《神雕之剑侠情缘》 忽必烈 1215年--1294年,成吉思汗之孙,蒙哥汗(宪宗)弟,蒙古族。名字全称孛儿只斤忽必烈,讳名呼必赉,睿宗第四子,蒙古族,拖雷正妻唆鲁禾帖尼的第二子(总第四子)。元朝的创始皇帝,庙号世祖,谥号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蒙古语尊称薛禅皇帝。他也是第五代的蒙古大汗。1260年----1294年在位。 宪宗元年(公元1251年),忽必烈受命总领漠南汉地军国庶事。早在藩王时期就思“大有为于天下”,并热心于学习汉文化。曾先后召僧海云(宋印简)、僧子聪(刘秉忠)、王鹗、元好问、张德辉、张文谦、窦默等,问以儒学治道。先后任用汉人儒士整饬邢州吏治;立经略司于汴梁,整顿河南军政;屯田唐、邓等州。 蒙哥汗三年(1253)率蒙古军攻云南,四年灭大理国。九年,攻打南宋鄂州(今湖北武昌)时,得知蒙哥汗死讯,决策北还,争夺帝位。十年,在开平(今内蒙古正蓝旗东)称汗,始建年号中统。其幼弟阿里不哥也在和林(今蒙古鄂尔浑河上游东岸哈尔和林)称汗。至元元年(1264)打败阿里不哥,后迁都燕京(今北京),改称大都。八年定国号为元。十六年灭南宋,统一全国。又进攻日本、安南、占城、爪哇等国。在位期间,注意选用人才,采用汉法,建立各项政治制度。地方建立行省,开创我国省制之端。劝课农桑,兴修水利,发展生产。加强对边疆地区管理,开辟中外交通,巩固和发展多民族国家。把境内民众分成四等,民族压迫较重。 其兄蒙哥在1259年去世后,次年其弟阿里不哥在哈拉和林被选作蒙古帝国大汗,而忽必烈则在中原开平自立为大汗。于是阿里不哥与忽必烈开始争夺汗位。虽然忽必烈在这场斗争中获胜,但西方的四大汗国则因他违背大汗选举传统以及他的“行汉法”主张而纷纷与他断绝了来往,脱离了他的统治范围。至此,他的政权只包括中原地区、西藏和蒙古本土。 271年,忽必烈改国号为大元,正式即位为皇帝,并开始南下攻打南宋的计划。他的军队用了六年时间攻陷重镇襄阳,但以后的进展则相当顺利。1279年,在厓山海战中,陆秀夫背着8岁的小皇帝宋帝赵昺跳海而死,南宋亡,忽必烈统治全中国。 忽必烈确立中央集权政治,恢复正常的统治秩序,采取一些有利于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措施,让社会经济逐步恢复和发展。从而边疆地区得到开发。全国统一,初步奠定了国家疆域的规模,发展了国内各民族的经济文化交流。全国统一以后,忽必烈的保守、嗜利和黩武等消极因素也有了发展,采取汉法,改革落后旧制的工作陷于停顿。 忽必烈后来亦有派遣军队进攻一些其它国家和地区,其中以入侵日本的战事最有名,也最惨烈。元军两次进攻均以失败告终,一般认为台风(日本人称这两次风为“神风”)是造成失败的最大原因。然而,最新的科学发现却否定了这个原因。近期发表在英国《新科学家》周刊的一项考古新发现指出:为忽必烈建造战舰的高丽人拙劣的造船工艺和船体设计是导致忽必烈的蒙古舰队葬身鱼腹的主要原因。 在位三十五年。至元三十一年(公元1294年)病逝。年80岁。有子11人。谥圣德神功文武皇帝,庙号世祖。 260年3月,忽必烈在部分诸王的推戴下,即汗位于开平,建元中统。在中央设中书省,以王文统任平章政事,在各地分设10路宣抚司,任汉人儒士为使。同年五月,阿里不哥也在部分留居漠北的诸王拥戴下,称大汗于哈拉和林。忽必烈以汉地丰富的人力、物力为依托,出兵击败阿里不哥。在与阿里不哥鏖战的同时,中统三年(1262)春,益都行省李乘机叛乱,被忽必烈迅速镇压。李的叛乱引起忽必烈对汉人的猜忌,于是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废除汉人诸侯的世袭制度,削弱这些家族的军权,在地方上实行军民分治等等,一方面以加强中央集权,另一方面则可严密对汉人的防范。此外,又在各级政权中引用色目人分掌事权,使与汉人官僚相互牵制。中统五年八月,忽必烈又改元为至元。经过从中统元年到至元初年的增改损益,新王朝的各种制度大体上确立下来。至元八年(1271),取《易经》“大哉乾元”之义,建国号为大元。次年,确定以大都为首都。中央集权政治的重新确立,恢复了正常的统治秩序,对人民的赋役剥削限制在一定的数额之内,并采取了一些有利于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措施,如立司农司、垦荒屯田、兴修水利、限制抑良为奴等。但是,这个政权也保留了大量的蒙古落后旧制。这些制度在元代始终保留下来,严重地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使元代的社会矛盾愈益激化。同时,忽必烈又积极着手消灭南宋的战争,至元十一年,命伯颜大举伐宋。十三年,下临安,十六年最后消灭了流亡在崖山的南宋残余势力,完成了全国的大一统。元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少数民族统治全国的王朝,它初步奠定了中国疆域的规模。 全国统一后,忽必烈的保守、嗜利和黩武等消极因素都有了发展。他重用回回人阿合马。阿合马从中统初便主管中央财政,多方搜刮,权势日重。后阿合马独擅朝政。十九年,大都发生了王著、高和尚刺杀阿合马事件。此后,忽必烈又先后任卢世荣、桑哥专理财政,都以失败而告终。同期,忽必烈接连派遣军队远征日本、安南、占城、缅甸与爪哇,都遭到失败。但抗击海都、笃哇等西北诸王的侵扰和平服东北诸王乃颜叛乱,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至元三十一年],忽必烈病逝。 忽必烈与阿里不哥的争位 蒙哥汗去世了,遗留下三个弟弟:忽必烈、旭烈兀和阿里不哥,来成为未来蒙古帝国的大汗。旭烈兀自1256年成为波斯汗后,由于远离蒙古,而没有要求继承大汗位。剩下的只有忽必烈和阿里不哥。阿里不哥作为幼子,已经成为蒙古本土上的统治者,并在蒙古都城哈拉和林扎营。作为蒙古地区的统治者,他准备在蒙古召开库里勒台,以确保他被举为大汗。而忽必烈抢在他之前行动。他率军从武昌北上,在中蒙边界的上都府(位于今察哈尔和热河之间的多伦诺尔附近)建大本营,早些时候,他只是在这儿建起了他的夏季驻地。1260年6月4日,他在此被他的党羽,即他的军队,拥立为大汗。当时他44岁。 按成吉思汗的法律,这次仓卒的选举是非正式的。按传统,库里勒台应该在蒙古召开,会前应召集成吉思汗的四个兀鲁思的代表们出席。阿里不哥在蒙哥的丞相、克烈部聂思托里安教徒学鲁合的怂恿下,现在也毫不踌躇地在和林悟取大汗称号。在中国,控制着陕西和四川的蒙军将领们倾向于阿里不哥一边,但忽必烈不久就把这两个省的军队争取到他一边。忽必烈的副将们在甘州东部(甘肃境内)打败了阿里不哥军,这次胜利巩固了忽必烈在对蒙古统治下的中国的所有权。忽必烈把他的优势向蒙古推进,他于1260年年底,在哈拉和林以南的翁金河畔度冬;而阿里不哥朝叶尼塞河上游撤退。接着忽必烈错误地设想战争已经结束,在和林留一支普通军队后,回到中国。1261年年底,阿里不哥卷土重来,驱逐了这支驻军,并进军迎战忽必烈。在戈壁边境上打了两仗。第一仗忽必烈获胜,然而;他再次错误地没有追击阿里不哥,10天后打了第二仗,尽管战斗十分激烈,但却没有决定性的胜负。 站在阿里不哥一边的有窝阔台家族的首领、塔尔巴哈台的叶密立地区的统治者海都和察合台宗王阿鲁忽(alghll或alllghli),阿里不哥曾帮助阿鲁忽从其堂兄妻、兀鲁忽乃手中夺得察合台兀鲁思。由于这一支持,阿里不哥的势力与忽必烈的势力相匹敌,直到将近1262年年底,阿鲁忽背弃阿里不哥投靠忽必烈(看下文,第331页)。这一出人意料的背叛改变了形势。当忽必烈赶走了阿里不哥的人,重新占领和林时,阿里不哥被迫在伊犁河流域与阿鲁忽作战。阿里不哥被两军拑住,最后于1264年投降忽必烈。忽必烈宽恕了他,但是,处死了他的一些主要支持者,包括聂思托里安教丞相孛鲁合。为谨慎起见,他把阿里不哥作为重要俘虏囚禁起来,直到1266年阿里不哥去世。 蒙古灭宋 家族内部的纠纷结束之后,忽必烈从容地恢复了他征讨宋朝的计划。宋度宗(1265-1274年在位)依靠奸臣贾似道,而贾似道的统治使杰出将领们的努力都成了泡影。度宗死后,贾似道扶持四岁幼孩恭帝(1275-1276年在位)即位,在恭帝的名义下操纵朝政。在攻打南宋的战争中,忽必烈幸运地得到两位杰出将领:伯颜和阿术(阿术是速不台之孙、兀良哈台之子),还得到回鹘人阿里海牙的支持。1268年,阿术着手围攻襄阳和樊城这两个控制着湖北境内汉水下游流域的城市。这一著名的围攻战持续了5年(1268--1273年),充满着许多英勇抵抗的事迹,如两名英勇的中国将领张贵和张顺,受命由水路增援襄阳,在执行任务中壮烈牺牲(1271年)。襄阳守将吕文焕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后来(1272年),阿里海牙从美索不达米亚带来了两位著名的穆斯林工程师:毛夕里的阿拉丁和希拉的伊斯迈尔,用他们带来的攻城武器终于粉碎了被围困的居民们的抵抗。樊城于1273年2月被攻占,吕文焕被宫廷阴谋弄得心烦意乱,于同年3月以襄阳城投降蒙古人。现在,蒙古人在控制着汉水下游,伯颜和阿术沿长江而下于1275年成功地征服湖北东部要地(汉阳、武昌、黄州),安徽要地(安庆、池州、芜湖、太平和宁国)和江苏要地(南京、镇江)。接着,伯颜入侵浙江,占常州,抵达宋都、大城市杭州。摄政皇后于1276年1-2月惊恐地把杭州让给了蒙古人。1276年2月25日,伯颜把小皇帝带到忽必烈面前,忽必烈待他很好。由此可以判断自成吉思汗时代以来蒙古人所取得的进步;斡难河畔的半原始人经过了两代之后已经上升到具有悠久文明的民族的水平上。 南方仍有待蒙古人去征服,那儿的中国人坚持顽强抵抗。阿里海牙攻占湖南的重要城市长沙和广西的桂林(1276年)。当时忽必烈被迫在蒙古与反叛他的同族人作战,这一战争使南宋主战派将领们得到短暂的喘息,他们企图在福建和广东沿海重建政权。但是,蒙古人在速客秃将军的率领下重返中国,依次占领福建省(福州和泉州,1277年)和广东省的港口(1277年占广州,1278年占潮州)。中国的最后一批“爱国者”在英勇的张世杰的率领下,带着新立的9岁的宋朝小王子宋帝昺,在海上的船中避难。1279年4月3日,在广州西南屋山附近受蒙古水军攻击,船毁(或者是被占领,或者是被击溃)小宋帝昺溺水而死。 包括南方在内的中国全境第一次落入突厥-蒙古族征服者手中。这是5世纪的拓跋氏突厥人和12世纪的女真氏通古斯人都没有实现的事业,忽必烈最终完成了。正是他实现了10个世纪以来“所有居毡帐”民,即世世代代的游牧民们,所抱有的朦胧梦想。草原上漫游的牧民们,即“灰狼和红色雌鹿的所有子孙们”,随着忽必烈一起,最终成了中国----整个亚洲定居农民中人口最稠密的地区----的主人。然而,征服是缓慢的,足以抵销它所产生的坏影响。确实,尽管这位游牧民的后代忽必烈可能征服了中国,然而,他本人已经被中国文明所征服。因此,他能够认识到其政策的始终如一的目标:成为真正的“天子”,使蒙古帝国成为中国帝国。实现这一目标的路敞开了。宋朝一灭亡,他就成了具有15个世纪悠久历史的帝国的合法君主。他的王朝,取名为元朝(1280-1368年),只希望追随以往的22个中国王朝的步伐。中国化的明显标志是:“忽必烈从阿里不哥手中夺回哈拉和林后,从来没有到那儿去住过。1256-1257年,他选择今察哈尔东、多伦诺尔附近的上都府为夏季驻地,在此建了一群宫殿。1260年,他在北京建都。1267年,他开始在原北京建筑群的东北营建新城,他称之为大都,即“伟大的都城”,也被称为“可汗之城”,西方游人称“汗八里”。它成为蒙古君主们的冬季驻地,而上都府仍是他们的夏季驻地。 乃马真 乃马真(?-1246),史称乃马真后,名脱烈哥那,窝阔台汗的皇妃。1241年窝阔台汗去世,其长子贵由远征尚未归来。于是,脱烈哥那哈敦”未与宗亲们商议,便狡诈地擅自夺取了国家政权。此事件,史称”乃马真摄政”。脱烈哥那哈敦统治时间达5年之久。 脱烈哥那摄政后,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任命了一批不学无术的人担任朝廷内部的命官。法提玛本是波斯徒思人,被俘虏到哈剌和林后,不务正业,但经常接近脱烈哥那哈敦的斡尔朵(宫殿)。所以,当脱烈哥那摄政后,他权倾一时,曾与脱烈哥那合谋逮捕中书右丞相镇海和燕京行台断事官牙老瓦赤。镇海、牙老瓦赤得知后,逃奔到阔端斡尔朵,寻求其庇护。中书令耶律楚材也含怨而死。大商人奥都剌合蛮却被派往中原,接替牙老瓦赤的职务。 脱烈哥那的摄政,使成吉思汗《札撒》遭到废弃,造成法度不一。诸王”人人都向四方派遣使臣,滥发诏旨牌符;他们四下结党,各自为政”(志费尼《世界征服者史》),使蒙古帝国濒于崩溃境地。 窝阔台汗在位时曾指定阔出的儿子失烈门为汗位继承人。窝阔台死后,脱烈哥那违背其生前意愿,决心立自己的儿子贵由为汗。1246年七月,诸王及那颜们召开大会,准备推举合罕(大汗)。但是,”还在拔都和宗亲们未到前,脱烈哥那和异密们就以自己的权力立了贵由为合罕”。贵由的即位为”黄金家族”内部的纷争埋下了种子。实际上,贵由自幼多病,难以料理朝政,朝纲事务多出于脱烈哥那的主张,政务由右丞相镇海、断事官哈达处理。 在脱烈哥那和法提玛的合谋下,镇海被迫逃奔到阔端处,幸免于难。贵由当政时,以谋害阔端罪处决了法提玛,重新任命镇海为右丞相;处死了奥都剌合蛮,仍命牙老瓦赤主持中原地区的财赋事务。为保证法度的统一,贵由下诏收回诸王散发的牌符;规定诸王不准擅自颁发敕令;对窝阔台汗制定的法律条文,不准改动和任意损益增删等。另外,把管理突厥和河中地区的政务之权交给马思忽惕;命额勒只到鲁木、格鲁吉亚进行统治;原属绰儿马罕的军卒统归于额勒只;诸王所属部下,每10户人家抽2人充当把阿图儿军从征;将统治波斯和阿塞拜疆的权力交给阿儿浑。 察合台的长子木图干在攻占范延堡战争中阵亡,其子哈剌斡忽剌被指定为察合台汗国的继承人。察合台去世后,嫡子也速-蒙哥想成为合罕,但哈剌斡忽剌不让其参与朝政。贵由即位后,认为儿子在世,不能让孙子继承汗位。于是,决定派也速-蒙哥君临察合台汗国。 248年,贵由迁移斡尔朵到叶密立-忽真的途中病逝,仅执政三年。 蒙哥 成吉思汗孙、托雷长子,蒙古族。1251-1259年在位。即位前曾参加长子军西征,活捉钦察首领八赤蛮,进攻俄罗斯等地。1251年,被拔都拥立为大汗。即位后,以忙哥撒儿为断事官;以孛鲁合掌宣发号令、朝觐贡献及内外闻奏诸事;以海云掌佛教事;以道士李真常掌道教事;以帖哥、阔阔术等掌帑藏;孛兰合剌孙掌斡脱;阿忽察掌祭祀、医巫、卜筮;以只儿斡带掌传驿所需;以孛鲁合掌必赤写发宣诏及诸色目官职。 公元1253年(元宪宗三年)蒙古军攻入大理,段兴智东逃善阐,高太样被斩。 公元1255年(元宪宗五年)蒙古军平定云南全境,赦段兴智,封“摩河罗峻”。仍管原八府。 平息窝阔台孙失烈门、脑忽、忽秃黑三王之乱,处决了坐诱诸王为乱者七十余人,把反对派的诸王、诸皇后分迁到各地,贵由的海迷失哈敦(皇后)和失烈门的母亲合答合赤被处死。针对窝阔台以来汗廷重臣和诸王贵族以权谋私情况,蒙哥大汗对中央政府的官吏规定了严格的纪律,禁止中央政府官吏勾结商人放高利贷,不准他们贪污受贿,也不允许他们直接逮捕人;既不允许官吏私设公堂,鱼肉百姓,又要求他们对了解到的案情及时上报大汗,将刑法大权收归中央政府和大汗。为了加强法治,根除诸王、官吏特权,颁布诏书:凡朝廷及诸王滥发牌印、诏旨、宣令尽收之;诸王驰驿,只许乘三匹马,远行者不得超过四匹;诸王不得擅招民户;诸官属不得以朝觐为名赋敛民财;民粮远输者,许于近仓输之。停止了由一千五百人修建哈剌和林的工程。设置燕京等处行尚书省、别失八里等处行尚书省、阿姆河等处行尚书省等三个行省,分别由牙剌瓦赤、赛典赤、讷怀三人主事。1252年,命其弟忽必烈经甘肃、四川至云南,从背后攻打南宋。次年,忽必烈灭大理,招降吐蕃,占领了云南和西藏。同年,令其弟旭烈兀西征,灭木剌夷、阿拉伯帝国。为一举消灭南宋,1258年命忽必烈攻鄂州(今湖北武昌)、大将兀良合台攻潭州(今湖南长沙),亲率大军入四川。次年七月,在合州(今重庆合川)钓鱼城战斗中一说中流矢致死,一说城下病死。享年五十二岁,在位九年。”帝刚明雄毅,沉断而寡言,不乐燕饮,不好侈靡……太宗朝,群臣擅权,政出多门。至是,凡有诏旨,帝必亲起草,更易数四,然后行之”(《元史·宪宗本纪》)。蒙哥汗挽救了将要崩溃的大蒙古国。 张弘范 张弘范(1238年--1280年),字仲畴,祖籍河北易州定兴,元朝著名的军事家、统帅。元初汉人世侯张柔第九子。曾参加过襄樊之战,后跟随元帅伯颜灭宋。 生平 中统三年(1262年)为行军总管,征讨叛将李璮于济南,至元六年(1269年)参与襄阳、樊城之战。1276年1月陷南宋首都临安(今浙江杭州),俘获五岁的宋恭帝和谢太后、全太后、众官僚和太学生,押送到大都,宋恭帝被元世祖废为瀛国公。至元十四年(1277年)授予镇国上将军,任命为江东道宣慰使。至元十五年(1278年)使弟张弘正为前锋,俘获南宋丞相文天祥于五坡岭(今广东海丰北)。 宋朝益王赵昰、广王赵昺南下逃难,张弘范奉命征讨。后来宋端宗赵昰(时年十岁)病死于硐州岛(今广东雷州湾上一岛),弟弟赵昺继承皇帝宝座,历史上把赵昺称为宋幼主。幼主在忠于他的大臣张世杰、陆秀夫下逃到厓山(今广东江门新会)。张弘范奉元世祖的命令南下灭南宋,在厓山海域里进行了举世闻名的“厓山海战”。张世杰据厓山天险,却采以守势,不敢主动出击;张弘范封锁海口,切断了宋军淡水的来源,宋军被困,竟取海水解渴,纷纷呕吐,脸部浮肿,将士疲惫不堪。元军跳上宋船后,短兵相战,结果宋军全军覆灭,张世杰和幼主的母亲杨太后也在战乱中相继淹死。丞相陆秀夫背著幼主赵昺跳海而死,岭海悉平,弘范在石壁上刻了“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十二字而还,宋朝覆灭。至元十七年(1280年)正月十日病卒,终年四十三岁。《元史》十月,入朝,赐宴内殿,慰劳甚厚。未几,瘴疠疾作,帝命尚医诊视,遣近臣临议用药,敕卫士监门,止杂人毋扰其病。病甚,沐浴易衣冠,扶掖至中庭,面阙再拜。退坐,命酒作乐,与亲故言别。出所赐剑甲,命付嗣子珪曰:“汝父以是立功,汝佩服勿忘也。”语竟,端坐而卒。年四十三。赠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谥武烈。至大四年,加赠推忠效节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齐国公,改谥忠武。延祐六年,加保大功臣,加封淮阳王,谥献武。 另张弘范的文化上的造诣非凡,留下许多元曲,被收入现代《元曲三百首》。 伯颜 在蒙古的历史上有两个着名的伯颜,分别是以下两个:蒙古巴邻氏伯颜 伯颜(1236--1295),元朝军事家,蒙古巴邻氏,蒙古帝国开国功臣。他的曾祖父失儿古额秃原臣属泰亦赤兀部首领,后臣属成吉思汗。他的祖父阿拉黑、祖叔父纳牙阿都是成吉思汗的开国元勋,分别担任千户长、中央万户长。他的父亲晓古台和他本人臣属成吉思汗幼子托雷家族。 生长于伊儿汗国。以深略善断着称,信奉也里可温教(基督教)。1253年,跟随旭烈兀(托雷子)西征。1265年,受伊儿汗旭烈兀命出使大汗廷奏事,深得忽必烈赏识,留作侍臣,与谋国事。至元二年(1265),任中书左丞相,后迁中书右丞。七年(1270),改任同知枢密院事。1273年,忽必烈汗任命他为伐宋军最高统帅。十一年(1274),复任左丞相,总兵分三路攻宋,与阿术统中路,取鄂州、汉阳等地,沿长江东下,次年取黄州、蕲州、江州、安庆、池州等地,大败宋宰相贾似道军于丁家洲,收降太平州、滁州,下建康(今南京),寻进中书右丞相。十一月,分兵三路进军临安(今杭州市),与右丞相-阿塔海取中道,节制诸军并进。十三年(1276),陷临安,俘宋帝、谢太后等北还,取宋地三十七府、一百二十八州、七百余县。十四年,以宗王昔里吉等叛执北平王那木罕,自阿力麻里东犯和林,奉命率师北上,大败叛军于斡耳寒河(今鄂尔浑河)。十八年(1281),从皇太子真金抚军漠北,益藤州四千丸百余户为食邑。二十二年(1285),代宗王阿只吉总军西北。二十四年(1287),从元世祖讨平叛王乃颜之乱。二十六年(1289),任知枢密院事,分院和林。二十九年(1292),招降叛王明理铁木儿,屡败海都叛军。因遭朝臣谗陷,被罢职,居大同。三十一年(1294),世祖卒,受顾命拥戴铁穆耳即位,复任知枢密院事。同年十二月(1295年初)病卒。大德八年(1304),追封淮安王。至正四年(1344),追封淮王。有《丞相淮安忠武王碑》以志其功。 蒙古蔑儿乞部伯颜 伯颜:元大臣。蒙古蔑儿乞部人。1299年从成宗北征海都,立大功,后封“拔都儿”。武宗时,历任吏部尚书,江浙、江西、河南行省平章政事。1328年,他支持右丞相燕铁木儿立文宗为帝,以功拜御史大夫、太保。明宗时,任中书左丞相,知枢密院事。宁宗死后,他拥立惠宗为帝,以功拜中书右丞相、太师、监修国史,与燕铁木儿之子左丞相唐其势发生矛盾。1335年,杀唐其势和皇后伯牙吾氏(燕铁木儿女儿)。从此独揽大权,独断专行,变乱札撒(法律),“擅爵人,赦死罪,任邪佞,杀无辜,诸卫精兵收为己有,府库钱帛听其出纳”(《元史-脱脱传》)。1340年,他与皇太后密谋废惠宗。当时任同知枢密院事的脱脱(伯颜之侄儿)得知后告发,诏徙南思州阳春县安置,病死于龙兴路(今南昌市)驿舍。 拔都 拔都(1208~1255) 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次子,钦察汗国的创建者。1227年术赤去世,拔都受诸兄弟推戴,继承父位,统领术赤兀鲁思。分所部军民为二,以一半属兄斡儿答,使领有兀鲁思东境,号为左翼;自领另一半,为右翼。1229年,率术赤系诸王赴怯绿连河(今克鲁伦河)大斡耳朵参加忽里台,推举窝阔台为大汗。 术赤曾奉命攻取钦察等北方诸国,但他在世时,势力只达到钦察草原东部的押亦河(今苏联乌拉尔河)。1235年,窝阔台召集忽里台大会,决定由各系宗王居长者统兵远征钦察、斡罗思、孛烈儿(波兰)、马札儿(匈牙利)以及这一方面所有未服之国。出征诸王有:以拔都为首的术赤诸子,窝阔台长子贵由及其弟合丹,拖雷长子蒙哥及其弟拨绰,察合台长孙不里、子拜答儿,成吉思汗庶子阔列坚等。以拔都为诸王之长,统率全军,以大将速不台为先锋,并命万户以下各级那颜皆遣长子从征。1236年秋,拔都与诸王、诸将之军会于不里阿耳边境,征服押亦河以北的巴只吉惕部落,并遣速不台率军进取不里阿耳等国。不里阿耳失降,后又整军备守,拔都怒,命速不台再攻,屠其都城(在今卡玛河与伏尔加河会流点南)。拔都命蒙哥率左翼军攻钦察、阿速,1237年春初,擒杀也的里河(今苏联伏尔加河)下游的钦察部首领八赤蛮。随后,拔都率诸王军征服莫尔多瓦国。秋,拔都召集诸王大会,定议进兵斡罗思。冬,攻陷也烈赞(今苏联粱赞附近)。1238年初,攻陷莫斯科,屠其城。遂进围弗拉基米尔,猛攻五日,城破。同时分兵攻取旁近诸城。弗拉基米尔大公尤里·符谢沃洛多维奇退守昔赤河,孤立无援被歼。拔都军继续抄掠诺伏哥罗德、斯摩棱斯克、契尔尼果夫诸国,然后回驻也的里河下游。秋,蒙古诸王分兵攻取太和岭(今高加索山)、黑海以北钦察、阿速各部以及斡罗思诸国。1239年冬,贵由、蒙哥之军攻陷阿速国都蔑怯思城,分遣一军取铁门关(今苏联俄罗斯杰尔宾特西)。1240年,拔都与贵由、不里发生争执,恰遇窝阔台患病,召贵由、蒙哥等回蒙古,留拔都继续征进。秋,拔都自统大军攻克乞瓦(今苏联基辅),又取伽里赤。至此,斡罗思诸国大部分被征服。 241年,拔都分军为两路继续西侵。一路由诸王拜答儿、大将孛栾台率领,攻入孛烈儿,于里格尼茨击溃孛烈儿、捏迷思(德意志)联军,即转兵南下与拔都会合;另一路由拔都兄弟和速不台统率,攻入马札儿,于■宁河(今匈牙利东部索约河)畔击溃其王“怯怜”(匈牙利语“国王”)之军,遂进渡秃纳河(多瑙河),攻掠马茶(今匈牙利布达佩斯)等城。1242年冬,窝阔台死讯传到军中,拔都率师东返,次年春,抵也的里河大营(参见第1431页蒙古西征图)。 这时,大蒙古国汗位空缺,由皇后乃马真氏摄政,召诸王来会,议立新汗。拔都与贵由不和,闻将立贵由,便托辞风疾,中道返回大营,只遣兄弟赴会。拔都是长支宗王的首领,由于他缺席,选汗大会推迟了三年。贵由即位后,谋发兵攻拔都。1248年初,伪称往叶密立养病,率护卫军西行。拖雷妻唆鲁禾帖尼得知贵由意图,密遣急使驰告拔都,拔都即整军东来迎敌。三月,贵由暴死于横相乙儿之地(今新疆青河东南),其妻斡兀立海迷失摄政。拔都遂以长兄身份召集诸王至其驻地阿刺脱忽刺兀(在术赤兀鲁思东境),商议选立新汗。蒙哥兄弟应召赴会,察合台、窝阔台两系诸王以大会应在蒙古本土举行为理由拒不与会,只派代表参加。术赤、拖雷两系诸王单方面举行大会,由拔都倡议,推举蒙哥为大怯,并决定来年在怯绿连河大斡耳朵重新召集大会,拥戴蒙哥正式登基。拔都遣其弟别儿哥等率领大军扈从蒙哥东还。1251年,蒙哥即位,从此大蒙古国汗位由窝阔台系转入拖雷系,拔都也因拥立有功,取得更大权力。 根据成吉思汗生前的分封范围,钦察草原、不里阿耳及阿速被征服后,即并入术赤兀鲁思,于是拔都在也的里河下游建萨莱城(今苏联俄罗斯阿斯特拉罕附近),作为国都。斡罗思诸城邑名义上应为黄金家族的共有财产,由大汗管辖。因此,在贵由、蒙哥时代,大汗政府均曾派官检括斡罗思户口。1257年,蒙哥还任命驸马刺真之子乞■为达鲁花赤,镇守斡罗思。但因为距离遥远,斡罗思地实际上受拔都统治。他以归附蒙古的斡罗思贵族担任各公国长官,并从中选任一人为全斡罗思大公,仍各置达鲁花赤监督。拥立蒙哥以后,拔都凭势将塔刺思及河中地区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蒙哥又将谷儿只(格鲁吉亚)授与拔都弟别儿哥为分地。术赤兀鲁思成为大蒙古国中领土最大的宗藩之国,其境域东起也儿的石河(今额尔齐斯河),西包斡罗思诸公国。斡罗思人称拔都大营为“金帐”,穆斯林史家因拔都家族立国于钦察草原,称之为钦察兀鲁思,“金帐汗国”、“钦察汗国”之名即出于此。拔都对部下将卒颇宽厚,不吝赏赐,蒙古人称他为“赛因汗”(sayinqan,意为好汗)。 刘整 刘整,邓州穰城(今河南邓县)人,祖上几辈生活在关中地区。金末时投奔南宋,隶属名将孟珙麾下,宝祐二年(1254年)随李曾伯入蜀,选拔为将,屡建战功。景定元年(1260年)四月,升任泸州知府兼潼川路安抚副使。身为北方人的刘整以武功获得升迁,为一些南方将领所忌,这其中就有后来守卫襄阳的主将吕文德。刚好此时权臣贾似道为了排除异己,在各路武将中推行所谓的“打算法”,即派遣官会计查核各地军费,凡在战争中支取官府钱物用于军需者,一律加以侵盗掩匿的罪名治罪。大将多获罪,赵葵、史岩之、杜庶等名将均因此罢官,还被勒令赔偿。另一名将向士璧被夺官下狱,被逼而死,家族又被拘押偿付军需。名将高达、曹世雄对不学无术的贾似道十分轻视,贾似道怀恨在心,命党羽罗织罪名,逼死曹世雄,罢了高达的官。又嫉妒在钓鱼城立下盖世奇功的王坚,故意把他调知和州,罢了他的兵权,不久王坚即抑郁而死。吕文德当时为策应大使,与四川制置使俞兴勾结,打算利用“打算法”迫害刘整。刘整得知消息后,惊恐不安,派人到临安向朝廷上诉,却投诉无门。当他看到比他名气更大的向士璧、曹世雄均被逼而死后,“益危不自保”,于是秘密派人与蒙古成都路军马经略使刘黑马联络,表示愿意以泸州及所属十五郡三十万户投降。由于刘整是宋之名将,他突然以蜀之冲要的泸州要求投降,让蒙古方面感到难以理解。当时蒙古将领多认为刘整投降之举真假难辩,不可信。只有刘黑马认为刘整此举毫不可疑,最终,他力排众议,决定派儿子刘元振前去受降。景定二年(1261年)六月,刘整召集手下官员,杀死反对投降蒙古者,开门迎接刘元振入城,被蒙古任命为夔路行省兼安抚使。宋理宗听说后勃然大怒,命俞兴讨伐刘整,结果却被刘整打败。吕文德奉命务必收复泸州。宋军首先克复了泸州外堡,然后采取步步为营、坚壁围攻的战术向泸州推进。刘整难以支持,次年(1262年)初撤出,将泸州民徙往成都、潼川。正月,吕文德收复泸州。宋朝廷改泸州为江安军,但其所隶之州,除泸、叙、长宁、富顺外,均为蒙古军占有。刘整投降蒙古对南宋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不但提出了先取襄阳的战略构想,还为蒙古组建了一支强大的水军,使南宋的水军优势荡然无存。宋史专家王曾瑜先生认为“宋元后期战争的关键决策人物并非丞相伯颜,而是降将刘整。正是刘整使得元朝作出了重大的战略调整,……偏安江南,维持了一百四十多年的南宋王朝也终因元朝的战略转变而灭亡”。 《元史》有传: 刘整字武仲,先世京兆樊川人,徙邓州穰城.整沉毅有智谋,善骑射.金乱,入宋,隶荆湖制置使孟珙麾下.珙攻金信阳,整为前锋,夜纵骁勇十二人,渡堑登城,袭擒其守,还报.珙大惊,以为唐李存孝率十八骑拔洛阳,今整所将更寡,而取信阳,乃书其旗曰赛存孝.累迁潼川十五军州安抚使,知泸州军州事. 整以北方人,扞西边有功,南方诸将皆出其下,吕文德忌之,所画策辄摈沮,有功辄掩而不白,以俞兴与整有隙,使之制置四川以图整.兴以军事召整,不行,遂诬搆之,整遣使诉临安,又不得达.及向士璧、曹世雄二将见杀,整益危不自保,乃谋款附. 中统二年夏,整籍泸州十五郡、户三十万入附.世祖嘉其来,授夔府行省,兼安抚使,赐金虎符,仍赐金银符以给其将校之有功者.俞兴攻泸州,整出宝器分士卒,激使战,战数十合,败之.复遣使以宋所赐金字牙符及佩印入献,请益屯兵、厚储积为图宋计. 三年,入朝,授行中书省於成都、潼川两路,赐银万两,分给军士之失业者,仍兼都元帅,立寨诸山,以扼宋兵.同列嫉整功,将谋陷之,整惧,请分帅潼川.七月,改潼川都元帅,宣课茶盐以饷军.四年五月,宋安抚高达、温和,进逼成都,整驰援之.宋兵闻赛存孝至,遁去,将擣潼川,又与整遇于锦江而败.至元三年六月,迁昭武大将军、南京路宣抚使. 四年十一月,入朝,进言:「宋主弱臣悖,立国一隅,今天启混一之机.臣愿效犬马劳,先攻襄阳,撤其扞蔽.」廷议沮之.整又曰:「自古帝王,非四海一家,不为正统.圣朝有天下十七八,何置一隅不问,而自弃正统邪!」世祖曰:「朕意决矣.」五年七月,迁镇国上将军、都元帅.九月,偕都元帅阿术督诸军,围襄阳,城鹿门堡及白河口,为攻取计,率兵五万,钞略沿江诸郡,皆婴城避其锐,俘人民八万.六年六月,擒都统唐永坚.七年三月,筑实心台于汉水中流,上置弩炮,下为石囤五,以扼敌船.且与阿术计曰:「我精兵突骑,所当者破,惟水战不如宋耳.夺彼所长,造战舰,习水军,则事济矣.」乘驿以闻,制可.既还,造船五千艘,日练水军,虽雨不能出,亦画地为船而习之,得练卒七万.八月,复筑外围,以遏敌援. 八年五月,宋帅范文虎遣都统张顺、张贵,驾轮船,馈襄阳衣甲,邀击,斩顺,独贵得入城.九月,升参知河南行中书省事.九年(三)正]月,加诸翼汉军都元帅.七]襄阳帅吕文焕登城观敌,整跃马前曰:「君昧於天命,害及生灵,岂仁者之事!而又龌龊不能战,取羞於勇者,请与君决胜负.」文焕不答,伏弩中整.三月,破樊城外郭,斩首二千级,擒裨将十六人.谍知文焕将遣张贵出城求援,乃分部战舰,缚草如牛状,傍汉水,绵&21;参错,&475;莫测所用,九月,贵果夜出,乘轮船,顺流下走,军士觇知之,傍岸爇草牛如昼,整与阿术麾战舰,转战五十里,擒贵于柜门关,馀&475;尽杀之. 十一月,诏统水军四万户.宋荆湖制置李庭芝以金印牙符,授整汉军都元帅、卢龙军节度使,封燕郡王,为书,使永宁僧持送整所,期以间整.永宁令得之,驿以闻于朝,敕张易、姚枢杂问,适整至自军,言宋怒臣画策攻襄阳,故设此以杀臣,臣实不知.诏令整复书谓:「整受命以来,惟知督厉戎兵,举垂亡孤城耳.宋若果以生灵为念,当重遣信使,请命朝廷,顾为此小数,何益於事!」 时围襄阳已五年,整计樊、襄唇齿也,宜先攻樊城.樊城人以栅蔽城,斩木列置江中,贯以铁索.整言於丞相伯颜,令善水者断木沉索,督战舰趋城下,以回回炮击之,而焚其栅.十年正月,遂破樊城,屠之.遣唐永坚入襄阳,谕吕文焕,乃以城降.上功,赐整田宅、金币、良马. 整入朝,奏曰:「襄阳破,则临安摇矣.若将所练水军,乘胜长驱,长江必皆非宋所有.」遂改行淮西枢密院事,驻正阳,夹淮而城,南逼江,断其东西冲.十一年,升骠骑&477;上将军、行中书左丞,宋夏贵悉水军来攻,破之于大人洲.十二年正月,诏整别将兵出淮南,整锐欲渡江,首将止之,不果行.丞相伯颜入鄂,捷至,整失声曰:「首帅止我,顾使我成功後人,善作者不必善成,果然!」其夕,愤惋而卒,年六十三.赠龙虎&477;上将军、中书右丞,諡武敏. 吕文焕 吕文焕南宋降元将领。安丰(今安徽省寿县西南)人。吕文德之弟。度宗咸淳初,知襄阳(今湖北省襄樊市)府兼京西(今河南省境内黄河以南、洛阳以西及陕西省东南部、湖北省郧、随、襄樊等地)安抚副使。1267年,蒙古将领阿术、刘整等围攻襄樊(今襄樊市),他坚守六年。1273年春,城破降元,并向元献计攻鄂(今湖北武汉市)。1274年(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十一年)拜参知政事、行省荆湖。招降沿江州郡,陷沙洋、新城等城。十三年,从伯颜进逼临安(今浙江杭州)。宋降,入城宣谕军民。十四年,任中书左丞。二十三年(1286年),以江淮行省右丞告老辞官。 第一章 是为逍遥(新) 少室山,又名“季室山”,大山绵绵,崭若天屏,峰峦参差,峡谷纵横。自西向东,五座小峰拔地并列,谓之棋、鼓、剑、印、钟。群峰争艳,千奇百异,或拔地而起,或逶迤连绵,或猛虎蹲坐、或雄狮咆哮,或虬龙沉睡,或乌龟爬游。 少室山名声远扬,大非其山色雄秀,而是因一座千古流传的和尚庙:少林寺。 千百年间,少林寺一度坐落与此,行善惩恶,慈悲渡世。虽不为侠,实则与侠无二,曾被江湖称之泰山北斗,名声长盛不衰。 百余年前为救大侠萧峰,不惜精锐尽出,血染大辽南京,可歌甚之,可泣极之。故今在江湖声势已弱,远不如昔。取而代之的,便是重阳真人在终南山创立的全真教。 这日清晨,少林寺阵阵晨钟传来,鸣亮宏涌,古雅森严。“九阳真经么?我来了。”一个少年信步径至少林寺前,见他两眼似笑非笑,一身白衫,摸约十六七岁年纪,欲待进得寺去。 那少年原唤李辉,现名李逍遥。表面看似与常人无二,实是来于千年之后。 他当日船游时,逢得海啸大作,不慎跌落海中,旁人寻捞多时,终是无果。 待他醒来之时,一道阳光直射双眼,亮耀非常。身下冰凉至极,寒气透骨。登时汗毛直竖,爬地起身,只见四周遍地冰茫笼盖,一片雪白无暇,离身前三四丈方圆地方。 身后冰壁拔地连天,连成一半月状的冰笼。抬头仰望,只见冰笼顶处露现一道扁状裂洞,与身下那冰块形状甚是相符。登觉迷惘非常,实不知究是洞天福地,或是地藏森罗。 四顾周围,发觉身后大门紧缩,不知为何,暗思反正也难是出去,不若打开瞧瞧,再作道理。 想得此处,便两手直推过去,不想那大门似是多年经得四面冰寒之气冻封,极为牢固。一推之下,甚是费力。愣是推得四五次,大门方朝两边开来。 他定睛一瞧,只见数道台阶高高垒着,周边满是花雕,便起身朝前行去,至得台阶尽头便是大殿。 大殿上方处雕刻三字,端的是龙飞凤舞,神采飘扬。 他细细瞧得半晌,不由神魂俱震,心海起伏,似若涌起滔天巨浪,皆因那三字唤作:灵鹫宫!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悲该喜,亦不知该哭该笑,心头一是甚感孤独寂寞,一是极觉新鲜刺激,两相交加,茫茫若失,回味之下极是复杂,令他着实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待得半晌,终是回神过来,叹得半口气,直朝大殿内处行去。 他一路行来,渐觉愈是朝内,便愈是阴冷森暗,走得半会,忽觉脚下一滑,滚得一个趔趄,上身朝后飞摔,手臂碰得一物。 闻得“喳呀”一声,两旁烛台通通燃亮,却见身子不远处几个骨髅头摇摇晃晃,大吓一跳。径自呼吸半会,方站直身子,目不斜视,尽量不斜视那骨髅头。 岂料走着走着,骨髅愈来愈多,血迹兵刃满地皆是,心下不由大呼恶心,立顿撒腿朝内跑去。 跑得半会,终抵内殿。不由心头大舒,瞧得内处甚是阴暗,便拆了一根烛台,缓步入去。 却见不远处冰床上隐约一团黑影。好奇心起,径自逐个点亮冰床周围四个烛台。 殿内光线逐转明亮,一对夫妇并肩相坐。他放下手中烛台,细细打量。男的身著紫衣,相貌颇为丑陋,见其浓眉大眼,鼻孔上翻,双耳招风,嘴唇甚厚。女的身拢白纱,姿丽天成,美态无方。 他缓缓端倪半晌,越瞧越觉似极了虚竹夫妇。忽觉脚下似乎踩著甚么物事。 当下两眼低垂,一本丝绢册子赫然眼前。当下细细端视,首面四个大字:“灵鹫真经”。待向下看时,却是一段秀丽文字,似是女子书写,将此书由来记载得清楚明白,他便接著看将下去。 却说当年虚竹与西夏公主回得灵鹫宫后,夫妻恩爱非常,男的练武研经,女的吹箫抚琴,倒也其乐融融。 数年之后,虚竹顺从妻子意愿,将“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八荒**唯我独尊功”三门武功详细道来,任妻子整理成册。 西夏公主亦将小无相功,凌波微步插入其中。二人皆是良善之辈,觉得生死符歹毒狠煞,一经发作,便将人折磨得生死两难,痛痒难忍,实是有违佛祖慈悲之意,而北冥神功虽是道家无上神功,练至至高境界,隐隐然有取天地之力为己用,臻达海纳百川之境,但此功初学乍练,却是吸将对方多年苦修内力纳为己用,如此一来,自己虽是受其无穷妙用,却足以生生将对方陷入生不如死之境,是以生死符,北冥神功皆皆失传。 不想初时玩笑,反致祸起萧墙。灵鹫宫下部七十二岛,三十六洞中人多是亡命之徒。皆因受了宫内一个丫鬟出卖主人,又有旁人挑拨离间,再贪图逍遥派武功,便以献上本派武功秘笈为名以测虚实,后趁虚竹练功之际齐齐反水。 虚竹当场走火入魔,气绝身亡。西夏公主大怒,一掌将那丫鬟掌毙冰床旁边,直言要他等陪葬。暗中于宫外布下机关引发雪崩,偌大一个灵鹫宫被淹没至今。 他阅毕之后,复叹半晌,朝虚竹夫妇拜得几拜,不期见到床边下边的死角有一具女尸,走近一看,墙角写着几个大大的血字,这屋中光线暗晦,若非点了烛火照在墙壁之上,险些错过,上前一经辨认,字迹写的极乱,半是清楚,半是模糊。 他摸辨了一会,隐隐约约认得“舌鬼”,“昔力”、“罪孽深重”、“自裁”、“天杀的”,“一燕”几字,余者已给斑斑血迹染红,便认不出了,索性不去管它,只将《灵鹫真经》收入怀内,朝后花园走去。 但见假山处处,实不明那练功石室究藏何处。于是逢山便推,经得一番折腾,终是将其寻得,却见内壁处处剑痕,墙上字迹、图形等等早是破败不堪,甚难瞧得清楚。 他已知前因,对此并未抱上几分期盼,转身回得正殿,偏房,将灵鹫宫中值钱之物全数倒翻出来,将宫门外冰壁砸得一洞,摸约半人之高,下得山去买些衣物干粮,以助练功。 鉴于身无半分内力,当务之急,便是从“小无相功”、“八荒**唯我独尊功”当中择一而修。他反复翻看《灵鹫真经》,见“小无相功”附有详细注解,旁有不少小字、图形以助参悟,而“八荒**唯我独尊功”却是原文一篇,除此再无注释之物。他已知前因,知道“八荒**唯我独尊功”并未给虚竹练成,自然没有注解。于是他便将书页前翻,着重修习“小无相功”,等武功小成,再行打算。 “小无相功”虽说冠以佛家“无相”之名,实是道家绝顶功法,运气,吐呐,使劲,皆为上上之选。 论其用处,除得模拟各门各派功法之外,还可随心所欲地将气劲任意变化,更可破掉对方护体内功,如此神效,当真称得“无相”二字。 皆因“天山六阳掌”、“凌波微步”、“白虹劲”、“传音搜魂**”等诸多绝学须以内力相辅,眼下还不急于一时,只待小无相功略有进境,自然能练。 如此想来,心中稍宽。每每闲来无事,便翻出天山折梅手,配合宫内医学典籍领略个中精要,对亲人的思念,亦是愈发清减。 天山折梅手虽然只有六路,但包含了逍遥派武学的精义,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抓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繁复无比,无不有千百般变化。 在他眼里看来,这武功可说是从人体解剖学延伸而来,出手身姿优美多端,往往以出人意料手法攻其要害,再配上小无相功,实令人防不胜防。 过得两年之后,小无相功终是小有所成,逐渐臻至运转如意的境界,他才开始练习“凌波微步”、“天山六阳掌”、及真经上所载的一些拳脚兵刃功夫。 凭着过人的武学天赋,加之日夜勤习精研,过得一年便将师门武学练得颇为纯熟。 凌波微步倒还罢了,奈何天山六阳掌非内力高深者不可练之,往往那么一两招,便觉真气不续,着实郁闷至极。 他不过十六之龄,尤是少年心性,自然难忍心中骚动,便收拾些细软,将灵鹫宫里的财宝卷了大半部分。在虚竹的遗体前拜了几拜,将冰壁上的洞口堵个严实,运起凌波微步跑下山去,朝少林寺出发。 这日赶到平阳府,正逢大群叫花子齐齐朝着竹棒与蒙古兵斗地正酣。 正待冷眼旁观之时,忽闻一叫花子怒吼:“蒙古鞑子,叫你瞧瞧鲁有脚爷爷的厉害!”说罢竹棒朝地一拍,身子纵起三尺来高,一棒朝当面一骑兵横扫过去。 骑兵亦左手提刀朝下砍去,啪的一声,那叫花子竹棒正中对方弯刀,随后借力奋起一脚,恰中对方头部,将其踢下马去。 他方才闻得那叫花子所言,大感惊异,欲找那叫花子问个清楚明白。恰逢一蒙古兵远远瞧见那白衣人,欺他身子单薄,奋力奔去,抄刀便砍。 不想那白衣人朝他微微一笑,白影一晃,立至跟前,接住手腕一阵剧痛,骨骼被他生生捏得粉碎。当下满地打滚,狼嚎半阵。 他见那蒙古兵这般惨象甚是惊讶,不想天山折梅手初学乍练便有如此奇效,感得勇气大涨。立时一鼓作气,将天山折梅手朝蒙古兵一一招呼出来,直呼痛快淋漓。 方才那叫花子见一白衣少年加入战阵,招式极为精妙,不由大喊有趣,喝问道:“小兄弟好俊的武功,鲁有脚佩服得紧!不知可否告知名讳?” 白衣少年闻言朝他微笑道:“李逍遥!” 第二章 少林探经(新) 那叫花子见那白衣少年风度翩翩,亦是大有好感,自报家门道:“叫花子名叫鲁有脚,适才见小兄弟武功高强,不由多嘴几句,让小兄弟见笑了。” 着一蒙古兵骑着高头大马握刀砍来,鲁有脚喝道:“来得好!”话音刚落,持棒猱身前跨一步,弯腰下去照着马腿便打。 那高头大马吃痛一记,身躯朝下摔去,蒙古兵连人带马滚得几下,接著被甩飞过来。 李逍遥见那蒙古兵当头翻过,身子一纵,跃上半空赏那蒙古兵一脚,当作皮球踢了回去。 蒙古兵翻倒在地,复又起身奔至李逍遥身前,自上而下朝他劈头砍去。李逍遥见状右手直伸入去,将弯刀夹个正着,左手陡探,已抓住那蒙古兵右手腕,一个拉扯,料想对方右臂关节必定虚脱。 不想闻得一阵“咔咔”骨响,居然将其臂骨生生截断。李逍遥见对方满地打滚,哀嚎阵阵,一脸痛苦神色。 他冷不丁心中微悸,略略后悔出手不分轻重,沉思半会,方得好转。见得另一蒙古兵跃身跳至跟前,便将方才那招继续朝对方招呼。 这次与先前不同,仅将那蒙古兵右手上下二臂关节卸下。登时心下稍稍慰怀,接著转头诓问道:“家师常听江湖人称贵帮主洪七公侠义心肠,嫉恶如仇,武功高深莫测,好生佩服,在下此番下山闻得洪前辈种种事迹,亦是心怀神往,不知能否一见?” 鲁有脚闻得那白衣少年称赞言语,哈哈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洪老帮主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十一年前早是撇下帮中大小事务,让位于黄蓉黄帮主,自个快活自在去了。” 李逍遥闻言心意一动,抱拳施礼向他道别,甩身去往河南登封,直上少林。 李逍遥抵得开封府,逢人便问少林寺所在。经得半天奔波忙碌,终至少室山脚,见得天色已晚,寻得一家来东客栈订得单房一间,梳洗歇息,一解劳困。 次日清晨,李逍遥起个早早,不待天色大亮,背上包袱,动身径往少林寺。 李逍遥运起“凌波微步”一路奔来,耳边风声响起,两旁树木急速后飞,甫嗅得山间草木清气宜人。 当即精神大振,小无相功急速摧动,直直赶得山腰之处,便停身下来,整理衣物,稍作歇息,再图上山。 过得半分工夫,终抵山顶,放眼望去,一座巍峨庙宇浩然眼前,微笑片刻,抵得少林寺门口,朝内望去,犹能闻得略略佛香。 若是北冥神功尚在,他大可吸收天地精气化为已用,功力大增,自是不难,又何必去求那九阳神功? 兀自沉思之际,不远之处一知客僧细扫檀台,见李逍遥站立寺外,朝他行得一礼,道:“不知这位施主何方人士?又因何来我少林寺?” 李逍遥亦是竖手回礼,道:“这位师父请了,小生李逍遥,素好佛学,因思乡心切,不久前自海外归来故国,向来闻得少林寺乃佛门圣地,藏有佛经万本,可渡世间苦厄,还请师父代为成全。” 那知客僧初闻李逍遥赞他少林寺功德无量,心下不免得意一会,待得细细思量半会,眉头一皱,暗想:“这施主怎地如此唐突?非该是为我少林绝技而来罢?” 想得此处,心头突地一紧,朝李逍遥浑身上下打量半晌,道:“兹事体大,实非小僧所能作主,还请施主稍等片刻,小僧去去便来。” 罢,转身急急朝罗汉堂跑去,推门而进,朝弥勒佛像下方一中年和尚道:“无色师叔,有人来我少林寺借阅经书,弟子不敢擅自作主,特来禀报。” 那和尚正对佛像闭目念经,闻得此事隐觉非同小可,问道:“那人现在何处?甚么打扮?多大年岁?” 知客僧将李逍遥身著描叙个大概,道:“弟子适才将他稳住,眼下尚在寺外。” 无色禅师点头吩咐道:“你立刻动身,将般若堂、菩提院、戒律院、达摩院四位师叔唤至大雄宝殿。” 知客僧道了声是,速退下去。无色禅师朝佛像拜了一拜,便前往山门。 却说李逍遥等得半刻,终是不见人影,暗暗心急,忽见一和尚身披素黄袈裟缓步走近,宣念佛号:“阿弥陀佛,不知这位施主因何而来?” 李逍遥见对方精芒内敛,知道是高手,恭手一礼,道:“大师请了,小可先辈是唐朝人士,为避安史之乱,远离战火,只得举家迁至海外,如今垂思故土,不惜自远洋归来,因双亲素来好佛,自幼受得佛祖熏陶,甚为向往,家母常言惟有百姓人皆信佛,天下便再无纷争。” 得此处,偷偷斜视几眼,见那和尚一脸喜色,不免暗自偷笑,继续说道:“小可亦是这般以为,前日闻得几位游方高人言:天下佛门圣地,惟有少林称尊。故甚怀神往,还请大师成全小可一片向佛之心。” 无色禅师方才见李逍遥脚步虚浮,行步起落无甚章法。手掌滑腻细白,亦不似练过兵刃功夫,登时舒得一口气,眼下更被李逍遥一顿马屁直拍,略略沾沾自喜,道:“施主好佛,原系好事一桩,但因兹事体大,还请施主随小僧进来。” 李逍遥方才运施小无相功,装作毫无武功模样,终是将无色禅师哄瞒过去,闻得无色禅师口风松动,大喜道:“多谢大师。”便跟著无色身后,径往大雄宝殿走去。 殿内檀香极是浓郁,李逍遥受得佛香重熏,险些眼泪簌簌落下。进得殿内,便见得四个和尚早是相候多时。 无色禅师上得前去与之计较,众僧商议良久,终由无色作主,只见无色朝李逍遥问道:“不知施主是买几樽佛像,或是抄阅经书?” 李逍遥心思如电,继续诓道:“家母曾言:‘若是心中有佛,则万物皆可去的,若是心中无佛,便是念经千百,亦不过敲破木鱼,徒惹人笑而已。’小可深以为然,此番自是为抄阅经书而来。” 众僧闻言皆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逍遥见状不免暗暗自喜,急问道:“大师,那经书……” 无色禅师闻言朝身后四僧笑道:“不知众师弟以为如何?” 四僧见李逍遥讲佛头头是道,甚为佩服,皆道他佛法高深,加之暗中察看,直觉不似练武之人,顿时放心不少,于李逍遥所言自是无从反对。 无色禅师见状,朝李逍遥躬身道:“这位施主,随小僧来罢!” 于是二人齐齐来至藏经阁,无色右手遥指面前一排排书架,道:“施主若要抄阅经书,只管在此抄阅便是。” 罢在梯口一坐,两眼闭上。 李逍遥亦管不得这许多,放下包袱,径自寻找楞伽经,登时手脚展开。 但凡遇着瞧不懂的言语文字,便将其置于身旁,其他一概不去理会。 奈何架上经书极多,不下万本,梵文经书亦是极多。李逍遥将其全数翻得下来,愣是堆得高如小山,一时头昏脑胀,不知所谓,心下哀号半阵,兀自强硬着头皮一一翻阅。 无色禅师双目微张,远远瞧见李逍遥将梵文经书全数寻来,暗暗佩服不已:“这位施主想是当真从海外而来,怪不得精通梵文,只是他家族世代远离故国,未受我中华文化熏陶,终究难脱蛮子的习气。” 李逍遥寻找良久,正待昏昏欲睡之时,忽见一段小楷文字:“彼有力,我亦有力,我力在先.彼无力,我亦无力,我意仍在先.要刻刻留心.挨何处,心要用在何处.切记一静无有不静,静须静如山岳.所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一动无有不动,动当动若江河,所谓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从此做去,一年半载,便能施于身.此全是用意不是用劲.久之,则人为我制,我不为人制矣.举手不可有呆像,彼之力方挨我皮毛………” 李逍遥心魂一震,继续看将下去,待见得:“呼翕九阳,抱一合元,可名九阳神功。”登时心下大喜,精神抖擞,细细默记。 也许是上天垂怜,李逍遥自来得此间,每每观书之际,愈觉记忆惊人,过目不忘,一翻十行,并非难事。 李逍遥这边反覆记诵在心,那边更是防备无色禅师揭破,只觉甚是难受,比之被人审问尚艰难百倍。 好不容易全数记完,复起身来将书堆散开,一一放回原处。 无色见状起身两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因何不抄阅经书?” 李逍遥笑道:“大师,对小可而言,抄阅仅为将经书牢记在心而已,小可现已记得清楚明白,何须抄阅?大师佛法高深,何必如此着相?” 无色禅师闻言,微的一愣,随即回神过来,连连叹道:“施主佛法精深,记忆惊人,小僧佩服。” 二人一牵一随,齐至山门,李逍遥转首笑道:“大师好生保重,小可告辞。”便径自下得山去,回至客栈。 李逍遥迫不及待,坐于榻上两手虚抱,心静凝神,习练九阳神功。 第三章 独孤山谷(新) 李逍遥自熟记九阳真经以来,先是回客栈略略修练一些,后觉大为不妥。九阳神功名为“九阳”,取一极数“九”字,自是一门纯阳至极的内功。 发布原著张无忌中得寒毒之后,便是张三丰的纯阳无极功亦是束手无策,直至习练九阳神功时,多年苦楚方得以解除。其阳气庞大无匹程度,可想而知。李逍遥少年心性,不免急于求成,乍练伊始,直觉内息运转飞快甚矣,暗暗得意。 发布谁想愈是练得深处,便愈是吃惊:九阳真气仅于任督二脉,阳跷脉,阳维脉,足三阳经,手三阳经等诸多阳脉运转不休。初时不以为意,后觉愈发浑身燥热,方慌恐非常。 发布若非他对人体要穴经脉熟悉至极,加之小无相功的妙用,将多余阳气导引体外,后果堪危。李逍遥反复思虑,终明其理,当年张无忌修炼无事,全因玄冥寒毒将多余阳气消融之故,眼下若欲修练成功,必须寻个阴寒地处,中和阳气。他转而想到,九阳神功若欲大成,除去往压强极大之处修炼外,别无他法,不由寻思径往深海练功,借其寒冷,海压以助修习。 发布如此想来,心怀稍宽,便下楼结帐,去往襄阳。 发布虽说身怀天山折梅手绝技,但他素来喜好剑法,既然身临神雕世界,若不见识见识当年名震天下的剑魔,岂非白白来此一遭?主意既定,便动身前往襄阳寻那神雕。 发布李逍遥出得开封,寻人便问去途,披星戴月,日夜如是,数十日适过,进得许州,唐州,不日终抵襄阳城。 发布李逍遥见天色已晚,加之多日奔波,身子早是疲乏不堪,便进得城去,寻家客栈填饱肚皮,打尖留宿,待得天明时分,再寻不迟。 发布次日,李逍遥起身径往西北方去,一路急奔,尘土翻滚,弄的半身皆是,也是浑不在意。 发布寻找多时终是无果,暗地埋怨金老头交代不详,仅是大略提得西北山谷,再无甚细节。 发布眼见寻近半日,日薄西山,加之修为仍属后天境界,折腾如此之久,精力早衰。左右无法,暗想先回客栈,再行打算。 发布此时忽然听得西南方传来一阵雕鸣,声音洪亮苍凉,直彻云霄,加之四面山谷环绕,竟是久久不见绝衰。 发布李逍遥登时大喜,急运凌波微步,朝西南方循声奔去。尽管挨的愈是甚近,荆棘愈多,加之杂草丛生,竟将下摆齐齐划割个破碎。他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快步踏去,顺着雕鸣指路,赶到一个山谷。 发布此时雕鸣声已离身前不远,他不由放轻脚步,拔开杂草,仔细一瞧,只见一头巨雕赫然眼前。细细上下打量,那雕身形庞大,足有二人之高,羽毛甚少,飞灰尘土夹带在羽毛之间,毛色黑黄相间,说好听些是雄奇古拙,反则疏落坑脏。 发布那巨雕脚下尽是一些奇蛇,身子金光闪闪,头生肉角,皆数被破膛开肚,腥血淋漓。李逍遥远远嗅著腥臭气息,略略作呕,巨雕闻得声响,两眼回转过去,双翼暴张,一副戒备架势。 发布李逍遥见状,非但不怒,反觉其甚是机警,当即现出身来,向神雕走将过去,恭手笑道:“雕兄好身手,可惜小弟来迟几步,错过一场武斗,甚是遗憾。” 发布不想神雕脚下一毒蛇倏地弹起,朝李逍遥直面急扑,李逍遥暗道:“我杀人不行,杀只蛇也不行吗?” 发布这般想来,脚踩凌波微步,逼近那蛇近有四分长短,运转九阳神功,气走手之三阳脉,将体内纯阳之气自掌喷出,愣是将其灼得全身发黑,立甫毙去。 发布李逍遥见状不由咋舌,神雕见那少年武功高强,一时好胜心起,高叫数声,奋起右翅朝李逍遥扇去,翅风呼呼,来势甚是汹涌。 发布未及面颊,李逍遥登觉层层劲风强自压来,呼吸不畅,立走凌波微步。当见白影一闪,既无踪影。 发布神雕顿见扑了个空,便再一转身,左翅朝后横扫,李逍遥不等皮肉挨实,身子微矮斜倾,急急朝后转得两圈,杳然四丈开外。 发布神雕见李逍遥只是躲避,倒也奈何不得,只得停下身势,两眼直朝李逍遥视去。 发布李逍遥待要说话,忽闻得右近一股腥臭气味,神雕哇哇几声,身子一个急转,右翅朝大树扫去。闻得一声巨轰,大树倒下,三巨蟒自树叶丛中猛朝神雕射去。 发布神雕毫不退避,两翼微张,静如山岳。左处一条巨蟒身形最是庞大,张开大盆血口,毒牙受得光照,蓝荧若现,甚是骇人。 发布李逍遥正待上前相助,不料余下两条毒蛇拦着去路,软躯立蹬,不约而同朝李逍遥扑去,李逍遥暗运九阳神功,两手上下画圈,甚是神速,待蛇口离已二尺之距,双拳齐出。 发布两道炽热阳气重重喷出,闻得两声哀鸣,那对毒蛇竞相重蹈适才覆辙,浑身灼黑,一股腥臭传来,令人作呕。 发布转眼瞧那神雕毛羽直竖,奋力相搏,毒蛇愈缠愈是紧密。李逍遥见那毒蛇体型甚大,比之方才两条更是吓人。李逍遥有心相救,大步踏前,气运九阳神功,依照先前那般施为,两股阳气透臂而出,何等炽烈? 发布毒蛇双目立被灼瞎,疼痛大作,蛇躯电缩电松,神雕趁隙按住七寸,伸嘴急啄数下,血溅树旁。 发布那毒蛇先受李逍遥阳气侵蚀,瞎得双眼,后被神雕一番戳啄,全身扭曲,终于死去。 发布李逍遥见神雕转危为安,亦是高兴,一时竞忘得自己为何而来,神雕抖擞羽翼,跳跃两下,朝李逍遥缓步靠近,柔声轻呼,照他臂膀轻拍两下。 发布李逍遥见它极是通灵,甚是高兴,径自靠前抚摸胸羽。神雕伸展两翅,朝前跨出几步,朝李逍遥转头瞧去。 发布李逍遥见状紧随其后,跟其入得一深谷内,直至一山洞前神雕在山洞前点了三下头,叫了三声,回头望著李逍遥。 发布李逍遥弯身向洞口跪倒,叩头三拜:“后学李逍遥,拜见前辈!”说罢起身,随神雕进洞。仅只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之外更无别物。 发布神雕向洞角叫了几声,李逍遥抬头一望,见青苔满壁,伸手抹去之后,见得一段字文:“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剑魔独孤求败。” 发布李逍遥见那遗刻字字划钩如月,笔走龙蛇,竟似蕴含一套上乘剑诀,凝视半晌,终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发布他心知若是境界修为不到,强学无益,便朝剑魔坟墓跪身拜得几拜,站起身来。 发布眼见天色渐晚,径自两腿盘膝,舌抵上颚,气运丹田,直走后顶穴、风府穴、完骨穴,神道穴、至阳穴、脊中穴、治喘穴、肩井穴、曲垣穴,连成一小周天,聚于丹田,接著叉分八股,分游奇经八脉,连成一大周天,再聚于丹田,反覆运转数回,精力渐复。 发布神雕见状,鸣叫几声便走出洞去。不知过得多时,李逍遥方睁开双眸,此刻天已大亮。忽地嗅得右近一股腥臭,便站起身来,见得石桌上几个蛇胆,眉头微皱,仍是拿将过来,勉强吞食入腹,闻得洞后一阵雕鸣,便寻声跟去。 发布 第四章 人雕较技(新) 李逍遥信步朝洞后过去,一路走来,只见树木苍翠,红花招摇,清风盈盈,呼吸两回,直是温溢心脾,畅舒无比。 发布走得几里,一座峭壁立挡眼前。李逍遥放眼望去,只见峭壁拔地而起,直耸云霄,亦巨亦高,居空临下,极是雄伟古巍。 发布峭壁中部离地约二十馀丈处,生著一块三四丈见方的大石,便似一个平台,石上隐隐刻得有字。极目上望,瞧得是“剑冢”两个大字。 发布他在灵鹫宫时,书画亦看过不少,见那二字苍劲古拙,不由赞叹半晌。 发布突见峭壁上每隔数尺便生著一丛青苔,数十丛竖直排列而上。 发布李逍遥正待上前,几块小石斜倚滚落下来,闻得上方几阵雕鸣,朝上仰看,神雕陡现平台,两翼扇风,向自己叫得几声,极显高昂。 发布李逍遥朗声问道:“雕兄可是欲让在下过来?”神雕稍作顾盼,向李逍遥点了点头,接著退后几步。 发布李逍遥的小无相功已有小成,先前自开封一路奔来,内息运转愈显流畅,一气行得数里,亦不费事。 发布当下摧动真气至涌泉穴,纵身跃起,窜高三尺,左足踢入第一丛青苔深处,跟著借力朝上窜起,双脚前后交互。不多时便窜上平台,向神雕微微一笑。 发布李逍遥瞧见大石上“剑冢”两个大字之旁,尚有两行字体较小的石刻:“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发布瞧得此处,不由心缅深往,遥想风烈,神驰久之。 发布神雕见状,伸翅在李逍遥肩膀拍得几下,欢叫几声,接著伸出一对钢爪,起落交互,搬开冢上石块,不多时三把长剑并列露出。 发布李逍遥提起右首第一柄剑,只见青光闪闪,剑缘锋利,不时闪过几缕流光。下面刻有两行小字:“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发布李逍遥见那字迹与先前遗刻十分近似,暗暗吃惊,仔细看时,只觉二者神韵极是大异。 发布李逍遥凝视半晌,即将剑放回原处,移身左去,会起长条石片,见石片下的青石上也刻有两行小字:“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不祥,乃弃之深谷。” 发布正自出神之际,一道霸道无匹的力道挟风扑来。 发布却见神雕左爪一提,一把黑黝黝的剑当面朝脚下激射过来,双脚被台面余劲震得发麻。 发布他吓得一跳,仔细去瞧那剑,剑锋两边都是钝口,剑尖浑圆,横看竖看都觉多似铁棒。看剑下的石刻时,见两行小字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发布再见第三柄剑下刻道:“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发布李逍遥瞧得半晌,长叹说道:“独孤前辈神技,晚辈佩服万分,如此武功,怕是已至天道境界。” 发布神雕呱的一声,将那重剑奋力衔起,提到李逍遥跟前。 发布李逍遥见状摇头苦笑道:“雕兄,我当真服你了,也罢,独孤前辈是人,我也是人,自然不能让你低看了。” 发布著右手接过重剑,左右比划两下,甚是勉强。 发布神雕呱呱叫得两声,率先发难,一个跃起,两翅猛朝李逍遥扇去。 发布李逍遥气运丹田,右臂挺剑朝神雕奋力刺出,此得半路,神雕愈扇愈快,翅风愈是密集,硬生生将李逍遥扫偏了去,李逍遥措手不及,不由偏摔得地。神雕咕咕叫得两声,来至李逍遥身旁,翅羽轻拂项背,似示安慰。 发布李逍遥回顾原著,与杨过稍加比较,心知根柢太差。力量,速度,反应,阅历,皆与杨过相差极远,倒也不甚丧气。 发布神雕转身朝洞前走去,李逍遥见其如此,心知是为着甚么,径自闭目打坐,运转九阳神功,气走全身,体力速复。 发布他见九阳神功回气如此神速,甚是欢喜,不由赞其奇妙,心神完全沉入其中。 发布也不知过得几何,方睁开双眼,神雕早是衔著一枚深紫色的圆球,朝李逍遥鸣叫两声。 发布他伸手接过,放入口中嚼动几下,吞入腹去,只觉极是奇苦,难吃无比,但他心知此物难得,倒也不作呕吐之状。 发布神雕哇哇叫得几声,仍如方才那般展开两翅,朝李逍遥横扫过去,顷刻间劲风呼呼,仿若数十个武林高手掌风齐发。 发布李逍遥受得牵扯,险些步子不稳,暗自呼吸两口气,力凝下盘,提起重剑横倚格架。 发布神雕双翅愈扇愈猛,李逍遥运转九阳神功与其相抗,真元愈强则强,持得一时半会,竟是巍然不动。 发布神雕扇得多时,见李逍遥始终不挪半步,两翅停住,跳至李逍遥跟前,猛地朝剑身一啄。 发布李逍遥登觉一股大力当胸涌来,下盘略有松动,急运九阳神功,也不管阳气过重与否。 发布神雕见李逍遥下盘松动片刻立著稳若磐石,竟是毫不留情,朝剑身连啄数十下,击击重极。 发布李逍遥右手持剑,抱元守一,不停上下格挡,九阳神功威力方显现出来。任由神雕如何正攻,如何逆撞,如何狠啄,如何猛扇,李逍遥心神合一,手臂运气挥挡,由慢渐快,终是稳若泰山。李逍遥这边积极防守,那边沉思九阳真经各句要诀,隐隐略有所悟。 发布神雕见强攻无果,兀自停下,两翅微扇,咕咕轻呼。 发布李逍遥见神雕止住不前,舒得一口气,直觉浑身酸疼,偏又精神无比,当即撒剑坐下,向神雕苦笑道:“雕兄,你还当真是不留情面啊。” 发布神雕照他肩膀拍得几下,便下去寻觅蛇胆。李逍遥默运九阳神功回气,不一会便体力充沛,复运小无相功将多余阳气导出,倒下休息数会,这才落下平台,回入洞前。 发布如此练剑三月有余,加之蛇胆相辅,李逍遥内力愈显精纯,臂力激增,习练重剑时愈觉趁手,与神雕搏击浑不似先前那般被动。 发布这一日中午,一人一雕斗着正酣,霎时乌云密布,滚滚雷声响动,大雨倾盆而下。 发布李逍遥突发奇想:“我何不抽空习练快剑?”便向神雕道:“雕兄,请稍候片刻。” 发布神雕咕咕叫得两声,径先下得平台。李逍遥将那青光剑自冢提出,见其清莹澈亮,赞道:“好剑!”当即朝平地纵跃而下,随神雕朝往东北方跟去。步得里许,轰轰之声愈近愈响,只见山间一条瀑布奔涌而下。溪流猛涨。李逍遥白衣尽湿,紧贴身躯,极是强壮修长。神雕走至溪边,朝李逍遥昂首长啼,接著纵身跃下溪流,两翅反复交换,将冲来的岩石皆数打出溪水,随即跃上溪边,咕咕叫的几声。 发布李逍遥见神雕气力如斯,不由大叫佩服,不待神雕靠近,跃入水中,运转九阳神功,气凝腰脚,反复运使。 发布支得一顿饭功夫,气尤不衰,反是愈久愈强,心下大赞九阳神功极妙,无怪张无忌大成之后以一人之力独挡六大门派尤有余力。 发布耗得一个时辰,山洪已然没顶,适时李逍遥受得冷流冲击,全力运转九阳神功,亦不费劲,再是不需运转小无相功导引阳气。 发布他右手持剑,不断挑刺挥掠,将岩石一块接一块打出水面,直待腹内饥饿,才从水中跃出。 发布却见神雕早衔蛇胆溪岸等候,李逍遥伸手接过,吞食下去。此时雨势稍小,李逍遥手提重剑,笑道:“雕兄,陪我玩玩!” 发布罢举剑当胸挺去,劲风呼呼,煞是威力惊人,神雕左跳半步,让过剑尖,右翅朝剑身一拍,将李逍遥连剑带人引出丈许。 发布李逍遥不忙不慌,借力打力,身子顺势旋转,挟剑朝神雕项背削去,神雕呱呱叫几声,左翅斜扬,恰与剑身挡个正着。 发布李逍遥见其上身大露,剑倚对方羽翼,一个顺刺过去,朝神雕右胁击去。 发布只见白影一闪,霎时剑锋仅离三寸长短,神雕疾退三步,左爪一伸一按,竟是将重剑踩在爪下,分毫动摇不得。李逍遥见已为其制,便松开右手,赞道:“雕兄技艺惊人,佩服佩服!” 发布s:醉雪打算下一章里安排李逍遥练习快剑,不知各位大大以为如何?(嘿嘿,可不是避邪剑法啊!) 发布 第五章 大器初成(新) 数十日过去,李逍遥仍以重剑与神雕相抗。他心知腰力,臂力,腕力虽近神雕,但于出剑收剑尚未圆转自如,若是这般习练快剑,终是人为剑制,是以迟迟未触青光剑。 他暗中寻思:“我若是不将重剑练至收发自如,绝不习练快剑。”这般想来,愈发精研重剑之使法,旁以山洪,神雕相助,身子愈是强壮修长,运使重剑更是随心如意。 他的天赋本是上上之选,加上身怀诸多武学,用功既勤,一月下来,终将重剑使法摸索个大致,如顺刺,倒劈,逆旋,横钻,借力打力诸多剑理。 他一面凝思剑法去势回路,一面体会真气妙用,日渐内力精纯,精力充沛,竟能勉力与神雕相抗,武功渐入江湖一流高手境界。 闲时尝将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融会贯通于剑法中,究是毫无头绪,便不再强求,也不枉在灵鹫宫中一番静心养气达三年之久。 这日,大雨初歇,晴空一碧,李逍遥坐落山巅,俯观山洪奔腾而下,心通其理,手精其术,心知重剑的剑法已尽于此,不必再练,亦不急于修习木剑。在他看来,原著中的杨过便是太甚执着木剑之法,以至后期离剑术一道愈发偏离,险些为金轮所败。 但若非“执着”二字,杨过与小龙女十六年之约怕是遥遥无期了。转又想到师祖无涯子三人反因“执着”二字,各自抱憾终生,惨淡收场,不能不令人息之,叹之。 他复叹半晌,纵身跳入溪里,水花激荡,足有三丈来高。 李逍遥身子沉没入水,以九阳神功与山洪冲力相抗,由是早已习得水中换气之法,挨个三四时辰亦不费力。 直至晌午,天降大雨,李逍遥内息急运,气贯两臂,拳击洪流,喝道:“开!”却见溪水自中出现一道白线,溪水直朝两旁涌去,隔出半尺来宽。 李逍遥自溪底纵身急跃,身落岸边,运起小无相功,右手虚空一抓,一股气流激动溪边的青光剑,那剑受得牵引,跃入了他手中。 李逍遥端倪手中神剑,暗道:“独孤前辈曾以此剑纵横江湖,所向披靡,竟无一败。那么便由我去继写江湖神话吧!”转又想道:“我若是习得快剑,独孤九剑便不用放在心里了。” 这般一想,伸过剑来,凝目细看,只见通体青亮,流光闪过似若皎月,剑鸣宛如溪泉流水般动听,不由笑道:“剑啊剑,我便给你取个名儿,叫‘湛泉’,好么?” 完挺剑朝空一划,在雨中舞了起来,每觉雨点落落,或以剑风荡开,或连出数剑刺散,左手跟出,连续化掌,拳,指,爪,反复使来,愈发见快,直是肉眼难辩。 如此练得数月,出剑收剑颇能由心。李逍遥脚踩凌波微步,白袂翻飞,身姿极其美妙,如燕动,如鸿惊,如蝶戏,如凤舞。剑光起处,青芒如电,闪动不休。 神雕瞧得半晌,突然展翼向他横扫过来,劲风呼呼作响,雨点大受动荡,成群向他劈头盖脸而来。 李逍遥以小无相功凝神对抗,霎那间剑画数圆,雨点全数往剑圈流去,状成水蛇。 李逍遥大喝一声:“雕兄,接好了!”挺剑直刺过去,水蛇反朝神雕扑去。神雕两翅猛扇,翅风凛凛,水蛇未得触身便生生溃灭。 李逍遥想:“若是要和你惊人力道相抗,恐怕只有乘隙而袭,借力打力了。”这般想来,剑划长空,数道剑气喷薄而出,不远处一株大树缓缓倒下。 李逍遥缓步走去,削得一根短棍,笑道:“雕兄,请指教!”神雕俯身前往,左翅奋力朝他拍去,李逍遥顿觉劲风割脸,右手即刻回棍画圆圈转。 棍翅相贴,李逍遥受得神雕猛撞,飞身而起,跃至神雕左侧,霎那间嗤嗤连出十余剑。 神雕右翅反扫,击向李逍遥左肋,李逍遥白影一闪,晃至神雕项背,正待出击,神雕仿若脑后长眼,身子一个急转,右翅猛将短棍击飞。 李逍遥右手一抓,以小无相功将木棍拽回在手,继续与神雕酣斗不休,反复体会快剑与九阳经真义。斗时愈久,心中隐有所悟:“太极剑是所谓的后发制人,先以防御画圆立于不败之地,再利用惯性原则打乱对方的节奏,从而找出破绽克敌制胜。快剑则是讲究以快破万招,以速取胜,当速度超越常人所可以达到的极限时候,一切武功不过是卖艺罢了。” 想着想着,手脚不由慢上几分,喀喇一响,短棍与雕翅相碰,从中折断。神雕不再进击,扇翅而屹,啾啾低鸣。李逍遥抱头苦思片刻,陡然悟道:“何须非执着快慢不可?无论是快是慢,不过是对敌的种种技巧而已,太极剑所谓的慢,仅是对敌时的假象罢了,它的‘慢’是为了更快的节制对手“快”的发力。反言之,快剑若是快得令人无法捉摸,根本无须使用招式,只需先发制人即可。” 左右寻思,豁然开朗,笑道:“雕兄,等会!”说完另削一根短棍,抄在手中,倏地向神雕刺去,速如光电。 神雕眼神如炬,伸翅前贴,与短棍棍脊挨个正着。李逍遥前进半尺,顺势画圆,缠至神雕胸前,倏地剑势大变,霎那间刺出二十余剑,短棍如龙蛇飞舞,流星划月,皆数攻向神雕。 神雕跳后两步,右翼暴扇,翅风何等强劲。李逍遥见剑路被阻,默运小无相功,缓缓作圈,气成漩涡,劲风不及身前便嘎然而消。 神雕见状,咕咕叫得两声,柔声低呼,掉转过头,朝山洞走去。李逍遥见天色已晚,雨势早停,左手一伸,将湛雪清泉招来,跟著入洞。 如此勤练不休,加以先进的武学理念,李逍遥剑术愈显高明,内力既深,一经出剑,静如处子,动若江河,快似惊电,慢犹龟泳。 他尚且自行摸索出一套战法,与神雕相斗之时,渐显轻松,若是欲占上风,也是不甚容易。 这一日,李逍遥跟着神雕,直往东海之滨而来。李逍遥远眺大海茫茫,海潮直激岩石,荡起浪花数丈。 他双手舒张,呼吸半会,缓朝海内走去。他从未来而来,自然知道以人为师,不如以天地为师的道理,如此修炼,内功大成自非难事。 他默运九阳神功,气贯肢体百骸,身子直没海面。经过数月苦习,内力早是大增,直直走到海下数丈深处,气沉丹田,盘膝而坐,猛摧九阳神功。 顿时阳气走遍全身经脉,海水一浪接一浪朝他卷来,中和阳气。李逍遥初时仅在海下数丈之处练功,随着内力日渐深厚,便直往深处去,数丈,十几丈,二十几丈~~~ 某日,李逍遥闭目而坐,将九阳神功运至极处,猛然间陡觉心脉通畅无阻,接著一股热流游遍全身。这才欣喜至极,双掌齐推,海水朝两旁压去,腾出空档。 李逍遥提气跃出,身子现出海面,落至海岸。神雕咕咕叫得两声,伸翅拍他左肩。 一人一雕足足亲热半会,李逍遥伸手拿过湛雪清泉,笑道:“雕兄,我又要练剑了。”说完径自朝海边走去。 李逍遥内功大成,瞬间刺出数十来剑,竟是脸不红,气不喘。却见他脚走凌波微步,人影过处,白衣飘飘,不住远近挪腾,浪潮未得近身便被刺得回去。 他见状大喜,使出小无相功来,手转数下,剑气纵横,直直将浪花全数击碎,一时寒芒大作,青光万点。 此时功力即高,所发劲风足以与巨浪相拒,海水荡起,犹如千堆飞雪。李逍遥每每出得一剑,于小无相功的妙用领悟得愈发深刻,渐渐可将真气化为剑气,气旋,气团,漩涡气劲。若欲制出气墙,反是不甚容易,只待功力欲深,自然不是难事。 春去秋来,岁月如流,李逍遥日日以怒涛练剑,日夕如是,寒暑不问,屈指算来来到这世上已有六年了。 他闲来无事,想起独孤遗刻,亦曾尝试将个中字迹融入自身剑道,过得多日,仍是无果。 李逍遥想来想去,不由苦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剑魔独孤求败何许人也?堪称一代剑中神话,要是那么容易领悟的话,这世界早是绝世高手满天飞了。”如此想来,心下稍宽,暗思:“照剧情算来,是时候去找杨过了。”于是起身收拾包袱,一人一雕,朝江南嘉兴飘然而去。 第六章 湛泉之威(新) 却说嘉兴南湖中,时节渐凉,待近中秋,湖畔残荷摇曳,瓣中莲肉饱实。李逍遥斜倚轻舟,游畅藕花深处,清风徐来,残香荡漾,与己同船的几位渔家少女缓至跟前,笑问:“客官可要尝尝莲子汤么?” 李逍遥闻言,点头笑道:“那感情好,多谢姑娘!”一位少女转身递过碗来,娇声道:“客官,请慢用!” 李逍遥双手接过,一饮而尽,沁人心肺,着实清凉,赞道:“真是舒服!”那少女拿过碗来,回得原处。 众少女嬉笑歌唱:“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著江南岸。” 李逍遥听得歌声婉转楚楚,雅兴亦发,以一首《西洲曲》相和,见他拍剑唱道:“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一曲歌毕,不由轻声说道:“终于来了,不知那臭小子送到信没有?” 却见不远处柳梢下一美貌道姑瞧著染满鲜血的左掌,再见她身后十余丈处一青袍老者悄立入神,纵身运起“乘云御龙诀”,白影当空一晃,隔著十七八丈距离,横飘至西岸,脚尖抵地,趁势转弧,杳然不见踪影。 那青袍老者瞥见李逍遥如此轻功,好胜心起,眼闪神光,也不见他身子如何晃动,霎时已然过得**来丈,朝西追去,青影转瞬即无,独留得美貌道姑孤身一人。 那“乘云御龙诀”为李逍遥自创,他自内功大成以来,内息源源不绝,日夜勤练快剑,为将快剑发挥至巅峰,径自苦思数月,终是悟出一套绝世轻功,此功使来直若御风而行,出于《逍遥游》一文:连叔曰:“其言谓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李逍遥凌空虚度,衣袂倚风飘飞,只身朝破庙奔去。行得半路,脚步骤收,别头朗声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话音方落,那青袍老者赫现身后七八尺处,李逍遥转身过去,正眼以看,见他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赞道:“素闻黄岛主仪表风流,人中龙凤,今日得见高贤,甚是仰慕得紧。”黄药师本欲与他一较轻功,追得数里,不想仍被发觉,加之方才心情甚是低落,闻得这少年话语,心下微愠,冷然道:“你使剑的么?” 李逍遥心知黄药师性情如此,且顾且走道:“南湖东处栽有一盛密梅林,黄岛主若是技痒,黄昏时分,在下自会赴约。眼下么,在下有事待办,恕不奉陪了。”话音落时,人影已至半空,缩为黑点,再是难以瞧见。 黄药师见那少年言行举止着实不凡,竟似丝毫没将自己名头放至眼内,心中转嗔为喜,向天边细细瞧得两眼,哈哈大笑,转身朝南湖悠悠而去。 陆家庄大厅。 陆立鼎缓身就椅坐下,朝对面一少年作了一缉,问道:“不知少侠何方人士?” 却见那少年身著锦衣,眉清目秀,大大咧咧道:“我大哥说了,再过些时候,李莫愁便会寻仇上门,陆庄主不去遣散家仆,聚齐家当,倒有闲心追著我问长问短,想是早有准备了?” 陆立鼎脸色微微僵住,身左一少女瞧不习惯,跳脚出来斥道:“你大哥?你大哥有我爹爹武功高么?” 少年闻言,扭过头咂嘴道:“去去去,男人说话,女人一边凉快去。” 那少女闻言不服,待要驳嘴,忽地一人闯将进来,手脚乱舞,怒喝道:“陆展元,你害死我乖女儿,给我抵命过来!” 少女见他满头乱发,身穿蓝缀,须发油光乌黑,满脸皱纹深陷,两手尘土满布,吓得跳后一步,惊声道:“啊哟!” 陆立鼎见状,起身抄刀在手,闪至少女跟前,问道:“在下陆立鼎。你是李仙姑门下的么?”那怪人神色恍恍惚惚,闻言问道:“甚么李仙姑王仙姑?我是来寻阿沅的。” 陆立鼎闻言待要答话,男仆阿根进来,垂手禀道:“少爷,门外有人求借一宿,不知允是不允?” 陆立鼎问道:“甚么客人?”阿根道:“瞧上去倒是好人家的大娘,尚带著两位公子。” 陆立鼎稍稍放心,道:“好罢,你招呼她到客房安息,饭菜相待就是。”忽然屋顶一女子叫道:“但取陆家一门九口性命,余人快快出去。” 先前那少年立顿起身,不待陆立鼎说话,便道:“陆庄主,在下告辞!”少女见状,出言相讥道:“胆小鬼!”少年不待陆立鼎答话,纵身跳至门外,跃上屋檐,见得对面一个少年道姑,看来只有十四五岁年纪,心生戏耍之意,嘻嘻笑道:“小美人儿,你不如叫我一声亲哥哥,我带你玩耍去?” 那道姑闻言柳眉倒竖,喝道:“小贼放肆!”说罢抽剑朝对方刺去,那少年大声怪叫道:“啊哟,小美人有话好说,可别动刀舞剑的,伤了你老公!”说著左足向东跨出,那道姑亦朝东刺去,不料剑出半路之时,那少年身子却已在西南角上,接住反手朝西南角砍出,那少年转动身势,又至东北方处。那道姑奋力向前挥刺数剑,不想那少年步法甚是奇妙,闪闪避避,就是不挨实处,更是出言挑逗:“小美人,别再打打杀杀了,不然你可要披麻带孝,守活寡了。” 道姑恨他言语轻浮,挺剑当头劈去,那少年见她下方空门大露,偷空闪至身侧绊她一脚,道姑吃势不住,向下方跌去。 陆立鼎带著那少女前往门口一瞧,却见一美貌道姑躺倒在地,呻吟呼疼不止,再见那少年早是不见踪影。 李逍遥于破窑内蹲坐,烤得一只鸡,边吃边问道:“二弟,陆庄主依是不肯答应么?” 对面一少年盯住那鸡瞧得半晌,喉咙咕咕,说道:“啧啧,答应个屁!陆庄主脑筋似是跟驴学的,非拖即磨,亏得我送信过去。” 李逍遥将鸡放下,抹去嘴角油渍,道:“既然如此,二弟你好生在此歇著,我走一趟陆家庄。”那少年跳起身问道:“大哥,既有热闹可看,何不将我带上?” 李逍遥朝他上下打量几番,翻了翻白眼,道:“就你?还是免了罢!”少年闻言甚不服气,扯住李逍遥衣袖道:“大哥~~”李逍遥见推拗不过,只得拽住少年腰带,急往陆家庄而去。 陆立鼎一顿喝斥,将那年少道姑赶走。想得先前那少年一番言语,急急吩咐阿根将盘缠卷齐,遣散客人,一顿忙里忙外。过得不久,待率一家老小出门,忽听得远处一阵歌声飘来,轻柔细腻,吐字清亮:“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众人心底微惧,却见一美貌道姑拍断门闩,微笑著缓步进来,一身杏黄色道袍,自是赤练仙子李莫愁了。 陆立鼎提刀砍去,陆二娘挥出暗器,李莫愁拂尘挥动,避身抢过,拂尘照陆立鼎挥去,忽地一中年妇女提剑上前,喝道:“李莫愁,我来会会你!”李莫愁拂尘轻挥,将三般兵刃一齐扫了开去,娇滴滴的道:“陆二爷,你哥哥若是尚在,只要他出口求我,再休了何沅君这个小贱人,我未始不可饶了你家一门良贱。如今,唉,你们运气不好,只怪你哥哥太短命,可怪不得我。” 忽地一男子声音悠悠传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声音忽远忽近,似从天而降,又似四面八方涌来,隐隐约约,让人难测之极。 李莫愁脸色大变,拂尘斜执,问道:“何方高人?既已到此,何不现身一见?” 闻得身后一声叹息,转过身去,望见一白衣人静立树梢,剑执手中,衣襟随风翻飞,旁带著一锦衣少年。李莫愁见对方站在一根细枝上,身形丝毫不乱,轻功显是惊人。 那白衣人拽著锦衣少年,纵身一跃,双双缓缓落地,势如棉絮轻飘,随即径至跟前,道:“李仙子可是为寻仇而来?”李莫愁暗忖道:“此人是谁?竟有这等功夫?”她见那白衣人带著一少年尚能缓缓落地,轻功之高,不可不谓惊世骇俗。 李逍遥见李莫愁沉吟不语,走至陆立鼎跟前说道:“陆庄主,能否容在下探看令爱伤势?”陆立鼎旁观多时,心知李莫愁对那白衣人略有忌惮,当即归刀入鞘,道:“多谢阁下相助!”返回身去将一跛脚少女抬来。 李逍遥走至少女跟前,捧起左足,那少女怯怯低声道:“痛~”李逍遥柔声安慰道:“别怕,我给你把腿骨接上便不痛了。”说著伸过左手按住膝盖,右手抓紧脚踝,使出接骨之法,替那少女腿骨接正。 李莫愁回神过来,见李逍遥替那少女接骨,暗想:“我何不趁他一个分神,取他性命?”主意既定,右袖微拂,朝李逍遥掷去一根冰魄银针。也不见李逍遥如何闪避,只闻“叮”的一声,剑已在手,那冰魄银针被断为两截,跌落地面。 李莫愁大吃一惊,自己早将那银针功夫练的纯熟无比,纵横江湖多年,从未失手,不想李逍遥出剑迅速如电,饶是她自负眼力颇佳,仅隐约瞥得一丝青光掠过。 想及此处,隐隐对李逍遥的快剑极为忌惮,即便全力相拼,未必是那白衣人对手,忖思半会,甚觉不甘,斜瞥身后那锦衣少年,算盘即定。双袖微拂,分别朝那少年与少女各掷一击冰魄银针。 这一前一后,相去甚远,李莫愁暗自得意,袖手以观。李逍遥不愠不火,迅速连劈两剑,眼前那根冰魄银针复蹈前辙,另一根受得一股力道牵引,径内转弧,反朝原主射去。 李莫愁陡觉左臂一痛,仿佛挨得甚么针尖。她将手翻转过来一瞧,只见左臂内关穴被刺一黑孔,大惊之下跃退几步,取服解药。 李逍遥也不去管她,笑著问那少女:“你叫陆无双,是么?”陆立鼎闻言,走上前道:“恩公,正是小女陆无双。”复对那少女说道:“无双,还不快快谢过恩公?” 陆立鼎本以为死期将近,不想那白衣人凭空出现,救得一家性命,当真是乍惊乍喜了。李莫愁调息片刻,心下暗恨:“若非师傅偏心,将《玉女心经》传于小师妹,不肯传于我,此仇早就报了,又何必在此多费周折?”这般想来,夺经念头愈盛,当下气运轻功扬长而去。 那少年见李莫愁走远,步至李逍遥身旁,问道:“大哥,你何时才教我快剑?”他方才见李逍遥露得几手快剑,极为潇洒,心下搔痒难耐,忍不住出言欲学。 李逍遥站起身来,向他嘿嘿道:“你连天山折梅手都练不好,就想学快剑?待你能抵住雕兄十回合再说罢!”少年闻得此言大为泄气,低声咕哝道:“你当它好对付么?”李逍遥闻得此言,权当没听见,朝陆立鼎道:“陆庄主,此地若是多待上一刻,便愈增一分凶险,还是趁著夜色正浓,快些逃命去罢!” 陆立鼎恭敬点头道:“恩公此言甚是,在下自当遵依。”李逍遥方带上杨过,双双朝南湖东处去。 李逍遥二人来至梅林,一路寻来,梅香缤纷,落英簌簌,不多时,只见黄药师于亭下正座,自个湛酒畅饮,高音歌和,端的悠悠自在。 见他打着拍子唱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一诗吟毕,直起身来,朝李逍遥问道:“你要办的事,已经办妥了么?”李逍遥笑道:“还没有。” 黄药师奇道:“你还有甚么事?”李逍遥笑道:“我要办的事,与你皆同,何必再问?” 黄药师闻言微愕,随即回神笑道:“不错,何必多问?” 二人相视半晌,齐齐纵身跃出亭外。李逍遥剑负臂内,双目炯炯,黄药师吐声道:“接好了!”青影一掠,挥掌劈到。 李逍遥展开“乘云御龙诀”,白影闪射,朝黄药师欺身逼近,距掌近得五分距时,拔剑出鞘,向对方掌心刺去,青光如电。 黄药师略略心惊,连忙展开落英神剑掌法,身形飘忽,围著李逍遥团团流转。 李逍遥实在厉害,居然将对方每一举动均觉察不漏,一经算准,便紧紧跟住。要知他在海里练功长达三年,于水流趋向愈发熟悉至极,以此辩气,自是不难,纵是强如黄药师亦无从幸免,故跟踪至半路即被李逍遥觉察。 黄药师见李逍遥牢牢紧跟身后,如影随形,每每刺出一剑,均将自身位置算无遗漏,是以不住倏施奇招,连变十余种掌法,始终难占上风。 任由他攻势如何惊涛骇浪,身法如何诡异难测,李逍遥始终稳若磐石,以剑相拒。待拆到二百余招,黄药师见那少年剑法精妙,剑剑看似平平无奇,实是攻敌所必救,加之出剑快如流星,往往招式仅过半路,剑便攻至破绽,暗自佩服。立顿招式速变,掌影飘飘,出手较先前快了数倍。 李逍遥见黄药师攻势大盛,气运九阳神功,身子站定,朝黄药师快出一剑,至得半路,剑画半圆,剑脊按在对方右臂之上,趁势牢牢缠绕。 黄药师登时挣脱不得,左手抖腕翻掌,向他右臂拍到。李逍遥回剑圈转,刺出一剑,剑气射出,与掌风相撞,嗤嗤作响。 李逍遥经得气劲反扑,九阳神功自行运转,将那气劲反弹了去,黄药师见状“咦”的一声惊呼,显是没料到李逍遥武功如此古怪,陡地出掌快了数倍。 李逍遥见黄药师招式层出不穷,纵横变化,奇幻无方,也是大为钦佩,出言赞道:“黄岛主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再打下去,也是无甚意思,不若你我全力相赴,如何?” 黄药师笑道:“黄某正有此意。”说著出手愈发加快,攻势大盛,李逍遥剑剑快若闪电,遇强则强,竟是丝毫不弱下风。 那少年坐在亭内观战,看得目瞪口呆。是见月光如水,青影弥漫,剑气纵横。 黄药师朗声道:“小友,你我再斗下去,亦是无甚意思,不若你我各亮绝技,一显痛快,如何?” 李逍遥笑道:“黄岛主说得是,我也正有此意。” 黄药师出手加快,掌风凛冽,攻势烈盛,竟似重重漩涡。李逍遥剑势愈发显快,喝道:“接招!”剑刃青光猛作,剑气汇流成瀑,直直朝黄药师射去。 啪啪啪三声巨响,李逍遥受得一股极大内力牵引,身子向左急转三圈,方停下身来,两眼如冷电般朝黄药师望去,问道:“奇门五转?” 黄药师笑道:“不错,正是‘奇门五转’!” 李逍遥站起身来,插剑归鞘,笑道:“黄岛主,小可败服了。”此刻天已微明。 黄药师待要说话,闻得李逍遥悠悠叹道:“二位既已来此,何不现身一见?” 第七章 纷争迭起(新) 那少年发足向李逍遥奔去,问道:“大哥,你说谁要来了?”忽听空中雕唳声急,偏头陡视,两只白雕凌空扑下而袭。 那少年跟李逍遥的神雕斗较也有一段日子,每每气力不支,便以高超的步法游斗之,日渐愈深,神雕若非以巨力扇风,倒也奈何他不得,此刻见双雕来势凶猛,神色不慌不忙,扭身几个筋斗避过锋芒,双足紧紧夹住树干。双雕扑击不中,振翅上飞回旋,向少年疾扑过去。少年趁势挨着树干翻上几个跟斗,趁势跃上了树冠,折下几根枝干一挥,两根小枝急射而上,打在双雕肉翼上,痛得吱吱急鸣,几根长长的白羽从空中落下来。 少年心上大喜,得意道:“臭鸟,叫你欺我!叫你欺我!”他嘴上占便宜,手中仍是挥动不停,双雕飞的虽快,仍是被吓的高空惊叫。 少年见双雕姿态狼狈,正自得意,猛听得呼呼声响,一件小物迅速异常的飞来,转瞬间划破长空,将他所发小枝分别打落,挟着破空之声射至跟前。 少年曾听李逍遥说起,黄药师有一“弹指神通”绝技,威力迅猛无伦,足可破石开碑,出奇制胜。他借李逍遥武功极高,不免起了依赖之意,又有兄长传功,凭空得到一些内力,对李逍遥所言倒是听进耳中,却未放在心上。当下看清是一块小石挟劲射向脚底,树干“咯吱”一声断为两截。少年足下一空,势要倒地摔去,李逍遥施展“乘云御龙诀”,纵身跃起,当空化出一道白影,接了那少年提在手里,身子转翻几圈便如疾电般落地,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饶是黄药师博览众家武学,一时也难以看出个中奥妙。 李逍遥见黄药师走近,笑道:“黄岛主,小孩子玩闹惯了,何必当真?” 黄药师负手看了杨过几眼,道:“小孩,你的功夫好得很啊,尊师是谁?” 少年呲着牙揉了揉腿,横了黄药师一眼,没好气道:“我没师父,和我大哥学的。” 黄药师见他掷出树枝的手法精奥非常,步法走的又是轻灵一路,和李逍遥使剑的快、准、稳路子大相径庭,只道他另拜名师,故有一问,当下听说他的武功乃自李逍遥亲授,奇道:“你大哥是使剑高手,你却不是?” 少年晃了晃脑袋,道:“桃花岛座下四大弟子皆有所长,他们只将岛主的绝艺学了个皮毛,再自悟武功,不是照样成名武林?岂不闻,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黄药师听他说的有趣,仰首长笑一阵,道:“这理倒是新鲜,我在你这般年纪,可没这等见识。” 李逍遥笑道:“黄岛主,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教你笑话了。” 黄药师微微一笑,叹息道:“你二人都很好,若是早生数十年,中原便不止五大高手了。”怔了一会,又道:“要好自用功,或有一日,可会尽天下英雄。”说罢青衫摆动,瞬息间人已倏地晃到树丛后,影踪消逝,杳然不见。 少年盯着黄药师的去向看了一下,眼中闪亮,道:“大哥,这黄岛主真是奇人,一眼即看出你我皆是不甘平庸之辈。” 李逍遥叹道:“天下之大,胸怀壮志之人多的去了,你既是立志于武林称雄,日后可要苦心修炼。”脸色骤变,贼兮兮的笑道:“方才你极为嚣张的说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的快剑你也不用学了。” 少年掉脸过去,小声咕哝道:“大哥,你也忒小气了。” 李逍遥嘿嘿笑道:“你能多学几样功夫,我自然高兴的紧,又怎会敝帚自珍?只是你的内力根基太浅,难以驾驭。若是强行修习,只会反受其害。不过……”话锋一转,道:“我素知二弟你志向远大,倘是迫不急待,想当第二个西毒欧阳峰,啧啧,我不介意**之美。”一番话说的不怀好意,更是执意将“**之美”四字念的重了。 少年大吓一跳,急叫道:“大哥,你常说根基要稳打稳扎,我不急着学了,还是等‘小无相功’和‘天山折梅手’有成,再行打算。” 李逍遥眼睛微眯,打了个哈欠,道:“既然二弟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勉强了。”二人说闹了一会,少年凝神想起一事,问道:“大哥,若遇上黄岛主的‘弹指神通’,该怎样破解?” 李逍遥道:“那要看对手是何人,若是洪老前辈,定是使‘降龙十八掌’以实打实之法相抗;若是老顽童周伯通,定是使‘空明拳’中的‘空’‘柔’二诀化解;便是南帝一灯大师与西毒欧阳峰,也须分别使‘一阳指’或‘蛤蟆功’与其正面抗衡。” 少年听得入神,催道:“若是大哥你呢?”李逍遥想了一想,道:“高手相较,多是拼比力量、技巧、速度三者而已,若是以内力深厚而论,我不如黄岛主;如果论招式,我跟黄岛主皆臻无招之境,但临战经验欠深;倘论速度,呵呵,日后或许只有一位女子能与我并驾齐驱了。” 少年眨眨眼睛,问道:“大哥,可是你常说那位姓龙的姑娘?”李逍遥大笑,道:“是啊,你能与她相遇,那便是千年的缘分,须得好好待她,别让她受一丝苦楚。”少年不由得一呆,面露不解之色,但见李逍遥说的严肃,只好点头称是,心中疑问丛生:“我和那位龙姓女子素不相识,大哥却总说我和她有着不世夙缘,每当我想追根究底,问个究竟,都被搪塞回来,这个中因由,真教人难以明白。” 遐思间,见双雕自半空缓缓朝大树降落,各自抓住一根树干,少年一时玩心大起,走近梅树,对准呼的挥出一拳。那树晃了几晃,又惊起双雕尖叫,声音入耳,听起颇为舒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本是市井出身,幼年便失去母亲管教,平素里做些调皮捣蛋、偷鸡摸狗之事还是轻的。后来虽受李逍遥调教授艺,仍是改不了一身轻浮的毛病,耳闻双雕亢叫惊鸣,心中竟如喝了六月里的雪水一般舒畅,脸上堆起一阵怪笑。 李逍遥回神乍看之下,也是一番好笑,知道他是被神雕欺压久了,索性欺负双雕,好借以籍慰。双雕不敢靠近少年,呱呱叫了一阵,振翅绕着亭子飞了几圈,过得少顷,树丛后转出来一对男女,两只白雕同时落降,立在二人肩旁。 放眼望去,李逍遥见那男子年过三十,浓眉大眼,胸宽腰挺,上唇微留毙须,女子容貌俏丽,举手投足之间,极具风韵,一双眼睛向四周转动。他看了几眼,心里运转如电,一眨眼闪过百般念头,想道:“郭靖?黄蓉?想不到竟然会遇上他们。” 那二人正是郭靖黄蓉夫妇。 这日两人正在客栈打听黄药师的消息,忽闻丐帮驻嘉靖分舵派人来报:“陆立鼎来投。”将陆家的来意代叙一番。黄蓉听后心中一凛,想起嘉兴陆家庄的主人陆展元是武林一号人物,其名头足以跟陆乘风分庭抗礼,自非泛泛之士,想陆立鼎身为陆展元的胞弟,竟被那个大仇人逼迫至斯,其中辛酸,可想而知。两人当即赶去悦来客栈见陆立鼎一家,不待寒暄,就被告知程英在途中被一老翁掠去,早已不明踪影。二人安抚了陆立鼎一家数人,派出丐帮弟子出去巡视,还不放心,又担心柯镇恶和郭芙遭到不测,二人一路寻找,听到有人传音相邀,于是循声探去,先见到了双雕,又见到了李逍遥和那少年。 郭靖见他二人年纪未过双十,料想对方年纪轻轻,未必有传音之人那等高深的内力,偏头看向黄蓉,问道:“蓉儿,你说刚才那人是谁?” 黄蓉摇头道:“那人的内力浑厚中沛,似是纯阳正气,当今世上能有这份功力的,也就你和七公、一灯大师三人,但那声音的主人却似是一个青年男子。” 郭靖沉思半晌,忽然舌绽春雷,张口喝道:“在下郭靖,哪位高人在此,请出来一见。”叫声传了出去,只惊得四下里鸟雀惊飞,身旁梅树颤动不已。 少年拍手笑道:“大哥,他们竟还不知那人便是你,真是傻笨的紧。”李逍遥当年只将小无相功练到小成,便能瞒过少林僧众偷看九阳真经,而九阳神功又是极其玄妙的功法,一入门即可抱一含元,更遑论当下他已将两种神功完全练成,做到气息全敛极为容易,郭靖黄蓉夫妇一时间看走了眼,倒也难怪。 李逍遥见这等情形,淡淡一笑,站出来道:“在下李逍遥,久仰二位大名。” 郭靖怔了半晌,目光在李逍遥身上转了一下,问道:“阁下可是替陆庄主解了灭门之祸?”李逍遥点头答道:“正是,不过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郭靖又惊又喜,问道:“李莫愁逃往何处,还请阁下告知,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尽。”李逍遥眉头皱起,道:“在下见过陆庄主后便忙着赴约,关乎李莫愁的去向,实在不知。” 黄蓉见李逍遥也不知李莫愁的去向,更是担忧起来:“双雕是跟着爱女和大师父,寸步不离,如今却飞了回来,已是不祥。再加上李莫愁出道江湖以来便是心狠手辣之辈,此人杀人如麻,从不留活口,虽然双方彼此素未谋面,但其凶名在外,江湖皆知。武林中的好汉见到,无不退避三舍,生怕惹火上身。如今她也来了嘉兴,而大师父柯镇恶又是妒恶如仇之人,又带上了郭芙,万一与李莫愁不期而遇,委实不是甚么好事。” 郭靖见妻子神色紧张,柔声安慰道:“别怕,雕儿安然飞回,大师父和芙儿也不会有事。”李逍遥何等聪明,将原著中的事联系眼前一想,立顿清楚明白,插嘴道:“郭大侠只管放心,在下保证,李莫愁在这几天里,绝不敢公然露面。” 郭靖心下一奇,正要弄个明白,那少年发足拉开李逍遥,抢先问道:“大哥,那臭婆娘不是伤在自己的毒针上么?难不成她不带解药?”李逍遥道:“冰魄银针虽然歹毒无比,却是李莫愁淬炼的保命暗器,她沉浸此道多年,自知毒针难解,怎么可能不带解药?可惜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嘿嘿,纵是她尽快服食灵丹,效用也是极其有限。” 少年奇道:“那是为何?”李逍遥晃晃脑袋,两眼微眯,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少年丧气不已,垂拉下脑袋,恨恨咕哝道:“切!小样!假和尚!就知道装神棍!”李逍遥打了个哈哈,道:“等你将我教给你的气功练到家了,自会明白。” 少年大喜,抓紧李逍遥的长袖,道:“我明白了,那银针附了‘小无相功’,专破内家真气,威力倍增,厉害远非平日可比,这样说来,李莫愁可倒霉啦。” 李逍遥抚上少年额头,笑嘻嘻道:“不错,二弟果然天资聪明,比小猪崽强上一些。”少年气的跺脚,拍掉李逍遥的手,恨恨道:“少来!你才是小猪崽,老子是你的主人!”李逍遥顺口接道:“噢,原来是杀猪滴!了不得啊了不得。” 郭靖黄蓉两人先是听到“小无相功”四字,心中一惊,均想:“想不到世过百年,还有人身怀这失传已久的神功,怪不得如此了得。”后来听到二人斗嘴这等不伦不类,不约而同笑出声来。少年见被旁人笑话,往李逍遥瞪了一眼,悻悻的立在一旁。 黄蓉见那少年一脸悻悻之色,眉宇神态甚似那人,心中犯疑,问道:“靖哥哥,你说他像谁?”向少年一指。郭靖也朝那少年看了几眼,依稀觉得像极了一位故人,心上一动,却说不上像谁,略皱眉头。 黄蓉见丈夫沉思不语,心想还是试探一下为妥,踏步向前,道:“两位小兄弟,我家夫君还有事要请教。”左手挥出,伸向那少年脖颈。李逍遥看也不看,舒臂轻挥,与黄蓉对了一掌。黄蓉陡觉一股纯阳力道扑来,顺着对方掌势翻个筋斗,向后落下。 少年怒视黄蓉,问道:“你要做甚么?” 郭靖也怨妻子鲁莽,待要过去赔罪,却见黄蓉凝视那少年,问道:“你姓杨名过,你妈妈姓穆,是不是?” 那少年正是杨过,他听黄蓉说出自己的姓名来,登时惊愣莫名,讶道:“你怎么知道?” 黄蓉笑道:“你的名字还是你郭伯伯起的,我当然知道。”原来黄蓉见这少年容貌与杨康实在相像,想起当年王处一在中部客店中相试穆念慈的武功师承,伸手按她后颈,穆念慈不向前跌,反而后仰,这正是洪七公独门的运气练功法门。料想这少年若是穆念慈的儿子,所练武功也必是一路。黄蓉是洪七公的弟子,自是深知本门练功的诀窍,以为一试即知。孰想手出半路,就被那白衣人一掌击回。黄蓉见情势至此,心中瞬时转了几转,索性大胆出言猜测,果真无误。 郭靖又惊又喜,大声叫道:“你,你原来是杨康兄弟的孩儿,我是你郭伯伯啊!”说着就要张开两臂去抱。 杨过不明真假,跳起身来,闪至李逍遥身后,嚅道:“大哥……” 李逍遥见他一脸迷惘,只得上前迎道:“郭大侠,我这个义弟胡闹惯了,若是有甚么错处,还请原谅则个。” 郭靖二人与李逍遥本不相识,若非听到陆立鼎说起救命恩公的名讳,也不放在心上。也是难怪,李逍遥自剑法有成以来,多是忙于教杨过武功,为人处事极是低调,是以在江湖廖廖无名,名声不扬不显。饶是郭靖夫妇驾下有丐帮弟子千千万万,遍布大江南北,消息灵通,对李逍遥此人实也难知底细。 杨过见三人僵持一处,心中不安,拉扯几下李逍遥的袖口,轻声道:“大哥,咱们走罢!” 郭靖当年未能指引杨康皈返正途,导致结义兄弟认贼作父,误交匪人,错走邪路,多行不义,最后惨死在铁枪庙中,血肉被乌鸦啄食,只剩地上一堆残尸白骨。虽说事隔多年,那惊心一幕仍旧历历在目,实令他心中难安,更觉亏欠穆念慈母子良多。如今杨过就在眼前,郭靖更是不胜自喜,他笑着对杨过左瞧瞧,右看看,脑海中却出现了十三多年以前穆念慈请他为怀中所抱那个小婴孩取名取字的情景,心中忍不住起了要好好照顾他,保护他的念头。忽听杨过要走,哪里肯放,急忙扯住杨过衣袖,道:“过儿别走!你娘呢?咱们一起找上她回桃花岛罢。” 杨过眼圈一红,低头道:“我娘两年前已经过世了。” 郭靖听到穆念慈红颜早逝,心中悲恸不已,忆起她当年的音容笑貌,眼圈也是一红,想道:“穆世姊悲苦一生,真正快活的日子却没过上几日,世上最令她牵挂的就是过儿,我要亲将他抚养**,以慰杨家列代英灵。”想起杨过孤独伶仃的度了两年,心中又是怜爱,又是疼惜,道:“过儿,你跟郭伯伯回桃花岛罢!让郭伯伯好生照顾你。” 李逍遥心中一紧,看向杨过,问道:“二弟,你意下如何?” 杨过摇头道:“大哥,我不想去那劳什子桃花岛。” 杨过自幼没有父亲,穆念慈临死之前传了他一些极其粗浅的武功,碍于成就不高,实在没能教杨过多少。杨过将母亲骨灰埋在铁枪庙处,从此流落嘉兴,住在离庙不远的破窑之中,偷鸡摸狗的混日子。这几年来,杨过到处遭人白眼,受人欺辱。哪知李逍遥非但不嫌弃他出身贫贱,亲教他读书识字,还以不少上乘武学倾囊而授,更不惜以绝顶内功为他洗毛伐髓,定筑根基。在他心目中,似李逍遥这般对他好法,天下再难有旁人可及。二人虽说常在嘴上斗较功夫,互相讨还便宜,感情却是越闹越深,当真若有亲生兄弟一般。 李逍遥听到杨过所言,略感安慰,心想:“臭小子,还算你有点良心,要是你真去了桃花岛,可有你的罪受了。” 郭靖本来自忖杨过是自己的侄子,由他亲加照顾本来无可厚非,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未料杨过竟当面出言相拒,登时心头怒起,正要呵斥,不意间眼角瞥见杨过面貌俊美,想起当年与杨康义结金兰的情景,又想起当年杨铁心临死前对自己的嘱托,如今旧地重游,已然故交逝去,物是人非,蓦地里感到阵阵悲凉,心头更坚定了要将杨过带走、抚养**的念头。 黄蓉冷眼旁观多时,见杨过的神情举止,依稀是杨康当年的模样,不禁心中生憎,寻思:“他父亲虽非我亲手所杀,但也可说死在我的手里,莫养虎为患,将来成为一个大大的祸胎。”转头看了李逍遥一眼,想起先前那一交手,心道:“此人武功十分了得,功力之深,竟似不在靖哥哥之下,若是杨过和他学了功夫,去了桃花岛,日后恐怕小事化大,累简成繁,端的极是棘手。”心头辗转,反复思量,决计不让杨过去桃花岛,免得多生事端。 她心里生了计较,对郭靖轻声道:“我去接了芙儿和大师父过来。” 郭靖点头道:“那好,要当心李莫愁。”黄蓉点头不语,提起轻身飞行术,纵身而前,跟着双雕远去了。 李逍遥见黄蓉扬长而去,心想省去一个麻烦,索性趁热打铁,出声道:“郭大侠,我这二弟向来疏懒,要是多加管束,反倒极不习惯,还请高抬贵手,不要与小孩子家为难。” 郭靖怔了一怔,道:“我干甚么要为难过儿?这话从何说起?” 李逍遥道:“郭大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当年铁枪庙之事,你明白,我也清楚,若是二弟随你去了桃花岛,你可担保他在令师、令媛等人面前不受丝毫委屈么?” 郭靖脸色稍沉,顾不上问他如何知道这些陈年旧事,挺身道:“大师父他老人家妒恶如仇,是极为正直之人,早年与我郭杨两家交情至深,岂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小女虽然顽劣胡闹,若是仔细教导,也理是知道轻重,何来委屈一说?” 李逍遥咄咄逼人,一字一字道:“若是郭夫人呢?你也敢这般担保吗?”走近几步,语声不觉运上真力,震的身旁梅枝轻颤。 郭靖顿时语塞。 当年杨康虽非死于黄蓉之手,但多少也差不到那里去,今要妻子真心厚待杨过,那是极其之难。他本来忠厚质朴,口齿迟钝,若心中道理想得通达,言辞便显锋利,若是难据情理,任他有苏秦之智、张仪之狡,也不好启齿。当前一番舌枪唇剑,他已给李逍遥驳的难回只词半句,心里仍觉对方说的不对,又说不上那里错了,可惜妻子不在身边,不然可与这白衣人斗上一斗,只独自硬撑道:“你不对,这样不对!”. 李逍遥叹了一口气,道:“郭大侠,我敬你为人正直,才和你这般好说话,如今你不能说服我,我也不能说服你,不如就让二弟亲拿主意,自决去留,你看如何?” 郭靖一掌拍断身左的小树,大怒道:“胡闹!胡闹!小孩子涉世未深,不明是非,一时草率而决岂能算数?” 李逍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咱们只好手脚见真章了,事先说好,要是在下侥幸胜了一招半式,是去是留,让二弟自行作主,若他不肯依你就范,你不可强求;如若郭大侠胜了,是在下学艺不精,倘还要带走二弟,在下无话可说。” 杨过听义兄评点武林群豪时,曾听他说起郭靖、黄蓉一家的性子为人,他本因郭靖名满天下,心存仰慕,但见到郭靖这般行事,已是不喜,又听李逍遥说让他去留自决,胸口暖暖的,感动之极,更坚执了不去桃花岛的念头。 郭靖深吸一口气,道:“既是如此,休怪我得罪了!”他斜身前冲,向左飞身疾窜,左掌一招“神龙摆尾”,右手一招“履霜冰至”,使出左右互搏之术,同时分攻对方左右。 李逍遥横移数丈,手腕抖动,轻轻脱剑出鞘,唰唰连刺两剑,一剑刺向郭靖左腕“神门”穴,一剑刺向郭靖右腕“阳池”穴,他这两剑已得“天山折梅手”精髓,都是攻向关节要处。郭靖不忙不慌,他招数未曾使足,中途忽变,“神龙摆尾”变成了“履霜冰至”,而“履霜冰至”却变成了“神龙摆尾”。他以左右互搏之术,双手使不同招数已属难得,而中途招数互化,阴阳相换,更是易如反掌。 李逍遥喝了一声彩:“好功夫!”长剑颤动,刺向郭靖左腕“太渊”穴,途中招数又变,长剑一挺,已是附了本派上乘功夫“白虹劲”,嗤的一声,剑气已绕到郭靖身后,攻其背部。 杨过远远看的明白,喝彩道:“大哥,好神奇的武功!” 李逍遥轻轻摇头,想道:“这‘白虹劲’果然厉害,可惜我功力尚欠精纯,离当年李秋水太师叔‘无声、无息,无形、无相’的绝顶境界差的远了。” 郭靖心中一惊,想道:“这是甚么功夫?”纵使他阅涉武学,见多识广,这等曲直互化的武功尚是首次见到。但他造诣极深,掌法一变再变,右手易成一招“飞龙在天”,避开了李逍遥的凌厉攻势,左手换使一招“见龙在田”,袭向对方右肋。 李逍遥见郭靖掌法雄浑、功力深厚,实是平生罕见,心中一热,也起了斗较的念头,眼见掌劲临身,非但不加闪避,反倒纵前而上,只眨眼功夫,胸口生生印上郭靖一掌。 杨过在一旁看的心惊,大叫:“啊哟!不好!”忽然听到有人连声叫嚷:“爹爹,打他!爹爹,打他!”他循声看去,是一个女孩左手拉着黄蓉,右手携着一个眼盲老者欢呼,身后跟着两个年纪与己相仿的少年,凝目一瞧,见她肌肤赛雪、眉目似画,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心里一动:“想不到这样好看的小美人竟是草包一个,看来老天爷真是忒公平了。”摇了摇头,不再管她,目光转到李、郭两人身上。 郭靖本无伤人之意,见李逍遥不加闪避,硬生生受了自己一招,觉得不妙,无奈他掌法已然使老,再图收力,已是难以顾及。忽闻李逍遥笑了几声,道:“‘九阴神功’何足道哉?来来来,郭大侠,你也试一试我的‘九阳神功’!”丹田提一口真气,体内九阳神功自然而然的发生抗力。 郭靖本是要以“九阴神功”将降龙十八掌的劲力化阳刚为阴柔,自无伤人之举。那知一使“九阴神功”,手掌就被李逍遥的胸口印实,因是事发突然,他竟全没料得到,再听李逍遥说甚么“九阳神功”,微微一愣,掌中劲力已然吐出,便受到一股纯阳大力透掌抗到,十三道后劲相续发出。这“降龙十八掌”是天下一等一的掌法,郭靖初学时已颇为了得,加上这十余年用在“九阴真经”上的苦功,实已到炉火纯青之境,遇上对方所发的阻力,刹时之间连加一十三道后劲,一道强似一道,重重叠叠,直是无坚不摧、无强不破。 要是换了旁人接这一掌,不死即残。然而李逍遥所学的“九阳神功”,也是威力极其厉害的一门内功,敌招劲力愈大,反击愈重,未必就逊色于“九阴神功”。郭靖的十三道掌力乍一袭体,李逍遥体内“九阳神功”便自行运转,也是以十三道大力反击,一道重似一道,震的两人足部深深陷入土里,没至膝盖。 郭靖惊讶不已,心想:“好厉害的‘九阳神功’!好深厚的内力!”他赞叹归赞叹,手足却不慢半分,左掌变爪,蓄力朝对方右臂抓去。李逍遥欲图向旁跃开,但两足陷入土里,右手又持着长剑,闪避极是不便。只听“吱啦”一声,给对方撕下了袖口。情势至此,杨过和郭靖皆是一惊。 杨过惊的是李逍遥与郭靖较量武功,明明稳占上风,却给他扯破了衣袖。郭靖惊的是他那一爪使上了九阴神抓的功夫,就是遇上一面石墙,也禁不住他五指的大力。谁知照着李逍遥那么一抓,只拉下了一瓣衫口,手臂上仍是光润如玉,不见半点伤痕,甚是匪夷所思。他不知李逍遥早先在深海之中修炼了三年,在那巨澜海水之下,力压何其之大?越练到后面,所承受的水压也越重,其体内的九阳真气一经诱迫,那是源源不尽、磅礴无匹,其血骨、筋髓反复受真气淬炼,成就了一副钢筋、铜皮、铁骨之身。郭靖这九阴神抓固然精妙,也难在他手臂上留下半点淤痕。这许多因由种种,杨过丝毫不知,只大声道:“大哥,务要当心!” 郭芙听有人和她叫阵,发足奔到杨过跟前,大声喝道:“不许你这样说!” 杨过撇撇嘴,道:“我爱说甚么便说甚么,你个小丫头片子管的着么?”郭芙大怒,抬手便打。 杨过轻轻闪开,道:“好男不跟女斗,我没空陪你玩儿。” 郭芙打了个空处,怒道:“你这般死皮赖脸,谁要你陪啦!” 杨过拍手笑道:“真好!你去找那两个爱哭鬼玩儿,我走啦!”手向亭中柯镇恶身旁的两个少年一指,不再理她。 郭芙小嘴一撅,奔到母亲怀里,指着杨过道:“妈妈!他刚才欺负我来着。”黄蓉本就因为杨康的缘故,对杨过看不顺眼,适见女儿撒娇,无形之下对杨过又厌上几分。伸手抚摸了女儿脸庞,柔声道:“咱们不理他便是,且看你爹爹的厉害。” 斗了一会,二人跳出了小土坑,李逍遥借了其中一股反弹之力,身形拔高了丈余,空中两脚互点,施展“乘云御龙诀”,一会横移至郭靖左侧横劈数剑,一会又转到郭靖身后连刺数剑。 郭靖武功本就到了随心所欲的极高境界,加上他练了“九阴神功”,韧力极强,战的越久,威力才越发显露出来。但李逍遥练成“九阳神功”后,内力生生不息,似乎大江奔腾,无有穷尽一般,“小无相功”又是御气使劲的绝顶妙法,两功合使,便宜也占了不小。不一会二人交手已有百余来招,你来我往,谁也胜不了谁。 郭靖见李逍遥纵横当空,来去无迹,身形时曲时直,变化多方,剑法越来越快,以他的目力,也只隐约看见几缕青光闪过,端的难测虚实,不禁佩服:“好厉害的轻功!好快的剑术!”觉到李逍遥长剑自左刺到,当下右手回转,一招“神龙摆尾”,抓向李逍遥的长剑。 李逍遥变招也是迅捷,左踏一步,右跨一步,轻飘飘的已转到了郭靖背后,斜剑削向郭靖背心。郭靖惊觉对方居然神出鬼没的移到自己身后,待要翻掌回击,那知对方似乎看清了自己的计算,左退一步,右转一圈,刺向自己的胸前。 郭靖此时掌法一变,右手仍使降龙十八掌,左手换使十八路小擒拿手,食中二指伸向李逍遥的长剑,他这一招迅捷异常,竟夹住了李逍遥的剑身。杨过看见李逍遥受制,登时失声惊叫,他只道义兄一身武功,大多下在剑法上,如今长剑被夺,再与郭靖这天下阳刚之至的“降龙十八掌”对上,那里还有活路?谁知李逍遥则是艺高人胆大,见长剑给郭靖夺到,索性右手松开剑柄,在对方左手“神门穴”上轻轻一拂。郭靖手臂一阵酸麻,不禁松开了长剑,李逍遥伸手接过,又与对方战在一处。 杨过在旁观斗,看的清清楚楚,知道李逍遥那一拂是“天山折梅手”中的绝招,惊佩无已。他在李逍遥的指导下,练过不少招式,为的仅是图个新鲜。这“天山折梅手”的三十六路招式虽已记的纯熟,却未刻苦钻研,不知“天山折梅手”竟厉害于斯。他观看这天下有数的两大高手相斗,悟到了不少极深奥的剑法拳理,心中默默记习,任郭芙在耳旁大呼嚣喊,只是不理不睬。 郭靖见李逍遥剑法招式之妙,出剑之快,已超出世上高手太多,心中虽然吃惊,却不惧退,降龙十八掌的劲力刚柔相济,忽强忽弱,以此对上李逍遥的快剑,丝毫不落下风,越斗越是挥洒自如。 斗了数十来招,李逍遥剑法又变,招招连绵不绝,有似行云流水一般,剑剑相连,无有断绝。黄蓉越看越是心惊,显是料不到李逍遥这般难缠。她师承两派,见识极其渊博,各家各派的功夫略知一二,却从未见过这般举重若轻,潇洒如意的武路,心中惊忧参半。遥见郭靖沉着稳重,左轻右重,前攻后拒,始终将李逍遥逼到身周丈许之外,才按捺住心中悬石。 李逍遥剑势骤变,忽使“柳絮剑法”,忽使“周公剑”,忽使“十八路追风剑法”,每一招都是攻取郭靖的要害,但往往只差上一分半毫,便给郭靖从容化解了去,也是心生佩服:“好个金刀驸马!”长剑一挺,嗤的一声,剑尖突然生出一缕青光。 黄蓉看的真切,惊呼:“靖哥哥,当心他的剑芒!” 所谓关心则乱,黄蓉若是不说,郭靖也仅当作光照反射所致,这一听到黄蓉大呼剑芒,略一停顿,他的长袍已给李逍遥划破一处。 杨过拍手,喝了一声彩:“大哥好剑法!”郭靖虽给李逍遥划破衣袍,但对方下手极有分寸,没有伤到皮肉筋骨,回想那一丝青光,心中犹惊且赞:“这少年武功如此高强,区区弱冠之龄,境界却与我不相高下,不知他师父又是何等的人物?”李逍遥心想:“看来我的剑气仍未练到家,若能如当年的卓不凡一般凝气为形,郭靖早就为我所伤了。距离武学的巅峰,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遥想北宋年间,武林英雄辈出,神功绝技层出不穷,其武功水平也非今时能比,登时心怀向往。 黄蓉见李逍遥险些儿伤了丈夫,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初衷,出列喊道:“阁下功夫高强,请指点一下丐帮的打狗棒法。”竹杖晃动,霎眼之间竟已转到他身后,点向李逍遥的后心。 李逍遥见这竹杖似是慢吞吞的移动,而所出之处全是出乎自己先前意料的部位,才知黄蓉已将打狗棒法练到了极高的境界,再如此练将下去,早晚必臻随心所欲的化境,丐帮列代英雄豪杰,果然不容小看。郭靖心牵妻子安危,只得挥掌从身左击到。 李逍遥脸上无悲无喜,沉着迎战,他心性坚韧,当年为求练成九阳神功,在海下所吃的苦头远超常人所想,加上主修剑法又是独孤求败一脉,无形下隐隐带有剑魔当年剑战河朔群雄的英凛无畏之遗风。当下遇到天下有数的两大高手前后夹击,竟是心中澄静,灵台空明,全无生死得失之念,越战越勇。 郭靖黄蓉二人暗对一眼,兀自心惊,显是料不到对方竟悍勇至斯,他夫妇二人招数已是极快,谁想李逍遥剑法更快,来来去去只见到缕缕剑光,道道白影。双方你来我往,所发的剑气掌劲已将周旁梅树毁了不少,亭旁一棵参天大树已给震的摇摇欲坠。 杨过在一旁观看,佩服不已,心中羡慕道:“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大哥这般境界。” 又过了数十招,李逍遥忽地上身一歪,脚下转了半个圆弧,晃到黄蓉身旁,挥剑向她后颈刺到。郭靖翻掌倒卷,缠住了黄蓉的竹棒,往怀中一拉,助她避过了对方的长剑。李逍遥长剑如影随形,紧紧跟至。郭靖无奈之下,只得将黄蓉向身后抛去,展开降龙十八掌,独身应敌。 黄蓉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双脚点了一下身后的大树,借力提身而起。 孰不料那参天大树因年代久远,树根已给鼠虫啃挖了大半,又因土壤潮湿,下盘松动不稳,经了双方那么一折腾,再给黄蓉脚尖一点,树身竟向杨过、郭芙二小急压下去。 李逍遥面向杨过,看的一清二楚,运上十层功力,挥剑抛去。“咯吱”一声清响,那树竟给他劈为两截,上半截大树向后急压,“轰隆”几声巨响,几株树木相继撞到,下半截大树则拔地而倒,断口离杨过约有二三丈之距。 郭靖见对方将剑挥出,只道他要脱剑伤人,忽闻身后声响阵阵,登时不明所以,耳旁又听到黄蓉催促:“靖哥哥,切莫迟疑,打他!”当下左手转了个圆弧,右手缓缓推出,一招“亢龙有悔”击到李逍遥的胸口,黄蓉手中竹杖紧紧跟上,戳中他的小腹。 李逍遥见替杨过化去危险,心中稍安,但自身十层功力用尽,真气不继,再受上郭靖、黄蓉二大高手左右合击,身子立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落湖水之中。 第八章 接二连三(新) 杨过见义兄被郭靖、黄蓉二人合击落水,大叫一声:“大哥!”急忙大步奔到岸沿,举目四望,奈天时已晚,湖水黑茫茫的一片,哪里有李逍遥的身影? 黄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倍感舒盈,无暇去顾李逍遥是死是活,目光不经意间触到身后,惊呼一声:“啊哟,不好!”奔去抱住了女儿,一阵凉透、湿漉漉的冷气临体透骨,极是后怕,又朝身左望了一眼,心有余悸。 郭靖循声望去,恰好看见那长剑深深射入大树,树根破土倾倒,遍地都是泥泞、土灰,下半树身离女儿先前留处不远,才若梦初醒,恍然想道:“始先我以为他要抛剑伤人,也不多加细察,便不分清白妄下重手,毋料他竟是为了救下过儿和芙儿。我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辗转思量之下,背心冷汗直流,又想道:“他平日对过儿多加照顾,这份情义,我已是感激不尽,今日又不计个人安危荣辱,救了过儿芙儿,可说对我郭杨两家有着莫大的恩德,如此高士,我竟然错手误伤了他,实在不该。” 郭靖越想越是内疚,觉得对人不住。忽听耳旁刷刷两声,有人怒道:“你害了我大哥性命,拿命来抵还!”一眼看去,见杨过拔出李逍遥的长剑,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急纵身向旁掠闪,喝道:“过儿,你要干么!” 黄蓉本要出手阻拦,但见杨过眼睛通红,脸色狰狞,神情可怖,依稀是往日铁枪庙里杨康凄厉惨死的模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中万念丛生,一时间呆在原地,寸步不移。 杨过一剑不中,又是一剑,招招往郭靖胸腹间招呼,全是没头没脑的乱刺一气,毫无章法。郭靖若要出手制他,也只是易事一桩,却没料到杨过会突起发难,且自己一方不对在先,当下左右晃动,前避后掠,有若扁舟度浪,冷月临江,一剑一剑的避了去,衣角都不曾给刺中半片。 郭芙本就对杨过看不顺眼,见父亲神威凛然,泰然自若,当即一面为郭靖拍手叫好,一面又对杨过冷嘲热讽。顷刻间,杨过越听越怒,势若疯虎,吼道:“还我大哥命来!”又挥剑向郭靖的背心刺到。蓦地间人影闪动,一阵呼呼声自杨过身左响起,是柯镇恶挥动一根铁杖,凝力砸向他手中的长剑。 杨过功力本就不深,基础不稳,虽受李逍遥度传功力,并非自己辛辛苦苦修练而来,难以驾驭如意,自己学武又晚,见到义兄遭遇不测,更是怒火攻心,失去神智,拿了剑胡砍乱挥,十层武功用不到三层。咣的一声,剑身给柯镇恶铁杖砸中,一股大力震的长剑跌落在地,手上虎口裂开,鲜血流出。 柯镇恶跟黄蓉齐来,得她提醒,知道这少年便是杨过,觉得他虽是杨康之子,也不过一小小孩童,便翻不起甚么风浪,乍听杨过破口而骂,还道他与其父杨康一般,要做出弑亲这等禽兽不如之事,当下勃然大怒,一杖打落杨过手中的长剑,怒气犹盛,道:“小畜生!胆子翻天了!”挥杖又打。 郭靖伸手拦住,低语求道:“大师父请息怒,错不在过儿!” 杨过瞪眼道:“少在这里假卖好心!我杨过不需你可怜!” 郭芙见他朝父亲大呼小叫,忿忿骂道:“你真是不知好赖!” 杨过看也不看,别头道:“走开走开!我没工夫和狗磨牙!” 郭芙怔了一怔,还没想通自己和狗有甚么干系,柯镇恶已抢先拄杖走了几步,骂道:“小畜生!如此出言不逊,欺辱旁人,我替你杨家祖宗教训你!” 杨过不甘示弱,顶嘴道:“教训我?还替我杨家祖宗?你自以为算甚么东西!” 柯镇恶气的浑身发抖,举杖要打。郭靖上前拦阻,回头道:“过儿,还不快向你柯爷爷赔罪!不然郭伯伯也护不了你。” 柯镇恶越听越怒,道:“闪开!让我打死这没教养的小畜生!”又要举杖击下。 黄蓉见柯镇恶怒气难息,带上郭芙一齐劝慰。郭靖见杨过仍是不语,催道:“过儿!”杨过恍若未闻,毫不理睬,拾起长剑擦了一下,插入鞘内,又向郭靖冷冷的瞧了一眼,转身即走。 郭靖心中一紧,跟了两步,问道:“过儿,你要去何处?” 杨过剑眉轻皱,冷言道:“与你何干!” 郭靖三番两次见他言语无礼,已然气愤不已,一想此事因自己失手而起,又是后悔连连,见杨过虎口流血不止,心头又生出一股怜意,悔怜交加,先前种种念头抛到九霄云外,黯然想道:“我错害了恩人,逢遭此报,是我自己活该,怨不得旁人。惭愧,惭愧!瞧过儿那副神色,分明是恨我之极,我,我,我该如何是好?” 黄蓉见郭靖懊恼不已,上前安慰一番,掏出几颗“九花玉露丸”,咬碎了涂在杨过掌沿,道:“过儿,咱们这去寻你大哥的下落,你意下如何?” 杨过感到一阵清凉自手心传来,掩去了疼痛,见黄蓉待己言语温软、神色和善,对她也不似对郭靖、柯镇恶那般恶劣,问道:“怎么寻找法?” 黄蓉惊讶他冷静之快,道:“事至如今,唯有倚仗丐帮群力,发动分舵各袋弟子加派人手,广布眼线,寻找你大哥的下落。” 杨过发泄了一通,怒气已被消的七七八八,时下应以寻李逍遥为第一要务,点头道:“多谢!”心里如一块石头落地般踏实,头脑昏昏晕晕,浑身脱力,几欲倒下。 郭靖一惊,上前扶住他的身子。 黄蓉替他探了一会脉,又推拿几下,瞧见他双目紧闭,始终不醒,道:“他别无大碍,只不过怒火攻心,真气涣散,咱们先投客店,到城里配几味药。”暗自讶异杨过小小年纪,竟身怀上乘内功。当下郭靖抱了杨过,与柯镇恶、黄蓉、郭芙、二武携同双雕,回到客店,托给陆立鼎一家照顾,自己夫妇二人赶到丐帮嘉靖分舵,连夜召集帮中长老、弟子齐议要事。 李逍遥昏迷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浅觉有人在他胸腹来回推拿,慢慢醒转,睁开眼来,微见天黑月明,繁星满天,他勉力单臂支起身子,仰望皎月,深吸一口气,内息运转,斗然间胸口剧疼,嘴里一甜,“哇”的喷出一口血,头脑一阵昏沉,分明是受到极重的内伤,损了真元。 他摸了摸脑壳,苦笑道:“李逍遥啊李逍遥,这下你可玩大了罢?” 月光下黑影闪动,倒似甚么东西在跟前摇晃。他凝目一看,隐约见地上倒立着一人,手脚换用,走动起来,竟比旁人还要迅捷数倍,直朝自己奔来。他见到这番情景,想道:“欧阳锋?他是要做甚么?”待对方走的近了,方看清楚来人样貌,高鼻深目,满脸雪白短须,根根似铁,又听他一边朝自己指指点点,一边说些叽哩咕噜的怪话,颇是难懂。 李逍遥愣了半天,垂头苦笑一会,问道:“你在说些甚么?” 欧阳锋咧嘴一笑,道:“你想要活命么?” 李逍遥点头道:“自然是想了,跟你有何干系?” 欧阳锋身子一翻,手脚换了过来,说道:“好,我教你活命的法子,你须先立个誓来!” 李逍遥奇道:“立个甚么誓?” 欧阳锋大喜,道:“待你的伤好了,我教你作甚么,你便做甚么。” 李逍遥连连摆手,道:“那算了,我平生不喜旁人约束,你这活命的法子,我还是不学了罢!” 欧阳锋奇道:“我既有神功可以让你活命,你干么不学?” 李逍遥找个干净地方坐下,说道:“有了神功又能如何?”看向欧阳锋,见他先是两眼一瞪自己,而后目中光彩飘忽,恍然无神,似是触动甚么心事。 李逍遥吐出一口浊气,又说道:“所谓大道如一,万法有同,天下间任何武功招式,练到至高之处,无不有同工异曲之妙,变化也只在细微之间,关键只在个人悟性,又何必贪多嚼繁?我可不想如某位同学那般,为了一部武经,头脑都给别人忽悠傻了。” 欧阳锋听他说起“有了神功又能如何?”一句,勃然欲怒,但又想若是自己不贪图九阴真经,欧阳克或还好好活着,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颇是难过。他与当年华山论剑之时已是大有不同,旧事已记起多半,唯独想不出自己是谁,又不知李逍遥后面是说他,心思全给“大道如一,万法有同”等言吸引了去,呆在原地发怔。 李逍遥休息一会,见欧阳锋不出声,索性站起身来,道:“老伯,我走了,告辞。”晃晃悠悠走了几步,感到胸腹疼痛大作,喉咙一甜,嘴巴一张,鲜血喷出,他轻轻叹道:“郭靖、黄蓉果然厉害,看来我这伤受的不冤。”忽地身子一个趔趄,歪歪斜斜走了几步,未想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又昏了过去。 欧阳锋见了大步迈前,把李逍遥扛在身上,足步加快,疾走奔行,不一会工夫到了铁枪庙,找了个干净的白地,轻轻的将他放下,又到庙外转了一圈,折了一堆树枝拢到地上,点火烧上,庙内逐渐暖和起来。 欧阳锋坐在后面,双掌在李逍遥的背上一拍,催动“逆九阴功”替他疗伤,心道:“你看不起我这功夫,不让我治,我偏给你治了一半,到时你知道了好处,自会缠着求我教你。” 这“逆九阴功”经过欧阳锋十几年的琢磨、改进,已成了一项极其厉害的独门上乘内功,只半会工夫便将他胸中几口瘀血逼出。 李逍遥胸臆间顿然一轻,数股真气在体内游走,丹田活泼泼的跳动,遍体舒泰,全身无一处不畅通,元气渐复,微微睁开了眼睛。欧阳锋见李逍遥渐转清醒,双掌骤收,问道:“你的内伤从何而来?” 李逍遥道:“自然是和别人打了一架。” 欧阳锋又问道:“是不是一男一女?分别使‘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是也不是?” 李逍遥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他夫妇二人。” 欧阳锋想了一想,道:“他们不好惹,你且歇息一下,我去去就来。”身子一纵,两三步跃出了庙堂。 李逍遥见他作风古怪,一时之下摸不着头脑,索性闭目养神,不去细想。过了约许时辰,觉察到面前有人走动,他虽然受了重伤,内息难以催动,但武学见识犹在,轻轻睁开眼睛,见欧阳锋从怀中掏出一个烧鸡,走近递前,道:“快些吃罢!”一摸肚皮,也感到腹中饥饿,接过烧鸡,闻到香气四溢,两手一撕,一半烧鸡递给欧阳峰,另一半烧鸡塞入口中,含糊不清道:“你也吃啊。” 欧阳锋也不客气,三两下便吃的干净,又问道:“我去找些酒来,你喝不喝?” 李逍遥摇头道:“我不喝酒。” 欧阳锋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江南的酒味太清淡,哪有西域的酒够味儿?” 李逍遥怔了一怔,心知他会错意,摇头笑了笑,起步慢慢走到了门口,仰望着繁星满天、明月空悬,登时浑身放松,眼里闪过一丝柔和。欧阳锋见他看的入神,问道:“那些星星儿有甚么好瞧的?” 李逍遥指向天空,笑道:“我以前练功练的辛苦了,晚上就爱看那些星星眨呀眨的,再跟它们说上几句体己话,心里甚么烦事儿也没啦。” 欧阳锋又问道:“你的亲人呢?” 李逍遥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愁,轻声道:“我从小是孤儿,除了一个结识的兄弟,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大雕,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欧阳锋低头叹道:“我以前倒有个孩儿,可惜他死啦!”言语一出,神色黯然,显得颇是伤心,回忆前尘往事,霎时间已是老泪横流。 李逍遥轻轻拍了拍他背后,柔声道:“你的儿子待你定极是孝顺,生前自然也盼着你好好的,若是他泉下有知你这般的难过,他是不会安心的。”看见欧阳锋脸色一顿,便即微微一笑,继续道:“过去的种种,如同过眼云烟、白驹穿隙,既不能挽回,更不可再现,相较之下,自是将来之事更为重要,你又何必要将自己锁到这小小的套子,徒增苦楚呢?活着的人,应该要为已经死去的人更好的活着。” 欧阳锋怔了一怔,这许多年下来,他行事举止极为乖张,平日里在旁人看来,要么就是疯疯癫癫,要么就是装蠢扮傻,性子又喜怒难测,动辄拳脚伤人,从来没人愿意这般跟他好好说话,当下逢得李逍遥善言开解,眼前一亮,心中一缓,眉间煞气减轻不少。 李逍遥见他目光渐渐的柔和,抬头望向天空,轻轻道:“你倒是比我幸福多啦,好歹曾经有亲人,不似我那样,活了这许多年,自己的父母都不知是谁。” 欧阳锋料不到世上还有人比他更是不幸,要张口言语,又不知从何说起,眼见李逍遥望着星空兀自出神,一动不动,也不出声相扰,只转到近左摘了一大堆草杆,走到神台下面分作两份,铺到一片干净的地面上,叫上李逍遥,二人一同躺倒睡去。 欧阳锋躺地没多久,两眼再又睁开,他内功进境已是极大,精力之盛,真气之纯,犹胜当年旧时,平素里只要累了,只消坐地呼吸片刻即可,那里还用真睡?他一骨碌滚地而起,轻轻的跑出了老庙,此时暮色虽沉,但天边云霞之近,略透些许金光,分明时辰将至破晓。 欧阳锋沿着半许残光往集镇上奔去,找了一间酒家,问酒保打了一些酒肉,欲出离走,忽听有人说道:“大清早便遇上叫花子,真是晦气!”言语颇是阴阳怪气。 欧阳锋勃然大怒,旧年昔日往事,已给他记起了七八分,心里依稀记得自己有个对头似是丐帮中人,极是厌恨。若是旁人以另言辱骂于他,毕竟以他的大宗师之身份,听了也浑不在意,倘要听到旁人讥笑他是叫化子,却是不肯轻易干休。 他斜眼看去,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身穿锦袍,脚着蟒屐,手持一把纸扇,身旁带了五六个家丁,显然是富贵人家出身。 欧阳峰身一侧,手一伸,脚一动,转眼间钳住他的喉咙,只手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身子提起,啪啪打了他两个耳光。富贵公子向来身娇肉贵,经欧阳锋那么一顿暴揍,痛得眼泪鼻涕流出,直喊爹娘。 众家丁见势不好,纷纷一拥而上,又畏惧眼前怪人气力,只隔了些许之距,大声嚷嚷道:“快将我家公子放了,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我家公子承自名门正派,师门高手如云,你若伤了我家公子,定叫你这歪魔邪道不得好死。” “我家公子只是一时疏忽大意,你暗手伤人,算不得真本事,有能耐的赶紧放了我家公子,与我家公子大战三百合。” “我家公子家传绝学天下第一,宇内无双,拳可打死猛虎,脚可踏死恶狼,适才只是让你来着,识相的快放了我家公子,莫要不知好歹,不然等我家公子大发神威,三拳两脚打死了你,那可不好看。” 众家丁骂得兴起,渐渐的放开喉咙,过客们纷纷吸引了来,站在四周围观,其中不乏好事者,听到笑处,齐齐拍手叫好,情形越来越是热闹。 家丁狗腿子们受了欢欣鼓舞,索性放开性子,竟将那年轻公子的奶奶、妈妈、七大姑、八大姨连带了进去,骂声嘈嘈杂杂,时不时夹了几句方言俚语。 欧阳锋听的厌烦,手上略运真力,虎口紧了几分。那公子吃不住他如许力道,痛的嗷嗷直叫,手脚乱踢乱打。围观之众不乏见风使舵之辈,见势不好,立刻闭了嘴不敢再说,只得面面相觑。 欧阳锋单手一震,轻轻将那富贵公子甩出,砸在那群家丁身上。翻了几个跟斗,众家丁纷纷先后退出人群,拥了那公子,连跑带滚的出了客栈。 欧阳锋揣了酒肉,正要离开,忽听有人怒喊:“你这害死我五个弟兄的老毒物,拿命来!”呼的一杖砸到,来势甚是猛烈。 欧阳锋右转一圈,顺势避了过去,见那人年态甚老,双目已盲,正是柯镇恶,身后跟着郭靖、黄蓉夫妇。他们三人起的甚早,打算沿路遍访渔人船家,打听李逍遥的下落,路过这家酒馆,看到里面热闹非常,便也跟去凑眼,一下将欧阳峰认出。 柯镇恶一杖不中,又是一杖砸出,他对欧阳锋痛恨之极,铁杖所挟力道一杖强似一杖。欧阳锋掌爪相换,一把抓住了柯镇恶的铁杖,内力一生,势要将他生生震死。 郭靖看到不好,使了一招“亢龙有悔”,右掌划了个圆圈,缓缓推出。欧阳锋正要使劲,但觉一股微风扑面而来,风势虽然柔和,然己逼得自己呼吸不畅,急忙踢出一脚,逼退了柯镇恶,身子转过,双掌平推而出,使的正是他生平最得意的“蛤蟆功”。 掌力相交,两人身子都是一震,波及四周,房梁摇摇欲倒,人群纷纷向外面涌动,酒馆之中一片混乱。 郭靖猛催内功,掌力急加,如波涛汹涌般的向前猛扑。欧阳锋口中咯咯大叫,不愿落人之后,也是以“蛤蟆功”相抗。郭靖掌力愈是加强,他反击之力也相应而增。黄蓉看的明白,心知丈夫武功已足以和欧阳锋并驾齐驱,她盼望丈夫独力取胜,只在旁掠阵,并不上前夹击。 柯镇恶被欧阳锋生生逼退,在旁歇息了片刻,见二人僵持一处,索性握杖直劈过去。欧阳锋听到呼呼声响,神色处变不惊,运起“逆九阴功”将郭靖掌力转移足部,双腿向后猛力一蹬。他与郭靖二人一个练“逆九阴”,一个练“正九阴”,虽说正大于反,也仍有不及“逆九阴”之处。柯镇恶察到一股强烈劲风扑至,胸口窒闷,黄蓉见势不妙,提起竹棒,轻飘飘的往欧阳锋脚板抢先刺去。 这一招无声无势,是“打狗棒法”中的上乘招式“棒打双犬”,落在敌人身上,内脏立顿受损,纵是欧阳峰、李逍遥这等当世绝顶高手,稍有疏忽,也是重伤吐血的下场。 欧阳锋当机应变,双脚左轻右重,分别踢向柯镇恶和黄蓉。柯镇恶一时不防,导致空门大露,气门遭到欧阳锋轻轻一击,后退了数步,跌在地上。黄蓉棒出中途,未等去势使老,手腕一抖,使了一招“缠”字诀,竹棒紧贴欧阳锋双腿,正要发力,那知欧阳锋双腿一蹬,竟然将郭靖所发掌力移到。 黄蓉大惊,不知欧阳锋发的甚么怪招,忙向旁躲开,竹棒仍是朝他腿上疾点。欧阳锋咯咯大声怪叫,双掌一颤,又将黄蓉竹杖之力移到掌上。 郭靖觉察到欧阳锋掌力有异,内劲急摧,与欧阳峰对了一掌。 黄蓉见欧阳锋竟然强盛于斯,无论自己以何种武功攻进,打在敌何处,仍会给他一一转至郭靖身上,越看越是心惊,暗道:“我本以为靖哥哥武功已是厉害,想不到时隔多年,好手辈出,昨日那少年武功之高,足以跻身武林翘楚,老毒物又练成了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 柯镇恶歇息半会,怒道:“奸贼,上前受死!”挺杖横击。 黄蓉忽然面生喜色,道:“大师父,且慢!”问柯镇恶讨要了几枚毒菱,以酒水浸泡,又将手巾略沾一些毒酒,裹住了掌面,道:“喂,张三李四,胡涂王八,看招!”施展“落英神剑掌”功夫,又是轻轻一掌。 欧阳锋听到她以古怪姓名称呼自己,一怔之下,陡然见她招到,右腿踢了过去。黄蓉料到他这一踢是虚招,只将所借的劲力打至郭靖身上,当下双掌力推,叫道:“靖哥哥,快用力打他。” 郭靖毫不迟疑,左手画个圆圈,平推出去,又是一招“亢龙有悔”。 欧阳峰借了黄蓉之力,双掌齐推,要与郭靖相抗,蓦地里腹中剧痛,险些难忍。就在这时,黄蓉掌力又到,欧阳峰处变不惊,回掌相抵,左掌对上郭靖,右掌对上黄蓉,互较内力,同时施展“逆九阴功”,右掌掌力逐渐加重,黄蓉内力不支,渐现败相。 郭靖见妻子临危,心中焚急如火。欧阳锋也好不到那去,先前一番激斗,内力已耗了七七八八,又是身中剧毒,无以压制,撑的稍久一分,危险便多上一分,右腿横扫而出,恶狠狠踢向黄蓉。 郭靖大惊,只得撤掌回护妻子。岂料欧阳锋腿到中途,忽而变向,踢中旁边的梁柱,身子借力提纵退出数尺,倏地间到了店外,又担心郭靖黄蓉追来,转过身去,两掌齐力而发,尘沙飞扬,墙倒屋倾,酒馆顿时毁于掌下,扬长便走,瞬息间去得无影无踪。 欧阳锋紧快疾奔数里,回望无人追来,才放下心来,往铁枪庙慢慢走去,走到庙外,感得胸腹疼痛,着实不易忍受,哇哇两声,喷出几口黑血,勉力拍了几下庙门,身子倚门倾倒。 李逍遥在庙里打坐疗伤,听到门外的声息,打开庙门,低头见到欧阳锋躺在地上,神情委顿,呼吸微弱,脸色隐然泛黑,无疑是中了剧毒。他急将欧阳锋抬到庙中,又匆匆跑到门外,在血迹上撒了几捧灰土,掩去黑血,再关上庙门。 李逍遥略收拾了草席,扶着欧阳峰一起坐下,替他把了几脉,略一思索,坐到他的身后,催动“九阳神功”助其驱毒。只过了片刻,便将欧阳峰体内剧毒除的一干二净,双掌撤回,问道:“你刚才见过他们了?” 欧阳锋轻轻颔首,道:“不错,这其中有个瞎子,本事倒没多少,好像给我杀过他的兄弟。那个姓郭的也算光明正大,他的媳妇却是诡计多端,我此番身中剧毒,就是拜她所赐。”他说了半晌,渐渐觉到胸口舒畅,腹内也不似方才般剧痛,奇道:“你这是甚么功夫?” 李逍遥从他怀里取过酒肉,答道:“呼翕九阳,抱一含元,是为‘九阳神功’,你听过没有?” 欧阳锋摇了摇头,喃喃道:“‘九阳神功’?跟我这《九阴真经》有甚么干系?” 李逍遥双手摊开,道:“我也不知道。”唰啦一声,将肉撕作两份,大的那份给他,自己抢先就食。 这“九阳神功”是一位佛门高僧所创,他当年听说王重阳在华山论剑赢到《九阴真经》,便约上王重阳一同斗酒,借过《九阴真经》观看参悟,后来武功佛法大有进境,也亲写一部《九阳真经》,搁藏在《楞伽经》的夹缝之中。此经融合佛道两家之长,以内功修炼为要,以内力运用为基,不提只招半式,语句看似平平常常,然此中蕴含的武学理义,却又有许多推衍变化,宝贵之处实不低于《九阴真经》。其中许多种种秘辛,欧阳锋毫不知情,李逍遥也不细说,省得他一番胡思乱想,夜长梦多。 二人吃饱喝足,李逍遥又要打坐用功,蓦地天空中传来阵阵雕鸣,二人听得真切,欧阳锋伸手拦住,道:“你先别忙着练功,赶紧躲起来。那姓郭的武功高强,他妻子又狡猾无比,我怕他们很快会上门寻仇。” 李逍遥问道:“你呢?你去哪里?” 欧阳锋道:“我去引走他们,你呆在此处,别走出去。” 李逍遥沉思半遐,伸手将欧阳锋的手握住,道:“那好,你要保重!” 欧阳锋重重点头,忽觉一股纯阳真气沿臂而上,封住了他“天池”、“膻中”二穴,上身一麻,动不了半分,他急忙看向李逍遥,目光且惊且疑。 李逍遥收回了手,慢慢走近,柔声道:“你年岁老迈,身怀重伤,倘要落在他三人手中,哪里还有活路?我现在出去引开他们,也算报答你的救命恩情。你就待在此处自行疗伤,半个时辰后穴道自解,别管外面的动静,也千万别走开,切记!”不由分说,抱住欧阳锋移至钟架下方,备好酒肉清水,放到他跟前,轻声道:“过了几日,等你元功一复,就能掀钟出来,我去寻个帮手,你慢慢在此养伤。”语毕,纵身上跳,右脚重重踩断横梁,巨钟下落,罩了欧阳锋在里边,又在钟底挖了几个透风的洞孔,轻声道:“此番一去,我也不知道会怎样,你自己保重!”缓缓走出庙宇,关上庙门,见两只白雕盘旋在庙宇上空,深吸一口气,提气向西南方神雕栖身之处奔去。 双雕眼尖,高空之中见到有人出来,当即振翅低飞追踪。李逍遥奋力跑出数十丈远,双雕紧跟不放,离他越来越近,半空中雄雕突然长鸣,向下疾冲,待飞到他身后丈许之外,又盘旋飞回上空,雌雕也如雄雕一般,围而不攻,困而不打,一有可乘之机,立即发难。 李逍遥见双雕此起彼落,遥相呼应,知道这对飞禽彼此间情意至深,早已心有灵犀,生成默契,要是不等内伤痊愈便想轻易甩脱,无异是痴人说梦。此时远远看见一片竹林,心思一转,疾步奔向竹林深处。他本来脚程极快,但受到郭靖黄蓉二人合力一击,致使五脏六腑受损,能不死已是万幸,也亏得他武功根底扎实,身轻力大,纵使内功未运也不慢上半许,只是他有意引诱双雕飞入陷阱,奔跑并不迅捷。等他一口气奔入竹林,铁枪庙早已远远抛在背后。 双雕固然通灵,毕竟是畜生,见前面人影闪动,翅膀振动,轻轻飞入竹林,紧追不舍。 李逍遥再奔得一阵,四下里树木葱郁茂盛,再行数里便入深处,凭此天然之势隐蔽突袭,自然不难逃脱。于是加快脚步,在丛林幽木之间潜伏穿插。双雕空中亢鸣,时而朝下俯冲,时而向上盘旋,一见草丛树木之间稍显动静,便欺身靠近,坚爪利嘴齐下抓啄之下,大片大片的树屑碎叶纷纷扬起。 双雕来回转了几圈,寻不到李逍遥的踪迹,只得收翅缩脚,以待时机。雌雕立在树干上用嘴梳理羽毛,雄雕低飞巡视,低鸣阵阵,离草丛大约距有二三尺高,忽然头顶上一阵烈风拂过,李逍遥猛地扑出,使劲一翻,雄雕猝不及防,被他压在身下,尖嘴恶狠狠扭出,对准李逍遥的眼睛啄去。 李逍遥行动敏捷,一掉头避开了雕嘴,两腿顺势转过,紧紧夹住了雄雕的脖颈,雄雕脖颈转动不得,只拼命扑腾翅膀,乱拍乱打。李逍遥身手极快,拿过几根青藤,拍的一响,重重在雄雕身上打了一下。雄雕吃痛,咕咕叫了几声,利爪横伸,斜刺里凶狠抓去。 李逍遥右手急探,牢牢握住雄雕的利爪,右手持着青藤一挽,已将雄雕双爪围了两圈,双手使劲回拉,只一转眼的功夫便将雄雕紧紧缚住。雄雕死命挣扎,翅膀扑菱菱狠扇,扬起草尘阵阵,根本挣不脱他一身神力。 李逍遥见雄雕桀骜不驯,也不勉强,当下就要去对付另一只白雕,那知雌雕却不凑近,只是一面高空亢鸣,一面振翅绕着林子飞行,看情形竟似要呼引主人前来。李逍遥轻轻一笑,也不追击,轻轻纵身跃上竹树,挽动青藤,在竹干上打了一个结,吊了雄雕倒悬在半空,掉头奔跑数里,出了竹林,走进了山谷幽峡。 李逍遥且顾且走,四下眺望,只见树丛林立,群山巍巍,溪流曲折,自高至低缓缓流动,来到一条小溪边沿,弯腰捧了一鞠水灌入口中,倍感清新凉畅,疲劳消减。他盘膝坐了一阵,吐纳呼吸数息,纯正柔和的九阳神功贯入丹田。 若是说功力深厚,他原是不及郭靖十几年苦练之功,但论及精纯醇正,当世众高手之中,唯有南帝一灯大师可勘比肩,当前虽说内伤仍未痊愈,但他体内两大神功已是有成,只半盏茶工夫便行气完功。气爽神舒之下,只觉周身内息已是绵绵不绝,胸间经脉毫无阻滞,显然内伤大有好转,登时阵阵喜悦泊泊然流入心来,张口仰天长啸,声如龙吟响于九天之上,四周山谷无不响应。 忽听到天空轰鸣阵阵,一抬头,看见一大片乌云密布,日霞隐隐然透没云端,金光若闪若现,料定是大雨将至,远远望见前面山峰一座座拔地连天,其中一座山峰洒上金辉,极是雄奇峻伟。 他心中一动,沿着山径登到高处,四下里放眼望去,满山的树木迎风招展,景色极尽清幽,凝神间,眼角瞥到西首山崖的尽头有一个小山洞,洞前有野草树枝遮住,若非他目力极佳,又是居高俯视,倒真是不易看出端倪。于是沿山径而行,走到洞前,见洞口摸约半人之高,地面除了一堆柴灰,更无别物,料想定是猎户为方便在山林狩猎而就。 他坐入洞中运了几遍“九阳神功”,神态安详,犹如老僧入定冥思,只觉周身舒泰,胸口逐渐转热,灵台空明,心中紧守住一点明澈,任大雨纷纷打湿他的衣衫,渐渐将洞顶上的泥泞冲刷下来,掩盖了半个洞口,却是浑然不觉。 过了良久良久,风声雨势渐转渐小,李逍遥行功完毕,就要起身破洞而出,忽然间洞外人影晃动,接着一个软绵绵的物事给人抛将进来,落在他的胸前,稳稳接住一瞧,是一个约摸**岁的小姑娘,心中略奇,朝她身上打量几番,见她穿着青色女衫,手戴银环,显然是富贵人家出身,但不知经历了甚么变故,满脸尽显惊恐的望着自己,正要出声相问,忽然听到洞外有人咯咯笑了一阵,道:“武三爷,你要逃到那里去?”李逍遥一听之下,心中凛然:“这声音好像听过,是谁呢?” 第九章 初生情缘(新) 李逍遥欲走出洞去察看,正要撑地起身,陡觉怀中那女孩儿身躯颤抖,低头见她眼睛圆睁,面色惊恐向自己望去,小手儿牢牢抓紧自己的衣袍,乞求道:“大哥哥,求你救救我,别把我交出去,那道姑是个大恶人,小鸟儿都险些给她伤了。” 李逍遥听她声若银铃,又见她娇怜可人,宛若邻家妹妹向己撒娇一般,心底竟不知不觉起了亲近之意,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部,柔声说道:“小妹子,你好好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坏人的。” 那女孩儿面现喜色,抱住他的胳膊,问道:“大哥哥,你是说真的么?” 李逍遥颔首轻笑,伸手勾住了她的右小拇指,道:“你不信?咱们这便拉钩立誓,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 那女孩儿心情大为欢喜,嫣然一笑,拍手道:“大哥哥长得这般好看,自然不会骗我。” 李逍遥微的一愣,觉得这小姑娘天真烂漫,实在讨人喜欢,心中生出要将她安然送到父母怀中的念头,说道:“我先看看外面的情形,再决盘算。” 洞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拳脚械斗之声频频传来,时重时轻,时快时慢,或娇娇咯笑,或粗声怒吼。 他循声远远望去,看到一个道姑身披杏黄道袍,挥动拂尘,正自与一个五十年岁的老翁缠斗不休,心奇之下,便盘坐不动,打算静观其变。那道姑花貌玉颜,眉宇间含着一股煞气,正是李莫愁无疑。只见她出招轻灵飘曵,进退自如,对方稍有空隙可乘,立顿如闪电般欺身逼近。 二人斗了十几回合,掌掌交击,各自退出三四步。李莫愁轻呼一声,拂尘轻挥几下,便缠住了那老翁的右臂,咯咯笑道:“武三爷,我要用赤炼神掌杀了那小贱人,你让是不让?” 李逍遥听得清清楚楚,暗道:“这必是武三通无疑了,他怎么会到这里?李莫愁要杀的这小女孩又是谁?” 想着想着,回头朝那女孩儿看去,却见她从怀中掏出一样毛茸茸的物事,不停的抚摸,轻声说道:“鸟儿,有大哥哥在此,我不怕,你也不怕。” 李逍遥顿感奇怪,凑前走近一看,赫然一只美丽的小鸟,通体五彩,银嘴银爪,腹上有一条金钱。双眼下天然生有两个白点面,煞是奇特。那女孩儿轻轻抚摸小鸟的羽毛,不胜自喜,转见李逍遥走的近了,笑着问道:“大哥哥,你瞧它好看不好看?” 李逍遥伸手摸了两下小鸟的翅膀,点头笑道:“当然好看。” 那奇异小鸟不知是甚么种类,见李逍遥手指伸近,尖嘴轻轻往他指尖啄了两下,唧唧轻叫几声,神情显得毫不认生,圆溜溜的小眼珠转了两下,盯着李逍遥直瞧。 那女孩儿高兴道:“大哥哥,小鸟儿爱和你亲近呢!” 李逍遥慢慢缩回了手,目光转向女孩儿,问道:“小妹子,你叫甚么名字?” 女孩儿“啊”叫了一声,陡地回神过来,答道:“大哥哥,我叫程英。” 李逍遥正色道:“原来你是陆家的人,怪不得李莫愁要这般害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程英道:“那大胡子伯伯说我是他的阿沅,要带我跟他走,我只不住说自己不是,他登地就恼啦,不由分说拉我到此,硬要我陪伴他在洞里住下。” 李逍遥朝洞外看了一眼,摇头道:“他也不是甚么好人,以后尽量少和他碰面。” 程英想起他行径古怪,说话颠三倒四,行径与“好人”二字并不沾边,也点头道:“好罢,大哥哥,我听你的话便是。” 李逍遥见她乖巧灵慧,心情好转,伸手将她拉至跟前,道:“来,咱们先看看洞外的情形局势。”程英道了一声“是”,胸前捧住了小鸟,两人一同看向洞外。 武三通已然挣开了李莫愁的拂尘,大气吆喝几声,借力使力,乘势跃起,身子在空中照她面门斜踢数腿,勉力将她逼退二步,心下暗惊:“这女魔头当年已是难缠的人物,如今卷土重来,武功更是今非昔比,拳脚狠毒迅捷,招招取人要害,伤人性命。赤炼仙子,果然名不虚传。” 李莫愁与他斗了数十来招,心中暗赞:“曾听南帝座下有渔樵耕读四大弟子,武功甚是不弱,这老儿拜在南帝门下,倒是有几分真功夫。”身形立稳,见武三通双拳先后打到,心中主意已定:“要打死他不难,但若他一死,我要找到那小贱人须得大费工夫,保不齐又见到那个强敌,情势可于我不利。”拂尘一扬,银丝鼓劲挺直,就似一柄枪般向武三通小腹刺去,这一招借着巧劲,又是刺向腹部诸多大穴要害,可谓快捷无伦,凌厉狠辣. 武三通腰向后折,使了个“铁板桥”功夫,避过拂尘,不等她招数使老,双腿倏起,狠狠踢向她的手腕。李莫愁见来势厉害,身子斜地里向后飘出,手腕一抖一转,拂尘的银丝顺势卷住了武三通的双足。 武三通见她变招迅捷,右手疾伸,使出一招“一阳指”功夫,点向她的额头。李莫愁见对方招式虽不甚速,然而胜在变幻莫测,难闪难挡。拂尘晃动,银丝如灵蛇一般缠紧对方足踝,猛地抽回拂尘。武三通身已离地,骤然间被她拉出丈余之距,这一招出其不意,颇是厉害。 武三通奋力抽回双腿,甫一落定脚跟,李莫愁又轻挥拂尘,拂尘上的银丝顺势围住他的腰间,武三通侧身长臂,连点数招“一阳指”。李莫愁清笑几声,身子骤然间已斜出对方要攻之处。 武三通见她忽来忽往,瞬息之间进退数次,暗暗惊佩不已。当下奋力出指,将她逼在丈余之外。但只要稍有空隙,李莫愁便如闪电般欺近身来,若非他所学的“一阳指”厉害,早已不敌。李逍遥看的真切,见她招式变化多端,空灵幻绝,多显女子婀娜之身姿,也不禁暗暗叫好。 突然间黄影晃动,李莫愁纤腰微摆,已后退数尺,格格娇笑一阵,抬手打出几根银针。武三通脸色大惊,素闻赤炼仙子的冰魄银针异常阴毒,急忙向一旁跃开。李莫愁瞅准时机,趁他双足离地,拂尘使劲一转,柄上银丝纷纷扬起,拂尘上的银丝本是柔软之物,此时附了李莫愁的劲力,竟变得根根似针,霎那间刺入对方胸口。 武三通吃痛之下,拔出银丝,又要使出“一阳指”功夫。李莫愁早料到他有此招,腰肢轻摆,拂尘摇晃,银丝已卷住了他的右拳。武三通只觉一股大力将他的手指牢牢缚住,忙运劲缩回右手,哪知劲力刚到双臂,突然对方拂尘又是一转,银丝飞扬,相牵之力已不知到了何处,自己一时收力不及,咯吱几声,双臂撞中怀下腹内,肋骨伤了几根,退了几步,跌坐地上。 李莫愁将拂尘收在一旁,手掌轻轻按在武三通胸口,笑道:“武三爷,那小贱人究在何处,要是你再不实说,我就赏你一招赤炼神掌,你说好不好?”这声音竟轻轻柔柔的,仿若恋人情侣私言自语一般。 武三通见她笑语嫣然,肌肤娇嫩,目光流转,俏生生立在当地,宛然是十几年前见到的少女花颜,蓦地眼中人影一阵模糊,浮现出当年何沅君的音容笑靥,忍不禁叫了一声:“阿沅……” 李莫愁生平最恨此人,听到武三通喃喃轻念,心中生愠,冷冷道:“何沅君那贱人到阴间去了,你要是不说,等我杀了那小贱人以后,自有百般法子折磨你,教你生不如死,连鬼都做不成。”但武三通眼神来回在自己身上转动,飘忽不定,登时恼恨成怒,又威胁道:“你若还不从实说来,我便去杀了你的两个儿子,再留你一人孤零零的在世上,教你家四口永生不得团聚。” 武三通冷不丁打个颤抖,他万料不到眼前女子年轻貌美,实是心若蛇蝎之辈,再想到妻子为救自己不惜吮毒而亡,心头震怒,猛地里奋身伸脚踢出,喝道:“女魔头,给我拿命来!”李莫愁拂尘晃动几下,避过他一脚,冷笑道:“武三爷,这是你自己要找死,可怪不得我。”挥动拂尘,凌空下击。 武三通见她招式来的巧妙,倒转身子,恶狠狠一脚往她踢去。李莫愁格格娇笑:“武三爷,好厉害的一阳脚!”拂尘轻抚几下,柄上银丝已缠住他的脚踝,顺势用力拉扯,趁他惊慌,急地里挥动拂尘,紧紧缚住他另一脚踝。 武三通力运双腿,挣开李莫愁的拂尘,欺身跨近两步,催动“一阳指”气功,食指晃动。李莫愁见他出指虽缓,来势甚急,霎那间身子左右两路已在他一指笼罩之下,如再以拂尘抵挡,只怕不但掌指震裂,昨日所受的内伤必也加剧,急下里左手倒转拂尘,使一招“绫罗式”,将上身五尺之周护的严实,硬生生接了他的“一阳指”功,身子退出数尺,双袖连续挥出,一阵银光闪动,十余枚冰魄银针齐向武三通射去。 武三通躲闪不及,胸口中了三根银针,噔噔噔踉跄退了三步,几欲跌倒,单臂撑地,稳住了身子。李莫愁笑吟吟走近几步,道:“武三爷,你跟那小贱人无亲无故,何必为她枉自送命呢?” 武三通半身酸麻,强自运了几口真气,感到毒性已延展至胸口,一时呼吸急促,难以言语,手脚乱舞乱挥。李莫愁弯腰下去,袖子在他胸口一拂,点了他“膻中”穴,缓缓从袖中掏出几枚丹药,在他面前亮出,笑道:“武三爷,小贱人倒也狠心,唉,眼看着你快死了也不现身相救,你何必百般护着她?只要你说出了她的下落,我替你解了这毒如何?” 武三通“呸”的一声,动嘴吐出一口浓痰,李莫愁离他不过尺许,来不及闪避,污了道袍,登时大怒道:“好!好!你不领情,那么给我受死罢!”说着一掌按向武三通的胸口。 程英听李逍遥说武三通不是好人,便没有放在心上,但见到李莫愁要出手杀人,仍是不免吓一跳,忍不住“哇”的叫出一声。李莫愁清清楚楚听在耳中,当下掌势轻了几分,武三通当场给她击昏,人事不省。旋即收回拂尘,转头望向洞穴所在,冷冷道:“小贱人倒会躲藏,你是自行走出来,还是要我亲手拿你?” 李逍遥见事态避无可避,索性携了程英之手,走出洞穴,道:“不劳仙子大驾相请,我等现身就是。” 李莫愁听到来人的声音,心下里震惊无比,等看清了对方的模样,赫然正是昨日在陆家庄见到的白衣人,又见他旁边站着一个女孩儿,不是自己口中的“小贱人”是谁?强自按捺住心中惊愕,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目光移到李逍遥身上,心想:“此人年纪不大,武功却是高的出奇,究竟是何方神圣门下?”越想越觉奇怪,又见那女孩儿已给他护在身后,忍不住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三番两次坏我好事?” 李逍遥见她一脸尽是不甘,缓缓道:“在下李逍遥,至今仍未涉足江湖,你不知道我的名姓,也是自然。” 程英听到李逍遥所言,心中半是惊讶,半是欢喜,想道:“原来大哥哥就是叔父提起的恩公,怪不得不怕大恶人。” 李逍遥见程英向自己露出笑颜,又见李莫愁狠狠盯着程英不放,是以不敢托大,挥袖将程英藏在身后,道:“本来我以为你的护体真气被破,短短时间之内难以复元,如今看来倒是我小瞧你了,只是这小女孩确属无辜,你何必这般不依不饶、斩尽杀绝?” 李莫愁见他言辞坚定,不甘示弱道:“那只怪她生在谁家不好,偏偏是陆家,命数如此,可怪不得我狠心。” 李逍遥眉头稍皱,道:“看来此事不能善了,也罢,我来问你,你自信能在我手下走过几招?” 李莫愁惊疑交加,想道:“此人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功力未必就强于我,看他昨日的情形,想来不过是凭借宝剑之威、身法之利,如今他已无兵器在手,武功必定打了折扣,若我以拂尘功相敌,再暗中赏这小贱人几针,不怕他不露破绽。”心中将算盘打的滴溜溜作响,便挥拂尘迎头击去。 李逍遥见她拂尘打来,左拳平胸打出,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却暗含玄铁剑法的威力,势不可挡。李莫愁听得对方拳头的破空之声甚是猛烈,只一拳便将自己的后着尽数封死,不禁大惊:“瞧不出他剑法厉害,拳法竟也如此深湛。”急忙纵身后跃,拂尘倒转,已卷住了他的胳膊。 李逍遥只如不见,左拳仍往前伸,去势不减反增,竟隐隐有破空之声。李莫愁运劲左右急扯,拳头丝毫未晃动,转眼间已快打到她的额头。 总算李莫愁临敌经验丰富,百忙中弃了拂尘,身子后转两圈,使了一个“混元步”,反身退出丈许,才避开了这雷霆一击,身上已给吓出冷汗。她仍不甘心,纵身跃向半空,双袖向前方连挥,一阵银光闪动,十余枚冰魄银针齐向程英射去。 李逍遥脸色大变,没想到她心地阴狠至斯,当即回身向后急跃,抢到飞针前面,抱起程英跳向山崖。李莫愁见他二人跃起,急忙飞身赶到崖边。望到山下树林葱葱,红叶片片,就是不见李逍遥的白衣,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弯腰捡起拂尘,也不顾武三通的生死,径自奔下山去。 片刻后,武三通神智渐复,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慢慢睁眼看向四周。蓦地树林中一白一青两道影子窜到半空,慢慢降落到山崖,落点与他隔的极远,又因身患剧毒,不易瞧的清楚。 那二人正是李逍遥和程英。 李逍遥先前抱着程英跳崖,暗中将自己腰带解下,运劲抛向近左的大树,缠住了树躯,再借上腰带的余劲趁势一跃,安然落在树干之上,凭着树林的天然之势藏住身子,他可窥到李莫愁,李莫愁却瞧不见他。待到李莫愁一走,他就带了程英回到山崖。 程英向崖下看了一眼,娇怯怯问道:“大哥哥,咱们又回来干么?” 李逍遥轻轻抚摸她的脑门,说道:“《孙子兵法》上说,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那李莫愁以为这山洞给她见到,咱们便只有易地而栖的份,呵呵,我偏偏不走,看她有何高招。” 程英小小年纪,原本不懂兵法要义,听李逍遥说到后面,才渐渐明白过来,觉得大哥哥武功高强,人又聪明,仿佛天大的事都难不倒他一般,兴奋的雀跃不已。目光陡然瞧到武三通血污遍衣,径自单臂撑地起身,晃了几下又摔倒在地,端的是狼狈不堪,心中大为不忍,望了他几眼,轻轻道:“大哥哥,你救他一救……” 李逍遥本对武三通为何沅君不惜抛家弃子的行径鄙视不已,打算任他自生自灭去,但经程英软语一求,只得应道:“好罢,我救了他便是。”便将武三通扶正打坐,自己盘膝在他后面,体内的“九阳神功”催动不止,绵绵然流入武三通的胸口各大经脉要穴,不停引导他的内息运转。 约摸半盏茶的工夫过去,武三通的脸色渐渐由深黑转至浅黄,体内剧毒尽一一给李逍遥化解了去。李逍遥撤回双掌,道:“小妹子,他已经好了大半,只要自行调理,不日即可康复。” 程英轻轻拉着李逍遥的手,说道:“大哥哥,辛苦你啦。”她掌心的小鸟也唧唧叫了一阵,悦耳若铃。 武三通感到知觉慢慢复元,隐隐约约眼前晃来晃去有两个模糊人影,要待瞧个明白,却见一白一青两个人在谈笑风声,瞧清楚一个是长相俊秀的少年,一个是先前自己带来的小姑娘。眼见他二人谈的兴高采烈,心中浑然不是滋味,遥遥望到李逍遥和程英笑颜阵阵,一个是英俊潇洒的美少年,一个娇柔婀娜的俏姑娘,眼睛一花,模模糊糊的竟看到一个是自己恨恶入骨的陆展元,另一个却是自己的意中人何沅君。他心情激动之下,上前拉住程英的小手,冲口而出:“阿沅,咱们一起走,找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永生永世不要出来。”他力气颇大,一时间不加仔细,将程英的嫩指扯得咯咯生疼。 李逍遥看到程英面呈痛苦,使出逍遥派最上乘的“小无相功”,一闪身便到了武三通身畔,左手倏地伸出,小指在他右腕“太渊穴”上轻轻一拂。武三通手上一麻,抓住程英的五指便即松了。 李逍遥顺手将程英抱在怀里,替她揉捏小手,轻声安慰。 武三通见二人搅在一处,只当是何沅君弃了自己,执意要跟陆展元双宿双飞,登时心头妒火升腾,怒道:“好!好!阿沅你这般狠心,连三娘死了都不掉半滴泪,好好好,咱们大伙儿一块死了干净。”奋力朝李逍遥直奔过去,道:“今日我跟你拼了!” 李逍遥纵使涵养再好,见到武三通这般不知好赖的模样,也妄动了无明,抢先放下程英,体内九阳真气充盈流转,左足足尖点地,便即斜过半步,身子微侧,一眨眼的工夫奔到武三通跟前,朝着他面门一拳打出,招式大巧若拙,雄浑无匹。 武三通虽然疯疯癫癫,但武功犹然在身,双臂交叉于胸前,用力抵挡,脸孔胀得通红,竟被对方推出数步。他当即大吼一声,力贯双臂。李逍遥冷冷一笑,拳头化掌,手指在他“曲池穴”一拂。 武三通斗然感到手臂酸麻,忙松开了双臂,使个“铁板桥”避开来拳,身子牢牢定住。但这一来,他要向旁跃开甚为吃力,当下右腿一扫,已踢中李逍遥的双足。 谁知李逍遥在山洪巨涛之中练剑,水力虽强亦冲他不倒,这时受了武三通一脚,竟是动也不动,如岳之镇。武三通待要猛力抽回右腿,未料得李逍遥双足竟生出一股极强的吸力,哪里抽得出分毫? 李逍遥冷冷的道:“武三通,你为了一个何沅君,竟然做出抛家弃子的愚行,沦落至此,那是你自讨活该。何以又迁怒于旁人?武三娘看似是给李莫愁害死,实是死于你的手上!”一言甫毕,双足丝毫不动,足底的劲力却突然间猛增数倍。 武三通听到李逍遥一席言语,心中虽有震动,但想道说话之人是个小白脸,仍是不服,加劲要抽回右腿,忽然猛地一空,右腿急回,嘭的一响,身子被右腿上的力道震了出去,但觉胸口剧痛无已,内伤刚好,又添新伤,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程英始终不忍,发足跑到李逍遥身边,抓住他的手摇了两下,道:“大哥哥,他年纪已迈,求你别再打他了。” 李逍遥见她一脸乞求,点头道:“好,我放过他便是,小英儿,饿了没有?咱们去打些野味。”拦腰抱起程英,将她负于背上,看了武三通几眼,又走近道:“她不是何沅君,你好好看清楚,别再纠缠不休。哼,光知道哭天抹泪,怨怒他人,却不想想自己的人品是否也有问题。”说着运起“乘云御龙诀”,远远奔向神雕所在之处。 李逍遥负着程英一路飞奔,程英但觉耳旁生风,两旁树木不住的倒退。李逍遥白袖飘飘,足不点地的冲上飞跃,间或和程英谈些江南江北的风土人情,说几句笑话。程英又有小鸟作伴,心中大乐,但觉生平快乐之时,从未有如今日。 天色近晚,李逍遥已带着程英奔出数十里,转过前面两个山拗,走入一个小谷,喊道:“雕兄,我带小朋友来看你了。”只听见远远传来“咕咕”几声,神雕大迈步走近,伸翅拍拍李逍遥的肩膀,以示亲热之意。 李逍遥放下程英,见她望着神雕,脸上半是惊讶,半是畏惧,她手中小鸟却飞到神雕头顶,叽叽喳喳叫了一阵。李逍遥大是称奇,走到程英跟前,问道:“小英儿,这是甚么鸟儿来的,竟然不怕雕兄的模样?” 神雕挥翅在他肩头一拍,以示不满。李逍遥早已熟悉神雕的性子,知道它并未生气,道:“雕兄,你去打些野味过来,我来生火,咱们好好饱餐一顿。” 神雕咕咕叫了两声,便带着那小鸟走出谷内。 李逍遥道:“小英儿,你好好坐下,我弄些柴火过来。”跑到一颗大树下边,纵身跃到树干,折了些枝条便走到程英身旁,一会儿的工夫便生好了篝火,神雕也已赶到,它嘴上叼着一只獐子,已给它用尖嘴剥皮开腔,再浸到附近的山泉中洗净。李逍遥顺手接过,便在火上烤了起来。 程英盯着獐子直瞧,小脸给篝火照的通红,眼中满放异彩。那五彩色的小鸟已跟神雕打得熟热,绕着神雕飞了一圈又一圈,伴之一阵阵“咕咕”,“唧喳”的叫声。程英看的有趣,拍手咯咯大笑,真性流露,浑无平日里的乖巧模样。 李逍遥将獐子在火上翻来翻去,笑吟吟的望着他们,小谷之中,笑语不止,肉香连连,别有一番温馨的气息。 过了一日,李逍遥带上程英走到市镇,为她寻找亲人下落,街上房屋参差不齐,路上行人、小贩来回奔走,直看的程英眼花缭乱。他见程英一脸兴奋,问道:“小英儿,你从没见过街市么?” 程英点头道:“是啊,叔父只让我去游南湖、荡轻舟、放纸筝、做女红,我以前偷偷跟表妹跑去玩耍,回来被叔父打了一顿呢!” 李逍遥轻柔一笑,看着她的双眼,道:“原来你也这般顽皮。” 程英给他目光触及,蓦地小脸一红,道:“大哥哥,我饿啦……”李逍遥道:“好,咱们这就去填饱肚子。”当下携了程英之手,找路人问了一家当地最好的酒家,谢过之后,依路而行。不一会见到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南湖居”三个大字,闪烁发光。 二人走入店内,上了二楼,跑堂过来招呼。李逍遥道:“有甚么好吃的,都给我来一份。” 跑堂依喏而去,配了一桌酒菜,二人倚着楼边栏干吃喝,笑声盈久不绝。待得酒饭饱足,李逍遥付了帐钱,带着程英出了店门,走到街道上慢慢散步。 程英东瞧瞧,西看看,见到甚么好玩的物事便拿在手中不放,几个时辰工夫下来,她选了十几件小孩玩耍之物,蹦蹦跳跳的跟在李逍遥身旁,问道:“大哥哥,我戴这玉佩好看不好看?” 李逍遥看了一眼,抚摸她头顶,笑道:“小英儿怎样都漂亮。”程英心情大为欢喜。 李逍遥见天色阴沉,生怕又将下雨,道:“英儿,咱们快走。”扛着程英骑到自己脖颈,发足进了一个小庙,程英正要言语,蓦地间奔雷阵阵,轰轰隆隆响起,她当下吓了一跳,李逍遥轻轻拍她肩膀,示之安慰。接下来,大雨磅泊淅沥的降下,二人坐在草席上说些笑话。 过了约半柱香的时辰,雨势渐渐转至微小,李逍遥瞧见她面生倦意,眼皮不住的打架,轻轻道:“睡吧,小英儿。”替她将蒲团排成一行,轻声哄她入梦。待她睡的深沉了,方立起身子,在她周围布了一个九宫小阵,便掩上庙门,朝树林奔去。 他很快奔出里余,抬头见天色仍然阴沉,一眼望将出去,前后左右尽是红绿花叶。 李逍遥四顾林中,想打只松鸡野兔回去,却也瞧不见半点影子,寻思:“这些动物怎么都不见影子了?好生奇怪!”低头见树根处生着些草菌,颜色灰白,便摘下置在袖里。忽然天空中传来两声雕鸣,侧耳听去识得是郭家的白雕,他这时功力已恢复到九层,几步便跨出十余丈,便见林中两只白雕朝己扑来,风声猎猎而起。他冷冷一笑,双手前伸,只一下同时抓住了双雕的尖嘴。 双雕翅膀猛扇,利爪狠抓,却触不到李逍遥身体分毫。折腾了半晌,力气终于耗尽,两翼软软垂下。李逍遥见双雕屈服,便松开手掌。双雕翅膀轻轻扇动,只在他身周来回低飞鸣叫。 他侧耳静听,听到一阵笃、笃、笃、笃的铁杖击地,知道郭靖一家要来。 忽然双雕振翼飞过丛林,分别落在郭靖、黄蓉肩头,二人身后赫然是柯镇恶。 他们三人在客栈与欧阳锋打的兴起,黄蓉暗中施毒,栽了欧阳锋一个大跟斗,到后来去追欧阳锋,先令双雕在空中紧随,自己三人在后面跟去,孰知竟没有见到欧阳锋,反而见到双雕的狼狈模样,又在丛林找了一会,仍是无果。回去之后听说有人见到李莫愁在镇上出现,未免夜长梦多,嘱托家仆带着陆立鼎一家和众小去往桃花岛,三人继续搜寻。 哪知女儿的救命恩人就在眼前,郭靖远远见到,心中喜出望外,发足奔到他跟前,叫道:“恩公,别来无恙?” 李逍遥看了郭靖一眼,起身道:“还好,差点没被打死。”语中带刺。 郭靖脸上一沉,显得极是难看。 黄蓉见丈夫受窘,索性岔开话语,道:“阁下前日救了小女,我郭家蒙恩戴德,感激不尽,些须薄礼,不成敬意。”袖中掏出一瓶九花玉露丸,送到李逍遥手上。 李逍遥也不推辞,接过药瓶,笑道:“承蒙郭夫人盛情,在下却之不恭了。”又看了黄蓉一眼,说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柯镇恶抢在先头,道:“且慢!你可知欧阳锋这恶贼逃到那里去了?” 李逍遥听他言语无礼,心中也不动气,悠悠道:“欧阳老伯于我有救命之恩,昨夜若非他仗力而助,我早就是死人了,你说说,我是否该当这忘恩负义之人?” 柯镇恶本就脾性冲动,逢上杀害自己兄弟的大仇人,那里肯轻易放过,怒道:“欧阳锋在哪里?快说!不然……” 李逍遥不以为然,悠悠道:“不然一杖打死我,是也不是?这等话我听得多了,人也见得多了,不外是些色厉内荏之辈,我向来吃软不吃硬,区区妄言,还不至于让我放在眼里。” 柯镇恶气得发抖,挺杖要打。郭靖上去拦住铁杖,低声道:“大师父息怒,让蓉儿和他说说。”他早已领教了李逍遥的口齿之利,心知若要论理申辩,大师父绝非这少年对手,也只有黄蓉亲自出马。 柯镇恶却按捺不住,跺杖怒道:“还说甚么!这小兔崽子狡猾诡诈,同老毒物分明就是一伙,明知道老毒物在何处,偏咬定了不说,简直是可恶之极!” 李逍遥脸色沉沉,道:“我早先说的清楚,欧阳老伯有恩于我,你要逼我吐出他的下落,难道不觉得过分吗?你向来以仁义自居,逼我说出救命恩人的下落,就是你所谓的仁义么?” 柯镇恶怒道:“那好!老毒物不是好东西,你小子也是一样,我先打死了你,再去找老毒物!”举杖劈下。 李逍遥微微一笑,右手陡探,已将铁杖抓在手中。当年他在山洪之中练剑,仅仅数月时间已能将重达八八六十四斤的玄铁剑轻易挥举,后来在深海之中练功,常顶着海压拳打脚踢,臂力之强,纵是神雕遇上也不敢直面锋芒。柯镇恶猛力拔夺,哪里夺得出分毫? 李逍遥看了柯镇恶一眼,道:“柯老前辈大概是喝醉了,郭大侠认为呢?” 郭靖看在眼里,极是为难。他深知大师父对欧阳锋痛恨入骨,容不得这个大仇人多活半刻,脾性又烈,势要逼李逍遥开口坦言。但李逍遥不嫌世侄出身卑微,教他读书识字,还授以上乘武功,后来仗义保住陆家老小,又不分隔阂嫌隙,救下女儿,自己却差点身丧南湖,如此恩德,已使自己难以为报,倘还要强迫于他,委实难做。 黄蓉见李逍遥毫不退让,也是一阵头疼,知这少年表面看似柔和,却是外柔内刚,真要惹怒了他,那可是非同小可,不易收场。 李逍遥松开了手,道:“若是没有别的事,在下先走一步。” 黄蓉抢先出声道:“小兄弟且慢,我有一事相询。” 李逍遥看了黄蓉一眼,道:“郭夫人请讲,只要不违仁义,在下无不奉告。” 黄蓉道:“小兄弟,你可见过一个穿青衣的小女孩?” 第十章 大有进境(新) 李逍遥听黄蓉说出“穿青衣的小女孩”一句,心头一动,忙问道:“那女孩儿叫甚么名字?” 黄蓉神情一正,答道:“她姓程,单名一个英字,陆家庄人氏。” 李逍遥听她说出“陆家庄人氏”五字,知道郭靖三人定是受了陆立鼎所托,叹了一叹,道:“我当然见过,她眼下还与我在一起。” 黄蓉向李逍遥相询此事,原来不过是随意顺手而为,心中却不抱丝毫期望,谁也没料到他竟知道程英的下落,正自惊奇不已。 李逍遥沉吟一会,说道:“这样罢,我带你们去见她便是。” 郭靖喜出望外,抱手鞠了一躬,道:“阁下高义,郭靖替陆家庄一家老小谢过。” 李逍遥摇了摇头,淡淡道:“这倒不必,我本来也不是甚么好人,若非撞见你夫妇二人,我还真不打算放她回去。” 黄蓉听出他口是心非,嫣然一笑。 柯镇恶重重鼻哼一声,道:“老毒物的朋友,又那里是甚么好人了?”他先前出手不到一招便给李逍遥制住,感到大失颜面,是以耿耿于怀,一瞅准机会,便要冷言冷语加以讽刺。 此话一冲出口,郭靖脸上极为尴尬,黄蓉也是略觉不满。 李逍遥见柯镇恶如此气度,暗自摇头,心想:“柯镇恶啊柯镇恶,郭靖摊上你这样一个师父,简直是倒上八辈子的霉了。”抬手作请,道:“郭大侠,咱们走罢!”转身提气,飞快往小庙所在奔去。 郭靖、黄蓉、二人搀着柯镇恶同时大步奔行,紧紧赶在李逍遥身旁,双雕在半空振翅高飞,毫不落于人后。只一会儿便到了庙前。 李逍遥转过身子,道:“你三人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进了庙宇,转到阵心之处,看到程英仍是睡的纯熟,不忍将她叫醒,又生怕她醒了,自己便万分舍不得她走,伸手轻轻儿在她脖颈“天容穴”一拂,柔声道:“小英儿,你该回去了,不然你家人该着急了。”拦腰抱在怀里,撤了阵基,走到庙门,舒臂将甜睡中的程英交到黄蓉手上,道:“郭夫人,小妹子给你。” 黄蓉伸手抱在怀中,道:“小兄弟,你若是有空,可来桃花岛看望过儿,我夫妇必厚情相待。” 李逍遥听到杨过的消息,心中直叹:“若非我在武功上走了弯路,纵是你夫妇二人携手而至,想要赢我,也决不似先前那般轻松。” 一转眼念头即逝,走到郭靖面前,道:“郭大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郭靖见他一脸严肃之色,隐隐觉得似有甚么重要之事,与他齐列行走,道:“李兄弟有话不妨直言。” 李逍遥道:“我已得知消息,明年夏季时分,会有一帮邪道中人大闹终南山,郭大侠与全真教素有渊源,不会坐视不理罢?” 郭靖惊讶无已,两眼圆睁,问道:“李兄弟,不知这消息从何而来?” 李逍遥轻轻挥了挥手,道:“你不必去管,只消按我说的做就是。”他知一旦替程英找到家人下落,便会离己而去,却万想不到竟有这般的快,心灰意懒之下,也懒得去多作解释。 郭靖心中不解,正要问明事由,却见李逍遥已提起“乘云御龙诀”向西奔行,只两三眼的工夫,他身已在十几丈外缩成一个白点,速从自己眼中消逝。 他满心惊讶,与黄蓉对视了一眼,道:“蓉儿,这人年纪轻轻,功夫却已不在你我之下,日后恐不可限量。” 黄蓉轻轻颔首,低头看程英睡的沉熟,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样子颇为可爱,道:“靖哥哥,咱们既已找到了她,这便回桃花岛罢。”当下郭靖、黄蓉夫妇打点物事,一齐回了桃花岛,直至数年之后,程英才与李逍遥邂逅重逢,此为后话。 李逍遥送走了程英,只身赶去与神雕和五彩小鸟相会,收拾打点一番,便携了二鸟重返剑魔谷,来到独孤求败埋谷的那个石洞,以期境界修为再有进展。 李逍遥当年为了练成快剑,跟着神雕在大海怒涛之中修炼,三年期间不曾来过,如今重临旧地,见了那个石坟,不禁大是感慨,心想这位前辈奇人纵横当时,并世无敌,武功神妙莫测,自己慕名而来学习剑法,却远远练不到家。 时逢日过晌午,神雕咕咕高鸣一阵,携上五彩鸟去野外觅食。 他兀自坐在石洞中呆呆出神,不停思考数部原著中的情节,反复深刻理解体会,方始恍然大悟,得知自己错在拘泥于杨过所谓“木剑”的练法。 杨过在原著中言道:“玄铁剑重近七十斤,这柄轻飘飘的木剑要能以轻制重,只有两途:一是剑法精奥,以快打慢;一是内功充沛,恃强克弱。” 剑法精奥,说的是剑招越是精妙,对方越是难破招。此言看似颇有道理,倘要仔细推敲一番,却是大错特错。杨过当下虽练成玄铁剑法,其对剑道的认识仍未提升,依旧停留在“玉女素心剑”的境界。盖因“玉女素心剑”是林朝英为破尽全真派招式而创,剑招精妙之处自是不必多说。 杨过在断臂之前,皆以此剑法化险为夷,是以受影响极深。他与小龙女分离的数年中创的“黯然**掌”,其中可见到“玉女素心剑法”的神韵:心主身,身使剑(掌)。 以快打慢,看似有理,实则是错上加错。 杨过和小龙女身为古墓派传人,轻功身法极为厉害,原著之中小龙女和裘千仞一较轻功,初时愣是与其斗了个旗鼓相当,她若非功力不及对方深厚,是胜是负尚还两说。在悬崖独斗公孙止之时,使出了“玉女素心剑”,端的快如闪电。杨过亲眼见到小龙女“以快打慢”之威,愣是不折不扣将“玉女素心剑”奉为经典。 无怪他在十六年后与金轮一战中表现如此:“杨过向他背心疾刺数剑,招招势若暴风骤雨,但法王并不回首,听风辨器,一一举轮挡开,便如背上长了眼睛一般。” 可见剑法太快不见得是好事,快到一定程度,是为有迹可寻,缺乏了灵动变化,否则金轮法王不会只靠着“听风辩器”之功,就能一一挡开。 “内功充沛,恃强克弱”,更不在木剑剑法的范畴之中。 杨过断了右臂后,武功变的五层不到,一切须从头修炼,后得神雕之助习得了玄铁剑法,自然而然总结出要点:“内功充沛,恃强克弱”。 到后来参悟木剑剑法之时,索性将以前的经验见识当饭吃。表面上是修习木剑,实质也不过是将“玉女素心剑”和“玄铁剑法”糅合罢了。 故他在襄阳城外力敌金轮法王时,长剑给断为数截,心中暗惊:“一十六年来,我从未使过玄铁重剑,今日可当真忒也托大了。”可见其境界仍是玄铁剑法。 杨过在剑法一路犯错之重,足足可见一斑。金轮法王与其说是死于杨过之手,不如说死在“玉女素心剑”这门武功下,倒也不算冤枉。 想到此处,李逍遥舒了一口气,回忆自己当日与郭靖一战,竟好几次给对方打到长剑、夹住剑身,若非师门绝学“天山折梅手”、“白虹劲”了得,早就为对方所伤,蓦地背上冷汗直流,自嘲道:“李逍遥啊李逍遥,你真厉害,给自己弄个套子来钻,当真是自讨苦吃,佩服佩服!” 此时疑惑已解,他登时倍感轻松,起身走到洞口,却见天边彩霞苍苍,红云片片,照的树林格外泛红,竟不知不觉已至黄昏。 一阵“咕咕”“唧唧喳喳”之声从不远处传来,李逍遥循声奔去,来到一条小溪边,见神雕爪下抓着一只野羊,已给它开膛,正按到溪水冲洗,五彩小鸟不停在树上窜来跳去,尖嘴在树枝不停的啄,根根小枝陆续下掉。 李逍遥见二鸟这般融洽,呵呵轻笑一阵,奔到树下拾起小枝,点燃了篝火,拿过一根树干去皮,摆架,穿过野羊身体,再架在火上烤,等到肉熟飘香,李逍遥两手一扒,将野羊撕作大大小小的肉块,先喂饱这两只扁毛畜生,再跳到树上一坐,自己一个人静静吃肉。 神雕咕咕冲他低叫了一阵,转身走入山洞。 五彩小鸟极为粘人,绕着树躯振翅向上盘旋,慢慢儿落到他的肩膀,身子深深埋入他的长发,唧唧喳喳叫了一阵,安然睡了。 李逍遥抬眼望着星空,默默看了一会儿,眼皮一闭,抚摸两下小鸟的羽毛,笑着入梦睡去。 这一日李逍遥起的大早,他见树木红翠相衬,水气清新,雾色朦胧,烟轻雨亮,心道:“我好久没来这里了,须得到处转转,好好看看。”唤醒了五彩小鸟,叫上神雕,一同走向“剑家”之处。 这一路过去观赏风景,五彩小鸟“唧唧”叫了两声,飞到李逍遥的手中,啄了两下掌心,显得极是愉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他走到峭壁前,借石穴跃上了平台,自右至左,将三块青石板推开,先见右首第一块石上的两行小字:“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李逍遥经得昨日苦索悬思,于剑道一途的认知上已有进境,心想:“是了,独孤前辈当年仅有弱冠之龄,若要能与群雄争锋而不败,唯有求剑之锋利,以弥补功力之不足。”摇了摇头,又想:“我如今内力已不在五绝之下,再以利剑护身,已是不妥。” 他将青石板盖回原处,俯身拉开第二块青石板,两行小字赫然眼下:“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 李逍遥眼珠转了一转,心道:“独孤前辈那时内功已有成就,便以软剑为兵器,以增招式之灵动轻快,剑招的破绽给速度掩盖了。凡事有利必有弊,剑过于快了就难以收发自如,软剑因着名一个‘软’字,也必难以曲直自如,倒头来仍是人为剑制,生出了误伤义士这一悲剧。” 想到“人为剑制”四个字,推人及己,他心下里软软一叹,在五彩小鸟身上摸了一会。 待到心情略有好转,起身将第三青石板儿打开,取出玄铁重剑,眼中一亮,道:“老朋友,久违了!”右臂一抖,横将重剑放在膝上,在剑身上轻轻一抚,忖道:“当年我虽在雕兄的指点之下,练成玄铁剑法,也定多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要想再有进境,非得将‘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八字嚼碎吃透了不可。” 五彩小鸟轻飘飘落在剑上,蹦来跳去,他微笑着,一边抚摸小鸟的羽毛,一边凝神回忆原著中的情节,反复推敲。 在《笑傲江湖》一书之中,令狐冲能以“独孤九剑”胜出“避邪剑法”,并非是说“独孤九剑”的招数高明无比,其本身也是有招,妙处只在“料敌机先”四字。 若仅是遇一招破一招,这般下去永远难窥剑法上乘境界。倘若令狐冲有能力料敌先机,何必去学“独孤九剑”? 李逍遥闭目苦思,琢磨了半晌,想到“独孤九剑”给出的是答案,但范围也是有限。令狐冲能破任我行的剑法,却破不了任我行的掌法,皆因问题出了答案的范围,就难以作答。 是以风清扬说:“你已得到了门径,要想多胜少败,再苦练二十年,便可和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了。”可见,光是将答案背的滚瓜烂熟,却不通解答的法子,万一遇到答案以外的题,就没办法解答,是以需得加强自身的修炼,增加阅历和见识,这般下去,即使遇到新的问题也可自解。 当年太师伯童姥对师父虚竹子所言:“我这套天山折梅手是永远也学不全的,将来见识越多,就可以把新的武功融合在里面。”便是这个道理。 真要这样说来,踏足剑道的第一步,便是“无招”。要破招,须得有招可破。 两个泼皮无赖打架,双方都是没有招式,只是靠着人的本能随意挥拳出脚,但总有一方能将另一方打倒,原因无他,我不是要破你的招式,而是要打倒你这个人。招式再厉害,终究是要人来使,倘若人都不行,招式自然无用。 无怪任我行面对令狐冲使“独孤九剑”之时,仅仅大吼几声就将他震晕,此为“破人”。 可见光讲究“见招破招”,那是舍本逐末的做法,终是下乘的境界。 杨过与令狐冲都可算作独孤求败的传人,要论其修为见识,却不是同一层次。 令狐冲想:“只要是招,就一定有破绽,找不到破绽是因练不到家的缘故,但不是真的浑无破绽。” 杨过却想:“敌人倘若是高手,又怎么会有破绽?” 二人的说法各有千秋。 令狐冲认为招一定有破绽,重的是“破招”;杨过认为真正的高手不会将破绽露出来,傻呆呆的站着任你来打,重的是”破人”。 是以在李逍遥看来,令狐冲也是跟自己当初一个样,弄了一个套子钻进去,简直是自讨苦吃。后来他遇上东方不败,对方以速度弥补了招式的破绽,打的自己毫无脾气,恰好证实杨过所言不虚:“高手怎会有破绽?”可见“破招”仅是表象,“破人”才是根本. 相反,洪七公就高明得多,他不去教郭靖怎么破黄蓉的落英神剑掌,只说:“你要破她这路掌法,唯一的法门就是压根儿不理会她真假虚实,待她掌来,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你只给她来一招‘亢龙有悔’。她见你这一招厉害,非回掌招架不可,那就破了。” 人一旦倒下,什么招也没用。 李逍遥原是聪明之人,相通了此节,登时心胸豁然开朗,又想起原著中,郭靖在对抗天罡北斗阵的情形:“我以双手互搏之术施展降龙十八掌,并没有直接破你们的招,只不过你们抗不了,还打甚么?否则的话,我破了你们当中几人这一招,另几人还有下一招,如此打来打去,要打到甚么时候?不如直截了当的破人。” 寻思到这里,李逍遥才满心欢喜,喃喃说道:“如此说来,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一句,道理也跟‘降龙十八掌’和‘龙象般若功’相似,到了无招境界的高手,已不在乎对方用的是甚么招式,注重的不过是内力的增加运驭、攻防的方式。” 他心中一念才平,又生一念:“究竟甚么是大巧不工?”反复辗转,来回寻思,不停的问着自己,忆起当初自己斗较郭靖黄蓉二人的情形,登时恍然大悟:“大巧大巧,自然一是大中带巧,如郭靖的降龙十八掌,一是巧中带大,如黄蓉的打狗棒法。练到了返璞归真之境,一掌便是一掌,一棒便是一棒,一剑便是一剑,招招式式毫不落空,以‘破人’为准,等练到无迹可寻的地步,便是‘不工’了。” 李逍遥越想越觉有理,自个点了点头,又想:“纵使臻至这等境界的高手,也仍会使用自己熟知的武功。无它,只因多年琢磨下来,各已形成风格,若是面临敌手,强自使出不熟的招数,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自己之所以能与郭靖、黄蓉、黄药师相敌,并非自己武功真的到达这等高度,盖因三人并没见过逍遥派的武功路数,道理也与当年华山论剑的情形一般,黄药师洪七公二人败在了欧阳峰的怪招之下,也非是欧阳锋其人厉害,只因他招数怪的离谱之至,打的二人找不着北。既然洪七公见识过,欧阳锋就无从怪下去了。十六七年之后,二人再度交手,却是平手而论,谁也奈何不了谁。” 三年苦思不得的疑难,在这两日之内豁然贯通,领会了武学中的剑道至理,觉得无限欢喜,忍不住仰天长笑,畅快无比。此番武学修为大进,他跃起身来,提起重剑跃下平台,要和神雕练剑。 当下他体力极是充沛,与神雕斗较时不再凭借内力,神雕翅力纵使再凌厉无论,也给他一一挥剑挡下。 如此练剑数日,李逍遥已恢复玄铁剑在握的手感,击刺挥掠之间,更多是讲究内力的运用,故常在山洪之中修习,或将岩石破水挥出,或在水中将岩石粉碎,或将水面的浮木劈入水下淤泥之中。 他的功力已是极高,催动小无相功逆转九阳神功,化阳为阴,再以“小无相功”调息融合一番,内功大有进境,四五个月下来,竟已给他练到阴阳相生的地步。 这一日清晨起身,他出外闲步,在山谷准备打些野味,见有五六条菩斯曲蛇死在地下,肚腹洞开,蛇身上被利爪抓得鲜血淋漓。五彩鸟正自在蛇首上跳来跳去,喳喳叫了两声,神雕立在一旁,扑菱菱的扇动翅膀。 李逍遥看的奇怪,问道:“雕兄,你们在做甚么?” 神雕伸翼拍他两下肩膀,昂首亢鸣。 那五彩鸟也不知是甚么异类,自从跟在神雕玩耍以来,身子变得越来越大,原来只如麻雀般小,过了这冷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春天,竟已有雀鹰般大了。它见到李逍遥现身面前,当即欢喜异常,翅膀轻轻扇了两下,飞在李逍遥肩旁落定,掉头轻轻梳理羽毛。 李逍遥与它相处数月,觉到它与神雕一般,身具识懂人言的神通,眼见它这副模样,当下忍不住发声大笑,问道:“小东西,你倒会臭美,告诉我你在做甚么?” 五彩鸟尖嘴在李逍遥肩上轻轻一啄,振翅飞上天空,转了几圈,忽然凌空急下,扑入草丛之中。 他好奇心起,走过去拨开草丛一看,只见五彩鸟利爪横突,已将一只普斯曲蛇的眼珠抓瞎,毒蟒双目失明,剧痛难当,张开大口,咬向五彩鸟,谁知五彩鸟翅膀一扇,愣将毒蟒生生击昏了去,它慢慢飞到毒蟒身上,伸嘴在毒蟒身上一啄,叼出了一枚蛇胆,振翅飞到自己的肩膀上,昂首将蛇胆吞食入肚。 李逍遥惊喜不已,伸手将五彩鸟抱入怀中抚摸一阵,赞道:“小东西,才半年多的工夫,你就这般厉害,要是再下去,恐怕我都讨不到好处去。” 五彩鸟低头轻鸣几声,又藏到他的怀中闭目撒娇。 神雕咕咕叫了一阵,衔了一颗蛇胆放在他手中,又低头叫了几声。 李逍遥轻在神雕胸前抚摸一下,道:“雕兄,谢了!”张口吃了,问道:“雕兄,我欲去东海修习剑法,你可愿同往?” 神雕呱呱叫了几声,伸嘴咬住他的衣襟。他笑道:“那好,咱们这便动身!”当下携了玄铁重剑,随着神雕疾驰。 不一月间,已抵东海之滨。远眺茫茫大海,眼见波涛滚滚,这时红日当空,显然涨潮之时已至。 李逍遥手提玄铁重剑,闭目立在潮水之中。潮声愈来愈响,轰轰发发,便如千万只马蹄同时敲打地面一般,但见一条白线向着海岸急冲而来,这一股声势,比之雷震电轰更是厉害。李逍遥心神仍是古井不波,悲喜不显。 他自从悟出“大巧不工”这一武学至理以来,每日在山洪之中练功不辍,功力运用之道已然大有进境。一转瞬间,海潮已冲至身前,李逍遥从身后拔出玄铁重剑,挺胸刺出,扑面巨浪遇上重剑所发劲风,竟生生分作两股,向他左右两旁扑去。 李逍遥抚摸上衫,发觉已被左右余浪浸到,心想:“看来我对力量的控制还欠精深,真气不够精纯,以剑击浪之时,若能做到衣衫不湿,我这玄铁剑法便算练到家了。”凝神间,潮水一波强似一波,纷纷涌至,叠叠相加,迎头一股小山般的大浪当头盖下,李逍遥又挥一剑,凭剑发出的劲风与巨浪相抗,仍是遭到余浪扑身。 如此反复使剑,待狂潮消退,他也已累得脸色苍白。当晚子时潮水又至,他又携上重剑,跃入白浪之中挥舞,只力求余浪不沾衣身。 此后每日习练两次,过了三个月余,自觉功力精纯,剑法越使越是得心应手,若在海滩手持玄铁剑上下击刺,剑身所发劲力竟将巨浪逼到身旁数尺之外。 一日李逍遥见到海潮高涨,一叠叠巨浪奔流而至,他挥剑削出,使上了十成力气。巨浪竟给他断为左中右三股,中间一股巨浪给他硬生生劈击回去,流入了大海。左右两股余浪各自向他身旁二鸟扑到,神雕呱的一声大叫,两翅猛力一张一合,左面的海浪被它扇开。五彩鸟唧唧叫了一阵,当空收翅,闪电般射入巨浪之中,犹如利箭穿云。 他见二鸟厉害至斯,忍不住心中高兴,大声呐喊,发足奔跑过去,径自与二鸟海边共舞。 李逍遥日日在海潮之中练剑,劲力越练越精纯,到后来竟轻而易举将巨浪破开。闲暇时分常与二鸟试招,神雕重在刚拙,五彩鸟重在巧柔,一旦合手而至,左右夹攻,前后齐袭,端的厉害无比,纵然李逍遥遇上也不敢托大。 过了数月,深秋已过,李逍遥提了玄铁重剑,携了二鸟,意图会尽天下英雄,向着江南之地飘然而去。 他一人二鸟路上停停留留,打打闹闹,见到为非作歹的山贼劫村,或是民间有人含冤,便插手管上一番。半个月后才过腊月,已到了终南山下。 然天色已晚,但在隐隐约约的星光灯火闪耀之下,仍觉大山巍峨,横峰叠岭,他一时之间起了好奇心,叫上二鸟沿着山道一路上岗,观赏山下的热闹灯景。 到了冈顶的一座庙宇,李逍遥借灯笼火光,见庙门横额写着“普光寺”三个大字,心中一动,取过一只灯笼转到松树后,见到有一块石碑,只是那石碑被人拍去一角,已不完整。 他走近几步,凝神去看碑上,看清楚碑上有一断口,正是阳刚掌力所至,蓦地间心神大震,轻轻道:“二弟,你也来了是么?”当下施展“乘云御龙诀”,携了二鸟向重阳宫所在飞去。 他己确定那碑正是郭靖掌力所毁,只不知杨过是否也在重阳殿,甫一奔近数十丈距离,便听到宫门传来兵刃交击之声,一疑惑间,突见一柄青光利剑激飞上天,他瞧得清楚,正是自己一年前所使的湛泉剑,当即迈步跃上宫门,伸手将剑握住,身子在空中转了几圈,轻飘飘的落在地面。 他环视一圈,月光下只见道士三五成群,纷纷手持长剑,点亮火把。离身不远之处,一个十四年纪的小孩正自抱着一个老婆婆大声痛哭,看清楚正是杨过,上去拍了他肩膀,道:“二弟!” 杨过身子一颤,猛地里转头看去,只见那人面貌俊俏,身着白衣,不是李逍遥是谁?登时喜从悲来,大叫:“大哥!快救孙婆婆一救!” 李逍遥见那她面貌丑陋,鲜血遍布,脸色苍白无己,是受了内伤所致,于是坐到孙婆婆身后,两手按到她背部大穴,催动“九阳神功”为其疗伤。 这时群道中走出一个道士,道:“杨过,你还不肯认错是么?” 杨过“呸”了一声,道:“赵至敬这个臭道士,当日对败在郭伯伯手上一事怀恨在心,从头到尾不曾教我半点武功,盖因贪图我大哥的宝剑被我识破,就在比武会上狠加报复,如此之人,也配作我师父?” 一番言语说得群道人心骚动,纷纷顾头,其中一个面目红肿的道人奔出来怒道:“杨过,你不尊师长,勾结古墓中人,简直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杨过冷冷一笑,道:“我欺师灭祖又如何?我大逆不道又如何?你算甚么东西!” 那道人双眼圆睁,大声道:“孽徒,还不跪下!” 杨过嗤之以鼻,道:“跪跪跪,我跪你家老母!赵至敬,你少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看多了就想吐!” 赵至敬喝道:“小畜生,留你不得,看招!”长剑一抖,就要挥出,蓦地间一件极重的物事砸到剑身,他手腕发麻不已,正要破口大骂,忽然眼中一花,先前那白衣人不知何时到了面前,单手卡住了自己的咽喉,淡淡看了一眼,问道:“你就是赵至敬?” 第十一章 终南夜话(新) 杨过原本不知天高地厚,当初给黄蓉出手拂晕,瞒着他托付给陆立鼎一家带回桃花岛。 他为泄私愤,一日之内弄的岛上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树木给他砍了数棵,家禽给他拔光了羽毛,井水给他一把尿撒在里面,臭气冲天。 郭芙也不是甚乖巧孩童,平日里调皮捣蛋的事也没少做,见到有人表率,跟着四处做些小祸害,二武失去父母管教,也是有样学样,紧跟在郭芙屁股后面转。 三小凑在一处,犯下不少出格的勾当。直到郭靖一行人回岛问起,三小便将一干事等推到杨过身上。 柯镇恶对李逍遥成见已深,总觉得老毒物的朋友不好,他的结拜兄弟也不是好东西,又是杨康这卖国求荣的奸贼之后,当即不由分说认定是他所为,毫无半点好颜色待他。 黄蓉向来宠爱女儿,听到三小这般说他,虽然不说甚么,心中却略为厌恶,只在心里暗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郭靖心地公正,素知女儿也不是甚么善类,想此中必恐另有隐情,遂找来陆家数口老小细细查问。 陆立鼎夫妇虽知真情,但一方是恩人的义弟,一方是郭靖的女儿,难以顾全,纷纷推说不知。 陆无双年纪尚小,不解人情俗节为何物,浑然没了种种顾忌,一口气将真相全盘托出。 郭靖得知女儿说谎骗人,怒不可遏,将三小叫到庭前严加教训,却给黄蓉拦住不让,说此事也是由杨过而起,要打也理应先打杨过。 郭靖碍于妻子颜面,又有柯镇恶袒袒相护,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到了拜师那一日,郭芙与武家二小拜了郭靖,陆无双、程英则随了黄蓉,杨过谁也不择,每日携了湛泉剑独自到海边练功,只因小无相功高深神妙,他苦于无人指导,底子又极是薄弱,练来练去总是成效不大。 春末一日清晨,他照例坐在海边礁石上练功,未等内功气满竟被郭芙三小扰叫,不虞走岔了内息,差点走火入魔。 郭靖得知此事勃然大怒,要想责打女儿,但见她扮个鬼脸搂着自己项子软语相求,又有妻子师父在旁,只得叹口长气,略略惩罚武家二小了事。 眼见初夏将至,郭靖想起当初李逍遥一席话语,径自带上杨过离了桃花岛,去拜访终南山全真教,顺便替杨过寻访解方,想杨过如能拜入重阳宫门下,也是不错。 孰知郭杨二人在终南山得罪了赵至敬师徒,邱处机又命杨过拜入赵至敬门下,这才屡屡被赵至敬无故刁难,这大半年来非但没有学到半点武功,反被赵至敬当作仆人使唤,招之则来,呼之则去,稍有不从即打即骂。 杨过虽然表面顺从,内心却是恨他之极,又因赵至敬贪图他的宝剑,更是不满。到了这一日腊月时节,他被赵至敬叫到场中与同门较技相斗,不得已使出《灵鹫真经》所载的武学胜出。 却给赵至敬颠倒黑白,说成是邪派武功,又招不住群道围攻,兀自跑到终南禁地古墓以求庇佑。 龙女听说了杨过的事迹,心地丝毫不为所动,只搬出祖训说古墓派不得招收男弟子,吩咐孙婆婆带上杨过重返全真教。 二人甫一踏足重阳宫,双方一言不合,各自施展武功比斗。 无奈孙婆婆一来武功有限,架不住人多,杨过虽有宝剑护身,也仅能勉力自保,无法从旁相助于她,只得招来玉蜂为助力,结果伤在郝大通掌下。 杨过心忧孙婆婆的安危,向着孙婆婆发足奔去,一时未防鹿清笃掌招袭到,剑柄脱手飞上天空。当下见李逍遥及时现身,不到半招便制住了赵至敬,心中一颗悬石安然落地,陆续将自己在重阳宫所受的遭遇一一抖出,最后才哭着说道:“大哥,我以后只跟着你,你到何处,我便跟你在何处,半步也不愿离开。” 李逍遥见他哭的伤心不已,眼圈也禁不住一红,大声安慰道:“好!好!从此咱们兄弟一起同下刀山,齐赴火海,有难同当!”一番话说完,赵至敬已给他掐的喉咙痛裂,手脚乱挥乱舞。 李逍遥看的心烦,甩手将他扔了出去。赵至敬给群道接住,胸口发闷不已,大口大口不停喘气。 一个老道缓缓出列,施一个道礼,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插手我全真教内务?” 李逍遥看了他一眼,回头问道:“二弟,他是谁?” 杨过脸上显出恨恨的神色,道:“他是郝大通,孙婆婆就是给他几掌打伤,险些儿命都没了。” 郝大通是全真教高士,道学武功,俱已修到甚高境界,易理精湛,全真教中更是无出其右,他生平杀人不少,但所杀的尽是奸恶之徒,从来不伤无辜。此时听杨过直言相斥,不由得脸如死灰,更是无言以对。 赵志敬着急起来,说道:“我们……我们……全真教光明磊落,你……你……小杂种胡说八道……” 李逍遥听得眉头直皱,朝他看了一眼,道:“你若再说一句污言,休怪我不给郭靖面子。” 赵至敬倚仗群道声势,胆气也壮了几分,硬撑道:“我是他的师父,教训弟子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你……你凭甚么多管?” 李逍遥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步,道:“你很好,胆子不错,就是东邪、郭靖、黄蓉三人在此,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右手翻出,清清脆脆打了他一记耳光,道:“这是替我二弟还的。” 杨过拍手喝彩道:“大哥,打的好痛快!” 赵至敬听到杨过在旁幸灾乐祸,正要指责斥骂,冷不丁李逍遥第二掌挥到,一时间防范不及,拍的一声,面颊红肿的老高,显然又给打中,耳旁听到李逍遥冷冷的道:“这是替孙婆婆还的!”头脑沉沉晕晕,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觉四面八方都是人影,待要伸手一摸,腹部又给李逍遥抬腿踢出七八尺之远,骨碌骨碌滚了几滚,耳旁听到一句:“这是替我自个还的!”登时晕了过去。 一个道人抢上两步,伸臂接注赵志敬,交给身后的弟子。六名道人相继从两侧围上,组成阵势,团团将李逍遥围在中间。 李逍遥环视一圈,摇头道:“王重阳的弟子真是越来越没出息,来来去去就靠着一套天罡北斗阵保命,难怪数十年毫无长进。” 七道布好天罡北斗阵,齐齐喝道:“接招!”当下七道各自占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位,其中四人先后出剑,阵势一转,竟同时刺到李逍遥前后左右四个方位,时机、角度、力道、速度不可谓不妙。 郝大通虽不满李逍遥插手教内事务,但想起他救了孙婆婆,必然也是侠义之士,喝道:“剑下留情!志平!” 李逍遥冷冷一笑,心道:“剑下留情?还指不定谁留情呢!” 闻得身左的道人叫了一声:“是!” 李逍遥向右闪避,不自禁朝左看去,这时阵势已变,七道互换了位置,已瞧不出谁是尹志平,暗思:“何必这般紧张,有我在此,必然不会令悲剧再现。” 那一边杨过已高声叫骂起来:“臭牛鼻子还要脸么?七个打一个,当真好是威风!”突见白影一闪,“天权”道人给李逍遥一脚踢飞,哇哇大叫,砰的一声,撞在“天玑”道人身上。 “天枢”、“天璇”二道长剑刷刷两声,转眼间递到李逍遥左右两肋,他不忙不慌,右手抽出背负的玄铁重剑,顺手挥出。噗噗两声,响声沉沉闷闷,二道右手虎口爆裂,各自握着一柄断剑,脸色如灰。 杨过见义兄平平常常的一剑竟有如斯之威,不禁又是惊骇,又是欢喜,高声叫道:“大哥,好俊的功夫!”说话之间,玉衡、开阳、摇光三位道人也纷纷挥剑削至,三柄长剑不约而同刺向李逍遥左,右,上三个方位,剑光森冷,霍霍声响,端的厉害无比。 李逍遥嘿嘿一笑,纵身上跃,身化一道白影拔剑冲天而起,当的一声,那道人飞落在地面,噔噔噔噔连退十来步,才跌坐下去,已是半身酸麻。 此刻左右二道剑法变向,跃向半空抖剑刺到,李逍遥身子翻了半圈,玄铁重剑向下横扫,硬生生将他二人长剑断为两截。郝大通见对方竟有这般棘手,忍不禁冷汗流出。 李逍遥也不去管他们是生是死,运功长喝一声,道:“往日里欺负我二弟的,还有谁?给我站出来!”这一声以“传音****”送出,当若长龙贯空,雄浑无匹,只等有人抵抗不住,自然会挺身出列。 杨过抢先道:“大哥且慢!此事不急于一时,等我日后修炼好了武功,自有百般法子亲还给他。” 李逍遥见他目光坚定,想了一想,点头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赵至敬给群道掐醒过来,听李逍遥连说出两个“如此也好”,又是悦喜,又是担惊,喜的是对方就此罢手,暂不追究。惊的是杨过跟了这神秘莫测的白衣人,不知会练成怎样的功夫对付自己。 他兀自揣揣不安之际,李逍遥已挽了孙婆婆的手臂,向四面环视一眼,喝道:“重阳宫上上下下给我听着,今日始起,杨过再不是全真教之人!” 郝大通尚未答话,旁边群道已哗然叫了起来。 此时大殿上已聚了百多名道人,纷纷手持长剑,大声斥责:“胡说八道!甚么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杨过不再是全真教的弟子?” “嘿嘿,小小年纪目空一切,不知天高地厚,日后可有苦头吃了。” “不错!咱们全真教乃天下名门正宗,岂能怕了他一邪魔歪道,日后传出江湖,我教的颜面何在?名声何在?” 郝大通听群道喧扰,正要挥手约束,李逍遥哈哈长笑数声,道:“好一个颜面,好一个名声!嘿嘿,尔等以多欺少之时,可顾及到甚么颜面?尔等恃强凌弱时,可顾及到甚么名声?尔等既然以名门正派自居,我这邪魔歪道自当少不得要讨教一番了!你全真教是想打车轮战,一个一个的上呢,还是想群起而攻之?”几句话远远送出去,只震的重阳殿顶的瓦片纷纷掉落。 群道本以为这白衣人破了七人天罡北斗阵,想若是凑齐九九八十一人组成天罡北斗大阵,对方未必能破。孰料他武功竟高强如斯,险自吓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杨过见群道丑态竟现,摇了摇头,心中直道:“看来果真如九斤老太所言,一代不如一代!咦,大哥说的这九斤老太是何方高人?” 孙婆婆见杨过不动声色,问道:“杨过,咱们可要上前替你大哥助阵?”她得李逍遥内功疗伤,伤势已不如先前般重,感于李逍遥恩德,忍不住要出去助阵。 杨过拍手大笑,道:“婆婆放心,不过些许跳梁小丑,岂入得了我大哥的法眼?” 孙婆婆见他说得轻松,也立在一边观看。 郝大通见此事不能善了,出列道:“贫道愿领教阁下高招。” 李逍遥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番,摇了摇头,道:“你武功弱的可怜,不是我的对手,天下有数的高手之中,你连号都排不上,没劲!没劲!”一席话说的郝大通面有愧色。 当下李逍遥收了重剑,回头道:“龙姑娘在一旁看的热闹也够了,这老道还是给你罢!” 众人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一个极美的少女站在大殿门口,白衣如雪,目光中寒意逼人。郝大通见她竟也如李逍遥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重阳宫,仍是无人示警,奇道:“姑娘是谁?有何见教?”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并不答话,走到孙婆婆身边。 杨过抬起头来,嘿嘿笑道:“龙姑娘,咱们又见面啦,啧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白衣少女正是小龙女。孙婆婆带着杨过离墓、进观、出手,她都跟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料想郝大通不致狠下杀手,是以始终没有露面,哪知形格势禁,孙婆婆终于受了重伤,她要待出手相救,已自不及。谁知一个白衣人凭空出现,挺身救了孙婆婆的性命。 杨过舍命维护孙婆婆的情形,她都瞧在眼里,见他一副油腔滑调的小混混模样,心中浑不在意,不起半点波澜。 郝大通听到杨过唤她“龙姑娘”,知道她就是小龙女,更是诧异不已。小龙女缓缓转过头来,向群道脸上逐一望去。除了郝大通内功深湛、心神宁定之外,其余众道士见到她澄如秋水、寒似玄冰的眼光,不禁心中打了个突突。 龙女回头问道:“婆婆,你伤势如何?” 孙婆婆叹了口气,拉过李逍遥的手臂,道:“姑娘,要不是他挺身相救,老身早去地下见主人了。” 龙女扫了李逍遥一眼,点点头道:“她救了你的弟弟,你也救了她,咱们一干二净,谁也不欠谁。” 李逍遥与小龙女对视一眼,只觉她美则美矣,可惜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料想是玉女玄功所致。 龙女目光转向郝大通,说道:“你伤了孙婆婆,若是给她磕几个响头,我就饶了你满观道士的性命。” 群道先前震于李逍遥武功精深,功力深厚,未敢再强行出头,眼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说出这般言语,又要大声斥责,只听墙外一人纵声长笑,说道:“龙姑娘,全真门下丘处机向高邻讨教。” 群道纷纷下跪,道:“弟子拜见师叔!” 郝大通转头见丘处机手持长剑,从墙外跃了进来,叫道:“师哥,留神!”提醒他防范李逍遥突然袭到。 龙女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团冰绡般的物事,双手一分,带上手套,道:“你这老道倒也爽快。”一句话说完,左掌已抓住丘处机的长剑,手上使劲。 丘处机力透剑锋,二人手劲对手劲,喀喇一响,长剑折断。但小龙女也是震得手臂酸麻,胸口隐隐作痛。只这一招之间,她己知丘处机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师门“玉女心经”未曾练成,实是胜他不得。 丘处机又一掌扑到,忽然一股刚烈劲风自右扑至,不敢硬接,使出“金雁功”翻空后跃,他甫才落定脚跟,忙即凝神看去,见到李逍遥背负重剑立在身前,问道:“阁下是谁?” 李逍遥对丘处机此人并无大多厌恶,见到他发问,只道了一声:“李逍遥!”走到杨过跟前,挽过他的手,道:“二弟,咱们走!” 丘处机喝道:“阁下且慢,这孩子本是全真教弟子,你叫他到那里去?” 李逍遥头也不回,道:“我再重复一遍,今日始起,我二弟是我二弟,你全真教是全真教,从此路分两途,各不相干,如再有人多舌多嘴,有如此树!”突然间举起玄铁重剑,噶剌的一声巨响,手起剑落,竟尔将身后的大树劈为两段。 群道见他一剑竟有如斯威力,不由都惊的呆了,若他以玄铁重剑劈断石头,倒还罢了,但他一剑劈断粗如磨盘的树木,其中难度比之前者又不知高出几何,又想若是此剑劈到人身上,可谓必死无疑,一时间个个怔住,都自面面相觑。 丘处机也给吓了一跳,额头不知不觉生出冷汗。 李逍遥趁着众道士一愣神的空当,左手抓住了杨过腰带,右手携了湛泉剑,身子腾空飞起,眨眼的工夫便消逝无踪。小龙女也拉过孙婆婆,双足一登,轻飘飘的飞出墙头。 四人一齐出了重阳宫,绕过终南山后的活死人墓,坐在一颗大树下面生火停歇坐下。 李逍遥想起神雕与五彩鸟尚在山下,吩咐杨过照顾孙婆婆,自己忙奔到山道寻到二鸟,半会时间便回到树下。杨过见他带了神雕和一只五颜六彩的鸟过来,长奔过去,问道:“大哥,这是甚么鸟?长得这般好看!” 五彩鸟听他赞美自己好看,翅膀轻飞两下,落在了杨过的肩头,咿咿呀呀的叫了几声。杨过听它声音悦耳之至,心中好是欢喜,一把将它抱住抚摸羽毛。 五彩鸟双眼微眯,伸嘴在他手心啄了几下,振翅飞到李逍遥左臂上落下,神雕呱呱叫了两声,向火堆凑近。 李逍遥一面向火中添加干柴,一面望向杨过,问道:“二弟,孙婆婆和龙姑娘呢?” 杨过道:“孙婆婆说备些干粮衣物过来,龙姑娘……龙姑娘……”连道了两声“龙姑娘”,又低头踌躇一番,抬头问道:“大哥,我有一事不明。” 李逍遥沉吟一会,道:“你说说看。” 杨过道:“大哥,这龙姑娘待人为甚么总是冷冰冰的模样?” 李逍遥问道:“二弟,你可记得我跟你提及过,‘玉女玄功’这一门功夫?” 杨过想了一想,眨眼问道:“大哥,你说龙姑娘练的是‘玉女玄功’?” 李逍遥点头道:“不错,人之所以为人,皆因天生有情,喜怒哀乐由心而发,无须勉力自制,这‘玉女玄功’却是逆天而行的法子,将人的诸般情感完全压制,或许初时进展极顺,若是再练下去,早晚必臻万劫不复的境地。” 杨过吃了一惊,咋舌道:“乖乖!邪门!邪门!若是要我想哭不能哭,爱笑不许笑,我宁愿死的好。” 李逍遥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那古墓派玉女功养生修炼,有“十二少、十二多”的正反要诀: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多思则神怠,多念则精散,多欲则智损,多事则形疲,多语则气促,多笑则肝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治,多恶则焦煎无宁。那龙姑娘自幼修为,无喜无乐,无思无虑,功力之纯,纵是她的师祖林朝英女侠复生,也是多有不及。” 杨过奇道:“那是为何?” 李逍遥道:“二弟,你可察觉到,那位龙姑娘功力不及丘老道,却能将他长剑震断?” 杨过正色道:“这有何难?功力不及,便不能以招式精妙取胜么?” 李逍遥笑道:“龙姑娘招招式式均能克制全真教武功?,这又是为何?” 杨过耷拉着脑袋,想了半响,仍是不断摇头。 李逍遥吸了一口气,轻手抚摸五彩鸟的羽毛,道:“当年林朝英女侠对王重阳心存爱慕,王重阳以抗金大业为重,不愿拘于儿女情长,只有将林女侠的情意埋藏心底。林女侠伤心欲绝之下,为克制住对王重阳的思念之意,才创下这门至阴至寒的功夫,又恨他决绝若斯,是以玉女心经中的一招一式皆将全真派武功克制的死死。” 杨过不解道:“这又何必?只要他道出原委,林女侠未始不肯助他。” 李逍遥看了他一眼,叹道:“二弟,你将世事看的过于简单了,若要你一辈子藏着一个终日见不到阳光的地处不出来,你可愿意?” 杨过吓了一跳,道:“大哥,真有这样的所在?” 李逍遥往火堆里添了几件干柴,道:“怎的没有?你不曾看到那位龙姑娘的肌肤似无半点血色一般?” 杨过吞了一口唾沫,眨眼道:“那你还说我跟她有缘?该不是骗鬼罢?” 李逍遥将五彩鸟抱在怀中,贼笑道:“若是没有缘分,你跟她有相见之日么?” 杨过大叫不依,道:“大哥你诓我!照此说,我和你岂不是断背的?” 李逍遥一掌照他脑门拍去,笑骂道:“断背?甚么乱七八糟的?你个臭小子!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杨过也觉察自己出言不妥,转了话题,又问道:“那林女侠后来怎样啦?” 李逍遥道:“林女侠独居古墓而创下玉女心经,虽是要克制全真派武功,但对王重阳始终情意小减,写到最后一章之时,幻想终有一日能与意中人并肩击敌,因之这一章的功夫是一个使玉女心经,一个使全真功夫,相互应援,分进合击。她当日柔肠百转,深情无限,缠绵相思,尽数寄托于这章武经之中。双剑纵横是宾,携手克敌才是主旨所在。” 杨过眼前一亮,道:“大哥,你莫不是暗指林女侠已有了与王重阳并肩临阵、共举抗金大业的念头?” 李逍遥笑道:“你能猜出这一层,也颇不简单。”仰天吸了一口气,叹道:“可惜她没能等到王重阳便含恨逝去,后来王重阳得知真情,便返回古墓痛苦一场,闲适之时见到了林女侠的遗刻,但见玉女心经所载武功精微奥妙,竟尔招招都是全真教武功的克星。便独入深山,花下三年时间精研破法,却始终组不成一套包容内外、融会贯通的武学,待到十余年后多得九阴真经,便将此中破解玉女心经的法子,载于古墓之中,言道:‘玉女心经,技压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此后深自谦抑,常常告诫弟子以容让自克,虚怀养晦之道。” 杨过“呸”了一声,道:“全是放屁!赵至敬这臭道士,大半年来半点武功没教我,反说我入了邪派,甚至扬言要废去我的武功。” 李逍遥剑眉一皱,问道:“先前你干么又不说?” 杨过撇嘴道:“他硬说我入了邪派,我怎又肯白白受他冤枉?终有一日等我武功练成,非亲自去做几件邪派之事给他瞧瞧,好叫他也尝尝打落牙齿混血吞的滋味儿。” 李逍遥想了一想,轻轻点了几首,道:“咱们逍遥派中人,原也没这许多繁文缛礼,他人言是正是邪,大可不必理会,为人处世,唯求无愧于心。二弟你可明白?” 杨过低头一想,问道:“大哥,我若是日后闯了大祸,武林中人纷纷喊叫要杀我,该如何自处?” 李逍遥知他仍担心反出师门一事,道:“这也容易,你只需推到为兄身上。” 杨过心中一惊,起身道:“大哥,这怎么使得?” 李逍遥轻轻摆手,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何使不得?况且那些个武林中人,嘿嘿,他们多半或为立山头以自保,或为江湖仇杀搅得人心惶惶,说到内斗的功夫,则是一等一的高手,真值得放在我眼里的没几个,他们死了便死了,有甚么好怜惜的!” 杨过心中感动,想道:“大哥如此待我,今后可要好好报答。”过了一会,问道:“大哥,你瞧上眼的是谁?” 李逍遥道:“一是你郭伯父;二是北丐洪七公,除此再无第三个人。” 杨过奇道:“洪七公前辈好说,可怎的郭伯伯也在其列?” 李逍遥起身来回走了几步,道:“当今世上,常有人自称大侠,或互吹捧为大侠,这等小人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自古至今,那些人分明武功盖世,却不为国家出半点力,要么隐居山林,要么仇杀江湖,整天忙于计算个人恩怨得失,不过欺世盗名者矣。放眼当今武林,真正称的上“大侠”二字的不过寥寥几人,你郭伯伯算一个。” 他见杨过听的入神,又道:“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是你郭伯伯亲口说出的话,我当日虽与他敌对,心中仍是敬佩他在大义上的为人,你可知是为了甚么?” 杨过想了一下,说道:“大哥指的是……抗蒙大业么?” 李逍遥点头道:“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便是他忧国忧民的一片赤子之心,百折不绕,九死不悔!二弟,你要明白,人活在世上,生下来皆有自身的使命,活着,不必求流芳百世,只求在短暂的生命之中,绽放出最耀眼灼目的光芒,纵使死后化作一堆黄土,也能直面天地鬼神,此是为兄从书上读到一位大英雄以身殉城时所悟,你可记住了?” 杨过听得热血沸腾,激动道:“是……大哥……我省的了。” 李逍遥见他面有倦色,又见天色已亮,道:“二弟,你先行去睡,我去下山买些日需用物回来。”走到神雕跟前,道:“雕兄,有劳你替我照顾二弟。”神雕“呱呱”叫了一阵,径自走到杨过身后。 那五彩鸟喳喳唧唧叫两声,飞到李逍遥肩膀,尖嘴轻轻啄他耳朵。 李逍遥伸指弹一下它的羽翼,笑道:“小东西,就知道你耐不住寂寞,好好,咱们走罢。” 杨过目送一人一鸟下山,走回树旁坐下,喃喃道:“为国为民,侠之大者,郭伯伯当真了不起。”他兀自神往之际,有人在身后说道:“过儿,你不是恨你郭伯伯么?又怎说他了不起?” 杨过向后一看,见孙婆婆不知何时临近,笑着上去搀著她胳膊,道:“婆婆你怎么来啦?当心你的伤势。” 孙婆婆自小将小龙女抚养长大,直与母女无异,但小龙女十八年来过的都是止水不波的日子,兼之自幼修习内功,竟修得胸中没了半点喜怒哀乐之情,后来与孙婆婆沟通愈加减少,一天下来说不上三句话。她心中着实寂寞,见到杨过这孩子待他亲切,感动的将他抱在怀里,眼中流出泪水,连道:“好!好!你这孩子真是乖巧可爱,全真教一群王八蛋当真狠心,竟下得了这般狠手!” 二人共度患难,只觉纵使为了对方去死,也是心中甘愿。 杨过指着神雕,道:“孙婆婆,这是雕兄,我大哥的剑术就是出自它授。” 孙婆婆本对李逍遥的武功敬佩有加,又听杨过说起他的剑术师承,登时讶异无已。 神雕咕咕叫了几声,翅膀扇动几下,情态得意不已。 杨过看不过去,低声道:“切!给点阳光你就灿烂!”忽听有人在树上喝道:“臭小子,忘了我说的话么?日后发牢骚不可偷偷摸摸,只许光明正大!” 李逍遥轻轻跃至树下,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杨过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心道:“在你身前光明正大发牢骚?我敢么?” 孙婆婆走到李逍遥跟前,道:“年轻人,多谢……” 李逍遥抬手打断,道:“救助老人家本是天经地义,何必如此多礼?婆婆若不嫌弃,唤我逍遥便是。” 孙婆婆连连点头道:“甚好!甚好!逍遥,你兄弟二人就在此住下,我就去造饭罢。” 李逍遥点头道:“一切有劳婆婆了。” 当下二人二鸟目送孙婆婆离开,那五彩鸟竟低低吐出一句:“慢……走……不……送……” 第十二章 以我为本(新) 两日之内,李逍遥陆陆续续将日需之物备齐,在大树下围了一座小院,院中坐落着一间茅屋,屋顶搭些青藤、紫杉、黄果花等物。 杨过喜爱花香浓郁,故在屋内种了几盆花卉置在墙角。李逍遥素好淡雅,亲在屋前翻动泥土,撒些梅籽,以期日后长成梅树。 二人忙碌了一日,傍晚承孙婆婆送来饭菜,一时间屋内笑语连连,洋溢出一番温馨的气息。 过了七八日余,李逍遥将当前所知的武功清点整理,从易至难一一罗列出来,为杨过细加讲解,深入浅出,先主后从。 杨过本是聪明之人,虽与李逍遥别时隔久,学武倒是极为勤快,一年多时间坚持不懈,根柢已是不凡。平日里总觉得极为深晦艰涩的语句,一经李逍遥稍加点拨,心中立然恍悟,如有拨开乌云见日出之感,陆续将招式推究下来,演算出不少后招变化,得益不少。 李逍遥见他极其聪明,心怀大慰,自忖窥至“破人”境界之后,等闲招式及变化已尽数了然于胸,只虞内功有所进境。当世之上,臻至他这等修为的高手,已非埋头苦练可及,更侧重悟性与契机,讲究万法自然、一切随缘。 武功本就分作“体”、“用”两道,眼下他功力已是百尺竿头,进展甚微,在“体”一道上已入瓶颈,唯有在“用”一道大下功夫,只要将所学慢慢悟透即可。料想自己这等身手在当世已属少有,欲求进境也不急于一时。 李逍遥思虑至此,顿即心胸豁然。每日携了玄铁重剑坐在小山上督促杨过习武,瞧见不对之处便出声指点一番。 杨过也颇争气,总觉得不可负了义兄的期望,是以用功极是勤快。每日闻鸡起舞,月升而眠。纵使在睡梦中也思虑招式的种种变化,有时按捺不住手舞足蹈,常将身上被子踢开,李逍遥每每醒觉后,又重替他抚盖掩上。 杨过本来根骨极好,悟性甚为过人,一个多月下来,已将“天山折梅手”练的纯熟,功力越练越深。李逍遥见他根基已是牢稳,决定相授高深功夫。 这一日午后,李逍遥将杨过从院落唤到房中,凝神上下打量一眼,见他已英华内敛,薄而不发,自己也仅瞥的见他眼中一丝灵光闪过,心中大为满意,连连点头道:“不错,短短时间之内,你能练到这般地步,确属难得。” 杨过感激道:“多日下来,甚亏大哥勤加指点。” 李逍遥摆了摆手,笑道:“二弟不必过谦,若非你天资过人,根骨奇佳,也未可在这短短数月中练到这般地步。只是……你虽将‘天山折梅手’练成,也不过是迈出武道的第一步罢了。” 杨过心中一奇,问道:“大哥,此话怎讲?” 李逍遥向他投去一眼,正色道:“咱们这‘天山折梅手’虽只有六路,却远远不是这般易练。招数变化繁复之至,加上‘天山六阳掌’中的九招,前者重攻,后者重守,可算得上本派招式总纲,与你郭伯伯的九阴真经相比,自也丝毫不逊,其奥妙之处怕还远远胜之。纵使为兄自认资质过人,也只能勉力练毕。” 杨过更是惊讶,出言问道:“大哥,莫非你的功力还欠深厚?” 李逍遥默默摇头,道:“非也,这两套武功所含的招式极为繁复,御气使劲的法门也是奇绝。譬如‘天山折梅手’共有六路,你将其中一路拆开来看,可分作数十般兵器、掌法、擒拿手法绝招,任择几招连成一体,算作一招,都是威力极大,更遑论一口气算出种种招数使尽。纵是当年太师伯童姥功参造化,也叹息未能全功,一生一世也练不完。” 杨过惊讶不已,急忙道:“大哥,可我分明将这门功夫习成啊!” 李逍遥注视他一眼,负手起身凑近,正色道:“你倒是刁滑!这算哪门子习成?你顶多是以‘小无相功’为根基罢了。依照这般练法,‘天山折梅手’倒也勉能运使,终究也是形似神不似,也就只好将就骗骗会几套庄稼把式的卖艺人。” 杨过见老底被揭穿,脸红了一下,神情颇不服气,耍赖道:“大哥,你熟知我的底细,这般说出来不算!” 李逍遥手敲了他脑门一记,冷笑道:“这‘天山折梅手’有六段口诀,与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一一对应。我以前教过你么?” 杨过听他说还有六段口诀,当下不胜自喜,嬉皮笑脸道:“大哥,你教了我罢!” 李逍遥白了他一眼,道:“这六段口诀你先记下,每日清晨奔跑时勤加习练,以此调匀真气、运力使劲,总是大有好处,将来你内功越高,见识越广,天下武功招式,都可自行化在这‘天山折梅手’之中,能学到甚么程度,全凭你自己了。”一口气将六路武功口诀尽数背出。 杨过记忆极好,听过一次便烂熟于心,大喜道:“多谢大哥指点。” 李逍遥提了酒壶,点头道:“这也是你的造化如此,不必言谢。” 杨过想了一下,悄悄问道:“大哥,你的武功到了何等地步?” 李逍遥沉吟一会,斟了一杯酒轻轻的抿了一口,慢慢道:“为兄所悟的,也仅是自身的玄铁剑法罢了,且不说《灵鹫真经》上的武功尚欠融通,《九阳真经》中的口诀也未能一一化为剑法。” 杨过惊讶不已,出声问道:“大哥,你的玄铁剑法不是学自独孤前辈么?何以说自身的玄铁剑法?” 李逍遥一杯酒喝完,又斟上一杯,道:“独孤前辈的剑法固然神妙,终是他自己的功夫。咱们后辈学武,切记不可照搬死套。须知独孤前辈一生练剑,所阐叙的道理也不过‘以我为本’四字。” 杨过奇道:“大哥,此言怎解?” 李逍遥握着酒杯,手腕来回轻晃,道:“以我为本,武学乃至世间百道皆是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剑魔前辈二十岁前内力不及,故求招式精妙,配上剑刃锋利以补不足;三十岁前内力有成,故求软剑灵动快捷;四十岁前内功外功大进,又悟出‘大巧不工’这一武学至理,故求重剑无锋;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以此精修,渐入无剑胜有剑之境。” 杨过大为惊叹,说道:“前辈神技,当真令人向往,我辈习武,当以此为尊。” 李逍遥笑了一声,轻声道:“这倒不必,适度尊崇并无不可,尊崇过了度便是迷信。独孤前辈武功纵然高明,皆因做到‘以我为本’四字,如今咱们照此下手,将来练有造诣,必也全然不逊于列代武林前辈。” 杨过见他一杯酒已喝毕,替他满上,毕恭毕敬的道:“还请大哥指点。” 李逍遥饮下一口,叹道:“你在我面前虽有收敛,骨子里仍是难改张狂的秉性,剑走偏锋,那是早晚之事。” 杨过毫不在乎,道:“剑走偏锋也没甚么不好,天地本是不全,又有那样物事可尽善尽美?如此反而谙合了天道。” 李逍遥满意颔首,道:“不错,你有这般见识,也是极为难得,推人及武,你自行悟出一套只攻不守的剑法如何?” 杨过心中不解,问道:“干么只攻不守?若是旁人要来攻我,该当如何?” 李逍遥放下酒杯,悠悠道:“你只需做到‘料敌先机’,处处攻敌所必救,旁人避犹不及,如何腾出手来攻你?” 杨过一脸为难,低头道:“这也忒是不易了。” 李逍遥放下酒杯,朗声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咱们逍遥派的武功招式纲领,尽在‘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两套功夫之中,你性子张狂,崇尚自我,‘天山六阳掌’这套武功固然神妙,却是重守不重攻的武功,难合你的脾气。故你只须将‘天山折梅手’练的纯熟,等你有所领悟,再一一化入剑法之中,又有何难?咱们身为逍遥派的后辈,既非常人,当行常人所不能之事。” 杨过豁然开朗,两手拍了一下,道:“不错,独孤前辈虽无敌于当世,咱们勤修苦练,日后虽不敢自称无敌,也可在武林占一席之地。”又不禁疑惑道:“大哥,你何不亲自教我?” 李逍遥伸手拍他肩膀,道:“非是不肯教你,只因你立志要做大宗师,武功只能先行自悟,再行自创。为兄旁加指点则可,却不能亲自代劳,纵使独孤前辈复生也是如此。若你志在绝顶高手,倒也不难,你只须将《灵鹫真经》练的纯熟,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自保足矣。” 杨过点了点头,道:“大哥,我理会得了。”冥思半晌,自言自语道:“按此说来,我要剑走偏锋,究具怎样偏法?” 李逍遥满意看了他一眼,放下酒杯,道:“这六路‘天山折梅手’攻击关节要害,手腕、手肘、脚踝、膝盖、手指、脖颈、胳肢窝许多可曲可伸之处,尽在此中。真经所载的剑法招式你已然熟悉不过,可在此根基上进行增减完善。待日子一长,可做到‘庖丁解牛’的地步,杀人伤体,不白费半分气力,方算初窥‘巧而不工’之境,剑法初成矣。至于能到甚么程度,全凭你一己之力。” 杨过自从腊月夜间,在重阳宫中领略了李逍遥一剑断树之威,心中隐隐起了要学“玄铁剑法”的念头。多日以来,他经过李逍遥教导传授,深知自己纵使将这剑法使的再好,也远远不及义兄。即日始起,他早已为自己的去途迷惘忧心。逢得李逍遥为他指点迷津,心中感激无己。当下便遵了李逍遥之言,携了湛泉剑要去用功,甫一出门便见到小龙女静静的立在跟前,登时玩心大起,嬉皮笑脸凑了上去,道:“龙姑娘不在墓里弹弹琴筝,做做女红,来此是找我玩耍儿么?” 过了半晌,小龙女轻轻皱眉,道:“孙婆婆病倒了,你有法子医好么?” 杨过吃了一惊,问道:“婆婆病了多久啦?”他久受孙婆婆慈爱,与她感情日渐深笃,这一惊之下声音极大。 李逍遥听得分明,出门问道:“孙婆婆在那里?带我去瞧瞧。” 龙女当晚在重阳宫中与李逍遥会过一面,心知此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应道:“你随我来罢。”转身拂去。 杨过大声道:“我也去。”紧紧跟在李逍遥身后。 那五彩鸟晃晃悠悠飞近,停在李逍遥肩膀,慢慢吞吞吐出一句:“也……去……” 李逍遥轻摸它头顶,笑了一阵,大步跟上。 龙女带了二人一鸟回到活死人墓中,转到孙婆婆栖身之处,打开石门,孙婆婆正躺在床榻,小龙女坐在榻前椅上,支颐于几,呆呆不语。 杨过扑到孙婆婆身上轻轻摇了几下,见她闭目不醒,叫道:“婆婆,婆婆,你伤在那里啦?” 李逍遥忙替她把了一会脉,沉吟半晌,转头问道:“龙姑娘,孙婆婆那晚回来之后,你可有搀扶她坐上‘寒玉床’,自行以‘玉女玄功’替她疗伤?” 龙女眨了眨眼睛,点头道:“你这人果然有本事。” 李逍遥叹了一口气,说道:“龙姑娘,你这‘玉女玄功’本就至阴至寒,古墓深处冷气透骨,孙婆婆前次受了内伤,肺脏受损,你应当细加照看,切不可令她染寒才是。” 龙女微微蹙眉,道:“古墓里素来处处阴寒,要她免遭寒气袭体,除非永生不回古墓。” 李逍遥瞧见她相貌绝美,就是眉宇间少了一分人气,只好道:“不必永生不回古墓,只消半月工夫已足。” 龙女正色道:“孙婆婆不住在古墓,你要她野外独居么?” 杨过立刻插言:“到我家就是,有我照看孙婆婆。” 龙女撇了他一眼,讥笑道:“只怕你本事不够。” 五彩鸟翅耪一扇,晃晃悠悠飞在小龙女肩上,慢慢道:“本……事……不……够……” 杨过受到奚落,满脸羞愧之际,五彩鸟又及时说出一句:“就……会……吹……牛……” 龙女听得有趣,不禁嫣然一笑。 杨过见这扁毛畜生扫他的面子,大叫:“你个臭鸟!” 五彩鸟唧唧叫了几声,小眼珠儿转了转,又听到一句话吐出嘴:“我……是……好……鸟……” 李逍遥听的有趣,险些儿笑岔了气,伸手拦道:“二弟,别只顾着打闹,孙婆婆的伤耽搁了可不妙。” 杨过也知轻重,瞪了五彩鸟一眼,心道:“你连鸟都不是,老子改日捉了你拔毛烧烤。” 当下李逍遥背上孙婆婆,带了杨过出了古墓,小龙女静静的跟五彩鸟身后,一路回到茅屋。 李逍遥提笔写了一服药方,吩咐杨过下山依帖抓药,自己坐在孙婆婆身后,两手按背,催运“九阳神功”贯入她体内。 过了半晌,孙婆婆脸上微微泛红,眼睛轻睁,见到小龙女静静立在一旁,轻轻唤了一声:“龙姑娘……” 五彩鸟绕着屋堂飞了几圈,轻轻落在李逍遥右肩上,低头啄了两下。 李逍遥收回双掌,将五彩鸟抱在怀中,开口道:“孙婆婆,你仍觉有不舒适之处么?” 孙婆婆听他的话语温和,忙胸口运气,大感畅通舒爽,真气流动之下,遍体无阻。欢慰舒心之余,一副丑脸露出了笑容。 龙女立顿起身,说道:“孙婆婆,咱们回去罢!” 李逍遥眉头一皱,道:“龙姑娘,孙婆婆内伤才愈,实是不宜赶回古墓去。” 龙女理也不理,轻轻走到孙婆婆跟前,道:“孙婆婆,快走罢!日后别和他们来往。” 孙婆婆心犹迟疑,四下里望了李逍遥一眼,目光转到小龙女身上,道:“龙姑娘,这……” 李逍遥见孙婆婆两面为难,沉声道:“孙婆婆若是就此而别,一旦内伤复发,在下可无把握医好。龙姑娘,你知道轻重么?” 龙女静静站在地面,轻声道:“生死有命,这轻重不轻重的,与我无干。一个人总是要死,孙婆婆因你之故在郝大通手里得以活命,再过几年,她好端端的自己也会死。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又有甚么分别?” 李逍遥凝视她一眼,见她说的平平淡淡,好半天才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央我来治孙婆婆?” 龙女低头想了一晌,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李逍遥精神一震,道:“这就是了。那日在重阳宫中,你要郝大通引剑自刎,便饶了众道士的性命,足见你心中有情,要是你谁也不恨、谁也不爱,也不会为孙婆婆动干戈。” 龙女板起脸儿,冷冷说道:“我爱谁恨谁,你不必管这许多。” 李逍遥见她固执已见,无论自己说甚么都要带孙婆婆回去,当下以退为进,道:“我不是你古墓中人,自然无从多管,只是孙婆婆的内伤复发确系因你而起,我这九阳功固然神妙,也只解得了一时苦厄,你要想替孙婆婆彻治根除,唯有逆转玉女功。” 龙女低头想了一想,摇头道:“这法儿我不会。” 李逍遥点头道:“也不是甚么碍事,我教你。”于是教她如何行功运气,怎生转换内力,将他在剑魔谷中领悟出来的这门奇妙无比的逆功**,一古脑儿说了给她听。 龙女天资本就极高,记熟了李逍遥所传的口诀,当即盘膝坐在杨过的睡床上用起功来。孙婆婆见了这般情形,不敢出声相扰,只坐在榻上静静的看着。 这逆功**果然极具奇效,原著之中杨过以经脉逆转之法替小龙女疗伤,将玉女功的阴寒内力化为纯阳,目的原是一般。只是使经脉逆转之法见效极慢,费时颇多,道理亦不相同。世上任意一门武功从初创至问世,往往得先集阅百家功法,采长舍短,经长时间深思熟虑一番,再依人体经脉、穴道的分布、规律、特征而大胆开创。 来不难,做起来又谈何容易,纵是创出种种行功口诀,也不敢说全然无误,仍需自行推演一番,无不大大耗去了创始者的心力、岁月。列代武林先贤或是没到功法完善便先行辞世,或是所创的功法具了极大破绽,以身尝试时不甚走火入魔而亡,其中包含的数度艰辛苦痛远非常人所料。 这“小无相功”可模拟天下武功,端的是神妙奇玄。运驭此功途中若真气阻滞,或行功路线不通,内息即行止转,真气自然而然的散入丹田之内,毫无性命之虞。 李逍遥在剑魔谷将此功练到极高境界之后,无意间觉到有此妙用,想起当年师父虚竹子在西夏皇宫之中,亲得太师伯童姥传授内功逆转之法,习得了“天山六阳掌”和“生死符”。究竟是怎样逆转法子,《灵鹫真经》上并无此记载。 他毫不气馁,花了数月日子狠加钻研,反复推演不下千遍,终是给他创出一套逆功**,体内的“九阳神功”进而龙虎相汇、阴阳互生,进度当谓一日千里。此法与欧阳锋的“逆九阴功”有异曲同工之妙,行功之时不需学欧阳锋那般逆转经脉,见效却是甚快。 龙女按此法行功,不一会丹田之中涌出一股暖流,依着玉女功的路线逆向而行,泊泊汨汨流过经脉数重玄关,体内大小经脉无不畅通无阻,周身百骸,当真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她自小修习这玉女功,内力本就深厚,走的却是至阴至寒的路子,切须压制旁人心中的百般女儿念头,倘若《玉女心经》的最后一章未练成,终究是旁门左道,若给武功高深之人遇上,要破它也不算难。 龙女一身的内力本是至阴至寒,如今练了李逍遥所创的逆功**,丹田竟地生出一股纯和中正的内力,两股内力各自按正反路线流回丹田,相互交融。 待她再行催动玉女功时,内力已比平日里深厚许多,心里欢欣自喜之下,一股柔和的笑靥从她脸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开来,双眼缓缓睁开。 李逍遥静静立在床旁看顾,小龙女的变化一一给他瞧在眼里,微微一笑,道:“龙姑娘功力精进,可喜可贺!” 孙婆婆武功不高,瞧不到小龙女的状况,但听到李逍遥这般一说,也是高兴不已,丑脸和蔼的在他二人之间望了望,暗暗点了点头,问道:“小姐,你可还好么?” 龙女收回笑容,又恢复了先前冷冰冰的模样,道:“孙婆婆,我先走啦,你也回古墓罢。” 孙婆婆虽有不舍,却也不敢拂了她的意思,蹒跚走到李逍遥跟前,满脸尽是歉意,道:“逍遥,老身明日再来。” 李逍遥柔声道:“孙婆婆,你身子刚好,需得好好调理一番,等到二弟抓药回来再走不迟。” 龙女仍是一番谁也不理的神情,道:“孙婆婆服下药后,你将药方交给孙婆婆带回,日后若是再出旧患,便不劳你了。”一句话说完,身子轻晃,已然到了屋外。孙婆婆在后边送了两步,她已纵身跃出五六丈之距,直向古墓的所在飞奔远去了。 李逍遥立在门口,盯着她的去向看了两眼,心道:“她的功力显然远不如我,倘要我全力施展轻功与她相较快慢,是胜是负颇也难料的紧,嘿嘿,古墓派的轻功果真有不凡之处。” 孙婆婆瞧到李逍遥兀自沉思,悄悄点了点头,走到屋中替他兄弟二人收拾床席。 李逍遥凝神想了一会,蓦地远远看见杨过一路飞奔过来,道:“二弟,为兄忽然想起一事,孙婆婆交给你了。” 杨过大喜,蹦蹦跳跳绕过他身子,进了屋去。 李逍遥径自携了玄铁重剑,纵身跃到大树冠上坐下。五彩鸟乖乖缩在怀中任他抚摸羽毛,低头沉思:“江湖上人人皆道中原五绝武功最高,这些日子里,我细细想来,却发觉全然不是这么回事。林朝英、老顽童、郭靖、酒僧,还有裘千仞这些中原高手,单单以武功而论,足以与其他四绝并驾齐驱,尤其是林朝英此人,其名虽不在当年五绝之列,武功见识差不到那里。一部《玉女心经》也要王重阳靠着《九阴真经》才可勉强克制,足见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他抬头望了一下天边的深云,转念想道:“这古墓派若非李莫愁被逐出师门,能为江湖所知,也是一个异数。似古墓派这般不问世事、却武力高强的门派,天下定然也不只一处,若是将眼光死死盯在原著这一层,眼光未免太过于短浅。” 这般一想,李逍遥不由踌躇满志,心道:“百年前的天龙时代,江湖上盛传‘北乔峰,南慕容’,看似说乔峰、慕容复这天下两大高手。实则指丐帮和燕子坞两大势力,也就仅是明面上的,背地里又是甚么情景,恐怕难说的紧,光是我灵鹫宫和明教这两大势力,定自不可小视。那时高手如云,人才辈出,偏偏在江湖之中名声不显。那丁春秋只学了几招本派二流武功,就可闹的江湖天翻地覆、人心惶恐,不免当真好笑。” 一阵凉风拂来,吹的三四条树枝浮动两下,他深吸了两口清气,垂头一想:“话说回来,我太师父三人神通究天,武功惊世骇俗,江湖知者甚少。那无名神僧更是绝世强者,仅仅两三个照面便轻易制萧远山、慕容博这等高手于死地。若换作了是我,只怕也好不到那里去。” 李逍遥兀自呆坐树上,遥遥回想天龙神话时代,武林中宗师高手辈出,不由心怀神往,又忖事过百年,天下未必没有如无名神僧、本派三大宗师这般的隐士高人。不自禁的低头看向手中的玄铁重剑,想起当年独孤求败一剑战遍天下,平生竟无一败,登时胸口中热血沸腾,作了决心:“等此间事了,我也去学学剑魔独孤前辈,以一剑之力,会尽天下英雄豪杰,方不负来此一遭。” 李逍遥主意既定,又慢慢陷入沉思里,想:“我这玄铁剑法虽具威力,也不过初窥剑道罢了,再图有所进境,须先将《灵鹫真经》、《九阳真经》二部奇书融会贯通,再依自身条件一一化入剑法之中,大成必矣。” 他抬头看了看天,屈指将日子算了一番,暗道:“眼下离李莫愁前来生事还有两年,左右无事,我就来研究自己的剑法便了。” 他闭目想一想,携了剑掂在手里把玩,心道:“这剑一来剑端无锋,二来不以速度著称,三来也使不出种种精妙的剑招,要练到巅峰,无非两途:一是大下工夫去钻研剑理、使劲法门,二是在临敌时及时算出合理的攻防路子。” 李逍遥忽然觉得怀抱一宽,低头见五彩鸟的翅膀外露,拢手将它抱紧,望向星天,心想:“自即日起,我须先将‘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化入剑法之中。‘天山折梅手’重攻不重守,若是学二弟那般剑走偏锋,只须以力破人就是,但我自知性子稳实,不似二弟那般大胆妄为,肯然无从偏起。况且当世之中未必就没有功力高出我者。倘若日后和他们遇上,来个团团围攻,我纵使击破其中一人,还有另几人虎视眈眈,万一给他们趁机偷上一手,那样可是大大不妙。” 他有所感悟,不觉轻轻点头,想:“如此瞧来,我要剑法大进,首须做到‘攻守兼备’四字。明日起始,我慢慢钻研便了。”抬头望见天边弯月已升,深深吐了一口气,走入茅屋之中,只见杨过枕着湛泉剑早早入睡,桌上已摆好了酒菜。他略略吃了一些,便吹熄了灯烛,掩上院门,返回到屋内脱衣睡了。 次日清晨,兄弟二人起的大早,各自寻了一处树林悟剑。 杨过受了李逍遥一番指点,具施做法已然知晓,现行练剑,只求一一习熟经书上的剑招,他入门较晚,全凭着资质、毅力、热情。 李逍遥看在眼里,犹感籍慰,暗忖自己身为兄长,也不能输于他,好胜之心一起,便携了重剑走的远远,寻了一个小土坡,蹲坐兀自苦思:“这天山折梅手重攻,尽朝着对方关节要害下手,纵算对方只有一处伤到,也能制之于绝地。天山六阳掌重守,原理在于无论对方以何种招式袭到,只消针对招式中阴柔、阳刚二气的多寡之数一一相应化解,做到釜底抽薪,招式便是大大的废招。” 他又想到九阳真经上的武功要诀,暗忖玄铁重剑并无锋刃,若是附上绝顶内力,便不异于神兵利器。知道内功修到极高境界,便不再注意手中兵器是否锋利,玄铁重剑之后却是木剑之境。 他练的玄铁剑法历时颇长,自知前者显然重力,但后者重甚么,却给他绞尽了脑汁,总算想到《倚天屠龙记》中提及,以意御剑还在以力御剑之上。登时心生明悟:自己剑法虽强,却无剑意。 譬如原著之中,杨过和小龙女施展“玉女素心剑”时,彼此心中尽是爱恋之情;张无忌施展太极剑时,心中空明,将招数忘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李逍遥想到此处,不自禁的问:“自己的剑意又是甚么?”坐在地上,横剑置在膝盖上,闭目冥思:“杨过和小龙女彼此心中生爱,故能数度以‘玉女素心剑’克制强敌,可见其剑意便是情爱;张无忌习得了‘太极剑法’,来来去去只以一招圆圈迎敌,剑意便是圆满。” 他总算明白自己的瓶颈所在,并非是自己的修为太差,乃因杨过和小龙女所悟的是林朝英的剑意,张无忌所悟的是张三丰的剑意,而自己全无凭借,只可自行创悟。 李逍遥想通一关,舒了一口气之余,不由自嘲:“林朝英、张三丰二人,皆是历尽太多世事沧桑才有所得,自己年仅二十,涉世未深,要凭空悟出剑意,无疑是痴人说梦。” 总算他性子豁达,认清当前境界仅迈入“以力御剑”的门槛,自也知足。每日从早至晚在树林中练剑,力求将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二门绝学的精要化为剑理。如此过了三个月光景,李逍遥剑术大进,这时他内力运使自如,已达随心所欲之境。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给他重剑击中,给神雕、五彩鸟翅膀轻轻一扇,风势一吹,竟尔生生化为飞灰。 这一日清晨,他带上神雕来到杨过练剑的树林之中,见到树叶飘散落地,好奇之下,捡上一瞧,但见树叶尽给切成两半,分开之处,全在叶脉,稀有伤至叶肉,又捡了地上的断枝一瞧,见到切口竟是光滑如镜,不由惊讶:“想不到他竟已练到这般地步了?” 五彩鸟从林中轻悄悄飞落在神雕头上,吐出一句:“跟……他……打……” 李逍遥心中一动,想道:“臭小子颇为了得啊,也罢,不妨和他试试。”四下里望去,见到西边树林中剑光晃动,一柄利剑在满天落叶之中上下沉浮。 他悄悄走近一看,杨过已然收剑入鞘,左手抓了只小蛇,点起篝火,偷偷摸摸穿了根树枝在火上翻烤,香气四溢。 五彩鸟翅膀扑动两下,低飞到他头上,慢慢吐出二字:“我……要……” 第十三章 林中练剑(新) 杨过不理五彩鸟清脆的叫唤声音,兀自两手将小枝架在火上来回滚动,一股肉香散在风中,愈来愈是浓厚,鼻子轻嗅,食指大动. 就在他要张口咬下之际,蓦地眼前一道影子晃过,蛇肉串顿时凭空不见。 杨过追眼看去,恰见五彩鸟扇翅来回飞行,嘴里正叼着那根蛇肉串,唧唧喳喳叫了一阵,神情声态之中竟显得颇为得意。 杨过手指着它,大声骂道:“你个破贼鸟,快些还我,不然我抽空拔了你的毛,再架了你在火上烤烧!” 他与五彩鸟相斗历时颇久,心知这小畜生灵巧迅猛,力气又大,嘴爪之利不亚于神雕,一旦相拼,端的难以御抵。 倘若硬要用强相逼,自己又远实奈何不得它,索性发声相激,等它忍不住张口驳嘴,说一句“不……还……小……屁……孩……”之类的言语,美味自会跌送下来。 谁料五彩鸟贼是精明,根本不上他当,圆溜溜的小眼珠滚了滚,翅膀扇几下,飞到李逍遥身前,落足在他的右肩上。 杨过目光转动,才觉到义兄不知何时到了身后,一时间呆在原地,尴尬不已。 李逍遥向他打量半晌,抬起插入土中的长剑,顺手甩至杨过跟前,笑道:“你要填饱肚腹也是极易,跟我打一场,如能胜过我一招带你去酒馆。” 杨过听李逍遥有意带他下山吃喝玩乐,心中大喜大乐,转一想到自己武功难及义兄,且不说功力悬殊,光是一柄玄铁重剑便足以令己生畏,别说是一招,就是能否抵他一剑,仍属异数。心怀揣揣之下,不自禁怔在原地踌躇一番。 李逍遥目光如炬,已瞧到了他的心思,却不说破,右手只虚抓一下,足旁一根细树干缓缓飞入掌心,淡淡笑道:“也罢,咱们将规矩改改,为兄以此为剑,不运分毫内力,你可有信心赢下为兄一招?” 杨过深知自己学艺未精,远非义兄的对手,但见他如此托大,不自禁数般念头在心中转了一转,信心陡增,忖道:“倘若你全力而攻,莫说是我,纵是东邪这等高手也不敢轻易接下。如今你弃长就短,陷己于被动,可怪不得我。”想及至此,心中信心倍增,大声喝问道:“大哥,此言当真?” 李逍遥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 杨过大喜,持剑挽动两个剑花,急向李逍遥胸前刺去,大声道:“大哥,接好了!”说话间手腕左右划动,数条剑光当空乍现,端的是虚实难辩。 李逍遥熟读《灵鹫真经》,心知这是“周公剑法”中的一招,含有五式,分别对应上、中、下、左、右五方位,每一式均含九般虚变、一般实变,意在以虚蔽实,抖出满天剑影以掩去杀招,故名为“梦会周公”,练到精深之处可令对方双目发昏,端的凌厉非常。 杨过功力未臻精纯,自是做不到剑影漫天,然缕缕剑光均朝李逍遥面部射去,极是精准无端,不容小视。 李逍遥武功极高,眼看杨过抖剑刺到,手里树枝横过,挽动一个剑花,轻悄悄贴在湛泉剑的剑脊上,沿着剑身削向杨过手腕。 杨过赞道:“大哥,好剑法!”手腕翻剑斜引,仍使“梦会周公”,剑尖划向李逍遥的膝盖。李逍遥抬脚踢去,震的湛泉剑一晃一晃。杨过右臂不及架开,身子一摇,险些摔倒,心道:“好大的力气!”眼见李逍遥第二剑斜斜上挑,当下催动“小无相功”,凝神接战。 数十招一过,李逍遥大是惊异:“臭小子还算有些门道,我若是稍有容让,不使真功夫,到时被他挡到三百招之外,对我也不好看。” 他心中一顿,忙使出“**剑法”相敌,这套剑法在当世最是粗浅不过,纵是一个三流的武功好手也会使,但在李逍遥剑下展开,竟是招招制敌于先,无一不是恰到好处。 可是杨过的功夫实已大非昔比,李逍遥信手连变十余招,碍于杨过熟读《灵鹫真经》,始终难以反先。招势一变,剑影重重,出手快捷无伦。这一来,杨过登处下风,只感呼吸急促,有似重重狂风压向身来,堪堪抵挡不住。 李逍遥出手加快,攻势大盛。 杨过眼见对方剑到,斜身略避,长剑松出,使柳絮剑法中的一招,叫做“清风柳荡”,招式以柔力为主,无声无息的刺向对方肋下。 李逍遥身形不动不摇,大袖挥挥,手中木剑点向对方,看似轻柔无力,却是重在格力发劲,与后世的“咏春拳”颇有相通之处。 杨过斜身闪避,脚尖一抡,使了“凌波微步”身法,一眨眼转到李逍遥身后。 李逍遥气机感应之下,早料到他闪避的方位,轻轻一剑斜劈,点向他肩头胛骨。杨过轻轻向后一退,躲开了他的剑尖。 李逍遥哈哈一笑,说道:“二弟当心,我要动真格的了!”便即持剑自左向右划下,这一招叫做“大江滚滚”,是**剑法里的守式,最是普通不过。 杨过见他劲力雄浑,不由得暗自吃惊,未敢硬接,当下挥剑飞舞,身随剑起,剑剑连环,霎时之间连刺十三剑。李逍遥脸色不惊,待他第一剑既出,自己便使巧劲化解,第二剑如影随形,他手中木剑亦紧跟而至,直使到第十三剑时,虚晃一招,杨过才来得及仰身飘开。 李逍遥手中树枝趁势绕了个圆弧,拍的一声,贴住了对方长剑的剑脊,软软一震,劲力传至剑身。杨过应变极快,右掌向剑柄按下,蓦地里寒光一闪,剑尖受力而上,引成弧形点向李逍遥的左肘关节处。李逍遥不忙不慌,持剑划了半圈,斜里劈下,反将湛泉剑的剑身弹出。 杨过右手运力夺回,施展凌波微步,转瞬间欺身逼至李逍遥身左,长剑流转,使出一招“周公下棋”刺向他的肋下。此招讲究步步为营,此阻彼通,内含十八式,式式通连,此式一旦给人瞧破,可随意转使另一式,其中绝无滞处,在杨过使来端的是行云流水,圆转如意。 李逍遥见他招数来的巧妙,赞了一声好,手中却不慢,不停上下挥舞木剑,杨过长剑到了何处,他木剑便跟到何处,处处皆点在长剑剑脊中间,使出横击、竖劈、斜点、旋引数种运劲之法,身位竟不挪动分毫。 杨过见李逍遥招招制己于先,每每均是点到为止,下手极有分寸,心中甚是佩服,纵身跃起,长剑直刺,攻向对方上盘。李逍遥不忙不慌,挺剑刺中湛泉剑剑柄,只震的杨过虎口发麻。 杨过顺势一击飞脚向李逍遥手腕踢去。这一招原是“天山折梅手”中的擒拿绝招,其意是要卸了敌人的踝关节,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以此引诱对方递过手腕,自己再回剑削至。李逍遥摇了摇头,道:“你这一招也忒没新意,当年我和雕兄雪中对峙时已不用了。”迎剑上击,向杨过腿部迎到。 杨过心中一惊,体内“小无相功”运转之下,身子硬生生转向左行,左足一着地,便即斜跨半步,身子微侧,额头已避开李逍遥袖间的劲风,反手一招“大浪淘沙”刺向他胸前。 李逍遥神色如常,手臂挥动木剑,轻轻的划出一道圆弧,贴住了湛泉剑的剑身,蓦地间如闪电般划过剑脊。 杨过陡觉剑柄火烫异常,犹如整支剑埋在火堆中一般,大惊之下松了湛泉剑,跳脚道:“这不算!大哥你耍赖!” 李逍遥挽动两个剑花,右手执剑于身后,问道:“我耍甚么赖了?” 杨过指了指右手,大口吹气几下,道:“你先前信誓旦旦说好不使内力,那一招算是你变卦啦。” 李逍遥眼睛一瞪,抬手落下,照他头狠狠敲了几记,道:“我使个狗屁内力!你不懂便是不懂,少给我胡扯!” 杨过大声呼痛,双手按在脑门轻轻揉了几揉,不服气道:“分明就是。” 李逍遥白了他一眼,蹲身寻了一根粗木,左手按住,右手执木剑猛力在粗木上一磨,道:“你且过来一试。” 杨过伸手摸去,端的火烫异常,才觉到李逍遥并无行弊之举,其中原理也颇是容易,譬如冬日以雪水搓身取暖,烧火以椽木相磨而求,均可生热。皆因李逍遥运劲巧妙无比,自己也未料及这一层,方生此误会。 他脸上一怔,尽是傻笑的模样,呆呆怔在当地,讷讷道:“大哥……” 李逍遥见他如此,心中也颇觉好笑,偏又沉着脸道:“快点!不许偷懒!” 杨过回神过来,右手一剑朝李逍遥眉心刺到。李逍遥轻轻挥动木剑,一瞬间往湛泉剑的剑脊连劈十来记,震的杨过臂膀发麻,斜斜向旁掉去。 李逍遥挺剑直刺,击向对方左额。他身长八尺,击对方头脸时木剑自上而下,离有寸许之距。杨过侧头闪避,不料李逍遥木剑跟着落下,离他头脸已缩短了半寸。这一剑势极是凌厉,杨过心中大骇,急忙施展“凌波微步”,极为迅捷的向外转了一圈,才脱出了李逍遥木剑笼罩之下。 饶是如此,已给那精妙的剑法吓的汗流夹背。 李逍遥见他脸红耳赤,身子脱力,出声道:“你且先休歇一会,再来打过。” 杨过打的过瘾,点头道:“是,大哥。”就地打坐,运功调息体力,渐渐复元。 五彩鸟叼着肉串,欲跌似坠般扑到李逍遥臂上,支支吾吾吐出几字:“.我……要……吃……肉……” 李逍遥微微一笑,伸手取过木枝,一一喂给了它。五彩鸟饱了肚皮,昂首咿咿喳喳叫了一阵,振翼飞到神雕头上,慢慢吞吞道:“陪……我……去……玩……” 神雕咕咕呱呱高鸣一阵,扑了两下翅膀,转身走入树林。 李逍遥提了树枝在手,道:“好了,臭小子快些起来,别误了练剑良辰。” 杨过也知义兄的苦心,紧忙支起身子,抡起湛泉剑挥舞几下,道:“大哥,我来啦!”飞身使一招“柳絮飘摇”,长剑轻向李逍遥的小腹刺去。 李逍遥识得是“柳絮剑法”中的一招,最是飘忽无常,如柳树的枝条随风轻摇一般,任他攻势凌厉如狂风暴雨,只须随势而动,不伤分毫。当下舒臂长伸,轻轻挥动两下树枝,不带丝毫劲力,以轻巧破轻巧,无声无息的贴住湛泉剑的刃身。 杨过手腕疾抖,甩出长剑。 李逍遥手中树枝随剑而起,带到空中转了几圈,抽回树枝之际往剑脊一刺,将湛泉剑缓缓推送了回去。杨过伸手去接,哪知宝剑飞到他身前两尺余之处,突如飞轮一般卷来。正是李逍遥臂腕转动不止,树枝在他的巧劲之下,似与宝剑连成一体,对方闪向何方,宝剑便刺往何处。 杨过退了两步,不敢硬接,心知一旦抢夺,腕部关节便会给李逍遥以巧劲扭到,这般正合了“天山折梅手”的要义,对方只待自己上前抢夺,宝剑立顿刺到眼皮底下,一时间毫无法子,只待在旁边干瞪眼。李逍遥见杨过束手无策,心中一笑,木剑一抖,湛泉剑脱了束缚,慢飞至杨过眼前。 杨过抓了宝剑在手,说道:“大哥,你这是甚么招式?” 李逍遥摇头道:“无招无式,为兄借重的不过是巧劲罢了,等你功力日渐高深,自会领悟的到,这回你可要小心了,若再被我夺来,可别哭鼻子。” 杨过携了宝剑在手,心道:“要破了你的巧劲,须先劈断你的树枝。”和身向前扑出,右手一剑刺向他的额头,左手倏取他的树枝。 李逍遥树枝抖动,往杨过胸前搭去。 杨过见李逍遥要使这“四两拨千斤”之法,生怕长剑又被他抢去,心道:“我只须打我自己的,马马虎虎的再撑大半时辰便是,你的剑法我破不了,若我东刺一剑,西使一招,你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当下展开了十八路追风剑法。剑法号称“追风”,可见其飘忽迅捷。剑法一经展开,初时响声凌厉,但数招之后,渐感挥出去方位微偏,带动的风声也略见减弱,杨过仍是给李逍遥的木剑制住。 原来李逍遥自去年南湖一战之后,日以继夜对黄蓉的打狗棒法加以精研,并一一化入剑法之中,极是精微奥妙。他的树枝搭在宝剑剑身上,不住的推挤压粘,对方宝剑到东,树枝沿着剑身往东,挑向对方手腕,对方宝剑直刺,他树枝先一步刺向对方腋下,任杨过如何变化招式,总能沿在他的宝剑剑身稍加推进,使剑尖不停变向,招式一变再变。 数十招一过,杨过的招式威力逐步减弱,李逍遥树枝劲道却是时强时弱,累的杨过苦不堪言。此消彼长,三十招后,杨过全身已为柳条所制,剑招出得愈大,愈是畏畏缩缩,难以自己,只知道无论自己剑刺何处,都有一根树枝将自己的剑招克制的死死,大为泄气。 李逍遥见他眼神似有怯意,索性收了树枝,喝道:“二弟!你在干甚么!”这一声石破天惊。 杨过心头一凛,惊醒回神过来,恰好与李逍遥的目光对个正着,急忙低头,不敢再直视。李逍遥负手走到他跟前,问道:“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杨过勉力抬头,道:“我错在学艺不精。” 李逍遥逼近一步,问道:“学艺不精?还有呢?” 杨过想了一想,道:“经验尚浅。” 李逍遥又往前踏进一步,沉声道:“经验尚浅?还有呢?” 杨过一直与他打闹惯了,从未见过这副严厉的模样,登时冷汗流出,撑道:“还有……还有……”支支吾吾了半天,终是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李逍遥看了他几眼,摇了摇头,道:“你学艺不精并非虚话,经验尚浅也是不假,均非首因。” 杨过变的毕恭毕敬,道:“请大哥指点!” 李逍遥微微点头,来回走了两步,道:“西汉年间,一位大大有名、叫作司马迁的人物,写了一部《史记》,此书记载了上自炎黄,下自汉朝的种种事迹,其中一个典故叫做‘破釜沉舟’,说的是当年西楚霸王争天下时,为解赵国之围,率二十万大军过了漳河,先让士兵饱餐一顿,每人带三天干粮,下令‘皆沉船,破釜甑’,断绝后路,以示决心。巨鹿一战,楚军个个捍不畏死,争先恐后,一举大破秦军三十万,从此天下扬名。” 道这里,他转眼看了杨过一下,见其竖耳倾听,又道:“咱们练剑之人,既入江湖,须先身具剑客的觉悟,斗剑比输一场,甚至十场、百场也不是甚么丢脸之事,若是连拔剑的血勇、斗志均消殆尽,方为可悲。” 杨过胸口一震,猛地里向他望去。 李逍遥吸了几口清气,绕着杨过走了几圈,道:“当日我与你郭伯伯、郭伯母一战,便是这般。要知郭靖夫妇武功超卓,为兄那时对上他二人,心中并无把握,但……”猛一转头,与杨过目目相对,道:“为兄自知,稍有弱了几分斗志,日后要在武学上有所寸进,却是休想。” 他见杨过目光炯热,又道:“败于敌手并不可怕,弱了血勇之气方是可悲,试问,当年西楚霸王若无破釜沉舟之心,又岂能成就不世功业?” 字字重千斤,杨过不由得背上额头全是冷汗,低头道:“大哥,我错啦……” 李逍遥照他肩膀重重拍了两下,道:“你既已知错,总算还有得救,眼下你该当如何?” 杨过直起身子,脚尖一挑,湛泉剑跃入手中,暗想:“大哥励志鼓舞,我切不可负了一番苦心。”手臂抖处,湛泉剑剑尖圆转如电,纵身跃起,挺力一刺。 杨过挥剑已是极快,李逍遥出剑更快,手中木剑电伸电缩,次次皆点在湛泉剑的剑脊,全无差错。 过了数十来招,杨过朗声问道:“大哥,你这是甚么剑法?”剑向上挑,半空中斜里劈下。 李逍遥吟道:“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道大窾,因其固然。 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他每吐一字,展臂挥出一剑,声速由慢渐快,竟尔一剑快似一剑,或横或竖、或平或斜,不断变换,却是剑剑击实,毫不落空。 杨过招架一剑,讶道:“大哥,你这剑法理义便是‘以无厚入有间么?’”渐渐的止住了手,怔在原地发呆。 李逍遥一脸欣慰,颔首道:“不错,纵使再厉害的招式也须‘有间’,方可一一挥洒,若你能以己之‘无厚’游刃于敌之‘有间’,犹有余地,剑法必成!” 杨过想了一想,道:“大哥你这剑法端的精妙,倘是我想的不错,此中道理定是‘化有间为无间’,怪不得我每一招出到半路,便给你一根树枝克制的死死。” 李逍遥大点其头,道:“你能悟到这一层,足见你天资惊人,为兄的玄铁剑法也是这般道理,看似是以一柄重剑粗暴砸人毁物,实是将‘有间’由小化大,重剑相对论之,自当便是‘无厚’。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若有人仅以区区一句‘一力降十会’概此精义,无疑是地地道道的蠢物。” 杨过豁然开朗,大喜道:“大哥,咱们再来!” 李逍遥见他一脸兴奋,笑道:“你瞧好了!”木剑挥到。 杨过滴溜溜一个转身,长剑一伸一缩,刺向李逍遥的“阴谷穴”,那阴谷穴正当膝弯里侧,李逍遥转动剑身,斜里划下。杨过剑到半路,转向刺往李逍遥的“曲泽穴”,曲泽穴位处臂弯,李逍遥身子微侧,木剑斜斜上刺,击中湛泉剑的剑柄。 杨过虎口一震,身子倒将过来,刺向李逍遥腹处。 李逍遥木剑陡探,倏向他臂上伸到,杨过急忙跃避,幸好他轻身功夫了得,加上李逍遥执意不使内力,身位从头到尾不曾移动分毫,才得以让开这斗然而来的一剑。李逍遥趁他脚跟未定,轻飘飘的一剑当胸刺去。 杨过与他过招多时,心知此招看似软绵绵,实是柔中带刚,忙跃开数尺。 李逍遥并不收招,木剑仍是伸出半尺,身子一斜,已抢到杨过身前。常人动身挥剑,总是以轻功移形换位,待瞅准对方破绽,便跟着刺去。他这一招却是脚跟不动,纯以身子向下压去之势击向敌人,宛若不倒翁一般。 来全身之力虽大于一臂,然而以之发招,究嫌过于迟缓。李逍遥这一剑却是威猛迅捷,兼而有之。杨过待要侧身闪避,已然不及,只得纵腿后跃,长剑护住胸前。 啪的一响,层层剑影荡起。 杨过退后两步,呲着牙揉了揉胸口,李逍遥却站在原地不动,身子晃都不晃,稳若巍峨。他深吸一口气,心道:“大哥武功如此高深,怪不得说要我只须破他一招。看起来容易做到,但要在他面前讨到半招便宜,当真是难之又难。”手腕抖动,刷刷连刺二剑,一剑刺向李逍遥右臂,一剑刺他胸前。 李逍遥木剑颤动,当胸刺去,杨过怕长剑又给他手中树枝触到,急向后跃。李逍遥出手快极,只一瞬间已指向杨过身前。杨过横剑挥挡,胸前给一团剑光笼罩,泼水不进。 李逍遥有意相让,连刺十余剑,均给杨过一一挡下,但要他旁加还手,却碍于无隙可乘。 杨过见李逍遥剑招越来越是平淡,当下不及多想,窜跃向左,挺剑反刺。孰知又给李逍遥木剑粘住了剑身,大喝一声,使一招周公剑法的“庄周晓梦”,疾掠下来。 这一招当头直劈,似乎颇为呆滞,但招数重在凝力于一点,令对方绝无闪避躲让之处。 李逍遥横剑斜削,沿着长剑剑身一划,只震的杨过手臂酸麻。杨过身子转过,绕到李逍遥右侧,恰时对方木剑刺到,忙横剑格挡,剑尖刺中刃身,长剑弯成弧形,杨过乘势后跃,借力弹了回去。 李逍遥手腕微震,低剑斜削,杨过长剑自左而右,横扫数尺,李逍遥木剑一绕,堪堪划到他双目之上,他要举剑格挡,李逍遥又刺他左胁。一时之内,忙得手慌足乱,当下目不斜视的望着对方,使开真经中所载的剑法,一招一式,法度谨严无比,端稳凝持,深具厚重古朴之致,颇显得少年老成,微见涩滞。 李逍遥见他剑法一变再变,知他对自己一手剑法已无把握破解,故所用的招数全是中规中矩。杨过谨守门户,待隙而破。李逍遥的剑法若是与内力同使,别说一招,便是一击简简单单的挺刺,杨过便抵抗不了。但他事先说好一不运内力,二须呆在原地。 杨过斗过两合便走,绕着他走了几步便挺剑攻击,这般走走打打,折腾了许久,却连他一招都没破,心想:“要与你这剑法招式相抵,只有乘隙而出,周旋游斗了。”当即挥剑拒战,使动“凌波微步”身法,端的是行云流水。 李逍遥剑出如风,刷刷刷连攻三剑,阻住杨过去途。杨过挺剑斜掠,一一将李逍遥的招数尽行接过,招数同时递将出去,尽行护住全身要害。 来他要破李逍遥的剑法,只挥剑切断木剑即可。但李逍遥的武功大进,已是今非昔比,莫说是他,纵是郭靖黄蓉亲临,想要破其剑法,也非易事。 他瞧见李逍遥挥动轻飘飘的木剑,去留无迹,浑身上下似乎全是破绽,又仿若不是。当下凝神找寻对方的破绽,心想他剑法平淡无奇,效用却出奇意料、妙到巅毫。但绕着他打来打去,却近不了他身子,心情大为郁闷。 李逍遥知杨过仍是只明剑理,要他将胸中所悟化入剑法,又是无力自为。转眼间杨过长剑刺到,剑光霍霍,向李逍遥前后左右一阵急攻。李逍遥身不转动,只挥下数剑一一化解。 二十余招后,杨过臂腕晃动,刷的一剑,向李逍遥肩头刺到。李逍遥心念甫动,木剑已然圈转,贴住杨过右腰,趁势使出学自打狗棒法中的“缠”字诀,不停在他腰间画圈。 杨过受到木剑推挤,粘连粘随,只觉上盘各路已全处在他木剑的笼罩之下,无可闪避,无可抵御,只得运劲于足,使“千斤坠”之力定住身形。杨过身子一沉,从李逍遥所划的剑圈上窜跃出,双足尚未着地,半空中身形已变,向李逍遥扑了过去。 李逍遥木剑翻出,一股劲风向他小腹击去。杨过转身卸劲,以小无相神功将劲风化开,便在此时,李逍遥木剑急点,无声无息的刺了过来。杨过长剑运足真力,蓦地里一剑劈出,一股劲风向李逍遥飞了过去。 李逍遥运转木剑化开,白袍吹起,喝了一声:“好小子!”手腕抖动,木剑转成一个圆圈,向半空中往杨过足底刺到。 杨过经得前番斗较,经验倍增,加上李逍遥有意放水,身如飞箭,避过剑圈,疾向李逍遥攻去。他看似挽回局面,暗地里越斗越是心惊,只觉身周气流在李逍遥所划的剑圈激荡之下,竟似渐渐凝聚成胶一般。 他自习武以来,只顾闭门造车,如今遇到李逍遥这般境界的高手,尽管得以相让,手头仍是一筹莫展。 李逍遥自领悟“破人”境界以来,每日每夜是勤练不休,不但剑法精妙,内劲更是精纯无比。 杨过初时十成守御,难展攻势,斗到后来时,渐感体内真气不纯,恰逢李逍遥剑下松动不少,却仍是守多避少。他的小无相功本是御气一绝,在他不停闪避之下,已耗费了大半内力,渐感后劲不继。更拆数十招,抢出剑圈,不料他数次挥剑破圈,李逍遥又及时送出数道气流组成新圈,情势至此,已然无法脱身,更遑论破他一招。 过了数招,李逍遥的剑圈渐渐缩小。圈子一小,杨过便轻易脱逃,但攻敌时的灵动却也减了几分。 更斗数十招,杨过不住变招抢攻,总是被李逍遥的剑力弹了出去。心中大是迷惑,暗道:“待比试过后,我须得好好问问大哥。”转眼间李逍遥抖剑向胸前削到。 杨过回剑格挡,拍的一声响,整个人身不由己,飞扑向大树跌去,这一下忽如起来,他不由自主伸出长剑,只听见泊的一响,手中长剑已将一棵小碗粗的树刺个对穿。 他回过神来,不禁呆了一呆,忽然中灵光乍现,心道:“大哥虽以剑圈困我于内,我又何尝不可借了圈内的力道破圈而出?”这一下豁然开朗,暗骂自己蠢笨,恰见李逍遥又转圈而至,当即挥出一剑,引身入圈。 李逍遥见他行径异常,心中微动:“他可是想到破圈之法了?”木剑依念而动,在他周身划了几道圈子。 杨过狡黠一笑,全力纵身而起,长剑向李逍遥身前引到。李逍遥手中木剑粘住湛泉剑的脊身,向旁一推,杨过这一剑使出了全力,李逍遥要想安然身退,劲力自然与杨过飞腾之力相当,杨过借了李逍遥一记“四两拨千斤”之势,等乎两个自己合力而为,一下破了李逍遥的剑圈,轻轻落地。 李逍遥见他无意中悟出此等妙法,不胜自喜,上前走了几步,笑道:“二弟,你可真有两手,为兄服了!” 杨过摆了摆手,道:“大哥,若非你有意相让,以我的武功,纵算斗上三天三夜,也未可逃脱而出。” 李逍遥拍了拍他肩膀,道:“好,你先去将雕兄寻回,我去换一身白袍,过了半盏茶工夫,咱们在屋前聚合。”杨过欣然应允,携了湛泉剑走往树林深处。 李逍遥弃了木剑树枝,缓缓踱了两步,道:“龙姑娘,你来此相候多时,可是有甚么要事须我去办?” 第十四章 化武为舞(新) ps:嗯这一章把先前写的2w字浓缩了,去掉不少废话,反反复复改来改去,不知道大大们满意不 终南山后。梨花树下。四方院中。 李逍遥、杨过、小龙女三人围着圆桌而坐,桌上除去几个杯子、一壶茶水外,更无别物。 李逍遥手上握着紫壶,替小龙女斟了一杯茶,信手推至她的跟前,道:“龙姑娘,我对剑法一道的见识与造诣只尽于此,如要再求有所精进,突破瓶颈,创悟剑意、臻至以意御剑之境不可。你要觉得有甚么不对之处,不妨示下一二。” 龙女低头想过一阵,握盏小饮一口,抬起头道:“你说说,剑意是甚么物事?” 孙婆婆正自在屋中做饭,透过窗缝见到李逍遥与小龙女之间谈得甚来,丑脸发自心底的喜悦笑了一笑。 龙女自幼受师父及孙婆婆抚养长大,数十年来始终与两个年老婆婆为伴。二人虽然对她甚好,只是她师父要她修习《玉女心经》,自幼便命她摒除喜怒哀乐之情,但要见她或哭或笑,必有重谴。孙婆婆虽是热肠之人,却也不敢碍了她的进修,是以养成了一副冷酷孤僻的脾气。 直到李逍遥与杨过一来,一人心细如发、待人亲切,孙婆婆与他来往两年,甚为赞赏;一人心热如火,虽然已长成一介翩翩美少年,脾气性子却变化不大,言谈举止仍是毫无顾忌,待她皆与两位婆婆截然相反。当日她在林中的形迹被李逍遥揭破之后,见对方毫无怪罪之意,反而将心中所悟倾囊相授,也暗暗觉得他为人的确不错。 自此之后,小龙女常听他兄弟二人高谈阔论,初时仍受“玉女功”的影响,心里丝毫不以为然。渐渐的修炼《玉女心经》的进程中颇觉进展甚微,径自埋首冥思之余,无意之下想到从李逍遥处听来的只言片句,胸中疑惑才迎刃而解。 岁月如流,时光如梭,她武功练的越来越高,心里对李逍遥的话语越发重视,时常兀自呆在一旁看他兄弟二人练剑习拳、交流武学要义,得益良多。李逍遥功力精纯无比,武功渐臻入神坐照的化境,虽然觉察到小龙女悄悄临至,心中反而不以为意,暗忖反正她日后总要和二弟结为夫妇,算不上甚么外人,武功要是能突破书中的境界,更是再好不过。索性每日在指点杨过练剑之前,先行暗中等到小龙女姗姗来至近处,再行讲解。 龙女固有借重李逍遥之处,奈何一来修为、见识比他差上不少,领悟的并不透彻;二来她自幼在师父指点下习练《玉女心经》,向来唯师是从。她师父武功极高,修为、见识远较李逍遥逊色,只知埋头死练,又体会不到林朝英当初创下《玉女心经》的百般女儿心思,如此生搬硬套,光顾着将经中所载的内外功夫从头到尾照本宣科,不懂融会贯通,终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般练习下去,不过是略沾皮毛,未得神髓。 龙女虽然勤修苦炼,但碍于不曾经历过男女之情,不懂当年林朝英心中又盼又怨,又爱又恨的愁苦滋味,是以练来练去总是毫无头绪。而今她受了李逍遥独创的逆功**的好处,体内含了逍遥派最上乘的小无相功,内力渐渐由至阴至寒转为中正柔和,修为大进,再去修练《玉女心经》,已是无甚大碍。 到研习最后一章武经时,她想起李逍遥曾说的“双手互搏”之道,自行悟出“心分二用”的法门,一手使“全真剑法”,一手使“玉女剑法”,相互应援,分进合击,前攻后拒,左右易换,劲力随剑而至,威力端的凌厉无比。 外功终以练成,进而转习内功,要习成《玉女心经》中的上乘内功,须和旁人一起解开了衣服对练,困于寻不到他人相助,便搁下这门功夫,心中不急不忙,行事仍如往日一般。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龙女年过二十,长得越来越是清丽无伦;杨过已十六岁了,身材渐高,喉音渐粗,已是个俊秀少年,他生性喜动不喜静,平日里与孙婆婆相处的甚为融洽,甚讨欢心;李逍遥较小龙女年长,生性喜静,也不厌烦热闹,只是他年少老成,惯于前世的思考路子,平素里喜欢独自抱着玄铁重剑,坐在山顶仰俯天地,思索宇宙人生的奥义,故以行径在旁人看来,颇为觉得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两年下来,孙婆婆一有空闲便赶来亲为这对兄弟做饭,偶或同席就食,常激起欢声笑语一片,倒也温馨无比,其乐融融。余间留心观察二人的品行,心想或有一日撒手人间,也好将小龙女托付给其中一人。她自幼抚养小龙女长大**,感情与母女一般无异,不愿瞧见她重蹈林朝英的覆辙,一辈子孤零零的呆在古墓终老,过着没人疼惜爱护的日子。当下见她与李逍遥之间似乎颇为投缘,暗地里点了点头。 李逍遥沉吟一会,右手拾起一片树叶,问道:“龙姑娘,二弟,你们看这是甚么?” 杨过看了一眼,抢先道:“烂叶子罢了,有甚么希奇的?大哥你这话真忒是没水准。” 李逍遥轻轻一哂,弃了树叶,道:“按咱们汉人的念法,此物确是读作‘树叶’,倘若是外国之人,不读作‘树叶’,可是错了?” 五彩鸟摇摇晃晃飞了过来,尖嘴叼住树叶,振翅落到杨过头上,唧唧叫了两声,道:“你……没……水……准……”两只利爪齐动回抓,三四下将杨过的长发扯散,扑腾两下,跳到小龙女怀里借以避难。 杨过将长发束拢,狠狠瞪了它一眼,立要放出狠话,却听见五彩鸟含含糊糊的叫道:“只……会……瞪……眼……”噎了回去,不再言语。 龙女抚摸五彩鸟的羽毛,凝思片刻,摇头道:“外国人的言语跟咱们大有异处,又有甚么希奇的?” 李逍遥轻轻点头,喝了一口香茶,道:“不错,无论是汉人,或是外国人,字音纵然各有不同,都是意指‘树叶’,这跟上乘剑法中蕴含的剑意一般道理。” 杨过坐在一旁,见李逍遥两次说到“剑意”二字,心下痒痒,催促道:“大哥,别再跟咱们打哑谜了。” 五彩鸟扑腾几下翅膀飞到小龙女的胳膊上,嘴尖在她手心轻轻啄了几下,慢慢吐出几字:“龙龙……陪……”小龙女练功之余闲着无事,便转到古墓外与它耍在一处,情谊渐深,见它钻进怀里撒娇,伸手在它身子摸一会,微笑不语。 李逍遥停了半晌,给杨龙二人斟上茶水,接着道:“上古先民初时并无文字,更无语言,他们以手脚挥舞之举传情示意,后来民智塞开,渐以话语相互交流传意,到了黄帝时创文字,才以文字叙意,可见要将意思清清楚楚的表示出来,却有种种途径,诸如手势、言语、乐音、歌舞,皆可用以言物立意。” 杨过奇道:“大哥,这跟武功有什么干系?” 李逍遥反问道:“怎的没有干系?我问你,武功有何用途?” 杨过两手一拍,大声道:“克敌制胜!” 李逍遥向他投去一眼,轻轻摇头,道:“一派庸人之言!武功仅在于克敌制胜么?” 杨过察到他神色间隐隐有责备之意,声势不由矮了半截,低声道:“不只克敌制胜,难不成是用来杀人么?” 李逍遥摇了摇头,仰望天上的几片白云出一会神,道:“如此一来,武功与暴力何异?若人人都似你这般想法,一辈子都练不到上乘境界。你要突破自身的瓶颈,首须明白一个事理,江湖之中的那些争强好斗心狠手辣之辈,成为一方豪雄则可,要想成就一代武学宗师,简直是白日做梦!这般人物,嘿嘿,就算老死也只不过二三流的水平。纵观前后百年,修为最强者,往往是视武功如艺术之人。” 他越说越是神往,向杨过斜视一记,问道:“二弟,你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难得,勉强是一流高手,倘若我全力而出,你自信能在我剑下走过几招?” 杨过当场被他所言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大哥我如何是你对手?你光是不用内力便这般厉害,若真是倾力而为,别说一招,简简单单的一剑直劈都难抵。” 五彩鸟缓缓扇了几下羽翅,慢慢吞吞的说道:“你……没……鬼……用……” 杨过给它一顿抢白,脸上露现愧色,忿忿然低下头,咕哝道:“切!比你好!” 五彩鸟头向旁斜视,吐出一句:“打……不……过……我……”杨过经它屡次奚落,逐渐习以为常,索性掉头过去,丝毫不予理会。 李逍遥见状微微一笑,渐渐的神色转为向往,叹息道:“百年前,少林寺内有一无名神僧,此人佛法高深,武学神通,一身惊世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若是换了为兄在他眼前,怕是半招也抵不过。” 此言一出,杨过登时大吃一惊,他本以为义兄武功已到了至高境界,虽不敢妄称天下第一,比起来也差的不多,谁想跟那无名僧一比,竟是天差地远、相形见绌。他素知李逍遥从来不说虚话,心中热切,登时起了好奇之意,忙问道:“大哥,那无名僧的修为到了甚么境界?” 李逍遥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他练武功是为了参透佛法之用,等至大彻大悟之后,已是不需再练这些厉害的杀人法门了。要是我猜的不错,他已到了“以心御物”的境界,一手一足暗合天地自然大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前辈离这般境界还差一层,你也认识,此人是剑魔独孤前辈。” 杨过奇道:“剑魔前辈为甚么差了一层?” 李逍遥脸上淡然如水,道:“独孤前辈仍旧去不了心中的执念,是以对未得一败之事耿耿于怀,至终也不过是以身成剑,又何须执泥于有形之剑?” 杨过心中一震,大为向往,道:“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这已是至高境界了啊,大哥,依你所言,以身成剑之外,竟还有更高一层的境界么?” 李逍遥点头道:“武,止息兵戈也;剑,兵器也,古人练剑,意在以剑止息兵戈,独孤前辈反其道而行,一生为剑而痴狂迷恋,欲求一败而不得,难逃高手寂寞,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只有埋剑穷谷,郁郁而终,摒弃不了心中最后一点执念,无怪乎号称剑魔,他不弱于旁人,却输给了自己。”说到最后一句话,闭目摇了摇头。 杨过本以为这位前辈文武全才,生平未逢一败,欲寻一胜己之人,始终未能如愿,当下不胜唏嘘,道:“想不到独孤前辈竟有如此悲哀,无怪乎号称剑中之魔。” 李逍遥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道:“独孤前辈太过于拘泥‘小我’,舍弃了‘大我’,故只称“渐近于”无剑胜有剑之境,而不称‘臻至’无剑胜有剑之境。较之无名僧尚且逊色一筹,你胜过我又有甚么用?我打赢你又有甚么用?须克制自己,胜过自己!真正的无剑胜有剑,乃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以博大浩瀚的心胸去包容世间,复谁可敌?” 杨过凝思片刻,眼珠转动两下,不住摇头,连道:“不对不对!” 李逍遥饶有兴趣看了他一眼,问道:“哦?有何不对之处?” 杨过神情之间颇有信心,道:“那无名僧若果真到了上叙修为,何必去管萧师伯和慕容一家的恩怨?” 李逍遥心知他前番给自己驳回,心有不忿,想从中插科打诨来找回场子,也不以为甚,起身来回走了两步,道:“我只是说包容世间万物,可没说去肆意纵容势态。须知当年萧师伯身为南院大王,武功可列江湖第一,甚得那大辽皇帝耶律洪基所器重,倘若他死在了大宋境内,耶律洪基借口发兵南下,死的可就不只一两条人命了。况且萧师伯心地仁厚,义薄云天,不忍见宋辽两国之间战争横起、生灵涂炭,正与无名僧所见不谋而合,管它一管也是合情合理。” 杨过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哥,照你说来,咱们该如何练将下去?” 龙女径自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始终不发一言,这时眼光也跟着转了过来,定在二人身上。 李逍遥吐出一口气,喝下一杯清茶,道:“我早先说的清楚,要练到这般境界,须将武功当做艺术来看。譬如咱们逍遥派的拳脚功夫不止克敌制胜之效,招式姿态极为优美,名字在古时典故之中大有出处。譬如‘天山六阳掌’中的一招‘阳关三叠’,取自唐朝大文宗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一诗,‘阳春白雪’则是春秋时晋国的乐师师旷和齐国的刘涓子所作,一曲名为《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一曲名为《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试问,若非咱们逍遥派祖师文武全才,学究天人,琴棋书画样样如神,有能耐取得出这般好听的美名么?” 李逍遥说得兴起,不待二人回神,抢先又道:“如斯境界,已不仅是武功所追求的一种境界,更是人生所追求的艺术境界,远非三言两语就可阐叙尽的。须知文学武学,皆是人学,彼此之间互有可通之处。凡是到了这般境界的高人,更讲究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融入武功的一招一式中去,这便构成了武功的深层内涵,使得一招一式不再是粗浅直白的架势,是为化武为舞。” 杨过点了点头,道:“是了,本派的招式讲究举重若轻,潇洒如意,看起来直如舞蹈一般,说是化武为舞,也不为过。” 龙女从中得益最大,她闲居古墓之时,曾依着林朝英遗下的琴谱按抚瑶琴,颇得妙理。后来择了绸带金球为武器,听着球中发出的声音颇具音节,也是她少年心性,竟在武功之中把音乐配了上去。天地间岁时之序,草木之长,以至人身之脉搏呼吸,无不含有一定节奏,音乐乃依循天籁及人身自然节拍而组成,是故乐音则听之悦耳,嘈杂则闻之心烦。武功一与音乐相合,使出来更是柔和中节,得心应手,兼之《玉女心经》所载的招式皆是将千百年来美女的丰姿心神化入其中,她在研习之时颇觉美妙飘逸,身形显的极是婀娜妩媚,闻及李逍遥提到“化武为舞”四字,心中一点即透。 李逍遥两手一拍,道:“大凡可将人的性格、思想、情爱等一一示叙的举动,都可称为‘舞蹈’,武功招式也是这般,只不过境界有高低,成就有深浅罢了。古人说,言之不足当歌咏,咏歌不足当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可见由来已久,甚至可推溯至上古先民茹毛饮血之时。《五灯会元-七佛-释迦牟尼佛》上说:‘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这是拈花一笑的典故,由此可见,样样事体皆以言语为媒去与旁人传心达意,未免太受限制。” 到此处,眼光向小龙女转去,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气。 龙女跟李逍遥交往已久,见他一反平素里淡然自若的神态,暗地觉得奇怪,身子向他凑得近了一些,问道:“你有甚么不开心的事么?” 李逍遥嗅到一丝淡淡的少女体香隐隐约约的从她身子传来,忍不禁心中怦然一动,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回神过来,说道:“我没甚么,劳你挂心了。” 龙女低头想了一阵,道:“你说说,甚么地步才是‘化武为舞’?” 李逍遥道:“好,我给你说说。”深深吐出浊气,速将心内所思整理一番,道:“林女侠是一位奇女子,精通文武。已到了我方才提及的‘化武为舞’之境,巧妙的将历代美女的丰姿、神态皆融入到武功中去,使得《玉女心经》已不是克敌制胜那般简单。咱们就说说‘美女拳法’,其中的一招一式皆有典故,譬如你前日跟我比试之时,所使的一招‘贵妃醉酒’,就出自杨贵妃和唐明皇的典故。据说杨贵妃与唐明皇约在百花亭饮筵,久候明皇不至,原来他早已转驾西宫。贵妃羞怒交加,万端愁绪无以排遣,遂命高力士、裴力士添杯奉盏,饮致大醉,怅然返宫。” 他说到此处,看了小龙女一眼,叹道:“倘是我猜的不错,此招定是林女侠等候王重阳多年,却一直等他不到,心中幽怨之下所创。而龙姑娘你自幼克制心性,淡薄喜怒哀乐,丝毫不知情爱愁苦的滋味,此招纵然练的再好,也体会不到林女侠的心意,终究是貌合神离,难以达到那般身心相合的境界,反倒是李莫愁一生之中大喜大乐、大苦大悲,更要胜过你一筹。化武为舞,首先便要做到‘身心相合‘四字,不然的话……你始终无从全数发挥《玉女心经》的大威力。” 龙女秀眉微蹙,她师父本来教得她不动七情六欲,而李逍遥却说欲将《玉女心经》习成,不可摒情弃欲,一时间不知怎样是好。 忽听得身后说话声响,跟着桌上托、托、托几下轻点,孙婆婆、杨过先后端了菜盘子上来。而后神雕嘴里叼了一个箩筐走到近处,内盛蛇肉、狼腿、鹿脂等物,是它前往树林猎捕得来,又经孙婆婆一手厨艺细心料理,再一一倒入筐中。五彩鸟运力一震,身子从小龙女怀里挣脱出来,飞到箩筐上跟神雕同享。 龙女见饭菜已备齐,便不再去多想,当下拿了碗筷,与众人一齐共进晚饭。直至夕阳西落,桌上杯盘光亮,大家业已吃饱喝足,互相打了一声招呼,才纷纷各自散去。李逍遥将碗筷洗的干净,向杨过言语两三句,回到自己屋中早早睡了。 杨过素来心性不定,作风洒脱,耽于玩闹,未到半夜三更时刻不返屋中,平常闲来无事,素来喜欢到林中打猎小动物,然后再放跑,五彩鸟与他臭味相投,有样学样,振翅紧紧飞跟着他。一人一鸟比到最后索性比赛快慢。眼看着离屋子越来越远,杨过便要停步,忽然瞧见两道人影在远处晃动,一时间好奇心起,紧步跟上。 眼看着距离那二人渐近,不理五彩鸟抗议连连,悄悄将它抱在怀里,在红花丛里寻一个隐秘的角落匿藏起来,侧耳一听,语音好生熟悉,原来一个是赵至敬,一个是尹志平,两人越说越大声,竟是在互相争辩。 只听赵志敬道:“尹师弟,此事你再抵赖也是无用。我去禀告丘师伯,凭他查究罢。”尹志平道:“你苦苦逼我,为了何来?难道我就不知?你不过想做第三代弟子的首座弟子,将来好做我教的掌门人。”赵志敬冷笑道:“你不守清规,犯了我教的大戒,怎能再做首座弟子?”尹志平道:“我犯了甚么大戒?”赵志敬大声喝道:“全真教第四条戒律,淫戒!” 尹志平脸色铁青,沉着嗓子道:“甚么淫戒?”说了这四字,伸手按住剑柄,赵志敬道:“你自从见了活死人墓中的那个小龙女,整日价神不守舍,胡思乱想,你心中不知几千百遍的想过,要将小龙女搂在怀里,温存亲热,无所不为。我教讲究的是修心养性。你心中这么想,难道不是已犯了淫戒么?” 杨过与小龙女相处甚久,心知这姐姐看似冷若冰雪,骨子里却是纯真善良之人,听到赵至敬这么一说,大为生气,但听尹志平颤声道:“胡说八道,连我心中想甚么,你也知道了?” 赵志敬冷笑道:“你心中所思,我自然不知,但你晚上说梦话,却不许旁人听见么?你在纸上一遍又一遍书写小龙女的名字,不许旁人瞧见么?”尹志平身子摇晃了两下,默然不语,赵志敬得意洋洋,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扬了几扬,说道:“这是不是你的笔迹?咱们交给掌门马师伯、你座师丘师伯认认去。”尹志平再也忍耐不住,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分心便刺。 杨过料不到二道这般无耻,不由得恨念陡生,待要纵身破出花丛,亲将二道拿住,交与大哥发落,蓦地间转念一想:“打罢!杀罢!动静越大越好,最好闹个两败俱伤,省得我亲自动手。”纵身跃上大树,坐在树干上。 二道各施武功,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赵志敬是王处一的首徒,功力远比尹志平深厚,尹志平位列全真教三代首席大弟子,天分高上赵至敬一筹,各占胜场。二道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但赵志敬掌握对方的把柄,在恶斗之中不时讥嘲几句,渐渐占了上风。 杨过这些日子以来常与小龙女比试,业已熟悉全真派的剑法,见二人酣斗之际,进击退守,招数虽然变化多端,但大致尽在意料之中,看了半天觉得无趣之至,索性倒头躺在树干上。 五彩鸟略觉身子宽松,利爪伸缩几下,两翅猛地一挣,犹若脱了弓弦的利箭一般射向二道。杨过待要旁加拦阻,已是出手不及。 二人翻翻滚滚的拆了数十招,赵志敬后退两步,还了一剑,尹志平架住对方长剑,奋力全扑,谁知道跃上半空,一道影子自高而下扑来,他吃了一惊,持长剑格挡在胸前,猛地里一股大力透过剑脊,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仰去,连退三步。赵志敬一时间看不清切,但他反应极快,呆在原地挥动长剑,舞的密不透风,直将周身三尺范围笼罩在内。 尹志平站定了身子,月光下瞧清楚是一只五彩斑斓的怪鸟,身子近有半人多高,尖嘴锐长,脚爪内弯,似老鹰不是老鹰,似凤凰不是凤凰,叫声甚是清亮明脆,顿时迟疑不前。 赵志敬见一只扁毛畜生也来捣乱,当下前奔丈余,挥剑下削。五彩鸟迅捷异常,照着长剑张嘴便咬,一瞬间死死叼住了剑脊。赵至敬猛力抽夺剑柄,始终拔不出来,尹志平长剑脱手,猛往赵至敬胸口掷去,势要陷他于死地,跟着“嘿”的一声,纵身跃起,两拳击到。 赵志敬脸色大变,情势危急异常之际忽然撤剑,顺势接下长剑,手腕晃动一个剑花,心道:“我先收拾了这只畜生,再回头过来对付你!”斜地里猛向五彩鸟刺去。 五彩鸟振翅高飞,尖嘴仍衔住长剑不放,由是事发突然,赵志敬来不及脱手,竟给它拉上天空,连人带剑的往杨过栖身的大树扑去,撞个正着,现出一副鼻青脸肿的尊容。杨过在树上看的真切,忍不禁捧腹哈哈大笑。 尹志平初时见到这只怪异的大鸟,已是好奇之至,总觉此鸟必是当世异士所养,听见树上传来一阵笑声,向着那颗大树弯腰作了一缉,道:“何方高人,还请出来一见。” 杨过纵身跃起,轻轻巧巧的落了下来,此时赵志敬已站直了身子,头脑昏昏沉沉之中勉力瞧清楚了杨过的面容,叫道:“杨过,原来是你这小畜生!” 五彩鸟跟杨过齐来,见赵志敬这般辱他,大为生气,毛羽猛扇两下,迅速冲到对方身前,以尖椽在他胸腹戳啄。赵志敬大喝一声:“畜生找死!“右手一剑照它砍下。五彩鸟唧唧厉叫一声,绕过对方身子飞到背后,脚爪电伸电缩,抓住了他的长发,赵志敬吃痛之下,挥剑砍断了道髻,整个人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形如恶鬼。 杨过哈哈一笑,道:“人言道全真派弟子是三头六臂,向来顶天立地,原来这般的欺软怕硬,不过脸上多生了一个屁眼,怪不得一遇上我大哥和郭伯伯,只有往死里憋的份儿。” 赵志敬听了他这几句话,惊怒交集,左手运力推向他胸口。杨过喝道:“来的好!”身子转了半圈,右手顺势折了一根树枝,真气流转,向赵志敬当胸点去。这一剑使的歪歪斜斜,看起来甚无威力,赵志敬哪将他放在眼里,,长剑微摆,削他树枝。 哪知杨过跟着李逍遥修炼两年,武功突飞猛进,照例说一招便可制敌,只是他向来离经叛道,眼见赵志敬赫然在前,决意扮猪吃老虎,好好的将他当猴子耍上一耍,当下树枝尖头一颤,倏地弯过,已点中赵志敬手腕上“太渊”穴。赵志敬手腕一麻,暗叫不好。杨过咳嗽一声,一口浓痰直击他右面,这一击来势怪极。赵志敬要保住长剑,就得挺头受了他一口臭水,若要避招,长剑非撤手不可。 赵志敬也算颇有根柢,面临变机,步法竟是丝毫不乱,放手撤剑,低头避过,跟着左掌前探,就在这一瞬之间要夺回长剑。岂知杨过这一怪招是以“小无相功”打出,赵志敬头脸避开,浓痰竟在空中转了个弯子,扑到他左脸上,臭不可闻。 杨过趁机夺到长剑,刷刷刷三剑刺去,一剑刺向他头顶,一剑划向他的胸口,一剑削他手掌。赵志敬大惊,顾不得以袖抹面,急忙连变数招。杨过左脚急出,踢中他的小腹,赵志敬当即后飞数尺,摔倒在地。杨过提起长剑,疾往他小腹刺下。 忽然身后风声飒然,一剑刺到,厉声喝道:“你胆敢弑师么?”这一剑攻敌之必救,杨过心知是尹志平来援,剑招去势仍旧不变,剑尖振荡两下,一股劲风绕到他身后扑向敌方。尹志平也算了得,生生受了他一击,手中长剑一挺,仍欺身刺向他的后心。杨过嘿嘿笑了一声,脚尖一转,神出鬼没的来至尹志平身左,左腿横飞,无声无息的踢向对方。 尹志平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倏地失去了踪影,紧接着一股及其凌厉的劲风临体,他一惊之下,急运内力回护。他功力虽为深厚,远不比杨过这般进退自如,得心应手。当此之际,尹志平突觉自己手中长剑不挺自伸,竟被对方粘了过去,便力凝下盘,阻止杨过夺他长剑。杨过长剑一颤,内力一吐,手里突然放剑,晃出一道银光,尹志平来不及收力,袖子刺穿了一个大洞,低头怔了一怔。 杨过趁对方分神的时机,当空打出一招“天山折梅手”,回过身子,无声无息的向赵志敬胸口击到。 赵志敬见尹志平被杨过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甚觉痛快,心道这个不肖弟子杀了尹志平最好,到时三代弟子之中数他武功最强,首席之位便指日可待。谁知杨过招至半路又来攻击自己,背地里骂了两声,只得回掌招架,双手并胸,奈何杨过所练的“小无相功”极是神妙,明明双拳在前,拳劲皆绕到背后,有时一道劲风在前,一道同时袭后,每打出一拳,自己便如饮酒的醉汉一般,跌跌撞撞般的两步并三步走向对方。五彩鸟立在枝头看的兴起,两翅互拍而合,学李杨二人作出拍掌的样子,唧唧喳喳叫的极响。 尹志平看不过去,抢上去助阵。甫一踏入斗圈,杨过便要分心应付二人。赵志敬身上一轻,急忙敛定心神,左手竖掌,右手挥剑,两人迅速靠紧,并肩而立。 赵尹二人数招之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杀得手忙脚乱,都是既惊且怒,再也不敢大意。通通使开剑法,只守不攻,要先摸清对方的武功路子再说。这么一来,杨过虽有小无相功为臂助,但碍于二人守得严密异常,彼此之间的破绽给补的密不透风。再也不能如初交手时那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杨过终是聪明之人,心道:“我敲不破王八乌龟壳,难道不会等乌**露出来么?”当下躺倒在地,口中“一,二,三,四……”细数星辰。五彩鸟振翼飞到杨过头上,唧唧叫了两声。 二道进不可,退不得,不由面面相觑,神色极是尴尬,又不敢疏忽分毫。过了一阵,尹志平按捺不住,定了定神,暗想两个长辈给一个少年欺的畏首畏尾,成甚么样子?眼见天边红日渐升,生怕误了早课,喝道:“杨过,你闲来无事,跟我们瞎缠甚么?”杨过一骨碌坐起,两手一摊,道:“那只怪你们投胎在谁派不好,偏偏是全真派,那可没法子。” 赵志敬无以咽下这一口气,左手呼的一掌打出。杨过向左跃开三步,向前踏上两步,摹地里一招“天山折梅手”,沿着赵志敬手腕一拂,顺势抓过他的小指和拇指,运力向内一扯,这一下立时拗脱他的腕部关节。 赵志敬两指被拗,急感剧痛之际,右手挺剑便刺,杨过右腕转个小圈,将赵至敬身子翻过来,左手在他颈间一劈,使其弯下腰露出背部,左手指尖疾点“幽门穴”。赵志敬上身受制,转动不灵,开口骂道:“杨过,你这欺师灭祖之徒……”杨过趁机从他衣袍上撕下一块布,塞入他的嘴里,道:“你还是住声罢!” 尹志平上前喝道:“杨过,赵师兄虽待你不好,怎么说也是你的师父。你这般无情无义之人,日后必不容于天地间。”杨过绕着他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轻轻摇头,啧啧咂嘴两声,道:“废话说完了没有?你是要自点穴道,还是要我亲手擒你?” 尹志平见他目无尊长,右手虚指,怒道:“杨过,你……”杨过大翻白眼,道:“你净少给我装君子,先前你跟这姓赵的说龙姊姊坏话,我是听的一清二楚,落在我手上,那是你活该倒霉。” 杨过双手陡探,只一下抓住了尹志平的手腕。尹志平想不到他出招如此之快,当即大吃一惊,运力于腕部,杨过一抓得手,内力一生,震的尹志平双臂发麻,咣当一声,长剑把持不住,掉在地上,点了他的“鸠尾穴”。 杨过见二道已为他制服,心中大喜,在草丛间寻了两根绳索绑的紧牢,吊在大树干上。自己抱了五彩鸟,跳到另一根大树干上睡去。 杨过睡了不知多久,忽觉有人在他胸口推了几下,道:“二弟,你怎么睡到这里了?”睁开眼来,只见李逍遥一脸关切之意,玩心大起,道:“大哥,我昨晚闲来无事,捉了两个臭道士吊在这里荡秋千。”李逍遥早已瞧见,只是碍于赵志敬一脸邋遢相,辨认不出,对尹志平又印象不深,没能认出,当下问道:“他们是谁?”杨过便将昨晚一事道出。李逍遥大吃一惊,两手一拍,道:“不好!古墓有难!” 第十五章 (新)古墓生情(上) 杨过与李逍遥相识至今,从未见过他这一副焦急的神情,心中疑惑不解,只问道:“大哥,你说甚么有难?” 李逍遥眉头紧皱,摇头道:“二弟,我去一趟古墓,你好生待在屋中!”瞥见一柄长剑插入树身,右手一招,剑身嗡嗡响了两下,如有灵性般的飞入手里。 二道相互对视一眼,皆是骇然不已。他们各听师父说起“擒龙功”、“控鹤功”之类的功夫,知道如能练到上乘境界,凌空取物,擒敌拿人,那是易如反掌,不在话下。然而此类武功早在百多年前业已失传,以江湖之大,再也无一人会得,如今却在那神秘莫测的白衣男子手中重现,心中好生讶异。那柄长剑分明插入树身约有一尺,离李逍遥更隔了丈许之距,竟给他硬生生的将长剑吸入掌中,其武功之高,内力之强,委实在世间罕有人可相匹,放眼武林中去也是翘楚之才。 二道随行走江湖多年,结识过不少武林高手,无一不是当今名宿,如李逍遥这般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之人,倒是生平罕见。 赵志敬在两年前与李逍遥结下不小的梁子,本就担心对方狠施报复,眼见李逍遥持剑在手,心中又惊又怕:“我今番命休于此矣!”一时间急火攻心,“哇”的一口血吐出。 尹志平自见过小龙女一面之后,心里便不由自主的生起妄念,二年来常在夜间梦到小龙女,至今已是**深种,陡一听到李逍遥说古墓有难,心中将甚么戒律清规、礼教条纲全数抛到脑后,顾不得衣袍邋遢,大声道:“古墓既有大难临至,不知可用得着在下?” 李逍遥向来瞧尹志平不起,脸上一沉,道:“这事轮不到你来多管,给我听清楚了,日后再见你有甚么不规矩的行径,休怪我翻脸无情!”一言语毕,纵身跃起,施展“乘云御龙诀”凌空飞去。 尹志平眼前一花,转瞬之间已不见那白衣人的踪迹,大惊之余,忙掉头向远处望去,只隐隐约约的见到一细小的白点,方知李逍遥的武功如一渊潭水,深不可测,那一席话绝非危言耸听。若是真惹怒了他,一举将自己苦恋小龙女之事大告于天下,非但身败名裂,师门近百年来的声誉也遭蒙羞,但一想到小龙女美丽绝伦的容颜,又不禁踌躇难决,一时间辗转反复,进退两难。 杨过见二道委靡不振,心头满是快慰之意,挥剑将绳索割断,凑上去照着赵志敬臀上踢了一脚,道:“牛鼻子,走罢!”五彩鸟腾翅飞到杨过肩上,含糊不清的吐出几字:“牛……肉……好……吃……”杨过朗笑一阵,摸了摸五彩鸟一身羽毛,驱赶赵志敬、尹志平二人往居屋过去。 只一会儿功夫,李逍遥已赶到了墓前,远远见到那块作为墓门的大石碑倒在一边,心中怦怦一紧,举步入内。活死人墓中道路迂回曲折,只要踏错一步,立时迷路,倘要再不小心触碰了机关,撒下冷箭毒针刀网等物,真是防不胜防。 李逍遥低头想了一阵,剑插背后,纵跃翻身,手脚施以“爬虎游墙功”紧紧贴住石壁顶层,一步一步,轻手轻脚的爬向古墓深处。黑暗之中,寂然无声,伸手不可见五指,只有以耳代目,凝神倾听。 李逍遥向来行事谨慎,深知此事关乎古墓一老一小两条人命,一步错则步步错,是以攀壁之时轻手轻脚,免得不慎触碰了古墓机关,打草惊蛇。他直沿着墙壁而行,时而转左,时而绕右,时而半路中折向,不停的折行绕弯,大多游走到墙壁尽头,只得退回原地。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光景,他已将远近四周的大体路径走了个大致,碍于古墓路径复杂交错,仍是摸不着丝毫头绪,蓦地间远处似乎溢出一丝微弱的火光,登时欢喜无涯,手脚齐使,沿着光线攀去。 过了半会,他爬到一座石门前,伸手再去推石门时,那门已然关上,推上去竟是如撼山丘,纹丝不动,心道:“可惜我来的匆忙,没带上玄铁剑,不然休说是一座石门,便是一堵石墙,也别想拦阻丝毫。”翻下身子,伸手在石门上下左右摸了一转,既无铁环,亦无拉手,显是内拉而就。 这石门约莫九尺见方,四周墙壁尽是粗糙坚厚的石块。他伸手在石门上敲了几下,但听得响声郁闷,极为重实,心知这石门只有内拉方能开启,一时间苦于光秃秃的无处可资着手。他低头想了一阵,来回在石门上轻轻敲击,寻到了石门最薄弱之处,深深猛吸一口气,力贯双臂,双掌齐推,这一击凝实了他七层功力,委是非同小可。 只听咣当一声,石门下半截被他打破,足足有三尺来高。欣喜之下,运起了《九阳真经》上所载的“缩骨功”,全身骨骼收拢,轻而易举的钻了进去。此时深入古墓,虽然艺高人胆大,然而顾虑到孙婆婆、小龙女二人的安危,也是惴惴不安。顾望四周,见甬道两旁灯火明亮,不远处一座石门已然开启,略一思索,翻身手握明火,一路以“爬虎游墙功”贴壁而行,较先前迅捷了不少。 正值脚步加快之际,李逍遥忽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师妹,你这是何苦?早早将玉女心经交出,又何必白白遭罪?”他识得说话之人是李莫愁无疑,当即精神一振,两步并三下赶到石门前,透过门缝见小龙女躺在床上,道:“师姊,师父临终前对我千咛万嘱,不得私下里将玉女心经授给旁人,你还是别打这主意的好。” 李逍遥见她身子娇柔脆弱,语气却不减半点坚定,暗自钦佩,又听李莫愁说道:“师妹,我好好跟你百般劝说,你却冥顽不明,可怪不得我。” 他听李莫愁说到这里,气贯全身,暗将一股蕴含了至阴至阳的神功凝至双掌,一旦李莫愁暴起发难,自己便将石门击破成大大小小数十块碎石,乱了她的阵脚,再凭借石雨之势救下小龙女。 李逍遥主意既定,听李莫愁说道:“凌波,你去将那老乞婆给我带来,好教她得知你师叔是怎样一副心肠。”一个美貌道姑走到床前行了一喏,转身去了。 由是李莫愁所站角落极为偏僻,李逍遥看不到她的身影,不好妄动,又逢小龙女身受重伤,怕是孙婆婆也在石室之内,若是自己贸然而入,打草惊蛇,非但无把握救下小龙女,孙婆婆也好不到那里,只得隐忍不发。 过了一会,洪凌波已将孙婆婆带到,李逍遥见孙婆婆胸口中了两针,脸上已是一团黑色,双眼半闭半睁,浑无半点生气。他受了孙婆婆不少恩惠,加之孙婆婆和蔼可亲,为人厚实,待他如亲孙子一般,不想竟给李莫愁折磨成这般模样。心头一团火涌起,暗怒:“孙婆婆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却心肠狠辣如斯,做的太过分了!” 李莫愁晃了晃拂尘,道:“小师妹,你要是再不说出《玉女心经》的下落,我多赏她一记冰魄银针,你说好不好?”走到孙婆婆跟前,手心亮出一枚冰魄银针,就要照她胸口扎下。 李逍遥双掌齐推,奋力一击破开石门。趁李莫愁急挥拂尘抵挡石雨,几步抢到洪凌波身前将孙婆婆拥入右臂,道:“孙婆婆,逍遥对你不住,来的晚了!” 洪凌波见来者是一个与己相差不多的年轻人,有心在师父面前显威,喝道:“你是甚么人?敢管古墓派的闲事!”挺剑便刺。 李逍遥缓缓伸出食中二指,夹住了剑脊,运力一震,一股无形气劲拂中洪凌波手腕“太渊穴”部位,给他夺下长剑。 李莫愁看清楚来者的相貌,识的是当年百般坏自己好事的白衣人,惊声道:“是你!” 李逍遥右掌按住孙婆婆背后,一股气将“九阳神功”源源不绝的送入她体内,道:“不错,是我!” 李莫愁俏脸一冷,转头向小龙女瞪了一眼,问道:“师妹,这人是谁?祖师婆婆遗训,古墓中不准臭男子踏进一步,你干么容他在此?”小龙女猛烈咳嗽,无法答话。 李逍遥本来有意挡在小龙女身前,旋转念一想,自己离小龙女隔了二丈之远,而李莫愁却离她不到五尺,倘若自己贸然而上,逼得李莫愁向小龙女身上以冰魄银针打到,事态便极是棘手。纵使自己奋力救下小龙女,李莫愁再往孙婆婆要害之处射几枚毒针,自己先前在孙婆婆身上下的一番功夫便付诸东流了。 他想了一想,心中有了计较,抬头看了李莫愁一眼,笑道:“这可奇了,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为了陆展元不惜反出师门,论起门规来,那时你已不是古墓弟子,你又凭甚么来取《玉女心经》?”这一番话正中了李莫愁的痛处,她重重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洪凌波近年得师父传授,武功颇有进益,在山西助师打败武林群豪,更得李莫愁的欢心。她听师父谈论与全真诸子较量之事,说道若是练成了《玉女心经》,便不用畏惧全真教这些牛鼻子老道,只可惜记载这门武学的韦册留在终南山古墓之中。洪凌波问她为甚么不到墓中研习这门功夫。李莫愁含糊而答,只说已把这地方让给了小师妹,师姊妹俩不大和睦,向来就没来往。 她极其好胜,自己曾数度闯入活死人墓、鎩羽被创、狼狈逃走之事,自不肯对徒儿说起,反说那小师妹年纪幼小,武功平平,做师姊可不便以大欺小。 当下洪凌波极力怂恿师父去占墓夺经。其实李莫愁此念无日或忘,但对墓中机关始终参详不透,是以迟迟不敢动手,听徒儿说得热切,只是微笑不答。 洪凌波提了几次,见师父始终无可无不可,当下暗自留了心,向师父详问去终南山古墓的道路,私下绘了一图,却不知李莫愁其实并未尽举所知以告。这次师父派她上长安杀一个仇家,事成之后,便径自上终南山来,李莫愁一直悄悄跟随其后,直到给孙婆婆发现,生怕她将来迅告知小龙女,方始现身将她打伤,吩咐洪凌波点了她的哑门穴,三人一齐来到小龙女的居室,不期间恰逢小龙女在修练内功,出手点了她的穴道,就要问《玉女心经》的下落,谁知凭空出来一俊秀男子,似乎武功极高,颇令师尊忌惮,不免起了好奇之意,转目向对方看去。 李逍遥有意拖延时辰,一面急催内功疗治孙婆婆的伤势,一面看向李莫愁,淡淡道:“关乎在下为何会在此,李仙子并非古墓派掌门,又非在下亲人,似乎无权过问罢?只不过……你重伤了孙婆婆,龙姑娘便会乖乖的将玉女心经给你么?当年是谁哭闹要离开古墓来着?”一席话给他以“传音****”送出,重在摄人心魄,取人神志,端的诡异之至。 恍恍惚惚之间,李莫愁心头猛然记起当年师父曾言:“你一旦出了古墓,终生不是古墓之人,从今之后再不许踏足此地半步。”心中极是不甘。洪凌波一直盯着李逍遥,眼见情势不对,大声叫道:“师父,大事不妙!”登时清醒过来,只见小龙女当空向李逍遥飞去,被他接个正着。 她万想不到白衣人竟能以声音惑人心智,当下又惊又怒,手繁脚快,一瞬间先后发出数十根冰魄银针,却同时射至孙婆婆跟前。李逍遥已将人质救回,不忙不慌,左手搂过小龙女的腰腹,替她解了穴道。右手凝然不动,带着孙婆婆向旁跳开。 李莫愁见状大吃一惊,大凡替人疗伤,往往身子不宜行动,否则运行经脉时,气血必受阻滞,轻者必遭重伤,半身不遂;重者走火入魔,断脉身亡。不意这少年竟如此了得,叱道:“看招!”拂尘挥出,意图解决了当前祸患,一劳永逸。 龙女见她来势凌厉,只得挥动绸带相挡,与师姊斗在一处,彼此间互拆了十余招,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得谁。李莫愁拂尘一翻,卷住了她左手绸带,笑道:“师妹,瞧瞧你姊姊的本事。”手劲到处,绸带登时断为两截。 寻常使兵刃斗殴,以刀剑震断对方的刀剑已属难能,拂尘和绸带均是极柔软之物,她居然能以刚劲震断绸带,比之震断刀剑可就更难上十倍。李莫愁显了这一手,脸上大有得色。瞥见李逍遥满脸是不以为然的神色,情知对方根本不将自己置在眼内,也不生气,道:“凌波,快拿剑刺他!” 洪凌波刷刷刷突进三剑,剑尖直指李逍遥背后。哪知李逍遥不闪不避,硬生生给她砍了三剑,摇头道:“你这点微末功夫,也有脸面出来嚣张?”运起“九阳神功”,牢牢将长剑粘在背上。洪凌波一直见他替孙婆婆疗伤,欺他行动不便,打算将他砍死了事。 哪知几剑过后,对方分毫无损,蓦地里剑身透过一股强极的吸力,死死粘住了右手,甩脱不得,拼命挣扎之下仍是于事无补。这一会工夫间,他已将孙婆婆体内剧毒清除无余,觉察到孙婆婆身子颤动一下,知道她知觉渐复,柔声道:“孙婆婆,你好好的坐一会,我去为龙姑娘助阵。” 孙婆婆见李逍遥及时赶到,心中无限感激,碍于胸口闷气堵住,暂不能言语,于是轻轻点了点头。李逍遥直起身子,伸手点了洪凌波的穴道,夺下对方长剑,与自己所携长剑一并握住,转头向李莫愁、小龙女二人看去。 龙女与师姊拆了数十招,仍是未落下风,手中半截断带扬出,已裹住了她拂尘的丝线,右手绸带倏地飞去,卷住了拂尘木柄,一力向左,一力向右,拍的一声,拂尘断为两截。 这一手论功力远比李莫愁适才震断绸带为浅,但出于奇快,运劲巧妙,却也使李莫愁措手不及。她微微一惊,抛下拂尘柄,空手来夺绸带,直逼得小龙女连连倒退。 龙女抛下绸带,扑上去双掌连下杀手。李逍遥见状上前喝道:“龙姑娘,你‘玉女素心剑法’已成,何不拿你师姊练一练手?” 龙女自悟出“分心合击“之术后,武功陡增一倍。加上功力倍增,虽逊了李莫愁一筹,略有不及,但双手同使“玉女素心剑法”,便是杨过遇上也要头疼一番,其神妙处又岂是李莫愁的拂尘手脚功夫所能匹敌。霎时之间,小龙女双手接过长剑,舞成两团白影,变幻百端,攻拒击刺,宛似两大高手联手进攻一般,李莫愁越斗越是心惊,想道:“早知她忽然学会了这等厉害剑术,早以‘五毒神掌’打伤她就是,何必费这许多周章?”总算“玉女素心剑“招数虽然精妙,伤人的威力不强,小龙女念在同门情谊一场,收了长剑,道:“师姊,你快走罢,我不为难你便是。” 李莫愁脸色铁青,缓缓走到洪凌波身前,给她解了穴道,道:“师妹,几年未逢,你的功夫见长啊!”不理孙婆婆一脸怒色,带了洪凌波走到门口,蓦地双袖向后连挥,一阵银光闪动,十余枚冰魄银针齐向孙婆婆射去。李逍遥出其不意,当即夺过小龙女手中长剑,飞身向后急跃,只听得银针玎玎铮铮一阵轻响,尽数给他挡落在身前。李莫愁生怕对方又追上来,拉着洪凌波的衣袖奔出密室,转眼间逃得无影无踪。李逍遥半跪在孙婆婆身前,问道:“孙婆婆,你身子好了么?” 孙婆婆点了点头,拍了拍他肩膀,叹道:“好孩子,你又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回。”李逍遥笑道:“孙婆婆既然无碍,咱们便出去晒晒太阳,练练武功罢!”小龙女想起他取剑之时,不经意在自己手掌摸了一下,脸上微微一红,好在四周火光不足,才不至于陷入尴尬境地。 三人说笑了一会,忽听到室外传来一阵咔咔巨响,小龙女惊道:“不好!师姊将断龙石放下,咱们出不去啦!” 第十六章 (新)古墓生情(下) 孙婆婆心情激动,一时难以举步。李逍遥依着小龙女的指引,扶着她到孙婆婆房中休息,服侍她喝了一杯玉蜂浆,自己也喝了一杯。 孙婆婆叹了口气,道:“龙姑娘,不想李莫愁竟狠心至此,自觉抢不着玉女心经,便将咱们困在这里。” 龙女不语,隔了半晌,才道:“早知这样,我便不应放了她去,如今也不至于连累旁人。” 孙婆婆看了李逍遥一阵,招手道:“孩子,你过来。”小龙女在断龙石放下后,点了墓中明火,他一路跟去不停观看四周的机关阵法,互与自己在灵鹫宫所学一一印证,得益良多,心中赞叹之余听到孙婆婆唤他,举步走到她的跟前,问道:“孙婆婆,有甚么事么?” 孙婆婆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古墓派对你不住,害你回不去了。” 李逍遥见她一脸愧疚之色,忙道:“此事全因李莫愁而起,孙婆婆何必如此?断龙石放下便放下,有甚么大不了的事?咱们再想法子出去,好不好?” 龙女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当年王重阳起事抗金,图谋大举,这座石墓是他积贮钱粮兵器的大仓库。是以机关重重,布置周密,又在墓门口安下这两块万斤巨石,称为‘断龙石’。万一义师未兴,而金兵已得知风声先行来攻,要是寡不敌众,他就放下巨石,闭墓而终,攻人墓来的敌人也决计难以生还。因断龙石既落之后,不能再启。 你知入墓用道甚是狭窄,只容一人通行,就算进墓的敌人有千人之众,却也只能排成长长的一列,仅有当先的一人能摸到堵塞了墓门的巨石,一个人不论力气多大,终究抬它不起。 那老道如此安排,自是宁死不屈、又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意思。他抗金失败后,独居石墓,金主侦知他的所在,曾前后派了数十名高手来杀他,都被他或擒或杀,竟无一人得能逃脱。后来金主暴毙,继位的皇帝不知原委,便放过了他,因此这两块断龙石始终不曾用过。 王重阳让出活死人墓时,将墓中一切机关尽数告知了祖师婆婆。这断龙石有两万斤之重,是闭塞墓门的最厉害杀着,一旦放下,绝无出去的道理,况且古墓是王重阳精心设下,构筑奇妙,咱们是不能再出去啦。”低下头叹了口气。 李逍遥道:“龙姑娘,我在师门学道之时,于这阵法机关也略涉猎,你墓中的构筑虽厉害,但也并非无迹可寻。” 龙女凑近几步,问道:“你说,咱们出去有望么?” 李逍遥嗅到一缕少女体香自她身上传来,精神一振,道:“不错,我想那王重阳抱负雄志,抗金未成,岂会轻生与敌同归于尽的念头?他另自在墓中藏有后路,咱们不妨仔细寻找,看看可有他途可走。” 龙女寻思一会,道:“此言却是大有道理,难道王重阳是故意瞒了祖师婆婆么?” 李逍遥道:“是与不是,咱们且不管这许多,先找着出路才是正理。”转身从孙婆婆身边拿过蜡烛,道“孙婆婆,你好好待着,我和龙姑娘去察看一番。” 孙婆婆本就有意缀合他二人,听见李逍遥那么一说,自无不允之理,当下李逍遥跟在小龙女身后,走出室门。 两人一左一右,在甬道之中缓缓行走,李逍遥边走边问:“龙姑娘,这古墓有许多去处,你平日里很少去的地方是甚么?” 龙女低头想了一想,道:“除了我平日里练功、打坐,抚琴的石室,只有一处来的极少,那是放石棺的石室。” 李逍遥“嗯”了一声,道:“咱们先去那一间石室,若是没有,再去别处瞧瞧。” 龙女点了点头,带着李逍遥来到放石棺的室中,道:“便是这里了,你瞧瞧有甚么奇异之处。” 李逍遥见空空旷旷的一座大厅上并列放着五具石棺,凝神细看,两具石棺棺盖已密密盖着,另外三具的棺盖却只推上一半。他凑上去将三具石棺打开,俯身向后伸手,道:“龙姑娘,借烛一用。” 龙女掌了烛火挨到他身旁,奇道:“你在找些甚么?” 李逍遥道:“这地面浑然一体,并无缝隙,想来并无机关,倒是这石棺之内就未必了,咱们试着找找看,或许有些甚么蛛丝马迹。” 龙女察觉到他语音之中似颇为自信,只任他查看其余三口石棺,忽听他大声嚷道:“龙姑娘,你快过来瞧瞧!” 龙女顺着他眼光瞧去,只见内中刻着“玉女心经,技压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一字一字读出,低头片刻,道:“好像是他写的。他似是说玉女心经虽得以胜的过全真派武功,然而他自己却不弱于祖师婆婆。” 李逍遥笑道:“我听说王重阳的先天功便是全真派压箱底的功夫,可惜全真派上上下下无一人习成,却传给了南帝。”低头看见后面还有许多小字,道:“咱们先看看里面说的甚么。”跳入石棺中卧倒。 龙女走在一旁,微笑道:“你怎么跳到里面去了,快出来!” 李逍遥见她笑的好看,心情极好,道:“这里还有小字,不这般怎看的清楚?” 龙女顿了一会,道:“写些甚么?你说给了我听。” 李逍遥道:“别急,等我看完再说。” 过了半晌,他直起身子,跳出石棺,道:“林女侠辞世后,王重阳到过古墓吊祭林女侠,他见到了玉女心经可破去全真派武功,便留下这石刻说道,林女侠破去的,不过是全真派的粗浅武功,而最上乘的全真功夫,玉女心经便无从破解,他另留下破解玉女心经之法,刻在这石棺之下的另一石室中。” 当即跃入棺内,四下摸索,摸到个可容一手的凹处,握住了朝左转动,向上一提,只听喀喇一响,棺底石板应手而起,笑道:“龙姑娘,咱们等会下去看看。” 龙女“嗯”了一声,站在一旁,等洞中秽气出尽。 过了一会,李逍遥拿了烛台,带着小龙女从石棺底走入,下面是一排石级,石级尽处是条短短甬道,再转了个弯,果然走进了一间石室。室中也无特异之处,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仰望,但见室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符号,最右处写着四个大字:“九阴真经”。 龙女不知九阴真经中所载实乃武学最高的境界,看了一会,但觉奥妙难解,叹道:“就算这功夫当真厉害无比,也是全无用处了。”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龙姑娘,这可未必,你看那里刻着甚么。” 龙女顺着他手指向室顶西南角扫去,只见绘着一幅地图,只看了片刻,全身登时便如僵住了,凝望着那幅图出神,过了好久,方柔声道:“人常说天无绝人之路,看来果真如此。”她熟知墓中地形,是以一见便明白此图所绘是出墓的秘道。李逍遥暗将室中所载武学记牢,道:“咱们过去瞧瞧。” 龙女向他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还是尽快出去的好。”却又难依难舍,不想离开古墓。 李逍遥瞧出她口不对心,也不点破,只紧紧跟在她背后,东转西弯,越走越低,同时脚下渐渐潮湿,心知早已出了古墓,只是在暗中隐约望去,到处都是岔道。再走一会,道路奇陡,竟是笔直向下,若非四人武功均高,早已摔了下去。 下降了约莫半个时辰,道路渐平,只是湿气却也渐重,到后来更听到了淙淙水声,路上水没至踝。二人止了脚步,相互对了一眼,不自禁的笑了一会。 李逍遥道:“咱们这便回去告知孙婆婆。”小龙女心情大好,自是无不允可,带他一起回到孙婆婆身边,找了一口大箱子,里面添些油布,三人便一齐回到原处。 孙婆婆常在古墓深居,竟不想到还有这般隐秘之处,叹了一会,走到李逍遥身旁,道:“逍遥,亏得有你在,咱们才可化解此劫。” 李逍遥忙道:“孙婆婆千万别这么说,我不过是运气好上一些。” 孙婆婆听他语气谦恭,满意的看了他一阵。李逍遥打开箱子,道:“孙婆婆,快躺进来罢。”孙婆婆遵依而为。李逍遥盖上箱子,走到小龙女身旁问道:“龙姑娘,你泅水之时默运那闭气秘诀,不出半刻,咱们便可出墓。”二人说话间水已没至胸口,李逍遥道:“咱们走罢!”右手拉着箱子,带着小龙女一齐扎入水下。 他在海边修炼数年,水性自是极好,一见小龙女气有不支,伸掌在她背心输入真气,遇有泥石阻了箱子去势,挥掌击拳便过,或见她给水势冲开,不得已舒臂搂住了她的腰腹,等水势减弱即松开。行约一顿饭的工夫,二人越走眼前越亮,终于在一个山洞里钻了出来。 李逍遥将木箱打开,放出了孙婆婆,眼见小龙女筋疲力尽,躺倒在地,走近扶她坐起,运功替她逼出身上腹中之水。小龙女顿感全身舒泰,双眼微微睁开,起身走到洞外,游目四顾,但见浓荫匝地,花光浮动,顿时喜悦无限,又想自己本以为要死,不料给他硬生生扭转了局面,心中好是感激。 李逍遥见她笑貌嫣然,怦然心中一动,却又强制压下念头,走到孙婆婆跟前,道:“婆婆,咱们回到屋院再说。”扶了孙婆婆胳膊,带着小龙女向木屋走去。 过了半晌,三人来到林中,忽听得远近隐隐传来兵刃相交之声。三人各自施展轻功急冲,奔到临近,只见数十名全真道士各执刀剑,与李莫愁师徒二人斗起。十几名全真弟子突见有外人到,发一声喊,奔了近处,认出了李逍遥和古墓中人,其中一名全真弟子按剑执礼,道:“敞教与李莫愁师徒颇有恩怨,还请三位饶步而行。” 他知道李逍遥武功深不可测,若没必要,实不宜徒惹强敌,语气恭敬了许多。李逍遥放眼望去,只见全真弟子三五成群,结成天罡北斗阵,正自与李莫愁师徒二人斗个热闹,玎玎铮铮之声不住传来。 李莫愁见到三人赶来,登时间惊忧参半,急欲带着洪凌波脱身。苦于这天罡北斗阵厉害,又不曾学会玉女心经,突围不易。她原想断龙石一放,必可将这白衣人致于死地,总算少了一个威胁。谁知古墓之内竟另有生路,使的三人一起逃了出来,又生怕他们过来援手,索性不再跟全真教弟子多作纠缠,厉声喝道:“凌波,快出全力,否则咱们今日都要载于此地。” 洪凌波忙应道:“是!”剑上加劲,向其中一个全真弟子刺去。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声音笑道:“美人,你我旧日在陆家庄一别,三年未见,不知可好?”回过头去一看,见来人身穿墨衫,长相俊美,眉宇带几分风流,虽听他言语轻薄,想不起他是谁人,仍是脸上一红,手脚不知不觉的慢上几分,身左一道人趁机连刺二剑,攻势凌厉,不由自主退了几步。 李莫愁瞧出不对,冷笑道:“好大的胆子!”长剑抖动,闪出十余点银光,剑尖将对方上半身尽数罩住了。来人哈哈一笑,身子晃到自己右旁,伸出手在脸上捏了一记,道:“大美人,你的拂尘不错,可惜教那臭鸟叼走了。” 李莫愁给他占了便宜,又惊又怒,剑尖在对方胸前削下。谁知这墨衫男子身法厉害的出奇,不见他抬足动肩,一眨眼晃到了身后,啧啧两声,道:“大美人功夫不错,可惜玩甚么不好,非得舞剑动刃的,实在是大煞风景。” 李莫愁剑尖蓦地下指,怒目视去,仍给他轻松闪过来招,笑道:“你在看着我么?干么一直看着我?啊哈,教你发觉了!不错,大美人,我就是杨过!” 杨过先前将赵尹二道带到屋子后院,下山买了一些酒肉,后来在林中带着神雕、五彩鸟去古墓寻人,恰逢全真教上下发觉二道失踪,当即派人搜山,不多时撞见了李莫愁师徒,即误以为二道遭到她的毒手,李莫愁素与全真教隔阂甚深,二话不合互相斗起。 杨过本是不喜安静的主,既有热闹可瞧,兴起之下也凑上去。 李逍遥听杨过言语间脸皮颇厚,暗自觉得好笑,道:“二弟,你要玩到何时?还不快扶着孙婆婆。” 杨过依言而行,不住拉着孙婆婆问长问短。五彩鸟在小龙女头顶转过几圈,落进了小龙女的怀抱跟她说话。神雕咕咕叫了一阵,立在李逍遥身后。 李逍遥向杨过问明了事由,见全真教还跟李莫愁纠缠不清,运功喝道:“都给我住了!”众道士对他本存敬畏之心,均纷纷罢手。 李莫愁趁机拉着洪凌波衣袖,一齐纵跃逃远,李逍遥恍若未见,迈步走到众道跟前,道:“你们都回去罢,日后不许近后山一步,否则我可没那么好说话。”当下拂身即走,一齐回到屋中吃了饭菜,吩咐杨过将原来的大屋腾出,另搭一间草屋,仅容一人而居。 杨过见他不给自己搭屋,心中微疑,只道大哥此举必有深意,只忍住不问。李逍遥见他神色疑惑,摇了摇头,问道:“二弟,你将那两个道士置在何处?” 杨过道:“都给我捆在林子里,我带你去罢!” 李逍遥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林中,远远望见二道互绑在树上,慢慢凑到尹志平跟前,道:“姓尹的,带着你师兄走罢!” 杨过听义兄要放了他,忙道:“大哥,你便这般放了他去?” 李逍遥看了杨过一眼,道:“不然你想怎样?我没有轻易杀人的习惯。”见杨过还待言语,道:“放心!我已逼他用全真教为赌注,若他举止不轨,临危的可不只他一条人命了。” 杨过低头想一想,觉得合算之极,心想赵至敬最好面子,日后拿此事略做要挟,也是好玩的紧,依言放了二道,回到院中,与孙婆婆、小龙女、二鸟耍在一处。李逍遥静静看着,暗中下了离去的念头,抬头望了望天星,心想“眼下事已了当,我明日该走了。” 第十七章 (新)明教昆仑(上) 大宋理宗皇帝淳元年,是为蒙古大汗窝阔台派重臣张柔率铁骑伐宋的第二年。 时值十月深秋,黄河北岸的茅津渡、风凌渡、大禹渡合称黄河三大古渡。三大古渡之中,茅津渡以盐运之径著称。北连太原,南隔黄河,与河南三门峡隔河相望,历来是“三晋屏藩”之地,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云:“陕城北对茅城,故名茅亭,茅戌邑也,津亦取名。” 镇上最大的一家老店叫作“津安居”,客舍还算宽大,碍于天色渐黑,许多客商纷纷住了进去,以期明日赶路。掌柜的见生意上门,吩咐伙计在地面挖了几十个小坑,里面添了柴火,搬了木桌在坑周一放,店内暖意充盈。 众商客平下里走南闯北,其中不乏些江湖好客、绿林草莽,天南地北聚在店内,三五成群、七嘴八舌的谈些市井鲜闻,倒是略具情趣。 一个山东口音的汉子说道:“这世道真教人没法活了,咱们大宋前些年收回金国的城池,元气才复,去年又给蒙古人发兵占了大半山东,老天爷可真不给人好日子过。” 一个山西口音的汉子道:“不错,蒙古鞑子的残暴,实是令人发指,前些年我到西域做些珠宝的买卖,亲眼见过他们捉了不少的汉人,一个一个个的就地斩首,还把四五岁、六七岁的小孩儿用绳子绑了,让马匹拉着,拖在城下绕城奔跑,绕不到半个圈子,孩儿早已没了气。汉人女子们更是凄惨,稍有姿色的给蒙古人看上,拿去当奴仆使唤,白天侍候起睡漱食,深夜里要陪鞑子睡觉。玩厌的女人们命令一个个的剥去衣服,绑在府院中供下人猥亵,鞑子西征灭诸国时,常施如此暴行。” 众人听到此处,纷纷一脸怒色,咬牙切齿。 一个辽东口音的汉子将刀插入土里,说道:“正是如此,我从辽东一路过来,数十座城池无一幸免,守军统制多是昏庸无能之辈,见到蒙古大军临城,当场弃城逃脱,丁大全、陈大方这伙奸党庇佑那些狗屁军官,反将那些力战不屈的忠贞将领一一召回,在京城斩首示众了。” 他说到这里,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忽听得西首客座上有人说道:“这位大哥,如今大宋真的没救了么?”声音娇软温盈,众人听了颇觉舒服,齐眼看去,见是一男一女在用饭,男的年约十**岁,浓眉宽额,身穿锦袍,桌旁斜放一把银枪,女的仅有十四五岁年纪,长得清秀雅丽,身穿淡素色的皮袄,听众商客说得有意思,忍不住出声相问,只是给众人那么一瞧,神色间颇为忸怩。 一个湖南口音的客人拍桌愤道:“朝廷还有的救么?天下谁不知道那些奸臣个个玩弄权谋。论起治国打仗,那是要本事没本事,要力气没力气,通通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在外的将领除去一些真心为国之士,不是溜须拍马之辈,便是只知之乎者也、呜呼哀哉的腐儒。他们平日里只会奉承上司,一到打仗,调兵遣将甚么都不在行。后来鞑子攻来,那里抵挡的住?一一弃城而逃,跑到皇帝面前脱罪,推说麾下兵士不肯用命,贪生怕死,趁机投降了蒙古军。” 旁边一个河南口音的汉子说道:“国家大事,便坏在这些昏君奸臣手里。他们只顾着吃喝享乐,个个鼠目寸光,那肯顾全百姓死活?远的不说,且说说蒙古鞑子,他们当年为了打败金国,不惜与咱们宋朝交好,后来占了金国的领土,又妄图染指咱们中原繁华,索性撕毁了一纸和约,反目相向。” 一个带临安口音的儒生奇道:“这也使得?如此出尔反尔,竟不怕天下人唾骂么?” 那辽东汉子冷笑道:“嘿嘿,那些西地蛮夷,甚么不要脸的行径做不出来?当年蒙古鞑子为了大败金国,不惜扬言与西夏交好,直至金国覆灭之后,就将西夏偌大的疆土一并吞了,后来还嫌肚皮不饱,又图染指咱们大宋,嘿嘿,那有这般的容易?” 那文秀少女心中好奇,问道:“这位大哥,此话怎讲?” 辽东汉子见她纯稚可爱,大起亲近之意,招手道:“小妹子,你道蒙古鞑子将要派来保州的人是谁?” 文秀少女蹙眉一想,摇头道:“我可猜不出来。” 西首客座的锦袍少女听到这里,转过头去,目光如冷电般在屋顶转了一转。 那辽东汉子道:“便是大奸贼张柔!”众人呆了一呆,醒然道:“啊!原来是他!” 辽东汉子道:“不错,在座的各位都已知晓,早在二十几年前,这厮先受金主封赐定兴令,官至中都留守兼知大兴府事,五年后与蒙古交战与狼牙岭,眼看不敌,索性率了全军投在鞑子麾下,作了蒙古的走狗,近来听说他在保州升个甚么‘顺天府’的官职,为的是替蒙古人摸清咱们汉人虚实。” 文秀少女奇道:“那奸贼这般可恶,难道无人可制么?” 辽东汉子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前一阵日子举家南下,路过保州,听人说起他家里给人杀个片甲不留,那些平日里为非作歹的恶奴刁才无一幸免,只留一些老弱妇孺。” 先前湖南口音的客人道:“不错,此事我也得知,心中也好生奇怪。这位老弟,想那张柔是蒙古大官,家将亲兵,防卫何等严密,更有不少一流高手保护,寻常人怎杀得了他?” 辽东汉子“咦”了一声,向他上下打量几番,道:“看老兄手脚沉稳,眼睛明亮,呼吸有条,想来定是练家子?” 那湖南客人神色谦让,摇手道:“不敢当,我二十岁时曾有缘拜异人为师,虽说武功练的不到半分,区区眼力还是有的。” 辽东汉子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位哥哥说得不错,寻常人当然奈何不得,只不过杀张柔这奸贼的,却是一位武功高强的英雄。” 山东口音的汉子听到这里,起身拍手道:“不错,我长年走南闯北时,多少也听江湖中人说起,那位英雄素来爱穿白衣,背负一把巨澜神剑,身后常有一只五彩异鸟伴随,一出道便向天龙寺下了战书,跟六位高僧打了一天一夜,最后以一招‘白露为霜’破了**神剑大阵。” 众人听的心往神驰,齐声赞叹。 那文秀少女奇道:“这位大哥,可知那位英雄名讳?” 那山东口音的汉子摇头道:“这可无人知晓,那位奇人大败天龙高僧之后,留下一番话来。” 锦袍汉子只是听着,右手不知不觉的握紧了银枪。 文秀少女问道:“他说了甚么?”山东汉子摇头道:“我也是听江湖朋友说起,仿佛是甚么‘天地’、‘六气’、‘无穷’之类的词儿。” 文秀少女两手一拍,欢喜道:“我知道啦,他定是说:‘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这位大哥,是也不是?” 山东汉子恍然一顿,竖起大拇指道:“是极,是极!妹子说得不错,咱们这些大老粗可比不了。” 那文秀少女说得兴起,还待言语,锦袍少年快步走到她身旁,低声道:“仇家来了,咱们快走!”就在此时,远处缓缓传来一阵马蹄踏地的声音。锦袍少年一怔,一声大喝,提枪挑破了木窗,抓住文秀少女的胳膊,纵身向窗外一跃,一齐跳到了半空,枪尖当空在地一点,二人趁势落到马上,向西北处绝尘而去。 转眼之间,已驰出十余里。那文秀少女忍受不住马背颠簸,“哇”的一声,猛地捧腹呕吐起来。 锦袍少年眉头一皱,道:“小姐,敌人就要追上来了,咱们还是快赶路为妙。”忽听到身后有人说道:“我道是谁杀了我三弟,原来是明教的叶右使叶无枫,只怕你们一人都走不脱了!” 叶无枫转过马头,放眼看去,眼见对方来了两人,皆是西藏的喇嘛打扮,只是右旁的喇嘛身体肥胖,左边的喇嘛瘦骨如柴,长相皆是一个嘴脸模样。 当首的胖喇嘛见那少女美貌淑娴,心中色念大动,淫笑道:“小娘子长得不错,来来来,佛爷教你参‘欢喜禅’,齐享人生大乐。”左掌翻转,径自来抓少女的肩头。 叶无枫见恶僧肆无忌惮,叱道:“你敢!”枪尖一转,一招“游龙遍地”,枪身银光闪动,连人带马的向对方胸口直刺过去。肥胖喇嘛见这一枪来势汹汹,倏地收回掌招,身随枪走,逼向右侧,口里呼喝几句。瘦喇嘛纵身一跃,瞬间已到了锦袍少年身前。二人一左一右,掌力攻至对方双肋。 叶无枫倒转枪来,一招“长龙贯空”挑向瘦喇嘛。他在这杆枪上曾苦下幼功,深得师门技艺。幼年之时,基于机缘巧合,得到异人青眼,以一部枪谱相授,长年苦练不息,已颇得枪法心传,只见他崩、点、穿、劈、圈、挑、拨、攒、刺、打、挑、拦、搠、架、闭,枪尖银光闪闪,枪缨红光点点,招数灵动,变幻巧妙。 二僧武功原本不及叶无枫,却因是一胎所出,彼此间兄弟情深,又是拜在同一宗师门下,多年来专心致志练武,心意有如一体,再有师门阵法为辅,更是如虎添翼。只见二僧身随枪走,趋避进退。叶无枫脸色不变,耳听八方,猛力挺枪往前疾送。 胖喇嘛右掌忽然提起,快如闪电般在枪身中间一击,格的一声,只觉虎口剧痛,暗道:“这小贼功力极深啊。” 叶无枫掉转枪头,一招“双龙夺珠”,枪尖颤动,嗤嗤嗤刺向二僧胸腹,胖喇嘛惊呼倒退,纵到叶无枫身旁,斜掌推出。叶无枫见他掌心发红,显然是密宗的大手印功夫,若是换了旁人,必定举枪挡架。哪知他枪法造诣极高,变化灵动,加上坐下白马自幼伴他成长,极为通灵,他双腿轻轻一夹,白马立知心意。 三人斗了三十回合,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掌风枪劲交击之下,逼的文秀少女退到二丈之外…… 叶无枫沉腰挺枪,挑向瘦喇嘛喉间,瘦喇嘛见他这一枪力道迅猛,双掌合拢,拍的一声,已将枪尖夹在双掌之间。叶无枫大喝一声,右手抓住枪柄,斗然间拧腰纵臂,手腕一转,枪尖如螺旋般挺进,直刺对方胸腹。胖喇嘛力聚双掌,向着他背后攻到。 忽听着背后风声虎虎,叶无枫双臂一提,竟将瘦喇嘛整个人连枪提到半空,亮出了胸腹。胖喇嘛见他自露空门,心中一喜,掌力挥出,往对方前胸后背上迎去。文秀少女眼睁睁看着锦袍少年给两个喇嘛击了个实,忍不住出声道:“叶大哥,当心!” 胖喇嘛左掌按实,立即右掌也拍到,掌缘红的异常,桀桀笑道:“小子,佛爷这一招‘大手印’如何?”叶无枫背心一震,登觉一股毒热之气从肌肤中直透进来,忙运内力抵御。瘦喇嘛叫道:“姓叶的,再吃我一掌!”刚才一掌打到,这时第二掌又击向他胸口。 叶无枫身形一侧,枪身已和瘦喇嘛双掌粘住。胖喇嘛纵身跃起,伸手往叶无枫肩头抓落,想要将他拉落马下,手掌未落,突见瘦喇嘛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已受内伤,当下吃了一惊。 他素知明教光明左右二使都是功力通神之辈,为教中绝顶高手,武功不可以常人眼光来,这一时半会的,只怕已将瘦喇嘛伤了。眼见兄弟双掌仍和叶无枫枪身黏住,不肯撤掌,叫道:“快撤掌!”伸爪抓住了兄弟的肩头,不料一抓之下,一股如炙火的热气从手掌心中直传至胸口,更是吃惊,暗想:“这是哥哥的独门奇功‘大功德掌’啊,怎地这小子也练成了?”当下急运功力与热气相抗。 哪知热气越来越厉害,片刻之间,已是牙关相击,堪堪抵御不住。只觉叶无枫背心传过来的力道一阵轻一阵重,时急时缓,瞬息万变,自己又不敢撤手,生怕便在对方撤手收力的一刹那间,突然发力,那么自己二人不死也得重伤。 他心思速转,叫道:”哥哥,咱们一齐撤掌。”脸变通红,头发已然冒起了白烟,似乎全身血液都要烧成沸水,原来他一开口说话,真气暂歇,便即抵挡不住自掌中传来的热气。 如此支持了一盏茶时分,文秀少女自在一旁焦急,但见瘦胖喇嘛都是神色紧张,叶无枫却悠然自若,心下雪亮:“原来叶哥哥已练成‘乾坤大挪移’第五层了!”一时欢喜无涯。然见二僧脸色发红,如再支持下去,赤毒入了内脏,那便是无穷之祸,当下心中不忍,说道:“叶哥哥,你饶了他们去罢。” 叶无枫脸色仍是冷冷的,鼻子“哼”了一声,并不理会,枪尖的热力渐渐加重,胖喇嘛脸色赤红。瘦喇嘛突然左臂横划,怒道:“姓叶的,我跟你拼了。” 叶无枫斜眼看了一眼,手腕上下抖动,枪尖在他左腕、右腕、左踝、右踝连刺四下。瘦喇嘛浑身剧痛不已,忙点了自身穴道,待要回掌反击,突然间胸口一热,一股炙热的真力已戳中了他胸口的“潭中穴”。 眼看着心脉要断,大吃一惊:“小子好毒的手段!”只见胖喇嘛身子一晃,已然跌倒,头脸,胳膊皆是一片赤红,显是也中了掌毒。 他一生之中色性熏心,不知做了多少败坏良家妇女清白的丑恶行径,与正道中人对仗数次,虽然这一下变起仓卒,却不慌张,彼此向后一跃,先行脱却敌人的控制。回过身来,一瞥之下,见那文秀少女站在西边,当下与胖喇嘛互视一眼,瘦喇嘛向纵身跃起,对着叶无枫小腹拍出一掌。 叶无枫不忙不慌,回枪一刺,瘦僧“哼”了一声,声音中微带痛楚,身子如螺旋一般,拳脚齐出,不停往他要害之处攻去。胖喇嘛吸一口气,纵身上前,双掌夹住了枪头,突觉一股寒冰般的冷气从“商阳穴”疾向上行,霎时之间自身柱、陶道、大椎、风府,游遍了全身督脉诸穴。 胖喇嘛心知不妙,暗想敌人体内练的本是寒冰真劲,想不到经受了自家热气,身子竟如无事一般,更是抓正了自己兄弟收功撤力的瞬息时机,闪电般猛施突袭。不得已之下只得疾运真气相抗,这股寒气如细丝般一缕,如细线一般游到经脉穴道,何处便使不起劲。 瘦喇嘛只先行强忍,助兄弟击倒敌人再说。他拔步上前,右掌扬起,刚要挥出,突然全身剧烈冷战,掌上劲力已然无影无踪。这时胖僧已和那人枪掌对印了数个弹指,眼见不敌,心中大急,右足踢出,被对方抢上一步,一脚踢在臀上,身形一晃,向后便倒。 瘦喇嘛惊骇交集,拚起全身残余内力,右掌向叶无枫胸口撞去,想挣脱对方的古怪柔劲,再挟了文秀少女在手。 蓦地天空间一阵清脆鸟鸣,他后心忽觉凉风刮起,回头一看,眼前白影一晃,胸口受了一击,翻退几丈,胸骨已然断裂,就地死去。 第十八章 (新)明教昆仑(下) 文秀少女见来人面貌清俊,长发如瀑布般垂过肩头,剑眸星目,眉宇间隐生一丝忧郁,一袭雪袍穿在身上,秋风吹拂之下,尽显风流儒雅,不由得心中一动:“想不到世上除了叶哥哥,还有长得这般俊的人物。”忽听到空中鸟鸣清脆,一抬头,望见一只五彩鸟当空飞过,轻轻绕着那白衣人滑过几圈,收翅落在他的肩上。 胖喇嘛眼见无端杀出一个高手,一瞬那间取了兄弟的性命,登时震骇不已,心中再没有甚么夺取美人、报复亲仇的念头,急凝内劲运至双掌,拍的一声推开了叶无枫的银枪,纵身跃开,施展轻功企图夺路而逃。 哪知身子乍升高半尺,蓦地眼前白影闪动,一只手掌悄无声息的扣紧自己脖颈。他一时未防,整个身子竟给对方单臂提到空中。想到那白衣人先前还在三四丈之外,一个弹指间便晃到跟前制住了自己,心中又惊又惧,想道:“中原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只看此人年纪轻轻,谁想到竟尔练成这般可怖的功夫?。” 只听那白衣人冷冷的道:“我平生最恨的,便是如你这等败坏女儿家清白的淫辈,看你体内真气杂而不精,深而不纯,可见遭你侮辱的女子不在少数,你……该杀!” “杀”字乍一出口,白衣人掌力忽吐,硬生生震断了对方心脉,胖喇嘛闷哼一声,垂头死去。 叶无枫下了白马,炯炯的目光望着对方。恰好这时白衣人也看了过来,四道目光相对一阵,他踏过两步,长枪遥指对方,道:“五彩异鸟,白衣如雪,原来是你!” 那白衣人正是李逍遥,他当日离开终南山,数月间四处挑战武术名家,以增长见识修为,奈何他一身功夫高的出奇,寻常武功高手往往不过十招便败,放眼江湖,能入他眼的也就寥寥几个。 半月之前他在天龙寺剑败六大高僧之后一路北返,无意中在一家客栈听到张柔在保州任顺天府一职,登时生了兴趣,连日间赶到了保州。 保州城已为蒙古所辖,汉人的身份在蒙古人眼中多与猪狗无异,凌辱打骂、拳打脚踢是常有之事,李逍遥看不过去,多次见危挺身而出,死在他掌下的蒙古人不在少数。张柔得知后生怕对方有朝一日杀上门来,欲提笔一纸状令告向蒙古皇室,以求增派西域高手。 谁知李逍遥从中杀了蒙古传令兵,将信札拦截下来,只见内中除去急书,还有一纸中原势力布兵图,各个门派、帮会的地理方位、势力多寡均一一详尽绘上。二话不说,一夜之间在顺天府中掌毙张柔及其属下,其中不乏西域门派高手。 张柔一死,顺天府大乱滋生,城内无数饱受蒙古人欺压的汉人纷纷响应,操起兵戈,尽将府中的蒙古官兵杀的一干二净,放过一些老弱妇孺。 他见事已至此,不妨再闹大一些,索性将府内各项密令览毕牢记,最后一把火烧了顺天府,在起事的汉人当中选出一位首领,提笔写了一封书信,要他带领队伍赶去襄阳,自己携了五彩鸟继往北上。 前几日路在此地,他见四周风景极好,便在左近搭了一间小屋住下。 这一日在树顶打坐悟功之际,闻得不远处有兵刃交击、掌风呼呼之声,走进密林。只见一个少年手持银枪、骑着白马,正自与两个喇嘛激斗一处。他在灵鹫宫时记诵了不少典籍,一望便知两个番僧练的是密宗功夫“欢喜禅”,又见左旁一位女子立在当地,心下分明,当即动身上前击杀了两个喇嘛。当下听到叶无枫之言甚是无礼,也不在意,斜眼看了他一阵,道:“若我所料不差,这功夫是乾坤大挪移罢?你是明教中人?” 叶无枫点头道:“不错!我在客栈听人说你武功高强,想和你较量一番,你可有这份空闲?” 李逍遥淡淡一笑,道:“能领教贵教神功,我求之不得。” 叶无枫道:“我的武功全下在枪法上,你手无兵器,不妨回去带剑过来。”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的拳脚造诣不在剑法之下,若拳脚不能赢你,也是无用。” 叶无枫再不言语,长枪一伸,道:“既然如此,得罪了!”纵身跃到空中,银枪挥舞,化出一朵朵枪花,虚实难辩。李逍遥见枪花一朵连著一朵,时大时小,时远时近,面含浅笑,道:“久慕明教有‘乾坤大挪移’、‘圣火令’两大绝技,今日有幸得见其一,福大莫焉!”右手食中两指轻轻搭住,向着对方弹了五弹。 只听得****波五响,他指力皆给叶无枫银枪勉力卸下。叶无枫以“乾坤大挪移”心法化解了五道指力,看似轻松,心下着实吃了一惊:“这指力好生古怪。” 要知李逍遥这五指是以‘生死符’的运气法门使出,虽是阴阳二气,但先后之序既异,多寡之数又复不同,随心所欲,变化万千,每一指暗含了一种变化,这五道指力陆续弹出,倒是让他吃了一回暗亏,噔噔噔疾退五步,同时体内默运“乾坤大挪移”心法调和内息,每退一步便将其中一道指力化解,退到第五步时,脸色略显苍白,问道:“你这是甚么武功?” 李逍遥轻轻的吸了两口清气,淡然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为‘生死符’。” 文秀少女微蹙黛眉,道:“生死符?我从未听过有这门武功啊!” 李逍遥轻轻一笑,道:“这功夫是我一年前所悟,你自然没听过。” 叶无枫双脚蹬地,身子升空,长枪旋转疾送,道:“咱们再来!” 李逍遥右手中指扣在拇指之内,弯曲一弹,这一指更是厉害,竟将先前五道指力的变化尽数囊括了去。叶无枫银枪横挥,以“乾坤大挪移”心法卸去指力的第一变,还余四变后招,枪尖圆转之下,一一尽数给他卸去。 总算李逍遥只是催动“生死符”的法门发出指力,并未将内力附于水滴,否则一旦种成“生死符”,遇热而融入全身经脉,与体内气血相互混合,纵使“乾坤大挪移”神妙无方,怕也难以一一化解,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叶无枫枪尖颤动,突然间划出四朵枪花,罡气纵横,便如真刃利剑一般。李逍遥身子轻轻一倾,已抢到叶无枫的对面,虚托一掌。其时相去只一瞬之间,罡气尚未及体,在他掌力一逼之下,竟又迅速扑向叶无枫面前。 叶无枫见他不忙不慌,以轮指虚点,反将自己招数送回,手法之妙,功力之强,竟是自己生平所未见,境界已不在“乾坤大挪移”之下,心里一沉,银枪轮刺虚点,顷刻间施展“乾坤大挪移”卸去了数道罡气。 此刻突然给文秀少女见着,惊道:“我叶大哥使的‘乾坤大挪移’,是本教无上武学,你这一招……这一招……” 李逍遥欺身掠近,照着叶无枫胸口又弹了五指,道:“世上武学各有千秋,贵教的‘乾坤大挪移’讲究逼出人身之潜力,而我这功夫讲究抱一含元,诸法空相。道有不同,途有相似罢了,何必大惊小怪?”只听得嗤嗤嗤三响,叶无枫舞起长枪,在周身四处晃出一道光幕。 这三下指力一去,本来第一指取对方咽喉,第二指取对方手腕,第三指取对方胸口,孰料叶无枫枪法精妙浑成,一一都给他挡在枪尖上,叫道:“好功夫!你试我一招‘白露为霜’!”双掌斜划,向上合拢,呼的一声外推,一股至阴至阳的掌力从双掌间疾吐而出,奔向叶无枫。 叶无枫见他掌势凶猛,非挡不可,当即斜里划出一枪,衬以“乾坤大挪移”神功将他掌力卸去。 李逍遥本就身负绝顶武学,功力精纯深厚,复得古墓地下的九阴真经,数月来细加揣摩,更是得益良多,一掌既出,又挥一掌,身上白衣便即微微拂动。 文秀少女未见李逍遥时,以为叶无枫的武功在江湖已是难得,不想与这白衣人相比之下,仍是差上一大截,心中忍不住的为叶无枫焦急。叶无枫知跟他动手,胜负渺茫,但他视武如命,不肯白白放过这大好机缘,纵是给对方打成重伤,也是无妨,斜里又一枪旋转刺出。 李逍遥眼见对方枪到,身形流转,斜身飘出六尺,双手挥出,右手食指缓缓点向对方。叶无枫觉到他这一指恍恍惚惚,不易抵挡,急里翻身纵跃,一招“龙蛇起陆”早出,砰的一声,枪尖给对方指力撞偏,竟尔硬生生将左近的老树刺穿。 李逍遥施展“乘云御龙诀”,飞身而上,手指虚晃数下,指力带着浩浩真气点向对方胸口。 叶无枫只得弃了长枪,出掌挡过,身随掌起,霎时之间连出七掌,尽数拍向李逍遥的心口,使的却是“圣火令”上的武功招式。他左掌既出,右拳如影随形,紧跟而至,随即腿脚横出斜劈,跟随踢到,直踢到第七腿才略将对方挤开,仰身轻轻飘上树枝。 李逍遥不容他喘息,连出两指,嗤嗤有声,却是“九阴真经”中的招数,使罢立时变招,两拳平胸打出,虽是空手,却含了“小无相功”的破体罡气。他一拳击去,却是无声无息,更付了“白虹掌劲”的威力。 叶无枫右臂“曲池”穴倏地一麻,给他一拳击中,一时之内无力可使。眼见李逍遥又打出一掌,纵身跃上高空,右拳打出,拳到中途,臂后又中一招。 李逍遥本无伤人之意,此番与叶无枫动手,只为增长见识,他自知功力深厚,是以并未用上全力,真力贯于双掌,连环使臂,只震得叶无枫右臂隐隐生疼。 叶无枫骇异之下,接连换使六七门掌法,不停向李逍遥胸口、小腹,左腿、双臂等要害招呼。李逍遥的辨气之术极为厉害,这么一轮快速的抢攻,只身施展“凌波微步”,在对方拳雨脚影之间腾挪穿插,无论对方以何种拳法、腿法攻到,自己总能事先避开。 顷刻之间,叶无枫见对方身影迅若闪电,自己却击不着他半片衣角,心中暗自佩服:“此人武功分明高出我数筹,却能隐忍不下重手,倒是颇为难得。”他只道对方是有意相让,却不知李逍遥一再容让,只为研究出不同武功路数的破解之法,是故让他使出全身解数。觉到叶无枫一掌打到,突然间左臂猛沉,右臂忽升,双手化掌为爪,一下扣住了叶无枫的手腕,正是逍遥派“天山折梅手”的一招。 叶无枫顿感剧痛之际,自然而然的使出“乾坤大挪移”神功来,双腕借力转个小圈,翻将过来,拿住了李逍遥的左腕。 李逍遥本来一抓得手,就要止息了攻势,万料不到对方手上突然会生出一般怪异力道,反拿己腕。他所知武学甚为渊博,自然深知这是“乾坤大挪移”的妙用,当下见猎心喜,索性将这六路“天山折梅手”一一施展开来,一眨眼间的功夫又扣住了叶无枫的“太渊穴”。 文秀少女见他身影潇洒,冷袖御风,忍不住心里赞叹:“果然好功夫!” 叶无枫运功相抗,总觉左腕已如套在一只铁箍之中,再也无法挣脱。总算李逍遥无意伤人,不暇反攻,因此牢牢抓住他的手腕,运力上抛,又速挥三掌。 叶无枫当空翻了一个圈子,见三道掌力一掌胜似一掌,齐上身来,他左拨右带,一卷一缠,借着三掌的劲力,在半空中翻了个箭斗,左足在一株松树的枝干上一勾,身子绕过一圈,脚尖在树干上一点,凭借居高临下之势俯冲而下,反手一掌打出,一股沉猛的劲风向李逍遥小腹击去。 李逍遥微微一笑,使“天山六阳掌”将掌力化开,便在此时,叶无枫双掌同时打到。李逍遥双掌轻轻一挥,无声无息的拍在他臂上。叶无枫察觉身子一轻,掌内经脉的真气忽地无影无踪,丹田急转,力道又生,身子从半空中往李逍遥头顶盖下。 李逍遥不闪不避,身如飞箭,疾向叶无枫攻去。 此刻二人业已交手百余来招,叶无枫越斗越是心惊,只觉身周气流在对方掌力挥动之下,似渐渐凝聚成圈索一般,战的越久,行动越受制肘。他自习成武功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高强的对手。李逍遥不但招数精巧,内劲更是雄厚无比。叶无枫斗到二百余招时,渐感体内真气不纯,唯有只守不攻,以图自保。 李逍遥踏上一步,呼的一拳,直往叶无枫胸口打到,这一招神速如电,拳力出到中途,竟绕到身后。叶无枫也极不简单,左手拳更加迅捷的抢上,后发先至,撞击李逍遥面门、胸口、小腹、膝盖、后腰,招式之诡异无常,实是罕见。 李逍遥数年来勤苦修炼,已渐渐将往日所学初步融会贯通,既见叶无枫左拳击到,不假思索,当即右掌使“大罗擒拿手”搭住他胳膊,暗使“天山六阳掌”的法门化去对方掌力。叶无枫身不由主的向前一冲,跨出两步,方始站定,身子斜移两步,快拳连攻,臂影晃动,便似有数十条手臂、数十个拳头同时击出一般。 文秀少女见了他这等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反观李逍遥潇洒自如,尽显一派等闲气度,心下一惊:“无怪合天龙寺六大高僧之力,这等高强的武功,也败在他手下。” 这一会功夫,叶无枫转过身来,右手横爪向前,朝李逍遥面门袭去,忽地身子如陀螺般急转,一眨眼的工夫晃出百八十道爪影,又是“圣火令”上的武功。李逍遥昂然纵前,左手五指并拢,成刀形斩落,猛力劈出。叶无枫右爪既出,左手随到,一个圆圈已将李逍遥右臂套住。 但李逍遥的“天山六阳掌”何等厉害,五指一张,手臂肌肉一颤,轻轻松松将他掌力化去,左臂挥出,与叶无枫拳爪撞了一击,柔力随心而生,将他缓缓送出一丈,手负身后。 叶无枫捂胸喘息半刻,默运内功,过了半柱香时辰,身觉略有好转,望了李逍遥一阵,叹道:“阁下盛名果不虚传,来日若有闲暇,我再过来领教一二。”李逍遥点了点头,道“叶兄慢走,我有一物相交于你,等我速速取回。” 叶无枫不明他要做甚么,只坐在地上运复玄功,文秀少女见李逍遥走远,便举步走到叶无枫跟前,问道:“叶大哥,你猜他是要做甚么?” 叶无枫一时无言,只摇头以对,好半天才道:“他来了。”双眼一睁,见李逍遥手持一封信札,递至胸前,道:“此物烦劳替我转交贵教教主。” 叶无枫伸手接过,看了几眼,塞入袖内,问道:“里面说些什么?” 李逍遥沉吟一会,道:“我前些日子在顺天府所作所为,想必叶兄已然心里知晓,这封信札记载了我当日在府中所见的各项密令,内付一张中原势力分布图,叶兄只管将此物带回,想教内自有能人坐镇,如何行事,一望便知。” 叶无枫点头道:“阁下盛情,大恩不言谢,若日后空出闲暇,必当登门拜访讨教,告辞!”李逍遥行了一礼,道:“不送!” 当下叶无枫携了文秀少女骑上白马,二人绝尘而去,李逍遥遥遥望着二人身影出了一会神,忽然说道:“你在树上看的也够久了,还不出来么?”只听得西北处一棵参天老树簌簌作声,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发足奔到跟前,朝自己跪下磕头不停。 李逍遥见他满脸泪痕,柔声问道:“你这是要做甚么?”那少年也不言语,身子一纵,左掌斜立,右拳划了半圈,猛地抡下。李逍遥识得是自己先前所使“大伏魔拳”中的一招,心中略有意会,旋即见那少年又跪在自己身前,伏身磕头不止,当下绕着他转了几圈,问道:“你是想学我的武功?” s:近日来身体有恙,喉咙肿痛的厉害,常有浓痰咳出,有时内含血丝,故数日未有上网,还请书友们理解晚上还更新一张 第十九章 有女幸君(新) 那少年摸头搔耳,忽地扑翻在地,砰砰砰不住磕头,一口气也不知磕了几十个。两行眼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李逍遥凝神看了他一阵,道:“你的根骨不差,天赋也不错,只不过……”走到他跟前,大袖一拂,那少年忽觉一股柔和的力道自膝下托起,不由自主的直起身子,怔了一怔,想这白衣人只手轻轻一抬,便将自己扶起,登时间面呈惊羡之色。 李逍遥双手负后,淡然而立,问道:“你须得好好告知与我,为何要跟我学武功?” 那少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发足奔向西南,李逍遥一时不明所以,奔随其后,五彩鸟昂首啼鸣数声,两翅骤收,趴在李逍遥怀中。李逍遥伸过右手将它搂住,左手拉着那少年的胳膊,展开“乘云御龙诀”飞奔。 那少年给他这么一拉,身子登时轻了大半,觉得步履间毫不费力,便即挥动手势以示去向。 行出里许,二人袖际飘飘,少年只觉风生耳际,两旁树木不住的倒退,心中钦服,更坚执了无论如何都要拜李逍遥为师的念头。过得一盏茶工夫,二人已奔出百余里,李逍遥依著少年指引的路线,转过五六道山拗,突然间眼前亮出一个村庄。 那少年手拉李逍遥袖子跑去,一路行来,只见数十间民房给一场大火烧的片瓦不全,地上躺有十几个年轻女子,一个个用绳缚了,尽是衣衫不整的模样,有的甚至赤身露体的吊在枝头,下身尽是血淋一堆。 李逍遥伸手在一女子鼻前相探,已然断绝了气息,又在其他女子手上摸按,也都没了脉动,不由面色一沉。 那少年又扯住李逍遥衣袖,作势要往东北方奔行。李逍遥点了点头,紧跟他身后,嗅到血腥气渐渐的加重,穿过一片枫林,绕过一堆肥田,赫然**十个年青男子伏倒在地,有的没了脑袋,有的缺臂断腿,有的肚腹上插着七八枝箭。 眼见四下里惨境若斯,纵是李逍遥已将养气功夫修练的如火纯青,也不由心神震动,回想一路过来,城破户残,尸骨满路,所见所闻,尽是怵目惊心之事,不禁悲从中来,眼圈一红,双目微湿。 好半天心潮平复,慢慢走到那少年跟前,凝视他的双眼,道:“咱们先将这些人都安葬了,其余诸事回去再说。”二人协力将村民尸体合在一堆土坡上,四周堆放些干柴,一一火化了去。 此事甫毕,李逍遥携了少年之手,要纵声呼唤五彩鸟,斗然间五彩鸟展翅悠悠飞近,尖嘴叼着一团包袱送到自己手中,吐出一句:“里……面……有……人……” 李逍遥微微出神,掀开细目一瞧,赫然是一个白胖女婴,那女婴目光炯炯的凝望他一阵,咯咯笑着伸出手去,嘴里嘛呜嘛呜叫着。李逍遥心怀稍慰,轻轻将女婴拥在怀里,柔声呵护。当下李逍遥右手抱了女婴,左手拉着少年,施展轻功回到居屋。 李逍遥将那婴孩安顿在床,便即悄悄出门,吩咐五彩鸟去捕些野味,自己安稳坐在屋前的一座石条上,将那少年招到跟前,道:“看来你也是苦命之人,至此往后,你入了我门下罢!” 少年面呈喜色,双腿一曲,跪下身子拜了几拜,李逍遥见他毕恭毕敬,举止甚谦,颔首道:“为师向来不喜这许多繁文缛节,今且受了你这一礼,日后不须再拜。” 少年怔了一怔,只点了点头,但仍是不言不语。李逍遥早给他探过手脉,觉到他并无甚碍,但又不知他为何说不出话来,只道他先天如此,也不以为甚,将他招至跟前,教他如何认穴辨脉、打坐调息,又如何缓吐深纳,反复将真气纳归丹田、游聚经脉,最后以九阳神功相授。 那少年记性极佳,听过两回便即谢过离开,在周近草草的搭了一间小屋。 李逍遥见他性情极为孤僻,心知是家破人亡这一人生惨事所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你百般心思要跟我学武,其中真正目的,只怕是复仇无疑了,你可想到,再怎么去杀蒙古人,时光无从倒流,早已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兀自沉遐之际,远远一阵鸟声钻进耳内,才觉到五彩鸟捕猎而回,心思略敛,循声放眼而望,五彩鸟正自叼着一只麝子悠悠飞近,头一甩,便飞入屋中逗弄女婴。 李逍遥在终南山上曾和孙婆婆学过厨艺,两年下来,厨艺已然大进,接过了猎物,开始剥皮开腔,用清水洗净,刀刃割切成大大小小数十块,置在铁板上一一烤熟,香气四溢,引得五彩鸟发足急奔赶到,叼走一片肥大的烤肉,翅膀一扇,两三下飞入树冠上。 李逍遥将手洗净,回屋抱了女婴出来,将肉咬的碎烂喂在口中。那女婴毫不认生,两只小手伸出,不住在李逍遥脸上轻摸,神情极为欢愉,口里叫道:“嘛嘛呜呜……嗯呜……嘛吧…噢…” 李逍遥自离开终南山始起至今,三十多个日夜之间,从未如眼下这般温馨,见到她一派天真喜悦之情,想到这女婴竟逃过了蒙古人的追杀,实觉万幸之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心道:“小东西,你跟我一般皆是无父无母之人,咱们得以相逢,也算是缘份一场,今后你便随我姓李,名叫幸君罢!只盼你日后平平安安的。” 五彩鸟飞到李逍遥肩上,吐道:“还……没……吃…….饱……” 李逍遥淡淡一笑,捏着一块烤肉给五彩鸟叼着,道:“迦楼罗,你好好看着她,我去布阵。” 五彩鸟斜眼看了他一阵,问道:“还……要……练……功?” 李逍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连日以来,这一路上之见闻,实令我心惊魂颤。今日拣到一个小幸君,焉知日后是否再拣到千万个小幸君。” 五彩鸟不再多言,斜视李幸君一阵,伸翅在她身子反复抚摸,尖嘴在她手心轻啄两下,只逗得她咯咯大笑。 李逍遥心情略转愉悦,起身走到屋前,在四周移动花木,布了一个八卦周天阵,自己在阵心一坐,呼吸半刻,心道:“我如今已将神功练至阴阳相生之境,纵便如此,仍旧至阴是至阴,至阳为至阳,到底是泾渭分明,要想在提升一步,除非阴阳合一,练就混元一气。” 这修成“混元一气”之法,灵鹫宫中向有记载,只是太师伯童老、太师父无涯子、太师叔李秋水有“北冥神功”为依托,自是不需去修。奈何虚竹子嫌这“北冥神功”吸人内力,太过阴损,是以并未向段誉夫妇讨要“北冥神功”口诀。这般一来,李逍遥唯有大费周章,以期修成混元一气。 却说这混元一气,原也不下于北冥真气,只是取向各有不同。 老子《道德经》上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北冥神功”原是阴阳皆具,又加冷热寒暑等千百般变化,是为“万物”;这混元一气却是逍遥派一套逆天的修行法门,与北冥神功各走极端,终不过是异途同归罢了。此功一旦习成,体内真气再无阴阳之分,无论对方真气偏阴或重阳,皆无半分差别,包容万种真气而不拘泥其中,是为“一”。 此法固然神妙,终是为前人所猜想,李逍遥纵使功力雄强,修为高湛,要练这前人未练成之法,做前人不曾做之事,却是万分凶险,不容有半点掉以轻心,一旦稍有闪失,准拟步入万劫不复之境。只是他向来心志坚韧,又有“小无相功”为助力,修练功诀之前,总是先以此功模拟一番,若途中遇有真气消散之事,便即凝思苦索,另创功诀,力求前后连贯一气,浑然一体,然后再图修习。 只短短三个月时光,他便已将整部功诀完善。 原来这“混元一气”的修炼之法,在乎将左身手三阳经、足三阳经之至阳真气,右身手三阴经、足三阴经之至阴真气,打通全身大大小小数百处玄关,最后贯通心脉,则阴阳二气化为混元一气,神功初成。 此法看似容易,习练者所受种种左热右冷之苦,实非常人所能想到。李逍遥每日除了练功,便是与李幸君、五彩鸟为戏,采摘到的果实、野味,总是分一份给那少年。 那少年也极具天赋,仅仅三个月便将九阳真经练至第二卷,身轻体健,但觉全身真气流动,便已不畏寒暑。他见师父要行闭关,自行将内功搁下,抽身与五彩鸟一同照看李幸君。 李逍遥初时冲开体内任督二脉,打通全身玄关,近花了他三四个月光景,细将他贯通心脉的时间一并算去,已过了半年之久,方始功行圆满。他在这幽静之处练功,两耳不闻外事,有时兴之所至,也偶然外出抱着李幸君,骑着五彩鸟在周近的湖景赏玩。其时他已将心脉打通,若将体内阴阳二气合阖,练成混元一气,体内经脉穴道将无处不通,一身真元再无阴阳之分、你我之别。 这一日午后,他独身坐在树下,两目微垂,双手围成“抱朴式”,依着功诀缓缓将各经脉真气输入五脏六腑内。大凡练武之人,身上皆有上中下三处丹田。下丹田者,位在脐下二寸四分,别称“丹田”,或为“气海”;中丹田者,心下绛宫金阙,藏气之府;上丹田者,两眉间,藏神之府。 李逍遥碍于体内经脉“混元一气”过多,只得以“导气归虚”之法将这些真气内力逐步藏入中丹田之内府,全身越来越舒畅,正自感到轻飘飘之际,体内九阳神功忽然间自行运转,源源不绝向周身经脉补送内力真气。 当下李逍遥只反复将经脉内的真气尽数送入内府之中,如此来回数十次,渐觉体内真气越发充沛,中丹田、下丹田、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诸处竟隐隐有浑融一体之势,这才恍然悟道:“原来如此,这九阳神功竟是出自《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上的‘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一句,难怪会有诸多妙处与‘九阴真经’之中所载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句意颇为相合,看来佛道两派武功练到极致,不过是异途同归罢了。” 想通此节,便任由“九阳神功”自行催动,源源不绝往经脉输送真气,同时济以“导气归虚”之法,不住的将经脉中的内力真气藏入内府。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九阳神功”逐渐止了运转,全身经脉再无半点真气内力注入内府,剩余的真气内力,便给他凭师门秘法散入肌骨之中,加以淬炼身子。 这门神功一成,纵使对方以深厚内力相攻,打在他身上,却伤不了人,顶多不过是给他体内增出几分“混元一气”。旁人若是功力相他较低,断然难伤他分毫,他却能将对方所发内力化为“混元一气”,或收为己用,或借以反施伤人。 觉到终究练就神功,李逍遥欣喜想道:“这门神功与北冥神功颇有相似之处,只是一个重于‘容’、一个重于‘纳’,《逍遥游》里说:‘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可见要将水积厚,须有足够容水之处,要将风积厚,须有足够负翼之处。如有天池一般,有容乃大。我这门神功相与‘北冥神功’各有千秋,且叫‘南冥神功’罢!” 他欣喜之余,提起真气,只觉这“南冥神功”实在厉害,竟将一干自身所学的种种运气法门、内功路线尽数囊括了去,似极“天山折梅手”可容天下招式一般。既知“南冥神功”一旦练成,那是终生受用不尽,他一时间欢喜不已,不自禁的脸露微笑,身子一纵,竟平地升空四五丈之高。 五彩鸟远远看的清楚,载著小幸君慢悠悠的飞近。李逍遥双手一伸,一股无形力道自掌指生出,将小幸君招在怀中亲了一口,笑道:“几日不见,我家的幸儿又胖了不少。” 幸君咯咯笑了一阵,两手在胸前拍了几下,便将头伏在李逍遥怀里,不再出来。李逍遥见她活泼可爱,心头又想起当日在村庄所见的惨景,忍不住的生出要好好爱护她,不让她受一丝委屈的念头。五彩鸟飞到李逍遥的肩头,低鸣一阵,道:“你……练……完……啦?” 李逍遥逗弄几下怀中的幸君,点头道:“练完了,当今世上能作我对手的人,已没了几个。” 五彩鸟收了翅膀,道:“你……以……后……呢?” 李逍遥看了李幸君一阵,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道:“蒙古亡我汉人之心不死,若我算的不差,今年会大举军旗攻往南宋,指不定又要多出不少孤儿,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瞧见之事。都说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只怕到时候,我要独善其身都难能,别说兼济天下了。” 他盯着李幸君出了一会神,脑内一阵茫茫然,不知该如何去应对,几近一年之间,他原本只觉得练成绝世武功,方不负来此世间一遭。然而在游历江湖时,看到的不平之事太多,一看到李幸君的小脸,蒙古骑兵将那村庄屠劫两空的惨状立即涌上心头,自忖武功虽成,再去行“独善其身”之道,却未必有多大用场。北地许多汉人在蒙古人的欺压之下,生不如死。 诸般事端,在心头纷至沓来,不禁动容想道:“我一生苦练武艺,若是如独孤前辈一般游剑江湖,顶多不过是第二个剑魔罢了,纵使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头,又有甚么好?区区虚名罢了,如何值得我去苦苦追寻?” 近年所见的一幕一幕浮现眼前,老人、男人、女人、小孩,世上本该好好活着的人,一个个的弃世而逝。“我在灵鹫宫学了许多技艺,而这许多本事,我又用在了何处?我整日只顾着完善原著,却忘乎了所以。莫非我在这世间来一遭,便是为原著而存的么?” “若是为了原著而存,我又何必去理会这乱世,只管坐视蒙古铁骑挥戈南下,看着一个个汉人惨死马下便是,这恐非我所能容忍。”一时之间,他不由冷汗直流,起身在阵周踌躇来去,尽是思索这些事情。又想:“我本非此世中人,却因机缘巧合而来,幸得上天不弃,赐给我一身好武功,我又如何舍得蒙辜上天的厚爱?武学是人学,武道犹是人生,我如今已具备了‘体’,眼光于‘用’一道,却一直以来始终太过短浅,只知‘小我’,而不明‘大我’,实在是可怜之至!” 他原是聪慧之人,一经想通此节,心内大定,想道:“看来是时候作些事了。”一面逗弄怀里的小幸君,一面轻拍五彩鸟的翅膀,道:“迦楼罗,一起去看看我的徒儿。” 第二十章 再见故人(新) 五彩鸟唧唧欢叫一阵,两翼一伸,空中转了几个旋儿,轻轻落在李逍遥肩上,将头密挨在他脖颈处。 李逍遥右手轻轻搂住小幸君,左手提起玄铁重剑,信步走入西北林中。 这一路过去,但见草木青翠欲滴,随风招摇,仿似美女纤腰轻摆,繁花或淡红若霞、或香青若玉。由来夏日临至,树上树下皆有松鼠小兔,一见有人走近,便即失了踪迹。 李逍遥放眼四顾,转了两个弯,在道旁顺手摘了几个松果,剥开放入五彩鸟的嘴里,又摘了一个嚼的碎烂,喂入李幸君的口中,五彩鸟在肩头两翅轻扇,只逗得她眉开眼笑,咯咯娇声。 走了一阵,远远望到那少年在林中练拳,悄声凑近。 只见那少年练的兴起,左拳势挟劲风,右臂倾斜上抬,呼的一掌,扫到面前的一棵苍松,喀喇一声,松树应掌断折。 五彩鸟唧唧的一阵叫,猛然间双翼一扇,凌空向他当头扑击而下。顷刻间那少年觉到身旁有异,沉运丹田,力贯左臂,缓缓推掌而出。 五彩鸟并不闪避,左翅下掠,俯冲与他掌缘相撞。那少年只觉一股极沉猛的大力震的他手腕一麻,呼吸急喘,急忙运力相抗。砰的一声,他身子晃了几下,眼前一花,险些闭气晕去。 他急地里双掌一推,借力退了丈许。便在此时,五彩鸟唧的一声,又是展翅飞去,眨眼间欺近少年头顶。 那少年虽然练有《九阳真经》,功力深厚,更将李逍遥授给他的拳法练的纯熟无比。奈何他得师尊亲自指点的机会极少,对这临阵退避、御敌应变之道是一窍不通。眼见五彩鸟来势汹汹,心生惧意,不敢硬接,侧身避开。 五彩鸟右翅一沉,当空转了个弯子,双翅齐至少年脑后,势道极是威猛。 少年知它是师尊所养的异鸟,极为通灵,对己并无恶意,但想它总是畜生,且身具神力,扑击时未必收发如心。何况自己蒙恩师所赐的经书也没练全,若强自而出,恐怕少不得一番伤筋扭骨。 斗了五六招,他察觉到五彩鸟自后颈掠至,忙转两圈,无意中使出“凌波微步”,三两步晃到五彩鸟身后。五彩鸟迅捷敏锐,左翅一抡,急地里转个半圈,尖喙直朝他胸口直啄。少年退无可退,只得伸臂封架,它一嘴便啄在手腕。 少年只觉右手剧痛,整只手臂似欲下垂。五彩鸟跟着两爪横伸,往自己头发径来,吃了一惊,纵身跃起,从五彩鸟头顶飞跃而过。五彩鸟两翅骤收,当空一翻,尖嘴电伸,戳中了少年的臀部。 他身子当空一顿,屁股重重摔在地面,痛的哼哼轻呼。 李逍遥见这个徒弟空有一身内力,却不知怎生御使,不自禁的摇了摇头,又怜及他拜入门下起始,至今未得丝毫指点,自己这个师父显然极不称职。 兀自叹息之余,瞥见那少年奋起纵前,左掌斜上轻推,右拳反身疾冲,扣向五彩鸟胸间。五彩鸟左翅横展挡住,利爪猛伸过来,袭向他肋下。少年初逢战阵便束手缚脚,生平所学的甚么“大伏魔拳”、“云龙十三叠手”、“排云双掌”等等没一招用得上,只有守则凭着身子壮健,强挨几下,攻则拳打脚踢,初时有招式却无章法,后来索性章法全无,犹如街头泼皮厮打。 斗得一会甚觉疲累,索性坐倒休息,蓦觉身后似有人在靠近,回头一看,但见小师妹给师尊放到地上,慢慢爬行。料想自己先前给五彩鸟戏弄的情景,必也给师尊瞧得一清二楚,心中颇为赧然,惭愧的低下了头。 李逍遥恍若未见,望着小幸君出一会神,心中却想,要使这徒弟武功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恐非易事。除非有缘研习明教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否则便是痴人说梦。 如此反复思量,顿了一顿,将少年招至跟前,给他讲了一些进退趋避之道,不知过了多久,斜眼望到红霞升起,道:“明日咱们一路南下,你途中多找几场架来打,以战养战。”吩咐五彩鸟陪他练一会拳脚。自己将小幸君抱在怀中,转身回房去了。 李逍遥睡到中夜,睡梦中隐隐听得呼呼风响,声音劲急,非同寻常,他一惊而醒,侧耳听去,正是有人相斗的拳声掌风。他急忙窜出茅屋,沿声寻去,隐隐约约见到一道人影在林中左纵右跃,相互交击。 急步抢去,月光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盘旋来去,在林中游荡。 他出了屋子,高高地跃上树枝头,凝目要看清楚。蓦地里那人影从他身下倏地窜过,身子颠倒,双手各持石块,撑地而行。走了几步路,蓦地身子一转,面相露出,满腮虬髯,根根如戟,一张脸犹如刺猬相似,不是别人,正是西毒欧阳锋。 他一时间大喜过望,要前去相叙一番,哪知才近得对方五尺周身之内即被发觉,左右双掌缓缓向自己推来,正是欧阳锋的生平得意之作“蛤蟆功”。 李逍遥未料他一出手便是全力,来不及逃避,只双掌一并,奋力抵挡。二人掌力均自收发自如,彼此间谁也不弱于谁。李逍遥虽练成“南冥神功”,到底是初创乍熟,其中许多精深之处未曾领会。 他素知欧阳锋重情,若知眼前之人是自己,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倾尽全力,不愿白白错过如此机缘。当下双臂发劲,丹田急转。欧阳锋见他正面来抵,忙伸双手印上,掌力渐渐加强,谁知对方竟如一渊潭水般,毫无动静。 他正自惊讶不已,忽然一股极浑厚的真气直逼掌心,竟尔沿着自身内功路线逆冲而行,“咦”的一声,显得十分诧异,将掌力收回了八成,忽问:“你学的内功很好。是甚么门派?” 李逍遥想也不想,道:“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是为逍遥。我这门派称为逍遥派。” 欧阳锋问道:“你的武功跟我相比,谁厉害些?” 李逍遥摇头道:“不知道,或许差不多罢。” 欧阳锋一听,叫道:“不信!咱们再试试!”说话之际,手足仍是继续较劲。 只是李逍遥一一将所得真气,以“南冥神功”容入体内,内力越用越多,而他连发掌力一道胜似一道,均被欧阳锋在彼端以足力化解,接着他足上加劲,也给李逍遥融入丹田,双方不曾退让半寸。 二人一番交手,各自佩服,同时向后跃开。 欧阳锋先前跟李逍遥一番照面,总觉得此人甚为熟悉,已记不的是谁。但他平生极为自负,一听到这白衣人说自己与他几乎是平手而论,好胜之心又起,纵身一跃,跳到半空折了一根木枝,斜挥横扫,喝道:“好家伙,吃我一杖!” 李逍遥让了三招,欲待夺路而避,却被他杖风四方八面拦住了,脱身不得。 高手比武差不得半分,李逍遥存了个相让之心,登时落在下风,但他一身“南冥神功”极为神奇,木杖所挟劲风乍一袭体,便给他以“天山六阳掌”化去七七八八,余下部分内力真气尽数给他容为已用。 欧阳锋数次杖下,总是占不了上风,眼见他静立不动,衣袍微微鼓起,知他将有尚有厉害后着,避让不得,当即横杖送出,忽见他右手缓缓伸出,掌心抵住木杖,传来一股凌厉之极的内力,叫道:“你是要我比拚内力么?” 心念甫动,李逍遥内力已逼将过来,除了以内力招架,更无他策,当下急运“逆九阴”心法化解。以二人如此修为,若是偶一疏神中了对方一杖一掌,立时内力随生,防护相抗,纵然受伤,也不致有甚大碍,此时比拚内力,却已到了无可容让、不死不休的境地。 只是李逍遥的“南冥神功”极为厉害,一旦给他运功侵入经脉,所过之处尽被化为南冥真气。若是自己一撤掌收功,则对方体内所留的南冥真气便与自身真气内力相冲,实在危险之极。 欧阳锋数次以深厚功力相试,暗地里忌惮对方了得,自己井无胜算,不敢轻易行此险着,生怕求荣反辱,妄自送了性命。不肯示弱,内力犹如长江浪涛,源源不绝的涌来,过了一浪又是一浪,非但无丝毫消减之象,反而越来越是凶猛。 李逍遥自信内力不在西毒之下,但这“南冥神功”一经催动,侵入敌人经脉,竟可将所遇真气同化为“南冥真气”,耗的越久,则敌身上的“南冥真气“越多。若是对方强以功力驱逐,两气冲突一起,轻则经脉大乱,气血逆冲,重则走火入魔,气闭身亡。 除非施功者有意相让,任由对方将体内的“南冥真气”输送回自己体内,否则将面临经脉断裂之危。 李逍遥体会了“南冥神功”的部分威力,也不知该是喜是犹。要知道“北冥神功”固然霸道,终不过是吸取对方真气内力罢了。而这门功法虽无吸取敌人内力之能,却可将对方体内真气同化为“南冥真气”,对方却无法将体内“南冥真气”纳为己用,这般一来等若于功力废尽,近有生不如死之虞。 他万万想不到这“南冥神功”竟如此厉害,一时间心头生出百般滋味,渐渐的停住了内息。 欧阳锋自忖这些年来勇猛精进,就算当不了天下第一,也差不到那里去,眼见对方功力雄厚精纯,心道是个好手,不由生出了胜败之念,掌上内力竟然越来越强,那知过了一阵,对方忽然掌力渐弱,似有收功之势。登时足上连运三次劲,竟是一次大似一次。 李逍遥首当其冲,觉到他第一次进攻的力道未消,第二次攻力已至;二次劲力犹存,第三次跟着上来。若是只持守势,由得他连连摧逼,定然难以抵挡,只有乘隙回冲,令他非守不可,来势方不能累积加强,心念一动,运以柔劲反击,打算冲开两人接掌之处,二人掌力相抵,全身都是一震,互相退开了数尺。 李逍遥收回了双掌,哈哈一笑,道:“老伯,数年不见,你武功越练越厉害了,可喜!可惜!” 欧阳锋听到李逍遥叫一声“老伯”,渐渐的停了手,尚未认出是他,只觉这白衣人武功奇高,不在自己之下,怒道:“你是谁?干么拦我去路?甚么可喜可惜?” 李逍遥疾退两步,负手笑道:“老伯,你可真不认识我了么?不妨好好瞧瞧。” 欧阳锋半信半疑的凑近,转到月光下看向他的脸庞,正是当年在嘉兴南湖边救上的翩翩少年,只是身材长高,声音大变,是以初时难以认出,嚷道:“我可找着你了!” 欧阳锋当年在铁枪庙内的钟壁养了数日的伤,终见好转,掀开巨钟一看,已不见了李逍遥的踪影。他自此四处打听李逍遥的下落。偶听有船客说起,深冬时见到一个白衣少年在东海之滨练剑。二话不说,一路寻去,等到了东海时,已是正月过年时节,李逍遥却已去了终南山。 他到处寻找不见,只在江湖混混沌沌的过了四年。 前些日子在茅津渡看一个贵服公子不顺眼,两三下将他打的屁滚尿流,那公子本事没多少,但他师父却是极厉害的密宗高手,武器是一套轮子,上铸有不少梵文,密印,人称金轮法王。当下二人大打出手,欧阳锋与他斗了一炷香时间,不慎中了暗算,奋力挣开。 金轮法王不肯轻放,吩咐两个徒弟一路跟追,他不得已之下,仓皇逃到周近,环见四下寂静,正好运功疗伤。谁知竟在此重逢故人,觉得甚是欣喜。 李逍遥扶他坐下,将往年经历之事随意说了一些。 欧阳锋神智仍是半清半迷,过去之事早已说不大清楚,只知李逍遥便是自己多日寻找之人,眼见他武功精奇,不在自己之下,奇道:“你学的是甚么武功?竟然这般厉害。” 李逍遥在他身旁坐下,道:“这是我自创的‘南冥神功’,近日方始练成,其中种种精微妙用,尚且领会不到三分,日后仍须领悟。” 欧阳锋怔了一怔,道:“你这些年去了何处?我到处都寻你不着,还道你已经给他夫妇害死。” 李逍遥微微一笑,傲然道:“我虽不敢称武功天下第一,但也自认并非易与之辈,天下之大,可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 欧阳锋右手在胸口捂了一阵,道:“你这功法倒是厉害,竟连我的内力都可生吞,古怪!古怪!” 李逍遥想了一阵,摇头道:“这门功法我初创不久,于这许多奥妙之处未来得及领会,须多寻几个人来打一场,才可受益。” 欧阳锋两手一拍,问道:“你可知道我这一身内伤是谁所赐?” 李逍遥摇头道:“我不知道,但看你的伤势是由外至内,能伤你的人,想来也是练了刚猛内功。” 欧阳锋道:“你说的不错,是一个极厉害的和尚。” 李逍遥两手一拍,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有如此武功!嘿嘿,好一个金轮法王!” 欧阳锋奇道:“你说他叫金轮法王?” 李逍遥道:“不错!我曾听人说起,此人是西域密宗的旁支、金刚宗的武学大师,功夫不在你我之下,心地也是阴险的紧,再见他时,可要小心了。” 欧阳锋鼻子哼了一声,道:“这次我是不慎中了算计,下次再见着他,便将他骨节打断七八截。” 李逍遥见他年纪已老,仍是一副火爆脾性,笑道:“好好好!我也有些看他不顺眼,打架别忘了叫上我。” 二人说笑一会,不知不觉间已到天亮,屋中传来阵阵婴啼,李逍遥起身说道:“欧阳老伯,你好生坐在此处,我去看看。” 欧阳锋怔了一怔,要问个清楚,却见李逍遥手未抬,足未移,身子一晃便进了屋子。过了一会,见李逍遥左手抱着一个包袱,右胳膊上立着一只大鸟,细看之下,那大鸟全身五彩斑斓,几有半人之高,正自低头唧唧而鸣。 欧阳锋好奇凑上去一看,只见包袱内裹着一个婴孩,神情毫不认生,小手时伸时摇,煞是可爱。 李逍遥将小幸君搁在欧阳锋臂弯内,道:“老伯,替我照看一会,我回房收拾行李。”又伸手在五彩鸟身上轻摸一下,道:“迦楼罗,你去将那小子叫醒过来,咱们一齐去会会金轮法王,看他有何厉害之处。” 第二十一章 路遇二女(新) 那少年听到师尊吩咐,动身去了西边的市镇买下一匹白马回来,自己将行装收拾一番,换了一身灰衣,陪随师尊南下。 过了午后,一行人到了一家酒店,招过跑堂一问,这地方叫做落岩镇,已离茅津渡较远。大伙出来的早,已有大半天没吃东西,走了这几个时辰的路,早已甚是饥饿。当下那少年从李逍遥手里接过马缰,交给跑堂牵到马棚去。 李逍遥抱着小幸君走入店内,老板过来招呼道:“几位客官请上座!请上座!”他长年跟三教九流之辈打交道,眼力非同一般,瞧见那白衣人面如冠玉,眉宇轩然,肩头伏着一只怪鸟,身后带着一老一少两个随从,观其打扮都是武林高手,更加不敢怠慢,亲身出迎。 李逍遥“嗯”一声,选了靠窗的一面方桌,招呼欧阳锋和徒弟相继入座,随意要了几样素菜、一壶淡酒,再吩咐跑堂配上五六斤熟牛肉盛在五彩鸟头下,以供享食。 食客们从未见过这等灵禽,纷纷顾头看去,均自称奇:“这畜生三分似凤、七分如鹰,是甚么异鸟?”其中也有些江湖豪客,见多识广,有人认出了李逍遥的来历,悄声指指点点。 李逍遥只当过耳东风,捏过铜壶替欧阳锋斟满,道:“老伯,咱们此番重逢,也是有缘。这一杯酒,我敬你。” 欧阳锋吃的兴起,右手一抹嘴皮上的油,接过酒杯,道:“你媳妇干么不出来?” 李逍遥一怔,旋即摇头微笑一会,道:“我还不曾娶亲,这小女孩是我去年从一个村庄捡来,她的父母已给蒙古人害死。”眼睛向怀中的李幸君望一阵,忆起当日见上第一面时,她咿呀而语、伸出小手要自己抱的情景,心中不由涌上一股温馨的感动念头。 欧阳锋昨日一时不慎受了金轮法王的暗算,已对蒙古人厌恨之极,听到李幸君的身世悲惨,冷哼一声,道:“要是再见到那狗和尚,老子直截一掌毙了!”掌拍桌子,酒水微迸,一滴滴洒在杯沿。 灰衣少年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听二人谈话。李逍遥盯向窗外看一阵,举杯泯了一口清酒,道:“那和尚身为蒙古御下国师,也是一极不简单之人,找他算帐,那是迟早之事,咱们须得好好盘算一番。” 欧阳锋奇道:“你有甚么主意?” 李逍遥放下杯子,斟满酒水,道:“蒙古人要占领我汉人河山,郭靖黄蓉必会召开武林大会,召集武林中人齐聚,商量对策,共同推举一位武林盟主。那和尚能跟你打个平手,足见他武功不差,倘若他也去争这个盟主之位,能抵住他的人极少。” 欧阳锋问道:“你是要阻他去当武林盟主?” 李逍遥本有此意,当即点头,问道:“你不也正有此意么?” 欧阳锋正要答话,恰见小幸君吃的肚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过来,两只粉嫩的小手在面前伸到,口里叫道:“抱……抱……” 李逍遥笑道:“老伯,我这个小女儿跟你甚有缘啊,没多久就要跟你亲近。”两手一送,将小幸君塞至欧阳锋眼皮底下。 欧阳锋身子一颤,顺手将小幸君搂住,放在腿上,任她捉住自己的胡须轻轻扯动。那少年见她神情欢愉,咿咿呀呀的轻叫出声,不自禁的面含微笑。李逍遥见天色将暮,便招过跑堂,命他准备两间上房,好好招待欧阳锋,又吩咐五彩鸟在房内陪伴,自己携了徒弟一同外出。 二人到市镇买了一些布匹夜宵之物,便按路返回客栈。走出里余,忽见前面三个丐帮弟子聚头一处,一个五袋弟子说道:“那两个蒙古狗好生厉害,交手不到五六招便伤了兄弟十几人。” 一个四袋弟子骂道:“狗鞑子阴险的紧,幸亏几个少年英雄及时赶到,否则咱们真要葬在恶熊峡了。” 最后一个四袋弟子说道:“咱们分头行事,周四哥,你速去将此事禀于舵主,我和刘五哥到周近去找几个本帮好手。” 先头那五袋弟子点头道:“好!咱们分头行事,速战速决。”三人约定讯号,各自分散而去。 李逍遥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在周近找路人问了恶熊峡的所在,携了少年的右手奔出十余里,果然听得山岭彼方隐隐传来兵刃相交之声。二人施展“凌波微步”悄悄绕过山岭,只见前面空地上有五人正自恶斗,其中有二男二女,年纪均轻。 李逍遥看过一眼,觉得那四人颇为眼熟,不知何时何地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四人联手与一个容貌清雅的贵公子相抗,四五丈外站着一个干瘦和尚旁观掠阵。虽然以四敌一,但那两个少年武功颇低,远远不及其余两个美貌少女武功来的高,数招之内,均给他用纸扇打伤。 旁边空地上坐着一男一女,李逍遥凝神看去,只见那男子长得文儒俊雅,女的容貌俏丽,只是她脸色苍白,黛眉间隐现一股黑气,显然身中剧毒,那男子双掌抵她背心处,运功为她驱毒。李逍遥识得那贵公子使得是密宗功夫,略一思索,猜到二人正是霍都和达尔巴师兄弟,手掌在徒弟背后一拍,道:“那男子是蒙古的高手,你上去跟他打一架。” 灰衣少年点头不语,将手中之物放在地面,上前伸手,便向当中那贵公子胸口打去。 那贵公子正是霍都,昨日奉师尊的命令,与达尔巴一同追寻欧阳锋的踪迹不果,只得返回客栈,蒙掌柜告知师尊临时身有要事先行,留书一封,命自己师兄弟发动手下,暗中截取丐帮发出的英雄帖,籍以破坏英雄大会。 哪知追到恶熊峡准备击杀丐帮弟子时,冷不丁三对男女半路杀出,霍都本就是好色风流之人,见三个女子皆是美貌颜色,心中起了歹意,要强逼他们就范。谁知对方武功竟是不弱,饶是他武功高强,遭到六人围攻,也不免乱了手脚,十几招一过,扇子一挥,发出三枚暗器将一女子打伤,旁边跟她施展合击之术的男子见状,脸色一变,扶她走远坐下,渡以真气助她疗伤。 四面形势一轻,霍都渐渐放开了手脚,纸扇连挥,将其余两个男子击退,扇子斜里挥去,拦腰击在左面女子的剑刃之上,铮的一声,要将长剑断为两截。那少女沉静如水,早已料到此招,长剑回转,正好搭在扇脊,剑身一转,贴着扇面向他手腕削到。 霍都手腕一旋,那少女手中长剑一推,贴着扇骨直飞上去,霍都料不及她机敏如斯,身子顺着扇侧速闪,肩头一痛,当下发声长啸,右扇左袖,鼓起一阵疾风,急向左边少女扑去。忽然身后一阵强猛罡风卷到。中微凛,不敢大意,身子顺势一纵,半空中拧腰转头,看清楚是一个灰袍少年直挥双拳迎上,劲风力道凌厉,展开纸扇摊在胸前封架,此时眼前寒光一亮,两个少女长剑齐齐刺向他小腹,他扇子斜挥几下,轻易将二女攻势化为无形。 李逍遥身藏树上坐镇,暗将她俩的招式武路看在眼内,“咦”了一声,心道:“她们是谁,怎么会桃花岛的武功?难道是黄药师新收的徒弟?” 顷刻间霍都振扇挥舞,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同时右手拇指一按扇柄机括,三枚毒钉从扇骨飞出,分别射向灰衣少年和两个少女。李逍遥反手轻甩,那三枚毒钉在空中绕个弯,簌簌簌射了回去。霍都正要挥掌击出,突觉胸口痛痒难当,呼吸困顿,噔噔倒退几步,软跪在地。 那灰衣少年恨蒙古人杀他亲族,那里肯轻易相饶?大踏步欺近他身侧,呼的一声,挥起斗大的拳头猛地抡下。霍都无端端给自己的暗器伤到,知道对方有高人相助,那里还敢再使毒钉?只得勉力举扇护住面门胸口要害,突感右膝一麻,原来已被敌人脚尖踢出,打中了穴道。 这一来势力道极大,他右腿向后弯去,身子不由自主前倾,似要趴将下去,心想这一伏倒,自己将无颜为人,强吸一口气向膝间穴道冲去,同时左手按地一撑,要待借力跃开。那灰衣少年如影随形,拳势如电打到他面前,罡风割的他脸皮生痛,无可抵挡。 忽然一道金黄的光闪过,那灰衣少年但觉双拳一震,胳膊微麻,一股极大力道透臂而过,冲的身子后仰,翻一个筋斗籍以卸劲,站稳脚跟,凝眼看见是一根又粗又长的金杵,长达四尺,杵头碗口粗细,杵身金光闪闪,似是用纯金所铸,杵身插入泥中,深逾一尺。 原来达尔巴看见师弟连连吃憋,几有性命之虞,举手将金杵往前一挥,趁势救下了师弟性命。这一下奇峰突起,灰衣少年微微一怔,他曾听师尊说这藏僧武功膂力极为惊人,一旦遇上,切不可掉以轻心,只须运起“九阳神功”贯注全身,体内无使有断续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缺陷处,处处真气充盈,前行两步,点头示意。 达尔巴一提金刚杵,扣在肘间,两手合十行礼,举手将金刚杵往前一抛,猛然大喝,双足在地面一蹬,往他头顶直劈下去。少年有意要显师门神威,双足不移不动,两手五指张开,交互照着杵身一抓,蓬的一声闷响,两人各以绝顶武功对抗,虎口都是隐隐发痛。 那少年虽有师尊指点“九阳神功”,进境神速,但对上达尔巴数十年的功力,仍是相形见绌,砰砰连退两步。达尔巴觉到右臂隐隐发痛,知道遇上了高手,当下全力使动金刚杵,不敢再有保留,双臂齐挥,黄金杵化成一道金光砸下。那少年不甘示弱,放开手脚,展开“大伏魔拳法”纵迎而上,整个人在金杵笼罩之下,渐渐化为一团灰影,交相缠绕,越斗越是激烈。 两个持剑少女给掌风杵劲逼出一丈开外,插不上手,只得立在远处观望,觉得这场恶斗实是平生未见。数十招一过,二人都看得满手是汗。一面稚少女道:“表姊,你瞧他们俩谁能胜出?” 另一年长少女道:“现下还瞧不出来,那和尚身负神力,已将外门硬功练的极高,那位年纪轻轻的公子身子看似单薄,却能斗的不弱下风,显然是练了上乘内功所至,各占胜场,我也瞧不出谁能胜谁。” 面稚少女问道:“可要上前助他一臂之力?” 年长少女摇了摇头,道:“他二人斗的正酣,你武功又练不到家,若要强插一手,非但于事无补,反会让那位公子放不开手脚。” 面稚少女听她那么一说,登时闷闷不乐,问道:“咱们就此袖手旁观么?” 年长少女凝神一想,呼道:“啊哟,我险些忘了,英雄帖还在他们手里。” 面稚少女亦恍然道:“是了,英雄帖给他们扣下了。” 身后两个少年休息足够,听到二女这么一说,纷纷站起来道:“咱们这就去向那恶贼索回英雄帖,两位师妹好好歇着。” 面稚少女眼光在他们身上一转,冷冷笑道:“你们这些年都跟师父学到几层本事?他要再使暗器,你们能应付么?” 两个少年给她一番数落,羞红了脸,都自低下头去。面稚少女鼻子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场中。 二人互拆数十招,非但力气丝毫不衰,反而精神弥长。那少年本就天赋极高,昨日在师尊养的那只异鸟爪下吃亏,只因所学武功走的是稳实一路,也仅能以稳实对稳实。此番遇上达尔巴这类以神力见长的高手,却是斗个旗鼓相当,若果对方走的是轻灵路子,反而束手束脚,进退难以如意。 两人各自掌杵相向,只打得四下里尘土翻滚,草木飞扬。数十招过去,那少年高跳低跃,手脚渐熟,再不似先前那般一昧猛打狠冲,一发将师尊所授的拳脚功夫展开,连使“大伏魔拳”、“玄武龟蛇掌”、“天罡荡魔腿法”、“九龙玄阳爪”等六七门绝技,对准达尔巴的周身招呼。 达尔巴大呼鏖战,倾尽全力大挥金杵,黄光晃动,逐渐将场中两团人影罩入。两个少女看的心惊魂牵,浑然未察霍都在悄悄凑近,李逍遥倚在树干看的清清楚楚,随手摘了一片树叶,附上本派最上乘的“小无相功”远远射出。他十年下来苦练不息,业已将“小无相功”练到无声无息、无形无迹的化境,掷出的叶片轻飘飘绕到霍都背心,神不知鬼不觉点了他“脊中穴”,动弹不得。 猛然间听到震天一声响,金光灰影一齐跳开,原来那灰衣少年气灌右掌,互和金件硬拚一记,纵使达尔巴外功厉害,也受不住他“九阳神功”的反击力道,各自后退。 那灰衣少年跟在李逍遥身边学武不过半年,不懂多少招式拆解之道,但他天赋过人,用功既勤,谨记师尊所说的“行云流水、连绵不绝”之意,只老老实实将学到的拳脚功夫从头到尾照打一遍,一套功夫使完,则另换使一套,来来去去毫无一招重复,有时给达尔巴反扑一逼,索性挥动双拳击中金杵,愣将达尔巴震退尺许开外,又将方才未完的腿招使足。 达尔巴久攻不下,手中金刚杵横扫,疾向那少年腰间打去。少年双脚不动,一招“排云双掌”打向金杵。哪知达尔巴不等金杵势老,手腕直进,金刚杵变为直挺之势,竟向少年喉咙戳去。李逍遥看的分明,知道达尔巴这一招不过是诱招,自己这个徒弟若是偏头闪避,达尔巴再狠狠往他脖颈砸下,若给他一杵擦中,非负重伤不可,自要摘下一片树叶射出之际,少年身子骤矮,右腿一招“横山成岭”扫向达尔巴的下盘。 达尔巴大吃一惊,忙按住金杵压落之势,回杵自守门户,少年突然伸手抓住杵身,凝臂不动,达尔巴用力回夺,竟没能夺去,大喝一声,连使神力,竟硬生生将少年连人带杵拉至胸前。 两个少女看的心惊,对视一眼,心想:“好大的力气!”忽听得远处说话声响,跟着**个人影纵身奔近。凝目一看,当先是丐帮两位七袋长老,其后便是三个五袋弟子、六个四袋弟子。蓦地瞥见霍都不知何时倒在身后,都觉讶异。 那年长少女心思慎密,先前与霍都相斗,冷不丁那灰衣少年横插一手,只道丐帮又出了一位英雄少年,后来看到霍都给自己的暗器毒伤,虽略惊奇,仅只弹指之间,并未留意在心,当下见霍都伏倒不起,想了一想,心中雪亮分明,高声道:“哪位高人临至,还请出来一见。” 面稚少女轻推她的胳膊,奇道:“表姐,你说甚么高人?” 众丐帮好手见一对男女坐在远处疗伤,另两对男女都在静看一个灰衣少年跟一个又瘦又小的番僧斗力,又听到那年长少女高声说话,均自讶异,忽然间听到空地上一声巨响,尘土四下飞扬,目光都自转过,恰见那番僧噔噔噔退过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不知发生何事。 原来那灰衣少年牢抓金杵在手,觉到杵身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趁势掌指松开,达尔巴一时收力不住,胸前给金杵大力一撞,身子向后仰去,灰衣少年飞纵到他身前,双拳挥出,打在他的胸口。达尔巴刹足无力,连接翻滚几个筋斗,方自停住身子。 灰衣少年恨蒙古人入骨,那肯相饶,大踏步冲到达尔巴面前,挥拳欲打。达尔巴的武功自是远在灰衣少年之上,只是对方招式太多,二百回合下来竟无一招重复,是以心存先行自保,再图伤敌之意。眼看那少年发足飞奔过来,一拳冲来,罡风如巨浪卷到,他见对方捍勇如斯,大吃一惊,一把抓住金刚杵格在胸前,硬生生受了一击。 灰衣少年见一拳不能见功,又要挥拳抡下。丐帮两位七袋长老急道:“这位小兄弟且慢!我丐帮许多英雄帖给这贼子搜去,能否容情一二?” 灰衣少年沉默一下,出指如风,点了达尔巴胸口“鸠尾穴”。两个七袋长老举礼谢过,吩咐帮中弟子上前搜身。那面稚少女姗姗走到他的跟前,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问道:“我叫陆无双,你叫甚么名字?” 灰衣少年摇了摇头,只是不答。 面稚少女心中一奇,要往下追问,忽听身后一个声音说道:“你叫陆无双?可是陆立鼎的女儿?” 年长少女神情激动不已,目光顺着声音转去,轻呼一声:“啊!……” 第二十二章 兄妹相见(新) 那面稚少女听到表姊呼喊,顿吃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人白衣飘飘,身子在半空中悠悠而下,飘向当前那块空地。 来者赫然是一个俊逸青年,在身前二尺处缓缓落地,长发披肩,年纪约有二十三四,一副惊喜的模样尽呈脸上。她心中奇怪,眼光在对方脸上转了一会,隐隐觉得似曾相识,想:“此人究竟是谁?”轻轻一推年长少女的胳膊,问一声:“表姊,你认识这个人么?” 年长少女早已眼圈浅红,双目湿润,一时之间回不过神,只痴痴的看着对方慢慢走近,往自己身上打量半晌,点了点头,微笑道:“小妹子,原来真的是你!许久不见,你已长的这般大了!” 那年长少女给他那么一说,害羞的低下臻首,一颗心在胸口不住的怦怦乱跳,脸颊绯红,想道:“大哥哥,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又是感动,又是高兴。 李逍遥见她一脸喜不自禁的神情,心中喜乐交加,问道:“小妹子,这些年你在桃花岛过得好么?” 年长少女便是程英,面稚少女是她表妹陆无双,那两个少男则是武敦儒、武修文兄弟二人。匆匆三四余年,程陆二女早已长得亭亭玉立,武家兄弟也都已长大了。师兄妹四人奉师父师娘之命,前往终南山邀请全真教的有道之士至大胜关赴约英雄大会。 这一日路过恶熊峡,恰巧见到达尔巴、霍都欺杀丐帮弟子,纷纷拔剑护斗。至于李逍遥带着灰衣少年驾临恶熊峡相助,皆是出乎程英、陆无双二女的意料之外,当前双方阔别数年之后,再次相见,心中大为欢喜,一派愉快之情。 李逍遥右手在她肩膀轻拍两下,旋即又点头向陆无双笑了一笑,道:“无双小妹子,咱们也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陆无双当年见过他一面,虽说时隔多年,印象逐渐变淡,但听到他一口一个“小妹子”、“无双小妹子”,又有程英在旁提醒,往日情景依稀忆起,赶紧上前行礼。李逍遥细细瞧她二人脸庞,越看越是欢喜,问道:“两位妹子,你们怎会到了这里?” 陆无双将这前因后果说给他听,问道:“李大哥,你这些日子都去了何处?” 李逍遥笑了一笑,只从近年来在中华大地的经历,择些稀奇古怪之物事说给程英、陆无双听,只逗的二女娇笑迭起。这时丐帮的长老围在二武和灰衣少年身旁,不住口的称谢,心想:“原来都是郭大侠的高徒,难怪有此本领。”言下之意,倒是将那灰衣少年也算作郭靖的弟子。 李逍遥又问了程英陆无双的武功进境,转过头去,要招呼徒弟近前吩咐一番,稍一斜视,只见他正自提着细软走近,站在自己身后,闭口不语,当下回身拍他肩膀,道:“我还有事,你且先回客栈。” 灰衣少年虽恨蒙古人之极,但他向来极为尊师重道,是以先前固然对霍都、达尔巴二人杀念骤起,也不违背师令,只默然出一会神,长袍飘动,一瞬间便走出数丈之外,整个人没入黑暗之中。 李逍遥又和二女说了几句,便走上前去,绕开丐帮来人,步至霍都、达尔巴身前,默运神功,遥向二人隔空连点两指,解开了对方穴道。达尔巴功力较师弟深厚,但觉胸口一轻,勉力强自站起,转身走到霍都跟旁将他扶住。 霍都只觉腿间软麻,走了几步,双膝险些跪倒,狠狠往李逍遥瞪了一眼,脖子前伸,就要破口开骂,却见对方目光清澈,竟似能将自己心内隐藏的秘密一件一件的看穿,登时骇然无措,不敢多言。李逍遥略微一笑,说道:“你们走罢!顺便替我转告令师,他要在中原下一盘大棋,我便陪他玩玩。此番第一步棋已失先势,还盼他在陆家庄布下的第二步棋别令本人失望才好!” 达尔巴不懂这白衣人说些甚么,但见对方解了自己师兄弟二人穴道,神色悦然,也知道是有意放过他们,当下双腿弯曲,俯伏在地,向他拜了几拜,谢他大恩,怀里掏出一瓶丹药送到他手上,方将霍都负在肩背,大踏步直奔谷口而去。 丐帮两个长老已从程英、陆无双口中得知眼前这白衣人的身份,知道此人亦正亦邪,武功高深莫测,不在当今五绝之下,更有黄帮主发下谕令,丐帮上上下下见到此人,须以上宾之礼相待,不得怠慢丝毫,眼见他一声不响将达尔巴、霍都放走,心中虽有不忿,也只大为摇头,脸上全是无奈之色。 纵是如此,总算将百来封英雄帖追回,又有帮中弟子细加清点,更是一封不少,登时心中大定,当下率领弟子向程英、陆无双抱拳作谢一番,绕过二武,连迈大步而去。四人见此事已揭过,都放心聚在一处。 程英忽然想起一事,叫道:“啊哟,李大哥呢?” 陆无双小嘴一撅,凑上去打趣道:“你就记得你的李大哥,却将莫大哥莫姊姊抛到脑后,真是该打!” 程英面色白皙,极易脸红,给她一顿抢白说中了心事,登时颜若玫瑰,又羞又恼,叫道:“表妹,你还贫嘴!”伸出双手去搔她痒处,逗得她娇笑迭起,连连求饶。 武氏兄弟将这一片旖旋风光看在眼里,心中都自生出一股酸意。 自从陆家姊妹拜在桃花岛门下之后,黄蓉见她姊妹一个温柔善良、体贴入微,一个纯真可爱、机灵调皮,不由得起了爱护之心,当即向陆立鼎夫妇将她两个讨要了去,收为门下弟子。往常兄弟二人除了跟郭靖练武,便是向黄蓉学习圣贤经史,闲时同郭芙做些鸡飞狗跳小事,均将过错尽数推在杨过身上。 黄蓉是聪明之人,但她向来对杨过抱有极深的成见,只要不是过分之举,大都视如不见。 程英、陆无双念及李逍遥有恩于陆家,常与杨过来往,讨论武学之道,渐渐深知杨过为人。出于二武皆是不敢担当之辈,后来又听说杨过给他们害的气血逆行,险些走火入魔,只得送到重阳宫求医之事,更觉二武和郭芙极为讨厌,渐渐减了来往,同门之间疏生不少,来往阡陌如同路人。 武家兄弟见程英、陆无双与李逍遥别后重会,笑的竟然这般好看,小女儿家姿态显露无遗,都忍不住心头失落、情愫又添。 程英小惩陆无双一番,听她叫了几声“好姐姐”,得意的收回了手,道:“看你还敢乱嚼舌头!” 陆无双喘息几口香气,仍是不依不饶,笑着问道:“你不是常念着那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么?隔了这许多年,总算见着你的李大哥啦,你好好跟我说,喜是不喜?” 程英听得芳心迷乱,又羞又急,手指又伸到她肋下呵痒,陆无双转身便逃,程英奋足追赶,在周近一片小树林里追逐嬉戏。 两人闹了半会,忽听到地上树叶沙沙作响,却是李逍遥离去又回,说道:“适才霍都暗中向莫家姑娘下了毒,我已将运功替她驱除,喂她服下解药,现已无甚大碍,只是元气大伤,不易行走,我和莫兄俱是男子之身,出手负她恐有不便,只好劳累两位妹子了。” 程英、陆无双都吃了一惊,齐问道:“甚么毒?” 李逍遥道:“妹子在郭夫人身边苦修,可听过‘彩雪蛛’?” 程英心中一凛,她曾听黄蓉说起,这“彩雪蛛”产于西藏雪山之顶,乃天下三绝毒之一,一遇血肉之躯,立即扑上咬啮,非吸饱鲜血,决不放脱,毒性猛烈,中者难以药治,不三刻即毒发身亡。此时听李逍遥提起,脸色一变,问道:“难道霍都在暗器中下了此毒?” 李逍遥微微点头,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他不敢直截提炼‘彩雪蛛’体内剧毒,却将毒蛛所吐之丝搜齐,配以雪水化开,再将暗器浸泡其中,纵然毒性比不上‘彩雪蛛’,也是不容小视。” 陆无双点头道:“啊,我看那霍都武功也不算高,比起师父师娘差了不止一筹,却能在中原大地横行无忌,却是如此。” 程英走到李逍遥背后,问道:“李大哥,莫不是我桃花岛的‘九花玉露丸’,也奈何不了这毒蜘蛛么?”不经意间闻到他身上一股温热的男子气息,想起自己小时候给他抱在怀里的情景,面色忽然掠过一抹娇红,心中羞涩,见他转过身子,急忙低下了头。 李逍遥未经多想,道:“‘九花玉露丸’虽具解毒神效,却不能根除后患。”从怀里摸出一个光洁瓷瓶来,说道:“这‘九转熊蛇丸’为治伤圣药,当年我在终南山悟道之余闲来无事,顺手炼制了一些,全装在瓶内,妹子,你且当作见面之礼好生收着,来日或可派上用场。”说着便递给程英。 程英本要推辞,想到这是对方一片爱护之意,陆无双又在旁边催促,只好道声谢,接过瓷瓶,心中掠过一丝甜意。 李逍遥看了陆无双一眼,笑问:“无双妹子,你要些甚么心爱之物,可以和我说,只要力能所及,自会为你办妥。” 陆无双听他这么说,当即朝程英挤了挤眼睛,狡黠一笑,走上前道:“李大哥,表姊养的小鸟儿还在么?” 程英听表妹好端端的提起那只鸟来,一时不知所以,忽然见她神色促狭,知道表妹是有意为自己搭桥牵线,少女心怀转了几转,又是惊喜,又是害羞,嗔怪的向她投去一眼,示意不可过分。 李逍遥已转过去,背对着程英,觉察不出身后的异样,只道陆无双年少心性,自然喜欢一些希罕少见的物事,点头道:“它长的很好,待会咱们一齐回客栈,便可见到了。” 三人边走边叙,只一会儿工夫,远远看见一男一女立在空地上招手,程英、陆无双俱是喜出望外,疾足奔至,拉过那女子走到远处说话,只扔下那男子呆在原地,脸色尴尬。 李逍遥先前只为救那女子,并未注意旁人,但见那男子湛蓝长袍,腰间围带,右下处倒挂一枚玉坠,一表儒雅温文长相,登时大生好感,上前抱拳施礼,道:“在下李逍遥,请教兄台尊姓?” 那青年公子见有人和他说话,急忙还礼,道:“不敢,在下姓莫,名青玄,她是在下胞妹,唤作明月。” 李逍遥微笑道:“莫兄,我有意在酒楼摆上一桌,为我两位妹子与贵兄妹接风洗尘,不知莫兄可有这份雅致?” 莫青玄喜出望外,道:“李兄神剑威名,江湖上人人皆知,能与李兄这样的英雄结识,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逍遥淡然一笑,道:“莫兄过奖了,区区薄名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身外之物罢了,何足挂齿?” 莫青玄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李兄见多识广,可知那二人是谁的门下?” 李逍遥道:“他们师承忽必烈麾下的蒙古国师金轮法王,颇有两下子。适才持金刚杵的那位是二弟子达尔巴,天生神力,武功勉强够看。使扇的是三弟子霍都,本事就差的远了,才二流角色罢了,不敌对方便使暗器,难成甚么气候。” 莫青玄见他神情笃定,不由奇道:“李兄,那金轮法王能当上蒙古国师,想必武功奇高,你似没将他放在眼中,莫非他是徒有虚名之辈么?” 李逍遥左手当胸一划,望一望星天,哂道:“高甚么高?他若是将金刚顶宗的‘龙象般若功’练到第十层,还可称个‘高’字。可至今尚未功成,只会拿五个轮子来吓唬旁人,连功力低他一筹的郭靖都敌不过,我要胜他又有何难?” 莫青玄微微一惊,却见三女有说有笑走了过来,身后赫然跟着二武,便不复多问,大步走到当前,问道:“陆姑娘,我妹子可还身有余患?” 陆无双咯咯笑了几声,双手将那莫姓女子推到他对面,道:“有李大哥在,莫姊姊还有甚么医不好的?”右肘轻轻往程英腰间推一下,问道:“表姊,你说是么?” 程英见她又捉弄自己,不觉心中微微着恼,正色道:“表妹!” 陆无双冲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便即略作收敛,不再多言。 那莫家女子看了李逍遥一眼,姗姗走近道偌,等到李逍遥还过一礼,便退到程英身旁陪她说些体己话。 当下李逍遥一行人离了恶熊峡,向南慢行,一路上灯火通明,夜市热闹,彼此有说有笑,不一会工夫已到客栈。灰衣少年已立在门外,见李逍遥回来,径自走到他跟前,带着众人上了楼梯,择了一面圆桌坐下。 李逍遥点了一些酒菜,又吩咐徒弟去楼下买些熟牛肉,径自走到欧阳锋房内招呼他入席,欧阳锋说自己的武功隐有突破,需静心闭关数日,将李幸君交到李逍遥手里,打发他出门。 李逍遥也不勉强,抱着小幸君入了自己房内,替她换了一身衣物,叫醒沉睡中的五彩鸟,问道:“迦楼罗,救你的小姑娘来了,你可要去见她一见?” 五彩鸟一听,精神抖擞,问道:“小……英……英?” 李逍遥笑着点了头,道:“是她,还有几个同伴。” 五彩鸟唧唧唧叫了几声,肉翅一扇,飞落到他肩膀,一起入了座。程英与五彩鸟数年不见,心中甚是挂念,甫一碰面便抢着抱去,同它交谈聊话,莫明月、陆无双心中好奇,也附了过去相陪。 李逍遥喝了几杯酒,夹了一片鸡肉塞入婴儿嘴里。 李幸君已有两岁多,牙齿渐齐,小嘴咀嚼几下便吞入肚里。李逍遥见她吃相有趣,哈哈笑了一阵,索性将她放在腿上坐着,低头在她额头亲了几下。陆无双夹菜吃了几口,见他怀中婴儿长得粉嫩可爱,问道:“李大哥,这小孩儿是……” 李逍遥忙着喂小幸君喝汤,头也不抬,道:“是我去年收的义女,你要和她玩玩么?” 陆无双天性活泼,虽已长成少女模样,童心犹在,当下拍手笑道:“那好啊,李大哥,快把她给我!”当下将李幸君接过,与莫明月一齐逗弄着怀中婴儿。 莫青玄见那婴孩小脸甚是娇美,不由微微一笑,给李逍遥斟了一杯酒,道:“李兄,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解惑。” 李逍遥看了他一眼,问道:“甚么事?莫兄不妨直言。” 莫青玄道:“那两个蒙古人作恶多端,企图坏了英雄大会,李兄既已将他二人擒住,为何又放走?” 李逍遥将杯中之酒仰头饮尽,道:“他们不过是小鱼小虾罢了,不过是听令于金轮法王,难成甚么气候,杀之无用。况且……”又斟了一杯饮下,道:“那霍都身为金轮座下三弟子,却是天性薄凉、阴狠无情之人,有别于达尔巴的憨厚淳朴,既然可任金轮驱使,何不能做我的棋子?留他一命,自然是另有他用。” 第二十三章 夜游密林(新) 莫青玄听他竟将霍都视作棋子,暗想:“这李兄好大的口气!听他之言,图谋者不可谓不大,怕是真到英雄大会那一日,他和金轮法王相见之后,情势亦不会如此简单。” 李逍遥有意无意的瞥了他一眼,见他低头沉思,显是震撼极大,笑道:“莫兄,不日英雄大会将召开,那时中原高手云集,必有不少人争这武林盟主之位,金轮法王也会来。必少不了一番龙争虎斗,莫兄也是练武之人,可愿同去?” 莫青玄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喝干,笑道:“求之不得!”低头见李逍遥杯已见底,取过酒壶替他斟满。 这时莫明月姗姗慢步,走到李逍遥左侧,手握酒杯伸到他眼下,嫣然道:“李大哥盛恩厚意,小妹无以为报,聊以一杯酒水为谢,还望李大哥勿要嫌弃。” 李逍遥见她一席话说得落落大方,毫无捏捏作态之相,伸手接过杯盏,微微笑道:“妹子不拘泥于形迹,是我辈性情中人,这杯酒我喝了。”仰起脖子一口饮尽,放在桌前。 莫明月见他如此豪爽,登时心生好感,忽见莫青玄轻推他的胳膊,两人交谈一处,当下妙目转了几转,笑道:“哥哥,你二人一见如故,意气相投,何不结拜为兄弟?” 李逍遥面露微笑,转头望了莫青玄一阵,说道:“莫兄,在下正有此意,你看如何?”莫青玄大喜,道:“有此缘分,我求之不得。”互相叙了年岁,得知比李逍遥小了两岁,便献酒一杯,口称“大哥”,心中不胜自喜。 李逍遥推辞不过,只得接了饮下,道“我还有一兄弟杨过,年岁虽仅十七,却是飞扬勇决之人,你称他三弟就是,昔日我二人同在终南山修行,相约在英雄大会聚首,到时带你去见一见,必定喜欢。” 莫青玄听说还有一个三弟,大喜道:“妙极,妙极!咱们将他也一并拜了!” 李逍遥双眼一眯,笑道:“不过他素来喜欢打架,是个天不怕地敢欺的主,给我调教一年多,武功已近绝顶高手,二弟你要做当心了,指不定哪日见你好欺负,过不了三五合就打得你趴下。” 莫青玄想起自己那一手武功,实在不成气候,暗觉羞愧,一时难以答语。程英、陆无双、莫明月三女都见他涨红了脸,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二武互望一眼,都自面面相觑,料想李逍遥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更得师父师娘重视,他说杨过如何厉害了得,多半不是恭捧之辞,又想起当年在桃花岛栽赃于他之事,心中忐忑不安,闷闷不乐的喝酒用菜。 陆无双轻拍李幸君的小脸,撕下一块肉喂给五彩鸟,问道:“李大哥,杨过他干么不和你一起来?” 李逍遥道:“那时他的剑法尚未纯熟,实不宜随我一起下山,我和他约好今年相聚于嘉兴。一年未见,也不知道他练的如何。” 陆无双又问了杨过在终南山之事,李逍遥一一相答,时或拣些杨过的趣闻说了,引的三女笑出声来。不知不觉间桌上饭残菜剩。李逍遥见时已深夜,吩咐徒弟将跑堂叫来,要了几间客房,引他们各自去睡,自己付了银钱,抱着小幸君扣门入房,哄她一起睡去。 睡到中夜,忽听得有人轻轻抚琴,当下醒了过来,琴声索绕耳际,悠扬昂长,若不是内功精湛,极是难以听的清楚。他定了定神,下床推窗,只见皓月中天,花香草气在夜空中浓郁飘扬,琴声隐隐约约传来,极为美妙动听。 当下轻将小幸君抱入怀中,纵身跃出窗外,施展“乘云御龙诀”跟着琴声缓缓飞去,愈行愈快,琴声越是清晰,暗想:“是哪位雅士就近抚琴?”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树林,重重叠叠。 他双脚轻点,借了清风之力上升丈余,落在树干上,放眼望去,只见西边树林深处有一团微弱的火光,这时那琴音忽高忽低,忽扬忽抑。当下进了树丛之中,再行一会,琴声调子斗变,似泉水叮咚,似少女曼歌,似男女柔情。 李逍遥追了一会,心想:“此曲名为《蒹霞》,为古代秦人所作,不知道是谁在弹?”只听得琴声渐渐高亢,似是催人起舞。李逍遥听得一阵,知道按着《蒹霞》曲谱上言,只怕音调很快将降下去。当下运转内功,一面替怀中婴儿驱赶寒冷,一面循着琴音迈步急飞。 黑暗之中,忽见前面两丈远处透出一掠火光。这时琴声陡变,时而情致飘忽,时而缠绵宛转,当下慢下身子,直走过去。那地方花树繁密,天上明月皎洁,月光如流水照下,直射到空地上,只见一个女子盘膝而坐,背对着他弹琴。 李逍遥走过去看她蓝影苗条,腰窄肩削,姿式优雅,腿上放着一张瑶琴,纤纤素手飞快的弹拨琴弦,优美动听。他一时听得入神,起了雅兴,低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那少女忽然按手不弹,回头柔声道:“李大哥,是你么?”说罢微微低头。 李逍遥看清了她的脸庞,赫然是莫明月,发足走到她身侧,微微笑道:“原来是莫姑娘,此时夜色已深,你竟睡不着么?” 莫明月嫣然一笑,道:“我从小爱看这月亮儿,曾听管家伯伯说,那里住着一个仙子、一只白兔。啊,还有一棵桂花树儿。”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李大哥,你刚才吟的是甚么诗?” 李逍遥面色微愕,问道:“这诗与你所弹的琴曲,合为秦风《蒹霞》,你竟然不知道么?” 莫明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娘在世时常弹给我听,过世后就只我一人弹了。”说着眼圈一红,心中颇感难过、凄凉。 李逍遥柔声安慰道:“你娘亲想必是盼望你日后嫁个好人家,勿要所托非人。” 莫明月问道:“李大哥莫非也精深琴瑟之道么?” 李逍遥点了点头,道:“略通一二,莫姑娘若有兴致,我弹给你听听。” 莫明月微微一笑,道:“好啊!”伸手接过婴儿,抱在怀中。 李逍遥生了一堆柴火,招呼莫明月坐在一旁,自己将瑶琴横置膝上,调弦转律,弹起那一曲《蒹霞》来,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这一曲动人心弦,盎然灼灼,他仰头凝视天上的弯月,竟不知不觉的想起昔年在终南山、小龙女教导自己琴艺的情景,登时心血来潮,双手弹拨琴弦,忽而欢乐,忽而怡然,忽而黯愁思念,忽而缠绵委婉,引得莫明月浮想联翩,心胸起伏,想:“原来《蒹霞》给他一唱,竟有这般好听。” 李逍遥一曲弹毕,望了莫明月一眼,微笑道:“莫姑娘,你要学么?我教给你如何?” 莫明月脸上微微一红,轻点几下臻首。当下李逍遥将如何调音转律,如何抑扬平仄,如何细分音调之法说给她听。莫明月不住点头,默默用心牢记,待到李逍遥接过怀中婴儿,自己伸手将瑶琴横置膝上,轻拨宫商角徵羽诸般音律。 初时微见涩滞,但听李逍遥在旁指引,却是越弹越发流利,行云流水,她轻轻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微风拂过,李逍遥见她长裙飞舞飘动,忽然间眼前幻出了小龙女白衣飘飘、坐弹瑶琴的模样,登时忆起自己和小龙女在终南山上度过的每日每夜,心中神往。 遐想间,耳旁蓦地听到一阵婴儿叫声,顿即回过神来,一抬头,望见天色肚白,不知不觉已过了五更。蓦觉怀里一阵摇动,李幸君小眼睁开,胖乎乎的小手伸到自己脸上轻摸,咯咯直笑。李逍遥在她额头亲一下,见莫明月不知何时趴在琴上睡着,当下直起身子,解下长衣铺在她肩膀,携握住李幸君之手,二人悠悠在林中漫步。 李幸君今已两岁,正是学习走路的年纪,李逍遥每日闲来无事,都要带她四处走上一走。仰望天际,只见长空碧清,湛然清雅,红日东升,光线透过密林浓雾,照在二人脸上,颇觉温暖。缕缕清风细细吹拂,不远处数棵果树微微颤抖,悠缓来回摇曳两下,扑扑两声,几个熟果掉在地上。 李逍遥拣了塞在小幸君手上,带她跃上树干坐下,看着她张口吃了,又拣了两个放入她手。几只不知名的鸟雀绕树盘旋几圈,划出两道优美弧线,飞落至李逍遥身旁,唧唧喳喳叫着不停。李逍遥微微一笑,伸手张去,一只小雀跳入手掌,朝他大拇指轻啄两下,又跳到李幸君肩旁,吱吱叫了两声,倏地飞开。 李逍遥眺望长天红日,眼观飞鸟翱翔天际之中,不知不觉想起《逍遥游》一文,登时心有所悟,口中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一字一字口诵完毕,闭目凝神想了许久,霎时间豁然贯通:“鲲化为鹏,须先待风,待风力足够,方可一怒而飞;旋即乘风,身与风融为一体,飞往北冥;再后背风,由北图南,脱去风的控制;最后弃风,与天上红日一般借宇宙天地之力运行,无翅而飞。是为‘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借天道婉转天地,超脱自我。” 他一时间领会逍遥派中的一大要义,忍不住仰天长笑。 莫明月甜睡正酣,猛地里梦中惊醒过来,忙即摄定心神,竖耳静听一会,但觉这声音充盈喜悦之意,渐自放下心来。蓦地瞥见肩膀被盖了一件白衣,她不由双脸俏红,臻首低垂,望着手中长衫出了一会神,默默叠好,将瑶秦携带在身,发足径往林中奔去。只一会工夫便见李逍遥轻飘飘的落地,叫道:“李大哥!”将手中白衫递到李逍遥手里。 李幸君两腿颤动,身子斜靠在义父腿侧,勉力试着走了几步,关节一软,立即跌摔到地。莫明月奔足上前,将她扶起,但见她小眼珠转几下,小手一拍,又抱着义父小腿咿呀学步。莫明月见她小脸粉嫩,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轻摸两下,心中涌起和她亲近的念头,上前笑道:“李大哥,你这孩儿可爱的紧啊!” 李逍遥扶着她转了一圈,道:“是啊,你要抱抱她么?” 便在此时,人影一晃,树林中来了三人,却是莫青玄、陆无双、程英、灰衣少年四人。 他们早晨起来,听到李逍遥在林中纵声长啸,当下发足急奔赶到。 李逍遥未等陆无双出言,将李幸君递交到莫明月手上,道:“我刚才悟到《逍遥游》中的精髓,一时喜而出声,倒叫你们担心了。” 莫青玄挺身道:“原来大哥武功又有进境,可喜可贺!” 陆无双和程英对视一眼,皆是疑惑不已,奇道:“大哥,你想出甚么希奇的武功?” 李逍遥摇头道:“也不是甚么武功,我在林中观鸟翔天际,心有所感罢了。”又道:“说起武功,你二人练的是郭夫人的家传罢?” 陆无双点头道:“是啊,师母说打狗棒法是丐帮不传之密,不曾相授。” 李逍遥凝神想了一会,道:“眼看战乱将至,你二人须抓紧时辰练武,到时蒙古大军压境,危机骤起,也好多一分自保之力。嗯,索性和我这徒儿一般,以战养战罢!”招过灰衣少年,道:“我这徒弟武功也不够高,眼下闲来无事,就与你二人比试一番如何?” 程英、陆无双互视一眼,点头称善,纷纷亮剑出鞘。 灰衣少年见二女一前一后围住了自己,也不多加容让,呼的一声,腿随身起,使出“天罡荡魔腿法”中一招“斗数天罡”率先向程英猛踢出去。 这一路腿法为李逍遥见识天罡北斗阵后所创,内含六六三十六招,每招又含六六三十般变化,一经施展开来,确是威力变化兼具,端的厉害。程英见识过他的武功,心知此人功夫是李逍遥所授,只怕成就还在自己之上。眼见腿影临身,丝毫不敢大意,长剑一挽,轻轻刺向他小腿。 灰衣少年右手撑地,强自一转,左脚尖将对方长剑挑开,右腿斜斜劈向陆无双。陆无双最擅长的是“兰花拂穴手”,轻轻拂中对方穴道,令其不能动弹。但对方腿力太过雄浑,同时身如闪电,不易摸清虚实,当即凝运内力,纵身一跃,向后飘开了三丈,绕着二人围转,以观虚实。 灰衣少年避开程英手中长剑,右拳直出,左掌轻柔绕到她背后,正是“玄武龟蛇掌”。这套掌法分为“龟势”、“蛇势”二路,讲究一静一动、一虚一实,一拙一巧,一刚一柔,可谓变幻莫测。程英对他本存慎意,不敢轻视,见他这一招精妙非常,难以破解,待要招架,掌风已及门面,总算她勤练《九阴真经》,连接两个“飞絮劲”借力后翻,这才化解了他的招数。 莫青玄见他掌法精奇,内力浑厚,不由得对这位结拜大哥另眼相看,心道:“这小兄弟才随大哥学了不到一年,便已如此了得,大哥究竟深浅几何,更是万万意想不到。”但见灰衣少年呼呼两拳,分向程英剑身和手臂击去。程英沉著应战,身随剑舞,施展“玉箫剑法”,“箫史乘龙”、“山外清音”、“金声玉振”、“凤曲长鸣”、“响隔楼台”、“棹歌中流”,一件快似一剑,盘旋飞动,着着进迫。 灰衣少年最初十招颇占上风,但到十余招后,便觉程英每一招使出,都是虚实相合,初时是五虚一实,二十招后是八虚一实,再过十招则虚少实多,五十招后则九实一虚。但他天生稳重,心灵淳实,不受外物所乱,将天下纯阳之至的“九阳神功”配以“玄武龟蛇掌”发出。 程英一时无法近身,但她冰雪聪明,心下雪亮,知道如此相斗下去,只要以师门的精奇身法游走,连使巧劲,这灰衣少年纵使内力再高,却不懂“掌出七分,力留三分”的道理,只等他气力不支,再施展“兰花拂穴手”相制,必能胜出。 莫青玄在李逍遥身旁观战,眼看师侄步步进逼,丝毫不落下风,虽然神威凛凛,但他每一掌都是打得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只怕难以持久,暗忖最后必为程英擒住,暗自摇头。瞥见李逍遥只顾陪着李幸君玩耍,脸上毫不在意,当下走过去将心中所疑道出。 李逍遥淡淡一笑,伸指在空地上写下四字:欲擒故纵。 第二十四章 山雨欲来(新) 李逍遥气定神闲,慢慢将四字每一笔一划深入石里,跟着伸袖一抹,登时将字迹擦得干干净净。原本凹凸不平的沙地,居然变得光滑如镜。 莫青玄见他显露神功,暗自佩服,心想:“好厉害的功夫!”又将方才情形想了一遍,心中寻思:“大哥说他这是‘欲擒故纵’,听起来倒似那么一回事,且看看再说。”转头看向空地,那边厢灰衣少年一掌一腿力道雄厚,着着进逼,打的虎虎生风,逼得程英连退数步。 然间陆无双长剑斜掠,身子犹如陀螺般交互转动,要将他逼至树下。灰衣少年使出《灵鹫真经》中“凭虚临风”的功夫,身子一顿一顿节节疾升,同时双掌聚足劲力,掌掌往对方身上打去。 莫青玄斜眼往程英望去,见她使出轻功,在松枝上东观西望,以图可乘之机,不由得低头心想:“两位妹子一个正面相抗,一个从旁侧击,配合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小侄他光‘纵’不‘擒’,始终难夺先机。” 蓦地间程英跃在空中,长剑刷刷刷划出大片剑网,往灰衣少年头顶罩击下来。灰衣少年见她来势凌厉,剑刃横肩砍来,急忙腰身一扭,速向右窜出去。哪知程英这一剑却是虚招,料定他必会向右闪避,当即娇声道:“看剑!”斜剑来回横划,在半空中晃出一大片银光,已先罩住对方右边去路。 灰衣少年身往后一顿,忽地欺进,左手快如闪电,来扭程英手腕。程英垂剑贴身转过一圈,长剑交到左手,反手上刺,正是“九阴真经”中的绝招。陆无双突然抢身欺近,右掌在他背后慢慢一拍,看似轻柔无力,实则劲力直透内脏,她这一招“落英神剑掌”究竟功力尚浅,灰衣少年习得“九阳真经”,在她使力发劲之际,忽然“九阳神功”自动反弹过去,震得她手臂酸酥。 莫青玄见程英与灰衣少年斗了数招,始终稳占上风,又隐隐觉得极是不对,一直在潜心思索个中秘奥所在,但见他有时掌法轻飘飘的灵动飞翔,步法却是稳重路子,这么一来,上身的要害极易暴露,有时拳脚招式打的扎扎实实,身法却是轻灵绝伦,招式之间的衔接之处便出现了破绽,与武学至理恰正相反;但若始终拳脚身法皆属轻柔、亦或稳重,那也罢了,偏生倏忽之间柔力后又显阳刚,而刚劲隐隐含着阴柔的招术,端的是破绽百出,此时忽然心中恍悟,暗忖:“难道他拳脚身法不一,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这诸多破绽,莫非都是有意引程陆两位妹子上当?” 眼见程英抡剑横肩刺来,那灰衣少年不退反进,右手斜掌一招“斜照秋水”拍她背部,恰恰将自己左肋的破绽遮去。陆无双纵身一跃,击刺对方脖颈。灰衣少年横掌架开,右腿无隙可乘,左肩与左胁同时暴露。程英挺剑向他攻去,长剑闪处,直将他逼退三尺。 灰衣少年奋力向后跃开,回掌后削,往她后心攻到。陆无双叫道:“表姊当心。”长剑拖过,迅速护住程英身后。莫青玄心道:“大哥用意如此,只怕该当心的不是程家妹子,而是你了。”只见灰衣少年又转到陆无双身前,斜指戳她眉心。 程英不觉皱起了眉头,心道:“他这般佯攻而又不攻,似有破绽又转瞬即逝,难不成都是出于试探?”她口中不言,陆无双却已忍不住大声说道:“表姊别上他当,这人狡猾的紧。”李逍遥微微一笑,心想:“现在才明白过来,倒也不晚。” 莫青玄叹了一叹,心想:“这‘欲擒故纵’之道看似容易,无非是以己身之短诱敌身之破绽罢了。真要做到这般地步,又是极难。高手相搏,又有哪个人肯自暴其短?”程英反复琢磨,已隐约体会到灰衣少年的用意,等到他右胁下露出破绽,刺砍他的双腿,陆无双低头疾趋,横剑护背,右掌一招“落英神剑掌”拍向对方。 姊妹俩前后夹攻,左掠右刺,剑光霍霍,银芒忽闪忽现,灰衣少年再不敢怠慢,将师尊所授的掌法一招一式的打出。三人襟带朔风,足踏草土,各逞平生绝技,倾力以搏。 又拆得十余招,三人打的火热,彼此间都是心下钦佩。 陆无双心思电转,轻声叫道:“表姊,他胜在内力浑雄,咱们不宜硬撼,总须想个法子。” 程英聚精会神,专心应对,并未听入耳去,长剑上刺下掠,尽往他周身大穴招呼,招式时快时慢,时重时轻,总是暗留一手。数十招后,她见对方在自己凌厉无伦的攻击下总是能化险为夷,索性不再挂虑,倾尽全力,凌空向他头顶刺落。 她当年对李逍遥芳心暗许,痴情深种,觉得大哥哥擅长用剑,自己也应当用剑,大哥哥素好白衣,自己也一一学了去。这些年师从桃花岛,学的是黄药师一脉的剑术。昔年黄药师纵横当世,剑法自是一绝,虽不比李逍遥这等剑道宗师境界,然而学来对付他的二弟子,已是足够。刷刷刷三剑刺将下来,剑刃未至,一股凌厉劲风已将对方逼得退开一步,未等他立稳双足,两道极大后劲相继扑至。 灰衣少年退避躲开,趁势两个筋斗跃上了树干,折下树枝当作木棒,跟着凌空跃落,以身形下坠之势探棒点向程英。程英见他来势汹汹,气当盛头,当下斜身错位,向旁跃避。李逍遥的剑法本是世间无双,那少年入其门墙时日颇短,并未得其传授,但他闲里舞剑之时,并不忌讳徒弟观看。总算他天纵奇才,李逍遥无意中琢磨的精妙招式,都给他一一记住,虽只是一鳞半爪,再将个中精要与所学的拳脚功夫糅合,也创出一套剑法。 这场好斗,与适才比拳脚又是另一番光景,当见剑去桃花点点,棒来神龙跃渊,或似长虹贯月,或若飞花落湖,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只把莫青玄、陆无双瞧得惊心动魄,如痴似醉。莫明月武功高出二人不少,昨日若不是被二武拖累,也不会遭霍都暗算,任眼前杖去棒来,人影急闪,心中起不了兴致,只将李幸君抱在怀中,剥些果子喂给她吃。 那边厢灰衣少年以棒为剑,九阳真气运到了剑身,手腕微抖之间,拍的一声大响,已将程英适才落脚的大石击飞,石屑四溅。那木棒长约五尺,本是笨重之物,挥洒本极不灵便,一经他真气贯注,如同含有百斤力道,虎虎生风。 程英身子升空二三尺,轻飘飘落在地面,长剑一挽,嗤得一声,剑刃刺向他腋下,跟着刷刷刷斜刺数剑,面门、咽喉、胸膛、小腹,尽在剑光的笼罩之下。灰衣少年抡棒急挡,使出“太祖盘龙棍”来,霎时之间,木屑落了一地,手中木棒也短了半截。程英趁势纵身一跃,长剑刺他面门。 灰衣少年正自凝神抵挡,忽听得背后风声劲急,长剑刺向后心,斜眼瞥见陆无双自身右抢到,急忙左足一点,跃上空中,瞅准前后二剑,手中木棒斜扫,咯咔一声,迎着程英长剑来势斜探,插入其中,这时他已落在地面,身后长剑已刷刷刺至背后,足尖在地一转,待要伸手夺剑,已是不及。 陆无双功力不如表姊精纯,甫遭横变,长剑收势不住,眼看要伤了对方,暗悔不已,突然间眼前白影一花,宝剑登时硬生生停住攻势,定神一看,剑锋已给李逍遥牢牢夹在指间,难逾分毫。程英长身直立,发足奔到陆无双面前,叫道:“表妹,你没事了罢?” 陆无双本已吓得花容失色,听她这么说,慢慢放下了心,笑着说道:“李大哥在这里,怎有人伤得了我?表姊,你说是也不是?”右眼轻轻眨了几下。 程英见她还不忘调笑自己,目光狠狠剜她两眼,脸上突然一红,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道:“表妹觉得身子有甚么异样?我替你察看一番。”十指悄悄伸到她肋下呵痒,陆无双笑着跳开,霎时林子中一片旖旋风光。 忽听到一阵喳喳声,五彩鸟两翅扑腾着飞来,尖嘴叼着一封信笺,落在李逍遥肩上,道:“窗……外……有……人……”他松了指间长剑,插入土里,取过拆开一瞧,只见白纸上一幅地图,右下角画着一个长舌头的吊死鬼。 陆无双好奇心起,凑过去瞧一瞧,问道:“李大哥可认得来人是谁么?” 李逍遥沉吟道:“若我所料不差,应是‘十面鬼王’无疑。去年八月,‘楚江王’刘昊为逼一张姓少年入他门墙,不惜狠施辣手,将其全家二十一口屠的干干净净。恰巧我在峨眉山下路过,一掌将他毙了,今想是其余九人从那少年口中知悉真情,故来问我寻仇。” 陆无双愤愤不平,气道:“早知那小鬼恩将仇报,大哥你当初便不该救他。” 李逍遥摇了摇头,端起地图凝神细看。 莫明月牵着小幸君过来,道:“依我看,那姓张的少年是聪明之人,只怕他日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陆无双不由一怔,揽过小幸君搂入双臂,问道:“莫姊姊何出此言?” 莫明月笑道:“你想,那少年家破人亡,在江湖得知还有九人未死,想要报仇,又苦于身无半点武功,于是心起一念,想出借刀杀人的主意。” 莫青玄、程英吃了一惊,又都觉得不无道理。陆无双惊的瞪大眼睛,道:“莫姊姊,依你言下之意,便是他欲借李大哥之手除去仇人?” 莫明月点了点头,道:“只怕正是如此。” 程英心中忐忑,问道:“李大哥,你看该待怎样?” 李逍遥沉吟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未免日后多生事端,我还是去会会他们的好。”转身面向莫明月,道:“莫姑娘,烦请借琴一用。” 莫明月征了一征,随即笑道:“李大哥不必跟我客气,拿去便是。”转身取琴送到他手上。 李逍遥招来五彩鸟,盘坐在它背后,道:“迦楼罗,有劳你了。” 五彩鸟双翅一扇,唧唧叫了两声。忽然李幸君小腿一蹬,挣脱陆无双的怀抱,斜斜走了几步,扑跌在五彩鸟右翅,小手伸出,奶声奶气叫了两声。李逍遥见她神态可爱,颇为依恋自己,索性弯腰将小幸君搂在怀中,笑问道:“迦楼罗,你还飞动得了么?” 五彩鸟掉头在小幸君的脚心轻啄一下,道:“小……意……思……” 程英发足奔近,道:“李大哥,你要当心,切要早去早回。” 李逍遥点了点头,道:“小妹子,我省得了。”轻轻在五彩鸟头顶拍一下,道:“咱们走罢,迦楼罗!”五彩鸟应声振翅,驮着两人,一眨眼齐往天边飞去。 程英痴痴望着李逍遥的背影,不知不觉忆起当年给他负在背上的情景,心头没来由一阵甜蜜。陆无双见她如此,笑嘻嘻的折下一根狗尾巴草在她面前晃动,抵着喉咙粗声道:“小妹子,我回来啦!” 程英“啊”一声回过神来,见陆无双笑的腰肢颤抖、前仰后倒,登时娇脸羞的红一阵白一阵,跺脚嗔道:“表妹!”嘴边酒窝微露,煞是妩媚动人。 陆无双深知表姊脾性,眼睛转了几下,仍是笑着凑近道:“表姊,李大哥莫姊姊仍未进食。眼下闲来无事,大伙儿不妨齐心做些饭菜,为咱们大哥洗尘如何?” 程英想了一想,勉力点了点头,当下陆无双召集莫明月、莫青玄、灰衣少年商议一番,便各自忙碌去了。 李逍遥驾着五彩鸟飞上云霄,放眼四望,风景尽收眼底,心意欢畅,直飞出了五六里,一座山峰远远屹立在前,他依着图纸所言,吩咐五彩鸟缓缓降落在一块山石上。 回顾四周,但见红花绿树,交相掩映,抱着小幸君轻轻一跃,便已着地,脚下踏着的是柔软细草,鼻中闻到的是清幽花香,远远望见鲜果悬枝,翠谷四周高山环绕,草地上有七八只野兔蹦跳,见了他也不惊避,登时满心喜欢,顺手摘了几枚不知名的红果,喂入女孩口里,又摘一些放入袖中。 五彩鸟振翅在空飞了几圈,扑到李逍遥怀中,要了几枚果子吃下。歇息半盏茶的工夫,李逍遥携了女孩之手,依着地图所示向西直走,只见远处峭壁上有一座清澈碧绿的深潭,当下转入一个山拗,一转弯,眼前景色如画,清溪潺潺,水流平稳之极,几似定住不动。 那溪水宽约丈许,两旁垂柳拂水,绿柳之间夹植着无数果树,若在春日桃花盛开之时,想见一片锦绣,繁华耀眼。这时虽无桃花,但水边生满一丛丛白色小花,芳香馥郁。李逍遥见此中竟有如此仙境,心旷神怡,料想不到这高山之巅竟然别有一番天地。顿了一顿,缓缓向前走去去。绿柳丛间时有飞鸟鸣啼,五彩鸟双翼一振,直飞过去,凌空盘旋两圈便回。 两人一鸟顺着山路向前而去,行不多时,山路就到了尽头,前面一条石粱横架在两座山峰之间,走在上面俯视,云雾笼罩,望不见尽处。眼见对面山上是一大片平地,又行了里许,李逍遥抱着女孩,揣上瑶琴,奔上一座石山,直至山顶,眼见前方路尽石空,白云飘渺,苍狗无穷,当下择了一块大石盘腿而坐,将瑶琴横放在膝盖上,弹了几个琴音,唱道:“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遁栖。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临源挹清波,陵冈掇丹荑。灵溪可潜盘,安事登云梯。漆园有傲吏,莱氏有逸妻。进则保龙见,退为触蕃羝。高蹈风尘外,长揖谢夷齐。”琴声更是洋洋洒洒,乐音中和风吹漾,超乎尘世。 五彩鸟唧唧吱吱叫了一阵,低头啄下一颗甜果,吞入肚去。小幸君趴在他身侧,时不时伸手轻摸琴弦。 一曲弹毕,李逍遥喝道:“都出来罢,十面鬼王!藏边五丑!”话音乍落,前方树上有人说道:“李逍遥,我们十面鬼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了我五弟?” 只听得呼呼几声,草丛相继跳出十五人来,各分两边,左面高高矮矮的一共十人,为首者一男一女,男的红光满面、长须笔齐,女的容貌姣媚,眉目含春,二人脸戴面具,容貌遮了一半,其余七个男子皆以面具遮去半个脸,怪容各异。 李逍遥心想,眼前九人,加上死于自己掌下的“楚江王”刘昊,便是那“十面鬼王”,号称“十面”,实不过是阎罗王、秦广王、宋帝王、五官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楚江王九位鬼王,其中阎罗王又有男女之分,想来是眼前二人无疑,屈指一算,其中尚欠一位转轮王,若自己猜的不错,必然就是后来的张一氓。 右面五人背负长刀,练的是西藏密宗功法,路子和昨日那达尔巴同承一脉,自然是“藏边五丑”无疑。 那女子目光在李逍遥脸上一转,柔腰轻摆,掩口吃吃笑道:“好俊的后生,难怪将小丫头勾的神魂颠倒,就连奴家见了,也禁不住怦然心动。小哥哥,你来摸摸我的胸口。”这声音酥媚入骨,别说未经人事的壮男,就是久经风月场的常客,也不免心猿意马,难忍羁绊。 “十面鬼王”中其余八人常见不怪,倒还罢了。“藏边五丑”拜在达尔巴门下,平素里少沾女色,眼见她媚态百出,双手虚抚胸臀,作出宽衣解带、投怀送抱的诸般姿态,一个个的忍不住心神错乱、浮想联翩。 五彩鸟唧唧叫了一声,伸翅遮住小幸君的面孔,道:“小……孩……子……别……看……” 李逍遥只是微笑看了一会,轻轻在琴弦上叮咚叮咚的拨了几下,那女子突然间全身震荡,身形顿乱,噔噔倒退两步,琴声再响几下,忍不住哇哇两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腰肢倾斜。那长须男子大叫一声:“啊哟!”抢上去将她搀入臂弯,喂服伤药。 “藏边五丑”与“十面鬼王”同来,见状纷纷大怒,齐身纵跃,五柄厚背大刀呼呼呼劈下,李逍遥恍若不见,十指轮番在琴上弹了五响,五丑各觉一股大力自右臂传至,长刀猛地反弹上来,接着听到喀的一声,兵械一齐从中断为两截。 那长须男子不信邪,呼的一掌打将过去,不料听到李逍遥叮叮弹了几音,掌力便似遇上了一层柔软之极的泥沼,嗤嗤两声,便散化的无形无踪。四丑五丑吃了一惊,站出来大声叫道:“你使了甚么妖法?” 大丑瞪大了眼睛,问道:“老四,你说他使的竟是妖法?” 四丑道:“小娘子和那小白脸本来好好说话,谁知小白脸一声不吭,只装神弄鬼地在琴上一摸,立马受了内伤,咱们上前砍他的头,刀身明明没撞上什么,却断成两半,这岂不古怪?长胡子功夫了得,一掌打过去,小白脸一点事都没有,他年纪轻轻的人,若说不是练了妖法邪术,哪有这般厉害?” 右面一个身形高壮的汉子抢出,粗声粗气的道:“藏边五丑,你们若怕了他,明说就是,何必胡扯些怪力乱神?” 二丑认得他是“十面鬼王”中的秦广王典一平,见他神色对自己五人颇为不屑,怒道:“谁说怕了?这小子他***有些邪门,老五,你去取些黑狗血来破他的邪术!” 李逍遥摇摇头道:“黑狗血没有,打狗的花子倒有一个。洪老前辈戏也看的够了,藏边五狗交给你,要不要?” 第二十五章 萍水逢会(新) 十面鬼王一行人听到“洪老前辈”四字,俱是一怔,突然间眼前一道白影晃动两下,猛地里心中惊觉,齐齐掉头过去,只见李逍遥足旁多了一个女子,面容妩媚,伏倒在地,却是那女阎罗,娇躯斜倚石台,仰天半卧,一股鲜血沿嘴角流出,煞是凄凄可怜。 二丑三丑向她望了片刻,长刀齐齐亮出,喝道:“兀那小子,赶紧将小娘子放了!” 李逍遥恍若未闻,食中二指隔空点了她膻中、太乙二穴,取了一颗“九转熊蛇丸”放入她掌心,柔声道:“服下此药,对你有好处。”说完转过头去,两道明镜似的目光落在众妖邪身上,冷声道:“今天算你们运气,都给我走罢!我不爱在婴孩面前杀人。” 十面鬼王、藏边五丑都是桀骜不驯之辈,听他言行渐渐无礼,喝道:“快将人放了,不然我等不与你干休!” 李逍遥剑眉轻皱,道:“那又怎样?尔等若有本事,只管来夺,到时假鬼成了真鬼,那可别怪我。” 二丑三丑刷的亮出长刀,道:“什么假鬼真鬼,老子先教你做了鬼!”大吼着纷纷纵身向李逍遥扑去,长刀斜抡,劈向他的胸口。 李逍遥一见对方架势,摇头叹道:“本事不如别人,就该乖乖的低头,否则的话,岂不是螳臂挡车,自寻死路?”一句话说完,三丑手中长刀离他的胸口仅余尺许,眼看就将他刺个穿透。蓦地间手腕酸软,接着喉咙一痛,鲜血如飞箭般喷出,禁不住“啊”的一声叫出,倒地挣扎两下,再也动弹不得。 这一下突如其来,二丑仅见眼前白影一晃,刀光一闪,三丑不过一招之间便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李逍遥如何夺刀、杀人,他竟全没来得及看清,暗想自己武功尚且不及三丑,若要强自出头,对方取他性命岂非易如反掌?登时心头一震,长刀嗖的抽回,迟疑不前。 大丑、四丑、五丑三人见他怔怔的站立不动,只道他也为妖法所伤,急怒之下,一齐扑向李逍遥,长须男子恼他以洪七公的名头愚弄兄弟,大声喝道:“大伙并肩子上,做了这小白脸!”暗忖对方虽然武功强横,却不过一人而已,已方人数固众,若是一个一个的上,只怕难以敌过,不如一拥而围,谅他本事再高,也决计无法抵御。 长须男子这么一叫,身后八人纷纷扑上。李逍遥神色不变,右手斜持长刀,吟道:“秋风冷,剑光寒。谁与争锋?谁敢不从?命归黄泉不复还!”说话间南冥真气运到了刃锋之上,手腕微抖,刷的一声轻响,一把大砍刀登时化为十余块碎片,极为锋利,长袖一挥,便如满天花雨洒金针一般,片片可伤人性命,四丑首当其冲,喉咙各中一片,鲜血流出,双目圆睁,犹如一滩软泥般垂死在地,旁人也有七八人为刀片割伤。只听得叫骂声、怒喝声、惊叫声乱作一处。 长须男子见李逍遥神威难抵,百忙中斜眼瞧去,瞥见那小女婴爬在鸟背上,无人看管,登时心中一转,暗忖:“不若先将那小女娃擒来,再做道理。”毒念既生,纵身提气跃起,欺近五彩鸟跟前,狠狠抓向婴孩头颈,要将她当作一件活盾。 却见迦楼罗双翅猛然张开,横将女婴护在身后,长须男子登时心中冷笑,喝道:“畜生找死!”离五彩鸟余有四尺之时,忽然一个人影轻飘飘的从半空落下地来,肩部无端端给打了一掌,接着一股无形后劲扑到,拍的一声,脸上吃了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耳旁听人冷冷说道:“拿小娃儿当人质,还要脸不要?”愕然一看,来者赫然是个衣衫破烂的老翁,虽说须发俱白,年岁颇老,但他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一根食指齐掌而缺,不由心中一凛,暗道:“莫非真是丐帮老叫花?” 此人正是九指神丐洪七公。他将丐帮帮主的位子传了给黄蓉后,独个儿东飘西游,寻访天下的异味美食。到了岭南之地,得其所在,十余年不再北返中原。那南粤美食无数,端的是好个去处。洪七公长年在此享受,如登天界,其乐无穷。 今年春过,他无意中听丐帮弟子说起,近年来武林中出现一位名叫李逍遥的白衣剑客,无人知其师承来历,甫一出道便剑指大理、江南、中原三地,陆续向各大门派发下战书,前前后后有五十二路高手尽皆折于剑下,至今未尝一败,武功之高,当谓深不可测,风头不输大侠郭靖。去年在保州剑毙张柔,就此一度隐迹,再未见有惊人之举。武林中人人猜测纷纷,有人说他得罪蒙古官军、被西域高手所杀,或说见着他在青楼纵酒狂歌、死在女人肚皮上,亦有人琢磨他寻得失传绝学秘笈、暗地里苦练武功…… 法纷纭,种种不一。 一个月后,江湖上流传出一桩惊闻,当年伐金大元帅岳飞遭受奸臣秦桧诬害、惨死风波亭之前,吩咐一个亲信将从金国打下的大量财宝埋于一处秘密之地,绘成一张藏宝图,以待后人继承遗志,驱除金人,收复河山。秦桧得知此事后从中作梗,暗中发下必杀令,企图将其追回。岳飞的亲信为此险遭毒手,几番深思熟虑,自将藏宝图分为两份,一份藏有兵机谋略、布阵用兵之法;另一份则绘注兵器秘笈、金银珠宝匿处。二图多年来辗转民间,数度流经人手,现今已有下落:前者为桃花岛大侠郭靖所得,后者据说落入白衣剑客李逍遥之手。 此消息一经传出,江湖上的邪魔外道动心不已,由四方云集茅津渡,盘算谋取宝图。因忌惮郭靖为东邪之婿、北丐之徒,妻子黄蓉更是丐帮帮主,又兼与全真教交情深厚,身份极重,实力雄强,是以无人敢动;李逍遥却是不同,不过区区一介白衣,无人背后撑腰,又因爱管闲事,屡屡以武犯禁,一年前将蒙古重臣张柔击毙,架空整个顺天府,使得明教义军趁虚而入、不费吹灰之力占下此城,后又将吐藩喇嘛击杀于树林中,大大得罪了蒙古王室,朝野震动,乃马真皇后召集群臣商议,亲将此人列入榜文,扬言告发其下落者,赏百户赐百金、牛羊一百,斩其首级者,封千户赐五百金、牛羊五百。 此人虽对郭靖黄蓉夫妇浅有恩德,却又不相与为伍。若是将其除去,只要行事干净利落,再宣扬死于蒙古人之手,郭黄二人纵有怀疑,亦是无从追查。洪七公无意中从帮中弟子口里得知此事,千里迢迢赶到丐帮分舵打听详情,恰在今晨听说李逍遥非但无碍,是夜更与桃花岛一帮徒孙月下醉饮,暗想那白衣人正邪未知,身份不明,又与传闻中宝藏一事有染,若不查清对方的来路底细,实难教人放心。当下一路跟踪至此,恰逢李逍遥与十面鬼王、藏边五丑会面,便施展绝顶轻功绕到树顶,不想早已给他觉察。 眼见给李逍遥揭破了行迹,洪七公正要现身,孰料李逍遥又趁众邪不备,突然发难,接着场中变数横生,当即决定静观其变,必要之时再出手不迟。直至那长须男子企图以婴孩为要挟,这才纵身从树上跳下,一招将他制住。那长须男子给他那么一打,脸颊红肿,头脑昏昏晕晕,分辨不清东西南北,蓦地间喉咙一痛,接着一股鲜血喷溅而出,立即气毙身亡。 饶是洪七公眼光高明,也勉力见到一丝白光掠过,走近细察之下,但见一件小物深深嵌入长须男子的脖颈,却不是刀片,而是一块晶莹透明的冰片,背地里心中一惊,忖道:“仓促之际,竟还能化水为冰,这小子好高明的武功!”耳旁传来树叶的沙沙声,回头一看,地上多了十二条尸体。李逍遥已将婴孩抱在怀中大步走近,鞠了一躬,道:“多谢出手,救了小女一命,在下感激不尽。” 洪七公慢慢收回目光,斜眼在他身上转一下,问道:“老叫化已出手擒住了他,你干么还不放过?” 李逍遥俯头在女婴的脸旁亲了一下,喂了一颗朱果,淡淡道:“没有甚么,恶人有恶人的格调,杀人有杀人的原则,染指无辜,便不成格调,我不杀人,是有违原则。” 五彩鸟唧唧叫了一阵,飞上了李逍遥的肩头,一字一字吐出:“不……打……坏……人,不……是……好……鸟……” 李逍遥听它言语有趣,微微一笑。洪七公取下背后葫芦,咕噜咕噜几口酒灌下,道:“罢了罢了,听说你小子以剑法见长,方才你的剑呢?” 李逍遥不置可否,肩头一耸,伸手在迦楼罗的头顶抚摸一下,说道:“当世之中,大多江湖人物在我面前,无异于蝼蚁一般,脆弱无比,不堪一击。我只须一个指头可轻易捏死,带不带剑都是一样,方才这些不知死活之人就是榜样。” 旋即略停一下,又道:“当然,天下尚有数人不在此列,不用多言,前辈自然是其一。” 洪七公伸了一个懒腰,大笑道:“老叫化这点武功算得甚么?倒是你说说,还有甚么人物可与老叫化平起平坐?” 李逍遥左手负后,道:“前辈过谦了,若是以昔日五绝之尊尚不算甚么,则中原无人矣。当今世上,郭大侠身负桃花岛、全真教、丐帮三家绝学,自是不必多说。老顽童周伯通深得中神通王真人的亲传,又练成九阴真经,武功在十七八年前已入化境,不可小视。少林寺在百年前为天下第一派,虽然一度沉寂至今,然内有佛门高僧坐镇,实力仍是深不可测。至于其他江湖门派,除了大理天龙寺、西域密宗诸派之外,皆难入得在下法眼。” 洪七公听到“西域密宗”四字,突然“咦”的一声,神情诧异,说道:“西域密宗?没听过。老叫化当年倒是会过一个西藏和尚,叫做什么灵智上人,功夫平常的紧。” 李逍遥道:“那人我也听过,只是所学功法不甚高深,是以难有成就。”左手遥遥指向藏边五丑,道:“这五人习练的功法叫做‘五次第’,为西域密宗不传之密,与敌交战之时,可将各人的功力互相承接,集于一人体内。想必前辈不曾听说罢?” 洪七公首次听说有人会这门奇妙的内功,顿觉前所未见,奈何已给这白衣人击毙,暗叫可惜之际,又听李逍遥说道:“这五人师承达尔巴,其人是西域密宗分支之一、金刚宗大师金轮法王门下,天生神力,以外功见长,不难对付。倒是他师父金轮法王,内外兼修,渐臻化境,足以问鼎中原武林盟主。”登时一怔,眉头皱起,大声道:“你说那西藏和尚要坐武林盟主一位,此言当真?” 李逍遥哂道:“那岂有假?不然他丢了木鱼不敲,放着慈悲经不念,苦巴巴的跑去当甚么蒙古国师,遂又吩咐徒弟夺英雄帖作甚?当厕纸用么?或是因为英雄帖上写着‘善哉善哉、无量寿佛’八字?” 洪七公奇道:“你与那人交过手没有?” 李逍遥摇头道:“不曾。据我对密宗功夫的了解,想他若去与郭大侠争夺盟主之位,固然必败。但是此人狡诈无比,奸谋多端,不可轻忽大意。” 洪七公叹道:“罢了,罢了,老叫化亲自走一趟浑水,回去会会那金轮法王。”又盯着李逍遥瞧了一眼,道:“小子,你有甚么打算?”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离英雄大会开席尚有些时日,我又不做武林盟主,何必急着赶路?” 洪七公大笑道:“好,老叫化先走一步!”倒挂葫芦,只往山下便走。 李逍遥盯着远方看了一会,转身走到女阎罗身旁,柔声问道:“姑娘,你的蛊伤可好了一些?” 那女阎罗听到“蛊伤”二字,脸色渐转苍白,抬头问道:“原来你竟也是蛊道中人?”眉心间隐隐然透出一层黑气。 李逍遥看的分明,道:“略懂一二,算不上精通。”又问道:“我见你身上秽气凛现,竟可坏去体内生机,可是同命血蛊?” 女阎罗眼圈一红,勉力颔首相示。 李逍遥负手在后,闭目沉吟一下,问道:“此蛊极为邪恶,一经发作,可将宿主化作活死人,你莫不是与这九鬼有仇,故将此法用在其身?” 女阎罗凄笑一声,颤声道:“我的清白已为这九人玷污,小弟也死于其手,除报仇一事再无他想。”她数经悲苦,此时见亲仇得报,心中活念骤失,万事已不重要,李逍遥问她甚么,尽一一如实相答,再没甚么顾忌。 李逍遥见她两眼茫茫若失,知道她饱经悲惨,如今眼见仇人死尽,登时心存死志,万念俱灰,当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就算是报仇,你只须暗中派张一氓给我一个口信,我自当会助你,可你却打着以身殉仇的主意,诱我以功力破你体内蛊母,企图与群邪同归于尽,令弟若知你为他遭受这样的痛苦、折磨,他在九泉之下会心安理得吗?” 女阎罗听了他这几句话,心中激荡不已,胸中一口闷气又复郁结,秽气血气交激互撞,适才平稳的内伤又发,口中“哇”的一声,鲜血如一根水柱般喷出,昏迷过去。 李逍遥凑近一看,但见血中红里带黑,暗忖:“看来此蛊远非‘九转熊蛇丸’可压制,嗯,不如先将她带回去,再做道理。”左手揽紧她的纤腰,右手将小幸君稳稳的抱在怀中,双足发力,急奔下山,穿入了树林。 五彩鸟长长的鸣叫一声,振翅高飞,跟着西去。李逍遥一步三丈,奔行了一阵,已远远将那山岭抛在身后,转入树林。 s:从今日开始恢复更新,末了,罗嗦一句,新版起点很不好用! 第二十六章 情海生波(新) 李逍遥携着二女一琴,速与五彩鸟赶至树林,招呼众人进了客栈,选了一张大桌入座,自己横抱女阎罗上了客房。 二人衣着一白一黑,显得极为扎眼,又是在江湖人物睽睽注视之下,只听众客纷纷议论:“这姑娘是谁?莫不成是那位的相好么?”“未必,我看那姑娘口溢鲜血,凄凄可怜。也许是人家遭强不从,他便一发恼恨,一掌打昏,强行带来成其好事罢?可惜了一个美人。”“原来如此,传闻道他日日无女不欢,我原本不信,如今瞧瞧与他随行的那三位美人,啧啧,艳福不浅啊艳福不浅。” 陆无双听他人言语愈发放肆,杏眼一瞪,登时就要发作。莫明月瞧出不对,赶紧按住她的胳膊,轻摇臻首,道:“无双妹妹,且暂先息怒,等李大哥回来问清了事由,再作道理。”未及她回神过来,已将杯子斟好茶水,递到眼下。 莫青玄不以为意,夹上程英做好的菜吃了几口,道:“无双妹子,你可怪不得他们,只能说大哥太有本事,才被小人以恶语中伤,指不定某人之中,就有大哥昔日的手下败将。” 陆无双拍手称快,道:“莫大哥明见,正是这般。”胳膊伸到程英肩膀轻推两下,附耳过去,吃吃笑道:“好表姊,仍在为他患得患失么?” 程英被她戳中心事,俏脸登时红白参半,又没法堵住她的嘴巴,当即横了一眼,嗔道:“就你偏爱道人长短,当心迟早变作长舌妇。” 莫青玄恍作大喜,拍手笑道:“原来程英妹子对大哥有意。既然如此,择天不如撞日,不妨等到英雄大会那日,由我亲自做媒,来个双喜临门如何?”程英听两人一唱一和的,颇有些气势,只羞得香腮粉若丹霞。 莫明月托着下巴斜瞥三人打闹嬉笑,兴致正浓,眸中异彩扑闪不止,时不时往客房门口望去,近将等得一盏茶工夫,忽道:“哥哥,你陪着两位妹子,我去客房瞧瞧李大哥。”起身走上楼梯,便听身后有人说道:“莫姊姊,等我一等。”随即脚步骤响,却是程英屡被莫陆二人打趣,见到莫明月离席上楼,自己也借故走开。 莫明月与程英相处已有数十日,已知她素来面皮薄嫩,当下也不捅破,只与她说些菜肴心得,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门口,待要敲门,忽听李逍遥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原来这蛊母竟是赤蚕,与那丁春秋用来练功的冰蚕齐名,同为天生灵种,怪不得炙烫无比。噢,门外是两位妹子么?请进,随便坐。”应声推门入房,远远望见李逍遥右手掌心似有一活物缓缓蠕动,心中称奇,快步上前一瞧,竟是一只通体火红剔透的蚕虫,比寻常蚕儿大了一倍有余,便似一条蚯蚓。 莫明月奇道:“大哥,此物可是大有来历?” 李逍遥微微一笑,颔首道:“不错,确是大有来历。此物原本生在大理苗疆,与关外的冰蚕、西藏雪山之巅的彩雪蛛合称天下三绝毒,为至毒至阳之物,常人只需被叮上那么一小口,立时赤毒染遍全身,气血逆冲穴道,七窍流血而死。” 程英惊呼一声,道:“李大哥可须当心。” 李逍遥笑道:“妹子放心,区区一只毒虫,还奈何不了我。” 莫明月见他神情颇为得意,举止间犹如巧获至宝,蹙眉想了想,说道:“李大哥武功超绝,纵是洪老前辈也赞叹不已,但此虫毕竟是至毒之物,还须小心为是。” 李逍遥奇道:“洪老前辈?你们遇见他了?” 莫明月眨了眨眼睛,道:“是啊,前辈当面将两位武兄训斥一场,说是要亲加指点,就在大哥回归之前将二人带去。”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我听三弟说过一些,此二人依赖心过重,进取心不足,还沾了些少爷脾性,估计是和那郭家大小姐学的,再不严加管教,不吃苦头,不经风雨,终究难成大器,白白地荒废大好年华。”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条赤蚕固然毒性惊人,却是极有大用。我那徒儿遗人将我所传的内功深加研习之后,几个月过去,普通的毒性已奈何不得他,若是再这条蚕虫体内精华吸收入体,我以神功从旁相助,为他打下根基,到时再遇一番机缘,定可助他练成‘虎雀之体’。” 莫明月、程英渐渐听的入神,不由齐声惊呼:“虎雀之体?那是甚么?” 李逍遥轻笑一声,道:“虎为白虎,雀为朱雀。历来传说白虎为战神,主杀伐,力大无穷、迅猛如风;朱雀为火神,主火焰,焚天栖地、片草不生。我那时见到他,一眼看出他身具‘虎雀之体’的潜质。当时我已将那‘九阳神功’练到至阴至阳的地步,可谓已臻大乘之境,便以师门秘法将些许内元输入他的心脉,等若直截助他成就‘九阳神功’的至高密境。可惜我这个师父当得不甚称职,为求突破自身,不久将这愣小子抛于脑后,专心致志于创功一事,直至前些时日才修成出关。”言语之间虽有自嘲之意,脸容依旧淡然自若,不露半分形色。 莫明月说道:“难怪如此,我看他分明内力深厚,招式却斧凿得极重,收发也不能由心,原来有这般际遇。” 李逍遥喝下一杯水酒,道:“也怪我一时大意,传授了许多偏重轻灵的招式,却忘乎他毕竟习武不到半年,难以适应如此精纯的内力。”陡然间话锋一转,嘴角溢出一抹笑意,说道“本来么,我以为他要将‘九阳神功’的威力发挥至巅峰,还有一段很长的路。如今瞧来却是不用了,机缘就在眼前。” 程英见他眼神灵动,只觉得说不出的风采飞扬,潇洒闲雅,心中不自禁又是欣喜,又是沉醉,一时间怔怔地望着他,不移分毫。 莫明月察出程英举止有异,顺着说道:“机缘必是赤蚕无疑。”暗伸右肘,在她胳膊轻轻一推,道:“英妹妹,你说是么?” 程英“啊”的一声,瞬即回神过来,秀脸微红,低头道:“是、是啊,莫姊姊说的正是这般。” 莫明月将这一番情景瞧在眼里,暗叹程英对李逍遥痴情如斯,可惜后者仍然懵懂不知,究竟这一桩姻缘能成与否,须看各自造化,旁人只能顺水推舟,不可强求。由见情势略显紧张,当下岔开话题,问道:“李大哥,你从何处得到这只赤蚕来着?” 李逍遥下巴朝床前一扬,道:“自然是从这姑娘身上取来的。” 二女见他指向女阎罗,均是心中奇怪,忙问缘由。李逍遥将他前番如何杀了边藏四丑、八位鬼王,又如何救走女阎罗、得知她过去一干惨事说给二女听了。程英秉性温柔善良,料不到世间竟有如此丑恶之事,虽说李逍遥所言也只得寥寥,但经感同身受,却是听得惊心动魄,眼睛止不住地向床头望去,担忧惊虑之情尽流于表。 莫明月却是蕙质兰心,瞧见她双眼微红,不由叹了口气,默默掏出一绢手帕递去。程英小脸倏地一红,接过道了声谢。莫明月沉吟一会,道:“英妹妹只管宽心,想李大哥医术精湛,自有法子医好她的毒伤。” 李逍遥见自己一张底牌被她揭破,登时兴致悠然,问道:“我原以为知情者只有杨过一人,毕竟他跟我日久,都是知根知底的。可是明月妹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明月掩齿一笑,问道:“李大哥,你还记得去年在保州城中干的那些大事么?” 李逍遥轻轻点头,道:“此事本就是我所为,自然记得。” 莫明月道:“去年九月,我二人外出游学时,哥哥无意中听人说起大哥的英雄事迹,心生佩服向往之情,携我动身去了保州,欲同大哥结交。入城之后,就见一支义军就地整休,清扫长街,哥哥与那驻城将军颇有交情,两人在客店之中把酒论势,顺便打听李大哥的下落。我在百无聊赖之下,上了街头,察看那些死人堆中可还剩些活口,想不到伤口皆是一剑封喉,不深不浅、不偏不倚,恰好致人于死地。如此惊人的剑法,又怎无相应的医术为根基?”顿了一顿,手朝那条赤蚕一指,道:“况且李大哥早就明示于我,若再瞧它不出,岂不愚钝?” 程英凝神细想一会,陡地娇呼一声,道:“是了。这赤蚕在那姑娘体内作祟为害,后被取出而未伤分毫。大哥若不是精通医理,要保住这位姑娘与赤蚕,难如登天。” 李逍遥见二女一唱一和,别具情趣,也是心情大好,拍拍拍鼓掌三下,笑道:“妹子能看出这些门道,才是高明。对了,眼下时已至午,咱们且先吃了饭,再作道理。”寻着一个小壶装着赤蚕,携同二女下楼入座。 陆无双见正主儿已到,不好再拿表姊打趣,只好乖乖的吃菜喝酒。待众人酒饱饭足后,李逍遥轻拭嘴角,起身道:“小妹子,这几日我有事要向老伯请教,分身乏术,幸儿就拜托你了。”端上烧鸡美酒,进房取了小壶,来到欧阳锋的客房门外,道:“老伯在么?我有些事要问你。” 只闻喀的一声微响,欧阳锋开门探出头来,道一声:“进来说话。”招呼李逍遥入房就座,掩上房门,走到桌前,也不与他客套,抓起烧鸡美酒吃了几口,待见李逍遥慢慢揭开壶盖,两眼圆睁,惊道:“这、这是赤蚕么?”一把抢过小壶,小指轻轻朝内一勾,纳在掌心,呼吸重了两声,道:“若是我早年得到,‘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决不会教旁人抢去。”只盯着赤蚕看了又看,叹了又叹。 李逍遥见他神色渐渐不对,忙道:“老伯,这条赤蚕你别打主意的好,估计白给你也无甚用处。就我言下之意,是要将它一身精华提炼出来,给我那徒儿服用。您老可是天下间玩毒的祖宗,决不至如此小气,连一条毒虫也不放过罢?” 欧阳锋平生最受不得人挤兑,拍桌道:“赤蚕留下罢!有事便说,无事便滚。” 李逍遥淡淡一笑,慢悠悠地给他斟一盏酒,道:“老伯何必动怒,且先满饮此杯赔罪酒,我还有事要请教。” 欧阳锋鼻子重哼一声,仰头一口饮毕,听李逍遥缓缓说道:“我向来听说有苗人以毒蛇、蝎子、蜈蚣、蜘蛛等寻常毒物为蛊,这也好治。如今却遇上有人以赤蚕为蛊,虽被我以‘针药法’取出,人却因此害了元体,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知老伯可有法子?” 欧阳锋沉思半天,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问道:“那人是男是女?” 李逍遥道:“是一个女子。” 欧阳锋又问:“可是你的媳妇?”话音甫毕,李逍遥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仍是答道:“不是。”但见欧阳锋双手负后,走到窗前远望景色,当下盯着他的背影,问道:“敢问老伯,我有无媳妇,与此何干?” 欧阳锋道:“若是你娶了媳妇,我便将九阴真经授她保住性命,否则她是死是活,可不干我事。” 李逍遥道:“看来是没法子了。”低头来回摇两下,忽然拍腿道:“咦,不对!我晓得了!莫不是老伯你自知难以施救,便以此为借口罢?倘真如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此内就你我两个,再没第三个外人。你若真救她不起,直须明说就是,又有谁会笑话你?” 欧阳锋大怒,叫道:“谁说我救不得?你学了我这九阴真经,再去救她也是一般。”不由分说,一股脑将那“逆九阴功”全盘背出,再告知他如何积气逆运经脉、如何运血冲穴。 李逍遥越听越发敬佩,索性也不藏私,接口道出“倒逆乾坤”之法,将如何悟出这“五行聚元”、“转阴换阳”、“化阳归阴”等精要说给他听。二人都是不世的武学奇才,武功均已登峰造极,四年前一别之后,更是潜心苦练参悟,各有所得,互相印证之下,彼此都是受益匪浅,各自钦佩。起初只是互告阴阳互换、五行生克之理,到后来越谈越发投机,尽将心中所知的各种拳脚兵刃功夫一一详陈,再无丝毫保留。 李逍遥固然才绝惊羡,悟性惊人,但他长期以来闭门造车,走了不少弯路,今得欧阳锋指点矫正,大觉甚有裨益。欧阳锋虽说半生作恶多端,追其究竟终是嗜武成痴,当年不惜千里携欧阳克远赴中原,三番四次与洪七公师徒结怨,终是为一部《九阴真经》。直至被黄蓉使计害疯之后,竟能从“九阴假经”中悟出另一部真经来,倒不是说他运气太好,实是天赋使然。 此后在江湖上颠沛流离十余年中,尝遍了人情冷暖,看透了世态炎凉,又时时谨防旁人算计,不敢有丝毫大意,是以性子越发孤僻。直至当年二人相遇,共栖在那铁枪庙内,一个照料对方、为其买酒带肉,一个甘冒大险、为对方引开强敌,仅仅这半个昼夜中,二人便如共历千百次患难一般,结下生死之交。 李逍遥赞赏欧阳锋经验老辣,每每自己说出一招一式,立刻给他指出其中破绽,施以弥补不足。欧阳锋惊叹他用剑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看似漫不经意,实则直攻要害,凌厉非常,大有出鞘必见血之势。 二人高谈阔论,滔滔不绝,不知不觉间已是黄昏,忽得店伴告知莫青玄备好酒席,特来相请。二人依言下楼入座,酒保送上酒菜,肴精酿佳。五彩鸟双翅一扇,飞到李逍遥左肩问他要肉,客人听到这鸟竟能口吐人言,都觉得奇异之至,纷纷交头接耳,议论此事。李幸君早被陆无双抢在怀中喂食,小嘴嘟嘟轻动,着实惹人疼爱。 众人不拘形迹,心情畅快,敬酒、碰杯、娇笑、说话之声迭宕起伏。一时间玩乐正在兴头,忽听有人说道:“哼!尔等光天化日之下混迹一处,竟与禽兽为伍,视礼法廉耻如无物,成何体统?”纷纷转头,只见东首一桌四人,为首者身穿锦袍,腰悬佩剑,约莫二十来岁,眉宇间傲气颇盛,身后三人衣色分别为银、黑、紫,均是武林世家公子打扮,正盯着众人不住冷笑。 陆无双气往上冲,右手往桌上重重一拍,站起来就要拔剑相向。莫青玄挺身拦住,低声道:“妹子息怒,郭大侠夫妇主持武林大会,时日近在眉睫,你身为门下高足,断不可如此,否则给小人抓住把柄,不但有损桃花岛名声,更弱了郭大侠夫妇的威信。” 陆无双听他这么一说,也甚是顾忌,一时间身子僵在桌前,好半晌才气闷闷坐下,问道:“咱们就这般任人欺负么?若此事传出江湖,岂不被人取笑?” 李逍遥道:“你若与他们一般见识,岂不真与禽兽混迹为伍了么?尤其是四个不知名姓的衣冠禽兽。” 莫青玄拍掌叫好,道:“大哥说的是,何必与禽兽较真,坏了兴致?” 陆无双听他俩拐着弯子骂人,噗哧一笑,重拾大好心情,举杯与大伙敬酒高歌,玩的不亦乐乎。东首那四个世家公子将二人言语听去,纷纷大怒,待要破口骂人,却见老板迎面快步走到,拱手赔笑道:“四位公子爷息怒,那些客官个个来头不小,小老儿做的是小本生意,得罪不起。” 为首的锦衣公子仍是不依不饶,其他三人高声叫道:“林兄,教他们见识见识伯父的霖光剑法!” 老板表面不动声色,背地里早将他们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暗骂:“霖光剑法算个狗屁!只怕那白衣的客官长剑出鞘,你们个个都是眼前昏黑,屁点大的光都见不着!”好说歹说半天,见他们执拗得紧,不由暗暗叫苦,心道:“我前世究竟造的甚么孽,好不容易金盆洗手,开了这家客栈,本指望生意兴隆,日日高升。怎生这两日来的一个个都是地煞星转世?” 这时欧阳锋吃饱喝足,大手在肚皮拍了拍,道:“走,咱爷俩到外头松动松动筋骨!”说着一步跨了出去。这一步迈得好大,待得第二步跨出,人已在丈许之外,跨出第二步时,店内早已没了踪影。 李逍遥也不推辞,独自施展“凌波微步”,闪电般飘身到客栈门外,寒月照映之下,只见一个淡淡的人影正向西北角树林深处隐去,心道:“走的好快!”迈开大步,急向欧阳锋追去。眼下他内力充沛,真气精纯,早已不低于当世任一位高手,又自忖打从二年前“乘云御龙功”大成以来,至今还未出尽全力,今夜不妨借此良机,印证自己的修为究至何等境界。胸中雄心奋起,体内“南冥神功”源源不绝贯通全身,精力竟似无有穷尽,一步远胜一步,三四个呼吸之间,已从赶至前门的莫明月一行人眼中留下十来个白影,皆是潇洒如意的姿势。 莫青玄虽因先天之故,于武学一道上难见光明,但他天生异禀,独具不凡眼力,别人引以为荣的招式到了他面前,都能恰到好处的指出其中破绽,令人受益匪浅。待亲眼见到李逍遥这一手绝顶轻功,大为动容心惊:“世间竟有如此武功!” 那四位富贵公子眼见此情此景,那里还敢留在客栈?急忙甩下银子,一个个的上马逃去。 五彩鸟振翅欲飞,要追在四人头上啄几下,却给陆无双紧抱了不放,眯眼笑道:“小喽罗,我拿表姊从李大哥处将你换来,乖乖的跟我罢!”任它如何扑腾挣扎,只是不放。 程英玲珑心思,如何不知这一席话是说与谁听?登时脸皮艳若桃红,纤手悄悄伸到她胳肢下呵痒,陆无双边躲边笑:“李夫人饶命!李夫人饶命!” 莫明月抱着婴儿,笑看二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心知二人素爱斗口,自来玩闹惯了的,未遇李逍遥时互不相让,后来程英吃亏多一些,驳嘴不过,索性直截取她要害。忽听身后有人走近,看清楚是那灰衣少年,正自看着怀中婴儿,婉然笑道:“你来抱抱她好么?”走过去轻将婴孩交至他臂内,迥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可有名字?” 灰衣少年双眼一黯,摇了摇头。 莫明月柔声道:“李大哥已替你取了一个,你日后就随他姓李,名叫遗人。” 灰衣少年嘴唇微动,反复念道:“李遗人……李遗人……”拳头渐渐攥紧,眼眶微湿。 莫青玄闻得二人言语,忍不禁叹了口气,远望天边一轮残日,暗道:“赵宋江山苟延残喘至今,已近日薄西山,名存实亡。眼看烽火重燃、九鼎易主,究竟谁幸谁又不幸呢?” 欧阳锋和李逍遥先后离开客栈,施展轻功疾趋,倏忽间奔出数十里之遥,一阵疾冲之下,二人相距已不过十来丈,这时李逍遥将欧阳锋的轻功瞧得清楚,见他一大步便迈出丈许,身子在空中,不等脚跟落地又是一大步迈出,偶被追近之时双手便往地上一拍,和自己之间相距又拉开一段,姿式活活像只蛤蟆。虽远不如李逍遥御风而行来的从容优雅,长程赶路却甚是实在。 约莫奔得半炷香时分,欧阳锋脚步突然加快,霎时之间,和李逍遥之间相距又拉长了一段。李逍遥出道至今还未使过全力,此刻遇上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对手,不由得雄心陡起,加快脚步,御风飞行。 过得一炷香的功夫,李逍遥远远望见前方树林深处有一条小河,生生将“南冥神功”催至九成,两个起落越过欧阳锋,抡掌朝水面斜劈,掌力竟如怒潮狂涌,震得水面上跳两丈,硬生生阻住欧阳锋的去路,同时借风力翔至他的上方,整个人如流星般降落,双掌击下,印上欧阳锋的蛤蟆掌,一股狂暴气劲从二人掌间泄出,震得几株柳树东倒西歪。 李逍遥借势逼近,轻飘飘一掌拍向对方胸口。欧阳锋眼见他掌到,斜身略避,舒臂架住他的胳膊,手臂随势而弯,拳头疾向对方小腹打来。李逍遥反而不加闪避,右手成勾伸爪,疾以师门绝技“天山折梅手”截他手腕。欧阳锋见他只听自己将灵蛇拳法的要义说了一遍,不一会儿就想出克制之法,委实出乎自己意料之外,本以为对方年纪轻轻,遇上了势必手足无措,便可乘机将其制住,不料大吃一惊的却是自己,但他饱经沧桑,早已不将胜败看在眼中,施展“经脉逆行”的功夫,身形速转,斜步闪避。 李逍遥乘胜追击,双掌带着浩浩真气,力道沉厚,欧阳锋出掌挡过,身随掌起,双腿连环,霎时之间手脚连环并用,正是“经脉逆行”的功夫。左腿既出,右肘紧跟而至,而后左膝、左肘、右腿、右膝紧跟紧随,端的难以捉摸。李逍遥首逢怪招,当下凝神辨气,好半天才勉力飘开。 欧阳锋掌力渐放,着着进逼,虽有心用出全力,可是又怕李逍遥气力难济,一时不慎打伤了他。忽然间灵机一动,飞身上树,折了两根树枝,丢给他一根。 李逍遥接过树枝,截下四尺,去了枝叶,拟作一把木剑,道:“老伯当心,我要出剑了!”手腕微微一抖,长剑斜指,剑尖连连颤动,四道剑气连射对方面门。欧阳锋情知若是纵跃闪避,对方便以剑气将他周身围住,这么一来必然落了下风,急挥木杖击荡土石,只听砰砰砰砰四响,飞石尽碎成齑粉。李逍遥剑快如电,霎时晃出漫天剑影。欧阳锋木杖横扫,疾向李逍遥下盘打去,这一杖挥将过来,力道极为沉重。 李逍遥使出“乘云御龙诀”的功夫,借劲风高高的升上对方头顶,直落击下。欧阳锋见他如此擅用风力,赞赏道:“你这一招很好啊!”说话间木杖灵动如蛇,吞吐不定。李逍遥借风而动,瞅准破绽,趁机还他一剑。欧阳锋木杖摆动,虎虎生风,势不可挡。 二人初时空手相斗,这时各使兵刃,攻拒之间,更见精彩绝伦。欧阳锋的兵刃上含有棒法、棍法、杖法的路子,招数繁复无比,自不待言。逍遥派武功讲究轻灵飘逸,大多不以硬撼见长,李逍遥数度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扬长避短,练成一身御风之术,只须运用巧妙,对方纵是攻势再盛十倍的武学,也难伤他分毫,他却可巧借对方劲风之力拉长距离,趁机施以反攻,以增招式威力。 二人剑杖相交,各展绝招。交手上百招后,彼此于各自的武功特点、兵器优劣均已心中有谱,试探已显多余。欧阳锋陡然攻势大盛,手里一枝木杖蜿蜒盘旋,左右吞吐,飞石一块连着一块,毫无停歇之意。李逍遥抖腕如电,一瞬间连发十余道剑气,一剑快似一剑。场中飞石如雨,剑气纵横。二百来招过去,方圆十丈之内已近不毛之地。 李逍遥再借劲风冲向天中,欧阳锋倒卷木杖,两三下将他右腿缠住,刚要收力拉扯,李逍遥木剑斩下,嗤的一声轻响,杖头断去一截,原来李逍遥内力灌注之下,木剑无异于宝刀利剑。欧阳锋面皮一红,猛挥木杖向他手里木剑打去,喀的一声,剑杖双双断毁。 李逍遥登时怔在原地,显然没料到这一节,只得弃了断剑,叫道:“老伯,你不讲规矩!” 欧阳锋大声道:“闲话少说,接我一拳!”当下右手一拳打了出去,使的仍是“灵蛇拳法”。李逍遥深知只要稍一不慎,登时便会败在欧阳锋的拳下,这才凝神出招,不多留半分余力,右手拇食中三指急扣对方左手脉门,左掌作刀斜里劈下。 欧阳锋见他应变之能不逊于己,不禁暗暗佩服,当下呼呼呼连劈三掌,分别取他面门、胸口、小腹。李逍遥体内“南冥神功”应力而生,借着三股劲风升上高空,使出“天山六阳掌”,遥遥向欧阳锋头顶轻轻拍出,掌力化成弧形,四散落下。 欧阳锋知道这一掌力圆转广被,周身被其罩住,只要自己向旁躲闪,对方便借足高空之势,猛然施展雷霆一击,攻取要害。于是举掌相迎,拍的一下,二人双掌相交,不由得都是身子一晃。 欧阳锋后退三步,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叫道:“好招!有甚么名头?” 李逍遥道:“没有!”欧阳锋猱身又上,待他凌空疾落,呼的一掌,向他猛击出去。李逍遥领教过欧阳锋掌力的厉害,不忙不慌,双掌顺势一带,将他的掌中内力都引入体内,再加上自身雄浑的掌劲反施于对方,若逢贴身比试,一旦使出这般奇特的神功,“攻”、“守”二字于他而言再无差别。 但欧阳锋毕竟是武学大宗师,心知对方一招挟着二人的掌力,力道太过雄浑,当即双掌推出,同时向后飘开了三丈,蹲在地下,双手弯与肩齐,宛似一只大青蛙般作势相扑,口中发出老牛嘶鸣般的咕咕之声,时歇时作,正是他毕生得意绝技“蛤蟆功”。 李逍遥已从对方口中得知此功厉害,但他自有绝招,故也不见慌乱,借劲飘上天中,凌空向欧阳锋扑去。欧阳锋双掌一竖,李逍遥只感一股极其凌厉无俦的力量排山倒海推至,呼吸极是困难,沉喝一声:“好个‘蛤蟆功’!你也来试试我的‘灵鹫禁式’!” 第二十七章 重返终南(上) 欧阳锋与他两度交手,已对这少年显露的精湛武功钦佩无已,又听他说要用甚么“灵鹫禁式”,更是不敢轻慢,心想既然名为“禁式”,必是威力极大的绝招。他身为武学大家,于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涉猎极广,但“灵鹫禁式”这名目却是第一次听说。 李逍遥凌虚当空,玄功运转之下,整只左掌变得渐渐血红如火,周身气流竟似一条条细丝,纷纷游向他左掌心处,这些细丝越积越多,似是化作一股股波浪,弯弯曲曲,流动不停,渐渐将左掌裹了起来,仿若天火红云一般,极显绚烂艳丽之事。饶是欧阳锋已将心性修的坚若磐石,见此威势也是暗暗吃惊:“好厉害的灵鹫禁式!”心思电转,全身劲力早已蓄足,犹如一张弓拉得满满地,口中咕咕咕的叫了三声,双足朝地一蹬,身子凌空飞起,掌、臂、肩、腰、腿笔挺如一,似穿云利箭一般射向云霄,冲向李逍遥面门。不料离对方尚距一丈,耳旁蓦地传来一声:“不打了,收工!”忽感一阵清风从身旁掠过。 欧阳锋全身劲力早已发出,而对方却仍自凌空悬立,毫不加以挡避。眼见一个风度飘逸的美少年就要伤在自己掌下,不由得大吃一惊,急收气力,也只勉力回到三层,余下七层已然无法收住,整个人竟硬生生从对方身子穿过,顺势升空数尺,愕然回头看时,白衣变的弥漫模糊,竟然渐渐化作泡影。 欧阳锋见终究没伤着对方,心中惊奇不已,待内力尽数收回,慢慢顺势落下地来。便听东面传来一声:“老伯,快过来瞧瞧!”沿声望去,但见李逍遥已立在一棵柳树的小枝上,借着夜空中送来的微微风力,随着枝头上下飘浮,左右摇曳。 欧阳锋赞道:“好轻功!”纵身跃上树梢,待要问他何以不迎那一击,却见他眺望远方,神色凝重,一时好奇心大起,也跟着看过去,只见北处百米开外一股小队蒙古人马驰向客栈,各个手举火把,身背弓箭长矛,大约有三百余人,聚在客栈四周的空地后纷纷下马,各自扎营。少顷过后,伍内有人走出,前三人均自作江湖人打扮,似是客卿随从;后面跟着一老三少四人,陆续进了客栈。众兵士齐齐列阵,将客栈团团包围地水泄不通,正中有一军官身披盔甲,腰间别着一把小弯刀,举止间神气骄傲,似是千夫之长。 由是相距过远,李逍遥不易瞧的清楚,只隐隐约约猜到客栈内的一行人非尊即贵。当下心思一转,招呼欧阳锋附头过来,道:“老伯,眼前事态急迫,咱们只有如此这般……”耳语一阵,欧阳锋不等他说完,双眉上扬,大声道:“咱爷俩一齐闯进去就是,谁来挡路,老子就打的他骨头断成七八十截。”二话不说,作势要冲。 李逍遥两手紧抓他肩膀不放,沉声道:“此举万万不可!若是能够力敌,我就不会跟你详商定计,直截杀进去就完,何必绕那么大一个圈子?莽撞轻率,只会害了朋友亲人!” 欧阳锋闻言身子一震,紧锁眉头,心海起伏犹如天人交战,一时间难以决断。李逍遥仰头望了望天,又盯着月亮看了一下,道:“再过去半个时辰,黄河渡口岸边的最后一家客船也要收驾。老伯,你必须在此之前将船拦下,接应我二弟他们。”同时双眼望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多言,继续道:“事态紧迫,一刻也不容耽搁。渡河之后,务必马不停蹄赶往襄阳。那里有我昔年练功之地,是一个幽僻隐秘的所在,迦楼罗会领你们前去修整。我留在此地拖延时间,你们若是不走,反令我展不开手脚。等这一阵风头过了,我自有法子回去。”见欧阳锋欲言又止,待止欲言,显是难以放心,遂又拍他肩膀低声安慰几句。 欧阳锋是一介高士,见他目光坚定毅然,确知多说无益,只好遵依行事,当下纵身一跃,施展轻功速离。李逍遥望着他的身影越去越远,心情一松,转将目光移向客栈外的蒙古军队,嘴角微微一笑,对策已定。 那厢千夫长坐在马上,指挥士兵休整歇息,忽听树林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骏马嘶叫声,渐渐的马蹄踩地之声、兵戈交击之声源源入耳,这才不敢有所轻忽,命令麾下一名副官引一小队兵士入林探看。隔了半晌,只见副官引军马而归,拜伏在地道:“大人,林子里好好的,没见着什么人。” 那千夫长登时征在当地,一时间踌躇不发,时而看向树林深处,以为是一时错觉,或将副官兵士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又疑心是属下没查仔细明白。如此辗转半晌,耳旁又听到一阵阵呼喝喊杀、飞矢划空之声,登时心头怒起,飞起一脚,踢得那副官滚一筋斗,骂道:“没用的狗才,再探!” 那副官应诺一声,又率人马而去。过将一顿饭工夫,一个小兵慌慌张张的跑来,纵声叫道:“大人不好了,兄弟们中了埋伏!” 那千夫长见他神色惶恐异常,心头一紧,问道:“可探清是哪一路人马?” 那小兵结结巴巴道:“是、是、是丐帮大军!足足有百余来人。” 千夫长“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出,粗声骂道:“叫花子就叫花子!一群乌合之众也配称甚么大军!”当下点集二百兵马,列成队伍,一举冲向树林深处。那小兵极目回望,又看了看星天,接着不声不响的走入军伍,择地坐下。过不多时,一阵清风呼呼吹来,小兵起身迎着风向走了几步,蓦地手指远方,说道:“大伙儿来瞧,那是甚么?” 其余兵士纷涌而至,齐聚在他身后,沿着手指之处望了半晌,没看到什么异处,此时两三股夜风相继吹来,越吹越盛。众士兵先闻到一股清香袭至,旋即手足酸麻,头脑眩晕,纷纷身体瘫软无力,伏倒在地,最后一个个神智昏迷,人事不省。 那小兵正是李逍遥所扮,他先吩咐欧阳锋速往茅津渡口招船,再凭口技配以“传音入密”神功引敌遣一小队入林查看。自己却跟随前后,施展“乘云御龙诀”于林木间纵跃腾挪,反复察量兵士身材、相貌,力寻一身材、脸廓似己之人。此番觅机试探,未有惊动敌人。过了半天工夫,那副官见林中并无蹊跷不妥,当下招聚兵士欲返。 李逍遥趁此时速取出一瓶香油,倒出一滴屈指轻弹,那油珠平飞掠过,射在一小兵的左肩,又倒出两滴轻点于鼻口,这才将油瓶包好收起。旋即取出一套假须,依着那人模样粘在下巴、唇旁,再运指如飞,将长发绑了两个小辫。待得装扮完毕,他又故计重施,引敌人入林,自己无声无息藏于树后,瞅准时机,呼的一掌拍出,众士兵手中火把尽数熄灭,皆乱作一团。 李逍遥凝神倾听,不停呼吐轻嗅,借香油之效算准那小兵所在,悄无声息的一指点住,提起跃上树顶,剥下军衣、靴子、弓箭、皮帽等物,尽给自己穿去,又出手将那一群兵士击毙,再奔至客栈虚报敌情,引走大半官兵,只余小部军士。此番他将天时、地利、人和尽数算计于心,只待清风临至,一发将他所制迷药吹散开来,场中兵士毫无知觉便已着道。当下弃了弓箭,转身大步走至客栈门前,两手推开,进了客栈。 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方面大耳,两目深陷,身穿墨衫布服,凛然坐在厅内中央,正与一老者争奕下棋,叫道:“好一着‘直捣黄龙’!耶律大人,这一子下的妙啊!” 那老者相貌清雅,威严之中带着三分慈和,抚须笑道:“承蒙王爷过奖,老臣愧受了!”身后一男一女服侍左右,男的二十三、四岁,女的十六、七岁。 李逍遥听那墨衫青年叫那老者“耶律大人”,又听那老者叫他“王爷”,立知二人是谁。 那男子身旁有三人护驾,正是他初始所见的江湖中人,此时一见即知身份:左边当先一人身材高瘦,脸无血色,形若僵尸,手持一根哭丧棒,那是潇湘子;中间一人极矮极黑,头戴平帽,左臂缠着一根灵蛇短鞭,必是尼摩星;另一个高鼻深目,曲发黄须,是个胡人,身上穿的却是汉服,颈悬明珠,腕带玉镯,珠光宝气,手中武器是一根镶满金刚石的黄金软鞭,定是波斯巨贾尹克西;至于那青年男子的身份,若自己猜得不差,极可能是忽必烈。离己向左八尺处,莫青玄一干人等坐在桌旁,皆是一动不动,分明已被人点穴制住。当下左手曲指轻弹,一股内力飞射出去,神不明鬼不晓的给徒儿解了穴道。 众人当中以李遗人内力最高,功法又是与师父同承一脉,两个呼吸间便恢复知觉,左手抱着小师妹,右掌往桌上一拍,杯子碟盘嗤嗤几声,在半空中破空而飞,直向忽必烈射去。 潇湘子、尹克西、尼摩星三人见杯盘飞来之势极为刚猛,不敢伸手去接,各以武器扫开,纵身一跃,将李遗人团团围住,举棒要打,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各位若是不想忽必烈今日丧身在此,最好乖乖的别动。” 尹克西、潇湘子等掉头过去,却见那小兵已大马金刀的坐在忽必烈对面,左手弯刀斜抡,锋锐寒光闪闪,离忽必烈的脖颈只距二分,一时间教己方三人投鼠忌器,皆不敢轻举妄动。 忽必烈怔怔的望了他一阵,突然抬起头来,仰天大笑,道:“李先生智勇双全,小王向来仰慕无已,今日有幸一见尊颜,实乃生平一大快事。” 李逍遥微微一笑,右手轻往胸口一拍,身上军衣尽被震的四分五裂,现出一袭白衣,同时扯下假须放入腰包,道:“气度沉稳,胸有城府,遇变不惊,刀剑临身而不变色,不愧为成吉思汗的子孙!”语毕,左掌霎时变的通红晶莹,一股炙热无比的内力自三阳经脉聚于掌心,弯刀受真气激荡融化之下,刀锋、刀脊、刀背竟硬生生化成铁水,一滴两滴的溅在地面,只剩光溜溜的刀柄。 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相互望了一眼,均是暗自心惊,忖思若以内力将生铁融烧的发红,甚至曲扭变形,自己等人也勉力可为,但要与他这般轻松随意间就可烁金成水相论,又都是望尘莫及了。 忽必烈看的有趣,只道他武功了得,喝彩道:“李先生好本事!我蒙古向来最是钦重勇士,今日亲眼得见神技,实为三生有幸。小王不才,献上薄酒一杯敬之!”笑吟吟斟了一杯酒,双手奉前。 李逍遥望了酒杯一下,撅唇一吸,美酒便似龙吸水一般倒流而上,一滴不剩地给他饮尽。一时间形势大变,潇湘子、尹克西、尼摩星三人见李逍遥内功精湛高绝,心中不禁好生佩服,但想到忽必烈、耶律楚材均命悬敌手,又不敢轻忽大意。 那厢莫青玄兄妹、陆家姊妹也已受李遗人解穴,恢复了知觉,互望一眼,齐走到李逍遥身旁,待要说话,李逍遥抬手止住,说道:“欧阳老伯已在渡口相侯,你们速速收拾了细软,携上我房中的女子一齐走罢!莫要犹疑,否则那三百军士一到,咱们谁也走不了啦。” 程英听他话外有音,似是心存自己留下来断后之意,芳心一紧,问道:“大哥哥,你不与我们同去么?”声音陡的一颤,不经意间“大哥哥”脱口而出。李逍遥望着她脸边的两个小酒窝儿,又望一眼缩在她怀中沉睡的五彩鸟,脑海中浮现出当年与她相遇的情景,心口一阵暖暖和和,含笑道:“小英儿,现在你总算叫我‘大哥哥’啦,这感觉不迟不坏,真好!” 程英在桃花岛之中,几年来受郭靖夫妇、陆立鼎夫妇教导,平日里知书达理,循礼恃节,而心里对李逍遥有些甚么儿女柔情,便暗地里偷偷的说给表妹听,旁人全不知晓,在亲人师长瞧来,总是一派文静乖巧的闺秀模样。而李逍遥一心练武,日复一日从无间断,偶有想念程英之情,也只如流星划空一般转瞬即逝。后来仗剑江湖,历经了风霜雪雨,见识了流血杀戳,气度更见沉稳睿智,早已不复昔日年少轻狂的作派。是以当日重会,两人都是难以放开胸怀。直至此时此刻,情景又如当年般相逢即别,程英再也难以自己,眼圈儿不禁一红,数年来胸中隐藏着的深情流露了出来。 莫青玄觉到气氛大变,当下拉过李遗人、陆无双上楼收拾行李。莫明月怔怔望了程英一会,幽幽的叹一口气,抱着婴儿,走出去递给李逍遥,道:“李大哥,你还是抱一抱罢!” 李逍遥称谢接过,俯头在女儿脸上亲了亲。 潇湘子旁观既久,见他忙于逗弄婴孩,登时毒念陡生,左手移向棒尾,要放出棒端的黑雾毒砂,好趁乱挟持婴孩逼他投降,当为大功一件。哪知没等自己来得及按下机括,李逍遥突然张口一吐,一股酒浆向手中铁棒激射过去,只听“嘎嘣”一声闷响,胳膊虎口一阵剧痛,低头看时,哭丧棒已从中断为两截。众人齐声惊呼,潇湘子吓得面无人色,心想那一口水箭若不是射向手中棍棒,而是脑袋,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尹克西、尼摩星更是心下自警:“想不到他的武功竟然高明如斯,怪不得王爷听说此人入世,便吩咐探子寻查他的下落。” 耶律楚材是文臣,不识个中厉害,其子耶律齐却是青年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当下悄声问道:“齐儿,你能胜此人否?” 耶律齐怔了一怔,想起李逍遥一掌碎衣、烁金成水、隔空吸水,水箭断金等等威势,摇头苦笑道:“孩儿难及其万一。”耶律燕本想打趣兄长几句,但见他脸色难看,顿时乖乖的闭上了嘴。 忽必烈早在蒙古听人说起,李逍遥一人一剑血洗张柔的封地,顺天府五万人马竟被他杀的片甲不留,莫能抵挡。后来凭己之力连破城池六座,引得数百万汉人返入襄阳。此事一经传出,朝野震动,乃马真皇后更是下令通缉悬赏,然此人素来高深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不知他的行踪。自己多派人力,广加寻查,也只知他近来出没于茅津渡一带,除此更无别讯。 后来耶律楚材为避祸端,请奏去河南地方宣抚,皇后大喜,当即准奏。谁知次日旨令又变,说茅津渡地方不靖,生出喇嘛遭人杀害一案,调他前往查察。于是耶律楚材带了次子耶律齐、三女耶律燕径来茅津渡。 忽必烈却知乃马真皇后宠信法迪玛和奥都剌合蛮,施以**,耶律楚材屡加抵制,已令三人不满,其时正好暗派人手借机将他除去,再对外宣称死于李逍遥之手,旁人就算有疑,也是无从查起。当下连夜招齐元老商叙此事,谁知乃马真皇后早以大量赏赐特权博得宗亲支持,加上耶律楚材在窝阔台掌权时主张制衡权贵,已招致诸王贵族们反对。乃马真皇后调他宣抚,元老们纷纷弹冠相庆,哪里会听忽必烈一番警言?忽必烈见兹事难以扭转,遂吩咐金轮法王师徒一行人陪护耶律楚材一家南下,同时在漠南广罗武学高人。尹克西是西域巨贾,人脉极广,又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趁势率好友潇湘子、尼摩星等人来投,深得忽必烈器重,日夜随从左右。 今年开春之际,忽必烈奉命南征,路过茅津渡时吩咐军队先行赴南,自己携同尹克西、潇湘子、尼摩星三人微服来访,在府上听金轮法王说起中原武林大会一事,当即谕令法王设法破坏,吩咐尹克西加派人手查访李逍遥的住处。 前日深夜听霍都王子禀报李逍遥现身于恶熊峡一带,于是派人多方打听,总算得知李逍遥在落岩镇的一家客店栖息。当下吩咐耶律楚材点齐三百人马,快鞭赶赴过去,期盼能将异人罗致帐下。 谁想到甫一入店,就见一个少年挟掌袭到,尹克西眼明手快,抢先与那少年斗在一处,其同伴见势不好,纷纷上前襄助,皆被潇湘子、尼摩星二人阻遏。那少年神力惊人,渐渐与尹克西斗了个旗鼓相当,五十回合之后渐占上风,越战越勇,再过二十招,其同伴被潇湘子、尼摩星一番快攻抢进,先后被点了穴道。 那少年索性挺身硬撼尹克西的软鞭,全力一击伤了对方气门,来个以伤换伤。饶是如此,仍是孤身辟易,悍勇难挡。潇湘子见势不妙,便以婴孩为挟,才令尹克西勉力将他制住。 忽必烈丝毫不介于怀,反而不绝口称赞他一身勇武,后来找掌柜问清各人身份,得知那少年竟是李逍遥的亲传弟子,更是深感不虚此行。当下铺开棋盘,招呼耶律楚材陪他对弈,坐等李逍遥回来,孰料奇变横生,不等自己来得及回神,须臾之间便为其所制,心中倍感讶异,更是对李逍遥之能叹服不已。 第二十八章重返终南(下) 李逍遥将女儿哄得渐渐睡了去,再交付给莫明月,跟着好生安慰程英一番,允诺说一个月后必定安然回谷。又有莫明月旁加开导、循循善诱,程英虽说心有不舍,也心知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会害大伙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当下不再犹疑,凝望李逍遥一双眸子,低声道:“大哥哥,你回来之日,可要好好的……”转身接过表妹递来的包袱,跟着大伙向后门而去。 李逍遥目送伊人身影消逝槛外,怔了一会,回想先前那一声“大哥哥”,仿佛仍在耳旁轻声呼唤一般。低头见肩上有一块湿痕,是她先前流泪所落,嗅了一嗅,颇觉得余香犹存,芳影仍在。 他当年救了陆家庄满门老小,本系弥补心中遗憾,绝无纯心行侠救人之念,哪知世事无常,此经一别数年再度相聚,小英儿依旧温柔烂漫,仍是从前的小英儿,而自己肩担国恨家仇,再非昔日的大哥哥,不由得一时微笑,一时叹息,直是剪不断,理还乱。测试文字水印1。 忽必烈见他神色变幻不止,一时间难以捉摸对方心思,当下转头看向耶律楚材,疑问之色尽呈面上。耶律楚材会意点头,咳了一声,问道:“阁下可有心事?” 李逍遥抬头看了耶律楚材一眼,见他言行威严不乏慈爱,心中霍地一热,道:“些须儿女心事,不劳大人挂怀。”忽地伸长指节敲击木桌,话锋一转,道:“耶律大人与其关心在下。不若多在你耶律一族上花些工夫,否则只怕甚不好过了。”说着招过掌柜斟了一杯茶,细细品尝。遂又斜眼朝忽必烈、耶律楚材二人来回打量,神情甚是玩味。 忽必烈闻言若有所思,只闭口不语。与耶律楚材互换一下眼色,示意继续。耶律楚材与忽必烈相交日久,深明对方心思,当下抚须长笑一声,问道:“甚么花些工夫、甚不好过?阁下言意所喻,倒教老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忽必烈抬手止住,说道:“耶律大人此言差矣。测试文字水印3。先生乃当世高人,眼光本非我等所及。何不坐听先生述完,也好过一番争执。” 耶律楚材颔首道:“王爷所言甚是,老夫一时沉不住气,适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阁下见谅……啊,这、这……” 忽必烈听他言语蓦地间失态,低头看去,昏黄灯火之下,李逍遥手指蘸水,在桌上书写十六个大字:“外患不患,内忧甚优,乃马明空,先蒙后中。”不由好奇心大起。细读这十六个大字一遍,回想蒙古西征之年,百万雄兵以破竹之势威震亚欧,世所难挡,诸国莫有不臣服者。“外患不患”四字直指大势。委实妙不可言。只是后面还有“内忧更忧,乃马明空。先蒙后中。”十二字,自己却是难解其中深由,当下问道:“耶律大人,李先生之言是为何意?” 耶律楚材怔怔盯着桌上,念着那十六字神色不定,竟似着魔中邪。测试文字水印1。任忽必烈如何询问,耶律齐、耶律燕兄妹二人如何呼唤,只若丝毫没听入耳中一般。 耶律燕见爹爹心神迷糊,只道是那白衣人使了邪术,扬身跃前,右掌往那白衣人脸上劈落。耶律齐大叫一声:“三妹不可鲁莽!”右手以小擒拿手法扣住耶律燕手腕。这一招来得颇为巧妙,耶律燕转眼间动弹不得,只瞪着双眼怒视兄长。忽听耶律楚材长叹一声,道:“尊驾目光如炬,区区十六字便将我蒙古国势阐叙的恰如其分,老夫受教了,还望不吝指点。”但见他脸色渐转谦虚,那里还有甚么文人倨傲之气?耶律燕见父亲无碍,向李逍遥横了一眼,乖乖的跟着兄长侍立左右。 忽必烈见耶律楚材脸呈恭敬之色,又听他称呼李逍遥由“阁下”变为“尊驾”,当即认准对方必有大才,远非区区一介武夫,更坚定了要将挽留此人、以为其属辅佐之念。测试文字水印4。当下也跟着道:“望先生指教一二。” 李逍遥喝干杯中茶水,将茶杯倒扣在桌,张眼望了望门口,道:“乃马真氏治国无才,却善御人之术。法迪玛权势倾朝,任意发号施令,排斥异己。那燕京行省丞相牙老瓦赤被罢官职,再以奥都剌合蛮取而代之,即为明证。此后二人屡借乃马真氏之威,又各自培养亲信,欺挤重臣,一时权势无俩。耶律大人,此话不假罢?” 耶律楚材点头道:“先生明见,正是这般。” 李逍遥顿了一顿,向忽必烈道:“王爷主张汉化,与大人来往过密,若非令母唆儿忽黑塔尼别吉氏声望极高,又掌管令父拖雷地兀鲁思之军。恐怕王爷一纸南征令,也将与空文无异。”此言一出,饶是忽必烈才智卓绝,也不由征了一征,道:“小王心幕中原文化,与耶律丞相、刘侃先生这等贤儒互有来往,也是理所当然。先生此言,未免有危言耸听之嫌罢?” 李逍遥道:“非也非也!王爷可知乃马明空四字何解?”说着将“明空”二字划一个圆圈,问道:“耶律大人,你来瞧瞧此字为何?” 耶律楚材凑近看了半晌,忽然间“咦”的一声,又将那十六字反反复复念上几遍,不禁失声道:“尊驾真大才也!老夫受教了。测试文字水印6。”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丞相既已明白,就替我将剩下八字谒语补全如何?”掉头透过窗户望了树林一眼,道:“时辰已不早了,在下尚有要事,先行一步。” 忽必烈要伸手相留,谁知身前分明形影犹存,触手之处竟是空气一片,这才吃了一惊,急步追到门外。四下里烟云飘渺,不见仙踪。心头顿觉失落无比,当下也不管兵士如何昏迷。径自回屋坐下,叹道:“如此高人,竟与小王失之交臂。何等惜哉!” 耶律楚材也已回神,见李逍遥人已不在,问道:“此人文武双绝,足足可胜十万雄兵,若是去助了那金刀驸马,则南征更添不易。测试文字水印8。王爷何不多加挽留,反倒坐失良机?” 忽必烈苦笑两声。道:“小王何尝不想?可惜他心怀宋室,无缘相与秉烛共谈。”又道:“且此人高深莫测,来去如风,诚如尹先生三人都奈何不得,我又如何留他得住?”尹克西等均有愧色。齐向忽必烈谢罪,自责护卫不周,惊动了王爷。 忽必烈微微摇头,笑道:“此事由小王而起,原本怪你们不得,罪从何来?”又见尹克西脸色青红,知他与李遗人拼了一记,受了一些外伤,遂又勉励几句。 当下重整棋盘。忽必烈道:“蒙古此番征宋。必先坏了英雄大会。否则一旦中原豪杰聚会守城,便是李先生不去,只要宋军以舟师横截汉水,就可使我军鞍马不前。” 耶律楚材点头道:“不错,若要攻下赵宋江山。测试文字水印1。只可徐图。不可急进。本来依老夫之言,务必先灭吐蕃、大理二国。再三管齐下,分兵漠南、吐蕃、大理夹击南朝,方为上策。可惜皇后不予采纳,反而沉耽于权谋而不可自拔,唉……法玛迪、奥都剌合蛮二人狐假虎威,倚着皇后的宠信祸害朝纲,与唐朝地来俊臣、周兴、索元礼一干人何其相似。乃马明空四字,由此而来。”以指蘸水,上写一个“明”字,下写一个“空”字,问道:“齐儿,你可识得此字?” 耶律齐道:“爹爹,明空为。” 耶律楚材又道:“若是添一武字呢?” 耶律齐脱口道:“武?莫不是唐朝女皇武则天么?” 耶律楚材轻抚长须,颔首道:“不错,正是武氏。”忽必烈平日里受鸿儒耳濡目染,已有相当根底,当下心思一动,道:“李先生说乃马明空,定是说姨娘临政,为铲除异己重用群小,直如唐朝武后一般手段。测试文字水印3。先蒙后中,是说先占蒙古朝纲,再图我漠南中原兵权,那时必先拿耶律大人一试霍霍磨刀。是以先生说出甚不好过等言,可笑我等还身在局中而不自知。” 耶律楚材点头赞许,缓缓说道:“皇后为铲除异己,不惜以赏赐博取宗亲。一旦诸王贵族四下结党,各自为政,置朝中旨意于不顾。等到他们实力壮大,效仿当初西汉各路刘姓王相争帝位……唉,当年成吉思汗打下地偌大帝国,离四分五裂的局面为期不远矣。”两指蘸水,在十六字后面续写八字:“再祸汉刘,各子分封。” 李逍遥在客栈听到远处隐约有哀嚎之声,心中突然一动,当下展开轻功提气追去,直向东南而行,渐渐地兵刃之声传来,绕过前面一座小山谷,只见一个黑衣少女手提柳叶刀,左砍右劈,与四个男子相斗一团,四男并非别人,正是先前在客栈对李逍遥出言不逊地富贵公子。测试文字水印6。 李逍遥见那女子年纪甚轻,但刀法狠辣,手中柳叶刀锋利异常,连划数刀,七八招下来,已将紫衣公子手中长剑砍出数个缺口。紫衣公子眼见不支,叫道:“刘兄,快使霖光剑法!” 那锦袍公子纵声大叫:“刁女休得张狂,看这一招云掩天山”那少女没等他说完,蹲身飞起一腿,正中对方腰间,翻身倒地。那少女抢上一步,举刀劈落。 银衣公子叫道:“大胆刁女!竟敢行刺官员,真当天下无王法乎!”右手持剑往那少女拦腰劈去,那少女顺势避开,与他周旋十二三招,身子急地一转,飞腿甩出,踢中对方右脸。李逍遥见她出手迅捷,兵器为柳叶刀,又是身穿黑衣,不假思索便猜知其身份。 霎时之间,那黑衣公子也已入圈,双手握剑砍打闪劈,勉力相助。只见五人又斗一阵,四个富贵公子学的是一流剑法,可惜连日耽于犬马声色,身子已被掏空。测试文字水印9。数次要将那女子困住而不能,反给逼得东躲西闪,无法还手。 那少女斜身侧进,刷刷刷刷连划四刀。四人连连退守,缩在谷壁,道:“姑娘,我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如此相煎?”那少女“呸”一声,举刀反砍,这一刀出手凌厉无比,一举将四人前后左右的去路都封住了。 那四人见刀尖明亮,纷纷弃剑在地,跪下求饶:“姑奶奶饶命!是小人瞎了眼,不该出言无状。” “我上有八十多岁老母卧病在床,下有满月小儿嗷嗷待哺,女侠慈悲,一发饶过我罢。” “呸!令母至今不过二十芳华,还是你家老爷子新纳妾房,何来八十老母?女侠,小人家境中落,自幼贫寒,娘亲为供我苦读高中,日夜辛劳,两鬓已衰……” “你、你、你放他奶奶地狗臭屁!” “你才放屁!” “你放他娘的屁!”……四男争到后来,索性甩开袖子大骂,直与市井街头的混混无二。李逍遥瞧地有趣,不禁失声笑出来。 那少女听得有人大笑,大吃一惊,急忙回望四周,低声喝问:“是谁?” 李逍遥道:“呵呵,一介闲人罢了,完颜姑娘不必顾虑,只当我不在便是。” 那少女更是一怔,心想对方来的无声无息,必是高手无疑,又听他语气中似乎并无恶意,又问:“阁下识得我么?” 李逍遥道:“那又如何?耶律楚材身旁高手不少,我虽不放在眼中,也不愿平白无故的招惹上门。” 那少女又惊又喜,高声道:“何方高人,还请出面一见。”过了半晌,只听见一声叹息,便没了音讯。 那少女当下双膝跪地,说道:“求师父指点,小女子得报父母深仇,永感大德。” 只听那声音又传来:“报了父母之仇后,你又当何去何从?杀父之仇,戳母之恨,便是你一生活着所为么,完颜姑娘?”完颜萍心中不以为然,但既然有求于人,暗忖不若先学成对方武功,再图后计,道:“师父说的是。” 那声音又叹息一下,道:“罢了,罢了,说来你地身世也似极我地徒儿,此遇也是缘法所至,我就在外面相侯,你快来罢!”当下完颜萍转身发足奔至谷口,只见一白衣人背影峻伟,负手傲然挺立,两襟雪袖翻飞不已,待走近一瞧,见对方不过与耶律齐年纪相仿,却深具高手风范。心中大喜,要行跪拜之礼,但见他目光炯炯有神,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不由脸上一红,低下了头。 忽听他沉吟道:“嗯……根骨不差,可惜招式未精,内力不纯,铁掌功又没学到火候,先随我回古墓吧!”完颜萍大喜,道:“是!师父!” ps:本章免费一千,以后会慢慢偿还欠下字数. 第二十九章玄功造化(上) 师徒二人离了山谷,又回到先前那家客栈,此时天色已亮,客栈内已不见了忽必烈、耶律楚材等人。 那掌柜见他去而返回,不自禁又喜又忧,喜的是对方昨夜没来得及付账便离去,眼下又见回来,账钱是跑不掉了;忧的是对方身份非同寻常,乃是蒙古朝廷天字号第一通缉犯,昨夜先在树林布了一个奇门大阵,骗得那些军爷有进无出,那甚么忽必烈王爷、耶律甚么大人吩咐高手将树桩拔去,才放过自己藏匿犯人之罪。若是闻讯再来,自己一家小店可吃不了兜着走。不由心事呈现面上,忽喜忽忧、乍惊乍愁。 李逍遥不动声色,拿出两锭金子,吩咐掌柜炒几盘小菜,再替自己寻两匹良马,买一包袱干粮。那掌柜接过账钱,欢天喜地的去了。 二人吃饱喝足,乘马上路,绕过恶熊峡,径往西南野径而去。测试文字水印3。 行出三百里后,沿途渐有人烟,一路上尽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惨景,李逍遥心有感怀,遥指前方数十间破屋,向完颜萍道:“自古到今,战争总是几家相争帝王的游戏,百姓军队只为棋子。耶律楚材要找金国报灭国之恨,无形之中做了成吉思汗的棋子,至今仍悔恨不已,屡次将你捉了又放,就是明证。你要找耶律楚材报杀父戳母之仇,又何尝不是做了别人的棋子?这般你来我往,纷争从此不绝,战火永远不能停息。” 完颜萍臻首低垂。默然无语,自己多年来打听蒙古政事,心知确是与师父所言无二。然为父母报仇本当天经地义,不报即是不孝;若是跟师父学了高深武功,一朝报却血海深恨。中原没了耶律楚材钳制漠北,只会引致更多百姓颠沛流离,失居失所。自己心心念念不忘报仇,究竟是对是错?纵马追随师尊前行,又反复想着自己的奇异心事,不知不觉间过了一日。测试文字水印7。 次日李逍遥开始授她一些经脉运行、五行生克之道,又教她一些刀法的精妙招式口诀。如此两人一面赶路。一面练功不辍。途中几次换马,到得第八日傍晚,但见前面人烟稠密,灯火辉煌,来到了一座大城。 李逍遥道:“这是龙驹寨。你还有一段闭气换气地口诀没纯熟,今日咱们就宿在镇上一家客栈,你好生练熟口诀,明日更向西奔出百里,直上终南山。” 过了一日,李逍遥携完颜萍纵马疾行,不多时已到了终南山下。回尘旧事,感慨无已,纵马上山。觅路而行。那几间草屋仍在山后,只是人去房空,徒留下几件家具。 李逍遥吩咐完颜萍将马缰栓在树干,再随自己来到山涧。过不多时,己到了溪流之边。测试文字水印8。但听四野水流潺潺。花鸟鸣啼。二人纵身一跃,钻入了水中。 李逍遥气功已臻化境。在这小小溪底潜行自是毫不费力,而完颜萍新练内功,火候甚浅,闭气换气口诀没练到家,渐渐愈来愈感沉闷难受。幸好李逍遥早年在海边练功,水性本就了得,很快循入水道,逆游上岸。完颜萍脸色惨白,勉力跟着师父走了几步,陡然腹中鼓胀,哇的一声,一股股水从口鼻流出,难受的险些昏晕过去。 李逍遥只得立在当地,道:“你先练两遍内功,不然就这么跟我进去,一旦寒气侵体,非生出病来。” 完颜萍连日来听他讲解功法概要,已有相当地根柢,依言盘腿而坐,默运口诀,渐渐的一股阳和之气流遍四肢百骸,过不多时,但觉周身暖和,体脉温舒,不自禁暗喜此法果真有用,道:“师父,我不冷了。测试文字水印2。” 李逍遥微微颔首,道:“既如此,这就走罢!”先行走在前头。 完颜萍叫道:“师父等我。”抢上去紧紧跟在他身后,东张西望,只觉道路越来越高。上行约莫半个时辰,湿气渐少。又过一盏茶左右的工夫,但觉他左转右弯,时曲时折,暗中隐约向后望去,到处都是岔道。忽然间眼前一亮,墙壁上机关咔咔两声,一扇门被李逍遥打开,些须光线透了过来,完颜萍微觉有些刺目,伸手抹了抹眼睛,跟师父跨入石门,走进石室。 李逍遥右臂一抬,指着室顶一个角落,道:“这里有些粗浅地武功,你先习练罢。上面就是我练功的所在,我将通道的机关打开,你甚么时候练好,便甚么时候来见我。”转身按下墙壁机括,打开石门步入通道,背影渐渐消逝在黑暗中。测试文字水印7。 完颜萍见到室顶刻着“易经锻骨篇”、“飞絮劲”、“解穴秘诀”、“闭气秘诀”数篇秘笈,已是怦然心动,待听师父说只是粗浅的武功,不禁略略有些失落,但想自己功力太浅,要学甚么高深的武功,也只如阅看天书,云里雾里。当下重拾心情,盘腿坐下,依着“易筋锻骨篇”的口诀习练。 殊不知李逍遥是有意磨砺她的心性,以保练功时心平气和,自能心魔不生,外魔不扰。只须如此,不过半月便可打下根基,日后不管练甚么武功,都是事半功倍。 那厢李逍遥顺着甬道走出石棺,旋继走出棺室,点了蜡烛,沿路将墙上烛火点燃,直到了小龙女练功地房中。但见房中花草满壁,正是后来杨过摘送给孙婆婆的,已非复初入古墓时所见的空洞景象。床上铺了一张素毯,上盖一张白布,上面悬着一根草绳,此外再无别物。测试文字水印5。 李逍遥脱鞋坐到床上,闭目静心,待要参悟武学。若是旁人坐上去,只觉床上彻骨冰凉,非跳下来不可。而李逍遥内功精深,冰床上的寒气早已奈何不得他了。 过得一个时辰,他双目缓缓睁开。心道:“前不久南冥神功初成,我虽借重此功的惊人威力,得以自创灵鹫禁式。到底尚未纯熟。嗯……离英雄大会尚有一个月,时间还算有余,我且参悟内功种种奥妙便了。”径自坐在寒玉床上。凝神思索。 武林中各种内功心法有优劣之差,偏重之别,大多人功力却不能随着年纪渐长而精深,盖因人力有时而穷,行功经脉一经确定,可供容纳地真气内力自然有限。故且难以疏通诸余经脉,又多不与气血相合。甚至导气归虚,脏腑化元。是以练到老死,功力纵可精纯,却未再深厚。测试文字水印4。 这样一来,内功便有后天、先天之分。 后天仅在修习内力。只须打通功法提及的经脉,充盈内力真气即可。就算内力全失,也顶多元气大伤,决计不至于危殆生命。那大轮明王鸠摩智被师叔段誉吸去毕生功力后,非但不死,反成一代高僧,即为明证。 而先天讲究性命双修,力将真气内力与自身元气相合,足可延年益寿。逍遥派神功和心脉气血相连。讲究功在人在,功消人亡,一旦功力耗尽,心脉自断。原著里师祖无涯子逆运北冥神功,将七十多年的功力传给师父虚竹子之后便即仙去;欧阳锋与洪七公在华山顶上互拼功力。最终双双赴死。就是这般道理。 可见功法固分先天后天,也仍是利弊相生。 李逍遥悟到此节。测试文字水印6。不禁想起自己当年在南湖岸边剑战郭靖夫妇,那时如论功力之精,真气之纯,当世之中怕也只有南帝一灯可比,哪知四年过去,自己修成“南冥神功”,本以为再将百年前后地各派气功融为一体,功力必定大增,离无敌于中原武林之日自然为期不远。待与欧阳锋小拼功力之后,方惊觉到并无寸进。 疑惑之余,李逍遥参悟再三,又结合祖师所遗典籍叙述,知道这门神功引自《逍遥游》中句文:“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是说要将水积厚,须有足够容水之处,要将风积厚,须有足够负翼之处。如有天池一般,有容乃大。 而自己那时神功初成,见识了南冥真气的威力,不免心生得意,以为其妙用全在于“混元一气”之效,可将对方真气兼容同化,包罗万象而不为万象包罗。测试文字水印3。此理看似无甚错处,若与典籍所叙彼此印证,却是错之又错。 殊不知此功精要全在“容水之处”、负翼之处”,而非“所容之水“、“负翼之风”。所谓“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说水汇积不深,它浮载大船就没有力量。倒杯水在庭堂的低洼处,那么小小地芥草也可以给它当作船;而搁置杯子就粘住不动了,因为水太浅而船太大了。 可见若是“坳堂”过小,将杯水覆满其内,休说“置杯焉”,便是“芥为之舟”,也有“水浅而舟大也”之嫌。“容水之处”尚自如此,何况“负翼之处”? 按此说来,南冥神功固然妙用种种,其根本却是要辟“坳堂”为“天池”,内力与全身元气一旦合阖,等若直截将体内潜力空间升至极致,先天至境自是指日可待。测试文字水印3。而自己一度沉迷真气深厚,仍如当年练剑时一昧求快,到底是舍本逐末了。 想到此节,李逍遥倍感轻松,长长的舒一口气,心下自嘲:“到底是祖师弥留之际所创,许多精微之处来不及阐明,徒留一篇概要。当时师伯祖身怀八荒**惟我独尊功,师祖练有北冥神功,师叔祖也有小无相功傍身,这一套无名神功却是无人修习,反倒便宜了我。 原本我以为此功至多与北冥神功相若,才取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之句,命名南冥神功,今看来却是略显小家子气了。嗯……南冥者,天池也。若无天地造化,南冥也不过是坳堂,何以成天池?《庄子-大宗师》里说:今以一天地为大铲,以造化为大冶。此功可为造化玄功” 此番一朝顿悟,终有所成,李逍遥心中倍加兴奋,又想:“如此也不难得知,为何我练过数百种门派心法,功力仍不见长?皆因造化玄功并非将心法一一囊括,实是依照行功路线贯通周身其余经脉、穴道、玄关。 造化之道,本就不重用而重体,不重表象而重实质。造化玄功更是集体之一道于大成者。自己执着迷于百种门派心法,却未能管中窥豹,领略其中神髓,实在落了下乘。若非混元一气有包罗万象之神效,体内真气早已激荡冲突,与那大轮明王鸠摩智何曾相似?自己哪里还有此等闲心、端坐于寒玉床上研武悟道?” 顿时心中微有惊悸,转眼间便又释然,他苦笑一声,仰天低声叹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劫已化为无形,如将前世之事一并算去,已够取我数十次性命的了。”觉到床上寒气不断向四周流泻,低头寻思:“功法仍待完善,我现下左右无事,又不急着回剑魔谷,不若趁此时机创悟玄功第二层便了。” 下层密室之内。 完颜萍练完一遍“易筋锻骨篇”,就地一跃,但觉身轻体健,丹田中有一股气渐渐上来,暖至四肢百骸,全身上下似乎充满无穷地体力,心中大喜:“这法门果然有用!”抄过柳叶刀挽起光华,将师父所授的精妙刀招一一使完,仍是脸不红气不喘,犹有余力。 如此反复练习,渐渐越舞越急,身旁刀劲四起,只刮得周围呼呼作响。 一个时辰过后,完颜萍腹中渐渐感觉饥饿,索性将柳叶刀插在地面,要问师父古墓之内可有炊具。发足奔到了练功房外,但见床上正坐着一白衣人,观其身影似极了师父,只是皮肤肌肉均被寒冰冻住,自己竟不知怎的,丝毫感觉不到片分冷意。 ps:此章免费一千字,继续码字,继续还字数…… 第三十章玄功造化(下) 完颜萍感到极其诧异,走近身去看时,但见师父衣服、手脚、头脸上都布了一层薄薄的坚冰,肌肤渐渐透明,宛若水晶,筋脉血骨尽自显露无遗。只觉眼前所见好不诡异,直教人心中毛骨悚然,惊疑万状。纵便身子温热暖和,仍是不自禁的瑟瑟颤颤,心道:“莫非我竟拜一个妖怪为师?”越想越是害怕,待要转身逃走,不由忆起蒙古人将父母折磨死去的惨景,暗忖今大仇未报,岂可轻言走之?顿时心中一狠:“纵是拜妖怪邪魔为师,若能报得大仇,又何惜区区此身?早在十几年前,自己就不该苟活人世。” 突然之间,只听一股极其柔和的声音传入耳来:“已经是正午了,你饿不饿?” 完颜萍见师父分明被寒冰紧裹,口齿也不见张开,竟然还能言语,登时征了一征,问道:“师父,你在与我说话么?” 又听见那声音透过冰层传出来:“是啊,我以玄功吸取玉床中的寒气,籍此脱胎换骨,是故全身为凝冰裹住,不好张口,只有使腹语之术与你交谈。测试文字水印5。你既是腹中饥饿,可出此房门,右走二十步,左转三圈,入眼第一间就是厨房。” 完颜萍听师父一说,心中疑虑渐消,才知道先前所见那一番奇异的情景是玄功所致,又想:“不知师父练的是什么功夫?”当下好奇的望了几眼,欲凑上去看个仔细,倒又觉得有些唐突无礼。只弯腰作了一揖,转身走出去了。 李逍遥练的这门功夫,自然是灵鹫宫至高无上的“八荒**唯我独尊功”。当年因经文晦涩难解。自身根基又不到火候,只好将这门神功暂且搁下,先图练成“混元一气”。是以径去少林寺学到“九阳神功”。再以“小无相功”逆运纯阳,练至阴阳皆具、至极混生地地步。去年又闭关苦修数月,终至阴阳合一、混元无极的境界,“混元一气”顺势而生。 要知人力有时而穷,纵观列代武林,许多练武之人往往受制于功法之限,身上经脉要穴虽受掘发。成效总是不大。是以纵使练一辈子的武功,皆难臻至武道巅峰。测试文字水印7。“造化玄功”地精妙之处,全在通经扩穴,进而提升人体潜能上限。譬如一块木胚,不入流的木匠仅可造作门槛。手艺高超绝妙之人却能精雕细琢,化朽木为天工。那时自己不识个中奥妙,反将这门神奇无比的功夫与“北冥神功”等同起来,不免真真好笑。 前番既已误入歧途,若再将“造化玄功”强练下去,不过是在歧途上走得更远罢了,于己无益可补。唯今之计,只有修炼“八荒**唯我独尊功”,藉以返本还原。达到脱胎换骨地功效,方为上策。 “八荒**唯我独尊功”的精义,尽在将全身内力分聚经脉各个要穴,得以吐故纳新。此法看似简单,其中大有讲究。须知人有奇经八脉、正经十二脉。前者主“体”。后者重“用”,要穴共计三百六十五处。实非身具无上功力的大能人不可研习。 当年师伯祖童姥一时急于求成,为将三百六十五大要穴蓄足内力,长期以“北冥神功”吸取天地精气,导致三焦失调,水谷不通,精气尽漏,身材直若孩童一般。测试文字水印9。后来功力小成,本可发身长大,又遭到师叔祖李秋水惊吓,不慎走火入魔,伤了手少阳三焦经,复又打回原形。导致自己每三十年返老一次,须喝血液补足元体。二人从此结下因果,成为不死不休的宿仇。 李逍遥思前想后,决定另辟奇径,先自逆运“导气归虚”之法,内府、经脉的真气内力源源不绝流向心脉,再依功法纲要引气过脉输入心脏,化生火元。 中国医书中称人体内部器官为“五脏六腑”,脏和腑相表里,本有聚集积蓄之意。然则五脏之中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肝属木,彼此间相生相克,内有无穷妙用。不知过得多久,李逍遥察到心府火元终成,渐渐然脾脏内滋生土元,正合五行中“火生土”之道,好生欢喜。过一会忽觉肺脏金元、肾脏水元、肝脏木元接迥而生,五元生生不息、运转不休,而后真气内力陆续导入五脏六腑,经脉之内渐见枯竭。 他的“九阳神功”本来用之不尽,取之不完,而此时五脏真元相生,每每一个周天均须耗费极大内力,竟然渐感后气不继,难以维系。测试文字水印8。情急之中想起师门典籍记载炼烧丹药时吸纳丹气的法门,机灵一动,盘腿端坐床上,缓缓将玉石内地冰寒之气吸入脏腑,施加炼化,五脏真元渐复圆转如意的境地。 冰床寒气越生越多,慢慢凝结成冰,李逍遥坐忘神游,仍旧恍若未觉,任由冰寒之气漫过头脸、手脚、长发,衣服、肌肤,最后竟将整个人冻结在内。是以完颜萍眼见这等异状,当场大吓一跳。 不知过了多久,李逍遥只觉内府真气内力越发雄浑无匹,五行真元运转渐止,显然已臻瓶颈,当下倒逆五行,真气内力游走四肢百骸,周身骨节格格作响,犹如爆豆。如是反复行功数十次,终将全身二十经脉、三百六十五处要穴蓄足内力,突然间全身一震,原本裹着身子的冰层通体龟裂,纷纷碎落,四万八千毛孔尽皆大张,丝丝浊元自体内缓缓泄出。 顷刻之后,忽听一声:“师父,你总算出关啦?”李逍遥轻轻睁开双目,完颜萍正自站在跟前,笑盈盈地端着一盘饭菜递到眼皮底下,香气扑鼻,待要伸手接过,只见五根手指漆黑无比,不由脸色一窘,倏地缩回衣袖内。测试文字水印9。道:“我先离开一会。”下床提过包袱,取出衣物走了。 完颜萍征在当地,暗思这师父好生厉害。闭关这许多日子仍是精力充沛,若换作自己,恐怕不到两天就得饿死。又想起方才他练功时。头脸先是变黑,破冰而出后又如先前一般白净,那黑物紧紧粘附冰块,竟连师父手掌也见受染,不知是甚么物事,好奇心顿时大起,索性将盘子搁在地上。挨近床沿看时,隐隐约约嗅到一股污秽之气,心中一阵错愕,脑中浮现适先李逍遥的狼狈神情,猜到他必是去山洪内洗浴。忍不住噗哧一笑,取了扫帚将冰屑扫在墙角下,又回到原地屈身盘腿,坐等李逍遥回来。 过将一个时辰的工夫,仍是不见李逍遥回来,百无聊赖之际,见饭菜再无热气冒出,便即端上盘碗径去后厨稍加温热,遂又复回。测试文字水印1。如此往返三次。室内仍无他地踪影。完颜萍暗暗生气,伸手一摸盘碗,微有凉意,心想再给他劳碌一回,若仍是等不见人。便不等了罢。当下整理碗盘。端了直往后厨奔去,孰料甫预冲出门口。就听见有脚步声响,一时间顿足不及,直跌跌的撞入一个人怀中,接即一股温热的男子气息扑鼻而来。 完颜萍自幼长大至斯,似此跟一个男子亲密相触,还是首遇,不禁心怦怦乱跳,趁势低着头后退两步,道:“师父,你来啦。”却又偷偷向对方看去,但见李逍遥身穿儒服青衫,肌肤白皙,眉宇间神采飞扬,不禁脸颊闪过一抹飞红,臻首低得更低了。 李逍遥见她端上盘碟欲冲出门去,只道是要将饭菜送到自己手中,微微一笑,问道:“可以吃饭了么?”完颜萍偷瞄一眼,但见对方脸色似笑非笑,没来由心里一慌,结结巴巴地说道:“啊!自然可、可以。”急将饭菜搁在桌上,转身择路而逃。测试文字水印3。 李逍遥见她离去匆匆,没来由心底一奇,想道:“她等了我许久,莫非也饿了么?”当下取了碗筷,一口一口吃将起来。饭饱菜足之后,顺便将碟盘碗筷收拾了,端向后厨洗净,便回到练功室,盘坐在寒玉床上,心想:“这八荒**唯我独尊功果然玄妙无方,不同凡响。也是甚亏有混元一气为辅,才得避免走火入魔之虞。混元阴阳生五行,万窍金桥贯元丹。当年师伯祖童姥便是伤在三焦,从此脏腑不能化生合阖。我现已化齐五元,成就内丹,以后修行必定一日千里。而今毕竟神功初成,不若再以造化玄功巩固一番根基罢了。”当下十指大张,双手分在左右,抵在玉床上面,依着功诀运转内息。 突然手心微微一凉,两股寒气犹似白烟,循着手臂绵绵不尽的流入脉络,自指而臂,又自胸腹上而至头顶,下贯双腿,室内冰寒之气越生越多,冷冻彻骨。内息越转越急,初始不过是丹田内,待到寒气急缓有致的贯通心脉之后,脏腑五元受其激发,竟尔相继生出五股内息,只觉全身上下温热无比,倍感舒畅,不由自主地要纵声长啸。测试文字水印2。 谁知甫一张口,寒气便滚滚不休的灌入口鼻,蔓延至咽喉、气管、脏腑、经脉、穴道、最后全身四万八千毛孔尽皆舒张开来,黑气自体内向四面八方源源滚滚散出,渐浓渐黑,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气越吐越多,颜色却自慢慢转灰。忽然间身子一震,体内九阳神功、小无相功、八荒**唯我独尊功、造化玄功竟尔各生一道热气,霎时之间,四股热气在他体内激荡冲突,猛烈相撞,脏腑五元由浅薄渐转浓厚,每每精深一分真元,热气便要壮大五分。 本来李逍遥习练“小无相功”历时最长,功体偏重阴柔,后来久在海下研习“九阳神功”,功体自然增就五分阳刚,不久前习成“造化玄功”,至今又练成“八荒**唯我独尊功”,导致功体大受影响,还本归原成四股真元。 四大神功之中,以“九阳神功”最为深厚,又因谨守“抱一含元”之故,占据体内经脉牢守不动;“小无相功”真元大受诱激,不觉催发内力,似是要将其强行驱散,依照常理而言,本该是九阳神功得势。测试文字水印1。但受“造化玄功”同化为“混元一气”,却又各含不同五行真元,两者一内一外。相互夹击,却是半斤八两,难分高下。谁也奈何不得谁。 正自僵持不下之际,“造化玄功”趁机导引二气冲穴贯脉,最终三股热气散游于体内经脉,最后归入脏腑。“八荒**唯我独尊功”趁势发动,内丹真元受玉床寒气滋补,奔腾不息,不住往脉穴输入真气。身外灰气逐变白气,渐久渐浅,最后终成透明无色之气。 李逍遥只觉内丹大震,四股热气竟合而为一,不经引导。自行在各处经脉穴道中迅速无比的奔绕起来。要知道“混元一气”本就包罗万类真气,“九阳神功”虽不与“八荒**唯我独尊功”、“小无相功”源出一门,然经真气同化后与其他三门性质无异,再经“造化玄功”融合贯通,四大神功均含五元,最终复入心脉,合而为一。测试文字水印8。 顷刻之间,李逍遥只觉肢骸筋骨舒畅无比,身子轻飘飘地。说不出地舒服受用,暗道:“如今我神功大进,有小无相功之用、九阳神功之体,更有造化玄功之限、八荒**唯我独尊功之蜕,既然因由此功而生。果然要由此功而结。仍称作造化玄功罢!”心念一动,真气流遍全身四万八千羽窍。所过之处喀喇喇一阵响,结在身旁的坚冰立时破碎如粉。两眼微睁,却见完颜萍身着蓝衣,好奇的立在门口张眼望来,当下朝她报以一笑,招手示意。 完颜萍发足奔至床前,埋怨道:“师父,你总算练完了,这下子不再闭关了罢?” 李逍遥微运真气,只感全身力道沛然不可复御,全身五感敏锐异常,凝神间竟能察见完颜萍周身地气流波动,于细微之处更可观到秋毫,当下笑道:“我本以为要练多久,如今看来也不到一日地工夫。” 完颜萍不禁愕然一怔,旋即苦笑道:“师父,你第一回闭关,便练了十二天,后来又行闭关,可足足有十八日。不多不少已过去一个月啦。” 李逍遥“咦”了一声,奇道:“竟有这么久?” 完颜萍正色道:“我在室内搁上沙漏,算来确是一月。师父,你若再不出关,可就赶不上武林大会啦。”李逍遥沉吟一会,道:“既然如此,你便收拾了行李,随我赶去断龙石罢。” 完颜萍应诺遵依,将盘缠行李打好,背在身上,跟着李逍遥穿越甬道,直至墓碑旁边地断龙石前。完颜萍掌烛一观,只见那断龙石甚巨,怕是重逾万斤,忽听一声“砰”地巨响,石面硬生生现出一丝裂纹,接着砰砰砰数响,裂纹越生越多,正自诧异间,只听李逍遥说道:“我要将这断龙石打破,你且走开,免得碎石飞屑将你伤了。” 完颜萍道了声是,依言走远。烛火余光之下,隐隐约约瞥见李逍遥双拳连连击在石面,轰轰之声不绝于耳,双臂前后连环,左右开弓,竟似生有千百只臂膀一般,拳拳蕴含破石开碑地莫大威能,不断有碎石沙粒瑟瑟飞出,呛得自己险些儿喘不过气。 一时间地面满是石头,完颜萍趁势踏上石堆,紧跟师父身后。陡然间见李逍遥全身绷紧,沉喝一声,真气直贯右臂,整只拳头突然间变地温晶似玉,呼的一声打出,只听得轰隆隆、嘎喇喇的一阵杂响,甬道中处处灰土飞扬,尘埃飘散,隐隐约约一丝光亮渗透出来,两块断龙石已然破碎不堪,硬生生被破去下半部。师徒二人沿着半许残光摸着墓门,按下墓碑旁的机关,眼前登时一亮,花香与草木的清新之气扑鼻而来,快步走出门口,抬头上望,但见天上骄阳正盛,白云飘逸。 完颜萍在墓中久闷不出,此时见到花花荣华,自然是心情大好。 李逍遥遥望天际,回首两度修行下来便过了一月,自己竟毫无觉察,到底是走上师门所叙地“仙道”一途,心潮起伏之际,关闭了墓门,食指运劲在门上赋诗一首《无题》:求道迷途问修仙,山中岁月不知年,斗转星移天地易,问君几许旧人间。 ps:最近郴州好冷,加上要过年了,蝶衣一个礼拜都有事做,很忙,还请各位见谅,这一章免费两千字,以后继续还章节。 第三十一章 拐带伯通(上) 师徒二人出了古墓,转到山后牵过马缰,并肩下山。 二人一路游山看水,走了一个下午,去镇上买了些衣物,绕过一家家客栈,最后择了一家“丰源老店”,吩咐店伴牵过马去喂草,双双进店入座,要了几样小菜,又吩咐掌柜烫来一壶老酒,各自吃喝起来。 其时天色渐晚,店内客人已是极少,李逍遥斟满杯盏要饮,忽然想起一事,便将酒杯搁下,叫道:“掌柜,我有事要问你。” 掌柜笑着过来,道:“李大侠要问些甚么?可是事关中原英雄大会?” 李逍遥摇了摇头,待要说话,完颜萍刷的抽刀出鞘,搁在掌柜的脖颈上,叫道:“师父,他认出你来啦!” 李逍遥见她吓得掌柜抖抖索索,怔了一怔,哑然笑道:“认出便认出,你何必这般敏感?死在我剑下的鞑子数都数不清,蒙古朝廷不大肆张贴悬赏才是怪事。” 完颜萍娇哼一声,挽动两个刀花便将柳叶刀插在地面,眼睛仍自盯着掌柜,毫不松懈。李逍遥招呼掌柜坐下,道:“不是说英雄大会。我问你,这一年下来,江湖中可有甚么大事发生?” 掌柜听他语气和善,胆子略大了些,沉吟道:“江湖大事,嗯,若是除去李大侠替天行道与英雄大会二桩,全真教中确是还有一件奇事。小老儿道听途说,也不知真与不真。” 完颜萍见他说话吞吞吐吐,一时好不耐烦,催促道:“到底是甚么事?” 掌柜身子颤了一颤。道:“是,是。听说两个月前。蒙古人有位叫忽必烈的王爷邀上全真教的道长、西藏的喇嘛上师齐聚,说要做甚么论道品佛地大会。全真教的道长献上一副甚么八十一化图,还有甚么一本老子化胡经相贺,这一下不知怎地恼着那些上师,借机发难。说全真教伪造《道藏》,欺负国家,敢为不轨,道长们不肯示弱,待到上师从道教典籍中指出好些错处,一时哑口无言。那王爷便设下一个赌局,命道长们各自画一神符,佩带在身,若能跳入火里而不死,便认作正经,如不然即是伪经。想那些道长虽说武功高强,若是真可水火不侵,那岂不是白日飞升的神仙了?纷纷推说不肯。那王爷见状大怒。说那些道长们学艺不精,辱了重阳道祖的名头,遂命武士将其按在地上各打数十军棍,逐出大会。” 完颜萍听的有趣,忍不住噗哧一笑,但又觉于情景不合,又板起了脸孔。李逍遥沉吟道:“若是这样。于情于理倒也符实。嗯,你先去忙吧,顺道按原先的尺寸替我买一件白衣,我有事再唤你。”取出一锭金子递去,那掌柜遵依告退,趋步走出。 完颜萍盯着掌柜地背影看了一阵。又掉过头见李逍遥正自吃菜喝酒。欲语又止。李逍遥瞥了她一眼,叹道:“逍遥派弟子讲究率性而为。你要问就问,何必顾忌?” 完颜萍再也按捺不住,出口埋怨道:“师父,你也忒不小心了。万一那掌柜贪图悬赏,夜里暗派人去上报官府,却是凭的麻烦。” 李逍遥却不答话,反问道:“你何不问问,这方圆百里之内,酒家客栈数不胜数,我却只挑这一间不起眼的小店?况且天色已黑,我身着墨色儒衫,店内灯光又甚是昏暗,那掌柜为何只听见我吩咐店伴喂马,一下便知道我姓李?” 完颜萍侧头想了一下,奇道:“师父,莫非你本就认识他么?” 李逍遥微微点头,道:“是啊,这小店内有几个伙计每隔半个月便须上山为全真教送米,自然可听到一些传闻秩事。我以前在山上修行,每隔一段日子会来此相询消息,那老板以前也算个读书人,言语谈吐颇对我的胃口,又有几个远亲投身于全真教。在此打听江湖要事却是容易。” 完颜萍顿时略松一口气,缓缓将柳叶刀送入鞘内,斟上酒浆,双手捧着杯盏浅饮几口,忽又想起一事,抬头问道:“师父,全真教号称天下道门之首,长春子丘处机又持有铁木真的诏书金牌,忽必烈干么视而不见,反要袒护西域密宗?” 李逍遥夹菜细嚼几口,正色道:“铁木真赐给诏书金牌不假,然则前提是全真教须替他管住中原的汉人。丘处机自从取得诏书金牌之后,自以为从此可将全真教发扬光大,却不知福兮祸所依地道理。全真教掌天下道教以来,原属西夏、金国的一干士大夫、百姓不愿为蒙古人所辖,纷纷拜入全真教,全真教不分品性良莠,一律收容。 一则蒙古贵族失去大批奴隶;二则北方汉人常以全真教的名义起事;三则全真教教众不知收敛,暗地里在北方兴建道观无数,又与喇嘛抢夺地盘,拆毁佛像,驱逐僧侣,西域佛教岂会坐视干休?四则编撰《道藏》等经书,不分佛道,将佛经改头换面后便收其为有,更编撰《老子化胡经》、《道佛先后论》一干伪经,屡将西域佛教贬低打压。 却不知老子化胡说本为佛教传经中土布下的引子,西域佛教要寻着破绽以群起而攻之何其容易,况且蒙古人入主中原之后便以正统自居,如何容得下胡人二字?种种行径,早已背离铁木真的初衷。再者,那西域佛教走的本就是上层路线,在贵族当中信者甚众。铁木真、窝阔台、贵由三任蒙古大汗就是信佛之人,更遑论其余王孙权贵。 全真教一面大张旗鼓,不遗余力贬损佛教,一面又派人去英雄大会,妄图两处讨好,却是两处难兼。更是犯了禁忌。忽必烈主持道佛会,只不过是出于试探全真教的反应。相信往后必有更大的动作,譬如灭教。” 完颜萍听他说地在情在理,又是惊讶又是叹服,点头道:“物极必反,盛极则衰!” 二人谈得正欢。忽听北座有女子柔声道:“相公,天色已晚,你好生安歇罢!明日还待赶回老家。”又听一中年男子粗声道:“安什么歇?你没听到那位先生说么?全真教快没几年好日子啦!咱家可就成儿一根独苗,轻忽不得,若给蒙古人一顿折磨,你还不赖着我寻死觅活地么?趁成儿还没拜入正墙。赶紧携他下山。***,老子正奇怪今日在大殿见到几个牛鼻子躺着哀声叫唤,走近一看,屁股红得开花,敢情是吃了鞑子一顿棍棒。”挑过灯笼,大踏步奔出门外,那女子似是甚不放心,只得紧紧跟去。 完颜萍见了心里大为不安。急朝李逍遥道:“师父,这下好了,明日全真教会找上门来,却是凭地麻烦。” 李逍遥嘴角一翘,微微笑道:“找上门便找上门,我正愁蒙古人此番南下,少不了掠夺烧杀的勾当。若有全真教替我宣扬。蒙古人必定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既惧怕我又须设法搜捕我,汉人百姓就会少受些苦楚。蒙古大军我尚不惧,终南山上那伙道士如今没了王重阳坐镇,也不过一群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乌合之众,明早直截以江湖规矩解决便是。” 不知不觉盘中饭菜已尽。李逍遥吩咐店伴备好两间上房。招呼完颜萍睡下,自己入房点烛。盘腿坐在床上依照新悟出来的内功运转五行真元,意与神会,渐渐地全身舒泰,身子轻飘飘地凌虚欲起,脑海中一片空明无尘,几达物我两忘之境,内邪不生,外邪不侵。 本来一人内功练到一定境界,往往会因经脉之限而将内力真气输入脏腑,以保经脉畅通,更增内力,可是能修炼到如此地步之人,古今却是寥寥几数。当年段誉便是经脉之中内力过深,无处宣泄,险些爆体而亡,后来有幸习得“导气归虚”之法,源源不绝将真气内力输入脏腑,才得以缓解胸口胀痛之苦,纵是这般,也不过是将脏腑当作蓄积内力之所,并未深入参研。 要知道五脏各自对应五行,肝为东魂之木,主辖灵智;肾为北精之水,主辖生理;心为南神之火,主辖意识,脾为中宫之土,主辖四肢灵便;肺为西魄之金,主辖体魄;五者各有玄妙,一旦施以化生五行真元,相生无止,直截等若添生五股内息,日后修炼一日便比功成之前多了五日之功,修为进境更渐一日千里。六腑与五脏相表里,专主输送内力真气、兼宣泄体内废元。 唯有五脏蓄积之功愈精,六腑输放之功愈盛,招式威力才愈显著。这一门合脏腑“体”、“用”二道为一体地奇特内功,遂唤作“内丹功”。北宋有“睡仙”陈抟真人,金国有道德全真王重阳,后世有武当传奇张三丰,三人所修炼的皆是内丹功,这是史有明文之事。如今李逍遥内丹终成,进而突破后天桎梏,步入先天,渐臻师门典籍所载的“仙道”一途,此看似玄之又玄,高深莫测,也不过是将庄子阐叙的逍遥自在、超脱忘我之道付诸修行罢了,绝非旁人眼中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的神仙之流。 李逍遥此番入定,纯以巩固根基为要,却不是要练甚么神奇地内功。 当年阴差阳错拜入虚竹门下,得了《灵鹫真经》,倍加参悟研习,日夜不辍。纵是小无相功神奥玄妙,极具拟功之能,仍是限因内力不足,难以将师伯祖地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师叔祖的白虹力、秋水寒袖四门绝技练全。后来在东海之滨苦修九阳神功,虽然内力修为大进,却已再非纯粹地逍遥派内功了。纵是将师门四大绝技使出,难免不伦不类、似是而非,故而坚执先研剑道,待到修出“混元一气”,再行参悟不迟。 眼下玄功既成,只须在默运功法之时,凝神将四大绝技蕴含的精妙招式在脑海中演练一番,由上丹田而至心脉,再依五行相生之理运转。由脾脏而至四肢,心中想到甚么招式。便不知不觉比划一番指掌,愈来愈快,一瞬息之间周身五尺前后左右现出无数掌影,自然而然的意与神会,奇功自成。直与当年周伯通无意中将《九阴真经》练会的情景几如一辙。 自从昨日将寒玉床中地冰气尽数吸纳后,一身内力之强,几是震古铄今,当世罕匹,当下欲图将师门绝技的精妙招式练全,已非甚么难事。内息运转之下。身子轻飘飘地凌虚悬起,正在凝神运息、万虑俱绝之时,忽觉有人走近喊道:“李大侠,那姑娘说要与全真教地道长争斗,情形煞是狠恶,若有半点闪失,小老儿可担当不起。”当下收功敛气,开门走出厢房。但见那掌柜脸颊通红,气喘吁吁,右拳不住捶胸,咳嗽不止,当下握住他手输入一股阳和之气,问道:“他们在那里?” 掌柜脸色登时平和,摇头道:“小老儿也不知。只记得那姑娘似是奔往东郊李逍遥冷笑一声,道:“东郊?那里草木丛生,地形复杂,倒是一个玩群殴的好地方!”转身入房,向窗外提气一跃,直往东郊纵身飞渡而去。转瞬间行了三里。树林已不在远。李逍遥闪身入林,迅奔疾走。不一会隐隐约约听到东南二十五丈内有兵刃交击之声,当下遁声快步而行,霎那间如迅雷般奔出十丈,耳旁渐渐听到呼吸之声,细细一数,算出全真教来得七人,心念一动,跃上树梢放眼望去,只见七个道士各执长剑,正与完颜萍斗在一处。 那空地方圆不过十丈,八人局处其中,便似在斗室内恶斗一般,地形有限,恰好容得七人天罡北斗阵,七道前后呼应、首尾相连。完颜萍初逢这天下间有数的妙阵,加上四面八方有树木围拢,不论自己从哪个方向跃去,都会为人所制,只在阵内挥舞柳叶刀护住周身,从师父处学到的精妙刀招起初尚可勉力支撑,渐渐体力难支,处处缚手缚脚,刀招愈来愈慢。 一个道人看出端倪,大声叫道:“妖女,教你尝尝全真教的厉害!”其余六道各挺长剑,各站小阵方位,蓄势待发。李逍遥眉宇稍敛,待要出手之际,忽听一个声音说道:“女娃娃地五虎断门刀法不赖,我替你赶跑牛鼻子,你将刀法授给我好不好?”口气颇为玩世不恭。 李逍遥听了颇觉诧异,心想:“难道是他?”完颜萍听到有人说话,转头向四周看去,却是甚么也没瞧着。为首那道人见她分神,手里长剑一抖,斜里向她后心偷偷刺去。哪知半空中一声冷哼传入耳内,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般震腾不已,脸颊蓦地泛出惨白之色,显然大受重创,一时间刹足不住,重重的摔在地上,哇地一声,喷出两口血来。 其余六道见师兄无缘无故受伤,纷纷撤阵,上前将他扶起,只见他神情萎顿,面如死灰,心中都是震惊不已。完颜萍不由征了一征,便叫道:“师父,可是你到了么?”话音未落,只觉胳膊一紧,身子便如闪电般飞到树顶,接着一股熟悉的男子气息侵入琼鼻,小脸不觉微微一红,道:“师父,你来啦!”却见李逍遥脸色甚不好看,哼道:“练了一个月的功夫,现下你可是自觉有所长进,终于能独当一面了?” 完颜萍听他言语冷淡,登时心中微微一酸,臻首低垂,贝齿紧咬下唇,强忍住不发一言。 全真六道先是眼见师兄无故受伤,又见完颜萍凭空飞身上树,哪里还不知周近有高手坐镇?只是七人在同代弟子当中受师长们器重,素来骄横惯了,只道对方武功再高,也绝然不敌全真教玄门正宗。一个道人大声道:“哪里来的妖邪之辈……哎哟!”厥词未毕,但觉脸上猛挨一记耳光,嘴里两颗牙齿被打落,疼痛难忍。其余五道见他满口是血,纷纷惊慌不已,只怔怔地不敢轻动。 李逍遥也不多加理会,抓住完颜萍的臂弯,转身直向客栈飞去。不一会转出树林,李逍遥负手走在前方,不动声色,完颜萍只道师父仍在生气,于是只盼着快些赶回客栈好生服侍,哄得师父开心便是,登时心情好转。 李逍遥走了一会,忽地止步不动,叹道:“老顽童啊老顽童,你不去跟放牛娃儿玩耍,跟着我作甚么?” 完颜萍想起在林中所闻,暗道:“原来那声音地主人是老顽童,不知又是甚么人物?”突然间一道灰影从头顶越过去,站在身前,道:“小女娃娃地武功比那群不成器的牛鼻子高多啦,你又是她师父,武功定是大大地不错。那一招打耳光的武功是什么?抓着女娃娃上树的武功呢?教给我罢?” ps:小蝶这里解释一下,算是给各位书友打个招呼,因为最近一来忙于补习蒙古元朝地历史知识,二来筹备过年的东西而耽搁了很多时间,所以更新极度不稳,等到过完年后就会正常更新了,请各位多多谅解,嗯,这一章免费两千字,继续还章节。 爱书者,7x24小时不间断超速小说更新,首发站! 第三十二章 拐带伯通(下) 完颜萍侧目瞧去,看那人白发白须却不呈老态,满脸红光,笑容可掬,不由心想:“听师父的语气,似对此人颇有些忌惮,却不知他是何方神圣?”正自寻思,只听李逍遥说道:“很抱歉,我要去应付你那帮徒子徒孙,没闲工夫理你,你请自便罢!” 完颜萍曾听李逍遥说起中原有六人与他功夫相若,除却当今四绝之外,便是郭靖和周伯通了,又听师父一句“徒子徒孙”,当即便猜到此人身份,心想:“这人好生古怪,既是那帮道士的祖师一辈,何以适才那一场小斗,他反倒冷眼旁观?”不由得心中称奇。 周伯通听李逍遥直言相拒,也不生气,只觉极为欢喜,放眼四下里只有自己三人在场,悄声问道:“甚么时候见面?” 李逍遥沉吟道:“依着全真教的做派,估计不到一个时辰便会兴师来客栈寻我问罪。” 周伯通拍手笑道:“真个好戏!我也去瞧瞧好么?” 李逍遥摇头不许,道:“那可不行,你再怎么说也是全真教的人,虽然这一场热闹确实很好玩很有趣,就怕万一那群牛鼻子打我不过,喊你上前帮手,那我这岂不是作茧自缚?” 周伯通怔了一怔,心想此言极是不无道理,不由伸手抓了抓头皮,喃喃道:“是了,我是他们的师叔祖,若是不救,未免不好意思,若是相救,将他一发惹恼了。好戏又该瞧不到啦!”埋头想了半晌,忽然跳起身来。叫道:“好兄弟,我就在一旁远远地看,决计不出手相帮,若是有违此誓,教老顽童武功全失。连小猫小狗都打不过。” 完颜萍听他立誓如此古怪,只觉忍不住好笑,暗想此人童心未泯,倒也好玩的紧。李逍遥仍是摇头,道:“那番毒誓你已在桃花岛和郭靖说过一遍,真当我不知么?世上哪有这般好占的便宜?” 周伯通奇道:“这个赌赛不好么?” 李逍遥哂道:“有甚么好的?你当年答应王重阳不练《九阴真经》。却又如何?” 周伯通脸色倏地大窘,双手乱摇,道:“那是我一时鬼上身,做不得数!后来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噢?若我将你早年在大理那一段风流韵事传遍天下,再跟你说我已忘干净,此事做不得数,你看可好?” 周伯通听见“风流韵事”四字。没来由心中一慌,急道:“换一个赌赛便了,若是有违誓言,老顽童便……便……”他本要说“从此练不成武功”,但突然想武功全失还可练回来,若改作“从此练不成武功”,那可大大地不划算。他生性好武成痴,一时间踌躇起来。 李逍遥见他语塞,转过身悄悄拉着完颜萍的袖襟,展开轻功飞奔。不多时回到那家客栈,掌柜隔着老远瞧见二人,起身前迎。笑道:“大侠所需地衣物。小老儿已在床头备好。” 李逍遥微微颔首,独自上楼换了白衣。旋即转到楼下买了一桌饭菜,招呼完颜萍坐下,斟了两杯酒,道:“等会有一场小战要打,然后去大胜关入宴,此番南下恐怕不会很安稳,务必小心。”完颜萍见李逍遥神态自若,心知师父已不将自己擅自出面的事放在心上,只觉倍感轻松,忙替师父夹菜添饭。 二人待要用饭,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哼:“大胆狂徒!竟敢污蔑我全真教玄门正宗!”两人一齐转身,只见二十余个道人各执长剑,挡在当路。 完颜萍见全真教人多势众,当即娇声叱道:“好一个以众敌寡的全真教,好一个自命不凡的玄门正宗!真令重阳真人蒙羞!” 一个矮胖道士踏上一步,冷笑道:“妖女休逞口舌之利,若有本事,只管来破我天罡北斗阵!”不由分说,挺剑纵身当胸便刺。完颜萍微微有气,心道:“定叫你不得善了。”眼见剑尖刺到,柳叶刀锵的一声亮鞘而出,对准剑身狠狠劈出,这一刀使足七成气力,嗡地一声,那道士把捏不定,长剑断为两截,直飞上半空。李逍遥微微一笑,右手食中二指合若剑锋,不等那断剑落地,铿铿铿连点三下,三道剑气自指尖飞射迎向剑身,只听嗡嗡嗡连响三声,每过一声,便有七八个道士均感胸口气血翻逆冲,先后哇哇吐出鲜血,一一卧坐在地,一个高瘦道人挣扎起身,破口怒骂:“妖邪!有本事就杀了本道爷,全真教上上下下,必不饶你!” 那掌柜旁观既久,眼下见势不好,急向李逍遥求情:“李大侠,那人是小老儿的远侄,还请瞧在小老儿的面上,饶了这不经事的畜生罢!”疾冲至那人身旁,当面掴他一个耳光,骂道:“小畜生不分好歹,实在该打!” 那人昏晕半晌,勉力回过神来,心中又愣又愕,手掌抚着脸旁,问道:“伯父、这、我如何不、不分好歹了?” 那掌柜劈头盖脸掴了几掌,高声骂道:“老子把你这个遢货!小兔崽子,还敢驳嘴!”转又低声道:“那位客官姓李!”那人闻言一惊,放眼朝那白衣人身上望去,越看越觉心惊。 李逍遥见威势已立,便吩咐掌柜自行善后,自己携完颜萍回座喝酒吃饭。待过了三巡,各自收拾行李,李逍遥从店伴手里牵过马缰,待要上马,忽地想起一事,向掌柜道:“老板,去年我问你愿不愿随我南下避祸,你说无意于此,今日我问你同一句话,你还要坚执这个念头吗?” 那掌柜身子一颤,道:“小老儿自幼长在此地,六十余年来未不曾远离山门。前番屡拒李大侠一片心意,非是小老儿不通人情。只因小老儿心系旧园,难离故土。还望李大侠成全!” 李逍遥见他眼神平静如一。不由大感伤怀,仰天叹道:“落叶归根,狐死首丘。罢了罢了,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你既是下定决心。我也无话可说。有缘再见罢!”抱拳施了一礼,策马向效野纵去。完颜萍驱马紧随其后,脑海中想起二人适才话语,只觉心头一阵暖暖和和,忍不住的掉头回望,那客栈渐远渐小。直至不见。 二人骑马穿过龙驹寨,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又见前方一片树林,完颜萍骑乘多时,已感又累又渴,取过干粮泉水,小口小口嚼下。李逍遥端坐地上,闭目养神一番。嘴角微微一翘,隐隐露出一丝笑意,悄悄抽身走开。 完颜萍吃得正香,忽然间嗅到一股肉香,索性搁下干粮,循着那股气味走向湖边走去,不多时忽听一声“乖乖不得了。我服侍不了这批蜜蜂老太爷,好兄弟快来救命。”心想这声音好熟,莫不是那老顽童的声音?正寻思间,走近一看,只见天上一大群蜜蜂盘旋飞舞,绕着一个白发白须地老头乱叮乱刺。那老头手脚乱挥乱舞。头脸被蜇了几个包,拼命叫道:“蜜蜂老太爷。蜜蜂老祖宗!”心头不由好生奇怪,忽听一声:“我做了鱼,你来尝尝。”但见李逍遥递来一根烤鱼,轻轻一嗅,煞是香气扑鼻,忍不住接了木枝,轻轻咬下一口,问道:“师父,老顽童何以招惹上了这些蜂子?” 李逍遥先不答话,伸手自袖内掏出玉峰浆瓶挥舞几下,呼叱数声。那群野蜂闻讯集成一排,陆续向林外飞去,片刻间四下里再无蜂迹。李逍遥负手走到周伯通身旁,手指疾出如电,点他“章门”、“期门”二穴,喝道:“老顽童,还不将蜂毒吸入丹田!” 周伯通笑逐颜开,依言照行,再随真气流遍全身各处大穴。约莫不多工夫,体内蜂毒尽解,纵身跳起来,叫道:“兄弟好本事,你不教我功夫,这门御蜂之术教了我罢!” 李逍遥侧头想了一想,道:“这本事也没甚么了不起,你爱学便学,成与不成在你。”长袖一甩,将玉峰瓶丢给周伯通,任他大声呼呼喝喝,自己回到湖边打坐。完颜萍只看得满头雾水,一时间不明所以,悄悄走到李逍遥身旁,轻声问道:“师 李逍遥轻笑一声,道:“此事说来也颇是有趣,你若有兴致,我便说给你听罢。” 原来周伯通见李逍遥、完颜萍二人不告而别,暗自生气。本来要到重阳宫去问师侄那白衣人地身份,但半路上见全真教二十余个徒孙齐齐下山,说有人污蔑全真教。出于好奇之际,便跟着众道下山,待见到李逍遥显露一手剑气绝技,又忍不住心头痒痒,索性一路跟来,满拟以为自己轻功高超,可瞒住对方耳目。谁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均被对方把握地明明白白。 李逍遥虽觉察出周伯通跟踪在后,却想若是明言相邀,对方难免会闹一番顽童性子,当下悄身走开,在湖边烤了几尾鱼,又取些蜂蜜搁在一条烤鱼身侧,而后故意落下,只等周伯通现身来偷。果然不出所料,周伯通取下烤鱼啃下一口,鱼肉的香气之中便增一分蜂蜜的清香,终至引来蜂群来叮。 完颜萍听了极感有趣,掩齿嘻嘻笑了一阵。声音传入周伯通耳中,甚觉不是滋味,赌气道:“好兄弟不教我武功,小丫头也幸灾乐祸,蜜蜂大老爷不好玩,呜……呜呜……”竟渐渐哭出声来。 完颜萍逐渐觉得心中不忍,悄声道:“师父,你看……” 李逍遥本意是要尽快赶赴大胜关,与郭靖黄蓉商议国家大事,自然不愿途中多生事端,是以初始听到周伯通的声音,心中并不存什么结识之意。后来转念一想,周伯通武功如此之高,不若引他陪完颜萍练武,自己亦能全力筹划抗蒙大业,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 然而周伯通此人素来玩闹惯了,爱与旁人捉迷藏,须设法引他出来,当即设下此局。哪知竟将周伯通惹得哭闹不止。李逍遥听他大哭一阵,也不出言安慰,只向完颜萍悄声道:“你将刀法使出,他便不哭了。” ps:小蝶昨天过完年回来,身体比较累,今天还没恢复状态,所以只能更新三千多字,不能加字数了,请各位书友谅解,以后会渐渐好起来的. 爱书者,7x24小时不间断超速小说更新,首发站! 第三十三章 赌赛立约(上) 周伯通坐在地上哭了片刻,见身后仍无动静,却听得湖边刷刷声响,似有人在练武,忙循声过去,拨开草丛,只见完颜萍使开“五虎断门刀”,脚走五行方位,举止间颇具法度,力道、速度无一不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招招衔连犹似行云流水,珠落玉盘。 哪知五招过去,刀势登时陡变,一反先前绵绵密密,如溪水清流的意境,变得雄浑苍博,浪沙滔滔,要知这“五虎断门刀”分作“顺”、“逆”二路,顺则柔,五行相生;逆则刚,五行相克,实是一门精妙无比的刀法。 完颜萍自幼习练刀法,得遇李逍遥之前已有根基,后将这门刀法勤加研习,转眼一个月的工夫过去,功底已是不错。刀起腿落之下,气劲四泻,只荡得周身落叶纷纷,尘土飞扬。直待完颜萍将刀法使完,发足奔至李逍遥跟前,喜道:“师父,你瞧我练得如何?” 李逍遥含笑道:“还不错。可惜我要筹划抗蒙大事,没法陪你对练,倒是委屈你了。” 完颜萍侧耳细听,果真再没哭啼入耳,只隐约听见一片呼呼喝喝之声,心想真如师父所料,却不知老顽童又在做甚么稀奇古怪的事。当下向李逍遥鞠了一躬,转身凑近过去,但见周伯通双掌化作刀状,左掌使“顺”招,右掌使“逆”招,两只手相互拆解,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每当左手逼得右手无法抵御之时,便两手招式互换。反之亦然。 完颜萍曾听师父说这门一人分作两人的精妙功夫,当今只有三人会得。除却周伯通、郭靖便是那古墓主人,却不知她的武功比师父如何,常听师父说她美若天仙,不知是如何美法,当真相貌比自己还美上十倍么?忍不禁双颊微红。心中不禁泛起好奇之心、相较之意,当下双手枕膝托腮,反复想着自己的奇异心事,任周伯通呼喝地热闹起劲,左右折腾,一律无视无睹。 那周伯通觉察到完颜萍悄步走近。心中大感得意无比,待见她坐在身旁观看,越发兴致勃勃,当即将“双手互搏”的功夫施展地淋漓尽致,左掌一招“猛虎啸林”,右掌一招“纵虎归山”,掌来拳往,激斗不休。好半天将“五虎断门刀”使毕,仍见完颜萍怔怔不动,只道这小姑娘已深为折服,仰天笑道:“女娃娃,老顽童这门武功不错罢!” 完颜萍顿时一惊,瞬息间回神过来,见周伯通笑声朗朗。神情显得极为得意,不由得好气又好笑,道:“那你何必哭着要学五虎断门刀?” 她可不知周伯通好武如痴,一遇有自己不会的武功招式,不管它粗鄙简陋,或是精妙玄奥。非花功夫学会不可。那“五虎断门刀”虽不是精妙的出奇,却是绝迹江湖已久。自己也只从师兄王重阳处见过一本残谱,书内招式不全,教他如何学起?昨日在树林中见完颜萍使的正是“五虎断门刀”,自是不肯轻易放过,谁知跟来之后非但不受李逍遥待见,还遭完颜萍低眼相待,只是他素来脾气极好,当下也不气恼,笑道“女娃娃胡说八道!我这功夫岂是老猫断牙刀比得上的?” 完颜萍听他如此戏称师父所授地精妙刀法,心下不甚高兴,道:“我要去师父身旁,不跟你说啦!” 周伯通好容易得一个玩伴,心中欢喜不已,没等自己来得及高兴又要离开,急跳到她跟前央求道:“好姑娘,你别走了罢,跟那个穿丧服的小子有甚么好的?我教你空明拳、双手互搏好么?那可比甚么老虎断甚么刀好玩。”身子一晃,霎时便至完颜萍跟前,挡住去路。 完颜萍白了他一眼,道:“老顽童,你不过倚着内力深厚罢了,又有甚么好得意的?若是不使内力,你的空明拳、双手互搏也是稀松平常得紧。” 周伯通一怔,跳开两步,道:“那好,老顽童不运内力,你攻来试试!”他只觉这样比武倒是好玩,又自恃纵然不运内力,对付完颜萍也是容易得紧,于是两掌往丹田轻轻一拍,封住全身内力,向完颜萍道:“小姑娘,来来来,和我比试比试。” 完颜萍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登时满腹狐疑,问道:“你当真不运内力,空手接我的刀刃?”听闻此言,周伯通哈哈大笑道:“打便打了,小娃娃忒不爽快!”言毕已欺身掠近,好似生怕完颜萍反悔。同时左手五指如钧,向她右手手腕抓去,势要将柳叶刀夺来。 这一招迅捷无比,完颜萍回刀避开,将师父授地“五虎断门刀”使将开来,劲风呼啸,徐徐将脚下草叶扫开,飘身退后一步,接着右脚朝地一蹬,逼近对方身前,自下而上斜出一招虎尾抽鞭,劲力凌厉,直挑对方手腕,半途中银刀一番,一股气流激荡射出。 周伯通熟读《九阴真经》,心知这是“飞絮劲”绝技,似柔还韧,练到精深处可神不知鬼不觉袭向对方。完颜萍固然内力未臻精纯,但她银刀轻甩,续使一招“虎口夺食”,招式间缕缕劲风射出,自己又说好不用内力,自是不敢吊以轻心,身子向左一侧,恰恰得以避开。 完颜萍不等对方稳住身形,半途招势又变,刀光重重,出手快捷无伦,似重重狂风压将过去。周伯通见对方刀至,斜身略避,同时使全真掌法,无声无息的拍向刀身。完颜萍斜身闪避,身形流转,急速晃到周伯通身后。周伯通头也不回,抡掌斜劈,仍取刀身。 完颜萍见他竟能料敌机先,心下暗暗钦服,柳叶刀自左向右划下,转使一招“虎虎生威”,手中长刀盘旋飞旋,身随刀起,前后连环,霎时之间连划十刀。周伯通待她第一刀划出,便使全真掌法以巧劲化解,待第二刀跟至,周伯通已敲破个中关窍,趁势反掌绕了个圆弧,拍的一声,贴住了刀脊,软软一震,劲力传至刀柄。等第十刀使毕,完颜萍顿觉手臂酸麻,但她应变极快,斜里劈下,又是一招“虎口拔牙”。 周伯通见她全力而为,招式虽不极为精妙,却是自己见所未见,当下心里甚喜,道:“小姑娘还有甚么招式,统统使来!”左足倏起,将她手中柳叶刀踢歪。 完颜萍趁势转过身子,持刀划了一个圆圈,消去对方劲力,接着刀身一抖,轻轻使一招“烟雨阁楼”,悠悠向周伯通划去。此是《灵鹫真经》所载“云梦刀法”中的一招,意境讲究如烟如雾、似幻似真,招式轻柔无比,历来多为女子所学。 周伯通见猎心喜,叫道:“小丫头,这一招有甚么名目?”身走轻灵,绕过对方刀尖,右手使一招空明拳法,迅速拍中刀身。完颜萍招数出到半路,猛然觉到后劲忽断,显然招式被周伯通破去,当即又换使一招“烟水茫茫”,此招含十三般变化,每一般变化都是妙幻无方,轻柔灵动。暗藏前后左右四个方位,不论周伯通闪到何处,都是难以逃开。 哪知周伯通不闪不避,左手翻转斜伸,径来取她手腕上的“太渊穴”。完颜萍手腕微抖,刀背翻将过去,自下而上,要砍他手背虎口处的“合谷穴”。周伯通招式再变,这次却是伸出食中两指去夹刀身。 完颜萍见他三番两次取向自己要处,微微一凛,知道自己所学刀法只在他面前使那么一两招,对方便能准确无误的明了个中精义,心下暗自佩服,同时刀法斗变,先后将“木兰刀法”、“盘虹刀法”中的招式一一使出。不一会又给对方破地干干净净,若再斗将下去,非出丑不可。心念至此,纵身退跃丈许之外,引刀回鞘,只觉胸口窒闷,弯腰喘息道:“不打了,我认输就是。” 周伯通兴致正浓,见完颜萍半途中偃旗息鼓,哪里肯依?围着她身子转圈,大声叫道:“这可不行,小丫头还没见过空明拳,不算不算,咱们再来比过!”也不理她摇头晃手,执意不肯作罢。 两人争执不下之际,忽听李逍遥说道:“老顽童,你既嫌不够热闹,不若由我陪你打一场如何?” 周伯通大喜道:“你不骗人?”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我向来说话算话,岂有骗人之理?咱们不妨立一赌赛,百招之内,你若不能近我周身三尺之内,便算我赢。此后三年之内,只要不违侠义之道,我要你做甚么,你便做甚么,不得违逆。反之你要学甚么武功,我便一发教给你。这样如何?” 周伯通待要应承,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摇头摆手,道:“不妥不妥!你轻功了得,远胜老顽童年轻之时,若是一昧躲闪,老顽童可亏大发了。” 李逍遥嘴角上敲,道:“这有何难,我就立在当地,等你来攻。若是身子移动半寸,便算我输了。”说着右手食中二指合拢,默运真力,沉喝道:“灵鹫翔九霄,神剑破苍穹!请!” 爱书者,7x24小时不间断超速小说更新,首发站! 第三十四章 赌赛立约(下) 周伯通哈哈一笑,纵身跃起,喝道:“好兄弟,吃拳头罢!”右手一掌打了出去,使的是“全真掌法”,招式森严柔和,很快便欺近李逍遥身前,相距已不到一丈。李逍遥神色自若,右手剑指遥向足前一块大石疾点,嘭的一声响,偌大一块磐石登时化若一群流星陨石,尽朝周伯通面门飞去。 周伯通大吃一惊,显示没料到对方会出此奇招,绕是他武功高绝,也险些闹个手忙脚乱,双手举起招架,竭尽全力,才将身前的石弹尽数挡过。李逍遥见他将自己突起而发的一着尽数化解,无一不是妙到巅毫,心中暗自佩服之余,喝道:“好身手!”剑指再伸,嗤的一声急响,袭向周伯通左肩“天宗穴 周伯通伸手一挡,顿觉掌心处微微渗血,整支胳膊传来一阵阵酸麻,心中微微一惊,问道:“这是甚么武功?” 李逍遥信手拈指,道:“这是我自创的灵鹫禁式蕴含的一门绝技,叫做碧落黄泉剑” 周伯通喃喃的道:“碧落黄泉剑?你这一门功夫,练的是无形气剑么?” 李逍遥微微颔首,道:“正是。夫至人者,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你再试试!” 周伯通听师兄王重阳说起,相传大理天龙寺内有一门“六脉神剑”的奇功,修炼的也是无形气剑,杀人于无形无相,端的厉害无比。却不知何以百年来罕迹江湖。便是南帝一灯大师都无缘学得,可谓神秘莫测。想不到自己这位赶去英雄大会奔丧的兄弟竟有这般本事。当即兴致倍增,伤口也不觉得疼痛了,大声道:“兄弟看招!”施展七十二路“空明拳”,呼呼两拳齐出,左轻右稳。双手招式各不相同,竟是压箱底地“双手互搏”之术。 李逍遥初时坐看周伯通和完颜萍相争,见到周伯通无意中显露“空明拳”的招数,颇觉得精妙难得,眼见他绝招上手,原本拂在身后地左手也腾出反击。两道剑气嗤嗤飞出,灵动无比。周伯通双拳飘扬,不断使“太极劲”卸去刺向自己前胸而来的两剑,跟着右足一点,身子向前急射而出。 李逍遥见一击无功,当下左右剑指轮流伸出十来下,点点戳戳之间,空地上剑气纵横交错。竟然渐渐布成一个剑网,铺天盖地般径向周伯通头顶、面门、胸口盖去,攻势极为凌厉。完颜萍见师父大显玄宗道威,止不住拍手叫好,举目向周伯通望去,心道:“这下你可没法子了罢?”暗自得意。 孰料周伯通不忙不慌,使出“清风腿法”。双腿斜扫横弹,只听得呼呼风响,先前被他卸开在地的飞石一块块弹起,与面前的偌大一张剑网交错,便似有无数迅雷疾风相互冲撞激荡,纷纷碎成齑粉。随即两掌先后发劲拍击。一条条石流分为左中右三路。齐头并进,向李逍遥滚滚涌来。只惊得完颜萍高呼一声:“师父当心!” 李逍遥见这一招极显连绵无尽之势,赞叹一声:“好功夫!”右掌斜抡,以师门绝学“天山六阳掌”的一招“阳歌钩天”化去劲力,接着白袖运力一挥,飞石反向周伯通全身各大要穴冲去。 本来周伯通欲凭石流遮住李逍遥地视线,自己趁机迅速掠近对方周身三尺之内,这场比斗便输赢揭晓。哪知李逍遥不但功力精深,灵觉更是敏锐的惊人,场中各路气流相混难分、错绽复杂。不想他身不动,足不抬,一下便将对方位置分辨得清楚明白,再施展“秋水寒袖”绝技,一举将石流尽数奉还,武功之高,实已到了随心所欲、无往而不利的境界。 周伯通大惊失色,尽力催动内劲封住周身要害,双手各施不同招式,分向左右连拍掌力。偏偏李逍遥劲力太过雄浑,不好尽数硬接,一时不得己之下东闪西避,纵高掠低,连连退出十来步,直至最后一块飞石落地之时,自己又重新回到原处。 完颜萍武功低微,难以深明其中关节,但见周伯通被李逍遥一击逼退,止不住的拍手称赞,心道:“原来老顽童只是凭着内力深厚罢了,倘若遇上真正的高手,也是稀松平常的紧。” 周伯通听见完颜萍叫好,只羞得满脸通红,当下左手使“空明拳”卸去剑气,右手使“大伏魔拳”趁隙还击,这一下刚柔并济,攻守兼备,搭配得恰到好处,逐渐与对方缩近了距离。 李逍遥微笑不语,双手剑指嗤嗤齐刺两剑,一剑射向周伯通左肘“曲池”穴,欲破他地“空碗盛饭”,一剑飞往右腕“鱼际穴”,要逼他回招自守。周伯通双手拳法骤变,“空明拳”变成了“大伏魔拳”,而“大伏魔拳”却变成了“空明拳”,霎时轻而易举的将这两剑避开,更复猱身跃近数步,距李逍遥尚余一丈。 李逍遥见周伯通战术得当,低头寻思:“我这功夫毕竟不似六脉神剑那般专修无形剑气,是以非配上长剑不能全力施为,若要克制老顽童,直须另行设法。”当下双手剑指齐出,攻向对方下盘。周伯通感到各有两股内劲分从双膝袭来,觉出不能以拳法挡架,当下纵身向右挪腾,不等立地李逍遥又是双剑齐出,向自己脚踝攻了过去。 周伯通对这位刚死亲人不久、始终身形不动的青年心下本甚忌惮,突见他只袭下盘,一时猜不透其用意,仍是使出“双手互搏“之术,攻拒挡架。却不还击,一面施展九阴真经所载的高明轻功闪避,一面留心观察对方还有甚么厉害的后着,以便随机应变。 五十招过去,两人仍是拳指相向,拳劲剑气此来彼往,相互激荡,始终相隔一丈,不曾贴身相斗。 瞬间二十招过去,周伯通仍在游斗周旋,纵是“双手互博”之术玄奥无穷,拳法神妙无方,仍感应付不易,暗想:“这小子功力深不见底,莫非真是打从娘胎里练的武功?”却哪里知道李逍遥已将古墓冰床中的寒气纳为己用,修为之高,已是震古铄今的地步,纵观武林之中,也只当年地段誉方有如此内力。但觉李逍遥发来的剑气渐盛,屡屡将自己手掌撞的酸麻不已,心知三十招内若不能进入对方周身三尺之内,此战必将无功而返。当下运起九阴真经中的护体气功,罩住了全身,蓄势迎面靠近。 李逍遥见他身法急掠弯转,不知避开多少剑气,自己固然功力远胜于他,也不屑于以此取胜,心道:“十招之内,定教你败而无怨。”左手剑指攻他右膝,右手剑指取他左踝。嗤嗤两声,周伯通只感双腿一阵酸麻,大吃一惊,急忙向旁跃开。 李逍遥不等他稳稳立足,复出一剑向他脚底刺去。周伯通不得己之下,忙展开轻功纵身跳去,这一下足有五尺来高。李逍遥故技重施,又是嗤嗤两剑,将他两条裤腿穿出两个窟窿,周伯通已然额头见汗,不住闪掠。完颜萍见李逍遥双手点点截戳,便逼得周伯通纵高伏低,东闪西避,越看越是心喜。 李逍遥双手连上,一剑又一剑的刺出,快速无伦,周伯通被他逼在三尺之外,全无还手余地。若是两人贴身相斗,一招一式的拆解,百招之内必然难分高下。但他运使自创的“灵鹫剑诀”功夫,自是占尽了便宜。 周伯通这时已全然看不清无形剑气地来路,唯有将劲力护住全身,以保剑气伤不到内脏,同时以轻功跃避,偶尔趁隙还上那么一两招,也仅能勉力维系战局。突然间噗通的一声响,李逍遥剑气突围破入,周伯通小腿为无形剑气所伤,鲜血微渗,脚步趔趄不稳。 李逍遥见势不好,忙即收功回气,道:“老顽童,你没事罢?” 周伯通见他不再出手,只感身子疲累不堪,索性一屁股坐在地面大口喘气,问道:“这是第几招了?” 李逍遥起先只想试出自己功力练到何等程度,是以与周伯通赌赛之际,渐渐全力而为,不再有丝毫保留,哪知体内五行真元相生不息,内力几乎无穷无尽,初时三分攻击,七分留守,渐渐攻击增至七分,防守降至三分,不到十五招便将均衡之局扭转为压倒,自己又忘记收敛,一时不慎将对方伤了。 眼见周伯通仍是心系赌赛之约,没来由心头一热,暗想:“如此赤诚天真之人,我却以赌赛作诱,实在极不应该。他既是醉心于武学,对我也并无甚么威胁,直截教给他功夫就是,又何必故作神秘?”出声回答:“老顽童,这是第一百零七招。你算是输给我了。”吩咐完颜萍取来手巾,弯下腰替他捂住腿部伤口,绑紧缚牢,又取过墨衫儒服给他穿上。 周伯通歇息半晌,出声道:“老顽童算是输给你啦,只要不是碰上女人,兄弟义无反顾,决无二话。”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那很好,等你腿伤好了,便跟我学轻功,日后面临蒙古大军重重包围,也能逃跑得掉。”周伯通喜上眉头,拍手大声叫好。 完颜萍见他手舞足蹈,暗自想道:“我就在你跟前,你便怎的?”转身向李逍遥问道:“师父,咱们下一步棋该如何走法?” 李逍遥负手在后,遥望天边白云飘来,沉声道:“远交近攻,合纵连横!” 爱书者,7x24小时不间断超速小说更新,首发站! 第三十五章 再遇密宗(上) 完颜萍听到这八个字,不由怔了一怔,姗姗走近,问道:“如何远交近攻、合纵连横?还请师父明示。” 李逍遥仍不回头,道:“去年顺天府一事,你定已听说了罢?” 完颜萍轻轻点头,道:“传闻师父愤及张柔身为汉人,竟由治下的汉人百姓任鞑子欺压逼迫,才仗剑杀上门去。”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张柔本在金国长大,身上虽流着汉人的血,骨子里却是地道的金国人。当年蒙古伐金,张柔趁机举兵盘踞一方,其所作所为不失枭雄本色。后来被蒙古人所擒,一来盖因器重他一身军事才华,才得以升迁高位。二来,以汉治汉本就是蒙古国策。从此张柔摇身一变,成为鞑子的鹰犬,专门用来镇压北地的汉人。” 他略顿一下,又道:“只是中原习武之人众多,倘若强行逼迫,局势必然会适得其反。张柔是极富心机之人,如何不明其中的轻重缓急?故此先向张、王、刘、李、赵五大姓氏中人施以高压,强逼他们择出族中子弟入伍听用,分守五城,一城同姓,其余族人连同麾下五万兵马聚居顺天府,免去五姓谋反之虞。而后施以怀柔,若是五姓子弟中有人镇压建功,全族可免除徭役。 想那五大姓氏之中不乏许多武林世家,他们在中原势力根深蒂固,人脉极广,仗着消息灵通,将那些反抗官府的武人制服后送入监牢。无形之下做了张柔的爪牙。我在顺天府探到讯息,决定敲山震虎。先上门将张柔的侍卫逐个铲除。 那张柔心生畏惧,必然要问蒙古朝廷搬救兵,明面上按兵不动,一切照常;却在夜晚悄悄遣出骑兵北返,附上修书一封。内有五城图、中原门派势力分布图二张。他自以为得计,不想全给迦楼罗牢牢盯紧,导致书信落入我手。既然机密在握,顺天府自然留它不得。五城皆破,却极是倚重了百姓群豪之力。” 完颜萍听李逍遥将破城之事说地极为平淡,脑海中却浮现出师父白衣猎猎。仗剑杀敌的雄姿英风,不禁心驰神往。周伯通却想:“啊哟,老顽童可猜错啦,好兄弟定是目睹亲族被鞑子打杀,才身穿丧服,却不是急去奔丧。” 完颜萍又问:“师父,后来怎样了?” 李逍遥道:“六城被破,我料到蒙古朝廷定不轻易甘休。便即召集城中望族,选出头领带着百姓南归襄阳,不愿去者亦不勉强。其余武林人士之中,除却五姓世家地人不算,仍有不少身怀真本事的好汉愿意归心于我,当夜一起商定暗号,约好用作联络。次日后各自散去。潜伏于罗山县内。只等我振臂一呼,必定响应。” 完颜萍拍手道:“咱们这便赶去罗山。”转向周伯通道:“老顽童,你在路上不许胡瞎捣乱,听明白没有?”便即走开将马牵来。 周伯通哼哼两声,心想:“小丫头管得忒宽了,万一日后成了兄弟的媳妇。生出头上带两个璇的聪明娃儿。岂不教成郭靖那个傻不愣登的小子一般?不成不成。”伸手扯两下李逍遥地衣袖,凑近道:“好兄弟。天下的婆娘都恶霸霸的紧,好管男人闲事。你既然叫做李逍遥,日后千万娶不得老婆。” 李逍遥微微一愕,旋即会意过来,笑道:“兄弟仍是单身未娶,多谢你的关心。” 周伯通见他如此上道,以为遇上同道中人,当下兴致倍增,将自己当年如何遇上郭靖黄蓉,如何黄蓉挤兑自己娶不到老婆一一托出,道:“我那把兄弟自从娶了黄蓉丫头,便乖乖跟去桃花岛,天天被老婆管束,远远不如老顽童这般快活自在。近日差人请我去英雄大会,定有一肚子的委屈要找老顽童吐诉,咱们快走罢,这件好玩又好笑的事可耽误不得。” 李逍遥见他言语滑稽,暗暗觉得好笑,连忙点头称是。老顽童还待言语,忽听身后哼哼两声,转过头一看,但见完颜萍已牵马过来,满脸不豫之色,狠狠地剜了自己两眼,旋即转手将马缰递向李逍遥,道:“师 李逍遥接过缰绳,又递给周伯通,道:“老顽童,你身体不便,且上马罢!” 完颜萍忍不住出声道:“师父你……” 李逍遥晃动右手,道:“我有轻功为倚,到市镇以后多买一匹就是。” 完颜萍心知他向来说一不二,只好乖乖骑上马背,有时不时向周伯通狠狠瞪眼,李逍遥瞧在眼里,只默默在胸口划个十字,祈他自求多福。 三人越过树林,向南疾奔。过了三个时辰,已至龙驹寨。 三人来到一家酒楼,吩咐店伴代买一匹骑乘,点了酒菜,各自享用。周伯通好武如痴,不停缠着刚结识的兄弟讨论拳剑功夫。完颜萍见这老头口沫横飞,暗自警惕不已,伸袖将碗里的饭菜掩住。 李逍遥喝了几杯,道:“老顽童,我还有一个兄弟,性情飞扬,也与你这般爱玩,来日我介绍给你结识。”周伯通正要问是谁,忽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上来四人。 周伯通听那脚步之声,知道四人武功甚强,大非庸手,李逍遥听四人呼吸沉实,练的是西域密宗功夫,又想起昨天夜晚在丰源老店所闻,心想必是喇嘛。二人一瞥之下,只见四个喇嘛围桌而坐,一个喇嘛重重拍桌,大声道:“饭菜,上来!” 店伴见桌面一道掌印清晰无比的深陷下去,心下一警,知道四人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万万不能招惹。鞠躬道了一声偌,急忙下楼张罗。李逍遥轩眉笑道:“老顽童,这一招大手印功夫,你会不会?” 周伯通摇头道:“这功夫忒笨的紧,临敌之际,对方会像木头般呆呆任你来打么?” 李逍遥点了点头道:“不错,你的空明拳正是这类功夫地克星。”二人边说边笑,忽听完颜萍“啊哟”一声娇呼,一齐低头看去。只见一碟牛肉不知从哪里飞来,倒扣在完颜萍腿上,裤腿满是油污,眼看是不能洗净了。 完颜萍见二人目光转过来,登时又羞又气,当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张脸颊红至耳根。不等李逍遥叫唤店伴,又见一张碟盘飞来,周伯通立掌挡开,喝道:“什么人在此胡闹,妈妈的快给老顽童滚出来!” 忽听一声:“佛爷嫌饭菜不好,你待怎的?”只见那四个喇嘛从邻桌走来,一脚踢开木凳,行径极其蛮横嚣张,那店伴见势不好,赶紧上前劝架。为首喇嘛看也不看,一掌朝他脸上拍去,准拟将其打成半死不活。完颜萍离那店伴最近,急将他往后一拉,站了出去。 那喇嘛见她长得极美,淫心大动,当即大声道:“小美人,乖乖的跟佛爷走罢!”说着伸出大手便往完颜萍手腕抓来。 李逍遥肩头微微一动,长袖一拂,拍的一声,清清脆脆的打了他个耳光。周伯通见这一着快速绝伦,叫道:“兄弟好高明的功夫!”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老顽童,咱们不妨各对二人,看看你我谁先令对方出丑。” 周伯通大感新鲜有趣,问道:“有趣得紧,彩头是甚么?” 李逍遥道:“乘云御龙诀如何?” 周伯通长笑一声,道:“好,老顽童先下手啦!”当下身形晃动,将那神妙无比地“左右互搏”之术施展开来,左手使七十二路“空明拳法”,右手使《九阴真经》上所载的招式,将左边两个喇嘛裹在掌风之中,一刚一柔。那二人犹如身后是一股柔软极富弹力的海绵,不停将自己向前推去,迎面而来是一堵坚硬无比的石墙,鼻子嘴巴甫遭猛烈撞击,疼痛不已,这般跌来碰去,身子别说挣扎,竟连站定脚步也是不能,到了全然身不由主的境地。 那厢李逍遥双手齐上,施展“碧落黄泉剑”功夫。虽说略有以牛刀杀鸡之嫌,但胜在迅捷方便,两手点戳之间,直逼得二人上窜下跳,左扭右歪,双脚跺个不停,犹似猴子跳舞一般,丑态百出,洋相毕露。 完颜萍见师父和周伯通如此戏耍四个喇嘛,忍不禁掩嘴笑出声来。 周伯通嘿嘿一笑,双掌一合,掌力将两个喇嘛狠狠互撞数十来下,撤去掌力看时,二人额头、脸颊、鼻子,尽是青红一片,犹似乱笔涂鸦。李逍遥不敢怠慢,双剑连刺,一剑快似一剑,将二人身上衣裳刺穿十来个洞,胸口,肚皮肥肉尽露,甚是滑稽无比。 完颜萍登时粉脸大羞,娇啐一声,别过头不看。二人相较之下,倒是李逍遥慢输一拍。 周伯通心头得意无比,笑道:“这下我赢了!” 李逍遥也不懊恼,转过身取一杯酒水仰头喝下,道:“好罢,晚上我教你。” 周伯通兴奋无比,待要拍掌称喜,忽然见到一个喇嘛右手指了过来,颤声道:“他是李逍遥,咱们这下上当啦!” 爱书者,7x24小时不间断超速小说更新,首发站! 第三十六章 再遇密宗(下) 李逍遥斟酒浅饮一口,道:“不错,我就是。你们学的内功是五次第还是拙火定?” 四喇嘛见他一眼看破自身的根柢,彼此互视一眼,心下各增三分惧意。过了半晌,一个胆大的喇嘛道:“阁下明见,我兄弟四人有缘拜承金轮上师外门,学的五次第无上**。” 李逍遥点了点头,问道:“你们适才说上当了,那是甚么意思?” 那喇嘛脸色倏地一紧,互与旁边三人对视一番,对方有的点头不迭,有的双手摇晃,有的支支吾吾,神情各有异态。那喇嘛左看右瞧,登时犹豫不决,进退难舍,忽听李逍遥的声音悠悠传入耳中:“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你是个聪明人,是死是活,端看你一念之间。” 那喇嘛想起他先前不过随点出指点戳便将身上衣服刺穿,若是直截照着额头来那么一下,自己这条性命只恐就此断送,不禁心中又惊又惧,又畏又怕,急忙冲着他点头不迭,道:“小僧愿意全数托出,绝无半点欺瞒。”便将事由一五一十道出。 原来自从上回佛道辩会中,西域佛教胜出之后,藏僧们终于扬眉吐气,将全真教众在北地所建的庙宇统统砸毁,将地盘尽数抢回,渐渐重振往日里气焰嚣张的作风,常常络绎道路,动辄驱骑数百,成群结党来中原霸占民房,逼淫妇女。更有甚者去学那些蒙古的王爷权贵们玩甚么“初夜权”,但凡遇见汉人家户有婚嫁喜事。强迫女方人家将女儿清清白白的身子献上,以供自己玩弄糟蹋,事后便大摇大摆地去了。 那些二八女子、妇道人家纷纷羞愤不已,有人上吊跳湖,以全自身名节;有人忍辱偷生,待到生出头胎,便将婴孩高举摔死,以保纯汉人的血统元气。是以许多汉人家户不愿女儿沦落蒙古人之手,狠心将其送当舟妓,卖艺不卖身。纵是如此。大多妙龄女子仍是难逃魔掌,端的天妒红颜。 早在半个月前,四僧与霍都同时看中一名妓女,双方互相争风斗武,却是奈何不得对方。那霍都心性狡诈,说自己认识一名姓龙的天仙绝色,美貌远胜寻常庸脂俗粉,只要四僧不来争抢,自己甘愿忍痛割爱,将那女子的住处相告。 那四个喇嘛本是色中饿鬼。闻言岂有不动心之理?立马远赴终南山。孰料命运不济,竟撞上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煞星,才醒悟误中霍都的借刀杀人之计,只是此刀非彼刀罢了。 完颜萍越听越是气愤。想起先前那一声“小美人,乖乖的跟佛爷走罢!”愈加倍感痛恨,发足冲至李逍遥跟前,道:“师父,这四人无恶不作。干脆将他们一并杀了!” 那番僧当即吓得跪地抱拳,口呼“饶命”,其余三僧见势不好,也跟着扑通跪下,叫道:“望大侠高抬贵手。” 完颜萍登时心头火起,娇喝一声:“都受死罢!”转身抽刀欲砍。 李逍遥轻轻抬手,道:“且慢!” 完颜萍见他竟真的“高抬贵手”,当下不依不从,跺脚叫道:“师父。饶他们不得!”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此事我自有主张。”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问道:“你这身衣裳还不换么?” 完颜萍一怔,立顿俏脸涨得通红,抢过包袱奔向楼上客房。 周伯通先前听到“五次第”、“拙火定”六字,心中一动。待要抢上去相问。却又怕完颜萍再跟自己罗嗦,当即拉着店伴问镇上有甚么好玩的物事。适才见完颜萍匆匆上楼,便急向李逍遥问道:“兄弟,那些五弟弟捉火钉地,又是甚么?” 李逍遥见他胡乱改名,暗地里觉得好笑,仍道:“是五次第、拙火定。前者是金刚宗的不传之秘,为那金轮法王所学,现已可施展五轮飞转,咱们赶上英雄大会,自能见识一番;后者是噶举派的绝学,百年前吐蕃国师鸠摩智有幸练成,绝技为火焰刀,道理与天龙寺的六脉神剑、我的碧落黄泉剑相当,讲究杀人于无形无相。” 周伯通还待言语,突然见完颜萍换一身莲色长裙姗姗下来,骤地神色一紧,两三步纵身跳开,拉着店伴胡乱问些琐事。谁知完颜萍早已瞧在眼里,心道:“这老顽童鬼鬼祟祟和师父耳语,一瞧见我来便立即避开,定有蹊跷。莫非偷偷说我坏话来着?哼哼,老顽童啊老顽童,本姑娘记下了。” 李逍遥听她两声轻哼,又见周伯通混若不觉,两手兀自对着店伴比来划去,满脸眉飞色舞之相,暗叹:“他以后的日子,真令人担忧啊。”忽然想起那些番僧仍未解决,立时收起那些古怪念头,目光移在四个喇嘛身上,暗地里逆运造化玄功,沉喝一声,右手抡掌隔空拍出。为首喇嘛左胸中掌,脏腑经脉均受伤毁,筋酥骨软,已成废人,日后再也不能练武,偏偏身体觉察不出半点异状。 要知道李逍遥这一套造化玄功分有纯阳诀,无相诀,独尊诀,混元一气诀,造化诀,五功各有玄妙,若论神藏奇奥,玄功若神,却非造化诀莫属,顺行可提升人体潜能空间,逆运则可桎梏甚至摧毁之。这番僧给他这么一掌击下,今后再也不能害人。 完颜萍见他一掌拍出,对方脸上却无痛苦之色,当下好生疑惑,待他又向三僧各拍一掌“造化诀”,对方仍是神情如旧,忍不住弯腰凑近,问道:“师父,你是在干甚么?” 李逍遥剑眉轻轻一扬,道:“不出两日,你自会知道。”转头看向身前四个番僧,长袖一挥,道:“你们走罢,莫要再让我撞见。” 四个喇嘛连声答应,脚步蹒跚,相携相扶的走出客栈。 完颜萍见李逍遥纵虎归山,再也忍耐不住,心中忿忿难己,当着李逍遥的面跺脚两下,叫道:“师父,你……” 周伯通见四个光头和尚走开,正要向李逍遥讨教武功,此时眼见完颜萍当场大使性子,当下又缩回身去,心想:“天下间的婆娘都如老虎屁股,果然摸不得的。兄弟啊兄弟,你真教老顽童好生同情。” 李逍遥见她气得满脸通红,摇头失笑两声,道:“我自有一番计较,那四个番僧嘛,吃不了甚么好果子地。”完颜萍见他神情笃定,煞是满腹狐疑,奇道:“可是真的?” 李逍遥抬头向她望去,微微一笑,待要言语,陡然间周伯通抢先问道:“好兄弟,你快给我说说西域密宗罢。” 李逍遥见他一脸急不可耐的模样,神情猴急,似若自己若不交代明白,就要去追那四个喇嘛了,不由轻笑一声,道:“那好罢,我且给你分说分说。西域密宗相传为莲花生大师所传,后来基于侧重的教义不同,渐渐分出六大派系,是为真言宗、瑜伽宗、金刚宗、卢遮那宗、开元宗、秘密教;用以修行地法门之多,丝毫不逊于中土武林。 大致来说分作大圆满、大手印、道果、五次第、六加行、拙火定六**门,门派修行之法各有偏重,自成一体。” 老顽童奇道:“那甚么五轮飞转,又是甚么武功?” 李逍遥沉吟道:“若我猜得不错,此与你全真派内功一神守内、一神游外的妙境相似,常人同使两轮已是极为勉强,那金刚宗的五次第竟能统御五轮。西域密宗能传承将近千年,自有它神妙之处,便是如此,咱们中土武林又有何惧?” 周伯通还待插言,完颜萍早已不耐其烦,抢先道:“师父,此时已过二更,咱们该安歇了罢?” 李逍遥扭头看向窗外,但见月色沉沉,树木清气纷纷吹来,令人心醉不已,旋即转过去向完颜萍道:“那好,我去睡了,各自晚安罢。”动身走上楼去。 周伯通兴致尚浓,见李逍遥拂身离开,仍是不舍,却见完颜萍冷冷看了过来,没来由心中一慌,叫道:“小丫头看着我干么?我又不跟你顽。” 完颜萍本与李逍遥谈得甚好,偏偏一团白花花的须发闯入眼里,冷不丁吓了自己一跳,自然要还施颜色给他瞧瞧,眼见师父跟离他远了,暗暗觉得高兴,心想:“这老顽童当真可恶的紧,忒是颇讨人嫌,若是平时还就罢了,偏生适才屡屡插嘴,一发将兴致搅得干干净净了。改日定要向师父探探口风,摸清这老顽童地软肋,好好将他治治、出出这口恶气不可。”登时心头一宽,进房休息。周伯通见这恶女人渐渐走远,才全身轻松的走入厢房,倒头睡下。 次日清晨,李逍遥一行人策马东行,疾驰一会工夫,忽见前面许多人围在一处,仿似是在看甚么稀罕物事,周伯通甚觉好奇,下马挤进去看了一眼,当下吓了一跳,大声道:“兄弟快来瞧瞧,这不是那四个喇嘛?只剩一堆骨头加四颗脑袋啦!” 第三十七章 重回山谷(上) 二人见他面色惊讶,又说甚么“一堆骨头”、“四颗脑袋”,当即策马凑近人群俯看。但见四个人头堆在地面,脸色苍白无比,神情狰狞扭曲,双目圆睁,神情煞是可怖可畏,旁有一堆鲜血淋漓的骸骨,堆作一处,天上又是阴云密布,情景端的诡异无方,愣是将完颜萍吓得惊呼一声,转过脸不敢再看。 李逍遥抬目凝视,但见骨骸上牙印交错,竟似是将皮肉活生生撕咬下来,异常可怖。周伯通绕着人群左转两圈,右转两圈,旋即纵身跃上马背,见李逍遥神情甚是专注,奇道:“这些死人骨头有甚么好看的?又没法当木鱼来敲。” 李逍遥定了定神,低声道:“我不是说死人骨头好看,而是他们的死法极是奇怪。我本以为他们被废去武功,顶多被乱棍打死,谁想却是这般下场。” 周伯通越听越是心奇,问道:“光头和尚都是甚么死法?” 李逍遥招手示意他俯耳过来,低声道:“生吞活剥,啖血食肉!”此言一出,愣是将周伯通惊得险些魂不附体,又瞥见众人目光追来,似在商询自己身上哪一块肉好吃,登时吓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啊哟,老顽童不陪大鬼小鬼玩耍!”在马臀上拍两下,纵蹄疾奔。 李逍遥哈哈大笑,两腿一夹马肚,飞驰而去。完颜萍见了四僧的惨情,又听李逍遥说甚么“生吞活剥,啖血食肉”。心下也是不自禁的害怕,紧随师父跟去。 三人策马离开市镇,去兴元府卖了骑鞍,乘舟横渡汉水。 一路上李逍遥观江水粼粼,波涛滚滚,想到天地自然、万物机缘无一时不在变化,生而死,死而生,此消彼长,循环不止。登时心有所悟。当下吩咐完颜萍说自己欲闭关数日,如无重要之事不可前扰,周伯通此人虽爱胡闹,武功却是极高,须多向他求教。 完颜萍虽说不以为然,仍是点头遵依,有时闲来无事,便拉着周伯通谈起武林旧闻。周伯通听完颜萍无意中说起欧阳锋也在剑魔谷,当下惊心慌神,不住口地说自己天生怕蛇。若是那老蛤蟆老毒物看自己不爽,放蛇来咬,老顽童要改叫臭顽童了,坚决不去。 盖因欧阳锋多年来匿迹江湖。名声渐黯,武林中小一辈大多不知其人。完颜萍不明所以,好劝歹说,却是难以招架周伯通哭天闹地的赖皮攻势,最后从李逍遥处学来一首《四张机》将他镇住。这才好生欢喜,心想总算抓着这老头儿的小辫子,日后再见他不甚听话,只消念上那么一两句,还怕他不对自己俯首贴耳?暗自得意不已。 周伯通见她将此诗吟出,以为当年犯下的风流孽事,她多半也必知晓,只好收起心里那许多古怪念头,一心一意教她拆解招式之道。完颜萍见他突然间不哭不闹。前后转变的甚快,暗自警惕不已,心想若是老顽童教完招式,必然将与自己对练,莫不是要就此暗中使坏?索性一遇精妙纷杂的招式,只说自己不懂。任周伯通如何相加讲解。认真比划。自己仍是岿然不动。待将招式记得纯熟,便推说这功夫不好玩。催他另出机杼,改换新招。 周伯通本来武学见识极广,于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皆有涉猎,当年教耶律齐学武全是出于兴致所至,自己本无甚么耐性,当前又须讨好这小丫头,索性将自己所学的拳招掌法一一展示。完颜萍见他东一招昆仑派的“云霞明灭”,西一招青城派的“巫峡飞渡”,心中却想:“任你会地武功再多,还不是败给师父的碧落黄泉剑?”浑然没了牢记招数的心思,净要周伯通施展适合女子轻柔一路的招式,自行深加领会,盼来日也能如李逍遥一般创出武学。 周伯通意在讨好于她,指不定一时高兴便将那《四张机》忘得干干净净,这又比当年自己学会《九阴真经》后将其忘去要容易不少,任她想看甚么好玩的招式,自当无不应允。 这一日午后,完颜萍踮脚舟头,举目眺望,不多时一座城池依稀入目,陡地发足奔入船室,敲了敲门,纵声叫道:“师父,襄阳将至,咱们要入城么?” 过了片刻,李逍遥将门打开,道:“不必,咱们这就上岸,赶去西北树林。”当下踏上甲板,携周伯通、完颜萍施展轻功功夫,觅路赴荒谷而来。 三人行近昔年悟剑之所,忽听云丛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但见一只五彩大鸟疾飞俯冲,一头扎向李逍遥的胸口。李逍遥一把将它抱住,笑道:“迦楼罗,一段日子不见,你又长大一些了。” 五彩鸟唧唧叫了两声,好生跟他亲热一会,凑过头向周伯通、完颜萍各瞥两眼,问道:“白老头是谁?蓝美眉是谁?” 李逍遥在它背上摩挲一阵,道:“是我的朋友。”又笑道:“迦楼罗,你的话说得越来越好了。” 五彩鸟两翅一收,攀上他的右肩,得意道:“小遗玩水,玄玄看剑,刺猬老头在洞里。” 李逍遥征了一征,问道:“幸儿呢?三位妹子呢?” 五彩鸟双翅扇了两下,道:“都去开会。” 李逍遥点头会意,道:“那好,在此歇息两日,便尽快赶往大胜关罢。迦楼罗,你去替我将老伯和二弟叫到溪边,咱们得好好聚一下。”五彩鸟昂首亢鸣一声,扑动翅膀,高高飞入云间。 周伯通见这异鸟口吐人言,竟与平常之人说话一般流利,一时大为好奇,两番三下忍不住要上前插话,却给完颜萍以眼色止住,待见它骤地间飞走,才问:“这扁毛畜生是你地帮手么?” 李逍遥信步在前,说道:“是啊,眼看就快五岁了。” 完颜萍一路上观赏山色风景,心情顿时为之愉悦,忽听周伯通谈起那只五彩异鸟,不由想起一事,悄声问道:“师父,美眉是甚么?” 李逍遥不假思索,道:“美眉就是美女佳人的意思。”完颜萍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暗自窃喜,决意若再听老顽童叫它一声扁毛畜生,便教会它背诵《四张机》,以保不受欺负。 三人转过山峡,只见山峰间一条人影在瀑布下急速窜动,不停拳打脚踢,翻转腾挪,正是李遗人。李逍遥见他衣履尽湿,面容坚毅,一拳一脚莫不极具极大的力道,招式过处,激得水流四外飞溅,显然武功与当初相较,已是大有进境。当下施展“乘云御龙诀”轻功,无声无息的凑近他身后三尺,轻飘飘地拍出一掌。 李遗人觉到身后有异,头也不回,反手一拳击出,与对方掌力接个正着,同时跃出七尺开外,趁势转过身子,瞧清楚来人白衣飘扬,迎着山风朔朔翻飞,不是师尊是谁?正要屈身跪拜,却见李逍遥摆了摆手,道:“为师不喜这些虚礼。来罢,让我看看你的武功。” 李遗人跟他日久,也不多加客套,呼的一拳,打出一招“横扫**”,这一招平常得紧,但在他雄浑的内功催动之下,劲力更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挟裹着清水向对方冲去。李逍遥见他不过短短一个月左右,竟练到这般境界,赞叹一声:“好!”右臂同时一抬,长袖对准水流轻轻一挡,霎时化作满天飞雨,反向他身上各个穴道游去。 这一下精极妙极,比之他的招式更为佳妙。 周伯通识得李逍遥这一袖暗藏玄妙,待要出声提醒,只见李遗人沉喝一声,体内真气鼓荡,催内劲将周身要穴封住,硬生生地受了这无可闪避的一击。李逍遥他内力浑厚,不由得喜上眉梢,心道:“内功大有长进,却不知对招式的领悟到了何种程度?”催动三层功力,喝道:“看拳!”呼呼两拳,分向李遗人左胸和右肋击去。 李遗人沉着出招,使开师父所授的拳经掌法,步步察势,着着为棋,最初十招不落下风,到三十余招之后,只觉李逍遥招式每一拳击出、每一掌拍来,都是将自己打出的内力逼入经脉,极是难受。但他天性勇猛绝伦,又因李逍遥所传的“九阳神功”本就是遇强则强的上乘内功,体内真气绵绵无穷,拳脚上的力道越发雄浑,劲力呼呼,只将流水打的激荡飞溅,竟使李逍遥脚步稍有停滞。 然而李遗人如此发掌,内力消耗着实不小,九阳神功固然用之不尽,取之不竭,但他每一招均须耗费极大内力,竟然渐感后劲不继,正合李逍遥曾对自己说地一句:“人力有时而穷。”心下雪亮,知道如此斗将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再也使不出刚猛无俦的掌力,那时必将大落下风,非输不可。但师尊武功本就超凡入圣,当前更是远胜于昔,要胜之谈何容易? 又过二十余招,觉到李逍遥掌力渐收,招式愈弱,登时心下分明,双掌一推,身子向后跃出,坐下调息内力。好半天睁开双眼,见师尊负手而立,俯首望向山底,便也跟着看去,却见欧阳锋正与一个不知名姓的白发白须老头斗得难解难分,煞是激烈。 第三十八章 重回山谷(下) 周伯通观看李逍遥师徒二人较量之际,忽觉一股凌厉刚猛的大力从身旁传来,却是蛤蟆功的掌劲。霍地纵身跃开六七来丈,身子当空一扭,看清楚来人高鼻深目,满脸雪白短须,不是欧阳锋是谁?当下大叫一声:“老毒……你没藏蛇在身罢?” 他本要称欧阳锋一声“老毒物”,忽见完颜萍在对面狠向自己瞪眼,方想到上岸之前,李逍遥曾说起,切忌当着对方的面口称“老毒物”、“臭蛤蟆”,免得他忆起前尘,随地抓些蛇蝎蜈蚣来吓唬自己,到时再似当年在华山之巅弄得自己一身屎尿,却是极丢面子。 他本来不以为然,但见完颜萍眼神示意,登时心下警醒,情知如自己不乖乖照做,她便要张口念出《四张机》了,当即及时绝口,又怕欧阳锋身上藏着毒蛇,是以出口询问。 欧阳锋得五彩鸟告知李逍遥归至,心中大喜,动身前往飞瀑岩,本拟在此齐聚同乐,殊不料远远瞧见那白须白发的老头,登时颇觉得极为眼熟,但细细一想却又难以说的清楚。 昔年自己在桃花岛亲见着周伯通戏耍黄药师的情景,忌惮之意深印于脑,此时虽不明所以,但自然而然的见到他就警惕,索性先行鼓足内劲,抡掌拍去。任他说些甚么稀奇古怪的言语,只道是要使自己分心,坚决充耳不闻,眼见周伯通飘身避开,重重哼了一声,吼道:“你也来了!”又是一掌呼呼拍出。 周伯通身子落地。远远见他眉间煞气毕露,便即暗自戒备,果听他大吼一声,恶狠狠的扑将上来,又深知对方掌力素来强横绝伦,不敢接实,出手就是“左右互搏”的绝技。双掌飘飘,左使空明拳一招“空屋住人”,右使九阴真经地阴柔掌法,迎向欧阳锋的双掌。泊泊两声,一下将欧阳锋的刚硬掌力化去。 欧阳锋见他招式精妙,重重哼了一声,跃到周伯通右侧,伸出双掌攻他肋下。 周伯通出掌相抵,只觉手上一沉,对方力道源源不绝涌来,左使全真掌法加劲反击,右使空明拳法将对方力道化开。哪知欧阳锋桀桀怪笑两声,深深吸入一口气。喝道:“看老子的逆转心经”语毕,屈掌化爪,照着周伯通双手前臂抓了一下。 周伯通听他说甚么“逆转心经”,怔了一怔。跟着身子左右一晃,同时一股阴柔无比的内力从左手“支正”穴直传至肩膀,一股阳刚之至的内力从右手“通里”穴游入胸口,不由大吃一惊,运力抽回双掌。暗想:“莫非他也偷学了我的左右互搏?不对不对。老毒物向来自负得紧,这甚么逆转心经,想必是老毒物新近所创,且再试他一试。”当下招式陡换,左一招空明拳,右一招全真掌法,双双迎上欧阳锋,然而只觉对方掌心传过来的力道左重右轻,又恰恰将自己的内力逼回。退了两步。 欧阳锋见形势于己大是有利,猱身挺进,周伯通适才与他交手那么两三招,已知对方武功确已今胜于昔,不敢轻忽大意,凝神应战。 自十余年前华山论剑之后。二人各奔东西。从未会面。周伯通当年无意中学会九阴真经,自然大有进境。除却李逍遥这个变数不算,世上已是罕有敌手。 欧阳锋神智虽然胡涂,但逆练九阴真经,武功愈练愈怪,愈怪愈强,又曾听李逍遥为他阐叙“逆反乾坤”的种种精要,进而悟出“逆转心经”,可将对方招式内力地阴阳之别逆换过来,端的匪夷所思。 虽说二人所学的九阴真经各有妙用,毕竟正胜于逆,但欧阳锋悟出的“逆转心经”,却也不输于周伯通了。 两人数十年前武功未曾正面较量,此后各有际遇,今日在此相逢。周伯通遇上欧阳锋的奇怪功法,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对策,平日里颇为自得的“左右互搏”之术,竟是全然无法施展开来,只觉处处制肘,难以胜出。 然而欧阳锋这门神妙功夫毕竟是新近所创,其中仍有些许缺陷未及完善,不到数招便给周伯通几手妙招撇开,难以稳占上风。 二人此时年事已高,精力虽已衰退,武学上的修为却俱臻炉火纯青之境,招数精奥,深得醇厚稳实之妙诣,只拆得二三十来招,两人不由得都是心下钦佩。 周伯通奇道:“你那是甚么功夫?教给我好不好?” 欧阳锋哼道:“你赢过我再说。” 两人说话之际,仍是拳来掌去,劲力所及的圈子渐渐扩大。 完颜萍一步步的向后退开,总是避不过二人劲风卷至之处,有时一两缕力道打在自己身上,纵是有内功护体,也难以罩住全身上下。 只感处处微痛,忽然觉得双肩一紧,身子竟而飘上天空。 好奇仰头一看,原来是那五彩大鸟伸爪紧抓,大翅扇了两扇,一下将自己带上天空,直向溪边石丛飞去,再将自己放在一块巨石上,便收翅落在脚旁,接着转头向自己看过来,道:“蓝美眉你好!” 完颜萍见它如此通灵,登时好生欢喜,一把将它抱在腿上。随即在项背的毛羽上摸了两下,只感光滑鲜亮,更是爱不释手,反复摩挲不止。同时面向场中,但见群花飞舞之中,欧阳锋与周伯通拳来足往,激斗不休。 李遗人见二人虽在对方凌厉无伦地攻击之下总是能化险为夷,暗自钦服不已,只潜心细看双方的奇妙武功,又不由自主将二人与师尊所使招数与自身相互印证,只感受用无穷。 忽见李逍遥说道:“二老的武功家数,你自行揣摩罢。”自己却盘腿坐在岩端,闭目养心,似是毫不将此番较斗放在心上一般。李遗人见状微露讶色,旋即掉头俯视,凝神观战。 欧阳锋与周伯通都是武学宗师,武功在十多年前就均已登峰造极,各与李逍遥交流心得之后,更是潜心研习,功夫愈益精纯。这次在剑魔谷中重逢比武,都是各藏心思,周伯通本来惧怕对方放蛇来咬自己,故而招式未到,即已收势,哪知欧阳锋对他极为忌惮,一出手便是杀力极大之招,而后更是一招强似一招,两三个回合之后,愣是硬生生将自己逼得避无可避,无法不全力施为。 两人的拳势掌影在枫林水岩之间飞舞来去,举手抬足尽是极其精深地武学。李遗人在旁看得出神,只见两人攻守抗拒,无一不是玄妙之极的上乘功夫。 那天山这梅手中所载六路武功,不论甚么刀诀拳法、剑术掌招,都可一一蕴含包罗。李遗人在师尊出关后,便得以口传相授,起初只觉招式变化繁复无方,甚是难学。后来连日由欧阳锋喂招对练,武学进境从此一日千里,相较当初已是大大不同。眼见两人一招一式都逃不脱天山折梅手的变化范畴,这才惊觉这门功夫博大精深,几乎可将当世任何一门武学纳入其中。 转眼之间,两人已拆了六百余招,周伯通与欧阳锋都不觉心惊,钦服对方了得。 完颜萍瞧了半晌,于两人拳招中的精妙之处,却是始终不能领会,干脆低头不看,专门逗五彩鸟说话。一斜眼间,但听身后树叶沙沙作响,想是有人临至,不由回过头看去,但见一个年纪约二十上下的儒雅公子举步走近,相貌斯文,似是一个读书人,当下向他轻轻地招了招手。 五彩鸟躺在完颜萍腿上,道:“小玄玄慢死了,下回要快。” 那人闻言先是征了一征,当即苦笑两声,道:“若是你肯将翅膀借我使使,自然不慢。” 五彩鸟将头扎入完颜萍怀内,叫道:“不借不借,怕你学小羊羔!” 完颜萍微微一奇,心想:“小羊羔?那是谁?”寻思间,那人已走到跟前,拱手行礼,问道:“在下莫青玄,敢问姑娘芳名?” 完颜萍起身回礼,道:“不敢,我叫完颜萍,见过师叔。” 莫青玄心中一动:“原来大哥新近又收了一个弟子。”待要询问李逍遥的近况,忽听场中砰的一声巨响,二人立顿放眼看去,只见欧阳锋、周伯通各自出手,隔着一块水缸大的巨石急催内力,那巨石硬生生碎成七八片,纷纷落地。 莫青玄心下惊诧,心想:“我本以为大哥、伯父的武功已是极高,谁知当世竟还有如此高手!”不等自己回神,相斗的二人拳路已变,一招一式,全是轻柔无声,时快时慢。 莫青玄不禁暗暗惊奇:“伯父的武功向来霸道之至,怎的遇上这位老前辈,竟要以柔力应对?” 他可不知欧阳锋这门逆转心经的神奇之处,在于将对方地阴阳内力接转互逆,进而在对方体内伤穴断脉,端的古怪无比。 周伯通的空明拳是一门阴柔无比的功夫,每每跟欧阳锋印上一招,便觉到对方传来一股阳刚内力,与那蛤蟆功的路数截然不同,恰好与空明拳抵消,若将中正平和的全真掌使出,却接到一股诡异阴毒地掌力,仍是相互抵消。转瞬之间已拆了三百余招。 周伯通郁闷不已,心道:“怎地几天不见,老毒物练成这等稀奇古怪的功夫?若再强撑下去,老顽童可要大大地不妙啊!” 第三十九章 战戟欲出(上) 欧阳锋桀桀叫了两声,道:“你认不认输?”手脚倒转过来,将当年在华山击败东邪北丐的怪招使出来,要跟他的“左右互搏“之术拚斗。周伯通适才被他的怪异功夫磨的一时间没了脾气,忽闻他以言语相激,当即大声叫道:“老顽童说不认便不认!真是输了也不认!” 欧阳锋勃然大怒,叫道:“那好,我就打得你乖乖认输。”挺掌向对方攻去。完颜萍、莫青玄见这老头武功奇高,不想竟然无赖至斯,皆是哑然失笑。 五彩鸟双眼一睁,道:“忽忽忽,小羊羔也是!” 完颜萍又听它一声“小羊羔”,低头问道:“小羊羔是谁?” 五彩鸟轻扑两下翅膀,道:“小羊羔是赖皮鬼。”完颜萍仍是一头雾水,当地征了半天,仍是不明所以。蓦地里忽觉片片枫叶自头顶飘落,抬眼望去,但见周伯通、欧阳锋二人飞身上树,在树枝上东奔西往,各自使出毕生最精纯的功夫,掌力交错,各有攻守,又交拆二百多招,仍以平手相论。 周伯通已知对方练出一身诡异内功,若是贴身相搏,自己决计难以胜出。当下灵机一动,双足不住在枝上跺踩,要将那老毒物震下枫树。欧阳锋只觉身子摇晃不稳,难以及时调运内息。自己若逼上前去,周伯通不待他近身,早已逃开。 欧阳锋见他不与自己正面交锋,仰天怪笑一声,忽地跃在空中。抡掌将他足底树枝拍断。周伯通见他来势凌厉,心下大惊:“啊也!老毒物来了,大大的不妙!”急忙向右窜去。欧阳锋哼了一声,左掌运力一劈,喝道:“看掌!”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卷至。只听喀喇喀喇一阵脆响,树上枝条纷纷断开。 周伯通脚下踏空,身子急地里坠落,当即左足向落下的枝叶轻轻一点,借力向树身飘去,双腿顺势一夹。硬生生阻了落势,同时仰起身子,双手不住向身旁地断枝拍去,一一飞上半空,直向欧阳锋激射而去。 欧阳锋挥掌挡过,待要跳至树下,拟要将此树拍断,再好好将对方狠揍一顿。谁知周伯通双掌反复连拍,头上一根根树枝落下来,他跟着又拍上去。但见数十根树枝先后向上飞出。直向欧阳锋激射过去。 欧阳锋身在树顶,难以看见对方身在何处,忖思若是这般跳将下去,只恐被这白发老头看见。趁机施以袭击。当下施展轻功纵跃,转在另一棵枫树顶上,掉头一看,但见周伯通牢牢附在树身,口里叫道:“好玩!好玩!”双掌不绝发力。右手一扬,一根树枝向上飞出,左手跟着拍出,又有一根树枝飞上,同时空中树枝一根根落下,他一掌一掌跟着又拍了回去。 欧阳锋斜身飞出,大吼一声:“你认输罢!”双掌徐徐一推。周伯通向空掷物,本来不过想阻扰欧阳锋的行动,但见他猛地里欺近身来。不由大吓一跳,叫道:“啊哟,不妙!”左掌扬处,在一根自空落下的树枝上一推,那树枝横飞而出,遥遥向欧阳锋刺过去。 欧阳锋闷哼一声。挥袖挡开。这时空中又有数十根树枝先后断落。周伯通眼明手快,双手快速无比的拍出。心中只觉甚是好玩,浑然没念及跟欧阳锋认输一事,有时顺手抓到树枝,便运足真力向他掷去,随即对准断枝隔空拍出,只将欧阳锋弄得手忙脚乱。周伯通见他情形狼狈,心头得意无比,叫道:“好玩,好玩!你认不认输?” 莫青玄、完颜萍见状哑然失笑,二人相视一眼,心道:“只怕他要倒霉啦!”果不其然,欧阳锋身子落地,发足奔到树前,伏身弯腰弓腿,双掌鼓足内力拍向树木,但听喀喇喇一阵刺响,那枫树不过碟盘粗细,一下被他拦腰断成两截,使得上截树身徐徐倾倒。 周伯通大吃一惊,双手向后一拍,待欲借力飞上左近的大树,半空中忽感到一股刚硬绝强的力道冲到,猛然惊觉是欧阳锋的蛤蟆功,心道:“不好,老顽童上了臭蛤蟆的大当啦!”当下腰身一扭,双手往前疾探,左使一招空明拳的“空碗盛饭”,右使全真掌法的阳和之招,这一下阴阳并济,刚柔两兼,迅捷地化开对方沉猛之极的一击。 欧阳锋一掌将周伯通滞在上空,又是一掌击出。周伯通于这蛤蟆功知之已稔,又猜到欧阳锋武功大进,突破了原先的境界,一身内功变得诡异难测之极,但他掌力既猛,定然极为耗损体内真气。只要自己不与他掌力接实,便可拖延下去,令他大耗元气。不料这下如意算盘被他看穿,不得已之下硬接硬架,岂料对方掌心竟含一正一逆两股不同力道,更是古怪到极至,震的周伯通身子前后晃动,心中一惊:“老毒物这一招古怪的了不得,老顽童恐怕暂时不敌了。”当即左掌拍出,欧阳锋侧身避过。 周伯通轻轻落地,遥遥斜劈一掌。这一招欧阳锋却不再硬接,手腕回勾,使灵蛇拳法将他掌力卸开。周伯通见他拳头宛若蛇类身形扭动,一时不明这路拳法的秘奥,只道他是故意装神弄鬼吓唬自己,又是呼呼打出一掌。哪知欧阳锋这路拳法一经使开,手臂似能于无法弯曲处弯曲,只对准去招旋掌转身,竟在他周身生出一来一回两股力道。周伯通只觉两股大力前后扑到,一时始料未及,只得使“千斤坠”定住身子。 要论到两人功力,二人本在伯仲之间,谁知数十年间斗转星移,此时形势,已与周伯通当年在桃花岛戏弄黄药师时大有不同,虽然他招数精巧,又能双手齐使不同武功。毕竟对欧阳锋的武功知之甚少,又哪里如他昔年被关在洞里,长时间与黄药师共同朝夕相处、熟知桃花岛武学路数来的便捷?适才不跟他贴身相搏,又兼始终相持距离,故而支持较久。一旦时刻长了,终究要给他欺近身来。 欧阳锋见一着凑效,仍是依样葫芦,掌上加劲,再度逼他止步不动,同时趁机跨出两步,心下正喜。突然周伯通右手食指伸出,猛向自己眉心点去,叫道:“一阳指!” 一阳指正是蛤蟆功的克星,欧阳锋隐约记得有人以此功将自身内功破去,如何不惊?也不细想,急忙跃后避开。殊不知那一阳指纵算神妙无穷,威力极大,却须配合先天功才可将蛤蟆功破去。周伯通当年与刘贵妃珠胎暗结,破去童子之身,练不成先天功,便是在一灯处学得一阳指,也未必奈何得了西毒。只是欧阳锋不明根底,加上本就对周伯通心存忌惮之意,这才糊里糊涂的上了大当。 周伯通使诈成功,转身急向李逍遥奔去,大喊:“好兄弟,快来救命!老顽童挡不住啦!” 欧阳锋微微一怔,便即回过神来,大吼一声:“往哪里走!”纵足急追。 莫青玄、完颜萍眼见当世两大高手竟然一逃一追,越奔越急,先后跃上了瀑岩,各自围着李逍遥转来转去,均感好笑。李遗人见这回比斗终成闹剧一场,暗自摇了摇头,当下负手走开,不加理会。 欧阳锋猛追一会,眉毛上扬,叫道:“你认输不认?” 周伯通只道若是当此认输,欧阳锋便要放蛇过来,双手急晃,道:“不认不认,输了也不认!” 欧阳锋见他百般耍赖,心头火起,又暗暗担心他当真会使一阳指,待要出招相试,忽见李逍遥双眼缓缓睁开,当下收住掌力,道:“孩子,你说是我地武功厉害,还是他厉害?” 李逍遥本待向欧阳锋问好,但见他抢先询问,顿时一征,笑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若以内功而论,你的逆转心经已到了二的层次,而老顽童仍停在三的层次,自然比你逊上一筹了。” 欧阳锋狂喜不已,将身子颠倒过来,双手撑着瀑边石条而行,哈哈大笑:“我赢啦!今后我是天下第一!” 周伯通见他离得远了,转身要走,忽听身后一声:“老顽童,莫非你怕他武功厉害,索性认输啦?”掉头看去,但见完颜萍、莫青玄二人走近,笑意尽浮脸上,一齐向自己看了过来。不由羞得满脸通红,白须一扬,斗地窜出数丈,急奔入林,飞也似地不见了。 莫青玄追眼看去,心道这位老前辈好生有趣。完颜萍见他霎时消逝的无影无踪,奇道:“师父,他莫不是想不开罢?”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非也,他是想寻出克制逆转心经的法门。” 完颜萍回应一声,颇是不以为然,忖思任周伯通再是如何厉害,还不是要给《四张机》吓退?又见莫青玄似乎有话要与师父细说,顿即告退。 莫青玄见四外已无旁人,当下抱拳行礼,道:“大哥,咱们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李逍遥忙伸手扶起,笑道:“咱们兄弟之间,何必客套?” 莫青玄直起身来,道:“大哥,你适才一试师侄的武功,可有看出甚么?” 李逍遥轻轻叹道:“为兄的武功家数,完全不合他地根骨啊。” 第四十章 战戟欲出(下) 莫青玄“咦”的一声,不禁向李逍遥看去,惊奇道:“原来大哥与我心意相合,这下可免去小弟一番口舌了。” 李逍遥听他如此口气,仿似早有帷幄在胸一般,不禁兴致倍增,笑道:“还请贤弟试言一 莫青玄微微一笑,道:“承蒙大哥看得起,小弟这便班门弄斧了。”当下凝神沉思一番,沉吟道:“师侄岁数十六,身长几有六尺,日后必渐魁梧高大,又与蒙古人有家亡族灭之恨,是以性情甚为孤僻。到时必然要走沉重迅猛的路子,而大哥的武学偏重轻灵飘逸,难以与他身心相合啊。” 此话言简意赅,李逍遥如何不懂?寻思半晌,只能轻轻叹息一声,道:“就怕他心结不解,一念千魔啊。为今之策,也只有因势利导,纯以杀戳之道来化解积于脏腑的戾气了。” 莫青玄奇道:“大哥适才一试师侄,莫非意在察探他的功体么?” 李逍遥轻轻颔首,道:“正是。人有七情六欲,七情又为五脏所主,喜为心志,怒为肝志,思为脾志,悲、忧为肺志,惊、恐为肾志。咱们练武之人一旦情志太过,则损坏脏腑元气,是为五劳七伤,戾气也随之而生。若不及时设法化解,轻则气血逆行,散去功体;重则筋脉断裂、走火入魔而亡。”顿了一顿,往李遗人的去向瞥去一眼,道:“他的嗔念太重,却是非行杀戳之道不可自救。” 莫青玄听他两次提及“杀戳之道”。当下甚为好奇,问道:“大哥,敢问何为杀戳之道?” 李逍遥来回踱了两步,正色道:“杀戳之道有二:一者为杀而杀,日长夜久,终要丢弃理智,丧失情感,沦落为一件杀人武器,此乃人为剑制,是魔道。一者以杀生为手段。护生为目的,以此化去心魔戾气,故身入血海,不染丝毫,此乃剑为人制,为正道。我那徒儿何去何从,端看他一念之间。为兄能做地,便是替他铸造一把趁手的兵刃。”从怀中掏出一卷宣纸递去,问道:“二弟,你看此戟如何?” 莫青玄接过摊开一看。但见一柄奇形怪状的长戟赫然纸上,戟锋两旁各开一道细槽,戟刃似是一柄斧头,背面尖铁如钩。端的好生奇特,登时心中讶异不已,叫道:“这一口长戟好生怪异,愚弟见过的奇门利器数不胜数,似这等兵刃却是平生首见。” 李逍遥起身向他凑去。伸指在纸上来回比划,道:“矛头用作刺杀,斧头可劈碎铁甲,尖钩可重创马腿,甚至直接将蒙古人钩落马下。此戟为西方所出,极重杀伤穿透之效,行以杀戳之道,再是合适不过。莫青玄越听越是惊讶,道:“我原想西方蛮夷尚未开化。孰料竟于铸器一道有如此造诣,端的小视不得。日后若不多加小心,势必造成祸患,殃及中华。” 李逍遥怔了一怔,想起后世中华屡遭西方列强欺凌的局面,甚是深以为然。颔首道:“贤弟言之有理。纵观天下之大,有此眼力之人却是不多。” 莫青玄呵呵笑道:“大哥过奖了。我这就入城寻访能工巧匠,专为师侄铸造一把好戟出来。”转身要走,却给李逍遥伸手拉住衣袖,道:“贤弟且慢。”不由暗暗觉得奇怪,问道:“可是小弟有所疏漏么?” 李逍遥正色道:“贤弟有所不知。为兄意在铸炼一柄绝世神兵,此中颇有玄机,已非是寻几个铁匠可以为之。” 莫青玄奇道:“是甚么玄机?” 李逍遥道:“我昔年在此练剑之时,无意中掘出一块上古的天外陨铁,当时我已有巨澜在手,此铁于我无甚大用,于是将其好生收存,今日正好派上用场。”抡起右掌,轻柔无声地将座下石台拍碎,取出一块磨盘大小的亮银色异铁,道:“可先将此铁铸作戟杆,再将为兄的巨澜剑打成戟头,最后两相接续,自能成就一柄神兵。可是要将二铁融成铁水,绝非易事。且不论这块陨铁,为兄地巨澜剑通体为玄铁打造,坚硬异常,便是以金刚石在剑身一划,也擦不出半点火星来,可谓强硬刚猛之至,远非世间凡铁能及。若要将其融成铁水,须将煤火烧的灼热无比,非功力高绝者不可接近。” 莫青玄登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大哥意在铸就绝世神兵,小弟愚钝,一时意会错了,实在惭愧。” 李逍遥微笑不语,隔了半晌,又道:“眼下还需备齐一批物料,方可铸戟成功。嗯……贤弟,咱们先入城用餐,待到酒饱饭足之后,再做区处。”当下撅唇吹出两声,吩咐五彩鸟将众人唤来。 隔去一盏茶工夫,只见李遗人、完颜萍、欧阳锋三人先后赶至,周伯通恼了李逍遥说自己武功不如西毒,赌气不来吃饭,兀自思索克制逆转心经的法子。李逍遥知他小孩脾性,也不以为意,命李遗人带上玄铁剑、天外陨铁。 当下一行人进入襄阳,但见城内除了吆喝的商贩,另有行人络绎来往,沿途市肆繁华,街道热闹。 李逍遥思绪飞扬,不由将眼前一派祥和平静的情景与北地蒙古人的暴虐行径两相对比,遥想中华自古屡遭异族侵略,多灾多难,哪一次战火燃起,不是打得堆骨成山、血流成河?眼看着蒙古大军即将压境,当前这一派欣欣向荣的好景象,又还能维系多久?一时间万般念头纷纷在脑海里沉浮翻覆,蓦地里一股沉重压抑之意袭上心头,忍不住一声轻叹。 莫青玄早听五彩鸟说起他在北地的抗敌行径,已对这个结识不深的义兄钦佩不已,渐渐生出要与他共赴生死的念头。此时见他愁锁眉头,立即闻弦音而知雅意,回头示意身后之人勿要出声惊扰。 大伙信步而行,进了一家客店吃饱酒饭,便上市肆买下数百斤石墨、五斤金刚砂,寻上城内最大地铁铺,将长戟的图纸拿给一个姓王的铁匠,跟他叙了样式、尺寸、斤两。 王铁匠见了之后,脸色诧异无比,道:“这等奇异的兵刃,小人闻所未闻哪,敢问客官备上这许多石墨,却是何故?” 李逍遥道:“用途有三:一来作成器模,纯以固形;二来砌成炉胆,三来制成槽具,用作引流。皆因这柄神兵务须以玄铁、陨铁打造,非极强地炉火不可熔炼。若不如此,只恐不等烧出铸汁,铁炉锅具先被火焰融化了。” 王铁匠点头应是,召集伙夫搬运石墨,或依着图纸造出器模,或拆去高炉的壁门、将石墨贴在炉壁,或制成凹槽、坩埚、三脚架各一对。李逍遥见莫青玄、完颜萍二人仍在当地,便向莫青玄道:“二弟,等到造戟之时,此室将炙热无比,非功力高绝者不可久留,劳你带着完颜妹子先行回谷,有我三人在此足矣。” 莫青玄听兄长说起,那玄铁剑奇异之极,便是以金刚石反复磨刮,也起不了半丝火星,其坚硬刚强可见一斑,炉火若是不够猛烈,便不能将其融成铁水,以自己二人此时的功体哪里抗得住?当下携了完颜萍离开。 李逍遥见状,当即向欧阳锋道:“老伯,还须劳你前去检看器模,确认是否适合遗人的功体。” 欧阳锋自从住入谷中以来,每日闲来无事便与李遗人交手试招,知道这小子的深浅,便即跟着工匠们去了。过了半个时辰地工夫,众匠人已将材料备好,一一放在室内,王铁匠问道:“请问客官还有何吩咐?” 李逍遥想了一想,道:“给我备上二十个砂轮。”王铁匠应诺,叫齐徒弟出去。 李逍遥先将陨铁装入一只坩埚,又将金刚砂、玄铁剑同盛一锅,分置在炉上的三脚架上,随即吩咐弟子拉动风箱鼓风。顷刻间便生起一炉熊熊大火,炉火直窜上来,火焰高达丈许,渐渐颜色自青变白,不多会笔直一条白色火焰猛向炉外冲去,一时间室内处处热气腾腾。 李遗人自从得入剑魔谷以来,先由欧阳锋以特制药物引火蚕吐出秽丝、将其喂给自己服下,一举成就“虎雀之体”,又有五彩鸟每日以蛇胆助功增力,相较当初在茅津渡之时已是大有进境,眼前烈火烤炙之下,脸色竟是轻松自然,毫不萎顿。 眨眼间晃过两个时辰,李逍遥见锅内铁物皆化作汁水混为一体,赶紧功聚左手,虚空一张,一股气流激动炉内,只见那坩埚好似被一双无形大手托起一般,稳稳地从炉中飞出,悬在身前一尺之外,喝道:“老伯,速取器具!” 欧阳锋不敢怠慢,赶紧拿过戟刃的器模对准锅口。李逍遥手腕倾斜,运力将铁汁经凹槽注入器口,徐徐将器模灌满,直至溢出为止。眼见戟刃初具雏形,便又将剩余铁汁倒入内盛陨铁的坩埚之内,两人又依着先前的法子铸就戟杆。 第四十一章 兄弟齐聚(上) 片刻后戟杆亦成,只听李逍遥沉喝一声,双掌各扬出一条淡淡的白气,分别缠住内盛戟头、戟杆的器模,跟着手心一敛,隔空分掌左右将二者拼合,任由白气缠住周围,缭绕不散。 其时正当盛暑时节,天气本来甚为炎酷,再加上炉中烈火熊熊,内室更是炙热冲天,哪知道李逍遥将这白气散出,缓缓将掌上之物遮住,渐渐愈来愈浓,室中便越来越是冰冷,过不多时,连炉中大火也熄灭了,锅内更是现出数十道裂口。 饶是欧阳锋内功已臻化境,身子挨着如此至冰至寒的白气,也不禁遍体寒颤,暗暗心惊:“怎的一个月不见,这孩子竟练成这般可怖可畏的功力?”忽听一阵轻碎的响声,隐隐约约见李逍遥双手五指陡抓,同时运力一震,互相对齐紧接,将两段戟身镶在一处,墨石纷纷龟裂碎落,一柄黑沉沉的长戟在白雾中若隐若现。过了良久,那团白雾不断游入他的掌心,渐稀渐淡。 待得白雾吸尽,李逍遥提起长戟一看,只见接续处天衣无缝、浑然一体,不禁暗自得意,只转身向欧阳锋道:“老伯,你来看看。”伸手将长戟递至。 欧阳锋接过戟来,奋力在周身挥舞两下,端的虎虎生风,劲力所到之处,直将地面的碎石高高卷起,四下乱飞,大笑道:“好戟!好戟!娃娃接着!”突然手腕一甩,那长戟势挟劲风,呼呼向李遗人当面激射而至。顷刻间李遗人只觉一股强猛的气流直压胸腹。险些喘不过气来,一怔之下,那重戟离他面门约有一尺,当即两手陡抓,甫一接实,便觉一股极其雄浑的力道从戟上传来,急忙运力相抗,仍是蹬蹬后退两步才勉力顿住身子。 这柄长戟重达一百二十斤,再给欧阳锋那么随意一抛,其蕴含地力道只怕不下千斤。竟给他硬生生的接在手中,其膂力之强,在同辈人中实属少有。李逍遥见他有如此能耐,心头止不住倍感欣慰,当下吩咐王铁匠好生将长戟以砂轮打磨,一日后派人来取,便携了欧阳锋、李遗人出城回谷。 三人行至山洞之时,天色已晚。洞内火光摇晃之下,但见莫青玄、完颜萍席地分开而眠,五彩鸟将尖嘴插入翅下。俯寐在柴窝之中,周伯通身子斜靠在窝边,鼾声时重时轻,口里时不时轻嚷:“臭蛤蟆。你个臭蛤蟆……”李逍遥微微一笑,招呼二人一同睡去。 次日清晨,李逍遥将徒弟带向溪边,给他讲解剑魔独孤求败的使剑运气法门。本来独孤求败寂寞一世,并未留下甚么剑谱。但他当年在石壁上的题字却倾注了毕生的剑道精粹,壁上每一笔一划都是随意挥洒而成,虽不具甚么高深招式,却蕴含了自身剑法的走势御力等诸般诀要。 李逍遥眼下功力通玄,要悟出遗刻上字迹蕴含的玄妙意境已是不难。而李遗人根基远逊其师,每每李逍遥说出一句,他便要凝神思索半天,有时蹲下来手指抓着头发、皱紧眉头穷思不舍,有时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间跃起身来,挥动棍棒打出一招妙着,两个多时辰之后,已得大要。 李逍遥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往往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最是能将劲力凝聚一体。一旦击在对方身上。倘若是内功高深之辈。只需运功鼓足身上数处穴道气脉,便能轻而易举地将剑上的力道化解了。是以九阳真经有云:气须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 瞥见李遗人低头沉思,李逍遥又道:“只是寻常学武之人往往不知用力之要,全身气力难集一处,是以十成力打出,倒是自耗了四五成。再给对方那么运功相抵,显出的威力倒只剩三四成了。此间种种,皆在于不能迅速有效地将自身劲力全数注入对方关窍,造成完全性的破坏。庄子云:以无厚入有间。便是这般道理。”李遗人连连点头。 李逍遥道:“九阳真经内关乎凝力护身、御劲抗力的法门口诀,你已是练得极其纯熟的了。然而终究是以守为主的功夫,于攻击一道着实不够详尽,仔细算算为师所知的武学之中,也只有剑魔遗刻方能补其不足了。”忽听欧阳锋远远叫道:“剑魔遗刻算得高明,我的蛤蟆功也不弱!”但见他将身子颠倒,双手撑地而行,身后莫青玄、完颜萍二人各抱一只菜蓝,缓步而来,五彩鸟展翅飞在上空,兀自忙着追逐蝶鸟。 欧阳锋顷刻间疾奔至李逍遥跟前,翻身正立,斜眼望了过来,鼻子重哼一声。李逍遥见他满脸倨傲不服之色,不自禁哑然失笑,心想眼下看来是不好善罢甘休的了,只说道:“不知老伯有何见教?” 欧阳锋适才听他言下之意,似对剑魔遗刻极为推崇,于自己的蛤蟆功绝口不提,不禁暗暗生气,索性浓眉倒竖,喝道:“来来来,咱爷俩上回打得不过瘾,眼下左右无事,再来比划几招!” 李逍遥嘴角上扬,微笑道:“老伯这是说哪里话,想那蛤蟆功太过绝顶精深,再糅合逆转心经之功,则更是妙用无穷,称作天下第一奇功毫不为过。个中威力我昨日已亲眼目睹,左思右想,总是没法子看出破绽,自然是心服口服得紧。况且,我这一身功力只是机缘巧合得来,着实作不得数。呵呵,区区萤火之光,如何敢与皓月争辉呢?” 欧阳锋见他对自己服软,不由喜上眉梢,点头道:“你也不错,我在你这般年轻之时,可没有如此本事。”抓住他的手掌,嘻嘻傻笑,过了一阵,道:“世上有两大奇功,第一是蛤蟆功,第二是逆转心经……”待要续说下去,莫青玄“咦”地一声,出口问道:“伯父,你不说第二是九阴真经么?何以闭关出来之后,又改成逆转心经了?” 欧阳锋大为得意,道:“嘿嘿嘿,九阴真经败给逆转心经,还敢霸着世上两大奇功的名头么?” 莫青玄不知周伯通练的正是九阴真经,只觉欧阳锋言行疯疯癫癫,自己半个多月来恒以家传的医针秘术细心治疗,至今仍是不见好转,不由得脸现忧色,半晌不语。 欧阳锋回过头,仍是紧拉着李逍遥之手不放,笑道:“孩子,我把天下两大奇功地诀窍尽数传了你罢!”当下指手划脚、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时而一段蛤蟆功,时而一段逆转心经。 李逍遥生平阅武无数,自灵鹫宫得到灵鹫真经、学得逍遥派神功绝技,自少林寺中学得九阳真经,在剑魔谷中悟出剑魔绝技,在古墓中见到九阴真经,后来离山四处挑战江湖高手,以采众家之长,不久前又回古墓修成造化玄功,修为之高已是震古铄今,眼力胸襟更在五绝之上。欧阳锋固然言叙颇为杂乱无章、古怪不已,但又如何难他得住?便自一面倾听,一面不住点头,只觉每句话都是妙义无穷,于己颇有可鉴之处,若能尽数与九阳神功糅合为新,自当再好不过。 霎时间两个时辰过去,欧阳锋才尽数述毕,瞥眼忽见李遗人立在一旁,向他招了招手,道:“来罢,我将杖法教给你,你且学会了,再好好的化入戟法。” 李遗人怔了一怔,不由转头看向师尊。李逍遥轻轻点头,笑道:“去罢,要好生用功。”当下欧阳锋、李遗人各使轻功,直奔树林深处去了。 李逍遥目送二人一阵,便将身子转过去,但见前方空地上摆放着五个盘碟,上面净剩些冷菜残羹,莫青玄、完颜萍、五彩鸟围着巨石躺卧下去,煞是自得其乐。不由微微一笑,上前懒洋洋的道:“呵呵,竟然吃饭不等我,你们当真是不够意思呢。” 莫青玄直起身子,两下弹去身上的草灰,伸了伸腰,道:“小弟怎敢怠慢,只是大哥勤心于武学,正与伯父谈到兴头,小弟实在不便打扰。” 李逍遥见他言语理直气壮,不禁哑然失笑,道:“看来我这兄长做地,还真是没甚么威严啊。” 两人对视一阵,不禁哈哈大笑。完颜萍转过身旁大石,取出两篮食盒,揭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碗熏香牛肉,一只烧鸡,还有一碗八宝甜汤、一坛好酒。李逍遥也不客气,双手取过大嚼,很快便将食物吃的干干净净,旋即抓过酒坛仰头饮下,任由琼浆溢出嘴角,犹若不觉。 完颜萍双手托着下巴,双眼似有意无意在李逍遥身上转动,露出欢喜的光芒。 莫青玄轻摸五彩鸟身上羽毛,问道:“大哥,我听周老前辈说起,你败他只需百招,想来已是大宗师境界了罢?” 李逍遥放下酒坛,道:“宗师境界,这是一条无尽的武学道路,要真正臻至这一步谈何容易。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但凡习武之人,必须先学会旁人的武学,进而融会贯通,便是立;接着要想方设法破去对手的功夫,便是破;而后博采众家之长,自创武学,此为立;最后要超脱自我,设法破去自身的武学,此为破;到了这一地步,破便是立,立便是破,两者合二为一,再也没甚么分别了。” 莫青玄深以为然,忽然想起一事,道:“仔细算算时辰,那长戟是时候取回了,小弟去去就来。” 第四十二章 兄弟齐聚(下) 李逍遥双眼一眯,笑道:“那就有劳二弟,为兄正好偷空晒晒太阳,喝喝小酒,倒也快活怡情。” 莫青玄也不多言,站起来拍去衣上灰尘,将碟盘锦盒略作收拾,转身向襄阳城走去。 完颜萍见旁人一个个的离开,四下里只有自己和李逍遥二人,又是相处得如此之近,隐隐然一股极其温润的男子气息散开,心中只觉说不出的羞怯、欣喜,本欲将芳心跟他暗许,却又怕他知道后将自己看轻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愁思又生,幽幽的向李逍遥投去一眼,但蓦地惊觉,女真族人不重这许多繁文襦礼,可汉人恰恰反其道而行,师徒间尊卑伦常,看得与君臣、父子一般,万万逆乱不得,否则必遭千夫所指。是以纵然对他暗生情愫,也决计不可将心事透露半点了。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反复想着自己的奇异心事,忽觉胸臆间猛然一阵剧痛,如小锤在胸口重击一般,痛不可当,只是不住喘气,呼呼声声,越喘越快。 李逍遥忽觉身后的气息倏地变得混淆杂乱,回过头见她脸上红晕越来越淡,渐渐苍白如纸,心道不好,忙盘腿坐正,出掌按住了她背心。完颜萍但觉一团极精纯的阳和之气从他掌心输入,从水分到建里,经巨阙、鸠尾,到玉堂、华盖,再回到自己丹田,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又听李逍遥道:“吐气要缓,让这股阳和之气先通了任督二脉,然后分二合一,聚入心脉,最后至膻中穴。” 完颜萍听了这几句话,当下暗运内息,顺着那股纯阳真气游通经脉。体内原本横奔直撞的真气不再四下游走,乖乖听话似的收束在一处。但她自幼又随一名铁掌帮长老学过铁掌功,一个多月来又学了九阴真经中的上乘功夫,根基已自不浅。 体中内息狂走之时,李逍遥既要控制真气的输送。又须顾及她的功体所能承受之度,一刻半会却也不易对付。直花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将她散乱地内息尽数归顺。一番折腾下来,只将完颜萍累得有气无力,香汗直流。 李逍遥见她面色稍润,微笑道:“可好了些?学武之人修习上乘内功时。须先做到心平气和。似你这般思绪不定,那是练武大忌,极易走火入魔。今后练功可要当心,勿再胡思乱想。我照拂得你一次两次。可不能次次都护得了你。” 完颜萍提功运气,但觉呼吸顺畅,平时气息不易走到的各处关脉穴道竟尔畅通无阻,周身内息绵绵流转,绝无阻滞,站起身来,抬手伸足之际非但不觉困乏。反而精神大旺。尤胜平时。当下心中大喜,知道是李逍遥给自己渡入一些功力。不禁大为感动,转过身子说道:“多谢师父救护,不然我可惨啦。” 李逍遥颔首道:“学武之人修习内功,最忌心有旁骛,越是上乘精深的内功心法,越需习练者克制心性,否则心魔骤起、灵台动摇不说,更甚者一身功力尽数涣散、筋脉俱断,直与废人无异。” 完颜萍听到“克制心性”四字,以为他已猜出自己心中所想,不由俏脸掠过一抹飞红,臻首微垂,一口大气也不敢出,但听李逍遥说道:“你在此凝功打坐,我去去就来。”刹那间白衣一晃,人已踪影消逝,霍地顾头四下里望去,已瞧不见人影。蓦地间一股空虚孤单之意袭上心头,伸手将五彩鸟抱在怀里,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忽嗅到一股腥臭之气,同时有人说道:“这一枚蛇胆有固本培元之效,快吃了罢!”定一定神,只见李逍遥手捏一枚深紫色的圆球,送到她嘴边。 完颜萍本嫌此物臭不可闻,但想师父卓绝超凡,所喂之物定然大有益处,于是张口勉力轻咬一下,圆球外皮便即破裂,登时满嘴苦汁。这汁液味道苦腥无比,难以下咽,险些要喷将出去,又不好拂逆师父之意,当下勉强吞入腹中。 李逍遥见她满脸苦相,一时间忍俊不禁,笑道:“你按着内功要诀运转内息试试。” 完颜萍依言反复运气,渐觉呼吸顺畅,精神陡增,不由好生奇怪,都说苦口良药,这深紫色的蛇胆竟是疗伤地灵药么?顿时出声问道:“师父,这蛇胆是从那里而来?” 李逍遥道:“走罢,带你去瞧瞧。”将她带往山谷深处。 完颜萍紧随后面,片刻后只见有一条大毒蛇死在地下,蛇身被剑气切成两半,鲜血淋漓,只是这毒蛇身上隐隐发出金光,头顶生有肉角,自己从未见过,奇道:“师父,这是甚么蛇?” 李逍遥道:“那是菩斯曲蛇。佛经上曾有记载。此蛇行走如风,寻常人极难捕捉,便是江湖一流武林高手遇上,也要大费一番功夫。越是深入峡谷,所遇毒蛇越多。”扯几下完颜萍的衣袖,道:“随我来罢。” 两人走了一阵,只听得四面八方籁籁声响,臭气越来越浓。冷不丁八条毒蛇一齐如箭般向二人飞射过去。李逍遥右手剑指伸出,当空划个圆圈,八道剑气嗤嗤射出,将毒蛇一一切成两段。五彩鸟唧唧叫两声,俯头张口,将地上一条条毒蛇吞在腹中。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就知道吃独食,也不会留几条给别人。” 五彩鸟两翅一拍,道:“哼哼,小羊羔还不是。”头颈急伸,两三下将地上毒蛇吃地干干净净。 李逍遥微微一笑,叹道:“说起那臭小子,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完颜萍不由糊里糊涂,问道:“师父,那人是谁?” 李逍遥也不隐瞒,当下将自己如何与杨过结拜,如何在终南山钻研武学、贪玩胡闹,又如何先后下山、各奔东西,如何遇上李幸君、李遗人等情一一说了,只听得完颜萍时而微笑,时而动容,时而惧怕,时而震惊,心想:“原来师父立志抵抗蒙古,其中竟有这许多曲折。” 五彩鸟展翅飞过两三个来回,时高时低,或远或近,忽听得呼的一声巨响,对面大树上倒悬下一条碗口粗细的三角头巨蟒,猛向五彩鸟扑去。五彩鸟急掠而下,避开巨蟒的攻势,倏地身子当空翻过,利爪迅雷般电伸电缩,已将毒蟒的肚皮戳穿,一颗深紫色地圆球跌落下来,李逍遥伸手接过,便递到完颜萍面前,道:“再服一枚,可增补你的功力。” 完颜萍知他一片美意,不好拂逆,只得接了服下。如此游玩半日,再回溪边之时,莫青玄已将晚餐摆上,欧阳锋、周伯通、李遗人已在当地,只等二人归至。饱饭酒足之后,便各自散去睡了。次日清晨,大伙入城乘船走水路,东赴罗山。 罗山县位于河南之南,大胜关以北,李逍遥约定群豪在此会面,倒是极其方便。 这一日将近午时,到了一座无名小城,一行人得船家告知再往北行二十里,便是罗山城。于是一行人进得城去。眼下河南为耶律楚材之子耶律晋所辖,承袭汉法治之,甚是繁华。大伙信步而行,都觉肚子颇饿。 莫青玄拉着一个秀才问道:“这位小哥,咱们多日赶路,现下腹中已空,敢问此地可有客店?” 那秀才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当即摇头晃脑道:“前不远处有家客栈,唤作有间客栈,名头甚是响亮,听说当家掌柜大有身份,乃是武林传奇富商胡雪岩之后,深明经营之道,好玩的花样更是不少,甚么按摩桑拿、丢飞鞋扔光头、经营印度神油、专卖爱老虎油、喇嘛钢管舞、靓仔喇嘛人体宴云云,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莫青玄给他一阵白唬,只听得云里雾里,待要细问,李逍遥微微一笑,上前问道:“你是客栈的推广员么?可有传单?” 那秀才一拍脑袋,奇道:“我观客官面生地很,想来不是本地人士,何以得知本店经营手段?” 李逍遥点头不迭,笑道:“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那秀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小生是有间客栈地白金会员,可长期享受高级服务,若兄台有意入会,小生可代为引见,着掌柜打八折优惠。” 李逍遥嘴角一翘,邪笑道:“这么好玩的事,怎可不去见见?老伯,二弟,咱们走。” 当下众人同去,跟着那秀才转两三个弯,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有间客栈”三个大字。招牌纯金打造,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刀杓声和跑堂喝声响成一片。 一齐上得楼来,跑堂过来招呼,那秀才道:“小生去请掌柜前来,各位慢等。”李逍遥要了四坛酒,叫跑堂配一桌酒菜,五彩鸟眼珠转了两下,叫道:“忽忽忽,一定是小羊羔!” 第四十三章 再见伊人(上) 大伙分席而坐,各自饮酒吃菜。酒过三巡,周伯通向李逍遥凑近,问道:“你那兄弟干么还不出来?” 李逍遥手握酒杯,将酒浆来回在杯中晃动两下,道:“我这兄弟性子有些离经叛道,行事素来神秘,又偏爱恶作剧。想来以他的性子,定会好好将我等耍弄一番。” 周伯通外号“老顽童”,本就童心未泯、率性天真,一听杨过性情与己相近,觉得颇合自己的脾胃,大喜道:“好玩,当真好玩!他人在那里?甚么时辰来?” 李逍遥摇头道:“我也算不准,但是可以肯定,他便是这间客栈的掌柜。” 莫青玄不由好生奇怪,说道:“大哥,听那位秀才所言,那掌柜为武林传奇富商胡雪岩之后,想来不姓杨才是。” 李逍遥哑然失笑,道:“姓胡者,可不是甚么胡雪岩之胡,实是胡说八道之胡。” 莫青玄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那些甚么按摩桑拿、丢飞鞋扔光头、经营印度神油之流,尽是唬人的玩意么?” 李逍遥饮了几杯酒,问道:“这些玩意俱是不假,二弟莫非也有兴趣?” 莫青玄不明就里,只觉这位素未谋面的三弟能耐颇大,又整出这般新鲜的物事,陡地兴致倍增,双手一拍,叫道:“小弟正有此意。” 李逍遥神情诧异,待要劝说,便见那秀才疾步走到,说道:“兄台,掌柜有请。”言毕,招呼跑堂带路。 莫青玄点了点头,欣然抽身而往。 李逍遥见他走得远了,有意无意往那秀才脸上一瞥。双目中精光一现即逝,又回过头去自行吃喝。那秀才倚着楼边栏干自斟自饮,片刻后脸色泛红,眼神迷乱不定,两三步走到完颜萍身旁。道:“娘子,为夫这就来啦!”陡然向前扑出。伸手抓向完颜萍。 完颜萍见他如此无礼,娇喝一声,道:“好个登徒子,受死!”手腕一抖,钢刀迅速翻起。刺向他胸口。 那秀才叫道:“娘子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伤了情趣呢?”身子斜斜一扭,恰到好处的闪开这迅速无比的一击。同时长袖扬起。势挟劲风,卷住那钢刀的锋刃,趁势一拉。 完颜萍前力已尽,后力未生,竟给那秀才带向怀里,芳心羞怒交加,突然力集右肘。反去撞击对方胸口。那秀才见她欺近身来。当即胸口极其轻微一抖,迎着她的右肩碰一下。斜身掠过,脚尖点地,趁势左转半圈,巧妙无比的扑到她背后,叫道:“哎呀呀,娘子啊娘子,你就乖乖的从了为夫罢!” 李逍遥摇头失笑道:“这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也不怕龙姑娘吃醋。”掉头向李遗人道:“附耳过来,我教你如何破他的招式。” 周伯通见那秀才身有古怪武功,忍不住心头痒痒,抢先叫道:“好兄弟,老顽童好久没玩耍了,这场架让与我罢!” 李逍遥伸出食指左右摇晃两下,道:“两个人打架,总须势均力敌才好看,你已强他太多,上场便没了悬念。”转过头,在李遗人耳旁轻语一番。 那边厢完颜萍觉察身后有异,当下手腕晃动,将那柳叶刀反抓过来,狠狠向身后戳去。孰料刀刃所过之处,竟是畅通无阻,当即一怔,来不及细想缘由,那秀才一晃至跟前,手指疾出如风,要点她肩头要穴。 谁知出招过半,但觉一股排山倒海地劲力直掠而至,登时被这股凌厉的劲力逼得退开三尺,不由好生诧异,斜眼向旁看去,但见一个少年手持一柄奇异的兵器,似长矛不是长矛,似斧头不是斧头,直挺挺压将过来。 眼见对方气力了得,当下倒纵丈许,反手一掌,拍向对方小腹。李遗人见对方斜掌劈到,当即长戟一挺,将完颜萍护在身后,旋继戟杆一抖,硬生生将对方震开,同时飘身前跃,与他斗在一处。 完颜萍眼见有隙可乘,便要上前助阵,忽听李逍遥道:“你不是他的对手,速速退开罢,交给遗人应付足矣。”只得反刀入鞘,退回座位。这边厢两人比斗,又是另一番情景,李遗人的长戟有如利剑般一下下向那秀才刺去,那秀才见他劲力凌厉,不好硬接,便以精妙地轻功步法四处游走,前一瞬还在他身左,后一刻便绕至背后,玄奥无比。 周伯通一见之下,便觉得颇为眼熟,掉过头问道:“兄弟,那不是……”李逍遥轻笑一声,道:“你猜得不错,正是如此。” 李遗人不忙不慌,长戟左右挥舞,倏地间化出一片光幕,直将袭向周身的掌力尽数挡开。那秀才待又挥掌拍出,李遗人便即挺戟直刺。长戟激起劲风,和那秀才地掌力一撞,两人身子都是一震,蹬蹬蹬蹬各退四步,复又猱身直上,高举长戟,自顶而下砍去,力道既刚且猛,那秀才不及运劲相抗,索性顺着劲力纵身后跃,李遗人长戟如影随形,斜地里向他刺去。 那秀才见左右无路避开,当即脸色一正,喝道:“好,你我今日便较量较量。看是刚能克柔,还是柔能胜刚!”右掌斜劈,左手一拉,右掌之力绕过对方身畔,袭他背心。 李遗人左手腾出,挡住对方掌力,同时一戟击出,指向他左臂。那秀才向右急闪,避过了这戟,立即还掌打出,又是重复旧招。两人各运神功,戟掌激斗。幸亏周围并无其他食客,否则伤及无辜,又将增添麻烦。 那秀才越斗越奇,心想这少年不过十五六有余,竟能与自己打成平手,看来极不简单,饶是自己见多识广,却也认不出他的武功究竟是何家数,这柄长戟如此沉重,想必是玄铁打造,偏偏戟法使得奇妙之至,自己竟从没有见过,莫非是他自创武学?或是当老大的那位?转眼间两人已交手七八招,劲风呼呼,掌影飘飘,彼此缠斗不休。双方你来我往,又互相还击数招,皆是有守有攻。 堪堪拆到百余招外,那秀才只觉对方戟上劲力不住加重,李遗人亦感到他掌上劲力飘忽无常,似有若无,极难应付,见他斜走闪避,当即长戟横扫斜划,疾风层层卷起,直扑过去。那秀才猛觉长戟刺向胸口,斗然间犹如压上了千钧大石,险些站立不住,不由“咦“了一声。同时身形流转,一掌打向对方胸 李遗人不加闪避,手中长戟早出,刺他肩头。那秀才见他力道如此雄浑沉厚,不由得暗自惊异,出掌挡过,身随掌起,霎时之间连拍三掌,劲力尽数中在李遗人的长戟,要逼他松开兵器。李遗人一一挥挡开来,退身卸开力道,那秀才不容他喘息,连出两掌,嗤嗤有声,却是灵鹫真经上的“落石掌”。 李遗人戟尖上扬,竟将两下穿金破石地掌力消于中途。那秀才似乎有心炫耀,落石掌使罢,立时变招,两手横里旋出,所使的却是“乾坤星罗掌”。这路掌法练成之后,掌力可将敌人周身困住,无异于缚敌手脚,使其动弹不得。 哪知李遗人挟戟一挥,波的一响,速将劲力卸开。那秀才叫道:“好!”仍是“乾坤星罗掌”,仍给对方一戟破去。那秀才骇异之下,心念电转,出招便只攻击李遗人双手,接连使出六七门灵鹫真经绝技,对准李遗人的双手招呼。 那秀才这么一轮快速地抢攻,李遗人难辨虚实,无从招架,惟有倒退,同时一戟一戟地刺出,每刺一着,都将那秀才身子滞住片刻,就是这么一两分之差,那秀才种种神妙的招数,便都不能及身。 顷刻之间,那秀才又连使数十门绝技,周伯通、欧阳锋、完颜萍三人只看得目眩神驰,均想:“此人竟然通晓这许多绝技,不知是何方神圣。”但李遗人用以应付的,却只老老实实的一击直刺,而且在对方迅若闪电的急攻之下,心中手上全无变招的余裕,来来去去,便只依样葫芦的一下简简单单地直刺,其中所含地劲力,却竟不断增强,两人相去渐远,不多时已隔半尺。 那秀才打了半晌,忽然身子一纵,退出尺外,叫道:“别打了,都是自己人!”说着伸手在脸上一抹,现出一张神采飞扬的面孔,向李逍遥抱拳笑道:“老大,是我,咱们别来无恙啊!” 第四十四章 再见伊人(下) 眼前之人,正是杨过。 自从一年前李逍遥悄然下山之后,他便依着兄长的吩咐,一面练好武功,一面留在终南山陪伴小龙女和孙婆婆,三人相处间颇为融洽。 但杨过毕竟青春年少,本就是一副轻狂飞扬的性子,难以抑制潜藏内心的种种骚动,又受李逍遥耳濡目染,崇尚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江湖生活,似这般整日里除了枯燥无味的与神雕练武,便是吃喝拉撒,着实单调的紧。 是以初时还好,自己稍加克制,也就勉力忍住了,然而日子一久,终不免心猿意马起来,时常隔过三天两头,便要下山问人打听李逍遥的行踪。一有讯息,便抢着跟孙婆婆、小龙女二人谈及,嘴上虽不说出心事,却仍是给孙婆婆瞧出来。 孙婆婆本就古道热肠,三年来受到兄弟二人照顾,对其疼爱之深自不待言,心中对李逍遥也甚是挂念,常在闲逸之余,几番与小龙女说起李逍遥的恩德。小龙女虽不通人情世故,但也明白几分,虽对下山一事凛然有畏,但她所修的内功经李逍遥改进,早已非复原本至阴至寒的路子,三年下来,性情微变,已不似原本那般冷漠,又回想起李逍遥待自己确实不错,再给杨过、孙婆婆导引诱促,终于动了下山的心思。 一行人于去年八月十五为始,从此踏足江湖。下山之后自此一路向南。千里迢迢来到江南嘉兴暂住。恰逢郭靖黄蓉得丐帮弟子告知,说蒙古朝廷暗中调兵遣将,似要在开春后南下征宋,当即一面写信给吕文德,将个中危情相告。请他吩咐大将王坚早作筹备。以防蒙古人突袭;一面筹备武林大会,派人广发英雄帖。 数月间不少武林人士陆续云集嘉兴,那时杨过便听人说起。仍有不少亦正亦邪之辈藏身在罗山城中。他们是念及义兄救命之恩,甘愿为其效命,只等义兄及时现身,自是无所不从。 杨过暗忖反正李逍遥武功出神入化。除非脑子秀逗,自寻短路,否则是决出不了甚么差错,便算是真有甚么三长两短,也仅能归咎于“死在女人肚皮上”云云。左思右想之下,心中笃定,决意动身去往罗山。以自己是李逍遥地把弟为名。召集群豪相商大事。决议在城中建一酒店,号为“有间客栈”。旋即摇身一变。施施然当上掌柜,暗地里发动群豪四处捉拿为恶的喇嘛、蒙古将士,强以“传音搜魂**”将俘虏催眠洗脑,各行归置。 凡是五大三粗,或面貌丑恶之辈,直截用做苦力,其余长相好看之人,则充当头牌男妓,同时巧立名目,用此招待蒙古贵客,其中尤以喜好龙阳者、闺中怨妇为甚,渐渐店内生意兴隆,蒸蒸日上。 前些时日,杨过听说程英、陆无双已回陆家庄,当即连夜赶到,与二女阔叙一番别情,言谈中得知李逍遥不由分说,硬给他添个武功不甚高明的兄长,登时暗自生气,吩咐二女勿向郭靖夫妇泄露他的行踪,又将神雕、孙婆婆、小龙女相托,请二女代为照顾,切不可惊动旁人。二女见他举动神神秘秘,一时间不明所以,待要问个详细,杨过早已撇身离开,返回店内。 当夜在睡房中辗转反复,想起自己平白无故添个便宜二哥,甚是不甘不快,次日便召集城内所有白金会员,吩咐若见到李逍遥一行人,务须带至客栈,随即速来告知,自己另有安排。莫青玄素来喜爱新鲜物事,当下两兄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是这般轻而易举的让杨过请入瓮中。 李逍遥听杨过叙完前因后果,一时间哭笑不得,说道:“当初我和你结拜时,你也不过一懵懂无知地小朋友,几时计较你可会武功了?你二哥虽说武功不高,但他天生眼力不凡,一望对手招式便能指出破绽,你若有如此能耐,我便拜你为师可好?” 杨过不料那便宜二哥还有这般本事,当下甚是惊讶,奇道:“大哥,此事当真?” 李逍遥正色道:“自然不假,你快去将二弟带回,若真有个闪失,我可要拿你是问。” 杨过见他神情严肃,便即招来跑堂带路,一行人连上楼层,只听屋内乒乒乓乓一阵声响,旋即没了声息。推开房门一看,但见两名男妓裸身赤体,直挺挺倒躺在地,胳膊、肩膀、下身俱是汗水横流,莫青玄半跪在地,满头大汗,胸口上下起伏,气喘吁吁,乍见众人进入,勉力报以一笑,起身夺过桌上一杯茶水,仰脖饮下。 众人怔了一怔,皆自哗然。完颜萍见两个大男人不着片褛,脸上娇红一片,跺脚轻啐一声,赶紧转过身子出去。杨过见莫青玄满脸汗水,奔到男妓当前细看一阵,不由得张目结舌,向李逍遥大声叫道:“啊哟,老大我地乖乖!当二哥的太有创意,太有才啦!”周伯通不明所以,不住地问杨过追问究竟。李逍遥、欧阳锋二人不理杨过,放眼在男妓额头看了一会,便互相对视一眼,点头不已,转身与莫青玄交谈,将一干前因后果说给他听。 莫青玄料不到这见面不久的三弟竟将自己如此戏耍,不由又是好奇又是好笑,指着杨过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道:“我道这二人为何一见我入房,便将衣裳一件件宽去,原来是教三弟你做地手脚,怪不得我以银针助其回复神智之后,还须费力点住二人穴道。” 杨过听他居然破去自己地**之术,当下大感诧异,拉过李逍遥叫道:“大哥,原来二哥还有这般本事,你干么不早说?” 李逍遥摇了摇头,向莫青玄说道:“二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席再谈。”当下一行人转到桌旁,分席端坐,莫青玄给男妓折腾得一身臭汗,此时经风一吹,登觉倍感凉快,杨过见他将自己所施之法破去,已不敢心存轻视,只追着他问清破法,莫青玄也不藏私,将自己的针灸诀要尽数给他说了。 李逍遥见二人感情融洽,轻轻点头,忽地瞥向楼外,但见清风挟一朵梨花飘过眼前,当下左手一伸,将梨花抓在掌中,低头轻轻一嗅,忽然间脑海又浮现小龙女白衣飘飘、剑光寒寒的情景,暗道:“一年未见,但愿她过得好吧。”叹息一声,吟道:“梨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完颜萍听到师父低语,又见他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以为是在寻思如何击败金轮师徒,好夺得武林盟主,也不好出声相扰,只将五彩鸟抱在膝上喂食。 一个时辰过去,席上酒菜已空。杨过将李逍遥拉到一僻静之处,问道:“大哥,孙婆婆想念你得紧,可要回庄探视?”李逍遥颔首道:“我一年没见她老人家了,也是颇为挂心,咱们这便走罢。”当下召集众人相商,周伯通首个赞成,道:“老顽童这几日没趣得紧,正要瞧瞧热闹。”推了欧阳锋一下,问道:“喂,你去是不去?”欧阳锋霍地站起,大声道:“老子武功天下第一,还怕他两个怎的?去便去了!” 莫青玄早想与几位妹子一聚,完颜萍也有意去瞧瞧那位龙姑娘长得如何美若天仙,李遗人向来唯师尊马首是瞻,自是无话。一行人各施轻功而行,过去两个时辰,来到大胜关。那大胜关是豫鄂之间的要隘,地占形势,市肆却不繁盛,自此以北便是蒙古兵所占之地了。 杨过引着大伙越过市镇,又行了七八里地,只见前面数百株古槐围绕着一座大庄院,各路英雄都向庄院走去。庄内房屋接着房屋,重重叠叠,一时也瞧不清那许多,看来便接待数千宾客也是绰绰有余。一行人远远见到两头白雕盘旋在院子上空,陆无双手托盘子,抓起盘中肉块,抛上去喂雕,五彩鸟振翅一飞,抢上去照着肉块啄去,一下叼在嘴里,双雕前些日子在神雕处讨不到好,眼下又见一个劲敌前来,便要上去赶击。陆无双瞧的分明,清声吹了一哨,指挥双雕下来,发足向着众人奔过去,笑道:“李大哥,莫大哥请了,师父师母人在后院,时下无暇分身,派我和表姊出面,招呼各路的英雄好汉。”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程英妹子还好么?可是与你一道?” 陆无双道:“表姊还在西府,不若我去唤她前来?”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眼下还不急,我想去探望孙婆婆她老人家,妹子带个路可好?” 陆无双闲来无事,蒙受孙婆婆送来饭菜,心下对那和蔼的老人家也甚为尊敬,自是应允,便引着一行人走进后院,分派房屋招呼大伙,旋即向西南方向一指,道:“孙婆婆便在那里了,李大哥,小妹还有要事,这便告辞了。莫二哥,我带你去见明月姊姊。”莫青玄挂念妹子,当下跟着前去。 李逍遥径自绕到后方小院,走过一阵,忽然听着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心中百感交集,循着琴声走去,但见不远处树下一个白衣女子背向自己,端坐抚琴,那背影不是小龙女是谁?当下出声道:“龙姑娘,咱们好久不见!” 第四十五章 武林大会(上) 小龙女偏头看去,但见来人是他,当下轻轻颔首,道:“是你来啦!”声音清柔,如击玉罄,语气淡然如昔。 李逍遥也不以为意,待要择地而坐,忽见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从她肩膀露出,睁着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凝视自己,正是爱女李幸君,当场令他好生欢喜,笑道:“宝贝过来,藏着不好。”伸手将她从小龙女胸前抱去,揽在怀中稳着,只将幼童逗的眉开眼笑,不住的叫:“爹爹!爹爹!” 李逍遥料不到一个月不见,爱女便能说话,不由得又惊又喜,俯头在她的脸庞亲了亲,旋即转到小龙女对面坐下,问道:“龙姑娘,幸儿几时会说话来着?” 小龙女虽得李逍遥襄助,业已将内功的种种破绽尽数斧正,早已不复原本至阴至寒的路子,但她十九年的修心之功确是非同小可,一副冷淡的性子三年下来仍无多大改变,眼见李逍遥发问,“嗯”的一声,说道:“大抵有一段时日啦。” 李逍遥本要似以前那般说些稀奇事给她听,孰知低头一瞥爱女的娇美容颜,脑海中又浮现北地一幕幕荒骨残尸、枯土涸泽的情景,不由暗自苦笑:“这样的回忆,是第几次了?”忽听身后蹬蹬蹬一阵响,霍地掉头望去,只见杨过搬来一面八方桌,周伯通、欧阳锋、孙婆婆、李遗人、完颜萍走在后头,手里各拿两张椅子,围成桌席,摆上一些茶点瓜果,招呼李逍遥、小龙女二人上席。才各自入座。席上众人高谈阔论。说的正是各门各派的武学。 完颜萍以前见李逍遥对小龙女的武功甚为推崇,又听说她如何美貌,心中不能不含妒念,此刻见她嫣容绝俗,清丽无伦,当真有若天仙化人,不由得自惭形秽,止不住一阵胡思乱想:“世上竟有这般美丽的女子,难怪师父文武全才。也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过了片刻,莫青玄、莫明月兄妹也已到席,大伙互识一番,各自坐下。杨过率先叫道:“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武林大会,听说蒙古那帮秃驴也要搅场,当务之急,便是咱们该当如何大发淫威、杀气腾腾。如何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哭爹喊娘、鬼哭神嚎、拜爷爷告奶奶求祖宗……”只说地眉飞色舞,意淫吹嘘之辞滔滔不绝于耳。 李逍遥、小龙女、孙婆婆三人与他相处已久,深知其秉性,自是不以为意。周伯通童心未泯,本就唯恐天下不乱,又觉得杨过对极了他地胃口,只跟着一齐闹哄。欧阳锋自忖逆转心经练成,除去李逍遥此人不算,自己一身武功足以纵横天下。上回跟周伯通打得极不过瘾,这下恰巧赶上了武林大会,暗暗磨掌擦拳,伺机扬威。莫青玄、莫明月、完颜萍三人见杨过如此大言炎炎,脸上满是自得之色,不由都是一阵错愕。各自私下里互视一眼。李遗人手抱长戟在胸,闭眼养神,同时耳根竖起,凝神察听四周动静。五彩鸟、神雕两头灵禽一年不见,聚在树下互诉别情。 正待杨过说得手舞足蹈、兴高采烈时,忽听有人说道:“恩公,别来无恙!”众人一齐转身。但见后院门口走出一对夫妇。杨过眼见之下心中一凛,不禁脸上发热。那正是郭靖、黄蓉夫妇。郭靖身穿粗布长袍,黄蓉却是淡紫的绸衫,二人身后赫然是一个绿衫少女,但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正是郭芙。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眼睛不停的在李逍遥一行人身上转来转去,后面陆续是陆家姊妹、郝大通、孙不二、赵志敬、尹志平四道。 李逍遥走上前去,向郭靖夫妇弯腰行礼,笑道:“两位风采照人,修为别胜从前,当真是可喜可贺!” 郭靖忙伸手扶起,笑道:“多谢恩公不计前嫌,率领群豪赶来襄助。此恩此德,郭某铭记在心,没齿难忘。”朝那少女伸手一指,道:“这是小女郭芙。”又向郭芙道:“芙儿,还不谢过恩公当年救护之情!” 郭芙本来自恃出身贵门,性情又骄纵张扬,只会倚重父母的威势。昨日先是听赵志敬当面说杨过目无尊长,反出师门,投拜在一个大奸大恶的白衣剑客门下,顿时心起鄙夷之意,直待郭靖将四道安顿入房,跟妻子说此中必有误会,来日须想方设法化解双方恩怨,否则不等蒙古大军压境,己方内讧先滋,祸生萧墙,必教鞑子有机可乘。黄蓉深以为是,将陆家姊妹唤来盘问,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言语。 郭芙顿时大为好奇,忙缠着母亲问李逍遥究竟是谁。黄蓉推脱不过,只将当年旧事简略说了,才隐隐约约的忆起些许,但那时毕竟年幼懵懂,四年后再度回首,终是印象不深。直至方才随父母而至,眼见对方面容丰神俊毅,衣袂飘飘,双手负后,一派岳峙渊的不凡气度油然而生,便不由自主地心起好感,上前说道:“谢谢李大哥大恩大德!” 李逍遥微微一笑,颔首道:“郭姑娘客气了!”转头向郭靖问道:“郭大侠此来,可是为我三弟反出全真教一事?”郭靖道:“正是。不知过儿人在何处?”他伯侄二人别离数年,直至昨夜方知杨过反出重阳宫、投拜在李逍遥门下一事,虽未动怒,私底下却认为是杨过性子顽劣,受不了严师管教所致,只消与李逍遥好生分说,定能将纷争化解于无形。方才听陆无双前来禀报,立刻叫上全真四道赶来相见。 杨过本待在武林大会立下大功,再与郭靖夫妇相认不迟,但见了郝赵尹三道,担心郭靖听信那帮牛鼻子一面之词,当下抢先道:“郭伯伯。小侄在此!” 郭靖见他此刻现身。心下又惊又喜,快步抢过去握住他手,欢然道:“过儿,你来啦!太好了,哈哈!”仔细端详杨过,想起当年的顽童今已长得一表人才,只觉越看越是欢喜,回头向黄蓉笑道:“蓉儿,你来瞧过儿。”黄蓉见到杨过。也是一怔。她可没郭靖这般喜欢,只淡淡的道:“好啊,你也来啦。” 全真四道见周伯通也在其中,忙跃上去见礼,请安问好,周伯通也不理郝大通等人,只顾着与欧阳锋争论武功。欧阳锋经杨过为他戴上人皮面具,换成一张塌鼻面孔,是以郝孙二道并未认出他来。 尹志平在人从中见到小龙女,全身一震,如中雷轰电击,只痴痴望向那张魂牵梦系的仙姿绝颜,难撼分毫。莫青玄心细如发,瞥见他死死盯着小龙女,立即猜出他便是大哥三弟口中的淫道。便附头向莫明月耳语一番。 莫明月数日下来,每每闲来无事,便与小龙女较量身手、交谈心事,两人之间感情日趋递增,渐渐情如姐妹。眼前一经兄长提醒,掉头向尹志平看了一眼。登时心中厌恶之意倍生,眼珠一转,抢到小龙女身前说道:“我又学会一招剑法,此处人多眼杂,不好施展,咱们去后花园罢。”小龙女本就不喜热闹,莫明月此举颇合她地心意。只点点头。默默地跟着去了。 莫青玄冷眼旁观,只见尹志平先是讶异之色。随即转为吃惊,最后失望之情通通浮现面上,哪里有半点道家清修地模样?冷哼一声,不知不觉的催发内劲,只震得尹志平惊醒过来,见到他蔑视鄙夷的神色,不禁心中打了个突,赶紧低下头来。赵志敬微微冷笑,并不言语。 郝、孙二道向周伯通行毕三礼,只见孙婆婆也在人群之中,都是怔了一怔。郝大通当年出手不分轻重,无意将孙婆婆伤在掌下,大为懊悔,每每跟丘处机谈及此事,浑然无法释开胸怀,兀自叹息不已。如今见她平安无事,登时心头一松,只感数年来压在胸臆间的重担自然而然的尽数卸下,浑身舒畅。 郭靖向来把杨过当作自己嫡亲子侄一般,对全真七子又十分敬重,对李逍遥更是千恩万谢,心想恩公在北地杀胡无数,解救百姓于水火,声望甚高,必是同道中人无疑。本来依着常理而言,也不必问甚么是非曲直,定然是做小辈的不是。可是转念一想,恩公性情亦正亦邪,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然而大是大非必能分辨的清楚明白,此事若真是杨过妄自胡为,定无姑息之理,其中恐怕真有甚么内情,当下向李逍遥问道:“敢问恩公,不知过儿因何反出重阳宫?” 杨过本要抢身出列,却给莫青玄拽住衣角不放,说道:“咱们且听大哥如何分说。” 李逍遥放眼在全真四道一扫,淡淡道:“三弟是我教出来的,与他全真教有何相干?” 此言一出,郭靖、黄蓉大为吃惊,郭芙见他口出狂言,也是诧异不已。武林中师徒之分何等严明,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郭靖自幼由江南七怪抚育**。又由洪七公传授武艺,师恩深重,自幼便深信尊师之道实是天经地义,岂知李逍遥如此忤逆,竟说杨过与全真教没有干系。他霍地大步欺近,手指着李逍遥,道:“你……你、你说甚么?” 他拙于言辞,不会骂人,但脸色铁青,却已怒到了极点。黄蓉平素极少见他如此气恼,低声劝道:“靖哥哥,这孩子本性不好,犯不着为他生气。” 李逍遥见她对杨过成见极深,摇头道:“郭夫人,你简简单单地一句这孩子本性不好便将我三弟盖棺定论,未免太过偏颇了罢?” 黄蓉缓缓地道:“是么?愿听阁下高见。” 第四十六章 武林大会(下) 李逍遥道:“那好,我来问你。三弟随你去桃花岛后,大半年来不与你说一句话,极少在你面前现身。你说我三弟本性不好,凭据何在?若说是当年在下落水之故,导致我三弟怒而拔剑相向,那时他才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又懂得甚么?郭夫人此言,恐怕是另有所指罢?” 黄蓉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微微一惊。郭靖见妻子沉吟不语,朗声道:“纵是如此,可他反出重阳宫,另投师门,便是大大的不该。”李逍遥冷笑一声,道:“哦?在下倒要问上一问,若是这牛鼻子居心不良,贪图我三弟的宝剑,又当如何?”右手指向赵志敬,又道:“若是这牛鼻子当年恨你害他丢了脸面,将怒气通通发在我三弟身上,还诬陷他是邪派中人,指使全真教众团团围攻于他,后来更将护着他的孙婆婆打得奄奄一息,该当如何?这等狗屁师门、禽兽师长,非但不知自省,居然还有脸面寻我问罪,当真是不知廉耻为何物!”言辞锋利无比,越说越是疾言厉色,只把全真四道驳斥的体无完肤,面如死灰。 赵志敬见势不妙,赶紧叫道:“你胡说八道,我全真教名门正派,行事光明正大……”还待强辨下去,却听孙不二说道:“走罢!”她见李逍遥一派凛然正气,再见赵志敬神色异常慌张,业已猜到一二,但李逍遥说甚么“狗屁师门”、“禽兽师长”,显然将自己也骂进去了,又忌惮对方一身武功,心中甚为不快,也不向郭黄二人道别,袍袖一拂,纵身从书房窗中扑出,径自上了屋顶。 郝大通、尹志平、赵志敬三人先后纵跃。随孙不二而去。黄蓉见全真教四道拂袖径去,大缺礼数,心下暗自意怒。郭靖适才听李逍遥说起杨过的遭遇,只觉惭愧万分,心想:“我枉为过儿的长辈,待他竟远不及他的义兄。”忽听丐帮弟子禀报远客到临。郭靖夫妇互望一眼,向陆家姊妹、郭芙道:“你们好生招待客人。”便自出去迎宾。 李逍遥见爱女昏昏欲睡,忙将幼童抱入房中,孙婆婆素来疼爱小辈,也自跟着去了。 陆无双见师父师母渐渐走得远了,右肘向程英肋下轻轻一捅,笑道:“表姊,人都走啦!待会有甚么悄悄话赶紧说罢。”杨过嘎嘎怪笑两声,道:“是极是极,过了这个村便没了这个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哈。”莫青玄见两人逗弄程英,便也掺和一脚,道:“然也。古人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妹子可要想好了,切莫等到花儿也谢了。”杨过又道:“不错,妹子你要大胆大胆再大胆。黑心黑心再黑心,一不做二不休,速速将某人就地正法。”三人轮番上阵,愣是将程英羞得满面红霞。 郭芙见四人团围一处,却是大感好奇,问道:“你们在说些甚么?”杨过道:“这可多啦,有人生来自虐,甘愿做驴做马,主人鞭打得越重。他便叫得越欢;有人天生自恋,以为天下男人都该围着她转;还有人自身没甚么本事,偏爱处处逞强,又逞不出甚么风范,纵是真有,那也是装逼的风范。” 陆无双、程英、莫青玄三人哄然笑出声来。杨过瞥见完颜萍无聊得紧,跟她招了招手,道:“好妹子,你也来罢!”完颜萍点了点头。郭芙向来自负美貌,这时见莫青玄、杨过都不正眼瞧自己,心中暗自生气,但她偏偏又爱热闹。虽然心中全然瞧不起旁人。只觉得听四人说笑,比之跟武氏兄弟说话另有一股新鲜味儿。不自禁心存好奇之意,仍是听得云里雾里。 正说到兴头上,忽听丐帮弟子远远奔来,告知宴席业已排好,只等己方赴会。杨过当即入屋去唤李逍遥,陆家姊妹也将小龙女、莫明月请至,孙婆婆忙着照料幼童,只说不去。 一行人绕到庄内,只见处处挂灯结彩,华烛辉煌。正厅、前厅、后厅、厢厅、花厅各处一共开了二百余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倒有一大半赴宴。 郭靖、黄蓉夫妇陪伴主宾,位于正厅。远远见李逍遥、小龙女、杨过、李遗人、周伯通、欧阳锋、完颜萍、莫家兄妹前来,当即替他们安排桌席。陆家姊妹、郭芙便在黄蓉坐席之旁。 那些英雄好汉纷纷敬酒,叫道:“李大侠来啦!”“是啊,鞑子固然凶残狠毒,如今郭大侠请到李大侠这等强援,必能将鞑子赶回漠北!”“李大侠,咱们敬你一杯!”众人之中有受李逍遥指点武功的,有被李逍遥救过性命的,还有蒙李逍遥洗清冤屈地,此时见他赴宴,赶紧前来向他敬酒。 李逍遥来者不拒,仰头将一杯杯水酒喝下,群豪大声叫好,先后斟酒相敬。半个时辰下来,但见十**个大汉先后醉趴桌上,呼噜声一阵大响,反观李逍遥仍是神采飞扬,纵声叫道:“李大侠好酒量!” 杨过和周伯通甚是合缘,一老一少伸手比划“行酒令”,玩的不亦乐乎。莫明月拉着完颜萍之手,向小龙女讨教武功。欧阳锋与金轮交过手,知道那和尚不好对付,忙着向李遗人传授杖法精要。 郭芙环首四顾,仍见不到武敦儒、武修文兄弟,扯着黄蓉的衣袖,问道:“妈,怎不见大武哥小武哥?”黄蓉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罢,想是来不成了。”郭芙心中好生不快,撅起了小嘴。 过了一阵,只见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站起身来,颁布洪七公诏令,接着一个银髯老者建议推举洪七公为武林盟主,再来便是江西好汉“矮狮”雷猛出议选一副盟主,群豪喝彩鼓掌,叫道:“李逍遥李大侠!”“郭靖郭大侠!”“鲁帮主最好。”“丐帮前黄帮主足智多谋,又是洪老帮主的弟子,我推举黄帮主。”又有人道:“就是此间陆庄主。”更有人叫“全真教马教主。长春子丘真人。”一时众论纷坛。 正乱间,厅口快步进来四个道人,却是郝大通、孙不二、赵志敬、尹志平四人。杨过见他们去而复回。暗暗奇怪,忽听李逍遥道:“三弟、遗人,你们扬威的时机到了!”李遗人霍然走到墙角,将长戟拿回手中。杨过嘿嘿一笑,撒腿奔到后院取来湛泉剑。 郭靖得郝大通告知有敌人前来捣乱,待要问清来人是谁。忽听大门外号角之声呜呜吹起,接着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击磐之声。陆冠英叫道:“迎接贵宾!”语声甫歇,厅前已高高矮矮地站了数十个人。郭靖低声向黄蓉、李逍遥转述了郝大通的说话,便即站起身来,夫妻俩与陆冠英夫妇一起迎了出去。陆冠英吩咐庄丁另开新席,重整杯盘。 大伙由李逍遥告知那容貌清雅、贵公子模样的是霍都;那脸削身瘦的藏僧是达尔巴。这二人中间站着一个身披红袍、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竿一般地藏僧,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那是金轮法王。 杨过向身旁众女叫道:“西藏的密宗武功,莫非是练得越深。身子越瘦不成?不若我偷来给几位妹子练练,永葆美好身材如何?”陆无双娇啐一声,道:“偏就你凭多花花心思。”李逍遥看了金轮法王一阵,侧头向莫青玄问道:“二弟,你看那人武功如何?”莫青玄放眼打量一番,赞叹道:“好一名绝顶高手。”李逍遥又问:“可合遗人的根骨?”莫青玄登时吃了一惊,低声问道:“大哥。莫非你……”李逍遥轻笑一声,道:“你我心知肚明,不必多说,来干一杯。”酒过三巡,李逍遥又道:“好戏也该开锣了,咱们出去看看。”大伙高声叫好,走了出去。 那边厢霍都大声叫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尊,西藏圣僧,人人尊称金轮法王。当今大蒙古国皇后封为第一护国大师。我们师徒今日未接英雄帖,却来赴英雄大宴,老着脸皮做了不速之客,但想到得会群贤,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盛会难得,良时不再。天下英雄尽聚于此,依小王之见,须得推举一位群雄的盟主,领袖武林,以为天下豪杰之长,各位以为如何?” 杨过嗤之以鼻,抢先道:“我中原群雄推举武林盟主。干你蒙古屁事?你也忒不厚道。那样爱给金轮老秃驴当狗,只管划下道来。何必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真是徒惹人笑。”霎时之间,厅上笑声大作。群雄中有人识得这少年是李逍遥的义弟,都想哥哥武功超凡入圣,做弟弟地决计差不到那里去,纷纷鼓掌叫好。 霍都见他年纪轻轻,但脸色瑞气凛现,显然是内功深厚,只是不知师承何人,心想:“我们今日来此,原是要耀武扬威,折一折汉人武师的锐气。只是彼众我寡。若是惹成群殴,可就难弄得很,”于是说道:“这样罢,咱们言明比武三场,哪一方胜得两场,就取盟主之位。”这几句话占尽身份,显得极为大方。 杨过大声道:“好啊,等我叫个帮手。”顺手将李遗人拽到身后,叫道:“敝方一人是在下,另一人便是他。贵方哪一位先行指教?”霍都起初不以为意,心想这小孩固然内功深厚,真正比武之时,只消施以狂风暴雨的攻势,对方便招架不了,直待眼见李遗人出面,忆起几个月前,自己糊里糊涂的败在这少年手下,其时还道他是丐帮中人,后来稍加打听,自即知道了他的来历。心想他既然在此,位列蒙古悬赏榜文之首的那个白衣人多半也在,这一下变故横生,实非始料之所及,不禁傍惶无计。 金轮法王道:“好,霍都,你就下场去,和这两位小辈比划比划。”霍都答应一声,随即低声道:“师父,那两人恐怕大有来头,弟子恐怕难以取胜,莫要堕了师父的威风。”金轮法王脸一沉,哼了一声,道:“难道连两个小娃儿也斗不过?快下去。” 杨过等了半天,好不耐烦,道:“婆婆妈妈罗哩罗嗦地,到底打是不打?”群雄纷纷叫道:“鞑子怕了!”“鞑子要打便打,不然便滚回漠北!”“小兄弟好样的!” 莫青玄观视一会,抓过李逍遥递来的酒杯一口饮就,问道:“大哥,你可有兴趣一会金轮法王?”李逍遥道:“区区一个金轮法王,还不值得我出手,等密宗有更厉害地高手再说罢。”莫青玄点了点头,忽听李逍遥叫道:“好戏开始,二弟切莫错过。”当下转过头去,只见黄蓉走到厅中,道:“这第一场,敝方由杨过出面,贵方是哪一位?” 霍都强着头皮,道:“自然是小王。”杨过嘿嘿一笑,道:“好啊好啊,小爷我生平最爱杀狗,小狗,还不来见过主人!”说着扬剑出鞘,只见整支剑青光寒寒,锋刃湛然生辉,端的一柄神兵利器。 第四十七章 耀武扬威(上) 霍都听杨过再度出言不逊,骂道:“臭小子,快来受死!”扇子挥动,一阵劲风向敌人迎面扑去。杨过叫道:“啊哟,不好!疯狗要咬人,快躲快躲啦!”轻跃避开,长剑右转一圈,歪歪斜斜向对方右腕削去。霍都扇子一合,擦的一声,已折成一条八寸长的点穴笔,手腕猛然翻动,竟似鞭子一般抽向对方脚踝。杨过抬足在笔尖一踩,借力纵身一跃,竟顺势骑上霍都的脖颈,叫道:“古有武二郎打虎,今有小杨过屠狗。小畜生,叫你蹦再蹦!”群雄见霍都大大出丑,都是倍感快慰,纷纷鼓掌叫好。 霍都羞怒交集之下,右手速将扇面合拢,拇指一按扇柄机括,十余枚毒钉从扇骨中飞出,尽数射向脑后,此时杨过与他相距不过尺许,这许多暗器近身斗发,几势是要将杨过置于死地。谁知杨过在终南山修炼期间,曾被李逍遥以数百味珍贵药材为他洗筋伐髓,五感敏锐远胜寻常习武之人,先前霍都扇出劲风,便给他嗅出扇内含有毒物,可谓占尽了先机。但见霍都拇指移向扇柄,立便猜出他要施毒,当即上身后仰,使出“铁板桥”功夫,恰到好处的避开暗器。霍都只道飞钉射出,那小畜生必死无疑,心中正要得意,不料忽感一股大力重重袭到,全身不由自主的向后摔去。杨过见状大喜,腰身借势一扭,力将己彼二人当空横身转动两圈,接即手中长剑一挺,嗤的刺入地面,同时双腿一伸。车轮般统统踢在霍都的面颊。群雄都想这少年不但顽皮胆大,兼且武功高超,两次将这蒙古王子耍弄于股掌间,教人甚觉痛快。 霍都来不及出招抵御。脸庞挨了杨过七八脚。头脑顿觉一阵昏沉。心中又羞又痛、又怒又恨,折扇张开,向他猛然一扇。杨过斜身侧步,围着霍都身前身后急掠转弯,长剑或刺或划,看似随意散乱,实则每一剑都是取向对方周身要害,令人不得不防。 霍都两番吃亏,已知这少年实乃平生劲敌,眼见对方身法巧妙无比。剑招精奇,当下不敢抢攻,要先瞧明他武功路数,再定对策。当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面施展扇招守御长剑攻到,一面留神察看招式破绽。杨过叫道:“小狗不来咬人。想来套出我的家底么?有意思有意思!”说着宝剑绕身一转,剑尖上突然生出一线青芒。群雄中人人齐声惊呼:“剑芒,剑芒!”杨过沉喝一声,再催内力,剑上青芒突盛,纵身向霍都胸口刺来。 霍都见他的兵刃上能生出青芒,料想是一门厉害武功。心底忍不住微微发惧。本拟滑开脚步,避开这一记凌厉无匹地剑招。但听得群雄大声叫喊,身子不由一滞,直待眼前青光一晃,急忙强凝心神挥扇抵挡,只听一声轻响过去,扇子当场被对方刺出一个洞,立刻吓了一跳,赶紧滑脚避开。群豪见这少年武功不凡,又忍不住大声喝彩。旁观众人之中第一欢喜的要算郭靖,他见故人之子受恩公教导,竟然练成一身好武功,不由得对李逍遥心存感激,又想起自己郭家与杨家的累世交情,更是感慨无已。黄蓉本就对杨过心存嫌隙,此刻见他嬉笑间便将霍都玩弄的团团转,不由惊忧交加,惊地是三年不见,他地武功便有这般火候,忧地是若他知悉杨康的死因,要来寻仇,自问把握也不过五五之数。 那边厢杨过意在戏耍,眼见霍都倏地间向后退闪,便也不以为意,手腕刷刷刷晃出三个剑花,笑道:“小狗,适才再慢一拍,你的招子可就废了。”这一手看似随意,然剑锋所指,却处处是敌人的要害,霍都踉跄后退,骇然不已。 莫青玄眼光如炬,拍掌笑道:“大哥,三弟这一着妙得很哪!先断其锐气,再夺其斗志,一旦将对手逼到这等地步,输赢已定,不用再比了。”李逍遥摇头道:“未必,金轮法王非是等闲之辈,只恐难以易与。”莫青玄恍然道:“是了,小弟险些儿忽略此人。”忽听霍都发声长啸,右扇左袖,鼓起一阵疾风,急向杨过扑去,劲风力道浑厚,旁观众人不由自主的渐渐退后。莫青玄心自一凛,掉头向金轮法王看去,只见他一反先前闭目养神的神色,放声喝嚷,每每说出几句叽哩咕噜的藏语,霍都功势便盛上两分,数十招下来,竟渐渐与杨过分庭抗礼,硬生生将局势扭转过来。 杨过见他力道既强,扇子相应加劲,呼喝也是猛烈非常,暗忖对方来势凶猛,自己若是硬碰硬对将上去,虽可败敌,却显不出师门武学妙用,况且义兄说这一战不重胜败,唯重士气,最好能大大落了敌人面皮。当下闪身斜走,提起宝剑往他小腹刺去。 霍都见他剑锋疾出,担心他再伺机催逼剑芒,连忙撤掌回身,转扇护胸。那扇子本就教杨过刺出一个洞来,再给霍都猛扇两下,洞口大大裂开。旁观高手见霍都情状如此狼狈,纷纷朝他指指点点,哄笑之声不绝于耳。杨过绕着对方游走,一剑未老,次剑已至。前一招使出时人尚在前,后一招抵敌时身已转绕在后,身形飘忽不定,令人难以捉摸。前前后后只使得十余招,群雄无不大为钦服。 霍都眼见难敌,心思焦躁起来,暗忖这般僵持下去,自此声名扫地不说,还说甚么扬威中原?一咬牙,右扇左掌,狂风暴雨般攻将过去。杨过长剑挥掠,剑尖再度生芒,这一下竟是连刺他胸口、腰侧、右腕三处,只要他纵跃闪避,登时落了下风,当即张开折扇,又不敢直接迎上这三招连刺,一声呼喝,又使出“狂风迅雷功”来反击。他右扇左袖,鼓起阵阵疾风。一招狠似一招,每每杨过欺身逼近,便奋力将对方逼开。 这下他豁出了性命不要,扇底与袖间的风劲越鼓越猛。 杨过每次追击。总是给霍都所发的劲力挡住。幸好他长年与神雕双翅巨力相抗。那霍都纵是“狂风迅雷功”再强,较之神雕却是弱上许多,不足为惧。但他有心戏耍霍都,自然不轻易亮出家底,只是不停在他周身游走,嘴上却极不留德,左一个“小狗”,右一个“疯狗”,只引得群雄纵声大笑,直呼快意。 过了三四十招。霍都越斗越是焦躁,待要亮扇迎敌,却想起扇面的破洞,待要与杨过贴身作搏,又忌惮对方宝剑锋利,端地难以应付。眼见杨过长剑直刺,攻向自己胸口。当下横扇急拍敌人腰腹。杨过身子一转,长剑向霍都手腕削去,霍都纸扇一翻,堪堪挡住敌人宝剑地剑脊。杨过内劲一催,隔着纸扇拍中霍都的左胸。霍都大吃一痛,纸扇斜扬,怒然划向杨过头颈。 杨过见他这一招倾尽全力。左脚一点。转瞬间绕到霍都背后,右脚抬起。踢中霍都臀部,叫道:“疯狗裸睡了,看打!”霍都身子顺势飞起,同时当空翻卷过来,将扇子合成一支点穴笔,直刺杨过脖颈,这一招本该用以袭击,但杨过武功胜他不少,出招更是不依常理,只得先解自身危难。 杨过“嘿嘿”发笑两声,乘点穴笔尚未及身,长剑当空一划,那点穴笔被断为两截,前半截当场落将下来。霍都惊怯之下,伸手拉回点穴笔,摸到断口极为平滑,他这扇子的扇骨本是西方精钢所铸,居然一个照面便给人家砍断,心中懊恼:“这小子武功古怪也就罢了,偏生所持长剑也是神兵利器,今日运气不济,可踢到硬茬了。” 杨过叫道:“来来来,小狗屁股抬高一些。”挥剑斜刺,不住向霍都攻去。霍都适才与他斗了半晌,实在瞧不出这少年的底细,只得一面闪避,一面趁隙还击,手中扇骨给杨过砍去一截,已是扇不成扇,只好拉作点穴笔,不住向他胸腹要害刺击。此时杨过展开“凌波微步”身法,别说打他不着,便是衣角也碰不上半片,每一招都落了空,气愤不已,不停用藏语叽哩咕噜地咒骂。群豪瞧得有劲,纷纷嘻笑叫嚷、拍手顿足地为他助威。霍都只听得心神不定,生怕再在天下英雄面前丢丑,又忌惮杨过一身诡奇功夫,只得以“狂风迅雷功”护住周身。 莫青玄见杨过分明功力雄浑,理当不惧对方地护体劲风,偏偏在四处游走,偶尔趁隙还上那么几招,虽能将霍都耍的团团转,为在座的英雄好汉大吐一口恶气,却非上善之策,当下向李逍遥道出疑虑。李逍遥闻言微微一笑,道:“三弟意在令对方大大出一回丑,你且耐着性子看下去。”莫青玄怔了一怔,想起杨过将自己戏耍的荒唐情景,不觉嘴角溢出笑意。 转瞬间杨过又绕了霍都三个圈子,霍都已瞧出对方功夫甚是了得,一味跟他相抗,说不定竟还输了,不若全力相击,瞧到杨过仰天大笑,突然急运掌力,迎面拍他脸颊,这一下重重出手,若是给他拍实,包管头破血流。谁知掌出半路,忽见杨过右手抚胸,一张俊脸涨的通红,连连退出数步,大声叫喊:“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似是一时间真气岔道,立顿大为狂喜,高声叫道:“小畜生!可轮到你啦!”大踏步向前迈去。孰料走出两三步,蓦地全身上下一凉,又听群雄满厅哄笑,不由得愣一愣神,目光往身上转过去,只见自己所穿的衣物全数裂开,一片一片的落地,又见杨过叫摇了摇头,道:“告诉你不要过来咩,真是,偶好不容易做一回好人……”只感心中羞愧欲死,无地自容。 藏僧达尔巴大踏步走出,将僧袍裹住师弟身子,吩咐僧众相护,转身向杨过道:“小孩子,我来和你比武!”金刚杵横扫,疾向杨过腰间打去。 杨过纵身跃开,摇头道:“错了错了!你地对手是他!”将李遗人向他推去。 第四十八章 耀武扬威(下) 达尔巴又见旧敌,先即怔了一怔,随后猛然大喝一声,挥动金杵,往他腰间直戳过去。李遗人也不闪避,提起长戟一架,双方兵刃相交,当的一声大响,只震得双方各退三步。达尔巴但觉手心微麻,暗忖自己那一杵使足自身七成力道,又是蓄势而发,可谓占尽先手。谁知李遗人仓促间持戟横抵竖挡,竟是不落下风,足见膂力雄强。于是心起好胜之意,要跟他硬拼力道,手抡金杵斜挥过来,带着一道金光,向李遗人的肋下打去。 李遗人不闪不避,右手长戟挺出,噗的一声,一条金光冲天而起,却是那降魔杵自达尔巴手里飞出,直向天空激射出数十余丈,最终不知落到何处,达尔巴虎口爆裂,流血不止。群雄见这少年仅仅两个照面便将对方兵器打飞,都不由大为震惊。 那边厢杨过本来和周伯通打赌,说李遗人至多十招便可败敌,周伯通待要说出五招之际,便听到一记兵戈交击的巨响,纷纷掉头向庭中看去,只见达尔巴满手鲜血,两人相顾,目中尽是惊异之色。 达尔巴半边身子酸麻,双臂给李遗人的雄浑力道震得几乎没了知觉,但他仍不服气,纵身跃高丈余,跟着右腿踢下。李遗人长戟向上一划,戟刃含蕴一股刚猛内力,欲将他当场击毙。忽听身后一阵呜呜沉响,只见一个铁轮往自己头上飞到。正是法王出手相阻。这一下铁轮飞来之势极猛。李遗人沉喝一声,反手一戟刺出,当地一响,已将袭来地铁轮打飞,此时瞥见达尔巴右足离他身子约有二尺,当下挥戟斜向敌人肩头扫去,劲风沉猛雄浑,群雄之中许多人功力欠深。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开。 达尔巴人在半空,眼见对方长戟挥到,双手抖探,迅速向戟杆抓去,要在地面和对方较力。谁知李遗人一个月来服食蛇胆,又受欧阳锋指点调教,非但功力深厚,膂力也远在敌人之上,见那番僧握住戟杆。右臂向下狠狠一压。达尔巴双足甫一踏地,便觉肩上一阵吃痛,但他仍是挺着戟杆。死命撑住。李遗人见状轻喝一声,右臂再催神力,达尔巴犹觉负上千钧重担,腰背如欲折断,右膝一软,半跪在地,全身骨节格格作响,不由心中惊惧交加。显然料不到一个月未见,这少年竟然强悍至斯,仅仅两三招间便将自己逼至如此地步。 金轮法王见势不妙,金轮忽地脱手,呛啷啷的向那少年头颈飞来,这一着攻其所必救,李遗人若执意要杀达尔巴。自己也必送命。只得运力拔起长戟格挡,一下将金轮击飞在天。金轮法王偷空一把抓住达尔巴的背往厅里掷去,顺手招回金轮。 杨过大声叫道:“臭和尚不守规矩,想作弊玩群殴么?”身子晃到李遗人跟前,这身法来得好快,黄蓉暗自凛然,对杨过又添一分提防之心。群雄见这两名少年大显神威,齐声欢呼,叫道:“我们又胜了第二场!”“武林盟主是大宋高手!”“蒙古鞑子快快滚出去罢,别来中原现世啦!”两名蒙古武士在纷乱中抢出,将达尔巴抬了回去。 金轮法王先见霍都输在那锦袍少年剑下,看似打得胡里胡涂,实是对方心存戏耍之意,施以剑气暗劲震断霍都身上衣物,令其大大出丑,是以霍都败得并不冤枉。故至第二场时,自己事先吩咐达尔巴,命他直截以“无上大力杵法”强攻。谁知那黑衣少年非但功力惊人,招式更是凌厉,不出三招竟将达尔巴打得无从招架,若非自己亲自出手,只恐达尔巴早已命丧黄泉。暗想:“中原果然高手辈出。单看他们不过十六七岁,竟都是身具上乘武功。唉,若是我那大弟子还在,未始不能胜过他们。”右手一挥,蒙古众武士齐向厅外退出。他遥遥向郭靖施礼,说道:“郭大侠,黄帮主,今日领教高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群雄见对方要抽身而退,都是气愤不已:“你们蒙古人爱来便来,要走便走,将我中原武林置于何地?” 郭靖待要答礼,杨过抢先叫道:“要走可以,须将姓彭的丐帮叛徒交出。”金轮法王微微一笑,道:“老衲可不识得甚么丐帮人士。”那彭长老叛出丐帮,先是投拜了忽必烈,后来调到金轮法王的帐下,如何不识?只是他自恃武功高强,又不知李逍遥、欧阳锋、周伯通三大高手驾临,暗忖群雄除去郭靖一人,余者便不足为惧,那少年虽臻至一流高手境界,真要互斗,却仍不是自己对手。 杨过摇头道:“说的太多也没甚么意思,臭和尚若是不交,可别怪小爷亮出刺驴剑术了。”金轮法王一怔,道:“刺驴剑术?”杨过道:“是啊,刺秃驴的剑术。”金轮法王才知上了他地恶当,大为动怒,喝道:“无礼小儿,须教你知晓金轮法王的手段。”金轮呛啷啷一挥,猛向杨过面门飞去。杨过模仿他说话神气,叫道:“光头和尚,须教你知晓小爷我杀驴的手段。”群雄轰笑声中,他长剑一摆,纵跃而起,凌空往金轮法王头顶挥去。 郭靖担心杨过不是那番僧的对手,待要出手相阻,却给黄蓉一把拉住,听她说道:“靖哥哥慢着,先看看情势。若是过儿抵挡不住,你再出手不迟。”心想蓉儿才智胜我百倍,此言必有她的道理。但他担心杨过吃亏,眼光仍是不离厅心二人。 金轮法王举轮将他宝剑挡开,杨过回剑急削敌人腰腹。金轮法王见他变招迅速,飞脚向他手腕踢去,同时铁轮斜打。击向杨过项颈。杨过转身退开。闪避铁轮,长剑轻轻一抖,一招“笼盖四野”,将他圈在剑光之中。金轮法王只要武功稍差,这一剑已自取了他地首级,总算他身手迅捷,危急中双臂运劲,持轮向外疾掠。要将对方宝剑锁住。但湛泉剑何等神兵利器,杨过连催内力,锋刃上青光闪动,再现剑芒,只听嗤嗤两声轻响,长剑在金轮法王双臂间划了几下,跟着拍拍几响,金铜两轮各分四块,崩跌在地。 郭靖见他三年后武功大进。竟似不在自己之下,不自禁喜上心头,握住黄蓉之手。笑道:“蓉儿,想不到过儿年纪轻轻,竟练到这般境界,有一句话叫后生可畏,果真是错不了地。”黄蓉报以一笑,道:“那也是拜人家所赐,你却是教不出来。”郭靖叹道:“是啊,咱们郭杨两家欠恩公良多。改日须得好好报答。” 法王忌惮杨过武功高强,却料不到他竟如此难缠,以致自己师徒三人连折锐气,不由得又惊又怒,右手铁轮呼呼两响,砸打划刺,猛攻数招。同时左手银轮也递去。双轮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随伴着一股极强的劲风飞将过来。哪知杨过不闪不避。回剑在后,左臂猱身一探,蓦地里半空中人影一闪,一个““啊”的一声长声惨呼,背腹给二轮击着,两股凌厉之极地力道前后夹击,登时打得他胸肋骨骼寸断,脏腑碎裂,口中鲜血狂喷,犹如一滩软泥般委顿在地。 这一来群雄大为震惊,连金轮法王也颇出意料之外,原来这人却是他带来的武士。适才李遗人见杨过与金轮法王纠缠,便挟戟向蒙古众武士缓缓走去。霍都见他仅三招便将师兄击败,本就心存惧意,眼见他来势汹汹、杀气腾腾,不由心胆俱寒,忙即指挥武士将他团团围住。李遗人看也不看,右手握戟,在身前身后横挥斜划,盘旋飞舞,戟身所挟劲风一股强过一股,威势直不可当,蒙古武士身手低微,竟抵不住他一招半式,纷纷向外滚倒飞开。恰巧一名武士远远甩向杨过,杨过趁势伸手在他背心一托,正好送向法王掷出的铁银二轮,如何不送了他地性命? 旁观有些德高望重之人,见那武士死状凄惨,不觉动起恻隐之心,暗暗摇头:“李大侠义薄云天,却不料他的义弟竟如此心狠手辣!”更有豪杰义气中人,纷纷大呼解气,叫道:“死地好!死的好!”“鞑子夹着尾巴,乖乖的滚回漠北!”“跳梁小丑!就凭这点微末功夫也来现世?”呼声雷动,惊得霍都全身震颤,只看着李遗人抡戟猛打猛砸,众武士亮刀呐喊,团团围住,竟是半点近不得他身子,而他越斗越猛,犹似蛟龙腾海,猛虎下山,如入无人之境。小斗半晌,他单臂一伸,抓起一个人来,却是一个身穿蒙古官服的胖大汉子,满腮蓬蓬松松的胡须,头戴一顶官帽。这一下厅内群雄、丐帮中人都感好奇,心想:“那人便是叛徒彭长老么?我看不像。”“且不管这许多,单看那两位少年英雄的正义行径,确是灭敌气焰,雄我威风。” 那彭长老见情势危急,本要拔腿逃跑,谁知黄蓉早已吩咐丐帮子弟把住厅口,里三层外三层,愣是将陆家庄大厅围得水泄不通,正自彷徨无计之际,一柄银黑斧戟自身后抵住自己右肩,再给这兵器地主人使劲一压,只觉一股千钧神力从戟上传来,肩背如负百来担大石,压得半边身子酸麻不已。蓦地间脖颈一阵剧痛,紧接着四面八方的人物花草纷纷天旋地转,忽瞥见那少年身前竟跪着一具无头尸体,不待自己回神过来,倏忽眼前一黑,就此断气。 那彭长老自是为金轮法王所杀。他与杨过斗得正酣,眼光四下里转动,见到彭长老为李遗人擒住,暗忖姓彭的随四王爷已久,知悉许多军机秘密,倘若教对方擒去,必对王爷地南征大业极其不利。金轮法王向来果断决绝,乘银轮飞到跟前,右脚脚背在银轮上一点,身子借力轻飘飘升起,那轮子激飞起来,当郎郎声响,向杨过头上砸到,同时左手铁轮飞出,当场将彭长老一举格杀。 杨过见他竟在自己面前公然杀人,觉得大失颜面,一招“投鞭断流”含怒刺出,剑影重重,威力立时大得惊人,寒光闪处,嗤得一声轻响,剑锋在金轮法王右臂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衣衫尽裂,肌肤流血。法王提臂一看,见一道极细极长的血痕划过胳膊,不由得又惊又恐,心想这一下只消慢了半分,这臂膀岂非废了?怒目向杨过瞪去。 杨过冷哼一声,提剑向前,道:“秃驴,再吃我一剑!”随即掉头向李遗人道:“喂喂喂,还不过来?没瞧着他落你地面子么?”李遗人沉默不语,低拽斧戟一步一步向前。金轮法王举轮在胸,神情戒备,谨防二人突然发难。郭靖抢上前去,叫道:“过儿慢着!”杨过问道:“郭伯伯,怎么?”郭靖方才见彭长老命丧于此,已觉不妥,待见杨过还在纠缠,当下出声制止,谁知杨过问他是何缘由,竟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蓉知悉丈夫地心意,抢先道:“今日武林大会,你和恩公弟子扬出威名,本是可喜可贺。只是方才彭长老血溅宴席,已是极其不祥,若是再添杀业,岂不冲散宴席上地一片喜庆之气?”她事先吩咐丐帮弟子去揭下彭长老颌下胡须,辨认确是无误。杨过究是少年心性,听她贺喜自己,心中自是大乐,笑道:“那我就听郭伯母的话,罢手休战便是。”扭过身子,向金轮法王大声叫道:“秃驴还不走更待何时?等着我来卸磨杀驴么?” 郭靖喝道:“过儿,别再胡闹。”将碎轮金杵递过。金轮法王不远万里来赴武林大会,原是自恃武功通神。不料中原地大物博,卧虎藏龙,一间小小地陆家庄竟有此等少年高手,逼得自己师徒一行人连番失利,真真是脸面无光,当下吩咐随行武士接过,自己袍袖飘动,转身向外,头也不回的大步出厅。 此时陆家庄前前后后欢声轰动,都为杨过和李遗人力敌金轮法王师徒喝彩。杨过奔到李逍遥、周伯通身前,笑道:“老大,老二,老顽童,今日做兄弟的威猛不威猛?厉害不厉害?强悍不强悍?”莫青玄连连点头,道:“三弟威风凛凛,愚兄佩服!”五彩鸟低声道:“厚脸皮!”神雕伸翅在他肩膀轻拍两下,以示嘉许。李逍遥微微一笑,道:“三弟,这下你可福气了。”杨过一怔,奇道:“老大,我如何福气了?”李逍遥道:“自然是郭大小姐啊!” 第四十九章 斩草除根(上) 杨过听义兄突然间提及郭芙,不由奇道:“郭草包?我和她有甚么福气了?”李逍遥见他一脸糊涂,登时心中一乐,伸胳膊将他脖颈揽近,俯耳低声说道:“姻缘之福啊!”此话一出,杨过乍听“姻缘之福”四字,立顿吓得心惊肉跳,直是不肯干休,一把拉着李逍遥袖子叫道:“老大你又来了!我本不愿过来,偏偏你居心不良,三年来没少跟我煽动点火装神棍,先是自诩上知天命,又说我日后有一桩旷世奇缘,敢情就是郭大草包?不成不成!我不管啦我不管,老大你若不给我推掉,我,我,我跟你没完!” 李逍遥奋力甩手两下,愣是没能挣开衣袖,只好道:“三弟若是不怕旁人瞧见,戏说咱们玩断背山,只管紧紧扯住不放。为兄向来脸厚心黑,自然没甚么所谓。倒是你今日大败金轮法王,可谓风头正劲,庄上的英雄好汉无不将目光聚在你身上,偏偏你又作出这般令人乍舌之举,就不怕弄臭名头么?” 杨过紧忙撤手,低头向四下望去,但见群雄在席间互相敬酒奉承,吃菜嚼肉,并未留意此间。这才略略放下心来,目光在李逍遥脸上一扫,只见他肌肤白里透红,竟比寻常少女还娇嫩三分,再给厅上灯火照映过来,却是更添风采。不由怔了一怔,便在心里腹诽:“乖乖!老大修成八荒**惟我独尊功之后。长相竟是越练越娘。那郭大草包自诩美貌无双。成天以老娘天下第一居,谁知道连老大一个公地都比不过。唉,人比人气死人啊!”连连摇头。 原来李逍遥从上回终南山古墓功成出关以来,身内地恶浊之气业已除尽,渐成师门典籍提及的“姑射灵胎”,形体如同《逍遥游》中的“姑射仙人”那般“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可谓脱凡胎换道骨。尽显仙风飘渺之姿。此来陆家庄赴会,姑且不说于武林各大世家的千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便是一些名门的有夫之妇,也免不了向他偷瞧几眼。 幸好来庄赴宴的英雄多是粗豪男子,他们只管喝酒吃肉,无暇去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另有许多世家**,平时见到的姑娘不是逆来顺受地私房鬟妾,便是曲意奉承的楼舫歌妓。如何比得那些敢作敢为的千金美妇?纷纷各寻由头,相与意中之人搭讪,说不得可抱得美人归。 那些千金美妇本来将目光纷聚于李逍遥身上。忽闻有人与自己说话,只好强行忍住心头不快,互与对方言语。这一下,那些个高干青年以为得到美人垂青,心上大喜,恨不得说个天花乱坠,一时间赞美之辞滔滔不绝于口。千金美妇们见对方喋喋不休,耳旁有如苍蝇蚊子嗡嗡绕梁。心烦的无以复加,又不肯失了闺秀风范,只好面向对方强露欢颜,自然也瞧不到适才一幕,苦撑之余,愣是将对方恨得贝齿痒痒。 那厢杨过摇头半晌,转又苦着脸向李逍遥道:“老大。我还年轻。不想早早就步入人生的坟墓,这该如何的好?”李逍遥见他满面愁容。顿觉好笑,道:“我可为你周旋,只是你须替我做一件事。”杨过精神一振,急忙问道:“是甚么事?”李逍遥揽过他脖颈,附耳说了几句,问道:“你可有把握?”杨过手摸下巴,脸上嘿嘿一笑,道:“要斩草除根啊,要得要得,我且去了。”转身拉着李遗人,骑上五彩鸟翩翩飞去。 这时群雄见二人离开,都是大感诧异,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缘故。郭靖本与黄蓉讨论女儿的终身大事,忽见侄子不告而别,不由好生奇怪,忙向李逍遥问道:“恩公,过儿为何要走?可是我这做伯父的有甚么失礼之处?”李逍遥笑道:“那是我吩咐他去办事,若无意外,清晨之前即回。”又问道:“郭大侠,这宴席何时结休?”郭靖道:“尚余半个时辰即止。”李逍遥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到时候望你移驾北院,我有要事相商。”转身即走。郭靖一怔,待要追问详因,突然间眼前一花,李逍遥的身影变得若有还无、飘渺朦胧,分明人离自己不远,却偏偏觉不到半点气息流动,仿若凭空消逝一般。见他如此神秘,郭靖不由苦笑两下,摇了摇头,返去招待宾客。 李逍遥负手入院,远远听见李幸君在房中哭闹着要爹爹地声音,当即心中一暖,上前推开房门,但见孙婆婆一面喂爱女吃饭,一面好言好语温劝,不由笑道:“孙婆婆,你也累了一天,快去歇着,幸儿就交给我罢。”说着将孙婆婆送离。 李幸君睡醒之后,见爹爹不在屋内,便即赌气不吃饭,任孙婆婆如何好言好语相哄,仍是油盐不进,后来索性将脑袋蒙入被窝,不听劝解。闹过一会,忽听李逍遥在说话,这才转嗔为喜,偷偷探头出来,恰好见到李逍遥背向自己,便即轻手轻脚摸下床榻,好似小猫一般,慢慢凑近。李逍遥却不揭穿爱女的把戏,反而盘腿坐在门外。李幸君大为喜乐,跳上去伸手摸著他的眼睛,嘻嘻笑道:“猜猜我是谁?” 李逍遥微微笑道:“你是小仙女么?”李幸君摇头道:“不啊,小仙女在天上。”李逍遥又道:“那就是花仙子么?”李幸君仍是摇头,抽回一双小手,道:“爹爹,花仙子藏在花儿里呐。”李逍遥故作恍然状,伸手拉爱女入怀,道:“噢,原来是宝贝儿,你醒来啦?”李幸君笑道:“爹爹,你去那里玩了?”李逍遥俯首亲了亲她地脸蛋,道:“爹爹去看你叔叔打坏人啊。”李幸君奇道:“坏人好厉害么?”李逍遥道:“有的厉害,有的不厉害,他们都打不过爹爹和叔叔。”李幸君又问:“爹爹,坏人长的甚么模样?”李逍遥掏出一瓶花露递给爱女,道:“都长得极瘦,有一个带轮子的,一个拿棍子的,一个持扇子的。”李幸君接瓶饮下两小口,只觉得露水清凉香甜,仰头问道:“坏人都打跑了么?”李逍遥笑道:“是啊,都被打跑啦。”双眸寒光一现,心想:“统统给我跑去地狱轮回罢。” 话分两头,那金轮法王陆家庄受挫,心中不忿,筹思反败为胜之策,更忌惮中原武林还有此等高手,打算查明陆家庄的深浅,再回去穷思对策。是以未曾远去,便在陆家庄东处一小湖旁燃起小火,修养精神,以便天亮之后再行探问。谁知入定不久,便听见空中传来一声清鸣,睁开眼仰头望去,恰见天上飘落两个人来,一剑一戟,竟尔又是先前与他敌对地两名少年,看这架势竟是要将自己一行人斩尽杀绝,当下叫醒随行之人,严整以待,自己上前道:“阁下有何见教?” 杨过嘿嘿笑道:“见教倒是好懂,你且听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地过,留下买路财。没有买路财,驴头拿过来。”“来”字甫一出口,脚步急走,挺剑向金轮法王扑去。 金轮法王奋力挥轮挡开杨过长剑,急急向后退避。杨过叫道:“今日小爷本来心情正好,偏偏你这秃驴跳出来瞎叫,害我险些被郭大草包绑住,眼下小爷很生气,一生气就会暴走,一暴走就要杀人,杀谁呢?就杀你这只秃驴好不好?”长剑颤动,剑芒倏地暴涨,速速刺向金轮法王背后。金轮法王自在杨过的精妙剑法下铩羽而归,已不敢心存轻视,面临剑芒剑招再出,登感眼花缭乱,心下暗惊。杨过向左划出两剑,身子立顿右晃,闪电般向右一阵乱刺,脚步顺势疾动,往金轮法王身侧靠近。 金轮法王五轮已去其二,眼见杨过剑气纵横,两个呼吸间便结成一道剑网,自己的武功虽强过对方,却不能破去剑招,百招之内难占上风,只得挥轮挡柱。 杨过信手连出数剑,慢慢靠向金轮法王身旁。霎时间金轮法王暴喝一声,铁轮斜飞而至,砸向杨过肩头。那铁轮来势威猛,轮子边缘锋利逾于刀刃,杨过见对方来势凶猛,朝他虚晃一剑,步走圆弧,一下绕到对方身后,长剑顺势一带,直直刺向法王的背心要害。法王见杨过身法奥妙,心中又惊又怒,索性双手各执一轮,扭身向他横砍直击,攻取正面,暗忖只要不给他游斗之机,便能立稳足根,信心高昂,威力登时大增。 杨过脚下却更加快了。法王双臂挥动,呼呼风响,凝神应敌,同时细察对方招式破绽。杨过又刺三剑,组成一道光网,向他右胁袭到。 金轮眼见敌招来势凌厉,不敢轻忽大意,只得转身挥动铁铅二轮,待要往剑上砸去,摹见剑芒暴涨,青光刺眼,左右二轮若是搭上了只怕立即便断,于是斜身闷跃,避开了对方长剑。 达尔巴、霍都二人见师父难以取胜,待要助拳,忽然间一阵沉闷的摩擦声响起,循声看去,但见李遗人挟拖着斧戟,一步一步走近。 第五十章 斩草除根(下) 陆家庄那一战,霍都、达尔巴等本来均已胆寒,但见到师父与杨过争斗不休,便想若是从旁夹攻,未必不可取胜。孰料又见李遗人挟戟从中拦阻,以一夫当关之势截断去路,只得各执兵刃,率领众蒙古武士将他团围。 李遗人沉默不言,长戟一探,急向霍都面门刺到。霍都见他攻势凌厉,当下抡起扇子,凝神接战,同时左手伸出,要使“密宗小擒拿法”钩他手腕。达尔巴的金杵已给他斧戟斩断,只得呼的一拳击出,直取李遗人后背。 李遗人飘身闪开,不等达尔巴第二招跟至,反手一戟刺他额头。劲风如刀,直刮得达尔巴脸面生痛,堪堪斜头避开,李遗人紧跟而至,右手长戟如毒蛇出洞,疾从背后穿出,刺向达尔巴小腹。达尔巴双手斗探,牢牢抓住银杆,任敌人如何运力猛夺,均是不放。霍都天性薄凉,眼见师兄与敌人僵持,只鼓动蒙古众武士上前助阵,自己却在后面呼呼喝喝,等师兄将敌人气力耗去大半,那时再出面不迟。思来想去,不免暗自得意,便打算袖手在圈外旁观,等到有机可趁,即行出手。 谁知他只顾将如意算盘打得滴滴响,无心于战局变数,仅分神那么两三息之刻,李遗人暴喝一声,丹田真气贯入双臂,硬生生将达尔巴高高提在半空,银蛇飞舞般挡开蒙古众武士的兵刀,让达尔巴撞飞周围的敌人,籍以开路。李遗人自得师尊渡传真气以来。日夜勤练内功,后来服食蛇胆,功力突飞猛进,又有西毒时常指点,武功已然大有长进,远胜当初在茅津渡之时,他手中兵刃已有一百余斤,再加上一个达尔巴,也不过二百多斤重。一戟一人给他提在手中,浑若无物。 众武士齐声发喊,仍给他当面连戟带人撞开,屡屡操刀奔去,皆难近他身子五尺之内,人人又是惊惶,又是愤怒。达尔巴纵然天生悍鲁,身子也抵不住这般大力冲撞,不知不觉间双手虎口略松,堪堪给李遗人察觉个正着。抡戟圆转,暗使“白驼杖法”中的“绞”字诀,这一着何等厉害,竟将达尔巴手腕关节卸下。 达尔巴疼痛难忍,不自禁松脱双手,身子如断线地风筝般斜斜飞向霍都,这一击之力只怕不下千钧,霍都如何抵挡得住?仓促间纵身跃开。哪知双足尚未触地,摹觉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低头看时。小腹竟被对方划开一道深长的口子,血流如柱,登时身亡。 李遗人杀了霍都之后,更是出手如狂,右手斧戟乱舞,横砍直劈。右手忽拳忽掌。变招多端,威势直不可当,众武士一拥而上,照着他刀剑劈砍,达尔巴见师弟丧命,怒吼一声,奋身加入战团。饶是如此,地上仍是倒下了不少尸骸。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膛破肢断。眼下李遗人已顾不得印证武学,更无余暇寻辩达尔巴。一昧凭本能逢人便杀,鲜血飞溅,染红了半身衣袍。 随金轮法王来赴武林大会的蒙古武士,个个都亲手杀过人,有汉人,有女真人,有西域人,有色目人,有高丽人……他们能被金轮法王看上,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平素里杀死人后,索性砍下人头,堆成小塔,以此炫耀功绩。更有甚者,连孕妇婴孩都不放过,或将出生后的婴孩肚皮捅穿,或劈开孕妇肚皮,将婴孩从中取出……种种暴行堪称令人发指,比起后世的日本鬼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似此刻这般惊心动魄的死斗拼杀,却实是生平从所未见。敌人虽然只是一个十五六岁地少年,可是他势如疯虎、身如鬼魅、忽东忽西的乱砍乱杀、狂冲猛击。一有人奋足上前,都被他以更精妙的招式、更凶猛的气势、更飘忽的身法杀的断头缺肢。 他们屠城无算,杀人如麻,自然不是胆怯怕死之辈,然而敌人犹如一具不知疲惫、越杀越强、武功又远在自己之上的杀戳机器,都给惊吓的魂飞魄散,眼见四下里血肉横飞,人头乱滚,满耳只闻同伴的惨叫之声,倒有人要逃却先被他一斧劈死,不敢走的又无力再战。 金轮法王与杨过大呼鏖战,眼见情势不利,左手铁轮甩出,将杨过逼退二尺。同时寒光一闪,右手银轮呛啷啷向李遗人腰腹袭去,杨过大喝一声:“小心黑手!” 李遗人杀地毫无顾忌,一时间没留心暗箭袭来,闻得杨过言语提醒,仓促间将长戟舞出一道光幕,护住身后。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银轮击在戟杆的正中,竟又飞回到金轮法王手中。这一下招式来的精妙,力道来的奇大,李遗人只感臂膀酸麻,内息凝滞不动,眼见四面八方人影包围,这边砍来一刀,那边踢来一腿,拳脚兵刃一时齐至,只得挥戟飞舞,凝运功力,只守不攻,同时调匀九阳真气。 众武士先前见李遗人被金轮法王飞轮打到,均以为他身受重伤,本要趁机拥围上去将他杀死。谁知对方竟似还有余力,当即快步后退,不敢趋前。 达尔巴虽不以内功见长,却听见李遗人不住喘气,呼呼声声,长戟舞的越急,声音便越喘越重,登时精神一振,猜想这少年定是内力难继,当下捡起地上的双刀,纵身一跃,凌空向他脑袋砍到。不想甫一近他周身七尺,便感到一股炙热无比的气息喷到脸上,极是火辣辣的一阵疼痛。但他报仇心切,一时间顾不得这许多,强行运功欺近,势要斩下他的人头,以告慰师弟在天之灵。 正值踌躇满志之际,蓦地里一道银光闪现,互感头顶天灵盖一阵剧痛,鲜血涓涓顺着脸颊流下,眼前一切物事变得模模糊糊,就此死于非命。 那达尔巴自然是为李遗人所杀。李逍遥自收他为徒之后,欲闭关参悟“混元一气”,自然无暇教他练武,索性将九阳神功相授,更以自身地部分内力真气传渡于他,便当上甩手掌柜,任他自行研习。李遗人身负师尊传功,自然习练起来事半功倍,短短数月便练至大乘之境。孰料世事如棋,有一得便有一失,九阳神功为佛道无上功法,讲究“抱一含元”,一旦身体为旁人以真气内力打到,便自然而然的反弹回去。李遗人要成就“虎雀之体”,须将赤蚕体内的精华与自身功体相融,方见神效。偏偏那“九阳神功”油盐不进,一个多月来愣是没与赤蚕融合,李逍遥得知此事之后曾与欧阳锋相商,终是不明所以,只得吩咐他顺其自然。 此番与达尔巴一行人厮杀,看似轻松无比,实则每一出手便要费去大量真气,九阳神功固然取之不尽,用之不完,也难以经得住如此消耗,适才给金轮那么一轮击中,虽然抵住杀招,却也已费了不少功力。就在如此紧要的当口,忽然间一股精深博大的热流融入九阳神功,同时贯通全身经脉,通达四肢百骸,最后聚入心脉,源源不绝的流入脏腑气血,鬼使神差地成就了“虎雀之体”。 那达尔巴不明所以,糊里糊涂地给他一击打碎顶门,死的着实窝囊。 众武士见达尔巴竟也身亡,纷纷吓得抱头鼠窜,拔腿欲逃。李遗人奋足急追,将他们一一刺死。金轮法王见状,心中又悲又怒,又惊又怕,就在此分神之际,杨过一招“天虹白日”袭到,在他胸口划开一剑,端的疼痛难忍,暗想对方已是如此厉害,若再来一个武功高强的帮手,自己岂非要命丧于此?顿时心生退意,但见四面八方都是人影剑光,只得勉励抵挡,寻隙突围。 杨过剑法精妙绝伦,又有绝顶身法“凌波微步”傍身,直教金轮法王退既不可,进又不能,每一路剑招都是进攻数处,每一步身法都是妙到颠毫,教他险象环生,难占上风。若不是金轮法王武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眼明手快,刚柔互济,武功只要略差半分,这顷刻之间猛遭重创。殊不知杨过剑法固然精妙,此前却是重学不重悟,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金轮法王只要将招式强记于心,回去思索破解之法,日后再遇杨过,自能轻易取胜。可惜形势比人强,杨过先声夺人,甫一出招便是无比强势,直逼得自己无法不守,拆到五六十招之时,两个爱徒及随从均死在李遗人手上,自己这边已是危局纷现,他收回三轮护身,不敢掷出攻敌,只是苦苦抵守。 李遗人奋足纵前,抡戟重重砸向金轮法王右肩,劲力虎虎生风,压得法王手脚慢了半分,左胁现出破绽,杨过眼神雪亮,青光闪现,狠狠一剑刺入对方体内,李遗人手腕一转,顺势照脖颈劈出。 法王疼痛难忍,仰天哀叹:“老衲今番……”不等“休矣”二字出口,人头两分,就此丧命。杨过见大患已除,不免心中高兴,欲抱住李遗人喜庆一番,忽听身后似有人悄身走近,掉头一看,只见月光下一个青袍老人负手而立,大袖飘飘,颇有潇洒出尘之致,当下上前抱拳行礼,微微笑道:“东邪,想不到时过数年,咱们又见面啦!” 第五十一章 峥嵘显露(上) 来人正是桃花岛主黄药师。 这两日他听说女婿女儿聚集武林群雄,在陆家庄召开武林大会,当即驾临大胜关,这一晚在一处酒家小酌,忽听空中传来一声清鸣,既非寻常鸟禽,也不是双雕,于是抬头看时,猛见一只五彩大鸟自空中飞过,背上还骑着两个人来,不由心中一动,悄悄跟随上去,来到湖边,眼观杨过和李遗人分别将金轮法王一行人屠绝,武功似与昔日同他约斗南湖之畔的那位少年有些牵连,再将近年来关乎李逍遥和五彩鸟在北地的传闻相互印证,不由心中一动,跟着现身。 适才听杨过称呼自己为“东邪”,不免有些意外。要知他一生纵横天下,对当时礼教世俗之见最是憎恨,行事说话,无不离经叛道,因此得个“邪”的名号。世俗中人大都对他敬而远之,便是有人谦恭待他,那也多半是畏惧他一身武功,并非真正知心。纵是郭靖黄蓉以女儿女婿之亲,也是互有隔阂,是以他在郭靖黄蓉成亲之后,仗舟离岛,便是此故。 杨过见他脸色讶异,当即将手中宝剑亮出,问道:“你识得此剑么?” 黄药师见那剑青光闪闪、寒气森森,犹如一泓清泉,正是当年那白衣少年所用,已有五分定论,再仔细端详杨过的脸庞,认出他就是往昔李逍遥身旁的那个小孩,顿时心中笃定,点头道:“原来是你,咱们确是有四年不见了。” 杨过笑道:“那敢情好。等我将这些鞑子处置之后。再来叙旧。”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倒了少许无色无味的药粉出来,向李遗人叫道:“大哥要的龙象般若功取到没有?” 李遗人点了点头,怀内取出一部经书晃了两晃。杨过便将粉末一一撒在蒙古众武士地尸身之上。过不多时,只见场中烟雾升起,渐渐转浓,黄水越流越多。发出又酸又焦的臭气。尸身肌肉遇到黄水,便即发出烟雾。慢慢的也化而为水,连衣服也是如此。五彩鸟扑腾双翅,拍散飘到周身的烟雾,叫道:“好脏好脏!” 一时三刻工夫转眼过去,臭气随风吹散,空地上一片焦黄,已瞧不出适才厮杀的痕迹。杨过好不满意,笑道:“黄岛主,我这一招毁尸灭迹。可还入你法眼?” 黄药师见他不以言语掩饰自己的行径,怔了一怔,暗想这少年行事倒是邪的可以,道:“蒙古人作恶多端,你将他们杀死也就罢了,何必糟践死者?” 杨过两手一摊,耸了耸双肩,道:“那没法子,命令是老大下的,我若不依言照做。到时给郭伯伯来个错点鸳鸯谱,我可没地方哭去。黄药师奇道:“错点鸳鸯谱?此事从何说起?”杨过当下将自己如何在武林大会击败金轮法王师徒、郭靖如何说要将郭芙许配给他等情道出。他本不知郭靖是否真有此意,但听闻李逍遥作出“预言”,心想三年前义兄便说李莫愁两年后要来古墓夺经,那时自己也仅当作笑话来听,谁知后来竟真如义兄所言。才心服口服。再不敢有所大意。既承黄药师相询,便将事由道出,只隐瞒了李逍遥“上知天命”之事。 黄药师听得有趣,仰天大笑一阵,又问道:“芙儿青春美貌,出身望族,多少青年才俊求而不得。你为何要推却?” 杨过怔了一怔,问道:“你可要听真话?” 黄药师微微一笑。向杨过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杨过道:“说穿了就是……我和她性情不合、八字也不合,若是牵在一处。定然犯冲。”言毕,双眼紧紧盯着黄药师,以防这个喜怒不定的老前辈随时发飙。 谁知黄药师闻言却不怒动颜色,低头思索半晌,仰天笑道:“婚姻喜事,本来该当两情相悦,我那女婿女儿不也是反出婚信么?为人父母之后,反倒拘泥世俗之见了。好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哈哈!” 杨过大喜,点头说道:“我大哥常说天下迂腐之人太多,惟独东邪桃花岛主见识极其高明,不与世俗同流,果真是错不了地。”又道:“我还待回庄复命,你呢?反正左右无事,不若同去?”黄药师道:“善。”当下三人一鸟各驰本事,疾往陆家庄而去。 李逍遥携了爱女之手,信步来至大院正中,并排坐在青石凳上,思索天下局势。李幸君极为乖巧,见爹爹闭眸皱眉,便自弯腰将头贴在他的膝上,安静不语。 李逍遥抚摸爱女一头柔发,想道:“蒙古国固然强势,也并非毫无弱点,只须善加利用,未尝不能扭转乾坤。”心中大定,脑海中思绪飞扬起来。 蒙古看似强大无比,实则内部派系林立,矛盾丛丛。 据自己在北地所做的户口数据统计,可见端倪。那窝阔台在位时,依着蒙古分封制度,将所籍中原民户按地区分给诸王、贵戚、勋臣。成吉思汗诸子各是:术赤位下平阳路四万一千余户;察合台位下太原路四万七千多户;窝阔台身为大汗,长子贵由主持封国,位下分得大名路六万八千多户,后来父子二人相继死去,乃马真皇后主持大局,归她所有,乃马真后又给次子阔端东平路四万八千多户;拖雷位下真定路八万多,后来被窝阔台害死,全数归入乃马真后位下。 蒙哥心思深沉,为了报复父仇,一面说动母亲唆鲁禾帖尼勾引赤术长子拔都,取得一大臂助,一面坚守乃马真皇后之命四下平叛,同时收留军民,实力正自慢慢壮大。 那乃马真皇后独好权术,为巩固自身地位,须得博取宗亲相助,是以屡令回回人奥都剌合蛮征收钱财。那奥都剌合蛮也不是甚么善茬,数年前法玛迪引他见过乃马真,成了堂堂蒙古皇后的床第相好,博得了对方信任,委以征税之责。既有权势在握,他自然要疯狂榨取中原百姓的血汗。多次以加倍之数扑买中原课税,自己领诸路课税所事,想榨多少便多少。 百姓们不忍剥削,纷纷怨声载道,却是徒劳无功。蒙古人并不理会汉人死活,只顾一昧盘剥,不服便打,敢抗便杀。忽必烈倚重耶律楚材,便是托他为自己安抚汉人,以保南征之时,不至于后门失火。 耶律楚材号称“北国卧龙”,深知个中利害,屡屡上呈谏文,痛陈利弊。乃马真皇后既然倚重贵族宗亲,必须征收奴隶钱财,于耶律楚材所言概不理会,这才引动北地汉人屡屡造反。耶律楚材为抚平民愤,不得己将奥都剌合蛮派来的征官处死,这么一来,等若直截和乃马真皇后针对结仇。 中原之事尚自如此,更遑论蒙古朝廷。乃马真皇后先是因旧怨欲杀汗廷大臣镇海、燕京行省牙老瓦赤二人,为保性命,被迫逃到阔端麾下寻求护佑,她知悉此事大怒,将“御宝空纸”给予奥都剌合蛮,凡奏准之事,辄令必赤书旨行下,若不肯书写则断其手。即是给他一张空旨,内容任他随意填写,奥都剌合蛮小人得势,直截拿着鸡毛当令箭,四处敛取财宝,征收奴隶。 成吉思汗幼弟斡赤斤也是极富野心之辈,见汗位空悬,朝政动乱,萌生觊觎之心,于年初率领本部兵趋向哈拉和林。乃马真大惊,一面吩咐唆鲁禾帖尼调兵防备,一面遣使询问斡赤斤起兵原由。斡赤斤自知争位师出无名,又因察合台发兵相助与她,只好引兵退回本部。 此事过后,乃马真皇后自恃有拖雷、察合台二系相助,行径更是张狂骄纵,索性大肆向宗亲喇嘛发给令牌,赋以搜括财富之权。如此一来,使得朝政更乱更糟,瞧看来过不了几年,就该换个掌权者了。只是……下次的掌权者是谁呢?李逍遥伸手在爱女脸上轻摸,反复忖思。 若依原本的历史来看,贵由此时并未死去,按理说大汗非他莫属。可是在这神雕世界,贵由偏偏早死,而且死因和前世历史窝阔台的死法如出一辙,原因都是酗酒。看来金庸大作家在写书时偷换了部分历史,更遑论原著里蒙哥是南征襄阳时,给杨过掷出的飞石击死,而历史上蒙哥是死在四川钓鱼城王坚之手。 然而纵是有所差落,却是无关大局。自己只需按势应变,配合超出当前八百年地见识,未尝不可有立足之地。至于眼前首要大事,便是在南钳忽必烈大军,北制蒙哥,为自己的发展大计争取时机。 李逍遥越想越是透彻,一时兴起,伏头在爱女脸上亲吻一下,待要逗她说话,忽觉身后五丈之内有人走近,当下吩咐道:“宝贝,你去给客人开门好不好?” 第五十二章 峥嵘显露(下) 李幸君乖巧的轻轻点头,发足奔到门后伸手一推,只见一个青袍老者站在门外,手持一根玉箫,怯生生道:“老爷爷,你便是我爹爹的客人么?” 那老者先是怔了一怔,随即弯腰凑近她身子,柔声道:“好孩子,你叫甚么名字?” 李幸君见他神色和善,胆儿略略大些,奶声奶气的将自己名字说了,又问道:“老爷爷,你呢?” 那老者微笑道:“我是黄药师啊。”两眼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只觉这女童说不出的可爱,一时间慈爱之情溢胸,伸右手在她头上轻摸两下,又问道:“你的爹爹呢?” 李幸君道:“爹爹就在院中,老爷爷,我带你去好不好?” 黄药师笑道:“好啊!”慢慢跟在她身后,走入院子,只见一个容貌俊美的青年男子长发白衣,坐在青石凳上观月,正是昔日故人。 李逍遥等了半天,谁知来人竟是黄药师,不由微微愕神,他心中虽觉奇怪,仍是起身相迎,笑吟吟的道:“黄岛主,别来无恙乎?” 黄药师放眼向他打量,点头道:“小兄弟,想不到短短四年间,你的武功进境如此神速。” 李逍遥道:“彼此彼此,岛主你也不差。”两人对视一会,不约而同的仰天大笑。 李幸君见义父和客人笑声朗朗,一时不知是为何发笑,只是伸手拽着李逍遥的衣角,嚷着要说话。黄药师见她天真稚嫩,姣姣可人,不由心头一动,问道:“小兄弟。这是你的女儿么?” 李逍遥点头道:“是啊,我视她有如己出,直与亲生无异。” 黄药师听“直与亲生无异”一句,顿觉他话中有话,双眉蹙起,待要探问究竟。却见李逍遥弯腰在爱女右脸亲了一下,道:“宝贝,你该好好睡觉了,不然可长不大呢。”将幼童抱入房中,哄她睡下,随即转身将门带上,跨入院中。向黄药师道:“小孩儿总要多睡,教你见笑了。” 黄药师问道:“这孩子的母亲是谁?” 李逍遥摇了摇头,黯然道:“她此时没有母亲,我也不是她的亲父。” 黄药师沉吟道:“莫非是孤 李逍遥叹道:“是啊。她的父母早在去年十月,便给蒙古人害死了。那时她运气好,得以逃过一劫。”黄药师没料到那幼童的身世凄惨如斯。登时怔在当地。李逍遥见他沉默不语,问道:“不知岛主日后作何打算?” 黄药师道:“天下大势当前,老夫一介闲云野鹤,还能管得住这许多么?” 李逍遥道:“岛主此言差矣。在下认为,能力有多大,责任便有多大。咱们练武之人,学地是止戈之道。若是见百姓受欺而不相救,闻子民冤屈而不动容。若是独善其身至老,难道以后不会悔恨吗?黄岛主才学卓绝。又岂能看不明白所谓的天下大势。已非是简简单单的王朝更替,而是先进与落后、文明与野蛮的斗争!” 黄药师怔怔的望了他一阵,默默将一席话在心里念了两遍,猛然抬起头,喝道:“你果然大胆,敢说这等诛心之言,意欲何为?” 李逍遥踏步上前,昂然道:“保中华。不保赵宋。” 黄药师又道:“北有蒙古压境。南有赵家内斗,你既说要保中华。如何取得一席之地?” 李逍遥道:“赵家内斗,蒙古便不内斗么?我只需顺势而为,挑起派系之争,同时拉拢我方势力,争取中立势力,孤立敌对势力,一等至时机壮大,何愁不能重铸山河?” 黄药师又是一怔,轻轻将后世的“抗日统一战线方针”反复念出,随即冷笑两声,道:“原来你要做皇帝,哈哈,野心不小,却不知你有何能耐?” 李逍遥听他口气似有松动,心中微微一喜,道:“帝位固然诱人非常,可惜在我眼中,只不过是实现中华崛起地手段罢了,相信岛主外号东邪,总该不与世俗同列才是。至于在下有何能耐,岛主尽可一试,不知是文试先行,还是武试先行呢?” 黄药师此前已见过周伯通,得知李逍遥武功确是今非昔比,称之天下第一亦不为过。这番来访,一来正是探讨武功,二来便是叙旧。当前情势如此,叙旧已是不能。便在心中想道:“好,我先试试你的功夫,看你练到了什么地步。”右手握拳,向他胸口直击过去。 李逍遥心道:“我要是全力而为,他未必能在我手下走过百招。以后遇到万般大事,还须仰仗此人。”拂袖在后,身子凝立不动,胸口硬挨黄药师一掌。 黄药师掌力击出,只觉对方有如一渊潭水,自己分明打中实处,却偏偏觉不到半点反震之力传来,不由心中一奇,心道:“这是什么武学?我且再试一二。”转眼间第二招又到,却是取他左肩,呼的一掌下去,仍如先前那一掌,触处毫无反弹之相。这一下黄药师大是惊异:“莫非他竟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可是这等神功走的是阳刚路子。而他的护体真气既非阳刚,又非阴柔,好不奇怪!” 高手比武,实是让不得半分,除非双方功法相克,或者实力悬殊过大。黄药师初时出手只用了七分劲,哪知李逍遥袖手不出,自己竟奈何不得他分毫,此事若传将出去,岂不要遭人笑话?他心中一急,忙展开落英神剑掌法,绕着李逍遥飘忽不定,掌力再加两分。 可是李逍遥的功夫实已大非昔比,论内力之厚,真气之纯,招式威力之大,世上再无第二人及得,黄药师连变十余种拳法,始终难以迫他出手,待到五十来掌后,李逍遥右手食中二指伸出,凝气成剑,照着黄药师面门一刺,黄药师掌出一半,见他向自己右脸一指,陡听破空之声有异,猛然间想起周伯通提及的“灵鹫禁式”,顿即斜头,一声轻响过去,几根头发被对方剑气切断,飘落地面。 这一下倏施强招,黄药师料不到他竟练成这般神奇武功,险些中招,只得退开两步,舒了一口气,暗叫:“好个灵鹫禁式!好个李逍遥!”再不贸然抢攻,只纵身在对方前后左右游走,欲待乘机占到上风。 不料李逍遥信手挥洒,剑气四下纵横,将身子五尺之内守得坚稳之极,尽管黄药师攻势有如暴风骤雨,惊涛骇浪,始终是留手三分,无功无过。 再过七八十招,黄药师仍是奈何他不得,心中好不焦躁,想道:“这少年竟厉害如斯,我适才听老顽童自承不是他地对手,还心存疑问,眼下却是不必再行试探,直接使奇门五转便了。”招势一变,掌影飘飘,出手快捷无伦。 这一来,掌力越打越猛,身法越走越急,四面八方无处不是狂风乱卷。黄药师出手加快,攻势大盛,将自己和李逍遥卷入掌风之中,犹如身陷洪涛巨浪。若是换成寻常高手遇上这等武学,势必跌跌撞撞,随着黄药师掌风转动,别说挣扎,竟连站定脚步也是不能,到了全然身不由主的境地。 只是李逍遥身怀绝世内力不说,还有“天山六阳掌”之类的精妙掌法压箱,那黄药师的“奇门五转”绝技固然厉害无比,又如何奈何得他?只是李逍遥有心容让,意欲将黄药师变成自己的帮手,身子也跟着掌力转动起来,同时叫道:“岛主好武功,在下学有所成,还望指点几招。”手掌一摆,一招“阳春白雪”将四周掌风向黄药师身前送来。 黄药师不敢怠慢,左掌推出,将掌风送了回去,只见那掌风又冲近身来,李逍遥微微一笑,回使“天山六阳掌”将劲风推出,同时气聚丹田,催动掌力,劲力源源不断、越来越快的推向黄药师身周。 黄药师回了数掌,只觉对方掌力玄妙无己,竟有化力转力之巧,势头便似潮水一般,一个浪头方过,第二个更高地浪头又扑了过来,一浪猛过一浪,一掌抢过一掌,心想:“这少年的确是武林中的奇才!竟能如此破我的奇门五转” 此时,李逍遥忽地凌空飞起,同时双袖左右一扬,两道柔和无比的真力挥洒而出,四周劲风竟然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渐渐竟然归于平静。黄药师见他竟然破去自己的“奇门五转”绝技,当即抚掌大笑:“好个武试之赌!这场算我输了,小兄弟。不知文试又是如何?” 第五十三章 深夜论势(上) 李逍遥轻轻颔首,道:“就由岛主出题,凡有所问,我无一不答。”黄药师眼前一亮,喝道:“好个无一不答!小友好狂的口气!”李逍遥微微一笑,大马金刀的坐在凳上,道:“此言既出我口,就没打算收回。我既然敢狂,自然是有狂的本钱。”黄药师晃了晃手,在他对面坐下,道:“也罢,我且依你适才所言,问你一问。”说着低头沉吟半晌,猛然间抬头向他望去,问道:“你适才跟老夫说起,当今天下大势,已非王朝易替,实乃文明野蛮之争,先进落后之斗,却是为何?” 李逍遥不假思索,反问道:“黄岛主可知鞑子长年累月征西扰南,是何缘由?”黄药师心中一奇,道:“是何缘由?”李逍遥道:“当年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之后,富饶的邻邦诸国从此被他视作肥肉,曾向争夺大汗之位的兄弟子孙说道:天下地土宽广,河水众多,你们尽可以各自去扩大营盘,征服邦国。又训示诸将:男子最大之乐事,在于压服乱众,战胜敌人,夺取其所有的一切,骑其骏马,纳其美貌之妻妾。强烈的抢夺**,对武力的迷信崇拜,正是鞑子屡屡点燃烽火之根源。” 黄药师生平第一次听说此事,不由怔了一怔,暗道:“那成吉思汗是否真有此言,尚且不知分明。纵观堂堂华夏之外,古有匈奴、五胡、突厥,近有契丹、女真、西夏,却是无一不如此。”不由得默默点头。 李逍遥见他神色似有松动,接着说道:“男子最大之乐事,在于压服乱众,战胜敌人,夺取其所有的一切。骑其骏马,纳其美貌之妻妾。嘿嘿,好个成吉思汗,当年西征灭花剌子模,屠寻思干约人口百万;灭西夏,屠人口八十余万。凡遇抵抗之城池。攻破之后,他们定将满城的男女老少屠得干干净净。外国尚且如此,中华大地自是不必多说,从我去年在顺天府内取得的密档来看,单单四川一处,就给蒙古人屠城不下二十余座,数百万汉人死于屠刀之下。尸积成山,血流成河,方圆百里不见人烟。昔日的天府之国,竟成了人间地狱。你我可以试想,那是何等惨烈?” 黄药师在北地游历数年,亲眼瞧见汉人在蒙古人眼中与畜生无异。财产可以被夺,妻女可以任其糟蹋,课税繁重,民生艰苦,已非三言两语所能概全。却从来不知蒙古人竟如此残暴,委实太过骇人听闻。登时心中又惊又怒,霍地顿身,叫道:“可是当真?” 李逍遥抬头与他相视,反问道:“我还可列举其它依据。你还愿意听吗?”黄药师名号东邪。平生最是痛恨吃人不吐骨头的礼教,忽听李逍遥说起蒙古人的事迹,其危害显然远逾前者,教他心里如何容忍得下?道:“小友有话,但说无妨。” 李逍遥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直说了。”沉吟道:“我早年在东海之滨练剑时,便对鞑子喜欢杀人地野蛮本性有所觉察。可没少见鞑子将一队队百姓定期扔到海里喂鱼。可惜那时我身单力薄,作为实在有限。虽然杀了许多鞑子,却没能将我汉人手足全数救下。”负手站起身子,仰天望着柔和的月光,道:“后来我游历中原,见到鞑子们在各个路口设下关卡,一旦发现有赵、张、王、李、刘五姓者,立刻不由分说,活活将他们杀死。如此酷政,早在贵由当政之时,便力主将中原汉人杀得干干净净,那耶律楚材百般阻止,这才有所收敛。”猛然转眼向黄药师看去,问道:“黄岛主,你可知理由是甚么?” 黄药师眼色蕴怒,半晌才沉声道:“那是甚么?”李逍遥神色淡然,幽幽的仰望着星空,说道:“他说:试问杀光汉人,谁来为我们种地?我们向谁收税?,是以蒙古人杀死了一半的汉人,留下另一半为他们种地、做工、向他们交税,十家汉人便要养活一个蒙古人。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谁能料到昔日将匈奴打的溃不成军的堂堂汉人,如今竟没有尊严,没有人格地沦为鞑子的奴隶。” 顿了一顿,李逍遥又道:“蒙古人是游牧民族,他们遵从的教条便是弱肉强食,汉人在他们眼中与牛羊没有甚么差别。常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旦对手比他们强大,他们就先装作谦卑顺服的模样,百般巴结。一旦对手放松警惕,立马翻脸。恩将仇报,落井下石,这等为我汉人所不齿之行径,在他们看来却是理所当然。当年成吉思汗扬言,愿与宋朝永世修好,互结安答。最后却将四川杀的千里无人烟,白骨满地,井里塞满了死尸而水不可饮……哈哈哈哈哈!好个廉价的安答啊!”声音愤慨激昂,震透长空。 黄药师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坐在他地旁边,叹了半晌,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好个文明野蛮之争,先进落后之斗,兄弟忧国忧民,黄某自叹不如啊。”李逍遥摇头道:“黄岛主错了。16ka6k文字版首发”黄药师双眉一凛,奇道:“错了?”李逍遥道:“是啊。若我可以选择,我只愿在安宁祥和的太平盛世,可不是当前的凶险乱世,自然也不用忧国忧民了。”语毕,扭头向他望去,眼神毫不避讳。 黄药师双掌一拍,大笑道:“兄弟果然妙人,我黄某能结交你这个朋友,实乃三生有幸。”李逍遥点头微笑,跟着道:“李逍遥得友如此,也是三生有幸。”二人四目相对,拊掌大笑。黄药师点了点头,问道:“适才小友说蒙古人内斗,可否详言一二?”李逍遥颔首道:“蒙古国内有窝阔台系,有拖雷系,有察合台系,有术赤系,总而言之,便是派系林立。这些派系各有自身利益,是以争位之斗常有发生。起初他们的“裂土分封”传统十分之重,各有领地,同时为夺奴隶钱财,今天我来杀你,明天你来砍我,大伙斗得不亦乐乎。后来成吉思汗上台统一蒙古各部,屡将奴隶土地分配开来,仍是吞并不断,抢夺不休。后来窝阔台实行分封制度,将大名路六万八千多户分给长子贵由,贵由做了大汗没多久酗酒而死。便由乃马真皇后掌权监国,接手了大名路的人户。偏偏此人好权术,不善于经营,经回回妇人法玛迪介绍,将征税大权交予奥都剌合蛮,导致中原的汉人百姓怨声道载,纷纷逃跑。” 黄药师奇道:“逃向何处?”李逍遥两手一摊,道:“我也不知逃向何处,只是有一事可以肯定,跟窝阔台一系有深仇大恨之人,可不会白白放过这些汉户,譬如拖雷系。”黄药师忽然想起一事,道:“是了,我听说此人与我那女婿拜为安答。”李逍遥道:“可惜他被窝阔台害死,其子蒙哥、忽必烈二人无时不忘父仇。”黄药师低头想了一想,问道:“他有几个儿子?”李逍遥道:“拖雷生下四子,另有二人分别唤作旭烈兀,阿里不哥。此二人暂且不论,重点还在蒙哥、忽必烈身上。” 黄药师点头道:“噢?愿闻奇详。”李逍遥道:“乃马真后为讨好贵族宗亲,屡以特权相许,也并非毫无效果。察合台一系就是这般给她拉拢过来地。成吉思汗幼弟斡赤斤妄图染指汗位,便是顾忌察合台一系的实力,未能成功。蒙哥要报父仇,就须取得一名强援,拔都便担当了这个角色。” “既有拔都作为强援,蒙哥自然无所顾忌。可惜我去年火烧顺天府,将府内的密件全数截下,其中就有拔都与蒙哥的书信。这一下蒙哥自觉陷入被动,不定期派军队南下搜寻我的踪迹,还将我列为蒙古朝廷的天字号第一通缉犯,千方百计要将我抓捕归北。嘿嘿!李逍遥岂是易与之辈?我只是寻个偏僻之地设下珍珑阵,别说抓捕,瞧也瞧我不到。” “后来我自觉武功大进,索性出关现身,来赴武林大会,便是要趁机将蒙哥、忽必烈这些鞑子好好的摆他们几道。” 黄药师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小友所指,可是那番僧么?” 李逍遥大袖一挥,一股豪气顿生胸臆,道:“不错,我不出手便罢,一旦出手,管教那些蒙古鞑子伤筋破骨。岛主可知道那番僧是何身份?”黄药师轻轻点头,道:“我听我那宝贝女儿提到,那人是蒙古国师。莫非小友意欲装扮他的模样,混入蒙古军中,与我那女婿遥相呼应?” 李逍遥右手轻轻摇了摇,笑道:“可不止遥相呼应这般简单,据我探到的情报,那蒙哥似是被我逼地急了,将争夺汗位之事提前。开春时节易滋病变,那忽必烈不等春过便率大军南下,说明蒙哥打算提前政变。只是要拔都相帮,就必须大量调动部队远赴漠北,动作太大。是以蒙哥派忽必烈大军守住中原、攻打襄阳,防备赵宋派出地细作探知消息,并将其转告乃马真皇后,导致赵宋有机可趁。呵呵,他能防得住赵宋,却防不住我。这次我要搅得蒙古元气大伤,痛到骨头里!” 第五十四章 深夜论势(下) 黄药师鼓掌笑道:“好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友勇气可嘉,黄老邪佩服得紧啊!”背负双手缓踱两步,又不由心生疑虑,问道:“可是金轮法王在军营内身份尊贵,倍受万众瞩目,其一言一行必定深印鞑子脑中,小友若要扮那番僧,就不怕有人精细,瞧出破绽么?”李逍遥轻轻晃动右手,哂道:“岛主此言差矣。对于以弓马立天下的鞑子来说,言行远不如武力管用,我只须显示功力,自能轻松压服众人。我所虑者,另有其人。” 黄药师奇道:“那人是谁?”李逍遥道:“刘侃,法名子聪,此人本是全真教的一名俗家弟子,后出家入藏为僧,法名子聪,号藏春散人。心思慎密,是忽必烈的贴身谋士,断断不可小视。”黄药师点头道:“原来此人精通释道儒三家。”李逍遥道:“不错。蒙古本来信仰萨满教,说白了就是请个女巫跳大神,再弄些甚么占卜烧骨,驱魔治病,祈祷长生天、祭拜三魂,教义极其浅薄,比起博大精深的西域佛教,可谓萤火与皓月争辉。那刘侃熟知三家精义,深知道教经文的破绽所在,便向忽必烈献计,宴请佛道二教中人,狠狠的摆了全真教一道,说全真教长生不老是假,装神弄鬼是真,再以此为借口,拔掉这颗眼中钉、肉中刺,可保蒙古南征大军后方无事。这样一来,便得忽必烈倍加赏识,倚为谋士。” 黄药师沉吟道:“有此能耐,小友确不可掉以轻心。”李逍遥微微一笑,道:“此人一除,那些蒙古莽汉便不足为虑了。我所虑者,还是南宋小朝廷。”黄药师“哦”了一声。道:“小友但说无妨。”李逍遥道:“别的暂先不论。且说他们待北地汉人太过小家子气。当年金国被破,汉人百姓自发组成忠义军,在北地大破金军,屡建奇功,勋劳累累,黄岛主也有所耳闻罢?” 黄药师点头道:“不错。可惜给赵家一步一步逼成敌人。”李逍遥哼了一声,道:“南宋小朝廷将自己的军队称为南军,又将忠义军称为北军。在那些朝臣眼中,忠义军就是刁民。只要南北二军相互冲突,无论谁对谁错,均是忠义军遭惩。” “歧视北方义军的传统,早在当年秦桧将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一策提上议程便有了苗头。后来淮东制置司公事贾涉招安忠义军之后,曾上书称他们急则噬人,饱则用命,望奸臣史弥远设法将他们一一除掉。同时封锁淮河,不准忠义军南渡,还将他们拆散驻扎。更在淮南布置大批宋军,赋令监视之责。世间诸事往往如此,你将一个人视为敌人,他便与你为敌。你将他视作朋友,他便视你为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们只是一群被祖国抛弃的子民罢了,只不过是想回家而已,难道这也有错么?”又道:“后来南宋觉察到军队兵力不够,这才广招北人。用以补充兵源。嘿嘿,说地好听,顶不过是在打仗时送他们先死而已。唉,同为炎黄子孙,同是汉人手足,竟然不是死于抵御外寇,而是死在自己人的刀下。这等昏庸无能的君臣,这等腐朽烂透的王朝。不配我为其效忠!” 黄药师怔了一怔。仰望星空出了一会神,重重的叹一口气。道:“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堂堂圣人之言,竟给酸儒统统倒入粪坑,委实可笑!”向李逍遥瞥去一眼,赞叹道:“小友欲力挽狂澜,勇气可嘉!”顿了一顿,又道:“你适才说起,拉拢我方势力,争取中立势力,孤立敌对势力。妙得很啊!” 李逍遥淡淡一笑,自嘲道:“那也要知悉敌我才行。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地敌人?又有谁暧昧不明?敌我双方有何利害关系?是真心抗蒙而来,还是为了沽名钓誉?这些我可一点都不知道。是故,那中原武林盟主之位,我势在必得!” 黄药师望了他一眼,神色之间颇含深意,道:“那好!我来助你罢!”拉着他手,一老一少快步赶至厅前,高声叫道:“靖儿,你且过来!”堂上群雄尚在欢呼畅饮,突然见二人走进厅来,都不约而同的望去。程英心中奇怪,想道:“师祖和大哥哥要作甚么?” 郭靖站起身来,抱拳向黄药师问道:“不知岳父有何吩咐?”黄药师微微一笑,朝李逍遥伸手一指,道:“你来和李逍遥小友比试比试,若是输了,就由小友当武林盟主。”郭靖怔了一怔,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黄蓉凑近过来,问道:“爹爹,靖哥哥,这是怎么?”当下郭靖向黄蓉转述黄药师的说话,黄蓉登时满腹疑虑,心道:“爹爹要作甚么?”想来想去,仍是猜不到黄药师的用意。杨过换了一身蓝袍过来,眼见义兄将要大发神威,忍不由心头兴奋,揽过李遗人的脖颈,高声叫喊:“逍遥老大,武艺通天,超凡绝俗,倍胜天仙!”周伯通摇了摇头,道:“好兄弟厉害得紧,郭靖傻小子决计打他不过。”手肘向欧阳锋肋下一挤,叫道:“喂,天下第一名号就要教好兄弟抢去了。”欧阳锋要将龙象般若经逐个字译出,只是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郭靖说道:“若论德行,恩公智勇双全,又向来行侠仗义,杀了许多蒙古鞑子,将我北地百姓救出;若论武功,四年前我夫妇二人联手,仍是胜不得恩公,何况今日?此番比武大可不必,我认输便了。”黄药师心知李逍遥势在立威,若是就此罢斗,日后难以震慑群雄,喝道:“嗦嗦的,要你打便打。” 李逍遥心知情势难违,叹道:“郭大侠,请罢!”双掌一分,左手剑指凌空伸出,右手剑指跟着迅捷之极的点出,两股剑气交错而前,断去郭靖地退路。巧妙之极。郭靖见难以避战,左掌阳刚,右掌阴柔,两股掌力后发先至,互相在半途碰逢,波的一声响,气流四散,厅内烛火一闪。 片刻之间,两人分向左右飞出丈许。李逍遥胜在神功玄妙,郭靖精于攻守之道,双方各有千秋,掌力剑气越来越广,厅上呼呼之声大作。群雄举目望去,只见一团白影和一团灰影倏分倏合,拍拍之声越来越快,显是双方斗得正剧。群雄二人身手之快,当真是匪夷所思,哪里分得出谁是郭靖,谁是李逍遥? 忽听一下轻轻的嗤声过去,烛火都给气劲吹灭了,但闻掌风呼呼,剑气尖啸,也不知多少招过去。黄蓉吩咐丐帮弟子重点烛火,这才逐渐看得清楚。李逍遥还了一掌,道:“郭大侠,似咱们这般打法要磨到何时?你我皆是江湖中人,何不爽快干脆一些?”郭靖凛然道:“那好,我可要使出降龙十八掌啦!”当即大步迈出,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掌,便向李逍遥击去,正是降龙十八掌的一招“亢龙有悔”,一道大力排山倒海的压将过来。 霎那之间,群雄便觉气息窒滞,纷纷讶于郭靖掌力竟然如此之强,犹如怒潮狂涌,势不可当,好似滔天巨浪,无穷无尽一般。李逍遥喝彩道:“好个降龙十八掌,好个亢龙有悔!论掌力之强,你确是世间罕匹,天下无双!”说话间,双掌各画一道圆弧,一招“阳歌天钩”将身前劲力轻描淡写地化开。 群雄见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降龙十八掌”破去,纷纷鼓掌叫好。郭芙拉住黄蓉衣角,道:“妈,你说谁能取胜?”黄蓉黛眉蹙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爹爹虽然武功不凡,李兄弟也不弱啊。”郭芙“噢”了一声,嘟起小嘴,转眼看向厅上。 此时郭靖又是一招“亢龙有悔”,前招掌力未消,次招掌力又至。群雄又是一阵窒闷,只觉那一掌如是一堵无形的高墙,压得自己难以透气,功力低下之人纷纷离席退开。 李逍遥长叹一口气,道:“这一掌看似强猛,其实还不到你的一半功力。郭大侠,你就不敢堂堂正正与我较量一场吗?”郭靖点头道:“拳脚无眼,恩公可要小心啦!”将内力凝至双掌,斜斜挥出,使出一招“龙站于野”。李逍遥顿身不避,长袖轻轻挥出,与郭靖掌力的势头相抵。 郭靖但觉右臂冰冷,一股寒气沿脉游走,封住肩井穴,胸中气息登时沉浊,当即乘势纵出三丈之外,竖掌拍胸,暗暗将寒气震散。李逍遥轻伸猿臂,左手凝剑照着郭靖一指,嗤的一声轻响,正中郭靖的胸口。黄蓉、周伯通齐声惊呼,待要纵身冲向前去,却给杨过伸手拉住,说道:“大哥那一剑饱含阳和真力,刚好化解秋水寒袖的威力。不懂就不要上去添乱啦!” 李逍遥直胸负手,道:“郭大侠,可还能再战?”郭靖待要言语,忽听有人说道:“靖儿,这武林盟主他爱做便做,咱们只管盯着,若是干得不好,再一脚将他踢开。”李逍遥头也不回,道:“洪老前辈,你吃了三个时辰的烧鸡才跳出来,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第五十五章 位登盟主(上) 群雄听得这声音从屋顶传来,都抬起头来,只见洪七公卧在瓦上,手里抓着半只鸡塞入口中,胸前挂着一只酒葫芦。郭靖夫妇与洪七公多年不见,心中甚为挂念,此时见他突然现身,齐叫:“师父!” 丐帮帮众一齐躬身行礼,同声说道:“帮主!您老人家好。”群雄也跟着道:“洪老前辈安好!” 洪七公哈哈一笑,纵身落下屋顶,遥向黄药师、周伯通作揖,道:“药兄,老顽童,咱们许久没见了,近来安好?” 黄药师微微一笑,颔首道:“七兄别来无恙!” 周伯通纵身跃近,大声向洪七公道:“老叫化,原来你还没死呐!” 洪七公仰天大笑,道:“哈哈,你们几个老家伙都活的好好的,老叫化怎么舍得先走哪!”程英、陆无双齐齐上前拜礼。 洪七公待要说话,忽地眼前人影闪动,紧接着一股极其凌厉的劲力扑面而来,当即大吃一惊,急速飞身退后,同时发掌凌空向那人影击去,稍微滞住对方身子,趁机将来人面目看得清清楚楚,但见那人额头扁平,塌鼻深目,两眼狠狠盯着自己,一时间莫名其妙,问道:“你是谁?” 那人正是西毒欧阳锋。他见洪七公适才现身陆家庄,以为洪七公要和郭靖联手对付李逍遥。当即不由分说,暗中抢步上前,出手就是一招“排云双掌”。眼见洪七公巧妙的避开杀招,仍不言语。急将“蛤膜功”凝至掌心,平推而出。洪七公见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纵身跃近,立掌相对。 两人以掌对掌,以强拼强,身子都是一震。欧阳锋喝道:“你的武功很好啊!叫甚么名字?”说话间,掌力如波涛汹涌般地向前猛扑,一掌比一掌凶狠。洪七公掌力也渐加强,凛然相对。 黄药师见对方武学路数。想起四年前,自己在嘉兴遇见寻找欧阳锋的女婿女儿,得知李逍遥和西毒颇有瓜葛,不由向李逍遥瞥去一眼,道:“小友,你看他们此遇,谁胜谁负?” 李逍遥见他神色颇有深意,顿时心领神会,笑道:“岛主精通五行术数,自当深知锐金生柔水的道理。洪前辈武功固然超绝,可是老伯也非等闲之辈。”黄药师适才同他斗过一场,已知这少年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欧阳锋与他相处日久,必定大有进展。当下也不言语,只在旁掠阵,以防二人斗到最后互拼功力。 郭靖待要上前,却给黄蓉拦住胳膊,说道:“靖哥哥,你看那人武功像谁?”不由怔了一怔。凝神看了半晌,沉吟道:“此人拳脚颇似西毒欧阳锋,可他这副模样……” 黄蓉附耳过去,低声道:“傻哥哥,他是给你的恩公改了面孔。” 郭靖心中一惊,急向李逍遥道:“恩公。他可是……” 李逍遥见他神情激动。便知欧阳锋的身份已给他瞧出,也不如何否认,说道:“在我眼中,国家民族利益高于一切,包括意气之争、个人私仇,当今适逢乱世,正是多事之秋。郭大侠深明大义,孰重孰轻。想来你自心中有数。” 郭靖面色一黯。叹道:“若他是真心而来,我自当甘愿放下师仇。怕只怕此人朝夕反复,阴晴不定啊!” 李逍遥忙道:“郭大侠只管放心,老伯前阵子被金轮法王打伤,硬是将密宗恨至骨子里,巴不得将密宗各派一一平灭。” 郭靖点了点头,脸色稍缓,道:“那就劳驾恩公多加周旋了。” 李逍遥颔首道:“那是该然。”忽听厅前砰的一声大响,都不由自主的向旁看去。 只见洪七公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生平得意之作“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堪堪印上欧阳锋地蛤蟆掌力。欧阳锋喝道:“好功夫!”洪七公笑道:“你也不错啊!” 两人说话之际,掌力仍是继续加重。洪七公连发几次不同掌力,时而阳刚,时而阴柔,均被欧阳锋以“逆转心经”反戈一击,没占到半分便宜。可是欧阳锋纵然身怀“逆转心经”这等诡秘神奇的武功,可是一来新创不久,未至大成,二来双方功力相差无几,都是擅长以硬碰硬,是以一时半刻过去,胜负仍是五五之数。 拆了数十招后,双方攻势斗变,掌来拳往,皆是一触即走,一合即分。 洪七公反复运使降龙十八掌,掌风凌厉,欧阳锋腰身微弓,双掌齐齐印上,同时将对方掌中阳刚真气逆成阴柔。洪七公只觉对方来势猛恶,原本霸道凌厉的蛤蟆功竟潜藏一股柔力,当下连催内劲,这才抵住。欧阳锋见这糅合彼此二人之力的一掌居然推不倒他,咦了一声,微感惊讶,上步又是一掌。洪七公不忙不慌,纵身凌空,左掌引带,右拳欺进,使一招“飞龙在天”,绕攻欧阳锋的后背。欧阳锋沉喝一声,扭腰回臂,一掌呼呼击向他的左肩。 洪七公照着来掌扬起一脚,借着对方劲力斜退三尺。双掌左牵右推,连使“降龙十八掌”功夫,堪堪把猛追而来的欧阳锋逼退数步。欧阳锋斜身还招,拳脚如狂风暴雨般往洪七公身上攻去,掌掌尽取对方要害,毫不手软。 群雄起初见欧阳锋面貌猥琐,又听李逍遥称他“老伯”,只当他是仆从,丝毫没放在心上。这时见他竟能与洪七公激斗上百招而不落下风,都是暗暗吃惊:“想不到李大侠武学若神,他的老仆也有这般厉害。” 洪七公与欧阳锋拚斗数十年,于彼此的武功路数极其熟悉,二十招后便将他认出。面临极招打来,感到十余道掌力不约而同的已游至身前身后,心中钦服:“好个老毒物!”手上加紧,掌力连摧,秋风扫落叶似地将欧阳锋的招数尽数接了过去。 欧阳锋侧过身子,与洪七公再拆数招,洪七公猛劈两掌,风声虎虎,欧阳锋横拳接过。十余年前洪七公固恨西毒入骨,但此时年纪老了,火性已减,适逢武林大会,若在席间当众伤人,便是大大落了黄药师的面子。当下凝神还招,只守不攻。 哪知对方掌力犹如长江浪涛,源源不绝的打来,过了一浪又是一浪,非但无丝毫消减之象,反而越来越是凶猛。洪七公自信内力深厚,数十年来勇猛精进,就算胜不了对方,但若全力守御,无论如何不致落败,岂知还了三四十招,欧阳锋的掌力竟然越来越强,四周劲风越刮越响, 洪七公给他连连催逼,只好放开手脚,乘隙回击,心念动处,立即运劲反击,二人掌掌相接,全身都是一震,同时后退数步。欧阳锋大喝一声,道:“好个降龙十八掌!”双掌袭向洪七公的后心。洪七公反手一挡,向前飘出丈外,猱身复上。 二人掌拳相向,彼此僵持一会,欧阳锋掌力猛涨,风声越来越大,如同狮吼虎啸,震得群雄双耳欲馈,各自强以运功护住自己,功力不继者纷纷走出庄外,只在一旁远远看着。程英、陆无双、完颜萍三女均自难以承受,娇脸一白,李逍遥见状,招呼杨过、李遗人为其渡入功力。莫家兄妹和小龙女功力各有所成,郭芙有父母照拂,倒是暂时无碍。 洪七公也是全力出掌,以攻代守。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渐渐感到内力消竭,但均是不肯认输,劲力仍似狂涛怒潮般涌来。 半个时辰过去,李逍遥眼见二人脸色大变,心想再拚得一时三刻,非同归于尽不可,当下回头向小龙女道:“龙姑娘,小妹子还须你替我照拂一二,我去解了二老拚斗。”小龙女道:“好啊!” 当下李逍遥双掌齐出,施以“天山六阳掌”分向二老臂膀轻轻拍去。波的一声轻响,二人各退数步,脸色惨白。欧阳锋大口喘息,叫道:“孩子让开,我还有好多神奇武功未使,怕他怎的?”李逍遥摇了摇头,传音道:“老伯只管放心,就是他师徒三人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你真元耗损太大,还是少言多歇为妙。”便在此时,黄药师与李逍遥交换一下眼色,挺身出列,道:“七兄、靖儿、伯通,咱们这些人中,以小友武功最高,不如就尊小友为武林盟主,各位意下如何?” 第五十六章 位登盟主(下) 郭靖见黄药师出面为李逍遥说话,自是无以反对。 他与欧阳锋仇深似海,想到他杀害恩师的情景,仍是恨恨不已,他虽不喜李逍遥和西毒交往过密,碍于民族大义在前,只得将个人私仇暂且放下,等日后驱退鞑子,再和欧阳锋作个了断不迟。 当下陆家庄上重开筵席,再整杯盘。群雄见杨过、李遗人击退金轮法王师徒,为中原武林出了一口恶气,无人不称赞他们少年英雄,又见李逍遥连显威能,仆从又这般厉害,纷纷敬酒,庆祝他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程英见李逍遥满脸含笑,心中也极为高兴。陆无双见表姊喜动颜色,顿生狭促之心,拉着她手上前,要她坐在李逍遥身畔。程英见表妹又来胡闹,脸上不禁粉若丹霞,心中又羞又喜,却不过去。 这时各路武林大豪纷向郭靖、黄蓉、李逍遥、杨过、李遗人一行人敬酒,互庆李逍遥取得武林盟主之位。 郭芙跟着父母,本来到处受人尊重,此时相形之下,不由得黯然无光,竟无一人理她,好不无趣,便向洪七公打听二武的下落。 杨过见欧阳锋经过一场拚斗之后,险些儿气力难支,当即搀了他胳膊,要扶他回房歇息。忽听郭靖叫道:“过儿,你到这儿来。”回过头去,只见郭芙坐在父母身畔,笑吟吟的向他招手,顿时心头一紧,暗叫:“靠!不是吧?竟然来真的?”只得硬着头皮走去。叫道:“郭伯父、郭伯母,侄儿在此。” 郭靖哈哈一笑,道:“过儿,你的年岁也不小了,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已该娶妻生子,不知你心中可有中意地姑娘?”杨过见他笑容可掬,目光满是期待,不由得头皮发麻。勉力说道:“小侄不曾。”语毕,掉头见到李逍遥在和程英、莫明月说话,顿即传音过去道:“老大,你怎的还在泡美眉?赶紧的,快过来替我挡灾救场。” 郭靖心中一喜,待要说话,忽然间李逍遥挺身出来,道:“且慢!”登时心中一奇,问道:“不知恩公有何见教?”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见教倒不敢说。只是三弟拜的是我逍遥派。学的是我逍遥派的武功,自然也该扼守门规,不知郭大侠以为如何?” 郭靖点头道:“过儿的武功是恩公所授,当守师门规矩。”李逍遥拍了拍杨过的肩膀,道:“那好。三弟,接招吧!”不由分说,右手剑指轻轻一颤,缓缓向杨过胸前刺去,道:“逍遥派门规第三十五条,凡娶妻嫁夫者。须抵过掌门五十招。” 说话间手腕扭动,数条剑气破空而来,端的声势浩大。杨过怔了一怔,心道:“甚么时候有这条规矩地?”觉察到李逍遥剑招刺到,手里青光剑挽动剑花,越舞越急。将对方剑气尽数引开。 李逍遥见势剑指一翻。隔空点向杨过胸口。杨过横剑一挡,震的湛泉剑一晃一晃,右臂一麻,身子一摇,险些顶不住脚跟,暗骂道:“死老大,破老大,一天到晚装神弄鬼作玄虚。这样好玩么?” 眼见李逍遥又是一剑刺到。当下催动“小无相功”,凝神接战。左一招“神女有意”,又一招“白雪茫茫”,堪堪挡过十招。群雄见这对兄弟忽然厮斗起来,大是惊异:“怎么又打起来啦?” 杨过信手连变十余招,仍是给李逍遥罩在剑网之内,强突而不得,无奈之下,只得传音道:“老大,你这是发哪门子神棍来着?” 李逍遥回音说道:“臭小子不识好心,我在帮你。你胜不过,自然就不能娶亲了啊。16kαp.16整理” 杨过恍然大悟,又听李逍遥说道:“不过你最好尽力而为,否则我怕你那聪明伶俐的郭伯母会瞧出门道。”语毕,出手快捷无伦,指影重重。这一来,杨过登处下风,只感呼吸急促,有似重重狂风压向身来,堪堪抵挡不住。 李逍遥微微一笑,指尖气芒暴涨,大有山雨欲来之势。杨过眼见对方左指刺向胸口,赶紧纵身后退,同时长剑翻出,连使柳絮剑法,以柔力克刚势,竟有借力打力之巧。 李逍遥身形流转,手指连点连戳,杨过斜身闪避,脚尖一抡,使了“凌波微步”身法,一眨眼避开剑气。 群雄何曾见过这等举重若轻,潇洒如意的武路?纷纷称赞不已。郭靖欲加劝阻,却给黄蓉一把拉住,道:“那是人家门派内务,你我怎好插手?”只得作罢。莫青玄喃喃道:“柳絮剑法,果然是柳絮剑法。大哥,莫非你真是灵鹫宫主么?”莫明月一面凝神观战,一面体悟精妙招式,娥眉微蹙。 又过了二十来招,李逍遥料准他闪避的方位,缓缓一指斜点,伸向他的“肩井穴”。杨过屈身一退,快速无比的躲开了他的指剑。 李逍遥说道:“适才只是陪你玩玩,三弟,你可瞧好了。”左掌自左向右盖下,猛地里拍他右肩。 杨过耳闻风声呼呼,心知对方掌力雄浑,不由得暗自吃惊,屈身后退。李逍遥再度聚掌成指,挥洒飞舞,剑气连环,霎时之间连刺四剑,截住他身子周围。杨过大声叫道:“适才我也是陪你玩玩,老大,你也给我瞧好了!”待他第一指既出,自己便挥剑挡开,第二指如影随形,手里青光剑亦不落于后,待将第四指斜去,杨过虚晃一招,仰身飘开。 李逍遥应变极快,手指向剑身一点,蓦地里寒光一闪,剑身一抖,一股大力震得杨过手臂发麻,当即顺势换招,斜刺李逍遥的手腕。李逍遥面色沉着,剑指划了半圈,斜里点下,反将湛泉剑的剑身弹出。 杨过右手运力夺回,施展凌波微步,转瞬间欺身逼至李逍遥身前,一招“孤影横空”刺到。李逍遥见状,不由笑道:“三弟,你若再藏着掖着,到时候要真诚了郭家女婿,可别找我哭鼻子。”二指挥舞,剑气纵横,杨过长剑刺到何处,他手指便点到何处。 杨过见李逍遥招招制己于先,心知若是不使出真功夫,疑凶未免会买账,咕哝道:“老大,你真是无良。”李逍遥淡淡一笑,传音道:“那可没办法,你不给我交代底细,只有这般。”杨过左右无法,只好纵身跃起,剑芒斜刺,直取对方胸口。李逍遥不动声色,运指如飞,点中湛泉剑剑尖,震地杨过胳膊发麻。 杨过迎剑落击,凌空向李逍遥头顶迎到。李逍遥身子微微向右,斜跨半步,身子微侧,面门已避开杨过剑气扑来,反手一指刺向剑身。杨过挥动长剑,轻轻的划出一道圆弧,贴住了李逍遥的胳膊,蓦地间一阵火烫划过手臂,犹如埋在火堆中一般,大惊之下撤回长剑,挽动剑花,同时绕到李逍遥身后,持剑砍到。 李逍遥指掌相换,朝杨过胸口打到。杨过轻轻挥动长剑,一瞬间往李逍遥的胸前刺十来剑,招招攻其必守,凌厉无比。 李逍遥伸指直刺,击向对方左肩。杨过肩膀一缩,堪堪避开,不料李逍遥忽然凝掌成刀,狠狠落下,离他肩头已有半寸。这一掌极是沉猛,杨过心中大骇,急忙施展“凌波微步”,极为迅捷的向旁转开。李逍遥一掌打空,当即纵身凌空向下一抓,轻向杨过的周身罩门抓去。 杨过舒臂长伸,轻轻挥剑,不带丝毫劲力,以轻巧破沉猛,无声无息的刺他左腋。 李逍遥掌随身起,将青光剑缓缓推送了回去。杨过伸手去接,哪知宝剑飞到他身前两尺余之处,突如飞轮一般卷来。正是李逍遥以“擒龙功”催动圆转,宝剑在他的巧劲之下,似与臂膀连成一体,杨过闪向何方,宝剑便刺往何处。 杨过退了两步,不敢硬接,心知当年在树林之中,李逍遥便是以此招将自己困住,既然有了定计,自然也不如何畏惧,当下右手一掌拍向他的小腹,左手倏取宝剑。 李逍遥手腕转动,往杨过胸前招呼。杨过横掌斜削,沿着对方手腕一砍,借力夺了回去。 李逍遥手腕微震,低掌斜削,杨过长剑自左而右,横扫数尺,李逍遥掌力一催,以硬破巧,硬生生将他打退两步,趁机叫道:“三弟,你败了,按照门规,你不可娶亲。” 第五十七章 龙象般若(上) 一席话说得不紧不慢,厅上群雄都听的一清二楚。郭靖一惊,站了起来,一时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见李逍遥神色郑重,浑然不似开玩笑的模样,不由信了一半,愕然道:“恩公,纵然贵派有此门规,莫非便不能通融么?” 李逍遥沉吟道:“嗯……容我好好想想。”低头佯思半晌,双手一拍,道:“有是有的,只是……” 郭靖听他说尚有回旋的余地,不免心中高兴,赶紧道:“恩公请说。” 李逍遥道:“我逍遥派门规中说,凡有娶妻嫁夫者,须将掌门击败,可没说不许找帮手啊。” 郭靖不料李逍遥杜撰的“师门规矩”是如此的古怪,愕然之余,心情重新跌回谷底,一时之间觉得好生为难,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群雄见郭靖面露难色,议论纷纷:“这是甚么劳什子规矩?好不怪异。”“是啊,这可令郭大侠难办了。”“李大侠武功盖世,别说多寻帮手过来,这帮手又岂是那般好找?” 杨过见义兄竟来这么一招,顿时好不乍舌,心道:“乖乖!老大果然够毒,只说要我去找帮手,可没说找甚么人做帮手。郭伯伯名满天下,断然是不肯入伙的,老顽童和欧阳伯伯是咱们的人,东邪自重身份,不屑于此,其余阿三阿四、小猫小狗之辈更是不值一提。照啊,这下杨过不用整天去瞧郭大草包的臭脸了。” 黄蓉不动声色,暗暗推寻李逍遥的言行深意:“此人正邪不定,到底是如何说动爹爹助他夺取武林盟主地?究竟有何图谋?莫非是要相助蒙古。不利于我么?可爹爹偏又说他遣出杨过和徒弟截杀金轮法王师徒。”心念一转,不免深有所忧:“他究竟意欲何为?” 洪七公见情形渐入僵局,当即向黄药师悄声道:“黄老邪,这桩亲事你要促合么?” 黄药师适才和郭芙谈了几句,便将这外孙女的底细摸得七七八八,知道她性子任意妄为,行事极易冲动,虽长得和母亲一般美貌,却不甚聪明;只和父亲一般愚笨。却又学不会其父的勤奋侠义等品行,活脱脱一个纨绔草包。那杨过聪明伶俐,看不上郭芙本就合乎情理,偏偏郭靖那浑小子傻不愣登,硬要将两小绑在一起,以为这样便可“两小无猜”么?简直就是胡来。斜眼向郭靖瞥了一下,见他仍在争执,登时心中微微有气。此时听闻洪七公来问,只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洪七公见他神色蕴怒。暗叫不妙,心想这黄老邪向来喜怒不定,行事不按常理出牌,万一惹得他不高兴,当众大闹一场,岂不教众人难堪?于是走将出列,把脸一沉,道:“大伙儿赶来陆家庄,原是要商议打退鞑子,那西藏和尚前脚一走。就有人抢着当媒婆,这一来二去搅得乱哄哄,你们若是不怕鞑子笑话中原不齐心,那再叫几个戏子来闹场子啊。” 这番话明里是嘲讽郭靖,暗中却是好意点醒,若是将李逍遥惹得当众翻脸。彼此动上了手实是不智。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李逍遥武功实已冠绝天下。一旦动上了手,实是不妙。郭靖久历江湖,怎不明他话中含意?颔首说道:“师父言之有理,是徒儿的不是。” 黄蓉旁观多时,眼见洪七公出面调解,便也跟着出列,吩咐庄内仆丁领着群雄散去歇息。杨过见有台阶可下。便招呼自己人各回客房。李逍遥径到房中。见爱女熟睡不醒,不由微微一笑。伏头在她脸上亲吻一下,跟着脱靴上床,抱着爱女并头大睡。 次晨李逍遥父女醒来,下床洗漱一会,手牵手走出屋子,一齐骑着五彩鸟,在天空中转了几圈。昨晚东邪前来,两人相处不够尽兴,此时离地越来越高,一切景致尽收眼底。李幸君自从懂事以来,第一次遇到这般好玩的事情,兴奋的不能自己,小手不停指向下方。李逍遥见她眉开眼笑,心中也是好生欢喜,连日来郁结于胸的闷气一扫而光,抱着爱女亲了又亲,笑了又笑。 过了一阵,五彩鸟依着李逍遥的吩咐飞回院内,甫一立地,李逍遥牵了爱女的小手,问道:“宝贝,你累不累?”李幸君摇头道:“不累啊,爹爹,鸟儿累不累啊?”李逍遥待要答话,忽听屋顶有人说话:“贼鸟比起老雕更变态,就飞这么一下,累着才怪。”接着一团人影扑将下来,正是杨过。五彩鸟哼道:“羊羔,我是好鸟。” 杨过伸臂将李幸君抱了过去,转身跟五彩鸟斗一回嘴,随后向李逍遥笑道:“老大,你这一身武功是怎么练地?我听说东邪都打你不过,这是真是假?”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真的。” 杨过又道:“你当上了武林盟主,是要玩真的么?” 李逍遥道:“你说呢?”顿了一顿,问道:“那卷龙象般若经,老伯译毕几成了?” 杨过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瓶蜂蜜递给幼童,道:“他昨夜回房之后,便紧闭房门不出。你问我,我该问谁去?” 李逍遥沉吟道:“嗯……咱们还是去看看的好。”当下两人穿越两间庄院,径至欧阳锋的住屋门前,竖耳倾听动静,隐隐约约似有一阵轻微的吐息之声,时而急促,时而缓缓。杨过转过身子,向李逍遥笑道:“老大,人家在做白日梦,这下不用担心啦。” 李逍遥却想起欧阳锋是嗜武成痴之辈,对武道的执着可不逊于老顽童,昔日为了九阴真经而无所不用其极,昨自己将龙象般若经交给欧阳锋,请他逐字译出,再来传授李遗人。莫非他竟自依功练起来了?当下竖起食指在嘴旁一吹,示意杨过别说话,自己凝气于耳,专心听察。忽听得屋内喘气声越喘越快,虽是轻微,却已有走火入魔之兆,便不再犹疑,吩咐杨过抱着爱女走远,自己照着房门斜掌劈出,砰的一声响,李逍遥破门而入,只见欧阳锋身子颤动,眼神飘忽迷茫,立顿晃至他背后,要伸指点他穴道。 欧阳锋急转过来,斜掌架开,弓身戒备对方。李逍遥见他眼含敌意,不由倒吸一口气,道:“老伯,是我啊。”欧阳锋听也不听,双掌回腰,出手便是蛤蟆功。李逍遥见他挥掌打到,于是施展“天山六阳掌”,以掌对掌,施以还击。 谁知两掌尚未相触,李逍遥便已听到劈劈拍拍的轻微爆裂之声,吃了一惊,心知自己所猜不差,欧阳锋确是习练了“龙象般若经”,心中一凛,手肘微沉,用上“天山折梅手”的功夫,抓向对方手腕。 欧阳锋一掌击出,力大无比,决非寻常血肉之躯所能抵挡。然与李逍遥地柔力一接,只觉犹如给一个绳套紧紧圈住,空有一身气力使不出,怒吼一声,左掌跟着拍出。 李逍遥已觉出欧阳锋掌力大得异乎寻常,实是从所未遇。当下使动“天山折梅手”,与对方展开圈子,以虚应实,凭柔克刚。这么一来,虽教欧阳锋的巨大怪力无用武之处,但要将他制住而不伤分毫,却也极不容易。 过了数招,双方从屋内战到院中,从屋顶追到树下,一个莽智茫茫,一个心有顾忌,屡次出手均是无功,欧阳锋登时好不焦躁。猛力一拳打向李逍遥胸前。李逍遥回手一掌,拍的一响,将他劲力移开,余力所及,只震得地下尘土飞扬,沙石激荡。 突见白影晃动,小龙女手持一对树枝,转眼间已攻至他的身前。李逍遥叫道:“龙姑娘,咱们合力将老伯擒住,千万别伤着他。”小龙女“嗯”的一声,左手长剑外拨,右手长剑同时斜砍她的腰胁。 欧阳锋本来武功比小龙女略高,但一来神智迷失,二来有李逍遥在旁牵制,无从全力施为。忽觉一股阳和之气袭到,立时警觉,身子如灵蛇般两扭三曲,将这一击避过,回手连打两拳,同时斜身退开。 迈出两步,突听嗤嗤轻响,一股剑气急急射向胸口,正是李逍遥使出指剑功夫,正面拦截。又跟他交换了一招。 李逍遥与欧阳锋本来相距不过数尺,但你一掌来,我一指去,竟越离越远,渐渐相距丈余之遥,各以功力遥遥相击。李逍遥还招之余,冷眼旁观,但见欧阳锋头顶白气渐聚渐浓,便似蒸笼一般,显是正在运转内劲,本来深恐他年迈,气力歇衰,难以狠下重手,但见他眼中凶光毕露,只得拟定先将他一身内力耗的七七八八,再将他制服。 两人掌来指往,真力激得嗤嗤声响,忽然间欧阳锋掌出半路之际,仰头吐出一口黑血,旋即蹲下身来,双手捧头摇了一阵,喘息半晌,才道:“好个龙象般若!” 第五十八章 龙象般若(下) 李逍遥见欧阳锋蓦地间神志清醒,待要和他说话,忽然见他眉头紧皱,双手抱着胸口,喘息声时有时无,生怕他再重蹈覆辙,紧忙伸出右掌,使出“天山六阳掌”中的一招“阳春白雪”,在他背心“脊中穴”上一拍。欧阳锋全身颤震几下,便自端坐不动。 李逍遥虽然武功精通,于西藏派内功却是一无所知,掌心隐隐感到他体内气息颇为古怪,流动过处,无一不是发热的厉害,渐渐的经脉热处越多,全身上下白气腾腾,便如蒸笼似的。于是潜运师门秘法,将他体内热气一股股引入内府,助他上通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各脉,下通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诸脉,再护住他的胸口心脉。 只半个多时辰,欧阳锋顿觉呼吸顺畅,胸口疼痛大减,脸现红润。李逍遥仍是有些担心,拉着他的手,问道:“你的身体觉得有甚么异样?” 欧阳锋依言吐气纳息,觉得无甚不适,只摇了摇头。 李逍遥这才放心,道:“老伯,习武犹如逆水行舟,欲速则不达,急躁不得,你可要注意了。” 欧阳锋两眼一翻,站起身来,道:“你从那里找来这般邪门的功夫?害老子绘图之际头昏脑胀,真气四下猛冲,全然不听使唤。杨过牵着幼童小手走来,将两人言语听去,不由“咦”的一声。道:“奇了奇了!没练这功夫,真气竟会自行游走,莫非是鬼上身不成?”李幸君却不知“鬼上身”是甚么物事,踮起脚尖拉住杨过衣襟,奶声奶气的跟他说了。 杨过见这小侄女纯稚可爱,忍不住要逗她一逗,嘻嘻笑道:“宝宝,改日叔叔带你去客栈瞧瞧,你就知道了。” 小龙女曾在“有间客栈”住过两日。知道那里有一间藏污纳垢地所在,专门强逼喇嘛卖春接客,委实极是坑脏。听见杨过突然提及,便不等李幸君回过神来,轻步上前拉了她手,转头和杨过说道:“宝宝还小,你别和她说。”声音虽轻,已是微微不满。 杨过这几年来和李逍遥、五彩鸟嬉皮笑脸的瞎闹惯了,其实并非当真有甚么邪念,方才稍没注意。不知不觉间又脱口而出,此时见到她澄如秋水、寒似玄冰的眼光,不禁心中打了个突,讪讪笑道:“我不说便是。” 李幸君见姑姑和叔叔都不说,小嘴高高嘟起,微微生气。杨过看在眼里,便在树旁摘下几根青草,折成蚂蚱递给她,道:“宝宝,这小玩意给你。” 李幸君终是小孩心性。见到如此新奇物事,早已将那点不快抛于脑后,嘻嘻笑道:“叔叔待我真好。”踮起脚尖在他脸旁亲一下,便拿着玩具,发足奔至李逍遥跟前,道:“爹爹。你看!” 李逍遥问了欧阳锋几句。认准他身体并无不妥,暗自送了一口气,眼见爱女亮出玩具,便将她拥入臂弯,凝神想了一想,抬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老伯适才很运气,也很危险。” 杨过奇道:“甚么既很运气。又很危险?大哥。这可让我听不明白了。” 李逍遥反问道:“我曾和你说过百年前的少林易筋经,你还记得么?” 杨过微微点头。道:“自然记得,听说修习的法门甚为不易,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说到此处,突然间脸色一变,道:“大哥,莫非伯伯他…….” 李逍遥见他心领神会,颔首道:“无心无为、任其自然。这本是很好,当年的疯僧、游坦之、黄裳便是这般。啊,对了,老顽童周伯通也是如此。所以我说老伯很运气,有意无意间入得这般妙境。” 杨过脸色稍缓,又向欧阳锋看去,问道:“既是好事,又何来危险?” 李逍遥正色道:“西域密宗的功夫传自天竺,和咱们中土武学大不相同,主修左中右三脉,中脉又有顶轮、眉心轮、喉轮、心轮、脐轮、生殖轮、海底轮七轮,是为三脉七轮。依着老伯体内的症状来看,真气似是由三脉冲向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与老伯原来的功法互冲,导致气血相逆。当年大轮明王鸠摩智修习地是西域宁玛派火焰刀绝技,后来贪图少林寺的易筋经,一度间次序颠倒,险些儿走火入魔而亡。” 杨过吓了一跳,叫道:“那你干么还将这劳什子龙象般若功交给小李子习练?” 李逍遥白了他一眼,道:“这龙象般若功练通一层,就可平添百斤气力,神妙如斯,教人那里找去?虽然一层比一层难练,却是要视功力而定。遗人练的是九阳神功,又有蛇胆、赤蚕补身,习练此功之后,岂不是如虎添翼?” 杨过想了一想,道:“你不是说,密宗功法和中原不对路么?小李子若是强行研习,就不怕适得其反?” 李逍遥摇了摇头,哂道:“你真是榆木脑袋,半点不开窍。密宗内功是以三脉七轮为蓄,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为用,咱们中土内功是以三丹田、周身诸大要穴为蓄,若是将龙象般若功去其蓄,留其用,岂不是两全其美?”杨过怔了一怔,问道:“这也能成?” 李逍遥摸了摸爱女的头发,道:“当年老顽童可没练九阴神功,还不照样将经书所载的绝技习成?武学之道,本就该因人而异,顺势而行,岂有一成不变的道理?”杨过道:“那敢情好。我去将小李子唤来。”转身便走。 李逍遥又向欧阳锋问道:“老伯,那卷龙象般若经,你可翻译完毕了?”欧阳锋眉头一扬,道:“你跟我来。”瞥眼忽见小龙女立在一旁,叫道:“喂,小丫头,我要教我孩儿,你别偷听。”小龙女道:“这功夫又不是你的,又有甚么好稀罕了?”欧阳锋眉头一扬,就要发作。李逍遥见他年岁已老,火性仍是不减,当即抢出来道:“老伯,龙姑娘不是外人,也不会偷听。咱们走罢。”欧阳锋侧头一想,道:“好,谅这丫头也不敢。”说着大步回房。 李逍遥见他走得远了,便和小龙女说道:“龙姑娘,老伯的脾气不好,若是让你不高兴了,还请见谅。”小龙女摇了摇头,道:“我没生气。”李逍遥心知她素来心口如一,有甚么说甚么,于是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李幸君,道:“我这孩子就请你担待了。”小龙女本就喜爱这幼童,一听李逍遥托她照看,当下也不推辞,道:“好啊!”李逍遥点了点头,转身跟入房内,欧阳锋递给他一部纸稿,道:“你自己瞧瞧。”李逍遥伸手接过,凝神聚心于经书之中。 这“龙象般若功”共分十二层,第一层功夫十分浅易,主修宝瓶气,极易练就。第二层便是练拙火,第三层是聚气充轮。如此成倍递增,越是往后,越难进展。直至第九层充过中脉七轮之后,就须连通左右二脉,到了第十二层,便要将三轮七脉、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连成一体,臻至“大圆满”境界,每一掌击出,均具无上大力,威力极为惊人。 李逍遥将经书阅毕,赞叹道:“好个龙象般若功,可惜无人将其练毕,放在金轮法王手里,可真是明珠暗投了。呵呵,我再依着遗人的功体改变一二,未必不能练成。”待和欧阳锋详加分说,忽见他精神萎靡,便道:“老伯,你且在此好生歇息,我先走了。”转身走了出去,替他关门。 走出几步,远远见小龙女在树下陪着李幸君玩耍,当即微微一笑,问道:“你们在玩甚么?”顺手将爱女抱住,问道:“宝贝,这几日乖不乖?有没有惹别人生气?”李幸君乖巧的摇了摇头,小手向纸稿抓去,问道:“爹爹,这是甚么?”李逍遥道:“宝贝当心,可别撕破了,这是你师兄地武学秘笈,宝贵得紧。”李幸君奇道:“练了便有爹爹这般厉害么?”李逍遥轻轻一哂,道:“这可难说了,也许比我厉害,也许没我厉害。”李幸君“噢”了一声,不再多问,只顾留心手中玩具。 李逍遥见她童颜可掬,不由笑了两声,忽地想起一事,转头向小龙女道:“龙姑娘,为了练成造化玄功,我不经意间将古墓中的寒玉灵气吸的精光,还请原谅。日后若有机缘,自当赔偿。” 小龙女怔在当地,心想那上古寒玉是祖师婆婆好不容易在极北之地偶得,极其罕见,你纵使武功天下一,又如何知道向何处去取?过了半晌,才道:“你怎么赔?”李逍遥欲说出绝情谷中崖下寒池一事,就见杨过引领李遗人来到,顿即站了起来,向李遗人道:“你来的正好,这便是是龙象般若功了。” 第五十九章 李遗人接过纸稿,依着师父的指点,用心研悟。 一来他的内力阴阳皆具,妙用无穷,远胜密宗的“宝瓶气”,二来修持的“九阳神功”得到赤蚕和蛇胆的培养,龙虎相和,阴阳互济,已成为天下至阳至烈的内功。 如此一来,“拙火”也是不必去练的了。 李逍遥将“龙象般若功”的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部分,依着“九阳神功”的路子加以斧正,未始不能胜过前人。 可这“龙象般若功”毕竟是天下武学中的绝顶功夫,变化精微,奥妙无穷,每一处窍脉之中,运息、吐纳、蕴气、导引,均有十分奇特之处,肺脉何时回气,心脉何时凝息,都是大有讲究,委实繁复之极。 李遗人练了半天,仍没将内息聚满玄关。但他记性极好,李逍遥说的每一句诀要,他都牢记在心,但要一口气将所有法门全都练通,却万万不能。 李逍遥说了几遍,再问了他几句,直至认准他记得一字不漏,这才放心运起内劲将纸稿焚起,刹时间烟雾腾腾。 杨过盯着黑烟瞧了一阵,叹道:“可惜,可惜!倒不若乱改一气再传到西域,那时该有多少人被咱们逍遥祸害了?” 李逍遥听他言语间唯恐天下不乱,不禁笑道:“那不成,密宗还没来得及对付,先教你得罪了不少人,这笔生意划不来。不过嘛……这倒也不妨一试,这一下我要搅得蒙古佛教不得安生。” 杨过搔着头皮。跟着拍手道:“是了。那龙象般若经的卷首画着莲花生,可见金轮法王是宁玛派中人,若是老大你扮作他的模样,前往挑起教派之斗,再借假死将经书奉还,那伙番僧还不立马翻脸?一旦翻了脸,嘿嘿,我那有间客栈势必蒸蒸日上。”摸着下巴阴笑两声。 李逍遥轻轻点头,道:“还算不笨。那么。就由我来扮金轮法王,遗人扮达尔巴,你来扮霍都。” 杨过也是一笑,应了声:“是!”转过身来,轻咳一声,模仿起霍都地声音,向小龙女说道:“小王家世清贵,姿貌非陋,愿得良配,谅也不致辱没。姑娘乃当世侠女。不须腼腆。” 小龙女见他将霍都的行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一时间想起曾在古墓将霍都驱赶下山的情景,不由扑哧一笑,但又颇觉不妥,板起脸儿不睬。 李逍遥见她变脸极快,只觉微微好笑,道:“龙姑娘,我还要去找桃花岛主相商一二,就先告辞了。至于那块上古寒玉,我自有办法弄到。” 小龙女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只盼你说到做到才好。”李逍遥道:“该当如此。”说着,轻轻将幼童拥入臂弯,道:“宝贝,你好好听你龙姑姑的话,爹去去就来。” 当下引领杨过、李遗人前往黄药师的居所,却不见黄药师的人影。便即寻了一名庄丁来问。得知他一大早到庄外散心,并未离开。于是三人走出大门,边说边走,依着庄丁之言径往西首山拗中而行。 走出一盏茶的工夫,忽听西边传来械斗之声,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施展轻功向前急冲。只见黄药师、洪七公当世两大高手并肩而立,顺着二人目光望去。 只见武敦儒、武修文各执长剑,此斗彼还。 杨过盯着二人剑法看了一阵。只觉这对兄弟虽得名师指点。手脚却毫无法度,偏头向李逍遥道:“老大。昨日听你说起他们打不过霍都,我还以为霍都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看来他们四年下来,武功都练到狗身上了,讨好漂亮妹妹倒是一等一。” 二武从洪七公学了一个多月的功夫,各自以为有所长进,昨日听说杨过拒婚一事,都自大为高兴,急欲在黄洪二老面前显摆。忽听杨过言语讥讽,纷纷上前叫道:“杨过,你若有胆量,就出来真刀真枪的比试比试。” 杨过见他俩竟向自己叫阵,神情更是嚣张跋扈,不由心中微微有气,道:“好啊,当年你们在桃花岛暗算老子,这笔账还没算呢!” 当下抽剑加劲,向武敦儒刺去。 武敦儒料不到他说打便打,仓促间格剑挡架。 杨过长剑一抖,向他肚腹掠去。武修文抢上扬剑斜架。杨过冷笑一声,长剑微晃,拍中他地手腕。武修文铁剑脱手飞出,杨过长剑闪动,向武修文连刺三剑。 武修文招架不住,当空向后翻跃两个筋斗。 杨过长剑跟到,眨眼间晃至他身前,他只要再向前一步,咽喉便得碰到剑尖,武敦儒见状惊叫:“二弟,快退!” 杨过嘿嘿笑道:“想退?有些晚了罢?”说着疾走一步。 武修文明知他不怀好意,但情势实在过于危险,只得跟着退后。杨过笑道:“你还真的退啦?”长剑抖动,闪出十余点青光,将他上半身尽数罩住了。 武敦儒眼见二弟身陷危境,忙挥剑直刺杨过脖颈。 便在此时,杨过剑尖摹地上扬,离武敦儒的头顶已不过数寸,这一下倒将武敦儒拖入战圈,更将武修文惊吓得一身冷汗。 杨过长剑抖动,剑尖指向武敦儒头部,跟着欺近身去,左手食指伸出,点中了武修文胸口穴道。武修文一呆之际,被杨过一招制住。 武敦儒挥剑抵挡,额角渗汗。 忽然间眼前青光闪动,一柄青光剑倏地刺出,指向自己左肩,杨过不等剑招用老,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武修文右颈。这一剑若是砍实,非人头落地不可。 杨过有意戏弄武敦儒,招式极慢。武敦儒伸剑挡格,铮的一声响,双剑相击,嗡嗡作声,震声未绝,双剑剑光霍霍,已拆了十来招。 杨过笑道:“逗你玩玩而已,可别当真了,武大草包!”长剑猛地击落,凌空刺向武敦儒头顶。武敦儒向后退避两步,左手掌力一拍,同时长剑疾刺。 转眼间杨过与武敦儒已拆到二十余招,剑招越来越紧,只是一个嬉笑怒骂,一个紧守门户。突然杨过一剑挥出,击向武敦儒的前胸。 武敦儒向右跨出一步避开,手中长剑蓦地圈转,喝一声:“二弟,看我的!” 杨过嘿嘿笑道:“大话连篇,该打!”语毕,斗然间寒光闪动,武敦儒只觉手腕一阵剧痛,急忙向后跃开,原来手腕已给杨过长剑拍了一下。杨过这一下出手奇快,武敦儒尚未看清楚他如何出招。 杨过一剑刺出,跟着剑尖颤动,武敦儒腰间、头部、肩膀、大腿各已给他长剑拍到,当即大吼一声,纵身上前。杨过身子微侧,避开武敦儒扑到,反手一剑刺向他的手腕。 武敦儒挥动长剑,挽动剑花,趁机绕到杨过身后,挥剑砍到。 杨过剑掌相换,一掌朝他胸口打到,这一下来奇慢。武敦儒挥动长剑,急往杨过的小腹劈出数剑,哪知给他巧妙身法周旋之下,剑剑劈空。 杨过挥剑直刺,击向武敦儒肩头。武敦儒适才吃了大亏,肩膀一沉,赶紧避开,不料杨过忽然狠狠落掌,这一掌极是大力, 武敦儒心中大骇,纵身向旁转开。 杨过舒臂长伸,剑光纵横,轻轻的刺向他的左腕。 武敦儒伸手去挡,哪知宝剑飞到他身前两尺余之处,竟然生生错向他地手腕。 武敦儒退了两步,不敢硬接,右手一掌拍向他的小腹,左手抵挡。 杨过手腕转动,往他胸前招呼。武敦儒横掌斜削,沿着对方手腕一砍。 杨过手腕微震,低掌斜削。 过了数招,双方从林东战到林西,武敦儒登时好不焦躁。猛力一拳打向杨过胸前。 杨过回手一剑,拍的一响,将他掌力移开。 武敦儒左手长剑外拨,杨过同时斜砍他的腰胁。 杨过一掌击出,力大无比,左掌跟着拍出。 迈出两步,突听嗤嗤轻响,一个石头急急射向胸口,正是黄药师出弹指神通功夫,正面拦截。 又跟他交换了一招。杨过向武敦儒刺了一剑,右掌却拍向飞石。 第六十章 树林谈心(下) 拍的一响,杨过右掌甫一触到飞石,只觉其中暗蕴一股极大极柔的潜力,竟然定不住身子,只得纵步后退,接着打出一招“天山六阳掌”卸去这股力道,蹬蹬蹬连响三声,脚步才得缓过来。 武敦儒见师祖出手,也不再行追击,转身窜到武修文跟前,伸出右手食指,向他“脊中穴”点到。可是杨过那一指含蕴玄奇若神的小无相功,岂是这般易解?武敦儒一指既出,见武修文身子不动,不由怔了一怔,当即朝他身上又补一指,仍是半点不动声色。 杨过见此情景,不免暗暗得意,哈哈笑道:“点啊!戳啊!一指不成来两下,两指不成来三下,终有一日能解放你老弟,古人不是说心诚所至,水滴石穿么?你实该好好学学。”武敦儒听他讥讽嘲笑能事,涨红了脸。 黄药师和洪七公昨夜见识了杨过的身手,都觉这少年岁数不大,武功却已臻一流境界,大小武虽得二老指点,武功颇有长进,又如何比得上杨过四年间苦练不辍来的扎实?偏偏他们自恃后台强硬,仅仅学了些皮毛便迫不急待出来卖弄,实在是眼光比天高,功底比纸薄,洪七公为此没少训斥。二武每回挨了骂,表面都是唯唯诺诺,实则不以为然。这一日照常随洪七公外出练功,恰好遇上黄药师,登时精神一振,尽力当面卖弄武功。 黄药师乃当世第一大家,如何看不出兄弟俩的深浅?眼见二武虚张声势,虽然招招打得好看。劲力却是不到,心想练的这般花拳绣腿,又如何克敌制胜?不由暗暗恼怒,却也不屑与小孩子发火,只闭了双眼不瞧。 洪七公早已见怪不怪,他虽说不嫌二武愚笨,却也须他们自行潜心领悟,倍加用功才是。搭上这般不开窍地草包徒孙,只当自己流年不利。骂之无用。渐渐的放松管教,每日野外练招也与例行公事无异。 先前听见杨过和大小武互骂,黄洪二老立顿理会过来,却并不上前,只在旁掠阵观望,拟定要武氏兄弟吃些苦头,直至见到他们被杨过制住,黄药师才施展“弹指神通”功夫将杨过逼退,又见武敦儒半晌解不开弟弟的穴道,心里暗叹草包之余。随手从地下拾起一粒小石子,放在拇指与中指间弹出,嗤嗤声中,弹指间便替武修文解了穴道,跟着向李逍遥说道:“小友此来必有要事,直言无妨。”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此来是请岛主替我做三副面具,一个是霍都,一个是达尔巴,还有金轮法王。还有,最好再替我将肤色改上一改。”黄药师沉吟半晌,道:“那三人我都见过,面具倒不难办。唯独将你全身变白为黑,倒是颇有不易。且容我细想一二。”背负双手,来回踱步。李逍遥见他蹙眉沉思。也不出声搅扰。 武敦儒、武修文见师祖跟李逍遥说话。便也不敢出声,只是立在旁边怒视杨过。杨过哼了一哼,心道:“武功不行,便拿眼光来杀小爷了?真是好不幼稚!”忽眼瞥见洪七公放眼在自己身上打量,不由微微奇怪,问道:“七公,你瞧着我做甚么?”洪七公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娃娃。你的武功很好啊,连老叫化这点庄稼把式也学了去。” 杨过大为不解。奇道:“甚么庄稼把式?”洪七公见他神情莫名其妙,不似作伪,便将当年传给穆念慈的法门使将出来,道:“这不是?” 杨过年幼时随穆念慈学了洪七公独门的运气练功法门,后来穆念慈病逝,又随着李逍遥修行,渐渐的眼光境界大有提升,自己便从这门气功推衍出许多变化,虽说不上精妙的出奇,却也非同小可。适才与二武争斗时,无意中将其显露了出来,恰好给洪七公瞧得清清楚楚,故以有此一问。 杨过见洪七公呼吸吐纳,运气使劲,与自己从母亲所学并无二致,当下不再怀疑,恭恭敬敬的道:“七公,你老人家识得我娘么?”洪七公揭开葫芦塞子,咕噜咕噜喝几口酒,问道:“你娘是谁?”杨过一字一字道:“穆念慈!”洪七公怔了一怔,眼睛在他脸上转了几下,点头道:“原来你是穆丫头地娃娃,怪不得颇有些眼熟。”杨过听他言语,确是与母亲相识,赶紧问道:“七公,我有一些事欲请教于你,还盼答复。”洪七公点点头,道:“娃娃你说。”杨过问道:“你识得我爹爹是不是?我爹爹是怎么死的?”说到这里,脸色甚是郑重。 洪七公曾听徒弟说起杨康的累累恶行,自然也知道此人的死因,虽然对杨康极其痛恨,却认为一代归一代,稚子无辜,不应受其牵累。哪知世事无常,当年的婴孩现已长大**,又练成一身的好武功,昨日在陆家庄击退金轮法王师徒,从此轰动江湖,人人都知道杨过少年英雄,纷纷称赞了得,可谓声名加身,自己也颇为赞赏。 适才得知他是穆念慈之后,心中大起亲近之意,忽然听他询问杨康的死因,登时脸色微微一变,一时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可他毕竟年老成精,行事老辣,只短短的一瞬便回神过来,摇头道:“你爹爹当日身死,老叫化可不在啊。”当年杨康死在铁枪庙之时,除去柯镇恶、沙通天、彭连虎、侯通海、灵智上人,欧阳锋、完颜洪烈、黄蓉、一帮金兵等人,再无旁人在场。洪七公说自己不在,此言确是不假。 杨过闻得此言,便以为洪七公也浑然不知,登时满胸热血又冷了下去,心中大为失落。以前随李逍遥在终南山修行也曾问起,总是给义兄以“机缘不到”四字堵住,习惯之后,也就问得少了。直至经洪七公提起亡母,又见洪七公慈祥慷慨,令自己一见便为之心折,这才鼓足勇气相询。谁知洪七公也是不知,终不免心灰意懒,自嘲一笑,喃喃道:“瞧来我终究是个不肖子,糊里糊涂的活了这许多年,竟连生父地死由都不知道。”声音极轻,却给洪七公听的一清二楚,见他脸色黯然,也不免微微叹息。隔了半晌,洪七公道:“咱们且不说这个,我瞧你肚子也饿啦,咱们吃饱了再说。”说着,拉着他手向山里走去。 两人的说话一字不漏的给李逍遥、黄药师听见,直至见到一老一少走得远了,彼此四目相对。过了半晌,黄药师问道:“我听那宝贝女儿说起,你似是知晓那桩旧年恩怨,为何不说给你的兄弟听?”李逍遥反问道:“郭大侠夫妇又何尝不知?论起亲缘来,更在我这个义兄之上。他们明明知道当年是怎么一回事,却都瞒住了不说。一个顾及牵连之人,一昧相瞒;一个则极其深怀成见,认定有其父必有其子,百般防备。我三弟要的仅仅是一个答案罢了,他们不给,如何轮到我来插手?何况,岛主不是也知道么?又为何不说呢?” 黄药师听他这几句话说得字字锋利,怔怔的望了他一阵,突然抬起头来,仰天大笑,只震得树枝簌簌抖动。李逍遥不以为意,只是注视他的眼睛,一言不发。二武目目相觑,不知师祖是狂是怒,心中忐忑不安。黄药师笑了半晌,道:“好啊,我那女婿女儿和你一比,倒显得心胸有些小了。” 李逍遥摇头道:“我没你想的这般高尚,只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岛主学究天人,不逊古来大家,想来也明白万事皆有因果。世间大多人将果瞧得太重,忽略了因,还有事态衍变。若可多加留心于此,许多坏事都可避免。”黄药师鼓掌笑道:“好啊!你这么想,可又比我高出一筹。” 黄药师叹了半晌,道:“我本以为自己号称东邪,那是名副其实。谁知和你相形之下,倒是小巫见大巫了。”李逍遥道:“那也不是甚么邪,而是世上大多人略为愚昧,死死将眼光盯在当下,却瞧不到将来大势。岛主玄学若神,天文地理无一不精,又岂能以区区一个邪字可概全的了?”黄药师笑道:“妙哉!小友实乃吾之子期也!”又道:“我还有一问,盼小友相答。”李逍遥道:“岛主但说无妨。” 黄药师道:“我那女婿以孙女相配令弟,为何你兄弟二人不承美意?反而当众推辞?究竟是何缘故?”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原因很简单,亲事是男女互相倾慕地延续,惟有倾慕在先,亲事才会美满。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在太过可笑,充其量不过是两家利益的结合罢了。实不相瞒,我很是反感将亲事扯上那些俗世教条,一旦如此,男女之情不再纯洁,婚姻亲事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第六十一章 慕容遗踪(上) 二人越谈越是投缘,大有一见如故,相遇很晚之意。 黄药师胜在学识渊博,精通百家,李逍遥来自后世,通晓历史大势,说出话来,有时难免惊世骇俗,黄药师每每大为惊叹,虽在心底不是全然认同,却已将他当作可交的朋友。大小武见二人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只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李遗人仅是默默跟着,一言不发,偶尔眼中一丝精光掠过。 一个时辰过后,黄药师话锋一转,问道:“小友身为武林盟主,虽是众望所归,却不知于襄阳城防务大事,有何见解?” 李逍遥笑了一笑,道:“岛主谋略如神,却来考我。那好,我就试言一二。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岛主不吝赐教。”沉吟道:“襄阳城者,南城为襄,北城为樊,中隔汉水。从军事的意义来讲,樊城为阵地,襄城主后勤,汉江主交通。江面上以铁链封锁,架浮桥相通,城守坚固,号称铁打的襄阳。如果我是蒙古人的指挥官,绝不会贸然强攻硬取,而是两手作战。一面派骑兵以围城打援之法,耗掉宋军山寨的游击兵力;一面在襄、樊二城修筑长围,截住水道运输,令孟珙将军的战略毫无用武之地。这么一来,就有效的形成了对襄樊二城的战略包围,再步步为营,不断缩小包围圈子,筑环城以逼襄阳,筑堡山野以绝四川来援,扎栅于灌子滩以断宋军东路援道如此一来,水陆交通为我严密封锁。不消数年,那襄阳城还不如同孤岛,乖乖的任我宰割?” 黄药师负手踱步,又问道:“若小友身为襄阳城守,那又如何?” 李逍遥想了一想,道:“我会将北城作为阵地,南城作为后勤基地。”黄药师手抚长须,道:“愿闻其详。” 李逍遥道:“此事还须仰仗岛主。一、在北城东、西、北三门之内,将房屋、街道、树木依着阵法布置。为临冬之期对蒙古人进行诱敌深入、关城打狗赢取时机;二,将北城百姓全数转移至南城,为将士供给被服、军粮、水舟;三,坚壁清野,将住于城外州郡的汉人转移入内。万一蒙古人将其掠走,再驱赶难民打前锋地当口,趁机派奸细入内散布谣言,最是容易撼动军 黄药师拍掌叫绝,道:“小友心思慎密,黄老邪佩服得紧。”又和他谈些具体务事。便带上二武,去寻郭靖黄蓉商议此事。李逍遥抬头向天看了一看,跟着向李遗人道:“你去将杨过唤回,我有事要吩咐。”李遗人微微点头,衣带轻振,倏忽之间,人影已在数丈外。李逍遥想了一想,心道:“三弟和遗人随我去做内应,不知道二弟又是甚么想法?嗯……去他那里转转。”动身前行,绕过几座院子。远远便听见莫青玄住处掌风呼呼,似是有人比武,当即快踏几步,转眼间晃至大院门外,恰见周伯通踏上数步,左一招空明拳。右一招洞庭掌法向莫青玄上身罩去。这一下使得浑然如意,力道刚柔并济。 莫青玄双手急晃,道:“老顽童,我不爱动武,你在闹甚么?”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周伯通道:“嘿嘿,原来你也不弱,还有甚么招式?”一击不中。又是一击。来势更加绵绵密密。莫青玄道:“老顽童,莫非你打不过伯父。来拿我出气么?”斜身又向后闪避,这一下来得更加迅速。 周伯通大笑道:“老蛤蟆躺下呼呼大睡,好兄弟几个人又不在,老顽童一看没趣得紧,便寻你晦气来了。”掌风呼呼发出,瞬息之间,要将莫青玄周身罩住,令其无处躲闪。这路“全真掌法”胜在掌力绵绵不绝。莫青玄生平不喜打架,一时无策抵御,只得急纵跃开。这一掌便即落空。周伯通掌法源源而出,莫青玄又纵身跃开。 数十招后,莫青玄见周伯通仍是缠着自己不放,顿感无奈,只得双掌回击,陡然圈转,向对方掌肘之间招呼。拍的一响,周伯通陡感一股纯和掌力打在自身,借势退了两步,呆呆盯着莫青玄叫道:“你那是什么招式?借力打力使得这般巧妙?” 李逍遥看得清清楚楚,确知莫青玄是拍向周伯通那一招破绽所在,可是这也罢了,按理说他直取破绽,决无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偷使全真掌法,更何况天下间擅使借力打力的武功不少,但二弟竟能将周伯通的招数反弹过去,莫非……心念转处,不由想到当年姑苏慕容氏的“斗转星移”,惟有这等天山童姥都极其赞叹的绝技,方可瞒过自己的眼目,难道这个二弟真是慕容氏后裔么?随即心道:“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微小的出奇。”正想间,复朝院内望去,拟定要瞧出个究竟。 数招过去,莫青玄又给这白须老头妙招克制,仍是左闪右避。周伯通见他分明身怀绝艺,却偏要藏着掖着,心里极其不快,叫道:“小玄子,你再闪躲,若给老顽童打地疼了,可别哭躺在地。”莫青玄怔了一怔,哑然失笑,道:“我早说不爱打架,你却不听。”双掌击出,一般柔和而厚重的劲力从他臂上发出,封住了周伯通的“全真掌法”。周伯通右手五指伸出,抓向他胸口“膻中穴”,正是“九阴神抓”功夫。 在这一瞬之间,莫青玄左手伸出,向周伯通手腕按下。周伯通只感一股劲力传到,右手竟不由自主的向自己“膻中穴”抓到,不由得吓了一跳,强运劲力抵住,叫道:“这是甚么功夫?”莫青玄听他大呼小叫,登时心头一紧,上前道:“老顽童,没伤着吧?”突觉左腕上一麻,劲道全然使不出来,正是周伯通趁他不备,伸手在他手腕穴道上轻轻抓到。 周伯通正感得意无比,突然间嗤的一声响,莫青玄右手合指为剑,直向自己左肩刺去。这一下出指的手法迅捷无伦。一瞬之间,指尖离周伯通眉心不及半尺。周伯通大笑道:“小玄子,你学好兄弟玩指剑么?稀奇稀奇!”回掌斜掠。 拍的一响,掌指相交,两人身影倏合忽分,各立一旁。莫青玄生怕他还来纠缠,左手化剑便往周伯通胸口刺去。便在同时,右手剑指向对方眉心,跟着周伯通的攻势也即展开。 二人身形晃动,招式之间窜来窜去,周伯通在莫青玄脸上抄过,莫青玄左手斜刺他腰胁。右手食指弹向周伯通的腰间。周伯通身子微转,掌缘向他肩膀削去,哪知莫青玄跟着微转,右指的点在他地掌心,一股柔和的劲力送出,周伯通的掌力不由自主回送过来,刚好削中自己的肩膀。 莫青玄叫道:“老顽童,你还要来打么?”周伯通三番两次吃鳖,脸上微微一红,不愿别人说自己连一个娃娃都敌不过,叫道:“胡说八道!”呼呼一掌,拍向莫青玄身侧。 莫青玄回指点出,后发先至,眨眼间便已刺到,周伯通适才吃了大亏,一时难以抵敌,灵机一动,滑步转到莫青玄身后。莫青玄一指刺老,来不及回力,周伯通在莫青玄身后一掌,将他轻飘飘派上空中。待得对方落到,施掌向莫青玄胸前一拍,欲待将他拍上空中。 莫青玄心想不妙,这一下若教他拍中了,不但自己成了万通脚下的皮球一般,而且周伯通嬉戏胡闹惯了,怕他一时控制不住,将自己打的身子受创,那可大大的划不来。当下叹了一声,左手衣袖拂出,一股劲风,将周伯通的掌力荡了开去。 周伯通身子右转,左掌向莫青玄项颈斜拍而下。莫青玄双足落地,闪身让在左侧。周伯通这一掌却不变方向,绕身转一个圈子,疾向莫青玄腰腹劈下,便似收不住势,非砍往他身上不可,口中却叫道:“啊哟!小玄子让开!” 莫青玄回身一掌,直拍周伯通的掌缘。周伯通见他以正对正,心知又是旧招递到,右掌跟着推出,拍向莫青玄胸口,莫青玄哑然失笑,道:“老顽童,你倒真不客气。”蓦地里双掌推出,四掌相交,二人各退数步。 周伯通道:“小玄子,你这是什么功夫?教给我好不好?”右掌缓缓拍向莫青玄的小腹。莫青玄步走飞燕,仓卒间闪避开来,叫道:“老顽童,别地武功教给你倒是无妨,唯独这门绝技不能。”周伯通奇道:“这是为甚么?”左掌拍去。 莫青玄纵身凌空,同时双掌掌力一吐,将自己平平退出数丈以外,向周伯通道:“祖宗遗训不传外姓,可由不得我一人做主。” 周伯通呆了一呆,叫道:“那好,今后老顽童改叫莫伯通,你传了我好么?”旋即想了一想:又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 第六十二章 慕容遗踪(下) 周伯通心想自己随姓旁人,倒也没甚么不可,杨过不也改投师门了么?可完颜小丫头与自己不大对付,万一哪天指着小猫小狗叫自己改姓小,可不成小顽童么?那时人人见了都叫一声小弟弟,这可大大的不对劲。 莫青玄拍掌道:“这就是了。你真改了姓氏,也决然学不到的。”周伯通奇道:“为甚么?”莫青玄待要说话,忽瞥李逍遥悄然驾临,不自禁怔了一怔,道:“大哥,你可来了。”李逍遥点头示意,旋即向周伯通道:“老顽童,你这几日闲得很啊!不知寻出克制老伯的法门没有?” 周伯通满脸赧然,摇头道:“老蛤蟆的逆转心经古怪得紧,老顽童不知在梦里想了几百回,连根毛都想不到。”李逍遥道:“若是我有法子让你更上一层楼呢?”周伯通登时大为高兴,叫道:“好兄弟有甚法子,快快说来!” 李逍遥道:“你的左右互搏之术,是以两手齐使不同招式,功力不变,武功却陡增一倍。可无论你招式如何变化,均会产生破绽。若是给老伯瞧准了破绽所在,再依着你的路子推衍后招变化,要破解自然容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学龙姑娘的玉女素心剑将双手招式互补破绽,达致浑然天成?老伯找不到你的破绽,又如何逆反你的内力?周伯通呆了一呆,自上次败在欧阳锋手里之后,他便勤思苦索。拟定创出一门武学来对付欧阳锋,可是又谈何容易?这时得李逍遥言语提醒,将这一番道理想了两遍,忽地跃起,窜出门去。莫青玄追到门口,已不见他的人影,这才轻舒一口气,转回李逍遥跟前,道:“大哥此来可有甚么要事?” 李逍遥道:“二弟。看来你的家世不简单哪,若是愚兄猜得不差,你本来不姓莫罢?”莫青玄见他眼神颇含疑问,稍微一顿,笑道:“彼此彼此,大哥取名逍遥,绝技有灵鹫二字,恐怕也大有来历罢?”二人相视一眼,各自微笑不语。 过了半晌,莫青玄抬手轻扬。道:“大哥,咱们进屋叙话罢。”李逍遥也不推却,入屋坐下。莫青玄端坐桌旁,道:“大哥所料不差,我本来不姓莫,复姓慕容,为百年前姑苏慕容氏之后。适才我使地武功,想必大哥也略有所知,一个是斗转星移,一个是参合指。” 李逍遥适才见他显露武功。心中颇为笃定,此时听他亲自承认,仍是面现惊容,问道:“二弟真是慕容氏后裔?”莫青玄点头道:“大哥可是逍遥派传人、灵鹫宫主?”李逍遥从怀中取出一枚指环,问道:“二弟,你既然知道逍遥派、灵鹫宫。可认得此物?”莫青玄接过看了两眼。道:“这是逍遥派掌门信物。时隔百年,终于重现天日。”叹了口气,将指环递回。李逍遥接过指环,问道:“我逍遥派注重出世清修,灵鹫宫已非常人所知,更遑论这七宝指环。敢问二弟何以得知?” 莫青玄站起身来,轻轻推开窗户,盯着远处大山看了一阵。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归根到底是我慕容一脉不对。”原来当年阿碧见慕容复神智疯癫,束手无策之余。只依着段誉的指点,将玉洞中的武学秘笈刻录副本,远赴天山求虚竹救治慕容复。 虚竹心怀慈悲,自是无不承应,施术救治之后,要将武学秘笈退还,阿碧坚执“无功不受禄”,将秘笈留在灵鹫宫,带着慕容复悄然离去。那慕容复经阿碧悉心照料,渐渐恢复神志,过去所历也接迥想起。闲暇之余听阿碧说起缥缈峰的见闻,野心怦然一动,将主意打上灵鹫宫。先是派亲信广布消息,将其所在告知各路邪派人马,诱引他们围攻灵鹫宫。 那时虚竹因替慕容复施术而大耗功力,要以“八荒**唯我独尊功”回元,谁知身边一个丫鬟被慕容复买通,将自己的练功时辰泄露出去。一来二去,霎时间灵鹫宫顿成地藏森罗,西夏公主心中大恸,将灵鹫宫封于山内,就此殉情。 那慕容复也好不到那里去,在宫内拚斗不慎挨了卓不凡一剑,深受重创,径回燕子坞之后,不日身亡。那时阿碧已有身孕,知悉惨情之后,心中甚觉对虚竹子夫妇不住,便将这前因后果记在“参合遗录”,以诫后人。 李逍遥只听得心海起伏,原来竟有这么一幕由来,怔怔的出神,过了片刻,抬头道:“二弟也别太自责了,错的不是慕容复,而是你祖辈的大燕皇帝梦。” 莫青玄大为感叹,道:“是啊,王图霸业,真能够千秋百代么?” 李逍遥轻拍他的肩膀,道:“上代人地恩怨,就由他去罢。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顿了一顿,道:“我来此是要问你的志向,现下看起来实在不大方便,你先平静一番,晚上我会再来。”白袖一拂,霎时间莫青玄眼前一花,再看时人已不在。想道:“大哥既已知情,我反而心里轻松无比,再没甚么碍处了,不若再将此事告知妹妹。”心念动处,信步走出屋外,径向后花园走去。 走了一阵,忽听莫明月娇声笑道:“好妹妹,你这一招八面来风使得不错啊!看招!”呼呼声响。莫青玄发足奔到,远远瞧见莫明月双掌倒翻,缠向完颜萍的右腕,拍的一声,完颜萍右手一荡,打在自己左臂上。 完颜萍功力已有根底,招数变化繁复却欠精微,而且莫明月的掌法实在高深,她勉力抵挡得数十招,已可说是勉力而为。眼见莫明月一指点来,到得身前,方向部位斗然大异,竟笼罩身上**穴。完颜萍左闪右避,再招架了几招,额头已然见汗。莫明月手指在她身前连点数下,足下疾向后退,说道:“完颜妹妹,你还要练么?” 完颜萍点头道:“是啊,师父要指挥各路英雄好汉守御襄阳,我的武功强上几分,多少也有助益。”她说到“师父”二字,脸上不禁微微一红。莫明月瞧得仔细,只觉这少女心地单纯,实在我见犹怜,便道:“那好,完颜妹妹,看招!”身子左走右抢,斜行迂回,转瞬间已抢到完颜萍身前,这几步看似轻描淡写,并无奇处,其实蕴含五行变化。完颜萍不曾学过五行八卦术数,是以自己不论向何处纵跃,都不能逃离截阻,只得双掌轻抖,遥遥拍向莫明月。 莫明月指出如风,劲力向完颜萍胸前激射过去。完颜萍料不到她这一指来得极快,竟然后发先至,仓促间闪避不及,胸口中了一指,急忙回转右掌,向右斜晃,同时两股劲风从耳旁掠过,心想:“莫姊姊好高的武功,不知道和龙姊姊比起来谁高?”莫明月疾奔向前,手指一点,内力已运至指尖,说道:“这叫参合指,妹妹注意啦!” 完颜萍见她手指轻飘飘的过来,当下左掌往小腹按去,右掌跟着往她肩头斜砍。 莫明月右指一斜,转向她左腕,化开了她掌力,右手抢进她怀中,似乎要点对方穴道。完颜萍双手格挡,扭开腰去,随即左掌拍出,击向莫明月胸日。这一掌还是来得真快,莫明月后仰避开,手指一晃,转向她腰胁击去。 却见完颜萍上身微微一动,跟着右掌也微微一动,运劲拍出,掌风大异从前。莫明月心想:“这是甚么武功?”右指刚沾上对方掌心,突然指骨微微一痛。 莫明月惊讶之下,急忙后跃。完颜萍那一招铁掌功夫使出,威力大增,却也颇耗内力。将她逼退后不敢再使。莫明月连试两招,接着右指再挺,对准对方来路,使力击向对方的左臂。 这一指比起先前快上不少,完颜萍听得风声飒然,一股轻柔地劲力已攻向她的面门,举左手一封,猛觉莫明月手指点中,那股内力竟可引导自己右手拍向自身,登时心中一惊,奇道:“明月姊姊,这又是甚么功夫?” 莫明月笑道:“这是姊姊的祖传绝技。”完颜萍不敢再度莽撞,双掌纵横挥舞,着着进逼。莫明月斜身半转,陡地拍出两掌,蓄势凌厉,直向完颜萍左胁。完颜萍娇呼一声,退了一步,竟不敢伸掌接招。 又拆了二十余招,莫明月右掌翻掌,向完颜萍面门招呼。完颜萍斜身转过,轻拍她胁下。莫明月正等这一掌,见对方终于打到,不由得芳心一喜,右袖卷向完颜萍左臂。 完颜萍不知是计,再度施展铁掌功夫,硬拍她的袖子。拍的一声响,完颜萍只感一股内力巧妙传到,右掌竟不由自主的拍向自己左臂,眼看自己就要给自己打伤,一惊之下,已难以抑住力道,蓦地里掌缘一紧,已被莫明月手掌握住,正自微含笑容。 第六十三章 少年一氓(上) 莫青玄见二女斗罢,待要借故支开完颜萍、以便将屋中与李逍遥一番谈话说给莫明月听之际,忽然一名庄丁前来告知,说李逍遥急呼群雄速往厅前商议大事。 当下三人奔至大厅,此刻各路英雄豪杰围聚厅内,一时间不知所为何事,当下各自分别入座。 过了一阵,只见李逍遥、黄药师、洪七公、郭靖、黄蓉一行人先后从偏厅出来,人人脸色凝重。 李逍遥举步出列,向身前群雄抱拳行礼,朗声说道:“各位英雄,眼下情势危急,我只能长话短说。据丐帮好汉来报,西南十里地外,有大队蒙古人马汹汹而来,我已和黄岛主、洪老帮主商议,决定由郭大侠夫妇、陆庄主夫妇率大伙南撤,洪老帮主领着丐帮弟子带领附近的百姓转移。此处由我、黄岛主几人留下布阵抵挡,掩护各位。” 此言乍出,群雄不约而同的都站起身来,叫道:“使不得!盟主不可!” “还是盟主先行,咱们大伙在此断后!大不了今日跟鞑子拼了!” “是啊!盟主不走,咱们也不走!”大厅上聚集着各派掌门、绿林豪雄,没一个不是中气充沛的,这一万声骤发,直似轰轰雷鸣一般。 李逍遥见众人热血沸涌,都是一副恨不得抢出去和蒙古人搏命的架势,当即双手微微压下,叫道:“我意已决,无需多言。大伙若当我是盟主。就依着我的吩咐行事!不然鞑子万箭发至,咱们谁也走不了!” 见众人仍在互相探问,喝道:“当断不断,必其自乱!大敌当前,咱们须量力而行,要以大局为重,而不能意气用事、抢着去送死逞英雄!”声音透破长空,清清楚楚的送到每个人耳里,堂内堂外登时鸦雀无声。 李逍遥见氛围逐渐安宁。道:“事不宜迟,就由郭夫人安排事宜。”说着,快步走到莫青玄跟前,拉着他手转到后厅,道:“二弟,我知你办事稳妥。那几位姑娘,还有我地小女儿就托给你照看了。” 莫青玄见他眉宇紧皱,也知情势实在无比危急,便道:“那好,大哥好生保重!”疾步向外奔去。 李逍遥来回踱了两步。忽听得厅旁小步响声,却是李幸君蹬蹬奔来,不住叫道:“爹爹!爹爹!”登时心头一热,纵前抱住爱女,道:“宝贝,爹爹要打坏人,眼下没法子陪你玩了,你会生气么?” 李幸君脑袋直摇两下,道:“我不生气啊,爹爹还会来瞧我么?” 李逍遥笑道:“当然会。你可是我的宝贝。”说着将她抱至前厅交给黄蓉。 黄蓉也不推辞,一面哄着幼童,一面招呼各路英豪退去。 眨眼间过去半个时辰,庄内人群尽散。 黄药师和李逍遥吩咐杨过、欧阳锋、李遗人移动石堆,按五行阵法布置前厅,忙碌不休。 过了一阵。忽听得门外马蹄声响。一群蒙古武士手持长矛,发喊冲来。哪知抢入石阵,众人便觉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自己,寸尺难进,数寸难退。杨过长剑一抖,将面前的两名武士杀了。后面的蒙古武士瞧不出奥妙,大喊着冲入石阵,李遗人挥动长戟。血溅衣襟。 猛听得叫声如雷。$君$子$堂$首$发$号角声中大队蒙古兵急冲而至。 黄药师、李逍遥通晓阵法,手起脚落。一连杀死**人,但见敌兵不计其数的涌来,上空箭如飞蝗般射来,二人各施本事一一拨落。 这时庄外的蒙古指挥使却叫了起来:“杀了他们,赏五百金!”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羽箭纷纷射来,都给二人根根拨落。 李逍遥道:“黄岛主,蒙古人已给咱们吸引住,不若突围分开,三更时分在东处城隍庙会合!三弟,遗人,老伯,咱们各行其事。”纵身施展“乘云御龙诀”,倏忽间飞出庄外。 杨过和李遗人、欧阳锋三人分向东南、西北二处逃开,唯独黄药师在庄内指挥大阵,为群雄拖延时间。那蒙古指挥使见李逍遥飘身行空,叫道:“杀了此人,重重有赏!”率军连赶,奔到野外一个土坡上,弯弓搭箭,不住向李逍遥射去。 李逍遥长袖挥舞,将来箭一一拍落,接着五名蒙古武士挺着长矛,纵马向李逍遥直冲过来,十矛齐起,向他身前戳到。 李逍遥双手连发剑气,杀了四人,将长矛取到手中,轻轻一抖,猛将另一人身子掷出。那人在半空中大叫两声,摔在地下,半晌爬不起来。 那军官大声吆喝,发施号令。数十名蒙古人展开两翼,包抄过来,去拦截李逍遥的逃向。 李逍遥有意在此缠磨,绕着众武士急奔,时快时慢,不停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渐渐向无人区靠拢。众蒙古武士纷纷呼喝,长矛羽箭都向他身上招呼。 李逍遥挥舞长矛,将射来地兵刃一一拨开,步履如飞,直抢到那蒙古指挥使马前。 那军官满腮虬髯,见李逍遥欺近身来,取矛迎面掷到。李逍遥掉转矛头,借力打力,将对方矛头插入了坐骑的脖颈。 那军官见势不好,翻身下马。李逍遥待要将他刺死在地,忽听得号角响起,又一队蒙古人马开到,远远扬弓上箭,霎时间千百羽箭在空中飞舞过来,吼声震天。 李逍遥轻笑一声,道:“可惜只是区区数百人,而非千军万马!”忽见那军官转身要逃,振臂一扬,那长矛倏地射出,生生贯穿对方的胸口。 哪知这些武士见长官死去,竟不退阵,纷纷拔出矛刀奔来,李逍遥微微一惊,凝神对敌,好在他神功大成,内力源源不绝,生生不息,手脚毫不停顿。 半盏茶的工夫过去,已杀了一百多人。 那些武士个个武功不弱,奋勇恶斗,前仆后继,竟然悍不惧死。过不多时,又有二百余人纵马而来,一一被戳死在地。 李逍遥顺手牵过一匹骏马骑上,挥掠长矛,嗖嗖嗖三响,一下将面前的三名武士戳死。同时纵马急驰,一瞥眼间,只见七八名蒙古武士手舞大刀,砍向坐骑马腿。 李逍遥猱身贴马,斜持长矛,嗤的一响,快绝无伦的划开鞑子咽喉,跟着砰砰几声,胯下坐骑竟将对方硬生生的撞开。跟着奔出七八步远,又见数十名蒙古武士举矛直进,矛尖尚未触及李逍遥衣袖,眼前陡然白衣晃动,只觉咽喉一阵剧痛,淋漓鲜血猛地迸出,相继倒地而死。 李逍遥环顾四周,只见东、西、北三角再无蒙古兵赶到,这才放下心来,纵马大杀。 只见白衣飘飘,长矛便似游龙般在武士中四下疾走,顷刻之间,四五十名蒙古武士手中长矛弯刀落了一地,每人胸口都给刺了个通透,一一横尸就地。 其余二十个蒙古武士见状大骇,一齐策马逃开,李逍遥长笑一声,双腿猛夹马肚,速赶去将其斩尽杀绝,旋即纵马掉向东去。 不多时天已向晚,李逍遥已纵马行出里许,来到庙前,到厨下去烧热水,洗净身上的血污,同时燃起篝火,作为信号,便在门前盘腿坐下,寻思:“今日这伙蒙古人的出现,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到底是有备而来,还是误打乱撞呢?若是有备而来,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金轮法王之死,为蒙古探子打听。可是昨夜有两个小鬼和黄药师在,探子不可能决计难近五丈之内。” “第二个原因,就是我们内部可能有奸细。如果这个设定成立地话,那个内奸是谁?他是怎么在一夜之内通知十里以外的蒙古人?我查过赴宴人员名单,可是没有一个人身带禽鸟,我也问过巡夜的丐帮弟子,都说不曾瞧见甚么飞鸟。” “若说是那人轻功高超,似乎可以解释的通。可是问题来了,我昨夜吩咐程英妹子,请她安排丐帮弟子每隔半个时辰巡房一次。那人纵是再快,要在半个时辰来回二十里,更是极不可能。世上轻功高超者寥寥余几。便是以我如此功力往返一次,也要四十分钟。” “这样说来,那也只有误打乱撞这一条理由了。那么,是谁将他们引来的?要知道陆家庄地处偏僻,他们能找到这里,运气也未免太好了罢?” 正自寻思,忽听十丈之内有人重重喘息,似是练功走火之故,当下施展“乘云御龙诀”飘飞而去。 第六十四章 少年一氓(下) 不多时已赶至旷野当地。那地方树木繁密,天上虽有月光,都被枝叶密密的挡住,透不进来。李逍遥神功已成,黑夜视物犹同白昼,远远瞧见一人盘膝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满头长发,直垂至地。他左手向天,右手虚按胸口,呼吸时徐时疾,顶上窜起腾腾热雾,每隔两息时分,他身子便要不由自主的一震。 李逍遥看了半晌,便知那人修炼内功甚不得法,他虽不明对方是谁,然想同是练武之人,能帮则帮,当即抢上去,左手牢牢按住那人背心,将一股精纯醇正的造化真力传去。替他将体内四下游走的真气收束在一处,再依着那人的练功路子调归入脉。渐渐听得那人呼吸平稳,这才收回左掌。 过了一阵,那人徐徐站起,转身向李逍遥道:“多谢相助!”李逍遥虚行一礼,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相谢。”那人作了一揖,挺胸抬头,盯着李逍遥瞧了一阵,忽然失声叫道:“你、你、你不是李大侠么?”李逍遥见他手指自己,便即上前端详他脸庞,但见对方年岁与李遗人相仿,容貌颇为眼熟,偏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问道:“你是……” 那少年将脸凑近,笑道:“李大侠不记得我了?去年八月,峨眉山下。”李逍遥凝神细想,总算想到他是何人,道:“你是那位姓张的少年么?”那少年点点头道:“是啊,我叫张一氓。”李逍遥颔首示意,却也不与他交谈过多,只道:“你来了。”转身向东便行。 张一氓也不知他是喜是怒,心下却明白是自己理亏在先,况且自己大半年来经历酸苦,已非昔日的懵懂少年。飘荡江湖之际。于李逍遥的行侠事迹也听说一二,心中甚觉佩服,此时见到李逍遥白衣飘飘的身影,竟不知不觉地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踏入城隍庙宇。李逍遥盘腿坐在庙口,双眼缓缓闭上,凝神养气。张一氓以为他方才为自己耗费真气,须得练功复元。便自行走出庙外,为他护法挡驾。绕着庙宇晃过二十来回,见四周没什么风吹草动,便稍稍放下心来,转身向庙内行走,打拟歇息半晌,再行探看。 走了几步,忽听身后嗤嗤作响。斜眼瞥见一个玄衣少年凌空向自己刺来一剑,知是高手,不敢怠慢,双足晃动。举掌招架,所发掌力和对方剑气相互交撞,硬生生退了七八来步。确知对方是高手。当即凝了凝神,向右避过,左掌疾向对方肩井穴拍下,右掌跟着从他腰旁穿过。 那少年冷笑一声,长剑刷刷晃出光网,往自己胸腹罩击过来。眼见对方来势凌厉,剑刃横肩砍来,张一氓急向右窜出去。哪知对方这一剑却是虚招。跟着斜剑横划。眨眼间晃出大片青光。张一氓眼前蓦地一花,全然瞧不出对方取向何处。直令自己进退不得,心中万分着急。忽然两根手指凭空伸入丛丛剑光,拍的一声,那青光剑转眼间便已给那两根手指夹住,动弹不得,青光立消,正是李逍遥将对方长剑夹住。 张一氓见他前来,心中欢喜不已,叫道:“李大侠,是你来啦!”那少年见他叫的热乎,微微奇怪,向李逍遥道:“老大,这愣头青是谁?”李逍遥松开手指,道:“他便是张一氓。”又道:“都来齐了,咱们进去说话。”仰身踏入庙内。 张一氓听他言下之意,似乎还有旁人临至,待要回头望去,忽然间三股清风先后从衣旁绕过,便听李逍遥的声音传来:“岛主、老伯。”再度掉头看时,只见两位老者一灰一青,还有一个少年抱戟而立,眼光牢牢盯在自己身上。 李逍遥见张一氓满眼好奇之色,也不去管这许多,侧着脸向黄药师道:“这次我倒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岛主可有答案?”黄药师握萧立在一边,沉吟道:“此事太过突然,颇有些出人意料,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李逍遥想了一想,道:“看来那帮蒙古人,似是误打乱撞而来地。不然陆家庄地处隐秘,我可不信他们有此能耐寻到。” 杨过奇道:“莫非是庄内有奸细?”李逍遥白了他一眼,嗤声道:“昨夜我命程家妹子吩咐众位丐帮弟子半个时辰巡房一次。内奸?你在半时辰之内、脚步不停地往返二十里给我看看。”杨过听得满脸通红,讪讪笑道:“大哥可有眉目了么?”李逍遥摇了摇头,道:“我有眉目,还用问岛主么?” 杨过怔了一怔,叫道:“既不是内有奸细,又不是为金轮而来。这可奇了!莫非是他们人品爆发,糊里糊涂的撞过来么?”正想间,忽听有人说道:“李大侠,此事许是由我而起。”众人遁声看去,只见说话之人竟是张一氓。 那张一氓本是一方望族的子裔,去年七月,他在峨眉山顶玩耍之际,无意中瞧见楚江王刘昊将一个老者打得重伤近死,遍衣摸索一阵后,径自扬长而去。张一氓见对方走得远了,便上前伸指在他鼻前试探呼吸。那老者死前回光返照,问了他几句话,随后告知山上林子某处埋着一部经书,要他有朝一日功成之后,好替自己报仇。于是将那老者埋了,依言寻出那部经书。 那时张一氓涉世未深,更不知江湖险恶,依着经书用功数日,练得身体灵活,气力倍增,打鸟捕兽更是极其容易。声名渐起,村里人纷纷说张一氓身手了得。 一个月后,那楚江王刘昊卷土重来,无意中听说张一氓的种种事迹,又向村里人询问详情,料定是张一氓将那老者埋了,更取得经书。当即登门张家,说自己看中张一氓,欲收他为弟子,张一氓一眼认出他来,却以为自己练了功夫,那楚江王刘昊根本不是对手,于是纵身和他拚斗。 刘昊见他不知天高地厚,冷笑几声,几招间将他擒住。其父母见状大惊,命家仆将儿子救回。刘昊心狠手辣,动手将张家满门二十一口杀得干干净净,逼他拜自己为师。张一氓眼见父母叔伯死于这大恶人之手,满腔悲愤,任刘昊如何威逼利诱,死活不肯屈从。 正当僵持不下之际,一个白衣剑客忽然闯入屋内,一掌将刘昊打得脑颅碎裂而死,跟着便问张一氓可愿伴行。张一氓担心对方跟刘昊一般来路,抱着必死之心直言相拒。孰料那白衣剑客却不勉强,飘然离去。那张一氓也不理会,只将父母仆亲埋了,怔怔的坐在坟前,哭了三日三夜,便回到家中,守着祖产过日子。 没过多久又有一群恶人汹汹而来,逼问是谁杀了刘昊。眼见危情来临,只得将刘昊之死、经书的下落尽数推到那白衣剑客身上,同时从对方口中得知那名剑客的名姓。那些恶人不敢尽信,押着自己离开峨眉山。当时自己势单力孤,无从抗拒,只好暂时乖乖听话,以便趁机逃离。 随着恶人出入江湖之际,张一氓听说了李逍遥在北地抗敌的种种事迹,方知当初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愧悔不已,心中拟定要向此人赔罪。为了脱出恶人魔掌,只得暗中习练经书上地种种秘法,又见待自己颇好的女阎罗每日每夜要给恶人玩弄,心中愤慨之际,闲暇时与女阎罗商议除恶大计,决意将蛊术相授。 那女阎罗依法施蛊,趁着床头鱼水之际,暗中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液滴在恶人头顶。依着常理而言,只要她自杀身亡,恶人亦相继死去。谁知那女阎罗作蛊母之物,竟是一条赤蚕。那赤蚕在她体内吸取精血之后,竟与女阎罗隔断感应,在她体内独存下来。 这么一来,纵是她自杀身亡,那些恶人是死是活仍数两说。张一氓也不曾料到如此变数,左右无法,只好提议去茅津渡寻着李逍遥。 那时李逍遥已为蒙古通缉,再现江湖后,过不久人人闻讯,纷纷谈论此人。恶人顺藤摸瓜,追到李逍遥的行踪,又忌惮对方高手太多,当即强迫张一氓写信送去。张一氓将信送至之后,确信恶人必死,也不多加搭理,只盼有朝一日,能报李逍遥救命之恩。自己寻了一处清净之地,修炼内功。 一个多月后,内功终有小成,兀自游荡于汉江南北,前不久听说陆家庄召开武林大会,猜想李逍遥必定会去,便即动身,打算跟着众英雄好汉径往陆家庄。 谁知前几日在客栈歇息,无意中听到一个鞑子将怀中密信掏出,交给一个汉官,说信中藏着重大机要,不得有所闪失。他心中想道,自己要去陆家庄,空手前来未免寒酸得紧,于是偷偷跟着那名汉官,将对方密信夺过,撒腿便逃。 汉官大声惊呼,命令蒙古大队人马追击而来,连日在大胜关连番搜查,以致李逍遥不得不安排群雄后撤。 第六十五章 蛰伏潭渊(上) 张一氓连日来设计避开蒙古人马,颇感心力交瘁。直到遇见李逍遥一行人,自是万分欢喜,一古脑儿将过去所历跟大伙说了。李逍遥剑眉轻蹙,辗转半晌,问道:“甚么密信?”张一氓道:“给我藏在身上。”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封密信递出,道:“那日我没来得及听的仔细,只隐隐约约记得有终南山三字。”李逍遥拆阅信件,见信上大意是说大抵两个月后,拔都要大派兵将攻陷全真教,万盼忽必烈遣能人来助。 黄药师等他看完了信,问道:“何事?”李逍遥将书信交给黄药师,道:“还能如何?他们要拔掉全真教这颗眼中钉,免得蒙哥夺取汗位之时后门失火。”黄药师随意瞄了两眼,负手踱走两步,随即向李逍遥道:“小友欲如何行事?” 李逍遥道:“潜伏敌后,搅乱棋局。”沉吟半晌,又道:“不过还需岛主相助,替我三人易容改音。”黄药师侧头想了一想,颔首道:“好啊。”振衣出门,倏忽之间,已飘在数十丈外。李逍遥怔了片刻,转身向张一氓道:“小兄弟,不知你日后有何打算?” 张一氓和杨过年纪相仿,又知对方是友非敌,不多时两人便摒弃前嫌,聚首谈话,忽听李逍遥问及将来,登时心中甚是茫然,道:“我不知道。”杨过掏出一面令牌给他,道:“小氓子。你持此物去寻罗山县地有间客栈的掌柜,他一见此物,即知如何行事。”张一氓见他脸色郑重。当即连连承应,转身出得门去。 杨过见他身影远去,不由得心生惆怅,过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事,向李逍遥道:“老大,你要扮那黑不溜秋的番僧,来日见了忽必烈。你这神棍可还扮地下去?”李逍遥呵呵一笑,道:“放心,我自有法子骗过他来,倒是你就须多下工夫了。”杨过奇道:“下甚么工夫?”李逍遥问道:“霍都以何物为兵器?”杨过不假思索,答道:“扇子啊。”随即怔了一怔,点头道:“我省得了。”便将欧阳锋拉来,三人联头共语,创出几式扇招,欧阳锋和李遗人盘坐庙口,闭目养神。 不久天色已明。庙外脚步声响起,黄药师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两件僧袍、一根重铸的黄金棍、一把扇子,微微一笑,说道:“先试着穿上,瞧瞧合不合身。”李逍遥接过僧袍,对着自己和李遗人比划一番,点头道:“还行,只是面具……”黄药师颔首道:“我自有计较。” 当下二人换了衣裳,剃了僧头。各自坐在地上。黄药师伸手入怀,摸出三张人皮面具、红蓝二瓶,向李逍遥凑近,道:“小友。我要为你易容,快将眼睛、嘴巴紧紧闭上。”李逍遥遵依而行。黄药师放眼在他面孔转了半晌,旋即自红瓶取出药丸,捏碎了涂在面具之内,最后将面具给他戴上,道:“等上一炷香的时辰。”然后依着法子为杨过、李遗人换了面孔。 过了一阵,三人先后站起身来,互瞧一眼。见对方受黄药师装扮之后。非但容貌逼肖,配上衣着穿扮。形象气质已和金轮师徒别无二致,都自觉得满意万分,纷纷称赞黄药师神乎其技。黄药师将蓝瓶递给李逍遥,道:“此物可变喉声,每过十日服食一粒。” 李逍遥大为感激,道:“多谢岛主。”黄药师鼓掌笑道:“小友好自处之,我且去了。”挥袖卷住宝剑、斧戟,纵身跃向门外,带着兵刃轻飘飘的凌空飞去。 李逍遥径至庙口,望着远方出了一会神,随即道:“好啦,咱们出发罢!”当下一行四人向西疾奔,两个时辰之内驰了数十里。一路上见尘土飞扬,旌旗蔽空,原来是一大队蒙古兵向南开拔,铁弓长刀,势若波涛,直向李逍遥四人迎将上去,为首一名军官叫道:“可是国师大人么?” 李逍遥道:“我有紧急军情要报知四王爷,你快快带路罢!”他练成神功之后,声音渐渐变得极富磁性,再服食黄药师所赐药丸,说出话来竟如天龙长吟,犹具威势。那军官不敢怠慢,命兵士牵出四匹马来,正是一人一骑,掉转马缰,烟尘中铁蹄奔践,向西而去。 行到第四日上,一行人已到了襄阳边境,纷纷下得马来,走进王帐。 帐中陈设却甚简朴。忽必烈正坐着看书,见得李逍遥进帐,忙离座相迎,奇道:“多日不见国师,不知为何声貌大变?” 李逍遥早有准备,道:”王爷,此事说来话长,我先给你引见一位武林前辈,再好好给你说说。” 忽必烈向西毒欧阳峰微一打量,只觉这老者虽是其貌不扬,却深得国师看重,必有不凡之处,左手拉住李逍遥,向左右道,“快取酒来,我和这位前辈喝一碗。”左右送上五只大斗,倒满了蒙古的马乳酒。忽必烈接过来一饮而尽,见欧阳锋举斗饮干,笑道:“这酒味可美么?”欧阳锋沉哼一声,不言不语。 忽必烈见他倨傲得紧,也甚不以为意,只是连声呼酒,满饮三斗。欧阳锋内力精湛,吸一口气,三斗酒水陡然直升而起,成为三条水线,滴水不漏的吸入肚内。 忽必烈见他显露绝技,不由得又惊又喜,道:“国师,你何处觅得这位好人才?真乃我大蒙古之幸。”李逍遥说是自己早年悠闲西域时所交,今势风云乱起,自觉深受王爷赏识,这才说动古人出山相助,又将欧阳锋的能耐约略一说。 忽必烈本就求贤若渴,对国师又是深信不疑,大喜之下,即命大张筵席。不多时筵席张布,酒肉满几,蒙汉食事各居全半。 忽必烈向左右道:“请招贤馆的几位英雄来见。”左右应命出帐。忽必烈道:“这几日招贤馆中又到来几位宾客,各怀异能,实为国家之福。唯不及国师与前辈文武全才耳。”说着又向李逍遥问道:“国师变了模样,不知……”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那是老衲缘法所至,偶然间立地顿悟,道行见长。”顿了一顿,又道:“我密宗绝学练地是三脉七轮,一旦奇功大成,七轮尽通,自然顶门天光聚满,口吐天龙佛音,全身妙化生华,大显佛门金身,正是功德无量。”一席话将忽必烈唬的云里雾里,恭敬不已。杨过侧目斜视,心道:“忽悠!接着忽悠!” 言谈间左右报称客到,帐门开处,走进四个人来,先后是潇湘子、尼摩星、马光佐、尹克西。尼摩星与潇湘子听说李逍遥是“蒙古第一国师”,冷冷的上下打量,脸上均有不服之色。酒过三巡,尼摩星忍耐不住,说道:“王爷,大蒙古地方大大的,这个大和尚是第一国师的,武功定是很大很大的,我们想要瞧瞧的。”忽必烈微笑不语。潇湘子接口道:“这位尼摩星仁兄来自天竺,西藏武功传自天竺,难道世上当真有青出于蓝之事么?兄弟可有点不大相信了。” 李逍遥微微一笑,侧头向杨过说道:“霍都,几位大师要考较咱们的武功呢!你来露几手给王爷瞧瞧。切记点到即止,不可伤了和气。”杨过低声道:“是!”抢身出列,道:“在众各位是武林有名的前辈,小王不才,诚惶诚恐,愿意相让三招,不知哪位先行赐教?” 马光佐性子耿鲁,不明白杨过话中深意,见他纸扇轻摇,竟以为对方和平日里所见的文臣一般手无缚鸡之力,当即站起身来,叫道:“我不打你,快快让开!”伸臂去抓他肩头。 杨过趁他手掌距身寸许之际,扇子突然合拢,与他手腕“太渊穴”轻轻一碰,内劲传到。马光佐只感手腕剧震,酸痛不己,猛地向内一缩,重重撞上肚腹,紧接着又是一阵疼痛。 其余三人愕然相顾。马光佐伸手在小腹揉动两圈,大喝一声,张臂再去抓他。杨过又是一扇拍出,这一下马光佐学得乖了,掌过半路,猛地向内一缩,向外一探,一下将他纸扇抓得极紧,心中得意无比,叫道:“你快让开!”言语甫毕,忽觉一股内力自掌心透过,只震得整只手臂麻木难当,虎口一松,那纸扇又给对方收回。 马光佐大怒,大吼一声,扑将上去。杨过笑道:“前辈若是动怒,那可要教小王侥幸胜出了。”纸扇持在身前,蓄势待发。 三人初时并未将杨过放在眼内,待见他招式精巧,再也不敢心存小觑,互打眼色,同时出击。尼摩星五指猛伸,直往杨过胸口罩去,潇湘子斜掌横挥,绕到杨过背后,取他“脊中穴”。尹克西晃到杨过右侧,满拟堵截对方去路,同时手腕上两只镯相互撞得玎玎当当乱响,要扰乱他地听觉。 杨过身子急转,左斜三步,右退四步,恰到好处的纵出圈子,瞥见桌上盛着大块牛肉,当下左掌虚抓,那牛肉呼呼向着胸前飞去。杨过侧胸让过,扇子对准牛肉横竖划两下,牛肉飞至半途,忽然间一分为四,分向四人射去。恰好四人相继回过头来,以为他在肉块附了内力,纷纷运掌抵挡,谁知四块肉块竟然恰到好处的绕过掌间,扑向嘴巴,不得己之下只好张口咬住。情形看起来颇似四人推辞不过、只好笑纳一般,蒙古人大叫精彩,呼声雷动。 忽必烈不懂这其中精奥,只觉得极为好看,大声叫好几句,笑道:“来人!给霍都王子奉酒!”杨过接酒喝了,慢慢走回李逍遥身后。 第六十六章 蛰伏潭渊(下) 正值兴高采烈,帐门中进来一个和尚,约莫四十来岁年纪,容貌儒雅,神色举止均似书生,他走到忽必烈身旁,两人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这和尚是汉人,法名子聪,乃是忽必烈的谋士。他俗家姓刘名侃,少年时在县衙为吏,后来出家为僧,学问渊源,审事精详,忽必烈对他甚是信任,拉过他的臂膀,引向帐下各人结识一番。 潇湘子、尼摩星适才受杨过难堪,心中大为不快,此时见他前来,只道是故意奚落自己来着,都不给他好脸色看。尹克西是商贾出身,养就一副八面玲珑心,深知人情世故,见他向自己施礼,霍地站起身来,笑吟吟的点头还礼。马光佐是个莽汉,只顾大口吃肉喝酒。 忽必烈浑然不以为意,拉着子聪引见李逍遥:“这是我大蒙古国第一国师。”李逍遥左右合十,微微欠身,道:“无量寿佛!”子聪见他妙相庄严,口吐佛门梵音,衣上不染片尘,俨然一个得道高僧,登时不敢托大,道:“小僧拜见国师!”李逍遥道:“得遇既是有缘,居士无须多礼!”右手上抬。 子聪本要向他躬腰拜礼,哪知双手尚未并拢,只感一股无形的柔力隔在掌间,身子也弯不下去。他五年前潜伏于全真教修行一段日子,于各门各派的秘辛武学颇知一二,此时见李逍遥虚空一托,自己便不能全礼。登时好生佩服,叹道:“国师大能,小僧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逍遥微微颔首,倚席而坐。他心知言多必有失,况且自己于佛学一道根本是半吊子,在行家面前却是卖弄不得,拟想一有机会定要问刘侃借几卷佛经瞧瞧,再以自己超出七百多年地见识来个推陈出新,半真半假的连蒙带混。也不怕对方如何怀疑。子聪顿首,屈身在大帐西首坐下。 忽必烈一揖一坐,向李逍遥问道:“国师此行途中,可有人故意为难?”李逍遥道:“为难倒是不曾。只是陆家庄来了几位高人,还须王爷多加重视。”忽必烈道:“国师请讲。” 李逍遥道:“其一是当年金刀驸马郭靖,此人擅使降龙十八掌和双手互搏,武功忝为汉人第一;其二是郭靖的夫人黄蓉,本是桃花岛主黄药师之女,曾任丐帮帮主,身怀两派绝学。一支打狗棒使得出神入化;其三是近年来风头极盛地李逍遥,此人年纪轻轻,却习得一身鬼神难测的武功,擅使剑法掌法,轻功更是冠绝天下,纵是千军万马亦留他不住。襄阳有此三人,足可令我蒙古大军难逾汉江。” 忽必烈道:“蒙古大军数年前攻打襄阳,那时有孟珙驻守,始终难下。眼下中原豪杰聚会守城,又有这三人相助。倒是件棘手之事,不知各位有何妙策?” 尹克西道:“那三人武功虽强,咱们也未必就弱于了,王爷尽管攻城。咱们兵对兵,将对将,中原固有英雄,西域也有豪杰。”忽必烈沉吟半晌,道:“国师所举,皆是当世高人,岂可轻忽大意?尹壮士豪勇可嘉,只是兹事体大。还须慎重而行。古人有云: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进兵之前。务须成竹在胸。” 李逍遥颔首道:“兵圣孙武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王爷聪睿好学,行事机敏,老衲佩服!”忽必烈精神一振,道:“国师智慧明辨,博古通今,还请多赐教益。”李逍遥微微点头,道:“宋人依江而战,水军精强。我军固然悍勇无双,却不熟水性,是以地上可成猛虎,水里却成不得蛟龙。当务之急,全在精练水师,取彼之长,补我之短。襄阳纵然高手如云,也难挡我大军铁骑。” 忽必烈推案起身,大笑道:“好高见!小王得国师,犹刘高祖得张子房也!”向左右道:“快取酒来,我要敬国师一杯。”李逍遥喝了一杯马乳酒,合十道:“老衲不过纸上谈兵而已。如何行施,还看王爷英明果断。”又道:“酒肉虽美,过度伤身,王爷务须慎之。老衲与故友数年未见,欲归帐互诉别情,先行告退了。”忽必烈吩咐左右:“送国师、先生出帐。” 李逍遥轻轻点头,又伸手向子聪一指,道:“老衲与子聪居士供奉佛祖,可说同为一家,欲请居士帐下一叙,还盼王爷答允。”忽必烈对他极为信任,自是无不应允,当下吩咐子聪随行。 一行人大踏步出帐,不多时径入李逍遥的住处。子聪恭恭敬敬上前,问道:“国师佛法高深,不知有何赐教?”李逍遥背朝对方,双手负后,道:“佛法博大精深,浩如烟海,老衲何德何能,不敢卖弄。今寻居士一叙,实是有要事相询。”子聪道:“国师请讲。” 李逍遥转过身来,问道:“居士前不久,可是丢落一封密信?”子聪怔了一怔,待要矢口否认,猛然间转念一想:“密信已失,国师忽然问起,莫非他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寻回了么?”道:“此事说来惭愧。七日前,小僧一时不慎,导致落入旁人之手。”李逍遥道:“可是此物?”从袍袖拈出一封信来,封口火漆完好。 子聪瞥那信封,果然是前阵子所失,大喜道:“正是正是,国师果然通天彻地,小僧拜服之至!”李逍遥屈指一弹,将信送回,道:“居士日后多加小心,莫要让旁人得逞。”子聪接了过去,称谢不已,欢欢喜喜的去了。 杨过目送子聪离去,转向李逍遥轻声问道:“老大,你未免便宜了他罢?”李逍遥道:“要做一名合格的间谍,就不能为个人感情所左右。我越是收买人心,广施恩德,事事逢源,旁人对我依赖越大,就难以相信我是间谍。”杨过听了这番道理,不住的轻轻点头。李逍遥又道:“间谍身处无间,必须如意驾驭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除了模仿对方的神态举止,还须分清在何时何地,甚么事该做,甚么事不该做,甚么话该说,甚么话不该说。面临精明地敌人,只要稍稍有些闪失,就有暴露身份之虞。譬如适才忽必烈询问良策,我若是沉默不应,便不符合金轮的博学多才,若是所献计策无关痛痒,那可比沉默不应要危险的多。” 杨过越听越觉有理,点头道:“如此说来,做间谍也忒是不易了。”跟着李逍遥盘腿坐下,又道:“大哥,你好好的和我说说,间谍是怎样炼成的。” 李逍遥见他神色间颇为向往,暗忖这个把弟天资聪颖,若能好生培养,何愁日后不成自己的一大臂助,当即点头道:“要做间谍,就须具备六种基本能力。第一、敏锐的洞察力。可以从对方的只言片语、蛛丝马迹中寻出破绽,套取情报;第二、稳定的心理素质,做到天塌不动,处变不惊;第三、要有极好的应变能力,依据事态变动迅速弥补自己地破绽,甚至反戈一击;第四、绝佳的判断力,对于各种假象、阴谋能够迅速判断,能迅速分辨出何为真实,何为虚假;第五、优良的分析能力,可以综合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系统分析,得出准确结论;第六、耳目不忘,对于看到的字文、听到的声音能够迅速牢记于心。” 杨过只觉这番话入得耳中,远闻前人所未闻,摇头晃脑的叹道:“我原以为不过是混入敌国,探取动向罢了,不料间谍这等不易,唉,那句老话怎的说来?做间谍难,做有前途的间谍更难。”李逍遥见他举止滑稽,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道:“如何?知难而退了么?打退堂鼓了么?后悔还来得及。”杨过白了他一眼,嗤声道:“切!老子天生反骨,别人不让我作,我偏偏就要作。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便是老子的作派。” 李逍遥笑道:“那好啊,等到蒙古兵溃,我便好好地教你。”杨过纵身凑近,低声叫道:“大哥,这是你亲口许诺,不可反悔。”李逍遥微微笑道:“这是说那里话来,对于三弟你,为兄向来以诚相待。”杨过见他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哼道:“少来少来,当年你为了喝道美酒,没少诓我打赌,胡说甚么将某某剑谱丢至客栈了,托我向掌柜取回,我一口气跑下山去,却见那掌柜笑吟吟的道:此是令兄的桂花露,烦劳少侠举手带回。……你敢说并无此事么?” 李逍遥故作惊讶,道:“咦,竟有此事?我怎地不记得?容为兄好生想想。嗯……说到当年,你可没少打迦楼罗的主意罢?若非我觉察的早,它早就祭入你的五脏庙中了。”旧事重提,只将杨过激得满脸通红,跟着大为泄气,软声道:“老大就是老大,翻老账比谁人都强,明知我忌惮那臭鸟得紧。”李逍遥见他服软,微笑不语。 第六十七章 次晨四人醒来,先是草草一番洗漱,便即出去见忽必烈。眼看将至大帐门口,忽听不远处一阵喝骂声、哭泣声传来。于是走近瞧去,只见数百个衣衫褴褛的难民正遭蒙古官兵肆意打骂,前后哭哭啼啼,乱成一团。粗略一数,俘虏人数约三四百,有年轻男女,也有些老弱妇孺,给蒙古人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各个头破血流。 那军官身忝万夫长,见到国师在此,赶紧大声勒令军士停止鞭挞,快步走到李逍遥身前,躬身行礼,道:“下官拜见国师!”李逍遥合十还礼,喧一声佛号,问道:“这些都是甚么人?” 万夫长毕恭毕敬的道:“这几日下官奉王爷之令,率勇士在大胜关、襄阳一带巡猎,所获甚丰。”回头喝道:“快将汉人最美丽的娇娘,最贵重的金银财宝统统献上,请国师大人享用。”身后的士兵们昨日听说杨过轻松胜了潇湘子四人一事,都想霍都王子已是厉害,国师大人岂不是佛法无边、通天彻地?心中好不敬仰,齐声应道:“是!”四人出列。两人抱着金银玉帛,两人将六个少女推到李逍遥身前,眼巴巴的望着李逍遥,盼国师肯收用他们夺来的美女财宝。 李逍遥目光向众女脸上一扫,觉得虽远不及龙、莫、程、陆、完颜等女,也算容貌姣好。不由心中一动,点头道:“承蒙盛情。老衲就却之不恭了。” 那万夫长吩咐左右:“快一并送到国师帐下。” 李逍遥点了点头,轻声向那万夫长道:“下回再捉了俘虏,可先告知老衲。”万夫长不胜之喜。道:“那是自然,承蒙国师赏脸。” 李逍遥右手在他肩膀轻拍两下,转身去了。那万夫长觉得极受鼓励,躬身目送李逍遥一行人入帐。 忽必烈见李逍遥进来,立即下座相迎,拉住他手说道:“国师来地正好,”安排他坐在身旁的席位,道:“小王昨夜深思良久。犹觉国师所言精妙之至,特来相请。” 李逍遥诵一声佛号,道:“王爷言重了,请说无妨。” 忽必烈道:“国师昨日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小王深以为然,还望国师不吝赐教。” 李逍遥沉思一会,道:“王爷欲先知彼,还是欲先知己呢?” 忽必烈笑道:“前人有祸起萧墙的古训。还请国师直言,小王……”他一言未毕,忽听帐外有人大声叫道:“国师大人,女人教潇湘子、尼摩星几位大人强要了去。”正是那万夫长在叫嚷。忽必烈奇道:“甚么女人?”李逍遥摇了摇头,向杨过侧视一眼,道:“霍都资质奇高,本可接我衣钵,可惜他足染红尘,不能专心供佛,故老衲授以欢喜禅功。须借女子身体参悟鱼水之道。”杨过见他信口胡柴,不由为之气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忽必烈点头道:“却是这样。” 李逍遥道:“老衲欲派弟子与对方做过一场,还须王爷答允。” 忽必烈笑吟吟道:“好啊。小王正有兴致。”一行人走出帐去,但见帐前空地上白刃闪动,黄光耀眼,四人都已到齐,手中均已执了兵刃。尹克西手执一条镶嵌刚玉地黄金软鞭,潇湘子拿着一条哭丧棒,尼摩星是一条铁铸的灵蛇短鞭,在他手臂上盘旋吞吐。宛似一条活蛇。马光佐手持一条铜棍。 李逍遥抢身出列,道:“老衲鲁钝。敢问四位不由分说,强行将人夺去,是何道理?” 尹克西笑嘻嘻的道:“国师多虑了,我平生只爱金银珠宝。”潇湘子阴恻恻道:“你不是佛门弟子么,要美女何用?还是忍痛割爱罢。”马光佐遥指他的鼻子,道:“你这老和尚岁数一大把了,却强占几个娇滴滴的小妞,羞也不羞?”尼摩星道:“佛门的戒律多多的,犯了色戒要下阿鼻地狱的。”李逍遥微笑不语杨过晃开扇子,道:“昨日小王和前辈切磋,那是占了兵器地便宜,方才侥幸得胜。实在是诚惶诚恐,总想再行较量。各位请了。”轻飘飘向前掠去。 四人均是一流高手,与人动手,决不肯自堕身份,倚多为胜。但杨过武功百变多端,招式精妙,每人又均想将他击败,再来打败李逍遥。眼看杨过霎那间冲到,当即各施武功,一齐击向杨过。潇湘子杆棒一立,向他扇子点来。杨过听李逍遥说起四人武器,也是大有提防,当下扇子合拢,一招“梦会周公”,罩住了潇湘子上身。潇湘子本要放毒,哪知杨过奇招一出,竟将周身的气流卷住,一时间怕毒敌不成,反而伤了自己,只得按捺招架。 就在这时,马光佐虎吼连连,大踏步而至,持棍猛往杨过背后砸下去。潇湘子正在严守门户,杆棒虎虎生风,恰恰抵住杨过的攻势。忽然间杨过撤回纸扇,轻身向左飘开。跟着一根铜棍砸将过来,和自己的哭丧棒一撞,当的一声大响,一股雄浑大力自棒上传来,胸口犹如被百斤大石重重一击,几欲吐血,同时双臂发麻不已。那马光佐将熟铜棍砸出,谁知竟然反弹上来。他一觉不对,大喝一声,劲贯双臂,硬生生将铜棍在半空止住,饶是如此,双手虎口已震得鲜血长流。 尹克西和尼摩星见还不到三招的工夫,己方就伤了二人,双双大吃一惊,见杨过纵身离地五尺,各自抢身向他扑去。杨过身子已现坠落之势,眼见他们夹攻过来,当即颠倒身子,左掌右扇,分别在二人兵器上轻轻一按,再借劲力荡开五尺,飘落在地。 众武士见他这一手轻功赏心悦目,纷纷大声叫好。忽必烈惊叹道:“国师修为精湛,想不到竟教出这般好人才。”李逍遥双目微闭,道:“无量寿佛!区区小技耳,怎敌得过佛祖神通。”僧子聪早已闻讯赶来,见杨过武功极为不凡,叹服道:“有国师大人坐阵,定可保我主不受魔扰。” 那厢杨过双足点地,同时右手扇招回攻,尹克西金鞭打出,满拟纵是不能克制对方招式,也要捅破扇子。杨过见招拆招,左手以“小无相功”握他兵刃,右手扇子倏地合拢,一招“流雪飞絮”打在金鞭上,一股包含了“小无相功”的真气自金鞭上传到。尹克西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忽然间,身后一股烈风呼啸而至,正是马光佐大踏步奔来,棍上力道比先前更进刚劲,猛击而下。杨过趁势将金鞭向铜棍甩去。噗的一声,尹克西鲜血再从口里喷出。杨过嘿嘿一笑,轻声向尹克西道:“前辈好生歇息,看小王替你讨回这笔账。”纵身向潇湘子扑去。 潇湘子见他又来,手指一按棒尾机括,棒端喷出一股黑烟,挟着一股腥臭之气。杨过早有提防,展开扇子猛挥过去。潇湘子见毒雾滚滚吹来,赶紧从袖中掏出药丸,待要吞下之际,陡感胸口一阵酸麻,暗叫不好,知道对方以黑烟做掩护,趁机施发暗器。低头一看,只见三根毒钉赫然眼前,赶紧抽身撇开,不再比斗。 尼摩星见二人已无再战之力,不由对杨过深感忌惮,只紧护门户,待势应变。那铁蛇短鞭忽而上跃飞舞,忽而盘旋打滚,变幻百端,灵动万状。欧阳锋见状哼了一哼,却不言语。 杨过拢住纸扇,游走于四周八面,按剑招连刺数下,只刺得那蛇鞭震颤不已,尼摩星手忙脚乱,不住倒退,给杨过迫得一步步退后。 又拆数十招,尼摩星的铁蛇已给杨过刺得七倒八歪,仍以全力拚搏,杨过身法轻灵,专游隙于劲力之间。马光佐歇息半晌,斜过身子,倒持铁棍砸近身来,杨过一招“斜渡巫山”击出,左腕在胸口一转,恰到好处地握住棍端,接着顺势一送,呼呼向尼摩星砸来。尼摩星大骇不已,挥蛇相挡。谁知这一档,左胁空门露出。杨过长笑一声,右手扇端一递,渐中尼摩星的破绽。 尼摩星已感到劲力传到,总算他身子矮小,急忙几个小筋斗,就似个大皮球般敏捷滚了开一丈来远。马光佐膂力虽然惊人,武功却远远不及杨过,给他来个借力施力,脚步刹不住身子,飞也似的向李遗人扑去。李遗人伸手在他胸口一托,硬生生将偌大一个巨人拦住。在众武士见了,都是由衷的赞叹不已。杨过见四人已给自己挨个收拾,心中好不满意,笑道:“四位前辈,又是小王赢了!” 忽必烈拊掌叫好,吩咐左右请军医前来,赞叹道:“好武功!霍都,那些美女就赏赐给你了!” 第六十八章 杨过行了一躬,道:“多谢王爷恩典!”忽必烈又吩咐那万夫长,命他挑选几名美女送至四人帐内,随即拉着李逍遥之手入帐归座,赞道:“国师文武双全,真乃世间奇人!”李逍遥摇头道:“王爷过誉了!”忽必烈笑道:“快取酒来!我要和国师大饮三杯!”两名随从应命而行,各抱一斗马乳酒,给二人满满斟上。 酒过三巡,忽必烈放下杯盏,问道:“不知国师以为我蒙古国势如何?”李逍遥摇了摇头,道:“甚为不妙!”忽必烈颔首道:“还请国师指点。” 李逍遥道:“承蒙王爷看重,老衲大胆直言罢。”沉吟半晌,道:“察合台和窝阔台两系诸王主张依循旧制,不懂变通,可说及其保守。他们过于依赖草原游牧的生活方式。当年察合台汗在富庶的伊犁河谷圈点大片土地,用以养殖牧草,可见一斑。蒙古人传统的生产方式,便是畜牧。是以需要大批的无人居住地带,才能得以发展。窝阔台、贵由二汗在位时,强行对北地汉人实行灭绝政策,形成无人区,其目的就是要将中原大地退耕还牧,若非耶律大人提醒汉人可为蒙古国上纳税赋,只怕中原早就见不到半个汉人了。” “正因如此,大多蒙古人既不愿在西域的绿洲之地定居,也不愿在河中地区落户,而是顽固的坚持游牧,一旦国内有识之士上书请求变法。他们就会千方百计地阻扰,力争将城乡变为牧场。” 子聪只听得几句,便觉李逍遥所言大含精义。闻前人之所未闻,心下好生起敬,合十赞叹:“阿弥陀佛!国师一语中的,真令小僧双耳振聩,茅塞顿开!”李逍遥敬还一礼,连道客气。忽必烈本就心慕汉学,胸怀伟略,听李逍遥所言切中利弊。忍不住心中大为兴奋,拍案而起,道:“国师所言精当透彻,妙得很哪!直管畅所欲言,不须顾虑。” 李逍遥合手施礼,道:“王爷有命,老衲自当遵依。”道:“蒙古帝国领土广大,目前除去蒙古固有的游牧文明之外,尚有两种文明并存:一是长江黄河流域地中华文明;一是中亚的伊斯兰文明。蒙古人一旦进入到地区之后,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奉行还是不奉行,都将不可避免的受到潜植默化,终要改变自身的生存思维方式,与对方相互融为一体。”顿一顿首,转向僧子聪道:“居士可知何为文明?” 僧子聪想了一想,道:“文明者,文治教化,文教昌明也。焦赣在《易林-节之颐》中说:文明之世,销锋铸镝。贯休《寄怀楚和尚》诗云:何得文明代,不为王者师。国师所言。可是此故?” 李逍遥颔首道:“居士明诵机辩,果然不凡。”又道:“优胜劣汰,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两个文明相互冲撞,必然也是如此。任何一个民族。要长久的统治其他民族,文明的冲突时不可避免的。结果会有两个:一是落后顺从先进,譬如北魏孝文帝迁都;一是落后暂且压制先进,譬如匈奴西汉之争,甚至五胡乱华。数百年后,终是无一例外的被先进取代。”见忽必烈若有所思,索性凑近道:“王爷推崇汉化,想必也是看中了中华文明地先进之处罢?” 忽必烈若有所思。点头道:“国师所言甚是。可惜啊。非但察合台、窝阔台两系诸王视而不见,三皇兄、七皇弟更是竭力反对。情由如出一辙,都是祖制不可违逆。可笑啊可笑!” 李逍遥喝了一杯马乳酒,又道:“至于军机要务,不知王爷可容老衲卖弄浅见?”忽必烈精神一振,道:“国师快快请讲。” 李逍遥合十道:“蒙古大军之所以百战百胜,皆因长处在于自主机动。军队分成各个部分,能够以极其复杂的模式随机分散或集中。是以看似打起仗来杂乱无章,常常令对手诧异而疑惑,但各队的行动却体现出惊人的协调性。“蒙古兵士作战,往往不需上司下令,就知道该怎么做、什么时候做。对于败在蒙古大军手下的人来说,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有神魔附体。” “以老衲看来,完全是经过精严练兵的成果。成吉思汗在位时,每过冬季都会举行打猎,常常持续三个月之久。在打猎时,蒙古军队沿着一条百里左右的战线,散布在西域、蒙古的草原上。在数百里外插上一面旗帜,作为狩猎的终点。” “作战时,整个战线向前推进,沿途驱赶兽畜。通过极为精巧地军队移动,战线的两端逐渐弯曲、合拢,最后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兽畜统统围在大旗四处。随即收缩包围圈,逐一猎杀兽畜,危险的野兽留在后头。” “狩猎能够锻炼蒙古大军通过信号、远距离的传递消息,精准的调动各自的行动能力,能按不同的势态判断自己的任务,纵然是没有收到命令,也能自决对策。” 李逍遥看了忽必烈一眼,道:“正是如此,成吉思汗才为大军定下两大策略。”忽必烈正当兴头,见李逍遥微一停顿,忙问道:“是何策略?国师快说。” 李逍遥点头道:“其一是大迂回。当年灭花剌子模、西夏、借宋道灭金之战,正是如此,王爷精于此道,老衲就不细表了。其二是闪电战。蒙古大军一向以轻骑为主,极其灵活多变,擅长远道奔袭,可谓快如闪电。当年蒙古西征,攻克罗刹,费时四月十五日;攻占匈牙利和波兰,费时三月。老衲可以断言,成吉思汗正是以此百战百胜。”说到这里,叹道:“可惜的是,如今王爷奉命南征,只恐种种优势都将不复存在。” 忽必烈笑道:“国师所言,小王也料到一二。昨日此时,国师说要精训水军,可是此故?”李逍遥微微点头,道:“正是。江南湖泊纵横,河网密布。蒙古大军若在平陆草原,尚有可为之地。然而一到沟渠纵横,水网密布的南国水乡,何来机动性可言?蒙古大军固然擅长野战奔袭,可宋军却是倚水作战,以逸待劳、据城而守正是对方所长。只要不出来和蒙古大军作战,就毫无优势可言。何况蒙古大军久在漠北,而今转到温湿燥热地南国,难免水土不适,至于战马所需的草料,更是难寻。是以老衲提出此议。” 李逍遥稍微一顿,见忽必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叹道:“胸怀天下,善谏如流,不愧一代雄主。可惜你不是汉人,否则我便是奉你为主,也未必不可。”忽必烈听得渐渐入神,突然见李逍遥不语,笑着问道:“莫非国师是看中那批汉人熟识水性?”李逍遥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僧子聪见状,不由好生奇怪,问道:“国师先是摇头,跟着点头,那是为何?” 李逍遥高诵佛号,道:“老衲见战事大起,又将生灵涂炭,不忍见汉人惨遭虐杀,所以摇头;又因身为国师,须得全心为王爷出谋,是故点头。唉,老衲不止一次扪心自问,世间为何总有纷争?究竟是心生魔相,还是佛祖见世间太多罪孽,这才降劫度人?老衲也不明白为了什么。”不知不觉低下头来,重重的长叹一声。 杨过听得半晌,心中大叫过瘾,暗道:“老大忽悠!接着忽悠!这副神棍地风范,唱大角的派头,最是值得我辈好好学学。” 僧子聪见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不由大为动容,说道:“国师慈悲为怀,超凡出世。小僧自愧不如啊。”忽必烈深思了一会,吩咐随从道:“传令下去!今后遇见汉人,不许滥杀无辜!”转即向李逍遥道:“国师所言甚是。汉人迟早要为我蒙古子民,理当情同手足。” 李逍遥长声道:“无量寿佛!王爷胸襟气度,远非常人可比,老衲佩服之至!” 谈谈说说,不知不觉间又至深夜。李逍遥便即起身告辞,诸人出得大帐,归至行帐。甫一入帐,恰见那六名少女半跪在席,俯首朝地。李逍遥微微一笑,转向杨过道:“霍都,这些女子交由你了。你不是练了欢喜禅功么?” 杨过俊脸涨得通红,狠狠横他一眼,传音道:“欢喜个鸟!老子尴尬的不得了!有你这般睁眼说瞎话的么?屁个鱼水之欢!老子我还未成年哪!” 李逍遥双肩一耸,答道:“你现在是霍都,可不是杨过。唱戏若不忘戏,究是落了下乘,难臻化境。” 杨过见他好不理直气壮,恨恨的道:“算你狠!”随即向六名少女招了招手,道:“起来起来!小王带你们去做摇床腿。” 第六十九章 初步通气(上) 翌晨天甫黎明,李逍遥四人经兵士传令,速至大帐。忽必烈见李逍遥走入帐来,忙下座相迎,携着李逍遥之手,道:“昨夜得国师赐教,小王受益良多。眼下大军业已集齐,依国师之见,襄阳城攻是不攻?” 李逍遥随他入座,道:“照老衲来看,自然是要派兵攻打,不过目的不在城池,而在试探。下水渡河,总须探明白河有多深,水流有多急。” 僧子聪坐在他身侧,点头道:“国师所言甚是。臣以为须先探清城中虚实,再行对策不迟。”忽必烈伸手在案上一拍,道:“那就依二位所言,大军开拔,攻打城池!”当下挥动军队,浩浩荡荡向襄阳城开拔。 不多时大军靠近城池,不待忽必烈下令,一队队蒙古弓箭兵骑马奔驰,连连发箭,又有士兵拉动抛石机,只见矢下如雨、石落似雹,纷纷向城中打去。接着众军驾起云梯,四面八方的爬向城头。城中守御严密,每八名兵士合持一条大木,将云梯推开城墙。攻拒良久,终于有数百名蒙古兵攻上了城头。蒙古军中呼声震天,一个个百人队蚁附攀援。 猛听得城中梆子声急,女墙后闪出一队弓手,羽箭劲急,迫得蒙古援军无法上前,接着又抢出一队宋兵,手举火把,焚烧云梯,梯上蒙古兵纷纷跌落。绕是如此,仍是有密密麻麻地蒙古兵不断爬上城头。拔刀和宋兵相斗,那些蒙古兵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个个魁壮彪悍。打得宋军步步后退。 蓦地间城头闪出一队武林人士,各携兵器,气势汹汹的向蒙古兵杀去。攻上城头地蒙古兵将均是军中勇士,自来所向无敌,但遇上这帮武林人士,搏斗数合,即被一一杀败,或斜尸城头。$君$子$堂$首$发$或碎骨墙下。宋军中尤以一个中年汉子威猛无敌,此人身穿灰衣,赤手空拳,纵横来去,只杀得蒙古兵横死当场。 忽必烈亲在城下督战,遥指远方向李逍遥问道:“那汉子是谁?”李逍遥轻轻颔首,道:“便是郭靖!”忽必烈叹道:“好个勇士!”潇湘子等侍立在侧,闻言大不服气,出列道:“我等愿为王爷拿下此人!”忽必烈待要说话,却听城头啸声大作。掉头去看,只见宋军又出现三名老者,一个须发皆白,衣着褴褛;一个鹤发童颜,灰袍小褂;一个青袍飘飘,作文士打扮;三人纵身跃入蒙古军中,渐向郭靖靠拢,掌风过处,直似虎狼入羊群一般,片刻间蒙古兵死的死。伤的伤。 李逍遥叹道:“他们果然来了。”忽必烈又是一惊,道:“国师,可识得那三人?”李逍遥道:“那老丐是前丐帮帮主,洪七公;那灰袍老者是当年全真教教主王重阳的师弟。周伯通;那青袍人是当今第一大家,桃花岛主黄药师;此三人武功不在老衲之下。” 忽必烈不由得呆了半晌,叹道:“汉人英雄了得,果然不容小看!”蓦地间四下里寂静无声,登时微微奇怪,放眼向城头望去,只见那鄂尔多被城头宋军用绳索缒至城下,对着郭靖拜伏在地。朗声叫道:“金刀驸马既然在此。小人万死不敢再犯虎驾。” 郭靖站在城头,神威凛然。喝道:“蒙古主帅听着:大宋与蒙古昔年同心结盟,合力灭金,你蒙古何以来犯我疆界,害我百姓?大宋百姓人数多你蒙古数十倍,若不急速退兵,我大宋义兵四集,管教你这十多万蒙古军死无葬身之地。”他这几句话说的是蒙古语,中气充沛,一字一句送向城下。城墙既高,两军相距又远,但这几句话数万蒙古兵将却俱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相顾失色。 一名万夫长引着鄂尔多来到忽必烈跟前,禀报原由。鄂尔多述说当年郭靖西征的事迹,忽必烈不等他说完,脸色一沉,喝道:“拿下去砍了!”鄂尔多大叫:“冤枉!”那万夫长道:“四大王明见,这鄂尔多颇有战功……”忽必烈手一挥,四名卫士早将鄂尔多拉下,斩下首级,呈了上来。诸将无不震恐。 忽必烈向万夫长道:“鄂尔多以阵亡之例抚恤,另赏他妻子黄金十斤,奴隶三十名,牲口三百头。”万夫长大惑不解,应道:“是,是。”忽必烈道:“我既杀此人,却又赏他家属,你们不明白这中间的道理,是也不是?” 诸将一齐躬身道:“请四大工赐示。”忽必烈朗声道:“这百夫长向郭靖跪拜,夸说郭靖厉害,动摇军心,是否当斩?但他奋勇先登,力战至最后一人,岂非当赏?”诸将尽皆拜伏。 但这么一来,忽必烈心想经此遭折,蒙古兵军心已沮,何况自己和国师有言在先,今日不为攻城,只为试探,眼见意图也已达到,当即传令退军,随即向李逍遥道:“国师所言不错,襄阳城果然高手云集。”李逍遥微微躬身,问道:“可须老衲前行,为大军挽回军心?” 不等忽必烈答话,左右两名卫士互视一眼,齐道:“小人为四大王分忧,也折一折南蛮的锐气。”翻身上马,驰到城下,拉动铁弓,两枝狼牙雕翎急向郭靖射去。马奔如风,箭去似电。眨眼间飞箭已及郭靖胸口小腹。却见郭靖双手向内一拢,两手各已抓着一枝羽箭,举手一扬,不待对方回马转身,猛力掷出。 眼看两名卫士就要丧命,李逍遥提身向羽箭飞去,双足在箭身一点,轻飘飘地纵出三四丈来高,落在城头,如此武功,已是惊世骇俗。 宋军见他孤身一人上城,纷纷手持兵械,如潮水般涌至,李逍遥双掌挥出,砰砰砰数招过去,身形电转,一眨眼间,四五十余名军卒给他打倒在地。大将王坚喝道:“儿郎们!上去剁了这老秃驴!”士兵们正要出击,郭靖喝道:“王将军且慢!对方乃绝顶高手,决非寻常人可敌,快快领着将士退避!”他适才见对方不费吹灰之力飞上城头,轻功之高,除了李逍遥此人,已非当世任一高手可匹,猛地里心中一凛,眼见王坚要率军冲去,当即抢身出来阻止。王坚与郭靖私交甚好,见他下得命令,便即招呼兵士退下。 周伯通猱身纵到,招呼洪黄二老,道:“臭和尚孤身来此,大伙也不用跟他讲甚么江湖道义,都抡开了膀子,上去将他围殴一顿。”李逍遥双手一合,道:“阁下是中神通王重阳的师弟,老顽童周伯通么?”周伯通笑道:“是啊,你在陆家庄输给杨兄弟,老顽童亲眼所见。”李逍遥哼了一声,道:“当日老衲身负重伤而来,一时不慎败在宵小剑下,又有甚么希奇了?今日老衲卷土重来,正要了断这桩因果!” 周伯通哈哈大笑,冲他做了一个鬼脸,道:“臭和尚好不害羞,趁杨兄弟人不……”待将“在此”二字道出,忽听黄药师道:“伯通,你又胡言乱语甚么?”登时吓了一跳,闭了嘴不敢再说。李逍遥见黄药师抢出,道:“你是东邪黄药师么?”黄药师和他交换眼神,点头道:“不错,大师有何示下?”李逍遥微一凝视,目光又转向洪七公,怔道:“你是北丐洪七公?”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好说!老叫化倒要谢你仗义,替我丐帮清理门户。”身后的各路英雄豪杰忆起当日情景,纷纷哄笑不已。李逍遥重哼一声,道:“老衲奇功新成,今日正好领教高招!”说着挥拳打到。自从他修成“造化玄功”以来,五脏六腑。二十经脉也已全数打通,气力极为惊人,当初在古墓内已能将两块重逾万斤的断龙石打的破碎不堪,可见其功力实已到了五气朝元的地步。后来又花了六日潜心修练“龙象般若功”,此时已将三脉七轮尽数贯通,便是密宗的长老亲来臻别真伪,也是白费功夫。 洪七公见他拳招未到,气流中传出劈劈拍拍的轻微爆裂之声,登时吃了一惊,料知对方拳力极大,不敢有分毫怠慢,跟着打出一招“亢龙有悔”,掌拳交接之下,劲力泄出,只逼得周围的武林豪杰胸口窒闷不已,同时双方各借余力飞退。洪七公双足着地,跟着蹬蹬蹬退了三步,满心惊讶这番僧劲力雄浑无比,除去李逍遥此人,已非当世任一高手能敌。 周伯通见猎心喜,拍手笑道:“你这部功夫教给我好不好?”李逍遥哼了一声,借势和黄药师擦肩而过,犹如一只大鸟飞落下去,丝毫不见滞顿。蒙古人见国师在城内外来去自如,已是大大灭了南蛮子的气焰,纷纷雷声呼动,叫好不已。忽必烈见国师去而复返,当真视城池有如无物,也是满心欢喜,拉住李逍遥问了一些事,便率大军归营。 黄药师立在城头,远望着蒙古大军怔怔出神,随即右手摊开,掌心现出一张字条,写道:“三更时分,鹿门堡北见。” 第七十章 初步通气(下) 大军北归,一行人回到驻地之中。忽必烈兴高采烈,在大帐中摆席庆功,更将李逍遥奉为上宾,众将士对国师显露的超凡武功,无不交口赞誉。尼摩星、潇湘子、尹克西三人见李逍遥大建奇功,不免心生妒意,又不好拂逆忽必烈,只一言不发,坐喝闷酒。马光佐却是自斟自饮,大口大口的吃肉。 忽必烈向李逍遥连敬几杯,说道:“国师今日大振军心,功劳显著,小王无以答谢,聊以酒水献上。”李逍遥合手还了一揖,说道:“此乃老衲份内之事,何足挂齿。何况老衲也盼王爷早日一统江南,促使南北再无战事。”僧子聪见他神情慈悯,叹道:“国师真高士也!小僧才疏学浅,难及国师之万一也!” 忽必烈深以为然,道:“昨日国师一番精言妙义,实令小王心胸开阔。今日众将云集于此,还望国师大加赐教。”众将齐声道:“盼国师赐教!”李逍遥微微一笑,道:“王爷和各位将军言重了,论带兵打战,老衲自问不如,如何敢班门弄斧?”僧子聪道:“国师言重了,论起带兵打战,出谋划策,在座将军皆是行家里手。若是论胸中韬略,世间难有人及得国师三分。” 忽必烈颔首道:“先生言之有理。国师才学渊博,不逊耶律丞相半分,何须过谦?”李逍遥高诵佛号,道:“承蒙王爷盛情。老衲只好却之不恭。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若是老衲有适当之处,还请各位指正。”在座将领皆道不敢。李逍遥这才说道:“老衲敢问各位。自从太祖成吉思汗起兵始起,连年征战至今,所为何来?” 众将怔了一怔,难明国师话中深意,都是议论纷纷。过得半晌,一名彪形军官站起身来,粗声道:“太祖皇帝说,男子最大之乐事。在于压服乱众,战胜敌人,夺取其所有地一切,骑其骏马,纳其美貌之妻妾。正是我等平生向往。”其他将领纷纷点头称是。 僧子聪眉头皱起,于对方言语极为不满,却也颇感无奈。这是蒙古人立国之源,也是当世动乱之根本。他之所以辅佐忽必烈,原是要淳诱蒙古族去其蛮性,服随汉人教化。国师才学渊博胜己良多。心中更有菩萨慈悲心肠,而今耳闻此言,会不会心起嗔念呢? 揣揣不安之际,只听李逍遥一声轻轻地长叹,神色间更见悲悯。那军官只感莫名其妙,呐声道:“不是么?太祖皇帝亲口所说,定然是假不了的。”忽必烈怪责道:“国师文博理妙,你懂得甚么?还不退下?”李逍遥摇头说道:“王爷,老衲并未在意,而是想起一个故事。”忽必烈抬手道:“是何故事?还请国师详陈。” 李逍遥点头道:“古代有一家夫妇。养着一只母鸡。那母鸡每日生下一蛋,夫妇二人倒也勉力撑饱肚皮。忽然有一日间,那对夫妇心想,这母鸡一日下一个蛋。委实过少。若是将它的肚皮剖开,不是有许多鸡蛋么?二人想到便做,谁知鸡肚内空空如也,一个蛋地影子也没见着,二人这才悔不当初,可是世上那里有后悔药呢?” 忽必烈听得兴起,拍案道:“这便是杀鸡取卵的典故么?”李逍遥道:“正是。天下再大也是有边有际。若是肆意杀戳过多,将汉人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税赋何来?衣食何来?军队征战,无非是为了百姓和财富。不然空守着荒芜的土地,又有何用?众位将军,切要深思啊!”稍即一顿,转向忽必烈道:“王爷可读过《六韬》?” 忽必烈怔了一怔,摇头道:“小王惭愧,并未读过。”李逍遥轻轻颔首,道:“《六韬》有一言,老衲深盼王爷切记在心。”忽必烈忙道:“国师请讲。小王洗耳恭听。”李逍遥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老衲代天下苍生谢过王爷了。”忽必烈恭恭敬敬,谦虚回应。 李逍遥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利天下者,天下启之;害天下者,天下闭之。故利而勿害,成而勿败,生而勿杀,与而勿夺,乐而勿苦,喜而勿怒。”见忽必烈凝神倾听,又见众将满脸迷茫,这才说道:“这番话是说,天下不仅是一个大汗的天下,更是所有子民的天下。如果大汗的命令与子民相同,就会得到子民的爱戴,反之就会失去整个天下。打江山难,坐江山更难。汉人屡经王朝更替,无一不是皇帝去了子民的拥戴。如果给民以利益而不要加害于民,成全民事而不要败坏它,保护子民地生命而不要无辜杀戮,予民好处而不要掠夺,使民安居乐业而不要使其痛苦,让人民喜悦而不要激起民愤。此乃大同之治,也是立国之本,唯有如此,天下才会长治久安,国家才会千秋万代,长盛不衰!” 忽必烈深为叹服,道:“孔子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魏征道: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姚先生也说:可以弓马打天下,不可以弓马治天下。小王铭记于心,不敢有一日或忘。”僧子聪点了点头,道:“国不务大,而务得民心。得民心者,民从之。漠南迟早要归于王爷治下,故王爷可先施仁政,赢取民心,自有汉人投奔而来。国师语重心长,精言大义,子聪不如矣。” 李逍遥合手道:“无量寿佛!胸怀宇宙苍生,才显王者风范。”忽必烈点头称是,众将暗道:“那帮南蛮子大多文文弱弱,也配和蒙古人平起平坐么?”心中不忿,却不敢反驳。 三人谈谈说说,彼此间情投意合,都感愉悦之至。眨眼间黄昏暮至,李逍遥四人起身告辞,忽必烈吩咐左右相送。四人回到帐内,各自休憩。过了半晌,杨过想起今日帐内谈话,辗转反复,跟着一骨碌坐起身来,向李逍遥问道:“老大,你适才和忽必烈说得多了。莫非你偶或也发发酒疯么?” 李逍遥瞪他一眼,道:“你当我是这般没品的人么?蒙古黄金家族之中,也就忽必烈一人接受汉化,余者都是死硬派,恨不得将汉人杀得干干净净。现下蒙哥、拔都陈兵在北,窝阔台、察合台二系针锋相对,忽必烈兵临襄阳城下,若不向他进谏约束手下,施发仁政,北地汉人夹杂在中,早晚要灭种亡族。这样的局面,你乐于见到么?” 杨过见他一脸正经,双手急晃,道:“老大我错啦。”李逍遥摇了摇头,叹道:“早就要你多读书,你自己不听。”杨过听他言语奚落,白眼向上一翻,道:“老大,我省得了,你无非是要忽必烈免费为你做工,来日收复中原,正好吃现成滴。”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总算不笨。”转头向帐外看了看天色,旋即吩咐杨过:“我且去了。若是有人来访,就说我今日城头交手,心中大有所悟,欲行闭关,不便见客。”杨过一脸漫不经心,懒懒的坐在虎皮毯上,道:“顺走慢走不送。”目送李逍遥飞身出帐,旋即白眼一翻,叹道:“唉……又要做摇床腿,顺带将几个小妞儿带坏了去,重蹈我的覆辙。不成不成,还是说她们大姨妈来了的好。” 那厢李逍遥一路疾驰狂奔,行不多时,已至鹿门堡外。李逍遥使开“乘云御龙诀”,眨眼间飞出一二丈来远,只过半盏茶的工夫,一缕青影飘然在前。李逍遥奋足紧随其后,两人转过一个林子,连过了七八条小河,眼见前面是一间小亭子,号称卧龙亭,乃宋朝太祖皇帝年间所建,内中设有酒肉菜肴。 李逍遥笑道:“还是岛主设想周到,这几日和蒙古人随行一处,每日吃马肉,喝马乳酒,实在不甚习惯。”纵身上前,抓起菜肴不住往口里送。黄药师见他吃相滑稽,不由笑道:“小友深夜约我会面,不知所为何事?”李逍遥斟酒自饮,道:“自然是互通消息了。襄阳城工事筹备的如何了?” 黄药师沉吟道:“匠人已全,只是动工颇费工夫。”又问道:“小友可有识破之虞?” 李逍遥道:“自然是没有。我已取得忽必烈的信任,必受重用。刘侃也是无二。另外四人都是武林高手,其中巨人马光佐甚无心机,不足为虑。其他三人武功不在郭夫人之下,而且各怀鬼胎,彼此间相互瞧不起,若非有我在内,要将三人各个击破,那是极其容易。可惜军中有我四人,对方虽成铁板,关键之时还不忘相互算计。只要我说动忽必烈许以名利,他们必然上钩。或许,他们可为我利用。” 第七十一章 军内肃反(上) 黄药师取过玉壶,斟了两杯酒浆,道:“你看忽必烈此人如何?”李逍遥也不矫情,接过酒杯饮了,道:“此人心慕汉化,算得上一代雄主。可惜他不是汉人。就算日后一统中华,也不能公平权衡汉蒙两族的种种矛盾。况且此人信仰藏传佛教,若真教他入主漠南,定然会放纵那帮番僧胡作非为,日后势必国将不国。” 在他眼中看来,忽必烈在那帮儒生面前再如何英明果决,终不过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所谓的“心慕汉化”,也仅限于中原的科技经济罢了。至于儒学一道,忽必烈自幼经历蒙古的野蛮残酷,是决绝不会深信的。虽然当前与儒生走的极近,只是以儒术饰治的手段,骨子里还是宠爱西藏的“帝师佛子”。 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南宋灭亡以后,忽必烈便立即翻脸,力将汉儒的地位贬的极低,连妓女都不如。由此看来,忽必烈是觉得对汉儒的利用已到了尽头,再也不重用汉人。所谓的“信用儒术,能以夏变夷”,只不过是汉儒一厢情愿的幻想。忽必烈没有“以夏变夷”,没有“因俗自用”,反而使汉人成为最低等的百姓。 除此之外,忽必烈在攻占南宋之后,更是嗜利黩武,经济上重用阿合马数十年,可谓荼毒天下;军事上征打日本、缅甸、安南、占城、瓜哇。数十年间,兵事无岁不兴。个人地野心极度膨胀,好大喜功,至死不悔。 内政上重用聚敛之臣。视汉人性命如粪土,动辄百般迫害,这样一个外无兴名之师、内视人命如草的暴君,竟能避免丧身亡国的下场,实赖蒙古暴力地余威。 可笑后人治史,好兴“翻案”来博取点击率和人气,是以不少人喜爱粉饰太平,常说元朝对汉人不坏。依据仅仅是忽必烈如何优待汉人儒臣罢了,却只字不提对汉族百姓的迫害,对清朝更是如此。这样的颠倒黑白、以偏概全,史上早已屡见不鲜。 李逍遥自后世而来,在军校学习“游击战争”理论之时,好奇之下翻阅元史资料,虽对元朝暴政有所了解,毕竟未曾亲身眼见,直至一场意外穿越时空来此见证了蒙古人的残暴、嗜杀、野蛮,才逐渐的觉醒出自己当负之责。 可笑那帮儒家学子只顾自己道统。赵宋大兴理学倒还罢了,蒙古的汉儒企图通过教化来传播学派,殊不知上层建筑决定一切,蒙古出身于奴隶制的底层文明,对暴力的崇拜决定了他们对汉儒地态度。他们纵铁骑之力而来,如摧枯拉朽一般灭金灭宋,自然视汉人儒子如奴隶,奉喇嘛番僧为上宾,大兴淫行**,可以说。元朝是一个礼乐崩坏、文明沉沦的时代。这样沉重的文明苦难史,对来自八百年后的李逍遥而言,是不愿坐视发生的。 李逍遥虽不介意异族一统中华,可是纵观上下两千年来。异族对中华的侵害已非三言两语能概之,古有匈奴侵汉、五胡乱华,近有契丹、女真、蒙古征宋,后有满清左手屠刀,大搞种族灭绝政策,右手“文字狱”蒙蔽民智,如此奴化天下,可谓荼毒百世。害人不浅。偏偏后世有人选择性失明。大鼓吹捧“民族和谐”,帝王如何英明果断。却于他们在中华残害汉人,妨碍社会进步等诸多事实视而不见,这又是何等的愚蠢!若是出自盲目无知的少数民众也就罢了,偏偏还是由“砖家”“叫兽”口中道出,若是其祖上有知,不知可会气得从棺材中跳出来? 李逍遥在神雕世界游闲数年,虽说心中对汉人的苦难隐有恻动,仍是暗示自己不过一介过客,而非此世中人,何况“砖家”们所谓“历史潮流不可违逆”等言,早已深种于心,根深蒂固的观念,远非一两日所能改变,后来游历中华大地,才知道那帮靠蒙元史吃皇粮地“砖家”“叫兽”纯属放屁,渐渐的心中被欺骗之感化为愤怒,愤怒化为责任。早在去年杀上顺天府那一日起,就已注定了他和蒙古国之间水火不容。是以无论忽必烈再如何重用汉人,终究是假象而已,他不是赵武灵王,更非北魏孝文帝,作为蒙古国的大汗之才,他必须考虑自己宗族的利益,可谓典型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李逍遥而言,自然是同样的适用。 黄药师与他商定信号,说好敌营若有军事变动,大可凭此相告。二人促膝长谈一番,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时辰过去,李逍遥这才辞别黄药师,转身离去,一路赶至蒙古军营,待要入帐休憩,忽听西南十丈外隐隐约约有人厮斗,当即好生奇怪,纵身疾奔过去。 不多时,只隐约见前方一个年老跛子左手撑着铁拐,右手舞动铁锤,待要将一名千夫长毙在锤下,登时心生一计,上前喝道:“阁下果然大胆,竟在我蒙古军营杀人!果真不将老衲放在眼里吗?” 那人正是冯默风,他被蒙古人征入军中,明里打造修整兵器,实为潜伏。 这日傍晚见那千夫长喝的半醒半醉,正要趁机下手,谁知给一名百夫长瞧个正着,便先杀了那百夫长。那千夫长为属下叫喊之声惊的酒醒,拔腿要逃,谁知那铁匠虽是残疾,身手却灵巧无比,一把大锤舞的虎虎生风,压得对方胸膛通不得气,难以纵声呼救。待要狠施辣手之际,那蒙古国师竟尔半路杀出。这么一来,非但行踪已然暴露无遗,更难以活着去见恩师,当下铁锤拐杖,同时出手。 李逍遥轻纵避开,微微笑道:“看你的武学路数,可是桃花岛一脉地?”冯默风闭口不言,铁锤和拐杖横挥直压,李逍遥叹道:“你既然不肯说,那就休怪老衲无情!”双掌劈出,向他胸口攻到。二人功力本就相差甚远,只是冯默风面临强敌,料想今日难脱升天,不若拼命一搏,能在临死前予敌重创,也算为师尊做了一件好事,渐渐豪勇之气倍生,大喝一声,横锤击出。那大铁锤舞得风声呼呼,将那千夫长卷至半空,铁锤趁机甩脱出手,一下将对方击毙。 便在这时,一队蒙古兵士纵马卷来,叫道:“发生甚么事?”李逍遥回头道:“你们来的正好,此人为军中奸细,快将他团团围住,不可放虎归山!”一个军官作揖道:“原来是国师大人,可要我等相助?”李逍遥道:“不必,此人是武学高手,你们留他不住!”那军官当下指挥人马,将四周布得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冯默风铁锤急挥横舞,奋力要杀出一条血路,但李逍遥掌力雄浑,一掌接着一掌拍到,令他只有招架之功,若非竭尽全力,连自保也已难能,只好猛地跃起,铁锤向李逍遥飞出。 李逍遥单手接过,反向冯默风胸口掷到。那冯默风只感一股极其凌厉雄浑的大力透臂传来,只压的胸口重重一击,当场飞扑在地,不省人事。众兵将眼见国师反掌间克敌制胜,都是兴奋不已,高叫:“国师威武!” 李逍遥轻拍身上灰土,道:“快快拉到大帐去!”当即随军入帐,晋见忽必烈。忽必烈见国师深夜来此,一时间不明所为何事。李逍遥只说自己练功之时,神游物外,无意中听见有人呼救,这才急速赶至,可惜没能救下。 忽必烈拉住李逍遥之手,道:“国师可有大碍?身可安好?”李逍遥点头道:“无妨。”忽必烈略略放心,右手向冯默风一指,道:“国师可知此人是谁?” 李逍遥道:“此人地师父,便是郭靖的岳父。”忽必烈凛然道:“莫非是东邪黄药师?” 李逍遥点头道:“正是。此人潜伏于我军数日,定有图谋。今夜不巧,教老衲发觉了。”忽必烈笑道:“国师果然神通广大!”李逍遥转着冯默风走了两圈,问道:“王爷如何处置此人?” 忽必烈怔了一怔,见李逍遥一脸智珠在握的神色,道:“国师可有主意?” 李逍遥沉吟道:其一,将尸体送还黄药师,震慑敌方,以示我大军威信;第二将此事告示三军,日后不可随意征人入伍。其三,务须查验将士,旦遇可疑之人,立行审问,若查出内奸来,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忽必烈迟疑半晌,问道:“国师,若是一时不慎、错怪冤枉了将士,三军岂不寒心?” 李逍遥微微摇头,道:“内奸若是不除,大军恐难有安宁之日。孰轻孰重,王爷理该当机立断才是,岂可因小失大?所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一人漏网!,此言虽有偏激之处,却也不无道理!” 第七十二章 军内肃反(下) 忽必烈凝思半晌,两根指节在桌上轻轻叩动,思索国师所议之事。军内竟有奸细安插在内,委实非同小可。可是真要实施起来,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他必须谨慎小心,不然将奸细余党逼得狠了,或大肆暗投毒药,或伺机暗杀军中将士,均将令自己得不偿失,想来想去,不由得好生踌躇。 李逍遥合十端坐,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于一切浑不在意,实则暗地里窥视忽必烈,观颜察色。眼见忽必烈渐渐拿捏不定,才道:“王爷所虑,老衲亦知一二。可是内奸一日不除,军中难安啊。”忽必烈面露难色,道:“小王何尝不想,奈何兹事体大。一旦有所差错,势必造成祸患。” 李逍遥微微颔首,道:“难得王爷如此顾全大局,实乃蒙古之幸。”又道:“老衲有三策供王爷择用,不知王爷愿听否?”忽必烈精神一振,大喜道:“国师请讲!”李逍遥道:“广加人手,挨队搜查,若遇可疑之人一律杀之,此为不得已而为之,下策也;调动大军,将各队人马依族别不同分营而居,蒙古人先行排除;肃察色目人和汉人,此事不宜声张,最好秘密进行,只是费时颇长,我大军顶多留此三四个月,那时须北归蒙古,声援三王爷登基大汗之位。,故中策也。”说到这里,接过忽必烈递来的马乳酒饮光。 忽必烈仔细一想。一时只觉国师句句在理,便道:“请教国师,何为上策?”李逍遥喧一声佛号。道:“这冯默风既已身死,不若将此人尸体交递黄药师,问他索要细作名单。”忽必烈怔了一怔,迟疑半晌,问道:“那黄药师会给么?”李逍遥点了点头,道:“这冯默风是黄药师最钟爱地弟子之一,作为一派宗师,他岂会干眼坐视爱徒的尸首曝晒荒野?是以老衲敢以断言。他不得不给。” 忽必烈连连点头,在心中仍有一丝疑虑,又问道:“如此倒也甚妙,可是国师如何认出那名单是真是假?”李逍遥道:“此事倒是容易。老衲已练成佛门至高神功,身具过目不忘神通,可事先将军中各人之名姓牢记于心,再派前往襄阳相邀黄药师,命他将名单交出。等老衲确认名目无误,再将冯默风的尸体送回。” 忽必烈颔首道:“如此甚好,就有劳国师亲自督办。”李逍遥道:“王爷客气了。”回头吩咐左右。命杨过入帐。 须臾杨过到来,李逍遥说了此事,道:“你去告知黄药师,说冯默风在我手上,若想给他地爱徒留个全尸,就拿名单来换。”杨过道了一声是,走出大帐。施展轻身功夫,直奔襄阳。 襄阳城雄垣高达数十丈,杨过走到东门旁僻静之处,眼见城头巡视的守兵走远。便跃起身来,举掌往城墙上轻轻一按,牢牢附住,以“壁虎游墙功”迅速爬上城头。躲在暗处。城墙内侧有石级可下,杨过趁机抓了一名守军,运起“摄魂**”查问郭府的下落,随即一掌将其击昏,飞奔而下,径向郭府而去。 不多时到了郭府门外,杨过纵声道:“晚辈霍都,奉家师之令。前来拜访郭大侠。还盼不吝赐见。”邀声甫毕,只听两道声音同时传来:“那里来的狂徒。敢在我郭府撒野!吃我兄弟一剑!”跟着院角窜出两个人来,正是武氏兄弟,手里各执长剑。 杨过不由得怔了一怔,暗自纳罕:“莫非草包有避雷的天赋么?何以装逼至此都没被劈死?”未及回神,只见武修文长剑亮出,刷刷刷连刺三剑,出手迅捷异常。杨过摇了摇头,道:“小王要见郭大侠,快快让开!”一一扇开,每一下都将二人招式从容化解。 哪知二武不识好歹,竟以为对怕了自己兄弟,当下长剑连绵不绝,出手尽取对方要害。杨过耳听八方,早已觉察到院内有人观战。于是心中一动,说道:“看好了,我要发暗器啦!”说着掉转扇柄,正要按下机括,果传来一响破空之声,心念一动,速速回扇护身,退开两步,道:“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可是黄岛主屈尊来迎?” 忽听树上一阵少女娇笑之声入得耳来,抬头看时,只见陆无双斜倚树顶,摘下一颗杏果吃了,问道:“你怎么还来?想是那天挨的打少了?”杨过笑道:“我那是故意相让,姑娘竟看不出来么?” 陆无双娇哼一声,轻飘飘的翻身下来,道:“师祖爷爷学究天人,岂是你这蛮子说见就见的?”杨过轻轻把纸扇摇了两下,笑道:“你去问问桃花岛主,若他甘愿坐视冯默风地尸体曝晒城野无人埋,小王这便告辞。”说着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陆无双,道:“家师所书。岛主一看便知。” 陆无双早听师祖说其往年事迹,得知当年驱逐弟子离岛,陈梅二人是自己作孽,那也罢了。曲陆武冯四位却是无辜受累,而今前三位已不在人世,唯有最小的弟子冯默风仍无半点音讯,此时甫闻冯默风已死在蒙古人手中,不由得半信半疑,赶紧接过信封转身去了。 过了一阵,那陆无双发足奔来,娇声道:“喂!师祖唤你过去!”杨过见她美丽可人,不由起了调戏之意,道:“小王好歹身尊体贵,姑娘唤小王过去,小王就过去,那还有甚么贵族风度?”陆无双听他信口胡诌,当地怔了一怔,问道:“你要怎样?”杨过嘿嘿一笑,身子凑近过去,道:“这样!”左手斜出,径取她的腰间。 陆无双娇斥道:“好个登徒子,看剑!”长剑拔出,狠狠斩他手腕。杨过疾步窜出,这一下来得好快,眨眼间晃至她背后,说道:“姑娘此等行径,可不是待客之道啊!”说着纸扇上下翻飞,拍向陆无双的穴道。陆无双纵身向后闪避,长剑急刺,攻向杨过右胁。 杨过笑道:“姑娘这一招好厉害啊。”身子晃动,霎眼之间竟已转到陆无双身后,扇子啪的一声,在她背上轻轻敲了一下。陆无双急转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长剑低掠高纵,似是慢吞吞的挥动,但所出之处全是对方意料不及的部位,正是从“打狗棒法”化出的招式,变幻无方。 杨过见她招式汹汹,一时间不敢硬接,回扇挡住,顺势还了一招。陆无双长剑横出,拍的一下,打中了他的胳膊。杨过借势徐退两步,手里扇子横削,将陆无双罩在身前。陆无双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说着长剑挺出,往杨过扇子刺去。杨过同时收扇,拍向陆无双左侧,只一招间,便成火拼之势。 杨过见她招式精妙,剑起剑落间丰姿渺渺,不由心中一动,叫道:“瞧着,这是桃影无双”以扇作剑,倏地伸出,噗地一声轻响,点中她长剑剑脊。陆无双只感一股劲力震来,胳膊酸麻不已,险些握剑不住。杨过见机得快,纸扇飞出,呼呼绕着陆无双身子转动。 陆无双见状长剑回转,借力催力,两三下将他扇子甩开,忽地纵身跟到,长剑向他的扇子刺出。这一招以势生势,端的巧妙非常。杨过道一声好,接扇再甩,只等陆无双瞧不清招式所向,再趁机将她制住。 陆无双长剑连刺,姿势美观,着着都是攻势,正是“玉箫剑法”。一招才过,不等杨过回神,后招已连绵而至。杨过施展“凌波微步”,不住在她前后左右四处急旋,同时扇子加劲,只扇得她招招受制,笑道:“姑娘,你服是不服?”陆无双恨恨道:“我还有好多招式没使,你好好看着!”说话间,左足支地,右腿绕着身子横扫二圈,正是“扫叶腿”绝技。 杨过始料不及,右踝给她撞个正着,当即心思一动,大叫:“啊哟!”趁势倒身下去,摔在地上。二武冲上前去,各伸长剑在他胸前一尺顿住,回头叫道:“师妹好武功!比杨过那小子厉害多了!”陆无双抽剑回鞘,笑盈盈走将近来,说道:“登徒子,你服不服?” 杨过听二武贬低自己武功,心道:“我和美眉玩耍,哈巴狗来凑什么热闹?”忿忿之际,眼见陆无双笑得好看,登时心中怦然一动,哀求道:“姑娘武功果然厉害,小王服了,还盼姑娘饶命。” 陆无双待要说话,只听屋内有人说道:“无双,带人来见我。”当即凛然道:“是,师祖。”吩咐二武将他反臂制住,便径自走入正屋,只见黄药师背负双手,正自仰头凝视墙上一副山水画,默然不语。杨过盯着陆无双瞧了半晌,心道:“他***,老子怎么没发觉她这般可爱?莫非是青春期到了?”陆无双见他眼神不定,不由微微蹙眉,暗道:“好个登徒子!出来还吃我一顿打!” 顷刻后,黄药师回神过来,轻轻的向三人挥了挥手,道:“先出去罢!”三人遵依离去。杨过晃开纸扇,大摇大摆坐在上席,道:“老大在信上说得明白了,你去是不去?” 第七十三章 青春骚动(上) 黄药师叹道:“总算寻着他了,上天果然不薄。”半晌后道:“你回去和他说,明日午时三刻,黄老邪在鹿门山恭候大驾。” 杨过又将详细情由与他说了,不多时拜别出门,急速离城去了。 奔出里许,忽听西北林中隐隐约约有人呼救,似是女子声音。杨过寻声走去,只见林中大树上绑着一个女子,近看她双手受吊、桃腮垂泪,兀自嘤嘤哭泣,端的楚楚动人。 那女子似是觉察有人走近,不由侧目过来,向杨过叫道:“壮士救我一命,奴家感恩戴德,日后决不敢忘。” 杨过放眼在她身上打量半晌,想了一想,嘿嘿笑道:“小王自来不做赔本生意,救你倒是使得,须得应了小王一事。” 那女子道:“是甚么事?” 杨过道:“做小王的侍妾。” 那女子怔了一怔,愕然道:“这、这……” 杨过哈哈一笑,道:“不愿意?那小王可就走了,等那帮蒙古人来个共产共妻,你这可怜的小娘皮非吃苦头不可。”说着,作势要走。 那女子登时急了,道:“壮士留步!奴家从了便是。” 杨过笑道:“你不反悔?” 那女子俏脸红了半晌,勉力说道:“奴家不悔。” 杨过仰天大笑。道:“这可是你自个说地,可没人逼迫于你啊。”左手微扬,扇子划空而出。转瞬间割破了绳索,同时纵身上去,伸手要接住那女子。孰料左脚甫一踏前,身子猛地里下坠,跟着一声“贼子,看你哪里逃?”自顶传来,抬头看时,但见一只大网自天而降。将自己紧裹在内。 那女子凑近过来,在他身上微一打量,嘻嘻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霍都王子。”伸手在脸上一拉,现出一副清丽的面孔来,正是陆无 杨过讪讪一笑,心道:“果然是陆美眉,这样拙劣的手法,早在二年前我就不用了。”跟着笑道:“原来是陆姑娘,误会误会!” 陆无双小脸一板。两手叉着小蛮腰,道:“你趁我师父师娘不在,独自欺上门来,还敢说误会?” 杨过佯急,忙道:“真是误会,姑娘且听我……” 陆无双不由分说,打断道:“好啦!捉了你回去,再吊在城门口三天三夜,看你还敢胡言。”上前将网绳牢攥在手,直向襄阳城去。嘴里哼着江南小调。 杨过给她倒拖在地,本来心中微忿,但听她那如银铃般地歌声,竟尔不知不觉的痴了。 走得一阵。忽听南郊不远处有人大声吆喝,陆无双登时好奇不已,脚步赶紧加快,愣是将杨过硬生生的拽曳过去。杨过未及回神,身子竟给她倒拖过去,一阵阵颠簸疼痛之感陆续遍体传来,登时叫苦不迭,嚷道:“陆姑娘。小王身受不起。” 陆无双哼了一声。脚步疾迈,一口气奔出十几丈。 过了一会。只见二武各执长剑,正与七条斑斓多彩的三角巨蟒对峙。那些毒蛇将二武团团围住,口吐蛇信,左两条右三条,弯头试探。二武横剑挥舞,力将身前舞的密不透风,一遇毒蛇靠近,便奋力急舞,勉力将毒蛇荡离身内五尺。 陆无双拔出长剑,纵身向毒蛇飞去,剑锋转处,连劈五下,无声无息的将五条毒蛇一一劈为两截,待要猱身而上,只见二武大喜道:“师妹,你来啦!” 杨过暗骂:“蠢才!这不是打草惊蛇么?”果然二武这一发喊,巨蟒先后回过身子,一左一右猛向陆无双扑去。 陆无双挥剑抵挡,连连退避,巨蟒倏地伸吐蛇信,绕着陆无双身前身后轻轻游爬,暂做试探。杨过运足内力,悄悄将绳网震断,拟准若是陆无双遭到危险,便冲上前替她解决。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一条巨蟒张开大口,要去咬她胳膊,陆无双矮身避过,长剑趁势一挥,已将那毒蟒的身子切断。另一条巨蟒蛇尾猛点地面,恶狠狠扑向她脖颈,陆无双向左避开,趁势长剑一晃,要一剑斩下蟒头。 谁知那巨蟒霍地一缩,恰好避开了剑刃,跟着一伸,张开大口,啪地一声,咬住了陆无双的锁骨。陆无双吓得花容失色,叫道:“啊!蛇!”发足冲到二武跟前,叫道:“快杀了它!快!” 武氏兄弟见偌大一条毒蛇左右摆动,登时心里一阵发毛,身子畏畏缩缩,迟疑不决。正值此时,一面扇子呼呼飞来,轻轻划过蛇躯,那毒蟒立时一断为 二武识得是霍都的扇子,心中一凛,要伸手抢过陆无双,瞬那间眼前一花,只见杨过将陆无双拦腰抱住,抬头看了过来,目中精光大现,哼道:“郭大侠英勇侠义,竟教出两个这般脓包的徒弟!”手指电伸,点中她的心脉,随即将她轻放在地,喝道:“小王要好好替郭大侠教训你们!” 二武本来羞愧已极,但见杨过大声呵斥,心中好不服气,喝道:“蒙古小狗,交出我师妹来!”双剑齐出,一左一右向杨过刺去。杨过见武氏兄弟大声吆喝,叹道:“白痴白痴!狗改不了吃屎!”格扇架开。 武敦儒长剑一抖,卷向他的胸口。武修文挥剑斜挡,一守一攻,颇到好处。杨过大笑:“这点速度还不够快!不够快!”扇子轻轻一晃,卷向二人长剑。叮叮两声,二人长剑脱手飞出,半空中撞击一下,跟着落下。杨过纸扇一拍,将两柄宝剑推回,这一下力道颇大,二武接剑不稳,身子向后急转两圈,这才立定足跟。 杨过扇子跟到,眨眼间晃至武氏兄弟身前,武修文长剑先动,如雨水般照着他胸腹招呼,武敦儒纵身跃起,挥剑直取杨过的项背,一前一后,配合的恰到好处。杨过毫不在意,嘿嘿笑了两声,道:“慢吞吞的,没吃饭么?”扇子呼呼飞出,转眼间将二人长剑击飞,武敦儒的长剑刺向武修文右胁,武修文地长剑径取武敦儒左胁,这一下相互制肘,更将武氏兄弟惊出一身冷汗,齐走天罡北斗阵,避开了飞剑。 杨过不等二人取出宝剑,摇身一晃,转到武敦儒面前,收扇一拍,扎扎实实的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道:“这是我替陆姑娘打的!”武敦儒一呆之际,杨过又是一晃,掌风随身拍到,拍的一声,武修文的右脸也多出四道红印。 二武大怒,喝道:“狗鞑子,看剑!”接过长剑,纵身跃上半空,寒光霍霍,势要将杨过卷入其中。忽然间数十道扇影倏地荡出,将二人长剑速速引开,武敦儒冲向武修文,武修文刺向武敦儒。 吱啦一声,二人长剑穿过对方衣袖,同时身体交撞一处,跟着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气。杨过见将武氏兄弟戏弄的差不多了,这才走到陆无双身旁,弯腰察看她的伤势。只见她脸色紫黑,显然中毒颇深,当即不再犹疑,将陆无双抱在双臂,直向义兄所说的神雕谷处飞奔。 陆无双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有时觉得全身动弹不得,睁眼亦是不能,有时觉得胸口疼痛难当,隐隐有人以口相就,替自己吮吸蛇毒。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得口腔中一阵苦涩腥臭,同时一股真气透入胸间伤处,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她缓缓睁开眼来,不由得一惊,原来自己坐在一张石板上,背后有人为自己运功驱毒,同时胸口剧痛,竟是动弹不得。 回头只见那蒙古王子端坐身后,闭目吞吐罡气,再看四周时,只见所处之地是一个极大地山洞,内处简陋,四壁萧然,一副字迹赫然眼前:“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下面落款是:“剑魔独孤求败。”不由心中奇怪:“独孤求败?那是何人?自己如何到了此地?” 她苦思半晌,总算记得自己不忿霍都嚣张跋扈,这才出城设计相诱,再好好将他惩治一番,谁知回城路上,全因武氏兄弟跟随而来,半路被蛇所困,自己抢出相助,却不慎为蛇咬伤,只得向武氏兄弟求助,谁知二武竟然畏缩不前,自己支撑不住,这才昏倒了去,却如何与霍都一起到了这无名山洞?莫非竟是此人救了自己么?自忖与他是敌非友,何以对自己这么好法?若是要作人质,又为何不将二武掠来?心中百般难解,不由得冲口而出,说道:“你为何要救我?” 第七十四章 青春骚动(下) 杨过睁开眼来,恰好跟她双眸对上,不由得怦然心动,转即笑道:“你已是小王的侍妾,自然救你啊。”陆无双不料他旧事重提,先是一怔,随即哼了一哼,回过头不去看他,右手不由自主在胸前一摸,似是想起了什么,心中恼羞不已,道:“呸!谁要作你的侍妾啦!”挣扎着要支起身子,不虞脑中一阵迷糊之感袭来,竟不由自主的倒向杨过怀内。 杨过不得己之下,只得张臂将她抱住,同时一阵少女体香幽幽扑鼻而来,不免动情起心,将她身子转过,伸手和她掌心相抵,股股阳和之气缓缓送入她体内,替她贯通周身百脉,这才撤掌收功,望着她的娇美容颜,不知不觉间有些痴了。 过了一会,陆无双嘤咛一声,渐渐的睁开了眼,只见这蒙古王子满脸关切之意,心头柔情渐起,忖道:“他是蒙古人,与我汉人之间势同水火,照例说我须将他杀了。可是他两度将我救下,可说于我有莫大的恩德,我又岂能恩将仇报?”想来想去,轻轻的叹了一口长气,心想:“罢了,罢了,大不了我先将忽必烈和他杀了,再以身相殉,却也不枉相识一场。” 杨过见她目光中神采回照,登时心头大喜,笑道:“陆姑娘,你总算醒了?可还身有不适之处?”陆无双见他神色真挚,浑然不似作伪,微微感动:“这人心肠倒是不坏。”臻首轻轻一摇,道:“我没甚么大碍。”杨过大笑道:“那敢情好,我送你回城罢!”陆无双又是摇头,道:“我是你的侍妾,你去何处,我便随你去罢。” 杨过本是耽于一时好玩,全然没料到陆无双会说出相托之言。不由怔了半晌,回神道:“呃……陆姑娘,小王不过一时戏言。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陆无双眼圈一红,凄声道:“你是嫌弃我么?”杨过见她泪眼婆娑,端的楚楚可怜,不由大为头疼,心道:“这姑奶奶说哭就哭。泪腺也忒发达了吧?”上前劝道:“姑娘娇美可人,小王怜之不及。岂有嫌弃之理?可是汉蒙有别,你若是做了我的妻妾,怕要遭千夫所指了。” 陆无双见他仍不松口,香腮登时泪落如雨,道:“我虽一介女子,可也知一言九鼎的道理。何况付诸终身大事,一旦说出口来,岂有收回之理?你既心有顾虑,我唯有以死相绝了。”说着抢过身旁的长剑,作势自刎。 杨过格手一抬,撞在她手腕“太渊穴”,打落长剑,责怪道:“你怎可如此糊涂?”陆无双趁机揽住他的腰间,不停在他怀中嘤嘤哭泣。道:“公子怜惜!”杨过头疼不已,心道:“瞧她这副架势,怕是铁了心要杀忽必烈,若是一个不好,我等便要前功尽弃。偏偏事机隐秘,我又有身份在此,不便和她挑明。罢了罢了,先带了她去见老大再说。”心思回转。见她泪花满面。不由心中一疼,安慰道:“好啦。我便带你去。你须乖乖听话,明白么?” 陆无双心中暗喜,点头道:“我是你地侍妾,自然是要听你的。”杨过道:“那好,咱们走啦。”伸臂揽她腰腹,急运轻功往大帐去了。 行出半里,忽听东北郊外有拚斗吆喝之声,陆无双奇道:“那是甚么?”杨过笑道:“要去瞧瞧么?”施展轻功向前急冲,只见莫青玄背负药篓,正与数十名手持利刃的绿衣弟子斗在一处,来来往往,颇聚声势。莫青玄平生不喜与人斗狠,面临刀剑齐至,斜然飘身躲开,数十招后,为首绿衫弟子叫道:“谷主有令,请阁下赴谷一聚。” 莫青玄冷笑道:“贵谷地待客之道,就是如此无礼么?我不过出城采药之际,无意中目睹贵谷的所在,尔等便要强留不成?”那弟子道:“谷主将要出关,此前须防外敌来探,是以多有得罪了!”拍掌三下,八名绿衫弟子交叉换位,拉出两张极大的网来。 杨过心中称奇,暗道:“这定是大哥说的渔网阵了,不知有何奇特之处?先看看老二如何应付。”当下将陆无双胳膊搀住,任她身子靠在胸前。 那厢两张渔网横竖平斜,不断变换方位,逐渐将包围圈子缩小。莫青玄见网中附着刀刃,且对方步法变幻无方,再加上笼罩极广,显是极难抵挡。每张渔网张将开来丈许见方,持网者藏身网后,若是要将绿衫弟子击倒,近身相斗确是下策,他身法流转,绕着对方 倒持网的绿衫弟子,但只要一近身,不免先就为渔网所擒,竟是无从着手,只好斜窜急转,纵横飘忽,令敌人难以琢磨自己地方位。 他四下游走,对方亦是如影随形,只是逐步缩小圈子,而且转动迅速,渔网交接处却是不露丝毫空隙,想起城内军士还待敷药疗伤,不由暗暗焦躁,道:“可否宽容一个时辰?待在下要将药篓送入城中,再赴约不迟。” 那名为首弟子道:“不可!你须赶紧随我入谷。”双手一拍,两张渔网一左一右,疾向莫青玄盖到。陆无双听了二人说话,急向杨过道:“你替我将这些人赶走好么?”杨过摇头道:“这小子素来喜欢留手,可谓深藏不露,别看他文弱得紧,一身武功可不在我之下。”陆无双不虞有他,只道杨过不肯相帮,欲要相助,又担心自己不是对手,只是暗暗生气。 莫青玄滴溜溜转了三圈,喝道:“阁下莫要欺人太甚,看指!”左手一扬,一股凌厉阴柔的指力弹向其中一人。只听“啊哟!”一声惨呼,那弟子胸口鲜血渗出,其余弟子见势赶紧将他拉出,所余空位立时有人填补。 莫青玄怔了半晌,他满心以为对方纵是阵法神妙,会者也仅仅八人,只须伤了这八人,网阵便没了用处,哪料到对方竟似人人都会,偏生自己连日操劳,浑身精力大为不足,纵是“参合指”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杯水车薪,难逞大用。 正待再想破解之法,两张渔网前后夹逼,渐已兜近身边。掌阵者一声呼哨,眼前金光闪动,一张渔网已从左臂斜罩下来。莫青玄逸向右边,哪知另一张渔网同时凑拢。眼见对方左堵右截,待要运功出指之际,忽然间一柄扇子穿网而过,已击中一名弟子手腕,臂膀酸麻难当,渔网顿时脱手。 莫青玄心知有人旁助,大喜之下,再度催指伤敌,嗤地一声,又一名绿衫弟子肋下渗血。余者猱身急上,要抢过渔网重布阵势。杨过催运小无相功,将扇子招回手中,笑道:“又是一条大鱼,小王今日运气不菲啊。” 这一下形势急变,莫青玄苦笑两声,掉头向杨过道:“霍都王子,你来的倒是及时。”杨过笑道:“好说好说,当日陆家庄之赐,小王铭记在心,不敢有一日或忘。”为首弟子听见“王子”二字,登时不敢大意,上前道:“尊驾请了,此人须去我绝情谷一趟,还请高抬贵手。” 杨过哼了一声,道:“绝情谷算甚么东西?滚回去问问你们谷主,近日里可梦到柔儿?”那人见他出言不逊,心中也不生气,拍手两下,两张渔网将他围住。 杨过纵身抢出,持扇插入网眼,随即倒转扇柄,拇指按住机括,嗤嗤嗤数响过去,毒钉尽数射中持网弟子身上,网阵霎时撤开。身后八名弟子一惊之下,抢上便要换人,当面又是毒钉打到,腿上、手上、背上、胸口,各自中钉,登时毒血流出,摔倒在地,痛得哀嚎起来。 杨过笑道:“还不滚么?可是要小王重重再赏?”为首弟子上前察看伤势,皱眉道:“好毒辣的暗器!”杨过微微笑道:“谬赞了!论起毒辣二字,小王可不及贵谷谷主。”那弟子正要发作,忽然远处有四人奔来,却是三男一女,男人均是中年,各戴高冠,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腰间一根绿色绸带随风飘舞,当即大声道:“师兄,这王子不讲理,竟将我兄弟伤了。” 一名男弟子依言查看伤势,摇了摇头,道:“此毒极是厉害,须等师父明日出关。”另一名男弟子道:“我早劝你别追出去,你却偏偏不听。”那少女上前鞠了一躬,向莫青玄道:“公子可有伤身?”莫青玄见她肤色极白,娇嫩异常,眼神清澈,嘴边有粒小小黑痣,端的美貌可人,又听她软语侬侬,怨气瞬息全消,道:“多谢姑娘,在下不曾。”那女子道:“如此甚好,我带人回去啦,日后可来谷中做客!”轻轻扬手,领着弟子向东飞奔而去。 莫青玄目送众人,直至再也瞧不清一行人的身影,这才叹了一口气。杨过将他的变化瞧在眼中,说道:“日后你又不是见不着她,叹个什么劲?”莫青玄一听之下,只觉这口气好熟,不由侧眼向他看去,目中尽是疑色。杨过大笑两声,传音道:“有间客栈!” 第七十五章 莫青玄恍然大悟,随即向陆无双身上打量,怔道:“你和陆姑娘……” 杨过甚是得意,伸手揽过陆无双的胳膊,道:“幸得佳人眼徕,委身作了小王的侍妾。”说着转过头来,与陆无双四目相对。 陆无双给他这么一瞧,登时俏脸一红,轻轻低下头来。杨过见她羞涩可爱,不由胸口一热,忽眼瞥见莫青玄在旁微笑不语,生怕陆无双觉察出异状,当即机灵一动,转身向莫青玄道:“好啦!该到你我二人作个了断!” 莫青玄奇道:“甚么了断?” 杨过哼了一声,摇扇道:“那时是你命好,遇到李逍遥亲身来救。这一日咱们冤家路窄,看谁还能救你。” 莫青玄听他提及义兄,愈加确认眼前之人便是杨过,心想:“当日大哥是等霍都一行人离去,这才现身相见,倘若他是霍都,又如何能知此事?”于是道:“三……”不等“弟”字出口,杨过挥手打断,道:“算你攀上李逍遥这棵大树,一个月来身价高涨啊,恰好又是襄阳城的人,我若不将你的人头提回,却是可惜了!”猛地里右臂闪电般向前伸出,喀的一响,扇子往他胸前飞去。 莫青玄万料不到他竟会对己发难,仓皇中不及闪避,当下运掌一挡,借力向后飘出丈余。杨过招回扇子,再度呼呼甩出,这一次绕到他的身后,拍的一响。那药篓飞落在地。杨过见势纵身一跃,长臂伸出。挟扇往他手上扫去。这一下正好击中他地手掌。莫青玄再借力道退后三四来丈。 杨过手腕斗翻,抓住他领口靠拢,传音道:“老二,陆美眉不知我和老大潜伏敌后,你回城后不可声张。只许对黄药师一人说起。” 莫青玄眉头皱起,传音问道:“你何以带上陆姑娘?”掌风呼呼,快速还了两招。 杨过无奈道:“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她执意要取忽必烈性命,我只好带她回帐,再将她一身功夫封住,省得日夜提防她随时杀到,坏了大事。”双掌向前疾送,一把将他推开。 莫青玄听他这么一说,立即醒悟过来,喝道:“看掌!”猱身一纵。双掌凌空向他头顶一拍。杨过将那扇子打个圈子,往莫青玄头上罩到,低声道:“快走!” 莫青玄纵高丈许,同时双掌一推,身子借力退后四五丈远。杨过大声道:“哪里逃!”将一柄铁骨扇使得圆圆团转,每转过一圈,便将莫青玄击飞丈外,陆无双还道杨过要打中他身子大是不易。二人在旷野上翻翻滚滚,转瞬间斗了数十合。陆无双见莫青玄身子越退越远,不由得喜忧参半。喜的是莫青玄有望逃回城中,忧地是那蒙古王子待自己虽然很好,却恨极了莫青玄,若是将他戏弄的够了,再发毒钉往他身上猛射,岂非不妙? 暗暗焦急之际,二人又斗数合。杨过的铁骨扇尽是围旋之招。莫青玄借力打力,纵跃闪避。二人身影越来越快。杨过突然招式一变,狂舞急挥,但见一团白影之中裹着一席青衣,漂游不定。 杨过扇子一拂,莫青玄“参合指”也已出手,二人初时只是例行公事,交手相久,便愈发佩服对方。杨过心道:“难怪老大说老二看似文弱,实则深藏不露,平日里又爱做好人,打架讲究点到为止,不愿逼人太甚,真是脑子秀逗了,实该好好改造。” 莫青玄渐施全力,以“斗转星移”绝技游走四外,一掌连一掌将铁骨扇推回,有时不时点出“参合指”,连击他胸腹要处。 杨过刷刷刷连划三扇,掠向莫青玄后心。这三扇飘忽莫测,所出全是莫青玄意料不到的方位,眼看回气不足,缓不出手来抵挡。杨过向前纵跃丈余,左掌右扇,前后击到。 莫青玄难以接招,只得转身退开,忽听不远处一声痛呼,只见陆无双蜷身在地,垂脸朝下,便要上前施救,杨过又是一掌将他击退,轻声道:“破老二,你还不走!”莫青玄怔了一怔,接着纵身跃上半空,落地后几下起落,一下奔得远远的。 杨过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向陆无双奔去,伸手将她身子扶起,给她渡了几口真气,大声叫道:“无双!无双!”直待陆无双秀眸缓开,柔声笑道:“你醒啦?”见她轻轻点头,浑似一幅有气无力地模样,心下好生担忧,道:“我先带你回帐,再求师父设法医你。”一把将她负在背上,施展轻功疾奔。不到半个时辰,已抵达蒙古大营,先吩咐侍女将她带至自己帐内,便向王帐通报。 忽必烈忙叫请进帐来,上前拉住杨过之手,问道:“霍都,此行可有大获?”杨过凛然道:“是。黄药师果然泪如泉涌,说当年不该自毁贤徒。” 忽必烈早已听李逍遥说了黄药师的事迹,心中颇为叹服,只看座下诸位弟子被其逐出师门,竟还如此尊师重道,此人之能可想而知。 过不多时,忽必烈便向李逍遥道:“国师,你看此人可招安否?” 李逍遥微微摇头,道:“不能。” 忽必烈也知成机渺茫,默然半晌,道:“可惜如此奇才,竟不能为我所用。” 李逍遥道:“王爷可读过孟亚圣的书?” 忽必烈笑道:“小王深受姚郝二贤教导,自然是读过地。李逍遥道:“孟亚圣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黄药师如此,郭靖如此,这冯默风也是如此。为了民族大义,纵然明知粉身碎骨,也是一往无前。此等敌人,老衲素来敬重有加。” 忽必烈点头道:“国师言之有理,生前英雄无悔,死后岂能任人污辱?小王这便传令下去,日后若遇勇士之敌,留其全尸。” 李逍遥合十道:“无量寿佛!霸者取威武,王者擅怀柔,王爷两者兼得,实乃蒙古之幸。” 忽必烈谦虚几句,跟着又道:“国师明日前往,可要带兵相随?” 李逍遥想了一想,摇头道:“老衲以为,最好不派一兵一卒,有霍都、达尔巴二人护行足矣。” 忽必烈犹不放心,道:“小王担心汉人狡诈,暗潜埋伏。” 李逍遥道:“王爷大可不必担忧,那黄药师自重身份,必定不屑如此。” 忽必烈举杯敬酒,道:“既是如此,小王便仰仗国师了。” 李逍遥笑道:“王爷客气了,老衲身为国师,自当尽国师之责。” 忽必烈又道:“国师所需物事,小王已命人筹集,午前送入国师帐内。” 李逍遥微微点头,道:“既是如此,老衲便回帐静候。”忽必烈吩咐左右送国师出去。 入得帐内,杨过赶紧将陆无双一事跟李逍遥说了,问道:“老大,陆美眉死活要来,我左右无法,只好随她。” 李逍遥默然闭目,静坐养神,冥思个中关节:这件事本来只有自己四人和黄药师知道的,他人一概不知。若是旁人倒还好说,莫青玄素来心细如发,一看杨过的神情就能看出他不是霍都,便是自己要将他瞒住,也须大费周折。一旦给他看出关窍所在,必然会追问郭靖等人,那只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 杨过知道瞒他不住,索性拆穿西洋镜,要他和黄药师去通一气,要是换成自己,也会将他拉下水。莫青玄这一方还好办,他是聪明人,知道下面该怎么做。真正令自己感到颇为棘手的人,是陆无双。她是一个比较天真、不会深掩城府的人,明知道自己是郭靖、黄蓉的徒弟,还要来作“敌人”的侍妾,莫非以为真可上演一场“专诸杀吴王”么?弄不好变成“荆轲刺秦王”,自己非但不能向黄药师交代,更有前功尽付东流水之虞,不能不谨慎。 与其留着一颗不定时炸弹,倒不如将其牢牢掌握在手,严加控制。眼下布局要紧,大不了日后向她赔罪便了。 李逍遥想了半晌,心中笃定:陆无双和莫青玄是暂时没甚么问题了,目前需办之事如下:一、利用“肃奸”来扩大打击面,离间北地汉人军阀、士大夫和蒙古顽固势力,深化矛盾;二、将名单记住,默写后交给黄药师,请他前往蒙古交给窝阔台、察合台二系,反正他们和术赤、拖雷二系将要打仗,这份名单将是引发战争的导火索。 第七十六章 莫青玄施展轻功,纵足急往襄阳,到城下时天已渐午,他向城头兵士通传了身份,入得城中,径向郭府奔去。 到得厅上,莫青玄入内见了黄药师,道出情由。黄药师笑道:“看来小友所言不错,果然瞒你不住。”于是将李逍遥“乱蒙古、固城防、择地利、霸天下、复中华”等计说给他听。莫青玄越听越是心惊,他本以为义兄争武林盟主之位,顶多是率群雄守住赵宋江山。却原来早已布下棋局,只等落子逐胜。待得黄药师说完,他已是深自叹服。 黄药师沉吟道:“如你所言,我那宝贝徒孙无双身在蒙古营中。只须令兄牢牢看管,等至明日会晤之时,我再书信一封,托令兄代为转交,自能无虞。” 莫青玄道:“如此甚好,晚辈也能放心不少。” 黄药师道:“我所虞者有三,你可知是谁?” 莫青玄摇头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指点。” 黄药师手捻长须,道:“蒙古、赵家、令兄。” 莫青玄怔了一怔,见黄药师眼中颇含深色,不由好生奇怪,迟疑道:“蒙古为外患,赵家为内忧,可是我大哥……” 黄药师道:“有谋略者,高士也;有胆量者,勇士也;有野心者,枭雄也;令兄三者皆具,王图霸业指日可待,就怕他登基后忘却初衷,为家天下,而非国天下。” 莫青玄奇道:“家天下如何?国天下又如何?晚辈愚钝,还请前辈赐教。” 黄药师道:“家天下者,以天下之公成一家之私也,实乃天下之大害,帝朝制法。不过一家之法,而非天下之法。国天下者,以天下之公成国家之公也,民为主,帝为客。” 莫青玄又是一怔。将一席话反复轻念,好半天才回神过来,转头观望,确认四周没有外人,这才道:“前辈此言虽有见地,只怕行之不易。” 黄药师哈哈大笑,道:“令兄不也说保中华,不保赵宋么?相较之下,谁人更是诛心呢?” 莫青玄心中微微惊愕,见黄药师神色间不似作伪。摇头苦笑道:“瞧来我那大哥是铁了心要做帝王,怪不得前辈颇为忧 黄药师叹道:“令兄乃大智慧之人。那一日夜间深谈政见局势,他认定大宋不可保,唯有破而后立,才可挽救中华,正与黄老邪不谋而合,这才存心相察。如若他言行一致,黄老邪自然鼎力相助。” 莫青玄点头道:“原来如此,晚辈受教了。” 一老一少谈谈说说,颇为投缘。黄药师乃当世第一大家,于医药针灸一道更是精通,莫青玄陪侍左右,受益匪浅。日渐西沉。二人仍是不愿分开。忽见一名家丁匆匆走来,向二人请了个安,说道:“鞑子有信送到,说武家二位少爷落入敌手。”呈上一张纸条,向内缩卷,似是附在箭上射出。 黄药师拿起书信一看。叹了口气。道:“我那草包徒孙不自量力,擅闯敌营。竟为对方所擒,教你笑话了。”莫青玄奇道:“可是武家兄弟么?”黄药师哂道:“除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还有谁来?” 武氏兄弟确是去闯蒙古大营了。 杨过在二武面前将陆无双“擒”走之后,兄弟俩便自作聪明,满心以为等到深夜,趁蒙古人醉饮狂欢之时,定能将陆无双顺利救出,若是能将忽必烈、霍都等人杀死,立了大功,定然名满天下,再好好整理杨过一番,出得心中一口恶气。两人热血昏脑,也不细加筹划,便这般仗剑而去,颇有风萧萧兮逆水寒之气概。 谁知守卫煞是警觉,不等二人摸到王帐,便将其拿下见帐。僧子聪才识博广,一见便知是郭靖的弟子,当即吩咐武士告知李逍遥等人。 李逍遥怔了半天,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杨过更是愕然不已,大叹二武竟小白到这等境界,也算是世间少有了,暗暗为郭靖夫妇、黄洪二老默哀,说他们英雄当世,搭上这等草包,真真是白瞎这般人儿。陆无双心中颇为焦急,拉着杨过大施美人计,央他说动国师手下留情。杨过大享美人温柔,自是无所不应,当夜便寻着李逍遥商议详情。 李逍遥便借势发挥,入营见过忽必烈和僧子聪,一齐商议交换事宜,决议先交一人,等到试过真假之后,再陆续交出其余二人。而后由李逍遥以箭书告知黄药师,便即回帐禀报忽必烈,将大军各部浏览一回,便能倒背如流,忽必烈、僧子聪二人既惊且佩,纷纷称赞国师记忆超群。 李逍遥恭维一番,这才转回帐内,当夜信笔如飞,将脑中所记一一写在纸上。 只是忽必烈所带人马摸约三万之众,李逍遥不能一一写尽,也只能将一些归附于忽必烈的汉人军阀、蒙古世侯诸王大略叙于纸上,只要窝阔台、察合台二系发难,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诸王军阀为自保之计,势必要化暗为明,到了这个地步,彼此间撕破了脸皮,再也不必顾忌甚么。 陆无双却是担心不已,她来蒙古军营半日,便已见识了蒙古人的残暴狠戾,虽有杨过拍胸作保,仍是难以释怀。 杨过见她闷闷不乐,索性嘿嘿一笑,横臂将她抱上床榻,道:“你已是小王的侍妾,如何服侍小王?” 陆无双羞道:“谁要服侍你啦?” 杨过见她娇脸红扑扑的,诱人异常,不由心头一动,说道:“无双,无双!” 陆无双芳心正涩,听他叫了几回,才勉力说道:“甚么事?” 杨过将她放在自己双腿,揉住佳人腰肢,问道:“你说有来世今生么?” 陆无双玉背靠住他地胸膛,觉到一股温热的男子气息袭来,不由得面红耳赤,心道:“他是要做甚么?”听杨过问了几遍,这才回过神来,侧头想了一想,道:“我也不知道。” 杨过怔怔的望着皎月出一回神,叹道:“我也不知是来世要和你相见,还是前世与你有缘。我若是以前见着你,只觉得你美丽动人,顶多以你做红颜知己。可今日再来见你,不知究是为何,仿似心弦被一只无形之手撩动,竟然鬼使神差的,心中生出要好好体惜你的念头来。” 陆无双见他对着月光喃喃自语,登时羞涩、好奇、害怕之感一齐涌至心头,反复在脑海中回响,无以复加。 又听他说道:“绕是如此,我仍是迷惑不已:究竟这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是要真心决意和你在一起,还是整日吊儿郎当地、见到一个美丽女子就口花花?唉,我也难以明白。” 说到后面,声音渐渐转低,直至犹不可闻,陆无双这才胆子略略大些,掉头一看,但见他枕着自己肩膀沉睡了去,不由动起柔肠,吩咐营中几名汉人侍女,合力将他抬上床榻。 跟着凑上前去,怔怔望着他的面孔,心中徘徊不定:“自己是侍寝呢?还是不侍寝?侍寝?自己和他深识不过一天,虽对这蒙古王子抱有莫名的好感,可究是不愿将节操落入鞑子之手;若是不愿,万一等至明日清晨,他见自己不在身旁,动起怒来,当场翻脸说要将二武杀了,自己岂非白费心机?” 正值迟疑不决之际,身旁的一名侍女笑道:“王妃是担心节操不保么?那便不用侍寝啦。” 陆无双奇道:“这又是为了甚么?” 那侍女说道:“咱们这位王爷待汉人很好,从不肆意打骂,前日里见我姐妹可怜,便要了回去做侍女,嘴上说是要练甚么欢喜禅功,到了夜间便要我六人爬上床榻,他再将帐门掩了,吩咐姐妹轻喘娇息一阵,自己捏床腿摇了半晌,便打发姐妹下去,还说走路时步幅轻小缓慢为上,免得那帮旁人看出异状。” 陆无双给她说的愣了一愣,顿时心中疑惑:“蒙古人不是欢喜杀戳**么?何以此人偏偏美色当前,却不为所动?这下可令自己好生不解了。”目光辗转,望着这蒙古王子的面庞怔怔出神,适才那一番绵绵情话只如潮水一般反复不定。 陆无双想了半晌,究是想得累了,索性脱靴上床,躺在杨过身侧静睡了去。 第七十七章 次晨杨过醒来,一入眼间便是陆无双娇美秀丽的容颜,只见她娇嫩洁白肌肤隐透一层晕红,端的娇美不可方物,没来由心中一荡,要悄悄凑过去亲吻她的脸颊,于是身子无声无息的向左翻出,跟着伸出右手来,撑到她腰旁左处,放眼向她慵懒的娇姿端详半晌,同时一阵处子香息扑鼻而来,煞是谧人心脾。杨过只觉全身一片火热,便自低头欲吻。 忽听一记清脆的嘤咛哼声,只见陆无双眉睫蹙动,眼看着渐要醒来,杨过若是急即缩手,适才自己一厢轻薄之意便极易给她察出,于是机灵一动,顺势将她身子向怀内一拉,将她抱个正着,趁她一声娇呼之际,赶紧闭上双眼。 陆无双惊醒过来,臻首急转,见杨过脸色如常,睡容极是意闲,才微微的放下了心,以为这蒙古王子仅是眠意正浓、一时无心罢了,登时羞不可抑,慢慢的翻回身子,想要定下心来,却觉到脖颈后面热息扑腾,正是蒙古王子呼吸所致,渐渐的满脸晕红,说甚么也静不下来。 呆了半晌,她越想越觉不妥,便反手过来,要将他胳膊拿开。哪知两下过去,愣是没将他右手拨开,反教杨过趁势抱的紧紧,娇躯瘫软,再也无法动弹了。 她心下甚是焦急,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惊动了对方,只好暗自承受,暂时不敢挣扎。杨过将她又羞又急的模样一一瞧在眼里,心中大为得意,右臂又是一紧,陆无双腰腹一软,紧紧偎依在他胸前,怀中一片极其温热的男子气息缠绕过来,挥之不散。只是满脸晕红,任他伸手抱住。 正值陆无双揣揣不安的当口,一名侍女进帐,说道:“王爷。国师在外唤你。” 杨过本来香玉在怀,迷恋不舍,只盼这刻温存能延上几分。遇着正事,便不再装睡,奋身坐起,顺势将陆无双抱在腿上,笑道:“无双,昨夜睡的还好么?” 陆无双见他眼里嘴上都是笑意,芳心大窘。满脸通红,说道:“还、还好啦。” 杨过见她脸蛋美若丹霞,着实可爱得紧。不由得心生爱意,轻声道:“昨夜小王放过了你,没有强要你来侍寝。今日小王可不愿放过啦。”说着低头过去。要去吻她的脸蛋、嘴唇。 陆无双心中怦怦乱跳一阵,也不知是羞是怕,见他面庞愈渐凑近,暗暗咬了咬牙,闭上了秀眸。杨过虽有一亲芳泽之意,但见她紧张无比,转念想道:“陆美眉的初吻,还是等我变回来再要罢。”于是探头在她额间轻吻一下,便放开她地胳膊,顺手拿过侍女端来的茶水喝了。问道:“昨夜可有人侵扰妹妹们么?” 那少女抿嘴笑道:“有王爷护着,自是无人敢来。” 杨过微微一笑,道:“那是再好没有了。”又向陆无双说道:“你好生呆在此处,切不可乱走,明白么?若是我回来第一眼没瞧见你,那可要责罚你了。”见陆无双娇羞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出去,走向大帐。 进得帐内。杨过见过忽必烈、僧子聪。李逍遥三人,便侍立在李逍遥身后。 忽必烈道:“国师此去。务须多加小心。” 李逍遥合十道:“老衲自有分寸,王爷不必担忧。” 忽必烈点头了点头,吩咐左右将冯默风抬上,又问道:“国师,小王今有一问,还盼国师相答。”侧目向冯默风看去。 李逍遥喧一声佛号,道:“王爷请讲。” 忽必烈道:“此人身死已过一日,为何仍与生前无二?” 李逍遥道:“王爷可知六祖慧能死后如何?” 忽必烈摇头道:“小王孤陋寡闻,盼国师不吝赐教。”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金刚不坏,水火不浸!” 忽必烈大为惊奇,叫道:“竟有此事?” 李逍遥颔首道:“王爷,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延缓老态,青春驻颜,那是极其容易。冯默风内功本就精湛,死后数天不见腐坏,也是大合常理。” 忽必烈仰天叹道:“中原果然奇人辈出,小觑不得。” 李逍遥拊掌道:“王爷若有兴致,老衲回来,可将练功之法相授。” 忽必烈大喜道:“好啊!国师快去快回。” 李逍遥拱行一礼,便吩咐李遗人将冯默风负上,三人齐出大帐,各施轻功急奔。不多时便至小亭,各自坐下,等候黄药师驾临。 杨过百无聊赖之际,伸臂揽过李逍遥的胳膊,道:“老大,你要授忽必烈甚么武功来着?”李逍遥道:“忽必烈不是练武之才,我只授些打坐练气、呼吸吐纳地法门。”杨过眼睛一眯,问道:“你不想给造化玄功找个传人么?” 李逍遥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有所不知,我这造化玄功新创不久,还须精简完善。目前只能靠着混元一气的妙用免去走火之虞罢了。” 又道:“三弟若是有意,为兄自当相授。”杨过哼了一声,道:“终南山上骗我做你的试药人,眼下又来哄我当你的试功人么?切!当初就是给你忽悠忽悠再忽悠,我才上了你的大当,身质教你一改再改,没少给龙姊姊的蜜蜂追着咬,如此大恩大德,我是日日夜夜永志不忘啊!哼哼,任你说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我也只当放屁!”说到后面,尽是一脸咬牙切齿之相。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咱们逍遥派走的是仙道一路,岂是世间寻常武功所能测度?要知道宝剑锋芒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若非我替你洗毛伐髓,祛除体内废元,成就无相元体,单凭你一己之力,便可克制金轮么?” 杨过心知当日能取金轮性命,自己这一副“无相元体”丰功至伟,换使各门各派武功煞是得心应手,毫不勉强,可谓大大的占了便宜。 纵是如此,杨过仍是哼了 一声,愤愤然道:“切!合着我该谢你么?被 你晃点晃点又晃点?我贱哪我?” 李逍遥笑道:“我也不要你如何 谢我,只要你对天发下一誓。”杨过掉过头去,没好气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滚蛋!” 李逍遥道:“我问你,你是真心欢喜陆家妹子么?”脸色一整,顿即严肃无比。 杨过奇道:“老大,你都晓得了么?” 李逍遥凛然道:“今 晨时分,我正要寻你议 事,恰好在帐外亲眼目 睹一场少儿不宜啊,总算你自制甚强,不至引起祸端。”又道:“好啦!你仔细儿给我说个明白,是玩玩而已,还是认真而为?杨过低头 想了一阵,忆起昨日邂逅于郭府、重逢于树林之中、在山洞内替她吮吸蛇毒,渡气疗伤、帐内的温馨夜话、晨时的旖旋情趣…… 一切一切,令他百般回味,颠倒不已。此时忽听李逍遥提及,不由静下心来思索。 不可否认,昨日林中对她提出作自己地侍妾, 确是出于一时不羁放荡,事前并未深思熟虑,虽然动心在前,他并不能为此担保甚么。 纵是强自硬撑,一日两日或可,那么一月两月呢?一年两年呢?甚至是……一辈子呢?若是一个不慎,似陆美眉这般一旦情动便似烈火一般的女子,便有心走极端之虞。 世间已有一个李莫愁,又何必再出第二个李莫愁呢? 杨过左思右想之下,难以持定,索性向李逍遥道:“老大,若是你会如何?” 李逍遥道:“你可知男人和男孩的区别是什么?” 见杨过摇头不语,道:“男人敢于承担责任,做一件事之前,都会想好自己这样做有什么后果,这样地后果有没有能力承担,承担了会不会后悔?若是不后悔,那就该义无反顾了。 而男孩却是不同,玩乐归玩乐,若是有难来临,便没了承担的勇气,或是能力。 你要做男人,还是要做男孩,端看你回帐如何待陆姑娘。” 老雪有话说,各位书友进来看看 话说,昨天老雪深夜码字的时候,居然撞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起点大抽风,先是把我的章节发布时间延误了三分钟时间,刚才无意中看到dt,发现连章节的文字排布都被打乱了!这下我是彻底傻了眼了!心里服了!没脾气了!且不说前功尽弃,原来的300块全勤奖也泡汤了!真是让老雪有些欲哭无泪. 不过经此一事,老雪也算明白了,也算解脱了:没了就没了呗!就当是教训,以前老听骑士说存章节和发布时间的重要性,也总是唯唯诺诺,心里却不以为然,现在回神过来,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也就青了一下,后面该怎么做还是得怎么做,没办法的事,现在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而且有些人就是贱!明明之前深知此事多么多么重要,他就是不自觉的按计划执行,早知如此,按骑士说的做不就没事了么? 所以呢,老雪今天不更新了,各位书友也别抱怨,老雪得给自己做一个长期规划,再写一个大纲了,接着把更新时间安排一下,免得每天从下午5点玩命到晚上11点半后,吃力又不讨好,老雪是不想做了。 嗯,就说这么些吧.以后老雪的更新时间一律在晚上**点这段时间了,尽量不太晚. 就这样吧老雪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泪奔了ing 第七十八章 水影浮云 谈说间,忽听得有人吹箫拍和,萧声调子千变百端,时而缠绵宛转、柔靡万端,或若长风振林、微雨湿花,又似鸣凤朝阳、长龙轻吟,可谓极尽千变万化之致。杨过听了,不由得心中一荡:“这箫声怎么这般好听?”双目闭上,静声不语,默默以心感应。 一曲天来,却是两般情状。李遗人只感心旌摇动,体内真气一阵急一阵缓的往心脉贲张,煞是难受之极,当下坐在地上,依照师尊所授的功诀运转内息,头顶白气似蒸笼般往外冒出。李逍遥见了,心知黄药师是有意助徒弟气血冲和,令赤蚕精血契合无比的与九阳神功、龙象般若功相融,算是以谢自己救拂冯默风之情,便也不予推辞。 不一会儿,曲调迥然转低,袅袅渺渺,弥漫在山林万野之中,渐渐曲终音歇。杨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待要站起身来,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小友,你这徒弟的真气颇为古怪,可曾服些甚么天材地宝?”猛向后看,但见亭内站着一个青衣老叟,右手斜握玉箫,两袖飘风,正是黄药师到了。杨过不由大吃惊,他适才听箫曲时并没放松警惕,暗以耳功探寻黄药师的行踪,哪知那箫音前一刻似还在数百步外,后一刻人便赶到,这一下来的无声无息,他竟没半分察觉,若是换成敌人驾临,自己便有七八条小命也该断送了。 李逍遥笑道:“不敢,区区一条赤蚕。”走到李遗人身旁,盘膝坐下。伸掌抵住李遗人的脊背,将一股精纯醇和、沛然莫匹的造化玄功源源不绝地输入徒弟体内。他此时内功何等深厚神奇,李遗人受他传渡真气,渐渐然内息贯通。体内的九阳神功真气、龙象般若功真气不住牵引呼应,赤蚕精血渐渐蔓至全身,终与自身气血相合。内息流到,一股沛然不可复御的力道生出。僧袍猛地里一振一胀,浑身无处莫不运转如意。 多日修练,一朝功成,李遗人跃起身来,向李逍遥拜倒。李逍遥坦然受他一拜,右手一挥,虚空将他托起,侧头向黄药师笑道:“岛主好重的大礼。哈哈!”黄药师点头微笑,走到李遗人身旁,伸手搭住他右手脉搏,确认大致无碍,便从袖中掏出一瓶药丸递出,道:“三日后,每日分早中晚服食一粒,吐出秽血后无须再服。” 李逍遥吩咐他承情接了,又和黄药师客气了一阵,便有意无意向冯默风瞥了一眼。道:“岛主,此人可是令徒冯默风?”当年陈玄风和梅超风偷盗九阴真经逃出桃花岛,黄药师迁怒曲、陆、武、冯四弟子,将他们大腿打断,一并逐出桃花岛。三十余年下来,终是对旧昔一番莽撞悔恨无已,只想寻着剩余弟子,再度列入门墙。不意昨日得知冯默风尚在人世。登时百感交集,独自花费一夜地工夫配出药丹。聊表相谢李逍遥照拂之情。 黄药师见冯默风变得又老又残,那有当年温文儒雅的半点模样?不由悲从中来,仰天叹道:“当年我意气用事,以致贤徒遭折,今日再见,竟犹恍若隔世!”说着一记“弹指神通”指向冯默风胸口。噗的一声,冯默风地脸色渐见红润,呼吸犹变匀畅,又过一会,他慢慢睁开眼来,但见面前立着一个老者,青袍虚飘,丰姿隽爽,不是日夜思念的恩师,又是谁来?他心情激动之下,眼圈一红,向黄药师低身跪拜,大声道:“不肖弟子冯默风,叩见师父你老人家!”未竟说完,早已泪如雨下。 黄药师上前拉他起来,笑道:“当年诸弟子还有你在,很好!很好!”他口里说很好,声音却含一股悲凉之意。李逍遥知他仍对当年所犯之错耿耿于怀,当下出言劝道:“与其执念往昔,不如珍惜眼前,岛主有大智慧大定力,难道还看不开么?”黄药师听出他语气中关切之情,胸臆一阵暖和,点头道:“小友言之有理,倒是我执迷了。” 李逍遥微微点头,遥向冯默风拱手一礼,道:“当日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阁下海涵。”冯默风前夜身受李逍遥一击,被他封住心脉,濒入将死未死之状,方才瞧见那西藏番僧也在,不免心生提防,又见到黄药师称他小友,神色全然不似作伪,当即猜出一二,只撑着拐杖,毕恭毕敬地侍立师父身侧,此时见李逍遥跟己赔罪,赶紧回礼,道:“若非大师照拂,默风惟恐今生再也难见恩师一面。” 李逍遥笑道:“此为缘法,不过顺手为之,阁下不必客气。”顿了一顿,又看了黄药师一眼,道:“岛主两手空空而来,倒是教我有些伤心呢。”黄药师知他心意,笑道:“这个容易,小友可随我来。”转身之即,忽然想起一事,回头向冯默风道:“接着!”右袖一振,飞出一件小物。冯默风抄手接住,一瞥之下,却是半块玉符,一时间不明所以,问道:“师父,这是……”黄药师道:“眼下你师妹身怀六甲,若是见着了你,必然欢喜得很。”冯默风恭恭敬敬的放入怀内,伏地拜谢,随后撑着铁拐,一颠一簸的往城去了。 黄药师目送他走得远了,当即转身向李逍遥道:“小友可随我来。”当下四人展开轻功,向南疾趋,不多时已到宜城,择了一家酒馆,点了酒菜。 酒过三巡,黄药师道:“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孙不自量力,竟要刺杀蒙古王爷,教你笑话了。”李逍遥摇头一笑,道:“岛主言重了。武氏兄弟虽略鲁莽,待同门却是一片真情,只是手段不够。倒是陆家妹子竟想到以身作诱、潜伏敌后以便伺机行事,却真是大大的了不得啊!”黄药师道:“哦?不知诱的是谁?”微微一笑,向杨过望了一眼,神色之间颇含深意。李逍遥也是微微一笑,侧头向杨过望去,面含鼓励之色。 杨过见此阵仗,一时间头皮发麻不已,只好站起身来,道:“黄岛主,实不相瞒,我、我……我……”支支吾吾半晌,仍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禁赧然当场。黄药师见他俊脸通红,不由笑道:“你有话说么?”杨过听他言语促狭,登时怔了一怔,忽听李逍遥传音道:“郎情妾意,本就是人之常情,你只是道出心意,何必拘谨?”当即心中一震,暗道:“不错!我欢喜陆美眉又碍着谁啦?世俗纲常,礼法教条,统统的见鬼去罢!”鼓足勇气,挺身道:“黄岛主,那人便是我!”黄药师“嗯”了一声,又道:“你和她可是共居一室?” 杨过道:“是。”心想:“岂止共居一室,还同睡一床,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只差交换初吻。”黄药师脸色一沉,喝道:“你好大胆,竟然这等妄为!” 杨过本来揣揣不安,但见黄药师言辞喝斥,骨子里一股犟劲发作,哼道:“多谢夸奖,我素来胆子极大,用不着你来提醒。无双尚未许配旁人,我爱她敬她,又有甚么不对?我今日与你讲个清楚,此事你应也好,不应也好,我还非无双不娶了,大不了携她私奔便是。” 黄药师听他这几句话看似赌气,实则坚定无比,突然抬起头来,仰天大笑一阵,道:“好,好,好!”顿了一顿,又笑道:“此事我不插手,作与不作在你,成与不成在那丫头的父母。”杨过听他连说几个好字,本以为他会立马翻脸,谁知他说自己袖手不管,这岂不是默许么?登时喜出望外,点头笑道:“是,是,多谢岛主成全。”于是笑眯眯地坐回凳上,喜乐之情尽呈面上。 李逍遥见了,心里幽幽一叹:“看来有我的介入,你和她终是不成啊。罢了罢了!却不知她日后会与谁喜结良缘。”黄药师饮了几杯酒,又向李逍遥道:“令弟总算如愿,小友可有心仪的女子?”李逍遥怔了一怔,稍瞬便即回神,摇头道:“大事未成,我不爱提及此事。”黄药师见他言不由衷,不悦道:“小友差矣!若是一两年未成,倒还罢了。若是二十年,三四十年呢?你竟忍心让她们空耗岁月么?”李逍遥心神颤了一颤,眨眼间脑海转过数百千般念头,竟尔全是小龙女的仙女风姿、程英的羞涩呼唤、以及……完颜萍的幽怨眼神……三个女子反复在心头缠绕不休:“如此红颜,岂能就此年华老去?” 转头仰望窗外,仍是心锁重重:“若是太平顺世,自己当然是无所不往,偏偏时运不济,适逢乱世,自己还能说甚么?”不由站起身来,负手来回走动,心道:“若是承下美人之恩,万一自己某日不幸死难,岂非害了她们终身?若是置美人之情不顾,狠心让她们空守,或是嫁给自己不爱的人,那又何来幸福可言?”一时间心乱如麻,难以排遣。 ps:月初了,老雪也想求票一下,不知行否?明天两更in 第七十九章 青玄遇危 李逍遥左右难决,想到慕念自己的可人儿,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残酷日子,想到前世看到史料提及蒙古人的嗜杀,单是忽必烈统领漠南军务期间,便屠杀近二千万人,北地汉族平民有九成惨遭种族灭绝,再说四川一地,原有一千五百万之人口,屠杀后竟不满八十万,在蒙古人的杀戳之下,前前后后丧失七千万汉人,与其说是种族灭绝,倒不如说是毁灭文明,其害绝不逊于五胡乱华……思绪飞扬,情不自禁的忆起前世今生。 他本是孤儿出身,自幼饱受人情冷暖,历遍世态炎凉,是以小小年纪便极为懂事,有人怜他稚弱无依。不由得起了怜惜之心,将他收作养子。入了军校之后,上头看中他胆大心细,行事谨慎,是个可造之才,便将他培训成间谍,潜伏于日本军队,用以除尽党国的叛徒。 不虞执行多次任务之后,竟遭上级和同伴叛变反水,将自己骗上军船,直向日本的“魔鬼三角区”游去,恍悟时已然大晚,军船在巨浪风暴之中无影无踪,自己也穿越而来。 许是幸赖时空之造化,他身子从高空而坠降至灵鹫宫,竟无半点伤损,更是鬼使神差的退至十三岁之龄。 后世的间谍适应环境之能极强,他很快接受现实,还以逍遥派传人自居,改名“逍遥”。那时他不断练功习武,仗剑游世,结义群豪,以为从此便能与前世一割两断,直至亲眼见识蒙古人蒙昧残暴的秉性,再与前世所知一一印证,方自悚然惊觉:这不是游戏,更不是所谓的“历史趋势”、“民族融合”,而是活生生的、惨绝人寰的种族灭绝。 他终是秉承后世的良知热血,不愿熟视同族惨死于异族的铁蹄刀箭之下而无动于衷。这才义无反顾的踏上抗蒙之途。绕是如此,他仍然担心途中变故丛生,以一己之手之力无法扭转乾坤,如那武悼天王冉闵一般,落个身殒的下场,身边的如水红颜又该是何等地哀痛? 此时思来想去,究是踌躇不定。黄药师见他辗转反复,轻轻地长叹一声。道:“你适才说起,与其执念往昔。不如珍惜眼前。你既已不在乎往昔,又为何执念今后?”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你我所历有别。自然是大大的不同。”黄药师笑道:“有何不同?是我珍惜眼前,还是你执念今后?”李逍遥沉吟道:“自然是我执念今后。”黄药师摇头笑道:“你既是执念今后,为何不替那几个丫头着想?”李逍遥苦笑两声,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若我不日身殒,必然要教她们伤心。” 黄药师又笑道:“同样也许会死,这之前你为何不先遂了几个丫头的夙愿?”李逍遥先是一怔,顿即心胸豁然开朗,脑中万般念头突然间变得清晰异常:“是啊,能不死自然是好,她们也不至揪心愁肠。倘若真是在劫难逃。也不教佳人徒留遗恨。”黄药师见他脸色自迷惘而挣扎,自堂亮而神采飞扬,那里还不明白个中情由,拍手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方显大丈夫本色!小友取名逍遥,就该有个逍遥的样子。”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甚亏岛主开导,我的心结已解。咱们谈正事罢,依岛主看来。改建襄阳城之工,何时方成?”黄药师略一沉吟,掐指算了几下,道:“还须二十日。”李逍遥轻轻颔首,道:“那好,我就尽量拖延二十日。对了,眼下有一急事,烦请岛主代办。”说着。伸手入怀。拈出几卷纸来,笑道:“这是蒙古大军各部将领的名单。岛主可从份属刘黑马、萧札剌、史天泽,严实等汉侯的部将之中,择些年轻将领写在纸上,再由我去替忽必烈肃奸。如此一来,他必然要对汉人起疑,便是僧子聪、姚枢、郝经之流也难以避嫌,一旦心有疏远,他必然要我去六盘山问蒙哥、拔都借人,你正好派些精通蒙古语、颇晓军事之士趁虚而入,架空他半支大军,那时咱们里应外合,将忽必烈留在城中为人质,再将名单送到察合台、窝阔台二系诸王,呵呵……他蒙古势必自乱阵脚,那成吉思汗地幼弟斡赤斤不是觊觎汗位么?等到他们彼此俱伤,再放忽必烈回去,非搅的蒙古翻天覆地不可。” 杨过听了,心中兴奋难抑,叫道:“老大,这一着好妙啊!”黄药师低头想了一会,沉吟道:“嗯……此计颇为大胆,或可一试。”李逍遥笑道:“我若是班门弄斧,岛主大可不予理会。”黄药师摇头笑了两声,招呼店伴端来文房四宝,不多时炮制出来一份名单,笑道:“小友,如此呢?”拈纸递去。李逍遥拿过一看,但见纸上多出八行字来,不多不少二十四个名姓,各个都是低级军官,略加寻思,便知道他地用意,笑道:“岛主真是用心良苦啊。”说着将纸张藏入袖中。正事谈毕,四人再饮几杯,便各自分道扬镳。 李逍遥一行人施展轻功急冲,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抵达蒙古大营。忽必烈忙请进帐来,作揖道:“幸赖国师不辞辛苦,实为小王之福。”李逍遥合十还礼,道:“王爷客气了,老衲幸不辱命,已将名单取到。”忽必烈大喜,道:“国师快快呈上。”李逍遥从僧袍取出名单递出,上前伸指以引,指着一人便说出所属部营。忽必烈越听越是蹙眉,奇道:“为何都是些不甚起眼的人物?” 李逍遥喧一声佛号,道:“王爷有所不知,敌人越是不起眼,便越能掩盖身份。譬如那冯默风。”忽必烈若有所思,道:“国师言之有理,小王这便吩咐左右捉拿。”李逍遥问道:“捉拿之后呢?”忽必烈道:“自然是就地正法。”李逍遥摇了摇头,道:“王爷若是如此,只怕我军中将危机起伏了。” 忽必烈见他甚不赞同,当下也不生气,道:“还请国师教我。”李逍遥双手合十,道:“那黄药师乃深谋远虑之人,王爷以为此人交出地名单,便是完整无漏么?”忽必烈恍然大悟,道:“国师言下之意,莫非是说……”李逍遥颔首道:“王爷明见,此正是老衲担心之处。试想那黄药师心计谋略俱臻超凡,只怕他不会将内奸名单一字不漏的送来。所派奸细都是军中兵士,这本就大违常理,老衲担心,军内除去这些人不算,怕是另有其人担任军中要职,若果如此,我蒙古大军岌岌可危矣。” 忽必烈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吓了一跳,沉声道:“依国师之见,小王该当如何?”李逍遥附耳过去,轻声道:“明里如常,暗中审问。”忽必烈精神一振,低头想了半晌,便道:“就依国师之言。”说着招呼身边亲信,着他去请僧子聪。 顷刻后,僧子聪走入大帐,道:“不知王爷派人寻我,有何要事?”于是忽必烈将那事跟他说了。僧子聪大吃一惊,向李逍遥道:“国师,此事当真?”李逍遥摇头道:“真与不真,总须试过方知。老衲也一度怀疑有奸细事先偷出军册送至黄药师处。这样一来可就好生奇怪,若是造假,那黄药师为何只写兵士,不写军官?老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忽必烈背负双手,盯着名单怔怔的出了一会神,吩咐僧子聪道:“你去查军册可有亏缺。”僧子聪应喏一声,转身走出大帐。忽必烈眼光转处,往身前一纸名单斜扫一眼,仰天叹道:“好个黄药师,果然不凡,一张纸墨就教我蒙古大军不得安宁。”携着李逍遥之手,道:“国师可知此人的根脚?”李逍遥摇头道:“老衲只知此人武功不在老衲之下,精通玄学阵法,天文地理更是无所不知,余者不详。”忽必烈神情黯然,好半天叹了一口气,道:“可惜这等奇人,却不能为我所用。” 忽然间帐外有士兵求见,忽必烈准他进帐,问道:“甚么大事?”那士兵道:“小人今日东巡,见有四个南蛮子毙地,似是先给大网绑住,再被人乱刀刺死。”李逍遥上前问道:“附近可留下什么足印、物件?”那士兵见是国师,毕恭毕敬道:“小人只拣着一个药篓。”李逍遥精神一振,忆起杨过和他说过,昨日莫青玄外出采药、却不知何故招惹上绝情谷,当下道:“那药篓呢?”那士兵道:“是,小人这便取来。”转身出帐。 过不多时,只见那小兵手抱一个大篓,道:“便是这个。”李逍遥左手接取过来,右手在篓里一捞,放在鼻前轻轻一嗅,便知这药材正是医治刀伤的配方,不由心中一紧,暗道:“绝情谷么?很好,很好!二弟若有甚么三长两短,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ps:晚上还有一章. 第八十章 绝情谷中 忽必烈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当即问道:“国师心中可有眉目了?” 李逍遥微微点头,道:“若是老衲猜的不差,定是绝情谷所为。” 忽必烈奇道:“绝情谷?那是甚么?” 李逍遥道:“那是一个地处偏僻的门派,自唐玄宗时一脉传承至今。听说那谷主祖传有三大绝技,一个是渔网阵,一个是闭穴功夫,还有金刀黑剑阴阳双刃。此人武功极高,若能请他的动,可为王爷平添一大臂助。” 忽必烈知道国师一向眼光极高,若是他说武功极高,那必定是大大的了不得,登时喜出望外,笑道:“那就有劳国师亲往。” 李逍遥问道:“要是他不肯投身,老衲就……”右手作刀砍状。 忽必烈迟疑片刻,勉力点了点头。李逍遥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帐去,找上杨过和李遗人,三人骑马向东奔行数里,不多时来到一条溪边,便弃马沿岸追赶,追了里许,见溪中有艘小舟,当即入舟。 划浆而行,顷刻间游了数丈,划入西首一条极窄的溪水之中,从那树丛中划了进去。划了一阵,但见两边山峰壁立,抬头望天,只余一线。山青水碧,景色极尽清幽,只是四下里寂无声息,隐隐透着凶险,又划出三四里,溪心忽有九块大石迎面耸立,犹如屏凤一般,挡住了来船去路。 李逍遥道:“咱们飞过去。”说话之间,三人各施轻功。借着水波之力急行,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三人己到小溪尽头,沿着小径向深谷中行去。行不多时,到了山峰顶上一处平旷之地有座石屋。 杨过喝道:“大蒙古国王子霍都。前来拜访。”石屋门缓缓打开。出来四人,三男一女,正是昨日指挥绿衫弟子离去的人。 四人一见是他,都是大吃一惊,右首一人道:“怎么是你?” 杨过哼了一声,道:“怎么不是小王?你们好厉害啊,抢人抢到小王头上了。” 那少女站出身来,道:“家父有令。绿萼不敢不从,实感歉仄。” 杨过厉声道:“快快叫你们谷主出来!” 那人见他甚是无礼,提起长剑,说道:“放肆!”径往他胸前刺去。 杨过左脚点地,身子右转一圈,恰好闪避开去,左手扇子急甩,将他手里长剑打落,右手急探,接住长剑。轻轻向前一伸,抵住了他地脖颈,喝道:“你们谷主在那里?” 那少女发足上前,劝道:“我带你们去见我爹爹,别伤我师兄。” 杨过轻哼一声,手腕运劲一抖,叮的一响,长剑应声断开。李逍遥挺身出列,问道:“姑娘,老衲只问你一事。盼请如实照说。” 那少女点头道:“大师请讲。” 李逍遥道:“那位姓莫的施主身在何处?”那少女面露难色,道:“他不知怎的,竟将我爹爹得罪了,已被关入密室。” 李逍遥颔首道:“既然如此,可否向老衲引见一番?” 那少女道:“是,大师这边请!”说着转身便走。 李逍遥三人纵步跟住,一路上风景俱佳,只见路旁仙鹤三二、白鹿成群。松鼠小兔。尽是见人不惊。转了两个弯,直向山后走去。行出里许,忽见迎面绿油油的好大一片竹林,跃过水塘,走过青石板路,遥见山阴有座极大石屋。 走近时,只见两名绿衫童子手执拂尘,站在门前,跟着石屋中出来一个身穿绿袍地长须老者,道:“贵客请进。”三人鱼贯而入,坐了上座。 不多时后堂转出十来个绿衫男女,在左边一字站开,那少女也在其内。又隔片刻,屏风后转出一人,四十五六岁年纪,面目英俊,举止满洒,正是公孙止。他向三人一揖,坐在东首椅上。那长须老者垂手站在他椅子之侧。 他一坐下,几个绿衣童子献上茶来,同时袍袖一拂,端起茶碗,道:“贵客请用茶李逍遥笑道:“好说,老衲却之不恭。”接茶饮下。 杨过却忍耐不住,站起身来,叫道:“你这谷主好不讲理,竟纵人将我军中大夫捉走,还不快快还来。” 那长须老者大声道:“谷主敬你们是客,以礼相待,如何恁地胡说。” 杨过哈哈一笑,向公孙止道:“公孙谷主,可还记得当年被你亲手毙命地柔儿?” 公孙止脸色微变,转即笑道:“甚么柔儿?我不认识。一翁,快送客!” 那长须老者抢身出列,摊手道:“请罢!”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wap.16k6k.cn.文.學網 杨过微微一笑,道:“哦?真是不认识么?看来谷主的记性可不大好啊,可要在下善意提醒一二?当日你和柔儿是被谁摔入情花丛?柔儿又是给谁当胸一剑刺死?”仰天大笑一阵,声动四壁,只震的房梁簌簌轻颤。 公孙止猛吃一惊,背心上登时出了一阵冷汗,心道:“此人功力深厚,似是知晓我过去种种,他到底是谁?莫非是她的鬼魂来了?”内心深处惊恐更甚。 李逍遥道一声佛号,道:“施主请了,老衲只为一人而来,还盼施主相答。” 那公孙止见这和尚面目极富年轻,肌肤白嫩如雪,却自称老衲,莫非世间真有返老还童之能?正自惊愕间,樊一翁早已按捺不住,撑杖跳将出来,道:“师父,我打发他们便了!” 公孙止逐渐回神,斥道:“你在胡闹甚么?还不下去!”将樊一翁喝退,侧头向李逍遥问道:“大师所寻何人?” 李逍遥合十道:“那人姓莫,是老衲的方外好友。” 公孙止低头想了一阵,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这几日静闭坐功,须提防外敌来犯。令友无意之中窥见我绝情谷的秘道,为防走漏消息,只得留他多住几日。” 杨过冷笑道:“鬼话连篇!连谎都不会撒,不就是贪他的武功绝技么?他的武功我也会啊,可要我来教你?” 公孙止一瞥之下,便瞧出三人以李逍遥为主,于是不理杨过言语无礼,只向李逍遥拱手道:“本谷主不知。” 杨过哼了一声,道:“你不知道?那好,我就打到你知道。”不由分说,将扇子当胸一晃,向公孙止划到。公孙止全神凝住,见对方铁骨扇轻飘飘地掠来,刚柔并济,忙跃开数尺,跟着一掌按出,伸出两尺,同时身形一晃,已纵到杨过身前。 杨过见他这一掌威猛迅捷,识得是铁掌功,笑道:“你这套功夫不错啊,是和那姓裘的学的罢?”转眼间侧身闪避,右转三步,左移两步,一下来到他身后,拍扇点到。公孙止出手快极,不等杨过扇劲临体,又是一掌翻出。杨过左手持扇划成圆圈,绕向他身前,越划越大,渐渐将他全身绕住。 公孙止吃了一惊,心道:“这是我祖传的武功,怎么教他学去了?”眼见他一圈接一圈划出,自己却向外窜避而不得,他扇子越转越是凌厉,股股劲力竟似狂风半卷来,竟是无法还手,身子反而给他卷上半空。 眼见敌人招式越来越是凌厉,自己的铁掌功又练不到精深,又没带金刀黑剑,公孙止暗暗焦躁。杨过见他一脸急色,便收了铁骨扇,后退几步,道:“我再问你一回,那人身在何处?” 公孙止怒道:“未等我功成,占着些须便宜,又算甚么本事?” 杨过道:“这里不是华山,谁有空闲与你论剑?我师父是大蒙古第一国师,那人是我师父的朋友,你若不将他交出,到时大军挥至,你可别怪我不事先讲明。” 公孙止确是将莫青玄挟持至此。 他前几日外出办事,无意中见到莫青玄指点旁人武功,瞧出他身怀上乘武学,索性心生恶念,拟要从他口中抠出秘笈,当即趁他采药落单之际,吩咐绿衫弟子将他捉住,命他将武功默写出来。 莫青玄天纵奇才,只瞥眼向公孙止身上一瞄,随手写出一套内功法门。公孙止见那内功诀要精深,当即试着习练,几日下来也算颇见成效,便深信不疑,谁知那内功最后一句,却是专破他的闭穴功,得知上当之后,便吩咐弟子出谷劫人。 第八十一章 自惹祸端 他将莫青玄劫回之后,待要出掌相伤,莫青玄便说那功法讲究破而后立,还道出一大套“阴阳混成”、“五行复生”云云,好生将他忽悠一通,方始躲过一劫。公孙止本就不怀好意,总想着练毕再逼他写出其余武功,这才将他囚禁于密室之内,拟待功成后来个过河拆桥,将这小子毙了。殊不知莫青玄也瞧出这谷主心起杀意,是以劝他从头修炼闭穴功,如此一来,他功成之日,就是身殒之时。可笑公孙止自以为得计,却不知算计者终被算计,宛若当年欺骗算计裘千尺一般。 谁知道前脚才将莫青玄羁押软禁,后脚便有人气势汹汹的寻门上来,而且来头颇大,竟说是什么大蒙古国第一国师,看情形似是若不将人交出,对方便要发难,显得颇有些棘手,但也恰证那人身价极高。公孙止心思电转,想到人质还在自己手里,点头道:“原来是国师驾临。” 杨过见他脸上初现惊色,但随即双眉一挺,又是满脸从容的模样,登时心中微怒,拟要压一压此人的锐气,喝道:“你仅是一介草民,既知是国师驾临,还不交人么?”公孙止长笑两声,道:“据本谷主所知,那莫青玄是襄阳城的人,与你蒙古为敌,不知何时成了友朋?”杨过仰天大笑,点头道:“那好啊,知晓此事,你更加该死!”二话不说,右手扇子挥出,呼的一声,猛向公孙止脖颈斜飞过去。 全文字版,更新,更快,尽在16k文学网,电脑站:www.ㄧ6站:wap.ㄧ6支持文学,支持16k!公孙止本是看他口气狂傲,便出语压一压他的气焰,谁知对方立马翻脸。猛地出扇卷到,仓促间回击一招铁掌功。杨过不依不饶,左手“擒龙功”招回扇子,再度飞出,右掌一招“摧心掌”向他胸前打来,正是向小龙女学到的“左右互搏之术”,扇掌齐向公孙止身上招呼。练左右互博者本需心性单纯。以杨过心性原本决计无法练成这等功夫。但他有小无相功相助,加上逍遥从中指点,如今虽只练的形似,可也将公孙止逼地左右见拙。公孙止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只得反身游走,凝神闪掠,眨眼间避开四招,忽听右侧传来一声“师父。接刀剑!”跟着呼呼风到,他肩头一晃。将兵刃接在手里。他左手拿着一柄背厚刃宽的黄金锯齿刀,右手执的却是一柄又细又长的黑色软剑,都是锐异常。 杨过见他兵刃怪异,便也不以为意,径自扇掌合使,纵身抢攻。公孙止刀剑横砍斜削,但杨过双手齐使不同招数,掌、指、扇、腿、拳数种武学招数齐使,如暴风骤雨般向他周身要穴招呼。顷刻后砰的一响。一拳正中他金刀的刀身,堪堪急退两步。 杨过得理不饶人。纵身跃上半空,扇子一挥,劲风飕飕罩向他身子,将他困在当地,同时向后跃开三步,左手虚抓,桌上的茶水斗然化作一道水箭射来,当即右掌心中暗运小无相功,逆转真气,霎时茶水化作片片寒冰,向他拍出,同时抓回铁骨扇。 公孙止刀剑急舞,将周身守地密不透风,忽见杨过招回扇子,便要上前反击,走了两步,乍觉寒风袭体,忙举掌招架,猛地里肩头、小腹、大腿、胳膊三处凉飕飕地,登时不明所以:“这是甚么武功?”仍是加催掌力抵挡,忽然间中处奇痒难当,情不自禁地“啊哟”一声,叫了出来。 霎时之间,但觉三处穴道中同时麻痒难当,直如蚂蚁咬啮一般,登时忍耐不住,滚倒在地,口里叫嚎不停。这生死符煞是厉害,公孙止手忙脚乱之际,仍不忘以气功催逼,谁知内力一经催使,便顺着经脉窜入其他要穴之中,脸容扭曲,可怖已极。 绿衫弟子大惊,道:“谷主!谷主!”要上前将他抱住,哪知近得身旁,那公孙止拉过左旁少年弟子,乱扯他的头发,跟着伸爪,抓住右边弟子,照着他的肌肤用力撕抓,不住口的喊叫,那两弟子也是惨叫不已,其余弟子见了害怕,纷纷踌躇不前。 那少女见父亲这般惨状,不由心急如焚,发足奔到李逍遥身前跪下,道:“大师慈悲,还望饶了家父罢,我这就将莫大哥释出。”她正是公孙绿萼,李逍遥见她年轻貌美,想到原著中她年华早逝,登时起了怜悯之心,道:“姑娘请起!令尊若肯放人出来,老衲自不与他计较。”公孙绿萼急忙点头,道:“好!我去放莫大哥出来。”转身向厅后快步走去。 不多时,李逍遥听到厅后有人走来,忙转身去看,但见莫青玄满脸喜容,笑道:“大哥!三弟!怎么是你们?”李逍遥颔首一笑,道:“还是仰仗忽必烈的手下啊。”便将事由简略一说。杨过笑嘻嘻凑了上去,伸臂揽他肩背,道:“老二仔,此处比有间客栈如何?”莫青玄想起这个把弟当日的荒唐行径,不由得啼笑皆非,只道:“有劳三弟牵挂,愚兄很好。” 公孙绿萼见三人竟是结义兄弟,当即向莫青玄说道:“莫大哥,求你绕过我爹爹罢。”莫青玄见她焦急不安,遂出言劝慰一番,跟着向李逍遥道:“大哥,我既然身无大碍,你何不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逍遥见他为公孙止求情,心道这个二弟还是太过心软,摇头道:“你去问问公孙止,当年他将公孙姑娘的生母斩尽杀绝时,可有想过高抬贵手?”公孙绿萼娇呼一声,快步走到李逍遥跟前,颤声道:“你、你说什么?”李逍遥颔首道:“公孙姑娘,令母可是姓裘?大名千尺?” 公孙绿萼吃了一惊,道:“是啊,我爹爹说我妈妈是病死的。”李逍遥道:“非也!她是给你爹爹打落在后山地石窟之中。”于是便将当年公孙止和裘千尺二人之事说出,只听得绿衫弟子一个个的心惊肉跳,均想:“原来谷主竟是如此不堪。”纷纷交头接耳,互相议论。 樊一翁素来尊敬师父,如何容得旁人胡说?大声道:“瞎说八道,看打!”接着风声劲急,一杖向李逍遥击去。谁知离他身内六尺距时,眼前蓦地一花,只见适才那毫不起眼地瘦僧举掌抵到,杖上传来一股炙热无比地雄浑大力,虎口登时震得酸麻难当,险些儿脱松手里兵刃。 李逍遥浑然不以为意,道:“公孙姑娘若是不信,可前往石窟一寻,是真是假便知分晓。”公孙绿萼听说母亲尚在人世,一时间心乱如麻,扭身跑出堂外。李逍遥侧目向公孙止看了一眼,伸手在他肩上一拍。公孙止顿感一股玄元之气游走体内,瞬息间麻痒之感大减,勉力直起身子。李逍遥扯过李遗人,附耳吩咐一阵。 李遗人点头不语,伸臂将公孙止提起,大步迈出石屋。莫青玄好不奇怪,拉着李逍遥之手,道:“大哥是要干甚么?”李逍遥一字一字的道:“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莫青玄大惊不已,叫道:“那公孙姑娘她……”李逍遥头一回见他脸色失态,心里想了一想,问道:“二弟,你看公孙姑娘如何?” 莫青玄听他突然问起此事,奇道:“她待我很好啊。”霎时间一念回神,急道:“大哥,你可别伤了她。”李逍遥笑道:“放心放心,为兄自有计较,不过……”传音道:“她的父母都不是甚么好人,留着只会有碍大事。”莫青玄心知他立志光复汉人天下,有时心狠手辣、杀伐果决,也是大合情理。只叹了一声,道:“就听大哥吩咐。” 杨过见他心情低落,于是揽着他的臂膀,贼兮兮的笑道:“老二仔,你将人家怎样了?”莫青玄怔了一怔,随后摇头苦笑两声,道:“你以为人人都似你这般胆大妄为么?”杨过哈哈笑道:“率性而为,本就是人之天性,不然都似你这般书呆子气,闷也闷死了。” 李逍遥放眼在众绿衫弟子身上一扫,道:“绝情谷主就快死了,眼下你们是臣服,还是抵挡?”众人已见过杨过的武功,均感无可匹敌,又见这老僧竟是杨过的义兄,只怕武功不逊杨过,甚至兼有过之。眼见李逍遥发问,彼此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后当先一人带头拜倒,叫道:“属下拜服!”其余弟子便也跟着跪拜,众口齐称:“属下拜服!”只将樊一翁气得瑟瑟发抖,大声道:“你有本事只管杀了我!” 杨过见他向把兄大呼小叫,冷哼道:“要死还不容易么?你拾根长剑在脖子上一抹不行么?”莫青玄却道:“三弟别胡说,我看此人颇为忠心,是条汉子。”杨过白了他一眼,道:“老二仔,这长胡子是非好坏不分,又有甚么好的?”莫青玄急道:“你怎的如此糊涂?大哥收服人心,须得怀柔为上,若是在众人面前将他逼死,难保日后众人不叛。” 正说话间,忽听李逍遥说道:“公孙姑娘,可曾寻着你地母亲?”两人一齐转身,但见公孙绿萼呆立屋前,满脸泪花。 第八十二章 计划变改 莫青玄见她眼神凄楚,胸口一颗心怦的一跳,竟不由自主的快步上前,道:“公孙姑娘,你……你还好么?”公孙绿萼凄然道:“我的爹爹、妈妈都死了,今后只剩我一个人。”莫青玄吃了一惊,叫道:“这、这是为什么?”公孙绿萼哽咽含泪,将方才所历一一道出。 原来一切皆如李逍遥所设好的那样,先要李遗人助公孙绿萼潜入石窟,寻到十余年难出生天的裘千尺,上演了一场母女重逢的喜剧,再将公孙止带入石窟和裘千尺对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由斗嘴升级至斗狠,你一掌来我一钉,斗的不亦乐乎。 过不多时,公孙止苦于闭穴功被莫青玄所破,裘千尺的枣核钉又专攻自己周身大穴,一钉一个准,左右昏乱之下,便一手抓过公孙绿萼以她作人质。裘千尺投鼠忌器,破口骂他禽兽不如,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公孙止见她气得满脸通红,大感痛快,得意洋洋之际,不虞露出肩上大穴,裘千尺瞅准破绽,口吐一记枣核钉,瞬那间将他胳膊打穿一个血洞。 公孙止单臂既废,索性将公孙绿萼抓起向她抛去,紧接着运足掌力隔着公孙绿萼打到,至于女儿的死活,他已然顾及不上。公孙绿萼身在半空之时面向父亲,将一切瞧得清楚明白,心知父亲天性薄凉,已是铁心要将自己母女击毙在此,正值万念俱灰、黯然待死之际,被冷眼旁观多时的李遗人趁机拉开。公孙止全然感应不及,一掌打在裘千尺胸前,裘千尺也来不及觉察女儿遇救,身子硬生生被他击飞,撞在石壁上,鲜血溅地。 公孙止见她竟身中自己一掌,先是微微一惊,随即以为裘千尺已死。登时心中万分狂喜,谁知他仰天大笑之际,一颗枣核钉噗的从裘千尺口中吐出。电光火石般的深深钻入眉心。惊愕间身亡当场。公孙绿萼泪目含悲,抢上前扶起母亲,伸掌抵她背心渡气,可惜方才那场拚斗已将她体内真元耗去七七八八。莫说是区区一个公孙绿萼,就是李逍遥亲临于此,也浑然回天乏术。 裘千尺断断续续和女儿说了几句话,便撒手逝去。眼见抢救不成,公孙绿萼哀伤难抑。抱着母亲半跪在地。放声痛哭。过了好一阵子,才勉力抑住哀伤,亲将父母合葬在洞穴之中,跟着李遗人飞出石壁。 莫青玄听了唏嘘不已,又见公孙绿萼哭得伤心,便劝说人死不能复生,望她节哀顺变。杨过也不觉动了恻隐之心,但也只是一瞬之间,毕竟非常时行非常事。这绝情谷一派势力不小。又占尽地利,若不快刀斩乱麻只会造成更大的隐患。寻思间。忽听当啷一声,当自瞧了过去,却是樊一翁听说师父师母同归于尽,登时心神大乱,浑然没了主意,不知不觉间铁杖滑落,一把抓着头发道:“这是假的,不是真的,这是假的……” 公孙绿萼感同身受,见他神情似疯似癫,狂乱而不能自拔,心中又是悲凉又是不忍,走过去和他说道:“大师兄,我在洞穴中亲身历险,差点便不能活着回来见你,事已至此,你还疑我所言么?”说着转过了头,移步走到李逍遥跟前,问道:“大师欲如何处置我绝情谷满门?” 李逍遥见她神色淡然,颇有看破生死之心,于是点头说道:“姑娘可随众人迁往襄阳城,那里自有人来接应。”说着,又拉过莫青玄耳语一番。 过了半晌,莫青玄点头道:“大哥,我省得了。”李逍遥这才挥了挥手,向谷中弟子吩咐道:“快快备好一艘大船,咱们马上启程。” 众弟子齐声道:“是!”四下散去,各自筹备工作。不多时一名老仆恭恭敬敬走来,道:“禀国师,大船已在谷口。”李逍遥“嗯”了一声,领着众人出谷,乘船,抵岸,再就地修正一下,便各自向目的地奔去。 李逍遥一行人奋足疾奔,半个时辰便赶至蒙古大营,入帐见过忽必烈,说绝情谷不识大势,一昧负隅顽抗,不得己之下灭其满门。忽必烈深觉遗憾,仰天叹息一阵,便道:“国师可知此间有谁来过?”李逍遥想了一想,问道:“莫非是郭靖?”忽必烈道:“是啊,此人果真如国师所言,当得上勇冠三军!”李逍遥微微一笑,道:“莫非王爷没能留住?” 忽必烈摇头苦笑一阵,晃手道:“非但没能留住,前夜里抓的两个汉人也放了!”李逍遥沉声道:“可是王爷有意笼络郭靖,向他诚心示好,这才作主将武氏兄弟放了?”忽必烈见他脸色甚不好看,赶紧向他作了一揖,道:“小王本以为郭靖不善言辞,若能晓以情理,告之利害,必能将他收服,谁知此人非但口齿锋利,武功更是了得,我蒙古大军竟不能挡!” 李逍遥道:“王爷所招地客卿,竟也拦他不住么?”忽必烈面含歉意,说道:“潇湘子、尹克西二位先生已身死殉国,尼摩星先生给郭靖震伤脏腑,只怕也撑不得多久,惟有国师的朋友才能与他势均力敌。” 李逍遥又道:“那马光佐呢?”忽必烈摇头叹气,道:“国师走后不久,他便和我说中原武功太厉害,要四处寻访名师,等功有所成再来。”顿了一顿,又道:“小王亲眼目睹郭靖与人相斗,深感中原武林卧虎藏龙,我蒙古国人人虽精熟摔跤,却远非汉人高手之敌,不知国师可有对策?” 李逍遥面露难色,道:“老衲也知个中利害,无奈我教派自有规矩,不得轻授绝学。”见忽必烈微微失望,不由心中一动,道:“不若老衲赶回大雪山一趟,召集宗内长老商议此事?”忽必烈大喜,道:“那是再好没有了,还请国师辛苦。” 李逍遥双手合十,道:“份内之事,何来辛苦?王爷静候佳音,多则一月,少则十天,老衲必不负王爷所望。”忽必烈大喜道:“好啊!来人,我要和国师痛饮三杯!”左右盛上六斗马乳酒,二人一边喝酒,一边议论天下大势,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这才分别。 李逍遥甫一入帐,就给杨过拉到一边,问道:“老大,你说我要是半夜里一个忍受不住,不小心吃了陆美眉,她日后有知,会不会提着剑满城追杀我?”语气之中,却是侥幸、担惊参半。 哼,岂止会追杀你,还可能替你除宫。李逍遥略一凝神思索,道:“断断不会!”杨过闻言喜道:“老大,此言当真?”李逍遥笑道:“那是自然,我会亲自断送你的性福人生。”杨过傻了半晌,扯着李逍遥地袖子,丧气道:“那我还是忍忍地好,等到陆美眉发育成熟,再将她一口吃了。”李逍遥笑道:“你和她还算小孩子,禁果吃的太早有损阴阳育化。杨过大为泄气,低头看着下身,道:“还等十一年?okok!”忽然若有所思,问道:“那个……抱着陆美眉睡觉行么?顶多亲亲小嘴,摸摸身子?”李逍遥仍是摇头:“亲嘴可以,摸身子不行。当我不知道么?你的人品定力值得怀疑,只怕你把持不定,擦枪走火,万一来个种瓜种豆,你是性福了,可是陆姑娘呢?你还是收起那些歪心的好。”杨过颇感无奈,看了看左右两手,叹道:“唉,莫非偶真要将第一次交到手里么?”来回走了一阵,摇头晃脑道:“那话怎样说来着?左手布巾,右手裤带,年华晃一晃就这样过去了。” 李逍遥见这厮越发淫荡,无奈摇了摇头,走到桌前坐下,取两个杯子,斟满马乳酒,道:“你喝完这杯酒,早些睡下罢。明日一早还须赶路。”杨过取酒饮了,问道:“又有甚么事了?”李逍遥便将忽必烈所叙一一说了。杨过摇头叹道:“唉……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这是至理名言啊,那倒霉三剑客怎地老不长记性呢?” 李逍遥微一沉吟,道:“你看谁适合在此保护忽必烈?”杨过倒躺在地,双手枕着后脑,道:“我看谁也不能。”李逍遥道:“哦?此话怎讲?”杨过眼睛一眯,道:“这不很显然么?你是国师,不能留下。小李子和蒙古人素有深仇,杀人又如砍瓜切菜一般,煞气太重。欧阳伯伯若是留下,万一老顽童这个武痴将他认出,再放声大喊一阵,还不遭人围攻?” 李逍遥笑道:“那你呢?”杨过白眼一翻,道:“军中没有其他漂亮姑娘,你又不许我动陆美眉,干么还留在此地?偶又不是有间客栈那帮喇嘛,见谁扑谁。” 李逍遥哑然失笑,冲他挥了挥手,道:“快快滚蛋罢。”杨过如遇赦令,一骨碌翻身爬起,将酒杯放回,转身出帐,轻轻走入自己帐内,见陆无双坐在床头仰望帐窗,不由怦然心动,上前笑道:“无双宝贝,明日咱们该启程了,早些安歇罢。”陆无双奇道:“明日?咱们去哪儿?”杨过道:“藏边!”说着一把将她抱住,跟她并头躺下,不多时闭眼睡去。陆无双轻轻爬起身来,暗想:“今夜一过,只怕明日再也没了机会!” 第八十三章 无心插柳 到了中夜,营帐外呼叫声大作。杨过睡的迷糊,下意识将身子向旁一翻,哪知一翻却翻了个空。杨过吃了一惊,睁开眼来,身边空空如也,陆无双已没了踪影,这才想起她极有可能去刺杀忽必烈,赶紧一骨碌翻下床,快步走出帐外。 放眼四下里望去,只见南营火光大作,挟着一阵阵击鼓鸣锣声、兵械交击声重叠传至,大有声势,登时心中一紧,奋足快奔,闯过一座又一座军营,不多时远远见到两个百夫队向林边围合,中间隐约似有两条身影来回交错。再奔近时,但见其中一人黑衣长剑,脸上蒙着一块黑巾,虽瞧不到对方的真实面目,但其举手投足间袅娜多姿,显然是个女子,步法轻灵柔韧,招式虚实相合,正是桃花岛的武学路数,毫无疑问是陆无双了;而另一人却是尼摩星,他左手聚神力、右手持铁蛇,连绵不断的向她招呼,喝道:“快快投降的,不然我要不客气的!” 杨过一见尼摩星悍勇无比,登时大为惊讶:“老大不是说他给郭伯伯打的快见佛祖么?何以又变的生龙活虎?莫非是吃了传说中的印度神油?”念头一晃即过,见他铁蛇绕着陆无双游走,吞吐不定,变幻难察,三四招过去,将陆无双逼得左右难支,边战边逃,四周蒙古兵却愈聚愈多,渐渐将四周包围的如铁桶般紧密。于是当机立断。纵身凌空,掏出扇子飞出,径向场中盘旋。 此时陆无双节节退避,忽见扇子在空中急速旋转,夹着一股烈风,疾往身前飞来。同时耳旁有人传音:“此地交给我,你快快回营。”霎时间芳心一震,百忙中回头向后看去,但见杨过奋足奔来,神色间颇为焦急。没来由胸臆间一阵暖和和地。她这里略一分神,剑法威力便不由自主的稍减。尼摩星细察入微,右臂一伸,铁蛇灵活弯曲,十分刁钻的点向她的小腹。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凌空急飞而至,砰的一响,那铁蛇竟被撞地脱手飞出,旋即扇子飞到,劲力所至,硬生生的将尼摩星、陆无双二人逼离三尺。 尼摩星一时竟措手不及,只得先跃开闪避。再行追击。谁知杨过趁机插身抢到。挤入二人之间,强行作了第三者,径自与陆无双“厮斗不休”。风声之中,杨过还了几招,传音道:“你快使一招青龙出海快!” 陆无双一时不解其意,但听他语气急切,当下不假思索,手中长剑顺势一刺,嗤的一声轻响。已从杨过的胸口透入。陆无双一声惊叫。只见涓涓鲜血流了出来,没等来得及回神。一股柔和之力随着杨过左掌按到肋下,硬生生将自己送到半空,耳旁又是一声:“先逃入林中,再赶回营帐。”当即咬一咬牙,顺势借力生力,轻快无比的飞入西南山林。 杨过见陆无双逃得远远,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拔出长剑,只见剑尖殷红一片,丢在地上。四周地蒙古兵士见他胸口鲜血有如泉涌,汩汩流出,纷纷惊呼之声大作,上前围成一团。一个百夫长叫道:“快送王子回帐,请军医来治伤。”杨过指出如风,点住伤口两处要穴,道:“不用了,你们快去抓刺客,小王去寻国师包扎。” 那百夫长叫道:“王子说的是,大伙快将刺客抓住,为四王爷、霍都王子出一口气。”招呼兵士追入山林。眼见四下里渐渐空旷,杨过打起精神,提了长剑,径向李逍遥的住处走去。尼摩星手抓头皮,想到今夜自己救驾有功,王爷必赏给一个大大的官做,心满自得之余,哼着俚曲小调,一路上满心得意的去了。 李逍遥见杨过胸口受创,便吩咐武士取伤药替他敷上,再取白巾替他包扎,轻声问道:“是不是无双妹子?”伤口牵动之下,杨过疼得龇牙咧嘴,拍桌道:“除了这小娘皮还有谁?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她。”李逍遥登时来了兴趣,问道:“你怎么收拾?”杨过仰头向帐顶哼哼半天,恨恨道:“大振夫纲,速速将她就地正法!” 李逍遥听他又是口不择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下我更不放心了,日后你还是别和她共居的好。”杨过大叫不依,戟指他的鼻子,道:“切!小娘皮害我受伤,我讨些利息不成么?又不是要她以身相许。哼哼,小娘皮心里愿意,老子也没这个精力。”李逍遥略略放心,点头道:“亲热要适度,可别深自沉迷了。”杨过心中挂念陆无双的安危,不知她回到营帐没有,取几杯马**酒喝了,悠哉游哉的走出帐去。 不多时走入居帐,猛然间一股香风迎面扑来,只见陆无双满脸忧色,凑近道:“你……你还好么?”杨过白了她一眼,径自走到床边坐下,哼道:“你被人使剑刺一下,好不好试试便知。”陆无双银牙轻轻咬住下唇,心知今夜确是自己一万个不对,冒失涉险不说,还险些将他害得赔进来,心中好生歉疚,柔声说道:“你伤口还疼么?我好好替你瞧瞧。”莲足趋步,凑近替他宽下外衣,但见一层厚厚的白纱赫然眼前,惊得娇呼一声,不由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抚摸。 杨过趁机舒伸右臂,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低声道:“今次就此揭过,日后再见你犯险,我可决不饶你,听见了么?”陆无双自小养尊处优,胆子素来极大,后来去了桃花岛,不但随黄蓉学成一身武功,更将师母当年的叛逆性子学出十成十,而此时身子和杨过肌肤相触,脸蛋更是给他身上地男子气息熏得娇红不已,以往地大胆机敏全然不再,脸上尽是一片羞涩。 杨过见她颊带红晕,端的诱人非常,不由脑中轰的一片茫然,情不自禁低下身子,想要吻她的嘴唇,眼波流处,忽然瞥见镜中和陆无双亲吻的是另一张面孔,没来由吓出一身冷汗,急地里掉头让开,叫道:“不妥!不妥!” 陆无双睁眼眨了眨,目中满是惊讶之色,她本以为这蒙古王子不会放过一亲芳泽的机会,谁知半途中竟尔避就,登时满腔热情倏降,问道:“甚么不妥?”杨过伸手扶住她柔软的腰肢,道:“我不是随便的人,第一次很重要。”陆无双登时颜若玫瑰,心中微微一羞,暗道:“这蒙古王子,竟真是一个君子么?”臻首抬起,见他昂首望天,目不斜视,更是钦佩不已。 殊不知某个恬不知耻的淫,正自默默暗想:“第一次是很重要啊,尤其是亲吻。我要是戴这副面孔去取陆美眉地初吻,日后不发噩梦才怪!不妥不妥,还得押后!”笃定之余,低头见陆无双眼中情波脉脉,不由大为得意,心道:“原来真有英雄王霸之气一事,过去听老大说某某人虎躯一震,文臣武将纷纷俯首拜地。如今我也不用虎躯一震,便将陆美眉折服了,论境界可是高上不止一筹。”心中暗暗得意,轻轻地笑出声来。 陆无双听他笑声朗朗,抬起头问道:“你在笑些甚么?”笑些甚么?跟你说了也没用。尽管你是要作我老婆的,可此时咱们层次不同,层次不同。某淫心中如是想,嘴上却不敢如实说,只道:“我是在想,咱们若是生个孩儿,你说是男孩儿好呢?还是女孩儿好?” 陆无双本来决意先杀忽必烈,再伺机将这蒙古王子杀了,自己再以死相谢。谁知这蒙古王子前日替自己除清蛇毒不说,今夜明知自己是刺客,仍是舍身相救。此恩此情,纵是一辈子也万难还清。想到他日后不久将死于己手,不由得痛惜、爱怜、歉疚……种种念头纷纷涌上心来,只是默默地想:“若有来世,我定会好好当你的妻子。” 杨过见她安静不语,只当她是默认,乐得将她一把抱住,笑道:“宝贝儿,咱们睡罢,明日还得启程。”陆无双本来怕牵动他的伤势,但见他满眼热切,心头不由一软,与他并头躺下。一会儿耳旁传来熟睡之声,陆无双秀眸慢慢睁开,怔怔地望着他的面孔,不知不觉间淌下两行清泪。 深夜里,一座帐篷,两般心思。 次日杨过醒来,一眼便见陆无双背朝自己而坐,索性悄悄跪起身子,轻舒猿臂,一下将陆无双拦腰抱住,哈哈笑道:“宝贝儿,我可捉住你了。”陆无双已料到是他,也不闪身抗避,乖乖的任他紧紧搂住,笑道:“捉住了便捉住了,我没与你做赌赛。” 这时一名侍女入帐,道:“王子,国师在帐外相侯。”杨过才想起要往藏边一行,当下向陆无双道:“罚你替我穿衣,好不好?” 第八十四章 芳心相许 陆无双打起精神,服侍他穿戴整齐,无奈杨大人抱着自己腰肢不放,还时不时说些甜言蜜语,她从小到大何曾历此仗阵?闹了好一阵子,尽给他挑逗得眼眸水汪汪的一片,半是春意,半是嗔怪,忙将他手臂穿进袖子,拉好衣襟,再转身取来茶水、汗巾给他。 杨过站起身来,洗漱稍毕,再任陆无双笑吟吟的替他挂上披风,二人并肩出帐,六名侍女跟在身后。只见李逍遥双手合十,身子静立,似是等候多时,便赶紧上前与他见礼。李逍遥双目一张,斗然间神光四照,在二人脸上各转一转,眼色颇似奇怪,转瞬间重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道:“王爷还有要事吩咐,你先随我去罢!”转身即走。 杨过和陆无双对望一眼,便领着六女随后跟到大帐,再吩咐陆无双稍微等候一阵,转身走进王帐,只见自己四人、尼摩星、僧子聪等俱在。忽必烈见杨过快步来见,便自下座相迎,道:“霍都王子昨夜护驾,功劳甚大,该加赏赐。你有甚么请求,尽管说来。”杨过心道:“甚么请求都成?那你快快滚回蒙古罢,省得老子整天为陆美眉提心吊胆。”嘴里却不敢说,道:“此属霍都份内职责所系,何足王爷挂齿?” 忽必烈见他居功不傲,登时大为欣慰,回头向李逍遥笑道:“恭喜国师,收的好弟子啊!”又向左右吩咐:“端酒来,我要为国师送行。”左右送上七斗,忽必烈接过一斗饮尽,其余人也自干了。忽必烈回座笑道:“国师何时启程?”李逍遥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不然襄城那帮人又来行刺,老衲担心得紧。” 尼摩星大大咧咧,叫道:“不怕不怕的。我,武功,厉害的。”他昨日给郭靖一招“震惊百里”击的脏腑受损,便以天竺瑜伽乘自行疗伤,那知伤势好转之后,功力竟尔突破限制,武功突飞猛进,竟已不在金轮法王之下,也算他运气太好。因此祸去福来。李逍遥微微笑道:“也是,既有尼摩星大师在此,老衲也自放心了。”尼摩星一向不服李逍遥,忽听他亲口称赞自己了得。也是高高兴兴,道:“大和尚人不错,很好很好地!” 酒过三巡,忽必烈将李逍遥一行人送出大帐,各驾一匹骑乘,扬尘而去。尼摩星适才和李逍遥谈话投机,此时见他离去,竟颇有些不舍,便自行回帐休憩。不多时,侍卫进帐通报。说僧子聪大人在帐外等候。 二人相见后。僧子聪便示出一本书来,说是国师遗留,盼他快快出营交还原著。尼摩星见是一本梵文武典,登时另起心思,双手接过书谱,纵身急出大营,来到一个僻静之地,偷偷翻书一看,书内似是一门上乘功法。说功成后一踩脚天崩地裂。一伸手日月无光,更有甚者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尼摩星贪念骤起,赶紧将此功记得深牢,再一把火烧了经书,这才大摇大摆的回营,默默练功。 殊不知那书根本就是李逍遥和欧阳锋胡编乱造,练成之后非但不会惊天动地,反而会将全身精血充至生殖轮处,导致爆阳而死,正是为了废掉蒙古大营里最后一个武学高手。可笑尼摩星犹不自知,最终反受其害。 始作俑者李逍遥率众骑马向南疾驰,半个时辰之后,眼见离襄阳城已不远,便指着陆无双,向六名侍女说道:“你们快随她回襄阳城罢,日后别再给人捉住。”六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迟疑不动。杨过见状说道:“这位姑娘是襄阳城郭靖大侠的弟子,有她从旁关照,必无人敢为难你们。” 六名侍女这才相信,一齐下马磕头,说道:“王子大恩大德,我们绝不敢忘。”陆无双微微吃了一惊,奇道:“你、你要放我么?”杨过见她脸色诧异不已,笑道:“怎么,放你回去、还你自由不好么?还是说,你做小王地侍妾上瘾了?”陆无双原本以为他此去藏边,必定要带上自己,谁知途中竟将自己放了,这一下前后反差来的极大,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只傻傻的望着杨过,呆呆不语。 杨过见她含情脉脉,心中也不由一动,上前握住她的手,附耳轻笑:“宝贝儿,等我办事甫毕,立马回来好么?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初吻。”说完掉转马头,疾往西南翩翩驰去,潇洒不凡。 陆无双望着杨过的身影越来越远,蓦地里一种极其锥心、不可名状的痛苦袭上心头,想起当初这可恶又嚣张的男人在厢厅对自己示弱;在林中明明能擒住自己、却故意上当被捉,又在自己身中剧毒后,及时挺身相救;在山谷中,那人为自己吮毒、治伤;还有营帐里的一幕幕温存……种种画面,一张张在脑海中展开,而那最后一页,竟然是眼前的惜情别离么?渐渐然,一个早已种入心田地念头不可抑制的跳出来:原来,自己早就不知不觉的、不可自拔的欢喜上那人。 六名侍女见她突然香腮淌泪,都是大为不解。一名大胆地女子轻声说道:“姑娘,咱们该回城啦!”陆无双蓦地里一惊:“不好!若是就此回城,只恐日后再难相见。”当即精神一振,从怀中掏出一枚符令交给她,道:“你们可以此符为凭入城,再求见郭夫人,请她将此令交给桃花岛主。” 那女子甚是机伶,承手接了符令,招呼五女纵马南行。陆无双见众女奔行渐远,猛地拉缰掉转马头,扬鞭疾驰而去。 李逍遥一行人急驰半日,在西县择了一间客栈住下,吩咐店伴买来两件白色僧袍、两件汉人衣服,各自换衣穿上,草草吃一顿酒饭,便各自睡下。次日早晨,四人聚在李逍遥房中,相商事宜。杨过昨夜从欧阳锋口中得知那《葵花爆典》一事,乐得一宿兴奋难眠。此时一见李逍遥,便不免忆起那一记损招,率先向他奸笑两声,道:“老大,你果然深谋远虑、阴险毒辣、卑鄙无耻、毁人不倦,我和你一比,真是太太纯洁了。” 李逍遥双手分摊,笑道:“过奖,过奖,为兄愧受了。”又问道:“陆姑娘不在,你昨晚不难熬罢?”杨过见他眼中笑意正浓,心知义兄存心要瞧自己的笑话,登时没好气道:“还能怎样?夹着枕头照睡,醒来满嘴口水。”李逍遥“嗯”的一声,心中若有所思,侧头道:“还能开玩笑,看来你果真无甚大碍。” 谈说间,忽听得远处有人高声叫道:“好兄弟,你在哪里?快快出来,杨过,姓杨的小子哪!”呼声初时发自东边,倏忽之间却已从西边传来,连续不断。二人愕然相觑,心中惊讶:“老顽童?他来作甚么?”揭开窗棂,只见周伯通纵跃于房楼街道之间,面色焦躁,倒似是身有急事。 李逍遥朗声说道:“老顽童,可要老衲相帮?”周伯通一见是他,哈哈大笑,道:“臭和尚,你不在鞑子那里,来此作甚?”说着身子一纵,轻飘飘的飞上窗前,扬起窗门,伸手将桌上的烧鸡抢了过去,放人口中大嚼起来。 李逍遥等他吃完,笑道:“你还没告诉我,此来是要找谁?”周伯通哈哈大笑,又端上身前的烤肉,一块一块的吃个干净,才道:“你识不识得李逍遥和杨过?”李逍遥道:“他们和老衲作对,怎的不识?”周伯通拍手笑道:“那好极了,你快说他在那里。我要找他说话。”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老衲和李居士神交颇久,心中好生敬仰,盼能有缘相见,也好请教一番。”周伯通白眼一翻,叉手道:“你这和尚罗哩罗嗦作甚?到底见到他没有?”李逍遥笑道:“老衲只知此人去往藏边,余者一概不知。”周伯通愕然道:“好兄弟去藏边作甚麽?”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简单得紧,他已给我金刚宗的长老擒住,正自押往藏边。”周伯通仰天哈哈大笑,只吹得白须根根飘动,道:“臭和尚胡吹大气,我那兄弟武功天下第一,你那甚么和尚便能擒住他么?好不害羞!”李逍遥不以为意,伸手摆弄窗前盆花,道:“一个或许不能,两三个呢?四五个呢?你还以为区区一个李逍遥,逃得过他们地掌心吗?” 周伯通怔了一怔,随即大喜,悄声道:“他被关在那里,你知道么?”李逍遥奇道:“你想救他?”周伯通笑道:“是啊。这小子数日不回城,害那几个小奶奶日日夜夜担心受怕,整天对着观音娘娘拜了又拜,那小子还是不见人影。完颜姑奶奶急了,催着老顽童出去寻人,说我要是寻不着,她就念紧箍咒。老顽童一看没辙,只好灰溜溜地出来啦。”杨过哑然失笑,心想:“甚么紧箍咒?怕是四张机罢?” 第八十五章 路经蜀道 说笑间,周伯通不停咀嚼口中烤肉,片刻之后,将桌上一盘盘菜肴吃得精光。 杨过数日不见周伯通,便拉着他谈叙事闻。周伯通说起程英、完颜萍自入城以来,每日都托他去打听李逍遥一行人的音讯,短则半日,长则一天,成效总是不大。完颜萍生气之余,一发将他驱出城去,说自己找不见人回来,她便要念那“紧箍咒”。周伯通给她缠磨的头皮发麻,不得己之下屈服淫威,服从安排,独自踏上寻人之路。 但他生性随遇而安,几日下来在乡野城楼间晃晃荡荡,连根毛都没寻到,渐渐转的急了,这才以内功催声呼唤,于是先去西山深林处叫啸,引来一群虎豹豺狼,接着来到野丛水田之间,震死一堆蛤蟆田鼠,再到周陲小城,愣是将一帮在蒙古铁骑下死里逃生的汉民吓疯了去;辗转到此呼喊,竟遇上李逍遥一行人。 一席话下来,只逗得杨过捧腹大笑,翻身在床上不停打跌,眼角险些溢泪,直将周伯通羞得满脸通红,长须一洒,斗地窜到李逍遥身后,叫道:“和尚让开,老顽童去也!”李逍遥头也不回,白袖运力一挥,荡得周伯通身退三尺,笑道:“老顽童,你不想去寻李居士么?” 周伯通心想自己是要找李逍遥,但这番僧身为蒙古国师,本是和鞑子一路,怎能信他,再者自己既然知道李逍遥地所在。更是没功夫跟他瞎缠,大声道:“我自会去找他,你快让开罢!”说着伸手抓他后心。 李逍遥反拳挥出,以拳对爪,尚未触及锋芒,周身气流竟宛若海纳百川,纷纷向周伯通胸口、头腹袭来。周伯通吃了一惊,料知对方拳力有异,不敢硬接,只好换使空明拳。李逍遥造化玄功习成之后。功力震古铄今,再借龙象般若功打通三脉七轮,此时随便一拳击出。都是力达一千五百斤。到此地步,已臻无剑境界。周伯通的空明拳向来以虚应实,运空当强。谁知一拳击出,原本至阴至柔的招式竟生出至刚的力道。这攻守兼并的一拳对将上来,二人身子微震一下,各自退后一步。 李逍遥万料不到数日不见,周伯通的武功又有进境,不禁好生佩服:“一招打出,竟可连使两种不同内力。”周伯通吃惊更甚,他的空明拳本是阴柔无比,特性是善守不善攻,是以在李逍遥、欧阳锋两人招下连连吃鳖。后来莫青玄提醒他在空明拳中糅合至刚的招式。合并阴阳。再创出九招空明拳法,适才那一招叫作“一气三清”。所谓一清柔力化,二清刚力生,三清刚柔济,满心以为三道迥然不同后劲连出,可摔那番僧一跤。可是那番僧实在了得,自己本拟先以柔力化尽他拳中力道,再生刚力反击,最后借力打力,狠狠害他大出洋相,哪知他平平无奇的一拳竟能将周身气流聚凝为气劲,等若数十拳同时攻到,害自己没来得及化开对方招式,拳内的阳刚之力、刚柔合力连续吐出,硬生生和他身子撞开。 李逍遥合十道:“好武功,这是甚么名目?”周伯通白眼一翻,叫道:“臭和尚不是好人,我干么告诉你?”李逍遥微微一笑,道:“我那套龙象般若功,你不想学么?”果然,周伯通听到“龙象般若功”五字,心中一动,奇道:“你肯教我?” 李逍遥笑道:“相逢既是有缘,何况阁下与老衲皆是武中痴人,闲时切磋一二,又有何妨?”又道:“若是忽略了你我地立场,咱们又何尝不能做朋友?只是我金刚宗若不屈从蒙古人,便有灭派之虞,时势所至,各为其主,老衲也全然无法。” 一通忽悠下来,总算向周伯通赚到不少印象分、同情分。周伯通细细一想,也觉得这番僧并非自己想的那样坏,何况自己要将那好兄弟几人带回,总得仰仗此人一二。 李逍遥也是另怀心思,周伯通号称“老顽童”,向来情商不超过八十,说白了就是心智没发育好,行事太过幼稚,也极易惹出乱子。况且此人天生大嘴巴,万一放他离去,再向外一阵嚷嚷,包管不出一月,天下之人都知道自己不在襄阳城,这趟潜伏便没了意义。可说此人的危险性绝不亚于一颗不定时炸弹,还是放在身边带走地好,免得夜长梦多。 杨过数日间忙于在自己、霍都两个角色之间来回周转,私下里常向李逍遥抱怨,说再此下去,非搅地自己人格分裂不可。那时可真是练到了传说中的“物化”境界: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呢?虽说自己只是客串人物,日后若是换成禽兽虫豸等物,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么?这么一想,直教杨过不寒而栗。 此时见周伯通来到,杨过自然大为高兴,心想自己所识之人当中,只有周伯通最是心地单纯,胸无城府。你和他好好说笑,他便将你逗得乐乎乎,不然便是生气着恼,而冲他大发雷霆,他也全然不当一回事,照样和你嬉皮笑脸,如此至诚至真之人,性子又极合自己胃口,如何舍得放他离开?周伯通哪知自己已沦为杨过的玩具,兴高采烈地与杨过打成一片,二人勾肩搭背,另寻房间窃窃私语去了。 李逍遥见再度拐人成功,一时心情大好,于是吩咐店家收整杯盘,重上菜肴,招呼欧阳锋、李遗人并齐围坐,尽情吃喝起来。时过正午,李逍遥召集四人,骑马向四川西去。 驰骋四日之后,总算从荆襄进入蜀道,来到广元一带。此地东临千佛崖,北抵皇泽寺,原是朝佛重地。拖雷在世之时,领军来此大肆来攻,弄得生灵涂炭,赤地千里。川西一度间全境罕无人迹,就连成都府也成了蒙古铁骑来往之地。:wap.16 事后虽经名将孟珙收复四川,还提出从川东一直延伸至湖南境内,构筑三大防线,如此不但护住通往两湖地川东蜀口,还能防范蒙古由大理进行迂回攻势。可惜宋廷君臣大多昏庸无知,鼠目寸光,可惜了孟珙好好的一张大网。若是川东防线再遭攻破,出三峡而入两湖,那时延江东侵入势不可挡,赵宋地局面势必岌岌可危。 可惜宋廷并未认识到个中重要,对四川最高长官走马灯似的不停调换。自宝庆三年至淳佑二年的十六年中,宣抚换了三人,制置使换了九人,副使换了四人,可惜都是换汤不换药,到此为止仍是烂摊子一个,被蒙古人来来去去的烧杀劫掠,弄得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纵是如此,那些官员还不干正事,监司、戎帅各专号令,善避守宰,荡无纲纪,好端端一个天府之国,给内人和外人那么一折腾,越来越是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外敌肆无忌惮倒还罢了,内部人也不安分,尤以王夔最是出名,凶猛彪悍不说,面貌更是粗犷,人称“王夜叉”。此人自恃武力,不愿受上官节制,视军令如废纸,视国法如儿戏,常常纵容兵痞对百姓绑票打劫,捉着一个有油水的人便大刑伺候,甚么“醋水灌鼻”、“凉水灌耳”,那还是轻的,打闷棍、活埋、高吊云云,那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更有甚者,发明出“老虎凳”这一调调,又称“干榨油”。 李逍遥一行人信步东行里许,便见到西旁林中人影摇晃,走近看时,但见两个兵痞手执铁锹、铁铲掘土,身后放着一个大大的麻袋,内中似装活物。不多时将坑挖好,两兵痞站起身来,将麻袋解开。此时李逍遥已看清楚,内中不是鸡鸭,也不是猫狗,而是活活的一个秀才。登时心中生疑:“他们是要作甚么?”只听那秀才破口骂道:“王夜叉坏事作尽,丧尽天良,日后必不得好死!尔等助纣为虐,来日必遭天谴!” 五人在路上已听说了王夔的暴虐行径,知道他手下地兵痞脱下兵服就是土匪,穿起兵服仍是土匪,屡屡作恶,总算教自己等撞见一回,待要有所举动,便见一个兵痞骂道:“你他奶奶地,死到临头还跟老子犟!”举铲要照他额头打到。 杨过喝道:“你动手试试!”这一声饱含真气,宛若晴天打了个霹雳。两个兵痞身子剧震,满地打滚,一个脸上肌肉扭曲,一个双手不住乱抓胸口,叫嚎:“神仙饶命,我等以后决不敢了,望神仙大慈大悲。” 那秀才见此阵仗,心知定是遇上前辈高人,不禁面显喜色,赶紧举目四望,但见林子外头立着五人,登时大喜过望,发足奔去,渐渐瞧清对方面容,向五人拜揖到地,毕恭毕敬的道:“小生孟杰,拜谢诸位高人救命之恩。” 第八十六章 由金子引发的血案 李逍遥忙伸手扶起,道:“原来是孟施主,请起。”孟杰站起身来,只见五人中有僧有俗,形貌俱是不凡,暗暗点头,道:“多亏大师相助,孟杰才得免此一难,敢问法号。”杨过见他先入为主,白眼一翻,叫道:“喂喂,你是我救的好不好?拜谢也要拜对人。”孟杰才知自己闹出一个大乌龙,登时脸色羞赧,转身向杨过苦笑道:“是,是,多谢兄台出手。” 杨过仰天打个哈哈,笑道:“你当真要谢我么?看你也算有钱人家,不若请我五人吃喝一顿?”孟杰愣一愣神,显然没料到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这位恩人便趁机顺竿往上爬,一时间呆在当地,半晌才苦笑两声,点头道:“这个自然,还请各位随我移驾剑川楼。”说着,引领五人一齐南行。 走了半天,前面房屋渐多,人声渐高,显然已至市镇。周伯通见街道两旁铺着物品,于是吵着李逍遥要买玩具,李逍遥拗他不过,只好找到一个商贩,伸手入怀掏出一钱金子递到。谁知那商贩见他手中黄澄澄的一片,迟疑半晌,这才试探问道:“大师,这……这是金子么?”李逍遥见他两眼发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正是。” 那商贩快手捉住,放在嘴里一咬,这才放声大笑,道:“金子!金子!我见到金子啦!”其他同行见他走到狗屎运,脸上满是妒色。那商贩不理众人,迅速将玩具包好,恭恭敬敬的送入周伯通手里。周伯通如获至宝,拉着杨过蹦蹦跳跳的向前去了。 孟杰瞧在眼里,趁机向李逍遥问道:“鹄游大师,敢问适才之物便是金子么?”李逍遥道:“正是。”孟杰呆了一呆,又问道:“鹄游大师可去过北地?”李逍遥点头道:“不错。老衲正是来自北地。”孟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鹄游大师出手如此阔绰。”跟他慢走一阵,又问道:“小生有一事不明。还望鹄游大师指教。” 李逍遥听他左一个鹄游,有一个鹄游,不免心中好笑,侧眼看着他说道:“居士但讲无妨。”孟杰道:“这金银之物,本该是我中华所有,如今却不知怎的,竟几全然销声匿迹一般,四川、两淮、江浙之地难见半点金银。这,这着实令小生百思不得其解。”李逍遥叹道:“居士有所不知,此事还需从北宋说起。” 这原因说出来。可真是极为丢人的。北宋末年,朝廷为了讨“金大爷”的欢心.达成苟且偷生的所谓“和议”,送光了国库的金银不说,还从民间大肆搜刮,谁敢不交就是犯法。北宋搜刮完了,南宋接着搜刮。因为给“金大爷”上贡必须是真金白银,若敢拿点纸票给人家,“金大爷”立马摔到你地脸上。 如此反反复复,坚持不懈,金银早就没有藏身之地了。在民间连金银首饰都极少能够见到。别说金银,后来弄得铜币都要绝迹了,铁钱虽有,但一来铸造量在逐年下降。二来携带实在不便,也渐渐不讨人喜欢。最后纸币成为最主要的流通支付手段。 南宋的纸币种类很多,最主要地是留用于东南地区的东南会子,几乎成了南宋的法定货币,其余的还有流通于四川的川引,两淮的淮交,荆湖的湖会,关外的银会子……这些纸币有以铜钱为本位的,有以铁钱为本位的,也有以白银为本位地…… 而实际上在发行时。$君$子$堂$首$发$由于没有足够的铜钱和铁钱作准备金。只要朝廷没钱花了,就开足马力印钞票。结果是钞票没少印,却是越印越贬值,造成了恶性循环…… 直到宋末此时,人们只能从前人的文学作品里,才能意淫出金银是甚么样子,不得不说是宋朝本身的悲哀:世界上最早的金融危机之一。落到这步田地,南宋的立国基础都开始崩溃了,尽管这座大厦看起来富丽堂皇,实质上已与倒塌的危房无二。 孟杰呆了一呆,倏然间仰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当今国势危机四伏,可惜那帮昏君庸臣,还只顾大兴道学,何曾有半点为百姓着想?”李逍遥点头道:“居士所言甚是,四患未除,则国将不国。“孟杰奇道:“不知却是哪四患?”李逍遥道:“民穷、兵弱、财匮、士大夫无耻!”孟杰性子素来直爽,听他直言不讳,只觉得大合自己脾性,拊掌笑道:“大师所言甚是,小生受教不浅。” 谈说间,不远处赫然一间酒楼,但闻酒香阵阵送来,煞是醉人。一行人进得楼去,早有酒家过来含笑相迎,领着经过一道走廊,拣个阁儿布上杯筷。孟杰点了酒菜,没来得及和李逍遥谈论国势,就给杨过拉去一边查户口。这厮也忒是老实,不费杨过半晌工夫,便如实交代。 原来孟杰之父是名将孟珙的管家,说起来和孟珙忝为同族,他眼看着孟珙生辰渐近,便暗地里写信送往长沙,嘱咐他尽快来成都一聚,好为孟珙庆贺生辰。哪知甫一入蜀,待要前往皇泽寺借宿一夜,谁知半路上突然冒出五个兵痞打劫,孟杰自忖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将身上钱财尽数上缴,可偏偏兵痞们坏事做得多了,个个养成一副穷凶极恶的性子,劫了他地钱财不算,还想再干一票,便在哄他写下家书后赏赐一个闷棍,留下两人将他活埋。总算孟杰命不该绝,遇上李逍遥一行人路过此地,顺手救下了他。 李逍遥愣了半天,不得不惊讶于小说世界里主角光环的强大,所有的历史人物都如一般,绕着主角为情节服务,尤其是在这神雕世界中,自己随便遇到一个人都是孟珙的远亲,仔细算来,这种荒谬又真实地感觉早已不是第一次了。:wap.ㄧ6k.cn 杨过大为兴奋,提着酒壶频频向他灌去,不多时便将他年幼时偷看女孩洗澡、少年时窃听闺房,成年后入窑子喝花酒等情一一揭发出来,愣是招来广大狼友围到,只听的津津有味,更有甚者伸手抚摸下巴,时不时嘿嘿一阵笑声,竟仿佛主人公便是自己一般,只惊得周旁女客遍体发毛。 杨过将四下里动静瞧在眼里,煞是暗暗得意,待要再探消息,忽听有人说道:“兵爷,就在这家客店了,小人亲眼见到那六人入店。”一瞥之下,只见门口进来八个兵痞,还带着一个小贩,当先一人虎背熊腰,但见他杀气腾腾地大步走到桌前,刷的拔刀砍去桌旁一角,大声道:“快快交出金银来,老子便大发慈悲,饶过你们这帮逆贼!” 霎时间店内的食客乱作一团,纷纷涌出店外,其中固然有惊怕兵痞的淫威,而更多是存心吃饭不愿付账的,或是等着瞧一出好戏,若是那五人倒霉,心中便容易平衡,若是兵痞吃亏,自己更是乐之不及。于是乎,苦练多日的“精神胜利法”又精进一层。 李逍遥轩眉笑道:“好啊!”伸手入怀,掏出一块黄澄澄的金锭平放桌上,道:“与老衲有缘者,只管拿去。”那军头大喜,伸出大手便往桌上抓来,要拿在嘴里咬上一口以测真假。谁知他手掌将及金锭,李逍遥伸手在桌上一拍,那金锭砰的一声,竟化作片片金锋,极为利锐,宛若漫天花雨一般,猛向兵痞们飞去。 那军头首当其冲,脸上中了五六片,胸腹大部中了十多片,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兵痞们也是个个中招,纷纷手抱头脸,伏身滚地。那小贩见势不好,想要从门口偷偷溜走,食客们早已瞧见,纷纷上前将他推倒在地,叫道:“大师,还有一个!”“这狗样的,可别轻易饶了他!”“这厮和这帮夜叉鬼一路货色,不是甚么好东西。”“是啊!大伙一齐上,先揍了再说!” 说话间,几个大胆地食客冲上前去,照他身上猛踹几脚,其余人见有人带头,便也没了顾忌,跟在后头排队泄愤。或许有人出脚欠准,一时没留意位置,几通轮番下来,竟弄得那商贩弓着腰,翻来覆去抱着大腿根处哀嚎。 正乱间,客店外一对兵马奔近,当头一人身穿官甲,手持马鞭,走进店来叫道:“是谁来此闹事!”那掌柜起初见兵痞进来,便知情势不好,当即颤颤巍巍躲入柜台不出,此时听见来人地说话声音,大为喜出望外,挺身叫道:“孟将军,您要为小老儿做主啊!” 那孟将军放眼看去,但见店内多出八个兵痞,右手一挥,身后兵士一拥而上,将其捆绑押出,再向李逍遥一行人看去,目光先后在李逍遥五人身上一扫,鼻子轻哼一声,最后凝在孟杰身上,这才惊呼一声:“贤弟,怎么是你?” 第八十七章 不可理喻的父女 孟杰喝得半醒半醉,脑海中尽是一片茫然,竟却不知身在何方,只隐隐约约记得那姓霍的公子向自己频频灌酒,又问了自己一些话。至于究竟说了些甚么,自己早就忘得干干净净。只是勉力记起每说出一句,身旁便有人嘿嘿发笑,辗转寻思,竟令自己想起了那一年风月楼的情景。 想当年自己一时意气将她气走,后来几天几夜不见她回府,自己满城打探,总算从一些地头蛇口中套到消息,从而不得己屈尊钻入风月楼。于是先给姑娘们一顿拉扯,弄得衣带松裂,随后灌一通花酒,醉的一塌糊涂,险些儿全然分不清东西南北,混沌不清。 幸好上天保佑,正值昏眼朦胧之时,无意瞥见北阁人字号房门半掩半遮,一抹娇小的俏影蓦地掠过眼前,登时心下惊醒,勉力撑持身子,不顾身旁姑娘劝阻拦截,脚晃手的踹开门槛,总算及时将她救回。 过程是壮烈的,代价也自是惨重的。那嫖客长得五大三粗,手长脚长,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将自己提在半空,手臂一振,掷了出去。砰的一声,背脊着地,只摔得全身麻痹酸痛、狼狈不堪。那嫖客狞笑两声,便转身要向她扑去,眼见情势危急,自己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气力,抢身上前,伸臂将那嫖客甩开,接着赶紧拉上她的小手,两人飞也似的离开风月楼。 回到府里,爹爹见自己喝得醉醺醺回来,而且衣衫不整、脸上留着三五个女人唇印,当即先入为主,以为是自己喝花酒而被她拉回来,登时勃然大怒,吩咐下人家法伺候,将自己按倒在地,劈劈啪啪赏了十来棍,再变相撵出四川。赶去长沙读学。 那时他知道女儿家的名声贵重无比,要是将事由照实说出。她的声誉可就从此毁于一旦,以后再也无颜嫁人。是以自己并未辩解,只遵凭爹爹发落,前往长沙学府读书。昔日距今已有四年,不知道她近来可好,长相如何,嫁给旁人没有? 孟杰睡得不省人事。有时觉得身边有人将自己抬上床榻,有时又发觉有人按住手脉……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得口腔中一阵苦涩,透入肚腹之内。体内酒气渐渐驱散殆尽。他缓缓睁开眼来,四下里一望,不由得微微一惊:“这又是什么地方?” 原来他已睡在一张榻上,身上盖了薄被,要待翻身坐起,突感头部一阵昏痛,竟是不易动弹。再看四周时,见是间府邸的侧室。屋内檀气腾腾,香床软被。右壁上挂着一副画,画中翠竹耸云,群山笼罩,白雾如纱,显得清幽绝俗,飘逸出尘。 凝神看那画时,忽听一声娇呼传来:“啊!孟哥哥醒啦!”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紫杉少女端着脸盆,俏生生立在门口。声音激动。叫道:“孟哥哥,你要回来也不写信。害我以为你仍生我的气。” 孟杰酒气未尽,近看不甚碍事,隔着远了只见朦胧一片,于是睁大眼睛瞧了半晌,仍难看清对方的模样长相,只是听她说话悦耳动人,又叫自己“孟哥哥”,当即大胆问道:“你,你是依依么?” 那少女嘻嘻笑了两声,凑近坐在床沿,道:“是啊,孟哥哥,原来你还没忘了我。”孟杰听她声音宛若黄莺,不由心情大好,笑道:“不是你这顽皮鬼害我离家四年么?”那少女见他旧事重提,嘟嘴道:“哼,没想到你还生气,早知如此,我就不求爹爹发兵寻你了。”说着睁大眼睛,黛眉蹙起,娇躯一扭,背对着他。 孟杰体内酒气散半,渐渐看得清楚,但见这少女长得一副鹅蛋脸,肌肤晶莹如雪,赫然一副美人胚子,再搭上那副轻嗔薄怒的神情,最是娇丽动人。他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了,半晌后回神过来,微微笑道:“依依,我没生气啊。”孟依依才转怒为喜,起身走到床前,端起桌上一碗汤药,道:“这是我亲手熬的,你来尝尝。” 孟杰笑道:“好啊。”说着伸手要接。孟依依摇头道:“你酒气方除,举手不便,还是我来喂你罢。”孟杰声称不敢,晃手道:“哪有这般严重,还是我自己来的好。”说着伸手取汤饮下。孟依依见他变得拘谨,芳心微微一黯,道:“孟哥哥,你已和我生分了不少。” 孟杰一怔,抬头见她神情落寞,便也叹了一叹,道:“依依,以前咱们年纪尚小,一旦有甚么事做错了,顶多罚一顿站,挨一回打。可如今咱们终是长大了,行事须有分寸,可不能再似过去由着性子来。”孟依依盯着他看了一阵,见他神色坚定,站起身子,道:“我省得了,孟大哥。”说着取过瓷碗,莲步婷婷的出去了。 孟杰听她不再叫自己“孟哥哥”,改叫“孟大哥”,这才舒了一口气,叹道:“父子君臣、三纲五常,分毫逾越不得啊。依依,只盼你能知我一片苦心方好。”但想起方才她地背影萧索孤单,不由得心中一噎,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了。 孟珙这几日颇为清闲,难得忙里偷闲,便在广元城举办一回生辰大宴,反正有管家孟庆全盘操持,不用他怎么费心,自是大得其乐。谁知就在昨日,孟庆找到自己,说起他那宝贝儿子被人绑票,于是吩咐家将孟丰大派兵马搜查整个广元城。到了夜间,总算得了音讯,人在剑川楼喝地酩酊大醉不说,还被五个武林高手所救。 武林高手?好啊!想岳爷爷在世时,传了曾祖孟安“岳家枪”、“岳家散手”两大绝技,祖父孟林、父亲孟宗政先后改进,已成当世一等一的武功,传到自己这一代时,更是青出于蓝,练得炉火纯青不说,还将两大绝技糅成一体,是为“游龙飞花枪”。当年北伐金国,曾在楚州与“北地枪神”李全大战二百回合,仍是不分胜负,彼此各有钦佩。日后再也难遇敌手,便是号称“神勇无敌”的毕再遇,也非自己对手。 闲时听说民间多有奇人高手,便动了心思:“不知自己一身武功,能抵对方几招?”于是吩咐管家派人请些武林人士来和自己较量。结果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高手换了一茬又一茬,愣是没人能在枪下走满十招。 孟珙不料自己武功厉害至斯,当即大为得意,以为那五名武林高手只是徒有虚表,谁知都是各怀大能,譬如那持扇的贵雅公子不出手,只凭着一套神出鬼没的身法闪避虚让,任自己枪出如雨,招快如电,端的难伤他分毫;那白衣瘦僧看似不甚起眼,竟练就一身惊人神力,拳脚之间狂风层层压逼下来,自己胸口受迫,一时间无法透气,只得认输;旋即其他三人各显威能,那白发老者一掌拍出,竟含三道不同内劲,轻柔无比的将一块大石打成齑粉;那扁鼻老者双手齐推,震得四周房屋颤抖不已,瓦片纷落如雨;那白衣老僧更是惊人,竟将一棵大树连根拔出再缓缓插入……种种绝技,直令自己大开眼界,赞了又赞,叹了又叹。 非但如此,那白衣老僧还说自己若再不行治,恐怕难以活过两年,接着道出近年来“风府”、“梁门”二穴隐隐作疼,更将体内些许极其细微地变状说得恰如其分,心知确是遇上高人,这才佩服不已,吩咐府内下人以礼相待。 孟珙本以为这白衣老僧所精通者,不过武学、医术两道,后来详加深谈,才知他确是深不可测,竟于兵法一道见解独特,还献上“山城计”,说最好能“上高山,驻坚城,广积粮”,找个有山有水的天险要塞修起坚城壁垒,再多存粮食,凭险据守,他蒙古铁骑自然奈何不得。 这条计策看似平平无奇,但四川山地本来极多,可说是“山城计”的不二选择。再合计一番,认定合州的钓鱼山最为适合。再在周旁建立十多座小山城,做到以山为垒,棋布星分,相互呼应,自可如臂使指,气势联络,蒙古人一来,管教他们吃尽苦头。 孟珙乃赵宋第一军神,又在四川考察一段日子,自是深知此计厉害,如若施展地好,便可稳住川东防线,甚至可以收复四川全境,保证自己的三大防线战略构想一一落实。待要向那白衣老僧深行讨教之际,忽瞥女儿孟依依气呼呼的走来,双手将碗重重向桌上一放,道:“爹爹!孟哥哥不理人家了,你快出出主意,女儿该怎样教他回心转意?” 李逍遥倒也知趣,欠身说道:“孟元帅既有事在身,老衲也不好叨扰,这便先行告退。”待要抬足走出,那孟依依抢身过来,哼道:“定是你这老和尚不怀好意,见孟哥哥聪明,便想将他度入门下,是也不是?” 这么一来,饶是李逍遥阵仗见得多了,也不免有些头大,呆了半晌,问道:“不知孟小姐意欲如何呢?” 第八十八章 逆天改命 孟依依俏脸一阵发青一阵泛红,狠狠向他瞪一眼,叫道:“孟哥哥不会拜入你门下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别打他的主意!”话音才落,便听左近有人说道:“小姐此言差矣,所谓佛渡有缘人。你孟哥哥头顶佛光冲天,又与鹄游大师相逢千佛山,不正是“道友与我西方有缘”么?我看孟小姐颇有慧根,何不成全这一桩缘法?” 说话之人,正是杨过。他听孟府的家仆说孟杰已醒,便赶去探望。恰好瞧见孟依依气冲冲的走出侧门,一时会错了意,以为是孟杰按捺不住,竟跟她动手动脚,再见孟杰脸色如常,于是暗叹人不可相貌,谁想此人看似年纪轻轻,竟已臻至“床下衣冠楚楚,床上禽兽不如”的高深境界? 他心中佩服之际,便向孟杰请教高招,等至学有所成,再将手段用在陆美眉身上,还怕那小娘皮不乖乖的丢盔弃甲、任己宰割?谁知攀谈几句后,杨过才知自己不够纯洁,暗暗惭愧之余,又连哄带蒙的从孟杰口中套出话来,才知事实并非自己想的那样,实是其父孟庆替他作主订下一桩亲事,打拟等到孟珙生辰大宴办毕,再为儿子操办婚事,来个喜上加喜。眼看木渐成舟,孟杰纵是心里对孟依依有一万个不舍,也只能狠下心肠决绝此念。 杨过也知汉人太重礼法,尤其是权臣史弥远仗着理学士子人多势众,便给予大力扶持,将理学当成舆论造势的工具,定性为官学。宋理宗赵昀更甚,每天忙活完朝廷那点破事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不遗余力的扶持理学,还亲自操笔写了《道统十三赞》,整天鼓捣那些文字游戏之类的东西,领头为理学当拉拉队长。 尽管好多明眼人都看不下去,譬如理学宗师刘克庄都批他不务正业,成天“薄物细故,纷不已,急政要物,谦逊未惶。”未免有“不言防秋而言《春秋》,不言炮石而言安石之讥。” 榜样地力量是无穷的。学问一旦被推上神坛,统治阶层就会根据自己的需要,吩咐下面不断加以改造,摇身变成了意识形态。成为一种半宗教的东西。 几轮上行下效之后,许多做学问的人便与偏执狂无二。孟杰无疑是被那帮整天高叫“存天理,灭人欲”的夫子们洗过头脑。有成为狂热教徒的趋势,是以明明喜欢孟家大小姐的紧,却仍是不得不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杨过阵仗见得多了,心知对这种清教徒式书生来说。晓以情理是没有用的,据老大仔说起。民间有个叫海瑞的夫子,虽然骂皇帝骂得很爽,百姓听了也是很爽,可这样一个理学学士竟因五岁地女儿吃了邻居男孩一个馒头,就将她关在房内活活饿死,毫无半点亲情可言。由此可见,由这书呆子入手是行不通的,只能从孟家大小姐身上下工夫。想通关节之后,得知孟依依怒气冲冲奔向正厅。当下跟将上去。甫一赶到。便见孟依依一副轻嗔薄怒的模样,便存心要将她戏耍一番。这才出语相激。 孟依依本就心中不快,又见杨过一副轻浮放荡的模样,更是芳心大怒,道:“看你举止不端,定然不是好人。爹爹,你怎地请来一帮装神弄鬼之人?” 怒火中烧的女人,智商往往是无限接近于零的,尤其是被妒火烧得头昏,更是如老虎屁股摸不得。老孟当年大破金国回来,孟妻便扯过一张名为“孟将军大破金宫”地春宫画,指着纸上一对交欢的男女问自己对质,百般解释之下,妻子的脸色才渐好转。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在老婆处吃了苦头,自然不敢拂逆爱女,只好呆在一边仰望白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吵你们的,别烦我。 孟依依见爹爹这副架势,心里微微有气,呛啷一响,从腰间取出一柄软剑来,喝道:“奸人!看剑!”长剑抖处,径刺杨过胸口。杨过料不到她竟会怒而拔剑,仓促间左足一点,身子向右倾斜,恰好让开来势。 孟宗政见她竟向客人动起手来,心想这还了得,上前喝道:“快住手!小说整理发布于www.ㄧ6” 孟依依哼了一声,剑光霍霍,绕着杨过前后左右一阵急攻,杨过信手持扇挥挡,谨守不攻,接了她七八招。孟依依一声呼叱,软剑如蛇,围着杨过身子乱转,游走不定。二十招后,软剑晃动,嗤地一剑,向杨过肩头急刺。杨过已摸清她的剑路,心念甫动,扇子圈转,疾掠孟依依地腰腹。孟依依只觉腰后微微一麻,不由滞缓片刻,这一眨眼的工夫,杨过扇子斜掠,呛啷一声,将手中软剑打在地下。 杨过运功于掌,将软剑隔空吸入手中,只见宝剑为精钢打造,比起自己在绝情谷收罗的“君子”“淑女”二剑不逊分毫,便捏在手里把玩两下,忽眼瞥见孟依依瞪眼看了过来,双目似要喷火,当即讪讪一笑,五指虚空一晃,一股气流激动软剑,竟然浮在身前,跟着手指一拨,剑柄倒转,递向孟依依的身前。 孟依依登时一呆,奇道:“你……喂,坏人,你使的什么武功?”杨过摇头道:“商业机密,无可奉告。”孟依依听他前一句说“商业机密”,不由怔了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后一句“无可奉告”已将她当场点醒,便不再多问,只默默的收回软剑。 孟宗政斥责女儿几句,向李逍遥道:“我这宝贝女儿给她娘娇养惯了,如有无礼之处,还请大师见谅!”李逍遥也回过神来,淡淡笑道:“孟将军,老衲观令爱骨骼精奇,虽未习练上乘功法,尚能与霍施主手下走过三十招,可谓不凡。” 孟宗政本就极为佩服李逍遥的武功,听他言语似有收徒之意,不由心头一喜,道:“大师武学神通,若是不嫌小女资质愚钝,不妨收下。”他本以为凭自己声望地位,这白衣老僧必定应承,谁知李逍遥高喧佛号,摇头道:“阿弥陀佛,此时机缘未到。”孟宗政奇道:“不知大师所言机缘,是为何物?” 李逍遥缓缓坐下,道:“孟施主可知老衲最擅长者,却是何能?”孟宗政沉吟道:“还请大师不吝示下。”李逍遥正色道:“返老还童、脱胎换骨!”孟宗政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大为惊奇,叫道:“这,这……天下竟然真有此事?”李逍遥颔首道:“正是。本门历代入室弟子,均自习得一身神妙内功,练到高深之处,葆血驻颜却是轻易,纵是将近百岁之龄,外貌也如三十来岁。” 孟宗政见他肌肤晶莹剔透,竟恍若出生婴儿一般,那里还有半点怀疑?当即喜上心头,道:“大师可是心有顾虑?不妨直言。”李逍遥道:“敢问将军,令爱今年芳龄几何?”孟宗政心中一奇,道:“小女十七。”李逍遥颔首道:“是了。女子须在二十五岁后,方可发身渐止。而令爱若是修习过早,必遗后患。是以老衲才说,此时机缘不到。” 孟宗政见他神色郑重无比,虽说心有疑窦,也不怎么追究,便道:“原来如此,是我孟浪了。”李逍遥见他脸庞一青,正是身怀暗疾之兆,回礼道:“将军严重了,老衲窃以为当务之急,并非收徒,乃是续命!”孟宗政愕然道:“续命?敢问大师为谁续命?”李逍遥叹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孟宗政听他一说,心下吓了一跳,道:“这……这……纵是孟某身有小疾,那又碍得甚事,敢劳大师如此?”李逍遥摇了摇头,站起身道:“将军可是近来每到阴雨,肚眼下移半寸处,可觉微有酸痛?”孟宗政吃了一惊,道:“大师果然高明,不知这有甚不妥之处?”李逍遥道:“那是穿肠之症,若不及时早治,恐怕活不过两年。” 只听“啊”的一声,却是孟依依听的心中惊怕,忍不住放声娇呼,她起初确是疑心李逍遥一行人不过徒有虚表,后来与杨过斗过一回,才知道对方确有真材实料,此时再听李逍遥将父亲痛处道出,便不敢再疑,慌忙道:“大师慈悲,万望施恩,救我爹爹一命。”说着便要跪下。 李逍遥赶紧扶起,道:“孟姑娘言重了,令尊为国为民,保我疆土,令老衲好生敬仰,岂有不救之理?自当尽力而为。不过此乃逆天改命之举,深藏凶险,成与不成,全看天意。”杨过在旁听了许久,传音问道:“老大仔,你地造化玄功悟到什么地步了?”李逍遥回应道:“第二层罢!”原来他这一门“造化玄功”共有六层,分别为:生息、凝元、炼脉、淬骨、化血、合道。 第六章 湛雪清泉(新) 却说嘉兴南湖中,时节渐凉,待近中秋,湖畔残荷摇曳,瓣中莲肉饱实。李逍遥斜倚轻舟,游畅藕花深处,清风徐来,残香荡漾,与己同船的几位渔家少女缓至跟前,笑问:“客官可要尝尝莲子汤么?” 李逍遥闻言,点头笑道:“那感情好,多谢姑娘!”一位少女转身递过碗来,娇声道:“客官,请慢用!” 李逍遥双手接过,一饮而尽,沁人心肺,着实清凉,赞道:“真是舒服!”那少女拿过碗来,回得原处。 众少女嬉笑歌唱:“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著江南岸。” 李逍遥听得歌声婉转楚楚,雅兴亦发,以一首《西洲曲》相和,见他拍剑唱道:“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一曲歌毕,不由轻声说道:“终于来了,不知那臭小子送到信没有?” 却见不远处柳梢下一美貌道姑瞧著染满鲜血的左掌,再见她身后十余丈处一青袍老者悄立入神,纵身运起“乘云御龙诀”,白影当空一晃,隔著十七八丈距离,横飘至西岸,脚尖抵地,趁势转弧,杳然不见踪影。 那青袍老者瞥见李逍遥如此轻功,好胜心起,眼闪神光,也不见他身子如何晃动,霎时已然过得**来丈,朝西追去,青影转瞬即无,独留得美貌道姑孤身一人。 那“乘云御龙诀”为李逍遥自创,他自内功大成以来,内息源源不绝,日夜勤练快剑,为将快剑发挥至巅峰,径自苦思数月,终是悟出一套绝世轻功,此功使来直若御风而行,出于《逍遥游》一文:连叔曰:“其言谓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李逍遥凌空虚度,衣袂倚风飘飞,只身朝破庙奔去。行得半路,脚步骤收,别头朗声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话音方落,那青袍老者赫现身后七八尺处,李逍遥转身过去,正眼以看,见他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赞道:“素闻黄岛主仪表风流,人中龙凤,今日得见高贤,甚是仰慕得紧。”黄药师本欲与他一较轻功,追得数里,不想仍被发觉,加之方才心情甚是低落,闻得这少年话语,心下微愠,冷然道:“你使剑的么?” 李逍遥心知黄药师性情如此,且顾且走道:“南湖东处栽有一盛密梅林,黄岛主若是技痒,黄昏时分,在下自会赴约。眼下么,在下有事待办,恕不奉陪了。”话音落时,人影已至半空,缩为黑点,再是难以瞧见。 黄药师见那少年言行举止着实不凡,竟似丝毫没将自己名头放至眼内,心中转嗔为喜,向天边细细瞧得两眼,哈哈大笑,转身朝南湖悠悠而去。 陆家庄大厅。 陆立鼎缓身就椅坐下,朝对面一少年作了一缉,问道:“不知少侠何方人士?” 却见那少年身著锦衣,眉清目秀,大大咧咧道:“我大哥说了,再过些时候,李莫愁便会寻仇上门,陆庄主不去遣散家仆,聚齐家当,倒有闲心追著我问长问短,想是早有准备了?” 陆立鼎脸色微微僵住,身左一少女瞧不习惯,跳脚出来斥道:“你大哥?你大哥有我爹爹武功高么?” 少年闻言,扭过头咂嘴道:“去去去,男人说话,女人一边凉快去。” 那少女闻言不服,待要驳嘴,忽地一人闯将进来,手脚乱舞,怒喝道:“陆展元,你害死我乖女儿,给我抵命过来!” 少女见他满头乱发,身穿蓝缀,须发油光乌黑,满脸皱纹深陷,两手尘土满布,吓得跳后一步,惊声道:“啊哟!” 陆立鼎见状,起身抄刀在手,闪至少女跟前,问道:“在下陆立鼎。你是李仙姑门下的么?”那怪人神色恍恍惚惚,闻言问道:“甚么李仙姑王仙姑?我是来寻阿沅的。” 陆立鼎闻言待要答话,男仆阿根进来,垂手禀道:“少爷,门外有人求借一宿,不知允是不允?” 陆立鼎问道:“甚么客人?”阿根道:“瞧上去倒是好人家的大娘,尚带著两位公子。” 陆立鼎稍稍放心,道:“好罢,你招呼她到客房安息,饭菜相待就是。”忽然屋顶一女子叫道:“但取陆家一门九口性命,余人快快出去。” 先前那少年立顿起身,不待陆立鼎说话,便道:“陆庄主,在下告辞!”少女见状,出言相讥道:“胆小鬼!”少年不待陆立鼎答话,纵身跳至门外,跃上屋檐,见得对面一个少年道姑,看来只有十四五岁年纪,心生戏耍之意,嘻嘻笑道:“小美人儿,你不如叫我一声亲哥哥,我带你玩耍去?” 那道姑闻言柳眉倒竖,喝道:“小贼放肆!”说罢抽剑朝对方刺去,那少年大声怪叫道:“啊哟,小美人有话好说,可别动刀舞剑的,伤了你老公!”说著左足向东跨出,那道姑亦朝东刺去,不料剑出半路之时,那少年身子却已在西南角上,接住反手朝西南角砍出,那少年转动身势,又至东北方处。那道姑奋力向前挥刺数剑,不想那少年步法甚是奇妙,闪闪避避,就是不挨实处,更是出言挑逗:“小美人,别再打打杀杀了,不然你可要披麻带孝,守活寡了。” 道姑恨他言语轻浮,挺剑当头劈去,那少年见她下方空门大露,偷空闪至身侧绊她一脚,道姑吃势不住,向下方跌去。 陆立鼎带著那少女前往门口一瞧,却见一美貌道姑躺倒在地,呻吟呼疼不止,再见那少年早是不见踪影。 李逍遥于破窑内蹲坐,烤得一只鸡,边吃边问道:“二弟,陆庄主依是不肯答应么?” 对面一少年盯住那鸡瞧得半晌,喉咙咕咕,说道:“啧啧,答应个屁!陆庄主脑筋似是跟驴学的,非拖即磨,亏得我送信过去。” 李逍遥将鸡放下,抹去嘴角油渍,道:“既然如此,二弟你好生在此歇著,我走一趟陆家庄。”那少年跳起身问道:“大哥,既有热闹可看,何不将我带上?” 李逍遥朝他上下打量几番,翻了翻白眼,道:“就你?还是免了罢!”少年闻言甚不服气,扯住李逍遥衣袖道:“大哥~~”李逍遥见推拗不过,只得拽住少年腰带,急往陆家庄而去。 陆立鼎一顿喝斥,将那年少道姑赶走。想得先前那少年一番言语,急急吩咐阿根将盘缠卷齐,遣散客人,一顿忙里忙外。过得不久,待率一家老小出门,忽听得远处一阵歌声飘来,轻柔细腻,吐字清亮:“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众人心底微惧,却见一美貌道姑拍断门闩,微笑著缓步进来,一身杏黄色道袍,自是赤练仙子李莫愁了。 陆立鼎提刀砍去,陆二娘挥出暗器,李莫愁拂尘挥动,避身抢过,拂尘照陆立鼎挥去,忽地一中年妇女提剑上前,喝道:“李莫愁,我来会会你!”李莫愁拂尘轻挥,将三般兵刃一齐扫了开去,娇滴滴的道:“陆二爷,你哥哥若是尚在,只要他出口求我,再休了何沅君这个小贱人,我未始不可饶了你家一门良贱。如今,唉,你们运气不好,只怪你哥哥太短命,可怪不得我。” 忽地一男子声音悠悠传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声音忽远忽近,似从天而降,又似四面八方涌来,隐隐约约,让人难测之极。 李莫愁脸色大变,拂尘斜执,问道:“何方高人?既已到此,何不现身一见?” 闻得身后一声叹息,转过身去,望见一白衣人静立树梢,剑执手中,衣襟随风翻飞,旁带著一锦衣少年。李莫愁见对方站在一根细枝上,身形丝毫不乱,轻功显是惊人。 那白衣人拽著锦衣少年,纵身一跃,双双缓缓落地,势如棉絮轻飘,随即径至跟前,道:“李仙子可是为寻仇而来?”李莫愁暗忖道:“此人是谁?竟有这等功夫?”她见那白衣人带著一少年尚能缓缓落地,轻功之高,不可不谓惊世骇俗。 李逍遥见李莫愁沉吟不语,走至陆立鼎跟前说道:“陆庄主,能否容在下探看令爱伤势?”陆立鼎旁观多时,心知李莫愁对那白衣人略有忌惮,当即归刀入鞘,道:“多谢阁下相助!”返回身去将一跛脚少女抬来。 李逍遥走至少女跟前,捧起左足,那少女怯怯低声道:“痛~”李逍遥柔声安慰道:“别怕,我给你把腿骨接上便不痛了。”说著伸过左手按住膝盖,右手抓紧脚踝,使出接骨之法,替那少女腿骨接正。 李莫愁回神过来,见李逍遥替那少女接骨,暗想:“我何不趁他一个分神,取他性命?”主意既定,右袖微拂,朝李逍遥掷去一根冰魄银针。也不见李逍遥如何闪避,只闻“叮”的一声,剑已在手,那冰魄银针被断为两截,跌落地面。 李莫愁大吃一惊,自己早将那银针功夫练的纯熟无比,纵横江湖多年,从未失手,不想李逍遥出剑迅速如电,饶是她自负眼力颇佳,仅隐约瞥得一丝青光掠过。 想及此处,隐隐对李逍遥的快剑极为忌惮,即便全力相拼,未必是那白衣人对手,忖思半会,甚觉不甘,斜瞥身后那锦衣少年,算盘即定。双袖微拂,分别朝那少年与少女各掷一击冰魄银针。 这一前一后,相去甚远,李莫愁暗自得意,袖手以观。李逍遥不愠不火,迅速连劈两剑,眼前那根冰魄银针复蹈前辙,另一根受得一股力道牵引,径内转弧,反朝原主射去。 李莫愁陡觉左臂一痛,仿佛挨得甚么针尖。她将手翻转过来一瞧,只见左臂内关穴被刺一黑孔,大惊之下跃退几步,取服解药。 李逍遥也不去管她,笑著问那少女:“你叫陆无双,是么?”陆立鼎闻言,走上前道:“恩公,正是小女陆无双。”复对那少女说道:“无双,还不快快谢过恩公?” 陆立鼎本以为死期将近,不想那白衣人凭空出现,救得一家性命,当真是乍惊乍喜了。李莫愁调息片刻,心下暗恨:“若非师傅偏心,将《玉女心经》传于小师妹,不肯传于我,此仇早就报了,又何必在此多费周折?”这般想来,夺经念头愈盛,当下气运轻功扬长而去。 那少年见李莫愁走远,步至李逍遥身旁,问道:“大哥,你何时才教我快剑?”他方才见李逍遥露得几手快剑,极为潇洒,心下搔痒难耐,忍不住出言欲学。 李逍遥站起身来,向他嘿嘿道:“你连天山折梅手都练不好,就想学快剑?待你能抵住雕兄十回合再说罢!”少年闻得此言大为泄气,低声咕哝道:“你当它好对付么?”李逍遥闻得此言,权当没听见,朝陆立鼎道:“陆庄主,此地若是多待上一刻,便愈增一分凶险,还是趁著夜色正浓,快些逃命去罢!” 陆立鼎恭敬点头道:“恩公此言甚是,在下自当遵依。”李逍遥方带上杨过,双双朝南湖东处去。 李逍遥二人来至梅林,一路寻来,梅香缤纷,落英簌簌,不多时,只见黄药师于亭下正座,自个湛酒畅饮,高音歌和,端的悠悠自在。 见他打着拍子唱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一诗吟毕,直起身来,朝李逍遥问道:“你要办的事,已经办妥了么?”李逍遥笑道:“还没有。” 黄药师奇道:“你还有甚么事?”李逍遥笑道:“我要办的事,与你皆同,何必再问?” 黄药师闻言微愕,随即回神笑道:“不错,何必多问?” 二人相视半晌,齐齐纵身跃出亭外。李逍遥剑负臂内,双目炯炯,黄药师吐声道:“接好了!”青影一掠,挥掌劈到。 李逍遥展开“乘云御龙诀”,白影闪射,朝黄药师欺身逼近,距掌近得五分距时,拔剑出鞘,向对方掌心刺去,青光如电。 黄药师略略心惊,连忙展开落英神剑掌法,身形飘忽,围著李逍遥团团流转。 李逍遥实在厉害,居然将对方每一举动均觉察不漏,一经算准,便紧紧跟住。要知他在海里练功长达三年,于水流趋向愈发熟悉至极,以此辩气,自是不难,纵是强如黄药师亦无从幸免,故跟踪至半路即被李逍遥觉察。 黄药师见李逍遥牢牢紧跟身后,如影随形,每每刺出一剑,均将自身位置算无遗漏,是以不住倏施奇招,连变十余种掌法,始终难占上风。 任由他攻势如何惊涛骇浪,身法如何诡异难测,李逍遥始终稳若磐石,以剑相拒。待拆到二百余招,黄药师见那少年剑法精妙,剑剑看似平平无奇,实是攻敌所必救,加之出剑快如流星,往往招式仅过半路,剑便攻至破绽,暗自佩服。立顿招式速变,掌影飘飘,出手较先前快了数倍。 李逍遥见黄药师攻势大盛,气运九阳神功,身子站定,朝黄药师快出一剑,至得半路,剑画半圆,剑脊按在对方右臂之上,趁势牢牢缠绕。 黄药师登时挣脱不得,左手抖腕翻掌,向他右臂拍到。李逍遥回剑圈转,刺出一剑,剑气射出,与掌风相撞,嗤嗤作响。 李逍遥经得气劲反扑,九阳神功自行运转,将那气劲反弹了去,黄药师见状“咦”的一声惊呼,显是没料到李逍遥武功如此古怪,陡地出掌快了数倍。 李逍遥见黄药师招式层出不穷,纵横变化,奇幻无方,也是大为钦佩,出言赞道:“黄岛主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再打下去,也是无甚意思,不若你我全力相赴,如何?” 黄药师笑道:“黄某正有此意。”说著出手愈发加快,攻势大盛,李逍遥剑剑快若闪电,遇强则强,竟是丝毫不弱下风。 那少年坐在亭内观战,看得目瞪口呆。是见月光如水,青影弥漫,剑气纵横。 黄药师朗声道:“小友,你我再斗下去,亦是无甚意思,不若你我各亮绝技,一显痛快,如何?” 李逍遥笑道:“黄岛主说得是,我也正有此意。” 黄药师出手加快,掌风凛冽,攻势烈盛,竟似重重漩涡。李逍遥剑势愈发显快,喝道:“湛雪清泉!”剑刃青光猛作,剑气汇流成瀑,直直朝黄药师射去。 啪啪啪三声巨响,李逍遥受得一股极大内力牵引,身子向左急转三圈,方停下身来,两眼如冷电般朝黄药师望去,问道:“奇门五转?” 黄药师笑道:“不错,正是‘奇门五转’!” 李逍遥站起身来,插剑归鞘,笑道:“黄岛主,小可败服了。”此刻天已微明。 黄药师待要说话,闻得李逍遥悠悠叹道:“二位既已来此,何不现身一见?” 第七章 剑会双绝 “天下至柔者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能胜之,以其无以易之,以其无以易之~~~~~~”东邪喃喃道,望着那一把险些将自己击败的绝世神剑出神:“如此之剑,如此之人,如此境界,若是再过得两三年,又有谁能与之相抗?”遂激动不已,仰天长啸:“阿衡,我自当年重阳之后便难觅敌手,莫非是你冥冥之中有意安排如此之人,以遂我心愿么?阿衡,当年我因一念之差贪那九阴真经,害你不幸刚生下蓉儿便红颜归天,可笑你却丝毫不怪于我,又担心我孤独寂寞,才做出如此安排么?如此恩情,阿衡,你叫我何颜以对,何颜以对?”不多时已泪流满面。 杨过见那东邪如此神态,又闻得此言,心下大是不解,拉了拉李逍遥衣襟,疑惑得望着李逍遥。李逍遥见那东邪先是在一旁碎碎念着,然后又看东邪满脸是泪,当下不由发傻了,随即乐颠颠的暗地里美道:"自己真不愧是天才啊,居然把个东邪都打成白痴了!"忽然听见东邪所言,才明白过来东邪在所想,又碰见杨过带有疑问的眼神,纵然知晓个中隐情,但也不便明说,当下对杨过传音入密道:“二弟,黄岛主也不过一伤心之人罢了,现看他如此光景,你又何必揭人疮疤?”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在杨过听来,李逍遥似乎隐含不忍之心,又见东邪或痴或狂,心下大为感触,寻思:“娘亲不也是红颜早逝么?临走之前又何尝不是满怀眷念得看着自己么?莫非,大哥的出现,也是娘亲的冥冥安排么?”如此想来,痴痴地摸着身上那只揣着多年的绣花鞋,当下双眼满是泪水。饶是他性子骄傲,也是忍不住地簌簌泪下,嘴里念着:“娘亲,莫非你是怕我从此孤苦伶仃,方才安排大哥来照料我么?可笑孩儿居然从未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便眼睁睁看着你撒手人寰,毫无法子。” 如此想来,便再也忍耐不住,当下和东邪一般号啕大哭:“娘~~~~~~娘~~~~~~~~你在有天之灵可知道,你不在孩儿身边的这些日子,孩儿有多想你,念你么?~~~~娘!~~~~~~~~~” 李逍遥见二弟如此伤心,当下也是黯然,自己不也是和亲人分手多年了吗?也不知道他们在另一时空生活可好,饶是他如此心境,双眼亦是略有微红,不由唱着:“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追不回原谅/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想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越圆满/越觉得孤单/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想隐藏/却在生长/呜~~~~~” 话说三人正在伤心之时,忽闻几声雕鸣响彻云端,这声音虽不如那神雕威武洪亮,却是极为悦耳。杨过小手一指庭院上空那两只犹如鸳鸯般亲密的白雕:道:“大哥,你看,怎生又有两只白雕?”李逍遥早已瞧见,便对杨过笑言:“二弟,若是为兄猜得不错,定然是你郭伯伯他们到了。”当下运起“风卷云残”心法制造气场笼罩着陆家庄庭院,扬声笑言:“二位在屋檐上等了一顿茶工夫之久,想必此时稍有困乏之意了罢?既然如此,何不现身一见,好让在下稍尽地主之谊?”这时东邪也道:“蓉儿,靖儿,都下来见见这二位小友罢。” 却闻得一声:“爹爹!~~~”随后一对中年夫妇从天而降,李逍遥暗道:“郭靖,黄蓉,你们终于来了。” 遂仔细看了看黄蓉,端的是美艳非常,较之李莫愁还胜上几分,无怪乎那见惯美女,风流好色的欧阳克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又看了看郭靖,面貌甚是普通,表面看来甚无过人之处,但李逍遥从他那布满厚茧的手掌,雄武的身躯,断定其人不可小视,毫不怀疑他随手一掌,俱有翻江倒海之势。李逍遥在打量二人,二人又何尝不在打量李逍遥,却见李逍遥长发飘逸,白衣胜雪,淡然自若,手中神剑青光闪闪,仿佛只要一剑在手,世上将没有什么物事能够威胁到他似的,郭靖当下大为惊讶,问道:“少侠武功修为如此之高,世所罕见,不知师从何人?” 李逍遥笑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武学一道,以人为师,又岂是与以天地为师,以自然为师所能比拟的?在下所学一半是由个人因缘所致,另一半,便是长期在山洪,东海之处由水悟剑,方有此修为。”众人闻得此言,先是大为惊讶,但细细想来,却是不无道理。 好一会儿,东邪这才叹道:“逍遥小友所言甚是有理,想当年老夫在桃花岛自创落英神剑掌之前,将自己关在密室之中苦思半年亦毫无所得,待得后来闲游于桃花林内,观其落叶缤纷,方才有所大悟。小友此言可谓名言至理,若是老夫当年有此一悟,也不致为九阴真经而酿成大错。”黄蓉见此光景,心下明了父亲所想,正待相劝,却闻杨过插嘴道:“桃花岛主何必如此?九阴真经号称天下武学总纲,其中厉害程度,小子虽不曾见,倒也听过大哥言说一二,想来那九阴真经几年前若是在大哥面前呈现,怕是大哥也未必不有心动。岛主当年之举虽有些许不智,但却是真性情所致,又能有何大错?比之当世表口仁义道德,实则禽兽不如之辈,不知道强过多少。”东邪闻得此言微微一愣,却复回过神来对杨过大笑道:“想不到杨康的后人竟有如此见识,哈哈哈哈,后生可畏矣。”当下运起绝顶轻功,踏空而去,黄蓉追道:“爹爹,你欲去往何处?”天空传来一阵声音:“心所逍遥之处,便是身所逍遥之处。” 李逍遥见状,长叹一声,暗想该来的还是要来,虽然二弟已经学了自己师门武学,但是,若他要去那桃花岛,自己根本没有权力阻止他.当下指着郭靖对杨过道:“二弟,这便是你郭伯伯了。” 却见郭靖早已激动无比,抱住杨过道:“过儿,你是过儿?你可知道郭伯伯找得你好苦啊!”黄蓉却是脸色大变,她开始亲耳闻得东邪道那少年是杨康之子,顿觉半信半疑,后来仔细看了看杨过揣在怀里的绣花鞋,又看了看杨过的面貌似极了杨康。当年杨康的惨死还在她心头埋有阴影,顿时生怕杨过到时会回来找他们俩报仇。孰不知李逍遥早已将当年事情告诉了杨过,浑然不似后来柯瞎子那么直冲冲地斥骂杨康,而是从杨康的苦衷出发,对杨康的生长环境,杨康对完颜洪烈的父子感情,杨康所做的坏事原由等等,一一剖析开来。 他对郭靖这一代大侠的风采极为敬仰,如何忍心让他担着随时可能被杨过刺杀的危险?当下杨过听完之后,极为矛盾,本来他以为自己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丈夫,不想却是如此之人,别的不说,单是他害自己母亲自从生下自己之后便从来没有露出一丝笑颜,便觉得不可原谅,他以前每每问及他父亲在何处,得到的回答除了泪水,再无他物。如此父亲,不认也罢。 却见郭靖将杨过看了又看,不由喃喃道:“像,真像!”这时黄蓉走上前来对郭靖道:“靖哥哥,天色将晚,我们先找一处地方歇息罢。”郭靖这才放开杨过,对黄蓉道:“蓉儿,你瞧我一高兴起来,便什么都忘记了。”杨过便对李逍遥道:“大哥,我们走罢。”当下推开郭靖,走到李逍遥身边,抱住他的臂膀,却见郭靖冲了上来道:“过儿,我是你郭伯伯啊,你爹爹的结义兄弟啊,快些过来,让郭伯伯带你去桃花岛罢。” 杨过当下朗声道:“郭伯伯,我知道你人很好,但是杨过此生并无大志向,只想和大哥快活逍遥地度过此生而已,请郭伯伯成全。”郭靖闻言心下一沉,待到回神过来时,却见李逍遥和杨过二人早已不见踪影。遂向黄蓉问道:“蓉儿,过儿人呢?”黄蓉道:“他二人早已走啦。”心下暗暗对李逍遥那飘逸如仙的轻功震惊不已。 却待李逍遥将杨过带回破窑之时,忽然听见林中神雕在不停呱呱叫,当即来到了林中,眼前一幕却是让他大为吃惊:只见神雕在一个老者的攻击之下,极为狼狈,那老者居然将身子倒将过来,以腿为手攻击着神雕,纵使神雕力量惊人,对那老者如此怪异的武功却也难奈何得了。 于是,李逍遥便猜到那老者定是欧阳锋了,马上放下杨过,抽出覆雨剑,运起梯云纵升高数尺,一剑对着欧阳锋扫去,顿时欧阳锋感觉周围似乎一下被抽干了空气一般,当下正过身来,双掌猛地朝李逍遥一记平推,轰的一声,蛤蟆功气劲和那锋锐无匹的绝世剑气相撞。当下被震地退后数步。但欧阳锋是何等人物,当下便将蛤蟆功气劲配合他改良数次的逆九阴真经,一道刚猛凌厉的气团猛的从他双手间射向李逍遥,端的是所过之处,草木俱毁,李逍遥见状,处变不惊,闭上眼睛,心神和那覆雨剑合二为一,仿佛天下再无李逍遥其人,只有一把剑,一把足够毁天灭地的覆雨剑,转眼,数百道剑气从那剑中破空而过,那剑,似乎要突破那时间的局限,那一瞬,天地只剩这一剑的光辉。“轰”的一声巨响,较之与东邪一战之声,高了不少,饶是欧阳锋如此人物,也吃了那声浪的大亏,被震的差点气血喷出。再见那李逍遥,依旧是那么飘逸,一袭白衣胜雪,淡然自若,那一把覆雨神剑依旧是那么青光闪闪,一声极为欢快的剑鸣从中发出,仍是那么地清脆悦耳。 此时,杨过异常出神地望着自己这位大哥,心中早已被其超然出尘的武功折服,大声问道:“大哥,你用覆雨剑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欧阳锋罢!”欧阳锋神志糊涂了数十年,第一次听见有人道出自己的名字,当下大奇,也顾不得伤势了,便跳到杨过身边,道:“小娃娃,你知道我是谁么?”杨过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欧阳锋,西毒欧阳锋。”欧阳锋仔细地想,奈何十几年的伤势不是如此容易让他得逞的,想得越是入神,伤势越是严重,似乎有什么东西朝他脑子里狠钻似的,遂摇了摇头,忽然抓住杨过大喊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我儿子,我的乖儿子啊,你终于回来了么?”杨过急忙推开:“我不是你儿子。”那欧阳锋只道杨过真是自己儿子,便抓住不放手,忽然觉得手腕一麻,接着这个身体被摔了出去,那欧阳锋由于只顾着杨过,竟忽略了在旁边的李逍遥,被他一记穿云掌“日出云破”打了出去,当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却还是爬将起来,朝杨过跑去:“儿子啊,我是你爸爸,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么?”却见一道白影晃了过来,待得仔细一看,却是那把自己甩将出去的人. 遂闻那人言:“欧阳前辈,你的儿子不在这里,你去别处寻罢。”便细细一想:“我儿子当真不在此处么?那为何,他这般神似我儿子?”对李逍遥道:“那就请你好生看待我儿子罢,万万不可让他受半点委屈。”李逍遥道:“这个晚辈自然省得。”欧阳锋这才回过身去,忽然闻得一声:“爸爸!”心下一惊,回过头来,见杨过笑着看着他,遂问道:“你,你叫我什么?”待杨过笑着朝他伸出双臂:“爸爸!爸爸!”欧阳锋闻得这话,当真是欣喜若狂,也顾不得防备李逍遥了,跳到杨过面前,将其紧紧抱住:“乖儿子,你真认我做爸爸了么?”杨过含泪笑道:“这哪能有假,刚才你冒生生地认我做儿子,我自然不愿意,但你刚才宁愿自己受伤,也丝毫不让别人委屈我,我为何不能认你做爸爸?”于是父子之间情分,从此开始。 却道那李逍遥张开嘴看着好半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才感慨万分,想不到大小蛤蟆父子还是跑到一块去了,忽然脑海里闪出这样一幅画面来:“三个倒着走的人相继出现在舞台上,第一个是老蛤蟆,第二个是小蛤蟆,第三个是~~~~~~~~~~自己!????”想到这样怪异的情景,顿时被吓得浑身战抖着。 忽闻一声怒吼:“欧阳锋在何处,快些出来受死罢!”却见一个黑衣盲老挥动着一把铁杖朝着杨过那处打来,刮来的劲风将周围树叶卷起,少说那铁杖也有百斤力道,就在杨过吓得闭眼时,一块小石头飞射了过去,那黑衣盲老的铁杖顿被击飞,将不远处的一棵树穿了个通透。杨过心知定是李逍遥在护着他,便破口大骂:“你这个老瞎子,滚罢!” 忽闻一声:“过儿,你怎能对大师公说出这等话来,还不快给大师公赔礼道歉!”杨过回头一看,那郭黄二人和三个与他年龄相近的小孩不知道何时来到身后。当下回礼道:“郭伯伯,郭伯母,你们二位来我家做客么?”却闻得一个小女孩道:“我爸爸妈妈才不会来你家做客呢,你家真坑脏死啦!”郭靖当下对那小女孩训道:“芙儿,不得无礼!”当下那小女孩回嘴道:“本来就是嘛,那破窑脏死啦,除了一大堆人,什么也没有。”郭靖闻得此言,大为恼怒,抬手欲打,却见黄蓉连将郭芙护住,道:“靖哥哥,芙儿纵有百般不是,终是你女儿啊,何必如此动怒呢?”遂指着与郭芙同来的二位少年对李逍遥道:“这位少侠请了,我夫妇二人欲将过儿连同小女和那武氏兄弟带到桃花岛去,还望少侠成全。” 李逍遥闻得“武氏兄弟”四字,便猜知他二人父母还是和原书中一般,一个惨死,一个疯癫。遂回道:“黄帮主言重了,二弟的事情,他自己全然可以做主。若是二弟愿往,在下自是不加阻拦,不过,若是黄帮主和郭大侠欲强行带走二弟~~~~~嘿嘿,以在下的本事,加上天下闻名的西毒,怕也是不甚容易。” 郭靖方才照顾柯镇恶时闻得杨过已拜欧阳锋这个大恶人为义父,大觉不妥,恨不得马上将杨过带到桃花岛,但因亲眼目睹李逍遥连战东邪西毒二人,本领之高,远出意料之中. 当下对眼前这个白衣人极为忌惮,便恭恭敬敬地道:“尊驾本领如此高强,我等自然是不敢相难。但过儿是在下义弟之子,他孤单可怜,在下理应代他双亲照料。”李逍遥摇了摇头,道:“我已说过,若是二弟愿意,在下绝不加阻拦。” 郭靖闻言大喜,对杨过招了招手,遂问:“过儿,你愿意随郭伯伯回桃花岛么?郭伯伯有好多武功要教给你。”那欧阳锋闻得此言,道是眼前二人要将杨过强抢了去,当下大怒:“就你有武功教我儿子,我便没有么?乖儿子,你看着,我这就将天下两大神功传给你。”当下正要使出蛤蟆功来,遂闻那黄蓉道:“欧阳锋来了,他就在你后面,他要杀你来啦!”那欧阳锋闻言便吓了一跳,大喊着:“欧阳锋,别杀我罢,我把天下第一让给你便是!”不停叫喊,忽然全身倒立了过去,越跑越远,任杨过如何叫喊,均是不理。 李逍遥昂然道:“黄帮主当真好心计,当年华山论剑之时,你吓跑欧阳锋的法子,方才又重施一次,居然甚是时候。在下佩服之极啊。”随后道:“不过,纵然你将我二弟带至桃花岛,不怕他变成第二个杨康么?纵然到了桃花岛,以你的心思,当真放心令夫将武功传给二弟么?若是在下猜得不错,黄帮主定会将二弟抢了去当弟子,却丝毫不授半点武功,在下猜的可对?再说,以令爱的刁蛮成性,未必会与二弟融洽相处吧?再看那位柯老先生的心意,恐怕对西毒之子也是不会给其好脸色看罢?” 黄蓉越听越是心惊:此人不过寥寥数语,便将已方各个击破,其心思之老辣,不在自己之下。当下对郭靖道:“靖哥哥,你看如何?”“还能如何?老夫干脆打死那小毒物便是,一了百了!”那柯镇恶拄着铁杖破口大骂道。郭靖见大师父如此生气,便对杨过道:“过儿,你看你将大师公惹得如此生气,还不快陪个不是,不然郭伯伯也是无法带你去桃花岛了。”柯镇恶闻言更是大怒,李逍遥见那柯镇恶一把年纪还如此暴躁,心下大是摇头,遂对郭黄二人道:“也罢,如此说来,郭大侠是要强将二弟抢了去,在下便与二位一战罢,无论是胜,是败,二位均不可强迫他,如何?”遂对杨过道:“二弟,你尽量走得远点罢,勿让气劲伤了你。”黄蓉本对杨过就心怀芥蒂,当下也不阻拦。 杨过对郭黄二人本就不甚感冒,待到闻得柯镇恶那番话,大为生气,更是铁了心不去什么桃花岛了,便对李逍遥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哥了。”于是便运起李逍遥传授的“梯云纵”轻功上升数尺,攀上了树顶,于是,一场惊世之战,即将爆发。 李逍遥闭着眼睛,心神完全与自然相融合,身体缓缓上升数尺,便悬停在空中,杨过心知那是“梯云纵”练至颠峰境界才有的景象,大赞:“大哥,好轻功!” 郭黄二人见了大为震惊,黄蓉暗思:“那人已经和爹爹比试过,落英掌和弹指神通自是不能使了,要对付此人,怕是只有打狗棒法和靖哥哥的降龙掌了。”于是悄声对郭靖说出自己的想法. 郭靖大是赞同,当下就是一招“亢龙有悔”直击了过去,掌风极为浑厚,尽将周围的空气压缩个干净,却又不显霸道,威力之大,便是李逍遥也是略感呼吸有些困难。但李逍遥何许人也,当下一阵晃动,郭靖只觉一阵眼花,那人骤然横生消失在自己的气感之中。顿时,郭靖忽闻黄蓉惊到:“靖哥哥,小心上面。”郭靖抬头一看:数百道剑影从天而至,根本无法区分真假,只觉真亦是假,假亦是真,若是将那剑影看做假的,他毫不怀疑眼前之人随时都能给自己致命一剑。若看成是真的,又怕此人将那真剑变化成假的。正待犹豫之时,忽闻黄蓉惊叫一声:“靖哥哥!”才回神过来,却发现身后大树不知何时被那人刺出上百个洞来,不由道:“多谢阁下不杀之恩,在下日后必有多报,但是,故人之子,在下是非夺回不可。” 随后他又是一招“亢龙有悔”打将过去,相较方才那一掌,威势大大猛增了数倍.李逍遥见状,心下大喜:“郭靖啊郭靖,你终于使出你了全力来了么?”当下便抽出那即将名震天下的“覆雨剑”,遥指郭靖,待到掌风快扑打至身时,便退后数步,打出一招“云腾雾涌”将那降龙掌风卷入气旋之中,化为一团光芒,然后剑划数下,那光芒立时分成数十光点,尽数融于李逍遥的覆雨剑中,顿时,覆雨剑青光大盛,似乎要点亮整个天空。此时,李逍遥的身影再次消失,郭靖无法探知那白衣人在何处,感觉到的,只有那把剑!那把待势欲发,遂将那天地的力量都融为一体的覆雨神剑!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人一躲闪,那覆雨神剑便能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给自己致命一剑!当下运起九阴神功,全力贯注在双掌内,等待着那一剑! 叶落!风卷!剑动!天地之间,一条巨龙与那神剑相撞! 影分!人现!却见李逍遥飘逸地站着,一头长发随风飘动,剑,还是藏在鞘中,似如从来没有出现一般! 在李逍遥身后还有一人,身上数处已经被剑划伤,但李逍遥下手极有分寸,故他仅仅是受了外伤而已,却见他双眼紧闭,他心里明白:他败了! 第八章 龙女终南 s:各位大大们不好意思!醉雪由于昨天发烧,无暇抽开身来,所以没更新.今天看了各位的留言,心下大是过意不去,由此向各位道歉了! 郭靖败了! 他败得心服口服! 他第一次使尽十成功力出那降龙掌中最强的“亢龙有悔”时,心下隐隐自认那白衣人即使不败,也能被他震断手中之剑。谁料,那白衣人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一般,当下将剑以一化万,如有大雨倾盆一般朝自己扑将过来。饶是自己苦修数十年的心境,也是大为变色!却见剑剑如同当年华山上的大雪一般令人难辩其踪,自己心魂当下被那风华绝代的覆雨剑硬生生地震慑住了!毫无反抗之力。待到蓉儿出声唤醒了自己时,方才如梦初醒一般,顿觉自己居然在那漫天剑雨中无意之间将那生与死参了个透!甚至步入那诸多武者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先天境界。当下心中大喜,遂再次用降龙掌对那白衣人使出“亢龙有悔”,满心以为自己终于能将过儿带至桃花岛去。 谁料,那人居然凭空消失了!,饶是自己步入先天之境,竟也觉察不得此人的气息!能感觉的,只有那一把覆雨剑!那一把与他的生命融为一体的覆雨神剑!不想自己动用了九阴神功,依旧远非此人对手,当下被他一瞬划出数道剑伤!天下至柔者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能胜之,以其无以易之。覆雨剑,当真无愧“绝世”二字,恐怕是周大哥前来,也是决然无法在那白衣人的覆雨剑下占得丝毫便宜罢? 我们第二可爱的杨过也是大为激动:“大哥当真好俊的剑法!如此鬼神莫测的修为,当真是欲求一败而不可得。怕是重阳真人复生,也不过如此罢?无怪乎当年独孤前辈要自伤寂寞,埋剑穷谷了。”当下直愣愣地看着李逍遥,满眼都是闪亮亮的小星星,就差没有添嘴唇了! “靖哥哥!~~~靖哥哥!”待得黄蓉叫了数声方才回过神来,见黄蓉满脸关切望着自己,双手死死地将自己臂膀抓住,从那颤抖的身子觉察到她在方才一战中无时不刻地不在为自己担心,遂出言相慰:“蓉儿,要你如此担惊受怕,真是苦了你了!”顿时乎,《泰坦尼克号》喜剧版浪漫上演! 那李逍遥对郭靖也是极为佩服:“想不到他在那个时候居然还能飞跃突破,看来郭靖当真有他的过人之处,浑然不似传说这般平庸啊。” 其实李逍遥从来就没有小看郭靖,在他眼里,郭靖是个大智若愚之人,才能不露则己,露则一鸣惊人。“他若是如此平庸,年轻时如何只用三四年时间便能和东北二绝于华山顶上战个数百招而不败?他若是如此平庸,当年给二弟起名时如何能够说出“人孰无过,表字改之”如此大智慧之语?他若是如此平庸,几年之后,又如何说得出“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般人生信条?可笑金庸晚年也犯了跟风之误,为了成全某些人的见解,便将‘人孰无过,表字改之’的出处改成由郭靖所想,由黄蓉所说,如此之举怕是有些不适罢?古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莫非平庸者便不能有聪明的时候么?嘿嘿,若此言当真是出自黄蓉,她又何必对二弟防范得如此这般厉害? 想到这些,当下言道:“郭大侠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黄帮主还欲战否?” 黄蓉哪还敢应战,却又不欲被眼前这白衣人小瞧了,当下言道:“尊驾武功高强,贱身大为敬佩。可惜啊,嘿嘿,空有一身武功反倒用的不是地方。”语气之中暗含讥讽。那郭芙闻言拉扯着柯镇恶的衣角道:“大师公,那个大坏蛋不是好人,你快打死他罢,为爹爹报仇。”李逍遥当下哑然:大坏蛋还能是好人么?当真是服了那郭芙。 杨过敬李逍遥有如天人,如何容得下旁人半句辱骂,但又不欲和那小他数岁的女娃子一般见识,道:“你说说我大哥如何是坏蛋拉?你曾见他把你那劳什子宝贝桃花岛弄得坑脏么?你曾见他做出劳什子鸡鸣狗盗之事么?”李逍遥闻言暗暗冷汗,遂恶狠狠地想:“臭小子,居然敢揭你老哥疮疤,以后有你好看的。”当下便针对杨过制定了一套“恶魔疯狂求饶式地狱训练”,自认这下子杨过不死也脱皮,心下大爽,嘴里邪邪地碎碎念着,当然语气是极其阴险的那种:“嘿嘿,这下你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好好享受罢,我亲爱的二弟~~嘎嘎~~”奈何我们可怜的杨过浑然不知道李逍遥的打算,依旧和那郭芙斗嘴吵闹地不亦乐乎,心道:“你个小小屁孩,斗嘴得过我么?”。 李逍遥笑言:“不知黄帮主认为在下如何做方是用对了地方?”遂道:“若是令夫有意争霸天下,推翻那南宋王朝,还我汉人百姓一个宇内清平,在下自然略进绵薄之力。奈何郭大侠并无此心,在下又何必踏这趟浑水?” 黄蓉闻得此言,当下无语。郭靖见黄蓉如此窘迫,昂声道:“阁下此言差矣,在下此生并无大志向,只是盼望能早些赶退蒙古靼子,还我中原百姓一个太平。至于阁下所言,我等并无此意。”李逍遥暗暗摇头,心想:“那郭靖当真是迂腐得很,和他那七个师傅一般。”遂道:“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便无甚话好说了。可笑阁下空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居然这般地看不穿天下大势,想那蒙古兵强马壮,数万铁骑足以踏平任意一处,来去如风,无往不至。反观南宋王朝连年割地求和,内政腐朽,早已民心大失,纵然岳武穆重生,怕也难是逃过‘血溅风波亭’这一宿命罢?”郭靖当下默然无语:是啊,若非如此,爹爹当年又何以至于死的这般凄惨?娘亲又如何被迫带着刚出生的自己远走大漠?莫非,天,当真是要变了么?那黄蓉也是无从反驳,毕竟她对大宋王朝无甚好感,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靖哥哥罢。 李逍遥见二弟还在与那草包郭大小姐斗着嘴,暗自好笑,遂拍了拍雕背,对那神雕道:“雕兄,我们待会去罢!”便拉着杨过走入破窑将那衣裳略有些破烂的陆立鼎松绑,解了穴道,亮出《逍遥图录》道:“这本书上载有我师门武学,虽仅四套绝技,练的好了,成就决不在当今六绝之下。今请代在下转送于贵府陆,程二位小姐,还望她二人学而有成,勿堕我逍遥派威名。” 那陆立鼎方才已经见识过那白衣人出神入化的武功,居然连败天下两大高手,哪里还有半分推辞,暗想若是她二人能学得那白衣人半点功夫,便不必惧怕那李莫愁了,对李逍遥鞠了一躬道:“既然如此,便多谢恩公了。”当下将那《逍遥图录》小心翼翼地接过,藏在怀中,生怕将这神功宝典弄得损了。再看那白衣人时,早已带着杨过和神雕飞得远远地,身影越来越小,犹如天外飞仙一般飘逸神往。遂大喊:“还望恩公留下姓名,日后必有厚报。”顿闻远处传来一声:“我叫李逍遥!”当下便呆呆地立在门口,激动不已。郭芙见状手指陆立鼎,拉了拉黄蓉衣襟:“妈妈,那个叫化是谁拉?是你丐帮中的兄弟吗?”黄蓉闻言朝陆立鼎一看,顿然无语。 终南山后。活死人墓。 一大群道士手提长剑,在六个老道的带领下,和眼前数位妖淫邪人大眼望小眼地对峙着,眼光含情脉脉,交汇之处,似乎碰撞出数道火花在霹里叭拉地响着。当下一个为首的道士昂然出列,见他一副仙风道骨,眼睛不露丝毫精光,隐隐之下道袍随着罡风拂动,朝向对面一黄浅色锦袍,手拿摺扇,作贵公子打扮,约莫三十来岁的人厉声道:“霍都王子,你等二人今年年初来到中原,出手就伤了河南三雄,后来又在甘凉道上独力杀死兰州七霸,现下又带了些魅魑魍魉之辈来我全真教撒野,未免太小瞧人了罢?” 却闻那人笑道:“这些朋友都是我带来的,你只要接得了我二十招,我立马下山走人便是,若是你接不住,嘿嘿,我不但要娶这墓中女子为妻,还欲上你那重阳宫一把火烧了,免得灭了你重阳祖师一世英名。”众道士闻言更是大怒,欲冲上前去,恨不得一剑将那人刺了!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一个略带兴奋的声音从一棵树上传来:“好啊好啊,快些开打罢!”六个老道和方才那大放厥词之人闻得此言大是吃惊:那人究竟是何时来的?居然使人毫无觉察,闻那人的话音尚未脱去稚气,看来年龄不过十四五岁而已,究竟是何人弟子? 当下却见那和霍都叫阵的老道抱剑施礼道:“何方高人?在下全真教马钰,还请现身一见!”又闻那人笑道:“现身一见有甚么物事好玩地?我还是坐着看你们打架罢。”那老道闻言大是顿感哭笑不得,却见霍都持着扇子喝道:“臭小子,再不出来,小心本王子对你不客气!”却闻得那人道:“哦?臭小子骂谁?”霍都一时口快道:“臭小子骂你!”此语一出,闻得数人哄笑,顿时脸色发青,狠然道:“臭小子,叫你知道小王的厉害!”遂攀上那树顶,便闻得数声打斗之声,忽然从树上掉下一个人影,仔细一看,却是霍都,见他摔得甚是狼狈,接着掉下一段树枝,遂闻得那人笑道:“小王?怎么样?叫你知道大王的厉害!”又是一阵哄笑声。 正待霍都青脸变黑时,树上那人道:“也罢,看你那么有诚意,我就勉为其难地见见你那副人模狗样罢!”霍都闻得此言,正待发作,却见一人从树上飘动下来,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烟火之气,仔细看时,却见那人不过十四岁余的年纪,身着蓝衣,手上拿着一把剑,见其青光闪闪,端的一把神兵利器。霍都见得此剑,贪恋大起,右手持扇指着那少年道:“若是你能交出此剑,我便饶你性命!”那少年闻言笑道:“怕是你闻得此剑之名,便不敢要了。”霍都奇道:“哦,我倒要听听看还有劳甚子剑是我不敢要的?”那少年顿时一改轻浮的样子,当下恭恭敬敬地摸着那把神兵利器,一字一字地吐了出来:“覆!雨!剑!” 此言一出,霍都与一众人大是吃惊,他们当然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甚么,莫非眼前之人,便是那传闻连败西毒,郭靖的寂寞高手么?不对啊,传闻那人是一身白衣,年龄为双十之数,浑不似眼前这位少年方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莫非说,他是那人的义弟?当下霍都眼中尽是贪婪之色,当下一掌朝那少年打去,想到马上能将那臭小子生擒,去向那白衣人换取神功秘籍,心下大动不已。便将摺扇摊开,朝那少年卷去,劲风当下刮得那少年脸上生痛,那少年大是从容,脸上毫无紧张之色,当下抽出那剑,朝霍都扇子一刺,刺到半路,便将剑势一转,剑锋朝上,使出一招华山飞雪,却见得霍都整个人被笼罩在数十剑影之中,待到剑影消失时,却见他手中摺扇只剩扇骨,那扇面早已被刺了个体无完肤。却见那少年笑道:“嘿嘿,小爷这一招如何?” 忽然从树上传来一句懒洋洋的声音:“还能如何?简直臭屁至极!你方将那一招使出半路时,已经将他弄的手忙脚乱了,不会趁机给他一招‘云腾雾涌’么?似你这般使剑,已然将你的真气消耗了大半,若换在平常群战对敌之时,你还能有命在么?” 那少年闻得此言,便回想一遍,端的是如此,当下便道:“大哥,你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请你打跑这个霍都大叔吧。”那人便道:“你个臭小子!偷了为兄的剑不说,尽会惹些麻烦!”当下一个白衣人从天而缓缓降,一手一足浑然天成,仿佛天仙腾云驾雾般,说不出的潇洒自如,待到仔细看时,此人甚是年轻,饶是全真教中道心境界练得最高的马钰,看见如此修为,也是大动不已,遂深吸一口气,默运全真心法,才平复过来。 那白衣人正是我们的覆雨剑--李逍遥了,他当日连败三绝之后,便带着杨过和神雕来到了华山顶上,在那里搭了个草屋,住了下来,便开始对杨过进行那惨无人道的“恶魔疯狂求饶式地狱训练”。白天让他和神雕对练,并且还不时对杨过东丢一块石头,西绊他一腿,美名其曰:“提高反应灵敏度,测试临战应变能力”。杨过不知是计,认为言之有理,结果却是吃尽了苦头,被弄的鼻青脸肿的,端的是苦不堪言。这样也就罢了,在晚上又是他做的晚膳,李逍遥的嘴由于早已被杨过养刁了。只要晚膳的味道教之前夜差上一两分,他往往会在杨过练武时暗地里公报私仇,至于惨样如何,可想而知。而我们的杨过便也知晓李逍遥的性子了,当下为了应付李逍遥那张怎么看都欠揍的嘴,便经常下山挑选上好的食物,反正李逍遥在灵鹫宫里拿的银钱非常之多,是已他并不心痛。 这日,他再次下山时听闻了李莫愁散步于江湖的谣言,由于李莫愁几个月前对我们这位纯良少年进行了残酷的,惨无人道的摧残,个中阴影,还在伤害他那幼小的心灵。当下决定去坏那李莫愁的好事,于是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思,趁李逍遥不备,偷了那把李逍遥从小说里剽窃过来的覆雨剑,留下一张纸条,书写“终南古墓”便一溜烟地转眼不见。李逍遥当时正一处洞中悟剑,回来看到这纸条时,顿时泪流满面,发誓从此不离那剑半步,这才下山赶到了古墓。 李逍遥来到杨过身边,将那剑拿了过去,丝毫不睬那杨过的媚笑,眼光朝全场一扫,众人顿觉在这个传言中的绝世强者面前,一切都是**裸的,丝毫不敢出半口气。当下,却见李逍遥将剑拔了出来,顿时剑身在“风卷云残”心法的摧动下,流莹亮现不断。那剑,也似乎感到主人的呼唤般响动着剑鸣。此时,李逍遥缓缓将剑划了个圈,众人顿时感到自己早已被那剑牢牢锁定,丝毫不敢怀疑那剑随时均有可能给自己的生命划上一个句号。李逍遥动了!在杨过眼里看来,这一动却是大有不同,再也并非如同先前连战三绝一般凭空消失;而是活生生朝那些来古墓闹事的人飞去!“二弟,好好看看为兄这一招‘华山飞雪’是如何使的!”杨过闻言,遂明白大哥刻意将速度降低,让自己细细看个清楚,去领悟那无上剑意!当下道:“是!大哥!” 霍都见状遂大喊道:“列位好汉!覆雨剑就在眼前,大伙一块上前将他宰了!”那群牛鬼蛇神们闻得此言,都在想:“是啊,他再厉害,也不过一个人罢了,何不上前将他宰了?如此以来,岂不功成名就?”一想到此处,便兴奋地战抖不已,当下齐齐使起手中物械朝李逍遥砍将过去!然而李逍遥何许人也?当下运起“风卷残云”心法分布好气场和气旋,却见那些人当场被卷起数尺之高,于是李逍遥便东一剑西一掌地朝他们身上使出“华山飞雪”来,只闻得数声“劈劈啪啪”,顿觉白影一闪,便见那李逍遥依然在原处。待见到那些牛鬼蛇神时,却见有的腰带被剑轻轻割开,露出下跨;有的脸上深深地印上了巴掌大的印子,滑稽无比;有的是鼻子被几下重击,流成两条可爱的小红溪。 顿时,那霍都大觉惶恐,不想那白衣人武功有如此之高,虽然依旧是同一招“华山飞雪”在那白衣人使来却是浑然天成,去留无迹,一剑一掌无不是落到好处。此时,他忽然发现白衣人居然朝他看过来,大为惶恐,当下一掌运起大手印朝那白衣人打去,速度极快,眼看快碰着衣裳之时,那白衣人忽然从眼前消失了,就在那一瞬间,全身各大小经脉全数被点中,顿觉真气直朝外冲,待得回神之时,才发现:武功已然被废了去!他当下心死如灰,多年苦修居然被毁于一旦!再不敢看那白衣人一眼,也不管那些与他同来之人,遂在二师兄的搀扶下,悻悻地下山去了。 李逍遥依旧是一袭白衣胜雪,那覆雨剑依旧藏在鞘中,似乎只为它的主人而出!正待马钰欲对李逍遥道谢时,忽闻李逍遥道:“龙姑娘既已驾临,何不现身一见?” 第九章 古墓论道 “那大黑鸟是你带来的么?快些带走罢。”一个少女的声音从树上传来,有如天籁般的动听悦耳,可惜极为冰冷。 众人抬头朝树上望去,那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李逍遥兄弟二人和全真教的道士还好些,其他人全是一番色迷迷的模样,口水流了出来而不自知。那少女见状略略皱眉,而后恢复原状。忽闻得一声:“你们这些人若是识相,就乖乖给老身滚出活死人墓地界罢,否则定叫你们尝尝玉蜂的滋味!”一个面貌丑陋的老太婆对那些躺在地下的人喝道。饶是杨过和那貌丑的神雕相处了一段日子,却也还是被那老太婆的面相吓了一跳,当即拽着李逍遥的衣角,朝那老太婆努了努嘴。 遂闻李逍遥手指老太婆道:“二弟,这位老婆婆姓孙,是这位龙姑娘的至亲。别看她如此容貌,其实却是一心地极为善良之人。”李逍遥想到原著中孙婆婆临终前对小龙女的那一番话:“姑娘,我一生从来没求过你甚么事,就是求你,你不答允也终是不答允。”,“我求你照料他一生一世,别让他吃旁人半点亏”等等,心下大是感触,如此一个好心老妇,对一个仅有半时之缘的孩子居然能连性命都不要了,不可不谓是善良之极,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悲剧重演。 却见孙婆婆将那些跑来闹事的人全数赶跑之后,便和蔼的对李逍遥道:“孩子,那只在玉蜂窝下拿蜜食用的大鸟,是你带来的么?”由于她适才闻得那白衣人之言,当下对他大有好感,是故态度也不似对方才那些无赖这般凶神恶煞。李逍遥闻言刚要说话,却见杨过抢声道:“孙婆婆,那只神雕是我带来的,你别为难大哥罢。”话说那杨过当时走的时候顺便将神雕带了去当黑社会打手,待到将近古墓时,由于神雕体重,难以上树,当下杨过干脆放任神雕,由它自生自灭去,谁料那神雕居然发现附近有蜂蜜,便去当强盗去抢那玉蜂的蜂蜜吃了起来,若是玉蜂跑来咬它,它便使起翅膀将其扇跑了去,其翅风之强劲,便是小龙女也抵挡不住,无奈之下,只有去寻那神雕的原主,只是小龙女并不识得神雕为何物,当下称它为劳什子大黑鸟。 此时,孙婆婆便细细地瞧了瞧杨过,见其面目俊秀,身子修长,话语之间尚留几分稚气,当真是可爱之极。遂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杨过见那丑妇如此和蔼,也不似先前这般害怕,便道:“我叫杨过,字改之,婆婆叫我过儿便是了。”孙婆婆闻言大喜道:“好!好!老身就叫你过儿!” 忽然一个老道跑了过来,神情大是激动不已,战抖的手指着杨过道:“你说甚么?你叫杨过?你可是当年杨康和穆念慈之子?”杨过当下朗声道:“不错,我是杨过,字改之,你是我爹爹的师父罢?”那老道闻得此言,当真是高兴之极,便仰天长啸道:“哈哈哈哈~~~铁心老弟,你若是知道你有个如此出色的孙子,想来必定含笑九泉了罢?”随后道:“过儿,你随师祖回全真教罢?” 话音未落,便闻得孙婆婆道:“嘿嘿,你们这般臭道士没一个好东西,居然敢在活死人墓范围之内抢人,当真忘记你们重阳真人的遗训了么?”此时闻得一个老道姑跳脚出来道:“杨过是我全真教之人,与你们活死人墓何干?”杨过此时反驳道:“我何时成为你全真教之人了?”那老道姑闻言哑然无语。遂闻丘处机道:“杨过,你郭伯伯知道你的下落么?”杨过道:“知道啊,当时我不愿随郭伯伯回桃花岛,郭伯伯不准,当下我大哥便和郭伯伯打了一架呢。”李逍遥闻言更是好气又好笑:“这臭小子,分明就是拿自己当挡箭牌来使!恩,恩,看来以后训练还得加量才行。”顿时那一众道人这才大是惊醒,遂想:“是啦,怎的忘记眼前那白衣人了?” 马钰上前对李逍遥抱剑施礼道:“尊驾请了!那杨过与我全真教甚有不世之缘,还请尊驾高抬贵手!”李逍遥笑言:“呵呵,若是贵教之中有一人能胜过二弟,在下不插手便是。”杨过闻言大是跳脚,喊道:“大哥,不公平!大大的不公平!”李逍遥又道:“若是贵教不顾身份辈分的话,那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顿时低哼的一声,全真教上上下下数百道士顿觉气血翻腾,功力不纯者当下昏了去。全真六子脸色大为苍白,那白衣人方才那一声哼看似极低,但待到入耳时,却是如同九天轰雷一般,顿时将全真教第四代弟子全数震地昏了去,如何与那杨过比试?那丘处机叹道:“罢了罢了!尊架本事如此高深,若是全真教再纠缠下去,却也大是不识抬举了。”当下率领一众道士离开古墓不题。 那小龙女见那些臭道士已然全数离开,仅仅那白衣人与那蓝衣少年还在此处,顿觉不悦,当下对孙婆婆言道:“孙婆婆,叫他二人和那黑色大鸟走罢。”正待转身回古墓时,忽然闻的李逍遥出声:“姑娘,请留步!”遂站住脚跟,也不回头,道:“你便也是来求亲的么?”李逍遥当下摇摇头道:“非也非也!在下请问,姑娘修的可是玉女功?” 龙女依旧冷冷冰冰道:“是与不是,干你何事?”那杨过闻言大怒,也不顾孙婆婆的面子,对那小龙女喝道:“你这女人好不识趣,我大哥神功通玄,问你事情,自是你做了不对之举,怎的对我大哥如此无礼!”还没等孙婆婆回神过来,李逍遥喝道:“二弟,龙姑娘之所以如此,全是她师门武功本身就是大有破绽。” 当下也不管小龙女有没有在听,便开始发挥他拜唐僧为师学来的本事:“那古墓派玉女功养生修炼,有‘十二少、十二多’的正反要诀:‘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十二少,乃养生之都契也。多思则神怠,多念则精散,多欲则智损,多事则形疲,多语则气促,多笑则肝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治,多恶则焦煎无宁。此十二多不除,丧生之本也’龙姑娘自幼在此处修行此功,虽然功力进境神速,但就其本身的意境而言,却是大大的落入了下乘。” 孙婆婆闻言大是吃惊,她方才从李逍遥那一哼而伤及全真教全体之人看出李逍遥一身修为实是深不可测,问道:“逍遥,你说龙姑娘~~~~~~”李逍遥笑道:“婆婆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当年那林朝英女侠因恼王重阳真人为了抗金而不肯与之结百年好合,方因爱入恨,创出了玉女功。那玉女功全是靠压制人的心而强意修行,是故进境颇为速捷,若是论意境,却是大落下乘。在修习此功之时,若是抵挡不住一个‘情’字的考验,往往从此心性大变,行为也是大异平常。”遂对杨过道:“二弟可还记得那李莫愁么?”杨过道:“怎的不记得,我此行便是为着坏那李莫愁的好事来着。” 李逍遥点头道:“是啊,那李莫愁当年也是一个被那陆展元负情之人罢了,从此之后心性变得时而暴烈似火,时而冷酷如冰,为前者时,便常想着那陆展元,常大笑着念甚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之句,为后者时,看谁不顺眼便大下杀手,甚至前些日子前往那陆家庄欲大下杀手,弄个满门血祸。而后由于寻人不得,便将陆展元和何沅君的尸首从墓中挖将出来,都烧成灰。一个的骨灰散在华山之巅,一个的骨灰倒入了东海,叫他二人永生永世不得聚首。”杨过闻言便吓了一跳,道:“大哥,你是说那李莫愁竟做出如此之事?”李逍遥点了点头,继续道:“后来,那林朝英女侠由于常常思念着王重阳真人,便自创了一套玉女素心剑法,那套剑法早已大大异于林女侠当年招招均克制于全真教的武功,而是招招与全真剑法互补不足,讲究由情入剑。若是这套剑法使将出来,天下之大,罕逢敌手。”杨过闻言更是惊讶:“还有这样的剑法?” 李逍遥道:“这正是玉女心经的最高武学----双剑合壁,可笑林女侠仙逝之后,那王重阳真人便来到了古墓,待到看完那玉女心经之后,居然把那九阴真经的一部分内容置于棺材下的机关一处,随后刻写甚么‘玉女心经,技压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等语,几年之后,重阳真人也长辞于世了。”顿闻那孙婆婆慌言道:“姑娘,你怎样了?!姑娘!”原来那小龙女开始时并不在意,后来心下越来越心惊,便大大的违背“十二少”中的少愁,少念、少欲三少。当下一口气血喷将出来,昏迷不醒。李逍遥见状大是后悔,自己没事显摆个屁啊!当下走到小龙女身边,将她扶了起来,手推后背,为眼前这个自己曾经痴迷过的女子疗伤。 其实李逍遥在他确定他在神雕世界后,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和网络中的yy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做个大种马,但是后来要掘独孤求败的坟墓时那瞬间一悟,这才抛下先前找神雕世界中一众美女做老婆的荒唐想法,决定顺其自然。否则他也别想练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修为了。 却说小龙女在李逍遥的神功辅助缓缓回过气来,当下运动那玉女功,发现自己的功力居然精纯到一个她以前从没有过的境界,当下言语一声:“谢谢你了。”李逍遥见她已经全然恢复了,遂道:“龙姑娘何出此言?若非在下,你也不会受到如此重伤了。”随后对杨过道:“二弟,你快去将雕兄寻回罢。”杨过心知大哥对神雕极为敬重,便道:“大哥就在此处喝点酒罢,我去去就来。”当下从怀中摸出一瓶青酒递给李逍遥,遂去呼唤神雕不题。 那孙婆婆方才闻得李逍遥那番高谈阔论,心下大为吃惊,此时问道:“逍遥,照你方才所言,龙姑娘从此有可能~~~~”李逍遥知道孙婆婆要说什么,点了点头:“孙婆婆,你不妨去问问龙姑娘,她师父仙逝时,她,可曾流过半滴眼泪?” 孙婆婆回想当年那一幕,却是越想越心悸:“姑娘在她师父走的时候,确是如此,若是我有一日不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姑娘也会如此对我么?”小龙女心下也是大起波澜,不知如何是好,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孙婆婆见到小龙女如此,更是大为惊慌了,生怕小龙女再似方才一般气血大乱,李逍遥遂道:“孙婆婆不必如此,虽然这功法大有弊端,也并非无法可医治。”当下就将那小无相功的运气法门背了出来,小龙女自幼早古墓修行,对外面的门派观念极为淡薄,否则也不可能在原著中将武功全数教于杨过,更不可能直言要学周伯通的双手互搏之术了。闻言按照口诀运气,几个时辰下来,便把体内的血淤化了个干净,心境也是大有提高,以前看外面事物时,常常觉得事不关已,置之身外,是已对谁都是冷冷冰冰的。现时看事物,顿觉一草一木极为亲切,隐隐觉有融入自然之感,却看却是欢喜,当下对孙婆婆笑道:“孙婆婆,晚上替我摘些花来。”遂朝古墓跑去,忽然转头对李逍遥道:“你过来一下罢,我想学你的武功。”李逍遥问孙婆婆道:“孙婆婆,令师不是曾言不许男子踏入活死人墓半步吗?”孙婆婆笑言:“可曾言道不许男子传授武功否?”李逍遥闻得此言,笑道:“既然如此,逍遥就却之不恭了。”便跟着小龙女朝古墓走去。 第十章 情之一字 古墓门外。 一个蓝衣少年不停地朝一白衣人挥剑,双方有若两只蝴蝶在追逐不停。一白衣少女和一神雕在旁观看着。 “手势太低~~力道过猛~~身子太斜~~范围过大~~”李逍遥在杨过的剑影中不停地闪避着,身法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配上李逍遥身着的一袭白衣,端的是如梦似幻,丝毫不似凡间之人。饶是小龙女自负古墓派轻功已是炉火纯青,见到李逍遥那奇妙无比的凌波微步,心下也是隐隐自认不如。“二弟,你方才那招华山飞雪的弊端便是这些,手势太低,则旁人围攻时,无法抽手出来防备;力道过猛,则失去‘飞雪’二字神韵,故须留下二分力做后招的缓冲;身子太斜,则导致步伐不稳,若是旁人攻你上盘时趁机绊你一脚,你那‘华山飞雪’还可使多久?范围过大,则导致外放剑气不纯,若是有人在你攻击范围之外,趁你回气那会早已能杀你个千百次了,嘿嘿,恐怕你这招尚未纯熟的‘华山飞雪’从此便将失传了罢?”李逍遥忽然伸出二指夹住杨过手中的覆雨剑,调侃道。 杨过见李逍遥那一指大是吃惊,那覆雨剑甚是锋芒锐利,杨过在华山练剑之时用此剑猛刺岩石,往往不费二成功力遂将岩石弄个透心,端的厉害,是已独孤求败如此剑中神话也要赞叹一声“凌厉刚猛”,可见覆雨剑之威力了。谁想那李逍遥竟轻描淡写地将手一伸便牢牢夹住,任自己如何回抽,终是无功而返,当下松开手掌,讪讪地看着李逍遥,心里满是崇拜之情。 李逍遥见状心里那个美啊,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当下一式天山折梅手将剑转将过来执于手中,极是圆转如意,叹息道:“这招‘华山飞雪’看似一招,使将出来若是更生变化,又如何不能化为千招万式?可笑世人大多死脑筋,自以为学了绝世武功便能够天下无敌,嘿嘿,当真极是幼稚的很。孰不知前人之所以能练得那般好武功,终究其因,也不过是将自己所学千锤百炼,而创出能将已身潜力发挥至极至的武学罢了。若是得到绝世武功便能成为武林高手,为兄当年早去寻那本可能陪伴独孤前辈的独孤九剑了,又如何能悟出那‘风卷云残’心法和那覆雨剑?”杨过闻言大是点头,他心下对此亦有感悟,心下也为他义父和东邪暗叫叹息,这二人落得如此地步,终究全因太过于执著一部九阴真经,空耗了数十年光景,弄的一个惨遭亡妻之痛,时正时邪,一个落得神志不清,半生疯癫。到头来还是便宜了郭靖和老顽童。再说,就算他二人习得那九阴真经,也未必胜得了九阴真经的创始人黄裳,当下继续练那招华山飞雪。 起这招华山飞雪,却非是出自李逍遥,而是杨过本人。当日他亲眼瞧见李逍遥的覆雨神剑之威后,那剑所隐含的天地至理,自然之势便根生心里,挥之不去。后来随李逍遥至华山练剑,一日,他和神雕歇息时,望着漫天雪花出神,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朝那飘来的雪花猛挥数剑,顿时方圆七尺满是剑影,均被他以剑气扫的再无半点雪花降落。李逍遥见状大是叫好,他隐隐觉得这一剑有如天马行空,只是尚需配合天山折梅手改进,日后必成为天下第一剑招,是故极为重视,便建议杨过只练这一招即可。杨过当下大为疑惑,李逍遥遂将叶孤城那绝世强招“天外飞仙”道了出来,这才惊讶叹喜,专心改良那招“华山飞雪”。几个月下来,在我们和蔼可亲的李逍遥和好为人师的神雕两位特级教授好心好意的非人折磨下,“华山飞雪”方才初具邹形,使将出来,端的似飘雪连天,如梦似幻,若非六觉高明者,往往难辩真假虚实,是故强如霍都之流撞见此招,也是不到半顿茶工夫便败于杨过剑下。 那小龙女见状,也是跃跃欲试,当下手拿长剑,正待出言邀战。却见那李逍遥手执覆雨剑,双眸紧闭,暗自摧动“风卷云残”心法布好气场,将杨过和小龙女二人全数笼罩于气息之中,微笑言道:“二弟,龙姑娘,请罢。”杨过见状心下一凛,缓缓抽剑做了个极为普通的起手式,看似浑身全是破绽,却又使人无从下手。小龙女执剑指着李逍遥,脸上无悲无喜,默运被小无相功改进的玉女功,心下早已入无我空明之境。二人看似轻松,实则极其紧张,都在等待眼前这位绝世强者那倾城一剑!李逍遥动了!他缓缓的向二人走将过去,看似轻松平常,在二人看来,那看似普通的步伐隐隐带着极为强劲的气旋,是故每走一步,都带着极大的压力,二人的衣裳便也晃动的越是厉害!眼看李逍遥就要走到二人面前之时,杨过动了!他无法忍受李逍遥一步一步带给他的巨大压力,就此时,他爆发了!既然忍受不住,他又何需再忍?当下朝李逍遥咽喉全力一刺,那剑气亦喷薄而出!小龙女也动了!她运起师门轻功,亦是朝李逍遥刺出一剑,居然后发先制,赶先一步刺中了李逍遥!杨过见那李逍遥居然毫不还手,心下大是吃惊,欲收剑时早已来不及了!他二人随后发现,自己居然朝那李逍遥活生生地穿了过去! 待到回头看时,发现先前那个李逍遥早已不见!莫非,自己刺中的不过是他的残影么?忽然惊觉头上似乎有什么气流在涌动似的,抬头一看,大是吃惊。却见那李逍遥在树上闭目养神,左手拿个苹果大口吃将起来,右手却将那覆雨剑挥动着个不亦乐乎,道道剑气犹如漫天花雨扑将过来,犹如流星雨群当空划过。当下只得不停地运起轻功闪避着,不想那李逍遥似乎有着舞蹈编辑的天赋,剑气道道不离脚下,于是,二人只得跳起交际舞来,毫无还手之力,那神雕见了又跳又叫,不知是因太兴奋还是学他二人跳舞。小龙女还好些,李逍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狠下心去欺负一个如此美丽的小女孩,是故举小龙女手投足之间端的好看非常,如此一来,她对师门轻功的领悟又精进不少。 相比之下我们第二可爱的杨过大大就惨地多了,尽管凌波微步精妙无双,但因一来,他的练功时间甚短,能在李逍遥手下撑到半个时辰已是不错的了;二来,全因那该挨千刀的李逍遥在光明正大地给他狠下猛料,他自己丝毫不觉,还以为是自己武艺不济。这一来二去的,极为狼狈,衣裳都被剑气割的上身两点尽露,端的是满眼春色。李逍遥见状好不容易才把苹果艰难地吞咽下去,遂将剑收了。几个翻身跳到杨过面前,道:“二弟,感觉如何?”杨过闻言大翻白眼,遂气喘嘘嘘地躺在地上,暗运小无相功恢复元气,此时他的小无相功已能运转自如,再也不是当初半吊子的水平了,不多时便恢复了一小半。小龙女由于功力较杨过深厚的多,再加上李逍遥有意放水,依旧白衣飘飘,淡然自若,不过半顿饭的功夫便恢复如初。小龙女见那李逍遥朝她走了过来,遂笑道:“多谢你了,方才我的轻功又是大有提高。”李逍遥见那小龙女如此可爱,便也笑了笑道:“龙姑娘客气了!不知龙姑娘今日还欲学那小无相功否?” 正待小龙女欲言语时,那覆雨剑不知何时出现在李逍遥手中,遂朝她旁边的一棵树飞射了去。“轰”的一声,却见那树的上身缓缓下落,切口平滑如镜,端的一手好剑法!小龙女再看时,那覆雨剑不知何时回到了李逍遥剑鞘中,鸣叫两声。李逍遥笑了!他欣喜的笑了!他知道自己的对手终于出现了! 就待树的上身完全下落的那一瞬间,下身忽然爆开!漫天木屑伴随着剑气融成一个光球,朝一处地方卷将了去!忽然那光球又被人以极其强烈的掌风朝那小龙女击了回来,眼看小龙女就要被击中的那一刹那,却见李逍遥一个摇晃就来到小龙女身边,搂着她的腰身,朝树上甩去,当下挥起一剑,那光球先是被碎成数块,而后融于覆雨剑中!李逍遥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那覆雨剑上的光点也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这时,一个白胡子老头笑嘻嘻地出现了,他笑道:“小兄弟,使的一手好剑法,教给我罢,我教给你空明拳怎么样?不要?那我教你大伏魔拳法罢?”李逍遥见那老头如此神态,心下隐知他是何人了,当即笑道:“大伏魔拳法你师兄可曾同意你学了?老顽童?”老顽童闻言大跳大叫道:“你知道我是何人?”杨过见他端的天真可爱,插言道:“当然知道拉,我大哥前些日子还和郭靖与黄老邪打过一场呢。”老顽童顿时拍手大笑道:“打的好!那黄老邪关了我十五年之久,瞧在他是黄蓉那小丫头的爹爹分上,就不计较了;郭靖那小子越来越不好玩了,成天到晚绷着个臭脸也不知是摆给谁看。哎,小兄弟,你大哥若是下次撞见他二人,若是不听话再给我打一次罢!” 杨过当下大是点头,李逍遥见了哭笑不得,顿时打断道:“我教你做甚?你若是打赢了我,我的覆雨剑,你自然是不用学了;若是我赢了,你就将你的双手互搏教给树上的这位龙姑娘,如何?”老顽童闻言大叫:“不公平,大大的不公平!”李逍遥道:“你若是再道不公平,我可要将你那臭史抖将出来啦!”当下也不管老顽童如何表情,径自道:“四张机啊,鸳鸯织就欲双飞啊,可怜未老头先白啊!~~~”当下喝出一段行酒令出来,那老顽童大是惊慌,苦着脸道:“公平!大大的公平!兄弟你别说了!”李逍遥这才笑道:“乖极了!这才象话!”老顽童笑道:“那可以和老顽童打架了罢?” 李逍遥这才点了点头,将“风卷云残”心法运至颠峰,覆雨剑仿佛感觉到李逍遥的沸腾热血,当下剑身全体青光透亮,遂“呜呜呜”地剑鸣大响,似乎要燃烧主人的无限战意!老顽童见状亦转为凝重,当下左手一招“空碗盛饭”空明拳,右手一招全真掌法打了过去。李逍遥此时发现似乎有两个人在动手似的,心知是双手互搏,然李逍遥又有何惧?当下一挥覆雨剑,老顽童顿觉周围均被一阵极为强劲的气旋将他包围住,四周皆不得突围,顿时一个上天梯,凭空升起数十尺高,李逍遥见状也运起“梯云纵”,迅速上升然后悬空停住,不停地挥动覆雨剑,漫天剑雨齐齐朝老顽童破空而去!老顽童见状双手抱圆,数道极为柔韧的气网将那呼啸而至的剑气压缩成一团圆球,然后使出全身功力齐齐朝那李逍遥猛推了去,威力之大,足能毁天灭地!李逍遥见状不惊反喜,是已执剑于前,心神融入剑之中。他喜,剑亦喜,他乐,剑亦乐,他的心,就是剑的心!此时此刻,他的生命,他的一切,就是手中之剑!覆雨神剑!在那气团快扑至李逍遥身上的那一刹那,他听到小龙女一声:“小心!”他笑了!笑的那么欢快!剑上也发出一声悦耳的剑鸣,仿佛在对它的主人微笑!“轰!”的一声巨响,那覆雨剑挟着主人以生命燃烧的力量,硬生生穿过那团扑啸而来的光球,在离老顽童的咽喉三分之处停了下来!大风止,人终现!李逍遥依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笑容!仿若只要剑在,人就在!饶是杨过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那场面生生地震慑住了! 李逍遥收回了剑,朝老顽童微微一笑:“老顽童,你可心服口服了?”那老顽童目瞪口呆了半天,当下跪地道:“你收我为徒弟罢!师父在上,请受周伯通一拜!不不不,三拜!”正要磕头,李逍遥连连出手抵住:“老顽童,你若是不明白你真正的败因,我纵是教你百遍千遍,又有何用?!”老顽童奇道:“败因?”李逍遥道:“正是!你可还记得你辜负的那位好女子么?她当年被你抛弃之后,眼睁睁地看着你和他的孩子被人活生生打死!”老顽童顿时吓了一跳,言:“我的儿子?”李逍遥道:“正是,她去求段皇爷医治,段皇爷不允,你可知道么?当天晚上,她长了一头白发!那是为你而白,若是你当年在她身边,她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光景了。”当下也不理老顽童了,径自道:“十多年前,你见到她之后,心下可有害怕之念?这就是你如此多年来武功无法大进的原因,虽然功力随年增高,心境较之在桃花岛那十五年里,又是大大不如了。全因你当年没有直面瑛姑,而是走上逃兵一途,当年桃花岛主心性大变,全因爱妻之死;现在瑛姑尚在人世,你不去好好珍惜,反让她空等数十年之久。若是再等个数十年,怕是她早已含恨而去了罢?” 当下也不管老顽童如何表情,遂走到小龙女身边,笑道:“谢谢你了。” 第十一章 襄阳一遇(修) “瑛姑前辈,你的昔日情人老顽童周伯通请求一见!”李逍遥运起“风卷云残”心法将真气压缩至极限,随后猛的爆发开来,竟笼罩着黑龙潭方圆十里。遂又不断朝那老顽童看去,见其红光满面,不知道是神功通玄,还是有些不敢见人,心下暗暗好笑。 话说那老顽童闻得李逍遥那番话之后,越想越是后悔,恨不得立马见上瑛姑,加之应承李逍遥将那双手互搏之术教于小龙女,索性点了那小龙女的穴道,将她扛于肩上,一气跑出好几里。杨过见了,顿时目瞪口呆,李逍遥也是与无语数时,不多时日便赶将至那黑龙潭。李逍遥功力极其深厚,比之原著里中年的杨过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奈何瑛姑号称神算子,阵法修为虽不如黄蓉,但也是极其厉害,若是贸然而去自有不便,当下以声相邀。 却见那杨过问小龙女:“龙姐姐,你看那瑛姑会来么?”遂见小龙女摇头道:“她来与不来,我不知道。”杨过数日和小龙女不断比试交手,渐渐看对方也浑然不似当初那般陌生。由于小龙女年长杨过三四岁,是故杨过称她为龙姐姐,那小龙女长期生活在古墓,不通世情,由于是平辈相交,自然不会称杨过为弟弟或者过儿,遂还是呼唤杨过的名姓便是。不多时,从东北角处出现一团人影,待到走将甚近时一看,却是一老妇。见她一头白发,衣衫褴褛,心中激动之情完全现于脸庞,身后还跟着两只小白狐,小巧玲珑,绒尾晃摇,端的可爱非常。那老妇大喊道:“伯通,你来了么?你在何处?”李逍遥见那老顽童跑到他身后躲将着,大摇其头,把个老顽童拽将出来:“瑛姑前辈,你看这不是老顽童么?”那老妇闻言,跳到老顽童面前,言道:“伯通,你来见我了么?”老顽童似有些不敢直视瑛姑,低着头道:“瑛姑,我们的儿子头上是几个旋的?”那瑛姑闻言当下略愣,道:“我们的儿子有两个旋。”老顽童闻言欢喜的又是跳又是翻跟头:“哈哈,我就知道我们的儿子和我一般聪明!”遂又黯然道:“可惜他死的早啦。”那瑛姑号啕大哭,老顽童见状出言相尉,那两条九尾灵狐好奇地望着主人,尾巴摇来晃去的,着实是可爱的很。 龙女见状大是欢喜,当下一吹哨音,那两条小狐狸见那女子和自己一般雪白,便朝那小龙女跑将过去,小龙女见它们如此通灵,心下大喜,笑颜胜花,便弯下身来将那两个小东西抱至怀中,轻轻抚摩着不题。杨过见状也要去摸,却见那两条小狐狸朝他指端眦牙露齿的,只好作罢。李逍遥见状,当下出言相邀道:“瑛姑前辈若不嫌弃,不妨随我等回终南后山居住罢。”瑛姑见在旁人面前做出如此儿女之态,当下大羞,忸怩问道:“伯通,你看如何?” 话说那老顽童当日在李逍遥剑下吃了大亏,略有些许不服,后来在路上和李逍遥屡次比试,终究被李逍遥以凌波微步和梯云纵逃过,至于他的覆雨剑,却是再也不肯显露半点。于是乎只好去寻杨过的不是,那杨过有李逍遥的悉心指导,武功大进,并且常与李逍遥等人过招,早非昔日吴下阿蒙,奈何练武方才一年半时日,如何是老顽童那武痴的对手?是故每次和老顽童交手,不到四十个回合,都是讨不到好处去,打得久了,老顽童大喊无趣。只得教那小龙女去学那全真剑法和他的双手互搏,不想那小龙女学得双手互搏之后武功大进,如是按李逍遥的建议,一手玉女剑法,一手全真剑法,速度,力道,无一不将个人潜质发挥于极至。老顽童当下便吃了几次大亏。是故那李逍遥见了那剑法,也是大为惊叹。不过李逍遥的一番话,倒是让老顽童有了底气:“玉女素心剑法,一手全真剑,一手玉女剑,彼处有破绽,则此处掩之,此处有漏洞,则彼处护之,看似两套剑法,但又如何不能看成一套剑法?看似两招,又何必不能视为一招?”由是老顽童学乖了,不管小龙女如何双剑合壁,只乘着双招之隙破去。奈何那小龙女又从李逍遥之处学来“凌波微步”,一双剑挥舞地寒光闪闪,速度极快,双招之隙转瞬即逝,是为“千破万破,唯快不破”。如此一来,又将老顽童好不容易激发的热情降温了去,当下又吵闹着要拜李逍遥为师。此时闻言便道:“瑛姑,一起随我去那甚么鸟墓罢。”瑛姑多年未见老顽童,自是喜极而泣,当下应承那老顽童。由是一齐朝终南山出发不题。 这一日众人来至襄阳城的一家客栈,正待坐下呼小二上菜时,见两个江湖之人在谈些甚么,声音极小,李逍遥和老顽童内功早已超凡入圣,是已偷听不怎么费力。却闻其中一人道:“你知道么?襄阳城出大事了!”另一人道:“休得胡说,襄阳城自郭大侠和黄帮主守城十几年以来,直如铁桶般安稳,能出甚鸟大事?”“那郭大侠前些日子被人打伤了!算不算大事?”“甚么?被打伤了?可曾查出是何人么?”那老顽童闻言大怒,当下拽着那人衣领道:“郭靖那笨小子如何受的伤?说!”李逍遥连连阻道:“老顽童,你这是做甚么?还不放手?要闹出人命来么?”却见老顽童单手拽着那人衣领,生生提高数寸,早已弄的呼吸不得,闻言这才放手。李逍遥朝那二人施礼道:“二位兄台请了,在下李逍遥,这位是郭大侠把兄老顽童,我二人适才闻得郭大侠受伤,敢问二位兄台,此事属何人所为?”那人的同伴将其扶起,问道:“阁下可是‘覆雨剑’李逍遥?”李逍遥经过三绝之战,早已名满天下,只是与东邪一战不为外人所知罢了。李逍遥忙道:“不敢,在下正是。不知郭大侠夫妇此时在何处?”那人道:“郭大侠在府中疗伤,郭夫人则代为料理要务。”李逍遥便道了谢,当下和老顽童一众人商议,杨过和瑛姑自然甚无异议,而那小龙女自是除了杨过和李逍遥二人,谁也不大爱理睬,当下也是跟了去。 不多时刻,已然抵达至郭府了。李逍遥正要向郭家下人通报,却见那老顽童放开喉咙大喊:“小黄蓉,快出来罢,老顽童来找你玩儿了!”不多时,却见黄蓉从屋内走将出来,步行得甚是艰难,只见她脸色略有苍白,把个老顽童吓了一跳,道:“小黄蓉,你怎生成了这副模样了?”黄蓉闻言瞪了杨过一眼:“你去问问这个小毒物罢!” 原来当日欧阳锋疯癫跑约数日,碰着了柯镇恶。他将陆家安置到桃花岛以后正要回嘉兴,碰着了欧阳锋焉不大怒,当下和欧阳锋打将起来,结果被欧阳锋所伤。逃跑途中在襄阳城外碰见了丐帮的鲁有脚和几位弟子,便被送到郭靖府中,不想那欧阳锋竟跟将过来,一见郭靖,发觉是那要带走杨过的人,大喊:“你把我的儿子带至何处去了?”将蛤蟆功运至十成功力,威力何其之大,将周围的树木刮的破碎不堪。饶是郭靖先天之境的修为,也是不敢托大,当下一招亢龙有悔硬生生的接了欧阳锋一掌,那声势端的骇人,方圆十丈瞬间成了真空地带。待到风平浪静时,欧阳锋早已不见,郭靖被那蛤蟆劲打入经脉,短时间是难以复原了,由于欧阳锋是为杨过而来,那黄蓉岂有不迁怒杨过之理,是故对杨过极是愤恨。 李逍遥对黄蓉施了一礼,道:“郭夫人,此事既然是由二弟而起,二弟的事就是在下的事。若是郭夫人不嫌,在下请求一观郭大侠的伤势。”那黄蓉闻言正待发作,遂又想到李逍遥的武功深不可测,或许能治好郭靖的伤势。这才略略收敛,道:“既然如此,便劳烦尊架了。”当下众人进了内屋,见那郭靖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杨过知道这个郭伯伯对自己和双亲都是真心相待,至于他要将自己带至桃花岛,自然是为自己好。当下扑到郭靖面前,大喊:“郭伯伯,你怎样了?过儿来看你了!”郭靖闻言大是欢喜开怀,遂将杨过抱在怀中,笑道:“过儿,好过儿,你当真来了么?”杨过见那郭靖对他如此挂念,甚是感动非常。此时李逍遥走将至郭靖面前,道:“郭大侠,还记得在下么?”郭靖微笑点了点头。李逍遥遂对杨过道:“二弟,你快离开罢。否则为兄不好替你郭伯伯疗伤了。”杨过闻言便在郭靖耳边道:“郭伯伯,你快点好罢,过儿还想和你学武功呢。”遂走到郭靖旁外不题。 李逍遥当下默运“风卷云残”心法,对郭靖传音入密道:“郭大侠,那蛤蟆功乃天下第一刚猛内功,已被欧阳先生练到至阳化阴,以阴辅阳的境界,可谓阴阳相济,两者兼之.郭大侠自幼练的是全真教阴柔内功,而后练的九阴真经皆为阴柔一路。是已对欧阳先生的蛤蟆功无可奈何,为今之计,只有在下以“风卷云残”心法稳住你体内的紊乱真气,郭大侠则按在下传你的口诀运行便是。”当下也不管郭靖同意与否,径自将九阳神功的一部分授于郭靖,便手按郭靖背后,如是如此,内外相济。不多时,郭靖方才恢复过来,吐出一口黑血,那李逍遥也是满头大汗。休息片刻,李逍遥问道:“郭大侠可知晓欧阳先生的去处么?” 第十二章 玉女素心 郭靖闻言细细想来,遂摇了摇头道:“欧阳先生神志不清,所作所为非是常人能猜测,在下也屡屡问过内子,终究是不得而知。”李逍遥闻言,心中暗想:“郭靖自然是不会说谎的了,倒是黄蓉却是难说的很。” 当下对郭靖抱了一礼,便离开此处,去那后花园寻那黄蓉.当下见黄蓉和那杨过打将起来,便寻个暗处观斗。那黄蓉一跃上前,身在半空,已抽了打狗棒在手。她不待身子落地,打狗棒已使“缠”字诀掠到了杨过面前,随后棒端一转,将家传“兰花拂穴手”绝技糅合打狗棒法直点杨过胸腹膻中,气海两大穴位,端的捷速异常。杨过见势不慌不忙,剑势一转,翻身跃起,一式“华山飞雪”中的“落月追星”使将出来,刺向黄蓉面部的听宫穴、翳风穴,人迎穴三处,攻敌所必救,端的机敏非常。李逍遥见状暗暗叫好。却见那黄蓉不慌不忙,挪动身形,绕着杨过,不断去击杨过的破绽,是已打狗棒抖动,满眼都是棒影。杨过见状默运小无相功,心神将灵觉提高数倍。一面细寻黄蓉的动向,一面抵挡黄蓉手中那打狗棒。奈何黄蓉那棒法快速无伦,二十五六招一过,打狗棒带起的劲风极是厉害。杨过呼吸不畅,已感招架为难。他本身武功比之黄蓉原已大逊,虽能以凌波微步逃过数招,但黄蓉那家传桃花岛轻功也是武林一绝。加之经验,功力远胜杨过。 那杨过天资虽不下于黄蓉,奈何练功不过两年时间,若非黄蓉有意相让,此时早已大败。何况他仍是后天之境,功力尚浅。再过一两招,真气已快消耗个干净,当下更是转动不灵。黄蓉挪动身形,绕着杨过东转西挡,打狗棒抖动数下,顷刻间插到了杨过胁下,使出家传“兰花拂穴手”绝技,在他梁丘穴,手三里穴之处同时一拂。杨过顿感一阵麻木不仁,手复一软,“咣当”一声,长剑掉在地上。杨过呆了数时,方才大喜道:“郭伯母我明白了,兵之上者,能制人而不制于人,与人相斗也是如此。正如郭伯母方才那般先前看似被动,实是细寻破绽,如此以退为进,待将对方气力不继时,方如毒蛇出洞,给对方致命一击。”黄蓉笑道:“不错啊,过儿,你的悟性当真极高,较之郭伯母当年犹有过之。”遂又朗声道:“尊驾已来多时,何不现身?”遂将打狗棒朝李逍遥藏身处一甩,李逍遥见状一招天山六阳掌打将了去,那掌风何其雄厚,顿闻一声刺响,那打狗棒已被深深插入地面,仅仅露出四寸。黄蓉见状叫好,当下将打狗棒抽出来,遂与李逍遥谈天不题,那李逍遥本就大惑不解:“二弟和那黄蓉亲热得应该没那么快才是,何故如此?” 孰不知,就在李逍遥为郭靖疗伤时,黄蓉出于杨过先前对郭靖的那番敬重,虽说不上心结尽解,却也是好感略微。后来,去花园寻杨过时,杨过见那黄蓉朝他走将过来,当下略略叹息道:“郭伯母其实不必对我如此提防,当年祖父母之死,我知道;我爹爹辜负了我娘,对郭伯伯做了很多坏事,以至惨死在铁枪庙里,我都从大哥之处得知,过儿并无埋怨你之意,所叹息者,仅仅是为我娘亲略感不值而已。往事已矣,郭伯母又何苦如此介怀于过去?”黄蓉闻言先是心下一惊,顿然思道:“是啦,我只道他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为何不去寻思他是谁人孙子,又是谁人生养了他数年光景?黄蓉啊黄蓉,枉你自称机智无双,何时也如此这般小肚鸡肠了?”而后又想到杨过刚出生那会,不是被自己亲手抱过么?可惜当年穆念慈还在,自己还有些许欢喜,而今却是人杳茫茫,相见无期,心下大是黯然伤神。 正待言语时,却见那杨过以天山折梅手练剑,招招时而速如闪电,时而飘若蝶飞,端的好看之极,武路之飘逸潇洒,俱是她前所未见,遂一时兴起,欲与那杨过小战一场,那杨过毫无畏惧之色,与黄蓉战成一团。那黄蓉越打越是佩服,暗想杨过学武不过两年光景。比之自己在桃花岛多年教导的女儿,强的不是一点半分,心下大叹。 李逍遥闻得二弟已表心意,也是大尉心怀。当下一拍那杨过的肩膀,道了声:“好小子,拿得起放得下,当真无愧于当年杨门虎将!”又见天色将晚,遂各自回房歇息不题。 次日,李逍遥起了个早早,去与郭靖会面,观其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虎目无形中带有几分威势,气息更是浑厚。当下大赞:“好个‘侠之大者’。” 那杨过,老顽童等人围着郭靖嬉闹着不停。小龙女依旧是冰冷如故,李逍遥笑问:“你想家了么?你若是想家,我马上陪你回古墓,可好?”老顽童适才闻得李逍遥二人有回古墓之意,遂大跳大叫道:“小龙女,你别回古墓了罢,这里花花草草的,比那劳什子古墓好玩的多了,大不了我把九阴真经教你,你陪我玩儿罢。”见小龙女依旧丝毫不睬他,又想故计重施点那小龙女穴道,结果小龙女“凌波微步”一闪,反点着瑛姑的“哑门穴”,把个瑛姑话都骂不出来,李逍遥等人见状大是好笑,眼睁睁看那老顽童被重训。不多时日,李逍遥一行人朝终南山行将而去,顺便寻那欧阳锋。 这一日,众人赶至终南山下一间客栈打尖时,撞见两个全真教中人,见他二人脸色慌张,走得极是匆忙。李逍遥当下拦住那二人,道:“二位道长可是全真教中人?”那二人闻言细细一看,遂大喜道:“李大侠,敝教将面临灭派之祸,还请李大侠施与援手,敝教上下数百名弟子将感恩不尽!”李逍遥闻言大是疑惑,那二人遂一一道来。 那日霍都和达尔巴赶至西藏后,去见那金轮法王。金轮法王闻言先是大怒,后又对李逍遥的覆雨剑大感有趣,他多年在西藏纵横一方,罕无敌手。而后闻得中原五绝威名,当下更是欲去会会五绝,看看谁是天下第一。不想东邪此人闲云野鹤,飘摇不定,十分难寻,若要与此人对战,实是可遇不可求;西毒当年被郭靖黄蓉以一本逆九阴弄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连自己尚且不得自知,如何寻得到?南帝一灯隐世与山水之间多年,心中好胜之意早已淡然无存,便是寻他地着,他也是不轻易还手,是已赢了他去,也是不甚光彩。北丐早已不去当那劳什子帮主了,也是与那东邪一般,侠踪罕现于世间,除非无恶不作,他自然不会多管,那金轮法王自重身份,当下是无论如何也不易寻着他的了。中神通王重阳自然是不必多说了,早已辞世多年。当他闻得李逍遥之名,便立马带着霍都,达尔巴二人从西藏赶至终南山,那些重阳宫的道士见着了霍都一干人等。心下大骇,上报于全真六子。全真六子也忒是不成器,来来去去就是一套天罡北斗阵,教中上上下下数百人不多时全体败溃,那二位道士则奉了师令去丐帮派高手来助阵,结果在去往襄阳的路上正好撞见李逍遥一行人。 那老顽童闻言拍手叫好,也不管那全真教与自己渊源如何,当下直言全真教那些道士本事不济。不过他对那什么“破烂轮子”法王却是大感兴趣,当下就要去重阳宫将那和尚种几根头发。李逍遥,杨过等人大是哭笑不得,当下齐齐朝重阳宫赶去。 重阳宫中。 数百个道士被均被一捆牛劲绑着团坐一圈。那霍都脸色红润,显然金轮法王又传了他高深功夫,仅仅半年有余便真气尽复。达尔巴则抗着刚杵,牢牢看着全真六子。那金轮法王则圈坐地上,闭目养神。忽而闻得一阵笑声从远而近传将而来,声音甚是中足,便气运丹田,朗声道:“高人来至,何不现身一见?”却见一个锦衣少年扛着剑踏将进来,笑道:“老和尚,高人来也!何不起身相迎?” 霍都一见那少年,脸色大变,显然是想起当日那一招之败,遂又大感不服,当下正待动手之际,却见那美貌白衣少女手持双剑,亦跟将走进,顿又是一惊,忽然恶念丛生,当下企图立马制服那白衣少女,一遂淫念。便将扇子朝那少女划去,正待快临身之际,眼前两道剑光闪起,却见那少女双手舞剑,朝他双眼刺将而去!那少女自然是小龙女了,那李逍遥要安置好神雕和瑛姑,故让杨过等人先行.方才那一笑声却是老顽童所发,他目力惊人,远远瞧见他那一大堆不成器的徒孙被裹得如同糖果一般,不禁发笑,他的神功早已通玄至极,是已随意一笑,均能传出数十米。 那小龙女瞧着霍都眼神如此猥亵,虽已不甚记得他,但亦是感觉万分讨厌,当下与那霍都打将起来,由是她较原著中起点高出不少,与那霍都相抗并不如何费力,不过四五招便将霍都逼得一身冷汗。那金轮法王见状大叫不好,一甩手,那金银铜铁铅五只巨轮漫天回旋飞舞,齐齐朝那小龙划去,那小龙女处变不惊,使出那玉女素心剑,将那五轮逐个挑飞,遂欺身挺进,那法王见小龙女剑法精妙如斯,招招快如闪电,身形如梦似幻,根本无从捉摸,心下也是大骇,遂又叹自己将中原高手大大地小瞧了。全真教中人何时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法,一边观看,一边自叹一代不如一代。那老顽童和杨过二人看到精彩之处大声叫好。却见那金轮法王出招猛烈雄浑,每击一掌心中却已叫苦不迭。小龙女双手剑招不同,却配合得精妙绝伦,左手剑攻前,右手剑便同时袭后,叫他退不可守,进不能攻,双剑每一路剑招都是进攻数处,教他顾此失彼,难以并救。再加之小龙女可谓奇遇连连,十几年的苦修之功,师门的闪避身法本就是武林一绝,加上李逍遥传授的小无相功和凌波微步,更是一剑快过一剑。若非他内功外功俱臻登峰造极之境,眼明手快,刚柔互济,武功只要略差半分,这顷刻之间身上早已中了十七八剑。 拆到四五十招之时,法王已是险象环生,他手心一吸,便将金轮抓回护身,不敢掷出攻敌,又数招后,再将银轮也收了回来,接着五轮齐回,变成了只守不攻,五只轮子轻重大小、颜色形状各各不同,或生尖刺,或起□角,组成五道光环,在他身周滚来滚去。 正待二人酣斗个不矣乐乎时,金轮法王见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白衣人,见他二十上下年纪,嘴角浅笑,胸怀一把剑,甚是青光闪闪,更让他震撼的是:他竟然看不通透那白衣人的修为深浅。当下心中一凛,退了几步,坐将下去,那小龙女见他停手不出,遂也将手中长剑收回。金轮法王歇息好半天方才睁开双眼,问道:“阁下可是‘覆雨剑’李逍遥?”李逍遥闻言,稍微一愣,笑道:“大师远自藏边而来,可是为与在下切磋?”金轮法王大叹:“这位姑娘如此年轻武功便深不可测,可是令妻?”那小龙女闻得此言,脸上难得红晕微生,着实是诱人非常。李逍遥闻言当下朝那小龙女瞟去,见小龙女也是望着自己,心下大为尴尬。低声道:“这位姑娘便是古墓派的小龙女,在下与她不过友朋之交罢了。”金轮法王闻言,站起身来,将那五轮执于胸前,道:“老衲功力已复,请拔剑罢。” 李逍遥笑嘻嘻道:“大师,请!”金轮法王也是不甚客气,当下将五轮分开,齐齐朝那李逍遥划去,李逍遥一闪即过,只见一团白影,待得出了七八招,却见李逍遥步法与那小龙女同出一辙,不同之处却是李逍遥只是躲闪,并不拔剑。遂问道:“你既称为‘覆雨剑’,何不拔剑?”李逍遥淡笑道:“剑到该拔时自会出手。”遂又过了十几招,始终不见李逍遥出剑,奈何方才已被小龙女的剑气所伤,若不速战速决,终究是难以讨到好处去,当下出言激道:“‘覆雨剑’只会些闪避的伎俩么?”李逍遥道:“呵呵,该出剑了!”一声剑鸣从覆雨剑中响起,似乎那剑早已感觉到主人的心,李逍遥将剑拔了出来,只见一缕青辉由剑身亮出!金轮法王赞道:“端的一把好剑!”却见那李逍遥一挥,漫天剑气从剑中爆发出来,将那五轮生生地钉在台几上,剑尖微吐剑芒,直指那金轮法王!金轮法王由是闭上眼,嘴角淌出些许血丝。却闻李逍遥道:“大师视死如归,在下佩服,再斗下去,在下若是用‘覆雨剑’取胜,也是胜之不武。今次你我之战改时推后罢!” 那金轮法王闻言,当下施了一礼道:“既然如此,你我押后便是,告辞!”遂率领二人下山去了/. 李逍遥见小龙女在看着他,遂上前问道:“方才那老和尚问我那句话之时,你在想甚么?” s:醉雪由于双休日被老板强迫加班,一时是无法更新的了.再重申一次,绝不tj!可恶的boss啊,我势将与你加班到底!拼了!55555555555555 第十三章 两心相守 龙女见李逍遥朝她走将近来,双目直视她的眼眸,似欲揭下蒙在女子脸旁的面纱一般,心下一阵没来由的跳动。 待闻得李逍遥问她道:“方才那老和尚问我那句话之时,你在想甚么?”脸上又是一显红晕,把个杨过看得呆了,我们最最可爱的李逍遥也是心跳猛地加速。 忽然闻得后山古墓传来一阵高亢的雕鸣,李逍遥顿时脸色大变:“不好,古墓有人来犯!”当下运起“梯云纵”,数个翻跃便赶至古墓。当下见到两男一女和那神雕,瑛姑,孙婆婆战成一团,不远处一绿衣少女率领一大群绿衣人观斗中。 待得仔细一看,却见那三人中有一人是李逍遥等多日寻之不见的欧阳锋,却见他以手代腿,倒行逆施,全身上上下下无一处不是攻击利器,和那神雕等大成一团,嘶声大喊:“你们杀了我乖儿子,我要杀光你们为他报仇!” 另一男子却是四十上下年纪,面目英俊,举止潇洒,左手拿着一柄背厚刃宽的锯齿刀,金光闪闪,似是黄金打造,右手执的却是一柄又细又长的黑剑,一轻一重,端的古怪至极。李逍遥见他如此武器,再见那一大群绿衣人,心下隐隐猜得他是何人了。 另一女子却是前些日子害那杨过来终南山搅场的主----李莫愁了。那三人齐齐围攻神雕等,劲风极是强猛。待看那神雕一方,却是险象环生。李逍遥拔出覆雨剑,当空一扫,剑气有如万箭齐发,朝李莫愁二人攻去。李莫愁和那中年男子酣战正欢,忽地惊觉数百道剑气破空而至,当下连连各使本门轻功闪避,饶是如此,还是被剑气激起的气流割得肌肤隐隐生痛。 孙婆婆见一团白影从天而降,心下一喜,喊道:“逍遥,方才是你来了么?”李逍遥笑道:“孙婆婆,是我来了,你老先扶瑛姑前辈和雕兄回古墓罢!至于此处么~~~~”遂转首瞧了瞧那二人道:“交给我便是。”孙婆婆道了声谢,遂搀扶一人一雕回墓不题。 李逍遥见那欧阳锋衣着破烂不堪,当下叹息道:“欧阳前辈,你的儿子没死,还活地好好的,方才是他二人骗了你来着。”欧阳锋疯癫多年,好不容认了杨过当儿子,当日又被黄蓉连骗带吓的,和杨过分离一年半多之久,前些时日听闻那李莫愁言得自己儿子被古墓中人杀了去,心下大怒,便连同李莫愁等人来至古墓为自己儿子报仇。适才闻得那白衣人道自己儿子未死,心下且泣且喜道:“你~~你说我乖儿子,我乖儿子他~~他还活着?”李逍遥笑指欧阳锋身后:“你瞧,那不是你儿子么?” 欧阳锋回首一望,一锦衣少年泪流满面地瞧着自己,不是自己儿子,却是谁人?当下几个跳跃朝杨过奔去,把个杨过紧紧抱住,且哭且笑道:“我的乖儿子啊,当真是你来了么?太好了,你没死么?太好了!”杨过早是激动不已地抱住眼前这待自己情深胜父的老人,大声叫喊:“爸爸,是我,你的乖儿子,你的乖过儿,我没死,大哥照顾得我好好的,怎么会死呢?我还待照顾你一生一世呢!”父子深情,表露无遗。 李逍遥望着欧阳锋如此神情,哪还有当年西毒的风采,在杨过面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老父亲罢了。当下对杨过笑言:“二弟,你父子多时不见,何不寻个好去处一叙父子之情?”杨过闻言,醒然道:“是了,我都欢喜糊涂了,爸爸,我们进古墓去玩罢,你说过要教武功给我的,可不许反悔。”欧阳锋闻得此言,大是喜欢,道:“乖儿子,你说的是,我马上就把天下两大神功教与你罢。”如此如此,一父一子相互扶搀着朝那古墓走去。 李逍遥见状微微一笑,遂转头过去,朝那李莫愁看去,调侃道:“莫愁仙子,多日不见,不知可好?”李莫愁见又是那白衣人坏他好事,正待动怒,但转念又想到那人的武功,早已远非自己所能敌得住的,纵是陪在一旁的公孙止一起上,怕也是落不到好处去。况且,不远处还有一个不知何时到来的小龙女。 转念一想,当下对公孙止道:“你去对付那白衣人,这个少女我来应付罢。”公孙止闻言还有一个少女,遂朝那小龙女看去,见其一身白纱环绕,姿色超凡脱俗,较之那李莫愁不知胜过多少,端的不似凡间中人,一下看得呆了。那李莫愁见状重哼一声,公孙止方才醒将过来。 李逍遥见状暗道好笑,暗运“风卷云残”心法,朗声道:“公孙谷主,你放着好好的绝情谷不住,跑到我李逍遥的住处闹事,忒也未免瞧不起人了罢?”那公孙止闻声大骇,一骇那白衣人居然得知他的居住之所;二骇那白衣人居然是李逍遥,“覆雨剑”李逍遥!他公孙一族虽然世代居住于绝情谷,但居住之处甚是隐秘,旁人便是知晓在何处,也是决然不知道那谷唤作“绝情谷”。 他当年武功有成,曾多次踏访江湖,闻得那裘千切两位兄长一个死,一个当和尚,当下恶从胆边生,将裘千切手脚挑断,打入深洞之中,方才安稳。这次外出时听得江湖中出了个不世高手:“覆雨剑”李逍遥,传闻他年纪轻轻便能以一把青光剑连胜西毒,郭靖二人,武功之高绝可谓深不可测,姑且不论传言真假,就他方才那一剑,和那一番话语看来,可知其不是好惹的主。当下心中一凛道:“阁下本领高强,在下佩服,只是这位李道长为在下至交,她这次有事相求,在下自当无从推阻。还请阁下行个方便。”李逍遥暗笑:“至交个屁!分明就是瞧上别人美色还装君子。” 当下对李莫愁道:“李道长,若是在下猜得不错,你今日来此,是为那《玉女心经》罢?”李莫愁昂然道:“不错!”随后朝那小龙女望去,愤恨道:“师妹,当年师父偏心,将《玉女心经》传授与你,更让你坐上掌门一位,嘿嘿,福气不小啊!”小龙女道:“师姐,《玉女心经》这一绝技,我并未习练,我的这般武功,皆出自他手。” 遂右手指向李逍遥,望着他对自己发出一丝浅笑,心下微动,脸边又是没来由的一点红晕。公孙止见状,先是一阵心猿意马,后见那小龙女似乎对李逍遥心存情意,心下大为嫉恨。 自从当年心爱的丫鬟柔儿死后,他便郁郁寡欢了数十年,一日出游时碰见了骗着欧阳锋来古墓闹事的李莫愁,当下惊为红颜。李莫愁见公孙止似乎对她有意,当下应承他若是助其夺回《玉女心经》,便委身下嫁,那公孙止见有这等好事,自持祖传的一身本领,再加之鱼网阵法,便自认胜算十足。不想此地还有小龙女这等天仙绝色,心里妄念将她也强抢了去,日后慢慢以礼向待,自然水到渠成。 偏偏那小龙女居然和李逍遥眉来眼去的,当下便左手横持金刀,右手斜执黑剑,恨恨地朝那李逍遥猛击了去,李莫愁见状一甩拂尘亦朝那小龙女攻击了去。 李逍遥见公孙止不知死活地叫道:“看剑!”黑剑颤动,当胸刺去,可是剑尖并非直进,却是在他身前乱转。李逍遥淡然自若,自鞘中抽出覆雨剑,却见剑光一闪,直射公孙止的左眼。 那公孙止攻到半路,忽然一道极为强烈的青光刺得左眼一时眼鸣,视力大受影响,只得摇晃数下头脑,待得清醒些,再不敢托大,当下运足功力,黑剑继续划圈,他出手速度极快,不多时黑剑划成的圆圈又已指向李逍遥身前,剑圈越划越大,隐隐有将他全身划入之势。正待暗地得意,提起金刀之时,却发现,李逍遥早已从他的剑圈内消失,跑到圈外去了!正待一呆时,却见那李逍遥笑着对自己伸出右手竖立大拇指,遂整个手掌由上朝下! 他纵然再瞧不明白也知晓对方是在讥讽自己,勃然大怒,又使出那划圈逼敌的剑法,却见李逍遥手中覆雨剑剑芒大盛,朝自己猛的一挥,一道霸道无论的气团朝自己打将过来,声势极为骇人。公孙止见状大是慌恐,剑运真力连划数十次剑圈,方将其化解了去。左手倒提的一柄锯齿金刀朝李逍遥劈去,李逍遥哈哈一笑,当下摆了个极为普通的剑势,待到快劈至他身上的那一瞬间,覆雨剑当下一剑化万剑,剑剑不离公孙止周身大穴要害,公孙止不惊反喜,迎身上去,当下剑和穴道挨了个实处,正欲一刀劈砍下去时,人已从剑圈消失,忽地惊觉覆雨剑气居然破开穴道在他体内畅通无阻,“闭穴功?嘿嘿,也不过如此!”李逍遥轻笑道。 公孙止面如死灰一般,多年苦修的闭穴功就这样轻而易举被破了去!他方才明白那“覆雨剑”的威力远超想象,暗骂自己大意,偏偏又不愿如此便放下小龙女,遂提刀剑上前,将那黑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剑圈越来越大,那金刀只待势不动。李逍遥见状运起“风卷云残”心法,缓缓挥舞手中覆雨剑,气流顺着剑的轨迹形成了一道极为强大的旋涡,公孙止的剑圈受旋涡内的一股极强的吸引之力牵动,越划越慢. 李逍遥摇头道::“假刀非刀,假剑非剑,刀即是刀,剑即是剑!二弟,这南北的剑法你可看明白了?”公孙止闻言大怒:说自己是南北,岂不是说自己不是东西?忽见先前那锦衣少年不知何时来此,道了声:“是,大哥!”当下挥刀(挥刀自宫?嘿嘿~~)朝李逍遥头顶砍劈过去,被李逍遥一记穿云掌“云龙九现”击中“少冲穴”,金刀“咣当”一声落地。 公孙止大喊:“渔网阵!”忽见一个老头子跳至面前,笑嘻嘻的将那银刃渔网抖将出来道:“哈哈哈!你在找这些个捞鱼抓虾的玩意么?送给我如何?”原来李逍遥和公孙止相斗时,早已传音入密告知那老顽童趁那绿衣弟子不备,将其一一制服,衣服之内颇有些劳什子鱼网阵. 老顽童大感有趣,不多时搜出一大捆来。公孙止又怒又恨,方才仅仅几个照面便被李逍遥破了闭穴功去,身受重伤,只得指望那李莫愁了。 不想李莫愁也是不比他好上几分。却见小龙女手中双剑舞成两团白影,攻拒击刺,宛似两大高手联手进攻一般,和那小龙女相斗时越打越是心惊,暗暗生悔:“早知她从‘覆雨剑’之处学会了这等厉害剑术,便万不该跟她动手的了。”小龙女也无杀他之意,因此上李莫愁还支撑得一时。加之那小龙女从那“覆雨剑”李逍遥之处学来的不世内功和精妙步法,自己的引以为傲的“三无三不手”根本无从施展,只得运起那拂尘功,却见那小龙女双剑以螺旋方式转动着,五六招一过,那拂尘居然被卷了个体无完肤,当下大是泄气,心死如灰。忽地脖子上多了一把长剑,正待闭目求死之时,小龙女将剑收回,道:“念在同门一场,师姐,你走罢。”遂运起本门轻功,飞也似的走了. 公孙止见那李莫愁居然甩下他而去,将那黑剑朝杨过猛地一扔,杨过闪身避过,乘着空挡几个翻腾,也是不见踪影。 龙女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汗,一投一足妩媚到极点。李逍遥望着小龙女那不似人间的美丽,心,彻底地醉了。小龙女见那李逍遥依旧看着她,脸上一红,遂还是朝他走去。李逍遥见小龙女一步一步走近,心下没来由的一阵翻腾:“她,她也欢喜我么?”试探似的将手一伸,待那纤纤玉手轻轻地放入手掌,方欣喜若狂:“春天,终于来了么?”细细地感觉那入玉般的温暖软滑。夕阳西下,余辉落落,清山绿林,反成了衬托,所渲染者,自然是那对青年男女,具是一袭胜雪白衣,脸上,均是那动人的笑颜。 s:诶.搞的我好痛苦,恋爱情节终究不是偶滴强项啊 第十四章 冲冠一怒 话说李逍遥和小龙女互表心迹后,整日身影相随,舞剑采花(此采花非彼采花,别乱想了,嘿嘿~~),高歌抚琴,倒也遐意舒适。 那瑛姑见他二人情深如此,颇为惊羡,遂在膳食时刻忸怩对老顽童羞道:“伯通,我欲你以后也这般地待我。好么?”话音刚落,那杨过和孙婆婆先是一征,紧跟着一阵暴笑。把个老顽童羞得满脸潮红,饭粒喷将出来。欧阳锋瞧不明有甚好笑之处,遂见自己儿子笑得如此开怀,自然也跟着笑了。我们两位当事人瞧着在桌上摇摆着绒尾,翻扑嬉戏的两只灵狐,当下也是相视浅笑。古墓之内一阵温情不题。 这日,李逍遥起个早早,望着不远处酣睡甜香的似玉人儿,心下涌起一阵幸福,遂深吸了一口气,提剑走出古墓,寻个空旷之处练剑。 自从和小龙女在一起之后,每每练剑心下均涌出一股幸福充实之感,便将其融入剑意之内,端的厉害非常,便是欧阳锋和老顽童合攻也是难在他剑下讨到好处去。欧阳锋倒是无甚不妥,只待李逍遥夸他武功天下第一,若非有意相让,自己早已大败之类云云,他多半也就乐颠颠的走开了,脸皮之厚便是杨过也自叹不如。 那老顽童却是又哭又闹道李逍遥有意藏私,亏自己白教了他小媳妇,李逍遥被那老顽童闹地谈恋爱的时间都大为缩水,大是头痛,只得将天山折梅手教了他,这才欢欢喜喜的去了。 李逍遥不断挥舞着覆雨剑,“风卷云残”心法运至极限,剑气,气旋,气团,旋涡不断从剑里喷涌而出,大小,密度,薄厚,均能随心意变化。武功到了他这般地步,一切招式在他眼里完全纯属次要,气劲的控制已臻随心所欲,出神入化之境。“风卷云残”心法早已融入他的灵魂,是已不必刻意运功,只待心意一念,自然便显现出来。 不多时却见小龙女笑着朝他奔将过来:“逍遥,你陪我去采些花儿来,好么?”李逍遥遂将剑收起,揽着她的腰肢,笑道:“你说甚么我都应承你,可好?”当下陪着小龙女走到花瑭附近,忽然闻得两个全真道士言语。 其中一人道:“尹师弟,事你再抵赖也是无用。我去禀告丘师伯,凭他查究罢。”另一人道:“你苦苦逼我,为了何来?难道我就不知?你不过想做第三代弟子的首座弟子,将来好做我教的掌门人。” 先前那人冷笑道:“嘿嘿,为了何来,你我心知肚明。你不守清规,犯了我教的大戒,怎能再做首座弟子?”而后那人激动道:“我犯了甚么大戒?”先前那人大声喝道:“全真教第四条戒律,淫戒!”那李逍遥暗暗寻思:“尹志平?赵志敬?” 龙女见尹志平脸色铁青,全无血色,虽暗觉奇怪,但也没管那么多。却见那尹志平沉着嗓子道:“甚么淫戒?”说了这四字,伸手按住剑柄。赵志敬道:“你自从见了活死人墓中的那个小龙女,整日价神不守舍,胡思乱想,你心中不知几千百遍的想过,要将小龙女搂在怀□,温存亲热,无所不为。我教讲究的是修心养性。你心中这么想,难道不是犯了淫戒么?何况,嘿嘿,她早是和那李逍遥相好,真是枉费你每每晚上说那小龙女的梦话,不想被我听闻了罢?你在纸上一遍又一遍书写小龙女的名字,不许旁人瞧见么?你好生看着,这是甚么?” 那赵志敬得意洋洋,丝毫不知死到临头,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扬了几扬,说道:“这是不是你的笔迹?咱们交给掌门马师伯、你丘师伯认认去,如何啊?”尹志平再也忍耐不住,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分心便刺。 却闻得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张纸条,交给我罢!”却见李逍遥走将出来,当下大骇:“是,是你!”遂闻李逍遥道:“你二人之命,也交给我罢!”字字冷酷如同地下十八层的寒冰,显是极为愤恨。 却说小龙女听得那赵志敬偶出如此污秽之语,当下气血攻心,受了内伤。李逍遥确定那二人是尹赵之后,欲带小龙女离开此地,不想小龙女早已脸色苍白,摇摆不定,便为她疗伤。李逍遥的“风卷云残”心法当真厉害之极,怕是论内功境界,也是只有一灯可堪匹敌。 不多时便将心脉的淤血化解个七七八八,遂附过小龙女耳边道:“你在此稍作休息,我一会就来。”当下朝那二人走去。赵志敬连连摇手道:“李~~李大侠,你饶了我罢。我~~”居然害怕得话也道不明白,李逍遥淡然道:“你方才不是神气至极么?说啊!何不继续说呢?恩?”话语中隐含真力,字字击得他气血翻腾。 李逍遥拔出覆雨剑道:“方才龙儿受伤便是拜你所赐,现下~~~我还给你罢!”当下人影一闪,和那赵志敬双双相交,覆雨剑当下沾满鲜血,那纸条也被剑气碎如飞灰。李逍遥随后问道:“尹志平,你是想我亲自动手呢?还是自己了断?” 尹志平从李逍遥之处闻得小龙女因他二人一番言语受伤,当下大是愧疚,闻得李逍遥之言便道:“李大侠,你有恩于我教,论情论理均是我等理亏,在下不敢有劳大驾。”遂拔剑自刎,闻得小龙女道:“逍遥,别再多伤人命了好么?”李逍遥转首看那小龙女走将过来,抱住她的臂膀,问道:“你好了些么?龙儿?”小龙女嫣然一笑:“有你在,便是甚么都好啦!” 若小龙女是原著中的小龙女,自然不留活口。然而,自当她被李逍遥攻破心防之后,李逍遥当即为她疗伤,体内真气无形之中染有李逍遥的“风卷云残”真气,弥补她玉女功的不足,由是哭笑哀乐,均无大碍,后来又习得小无相功,运行真气再不必强制心性,由于她体内有着李逍遥的真气,对那李逍遥有着说不出的亲密,是已虽对眼前二人讨厌万分,也不欢喜见着李逍遥为她杀人的样子。李逍遥见小龙女笑兮胜仙,不由叹道:“龙儿,你可知道,每次见你对我这般笑容,我可真是~~~~~甚么脾气都不见啦。”遂和那小龙女两相依偎,朝古墓走去。 那尹志平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深吸一口气,挖了个坑,将赵志敬埋了不题。 第十五章 程陆双姝 “大哥,看剑!”却见一锦衣少年大喝一声,持剑自上而下冲向一白衣人,百千剑影如梦似幻,极是难辩虚实。 那白衣人却不知何故,双眸紧闭,待到剑影将临头顶四寸有余,右手食中二指有如闪电般伸入剑影之中,随后内力一吐,锦衣少年顿觉右手“中冲穴”一麻,遂整个身体被一股纯阳真力击得倒退三丈有余。那少年目瞪口呆了一会,甩了甩右手,遂脸上苦笑道:“大哥,这已是第八次了,你能否告知是如何做到的?” 那白衣人将剑插入鞘中,淡笑道:“二弟,你我切磋了如此多次,就当真毫无觉察么?”那少年回思道:“大哥,我每次使出那招‘华山飞雪’时,均是见你紧闭双目,莫非当中另有些甚么乾坤?”白衣人抚掌大笑:“正是此中奥秘所在,你那招‘华山飞雪’快是快极,若是对方比你快上一些,照你方才那般使剑,还能有何用场?” 那少年想了半会,问道:“大哥,照你那般说来,使剑不能一昧求快?”白衣人赞许似的大点其头,道:“你那招剑招名为‘华山飞雪’,可赞之处也就仅仅一个‘快’字,离‘飞雪’二字,却是背道而驰。殊不知飞雪之势,时而急,时而缓,时而轻,时而重,时而密,时而疏,如此剑招,你能捉摸得透么?”少年冥思一会,方回过神来,道:“大哥说的是,我这剑招若是简简单单求快,自然大为不妥,就如同大哥方才说的这般,若是有迹可寻,纵使剑招再快,也必会让人破了去,若使得人无法捉摸剑招的去向,便是想破招,也是极为不易。” 白衣人笑道:“愚兄本以为你还待三两年方可领悟得到,不想却是将二弟你大大的小瞧了。”遂又继续道:“方才那剑招倒是极快,若是你这般使法,剑身激起的气劲动向便越趋显著,剑招的去迹,自然表露无遗,若是撞见辩气高明之人,破去你这剑招,便也并非难事了。”少年这才叹服,当下寻个偏僻之所悟剑不题。 白衣人方笑着对一旁早早来此的白衣女子道:“龙儿,你今日好些了么?”那白衣女子抚摸他的脸角笑说:“逍遥,我自然很好,老顽童却是不好了。” 那白衣人便是李逍遥了,他杀了赵志敬后,便带着小龙女回到古墓,好生相慰。孙婆婆见那小俩口脸色有异,问清原由,当下就要去找全真教那班牛鼻子算帐,被李逍遥拦了下来。次日又欲去那全真教,又被小龙女拦下,当下毫无办法,只得去瑛姑之处诉苦。不想那瑛姑却又迁怒于老顽童(没办法,谁叫老顽童同志毕业于全真教滴*_*),于是乎,被罚跪搓板几个时辰,当真是欲哭无泪。 李逍遥闻言淡然一笑,吻了吻小龙女嘴唇,遂执着她的玉手问道:“要去看看那两团小东西么?”小龙女笑道:“我也有好些时候没见着它们啦。”遂将那对灵狐取将出来,揉抱在怀。二人温存数时,李逍遥昂然道:“二位小妹妹,瞧得够了么?” “啊?你是如何知道我二人的?”却见一黄衣少女从树后探出头来,左手抚摩发丝,甚是可爱的问道。李逍遥见她一张瓜子脸,颇为俏丽,年纪似尚比杨过小着一两岁,笑道:“你叫陆无双,可对?与你同来的少女叫程英,可对?” 那少女先是一征,吃吃笑道“表姐,这位公子想收你做小房,你意下如何?”又见一紫衣少女自树上跳下,对那少女嗔道:“表妹,不得胡说!”李逍遥见她脸色晶莹,肤光如雪,鹅蛋脸儿上有一个小小酒窝,美色较之那黄衣少女,又是胜上几分。 当即笑道:“呵呵,都来了。不知那《逍遥图录》你二人练到何等地步了?”黄衣少女讶道:“你怎知我二人练的是~~~~”“表妹!”紫衣少女当下打断,盯着李逍遥道:“尊架究是何人?意欲何为?”李逍遥方才傲然笑言:“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呵呵,你说我是何人?”那姐妹俩大吃一惊:“你,你是恩公么?” 两条灵狐当下也停顿翻腾,两眼溜溜地望着那对绝色丽人,添了添嘴,李逍遥见状大是好笑,遂使了一招天山六阳掌,将那一对小色鬼朝那姐妹俩缓缓凌空掷去,再掌心猛的一吸,又回到怀中,如此显露一回方道:“那一招‘阳春白雪’如何?”那姐妹俩这才毫无怀疑,正待跪礼相谢,顿觉一道绵绵精深的气流抵住膝盖,方佩服之极,齐声道:“恩公~~~” 李逍遥抬手打断道:“若是二位妹子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便是。”那两人对视片刻,方齐声道:“大哥!~~~”遂和那李逍遥二人谈天,那李逍遥好奇的问道:“你二人如何会到此地来着?”那陆无双愤愤然地甩手:“还不是那郭家大小姐做的好事!” 话说陆立鼎带着一家老小与柯镇恶等人去往桃花岛之后,那郭芙见父母不在身边,越发越是过分,将个桃花岛搅的乌烟瘴气不说,甚至煽动大小武两个草包欺负陆程二人,那俩兄弟见郭芙甚是美丽,便和她组成“三人帮”,更是将桃花岛划成三七开,让那陆氏一家住在最小的庄园之内,陆程二人更是生气,与之不相往来。 他三人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便是黄蓉亲手交给他们的“落英神剑掌”都拿去当厕纸使了,两年多下来,却是甚么武功也是没学到手。反观陆程二人天资本就在那三人之上,打自学了《逍遥图录》之后,武功可谓一日千里。 遂郭靖黄蓉夫妇回到桃花岛,试了试那三人武功,郭靖当下大怒,待至见了陆家情景后,更是火上加油,便和那黄蓉连连向陆家赔个不是,遂请陆家迁搬过来,那陆立鼎一家本就极为落魄,待得郭靖夫妇好言好语相劝,便搬迁了来,奈何陆程二人较之当年的丑小鸭,可谓天渊之别,姿色较那黄蓉也就稍逊几分。那武氏兄弟便又对那二人示好,可惜徒劳无用。 郭芙见大小武整天绕着陆程转,又嫉妒二人姿色,整天对她二人没有半些好言好语。她二人也是不愿受气下去,遂离开了桃花岛。后来她们听得李逍遥住在终南山,便赶来见他一面。 李逍遥闻得之后,大是叹息:“可惜郭大侠一世英名,偏偏生了个如此草包的女儿。”遂笑着问她二人:“三妹四妹,你二人武功进境如何?”陆无双闻言,好奇问道:“大哥,莫非我还有个二哥,异或是二姐?”程英闻言将目光转至一旁的小龙女。 “二姐倒是没有,二哥倒是有的。”却见那杨过不知何时来到她二人身后,嬉笑道:“小妹妹,你叫甚么名字?陆无双见杨过甚是俊俏,奈何对他那笑容很不痛快,没好气的道:“我姓尼,名劳娘。”程英闻得此言嫣然一笑,杨过顿成了苦瓜脸,陆无双见状大是解气,李逍遥便在小龙女耳旁悄声几句,小龙女也是大感好笑。 陆无双道:“是啦,要我叫你二哥也要看你的本事罢,接招!”当下抽剑使开“天山折梅手”,朝杨过关元穴、中极穴、气舍穴三处刺去,好个杨过,不慌不忙伸出右手迅速点中陆无双的外关穴,随后将她一个反抛,将其摔倒在地。单以天资而论本就差上杨过几筹,况且这些年她除了和爹爹与表姐程英比试,再无他人。 杨过却是决然不同,除开先天因素外,他常和李逍遥,神雕,欧阳锋,老顽童,小龙女过招,加上他悟出的“华山飞雪”放眼江湖本就是一绝,比之陆程二人,自然强过数倍。陆无双被重重摔在地上,见那杨过一脸欠打的笑脸模样,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声:“二哥。”程英见那杨过如此本事,也是大为高兴。 正待这时,那老顽童跳脚出来,跃跃欲试道:“天山折梅手么?两个小女娃娃,陪我玩玩几手罢。” 第十六章 千里赴会 话说那老顽童被瑛姑罚了禁闭跪了半天搓板,方得挣脱出来,瞧见陆无双使的是天山折梅手,大喊有趣,遂跳脚出来与陆无双比试比试。不想杨过拭剑道:“老顽童,那瑛姑最是欢喜小女娃娃,你若是毛手毛脚地使她有个好歹,嘿嘿,我瞧你干脆和那般牛鼻子居住一处罢。” 老顽童闻言一征,当下大为泄气,李逍遥插嘴道:“嘿嘿,老顽童,瑛姑可没说欢喜男娃子罢,你瞧他~~~~~”遂指向杨过,意向不言而喻。老顽童恍然大悟,嘿嘿然道:“小杨过,接招!”杨过闻言差点趴下,好在心肌抗击能力强,立马抽剑刺向老顽童曲池、尺泽二穴。老顽童见状闪避过剑身,左手一招“空屋住人”,右手状若梅花,轻飘飘地拂向杨过胸前,将他天突穴、膻中穴、鸠尾穴、巨阙穴尽数笼罩于指风范畴内,杨过顿觉呼吸不畅,暗道天山折梅手果然厉害至极,不过自己使出“华山飞雪”应当不落下风。当下将剑一卷,数道剑光折射出来,甚是光彩夺目,将扑来的气劲全数融入剑身,遂朝老顽童扫了去:“老顽童,我还给你罢!” 遂见一道气团从剑中迸了出来,老顽童见状大喜:“给我看看!”当下左手一招全真掌法,右手一招大伏魔拳,朝那气团打去,“轰”的一声响,气团全数溃灭,杨过被气团余劲震的飞退出去。好个杨过,不忙不慌,待得身躯离地面一尺有余,剑插地面,整个身躯朝老顽童反弹了去,喊道:“老顽童,瞧瞧我这招‘华山飞雪’!”右手一晃,数百道剑影将老顽童笼罩于内,却见剑影如梦如电,便是老顽童之能,也是略略有些吃不消。只觉周围剑气时而如暴雨扑来,时而如清风拂去,时而如白云飘摇,时而如飞雪曳曳. 李逍遥见状大是叫好,暗想:“这小子果真是天纵之材,仅仅片刻工夫便能练到这地步,换作是我,也是甚难做到。”陆无双见那杨过居然如此本事,嘴上不服,心下却是大为钦佩,有些痴痴然地望着杨过的身影出神,程英见表妹如此神情,笑着依偎在她耳边道:“哟,我们的陆家小姐瞧上谁啦?”陆无双闻得此言,恼羞地抬手欲打,那程英吃吃笑着躲闪不停。顿闻“咚”一声巨响,遂停止打闹,却见老顽童两手合十夹住杨过的剑喘气个不停,大喊:“邪门!邪门!”那杨过也是好不到哪去,被反震地倒退三丈之远,趴倒在地,懒懒洋道:“我的剑都给你一招‘阿弥陀佛’拿去了,喊邪门的该是我罢?”姐妹双姝闻言掩嘴笑个不停。 龙女见那姐妹俩甚是美丽,遂拉着李逍遥衣襟道:“逍遥,你瞧程英与陆无双,谁人更美一些?”李逍遥闻言浅笑地靠近她耳旁道:“在我看来,别人再美,也比不上你的一分半点。” 龙女闻言先是小脸一红,遂倚靠着他肩膀,玩弄他的衣角,再不说半句话。陆程二女瞧见二人如此亲密,也是脸颊绯红。 杨过歇息了好半天,方站起身来,见老顽童还是双手合十,当下也是懒得去瞧他,遂拾起剑来,朝陆无双笑道:“小妹妹,这个大恶人我替你打跑了,你该如何谢我?”陆无双回神过来,对一旁吃吃笑个不停的程英瞪了一眼,遂嫣然对杨过一笑:“我把表姐卖了给你如何?” 那程英闻言按捺不住,正待驳嘴,闻得李逍遥道:“三妹,四妹,你二人不远千里寻我,可是有甚要事么?”陆无双恍然大悟,拍了拍头道:“瞧我这记性,大哥,郭大侠夫妇将在大胜关开席那英雄大宴,嘱咐我二人务必请你到席。”李逍遥沉思片刻,道:“如此说来,那蒙古人数万兵马不久将齐攻襄阳了?”程英道:“大哥说的正是如此。若非贾似道那奸相从中作梗,朝廷早派兵马来援,又何必开那英雄大会?” 李逍遥闻言,叹了口气道:“我当年已劝过郭大侠去争霸天下,奈何他始终不听人言,现下若是凭着那些江湖草莽之辈死守襄阳,也是仅能挡住一时,挡不住一世啊。”遂想到原著里若干年后,郭靖夫妇死在襄阳的惨状,心下大为慨然,陆氏姐妹二人也是无语数时。杨过自幼孤苦,只对待己极好的穆念慈,李逍遥,欧阳锋,孙婆婆等人亲近,至于那些甚么劳什子朝廷政事一概懒得理睬. 倒是老顽童这武痴闻得他把弟要弄使个甚么英雄大会,当下就要吵嚷着要去瞧瞧,见那李逍遥不为所动,便使出从他处学来的卑鄙无耻神功,扬言若是李逍遥不去,便绑了他小媳妇,不愁他不去。那李逍遥闻言差点没噎死,当下只得应承老顽童之言。 次日,李逍遥起个大早,带着小龙女,陆氏双姝,杨过,老顽童,神雕奔下终南山去。那瑛姑原本也是欲跟了去,奈何自她来自古墓之后,闲暇之时寻着林朝英和王重阳二人昔日研讨阵法的笔记,参看完后阵法造诣大有提升。李逍遥便求她代为古墓布阵,以防不测,若是换做旁人,她自是不允。偏偏李逍遥于她有恩,她纵是难舍老顽童,也是勉强应承。欧阳锋闻得自己儿子欲离古墓,自然也是要与杨过同去,遂被李逍遥劝了下来,道那杨过此去是为他寻个儿媳妇,若是他去,他那儿媳妇遂将寻不得到。此言一出,弄得杨过是哭天无路,笑地无门。那陆氏姐妹也是一阵好笑。于是欧阳锋这个超级金牌打手方得宁静,对杨过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若是有半个闪失,自己便没法抱孙子,杨过自是唯唯喏喏不题。 这日,众人来至龙驹寨,那是秦汴之间的交通要地,市肆颇为繁盛。那老顽童号称顽童,自然童心未泯,和那两条灵狐玩着捉迷藏的把戏,杨过与陆无双似是天生的欢喜冤家,一路没少斗嘴,程英倒是和那神雕甚是亲近,在李逍遥的指点下,渐渐与神雕相斗不再吃力,眼前仅能凭着凌波微步趁隙游斗,若是要做出些许反击之势,却是大为困难。 一行人游玩了一上午,遂寻个客栈休息,不想一男一女拦个正着,那男子恭恭敬敬地朝着老顽童施了一礼道:“师父,你老人家怎的来了?”那老顽童大感无趣,摇摇手道:“哎呀,我早生说过,在外人面前别说我是你师父,瞧你那呆相,纯没半点和老顽童相似之处。”当下只是要走,李逍遥笑着问那男子道:“阁下可是耶律齐?”那男子见李逍遥神采飞扬,长发飘逸,眼神似乎能瞧透心扉,却又无甚逼迫之感,猜得是一武林高手,当下不敢大意,道:“在下正是,不知尊架何人?”李逍遥对耶律齐也是大起好感,揽过小龙女道:“在下李逍遥,这位是未婚之妻龙氏。” 耶律齐虽练得一身本事,但从未涉入江湖,对李逍遥之名,竟是未曾听闻。当下对李逍遥道:“阁下若是不嫌弃,请至鄙宅一叙。”众人如是如此,遂跟着那耶律齐去往耶律晋去处,由是那耶律晋尚未得归,耶律齐便擅自做主,将偌大一个府宅安置得妥妥帖帖,遂请众人住将了去。杨过歇息了半晌,闻得庭院有人练功,便持着长剑顺着声音跟了去,见一人身穿锦袍,双手弯曲状若鹰爪,数道劲风刮得丈许范畴之内草木飞腾. 当下猎喜,一招穿云掌中的“雨翔云卷”打将去,大喊:“接我一招!”数道掌风有如实质般的将那人打出五丈之远,翻倒在地,那人爬起身来,发觉自己并未受伤,顿感奇怪。此时耶律齐大喊:“大哥,杨兄弟,住手!”杨过见他身后还有一老者,似是他兄妹三人之父,那老者正是耶律晋的父亲,蒙古国大丞相耶律楚材。他闻得自己多年教儿子学武的师父来此做客,自是大为感激,故赶来相见,不想一来此便看得自己儿子这副模样,甚是失礼,心下大为不悦。 杨过便随着耶律齐等人来至客室,李逍遥等人早已相侯在此,惟独那老顽童闷闷不乐,似乎人人欠他二百五两银子,那耶律楚材朝众人道了谢,登上主座,忽地李逍遥笑道:“完颜姑娘,你即已到此,何不现身?” 一言方毕,却见一黑衣人长身而起,飞奔过来,到了耶律父子的门外,抬腿踢开,执刀跃进室内,叫道:“耶律楚材,今日我跟你同归于尽罢。”却是女子声音。却见耶律晋提着一张板凳,前架后格,左支右挡,正与那黑衣女子相斗。杨过瞧那女子年纪甚轻,但刀法狠辣,手中柳叶刀锋利异常,连砍数刀,已将板凳的四只凳脚砍去。老顽童拍手大叫:“小娃娃,踢她左脚!”耶律晋眼见不支,闻得此言将那板凳踢将出去,正中黑衣女子左脚,那女子顿觉一阵酸麻,忍着格刀一击直刺,李逍遥见状不等老顽童开口,左掌猛地一吸,那刀居然将黑衣女子右手硬生生地挣脱,飞入李逍遥之手。 那女子见兵刃被夺了去,心死如灰,暗暗道:“罢了,罢了,爹爹,妈妈,恕女儿不孝,未能为你二老报仇。”耶律燕踏上两步,说道:“完颜萍,我们一再饶你,你始终苦苦相逼,难道到了今日还不死心么?”完颜萍不答,垂头沉吟。耶律燕道:“你既定要与我分个胜负,咱们就爽爽快快动手罢!”说着冲上去迎面就是两拳。完颜萍后跃避开,凄然道:“刀子还我。”李逍遥见状劝道:“完颜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却见完颜萍脸色惨白,右手指着耶律楚材道:“耶律楚材,你帮着蒙古人,害死我爹爹妈妈,今生我是不能找你报仇的了。咱们到阴世再算帐罢!”说话甫毕,左手凝力就往心口打去。那耶律楚材缓缓说道:“完颜姑娘,你已行刺过我三次。我身为大蒙古国宰相,灭了你大金国,害你父母。可是你知我的祖先却又是为何人所灭呢?”完颜萍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耶律楚材道:“我祖先是大辽国的皇族,大辽国是给你金国灭了的。我大辽国耶律氏的子孙,被你完颜氏杀戮得没剩下几个。我少时立志复仇,这才辅佐蒙古大汗灭你金国。唉,怨怨相报,何年何月方了啊?”说到最后这两句话时,抬头望着窗外,想到只为了几家人争为帝王,以致大城民居尽成废墟,万里之间□积为山,血流成河。 完颜萍茫然无语,露出几颗白得发亮的牙齿,咬住上唇,哼了一声,向耶律齐道:“我三次报仇不成,自怨本领不济,那也罢了。我要自尽,又干你何事?”耶律齐道:“姑娘只要答应以后不再寻仇,你这就去罢!”完颜萍又哼了一声,怒目而视。耶律齐朗声说道:“完颜姑娘,你为父母报仇,志气可嘉。只是老一辈的帐,该由老一辈自己了结。咱们做小辈的自己各有恩怨。你家与我家的血帐,你只管来跟我算便是,若再找我爹爹,在下此后与姑娘遇到,可就十分为难了。”完颜萍道:“哼,我武艺远不及你,怎能找你报仇?罢了,罢了。” 老顽童嘿嘿一笑:“小女娃娃,待得老顽童我教你几招,包准打得这小顽童屁滚尿流如何?”说着摆弄了几招空明拳,杨过,陆无双等人顿感头大,耶律一家也是不知该说甚么为好,呆呆地看着。李逍遥见状微微一笑,传音至耶律齐耳中告知破解之法,耶律齐细细听着,心下暗暗点头。 那完颜萍天赋也就和大小武一般,如何能一时领略得了高深武学?不到三招便被耶律齐依李逍遥之法擒住,耶律齐知完颜萍的功夫与自己相差太远,纵得高人指点,也是难以胜得过自己单手;料想一个人欲图自尽。当下冷言道:“你走罢!若是再想报仇,尽管寻我便是。”完颜萍心想:“你又不是神仙,我痛下苦功,难道当真便胜不了你?”当下再不瞧众人一眼,昂首而出,脸上掩不住流露出凄凉之色。 耶律燕道:“二哥,你怎么又放了她走?”耶律齐道:“甚么?”耶律燕笑道:“你既要她作我嫂子,就不该放她啊。”耶律齐正色道:“别胡说!”耶律燕见他认真,怕他动怒,不敢再说笑话。耶律齐朝李逍遥道了谢,那老顽童见又是李逍遥砸他脸子,大喊无趣,杨过见完颜萍向东南方而去,当下向李逍遥道:“大哥,我瞧瞧去。”陆无双道:“瞧甚么?”杨过嘿嘿道:“反正不是瞧你。”展开轻功追了出去,遂留下陆无双生闷气不题。 过了不多时候,那杨过带着完颜萍回来,却见完颜萍朝李逍遥跪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完颜萍方才从杨过之处闻得那白衣人便是李逍遥,甚是吃惊,当下依杨过之言回到原处,欲拜李逍遥为师。李逍遥闻言瞪了杨过一眼,遂对完颜萍道:“姑娘,在下并无收弟子之意,若是姑娘有心要学武功,只管找二弟便是。”随后报复似的朝杨过笑道:“反正二弟你年纪也是老大不小了,我看你不如遂了你老爹的意愿,娶~~~~~``” 杨过闻言冷汗直流,没等李逍遥说完,便一溜烟的跑的无影无踪。李逍遥见状暗暗叫爽,扶起完颜萍道:“完颜姑娘不妨和三妹四妹同住些时日,她二人自会教你些武学。”完颜萍这才站起身来,心道虽不能拜李逍遥为师,却仍有机会习上等武学,遂与陆氏二女居住一处不题。 次日,李逍遥等人向耶律一家道了告别,耶律齐长久不见老顽童,也是万分挂念,遂一齐赶至武关,在镇上一家酒楼上拣个座头,坐下用饭。那小二见众人皆是江湖中人打扮,不敢怠慢。李逍遥见小龙女一脸倦色,问道:“龙儿,你困了罢?”小龙女掏出那对正待酣睡中的灵狐道:“这对小东西才困了呢。”李逍遥正待说话,闻得一声:“喂!这对狐狸多少银两?”杨过见一身着红衣,颜若春花的美貌少女指着那对灵狐,忽地脑海里一闪,大叫:“你是郭芙!” 第十七章 英雄之宴 那红衣女子正是郭芙。她因奉了郭靖之命前往大胜关,遂带着武氏兄弟二人,骑着红马,连夜赶路,只因路途遥远,红马纵是脚力惊人,也是饥累难耐,只得寻了个客栈歇脚。那武氏兄弟早被她赶去当马夫。 她倒自得自在,遂见得一行人中居然有一黑色大雕,体型倒是较自家那对白雕为大,样貌却是远远逊色,难看的很,心下瞧那伙人不起。忽见得一美貌白衣女子怀中的两只小白狐狸甚是可爱,当下出言要买,不想那白衣女子座旁的一位锦衣少年居然认出自己,见那少年长相极为俊逸,只道他是攀亲来的,理也不理,径自道:“喂!你这对狐狸卖了给我罢!” 杨过见那郭芙如此瞧不起人,先前的热情被一盆冷水泼了下去,遂不再理睬她。陆无双见杨过如此神情,忍不住站起身来道:“郭芙!你走罢。这对灵狐是我等心爱之物,任凭你出多少钱财,也是不卖。”郭芙见先前背对着她的竟是陆无双,旁边的自然是程英了。心下略略有些吃惊,却也是不肯丢了面子,大声叫道:“你不卖,我偏偏要你卖与我!”遂朝柴房方向大喊:“大武小武!”李逍遥见状大是好笑,当下在老顽童和小龙女耳旁悄声几句,老顽童闻言两眼闪现极为兴奋的光彩,拍手叫好,小龙女听了也是微微笑着。 不多时见两位黄衣少年朝郭芙奔来,大声嚷道:“芙妹,甚么事?”却见郭芙指着陆无双道:“大武哥,小武哥,这个丫头欺负我!给我打她!”那对草包兄弟在桃花岛压根就没认真学过一天功夫,不说他二人不是陆无双对手,便当真有半点胜过那陆无双,也是不愿动手的了,当下二人呆若木鸡,不知所措。李逍遥站起身来,笑道:“郭姑娘当真是好眼光,这对灵狐素有九尾之称,自然是灵敏非常,若是郭姑娘能将其捉了去,在下自当送给郭姑娘,如何?”一脸笑容甚有诚意,和他相处甚久的杨过见了这副欠揍十足的经典一笑,遂打了个寒战,暗暗寻思道:“乖乖,瞧来大哥不会让郭芙好过的了。” 那陆无双与程英二人见杨过这副模样,遂好奇一问,当下也是打了个寒战,原来那李逍遥每每寻找借口折磨杨过时便是这副笑容模样,那杨过初始不以为意,后待得几番接触,方有所觉察,是故每每见他对自己那副笑脸,只得暗呼倒霉。郭芙不知是计,便痛快答应了。李逍遥这才放出灵狐,便带着一行人进入邻近的一家客栈,寻个能望着郭芙身影的座头坐下,笑说:“这下有好戏瞧了,嘿嘿。” 却见那郭芙大声叫道:“大武哥,小武哥,帮我捉住这两只小狐狸!”声音大得将那对灵狐惊醒了来,遂朝周围一望,见得一红衣少女死死盯着它们,两位黄衣少年缓缓靠近,立马撒丫子拔腿就跑。郭芙见状追了上去,大小武兄弟各自盯一只,奈何那两只灵狐甚是敏锐非常,一会跳上饭桌,一会蹲在食客头上,一会攀上房梁,一会跳进菜盘,甚至跑上郭芙那如花似玉的脸上蹭几脚油印。郭芙三人当下忙地个不亦乐乎,将整间酒馆的客人,是遣散的一干二净。那酒保见状当真是欲哭无泪,只得大喊:“别抓了!别抓了!” 李逍遥一行人远远地瞧见这番情景,顿觉十分好笑,李逍遥自是极为得意,为自己高超的整人智慧自恋不已;小龙女对郭芙三人甚无感觉,倒是见得那对小宝贝如此顽皮,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老顽童拍手叫欢,他这人极为纯朴,纵然是郭靖被整也是照笑不误;陆无双程英二人见得那些三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如此狼狈,心下出了恶气;杨过对那郭芙自是好感无有一丝半点,见着如此情景自是十分快意;耶律齐倒是无所谓,他与那三人素不相识,瞧得那对灵狐居然能将人整得这般地步,暗暗叫奇。却说三草包抓了半天,连半寸狐狸毛都没抓到,在一旁气呼呼的望着房梁上的灵狐径自跑跳,倒是将酒馆那些碗碟瓶壶,弄个乒乒乓乓,面目全非。 那酒保见状大是叫苦,不知前生做了何等孽事,偏偏今日碰上这三个煞星。当下连酒钱都是不敢要了,只盼望他三人尽快走人。李逍遥等人吃饱喝足之后,便结帐下楼,小龙女吹了声口哨,那对灵狐闻声便朝窗外一个跳跃,落进小龙女的怀里,呜呜呜地鸣叫,小龙女见状大是欢喜,手朝那对灵狐伸去,拍了又拍,摸了又摸。郭芙见状,大斥武氏兄弟没本事,他二人被训得脸色泛红,不知是被羞的,还是运动过度,李逍遥等见状又是一阵哄笑。 这日,李逍遥一行人来到大胜关。那大胜关是豫鄂之间的要隘,地占形势,市肆却不繁盛,自此以北便是蒙古兵所占之地了。耶律齐自顾身份,是无论如何也是去不得了,当下对老顽童告了声道别,却见老顽童躲躲闪闪的,只好作罢。陆氏双姝引着李逍遥一行人越过市镇,又行了摸约半个时辰的路,只见前面一座大庄院古朴雅致,数棵大树冲天入云,却见数为江湖豪杰都向庄院走去。庄内房屋重重叠叠,殊不知其几千万落,众人瞧的眼花缭乱,一时也瞧不清那许多。 李逍遥见这庄子气派甚大,众庄丁来去待客,川流不息,心下暗赞。忽听得砰砰砰放了三声号铳,鼓乐手奏起乐来。有人说道:“庄主夫妇亲自迎客,咱们瞧瞧去,不知是那一位英雄到了?”众人随着家丁安排,都让在两旁。大厅屏风后走出一男一女,都是四十上下年纪,男的身穿锦袍,颏留微须,气宇轩昂,颇见威严;女的皮肤白嫩。众宾客悄悄议论:“陆庄主和陆夫人亲自出去迎接大宾。” 两人之后又是一对夫妇,众人眼见之下心中一凛,正是郭靖、黄蓉夫妇。数年不见,郭靖气度更是沉着,黄蓉脸露微笑,浑不减昔日端丽。杨过见了扑上去喊道“郭伯伯,郭伯母!我和大哥一起来了。”郭靖身穿粗布长袍,见一少年朝他扑将过来,顿觉一阵眼熟,闻得他一声“郭伯伯”,正眼一瞧,方拍手大笑道:“过儿,你来了么?太好了!太好了!”杨过见郭靖一副真挚之态,心下大为感动,李逍遥朝郭靖拱手笑道:“郭大侠,几年不见,不想武功进步得如此神速,可喜可贺!”郭靖自从得了李逍遥给他的部分九阳神功,这些年刻苦修炼,功力大有进境,直追一灯大师,对李逍遥也是感激不尽,当下对李逍遥连声道谢。 那老顽童却是和黄蓉打成一气,黄蓉见着老顽童也是极为欢喜,老顽童道:“小黄蓉,我又学得了一套高深功夫。”黄蓉身着淡紫绸衫,但她是丐帮帮主,只得在衫上不当眼处打上几个补钉了事。闻声笑道:“老顽童,我知道你武功很高,想是又悟出甚么高深本领了罢?”李逍遥身旁跟着小龙女,陆无双等女,杨过则忙着照顾那只神雕,众人见着那只黑兮兮的大雕,心下惊讶。靖蓉身后是郭芙与武氏兄弟,郭芙因当日被李逍遥一顿戏弄,鼻子一声重哼,对他们不加理睬。 那武氏二人见着陆无双,程英,顿似没了骨头一般,当下直直粘了上去。此时大厅上点起无数明晃晃红烛,烛光照映,但见男的越是英武,女的越加娇艳。众宾客对着那神雕指指点点:“这是谁家的雕?”“看情形似乎是郭大侠家的罢?”“不对啊,郭大侠的随从曾说过是一对白色的雕啊?”“当真么?”“这白衣男子是何人?”“我也甚不知晓,看情形似是来祝贺的罢?”“那两个美丽少女是谁?”忽见三道人一齐走将进来,李逍遥定睛一看,为首者正是广宁子郝大通,其后是个灰白头发的老道姑,当年杨过大闹古墓时现身过,料到是孙不二。 后面跟着一中年道士,便是尹志平,他见小龙女也在此,遂欲看个仔细,不想迎上李逍遥那如针似锋的眼神,心下没来由的一阵寒战,耳边闻得李逍遥传来的声音:“姓尹的,你若是胆敢再瞧上她半眼,哼哼,全真教有个甚么后果,你自负罢!”只得强转目光,不敢再瞧小龙女。陆庄主夫妇齐肩拜了下去,向那孙不二口称师父,郭靖夫妇、郭芙、武氐兄弟等一一上前见礼。老顽童见又是那群牛鼻子,遂视而不见,正待和那神雕玩耍,忽然那三人走将过来朝他拜倒:“师叔(祖)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见实在推不过,只得受了一礼 人丛中一个老者悄悄向人说道:“这位老道姑是全真教的女剑侠,姓孙名不二。”那人道:“啊,那就是名闻大江南北的清净散人了。”郭靖等敬礼已毕,陪着李逍遥,老顽童,郝大通、孙不二走向大厅,要与众英雄引见。三巡酒罢,黄蓉站起来朗声说道:“明日是英雄大宴的正日。尚有好几路的英雄好汉此刻尚未到来。今晚请各位放怀畅饮,不醉不休,咱们明日再说正事。”众英雄轰然称是。但见筵席上肉如山积,酒似溪流,群豪或猜枚斗饮,或说故叙旧。 那老顽童也忒是荒唐,瞧着李逍遥,杨过等人酒量小,企图轮流将他二人灌醉。李逍遥倒是无妨,他八年刻苦修炼,功力之高不做第二人想,只待酒一下肚,运转“风卷云残”心法,立马被蒸个一干二净,旁人不知底细,只道他酒量高,纷纷向他敬酒;杨过这小子就惨了,他并未修习九阳神功,也不好使出“小无相功”将酒水逼出去,只得喝个酩酊大醉。小龙女不喜喝酒,只略略吃些素菜;陆无双三女就这般陪着她。那对小狐狸倒也甚是有趣,一边嚼着小龙女给的肉块,一边对郭芙张嘴眦牙,一副你奈我何的嘴脸模样,把个郭芙气的饭都不吃了,陆无双等女见了一阵好笑。数个时辰过去,酒饭已罢,众庄丁接待诸路好汉,分房安息。赫大通三人道全真教中尚有要事,先行一步.李逍遥和小龙女情深至极,自是要了一间双人客房。陆无双二人与完颜萍甚是投缘,遂居住一室,炳烛夜谈。奈何杨过被郭靖拉了去问长问短,老顽童只得和那神雕居住一室,大眼对雕眼,甚是好笑。 次日清早,李逍遥睡醒过来,见小龙女和那对灵狐还在甜睡中,遂拿了件被单与她盖上,望着她嘴角边的笑容,俯下身去在她额角边亲了亲,方提起覆雨剑,走出大门去寻杨过等人。不多时来至大厅,却见郭靖与黄蓉二人在商量着甚么,闻得郭靖道:“芙儿的终身大事,自然不能轻忽。过儿现下年纪还小,我欲等到他再年长一些,便将芙儿许配给他,你瞧如何”黄蓉道:“你顾念郭杨两家祖上累世的交情,原本是该的。但过儿似乎对咱们芙儿却是没半分情谊,虽说他武功极其高超,甚至不在我之下,若是日后仗着武功欺负我家芙儿,你叫我这个做娘的怎放心将芙儿托付给他?” 只听郭靖道:“我知道你当心甚么,杨康兄弟不幸流落金国王府,误交匪人,才落得如此悲惨下场,到头来竟致尸骨不全。过儿自小孤苦,若非他被李大侠收容,现下你我能否寻他得着,怕也是不甚容易。”黄蓉叹了口气,想到嘉兴王铁枪庙中那晚惊心动魄之事,兀自寒心,待后想到杨过当年对他说的话:“郭伯母其实不必对我如此提防,当年祖父母之死,我知道;我爹爹辜负了我娘,对郭伯伯做了很多坏事,以至惨死在铁枪庙里,我都从大哥之处得知,过儿并无埋怨你之意,所叹息者,仅仅是为我娘亲略感不值而已。往事已矣,郭伯母又何苦如此介怀于过去?”方才略觉安慰:“那也说得是。过儿对自己身世已甚是清楚,昨日瞧他那副神色,似乎将过去抛于脑后了,浑然无一点为父报仇之意。” 郭靖道:“这就是了,李大侠当年肯将武功授于过儿,我这个做伯伯的岂能落与人后?日后我便好好教他罢。我瞧他人是极聪明的,将来我把功夫尽数传与他,也不枉了我与他爹爹结义一场。”黄蓉笑道:“就你想的多,好啦,我授棒法去啦。”于是二人越走越远,李逍遥笑道:“二弟,他们俩已然走开了,还躲着做甚?”杨过苦笑着来至他身旁道:“大哥,这郭伯伯也忒是~~~~~~”李逍遥懒洋洋地道:“你这小子别扯上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遂径自走将出去,杨过也是紧紧跟着李逍遥于树林中练剑不题。 到得晚间,陆家庄大摆英雄宴,郭靖、黄蓉夫妇陪伴主宾,位于正厅。黄蓉替杨过,陆无双等人安排席次,便在好坐席之旁。郭芙与武氏兄弟反而坐得甚远。武氏兄弟对杨过原本只是心存轻视,待闻得郭芙道郭靖要将女儿许配于他,待见他与陆无双等美女做在一处谈笑风生,大生敌意。武氏二人年轻气盛,心想:“我何不羞辱他一番?教他在众英雄之前大大出一番丑。师母向来极其要强好胜,这姓杨的当众栽个大跟斗,师母便决不能再要他做女婿,那陆姑娘,程姑娘,完颜姑娘也是大大瞧他不起了。” 他二人适才跟师伯学了一阳指功夫,正好一试,站起身来,满满斟了两杯酒,走到杨过身旁,说道:“杨大哥,这些年来你定是挺得意罢?我敬你一杯。”李逍遥见状不以为意,在他眼里,那两个草包连屁都不是,当下与那小龙女谈些笑话,把个小龙女乐的巧笑嫣然,老顽童越听越是有趣,不停地催着李逍遥。杨过见武修文走近之时,眼光不住转过去瞧郭芙和那陆无双三女,心想:“他过来敬酒,定是为了那个草包郭芙罢?我实在瞧不出那郭家大小姐有甚过人之处,不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也仅仅会些倚仗父母之势胡搅蛮缠的本领。那武氏两个草包当真是瞎了眼的了。” 于是站起接过酒来,说道:“多谢。”一饮而尽。就在此时,武修文突然伸出右手食指,往他腰间点去。他将身子挡住了旁人眼光,这一指对准了杨过的“笑腰穴”,杨过早就在全神提防,岂能中此暗算?当下运动小无相功,在腰笑穴外制个气旋,却见武修文连点四指,却是全无效用。 武修文将适才之事对哥哥说了。武敦儒冷笑道:“定是你出指不对,又或是认穴差极。武修文急道:“怎么不对?你瞧。”手指一起,作势往兄长腰中点去,姿式劲道,与师伯所传丝毫不差。郭芙小嘴一撅,道:“我还道一阳指是甚么了不起的玩意,哼!瞧来也没甚么用。”她得知武氏兄弟学了一阳指而自己不会,虽说二人日后必定传她,心中却已不甚乐意。 武敦儒站起身来,也斟了两杯酒,走到杨过身前,说道:“杨大哥,咱哥儿俩数年不见,此番重逢,小弟也敬你一杯。”杨过心中暗笑:“还真是上阵不离兄弟啊。你弟弟已显过身手,瞧你做哥哥的又有甚么高招?”筷上夹了一大块牛肉,也不放下,左手接过酒杯,笑道:“多谢。”武敦儒更不遮掩,右臂□出,袍袖带风,出指疾往杨过腰间戳去。杨过见他来指势狠,遂在腰笑穴外弄个气场,将那一阳指气尽数还给他,武敦儒顿觉自身腰笑穴被点中,当下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郭芙见他笑地如此开心,很是奇怪,问道:“你在笑甚么?”杨过见状一道指气射去,武敦儒忽地顿觉腰笑穴被解,闻得此言,胀红了脸,难以答话。 正狼狈间,只见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举着酒杯,站了起来。他举杯向群雄敬了一杯酒,朗声说道:“敝帮洪老帮主传来号令,言道蒙古南侵日急,命敝帮帮众各出死力,抵御外侮。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妙策,使得蒙古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他说了这几句话后,群雄纷纷起立,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赞同之意。此日来赴英雄宴之人多数都是血性汉子,眼见国事日非,大祸迫在眉睫,早就深自忧心,有人提起此事,忠义豪杰自是如响斯应。 一个银髯老者站起身来,声若洪钟,说道:“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咱们空有忠义之志,若无一个领头的,大事难成。今日群雄在此,大多儿便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由他领头,众人齐奉号令。”群雄一齐喝采,早有人叫了起来:“就由你老人家领头好啦!”“不用推举旁人啦!”那老者哈哈笑道:“我这臭老儿又算得那一门子货色?武林高手,自来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为首。中神通重阳真人仙去多年,东邪黄岛主独来独往,西毒非我辈中之人,南帝远在大理,不是我大宋百姓。前些时日倒是出了个‘覆雨剑’李逍遥大侠,奈何神龙见首不见尾。群雄盟主,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辈莫属。”那老顽童闻言差点将茶饭喷出,欲跳出去将李逍遥那小子扯出来现世,却闻得李逍遥笑道:“老顽童,你若是敢给我惹上些须麻烦,我便将你的臭史写成书,弄的天下皆知,如何?”老顽童闻言吓了一跳,当下尽意奉承李逍遥不题。 那老者又道:“咱们今日所作所为,全是尽忠报国的事,实无半点私心。咱们推举一位副盟主,洪老盟主云游四方之时,大多儿就对他唯命是从。” 喝采鼓掌声中,有人叫道:“郭靖郭大侠!”有人叫道:“鲁帮主最好。”有人道:“丐帮前帮主足智多谋,又是洪老帮主的弟子,我推举黄帮主。”更有人叫:“全真教马教主。长春子丘真人。”一时众论纷耘,忽地厅口快步进来三个道人,却是郝大通、孙不二、尹志平三人。郭靖和陆冠英大喜,忙离席相迎。郝大通在郭靖耳边低声道:“有敌人前来捣乱,须得小心提防。我们特地赶回报讯。”郭靖问道:“是何人物?”郝大通道:“是二次来我全真教捣乱的蒙古人。” 郭靖闻得李逍遥告知此事,点头道:“是霍都王子和他师父?”郝大通还未回答,只听得大门外号角之声鸣鸣吹起,接着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击磐之声。陆冠英叫道:“迎接贵宾!”语声甫歇,厅前已高高矮矮的站了数十个人。堂上群雄都在欢呼畅饮,见这许多人闯进厅来,都是微感诧异,但均想此辈定是来赴英雄宴的人物,眼见内中并无相识之人,也就不以为意。 郭靖低声向黄蓉转述了郝大通之言,便即站起身来,夫妻俩与陆冠英夫妇一起迎了出去。郭靖想贵公子模样的是蒙古霍都王子;那脸削身瘦的藏僧是霍都的师兄达尔巴。只见这二人分站两旁,中间站着一个藏僧,看他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甚是大奇。李逍遥只顾和小龙女,老顽童谈笑,对那金轮法王却是半点不放在心上。郭靖说道:“各位远道到来,就请入座喝上几杯。”他既知来者是敌,也不说甚么“光临、欢迎”之类口是心非的言语。 陆冠英吩咐庄丁另开新席,重整杯盘。郭芙见杨过摇摇摆摆的闲坐着,甚是轻浮随意,想到前几天被李逍遥等耍弄之事,瞧他瞧得是十分的不顺眼,心道:“你也算得甚么英雄?天下英雄死光光了,也轮不到你。”向武修文使个眼色,又向杨过一努嘴。武修文会意,走到杨过身前,说道:“杨大哥,你的座位儿挪一挪。”杨过当下也不屑去睬他。 霍都王子向金轮法王说道:“师父,我给你老人家引见中原两位大名鼎鼎的英雄。这位是做过咱们蒙古西征右军元帅的郭靖郭大侠,这位是郭夫人,也即是丐帮的黄帮主。”金轮法王闻言双目一张,斗然间精光四射,在郭靖黄蓉脸上转了一转,半垂半闭,对他二人却似不放在心上。 霍都王子朗声说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尊,西藏圣僧,人人尊称金轮法王,当今大蒙古国皇后封为第一护国大师。”这几句话说得甚是响亮,满厅英雄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愕然相顾,均想:“我们在这商议抵御蒙古南侵,却怎地来了个蒙古的甚么护国大师?” 霍都又道:“家师闻得今日中原群雄在此聚会,好奇之际,故来此一游,想来一可会会中原豪杰,二来便是自凭本事取得武林盟主之位。”众豪杰闻言大怒,均叫喊道:“我们早已奉洪老前辈为盟主,不相干之人快快滚罢!”“各位英雄好汉,他等欺人太甚,将他们打得滚出我中原之地!”霍都见状哈哈笑道:“洪老前辈做盟主,家师并无反对之意,不是还个甚么副盟主之位么?既然尚无人选,各位手脚见真章罢!” 李逍遥笑道:“二弟,你我二人见见昔日故交如何?”杨过也是笑道:“我正有此意。”遂齐齐朝霍都等人走去,霍都见了大是慌张,他当日连接败在他兄弟二人之手,自然不想在此仍能相见。金轮法王见那二人也是大为吃惊,他当日虽是败于小龙女剑下,但对李逍遥的覆雨剑也识得厉害。不想又见着他,心下大不自然。那黄蓉见金轮法王如此神色,料想他定在李逍遥手下吃过大亏,遂想到李逍遥那神鬼莫测的武功,心下大定.那杨过是李逍遥的义弟,武功应该差不到哪去,暗道若是李逍遥对上那金轮法王,过儿对上他两个徒弟应当并非难事,如此一想,心下便有了七分的把握。遂出言道:“阁下若是要做那武林盟主,却也不难,我等不妨打个赌,你我双方共推举三人比武,若是阁下胜了两局,这位子让给你便是,若是败了,嘿嘿,滚回蒙古去。”最后一句话甚是斩钉截铁。 李逍遥笑着对杨过扬头,却见杨过提着剑,甚无气派地嘻嘻笑着:“小王,来和大王过几招!”郭芙见他这副模样,大是厌恶,反观陆无双等女细细地看着杨过。霍都见又是那锦衣少年,心下暗暗忌惮,却也是不好在英雄面前丢脸。当下运起“狂风迅雷功”,挥起扇子,不住向杨过攻去。杨过抽剑出来,手腕抖动,划出数道剑花,朝霍都膻中穴、鸠尾穴、巨阙穴、中脘穴、水分穴攻去,身法极为迅速,李逍遥一行人边看边叫好,却见霍都避闪不及,被他第二次将扇子刺得面目全非,当下大骇,将扇子朝杨过头顶猛砸过去,杨过见状刷刷刷三剑劈向霍都期门穴、日月穴、天枢穴,霍都连连回防,只觉那少年每一剑均攻敌所必救,端的精妙非常,金轮法王见状极为震惊,换了自己置地处之,也是难讨到好处去。 那霍都只得收回扇子抵挡杨过的攻势,众群雄见那少年英侠如此武功,大声喝彩叫好,这一叫好不紧要,倒是霍都本来就给杨过逼的极为狼狈,听得这一声好,更是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抵挡了,待得三四个回合一过,遂闻杨过喝道:“兀那蛮子,瞧我这招华山飞雪!”他当年便是吃了这剑招的亏,遂将破扇舞的虎虎生风,舞着舞着,发现杨过早已消失于眼前,正待纳闷间,忽听得后面一声:“看我这招‘痛打蛮驴’!”顿觉屁股被踹一脚,摔到在地。“嘿嘿,看到没有?这是我自创的‘刺驴剑术’!”杨过嘿嘿笑道,极为得意,众人大声道好。杨过忽闻郭靖一声惊叫:“过儿,小心!” 第十八章 剑气纵横 杨过忽闻郭靖一声惊叫:“过儿,小心!”眼前一阵闪亮,顿觉数道暗器聚成一条直线朝他击将过来,正待抵挡,忽地一股沛正浩然的气劲将他横移数尺,恰恰躲过。却见暗器被一物击打一下,当下转个圆孤,反朝霍都,金轮法王二人打去。 金轮法王扬出五道飞轮,将其护住自身,自然无甚大碍。霍都却是凄惨多了,身上钉着六七道暗器,那达尔巴眼见师弟受伤,遂吩咐使从将其扶了下去治伤。李逍遥早料到有高人到场,仅仅将杨过挪动位置,却见满地都是肉屑,遂朗声道:“七公前辈,你既然已来,何不相见一面。”闻得一声长笑:“哈哈,老叫化不曾想蒙古人的国师也来我大宋抢那武林盟主来做,亏他娘的脸厚!” 屋檐下出现一个须发俱白的老翁,身上衣衫破烂,见他满脸红光,神采飞扬,眼神无甚逼迫之感,显是武功练至化境。那老翁正是洪七公,他在华山会藏边五丑时闻得有个劳什子西藏密宗的金轮法王要入席英雄大会,生怕会对郭靖黄蓉二人不利,当下连夜赶至陆家庄。谁想他的嘴谗病又是发作,偷偷揣着一只鸡在屋顶啃得口水直淌,待得整只鸡吃得仅剩一鸡屁股。 眼见杨过被那霍都暗算,当下将手中鸡屁股甩扔出去,救那杨过一命,却不曾想居然看走了眼,那初始并不起眼的白衣人居然是高手,见他手心一吸便将杨过挪移了去,动静无声无息,若非眼力高绝人物,还道是杨过自己躲将了去。郭靖黄蓉二人见状大喜,纷纷齐聚,朝洪七公拜了一礼,众群豪见洪七公来临,士气如虹,“洪老前辈来了,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快快滚回襁褓吃奶罢!”“洪老前辈,使出降龙十八掌给这些蛮子瞧瞧!”“洪老前辈~~~~~”说甚么的都有。却见老顽童笑嘻嘻跳出来道:“老叫花子,你还活着哪!”洪七公哈哈笑道:“也是托你老顽童的福气,老叫花子这些年吃好喝好,又没个大病小灾,能不好么?” 遂走到李逍遥面前笑说:“小子,你的武功很好!远远胜过老叫花年轻之时。”李逍遥见他如此豪爽,也是大有好感,恭手笑道:“七公前辈过奖了,待得晚辈将这些个蛮子打发走后,你我切磋切磋如何?”洪七公大笑,遂将手指些许油屑添了又添,郭芙见状大是恶心,连连转过头去。遂见洪七公围着金轮法王转几个圈,哼道:“你便是那藏边五丑的师祖,破轮法王么?” 金轮法王方才瞧着郭靖手脚稳重,呼吸长绵,料想郭靖武功应当不在他之下,遂又见得杨过剑法精妙如斯,早露宗师风范,加以时日,武功成就绝不下于自己,待后又见那九指神丐洪七公,一副绝世高手气派,心下大叹中原武林藏龙卧虎,高手辈出,实是远非蒙古,西藏所能堪比。闻得洪七公问话,当下心中一凛,双手合十道:“老衲正是。”洪七公哈哈笑道:“你收的好徒弟!嘿嘿,比武较量就是讲究个光明正大,若是使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算甚么本事?好歹你也是有身份的人物,若是再纵容你的徒孙胡作非为,别怪老叫花子见一个杀一个!” 金轮法王闻言心下大恨,沉声道:“多谢奉告!”遂朝达尔巴说了几句藏话,黄蓉朝朱子柳问道:“师兄可知晓他二人说些甚么?”朱子柳摇扇几下,遂在黄蓉耳边轻声道:“他说要那胖子和尚出来,问我等派出何人。”黄蓉走到杨过身旁问道:“过儿,你还能战么?” 杨过方才被那霍都险些暗算,恨恨道:“我自然能战!”黄蓉瞧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知道他是动了真怒,遂朗声道:“过儿,小心!”杨过点点头,与那达尔巴齐齐上台。达尔巴也不多说废话,抬起金杵一记直撞,劲力激起的气流朝杨过扑将过去,杨过脚踏凌波微步,顺着金杵朝达尔巴欺身掠进。 那达尔巴虽说天资不如杨过,奈何他天生便有惊人臂力,当下手腕使劲,将金杵转个圆弧,变为横扫之势向杨过头部猛击了去。变招之快,出乎众人意料。杨过不忙不慌,遂将剑身按住金杵,被那刚狠的力道送出一丈之高,乘着下落之势,迅速朝达尔巴挥出六七道剑气,破空之声极为响亮。达尔巴见状双手将金杵挥舞的密不透风,刮起的劲风与剑气相碰撞。 “嘭”的一声,却见达尔巴双手持杵,杵尖被杨过单手一剑压住,动弹不得,杨过猛地一哼:“给我下去罢!”剑身透过一股浑雄霸道的气劲,压得达尔巴双脚深陷台面去。杨过见状将小无相功摧动至颠峰,达尔巴纵使神力惊人,也架不住剑身传来的劲力,“扑通”一声,却见他单腿跪下,仍死死地撑着,众人见状大声叫好。 陆无双见得杨过如此神威,心下一阵晃动,多年未打开的心扉早已被杨过塞满,眼里不由一阵迷离,痴痴地望着杨过天神般的身影,嘴里不知不觉地叨念着甚么。郭靖早听得黄蓉说杨过武功,不想竟高明如斯!当下也是一阵高兴;郭芙见那杨过居然以一长剑连连压制霍都,达尔巴二人,心下也是极为震撼,一时心乱如麻,遂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将是自己丈夫,顿觉芳心大乱。而李逍遥这个没心没肺的兄长却是与那洪七公一齐喝酒,吃肉。 洪七公笑道:“李小子,你那兄弟可真是了不得,如此本事,若过得几年,天下能与他抗手的怕是只有你了罢?”李逍遥嘴里含着几块肉,含糊不清说道:“七公,你的好徒儿不算么?”洪七公哈哈笑道:“老叫花的徒儿,自己清楚。郭靖那傻小子天资实在有限,若非当年一连奇遇,再加上黄蓉那小丫头天生向夫,现下怕是仅为一流高手。”老顽童大概和那神雕同住一室住出感情来了,当下只顾着和神雕嬉戏,旁人一概不理。小龙女则细细安抚着那对吃饱喝足的灵狐,陪在李逍遥身旁。 却说达尔巴被那杨过死死压住,透不过气来,杨过见他内心如此刚韧,心下也是佩服,遂一个翻空跳下台面,笑着对郭靖道:“郭伯伯,我这番身手入得你的法眼么?”郭靖欣喜地笑道:“入得,入得!”那黄蓉也是一阵高兴,众人皆夸杨过武艺高强。李逍遥见时候过的差不多了,对洪七公道:“七公,瞧瞧我的本事罢!”遂向小龙女笑道:“龙儿,我把那和尚的破轮拿来给你玩好罢?”小龙女摇摇头道:“我不玩那轮子,还是这对小东西有趣的多啦。”李逍遥这才转身朝那金轮法王走去。 金轮法王见李逍遥朝他走来,道:“李居士,老衲等这一战很久啦,请亮出你的‘覆雨剑’罢!”众人初始以为他仅仅是一普通侠客,闻得金轮法王这一言语,才议论纷纷,“他就是名动江湖的‘覆雨剑’么?”“原来他就是‘覆雨剑’李逍遥,我等当初与他喝酒之时还不信呐。”“江湖上将他传得神乎其神,我倒要瞧瞧他是否当真这番好本事。” 李逍遥缓缓抽出覆雨剑,剑身晶莹透亮,剑刃两旁隐隐透露青光,一声剑鸣从中越出,甚是清脆,却见他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剑身青光大盛,似欲将整个黑夜燃亮。金轮法王猛的双手抛开,五道飞轮后发先至,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李逍遥将“风卷云残”心法运到极至,朝那五轮闪电般地劈出五剑,遂将剑缓缓一划,先是金轮朝主人飞去,后是银轮朝主人飞去,再后三轮陆续朝主人飞去,金轮法王两手虚抱,五轮在双手间组成一个圆圈。 李逍遥扬声一笑,一转眼便随着覆雨剑的光芒,以超越常人灵觉的速度,划空而过,数百千道剑气猛地从剑中爆发,齐齐射向那金轮法王,却见他双手极快,不断挥舞着五个飞轮,舞着舞着,心下不由破碎成灰,原来那五轮在他叫回防身之间,逐渐被李逍遥那无坚不摧的剑气碎为飞粉。 李逍遥见状,运起梯云纵悬空数尺,不断划剑成圈,将那些飞粉气聚成球,遂猛地一刺,却见那圆球挟着毁天灭地之能朝那金轮法王呼啸而过,金轮法王避闪不及,只得将“龙象般若功”运至十成,朝那圆球猛地一击。“轰咚”一声巨响,却见金轮法王被震的倒退七八步远,口中喷出血来。 李逍遥依然淡然自若地站在原处,一身白衣胜雪,手中覆雨剑时不时地亮过青芒。众人大声叫好,杨过兴奋地紧紧抓着剑,盼望有一日也有大哥这般身手,陆无双等女看得道不出话来,若是说杨过的剑法令她等痴迷,李逍遥的剑法则是令她等心醉。 龙女也是微笑地望着他,似如是胜是败,她全然不放于心上,她只关心他一个人,似他心里只有她一般。李逍遥插剑入鞘,走到小龙女面前,温言笑道:“龙儿,那些个轮子我弄坏了,改天赔你个新的好么?”小龙女笑笑,甚么也是不说,当着众人面前倚下头来,轻轻靠在他的肩膀,李逍遥俯下身在她耳旁道:“龙儿,你可知道,对我李逍遥来说,千言万语,百媚千红,远不及你红颜一笑。”众人初始只觉李逍遥两人忒是大胆,不顾人理伦常,后见两人皆一身白衣,所作所为皆是出于真心,方才大释心怀。见得二人温存一会,遂闻李逍遥朗声道:“郭大侠,今日我等尚有要事,先告辞了。”方卷起小龙女腰身,乘风而去。 杨过怕那郭靖提起郭芙一事,对郭靖黄蓉急急告了声别,不等他夫妇俩反应过来,遂率着老顽童洪七公等人飞也似的逃走,去往李逍遥先前告知当年练玄铁剑的去处:独孤山谷. s:醉雪明天不更新了,要好好研究研究原著,更新改在后天,索性来个大派送,1w字以上.ok? 第十九章 一夫当关(修) “大哥,这黑糊糊的肉块便是~~~~~”杨过手中攥着神雕捕来的菩斯曲蛇胆,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奸笑中的李逍遥。待见李逍遥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老顽童掩着鼻子大喊极臭,陆无双等女掩嘴偷笑。方艰难地吞食了去,欲作呕吐,又怕陆无双等女瞧自己不起,强硬忍受着,过得一时半会,方被老顽童拖着拉着,随那神雕去往后山剑魔埋剑之处。 陆无双手指离剑魔坟墓摸约六七丈的墙壁道:“大哥,你的剑法便是从这些遗刻学来的么?”李逍遥笑道:“正是,你等万不可小瞧这字文,虽说与后山的遗刻算来不到百余来数,却是独孤前辈临终前刻写下的,字字看似平淡无奇,若是以手指触摸字中凹痕,字字意境却是绝然不同。殊不知,用剑之道,讲求行云流水,剑中藏意,神在剑先,心意所至,剑锋所指。” 李逍遥遂抽出覆雨剑道:“为兄使剑,不讲求任何招式,所倚者便是八字诀:划!”人影一晃,照着字文挥舞,横着扫出数剑,却见百千道剑气不断朝地面扑盖过去,少时现出数道笔画----横!;“刺!”遂冲天而起朝下伸剑出去,万千剑影瞬时归一,剑尖吐出数圈大小气团,将地面击出数道笔画----竖!;“劈!”身转数圈,覆雨剑当下以一化万,挥出数道青芒,朝地面猛击了去,遂现出大大小小数十个浅坑,正是笔画----点;“扫!”飞身来回掠过,白影渐浅,只见剑光不见人,斜挥出的剑气逼得陆无双等女后退至台上,尘土飞扬,遂见数道笔画:“撇!捺!”;“旋!”却见李逍遥剑转数下,尘土齐齐沿着曲妙的轨迹朝他齐飞将去,聚集成一圆球:“抹!”李逍遥以超越肉眼的速度瞬时挑动数剑,圆球被分为大大小小数十圆点,飞落下去,将方才画出的笔画连为一体。 此时地面现出一段字文:“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柰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剑魔独孤求败。” 众女大觉惊奇,李逍遥方引剑入鞘,道:“为兄方才运剑之时,仅仅六字诀,尚有‘挑’,‘震’二字未使,你等切要记住,剑法再是神妙无边,终究也是不可离得最基本的剑势,其他诸如掌,拳,腿,指等,也是难脱基本的架势。所谓的招式,也不过是一手一足的架势连接而已。可笑世人大多难以看开,以为学了精妙招式便能纵横天下。殊不知,即使招式再精妙繁复,也是由人来使,不同的人使来,效果也是不尽相同。为何?只因使出各样招式用以克敌之时,须将心智,胆气,勇略,经验通融一体使将出来,纵是出现破绽,也能更生变化,将其掩饰了去。旁人若是知晓了破解之法,也是不能轻易破去。否则,嘿嘿,任是你招式再精妙,再浑然,终会被人一一破了去,如此死招,练来何用?”众女初始听时只觉前所未闻,遂一细细想来,却是不无道理,这才专心练那天山折梅手。 李逍遥走到山后见小龙女抱着那对刚吃饱的灵狐逗弄个不停,遂悄声走到她身后,双臂插过她双手,轻轻将她抱住,问道:“龙儿,这对小东西果真如此好玩么?瞧着你对它们那副亲热劲,弄的我有些许吃醋啦。” 龙女听着耳边的绵绵情话,转着身来放下灵狐,轻声笑道:“逍遥,我对你这般亲热好么?”李逍遥望着她那般柔情似水的可爱模样,忍不禁心下一阵荡漾,亲了亲她的嘴唇,将她紧紧拥抱在怀,细细地吸嗅着从她身上传来的阵阵体香,笑着问她:“龙儿,我为你唱首歌,好么?” 待得首肯,便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开唱道:“梦中人/熟悉的脸孔/你是我守侯的温柔/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每一刻孤独的承受/只因我曾许下承诺/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爱就要苏醒/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潮起潮落始终不毁真爱的相约/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寂寞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枕上雪冰封的爱恋/真心相拥才能融解/风中摇曳炉上的火/不灭亦不休/等待花开春去春又来/无情岁月笑我痴狂/心如钢铁任世界荒芜/思念永相随/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潮起潮落始终不毁真爱的相约/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寂寞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悲欢岁月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谁都没有遗忘古老/古老的誓言/你的泪水化为漫天飞舞的彩蝶/爱是翼下之风/两心相随自在飞/悲欢岁月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谁都没有遗忘古老/古老的誓言/你的泪水化为漫天飞舞的彩蝶/爱是翼下之风/两心相随自在飞/你是我心中唯一美丽的神话~~~~~” 一曲道来,终有尽时。小龙女只觉万分的好听,凝望着他,笑道:“逍遥,你对我真好。”李逍遥闻言欢喜至极,抱着她的腰身转了几圈,遂放下小龙女,单腿跪地,两手紧握小龙女右手,问道:“龙儿,你愿意嫁我,做我妻子么?”小龙女搂住他的脖颈笑答:“我心下早就愿意啦。”李逍遥遂欢欢喜喜地将她紧拥入怀,小龙女心下涌起极其幸福之感。晚霞满天,星辰隐现,树林葱葱,花香熏来,却见一对青年男女,身着白衣,依风飘扬,长发飞逸,互拥其入怀,自是别有一番浪漫醉人滋味在心头。 次日清晨,李逍遥二人起个大早,正欲亲热一会,忽地闻得山谷外传得一声:“大哥,快来瞧瞧!”遂几个跳落来至山谷东南出口,见杨过指着地上一人。 待得将他身子转过来一瞧,却见其长相英俊,眉宇非凡,摸约双十之岁,手里紧攥信笺一封。李逍遥吩咐杨过去烧些汤水端来,自行将其扛进谷中,替他整理衣着。 待过得半顿饭工夫,他方醒将过来,望了望四周,只见石壁横生,光莹透亮,不知是天上人间,还是地狱十八重。忽地一声飘来:“你醒啦!我去叫大哥来罢!”定睛仔细一瞧,却见一紫衣美貌少女端过一碗姜汤交至他手中,嫣然笑道:“你呀,先将它饮了补补身子罢!”遂几个晃身便悄然无踪。 那人还沉迷在她的微笑里,暗暗寻思:“她是天上仙子罢?凡间怎地会有如此绝色?”遂心下警醒,细细察看一遍信笺,见其并无拆损,方舒一口气,心下大骂自己卑鄙:“别人仙子好心好意救你一命,你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方子痕啊方子痕,你的良心被狗啃了?” 正适胡思乱想之际,闻得一声:“兄台,你醒了?”转过头去,却见一白衣人不知何时来至身后,他身后还跟着紫黄二女。遂恭手行礼道:“在下明教光明左使,方子痕。不知尊架是何人?”却听得那白衣人道:“在下李逍遥。” 他闻言大惊:“可是‘覆雨剑’李逍遥?”不等李逍遥说话,闻得那黄衣少女一声:“啊,大哥,可是西昆仑之处的明教?”李逍遥拿这个调皮的妹子没辙,只得答道:“正是。”遂问道:“不知方兄弟何以至此?”方子痕右手猛捶地面,恨恨道:“全是拜公孙止所赐!”遂将情由一一道来。 原来那公孙止当日被李逍遥破去闭穴功,丢失了黑剑金刀,又被李莫愁抛下。心中大是恼恨,休息数日便赶至绝情谷,谁想李逍遥居然将那些绿衣弟子全数放了,遂将公孙止当年所作所为一一告知那公孙绿萼,公孙绿萼闻得自己母亲并未死去,当下泪如泉涌,连连赶到绝情谷将裘千切救了出来,当公孙止回到谷中之时,早已换了主人。 他顿时万般无奈,只得流迹江湖。他本人也并非甚么好鸟,倚仗武功高强为非作歹,被从独孤山谷出来的洪七公撞见,打他个得半死,遂运转祖上传来的闭气诀蒙过洪七公后,被一蒙古王爷收留。 那蒙古王爷并非别人,正是忽必烈,他雄心勃勃,欲收些许中原高手为己用,见公孙止如此武功,当下出言相邀,一来,公孙止早已是臭名昭著,江湖已非能容之地;二来,忽必烈确实有两下手腕,连天竺的尼摩星,西藏的金轮法王,湘西的潇湘子,西域的尹克西等武学名家均一一请来,加之忽必烈的丰厚回报诱惑,便加入蒙古军。 这日,他在一家酒楼闻得方子痕等明教中人欲行刺于忽必烈,趁他不备,在襄阳城外将他打成重伤,遂加以重手之时,闻得一阵高亢雕鸣,识得是李逍遥那只神雕,心下大骇,生怕李逍遥出现,立马落荒而逃。 李逍遥闻言大叹,遂好生劝慰,却见得方子痕抽出信笺道:“李大侠,这封信笺请您转送于郭靖大侠夫妇罢。”李逍遥向程英,陆无双吩咐道:“三妹四妹,你二人照料方兄弟,为兄须去往襄阳一趟。”陆无双闻言大是不悦:“大哥,你还是带着我去罢。” 李逍遥朝她挤挤眼,狭促轻笑:“若是带着你去,二弟便没人看管了罢?”陆无双见李逍遥一语道破心事,小脸大羞,埋于程英怀里不敢见人。李逍遥见状顿觉好笑,遂与小龙女收拾细软,本想将老顽童一齐带了去,奈何他这几日跟着那神雕抓蛇抓上了瘾,初始见蛇就躲,后来不忿被神雕笑话,便也试着抓蛇,待得后来玩得兴起竟跟神雕抢着抓,个小的他还不要,遂眼下是说甚么也是不愿离开,遂一阵吩咐,带着小龙女去往襄阳。 襄阳是南宋北边重镇,属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待到李逍遥二人赶至之时,蒙古军早已大举攻城,却见矢下如雨,石落似雹,纷纷向城中打去。李逍遥见状,将小龙女安置好,他实在不愿被她见着他那杀人模样。 隔着七八丈余距离,覆雨剑当空连劈数下,将云梯碎为十几段,却见从四面八方涌来欲爬向城头的蒙古兵急急下堕,摔个血肉模糊。又见数名蒙古兵士合持一条木柱,朝城门猛烈数击。李逍遥长笑一声,身影有如鬼魅一般行至城门,只见数道剑光乍现,那群蒙古兵士陆续一个个躺倒在地,脖颈皆有一道血痕,奈何蒙古兵士人人悍不畏死,如有流水般前仆后继。 李逍遥杀了数个时辰,死在他剑下的蒙古兵不知几何,心下大是佩服:“不想蒙古人勇猛如斯,怕也是只有秦汉唐三朝军队可堪匹敌了罢?”沉吟片刻,见有数百名蒙古兵攻上了城头。蒙古军中呼声震天,一个个百人队蚁附攀援。 猛听得城中梆子声急,李逍遥见状运起“梯云纵”悬空数丈,剑划圆圈,数十道气团朝梯上的蒙古兵打去,“轰砰”数声,却见有的蒙古兵被气团撞个正着,被挤压得血肉横飞,有的被气浪震落下去,压在同伴身上,惨景视不忍睹。 却见墙头闪出一队宋兵弓手,连连发射,羽箭劲急,迫得蒙古援军无法上前,接着又抢出一队宋兵,手举火把,焚烧云梯,梯上蒙古兵纷纷跌落。城头闪出一队江湖中人,长矛利刃,向爬上城墙的蒙古兵攻去。这队汉子不穿宋军服色,有的黑色短衣,有的青布长袍,攻杀之际也不成队形,但身手矫捷,显然身有武功。攻上城头的蒙古兵将均是军中勇士,自来所向无敌,但遇上这队汉子,搏斗数合,即被一一杀败。 遂见宋军中一个中年汉子尤其威猛,他身穿灰衣,赤手空拳,纵横来去,一见宋军有人受厄,立即纵身过去解围,掌风到处,蒙古兵将无不披靡,直似虎入羊群一般。李逍遥仔细一瞧,不是郭靖却是何人?当下大喜,抱着小龙女腰间直往墙头飞去,时不时空划数剑,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忽必烈亲在城下督战,见李逍遥剑气纵横,身影潇洒,十步可辟千军,又见郭靖如此英勇,势不可挡,犹如关公再世。不由得呆了半晌,叹道:“天下勇士,更有谁及得上那二人?”金轮法王站在他身侧,问道:“王爷想知道那二人是谁?”忽必烈一凛,望着他道:“果是何人?”金轮法王道:“那白衣人是眼前风头最盛的‘覆雨剑’李逍遥,武功修为神鬼莫测,直称当世第一,那汉子与王爷父辈却是有着不凡的交情。”忽必烈大惊,道:“可是郭靖?”金轮法王点头道:“正是。” 此时城头上的蒙古兵已给杀得没剩下几个,城下正待上攀的蒙古兵被李逍遥以剑气抵住,寸步不可进得。一名百夫长年纪已长,头发灰白,自知今日难以活命,挥动长刀,一阵乱砍,势若疯虎。郭靖左臂直出,抓住他持刀的手腕,右掌正要劈落,忽地一怔。那百夫长也已认出郭靖面目,叫道:“金刀驸马,是你!” 原来他是郭靖当年西征时旧部,此人即是最先飞降入撒麻尔罕城的勇士之一。郭靖忆及旧情,叫道:“嗯,你是鄂尔多?”那百夫长见郭靖记得自己名字,不禁热泪盈眶,叫道:“正是,正是小人。”郭靖回想当年情景,眼下早已物是人非,心下没来由一阵悲戚,道:“好,念在昔日情份,今日饶你一命。下次再给我擒住,休怪无情。”转头向左右道:“取过绳子,缒他下去!”两名健卒取过一条长索,缚在鄂尔多的腰间,将他缒到城下。 鄂尔多是蒙古军中赫赫有名的勇士,突被城头宋军用绳索缒下,城下蒙古兵将早被李逍遥硬生生震慑住,见同伴被他杀的剑剑尚未触其身便粉身碎骨。以为他会妖法,都是好生害怕。又见鄂尔多被安然放回,不知是何变故,一齐后退数十丈,城头也停了放箭,两军一时罢斗。 鄂尔多到了城下,对着郭靖拜伏在地,朗声叫道:“金刀驸马既然在此,小人万死不敢再犯虎驾。”郭靖站在城头,神威凛然,喝道:“蒙古主帅听着:大宋与蒙古昔年同心结盟,合力灭金,你蒙古何以来犯我疆界,害我百姓?大宋百姓人数多你蒙古数十倍,若不急速退兵,我大宋义兵四集,管教你这十多万蒙古军死无葬身之地。”他这几句话说的是蒙古语,中气充沛,一字一句送向城下。城墙既高,两军相距又远,但这几句话数万蒙古兵将却俱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相顾失色。 不多时,蒙古兵军心已衰落。忽必烈知道今日即使再拚力攻城,也是徒遭损折,决然讨不了好去,眼见城下蒙古兵士积尸数千,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心中大是不忿,然见襄阳城墙坚固,守备严密,实是无隙可乘,况且当中还有当世两大高手坐镇,不禁叹了口气,当即传令退军四十里。 左右两名卫士互视一眼,齐道:“小人为四大王分忧,也折一折南蛮的锐气。”翻身上马,驰到城下,拉动铁弓,两枝狼牙雕翎急向郭靖,李逍遥二人射去。这二人骑术既精,箭法又准,正是马奔如风,箭去如电。城上城下刚发得一声喊,飞箭已及李逍遥,郭靖二人太阳穴。却见郭靖双手向内一拢,正待抓箭,谁想李逍遥竟先他一步,闪电般劈出两剑。两名蒙古卫士尚未回马转身,突觉一股剑气透胸而过,两人先后倒下马去。城头宋军喝采如雷,擂起战鼓助威。 不多时见忽必烈领军北退。郭靖方抱拳恭手道:“李兄弟,好俊的剑法!”李逍遥叹道:“郭大侠,你可知方才将那人放了下去,却是害了他的性命。”郭靖奇道:“我并未为难于他,这话从何处说来?” 李逍遥道:“你虽未曾为难于他,但忽必烈何许人也?论行军步阵,他不及你;论出谋划策,他不如黄帮主;若是论狠辣果敢,他绝不在你二人之下,你将那人安然放出,他见其无甚损伤,必会问个究竟。那人昔日既是你部下,必将你当年西征事迹说报于忽必烈,怕是那忽必烈不等听完便以‘惑乱军心’之罪斩立决罢?” 郭靖也是一阵唏嘘伤怀,遂问道:“李兄弟来此有何要事?”李逍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郭靖:“这是明教光明左使托我交付于你的。”郭靖接过信笺道:“李兄弟,此处并非谈话之地,请随我来。” 次日,郭府上,却见黄蓉挺个大肚子,小龙女陪伴在旁,她仿佛对那即将出世的小东西甚感有趣,秀耳紧贴黄蓉肚皮,时不时一阵微笑,黄蓉见小龙女这副可爱模样,似如见到自己年轻之时,对小龙女遂又亲近几分。 郭靖昨晚已看完信笺,问道:“李兄弟,那光明左使伤势重不重?可需将他带至府上好生调养?”李逍遥摇头道:“我那几位妹子在照顾他,待过得几日便齐齐来此,不必劳烦郭大侠了。”郭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遂沉吟道:“大城铁不如,小城万丈余……连云列战格,飞鸟不能逾。”李逍遥记得原著片段,加之今日一战,闻得此诗也是热血沸腾,当下续道“胡来但自守,岂复忧西都?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 郭靖听着点头道:“这是杜甫的诗,内子写了出来给我看。我很爱这诗,只是记心不好,读了几十遍,也只记下这几句。历代文士人人都会做诗,但千古只推杜甫第一,自是因为忧国爱民之故。” 李逍遥大是点头,遂又问道:“郭大侠,你常说‘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但你就这般地死守襄阳,能守的住几年?”郭靖思想片刻,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论能否守住,只待尽已全力,我便问心无愧了。” 李逍遥大是摇头道:“郭大侠,你这就大错特错了,我且问你,你明知晓宋家王朝已无药可救,为何不早早去建立新朝?你说‘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你这般死守襄阳,抵抗地越是剧烈,也仅仅只能加重蒙古人对我汉人的愤怒而已,怕是某日守城不住,那蒙古蛮子将有屠城之举,你这般可是为国?你不去推翻宋家王朝,眼睁睁地看着每日有数十贤臣被小人欺压污蔑,更是有数万汉人百姓被那昏君奸臣榨的民不聊生,油水全无,可是为民?你可知道,我一路走来,白骨尸骸,满地都是?你可知道,那些眼睁睁地看着妻女被蒙古人**至死,老父老母被蒙古人残忍刺杀的人,有多无助?你常说‘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但我要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现下,你好好地瞧瞧罢!那宋家王朝早是腐朽不堪,纵是有能人在,怕也是无力回天罢?” 郭靖闻言心头大震,喃喃道:“我真的错了么?我当真做错了么?”这时,一个传令兵来报:“郭大侠,李大侠,城外有人道是二位故人,特来求见。”李逍遥问道:“可是两位年轻男子,三名年轻女子,一老翁,还有一只黑雕?” 传令兵道:“正是!”李逍遥笑对郭靖道:“郭大侠,二弟他们来了,我等去迎接罢?”忽地闻的一声:“郭小子,李小子,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学张飞烧你的房子啦!”郭靖闻得老顽童如此,也是大乐,方才的愁绪被冲淡了不少。遂齐齐来至城口,见那老顽童四处跳窜,将那宋军将士弄的鸡飞狗跳,杨过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李逍遥笑道:“老顽童,你那套捉蛇的把戏练得如何啦?”老顽童闻言垂头丧气道:“蛇都被那臭鸟抢了,我是如何也捉不到啦。”郭靖遂吩咐打开城门,放他等通行。 众人齐齐回府,郭靖吩咐黄蓉安排好客房,向方子痕问道:“请问方左使,那火炮何时便到?”方子痕沉吟片刻,道:“若无意外,过得两三日即可。”郭靖这才大喜,遂进一步了解,忽闻城外一阵呼喊,遂见一传令兵进来大喊:“郭大侠,城外有极大动静,还请速去。” 郭靖不敢大意,遂带着李逍遥杨过等人赶至城头。却见难民无数回头奔跑,前继后涌,一时之间,襄阳城外哭喊连天,极为混乱不堪。一排守兵弯弓搭箭,指着难民。郭靖大斥:“你们干甚么?快开城门。”守将见是郭靖,忙打开城门,放他等进城。郭靖道:“众百姓惨受蒙古兵屠戮,怎不让他们进来?”守将道:“吕大帅说难民中混有蒙古奸细,千万不能放进城来,否则为祸不小。”忽闻杨过惊道:“郭伯伯,你快看!” 郭靖见远处尘头大起,蒙古军自北来攻。宋兵分别散开,隐身城垛之后守御。只见城下敌军之前,当先一大群人衣衫褴褛,手执棍棒,并无一件真正军器,乱糟糟不成行列,齐声叫道:“城上不要放箭,我们都是大宋百姓!”蒙古精兵铁骑却躲在百姓之后。 李逍遥知晓又是蒙古军攻城惯用手法,先是驱赶敌国百姓,蒙古兵随即跟上。若是守军手软不忍,便缓缓靠近,一举攻城。若是守军狠下心来屠戮自己百姓,对己方也无甚大损伤,非但如此,还有动摇敌兵军心之效,残暴毒辣,可以说是毫无人性。郭靖久在蒙古军中,自然深知其法,但要破解,却是苦无良策。只见蒙古精兵持枪执刀,驱逼宋民上城。众百姓越行越近,最先头的已爬上云梯。 却见安抚使吕文德骑了一匹青马,四城巡视,眼见情势危急,下令道:“守城要紧,放箭!” 李逍遥心里大骂他草包一个,当下吩咐小龙女,老顽童城头挡箭,遂跳下城去,悬空城外,大喊:“众将士,将箭朝我射来!”众兵闻声迟疑片刻,待得郭靖下令,方送开弓弦,箭如暴雨齐下。 李逍遥见状,以常人肉眼难辩的速度划圈,却见箭箭入得圈中,遂转个去向朝那蒙古兵士射去,闻得城下喊声动天地,那些个驱赶百姓的蒙古兵逐个中箭,纷纷落马下来。宋兵大声叫好,郭靖杨过等人率着众兵士一干人左冲右突,郭靖早将神功练至化境,却见他一双降龙掌将马上蒙古兵士打得人仰马翻,几十米飞跑来去,竟无气歇之势。 杨过武功本就颇高,这十来日于山谷之中吃了不少蛇胆,臂力极强,加上由山洪中悟出的剑道,一招“华山飞雪”使将开来,端的是快,准,狠,蒙古兵士未及得他身,便一一倒下马来,只见处处剑影,毫不留情,不多时已无人敢靠近他十米范围之内。 那武氏兄弟与郭芙几个草包见杨过如此威势,大感不服,当下瞒着黄蓉另行率领一队人马,欲出城应敌,只听得号角声急,蒙古又有四个千人队冲到城门之前。黄蓉见状大叫不好,怕只待城中开门接应,其他蒙古精兵便一拥而入。奈何身子有孕,阻止不得。见李逍遥将百姓接应入城,遂出言道:“李兄弟,劳烦替我照料我那不懂事的芙儿。” 李逍遥闻言半话不说,遂急速降落至地面,见那三人早被死死困住,转眼间来至外围,连出数剑,打出个缺口,那蒙古兵士消灭被一小半,遂急行至三人身旁,将其制住,遂抓住其衣领,猛的往上一抛,道:“三妹四妹,接好了!”陆无双见状先是摊开双手接住郭芙,待得一时半会遂松开手,道:“啊哟,郭大小姐,你太重了,勿怪勿怪!” 那郭芙只觉臀部一阵剧痛,待要骂人却又怕黄蓉责怪,遂忍住眼泪,恨恨地朝她瞪了一眼,便不睬她了;大武小武分别被那方子痕与朱子柳接住,被师伯一阵重训不题。 城外乱成一团,突见蒙古军大乱,李逍遥杨过二人连手,率着数名勇士杀得数千骑兵如潮水般向两旁溃退,郭靖率领数千壮汉结成方阵,冲杀而前。片刻间已冲到城门,郭靖回转马头,亲自殿后,长矛起处,接连七八名蒙古将官挑下马来。 蒙古兵将早从鄂尔多闻得眼前之人便是当年西征的金刀驸马,一时不敢逼近。李逍遥一身白衣胜雪,一手覆雨剑杀得蒙古士兵心惊胆战,不知是何方神圣,杨过不断朝蒙古队伍逼过去,数步走来,早已无人敢靠近。 吕文德见郭靖如此神威,心中大喜,忙叫:“开城门!只可小开,千万不能大开!”当下城门开了三四尺,仅容一骑,众壮汉陆续奔进城来。李逍遥见状大喊:“二弟,快些进去,为兄殿后!”杨过视李逍遥为天人,心知他的本领足可担任,当下运起凌波微步迅速挤入城门。 却见李逍遥手中覆雨神剑青光大盛,缓缓走至蒙古大军阵前,忽必烈见他居然独身一人抵挡蒙古大军,如此胆量天下少有,不由大为佩服,遂喊道:“李壮士视我军如无物,小王佩服至极,若是平常之时,我愿与李壮士痛饮一番,奈何眼下你我是敌非友,得罪了!”当下命令大军弓箭对准李逍遥,下令:“放箭!” 只见漫天密密麻麻的箭雨朝李逍遥扑去,威势着实惊人,李逍遥早运起“风卷云残”心法,闪电般地不停划,刺,劈,扫,旋,抹,挑,万道剑气从覆雨剑中破空而至,齐齐与扑面而来的箭雨撞个正着,将那箭雨消去大半,其余漏网之箭被李逍遥以覆雨剑生生震碎。 城头的宋兵士气大振,齐声欢呼,老顽童跳着和神雕共舞,郭靖夫妇对李逍遥更是感激不尽,陆无双三女索性将淑女模样抛下,兴奋地瞧着李逍遥,陆无双更是给郭芙一记白眼,叫她郭家大小姐也尝尝瞧不起人的滋味, 顿时将郭芙气得迁怒于大小武两个草包没本事;杨过走到小龙女身边问道:“龙姐姐,大哥为何还不上城来?”小龙女摇头道:“他有时做事,便是我也猜不着。” 李逍遥的武功早至出神入化,随心所欲的地步,却见他运起凌波微步,径自朝忽必烈欺身挺进,覆雨剑青光闪现,见得六个百人队冲上阻挡。李逍遥劈出一掌,数块石头飞掷出去,洞穿四名百夫长的铁甲,贯胸而过。遂剑剑不离蒙古兵士头部,数颗人首下落地上。 “赵客曼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一声吟诵从李逍遥口里念出。每念一个字,他便刺出数剑。一路走来,血雨漫天,却丝毫不能沾红他的白衣。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他一步一步朝忽必烈走近,金轮法王等人大惊,纷纷朝他攻去,他又有何惧?手中覆雨剑不断撩挑,吐出气团,气旋,剑气,将金轮法王,尼摩星二人击成重伤,其余三人见状大骇,不敢上前送死。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却见他顺手剑挑五轮,遂朝蒙古亲兵甩将出去,却见几个百夫长当场被断成两截,军中一阵惊乱,李逍遥已突阵而过。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众亲兵大惊,以为他念妖法,赶忙挺刀举戟,纷纷上前截拦。李逍遥剑剑划出,当者皆被一剑封喉。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顷刻间挥出数十道剑气,连连杀了数名蒙古将军,当下有如摧枯拉朽般破坚直入,一口气闪到忽必烈阵前。 忽必烈见李逍遥如斯神威,连连叹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下大道一声好。宋军见状也是大声呐喊欢呼。 “纵使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却见李逍遥几个闪避,两三下便躲过飞矛,连连两个转身,剑气朝四周散发开来,蒙古兵士靠近者皆被剑气伤的深可见骨,当下滚下马来,哀鸣遍地,血流无数。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将忽必烈亲兵解决干净后,隔着六七丈的距离,朝忽必烈脚下一刺,一股强烈磅礴的气团在他脚下爆开,忽必烈被那气团激起的力道所反震了去,身不由己,直直朝李逍遥飘来,却见覆雨剑尖一伸,便指向忽必烈咽喉! 李逍遥大笑:“四王爷,得罪了,请至郭府做几天客人罢。” s:醉雪好奇的问各位大大,陆无双和杨过是板上钉钉了,程英怎么处理啊?请书评里提主意 第二十章 风波再起 s:醉雪昨天在码字时候,电脑出故障,仔细检查,发现主板烧了,郁闷不说了.现在继续码字,决不太监! 却说李逍遥于千军万马之中将忽必烈擒住,交给朱子柳寻一隐秘之处藏匿。这一日襄阳解了围,城中热闹非常,家家张灯结彩,敲锣打鼓。 这晚安抚使署中大张祝捷之宴,吕文德便要请李逍遥坐个首席。李逍遥摇头道:“在下仅仅献出微薄之力,与郭大侠这十几年来凭着一腔热血力守襄阳之举,端的不算甚么,这首席之位,我看就请郭大侠上座罢。”众人大觉言之有理,郭靖几番推却,终是拗不过,只得坐那首席之位。其次是周伯通,黄蓉,李逍遥,小龙女,杨过,陆无双三女,方子痕等。(醉雪从心里鄙视那三个草包,故用一个“等”字省略*_*)朱子柳忙着内政兼监管忽必烈,故未到席。 酒过千巡,杯碰百声。吕文德与城中官员、大将、士绅纷纷过来向郭靖、李逍遥,杨过敬酒,极口赞誉众英雄好汉武功惊人,侠骨心肠。却说正在畅饮之时,忽闻传令兵来报,吕文德见状大是不悦,正待拒见,郭靖忙阻止道:“吕大帅,我等虽大胜一场,于那蒙古鞑子却是万万不可忽视。”遂招见传令兵,得知明教早将火炮造好,眼下就在北城门口,郭靖闻言大喜,命那传令兵带领些丐帮英雄前去接应不题。 不多时候,李逍遥见众人抬来的火炮极为怪异,在铁架子上设一轴,遂从其中穿有一长铁杆,韧性极好,杆尖绑着一牛皮囊,似乎以装火药之用。当下吃惊道:“此物究是抛石机还是火炮?”方子衡讶道:“李大侠何出此言?我大宋历来均用此炮。” 李逍遥闻言摇头道:“就把它当成火炮罢,我观其杀伤力也不甚强,各位可见识过蒙古人的火炮?”郭靖等人连答不识,李逍遥方道:“蒙古人那火炮,甚是厉害无比,状为筒形,炮口有一寸来宽,身宽可至三四来寸,全长十寸有余,筒内可置火药,待得点燃火信,喷涌将出,威力极大,攻破城池,几个时辰便可。好在那窝阔台因火炮量少,并未赐于忽必烈,否则,襄阳大难将至矣!”众人闻言大是吃惊,仿若见着数炮齐发,攻破城池的模样。倒是黄蓉杨过二人不以为意,黄蓉笑道:“既然李兄弟知晓蒙古兵火炮之威,想来已有对策了罢?”李逍遥赞誉的瞧了黄蓉一眼,点头笑道:“知我者,黄蓉也!” 李逍遥绕着那“火炮”缓缓走了数圈,道:“那蒙古兵士虽有火炮之利,也并非达抵天衣无缝之地:炮身过短,每发一炮,便须停发数刻以散发热力,我等可乘机施以奇袭,此一弊也;炮弹之内,火药成分多为铅,炭,故射程仅为数丈之远,我等可先声夺人,将其远拒其射程之外,此二弊也;那蒙古兵之火炮多以生铜铸就,以石子塞其口,旁通一线,用火发之,不多时便炮身滚烫,使用之期也是不甚长远,故非必要时不轻易用上,我等只需派丐帮武功高强人士摸清火炮之处,将其销毁。此其三弊也。” 众人皆皆叹服。却见方子痕问道:“李大侠方才侃侃以谈,可是另有造炮良方?”李逍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此地并非谈话之地,方兄弟可在酒席之后于郭府花园寻我。”方子痕暗暗点头,遂各自饮酒吃肉不题。 “李大侠,你说火药配方最好以硝七五,硫十一,炭十四比例为准?”方子衡大为吃惊,李逍遥点头道:“正是。不但如此,火炮也须大加改良。”遂想到后世康熙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径自道:“可将炮身造成前细后粗之状,炮口为十五寸来宽,将炮身延至三十一寸长,装药三四斤,炮弹为铁制,重**十斤即可。如此之炮,可射数十丈远,威力不可小视。” 方子痕沉吟片刻,道:“如此之法,我等从未听闻。也罢,为我汉人天下,我等愿尽力一试,明日我即可动身禀告教主。”李逍遥笑道:“如此也好,方左使早日歇息罢。”遂目送方子痕入得内厅,抽出覆雨剑朝东方屋角一指:“阁下是要亲自现身,还是要我请你出来呢?” 闻得一声:“老衲不敢有劳李施主,自个现身便是。”却见金轮法王降落下来,双手合十,朝他行了一礼,李逍遥笑道:“原来是大师啊,不知此来有何见教?”金轮法王问道:“不知李施主将我四王爷擒住,意欲何为?”却见李逍遥缓缓摇着右手道:“不知大师望我等意欲何为?”金轮法王被李逍遥这句话噎了回去,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逍遥道:“大师若为救忽必烈而来,就请回罢,别说我不知晓忽必烈住处,纵是知晓,我也无能为力,那囚室通体为玄铁混合精钢打造,铁锁方位则按桃花岛九宫八卦阵排列,若要开锁,则须十七把钥匙不可,倘使集齐钥匙,开锁也并非易事,若有一方位插错,嘿嘿,囚室的机关便会启动,遂时,怕你们的四王爷早已万箭穿身罢!” 金轮法王闻言一身冷汗直流,李逍遥道:“大师,现时夜深人静,请回罢!”金轮法王叹息一声:“罢了,老衲这就回营便是。”遂提气运功,几个旋落便不见身影。李逍遥见状去房内陪那小龙女嬉戏不题。 过得数日,李逍遥和小龙女来至大厅,只见黄蓉穿着宽衫,坐在一旁,容色憔悴,老顽童在一旁不停做出滑稽之相,只盼望小黄蓉笑笑。郭靖不停的来回走动,眉宇紧皱,郭芙红着双目,泫然欲泣。桌上放着两柄长剑。杨过与三女远远见着李逍遥,高声喊道:“大哥,快来瞧瞧。” 李逍遥早早瞧见那两柄剑,又见着郭靖一家如此神色,便猜知是何事了,当即问道:“郭大侠,可是有人欲用武氏兄弟换回忽必烈?”郭靖闻言点头,扯过一封信递给李逍遥道:“他二人太不自量力,受了芙儿这丫头的鼓动,想趁敌军重来之时去刺杀蒙古大将,现下却是连兵械都被缴了,随之送来的还有这封信。” 李逍遥猜想定是郭芙不忿杨过立下大功,便煽动武氏兄弟二人做出如此之行,当下叹口气,不想又绕回原著里,连信都懒得看了,问道:“请问蒙古军中是何人做主?”郭靖答道:“是王子蒙哥。”李逍遥点头道:“这倒也并非难事,在下自行去往蒙古军一趟便是。”郭靖大惊道:“这可如何使得?”李逍遥笑道:“郭夫人不多时将临产,眼下武家兄弟被人擒下,若是你也不在身旁,叫她如何安心?况且~~~~~”遂抽出覆雨剑,道:“况且,我若要走,天下有谁拦我得住?”语气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覆雨剑亮过几道青芒,众人遂想到他于千军万马之中擒得忽必烈,有如囊中取物,顿觉叹服。 龙女道:“逍遥,我也去好么?”李逍遥闻言心下一忽,道:“龙儿,你当真要去么?”小龙女凝望着他的眼眸,轻声道:“我只想能望见你。”李逍遥知她害怕着甚么,心头一热,笑道:“龙儿,放心罢,我还待回来娶你哪。”于是带上杨过,二人各骑一匹白马,双双出城。 约摸半个时辰,二人齐至蒙古大营。蒙哥早从金轮法王之处得知李逍遥孤身一人生擒忽必烈一事。初始极为愤怒,他视忽必烈为左膀右臂,居然连十万大军都无法保他周全,当下出令将忽必烈的随从一一处斩;因金轮法王代为求情,方免其一死,贬为马夫。 后从金轮法王之处闻得李逍遥这般好武功,也是脸色大变。现下闻得李逍遥就在营外,又惊又喜,惊的是李逍遥视蒙古大军有如无物,喜的是若将其收于帐下,胜过雄兵百万,忙吩咐左右请进帐来。李逍遥二人走进大帐,只见一位少年王爷居中而坐,方面大耳,两目深陷,与那忽必烈极为相似。 蒙哥既不相迎,也不请茶,喝道:“你二人见着本王,何不下跪?”李逍遥笑道:“昔日令尊拖雷和郭大侠逾骨肉,更是结为安答,论辈分,王子可及得上郭大侠?”蒙哥闻言突地一愣,道:“郭大侠与我父辈相交,我自是不及。”李逍遥遂笑道:“在下与郭大侠却是平辈相交,眼下似乎应是王子向我二人下跪罢?” 蒙哥见李逍遥言辞绵里藏针,不由大叹,本以为他仅仅一介武夫,待得许于高官权位,不愁他不降,如今看来,李逍遥并非简单人物。当下一声长笑,道:“哈哈哈哈,本王方才不过区区戏言而已,先生勿怪。”便请李逍遥二人上座,遂命左右端上马乳酒。 李逍遥依言坐下,杨过侍立在李逍遥身后,只待看得情形不对,立马擒下蒙哥以换得二武回城。法王见那连败霍都,达尔巴的少年也在此处,心下一紧,眼睛灼热地盯着杨过,却不想杨过似乎有所感应,当下与金轮法王对视。金轮法王见杨过如此机敏,心下大叹中原高手藏龙卧虎,便是一个双十年数的少年,也练得如此好武功。遂想到自己的三个弟子中,大弟子文武全才,资质极佳,法王本欲传以衣钵,可是不幸早亡,若是他还在世,成就决然不在杨过之下;二弟子达尔巴诚朴谨厚,徒具神力,不能领会高深秘奥的内功;三弟子霍都王子资质虽过得去,奈何心境修为极为不稳,难抵外物诱惑,当年终南山一行便见端倪。 李逍遥饮了一杯马乳酒,问道:“王爷,请问武氏兄弟何在?”蒙哥闻言向左右吩咐:“将他二人带上。”左右应命而出,不一会推了武敦儒、武修文进帐。两人手足都被用牛筋绑得结结实实,双足之间的牛筋长不逾尺,迈不开步子,只能慢慢的挨着过来。 李逍遥见他二人这副模样,心下大是摇头,暗想郭靖一世英明,奈何家事始终不能办得稳妥。二人衣衫凌乱,身有血污,见着李逍遥与杨过,满脸羞惭,他兄弟俩为了一个郭芙贪功冒进,不告而行,结果还是李杨二人接送。李逍遥抽出覆雨剑隔空划出两下,却见剑光闪动,牛筋立断。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等相互望了一眼,均暗赞他武功了得,那剑来势无痕,去路无迹,自己也是瞧的不甚清楚。蒙哥虽于剑术一窍不通,但见他一剑舞得端的漂亮,也是一阵喝彩。 却见李逍遥向武氏兄弟道:“尔等先回去告知郭大侠夫妇,说我等在此会一会蒙古王爷,暂不归城。顺便禀报吕安抚与郭大侠,请他等严守城关,看牢忽必烈,若是敌人胆敢偷袭,立刻将忽必烈斩立决便是。”这几句话说得极为轻松,在蒙哥,法王等人听来,不亚于九天惊雷。 蒙哥闻言大怒道:“本王好意放他二人,尔等居然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简直欺人太甚!”待要传令左右绑回二武,却见李逍遥一声长笑,金轮法王等怕他忽起发难,欲近身护驾,闻得李逍遥道:“自你蒙古侵宋以来,残民之逞,白骨为墟,血流成河。我汉人百姓家破人亡,惨死在你铁骑下的良善百姓有多少,你可曾一一算过?我汉人妻女被你等**糟蹋致死的又有几何?欺人太甚?嘿嘿,究竟是谁欺人太甚?” 蒙哥平素对汉人极为低视,不似忽必烈这般注重汉家文化,他闻言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李逍遥站起身来,径自绕着席间走一圈,继续道:“我华夏自古以来从不屈膝异族,英雄人杰,应有尽有,抛下远久的不谈,且说当年有杨家七将率战辽国,血战沙场,仅两人生还,后有杨门众女将继承夫志,将那大辽数万雄兵生生击溃。可见我华夏之勇,世所无敌。你蒙古开疆有余,守成不足,百年之后定被逐回漠北,那时元气大伤,悔之无及。” 蒙哥闻言先是大怒,但见那李逍遥于百万军中依旧笑谈自若,丝毫不见作伪之态,又见杨过不卑不亢,密切注视周围,一副机警模样,遂一想,若是将二人收为己用,可谓如虎添翼,救回忽必烈自非难事。心下一喜,仰天长笑,说道:“小王早闻得李先生浑身是胆,视我大军有如无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下挥手道:“来人哪,送武氏二人回城。”左右应是,为他二人各备一匹马,牵好马鞭,扶其上马不题。 李逍遥喝了几杯马乳酒,遂起身道:“在下尚有要事,先行回城,告辞。”蒙哥正待发作,却见金轮法王起身相送道:“既然如此,二位请回罢。”边送客边朝自己使眼色,待得他二人离开,方问道:“国师为何如此?”金轮法王叹道:“大王忘记四王爷是如何被囚了么?”蒙哥闻言点头道:“国师,你立即书信一封以飞鹰传于慕容似道,告诉他,若是想做那大燕皇帝,便给我放出四弟。”金轮法王当即应是不题。 李逍遥二人回得城中,郭靖夫妇见其安然无恙,当下大喜。却见李逍遥眉头紧皱,杨过也是一副心事重重模样,遂摒退左右,只留得小龙女,朱子柳等人。郭靖问道:“李兄弟,过儿,蒙哥可有为难你等之处?”杨过叹道:“为难之处倒是没有,反而极为客气,似乎有收买之嫌。”李逍遥也道:“我前日活捉那忽必烈,满心以为那蒙哥见着我纵然不慌不忙,也得阵脚微乱,不想却是与忽必烈一般,侃侃以谈,皆非简单之辈。况且,他见我二人走后不远便放出飞鹰传书,被我瞧见,似是朝南而行,若是在下猜得不错,他与些许朝廷官员似有勾结。” 郭靖惊道:“李兄弟可知究是何人?”黄蓉扯着他衣角道:“靖哥哥,你想,近日连阻朝廷派兵的是何人?”郭靖惊道:“莫非是贾似道?” 第二十一章 大内一行(合章) s:醉雪为了尽力不使小说落俗,作夜一直查资料,今天把两章合二为一.呵呵,不说了 李逍遥点头道:“不错,那贾似道凭着他异母姐姐贾氏之势,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他收到那飞鹰传书,恐怕届时再凭那贾氏在昏君耳边吹阵枕头风,忽必烈不日便可安然回营了。”遂一想到历史里这个空前绝后的掌门----贾似道。 就是他这位缺德少才的社会痞子,凭着其姐姐与皇帝的宠信,爬上权力的顶峰,独揽朝纲,把个宋室宗庙的砖瓦一块块掀的精光。南宋赵氏社稷也只苟延了数十年便分崩离析了。当下叹了口气。郭靖愤怒至极,将那红木桌重重拍地粉碎,黄蓉见状好生劝解,待得郭靖稍稍平息怒气,遂转头问李逍遥:“李兄弟熟知天下大势,贱身佩服得紧,既然李兄弟还有话未说完,请继续罢!” 李逍遥笑道:“素闻黄帮主慧质兰心,如有七窍玲珑,果是名不虚传!”李逍遥想到历史上与忽必烈争王位的阿里不哥,心下有了主意,走至郭靖身前,问道:“郭大侠可知拖雷有几子?”郭靖凝思片刻,道:“有四子: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 李逍遥点头道:“那贾似道现下应是担任‘知澧州’一职,从他收到飞鹰传书,到赶至临安府,少说也须半月左右,再从临安府发下旨意赶至襄阳,时日也不短。故我等可派人去明教联络方左使,请他派忠心耿耿的明教高手去哈拉和林寻阿里不哥,假称助他登位。此人素与忽必烈政见相左,加之称帝野心极大,只因忽必烈用兵极为厉害,远胜蒙哥等人,故心有忌惮。我等可对外慌称忽必烈自尽于襄阳,阿里不哥闻得那忽必烈已死,可谓蒙哥从此断一臂膀,必定会争夺汗位。届时,只须开场‘鸿门宴’,便可将乃马真后一家与那旭烈兀一举格杀,遂将其推在蒙哥身上,登上汗位自是不难。嘿嘿,若是蒙哥闻得此讯,脸上表情定然有趣的很。” 黄蓉对李逍遥素来钦服,闻得此言深信不疑,笑道:“妙啊,好个祸移江东之计,蒙哥闻得此讯,定会回师北上,那时蒙古国内来个窝里斗,定然无力南顾。” 郭靖闻得此言也是高兴非常;杨过却是与陆无双三女打成一气,不停喂着那对九尾灵狐,那灵狐可谓奇物,每过得三年,便长出一尾,眼下已有三尾;小龙女依旧对外事冷冷冰冰,毫不理睬;老顽童却是百无聊赖,在一旁昏昏欲睡,眼睛半张半闭的。李逍遥走到小龙女跟前,笑道:“龙儿,可是想回古墓了?” 谁想此言一出,那老顽童似乎屁股被火烧似的蹦了起来,跳脚来至小龙女身前,嚷道:“小龙女,你别回古墓了罢,我带你去皇宫玩,你不知道,里边有好多好玩的物事。”遂将当年与洪七公齐闹大内皇宫一事抖将出来,说的口沫横飞,害那杨过一旁听着,还时不时以袖抹脸,陆无双三女听地目瞪口呆,郭靖黄蓉二人也是一阵好笑,倒是李逍遥听的极为郁闷,正待说话,耳边传来老顽童的声音:“李小子,你若是不答应,我便拐了你小媳妇。”顿时冷汗直流,他的心啊,是拔凉拔凉的。 老顽童自从练得天山折梅手之后武功大进,在山谷之内洪七公屡次与他比试,均直言非他对手。小龙女听了一时半会,也是略略心动,缓步来至李逍遥跟前,轻扯他衣袖道:“逍遥,我能去么?”美人发话,李逍遥哪敢不应,当下笑道:“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你想去何处,我都陪着你去罢。” 次日,李逍遥一行人告别郭靖,将那神雕留在郭府,离开襄阳,沿着京西南路直朝东南而往。由于忽必烈并未采用“分兵”一策,故江南大部尚未遭至战火。这一路走来,李逍遥等男的潇洒不群(除了某个为老不尊的老头*_*),女的青春美丽,路上行人皆观看这道风景线,纷纷打听陆无双等人为谁家女儿。 走了数日,众人抵达鄂州(今武汉,不知对否),来至一家酒楼,杨过见李逍遥朝他一扬头,当下不敢怠慢。他呆在襄阳那段时日常向着那黄蓉讨教厨艺,为的就是应付这些,当下屁颠屁颠地行入厨房,付了些银子给小二,打叠精神,做了四菜三汤端给众人吃。众人一尝,果真是色香味俱全,当下吃得口水直流。 过了些时刻,天色渐晚,李逍遥欲与小龙女外出游玩一会,对小二一番吩咐,便来一弯石桥上,见桥下尽是荷花。当下吟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立唐以来,世人盛爱牡丹;余独爱莲之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溢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余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余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龙女虽是听不明白,但觉文字优美,别有一番情趣,也是心下大悦,遂问李逍遥道:“逍遥,你欢喜些甚么花儿?”李逍遥闻言轻笑道:“我欢喜龙女花。”小龙女好奇道:“甚么龙女花?”李逍遥见她一副小儿女姿态,心动不已,笑道:“呵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龙女这才明白说的是自己,脸边也是略显一点红,李逍遥伸手抚摸她一头秀发,悄声在她耳边道:“都说人比花娇,龙儿,你在我身旁,我又有甚么闲心去管别的?” 龙女听着情郎的绵绵情话,不禁微微笑着。正待这时,闻得一声:“这小娘子当真水灵!”李逍遥闻得此言,甚是不爽。转头一瞧,却见得一人作富贵公子打扮,身后跟着一大帮子随从。那人色眼飘来飘去,不停朝小龙女身上乱转,李逍遥见状,将小龙女挡在身后,喝道:“阁下,君子自重。”当下只是要走。不想那人似乎不是君子,两手一扬,嚷道:“给我将那二人围住!” 遂见他身后的随从迅速将李逍遥二人围住,他却是稍稍整理衣冠,径自来至小龙女跟前,鞠了一躬道:“小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自以为潇洒得体,忽地闻着小龙女身上散发的阵阵清香,居然激动的直打哆嗦,看的李逍遥都怀疑他是否患了疯牛病。 不想小龙女却是理也不理,拉着李逍遥衣角道:“逍遥,我们走罢!”那富贵公子闻言大怒,喝道:“给我将~~~~~”话未说完,只见那白衣男子身影一晃,后半句“那小娘子抢了!”还未说出口来,顿觉身子被一脚踹飞了去,直飘飘掉入桥下荷花塘里。众随从见状慌了手脚,急急取些竹篙探入桥下。过得数时,方打捞上来,富贵公子满身淤泥,嘴里时不时吐出螺壳来。端的邋遢至极,亦滑稽至极,臭不可闻,这才知晓那白衣男子是个练家子,自己方才算是活该倒霉。 李逍遥本欲带着小龙女出来罗曼蒂克一番,不想被坏了兴致,又因天色甚晚,当下只得回到酒楼歇息。 次日,李逍遥一行人吃了早点,正待结帐之际,闻得门外吵吵噪噪的,老顽童正待去瞧,却见小二忽地被几个三大五粗的壮汉推倒在地,一为首的壮汉喝道:“没瞧着二位公子爷进来么?滚罢!”小二闻言赶紧爬起,守在一旁连连偌道:“小的有的无珠,不识泰山,还望公子爷大人有大量,万万勿怪!” 不多时候,走进两个富贵公子,一黄一红。其中黄衣人脚步沉稳,看来学过几年功夫;另一个却是昨日被李逍遥甩入桥下的主。两人寻个上好座位坐下,那黄衣人待要叫茶,忽地闻得那红衣公子叫道:“云兄,你瞧!”黄衣人顺他手势看去,见得四位美人端坐于窗门旁,锦紫蓝白,各有娇媚,尤以白衣女子为甚,美貌绝伦,浑无一丝半点人间烟火之气。 黄衣公子当下也是动了歪念,对那红衣公子道:“王兄,瞧瞧去!”却见红衣公子害怕道:“云兄,那白衣男子甚是厉害,我昨天便在他手下吃了些小亏。”他昨日被李逍遥踢入荷花塘内,笑话不谓不大,在他嘴里道来,却成了小亏,真是厚颜至极。 黄衣公子听了不以为意,心道:“你没见过世面,便是九流武人在你嘴里也成绝世高手。”当下微微一笑道:“王兄,瞧我的手段!”便大大咧咧行至小龙女身旁,鞠了一礼,道:“姑娘请了,小可代那位王兄邀请入座,还请姑娘赏脸。”小龙女却是理也不理,依旧抚摩那对灵狐的皮毛,将头靠至李逍遥臂膀,双眼似蒙似闭,有若一湾湖水般神秘。 黄衣公子请了两三次,见小龙女丝毫不为所动,正待发怒,闻得李逍遥道:“你若是胆敢再越逾一步,有个甚么差错,那可怪不得我。”黄衣公子见那白衣人居然朝他公开叫板,抬手做势要打,忽觉脖颈一阵寒气,发现身后那锦衣少年不知何时执着一剑架于喉下,这才惊觉碰着高手,却又不愿露出畏惧之色,暗自强忍着,身子却不停战抖。 杨过见那人死撑着,心下暗暗摇头,朝他背后踢出一脚,喝道:“滚罢!”那黄衣公子被飞了出去,落在原座上,狼狈不堪。红衣公子见杨过朝他看过来,大是惊慌,连连喊道:“有本事别逃。”遂扶着黄衣公子逃出店外。众食客纷纷叫好,赞那杨过英雄了得,有人劝道:“各位快快走罢。那王家公子与云家公子均是当地一恶,平素欺男霸女之事未曾少作,眼下定是搬救兵去了。”李逍遥笑道:“既然如此,二弟,我等今日便除掉他等如何?” 杨过数十日没架打,闻得此言即道:“那好极了,我从襄阳出来之后,手痒得很,今日正好舒活筋骨。”“阁下方才言来至襄阳,不知是真是假?”李逍遥顺话音望去,却见一中年秀才,身着灰色长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后跟着一小童,当下答道:“不错,这是二弟杨过,为那郭靖大侠之侄。在下李逍遥。” 那秀才闻得此言激动不已,道:“阁下莫非是于那千军万马之中生擒忽必烈的李逍遥?”李逍遥自从生擒忽必烈之后,侠名响震天下,更是被好事者推为中原第一勇士。此言一出,众食客议论纷纷,中年秀才见得李逍遥点头,当下拜倒谢道:“李先生为我大宋百姓立下大功,文仪在此谢过了。”遂拉过深厚那小童道:“天祥,还不快来见过李先生。” 李逍遥初始不以为意,待得回想片刻,方心头大震:“文仪?不是文天祥爹爹么?那小童莫非便是写下《过零丁洋》,《正气歌》等的文天祥?”当下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道:“先生便是声名久誉的文仪么?在下久仰久仰。”文仪连称不敢,却闻得文天祥道:“大哥哥,你就是李逍遥么?”一派天真表情,那老顽童跳脚出来道:“小娃娃还是和我玩罢,别去理那李小子。”文仪诧道:“李先生,这位老爷子是?” 李逍遥一一介绍道:“这位便是郭靖大侠的结拜义兄:周伯通。这位锦衣少年便是当年杨家天波府之后:杨过。这位是在下未得过门的妻子:小龙女。这三女便是在下义妹。”文仪闻得杨过居然是杨家后人,当下不胜欢喜,让文天祥跟那老顽童玩去,自个坐下。正待说话,忽地闻得一声:“将这家酒店包围了,居然有人敢行刺王知县的公子,当真是吃了豹子胆!” 李逍遥笑道:“二弟,这些饭桶交给你罢!”杨过点点头,走将出去,见得数十名官兵,手拿单刀,吆喝不断,就是不上前来,当下怪笑道:“啊哟,真是热闹!既然如此,在下使得更热闹一些罢!”一步跨至为首的两个衙差面前,双手疾入,抓着他二人的脑袋使个倒栽葱,顿制住二人鸠尾穴,一手提一人当作武器来使。见其余衙差只是包围着他,却不敢动手,心下冷笑:“这伙土包子,只配吓唬吓唬寻常平民百姓。”当下将二人甩地如同风车一般,三下五除二便全数打趴在地。 文仪见状赞道:“杨壮士当真好武功!”遂见李逍遥不以为意,其余四女也是与他一般无二,心下一想,顿醒然道:“是了,李先生既能于千军万马中生擒忽必烈,想来武功定然高极,这般酒囊饭袋何足挂齿?”当下问道:“李先生,不知对天下大势有何见教?” 李逍遥望着这对历史上享有极高名气的儒生,道:“文先生,实不相瞒,李某在襄阳之时,也曾与郭大侠论过此事,私底下也劝过郭大侠争霸天下,奈何他怜万民劳苦,始终不为所动,李某也只好作罢。古往今来,每一朝代更替之际,被取代的不是昏君就是暴君,以李某看来,天怕是将要变了。” 文仪闻言冷汗直流,望了望四周,方低声道:“李先生,请注意言辞!”李逍遥笑道:“李某心直口快,还望文先生体谅,不过,在下倒要问文先生一句话,文先生认为大宋还有救么?”文仪沉思片刻,终是摇头,李逍遥遂道:“南朝只知重文轻武,浑然不如汉唐那般文武并重,如此一来,空有一百五十万的军队,仅仅当作摆设,战事一起,却是屡战屡败,朝政亦极为**,奸臣小人辈出,英雄空有回天之力而无一席之地,更是闹的民不聊生。此话不假罢?” 文仪闻得此言,也是无奈的点头,他本人才华极高,全因亲眼见那朝廷主昏臣庸,这才心灰意冷,谢绝入仕,专心调教儿子。李逍遥又道:“既然如此,文先生打算何去何从?”文仪思索半天,方睁开眼道:“李先生,诚如你言,你认为我等该往何处去?”李逍遥笑道:“说句实话,李某心下也甚是没底气。总之,文先生请记着,万万不可将希望寄于赵宋,在下敢肯定,不出数十年,赵宋必完。我汉人或被奴役,或立新朝,仅仅两种可能。” 李逍遥这句话自然不是空穴来风,他自将清朝火炮与后世火药的造方告诉方子痕,隐隐为明教后二十年里推翻赵宋,建立新朝埋了伏笔。文仪闻得这话,呆坐半晌,方哈哈笑道:“李先生,看来我是踏上贼船了,也罢,文仪并非食古不化之人,李先生肯将此等大事告知于我,想必定是有所图罢?” 李逍遥也笑道:“文先生说得不错,在下欲请您去襄阳府助郭大侠一臂之力。”遂朝刚打完架的杨过道:“二弟,你给你郭伯伯写封信,就说文先生为在下至交,特请他代为照料。”杨过闻言一头雾水,却还是照办,待得一一办妥,送走文仪父子之后,程英忍不住出言询问:“大哥,你当真放心么?不怕他告密?”李逍遥道:“他要告便告罢,我瞧也没人相信。”杨过方才从陆无双之处得知此事,问道:“大哥,你说数十年赵宋必完,可是当真?” 李逍遥喝了口茶,问道:“你方才会了那帮衙差,作何感想?”杨过撇撇嘴,摇头道:“我瞧他等也无甚大能耐,仅会作威作福,这点本事也就只配欺负些须老百姓。”李逍遥点头道:“赵宋朝政**已非一两天光景,便是衙差也不例外,你能指望一两个贤人入仕便可翻江倒海么?徒劳痴心妄想罢了。眼前天下大势便有如七雄争霸,而赵宋王朝便与当年东方六国一般毫无进取之心,更是做出将岳飞赐死这般自毁长城之举。嘿嘿,眼下除了向蒙古求和,割地,赔款,还做出些甚么大事?” 杨过与陆无双三女闻着此言,大是点头;李逍遥见老顽童时不时哼哼几声,心下一想,便知其故,笑道:“老顽童,你若是舍不得小天祥,只管上前追去,到时我们回得襄阳城有事可说,你可别眼红呐!”老顽童急忙喊道:“别别别呀,我老顽童好不容易方才故地重游一回,你若是将水一搅浑,就可大大的不好玩了。”于是众人大笑一场,方整理行李,继续沿京西南路走至江州,再行水路行至池州,遂直向东走,不日便抵达临安府。 临安原是天下形胜繁华之地,宋室南渡,建都于此。众人一路游玩,来到御街一带,老顽童忽地停道:“老顽童想起来啦!”杨过诧道:“你想起甚么来啦?”老顽童得意至极,道:“杨小子,你来瞧瞧。”当下拉着杨过来至西首一家大客店门前,得意洋洋将手一指,却见门牌上写着“锦华居”三字,李逍遥见了感觉头大。 老顽童摇头晃脑地道:“当年黄蓉那小丫头便在此处道老顽童行事胡闹,净爱闯祸,娶不到老婆,嘿嘿,老顽童这些年没少胡闹,祸没少闯,偏偏还娶了老婆,回去定要和小黄蓉那凶婆娘计较一番。”陆无双奇道:“老顽童,你当年是和郭夫人说些甚么来着?”老顽童一时语塞。 李逍遥拍着老顽童肩膀奸笑道:“你们都听好了,当年老顽童因欲直冲冲跑入皇宫,被郭夫人拦住,一时不忿,便对郭大侠说:‘兄弟,天下的婆娘都凶得紧,因此老顽童说甚么也不娶老婆。’可对?那郭夫人道:‘靖哥哥人好,人家就不会对他凶’,可对?老顽童便道:‘难道我就不好?’,可对?郭夫人道:‘你还好得了么?你娶不到老婆,定是人家嫌你行事胡闹,净爱闯祸。你说,到底为甚么你娶不到老婆?’可对?老顽童~~~~~~~”话未说完,老顽童已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地暴走道:“李兄弟,我求求你别说了罢!”一脸献媚之态。 李逍遥见了心下那个爽啊,自是难以形容;杨过见老顽童这副模样,半是快活,半是可怜;陆无双,程英,完颜萍见得老顽童这副姿势,均掩嘴浅笑;小龙女也是依着李逍遥肩膀嫣然笑着,这一笑不打紧,倒是被那正坐酒楼猛吃猛喝的贾桂瞧着。 那贾桂是贾似道的远房表亲,平日里与贾似道未入仕时一般游手好闲,坏事没少做,现下见着如此四个美女,还是一个赛过一个,怎能不动心?遂帐也不结,急冲冲走出下楼,来至李逍遥身侧,眼睛死死地瞧着四女,口沫径自聚集至咽喉又复吞咽下去,众人见状十分不爽,当下只是要走。 贾桂见状挡至李逍遥身前,皮笑肉不笑道:“各位远道而来,小可不胜欢喜,请至府上小叙片刻。”陆无双见这人不知好歹,心下隐隐有种将其吊着暴打的冲动。正欲抬手,被那杨过按住,顿觉手上极为温暖,心下一羞。却见杨过转过头对老顽童道:“老顽童,你不是说这些年没少胡闹,祸没少闯吗?眼下再闯一次如何?” 老顽童闻得这话大是欢喜,搓了搓手,左手提起那小子肩膀,右手架着那小子左腿,举在半空,两手相互交错,将其转地如同风车一般,陆无双见状大喜,将表姐胳膊抱在怀里,忽觉手感有异。待得仔细一瞧,哪是程英,分明是杨过!却见杨过俊脸微红,也是朝她看过了来,两人互视片刻,急急撒手。程英见着陆无双与杨过这番模样,心下大乐,走至陆无双身旁,轻咬着她秀耳,诡笑道:“小妮子,怎么啦?是不是春心动啦?” 陆无双反身过去,作势要打,又瞧着杨过,芳心大乱,杨过见她一脸羞意,也是心动不已。这时闻得那登徒子连连嚷道:“你~~~~~你知道我是谁么?”老顽童笑道:“呵呵,我只知道你不是好人。”两手翻动不停,丝毫不见减速。那登徒子喝道:“我叫贾桂,乃当今贾大人的表亲,若是~~~~~”老顽童听的不耐烦,骂道:“我管你真鬼假鬼,只知道你马上要成死鬼!” 李逍遥一旁听得“贾大人”这三字,当下出手阻道:“老顽童,停下手来,我有些事要问他,问完你再打也不迟。”老顽童玩得兴起,哪肯放手,李逍遥见状笑道:“老顽童,你若是再不停手,我可学方才那般抖你的臭史啦。”老顽童吓了一跳,两手摊开,跳至李逍遥身旁道:“我已然停手啦,求你别说出去罢。” 李逍遥笑道:“是啦,这才乖嘛。”径自走至贾桂身前道:“你方才说的贾大人,可是贾似道?”那贾桂昏了半晌,方回神过来,喘气吁吁,好半天才指着李逍遥道:“你你你你~~~~大大大胆~~~~~~~敢直称贾~~~~贾贾大大大大~~人名讳!”李逍遥听着连翻白眼,当下也不管贾桂,径自叫了众人进了酒店,要了饭菜。吃饱喝足后,歇息至半晚,众人施展轻功上屋径往大内而来。 皇宫高出民居,屋瓦金光灿烂,极易辨认,过不多时,众人已悄没声的跃进宫墙。宫内带刀护卫巡逻严紧,老顽童带着李逍遥等来得六部山后的御厨,指着内厅跳脚道:“小龙女,你瞧瞧,这里是皇帝老儿吃东西的地处”。 那御厨属展中省所管,在嘉明殿之东。嘉明殿乃供进御膳的所在,与寝宫所在的勤政殿相邻,四周禁卫亲从、近侍中贵,提警得甚是森严。但这时皇帝已经安寝,御厨中支应人员也各散班。众人来到御厨,只见烛火点得辉煌,几名守候的小太监各自瞌睡。李逍遥与小龙女坐在梁上,那老顽童忽地尿急,一时没地处撒,见着桌上摆着一壶酒,遂自拿将了来,逃到陆无双等女瞧不见的地处。 程英见状悄声问道:“大哥,那老顽童去甚么好去处啦?”李逍遥神功何等厉害,竖耳一听,闻得一阵水流滴答滴答声音,心下明白个大概,怪笑道:“有道是‘人有三急’那老顽童自然是~~~~~”说着吹出一口哨声。众女闻言大羞,便是小龙女也是羞不可抑,小脑袋拱入李逍遥怀里。陆无双见二人当众亲密,小脸直往别处偏开,这一偏头却又与杨过双双对望,二人想到先前酒楼门前那一光景,两人也是大羞。程英与完颜萍对视数时,差点儿笑出声来。 待得好半天方见老顽童蹦蹦跳跳过来,手里还提着一酒壶,李逍遥问道:“老顽童,你手里提着的,可是你的五谷道场?”老顽童得意至极,摇了摇那“酒尿壶”笑道:“正是,正是,当年老叫化扮那狐狸大仙,现下轮到老顽童啦。”此言一出,却见其余五人脸涨的通红,忍地极为辛苦。 李逍遥运起“风卷云残”心法制出厚厚的气墙道:“想笑便笑罢,为兄担保不会被外人闻见。”众人这才放声大笑,极其欢快。待得过了半刻,李逍遥道:“老顽童,你将我等拐了来,究竟为何事?”老顽童笑道:“郭靖那小子不是恨不得杀了贾似道么?我去替他杀了罢。” 程英道:“周老爷子,你这般直冲冲赶去,若是没找着人,反而惊动大内,这可如何是好?”老顽童怪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罢,甚么狗屁大内,武功简直比老顽童方才撒的那泡尿还臭不可闻,顶多就挨得过你这小女娃娃十招,嘿嘿,当年老顽童大闹皇宫时,那些劳什子大内只当老顽童是鬼,略略一吓就跑个干净。” 李逍遥笑道:“废话,你当年带着面具,不当你是鬼是甚么?”忽地惊道:“奇怪!”老顽童诧道:“有甚么奇怪的物事?”李逍遥道:“你有所不知,我自创的‘风卷云残’心法可探知对方功力高低,方才发觉一女人功力甚高,不知是何来路?”老顽童奇道:“你如何得知是女人而不是男人?”李逍遥瞪他一眼道:“若是男子,会跑去侍寝么?” 老顽童偏头入神一会,道:“李小子,不如我二人去瞧瞧如何?”李逍遥对那女人也是甚感有趣,当下吩咐道:“二弟,你在此陪陪三妹她们,龙儿,我们走罢!”于是三人各自运起无上轻功,飘出门外,跳至屋顶。李逍遥运起“风卷云残”心法去寻那女子,不多时来至寝宫屋顶。揭开瓦块,却见一女子,长相甚是美丽,正与那皇帝颠鸾倒凤。 老顽童是过来人,见此情景自然没甚么不妥;李逍遥前世黄色小说看的多了,也是见怪不怪;小龙女初见得男欢女爱,脸颊立刻红扑扑的,幸好是月夜已深,不然李逍遥见得小龙女那副模样非流口水不可。 过得半会,皇帝沉沉睡去,那女子坐起来,道:“阁下瞧的够了么?”老顽童惊道:“她发现啦?”李逍遥摇头道:“非也,此处还有人在!”老顽童待要说话,闻得一人走了出来,喈喈笑道:“美人儿,你方才伺候皇帝老儿,现下来伺候伺候大爷如何?”老顽童见那人甚是眼熟,奇道:“那不是甚么捕鱼谷主么?”李逍遥点头道:“不错,他是公孙止!”心想公孙止还真是破碗破摔了。 却见公孙止径自走至那女子身前,待要动手,那女子猛的忽地发难,双手一前一后不停变换,步法迅捷异常,掌风直击公孙止膻中穴、鸠尾穴、巨阙穴、中脘穴、水分穴,变招端的极快,公孙止左手画圈,右手变刀斩将下去,却见数道气劲将对方的掌风一一消去,另一股沉猛至极的力道朝对方期门穴攻去,期门穴位于人体腹部,那女子喝道:“无耻!”却见她双手转了个圆弧,挨着公孙止右手,一牵一扯,遂握住公孙止右手,猛的一送,正好击中那公孙止的期门穴,将那公孙止打出两丈之远。 公孙止口喷鲜血,心怪自己大意,方吃了大亏,于是不敢停留,转过身去,几个跳跃便不见踪影。李逍遥见得那女子方才一击,脑海里闪出四个字:“斗转星移?” 第二十二章 嬉闹公堂 老顽童回思那女子方才一击,道:“李小子,那女娃娃方才两手甚是古怪,你瞧瞧,她似是将那劳什子捕鱼谷主的力道凝着,随后顺势一带,将手一伸,居然打着期门穴,端的怪异。” 李逍遥闭目凝神一时,遂点头道:“是了,我若猜的不错,那定是慕容氏的独门绝技:斗转星移。” 老顽童奇道:“斗转星移?”李逍遥道:“正是。”当下便将天龙八部里有关慕容家族的事迹一一道来,继续道:“那斗转星移与明教的乾坤大挪移一般,均有借力打力之能,前者偏重运气使劲,对方攻向何处,便还击对方何处,是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后者则是偏重激发全身潜能,借力打力之能稍稍逊色于前者。” 老顽童闻言顿觉大奇,正待说话,李逍遥喃喃道:“只是不明那女子与慕容家族有何干系。”小龙女方才见那皇帝一副死猪模样,极为厌恶,这会听着听着,顿觉好没意思,遂拉过李逍遥衣襟,轻声直言道:“逍遥,这里当真无趣的很,我想回客栈啦。” 老顽童闻得此言,极不乐意,咕囔道:“小龙女,老顽童再带你去别处罢。”说道扯着小龙女衣襟,李逍遥阻道:“老顽童,二弟他们现下该等着急了,先回客店罢?”老顽童见状只得罢手,当下随着李逍遥去那御厨,临走时将那壶酒一个劲的灌入烤猪嘴里,李逍遥等人心知他是耍小孩心性,便也随他胡闹去。玩得过了半晌,众人遂运着轻功赶至客栈歇息,此时天色已过四更,东方隐隐发白。 李逍遥睡至中午方醒将过来,见小龙女两手托着下巴微笑瞧着自己,问道:“龙儿,你瞧甚么?我脸上有花儿么?”小龙女道:“我没瞧着甚么花儿。”李逍遥笑问:“你是在瞧我么?”小龙女点头称是,李逍遥遂亲亲她的脸,道:“好啦,我们出去罢!” 李逍遥二人下得楼来,见得杨过老顽童等人早已等候多时,便各自寻个酒座,叫过一桌饭菜,众人昨夜玩得甚是快活,眼下早已饥肠辘辘,当下各自吃将起来。杨过进食时不时与那陆无双对望,甚是害羞;程英与完颜萍一旁进食,一旁喂着那对灵狐;老顽童举止行为却是有些怪异,却见他一面进食,一面双手比划拆招,一面双脚齐齐踢蹬,李逍遥与那老顽童距离甚近,见得这番模样,不禁暗暗提防他暴起伤人。 众人饱饭甫毕,歇息半会,闻得大厅喧哗,数十人涌将进来,各个手提胆刀,头带差帽,身著兵服,见得为首一人大喝:“给我搜!” 客栈老板躬身问道:“各位官爷,各位官爷,不知有何要事劳烦大驾?”那人将老板推开道:“昨夜有人胆敢朝皇上酒里下毒,你若是包庇要犯,当心罪诛九族!”老顽童闻得此言,低声笑道:“这死鸟皇帝居然将好好一泡尿酒当做毒酒,真是他娘的瞎眼啦。” 杨过闻言也是怪笑一阵:“说不定他从未饮过,故有眼不识‘顽童尿酒’罢?”陆无双不忍见杨过被老顽童教坏,嗔道:“周老爷子,你若是再胡乱说话,我便不客气待你啦!” 老顽童愣得半晌,对那杨过悄声道:“杨小子,瞧你那小媳妇,还没过门就管得你死死的。” 杨过闻得这话,俊脸一羞,直直朝陆无双瞧去,陆无双待要发作,忽地闻得几声:“大哥,兄弟们,快瞧啊,好漂亮的小娘子。”李逍遥转过头去,见得不远处几个官兵指着众女,周边食客见状遂叹息道:“哎,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又要遭殃了!”“小声点,被他们听得,可就大大不好了!” 却见那几个官兵径自走到饭桌前,凛然道:“我等奉得皇命捕捉刺客,尔等快快从实招来!”说话间时不时朝众女瞟上几眼,李逍遥见状暗暗摇头,运转“风卷云残”制出气墙将他等隔出丈许之外,那官差顿觉自身凭空生生移去,当下直嚷道:“兄弟们,抓刺客啊!”忽觉脖颈落下甚么物事,定睛一瞧,见得头发已被那白衣人挥手割去大半,心下大骇,这才知晓腿脚踢至铁板上。 其余官差见状也是大骇,嚷道:“妖法!妖法!”各自逃出酒馆去。李逍遥这才消去气墙,道:“吃饭罢,菜都凉啦!”程英问道:“大哥,他们若是再来怎么办呐?”杨过夹了一块牛肉入得口来,边嚼边道:“怕他甚么?水来土挡便是,再说大哥的覆雨剑也不是吃素的。” 老顽童此时忽地跳将起来道:“李小子,今晚再闯一回皇宫罢?那甚么‘豆子移’我昨日还没瞧得够呢?”陆无双纠正道:“是斗转星移!”老顽童吹胡子瞪眼睛道:“小女娃娃,你不服侍你小相公,跑来与我犟嘴干甚?” 陆无双正待回嘴,忽地想到“小相公”三字,不由大羞一阵。杨过也是干咳数声,李逍遥喝完杯中青酒,抹了抹嘴唇,道:“老顽童,你可是想去偷师?”老顽童拍手笑道:“是啦,李小子,那婆娘的武功当真邪门的紧,老顽童欲跟她大干一场。” 李逍遥闻得“大干一场”四字,脑里闪现出老顽童淫荡笑着将那女子压上床的情景,方才喝下的酒立马喷将出来,喘了几口气,道:“老顽童,你还真行啊。”老顽童笑道:“嘿嘿,反正老顽童想见识那劳什子‘豆子’罢。”他嫌“斗转星移”忒是拗口,第一次称之为“斗转星移”,第二次称之为“豆子移”,还是嫌拗口,第三次索性称“豆子”了。 李逍遥知他为老不尊,越是随便越合他心意,也不去纠正些甚么,朝小龙女问道:“龙儿,你想去么?”小龙女想到昨夜那副情景,也是羞意大起。李逍遥瞧见她那副模样,心知她又再想些甚么。 正待说话,忽见几个身着官服的彪行汉子朝他走将了来,左边那汉子喝道:“尔等快快随我去见知府大人问话。”李逍遥问道:“不知道我等犯了何事?”右边那汉子道:“问那么多事干甚?”说着右手朝李逍遥上身一伸,正待抓他衣襟,却见那白衣人径直一指点中掌心,一股灼热的真气透过手臂,当下一阵惨叫,周围食客看了大是快意,纷纷喝彩,另一汉子见那白衣人朝他瞧了过来,一阵慌乱。 忽地闻得那白衣人道:“带我等去见知府。”顿觉淡漠中带着不可违抗的气势,当下只得扶起同伴,引着那白衣人等去往衙门。食客们见状议论纷纷:“这下那糊涂知府有好戏瞧了。”“不知那白衣人是何方神圣,武功竟这般了得。”“大伙一齐去瞧瞧罢。”不一会儿,那酒楼一扫而空,便是酒楼老板也赶紧收拾屋具,朝衙门处走将了去。 李逍遥等跟着那几人走至衙门,却见堂上一人身着官服,浑身膘肥体壮,上上下下长找不着一块瘦肉,一副满脑肥肠之相,一瞧之下,大是恶心。旁边坐着一人,色迷迷的眼光死死地瞧着众女,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被殴打的贾桂。 却见那知府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民,见着本官何不下跪?”李逍遥摇头笑道:“下跪?我下跪你个头!”说完人影一闪,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倒提在手,对老顽童道:“老顽童,这肉丸送给你玩罢!” 老顽童闻言大乐,拍手笑道:“那敢情好,老顽童正好无聊的很哪!”当下接过那知府,将空明拳七十二路齐齐使将出来,道道掌风直将那知府卷在半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知府连连大声惊叫:“好汉饶命!”,声音有如杀猪一般,衙差们见状不知所措。 贾桂见势不好,正要偷偷从后厅逃跑,被杨过瞧见,杨过抽剑出来几个跳跃便来至贾桂身后,剑尖抵住他脊背,喝道:“哪里逃!”贾桂吓得两腿直哆嗦,求饶道:“好汉饶命!爷爷饶命!”杨过见状大是摇头,扯着贾桂衣领朝身后一拉,那贾桂如雪球般的滚到李逍遥脚下,极是龌龊。 李逍遥见耍地够了,便自个走至知府身前,和蔼的笑笑:“不知知府大人见我等,所为何事啊?”陆无双等女见着李逍遥那副“笑容可掬”模样,心下大感兴奋,在神雕山谷的那段时日,只要瞧见李逍遥对谁那副笑容,谁就活该倒霉。 杨过见状不禁为那知府默哀。那知府喘了数口气,方才回神过来,哆哆嗦嗦道:“好汉高姓大名?”李逍遥邪笑道:“不敢,在下姓吴,名劳跌。”杨过闻得这话,当下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大哥,我服你啦!”陆无双与完颜萍二人不明有甚可笑之处,程英默念半晌,也是笑得赤耳通红,美丽至极,当下在陆无双与完颜萍耳边悄悄道来,陆无双二人也是掩嘴暴笑,小龙女见心上人如此胡闹,也是忍不住微笑。 贾桂见着美人倾城一笑,当下魂都没了,不停吞咽着唾沫,陆无双三女见着贾桂如此恶心模样,方才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杨过察言观色,狠狠地踹他几脚,闻得几声哀号,比宰猪之声还难听数倍。 那知府道:“吴劳跌壮士,不知此来,所为何事?”李逍遥假装奇道:“大人,不是您唤我等来此么?”知府哪敢承认,连连摇手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全是那贾大人的意思,是他给本官五百两银子,命本官,不不,命小人替他将您的四位夫人抢为已有。” 李逍遥闻得“四位夫人”四字,当下懒得解释,倒是杨过闻得此言,将那贾桂反手一推,喝道:“老顽童,给我把他从假鬼打成死鬼!”老顽童哈哈一笑:“杨小子,你那小媳妇受了委屈,你干甚么不亲自动手?” 杨过闻得“小媳妇”三字,俊脸也是羞红一阵,陆无双也是如此,程英见妹子这般景象,遂在一旁与那完颜萍偷偷乐和。那贾桂见逃不了,索性破碗破摔,叉腰喝道:“大胆狂徒,你等可知我是谁人?” 李逍遥见他一旁唧唧歪歪地,十分不爽,一脚将那贾桂踩倒,喝道:“我管你真鬼也好,假鬼也好,死鬼也好,色鬼也好,甚至是天王老子也好,我丝毫不放在眼里,你给我滚回去告诉那贾似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再过得数年时间,便是他的忌日!” 贾桂闻得此言,心一激动,便连话也道不清楚,连连指着那李逍遥道:“你你你~~~~~~大~~~~~~~大胆!敢直称贾贾~~~~~~~贾贾大~~~~~大大人名讳!”李逍遥忍不住一拳捶来,暗暗骂道:“靠!你逼!来点新花样行不行?你非逼老子野蛮哪!” 贾桂被击得昏了去,知府却是吓的尿在身上,臭不可闻。衙门外的百姓连连叫好,他们长期受那群贪官的欺压,常常敢怒不敢言,眼下见二人如此景象,当下齐齐朝公堂涌去,拳脚纷纷朝官差,知府,贾桂身上落下,顿闻哀号不断。 李逍遥当即喊道:“快走!”于是卷着小龙女腰身施展轻功朝西街飞去,寻个一家唤作“燕满楼”的客店住下。却见杨过与老顽童二人说起方才那场大闹,极其兴奋,那对灵狐也在一旁蹦蹦跳跳地,时不时啾啾两声,陆无双三女想起方才一事,直觉大快人心,小龙女则倚在李逍遥身上为爱郎擦汗,李逍遥则抱着小龙女腰身,与小龙女相视而笑。 老顽童见天色将晚,众人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急道:“李小子,快些去皇宫大内罢!老顽童手痒得紧哪!” 第二十三章 真情相见 李逍遥闻言依然不紧不慢,端着茶杯喝上几口,时不时咂咂嘴. 倒是陆无双被老顽童吵闹地烦不胜烦,狠狠道:“你若是再多嘴一句,小心我回去告诉瑛姑,说你不但移情别恋,还净跟皇帝老婆瞎胡闹。”老顽童闻言大吓一跳,急急窜至杨过跟前道:“杨小子,老顽童早说过天下婆娘都霸蛮得紧,你瞧你那小媳妇,还没过门就管的这般宽。” 杨过与陆无双被他一番抢白,均羞的说不出话来。程英闻言,手指着老顽童道:“老顽童,你方才那番话可是不收回了?”老顽童扭着头,一脸得意相,道:“那是那是,老顽童何许人也?” 程英扯过老顽童左耳,悄声笑道:“老顽童啊老顽童,你可知方才你真是糊涂的很哪!”老顽童闻言吓了一跳,急道:“我怎的就糊涂了?”程英道:“你方才不是说天下婆娘都霸蛮的紧么?”老顽童点点头道:“是说过这话啊,老顽童怎的就糊涂了?” 程英拍手笑道:“那么你说说,龙姑娘霸蛮的紧么?似你这般说话,大哥会带你入皇宫玩么?”老顽童被程英这番白话,瞠目不知所对,顿然无言。 李逍遥瞧玩的也够了,便放下茶杯,揽过小龙女道:“龙儿,你还想去么?”小龙女正待言语,老顽童拉着小龙女衣襟道:“小龙女,你昨夜瞧着的那女子,她会变戏法来着。” 龙女闻言,心下不信,道:“那明明是武功,如何成戏法啦?”老顽童道:“你想,那女子昨夜不是快被捕鱼谷主打中期门穴么?双手这般一伸一牵,随后一圈,捕鱼谷主就打着自己啦,那不是戏法是甚么?” 龙女昨夜也是瞧的不甚清楚,闻言也是好奇,道:“你可不许骗我罢。”老顽童连连摇头道:“天地良心,老顽童何时骗你来着啦?”小龙女低头想了一会,似乎真的没有,遂拉着李逍遥右手道:“逍遥,陪我瞧戏法去好么?”李逍遥自然无所谓,揽过小龙女纤纤细腰,道:“龙儿,你想去,那就去罢。”说完运着梯云纵,带着小龙女朝皇宫御空飞去。老顽童,杨过等人见状,也运着轻功翻升而去。 不多时候,便赶至皇宫御厨,众人见桌上摆着烧鸡,牛脯,熊掌,鱼丝,海带,新藕、甜瓜、枇杷、林擒等食物,众人尚未进食晚膳,当下不甚客气,径自拿些直往嘴里塞,李逍遥边吃边叹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皇帝倒会享福,可惜啊,过的不甚长久了。” 杨过与陆无双三女闻着这番话语,心下大是赞同,小龙女一面进食一面喂那两只小东西,老顽童则边吃边吐,将些许籽皮壳骨全数吐入酒壶内。 李逍遥道:“老顽童,你这是作甚么?”老顽童笑道:“那皇帝老儿不是嫌老顽童尿臊么?老顽童一不作二不休,索性给他造个‘顽童甜酒’,如何啊?”杨过闻言笑道:“那敢情好,你不妨造好后,给那皇帝老儿亲自送去如何?” 老顽童闻言大是欢喜,拍手笑道:“妙啊,老顽童当年要吓那皇帝没吓着,今日正好一试。”陆无双道:“老顽童,你不是要去会那女子么?怎的又去吓皇帝啦?”老顽童正待回话,却见李逍遥道:“老顽童,似乎有高手在盖云居打将起来啦。” 老顽童奇道:“是那捕鱼谷主么?”李逍遥摇摇头道:“我也不甚清楚,要去瞧瞧么?”老顽童扯着小龙女衣袖道:“小龙女,变戏法的来啦,一齐去罢。”说完径自人影一闪,李逍遥见状也是揽着小龙女腰身凌空虚度过去,杨过等人见状嚷道:“大哥,等等我!”当下几个跳转,也是不见踪影。 众人飞上屋顶,黑暗中轻手轻脚地行过四处宫殿,直觉凉风拂体,水声潺潺,阵阵幽香从那假山飘来。小龙女闻着这股花香,大是欢喜,附耳至李逍遥道:“逍遥,这里的花儿可比古墓多得多啦。”李逍遥笑道:“龙儿,你欢喜么?”小龙女笑着微微点头,李逍遥便拉了小龙女的手,回首道:“你等稍待片刻,我先去采些花儿来。” 当下循花香找去。渐渐的水声愈喧,两人绕过一条花径,只见乔松修竹,苍翠蔽天,层峦奇岫,静窈萦深。二人见着一座森森华堂,额上写着“翠寒堂”三字。走到堂前,只见廊下阶上摆满了茉莉、素馨,麝香藤、朱槿、玉桂、红蕉,都是夏日盛开的香花,堂后又挂了伽兰木、真腊龙涎等香珠,但觉馨意袭人,清芬满殿。李逍遥弯下身去,采了些花儿,正待给小龙女披上. 忽见昨晚那盖云居裰帘半开半闭,一男一女互相答话,那女子大声喝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如此纠缠于我?”似欲让人闻见一般。一男子笑道:“人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谁让你长相这般好看。” 李逍遥拉着小龙女的手,细细走近了去,却见昨日那女子被打伤,半卧半躺在地,嘴角淌出血来,脖颈横着一把钢刀,顺着钢刀瞧去,公孙止一面淫笑调侃,一面嗅着那女子身上传来阵阵幽香. 李逍遥见状暗暗摇头,他方才运起“风卷云残”心法触及那女子时,发觉其腰阳关穴、上仙点穴、六华灸穴、风门穴、肺俞穴、心俞穴等要穴破损,气息凌乱,真气持续不上,心知定是公孙止趁她练功时偷袭于她。当下朗声道:“公孙止,你的偷袭功夫当真了得,在下佩服至极。” 公孙止前晚闲游皇宫时见一女子甚是美丽,便淫性大发,直直要与那女子共度一番巫山,不想她武功甚是高强,吃了些亏,待到不久之前,正巧碰上她练功,便趁巧偷袭,将她打成重伤,满心以为她终于任己宰割时,不料居然撞见李逍遥. 他心下甚是害怕,遂丢了兵刃,朝天跃去,以为凭夜色掩饰,自己必能逃之夭夭,正待大舒一口气时,不想李逍遥凌空跟着他身后,拿出覆雨剑朝他脊背一划,顿觉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带着破空之声击中命门穴,立时口喷血雨,心知受了重伤,不敢停留半刻,径自朝后山翻跳了去。 那女子见一白衣男子与一白衣女子救了自己,当下爬将起来,走至他二人跟前道:“多谢二位相救,贾月感激不尽。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李逍遥笑道:“贾妃已受重伤,自当疗伤要紧。”贾月闻言点头称是,依墙坐下,两手虚抱成圈,数股真气游走阳白穴、印堂穴、攒竹穴、晴明穴、承泣穴、四白穴,集凝于膻中穴,随后继而如方才那般不断将真气凝合于膻中穴,遂猛地直冲腰阳关穴、上仙点穴、六华灸穴、风门穴、肺俞穴、心俞穴,一一修复伤势。 贾月这才睁开眼睛,仔细瞧着阁内那对白衣男女,白衣男子长发依风飘扬,眼神清澈深邃,手中一把不世神剑青光忽隐忽现;那白衣女子美胜天仙,一双眸子洁若冰雪,细细嗅着手里的玉桂,时不时朝怀里那对小狐狸倾城一笑,不知他二人是何方神圣。当下站起身来,施了一礼,道:“贱身这里谢过二位恩公了,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李逍遥待要答话,忽地闻得一声:“李小子,原来你跟你那小媳妇在这啊。”回首一瞧,老顽童与杨过等人齐齐来此。 贾月心下大奇,道:“不知各位如何称呼?”李逍遥见状,一一介绍道:“这是舍弟杨过;这三位是舍妹;这是老顽童周伯通;在下李逍遥;这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小龙女。”贾月惊道:“先生便是擒得忽必烈的李逍遥么?”李逍遥道:“正是,在下昨日见你和公孙止交手用的绝技,可是姑苏慕容氏的不传之秘:斗转星移?” 贾月心下一惊,遂转念一想,李逍遥未必有甚么恶意,即便是有,从方才对付公孙止那惊天一剑瞧来,自己根本非其对手,当下微微点头,问道:“李先生如何猜知贱身的身份?”言下之意,便是承认自己是慕容后裔了。 李逍遥道:“实不相瞒,在下师门与令先祖甚是有缘。在下奉劝你一句:你慕容氏做了数百年的皇帝梦,眼下该醒醒了罢?或许,你根本就不是贾涉的亲生女儿罢?” 贾月闻得此言,心下略略一惊,却又倔强一想:“武则天能做皇帝,凭甚么我就不能?”依旧面不改色,对着李逍遥弯身一躬道:“今日一恩,慕容月铭记在心,来日必有厚报。”李逍遥见她丝毫不以为然,心知慕容氏的教育方式委实厉害,当年慕容复疯了之后依旧做着皇帝梦,便可见端倪。自己本对慕容氏就无甚好感,当下也不说甚么,道了声告辞。 却见老顽童笑着蹦出来道:“小女娃娃,你那豆子教我使使罢!”慕容月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李逍遥扯过老顽童道:“老顽童,回去罢,天快亮啦,再不走别人拿你来啦。” 老顽童道:“他们那帮脓包怎的是老顽童对手?”李逍遥道:“他们自然不是你对手,但我现在想睡个觉,你跟他们在那里打架,我睡得安稳么?”老顽童道:“既然睡不着,那一起打架便是。”李逍遥道:“那帮脓包你两三下功夫就打完了,我还打甚么?”老顽童被他一顿抢白,不由傻眼瞪目,李逍遥见状暗暗好笑,道:“这就是啦,我要是不睡觉,就只能打你,你要是想让我睡觉,就乖乖跟我回客栈罢。”三两下便直直将老顽童忽悠蒙了。杨过等人见状想笑却又怕露馅,慕容月见状也是一顿好笑。 李逍遥一行人回到客栈,各自回房歇息。李逍遥抱着小龙女,闻着房内那不知是花香还是体香的香味,笑道:“龙儿,你身上真香啊,你说说是甚么花香?”小龙女偏着头入神一会,摇摇头笑道:“我不知道。” 香味越来越浓,李逍遥忍不住动了情念,将小龙女直直压在床上,嘴唇不停吻着她的眼眉,嘴唇,脖颈,双手也忍不住一阵乱摸,不由自主地解开她腰带。小龙女嘤咛一声,这一声极是轻微,入得李逍遥耳里却是有如一股清明流淌,他才惊觉:方才那香味不是体香,更非花香,而是迷香与春药的混合香。 李逍遥心下大怒,居然有人敢在他眼皮下使这般下三滥的招数。当下将“风卷云残”心法运至全身,顿觉一阵清凉,**全消。遂为小龙女系好衣带,手指疾点她风府穴,待见小龙女眼神含羞,方知她已心静如初,遂在她耳旁耳语一番,便急急赶至陆无双三女房外,闻得那香味甚是浓烈。 当下踢开房门,却见一男子正为陆无双宽衣,陆无双身上已剩小衣与短裤,李逍遥仔细瞧了瞧那人,正是贾桂!李逍遥见状,将剑伸至他脖颈旁,那贾桂也是倒霉,毫不容易寻得那些女子住处,暗暗用钱收买了小二,命他将那香料置于那些女子枕下,小二不知底细,连小龙女枕下也置了一份,才引起李逍遥的警惕。 眼下正待好生消魂一番,不想居然惊动李逍遥那煞星,当下被剑锋的冷芒制住,不敢妄动分毫。李逍遥朝杨过房内传音道:“二弟,快至三妹房内一聚。” 不多时杨过走将进来,见状先是一呆,随后一惊,再复一怒,当下朝那贾桂身上打出数掌,将其打个半死不活,遂将其扔至大街上,任野狗撕咬。杨过再次赶至房内时,程英,完颜萍二女已被李逍遥弄醒。她二人一面脸红,一面好生劝慰哭泣的陆无双。 李逍遥见杨过来临,对二女道:“我们出去罢,别打扰他二人。”一会工夫,房内仅杨过,陆无双二人,杨过见陆无双那副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模样,心下又是痛惜,又是爱怜,也顾不得礼教大防了,径自将陆无双紧紧拥入怀中,一边亲吻她的脸庞,一面好生安慰。过了半晌,却见杨过学着李逍遥教他的西方骑士礼节,单腿跪下,柔声问道:“无双,你做我妻子好么?” 第二十四章 打抱不平 “无双,你做我妻子好么?”一语柔情入得陆无双耳中,心怀如小鹿乱撞,遂又念及自己险些被贾桂那厮玷污清白,一阵恸凄,泪水儿又忍不禁下落,呆呆叨念着:“做你妻子么?我这般模样,还能做你妻子么?”声音有若蚊吟,细不可闻。 杨过见陆无双这般失神模样,心痛至极,亦爱怜至极。径自走至床前,将陆无双抱入怀内,双手搂她紧紧的,道:“无双,你知晓么?我欢喜你,我要娶你做我妻子,你听得到么?” 陆无双闻得此言,空洞无物的两眼望着杨过俊俏的脸孔,顿觉心房被他填的满满的,再是无法自拔。右手不由自主的抚上杨过左脸,喃喃道:“你当真要娶下我么?我是做梦么?若是做梦,待到我醒过来时,怕是听不见你这般好言语了,若说不是梦,为何我竟觉得如此不可深信,偏又摸得着你的眼眸,你的嘴唇,还有~~~还有你的脸?” 杨过闻得此言,低首至她耳旁轻声笑道:“傻丫头,这自然不是作梦了。”遂深深至她唇上一吻,笑道:“如何?”陆无双遭受一记重吻,霎时满脸红霞,方才潜伏心头的阴霾被散去不少。杨过见得陆无双这番诱人模样,也是大觉眩目,正待说话,耳边传来李逍遥的声音:“臭小子,你便宜也占得够了罢?还不出来,莫非你要在此过夜不成?” 陆无双闻得此言,忍俊不禁对杨过“噗嗤”一笑。杨过大感无奈,遂想想也是,便替她盖上被单,走将出去,却见李逍遥与程英二女暧昧的盯着他,当下老脸一红,径自踏进自己客房内。 却闻李逍遥调侃道:“好戏已然散场,二位姑娘是否稍作歇息了?”程英与完颜萍闻言心下大羞,急急进入房内,李逍遥见状大乐,遂朝客房走去不题。 次日清早,李逍遥一行人聚于大厅用餐。行为举止与平日无二,氛围倒是诡异得很。却见陆无双与杨过小俩口被程英与完颜萍瞧的小脸彤彤,程英二女一旁用膳,一旁时不时耳语一番一旁朝杨过与陆无双二人贼贼的笑着瞧着;老顽童百无聊耐,遂也学小龙女那般逗弄灵狐,不想那对小东西齐齐朝他龇牙咧嘴的,只好作罢;李逍遥与小龙女却是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亲热的不亦乐乎。 一旁的年轻夫妇见了大为羡慕,只赞他二人夫妻恩爱,情意浓浓;那些个酸丁腐儒瞧着摇头大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光天化日之下,他二人做出如此勾当,简直好生不知羞耻!”“好一对狗男女,净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儿来,若是孔子复生,也被他二人活活气死了去!”“你这可就大错特错了,殊不知诗经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那姑娘如此国色天香,若非瞧那白衣男子不好惹,便是小生也~~~~~~~”“你也怎样?”“孔子云:‘食色,性也。’小生也欲上前与她亲热一番。” 正待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却见李逍遥等人已然结帐,朝南街走去。李逍遥率众人来一树下,道:“二弟,我瞧你与四妹也是板上钉钉了,不妨先去你郭伯伯处歇息数日,等得陆先生回来,向他提亲如何?” 老顽童闻言急道:“杨小子,你可要说好了,到时你被那小婆娘管得哭了,可别找老顽童诉苦啦。”却见程英嗔道:“老顽童,你若是舍不得那‘斗转星移’,自个去寻皇帝老婆便是,人家的私事你插手干甚?” 老顽童瞪了她一眼,道:“你插得我的手,我便插不得你的手么?”程英闻言顿被噎住。李逍遥见老顽童又是一顿胡搅蛮缠,当下笑道:“老顽童,你若是不想去,你就不去便是。我瞧那小天祥甚是聪明的很,反正郭大侠一身武功偏少个好传人,正好抢在你之前收他作徒弟~~~~~~~” 话音未完,老顽童急道:“那快去襄阳罢!就郭小子那木头脑袋,便是头顶两个旋的也得被他整成一个旋的。”杨过等人闻言哄笑一番,遂齐齐出城不题。 却说李逍遥一行人出了临安府,直往西行,过得数日,抵至池州。池州地处长江以南,正逢六月天气,常降大雨,江面时高时低,起伏不定,船夫不敢渡人,只得顺着江南东路赶至洪州,遂径直北上,才赶至鄂州。众人当下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已是傍晚时分。当下各自回客房歇息,梳洗。 次日,李逍遥起个大早,待要好生与小龙女亲热一番,忽地闻得窗外有人敲锣道:“乡亲们,今日是罗老善人五十大寿,大摆寿宴,特地请各位大驾光临!”当下推开门,却见杨过正扯着店中小二问道:“请问外面发生何事?竟如此热闹?” 二道:“客官有所不知,那罗老爷可是咱鄂州第一大好人,平时常接济些穷苦人家,去年蒙古鞑子南下时驱赶了不少汉人百姓,他等被迫流落至鄂州,无依无靠。能存活到今时今日,全倚仗罗老爷庇护,今日恰逢罗老爷寿辰,鄂州百姓有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此番全系为祝寿来着。” 杨过闻言,向小二道了谢,径自步入李逍遥客房,笑道:“大哥,今次去尝尝那宴席如何?”李逍遥笑道:“为兄也正有此意,你去唤醒三妹诸人,我和龙儿在客栈门外相侯。” 不多时,李逍遥一行人随着去往罗家大院。那宅院极为古朴,数棵大数参天而耸,拔地而立。内有数百人纷纷朝一蓝衫老者敬酒,见他精神抖擞,说话中气十足,皱纹也是不多。 程英见状笑着在老顽童耳边道:“老顽童,我瞧那罗老爷岁数比你还小,居然比你还略为显老,我看以后别个老了之后都得叫你小弟弟啦!”老顽童闻得这话郁闷至极。正待此时,那蓝衣老者远远瞧着李逍遥等人,径自走将过来,恭手相迎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想必各位面生的很,想来定是远道而来,恰逢路过此地,请进来饮一杯水酒如何?” 李逍遥笑道:“不敢,阁下可是罗大善人?”那老者哈哈笑道:“甚么罗大善人,罗某仅是不忍见我汉人如此悲苦,能救济的便顺手救济一下罢了。”李逍遥笑道:“瞧来罗老爷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在下佩服。”老者恭手一礼,笑道:“今日也是与各位有缘,若不嫌弃,罗某交你这个朋友了!” 李逍遥待要说话,却见那老顽童及不可待地叫道:“李小子,你跟那罗小弟也忒是罗嗦,,老顽童不等你,自个先进去啦。”李逍遥闻言稍愣一会,心知那老顽童定是不忿程英笑他,直直称那老者为罗小弟,心下哑然。老者也是稍感诧异,但他本人就是极为狂放,遂也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却见李逍遥一行人入得大院,各自拣个座位坐下,不一会见得数位家丁齐齐上菜,虾鱼肉乳,应有尽有。当下放开胸怀,齐齐吃将起来。正待众人吃得口水横流之际,忽见一家丁对那老者悄声悄语,不知说些甚么。 李逍遥见状不敢大意,从杨过干掉贾桂之后,他才意识到何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遂运气至听宫穴,双耳立竖,闻得那家丁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老者怒道:“云司这个畜生!老夫瞧在他年纪尚轻的份上,才不屑与他一般见识,就凭他那块料也想娶我家凤儿?作梦!告诉他去,老夫宁可将凤儿扼死,也不会瞧着凤儿嫁给一个衣冠禽兽!” 李逍遥闻得此言方松了口气,小龙女见得李逍遥这番模样,悄声问道:“逍遥,你适才怎的那般模样?”李逍遥夹得一块鱼肉入口道:“我怕你再如上次一般。”小龙女闻得此言,不由想到那夜,脸旁一抹飞红,最是动人。李逍遥见了暗暗好笑,又是暗暗欢喜,柔声道:“龙儿~~~~~~” 忽地闻得门外一阵吆喝:“云司公子到!”却见一白衣公子入得院来,身后跟着数人,李逍遥见得那身白衣本就不爽,心想:“老子穿白衣,你妈的逼啊你,学老子干甚么?”待见那人面目更是不爽,他并非别人,正是上次游鄂州时,被杨过吓出一身冷汗的主。 却见云司大大咧咧走进罗家大院,行至蓝衣老者跟前,双手抱拳道:“罗叔父,云司有礼了。”那蓝衣老者并不受礼,淡然道:“云司公子,你不陪‘幽芳媚苑’的姑娘们饮酒作乐,来我这作甚?”云司显然没料到蓝衣老者这般不给面子,心下一怒,遂又平复过来,勉强笑道:“不敢,不敢。”当下走至大院当中,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在下今次闻得罗老先生五十之寿,特来此为罗老先生献上贺礼。”遂扬手道:“将贺礼抬来!” 不一会,只见地面数只箱子,云司一一揭过箱盖道:“罗叔父,小侄这些心意,还望笑纳!”蓝衣老者却是瞧也不瞧,径直走至云司跟前道:“云司公子,金银财宝,珍珠玉壁,罗某家中也有一些,虽不敢说是富可敌国,救济乡亲却是绰绰有余,请回罢!” 云司闻言脸上骤然变色,恶狠狠地走近蓝衣老者,道:“罗叔父,小侄瞧你是长辈,才隐忍至今,既然罗叔父如此固执,就休怪我这作晚辈的不客气了!”蓝衣老者哼道:“老夫倒要瞧瞧你是如何个不客气法!” 却见云司挥手道:“给我将罗家小姐抢过来!”身后数位家丁各个抽出藏身胆刀,众人见他公然于光天化日之下提刀强抢女子,并且还是罗大善人的女儿,此中受过罗大善人的恩惠与救济的人本就不少,见状纷纷骂云司猪狗不如,其心可诛。 云司闻言恼羞成怒,大喝道:“若是再多管闲事,休怪在下不客气了!”忽地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肉骨头,众人见状哈哈大笑,十分快意。云司呆了半晌,将口中肉骨头取出丢了,怒喝:“谁人如此大胆,给我滚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那蓝衣老者数十年前本就是江湖一位好汉,见状大喜,心知有高人相助,昂然道:“不知何方高人来此?可否赐见一番?” 却见老顽童嘻嘻哈哈跳脚出来道:“杨小子,那姓云的家伙要和你抢媳妇了,还不出来?”陆无双闻言双手叉腰道:“老顽童,你若是再来胡闹,我便回去告诉瑛姑啦。”老顽童闻言垂头丧气道:“杨小子,你和你那小媳妇八字还没一撇哪,就这般凶恶,我瞧今后你还是趁早休了你那小媳妇罢!” 众人闻得此言,大是好笑。那蓝衣老者见状走至李逍遥身旁,问道:“阁下,这位老兄如何这般古怪?”李逍遥闻言笑道:“这老顽童本就如此,向来爱瞎胡闹惯了,罗老爷子勿怪!”遂转首对杨过嘿嘿笑道:“二弟,你干甚不现身?老顽童方才可是替你提了亲的。” 杨过闻得此言,心底下忍不住一阵哀号,却又强打精神站起身来,缓缓走至云司面前,顶着他双眼道:“你,还记得我么?”云司仔细地瞧了瞧杨过,初始只觉似是何处见得,待后发觉那人每走近一步,心下便多了一分惧怕,忽地脑海一闪,遂紧张得浑身战抖,道:“你你你~~~究竟是何人?” 杨过不以为意的笑笑,道:“我还以为云公子只记得姑娘女人,不想连在下也是记得这般清楚,佩服佩服!”蓝衣老者见云司这般神色,心下大定。当下走至李逍遥身旁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李逍遥传音入密道:“在下李逍遥。” 蓝衣老者闻言,满脸不敢置信,却又激动万分,低声问道:“阁下就是勇战十万蒙古大军的李逍遥?”见得李逍遥微笑点头,方才笑道:“哈哈哈,李先生大驾光临寒舍,老夫幸甚至之!”遂招过家仆一阵吩咐,待得家仆远离之后,便朗声道:“云司,你走罢!老夫说过,似你这般依仗父势之人,天下多了去了,老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凤儿许配于你,请罢!” 云司闻声怒道:“你等还愣着干甚?给我抢!”杨过闻言待要抽剑出来,忽地闻得老顽童大闹大叫道:“杨小子,别人要抢你媳妇了,快快将他打的屁滚尿流罢!”当下大为泄气。 陆无双见老顽童如此胡搅蛮缠,心下甚是不悦,懒得睬他,程英和完颜萍一旁吃吃笑着,甚是放肆。李逍遥见状邪邪一笑:“二弟,为兄教你上乘剑意,你好生听着!”杨过伶俐非常,心知大哥在背后撑腰,倒也不顾得甚么,笑道:“大哥,你念便是。” 老顽童闻得“上乘剑意”四字,以为李逍遥又创出劳什子希奇古怪的武功,暗暗双耳竖起,待听了半晌,方手脚慌乱,径自跑到陆无双面前哀怜乞求道:“小女娃娃,你让李小子别念了罢!老顽童求你啦!”陆无双闻言也是快意的很,心道:“看你以后还胡闹么?” 原来李逍遥念的压根就不是甚么上乘剑意,而是“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一词。老顽童纵是与瑛姑相好之后,依旧听不得此词。杨过也是大为快意,却见那云司身后净是些窝囊打手,暗暗摇头,跳将进去一阵拳打脚踢,待得收手时那云司早被打得半死不活,李逍遥见状心下暗笑:“云司云司,还真是晕死晕死啊。” 第二十五章 情有独钟 却说李逍遥一行人在罗家住了数日,后纷纷起身告别罗家。那罗家老爷数度苦留,均是无果,只得送些盘缠以作赶路之用。李逍遥见推辞不下,也就略略收了些,遂沿着京西南路去往襄阳,不想老顽童全因担心文天祥被郭靖教坏,一路不停的催,不日终抵襄阳。 “郭小子,快快出来,别再教坏小娃娃啦!”老顽童在城外不停喊道,杨过与陆无双三女闻得老顽童这番话,大感好笑。待得城上士兵仔细一瞧,见是李逍遥等人,讯去通知郭靖。不一会,却见郭靖跃上城头,传令下去,放众人通行。 陆无双见到郭靖,忍不禁担心起来,紧紧抓着杨过右手,杨过心知她怕些甚么,径自伸开右臂,将她揽至怀中,柔声安慰道:“别怕!郭伯伯那处自有我去说,你只管专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生等着我来娶你罢!” 李逍遥见状也劝慰道:“四妹,你放心罢,二弟并未受到郭大侠半点恩惠,郭大侠自然不好强逼二弟娶那郭芙。”陆无双闻言心下大定。倒是老顽童闻得此言,不停晃脑壳道:“李小子,这可说不好罢?郭小子一是傻,二是愣,往白了说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若是要嫁那郭家小草包,就非得嫁给杨过这小子,可惜啊,杨过好好一朵鲜花要插到牛粪上喽。” 陆无双闻得这话,小嘴一扁,李逍遥见状,喝道:“老顽童,你说些好听的话会死人么?”老顽童闻言一征,奇道:“话好听就不会死人么?”李逍遥道:“那是自然,你瞧,我道你武功天下第一,可是好听的话罢?你死了么?”说完绕过苦思不解的老顽童,径自走开。 程英见老顽童被李逍遥唬的云里雾里,暗自好笑,拉过完颜萍直往郭府走去。 众人齐齐来至郭府大厅,却见黄蓉正坐主座,怀里抱着两小婴孩,小手齐齐朝黄蓉脸上伸去,甚是可爱。小龙女,陆无双等女见状齐齐将所有男性同胞挤出外围,一一逗弄那俩婴孩。老顽童好奇问道:“小黄蓉,你生的是男是女?”黄蓉笑道:“老顽童,你不妨猜猜瞧瞧。” 老顽童摇摇头,苦着脸道:“我一路上被李小子弄的蒙忽蒙忽的,老怕猜不着,你还是直说了罢!”黄蓉待要说话,闻得程英笑道:“阿哟,恭喜恭喜,郭夫人生的一对龙凤胎。”李逍遥闻的此言,暗暗松口气,小郭襄还是出世了,只是不明此郭襄可是彼郭襄,当下也不去细想。 忽地闻得一声:“乖儿子,你来了么?”遂正眼细细一瞧,一虬须老者朝杨过奔将过来,不是欧阳锋是谁?杨过见状欣之若狂,亦喜之若狂,当下把个欧阳锋抱紧在怀,大声笑道:“爸爸,你怎么来了?”李逍遥见状暗暗大奇,正要问个究竟,却见黄蓉走至老顽童身旁啧啧道:“老顽童,你的瑛姑在里边等你呐,还不去瞧瞧她么?” 老顽童闻言连连大羞,在众人的哄笑中逃至瑛姑房内,与瑛姑一阵缠绵不题。黶蓉见李逍遥一副迷惑不解之色,遂将原委一一道来。 当日李逍遥等走后不久,郭靖黄蓉夫妇依他的主意,派朱子柳去往光明顶寻着明教光明左使方子痕说明来意。方子痕闻言顿觉事关重大,便禀告其父,即当世明教教主方冲。方冲早闻得李逍遥与郭靖夫妇威名,加之亲眼目睹火炮改进后的威力,实不敢怠慢,当下召集教中高手商议此事.明教中人多是血性汉子,加之看不惯平日蒙古兵士的所作所为,闻得有如此大好机会可收回汉人河山,于是纷纷响应。 方冲见众志成城,当下大为欢喜,遂派了几位聪明机敏兼武功高强的汉子去往哈拉和林。朱子柳见大事已定,便离开光明顶。谁想路上碰见瑛姑与欧阳锋,孙婆婆三人。瑛姑自从老顽童走后,日夜茶饭不思,孙婆婆瞧在眼里,加之欧阳锋对杨过也是宝贝得很,便出言去寻李逍遥等人。 由是朱子柳早从黄蓉之处得知李逍遥撮合老顽童和瑛姑一事,故并不避讳,是已出言相邀。瑛姑自从与老顽童重归于好之后,对一灯段智兴也是再无恨意,加之闻得老顽童不日归至襄阳,自是高兴万分,便跟着朱子柳回至襄阳苦等。欧阳锋自从修得古墓内的九阴真经残篇之后,戾气大减,加之杨过授的小无相功,日夜参修,不但功力大进,神志居然越显清晰,说话谈吐,再无颠三倒四之感。旧日往事不甚记得,只记得他有个乖儿子。 黄蓉初始见着欧阳锋时,心下尚存敌意,待后经得郭靖一番劝导,又见得欧阳锋说话和善,加之早已记不得过去。便也隐隐觉得欧阳锋这个大恶人也没当年那般可恶了,遂也试着与他高谈武学心得,是已收获频频,不可谓不丰。每每谈到兴高采烈之处,均拍手叫好,郭靖见黄蓉与欧阳锋如此融洽,也是大为高兴,以为如此一来,将郭芙嫁于杨过自然顺理成章。 李逍遥见郭靖还没有放下将郭芙嫁于杨过的念头,心下也是叹气:若郭芙有陆无双三女任一处好,他自然不反对,奈何郭芙压根就没有半点值得杨过欢喜之处,甚至可用任性二字来形容。在黄蓉与欧阳锋交好期间,她一面埋怨父母偏心,一面又对武氏兄弟爱理不理,甚至将气发在神雕上,谁料神雕对她半眼都懒得去瞧。 她便在武氏兄弟面前怒道:“好,好,好,你们都不听我的话,都欺负我,我就知道你们一点都不疼我。”大小二武为学周幽王博美人一笑,一隔三两天便去寻神雕的不是,奈何实力悬殊,每每较量都讨不得好处。 郭靖与朱子柳不知底细,以为他二人开始认真学武,与神雕过招。居然逢见二武落败便赞赏的大点其头,一来二去,二武反倒鬼使神差误以为师父是见自己武功不济,铁了心要将郭芙嫁于杨过,遂齐齐去寻郭芙,郭芙被他二人扰的烦不胜烦,恼怒道:“我就是要嫁给杨过那臭小子。你爱怎样便怎样,就是死了也不嫁给你。”一顿臭骂赶将出来。 于是那二人便相约决斗,好在孙婆婆于城外拾野菜时见得武三通一番哭诉,又见得二人一番死缠烂打,暗暗摇头:“这两臭小子当真是蠢笨的很,真不知晓郭大侠怎地会有如此脓包的徒弟。”当下一两招便将他二人制住,送至郭靖面前,嘱咐其好生管教。 郭靖闻得此讯大怒,待得抬手要打,遂又念及二人从小孤苦,加之黄蓉一番劝慰,心下暗地打定主意,待到杨过回城之时,定要将二人婚事早早办了。 李逍遥见状对杨过道:“二弟,你带着无双在你爹爹面前跪下罢!”杨过闻言不明所以,遂还是拉着陆无双小手,走至欧阳锋面前跪下。欧阳锋见状连连扶起杨过,道:“乖儿子,你下跪作甚么?快起来罢!”杨过待要答话,却闻李逍遥对欧阳锋笑道:“欧阳先生,你儿子带了小媳妇来见你啦!” 欧阳锋闻言先是一呆,遂拍手笑道:“乖儿子,你快些将我儿媳妇带来瞧瞧。”杨过见状拉过陆无双,道:“爸爸,这就是你儿媳妇啦!”陆无双闻得此话小脸大羞,遂还是跪下道:“无双拜见爹爹!”欧阳锋大是欢喜,笑道:“哈哈哈哈,好一个俏儿媳妇,乖儿子当真好眼光!” 郭靖闻得此话,如何还能坐得住?当下站起身来,急急走至杨过身前,道:“过儿,你当真要娶陆无双为妻么?你可知道,陆姑娘早已有婚约在身!”这话一出,有若晴天霹雳,欧阳锋听得有人要抢自己儿媳妇,当下怒喝:“是谁敢如此大胆,跟我乖儿子抢媳妇!老子去跟他大战三百合!” 声音入得陆无双三女耳中,只觉气血逆冲,陆无双最是严重,她闻得郭靖道出有婚约在身,自己却毫不知情,身子摇摇欲坠,脸色发灰;李逍遥见状隔空送出三股真气,分别游走三女肢体百骸。 杨过闻得此话,脸色苍白,遂又倔强道:“我不管这些,我只知晓,我与无双二人实是真心相爱,无论是谁,都别想抢我的无双!”陆无双闻言大是感动,双手捧着杨过脸庞喃喃道:“杨郎,这辈子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陪着你,缠着你,就是死,我也要先你一步断气,你知道么?我,我只嫁你!” 杨过闻得此话,将陆无双紧紧抱怀中,安慰道:“无双,别净说些傻话!我要你,还有我,都活得好好的,然后,然后再生一大堆小孩,男的像我,女的似你,好么?”程英也低身下来,安抚道:“表妹,我们去求叔父退婚好么?” 李逍遥也道:“二弟,三妹,四妹,你们只管放心成亲便是,陆先生处自有我去说。”杨过闻言大喜道:“是了,大哥早年救过陆先生一家,想来以大哥的面子,陆先生决然不会拒绝罢?”李逍遥见杨过居然在这个时候还不忘算计自己,也是恶狠狠道:“嘿嘿,是啊,到时你二人成亲那晚大哥还会亲自送礼,万勿推辞啊。” 杨过闻言心下大喜,反观程英完颜萍二女见状,暗暗为杨过哀悼,心道这大哥也忒损了,奈何长期迫于李逍遥的白色统治之淫威下,丝毫不敢道将出来,只得附和赞同。 郭靖见状,也是暗觉无奈。李逍遥见郭靖这番模样,径自走至郭靖身前道:“郭大侠,在下请问,男女成婚,是以长辈之命为准,还是以两情相悦为重?” 郭靖闻言当下一愣,黄蓉也是毫无法子,若说是以长辈之命为准,他当初就不应有负华筝;若是以两情相悦为重,眼下杨过与陆无双二人也就水到渠成了。 郭靖思来想去,当下也不愿去管郭杨两家的旧日之约了,遂叹口气道:“罢了,过儿长大了,他的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便是。”说完将袖一拂,走将出去。黄蓉神色复杂地瞧着李逍遥,顿觉对眼前之人终是琢磨不透,也是跟了郭靖去。 李逍遥见状,上前逗弄小龙女怀中的婴孩,俯下身去,在她耳旁笑道:“龙儿,待时我二人也生个小宝宝如何?”小龙女闻言小脸红红的,她自从瞧着贾妃与那皇帝**一度,待后与陆无双三女谈些私房闺语,隐隐知晓婴孩是如何出来的,闻得这话,怎能不羞? 正待李逍遥打算继续调笑小龙女时,武氏兄弟神色慌张跑将过来道:“李先生,快去救救我爹爹,他中了情花毒!” 第二十六章 求医绝情 话说裘千尺与公孙绿萼母女相逢之后,便开始着手经营绝情谷,由是裘千尺当年中得公孙止的暗算,数十年不见天日,模样早已大变,谷中弟子见着她头发稀疏,几已全秃,脸上满面皱纹,言语间时不时夹带着一副哭不似哭,笑不像笑之声,顿觉甚是可怖非常,亦是凄惨非常。 饶是樊一翁心下早有准备,见着师母这般光景也是大吓一跳。待到公孙止回到绝情谷,上上下下数百名弟子早已被裘千尺以数十年练就的“枣核钉”功夫震慑住,纷纷投诚于她,另有数十名忠于公孙止之人公然抵抗,裘千尺见其不识时务,以“枣核钉”生生射毙。 待得如此这般杀鸡给猴看,谷中上下再无反抗之人。公孙止见状,又气又恨,若是他闭穴功未破,那枣核钉自是不在他眼里,奈何一时鬼迷心窍,受了李莫愁的蛊惑,闭穴功直直被李逍遥破了去,一时之间对裘千尺奈何不得,遂心下一转,想道:“你这臭婆娘当日杀我爱婢,眼下更抢我祖业,你既然不使我好过,我又如何甘心瞧得你好活?”公孙止将算盘打定之后,在谷内大闹一番,甚至将裘千丈被黄蓉害死,裘千仞出家做和尚一事抖将出来,心下盼望她与郭靖夫妇斗个你死我活,如此一来,夺回绝情谷自非易事。樊一翁见得师父如此寡情,当下心灰意懒,离谷之念油然心生,不顾公孙绿萼数度苦留,径自出谷。 裘千尺闻得公孙止所言,也是半信半疑,鉴于她当年一时不慎中了公孙止暗算,直直与女儿分离十几年,遂心下暗暗警惕,又因事关两位兄长,不敢大意。便派得数人去往江湖查探消息,最后得知公孙止所言切系属实,当下在谷中又哭又笑,又叫又闹,更是咬牙切齿誓报此仇。 奈何郭靖黄蓉夫妇多年经营,势力雄厚,绝非他绝情谷所能抗得住的。于是不得不从长计议,她人却是极为精明,待得于蒙哥挥师北上后,在那襄阳城内居住数日,一一摸清郭靖家内情形,待知武氏兄弟迷恋郭芙甚深,前些时日更是大打出手。心念一转,趁着他二人方才打得累极,欲派人以鱼网阵擒住。 谁料不偏不倚,正逢得武三通外出瞧个正着,遂与其大打出手,几番计较,裘千尺见武三通那一阳指威力着实惊人,便下令以情花花粉抹于鱼网刃,遂以枣核钉吐向武三通上身巨阙穴。不想武三通见裘千尺手脚筋俱断,心存轻敌之意,居然以单手去接那枣核钉,不料被击着少冲穴,顿觉一股霸道无匹的力道击得倒退数步,口喷鲜血,当下躺倒在地。 裘千尺见得偷袭得逞,便下令以鱼网阵将那武三通团团捆住,吊于树上,方回得绝情谷去。临走时丢下一张绝情谷地图,更是扬言,若是想得情花解药,就提着郭靖黄蓉人头来见。 武氏兄弟见人走得远了,方将爹爹救下,那武三通见二武如此不争气,当头就是一顿劈打痛骂,遂又想到倘是武三娘还在,他父子三人又何以至此?这一想念,反引得情花毒发作,顿觉全身有若大石击下,痛不堪言,手指,臂膀,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疼痛斗作,当下将二武甩出丈许,处处打滚。 二武见得爹爹这般模样,手脚大乱,遂一念及那丑老太婆说道甚么情花毒,更是六神无主,幸逢郭靖黄蓉夫妇出走散心,方将武三通制住,带回郭府。 李逍遥闻得武三通中了情花毒,急急率了杨过等人去往郭府前厅,当下一瞧,却见武三通痛苦的满地打滚,口里厉嚎不停,那情花粉沾水即溶,早已进入武三通血液中,一阵醉人心魄的花香不断传来,衣裳上下里外竟是再无半点。 李逍遥见状两指疾点武三通阳白穴、印堂穴,武三通当下昏厥了去。郭靖急问道:“李兄弟,武师兄可有大碍?”李逍遥连连摇头,叹口气道:“眼下倒是无甚大碍,若非他思念武三娘,也不会如此痛楚。”黄容问道:“李兄弟似是明了情花来由?不知可有解药?” 李逍遥道:“眼下别无它法,只盼武前辈醒来之后能清心自持,不起**之念。纵有痛楚,亦不难熬。”遂又叹了口气,寻个椅子坐下,道:“这情花是一上古异卉,早已绝种。佛典中言道:当日情花害人无数,文殊师利菩萨以大智慧力化去,祸害与一般毒物全不相同。毒与情结,害与心通。只待情念稍动,便觉浑身上下剧痛难当。如此毒药,当世罕见。我那‘风卷云残’心法虽有疗毒奇效,怕是触及如此之毒,亦是难解。” 郭靖黄蓉二人本以为李逍遥武学神通,医治这情花毒并非甚难,闻得李逍遥此言,方觉事态严重。二武先是见得爹爹为自己落得这般惨境,暗自羞愧不已,再闻得李逍遥这番话语,更是心乱如麻,双双在李逍遥面前跪下,嘶声喊道:“李大侠,请救救我爹爹,我兄弟二人愿为你作牛作马!” 李逍遥闻言大是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遂沉吟一会,道:“我虽解不得此毒,却知有一毒物似与这情花相互克制,可称为‘断肠草’。眼下看来,离得情花毒发尚有三十六日光景,想那天竺神僧医术神奇,向有回春妙手,欧阳先生号称‘西毒’,自是熟通毒物。郭夫人可派朱先生去请神僧来此一聚,想来有欧阳先生相助,绝情谷一行自是无甚大碍。” 在李逍遥看来,原著中杨过虽是服下断肠草得以续命,奈何当时杨过中的不仅情花一毒,尚有冰魄银针的剧毒,焉知两种奇毒混合一处,是否会化为另一剧毒?故没有万全把握,他不敢贸然将断肠草拿来解毒。 杨过见状,问道:“大哥,这情花剧毒当真如此歹毒么?”李逍遥点头邪笑道:“正是这般地,二弟想试试么?”杨过已然见着武三通那番痛苦不堪模样,任是他胆量再大,心下也是不住颤抖,如何敢试?当下连连推辞。郭靖闻得世间居然有如此毒物,大为吃惊,拉住李逍遥道:“李兄弟,莫非定要去往绝情谷一趟?” 李逍遥道:“正是。还待等侯数日,同那天竺神僧一道去往绝情谷。”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小孩跳将进来,拍手笑道:“逍遥哥哥,你来了么?”众人正眼望去,不是文天祥,却是何人?李逍遥见文天祥如此可爱,也是一阵高兴,当下弯腰直直将他抱着,笑道:“小天祥,你怎地来啦?”文天祥笑道:“我将爹爹教的早课都做完啦,爹爹闻得你们回城,就叫我来找你玩儿。” 陆无双三女见状,齐齐一拥而上,将文天祥抢过了来,与他调笑个不停。李逍遥见状待要说话,忽地闻得老顽童叫道:“啊哟,小娃娃,你可来啦?郭靖那傻小子还没教你武功罢?”文天祥闻言苦着个脸,道:“爹爹不让我学。”老顽童闻言摇头道:“小娃娃,陪老顽童去找那臭鸟玩去。” 文天祥当下挣开三女怀抱,拍手笑道:“是和那只黑黑的大鸟玩么?”老顽童大是点头,道:“小娃娃,老顽童去和大鸟捉蛇,你去是不去?”文天祥自幼只知读书,甚少玩耍,当下连蛇为何物都不知晓,心下以为是如同神雕一般好玩的物事,便径自拉着老顽童衣角,直朝外走。 陆无双三女本欲同文天祥好生玩耍,见老顽童跳脚出来搅局,暗自不爽,当下齐齐朝瑛姑房内走去,李逍遥见状,心知陆无双三女定是去打老顽童小报告,当下拍着杨过肩膀道:“二弟,如此瞧来,老顽童今日定是整夜难眠。” 杨过心道:“这算甚么?我当年练功可是被你整的数夜难眠,相较之下,老顽童可谓幸运之至。”他心下这般想,嘴上未必这般说,只是唯唯偌偌,连道老顽童活该如此。小龙女在一旁道:“别吵啦,小宝贝睡啦。”右手不停抚摩怀中灵狐。 李逍遥见状,走至小龙女身前,道:“龙儿,你去瞧瞧孙婆婆罢。”小龙女闻言,抬头好奇问道:“逍遥,你又待去办甚么要事么?”李逍遥以身影挡住众人目光,偷偷俯身下去,在小龙女左耳叼了一下,道:“我去办些嫁妆过来。”话音刚落,人影一闪,骤然不见。 杨过见着小龙女模样,大是好奇,走近小龙女身前问道:“龙姐姐,你的脸何以这般红,可是因天忒热闷?”小龙女转身过去,道:“我不对你说。”话道出口,心下早是砰砰跳动,径自去寻孙婆婆不题。 待过得四五天,终将天竺神僧盼了来,那天竺神僧走过去替武三通按脉,朱子柳精通梵文内典,只他一人能与天竺僧交谈,于是侍立于天竺神僧身后。武三通早已醒来,按得李逍遥吩咐,甚么也不去想。将中毒的情由对天竺僧一一道来,李逍遥也作些许补充。 奈何武三通中的是花粉之毒。天竺神僧问及情花形状,竟是丝毫不知,待按得武三通脉搏数刻,大感惊异,说道:“除非亲自眼见情花,否则老衲实是无能为力!”说著脸上深有怜悯之色。朱子柳听完天竺神僧的话,连叫:“师叔慈悲!师叔慈悲!” 天竺神僧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闭目垂眉,低头沉思。欧阳锋虽说可谓用毒大家,当日替武三通把脉后,也是大叫古怪,见着天竺神僧一片茫然之色,也是默然不语。老顽童见众人不乐,待要说话,被瑛姑狠狠一眼噎了回去,陆无双三女见老顽童吃鳖,暗暗好笑。 天竺神僧闭目数刻,方睁开眼道:“老衲须得往绝情谷走一遭。亲眼见到情花,验其毒性,方能设法配制解药。老衲回返之前,武师侄务须不动丝毫情思绮念,否则疼痛一次比一次厉害。若是伤了真元,可就不能相救了。”武修文强忍不住,大声道:“大哥,咱们齐去绝情谷大战一场,齐齐取了解药替爹爹治病。” 李逍遥见他二人说话不经大脑,暗自摇头,转念一想,若非当日为着报复那公孙止,也不会闹的如此境地;话又说了回来,若非当日那般,公孙绿萼怕是难保不重蹈覆辙。当下对杨过道:“二弟,为兄打算陪神僧去往绝情谷一趟,你瞧如何?” 杨过昂然道:“我自然跟你一起去罢。”黄蓉因那裘千丈的缘故,也是要去,便劝郭靖留守襄阳看管忽必烈。郭靖见状,只得将郭家两婴孩交给黄蓉(没办法,要吃奶*_*)。黄蓉又担心金轮法王来袭,便将老顽童,瑛姑等人留在襄阳。 众人早早离开襄阳城,按图纸路线齐往绝情谷,李逍遥左右两手提着大小武二人,凌空虚度,飞快直奔,速度胜如闪电,轻功造诣极是惊人。杨过抱着陆无双,脚步数点,身影如虚如幻,欲瞧清楚,却是极为不易。小龙女手拢着郭襄,施展李逍遥为她而创的轻功“龙女飘”,霎时之间赶出数十丈,转眼时间,与李逍遥并列在前。黄蓉见李龙杨三人如此武功,心下赞叹不已,但她是东邪传人,岂愿落于人后?当下疾点双脚,紧紧跟在杨过身后,仅得丈许距离。欧阳锋先后习得九阴真经残篇,小无相功,武功大进,内力精深不在郭靖之下,见他左手抓住天竺神僧,右手扭住朱子柳,横空御气而行,几顿饭工夫下来,丝毫无停歇之势;程英与完颜萍修炼小无相功已有数月,加之李逍遥勤作指点,纷纷拉着武三通飞快疾行,逐渐赶在黄蓉身后,约五六丈之远。 过得三四日,众人齐齐赶至绝情谷,穿过瀑布垂帘,瞧着前面有一石屋,正待进去歇脚片刻,忽地闻得一声:“啊哟,李大哥,你也来啦?” 第二十七章 幽谷玄冥 李逍遥闻声抬眼望去,却见一绿衫少女正从道上迎将过来,当下恭手招呼道:“公孙姑娘,别来无恙。”公孙绿萼抬手相迎道:“李大哥,娘亲早已恭候多时了,各位请!”众人见状,尾随公孙绿萼身后。 一路见四周草树红花青青玉立,红紫相间,白绿相隔,遂一呼吸,只觉香气充盈口鼻肺腑,极是畅快。众人见动物成群而嬉,视人不惊,反朝众人跑跳了来,小龙女见它们甚是可爱无比。由是那对灵狐早被文天祥与老顽童索要玩耍,遂弯腰下来抱起一只小兔抚弄,以解闷郁。 陆无双三女见状也学小龙女一般,各揣一只小动物,时不时欢乐笑着。黄蓉见谷中风景秀丽,较之桃花岛还美上几分,如此佳所,世所难见,当真称得上洞天福地,凡世仙境。李逍遥一行人跟着公孙绿萼转了两个弯,见公孙绿萼摘得些花瓣儿,对他等招手呼道:“李大哥,你们连日赶路,想来略为辛苦,请尝尝这花瓣。” 武三通闻言大怒,他此来全拜裘千尺所赐,眼下自是连公孙绿萼一齐恨上了,当下理也不理,高哼一声,绕过公孙绿萼而去。大小武见公孙绿萼美貌如花,若是平常之时,少不得前去搭讪一番,当下眼见爹爹如此愤怒,只得跟了武三通去。 李逍遥与小龙女等接过花来,将花瓣一瓣瓣的送入口中,只觉入口香甜,齿间芳香转动,微略酒气直逼喉间,香甜味过,隐隐一番苦涩之味油然而生。欧阳锋与天竺神僧仔细瞧那花树,枝叶数条随风摇摆,小刺布满周边,二人细细凝视花瓣,遂察看树枝,过得半会,欧阳锋连连喃喃道:“古怪!古怪!”天竺神僧颜色微变,小心翼翼端视那花瓣,时不时以手触摩,只觉花瓣肉质极为娇艳,气味似芙蓉般浓烈,开口问道::“姑娘,这可是情花?” 公孙绿萼道:“这正叫做情花,爹爹当年种得不少,可惜被娘亲赶出去啦。”说着一脸黯然。陆无双三女见状,也是不忍,上前好生安慰不题。欧阳锋瞧了半晌,凝思片刻,对天竺神僧道:“和尚,这情花之厉害应当在花刺与花粉之内,那花刺瞧来倒不起眼,以手抚触,则觉甚是锐利,只待一个大意,剧毒即中。” 天竺神僧闻得朱子柳传译,点头赞同。李逍遥见状,来至公孙绿萼身旁,问道:“公孙姑娘,你可听说过断肠草?”公孙绿萼歪着玉首苦思片刻,忽地叫道:“李大哥,你说的可是这紫深小草么?”众人见她低下身去,在情花树下找寻,片刻工夫扯得不少物事包在手帕中。 欧阳锋见状拿着那小草瞧着,嗅着,黄蓉见状,来至天竺神僧身旁,道:“大师,我听七公说过,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内必有解救蛇毒之药。其他毒物,无不如此,这是天地间万物生克的至理。断肠草正好生在情花树下,虽说李兄弟道此草具有剧毒,不妨用此草以毒攻毒如何?” 欧阳锋闻言大是摇头,道:“女娃娃,此草虽生长于此,但也未必就可直服。这毒药闻着少说也有十几种混合味道,那花儿仅有五六来种气香,待得我跟那和尚试毒再说罢。”天竺神僧闻得这话,大觉有理,李逍遥闻得此言,道:“既然如此,公孙姑娘,你这可有幽僻去处么?” 公孙绿萼想得片刻,恍然大悟道:“啊哟,我忘啦,娘亲前些时日将后山关啦,眼下无人,正好可去。”杨过道:“既然如此,公孙姑娘,劳烦您带路罢!”公孙绿萼点头道:“列位,请随我来罢。”随后手伸入怀,掏出一张图纸递给李逍遥,道:“娘亲就在那儿等候各位,请罢!” 黄蓉见公孙绿萼等走得远了,上前问道:“李兄弟,你当真相信她么?”李逍遥闻得此言,心知黄蓉过分谨慎,遂笑道:“郭夫人不必如此担心,纵使有个不测,二弟一人足足应付得了。”黄蓉见他有如此把握,想起当日在襄阳时,杨过数次与自已较量,一手剑法使的神出鬼没,身法极快,常攻自己不备,将有利的地处归于已身,时不时给她吃得好几个暗亏,纵然自己以打狗棒法全力相攻,也难讨到好处去,遂心下大定,跟著李逍遥向山后走去。 行出里许,忽见迎面绿油油的好大一片竹林。众人于绿竹林中穿身而过,一阵花香扑鼻而来,小龙女与程英,完颜萍嗅了嗅,只觉脑清气舒,胸阔喉清。穿过竹林,行得数里,见得山阴有座极大石屋。待得人走近,却见公孙绿萼从一小路抄来,对李逍遥轻声道:“李大哥,事儿都办得妥当啦。” 李逍遥谢过公孙绿萼,众人正待说话,闻得一声:“各位远道而来,何不进屋一见?”李逍遥笑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便去拂逆裘谷主好意。”众人进得屋内,见那裘千尺坐在厅上椅中,说道:“老妇人手足残废,不能迎客,请恕无礼。” 黄蓉眼光如炬,在屋内环视一圈,见得她身后立有五位男子:一蓝衣老者,一红衣中年汉子,身后跟著三华衣年青公子。 黄蓉打量着裘千尺一方,裘千尺又如何不在打量黄蓉一方,见着武氏父子,呵呵大笑,遂道:“你父子三人将郭靖黄蓉夫妇首级带来了么?”武氏兄弟早见得爹爹毒发时痛苦模样,遂见那裘千尺如此嚣张,冲将出来道:“老乞婆,早早将解药交还我爹爹,否则我兄弟二人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将你碎尸万段!”说话时分眦眼咧齿,恨不得一剑上去将她刺死。 裘千尺闻得此言,丝毫不放于心,一眼瞥过武氏兄弟,道:“何必走遍天涯海角,老身就在此处,若是你二人有命来拿老身,只管上前便是。”那武氏兄弟血气方刚,如何受得这般藐视?当下齐齐拔剑出来,待要上前,黄蓉训斥道:“敦儒,修文,退下!” 裘千尺闻得此言,牢牢瞪住黄蓉,咬牙道:‘你是黄蓉!你就是害死我大哥的黄蓉!你那贼汉子郭靖在何处?‘黄蓉见那裘千尺一副恨不得喝她血,食她肉的怨毒模样,心下隐隐打个寒战。却又不甘示弱,直眼朝裘千尺望去,忽地怀中婴孩大哭,裘千尺闻得这番哭声,“噫”的一声,朝黄蓉怀中瞧去,黄蓉见状吃了一惊,伸出竹棒护住胸前,以防那裘千尺忽地发难。 裘千尺见状,嘿嘿笑道:“这是你与郭靖那臭小子生的孽种么?”黄蓉见裘千尺如此无礼,心下不悦,想道:“好个不识礼的老太婆,你辱及我与靖哥哥也就算了,我二人生的孩子与你何干?你怎地这般无礼言语!”当下扭过头去,不瞧她半眼。 李逍遥走将出来,道:“裘老前辈,在下有礼了!”裘千尺见一白衣人走至跟前,正待答话,公孙绿萼附耳过去,悄声片刻,裘千尺笑道:“原来是李先生,老身行动不便,不能全礼,请阁下见谅。”裘千尺生性虽略乖僻,却也是一知恩图报之人,若非李逍遥那番作为,她一辈子能否见得女儿,还属未知之数,故对李逍遥实是不敢怠慢半分。当下抬手道:“萼儿,还不给李先生看座?” 李逍遥见状也不推辞,径自寻个木椅坐下,方道:“裘前辈想来已然知晓在下为何事而来的么?”裘千尺喝道:‘老身不是蠢人,自然知晓,只是这解药为老身保命之用,便是李先生来索,老身也是不允。‘众人见她如此固执,都想:‘这秃头老太婆当真嘴硬得很,瞧她那副有恃无恐模样,怕也只有待欧阳先生与天竺神僧解救了。‘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却见裘千尺身后那蓝衣老者朝李逍遥径自走来,道:‘你便是那‘覆雨剑’李逍遥么?‘李逍遥站身起来,道:“在下正是。”蓝衣老者闻言,朝李逍遥喈喈怪笑道:“你既然是李逍遥,那么你~~~~”当下双手齐出,数道冰寒至极的气劲直直朝李逍遥扑将过去,“接我一招!”一句话说完,那木椅已被冻的僵住。 众人被那真气余劲冷的打个寒战,遂仔细一瞧,李逍遥已在木椅七尺之外,那名震天下的覆雨剑不知何时拔出剑鞘,一束青辉透身亮出,李逍遥淡然笑道:“既然前辈有此雅兴,在下奉陪便是。”说完,挺身以鬼魅般的速度朝那蓝衣老者欺身掠去,覆雨剑亦随着主人的心意呜呜响动。 那蓝衣老者亦是蓄势待发,待那李逍遥离他五米距离,双手抱圆,随后朝他猛地一推,却见数十道寒气生生朝李逍遥上身拢去,李逍遥处变不惊,手中剑早是光芒万点,朝那白色真气猛的一挥,数十道剑气猛射过去,齐齐撞个正着。气浪从中爆开,声音极大,众人只觉耳鼓生痛。 那蓝衣老者见状,纵身跳向李逍遥身前,双手数点,真气喷涌而出,齐齐击向李逍遥水分穴、气海穴、关元穴、中极穴、气舍穴、俞府穴、或中穴,动作之快,手法之准,眼力之强,均是上乘境界。奈何与他决斗的是李逍遥,李逍遥不忙不慌,覆雨剑连刺数下,却见剑雨满天,眩目至极,那蓝衣老者见剑剑以攻对攻,当下无可奈何,只得不停挪移身影,闪躲着李逍遥有若巨浪滔天的剑影。 他终于明白覆雨剑的威力,绝非他能匹敌,李逍遥见他心已微乱,当下手上数抖,剑剑回一,直直朝那蓝衣老者、巨阙、中脘二穴攻去。众人只觉白影一闪,血光乍现。 蓝衣老者受那剑身带来的力道,整个身子带着一团血雾,朝后暴飞了去。李逍遥手中的覆雨剑青芒亮透,直直朝那蓝衣老者飞去,速度如雷似电,生生逼至他咽喉。那中年汉子见状大嚷:“爹爹!”,他身后三个华衣青年也是喊道:“外公!” 四人齐齐挥掌击出,数百道寒劲齐齐朝那白衣人扑去,不想那白衣人瞧也不瞧,双脚互点数下,身子猛地朝蓝衣老者射去,恰恰闪避过他等挥出的寒劲。顿时闻的一声闷哼,那蓝衣老者早已仰躺在地,离得咽喉三寸之处,便是那青光闪闪的覆雨剑,却见它的主人紧闭双眸,胜雪白衣飘动依风,他可是在享受战斗的乐趣么? 程英与完颜萍大声欢叫,拍手称好。小龙女依旧冷若冰雪,眼内只有他的心上人,黄蓉见状笑颜如花。(武氏三人醉雪懒得写) 裘千尺见状不以为然,在她眼里瞧来,无论是胜是败,丝毫无动于她的心意。李逍遥收了覆雨剑,淡然笑道:“阁下还欲战否?” 那红衣汉子待要说话,蓝衣老者站起身来,嘘道:“年轻人,好俊的功夫!远胜于老夫自创的玄冥神掌!”遂又咳了数声,李逍遥奇道:“玄冥神掌?” 第二十八章 旧恨新仇 那蓝衣老者唤作邓庭,年轻之时不知从何处练得一身寒冰真劲功夫,运气方式与别门高派大有不同。须知天下各门各派内功各有千秋,却多是先练正腔十二脉,稳打稳扎,其次打通任督二脉,遂练至奇经八脉,以提升功力,最后方打通心脉,练得护体真气,内功方有所大成。 奈何其间费时不少,加之各派武功自有高低。故诸多武林人士穷尽一生之力,内功均未得以臻至大成境界。邓庭此人也算天纵之资,自从习得那寒冰真劲,心下突发奇想,反其道而行之,以二十五六岁年数,强力打通心脉,极是危险万分,幸得并无大碍。此时再打通其他各脉,自是不难。 待他神功大成之后,一身寒冰真气极为雄厚,纵横江湖之时,死于他手下的武学名家不知几何。后来闻得天下五大高手于华山论剑,便马不停蹄赶向华山,暗思若能夺得九阴真经,固然可喜,若是夺不得九阴真经,却能与天下五大高手交手一番,也是不虚此行。不想行至华山之时,五大高手早已离去。 他自恃武功高强,加之年轻气盛,闻得此言遂转向终南山而行,欲至全真教与王重阳讨教一番,不想路上中得仇家埋伏,立下被击成重伤。逃亡途中幸蒙裘千尺一双铁掌相救,将他照顾的体体贴贴,方从阎王殿前拾回一条命。当下对裘千尺自是感激不尽,闲暇之时与她讨论武学,每每收获颇丰。 裘千尺见邓庭功力甚高,手脚功夫却是稀松平常,便将自家铁掌威力甚大的十几招掌法传授于他,遂悄声嘱咐,不得已之时万万不可使将出来。邓庭见得裘千尺待他如此之好,心下也是感激不尽,自是一一应承。待得数日过去,裘千尺见他伤已养好,便留书一封,悄然而去。 邓庭阅得信笺,顿觉心下大恸,直直起身去那铁掌峰寻觅裘千尺,不想伊人已去,芳影杳踪。裘千尺为着裘千丈一事与其兄裘千仞双双翻脸,一气之下,离家出走。邓庭当下大急,问得裘千尺大概去向,遂继续寻她不题。后来闻得大群绿林中人齐齐去往甚么“绝情谷”一了旧怨,大奇之下也是跟了去瞧热闹。 这一瞧不打紧,却见裘千尺早已为他家人妇。邓庭心有不甘,暗暗计算着将那公孙止打杀了去,待见得裘千尺打斗之时舍命护住公孙止,遂见那公孙止潇洒俊俏,举止大方,再瞧裘千尺貌美如花,顿觉二人极是般配。反瞧自己,相貌平庸,无一出众之处。只觉心下大愧,有如死灰,遂离得洞谷,寻个没人地处大哭一天一夜。方强打精神,凭借练功以麻醉自己。 数十年一过,终是凭着一身古怪寒劲,加之裘千尺传授的铁掌功夫,自创出一套玄冥神掌,厉害之处全在于气劲诡异阴寒,一旦与人直触,有如畅通无阻般地进入经脉,皆数毁损,威力甚是狠毒无比。掌法招数仅得五招,名头却是极其闻谧,唤作“花随流水”,“流水飞花”,“花语有意”,“寒水无心”,“花逝人别”。皆自于释惟白《续传灯录•;温州龙翔竹庵士珪禅师》之句:“上堂: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以示伤春之意。 待得武功大成,已是垂暮之龄,却又不欲服老。遂径自重出江湖,欲与当今天下高手一较高下。奈何赶至大胜关时,英雄大会早然结束,那郭靖又待驻守襄阳,自是断然不能寻他交手的。 前些时日,闻得江湖盛传的“覆雨剑”李逍遥于襄阳歇息数日,一时好胜心起,便带着大儿子与三个外孙赶去会那李逍遥,不想路途中正逢赶回绝情谷的裘千尺,初始只觉那丑老太婆甚是眼熟,遂一一细想,甚是吃惊,于是二人一番言语,那裘千尺见得邓庭武功甚高,当下邀他去往绝情谷作客以为已方助臂。 邓庭闻得裘千尺旧日遭遇,恨得银牙欲碎,直觉亲手杀了那公孙止,方解心头之恨。遂又怜得裘千尺境地四困,对她自是无不应承。几番交谈,便齐齐去往绝情谷。不想终是将李逍遥盼了来,更是与他交手一番。不想~~~~~~想到此处,没来由一阵苦笑。 方才他朝李逍遥击出一招“寒水无心”之时,寒气范畴早将其后路包围住,心下隐隐甚为得意。不想那李逍遥一身护体真气厉害无比,居然生生将寒冰气圈撕开一个口子,待他骤然回神,李逍遥早已抽出手中青光神剑,攻将了来,速度极快,遂又使出一招“流水飞花”,数道玄冥气劲时快时慢,直朝李逍遥各大要穴攻去,不想~~~~他心下大感萧然,却见李逍遥似乎一刹那刺出漫天剑雨,那番极美景象,任自己见着也是不由赞叹,遂又将余下三招使出,均被那李逍遥将他的攻势一一恰到好处地化解,甚至剑剑如水银泻地式的朝自己反击了去。 当下只得不住挪腾闪躲,道道剑气割的脸上生痛,正待出掌回击,忽地惊觉心魂早被“覆雨剑”魅力所倾,顿知心下已存败念,纵再出手,亦绝不似方才那般圆转自如。故大儿子等人朝李逍遥齐攻之时,心下不住摇头,除非李逍遥心无杀意,否则他必为剑下亡魂。在倒地的那一瞬时,他才惊到:覆雨剑,根本不是人间的剑法! 却说裘千尺见着邓庭受得重伤,心下也是没来由一阵慌乱。她并非蠢人,邓庭为何这般拼尽全力,自是心知肚明。奈何强敌在前,丝毫示弱不得。忽地闻得黄蓉怀中婴儿啼哭个不住,当下怒道:“小娃子,你哭甚么?你哭甚么!”待得“么”字说完,张口一伸,「呼」的一声,一枚铁枣核从口中疾喷而出,向那郭破虏激射过去。 这一下突如其来,李逍遥心知她那枣核钉极是厉害,劲力霸道无匹,黄蓉不想她会突然发难,甚至朝怀内婴孩施与袭击。待得回神过来,枣核钉离得黄蓉胸口已有二尺距离,正待众人以为无计可施,只见一阵白影闪过,顿闻“砰”的一声,那枣核被李逍遥二指生生夹住。 裘千尺见状呆得半晌,遂仰天大笑:“李先生武功超凡入圣,老身佩服至极。”遂面目一正,盯着李逍遥双眼道:“不过老身向来有仇必报,有恩则未必记在心上,李先生若是袖手旁观,老身心下或会略作思量。”黄蓉方才受得一惊,尚未回过神来,闻得此言大是不悦,心道:“别说李兄弟出手相救,纵然袖手旁观,你这老太婆也决然不会心有所动,还说甚么‘或会略作思量’之类的言语?” 当下略略思索,遂站身出来道:“裘谷主,令兄是自行失足摔下深谷而死,绝非小妹所伤,奈何你对此事始终耿耿于怀,小妹也别无法子。”来回走了数步,遂又道:“至于慈恩大师,则是感念过去罪孽深重,方投至一灯大师门下,每日诚心礼佛,只盼得已解脱于苦海。” 裘千尺那里听的进,瞪视黄蓉,道:“老身管不了这许多,只知快意恩仇,黄蓉,任是你百般花言巧语,休想从老身之处得到解药!嘿嘿,甚么‘解脱苦海’?全是欺哄人的玩意,你当老身如此好糊弄的么?”邓庭闻得此言,想到裘千尺倘若不是所托非人,也决然不会如此这般不讲丝毫理数,当下叹了口气,不发一言。 裘千尺正待说话,忽见门外两个和尚走将进来,便以为又是黄蓉请来的高手,讥讽道:“黄帮主当真了得,怕李先生一人有个闪失,还请得二位高僧助阵。”李逍遥早觉察到有高手临近,转首一瞧,见一白眉老和尚,神情慈和,举止安祥,功力之高不在欧阳锋之下。再仔细一瞧,发觉气血甚是亏损。料想定是一灯,。 见他身后尚有一黑衣僧,一副恭恭敬敬模样,料想定是慈恩和尚。便迎将上去,拱手抱拳道:“晚辈李逍遥,拜见一灯大师。”一灯仔细瞧他半晌,方点头道:“李施主当真好俊的武功!” 李逍遥正待说话,那慈恩狠然道:“师父说你武功高强,吃我一掌!”说完双手一伸,化拳为掌,有如斧钺般一掌掌向李逍遥劈去,众人想不到他也如邓庭一般说打便打,待得喊出声时,李逍遥早已跃向上空,覆雨剑不知何时出鞘,在日光反射下,青光有若霹雳般从剑身射向慈恩双目,那慈恩本就颇是了得,加之一路克制不住自己,杀意大发,早将一灯击得重伤。 待见得那股青光,更是杀性大发,嗷嗷直叫,双掌硬生生夹住李逍遥的剑尖,李逍遥见冲力受阻,便加速运气,“风卷云残”真气如若海潮一般一波接一波透过剑尖。 却见覆雨剑青光大盛,一次比一次青亮,每亮一次,覆雨剑便从慈恩双掌间下落一分,待过得五六次,剑尖离得慈恩太阳穴仅得半寸距离,众人见慈恩汗如雨下,大声叫好。 一灯见状,右手食指一抬,一股纯阳真气传至慈恩少冲穴,慈恩本以为今次必死无疑,不想一灯从旁相助,李逍遥顿觉那真气居然硬生生将自己剑势阻住,甚是佩服。当下一个空翻,剑亦从慈恩双掌间抽将出来,一个剑花舞动,便插入鞘中。 慈恩此来途中,数次将一灯击得喷血,眼下见师父不计前嫌,救得自己一命,心下感激非常,亦是羞愧非常,急急跑至一灯面前跪下,道:“师父,弟子罪该万死,弟子罪该万死!‘一灯微笑,不以为意,伸手轻抚其背,说道:‘大觉大悟,殊非易易。还不谢过这位李施主教诲?” 黄蓉见得一灯,甚是高兴,来至一灯面前施了一礼,笑道:“一灯大师,别来无恙?”一灯见是黄蓉,笑道:“蓉儿,一别经年,不想风采依旧,可喜至极!可贺至极!”武三通见师父到来,带着二武施了一礼,一灯细细瞧着武三通半晌,见其面色较常人红润几倍,心下甚忧。 忽地闻得裘千尺惊道:“二哥,是你!二哥,你怎麽做了和尚?”慈恩仔细瞧得裘千尺半晌,也是惊叫道:“三妹,你怎地成了这般模样?”裘千尺道:“自然是中了公孙止那奸贼的毒计。”慈恩惊道:“公孙止?是妹夫麽?他到哪里去了?”裘千尺恨恨的道:“你还说甚麽妹夫?这奸贼狼心狗肺,暗算于我。” 慈恩怒气难抑,大叫:“这奸贼哪里去了?我将他碎尸万段,给你出气。”裘千尺冷冷的道:“我虽受人暗算,幸而未死,大哥却已给人害死了。”慈恩黯然道:‘是!‘裘千尺猛地提气喝道:“你空有一身本领,怎地到今日尚不给大哥报仇?手足之情何在?” 慈恩蓦然而惊,喃喃道:“给大哥报仇?给大哥报仇?”裘千尺大喝道:“眼前黄蓉这贱人在此,你先将她杀了,再去寻郭靖那天杀的汉子报仇。”慈恩望着黄蓉,眼中异光陡盛。一灯缓步上前,柔声道:“慈恩,出家人怎可再起杀念?何况你兄长之死,是他自取其咎,怨不得旁人。” 慈恩低头沉思,过了片刻,低声道:“师父说的是,三妹,这仇是不能报的。”裘千尺向一灯瞪了一眼,怒道:“老和尚胡说八道。二哥,咱们姓裘的一门豪杰,大哥给人害死,你全没放在心上,还算是甚麽英雄好汉?”慈恩心中一片混乱,自言自语:“我算得甚麽英雄好汉?”裘千尺道:“是啊!想当年你纵横江湖,‘铁掌水上漂’的名头有多大威风,想不到年纪一老,变成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裘千仞,我跟你说,你不给大哥报仇,休想认我这妹子!” 邓庭在旁听得半刻,想到当年裘千尺尚未出嫁时,何等美貌,何等温柔,不想数年不见,居然落得着等地步,心下甚是大恨,暗想:“裘妹要我做甚么,我便是拼掉这条命不要,也须还她救命之恩。”如此想来,便扬声道:“裘二哥,这个仇你不报,我替裘妹报了罢!”说罢,提身运力,蓝影闪电般射向黄蓉! 第二十九章 豁然大悟 黄蓉听得邓庭之言,将怀中小破虏抛给程英,道:“程家妹子,替我看着小破虏!”说罢,抽出随身携带的竹棒,疾疾朝那邓庭胸口点将了去,过得半路,手腕一抖,棒势一转,棒尖迅速击出两点梅花状,一招“棒打双犬”疾点邓庭关元、中极二穴。 邓庭不想黄蓉如此机敏,居然可做到后发先制,若在平常之时,他自然少不了暗赞一番。但他方才打出玄冥神掌之时,心底极为盛怒,待见得黄蓉反击之时,更是怒上加怒。当下一招“花随流水”沿着棒身直击了去。 此招一出,极为冰寒的玄冥真气将黄蓉冷的打个战抖,此时棒尖离得邓庭小腹“关元穴”尚差半寸距离,黄蓉见状将棒尖直直一送,正是“戳”字诀,端的是快,准,狠。 这时,黄蓉邓庭二人均是一笑。不同之处却是,黄蓉笑得舒畅,邓庭笑得阴狠。李逍遥见状大叫不好,他方才以“风卷云残”心法观战之时,发觉邓庭浑身玄冥真气迅速朝“关元穴”涌去,若是沿着棒身暗袭了去,来个以伤换伤,黄蓉则将大为吃亏。 欲告知黄蓉,奈何二人动作均是极快,几个起落之间已然交手二三十招,却见黄蓉将邓庭“关元穴”击了个实,遂一声喝道:“封!”,邓庭顿觉“关元穴”处玄冥真气被黄蓉施与棒尖的气劲反弹了来。若是旁人遭受自身真气反击,内伤立受。 不料邓庭此人也甚是颇为了得,居然能将那玄冥真气回收,遂摧动至双掌打将了去,却见蓝袖挥动,无数寒冷气流立马笼罩黄蓉气穴、大巨穴、大赫穴三大要穴。好个俏黄蓉,端的了得,待得六七十招一过,迅速摧动九阴真气,心下 一个暗哼,手腕迅速抖动,绿莹莹的棒身化为满天棒影直直朝邓庭打将了去,赫然是打狗棒法最后一大杀招:天!下!无!狗! 邓庭见着此招,大是吃惊,无从还击,身影不住挪腾。依旧被棒身击中阳池穴,手臂一阵酸麻。却见黄蓉笑容依旧,邓庭反被击得退后三步。李逍遥与小龙女不由相视片刻,暗道厉害,打狗棒法果是名至实归。无怪乎原著里欧阳锋欲将其破解,亦须耗费数日。 邓庭不服,欲再与那黄蓉相斗一番,闻得裘千尺道:“邓大哥,请住手,小妹有话要说!”不由愕然回头,正待言语,却见那裘千仞抱头满地打滚,嘴里喃喃道:“大哥死了,我要报仇!报仇即杀人,杀人即是犯戒,偏偏师父教导说不可犯戒,我报是不报?报是不报!” 众人见他说话声音先是极轻,越往后说,声音越趋高亢,最后一句“报是不报!”四字竟是生生吼将出来,敦儒修文二人压根不曾仔细练过一天功夫,竟活活被震昏了去。武三通见状手慌脚乱,一灯缓缓走至二人身后,手指透着一股纯阳真力渡送过去,二武方转醒了来。 遂闻一灯柔声道:“慈恩,求人不如求已,能否战胜心魔,控制杀念,为师无能为力,无从代你,前因由你而来,后果亦应是你自行了断。”慈恩闻言,心下更是迷茫。 裘千尺见状恨道:“二哥,想当年,大哥无辜被那黄蓉害死,你若是不为他报仇,待你老得死去,有甚么面目去见大哥?有甚么面目见裘家的列位祖宗?”字字入得慈恩耳中,顿觉心下大恨,“啊!!”的一声怒吼,双掌朝黄蓉之处打去,掌风极为刚猛,将地皮生生刮得尘土飞扬。 若是平常之时,黄蓉自是不惧,奈何她方才与邓庭大战一场,一招“天下无狗”出手之后,真气早然被耗去七七八八,如何有得余力再战?李逍遥见状纵身前往,当下左手微抬,右臂压下,转个半弧,正是他自创的“穿云掌”中的一招:“风起云涌”。 却见数道雄厚掌风在他双手圈动下,愈显浓密,齐齐将那慈恩团团围个泻水不通。慈恩顿觉居然凌空被困,大是惊慌,拼命挣扎,任是他手砍脚踢,均是无法将那古怪的气圈撼动分毫。却见李逍遥道:“慈恩大师,你可曾记得当日被你活生生打死的可爱小娃娃儿?” 慈恩闻言心里猛的一堵,奇道:“甚么可爱小娃娃儿?”说话之间,手脚也放弃了抵抗,李逍遥摇头道:“郭夫人,瞧来慈恩大师还是糊涂得很,你不妨提点提点罢!” 黄蓉点头道:“李兄弟说的是。”当下将当年如何他为着使一灯元气大伤而打得小娃娃半死不活,如何瑛姑眼睁睁看着小娃娃死去而无能为力,如何瑛姑被慈恩害的一夜面目憔悴,一头白发等一一说与慈恩听。 慈恩越听越是心惊,脑海现出一白发红颜对自己拼命扑来,口中嘶喊:“裘千仞,还我孩儿命来!”冷不丁一阵冰冷从百窍侵入,遂自打个寒颤。不想自己身上罪孽深重如斯,大是惭愧,转而一想,自己平生可谓杀人无数,那小娃娃的娘亲尚且这般悲痛不已,其余死于自身手上之人,他们的亲人又是如何一番惨境? 如此一想,立时泪如泉涌,号啕大哭,只觉死上百次,千次,甚至上万次,皆不能以偿血债。众人见这一代宗师居然不顾颜面,哭得凄惨至极,大觉惊诧不已。 却见慈恩哭得半个时辰,嘘问道:“那小娃娃儿的娘亲现在何处?若是她想杀我,你去唤她来便是罢!”李逍遥道:“她早是宽恕于你,眼下你便是求她杀你,她也是决计不会下手的。” 慈恩早被李逍遥缓缓放于地面,闻得此言,心下尚是一阵激动,道:“她~~~~她果真是宽恕我了么?”一灯见慈恩那番模样,便走上前宣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和尚若是不能看透,何时方成大道?” 慈恩闻得此言,寻思道:“我自拜入师父门下,依旧杀念不减,师父常教我慈悲为怀,可笑我竟是一句也不曾听得进去,反觉甚是罗嗦,将师父之言皆数抛于脑后,仍是杀孽不断,若是师父阻挡,我竟是~~~~~~竟是连师父也照打不误,如此心境,我还当甚么和尚?” 想及此处,立顿面如死灰,遂又想道:“师父常教导于我,若要入佛,须去贪,去嗔,去痴,入善,去恶,方有解脱之望。我~~~~我却是无一能去,仇恨恩怨,将我紧紧系住,今日之悟,焉知不是菩萨亲自点化,叫我改邪归正,得以清净解脱?” 他回顾旧事,可说从未动过半点慈悲心肠,又是惭愧,又是伤心,待得此时,方得大彻大悟,对一灯笑道:“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善哉善哉!”一灯笑道:“恭喜和尚得证大道!”慈恩走至李逍遥身前,弯腰合礼道:“多谢施主教诲!”遂站在一灯身后,不发一言。 裘千尺见状大是恐慌,她方才见得慈恩被李逍遥一招凌空制住,已觉甚是不妥,当下不敢作势,只怕李逍遥对二哥大下杀手,再闻得黄蓉那番言语,心下也是波涌不断,再后来闻得二哥那番言语,隐隐有入沙门之意,遂大声喊道:“二哥,大哥的仇,你便不报了么?” 却见慈恩一副宝象庄严之态,道:“我寻他人报仇,何人找我报仇?和尚只盼终日跪于佛祖足下,聆听教诲,除此再无他想。阿弥陀佛!”众人见状大是赞赏,裘千尺大怒,待要呼喊鱼网阵,却又十分忌惮李逍遥此人。 当下想得片刻,便道:“既然二哥也这般行事,老身又能如何?那绝情丹,老身赠送各位便是。”遂道:“萼儿,还不将绝情丹拿来!”李逍遥不想裘千尺这般好说话,心下一警,暗道不好,遂对武三通传音入密道:“武前辈,待会拿得解药之时,还望好生切记,万勿服下此药!” 武三通闻言心下愕然,遂又不去细想,便接过公孙绿萼递来的丹药。一灯走上前去,伸手道:“三通,拿来给为师瞧瞧。”武三通道了声是,一来二去,却见一灯凑近那丹药,嗅了半晌,方露出笑颜。 裘千尺见状,心下一阵冷笑,道了声:“萼儿,送客!”黄蓉正待言语,却闻李逍遥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告退便是!”待得行出屋外数十米,杨过等已在不远之处守侯,见状飞奔过去,问道:“二弟,你等为何来的如此之快?” 杨过道:“全因爹爹在天竺神僧昏迷之时,依其症状以断肠草不断配合去毒,再得一番调理,天竺神僧不过半时便转醒过来。”陆无双好奇问道:“大哥,解药拿到手了么?” 李逍遥道:“拿是拿到了,幸得武前辈当时未曾服下,否则,咳~~~~”众人见状大是不解,小龙女问道:“逍遥,解药既已到手,你为何如此?”李逍遥道:“只因我不知那绝情丹分量究是一颗,亦或半颗。”杨过奇道:“大哥,纵已拿得半颗,何不劝武前辈服下?” 李逍遥瞪眼道:“若是武前辈服下,怕会死得更为早些。”众人大奇,李逍遥便将原著绝情丹相关事迹一一道来,众人大是吃惊,不曾想那绝情丹如此古怪。 一灯喧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陆无双气愤不已,道:“大哥,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揭破?”李逍遥笑道:“欧阳前辈善毒,一灯大师善理,天竺神僧善治。何必再去烦劳裘老前辈?”众人闻言大是赞同,便齐齐起身,去往襄阳城不题。 石屋内,裘千尺神色恍惚,呆坐半晌不发一言,邓庭大是慌恐,道:“裘妹,你醒醒,醒醒!”裘千尺喃喃道:“邓大哥,你也去罢,我欲自个呆上半晌。” 邓庭想得片刻,道:“那也好罢,我等在后厅小坐,若是有个甚么事,告诉我便是。”于是各自安顿,不多时,石屋便冷冷清清的,好似从不曾来过客人一般。 裘千尺呆得半会,哭道:“大哥,二哥,你二人快些回来罢,我等兄妹三人还可似从前那般快活。回来罢,大哥!回来罢,二哥!甚么滔天大恨,血海深仇,妹子再也不提半句言语啦!~~~~~” 那哭声充盈着石屋,满是回音,公孙绿萼也是一脸失落之色,她方才见得舅舅,本欲好生畅聊一番,不想,时隔不久便悄然离去,有若梦一般虚幻。谁也不曾想到,她只顾著思念亲人,对身后那饿狼般的双眸,竟是毫无防见。 s:还在码字中哦……如果可以的话,晚上还更新一章滴 第三十章 另踏新途 话说李逍遥一行人连日赶回襄阳城,郭靖闻得解药已有指望,自是高兴不已。当下大摆酒席,宴请各人,那小天祥闻得李逍遥归来,大是高兴不已,便缠着李逍遥问东问西。 众人见他如此可爱,便放任了去,倒也不去插话。却见郭芙一直黑着个脸,谁也不爱搭理。二武仿似天生就是一副作贱的好料,见状齐齐围上去,不到半会,被她骂个狗血淋头。 黄蓉见状大是好奇,上前问得半晌,顿觉哭笑不得。原来,郭芙待得众人走后又耍起郭家大小姐性子,见老顽童与小天祥玩耍得那般要好,心下大是妒忌,便也插将进去与他俩玩耍。岂料他俩玩得全是抓蛇,捉鱼,掏蜂窝之类的把戏,一个不慎便弄得浑身邋遢。小天祥天真纯洁,倒还不以为意,老顽童却是嫌她碍手碍脚,更时不时耍上大小姐脾气,故见她近来便带着小天祥躲得远远。 郭芙见没人与她玩耍,自是憋得一肚子气。正好大小武两个受气包回来城内,自是将火全数发至他二人身上。正是印证那句老话: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郭靖见女儿甚是放肆,简直不知体统为何物,赏她一顿重训。陆无双三女见着郭芙一脸霉象,大是好笑。 老顽童忒是过分,公然朝那郭芙大作鬼脸,更是引得众人暴笑。李逍遥见小龙女笑的极是可爱,心下大动,遂右手伸上前去,将那柔荑握住。小龙女顿时小脸一红,朝李逍遥望去,一眼羞意,似将冰雪融化一般。旁人早是见怪不怪,也是任由了他们去。 众人正待吃个开怀之际,忽地闻得一声“李先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否?”李逍遥见是文仪,笑道:“文先生既已来此,不如一齐痛饮一番如何?”文仪笑道:“吾正有此意!”遂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众人见他毫无儒生那般酸腐之气,反而甚是豪迈,爽朗。 当下好感大起,于是纷纷向他敬酒,不想他酒量甚高,五六杯过来,竟是来者不拒。众人大是欢喜,各自纷纷敬酒,待得喝个七杯八盏,方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早晨,李逍遥与小龙女来至大厅,见得各人已来齐,待用早膳。忽地闻得一家仆道:“老爷,陆先生与洛公子前来求见。”郭靖闻得此言,甚是大不自然,挥手道:“请他们过来罢!”不多时,却见陆立鼎带着一玄衣公子齐齐来至桌前。 郭靖见状起身恭手道:“陆先生,今日如何有空来此?”陆立鼎闻言径自抽得一凳坐下,笑道:“实不相瞒,陆某今次实是为着小女终身大事而来。”遂对陆无双道:“无双,还不见过洛公子。” 陆无双闻得这话,脸色如白纸一般,身子摇摆不稳,待得半会,竟是不发一言。陆立鼎见状大是不悦,走至陆无双身前,道:“无双!”杨过见状大是心疼,走上前道:“陆伯父,小侄杨过有礼了!” 陆立鼎闻得那英俊少年便是当日英雄大会上连败霍都,达尔巴的杨过,甚是吃惊,他终究是老于世故,转眼工夫,脸色转正,道:“原来是杨贤侄,不知有何话说?”杨过拉着陆无双左手,盯着陆立鼎双眼,道:“陆伯父,小侄欲娶令爱为妻,还望伯父允准。” 此语一出,老顽童拍手大笑:“杨小子要娶媳妇喽,妙极!妙极!”他自与陆无双相处以来,没少受得欺压,初始仅觉陆无双不过刁蛮而已,谁想数日下来,便将她从刁蛮女升至恶婆娘,再升至恶媳妇,顿觉谁娶着她便是自认倒霉。 偶尔一回与其斗嘴时刻,无意说得此话,把个陆无双气得跑至瑛姑面前狠狠告他一状,瑛姑闻言二话不说,当即惩罚老顽童为其倒洗夜壶,老顽童没了脾气,只得按其吩咐一一照办。不想初次倒洗夜壶便碰见那陆无双,正待哼哼不睬人时,闻得陆无双道;“老顽童,你当真是个大好人!对瑛姑这般的好。” 老顽童闻得此言,一脸得意相,乐颠乐颠的,正待说话,遂闻得陆无双笑道:“既然老顽童你是好人,好人自是要做好事的罢?”老顽童不知是计,点头称是,陆无双见他上钩,笑意更浓,拍手道:“老顽童,既是如此,你替我姐妹三人倒洗这三盆夜壶罢!” 罢身影一溜烟似的,转眼不见。顿时夜月如梦,乌啼悠远,老顽童一面苦着脸,一面清洗夜壶内污垢之处,更一面朝树枝叫骂:“你这臭鸟哭得这般难听干甚?作死么?”眼下瞧着陆无双这般难过,自是极为高兴。 却闻得李逍遥笑道:“老顽童,这算甚么?还有些个更妙之事,只是你不曾觉察罢了!”老顽童闻得此言,大是奇怪,道:“甚么更妙之事?”李逍遥笑道:“我等在皇宫经得何事,你不记得么?”老顽童点头道:“倒是记得,不就是那女娃娃会武功么?” 李逍遥装佯叹气,摇头道:“瞧来你是不记得了罢?”老顽童闻言急着跳脚大喊:“谁说老顽童不记得?”当下便将皇宫之事一五一十道将出来,众人边听边笑,皆皆不亦乐乎。 倒是瑛姑越听越是脸黑,索性一手伸去,将老顽童左耳扭个正着,喝道:“好你个周伯通,偷瞧皇帝老儿做得如此苟且之事也就罢了,居然说些甚么‘老顽童欲与她大干一场’,你方才可是尚有话记得不甚清楚么?好罢,我便教你好好长些记性。”说着闹着,不顾众人笑话,把个老顽童径自扯至房内,一阵暴揍不题。 却说陆立鼎见一白衣人将那老顽童赶将了去,略略愕然,待瞧得李逍遥面目之后,脑内一个灵光,遂急急走至李逍遥身前跪下,拜倒道:“恩公,多年不见,不知可好?” 李逍遥见状,运转“风卷云残”心法,一身白衣无风自舞,一股柔和气劲将陆立鼎托个正着,使其缓缓起身,笑道:“不敢,不敢。”遂走至那洛公子身前瞧得半晌,问道:“陆先生,这位洛公子果是何人?”陆立鼎忙走至李逍遥身前,道:“这位洛公子便是‘蓝刀客’洛海老先生之子,洛原。” 陆立鼎说罢转过身去,对洛原道:“洛贤侄,这位李先生便是江湖人称‘覆雨剑’的李逍遥了。”洛原适才见得那白衣人不动手脚便将陆立鼎生生抬起,暗想果是何方神圣,闻得此言,极是震惊,他平素极有涵养,当下走上前去,鞠着一躬,道了声久仰久仰。 李逍遥见他眉清目秀,温文有礼,可惜眉心隐带煞气。当下转身过去,对陆立鼎道:“陆先生,实不相瞒,在下亦有一事相求,还望陆先生答允为是。”陆立鼎奇道:“李先生不知所为何事?”李逍遥回头瞧得杨过与陆无双半会,遂道:“既然如此,在下便直言了,令爱与在下义弟相处多日,逐渐相互倾慕,在下这个不情之请,还望陆先生**之美,在下感激不尽。” 陆立鼎闻言,一脸为难之色,却见那洛原走上前道:“陆先生,令千金与在下早有婚约,岂能另嫁他人?还望陆先生慎重!”他先前见着陆无双,眼中一亮,只觉此女天生丽质,待见得陆无双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心下大是心疼,方才闻得李逍遥之言,如何不急?径自上前拦阻。 李逍遥见状,大是摇头道:“四妹,不知你意下如何?”杨过不待陆无双说话,急急抢在话头,道:“陆伯父,小侄与令爱心交已久,还望伯父成全!”说罢在陆立鼎面前跪下。 陆无双心知杨过性子极为高傲,除得李逍遥之外,甚少求过旁人,眼下竟为她而在父亲面前跪下,甚是感动万分,遂见得父亲依旧一副不为所动模样,不由怨恨至极,道:“爹爹,女儿今生今世,已是非杨大哥莫嫁,在女儿眼中,无一人可及得他。爹爹若是执意而为,女儿惟有一死以表清白。” 声声如杜鹃泣血,众人闻言不无震动。陆立鼎不想女儿如此刚烈,心下大慌,正待言语,却见洛原走上前道;“杨兄,素闻你是汉人英雄,小弟甚是敬重,还望杨兄不嫌小弟武功低微,赐教一番。” 正待出手,忽地闻得一破锣嗓子嘶喊道:“便是你这小娃娃抢我儿媳妇么?”遂见欧阳锋几步上前,双掌抡拳,直直朝那洛原打将了去,他方才与一灯,天竺神僧一齐替得武三通配制好解药,欲来大厅找儿子玩耍,正闻得儿媳妇待被那小白脸抢了去,勃然大怒,抬手便是一掌。 却见掌劲迅电刚猛,洛原只觉掌风扑面刮来,呼吸不畅,心下甚是大骇,待得躲得两三招,欧阳锋嘿嘿道:“臭小子,受死罢!”当下化掌为爪,朝他天顶盖击来,洛原闪避不及,忽地一剑不知何时冒出,将那手掌挡个正着,待回神过来,却见杨过收回银剑,道:“洛兄,非是在下小视于你,你便是多练十年,也非在下对手。还有~~~~” 杨过缓缓走近洛原身前,沉声道:“阁下若是再对我未过门的妻子存有非分之想,休怪我不客气啦!”洛原见实是讨不到好处去,只得恨恨道了声:“多谢见教!”说罢转身拂袖,朝门外走去。 杨过见洛原行得远了,径自走至陆立鼎跟前,道:“陆伯父,小侄方才放肆之举,还望体谅一二,小侄与令爱早决定厮守一生,永不分离,还望伯父成全。” 李逍遥见陆立鼎依是忧郁不决,暗暗摇头,遂传音入密道:“陆先生,你到底想些甚么?儿女情怀比之个人颜面,孰重孰轻?”陆立鼎寻思半晌,连连叹气道:“罢了,无双,你以后想做甚么,自去做便是,为父再不多加管束啦。”说罢,径自朝屋外走去。 杨过闻得此言,高兴至极,当下抱住陆无双转得数圈方放下来,笑道:“娘子,小生这厢有礼啦。”欧阳锋闻得儿子将儿媳妇夺得过来,也是高兴得很。 陆无双见杨过这般油嘴滑舌,不由“噗嗤”一笑,容颜不可方物,杨过顿觉眩目至极,两眼直直瞧着她,再是难以从美人俏脸边移开,二人就这般你瞧着我,我看着你,纵是天塌地裂,也是全然不放于心上。 李逍遥见状走至小龙女身后,柔声道:“龙儿,明日你我二人便在此成亲,可好?”小龙女方才闻得老顽童将皇宫一行道将出来,不由忆得那晚心潮涌动,甚是含羞,遂又闻得李逍遥那番话语,心下如何还能静守?当下红着小脸,道:“逍遥~~~~” 黄蓉见得那对小俩口如此亲密无间,不由想得年轻时分与靖哥哥诸多往事,嘴角咧出一极美曲线,郭靖见黄蓉朝他笑将过来,顿觉内心一团热乎,暗叹娶妻如此,足慰平生。 次日,襄阳城内一阵敲锣鞭炮鸣响,百姓欢歌鼓舞,数十人身穿喜服,并成左右二排,朝郭家大院涌去,却见厅堂内满是红霞,李逍遥与杨过两位新郎官各牵一红衣新娘,拜得三拜,便各自分开。 李逍遥神功惊人,与众人计较酒量之时,竟是千杯不醉,他知杨过酒量极浅,怕这小子喝得过头晕晕忽忽走入小龙女房内,可就大条了。便替得杨过挡酒,可笑杨过丝毫不知李逍遥心中龌龊念头,反对其感激不尽。 老顽童可真所谓时运不济,昨日被瑛姑一顿海扁,今日遂被瑛姑充入厨房给孙婆婆当伙计,当真是郁闷至极。黄蓉,程英与完颜萍三女见着老顽童那番霉气晦样,一面进膳,一面吃吃笑个不停。郭芙不忿老顽童不跟她玩儿,自是得意洋洋,只道出了口恶气。王处一,赫大通二道见得师叔这般模样,顿觉哭笑不得,只得装做没瞧着。 众人吃喝玩闹,足过得一天,方各自散去。 李逍遥推门而进,遂走至小龙女身前,大是激动,手伸过去,缓缓揭开头巾,见她双眸不住闪动,不知究是愉悦,抑或惊喜。仔细瞧时,却见她双颊上淡淡搽了一层胭脂,一阵体香如有似无般扑来,极是娇艳。 李逍遥见小龙女如此天香国色,痴望着她睫毛下一双似雾蒙蒙的眸子,不由吟道:“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知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龙女羞笑道:“逍遥,我有那么好么?”李逍遥大是点头,道:“龙儿,来,陪我喝杯酒儿。”遂递过一杯酒水道:“我教你如何饮交杯酒罢!”遂径自与小龙女交叉手臂,小龙女只觉甚是好玩,竟也同得李逍遥一齐胡闹,玩得甚长时侯,遂见李逍遥在她脸边亲上几口,笑道:“娘子,时候不早啦!”小龙女闻言闭上双眸,娇躯不住颤抖,任李逍遥肆意妄为,遂闻一阵娇呼透出房外,接着烛光熄去。一阵春意,靡盈着浓重的呼吸声不题。 次日,杨过与陆无双起个早早,二人面面相视,遂忆起昨日温谧一夜,各自羞笑。杨过在陆无双服侍下穿得衣物,待要去望欧阳锋处拜礼,待得经过李逍遥房门,欲邀李逍遥同往,径自推开房门。 却见一封书信搁于桌上,上题:二弟亲启。顿觉一阵慌乱,打开书信,见信上写: 二弟:为兄欲与内子游历天下,望恕我等不告而别。二弟实为天生武学奇才,多年学剑,已近大成,来日成就必然不在为兄之下,还望对三妹诸人多加操劳。另附上剑诀一册,内藏为兄多年练剑心得,二弟参悟之时须时刻紧记:“因地制宜,万勿强求。”武道一途,重在练心,为兄照顾你多年,已然抵至放手之时,诸他之事,皆取于尔。为兄去矣,勿念挂记。手足之情,辉如星辰。 杨过一征,心中万分不舍,喃喃道:“大哥,你当真就此去了么?”陆无双侍于杨过身后,大是感伤,一旁安慰不停,却又自个泪如泉涌。 襄阳城北,李逍遥正抱着小龙女御气飞空,疾疾朝中原行去,小龙女见他一口气飞腾数十里路,半口气未曾歇下,甚是佩服,问道:“逍遥,你要去甚么地处处?” 李逍遥笑道:“素闻泰山景色醉人,可望日出,我等去瞧瞧如何?” s:醉雪昨晚不知咋地,中了一个网友的木马,文稿全被搞掉老,强烈bs他!!!! 第三十一章 偶闻神木 话说李逍遥与小龙女成亲之后,双双朝著东岳泰山出发,一路上相互嬉戏,愉歌悦曲,倒也解得些许闷郁。过得数日,抵至唐州。 李逍遥见天色渐晚,便寻着一客栈打尖,此中客人见得一对白衣男女双双住宿,见男的丰神俊朗,女的美若天仙,一时议论纷纷,李逍遥二人倒也不去理会,待得晚膳一过,遂吩咐小二结帐,自个带上小龙女径至野外溜达数时。 不多时,见得一浓密荫林,当即携著小龙女玉手,踏著石路缓缓步行,见得树树葱郁,阵阵鸟声从中鸣响,小龙女心下好奇,走得略略近些,却见数百只鸟各自忙得不止,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或肥或瘦,或黄或白,比上古墓近处的麻雀,更是可爱调皮。 其中甚至有数只鸟儿丝毫不认生,径自飞至小龙女身前不住扑腾,小龙女见状抿嘴一笑,柔声道:“小雀儿,你当真可爱得很啊。”便伸手摊开,却见鸟儿降落至小龙女手心处,这处蹦蹦,那处跳跳,时不时低头轻啄几下,小龙女吃得一阵痒痒,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李逍遥见着她那番天真模样,径自悄声走至小龙女身后,将她抱手入怀,小龙女显是习以为常,故甚无大多挣扎。李逍遥便径自亲上她几口,待要说话时分,忽地闻得远处西南方依稀传得一声“救命”。 李逍遥当下与小龙女对视片刻,二话不说,起身齐齐向树林西南方飞奔了去,只见得两条白影并驾齐驱,不多时赶至事发地处,却见一美貌女子被一华衣公子调戏个不停,美貌女子于那年轻人掌风笼罩下,不住闪避,偶尔还手一两招便被华衣公子趁隙伸手在脸边摸上两下,一脸惊怕之色表于脸上,极是狼狈。 龙女仔细瞧得几眼,道了声:“逍遥,那位姑娘便是公孙姑娘么?”李逍遥点头道:“是她无疑了,龙儿,你欲我去救她么?”待见小龙女称是,便松开右臂,人影转眼不见。 却见那华衣公子浑身寒劲,数道冰劲于手掌喷将出来。几个回合来去,便将那美貌女子冻得全身发抖,遂淫笑道:“公孙姑娘想来定是冷寒不已罢?不妨投入在下怀内取暖片刻如何?”说罢右指疾出,朝那美貌女子胸前天突穴点去,甚是无耻。 美貌女子见状,心下暗道终将被这贼子污辱,眸睫旁流下两道清泪,正待咬舌自尽之际,顿见华衣公子“啊!”的一声惨呼,直直朝后飞出十来丈有余,躺倒在地,遂爬起身来,运起轻功逃走。 李逍遥见状,当下也不追赶。倒是那美貌女子见得死里逃生,大是诧异,忽地闻得一声“公孙姑娘,坏人现已被我打跑,你再是不需受怕担惊。”愕然回头一瞧,却见一白衣人对自己微笑而视,顿觉多日埋于心头的包袱终是放下,径自投入那白衣人怀内,嘤嘤哭泣道:“李大哥!” 李逍遥瞧得她如此神色,心知她这一路行来受苦不少,心下甚是怜悯,右手抚摩其头,轻声劝慰道:“别哭,别哭。”美貌女子闻声却是哭得更为厉害,双手径自紧紧卡住李逍遥腰间,摇头不依。 李逍遥见状朝小龙女瞥去一眼,小龙女见状微微颔首,悄声走至美貌女子身旁,柔声道:“小妹子,别哭啦,不然你李大哥的衣服可就脏啦。”美貌女子闻言,方从李逍遥怀内抬著头来,赫然一副梨花带雨模样,教人见得甚是怜爱无比。 却闻李逍遥问道:“公孙姑娘,你因何至于这般境地?”美貌女子闻得此言,嘘得半晌,显是余悸微存,将遭遇一一道来。 那美貌女子正是绝情谷中的公孙绿萼,自她随裘千尺从襄阳城赶至绝情谷时,碰见着邓庭一行人。邓庭生平有一子一女,儿子业已长大**,且生有两女。女儿被一负心汉玩弄,于生完小儿子之后便不幸郁郁长逝。 邓庭每每念及女儿,甚是痛心,是已对那小外孙,较其余二位外孙疼爱甚多,亦是宝贝甚多,遂取名邓胜,是为盼其武功胜过自己之意。邓胜长大**之后,倒也颇为争气,年纪轻轻武功便可与伯父难分高下。邓庭瞧在眼内,自是万分欢喜,当下将玄冥神掌一一相授,旁人见得,自是大为惊羡。 却说邓胜打自见著公孙绿萼之后,芳影直印心头,难以相忘,数次朝她表白心扉,奈何公孙绿萼只顾著娘亲,实是毫无闲暇片刻去搭理他。邓胜见公孙绿萼并不领情,心下一个鬼使神差,当下计较半会,决定索性背著旁人将生米煮成熟饭。待得那时,不愁她不从。 如此想来,胆气愈壮,便以玩游此一名义,将其带将出去。公孙绿萼打小便自绝情谷长大,于世上险恶知之甚少,闻得此语自是高兴得很。一个不慎,于饮茶之时中得邓胜那厮暗下的春药,她自幼研究药理,饮得肚内便心知中得暗算,幸得多年练就玄功之助,将那股灼热之气化去,方逃过如此劫难。 任是她再文雅有礼,也是大发脾气,趁邓胜一个粗心,暗中偷逃。不想邓胜也颇为警醒,遂跟其至唐州附近,眼见四下无人,欲对那公孙绿萼用强了来,若非李逍遥一时心血来潮欲至泰山观望日出,否则清白难保。 龙女闻得公孙绿萼一番哭诉,心下甚是愤怒,她心思虽为单纯,对付坏人倒是丝毫不加含糊。当下几个摇身便晃至她跟前,道:“公孙妹子,你回去罢,好生记著将此事告知裘谷主便是。”公孙绿萼点头称是,对李逍遥二人道声告辞,径自急急去至绝情谷不题。 龙女见公孙绿萼走得远了,悠悠缓步行至李逍遥身前,悄声问道:“逍遥,你说那公孙妹子美么?”李逍遥心知定是她那番女人天性作祟,不由哑然失笑,径自将其拢入怀内,道:“公孙姑娘美是美极,纯朴而略微含蓄,如若水仙之无暇;三妹温柔而不失大方,直似茉莉之香洁;四妹则豪爽内隐蕴天真,可比百合之清雅;完颜姑娘热情稍带内敛,正谓幽兰之韵谧。至于郭姑娘~~~”说得此处,苦笑片刻,方道:“在我眼里瞧来,却是刁蛮任性,似犹一枝带刺的野玫瑰,虽是可谓芳香,奈何周边倒长钩刺,二武欲采摘此花,怕是苦头不少。” 龙女听得此处,急问:“逍遥,我又如何?”李逍遥见她这番模样,笑问:“说实话么?”待见得小龙女点头,方道:“说实话,我也是不甚清楚,打自欢喜上你之后,便彻底迷失了自己,直觉你的一举一动,一笑一怒,无不打动心扉,如何有得闲暇这般寻思?是已我也不好道个明白,龙儿,这般说来,你满意么?” 龙女初始闻得“说实话,我也是不甚清楚”,顿觉略略有些醋意,待得听将下去,方笑颜大开,搂住李逍遥脖颈,再是不说半句。李逍遥轻嗅伊人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嘴角露出笑意,轻声道:“龙儿,我等回客栈好么?”待得小龙女羞著颔首,方将其拦腰抱起,朝客栈飞去。 次日清晨,李逍遥起得早早,见小龙女依是熟睡中,便走出房门,吩咐小二打水过来,待得清洗完毕,遂端水步入客房。 却见小龙女早已穿齐衣物,正待对镜梳妆,李逍遥放下脸盆,径自走至小龙女身后,详端其面容,不由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龙女闻得此言,轻笑数时,却是不答话。待得二人梳洗完毕,方双双走下楼去,要些饭菜,吃将起来。众客见小龙女这般美貌,再见二人亲密无间,自是免不了一番心猿意马,奈何家中恶妻于一旁虎视眈眈,只得强自镇定,不去瞧半眼。 另有数人为江湖人物,瞧着李逍遥将一剑放于桌上,遂见其青光闪闪,端的绝世神兵。顿知那白衣人不好惹,一面吃喝,一面偷眼窥视小龙女,心下自是免不了一阵淫思,不想与小龙女那双眸子对视个正着,忍不禁打个冷颤,只觉浑身冰冷至极。一面惊叹那白衣美人武功之高,一面哀叹自己没有那般好艳遇。 正待他等胡思乱想之际,闻得一声“李小子,你等怎地来啦?”却见一老叫花径自跳至那白衣人跟前,不客气地坐将下去,随手抄过一块牛肉大口吞咽。李逍遥仔细瞧得半晌,却是多日不见的洪七公,遂拱手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七公啊,不知你来此地,有何要事?” 洪七公口齿嚼动,待得吞咽下去,方道:“老叫花几个月前闻得江湖出得一件怪事,欲去寻个究竟。”李逍遥闻言大是好奇,问道:“甚么怪事?”洪七公正色道:“李小子,你可曾听说世上有一门化去旁人内力的法门么?” 李逍遥想得片刻,道:“实不相瞒,百年前,我师门曾有一门奇功,可将天下武功为己用,习得此功,则可化收内力,甚至可吸取天地灵气。旁人若是不知底细,只待沾得衣襟,内力立失,实是损人利已。我师门当年有一前辈,名唤‘无涯子’,曾收一弟子,名唤星宿。此人心术不正,邪恶歹毒,练就一身毒功,晚年练得一以毒化力法门,是谓化功**。练就此功,须借助神木王鼎方可。” 洪七公闻得此语,惊道:“神木王鼎?此物可是全体通红之色,如同茶碗大小?”李逍遥见洪七公如此神色,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当下点头称是。洪七公凝思半晌,方道:“李小子,如你所说,老叫花子须去往开封一趟。”李逍遥忙问道:“七公可是欲将那神木王鼎毁去?” 洪七公道:“老叫花子向来好管闲事,眼下江湖上出个比那老毒物还毒上几倍之物,老叫花子自然说甚么也是不欲其落入邪人之手。”李逍遥点头道:“既是如此,我等一齐去罢,龙儿,你瞧如何?” 洪七公拍手笑道:“李小子,此中既是牵扯贵师门,眼下你自然是难脱干系,走罢!”说罢朝窗外一跳,人影如大鹏展翅,几个起落,便晃出数十米,李逍遥见状,暗暗称好,当即卷起小龙女腰身,顿见白影一闪,紧随洪七公身后。 洪七公瞧见李逍遥托着小龙女尚得这般轻松,大为佩服,道了声:“李小子当真了得!换做老叫花子便难啦!”李逍遥正待答话,忽地闻得东北处似有打斗声,便告知洪七公,于是三人齐齐奔去。 不多时,见得一红衫汉子正与一银毛狼打将起来,那红衫汉子神力惊人,一拳一脚暗带数十斤力道,加之一身寒冰真气极是厉害,是已劲风带动下,却是愈战愈勇。反观那银毛狼却是不停围住那红衫汉子游斗躲避,步子极为敏捷,看似大落下风,红衫汉子却是丝毫不敢就此松懈,在他瞧来,那银毛狼大是厉害,身影甚是快极,数十招一过,已然多招皆击至空处,更是时不时避过锋芒伺机反击,利齿,尖爪,鞭尾,无一不是攻击利器,加之身子灵活,使得已方更是亏上加亏。 红衣汉子想及此处,心上不由大恨:那小侄子也忒是不争气,居然背著爹爹对那公孙绿萼作出如此苟且之事,更被那李逍遥一脚踢伤,当下被那裘千尺赶将出来,爹爹盛怒之下,拂袖而去。自是毫无法子,只得替其疗伤。不想外出打猎时碰着这畜生,待欲将它杀了去给小侄子补血。 不想那畜生竟然如此了得,精力似无穷尽,双双已战得三个时辰,自己尚未占得丝毫便宜,想到此处,心下大怒,身手入怀一探,摸出一物,大喝:“畜生,看招!”朝那银毛狼丢掷了去,却见光亮万点,齐齐朝银毛狼扑来,破空之声极是响亮。那银毛狼见状,大是惶恐,遂呜呜呜叫唤不止,正待闪避不及时分,一白影自眼前闪过,却见那暗器全数化为粉灰。 再见那红衣人瞧著那人面目,惊道:“是你,李逍遥!” 第三十二章 山雨欲来 李逍遥待要说话,不想那银毛狼趁着红衣汉子一个分神,纵身跳去,给那红衣汉子小腹一爪,红衣汉子避犹不及,遂运起缩骨功。一个魁梧壮汉片刻之间立变为一削瘦汗子,小腹猛地至内一贴,顿觉一阵火辣疼痛。 再瞧那银毛狼,不住舔拭爪下鲜血,不时嗷嗷叫唤几声,洪七公见状赞道:“好个银毛畜生,当真了得!”红衣汉子冷哼一声,待要上前,忽地眼角瞟至洪七公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一根食指齐掌而缺,加之身着破烂,心下一凛,问道:“前辈可是大名鼎鼎的‘北丐’洪七公,洪老前辈?” 洪七公闻言一征,笑道:“‘大名鼎鼎’谈不上,比起李小子,老叫花自愧不如。”红衣汉子见得天下有数的两大高手均在此处,暗道若是纠缠下去,铁定难讨得好果子吃,当下朗声道:“既然二位高人在此,邓至先若是不走,便是不知好歹了。山水有相逢,二位,告辞!”说完便反身疾去。 洪七公见他走得远了,径自晃悠至那银毛狼跟前,仔细瞧得半晌,见其体形甚壮,较之藏边伺养的雪獒尚大得几分,不由寻思谁处出得这般巨物。李逍遥见那银毛狼爪下淌得些许血水,当下问小龙女讨要几块丝绢,行至银毛狼跟前,道:“狼兄啊狼兄,你若是听得懂我的话,只消点头几下便是。” 那银毛狼似是瞧出李逍遥并无恶意,犹如通灵般伸出左前爪,呜呜呜叫得几声,李逍遥见状,蹲下身去,替其简单地清理伤口,遂为其包扎。待得那银毛狼站起身来,方抱手道:“狼兄,我等告辞啦,你多自个保重罢!”说完正待呼唤洪七公,忽觉衣襟被甚么物事紧拽,遂回首一瞧,见那银毛狼咬住衣角呜呜叫得两声,眼神似有不舍之意。 洪七公见状哈哈笑道:“李小子,瞧来这银毛畜生欲学那黑鸟一般做你小弟,你索性收将了去好啦!”李逍遥方才见那银毛狼动作极为迅捷,加以尖牙锐爪,若是收去当打手,可谓之虎上添翼。遂低身下去,问道:“狼兄,你意下如何?”见得银毛狼不住摇晃后尾,方道:“既是这般,我等齐齐去罢!” 当下径自转过身去,抱住小龙女,朝洪七公喈喈奸笑道:“七公,你替我携顾这位狼兄,我等先行一步!”说罢,径自揽过小龙女,径自朝北飞去,口里不时哼唱道:“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把酒当个纯镜照。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洪七公先是见得那条银毛狼向他眦牙示威,再闻得李逍遥那番嚣张嘴脸,只得暗自大呼倒霉。当下只得将其双手圈抱,向北追去。 三人一狼行得数十里路,待见天色将黑,便寻着一客栈住宿。那银毛狼不过受些皮毛伤,待至客栈之时,早无大碍,便围着小龙女团团转。倒是洪七公一直盯着银毛狼,沉个黑脸,径自坐一旁闷闷不乐。 李逍遥见状笑道:“七公还生气么?”洪七公闻得此言,扭过头去,没好气道:“好你个李小子,老叫花自恃见人无数,却是没见过似你这般好耍无赖,此行算是长得诸多见识啦!”李逍遥笑道:“七公,你别急罢,瞧瞧此为何物?” 完自衣袖抽出一酒瓶,搁在洪七公眼下晃得两下,遂揭开瓶盖,一阵极浓厚的酒香飘散而出,洪七公为膳食大家,品酒功夫自是不必言说,却见他嗅得两下,直觉酒香有如梨花般冷爽,当下笑颜大开,一把抢过李逍遥手中酒瓶,笑骂道:“好你个李小子,明知老叫花受不得美食引诱,却想来得这招。” 着迫不及待径自饮下几口,直觉比上六月里喝得雪水尚爽快得极,大叫:“好酒!好酒!” 众食客早闻得酒香淳厚,纷纷围住李逍遥诸人,一时议论纷纷,只听得:“好酒!”“这位兄台,你尚未饮得此酒,怎地就知此酒便是好酒?”“你亦是未曾饮得此酒,如何知晓此酒不好?”“古人云:‘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吾本自不信,今日见得此等美酒,方知古人诚不欺我也。”“唉,好酒倒是好酒,却非是入得佳人之口,反落得那叫花子腹内,真个暴殄天物矣。”“兄台所言是极,我等寒窗苦读数十年尚无这等好酒相陪,那叫花子真不知走得甚么好运。唉,世道如何这等不公!” 却说洪七公这处饮得爽快,过得半晌,方停下酒瓶问道:“李小子,你这酒可有个甚么名目么?”李逍遥暗道有个鬼名目,自己不过泡些梨子樱桃果肉混进酒去,再待运转“风卷云残”心法以寒冰真气搅拌冷冻半日而已。 待说话时,遂见周遍儒生个个盯住自己,显是欲考较自己才学,沉吟片刻,方道:“此酒以天山寒梅为主料,摘其树枝,去其树皮,切成均匀数段,采集花内露水,遂将花瓣捣碎,混融一体,将其埋入天山山顶处三十三天日夜方成。可称之为‘梅花三弄’。” 罢偷视众人,见得被忽悠得蒙头傻脑,心下暗自好笑。洪七公闻得此言,寻思假以时日定要赶往天山一趟弄酒去,正待说话,却见一儒生站列出来,问道:“不知兄台谓之哪‘三弄’?” 李逍遥见他一面问话,一面偷偷瞟向小龙女,连连站起身来,道:“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说罢扯过小龙女径自朝客房走去。那儒生闻得此言,心神大震,不住喃喃道:“梅花三弄,风波起。梅花三弄,风波起~~~~” 次日清早,李逍遥与小龙女在床上嬉戏半晌,方双双整理衣着,下得楼去。洪七公早已坐侯多时,见得李逍遥走来,急急走上前去问道:“李小子,今日又有甚么希奇古怪的物事拿出手来给老叫花解馋?” 李逍遥见状,心下暗暗头疼,他这下可不敢再将甚么“梅花三弄”拿使出来,略一思索,问道:“天下菜色多为凉菜,炒菜,烧菜,蒸菜,炸菜,汤菜诸多类别,不知七公现下好食何种菜类?”洪七公闻得李逍遥竟懂得这许多,心下甚是乐和乐和,连连叫道:“李小子当真了得!老叫花欲各来一份以饱口福~~~” 李逍遥打断道:“七公,你可是美食大家,晚辈自是不及万一,不若晚辈将菜方一一道出,您自个去思量如何?”说罢将后世七步鸭,橘香肉片,烧蹄筋,开门红,叫花鱼,三花汤等江湖菜制作秘方轻声诉出,愣是把个洪七公乐得眉飞色舞。待得李逍遥说完,急急跑将出去。 龙女见状抿嘴一笑,李逍遥径自在她身旁坐将下去,一面抚摩小龙女发丝,一面朝那银毛狼笑道:“断痕啊断痕,呆会洪老前辈回来,你我便可一饱口服啦!”(醉雪昨日应一书友要求,让他客串那条“淫毛狼”滴,各位大大勿怪哈*_*) 过得数刻时分,却见洪七公将菜料一一买齐,径自行入厨房,不多时阵阵浓香自内飘来。客栈早已人满,众食客均朝内厨探脑过去,惊叹何时出得这般好厨子。正待议论不断之时,却见一老叫花里里外外不停端菜,忙得个不亦乐乎。 李逍遥等闻得菜香,早已按捺不住,不多时吃个口水直流,洪七公见状欢笑不止,也是大吃一气,举止却是有些古怪,只见他一面吃喝,一面伸出右手添吮不停,时不时喳喳叫得几声。 李逍遥见状,暗暗警惕洪七公从九指神丐变成八指神丐,径自悄悄将剑收入怀内。小龙女见状大是好奇,问道:“逍遥,你为何将此剑藏著?”李逍遥遂附耳过去在她耳旁轻语一会,说罢在她耳珠轻咬几下。小龙女立顿小脸粉红,径自低下头去进膳。 饱饭之后,李逍遥一行人立马上路。不想断痕奔跑功夫十分了得,两个跳跃便窜出三四来丈,只见一团银影晃动,如此神速便是洪七公也是大为赞叹。李逍遥等一路上风餐露宿,过得数日,便抵至许州。 李逍遥心知小龙女素来喜欢清洁,不待小龙女开口,遂直言住宿。洪七公见不日可至开封,当下也是不急,便跟随李逍遥等住进客栈歇息。不想那小二实是胆小,见得断痕朝他龇牙咧嘴,立下怕的浑身发抖。 李逍遥见状大是摇头,却却也不去管他,径自拉着小龙女进得客房洗梳搽拭。洪七公见状,把个断痕拉扯进房不题。 过得数刻工夫,天色将晚,李逍遥三人一狼走出客房,来至楼下,叫些晚膳,正欲进食时候,忽地闻得不远处几个江湖人物道:“大哥,那神木王鼎到手了么?”“唉,此事说来都怪为兄无能,不但被一黑衣人强抢了去,反被他打伤。”“甚么?那神木王鼎被抢啦?你三人是如何办的事?!” 却见一黄衣公子站起身来,愤怒大喝。其余三个黑衣汉子跪将下来,齐道:“公子爷请息怒,属下定去将那神木王鼎夺回。还请公子爷宽限数日!”那黄衣公子一脚将桌凳踢开,道:“够了,够了,你等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那神木王鼎被些许邪门中人揭破秘诀,江湖定将腥风血雨。待得那时,我瞧你等还可磨上多久!” 黄衣公子愈说愈是愤怒,正待说得口渴之时,闻得一声:“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转眼瞧去,见一白衣人不知何时来至身后,心下冷不丁一个警醒,道:“在下楚玉乾,不知阁下高姓大名?”闻得白衣人淡然一笑:“不敢,在下李逍遥。” 黄衣公子大惊:“先生莫非便是‘覆雨剑’李逍遥么?”李逍遥朝洪七公一指,点头道:“在下正是。实不相瞒,在下与‘北丐’洪老前辈便是为着那‘神木王鼎’而来,方才闻得楚公子所言,似是已然知晓那‘神木王鼎’下落了罢?” 黄衣公子道:“正是,我昨日将此物夺得之后,便将其转至此三个不成器的家仆手里,遂吩咐万千看紧,不想依是功亏一贯。”说着朝那三黑衣汉子瞟去,却见他等脸边俱是愧色。洪七公在一旁听得半晌,方问道:“那贼子是何口音,往何处逃去,你等可知晓?” 楚玉乾摇头道:“那黑衣人狡猾至极,伺机暗中偷袭,将我这三位家仆击得昏倒在地便飘然而去。我曾与其交手数招,直觉此人出招极为凝练,刚中带柔,武功并非中原路子,似是大手印诸类密宗功夫。”洪七公闻得此言,大是好奇,问道:“密宗么?李小子,那甚么破轮法王不就是么?” 李逍遥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等这就起身去往边藏罢!告辞!”待得行出客栈,李逍遥问道:“七公,你瞧他等似是说谎么?”洪七公不理断痕嗷嗷嗷的叫唤,点头道:“楚玉乾那小子素来刚烈,口碑颇多,在武林之中算是好汉一条,瞧他方才那般神色,不似有假。李小子,眼下也无消息,不妨往西藏走一遭如何?”李逍遥点头称是,于是三人一狼直直朝西出行去。 李逍遥一行人出得许州,沿着京兆府路行向华州,这日天色将晚,只得露营在外,李逍遥将断痕赶去打猎,自个生好柴火供洪七公烤鱼。正待烧水,忽地闻得断痕一声厉啸,立顿与小龙女赶将过去。 却见断痕被数十位一流高手围攻,李逍遥见状,一招“天山**”打将过去,敌方众人直觉数十股气旋在周身越转越是紧密,欲将已身捆绑住,心下大骇,纷纷朝上跃去。 李逍遥见状冷笑道:“有这么容易躲得去么?”遂提气运转“梯云纵”轻功,迅速强跟上去。停至众人中间,遂急速旋身,布好气场,此时数万气旋聚集而来。遂见李逍遥大喝一声:“云龙九现!”接着九条白色龙形气芒以当者无赫之势怒吼飞去。 众人见状大吃一惊,这白衣男子是何方神圣?武功如此之高,比之老主人慕容仲谋尚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齐齐出掌,掌风恰恰与气芒其碰个正着,纷纷朝后扑飞了去,暗道此事今夜甚是难了,只得留着那对叛徒性命了。如此一想,各自齐齐朝南方奔去。 李逍遥见众人逃得如此之快,哑然失笑,径自抚摩断痕偌大的脑袋,轻声道:“伙计,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啊。”忽地闻得小龙女道:“逍遥,快些过来瞧瞧,这两个人受伤啦。” 第三十三章 城关风云 李逍遥闻言,走至小龙女身旁,趁月光细细一瞧,却见一对黄衣青年男女齐齐躺倒在地,嘴角淌出些须血沫。 当即弯腰下去,将二人扶正,双手按抵其背,运转“风卷云残”心法将其伤势一一探明,随即左手变掌成爪,五指分别罩住黄衣男子头维、发际、阳白、印堂、攒竹五穴,“风卷云残”真气顺穴而下,直往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诸奇经八脉中的五脉冲去。 却见那黄衣男子被真气冲得渐醒过来,只觉浑身剧痛,忍不禁一声惨叫:“啊!”。再见李逍遥右手疾点黄衣女子肺俞、心俞、膈俞、肝俞四穴,遂右手划一气圈,猛点手之三阴脉,“风卷云残”真气直直透至胸口膻中穴,正适那黄衣女子亦是转醒过来,吐得淤血,再是无甚大碍。 李逍遥见二人神志已复,只是气血尚虚。当下与小龙女各搀一人,双双离得此处。 洪七公早是将鱼烤得喷香,眼下正嚼个悠悠乐哉,大老远见得李逍遥身旁又多出两人,好奇问道:“李小子,这俩娃娃儿是谁?” 李逍遥将二人一一放下,径自走到洪七公身旁坐下,拿过两条鱼,于小龙女人各一条,边吃边说道:“别来问我,我方才同那些须黑衣人打得亦是糊里糊涂,你自去问他二人罢!” 想那洪七公与老顽童一般,皆是玩世不恭之人,闻得此语,也是不放于心上,当即朝二人直行了去。 那对男女方才转醒来时,立觉内伤已愈,心下纳闷那白衣人为何方高人,眼下正见得一老叫花走来,朝他二人打听适才情形,方将事由一一道来。 原来,当年慕容博诈死之后,耗费近三十年光景,收得大批杀手为之效命。此中有一人甚是聪明伶俐,办事作风极讨慕容博欢心,更被收为义子,赐名慕容辅。 不想慕容辅受得慕容博多年熏陶,亦是野心不小,趁慕容博去往大理陆凉州身戒寺待杀玄悲之际,来个窝里反。将一众杀手能收买的便收买,不能收买的直若野草般地除去。 待得慕容博归回之时,已然率人逃之夭夭。后来闻得慕容博做了和尚,慕容复发疯之事,才齐齐去往参合山庄寻觅武功秘籍,正待以为能一饱眼福。 却不料慕容复早是将个参合山庄一把火烧去,当下大是泄气,只得率人细细找寻,不想仍是寻得“参合指”,“斗转星移”神功二本。这才大笑天不绝人,便率着手下于江南一处隐秘之地定居下来。一来,可休养生息,以图燕风再起;二来,可专心修炼“祖上”武学。 于是经得二百来年积蓄,钱财颇为丰厚,霸业之责便转至慕容仲谋身上,那慕容仲谋受得祖上历代“熏陶”,论野心比得当年慕容辅来,只大不小。 有道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慕容仲谋为成大事,既无得海纳百川的胸怀,偏有着远超常人的**,甚么有容,甚么无欲,全然不当一回事. 他只认为,手下仅有两种,一是如自己收服的这些个杀手仆从,仅仅配作行尸走肉,主人说甚么他全数照作便是;二是如先祖慕容辅一般先是屈居人下,稳打稳扎,待得时机一起,便反水夺权。慕容仲谋只要前一种,后者唯得一死而已。 那对男女只因见着蒙古兵残暴不仁,偶时投入慕容仲谋席下,待见得蒙古兵全数退去之后,遂直言归隐之意。慕容仲谋如何肯放?当下将二人击至重伤,更是逼得他等亡命天涯。 洪七公闻得原由,大为恨怒,当下就要去寻慕容仲谋大战三百合,李逍遥劝道:“七公,想那慕容仲道祖上多年经营,论势力,他不及你,若是论藏身匿处,当称‘狡兔三窟’,若是贸然行事,反而得不偿失。在我看来,惟以不变应万变之策,别无他法。” 洪七公人粗心不粗,闻言只得强自打住念头,遂将气全数发至手里的烤鱼身上,狠狠吞咬。 断痕见洪七公进膳甚快,心上不忿,一发狠劲,居然吃得比那洪七公还快,三两下便吃个干净。遂得意叫嚎几声,却见洪七公大笑着把个剩鱼晃摇两下,道:“小狗儿,还想吃么?”当下泄气不已,洪七公见状大乐。 偏待洪七公得意洋洋之时,闻得不远处小龙女道:“逍遥,我吃不下啦!”李逍遥道:“吃不下便搁在地上罢,我现下抱你入睡好么?”于是二人双双轻飞上树,地上留得两条残鱼。 断痕见状兴奋不已,将其叼起行至洪七公面前示威性的嗷嗷几声,洪七公见状立马没了脾气,那对黄衣男女也是少不得一番好笑。 次日,李逍遥一行人与那对黄衣男女互自道别,继续朝西赶路,过得数日,终至兰州城。皆因明教一面派人去往哈拉和林搅得蒙古国一阵混乱不堪,一面组建军队暗中逐个收复失地,兰州恰为其一。 却见城门紧闭,城头有数千卫兵巡守,中有一身穿银盔者似为首领,见得李逍遥三人一“狗”,上前喝问:“你等究是何人?”李逍遥恭手道:“在下李逍遥,这位前辈便是‘北丐’洪老爷子。我等欲上边藏一行,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那人似犹不信,道:“素闻李逍遥有一把覆雨剑,你有么?”李逍遥正待将剑抽出来,闻得断痕似不耐烦的厉吼几声,遂朝前奔去,李逍遥暗道叫他等吃些厉害也好,便呆在一旁看好戏。 却见断痕急至城门口,脚一顿,纵身撞去,雄躯化为一团银光朝城门撞将过去,速如电,力若雷,只闻“轰”的一声巨响,偌大一道城门生生往两旁飞去。 洪七公见断痕这等本事,不由暗叫一个好,城头上一众兵士惊惶不已,急急跑至城下去,见着断痕便举枪直戳,奈何断痕极是锐敏异常,遂见其跑,跳,窜,扫,撞,抓,将狼的作战优势----趁隙偷袭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多时愣是把个军队搅的人仰马翻。 银盔人见状吃惊甚深,那城门虽非精铁打制,倒也是极为坚固,为攻占此城,足足合数十兵士之力方将其撞开。谁想那畜生仅一个照面,便将城门撞飞,足见神力惊人,极不简单。 却见银盔人不忙不慌,抽弓搭箭,朝断痕就是一记怒射,断痕竟是瞧也不瞧,只见一个转身,凌空跳起,鞭尾奋力一扫,“啪”的一声,恰恰将箭柄击为两截。随即转身过去,张嘴眦牙,绒脖朝天,一声浑厉狼啸从中喷发。 兵士见状无不惊怕,纷纷后退,惧道:“这,这,这是狼!”银盔人冷然喝道:“逢敌退缩者,杀无赫!”遂下令道:“弓手何在?”话音且落,城头上数百兵士立马亮出雕弓,箭雨密密麻麻,齐齐朝断痕射去。 李逍遥见状叫糟,几个摇身便挡至断痕身前,一道青光乍亮,覆雨剑立入李逍遥手中。却见李逍遥迅速舞动覆雨剑,白衣飘飞不绝,一刹那数十道气纹自剑中挥出,与扑面而来的箭雨撞个正着,一皆粉碎成灰。 银盔人见得李逍遥手中剑青光大作,心下对李逍遥所言早是相信大半,再见李逍遥身姿潇洒,剑剑如同梅花度开,飘雪无痕,当谓天外飞仙,风华绝代。这才抬手喝道:“众将士,住手!” 李逍遥见状,将剑插入剑鞘,手摸狼头,拍得两下以示安慰。银盔人行得一礼,笑道:“李先生好武功,方昊佩服!”遂一扬手道:“三位,请!”将李逍遥一行人邀引入府,待得奉其一一入座,才寻个椅径自坐下,问道:“不知洪老前辈同得李先生来此,有何见教?” 李逍遥适才与他交谈半会,已知他是方子痕胞弟,道:“方兄,实不相瞒,我等此来,实为神木王鼎此一邪物。”方昊奇道:“神木王鼎?”李逍遥点头道:“正是。”当下将神木王鼎颜色,大小,尺寸描叙个大概。 方昊闻得半晌,道:“洪老前辈,李先生,在下昨日跟一黑衣人酣斗之时收得一物,与那劳什子神木王鼎甚有相似之处,这便取来好让二位辨认辨认。劳烦二位稍侯片刻。”说罢径自往偏房行去。 李逍遥只觉百无聊赖,便跟小龙女谈些希奇古怪之事,哄得小龙女眉开眼笑,洪七公亦在一旁听着,时不时插话几句,断痕似是大觉无聊,不断打呵欠,遂见得对面那老叫花这般模样,心下顿觉那副笑脸极是熟悉,似乎何时见过。遂细细想来:是了,老叫花那夜提个臭鱼朝自己嚣张大笑:“小狗儿,还想吃么?”眼下那老叫花准是笑自己愈来愈像小狗儿。这般一来,心下直叫闷郁。 正待断痕胡思乱想之际,却见方昊手里提个火色小鼎走将出来,道:“不知李先生所言可是此物?”李逍遥接过小鼎,观其形,察其色,只觉甚是素朴,将其当作玩具也是甚好.遂将其丢给洪七公,道:“七公,你瞧瞧此物有何古怪。” 洪七公接得小鼎,端倪半晌,大是摇头,道:“李小子,你教老叫花辨认毒物还过得去,古玩之物可是不甚入流,还是送你小媳妇玩罢。” 话音未落,一传令兵跑进来报:“方将军,前日那贼子又来叫阵啦!” 方昊闻言嘴角一撇,轻笑道:“不知诸位可有兴致一见此人?”李逍遥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龙儿,我等便去见见如何?”说完径自搂过小龙女纤腰,白影一闪,立顿不见。洪七公对那黑衣人也是大感兴趣,双脚一点地面,身子轻如巧燕,朝外飞去,屋内影子转瞬即无。 断痕早是紧随李逍遥身后,齐齐急至城墙,闻得有人破口大骂:“方昊,你乖乖给佛爷滚出来!”李逍遥径自抚摩小龙女一头长发,正眼一瞧,见不远处四个喇嘛,一个比一个肥胖,方才叫骂的喇嘛似有三十上下年纪,身材极为彪悍,手掌几道青筋直直外突,显是精习手掌功夫。 洪七公见状不以为意,从袖中抽出一叫化鸡自个吃将起来,时不时朝断痕伸舌舔着油迹。断痕见状强自偏头过去,理也不理。却见方昊走将出来,笑道:“不知各位此来有何见教?” 那喇嘛道:“方昊,你若是将那东西交出来,佛爷我便饶你不死!”城头众兵士闻言大怒,抽箭上弦,齐齐对准。方昊丝毫不以为意,笑道:“谁饶得谁,尚言之过早哪。”说完身子一纵,从城上窜了下来,双足尚未着地,半空中身形已变。 方才那说话的喇嘛急扑了过去,左掌一立,猛地翻出,一股凶猛劲风向他小腹击去。方昊急速转身卸劲,以前日练就的乾坤大挪移第四层心法将掌力化开,便在此时,余下三个喇嘛掌力同时卷到。洪七公见状大骂无耻,小龙女瞧得半晌,亦觉不甚光彩,便道:“逍遥,那四个和尚好不要脸。” 李逍遥瞧着方昊转了四个,将那三股掌力全数转至第一个喇嘛身上。那喇嘛感觉有三股力道无声无息的打了过来,运劲贯注手心,整个手掌微微发红. 洪七公出声道:“大手印功夫么?不知比那灵智上人如何?”顿见其蓦地里一掌劈出,一股劲风向方昊飞了过去。方昊大喝一声:‘;好功夫!‘;连连两手转出两个圆圈,身如飞箭,从半空中往四个喇嘛头顶直直猛击了去。 四个喇嘛欲避而不及,只得疾向方昊攻去。方昊只觉身周气劲在四个喇嘛手掌激荡不停,竟似四道气墙狠狠朝他压来。四喇嘛不但招数精巧,内劲更是雄厚。方昊年纪尚轻,能练得乾坤大挪移心法四层不久,能应付得如此多招已属不易,愈后愈觉难过。 李逍遥见状,立时飞身下去,隔着十几丈的距离,双掌舞动,一招“风飞云聚”出得手去,一道气圈将方昊护个水泄不通,四喇嘛忽觉掌力好似打着水一般毫无反弹之力,只觉说不出的难受。 洪七公见状拍手赞道:“李小子端的好掌法!”方昊正待向李逍遥道谢,只见一个喇嘛指着李逍遥道:“你这臭小子给佛爷滚开,否则佛爷送你上西天!” 李逍遥闻言,眼角逐个一一瞟过,笑道:“大师不必客气,还是在下先送各位上西天罢!”当下提气升悬空中,气场密笼,双掌即刻左直右曲,一招:“风起云涌”疾出手去,道道掌风急急朝众喇嘛卷了去,众喇嘛待要朝李逍遥出招.不想掌风均被反弹回去,击至同伴或自己身上,手脚愈显慌乱,心下不由大是叫苦。 方昊见李逍遥不过两三招便将眼前四个喇嘛逼得如此狼狈,如此武功,自己丝毫不及万一,当下佩服不已,立时连连叫好。 众喇嘛只得聚力至掌,纷纷朝一处攻去,李逍遥见他等居然合个人之力,使得气圈破一点而溃之,也是略微佩服,双手不住画圆,起落愈来愈是快捷,道:“接我招‘天山**’!” 却见李逍遥左手成拳,右手为掌,双手动作愈是显快,片刻之后,双袖带风,闪电般直推过去,一道状如圆球的气芒激带无数劲流朝众喇嘛猛地砸将过去。 众喇嘛见状仍是故计重施,闻得一声巨响,眼见那气芒被击得粉碎,径自舒得半口气,不想惊惧再生,那气芒被生生击碎后,转眼化为漫天光雨,仍以毁天灭地之势朝他等扑去. 众喇嘛见状,方大吓一跳,四人迅速出掌,手心更是显红,饶是如此,依旧无法将光雨全数接下,上衣被磨得破烂不堪,偌大个肚腩透露出来,正处尴尬。 李逍遥笑道:“七公,你老人家不妨发发慈悲,收了他们作你丐帮弟子如何?” s:醉雪刚才回到家里,实在太累了,先睡几个小时觉再将功补过吧晚上还有两章滴嘎嘎……走鸟 第三十四章 闲情舒意 洪七公适才见得李逍遥寥寥数招便将那四个喇嘛击溃,正待说话,不想李逍遥冷不丁口中冒出一句:“七公,你老人家不妨发发慈悲,收了他们作你丐帮弟子如何?” 洪七公闻得此言,顿觉冷汗直冒,暗道李小子当真阴险,遂白了李逍遥一眼,道:“你以为甚么人都可进得丐帮的么?瞧你这副笑嘻嘻的嘴脸模样,比之当年黄蓉那女娃子尚胜过几分狡猾。” 李逍遥闻得此言,仍旧笑容不改,径自迅移至四喇嘛身旁,双手疾点数下,随即飞身上城,走至小龙女身前。小龙女不由自主地伸过手来,在他额旁轻轻擦拭。李逍遥武功隐隐臻至天下无敌之势,如何这般容易出得细汗?却也是不加推脱,任由小龙女径自作为。 方昊见李逍遥几个出落便将四喇嘛穴道制住,扬手喝道:“给我将这四个和尚打入大牢!”说罢纵身提气,气走足三阳经,立时飞至城头,吩咐兵士大摆宴席,遂一一邀请入席。 李逍遥等也不客气,饭饱茶足之后,李逍遥适朝方昊问道:“方兄弟,先前那四个喇嘛与那黑衣人可是有何干系么?” 方昊摇头道:“非也,若是我猜得不错,那黑衣人定是有所图谋,且欲将江湖闹个天翻地覆,李先生来此之前,教内兄弟曾报江湖流传些许流言蜚语,说甚么那劳什子神木王鼎落得我手中,想来定是那黑衣人故意传将出去。近日果有不少牛鬼蛇神之辈闻言蜂拥而至,皆皆直道交出神木王鼎,也不知道为着甚么。” 李逍遥沉吟片刻,道:“方兄弟若是信任在下,不妨放出消息,只说那神木王鼎已入得在下手中便是。”方昊闻言惊道:“这~~~这如何使得?”洪七公一旁笑道:“如何使不得?那神木王鼎本为李小子师门之物,交至他手中本是天经地义,况且江湖有几人胆敢直拭覆雨剑锋?” 方昊这才大是放心,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委屈李先生了。”说罢,吩咐左右将神木王鼎端来,李逍遥也不客气,将神木王鼎收入怀内,于是各自饮酒作乐,直至夜深三更,方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李逍遥与小龙女起个大早,亲昵了半晌,方来至大厅,见得方昊与断痕皆在,独独不见洪七公,一问之下,才知洪七公因有事欲走一趟丐帮,早是离去。当即辞别方昊,带着小龙女与断痕齐往泰安以观泰山美景。主意既定,便齐齐朝东行去,一路游玩观赏,嬉戏打闹,却也是其乐融融。 李逍遥一行人赶得数日,这一日,行至原州,逢人查问便两出方昊前日赠送的令牌,直是畅通无阻。因见得天气炎热,一身汗出,便寻一客栈住下。 李逍遥见小龙女坐于镜旁梳洗装扮,笑脸散发红晕,光彩照人,极是诱人非常。于是心头不由一荡,二话不说,将小龙女一把抱至床上,耳边传得佳人一声轻呼,似惊,似喜,似羞,或似嗔? 李逍遥管不得这许多,自思成亲以来仍是俗事不减,不得已对小龙女怠慢几分,眼下有如此机会,他岂愿轻易放过?便低下头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吻,嘴唇所触之处,犹如火烫.登时情热如沸,紧紧搂住了她,深深长吻,却见床沿两幕轻纱缓缓闭拢,将个中春色掩藏个大半,全然遮不住内处一对男女喘息靡菲之声。 李逍遥二人倒是幸福快哉,倒是苦了断痕,暗思不久之后也得寻个母狼过来,这般想来,仿似瞧见一美貌如花的银毛狼正自含情脉脉朝著自己眨巴眨巴媚眼,不由倍感幸福,当下也不分是梦是实,口水直滴个不止,奈何禁不住眼皮打架,不由昏昏睡去。 次日清早,李逍遥先自醒来,见得小龙女倦伏在自个身躯上,犹自甜梦正酣,海棠承露,端的一副睡美人之态,十分撩人遐思,嘴角微微一笑,双手不住轻抚玉背。 过得半个时辰,小龙女方转醒过来,一对美目微自张开,见得李逍遥早是笑瞧著自己,不由红霞满脸,尽是一副慵懒诱人景状。李逍遥扬抬左手,却见不远处白衣径自飘来,恰恰接将过去,笑道:“龙儿,来,让我替你穿衣好么?” 龙女见状伸出双手,任由李逍遥施为。不多时二人齐齐走出客房,叫上断痕,离得客栈,行至楼下买些糕点,以备路上食用。 宋室重文轻武,多年积弱于一身,南渡之后,使得北方战乱不断,加之天灾频繁,逼得不少汉人南逃,一路饥寒交迫,饿死的,冻死的,抓去的,俘虏的不计其数。大金素来仰慕汉人文化,对待汉人可谓宽容为大。反观蒙古則是倒行逆施,率着偌大个铁骑军队把个北方汉人杀去无数,民愤早已四起,待得明教组军前來,城内数万汉民早是纷纷响应. 蒙古大军主力早被蒙哥召去,只派数千名蒙古兵将看守,蒙古兵将只觉立时内外夹攻,撑得半月便丢城败溃而逃。 李逍遥与小龙女二人一路走来,只见大街叫卖不绝,车水马龙,极是热闹非常,不由看个眼花缭乱。断痕却是一面跟著李逍遥,一面留神细察心目中的“美女狼”。 忽地闻得不少人直嚷:“郑家小姐要比武招亲啦,快些去瞧瞧罢!”小龙女闻得此言,正自好奇,李逍遥道:“龙儿,我们去瞧瞧如何?”说罢拉过小龙女直跟了去,只见朱楼高阁,雕车竞弛,绣窗红案。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日,罗绮飘香。高柜巨铺,尽陈买卖奇货;茶坊酒楼,多是华服珠履。 忽听得前面人声喧哗,喝彩之声不绝于耳,远远望去,围着好大一堆人,只见中间一块大空地,地上高台立竖,台上插得一牌匾额,上书‘比武招亲‘四个金字,周边数十壮汉将台下护住。 却见台上两人正自拳来脚去的打得热闹,一个是黄衣少女,一个是微须汉子。却见那黄衣少女举手投足,一招一式皆有法度,显是受得名师指导,武功甚是不弱。反观那汉子却是相斗得甚为吃力。相斗数十招,却见黄衣少女卖个破绽,下盘大露。 汉子见状大喜,一招“猛虎扫尾”,一腿呼地甩出,直取黄衣少女足部太冲穴。少女不惊不怕,身形略偏,当即倒身过去,右腿一扫,闻得蓬的一声,大汉背上便着,当下收足不住,向前直扑出去,飞出三四丈距离,弄得灰头土脸,爬起身来,满脸羞惭,挤入人丛中去了。 旁观众人连珠彩喝将起来,李逍遥二人因倚仗断痕那副凶样,使得两旁齐齐退开,便走得甚近以观看比武。却见那黄衣少女掠了掠头发,似有十七八岁年纪,玉立亭亭,明眸皓齿,容颜娇好。众人连连叫好。等了一会,只听人丛中一些街头混混犯贫色笑,待得半晌,依是无人敢上台动手,李逍遥抬头望望天,正待与小龙女说话,忽地人丛中东边有人喝道:“且慢!” 却见一个人跃上高台。众人一看,不禁轰然大笑起来。原来东边进来的是个瘦削老者,脸上干净无须,头发大半掉光,少说也是年过六旬。那瘦削老者对众人喝道:‘笑甚么?他比武招亲,我来娶老婆,难道不成么?‘ 众人愈发笑得厉害。见那黄衣少女满脸浑红,两眼怒色,朝那瘦削老者就是一掌。瘦削老者纵高伏低,身手便捷。黄衣少女见状,并不闪避,双掌凝实,衣袖轻抖,人向左转,右手手衣袖突从身后向那瘦削老者肩头拂去。 瘦削老者微微一惊,左手抓住黄衣少女右臂,一牵一扯。那少女右足一转,左足一扫,身子一个急旋,朝瘦削老者踢去,瘦削老者见那黄衣少女变招救急,身手敏捷。心下暗暗叫好,同时踏步进招,不待她左足击实,也是一脚踢将过去,正中行间穴。 黄衣少女暗叫一个吃痛,跳在空中扭转身子,左脚飞出,瘦削老者见状笑道:“小娘子,老夫娶定你了!乖乖认命做老夫第十八夫人罢!”忽地左掌变抓,猛手钩出,已抓住黄衣少女左脚,少女一惊之下,立即向外挣夺。 瘦削老者当下右臂抄去,正待将她抱住。旁观众人喝彩喧闹,乱成一片。李逍遥见状暗暗摇头,心下一个计较,朝那黄衣少女传音入密道:“姑娘别怕,点他鸠尾穴。” 那少女先是一征,但见瘦削老者愈来愈近,也是顾不得这许多,运力至食中两指,猛地一点。瘦削老者立顿吃得一痛,退得两步,缓得片刻,复又上前,那黄衣少女见瘦削老者如此难缠,一招‘金蛇吐信‘,身子跃起,两手一前一后,连连向那瘦削老者疾插过去。 瘦削老者再是不敢托大,左臂一沉,手肘已搁在那少女掌上,右手横扫一拳,黄衣少女又闻得一声:“击他小腹!”便拧过身躯,左掌往外穿出,右掌疾向对方肩井穴插下,待瘦削老者弯身向右避过,猛地一膝,正中瘦削老者关元穴,闻得瘦削老者一声惨叫,跃退三四来米。 那瘦削老者见实讨不得好处去,径自灰溜溜下得台去。众人见状纷纷赞那黄衣少女武功了得,却见那黄衣少女走至场外,在一锦衣老者身旁低语几句,那锦衣老者会意点头,缓缓行至场中央道:“不知何方高人在此,可否现身一见?”顿得半会,不见有人应答,又复喊得七八次,依是如旧。正待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李逍遥早是带著小龙女远走他处。 却说李逍遥等出得原州,不日来至一茂密树林,正逢天降大雪,四处皆是一片白茫,小龙女见状欢喜得很,雪花纷纷落落,轻柔舞动,只觉极是美妙,不由挥动长索,一套美女拳法使得出来,衣带在疾风中猎猎飘动,红玉击鼓,红拂夜奔,文姬归汉,红线盗盒,木兰弯弓,丽华梳装,班姬赋诗,萍姬针神,嫦娥窃药,贵妃醉饮,沉鱼落燕,绿珠坠楼,西子捧心一系招式皆数齐出,尽显婀娜妩媚之态,女仙缥缈之形. 李逍遥见小龙女身姿美妙如斯,大声叫好,当下也是使出穿云掌来,要知天上浮云本就如同女子的姿势心神一般不可尽测,加之这套掌法本就集逍遥派武功,独孤剑意于大成. 在李逍遥使来,真个美不可言,却见云腾雾涌,日出云破,云龙九现,风飞云聚,雷动云惊,密云有雪,云迷天清,万里无云,雨翔云卷,风起云涌,云淡风清,柔雨朝云,天山**整整十三招在雪地中使来,端的美妙. 李逍遥每走一步,身后便激起劲风,周边雪花在二人不停拍打下,漫天遍是,将二人白衣衬著,如似仙境中人。二人玩得半晌,方停歇下来,相互凝视,小龙女见李逍遥愈走愈是接近,心下隐隐猜知他要做甚么,遂乖乖得闭上美眸. 李逍遥见状,将小龙女拦腰抱起,朝著左近一座破庙行去。走得近处,踢开残门,却见一长眉老和尚端坐于地,双眼紧闭,口中低声喧念甚么. 李逍遥双耳微动,原来是一段佛文经典,那长眉老和尚犹自念佛:“文殊师利,今何以故,导利众庶。放演光明,甚大威曜,出于面门。神变遍照,十方霍然,天雨众华。纷纷如降,意华大意,柔软音华。种种若干,其色殊妙,栴檀馨香。悦可众心,严净巍巍,皆悉周遍。今日四辈,欣然踊跃,于此佛土。十方世界,六反震动,莫不倾摇。于彼光明,则照东方,万八千土~~~~” 李逍遥听得半晌,放任断痕自去玩耍,自己搂著小龙女腰身入堂了去。内堂设施早是破败溃至,一股发霉气味从中散发,极是难闻。李逍遥不住掌脚齐出,将其一一移得窗后,这才放下小龙女,笑道:“龙儿,你先稍侯片刻,我去买些干净物事来。” 龙女道:“逍遥,你早些回来么?”李逍遥颔首道:“最多半个时辰即可。”说完径自行出内堂,叫得断痕回去护住小龙女,这才大为放心,提气飞身,浑见白影自半空掠过,直追天边而去。 s:醉雪好倒霉,据说起点为了保证票数平衡,搞得醉雪发章节受限制,好几次都进不去专区,郁闷死鸟,明天还有1w字的章节,就是不知道要磨到几点才可以哎~~~ 第三十五章 龙女克敌 却说小龙女见得断痕过来,当即弯身下去,正待言语,忽闻得庙外似有剧烈打斗声,对断痕说道:“小狼儿,去瞧瞧好么?” 断痕呜呜叫得两声,小龙女便带著它走出内堂,却见一老者倚立树梢,青袍长须,正与那长眉老僧斗得难解难分。 长眉老僧不住拳脚相加,劲风凶猛,身影变幻无测,比之自己的轻功“龙女飘”多得一分迅捷,少得一分轻柔,遂细细留心察看,只觉那长眉老僧身法并无一丝玄妙之处,惟一可取者便是“快”。 青衣老者并不与之正面交锋,径自斜执玉箫,箫声调子多变无常,时似浅笑,时似低诉,时似闺怨,时似怀春,端的柔靡万端。小龙女乍听之下,只觉那洞箫声情致飘忽,缠绵宛转,便似一个女子一会儿叹息,一会儿呻吟,一会儿又软语温存、柔声叫唤。 龙女闻得半会,不由心神俱动,脸颊透红。只道那曲子有勾魂引魄之效,仿若见著李逍遥在自己身子上热吻不住。待得眼神迷离不拔之时,闻得断痕“嗷~~~”一声,直似一点清明流淌心泉。暗自心上一凛,运转师门内功心法,神魂皆敛。 那青衣老者见状不由“噫”的一声奇呼,朝小龙女看过去,直觉那白衣女子美若天仙,自己岂能以如此功夫伤得佳人?顿时心下大叫惭愧,遂运转玉箫神技,将音波真气聚集成线,直直朝那长眉老僧攻去。 长眉老僧手脚愈发加快,大喝一声:“来得好!”手掌大张,相互连拍,朝青衣老者打去,却见两股劲道相撞,响得劈啪劈啪数声。小龙女见那长眉老僧一击无功,遂又出一掌。掌风即出,掌过半路,逐渐成爪,五指皆发气劲,随后紧握成拳,朝那青衣老者捶去,又是一道气劲,青衣老者见那长眉老僧不过简简单单一拳便出得整整七道气劲,朗声大笑:“和尚好本事!” 龙女闻得此言,亦是隐觉长眉老僧着实厉害,转而闻得数道破空之声,却见七块小石紧挨成线,自青衣老者向得长眉老僧飞去,速度之快,肉眼极为难辩。听得七声巨响,顿见飞粉落地。 二人斗得半晌,终将收手。青衣老者转眼朝小龙女瞧去,只觉此女容貌俏丽,胜过女儿年轻之时,便问道:“小姑娘,你的武功很好啊,谁教你的?”自他练得玉箫音杀功以来,极少有人在他面前撑得如此之久。方才见得小龙女眉角风情微显,已知其非完璧之身,不由好奇更甚:“此女究是何人?” 龙女见那青衣老者居然可用乐音伤人,偏偏入得耳来又觉美极妙哉,不由略略佩服,笑道:“师父教过不少,老顽童与逍遥亦教得我一些。”青衣老者闻得“老顽童”三字,不由眉头微皱,待闻得“逍遥”二字,暗暗好奇。 青衣老者待要细问,眼角瞟见长眉老僧走近,心下大怒,喝道:“我今日不杀你这秃驴便是,滚!”长眉老僧笑道:“不知是桃花岛主驾到,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原来那青衣老者正是黄药师,当日与李逍遥一战后便襟怀大释,心中嗔念也不似从前那般厉害,从此游荡于山野之中,赏玩于闹市之内,也是悠悠自乐。 前些时日,黄药师在野外一家客栈饮酒诵诗之际,无意撞见那长眉老僧**妇女,心下大怒,当下与其打将起来。不料此人武功甚是高强,尤以一式“连环七杀”为最,施展开来顿觉道道气锤砸将过来,极为霸道。 黄药师见猎心喜,立顿放开手脚与其相斗数合。不想那长眉老僧正打个畅快之际,忽地双手抱头,满地打滚,口称痛疼。黄药师自顾身份,不屑乘人之危,连连甩手而去。 不想他昨日在雪地中又见得此僧调戏良家妇女,见其不从欲径自用强。黄药师见状二话不说,一记“弹指神通”击去。那长眉老僧一阵吃痛,便道:“黄药师,明日我在东南三十里处土地庙中相候,有本事的便来!”说罢借助飞石之力震退得无影无踪。 黄药师见那长眉老僧居然借得自己的得意绝技逃脱而去,心下不忿,便应约来至土地庙,不由分说,照面便打。不想长眉老僧颇是了得,与自己战得数十招,丝毫不见落于下风之相。 当下使出玉箫音杀功来,却见那长眉老僧似已换个人样,一首“碧海潮生曲”吹得忽而欢乐,忽而愤怒,忽而高亢激昂,忽而低沉委宛,瞬息数变,长眉老僧竟然丝毫不为所动,愈战愈勇,呼吸吐呐之间隐现佛门纯阳之势,那招“连环七杀”使来,远不似上回那般戾狠歹毒,反显出佛家慈悲意境。 黄药师心下甚感怪异,正待此时闻得一声狼嚎,遂眼光吸引了去,只见一白衣女子在“碧海潮生曲”攻势下尚可撑得如此之久,暗暗大叹天下能人居多,无处不有,以前过分于恃才傲物,倒是将天下人物大大的小瞧了。 却复又对白衣女子师承来历甚感兴趣,方忍不禁一问,对小龙女说的“逍遥”甚感有趣,又问道:“逍遥?逍遥是谁?”断痕见那青衣老者靠近过来,又是一声巨吼,比之适才那番尖啸响亮不少。 黄药师见那狼强横如斯,不怒反喜,道:“好本事!”小龙女笑道:“这是小狼儿,本事大得去了。”断痕闻得小龙女一声夸赞,尾巴直摇晃个不住。小龙女轻拍断痕身躯,答道:“逍遥么?他叫李逍遥。” 黄药师闻言心下一惊,问道:“他可是使剑的?”小龙女笑著点头,左手一指,道:“你瞧,他来啦。”黄药师顺著她手势一瞥,却见一白衣男子自天际乘风归来,飞雪环绕,身影潇洒,每每过得一处便留得一残白影。黄药师见状拍手大笑:“李兄弟,一别经年,犹似前日,不知可好?” 李逍遥笑道:“黄岛主,别来无恙否?”说著已至黄药师身前,各自相视半晌,遂开怀大笑。不想那长眉老僧变换脸色,欺身朝小龙女挺进,左手伸至小龙女胸前,直击中脘穴。 龙女不想他忽地发难,施展“龙女飘”轻功,退得几步,道声:“逍遥,借剑一使。”李逍遥见那长眉老僧不由分说便与爱妻打斗起来,再瞧他一个照面便是如此下流招数,本欲上前给他一顿好看,遂闻得小龙女吩咐,心知她对自己虽是顺从无比,若是外人轻薄于她,绝然讨不到好处去。 当下解剑掷去,道:“龙儿,接好啦!”小龙女见状左手伸抛出长索,卷住覆雨剑柄,一牵一扯,顿见一道青光朝那长眉老僧射去。长眉老僧似乎识得厉害,小腹一缩,随即猛地一吐,将个覆雨剑直直反弹了去。 龙女右手顺势接过覆雨剑,一个旋身,白衣猎猎风起,左手一抛长索,犹如灵蛇般击向那长眉老僧,长眉老僧内力高深,手脚功夫却是相形见绌,无论他双掌如何拍打扯撕,均是无功而返。 龙女心道:“这老和尚掌法似是制远不制近,不若将他拉扯过来再作计较。”主意即定,长索迎风一抖,索末系著一个金色圆球,圆球中空有物,绸带抖动,圆球如铃子般响了起来,玎玲玎玲,清脆动听。 却见小龙女长索扬动,抢先进招,有若瀑水飞天似的朝那长眉老僧攻去,长眉老僧右掌出得半路,那长索竟有如通灵一般将自个右臂缠出,小龙女见状心下欢喜,她本是藏不住心事,心下所想诸现于脸上。李逍遥见爱妻笑得如此甜美,也是心怀舒畅。 长眉老僧见她笑意盈盈,自以为中得圈套,不由心慌意乱,暗想:“早知这美貌小娘子如此棘手,我又何必出来招惹她?”暗暗寻思何时将人换回。这边心下想来,那边手脚不由放慢了几分。小龙女手中长索飘动,金球急转,幻成一片竹雾,一道黄光。那金球发出叮咛声响,忽急忽缓,忽轻忽响,尔若同乐曲一般。 黄药师见得小龙女武功奇妙如斯,不由大叹:“李夫人当真了得!”说话间,却见小龙女左手不住上圈下绕,左牵右缠,愣是将那长眉老僧捆住,遂即飞身提剑,朝长眉老僧疾射过去。 长眉老僧见无法挣脱长索,又见小龙女提剑行来,当下大骇,若在平日,他大可使出“连环七杀”,将小龙女生生撼退。奈何方才与黄药师拼斗之时,内力已耗大半,加之“连环七杀”本就极耗内力。如此一来,反而大受束缚。只得硬着头皮纵身右跳,恰恰避过覆雨剑仞。 龙女见状越身过去,并不着急,双足一点地面,反身攻去,一招“花前月下”使来,剑身颤动,道道青光时闪时隐,如花儿招展,来回挥削,弄得长眉老僧眼花撩乱,浑不知她剑招将从何处攻来,只得跃左再避。 不想小龙女趁其身在半空之时,手腕蓄劲,猛地一拉,长眉老僧身不受控,被小龙女一把拽去,欲待与小龙女碰个正着。小龙女见状右手上前一递,剑尖亮过一缕青烟,直向长眉老僧。长眉老僧见状心下慌乱,虽说自负身法极快,奈何腰身被那长索紧束,不论如何逃闪,只待那娇滴滴的美貌小娘子轻轻一拉,便是徒劳无用。 李逍遥见小龙女已将局势掌握,便笑道:“黄岛主见过猫捉老鼠么?”黄药师何等才华,略略凝思便猜知李逍遥话意,也是笑道:“兵法云:‘制人者,必先自制。自制而后始能制人,能制人而不制于人。’李夫人可谓深得此中三味矣。” 李逍遥点头道:“后人发,先人至,后发而先至.如此而以,方为真谛.换而言之,是谓:彼不动,己不动,不占人先;彼微动,己先动,不落人后。或日: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不过皆乃后发先至也。” 黄药师闻言心下大震,不由细细品味半晌,方叹道:“李兄弟所言甚是,皆如一般,先任由老鼠猖狂一时,待其得意忘形之时,便将其玩弄得筋疲力尽,方一口吞之。若人可做得此等地步,便是能制人而不制于人了。” 却说李逍遥这边论道,长眉老僧那边极是心慌,闻得甚么“猫捉老鼠”,更是手脚无措,倒也是毫无法子,谁让自己一时不开眼?倘是气运轻功而逃,只怕人在半空便给那美貌小娘子扯回,到那时可就真谓“制于人”了。若是不逃,那美貌小娘子武功着实远在自己之上,仍旧谓是“制于人”。 想著想著,不由脑内疼痛,蓦地只觉甚么物事欲将自己撕开成两半似的,一时心神飘忽,小龙女趁空窜至他身前,一掌击向他胸口,将他击出丈许之远。那白眉老僧却是双手抱头,满地打滚,不住哀号。小龙女见状微吓一跳,左手收回长索,躲在李逍遥身后。 黄药师瞧见长眉老僧如此惨况,也是动了恻隐之心。长眉老僧闹得半晌,方停得手脚,径自一旁不停喘气。转而凝视黄药师等,道:“桃花岛主,老衲方才多有冲撞,还请见谅。”言语举止极有礼数,黄药师见其神色与先前大径相庭,遂自纳闷不已。 李逍遥不久前见得此僧闭目念经,一副得道高僧模样,后来遂见其一副色鬼模样,惊讶得差点大掉眼球,现下又见其彬彬有礼,言语复现当初那番和气之相,心下不由大是好奇:“他为何一时之间连现二种性子?好似两个不同之人。”蓦地一惊:“等等,两个不同之人?莫非~~~~莫非这便是双重人格?”当下径自行至黄药师身旁,问道:“黄岛主,你瞧此人神色举止较方才相比,可有虚假作伪之处?” 黄药师早是暗暗细察那长眉老僧数会,闻得此言,道:“老夫愈觉瞧不透此人,眼下也甚是不好言说矣。”李逍遥点头道:“若是我猜得不错,此僧适才一系奇怪举止,或是‘双重人格’导致而成。”黄药师奇道:“双重人格?” s:各位大大,醉雪真个无语了,这里不但限制发章节,还限制字数。对这里真是佩服得要死鸟 第三十六章 惊世少年 黄药师奇道:“双重人格?不知李兄弟所言为何物?” 李逍遥沉吟一会,道:“这么说罢,倘使一人身具两个相对独特且相互分开的性子,是为双重人格。其特性便是在任一时机,只有其中之一显现出来。每种性子均有自己的记忆、行为、偏好等。但一方显现之时,均是无从入得另一方的记忆,几乎觉察不到另一方的存在。” 黄药师乍听之下,心下一愣,只觉前所未闻,甚是深奥,索性闭上双眼,想得半晌,方张开双眼,道:“李兄弟这般道来,莫非竟是说此人又换得性子?” 正待二人各自诧异间,那长眉老僧遂又缓缓走上前来,双手合十道:“不知贫僧方才可曾作得唐突之事来?”李逍遥心道:“岂止唐突,称之为无耻亦是毫不为过。”当下问道:“你可是真如我说的那般,一时端正,一时邪淫?”他方才见那长眉老僧甚是放肆无耻,也不说甚么大师,阁下,在下一干客气言语。 长眉老僧微微一愣,不由苦笑道:“老衲亦是不甚清楚,只觉每每回神来时,均遭至旁人愤恨,二话不说便动手脚,老衲亦觉万分讶异,奈何~~~”说得此处,叹得口气,想得数十年来所犯“罪孽”,实不知害得多少良家妇女以泪洗面。 当下望着李逍遥道:“方才闻得这位施主所言,老衲实是无地自容,还请施主大发慈悲,送老衲去往厄鼻地狱罢!”遂盘膝坐地,两手合十,口中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说著说著,双眼缓自闭上。 黄药师不想这和尚说求死便求死,大感诧异。李逍遥也复叹得口气,寻思道:“他究竟该杀?或不该杀?”小龙女见李逍遥沉吟不言,牵扯丈夫袖口,轻声道:“逍遥。” 李逍遥沉默半晌,方拍得小龙女玉手,道:“你时而作恶多端,时而慈和待人,方才那番话,除得你自身之外,谁又能知真假?和尚你若是要死,只管自己寻死便是,与我何干?” 黄药师亦道:“不错,你若真有悔意,只管自己了断便是,何必假手于外人?”长眉和尚闻言笑道:“妙哉!妙哉!妙~~”“哉”字尚未说得出口,头便垂得下去。 李逍遥见状伸手至他鼻前一探,已是了无气息。黄药师见状,心下亦甚是复杂。三人一狼就这般呆在破庙内,忽地一银衣少年踹门踏入破庙,持枪直朝那长眉老僧奔去,怒道:“贼和尚,还我家人命来!”说罢举枪挺胸便刺,疾风卷起白雪,直扑过去。 李逍遥见状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待距那长眉老僧头颅离有二分时,银枪噶然遏住. 那银衣少年一脸惊异,奋力回夺,李逍遥见他臂力奇大,暗自称好。蓦地松指撤劲,银衣少年正聚劲抢枪,忽觉一个吃力不住,身子朝后倒去,摔得一跤,遂爬身起来,怒道:“你是何人?我要杀这贼和尚与你何干?” 李逍遥笑道:“我是何人你不必多管,这和尚早是死去,你如何杀他?”那银衣少年奇道:“他死了么?”复笑道:“死得好!死得好!”遂笑得半晌,厉声道:“纵是他真死了,我也要将他身子刺上百十个洞,你若是再加拦阻,休怪我枪出无情。” 李逍遥摇头叹息半会,道:“你纵是将他刺砍成一堆烂泥又能如何?若是不能自制,日后必然轻易为人所制,自制者,方能自胜,胜已者,方可胜敌。” 银衣少年心神震动,口中轻喃:“自制者,方能自胜,胜已者,方可胜敌。自制者,方能自胜,胜已者,方可胜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中混乱已极,忽地怒道:“我妈妈和我姐姐当年被此人**致死,我爹爹上前跟他理论,不想被他生生一拳击毙。瞧来你们都是一伙的,说不定这和尚行事全是受你指使,我,我跟你拼了!” 罢,却见那银衣少年举枪当胸便是一击直刺,劲风带着雪花疾疾朝李逍遥卷去,李逍遥心下冷笑,看也不看,左手摊开,缓缓朝前,一掌向那枪头击去。 那银衣少年眼中神光亮现,银枪一抖,倏地爆开,变成满天枪影,“咦?”黄药师见那少年如此武艺,不由惊呼一声。李逍遥立时满脸兴奋之色,运起名震天下的绝世轻功“梯云纵”,却见一身白衣胜雪,无风自舞,双脚轻蹬地面,竟缓缓离地升起三四来米,当真了得! 龙女见李逍遥神威如斯,眼神如同迷雾交织,不由心醉!那银衣少年见李逍遥如此神功,脸上毫无骇异之色,当见手腕一抖,漫天枪影一闪,化为一缕银光,朝李逍遥射去。 李逍遥双眼眨也不眨,目光只盯在那缕银光身上,待过半时,左手撤回,右手伸出,朝著银光缓缓一拳,喝道:“小子还不错,接我这招‘风起云涌’!”却见雪花飘飞,顺著李逍遥那一拳纷纷涌来,连成一道雪柱,直直朝那抹银光卷去。 银衣少年眼力惊人,瞧见那拳头在短短一段距离变化万端,也喝道:“方才你来得不甚光明正大,现下重新比过,接我这招‘龙蛇起陆’!”当下手腕一伸一抖,银枪枪头颤震,发出嗤嗤尖啸数声,雪花受枪身不停动荡,亦是齐齐朝李逍遥那足以毁天灭地的一拳卷去。 一股狂暴的气流由拳枪交击处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漫天飞雪受其激荡,将二人紧密包围。 只闻得砰砰砰数声巨响,四周院墙纷纷朝外倒去。雪地激起飞花数十丈,随即在二人劲风割刮下转瞬即灭。黄药师见状不由心神俱醉,不由想到《黄帝阴符经》寥寥数语,径自吟道:“天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 龙女不待雪停,促脚跑入雪圈内,大声叫喊:“逍遥!逍遥!”忽觉有人自身后将已搂住,闻得那人朗声道:“龙儿,我在这儿!”方反身过去将他抱紧入怀。 二人温存良久,待得分开之时,雪花早已尽数落地。 李逍遥见爱妻美眸满是泪水,心尤不忍,逐个吻去脸旁晶莹亮透之物,正待劝慰,闻得那银衣少年喃喃道:“我败了?我败了?” 李逍遥见他一脸颓废之态,正色道:“论内力,我不得不承认你在我之上;论招式,你丝毫不逊与我;论胆略,你亦属出色非常。” 银衣少年闻得李逍遥缓缓道来,不由心上一震,问道:“我,我败在何处?”仿若浑然忘记此来目的。却见李逍遥正色道:“你败的,非是武功,而是你的心!” 银衣少年好奇更甚,道:“我的心?”李逍遥道:“正是,到得你这般地步的高手,所练者不应再拘泥于招式,而在于心神的修炼。”遂伸手抚摸胸前佳人万道柔丝,方道:“须知高手相搏,首须心静,方才见你每出一枪,心中便多得一分怨念,如何可做到心如止水?你这枪法碰着平常高手或可凑效,若是撞见心神坚定之人,必败无疑。” 银衣少年本是聪明非常之人,暗忖自从受得三位恩师传功以来,日夜苦练,寒暑不间,尽历十年之功,枪法方臻大成境界,为的便是报仇血恨。眼下仇人倒是寻著,不想未死在自己银枪之下,反倒自尽于此,如何甘心? 或许真如白衣人说的那般地,自制者,方能自胜,胜已者,方可胜敌。遂又转念一想:“呸!这白衣人跟那贼和尚是一伙,自是为那贼和尚说好话。” 当下持枪遥指李逍遥,怒道:“任你口舌生花,若是想让我放弃复仇之念,休想!” 断痕见那银衣少年如此凶恶,一声怒吼喷发:“嗷!~~~”直直响彻云霄,黄药师见断痕如此威风凛凛,心下不由惊讶:“李兄弟如何收得这般厉害灵兽?” 李逍遥笑着拍摸断痕绒脖,道:“我非是要你放弃复仇之念,这和尚生前多是作恶多端,确属罪有应得。你若是将他刺得浑身烂透,方觉舒畅无比,与其相较,你又好上多少?若是你爹娘九泉有知,实不明作何感想。” 银衣少年闻得李逍遥一番辞锋,登时哑然无言。待得半晌,方好奇的问道:“你是何人?师父曾言我的武功唯有当今四绝可堪匹敌,你是么?” 李逍遥愣得半晌,方左手朝黄药师一指,笑道:“这位便是当今号称四绝之一的东邪。至于我么~~~~”右手搂过小龙女纤腰道:“我叫李逍遥。” 那银衣少年闻言略惊,不想那白衣人居然便是当今武林神话,心思一瞬时速转万变,正色道:“‘覆雨剑’李逍遥么?我记住你了!一年之后,我自会来寻你!”说罢银枪收回,转身而去。 李逍遥望著那银衣少年背影出神,直觉有若巍峨耸立,已然微显英雄本色。大雪依然纷飞如旧,将那长眉老僧掩埋至顶。 黄药师待得半晌,开口道:“好个惊世少年,真不知他姓甚名谁?”李逍遥紧紧搂著小龙女,朝黄药师问道:“黄岛主可是打算苦修神功了?” 黄药师点头道:“正是,如此对手当称可遇不可求,若是就此放过,岂不痛哉惜哉?”话锋一转,视线转至李逍遥身上,笑道:“李兄弟怕是如老夫一般,甚觉热血沸腾罢?” 李逍遥哈哈笑道:“知我者,唯黄药师也!”黄药师亦放狂大笑,遂拱手道:“李兄弟,老夫告辞!”说罢扬身而去,天边隐隐传来歌语一阵:“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李逍遥听入耳来,赞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好豪情!好壮志!” 龙女受得李逍遥多时感染,闻得此言,亦是心怀神往。李逍遥见爱妻难得一片郑重颜色,偏又显得诱人非常,笑着将小龙女拦腰抱起,径自朝内堂走去。 龙女见李逍遥如此行径,遂乖乖闭上美眸,任由心上人肆意轻薄摆布。过得数分时辰,内堂一阵诱人的呻吟传得出来。 可惜仅仅只是诱人而已,偏是不可诱狼,真个将断痕惊个毛骨悚然,一气跑得远处,直至细不可闻,方停下继续梦游传说中的“美女狼”。 寐中只见一赛若“天仙”的银毛狼正自含情脉脉地瞧住自己,一身美腰银光闪闪,甚是诱狼~~~~~~~~~~~~~~ s:在这里,醉雪透露一下:一.少年不是主角的对手,永远不是;二.少年受过三个师父传功(即传送内力),内力虽然高过主角,也只是暂时的,各位向后看就知道了.三,谁说神雕里除了天下五绝就没有高手能抗衡了?我看那个何足道就不比杨过差,觉远内力也不在五绝之下.不要以为内力高,武功就高.否则何来以弱胜强一说? 第三十七章 巧遇程英 清晨,日照自雪林渗透而来,少许光线渗泄至内堂,映至一片嫩白微红的肌肤上,甚是令人血脉喷涨。那副美丽修长、玲珑浮凸的**,恰被李逍遥双手轻轻摩挲着。 龙女似是早觉察到丈夫的爱抚,睫毛轻轻抖动著,颤颤瑟瑟。 李逍遥见状一笑,双手卡住小龙女细腰,向前一掳。闻得“啊!”的一声轻呼,一副沉鱼落燕之容立现眼前,俏脸微自涨红。 李逍遥轻笑道:“龙儿,天亮啦!起床了!”说罢左手伸入被单,在佳人美臀旁拍得一记。 龙女经得丈夫一番调侃,当下羞地别过头去,轻盈步下榻来,微末雪阳衬起她一副娇人的美好身子,高耸浑圆的双峰,不堪一掬又充满弹性的纤腰,修长的双腿,一身赛胜冰雪的嫩白肌肤,确是迷人至极。 这副诱人玉体李逍遥不知看得几千百回,依是屡瞧不倦,只觉每见得一回,感受均是不尽相同,对小龙女的美丽**与灵魂亦是愈发迷恋甚深。 龙女似若窥见丈夫犹如火热般眼光,娇躯轻颤不已,好容易穿戴整齐,转身过去,李逍遥早是拾起衣物一一穿正。李逍遥拉着小龙女朝庙外行去。二人出得庙门,断痕早在门口等候,见着二人便呜呜两声,转身向庙宇北方行去。 李逍遥等走得半晌,只觉愈是朝北而去,积雪愈显深厚,当下带著小龙女与断痕折身返去。 行得里许,忽见两人你刺我挡,你来我去,各自在雪中酣斗正欢。李逍遥定睛一瞧,其中一人便是昨日那银衣少年,另一人居然是分别多日不见的妹子----程英。 却见程英双手翻飞飘渺,轻重并举。左手状若梅花,是为天山折梅手;右手立掌化实,隐隐显露阳刚之劲,是为天山六阳掌。 李逍遥见状大为叹讶,不想多日不见,程英竟习得双手互搏。程英身影若虚或实,劲风不住朝四周卷著,犹如蝴蝶恋花般美丽。 银衣少年朗声笑道:“姑娘武艺高超,叶无枫佩服,若是以为如此便能胜过我的银霜,尚早得很哪。”说罢一枪刺去。 程英眼见枪到,斜身略避,一个“凌波微步”使来,身子朝后方旋转开来,一道美妙至极的轨迹现出。 银衣少年显是有意相让,一把银霜枪缓缓自身前转动,李逍遥顿觉数股气流不约而同朝枪圈聚卷而去。程英见状仍是面色不改,身形围著那银衣少年流转,忽见万道雪花相继朝已扑来,雪风隐含劲道割得她嫩脸生痛,只得斜身朝右闪避。 银衣少年似乎早是料到她闪避的方位,银霜枪一出,闻得砰的一声,枪尖刺入雪地,离得程英脚下仅有二分之距,忽地一道雪流径自朝程英飞去。 程英见那银枪入地激起的雪花有似海潮般涌来,甚是神速。暗思若是朝旁闪避已略嫌晚,当下急急后退,只盼雪潮过得一些时侯径自平消。 不想那雪潮越行越高,过得一会,竟足足有一人半高,威势甚是浩浩浩荡荡。程英立时手忙脚乱,不经意间脚跟磕着一块石头,整个身躯朝后扑飞了去,“啊哟”一声,摔倒在地,眼见雪潮快将自己淹没,吓得闭上美眸。 正待程英以为自己快死之时,忽闻得一声极其熟悉之音自耳边响来:“笨丫头,你不好好呆在襄阳学武艺,跑来此处作甚?”连连睁开双眼,好奇正视,不料竟是多日不见的李逍遥。登时又是高兴,又是惊喜,笑着投入李逍遥怀里,喊道:“大哥!” 李逍遥见着这个乖巧至极的妹子,心下立顿没了脾气,只得任她搂抱。 反观那银衣少年一脸异色,方才一招“千雪汇流”使将出来时,他便暗中留了后劲。虽说一时雪潮越涌越高,足至二人高度自会消停。 谁想那美丽女子居然被惊吓得朝后摔去,眼见一红粉佳人即将死在自己枪下,方后悔莫及。正待飞身扑去相救,不想一掠白影自眼前晃过,那道雪潮竟一个照面被击得碎裂不堪。遂再仔细瞧时,两眼光彩飞扬,峻伟英毅的面庞露出一番笑容,甚是动人心魄,喝道:“李逍遥!” 李逍遥正细细嗅著怀中伊人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闻著这话,一脸漫不经心,问道:“三妹,你如何会到得此处来的?” 程英闻得此语,略皱娥眉,耸拉玉首,叹怪道:“都是叔父不好啦!”立便将事由一一道来。 原来陆立鼎认杨过为女婿之后,不知怎地,竟糊里糊涂地给程英定得一门亲事,对象便是当今泰山派掌门人沈适。回得襄阳之后,便对程英提得此事。 程英跟随李逍遥多日,不免受其感染,加之性子本就极有主见。她与沈适二人素不相识,身后更有杨过与表妹二人支持,如何甘心就范? 陆立鼎好说歹说半会,差点给她下跪,愣是没能说成,当下陡一赌气,自个回得桃花岛去。 程英见叔父这乱牵红线的月老终是妥协,便在当晚与杨过,陆无双,老顽童,完颜萍一干人喝闹个酩酊大醉。郭靖黄蓉夫妇见状只道年轻人爱瞎打玩闹,加之众人兴致甚高,自也是不加细管。 不想次日那泰山派真个派人前来提亲,程英眼见聘礼摆满一地,脸上已是极不好看,那媒婆不住绕着她唧唧歪歪,如同蚊蝇一般赶不走,扇不掉,不可不谓讨厌。 老顽童更是不知所谓,简直惟恐天下不乱,一面拍手,一面肆无忌惮笑着闹着道:“小丫头要出嫁喽!小丫头要出嫁喽!”。如此一来,更是烦不胜烦,当下赌气留书出走。 不久闻得李逍遥在兰州大败四喇嘛并夺得神木王鼎一事,便前往兰州寻他。奈何赶至兰州之时早是不见人影,只得折路而返。 那沈适闻得程英逃婚一事大动肝火,当即派人将程英抓回。程英正巧与其碰个正着,二话不说便双双打将起来,见对方人多势众,实是不宜影拼,只得施展轻功逃去。一路追堵截拦,受惊不小。 不久前在此歇息时恰逢一银衣少年路过,见其手提银枪,龙行虎步,心下暗自认为准又是泰山派中人,一时不忿与他大打出手。不想他武功高的出奇,若非有意相让,加之方才李逍遥凑巧路过,怕是早已丧命他手。 李逍遥闻得程英之言,不由苦笑道:“陆立鼎啊陆立鼎,你叫我说你甚么好?净会给我惹麻烦不说,到头来还要我亲自蹲下身去替你擦屁股。” 程英闻得大哥言语忽地如此粗鲁,忍不禁扑哧一笑,拉着李逍遥左手不停摇摆,嗔道:“大哥~~” 李逍遥见她一副甜美可人模样,亦是宽心不少,伸手轻拍她肩膀道:“三妹只管放心,有大哥在,定教他泰山一派铩羽而归!”程英登时放心不少,朝着李逍遥身后的小龙女笑道:“龙姐姐,你我多日不见,不知可好?” 龙女性格日渐开朗,加上与程英相交多时,对这个妹子亦是喜欢的很,便拉过程英去至一边谈些女儿私语。李逍遥见那银衣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程英,轻身上前,淡笑道:“叶兄弟,看来你我真是有缘哪。” 叶无枫顿时回神过来,瞟他一眼,冷然道:“有缘无缘谈不上,叶某不过迷途问路而已,不劳费心了。” 李逍遥闻言一征,不由哑然笑道:“不知叶兄弟意欲何往?”叶无枫淡然自若,一对星眸若隐若现,与李逍遥双双对视,道:“眼下尚想不到甚么好去处,暂且跟著你便是。” 李逍遥早见他一直盯着程英,再闻得那番言语,便猜知他是为着甚么,当下也不点破,笑道:“既然如此,叶兄不妨随我等径往泰山便是。” 叶无枫微微点头,道:“劳驾!” 李逍遥这才转身过去,步至小龙女,程英二女身旁,笑道:“龙儿,好妹子,咱们走罢!”程英吐了吐小香舌,甚是可爱调皮,乖乖跟著李逍遥朝东行去。 李逍遥一干人等不日抵至延安府,顿直腹内饥饿,逢得路人指点,转过几个弯,只见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云聚酒家”四个大字。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刀勺声和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甚是热闹非凡。 李逍遥四人一兽上得楼来,小二显是见识面广,见着断痕一脸凶相(其实是饿的),丝毫不怯,紧忙过来招呼。 李逍遥要得三壶酒,八盘菜,带着其它四位靠着楼边一桌放开胃口大吃一顿。李逍遥不住与小龙女,程英干杯畅饮,瞧着叶无枫只顾吃菜,问道:“叶兄弟为何不饮酒?” 叶无枫摇头道:“酒虽美味,却是容易伤身,还是不饮为妙。”程英靠近过来,气吐微兰,娇声道:“叶大哥不妨尝尝素酒滋味如何?” 不待叶无枫回神,径自为他倒满一杯青酒,两手端起酒杯道:“小妹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 叶无枫见状只得端起酒杯全数喝下,他功力实比李逍遥略高一筹,论到内功境界却是远远不如,否则也不至于一招败北。一杯饮下,内力催动真气运转全身,肚内酒水立时化去。 程英见状拍手笑夸:“好酒量!”李逍遥见二人甚是融洽,径自悄至小龙女身旁与她谈些甜言蜜语,惹得小龙女吃吃笑得不停。 断痕早是饿极,眼下也顾不得甚么“美女狼”,见著美食当前,埋头便是一顿猛吃。 此时东首上来六人,身穿道袍,头戴绿冠,为首一人抽出长剑指著程英道:“小姑娘,快快随我等回泰山派,不然休怪我不讲情面!” 叶无枫见程英脸色一紧,隐现苍白,心下暗怒,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脸上转了两转,那人见叶无枫如此威势,心知碰上硬主,正待上前,蓦地闻得李逍遥哼道:“不讲情面?你泰山派好大的口气!”寥寥数语入得耳来,顿觉气血逆翻,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五人见状,亦是纷纷亮剑出来喝道:“谁敢管我泰山派的事?” 断痕方才吃得正欢,碰着六个瘟神如此嚣张,暗暗不爽,张开血口白牙,“嗷!”的一声长啸入得他等耳来,直觉心神摇摇动荡,为首者更是嘴角流出血丝。 李逍遥拍着程英肩膀,道:“三妹,你可知道他泰山派最高的绝技是甚么?”程英问道:“大哥,是甚么?”李逍遥右手揽过小龙女香肩,笑道:“泰山派的武功多得去了,最厉害的武功莫过于王八剑法!” 程英见大哥这番笑脸模样,心下大乐,装模作样问道:“王八剑法?” 那六人闻声纷纷破口大骂:“放屁!放屁!我泰山派乃是名门正派,岂会有如此粗俗的剑法名堂?” 李逍遥佯装奇怪,道:“不是王八剑法么?不知各位顶上绿帽是何人所赐?”此言一出,任是小龙女如此单纯人物亦是欢笑不已,围观之人如何不知其意?立时哄然大笑。 却见那六人脸色白了发黄,黄了发红,红了发紫,紫了发黑,黑了发绿,李逍遥见状笑道:“一二三四五六,不错不错,整整六只乌龟王八蛋!” 众人见状笑得更为厉害。那六人骂了几句,拔剑便向李逍遥刺去,喝道:“兀那狂徒,看剑阵!” 李逍遥朝断痕吹得一声口哨,断痕站身起来,聚力一跃,串入六人当中,不停朝他等扑腾抓咬。六人见状大骇,持剑先后朝断痕劈砍过去,断痕腰身一转,鞭尾横扫,皆皆将剑击至别处,手臂吃不住力道,闻得“哎哟”一声,却见一人被同伴所伤,三人跟著剑势直朝木桌撞去,剑随人走,刺入桌面,一时欲拔出剑来而不能。 另两人被击往饭桌上去,腰身正好撞个正着,脸面直直跌入饭菜之中,待见抬头起来,面上满是青菜,豆角,牛肉等物。 李逍遥见状,不由恶搞想道:“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人体宴’?”众人见状更是爆笑不已,连连鼓掌叫好。断痕见六人不过蜡烛枪头而已,便失去兴致,缓缓回至李逍遥座下自个吃肉。 那六人登时无地自容,相继赶将下得楼去。李逍遥等人便继续进膳,待得酒饱饭足,便招呼小二安排三间上房,各自歇息。 李逍遥怀抱小龙女,一面低下头热吻小龙女一抹红唇,一面左手伸入小龙女内衣深处,不住大加揉捏,只觉过手之处说不出的柔软嫩滑;右手轻轻解开小龙女腰间细带,将个小龙女撩得动情不已。不多时一具美妙身子呈现眼前,李逍遥看得半晌,心神俱动,径自俯上身去,与小龙女共享鱼水之欢,二人只觉再是无得比巫山**更妙之事,双双均是动情大作,待得一二个时辰方平静下来,各自双双相拥睡去。 次日,李逍遥拉着小龙女下得楼去,程英见状招呼道:“大哥,我等在此。”李逍遥微微点头,道:“三妹,我们走罢。”程英问道:“大哥,你说说去些甚么地处好玩?” 却见李逍遥一脸邪笑,道:“素闻泰山风景秀丽,当为名山大川,内有庙宇,佛殿甚多,山峰奇峻百千。甚么岱庙,王母池,经石峪,五松亭,十八盘,南天门,碧霞祠等,当谓历代文人向往之地,我等不妨去游玩游玩如何?” 程英心知大哥方才每说一处,必然会将其捣得鸡犬不宁,遂兴奋不已,自是拍手大笑称好。 叶无枫见状,简直惊讶得大跌眼球,不想李逍遥是如此人物,但因程英之故,亦是跟著要去。 李逍遥见得超级打手又添加一个,自是欢迎至极。小龙女听得泰山如此好玩,心下大动,只盼着见上一见,直说要去。 于是李逍遥一行朝著登州走去,一路上碰着数十不开眼的蟊贼,只待李逍遥命断痕以啸声示威,宵小之辈皆数逃去。几番下来,断痕可谓功劳显著,不可磨灭,奈何多次辛苦反将嗓喉弄得嘶哑不堪。待得此时,李逍遥一行人早已抵得济南府。 次日清晨四更,李逍遥唤醒小龙女诸人,齐齐朝著泰山奔去。 李逍遥一行人各自施展轻功奋力而上,断痕乃通灵之兽,双腿一蹬便能跳出一二来丈,丝毫不落于人后。不多时便来至泰山峰,唤作玉皇顶。 李逍遥笑著紧搂小龙女一盈柳腰,指着云间一道红火,道:“龙儿,你瞧!” 龙女呼吸山顶清气,甚感新晰,亦是笑着抱著李逍遥右臂,白衣袂起,秀发轻拂,似欲仙女飘去。 程英见小龙女如此丰姿,亦是神往甚极,不由叹道:“李大嫂真不似人间中人,笑着竟有这样美。”叶无枫将银霜插入地里,径自抱膝瞧着程英,两眼时不时闪过一阵异彩。断痕百无聊赖,只得绻身正躺地面,一对瞳子似眯非眯。 正待众人各自入神之际,远处宫阁传来钟响,接著数多道士纷纷围上,李逍遥心知定是妹子路经泰山各庙宇时将其一一涂鸦惹的祸,便箍紧小龙女转身过去,右袖灌风,身影飘渺。小龙女亦拔出李逍遥前日赠送的红颜剑严整以待。 叶无枫亦将银霜拔起,双手转动数下,右手横扛,将程英挡在身后。 程英慧质兰心,如何不知晓叶无枫一片深情?心下暗暗感激,正待称谢,忽见李逍遥朝自己眨眼数下,遂露出一脸笑容,甚是玩味暧昧,立顿一脸羞意。 待过得数时,道士堆内一墨冠道士走将出来,作得一辑,道:“阁下来我泰山派,不知意欲何为?” 第三十八章 银霜枪舞 s:醉雪还在码字,晚上尽量更新一章,以报答大家的厚爱. 李逍遥抽出左手,缓缓出来径至小龙女身前,笑道:“我等素闻泰山为五岳之尊,久仰已矣,今日来此不过为一偿夙愿,别无他意。”说得此处,佯作叹息,摇头道:“不想我等每游得一处,无不是杯盘狼籍之相,当真是大煞风景哪。” 程英闻言差点乐得笑出声来,叶无枫却是一脸呆滞相,不想李逍遥平素竟是这等样人。 那墨冠道士心下陡的一堵,身后闪出六个道士冲将出来,齐齐指着李逍遥,道:“掌门师兄,那日为难我等的便是此人!” 墨冠道士闻得此言,定睛朝李逍遥一行人看去。先是见一雄伟男子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甚是平和淡然,一襟雪衫顺著清风飘逸,仿若与那无穷无尽的天地山河尽连一体,无外无我;再见其身后一白衣女子,美胜月仙,一围裙摆洁若皓雪,迎着雨雪飘扬飞舞。漫天飘雪,似是为她所衬。瞧得半晌,实不知二人究是何方神圣。 墨冠道士思量之际,余光斜扫,忽见得那银衣少年身后藏著一美丽女子,仔细一瞧,那美丽女子并非别人,竟是自己梦寐思念不已的可人儿! 程英见那墨冠道士甚是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长相尚过得去,比起二哥与叶大哥来,相差甚远。初始不以为意,后见得那墨冠道士目放异彩,眼神愈显激荡,脑海不由闪出两个字来:“沈适?”正待说话,那墨冠道士居然笑著朝她招呼道:“程姑娘!” 程英闻得此语吓得一跳,连连躲避于叶无枫身后,甚是惧怕。 墨观道士见状,甚是着急,道:“程姑娘~~~~”说著欲上前去一诉衷肠。蓦间一道银光暴射面前,于喉前二分处停下,闻得一声:“你倘是再上前一步,休怪我银霜无情!” 墨冠道士见一银衣少年一脸沉色,持枪而立,上下打量几番,只觉其极是英俊不凡,脸庞无得半点瑕疵,便是自己,亦觉多有不如。 正待上去跟他理论,先前那白衣男子悠悠步至程英身旁,问道:“三妹,前日欲强娶你的,可是此人?” 墨冠道士先前见著李逍遥一派绝世武学宗匠风范,早已甚为心折,待闻得他一声“三妹”,心弦咯噔一下,方知晓那白衣人非是自己所能惹的。暂且抛开此人一身武功冠绝天下不说,便是他背后的势力,如丐帮,黄药师,洪七公,郭靖,黄蓉等,便远非他泰山一派所能撼动。 如此一想,沈适如何敢怠慢?当下朝李逍遥恭恭敬敬施得一礼,道:“原来是李先生光临敝派,沈适有失远迎,还请万勿见怪!” 李逍遥揽过小龙女香肩,深自呼吸一口香气,笑道:“不敢不敢,阁下赠予三妹的大礼当真是丰厚至极,在下在此代三妹谢过了。” 沈适闻得此言,脸色不甚自然,他自从出席英雄大会无意中见著程英一面,便为之倾倒,难以忘却,回至泰山之后便派人打听程英家中长辈情形,再亲身去说陆立鼎。 不想正逢陆立鼎从襄阳回桃花岛,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便糊里糊涂背著程英为她定得一门亲事。 沈适高兴至极,回得泰山便派人去襄阳求亲,待后闻得程英背婚出逃,便派人去将程英“请”回。 却见沈适强自笑道:“不敢,不敢,在下与程家妹子已有婚约在身,还请李先生成全一二。”李逍遥摇头道:“成全与否,皆取决于我这位妹子,便是在下,亦无从过问。”说罢回过头去,问道:“三妹,你看如何?” 程英正色道:“大哥,咱们走罢。” 沈适一脸难看之色,问道:“程家妹子,你当真不欢喜我么?”程英冷然道:“你为着与我成亲,不惜派人一路拦截追堵,浑无半点为我着想之心,似你这般人物,如何值得我欢喜?” 李逍遥见程英一脸坚定神色,说话斩钉截铁,毫不含糊,心下暗暗叫好。 叶无枫闻得此言虎躯大震,回头瞧得程英一眼,见她一副脸儿美得动人心弦,不由为之心折。程英见叶无枫朝她望去,小脸忍不禁潮红阵阵。 沈适老早望得二人如此,甚是生气,他本是修养极好,眼下瞧得意中人如此神情,心下大是妒忌,走至程英身前,道:“程家妹子~~~~” 话音未完,闻得小龙女道:“逍遥,我不爱跟这许多人在一处,我们走罢?”李逍遥微微一笑,道:“你不爱热闹,我便带你下山去,好么?” 龙女嘴角甜甜一笑,再不说任何多余之语,接著一掠红光闪过,红颜剑入得剑鞘,再无声息。 李逍遥朗声道:“沈掌门,三妹已是说的明白,她说不愿下嫁于你,便是不愿下嫁于你,你还待如何?” 沈适闻言心下甚急,道:“程家妹子,你究意如何?你快快些说句话罢!”叶无枫见沈适不顾身份,对程英死缠烂打,暗觉甚不耐烦,喝道:“别人说的话你还听不见么?还不快些走开!” 沈适闻言,立顿脸色惨白,此时身后人群一老道走将出来,道:“哼哼,年轻人好大的口气!”沈适见状,恭敬道了声:“师父。” 叶无枫见那老道髯须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上前冷哼道:“老道士,这话还是留着去和你徒儿说去罢!” 老道理也不理,气运丹田,舌绽春雷,道:“竖子无礼!老道代你家中长辈教训教训你。”说罢拔出长剑,右手长剑斜指而下,左手五指正在屈指而数,从一数到五,握而成拳,又将拇指伸出,次而食指,终至五指全展,跟着又屈拇指而屈食指,再屈中指与无名指,最后屈至小指,一次屈完,便反从小指屈至拇指,右手一剑朝叶无枫刺去。 叶无枫见状,心下微自冷笑,两手抄起银霜,转过身来,身子微矮,朝老道幻化出一朵朵枪花,虚实难辩。却见枪花一朵连著一朵,时大时小,时远时近,极是美妙难测。 那老道左手五个手指随着叶无枫的枪速不停伸曲,待至枪尖临至身躯五尺时分,右手一剑插入漫天枪花内,随即枪花化无,聚成一道银光,直朝老道“俞府穴”暴射闪去。 高手相搏,胜负往往相差一线。 顿闻一声闷哼,却见老道后飞三米,摔倒在地。 叶无枫见状收回银霜,哼道:“这招‘岱宗如何’你尚练得远不到家,火候欠浅,还是多闭关几年再来寻我罢!” 那老道早被沈适扶将起身,闻得叶无枫这话,惊道:“你如何得知这便是‘岱宗如何’?” 叶无枫理也不理,径自道:“你这剑招要旨不在右手剑招,而在左手的算数。左手不住屈指计算,算的是敌人所处方位、身形长短、速度快慢,行动轨迹,兵刃尺寸,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计算极为繁复,一经算准,则右手挺剑击出,极少不中要害。可惜太过分神,须知高手相搏,情形有如两军对垒一般,情势瞬息万变,最忌思虑甚多,方才见你正算一回,接著倒算一回,已是耗时甚为繁巨,除非你心有七窍玲珑,否则若要在顷刻之间,将这种种数目尽皆计算思量得一清二楚,无异乎痴人说梦罢了。” 老道额头上出了一片汗珠。 他自师父传授此招以来,每每日夜苦练不辍,寒暑无间。十年前终将练成,不少武学名家皆数败在此招上,不想今日风水轮流转,居然败于一位年轻人枪下,再闻得他这番话语。怎能不惊? 李逍遥见状,扬声道:“三妹,我等走罢!”说完揽着小龙女朝泰山下飞逝,登时鸿影飘渺,转瞬即逝。 叶无枫亦揽过程英纤腰,朝泰山脚下急行而去,众道士见状莫不敢挡,沈适见程英舍他而去,脸色苍白至极,暗暗自恨,若非自己鬼使神差,作出逼婚如此糊涂之事,伊人岂会远他离去? 断痕见著李逍遥四人齐齐下山,自也是不甘人后,身躯一顿,四脚拔开追去,只见银光孤影,流星追月。 老道见李逍遥诸人如此本事,心下大为震动,复叹之余,只好作罢。 李逍遥一行人先后落至泰山脚下,因未进早膳,腹内饥饿,便四处寻觅,走得数十里路。 却见断痕鼻头嗅嗅,闻得南方隐约有香味飘来,四脚拔开,撒丫子并上,比较平常时候速过百倍。 李逍遥见断痕一副没出息模样,暗自摇头。程英见著李逍遥如此神情,忍不禁咯咯欢笑,声如黄莺鸣柳,好听甚极。 叶无枫跟在她身后,闻得如此天籁,眼神灼热,紧紧瞧著程英一幽窈窕身影,再是不愿错过半点。 且说四人跟著断痕齐齐追去,过得密林数十处,前面一屋酒家赫然即现。 李逍遥见数十名江湖人士聚齐,已占得大半数桌椅。李逍遥便带著他等寻得东首一桌,各自坐下,招呼小二上些酒菜,慢慢地吃喝。 李逍遥吃相极为优雅,一襟云袖带风挥起,甚有大唐骚人墨客之韵。 却见他一面喝酒,一面不住为小龙女夹菜,把个小龙女哄的高高兴兴,二人之间极为融洽。 程英见状大为羡慕,到得她这副年纪,当为豆蔻芳华之岁,少女怀春之龄。眼下见着李逍遥二人如此亲热模样,如何能不痴痴遐想? 叶无枫见程英这副美人姿态,两眼一阵扑朔迷离。他至十一岁开始便被三位恩师收养,长年累月在深山老林练习枪法,除得三位恩师极少见得外人。尽管三位恩师待他若同父子,依是常觉尚缺些甚么物事一般。待见著程英之后,立顿眼内闪亮,心犀颤动,如同陷入沼泽一般,再是无从自拔。 李逍遥老早瞧见叶无枫一面进膳,一面盯著程英看个不住,当下对程英眨眼一示身旁。 程英回神过来,见得叶无枫那副痴然神情,小脸一红,再是不如先前那般镇定自如。一时之间,气氛暧昧至极。 李逍遥见小龙女吃得差不多了,便柔声道:“龙儿,陪我散会儿心去,好么?” 龙女略略点头,玉手伸去,待被李逍遥握实,方起得身来。 李逍遥牵著小龙女,欲转身朝密林行去,闻得一声:“你便是李逍遥?”愕然回首,一布衣老者自桌旁立起身来,抽过一把长刀问道。李逍遥淡然笑道:“晚辈正是。” 那老者怒道:“原来如此,便是你害得我儿子丢人么?”李逍遥想得片刻,着实想不出与何人结怨,待瞧得那老者手握长刀,方恍然道:“‘蓝刀客’洛海?” 第三十九章 暗潮欲涌 却闻得洛海长笑一阵,搁浅至周边树梢的残雪一一被笑声震落,唰唰作响,直至树梢显露绿皮,嘎然停笑哼道:“李逍遥!” 李逍遥见他一脸恨色,也不与他一般见识,右手揽过小龙女纤腰,柔声道:“龙儿,我们走,别理他!” 龙女道:“逍遥,我们先将这坏人打跑再说罢”。 洛海伸手在桌上一拍,叫道:“别走,吃我一刀!”说罢从刀鞘中抽出一刀,见那刀通体为软钢打造,薄如蝉翼,刀尖朝上略钩,刀锋两面微蓝若现。 随后左手不停招呼吆喝道:“各位英雄好汉,正主子就在此处,大伙上!”顿时周围数十名江湖人士纷纷响应,李逍遥见对方势大,喝道:“龙儿小心!”说罢解下覆雨剑丢甩至妻子手中,左掌平推,身旁四只酒坛朝洛海迎面飞了过去。 洛海持刀一劈,酒坛被碎为两段,不想李逍遥跟著左手变拳击出,罡风立将酒坛化为漫天锋利碎片,朝洛海身后五六名武林人士送去,登时将三人伤得满身鲜血。 洛海暗地吃惊,直道李逍遥着实厉害,转眼间便伤着三名一流高手,连连呼喊旁人上阵。 李逍遥接著右脚踢出,身旁七八架桌凳不约而同朝洛海身后直涌而去,洛海知道若是朝旁闪避已是不及,只得两手握刀奋力朝离自已最近处木桌奋力劈去,待欲朝前直走。 李逍遥两手环抱圆转,其余木桌似乎受了牵引,皆皆朝洛海飞去,洛海见闪避不及,只得架刀格挡,不想第一面木桌碰着刀身时,透过一股纯阳内力;第二面木桌隐含阴柔内劲,接著热劲,寒劲,旋涡劲齐面扑来,极是古怪直生。 仅仅一招照面,洛海便被李逍遥连连迫退十五步,真个又怕又气。 李逍遥见洛海挥刀拍挡,速若流星,不由一愣,笑道:“洛海,你果然了得,若是技止于此,那可当真令我好生失望。” 洛海见状气血怒涌,吼道:“李逍遥,休得猖狂,看刀!” 完连连三刀劈去,刀气一道连一道,有若长江波涛怒涌,李逍遥见状直直冷笑,双手缓缓上拂,风卷云残真气顺着双手齐聚一体。 顿见周围雪花卷入双手之间凝为一圆球,随即喝道:“洛海,你倚多战寡,实难算得上英雄好汉,我没工夫与你玩耍啦,告辞!” 完右手一推,顿见雪球猛的朝洛海旋去,洛海见来势凶狠,运足十成力劈去,一招“力劈华山”使将出来,招式极为普通显浅,由洛海灌注十成功力砍去,威力丝毫不下于绝顶刀法。 闻得砰的一声,那雪球被劈成两半,洛海亦被震得飞上树去,忽地刀刃直直切入树枝,两手紧紧拽住刀柄,整个人被生生挂在半空。 耳边闻得李逍遥耍笑道:“原来洛老先生前世乃猴头转世,失敬失敬!” 快鞭王明衡见状跳至半空,长鞭一扬,卷住洛海手里长刀,猛的一拉,正欲将洛海稳接下来,不想左面一个人喊得一声怪叫,恰恰飞来与洛海撞个正着。 待仔细一看,原来是追魂剑吴烈,他方才不自量力,朝李逍遥使出一招“银河落九天”. 不想李逍遥看也不看,白影一晃便闪至身后踢中屁股,登时飞身朝洛海撞去,情形狼狈不堪。李逍遥见状哈哈大笑一番,反身朝小龙女走去。 却见小龙女青丝飘风抖动,两手剑法使得神乎其神,右手覆雨,左手红颜,双剑便似游蛇般在周围十来个江湖人物之间游走,顿时一阵清脆叮当之声此起彼落,身法极快. 当见剑随人走,白影缥缈,来去无痕。顷刻之间,周围五六个江湖人士但见她剑光从眼前掠过,手腕红线渐粗,便感剧痛,武器落得一地,一阵乒乒乓乓之声。顿时均觉直是束手受戮,绝无招架之机。好在小龙女素来不喜多伤人命,否则早已一一横尸于地。 其余江湖中人见那美貌女子武功高绝如斯,不禁心生寒意.此时一大汉招呼道:“大伙别怕,这女人再厉害也仅仅一人而已,大伙一拥而上,管教她乖乖束手就擒。” 龙女闻言秀眉微蹙,素袖一拂,左手红颜剑倏递出,快如电闪,向方才说话那人刺了过去。 那大汉忙举刀挡过,忽地“啊”的一声,已然肩头中剑。 即是李逍遥如此高手,也暗自赞叹不已,外人压根没看出这一剑是怎生刺的,只是瞧见右手剑速递,便刺中那人。 均叹那美貌女子出剑,收剑实是快得出奇,往往一个照面便定胜负。更为恐怖得是全然瞧不清她双剑的来势去路,若非那美貌女子无心伤人,否则法定非死上百次不可。 龙女脚步微动,向左滑出一步。众人只觉人影一闪,逐个手腕被划得一剑。登时心下大骂方才那莽头汉子,遂纷纷朝小龙女丢过武器,反身跑去。 龙女两手轻盈挥动,两把剑直有斩金切铁之能,问得数声清响,皆数断为数截。李逍遥见状暗暗摇头,只道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李逍遥见小龙女朝他走过来,微笑接过覆雨剑,揽过细腰,往程英处走去。程英早是合叶无枫与断痕之力将周围之人一一击退,见著李逍遥便招呼过来,指着地上一人,道:“大哥,你瞧!” 李逍遥见那人一身商贾打扮,腰间倒插一把鞭子,满是金刚石打造,再瞧那人面孔,仿若何处见过。好奇问道:“你姓甚么?” 那人躺在笑嘻嘻的道:“在下西域人士,姓尹。”程英睁大双眼,不想居然有如此不要脸的人物. 李逍遥点了点头道:“尹克西?”那人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李大侠还记得我么?” 李逍遥嗯的一声,转过身去尹克西连连喊道:“李大侠,李大侠~~”李逍遥喝道:“滚罢,今后别再让我瞧见你!”说罢于那尹克西再不理睬半点。 尹克西本是西域商贾,向来素好收藏稀有物事,当日见著李逍遥那把覆雨剑,心下便生出贪意。 奈何畏惧李逍遥一身武功,只得隐忍不发。前日不久被蒙哥派往中原招揽武林高手助己争霸. 正巧碰著洛海,闻得去意,寻思能偷得李逍遥那剑最好,若是不能偷得,暗地为蒙哥收买一批高手亦是不枉此行。 不想那洛海如此不济,仅仅两招便于李逍遥手下败北。自己方才要逃,倒被一银衣少年以枪气刺伤。 眼下除得巴结李逍遥之外,别无他法。不想李逍遥竟然放过自己,心下不禁喜出望外,连忙爬身起来,拍拍身上尘土,正待拔腿欲跑,忽地闻得李逍遥道:“你先别走,我有事要问你!” 尹克西闻得这话,心下登时揣揣不安,问道:“不知李大侠有何事?” 李逍遥道:“你来中原究要作甚?”尹克西只得将是由一一全盘托出,李逍遥闻得半晌,问道:“若是我猜得不错,那蒙哥定然不止派出你一人罢?” 尹克西一脸恭维笑道:“正是正是,李大侠不愧是王爷看重的人。”李逍遥白他一眼,道:“滚罢!”说完拉过小龙女,对程英等招呼一声,齐齐朝南方迅速飞去。不日便到达徐州。 徐州承南接北,自古以来皆为兵家必争之地。便是蒙哥招回兵马去往蒙古,仍是不忘派重兵把守。后方才知晓,守城将领并非别人,正是耶律楚材。 待得探子通告李逍遥进得城来,耶律楚材登时脸色大变:从私,李逍遥与已交情非浅,的确应该相见一番。 在公,李逍遥当年一战襄阳,杀得蒙古人数万,威震天下。自己无论如何亦当见见这位英雄。当下带著耶律齐同往。 李逍遥此时正与小龙女亲热,闻得门外有人敲门,当下站起身来,打开房门,一脸愕然:“耶律楚材?” 第四十章 悲歌噬魂 耶律楚材哈哈一笑,问道:“李先生,昔日一别,不想今日方能相见。” 李逍遥愣得半晌,实在不知耶律楚材此行有何目的。出于礼节,还是扬手一摆,道:“耶律先生,请!”接著吩咐小龙女:“龙儿,快给耶律先生上茶。”小龙女应得一声,走入后房湛好茶水,端入前房,二人早是客客气气正座,小龙女侍在李逍遥身后。 耶律楚材饮尽茶水,放下茶杯,先问道:“不知李先生来此,是游玩一时,或是为你汉人而来?”李逍遥闻得此言,兴趣大生,问道:“不知前者如何,后者如何?”李逍遥想耶律楚材在原著中不过一跑龙套人物,以为他此来仅仅为叙旧而已,这般想来,便是大错特错。 殊不知耶律楚材为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九世孙,自幼秉承家族传统学习汉籍,精通汉文,年纪轻轻就已博及群书,旁通天文、地理、律历、术数及释老医卜之说,下笔为文,若宿构著。初仕金,为开州同知、左右司员外郎。成吉思汗十年,蒙古军攻占燕京,成吉思汗得知他才华横溢、满腹经纶,遂派人向他询问治国大计。他早已对腐朽的金王朝失去信心。面对干戈四起、生灵涂炭的神州大地,他决定以自己的才华辅助成吉思汗,拯救水深火热中的人民。 十四年,随成吉思汗西征,常晓以征伐、治国、安民之道,屡立奇功,备受器重。 二十一年,又随成吉思汗征西夏,谏言禁止州郡官吏擅自征发杀戮,使贪暴之风稍敛。窝阔台汗即位后,耶律楚材倡立朝仪,劝亲王察合台等人行君臣礼,以尊汗权。从此更日益受到重用,被誉为“社稷之臣”。 后脱列哥那称制时,因屡弹劾皇后宠信之奥都剌合蛮,渐被排挤,忧郁而死。 耶律楚材不想李逍遥反将一军,笑道:“若是游玩一时,老夫自是不加过问;若是为汉人而来,就请李先生快些出剑罢!” 李逍遥心下暗骂他老狐狸一个,脸上笑道:“耶律先生此言过重了,若是为汉人而来,当初受那蒙哥相请一聚之时,又何必让他活至今日?” 耶律楚材正待说话,程英破门而出,一脸激动惶恐,喊道:“大哥,叶大哥被人打伤啦,你快些去瞧瞧!” 李逍遥闻得此言,心下一惊,再见得程英满身血迹,倏地站起身来,问道:“叶兄弟武功高决如斯,天下可堪匹敌者不过廖廖数人,可是金轮法王又来中原么?” 程英连连摇头,道:“不是,是,是为护著我,被数十黑衣人围攻致伤。”小龙女见她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将她搀扶座上。 李逍遥闻得此言,先前亦以为是耶律楚材一面赶来稳住自己,一面派人追杀程英,叶无枫二人,但转而一想又甚觉太过荒谬。待程英缓过几口气,问得情形,方对小龙女一阵吩咐,接著抄过覆雨剑,身影化为一道白光,穿窗而出。 李逍遥朝东飞过数里,忽闻附近一片浓荫密林处传来打斗声。走近一瞧,叶无枫恨恨怒吼,被十七八个黑衣人团团围攻,一时刀光闪闪,枪芒大作。 那群黑衣人偷袭功夫极是了得,却见四五个黑衣人与叶无枫正面相抗,余者分为三派,径自将叶无枫围个水泄不通,一来极易偷袭,二来拦阻其以轻功逃脱。 叶无枫枪扫前方敌人,后方便甚难顾及,若是横劈前后两方敌人,左右两旁便趁机出刀。叶无枫打得半晌,直觉敌人一番起落来去,似与某种阵法相合,搭配巧妙至极。 他的枪法本是极其适合群战,本自不惧,奈何碰着如此古怪阵势,手脚甚难放开。若是欲以轻功逃脱,只待他等摆出一奇怪阵势,人在半空便被一股古怪力道直拉下来。 一时左右无法,只能与之苦苦游斗。待过得半晌,他料定程英早已安然抵得客栈,心神不由松动半会,手脚挥动亦是不由放慢些许。 众黑衣人眼内精光闪过,纷纷出刀,叶无枫早已心神松懈,一时架不住黑衣人手脚俐落,顷刻间身上已中得数十刀。待得李逍遥赶来之时,早是血迹斑斑,身子持枪拄地而立,摇摇欲坠。 黑衣人见状纷纷大喜,正待一拥而上将他剁为一堆烂泥。忽闻耳边劲风响起,愕然回头,一白衣人站立树梢之上,一抹雪白随风来回飘动,如此轻功修为,当真惊世骇俗。 李逍遥趁他等一个分神,拔剑出鞘,朝下方直去,隔着十来丈的距离,飞身近来持剑迅速挥动。满天剑气一道连一道击去,如海潮**相接,尤无尽时。道道剑气伴着破空之声纷纷射至叶无枫周围,地上雪堆泥土被震得朝四面八方涌去。 众黑衣人见状一面纷纷后退,一面眼睁睁看着李逍遥将叶无枫扶住。李逍遥见叶无枫神情萎缩,一身银衣满是鲜血,遂伸出两手轻抓轻摇,道:“叶兄弟,叶兄弟,你醒醒,快些醒醒!” 叶无枫临战经验极少,撑得如此之久已甚为不易,待见得李逍遥已是心神恍惚异常,口中喃喃道:“程~~” 李逍遥与他相处甚久,交情日愈深厚非浅,闻言自是心知他担心甚么,直道:“程家妹子早已无恙,你大可放心。” 叶无枫闻言微微颔首,脸上露出笑容,闭上双眼昏昏睡去。李逍遥见叶无枫满身是血,浑身上下皆为刀伤,深可见骨。不由大恨,当即将他放下,转身过去,一手覆雨剑斜执下方,遥看远处。 众黑衣人方才吃得李逍遥剑气厉害,直觉有若实质般如针尖刺过,说不出的难受。 李逍遥见一黑衣人身躯高大,前胸绣著一只猛鹰,似为其首领,心想擒贼先擒王,不若将其制住再做计较。心念一动,主意既定,猛的提气窜出,跃到那人跟前一剑刺出。 那黑衣人不想李逍遥率先朝自己发难,不由心慌。仓皇之间左手撑住刀柄,右手以刀身一挡,不想竟能格挡个正着,心下暗喜。不想跟著呛得一响,顿觉一道气劲将自己击得后飞三四来丈远。再见那柄刀已被断成两截,虎口流血不止,登时心下大骇,暗想若非与那银衣小子酣战多时而大耗真元,又何以至此? 待他站起身来,猛的胸口一阵剧痛,立时哇的一声,口喷血来,一个势稳不住倒身下去。 李逍遥哼了一声,道:“你们齐齐上罢,越多越好!”那伙黑衣人见李逍遥一剑便将大当家击成重伤,正待上前相救,闻得此话纷纷朝他扑砍过去。 李逍遥方才见那伙黑衣人出手狠辣,恨其伤得妹子,不待他等围齐,踏步便上。当见白袖一拂,青光晃动,剑剑如暴风骤雨一般迎面扑去。 左面四个五黑衣人见状将刀使得猎猎风响,只为自守待隙,右面六七个黑衣人亦是如此,惟独不敢正面相抗,亦不敢饶至后面偷袭。 李逍遥见众黑衣人采取自守之势,冷冷的道:“若是尔等技止于此,那便怨不得我心狠了。” 一言甫毕,剑光伴著一掠白影闪过,闻得乒乒乓乓数声,众黑衣人皆数翻倒在地,手腕皆数被李逍遥一剑刺个对穿,连连哀嚎呼痛。 李逍遥缓缓朝那黑衣人首领走上前去,一脚重压住他右胸,淡淡道:“说!何人派你前来行刺?” 那黑衣首领被李逍遥重重一脚踩得呼吸困难,好半天嘴里迸出几字:“休想!” 李逍遥冷笑道:“是么?”说完右手速地一扬,却见一道白光闪入首领体内,首领忽然间头侧颊车穴,大迎穴、客主穴微微一凉,接著腹部俞府穴、或中穴,背部陶道穴、身柱穴、神道穴、至阳穴、脊中穴诸多穴道奇痒难当,不由手忙脚乱,双手不断在身上狠抓,直觉抓得越是剧烈,穴道中的酸痛麻痒却只有越加厉害。 他忍不禁满地打滚,放口嘶嚎,双手乱舞,时不时狠狠朝脸上,胸腹掐扭抓抠,直直抓破皮肤,血液流淌不止,情状端的可怖已极。 李逍遥见状走上前,朝那黑衣首领胸口气舍穴、俞府穴疾点数下,为他略些减轻痛苦,道:“你可知已然中我的独门暗器了?” 那黑衣首领喘得半个时辰,这才微微点头,他方才尝得李逍遥暗器厉害,再是不敢嘴硬。 李逍遥问道:“你可知中得甚么暗器?”待见得那黑衣首领急急摇头,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谓之生死符。” 此生死符非彼生死符,乃出于李逍遥所创。李逍遥自武功大成之后,便依照原著画葫芦,不想多次结合天山六阳掌尝试,真个被他制弄出来,只因威力奇大,极少派上用场,故不为外人所知。 那黑衣首领闻得李逍遥这般道来,心下甚是惊怕,忽觉天泉、天柱、神道三处酸痛大作,立顿心慌至极,生怕再尝一次那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连连道:“我说!我说!全系一世家托我等如此行事。” 李逍遥问道:“那家主人姓甚名谁?”黑衣首领道:“是~~是慕~~”说著缓缓倒下身去。 李逍遥伸手在他鼻前一探,了无呼吸,登时大吃一惊,将他身子翻覆查看,终见其背后一针深深插入,细如牛毛,暗泛蓝光,若非李逍遥眼力惊人,否则极难寻到。 李逍遥不由暗骂自己大意,居然忘记防范对方自杀灭口,再看其他黑衣人,亦是如此。 李逍遥见线索全无,只得将蓝针尽数取出以手帕包好,藏于袖中,起身走至叶无枫面前,见其一脸昏迷模样,便左手提著他,右手抓著兵械,朝客栈速电飞去。 李逍遥赶至客栈时,小龙女,程英二女纷纷迎上前去,一个为着李逍遥,一个为着叶无枫。 李逍遥见小龙女一脸担心之相,笑道:“傻瓜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说著,直与小龙女温存半会,摸出一方手帕,抽出一根蓝针,问道:“龙儿,你瞧这是甚么?” 龙女瞧得半会,伸手摸去,李逍遥见状连连制止道:“龙儿不可如此,此针深具剧毒。”说着将蓝针放回手帕包好,将方才之事一一道来。 龙女听得毛骨悚然,不想那蓝针剧毒厉害如斯,颤声道:“逍遥,你当真没事么?” 李逍遥征得半会,笑道:“我还没跟你生儿子哪,如何舍得下你去见阎王老儿?”说完在她脸边香上一口,与她调笑半会,道:“龙儿,明日我欲动身去寻那天竺神僧与欧阳叔父一趟。” 龙女脸上潮红未退,也不愿去问为甚么,只顾倚在李逍遥怀内享受温柔。李逍遥搂紧小龙女,朝那毒针尖处蓝芒瞥去,不屑一笑。 程英将叶无枫安置好走将出来,见得那针,不由一声惊呼:“大哥,你从何处集得这许多枚‘悲歌噬魂’?” 第四十一章 心有所悟 李逍遥闻得此言,不由奇道:“悲歌噬魂?” 程英拿过手帕夹住银针,凝神来回端倪半晌,不由娥眉轻敛,似有所思的点头道:“是了,我在襄阳之时,曾听一灯大师说过此物。”说罢将手帕摊在桌上,缓缓道来。 原来,每人本身所蓄有的潜力原极庞大,只是平时使不出来,每逢火灾等等紧急关头,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亦可背负千斤之物。 若论“悲歌噬魂”厉害之处,并非在其毒,而在以毒将潜力全数激发出来,使得练武之人一时之间身具极大内力。真气运转愈快,内力愈是雄厚。 殊不知这般一来,全身经脉极难承受得住真元反噬,药力过后,轻则真气淆乱,武功尽废,毕生无法修习武功;重则走火入魔,不是疯癫痴呆,便致全身瘫痪,甚至断绝心脉而亡。 李逍遥闻得“悲歌噬魂”诸多种种利害之处,不由咋舌:“乖乖,怪不得方才野外一众黑衣人与我拼死相斗之时,内力逐渐消逝若无,后七窍流血而死,端的凄惨。想来是叶兄弟先前与其一番纠缠死斗,逼其真元速转,恰让我拣得一个便宜。如此奇效,直与自杀无异,无怪乎唤作‘悲歌噬魂’了。” 想得此处,登时心下大呼上当,他方才与众黑衣人交手之时,迥觉其内力忽强忽弱,变化万端,诡异无常,便暗自以为对方武功了得,遂强打精神,不敢托大,谁想个中原由居然是这般的。 程英见李逍遥盯着蓝针发呆出神,不明所以,乖乖拢上润唇。转眼见小龙女斜身倚着李逍遥胳膊,秀眉微蹙,正自睡的香甜。 李逍遥回神过来,眼光正好停住几枚蓝针尖处,伸手拿过手帕全数包好,塞入袖中,兀自暗恨自己懦弱。可笑杀蒙古兵时决无犹豫,干净利落,杀汉人则思前想后,畏手畏脚,险些连朋友性命亦是难保。 想得此处,右手五指狠狠使劲并拢,将桌板抓得五个凹印,引得一阵咯吱咯吱声。 程英见李逍遥一连阴沉之色,当觉前所未见,不由胆怯问道:“大哥,你怎么啦?” 一语入得李逍遥耳来,直如惊雷乍响,两脸毅容隐隐发白,上下两片唇不由喃喃道:“是啊,我怎么了?我究竟是怎么了?” 程英见李逍遥这般模样,心下陡地一慌,起身急道:“大哥~大哥~你没事罢?大哥~” 李逍遥瞧得程英一副焦急模样,大是摇头,吩咐道:“三妹,叶兄弟眼下神智昏迷,你且先出去代为照料,至于我,尚需凝神静修片刻,三妹不必担心。” 罢一脸沉郁之色,径自将小龙女抱上床去,盖上被单,闻得一阵噔噔带门之声,径自只身步至窗前。 数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然大亮,远远见得东方一片肚白,一片彤红。 此时正值早春三月,积雪初融,近旁栽种几株梅树,枝条不堪暖风拉扯晃拽,积雪簌簌而落,现得几段新枝,被雪水映得绿莹闪闪,齐数各自摇曳风中自瘦。略略梅香隐隐扑入鼻来,煞是清新奋魄。 李逍遥心下迷惘甚矣,如何有那闲情逸致观赏美景?是故不言不语,任已一襟白衫迎合春风摆动飞扬,忖思自己来至这世上已有九年之余,论武功,足以与任意天下高手一较高下,论人望,自认不逊于中原五绝,论知已,更有小龙女如此绝世红颜相伴左右。 他等一路走来,见得对小龙女虎视眈眈者不在少数。 奈何那份软弱善念终是藏埋心里,为人处世仿若和尚一个,遇得路见不平之事分明恨得咬牙切齿,偏偏瞻前顾后,多是一顿痛打教训了事,生怕破坏自己的道心,远不如裘千尺来的那般爽快。 想得此处,李逍遥直觉甚是窝囊至极,羞愧至极。登时不由回过头去瞧小龙女,见她径自沉睡不醒,时不时嘴角一阵浅笑,直是动人。 李逍遥见被单大半挪至小龙女双肩下方,不由会心一笑,走上前去将被单盖严,见她一脸淡雅娴静,叹得口气,自个言语道:“龙儿,你可知晓我现下苦恼得紧呢?你说说我该如何?” 径自叹得半晌,右手直拍前额,摇头自嘲笑道:“我竟地忘了你酣眠正香,居然就这般直乎乎的问你,可当真是傻笨得紧了。”随即站起身来,忽地闻得一阵梦呓入得耳来:“逍遥~~” 李逍遥不由一怔,蹲身坐于床沿,似有所思念道:“逍遥?”遂闻得小龙女再次轻声梦呓:“逍遥~~”李逍遥亦道:“逍遥?” 看似一问一答,实则不然。世上诸多之事往往出人意料,小龙女不过一时甜寐美梦而已。 不想入得李逍遥耳中,心中起伏翻覆,竟如滔天巨浪一般:“是啊,何为逍遥?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既是如此,又何必事事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只求顶天立地,无愧于心,自己先前那般为人处世,可说是连个娘们都大大不如了。” 想得此处,心结皆数尽解,此时天已大亮,数线微阳入得室内,衬得小龙女脸边一抹红晕分外迷人,李逍遥迎着晨风,一袭白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儒雅文秀。 却见他兀自屹立窗前,伸得懒腰,两眼盯着天上白云直瞧,饶有兴趣看得半晌,嘴角邪笑道:“慕容仲谋么?眼下倒是越来越是有趣了,不知江湖又将闹出个甚么风波,当真是令我好生期待啊!” 随即闻得一丝轻响,眼中笑意更甚,头也不回,道:“叶兄弟当真了得,不过一夜功夫,内伤便好得这般快。” 却见叶无枫缓步来至他身后,道:“正是,多谢相救,日后必有厚报。” 李逍遥闻言转过头去,盯著他英俊面庞,一脸讶色:“叶兄弟可是决意离此,去攀那武道峰巅么?” 叶无枫微微一笑,道:“不错,若非昨日经得那番血战,我是决然无法看破生死。既然心境业已大进,倘再留在此处,甚是毫无意思。” 李逍遥两眼精光若隐若现,淡然笑道:“想必叶兄弟此来,不会是向在下告别的罢?” 叶无枫正色道:“李逍遥,你说得不错,黄昏时分,东处桃林,咱们再战!”说罢转身过去,只是要走。 李逍遥脸色一顿,问道:“不知叶兄弟是否对我程英妹子有意?”叶无枫闻得此言,头也不回,一面朝房外走去,一面道:“程小姐天生丽质,叶某一介粗汉,甚是难以相配。叶某前日所为者,皆因家姐与其有三分相似罢了。” 李逍遥心头顿直有“拨开乌云,终见日出”之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叶兄弟可是对我那程英妹子直言不讳了?” 叶无枫也不答话,径自走出房门。李逍遥见状,微微一笑,小龙女睡眼蒙蒙,适才醒来,见李逍遥如此情状,不由好奇问道:“逍遥,你在笑甚么?” 李逍遥连翻几个跟斗,跳入床内,将小龙女横手抱过,哈哈笑道:“龙儿,我方才很开心,你知道么?” 龙女一对秀目立与李逍遥双双对望,问道:“你开心些甚么?” 李逍遥便将昨晚一事缓缓道来,小龙女闻得半会,香气微吐:“逍遥,你若是不愿,便让我替你杀了罢?” 李逍遥闻言极是感动,一把拥过佳人柔肩,轻声道:“龙儿只管宽心,我已非当日的李逍遥了,再遇此得事,自当知晓如何去作。” 龙女待要说话,程英蹬蹬快步跑来,断痕紧随其后,见她问道:“大哥,你瞧见叶大哥了么?” 李逍遥点头道:“适才瞧见,怎么了?” 程英急道:“大哥,叶大哥方才留书一封,说甚么‘愿汝之兄,复赐一败’” 李逍遥见程英这副焦急模样,叹道:“三妹啊,为兄不妨对你直言,叶无枫天生便是为武而来,见著为兄,一番切磋自是在所难免。” 程英醒来时早是不见叶无枫人影,旁边留书一封,拆开一阅,登时心急,方才闻得李逍遥那番言语,问道:“大哥,你跟叶大哥当真难免一战么?” 李逍遥点头笑道:“三妹放心便是,叶无枫内功虽是高强,却直非他本人修练而来,故施展开来,自是免不了一番束手缚脚。况且~~况且为兄昨日大彻大悟,心境修为亦是大有提升,正好用他一试剑锋。” 着蹲坐凳上,伸过右手拭摸桌上长剑,微微一笑。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倾斜著自桃林投射地面,分外殷红。 叶无枫早是闭目持枪而待,周围鸟雀各自来往纷飞,惟独不敢近得叶无枫身子半分。 不多时候,李逍遥出现在他面前,一脸笑容甚是柔和,叶无枫脸色古井不波,朗声道:“李逍遥,快些拔剑罢!” 李逍遥依旧笑容不改,道:“与你相较高下,并非必定用剑不可。” 叶无枫点头沉声道:“很好,那么你接我这招‘易星易宿’!” 罢枪尖一转,银影若隐若现,枪头对准李逍遥上身水分穴一击疾刺,李逍遥身子微微右晃,恰恰避过枪樱,左拳聚力直出,气旋伴随拳头直直涌去,一招穿云掌法“柔雨朝云”使将出来。 却见李逍遥每每拳进一寸,气旋便愈是强劲,待得几近叶无枫胸口时,早是将叶无枫脚下树叶卷的一干二净。 叶无枫眼明手快,早瞧得李逍遥左拳所取,银霜枪横架一格,遮著天突穴。 拳枪相撞,叶无枫立觉一股极强的螺旋力道朝枪身涌来,顺势跃上半空,待到空中最高一处,便气吐涌泉穴,整个身子似如流星一般下落,枪尖直朝李逍遥头顶斩去,喝道:“李逍遥,看我这招‘天地翻覆’!”接著枪杆一震,漫天枪影急急射过。 “好个‘天地翻覆’!你也接我这招‘雷动云惊’!”李逍遥双掌齐出,一道白色光球怒卷过去,叶无枫立顿抖动银霜,枪影十化百,百化千,将那光球击得破碎不堪。 正待暗暗自喜,却见李逍遥双手紧合,喝道:“‘风飞云聚’!”顿见方才数百光点纷纷朝自己上身齐齐射来! 奈何人在半空,不便转移,只得双手齐使,将银霜枪舞得密不透风。 便是如此,叶无枫一身银衫还是被弄得略为褴褛。李逍遥见胜负已分,不待叶无枫落地,转身反朝客栈飞去,直留得叶无枫一人兀自沉思。 李逍遥回至客栈,早见小龙女,程英于屋内相候,便吩咐道:“三妹,你快些卷齐细软,明日我要去一个地处。” 程英奇道:“去甚么地处?” 李逍遥揽过小龙女柳腰,坐下凳去,与断痕一般两眼似眯非眯,沉声道:“襄阳!” s:程英算是神雕里除了小龙女之外的第二美女了,各位大大说怎么办?丢了? 第四十二章 再回襄阳 五更时分,天已微微蒙亮,远方早是初阳缓升。 李逍遥缓步径至桌前,就凳座下,眼眸满是幸福舒意。 他一面细细端详小龙女替自已缝衣的美妙身姿,一面自个饮酒赞叹:“叶无枫当真妙人一个,可惜非我对手。” 龙女闻言,双手不由停下,美目略略斜抬,好奇问道:“逍遥,那叶无枫当真如此厉害么?”她初始见李逍遥与那叶无枫相斗,不过一招便胜。昨日直使出数招方胜,白衣下摆更被枪罡刺得数个细洞来,心中略有讶异,但见得李逍遥相安无事,也就大为放心。 却见李逍遥右手微微晃动,酒水色如玛瑙,躺于杯内不住来回搅转,受得斜阳反衬,格外清莹碧透,流光琳琅。 李逍遥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道:“龙儿,武功到得绝顶高手一层,早非日夜苦练便可得已大进,更多讲求心境的修练。惟有如此方得已跻身宗师境界,可惜甚少有人看透,若要再得精进,大多寻得对手生死相搏以外,别无他法。” 龙女闻言默默点头,也不知是否听得明白。李逍遥说得此处,满脸快意,顺手将酒杯翻转倒扣,继续道:“那叶无枫枪法高则高矣,论力道,速度,胆气,为我毕生罕见。所谓有一得,必有一失,他一身功力大多非苦练得来,以至过于执着枪招的杀伤力与速度。” 李逍遥说得此处,微摇其头,大叹可惜,道:“加之他内心嗔念甚重,是已无法久持平常心。这般一来,纵然他那枪法再是浑然天成,终属有迹可寻,待他抵至无迹可寻之境时分,方具与我一战之力。” 话音刚落,小龙女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将白衣披至李逍遥身上,一一摆弄得体。李逍遥见小龙女一副贤良美妻模样,不由心上一动,站起身来,笑着拉过小龙女玉手亲上一口,遂朝房门喝呼道:“三妹,你呆在门外作甚?还不快些进来。” 话音刚落,闻得“吱呀~~”一声,见得程英推开门来,一脸羞笑道:“大哥~” 李逍遥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朝小龙女道:“龙儿,咱们走罢!”说罢提过细软,朝断痕屁股踢了一脚。 断痕恰巧寐得与某只美女狼双双相沐爱河,正待得寸进尺之际,登觉身后被踢的一脚,极是不甚畅爽,便立马睁开狼眼。 却见李逍遥一脸黠笑,顿发没了脾气,只得站起身来,嗷嗷呜呜几声。 程英见李逍遥连畜生都欺负两下,暗自好笑,便跟著李逍遥下得楼去。 耶律楚材闻得探子回报李逍遥一行人出得徐州,不由抬望天上,正见白云悠悠,百鸟春回。略些须眉敛皱,神色甚为复杂,细声喃喃道:“李逍遥啊李逍遥,我是否该眼睁睁瞧著你出得城去?” 却说李逍遥一行三人一狼出得徐州,赶赴襄阳府。 李逍遥寻思那慕容仲谋欲将江湖闹个天翻地覆,既然敢派人行刺于程英,又如何不敢将手伸至杨过等人?是以齐齐各自驶运轻功赶路。经得数日一番日夜兼程,一座城池隐隐即现。 李逍遥远远瞧见襄阳北城,便隔著十余丈距离往城上喝道:“劳烦禀报郭大侠一声,李逍遥有要事相商,还盼速予一见!” 城上传令兵见状不敢大意,速速下得城去。不多时但见城门大开,郭靖一身素袍,两眼神光炯炯,威势逼人。 李逍遥见状笑著拱手相迎道:“郭大侠,你我数日不见,不想武功又得进境,可喜可贺!” 郭靖连道不敢,自当前方引路,李逍遥亦不推辞,便一一入得城去。 襄阳府历乃南宋兵家重镇,蒙古在此与南宋相争的最是激烈,数十年久攻不下。 李逍遥诸人跟著郭靖自城北直入城中,数条直道纵通横贯,城内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骆绎不绝,吆喝买卖声,杂戏表演声,敲锣打鼓声,户户家中欢颜笑语,热闹非常。较之当初蒙古大军压境时,沙墙血染,妇啼孩哭,人人自危,混乱骚动一系惨状,可谓天壤之别。 李逍遥诸人随郭靖来至郭府大院,黄蓉早是怀抱两个婴孩于门前相候,李逍遥迎身上去,捧手笑道:“郭夫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否?”朝她身后一瞧,只是不见老顽童,杨过等人。正待出声细问,忽觉耳旁两道劲风齐齐袭来。 李逍遥当下白影一晃,如风驰电掣般移至二丈开外方停住脚跟,闻得一声闹喊:“李小子,你来得正好,陪老顽童打一架罢!” 却见两人齐至黄蓉身旁,一是老顽童,一是杨过,二人皆皆一副奸商模样。李逍遥见甫一归城便被这一老一小缠住,暗忖心境修为大进,前日与叶无枫一战并不过瘾,反正现下闲来无事,与他二人一试身手,也是不错。 李逍遥这般想来,嘴角一丝笑意显露,道:“如此也好,让我瞧瞧你二人进境如何。”说罢眼内笑意结凝,精芒闪烁,沉声长喝:“接招罢!” 罢,却见他扬身一晃,左手一个甩,右手呼的一拳,先朝杨过击去,正是穿云掌的一招“雷动云惊”。 他右拳每进一尺,均带起一阵极强气旋,气旋愈卷愈密,将地面刮的轰隆大响,殊不料李逍遥右拳既出,身子已抢到离杨过一丈开外。当下右手一甩,左手出拳,朝老顽童又是一招“雷动云惊”,双拳力道分开,气浪有如怒潮狂涌,排山倒海的朝他二人压将过来。 待李逍遥出拳那一瞬间,杨过立觉气息窒滞,他本是不屑与老顽童合围,奈何李逍遥将他亦算了进去,只得凝神抽出腰间软剑,斜斜朝李逍遥左肩刺出,只盼李逍遥收回右拳。 老顽童自李逍遥离去之后便拉着杨过日夜较技,苦练武功。见得李逍遥回城,心下直是骚痒难耐,跃跃欲试,早是盼著李逍遥出手,见状大是叫好,朝李逍遥身前疾冲,左手一式空明拳法“空屋住人”将那气旋生罩过去,右手捻作梅花状,攻到半路猛地张开,五道指劲激射而出,笼罩了丈许方圆之内。 李逍遥猛觉得老顽童左手拳力若有若无,实虚无方,右手伸缩摇摆不定,如若梅枝花落,不待他招式使老,左手化掌为指簌地直插,将杨过软剑夹个正着,内力朝剑身一吐。 杨过顿觉一股螺旋劲道朝剑身卷来,立即身随剑动,身子似玄电般横转,以图摆脱李逍遥二指之制。 李逍遥嘿然笑道:“有这么的容易么,我亲爱的二弟?”说话时分左手丝毫不停,愈发使劲跟著那软剑卷动,只见剑光铺天盖地朝老顽童狂卷将去。 李逍遥暴然喝道:“老顽童,你不用本门武功,却以天山折梅手与我格架斗招,羞也不羞!”说完右手化掌为抓,一招穿云掌法“云龙九现”打将过去,白衫飘若风雪,反身与老顽童右手对个正着,气浪自拳掌交心之处狂暴开来,煞是石破天惊。 老顽童闻得李逍遥所言,大是羞愧,立自收回二成功力,改使一招全真掌法“野马分鬃”。 殊不知这般一来正中李逍遥下怀,李逍遥见老顽童中得心计,威势减弱几分,左手如迅电般朝老顽童掷去。 老顽童见那杨过持剑傻呼呼朝自己攻来,大吓一跳,道:“杨小子,你学老毒物发疯作颠么?” 杨过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方才被李逍遥二指夹剑,便急运小无相功奋力逃脱,不想剑身传来李逍遥的两股真气,一为小无相真气,一为九阳真气,杨过的小无相功与李逍遥同本同源,将前者化为已用,毫非难事。 不想那九阳真气竟然顺著小无相真气被杨过同化之际,趁隙朝他手之三扬脉涌至头部,恰恰将他哑门穴封个正着,有话说不出。 如此一来,登时把个老顽童急得骂娘。 李逍遥邪然笑道:“老顽童,你居然敢骂我二弟,二弟,咱们跟他拼了!”左手霎时松开。 却见杨过“人剑合一”,如流星当空划过,剑剑如飞雪漫天,直直朝老顽童狂怒飞去,程英与黄蓉二女看得愣是咋舌,小龙女与郭靖凝神端视李逍遥的一招一式,极感裨益丰厚。 老顽童吓得朝后跃身高翻,口里骂道:“好你个杨小子,似足郭靖那个愣头青!” 杨过见业已脱得李逍遥左手克制,疾飞得半路剑抵地面,身子急转,待到停身之时,早是晕晕乎乎,浑然分不清东西南北,步伐虚浮不定,走路几乎是飘着的,仿若喝得一肚子的酒。 陆无双适才到来,见杨过被李逍遥整得如此凄惨,只觉一个好笑,走上前去将杨过搀扶好,回头朝李逍遥瞪眼娇嗔不已:“大哥~~” 李逍遥见得妹子羞恼,微笑不语,径自来得杨过身前,右手疾点或中穴,杨过见李逍遥如此流氓无赖,连连大翻白眼。 李逍遥笑容依旧,视若不见,来至小龙女身前,抚摸著她一瀑飘发,二人不由相视而笑。郭靖瞧得半晌,大叹佩服。却见黄蓉走到李逍遥身前,柔声问道:“李兄弟来此,可是有甚么重要之事么?” s:醉雪这几天在苦思怎么将前面修改的合理一些,所以更新的慢了些,还请各书友体谅一二。 第四十三章 柔女深情 郭家大厅,众人就襟正座,表情皆不尽同,或兴奋,或震怒,或惊忧,或冷然。 李逍遥将近日经历寥寥数语道来,话仅过得一半,郭靖怒喝道:“岂有此理!”只见大袖一挥,劲风呼呼,听得“劈拍”一声响,距己七尺开外的花盆立被碎成数块。 李逍遥两眼闪过一阵异彩:“这才是郭靖啊。”黄蓉起身劝慰一番,转而向李逍遥问道:“李兄弟此来,可是要妾身做些甚么?” 李逍遥哈哈一笑:“不错!在下想请郭夫人代为打听慕容仲谋栖身之处!”杨过径至李逍遥跟前,问道:“大哥可是要寻慕容仲谋那老狐狸算帐?” 李逍遥站起身来,负手悠至窗台边,饶有兴趣细看小龙女跟老顽童在窗外逗耍两只灵狐,道:“慕容仲谋为成大事,甚至不惜搅得江湖大乱,若是他不来惹我,便也罢了。”接著回过头去,眼现精芒,冷声道:“可惜他野心太大,偏惹着我,我若不将他势力连根拔起,哼~~” 杨过向来不喜静淡,闻得此言极是兴奋,追问道:“大哥,你打算如何对付那慕容仲谋?” 李逍遥手负背后,淡淡微笑道:“眼下尚且不急,先瞧瞧郭夫人的手段再说!”说完拂袖朝小龙女走去,在他瞧来,能使自己心静神宁者,惟独那眼里西施而已。 程英望著那雄伟如山的背影兀自出神,美眸迷离,心痴抨动,细细念著:“大哥……”忽觉肩头被人轻拍,扭头一看,见陆无双柔声劝道:“表姐~~”程英低头细喃:“表妹,你说,他懂我的心么?”转又苦笑道:“我当真是妄想非非了,以他这般人物,怎会将我七年前的傻话放在心上?或仅当作一个玩笑罢?” 陆无双见她言语幽怨,发足上前拥住程英,道:“表姐,或许大哥仅是一时不察呢?待他知晓你的心意,自然会~” 程英抬手打断道:“表妹,你对咱们这位大哥了解尚浅,他若是见一个便爱一个,我又何必操这份心?”说完回身向花园直去。 杨过见程英身姿妙曼,温柔可人,宛然忆起当年一个小女孩红著小脸对李逍遥亲口道:“大哥哥,我欢喜你……”今昔相较,甚觉惋惜,开口念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卧房内处,李逍遥抚摸小龙女玉背,享受**余韵,小龙女一夜不堪承受,昏昏睡去。 李逍遥见天已大亮,下得床来,披上衣裳,身后小龙女“嘤咛”一声,回过头来,见她已然转醒,微微笑道:“龙儿,你再多睡一会罢!”说完俯下身去,在她脸庞上亲上几口,哈哈一笑,带上门出去。 李逍遥悠哉游哉,停步于园湖旁一垂柳下,抬目仰望流云幻变百千,两襟雪袖应风拂和,人与周边一花一草、一池一柳浑然一体。 李逍遥心神沉醉之际,身后程英轻声唤道:“大哥~~”李逍遥猛然回头,向程英问道:“三妹,有甚么事么?” 程英正色道:“大哥,郭夫人请您速去大厅一趟。” 李逍遥点头道:“我知道了,咱们去罢!”说著伸手朝她肩头拍得两下,径自前去。 程英默默紧随其后,痴望眼前一袭白衫,那番欲欲冲口而出的言语,竟已被舌咽紧堵,再是难以启齿。 李逍遥、程英双双抵至郭家大厅,老顽童跳至李逍遥跟前,笑道:“李小子,你要去甚么好玩地处?” 李逍遥摇头晒道:“老顽童,你怎地便这般难缠得紧?”老顽童抓挠后脑勺,一阵讪笑不已。 黄蓉见人已聚齐,起身出列,朗声道:“李兄弟,妾身经丐帮兄弟多方相助,终是查着些许蛛丝马迹。”李逍遥点头笑道:“愿闻其详。” 黄蓉娥眉微皱,道:“此事说来甚是凑巧,鲁帮主当日派人四处打探消息时,当日在泸州城东20里处撞见一对年轻汉子,观其颜色甚是慌惊,那二人出言被人追杀,故求暂避一二,鲁帮主略为奇怪,正待问个仔细,一群黑衣人扑将上来,将鲁帮主团团围住,个个招式阴狠,以命相搏,鲁帮主率领弟兄左支右挡,他等见难以讨得好处,纷纷退去。” 黄蓉说至此处,见李逍遥脸色沉静如水,喜怒哀乐毫不形于色,继道:“谁想,那对汉子早是身中剧毒,血脉大张,七窍流血,双目怒睁,鲁帮主数次抚手盖眼,犹是如旧。” 一番言语入得陆无双耳来,吓得挤入杨过怀内。小龙女愈听愈觉毛骨悚然,想起李逍遥那晚险些难以回来,娇躯微颤。 李逍遥伸手抚其玉背慰得几句,问道:“郭夫人,不知鲁有脚可搜得甚么物事?” 黄蓉笑著从袖中摸出一块玉牌,转身丢给他,道:“李兄弟不妨自己瞧瞧。” 李逍遥接过一看,那玉牌雕功甚是精细,方正浑融,两条长龙盘绕成环,怒牙厉眼,端的栩栩如生,似欲破体而出,当中刻著“慕容”二字。李逍遥将那玉牌翻来覆去,低头把玩半晌,丢给杨过,抬首正色道:“郭夫人,如此说来,眼下我等径往泸州一趟便是。” 杨过见状直起身来,道:“大哥,我也去!”李逍遥向他瞧去,剑眉微皱,道:“慕容仲谋祖上小心经营多年,其人更是狡胜狼狐,必然不止一窟,他的老窝岂是那么容易寻著?为兄不过略作试探,去去便回,何须如此?” 杨过被李逍遥那么一噎,登时哑然半晌,陆无双见杨过讨个没趣,掩嘴轻笑,二人成亲虽久,依旧如前,偶尔小打小闹一番,也是情趣浓浓。 李逍遥低头想得一会,道:“也罢,你跟三妹四妹立顿收拾一番,我们晌午出城便是。”说完起身拉著小龙女转向便走,老顽童见杨过雀跃不止,羡慕急道:“李小子,干甚么不许我去?” 李逍遥头也不回,扬手道:“你先安抚好你家婆娘再说罢!”当下与小龙女齐向花园入去,于身后那两眼幽怨、七分企盼,三分羞意竟是浑然不知不觉。 梨花树下,风吹阵阵,梨香烈烈,小龙女头枕李逍遥双腿膝上,妙目微舒微闭,轻声问道:“逍遥,你方才怎地……” 李逍遥五指轻抓伊人发根,顺著发梢缓缓梳下,道:“二弟武功虽强,奈何要成为绝顶高手,还需一番磨练,譬如谋略,胆色,心境,凡此种种,较之你我相差不止一筹。” 龙女微微点头,忽见李逍遥衣襟下摆略有破烂,伸手按过道:“逍遥,你且除下这身衣裳,我来替你缝补好再穿罢。” 李逍遥遵依照做,递给过去,笑道:“龙儿,你待我真好!” 龙女望著他,柔声说道:“我只盼你此生平安便好。”说完取过衣裳,径向屋内慢步直去。 李逍遥见她如此款款深情、柔心如水,不由大为所感,望著她那妙曼身影,反复回味,沉醉不已,痴痴笑道:“龙儿,你可真是~~”随即仰天叹道:“三妹,别躲了,快些出来罢!” 程英见躲藏不住,便从树丛后转出来,悄声径立李逍遥身旁,道:“大哥~” 李逍遥转头过去,笑问道:“三妹,你寻我有事么?” 程英微吐丁舌,道:“大哥,表妹他们都在大厅等你那。” 李逍遥剑眉一凛,道:“好!我这便去!”当下仰望碧清,眸现神光,长声喝道:“慕容仲谋,我会让你知道,动我妹子的下场会是甚么样儿!”说罢,径朝屋内而去。 此言豪气冲天,入得程英耳来,一对妙眸直是迷离扑塑,郁郁心醉,再也难是自拔。梨雨纷纷,伴风而和,簌簌落得一地。程英弯腰下去,双手捧得一堆梨花,微吹落地,幽幽轻念:“大哥~” 龙女见李逍遥入得屋来,欢笑著迎上前去,拿出衣裳一亮,道:“逍遥,我缝补好啦。” 李逍遥接过衣裳穿备戴齐,向她微笑道:“龙儿,你缝补得真好!” 龙女摇头道:“孙婆婆才好呢,可惜她人不在这里,不然缝补得也比我好看百倍。” 李逍遥心下一暖,道:“龙儿,我们去罢!”小龙女略略点头,拿过“湛雪清泉”递给他,方双双出得门去。 李逍遥二人赶至大厅,杨过、陆无双、程英、断痕早是齐齐而聚,李逍遥向杨过招手道:“二弟,咱们走罢!”郭靖送他等齐齐出得城去,走得里许,闻得身后一阵直嚷:“李小子,杨小子,慢走!” 李逍遥回过头去,见老顽童急驰轻功一路奔来,身后飞沙滚滚。李逍遥暗自好笑,转头问道:“老顽童,瑛姑放你出来啦?” s:这一章是以修改后的第七章为参照写的,我这里洪水厉害,几天没法上网。家里晚上8点才恢复光缆,那个章节我现在正在改,不知道晚上赶不赶得赢 第四十四章 初展心扉 老顽童一听,登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杨过笑道:“好啊,老顽童,原来你是偷跑了出来,怪道甚么细软也没带。” 陆无双见老顽童难得人前脸红一次,有心逗弄,跳出拍手笑道:“好啊,我这就告诉瑛姑去,说你背着她偷跑出来。”老顽童听得这话,脸更红了,众人饶有兴趣瞧得半晌,一阵哄然大笑。 李逍遥见耍弄的也差不多了,朗声道:“老顽童,你想去倒也不打紧,少给我惹事便是。” 老顽童一脸笑容可掬模样,不住点头哈腰。 李逍遥看得好笑,心知文仪父子带著神雕去径桃花岛留居后,老顽童便没了玩伴,成天跟瑛姑举案齐眉,着实不符他的性子。 老顽童见有热闹可瞧,一个劲朝陆无双挤眼皱鼻,只气得陆无双两脚直跺带跳。 李逍遥见状微微一笑,拂身牵过妻子玉手,两抹如雪洁白亲密无间,直让程英看得又妒又羡,又怨又盼。 陆无双眼见表姐这副模样,甚感不忍,照她左肩拍了拍,细声道:“表姐,你既是对大哥念念不忘,何不趁此时机一表存心?” 程英闻言转过头与陆无双互望,目光中尽是怨怼之情,看得陆无双心中一片歉疚,深悔自己言语突兀。 过得片刻,程英眼神渐转柔和,略带丝缕忧伤,涩然缓声道:“表妹,日后休得再提此事!” 言毕猛然转身径去,一衬青衫削肩齐瘦,入得陆无双眼里犹有形单影只之感。 霎时之间,陆无双心中想起几句词来,脱口轻声念出:“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杨过踏步上前揽过妻子纤腰略表安慰,道:“无双,三妹对大哥情意切切,真心以许,深信大哥自会明白。你我何必太过心虑?” 陆无双略略点头道:“但愿如此罢。” 杨过俯身在她耳旁轻声笑道:“天意向来莫测幻变,今日如此,日后则未必。你我当初本是冤家一对,如何曾想眼下业已结为夫妇?” 陆无双登时小脸一红,显是想得当日定情一吻,适才一缕黯然如烟消云散般不见,似嗔带羞的向杨过横了一眼,便紧忙扭头跟著前去。杨过被她那么一着征了征,两眼愈发灼热,顿一顿脚紧忙跟上。时节正逢六月,炽日灼热,李逍遥与老顽童神功通玄,早臻寒暑不侵之境,十几日一番赶趟,脸色如旧,丝毫不减半分红润。 龙女内功自成一派,心意乍起便生生不息、圆融自转,竟也难以熬住数日疲累。 杨过、程英、陆无双三人根底较小龙女稍有不如,皆是满头大汗,风尘仆仆。断痕是奇异灵兽,精力极是充沛,略作歇息便体力速复,发足奔行迅速如风,紧随不怠。 众人行将多日,赶得泸州东郊十里处一家永安客栈,杨过大喊疲累,照门就是一脚,哐哐两声,朝里大开,竟无一点热闹声响,桌凳碟碗七零八碎,着实凌乱,绕转几圈,仍是不见人影。 忽然李逍遥说道:“二弟,你不妨瞧瞧头上。” 杨过抬眼望去,一团血印赫然横梁下方,“咦”的一声,顺著房梁望去,却见每隔一梁一具尸首俯身躺着,身子早被人以利器划得模糊不堪,肉眼难辩,惟独面目完好。 李逍遥环察四面,离已十步之距,一把蓝仞刀隔著一具尸首透梁而出,仅露得仞尖一端。 李逍遥翻掌一抓,刀柄受得一股气流牵引,直直向他射去,他趁势将刀捉住,“啪啪”两声,那尸体跌落下来,滚地几下便仰身躺著。 陆无双一声惊呼,说道:“杨郎,你瞧瞧此人莫不是洛海么?”杨过踏步上前凝看半会,点头道:“不错,确是‘蓝刀客’洛海。” 当日洛海听说儿子亲事被推,盛怒之下带著兄弟不远千里急往襄阳,欲找陆立鼎当面对质。 谁想陆立鼎早是隐居桃花岛,便扬声直呼杨过名讳。杨过本无计较之意,奈何洛海成名已久,极惜名声。 杨过见他此行似有必得之势,便出言比斗以决,洛海不知杨过武功深浅,贸然轻率答应。 结果被杨过以剑气所创,加上郭靖黄蓉有心袒护,一气之下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将刀尖生生夹断,故蓝仞刀尖口钝平,杨陆二人印象极深,一认便认出来了。 李逍遥双掌齐使,道道掌风将尸首一一从房梁跌落下来,足有十五六人之众。 忽然之间老顽童奇道:“咦,这是甚么?”说著弯下腰去拾起一物。 程英凑前瞧去,奇道:“大哥,这莫不是郭伯母给你的那块玉牌么?”李逍遥闻言,眼内一丝精光转瞬即逝,拿过那块玉牌,道:“慕容仲谋,你来的倒真快!” 陆无双探头一看,一股血汗味冲入鼻内,黛眉一皱,弯腰下去直作呕吐之状。 李逍遥伸手探去,直觉体温尚存,思虑半会,起身道:“我等先入泸州城再说,走!”当即转身过去,拉住小龙女只是要走。 老顽童大声叫道:“喂!李小子!你干甚么去?” 李逍遥扬了两下衣袖,道:“去找慕容仲谋!”揽紧小龙女腰身,问道:“你累不累?我拉著你走好么?”纵身朝空一跃,余者见状各使轻功身法,齐齐径往泸州城飞去。 “李小子,你不是说去寻慕容仲谋么?人在何处呐?”老顽童随李逍遥进得客栈,不待饭菜上桌便冲李逍遥直嚷,引得四面食客齐目看去。 杨过拉下老顽童道:“老顽童,你干甚么?快些坐下,免得给人笑话。” 李逍遥双眼一眯,目光如刀锋般有若实质,略向周边一扫,淡淡笑道:“确是如此。” 老顽童两眼发直,傻愣道:“慕容仲谋?人呐?”杨过、陆无双二人瞧得一阵好笑。 李逍遥喝了几杯酒,缓声道:“那些尸首适才体温尚存,说明人刚死不久,杀手并未逃得多远,距我等赶到不过半个时辰。屋外并无任何打斗迹象,说明杀手武功极高,能够确保在屋内刺杀得逞,并且在这半个时辰内能全身而退。那客栈地处偏僻,周边罕有人烟。倘若是生意人家开店,岂会择个荒野郊处?店中被杀者达十余人之众,若非我等经过,只怕便是过得十天半月,也未必为人所知。这等武功、慎密布局岂是寻常杀手望尘可及的?若我猜的不错,背后必有高人出谋划策,想来此人也必是身居要职。再结合郭夫人所言,由此瞧来,泸州城内定有一个杀手分舵,方可做得。既然两次杀人均在泸州城,那分舵不自行撤退干么?徒增惹眼罢了。我等不若先此处静观其变,再作道理。” 杨过、陆无双、程英三人闻言纷纷点头,无不赞同。 杨过问道:“大哥可是想顺藤摸瓜,一举端掉那慕容仲谋的老巢?” 李逍遥微微点头,不住为小龙女夹菜,柔声道:“龙儿,你多吃点罢!” 龙女冲他嫣然甜笑道:“逍遥,我快吃饱啦。” 李逍遥凝视妻子双眸,微微摇头,哑然笑道:“你啊,每次总吃那么一点儿,这会乖乖听我的话,多吃一些罢。” 程英眼见二人恩爱如斯、亲密无间,陡觉浑身全然不是滋味,黯然想道:“大哥大嫂皆是神仙般的人物,我不过一介平凡的小女子罢了,又有什么资格这般妄想非非?” 于是直起身来向李逍遥告恙一声,朝客房缓缓走去,推开房门便反手带上,钻入被窝嘤嘤哭泣。 忽然门外陆无双敲门道:“表姐,你不要紧么?” 程英哭得半晌探头出来,伸手抹去脸边泪珠,越抹却是泪痕越湿,涩声道:“表妹,你别来理我,让我自个哭他一会便好。” 陆无双见程英忍得这般悲苦,心中不忍,立顿冲口而出:“表姐,你等着,我这就告诉大哥去。” 程英心里一忽,急得推开了房门,道:“表妹站住,我不许你告诉大哥!” 陆无双眼见程英面目憔悴,一头青丝略显凌乱,秀脸血色泛白,美眸彤红微肿,额角露出几根青筋,微微颤抖。她不由怔怔一呆:这便是方才的如玉红颜么? 程英瞧见陆无双神色如斯,缓缓低下头来,嘴角陡地牵动,自一旁苦笑道:“表妹,我只求你怜我惜我,万万别去惊扰了大哥好么?” 陆无双正待答话,杨过走近过来说道:“三妹,你暗中思念大哥多年,盼的不就是与大哥双双结好么?何苦至此?” 程英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大哥湿神仙般的人物,实不该起如此妄念非想,眼下我只盼好好哭他一顿,日后~~” 她想得半会,贝齿轻轻咬住了红唇,绝然说道:“日后,我自会将他慢慢淡忘了罢。”言毕跑入客房,带上门锁。 杨过与陆无双对望数时,齐声问道:“她当真做得到么?”说罢彼此微愕片刻,叹了复叹,唉了又唉,双双回了客房歇息。 程英推开窗阁,抬仰明月,默默念道:“大哥,我当真做得到么?”想著想著,美眸微闭,不经意间,几缕相思化泪,受得月辉反衬,沿著脸角,簌然落下。 次日清晨,李逍遥手携小龙女双双下得大厅,杨过夫妇早已入座就位。老顽童与断痕似乎很是合得来,手抚狼毛,彼此称兄道弟,偏独不见了程英。 李逍遥缓声问道:“三妹呢?”朝众人逐一问了个遍,均自推说不知道。 他轻拍小龙女左肩,道:“龙儿,我上去瞧瞧,你跟老顽童一块玩耍罢。”说著拂身上楼,来至程英客房门前,朗声呼道:“三妹!三妹!”呼喊数遍,迥无声息。 李逍遥便擅自推开了房门,见程英躺倒在地,不由眉头紧耸,弯腰将程英搀扶好,平躺在床。探手抚摸了额角,只是滚烫的紧,暗想须得出门请个大夫前来诊治。 主意既定,是以冷巾覆擦程英的脸庞,二人距间甚近,李逍遥隐隐嗅到一股幽幽体香扑来,渐渐停住了动作,详端片刻,暗道:“不想当年的小女孩居然会长的这般好看。”脸角不觉间露出一丝微笑。 李逍遥擦拭了一会,站起身来,正待打水换巾之际,耳边忽地听见程英自个喃喃道:“大哥哥,我欢喜你!”声音细若蚊吟,入得李逍遥耳中竟似涌起滔天巨浪! 他猛地扭转头去,直身上前问道:“你说甚么?你再说一遍!”待得第二声入得耳来:“大哥哥,我欢喜你!”他登时心头猛地一震,思潮起伏,宛然忆起当年一个小女孩抱紧了自己,重重在脸边亲了一口,小脸羞红道:“大哥哥,我欢喜你!” 想到此处,他不由仰天痴笑半晌,凝眸详端身前一副秀脸,想到过去种种,心里只觉万分酸涩,轻声苦笑道:“英儿,我李逍遥不过一介武夫而已,实不知何德何能,值得你这般为我?” 第四十五章 事生奇变 李逍遥叹了复叹,忖道:“三妹真情热沈,婉柔可人,着实令我好生感动。若非我心中已有了龙儿,不然娶了她去,倒也欢心快活。” 他直起身来,负手来回走得片刻,耳边听得程英不住“大哥哥”的梦呓,不由一呆,霎时之间多年的种种往事如电光火石一般在心头一闪即没,又如电影的慢放镜头一幕一幕印入脑海般难以挥却:“我难道那日从李莫愁手下救出他来,便当真是一时心血来潮么?若是我救得她去,便直截了当转交与郭靖夫妇,她尚会记得有我这般一个人么?若是我不与她同处那数日光景,她还会迷恋我如此至深么?” 李逍遥回想昔年往事,但觉一时甜蜜,一时苦涩。 他当日救得程英,原本确系一时心热,加之年少气盛,看不惯李莫愁所作所为,谁想竟使得她七年对己念念不忘。如此用情至深,如此少女心怀,便是一个铁铸的雕像也绕指为柔,何况自己? 李逍遥定定望著程英一副如玉脸庞,樱口香气微吐,浑身散发一股迷人的光彩,心下不由怦然一动:“原来三妹竟也这般动人美丽,为何我从来不曾觉察?” 李逍遥沉醉片时,转即警醒道:“李逍遥啊李逍遥,你居然喜欢上自家妹子,难不成你当真要跟她白头皆老么?倘则如此,待眼见龙儿为你伤心断肠,你于心何忍?切莫忘了你是有妻之夫,龙儿又待你这般好!” 他想来想去,直是心乱如麻,左右徘徊不定,迥然一股无奈涌上心头:一个是与己相濡以沐的爱妻,自己爱犹不及,如何忍心伤她?一个是对己情根深种的妹子,多年苦念衷情,自己如何狠心拒她?想到此处,不知不觉的悠悠叹了口长气。反复辗转半晌,终是难以理清心中千万条心事,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李逍遥揭下湿巾,伸手按抵程英的额头,感觉已不似先前那般火烫。直舒了口气,想道:“由是万万不可大意。须得开一个方子,托四妹抓药回来。”主意既定,抽身出门带槽,缓缓下得楼去。 陆无双见李逍遥久去不返,暗自担心。忽然见李逍遥走了过来,起身问道:“大哥,怎的不见表姐?” 李逍遥闻言叹道:“三妹她一夜未宿,偶然风寒,一时高烧不下,四妹,你去医馆依此方抓药。”立将方子缓缓道出。 杨过站起身来,向陆无双点头道:“无双,你好生照看三妹,我去去便来。” 陆无双迎身目送杨过远去,旋即扭转头来,见李逍遥一脸心事重重模样,也是不好再说甚么。 龙女移身靠近李逍遥,悄声问道:“逍遥,甚么事不痛快了?” 李逍遥闭目不语,伸手将小龙女左手放入手掌心细细抚摩。小龙女不通世故,虽是单纯得紧,人却不傻。她见李逍遥这般行径,心知他心乱如麻,便也不去追问甚么。 李逍遥抚摸了半会,望著小龙女一对美眸,问道:“龙儿,你为何不问我?” 龙女伸了右手直抚李逍遥左脸,柔声笑道:“你若是想说,直说便是;你若是不愿说,那便不说好啦.” 此语入得李逍遥耳来,心头直如涓涓暖流缓缓淌过,他激动的捧起小龙女双手说道:“龙儿,你待我真好!” 龙女见她忽然如同小孩子一般,微笑不语,任他施为。 陆无双望著眼前这对男女轻怜密爱,柔语缠绵,简直不顾世俗礼法,偏又觉得二人却是真情流露,毫无作伪之态,只觉无从插手,转一想到程英为李逍遥不顾声名而推却婚事,至今未曾如愿,心下犹感复杂。 李逍遥见老顽童径自待在一旁替断痕梳理皮毛,双手齐上,忙个不亦乐乎,暗自好笑,转向小龙女说道:“龙儿,陪我去后花园走走好么?” 龙女拉住李逍遥之手直起身来,齐齐转出店门,转了几个弯儿便进入后花园。 二人来至一棵李树下互倚坐下,李逍遥伸出手臂将小龙女紧揽入怀,柔声问道:“龙儿,你准备好了么?” 龙女不言不语,双臂搂紧他的脖颈,烟波似的眼眸向他深深凝望,身子微倾,开口道:“我早就等著你啦!” 李逍遥见状略略凑近,吻了小龙女的嘴唇,略定心神,道:“这事须从你师姐说起。”于是将当年如何李莫愁欲对陆立鼎一家老小不利,自己从中周旋阻拦;如何碰巧救得程英,收留她数十日;如何程英向自己说道:“大哥哥,我欢喜你!”;又如何拒叔父之命,径自推却与沈适的亲事等情一一说了。 龙女听得心海翻波,小手紧紧拽住李逍遥衣襟不放,身躯微颤。她自嫁与李逍遥为妻以来,隐隐略觉有不对之处,究竟是甚么,自己也是说不上来,但见李逍遥无甚不妥,便也不去细想。却原来程英与自己一般爱上同一个男人,且长达七年之久,待到李逍遥说完,她已是双眼迷离,如痴似罪,纤手顺著李逍遥的身躯缓缓落下,心中纷乱非常,不知如何是好。 李逍遥见小龙女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伸手手过去,将她抱得更是紧密,感受佳人娇躯的动人滋味,一字一字说道:“龙儿,事由便是如此,我对三妹本无非分之念,你也不用多心,我李逍遥自始至终从未对你减少了半分爱意,既是不能,也是不愿。” 龙女闻得此言,心神甫定,再是不愿多想,索性将头埋入李逍遥胸膛,任其轻薄,再不多说半句言语。 程英不知过得多久,逐渐转醒过来,睁眼便见李逍遥正自看著她,脸边没来由一阵红晕。李逍遥向她微微一笑,俯近身子替她拂好被单,走入后房端出一碗药汤,坐沿床边,柔声道:“三妹,你先喝了这碗药汤提神罢!” 罢舀出一勺轻轻吹上两口,一一喂给程英。过得半晌,李逍遥起身收拾碗匙,带上门走将出去。程英浑然不知自己早是诉出心事,兀自怔望著李逍遥伟岸的身影脉脉出神,细细回味李逍遥方才一举一动,直是倍感温柔,双眼不住闪动烁转,大放异彩。 龙女见李逍遥缓步走来,问道:“逍遥,程姑娘怎样了?” 李逍遥放下碗匙,搂紧了小龙女纤纤柳腰,向她点头苦笑道:“龙儿,我现下好生为难呢。”说著屈身坐下,将头埋入小龙女腰腹,吸了几口体香。不由略略情动,将小龙女搂得紧紧,双手缓缓紧抚其背,凑近头去吻了小龙女的嘴唇。接著雪袖一挥,“啪啪”两声窗户关上,伸手将小龙女拦腰抱入床榻,双双褪了衣裳,俯身入去,尽享闺房乐趣。 次日清早,李逍遥拉住小龙女下得楼去。见杨过来回急急走动,衣襟带风而起,一副焦急脸色,问道:“二弟,你因何事惊惶?” 老顽童拍手笑道:“杨小子他小媳妇跑了,怎地不急?” 李逍遥闻言愈觉奇怪,向杨过细细追问,杨过正待细说,忽然陆无双跑将进来,一脸惊惧,气喘吁吁说道:“大哥~表姐她~”杨过端过一杯水起身搀扶,陆无双喝下几口,缓气片刻,将事由一一道来。 原来清早程英闲来无事,邀上陆无双齐出赏花,二人你说我笑的来至花园,斜倚一座假山屈身坐下,陆无双问道:“表姐,大哥昨晚可曾对你说些甚么?” 程英摇头道:“大哥昨夜仅是喂我饮下汤药罢了,便不曾说过甚么。” 陆无双幽幽说道:“大哥~大哥他仍是一字未提么?” 程英转过身子,奇道:“你说大哥提些甚么?” 陆无双正色道:“表姐,你昨日烧热的糊涂,将一肚子心里话皆尽道出,想必大哥早是知晓你一番女儿心思了?” 程英心下一忽,一把攥紧表妹衣角,惊声道:“啊?你说甚么?” 陆无双被程英突如其来那么一着,也是心下略紧,悄声说道:“大哥他,他仍是未曾向你开口示真么?” 程英冰雪聪明,一点即透,此语入得耳来,稍稍遐想片刻便明其理,只见她低首闭目,黯然喃道:“她始终不曾欢喜我么?” 陆无双见表姐如此情状,心中犹实不忍,起身说道:“表姐,你等着,我去向大哥代你明说。” 程英见表妹成亲之后尚且如此莽撞,高声叫道:“表妹,快些回来!” 陆无双早是走得远远,离得四五丈距离,隐约听见程英“啊”的一声惊呼,不由心里一空,返身回去,细细查察,草地上除却一块玉佩,再也搜寻不到甚么踪迹。 她见表姐突然失了影踪,这一急非同小可,紧芒登高眺望。见四周并无血迹,谅来程英并未遭到不幸,便攀上假山昂声高呼:“表姐,你在那里啊?” 她呐喊数下,仍是无甚音信,一股不下不祥之感涌上心来,遂抽身慌慌忙忙跑回客栈,正逢上杨过与老顽童二人于后院比试武功。便出声制止,却见二人你一剑,我一拳,呼来喝去,不为所动。登时好生着恼,索性牵出断痕去寻找程英踪迹,杨过比试甫毕,忆得方才陆无双脸色不甚好看,实是不知做错何事,便拉著老顽童来至大厅急候李逍遥夫妇。 断痕实是奇异灵兽,沿著程英的体味一路寻去,深入花园,终是于一座石山牵停身蹲坐,绒脖仰天厉啸。 这一啸着实厉害,居然将石山震得摇摇欲坠,陆无双就地打坐,气运丹田,以小无相功固守灵台一点清明,也是险些心魂失守。断痕嘶啸半会,石山上的岩石竟地被震出数道裂缝。陆无双上前几步,拍了拍衣裳的尘土,忽然石山中一块岩石向左移开,接著五六个黑衣人持剑相继跳出,断痕纵身跃上石山,拦住四个黑衣人,互作撕斗。 余下二人不由分说,向陆无双就是一剑刺出。陆无双眼见二人上下齐齐攻至,双手陡探,已抓住二人的手腕,正是“天山折梅手”的精妙招数,左手运力向上急拗,右手虚浮化爪借力,准拟将左面的黑衣人朝有摔去。 右面的黑衣人见同伴朝己扑来,立即移身晃过,陆无双眼中一亮,展开“凌波微步”趁隙穿去,逃至客栈。 李逍遥闻得来龙去脉,二话不说,纵身急径花园深处,恰见十一二个黑衣人围著断痕走动不休,断痕身形敏捷,众黑衣人一拥而上,竞相挺剑向断痕刺去。 断痕前爪颤动,速如疾风,不多时三四个黑衣人左腕、右腕、左腿、右腿各已中爪,这数爪来得极快,断痕身后四五个黑衣人不由得相顾失色。谁想天下竟有这等异兽,袭速竟是如此恐怖。 正当他们讶异互望之时,李逍遥缓缓从天而降,一襟雪衫凭虚临风,随意飘舞。断痕向他呜呜叫得两声,纵身跳入石山,入得石洞。 李逍遥见众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合聚作阵,也是不甚在意。当下聚凝心神,沉声喝问:“慕容仲谋呢?他人在何处?” 左面五人相视一眼,齐持长剑向他刺去,剑尖尚未触及李逍遥衣袖,眼前暴炫,陡然间寒光闪动,后觉手腕一阵剧痛,急忙向后跃开一丈。原来手中两柄长剑已给李逍遥双拳击成数段,碎片齐朝手腕飞射。在这一瞬之间,却见那五人腕骨半断,鲜血淋漓,碎片遍地俱是。 李逍遥哈哈一笑,双手伸掌为爪,地上碎片受得真气一激,不约而同齐齐跟著李逍遥掌风舞动,旋继闻得一声:“去罢!” 众黑衣人当觉眼前寒光暴涨,接著疼痛剧作,全身上上下下被碎片深深刺入皮肉,直是鲜血淋漓,上衣被染红了大片。 李逍遥长笑几声,脸庞一正,冷声说道:“就凭你等如此身手,也配使剑?”右手食中二指向对方虚点数下,道:“很好,我便教你等瞧瞧,剑是如何使法!” 第四十六章 心生明悟 李逍遥道:“那好,我来问你。三弟随你去桃花岛后,大半年来不与你说一句话,极少在你面前现身。你说我三弟本性不好,凭据何在?若说是当年在下落水之故,导致我三弟怒而拔剑相向,那时他才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又懂得甚么?郭夫人此言,恐怕是另有所指罢?” 黄蓉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微微一惊。郭靖见妻子沉吟不语,朗声道:“纵是如此,可他反出重阳宫,另投师门,便是大大的不该。”李逍遥冷笑一声,道:“哦?在下倒要问上一问,若是这牛鼻子居心不良,贪图我三弟的宝剑,又当如何?”右手指向赵志敬,又道:“若是这牛鼻子当年恨你害他丢了脸面,将怒气通通发在我三弟身上,还诬陷他是邪派中人,指使全真教众团团围攻于他,后来更将护着他的孙婆婆打得奄奄一息,该当如何?这等狗屁师门、禽兽师长,非但不知自省,居然还有脸面寻我问罪,当真是不知廉耻为何物!”言辞锋利无比,越说越是疾言厉色,只把全真四道驳斥的体无完肤,面如死灰。 赵志敬见势不妙,赶紧叫道:“你胡说八道,我全真教名门正派,行事光明正大……”还待强辨下去,却听孙不二说道:“走罢!”她见李逍遥一派凛然正气,再见赵志敬神色异常慌张,业已猜到一二,但李逍遥说甚么“狗屁师门”、“禽兽师长”,显然将自己也骂进去了,又忌惮对方一身武功,心中甚为不快,也不向郭黄二人道别,袍袖一拂。纵身从书房窗中扑出,径自上了屋顶。 郝大通、尹志平、赵志敬三人先后纵跃,随孙不二而去。黄蓉见全真教四道拂袖径去,大缺礼数,心下暗自意怒。郭靖适才听李逍遥说起杨过的遭遇,只觉惭愧万分,心想:“我枉为过儿的长辈,待他竟远不及他的义兄。”忽听丐帮弟子禀报远客到临,郭靖夫妇互望一眼。向陆家姊妹、郭芙道:“你们好生招待客人。”便自出去迎宾。 李逍遥见爱女昏昏欲睡。忙将幼童抱入房中,孙婆婆素来疼爱小辈,也自跟着去了。 陆无双见师父师母渐渐走得远了,右肘向程英肋下轻轻一捅,笑道:“表姊,人都走啦!待会有甚么悄悄话赶紧说罢。”杨过嘎嘎怪笑两声,道:“是极是极。过了这个村便没了这个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哈。”莫青玄见两人逗弄程英,便也掺和一脚,道:“然也。古人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妹子可要想好了,切莫等到花儿也谢了。”杨过又道:“不错。妹子你要大胆大胆再大胆,黑心黑心再黑心,一不做二不休,速速将某人就地正法。”三人轮番上阵。愣是将程英羞得满面红霞。 郭芙见四人团围一处,却是大感好奇,问道:“你们在说些甚么?”杨过道:“这可多啦,有人生来自虐,甘愿做驴做马,主人鞭打得越重,他便叫得越欢;有人天生自恋。以为天下男人都该围着她转;还有人自身没甚么本事。偏爱处处逞强,又逞不出甚么风范。纵是真有,那也是装逼的风范。” 陆无双、程英、莫青玄三人哄然笑出声来,杨过瞥见完颜萍无聊得紧,跟她招了招手,道:“好妹子,你也来罢!”完颜萍点了点头。郭芙向来自负美貌,这时见莫青玄、杨过都不正眼瞧自己,心中暗自生气,但她偏偏又爱热闹,虽然心中全然瞧不起旁人,只觉得听四人说笑,比之跟武氏兄弟说话另有一股新鲜味儿,不自禁心存好奇之意,仍是听得云里雾里。 正说到兴头上,忽听丐帮弟子远远奔来,告知宴席业已排好,只等己方赴会。杨过当即入屋去唤李逍遥,陆家姊妹也将小龙女、莫明月请至,孙婆婆忙着照料幼童,只说不去。 一行人绕到庄内,只见处处挂灯结彩,华烛辉煌。正厅、前厅、后厅、厢厅、花厅各处一共开了二百余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倒有一大半赴宴。 郭靖、黄蓉夫妇陪伴主宾,位于正厅。远远见李逍遥、小龙女、杨过、李遗人、周伯通、欧阳锋、完颜萍、莫家兄妹前来,当即替他们安排桌席。陆家姊妹、郭芙便在黄蓉坐席之旁。 那些英雄好汉纷纷敬酒,叫道:“李大侠来啦!”“是啊,鞑子固然凶残狠毒,如今郭大侠请到李大侠这等强援,必能将鞑子赶回漠北!”“李大侠,咱们敬你一杯!”众人之中有受李逍遥指点武功地,有被李逍遥救过性命的,还有蒙李逍遥洗清冤屈的,此时见他赴宴,赶紧前来向他敬酒。 李逍遥来者不拒,仰头将一杯杯水酒喝下,群豪大声叫好,先后斟酒相敬。半个时辰下来,但见十**个大汉先后醉趴桌上,呼噜声一阵大响,反观李逍遥仍是神采飞扬,纵声叫道:“李大侠好酒量!” 杨过和周伯通甚是合缘,一老一少伸手比划“行酒令”,玩的不亦乐乎。莫明月拉着完颜萍之手,向小龙女讨教武功。欧阳锋与金轮交过手,知道那和尚不好对付,忙着向李遗人传授杖法精要。 郭芙环首四顾,仍见不到武敦儒、武修文兄弟,扯着黄蓉的衣袖,问道:“妈,怎不见大武哥小武哥?”黄蓉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罢,想是来不成了。”郭芙心中好生不快,撅起了小嘴。 过了一阵,只见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站起身来,颁布洪七公诏令,接着一个银髯老者建议推举洪七公为武林盟主,再来便是江西好汉“矮狮”雷猛出议选一副盟主,群豪喝彩鼓掌,叫道:“李逍遥李大侠!”“郭靖郭大侠!”“鲁帮主最好。”“丐帮前黄帮主足智多谋,又是洪老帮主的弟子,我推举黄帮主。”又有人道:“就是此间陆庄主。”更有人叫“全真教马教主。长春子丘真人。”一时众论纷坛。 正乱间。厅口快步进来四个道人,却是郝大通、孙不二、赵志敬、尹志平四人。杨过见他们去而复回,暗暗奇怪,忽听李逍遥道:“三弟、遗人,你们扬威的时机到了!”李遗人霍然走到墙角,将长戟拿回手中。杨过嘿嘿一笑,撒腿奔到后院取来湛泉剑。 郭靖得郝大通告知有敌人前来捣乱,待要问清来人是谁,忽听大门外号角之声呜呜吹起。接着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击磐之声。陆冠英叫道:“迎接贵宾!”语声甫歇。厅前已高高矮矮的站了数十个人。郭靖低声向黄蓉、李逍遥转述了郝大通地说话,便即站起身来,夫妻俩与陆冠英夫妇一起迎了出去。陆冠英吩咐庄丁另开新席,重整杯盘。大伙由李逍遥告知那容貌清雅、贵公子模样地是霍都;那脸削身瘦的藏僧是达尔巴。这二人中间站着一个身披红袍、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竿一般的藏僧,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那是金轮法王。 杨过向身旁众女叫道:“西藏的密宗武功。莫非是练得越深,身子越瘦不成?不若我偷来给几位妹子练练,永葆美好身材如何?”陆无双娇啐一声,道:“偏就你凭多花花心思。”李逍遥看了金轮法王一阵,侧头向莫青玄问道:“二弟,你看那人武功如何?”莫青玄放眼打量一番,赞叹道:“好一名绝顶高手。”李逍遥又问:“可合遗人的根骨?”莫青玄登时吃了一惊。低声问道:“大哥,莫非你……”李逍遥轻笑一声,道:“你我心知肚明,不必多说。来干一杯。”酒过三巡,李逍遥又道:“好戏也该开锣了,咱们出去看看。”大伙高声叫好,走了出去。 那边厢霍都大声叫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尊,西藏圣僧,人人尊称金轮法王,当今大蒙古国皇后封为第一护国大师。我们师徒今日未接英雄帖。却来赴英雄大宴。老着脸皮做了不速之客,但想到得会群贤。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盛会难得,良时不再,天下英雄尽聚于此,依小王之见,须得推举一位群雄的盟主,领袖武林,以为天下豪杰之长,各位以为如何?” 杨过嗤之以鼻,抢先道:“我中原群雄推举武林盟主,干你蒙古屁事?你也忒不厚道,那样爱给金轮老秃驴当狗,只管划下道来。何必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真是徒惹人笑。”霎时之间,厅上笑声大作。群雄中有人识得这少年是李逍遥地义弟,都想哥哥武功超凡入圣,做弟弟的决计差不到那里去,纷纷鼓掌叫好。 霍都见他年纪轻轻,但脸色瑞气凛现,显然是内功深厚,只是不知师承何人,心想:“我们今日来此,原是要耀武扬威,折一折汉人武师地锐气。只是彼众我寡。若是惹成群殴,可就难弄得很,”于是说道:“这样罢,咱们言明比武三场,哪一方胜得两场,就取盟主之位。”这几句话占尽身份,显得极为大方。 杨过大声道:“好啊,等我叫个帮手。”顺手将李遗人拽到身后,叫道:“敝方一人是在下,另一人便是他。贵方哪一位先行指教?”霍都起初不以为意,心想这小孩固然内功深厚,真正比武之时,只消施以狂风暴雨地攻势,对方便招架不了,直待眼见李遗人出面,忆起几个月前,自己糊里糊涂的败在这少年手下,其时还道他是丐帮中人,后来稍加打听,自即知道了他的来历。心想他既然在此,位列蒙古悬赏榜文之首的那个白衣人多半也在,这一下变故横生,实非始料之所及,不禁傍惶无计。 金轮法王道:“好,霍都,你就下场去,和这两位小辈比划比划。”霍都答应一声,随即低声道:“师父,那两人恐怕大有来头,弟子恐怕难以取胜,莫要堕了师父地威风。”金轮法王脸一沉,哼了一声,道:“难道连两个小娃儿也斗不过?快下去。” 杨过等了半天,好不耐烦,道:“婆婆妈妈罗哩罗嗦的,到底打是不打?”群雄纷纷叫道:“鞑子怕了!”“鞑子要打便打,不然便滚回漠北!”“小兄弟好样的!” 莫青玄观视一会,抓过李逍遥递来地酒杯一口饮就,问道:“大哥,你可有兴趣一会金轮法王?”李逍遥道:“区区一个金轮法王,还不值得我出手,等密宗有更厉害地高手再说罢。”莫青玄点了点头,忽听李逍遥叫道:“好戏开始,二弟切莫错过。”当下转过头去,只见黄蓉走到厅中,道:“这第一场,敝方由杨过出面,贵方是哪一位?” 霍都强着头皮,道:“自然是小王。”杨过嘿嘿一笑,道:“好啊好啊,小爷我生平最爱杀狗,小狗,还不来见过主人!”说着扬剑出鞘,只见整支剑青光寒寒,锋刃湛然生辉,端的一柄神兵利器。 第八十九章 教唆 李逍遥功成初始,便按着师门典籍所叙,自行推衍出六层玄功,不多时日轻易练至“生息”,五股内息生生圆转,渐渐将体内废元排的一干二净,一身肌肤变得白净晶莹,变化如此之大,真可谓穷天地之造化了,后来又凭“龙象般若功”打通体内三脉七轮,功力更见精进,从而自然而然的晋升“凝元”。 要习成这一层功法,不免又艰难许多,原本需将五股内息糅合一体,幸好他体内的造化真气本就可包罗万象,丝毫不逊于逍遥派的北冥真气,甚至兼有过之。若不是北冥神功的口诀失传,李逍遥大可以“造化真气”使出北冥神功来吸纳天地精气,自是不用拘泥于玉床寒气之功了,万物元气、日月灵华,皆可为我所用。 这一层练毕,接下来便须“炼脉”。大凡习武之人,皆知内力真气须通过筋脉输出,方可显其威力,而李逍遥早在古墓练功,借玉床打通二十经脉,后得龙象般若功之助,终于打通三脉七轮,七轮各生内息,仔细算来,他的造化真气共含十二股内息,每一股都是浑厚无比,若不及时将筋脉炼至坚韧,恐将再步当年少林寺玄澄大师的后尘,落个筋脉断裂,性命生虞的下场。 可是那十二股内息何等雄浑深厚,要将其一一融入造化玄功之中,尚需费不少时日,是以李逍遥迟迟并未晋升“炼脉”之境。而此时要为军神孟珙逆天改命,就必须替他脱胎换骨,事若能成,至少可延寿二十年。 孟珙知情,忙向李逍遥作揖,道:“大师恩德,有如父母再生,孟某感激不尽!”李逍遥伸手搀起,微微笑道:“这是孟将军的缘法到了,老衲不过顺应天心而已。这等大礼万万不敢当哪,快快请起!”孟珙站起身来,感激道:“大师果然一代奇人也,先献山城计,又替孟某医治疾患。真是菩萨心肠。” 杨过不以为然,心道:“屁!老大仔素来无利不起早,要他平白无故对人大发慈悲,做他娘的美梦去罢。若不是孟战神和黄岛主一般用兵如神,老大仔看都懒的看。”侧瞥孟依依俏生生在一旁,心中想起一个主意来,便笑吟吟的靠近身去。道:“孟姑娘,适才孟杰兄和我说,他回来正是为了看你,不知你见到他了么?” 孟依依听他一通信口开河,顿即芳心大乱,羞涩、欢喜、不解……百般念头涌上心来,想道:“这是真的么?孟哥哥当真待我情如初旧?可是,他又干么不和我明说?”杨过在一旁将孟依依的神情看得清楚,那里还不知她少女怀春?于是决定趁热打铁,悄声说道:“孟兄在长沙读学之时。给那帮酸腐文儒忽悠的傻了,成天高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其中根由在此,孟姑娘该从这儿想。” 孟依依黛眉微蹙,莲足来回走了几步,道:“霍大哥是说,孟哥哥是迫于父命,不得已而为之么?”杨过见她前后转变甚快。不由暗叹:“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前一刻还和你拔剑相向,后一时已叫上霍大哥,真是难以理解。看来孔老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倒是颇有道理的。”道:“是啊,孟姑娘要拉回那呆子地心,须得大费工夫。” 孟依依怔了一怔。右手轻抬。轻声道:“霍大哥,咱们这边说话好么?”说着将他引到小花园。在亭中替他斟一杯香茶,道:“霍大哥,请!” 杨过接茶饮了,笑道:“这一杯茶,算我提前喝你二人的喜茶好么?孟呆子那杯茶,到了你二人成亲之日再算。”孟依依听他言语调侃,不由得又羞又喜,嗔道:“霍大哥,你也忒是大胆了!若教旁人听去,我一介小女子名声受损不要紧,倘耽误孟哥哥的前程,可就万错莫赎了!” 杨过哈哈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你霍大哥武功了得,丈内方圆之地,除了鹄游和尚外,无人可躲过你霍大哥的耳目。”孟依依见他拍胸作保,便也没了顾忌之意,说道:“霍大哥,你好好和我说说,我该怎么是好?我去给他喂药,他却不让,我要扶他坐好,他却急急避开。咳,这冤家!竟当我是吃人的老虎么?”她自小受父母百般呵护,于人情理法知之甚少,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百无顾忌。 杨过听她真情流露,心中微微感动,想道:“这小姑娘果然够开放,颇有我杨三之风啊,嘿嘿,要是玉成这一桩好事,也称得上阿弥陀佛,功德无量了!”略一计较,把扇摇了两下,道:“孟姑娘,我倒有一计,若是施成,可保你地孟哥哥乖乖就范。”孟依依听他口称“你的孟哥哥”,不由微微害羞,却又按捺不住,问道:“霍大哥有什么妙计,快说给我听。” 杨过附耳过去,道:“咱们大可……”将计给她说了。饶是孟依依一向大胆直爽,听了也不免吓了一跳,道:“霍大哥,你可莫害我才好,若是稍有疏忽……”杨过哈哈笑道:“放心放心,山人自有安排。”孟依依听他语气笃定,心怀稍安,欠身道:“那就拜托霍大哥了。” 杨过笑道:“孟小姐可想好了?决定亲自出手抓住幸福么?”孟依依点头道:“是啊,娘说做人要敢爱敢恨,这道理我从小便明白的。”杨过点头道:“那就好,我去安排事宜。你去和你爹说说,明日一早,你要去皇泽寺进香,要你的孟哥哥陪你去。” 孟依依轻轻点头,笑道:“好啊,霍大哥,我去和爹爹细说。”打着拍子,径向大院欢欢喜喜的去了。杨过目送她离去,喃喃道:“靠!我本来最鄙视老大仔的神棍作派,这事到临头了,还得装扮神棍,莫非是一报还一报?嗯,先找几个兵痞。” 那厢李逍遥伸手替孟珙把脉,过了半晌,双手合十道:“孟将军之症,老衲已有眉目。当务之事,还差灵芝、人参、蛇胆三味草药。”孟珙笑道:“这有何难?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备。”李逍遥摇了摇头,道:“孟将军此言差矣,此乃逆天改命,又岂是寻常灵药可及?” 孟珙听他口气郑重,敛笑说道:“还请大师示下。”李逍遥道:“将军有所不知,那蛇胆须从菩斯曲蛇腹内取出。幸好老衲曾在襄阳随郭大侠御敌之余,无意中在山林处见过此蛇,早已取出蛇胆,制成药丸。而灵芝、人参二物须满千岁,老衲得去长白山一行,或可有所奇获。” 孟珙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有劳大师了。再过几日,正是孟某的辰寿,等过了良时,大师再动身不迟。”顿了一顿,笑道:“我与郭大侠数年不见,不知故人安好?”李逍遥奇道:“听将军之言,竟与郭大侠相识么?”孟珙笑道:“不错,当年孟某镇守枣阳时,见他一介名将之才,遂起爱才之意,想要举荐此人为官。可是他视名利如粪土,于高官厚禄毫不心动,此等人才,国之真士也!” 李逍遥这才有些明白过来,为何原著里郭靖能以一介布衣之身,统领襄阳城千兵万马,敢情竟是孟珙在关照。不然吕文德早就上告朝廷、将郭靖当逆贼抓捕起来。看来这平行空间还真是奇妙,本来在原著是bug,在此竟暗藏这样一段伏笔,这样一来,bug便不是bug。 孟珙见他作沉思状,知趣地转过身子,径向女儿的闺房走去。转过院口,忽感胸口有人撞到,定睛一看来人,只得摇头苦笑两声,道:“成天到晚也没个正行,还是早早寻个婆家嫁了,免得整日无所事事。” 那人正是孟依依,眼见对方正是爹爹,便笑着搀起孟珙的臂膀,道:“爹爹,我有一事要和你说呢!”便将明日跟孟杰去皇泽寺进香一事说了。 孟珙见她每每说起孟杰,脸上便娇红一片,当下若有所思,道:“丫头,你可是看上了孟贤侄?”孟依依登时脸色娇艳,如花初放,低头不敢与他直视,道:“我没有啊!” 孟珙听出她口是心非,附笑道:“果真没有?”孟依依勉力抬起头来,放眼与他对视一阵,不一会终于败下阵去,嗔道:“爹爹,你只说允是不允?”孟珙见她这般小女儿神态,心头大乐,道:“你快去街市买几炷香,不然佛祖见你不心诚,焉能相诺?” 孟依依大喜,道:“女儿谢过爹爹!”跟着绕过厅房,轻轻奔出门去。孟珙目送她出去,不自禁摇头失笑,道:“有道是,女大不中留啊。仔细算算,我也该抱抱孙子了。” 第九十章 神棍 嘉陵江畔浩浩江水,缓缓淌流,江畔不远处赫然一座佛寺,寺内寺外,檀香缭绕,香客们进出不绝,诚心礼拜。离寺外不远之处,两株树下围着一群善男信女,正自聚精会神的听着一个算命先生说话。 那位算命先生看似五十来岁年纪,长得面相清瘦,个子高长,颇有些仙风道骨,正自坐在算命桌前,拉着一个富家小姐的玉手,盯着掌心时而摇头,时而点头,说道:“小姐免开金口,本神相替人算命无数,无不灵验,祸福姻缘,一看便知。嗯……看小姐面如满月,眸似春水,此番进香,必是来问姻缘,嗯……容杨某算算。”说着,装模作样的捏指掐算,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姐是看上东城一家姓柳的公子,怪不得杨某近日夜观天象,见东方红鸾星动,移入西畔柳林,这才急急赶来撮合一桩大好姻缘。” 那小姐惊喜无比,羞涩道:“这位先生,此言当真?”那算命先生大剌剌点头两下,道:“本神相出道江湖以来,替人算过二百四十九回姻亲,至今从未失手,小姐的脉相圆通凝齐,分明是雨后春花、桃随流水之兆啊!大喜大喜!”一通天花乱坠下来,乐得那小姐脸上又羞又喜,糊里糊涂的献上币钱,傻傻的笑着去了。 四周的女香客相视一眼,纷纷猛挤上去,叫道:“先生,给我算上一算!”人群哄的一齐伸手出来,那算命先生双手虚按,大声道:“本神相有求必应,各位小姐稍安勿躁,一个一个的来。”谁知他声音越响,那帮香客越是如痴如醉,如癫如狂。拼了命似的卷涌过去。眼见黑压压的一片上来,那算命先生吓了一跳,连摊子也顾不上收拾,赶紧转过身子,手脚齐上,一溜烟的攀到树顶。$$ 众香客见他上树,仍是穷追不舍,有几个大胆的女子挽起衣袖裤腿,手脚齐动,慢慢腾腾的爬将上去。叫道:“先生!先生!你在那里?快快出来罢!”唤了一阵,那算命先生从树叶中探出头来,道:“本神相在此,各位小姐莫再靠近!” 离他最近地一个富家女子欣喜道:“先生,还请为我算算。”说着抬脚伸手,待要再爬,那算命先生双手急晃,道:“本神相应了便是。小姐莫再靠近,男女授受不亲。”说着掐指佯算一番,便道:“小姐眉间隐有一股春华之气,仿佛春雨欲来,美不胜收啊!你的如意郎君,定是春雨楼的黄大少了!” 那女子大喜,道:“先生真是神人!万望能为小女子指点迷津。”那算命先生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小姐默默待他好,还是不够,两情相悦。贵在知心,那黄大少向来本分守己,不敢逾越一步,小姐要主动进攻。”那女子眉头一蹙,奇道:“甚么主动?甚么进攻?”那算命先生道:“本神相是说小姐不够热情。要知道爱就要大胆。爱就要努力,那黄大少是正人君子,你要主动黏上去。黏久就是你的了。” 那女子听他说的直白,芳心羞喜交加,大大方方从腰包里掏出钱来交出,缓缓爬下树去。其他女客前仆后继,一个接一个寻他算卦,给他花言巧语那么一说,个个心喜孜孜,美滋滋的去了。 那算命先生见香客们渐渐散开,这才大感轻送。抹去额旁汗滴。自言自语道:“日娘的!原来装神棍这么有钱途?怪不得老大仔一天装到晚都不嫌腻。”此人正是杨过,他昨日吩咐孟依依按时携上孟杰来皇泽寺进香。==随后去街市买些算命用物,再抓些广元的地头蛇,问清常来皇泽寺的香客人家,再一一寻上门去摸查户口,花了一天的工夫才将资料集全。 杨过本就口才出众,加上从小上至名门大派,下至三教九流,甚么没见过?一张嘴若不把关,轻易能将死地说成活的,活的再说成死的,适才一时间没留意,说的香客热情鼎沸、热火冲天,愣是将他冲到树顶。 此时四下无人,杨过才略略放心,便要轻手轻脚的落身下地,谁知脚尖甫一触地,又听一声:“先生,可否为小女子推算一二。”登时心想:“妈妈呀!又来了!”想也不想,身子又纵上树端,咳了几声,叫道:“小姐莫再靠近了,本神相今日连番推算天机,法力大退,若要请教,还请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话音才落,他便觉这声音极为耳熟,于是伸头探视,但见孟依依笑吟吟的看过来,方大大的舒一口气,道:“原来是孟小姐啊,好说好说。不知是要问姻缘,还是吉凶?”说着轻轻纵身,似一片叶子般飘落在地。孟依依眼中一亮,掉头向身后地孟杰道:“孟大哥,方才我听好些香客说他算卦灵验,不若我们一起着他算算?” 孟杰心想江湖神棍的把戏,怎好轻信?却又不好拂逆孟依依的兴致,点头说道:“好啊,反正闲来无事,随意玩上几把,倒也怡情自乐。”孟依依见他应允,脸上嫣然一笑,转身向杨过道:“神相,你先替我算算爹爹的吉凶,再算算我的姻缘好么?” 杨过连连点头,笑道:“好极好极,还请孟小姐抬手,容杨某细观。”孟依依玉手伸出,五根手指细若葱根,娇怯怯的向前递去。杨过极为正经的拉过她手,盯着她手心佯看一番,道:“孟小姐,我观你眉间血光环绕,煞气呈阳,想来你府上必有人常年征战,才将血煞业力累积的如此深重,若是本神相所料不差,令尊定是一名征战无数的将军罢?” “小姐,这位先生算的真准!”旁边站着地丫鬟听他说的中肯,忍不住出声赞叹。另一名丫鬟嗤声道:“老爷大摆宴席,广元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知道这些事儿,又有甚么稀奇啦?”孟依依喝斥道:“小梅,别胡说!”又向杨过说道:“神相,你接着说罢!”杨过眼睛半眯,故作深沉的摇头晃脑一阵,提笔在纸上书写一句“浴火度涅磐,重生射天狼”,交递上前。 孟依依将字句读上一遍,道:“孟大哥,依依不解其意,你是读书人,快给我说说。”孟杰本不信甚么神相之流的言语,忽听有人将孟珙的情势说得恰如其分,斗然心中一惊:“莫非世间真有未卜先知地神人?”孟依依见他半晌不说话,又耐着性子多问几句,片刻后将孟杰唤醒,嗔道:“孟大哥,我问你话呢!你干么不说?” 孟杰见她一副小女儿情态,没来由心中一荡,迥又暗暗自警:“孟杰啊孟杰,你可不能将礼义廉耻抛到九霄云外去。”瞬间回了回神,将纸上之意简略跟她说了。那孟依依微微点头,道:“鹄游大师佛法高深,功力精湛,定能为爹爹化此灾劫,孟大哥不必担心。”向杨过道:“神相,再提我瞧瞧姻缘好么?”孟杰甫听“姻缘”二字,立登心中狂跳,不由自主凑上前去,要听听二人说些甚么。 杨过问出她的生辰八字,掐指佯算一番,再盯着她的脸蛋看了一阵,摇头叹息一声,道:“不妙啊,不妙!”孟依依脸色一紧,问道:“有甚么不妙地,神相快说!”杨过道:“小姐眉目虽具春水之相,可惜近来遭府上煞气冲破相堤,渐显乙木,天地十二支,甲为亢,乙为逝,不瞒小姐说,只怕你一番姻缘皆如逝水东流,不得善果啊!” 孟杰听他口吐危言,登时心头一紧,上前道:“神相,可有化解之法?”杨过有意为难,摇头道:“此乃天定,本神相也是无法化解,除非……除非……唉,不说也罢。”孟杰见他欲言又止,急道:“除非甚么?”杨过叹道:“除非再寻一名姓孟的男子,最好由东至西而来,还须身怀儒家的浩然正气,方可截住小姐气运东流之势。” 孟杰蹙眉道:“神相,除此可有他法?此人难寻得紧啊。”摊前来回踱步。孟依依见杨过将他一顿戏弄,一时没忍住笑意,赶紧伸袖掩齿,娇躯轻轻颤动。杨过见状,向她狠狠瞪去一眼,传音道:“小丫头不怕露馅,尽管放声大笑。事若不成,别哭着鼻子来求我。”跟着向孟杰说道:“嗯,那本神相再算上一算。”随意掐两下手指,脸色微变,仰天大笑道:“不难不难!” 孟杰奇道:“哦?还请神相指点迷津。”杨过取过白纸笔墨,铺在小方桌上,疾笔书写一行字来,笑眯眯的递给孟依依,道:“小姐请看。”孟依依取过白纸看了,不由娇脸泛出红霞。孟杰在旁看得呆了,顿即回神过来,问道:“依依,纸上说些甚么?”孟依依红着小脸,说道:“你来瞧瞧。” 孟杰好奇心起,举目看去,但见纸上赫然一句词:“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阑珊处。” 第九十一章 计划变改 乍见之下,孟杰只觉心口砰砰砰跳得厉害,道:“这,这……神相,这……”杨过见他失态,故作讶色,凑上去道:“小哥,你识得此人么?”孟杰支支吾吾半晌,仍是不肯出声。孟依依见他仍以难决,不由得心中一阵气苦,想道:“我一介女儿人家尚不畏旁人言语,你一介男子汉大丈夫,就偏有这许多顾虑。孟哥哥啊孟哥哥,你究竟在想甚么?” 孟杰见她眼神幽怨,不禁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府仆们倒也识趣,一个个噤言不语,一时间四下里静得出奇。杨过暗暗乍舌,心道:“我的乖乖!这呆书生果然不是一般的呆,明明在心里不知意淫孟美眉千遍万遍,就是不敢真来。若是换作我杨三,早就……额,有老大仔把关,估计我也是不敢。”心思电转,一眨眼的功夫迥又回神,笑道:“看来小哥定是识的,孟小姐的终身大事就看你了。”提摊便走。 孟依依看了看孟杰,又看了看杨过,着急道:“神……”“相”字还未出口,便听杨过传音道:“放心放心,你霍大哥在布施第二计划,快将这呆子带到凌绝亭罢!”孟依依知道凌绝亭在江畔西南十里处,为归途之必经,看来霍大哥已有布署,于是心怀稍安,道:“多谢神相指点。”姗姗走到孟杰身旁,道:“孟大哥,天色已不早了,咱们走罢!” 孟杰听她软语如玉,润得心口一酥,方才那点不适早已消散,点头道:“好,咱们走!”孟依依微微点头,走在前方。孟杰盯着她妙曼的身影看了一阵,握在手中的批言不由紧了几分,不声不响的跟上前去。 众府仆前簇后拥,不多时一座小亭子赫在官道左近。孟依依走了一阵。==霍然顿住身子,纤手朝凌绝亭一指。道:“孟大哥,我累啦,去那儿歇一会儿好么?”孟杰见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笑道:“好啊!”两人入亭坐下。 少顷,一名穿绿衣的丫鬟道:“小姐,你和公子在此休息。我带姐妹去买水果。”转身离去。孟依依见四下无人,侧头想了一想,凑向孟杰道:“孟大哥,你爱吃杏子,还是梨子?”孟杰见她眸子似水,心中怦然一动。笑道:“你爱吃甚么?”孟依依待要说话,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大哥!兄弟就是栽在这书生手上!” 两人一起转身,只见十七八名兵痞快步奔来。其中两人正是前日抓住孟杰、要将他活埋的兵痞,走近叫道:“小子,上回算你运气,这次老子带兄弟过来,说什么也要拿住你!”一名军官大喝道:“兄弟们上!男的活埋,再好好享受美人儿的**滋味!”语毕,众兵痞一拥而上。 孟依依听那军官出言不逊,柳眉倒竖,喝道:“好大地胆子。敢抓孟府的人!”呛地拔剑出来。一招“蝶穿花丛”,将三名兵痞逼退。又是一招“长河落日”,反身绕开一兵,剑柄击背,将他打入了人堆。 孟杰喝道:“要拿我可以,先说我犯了甚么罪?”那军官冷笑道:“你造谣生事,竟敢说王大人的坏话,损人清誉,算不算一条大罪啊?”他身后的兵痞叫道:“不错!快跟我们去见官,否则罪加一等!”孟杰见他颠倒黑白,当即怒极反笑,道:“孟某实话实说,何错之有?尔等仗着王夜叉,多次为非作歹,荼毒乡里,市井人尽皆知!莫要以为抓住孟某一人,就可塞住天下悠悠之口!” 那军官哼了一声,道:“冥顽不悟,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快快将他拿下!”伸手一挥,五名兵痞冲上去,向他伸手抓到。孟依依抢在中间,挥掌呼呼打到,兵痞肩头各中一掌,纷纷倒地。其余两名兵痞齐声发喊:“大伙并肩子上,先将这小娘皮制服了!” 众兵痞纷纷冲来。孟依依双掌连拍,转瞬间打倒七名兵痞,但兵痞人多,孟杰又不懂武功,在那军官督率下,众兵痞摔倒在地,又爬身站起,前仆后继向二人冲去。孟依依挥掌相挡,拍拍拍又打倒三名兵痞,百忙中向孟杰叫道:“孟大哥,我们从前常去地那座小庙,你还记得么?快去那里等我!” 孟杰听她言下之意,是要独自迎敌,不由踌躇不定。逃罢,不够情义;不逃罢,只会当拖油瓶,一时间左右难决。孟依依见他脸色踌躇,大声道:“孟哥哥,你快走啊!若是天亮之前见不到我,就快回去告诉爹爹。”反身一掌,将他荡退数尺。 孟杰登时脸色连变数下,终是咬一咬牙,跺脚道:“依依,我在庙中相侯,你可万万别负了此约!”转身大步奔去。那军官见他走得远了,大笑道:“好了好了,依依别打了,不然我这几个朋友可要躺着回去。”孟依依听这声音好熟,双掌急收,道:“是霍大哥么?”那军官笑道:“那可不是!”伸手在脸旁一揭,正是杨过。 孟依依大喜,又是好生不解,道:“霍大哥,你这是要干么?”杨过白了她一眼,叹道:“唉……我本想编一场戏,名叫美女救书生。这才叫上朋友过来。偏偏你这小妮子坏了事。”孟依依听了“美女救书生”五字,顿时一怔,才明白过来,低头羞答答的道:“人家以为真是坏人啊!”杨过白眼上翻,又拿她没有办法,只好道:“既然小孟子跑了,你服食此药,便赶紧去追罢。”袖口一晃,拿出一粒药丸给她。 孟依依张嘴吞了,问道:“这是甚么药?”杨过正色道:“无息散!”将药效简略一说,只将孟依依喜的拍手叫好,道:“多谢霍大哥!”杨过见她满脸红晕,心知这小丫头发春地厉害,挥手道:“去罢去罢!别浪费我的药!”孟依依千谢万谢,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那厢孟杰奔走三四十里,天已向晚,晚霞映照之下,前面赫然一座小庙,他推开庙门,扑鼻闻到一阵尘土之气,似乎庙中久无人居,暗忖若是孟依依回来,少不得要和她留宿一夜,记得她自来爱洁,只怕她埋怨嫌脏,便赶紧将地下打扫干净,又去烧了热水,心想:“依依她怎的还不来?可是出事了么?” 他想来想去,心里越来越是不安,若是出去找她,又怕她回来见到庙里无人,独自去寻兵痞算账;若是呆呆的坐等于此,却又觉得不甚安心。正自左思右想之际,忽听门外有人叫道:“孟……孟……大哥。”确是孟依依的声音,只不知何以变得细若游丝。 孟杰不假思索,赶紧冲出门去,瞧见孟依依仰倒在地,大步迈前,把她扛在身上,大步踏入庙里,找了个干净地地方,轻轻的将她放在火堆旁,道:“依依!依依!”声音急切不安,连叫几遍,才见孟依依缓缓睁开眼来,轻轻笑了两下,道:“孟……哥……哥!”脸色煞是惨白。 孟杰听她呼吸声渐弱如丝,心头立时忧急如焚,再也顾不上甚么礼教大防,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嘶声叫道:“依依!依依!”孟依依嘴角一翘,微笑道:“孟哥……哥,你好……生和我……说,我那……有缘……人,你知……道……么?”孟杰见她脸色红白交加,显是命数将近之兆,却仍是对己念念不忘,眼圈霍地一红,道:“依依!依依!我孟杰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眷顾?” 孟依依微微笑道:“孟哥……哥,那年……我不慎……迷路于此,只有你…….一人寻……到我,照顾……我,爱……惜我,你还……记得么?”孟杰含泪点头,道:“是啊,我自然记得,那一年我十二岁,你九岁,当日你不慎在此被蛇咬了,是我路过此地,将你救了下来。日后你就总爱粘着我,半天不肯放松。” 孟依依笑道:“是……啊,你还说……我爱跟……着你,害你……做什么……都不成,或许……过了今日……我就……”孟杰狠狠摇头,含泪道:“不!我就爱你那样,你越粘着我,我才欢喜得紧。”孟依依咳了两声,身子重颤不已,仍是笑道:“这……这是你……的真心话……么?还是……故意说…….些好听……地……来哄……我高兴?” 孟杰听她越说越是吃力,赶紧说道:“上有神灵,下有鬼魂。我自然是真心爱你敬你,一辈子心中有你,以前是我太拘泥礼教大防,明明心里想着你,念着你,却从来不曾对你说起,我、我真该死,依依……”他还待往下说,却见孟依依臻首渐渐垂向一旁,伸手一探呼吸,也渐渐已消散。 他一呆之下,大叫道:“依依!依依!”双手抓着她身子一阵急摇,每每摇动一下,便脸上多出一条泪痕。 第九十一章 得偿所愿 孟杰痴痴的望着玉人苍冷的脸孔,心中如一片寒冰,想道:“依依待我情深意重,我早该知道的……早知会有此厄,我当年就该携她远走,又何来今日的伤心?说来说去,全是我的错!”他张了张嘴,想要号哭,却说甚么也哭不出来,犹如行尸走肉般将孟依依抱起,在庙内踉跄行走,过了一个多时辰,丝毫不知疲倦,有时瞥见留挂在孟依依嘴角的浅笑,只当她是躺在自己怀里入睡,并没死去;有时忍不住要和她说话,又不由悚然自惊了。脸上或悲或喜,或惊或沮,脑海中一片茫然,竟不知身在何方。 不知过去多久,忽听有人在门外叫道:“本神相杨巅峰路经贵宝,特请借宿一夜,敢问庙中可有人在?”声音虽轻,在他耳中却如大钟馈耳,心想:“这声音好熟,莫非是白日见到的那位杨神相?”登时精神一振:“他既能算出孟将军的气运、还有依依的姻缘,说不定能化解此厄。”想起杨三大神棍的仙风道骨,不由得心底生出几分希翼,精神一振,道:“神相!神相!” 门外“咦”的一声,大门向两旁轻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缓步进来,正是那自称“命数神断”的杨过。孟杰大叫:“神相!快救救她!”抱起孟依依身子,快步向前。杨过凑近看时,故作惊讶,手指着孟杰道:“你、你不是那位相公么?何以到此?”孟杰便将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回。道:“依依为了救我,她、她……”想起自己一介男子汉大丈夫,竟要女子舍身相救,愧然无语。 杨过弯身凑近,盯着孟依依地脸色看了一阵,暗忖“无息散”的药效已过大半,还有半炷香的工夫。孟依依就会醒来,只差一场表面功夫。于是眯眼捻须,道:“恕本神相直言,孟小姐眉间灵光涣散,生机将逝,已非人力能拒,也算她命中有此一劫,除非……除非……唉!”摇头长叹一阵。 孟杰紧随不舍。问道:“除非什么?”杨过道:“除非寻到孟小姐的有缘人,方有化解之望。孟小哥纵是识得那人,也耽不得天黑路远。鞭长莫及啊!”孟杰出声道:“神相,那人正是我。”杨过咦的一声,放眼向他打量一阵,跟着恍然道:“怪不得在皇泽寺时,本神相虽见孟家小姐眉间现出血光,可谓大凶,偏偏血光中泛出一线生机,此为祸消福至之兆。原来这一线生机。就是孟小哥啊!” 孟杰点了点头,道:“神相大能。还盼告知解救之法。孟某没齿难忘!”杨过捻住几根假须,沉吟道:“那敢情好,你快将孟小姐带入庙中,本神相自有对策。”孟杰不假思索,一把将佳人身子抱住,大踏步走入庙堂,将孟依依轻放在一片干净的地上,回头道:“神相!神相!”杨过在庙院转了几圈,折了一根树枝。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刷刷两下便将树枝削成木剑,嘿嘿暗笑:“功夫是要做足滴!”当下将“**剑法”一招一招使出。只激得院子里树叶卷动,满天飞扬起来,回答道:“本神相在作法布阵,为孟小姐凝聚月华之精,你且记住,等到剑断之时,你须将体内浩然阳气,以口渡入孟小姐体内,为她重聚太阴元气,若是迟上片刻,便是大罗金仙亲临,也是无法回天。” 孟杰怔了一怔,忖道:“这……这算甚么法子?”不经意间,目光掠过孟依依娇艳嫣红的嘴唇,登时心中怦然一动,心想:“经此一劫,我是不惧什么礼法教条了,只是不知依依醒来之后,会不会怪我轻薄于她?”期期艾艾之际,只听杨过大声叫道:“成了!动手!不不,你是君子,快快动口!” 孟杰老脸一红,想:“这位高人怎地如此……如此……”半天也没“如此”个所以然来,只好将孟依依抱在怀里,捧起她的脸来,在她的嘴唇上直吻下去,这一下胸中情意澎湃汹涌,全身真欲爆裂一般。 一盏茶工夫过去,忽听嘤咛一声响起,孟杰霎时清醒过来,只见孟依依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了过来,四眸对望片刻,孟杰先自一惊,勉力要将孟依依推开,哪知一股少女娇香闯入鼻中,脑中一阵沉醉,竟舍不得放手了,恨不得这时辰越久越好。 孟依依两眼睁的大大,脑海中一片空白,一个声音在耳际回响:“孟哥哥亲我了,他亲我了!”只感一阵阵火热透过嘴唇,又是羞怯,又是惊喜。本想将他推开,又发觉全身骨头一酥,一时间竟提不起半丝气力,只好乖乖的任他索取。 不知过去多久,门外传来一声轻咳,当场将二人震醒,一齐转头,但见杨过斜倚门墙,笑道:“原来你们是小两口啊?”二人给他那么一戏弄,都是脸红心跳,不敢出半点大气。杨过见状,仰天大笑一阵,道:“此劫已解,本神相去也!”振衣出门,倏忽之间,已在数十丈外。二人追到门外,早已瞧不到人影,感叹之余,四目相对一阵,眸中都是满含喜色。 过了好一阵子,孟依依仰头笑道:“孟哥哥,阎王老爷不肯收留,这才吩咐鬼差把我赶回来了。你还赶我不赶?”一股秋风卷来,只吹得她长发飘飘轻响,月光下宛若仙女走来。孟杰看的痴了,上前替她束拢发髻,柔声说道:“我爱你疼你还来不及,如何舍得赶你?从今后,你是我的小娇妻,我做你地好夫君,你说好不好?” 孟依依听他左一个“小娇妻”,右一个“好夫君”,脸颊烫得发红,心中又是娇羞,又是快活,笑道:“好啊!”孟杰微微一笑,一下将她揽在胸前,道:“天气急冷,咱们快回去罢!不然孟将军又该心急了。”孟依依侧头想一想,蹙眉道:“孟哥哥,你说错啦!”孟杰奇道:“甚么错了?”孟依依道:“你是我的夫君,还称我爹爹作孟将军么?”孟杰拍一下头,道:“是了。该叫岳父大人!”孟依依笑嘻嘻道:“那还差不多。”又道:“孟哥哥,你要当我爹爹的女婿,可非易事。” 孟杰拉着她手,问道:“可要考较甚么?”孟依依也不在意,乖乖任他握住小手,道:“我爹爹号称军神,器重武功。孟哥哥要讨他老人家欢心,须此多下工夫。”孟杰呆了一呆,苦笑道:“我平生最不喜动刀动枪,如今为了娶你,我也只好效仿班固投笔从戎了。” 孟依依喜上心头,踮起脚尖,在他脸旁亲了亲,笑道:“我去求爹爹让你做主簿,你看好不好?”孟杰将她腰肢揽住,闭上眼一想,道:“你还是别说地好。岳父大人治军极严,不能因我一人坏了军规。”孟依依一想也是,不由犯难道:“这下可不易了。”孟杰见她眉头深锁,便道:“依依放心。那鹄游大师是佛门大圣,智慧通达,或可为我出个主意。” 孟依依想起父亲对李逍遥之能赞不绝口,略略心宽几分,点头道:“那好,咱们快回府罢!”此时天边红霞隐隐,金光从云端渗出。二人携手并肩,径向孟府快步奔行。 那厢孟珙、李逍遥二人坐在室内下棋,盘上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后世的棋风最重实战,李逍遥连番出手,根本不讲甚么套路,步步杀着凌厉无比,不一会又将孟珙杀得丢盔弃甲。孟珙输了几回,大呼厉害,问道:“如此棋路,孟某生平罕见,还请大师指点。”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将军可是疑惑,老衲的棋风为何不含佛门慈和之意?”孟珙点头道:“正是。我观大师每一步杀着,几是恨不得斩草除根一般,是故有此一问。”李逍遥笑道:“佛门修行之道甚多,老衲修行的法门,是为修罗道。以杀制杀,亦是以杀止杀。” 孟珙祖辈皆是惯战沙场的将士,自然对此感触甚深,点头道:“是啊,孟某窃以为异族南下,除却杀之一字,别无他策。不知大师以为然否?” 李逍遥点头道:“正是。异族若不开化,仍与吃人的野兽无二。古有五胡,今有蒙古,皆是一般本性。如此残暴凶恶的民族,须先以**,狠狠将他们打得心服口服,再灭其文化,并入我汉族之中。不到二百年,他们除了血统,其它皆与我汉族一般无二。如此为之,才是正道。一昧对他们隐忍退让,大发慈悲,只会令其得寸进尺!” 孟珙拍掌笑道:“照啊!不想大师竟有如此见识!”叹道:“可惜临安那帮鸟书生,一个个高喊甚么仁义道德,说对外夷不可太过小气,免得徒惹人笑,真他***一帮鸟人!”李逍遥轻轻摇头,道:“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觉腰疼,合着打起仗来,死地人不是自己。” 正说间,忽听府仆禀报:“将军,霍先生来了!”孟珙笑道:“好啊,快快有请!”转向李逍遥道:“定是我那丫头得偿所愿了!” 第九十二章 授武 言谈间,杨过远远趋步前来,拱手道:“将军,霍都不负所望,这个月老还算当的称职。”孟珙引他坐在侧席,吩咐府仆上茶,待他一口气喝干,又着府仆端上一盘纸票,道:“小哥劳苦功高,老夫无以为谢,些许钱钞,不成敬意,还望小哥不吝笑纳。”杨过怫然道:“孟将军这是何意?霍某视孟兄、孟小姐为朋友,才好心撮合他俩,可不是为了甚么钱财,快收回去罢!” 孟珙摇头道:“小哥误会了,四川之地向来不见金银,多是以川引为钱。若是日后西进,遇上王夔那帮兵痞恶棍,只怕闪失难免。”杨过细细一想,倒还真是这般的,自己一行人本拟秘密进发藏边,可川境地头蛇太多,倘还将金银拿来亮相,添出不必要的麻烦,并非甚么好事。东城有孟珙罩着,那王夔胆子再大,也不敢动孟府的人,可一旦出了孟珙的地盘呢?何况四川军阀甚多,加上明里的、暗里的、形形色色的、看不清的、道不明的各路大小势力,不低调一些能安然出境么? 孟珙见他脸色稍缓,又道:“王夔此人驻城多年,可谓根深蒂固,不可轻易撼动,老夫一时也拿他无法,只盼朝廷派人前来整治。”杨过白眼上翻,道:“说白就是你兵马不够,要不然,直截将这场生辰大宴变成王丑鬼的鸿门宴,岂不痛快?”孟珙仰天叹道:“小哥所言甚是,可惜老夫职责不在广元,而在夔州路。不然他一个兵痞混混把子,焉能活到今日今时?” 李逍遥沉吟半晌,站起身来,道:“一啄一饮,自有天数。王夔空有一身勇武,放着蒙古鞑子不打,对百姓反而欺压甚狠。老衲若所猜不差。此人定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之辈,虽不畏骂名,必定爱听旁人恭维拍马,所仰仗者,无非是他麾下的那帮兵痞罢了。一旦兵不在手,便会求软。历来土皇帝多是如此,成不了甚么大气。” 孟珙点了点头,道:“大师言之有理。暂时动此人不得,否则军中哗变一生,难以收拾。”杨过见二人发话。双手分摊,道:“将军是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么?”孟珙正色道:“不错!正是此意。” 杨过无奈道:“娘西皮的,真他奶奶便宜那家伙了!我还想在他身上做些手脚,瞧来是不成了!”使劲摇了摇头,向李逍遥传音道:“甚么时候动手术?老大仔想好没有?”李逍遥回应道:“还不是时候,不急。一切回来再说。”杨过白眼一翻,便又传音过去:“那咱们还呆在此处作甚么?” 李逍遥答道:“等今日孟将军的寿辰过了,再走不迟。”又道:“似乎,你还有一个坑要填。”杨过奇道:“甚么坑?”蓦地间恍然大悟,道:“是了,孟呆子的老爸还没搞定,我去瞧瞧。”说着向孟珙作揖。转身去了。孟珙听不见二人说话,见杨过离开,便又拉上李逍遥下棋。 杨过甫一踏入花园。便听有人说道:“大师,我求你大发慈悲,收下我这个徒弟罢!”识得是孟府家将孟风的声音,只不知他要拜何人做师父,顿时好奇心起,发足绕过花圃,但见孟丰屈膝在地,正自向李遗人拜倒。任他如何大献殷勤,李遗人仍是闭目盘腿。静坐不动。 杨过心道:“这小李子自来沉默寡言。虽说不是哑巴,却比哑巴好不到那里。整天除了杀杀人练练功。便什么都不干。哦……听老大仔说他带过小萝莉,看来当奶爸还是有一手。日后我和陆美眉有了爱情的结晶,便不用费心去买丫鬟了。” 孟丰见李遗人始终不语,只道是他要考较自己是否心诚,当即把心一横,傻不愣登的跪着,打拟李遗人盘膝到何时,他便跪到何时。忽眼瞥见杨过笑吟吟的走来,屈身揽住李遗人地脖颈,道:“喂喂!别人拜你为师,你好歹也放个屁罢!”隔了半晌,李遗人微微睁眼,道:“你愿收便收,我没答应。” 杨过大喜,照他肩膀重重一拍,道:“照啊,小李子,你总算肯开口了!难得难得!我还以为你从此就这副死人样。” 李遗人道:“日子久了,伤口总会抚平。何况师父待我不薄,寄予厚望,我辜负不得。”杨过点头不迭,道:“是极是极,你若再不开口,我可真当你患了面瘫。”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小坛酒来,嘻嘻笑道:“这坛酒,我杨三原是要找孟大呆子共饮,眼下你的转变让我改了主意,来一口如何?” 李遗人微微点头,道:“你若有此兴致,我奉陪无妨。”杨过咧嘴笑道:“我先干为敬!”将坛子高举过顶,微微倾侧,他仰起头来,骨嘟骨嘟的喝了两口,转手递给李遗人,问道:“你年岁比我还小,不知可喝多少?”李遗人摇头道:“我不知道。”端坛浅饮一口,道:“烈酒伤身,无事少饮为妙。”说着将坛子递还。 杨过又饮一口,肩膀一耸,道:“你有神功护体,还怕它甚么?今日是孟战神的寿诞,你可不能不给面子。”李遗人道:“酒易伤身泯智,倘能不饮,还是不饮的好。” 杨过见他坚执己见,当即也不勉强,道:“随你便罢。”眼角余光所及,见到孟丰仍在跪地,右肘捅了李遗人一下,道:“你要他跪到何时?”李遗人侧瞥一眼,又自掉头说道:“他自行甘愿,与我何干?你若是心动,收了也是无妨。”杨过丢给他一记白眼,道:“他是要拜你,又不是拜我。”李遗人闭目不语,兀自凝息运功。 杨过摇了摇头,叹道:“天啊,日后有姑娘嫁你这闷葫芦,不出三年,肯定给你戴绿帽。”这时一名府仆来报:“老爷请霍大爷,巴大爷前往内厅享用早餐!” 杨过瞟了李遗人一眼,拍他肩膀,道:“听见没有?巴大爷!” 李遗人缓缓站起,道:“走罢!”说着僧袖一拂,眨眼间晃出园子。孟丰料不到他说走遍走,不由大为沮丧,整个人登时失魂落魄,半点提起不起劲来。 杨过打了一声酒嗝,伸手搀他臂弯,道:“起来罢!等孟将军上任枣阳,正好离襄阳城不远,你要拜师还怕没机会么?”一下将他扶起。孟丰失神落魄一阵,苦笑道:“不满霍兄说,襄阳城虽然高手众多,可是大多只擅单打独斗,不擅沙场征战。那位达大师神力惊人,其武学于我等武将而言,最是合适不过。” 杨过本来只当他是一凯子,重要性仅高于路人甲,谁知他竟尔有此见识,不由心中将此人高看一分,道:“你说说,单打独斗又如何?沙场征战又如何?” 孟丰也不矜持,沉吟道:“单打独斗只限一敌;沙场征战却是百千人敌,甚至万人敌。此一也;单打独斗可全力一击,只为制服敌人;沙场征战却须节省体力,只为击溃敌人,此二也;单打独斗时,从来不乏回旋之地;沙场征战时,你前后左右都是人,如何随时有余力施展轻功?” 杨过听他说的老大在理,大剌剌拍他胸口,嘿嘿笑道:“人才啊!我教你一套气功好不好?”孟丰怔了一怔,摇头道:“我已发誓拜在达大师门下,自不能去学旁人的武功。”杨过叫道:“小李子?你理他作甚?论辈份我是他师叔,也是你的师叔祖。你说是师叔祖大呢?还是师父大?” 孟丰登时一呆,道:“自然是师叔祖大了。”杨过又道:“既然是师叔祖大,那我命你学内功,你干么不从?违逆师长,那是甚么罪名?” 孟丰又是一呆,苦笑两声,道:“既然如此,孟丰拜见师叔祖!”杨过轩眉笑道:“这才乖啊!来来来,我教你一套铁衣功,练成之后,肌肤坚硬无比,如同身披铁衣,只要不是遇上内家高手,均可无虞。”当下招了招手,将“铁衣功”相授于他。 孟丰本就于内功一道一窍不通,要他短期内练有所成,实在有些难为。杨过却不管这许多,直接运起“小无相功”在他体内游走,又将如何吐纳运气,如何凝元御息等诀要简略的说给他听。总算杨过见多识广,说出来每一句话都是通俗易懂,加上孟丰亲身体会内息如何运转,真气如何凝聚云云,绕是如此,也花了半个时辰,孟丰才算初步登堂入室。 第九十三章 王夔 隔了半晌,又见一名府仆过来招呼,杨过吩咐孟丰好生用功,转身向正厅走去。刚踏进厅门,便见厅内厅外坐满了人,有地方名绅,有豪门望族,也有一些将领,粗略一看约过数百。只听得砰砰砰放了三声鞭炮,鼓乐、喇叭、铜钹先后奏起乐来。 知客朗声道:“孟将军到!”这一声传将开来,众人都起身举杯。杨过放眼望去,竟见不到李逍遥一行人,不由得暗暗奇怪:“怎么不见老大仔?”这时一个女子声音轻声叫道:“霍大哥!霍大哥!”当即回头看去,但见孟依依跟在孟珙身旁,一面从侧门走向左厅屏风,一面向己悄悄招手示意。 杨过把玩手中铁骨扇,跟上去转到屏风后面,见李逍遥、欧阳锋、周伯通、李遗人、孟杰、孟依依齐齐入座。孟杰与孟依依重归于好,俱各欢喜,二人相互敬酒,恰好看到杨过笑嘻嘻的凑过来,道:“小俩口你有情、我有意,甜蜜的紧啊!”均自微微脸红。隔了半晌,孟依依替他斟满一杯,双手奉上,嫣然笑道:“霍大哥,小妹敬你!” 杨过接酒饮了,放眼向孟杰、孟依依扫了一下,笑道:“美酒美人美郎君,果然是美不胜收,哈哈!”三言两语下来,只说得孟依依娇羞不已,噘嘴道:“霍大哥就爱说笑。”引领他坐在李逍遥身旁。但见筵席上摆着各样菜肉,川菜、湘菜、淮菜、粤菜……应有尽有,美酒有西域的葡萄酒、山西的汾酒、泸州的老窖、临安的状元红……花样也是不少。 周伯通素来喜爱热闹,见堂上宾客或猜枚斗饮,或说故叙旧,径向杨过问道:“你会猜枚么?”杨过嘴里含着肉,道:“会啊。你要和我玩么?”周伯通听得欢喜,拍手大笑道:“好啊!咱们来玩。我先起手!”杨过正自就餐,左手杯子右手筷子,一时间无暇腾手,只道:“老顽童,没瞧见我在吃饭么?” 周伯通讨个没趣,撇了撇嘴皮子,负气喝着闷酒。李逍遥见他小孩子心性发作,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只顾和欧阳锋商议为孟珙续命一事,孟依依坐的近些,一面替孟杰夹菜倒酒,一面聆听他两人说话。孟杰见她颇有些心不在焉,悄悄凑近过去。低语相询。孟依依便将二人言语和他说了。 酒过三巡,孟珙举杯叫道:“今日老夫在此作东,承蒙赏面,咱们大怀畅饮,不醉不归!”堂上众客纷纷举杯相敬,一杯过后,各自归座。有人悄声议论:“这就是孟将军么?好威武的气派!”“是啊。孟将军功夫了得,用兵如神。当年破金国,斗蒙古,守四川,哪一样不是干得惊天动地,听说襄阳城还有一个郭大侠,不知他与孟将军一比。谁更了得!” “我看定是孟将军,人家祖辈跟着岳爷爷打金国,破朱仙。可谓威风凛凛,八面威风。郭大侠如何能比?”“那可不然,我有个远亲在孟将军手下当差,曾与我说孟将军数度邀郭大侠投军,可惜郭大侠不愿。”“这却是为何?”“高人风范,高人风范,你不懂地。”…… 忽听知客叫道:“王将军到!”语声甫歇,厅前已站了数十个人。堂上群客都在欢呼畅饮,突然听见“王将军”三字。都是微感诧异。整个广元城只有一个姓王的将军,便是那“夜叉”王夔。以孟军神的高风亮节,定然不屑和他为伍,想是王夜叉不请自来。 李逍遥、杨过二人站起身来,放眼向厅外看去,打拟瞧瞧那王夜叉的长相。只见当先二人作随从打扮,抬着礼盒走来,后头是一个身穿宽服的丑面汉子,左脸黑,右脸黄,尖腮瘦脸,长得极为凶恶。杨过呆了一呆,问道:“老大仔,这是人还是猴子?怎么长得一副雷公嘴?” 李逍遥夹菜吃了两口,笑道:“佛曰:众生平等。人也罢,猴子也罢,都是一副皮囊而已,你怎可心怀偏见?”杨过白眼一翻,道:“切!老子天生喜爱美人美事,不成么?孟美眉眼里只有呆子兄,陆美眉又不在,教老子看着一个丑鬼喝酒,实在反胃之极。” 说话间,那王夔向孟珙抱拳,道:“孟大人寿辰吉时,下官今日才知,恕罪恕罪!”孟珙笑咪咪看他一眼,拱手道:“好说,王将军忙于军机要务,纵有疏忽,也在情理之中,老夫岂敢责怪?”王夔本来心怀高攀之意,见他如此好说话,当自大喜,道:“不敢不敢,此乃卑职份内之事。” 众客见孟珙拉着王夔套近乎,不由得脑中茫然。孟杰更是大为不解,奇道:“依依,将军他……”孟依依想了半天,也是迷惑得紧,蹙眉道:“爹爹向来心地正直,妒恶如仇,自是不屑与小人强盗为伍。可是……可是……”想了半晌,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大明白。”忽听杨过向李逍遥说道:“老大仔,孟战神那一招,莫非是传说中的荡得越高,摔得越痛?”又听李逍遥道:“没错。看来前日捉的那一帮兵痞,等会定可派上用场!” 孟依依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伸手在杨过衣角一扯,悄声问道:“霍大哥,甚么荡得越高,摔得越痛?”杨过嘿嘿笑道:“你没玩过荡秋千么?”孟依依这才恍然大悟,道:“莫非爹爹是要灭一灭夜叉鬼的威风来着?” 孟杰将二人说话听了去,片刻间也已明白,便要出声赞叹,这时孟珙不再跟王夔客套,话锋一转,道:“王将军,老夫前日得知一位世侄遭人胁绑,便派家将去寻,谁知竟遇上一帮地痞无赖,自称是将军部下。老夫自然不信,便派人严加审问,谁知这些人竟放声叫嚣,以言语相胁老夫。那时老夫本欲请将军前来,两下对证,真假即知分晓。又虑于将军事多机繁,故迟迟不曾知会。今日将军前来,倒是方便了老夫。” 王夔见他一脸正色,心知定是手下不长眼睛,撞到枪口上去了。想他身为兵痞流氓的总瓢把子,一点起码的智商还是有地,暗忖万万慌乱不得,反正孟珙除了那些个不开眼的兵士,别无其他证据,自己大可来个一推六二五,翻脸不认,他孟珙再神通广大,又能奈我何?登时心中笃定,问道:“不知是哪一路混混蛋子不开眼,竟敢冲撞大人?” 孟珙本来没想以此扳倒,眼见他脸色如常,也是不以为意,拍手两下,道:“将人带来!”左右卫士应命而出,推了八个兵痞进来。众客放眼看去,但见八人手足都被用麻绳绑得结结实实,慢慢的推着过来,个个衣衫凌乱,身有汗污,显然是在牢狱内吃了苦头。 孟珙问道:“王将军,可识得他们么?”王夔待要推说不识,谁知那八人见到他,个个满腹底气,叫道:“将军来了!快放我们出去!”“将军,兄弟一时不慎,竟给这帮逆贼捉住,还望你替咱们出出气!” 这八人整日鱼肉乡里,如今闯出这样一个大乱子,还要拉王夔下水。这让王夔十分恼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冒称本将麾下之兵,好大的胆子!来人呀!快快将他们斩首示众,好替孟将军出一口恶气!”左右连声称是,伸手将八人一个个推出去。 那八人还不自觉,放开喉咙叫道:“将军,你不识得我了?东城黄大少那间绸缎庄子,便是小人为你取来!”“将军,小人也为你取来西庄刘家的一对祖传夜明珠!”“是啊,小人前日还见到黄澄澄地金子!”声音渐远渐小,这么一闹,王夔也自觉无颜再待,寻个借口告辞了事。孟珙佯作挽留一番,便吩咐随从去送。 众客目送王夔走远,纷纷称赞孟珙行事精明,孟杰叹道:“将军果然不凡,一出手就打中王夜叉的痛处,教他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哈哈!这一着好妙!看他日后可还敢如此嚣张!”杨过摇头道:“非也非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丑鬼嚣张成性,便是屁股给人打了,也不会当一回事。顶多是这一阵子乖一下,等到风头过了,再跳出来重操旧业。” 孟杰一听之下,只觉大有道理,问道:“霍兄,你看该如何是好?”杨过喝了两杯,道:“如何是好?凉拌!那丑鬼一人倒不足为虑,难就难在一旦他跑去侍奉列代先祖,手下一帮牛鬼蛇神无人看管,岂不麻烦?” 第九十四章 刘整登场 孟杰听他言下之意,似是还要姑息王夔一段时日,心中虽甚不甘,也只好叹道:“生逢乱世,好人不长命,小**千年,瞧来只好便宜王夜叉了!”孟依依见他脸色难看,便小声安慰道:“孟哥哥何必着恼?王夜叉倒行逆施,日后必有人来收拾,只可惜不是爹爹罢了!”孟杰微微点头,接了佳人递来的美酒,低头浅饮一小口,默默出神。杨过懒的去管,转身拉着李逍遥说话。 到得晚间,生辰大宴重开,有戏班分布在厅内厅外,搭成一个长长的木台,又有府仆将一个个大圆桌分向左右隔开,正好容得木台通过,台上每隔五六步挂上一个大灯笼,逐个点亮,形成一条火红色的长龙。过不多时,偌长一条木台总算搭成,接着锣鼓声、梆子声、胡弦声此起彼伏,老旦、花旦、小丑等先后登场做戏。引得东南西北各家望族子弟,乡绅保里纷纷鼓掌叫好,满厅闹哄哄的全是喜庆之声,台上人人卖力,各占绝艺,台下喝彩之声,此起彼伏。 杨过见猎心喜,拉着周伯通挤入人群,两人各依所喜,分站各处台前观赏,瞧到好处,当即拍手鼓掌。孟依依有样学样,也不顾桌旁有人,俏生生握住孟杰之手,道:“孟哥哥,咱们去瞧瞧!”拉他走向人群。孟杰但觉掌心一片娇嫩,先是一怔,片刻后顿即回神,心想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亲亲热热。未免太不成体统,轻声道:“依依……” 孟依依在看《哪吒闹海》。看到戏中哪吒戳龙、为钱塘百姓除去大害,心中一阵兴奋,转过去向孟杰笑道:“孟哥哥,你瞧!”孟杰见她笑意嫣然,不由得心头一热,手掌微微使力,将她手握地更紧。竟如何也舍不得放开了。 孟依依觉察正着,霎时芳心又羞又喜,环顾四周,见得左右无人注意,便偷偷向孟杰看去,但见孟杰向己微微一笑,不由得娇媚更甚。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甩手挣脱,只好乖乖任他拉着。 孟珙已移坐在李逍遥一席,笑吟吟的看着一对新人,点头道:“这丫头,始终看上了孟贤侄!”此时身后一人五十上下年纪,长须体胖,毕恭毕敬地道:“老爷。犬子家世卑微,能得小姐青眼,是他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正是孟庆。孟珙哈哈一笑。道:“甚么家世卑微不卑微的,我可从来没作一回事,当年若不是你儿护的周全,我那夫人早就闹翻天了。若论恩情,那傻丫头算是欠下了。如今你我结成儿女亲家,也算给宗族世代添上一段佳话。” 李逍遥合十道:“将军所言甚是,孟管家不须过谦。令郎的人品才学,俱堪上选,日后定非池中之物。”孟珙拍手大笑:“亲家。连大师都如此说。你还有甚么不放心的?”孟庆心知孟珙向来眼高于顶,这老僧能得器重。说不得真有一番本事,当即笑眯眯的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推掉刘家这门亲事,老爷你看……” 孟珙点了点头,道:“亲家,你去和刘整兄妹好生分说,万不可令其难堪。刘整此子天赋甚高,可承我地衣钵。”李逍遥听得“刘整”二字,脸色登时微变,心想:“刘整?他也来了?”孟珙眼光转动,将李逍遥神情看得清楚,好奇向他问道:“大师似是颇为吃惊,敢问是何缘故?” 李逍遥不忙不慌,道:“孟将军用兵如神,却对一无名小卒甚是看中,老衲不免心起好奇,那刘整究竟是何等样人?”孟珙笑答:“此人就在府中,大师若有兴致,尽管随亲家前去。”李逍遥微微点头,道:“既是如此,老衲便叨扰了!”说着站起身来。孟庆早已抢在头里,道:“大师,请随我来。”转身径向右厅廊道走去。 李逍遥一声不响,默默跟行,心想:“遇见此人,是杀?是饶?”回首前尘痛史,隐隐约约记得此人任潼川府路安抚副使兼知泸州时,以所领部曲共计三十万向忽必烈投拜。导致南宋丢失大半个四川,战争形势急转直下。叛降后,此人划策绕过长江、嘉陵江上易守难攻的山城,改从襄阳中路突破。蒙古人遂得长驱南宋都城临安,逼朝廷开出投降令。是以文天祥疾呼:“亡宋贼臣,整罪居首!” 可若是细追缘由,却全然不是这般的简单。自从卖国贼秦桧提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这一纸“分裂中国”条约起始,长江从此成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南宋和金国依江而治,两地的汉人数百年间老死不相往来,是以虽然同是汉人,隔阂反而日趋深重。 刘整本是河南邓县人,当年宋蒙两国合攻金国时,他便投入孟珙军中,打起仗来勇猛非常,曾一马当先,率先以十八骑袭破金国信阳,军中呼为“赛存孝”,意指他勇武过人,不逊唐末猛将李存孝。 孟珙去世之后,此人以武功获得升迁,任泸州知府、潼川路安抚副使二职,甚为军中的南方将领所忌,吕文德便是其中之一。同时权臣贾似道为了排除异己,在各路武将中推行所谓的“打算法”,大将多获罪,赵葵、史岩之、杜庶等名将均因此罢官,还被勒令赔偿。名将向士璧被夺官下狱,被逼而死,家族又被拘押偿付军需。王坚、高达被罢官,曹世雄被逼死。 本来南宋多次与蒙古开战以后,由于战事持续不断,朝廷陷入空前地财政危机,为应对这场危机,不得已采取多项措施,其一正是“打算法”,命人查核各地军费,凡在战争中支取官府钱物用于军需者,一律以盗窃罪论处。说白就是文官的钱不许武官使用,承袭了北宋重文轻武的一贯作派。 吕文德身为上司,见他对自己的官位颇具威胁,便与四川制置使俞兴勾结,打算利用“打算法”迫害刘整。刘整得知消息后,惊恐不安,派人到临安向朝廷上诉,却投诉无门。谁让他是北人呢?换句话说,地位等于二等公民。不管他功劳再大,在南宋朝廷看来终究是后娘养的。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刘整经此一遭,心中对朝廷深为失望:老子辛辛苦苦在前线打仗,背后还得提防你们这些小人来算计,弄得里外不是人,屁个意思都没有。于是拍拍屁股,不肯当傻瓜、再为那帮小肚鸡肠之辈卖这不值钱的命,秘密派人出使蒙古,以泸州及所属十五郡三十万户投降。刘整这一投降,平白送给蒙古一支庞大的水军不说,还将孟珙辛辛苦苦建立起来地三线防御体系破坏的一干二净。 后来吕文焕坚守襄阳城五年,坚拒蒙古大军于外。那时南宋朝廷又做了甚么呢?既无得力的救援解围措施,又不曾布置安排新地防线,依旧是歌舞不休、醉生梦死。等襄阳城失陷,门户洞开,战略上处于极其不利之局,才手忙脚乱地重新布防。 文官尚且无耻,武官也顾不上什么脸皮了,除了少数低层将领肯率百姓军士与蒙古决一死战之外,大多中高层长官都发挥出“安全第一”的生存本能,且不说范文虎,留梦炎之流,那吕文焕也极是爱惜羽毛,前脚一投降,后脚就迫不及待的献计攻鄂,并请之为先锋。 可见单单一句“整罪居首”,是有些站不住脚跟的,那理宗皇帝爱屋及乌,宠上贾贵妃之余,竟然重用外戚,将小叔子贾似道拔升高位,视前史教训于不顾,整天只会卖弄文字游戏,还喜欢漂亮女人,光是在后宫有夫人以上名号的美女就有一千多人,还找来临安名妓唐安安过来,自己做了一回嫖客。他儿子赵更是生猛,别看身子骨虽弱,在女色方面却是能力超强,一晚上至多临幸妃嫔三十人,足够一个排的娘子军,再甩手将军政大事一挥,尽数甩给贾似道,自己当上安乐公。 如此上行下效,除了少数几个忠直派在硬挺,还有谁肯费心费力操持军政要务呢?可见单单将南宋灭亡的原因简单的归咎在刘整身上,是极不客观的,从宋太祖“杯酒释兵权”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而刘整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下,成了第一个吃蒙古螃蟹地人。 李逍遥渐渐想得清晰通达,便计较起孟珙、刘整、李地战略价值,他要以这三人围绕着蒙古、南宋下一盘大棋,趁势创下中华不世基业。思潮起落,不知不觉间跟着孟庆来到一间石屋,大门半掩半闭,院内风声虎虎,显然是有人习练拳脚,李逍遥一听那人吐纳之法,便知是孟珙的岳家散手,看来是刘整无疑。孟庆趋步上去,双手推开大门,只见一个三十余岁地汉子左脚踏出,右手回拳,硬生生将一株小树从中击断,却是纯以神力。 孟庆拍手赞道:“刘贤侄好功夫!”说着向李逍遥一指,道:“这位是佛门中的大圣,鹄游大师。” 第九十五章 甄选棋子 刘整打量他时,见他肌肤光莹如玉,眉目深含一股悲悯之色,俨然一介得道高僧,不由得肃然起敬,微微点头道:“原来是鹄游大师。”拱手作了一揖,又向孟庆道:“不知孟叔父夜间来访,可有何要事?”孟庆双手轻晃,笑道:“贤侄说哪里话?纵是没甚么大事,老夫就不能来看你么?” 刘整见他笑容可掬,登时心中一阵紧张,暗道:“莫非那呆子也在府里?这下可怎么好?”见孟庆脸上满是希翼期盼,一时间大为头疼,偏又想不出理由推拒,只干笑两声,右手向屋门一抬,道:“小侄不敢,叔父、大师请进!” 李逍遥和孟庆进屋,只见屋内摆着几张桌椅、几卷兵书外一无陈设,刘整招呼他们坐下,道:“孟叔父,小侄前些日子从潼川火速急行,昨夜才得归府,不料一觉醒来已过一天,还没来得及前去看望将军,不知他老人家可好?”孟庆听他问及孟珙,心中一沉,道:“贤侄乃将军看中的人才,老夫就不瞒你了。据鹄游大师亲诊,将军长年累月征战沙场,大大小小数般病症萌潜于体,已是积轻成重。”说着叹了一叹,眉脸俱是忧色。 刘整从小在金国长大,饱受女真人欺压,后来是孟珙教他读书写字,传授兵法武学,两人亦师亦生,亦父亦子,又提拔他当上军官,可说恩情有同再造,乍然间听说孟珙身子抱恙,登时一惊,霍地挺身站起。道:“甚么!你说大人他。他……”孟庆见他神情激动难己,摇头笑道:“贤侄,将军本来仅余两年元寿,鹄游大师乃方外高人,医术精湛,一旦施术功成。可平添二十年的元寿。” 刘整听他三番两次提及李逍遥,不由对这白衣老僧的本事好生惊讶,于是向他躬身道:“神僧慈悲,还望看在将军日日夜夜护我汉人百姓的份上,不吝施能相救。” 李逍遥微笑道:“好说,好说。孟将军英雄侠义,实令老衲好生敬佩。此番逆天改命之举,老衲势在必成。刘大人不必多礼。”刘整大喜。躬身拜了两下,这才归座。 孟庆见火候已差不多,欠身问道:“刘贤侄,不知令妹可在府中?”刘整见他神色急切,心中不由大为紧张,道:“苓儿身子有恙,我安排军卫随行护驾,是以行途慢了不少,恐怕要劳叔父等上一段时日。”他这一句话说地半真半假。其妹刘苓着实身子有恙,又确是安排人员护送,偏偏去向与孟府根本就是南辕北辙,还真要劳孟庆“等上一段时日”了。 唉。说来说去都怪当日自己酩酊大醉,说话不经头脑,竟然糊里糊涂地将妹妹搭进去,事后连反悔都来不及,就给刘苓一把掀住耳朵,恨恨的从床榻上扯下来,在耳旁猛灌一通“河东狮吼”。想妹妹刘苓性子直爽,不喜针绣,偏好武学。向来看不上书生酸儒之流。可谓不爱红妆爱武装,虽然年岁十七。武功却已有自己八分火候,是以那一日给她猛吹一阵风,整日里昏昏晕晕的,甫一睡醒,瞧见天上竟有三个太阳……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枕头风。 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谁知那便宜叔父还屡屡登门,寻自己商议这桩亲事,每每出门送客,回来便要受她责怪。可谓雌威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至今想想仍是心有余悸。往事已然不堪回首,而今这便宜叔父又来旧事重提,刘整只得“据实相告”,孰料孟庆一拍大腿,叫道:“贤侄,你明日启程,速速将令妹带来,鹄游大师医术高明,定能妙手回春!”不待刘整回神,又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还是老夫亲自前去为妙!”说着,兴冲冲的踏出门槛。 这一下刘整哭笑不得,左右难筹之际,忽眼瞥见李逍遥拈指微笑,没来由心中一动,拱手作揖道:“大师德高望重,佛法超群,可否替我从中化解一二?”李逍遥合十道:“好说好说,却不知所指为何?”刘整仰天叹道:“此急有若燃眉,我也不瞒大师了。”当下将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说了,又道:“我也知婚姻亲事不容儿戏,可是我那妹妹练得一身武功,瞧不起那帮书呆子的……” 李逍遥见他言语呐呐,好似真是自己做错一般,不由微微一笑,也不等他说完,便道:“大可不必担心,孟管家也是与你一般,认为一时酒后戏言,不必太过当真。他此来拜访,正为了解除这一门亲事。” 刘整本来揣揣不安,此听李逍遥一说,登时大喜过望,站起身道:“这、这、此事当真?”李逍遥微微摇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刘整仰天大笑,道:“好!好!好!我原来不知如何开口,正自为难,孟叔父这般通情达理,倒省了我一番口舌。”李逍遥恭贺几句,转而问道:“岳家散手有八层,不知刘居士练了几层?”刘整右手摇晃,丧气道:“我天资鲁钝,四年才勉力练至三层,教大师笑话了。”李逍遥本就有意拉拢他,于是出声点拨:“刘居士可知,这门功夫何以有一个散字?” 刘整见李逍遥满脸深意,先是怔了一怔,心想:“莫非高人有意指点?”赶紧道:“还请大师赐教!”李逍遥道:“人有骨有血,有筋有脉,有脏有腑,有皮有肉,种种合而为人,若是散分之,又当如何?”刘整一想,喃喃道:“合而为人,散分则死!” 李逍遥点头道:“正是,这岳家散手是岳飞元帅长年征战沙场所悟,最是讲究杀人之道。习练者若是拘泥于招式本身,不去体察人体构造,仅算学到皮毛而已,远远称不上登堂入室。” 刘整本来也是一名武痴,可惜这些年孟珙忙于军务,无暇分心教导,索性一字一句地教他背下,以图日后自行领悟。谁知他太过于拘泥招式,每每与人相斗,总须先在心里想好这一招怎么使,那一招如何克,如此反反复复,周而复始,越练越是循规蹈矩,渐渐落入下乘,日子渐渐旷久,他心中疑难更甚,只觉得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却又说不上错在哪里。此时听李逍遥从旁点拨,眼前豁然一亮:“是了,岳爷爷这门武学重在杀敌,又不似寻常武人讲究克敌制胜,两者意境不同,自然不能同论。可笑我偏偏与人见招拆招,嘿!这脑子当真蠢笨得紧。” 多年迷途,朝夕得悟。刘整满心欢喜,抱拳向李逍遥一拜,道:“多谢大师指点,刘某日后若有所成,极赖今日大师之功。”李逍遥竖手回礼,道:“善哉善哉!佛家最讲缘法,老衲不过是因缘际会,无意为之,何来功劳可言?”刘整摇了摇头,向他拜伏在地,说道:“刘某虽投效孟大帅麾下,却因生在金国,为同僚所不齿。我原以为当世除去孟大帅一人,再无他人好心待我。而大师不嫌刘某愚笨,苦心指点,如此恩德,刘某没齿难忘!” 李逍遥见他语出诚挚,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他扶起,道:“佛云:众生平等。一个人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没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但他可以选择成为甚么样的人,做甚么样的事。譬如襄阳城的郭靖大侠,从小生在蒙古,却不与那帮以杀人为乐的蒙古人同流,反而回头为汉人百姓出力,又不恋权位名利,如此大仁大义,高风亮节,最是值得我辈敬仰,可谓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刘整连连点头,道:“郭大侠坚守襄阳,我素来佩服得紧。”李逍遥想了一想,问道:“刘居士,日后倘若有人恨你,将你害得走投无路。你可会投靠蒙古?”隐隐运上“传音搜魂**”,拟要试探此人根脚,既然要下一盘大棋,棋路须慎,棋子更须慎之又慎,不然关键时刻一子成错,满盘全输,这是李逍遥无法接受的。 是以,须察出刘整地真心实意。若他回答“会”,李逍遥不说二话,直截一掌打他心脉,两年后必定身死。若他回答“不会”,自然是有充当棋子的资格,李逍遥自然是好生栽培,等到时机成熟,他便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倘若用到好处,蒙古定要元气大伤,南宋王朝也会就此终结,也不枉历史上文天祥给他如此“高”的评价。 李逍遥反反复复套问几回,总算将他意识搅至模糊一片,当即施展师门秘术,出指抵住他的头顶,源源不绝的往他灵台输送功力,问道:“你会是不会?”谁知他的答案却是:“我不知道。”这一下倒颇为出人意料。 第九十六章 再遇密宗 李逍遥先是一怔,随后便明白过来。刘整虽身为汉人,却生在金国,于赵宋自然毫无感情可言,是以纵然投效赵宋,却并不愚忠,只要赵宋不触及他的底线,又何以反水?只是……刘整的军事才干明摆在此,要赵宋一帮鼠目寸光之辈不眼红嫉恨,这可能么?何况南人一向鄙夷北人,他刘整一不是圣人,二不是穿越者,倘若不经长期洗脑,就教他为民族而战,无异是痴人说梦! 孟珙在世,尚能以私人交情笼络此人。刘整纵是有一万个不满,也只能抑制于心。一旦孟老爷子驾鹤西去,他自然没了顾忌。李逍遥虽能为孟珙续命二十年,天知道这二十年内,贾似道会不会借“打算法”逼死孟珙?毕竟这厮在历史上劣迹累累,以专门免费替蒙古人清除障碍最为有名,先后将能打战的武将“打算”的一干二净,最后无将可用,只得自己硬着头皮上阵,正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活该他自毁长城。 事实上不是南宋的战斗力不强,而是就这么无休止的内耗了:文臣克武将,南人轻北人,奸佞损贤才……如是周而复始,陷入这样一个怪圈里,甚至愈演愈烈,导致百姓流离,君臣离心,士大夫无耻,武将贪生怕死。偌大一座金碧辉煌、华丽无双的殿堂,终究是逃不脱崩溃倒塌的命数。虽有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三杰在苦力支撑,也是无可挽回大局。 时也,命也。 李逍遥渐渐想得通透,见刘整头顶白气腾腾窜出,正是功将成时,当下眼中精光一闪。手指骤收,紧接着疾点他的胸口,将体内造化真气输入其心脉。无声无息的在对方体内设下禁制。拟定刘整一旦萌生不轨,其灵台必生感应,这股造化真气自会切断他的心脉。 此正是李逍遥将后世的催眠术与传音搜魂**、摄魂**糅合存精,进而自创的一门精神异术,唤作“销神断魂指”,端地灵异诡奇,正是灵鹫八大禁式之一。后手既已留下。李逍遥稍稍放心。双臂微微发力,轻轻将刘整抬上床榻。便自振衣出门,来到正厅向孟珙告退一声,便回房歇息去了。 次日清早,李逍遥一行人向孟珙辞行,骑马急往西南奔去。孟珙、孟杰、孟依依等人伫立院口。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终于被山林遮没。 四川山地众多,虽然两宋年间为了方便交通贸易而大修蜀道,仍是给蒙古大军破坏殆尽,是以出了广元一带,骑乘便没了用处,索性弃马,各自奋起轻功赶路。这一日,五人来到建昌府。这建昌府地处大理东北边陲。为吐蕃、大理、南宋交接地带。本是通关贸易之地,后来蒙古派军向赵宋借道途中。一度在此烧杀劫掠,从此人烟稀少,田地荒芜,甚至地里的泥土都呈深红,可见当初杀戳之惨烈。 李逍遥招呼欧阳锋、周伯通歇息一阵,转身拉着杨过和李遗人,吩咐他们去四处看看,若遇当地百姓,即刻将其请来。两人应喏一声,各自飘身分开,一眨眼隐没林间。隔了一会,周伯通大声叫唤肚饿,催促李逍遥寻找食物。李逍遥只得使开“乘云御龙诀”,急往山林深处飞驰。 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一片果林。李逍遥便要上前摘果,猛听得西北二十丈内兵刃相交之声,乒乒乓乓的打得极为激烈,他仔细一听,便知是一方使柔沛招式,另一方使刚猛功夫,听双方呼吐声地快慢深浅,理应俱是高手。不由心下奇怪,暗想:“是谁在动手?”快步往相斗处奔去。突然间呼呼风响,左右两股掌力袭来,跟着有人喝道:“阁下是谁?” 李逍遥脚下毫不停留,伸手一抓,轻易便将对方掌力消于无形之中。只听得“咦”的一声惊叫,跟着呼的一声,有人落足在地。李逍遥一瞥眼间,不由一怔,只见一名喇嘛向自己跪拜,叫道:“玛多不知国师驾临,该死该死!”于是走上前去,问道:“你为何袭击我?”那玛多脸色惶恐,双手急晃,道:“我不是有意的,是师叔吩咐我在此截击天龙寺的人。” 李逍遥登时奇怪,心想:“这和天龙寺有何干系?”道:“你将此事细细道来。”玛多毕恭毕敬的道:“是。”当下将事由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原来西藏密宗各个教派受蒙古扶持,势力渐渐壮大,有些密宗弟子自恃武功,在北地大抢女子,借口“欢喜禅”来满足淫欲。后来有人想换新人,一个个成群结党窜到大理,想尝尝苗夷女子地味道,谁知竟惹恼天龙寺里地僧人,于是双方摆开阵势,几度火拼,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便约定改日再战,各自回去搬请前辈相帮。 天龙寺一方请来一位弘天长老,擅使“一阳指”,西域密宗一方也请来一位龙树上人,潜修多年,业已将“大手印”功夫练至化境。双方如约而至,在西北一块空地上打得飞沙走石。其余弟子各自工作,掠阵的掠阵,巡视地巡视,若遇有人来援,当场截杀。 李逍遥微微点头,道:“起来罢!”信手挥出一股气流,缓缓将玛多双膝撑起。玛多更是一呆,他闲暇时听说金轮国师武功高明,不想今日一见,竟这般神通广大,只这么轻轻一挥,自己便不由自主直起身子。不禁喜上心来,叫道:“还望国师大人能施援手。”李逍遥道:“那快快去罢!”拉着玛多,急地里抢步进去,穿过偌大一片果林,不多时眼前一片好大的空地。 地上站着数十人,北首约十**个喇嘛,各个精壮,南首约二十五六个和尚,老老少少站在一边,是天龙寺的一方。中心有两僧正在拚斗,一人专门伸指凌空点戳,另一人双掌大泛紫红,其余人凝神观战,谁也没加留心二人走近。 玛多走近几步,向那使掌的喇嘛合手行礼,道:“师叔,国师驾临!”此言甫出,那喇嘛双掌微松,退回手心紫红之气,指着那天龙寺的老僧道:“我好久没见国师一面,今日不打了!”转身要走。 突然天龙寺一方中抢出一个和尚,恨恨向龙树上人道:“这里不是藏边,岂容你说走就走!”嗤嗤声响,急向龙树上人胸口、额头连出两指,谁知眼前骤然一花,一道白影闪电般抢在龙树上人身前,紧跟着双肩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胳膊处血液溅流,涓涓地将衣袖染得鲜红,心知对方又添帮手,登时大怒,道:“好!好!今日我拼着性命不要,也饶不得你们这帮畜生!”说着右手食指嗤的一声,向那条白影点去,谁知那人竟不闪不避,右手食中二指直戳,一股凌锐锋利之气掠过,跟着右脸一阵火辣,一摸满手是血。他登时勃然大怒,立即便要冲上前去,只听得有人说道:“定觉,快住手!”李逍遥侧目看去,正是适才以一阳指与龙树上人对峙的老僧。他见定觉不顾武功相差甚远,竟尔贸然出手,赶紧将他喝退。定觉满脸忿色,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回。那老僧正眼端视对方,但见来人身子高瘦,全身肌肤晶润生光,举手投足之间,端的深具高手风范,登时脸色凝重,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圣?” 李逍遥高喧一声佛号,道:“老衲金轮法王,位居蒙古国师一职。”问道:“老衲听说一阳指共分九品,不知你练得几品?”那老僧道:“惭愧!惭愧!仅臻四品。”他嘴里说惭愧,架势却摆得极严,无论对手从何处攻到,皆能运功反击。 李逍遥叹了口气,缓缓道:“老衲听说大理段家一阳指练至深处,能极远处凌空点穴制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着,转向龙树上人道:“大师,借贵徒的铁轮一用。”那龙树上人笑道:“国师要用就用,何必客气!”吩咐一个喇嘛双手捧着一个铁轮,走到李逍遥身前,恭恭敬敬的躬身呈上。 李逍遥右指虚点,那铁轮从喇嘛手中跳出,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竟碎为四片。那老僧和龙树上人不禁骇然,心想这铁轮通体为精钢打造,坚硬无比,哪知给国师轻轻一指,竟然分碎开来,如此惊人神功,已然远在自己之上。 李逍遥见二人目瞪口呆,心知威势已立,合手道:“两位可否赏老衲一个薄面,就此罢手,择日再战?”声音不徐不疾,中正平和,却别具一番威严。 第九十七章 斩尽杀绝 那老僧正是天龙寺的弘天长老,当初他与弘定、弘可、弘慧、弘海、弘慈五位长老联手组阵,仍是以一招之差败给李逍遥,便闭关思索克制之法,寺内一切大小事务交由定觉作主。 出关之后,他听定觉说起,西域密宗拜得蒙古做靠山,纵容弟子来大理**劫掠、胡作非为,更对天龙寺甚为不敬,尤其当着众僧睽暌,不由分说将寺内美貌香客拉出去,就地发泄兽欲。种种恶行,早非三天两日,起先只是在天龙寺附近逗留,碰见长相美丽的女子,便悄悄地将其放倒,拽入林中成起“好事”,后来愈加大胆,竟强行入寺抢人。 天龙寺为佛门圣地,岂容旁人撒野?何况寺内众僧早就看这伙喇嘛不惯。定觉身为大弟子,又向来嫉恶如仇,专杀大奸大邪之辈,眼见寺中给西域喇嘛搅得乌烟瘴气,便召集列位师弟联手抵御,日夜轮班值勤,严加守护,一旦遇上西域淫僧,有杀无赦。这帮密宗弟子骄横惯了,见天龙寺竟然敢坏大伙的好事,便一齐寻仇上门。 这天龙寺虽然弟子不多,但一个个都是精英,何况自权臣高祥专国以来,不少心向大理段氏的将士文臣纷纷拜入。定觉数年来勤勤恳恳,将寺内要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还通晓当世各派武功,懂得因材施教的道理,旦见师弟遇到疑难,总是耐心教导,寺内上上下下无不钦服。何况那帮喇嘛实在欺人太甚,甫得定觉发号施令,更是同仇敌忾。敌人屡次上门,硬是没能占到便宜,反而死伤甚众。 那定觉出家前是沙场将领,眼见时势于己大利,率起师弟们扮做女子模样,纷纷外出诱敌入林。再布置六花阵施以围攻,愣是将那伙六根不净的淫僧杀得西下逃窜。后来密宗陆续来人,渐渐与天龙寺一方相持。于是双方约定暂止械斗,改日请来本寺高人,再行一战。 前几日。天龙寺六大长老纷纷出关,听到定觉将前因后果如实禀报,都是气愤不已。恨不得杀上西藏大雪山,又不明对方实力深浅。这才派出弘天长老前往,试探密宗武功的威力。 谁知这龙树上人实在厉害,掌力雄浑不说,真气更是炙热的出气,竟可透过一阳指功逼入弘天体内。若是稍有不慎,就要给他烧伤了穴脉。幸好弘天已将一阳指练到四品,轻轻松松间即可化解那股热气,暗忖这龙树上人虽有些本事,倒还不足为虑。 偏偏冷不丁窜出一个白衣老僧,一身武功可惊可怖不说,居然还是甚么蒙古国的国师,一时间情形于己大为不妙,心中一凛。暗自戒备。眼见这国师出面调解。弘天虽不买账,却碍于不明对方根脚深浅。只得作罢,道:“也好,择日咱们再战!”虽然口称“也好”,脸上却不情不愿,将手一挥,众弟子跟着他走向果林。 那龙树上人见国师前来解围,暗暗感激,待要上前道谢,忽听李逍遥道:“佛友,你的大手印虽然练至化境,却仍然奈何不得弘天,莫非练的是空乐大手印?”龙树上人一怔,道:“国师法眼无差,小僧天资鲁钝,能将空乐大手印练至化境,已是前世福德所萌。” 李逍遥摇头笑道:“这么说来,佛友满足了吗?恕老衲直言,你这空乐大手印是依佛祖教诫而修,其后还有臻至境缘于心的实住大手印、无修瑜伽境的光明大手印,佛友不愿修为再进一步吗?”声音时轻时重,已是暗暗运上“传音搜魂**”。这“传音搜魂**”地神奇之处,全在于诱出对方心中的**,再以音力加以控制,令对方不由自主的当上傀儡,若是清心寡欲、忘我无求地圣人,那又另当别论。 这龙树上人显然不是圣人,一听李逍遥说还有更高境界的大手印,当真是不胜自喜,跪地向他拜倒,道:“小僧能得国师指点,真乃三生有幸。”四旁僧众见龙树上人受到国师看重,一个个的眼露羡色。李逍遥笑道:“是佛友地机缘到了。老衲不过是顺应佛祖之意,顺水推舟而已,佛友不须多礼,快快请起。”拂袖将他扶起。 龙树上人不知李逍遥另有图谋,还当是自己前世积了十辈子的功德,幸得国师眷顾。登时感激不已,连连称谢。李逍遥见他神情恭敬,心中冷笑一阵,掉头向僧众吩咐道:“老衲要助龙树佛友修持无上瑜珈**,护驾之事有劳你们了。”僧众纷纷推说不敢,各自散开,绕二人周身丈外来回巡视。 眼见僧众一一远离,李逍遥招呼龙树上人盘腿坐下,道:“佛友,要练就光明大手印,务须先行灌顶,而后加持,其中可能有种种莫大的痛楚,万盼佛友能以大恒心、大毅力、大智慧渡此劫厄,咱们修行之人,唯有先历修罗,后经涅磐,方可成就无上菩提正觉。佛友可考虑好了?” 龙树上人点头不迭,道:“小僧虽不及历代上师,却也自认颇有可造之处,国师能成全小僧一片向佛之心,亦是功德无量!” “功德无量么?甚好,甚好,既然你如此敬佛,我不妨**之美,亲手送你去西方极乐世界罢!”李逍遥如是想,点头道:“既然佛友有此心志,老衲便为你灌顶!”说着施展“销神断魂指”功夫,直抵龙树上人地天灵盖处。与其说是灌顶,倒不如说是所谓的“读心术”,听起来似是天方夜谭,实是大有门道。 西藏密宗修炼之法,向来以三脉七轮为主,其中顶轮主藏灵识,等若道家地上丹田主藏神智,两者形式有别,本质相同。这灌顶之法,便是将施术者脑中的修行记忆,心得,一字不漏的输入对方顶轮,与道家的控制心神之术各有精妙。李逍遥本就功力超凡,不日将密宗的“龙象般若功”修至大乘之境,有感于道家上丹田与密宗顶轮地修法各有所长,便寻上欧阳锋,请他助自己将师门秘术与“龙象般若功”糅合为一。 欧阳锋当年给郭靖、黄蓉以逆九阴真经弄得神魂颠倒,总算他天生武学奇才,非但武功不曾荒废,还悟出一套镇定心神之术,无意中得窥控御心神之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他虽练成一身纵横天下的武功,儿子欧阳克却给杨康杀了,多年来仍是孤独一人,后来见李逍遥俊逸不凡,又与他结下过命的交情,不知不觉间已将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李逍遥心知肚明,也极喜欢此种亦师亦长、亦父亦友的感觉,自然待他极好,欧阳锋也是大享天伦之乐。 眼见李逍遥求助于己,欧阳锋自是无不应承,一发将“镇心术”全无保留的教给他,再以李逍遥的“传音搜魂**”、“摄魂**”、及后世的催眠术原理,助他创出“销神断魂指”。这门指法专攻对方心神,可将敌人脑内记忆读取、删洗、纂改,甚至可下达指令,硬生生将好端端一个人变成傀儡,可看成是生死符的变种,根本无视双方功力差距,除非敌人也是心神一道的高手。 这“销神断魂指”一出,龙树上人往昔所历之事,如同电影一般“展现”在李逍遥脑中,西域密宗地种种辛密,犹如**地婴孩般给李逍遥察的清清楚楚,毫无遗漏。 隔得半盏茶地工夫,李逍遥手指一震,一股造化真气渡入龙树上人脑中,不出声息的将他送上西天极乐,跟着长叹一声,道:“龙树佛友,你终究与佛无缘!无量寿佛!”僧众甫听李逍遥说话,当下团团围将上来,问道:“国师,龙树大师他……”话音未落,倏然间眼前白影一晃,紧跟着脖颈一阵剧痛,仿似给甚么锋利物事划开一般,一股鲜血激喷上天,纷纷倒毙在地。 李逍遥以指剑功夫杀了众僧,弯腰凑近,伸手在各人怀中一摸,并未发现甚么有价值的物品,便从怀中掏出一瓶化尸水,只须在尸体上点落那么一两滴,不出半刻,皆尽化成脓水。不多时空气中多出一股焦黄的臭气,煞是难闻。毁尸灭迹作毕,李逍遥正要转身离开,忽听桃林深处传来一阵极轻的淅淅嗦嗦之声,脸色微变,沉声喝道:“是谁!给我出来!”说着信首看去,却见光影下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苗族少女,神情懵懵懂懂,正自轻轻迈步走来。 第九十七章 再杀 李逍遥见这少女长得一张鹅蛋脸,神色间与程英竟有几分相似,忆起程英对自己一片深情,不知不觉撤去灵鹫剑指,柔声道:“小妹妹,你怎么来到这里?”那少女听这老僧语气关切,宛若见着一根稻草般抓住李逍遥右手,颤声道:“大师救命,有人要杀我。”脸上尽是泪光。 李逍遥见她楚楚可怜,动了恻隐之心,问道:“有何危难?你好好说,别怕!”伸手在她背上轻抚。 那少女放声哭道:“我的爹爹、妈妈给坏人杀了。” 李逍遥待要问凶手是谁,忽听十丈外有五人快步追到,当下心中一凛,伸袍将她护在身后,喝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语声乍出,林中五个人影急窜而出,凝目端视,却是五个身材高瘦的藏僧,各个高鼻阔目,长相一致,竟是五个孪生兄弟,均是五十来岁,脸上红光满晕,不知昨夜又寻上哪家女子发泄淫欲。 李逍遥从龙树上人的记忆中,识得这五人是密宗的“雪峰五老”的弟子,金轮与他们并不相识,当即心中杀念骤起,微笑道:“不知各位佛友有何指教?” 那五人戟指李逍遥,道:“快交出她来,否则我等要不客气了!”李逍遥微微一笑,转身向那苗女道:“姑娘不必害怕,你快逃往东北,那里有我的同伴,他们会照顾你。”说着长袖一挥,将她身子荡退五尺,转身向那五人说道:“瞧清楚了!”挥拳击出,拳风中隐含轻微的爆裂响声,正是龙象般若掌的上乘功夫。 龙象般若掌掌是西域密宗的武功。称得上最精奥的掌法,自第一层循序而进,纵是要花一辈子功夫,也未必能练到大乘。李逍遥有保罗万类武功地造化玄功襄助,又有一身惊人功力,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如此练将下去,永无穷尽。劲力越练越强,招数愈练愈纯。那是学无止境。自西域密宗创派以来,实以此功最为难练。 那五人眼见李逍遥掌到。纷纷斜身略避,齐齐施展大手印工夫,力道甚是雄浑无比。李逍遥身形流转,袖里乾坤,灵鹫剑指点向当前一人。同时斜身闪避。 四人见他的方位甚是巧妙,纷纷猱身上前,将先前那人拉开,同时四道大手印齐出。李逍遥甫觉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全为对方掌力堵住,哈哈一笑。说道:“区区大手印,不外如是!”双掌微垂。五人料想这一吉开碑裂石,足以将他身子击成碎片。 哪知李逍遥有“造化真气”护身,掌力临体,只感到一阵温热,便即猱身复上,双掌横推,带着浩浩真气,当真便如洪水滔滔、东流赴海一般。五人见他挨此一拳恍若不觉。两掌快速击到。力道又如此沉厚,不由得暗自惊异。各自挥手挡过,跟着连环施展大手印,霎时之间连发数十招,气劲如雨。李逍遥拉着那少女之手,在五人所发气劲来回穿插。 奈何五人掌力实在太强太快,那少女又拖李逍遥的后腿,片刻间有两三掌中在他的肩,五人一掌既出,第二掌如影随形,紧跟而至,直拍出七八来掌,李逍遥才来得及仰身飘开,旋即向那少女身上虚吐掌力,道:“快快走罢!”那少女怔了一怔,满心不敢置信,直至李逍遥再度催促,这才发足远奔。 五人不容她逃跑,分出三人连拍两掌,拟要死死缠住李逍遥,其余两人相视一眼,纷纷纵身而上,运功向她追去。李逍遥眼波流转,将周围情景瞧得清清楚楚,坐马拉弓,猛力打出双拳,正是“龙象般若功”。这一招拳法粗浅之极,但他功力惊人,竟将三人足以穿金破石的掌力消尽于中途,同时震得三人身子急退。 李逍遥立时施展“凌波微步”快奔,一下转到向那苗女追去的二人身后,双臂削出,虽是空手,所使的却是“燃木刀法”,掌缘发出地热力,几可将木材点燃生火。 “燃木刀法”本是单刀刀法,他此刻是以“双手互搏”之术,一对掌刀狠砍狠斫,全是少林派武功的路子。波地一记声响,却是一人胳膊中招。李逍遥叫道:“都给我滚开!”双掌化爪,运起擒龙功将二人身子向后拉近两节,随即双掌向其背后打到。 他真力贯于臂掌,刚硬之至。二人甫觉身后呼呼声响,顿觉不妙,脚尖点地回转,恰好接上李逍遥雄浑的掌力,只震得胸口生疼。 二人骇异之下,心念电转,寻思:“这老家伙好不厉害!”一转念间,李逍遥出招愈来愈快,“般若掌”、“狮子印”、“宝瓶印”、“拈花指”,接连使出六七门佛门神功,一一向身前二人不客气地招呼。 李逍遥这么一轮快速的抢攻,那二人手忙足乱,无从招架,惟有倒退。这时另三人“大手印”一齐拍到,来势汹汹的将他逼退半尺。 李逍遥不忙不慌,顷刻间连使数十门武功,那五人瞧得目眩神驰,均自不敢大意,用以应付的,却是一门“大手印”,只是这五人一胎胞生,彼此间兄弟亲厚慈爱,配合间有如一体,倒也占了不少上风,只是在对方迅若闪电的急攻之下,心中手上全无变招地余裕,来来去去,便只有“大手印”。倒不是说这五人不会别的武学,而是他们的走势阵法,须以“大手印”方能竟得全功。 眼见五人又是一记“大手印”打到,突然间掌一沉,双手陡探,已抓住其中一人的肩头,将他高高举起,运力向上急抛,准拟这一下立时破掉对方阵法。谁知那人体内竟生出一股抗力,身子左右一抖,转个小圈便翻过来,稳稳的退开身子。 李逍遥万料不到对方体内突然会生出一股极热地力道,巧妙的脱开自己的钳制。他所知武学甚为渊博。但于这西域密宗地武功,除去“龙象般若掌”外全然不知根底,心中一凛,左拳急伸,仍使“龙象般若掌”。总算五人忌惮自己,是以只求自解,不暇反攻。当下内力一收,随即身子电晃至五人面前。双拳猛击,只盼能再见识更高层次的密宗武学。 五人听空气之中爆裂之声大作。面色大骇,纷纷施展“大手印”相抵,砰砰砰砰砰五下声响,都是手上一麻,又怕对方又使厉害手法。忙又运劲打出“大手印”。这大手印实在是密宗至高法门之一,单单实住“大手印”便有千来道,五人所练的武功出于同源,李逍遥又无意顿即将他们杀死,因此虽略占上风。局面实没能强过多少。 饶是如此,李逍遥仍担心自己潜伏于西域密宗之后,因武功不对路而遭人怀疑,当下右手成掌,啪啪啪分取五人脖颈。 五人情急之下,没想到这白衣老僧竟如此难缠,再使“大手印”武功。李逍遥哈哈一笑,,左手以一招天山六阳掌化解。右拳又绵绵打出。攻击势若狂飚,猛不可挡。其时六人近身肉搏。呼吸可闻,出掌时都是曲臂回肘,每发一掌都只七八寸距离,但相距虽近,掌力却仍是强劲之极。 李逍遥掌声呼呼,五人均觉这掌力刮面如刀,寒意侵体,便似到了高山绝顶,狂风四面吹袭。纷纷缩身向后,他们自不怕掌力侵袭,但也各运内力抗拒。 李逍遥在武功一道用功甚勤,近日又练成能将万类武学包罗一体的造化玄功,灵鹫真经上种种招式的精微变化全已了然于胸。不过他一来是为琢磨西域和中原武学的同异,二来暂时无意取五人性命,是以武功虽高,内力虽强,使得出来地却不过二三成而已,算作放水。 眼见这白衣老僧掌力越来越凌厉,五人心无二用,连作一体,每一招都是守势,但求无过,不求无功。他们不欲和李逍遥这般耗下去,奈何对方武功胜己十倍,单单一拳打来已这般厉害,倘若任他双掌齐施,非命丧当场不可,无奈之下,只得强力支撑。 不多时,李逍遥又将双掌连环变化、交互为用地诸般妙着使出。西域武功本来偏重内练,不避中土武功这般注重招式,那五人于对方掌法毫不知悉,李逍遥可谓占了大大的便宜。一炷香时刻过去,六人已交拆数百招,仍是“僵持不下”。 五人却是有苦自知,这白衣老僧掌法精妙无常,盘旋双飞,看起来是道家武学地底子,偏偏拳力刚猛无比,层层劲风狂卷,五人全然处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无丝毫还手之力,劣势大增。 这般打法,五人虽见多识广,却是生平从所未见,更摸不透李逍遥的意图何在,心中又是惊异,又是忧心。不知这白衣老僧身怀如此惊人技艺,究竟是何方神圣?又见他伸掌急落,将已方两人头顶盖住,大喝一声:“看掌!”一道道掌风涌涌不绝流出。 龙象般若掌掌是西域密宗地武功,称得上最精奥的掌法,自第一层循序而进,纵是要花一辈子功夫,也未必能练到大乘。李逍遥有保罗万类武功的造化玄功襄助,又有一身惊人功力,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如此练将下去,永无穷尽,劲力越练越强,招数愈练愈纯,那是学无止境。自西域密宗创派以来,实以此功最为难练。 那五人见这“老僧”掌力雄浑无匹,掌风所及竟将己方数人周身数丈方圆尽数笼罩,任自己五人如何腾挪闪避终究会为对方掌力所伤。五人心中惊骇不已,情知遭遇了前所未见的强敌,此时莫说追击那少女,便是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击杀。 以掌力笼罩对手,使对方无法逃遁本也不是什么高深功夫,只要功力达到一定程度皆可施展,可逍遥此时竟一人单掌罩住对手五人,这等功夫莫说见,便是听也未曾听说过。 五人反应也是极快,稍一分神便即反应过来,口中齐喝了一声“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似是念咒,又似骂人。两名番僧登登登退了三步,其身后另两名番僧各出右掌,分别伸掌抵住一僧背心,这二人再各伸一只手掌抵在第五人的背心。如此五人功力竟连为一体,有如一人。那最前方地一个人暴喝一声,双掌猛力推出。掌风中竟也有丝丝爆响之声,竟堪堪抵挡住了李逍遥的掌力。 李逍遥见这五人功力并不如何强横。本拟一招便可伤他们五人,孰料他们竟有这等连体传功之法。合五人功力于一体,抵敌强敌!这才想起,“原著”中自己的“二弟子”达尔巴给自己收地几个“徒孙”似乎也用过这等连体传功之法,还受到了洪七公的夸赞。 见眼前五人如此作为,李逍遥也不如何在意。只微微一笑,又加了三分掌力。那五人但觉前方压力猛增,对方掌力犹如狂风巨浪般一波强似一波,顷刻间便抵挡不住。只见五人齐声暴喝,各自脸色猛地一红。掌上竟也生出新的力道,与李逍遥的掌力撞在一起。 只听轰的一声,但见掌风肆虐,尘土飞扬!两股巨力相撞之下李逍遥凝立不动,那五人却是站立不稳,腾、腾、腾……,各自退了十余步才勉强立住。 五人适才与逍遥对掌也察觉出对方掌力似乎也是西藏一脉。对方武功极高,自己五人万难抵挡,这便生了退却之心。 其中一人武功较之其他四人略高。先于众人稳住身形。急忙向李逍遥施礼道:“晚辈见过大师,适才晚辈师兄弟鲁莽冲撞了大师。还请大师原谅。”说完抬头看了看李逍遥脸色,却看不出任何波动。急忙又道:“晚辈师兄弟五人是雪山五位大师门下,我观大师所使掌力似是金刚宗的龙象般若掌,如此晚辈还要叫大师一声师叔。”如此一来可表明自己师门,让对方有所顾忌,同时也可和对方套近乎。 不过他却不知眼前地这位“大师”压根就是个西贝货,而且对方对己方已是心生杀意,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 李逍遥见对方又是表师门又是套近乎,很明显已是心生惧意,倒也不着急下手,只是和颜悦色地说道:“原来是雪山上的师侄,如此倒是误会了,只是不知师侄为何要为难那苗族女子?”脸上和颜悦色,右手食指却是嗖地一戳。 那藏僧见对方和颜悦色,心中一松,忽觉心口一痛。低头看见胸口破出一个大洞,正不住地往外喷涌鲜血,就此满面惊愕地倒地身亡。致死也不知自己为何而死,算是做了个“糊涂鬼”。 余下四人见自己大哥去和那位“大师”交涉,忽然倒毙当场,心知不妙,急忙站定方位,隐隐然暗合“四相”之意。 李逍遥见他四人处变不乱,也是微微点头,心道:这雪山五老也不知是怎样地人物,教出的几个弟子也算了得。今日倒是要好好摸摸他们地底,否则日后遇上倒也麻烦。想罢抢先出手,左手一抬便向其中一人胸口点去。 那喇嘛手掌倏地一切,截向李逍遥手腕,同时身形急转,逼向右侧,口里连连呼喝。余下三人听到呼喝声也身形连动,其中二人纵身跃起,袭向李逍遥身前,二人一左一右,掌力分攻逍遥两肋。另外一人却是不断移动,所行方位甚是诡异。 李逍遥本欲探知雪山一脉地武功根底,自不会依仗功力击杀四人。只见他左手拇指翘起,正好搭在截向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掌掌缘,拇指顺势一滑反袭对手合谷穴。同时身躯扭动,周身上下浑不着力,好似泥鳅一般滑不留手。那两只击向李逍遥两肋地手掌在他衣服上只轻触一下便各自滑开,不可思议地对撞在一起。 李逍遥身体顺势一落,脱开左右二人合围。双脚尚未着地,便听得脑后生风,原来适才那移动诡异的第四人便是起这偷袭地作用。若是换做寻常高手,连败三人合围之后心神稍一放松便会着了这第四人的道。 不过这种小伎俩在李逍遥这等高手面前无异于婴儿学步。但见李逍遥脚下微动,身体不知何时已绕到偷袭者的后方,右掌一抬便往对方后脑拍去,本来的偷袭者瞬间变成了被偷袭者。 四僧武功本就同出一脉,又是一胎所出,彼此间兄弟情深,多年来专心致志练武,心意有如一体,再有师门阵法为辅,更是如虎添翼,一人遇险其余三人可立时解救。那三人见自己兄弟遇险,两人一左一右将手掌抵于另一人背心,再次施展连体传功术。三人合力发出一招劈空掌也是攻向李逍遥后脑,居然施展了一记围魏救赵。 却见李逍遥原本拍向对方后脑的手掌忽地变掌为抓,疾速抓落,抓住了对方大椎穴,身体再次疾转,将这藏僧挡在身后。那合力一击地三人救人心切,怎料对方出此怪招?待得察觉已收束不住掌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的脑袋被自己人一掌轰成了烂西瓜。 李逍遥抛开手中尸体,将“乘云御龙诀”施展开来,倏地飞身而上,手指虚晃数下,不断以剑气攻向三僧。三人霎时间只觉人影闪动,剑气纵横。见自家又死去一个兄弟,知道今日已无幸理,干脆破釜沉舟。 三人不断催动大手印功夫,六只手掌都变的赤红,随即放弃守御,招招都是进手招数,已是打定了和对方拼命的打算。 李逍遥适才以剑气偷袭毙杀一人,引四人同仇敌忾,施展阵法;又引三人攻击让他们自残一人,使对手方寸大乱,出招再无顾忌。此时李逍遥不断以轻功在三人中穿插游走,不断观摩对方招式。同时细细感受大手印掌力的种种玄奥,再以造化真气加以模拟,时不时以自己模拟的大手印掌力反击一二。 如此过了半柱香时间,李逍遥感觉对方三人功力渐衰,自己对大手印功夫已摸清了十之七八,心知这三人已无留下的必要。只见他双手一合,紧接着猛的一分,两只手掌上忽低暴出极阴和极阳两股截然不同的真力。那三人与这两股力道一触,只片刻便被阴阳二气侵入体内,全身筋脉断绝,死地苦不堪言。这一招正是李逍遥“灵鹫八大禁式”中地一式“冰火双龙”。 这“冰火双龙”乃是合阖了“九阳神功”的纯阳之气、再以自己悟出地“逆功**”化阳为阴,再依着“混元一气”的包容之能分聚左右双手,体内自然无虞,当日与欧阳锋在茅津渡较量时,愣是将左手变得血红,其炙热之程度可见一斑。 李逍遥杀了五个番僧,再以密药将尸体化为脓水,便即转身离去。谁知耳旁传来一声呼唤:“等等我啊!”掉头看去,但见那个苗族少女快步奔来。 李逍遥怔了一怔,心想这少女看起来并无武功在身,何以能无声无息的靠近自己十丈之内?凝目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少女举步奔走,身边的气流竟无波动之态,竟宛若水中滑鱼一般,可纵是鱼潜游于水,水面瞧不到波流之相,透过玻璃箱还瞧不到么?这一下着实令李逍遥好生惊讶。 第九十八章 苏奴儿 这还不算,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头。他拉着这少女之手疾奔于合会之处的途中,便觉这少女浑身散发出一股异香,这香气一非寻常少女的体香,也非是花草的清香。只是幽幽地从他口鼻吸入体内,竟将体内汹腾的气血于不知不觉间平息下来,莫非这股奇特的香气,竟是疗伤的灵丹妙药不成? 仔细一想,这少女身上疑点重重,实在太过神秘。细数起来,疑点有三:第一、她这一身奇异的体质究竟是怎么来的?第二、那些“便宜师侄”要追擒她,是跟这莫名的体质有牵扯,还是纯粹为她的美色?第三、这少女似乎不懂武功,又是如何躲过五个“便宜师侄”的捕捉? 未等他将这一切谜团想得清楚明白,恰见前方不远处赫然立着杨过、周伯通四人,正自围着柴火坐成一团,中间架上一口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大铁锅,内盛两只山鸡,香气热腾腾急窜上来,再给清风一吹,登时香气四溢,飘的远远,倒是将这少女身上的异香冲淡不少。 四人见李逍遥衣衫溅着大片血迹,而且不知从那里带来一个妙龄少女,都是惊讶不已。欧阳锋视他有如亲子,待他胜逾己出,见他身上血迹斑驳,赶紧拉过他手问长问短。周伯通平生最怕女人,尤其是屡屡在完颜萍面前碰钉之后,得出一条宝贵的教训:又漂亮又有本事的女人万万惹不得,虽然他不知这苗女本事如何,但鉴于对方长得青春美貌。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杨过听义兄说起英雄救美、毁尸灭迹二事,目光在那苗女身上一转,不禁暗暗佩服:“老大仔就是老大仔,随便虎躯一震,都有美女前来倒贴。”见她羞涩不安,心中有意安慰。当即笑嘻嘻地道:“小妹妹,别怕,哥哥保护你!”边向她招手边走去,却忘记自己披着霍都的面皮,仍当自己玉树临风、俊美不群,是以不笑还好,笑则猥亵之色尽呈面上。活脱脱一条大尾巴狼。 那苗族少女显然不是小红帽,见他一张笑面虎的脸孔大剌剌的凑近,不由得浑身一颤,拉着李逍遥的手道:“大师。我怕。”杨过见她待自己和把兄的差别如此之大,登时愣了一愣,跟着满脸悲愤,仰天叹道:“不是说苗女多情么?老子虽贴了一张狗皮膏药,好歹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地美男子,对美眉的吸引力竟还不如一个干巴巴的老和尚。他***,还有天理吗?” 李逍遥听他一通信口胡扯,登时白眼上翻,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别再闷骚了,不然将小姑娘吓着,我可要唯你是问。”说着伸掌拍出,向那少女手心渡入一道造化真气,柔声道:“他是我的朋友。对你没有甚么恶意的,不必如此害怕。”那少女觉得一股清凉之意袭遍全身,接着缠绕心头地惧怕、孤单、悲伤……种种负面情绪霎那间冰雪消融,又听李逍遥好言相劝,渐渐然心情平复,向他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大师,我不怕了。” 李逍遥笑道:“那就好,咱们先吃饭。有话等填饱肚子再说。好么?”那少女嫣然一笑,颔首道:“好啊!”挽拉着李逍遥的臂膀。绕过杨过身畔,从锅内取出一只鸡,两手一拉,霍地将鸡腿撕下,笑吟吟的递给李逍遥。李逍遥承笑接过,斯文条理地慢慢嚼下。 杨过见她歧视自己,心中越想越不平衡,索性赌气不吃饭了,蹲下身子,伸指向地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圆圈。李遗人见这小师叔当众耍宝,暗暗摇了摇头,不去多管。欧阳锋见李逍遥又带来一个美丽女子回来,暗赞他本事甚大。 周伯通本来就惧美如虎,见杨过一改平日里见到美女就粘上去的反应,竟以为他大彻大悟,与自己一般从此远离女色、珍惜生命,自己总算找到同志了,赶紧围着杨过团团转,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只说的如何兴高采烈、口沫横飞,大有罗家英版的唐僧风范。 过了半晌,二人渐渐肚饱。李逍遥见那少女气色渐复,问道:“小姑娘,你有甚么为难之处,尽管道来,老衲替你作主。”那少女眼圈一红,连连点头道:“好,我和你说。”便将其中情由一一道出。 原来这苗族少女本名苏奴儿,是苗疆蛊仙门的掌门苏浪之女。西域密宗得到蒙哥、拔都二人的旨意,前来大理铲除此中的武林门派,尤其与大理皇族连有千丝万缕的天龙寺,本来在大理君臣百姓中威望甚高,是以权臣高祥再如何跋扈嚣张,也不敢动天龙寺一根汗毛。再加上天龙寺召集大理武林各派商议抗蒙大事,更是触动蒙哥的神经。 大理地貌奇特,半为崇山峻岭,半为山谷溪流,论地利比四川不遑多让。川东有孟珙在把守,蒙古军队若要成功地绕过孟珙的防御,就必须从大理开路。天龙寺的僧众出家前均是大理皇族臣将,只要振臂一呼,是完全有能力在短短时间内集结二十万军队的,再加上大理武林门派与天龙寺向来精诚团结,有他们相助,自是大为有利。不出一年,蒙古大军必然败退。 绕是如此,这大理天龙寺仍有一迂腐之处,便是江湖事由江湖手段解决,国家事由国家手段解决,不然段正淳在面对四大恶人等强敌,也不止如此吃亏。鉴于此处,蒙哥心生一计,吩咐西域密宗派人南下大理,力将天龙寺及其同盟围剿干净。一旦用武林手段瓦解了大理的精神信仰,要征服大理自非难事。 西域密宗各派都有意向蒙古传渡道统,眼见金轮法王成了蒙古国师,都是好不眼红。此时蒙哥一纸令下,正好给他们大展手脚地机会,于是各宗各派纷纷派遣弟子南下,又是淫害妇女,又是杀人放火,平日里高唱“佛祖慈悲”的形象荡然无存,其嘴脸行径毫无半点佛门弟子的作风,活脱脱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苗疆蛊仙门本是一极小的武林门派,专攻蛊术,那苏奴儿的父亲苏浪天资聪颖,机缘巧合中悟出一门仙蚕蛊术,须搜寻数百种珍贵药材,再按特制秘方作出一枚灵丹,给一条刚出生的灵蚕服下,再将蚕虫作蛊植入苏奴儿的体内,每日以药材喂她服下,那仙蚕蛊自会将精华吸入虫体,同时释放出仙蚕灵气来改造苏奴儿的身体。 短短几年工夫,苏奴儿洗净体内铅华,毛孔、筋脉、骨血,全身无处不被仙蚕灵气充塞。那条灵蚕长时间住在苏如儿地体内,早已和她心灵相通。只须苏奴儿一个念头,便自乖乖地吐出仙蚕灵气来为她易筋洗髓,总算不负苏浪多年辛苦。 后来苏奴儿觉察到自己的灵气能为乡亲治病,便不辞辛劳,整日里往返于各个山寨,忙得不亦乐乎,名气陡增,人称蛊仙子。蛊仙门也广为众知,近年来不断有人前来投拜,门派事业越做越大,渐渐成为大理唯一不靠武功传世地大派。那苏浪又和天龙寺六老交好,平日里寺僧们有个病痛什么的,只消请来蛊仙门的弟子前来医治,包管蛊到病除,那苏浪也乐得继续钻研蛊术。 这般自废武功,终究不是办法。前不久遇上西域密宗来袭,蛊仙门人各个拳脚一般,又岂是那班喇嘛的对手?结果一夜之间,整个蛊仙门惨遭灭派,男的被那帮番僧拳掌击毙,女的毫无抵抗之力,只得自杀的自杀,不想死的乖乖束手任其淫辱。那苏奴儿有体内仙蛊相助,那灵蚕吐出一股股灵气,笼罩自己全身气息,这才极为幸运的逃走,从此避开那伙番僧的魔爪。 西域密宗自来不乏能人,苏奴儿借着大理地势错绽复杂的便宜,稳稳当当的在树丛草木间藏匿两日,想要去天龙寺求得援手。哪知她两日不曾进食,肚内煞是饥饿,见前方有一片果林,便要上前摘果,不虞给雪峰五老的徒弟觉察到。那五人本就喜好“欢喜禅”的干活,忽见林中乍现如此美丽、又身怀灵虫的女子,更是食指大动,打拟出手将她擒下。 谁知苏奴儿体内灵蚕感应主人遭遇危境,源源不绝吐出灵气,竟将苏奴儿的穴道、毛孔等处一一隐蔽,加上天色渐黑,林中深处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苏奴儿借着灵蚕之助逃出五人魔手,揣揣不安的在林中轻轻走动。 过不多时,忽听林外大呼鏖战,苏奴儿心中猜想会不会是天龙寺的高僧,于是轻悄悄的向声源之地走近,恰好瞧见李逍遥以灵鹫剑指杀龙树上人的情景,一时间以为他是天龙寺的高僧,紧忙发足奔来,恰好给李逍遥和那五人将她脚步声听得清清楚楚。 第九十九章 蛊仙门 说到这里,苏奴儿上前拉住李逍遥的双手,泪珠儿淌落,道:“大师,你武功练的这般厉害,求你替我报却这桩大仇,好不好?”李逍遥见她哭的梨花带雨,不由动起恻隐之心,只一转眼又恢复平静,暗自计较苏奴儿的价值。 毕竟他不是圣人,也不是消防队员。当年救陆家庄一家老小,再救小龙女,多半是原著情节作祟。若说那时心头没有包袱,可以热血一番,可现在他身为武林盟主,又背负“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这一天命,行事作风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他需要从全局考虑每一件事情、每一个细节。无论大小巨细,都得做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毕竟眼前夹在蒙古和南宋的缝隙里,需要更大的发展空间,损人不利己的事,是万万不会做的。 一句话,在没有足够的力量和筹码之前,同情归同情,却当不得饭吃,李逍遥很清楚这一点,虽然心中不甚愿意,却也是无奈中的无奈。 一经仔细分析,李逍遥得出的结论是:苏奴儿的价值空间巨大,而且不可估量:第一、苏奴儿体内的灵蚕仙蛊甚是神奇,其灵气竟可隐蔽主人的气息,还能疗伤,大可带到襄阳请黄药师、欧阳锋联手开发一种秘药,必能制造出大量刺客来施行爆破、刺杀、伏击等等任务。第二、苏奴儿所在的蛊仙门虽不以武功著称,但秉承治病救人的宗旨,在大理民间极具声望,人缘广泛。此次蒙古借密宗之手、行以江湖手段灭了蛊仙门,可以说一举断绝大理武林的医护来源,一旦密宗对大理各门派、尤其是对天龙寺施毒得逞。必然要动摇大理精神信仰的根基。若借此事敲醒天龙寺,激发大理民间的反蒙情绪,于己大为有利。 第三、这几年来苏奴儿受体内灵蚕日夜滋养,她的体质与自己地“姑射灵胎”极为接近,若能拜入自己的门下,这“造化玄功”有了传人固然可喜。倘能因此与天龙寺等大理武林门派交好,收服他们为己所用,也是平添一大臂助。 李逍遥心思电转。片刻间将种种利弊想的明白,见苏奴儿跪拜在地,忙伸手将她扶起,柔声道:“好说好说,蛊仙门广施仁德,老衲好生敬仰。快起来。这一桩因果老衲接了。”苏奴儿听他许下此诺。登时心头一喜,破涕为笑,道:“奴儿多谢大师!” 李逍遥见她泪珠儿挂在脸颊,伸袖替她抹了抹,道:“此时天色已晚,想来你也累了。先好好的休息一阵。养足精神。等到明日一大早,咱们去蛊仙门走一遭好么?”这声音以催眠术送出,在苏奴儿听来柔和的出奇,登时浑身泛起一股莫名的倦意,只伸一伸懒腰,打两个呵欠,道:“好啊!”转身摸上李遗人铺好地草席,蹬脚脱靴,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李逍遥见杨过还在蹲着画圈圈。不由微笑:“人家对你有成见。你再画一百两百个,也没甚么用啊。”杨过见他一脸笑意。恨恨的站起身来,臭着脸道:“少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李逍遥便将心中打算向杨过一一盘托,道:“我想再收一个弟子,你看如何?” 杨过睁大眼睛,望望苏奴儿,再望望李逍遥,嘿嘿贼笑两声,传音道:“老大仔就是老大仔,果然别具眼光。以她地体质,确是适合修炼你的造化玄功。可你现在不是英明神武的李逍遥,而是干巴巴的金轮老和尚,换言之是从前魅力不再,小姑娘一见你就神魂颠倒的情况暂时不复,你怎么勾引人家?” 李逍遥听他越说越不着边际,淡淡道:“收徒而已,是你想得多了。”杨过叹道:“收徒而已么?你收完颜妹妹做徒弟,结果搞得人家芳心大乱。做师父做到这个地步,真是我辈中淫望尘莫及啊。天晓得苏妹妹会不会在无形之中教你祸害了。”李逍遥知他是调戏苏奴儿不果,心头一股怨气发作,当下也不以为意,笑道:“牛头不对马嘴!好酸!好酸!杨过一怔,想起自己先说把兄没法勾引,后来又说怕苏奴儿“惨遭祸害”,明显前言不搭后语,登时脸上躁红,道:“你爱收便收,老子不管了,去也!”身子一纵,呼的跃上树端,背靠着树梢睡下。 李逍遥摇了摇头,悠悠走到欧阳锋身旁坐下。李遗人跟随师父日久,心知李逍遥必是有话要说,便甚是知趣地拉走周伯通,两人一起练功。 欧阳老爷子近来心情大好,据莫青玄和杨过先后爆料,知道小龙女、程英和完颜萍三人和李逍遥颇有猫腻,也就是说自己将有三个“儿媳妇”,愣是乐得几宿没睡。见他出去没多久,便又给自己带回一个“准儿媳”,心中欢喜无限,于是屁股主动挪窝,让他坐在自己身旁,笑眯眯地递给他一袋酒,问道:“好孩子,你快将她们统统娶了,好不好?” 李逍遥解袋喝了几口,摇头道:“眼下还有正事待办,一切等回去后再说。成与不成,全凭天意了。”欧阳锋笑道:“好啊!你这小子总算开窍啦!”李逍遥又和他说了一会儿话,道:“早些睡罢,明日还有一件大事要做。”说着各自分睡。 次日,李逍遥一行人依着苏奴儿的指点,急纵轻功奔驰,半个时辰过去,眼前赫然一座堡垒矗立在小香河旁。一行人走到堡垒之前,只见青草地上血迹斑斑,带着股股腥臭之气,煞是刺鼻,堡垒大门已破,大伙一路走来,只见数百具男女尸体直挺挺横在街道,极是触目惊心。 李逍遥吩咐李遗人将尸体一具一具翻开,好让苏奴儿一个一个辨认。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总算将苏浪夫妇寻到,但见女的被剥去衣物,下体处印着大片血迹,上身布满齿印掐痕,当时喇嘛淫虐之狠,可想而知。男子胸腹均覆上一道紫红色的手印,李逍遥伸手一按,觉到尸体的肋骨根根断绝,转身向苏奴儿叹一口气,道:“都是亡于昨日,还望小姑娘节哀!” 苏奴儿满脸都是眼泪,心中满是绝望、悲伤、不甘……渐渐忍不住放声大哭。李逍遥吩咐李遗人将苏浪夫妇厚葬,又问道:“小姑娘,你快想想苏门主临死前,可曾对你说些甚么?”苏奴儿忍住伤悲,泣咽道:“前日坏人来的突然,短短数招就将我爹爹擒住,我娘拼死护我逃走,半路上又被人捉了回去。那时我好不害怕,实在记不得娘地吩咐了。” 李逍遥点了点头,吩咐杨过、李遗人将尸体埋了,兀自一面拉着苏奴儿,一面和她说话,不知不觉间来到一间厅堂前,苏奴儿小手向内一指,道:“这里就是我爹爹与族内长老商议大事的所在。”踏进厅堂,只觉一股股腥臭之气狠狠灌入琼鼻,忍不住腹胃作呕,想起家门遭逢噩运、父母族人被那帮番僧害死的情景,泪珠儿一串串落下来,哭道:“爹爹!妈妈!” 李逍遥听她声若鹃啼,不由得大为感触,轻轻将她揽在怀中,道:“好好哭一场罢!接着再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放心!你的父母之仇,我替你报。”苏奴儿摇头哭道:“我不要报仇!我只要爹爹妈妈!”李逍遥心生怜意,轻声说道:“好好!不要报仇!说不报就不报,好么?”一面柔声相哄,一面手拍肩背,苏奴儿只觉眼皮子上下打架,跟着脑中渐渐模糊,甚么事都记不得了。 李逍遥施以“催眠术”哄她生出睡意,跟着将她抬到左边一间侧室的床上,待要起身离开,但觉右襟衣角有些异样,低头看时,却给苏奴儿死死拉入手中不放。李逍遥哑然一笑,脱去僧袍替她盖上,便走出室门。 他在厅堂前后左右详加搜罗,总算寻出不少蛊术秘典,有血蛊、虫蛊、有蛇蛊、蝎蛊、也有鸳鸯蛊、七罗蛊等等,虽有拳脚秘籍,却也不过是一些极其粗浅的武学,难登大雅之堂。摇了摇头,叹道:“自废武功,终究不是好事。”旋即将秘典搬到苏奴儿处,一本一本的翻阅开来,要查知蛊仙门的蛊术有何异处。 李逍遥昨夜想了一宿,始终觉得密宗先行攻打蛊仙门的作法颇有不妥。毕竟蛊仙门虽于医治内伤颇有奇效,于刀剑地创伤却并无甚么出彩之处,既是如此,蛊仙门对密宗地威胁也不至于大到要灭派的地步。何况蛊仙门并不以武功见长,如此大张旗鼓地铲除此派,实在是有违常理。何况铲除了蛊仙门,对大理武林门派的战力并无实质性的削弱。 想了半晌,忽然忆起西藏大雪山的种种毒物:彩雪蛛、冰蝎子、毒螟……莫非竟是与蛊术有关不成? 第一百章 初定凶手 厅堂上,李逍遥紧皱眉头,负手在桌前来回踱步,目光有时不时向欧阳锋身上扫过便即收回。杨过坐在欧阳锋身旁,急手翻着桌上一本本蛊谱,抱怨道:“老大仔的脑袋真是秀逗了,不就是给人吞虫子的玩意儿么?又有甚么好怕了?值得这般大惊小怪?”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见欧阳锋伸手过来,只得无奈的将蛊谱递将过去。 李逍遥见他又是满腹牢骚,听得耳边一阵嗡嗡作响,偏偏拿他不是办法,哼声道:“闹够了没有?继续找!少给我罗哩罗嗦的!”杨过撇撇嘴,仍是滔滔不绝的说道:“话说回来,你不是有黄老邪和莫老二么?他们医术高明,纵然西藏那伙喇嘛真的人品爆发,成功将那些毒虫培植入体,便不能取出来么?”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我担心的不是那么一两个武林高手,而是一大群毒人!若是他们用蛊毒做人体实验成功,再将抗体以蛊术大肆培育,到时侯成千上百个毒人蜂涌而至,寻常士兵如何抵挡得住?”想了一想,走到杨过身边坐下,道:“还有,你不觉得那帮番僧在堡中行事太过顺利了吗?” 杨过搔搔脑袋,若有所思的道:“是啊,堡中好歹有几百人,而且不乏擅蛊术的高手。密宗来人再多,也须掂量一二罢?适才我和小李子埋人完毕,无聊之际在堡中转悠几圈,只见除了街道广场一带遭到破坏,其他大多无损……后来我向苏美眉打听,总算问明白蛊仙门每隔一段时日,便要聚集门人前往广场的祭坛朝拜女娲神,而且声势浩大……” 李逍遥听到这里,抬手打断道:“每隔一段时日?是定期,还是不定期?”杨过怔了一怔,道:“拜神是何等大事,岂容半点草率?自然都是定期了。”李逍遥沉吟半晌。转头向坐在右侧的苏奴儿问道:“奴儿。近年来蛊仙门可有门人叛背?” 苏奴儿自见父母惨死,两三日来悲伤重重,幸有李逍遥和杨过从旁开解。压抑在心头的孤寂悲愤之感得以遣怀,暗暗发誓定要寻到真凶。好为父母报此深仇大恨,这才拜李逍遥为师。眼见师尊有此一问,不由得暗暗惊诧,奇道:“师父,你怎么知道?” 李逍遥哂道:“你爹爹给你种下的灵蚕。本就是你蛊仙门中的不传之秘,能知道一些大概的,除去你蛊仙门人还能有谁?这是其一;其二,据你所说,蛊仙门向来有参拜女娲神的传统。又是定期祭拜,多年来不曾更改。倘若叛徒投靠密宗,自是不难策划这一桩血案。何况蛊仙门精通蛊道,要是密宗有此人作为臂助,进而研出一套制蛊之术,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你不妨好好想想那些叛徒是谁。” 苏奴儿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暗暗颔首,当即闭眸冥思。隔了一盏茶地工夫,才道:“我娘说当年叛逃之人。有精研血蛊和虫蛊地步长老。也有擅使蛇蛊和蝎蛊的马长老,嗯……还有通晓鸳鸯蛊和七罗蛊的肖长老。” 李逍遥心中一动。道:“他们地模样,你还记得么?”苏奴儿摇头道:“三位长老素来面带黑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纵是我爹爹贵为掌门之尊,也不曾见过。”李逍遥微微蹙眉,道:“这可有些难了。”负手走动两步,道:“这样罢,咱们去祭坛看看,或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苏奴儿轻点臻首,站起身来,道:“师父,我带你去罢!”娇躯一扭,莲足轻移,领着李逍遥走出厅堂,径向广场祭坛走去。这祭坛地面甚广,足可容下五六百人,坛心立着一尊血红的女娲神像,苏奴儿说神像本来晶莹如玉,后来历代掌门人当任,均须上前朝拜女娲娘娘,再以刀割破手腕,挤满一碗鲜血高高举在神像头顶浇下,两百年来无一例外,神像渐渐转为红色。 李逍遥围着神像绕走一圈,忽瞥广场西南角矗立着一座破败不堪地高楼,楼上的望台恰好对着广场,不由心中一动,吩咐道:“上楼瞧瞧。”当下两人移驾至楼前,推门而入,沿着台阶上楼,不多时来到台前,低头见地面赫然一双足印。 苏奴儿娇声叫道:“师父,好奇怪啊。这娲仙楼好些年没有人来,怎会多出两道足印?”李逍遥默然不语,蹲身细察,伸手测量一番,道:“此人身高六尺三分,体壮彪悍,而且是蒙古人。”苏奴儿大为不解,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李逍遥微微一笑,道:“我是练武之人,自然不难看出。”伸手向窗前一指,道:“你站在此处,放眼向广场望去,可以瞧见甚么?” 苏奴儿依言走上前去,斜倚在窗台看时,但见树林翠翠,白云悠扬,并无甚么奇异之处,不由心中迷惑,将适才所见和李逍遥一说,道:“师父,这没甚么好奇怪的罢?”李逍遥沉声道:“低头向祭坛俯看一番,你看到甚么?”苏奴儿放眼一扫,但见树枝随风摇摆之间,那女娲神像之头恰好挤入眼帘,登时一怔,道:“是女娲娘娘的颅首。”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好,咱们再回到祭坛看看。”言谈间,两人来到神像前。李逍遥微一用力,伸手将神像横放在地,吩咐道:“你来瞧瞧这里。”苏奴儿轻轻凑近,见神像的后脑勺微微裂开,不由蹙眉道:“师父,这道裂口似是给羽箭射入。”李逍遥颔首道:“神像之首离那望台足有三百来步,中间有大树遮掩,那人竟能一箭中地,岂是寻常之辈?” 苏奴儿恍然大悟,拍手道:“是啦!我听爹爹说蒙古人精擅骑射,便是大理的武林高手也远远不及。”李逍遥道:“好。那人持箭射向神像,是要作甚么?”苏奴儿道:“莫非是等门人集齐,再将克制我蛊仙门的药物系在箭上射了出来?”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有这个可能。但眼下除去这道裂口,并无甚么其它的证据。何况当日朝拜,所有人均自闭上眼睛,瞧不到这些。”苏奴儿听他说的在理,默默点头,不多时又心生疑问,奇道:“师父,可是那人何以又将羽箭拔走?”李逍遥沉吟道:“蒙古铁骑之所以能纵横天下,一是骑射之术神乎其神;二是弓箭地射程极远。那人将羽箭射入神像,可见其弓箭并非凡品,甚有可能包含他的身份。若是不将羽箭带走,一旦给大理的武林门派查出端倪,必然要上报天龙寺,那时蛊仙门惨案便非江湖仇杀,而是国家交战,只须天龙寺振臂一呼,大理军民必然奋力应战。” 顿了一顿,他又道:“蒙哥、拔都二人本就意图取窝阔台系代之,是以近来蠢蠢欲动,先派忽必烈南征,拖住赵宋的主力,再吩咐西藏密宗以江湖手段清洗天龙寺,瓦解大理的精神支柱。一旦计划成功,必然轻而易举的绕过孟珙将军的川东防线,直逼淮湘。一旦顺利将汉江切断,再顺流直取临安,赵宋必危!一旦宋亡,再反过来收拾大理,自是不费吹灰之力。” 一番侃侃以谈,愣是将苏奴儿吓得花容失色,道:“师父,那咱们快将此事告知天龙寺的大师们。”李逍遥摇了摇头,道:“没有用,在掌握确凿证据之前,他们是不会轻信的。大理天龙寺向来保守,数百年来不曾违逆祖训,向来都是江湖事凭江湖手段,国家事凭国家手段,要能说动他们,除非咱们证据足够。” 苏奴儿听他一说,登时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道:“可是师父,这天地茫茫地,咱们该如何寻出真凶?”李逍遥轻拍她玉背,安慰道:“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那人意在大理武林各派,是决计不会就此住手地,说不得日后还会现身,只要此人露面,为师自有法子逼他显形。” 苏奴儿心怀稍慰,点头道:“师父,那些叛徒也不能放过了。他们若不叛背,我的爹爹、妈妈、师兄妹也不至如此惨死。”李逍遥见她满脸郑重,不由微微一笑,道:“为师理会得。可是你要报仇,须先有自保之力,明白么?为师能做地,就是为你找出真凶。你也要尽快将造化玄功习成,好亲自手刃仇敌。” 苏奴儿见师尊对自己期望甚高,眼圈儿一红,险些簌簌流泪,她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道:“师父,我理会得了。”李逍遥笑道:“放心,就算你奈何西哦你是个后不得,为师亲自出马将他打残,再丢交给你,想怎样折磨还不是你说了算么?”苏奴儿给他言语一逗,笑得腰肢乱颤,诱人异常。 便在此时,忽听有人哀怨道:“老大仔,我今晚又要画圈圈了。” 第一百零一章 画圈 不问即知,说话之人正是杨过。 李逍遥头也不回,道:“可以,你先教奴儿辨认穴道、经脉,还有一些气功根基罢,教完再画圈圈也不迟。” 杨过怔了一怔,斜瞥苏奴儿一眼,恰好见她一张美得精致漂亮的脸蛋转过来,双眸如宝石般和自己对望,他勉力招架一会,终于败阵下来,心想:“这苏美眉媚骨天生,实在美的要命,难怪老大仔要将她收入后宫。额,仔细算算,龙姊姊和他相处最久,有当一代皇后的潜质;程美眉走的是温情路线,完颜美眉是火辣路线,这苏美眉最适合走纯真路线了,明月美眉和我还没交集,暂时观望中。呃……老子怎么觉得自己像龟公?” 不知不觉中,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图画:自己头带绿帽,站在妓院门口向李逍遥点头哈腰,口里不住道:“李大爷来了!快快有请,我风月坊的头牌姑娘都在天字号侯着呢!”李逍遥哈哈大笑,两眼向自己大发淫光,道:“花花姑娘的不要,你的哟西哟西的来!”言罢,向自己伸出安禄山之爪……思及此处,顿时惊吓出一身冷汗,闭上眼使劲摇头两下,再度睁眼,但见苏奴儿两眼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目光澄静如水,仿佛不含一丝半点杂质。 杨过见此阵仗,不由暗暗乍舌,心道:“乖乖,天生媚骨果然厉害,可惜给老大仔登先一步收入后宫了。否则大可在我那有间客栈当个卖笑不卖身的终极头牌,每日只须在窗前飞出两记媚眼儿。还怕那帮床下衣冠楚楚,床上禽兽不如之辈不上钩?我也不用打算法这一终极大茅招发愁了。”想着想着,目中精光大盛,向苏奴儿招了招手,笑道:“美眉过来。咱们一起好好沟通沟通。谈谈人生理想。” 苏奴儿与杨过来往两日,心知这小师叔素来大大咧咧。颇喜欢对漂亮女子口花花,是以言行举止有时过于轻浮。本性倒是不坏,眼见他招呼自己,于是报以一笑,道:“好啊!”大大方方的姗姗走去。 杨过见她笑意嫣然,不由愕然半晌。心道:“世道变了,小白兔也敢无视大灰狼了。”摇头晃脑两下,领着她前往练功室而去。 李逍遥目送二人走远,眼光往那女娲神像上地裂口一扫,一股担忧之色浮于眉角,叹道:“好个高手!我本以为蒙古人顶多会些摔跤的把式,看来是有些错了。”食指伸出,探入裂口掏动两下,慢慢摸出一撮黑灰放在鼻端。隐隐嗅到一丝火烧气味。暗道:“那人以羽箭射入石像,相互摩擦而生出火花。倒也颇合常理。只不过,纵是如此,也不至于烧出这许多黑色的灰粉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想了一想,将那撮黑灰紧握于左拳,同时运起造化玄功的烈火真气。渐渐拳心散发出一股白烟,轻轻一嗅,但觉胸口一阵发酥,有些软绵绵的提不上劲,这才微微一惊,心道:“原来是这样!那人是将蛊粉和水抹在箭头,再加入一些火药粉末,运功将羽箭射入石像,两者一经摩擦生火,定然会生出大量迷烟来。而深秋向来雾浓露重,反而成为迷烟最好地掩饰。看来此人功力与遗人不相上下,心计也是非同小可,竟将天时、地利、人和通通计算于胸!” 李逍遥剑眉蹙起,来回走动两步,心想:“也不知道此物有什么名堂,老伯见多识广,说不定认识,不若寻他问问。”运起“乘云御龙诀”,身形若闪电般凌空飞去。 蛊仙堡中,练功室内。 杨过紧皱眉头,努力摆出一股威严,道:“小无相功你已记得纯熟,以后保卫世界和平地重担,就交给你了。”对面那聪慧俊秀的女孩眨巴眨巴眼睛,讷讷道:“可是我还不会练啊。”杨过点头不迭,道:“嗯嗯,接下来我教你小无相功地练习之法。”当下将基本的吐纳运息之道相授。 苏奴儿有体内灵蚕襄助,灵体自成,练功自是事半功倍。不到一时半会,渐渐然一股清凉之物意在她地胸口游走,不由喜上心来,笑道:“师叔,你来给我瞧瞧,这是真气不是。” 杨过正在墙角画圈圈,正要画到第二百五十个,就听苏奴儿说出此话,登时心中一惊,暗道:“乖乖!这灵体有那么强悍?老大仔当年在天山练功,愣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练出气感。本天才英明神武,也花了一昼夜的工夫。这小丫头才刚刚入门,莫非竟有如此进境?” 诧异之余,杨过快步上前,伸手探她掌心,将一股精纯之至的小无相功传渡过去,只觉对方体内自然而然生出一股轻微的抗力,这才收回真气,摇头叹道:“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苏奴儿见他一惊一乍,还以为自己练得错了,不由心中一紧,道:“师叔,我练成了么?” 杨过本要破口大骂:“你师叔是百年难得一见地武学奇才,教出来的弟子会差么?你自然是练成了!”但想苏奴儿眼下虽是自己的小师侄,万一日后被把兄收入后宫,身份晋升一级当上嫂夫人,难免不给自己穿小鞋。只好勉力笑道:“是啊是啊,练成了练成了,恭喜恭喜!” 苏奴儿又惊又喜,笑道:“你不骗人?”杨过大剌剌点头,道:“我逍遥派传人何等身份,犯得着骗人么?”又道:“你初通气感,须得静下心来巩固一番,下回再练便不怕忘记了。”苏奴儿依言而行,暗暗运起玄功,依着杨过的指点,催运真气绕行全身九大周天,再聚于心脉,如此重复循环五次,才算完功,此时睁开眼来,但见一抹残阳透窗透射在地,显然已是黄昏,而杨过恰好蹲身在地,反复画着圈圈。 苏奴儿凑上前去,但见那些圈圈有大有小,不由心中好奇,出声问道:“师叔,你在干么?”杨过头也不回,道:“我在练功!”苏奴儿愈加奇怪,问道:“画圈圈也能练出功来?”杨过回过头来,见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顿时心中哀叹:“老大仔啊老大仔,你若是丢个漂亮美眉和我谈谈人生理想,最好是感情再深入一些,实质性动作再多一些。老子连屁都不放一个。偏偏你收徒弟要我来教,自己一边乘凉去,未免忒不厚道了罢。” 他腹诽半晌,见苏奴儿睁大了双眼在等答案,只好道:“小无相功之能,在于模拟世间一切招式,只要习练者功力足够,什么样的招式都可信手拈来。你来瞧瞧,这是少林的拈花指!”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搭住,似是拈住了一朵鲜花一般,左手五指向地面轻弹,连弹数十下后,长袖轻轻一拂,霎时间地面一个个圆洞紧密相挨,不大不小恰好连成一个圆圈。苏奴儿惊异不已,道:“原来师叔武功有这般了得。”杨过听她称赞自己,不由暗暗得意,挺胸道:“那是自然,不然我做得你师叔么?”又道:“你看好了!”将一股小无相真气运至掌缘,闪电般向地面极快的劈出十来刀,随后张口一吹,霎时间灰尘在空气中飘散,地上又多出一个漆黑的圆圈。 苏奴儿凑地近些,竟嗅到一丝火烧地气味,奇道:“这又是甚么武功?”杨过见她一脸惊奇,心中好不得意,笑道:“这也是少林寺的绝技,燃木刀法!厉害么?”苏奴儿心想这些功夫确实厉害,却不知跟杨过画圈圈有何干系,待要发问,但见杨过道:“我虽可使出千万绝技,却仍是以小无相功催使,就好比这一道道圆圈各不相同,却仍旧是圆圈!所谓万法归一,就是这个道理。” 苏奴儿不知他在忽悠自己,只道“小无相功”当真神秘莫测,惊叹道:“那不是说,师叔你已是天下无敌了么?” 杨过料不到她竟给自己这般高地评价,不禁有些飘飘然,道:“呃……算是吧,别说那帮喇嘛前来,就是老大仔,哦,你师父也不是我的对手。只是我向来不爱出风头,是以每次和你师父较量,都会暗中放水,免得他丢了面子。” 大理民风向来淳朴,少有欺骗敲勒之事。苏奴儿一听他自吹自擂,便信以为真,道:“原来师叔有这般厉害!” 杨过放眼环视四周,觉察室外并无甚么异动,放心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重情重义,为了你师父的掌门之尊,只好跟他斗一次让一次。看来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然有一个失败的男人啊!” 苏奴儿见他为了师父,竟能如此忍辱负重,心下钦佩,点头道:“师叔,你受委屈了!” 第一百零二章 纷争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苏奴儿的武功颇见进境。一来得益于苏浪为她种下的仙蛊,受经灵蚕日夜滋补,进而塑成灵体,筋脉血髓亦焕然一新;二来也是她武学天分不俗,杨过所授的招式,她只须略瞧一眼,便能使得似模似样,虽说只存其形不具其神,但已算颇为难得。 杨过本就没打算悉心调教,只想着马虎对付几日,再将皮球踢给李逍遥,是以前一刻教“烟雨掌法”没多久,后一刻便换一套“流云刀法”,来来去去翻新花样,变换不停,就是不与她动真格,顶多应付两下,全当陪着未来小嫂子玩耍。 话分两头,李逍遥为查明那黑色粉末的成分,于是找到欧阳锋一问,才知道此物早在北宋年间就已名声极响,叫作“悲酥清风”,如今不知何以落入蒙古人之手。或是因为年代久远,那“悲酥清风”的方子早已残缺不全,是以威力远逊当年,浑然没了无视功力高低的优势,只须对方功力深厚,这“悲酥清风”自然奈何不得。绕是如此,犹自不可小觑。 欧阳锋号称“西毒”,本就是玩毒的宗师人物,一见百年前的“悲酥清风”就在李逍遥手里,自是不肯轻易放过,缠着他好说歹说,才将“悲酥清风”取到。李逍遥亦对他的玩毒功夫颇有借重之处,心想自己于毒术一道实在一知半解,不若做个顺水人情,当即大大方方将药粉交出,再吩咐他尽快破解“悲酥清风”。最好能制出解药。 欧阳锋如获珍宝,分批将其倒入皿具,小心翼翼的以慢火相烤,等到空气中白烟袅袅,便深深吸入体内,籍此试出药粉的各种成分。李逍遥见他竟然以身试毒,心中不免深深担忧,数度反对无果,只好任他自处。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欧阳锋反复精心试验,终于探出种种成分,大拟上来说有彩雪蛛地毒液、天佗莲的根茎、曼陀罗蛇的鳞甲,其中彩雪蛛在西藏大雪山,天佗莲在天山,唯独曼陀罗蛇在大理。周伯通一听“曼陀罗蛇”四字。当下脸色骤变,急晃双手,连说自己天生惧蛇,死活不肯前往。 李遗人见师尊要替欧阳锋驱毒,小师叔要授师妹武功,周伯通又老大不愿出手,只得主动请缨。李逍遥本来要派杨过出马,但想难得一见徒弟自荐,凝神想了片刻,一发答应他的请求。旋即又吩咐几句,轻轻挥了挥手,命他快去快回。 李遗人手持黄金杵。跨乘黑马,转眼间出了蛊仙堡,按照欧阳锋的指示一路向南疾奔,半个时辰之后,远远望见前方一片峡谷,正是曼陀罗谷。双腿一夹马肚,缰绳向后拉了拉,跟着翻身下马,举步向前走去。放眼道路崎岖,乱石嶙峋。 他一口气奔出数里,转过一个山坡,凝目四望,只见四下里一片荒芜,地上杂草丛生。高矮不一。有些绿草竟长到一人多高,竟完全瞧不到后面是什么。真个使人望而却步。李遗人一面挥杵,狂风呼呼,直将野草统统向两旁压倒,一面加快脚步,驱前里许,忽然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飞了过来:“小子,这是老子的地盘,滚出去!”这声音忽高忽低,若断若续,钻入耳中令人极不舒服,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遗人哼了一声,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给对方看了去,而且从对方这几句传音中听来,说话之人内力修为倒是不浅,但也不见得能奈何得自己,不疾不徐地的前进。 那声音又道:“小子,你再不走,休怪老子不客气了!”李遗人冷笑两声,再走四五十步,那声音又飘了过来:“好啊,既然小子你给脸不要脸……”刚说到“脸”字,李遗人气吐丹田,重重一哼。 他这一哼送将出来。声震山谷。但听得“啊”地一声惨呼。从西北处传了过来。看来那人受伤着实不轻。要知道李遗人这声冷哼。乃是以更高内力震伤了对方。说不定已然一命呜呼。李遗人放开脚步。急向那声音地出处奔去。过了一阵。只听得不远处三声呼喝。显然是有人动上了手。跟着前方地野草簌簌直抖。一抬头。只见上空草叶旋转。四下飞舞。是给对方拳脚地劲力激荡而起。李遗人拨开草丛。但见一红衣老者和两个蓝衣老者斗在一处。脸色苍白。瞧来适才传音之人定是他了。 李遗人侧目过去。仔细瞧三人相貌。只见那红衣老者身形瘦削。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容貌十分丑陋。两个蓝衣老者一个身高八尺。一个身长不足五尺。二人一高一矮。半空中翻身下来。向那红衣老者扑去。 那红衣老者手持一条钢刀。陡然向前刺出。直取那蓝衣高个子地胸口。那矮子手里一根鹅蛋粗细地钢棒一伸。势挟劲风。甚是威猛。喝道:“姓曹地。快将那件千里眼交出来。我哥俩还可少让你皮肉受罪!” 红衣老者猱身直上。伸刀便去挡那钢杖。那高个子手腕一抖。双掌翻起。势挟劲力向他胸口拍到。红衣老者恨恨地道:“今日若不是老夫不慎。教那小子占了便宜。又岂会被你们二人逼至此境!”那矮子叫道:“废话少说。你若不将千里眼交出来。休想全身而退!”突然矮身横扫。去打对方腰腹。 那高个子见同伴趁机欺近。当即飞腿去踢敌人胸口。那红衣老者见二人齐攻。收刀抵御已然不及。只好斜身闪过。倏忽间眼前白光耀眼。那矮子左腕一翻。已多了一柄匕首。猛地探臂。向红衣老者胸口直扎过去。那红衣老者适才给李遗人一哼。震得身受内伤。手脚不免慢滞一拍。眼见对方来势凌厉狠辣。百忙中横刀护胸。以刀碰刀。往他刀刃上硬碰过去。玎地一声响。那红衣老者被震退三步。 那高个子老者叫道:“姓凌地!那千里眼你交是不交?”前纵丈许。反手一掌。呼呼击向那红衣老者胸口。那红衣老者见他来势汹汹。当即飘身避开。那高个子老者见有隙可乘。脚步围着他乱转。掌掌猛拍。全是进手招数。势若飘风。迅捷无比。 红衣老者袍袖一拂,金刃劈风,那高个子老者右掌一挥,迎面拍向他的左胸,左掌跟着击出。那红衣老者刀出半路,蓦地微有锐风向后脑勺扑到,赶紧急舞长刀,寒光一闪,已将周身护的水泄不通,企图将那不知名的暗器反击了出去,谁知一股极其狂暴的大力从中爆开,手中宝刀砰的一声,竟化作片片锋锐。 但听得“啊”的一下惊呼,那红衣老者胸口中了两片利锐,脸上四片。李遗人瞧得清楚,识得那小物正是宋军守城所用地霹雳弹,威力强烈十足。那红衣老者没想到他竟以火弹乘机相攻,实是卑鄙之极,忙挥刀招架,连退七八步方始稳定身形。这时那矮子叫道:“快将千里眼交出,我哥俩放你一条活路。” 那红衣老者骂道:“呸!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么?莫要以为老子不知道,一旦将那神物交出,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必定食言!”靠到了一块大石碑上,身后是万丈悬崖,已然退无可退。横过长刀,呼的一招“青龙过海”劈出,这一记杀手锏须五成功力方可使得。 若在平时,那红衣老者用出此招,自然是极为轻松如意,可是眼前连番受伤不说,体力也渐渐不支,当下虚晃一刀,不架而退,单刀舞成圈子,脱手向北一棵大树旋飞过去。 那蓝衣矮子趁势急冲,匕首回转,斜地里往他刺去,大声道:“不给是么?那好,你给我去死罢!”势到中途陡变,反过去撩他下阴,那高个子老者也挥拳打向他的肩头。 那红衣老者左手伸入怀中,掏出一样物事丢出,道:“千里眼给你!”当空疾向李遗人地藏身之处飞来。 李遗人见这三人争来争去,都是为着一件叫“千里眼”的物事,虽然心中微微奇怪,却也并不信世间真有甚么“千里眼”,当即信手挥出一股掌风,隔着半丈将那物事反打回去。两个蓝衣人纷纷叫嚷,道:“给我留下!”谁知指掌尚未触及,便听一声大响,那物竟尔在空中爆开,喷出成千上万粒毒砂。 二人首当其冲,手掌、面孔都是一片紫黑,显然是中毒之兆,先后掩面抱头,倒地哀嚎。那红衣老者嘿嘿笑道:“照啊!风水轮流转,千里眼归老子了!走也!”说着右手拇指一按,身子飘飘离地,一下飞到树干上,原来他那刀构造奇特,刀柄、刀刃之间有一道极长的铁链连着,只须按下机括即可。 第一百零三章 深入 那红衣老者挥出右臂,铁链已卷住前面的一棵大树,向内一拉,向那树上飞跃过去。哪知身到中途,竟然悬在半空之中。当即大吃一惊,觉到背后似是有人以一件柔韧的物事拉扯,不由掉转头来,但见适才那和尚恰然立在身后的树上,正自左手虚抓,凝目瞧他手掌,却是空无一物,莫非那和尚竟练成类似“擒龙功”这类凌空取物的神功不成? 且不说“擒龙功”、“控鹤功”之类功夫具凌空取物之能,但自从赵宋南渡以来,中原各大门派或为自保,或被围剿,如今会这门绝学之人已是不多。何况此等绝学最多不过隔着四五尺远近擒敌拿人,夺人兵刃。那和尚其时与自己相距半丈,居然能一只手便将自己抓在半空,武功之高,当真是匪夷所思。 那红衣老者想自己平白无故招惹来一个强敌,不由得骇异无比,回头哀声道:“小师父慈悲为怀,老朽适才多有得罪,还盼见谅。”声音颤抖哆嗦,先前嚣张的神色转瞬间荡然无存。李遗人再催半分功力,左手运劲往怀里一拉。那红衣老者一声惊呼,向身后那颗大树飞退过去。 李遗人双手急探,左手抓住了他背心,右手点了他穴道,旋即带他纵身跃下,两人轻飘飘落在地面。那红衣老者见他携己落地,行迹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毫无烟火之气,不见半分勉强,不由得心中更骇:“这秃驴看似不甚起眼,想不到竟有如此身手!”瞥见李遗人神色如常,脸色犹如那万年不化的玄冰,不由得更是惶恐。连连拱手道:“老朽愿献上灵宝千里眼那曼陀罗蛇也愿奉让,还盼小师父大人不计小人过,一发饶了老朽罢!” 李遗人本是为曼陀罗蛇而来,适才听他和两个蓝衣人在争甚么“千里眼”,虽然略觉奇怪,倒也没怎么当一回事,只想尽快取得鳞甲回去,免得师尊担忧。后来见三人竟为此物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由得心中微微讶异。此刻见他为了活命,甘愿奉手交出。胸中好奇之意愈甚,也生出瞧瞧那“千里眼”究竟是何物事的念头,颔首道:“拿来。” 这声音不大,倒是颇具威严。那红衣老者已给他神秘莫测的武功镇住。自然不敢相抗,当下伸手入怀,恭恭敬敬地掏出一物,道:“小师傅请看。这便是千里眼。”李遗人见那物事约两个巴掌大小,通体灰黑,只是上宽下窄,各有两块晶莹之物,仿佛是传自西域的琉璃,他拿在手中只觉甚是光滑,左右摆弄一会,抬头问道:“此物如何运使?” 那红衣老者见他心生兴致,一时间不敢有所怠慢。赶紧上前,道:“小师傅请将尊目对准这两小片琉璃,立知其中奥妙。”李遗人见他脸色不似作伪,便微微降下警惕,将那“千里眼”举在额前,随后仰天看去。哪知不看还好。这一看竟将高飞在天的大雁瞧得精细入微,仿佛就在面前一般。 他万万想不到这千里眼竟具如此妙用,不由暗暗吃惊,若是此物落入矫勇善战的蒙古人手中,必定如虎添翼,暗忖幸好自己来的甚巧,否则师尊纵是有黄药师等人相助,想要一统天下,只怕甚为不易。那红衣老者见他眉目间颇有意动之色。趁机道:“小师父若肯放过老朽。老朽还有重酬。” 李遗人“嗯”的一声,顺手将那“千里眼”收入怀中。道:“说。”那红衣老者问道:“小师父神功无敌,若是早来一两日,纵然不需老朽,也能独力毙掉那条畜生。可惜此时不比往日,那曼陀罗蛇本是天生异种,遇敌时口喷的黑烟奇毒无比。老朽半个月前便在此逗留,拟算捕捉一条回去,好替我那苦命的孙女医治脸伤。谁知近日来不知谷中生出甚么变故,毒蛇成千上百、宛若患上疯癫一般相互蚕食,最后存活的那条毒蛇竟身长七八来丈,蛇腰若碗口粗细。老朽一看招惹不得,只好每日徘徊于此,欲摸清那畜生的作息时辰,好从中渔利,便将那千里眼带上。” 他顿了一顿,眼光向李遗人胸前一瞥,暗悔先前错估对方实力,谁知此人看似不甚起眼,竟练成一身可怖可畏地内功?然而木已成舟,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接着道:“这千里眼为老朽十一二年前偶然得之。那一日在山野间寻找药草,忽见此物高挂树梢,便顺手将它取下,后来捕猎攀山,仰仗此物甚多,于是称它为千里眼。” 说到这里,红衣老者仰天叹了一叹,道:“仰仗此物,老朽日日都是满获而归。后来树大招风,此宝之名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满山苗寨无人不知不晓,前不久竟被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探听去,纷纷寻上老朽要买,好献给那帮视我苗人如猪狗的蒙古鞑子。老朽死活不肯,闭门谢客。谁知他们竟出手向我那孙女下毒,可怜我那孙女年方十六,容貌就此惨遭损毁,原本定下亲事的婆家也嫌她貌丑,上门勒令老朽退亲。老朽无奈之余,唯有吞下这口恶气。” “后来听寨里有人说。取曼陀罗蛇地鳞甲。配上鸡胆花、龙涎草两样灵药。煮沸三次给人服下。足可生肌活血。那时老朽不知真假。寻人问三样药物地下落。前阵日子百般辛苦。总算凑齐鸡胆花和龙涎草。只差鳞甲一件。谁知竟遇那帮小人暗算。险些惨遭毒手。适才听那二人口吐真相。才知道我那孙女中毒受伤。正是拜其所赐!” 那红衣老者将目光凝在李遗人胸前。心中百感交集。道:“老朽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小师父暂先息怒。等老朽取到鳞甲。治好孙女脸上毒伤。自会前来领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一口气说完。老脸涨得通红。 李遗人沉吟半晌。抬起头看了他一阵。冷冷道:“等你侥幸逃离蛇口。再来领死不迟。”那红衣老者大喜。道:“多谢小师父饶命之恩!多谢。多谢!”跪地向他拜了几拜。李遗人等他站定身子。右手一挥。将一股淳淳绵绵地“九阳神功”虚空拂入。片刻后道:“带路。” 那红衣老者只感有股柔和地热力从拳面直传入自己丹田。胸腹之间感到说不出地舒服。方知这和尚武功已到极高境界。纵是重现当年地功力。也是未必能胜。不由得好生佩服。冲他微微点头。转身便走。 李遗人跟着他走进西首一条长长地小弄。小弄两侧都是树木。走了一会。但觉越走向深处。两边越是狭窄。花草树木越多。散发地气味也越来越浓。走出小弄。眼前绿郁葱葱。赫然好一大片树林。这一片树林遮天蔽日。绵延五六十丈。高高低低地顺着甬道蜿蜒起伏。一眼望不到头。 那红衣老者徒步前行里许。忽然间顿足不前。回头道:“小师父暂先留步。老朽有一事须先交代。”李遗人微微蹙眉。道:“说。” 那红衣老者道:“此谷本为大理四大恶地,藏着诸如毒蜂、毒花、毒草等物,这片树林更是重中之重,内中瘴气重重。听说北宋年间有一名武林高手不信此邪,非要深入探险,从此再也不曾回来,有人说他多半是死了。老朽当年年少轻狂,也曾探入此地。谁知越往林中深处越是瘴气重重,内有花瘴、草瘴、竹瘴、蜂瘴、蛇瘴,种种瘴毒混作一起,着实厉害无比。小师父武功精强,却也万万大意不得,还请服下此药,可保免受瘴毒沾身之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件小瓶,取出两枚深红色的药丸,两人各服一枚,便继续向前行去。 甬道越走越低,两边的树林相对升高,渐渐然将天上红日遮住,泄不下半点阳光。两人只感眼前越来越黑,李遗人眉头皱起,每走一段路途,便纵身跃起,双腿旋转一踢,嘎拉一响,将顶上的粗枝大叶踢断,好让光线射透过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方见前方隐隐亮出两道光来。红衣老者双手一拍,兴奋道:“那一定是出口,咱们快快前往!”纵足疾奔过去,李遗人紧跟其后,却不知怎的,一股极其揣揣之感充满胸臆。谁知道离那两团光越近,腥臭地气味便越浓厚,李遗人奔的越近,心中不安就越强烈,忽见那两道光轻轻一阵颤抖,当即脑中灵光一闪,赶紧大步追到那红衣老者身后,道:“快走!那是巨蛇!”话音未落,耳旁一阵淅淅嗦嗦之声传来! 第一百零四章 奇遇 那红衣老者听到“巨蛇”二字,来不及回神之际,背心已给李遗人一把拽住,跟着耳旁呼呼风响,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过去。他一时好奇心起,沿着自顶倾泄下来的残光看去,赫然是一尾曼陀罗蛇。那蛇身形巨长,粗若水桶,鳞甲呈茶色,蛇口大若蒸笼,一条蛇信吞吐不定,若隐若现。他这才恍然大悟:“那两道光分明就是畜生的眼睛,又那里是甚么洞口了?”想起自己一时不察,竟险些儿葬身蛇吻,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突然间眼前大放光明,跟着四周的景致挤入眼帘,那红衣老者很快便醒觉过来:“出洞了么?此人好快的身法。”不待自己回神,腰围陡然一松,接着一股柔力将身子轻飘飘的送上树端。这一下死里逃生,实令他汗流浃背,竟生出一股两世为人的念头来,又是惊慌,又是感激,想道:“不知他在作甚么?”心中一动,放眼低瞧,但见李遗人将他的宝刀握在右手,身形不动如山,一眼不眨的盯着甬道深处。 过不多时,一条五颜六色的巨蛇探出头来,朝天猛发鸣啸,声音极是刺耳。红衣老者见那蛇吞吐长长的信子,上颚两排毒牙清晰可见,幽亮的绿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着实可怖之至,好不令人望而生畏。那巨蛇尖叫一会,转头见李遗人仍是凝然不动,便卷进了身躯,猛的昂头,冷不丁一股毒液喷向敌人。 李遗人纵身一跃,恰好避开毒液,跟着左足向右足一点,身子倏地拔高了数丈。趁它鼓气聚毒之际,右手长刀一甩,利刃立如张到满弦的飞箭一般猛向巨蛇脖颈射去。那毒蛇见状弯身转头,昂扬张口,猛的连喷数股毒液,分别向刀刃、铁索、李遗人袭到。 李遗人见它出嘴部位之准、行动之疾、反应之敏均臻一流,暗自一凛,心知这条畜生如神雕、五彩鸟一般开了灵智,已不能将它与剑魔谷中的菩斯曲蛇同列,只得凝息运气。源源不绝将精纯无比的“九阳神功”运至铁索,紧接着右手抖腕,左手拉臂,那铁索竟宛若游龙般绕着巨蛇身躯圆转不止。每一圈均是牢牢缠住蛇躯,似是蚕虫吐丝,放出一条细丝,便要缠在毒蟒身上。这些细丝越积越多,似是积成了一团团丝绵,渐渐将那曼陀罗蛇紧裹起来。 毒蟒尖啸两声,蛇躯不停向左右急摆,竟将甬道震得树裂叶飞、尘灰起舞,李遗人猝防不及,身子给那孽畜甩上天空,他机灵一动,急转九阳神功。将丹田处那股火蚕烈气运至刀刃,趁它伸首探寻之际,身子似闪电般地冲天疾坠,挟著数千斤的力道,一下将宝刀插入巨蛇脖颈。那曼陀罗蛇吃得一痛,弯身剧抖两下。恶狠狠将李遗人身子甩飞。 李遗人当空急翻两个旋子,滴溜溜借势稳住脚跟,旋即纵身疾步,猛向巨蛇掠近。毒蟒见他不知死活似的奔扑过来,斗然间蛇口张开,待将毒液向他喷出。李遗人左手向右一推,借力避开,飞奔的脚步仍不停顿。毒蟒尖啸一声,腰躯猛地一纵。不等李遗人快步靠近。急里张开大口,扬长身躯。恶狠狠咬向李遗人的左臂。 那红衣老者大吃一惊,叫道:“小师父当心!”李遗人面不改色,左掌右刀,上下翻腾挥舞,一根极长的铁索绕身急划圈子。谁知那异物不知服食甚么奇物,竟然灵智大开,眼见李遗人将身内五尺围得水泄不通,难以攻进,只好绕着他盘旋游走,一旦对方露出破绽,便即反击一 那红衣老者暗暗焦急,若非先前对上那两位蓝衣人,不得己将身上所藏的暗器用的精光,否则区区一条巨蟒,便是有十条性命也活不成了。眼见一人一蛇对峙渐久,心想长撑下去,于李遗人势必大为不利,总须想个法子才是,不知不觉间伸手摸入怀里,立即喜上心来,笑道:“我真是糊涂,竟将这等宝物忘了。”说话间掏出一块红彤彤的肉球,却是他为捕捉曼陀罗蛇而特制的诱饵,此时正好派上用场,手臂运足气力,猛向巨蟒投掷过去,喝道:“畜生,好吃地来啦!” 那巨蟒果然上当,眼见肉腥在前,便忍不住探直蛇躯,张口将那肉球吞下。就在这一瞬间的工夫,李遗人眼中精光一闪,右手持索一抛,刀刃快若闪电,眨眼间将曼陀罗蛇的血盆大口刺个对穿。那巨蟒剧痛难当,张开巨口,四下乱咬,身子左右急摆,每晃一下便有蟒血喷溅出来。 李遗人不容它反抗,纵身攀上树冠,旋即猱身落地,硬生生将那巨蛇倒挂在树上,一面又以铁索将那曼陀罗蛇愈盘愈紧,那曼陀罗蛇身躯贲张,竭力相抗,竟有渐渐将铁索挣开之势,那红衣老者折断不少树干,往巨蟒身上不住掷去。那巨蟒垂死挣扎,猛力一挣,竟将李遗人拉至头前三尺。 这曼陀罗蛇神力惊人。纵是李遗人得师尊襄助。业已将“龙象般若功”与“九阳神功”成功融合。也架不住这垂死一挣。那红衣老者暗叫不妙。赶紧上前将李遗人抱住。总算成功阻止。但见那曼陀罗蛇全身扭曲。翻腾挥舞。蛇头始终难以动弹。过了良久。终于僵直而死。红衣老者仍不放心。拾起一块石头猛砸过去。不见丝毫反应。这才相信那曼陀罗蛇确是死了。跟着转头向李遗人道:“小师父。你还好么?” 李遗人方才强运内息。全身气力耗了大半。总算“九阳神功”取之不尽。用之不完。他盘腿打坐片刻。便恢复三成功力。此时已能如常行走。只须再隔一炷香地工夫。自可尽数复元。眼见这红衣老者来问。也不言语。只是微微点头。走到毒蛇身前。抓住铁索一扯。喀喇两声。蛇尸落地。灰尘荡空。侧眼向那红衣老者道:“剥鳞甲罢!”转身向那甬道走去。 那红衣老者见状。高声叫道:“小师父。你要去那里?”李遗人头也不回。长袖飘动之间。整个人没入甬道地黑暗之中。早在第一回踏入甬道之际。他远远瞧到巨蛇左近有一副字刻。想起那红衣老者对自己说起北宋年间那武林高手一事。于是心中一动。纵足前往。拟要瞧个清楚。 此时他内功已成。视物于身内一丈有如白昼。自然用不着点亮火折。行不多时。但见眼前隐隐约约有人盘腿而坐。便即凑近一看。却原来是一副枯骨。只是身上披着灰袍。背对着自己。若不是那红衣老者事先有所交代。他还以为是一尊石头。 他放眼四顾。这甬道地尽头甚小。恰好容得一人住入。再无空旷之处。是以立在外头便可将此间小室一览无余。除去一具骷髅、一件灰袍再无它物。便走近那具骷髅。只见那灰袍上似是有字。一怔之下。心想此人既能深入此地。必有了不得地地方。莫非是临死之际将一身所学写在衣服之上?揭起一看。只见那灰袍上字迹褐黑。笔画苍劲。首行是:“千瘴元解”四个字。 李遗人曾听师尊说北宋大兴道教。是以武功水平远在南宋之上。又听师尊照本宣科地将“天龙八部”地种种事迹道出。心中隐隐凛然。常常遥想当年师伯祖神勇无敌。更是引为榜样。这一下无意中发见了曼陀罗谷中地隐秘。却并不如何欢喜。盖因一听“千瘴元解”。便已知不是修炼武功地要诀。而是化解瘴毒地妙法。暗道此书虽好。于己却是毫无用处。 谁知他勉力看将下去,脸色渐渐动容。原来这《千瘴元解》分上下两部,前半部主要详解中原、江南、大理、西域等地的种种瘴毒解救和布施之法,后半部却是列举如何引瘴气入体,进而增长内力。本来以他弱冠之龄便身怀惊人内功,已是当世罕有,便是杨过大他那么一两岁,也未必及他深厚。谁知师尊前不久和自己说起,那射箭之人功力不在自己之下,甚至兼有过之。 李遗人终是少年心性,不论他的过去所历如何悲惨绝寰,如何心灵难以放开,尘封的热血经敌人箭法相激,仍是渐渐燃烧起来,终于引发了好胜之心。这几日他闲来无事,便自寻上李逍遥、欧阳锋二人,欲问尽快倍增功力的法子。谁知二人都说,大凡引功入体,目的全在打下根基,一旦根基打牢,早晚必臻“先天大圆满”之境。“九阳神功”本是天下一等一地神功,论其妙用尚在郭靖的“九阴神功”之上,何况随欧阳锋入剑魔谷修炼的一个月来,九阳真气与火蚕精华水乳交融,正邪相辅,功法威力极是强大,后来又学到部分“龙象般若功”,进境更是一日千里。 谁知到此地步,仍有威胁临身,也许这“千瘴元解”大有可用之处? 第一百零五章 珂儿和闪电貂 想到这里,李遗人凝神细看这下半部《千瘴元解》,经文中详叙如何将蛇瘴、蜂瘴、花瘴、树瘴等数百类瘴气引入体内,再如何根据瘴气的特性将全身各处经脉、要穴、玄关的潜力逼发出来,进而化成真气,纳为己用,从此功力精进,固然可喜。 可凡事有其一利,必定有其一弊。习练者若非万毒不浸之体,要练成《千瘴元解》的种种修习之法,却须慎之又慎,否则引瘴入体后不及时加以医解,一旦深入脏腑之后,便会与脏腑气血相斥,轻则头疼耳鸣、生理失禁,重则次序颠倒、神智模糊,最终走火入魔,不是行若僵尸,便是整日疯疯癫癫、语无伦次。是以那无名奇人在经文中说,若要将内功口诀练成,须先学会上半部的瘴毒解法。 他一个多月前服食火蚕以来,九阳真气逐渐与火蚕灵华相融,先是成就“虎雀之体”的“朱雀火元”,后来习得部分“龙象般若功”,菩斯曲蛇胆中的精华便与龙象真气相合,又成就“白虎金元”,前不久受师尊以“造化独尊诀”为自己洗毛伐髓,两股五行真元渐渐合阖,“虎雀神功”终于练成。 由于李遗人神功初成,要将半年来所修的九阳真气完全化入“虎雀功元”之内,这又谈何容易?须知九阳神功讲究“抱一含元”,故此九阳真气向来排斥异种真气,只要异种真气不及九阳真气深厚,便有排挤之虞。当年李逍遥孤身下海练功,正是觉察到九阳真气强大到与小无相真气分庭抗礼的地步,才借重深海的强压,成功将体内两大神功糅合为一。 反观李遗人本来就是带艺拜师,功元并不如昔时的李逍遥那般纯一,也不似杨过专修“小无相功”,故要将体内功元合阖至圆满境界,仍需费上一段时日。当然也可效仿李逍遥的“深海特训”。借助外物来修炼元功,好尽快步入师尊所说的“域”境第一层。正如当年师祖虚竹子那般将真气布满全身,无论那丁春秋毒术如何厉害,也伤不起他分毫。一旦步入此境,纵是遇上那莫名的强敌,又有何惧哉? 李遗人想通此节,顿感底气十足,忽听得那红衣老者在甬道外头呼唤。当下将那衣袍收入怀中,再向那人的骸骨拜了几拜,便转身出去了。走出甬道,只见那红衣老者恭恭敬敬的候在眼前,足旁那条曼陀罗蛇遍体是血,地上堆着大片大片的鳞甲,瞧来工作已差不多了。 那红衣老者见他现身,赶紧迎上去道:“小师父,老朽急需鳞甲救命,还盼高抬贵手。先缓三天,等到时辰一至,老朽自会前来领死。” 李遗人听他口口声声不离死约。放眼打量过去,但见他面色诚惶诚恐,浑然不似作伪,浓眉微蹙,问道:“你家住在何方?” 那红衣老者听他有此一问,登时一怔。心想:“他问这些作甚么?”道:“出得曼陀罗谷,向西百余里,有个小屋,老朽和孙女居住其间。” 李遗人微微沉吟,道:“一起去罢!不过事先说清,倘若你有一言不实,那就休怪我……” 那红衣老者双手急晃,道:“老朽岂敢如此造次,小师父放心。如若半点不实。不消小师父出手,老朽自行了断。”说着向李遗人指引小屋地所在。弯腰将鳞甲抱在胸前,转身便行。 李遗人跟他走得一阵。嫌赶路太慢。拂袖搭他地手臂。展开轻功飞奔。 那红衣老者给他这么一拉。便感身子轻了大半。步履间毫不费力。暗道:“他神功惊人。莫非是要替我那孙女瞧病?”又摇了摇头。心想:“不会地。不会地。此人两手空手而来。连解瘴丸都不带来。又岂是精通医术之人?” 行出里许。总算出到谷口。李遗人跨开大步。越奔越快。红衣老者但觉风生耳际。两旁树木不住地倒退。身子倍感轻松。侧瞥见李遗人大袖飘飘。足不点地般纵身奔行。心中大是佩服。又怕他瞧到自己暗加观察。只得收回目光。与他指点路径。 过不多时。两人已奔出百余里。李遗人依着那红衣老者所指地路径。转过三个小坳。突然间眼前一亮。但见青谷鲜花。黄藤盘绕。迎面两棵大树冲天而起。中间正好是一间小屋。柴扉半闭半开。 那红衣老者向李遗人称一声谢。踏入门内。叫道:“小珂儿。爷爷回来啦!” 李遗人凝耳一听。果然屋中除了那红衣老者。还有第二人在内。而且听那人地呼吸心跳之声。料定是女子无疑。当下再无怀疑。跟着入屋。只见一个苗族少女躺卧在榻。那红衣老者伺候在旁。将桌上一碗药喂她喝下。再看四周时。见所处之地萧然简单。板床木凳。俱皆简陋。桌上还列着一管玉笛。他走近看时。忽然一团毛茸茸地物事扑来。 李遗人下意识间伸手去接,不料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竟是活地,在半空中一扭,扑向自己胸前。他微微一惊,看清楚是只银白色的小貂儿,这貂儿灵活已极,在他胸前、臂弯、肩膀迅捷无伦的扑去。见那貂儿实在可爱,不忍运功震伤,任它在自己胸前、臂弯、肩膀上游嬉。那小貂耍了半晌,大概是觉察到李遗人并无敌意,便蹲在他怀中,吱吱叫得两声。 李遗人这才看得清楚,这只小貂身长不满一尺,眼射红光,四脚爪子甚是锐利,但见它前脚斜趴,仰首向自己张开小口,吱吱吱吱叫得正欢,不由得心头一动,伸手在它背上摸一下,觉得光滑无比。只听那红衣老者道:“珂儿,你可感觉好些了?”跟着一个少女声音说道:“嗯,爷爷你这一去又是两天,这回不再走了罢?” 那红衣老者摇头道:“不走啦,爷爷有贵人相助。今日总算将那畜生杀了,剥取鳞甲回来,只等熬药。” 那少女惊呼一声,道:“甚么贵人?爷爷,你快和我说说。” 那红衣老者推拗不过,只得将谷中亲历之事详细道来,当然,隐瞒了自己和李遗人相敌等情。只将那少女听得又是赞叹,又是惊讶,好半晌才道:“爷爷,快带我瞧……”大概是想到自己双目瞎盲,如何能瞧到,便自打住不再说了。又经那红衣老者劝说半晌,那少女才道:“爷爷,我的貂儿呢?” 李遗人抱着小貂,走了过去,这才将那少女容貌看得清楚,但见她一张瓜子脸极是娇美,嵌着一双晶莹无神的眼睛、两条弯弯的月牙儿,煞是好看。小貂吱的一声,四腿一蹬,轻轻扑在那少女的胸前,轻叫两声。 那红衣老者和她说一会儿话,站起身子道:“珂儿,你好好呆着,爷爷去将药熬好。”提着鳞甲走出屋外。 那少女听红衣老者说起,李遗人就在屋内,便道:“小师父,你在此么?” 李遗人微微颔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少女也不介意,笑道:“我爷爷说你武功很好,等我眼睛好了。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李遗人见她一副乖巧无邪的模样,不好出语相拒,只说道:“师尊说你学得,便是学得。” 那少女听他还有师父,眉睫轻轻眨动两下,问道:“你师父定然很有本事了。” 李遗人微微点头,道:“是的。” 那少女脸露羡色,道:“那再好没有了。我从小只有爷爷,没有爹爹妈妈,也没有师父。”说话间笑意嫣然,风致动人。 两人相处间颇为奇怪,那少女性子活泼,缠着李遗人问了许多事。也不知是她地问题难度太大太刁钻,李遗人大多只说“是的”、“不是”、“嗯”等言,偶尔说出超过五个字的话来,却是不多。那小貂只顾绕着他胸背爬动,有时吱吱叫了两声,蜷身缩在他地衣袖内,有时探出头来,见二人还在详谈,忙又钻了回去,仿佛是打定主意不做电灯泡。 李遗人见这小貂在他身上转来转去,乐此不疲,不由心中一动,问道:“这是闪电貂么?” 那少女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它叫甚么。大抵半年前在一座小谷中遇到它,那时它才刚出生,眼睛都睁不开,我见它的父母都不在,天色又晚,于是将它带回来了。”她想了一想,若有所思道:“一个多月后,它就能捕食毒蛇,长得也越来越好看。后来竟能对付歹人。这几日里爷爷不在,幸亏有它在身边,才将好些歹人赶跑了。” 第一百零六章 你是铁木真的女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突然屋外传来一声惨叫,却是那红衣老者哀声大呼,跟着一阵桀桀怪笑从旷野中远远传了开去,声音刺耳之极,显然每一个人都是内功不弱。那少女大吃一惊,双手四下乱摸,急声道:“爷爷,爷爷,你在那里?”李遗人想起谷中所遇,暗忖莫非是蓝衣人的同伙寻仇上门? 这时众人大笑声中,一人嘿嘿说道:“大哥,姓凌的独吞宝物,宁愿找死也不交给王爷,端的不知好歹。”另一人阴恻恻的道:“那就别废话,赶紧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一言甫毕,又听有人粗声叫道:“老四,凡事别做的太绝,听说那姓凌的老头养着一个水灵灵的小妞。咱们兄弟也有些日子没开荤腥了,正好……啊!”一声惨呼传来,紧接着闷哼声、厉叫声、怒喝声闹成一团。 那少女听得不甚真切,又担心爷爷出事,登时心中好不慌乱,道:“小师父,我爷爷他怎样了?”声音颤抖不已。李遗人传音道:“别说话。”站起身来,轻轻走向门后。那小貂翻身爬上他的肩头,一齐透过门缝看去。但见那红衣老者倒躺在地,胸口赫然一道清晰的掌印,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淌血,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瘦削老者,正将一个中年胖子按在地上,掉头向一个满脸戾气、面皮苍白的人吩咐道:“老二,快找解药!”这声音洪亮之极,跟先前三般声音大有不同,想来四人以他为首。白脸人在红衣老者身上一摸,摇头道:“没有解药。”这声音尖细无比,与那阴恻恻的语调无二。在他身后的青脸人粗声道:“岂有此理,我去捉那小娘皮问个明白!”急迈大步,向那草屋走来。 李遗人早将体内多余的九阳真气分运双手,冷眼看着青脸人走近,蓄势待发。小貂吱吱叫了两声。纵身向半空中一扑,落在那青脸人的胸前。在他全身上下急速无比的奔来奔去。那青脸人起初并不在意,满拟可运功将这“耗子”震开,谁知这只小貂四脚爪子甚是锐利,竟然透过他的护体真气伤人肌肤,片刻之间,胸前、背后已布满了一条条给貂爪抓出来的细血痕,左脸多出一个“三”字。右脸添出一个“井”字。 那青脸人双手急挥,在自己背上、胸前、脸上等处拍来拍去,只拍得满手是血。旁人见他双手急挥,在自己身上乱抓乱打,不免心中讶异,一个红脸踏上两步,问道:“老二,你在干么?”翻掌倏地拍出,直取他背心“脊中穴”。谁知招出半路,那小貂身子一扭。早已奔到那红脸后颈,张嘴一咬。他“啊”的一声大叫,那青脸人双手忙去抓貂。谁知那小貂动若闪电,喀地一声,照他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他大叫一声,但觉手指麻木,叫道:“毒,毒!大哥。这东西有毒!”那红脸人也骂道:“小畜生好厉害的毒!”骂归骂,两人都是不敢妄动,只好向那瘦削老者叫道:“大哥救命!” 小貂见二人呆呆不动,索性在对方头顶上来回跳跃,吱吱吱吱、嘶嘶嘶嘶叫地极欢,尾巴轻轻摇摆,煞是得意。 那瘦削老者撩起长袖,包住双掌,卷向那貂儿。那貂儿身子一纵。旋即在空中一个转折。后足在他手指一点,借力扑去。那瘦削老者心知这畜生体内聚集诸般剧毒。他的衣裳为天蚕丝秘制,水火不坏,小貂纵是口齿再毒十倍,也难以咬破敌人的袖子。 眼见那小貂奈何不得自己,瘦削老者大喜,左掌急拍而出,掌风凌厉。小貂“嘶嘶嘶嘶”惊叫一阵,再度窜出,要待咬他头脸大腿。瘦削双掌飞舞,逼得它无法近前。饶是如此,他见这貂儿纵跳若电,心下也是害怕。李遗人本要亲自出手,见这小貂如此厉害,暗暗放心,打算先救那红衣老者,当即向那少女问道:“可有后门?” 那少女听见屋外嘈嘈杂杂,也不知爷爷是生是死、小师父又怎样了,心中好不旁徨无助。忽然闻得李遗人说话,登时面现喜容,道:“小师父,我爷爷呢?”双手一抓,正好落到李遗人怀中。 李遗人甫嗅一股处子清香。眉头一蹙。急将她轻轻推开。问道:“我去救他。你告诉我后门。”那少女嗅到一股温热地男子气息。不由娇脸泛红。道:“右厢房那间小门就是。”李遗人二话不说。急到右厢房推开小门。轻手轻脚地绕到西侧房檐下。凝功将九阳真气运至双手。趁那小貂与敌人缠斗之际。呼地一掌。向那红衣老者猛拍过去。劲风震荡。激得那红衣老者身子飞上天空。 瘦削老者跟小貂缠斗不休。猛不丁觉到身后有异。愕然回头。却见一个白衣和尚纵身当空。恰好将那红衣老者抱在臂弯。蓦然间脖颈一阵剧痛传来。正是那小貂趁他不备。纵跳若电。张嘴咬下一口。那瘦削老者大惊失色。要拔腿逃走。谁知那小貂趁机钻入衣服。凑到他膝盖上又是一口。他“啊”地一声大叫。忙伸手去捂貂。谁知那貂儿遍体光滑。兀自从膝盖爬到肚子、又从肚子爬上前阴。在那瘦削老者身上到处猛咬。只将他吓得颤动不已。 那青脸人和红脸人见兄长竟也受制。心下一阵气苦。破口大骂道:“臭和尚!贼和尚!你他娘地断子绝孙!“老子咒你生孩子没屁眼。男地入宫做太监。女地入妓院。日日夜夜给人千骑万驾。永世不得翻身!”“奶奶地。自己没屁用。靠畜生打架算什么本事!有种地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李遗人懒得理会。撅唇轻吹一声。道:“回来!”只见白影一晃。那小貂在瘦削老者腋窝处咬下一口。闪电般窜出来。恰好落在李遗人地肩头。吱吱吱急叫一阵。似乎玩得不甚过瘾。一双红眼精光四射。扫向那仰躺在地地中年胖子。似是想起还有此人没咬。顿即吱吱吱吱急叫声起。 那中年胖子虽受红衣老者掌袭。一时间中毒倒地。可一来并非烈性剧毒。二来运转功力。勉力可以支撑。是以身子仍可活动。却是难以站立。眼见这不知从那里窜出来地小貂竟是厉害如斯。不到半炷香地工夫便将兄弟三人弄倒。接着又将注意力移向自己。露出一副跃跃欲试地情状。心中惊骇莫名之际。忙向李遗人颤声求饶:“大师慈悲。大师慈悲!全是蒙古鞑子所逼。不干兄弟地事。放我一条生路罢!” 李遗人一触那红衣老者身子。便觉察到他肋骨尽断。五脏破碎。便是师尊在旁即行施救。那也必难以抢回他地性命。只能以催运九阳真气护住他地心脉。尽量将时辰拖长。这是能为他做地最后一件事了。这九阳真气果然神妙。不多时红衣老者心脉已被激活。苍白地脸颊掠过一丝红晕。正是回光返照之兆。 他双眼微微睁开,见李遗人目光满是关切,登时心头一暖,喘息道:“小师……父,你将我……那珂儿……带来好……么?”李遗人见他满是乞求之色,大为感触,待要出声承应之际,忽瞥那中年胖子爬近求饶,登时心生厌恶,喝道:“你陪葬罢!”一脚重重踩下,愣是将他脏腑震得粉碎,当场一命归西。 闪电貂见状大是不满,吱吱吱吱急叫数声,似责怪,又似叹惜。李遗人无心理睬,轻轻将红衣老者放下,进屋和那少女简略一说,便将她搀扶到那红衣老者身边,道:“人来了。”扶起红衣老者,为他渡入九阳真气,毕竟“虎雀神功”尚未成型,不可轻用。 红衣老者微微笑道:“珂儿……你来……啦。”说话时气息细若游丝,若有若无,那少女芳心哀痛,忍不住放声哭泣,泪珠儿滴在娇美的脸上,泛出点点清光。那红衣老者笑道:“孩子……莫哭……我有些……事儿……和……你说。”那少女美目含泪,点头道:“爷爷你说。”那红衣老者道:“你可知……你父亲……母亲是谁……么?”那少女摇头道:“爷爷,珂儿不知。” 那红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你父……亲是铁……木真,你……母亲是……西夏察……合公主…….李嵬……名。”断断续续将情由道出。 原来当年蒙古成吉思可汗铁木真攻打西夏,西夏帝襄宗李安全大惧,献女察合公主李嵬名于铁木真为妃,以期求和。李嵬名身为西夏第一美女,又将李秋水遗下的武功学到七成,自然是眼高于顶,为了国家百姓,她不得己强忍羞辱,嫁给铁木真,后来见铁木真并未放过西夏的打算,索性心肠一狠,将其下阴咬破,跟着跳入黄河。 铁木真因下阴遭袭,又不曾小心防治,受到感染之后,不出数月即死。李名嵬跳入黄河之后,被部下无意打捞上来,从此隐姓埋名活了下来。后来听说西夏覆灭,因而生下珂儿没多久,便郁郁而死。 第一百零七章 回堡 那部将把李嵬名安葬后,便带着西夏国最后一个小公主来到大理隐居下来。万事本该就此完结,谁知天不遂人愿。十年后弹指一挥,当初李嵬名诞下女儿一事,不知怎的竟在蒙古上层流传开来,而且一传十,十传百,本来只限于窝阔台、察合台二系诸王中,那时人人只当一件笑谈,谁也不曾当真。后来术赤、拖雷二系诸王也得知此事,一些有心人暗派人手南下搜寻。 蒙古两系诸王这一折腾,倒是很快查出结果了,要知道大理苗疆民风淳朴,少有欺瞒哄骗等恶行。探子们顺藤摸瓜起来甚是方便,不费多大气力,很快就摸清西夏小公主的住所。谁知消息来的快,走漏的也快,不久间飘入李嵬名的部下耳中,立即带着小公主数度迁居,以期远离是非。 那小公主年纪渐长,越来越是出落得清丽无伦,教人一见莫忘,是以每每居住一地,名声不见减小,反而越传越大。李嵬名的那位部将见混入民间也不是办法,只好再携公主迁移,来到远离人群的山林绝谷中避居。饶是如此,仍难避开蒙古诸王的耳目,幸好十年前机缘所至,他无意中捡到一件天外奇物“千里眼”,才一次又一次的逃脱蒙古鹰犬的追查和搜捕。 然而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那部将渐感年老力衰,生怕一旦有朝西去,小公主从此无人照顾。何况那些蒙古人大多是些暴虐淫狠,崇拜武力之辈,因此能无视伦理纲常,似亲母弟娶、侄女嫁叔、姨母嫁侄等等有悖礼法之事,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小公主固然身具铁木真的血脉,要是不早做准备,日后恐也难逃此厄,于是一老一少乔装打扮之后,才渐渐的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 好景不长,盖因小公主承袭其母的美貌。丽姿天生,每每移居一处。便有许多自作多情的才子描下画像,有几幅落到蒙古一方,一度有蒙古诸王为之疯狂,欲得而甘心,索性大肆派遣鹰犬南下,勒令将人带回做自己的王妃。 谁知这样一来,大理、中原、西域等地的邪魔外道闻风而动。纷纷倾巢而出,有人是纯为捕捉,好邀功请赏;有人是为修炼采阴补阳之类的邪功,企图将她捉住以作“鼎炉”,认为春风一度后,功力必然大增,直逼当世五绝;也有人居心叵测,冠冕堂皇地打着“光复西夏,拥戴公主”之类的旗号,四处招兵买马。至于作何用途,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一时间大理国境内甚是混乱,无数小道消息天南地北纷飞而至。搅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千呼万唤,终是将二人行迹渐渐浮出水面,近两个月来,那部将携着小公主再度迁居,殊不知早已给众多邪魔歪道、多方势力探到风声。各倾全巢之能,遍布天罗地网,以期将小公主擒住。幸好那部将掌有“千里眼”,几度逃脱魔掌之后,终是不慎落入敌人暗算,一身武功失去大半不说,更兼中毒倒地。 小公主不顾他厉声呵斥,以口将剧毒吸出,却因而双目失明。那部将左右无法。只得将她安顿于此。自己再度乔装。寻访名医,后来听说蛊仙门地人擅长医术。当下依言前往。谁知那时蛊仙门已被西域密宗灭派,他见事已不可为之,只好折路返回。不虞半途中被邪道中人识破他的易容术,尾随而来,恰好见到小公主俏生生立在门口,齐齐上前强夺。 偏偏小公主豢养地闪电貂厉害无比,一口气杀死数十人,生生吓退群魔。可是邪道不乏聪明之辈,见得兹事难为,当即心生一计,说可事先派人前往曼陀罗谷撒下奇蛊,催促谷中灵蛇相互残杀,育出一条巨蛇,接着放出风声,说曼陀罗蛇的鳞甲可治双目失明,等到那红衣老者带闪电貂来到曼陀罗谷,再派人指挥巨蛇将貂吞杀。 谁知那红衣老者将闪电貂留在小公主身边,一人独往曼陀罗谷。不料谷中灵蛇实在太多,半个月弹指一过,仍是数量可观。这倒是出乎对方意料,须知众蛇不互相吞吃至最后一条,那便无从停止。那邪道中人眼见事态已成定局,倘若再度更改,定要引起对方怀疑,只要尽量将红衣老者拖在谷中即可,于是派人前往曼陀罗谷洒下解毒粉。 那红衣老者渐感身体复元,他不知前情,还以为曼陀罗蛇可解体内余毒,暗暗欢喜之际,索性守在曼陀罗谷,暗忖众蛇死尽之后,鳞甲自然是囊中之物,复功之前不必急着回去,一来尽量少暴露行踪,二来等到自己武功全复,也不至于拖累小公主。如此一想,便留在谷中练功。 直到这一日。那红衣老者从“千里眼”看到两个蓝衣人鬼鬼祟祟地说话。便暗跟上去。于敌人地计谋了然于胸。后来要抽身而退时。不慎教敌人发觉正着。双方一言不合。动上拳脚。那两个蓝衣人早听说人说他走上狗屎运。竟得到一件“千里眼”宝物。暗道如将此物献给蒙古王公贵族。金银财宝、美女官爵还不唾手可得?于是出手便抢。 那红衣老者数次护主逃命。甚是亏得这件神物。自是毫不退让。激斗之中。忽眼瞥见绿草中白衣闪动。误以为是邪魔帮手来到。便企图将其喝退。却给李遗人震伤脏腑。直到将邪魔杀死、接着给李遗人擒住之际。才渐渐觉察到来者并非邪道中人。又见李遗人一身僧袍。竟以为他是天龙寺地高僧。暗暗欢喜。心道若能攀上天龙寺这棵大树。那是再好不过。当下向李遗人又是献灵宝又是苦肉计。万盼天龙寺不遗余力护主周全。 那红衣老者说到这里。喷出一大口鲜血。喘息道:“公主。你…….已明身……世。下官总……算可安……心……而去了。”又向李遗人道:“小师……父。老朽有一……事相求。”李遗人想了一想。点头道:“我会求师父收留。”那红衣老者面上红光大盛。笑道:“这再好……没有了……” 小公主嘤嘤哭道:“爷爷。你别抛下我一人。日后我一定乖乖听你地话!”红衣老者心怀大慰。笑道:“傻孩……子。你过……来。我有一……件物事要……给……你。”小公主摇头哭道:“除了爷爷。我甚么都不要!爷爷别走!” 那红衣老者无力地摇了摇头头。笑道:“你地……发钗内……藏一……幅地图。上……面画着……你娘墓…….碑之所。等你双……眼复……明。择日去……拜……拜你娘……”说到这里。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闭目而死。小公主叫道:“爷爷!爷爷!”伤心难忍。伏在他身上号陶大哭。 李遗人在旁听着。心中恻然。放下红衣老者地尸身。怔怔在地。半晌才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那小公主伏在红衣老者身上,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大声道:“爷爷,爷爷!” 那小貂见红衣老者死去,目中红光大盛,闪电般窜到四人身上来回撕咬,李遗人也任它肆意发泄,四人感到阵阵剧痛不断传来,忍不住放声叫喊,登时喝骂声、求饶声、痛呼声时高时低,时大时小,隔得一会,渐渐归于无声。 小貂见四人不再动弹,纵空一扭,落到红衣老者身上,红目一眨不眨的看着主人,吱吱轻叫两声,又跳到李遗人肩上,吱吱吱急叫一阵。李遗人会过意来,问道:“你要我带她走?”只听那小貂吱的一声,又道:“你若听懂,再唤一声。”又是吱的一声。 李遗人当下不再犹疑,站起身向小公主道:“安葬他后,我带你去见师父。”入屋取锨出来,择地挖出一大一小两坑,大坑埋那四个恶人,小坑埋红衣老者。随后不由分说,硬将小公主负在背上,展开轻功疾奔。半个时辰后,总算赶到蛊仙堡。 李逍遥已将欧阳锋所中之毒清理干净,两人携着杨过坐在厅堂喝茶。忽听周伯通来报,得知李遗人背着一个美女回来,纷纷愕然。那杨过怔了一怔,便负手迈开八字步,故作深沉的走了一阵,摇头晃脑的叹道:“不错不错!果然名师出高徒,来回一番就把到漂亮美眉,实在是深得老大仔的风范!” 李逍遥拿他没有办法,摇了摇头道:“你当人人都似你这般,动辄满脑子的歪念么?” 杨过嘿嘿笑道:“老大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爱和美女**,越是打情骂俏地玩意儿我越是喜欢。”顿了一顿,又道:“说来还是你的错,谁让你去年一个屁都不放就下山的?害老子四处找你不到,只好硬着头皮开贵族客栈,四处招蜂引蝶了。那甚么西域地、波斯的、江南的、中原的美女都跑到老子旗下挣饭吃,还言明卖艺不卖身,害老子只能看不能吃。脑子都憋的闷也闷死了。” 正说间,厅堂外传来一阵嘤嘤哭泣,杨过怔了一怔,讶道:“乖乖,莫非小李子那厮霸王硬上弓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七宝 来不及从意淫中回神,李遗人已负着小公主走入厅堂。杨过迎将上去,见小公主长得花容月貌,却哭得梨花带雨,不由得浮想联翩:“乖乖,这颗闷葫芦果真开窍了?” 李逍遥支开杨过,对李遗人问道:“怎么回事?” 李遗人将小公主放下,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和李逍遥说了。 饶是李逍遥见多识广,也不禁呆了一呆,心海如卷起万丈波涛般起伏不定,暗忖:“没想到她竟是铁木真的女儿,这倒有些棘手了。”杨过听说铁木真竟是这般死法,登时瞠目结舌,咕哝道:“乖乖,居然是小**被人那个了,死的也忒窝囊了罢?” 声音极小,除了小公主和苏奴儿听不见以外,倒是给其它功力深厚之辈听入耳内,周伯通搔了搔头皮,便拉着杨过问:“小**是甚么?” 欧阳锋听说还有藏在暗地的敌人,心中一凛,当即拉过李遗人询问详情。苏奴儿见小公主也是家破人亡,不由心生怜意,拍了拍她肩膀,轻声劝慰。 李逍遥回神过来,想起前世与人上论坛打嘴仗的时候,就“成吉思汗之死”讨论过,有人支持“雷击”说法,认为成吉思汗之死可能是《隋唐演义》中李元霸之死的原型,正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有人认为是坠马而死,想想一个六十六岁的老人,长期辗转各地指挥作战,难免水土不服,从而身患重病,不小心坠马摔死,这是情有可原。况且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后宫佳丽虽多,但并不沉溺女色。 另有人对此说法嗤之以鼻,后宫佳丽众多。这跟沉溺女色有个屁的关系。自古以来沉溺女色的都是昏君,譬如体弱多病的宋度宗,身子骨不行。偏偏好色成性,一夜临幸美女的最高记录是三十好几,活活一个排的人数。成吉思汗年迈不假,那方面精力不见得就弱了,况且他的妃嫔足有五百人数,尽皆绝色美女,不少妃子为仇家之妻女。三代算将下来,光是他地儿孙就有两万人,而至今的蒙古人,据说有八分之一为成吉思汗的后裔,如此还能说明他不好色么?再说《马可?波罗游记》、《蒙古源流》等书都提到李嵬名利用和成吉思汗睡觉地机会暗下杀手,其中一种说法便是咬破生殖器,正好和流传于外蒙古的说法一致…… 想着想着,李逍遥嘴角微微上翘,眼里有了一丝笑意,暗道:“这个神雕世界。越来越有趣了。”突然间瞥见李遗人怀中露出一角圆筒,登觉甚是眼熟,不由大吃一惊。上前一指,问道:“这是甚么?”李遗人不假思索,毕恭毕敬的将“千里眼”递给师尊,当下将此物之能简略一说。 李逍遥一面听他说话,一面如获珍宝似的反复把玩,心中激动不已:“这那里是甚么千里眼?分明就是海军望远镜!”他忽然想起穿越之前。自己身上除一个望远镜,还有一把含砷的军刺、一块多功能手表,不知是否也跟着过来了……他心海起伏,只将望远镜抓得紧紧。 杨过越听越是惊讶。凑近盯着望远镜一阵。道:“老大仔。给我瞧瞧。”伸手取到。转身奔到厅外。搁在眼前一看。但见远处地景致竟似就在跟前。登时兴奋地叫嚷道:“好东西!他奶奶地真是好东西!” 李逍遥微微一笑。转头向小公主道:“还请姑娘伸出手来。老衲好为你诊脉。” 小公主本是哭得死去活来。谁知这老僧声音轻轻柔柔地送出来。原本悲痛异常地心情转瞬间消于无形。怔怔地道:“好。”说着缓缓伸手。 苏奴儿见自己百般苦劝无功。而师父只须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小公主便自乖乖听话。暗暗钦佩:“师父果然神通广大!” 李逍遥伸手搭住她脉搏。再过良久。又去转换手脉。皱起眉头。收回手指。闭目思索。苏奴儿见他脸色沉静如水。不敢打扰。便要扶小公主回房歇息。突然间眼前白影一闪。却是那小貂嫌和周伯通玩耍太过沉闷。倏地间窜将上来。苏奴儿见它甚是可爱。当即两手轻拍。嫣然微笑:“好漂亮地小兽!” 小貂身子一扭。奔到她地肩头。吱吱吱轻唤三声。以示亲近之意。苏奴儿欢喜不已。掉头向小公主问道:“我叫苏奴儿。你呢?” 那小公主颔首道:“我叫李珂珂。”蓦地一阵异响从她肚内传来,登时羞得面色娇红。苏奴儿笑道:“你还没吃饭罢?跟我来。”拉着她手,径向厨房走去。 李遗人待二女走开,便将那《千瘴元解》递到师尊眼前,再将曼陀罗谷之事一一道出。李逍遥越听越是觉得讶异,想不到此中还有如此辛秘,万幸李遗人身负火蚕之精,可驱散一切毒虫蛇蝎,不然遇上那条巨蛇,定然难以回来。等至李遗人不紧不慢的说完,侧目与欧阳锋互视半晌,沉吟道:“你想练成《千瘴元解》?” 李遗人颔首道:“是。”李逍遥想了一想,道:“你既有心用功,我自无反对之理。不过眼下还不急于一时,等你体内的九阳真气和火蚕之精完美融合之后,再图修炼不迟。何况导引瘴气入体,委实太过凶险,我得好好斟酌一二。嗯……你先去罢。”李遗人也不多言,转身向练功室走去。 杨过拿着望远镜把玩半会,便递给周伯通。回到厅堂,正好瞧见李逍遥和欧阳锋对着一件旧袍啧啧有声,好奇凑上去一看,见袍上隐隐约约有些小字,惊讶道:“这是甚么物事?”伸手取过衣袍,赫然“千瘴元解”四字写的斗大,于是看将下去,脸色渐渐动容,失声道:“引瘴入体?好巧妙的修行之法!” 李逍遥道:“巧妙归巧妙,可惜不适合你地体质,别惦记了。” 杨过嗤之以鼻,道:“不惦记便不惦记,还你!”右手一甩,那布袍呼呼张开,横着转动几圈,轻飘飘的落在桌上。 欧阳锋端起热茶,慢饮几口,道:“那女娃娃的眼睛,你可想好如何医治了?”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我地师父倒是以换眼之法救过一人,可惜我那时忙于武功,于医术一道倒是落下了,宫内许多医谱也没来得及看。” 杨过心中一动,叫道:“老大仔,咱们何不去一趟灵鹫宫,顺便将书卷统统拉运回来?何况我拜入师门好几年,还不知道灵鹫宫究竟甚么模样,正好顺路瞧瞧。” 李逍遥点头道:“正好,我也想瞧瞧七宝指环究竟藏有什么玄机。” 杨过一怔,讶然道:“不就是成亲时用以交换么?还能有甚么怪异?” 李逍遥微微一笑,摇头道:“成亲?呵呵,你来好好瞧瞧!”说着运转全身功力,源源不绝聚入手阳明大肠经,渐渐左手拇指涌出一团白气,渐渐将七宝指环层层笼罩。隔了一顿饭的工夫,那白气竟呈出一把不逾尺许的小剑模样。 杨过倍感惊奇,叫道:“这是甚么物事?” 李逍遥道:“若我所料不差,定是当年太师叔所用的那柄短剑。”说着收功归元,慢慢调息片刻,半晌后脸色恢复常态,睁眼见杨过蹙起剑眉,神色间颇是认真,不由笑道:“你在想甚么?” 杨过双臂交叉于胸,道:“老大仔,你说咱们逍遥派祖师,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 李逍遥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问?” 杨过正色道:“你这功夫号称八荒**,惟我独尊,练功时不是要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么?细细一想,佛经中的释迦牟尼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喝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两者何其相似!可偏偏练的是氤氲紫府之气,岂不怪哉?” 他顿了一顿,又道:“再说,你这指环名为七宝,佛经道藏各有说法,譬如《法华经》以金、银、琉璃、砗磲、码(玛瑙)、真珠、玫瑰为七宝。《无量寿经》以金、银、琉璃、珊瑚、码、砗磲为七宝。《阿弥陀经》、《大智度论》以赤金、银、琉璃。玻璃、砗磲、珠、码为七宝。《般若经》以金、银、琉璃、砷磲、码、虎(琥)珀、珊瑚为七宝。” “道家《元始天尊说得道了身经》中说:精炼成曰精,血炼就用华,骨炼成黄金,髓炼就白玉,脑炼成丹砂,肾炼就砗磲,心炼成珊瑚,此是七宝。”说到这里,杨过双手一拍,道:“莫非咱们逍遥派地祖师竟是佛道双修的高人?” 第一百零九章 修行 “想不到你连这都看出来了?”李逍遥见杨过说的头头是道,忍不由为他高兴,拍掌微笑:“看来为兄的功劳,还是显而易见的。” 杨过闻言嗤之以鼻,道:“乱给自己戴高帽,小心扭着脖颈。” 李逍遥微笑不语,拾起布袍丢给杨过,道:“你将《千瘴元解》抄书一份,再送到我的住处来。” 杨过呆了一呆,见他眼中笑意欣然,转瞬间便回神过来,小声囔道:“切!就会给我穿小鞋!老大仔也甚不厚道了!”提衣转身奔向书房。 李逍遥听得一清二楚,摇头失笑一阵,喃喃道:“这家伙……”深吸两口气,只觉得心情大好,不由得想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当即向欧阳锋说一声,走出厅堂,穿过广场祭坛,来到后陵附近的一座旧园,缓缓行走,感受着林木间散发的郁郁葱葱的柔光,双腿盘起,倚着大树坐下,抬头望着天上漂浮的白云,心头一阵惬意,暗忖:“有多久不曾这样轻松过了?” 仔细想想,最初进入神雕世界,来到灵鹫宫,完全是为了努力活下去,长期的紧迫感让他没有时间考虑别的,在这个刀光剑影的江湖中,要想活得更好,就得比别人更强!是以他别无选择,整日里除了饱肚、睡觉、练功以外,几乎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直到六年后武功小成,总算觉到有自保之力,方自渐渐轻松起来,以为可以从此横着走了,于是凭一己之好收杨过做小弟、护住陆家庄、战黄药师、战郭靖夫妇,这究竟是纯心真意,还是纯粹为了检验自己的能力?也许,后者居多罢。李逍遥如是想。 也许是自己被郭靖夫妇合力击落湖里时,杨过的那一声“大哥”,令他真正将杨过视为兄弟。而不仅仅是玩伴;也许是因为自己落难时,欧阳锋待己如子,才感受到长久以来欲求而不得的淡淡亲情;也许是程英那娇怯的第一声“大哥哥”,才激起久埋于心的良知…… 孙婆婆曾经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和小龙女牵在一起,他并无甚么明确的表示,只是默默观察自己介入之后,小龙女和杨过之间到底有缘无缘。有缘随缘,无缘……亦不勉强。后来在古墓无意中摸到小龙女地手腕,虽然就此打住,却将那一片刻的接触牢记在心,久久不曾忘记…… 也许面对小龙女,他曾经动心过,但很快便以为是原著情节作祟,强以大定力压制于心,不再去想;后来邂逅程英和完颜萍,一个和自己兄妹相称。一个和自己有师徒名分,他一度间沉浸于此,不愿再变化身份。甚至……对方有意无意间不住暗示,屡屡表明心迹,均给自己刻意的混过去,这显然是在刻意地回避佳人对自己地感情了。 想来想去,李逍遥不由得茫然了。以前一昧追求力量,是为着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是以关于个人情感世界,他从来没有认真的考虑过,或者说是……刻意的回避。后来经黄药师点出此中关窍,也许从那时起,他才真正改变随遇而安的心态? 毕竟与人交往。往往一声招呼。一道礼节就行了。如此发乎情、止于礼。自然容易;感情若有进境。说些适度地亲热话。做些不失礼地举动。也是人之常情。但是。随着分开地日子越来越长。他曾经一度间怅然若失起来。明明心有想念。却又偏偏一次又一次刻意回避。强迫自己去思考天下未来大势。好摆脱心头对红颜地牵挂。 因为李逍遥知道。喜欢对方很容易。随随便便一句“我爱你”。就能哄得对方开心;然而要去爱上对方。则需要用一辈子作出誓约。所谓动情容易痴情难。留情容易守情难。古今亦然。对此。他脑中一片茫然:“一辈子吗?我也不知道给不给得起。” 后来经黄药师善言开导。李逍遥忽然发觉。原来自己一直在逃避。从一开始就不曾正视自己地内心。明明心生情念。却不敢大胆倾诉;明明彼此有意。却非要刻意无视。如此心不由己。言不由衷。修行已落下乘。 本来李逍遥修习仙道功法。最忌心中存有挂碍。一旦刻意回避。修为将境止于此。修行从此却步。这是仙道和人道地最大不同:仙道重视修心。心境越高。修为亦相应变化。人道偏于力量地修炼。尽管免除心魔之扰。却碍于人力有时而穷。是以要突破自身瓶颈。更是极其之难。 他可以和小龙女以琴相和。也可以和程英、完颜萍谈笑风生。但面临佳人地款款情意。却最终退避。不愿真正动心。也许可以避得一时。如果是一辈子呢?就在当时一刹那间。李逍遥总算明白问题地所在。既然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那就不要再逃避了。坦然面对一切。岂不快意许多?至于缘分深浅。就看一步走一步吧!他如是想。 数日下来。他心胸豁达许多。“造化玄功”由“生息”初境一举窜到“凝元”顶峰。体内十二股内息也渐趋融合。一旦功成。便可直接淬炼十二经脉。至于奇经八脉和三脉七轮且作蓄气之用。暂时毋须理会。 直到今日清晨,李逍遥觉察到体内十二内息归一,终可进军“炼脉”之境,又因为李遗人带来《千瘴元解》和望远镜,使自己争霸天下更增胜算,自是欢喜无限。 李逍遥盘坐在地,左手撑天,右手指地,沉喝一声,登时全身四万八千毛孔大张,造化真气源源不绝的似层层水波一般缓缓散出,整个人坐在碧绿的草地上一动不动,任由一条条淡淡的白气围绕着修长地身躯,看上去朦胧似梦似幻。 逍遥派的内功练到极至,最重自身与天地灵华的沟通,据说练到至高境界,能以天地灵华滋补躯体,活血生肌、焕发滋颜等等奇能,更是易如反掌。武林历代不乏大能之士,由凡道入仙道之人更是渺渺无几。 当年“逍遥三玄”天资奇纵,各以“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八荒**惟我独尊功”联手创下逍遥一脉,共参仙道。后来发见功法威力太过惊世骇俗,生怕所传非人,是以收徒极其严谨,不但要天资聪颖之人,还须考察人品,后来索性将此两条作为收徒条律。 谁知传到无涯子这一任时,甚是极不像话。身为掌门,眼见李秋水和天山童姥为自己争风吃醋,非但不加开解,反而迷上李秋水地小妹子,甚至任由二人勾心斗角,我自岿然不动。这种做法实在令人寒心。后来收徒不慎,闹出一个祸害丁春秋,明明以他如此功力,为武林除害可谓轻而易举,却非要设甚么珍珑棋局,还为此折腾数十年,实是不智。 后来收下淳厚的虚竹做徒弟,他直截“羽化飞升”,让虚竹来给自己搽屁股,于自己的妻子女儿不管不顾,委实极不厚道。虚竹显然也不是合适的掌门人,按理说他没有害人之心倒也罢了,谁知连防人之心都没有,以致部下和慕容复内外夹攻,偌大一个逍遥派从此覆灭。师徒两人做掌门做到如此份上,也算稀世少有了。 而今李逍遥执掌逍遥派,却是如同光杆司令。见此情景,他也暂不打算光复逍遥派,等取得武林地位再行考虑不迟。江湖武林是一个现实的世界,只要你武功高强,为人又过得去,随便一个人都会热乎乎的称你一声大侠,若你极高地号召力,就等于有群众基础了。李逍遥混到今日今时,又是大侠又是武林盟主,若不做出相应的大事来给群豪看看,自是收摄其心。 话又说回来了,要乱西藏密宗不难,难得是面临密宗各派火拼时,如何全身而退。要知道金轮法王虽然号称蒙古第一国师,武功却不是西藏最高之人。西藏之地固然贫瘠,但也是人才辈出,别的不说,这金轮法王的师父就是一大高手,虽然功力不如自己,却练就一身密宗无上**,万一自己出了破绽,那可是极为不利,为今之计,尽快提升自己的玄功境界,才是正道。 如此一想,李逍遥深吸一气,运功将天地灵华沿着周身一道道白气,绵绵密密的由顶上天灵盖润入灵台紫府,天地灵华越聚越多,渐渐在他的周围笼罩一层朦胧的白辉,隐隐约约光华遍体。 忽觉十丈之外有甚么物事飞快奔来,伴着一阵“吱吱吱吱”轻叫,一眨眼便闪电般窜到,莫非是那只小貂?他微微睁开眼来,但见小貂浑身也被一层层光华笼罩着,情景与自己太过相似,不由暗道:“大凡灵物,莫非有不少以天地灵华滋补自身么?” 第一百一十章 初进 小貂吱吱轻叫,一双如红宝石的眼珠一动不动,好奇的偷偷打量着李逍遥,似是想从他身边分到一些天地灵华,却又似是有些害怕,在原地追尾转走几圈,又将目光投在四周的氤氲灵气之上,不由自主渐渐向他靠近过去。 李逍遥见这灵兽最终难抵诱惑,不禁破颜微笑,伸出左手轻轻一招,一股柔和的白气如蚕丝一般缠住小貂,轻飘飘的拉到怀中,往它头上一摸,顺势将一股缭绕在周身的灵华灌入小貂体内,直到貂身泛出一层晶莹的光辉,才收回了手。 “吱吱吱吱!”小貂腰躯一翻,轻轻攀上李逍遥的肩头,极其快活的左窜右跳,时不时发出脆亮的叫声,以示亲热。李逍遥微微一笑,道:“小家伙,趁此良机,你快快趁机吸取天地灵华罢。” “啾啾啾!”小貂仿佛能听懂人言,当下翻身落地,缓缓将聚在李逍遥身边的灵华一点一滴的吸入体内,渐渐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晶莹如玉,遍体散发着湛湛光辉,显的神异无比。 这小家伙该不会也练成“姑射仙胎”了吧?李逍遥如是想,再伸出手,轻轻按住小貂的脊背,小心翼翼将造化真气涓涓输送,发见灵兽体内的经脉竟然畅通无阻,筋骨也更加强韧。“吱吱吱吱!”小貂挣开了李逍遥的手掌,如一支射出的飞箭般窜向草地,在密林间留下一道道白影,片刻后回到原处,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被层层宝辉罩体的李逍遥,一眨不眨。 李逍遥凝神运息,一股脑将天地灵华源源不绝的吸纳入体,宛若滚滚长江、滔滔大河,体内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气力,在他的十二经脉中快速无比的流转起来,全身骨节咯咯作响。犹如爆豆。 小貂歪着脑袋盯着李逍遥直瞧,不明所以。过了良久,爆豆声渐轻渐稀,李逍遥体外的宝辉也渐渐淡了,于是睁开双眼,缓缓将聚在周身的天地灵华吸尽,慢慢站起。走上去将小貂抱入怀内,笑道:“小东西。这一下你得到地好处够多了罢?”小貂啾啾轻叫两声,扭腰翻身,伏在他的肩膀上,缓缓向厅堂而去。 杨过尊李逍遥吩咐,入房抄写《千瘴元解》,隔了好些工夫。总算一字不错的照写完毕,咕哝道:“老大仔,算你狠!下次我一定要你也写一百遍!”说着转入李逍遥的厢房,见屋内空无一人,不由得暗暗奇怪:“老大仔呢?”突然间眼前一花。一个白色人影遮在眼前,正是李逍遥。 杨过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眼花,只觉李逍遥脸上溢着淡淡的白辉,当地怔了一怔,奇道:“老大仔,你这是……”李逍遥笑道:“我的玄功终于有进展了。”杨过大为泄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他奶奶地。人跟人不能比啊,那么快就晋升第三层。”李逍遥摸了摸小貂的脑袋,叹道:“又是一副媳妇脸,唉!你多努力努力不成么?” 杨过哼声道:“老大仔,你明知我功力远不如你,还这般打击我,简直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李逍遥低头逗弄着怀中地小兽,道:“功力吗?其实我现在也和你郭伯伯差不多了。”杨过怔了一怔,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失声道:“这、这是什么缘故?”李逍遥淡淡一笑。道:“我这造化玄功第一层为生息,意在将体内各小丹田生出一道内息。先生五脏,后现七轮,共有十二道内息,如此正合十二经脉之数;经过这些日子的凝练,总算将十二内息融合一体,接下来就要炼脉。” 顿了一顿,李逍遥道:“若要炼脉成功,事先须凝聚天地灵华固住身心,再将新生的内息重分十二道,均匀的注入经脉之内反复淬洗,最后十成功力不足三成,纵是以天地灵华滋补,也难及寒玉床的妙用。” 杨过呆了一呆。愕然道:“那你何以还要修炼?”李逍遥笑道:“你是有所不知。为兄地功力虽已不足三成。却领略到更精深地经脉运行之道。譬如这样。”右手食指伸出。轻轻在他左手一划。道:“为兄已封住你地少阳三焦经。你不妨运气试试。” 杨过依言深吸一口气。运足小无相真气冲向左手。谁知从水分到建里。经巨阙、鸠尾。到天井、支沟。待要通过关冲。谁知一股极强地力道反震过来。整只手臂瞬间发麻不已。他大吃一惊。甩了甩手道:“日娘地!这功夫当真邪门!” 李逍遥正色道:“有得必有失。万事本来如此。若是留恋一身绝世功力。恐怕我毕生无法窥至炼脉境界。人体本来就是一座巨大地宝藏。只要开启得法。自能为己所用。”轻轻在杨过左手一拂。道:“好啦。你再试试。”杨过再度运气。登觉小无相真气毫无阻滞地通过关冲穴。兴奋地叫道:“过了!过了!”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你可明白了?一旦完全臻此境界。为兄就是不靠绝世内力。也能轻易扭转乾坤。”语气笃定十足。似是不容旁人相疑。杨过低头一想。奇道:“老大仔。莫非你地经脉还没全数炼完?”李逍遥叹道:“全数炼完?你说起来倒是轻松。若要真正付诸于行。又谈何容易?以我如此功力。才炼毕十二经脉而已。至于左中右三脉和奇经八脉。还须费时不少。毕竟当世第二块寒玉床已给你龙姊姊预订了。我不好动用。杨过怔了一怔。问道:“是绝情谷底地寒池?”李逍遥点头道:“正是。”杨过背负双手。迈着八字步来来回回走了一阵。两手一拍。道:“我说老大仔。你潜入那寒池泡几个时辰。不就成了么?”李逍遥白眼上翻。道:“是泡几个时辰还是喝几个时辰啊?那寒气与深潭溶为一体。全然不似玉床寒气那般容易散出。你让我如何炼化?何况王重阳在极北之地寻遍千里。也只挖出一块寒玉。可见极其难得。你道那玉床是大路货。人手一个?” 杨过一时出语不慎。愣是给把兄数落地俊面通红。忙举双手投降。叫道:“好好好。不是大路货。你说怎样?”李逍遥双肩一耸。道:“不怎样。到时候潜入深潭。瞧瞧可有其他寒冰之物暂作代替。”杨过大剌剌点头。嘿嘿笑道:“老大仔。别忘了多喝几口水。回来告诉我是甚么味儿。” 李逍遥见他目光狡黠。不由得暗暗好笑。道:“好了伤疤忘了痛。你不怕我给你穿小鞋了?别忘了……”右手食中二指伸出。轻轻在他面前晃晃。杨过想起他那一手绝技端地神乎其神。登时脸色大变。生怕惹得把兄发飙。出手封住身上十二经脉。到时有力使不出。遇上敌人只有束手挨打地份儿。赶紧改口道:“唆蕊。唆蕊。我是说。祝老大仔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又摇了摇头。道:“切!一统江湖算个屁!祝老大仔逐鹿神州。君临天下!” 李逍遥听他说的有趣,放声笑道:“你啊你!若为兄真有那么一日,倒是借你吉言了。”杨过怔了一怔,放眼在他身上打量,试探问道:“听你地口气,似乎甚没信心?”李逍遥微微点头,道:“确实有点。毕竟单单靠一批武林世家、一群江湖草莽,力量也是极其有限。何况为兄重的是万全不败之策,须有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具方可。事关炎黄一脉的生死存亡,行事万万大意不得。否则一子不慎,满盘全输。” 杨过叫道:“怕他怎的?我且好好给你分说分说。天时么,只须等到蒙古攻破襄阳,一举灭了南宋小朝廷,那时咱们基业已定,正好打着护**的旗号,自然大占先手;地利也不是甚么难事,咱们回到襄阳城后,赶紧向临安那帮奸臣行贿,取泉州为驻地,顺便将那甚么台湾岛占了,再将大量流民搬去种些粮食、水果,反攻时恰好用以应急。至于人和,最是简单不过,以老大仔你的风范,人才还不是说来就来?反攻北地时,只消将那三民主义轻轻一抛,嘿嘿……不用我教啦。” 李逍遥听他说的有板有眼,点头道:“话虽如此,就怕其中变故甚多,上欺、下瞒、叛变、泄密等等,甚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咱们切不可掉以轻心。”杨过抱头叹道:“知道了,一不做二不休,事先斩草除根就是。” 谈说间,突然苏奴儿发足奔来,娇声道:“师父,我听人说起,昨夜里天龙寺的两位大师遭人毒手!”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议 杨过见她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弯腰搬来一条板凳,道:“小美眉表急,有话慢慢说。” 苏奴儿款款坐下,胸口仍是微微起伏,漾出柔美的曲线。李逍遥抚摸小貂光滑的脊背,微微沉吟,道:“第二十八宗命案终于出现了,你且细细道来。” 苏奴儿点头称是,详将一五一十说给李、杨二人听。原来自从蛊仙门遭到灭派之厄以后,半个月来大理境内的江湖门派先后遭变,明镜剑派、飞虹堡、琴绝门、苍梧派、青山派……等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门派皆遭覆灭,天龙寺身为大理武林鳌首,觉察到其中必有阴谋,于是派出寺内“圆”字辈的武僧前往察查。谁知道这一派人出去,竟恍若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了音讯,同时血案越来越多,大罗寺、明觉寺、暮雪剑派等等相继覆灭。 天龙寺一口气再派“定”字辈的数十位僧人,谁知非但一去不回,反而数日内又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被人连根拔起,竟没有一个活口。变故接二连三的发生,弘天长老再也坐不住了,只好前往后山寺陵,相请弘定、弘可、弘慧、弘海、弘慈五位长老出关。 六大长老相商一番,便吩咐定觉主持寺内一切大小事务,遂决定亲身赴临其地察查清楚。不料两日之前,天龙寺僧众收到两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裹着弘可、弘慈两位长老的人头!一连窜狠狠的耳光下来,宛若冰块掉入滚烫的油锅内,闹得沸沸扬扬。大理国各门各派人人自危,生怕有朝一日遭遇不测,彼此间互相提防,渐渐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杨过越听越是讶异,叫道:“乖乖!连杀人凶手的真面目都没人见到,这也忒邪门了罢?”修长的指节在桌上轻轻叩动两声,转头向李逍遥问道:“老大仔。你说凶手是一个组织,还是一个高手?” 李逍遥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摇头道:“难说得紧。一来消息太少,二来那些人都是有去无回,连半片尸体都见不到。凶手是谁?使何种武功?都无法判定明白。” 杨过一想也是,蹙眉道:“这可难了!反正坐着干等也不是法子,不若我出去探探消息?” 李逍遥微微摇头。道:“眼下不是时候。” 杨过奇道:“老大仔,你打算要等到何时?” 李逍遥道:“我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事与蒙古脱不了干系。只是其作派太过诡异,绝不是密宗的行事风格。也不像追猎李珂珂地人马,至于是否有其他邪派加入其中,目前还不得知。” 杨过一呆。愕然问道:“莫非只有等待一途么?” 李逍遥微微颔首。道:“是啊。当年乃马真皇后为了博取宗亲地支持。不惜大肆许以钱财金银。诸王又互结势力。彼此间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实则首非今日。密宗尊蒙哥旨意。专为平灭大理各门各派而来。自是少不了有人人打着混水摸鱼地算盘。” 苏奴儿不懂世事。心智单纯如一张白纸。此时听二人说了半晌。奇道:“师父。你干么不尽快告诉天龙寺地大师呢?” 李逍遥见她娇柔可人。想起她身世多桀。从此便无父无母。不由得心生怜爱。笑道:“傻孩子,为师地身份可不是李逍遥。而是蒙古第一国师。要取信天龙寺。除非我自暴身份。可是这样一来。便会有翻盘地危险了。” 苏奴儿吃了一惊。急道:“那天龙寺地大师们不是……” 李逍遥叹道:“这也是天龙寺地失策之处。一来明知蒙古对大理虎视眈眈。还任由权臣高详兴风作浪。败坏朝纲。二来对昔日地南帝。仍然抱有幻想。以为只消此人回来主政。自能轻易整顿朝纲。殊不知段兴智已非遁入空门后。世上便只有一灯大师了。三来天龙寺过于迂腐。讲究江湖事行江湖手段。国家事行国家手段。不懂便宜行事地道理。没瞧见天龙六老输给我后。还一直为天龙寺地武林颜面耿耿于怀而闭关修炼么?” 苏奴儿急道:“师父,可是天龙寺的大师都待我很好啊!” 李逍遥见她面色激动,哑然失笑道:“傻孩子,你是在为难为师啊。要知道天龙六老早已出门,我一不知行踪,二不知敌人下落。若是这般大海捞针,一个一个的寻找,指不定要磨到猴年马月了,佛门有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之说,杀人者终被人杀,你不必太过忧心了,不若想想怎样练好武功才是正道。” 李逍遥顿了一顿,道:“你的身子经过灵蚕淬洗,极其适合习练我逍遥派的武学。经过这些日子地修习,已算得上入门了。等两三年后,你的武功有所小成,天下间能抵住你的人已是不多,你要报仇还是要行侠仗义,都由得你了。” 苏奴儿听师尊说的在理,虽然心中隐隐有些许不快,仍是言听计从。 杨过趁机道:“是啊是啊!眼下天色已晚,为了日后的光明前程,为了明日更有精力练武,美眉你去乖乖地睡一个好觉罢。我发誓绝不偷看,你说好不好?” 苏奴儿听着有趣,忍不禁噗哧一笑,道:“那好啊。师父、师叔,我这便走啦!”说着转身离开。 李逍遥目送她渐渐走远,掉头向杨过笑道:“看来对付女孩子,你总比我有办法。” 杨过摸着小貂身子,情态得意不已,叫道:“那是那是!”又道:“老大仔,你说凶手会血洗天龙寺么?” 李逍遥叹了一口气,道:“很难说。毕竟天龙寺是佛门大派,向来习惯被动反击,至于主动攻击,说实话不是他们的作风。” 杨过登时一呆,讷讷道:“这岂不是说……天龙寺死定了?” 李逍遥轻轻摇头,道:“那也未必全输。除非南帝一灯重出江湖,相信以他做皇帝的资历、声望,只须振臂一呼,定然会引起大理臣民的响应,那时纵使高家权势再大,也是难逞其威。然而问题还在……他真的愿意重新上位么?我看难说得紧。” 杨过蹙起剑眉,道:“是啊。当今五绝除去洪老前辈一人之外,余者都是偏执狂。相较之下,我更敬佩郭伯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恐怕也只有萧师伯一人可比。” 李逍遥点头道:“你能那么想,可见你总算长大了,令为兄很是欣慰啊!”语气极其调侃。杨过白眼一翻,道:“神棍!又见神棍!”又和李逍遥讨论一番武功,便回房去睡了。 李逍遥却毫无睡意,捻起《千瘴元解》这部书稿凝神翻看,企图将其中的法门融会贯通,取其精华,再依着李遗人的功体重新打造一套内功。此时他初臻“炼脉”之境,便如透过一条门缝窥见宝藏中的宝物一般,虽然不甚齐全,却也委实非同小可。到此境界,他已将体内正经十二脉地精妙之道弄得**不离十,是以他适才能轻而易举的克制杨过,并非运气使然。 《千瘴元解》讲究以瘴气炼化成内力,除非修者似段誉那般身具万毒不浸之体,否则贸然习练,实在太过危险。李遗人虽有火蚕精元傍身,又修炼“九阳神功”,可他到底修行日短,功体并未融合为一,除非学自己借着深海重压来修习,又或者钻入类似乾坤一气袋这样的奇物得以速成,否则非但身体难抗瘴毒,更有剧毒染体之虞。 如此倒还好办,只须运转造化玄功替他驱除就是。要是不慎被瘴毒引发脑中幻象,那就极其棘手了。 李逍遥虽不知这个痴徒的种种经历,但每每见到他沉默不语的模样,便不由得微微担心,后来听杨过说他总算开口说话,心中暗暗高兴,却不愿以师长之尊相逼,只是默默等侯,甚么时候他的心结尽解,自然愿意全盘相托。 想到这里,李逍遥悠悠自语:“遗人,你的心结到底是什么呢?” 他发怔半晌,忽眼瞥见那小貂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登时破颜微笑,道:“小家伙,我的功力全用来炼脉了,再度凝聚天地灵华,却是有些难为我了。何况你适才得到地好处够多了,再行强补,只会让你地小肚皮饱得吃不下饭。”小貂吱吱叫着两声,急若闪电般窜入李逍遥的怀里。 李逍遥见它撒娇,笑道:“好好好,日后若有这等好事,一定叫你。明日咱们得出去一趟,早些睡罢!”说着伸手抱住,带着小貂上床睡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山寨 次日清晨,众人用罢早餐,各自收拾行李准备上路。杨过不知从哪间屋栅拉出一辆布蓬马车,里面宽敞明亮,布置得十分整洁,恰好容得六人坐进去。苏奴儿自幼在此长大,一想到就要离开养育自己十六年的家,心中颇是难过,径自抱起双腿,坐在车窗旁呆呆看着渐行渐远的蛊仙堡。 李逍遥见她恋恋不舍的模样,微微轻叹,只得柔声安慰:“放心罢,为师会为你讨个公道。”说着向小貂侧头示意。小貂吱吱叫两声,一眨眼窜到苏奴儿怀里,鼻子凑在她面前轻轻嗅着。苏奴儿脸上一阵痒痒,忍不禁咯咯笑出声来,只觉这白貂很是讨人喜欢,伸手将它端在胸肩上下抚摸,道:“珂珂姊姊,小乖乖很可爱啊!” 李珂珂一晚上经她开解,心情已然大为好转,虽然一张俏脸绷得紧紧,教人看不出是喜是怒,但她额头轻舒,眉宇间早已不见昨日的哀伤,此时听她说话,只轻轻的“嗯”一声,便不再多说,便伸出纤纤玉手,好让欧阳锋替她把脉。 欧阳锋号称“西毒”,是说他在毒术一道独步天下,却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医术也是独树一帜,全然不弱于他的毒术,甚至兼有过之,就连当世第一大家黄药师,也是称赞不已。他素来性子乖戾,生平除了昔日五绝之外,鲜少与人结好,是以大多武林中人只知道他精通毒术,却不知他医毒双绝。李逍遥与他深交日久,知悉他的能耐,这才将李珂珂交由他来医治。 欧阳锋伸手搭住她右手脉搏,过了片刻,又去搭她左手脉博,如此转换不休,再过良久,皱起眉头。闭了双眼,苦苦思索,李逍遥也知趣的没有相问。李珂珂收回双手,从苏奴儿胸前接过白貂。放在臂上轻轻的爱惜。 车子在路上转了一阵儿,外头传来一声“吁!”的长呼,渐渐停下。此时日未过午,杨过在外头叫道:“都下车罢!吃饱饭再赶路!”大伙走出马车,眼前赫然一处酒楼,屋顶是用青砖红瓦盖就,匾牌竟是一块珍贵的紫檀香木。观其成色少说也有八百年,看来这家酒楼的老板当真是非贵既富,竟舍得花此本钱。 再看那匾牌上,赫然是“有间酒楼”四个金字。杨过瞪着这块匾牌,大叫:“我靠!绝对是商业侵权行为!老子得问他收代理费!”说着抡起胳膊,四下里东张西望,叫道:“板砖呢板砖呢?老大仔,别光顾着泡美眉,快给我找块板砖!”李逍遥搀扶李珂珂下得车来,杨过大暴一声粗口。愣是将李珂珂吓得怀中一宽,小白貂借势一扭腰,闪电般窜到地上。吱吱急叫两声,似是不满。李逍遥无奈一翻白眼,望着有史以来的神经质高手外加义弟,一时说不出话来,谁让自己以前在终南山闲来无事,经常和他灌输后世的东西来着?导致他地痞子人格无限放大。渐渐大到连自己有时侯都吃不消的地步,正是自作孽不可活。苏奴儿凑近问道:“师父,师叔又要做甚么?”李逍遥见她一脸好奇,挥挥手道:“他不是说的清楚么?在找传说中用来拍人的板砖,你别理他便是。” 杨过转了半晌,总算在西旁地一棵树下掘出一块蒲扇大的石头,放在手中掂量掂量,嘿嘿道:“好个板砖,咱们要就靠你吃饭了!”说着气势汹汹的往楼门口走去。李逍遥命伙计将门外的马车带入后院。忽听那伙计惊叫道:“这位大爷。小店若有不周之处,有话好说。可别大动手脚……咦,人怎么没了?” 杨过身子一晃,如疾风般的站在柜台前,大剌剌把砖头往台上一砸,喝道:“快快叫你们当家的出来,老子要和他说道说道,比划比划!”那掌柜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身子不禁颤地一颤,强自吞下一口唾沫,道:“敢问客官,不知小店何处招待不周?”周旁的女客一抖一抖,显然也是十分害怕。 杨过哼了一哼,道:“和你说了没用,快叫你们当家出来!”言语甫毕,便听楼上一个男子声音说道:“这位兄台若有不快,大可与在下分说,别吓着老人家。”一行人抬头看去,但见一个俊面公子款款下来。他穿了一身雪白的貂皮袍子,腰系白色玉带,腰畔悬着一块白莹莹的玉牌,精巧细致。女客们见他走近,一个个宛若春情大发似的,叫道:“凌公子来了!”纷纷围凑上去,恍若环星拱月似的。 杨过见识多广,心知那一身袍子倒还罢了,自己也容易买得起。可那玉带、玉牌却是以天山的和田白玉为料,极其难寻,只看这身行头,就不下千金,敢情是位非富即贵的公子。登时眼睛一亮,暗暗打定不宰白不宰的主意,阴阴笑道:“小子你很好啊,居然敢用有间这块招牌。”说着抓起砖头,就要走去。 女客们眨着大眼睛。怔怔地看见杨过满脸屠夫相。正自一摇一摆地靠近过来。纷纷叫道:“你这人无故欺上门来。究竟是何道理?”“你无故伤人已是不该。凌公子出身名门正派。不屑与你一般见识。快快走罢。莫要自讨苦吃。”“就是就是。以为扮起屠夫地嘴脸。拿块板砖就是江湖大侠了?当真好笑得紧!” 众女客你一言我一语地。伸手向他指指点点。如看山中野人。愣是将杨过气得郁闷之极。板砖举在头上。砸也不是。放也不是。端地尴尬得紧。更郁闷地是。一个身材肥胖地女客挺身道:“姊妹们。快快护着凌公子。莫要让凶徒伤了!”张嘴闭嘴之间。齿间还粘着几片绿油油地青菜。女客们义愤填膺。纷纷挽起袖子。抡起胳膊。就要冲上前去。愣是将苏奴儿、周伯通看得目瞪口呆。乍舌不已。李珂珂不明所以。于是向李遗人询问。李逍遥瞧得暗暗好笑。却不作声。杨过硬着头皮。身子一动不动。 那凌公子持扇制止。转向杨过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杨过见一群花痴围将上来。也是头皮发麻。眼见那凌公子开口。哼哼道:“你先报来!”那凌公子优雅一笑。毕恭毕敬行了一躬。道:“不敢当!在下凌若鸿。”又道:“在下尚未请教兄台大名。”杨过见他举止谦恭有礼。敌意减去三分。也道:“我姓霍。” 凌公子端然而立。目不斜视。微笑道:“原来是霍兄。小弟久仰久仰!”杨过心道:“久仰个屁!老子跟你熟到几成几?”突然见他地笑容宛若春风拂来。只将某些欲求不满地女客看地火冒三尺。眼放绿光。饶是苏奴儿已见识过李逍遥和杨过地真面目。仍是给这俊俏公子地笑容电到。不由俏脸微微一红。遂转目向李逍遥看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纵是杨过有意找渣。也不好再度发作。何况周围有不少雌性动物向自己“虎视眈眈”。迫于其雌威不发则己。发则怨气冲天。只好缓缓将板砖放下。叫道:“你是这座楼地少东家么?”那凌公子轻轻将扇子合拢。一步一步走下楼来。笑道:“好说。好说。不才正是。敢问霍兄有何见教?” 杨过哼了一声。道:“你未经许可。竟敢以我地客栈为名。还来问我有何指教!”那凌公子面露讶色。放眼向他上下打量半晌。道:“莫非霍兄竟是有间客栈地主人?失敬失敬!”也不管此言是真是假。掉头向那掌柜道:“祥叔。快请我这几位朋友上楼。好酒好菜招待着。我有要事相商。不许旁人打扰。”说着转身走去。 李逍遥等人微微奇怪,摸不清这戏唱的是哪一出。杨过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本来是要敲这家酒楼一顿竹杠,好换得一日住宿,这才以“有间酒楼”四字前来找渣,谁知这姓凌的公子非但不动怒,反而笑吟吟的请吃香地喝辣地,莫非是传说中的超级大凯子? 那叫祥叔地掌柜招呼一行人上去,早有人恭恭敬敬的请安道:“欢迎光临!”仔细一看,俱是容颜姣好的女子,衣着整洁,分站左右两排。衣角处各系一块玉佩,写着“怜怜”、“珍珍”、“爱爱”、“依依”……一个个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立着,看似娇柔无力,实则一个个身藏武功,俱臻二三流之间。 单单以上两点,可看出有着“有间客栈”的影子。杨过怔了半天,登时恍然大悟,心想:“他,连山寨版有间客栈都有了。”李逍遥从那掌柜口里打听到,凌公子的父亲是一个大商贾,在大理、西域境内做珠宝生意,极其殷富。 这凌公子在家中排名第三,两个姐姐都已出嫁,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可说这一代就他为男子之身,自然身负传宗接代的使命。奈何他自来懒散,又对相亲对象颇为挑剔,是以身边的女子换走一个又一个,来了一拨又一拨,此君仍是“任女围困千万重,我自岿然不动。” 老爷子大为头痛,屡屡斥责,凌少爷不胜心烦,索性留书一封,带上一批忠心耿耿的仆人,四下游玩。不料三个月前路经“有间客栈”,觉察到其中甚有意思,便住了几日,暗暗揣摩其中手段,回到大理之后,他便缠着老爷子要去一间酒楼,参照“有间客栈”的布置,弄出一个“有间酒楼”来。 那掌柜说到这里,悄声问道:“大师,那客栈真是这霍小哥所开?”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花似梦 “妙!妙!好个服务一体化之说!霍兄大才,不愧是有间客栈的主人,小弟佩服!”杯觥交错声中,凌若鸿一口气喝干杯中美酒,眉开眼笑地道:“小弟今夜修书一封,尽将霍兄的经营之道告知家父,两日后正式动工,到时还请霍兄不吝指教。” 杨过两眼微眯,懒散的搂住凌若鸿的脖颈,笑道:“好说好说,承蒙凌老弟关照有加,霍某自然要还这个人情了!”两人嘻嘻哈哈,又满上美酒碰了一杯。 苏奴儿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对着满满一大桌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怔怔发呆,一时间不知道从何下筷。周伯通倒是百无禁忌,双手握着一只烤鸡,风卷残云般吃得只剩骨头,大笑道:“肚皮啊肚皮,可惜洪老叫化不知道你装着一只鸡。”苏奴儿噗哧一笑,道:“周老爷子,你还会和肚皮说话么?” 周伯通哈哈大笑,道:“我年轻时能用两只手打架,眼下和肚皮说话又有什么稀罕的?” 苏奴儿摇头不信,道:“周老爷子就会胡说,甚么两手打架?我可一点都没见过。” 周伯通呵呵笑道:“小丫头头发长见识短,好笑,好笑!” 苏奴儿听他奚落自己,也不生气,只等那些女婢如蝴蝶穿花一般上满菜桌,便提筷夹菜放入一只白玉碗内,递向李珂珂嘴旁。李珂珂心中一阵感动,道:“苏姊姊,你待我真好!”张开樱桃小嘴,一口一口吃了。 那凌若鸿方才只顾跟杨过大吹生意经。此时瞥见李珂珂年轻貌美,姿色比起自己楼中的花魁还更胜一筹,偏偏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浑没半分神采,波光呆滞,显然是双目已盲。 凌倾城年轻时是一个风流人物,素来对女子处处留情,最后抱得大理武林三大美女而归,不知羡煞多少痴男怨女。他非但模样俊俏,还练得一身出神入化的风尘剑法。后来生子生女,便想远离江湖是非,于是改武从商,从此不再过问武林世事。 凌若鸿贵为三代单传。又是母亲和姨娘拉扯大,自小玩伴除了姐妹就是一只小母獒,可以说生活在女人堆中,向来爱亲近女子。起初见到苏奴儿和李珂珂时,由于忙着向杨过请教经营之道,并未留心于随行而来地女子,这时定睛向李珂珂一看。不由大为讶异,问道:“霍兄,这位姑娘她……” 杨过没等他说完,抢先道:“这位姑娘早已名花有主,你还是早早死心,别惦记了哈。”一语出口,饶是凌若鸿历经阵仗无数,也已给杨过这一记“闷棍”敲的晕头转向,怔了好半天。才苦笑两声,道:“霍兄说那里话,在下是指……”右手向眼睛一指。 杨过“恍然会意”。悄声道:“原来是这档子事。我还以为你要挖我墙角呢。”招呼他附耳过来。嘀嘀咕咕说了一阵。随后道:“此事就是这样这样这样了。你明白了哦?” 凌若鸿微微点头。神色为之一缓。暗道:“原来霍兄是为了治好李小姐地病状。不惜翻遍十万大山。看来正是我辈惜花之人。我倒不妨助他一臂。”刷地收起扇子。点头道:“原来如此。凌某可引荐一人。也许会有法子。” 李逍遥和欧阳锋心中凛然。相互对视一眼。 杨过奇道:“那人是谁?”凌若鸿语气笃定。道:“霍兄可听说过苗疆三大神医?” 杨过摇头不迭。凌若鸿道:“一是蛊医苏浪。居住于蛊仙堡。可惜已遭灭门;二是针医柳随风。此人精通针灸之术。半年前为精研医术。从此隐居下来;三是花医花如梦。此女通晓天下奇花异药。住在城西地花香鸟语轩中。” 杨过听得满头大汗。心想:“你直截说花香鸟语轩地花如梦不成么?掉书袋掉到这份上。显得你博学吗?”又听凌若鸿侃侃说道:“花香鸟语轩位置奇特。四周又有百花千鸟相护。一旦有人靠近。那些鸟儿便会自行布起阵法。卷起熏人地花香。常人往往难近十丈之内。霍兄若是有意。可凭此信物前往。相信花如梦瞧在我跟她地交情上。定然不会为难。”取出一个香袋。转手递给杨过。 杨过接过一看,见这香袋缝的小巧精致,一阵清香地芬芳从中淡淡散开,颇为馨人,袋上小巧的缝着“如花似梦”四字,暗暗乍舌:“如花似梦?呃……不会是花如梦贴身的香袋罢?”抬头见凌若鸿神色严肃,也不好多问,道:“我明白了,多谢凌兄指点。”吩咐李遗人背起李珂珂,快步走出“有间酒楼”,向西施展轻功奔去。 一行人向城西奔出十里,不多时迎面一条山坳,进入山坳转了几个弯,但见遍地遍野都是嫣红姹紫的鲜花,烂漫已极。面前竟是个花团锦簇地翠谷,红花绿树,交相掩映。此时脚下踏着的是柔软细草,鼻中闻到的是清幽花香,放眼四望,但见翠谷四周高山环绕,端的好一处洞天福地。 正没作理会处,只见几只小鸟从一排花丛中飞了出来,模样倒是可爱,却不知怎的个头极小。杨过将那香袋握在手中,道:“此地有花有鸟,相信再走不远便是花香鸟语轩了,你将珂珂放下来罢!” 李遗人“嗯”的一声,搀着李珂珂的胳膊,慢慢地跟在后面。闪电貂从李珂珂怀里窜出,绕着花朵左蹦右跳。 过了花丛,眼前是一条小径。大伙走得越远,小鸟便越来越多,或花或白、或黑或紫,翻飞起舞,有时在三人肩上、手上停留,低头轻轻啄了几下,各又飞散开来。 不多时只见一座极大的庄园,走将进来,前后左右都是奇花异草,串串紫藤或高或矮的缠在一间茅屋顶上。杨过走到屋前,恭恭敬敬的朗声说道:“在下听凌兄说花医在此,特来有事相求。” 隔了一会,只听“呀”的一声,柴门轻开,一声柔美动听的轻叹传出来:“唉……他始终心中只有朋友。”隔了半晌,那声音又道:“带进来罢。” 杨过率先走进茅屋,只见一个身穿碧衫红裙的美貌女子躺卧在床,右手轻轻托腮,微微的睁开眼来,道:“你来寻我,有何要事?”声音极是妩媚动听,说不出的软绵绵、宛转甜腻,令人听在耳中不由骨头酥软,却又非刻意为之。 杨过平生见过地美女不少,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内媚的女子,而且纯系出于自然,并非刻意艳媚。饶是他自诩脸皮天下第一厚,也不由自主的一阵**辣。 想他见过的女子中,小龙女清纯绝俗,莫明月细心干练,程英乖巧可爱,陆无双大方豪爽,完颜萍心若幽兰,这花如梦倒是柔媚无方,说出话来竟能腻得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倒是另一番风格。 总算他意志过人,转瞬间便清醒过来,更吓出一身冷汗,暗想:“这声音真他娘的要命,早知如此就让老大仔来了。”见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过来,忙道:“花姑娘,我这位朋友不知身中甚么剧毒,以至双目失明,还请姑娘施展回春妙术,救她一救。”心想:“花姑娘?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呀呀呸地,老子又不是日本鬼子。” 门口黑影一闪,李遗人将李珂珂带了进来。花如梦向李珂珂看了一眼,黛眉微蹙,莲步款款的凑近过去,绕着她身子左转三圈,伸手在她腕脉上一搭,旋即右转三圈,仔细看她双目,低头一想,道:“现下她身中西域奇毒,若是早些时候或有得救。可惜那股阴毒散入肝脏之后,与脏腑胶缠固结,渐渐扩散至全身。到此地步,大是难以救治了。” 李珂珂听她给自己判了死刑,不由得心中害怕,登时浑身乱颤,身子斜斜坠入李遗人胸前。杨过剑眉轻蹙,问道:“姑娘,可还有其他法门可走?” 花如梦沉吟道:“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可惜需要一物作药,可惜大理遍地难寻。不知道中原地大物博,有是没有。”杨过奇道:“那是何物?” 花如梦道:“这姑娘身中五迷瘴毒,须先请来一位身兼至阳至刚内功之人为她打通经脉,再将一尾存活于寒潭而不死的鱼配上我的花露散服下。可惜此鱼可遇不可求,据古书记载,须前往极北冰寒之地而寻。” 杨过怔了一怔,道:“存活于寒潭而不死的鱼?不是都在绝情谷底么?” 花如梦奇道:“绝情谷底?那是何处?”杨过便将绝情谷说给她听。花如梦料不到世上还有这等洞天福地,不由面露神往之色,过了半晌,又叹息道:“纵是有鱼,只怕还是不成。”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请自来 杨过大奇,急忙追问情由。花如梦道:“你有所不知,她中毒日久,身上阴气太盛。须得请人为她输入阳气,再将此鱼喂她服下,纵是如此不免虚火上冲、毒灼脏腑。我才想到以花露散之效将她体内阳气徐徐导出,热气立时散布肌肤,全身处处滚烫,是以须有旁人及时持冰为她敷身,否则一旦滞留于体内,小则重病,大则丧身。” 杨过神情古怪不已,以为花如梦纯是说笑,但见她语气平和如水,神色浑然不似作伪,不由侧眼往李遗人、李珂珂身上扫去,不怀好意的想道:“敷身?还是衣不着缕的前提下,介个,介个不用老子教了罢?”李遗人仍自面色如常,看不出是惊是喜,反观李珂珂却是面色娇红,艳若桃花,吹弹欲破的脸蛋似要滴出水来,显然是心中羞怯难定,端的一副小女儿情态。杨过瞧在眼里,暗暗好笑:“小美眉发春情了!” 花如梦莲步轻抬,绕着杨过、李遗人身边缓缓转动几圈,突然伸手提住杨过的右腕,两根手指牢牢搭住,道:“我须瞧瞧你的真气,再作定夺。你运功试试,切记要徐徐提气,再徐徐收气。”杨过微微点头,手腕微抖之间,小无相真气运到穴脉之中。花如梦黛眉轻蹙,心想这股真气阳和柔韧,于自己的要求不符,摇头道:“你是不成。”再转到李遗人身前,道:“伸出手来罢!” 李遗人沉吟不语,缓缓伸出手来,等她手指搭住脉搏,便将一股雄浑无比、淳淳绵绵的刚强真气运到。花如梦微微一惊,心道:“这股真气,这股真气竟与那人一模一样,莫非他们是师徒。或是同门?”说道:“奇怪,奇怪,你二人的真气又一个偏柔,一个偏刚,却似是本出一源。” 她松开手指。转身向杨过说道:“嗯……若是我猜得不错,你二人的功法,世上还有第三人会得,是也不是?”杨过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和这小子的内功都是老和尚教的。”花如梦听到“你怎么知道?”登时面色微微动容,神色间竟有一丝激动,再听杨过说起“老和尚”三字,忍不禁出声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一个白衣人?” 杨过听得“白衣人三字,不由得一怔。瞥见她娇躯轻轻颤抖,不觉动起八卦心思,暗道:“乖乖龙的咚!她怎么知道老大仔也会?莫非是遭到老大仔始乱终弃?还是老大仔自觉配不上她。这才不假思索当起和尚?啧啧,随便哪一条消息都是相当值钱,发在《有间日报》上都是爆炸性绯闻啊!哼哼哼哼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绯闻会有的,炒作会有地,钱途也会有的。”于是微微点头,道:“姑娘说的那人,可是李逍遥?” 原来他就是李逍遥!近来江湖中人人谈及,我竟全然没料到!花如梦脸上隐隐浮过一层红晕。却得媚意天成,倍添风致。杨过看的双眼有些直了,暗暗想道:“好厉害的美女!这副冒泡地气质,恐怕只有龙姊姊可比。嘿嘿,老大仔不是绝于人间烟火的神仙,偶尔冲动一把也是很正常滴!”这么一想,以为把李逍遥的小辫子握在手中,笑道:“我想起来了!老和尚曾说,十五年前曾受一户姓李的人家赠饭。为了报恩。他将一部功法授给一个少年,莫非姑娘问的是此人?” 本来李逍遥就是干间谍出身,杨过有兄如此,自然不亚人后,两年间的特训足以令他轻易将假话说得煞有其事,仿佛这事实来得理所当然,不容旁人置疑,此时在花如梦耳中听来,一颗急促的心总算有了着落。颤声道:“你……你可知道他的行踪?”杨过摇摇头道:“老和尚没往下说。不若你与我们同往有间酒楼,我来为你引见老和尚可好?” 花如梦低头想得半晌。脸上似是隐隐浮过一层红晕,终是微微点头,道:“那好,我略作收拾,劳三位稍候片刻。”姗姗转向右侧闺房,伸出玉手挑起珠帘,款款走将进去,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优雅大方、风姿嫣然。 杨过看得眼睛发直,暗暗乍舌:“乖乖龙地咚!天生媚骨果然很好很强大!”当即摇摇头,搭住李遗人的胳膊,要跟他说话之际,忽听屋外有人说道:“师妹,我来看你啦!”片刻后又道:“咦,有人!”二人一齐转过身去,眼前黑影一晃,一个黑衣大汉横在门口,此人约莫三十来岁年纪,相貌俊雅,只是漆黑如墨的长发露出几条银丝,不免略带未老先衰之相。他眼光从三人脸上逐一扫过,大声喝道:“那里来地狗杂种,给我滚出去!”呼呼两声,双拳已往杨过身上打到。李遗人见状,赶紧将李珂珂护在身后,他心知这小师叔平日间嬉皮笑脸,一旦动上手却是狠上加狠,从来不见吃亏,是以只在旁掠阵,并不上前夹击。 杨过本要和那大汉打声招呼,但见他不由分说动手便杀,心中微微一怒,便也不如何客气了,左掌横翻当胸,摆一招“玉带围腰”势。右手持扇斜指向地,是一招“风雪茫茫”,这两招都是《灵鹫真经》中的精奥,看来轻描淡写,随随便便,但其中蕴含天下一等一的蛤蟆功,实已具备凌厉无匹的后着。只等那大汉掌力临身,只须手腕一抖,爆出满天扇影,立时便可伤到敌人身上七八处要害,已不知不觉中使上了极高的功夫。 那大汉见他架势攻守兼备。自头到足不露丝毫破绽。心知对方武功非同小可。登时心头更怒。喝道:“小子找死!”再催两层功力。两道掌风立时合成一道无形气墙。排山倒海般压将过来。竟是非将杨过当场击杀不可。便在此时。厅堂传来一声:“快住手!”斜斜一瞥。见到花如梦俏生生立在厅堂。登时心头大喜。轩眉笑道:“师妹。你总算肯见我了!”双掌倏地间收回身前。那股凌厉刚猛地气势顿即消于无形。 杨过料不到如此威力惊人地掌力。此人说收便收。兼且行若流云。动似流水。丝毫不见勉强吃力。掌力实已到了收发如意地境界。不可小觑。便自冷眼观视那黑衣大汉地举动。李遗人也是心生凛意。身形微微左右一晃。已将对方向李珂珂地攻击路线封得死死。 那黑衣大汉见两人防备甚严。不由嗤之以鼻。也自懒得多管。暗想哄好师妹、抱得美人归才是首重。心念间已走到花如梦身旁。微微平复激动地心情。道:“师妹……”未及说完。花如梦盈盈转身。淡淡说道:“好啦。你已看过我了。这下该满足了罢?”话中并无半个“走”字。实与下达逐客令无二。 那黑衣大汉见她明言相拒。双眉缓缓上竖。脸上凶气渐盛。但见她背影丰腴。风衣紧紧贴在身上。显出绝美曼妙地躯体。令人为之心醉。何况他对小师妹实怀一片痴恋。虽然对方甚不领情。却想着只须略施手段。不愁美人不回心转意。于是低声下气地道:“师妹。这些日子不见。你清减了。”他本以为花如梦纵是不给好脸色看。但或多或少会看自己一眼。谁知花如梦头也不回。道:“好。我知道了。”看似平常地一句话。已与断绝师门之情无二。 他望望花如梦。又望望杨过三人。心中妒恨、愤怒、懊悔、失望、羞愧…….诸般情绪浮于脸上。凶睛戾气毕露无遗。喝道:“好。好!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就休怪我失礼!”说着从宽大地衣袍内取出一把大刀来。杨过见他竟身藏凶器。显然是有备而来。略一沉吟。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诱骗不成。索性改成强抢了?”挺身站出。横插在这对师兄妹中间。 此时此刻。花如梦转过身子。澄亮如水地目光在他脸上一转。幽幽地叹息一声。道:“一年前你不遵师门规矩。擅闯山后灵潭调戏于我。便已触犯师门规矩。幸亏那人及时出现。我幸得保住一身清白。”声音虽媚。却另具一番平和淡然。 稍稍一顿,她又娓娓说道:“那时我念在师门情谊,并未计较此事。可笑你根本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每每隔三差五不请自来,若非我从凌公子处学来一套阵法,焉能坚守到今日今时?谁知你为破去阵法,竟投拜在蒙古人麾下,甘愿任其驱使,做下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以为我不知么?” 花如梦又道:“爹爹平生最恨的就是蒙古鞑子,你却为了一己之欲,去做鞑子地鹰犬,害我大理百姓,一身罪业已是磬竹难书,事到如今,你要一错再错吗?”那黑衣大汉张口结舌,愕极反笑一阵,狞声道:“等你做了我的夫人,便知我所作所为全是为你一人,此处人多眼杂,咱们找个清净的所在,好好分说分说。”猛地出手,闪电般抓向花如梦。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夺人 杨过脚步错动,身形一晃,抢先一扇削他右腕,问道:“阁下是谁?报上名来!”那黑衣大汉冷笑一声,道:“你不配知道!”右手微微一缩,让开铁骨扇所挟气劲。杨过身形闪处,急地里一窜,这一下来的好快,转瞬间抢在头里,顺手将花如梦护在身后,冷冷笑道:“不错,阁下甘作蒙古的鹰犬,自愿与畜生为伍,我又何必知道?” 那黑衣大汉脸上一红,破口骂道:“你找死!”怒气上升,手持钢刀,径往杨过胸口刺去。杨过见他直进中宫,径取要害,赶紧左转三圈,后退四步,拢扇戳向他太阳穴,意在先探一探这大汉的深浅虚实,再决后策。那大汉左臂斜斜上挥,荡开对方扇子,同时攻势渐快渐猛,刀势凌厉无比,掌刀连环,身内五尺俱是掌影刀光,气势极其惊人。 杨过施展“凌波微步”,身形如蝴蝶穿花般在敌人招式之间游晃,教那大汉反复打着空拳,来来去去,就是不挨实处。那大汉见他仅仅一人已如此难缠,屋内还有一个不明深浅的瘦僧,实是丝毫不敢怠慢,当即一面与杨过见招拆招,一面提防李遗人突然发难。拳脚如电,只将屋内家具打得破碎如雨。 两人圈子慢慢扩大,劲风力道凌厉,花如梦不由自主的渐渐退后,但见杨过奋袂低昂,体态灵活如燕,和那大汉拚斗个旗鼓相当,一想到他拳脚之间似极了那白衣人,不由得心中兴奋难平,冰雪似的脸蛋掠过一抹娇红。 那大汉见她的目光至始至终不离杨过,又是失望,又是恼怒,暗想:“我先杀了这小子,再将你带走。到时你跟我不跟,可就由不得你了。”左掌运劲拍出,将杨过身内丈许罩住,右手提刀往他头顶砍落。杨过信手一挥,扇柄的毒钉无声无息的欺到那大汉身后。打在他“章门穴”处。 本以为毒钉一发,这大汉不死也伤,谁知那大汉哈哈一笑,全身猛地一震,竟将毒钉尽数弹落在地。杨过微微奇怪,暗道:“莫非他练成金刚不坏神功?还是穿了一件蚕丝宝衣呢?”惊奇交集,身子如陀螺般急转,扇挟劲风,毒钉飞出。急往敌人身上招呼,谁知仍是给那大汉弹落在地。 花如梦看得清楚,娇声道:“此人经我爹以药水浸泡。身子已是百毒不侵,刀枪难伤,公子切要注意了!”杨过恍然道:“原来如此,多谢提醒!”那大汉怒道:“你……你竟然帮着外人!”杨过笑道:“那也比你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畜生强得多啊!”扇到中途,右臂突然一软,缠住敌人左掌,却是九阴真经中的“金蛇缠手”,一经着身。对方劲力立卸但高手对战,往往变数极多,那大汉屏息凝神,内息急速转动,周身骨骼劈劈拍拍,不绝发出轻微的爆响之声,竟将杨过渐渐震开。李遗人心中了然,知道这是佛门正宗地最上乘武功,自外而内。乃是少林寺的金刚伏魔神通,只是不知什么缘故,竟给此人学去,莫非是少林寺遭劫? 杨过见到他这等神情,也是心中一惊:“此人来历不小啊!可是我也不差!”当下扇子举缓缓斜握,踏上一步,扇子呼的一划,一股锋锐无匹的气劲便往那大汉胸口割到,宛若刀锋一般。这一招迅若雷霆。同时左手凝指迅捷抢上。后发先至,直取那大汉小腹。战术之巧妙实是非同一般。 杨过身具小无相功,突然使出“双手互搏”之术,虽然所学甚浅,却已非那大汉能抵挡。那大汉给他这么一逼,身子不得己斜移两步。他一气之下,怒火填膺,快刀连攻,拳影晃动,便似有数十柄长刀、拳头狂风骤雨般的击来。花如梦暗暗心惊:“无怪他今日有恃无恐而来,原来却已在蒙古人那儿练成这般高强地武功。”除了李遗人深知小师叔之能,花如梦和李珂珂均为杨过担心不已。 杨过有意要显扬本事,连使“烟霞剑法”、“飞刀功”、“控鹤功”、“青城十八破”、“大欢喜掌”、“全真剑法”等**门不同武功,招招连贯,右捺左收,端的使得犹如行云流水,不着烟火之气。那大汉料不到他的招式如此变幻莫测,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道:“此人究竟会多少武功?”正想间,发觉自己上盘各路已全处在扇劲掌力的笼罩之下,偏偏又难以捉摸对方的招式,实在是避无可避,只得运劲于左拳,逼他硬接自己一击。 不料杨过右手一转,一股雄浑无比的力道组成了一个牢固无比的圈套,紧紧将他手腕套住。他大吃一惊,运力于足,使出“千斤坠”身法,下盘立如扎根于地上,任杨过如何引他急转,如何带他飞旋,他仍是稳稳的定住身形。绕是如此,仍以满脸胀得通红,情状狼狈不堪。杨过见他忍的辛苦,不由笑道:“是不是忍不住了?忍不住你就说出来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忍不住了?虽然你很有诚意地忍,我还是盼你忍不住的。你是真的忍不住了罢?难道你真地忍得住么……”使出罗家英版唐僧喋喋不休、魔音灌耳的能耐,愣是逗得花如梦、李珂珂噗哧笑出声来。 那大汉只气得眼睛通红、脸色铁青。怒吼一声。纵身扑上。右手使拳掌功夫。拿、抓、打、挑。变换百端。右手却挥刀挡住杨过地攻势。可惜逍遥派地“凌波微步”委实太过神奇。杨过左绕右转之下。屋内登时人影重重。那大汉叱喝追赶。却哪里能分得清孰真孰假?接连十余招使出。却是刀刀落到空。掌掌接不实。 过不多时。杨过一个回身。左手使一招“小擒拿手”。抓住那大汉右腕。右手却已使出“小无相功”地心法。再将敌人左腕牢牢套住。双手交互一带。叮地一响。但见长刀落地。那大汉竟戳到了自己右手下臂。只痛得几乎提不起来。 那大汉又痛又怒。喝道:“你是使什么妖法邪术?”强运真气。砰砰砰砰砰连打五拳。杨过左突右闪。长笑一声:“妖法邪术又如何?老子使地就是妖法邪术。对付你这类人。不须客气?”纵身猱上。 眼见敌手双臂疾伸。双拳连环击到。杨过再使小无相功。一转一绕两股不同劲力生出。那大汉地拳头给他握在手中。顺势直直打入屋内墙壁。没至手腕。其气力之强极其惊人。那大汉曾以药桶浸泡身子。养就一副铜皮铁骨。这一拳在墙上击出一个大洞。竟是丝毫无碍。他沉喝一声。轻而易举地将胳膊拉出来。 他又是吃惊。又是气恼。惊地是师妹不知从何处请来一个武功高深地救兵。恼地是自己不能将师妹带回去。主人定要严惩。一想起主人地家法来。便害怕地颤抖不已。这时候杨过欺身而上。右手五指斜挥向前。猛朝敌人抓去。正是九阴真经地神抓绝技。 他无奈之下。左手五指并拢。凝成剑形穿过去。谁知杨过地“小无相功”神奥无比。右臂后发先至。绕成圆形击出。随即一个圈套跟着一个圈套。大圈、小圈、正圈、斜圈先后发出。登时便套得他左手受缚。杨过哈哈一笑。道:“这一招叫空手套白狼。教你有力使不出。”右臂向旁一带。这大汉身不由主地立足不稳。再往左一拉。他便脚下一跌。险些儿趔趄摔倒。左扯右晃之间。已将他转地晕头沉沉。花如梦见他如此狼狈。心中微微不忍。便站出来替他求情。 杨过待要答应,突然那大汉眼露凶光,右手挥刀,呼呼向杨过猛力砍出。杨过冷哼一声,使出一招“天山折梅手”,一个圆圈已将他手臂套住,同时小无相功地叠劲使出,先喀喇一声,他的手腕骨头断一为二,这是“金刚指”的威力;跟着吱啦一声,筋脉破裂,这是“九阴神抓”的威力,旋即“大弥罗掌”、“飘香掌”、“排云双掌”等等一一叠合,已将那大汉一条手臂的臂骨、筋脉通通曲扭。单单以这份劲力而论,却已是李逍遥所不及之处了。 那大汉一声闷哼,噗通摔倒在地。花如梦大为不忍,姗姗走到那大汉跟前,弯下腰来。那大汉见她前来,痛楚稍缓,轩眉笑道:“师妹,你总算肯来了。”花如梦叹道:“你的手臂已给霍公子打断,须安心静养十日。”将他扶坐在自己的竹床上,纤手向床头一指,道:“屉内有上好的黑玉断续膏,你敷在痛处,五日后便可恢复如初。”说着,转身提起包袱,抬头向杨过说道:“咱们走罢!”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解决 忽听得门外有人长笑一声,道:“你们谁也别想走了!”一个黑色人影急闪进来,倏忽欺身到那大汉身前,桀桀笑道:“主上猜的果然不错,你确是要带着这女娃远走高飞了。”那大汉神色一变,沉声道:“是主上派你来跟踪我?”那黑衣人道:“不错!主上何等英明,又岂会轻信你的言语?”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管,冷笑道:“海东青,你识此物否?” 那大汉大吃一惊,伸手向那竹管一指,道:“主上他……他连这个也交给你了?”汗水涔涔而下。那黑衣人见他神色慌乱,阴恻恻的道:“主上交大任于你,你却打着叛逃的算盘,依照家法,言行不一者死!背叛本门者死!你愿封喉自刎,还是愿受尽穿心断肠之苦再死?一切任你自选。” 那大汉脸色灰白,惨然笑道:“我若是一样都不选,你要怎样?” 那黑衣人冷冷笑道:“我就杀你!”挥掌拍出。那大汉奋身而起,右掌凌空疾向那黑衣人天灵盖劈来,掌尖未至,那黑衣人已觉气息微窒,当下身影一转,倏地间将他掌力引偏,借势转出门外。 杨过一行人跟将上去,以便瞧个究竟,但见黑衣人一声不出,左手运劲捏那竹管,道:“海东青!你若将这女人当场击杀,老夫自会向主上说情,如若不然,嘿嘿嘿……”仰天长笑一阵,只震得屋顶瓦砾纷落如雨。 那大汉怒道:“他娘的秃鹰!做你姥姥的千秋大梦罢!”纵身跟跃,倾十成力道于右掌,显然杀心陡起!不料才升至半空,猛不丁一阵锥心的绞痛遍体传来,跟着噗通一声,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那黑衣人凑上前去,低头察看一番。但见他全身打颤,脸上肌肉**,七孔流血,呼吸若有若无,眼看是活不成了。登时心头大喜,叫道:“好!好!死得好!” 花如梦想起师门之情,叫道:“师兄!师兄!”就要发足奔去。 那黑衣人见她不知死活,阴笑两声,道:“我带你去见他罢!”说着一掌劈到,劲力呼呼向她肋下击去。杨过无暇思索,便以天山六阳掌拍了出去,掌力相碰,那黑衣人身子剧震。胸口气血翻涌,甚是难当,惊声道:“你是甚么人?” 杨过冷冷一笑。道:“杀你的人!”又是一掌劈出。这一招快若闪电,那黑衣人来不及闪避,只得举掌相抵,砰的一声巨响,双掌相交,杨过身子微微一晃,那黑衣人踉跄后退四五步。趁此当口,花如梦快步赶到那大汉身旁,伸手在鼻前一探。已然没了呼吸,芳心黯然,只好缓缓将他放下,俏生生立在当地,怔怔地望着天边的白云出神。那黑衣人大吃一惊,心道:“此人功力明明逊于我,何以掌力如此雄浑?”殊不知这名为“秃鹰”地黑衣人固然内力浑厚,武林中鲜少有人胜过,掌力刚强至猛。便是一堵石墙也能推开,何况寻常血肉之身?殊不知杨过适才那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实是“奔雷掌”、“排云双掌”、“蛤蟆掌”三者威力的叠加,其厉害已不能用一加一等于二来形容。当年乔峰便是凭此离击败丁春秋,只是运用方式不同罢了。 便在此时,杨过再催掌力,虚飘飘的拍向敌人。那黑衣人运足功力,双掌斜里一翻,两人第二掌再度相交。砰的一声。那黑衣人身子摇摇晃晃,退了三步。杨过却是懒洋洋的站在当地,奚落道:“阁下功力太弱了,莫非没吃饱饭么?”那李珂珂听小师叔说地有趣,不禁扑哧一笑。 那黑衣人羞怒已极,大喝一声,身子旋螺般急旋前进,贴近杨过身前,右腕闪电般一翻,扣抓住了杨过的手腕。杨过叹道:“你的武功忒弱了,没劲,没劲!”左手变掌作刃,照他的脖颈疾劈。 那黑衣人只得脱手。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服下。阴笑道:“小子。等着看罢!”话音方落。他全身似若蒸笼一般冒出腾腾白气。骨节如炒豆子般格格作响。隔得片刻。他大声叫道:“小子来罢。爷爷送你上西天!”说着左手斜出。右臂横过。猛地里向杨过拍去。杨过看得大奇。心想这大神跳得有够稀罕地。可别再中不中用就好。双掌猛地一翻。后发先至。 谁知二人掌距六尺长时。一股至阳至烈地掌力加入战圈。杨过咦地一声。瞥见李遗人双掌变得火红如血。呼地一掌。便向那黑衣人头顶拍落。回头道:“此人交给我罢!”杨过怔了一怔。叫道:“小李子。下手要快。要狠。要绝!要打地连他妈妈都不认识!”李珂珂听小师叔说话有趣。不由嘻嘻笑出声来。轻轻摸着闪电貂地毛皮。 那黑衣人见这和尚也是高手。心中惊怒之下。右掌挥出。往李遗人胸前迎去。距得半尺时。左掌跟着拍出。杨过素知李遗人之能。适才又与那黑衣人较量一番。心想自己以招式叠加绝技。便能轻易胜占上风。 李遗人虽然不会这门绝技。但他有火蚕补体。一身烈火阳气爆发开来。威力极其可怖。这黑衣人被自己打伤后元气未复。又以药丸提升潜力。虽能占得一时便宜。可是时辰一久。终是难免身亡地下场。 那厢李遗人二话不说。立即手掌拍出。抢在头里。与那黑衣人对出一掌。两人手掌相交。都是砰地一声巨响。那黑衣人身子不动不摇。李遗人却蹬蹬蹬后退三步。那黑衣人仰天长笑一声。道:“再来!”双方同时出掌。都是刚猛对刚猛。砰地一声。那黑衣人身形依旧不动。李遗人蹬地后退一步。 那黑衣人厉喝一声。道:“兔崽子。明年地今日。便是你地忌日!”一招“穿山掌”打到。 一声大响过去,那黑衣人伴着漫天血雾倒飞出二丈来远,垂地挣扎一番,就地死去。 原来李遗人两次相让,权是为感受敌人的真气,弄明白那药丸的效用,是以第一掌仅具三分抗力,第二掌再添三分,第三掌则运足全力,直截了断的将他毙命当场。 杨过身形一侧,晃在那黑衣人足旁,突然嗅到尸体散发出来的一股焦味,暗暗惊讶:“这小李子的内力颇为了得啊!嗯,听说一代食神以黯然**手做饭,日后有人要吃烤肉,直截请他发功便是。”意淫间目光一转,但见那尸体胸口红黑不说,胸骨更是深深凹陷下去,他细细一数,尸体胸部竟有三个凹坑,兼且一个比一个大。 见此情景,杨过剑眉蹙起,心想:“尸体上三个凹坑,小李子打出三次还击。倘若这凹坑是一次一个,那甚么秃鹰早就施展轻功跑路了,何必硬捱到第三次呢?莫非小李子前两次并非还击,而是以一种上乘心法将秃鹰打来地内力聚于双手,第三次才来个大爆发?” 想到这里,杨过不知不觉间微微点头,暗忖:“这样一想,一切便能说的清楚了。可小李子的那套上乘心法又是甚么?记得老大仔说他是带艺拜师,莫非所使的正是此种心法么?这套武功似有蓄气发力的神效,又似能借力打力……可是老大仔曾说起,此类精妙的武学在世上只有两种,一是老二仔的斗转星移,一是明教的乾坤大挪移。唔……小李子的来路太神秘了。” 他想来想去,总是百思不得其解。并非说他不想亲自去问李遗人,而是每每一经问起,李遗人总会沉默寡语数日,渐渐相处日久,杨过也不强求了,而是默默等待,等至李遗人愿意亲口说出,否则心结不解,心魔不灭,这对日后地修行极其不利。 突然间一阵凉风吹来,令人精神一振。杨过突然想起,方才那黑衣人未动手时,李遗人仍是一副酷毙样,直至自己与那人相斗时,李遗人突然插手进来,其中前后反差太大了。况且李遗人不似自己这般喜欢留手,杀人取命从不拖泥带水,能一招毙命绝不用第二招。可当时他明明可一招毙敌,又何以与敌人互拼两招再下杀手?而且偏偏将敌人三招的威力叠加起来,这一切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那厢花如梦已将其师兄的尸体掩埋地下,姗姗走到杨过面前,淡淡道:“启程罢。”杨过望着花香鸟语轩发一会儿呆,道:“如此福地,你真打算舍得离弃么?”花如梦侧头想了一阵,道:“有所舍,才有所得。若不放下,又何来新生?世间万物莫不如此,不是么?” 杨过笑道:“好啊,那咱们走罢!”说着右手一招,四人三骑并行,撒蹄疾向城县奔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由美女引起的“暴动” 不到半个时辰,四人已抵达“有间酒楼”,各自下马。杨过吩咐小二牵到马厩看好,随意打发些散钱,随后跟着小二走入酒楼。 楼上的客人本来各自用饭,此时花如梦一上来,都不由自主的向她望去,但见她姿容秀丽无比,身材婀娜苗条,一身素色长裙将她的妙曼躯体裹得恰到好处,走动之间袅袅娜娜,摇曳生姿,着实美的令人沉迷心醉。 如此阵仗,花如梦似已见怪不怪,径自扶着李珂珂走上楼去,一面说些好笑的话哄她开心,一面顾头四望,似在人丛中寻觅甚么人。楼上的风流才子望着花如梦姣美的脸庞,一个个眼神如狼。待到花如梦眼波扫过身前,赶紧装出一副正直清高模样,目不斜视,折扇轻摇,吟诗作赋,有人放声叫好,偏偏满嘴的油光,委实大坏形象。 相形之下,商贾反而无所顾忌,一个个的哄叫:“这是哪家的姑娘?竟长得如此美艳。” “是啊是啊,若能与她**一夜,休说散尽余财、抛家弃子,就是将一身家财相送,我也不后悔。” “快来看啊,她瞧我了!她正眼瞧我了!” 于是花如梦的眼神转到何处,商贾们就哄地一声挤向何处,挤得邻座的秀才纷纷滚去一边。这时候那些商贾们的女眷纷纷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来,哼道:“哪里来的狐媚子,胆敢勾引我家相公!” “就是!看她一脸勾魂相,指不定嫁谁克谁呢!” “哼哼,小狐狸精臭不要脸的,老娘哪儿比她差了!你这负心人薄情郎,快说!” 某河东狮索性怒而站起,虎躯……啊,是狮躯一震。一把揪住某男的长发,双手左右开弓,劈劈啪啪打下十几个耳光,一片哭嚎声中,某河东狮拉着某男扬长而去。 其他女眷见状甚是宽慰。暗暗点头,均想这姊妹好厉害的手段,定要向她请教御夫之术,于是纷纷招过身边的小厮丫鬟,附头耳语一番,丫鬟们自是乐得欢喜,心想倘是自己跟着偷学,日后便多一分倚仗,登时两眼放光。 如此却害得许多小厮脸上发苦。谁让主子一个个地不争气。惹得主母醋意大发。自己地意中人也见样学样。日后能好过么?直待主母吩咐完毕这才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丫鬟拽下楼去。引得一阵阵幽怨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杨过看地目瞪口呆。心想原来大理女子竟有这等强悍之辈。倒是教自己眼界大开了。唉……若是娶妻不慎。或者先天气短。便会给妻子一棒打入坟墓。永世不得翻身。那时女人看不得。绝世美女更是看不得。当真是有悍妻如此。夫复何求?还好陆无双不在。否则以该美眉大胆率性地做派。家中后门是别想安宁了。 他定了定神。放眼望去。但见楼下人潮涌动。一个个吃了印度神油似地狂叫:“好妹妹。哥哥在这里!” “放屁!这位姑娘美若天人。岂容你言语玷污!不才年方二十。家世清白。身负浩荡功名。今见姑娘……” “你他奶奶地!敢跟老子争鱼吃。滚一边去罢!” “你!可恶。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把你这个净掉书呆子的酸才!老子本就不是君子,你要怎样?……好妹妹,快来哥哥这里!” 轻薄声、怒骂声、警告声一浪接一浪的涌来,仿佛要将整间酒楼炸上天似的。惊得李珂珂浑身颤抖不已。花如梦收回目光,素手轻轻拍她肩膀。柔声安慰。楼下那些化身为狼的才子商贾们可不答应了,索性尾随而上,谁知给前面的光头和尚冷眼一扫,纷纷不寒而,却又不甚甘心,一个个宛若二十一世纪的狗仔队,偷偷摸摸的跟踪过去。 那小二见客人眼睛红如发情的公牛,不禁暗暗叫苦,心道:“这姑娘一来,就搅得酒楼鸡犬不宁,到底是哪一路神仙?” 身旁地掌柜却是两眼放光,暗道:“这真是天赐财神啊!酒楼若有这位姑娘坐镇,何愁争不过那帮见样学样的白眼狼?嘿嘿,咱们酒楼有仙女罩着,别人还不自动上门来了?”顺手招来小二,轻声吩咐道:“你快去备几件衣裳,只说是仙女所穿,问客官可要出钱买去。”那小二也是机灵之人,一听有钱可赚,点头不迭。 杨过暗赞:“做生意做到这个地步,真他人才啊!”一把扯过掌柜衣角,道:“且慢!”那掌柜前番吃了一顿灰脸,甚是害怕杨过,这时见他拉住自己,以为对方又要发怒,当即求饶道:“大侠饶命,老夫不敢了!” 杨过摇晃右手,笑道:“过来过来,我教你一样手段。”贴头过去,简单介绍后世地拍卖手段。那掌柜显然是个人精,边听边点头,眼中露出商人才具有的精光,点头哈腰道:“霍大爷高才八斗,学富五车,老朽佩服无方啊!” 杨过哈哈大笑,见花如梦走得有些远了,又向那掌柜低声道:“除此之外,贵楼最好印发专刊,半真半假的给仙女编一个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的故事,再请几个说书人分段讲解,何愁不能财源无尽滚滚来?” 那掌柜举起大拇指,低声赞道:“大爷的手段实在是高!老朽五体投地!” 杨过将手一挥,道:“去罢去罢!若有不明之处,大可前来问我。” 掌柜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道:“那敢情好,老朽告退!”向身旁一个女子道:“你带客人去见少爷,好酒好菜拱着,切不可怠慢了!”转身拉着小二,一齐欢欢喜喜的去了。 杨过嘿嘿笑道:“这下可热闹了!”望着身后越堆越多的人潮,摇头晃脑的唱道:“乖乖地送钱来罢,这是对冲动最好的惩罚!”李遗人见小师叔这样胡闹,也自跟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凌若鸿与李逍遥谈天说地,把酒言欢,渐渐将话题移到武功一道。李逍遥本来就是以剑入道的高手,只言片语之间就将凌若虚佩服的五体投地。那凌若鸿也是天赋不俗,他将李逍遥所言精要推演出许多变化,饶是李逍遥身为武林有名的绝顶高手,也不得不对此子另眼相看。 二人言谈正欢,突然间房门轻开,杨过大大咧咧走了进来,提起茶壶就往喉咙猛灌,咕噜咕噜喝下半壶,道:“过瘾!真过瘾!凌兄你是没亲眼瞧到,倒显得有些可惜了。” 凌若鸿奇道:“什么可惜了?”杨过哈哈一笑,便将方才楼中的情景详细说来,凌若鸿听得呆了半晌,苦笑不已,道:“霍兄啊霍兄,你可真不让我安生!” 杨过嘿嘿两声,道:“你这可冤枉我啦,我不全是为兄弟着想么?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的惊天动地,这才是我有间派的风范啊!”凌若鸿见他振振有词地将自己并入甚么“有间派”,一时间拿他无可奈何,只好转换话题,道:“不知李姑娘病况如何了?”杨过双手一摊,耸肩道:“凉拌!连花姑娘都亲自前来,自然是暂无法子了。” 凌若鸿怔了一怔,奇道:“花如梦?她也来了么?”忽听门外有人说道:“多日不见,凌公子可好?”凌若鸿掉头一看,只见花如梦款款走来,登时大为高兴,笑道:“好!好!你总算肯来了!”伸手向她一指,对李逍遥道:“大师,这便是大理三大神医之一的花医,花如梦姑娘。” 李逍遥看清花如梦的面容,不禁心中一跳,暗道:“原来她就是花如梦!”遐想间,见杨过摸着下巴,满脸暧昧的看将过来,意思说“你和她有猫腻罢?还不快从实招来!”登时心中一阵苦笑,微微摇头,意思说“纯属个人**,你还是别问的好。” 凌若鸿又指着周伯通、欧阳锋、苏奴儿三人,彼此引见一番,方才团团坐下,微微向花如梦笑道:“如梦,你今番来此,倒是搅的我这小小酒楼不得安生啊!”花如梦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又如何,那人身为中原武林盟主,恐怕早就将我忘了。” 凌若鸿心中奇怪,问道:“你说他已是中原武林盟主?为何不去寻他?” 花如梦摇了摇头,道:“只怕寻他不到。前日我从两位求治的武林人士口中得知,打自武林大会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凌若鸿更是惊奇不已,奇道:“此人早在一年前便已行踪飘忽,居无定所,那也是为着提升武功修为。而今身为武林盟主,竟然从此销声匿迹,简直好不奇怪!”负手走动两三来回,抬头向李逍遥问道:“大师见识卓绝,可知是何缘故?” 李逍遥正和杨过互打眼色,忽听凌若鸿向自己求教,不由怔了一怔,便双手合十,道:“老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此人尚在闭关,倒也尚未可知。”突然见花如梦眼波流转,盈盈向自己瞧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李逍遥的秘闻 幸好她柔水般的眼光扫过来时,仅在自己脸上略一停留,跟着向苏奴儿、欧阳锋、周伯通三人看去,便默默低下臻首,微吟不语。隔了半晌,才道:“那我慢慢等候罢,直到他再出江湖。”凌若鸿见她心意已决,只好说道:“那好,你何时回花香鸟语轩?”花如梦微微一笑,道:“谁说我要回去?”她嘴角一扬,露出一口白如皓雪的玉齿,煞是动人,如若百花齐放,春风轻拂。 杨过看得一呆,只觉一股热血猛地涌上胸膛,心口如遭大锤猛击一般,骤地间回过神来,背后已然吓出一身冷汗,暗道:“乖乖!好厉害的媚意!我杨三好歹也是久历阵仗了,居然抵不住她随意一瞥,这也忒逊了罢?”偷偷向李逍遥、凌若鸿等人瞧了一眼,均是脸色如常,毫无半点失态的征状,登时心中惭愧:“看来我心境修为还不到啊,回去之后,还须和美女们多谈谈人生理想。” 凌若鸿与花如梦相交日久,深知此友心思,此时听她说不回花香鸟语轩,倒也不如何惊讶,出声问道:“既然如此,你欲何去何从?”花如梦轻轻的道:“我听霍兄说起,鹄游大师与他有一段师徒情,这才临行起意,欲随鹄游大师远行。若是有缘,自能相见。” 李逍遥见她神色坚定,似是无论如何也要寻到自己,不由心中叹息一声,想道:“罢了罢了,说来说去也是我理亏在先。可纵是我显出真身,那又怎样呢?咱们从此便能无忧无虑的在一起么?”又想:“大事未成,岂能先顾儿女私情?”登时心肠一狠,想要出语相拒,谁知一抬头,与花如梦盈盈似水的目光相对,只见她眼色中似有千言万语待要吐露,原本刚硬的心肠一软。说道:“原来姑娘与李施主相识,说来也不是甚么外人,旦有吩咐,老衲无不遵依。” 花如梦笑颜盛开,微微点头道:“有劳大师辛苦,如梦不胜感激。”顿了一顿。又道:“那李姑娘中毒深重,远非一时半会所能补救,需多费时日详查,以定症因。”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脸上微显倦容。凌若鸿细察入微,伸手招来一名女仆,吩咐道:“你带如梦姑娘入房歇息罢!”那女仆恭敬的道一声“是”,便领着花如梦去了。 李逍遥望着她姣美的背影,不由暗暗轻叹。心道:“你究竟是拘于礼法,而不得不下嫁于我呢,还是真心而为?只怕是前者居多罢?”他脑子急快旋转。思绪飞扬,似乎是回到了去年初秋的一个月圆之夜。 那一天他终于以天山六阳掌的一招“白露为霜”,破去天龙寺六大长老的“**神剑大阵”,结束了一天一夜的战斗。他向六老拱手拜礼之后,走出天龙寺外,猛觉一股凉风吹来,臭汗粘在身上,只觉好不难受,想要寻一处地方洗澡。 那时天色微亮不久。城内大大小小数十条街道虽有客栈,却并未营业。他无奈之下,只好急身奔出城外,寻一处有山有水地地方,随意解决个人卫生问题。在城外四下搜寻半天,总算着人问出城西有一座峡谷,内有玉潭一处,听说有人曾在那里瞧见仙女,也不知是真是假。他定了定神。飞身往城西峡谷纵去,不多时接近峡谷一带,恰好见到不远处有一个大水潭,上有飞瀑高高落下,如同一条雪白的玉龙冲天而下,煞是壮观无比。四周树木苍翠,景色葱郁,显得如诗如画,似梦似幻 他登时心情大好。随手将玄铁剑抛在一旁。脱光全身衣物,纵身钻入潭中。双手在白皙的身子上反复搓着,同时运起九阳神功,以期尽快复元。这一池灵潭似乎颇具神效,短短数刻之内,身上的掌印指痕便已消浅许多,他这才惊觉,原来这池潭灵气充足,正是一处治疗伤势的圣地! 蓦地间,忽听一阵柔美的歌声传来,他不由微微一惊,心中窘迫不已,急忙抓起衣物,身子闪电般晃到左近地大树之后,快手快脚的穿起衣物,便要纵身离去。岂料一伸头,恰好瞧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投身在灵潭内,慢慢将身上的罗衫、内衣一件一件的轻轻解开,叠好放在身旁的小树枝头。 这女子眨眼间身无寸缕,缓缓的浸入水中,伸出白如粉玉般的手臂,悠然自乐的在脖子上、肩旁轻轻搽拭着,淡淡地清香从她那像白玉那样雪洁娇艳的身子传来,伴着漂浮在四周的氤氲,若隐若现地飘入李逍遥的鼻内,端的活色生香,诱惑非常…… 李逍遥愣了半天。怔怔地看着那女子一头乌黑地长发。衬着雪白娇嫩地肌肤。显得极为醒目。饶是他前世作为特工。此时撞见如此香艳地情景。也不自禁俊脸微红。待要掉过脸时。突然间一阵清风吹来。水面上地茫茫雾气四下里散开。那女子无暇如玉地娇躯再度挤入李逍遥地眼帘。霎时间美丽动人地脸孔、完美浑圆地玉胸。下身地萋萋芳草……无处不漏地给他瞧地清清楚楚。 面临天地间第一大诱惑袭来之时。纵使李逍遥身负极高定力。一时半会也难以移开目光。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不知何处来地绝世美女嬉笑沐浴。耳旁又传来一阵阵充满媚惑地声音。不由得脑海中天旋地转。险些儿难以自己。一双星眸落在那白如玉脂般地身子。等时间难以挪开。或者说他已不愿放过面前一副活色生香地景象。隔了一阵。那美艳如仙地女子沐浴甫毕。伸手取过衣物欲穿。忽听远远一个男子声音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倒是教我好找啊!”登时大吃了一惊。花容失色。快手夺过罗衫。眨眼间将身前覆盖住了。道:“快出来罢。” 那声音哈哈大笑。道:“师妹在此沐浴。何以不叫上为兄?也不负咱们十五年来一场青梅竹马啊!”说话间一道黑影冲天而起。立在不远处地一块巨石上。赫然是一个黑衣大汉。但见他眉毛一挑。目中淫光四射。盯着那女子胸前直看。右手摸着下巴。邪笑道:“师妹。快快过来。咱们一起抱着睡觉。再生他十个八个娃娃!”说着跳入灵潭。一步一步地欺身近来。那美艳女子见他竟然如此相逼。不由神色微变。沉声道:“你若再过来。我别无选择。唯有一死相示清白!” 那黑衣大汉登时乐不可支。仰天大笑一阵。重又将目光盯在她曼妙地身材。右手摸着下巴。道:“我地美人儿师妹。你若是尝过为兄地床上功夫。便不会大放狠话了。你不是说要死么?来来来。我让你试试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地绝妙滋味儿。事后你便不会如此决绝了。反而会跪着求我日夜临幸于你!哈哈哈哈!”言语间再逼近两三步。溅得水花一阵阵哗哗作响。那女子轻轻叹息一声。道:“既然师兄你不顾师门情分。以此手段相逼。我只能求死了!”待要咬舌自尽之时。突然一件黑黝黝地物事自天而降。插在二人中间。激起水花片片。同时有人说道:“强逼女子。不觉得害羞么?” 那大汉给水花所挟地劲力逼退八尺。不由暗暗吃惊:“此人功力怎地如此雄浑?”纵声喝道:“是谁鬼鬼祟祟在此?快给老子滚出来!”只听那声音道:“姑娘。此人交由我来处理。您请自便!”似是一个年轻人地声音。心头又惊又怒。又恼又恨。喝道:“小子滚出来!听这情形。似是有高手介入。眼看就要到嘴边地天鹅肉不翼而飞。怎能不生嗔念? 摹地里震飞上天地水花四下散开。一股凌厉无比地劲风疾掠而至。但见一人身穿白衣。面容俊朗。手持一柄不知是烧火棍还是狼牙棒地兵刃当胸刺到。卷起层层浪水直扑过来。那大汉口鼻被水呛住。剧咳两声。便要凝神招架。猛觉一阵阵波浪犹如排山倒海般压搭上来。斗然间身上犹如负重千钧。一时间再也站立不住。翻身跌在水里。 那白衣人不肯就此罢休,挺剑直刺胸口,压得他肋骨向内剧缩,只能呼气出外,不能吸进半口气来,偏偏大大小小的水滴纷落入喉,只呛得脖颈一阵难受,便在此刻,那白衣人沉喝一声:“淫辱女子者,死!”抡剑欲斩。那美艳女子已将身上衣物穿的齐整,见那白衣人要杀师兄,忙道:“你放了他罢!”声音虽轻,却甚具威严。 李逍遥本来就心有愧意,听她出言相求,当即收剑在后,目送那黑衣大汉跄跄踉踉的奔离,道:“姑娘,在下事先不知此地有人……”那美艳女子想起事由前后,秀美的脸颊掠过两缕飞红,问道:“你……你都瞧见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缘 李逍遥本来已将心中旖念强行压制下来,此时听她问起,脑海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幅美女沐浴图来,登时呆了半晌,转瞬间便恢复了神智,见她秀美的眼中闪着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此事太过突然,在下不慎……” 那美艳女子本以为这白衣人会推脱其责,谁知他很快便承认,登时神色复杂地低下头去,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思量什么。隔了半晌,她忽然抬起头来,目光清澈如水,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李逍遥忙将自己的名姓告知,随后放眼四望周边一阵,问道:“那人是谁?何以分明险些儿触犯于你,你还饶他性命?” 那美艳女子忆起方才的险恶情景,忍不禁身子一颤,一股寒意由心头蔓延至全身,感到万分后怕,幽幽道:“他是师父的独生儿子,也是我的师兄,可惜历来与师父不和。师父仙逝前嘱咐我守好山门,勿要让人闯入,谁知道今日竟然……竟然……”她连说两个“竟然”,想起非但让人闯入山门,还给眼前这白衣剑客看去了身子,一时间芳心羞涩,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美如云霞的脸蛋渐渐红彤彤的,仿佛娇嫩的似要滴出水来。 李逍遥见她羞态迷醉可人,没来由老脸一红,暗叹老天爷捉弄人的本事实在是高,想当初自己被党国的叛徒骗上船后非但没死,竟然还穿越过来。若仅仅是穿越也就罢了,偏偏穿越到金庸世界至高的存在之一:逍遥派灵鹫宫。接着就像前世在网上看的yy小说里的狗血桥段,主角受人陷害非但大难不死,反而寻到武功秘笈云云。按理说在这强者为尊的江湖中,有这样雄厚的本钱,足够对得起他了吧? 谁知他在前世学的是简体字,而且古文也没学好,自是不敢习练《灵鹫真经》的精妙武学,于是只得从宫里带些钱财下山。找到一个老先生学习古文。幸亏他天资本就极高,穿越时空后更是记忆超群,常人要十年才可读毕的书堆在他面前,不到三个月已能倒背如流。那老先生本是一介雅人,见他学业进展神速,登时大呼天纵其才。爱才之心泛滥于胸,开口要收他做弟子,被其婉言相拒。 四个月转眼过去,他回到灵鹫宫翻出真经练功,三年后总算有所小成,他并不满足于此,心想这个时代既是宋朝,想必不是射雕就是神雕,自己好不容易来此一遭。不妨去瞻仰瞻仰剑中人杰:剑魔独孤求败。若是运气好极,顺道路过少林寺,得以阅取九阳真经。自然是喜上加喜了。 如他所愿,九阳真经、剑魔绝技先后到手,又有神雕这样地良师益友严格督促,总算练成一身武功。在终南山上,孙婆婆好几次以小龙女的终生大事试探,他那时只觉得小龙女美则美矣,可惜从小被她的变态师父弄得性子太过淡然,甚么事都是不大在意,原著里的杨过够热情了罢?然而小龙女到最后也仅是变得更有人情味儿一些。本想直言相拒。但见孙婆婆满眼期待,心头一软,收起刚要吐出嘴边的话,默不作声,一直未曾表态。 孙婆婆是过来人,也知道此桩亲事急切不得,试探两次未果便不再问,只是默默在二人之间搭桥牵线。李逍遥每每看在眼里,只觉得稍有不妥。也并未刻意推却,每日照常与小龙女吃饭、交流武功,感情渐渐好起,却一直在“朋友”这个范围内徘徊,并未超出界限。后来在古墓无意中摸到小龙女的手腕,心中登时泛起一股异样地感觉,然而那是异性之间的纯粹触感,还是出于对这绝世红颜的心动,他竟是如何也说不上来。 虑及李莫愁已被赶走。一年后便是武林大会。其间终南山上风平浪静,自然不用他去担心甚么。便将注意力转移到江湖门派中,心思一转,竟动起上门挑战的念头来,这才留信告别,一人一剑一鸟飘然下山。 谁知他昨日来到天龙寺上门挑战,今日遇上此等绝世美女不说,其身子更是给自己一览无余,还演出一场狗血的“英雄救美”戏,看来上天对他实在不“薄”啊,这下倒好,眼前给正主儿抓住,任他再巧舌如簧,面对这样一个柔心如水的绝美女子,一时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 那女子脸红半晌。见李逍遥神情甚是僵硬。忍不禁噗哧一笑。道:“方才你使地是甚么武器?”李逍遥见她主动开口说话。脸色缓了一缓。刷地右手一抖。横剑胸前。道:“这是一位武林前辈所遗地玄铁剑。重八八六十四斤。内力所及。无坚不摧。”那女子好奇地向看去。但见那剑黑黝黝地毫无异状。长约三尺。两边剑锋都是钝口。剑尖更圆圆地似是个半球。若非李逍遥言明是剑。她险些儿要以为是根烧火棍了。 李逍遥见她满脸异色。倒也不甚在意。只在盘算如何应付面前这一尴尬地局面。侧头想了一想。问道:“姑娘。你可见过我地五彩鸟?”便将五彩鸟地模样向她说了。两人且走且谈。渐渐转出潭坳。来到一间小木屋前。那女子推开房门。邀他进屋歇息。李逍遥走进一看。但见四壁萧然。屋内摆着一件床榻。一架书柜、一鼎香炉、一张几具。再无别物。 那女子招呼他坐下。自己莲步款款地转到房后。李逍遥虽感微微奇怪。但他心知此事确是自己有些理亏。虽说事情太过凑巧。却也与自己缺乏定力不无干系。可他转念又想。倘若自己见到如此美女不心动。犹如看破红尘地老僧、坐怀不乱地柳圣人。这又有何乐趣可言?如此想来。他索性抱着“既来之、则安之”地态度。不再拘谨。 过不多时。一阵阵饭菜香气从后房飘来。深处人影一晃。那女子端来一盘饭菜。柔声道:“请用早餐罢。”李逍遥见盘中装着一碟青菜。一碟红烧肉。一碗五花肉。暗叹此女心灵手巧。也不推拒。端起碗筷吃了。那女子又款款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酒。道:“请。”李逍遥见她娇脸从容。毫无怨怒之色。沉声问道:“你既然已经知情。为何不怪我责我?” 那女子恬静地望过来。幽幽叹息一声:“事已至此。责你怪你又有何用?况且若非有你在此。只怕我难保一身清白。”眼波流转。明眸过处。暗暗将他地面容牢记在心。竟怕有一刻忘了。 李逍遥低头沉吟。想起她孤身一人。独居在这座山谷之中。实在不甚安全。指不定她那师兄伤势好转之后。若是再找麻烦。那可实在不妙。何况他确是有些私心:如此绝色红颜。身子又被自己看过。其师兄又跟自己结下梁子。倘若就此扬长而去。委实难以放心。虽然对她谈不上有甚么感情。却也难以坐视不管。 他想了一想,问道:“你打算长居于此么?若是那人再来,你该如何应付?”那女子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展颜一笑,道:“等到今日一过,我便不怕他来了。”李逍遥微微感到奇怪,待要问个清楚,她却怎样也不肯说,只是抿嘴一笑,道:“你陪我一日好么?过了今日,我无须再怕了。” 李逍遥见她神秘兮兮,也不好追问,暗忖伴她一日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在今日过后又该如何?沉思间忽听天空传来一声鸟鸣,霍地站起身来,笑道:“是小家伙来了,我带你去瞧瞧。”转身走出门扉,仰天长喝一声,将五彩鸟唤到跟前,掉头向那女子道:“你别看它长得丑,可是它很温柔。”五彩鸟看了他一眼,不满的道:“你……忒……损……了。” 那女子本来见这禽鸟身体甚大,一时心中微有畏念,此刻听这一人一鸟说地有趣,忍不禁噗哧一笑,畏惧之意渐去,上前轻抚五彩鸟的羽毛,大着胆子逗它说话,很快便欢欢喜喜的抱它入房,屋中欢声笑语不断。 如此一天一夜过去,直到次日清晨,李逍遥渐渐醒转,一骨碌坐起席上,正好瞧见身旁斜放着一封书信,字迹娟秀无比。他取过一读,得知那女子早已悄然告辞,并未说明去向,只说若是有缘,自然再会相见。他怔了一怔,无暇去想那女子是以甚么妙法逃脱自己的灵觉,当即翻身爬起,驾着五彩鸟在方圆十里找了个遍,仍是不见人影。 他怅然若失之际,只好暂时作罢。 谁知道时隔一年,那美艳女子再度现身,倒是教李逍遥有些难以捉摸了。他双手合十,轻念几声佛号,便不再多言。 第一百二十章 有间日报的诞生 杨过见把兄神态如此反常,心想这一来用脚跟都想得到两人之间颇有猫腻,他虽有心求证,却不敢如何过分,否则李老大一指封住自己的武功,到时想哭都没地方哭去。想着想着,忽眼瞥见凌若鸿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缓缓仰头饮尽,当即眼珠子溜溜一转,笑嘻嘻的拉过凌若鸿的臂膀,招呼他走到窗边。 凌若鸿见他一脸神秘兮兮,登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期期艾艾的走过去,轻声问道:“霍兄何事?” 杨过警惕地看了李逍遥一眼,才低下头来对他说道:“兄弟,咱们找个地方说话,此地那个……额,不大方便。” 凌若鸿怔了一怔,随即笑道:“霍兄只管放宽心来,楼中上上下下都是我的心腹,她们知道甚么该说,甚么不该说。” 杨过听了两眼一翻,无力的歪头想道:“这些美眉是你甚么人干我毛事,我不管她们,我就管老大仔可好?”使劲拉着他袖子,挤了挤眼睛,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另寻一处细说为上。” 凌若鸿见他仔细向自己打眼色,微微愣一愣神,心想莫非是李逍遥此人的隐秘?便点头道:“霍兄,请随我来。”转身走将出去,杨过紧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不多时转到一处厢房,凌若鸿吩咐下人开门,回头道:“霍兄,请。” 杨过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随地搬来一把檀香木椅,一屁股坐了下来,哈哈笑道:“凌兄果然阔气,我那间小客栈可比不过啊。” 凌若鸿见他一副惫懒的神情,一时间哑然失笑,倏地收起扇子,从从容容的坐下,问道:“不知霍兄有何指教?”杨过嘿嘿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想和凌兄做一桩生意。” 凌若鸿沉吟一阵,心想自那有间客栈开业以来,一直是由客栈的掌柜出面打理,至于其主人反而谁也不曾见过,谁知今日此人突然冒出。自称是有间客栈的主人,其中真假着实难辨,可又一想想杨过先前跟他说的种种为商之道,确是极为高明,他想了半晌,对杨过点头道:“霍兄但说无妨,小弟洗耳恭听。” 杨过点点头道:“好说好说,实不相瞒,我想和凌兄开创一样新鲜物事。” 凌若鸿问道:“那是甚么?” 杨过低声道:“报纸!” 凌若鸿奇道:“报纸?那是何物?” 杨过见他满腹疑窦。嘿嘿低笑两声。道:“正是。想凌兄地家业覆盖江南、大理、西域三地。消息灵通。若要创办此物却是容易。”说着将后世地八卦娱乐小报说给他听。随即笑道:“怎样?其中财利可观不可观?凌若鸿何等精明。略一听说便料到这件新鲜物事可谓钱途无量。等他说完。眼中已射出商人才有地光芒。忍不住拍扇叫绝。赞叹道:“霍兄大才也!原来生意竟能这样做!” 杨过哈哈一笑。道:“自然自然。想我杨……啊。霍三何许人也。区区小手段而已。不在话下。” 凌若鸿笑道:“霍兄过谦了!凌某自认见识多广。哪知与霍兄你一相比。仍是颇显鲁钝啊。” 杨过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报纸一经开展。不消几年势将如火如荼。一旦钱利滚滚而来。那可不好分啊。” 凌若鸿一想也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友朋?生意场地规矩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不讲亲疏,只讲利害,何况眼前杨过与他顶多是意气相投,谈不上甚么深交,此时听他直言陈明,自然不以为意,点头道:“霍兄言之有理,不若事后我凌家占七成。你占三成如何?” 杨过一拍桌子。叫道:“甚么?我占三成?” 凌若鸿一呆,以为他嫌少。暗忖三成钱利数目已是不小,可是想想此人经商的手段,心中便自一凛,暗忖反正日后还有不少地方借重于他,价码再开高些许,又有何妨?于是问道:“霍兄,你看四成如何?” 杨过又是一拍桌子,大声叫道:“甚么?四成?!” 凌若鸿见状,待要追加到五成,突然转念一想,咬咬牙道:“霍兄,你说几成的好?” 杨过右手轻轻一晃,笑道:“我视凌兄为朋友,才将这等好买卖送给凌兄,这谈钱说帐的不免生分了。”端来一杯茶水咕噜咕噜喝下,道:“我和你明说了罢,这桩生意我大可白白相送于你,甚至其中的运作门道,我也可一字不漏的相告与你,凌兄以为如何?” 凌若鸿显然不信天上会掉馅饼,他两眼一眯,站起来负手走动一会,向杨过道:“霍兄不会白白将此桩好事拱送于我罢?” 杨过拍案而起,大声赞道:“凌兄果然快人快语,实不相瞒,我确是另有所图,只不过于你有利无害也就是了。钱财你自个儿赚,我只等鱼上钩。” 凌若鸿一凛,沉声道:“霍兄说地轻松,倘若是一些不足为患的小鱼小虾也就罢了,我凌某自认不是怕事之人。若是一群凶猛噬人的恶鱼,你教我如何应付?” 杨过早料到他由此问,满不在乎的道:“这有何难?凌兄你看我的身手如何?” 凌若鸿想了一想,点头道:“放眼武林,你称得上顶尖高手境界。” 杨过又道:“那与我一道而来的鹄游大师,此人武功堪趁绝世,一身内功举世无双,前几日更进一步,功力不足三成,反而习成一样大神通,出手之间,竟能轻易将我武功封住,可谓强到逆天。除此以外,他的那位高徒武功虽逊色于我,也差不到那里去。何况还有两位前辈,武功不在鹄游老和尚之下。” 凌若鸿吃了一惊,他见李逍遥谈吐不凡,便与其深谈剑法,可谓获益匪浅,本以为一行人当中独以此僧为最,不虞杨过对这两位老者也是推崇备至,还说武功不在那老僧之下,如何不教他心中震颤?杨过微微一笑,左右双臂互抱,道:“凌兄还不信么?” 凌若鸿定了定神,暗暗计算其中利害关系,心想自己家业虽大,却人丁单薄,姐姐妹妹迟早要出嫁,早晚有一天要轮到自己来扛,那时自己最需要的便是盟友。可是父亲固然天纵奇才,挣下偌大一份家业,在黑白两道上自然得罪不少人。此时父亲健在,那些别有用心之辈慑于“风尘剑法”的威名,暂时不敢生事。要是有朝一日仙逝,内有宗亲勾心斗角,外有敌手虎视眈眈,到那时侯,自己势单力薄,要盟友没盟友,若果镇守不住,如何对得起父亲地在天之灵? 他又想这霍兄固然来历神秘,虽然自称是“有间客栈”的主人,又侃侃道出“有间客栈”的种种运作之道,其中不乏许多可圈可点之处,姑且不管是真是假,此君身具大才,这倒是板上钉钉地事。既然如此,又何妨先向其示好?何况对方确是武功奇高,若能拉拢,倒不失为一大臂助。 辗转半晌,凌若鸿总算定下决心,点头道:“承蒙霍兄看重,凌某怎好推却?” 杨过微微一笑,问道:“你想好了么?不后悔?” 凌若鸿凛然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岂有反悔之理?” 杨过见他大表决心,却是不以为然,暗想:“得了得了,当今这个世道,你一没权二没财三没才,只会被人瞧不起。我若仅仅是一介武夫,又岂能得此待遇?”他低头沉吟片刻,道:“那好罢!咱们今日正式结盟,钱利全数归你,我一分不赚,日后若行大事,还须你凌家襄助啊!” 凌若鸿点头称是,杨过定了定神,吩咐他取来水墨和纸张,取来一根牙签蘸上墨水,在纸上画出大大小小数十个框框,道:“凌兄可请人过来,按我所说来撰写武林高手榜、江湖绝色榜、武林公子排名榜云云,后面可以单独列一个专题,依次说明江湖绝色榜和武林公子榜各人的喜好,武功,长处等等,越详细、八卦、生动越好,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往后若有新的高手和美人出现,可以排出新人潜力榜,另开一系列的专题。” 凌若鸿首度听说有如此奇思妙想,兴奋得两眼放光,问道:“霍兄,依你之见,咱们该先推何人上榜?” 杨过侧头想了一想,嘿嘿笑道:“过来过来,我好好和你说。”向他招了招手,等他附耳过来,道:“咱们先写江湖绝色榜,满足满足那帮衣冠禽兽。”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风雨 在杨过和凌若鸿的运作下,“有间酒楼”深藏着三位绝世美女的消息传开,全城所有的青年才子、世家商贾便纷纷来到酒楼组成啦啦队摇旗呐喊,吵着闹着要见。掌柜面露难色,说美女们一不是楼中侍女,二不是厨娘丫鬟,而是凌家的贵客,岂容说见就见?不成不成,坚决不成。 粉丝们见“有间酒楼”如此表态,登时分为两派,一派以风雅才俊为主,认为不可唐突佳人,主张退散;一派以名商大贾为主,大叫“不见美人誓不归”,横在柜台周边,死活不走,于是两派互相争吵,闹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城县中的女子也分成三派,一派是家中有男人的,或者面貌平庸的,指责有间酒楼的女子如狐媚,害得自家夫郎彻夜不归,矛头指向“有间酒楼”;一派则是凌若鸿的死忠粉丝,纷纷反击说是她们自己没能耐,留不住汉子,倒反过来责怪凌公子的朋友,实在好没道理,用江湖中某某哲人的话说,完全是“兰州烧饼”心理作祟。 秀才举子们对此也多有议论,有偏好道学的人士眼见社会风气败坏,一个个痛心疾首的跳脚出来抨击说红颜祸水,自古皆然,没瞧见商朝的纣王、周朝的幽王、唐朝的玄宗皇帝等等不都是给女人害的么?也有不少惜花之人义正辞严的斥责说昏君就是昏君,纵使没有绝色在宫,只要身边有小人,有权臣,也是一样要亡朝的。动不动就怪罪于女子,那是自身无能,何必找诸多借口? 这一场口水仗连续两三日下来,只闹得满城风雨,有好事者更是写下了一篇长赋到处传扬,把那日在有间酒楼见到的两个美女夸得如天仙临世,又反复引经据典。大肆驳斥妒妇和道学先生的酸葡萄心理,说子女肤发受诸父母,若是嫌长相不好,那也是父之错母之过,为难一介于己毫不相干的女子,于情于理都难以说得过去。 那些在酒楼内外进进出出的商贾才子耐着性子逗留几日。撒泼、套问、横闯、攀爬、打赏……等等方法都试遍了,仍是见不到花如梦和李珂珂,不免有些心灰意懒,又有妻妾子女们千呼万唤,总算暂时回心转意。 这一下也给妇女们敲响了警钟,守得夫郎归来,一个个喜出望外,通通鼓足劲施展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温柔手段,按摩的按摩。捶腿的捶腿,端茶的端茶,恨不得全身解数都使出来。有妇之夫见妻子这般贤惠。几日来在酒楼屡屡碰壁地委屈心情得到舒缓,再给一片片枕头风扑面吹得天旋地转,糊里糊涂的竖起白旗,当面拍胸脯大表决心,担保起誓说日后再不去想别的女子,愣是将妻妾们感动的一塌糊涂。谁知这份感动还没持续几日,有间酒楼发行的《有间周刊》再一次吸引了有妇之夫们的眼球,《江湖绝色榜》总算出来了。 榜上将当今武林世家、名门大豪地千金,还有些隐秘门派的绝色女子等等。详细无比的按姿色、才艺、武功、性情、魅力五项为凭,总分以十分者为最,五分以下统统列为为不入流。此事本来就是杨过和凌若鸿在背后操纵,两人合计一番,先后将小龙女、花如梦、李珂珂、莫明月、苏奴儿、程英、完颜萍、陆无双、公孙绿萼、郭芙等女子一一排上榜来,再将各女的家世背景等等略作描叙。 《江湖角色榜》渐渐传扬开来,无论是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平民,纷纷流行起来。人人买报回去翻阅。其中许多人根本是目不识丁,买来回去制作收藏和炫耀,偶尔对着图画意淫一番。虽然大半都是女子的背影,但杨过在终南山时练就一手妙笔丹青,轻描淡写之间,就将上榜的女子画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偶尔露出那么一点樱桃小口,或是一小半边脸庞,也足以教城中的男人为之倾倒。一想起榜上三名绝色女子就在楼中。愣是激动得气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天空。见见心慕已久的女子。 当然,这种念头若是换成寻常人,也仅仅只能想想而已,如果换成武林高手,这倒颇为棘手,幸好杨过和凌若鸿早有准备,并没有发生什么闪失,对那些高手是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杨过再对其施展“传音搜魂**”,这一来二去,总算挖出一条有价值的消息来:三日过后,城郊西北外一座小亭子里,有人欲以功法交换李珂珂。杨过顿感事关重大,很快便告知李逍遥。 李逍遥本来对杨过排出《江湖绝色榜》地做法为感不满,但顾及他行事并非无的放矢,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等消息。待到听杨过将此事经过道出,不由微微讶异,心想这李珂珂虽是成吉思汗之女,也不至于令这不知名的敌人屡屡冒犯罢?要知道成吉思汗有妻妾五百人数,将他地儿女粗略一算,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李珂珂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何苦扯着她一人不放? 想来想去。犹自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时作罢。吩咐杨过继续查探。杨过前脚一走。他推开窗户。定了定神。深深地吐纳一口清气。对着天边皎洁地月光思虑片刻。便即转身走出厢房。晃到女子闺房外面。待要伸手敲门。恰好花如梦扶着李珂珂从另一角走来。不经意间和她对望一眼。登时呆了一呆。旋即满脸堆欢。笑道:“如梦姑娘。珂珂姑娘。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 李珂珂这一阵子经花如梦和苏奴儿开导遣怀。心情变得开朗。虽然眼睛瞧不见。却能感到众人对她地浓浓亲情。一时间心中温暖如春。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偶尔路过。总能听见她那银铃般地笑声。此时听见李逍遥与他说话。上前朗笑道:“大师。我在屋内呆地累了。才央花姊姊带我去小园散心。” 李逍遥将她地变化瞧在眼里。也自深感欣喜。向花如梦微微点头。道:“多谢姑娘辛苦。”花如梦盈盈一笑。道:“大师不必生分。此乃如梦份内之事。”李逍遥“啊”地一声。随即歉然道:“是了。如梦姑娘是大理武林三大神医之一。老衲差点忘了。”花如梦笑道:“大师此来必有要事。咱们进房详谈可好?”李逍遥颔首道:“老衲正有此意。” 花如梦取钥匙开门。等李逍遥踏入房门。便反身将门掩住。道:“大师请稍候。”走到桌旁。取火折点燃蜡烛。道:“大师坐罢。”伸手扶住李珂珂地双肩。带她坐好。李逍遥慢腾腾地走进小厅。只见烛光映着花如梦美绝人寰地脸蛋。端地倍添娇艳。 桌上有一壶清茶。花如梦取来三个杯子。依次斟满。轻轻将其中一杯推到他眼皮底下。道:“大师请用。”李逍遥坐在凳子上。端起茶杯喝了。突然见花如梦妙目流转。上上下下反复打量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颤。道:“如梦姑娘何以如此?”花如梦盯着他端详半晌。道:“实不相瞒。如梦总觉得大师与那人太过相似。若非大师身为佛门高僧。如梦险些要以为你和他是同一个人。”一对眸子澄如秋波。轻轻地眨了眨。 李逍遥听她话中饱含深意。不禁心头一颤。勉力强自镇定。作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奇道:“哦?也许是贫僧曾以功法相授之故。是以气质上难免相类。纯属情有可原。”花如梦听他言语笃定。缓缓低下头来。眼角微微掠过一丝失望。又抬起头道:“无论如何。如梦非见到此人不可。还请大师助我。” 李逍遥叹道:“实不相瞒,老衲身负襄阳城所托大任,实在分身乏术。若是如梦姑娘不嫌麻烦,不妨先耐心等候,若有消息,老衲定然来告。想李盟主也不能一辈子不出面。”花如梦抿嘴一笑,道:“那敢情好。”李珂珂听出她心怀喜悦,笑道:“花姊姊,你为他付出这许多,总算有些盼头了。”花如梦抱着她的胳膊,微笑不语。 李逍遥喝完一杯香茶,对李珂珂问道:“珂珂姑娘,老衲有一事欲问,还盼相答。”李珂珂微微点头,道:“大师请说。”李逍遥沉吟一番,抬头道:“现在外面很多人想抓你,又似乎不是纯为你的容貌而来,是以老衲欲问清楚,令母生前可有甚么物件留给你?” 李珂珂不假思索,伸手取下头梢边的发钗,道:“我爷爷说钗子藏着我母亲的埋骨之所,我也不知道有甚么用处。” 第一百二十二章 钗中乾坤 李逍遥伸手接过钗子一看,通体为白玉打造,轻轻握在手中,一股温润质感油然而成,其质地与左手拇指所带的七宝指环颇为相似,他不由心中一动,催动内息,体内的造化真气源源不绝的聚入手心,又见白气缓缓腾腾冒窜,不多时竟呈出一副图画出来。 李逍遥微微心喜,笑道:“善哉,善哉!果然如此!”急催内功,室中白气越来越多,涌涌滚滚,涓涓不绝,但见图画越来越清晰,赫然是一个身穿宫装的美女手持长剑,仪态万方的侧着身子,更奇的是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采飞扬。他怔了一怔,抬头看去,只觉得那一对眼里隐隐有光彩流转,竟是似极活人,主因当在眼光灵动之故。 花如梦秀眉微蹙,盯着那图画左看右看,谁知那女子眼光竟也跟着转将过来,她不由芳心微微一惊,侧头向左,女子的眼光似乎也跟他左移,掉头向右,仍是始终向着她,眼光中的神色更是难以捉摸,似喜似忧,似是情意深挚,又似黯然神伤。她呆了半晌,想和李逍遥说话,一瞥之间,但见李逍遥对着那女子神驰目眩,有如着魔中邪,眼光再也难离半寸,心中顿感不妙,轻声叫道:“大师!大师!” 不虞李逍遥仍自痴痴的望着那女子,星眸里神光变幻,任她如何呼喊,犹如半点声音也没有听入耳中,反而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她见李逍遥神色恍恍惚惚,心中顿感不妙,急伸玉手当胸一晃,葱根般的食中二指夹着一根细针,闪电般往他“百会穴”刺去。 谁知距其头顶寸许长短,便似给一层柔软之极,却又刚韧之至的屏障,震的右手一麻。接着一股极大的潜力猛向她肩头扑到,她身子来不及作何反应,便如一支羽箭般向后射出,这一下猝不及防,只惊得她花容微微变色,不料片刻后眼前白影一晃。柔软而极富弹性的腰腹给人轻轻抱住,旋即嗤的一声,方才那股排山倒海的潜力登时消于无形。 花如梦定了定神,缓缓张开眼睛,抬头向李逍遥瞧去,却见他目光湛然有神,仿若能看穿世间一切虚妄,不由得一呆,一时间竟忘记直起身子。李逍遥见她目不转睛。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妥,抱着她稳住娇躯,双手松开。转身走到妆台旁边,抓起一面铜镜对将过来,只见眼神电光闪现,活活似极那女子的神态,却又有所不同。 他侧头想了半晌,却又觉得说不上来,想起方才给那女子的神态一激,体内地造化真气竟不由自主的奔绕起来,内息越转越快。真气内力便似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纷纷往上丹田眉心处涌去,片刻间脑中“轰”的一响,不知不觉陷入一种极其莫名的、无知无觉的情状,犹如身陷混沌之中,四面八方全是一双一双动人心魄地眼睛,有的似羞似痴、有的若怜若爱,有的如嗔如恨……仿若众生百态,尽在此中。 蓦地间耳畔传来一声轻柔的娇呼。一眨眼收回心神,顿时眼前一亮,恰好瞧见花如梦身子毫不着力的向后飘去,他不暇细想,身子一晃之间,已抢到花如梦对面,伸手将她揽住。孰料目光及处,竟将周身的气流变动的细微流向一丝不漏看的清清楚楚,若是换作从前。非将功力运至双目不可。这一下斗生奇变,倒是教自己有些呆了。 花如梦见李逍遥怔怔不语。登时微微为他担心,莲步轻抬,柔情款款地靠近他身侧,轻声道:“大师!大师!”李逍遥忽然惊觉,嗯的一声,双手合十,道:“如梦姑娘,老衲适才失礼了。”花如梦侧头看他一眼,转身走到床榻,拾起那根玉簪递给他,道:“我观此物内藏乾坤,似与大师甚是有缘。”李逍遥伸手接过,轻轻放入袖中,叹道:“确是内藏乾坤,老衲适才亲身经历一回,只能说此中凶险重重啊。” 花如梦听了好奇不已,急忙向他追问情由,他也不加隐瞒,只将脑中显现的重重奇象一一详细道来,同时双手合十,说道:“若非如梦姑娘一针之功,老衲险些要沉迷其中,永世难以翻身了。”花如梦首度听说世间竟有如此灵异之事,眸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地异彩,放眼向他身上打量一阵,微微颔首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师今有此遇,也是一桩难得的缘法。” 李逍遥笑道:“多谢如梦姑娘吉言,老衲还须多加参悟,以期尽早破解其中乾坤,先行告辞了。”花如梦嫣然笑道:“好啊,大师慢走。”李逍遥顿一顿身,侧头向李珂珂道:“珂珂姑娘,老衲先行离开,你若是想起甚么紧要的地方,还盼尽快相告。”说着转身抬足,一步步走出门去。花如梦见他走远,便上前轻轻的将门掩住,转回去扶着李珂珂上床,柔声道:“珂珂妹子,此刻天色已晚,咱们先睡罢。” 李逍遥来到欧阳锋厢房中。吩咐房中仆人召集杨过和李遗人。先是亮出玉钗。再将适才种种灵异景象详细道来。杨过怔了一怔。率先问道:“老大仔。你确信不是说梦话么?”说着伸手要摸他额头。李逍遥微微一笑。右手食中二指当面一晃。道:“是不是梦话。一试便知。”作势要戳他小臂。 杨过见他指尖白芒亮现。这才想起把兄新近悟出一门神通。使将出来竟能封住敌人十二经脉。任敌人本事通天。也得乖乖地受他摆布。赶紧双手急晃。大声道:“老大仔。我梦话说完了。现已醒来。你快快收指罢!”李逍遥见他变机甚快。笑道:“哦。你确认?”杨过急剌剌点头。宛若小鸡啄米。道:“是啊是啊。我认了还不成么?你快收指罢。” 李逍遥收回手指。顺手将玉钗递给杨过。道:“你运转小无相真气试试。便知其中玄奥。”杨过半信半疑握着玉钗。道:“我说老大仔。咱们事先说好。倘若这钗子教我不慎震坏。你可不许寻我晦气。” 李逍遥见他神色紧张。登时哑然失笑。将手一挥。道:“放心罢。倘若真给你震坏。算你能耐。我也不罚你……”杨过大喜过望。拍手道:“那我就放心啦!”不虞李逍遥又道:“顶多要你赔。”登时大为泄气。低头哀叹一声。道:“老大仔。你人也忒损了。”李逍遥见他一副垂头丧气地模样。笑道:“嗯……不如将规矩改改。你若能震断。便算你有资格娶媳妇了。如不然还需押后。” 杨过大为欢喜。叫道:“好极好极!看我杨三如何大发淫威。如何虎躯一震。王霸之气铺天盖地而来。如何……”李逍遥轻轻点头。右手摸着下巴。道:“忘记说了。这根玉钗连我地造化真气都难伤分毫。你如有此能耐才见鬼了。” 杨过怔了一怔。好半天才弄明白把兄是在戏耍自己。登时一张脸颊涨地通红。愤愤向李逍遥狠瞪一眼。道:“老大仔。我恨你!”李逍遥浑不在意。双肩耸了两下。催促道:“快运功罢。不然……”右手食中二指晃了一晃。 杨过深受威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催动小无相真气,顷刻间手中玉钗浮现一团淡淡地白气,先前那张图画再度浮现出来,渐渐化成一个宫装女子,那一对勾魂摄魄的眼睛光华泛动,杨过、欧阳锋、李遗人同时惊呼一声,与那女子的双眸一对,竟自不知不觉的痴痴迷迷起来。 李逍遥暗忖自身大半功力用以炼脉,此时不足三成,勉力能与杨过齐平,方才在那对眼睛的精神攻势下,委实没能撑得多久,想来杨过和李遗人也是同样。欧阳锋内功精湛,但他毕竟心有破绽,定力也比不得杨过,自然也须提早唤醒。至于周伯通……呃,还是算了罢,这厮怕女人怕出性格了,不被吓得逃走已算不错,撑过幻境就别指望了。 隔了半晌,李逍遥轻咳一声,道:“我说,是时候了。”语声听似极轻,实则以精纯功力传出,震得三人身子同时一颤,纷纷惊醒过来。李逍遥淡淡道:“如何?不可思议罢?”杨过早已吓出一身冷汗,叫道:“这这这也忒邪门了罢?老子跟这鬼眼两下一对,弄得连十头牛都拉不回了。”李遗人和欧阳锋互望一眼,均含惊异之色。 李逍遥招呼三人坐下,道:“你们有所不知,此时关乎逍遥派昔年一幢秘闻,我想也许跟无量山明镜湖的那座玉像有所关联。”说着,便将当年无涯子如何造出一副玉像,如何沉迷其中,如何逼走李秋水等情一一道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玉洞奇藏 “晕!师祖居然是恋物癖,为一尊玉像竟然抛家弃女,有没有搞错!这艺术细胞也忒发达了!” “不是吧?师叔祖居然给师祖带绿帽子?嘎嘎嘎嘎嘎嘎嘎,好大一条爆炸性新闻啊,若是弄到报纸上去……啊!老大仔你打我作甚?” “什么什么?师叔祖的脸居然给师伯祖划花了?这也忒狠了!为了一个抛弃自己的老男人,至于如此么?” “呃,原来师叔祖也不是甚么好……啊,女人,把好端端的一个大人变成小童姥,这一招玩的真狠。” “哎呀呀,我若有师父这样好的运气,早就抱起老子天下第一的旗子横着走了,也不至于活在老大仔你的阴影之下。,我怎么就晚生一百五十年呢?” 在李逍遥抑扬顿挫的叙说之下,杨过有时拍案叫好,有时低头叹气,有时故作大惊小怪,有时一脸酸溜溜相,有时悲愤不已……千奇百态,不一而足,只把闻讯而来的苏奴儿吓的一惊一乍,误以为小师叔身中“七情六欲蛊”,伸手向他身上摸去,手心过处,搅得杨过遍体痒痒,登时按捺不住,大声叫道:“喂喂喂,小美眉,吃我豆腐是要付钱的!” 苏奴儿不予理会,缓缓将体内的仙蚕灵气输入他身上各穴,半晌后探出并无异状,才放下心来,抬头望见杨过满眼泪光,忍不禁轻掩樱口,噗哧笑道:“小师叔,对不住啦,你别生气。” 杨过料不到她竟然摸完就算了,脸色愈发哀怨,想要再纠缠一下,以实际行动将“豆腐”吃回来,但想起李逍遥尚在身旁“虎视眈眈”,怎好逾矩?急忙收回手。陪着笑脸说道:“那里那里,无碍的无碍的。” 苏奴儿笑得花枝招展,身子轻轻颤动,洋溢着一股少女的青春气息,烛光晃动之间,当真显得别具诱惑。杨过看得呆了。心道:“小美眉的魅力跟陆美眉有的一比啊。嗯……仔细算算,大致分离半个多月了罢?我倒真有些想她了。”苏奴儿见他如此,不由俏脸一红。 李逍遥担心他盯得苏奴儿心头发毛,轻咳两声,不紧不慢的说道:“明日一早,我欲往无量山一行,你去不去?” 杨过听了一奇,道:“你去那里作甚么?” 李逍遥指了指那玉钗。道:“这支钗子通体为白玉打造。”说着右手抓住左手大拇指。脱下七宝指环。道:“这枚指环也是。”顿了一顿。道:“还有那尊玉像。恐怕也是白玉打造。” 杨过怔了一怔。隐隐明白其中深意。说道:“老大仔。你是说那尊玉像。极有可能也是内藏乾坤?” 李逍遥颔首道:“怕是如此。那玉像地眼神极是厉害。纵是以师祖这等功力也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我此时功力仅剩三成。也不知能支撑多久。若有你在。定能助我一臂之力。” 杨过点点头。却又问道:“你是要我将小无相神功注入你体内么?这倒不难。可是纯以功力而论。小李子比我更深。你干么不带他去?” 李逍遥摇头道:“你和他不同。你地无相元体已成。元功极易与我相融。至于遗人……”说着掉头看去。见李遗人面无表情。只摇了摇头。再转过来道:“他成就虎雀之体不到半年。状态极不稳定。是以我并未考虑。” 杨过呆了一呆。旋即急忙大剌剌地点头。正色道:“看来维护世界和平地任务。终究是要交给我啊。嘿嘿。老大仔只管放心。旦有我在。定将你安然带回。保证全身不失一个物件。” 李逍遥见他又是这般不着调。微微摇了摇头,只道:“好,就这样决定了,你去和凌若鸿打个招呼罢。”杨过知道他还有事要跟欧阳锋三人说,便即站起身子,吱溜一声窜出门外,转眼没了踪影。 李逍遥定了定神,侧目向欧阳锋道:“珂珂的病况,遗人的功体,还有周伯通的动向,每一样都不能大意。老伯,这期间我不在,便劳你多费心思了欧阳锋端起一杯热茶,滋滋喝下两口,侧头向李逍遥问道:“你打算何时回来?” 李逍遥想了一想,沉吟道:“说不好。大理山地极多,不比中原那般容易策马驰骋,何况我和臭小子一僧一俗,本就颇为惹人注意,再加上山高路远,至少也须十天。”欧阳锋点点头,又怕他遇着瘴气导致水土不服,忙将《千瘴元解》的瘴气救法与他分说。苏奴儿和李遗人相视一眼,趁机告退出去。 李逍遥将欧阳锋所说牢记于心,又背了几遍,字字毫无错漏,欧阳锋极为满意,又与他说一会子话,直至半夜三更,李逍遥才告退离开。 次日清晨,在欧阳锋、凌若鸿、花如梦等人的送行下,李逍遥和杨过各骑一匹骏马,疾蹄奔去。行到第四日上,总算来到景东城,兄弟二人随意找家客栈住宿,又吩咐店家烧汤水洗澡。 大理百姓普遍信佛,那掌柜见李逍遥肌肤白皙剔透,身穿白色僧袍,眉目间更是妙相庄严,俨然一派高僧地模样,当即心中欢喜,赶紧吩咐伙计去办。兄弟二人住过一晚,次日吃过早饭,寻掌柜问清无量山的所在,随即急施轻功向无量山而去。 也不知飞奔多久,眼前赫然一座山峰屹立在湖潭之间,二人互望一眼,目中都是喜悦之色。杨过见那无量山瀑布棋罗,山峰大大小小,高矮不一,在大片大片翠林的招展之中,俨然成趣。两人奔上山崖,细看山崖中裂开了一条大缝,勉强可攀援而下。于是沿着崖缝,凭轻功慢慢的降落。 无奈山崖纵深的太大,崖缝中又有不少砂石草木,降落两个时辰仍然未到谷底,杨过哀叹一声,叫道:“早知如此,我宁愿带根绳子来当蜘蛛人。” 李逍遥斜睨他一眼。嗤哼一声,右手往峭壁轻轻一拍,小心翼翼地绕过峭壁上的尖石。幸好这山崖越来越倾斜,不再是竖直笔立的模样,两人双足相互一蹬,身子沿着崖沿急落。快得不少。 在一片瀑布轰隆轰隆的声音中,大滴大滴的水珠如飞石一般扑面而来,二人猛挥长袖,拍开水珠,身子急落,片刻后便已到了谷底。杨过见左边山崖上一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一座清澈异常,平如镜面地大湖之中。简直美不可言,他由衷赞叹道:“好个剑湖,世间竟有如此胜地。我说老大仔,日后你夺得天下,干脆直截让位与我的侄子好了,咱们兄弟几个一起迁居于此,每日面对此等美景拍剑当歌,岂不快哉?” 李逍遥面对这造化地奇景,也是惊叹不已,此时听杨过信口一说,也不由微微心动。点头道:“等到咱们夺得天下,让我汉人百姓过上好日子,那时再说不迟。”一斜眼,只见湖畔清澈入镜,笑道:“好山,好景,好水!”说着拉着杨过袖子,道:“咱们去看看段师叔地遗迹。”率先沿湖走去。 杨过定了定神,跟在其后。折些茶花一路玩赏,倒也颇有些雅趣。 两人绕着这椭圆之形的镜湖,在花树丛中转来转去,自西而东、又自东向西,兜了个,约有小半炷香时间,总算在一树丛后发见一片大石壁,藤蔓满布。 杨过动手将藤蔓扯得干净,又将袖子到湖中浸湿了。刷洗一番。莹白如玉的石壁渐渐显出一个“段”字。他见那字既浅且斜,殊无半点间架笔意。讶道:“咦!还真有啊!”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这也是在白日,若是换成夜里,咱们便可瞧见当年的玉璧仙影了。” 杨过点点头,道:“先找着琅福地,再做道理。”抬头向北望去,但见一块大岩石藏在北面不远处,信步走到岩边,但见岩后露出一个三尺来高的洞穴,只是年代久远,周近布满了藤萝青蔓,当即大喜道:“老大仔,快来这儿!”弯腰走进洞去,李逍遥快步走去,紧紧跟着。 道路越走越低,隔了一会,杨过摸到一堵铜门,两手使劲一推,那门便缓缓地开了。杨过大喜,举步跨了进去。忽然间眼前陡然光亮,二人转眼四望,原来已走入一座圆形石室,光亮从左边透来,但朦朦胧胧地不似天光,鱼虾等物从窗外游过。 杨过早听李逍遥说起,当年师祖无涯子和李秋水花了偌大的心力,将外面的水光引了进来,又在石壁上镶嵌了一块大如脸盆的水晶,光亮恰好透入进来。如此神工,已不逊天地鬼斧。 他定了定神,只见室中放着一只石桌,桌前有凳,桌上竖着一面铜镜,镜旁放着些梳子钗钏之属,看来竟是闺阁所居。这一下心下大奇,再走上几步,见石壁深处露出一个洞来,洞内现有石级。两人互视一眼,顺着石级走下。不多时眼前陡然一亮,但见一个宫装美女手持长剑,剑尖对准了门口。 杨过定睛看时,见是一尊白玉雕成地玉像,上前一看,那白玉的质地竟与那玉钗一模一样,登时大声叫道:“老大仔,咱们弄算找到了。”忽眼瞥见不远处赫然坐着一人,那人身穿僧袍,背向自己。他走到前面一看,但见那人面目英俊儒雅,双目微闭,不由得心中奇怪,问道:“你是何人?” 李逍遥举步上前,伸手探他鼻间,只感气息全无,摇头道:他已死了,你再问也问不出来。” 杨过登时一怔,奇道:“人既已死,为甚么尸体不坏?” 李逍遥道:“若是有人生前将功力练到通天之境,死后数百年内,尸体自然不坏。”目光转动之间,突然发见这僧人怀中似是藏有物件,于是伸手一摸,将物件抖将出来,凝神看了半晌,叹道:“北冥神功!六脉神剑!原来他是段师叔!”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论武 杨过听李逍遥说这僧人竟是段誉,不由得心中好奇,讶道:“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凑近看那物件,却是一个绸包,写着“大理段誉,琅叩首”八个字,此时已给李逍遥打开,露出两个锦包来,一个写着“拜神仙姊姊之恩,受赐北冥神功”,另一个写着“无以为报,持此六脉神剑盼偿心愿”一行字。 杨过取来写着“北冥神功”的锦包,打开一看,但见内置图绢两幅,第一副画中男子盘腿正坐,一条绿色细线起自左肩,横至颈下,斜行而至右乳,通至腋下,延至右臂,经手腕至右手大拇指而止,奇道:“这不是手太阴肺经么?老大仔,莫非这北冥神功,段师叔还不曾练完?” 李逍遥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段师叔才练过手太阴肺经和任脉,你再瞧瞧第二副。” 杨过心中一动,拿来后面一副来看,但见画中男子身子侧躺,一条线起于胞中,下出会阴,经**,沿腹部和胸部正中线上行,经过咽喉,到达下唇内,环绕口唇,上至龈交穴为止,正是任脉。 他仔细想了一想,摇头叹道:“可惜可惜,北冥神功却是一文残篇,要想将此功还原,须等老大仔你将体内诸脉炼化。” 李逍遥微微点头,道:“嗯,我的造化玄功仅仅炼化阴阳十二经脉,至于奇经八脉,五脏六腑,三脉七轮等处还没炼毕,是以若要冲至淬骨这一层心法,却是有得等了。” 杨过知他这一门“造化玄功”共有六层,分别为:生息、凝元、炼脉、淬骨、化血、合道,六法环环相扣,生息、凝元这两层倒还罢了,第三层“炼脉”却是重中之重,须将体内经脉脏腑统统以造化真气炼过。才算功有所成,得以进臻第四层“淬骨”。 然而李逍遥在修习“炼脉”这一层心法时,前期耗费的功力太多,遗余于体内的功力百不足一。若非他的九阳神功臻至大乘之境,以“造化玄功”所耗费的真气内力而言,此刻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却那里还有剩余的真气内力?只等他将阴阳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三脉七轮、五脏六腑等玄关气脉炼化完毕,再将这一份与“造化玄功”同出一门的“北冥神功”残篇并入功体,就能自然而然的将北冥神功复原,这是“造化玄功”逆天之处:将人体这一大宝藏的潜能统统掘发出来。 然而万事有其一利,则有其一弊,毕竟要将全身脱胎换骨,修习之时耗费地真气内力实在太多,导致有时侯甚至毫无自保之力,然而一旦功成。其威力之大,远远出乎人之想像。 李逍遥才仅仅炼化十二经脉,便已参透其中种种气血运行之道。天下的内功招式,只要不逾脱十二经脉,在他眼中皆是毫无秘密可言,再加上造化玄功的“同化”之能,自是能轻而易举的制住敌人,如果将体内各处关脉完全炼化呢? 杨过想到这里,不由暗暗后悔:“唉,早知终究要似眼前这样低头看人行事,当初我就该在老大仔炼化十二经脉以前。事先在他身上讨点利息。”叹了一口气,又取过李逍遥手中的“六脉神剑”图谱,凝神仔细看了半晌,讶道:“老大仔,这究竟是剑法呢,还是指法?若说是指法,偏偏有剑气剑招,倘说是剑法,我反而总觉得不大对劲。” 李逍遥笑道:“大道无形无相。指法也好。剑法也罢。不过是基于人力地运用罢了。你何必如此着相?眼下灵鹫真经地绝学你已学会大半。如此我倒要问问。你最擅长地武功又是甚么?” 杨过料不到他有此一问。不由得张口结舌。难以回答。他这一生虽然已与原著不同。然而性子仍是贪多务得。李逍遥正是基于此节。才授他小无相功。再一古脑儿将经书上各门各派地招式全盘相授。诸般武功之中。除去一些极耗内力地强招以外。着实学了不少。 他虽无一门功夫练到第一流境界。却胜在招无定招。式无常式。随着小无相功地修为日愈精深。竟给他悟出一门能将招式叠加地近身战技。威力奇大无比。慢说李逍遥此时功力仅剩三成。便是昔日英雄大会之时。也不敢轻易任他欺近身内五尺。若非近来参悟阴阳十二经脉有所得益。否则以他此时地功力。怎能轻易将杨过制服? 杨过低头凝思。觉得把兄这几句话如同当头棒喝。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可究竟弊在何处。只觉隐隐说不上来。 他转念又想:“老大仔先说大道无形无相。又问我最擅长地武功是甚么。如此自相矛盾却是何意?” 怔了半天。杨过再想:“大道无形无相。无来亦无去。我又何必追究绝技地出处来历?既然我地本命武功是小无相功。便该参透无相二字。又何必刻意执着于招式武功?正如老大仔所言。招式地本质是基于人力地一类运用。内功又何尝不是?指法也好。剑法也罢。难道不是基于人力地运用之道?那我又何必对这六脉神剑想地泾渭分明?” 他苦苦思索,突然间心念一动:“老大仔说起,人体本来就是一座巨大的宝藏,单看其中潜力如何发掘,正如他的造化玄功现能封住对手的阴阳十二经脉,那是他对宝藏的理解已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上回那一指看似简简单单,平凡无奇,实已将我运起小无相功时气脉的种种变化体察的精细入微,是以区区一指造化真气,便教我吃了大亏。” 杨过渐渐想得通达,心道:“我记得老大仔说起,本派神功在于参透和发掘每人本身地种种秘奥,每人体内的能力原极庞大多样,只是平时人力而穷,加上年岁精力有限,无法将体内样样奇能参透明白。老大仔练这造化玄功,莫非是要将本身的潜力统统发掘出来么?” 想到此处,他不由深觉有理,心想:“天下武功种类繁多,无论那一类武功,概莫能出乎人身的阴阳造化,是以老大仔才决意由武入道,我那时还当他说笑,想不到竟是真的。” 他想了半天,蓦地间眼前大放光明:“本派三大神功之中,北冥神功在于将对方功力导引入体,进而将对方的内功并为自身的一部分,进而参透阴阳造化;小无相功在于模拟天下诸般招式,进而化繁为简,最终万式归一,臻至举重若轻、大巧若拙的返璞归真境界,由此参透阴阳造化;至于八荒**唯我独尊功,更是直截脱胎换骨、返老还童,以此体悟阴阳造化。而老大仔练成混元一气后,竟能将以往所练的九阴神功、九阳神功、小无相功、八荒**唯我独尊功等等诸般功法纳元为一,又何尝不是基于自身地阴阳造化?” 杨过登时豁然开朗,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大仔我省得了!烟雨刀法也好,周公剑也罢,不过是基于每人自身之力。一旦了悟自身造化,又何须拘泥于武功派别?天下武功尽可归于一招一式,如此何尝不是一种至高境界?哈哈!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万事万物,造化莫不如此!”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能悟到这个地步,足见你天赋过人,总算我没看错你。若是心有拘囿,执着形相,小无相功便不是小无相功了。” 杨过笑道:“那好罢,这六脉神剑,你练是不练?” 李逍遥叹道:“我倒是想练,可惜身上功力不足,你教我从何练起?倘若等到我功力足够,双手施展碧落黄泉剑,也未必就差了。于我而言,这六脉神剑就好比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不舍啊!” 杨过呆了半晌,奇道:“老大仔,你不曾想过另创一门绝技么?试想,若是将六脉神剑练成了,再附于琴弦上,岂不远胜六指琴魔?若遇到群战混战的局面,不是更见威力么?何况艺多不压身,咱们又是去西域密宗的老巢开会,难保不被金轮的熟人揭穿身份,那时剑拔弩张,敌众我寡,便是这魔琴神剑扬威之时了!” 李逍遥低头一想,只觉得此言大是有理。他平生自视甚高,总想自创一门足以令武林惊动、山河失色的独门武功来,号为“灵鹫禁式”。这些年反复思索,也着实想出一些威力绝大的招式,然而无论是“碧落黄泉剑”,还是“冰火双龙”,均是无一例外的单挑一流,群战三流,实在作为有限的很。这时候听杨过进言,才觉察出自己确有考虑不周之处,点头说道:“魔琴神剑?好名字,从今后我的剑气功夫,就是魔琴神剑了!” 杨过嘎嘎怪笑两声,道:“嘿嘿,你自个儿慢慢想,我去看看那尊玉像又有什么玄奥。”说着拍拍李逍遥地肩膀,转过身子,径向那尊玉像走去。 李逍遥也不甚在意,打开“六脉神剑”剑谱,低头观看,隔了半晌,忽听杨过惊叫道:“老大仔,你快来看看,这是甚么剑法?”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玉像藏剑 李逍遥回头看去,只见那玉像在杨过的小无相功催动之下,全身竟然大放光华,同时有两道白光自玉像目中宝石映到东壁,壁上镶满了明珠钻石,宝光交相辉映,反射向西,西边壁上镶着六块大水晶,水晶上光芒大作,映得石室中比第一间石室明亮数倍。 光彩层层流动,又向东壁射去,竟显现出无数人形,都是一男一女两名剑者,男的面如冠玉、风采潇洒,女的花容月貌、仙姿嫣然,观其相貌与那玉像极其相似,看来那两名剑者是无涯子和李秋水无疑,招式连绵不绝,身法美观无方,犹如蝴蝶在花丛中穿嬉,又似游龙在水中翱翔,端的奇妙之至。 李逍遥走向东壁边上,双眼直向壁上看去,但见图形中的剑法精微奥妙,男的长剑飞舞而出,轻盈灵动,女的剑势奇幻重重,缠绵无尽,彼此间长剑相向、一攻一守,每一个图形均自对应两招,每一招一式都是妙到巅毫,全是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惊世剑招,他凝视着壁上图形,渐渐的自惊奇转为钦佩,内心深处,更不禁大有崇敬之情。 突然之间,耳旁传来一声:“累死我了!老大仔换你来!”壁上图形渐渐变黯,淡淡的看不清楚。李逍遥轻叹两口气,目光恋恋不舍的移离玉璧,掉头看去,但见杨过一屁股坐在地面,气喘吁吁地望着那尊玉像,额头已然渗出汗珠。李逍遥知道他耗费内力太大,当即使出天山六阳掌,在他背心穴道轻拍一下,一股浑厚的清凉之气传入他体内,杨过脸色登时平和,不久呼吸声渐渐如常。 杨过站起身来,拍了拍臀部的灰尘,叫道:“老大仔,那套剑法你看明白几成?” 李逍遥摇了摇头。叹道:“那剑法虽说精妙无比,远远超乎我的武学水平,却不适合于我,多看无益。” 杨过讶然道:“啊,呃……这是甚么缘故?” 李逍遥信步走到那玉像身后,说道:“我来催动玉像。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提气运转“造化玄功”,绵绵然将一股精纯无比的内元凝聚于双手,缓缓的注入玉像之内。 那玉像目中白光大盛,先由东壁反射向西,再由西壁上的水晶折射至东壁,适才消失的无数图形再次显现出来。这壁上的男女一个长发飘飘,动若御风,一个玉颜雅致,宛似洛神。双方剑法身姿都是轻灵飘逸,闲雅清隽,已然尽得逍遥派精髓。两柄长剑之间你来我往,彼去尔还,犹如两只蝴蝶嬉戏于鲜花丛中,蹁跹不定,举重若轻,于这“逍遥”二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杨过的心性本就灵动飞扬,于逍遥派武功地领悟程度最为深刻,便是李逍遥亦有所不及,此时得见师门遗余一部绝世剑法。招式又是如此优雅美观,登时觉得大对胃口,一时间忘却疲累,只看得兴致勃勃、心旷神怡,暗暗想道:“原来他们还创出这样一部剑法,怪不得当初师叔祖能当着师父和师伯祖的面,一剑削断师伯祖的手指,很好很强大!”有时看到精彩之处,忍不住放声大叫:“好漂亮的一手剑法!上能秒杀成熟御姐。下能诱拐粉嫩萝莉,高明啊高明!” 他看得入迷,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起来,脑海中全是一男一女飘飞的身影,一剑接一剑地相互激荡,此来彼往。灵鹫真经上的种种武学,他已学得七七八八,自己也曾与李逍遥合力研出几套剑法,此时脑中两处人影交晃闪动。各施剑法互争雄长。其一招一式,一起一落、一进一退、一动一静之间圆转如意、浑然天成。可谓深含天地至理,比起以往所学剑法不知高明多少。看到后来,竟将脑海中两条人影换成自己,不由自主的以指代剑,就地挥洒施展起来,一时间室内剑影重重,气浪滔滔。 这部剑法对内力地要求极高。以杨过此时根底。自然不能全数练完。好在他有小无相功护体。一旦真气不继。内息便停止催动。小无相真气也自然散到丹田之内。脑中地人影也渐渐淡去。他再难支持。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左掌撑天。右掌当胸向下。凝运“五神朝天”心法恢复内力。 李逍遥见他这一比划无论是气力还是心神。都是耗损颇大。便从玉像身上缩回双手。走上去坐到他面前。双掌凝聚神功。源源不绝往他胸口膻中穴输入真气内力。杨过方才将内力耗地七七八八。身上已没剩下多少。此刻给李逍遥一缕热气冲入心脉。只觉得全身轻飘飘地。有如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又如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 他一惊之下。猛地里张眼瞧去。只见李逍遥两条袖子向后笔直飞去。一对光滑白皙地胳膊露了出来。给透过水波射进来地天光一照。显得极其温润晶莹。他见这对“玉藕”如此“美丽”。忍不住出声叹道:“老大仔。等你日后回复真身。最好去有间日报登刊一张艳照。保管你人气大增。一次性将男女老少全数通杀。” 李逍遥见他又来胡说八道。微微笑道:“还能说话。看来你总算复原了。”说着缓缓放下杨过地手。盘腿调息内气。杨过拍拍屁股站起身来。道:“我去别处看看。”说着向左侧地月洞门缓步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间石室。有张石床。床前摆着一张小小地木制摇篮。他心想:“这定然是王师伯幼年居住之处了。”环眼四望。见壁上悬了一张通体白玉地七弦琴。弦线俱已断绝。低头寻思半晌。上前将那七弦琴摘下。伸掌注入真气。这一下琴身反而毫无异变。看来是不与玉像、玉钗、玉环三物同列。又转到床左地石几。几上刻了十九道棋盘。棋局上布着两百余枚棋子。正是把兄给自己讲解地珍珑棋局。 一抬头。只见石床床尾又有一个月洞门。门旁壁上凿着四字:“琅福地”。虽然石洞中地武功尽在《灵鹫真经》之内。他仍是不由自主地要去瞧瞧。一踏进门。举目四望。但见洞中一排排地列满木制书架。架上贴满了签条。尽是“昆仑派”、“少林派”、“四川青城派”、“山东蓬莱派”、“大理段氏”、“丐帮”等等名门大派。 架子上多出三个牌位。分别是“爱妻钟灵之灵位”、“爱妻木婉清之灵位”“爱妻王语嫣之灵位”。杨过识得都是自家前辈。想起昔年花样少女。终有一日要成红粉骷髅。不由得又想起逍遥派三大宗师地恩怨情仇。忍不住低头叹息:“人生弹指老。不过刹那芳华。任你风华绝代。终究要成冢中尸骨。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到头来究竟为着甚么?” 杨过仍不死心,在两间石室内到处转悠,仍是不见甚么有价值的物事,这才低头叹气的回到原处,推手将七弦琴递给李逍遥,道:“老大仔,这副琴通体为白玉打造,又能承受我八成功力而不坏,可见质地非同一般,想来也是什么不知名地天材地宝。回去后我给你装装补补,嗯……最好在琴座下插一把长剑,这才叫魔琴神剑嘛。” 李逍遥听他说到“长剑”二字,不由眼光斜睨,瞥向那玉像手中的剑,登时心中一动,走到玉像身侧,不紧不慢的将玉像手中长剑取下,但见这剑并不锐利,然而剑身染上一阵阵清幽的冷光,令人触目心寒,他持剑当胸一晃,长剑微微颤动,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鸣响,声振室内,悠悠不绝于耳,令人听了登时心中安定,忍不住出声赞道:“好剑!” 杨过料不到这把剑一静一动之间,竟令人生出两般反差如此之大的感受,若非自己身具小无相功,又学会九阴神功中的清心篇,只怕此刻险些忍不住要吐血。纵是如此,仍是微觉有些头晕目眩,叫道:“好个屁!老大仔,看来这剑和琴倒是一对儿,都非善类。回去后我设法将琴身掘出一道滑沟出来,来个琴剑合一。嘿嘿,武器不善,主人也不是甚么好鸟。” 李逍遥失笑道:“这么说来,我该感谢你了?臭小子。” 杨过急晃双手,笑道:“不敢不敢,我做好事是从来不留名滴。” 李逍遥摇了摇头,侧身向玉像凝望一眼,问道:“那套剑法你记住多少?” 杨过搔着头皮,老脸一红,道:“自然全记下了,可惜内力修为还不够,仍有许多招式无法研习。若是你不急着练造化玄功,倒是可以修炼这部绝世剑法。” 李逍遥摇头道:“这部剑法的意境还在逍遥二字,而今我走到这一步,身上已背负太多东西,情势如此,早已不容我轻易放下。以我此时的心境,难以做到剑心通明。纵是强行修炼,也发挥不出剑法地大威力。若要修炼,也须等我真正放下世俗的一切再说罢!” 杨过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甚么,只点点头道:“那好,咱们先回客栈,我尽快将这剑法默写下来。”顿了一顿,问道:“老大仔,这剑法该叫甚么名头?” 李逍遥沉吟道:“既然出自琅福地,不若唤作琅剑法如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入店 两人谈谈说说,又在洞中石室转了几回,仍是不见有甚么宝物,这才回到段誉的尸身前跪拜两下,便拿着烛台,大踏步走出石室,向室旁一条倾斜向上的石级跨步而上,走到一百多级时,已转了三个弯,杨过渐渐听到轰隆轰隆的水声,问道:“老大仔,咱们头上是澜沧江么?”李逍遥笑答:“是啊,这石室依江而造,实穷莫大的天地神工,乃与世外仙境无二,这让我想起终南山的活死人墓,还有襄阳的绝情谷。” 杨过轻嗤一声,撇撇嘴道:“绝情谷勉强算得上世外仙境,终南山古墓就算了罢,成天到晚阴森森的,还放几具棺材在墓中,教人整日里担心会不会诈尸,似这般提心吊胆的过活,实在于你我不适。也只有龙姊姊这样比老顽童还纯洁简单的人,才能过的习惯。” 李逍遥听他言下之意,显然不甚喜欢古墓,不由得若有所思,心想这义弟终究还是适合在红尘中打滚,要他放弃这花花世界、大好江山,实在是难为了他。何况这神雕世界有自己参入,已然变数横生,人、事、物已不能再将原著那样简单直接的世界观当作“攻略”了,一切必须重新评估。 仔细一想,从穿越时空到登上武林盟主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半是出于“救火心理”,就好比前世玩仙剑、轩辕剑等游戏,每当遇到郁闷结局,总是会在心中作出种种假设,意淫着如果是自己该如何补救悲剧,如何力挽狂澜战胜boss云云,然而一旦原本只在心中虚拟的世界陡然间化为真实,往往又觉得极其虚假了。 可说打从他穿越至灵鹫宫,到去年离开终南山之前,一直是怀着随遇而安的心态,是以于神雕世界的种种人事物更多是怀着冷眼旁观的态度,虽然他有杨过、小龙女、神雕等为伴。可终究难以派遣久存于心的那份落寞。 数年来他一直在思索今后的去途,要么当个类似于或者救火队员的存在,只改小势不改大势;要么做个彻彻底底的主角,逆天改命,大势小势全改;内心时不时在这两个极端的念头之间挣扎,后来见识蒙古人对汉人地欺凌杀戳。原本潜藏心底、对汉人的认同情结终于爆发开来,频频仗剑杀上门去,若说起初只是基于一时热血,那么随着后来在北地的见闻层层深入,直到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地步……他渐渐的觉醒了,明白再也无法置身于事外。既然求全不得,那就逆天改命罢,他如是想。 然而……也许是他本身为穿越者,又读过原著的缘故。内心对这世界始终缺乏一种真实感,难以真正融入其中,虽然他立志为汉人事业奋斗。努力使资本主义地进程不被打断,却始终消除不掉心中的芥蒂,毕竟他本不该属于这世界,教他舍弃逍遥淡然的日子去当一个上位者,委实不合他的脾性。 杨过素来七窍玲珑,心知以把兄的才能足以胜任皇帝,奈何他志不在此,若非蒙古人欺人太甚,他说甚么也不会出头。这才屡屡与他商议此事,最终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设局将蒙古人赶回漠北,等至江山稳固再退隐不迟。这阵子闲来有空,两人屡次交谈议论此事,总算将棋局一步步的设好,只等逐子落实。至于退隐到何处,之前仍未决意。杨过本以为绝情谷已算世外桃源,却哪里想到大理无量山还有现成的洞府。心中一直兴奋之至,不但将这洞天福地列入退隐后的归处之一,还暗暗为自己那没影儿地侄子打算起来。 两人并肩而行,却是各有心思,又行二百余级,滚滚水流在头顶轰隆隆作响,声音震耳欲聋,前面渐有一线光亮透入。两人加快脚步,走到石级的尽头。前面是个仅可容身的洞穴。可惜给一快大石堵住出路。杨过潜运掌力,拍地一声将石头推开。探头向外一张,但见外边怒涛汹涌,水流湍急,岸上山石壁立,嶙峋巍峨,见容身处离江面有十来丈高,江水纵然大涨,也不会淹进洞来,当下弯腰走了出去。 杨过等李逍遥走将出来,便反掌推石,将这洞门堵住,看这情形是决意要霸占这座洞府了。环顾四周无路,又寻不到路人,实难知道身在何处,于是两人施展轻功,一口气奔出 四五里地,没多久前方恰好是一家饭铺,饭菜的香味袅袅不绝飘散出来,杨过登时喜出望外,远远叫道:“店家,快出来招待客人!” 只听传来一声:“好勒!”铺里钻出一个小二。屁颠屁颠地跑将出来。向杨过点头哈腰道:“大爷请坐!大师请坐!不知两位要来吃甚么?”说着拉开长凳。用抹布擦干净桌上。请两人坐了。杨过大剌剌地坐下。道:“香牛肉。烧鸡地有没有?”那小二点头道:“都有。都有!就这些足够么?”杨过想了一想。道:“好!再给我来一壶美酒。至于这位大师么…….”不怀好意地向李逍遥一瞥。道:“他是佛门高僧。业已参透何为佛祖心中坐。酒肉穿肠过。你再添一盘猪肉卷丝来。” 那小二愣了一愣。随即会心一笑。转身走过了去。不一会儿蹬蹬蹬跑回来。将香牛肉。烧鸡之类地端上桌来。点头哈腰道:“客官慢用。有事只管吩咐。小地立刻就到。”说着收起托盘。低头退下。 杨过大大咧咧地拿了酒壶。涓涓倒了两杯。一杯交给李逍遥道:“老大仔。左右无人注意。你就暂时做个酒肉和尚罢!”李逍遥见他神色狡黠。不由哑然失笑。端起酒杯。低头慢慢饮着。正好给墙角一个黄衣少女看到。不由扑哧一笑。扭头对身旁一个锦袍中年人说道:“伯父。你瞧他们……”还未说完。便给那中年人眼色制止。登时嘟着小嘴闷闷不乐。 那中年人早已觉察到来人大非庸手。虽然是以侄女不可乱说。目光却炯炯如电。上下打量这二人。看那老僧分明年岁不下六十。肌肤反而白嫩无比。简直胜逾女子。几乎掐一把都能渗出水来。足见此人内功已到极高境界。那公子看起来年纪并不甚大。竟轻易将气息内敛于体。纵是自己也瞧不出此人深浅。而且对方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每一个动作、每一寸举止都拿捏地恰到好处。教人难以瞧出破绽。 杨过登时心生感应。抬眼望去。那中年人已转过头去。却见那黄衣少女一张瓜子脸。樱桃小嘴儿。面容清秀精致。正自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眼见自己看了过来。不由微微脸红。羞涩掉头过去。杨过见了心头大乐。推了推李逍遥胳膊。叫道:“老大仔。我又瞧见美女了。”李逍遥“嗯”地一声。掉头向墙角二人看了一阵。旋即回过头来。说道:“那男子是高手。观其武功似是不在你我之下。想来是一介无名武者罢。不必多予理会。” 那中年人听到“无名武者”四字。没来由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轻轻叹息一声。那少女乖巧地夹菜放他碗里。说道:“伯父。你还为少主哥哥地事发愁么?” 那中年人和蔼的看了看她,露出怜爱的神色,心道:“去年少主不知甚么缘故横闯陵墓,从此便再没讯息,接着教主教母认那人做教子,半个月后竟相继身亡,旋即那人当上教主,身边无端多出一个蒙面人来,说要认那蒙面人为副教主。教众多有不服,你爹爹便是其中一个。可惜他太过耿直,强行与那蒙面人掌力相拼,导致伤了肺脉。还好你年纪虽小,医术却是不赖,又极有毅力,终于寻到玄黄胆。” 他呆了一呆,不觉又忧心忡忡,心想:“教主教母果既然指定那人接替,自然不会毫无预兆,我等一直怀疑此人心中有鬼,果然……叶贤侄多方打探,总算在茅津渡一带发见些许端倪,后来见到那白衣人相赠情报,我等索性将计就计,哄那新教主趁势招进高手,扩大势力,以便将来好争夺天下。那教主正愁威望人心不足,眼见时机大好,自然不愿放过。于是我和叶贤侄商议分头行事,由他出面为我教打天下,我正好明察暗访,搜集少主的消息,可惜离那教主归来之期渐近,却仍是毫无进展。” 杨过见那中年人神色阴晴不定,努努嘴道:“老大仔,那人颇有点意思,看他的架势,似乎来历不甚简单。”李逍遥点点头,待要说话,忽听马蹄声响,两乘马自北边奔来。只听得一人道:“小二,给爷爷喂好马喽,再上几盘拿手地菜!”那小二赶紧出来招呼,将坐骑系在树下,转身跟进店来。 杨过面对店口,但见二人体格健壮,都是身穿长袍,额头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内功到了一定境界,一听二人呼吸,便知大非庸手,那二人走进店来,向李逍遥和那中年人等晃了一眼,便即挽起袖子坐下,其中一人拍起桌子,猛喝道:“小二,给老子将他们统统赶出去!”另一人伸手指向李逍遥,道:“那秃驴,给爷爷留下宝剑罢!” 第一百二十七章 高家 杨过抬头一看,见那人满脸张狂,不由得脸色古怪之至,捅捅李逍遥的胳膊,道:“老大仔,我是否看错了?装逼还有装成这样的?” 那人听到“装逼”二字,虽不知道是何含义,但想定然不是什么好话,登时气往上冲,大步走上前去,伸右手往桌上重重一拍,说道:“你他娘的还敢骂街,是否活得不耐烦了?”说着瞥了李逍遥胸前长剑一眼,见那剑湛光迷蒙,不问可知是一柄神兵利器,眼中掠过一丝贪婪之色,又喝道:“这是咱们高家的祖传宝剑,前夜里竟不知怎的插翼而飞,原来是你这老和尚偷去了!哼,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乖乖承上,还可饶你一命,如不然我高家神刀的威名可不是吃素的!”说着将手中长刀亮出,大有“虎躯一震,蝼蚁们莫敢不从”之势。 高姓在大理本来寻常得紧,好比满地的胡萝卜,一挖一大把,但若是添上“神刀”二字,便不同于寻常人家。杨过在有间酒楼听凌若鸿说起,天南高家的主人高天远是大理武林中一号人物,是北宋年间大理权臣高升泰一族之后,与权臣高祥、高和也有宗亲名分在内,大理多说“天龙游四海,神刀舞天南”,高家神刀的名气能与段氏天龙寺分庭抗礼,足见其身家、势力、名望好不逊于天龙寺。 这一回想是西藏密宗玩得太过火,再加上一些邪魔外道趁机起事,搅得大理各门各派无从安心,导致近半个月来天龙寺一方大伤元气,昔日南帝一灯又不知道跑去那座山头修炼,短时间内无人主持大局。大理武林众望所归,高天远终于出面,声称定要摆平此事,于是大派高家子弟每日每夜骑马巡逻,但凡遇上西藏密宗之人。或是奸邪作恶之辈,一律杀无赦。 铁腕手段一出,大理各门各派无不惊动,仅仅十日之内,便有许多奸邪势力依次铲除,有拐卖妇女给西域番僧和蒙古军官的黑虎帮。有甘为蒙古鹰犬的五仙派,也有暗中向蒙古示好的青昆堡……一时间大理局势渐趋安定,高天远不负众望,名声地位陡升猛涨,如日中天,犹胜昔日南帝一灯。 权臣高祥、高和二人见状大喜,自从先帝段兴智遁入空门后,朝上群龙无首,文武百官对高家又不甚心服。历来与自己兄弟不对付,再加上密宗各派频频前来侵扰,短短半个月内便灭派数十。后来连天龙寺也元气大伤,令段家声望在民间大大滑落。这时候高天远大率家族宗室跟密宗叫板,可说给高家这对哥俩大大的长了一回脸面。 二人商议一番,决议派遣自家子弟也加入其中,一来赚取人气,二来拟算和高天远混得熟了,再化同宗为远亲,化远亲为近亲,共同携手建设武林和谐社会。可惜那些高家子弟显然不识大体。竟然逢人就说自己是神刀高天远的族人,借机四处欺行霸市,见到甚么希奇宝贵的物事就直接来一套“此宝与贫道有缘”,其手段之恶劣、行事之蛮横、举止之无礼自是不必多说了,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施以报复高家。 一眨眼的工夫,杨过已想的通透,当即两只眼睛睁的大大,呼地一下站起身来。赔笑道:“原来竟是高家神刀的英雄,小弟久仰大名!失敬失敬!请问两位哥哥高姓大名?”那人见他举止恭恭敬敬的,心下大为得意,咣的一声回刀入鞘,两眼眯成一条缝,笑呵呵的道:“好说好说,在下高明。”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同道,道:“这是我弟弟高觉。”又道:“咱们哥俩身为朝廷命官,行事总需谨慎。不知老弟是何方人士?” 杨过嘿嘿笑道:“不敢不敢。小弟乃江南人氏。姓霍,家中排行老三。咱爹咱妈嫌起名费劲,索性唤我霍三。眼下住在有间酒楼,凌家少爷是我朋友,两位大哥若有机会可去那儿坐坐,我招呼凌兄给打八折优惠。”心中却想:“高明高觉?乍听起来跟千里眼顺风耳似地?”高明高觉怔了一怔,随即互觑一眼,神色间半信半疑。杨过见机的快,又道:“两位大哥有所不知,小弟与凌兄意气相投,共同创办有间日报,那江湖绝色榜正是出自小弟之手。” 高明哈哈大笑一阵,招呼高觉一齐围桌坐下来,回头见那小二和掌柜躲在桌下不敢出来,怒眉拍桌道:“那厮鸟,快上菜来!不然老子拆了你家店铺要待怎的?”小二哆哆嗦嗦的冒出头来,颤声道:“大爷,这下没闹出人命罢?”高明双眉上竖,暴喝道:“再磨磨蹭蹭的,惹得老子火起,就放一把火烧光你家店铺!”那小二抖抖索索的,好半天从柜台下面爬出来,战战兢兢的来到桌前,将菜肴铺好,刷的一下又钻回柜台下。 那高明见他闪的甚快,猛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这厮鸟真他奶奶地该死……”咕咕哝哝骂了半天,忙又掉头向杨过哈哈笑道:“兄弟素来就是这等脾气,老弟别见怪!” 杨过媚笑道:“不敢不敢。”说着替他斟上水酒。道:“大哥。这把好剑是兄弟从一个窃贼手里买来。按理说来是该物归原主。可要是真给两位哥哥收去。那江湖绝色榜地头牌仙子花如梦会骂我居心不良、私吞她地钱财。这还是小事。日后慢慢赚回来也就是了;可万一人家硬要与我断约。拒绝我为她画像。那可就不好办呐。”说着顿首捶胸一番。脸上满是痛心不已地神色。李逍遥见他将人耍得一愣一愣地。止不住心中好笑。索性不发一言。坐在旁边看戏。 高家兄弟登时一怔。互觑一眼。目光半信半疑。杨过瞧在眼中。赶紧鼓足了劲。继续发挥自己地表演天赋。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一阵。叹道:“既然这江湖绝色榜办不下去。小弟留着这副美人图也是无用。就转赠给两位兄长罢!”可怜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图卷。却是他昨日在客栈中一时游戏之作。虽比不得洞府玉像、小龙女和花如梦这等绝世仙容。也算得上极品地天香国色了。 高家兄弟睁大眼睛。盯着图卷看去。赫然是一个身穿素衣地美貌女子。嫣然微笑。眉梢眼角。唇边颊上。尽是娇媚之意。脚下踏着涓涓水波。正自翩翩轻舞。神情举动。便如要从画中走下来一般。丹青妙笔。实是出神入化。不由得看得双眼有些直了。那少女好奇至于。努力探头看过去。奈何高家兄弟长得人高马大。两人地背影恰好挡住目光。登时闷闷不乐地托着下巴。翘翘地嘟起小嘴。 杨过见二人上钩。心中欢欢喜喜地。脸上仍是愁苦之色。道:“此是小弟路过澜沧江。随意挥毫所作。比不得江湖绝色榜地头牌。唉……眼看分手在即。留着这副画卷也没甚么用啦。就送给二位兄台罢。”高明见这画栩栩如生。又见他满脸苦容。心下已相信七八分。侧眼向高觉投去一记。粗声问道:“大哥。你看……”高觉也给他一番精彩地表演所迷惑。点头堆笑道:“原来是凌家公子地朋友。误会误会。大家不打不相识。”说着瞪了高明一眼。斥道:“还不向霍公子作歉!” 杨过抬手笑道:“都是自己人。无妨无妨!今日小弟心情正好。不若由我作个东。请两位兄台喝一杯如何?”伸手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喝道:“小二。快拿酒来!”那小二在柜台下躲了半天。脑海中客店被砸地杯盘狼藉。鸡零狗碎地情景却是一点没浮现。四人反而笑呵呵地聚在一块。登时惊讶不已。喃喃道:“咦?干什么不打了?”那掌柜离他甚近。听清楚后狠狠拍他脑壳。骂道:“打你个死人头!小兔崽子。还嫌不够乱么?快快招待客官哪!” 小二毛手毛脚从柜台下爬出。捧起一壶浊酒递给杨过。转身一猫腰又钻进柜台。那少女见他如此怕事。忍不禁咯咯笑出声来。杨过听她声若银铃。不由探头看去。恰好与那少女目光对个正着。那少女见杨过望着自已。脸蛋上不由飞起两朵红云。赶紧扭过头去。 哼哼,看我,再看我,我就把你喝掉!杨过如是想,满心得意的侧过头去,哈哈笑道:“两位大哥通情达理,小弟回去后一定向如梦仙子说情,安排你们见上一见,想大哥长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男女老少通杀,对付女人还不是抓小糖果地事?小弟且以酒水为敬,预祝大哥手到擒来,马到成功!”说话间频频敬酒。 可怜这对哥俩心机不如杨过,不知道他另有所图,眼前给他一顿马屁狂拍,头脑晕晕乎乎的不知东南西北,再给他一顿饱灌,渐渐昏昏沉沉的,连说话也变得咬字不清了,最后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去。 杨过得意的将画卷收入怀内,转头向李逍遥道:“搞定了!老大仔,窃取高家的情报就交给你了!”李逍遥微微一笑,运气凝于右手食中二指,轻轻搭住高明的额头,正是“销神断魂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前夜后 连续两记“销神断魂指”下来,李逍遥仅仅探到高明和高觉是权臣高祥的宗亲,被分到景东分舵之外,再没甚么有价值的消息。杨过大呼晦气,抡起膀子就要揍得高家兄弟满头包,李逍遥抬手制止,递给掌柜一两金子,着小二将高家兄弟抬入厢房,便拉着杨过离开饭铺,运起轻功奔回客栈安歇。 二人回到厢房,各自忙碌起来。杨过取来文房四宝,提笔将玉像中的剑谱一招一招的写下来,李逍遥则端坐在床,从怀里掏出“六脉神剑”和“北冥神功”钻研起来。 “北冥神功”本来有三十六副练功图,偏偏段誉性子实在迂腐,愣是不肯先将全篇牢牢记住,再图研习,导致被段延庆关入小黑屋时,不慎将“北冥神功”图卷抓得残破不堪,他反而心安理得起来,索性将图卷火化,才仅修习了手太阴肺经和任脉两幅功图,余下三十四副功图尽皆失传。是以杨过在路上听李逍遥说起此事,登时好生气恼,叫道:“败家也不能这样败啊!” 好在曾师祖天纵奇才,创出一门叫“混元一气”的秘术,一旦练有所成,尽可将三大神功融为一体,纵是功法残缺不全亦可复原。如今两幅北冥功图落在李逍遥手中,还得到“六脉神剑”剑谱,只等将体内玄关经脉尽快炼毕,北冥神功绝学将再现尘世。 李逍遥花一阵工夫,默默将功图剑谱牢记在心,便施展“燃木刀法”将其焚毁。杨过已将剑谱默写完毕,见他也学起段誉,忍不住哀声叹气,捶胸顿足:“逍遥童鞋,你说你干啥不好,偏偏学起段誉童鞋烧纸玩儿。要是将功谱留下,来个删删改改,找个机会向番僧们一丢。助他们悟成涅磐正果,进而飞升到西方极乐世界,岂不是大功德一桩?你可知此举是断送他们的希望……”他还在唠咦叨叨的说下去,李逍遥早已盘腿打坐,照着北冥神功残篇所记的法门练了起来。 逍遥派内功与世间各派内功的最大不同之处,便是后者自云门而至少商。逍遥派则反其道而行之,自少商而至云门,可以说与各家各派之内功逆其道而行,是以凡曾修习内功之人,务须尽忘已学,专心修习新功,若有丝毫混杂岔乱,则两功互冲,立时颠狂呕血。诸脉俱废,最是凶险不过。 然而“九阳神功”却是极其例外,李逍遥记得《倚天屠龙记》中说过:“要知天下诸般内功。皆不逾九阳神功之藩蓠。”可以说九阳神功集天下内功的变化于一体,与逍遥派神功并不冲突,是以李逍遥当年去少林寺窃读九阳真经,自然不是一时脑子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作此决策,否则如令狐冲那样内力暴走,可就实在窝囊倍至。 只小半个时辰,李逍遥便已依照图中所示,运起造化真气通行“手太阴肺经”的经脉穴道。先后贯通“少商”、“鱼际”、“大渊”、经渠”、列缺”、孔最”、尺泽”、“侠白”、天府”、“中府”等穴,直至肩胛骨处“云门”穴、跟着便练“任脉”。 任脉起于肛门与下阴之间的“会阴穴”,自曲骨、中极、关元、石门诸穴直通而上,经腹、胸、喉,而至口中下齿缝间的“断基穴”为止。此脉修法仍是逆练,由基、承浆、廉泉、天突一路向下至会阴而止。 此脉和手太阴肺经相通,均为北冥神功之根基,其中拇指之“少商”穴、及两乳间之“膻中”穴,前者取。后者贮,可说至关重要。原著里段誉就是任脉不曾练完,导致体内真气内力集于“膻中”穴,无法气通胸口。若非段正明授他“导气归虚”之法,及时将真气内力输入脏腑,恐怕只落个爆体的下场。 至于图卷中说:“人有四海:胃者水谷之海,冲脉者十二经之海,膻中者气之海,脑者髓之海是也。食水谷而贮于胃。婴儿生而即能。不待练也。以少商取人内力而贮之于我气海,惟逍遥派正宗北冥神功能之。人食水谷。不过一日,尽泄诸外。我取人内力,则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犹北冥天池之巨浸,可浮千里之鲲。”看似是将别人辛辛苦苦练成地内力,取来积贮于自身,实则大有讲究。 当年李秋水遭丈夫无涯子抛弃。心中积怨甚深。只恨不得杀光逍遥派中人。若说她只重点强调如何吸人内力。期盼有人习得这一门神功。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那是极有可能。李逍遥已非吴下阿蒙。凝神一想便推出个中关窍还在“食水谷而贮于胃”、“人食水谷。不过一日。尽泄诸外”两句。 要知人食水谷。大多吸取一部分精气用以维系日需。余者自然是“尽泄诸外”了。如若将在胃中消化后。直截运功将水谷精气收为己用。又何必傻到像当初段誉那般。以身尝试何为“海水倒灌入江河”之危?可以说此君练功时根本就是一介小白。老想着吸人内力云云。于北冥神功地理解实在肤浅。如果不是开了金手指。要等到武功大成怕是猴年马月了。遍观全书。此君很傻很天真。从头到尾都是顶着主角光环数次化危为安。运气简直强到逆天。 李逍遥在前世是党国间谍出身。向来是信奉实力无视运气。这一回拾到北冥神功残篇。他自然不会放过。又隔半个时辰。他总算将任脉篇练完。霎时胃部一股热气冲将上来。沿着任脉在他气海中不住盘旋抖动。又在手太阴肺经处巡行一周。又再回入膻中穴。 只这么短短一个小周天地运行。李逍遥忽感腹中隐隐有饥饿之感传来。心知方才那一股热气恐怕是胃中地水谷精气。既要运至手太阴肺经。其余早已被炼化地十一经脉也跟着吸收腹中地水谷精气。是以腹内不到三时五刻便空空如也。 李逍遥心中微微窃喜:“我不过才炼化十二经脉。有朝一日蓄足内力将奇经八脉、三脉七轮、五脏六腑炼化完毕。成就又当如何呢?真期待玄功第四层淬骨啊。”想着想着。肚腹早已咕咕叫响。便缓缓睁开眼来。只见杨过已伏在桌上埋头大睡。一时间不便惊扰。于是悄悄下床。推门出房。下楼请人做了消夜。 其时天色已然渐亮。等到李逍遥吃饱喝足。待要起身上楼之际。突然间外面有人急拍店门。说道:“店家!店家!快快救人啊!”却是女子声音。掌柜赶紧吩咐小二:“赶紧将门堵上。莫管这等闲事。”李逍遥不由心中奇怪。走过去问道:“掌柜。既是有人求救。你为何不开门?” 那掌柜一见是他,哈腰陪笑道:“大师有所不知,自从神刀高天远发布必杀令以来,好些奸邪歹毒之辈死地死伤的伤,实在为咱们大理人出了一口恶气。谁知前阵子在李家镇上,有家客栈有歹人住入,后来给高家的人发觉正着,二话不说便在客栈内打将起来,来来往往甚是激烈,一场厮杀下来,只将那客栈折腾的支离破碎。大师,不是小老儿不想帮,实若呼救的是歹人,小老儿可招架不住啊!” 李逍遥想了一想,说道:“掌柜,你瞧这一招如何?”右手斜伸,遥遥往离身左一丈有余的酒坛抓去,那酒坛呼的凌空而起,悠悠飞到李逍遥手中,这一手功夫稍一显露,却是将掌柜和小二看得目瞪口呆。李逍遥再运劲一抖,那酒坛又是呼的飞起,稳稳当当的落在柜台上,竟是一滴酒水都没洒出来。 李逍遥双手合十,问道:“两位施主,不知老衲这一手微末功夫,可否护住贵店平安?” 那掌柜长年在此做生意,见过地武林人士数不胜数,平日里听客人谈论武学,耳濡目染,多少也看懂一些门道。他本想这老僧貌不惊人,顶多是佛法高深罢了,谁知竟是一介高手。这一下喜出望外,赶紧点头道:“能!能!大师稍候!”招呼小二开门。 不多时店门打开,却见一个少女扶着一人进来,急声叫道:“店家,我伯父不慎遭人打伤,贵店有治内伤的药物么?”江湖上客栈向来是龙蛇混居之地,每日每夜都有人受伤,有些掌柜机灵的紧,大肆向药店购买伤药,再提高价卖给那些受伤地江湖中人,反正他们历来花钱大手大脚,多花钱救治性命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那掌柜显然是人精,一听那少女求药治伤,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点头不迭的道:“有!有!”吩咐小二扶着那伤患坐下,那伤患脸转过来,恰好给李逍遥看得清楚,识得此人是下午在饭铺遇见的中年人,但见他脸色惨白,脚步虚浮,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再去瞧那少女,正是与那中年人一道的女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右使 杨过伏在桌上睡的香甜,忽然房外一阵吵吵嚷嚷声传来,猛地里睁开眼睛,环首顾望四周,见李逍遥不在屋中,心想:“老大仔人呢?”心下好奇,开门走出厢房,掩门转身下楼,忽听掌柜和小二的笑声传来。那小二笑道:“掌柜的,这小姐可真有钱,一出手就是二十两,咱们做生意可做对地方了。” 掌柜哈哈笑道:“这就是江湖应急。倘在平时老老实实做这客栈的营生,谁也赚不到这么多黄澄澄、白花花的金银,不过也甚托那高僧大师的福气。”顿了一顿,又掉头向后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说道:“话说回来,那高僧大师的武功真不是盖的,只轻轻那么一招手就隔空抓住酒坛子,这一招“凌空取物”的功夫可了不得啊!想当年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见过的高人没一千也有八百,可是像高僧大师那样武功极高,又没甚么臭架子的高人,伸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那小二也轻声附和道:“是极,是极,掌柜的您见多识广,小的眼拙,方才高僧大师那一招没看清楚,是控鹤手擒龙功还是甚么隔山打牛的功夫?” 那掌柜白他一眼,哼道:“没脑子的东西!那大师是佛家高人,佛家有降龙罗汉,自然有擒龙功了!”那小二点头哈腰道:“掌柜说的是,佛家说慈悲为怀,那大师想来是不忍见那汉子受苦,这才施术相救。若是咱们也有高僧那样本事,也不用每日每夜钻这档子苦生计,只管上门找到鞑子,狠狠杀他个七八百才解气!像那汉子武功不济,才给人用箭射伤了。” 那掌柜斥道:“你懂甚么?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汉子就是遭人围攻,不慎教人射箭偷袭了。”脸色一缓,又说道:“不过他也颇是硬气。中毒后撑了半炷香时辰,硬是没死透,教高僧大师运功救回来了。” 杨过一怔,听二人这口气,似乎是李逍遥又发挥烂好人的本能。他摇了摇头,扶着栏杆走下楼去。没过多久。又见两人自偏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抱着大大小小十来包草药。那小二抱得甚是吃力,口中叫道:“掌柜的,那高僧大师开的方子还真是奇怪,又是祛寒又是补热的,这可教人不明白了。” 那掌柜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有甚么不好明白的?江湖上如有人能练成阴阳相生的境界,其威力自然是阴阳皆具。嘿,你没混过江湖,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那小二紧紧跟在后头。听的似懂非懂,道:“阴阳相生?那定然是极其了不起了!” 杨过听及“阴阳相生”四字,心中一动。看情形世间除了自己所知的那么几个人,还有人能将内功练到这般境界?倘是如此,不知道是敌还是友了。听这二人语气,似乎只是略知一些草药常识,那掌柜恰好早年在道上混过,知晓一些江湖上乘甚至失传的武功也不足为奇。 眼看着二人蹬蹬蹬下楼,自己也跟了上去,走到楼下,只见一个娇美地人影背对着自己。正向李逍遥说道:“大师,我的伯父还有救么?”目光移转,但见李逍遥缓缓摇头,道:“姑娘,请恕老衲直言,方居士身中水火双绝劲,五脏六腑已被震得粉碎,能支撑到此时,全凭一口真气勉力维系。老衲所能做的便是为他祛除体内余毒,尽量拖延方居士的伤势,一旦半炷香时辰过去,便是大罗神仙亲来,恐也难以挽救。” 一言甫毕,杨过已走到李逍遥对面,问道:“老大仔,他们是甚么人?”说着掉头看去,。瞧清那少女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惊。叫道:“你不是昨日中午的小姑娘么?怎么到了这里?”说话间眼波流转,又看见那中年人呼吸由低而响。左脸脸色红地便如要滴出血来,右脸脸色却越来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齿间不断渗出血丝。 杨过记得李逍遥说起,这类伤势起初是由真气切断脏腑运行,片刻后经脉中囤积气血越多,直到真气顶压不住,情势便如凶水冲破堤坝,凶险莫甚,导致最后脏腑纷纷破碎。只是不知此人对头于他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施展如此毒辣的手法。遐想间,只听一声轻叹,那中年人缓缓睁开眼,看清李逍遥的面孔,道:“多谢大师辛苦,方玉衡自知命不久矣,能否行个方便,容方某嘱咐劣侄女几句?” 李逍遥闻言站起身来。合十道:“施主言重了。不必客气。”接过掌柜调好地药汤。转身递给身旁地少女。道:“这副药有固气凝息之功。就劳女施主服侍方居士喝下。”那少女满脸泪水。嘤嘤啜泣地接过药碗。轻轻柔柔地道一声谢。弯腰喂方玉衡咕噜喝下。 李逍遥经历生离死别地阵仗多了。眼见惨情至斯。也只能叹一口气。招呼其余三人上楼去了。杨过见她两颊泪珠儿滚滚滑落。不由得撇了撇嘴。想对她说些甚么别太过伤心之类地言语。心念一转。又颇觉得与情景不合。只好叹了叹气。跟着走上楼去。 方玉衡缓缓睁开眼来。问道:“梦清。外人都走了么?”梦清满脸泪花。连连点头道:“走了。伯父。你……”方玉衡抬手打断。道:“我自知命不久矣。你别说话。先听我说完。”说着伸手掩住嘴巴。重重咳出一团淤血。忍不住仰头喘息半晌。梦清见他满嘴是血。不由悲从中来。伏在他膝盖嘤嘤哭泣。 方玉衡微微笑道:“傻孩子。你哭甚么。若为明教大业之故。我一人死又何妨。快快起来听我说下去。”梦清抬起头来。紧忙拭去眼角泪珠。勉力说道:“伯父请讲。”但见他笑容惨白。忍不禁心中一酸。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涓涓滑落下来。 方玉衡嘴上说地轻描淡写。但时当死别之际。却也不禁伤感。轻轻抚摸她地头发。笑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方玉衡一生纵横西域。为我汉人杀敌无数。不敢自称重于泰山。倒也并非轻于鸿毛了。” 梦清哭了半晌。知道伯父说话地时刻无多。便强行抑住心中悲恸。听他叹道:“可恨啊。若是战死沙场。为教主尽忠倒还罢了。谁知今日竟要死在那奸贼地水火双绝神掌下。哈哈。着实窝囊!”猛地里胸腹一紧。一口气顿时提不上来。他大声咳嗽一阵。呃噗吐出两口血来。梦清泪珠滚滚而下。掏出帕子替他擦干净。颤声道:“伯父。你……” 方玉衡摇头笑道:“傻孩子,你终究资历太浅,伯父不放心你一人行走江湖,等我追随教主教母去了以后,你直截将我尸身烧化成灰,葬在教主教母的陵墓前。”梦清垂泪道:“是。”方玉衡道:“日后倘若遇见叶贤侄,你告诉他切勿轻举妄动,否则堕入那魔头的彀中,本教将岌岌可危,那时少主下落不明,我怎对得住教主教母的在天之灵?” 他喘息两声,又叹道:“好个水火双绝!当年少主因此饱受折磨,后来教主教母双双死于此功,少主也因此下落不明。那奸贼太过阴险恶毒,短短两年内便取信于两**王,又巧妙的将许多教众牢牢网罗,其势力足足与叶贤侄相抗,手段心计武功俱臻上乘,万万不可小觑。你见到叶贤侄后,告诉他隐忍为上,若非有确凿的凭据在手,或是寻着少主方可。不然锋芒早露,势必万事俱废,咱们明教绝不能落入此贼之手。” 梦清惊声道:“伯父,三日后叶哥哥与凌姊姊……”方玉衡摇头道:“那奸贼既然派人来杀我,自然是隐隐有所察觉,又如何不会死死盯着?景东城不宜再用作联络。你切记,在我死后,你凭我的腰牌去城西找到一户姓刘地人家,问他讨要一碗清水,倘若他说:清水没有,泉水你要是不要?你再问:是寒泉还是热泉?他若说:都有,是百年的上好清泉。你便将腰牌转交于他。”梦清怔了一怔,道:“伯父,倘若那人早已叛变,我该如何自处?” 那方玉衡喘息一阵,又道:“由你出手杀之!”梦清吓了一跳,道:“可是,我不懂武功啊。”方玉衡吐出一口血来,又轻轻喘了一阵,道:“你伸出手来。”梦清依言递手,那方玉衡倏地伸出双手,左手转她身子,右手抵她脊背。梦清一惊,便觉自己手臂上软绵绵的没半点力道,纵声欲呼,突觉背后“脊中穴”有真气内力冲入经脉来,同时嘴里再也叫不出声,心道:“不好,伯父耗尽心力,竟将功力传了给我。”渐渐的全身愈来愈热,霎时间体内精力充沛不已,热气源源不绝的游走各处经脉,过不片时,她再也忍耐不住,昏晕了过去。 也不知隔了多久,耳旁仿佛听到有人呼唤,她渐渐睁开眼来,只见伯父口中鲜血流出,而他面颊、头颈、发根各处,早已给染成一片鲜红。梦清大吃一惊,扑到方玉衡怀中,叫道:“伯父,伯父!”奈何方玉衡传渡功力后,就此离世,任梦清叫声再响亮凄凉,也听不进半点。 第一百三十章 回楼 杨过见梦清哀哀痛哭,不由想起穆念慈去世的情景,心中也很是难受,于是吩咐掌柜出去购买棺木,料理方玉衡的丧事。那掌柜早年也是混江湖的出身,自然是不信“店门风水”之类的鬼神一说,又见杨过打赏的金银足够,便带着小二出门去了。 虽然方玉衡嘱咐梦清将他尸身火葬,可梦清却不忍见到伯父化体成灰的情景,低头默默一想,并不阻止。默待李逍遥和杨过替她将方玉衡的尸体下葬到东郊一百里的乱碑林中,便在周近的隐秘之地搭起一座小屋,平日里深居简出,只在肚饿时回城买些干粮充腹,区域时间都用来炼化方玉衡渡传于她的功力。 李逍遥和杨过陪她住过三日,见她眉目间日趋成熟,气质越趋清冷,心知这少女已成长起来,不必再多加费心,到得第四日清晨,牵着马缰齐齐来到屋前与她告别。方梦清心知双方本来萍水相逢,谈不上甚么深交,然两人武功精湛,尤其是那鹄游和尚武功之强委实深不可测,况且言谈中于蒙古人极其痛恨,倘能拉入阵营中,势必为日后反攻大添胜算,是以向两人隐晦的表明合作意图。 李逍遥当日听从方玉衡的吩咐,将客堂一干人等拉上了楼,回房后便端坐在床,运起“造化玄功”中的“独尊诀”,一丝不漏的将方玉衡叔侄的言语听在耳中,心中也在暗暗盘算此事。要知道近来明教势力发展壮大,虽然在北宋由黄裳和宋江先后率兵围剿,根基元气俱伤,但老巢在昆仑山光明顶,并非波及根本。经过上百年的经营,明教的势力达到什么地步,至今仍是一个谜团。 然而自己曾听莫青玄兄妹说起明教取城收罗流民一事,后来从杨过的“有间客栈”收取的情报中,也曾听说关于明教内部的传闻。至于核心秘密却是少之又少。这一下总算从方玉衡口中得知一些内幕,虽然不甚详细,却能隐隐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整件事均围绕着那素未谋面的明教少主转动,至于明教少主究竟何许人也,自己却一无所知。但此人能引动叶无枫与现任教主暗分两派,又岂是这般简单? 想到这里。李逍遥与杨过商议一番,决议速回有间酒楼修书一封,委托凌若鸿派人送到襄阳,请黄药师和洪七公代查此事,相信凭二老的能力,等到自己转回襄阳城,必定有个结果。倘若真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大可将真相告知叶无枫,时至必要不妨向其示好。甚至扶为明教教主,一来少一个潜在的敌人,多一个盟友;二来等自己蓄足力量之后。需要施展一项大计划,其中恰恰要有军队在北方拉住蒙古后腿,防止蒙古南进,倘若明教力量不足,再加上山东地那位大人物,那又当如何呢? 两人告别方梦清之后,便双双上马回去,行至第四日上,总算回到有间酒楼。凌若鸿听说两人回来,笑吟吟的走到楼前,告知杨过《有间日报》的武林公子榜已然登上。杨过迫不及待,问凌若鸿要张报纸一看,但见榜首赫然是白衣侯李逍遥,依次是莫青玄、杨过等人,更令人乍舌的是大小武亦榜上有名,虽然前阵子由杨过在凌若鸿面前将二武贬的一文不值,却不想凌若鸿仍是笑眯眯的将这对草包兄弟提笔上榜。声称纯属噱头,何况仅仅是排名榜末而已,不必较真。 杨过心中虽有不忿,奈何木已成舟,一时间也拿他无法,只好跟他客套几句,转身跟着李逍遥上楼回房,招呼欧阳锋、苏奴儿、李珂珂三人齐聚于此,问明白这一阵子屡有不明身份之人前来打探。或偷偷窥视。欧阳锋和李遗人解决一个又一个,并没有套出甚么有价值地消息。反而吓得李珂珂日日夜夜不敢出厢房一步,乖乖地呆在房中,由花如梦相陪。 欧阳锋这一阵子忙着钻研蛊术,前日从一本蛊书中瞧到一种奇蛊,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种入对象身上,可由蛊种吸收宿主身上的真气内力,等到蛊种足够强大,就能反噬主身,导致敌人爆体而亡,蛊种反而不死,倘将蛊种给蛊母喂下,再将蛊母移植入体,宿主可因此功力大增。想到李逍遥因功力不足之故难以炼化其余关脉,不由得微微动心,打算练成此法。 谁知李逍遥摇头不允,说自己此番回到师门遗地,收获甚丰,其中就有能炼化水谷精气为己用的北冥神功,恢复功力指日可待。等到关脉炼化完毕之期,便是造化玄功之北冥诀大成之时。至于“六脉神剑”奇功,他已给杨过说的心动,决意糅入小龙女所授的琴技,回城后再向黄药师、欧阳锋请教音杀之法,打拟自创一门既伤**,又损心神的“魔琴神剑”绝技,可谓单挑群杀两不误。 要知昔日五绝无一人是易于之辈。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曾在桃花岛互以筝箫相斗,可见两人均是文武双全的一方霸主,音杀之术自然非同一般。李逍遥前世身为间谍,本来就极重功利,欧阳锋号称西毒,素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黄药师身为当世第一大家,眼光胸怀本来就超乎世俗太多,又甚是欣赏李逍遥,自然也不会拒绝。 李逍遥将如意算盘打地哗哗响。转手将白玉琴交给欧阳锋。托他修复琴弦。欧阳锋练蛊无望。正愁每日饭饱酒足后无事可做。此时见李逍遥以琴相托。当即拍胸脯担保说要鼓捣出一架不逊当年铁筝地琴来。随即咧嘴一笑。抱着琴身转身出门去了。 李逍遥见他笑容欢快。也不由得微微一笑。旋即又向李遗人问起功体融合一事。李遗人只说近来由花如梦诊治。火蚕精元已有五成融入气血。剩余五成给花如梦施术引入脏腑。用以炼除存于体内已久地废元。同时李珂珂在花如梦地精心护理下。双眼也渐渐好转。勉力可看见蒙蒙人影。然要彻底根除。还须亲往绝情谷一趟。以寒池和白鱼一外一内之能。不到一日就能重回光明。 李逍遥沉吟半晌。又转身问起苏奴儿地武功进展。苏奴儿说经过花如梦施术。体内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已被打通。再受仙蚕灵气滋补身体。行功进境已较往日快上许多。相信再过半年便能以功催动经书上地绝技。李逍遥一听又是花如梦。忍不住叹息一声。袖子轻回两下。吩咐三人回去。自己转到窗户。双手向旁一推。望着街道人群默默不语。 杨过呼地身子站起。走到李逍遥身后。满脸坏笑道:“老大仔。夹在一屋女人中间地滋味儿好受不好受?”李逍遥轻叹道:“好受又如何。不好受又如何?事情已走到这一步。就不容动摇半分。何况大事未成。我无暇去想这些。”杨过双手一摊。无奈地道:“老大仔。你确是死心眼。前阵子我和欧阳伯伯说你过于将万事想得过分周全!导致行事略有畏首畏尾之嫌。实在不够果敢。” 李逍遥轻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来。道:“不够果敢?也许算是如此吧。我倒是想果敢一番。奈何此一时非彼一时。咱们既然要潜伏于藏边。就必须万事小心。否则一旦计划暴露。黄岛主布在蒙古地棋子便成了死棋。还记得我和你说地把茶叶交给克公同志这一典故吗?间谍。本来就该隐没在黑暗之中。若非必要。实无暴露身份之理。” 杨过怔了半晌。叫道:“老大仔我服你了。套套都是神棍神言。你不当神棍是可惜了。虽说我也合适当神棍。可论起高人风范。我是自叹不如啊。不过你日日夜夜如此。身心竟不疲累么?”李逍遥微微一笑。道:“累啊。怎么不累?只是以前做得习惯。也就习以为常了。”他轻轻地踱着步子。一股秋风吹来。白色僧袍微微拂动。猎猎轻响。神色间竟有着一丝落寞。 杨过不知何故,见把兄气质斗然间大变,急忙伸手摸了摸眼睛,再一看时,那股落寞已然不见,不由盯着他啧啧称奇,道:“到底是神棍出身的,气质都变得好快。八荒**惟我独尊功果然强大。”李逍遥淡淡道:“你若是想学,我便教你。”杨过吓了一跳,双手急晃,道:“免免免!我不想当土行孙!还是你自学吧。日后等你神功大成,再给我造化一回体质就好。” 李逍遥见他失态,哑然失笑道:“好个死道友免死贫道!你竟如此惫懒。”杨过也不以为意,取过一杯茶壶倒了半杯清茶,咕噜咕噜喝了。忽听门外有人敲门,杨过上前开门,见是一个侍员,问道:“甚么事?”那侍员恭恭敬敬地道:“神刀高天远派人送来请帖,少爷特派小人来问,不知霍爷可有兴致?”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渐起 杨过想了一想,冲他挥挥手道:“你先下去罢,我和鹄游合计合计。 那侍员道一声是,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退开了。 杨过掩上房门,大大咧咧的坐回凳上,哈哈笑道:“天龙游四海,神刀舞天南。嗯嗯嗯嗯嗯,听起来倒似那么回事,不知道对上我新学的琅剑法,能有几分胜算。” 李逍遥睁眼看了他一眼,道:“你莫要轻心大意,我与高天远虽说素未谋面,但此人不过十余年就能与天龙寺抗衡,手中长刀岂是此等易与?听说此人出道江湖以来,大大小小数百来仗仅仅输过三次,第一次是十年前遇见铁掌裘千发狂,他为护住手下,不得己出刀镇压,被裘千一记铁掌隔着长刀打中胸口,结果刀碎人伤。那裘千也不好过,经脉遭他刀气侵入,导致元气大伤。那时他年岁二十四,竟能与裘千分**抗礼,实在是好一名难得的对手。只是江湖中人瞧在他是武林新锐,而裘千是南帝一灯的弟子,故而有所偏袒。” 杨过来了兴致,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他第二次又是败给谁了?” 李逍遥道:“第二次是在七年前被人设计陷害,在西域遭到大大小小二十余门派团团围攻,最终以一招之差被昆仑派的长老以秘法锁住全身经脉,将他打入玉虚峰的三十六重天牢中。后来昆仑派查明真相,待要将他放出天牢时,不料牢中空无一人,他早已鸿飞冥冥,杳无踪影,只在牢墙上题字一副:六月飞雪,止在今日。前嫌冰释。后续情谊。” 杨过兴奋的两眼放光,道:“了不起,了不起!此人武功胸怀俱非闲等,可惜被那伙只会群殴不敢单挑的老家伙擒住了。可惜可惜!”啧啧两声,掉过脸向李逍遥问道:“第三次呢?” 李逍遥道:“第三次是四年前目睹蒙古人残忍无道,在会川大肆屠杀大理族人。长刀愤而出手,整整的工夫。半支千人队的精锐人首两分,血流满地。” 杨过奇道:“那应该是胜了啊,何以言败?” 李逍遥手端茶杯,轻轻揭开杯盖,悠悠然饮下一口,道:“杀气力已衰,被闻讯赶来的藏普、萨尔鲁、穆尔赞玛联手合力打落悬崖,谁知道坠山后非但没死,反而刀法更见精益。后来在怒江边岸重逢三僧,一刀取了项上人头。” 杨过呆了一呆,两眼睁的大大,望了望李逍遥地脸。道:“老大仔,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他也忒好运了罢?”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尤其是势均力敌的高手之间,运气足可成为压倒骆驼地一根稻草。” 杨过撇嘴道:“经你那么一说,我倒想会会高天远。瞧瞧此人武功究竟到何等境界。” 李逍遥缓缓放下茶杯。抬头看他一阵,问道:“如此说来。你想随去赴宴?” 杨过颔首道:“高天远的府邸在会川,反正咱们也要北上,这一回不过是顺路看看罢了,能与他交手更好。若是不成,大家交交朋友,培养培养感情,再偷偷地套些底细也是好的。” 李逍遥微微点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就依你说地办,不过你最好跟大伙打个招呼,说明去意。” 杨过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后,待要伸手开门之际,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道:“大伙?花如梦算不算其中之一?” 李逍遥心知他在逼自己表态,低头沉吟好半晌,默然颔首说道:“算罢!” 杨过叫道:“好啊!我还担心你欲继续装聋作哑呢!”说着哈哈大笑,振衣出门,蹬蹬蹬走得远了。 李逍遥袖袍一拂,悄无声息地掩上了门,轻轻踱着步子,慢慢悠悠的向窗外靠近过去,抬头望着天边地深云,没来由心有所感,念道:“城池俱坏,英雄安在?云龙几度相交代?想兴衰,苦为怀。唐家才起隋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疾,也是天地差!迟,也是天地差!” 他记得这是张养浩的《山坡羊-咸阳怀古》,前世无意中看到这首元曲,他随口念了几遍便记住了,方才想到天下大势、武林格局、将要对付的敌人、将要联络的盟友……不禁心有感触,顺口念了出来。 便在这时,忽听门外一阵掌声传来,跟着有人叫道:“好!好!好一句世态有如云变改!哈哈!原来大师不但武学精通,还是满腹经纶之人!凌某受教了!” 李逍遥听这声音洪亮朗朗,中气十足而极富磁性,当下想起一个人来,缓缓侧过身来,双手合十,对着厢门说道:“阁下可是凌倾城,凌居士?”只听那声音说道:“然也!” 喀的一声,厢门向旁打开,一个中年人阔步走进,向李逍遥一揖,随随便便的坐在对面凳上。凌若鸿恭恭敬敬的跟着进来,垂手立在他身侧。李逍遥见他大约四十五六岁年纪,面目英俊,举止满洒,左手大拇指戴一颗宝石戒指,举手投足间颇具轩轩高举之概,尽显一代武学宗匠之风范。 凌若鸿在杨过的指点下,将《有间日报》办得煞是有声有色、风生水起,还闹得临近几座城镇不得安宁,人人都在讨论江湖绝色榜中的美女,一度间沸沸扬扬,渐渐传到凌倾城的耳中,当即吩咐家仆买回来一张。看毕后觉得报纸一物大有可为,于是将凌若鸿唤回,仔细追问详情。凌若鸿也知道动静太大,不等父亲开口,便老老实实地将近日所遇详细道来。 凌倾城越听越觉惊奇,报纸倒还罢了,以他多年经商培养的狐狸眼光,自然深知意味着什么,目前才一座小作坊的规模,便可搅得几座城镇不得安宁,若是日后壮大,必然会左右大理人乃至天下人的思想,其潜力委实不可估量。然而问题不在此,而是在于……那自称是“有间客栈”地当家人为何要将此物恭送于人呢? 后来又听凌若鸿说起李逍遥一行人的相貌和名姓,思绪在脑海里飞速转过一圈,别说名姓,便是在凌若鸿面前显示的武功,更是一招都没见过,登时大吃一惊,再也坐不住,吩咐凌若鸿,说等到他们回来,记得告知自己一声。直至方才赶到房外,听见李逍遥低吟之句子,只觉似词非词,似诗非诗,言语间却道尽世间愁苦,隐隐有悲天悯人之意,忍不住赞叹叫好,推门走 眼见李逍遥妙相庄严,俨然一介道德高深之士,顿然心生亲近之意,袍袖一拂,吩咐仆从倒茶,端起茶碗递给李逍遥,道:“大师请用茶。” 李逍遥微微一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昔年名震天南的风尘剑客,仍是神采依旧,可喜可贺!”凌倾城笑道:“那里那里,大师客气了!”放眼看了他一阵,眼中浮现一丝精光,道:“好修为!不知大师是在哪一座寺庙修行?” 李逍遥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神色间也不如何动容,说道:“贫僧向来以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有劳凌居士挂心。”凌倾城哈哈一笑,和他客套几句,便说起正经事来。 前两日他在家中收到高天远的请帖,说近来西域番僧屡来大理惹事,已经灭了大大小小二十多个门派,甚至天龙寺也惨遭毒手。是以高天远主张在会川府召开武林大会,以期选出一位武林盟主,领导武林群豪对付西域密宗,又听说凌倾城昔年天南第一剑客的威名,期望他能出山。然而凌倾城退隐江湖已久,不愿轻易沾染纷争,又不好直言相拒,左思右想之下,总算得出一个折中的法子,由凌若鸿带上礼物代凌家前往会川,也算给高天远面子了。 然而凌若鸿身负家族传承之重任,不容有失,而且凌家除去自己父子二人,也只有三位夫人地武功可以拿出来晒一晒,此外并无甚么可以拿出手地人物了。恰好凌若鸿提及一干朋友,这才起了请保镖的念头。 凌倾城将情由说完,向李逍遥道:“凌某也知此举颇有过分之嫌,可昔日凌某迎娶三位拙荆时,曾应承终其一生再不踏足武林。偏偏若鸿这孩儿为我凌家香火,凌某实在不敢大意。这才冒昧前来,盼以一己心诚,劳驾大师从旁照拂。”一番言语说得诚挚恳恳,父子之情、护犊之意油然而生。 李逍遥默默在心里合计一番,抬头道:“施主言重了!老衲与令郎乃忘年之交,岂来过分一说?反正闲来无事,若能因此结识一些佛法精深地佛友,正是求之不得。”凌倾城见他一口应承,自然是大为高兴,谈了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 李逍遥负手缓缓走到窗前,感受着淡淡的秋风,一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喃喃道:“风起了,云涌了,武林大会过后,大理将天地翻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高府 次晨,一行人在凌倾城的欢送下,依次坐进马车,直向会川府出发。 李逍遥将大伙召集,说武林大会结束之后,打算将花如梦、李珂珂、苏奴儿送到无量山的琅福地,事成后再将三女接回来。苏奴儿和李珂珂昨日听说无量山还有这等仙境,不由心生向往,忍不禁拉着花如梦唧唧喳喳起来,只说的绘声绘色。周伯通听得心头痒痒,向李逍遥吵着闹着要去,李逍遥只说了一句:“你若是不怕那尊玉像,但去无妨。” 其实就在这**日的当口,他趁李逍遥和杨过不在,曾经偷偷撺掇苏奴儿问李珂珂借到玉钗,瞧见钗中的女子。他一时不慎,竟被那女子眼神幌的心智飘忽,险些儿心魔再度爆发,整个人半是清醒,半是痴癫。幸好李遗人来的及时,施展以九阳真经的镇神术,才逐渐恢复神志,还惊出一身冷汗。昨日杨过得知此事,当着三女的面将他狠狠臭骂一顿,惹的苏奴儿和李珂珂掩嘴轻笑不已。 周伯通一听琅福地还有一樽玉像,忍不禁吓出一身冷汗,立马绝口不提观光之事。苏奴儿与花如梦见他转变甚快,相视一眼,不由暗暗好笑,便互相交头接耳起来,轻声谈些女儿家事。 马车脚程极快,等到第三日中午,终于来到会川府。那会川府是四川与大理之间的要隘,地占形势,天宝年间为南诏所有,置都督府,后来大理国置府,设为边陲重地。由于长期受儒家汉化,大理人的衣着风俗,市镇房屋布置等等,几与汉人别无二致。 苏奴儿性子跳脱活泼,抱着白貂揭开窗帘,好奇地看着外头。但见街市上房屋鳞次。都是用青砖红瓦盖就的房屋,显得非贵既富。凌若鸿见她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美丽无邪的脸上满是好奇之色,顿时心中一动,挪动屁股坐了过去,伸扇揭开窗户。一面向外指指点点,一面与她指点解说,登时间娇笑声、讶异声不断从车内飘出,路上行人见二人郎才女貌,不由纷纷侧视。 车子在城里转了好一阵子,在一座府邸前停下。一行人走出马车,只见各路英雄有骑马的,有坐马车的,都是带上礼物前来。早已站在门外的侍从们纷纷来去待客。有指挥马车拉到院子里去的,有牵着马拉到马槽里的,有招呼客人入内休息地。各自忙忙碌碌的工作。 凌若鸿将怀中请柬交给一名侍从,那侍从接过看了一下,顿即恭恭敬敬的道:“原来是凌公子来了,我家少爷早有吩咐,还请公子移驾。”说着招呼李逍遥一行人进去,远远往内看去,早有人及时将屋内数十丈张名贵的红漆桌子擦亮,群雄欢呼一声,择座而歇。 凌若鸿招呼大伙坐下。与李逍遥互谈一阵子剑法,兴致正浓,忽听得砰砰砰放了三声号铳,鼓乐手奏起乐来。知客站在堂首说道:“恭迎贵客!”一言甫毕,但见知客、侍从两行排开。厅后走出十来个汉子,各个彪悍精壮,目光炯炯有神,身后各别一把金丝大环刀,年纪都约在三十上下。身穿玄色劲装,一个个气字轩昂的分成两排,双手负后。 众宾客悄悄议论:“他们是甚么人?” “你连大名鼎鼎的神刀十卫都不知道?未免太孤陋寡闻了罢!” “啊?莫非就是当年伴随高大侠从玉门关杀出地十名刀卫?” “不错!听说神刀十卫各个资质根骨不凡。又得高大侠相授刀法。早已臻至江湖一流高手境界。听说还创出一门十刀绝阵。一旦施展起来真是鬼神辟易。威力无穷啊!” “真有这等厉害?不知与全真派地天罡北斗阵相较。孰高孰低呢?” “这可不好说。倘若当年全真七子尚在人世。这天罡北斗阵自然威力无穷。任天下五绝哪一位前来。都是不惧。如今马道长已然仙逝。七子去掉其二。已是今不如昔。只看丘道长如何择人补上空缺。” “不知赵志敬道长和尹志平道长如何?这两人正当壮年。武功应该很好啊。” “此言差矣。要知全真教第三代弟子当中。武功卓著地只有尹赵二人。余者大都平庸地紧。师徒传承又青黄不接。若是有朝一日全真五子驾鹤西去。恐怕一旦遭敌侵入。终将落下一个覆巢之下。无有完卵地下场。这可就令人叹息了。” “什么覆巢之下,无有完卵?去去去,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哼!我听说李盟主已将全真教并入江南,何来覆巢之危啊?” “是极是极!兄台言之有理!” “你们说高大侠和李盟主,两人一刀一剑谁更厉害?” “这可难比啊,我听说李盟主三百招内击败郭大侠,高大侠十年前能斗裘铁掌。这时过境迁的,如何相较?除非二人当面打一架。” 杨过听得有趣,掉头向李逍遥传音道:“老大仔,归位后要不要干一架?” 李逍遥吃了几口菜,摇头道:“我对无谓的比斗没有兴趣,你若是手心发痒,也得老老实实等到剑法大成再说。此人手中横刀只败过三次,岂是等闲之辈?” 杨过搔着头皮,撇了撇嘴,待要说话之际,忽听知客朗声道:“高大侠夫妇到!”此时大厅屏风后走出一男一女,年岁均在三十左右。男的身穿白袍,额宽面俊,气字轩昂,只在厅口简简单单一站,立顿显得威势凛凛。女的脸露微笑,容貌端丽无比,身子摇曳之间仿佛一株水莲花在风中摇摆,端地诱人非常。众宾客议论道:“那是高大侠夫妇到了。” “嗯,果然都是人中龙凤,单单看这气派,便不低于郭大侠贤伉俪。” “不错!天龙游四海,神刀舞天南。高大侠能与天龙寺相提,自然是他刀法无敌,胸襟宽广,才能请到许多同道前来相助。” 说话间,高天远吩咐妻子坐在身侧,抱拳说道:“众位英雄瞧得起高某,光临寒舍,在下感激不尽。来此之前,想必各位同道已然听说,今日乃是我大理武林协力同心、商议抗击蒙古鞑子大业的时机。” 群雄呼声雷动,有人道:“是啊是啊,听说李盟主和郭大侠夫妇在襄阳抗击鞑子,堪称榜样。” “今日群贤共聚一堂,咱们何不效仿嘉兴武林大会,也跟着推举一位大理武林盟主出来?” “我看高大侠就不错!论武功胸襟,人品才学,哪一样不是响当当的?” “凌倾城凌大侠!” “莫忘了,论名望,有谁能及天龙寺地高僧?” “昆仑派新任掌门青灵子道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服谁。高天远双手虚按,道:“各位稍安勿躁,在下有话要说。”群雄当即歇声,放眼望了过去,杨过喝了一杯酒,向李逍遥问道:“老大仔,你说这些人中有多少是托儿?”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难说。毕竟我与此人相交不深,于其底细也知道得很有限。倘若他如你郭伯伯那样,根本用不上托儿,万一如我曾跟你说的左冷禅,那可就极其危险了。” 杨过怔了一怔,掉头向后看去,但见高天远正自侃侃以谈:“想我大理自建国以来,百姓安居乐业,情势一派祥和,百余年来如同一家。只是近年来天下出了不少大事,往前是蒙古鞑子前来侵扰,害我父老;后来是西域密宗屡屡挑衅,好些武林同道灭派的灭派,丧命的丧命,遭辱的遭辱。许多无辜稚子、老弱妇孺都莫能幸免家破人亡的惨情,面临种种国耻,咱们该当同仇敌忾,驱逐鞑虏!” 杨过看了一阵,啧啧道:“嗯嗯嗯嗯,后面该煽情了,煽罢!最好煽得催人泪下,恨不得立马拔剑四顾,然后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一放,哪里有鞑子,哪里就有勇士的刀光剑影。” 凌若鸿听他一番调侃说得不伦不类,不由感到好笑,道:“霍兄小声点,莫要给旁人听了去,要知道高天远在江湖公子榜排名第二,名声在望,仅次于剑绝李逍遥。” 杨过看了高天远一眼,白眼一翻,道:“哼,少来。排名还不是在你一句话?我不是与你说过湛泉剑杨过的武功么?你干甚么将他排在第三?” 凌若鸿苦笑两声,道:“原来你还介怀于心。那位杨兄为武林新锐,剑法虽然高超,奈何名望不足。别的暂先不论,剑绝李逍遥虽然出道不过一年,可人家挑战地无一不是天下大派,大大小小五十二战过来,至今仍无一败。后来孤身仗剑杀上张柔的府邸,连破城池六座,救人百万,最后全身而退。论战绩,论名望,自然要在高天远之上。” 侃侃以谈之际,突然间杨过悄悄扯他袖子,努了努嘴。他怔了一怔,随即掉头过去,但见高天远谢过宾客,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拱手道:“请恕高某眼拙,不知哪位是凌前辈的公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凌若鸿长身站起,抱拳作揖道:“不敢,在下凌若鸿,见过高大侠。”高天远见他长相温文儒雅,说话间大方有礼,不卑不亢,尤其是一举一动拿捏的恰到好处,尤见大家风范,顿时心生好感,摇手笑道:“大侠不敢当,不过痴长公子十几岁罢了,若是公子不见外,你我不妨以兄弟相称。” 凌若鸿怔了一怔,心想自己虽是凌家少主,可历来严守父命,从不涉足江湖恩怨,在武林中名气不显,论及声望,这满席宾客胜过自己的大有人在;若说是因父及子,则更是说不通了。早在二十年前父亲便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与高家也没什么瓜葛。可是高天远还说不到三句话便与自己套起近乎,实在有些费解。 高天远见他满眼疑色,报以微微一笑,道:“兄弟有所不知,当年我机缘巧合,曾蒙令尊指点刀法,因此而结缘。后来我武功有成,多次想登门敬谢,可惜公事繁忙。今日借此良机将兄弟请来,咱们正好结识一番。”这一席话说的不咸不淡,凌若鸿不置可否,淡淡笑道:“原来高兄与家父有此交情,小弟适才颇有失礼唐突之处,还请高兄切莫见怪。”高天远哈哈一笑,跟他喝了几杯,便移驾邻座向旁人敬酒。 凌若鸿轻轻坐了下来,将满腹疑虑跟杨过说了。杨过吃的满嘴是油,一面斟满琼浆,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甚么交情不交情的,你别听他胡吹大气。我和你明说了罢,他和你套交情,无非就是为了报纸。”凌若鸿听他这么一说,想起近日办的《有间日报》在城县掀起的狂潮,顿时明白过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霍兄的意思是……高天远是想利用《有间日报》在民间的声望,借报专开一栏?” 杨过双眼微微眯着,右手食指在他脸前微微一晃。道:“恐怕不只是开栏那么简单。要知道许多人面对报纸,向来不会深入思考对错、分辨真假,而是本能的认为一定是真实的。特别只读一种报纸的人更易偏信,甚至盲从。更强大地是,如有人长年累月的阅读,便会受报纸洗脑。让人固执的以为报纸上说甚么就是甚么,爱谁就是谁,一辈子都是思想跟着报纸走了。在我看来,高天远对你的态度,颇是值得玩味啊。” 凌若鸿听他侃侃以谈,不由得一怔。他起初听从杨过的主意,出钱创建《有间日报》,原本只是觉得新鲜好玩,并未细想。后来在城县闹起两三次轰动,也归咎于民风淳朴大胆之故。不料竟引得高天远对自己另眼相看,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眼前经杨过一语点醒,这才恍然大悟。 杨过看了他一眼,叹道:“我早就劝你限量发行,可是你偏要做大。如何?树大招风的滋味好受不好受?高天远若不是忌惮令尊地威名,恐怕早就动手抢了你的报社,怎么会恭恭敬敬将请你来,好好跟你说话?”凌若鸿沉吟半晌,道:“若他确是为天下大义,我纵是将报社拱手相让。再将其中工序技法一一详陈又有何妨?” 杨过呆了一呆,瞪着这个凯子好友说不出话来,本来以为只要晓以个中利害,就可以让凌若鸿从政治警戒线拉回来,想不到他不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还来个免费大赠送。强悍啊强悍,简直逼到自己的心理防线了,急道:“你懂甚么?江湖绝色榜和江湖公子榜一出,全大理人都知道那报纸是你凌家的产业。别说你大大方方的拱手相让,就算你好心好意为高天远开出专栏,风险都由你一人兜着,不但高祥高和会拉你入伙,臣服蒙古的密宗邪派也要找你麻烦。到时一个不慎,坠入全身不能自主的境地,再将你凌家老小拖入水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凌若鸿经他这么一点明,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本以为那报纸仅仅限于茶后谈资。甫听杨过一说,明显是自己将报纸的作用大大低估了。怪不得高天远硬要和自己拉扯关系,原来中间还有这些弯弯绕绕啊。如再随遇而安下去,恐怕情势急如火烧眉头,到时候不慎将家人拖下水去,真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左思右想之下,见杨过满脸轻松的喝酒,不由信心满怀,全身也轻松起来,笑道:“霍兄既已料到这一步,想必心中已有对策了罢?”杨过见他又厚着脸皮来求教,不由得白眼上翻,挥挥手道:“很简单,将报社地创办、运作和报纸的工技推广开来。吃独食也要本钱够多,后台底子够硬。否则,不妨大大方方的将独食变得人人有份,来个有钱一起赚,有汤一起喝。别人多半只会心怀感激而不会眼红,你还怕被当作众矢之地吗?” 杨过顿了一顿,续道:“退一步说,纵是将报纸秘而不宣,也会有人想方设法前来潜伏,一旦种下甚么祸根,那可就够你喝一壶的。”凌若鸿心悦诚服,点头道:“霍兄言之有理,兄弟佩服!” 杨过说到兴头上。又道:“其实民众地八卦心理很容易满足。只要你三天两头便弄些新鲜地噱头。每月上报排榜之外。最好编些传奇故事。譬如我跟你提过地洪荒神话、封神演义、西游记、三国演义、轩辕剑、白蛇传、镜花缘、聊斋、红楼梦、仙剑奇侠传等等等等。你大可专门聘人来执笔。在报上定期连载。每一部故事说完。你再请人整理成书。岂不是比那帮只知道拾人牙慧地庸商强得多了?” 凌若鸿越听越是惊讶:原来生意竟可以这样做!猛然间眼前一亮。脑海中有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转眼间转惊为喜。兴奋地两眼放光。忍不住拍掌叫绝。道:“霍兄果真鬼才也!凌某心服口服啊!”杨过哈哈一笑。有意无意地斜睨高天远一眼。但见他笑容醇厚可亲。连连向群雄敬酒。处处摆出一副亲民姿态。他心中不以为然。嘴里说道:“哪里哪里。兄弟过誉了。”再看看在座群雄。已有八成被他灌地趴在桌上大睡。口里叫道:“好酒!好酒!”心想:“看来再隔不久。就轮到凌呆子了。” 凌若鸿心情大好。提壶为杨过斟满美酒。笑道:“霍兄谦虚了。”杨过举杯仰头喝下。轻轻抹了抹嘴。道:“过了一会。高天远必来寻你商谈。你知道该怎么说吧?”凌若鸿掉头向后看去。但见一名虬须汉子举杯站起。道:“当年承蒙高大侠刀下留情。苦口婆心劝我弃贼从良。改邪归正。还授我精妙武功。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尽!”高天远哈哈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说着。举杯与他对饮一阵子。当场将他灌趴桌上。 高天远微微一个酒嗝打出。转身走到凌若鸿身旁。忽然见到花如梦绝美清秀地脸庞。不由心中怦然一动。暗道:“世间竟有如此美丽地女子!”顿了一顿。又将眼光从旁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牢牢盯住李逍遥、周伯通、欧阳锋三人。道:“凌公子。请恕在下眼拙。这三位前辈是……” 凌若鸿轻轻点头。道:“高大侠。这些都是在下地朋友。我与你引见一番。”指着周伯通:“这位是昔日全真教主王重阳地师弟。人称老顽童。”指着李逍遥:“这位是隐僧鹄游大师。”指着花如梦道:“这是武林神医花如梦姑娘。”指着杨过、李遗人、苏奴儿、李珂珂四人说道:“这四位皆是鹄游大师地弟子。” 高天远越听越是惊奇。心想:“凌若鸿竟请来这许多能人。这可大大出乎我地意料。究竟凌家地底牌到底有多少?”脸上不见惊容。仍自微笑道:“凌公子交游广阔。在下羡慕得紧哪!”说着大剌剌坐了下来。道:“实不相瞒。在下请凌公子前来一叙。实有要事相求。”吩咐丫鬟轮次斟满美酒。凌若鸿见他献殷勤。不觉心中一动。侧头与杨过对视一眼。暗暗示意一番。便向高天远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有话要与高大侠说。” 高天远浓眉轻蹙,道:“哦?凌公子请说。”当下凌若鸿将先前与杨过商量的结果说出,向高天远道:“凌某有意将报纸的工序技法献出,如此上至朝廷,下至民间都可得益,不知高大侠认为如何?”高天远沉吟半晌,道:“此事还是慎重地好,万一被西域番僧利用,这可大大不妙,尤其当此多事之秋,更须未雨绸缪。” 凌若鸿笑道:“高大侠过虑了。西藏番僧纵有图谋,顶多只控制得住三家四家,若是三十家四十家呢?他们理会的过来么?何况事关天下大局,明眼人只要将不同报纸两下一对,敌人岂非自曝其短?高大侠不必过分担忧。”两人说说谈谈,总算达成共识。 过了一阵,高天远见众人喝的东倒西歪,便吩咐仆从相送。他负手在厅堂踱步一阵,忽然抬头向身左的美貌女子道:“青儿,你看那凌若鸿如何?”那青儿想了一想,摇头道:“我看那主意未必是出自凌若鸿,而是他那位姓霍的朋友。”轻轻将酒席二人的言语道出。 高天远怔了一怔,旋即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喃喃道:“霍三……”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比斗 次日宴会续开,又有大理各路群豪前来赴会,高天远便吩咐下人铺桌备菜待客,客人越来越多,桌面也渐渐由堂内延至堂外。如是数日,高天远便与各路豪杰商议如何引诱敌人、如何协助捕捉,如何打造天牢等情渐渐商议妥善,李逍遥和杨过一行人策动群力,主张在紧处要塞设下机关大阵,以雷蛋、毒气、沼坑、地道、刀网等物为主,轻则伤人**,重则幌人神智,引敌相互残杀。 群豪听到精彩处,纷纷喝彩叫好,磨拳擦掌,巴不得邪魔到来,教他们尝尝个中滋味。 高天远和青儿本来见群豪齐心,都已好生喜慰,后来将李逍遥一行人布阵的妙义听了去,纷纷面露讶色,每临深夜便一齐登门拜访,虚心求教。 李逍遥作为现代人,穿越前又是军事间谍,行事向来最讲功利,讲究亮剑必饮血,论阵则挥洒自如,侃侃以谈,力将精神和**双重攻势发挥的淋漓尽致,波澜诡谲,身边又有花如梦、欧阳锋一医一毒两位大家出谋划策,使得那阵威力无穷,杀力无双,端的一个绝世凶阵。纵是高天远久历阵仗,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暗道幸好自己与对方忝为盟友,否则这一仗来不及打,便已失去五分胜算。 几日下来,李逍遥和花如梦两人的关系也有微妙的变化。自经那日黄药师微言相逼后,他一直在反思从前刻意忽略个人私情的做法,曾几度要下决心直面,谁知对着花如梦这个美若天仙的奇妙女子,每每都是欲语又止,有时候被花如梦一句“大师可有话要说?”抢住先头,却又倏地缩回来,赶紧顾左右而言他,硬着头皮撑过一会便败下阵来,转身做了逃兵。 杨过和欧阳锋见他平日里信心满满。偏偏面临儿女私情时登时判若两人,不禁感到好笑。出于一时好玩,杨过撺掇苏奴儿去套问消息。谁知苏奴儿心地单纯,架不住李逍遥再三查问,老老实实将杨过“出卖”。次日再遇杨过,便发觉师叔两个眼窝微微红肿。登时客串一回好奇宝宝,悄悄拉着花如梦在一处角落问起,花如梦抿嘴嫣然一笑,凑过去与她耳语一阵,只逗得她咯咯娇笑。 转眼间四五日过去,大会已毕,排定午后推选大理的武林盟主。群豪用过午膳,纷纷赶往城西大校场去,只见校场正中巍巍搭着一座高台。四周排列着千余张椅子板凳。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本来高天远身为武林中人,无权擅用校场。然而权臣高祥高和哥俩对他甚是看重,区区一座校场自是不在话下。 不多时台下已聚了八百刀卫,都是他从族内择出的精锐,虽不似十大刀卫这般武艺超群,但训练有素,又得十大刀卫亲授刀法内功,放眼江湖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这八百刀卫于东南西北四方围着校场高台站立。校场入口由高家的侍女职司迎宾,群豪分别入座观礼。 李逍遥、欧阳锋、周伯通三人因“系“老辈,又是贵宾身份。与其余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坐在第一排;杨过、李遗人、花如梦、李珂珂、苏奴儿、凌若鸿坐在三人上首,眼见群英济济,气势非凡,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蓦地里眼前一片雪亮,只见八百刀卫纷纷抽刀出鞘,齐声大喝:“浴血力战!有我无敌!”高天远跃上台去,向台下群雄行礼,说道:“今日大会,承天下各路英雄豪杰赴会观礼。敝人倍感荣宠,这里先行谢过了。”说着又行一礼,群雄一齐站起还礼。 高天远又道:“我大理国一向和平安宁,数百年来不染战火,不惹纷争,不幸日前有武林同道为西域密宗那班奸人所害……”说到这里,群雄想到师门上下,亲友家人惨死的情景,有地不禁呜咽。出声哭了出来。有的更咬牙切齿。大骂西域密宗那班喇嘛不是东西。 高天远续道:“外贼气焰猖狂。残害无辜;内贼为虎作伥。干下许多伤天害理地卖国勾当。身为我辈中人。外不能驱退虎狼。保得一方平安。内不能拔刀仗义。申得百姓冤屈。学武何用?” 台下群英轰然叫好。都说正气凛然。公正无私。这才是大丈夫所为。杨过见这情形煞是热闹。愕然道:“不是罢?万金油都拿出来了?” 苏奴儿坐在他身旁。好奇地问道:“小师叔。万金油是甚么?” 杨过见她一副好奇宝宝地模样。怔了一怔。随即哈哈笑道:“甚么万金油啊?你听错了!” 苏奴儿见他又跟自己打马虎眼。不满地撅起小嘴。哼道:“师叔。这可是第七次啦!” 杨过见她满脸不高兴。登时心中一动。赶紧捡些好听地话说给她听。费了半天工夫才逗得她笑了。 高天远道:“高某不才,愿与列位英雄好汉保境退敌,但是群龙不可无首,百鸟终须朝凤,今日座间,个个都是江湖上闻名地好汉,但大理武林盟主只有一位,只好请各位英雄到台上一显身手,来个比武夺魁。”他说到这里,台下欢呼雷动,彩声四起。台下一人大声喝道:“让俺来试试!”呼呼两声,晃到台上。 群豪见此人虬脖长臂,足有八尺来高,浑身肌肉结实,条条青筋显露,一双眼睛向四下里一望,登时精光四射。那人拱手作揖,笑道:“在下蓝家堡蓝青玉,生性好动,一听说有架可打,便忍不禁心头痒痒,想要上来玩两手,不知哪位英雄好汉愿来赐教?” 台下众人见他浑人一个,都是哈哈大笑。 突然间一条人影轻飘飘的纵上高台,喝道:“昆仑派凌士寒前来请教!”一柄青钢剑倏地刺出,斜指蓝青玉左肩。蓝田玉不等他剑招用老,凝掌成刀,霎那间已削向凌士寒右肋,这一下后发先至,凌士寒不得己回剑转身,腾出手掌格挡,拍的一声响,掌掌相击,两条人影倏合倏分,掌影剑光,你来我往,彼此已拆了十招。 凌士寒纵身在空,长剑刷刷刷猛的连刺三剑,分别点向蓝青玉的顶门、肩头、喉咙三处要害。蓝青玉大喝一声,倒走玄武七步,身子微一摇晃,巧妙的转向右侧。凌士寒三剑刺空,长剑又是一划,在身前晃出三四道剑影,剑锋疾刺对方胸口。蓝青玉见他紧追不舍,身子又是一晃,横向西侧,跟着左足踏地,右腿刚如铁柱,狠狠踢他小腹。凌士寒侧身让过,又是一剑。两人招式迅捷,全力相搏。 杨过本来武功臻至绝顶之境,眼光自然高於旁人,见蓝青玉和凌士寒已拆到七十余招,招数越来越紧,兀自未分胜败,忍不住打个哈欠,道:“真是无聊啊,干脆玩二人转好了,省得我看得如此费神。” 苏奴儿见他如此惫懒,掩嘴笑道:“小师叔,你也就只看美女姊姊们不费神罢?” 杨过哈哈大笑:“是极是极,想我杨……啊,霍三是个正常的男人,一辈子只对美女有兴趣,男人就算了,霍三不好这味。” 花如梦、苏奴儿、李珂珂听他言语这等露骨,娇啐一声,旋即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 突然凌士寒一剑挥出,身子微微一晃,急向蓝青玉后心刺去。蓝青玉向前跨出一步避开,背后宛若长了眼睛似的,双掌蓦地圈转,喝一声:“着!”眨眼间合住长剑,轻轻向右一甩。凌士寒腿下一个踉跄,长剑在地下一撑,翻身直直纵起,使一招“清泉流水”,但见剑尖乱颤,霎时间便如化为数十个剑尖,罩住蓝青玉前、后、左、右四个方位。蓝青玉眼见突围不得,只好败下阵去。 凌士寒争斗得胜,却也颇耗内力,支持不久便给一个“黄山派”的弟子五招击败。接下来“蓬莱派”、“青城派”、“泰山派”、“天台寺”、“天门剑派”先后亮相,活脱脱一副“你方唱罢我登场”地情形,只闹得杨过和周伯通大呼无趣,若不是瞧在高天远相以地主之谊,便要甩手而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台上一名白衣剑客已连败三名好手,正在和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交手。那白衣剑客名叫莫天河,是一个隐秘家族的传人,幼时随从父亲练武,不慎失足堕入河里,飘流在一个山洞,得遇一本刚猛地剑诀。他剑招中隐隐有罡气,吞吞吐吐,煞是威风了得。那中年人是崆峒派的大弟子,掌来时而无声时而轰轰发发,脚去时而无影时而急落如雨,身法飘飘忽忽,令人难以捉摸,分明臻至刚柔并济的境界。 台下数百名本来想上台一较的好汉见二人在台上打了个旗鼓相当,这番功夫显露出来,无不自愧不如,均想:“幸亏我没贸然上台,否则岂不是自献其丑?人家这般的内力外功,我便是再练十年,也未必是他二人的对手。”杨过嗤之以鼻,心想:“这厮好死不死的,学谁不好,偏偏学老大仔一衫白衣的风范,装逼的代价是怎样地?雷劈?被人劈?” 那白衣剑客的剑法虽然凌厉,内功却未大成,难以持久,只想凭着凌厉剑招将对方逼退,那中年人也瞧出对手的软肋,拳招默运潜力,宛若层层狂风急压下来。两人身影晃动之间,却是一剑快似一剑,一掌强似一掌,情势渐渐粘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数百招一过,那莫天河剑走轻灵,光闪若虹,一柄精钢剑吞吐罡气,时而大开大阖,时而飘逸灵动,时而凝重如山,时而狂风卷卷,端的是变化百端,令人难以捉摸。那中年人双掌招式渐渐变得呆滞,左踢一脚,右劈一掌,看似不成章法,但每一招每一式均恰到好处的将莫天河逼退。 莫天河见无论自己如何腾挪快攻,总是难以逾越那中年人所严守的门户之内,心下暗暗钦服,开口道:“兄台武功了得,莫天河甚是佩服!请问高姓大名?”说话间脚步动若闪电,不住围着他纵高伏低、东奔西闪,一眨眼的工夫已接连晃出七八朵剑花。那中年人开口道:“不敢!在下常少慈。”双掌呼呼打出,身法移动极其缓慢,但每一招都是中气十足,威风凛凛。 再斗数十合后,莫天河的剑招愈来愈快,招式更是变化莫测。在场众人不乏用剑大家,见到莫天河于剑法的造诣竟然惊人至斯,心下暗暗钦服:“这少年剑法精妙,真是一代奇才。”杨过翘着二郎腿,正在逗苏奴儿说话玩笑,看似于这场比斗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双耳却不住微微颤动,专心听那剑啸高低,暗暗揣摩莫天河招式间种种精微变化,每每听到动心之处,目中精光稍现即逝。 猛地里一声清啸,莫天河剑光大作,那柄青钢剑眨眼间竟似游龙,绕着常少慈身畔纵高伏低,剑身轻柔曲折,身法飘忽不定,气势竟生出如许变化。常少慈脸色平和如常,丝毫不为所动,招式间大巧若拙,但见他一掌重似一掌,一腿强似一腿,任莫天河如何左突右闪。前飘后晃,均教他进不得身内三尺。只在一盏茶时分,已将对方数十招凌厉无伦的杀手堪堪化解。 旁观众人看到精彩之处时,忍不住齐声叫起好来,凌若鸿见二人招数精彩纷呈,只看得心旌动摇。难以自己,跟着群豪高声喝彩。杨过将台上动静听在耳中,也不自禁掉头看去。但见莫天河长剑破空,白影晃动,片刻后便已刺向常少慈胸口数处要害,招到中途,剑尖微颤,抖腕晃出数朵剑花来,青光耀眼夺目。凌厉非常。常少慈面临这等杀气腾腾的剑法,已不能守拙驭巧,也展开轻功。四下里游走疾奔,跟他以快打快。 这时众人立即分做两派,一派认为常少慈已被莫天河逼得无法抵御,时辰一久必败无疑。另一派对此说法嗤之以鼻,认为莫天河方才屡施奇招,均被常少慈从容化解开来,早已将元气耗的七七八八,眼前虽然气势惊人,实已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只要常少慈采取避实就虚的战术,莫天河必败无疑两派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彼此间谁也不服谁,互相指责对方错处,闹腾得不可开交。便在这时,台上两条人影倏地分开,莫天河拄剑在地。朗声道:“常兄,你胜在内功浑厚,我长于剑法招式,彼此各有倚擅,亦各有忌惮,此战拖得过久,于你我毫无益处,不若各施平生绝技,一招决输赢如何?” 常少慈笑道:“某家正有此意!”说着纵身而起。左手凌空拍出。右掌跟着迅捷之极的推出,左手刚力先发后至。右手柔力后发先至,两股力道交错而前,刚柔并济,威势呼呼惊人。莫天河长剑一挺,剑尖上突然生出寸许青芒。群雄中有人齐声惊呼:“这是,这是剑芒!” 那剑芒犹似小蛇般伸缩不定,莫天河神情一正,真气在全身关脉急速游走,飞身向常少慈刺去。掌力剑气交激之下,波及范围甚广,只荡得四下里烟尘遍起,缓缓将两人身影罩在里面,隐隐乒乒乓乓之声传来,旁观众人叫道:“这!这是干什么?怎的瞧不见人啦?”高天远侧耳听得半晌,脸色微变,叫道:“不好!”纵身跃上高台,身形闪电般窜入其中。 苏奴儿微微好奇,转头要与杨过说话,孰料不知何时身旁座位已空,不由得暗暗纳罕:“小师叔去那里了?”突然间群雄涌动,议论纷纷:“那人是谁?什么时候上去的?”“是啊是啊,当时灰雾太大,我竟没能看清楚。哎,林兄你可看明白了?”“惭愧!我也没瞧明白。”只听得苏奴儿心中奇怪,当即转过头去,只见四道人影倏合即分,先是杨过拉着莫天河飞身下台,紧接着高天远提住常少慈纵足飘离。 群雄定睛一看,但见莫天河满嘴是血,脸色苍白,常少慈则全身打颤,神智昏迷,这时台前两条人影一晃,分别崆峒派掌门灵阳子和莫父,各自脸色焦急,大声说道:“快放下来!让我瞧瞧”高天远微微点头,上前将常少慈交给灵阳子,道:“令高徒根底扎实,方才不过是内息走岔,只须调心静养数日,即可回复。”杨过却提着莫天河身子,将他摆成盘膝而坐的姿势,自己坐在后面,双掌将精纯醇和的小无相功输入莫天河地背心。他刚坐定,莫父急赶过来,喝道:“你是要作甚么?快放了我儿子!” 杨过撇撇嘴道:“救你儿子啊!没看见么?”掌心催动内力,震得莫天河全身一颤,沉闷的哼出声来,哇的一声,仰头猛吐一口鲜血,溅上莫父的衣衫。莫父听他说要救自己儿子,心中本来半信半疑,此刻见莫天河伤上添伤,厉声道:“你快快放我儿子,不然我定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杨过摇头叹气,道:“我现在才知道,没文化真可怕。拜托你仔细瞧瞧!你这宝贝儿子左脸苍白,右脸发青,显然是先前不顾经脉负荷,急速催运内力,强使禁招而遭真气反冲,若不及时化解,等着筋脉尽断,从此半身不遂罢!”莫父还待言语,忽听高天远说道:“莫大侠若信得过高某,不妨就由这位朋友代行医治如何?”登时一怔,便即恭恭敬敬的道:“既然高大侠发话,莫某听从便了。”规规矩矩的退后两步。 旁观众人见高天远如此。不由奇道:“此人是何方神圣?何德何能得高大侠如此看重?”“啊!我记得赴宴当日。此人与凌家公子一同而往。莫非是凌前辈地朋友?”“照啊。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 在此议论纷纷地当口。莫天河渐渐醒转过来。但觉全身猛地里一震。数股柔和地内息从背后数处大穴传入自己丹田。胸腹之间说不出地舒服。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但见莫父满脸惊喜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奇。暗道:“不是爹爹。那是谁在替我疗伤?”当下里掉头看去。但见杨过正自伸掌渡传真气。霎那间胸臆渐渐舒展。原本积郁在胸内玄关地憋闷之感也于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想起自己与此人素不相识。对方却耗费真元为自己疗伤。顿时心生感激。示意杨过撤回功力。便道:“多谢朋友援手。莫天河日后定当图报。” 杨过右手食指轻轻一晃。道:“我对你地人没兴趣。只对你地剑法有兴趣。你要是真想报答。伤势痊愈后与我打一架就行。”随即拍拍屁股上地灰尘。大剌剌转身回到原位。高天远望着他地背影怔怔地出了一会神。暗道:“此人后发先至。当真好快地身法!” 原来那莫天河强行催动内气。剑尖青光一晃。青芒竟尔陡然间长了两寸。向常少慈手腕上一削。企图以剑气封住对方经脉。再图生擒。本来他从前辈遗骨处得来地剑谱威力太过惊人。实乃武林一绝。习练者若非身具上乘内力。万万不可轻习。谁知莫父对他期待甚大。千方百计花重金买来不少人参宝材。专为儿子提升内力修为。然而外物终究效用有限。纵能逞威一时。又岂能比得常少慈十余年专心苦修之功? 常少慈不忙不慌。右手一缩。左手一拔。施展“借力打力”心法。巧妙无比地将他招式转回己身。谁知莫天河剑上劲力霸道十足。转眼间真气鼓荡。又猛向常少慈身前刺到。劲力越来越猛。招式越来越凶。气势越来越狠。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常少慈大喝一声。横跨一步。砰地一拳打在莫天河地长剑之上。拳剑甫碰。一股极其狂暴地气劲从中爆出。双方身子大震。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狠狠一搅。全身说不出地一阵痛楚。纷纷哇哇两声。各自受伤。其时两人力已倾尽。早已没半分真气内息在身。一时间撤不回功力。突然常少慈背后一紧。更觉有股充沛地热力从传入自己丹田。再延手臂向剑身一撞。反将自己震退三尺。随即身子被人向后一拉。轻飘飘地离开台上。 莫天河强催极招,正感到内力如凶水破堤般源源不绝地涌入剑身,脑海中渐渐一阵模糊,心中大叫不妙,蓦地间一股阴柔无比的力道输入体内,逐渐替自己稳住内息,他心情一松,竟当场昏迷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刺激 适才二人这一场龙争虎斗,莫天河剑法精绝,在座群雄都是有目共睹,直到常少慈上台挑战时,他早已击败三名好手,仍能与常少慈斗的两败俱伤,其强悍可见一斑。后来高天远与那姓霍的青年公子齐齐出手,两人身法之快,内力之强,当真世间少有。 凡是稍有见识之人,都存了畏惧之心,彼此互觑一阵,一时之内提不起勇气上台。尤其高天远主持武林大会,论武功、人望、势力本来就无人可匹,又与朝廷重臣高祥、高和甚有渊源,群雄大都诚心归附。他平时人缘甚广,在座各派掌门大多与他交好,都不再与争。一些不自量力之辈本来想等他出面,再来上台领教,但见他小显身手,心下凛然,不敢献丑。 高天远心细如发,知道方才那一手已然震惊群雄,导致人人心戚,可是倘若就此打住,传扬出去岂不教人好笑?不由得暗暗发愁。青儿见他眉头不展,待得悄声问明细由,便抿嘴微微一笑,道:“傻夫君,方才你与霍公子同时稍显身手,在座英雄人人有目共睹,既是如此,何不来个刀剑争雄?”附头在他耳旁轻语一阵。 高天远听得张口结舌,心中半是惊讶,半是疑惑,道:“这样不大好罢?”青儿瞥了他一眼,噗哧笑道:“放心好啦,我阅人无数,何时看走眼过了?”高天远见她信心满满,当即不再犹疑,转身大步走向高台,道:“今日群贤毕至,各显神通,真令我等学武之人大开眼界,甚是可喜!来人,快摆设酒筵,咱们先好好庆祝一番,再续争雄。大伙多喝几杯。今日务必尽兴!” 过不多时,校场口涌进一群家丁来,有人抱着桌凳,在台下四周摆布起来,有人挑担提篮,里面装着一袋袋生肉饭菜。场内飘满阵阵香味,有人带着木材煤火,当即生火造饭,在校场四周架起锅炉,添柴加火,个个只是忙碌异常的工作,秩序井然。 这酒筵倒是早就预备下了的,今晚本来要大宴群雄,祝贺新立盟主。以期与江南武林盟主遥相呼应,举众反攻。谁知道杨过和高天远同时出手,登时震得全场鸦雀无声。这时满场香气洋溢。早把众人的腹中馋虫勾引得七上八下,纷纷东一团、西一堆在大校场上拿起碟碗盛饭装菜,便此杯觥交错,吃喝起来,满场上闹哄哄的全是喜庆之声。 高天远与群雄轮次交杯喝酒,眼角余光随意一扫,见不远处放着一张大圆桌,席上杯盘高叠,凌若鸿一行人席桌而坐。传杯送盏,筷起羹落。左边一老者须发洁白,神采奕奕,圆溜溜的娃娃脸上大放红光,显然修为极高。那老者左首是个白衣老僧,袍带修洁,一举一动毫无烟火之气,显得极为不凡。 老僧左首坐着个中年和尚,五官发黑。沉默寡言,侧面坐着个身材高瘦的塌鼻老者,雪眉深目,大大咧咧抓着半只烧鸡塞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老者身边便是霍三,他嘻嘻哈哈的拣些玩笑话儿,一古脑儿说给身边的三位女子听,只逗的脸上带着三分红晕,眉间眼角微有酒意。娇态横生。曼妙地身姿展露出一股迷人的媚意。 “那四大天王收兵罢战,俱各表功:有拿住虎豹的;有拿住狮象的;有拿住豺狼的。更不曾捉着一个猴精。当时果又安辕营,下大寨,赏劳了得功之将分付了天罗地网之兵,各各提铃喝号,围困了花果山,专待明早大战。各人得令,一处处谨守。”说到这里,杨过哈哈大笑,道:“小美眉猜错了罢?快喝快喝!”取酒杯向苏奴儿递去。 苏奴儿噘着小嘴,说道:“小师叔骗人!说甚么齐天大圣本领高强,居然钻入洞里去了,好羞!好羞!”接过酒杯,张开樱桃小嘴慢慢喝干,眸里的神采渐渐扑朔迷离,脑海中一片模糊,仍自勉力抬头看着杨过,口齿不清地说道:“小……师叔,明日我……还还……要听……”声音渐小,迷迷糊糊地伏头睡去。 杨过摇头叹道:“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一点激将法都受不住,早知道我就不和她赌赛了。”花如梦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扶住苏奴儿,道:“只怕由不得你了,明日她还要与你作赌。”烛光动摇,映在她光洁的脸庞上,直教人心中沉迷,难以自拔。杨过见她容颜秀美无比,不由得一呆,突然间感觉背后两道实若利箭的目光刺来,掉头望去,但见高天远斜倚树旁,目不转睛的向自己直视过来,不由呆了一呆,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便即掉转头去,突然间甫觉无数目光不约而同射来,顿时浑身一颤,喃喃道:“我对男人可没兴趣啊,怎么都看着我?” 霎时间众人刷地掉转头去。喝酒地喝酒。吃菜地吃菜。该干嘛干嘛去。仍如什么都没发生过。杨过一脸迷糊。转身向李逍遥说了。李逍遥沉吟半晌。道:“若是我猜得不错。他定是想与你较量一番。毕竟你方才风头大露。武功身手又不在高天远之下。若是教旁人上场。只怕那点斤两根本不够看。” 凌若鸿也点点头。道:“大师说地在理。若是霍兄不出面。只怕这趟戏也难以唱下去了。要知道……”顿了一顿。向左右侧视一眼。旋即轻声说道:“在座众人肚子里就这点墨水。总不能在鲁班门前卖弄大斧罢?”杨过睁大眼睛。一拍大腿。道:“所以就叫老子出来跟那啥神刀演对手戏?靠!老子又不做什么武林盟主。这戏唱不唱得下去。干老子屁事哪!” 凌若鸿见他满脸不乐意。低头苦笑半晌。道:“恐怕也由不得霍兄了。方才高夫人来与我和鹄游大师商议。决意由你出面迎战她夫君。”杨过哼哼两声。道:“好啊。你小子本事见长了。学会先斩后奏。了不得啊了不得。将我卖了还要我替你数钱。世上有这等好事么?”凌若鸿见他死活不愿。仍不死心。又与他好说歹说。没料到他如一块顽石般油盐不进。一时间拿他没有办法。只好侧头向李逍遥苦笑道:“大师。你看……”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你若不迎战。那么到明日清晨。报纸上刊登霍三自知技不如人。甘愿匍匐高天远刀下云云。那时任你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杨过素来好面子。甫听把兄这么一说。登时吓了一跳。道:“不是罢?不想打就逼着老子来打?这手段也忒、忒高明了!”李逍遥淡笑道:“你战是不战?” 杨过唉声叹气一阵。耸肩道:“既被逼上梁山。若不替天行道。那还真是对人不住了!说罢。何时开打?”凌若鸿听二人说话。登觉忍不住一阵好笑。插嘴道:“饭后一刻即可。”杨过见他脸角抽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地模样。心中郁闷之至。叹道:“一时不慎。误交损友啊。”凌若鸿与他结交意气。自然也学会厚脸黑心**。双耳自动将他一番怨言全数过滤。抬头向天打个哈哈。旁若无人地说道:“今夜天气甚好。甚好!” 见他袖手一边。杨过寒着脸道:“好个屁!”簌地站起身子。向他手一伸。道:“你地剑呢?借我一用。”凌若鸿见他放着前阵子得到地宝剑不用。却来向自己索要。奇道:“霍兄可要想好了。我这柄长剑并非甚么神兵利器。远远不比高天远地宝刀。倘若刀剑相碰。一个不慎便极易伤人。”说着将腰间长剑取下递给他。 刷的一声,杨过抽剑出鞘,见那剑青光闪闪、寒气森森,质地却是中品下等,称不上什么神兵利器,一般多用于文人装饰,若用以与高天远交手,必然势占下风。但他本就没有什么夺取武林盟主的念头,是以于这一战甚是不以为然,只想故意输得体面一些,不至于丢了脸面。 青儿已吩咐丫鬟家仆“无意中”将杨过和高天远相争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在座众人无一不知先前那俊雅公子要挑战高天远,纷纷侧头看去,此刻见杨过拔剑出鞘,登时群情涌动,议论不绝:“要开打了么?”“你们说是高大侠会胜出呢?还是那霍三会胜出?”“这可难说了,我本以为高大侠一人已是极为了得,方才见过霍三那两手轻功内功,实在佩服不已啊!至于二人谁胜谁输,都是极不重要了。” 眼见人人神色飞扬,一脸吃了春药的模样,杨过脸色大为不爽,暗暗骂道:“他***,居然把老子当猴子看,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跃上高台,朗声说道:“各位英雄请了,在下久慕神刀高大侠的威名,特求赐教。虽然小子一身武艺难登大雅之堂,好歹也勉强能入江湖二流境界,今日遇上传说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高天远大侠,不禁皮肉痒痒,还盼高大侠发发善心,上来与我解解乏罢!”一言甫毕,满场鸦雀无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剑断 隔了半晌,群雄先后回过神来,数百道目光都望着台上杨过的身影,有的鄙夷,有的不屑,有的惊讶,有的嘲笑,渐渐交头接耳,悄声议论:“这人好生放肆!” “哼哼,岂止放肆?简直是嚣张,目中无人!甚么皮肉痒痒、解解乏的?简直是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中!” “唉!未战先骄,必败,必败!” “哼哼,我看未必,分明是这位霍兄深知为战之道,先以狂言妄语激怒高大侠,惹其怒火上冲,手脚失控,再瞅准破绽,趁机将高大侠擒住。这般心计又岂是尔等能看得明白?” 青儿看的有趣,黛眉微微轻扬,转身向高天远娇笑道:“傻哥哥,快上去啊!” 高天远见她笑容俏皮,不由摇头叹道:“但愿交手之后,大家都别心生嫌隙才好。”说着转过身子,仰头深吸一口清气,旋即定了定神,缓缓走了上去。 不多时两人身距半丈。 高天远客客气气的向杨过弯腰一躬,面带歉意的道:“高某今日无可奈何,不得己邀霍兄一战,若有得罪之处,万望海涵一二,高某事后定当赔罪。” 杨过心想此人得了便宜还来卖乖,甚是可恶,当即轻哼一声,叫道:“少罗嗦,看剑!”脸色一寒,手中长剑一颤,嗖嗖嗖嗖,乘他直起身子之际,一口气向他左腕、右腕、左膝、右膝劈出四剑,一气呵成。 高天远与他相处数日,深知此人看似大大咧咧,胸无城府,甚至有时作出一副好色如命的神情,实是用以麻痹敌手的一种伪装,若非贤妻青儿心计聪敏。及早将各位来客详细剖析,恐怕便是自己也要险些上当。眼见他手快如电,剑气如虹,一瞬间袭到身前八尺处,暗赞之余暴喝一声,身化游龙。雪亮的长刀电光火石般出鞘。如摧枯拉朽般将他身前四股剑气绞碎,纵步前扑,刀芒挟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势袭向杨过。杀气腾腾,猛向四面八方弥漫开来,直压得群雄心头窒息。 杨过料不到他不动则己,动则如凶涛猛浪般难以抵挡。登时脸色一变,借势纵身跃上高空,施展“柳絮身法”绕着他身周转动,步法飘忽不定,以极短促的节奏不断变幻,脚底“蹬蹬蹬”挪动万端,前一刻还作势要刺他左肋,后一分早已晃向身后劈到。攻势犹若狂风暴雨,招式千变万化,绵绵不绝,五六十招下来竟没一招是重复的,直看得群雄目瞪口呆。 高天远平生经历阵仗极多,面临杨过水银泻地的攻击,稳住阵脚,身形丝毫不乱,右手挥动宝刀,堪堪挡住对方来势。群雄都看得目炫心驰。杨过地剑法讲究轻灵飘逸。每一招剑法均使的优雅无比。高天远的刀法虽不如对手那么好看,没有太多的花哨。也不讲什么虚虚实实,但刀刀均是最简捷、最实用的杀人刀法,每一刀均带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仿佛一出鞘势必饮血而回。 单就武功而论,两人足以持平,若论意境却是迥然大异。杨过剑法纵是凌厉,却在每一招式之内留下缓手,可谓剑意偏向“生”;反观高天远长期以来在西域搏杀密宗邪派中人,刀法无形中染上极重地杀气,刀意重在“死”,仿佛亘古以来便是两个极端。 此刻群雄见二人招式绵绵密密,斗地精彩绝伦,对于自己的武功领悟有着极大裨益,纷纷叫好。青儿却是脸上玉背直冒冷汗,一对如水的眸子望着台上那雄伟如山地背影,玉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掐得手心发疼,随着那刀剑交击而起的巨大响声,便仿佛怀里揣着个小兔子要拼命挣开似的,心中不住祈祷:“鬼神保佑我家夫君……” 这时候苏奴儿饮下花如梦配置的花药茶,也渐渐醒转过来,摇晃两下昏沉沉地脑袋,抬眼望着两人急若闪电的身影,登时惊讶的张大樱口,怔怔道:“师父,那、那是小、小师叔么?” 她脸腮粉若桃红,脖子和手臂上的肌肤泛起一层动人的红晕,在晚风轻轻拂动下,秀丽的长发飘在空中,煞是诱惑迷人,这一出声不打紧,有些自命闲雅风流之人见有窈窕美女在此,纷纷眼放异彩。 大理民风开放,向来不绝公开示爱之举,是以纵在光天化日,也经常可见到许多情侣拉手逛游,说些亲热的甜言蜜语,为爱侣买些首饰金银什么的,相互讨对方欢心,这在理学占统治地位地江南大地,当属绝无仅有。 可惜那帮小伙子春心动的显然不是时候,甫一走近,还没等自己摆出笑脸,就教李遗人冷漠如冰的目光震慑得心中发寒,各个望而止步,暗暗怒骂:“我和这小姐本是郎才女貌,偏偏你该死的**挡我去路,真个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花如梦见众人一脸猴急,忍不由轻嗤一笑,便臻首轻移,幽幽的目光在李逍遥身上略略一停,跟着转向台上。 李逍遥凝神观斗,对高天远那种凌厉刚利、迅猛绝伦的刀法已了然于心。这类刀法最讲究实战,完全摒弃中原武学胡里花哨、华而不实的套路,刀刀势欲取敌性命,攻敌所必救,委实贯彻实用主义。反观杨过招招华丽美观,攻拒之间又恰到好处,来势宛如水银泻地层层袭来,令人难以摸清他下一招以何种角度、方位攻到,委实防不胜防。 若说高天远的风格是璞实无华,沉稳内敛;那么杨过便是华丽无双,灵动飞扬。二人都是才智超凡之辈,来来往往百招下来,心下已将对方武功摸的**不离十。情势至此,试探已是多余,当的一声,双方各以武器拼却一记,各借彼力飘身退后半丈,所站方位仍与先前无地目眩神驰,心神沉醉其中,好半天难以自拔,见台上人影倏分,难忍心中激动,大声叫好:“好俊地武功!这两人果然了得!” “是啊,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处,各领风骚数百年。古人言之有理也!” “正是!先前我看那兄台言行张狂,本来不屑理会。可这两手武功一露,唉,我辈自叹弗如啊!” 便在此时,只听杨过嘻嘻哈哈大笑一阵,道:“本来我是打算放水输给你的,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倾尽全力!” 高天远缓缓闭目,微笑道:“能与霍兄这样地高手较量真章,高某求之不得!”身形静了一静,又道:“你我都想速战速决,不若五招定输赢罢?” 杨过哈哈笑道:“随你随你,反正我也看出你的套路,不想再留手了。唔……五招,足够摆平你了!” 这一席话极为狂妄,若在初始,群雄定是极为不屑,但见过杨过绚烂天成的剑法之后,都已大为上心,不敢再轻视此人,一个一个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潇洒的身影。 高天远朗笑道:“倘若霍兄有此能耐,高某求之不得。”猛然拔刀疾进,沉喝一声,纵身跃上半空,雪亮一刀宛若来自天外,刀光寒寒,猛将全身功力注入,急掠如风,一眨眼的工夫如雄鹰般凌空猛落而下。 群雄见他刀锋未至,已有一股雄浑无比、莫可抵御的劲力扑面而来,都是心中震惊:“高大侠竟练到这等境界了,不知那位霍小哥又该如何应付?”苏奴儿一双小手紧揪花如梦的袖口,好生为杨过担心,心想:“怎么办?怎么办?小师叔若有个好歹,我……”不知不觉间手心手背、香颈玉脸满是汗水,突然间一怔:“我怎么会生出这般念头?”望着杨过飘逸不群的身姿,脸上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高天远斜举宝刀,凌空一劈。杨过不忙不慌,脚走凌波微步,身化游龙,按伏羲八卦步法四下飞走,离他半丈多远,仍感一股充沛的剑气袭身,登时悠然一转,闪电般从“大同”转到“归妹”,旋即绕到“未济”、“大有”,长剑嗤的一声,刺向高天远胸口。高天远身影一闪,冲宵而起,避开长剑,举起宝刀一架。 只听玎的一声大响,宝刀长剑紧紧贴在一处,功运之处,刀罡剑芒双双彻亮,气流从刀剑交处溢出,空间竟层层曲扭,两人仿似身在水雾之中,人影渐渐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宛如身在梦境之中。 群雄只感一股强大无比的压力扑面而来,旋即空间中的光线仿佛射入水波,竟将二人身影曲扭断开,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苏奴儿见两道人影你来我往,闪闪烁烁的一**荡漾开来,一股股锐利之气喷出,竟将台上的旗杆击成齑粉,赶紧掉头向李逍遥问道:“师父,小师叔他怎样啦?”李逍遥见她满脸紧张之色,微微笑道:“不要担心,他没有事的。”说话间,只听群雄叫道:“快看!出来了!”叮两声,便即一起看去,但见光晕破碎,两人气喘呼呼的站定身子,彼此互望一眼,仰天哈哈大笑一阵,跟着玎一声,却是杨过手中长剑架不住二人内力激荡,断作两节。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会后 高天远弯下腰来,拾起断剑看了一眼,以他一介武学大宗匠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这柄长剑的质地只是中品偏下,若论坚韧、刚硬程度,是远远不及自己的宝刀,不由敬佩道:“霍兄仅凭一柄寻常长剑,便能与高某的宝刀分庭抗礼。单就这份功力而论,就好教高某自叹弗如啊!”说着递给杨过。 杨过不紧不慢的接过断剑,随意拂去身上的尘土,微微笑道:“原来你已能将武功化繁为简,这真是了不起,哈哈!刀剑无锋,大巧不工!如此武道至境,不知你我谁人能先一步呢?”悠然转身走下台去。 高天远喃喃念着“刀剑无锋,大巧不工”八字,心中大有所悟,猛然抬起头来,冲着杨过潇洒的背影叫道:“多谢赐教!高某日后若有进境,当拜霍兄所赐!”杨过头也不回,懒懒的挥了挥手,那飘逸的身姿落在苏奴儿眼中,只看得她轻轻地下了头,两腮微微浮起红云。 杨过将她神情瞧在眼中,登时大为得意,快步走到苏奴儿身前,道:“小美眉,你瞧见没有,方才我在台上大发淫……啊,错了,是神威,堪与高天远打成平手,厉害不厉害?强悍不强悍?”见她脸上突然一阵晕红,还以为她被自己骗得喝酒多了,偶然间身体生恙,心头没来由一紧,赶紧向花如梦问道:“姑娘,奴儿她还没好么?” 花如梦眼中藏着笑意,轻轻抿了抿嘴,道:“身子倒是无恙,可偏偏落下心病。” 杨过听她话中有话,不由更是奇怪,问道:“甚么心病?” 苏奴儿心中“咯噔”一紧,赶紧扯住花如梦的袖子,娇嗔道:“花姊姊……” 花如梦见她终于忍不住,噗哧清笑一声,道:“好罢。我且不说,好教他日后自知自觉。” 杨过听她话中颇含深意,霎时疑惑更甚,望望花如梦,又望望苏奴儿,半晌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白眼一翻,哼哼道:“神秘兮兮的,准没什么好事。”讪讪然长袖一拂,大踏步坐回凳上,将两截断剑交给凌若鸿,道:“谁说老子摆不平高天远? 凌若鸿陪着脸笑道:“是极是极,霍兄神武英明,文成武德,一摇手山崩地裂。一跺脚日月无光,小弟佩服佩服……”他还待絮絮叨叨的说下去,一下给杨过抬手打断。道:“少来少来,我又不是丁春秋。”顿即知趣的闭上嘴巴。 校场上锣鼓喧天,大旗招展,群雄本就有拥高天远为盟主之意,然而方才一场比斗中,那霍公子身手足以跟高天远并驾齐驱,却碍在一无名望,各派首领对他一无所知,不敢贸然推举。二来手中长剑被震断。虽说高天远略占宝刀之利,但是高手相搏,手中有无兵器都是一样,综合以上种种因故,群雄聚头商议,顺理成章的立高天远为大理武林盟主,李逍遥、凌若鸿、杨过等人纷纷上前道贺。 高天远夫妇见人人兴高采烈。纷纷相视一笑。心想:“这下可好了。” 莫天河深感杨过救命之恩。频频举起酒壶为杨过敬酒。叹道:“想我莫天河二十年来勤修苦练。剑法颇成。曾一度以为在同辈人中独秀一帜。哪知今日见到霍兄神剑。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唉。在下远不如霍兄多矣。” 杨过听出他心有求教之意。登时心中尽是得意之情。却佯作深沉状。过了半晌缓缓抬头。摆出一副高人地架势。与他说了一大堆用剑之道。杨过本就天生武学奇才。论资质还在李逍遥之上。加上一副好口才。愣是将莫天河忽悠地天旋地转。如坠雾中。一时间没了思考能力。只顾得傻傻点头。 苏奴儿旁观小师叔又在骗人。轻易便将莫天河忽悠地团团转。忍不禁掩嘴吃吃娇笑一阵。拉着李珂珂。嗔道:“珂珂。小师叔又来了!”李珂珂连日来由花如梦悉心调养。眼睛已可瞧见些许光亮。病况大有好转。可是要彻底根治。仍非绝情谷底地寒池白鱼莫办。苏奴儿本就心地单纯。待她又是极好。加上都遭历家中惨变。两人同病相怜。不多久便成闺中好友。渐渐彼此心意相通。 李珂珂嘻嘻娇笑一阵。才道:“好姊姊。你莫不是瞧上小师叔了罢?” 苏奴儿脸蛋一红。低声道:“瞎说。人家哪有?”不自觉转头向杨过偷瞥一眼。只感芳心羞涩。 李珂珂虽看不真切,却已听出她口是心非,忍不禁笑得全身花枝乱颤,好半天才喘过气来,揶揄道:“原来你不欢喜他?那他可要伤心了。要知道就在前夜,我抱着小貂儿在庭院散步,忽然听见有人说道:唉……小丫头何时才明白我地心意?罢了罢了,整日给她说故事,结果将我说成莫名其妙的变成令狐冲,小丫头居然变成岳灵珊的化身,不知道小林子又是哪位死太监?哼哼哼哼哼,改日叫老子撞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哼哼哼哼哼,到时候小娘皮不跟我也得跟我。”声音轻亢,竟将杨过语气模仿的十成十。 苏奴儿心中一阵紧张,她素知杨过行事从来出人意表,骨子里深深烙着一股邪气。所谓的江湖规矩、世俗立法云云,放在他眼中等若婊子一个,对外人向来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待自家人却甚是亲近,可谓十足十的得道小人。方才听李珂珂所言,似是因自己而起,顿时急蹙黛眉,喃喃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李珂珂强忍笑意,轻轻摸着怀中小貂,说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你而起,只须向他表明心迹就是。” 苏奴儿脸上一阵发烧,掉头向后看去,见杨过周围已聚集不少青年才俊,初时是讨论武功招式,后来发展到讨论泡女秘笈,只把杨过激动地口沫横飞,其余人边听边大剌剌点头,称受教良多,有些貌丑的武者若不是顾及师门脸面,只怕恨不得五体投地,拜杨过为师, 苏奴儿目睹众人丑态,一时忘了正事,忍不住笑出声来。李珂珂微微奇怪,但想苏奴儿笑得欢快,必是喜剧一场,赶紧问道:“苏苏,甚么事儿这般好笑?” 苏奴儿拉着李珂珂之手,坐在凳上将所见所闻一古脑儿说与她听。 李珂珂摇头笑道:“小师叔真是有趣,动动嘴就将旁人耍得团团转。” 苏奴儿嗔道:“他就是这般爱作弄人,上回去戏弄师父不成,反被师父揍得土头灰脸。” 李珂珂讶然道:“他真敢这样?那定然也敢哼哼哼哼哼了。”语气揶揄,更是将哼字诀念的重了,又将苏奴儿羞得小脸儿一阵儿红,一阵儿白,怯怯的道:“珂珂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李珂珂见她不知不觉上钩,有心逗她一逗,凑向她耳边轻咬:“佛曰:自行了结。” 苏奴儿意会回来,不觉微微有些羞恼,道:“珂珂你真是……” 李珂珂笑道:“好啦好啦,你不是欢喜他么?等宴后夜深人静,你去与他说罢!不然他定然要哼哼哼哼哼。” 苏奴儿听她又来调侃自己,偏偏又拿她无法,只好红着脸道:“什么哼哼哼哼哼的,这种事儿还是少打趣的好,我且问你,后来小师叔怎样了?” 李珂珂吃吃笑道:“我的苏苏是放心不下那位莫须有之人呢,还是放心不下他?” 苏奴儿纤指一伸,移开她的脑门,嗔道:“你啊你,总是这般使坏。” 李珂珂不以为意,拍手笑道:“苏苏快说,到底是谁?” 苏奴儿微一沉吟,道:“于私而言,我对他甚怀好感,却说不清是出于欢喜,还是人之交情;在公来说,我身为医者,见人不好自然要救。” 她顿了一顿,道:“以前我总认为世上没甚么救不好的,后来我随师父学佛学道,才知道世上最难救治地,便是人心。” 李珂珂愕道:“是以你便要救他的人心?” 苏奴儿嫣然笑道:“是啊,师父前日施以无上**,替我将体内十二经脉炼化了,但遇种种病症,只要不逾脱十二经脉之樊篱,都能治至痊愈,除非是寿终正寝,天年将尽这等不可为之事。救治人心总不算难罢?” 李珂珂怔了半晌,稍顿一会才讷讷的道:“苏苏,我错啦……” 苏奴儿听她语气极软,怔道:“怎么?” 李珂珂待要老实交代,便听杨过哈哈笑道:“小美眉们,在做啥介?” 苏奴儿“啊”地一声,惊喜的转身过去,道:“小师叔,你、你来啦?” 杨过点头道:“是啊,来找老大仔询问一事,顺便来瞧瞧小美眉。”转向四下里望去,却见林中深处,李逍遥双手合十,正自与花如梦说话,登时释然道:“原来老大仔也在为自己打算?好极好极!咱们快去偷听!到时写一本《男人和女人不得不说的故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结尽解 二女听这书名好没正经,都自不约而同娇啐一声,旋即又忍不住嘻嘻笑出声来,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好在这一阵子所历阵仗颇多,总算能在众目睽睽下谈笑自如了。苏奴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师叔忘了?前些时日,两团乌青乌黑的……” 杨过不等她揭完疮疤,赶紧打断道:“我自有分数,不劳你提醒。不过话说回来了,老大仔和你花姊姊之间的猫腻,你不感兴致么?”苏奴儿心想自己倒是感兴致,可是身为徒弟,私底下去打听师父的秘密事儿,自是大有不妥,摇了摇头道:“小师叔,你还是别去了罢。不然又惹师父生气,总是不好。” 杨过白眼往上一翻,转过头来,只见李逍遥和花如梦正向林中并肩走去,越走越远,心中一急,道:“快走快走,晚了点儿,好戏就来不及看了。”不假思索,拉着二女袖子快步走去。 苏奴儿忐忑道:“小师叔,万一被师父发见了……” 杨过道:“发见了就发见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还能吃人了?”苏奴儿给他胡言乱语一噎,愣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珂珂抿嘴一笑,心想:“不能吃人,连打人也不会么?何况师父才智机敏,一看就知道谁是正主儿。” 过不多时,苏奴儿同李珂珂,被杨过带到一棵参天大树之后,轻轻放下,只听杨过道:“待会儿那对孤男寡女会打此地走过,我就带你们上去呆着,切不可弄出半点声息来,可听明白了?”将二女提在手中,纵身上树,片刻间已伏在在树梢,四下张望,远远瞧见李逍遥和花如梦并肩而行。两人谈谈说说,恰自往三人藏身处靠近。 只听李逍遥说道:“姑娘,高天远已坐得大理武林盟主之位,凭此人的武功才智足以堪当大任,老衲也大为放心。明日送走凌公子,便是时候前往琅福地避祸。至于珂珂的失明之症,就有劳你多担待了。” 花如梦嫣然一笑,说道:“大师不必客气,我与珂珂妹子本就甚是投缘,总是没有大师托付,我这个做姊姊的也须将她治好。” 李逍遥合十作揖,道:“善哉!姑娘心地善良,日后定结善果。” 花如梦抬起头来,静静地凝视夜空。半晌才道:“大师是佛门高人,如梦心中现有一惑,想请教大师一二。” 李逍遥颔首道:“姑娘请说。” 花如梦道:“倘若我有一旧识。分明就在我地面前。却不愿与我相认。那是何故?” 杨过听到此处。精神登时一振。赶紧向苏奴儿和李珂珂传音道:“嘿嘿。好戏开锣了。小姑奶奶们快快竖起耳朵。给我一字不漏地听下去。事后我还要考考你们地记性。要是背错一字。那就休怪我请上家法了。” 苏奴儿心地敏感。闻听“家法”二字。不由俏脸掠过两缕飞红。羞怯地低下头来。芳心砰砰砰跳得好快。加上她与杨过并肩紧挨。时不时有着一丝温热地男子气息飘入琼鼻。不免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苏奴儿地种种异状。李珂珂犹然不觉。只顾着凝神倾听。只闻李逍遥道:“或许那人自有苦衷。譬如身负天下重任。不允他轻易暴露身份。” 花如梦抬起朦胧如云雾地眼睛。静静地凝视李逍遥。颔首道:“原来如此。如梦明白了。承蒙大师相告。”姗姗转身。慢慢地走开了。 李逍遥望着她柔和圆润的背影越走越远,忍不禁轻轻叹息一声。道:“臭小子。还不带着奴儿和珂珂下来!” 苏奴儿和李珂珂都大吃一惊,心中甚是忐忑。杨过笑道:“老大仔真是有本事。甚么都瞒不过你的耳目。”说着身子一纵,轻轻拉着二女飘然而下。 李逍遥哼了一声,道:“看来几日不挨打,你又皮肉痒痒了?” 杨过讪讪笑了几声,但自恃有二女在身旁,也不怕李逍遥把自己如何,嘿嘿干笑两声,好半天才挤出一句:“额……那个,老大仔,我是打酱油的,路过,路过……” 苏奴儿和李珂珂听他这样赖皮,不禁同时笑出声来,心道:“小师叔好生无赖!” 杨过见二女如此“放肆”,重重哼了一声,传音道:“小美眉,笑罢笑罢,痛快的笑罢,回去以后要当心家法。”二女惊呼一声,赶紧同时闭嘴,煞是整齐划一。 杨过见自己威信尚在,不免得意洋洋,又摸熟李逍遥地性子,索性大大咧咧的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旁顾无人的吟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却装作毫不在意……” 顿了一顿,一眨不眨的望着李逍遥,怪笑道:“老大仔,你属于哪一样情况呢?” 李逍遥脸色起伏不平,默默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半晌不语。杨过毫不介意,又换了一首诗,自顾自的念道:“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地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轮,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了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地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这一世,转山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一诗终结,杨过望着李逍遥古井不波地脸庞,叹息道:“我看花美人待你也够情真意切的了,方才听她言下之意,分明是已猜到你的身份却一直不揭破。你却宁愿装逼下去,也不愿正面给人一个答案。到底是人家要死皮赖脸的粘着你呢,还是你为了那点莫名其妙的疑惑而装聋作哑?是,在你的面前,我等若小白一个。但我起码能做一个纯粹地人,而老大仔你呢?你一直要执意弄清楚那什么狗屁心意,一拖就是n久!有这么长的工夫,老子生娃都生一炕了!” 声音虽然不大,偏偏越听越是沉重。苏奴儿从来没见过杨过这副疾言厉色的神色,不由吓了一跳。赶紧劝道:“小师叔,你……” 杨过摆摆手,撇了撇嘴道:“去去去!男人说话,女人哪儿凉快哪儿呆去。”不理苏奴儿满脸委屈,又道:“当年我问你对龙姊姊究竟感觉如何,你笑而不答;英雄大会之后,我问你对程美眉和完颜美眉地感情是哪一种,你沉默依旧;方才又问你和如梦姑娘,你倒是牛叉。他娘的一声不吭。直截来个无语望苍天!” 李逍遥一言不发,静静的坐听着。直至杨过言毕,才道:“我早已说过,事成之后会给她们一个答案。” 杨过哼哼两声,问道:“答案?哈哈哈,什么答案?令她们失望?教她们死心?害她们伤情?这便是你的答案吗?若真是如此,我宁愿她们从来没有遇见你,或者马上另结新欢,纵然就此年华早逝,也省得这般渺茫无尽的等待!” 李逍遥默然半晌,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志在逆天改命,又岂能顾全儿女私情?” 杨过追问道:“所以你就勉强无视于她们的期盼,是也不是?所以你宁愿她们傻傻地等下去,也无法给她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是也不是?”摇头叹一口气,道:“不得不说你将间谍逻辑用在感情上,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你以为一声不吭,她们就会死心么?以她们的为人,见过你还会移情别恋么?你有教过我,万事岂能尽如人意,心安足矣。为什么同样一句话,你却总是做不到?” 一句一句地质问,仿佛一把锥子狠狠凿入心底,一阵痛楚。 李逍遥思绪飞扬,想起原著里杨过、小龙女、程英、陆无双彼此十六年地漫长等待,想起公孙绿萼对杨过的痴心和成全,想起绝情谷中双雕殉情,想起郭襄为杨过终生不娶,长伴青灯古佛……种种遗憾,莫非要在自己身上重演,直至暮年才为此而悔恨? 既然志在逆天改命,那就该作到底,只要无愧于心,又何尝不是一种逍遥地境界?李逍遥啊李逍遥,你太执着皮相了!想到这里,他全身倍感轻松,随意的弹开身上的露水,悠悠然站起身来,突然间从头到脚散出一股淡淡的白芒,整个人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仿若罩着一层水雾轻纱。 杨过看的乍舌不已,叫道:“晕!这样都能突破?” 李逍遥不以为意,淡淡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修行便是修心,如今我心境提升,自然道行大进了。”又道:“我心结彻底解开,你为首功,至于偷听一事,我便不计较了。”说着转身离开。 杨过怔了一怔,随即摇头晃脑,怪叫道:“好湿好湿!老子天才也!果然淫得一手好湿!” 第一百四十章 上雪山 次日,李逍遥等人送别凌若鸿,便收拾行李,齐齐向高天远告辞。 高天远夫妇极为佩服李逍遥和杨过的才能,如今听说对方要走,都是百般挽留。待听说此行欲往藏边设法铲除作恶的西域门派,这才稍稍宽怀,便命人在府外备齐马车,将一行人送出门外。 临行之际,高天远拱手向杨过作揖,道:“会上比试,多承霍兄成全,高某感激不尽,以后若有用着高某之处,只须差人送信,兄弟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杨过昨日试出他武功不逊自己,心知此人确有成为自己对手的资格,如不加以重视,迟早要被此人反超,此时见他向自己卖好,笑道:“好说好说,希望下次会面,咱们能真正痛快的打一场。昨日是我没带宝剑在身,不够尽兴。下一回咱们先以刀剑会友,再来个以酒会友,只盼真到那时,你可千万别令我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一席话半含约定,半含期盼,只怔得高天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霍兄当面送来战书,高某若是不接,岂非要教霍兄失望?”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拊掌大笑。 过了一阵,高天远夫妇将李逍遥等人送上马车,就此惜别。望着马车越去越远,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高天远负手而立,久久不语。青儿见了丈夫的神情,不由扑哧一笑,道:“啊哟!原来我家夫君也会作出小女儿情态呢!” 高天远听妻子以言语相戏,摇头笑道:“胡闹!胡闹!”一把揽住青儿柔滑如蛇的纤腰,与她逗笑一番,旋即两人转身回去。 李逍遥一行人乘车向西,五日后来到景东城,寻到上回入住的客店。掌柜识得是高僧大师,登时殷勤备至,笑呵呵吩咐小二好生招待,莫要怠慢。shudao.小二点头哈腰。带领大伙走入高楼雅间,与跑堂知会一声,便下去忙活起来。 苏奴儿见掌柜和小二神情有异,趁四下里没有外人,遂悄声向杨过道:“小师叔,这些人奇怪的紧……” 自打上次苏奴儿被杨过吼得满腔委屈。便在心里下定主意一辈子不要再理他。杨过事后一想,也自知甚是理亏,一路上不住拉着苏奴儿说些好听的故事。苏奴儿起初负气不听,还一度将双耳捂住,来一招“雪心明志”。 杨过平生久历阵仗,自然不将她这些小小的示威手段放在眼中,心想你若不听,我就说给别人听。索性扯住花如梦和李珂珂,绞尽脑汁将二女逗的花枝乱颤。嬉笑难定,愣是将苏奴儿逗的心头痒痒,如同猫爪轻。 三天两天作足工夫。苏奴儿终于丢盔弃甲。再度回到书迷行列。渐渐与杨过有说有笑起来。杨过也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对苏奴儿说半句重话。每日好言好语哄着。有疑必答。有求必应。凡事大小巨细。无有半点不依从。此时听苏奴儿询问。哈哈笑道:“自然是要怕地。谁让鹄游和尚上回耍帅来着?”于是将上回如何遇见明教右使方玉衡身受重伤。如何李逍遥设法施救无果。又如何将方梦清送走等情详细分说。 这一下杨过充分发挥戏说特长。将简简单单地一件事讲地此起彼伏。**迭涨。只把苏奴儿听地惊心动魄。一惊一乍。有时抓住杨过袖子死死不放。有时呀地一声捂住小嘴。凤目圆睁。端地娇态百出。待得杨过说完。她已是眼圈一红。低头微微啜泣。显然又忆起父母同门地死状。 杨过不想她泪水说来就来。不由得大为头疼。暗叹:“还是老大仔说地对啊。女人都是水做滴。shudao.net书.道动不动就要掉眼泪。”递给她一块手巾。 苏奴儿伸手接了。轻轻在脸上擦拭。不经意间一股干净地男子气息散发而出。忍不禁轻轻一嗅。只弄地面红耳赤。心中砰砰跳得快了几拍。但随即强行装若无事之状。勉力将手帕递给他。便紧忙挪动座位。急向花如梦、李珂珂处挤去。 杨过接过手帕。无意中瞧见巾上印着两抹娇红。登时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帕子叠好放入怀里。花如梦明眸宛转。一丝不漏地将二人举止瞧在眼里。当即抿嘴一笑。端碗喂李珂珂进食。又颇意味深长地望着苏奴儿。眼里、心里、嘴角无处不带笑意。直将苏奴儿逗地脸红心跳。娇嗔不已。 饭饱酒足后。大伙便各自回房歇息。 这一日吃过早餐,又在街市上买足两个月的腊肉口粮,遂登上马车,不紧不慢的奔出城外,急往无量山脚直赶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抵达无量山。一行人前簇后拥,转到洞府后门,推开巨石走进去,登上石级。 行走二百余级,只听滚滚水流在头顶轰隆隆作响,声势浩大,只把苏奴儿看的合不拢嘴,做梦也没料到世上竟有这等仙境,花如梦、周伯通、欧阳锋更是赞叹不已。 大伙谈谈说说,不知不觉间又走了百余级,转了三个大圈,震耳欲聋地水声越来越小,不多时已回到石室。周伯通听说那尊玉像摆在室内,死活不肯进去,只傻傻的蹲在门前发呆。李逍遥也不勉强,招呼大伙在室内摆好日需物件,便招呼李遗人、苏奴儿、李珂珂三人跪在段誉的尸身前跪拜上香。 行礼完毕,率众走出室门沿石级而下。 少顷,忽然间眼前陡然光亮一片,正是那座圆形石室,眼见不远处摆着一座妆台,苏奴儿喜不自胜,左手拉着花如梦,右手拉着李珂珂,一齐走上前去,抓起梳子钗钏替二女梳起秀发。欧阳锋和周伯通见石壁上镶嵌了一块大如脸盆地水晶,恰到好处的将天光反射进来,实在是巧夺天工之作。 杨过索性当起导游来,带领大伙在洞府四下里转过一圈,都是啧啧称奇。苏奴儿见鱼虾等物从窗外游过,大小长短,各具妙态,心中倍感兴奋,将洞中所见详细向李珂珂说起,只将这闺中姊妹说的动心不已,恨不得能瞧上一瞧。 大伙一起走出洞口,好半天将外面的美景欣赏个遍,才叹然转回洞府,将衣食用品一一摆放好,随即拉出腊肉蔬菜等物,草草吃了一顿饭,便各自散去睡了。 如此又是一日过去。 次晨,三女依依不舍的将李逍遥、欧阳锋、周伯通、杨过、李遗人送出洞口,直至五人骑上白马越奔越远,才转然回府。 一行人回到街市,出手将马车卖了,另买五匹快马,策马扬鞭,直往西域密宗的总坛大雪山奔去。大雪山位于澜沧江西岸,距临沧城四十里许。五人花了四日工夫,总算驾临大雪山脚下。牵马上山,但见山上白雪皑皑、林海茫茫、山间溪流不断,偶尔向下望去,但见脚下的雪山河碧波荡漾,沿途岗峦回绕,松柏森映,风光极为优美。 一路上山,下午时分到了山腰的一座庙宇。庙中有三名僧人,都是喇嘛打扮。此时李逍遥身穿白色僧袍,面容白皙,与金轮原本的形象大异,是以那班喇嘛并未认出,神色间极是冷淡,随意拿出几份粗粮给五人吃。 李逍遥也不在意,招呼大伙坐在庙旁吃食。好半晌吃完,李逍遥直起身子,遥遥向僧人行礼,问道:“各位佛友请了,老衲佛号金轮,今欲往雪山拜访大轮五老,烦请各位引见一番。” 三名喇嘛本来冷面以对,此时听李逍遥自报名头,还是大名鼎鼎地蒙古国师,都不由一阵错愕,一个高瘦身材的喇嘛快步上前,放眼向李逍遥打量一阵,叫道:“真的是国师大人!大伙快来看啊,国师大人回来了!” 身后两名喇嘛互觑一眼,倏地上前,仔细端详李逍遥的面容。杨过见这三人恰好将把兄围在当中,不由得浮想联翩,心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围观?” 隔了半晌,三位喇嘛总算认出国师大人,纷纷匍匐在地,颤声道:“我等有眼无珠,不识国师大人真身,多有得罪,还请国师大人见谅!” 李逍遥双手合十,微笑道:“不知者不罪,你们起来罢!”三喇嘛磕下两个头,这才巍巍站起。 那高瘦喇嘛上前道:“五位师祖尚在闭关,暂时不便见客,还望国师海涵。” 李逍遥蹙眉道:“他们何时出关?”那高瘦喇嘛恭恭敬敬的道:“禀国师大人,还须三日。”偷偷向李逍遥瞄了一眼,见他脸色平和,便继续大着胆子说道:“国师远道而来,不妨就暂在庙中小住,等到师祖出关之时,自然可以相见。” 李逍遥想了一想,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佛友了。” 那高瘦喇嘛笑道:“不敢!不敢!”招呼身后二僧将马牵到庙后。 杨过向四周环视一圈,叹道:“此地果然贫瘠的很,大名鼎鼎的雪峰五老门下才有小猫小狗两只,我算是明白,为啥西方教的两个阿三成天到晚念叨:道友与我西方有缘!唉……人才不成气候。”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寺 李逍遥摇头一笑,传音道:“你有所不知,大雪山大轮寺可是宁玛派的秘密总坛。当年大轮明王鸠摩智在枯井底下堪破名关以后,大彻大悟,此后广译天竺佛家经论而为藏文,弘扬佛法,度人无数,终成一代高僧,这大雪山大轮寺也成为藏佛圣地,佛光普照,声势更是如日中天。” “然而人总有私心,列代宁玛派上师,无时不对萨迦、噶举、噶当三派进行不同程度的打压,雪峰五老也是一般,只不过他们看得长远,先派金轮做那蒙古国师,巧妙的将宁玛派的气运与蒙古结合一起,只要萨迦、噶当、噶举三派遣人出使蒙古,一旦面临取得蒙古诸王信任的金轮,唯有死路一条。” “三派也不乏看清形势的聪明人,心知宁玛派目前不好惹,便都表面上乖乖的,实际上却不断派出弟子游走于蒙古中层的王公士子,进而影响上层。然而在蒙古国里,几乎每一个有权势的皇亲国戚都想取到汗位。不论术赤系还是察合台系,拖雷系还是窝阔台系,抑或是老一辈的合撒儿系、斡赤斤系,今年斡赤斤率兵开赴都城,表面上看似被乃马真氏遣使逼退,实际上是忌惮察合台、窝阔台二系势力太大,若是执意与之硬拼,只会便宜虎视眈眈的合撒儿、术赤、拖雷三系。” “随着大势渐臻明显,尤其是今年开春以来,蒙哥聚兵六盘山,拔都率兵源源不绝涌入中原,忽必烈则挥师南下,在襄阳、四川一带截住大理和赵宋两方势力。到了这步田地。三派若还不趁机大抱粗腿,只有被宁玛派再度打压的份。” “然而金轮表面上是蒙古国师,服从窝阔台和察合台二系,实际身属拖雷一系。加上拖雷系与察合台、窝阔台二系作对,如此便意味着……在三派看来,金轮的境地无异于蛇鼠两端,只消差人前往哈拉和林向乃马真皇后上书一封,这国师的宝座还轮到金轮来坐吗?” 杨过恍然大悟,传音问道:“是以三个大鬼领着诸余小鬼纷纷出动,为着他们投靠的主子办事,要么跑到大理、江南劫美女、杀人夺宝。要么干起招魂跳大神地玩意、四下里拉帮结派。为主子坐稳大汗之位而壮大势力?宁玛派也不是甚么省油的灯,于是大肆派人南下大理、江南等地铲除武林门派,好为蒙哥和忽必烈将来攻陷两地拔除钉子?” 李逍遥微微点头,传音道:“想来你该明白,何以这大雪山大轮寺只有猫狗三只罢?”杨过耸了耸肩。回应道:“切!不就是气运之争么?可是话说回来,你的面皮除了小白脸味道浓上一些。可大致不是与金轮一般无二么?可怎么方才那帮猫狗半点不鸟你?” 李逍遥听他言语,大有穷追不舍之势,不由哑然失笑,传音道:“宁玛派中人戴红色僧帽,亦称红教。噶举派僧人穿白色僧衣,俗称白教。萨迦派,臧语意为白土,因该派主寺萨迦寺所在地土色灰白,故名之。又因该派寺院围墙涂有象征文殊、观音和金刚手菩萨的红、白、黑三色花条,故俗称花教。僧人戴红莲僧冠。穿着红色袈裟。我一来未戴红帽,二来身穿白衣。他们定然以为我是噶举派僧人,能有什么好颜色给我看?”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由拿高瘦喇嘛引领,经庙后穿过走廊,却是好大一间院落,内设厢房四十来间。那高瘦和尚择出最大一间,取去钥匙开锁,顺势推开大门,旋即转过身子,毕恭毕敬地向李逍遥道:“还请国师大人屈尊暂住三日,等五位长老出关,小僧自当来告。” 李逍遥点了点头,举步走进屋子,但见屋中置一木雕佛龛,幽幽佛门檀香不断从中飘出,香溢满屋。龛顶和刻有数十条贴金雕龙。龛内供置一尊弥勒佛像,腆肚笑口,赤脚趺坐,前面又设四大天王像,后设韦驮天将,均是昂然伫立,双目圆睁,显的威严十足,不由赞叹一声:“好庄严的法相!”吩咐那高瘦喇嘛:“快取香来,我要和两个劣徒参拜佛祖。”那高瘦喇嘛应喏:“是。”转身大步出门去了。 杨过见四下里无人,悄声道:“喂喂喂,你不是真要拜这欢喜佛罢?”李逍遥沉吟道:“做戏嘛,总须做足全套,就这样了,呆会儿与我一起拜。”杨过听他语气坚定,大为垂头丧气,随即恶狠狠盯着那樽弥勒佛像,咕哝道:“切!欢喜个屁!六根不净的东西!”随即拉着李遗人的袖子,问道:“你说是也不是?”李遗人淡淡道:“是与不是与我何干?师父说要拜,拜便拜了。”周伯通双手叉腰,问道:“和尚不拜佛,还摆三清神仙么?” 趁着说话地工夫。高瘦喇嘛已取来檀香。分发给“金轮师徒”。杨过满厢不情不愿。勉力拜了三拜。方做罢休。那高瘦喇嘛又道:“国师。斋饭业已备好。”李逍遥微微颔首。由那高瘦喇嘛引领走出院门。绕过西侧走廊。穿过东西对称地两碑。中间便是护法神殿。 殿内两侧泥塑四大天王像。中央佛龛内是明代塑造地弥勒笑像。杨过暗暗称奇。低声咕哝道:“又是欢喜佛啊?也对。密宗向来不禁娶妻生子。说不定庙内便有欢喜禅典。嘿嘿……那一天老子有空。偷几本来瞧瞧。再暗中做些手脚。若能将那些祸害妇女地花和尚们来个集体爆阳。啧啧。那可忒是壮观了!”忆起李逍遥曾将“龙象般若功”改成“龙象爆阳典”。借以除去尼摩星一事。不由得越想越是得意。遂以传音入密之法跟李逍遥说了。 李逍遥身为始作俑者。自然知道杨过是打甚么主意。但他一来担心雪峰五老瞧出端倪。二来自己并未炼化三脉七轮。并未掌握该关脉地种种秘奥。于此事把握不大。三来那尼摩星来自天竺。于中土吐蕃武学知之甚少。换言之就是活脱脱地一介小白。似他那么乱练自是容易爆阳。岂能比得雪峰五老这等老谋深算、又精通中土吐蕃两派武学地宗师高人?想到这里。便将心中疑虑以传音功向杨过道明情由。杨过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此刻想想也知颇有不妥。当即绝口不提。 护法神殿后又是一座大佛殿。殿脊长长刻有两幅浮雕。上面刻有一些獠牙恶面、姿态千百地护法、伽蓝、佛神、菩萨等佛像。或拈花微笑。或怒目张齿。或举杵降魔。千百姿态无不法度威严。端地画得栩栩如生。分外传神。李逍遥不觉看地入迷。脚步渐慢。驻足不动。 杨过四人见他举止有异。待要出声呼唤。那高瘦喇嘛急打眼色制止。小声道:“国师大人在参悟遍照护、莲花生、无垢友三位圣师所遗画像。万万不可打扰。”四人闻得此言。赶紧凑近过去。举目一看。但见画上数百条佛像神态动作各异。有人左手食指指天。右手食指指地。那是释迦牟尼;有人手拈鲜花。面带微笑。那是摩诃迦叶;还有人左手持净瓶。右手持一根杨柳枝。那是观音菩萨;一一看将过去。手拿经卷地文殊菩萨、手持如意地普贤菩萨、坐在菩提树下地释迦牟尼佛、普照三千世界地药师佛。法相庄严地阿弥陀佛。欢喜佛、欢喜魔、天王、金刚、乾达婆、罗汉、天龙八部众等等……如是看了半晌。仍是没瞧出什么端倪。都是倍感疑惑。再向李逍遥一瞥。但见他脸色时而微笑。时而大笑。时而大怒。时而怨恨。时而悲悯。时而沉思……千百般表情不一而足。 杨过暗暗乍舌。心想:“乖乖!变得这么快?不去演戏倒是可惜了。”欧阳锋见他脸色越变越快。初始是三次呼吸变一回脸。渐渐越变越快。眼下竟是一次呼吸变十回脸。登时大感不妙。待要上前将他唤醒。那高瘦和尚急道:“使不得!使不得!据说北宋年间有一高僧目睹此图。那情景也是与国师此时一般无二。中途便是有人相扰。以致那位高僧全身气血逆行。筋脉尽数断裂而死!国师大人智慧无双。相信定能安渡此关。” 杨过听他言语间煞有介事,半信半疑道:“竟有这等奇事?可有目睹此图全身而退之人?”那高瘦和尚低头细细一想,道:“有倒是有,可是此子非我宁玛派中人,而是萨迦派教主班弥怛的八岁侄子,名叫罗古罗思监藏。恰好在半个月前,那小孩被班弥怛带来为质,以便向五位长老示好,声明萨迦派无意与我宁玛派为敌。当时长老在参悟无上佛法,不便会客。我等商议一番,便将那小孩送到西厢僧房。谁知那小孩聪慧无比,精妙佛法随口道来,几句话就逼得我三人冷汗直流,后来无意中瞧到佛像浮雕,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盯着浮雕,脸色也如国师大人那般……啊,国师大人,您、您醒转过来啦!”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八思巴 众人咦的一声,一齐向后转去,只见李逍遥全身白衫无风自舞,竟然现出层层玄光来,仿佛被一层轻轻的白雾笼罩着,脸上神情依旧,教人乍一望见,心中竟有一股分明近在咫尺、却若远在天涯的极端感受。众人料不到他目睹佛壁上的浮雕后,变化却是如此之大,都是惊奇不已,齐呼一声,同时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眼花,都觉得李逍遥的面容在层层玄光中渐渐变得如水雾般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气势与方才一比大有异处,但到底有何不同,大伙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说不上来。 李逍遥见众人眼光异样,先是一怔,随即低头苦笑一声,只双手那么一合十,脸上原本缭绕不散的玄光渐稀渐淡,一身雪白的僧袍也逐渐平静安定。杨过暗暗纳罕:“乖乖!不会又是人品爆发,修为大进这般恶俗的桥段罢?”快步走上前去,问道:“那是?” 李逍遥高喧一声佛号,道:“为师若猜得不错,应该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心神锤炼之法,只是修炼要求极为苛刻,通常都须深具无上内力,尽数将全身关脉打通,修炼时须以无上内力死死守住顶轮灵台,心神不失,灵识不灭,一旦堪破死关,成就涅磐,即可证得菩提金身道果;另一证道之法更是玄妙,修习者须做到无人相、无我相,灵台澄净,心中不为物喜,不为己悲,毫无半点杂念滞留于心,臻入无欲无我、心镜空明这一超然境界。为师方才观看之时,无意中契合心无所住四字,这才顺利参悟这些浮雕佛图。” 说到这里,李逍遥背负双手,目光在浮雕佛图上沉浮不定,怔怔地出了一会神,道:“方才我听你说。那小孩是萨迦派的少教主?”那高瘦喇嘛亲眼历见李逍遥方才的种种异相,心中已将他视为天人,甫一听国师大人询问,立时毕恭毕敬的道:“回国师大人,那小孩是萨迦派教主班智达的亲侄,名叫罗古罗思监藏。也叫罗追坚藏,眼下正在殿后厢房用饭。” 李逍遥一怔,心想:“原来是他!”早在前世军校上课时,他为了研究蒙古人的战术,一发将所有与元朝有关的书籍资料翻阅个遍,知道这名叫罗追坚藏的少年,便是元朝的一代传奇人物,帝师八思巴。据说此人天生异禀,自幼聪明绝顶。三岁能记诵莲花修法,八岁能记诵佛本生经,九岁随叔父出使。在宴会上语惊四座,委是早慧之人。 据高瘦喇嘛说他对着浮雕佛图面壁三天三夜,最后竟能醒过神来,足见此子妙异非凡,要知道那浮雕佛图为遍照护、莲花生、无垢友三人晚年所遗,参悟此图要么将佛门护法神功练至化境,譬如自己以无上内力修成莲花生亲传的龙象般若功第十三层,借重功法地镇定心神之能安渡此劫;要么精通佛法,任他世间幻象万幻。皆当作镜中花水中月,任他白云苍狗,变化万端,均无一物能滞留于心,譬如八思巴。 想到这里,李逍遥问了那高瘦喇嘛几句话,得知八思巴并无修炼功法的史迹,心中不禁生出兴致,暗想究竟是怎样一个小孩能安然渡此心劫。道:“莫非世上真有这等奇才?老衲游历天下多年。天资聪颖之辈也见过不少,虽说大都重武功不重心性,练拳脚多逾锤炼心神,可是单单以心神论之,也远远胜过寻常人不少。那罗古罗思监藏纵是百年来亦难一见的佛门奇才,毕竟方今年幼,又非习武之人,竟能抵住佛图的重重攻势?老衲可有些不信了。” 那高瘦喇嘛笑道:“国师大人若是不信,不妨亲自瞧瞧。”李逍遥微微一笑。道:“好啊!”当下与杨过等对视一眼。由那高瘦喇嘛引领在前,一行人追随在后。不一会穿过走廊,不远处一座屋舍矗立在院落中央,热闹声中伴来一阵饭菜香气,不问即知是僧人招待客人的行所。 步入大院,只见不少王公贵族、军官士子用饭喝面,笑闹声、呼唤声、杯碗交击声,此起彼伏。那高瘦喇嘛向李逍遥招呼一声,便走入屋中忙活去了。于是大伙分席坐下,不住向着四下里东张西望,隔了半晌,那高瘦和尚端来五大碗素面,笑道:“国师请!”李逍遥拾筷接碗,端起欲食,忽听得不远处一个稚嫩清朗的声音说道:“你就是国师大人么?”李逍遥转过头来,见西面靠树地座头上坐着个少年和尚,秀眉星目,皮色白净,约莫**岁年纪,正自笑吟吟的望着他,双目饱含敬色。 那高瘦喇嘛低声道:“国师大人,他便是罗追坚藏!”李逍遥微微颔首,随即向那少年和尚笑道:“你觉得我是么?”那少年和尚目光一扫,将他从头打量一番,重重点头道:“我猜你是国师大人!”李逍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脸,道:“不错,老衲正是金轮。小孩,你是怎么猜到的?” 八思巴拍手笑道:“那还不简单么?上回我存心要瞅破遍照护、莲花生、无垢友三圣遗图,无意中从中悟出一门妙术。便在方才,我见你身上微含湛湛玄光佛霞,如斯妙相,正好与我当日一般无二,可见你要么佛法高深,要么武功精深。我又见你身穿白衣僧袍,却能令那知客僧尊敬有加,可知你是宁玛派的一位上师,又并非金莲、白莲、红莲、黑莲、雪莲五位雪峰上师之列,就只能是金轮国师啦!”言语至此,八思巴大为开心,兴冲冲的道:“国师大人,我说的对是不对?” 李逍遥哈哈一笑。说道:“好个班智达贡嘎坚赞!非但佛法超群。连侄子也是这般聪颖。难得!难得!小朋友。你过来与我同席如何?”那八思巴眉开眼笑。欢喜道:“好极!好极!”于是李逍遥吩咐高瘦喇嘛替他取过杯筷。移到自己席旁坐下。杨过见八思巴眼神灵动飞扬。颇与自己性子相似。心中不禁对这少年和尚生起好感。笑道:“小和尚。你说悟出一门妙术。不妨教大伙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好不好?” 周伯通向来好武成痴。无论是甚么新鲜地武功。都不管它高明与否。先学会再说。自然是不愿放过。欧阳锋近日来屡与李逍遥交手。分明功力高出他不少。却是败多胜少。每要急催极招时。李逍遥往往那么一两眼飘来。自己便不知不觉恍恍惚惚起来。接着便糊里糊涂地败于李逍遥那奇特地心神攻击之法。简直防不胜防。欧阳锋屡屡吃过大亏后。自然愈发重视此道。方才听八思巴言下之意。竟然他一介小童也知此道。顿时双耳竖起。甚是凝神专注。 八思巴虽然聪颖早慧。毕竟是少年心性。平日里在叔父贡嘎坚赞地教导下。大都是一副乖宝宝地形象。不出五年已能将萨迦派地佛法精著倒背如流。外人见他聪明绝顶。纷纷称赞不已。名声远扬藏边。在密宗各大派中更是家喻户晓。是以萨迦派班智达贡嘎坚赞将他带上大雪山大轮寺。得以成功向雪峰五老示好。除了贡嘎坚赞自身地名望。也甚亏八思巴在藏边佛教圈子里地份量。 这一次变相为萨迦派来此。八思巴仿佛毫无当人质地觉悟。每日除了饱饭睡觉。遂径自在大轮寺内转圈遛达。偶尔在各派僧人面前精说佛法。一番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下来。只令在场数十位佛法大师赞叹不已。加上他为人谦虚。机敏好学。半个月下来已结交了许多佛友。这一下竟遇上金轮国师。还真教他喜出望外。 此时听杨过说要见识自己从浮雕佛图上悟出来地妙术。八思巴不由面露难色。反复轻搓双手。缓缓低下了头。杨过大惑不解。一再追问下来。才知道该法仅能感知心神修为超高之人。既无攻击之能。亦无反攻之效。纯属鸡肋一根。登时叹道:“感知之能啊……这丈内方圆都逃不过老和尚地耳目。敌人是高手还是低手。使内家功夫还是外家功夫。剑客还是刀手。都别想瞒他得过。小兄弟。你地妙术跟老和尚一比。实在颇不够看。” 八思巴脸上登现欣羡不已地神色。目光转到李逍遥身上。张口欲语。却又垂头丧气道:“不成不成!我叔叔定会骂我!”周伯通奇道:“什么成与不成地?小娃娃。你快快说。我来替你做主。”杨过见他性子灵动飞扬。与自己颇有相似之处。甚是觉得亲近。当即半是催促。半是拍胸脯作保。好半天左缠右磨。才得知八思巴见许多僧人都会武功。曾向叔父道出学武之念。奈何贡嘎坚赞坚执武功为“害人之本、乱世之根”这一念头。斥责八思巴放着佛门大道不去学。偏要去走旁门小道。不是误入歧途又是什么?坚决不允他学武。 杨过听到这里,忍不住双手一拍大腿,叫道:“他懂个屁!” ps:昨日那一章误将“明皇时期”打成“明代”,特此说明。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双现踪 骂完一句,杨过犹然甚觉不爽,大大咧咧的站起身子,负手来回走动两步,自顾自地说道:“大道无形,其数三千。岂有高下之分,优劣之别?借万丈红尘悟佛是道,执杀器护生斩业,度尽一切苦厄,证成佛果,又何尝不是道?你老叔没学到修行的精要也就罢了,还硬分什么大道小道,真是一根朽木也!” 八思巴听得他辱及叔父,心下微微有气,欲还嘴辩驳。 杨过看了他一眼,道:“小和尚,你不服气么?那好,我来问你,倘若武力是小道,那些护法金刚、天龙八部众、护教罗汉又算甚么?佛门中人练功,在于强身健体、护法降魔,你敢说此道不值一提么?”侧头向八思巴一瞥,见他犹不服气,淡淡道:“菩提本无树,心非明镜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似这般强作大道小道之分,岂不是庸人自扰么?你老叔也许是怕你沉迷于武学,不慎走当年大轮明王鸠摩智前半生的老路,所以不许你学武。却刻意忽略佛为自然,自然为佛,人在佛中,自然成佛的道理。不随缘随心,反而强制人为,终究是大落下乘。” 如此长篇大论一堆,也不管八思巴懂是不懂,杨过兀自坐将下来,掉头向厨阁大叫一声:“师兄,劳驾再来一碗素面。” 少顷,那高瘦和尚手持托盘,上面放着一大碗素面,不疾不徐的走来,替他换了一碗。杨过侧过身子,自行吃面,不一会又嫌没有荤肉,叹道:“佛不是说众生平等么?何以只有葱蒜没有肉食呢?” 八思巴教他拂了面子,闻言欲要辩驳,但随即转念一想:“葱蒜源从草木,肉食来自禽兽,他将两者相提并论。莫非是说草木鸟兽都是平等的么?这可大合昔年释迦牟尼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这一妙论啊!”怔一怔神,又想:“既是众生平等,唯我独尊,武功与佛法又何来高下之分?武功可杀生,猛虎便不吃人么?” 他天生神童。少年聪慧超凡,实为佛门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悟性高的出奇,小到精妙佛法,大到世间苍生,都是一学即懂,一懂则精,一精则通,往往寻常人要在数十年内方能悟破的关窍。到他眼中却自然而然的如庖丁屠牛般游刃有余,极其容易的替人将疑难化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凡此种种均自非关人力,实属天授。 李逍遥表面上若无其事,不紧不慢的吃面喝汤,实则洞烛观火,见他眼里初现迷惘,但随即双眉一挺,全身光华微微一闪,变成一副自信满满地模样,显然于片刻间将此中佛理参悟透彻。足见其天赋异禀,佛性惊人。如此奇才若是专心精研武学,不出十年,自己势必要多出一个强悍的劲敌来,便向达尔巴微微一笑,道:“小朋友,可否伸出手来,容老衲瞧瞧你的根骨?” 八思巴料不到竟得国师如此看重,登时脸上满是希翼之色。伸出小手遵依而为,任李逍遥伸指平搭在他的脉搏之上,蓦地间一股淳厚阳和之气源源不绝的输入经脉,陆陆续续的贯遍全身,只感说不出地舒服,一时间没能忍住,竟轻轻的呻吟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八思巴渐渐醒转过来,隐隐约约见李逍遥目光中光华流转。身上布满层层温润晶莹的流彩。衬着白衣时隐时现,显得分外庄严。八思巴欣羡无己,心想既逢机缘,可不能白白错失了去,趁李逍遥缩手之际,赶紧问道:“国师大人,我的根骨过得去否?” 他满心以为自己聪明才智,根骨也定然是一等一,谁知李逍遥缓缓摇头,道:“小朋友,恕老衲直言,你于武学一道无缘,纵是强行修炼,日后成就也是大有限度。” 八思巴听他这么一说。脸上非但无有遗憾之色。反而双肩一耸。露出一副毫无所谓地模样来。道:“那我也只好听从叔父地教导。乖乖地专心伺候佛祖了。” 杨过见他如此洒脱。不由奇道:“小和尚。你练不成武功。竟无半点失望么?”八思巴笑道:“这位师兄不是说大道无形。其数三千么?有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各凭因缘莫羡人。我有缘习得三位圣师遗图上地妙法便已足矣。何苦再生他求? 李逍遥见他小小年纪。便将修行看得如此透彻。不禁暗暗点头。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倘若这是在历史世界。大可不将八思巴当一回事。然而眼下身处武侠世界。内中虚拟地人物太多太多。加上自己穿越过来。更是产生无数大大小小地变数。不由他不谨慎行事。 方才李逍遥以“造化玄功”试出八思巴地根骨不过平常之资。立顿心中一松。确认八思巴日后对自己威胁有限。若是运筹得当。说不得会成为日后一统中原之臂助。于是脑筋急速飞转起来。沉吟道:“相逢即是有缘。老衲从圣师所遗佛图中悟出一门镇心定神之法。不妨一发传与你罢!”真气贯注食指。缓向他面门点去。 八思巴一怔。待到回过神来。额头已被李逍遥一记“销神断魂指”触到。紧接着脑海中莫名其妙多出一篇口诀。再看那口诀足有千余字。内含如何冥想凝气。如何以气固心。又如何摄定心神等精妙法门。登时幡然大喜。道:“多谢国师大人!”翻身要向李逍遥足下跪拜。 李逍遥道:“小朋友与我有缘。不必多礼。”右手轻轻一抬。那八思巴只觉一股柔和地力道在双膝下轻轻一托。身不由主地便站将起来。随即笑道:“多谢国师大人!” 旁观众人不乏武学大家,见李逍遥只那么一招手,便能隔空运力将八思巴搀扶起来,如此精深之功当真世间少有。有人听说金轮国师如何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原本只当作宁玛派地僧众大吹法螺,自打自擂,不想今日见他显露神功,分明已臻佛光普照、莲华映身的至高化境,一个个都是惊异不置,小声议论:“这便是金轮国师的真正实力么?” “我看不是,极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没见他方才身上种种异相,均与莲花生圣师所著《莲华经》一一印证么?” “甚么?他二人竟能参悟浮雕佛图?此言当真?” “哼,小僧从来不打诳语。” “从来不打诳语?我看不见得罢?前两日在山脚下撞见一名妙龄女子,长的极是年轻貌美,你我都想与她共参欢喜禅,说好各凭本事,谁先将她擒住便归谁。” “不错,确是师兄你行事不公,先撺掇格鲁巴师兄出手,直等格鲁巴师兄与那女子斗到衰歇,你猝然一掌将格鲁巴师兄击昏,想要自吃独食,谁知道反被那女子设阵困住,最后还是我和格鲁巴师兄联手将你放出。” “哼!若非赞多桑玛师弟求情,你岂能安然出阵?” “你们……哼!” “如何?不敢说了罢?我早劝过你修行正道还在自身根性,欢喜禅功纵然玄妙,也仅能归列为旁辅,决计不可沉溺其中。可是你偏将我一番劝告当成耳畔东风,前日在山脚下又遇那女子,你仍是难抵心魔,执意要将她擒住,结果再度被困,若非朗玛隆多颇通阵法,你焉能安然回寺?” “我道近日下山摘菜,何以被一个美貌女子戏弄,哼!原来是你害了我!” “哼!那是你学艺不精!怪得谁来?若你有国师大人一般武功,也不至于被人浇的满脸粪尿!” “哈哈哈哈!我道为何那日中午在东厢房处,总是隐隐约约嗅到一股怪味,原来是教那女子戏弄所致,真个好笑!” “噤声!没瞧见国师大人在用面么?似你这般言行无忌,这顿午饭还吃得下去?” “是极是极,都好好把住嘴门,弄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杨过听众僧话下之意,似是说大雪山方圆之内住着一名美貌女子,而且本事高强,登时大起好奇之心,向李逍遥传音道:“老大仔,你快将那销神断魂指教给我罢!我有急用!” 李逍遥深知他本性风流,素来是一见美女就忍不住要亲近的主,当下也不以为意,淡淡道:“你过来。” 杨过伸头凑近,蓦地里眉心一凉,接着脑海中便出现一副数千来字的口诀,正是“销神断魂指”的种种精要,虑及四下里人多眼杂,只随意寻个由头回房,只择取如何偷取脑中消息之法练了半会,只觉得差不多了,于是逢人问路。不多时摸到那下山摘菜的番僧房外,轻轻推开窗门,闪身走进,一屁股坐在炕。 不一会听得有人走近之声,当下悄悄打开窗户,神出鬼没地闪到那喇嘛身后,眯眼笑道:“道友请留步!” 等那喇嘛回头向后,右手一记“销神断魂指”早出,恰好抵住那喇嘛眉心。杨过潜运玄功,好半晌收回手指,身子一纵,如闪电般飞上屋顶,旋即坐了下来,喃喃道:“不是那么巧罢?陆美眉竟然也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那些喇嘛口中的美貌女子,确是陆无双。 那日杨过要随李逍遥前往西域搅坏密宗的根基,不得己与陆无双在襄阳城外依依惜别。陆无双芳心难舍,策马扬鞭往杨过追去。谁知出去十里后,杨过早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她又沿途寻访人家,以期找到杨过的蛛丝马迹,然而天大地大,四野茫茫,如此寻法无异于大海捞针,她静下心来细细一想,决意去藏边大雪山打探杨过的消息。 一路向藏边赶来,路过四川大理,遇见许多奸人恶徒,有人贪她青春美貌,要上前意图非礼,有人见她身手出自名家,要逼问武功秘籍,也有人见她薄姿稚弱,便故意前来找茬,幸好她深得黄蓉真传,每一次遭遇矛盾都能设法将矛盾化解无形,有人见她一个小姑娘势单力孤,都不自禁的容让一二,或挺身出面相助于她,她也深感恩德,投桃报李,一路走来也结交不少江湖朋友。 后来行到四川、大理、藏边的交界地带,屡屡遇见西域番僧络绎道途,假馆民舍以奸污女妇,甚至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三五成群将一些美貌女子脱的赤条条,就地淫辱。有时撞见大理的皇亲国戚,与之争道,二话不说将人拉堕殴之。番僧自恃背后有蒙古人撑腰,大理平民百姓与下级官吏就更不放在眼里了,想大便打,想骂便骂,甚至公然闯入官堂,拳脚猛,几乎将官差打个半死。 不仅如此,还有喇嘛教徒要采集十六美貌少女,以作三圣奴、妙乐奴、文殊奴等,名为十六天魔,欲公然在光天化日下裸身宣淫,蛊惑世人入教,直逼的不少美丽女子或自尽寻死,或出家遁世。或被人指点点,或沦为娼妓,其余邪魔之辈争相仿效,只闹得大理境内民心惶惶,人人自危,仍是悲剧不断。 陆无双本来不打算插手。但后来见他们连孕妇婴儿也不放过,非但淫虐无算,还公然将人体内脏腑掏来,施以活祭之用,最后将主意打在她身上,派人纠缠,要将她带回去做甚么侍佛圣女,稍有不从则强逼诱迫。陆无双久忍生怒,怒而拔剑。一路上逢恶必杀,遇邪便除,三尺青锋毫不手软。只杀得群魔和喇嘛胆颤心惊,四处溃逃。偶尔遇上武功高明之辈驾临,她便将学自师母黄蓉的心计手段使将出来,巧妙地将敌人迷得神魂颠倒,耍得团团乱转,被出卖了还不忘替她数钱。 一路上练武打怪,做做功德,半个月后便至大雪山。她料想那蒙古王子必定也在山上,于是在夜间施展轻功闯入寺庙。谁知反反复复搜寻十来回,仍是不见杨过的身影。她左思右想之下,暗忖定是杨过在路上遇事耽搁了。自己只须静默相候,总有一日会等到他来,心念动处,便在大雪山脉一处荒芜小谷中拾柴搭屋,肚饿时便在林中捕猎采果,有时候采食不到,索性偷偷溜到大轮寺的厨房拿些蔬果肉食。倒也能勉强度日。 那一天她在林中捡拾柴枝,打拟带回屋去烧水,恰巧两个喇嘛经过,见她姿色可人,上前意图非礼。他们武功虽也不弱,但陆无双身怀东邪黄药师、北丐洪七公、北宋黄裳三家之长,实力大非原著所叙境界可比,在郭靖黄蓉的徒弟中实为第一,又精通阵法妙义。当年武敦儒、武修文、郭芙将杨过害离桃花岛后。便又来寻陆家的麻烦。陆立鼎夫妇居人篱下。瞧在郭靖黄蓉名满天下,又因为三人都是小孩。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对三小所犯的过错视若不见,只吩咐侄女、女儿勿要与人一般见识。 祸害三人组见陆家这般好欺负,遂自大为欢喜,每日定期组团去陆家后院菜园、水井乱闹,只搅的陆家上上下下乌烟瘴气,鸡飞狗跳。陆无双大为生气,缠着黄蓉要学阵法,暗忖学会后就用在祸害三人组身上,来个一报还一报。 黄蓉见她大献殷勤,性子又古灵精怪,颇是招人喜欢,甚有自己当年的风范,登时心上大喜,一发将父亲黄药师地九宫八卦阵种种奥秘倾囊相授。陆无双资质本就不低,又拜了一个好师父,两三年下来总算有所小成。那时她已长得亭亭玉立,心性早已成熟,与幼年相比自是大有不同,一身武功更是尽得师母真传,眼界既高,便也不屑与三人一般见识了。这一遇上喇嘛,两相动手,过不到十招便设阵将其困住。前日仍是故计重施,轻轻松松将两个笨蛋耍弄一番,便自高高兴兴的扬长去了。 这一日她偶听国师大人驾临,心中不由一动,本来若是依她先前敢爱敢恨的性子,必然要动身去见那蒙古王子,以遣多日相思之苦。但这些时日千千迢迢,孤身一人从襄阳追到藏边大雪山,于藏佛诸派犯下的罪行见历太多,那蒙古王子待自己很好,便会因自己是汉人而放弃与汉人为敌么?纵是他愿放弃与汉人为敌,自己身负师门长辈厚望、国家民族危亡,又如何能安安心心的与他长情相守? 既然不能。便是无缘。既然无法释怀。那便不要再见。也许他和我本来就是两个世界地人。只不过是在错误地时辰、错误地地方、彼此错误地相逢罢啦!陆无双如是想。她明眸宛转。望着满天繁星不住闪烁。深深吸了口气。胸臆间尽是花香与草木地清新之气。掉头看了看身后地小屋。自己本拟打算在此候他回来。哪怕是站地远远偷偷看他一眼也好。 如今斯人已至。自己却徘徊不定。心知若见到他。自己便难以把持。一旦成为儿女私情地俘虏。恐怕再将难容于世。倘是狠心不见。狠心将心中情丝斩断。撒腿落荒而逃。恐怕一辈子都要郁郁寡欢。陆无双在门前呆呆地站着。心中半是苦涩。半是伤情。也许从来没人、包括自己也没料到。名满天下地郭靖夫妇率众抵抗蒙古鞑子。而他们地得意高徒却被一个蒙古王爷俘虏了芳心。仔细想想。简直是讽刺之极。 陆无双越想越乱。一霎时间脑海中晃过千百般念头。师父郭靖在襄阳城抗敌地雄伟身姿、身怀六甲地师母黄蓉巧施谋略地精明眼神、师祖黄药师青袍飘飘。谈笑间御退敌军地高人风范、师祖洪七公在城头奋身抗敌。面临生死危境而眉不改色地大侠气概、还有千千万万浴血奋战地武林中人。誓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一寸山河一寸血地襄阳军民。登时胸口热血翻腾。难以自己。不自禁缓缓闭上双目。 转念间又想起当日身中蛇毒。被那蒙古王子救在怀里地别样情怀、在谷中被那蒙古王子救治地旖旋风光、在军营中。那蒙古王子甘愿受伤也要护自己周全、后来更是冒着极大危险将自己放回。情意至斯。又如何比师长恩情来得浅了?霎时之间。不由得又是芳心大乱。又是热血满腔。又是柔情蜜意。又是锥心之痛。 “倘若你不是蒙古人。那该多好!”陆无双喃喃道。“倘若我也不是汉人。又该多好?”想到此别将成永远。日后再度相遇。彼此间将成为不死不休地敌人。不禁缓缓闭上双眸。泪水悄然滑落。扑簌簌地滚下衣衫。 忽觉得一只大手轻轻抚着她地发梢。柔声问道:“无双宝贝。你怎么哭了?是那帮花和尚惹着你了?那我去替你出出气可好?”陆无双听这声音霍地一惊。倏地回过身来。只见身前站着一个白衫公子。长发和风飘舞。一派风度翩翩。正自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不是多日来苦苦思念地蒙古王子。又是谁来? 杨过本拟找到番僧口中的“美貌女子”的下落,闲来无事去调戏一番,乐呵乐呵,也是快意无比,但他以“销神断魂指”窥知那美貌女子正是陆无双之时,赶紧动身前往对方出没之地,一路找寻,不多时已远远望见前方深谷处坐落着一间木屋,陆无双恰好侧身立在门前,他登时欣喜若狂,施展轻功无声无息的飘到佳人身后,见她美目含泪,不由得大为心疼,上前出声。 陆无双一见来人居然是他,心中欢喜之情一闪即逝,转瞬间脸色一板,淡淡道:“是你来啦。”杨过微微笑道:“可不是我吗?无双宝贝,你一路追来,就是为了见我,是也不是?”说着伸出双手,要将她的娇躯搂抱在怀里。谁知陆无双侧过身子,不让他得逞,轻轻的道:“咱们日后还是别见面的好。”杨过怔了一怔,奇道:“这是为了甚么?”陆无双叹道:“你是蒙古人,我是汉人,怎好再在一起?” 杨过大不服气,哼道:“我对你情真意切,相信你也深知我心意如何,既然彼此情投意合,又跟王公平民,汉人蒙古人有何干系?你心中究竟喜欢地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族类?”陆无双摇了摇头,半晌不语。任杨过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陆无双仍如一尊石像,半晌不语。杨过见她始终不为所动,狠狠咬一咬牙,暗道:“妈妈的,老子豁出这张脸不要了!”说道:“宝贝,你看看我是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出!收! 陆无双听出他言语有异,不由掉转脸去,只见那蒙古王子左手一起,揭下了脸上的面具,登时一张清癯俊秀的脸孔呈现眼前,但见他面貌俊美,剑眉入鬓,凤目湛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亦狂亦邪的气质,不是杨过又是谁来? 陆无双不自禁娇呼一声,不敢置信的瞧着对方。 杨过见她怔怔的瞧着自己,神色间颇为异样,不由得俊脸微红,低头拉着她手,轻声道:“宝贝儿,此事非同小可,你坐下来听我慢慢和你分说。”放眼四望,见左近一棵大树下放着一块干净的青石板,招呼她走过去并肩坐下,微微笑道:“宝贝儿,快乖乖把你的包包给我。” 陆无双听他一口一个“宝贝儿”,显得亲昵无比,忍不禁俏脸掠过两抹飞红,绯若桃花,羞羞赧赧的将包袱递到他臂弯,款款坐在他身旁,目不转睛地向他的眼睛凝视半晌,问道:“你这是……” 杨过将她双手纳在手心,并肩坐在她对面,说道:“宝贝儿,当日身在鞑子大营,我的身份是蒙古王子霍都,是以有许多事儿瞒着你一直没说,今日这儿只剩咱们两个,我也没那些顾忌了。”伸手给她拢了拢头发。 陆无双被他一阵亲热的举动弄得脸红心跳,害羞的将臻首低到胸前,道:“你,你说罢。”杨过见她这样小女儿情态,心中一荡,大着胆子伸右臂去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宝贝儿,我又抱着你啦。那夜在营帐内我抱你共睡一晚,次日便彼此分开。仔细算算,嗯……咱们有二十四日八个时辰没在一起了。” 陆无双轻轻“嗯”的一声,心中无限欢喜,只觉得一路走来所历的种种惊怕、委屈都不值一提了。 杨过闻到一股幽幽少女香气从她发梢、脸颊、樱口传来。又感到她娇躯紧紧挨在自己胸前,也不觉心魂俱醉,过了一会,低声道:“宝贝儿。我有事要和你说,你留心听着。” 陆无双“嗯”的一声,抬起头来向他深情地望了一眼,微微笑道:“你说,我听。☆☆”她本来顾忌杨过“蒙古王子”这一身份,方才见他显露真容,顿时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原本拘囿于心间的一丝隔阂霎如冰雪消融。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蓦地里充满胸臆,心中甚么国仇家恨、华夷之别都一古脑儿抛到九霄云外,渐渐大着胆子伸手搂着他腰,倚在他的胸口,缓缓闭上眸子。静神听着恋人一阵阵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杨过低下头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吻,道:“这事须得打从英雄大会那一日说起。当时我和小李子联手败了金轮法王师徒……”将如何李逍遥吩咐自己和李遗人将金轮一行人斩尽杀绝,如何假冒金轮师徒潜入敌营,如何无声无息、不着痕迹地布下棋子,如何与黄药师里应外合。如何想方设法大乱西藏武林、好教蒙古一方力量大减,又如何结交苏奴儿、李珂珂、花如梦、凌若鸿等人,仔仔细细将种种情由一一说了。 故事说不上惊心动魄,也称得上一波三折,陆无双紧紧抱住了杨过的胳膊,有时身子一颤一颤,有时眼中射出异彩,待得杨过说完,已深深埋首在他胸口。久久不语,如痴如醉的喃喃自语。杨过抱着她坐在膝上,不住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长发、脖颈,最后停在她地下巴,轻轻将她红唇抬近过来,问道:“宝贝儿,我问你一事,你须认真回答我。” 陆无双与他灼热地眼神一触。不免微微有些害羞。道:“甚么事儿?” 杨过正色道:“若果我不是杨过。而是蒙古王子霍都。你该怎么办?” 陆无双低头想了一阵。道:“先杀你。再以死殉情。” 杨过本来对她甚是喜爱。甫一听这两句斩钉截铁、柔情款款地话语。心中暗暗起敬。说道:“宝贝儿。你待我真好!” 陆无双伸手抚摸他地脸。微微笑道:“我方才想杀你。又有甚么好地?” 杨过摇头说道:“那不一样。【】我若真是蒙古人。你杀我是为师门尽忠。殉情却是怕我在地下没人陪伴。”将她身子搂得紧些。抬头向天笑道:“我上辈子一定做了许多好事。阎王爷说我功德累累。这才将我投胎成杨过。而不是蒙古王子霍都。不然你一定愁地头发都要白了。” 陆无双扑哧一笑,道:“那我岂不成老太婆了?” 杨过大笑道:“你要真变成老太婆,可就没人认识你了,咱们正好凑成一对隐居于江湖之外,岂不快哉?”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笑出声来。 陆无双嗔道:“你就会贫嘴。”说着掩嘴轻轻笑了两声,身子如花枝颤抖,摇曳可人。 杨过不由心中一动,将她紧紧抱住,低头缓缓在她嘴上亲去,嘴唇所触之处,犹如火烫,登时情热如沸,紧紧搂住了她。陆无双在他一吻之下,心魂俱醉,双手伸出去搂住他头颈。两人深深长吻,一时浑忘了身外天地。过了良久,方才放开。 两人四目相对,见彼此都是面如潮红,虽然微微害羞,还是忍不禁笑出声来。 杨过搂住她的腰腹,低声道:“宝贝儿,眼下天色已晚,快乖乖为小王侍寝罢!”说着邪邪一笑。 陆无双心想自己喜欢杨过,别说相拥而吻,纵是在今夜将身子交付给他也没甚么不该,只是事发突然,总是颇觉得羞涩,索性抡起拳头在他胸口轻捶几记,浅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呢,谁知道你也跟那帮坏人一样。” 杨过仰天笑道:“正人君子又有甚么好做的?每天正气凛然地板着一副死人脸,说话也不带人情味儿,那可真是闷死了!我杨过还是做实实在在的真小人为好,正人君子嘛……嘿嘿,可不是我杨三的风范呢!”说着顿了一顿,看着她娇美的脸庞,腾出手摸着下巴。不紧不慢的将她身子从上往下、再由下向上地打量一番,最后将目光停在她的胸前,笑道:“所以嘛,师太啊师太。你就乖乖地从了老衲吧!鹅米豆腐!” 陆无双嫣然一笑,振臂使力,脱出了杨过地怀抱,转身便走。 杨过叫道:“宝贝儿别走,我带你去看金鱼。” 陆无双回头挥了挥手,笑颜如花绽放,说道:“你就会使坏,我怕信了你的话。从此就万劫不复啦!”足不停步的走向谷外。 杨过呆了半晌,突然大笑道:“我的乖乖宝贝儿,你早就万劫不复了!等等我。”施展凌波微步,奋足赶去,霎时一片旖旋风光。此时天色虽晚,两人倒也不急着回去,只在林中纵高伏低,东追西逐,煞是欢快无比。 两人牵手回到大轮寺,推门走进厢房。此时李逍遥正自与八思巴谈话。论起说经论佛地本事,八思巴少年早慧,天纵奇才,又有叔父贡嘎坚藏这一佛学大师悉心教导,举手投足间已具大家风范。然而李逍遥偏不与他辩佛,反而将后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一套一套说给他听,根本不与之正面相辩,八思巴纵是有心反驳,也颇觉底气不足。只好乖乖任李逍遥为他洗脑。 半个时辰下来竟是颇有成效,八思巴有如醍醐灌顶,只觉脑中豁然开朗,开出一番前所未有的学术新天地,学得煞是认真无比。 李逍遥见二人并肩走进来,只觉大为出乎意料,便向八思巴挥挥手,道:“今日课程到此,你明日再来罢!” 八思巴毕恭毕敬的站起身来,弯腰向他拜了一拜。道:“多谢国师大人!” 李逍遥受他一礼。又道:“我今日教给你的东西,你万万不可对旁人提起。切记!” 八思巴心知李逍遥所授太过惊世骇俗,自己能听得明白,那是佛赐的因缘造化,在旁人眼中却是异类之至,当即凛然道:“是,国师大人。”说着转身出去。 杨过拉着陆无双之手,并肩上前,在李逍遥对面坐下来,道:“老大仔,我都告诉陆美眉了,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快快显出真身罢!”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显出真身?这么说你已将种种机密都告诉无双妹子了?” 杨过嘿嘿不答,急伸右手,来抓李逍遥脸上的人皮面具。 李逍遥心力专注,将从浮雕佛图上悟出的一门异法使来,目光凝视杨过地眼睛,道:“收手!”此语一出,杨过顿感心神微微一阵颤动,右手竟不由自主地撤回来,登时大叫邪门,欲再出手抓李逍遥的人皮面具,甫听把兄一声“收手!”,便又不自禁撤回手来。来来回回十余次,每次都是招出中途便收回,搅得他大为郁闷。 李逍遥也恼他太过轻率,暗忖杨过当日救下陆无双后,本来可以将她放回城内,反正有黄药师代为掩饰,旁人纵是有疑,也掀不起甚么风浪,可他偏偏要将人家带回大营当甚么妃子,简直是胡闹之极。 这下倒好,惹的人家千里迢迢来到大雪山,可谓身陷敌围,一旦出了甚么差池,自己如何向黄药师交代?一念及此,对把弟轻率之举更是不满,只是低头默念:“出!收!出!收!” 杨过不能自已,也跟着收手、出手,渐渐右臂酸麻不已,到了全身不能自主的境地,只好苦着脸服软,道:“老大仔,我错了我错了!” 陆无双不明所以,但眼见杨过洋相百出,忍不住抿嘴一笑,道:“大哥,你就饶了他罢!” 李逍遥见陆无双软语相求,不好拂逆,哼了一声,道:“住!” 杨过倏觉右臂一阵轻松,渐渐回复知觉,龇牙咧嘴地望着李逍遥道:“这又是甚么心术?简直他娘的比传音搜魂**还邪门。” 李逍遥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跟着目光落在陆无双身上,柔声道:“无双妹子,看来你都知道的差不多了罢?”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当师太 我作老衲 陆无双闻言侧瞥杨过一眼,见他情状狼狈不堪,甚是觉得暗暗好笑,随即向李逍遥颔首道:“是啊,杨郎告诉我的。大哥,你千万别为难他。”杨过听见陆无双称自己“杨郎”,登时心头大喜,涎着脸凑得近些,笑道:“宝贝儿说哪里话来,你千里迢迢来寻我,路上还吃了许多苦,我若再继续瞒下去,那真是对你不住了。”李逍遥见他二人情深至斯,心知无论如何也难以令这对小情侣分开,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目,思索应付之策。 陆无双听他公然在李逍遥面前称“宝贝儿”,想起在林中两人那股亲热劲儿,不由脸上一红,心儿跳得好快好快,低头白了他一眼,露齿咬着嘴唇,嗔道:“少来打岔儿!大哥还在这儿,你可不能这么没轻没重的。” 杨过看着她一副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浑身骨头软了半截,点头如小鸡啄米状,道:“是极!是极!我杨三素来尊重女子,尤其似宝贝儿这等手巧心灵、美得冒泡的妙人儿,我是含在嘴里怕掉了,握在手心里怕飞了,恨不得每日每夜小心翼翼的当菩萨供拜着。”陆无双见他仍是百无禁忌的跟自己打情骂俏起来,心中一片羞涩,低下头来默默不语。忽然触手处一片温润,却是他大着胆子伸手握住柔荑反复把玩,陆无双虽然性情爽朗,毕竟是女儿人家,只羞得俏脸如烧红的虾子似的,赶紧瞪他一眼,捉住怪手狠狠拧了一下,痛得杨过缩回贼手。 此刻李逍遥回过神来,双眼一睁,恰好见杨过手臂猛地一抖,奇道:“你怎么了?”杨过抬头望天,笑着打个哈哈,道:“没啥没啥。教一只母蚊子叮了,老大仔你别管我,继续,继续!”李逍遥“嗯“的一声,遂又把双眼闭上,静静坐着入神。 杨过贼眼东瞅瞅。西瞄瞄,观六路,看八方,好半晌断定四下里没有第四人,轻轻卷起袖子,手臂多出一道红印。陆无双见他吃蹩,忍不住轻轻掩住小嘴,笑得腰肢轻颤招展。杨过恼她居然幸灾乐祸,愤愤然传音道:“回去再好好教你见识何为大振夫纲!”说着腾手出来。不轻不重往她翘臀拍了一下,又道:“先讨点利息,回去再慢慢把帐算明白。哼哼哼哼哼!” 陆无双料不到他言行如此大胆无状。只羞的从耳朵根一直红到玉颈,似嗔欲怪的横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去,打定主意不去理会这个大无赖。杨过见自己战术凑效,暗暗得意:“嗯嗯嗯嗯嗯,对付女人还是要无耻一些滴!” 李逍遥沉吟半晌,默默在心中打算整局的错漏之处,直至盘算甫毕,蓦地间一睁眼。但见杨过一脸春风、得意非凡,又见陆无双面红耳赤、胸口不住起伏,那里还不明白两人各有动作,摇头叹了一叹,道:“就这样罢,今夜你替无双妹子化上一副妆,力保明日在寺内僧众面前不露出破绽。另外,顺便将遗人唤来,我有事宜要与他商议。” 杨过应了一声。笑嘻嘻地拉着陆无双快步走出门去,寻着李遗人简略一叙,便拉着她晃到自己房前,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旋即反手锁门,扑上去从陆无双背后,紧紧将她抱住,笑着咬住她的耳朵,道:“六月债。来的快!这是你自甘落入我地魔爪。悔是不悔?”说着舔住她的耳珠,唆的吸入嘴里。陆无双身子一颤。俏脸殷红,乖乖任他口舌轻薄,张口喘着香气道:“杨郎,你……你……我有话和你说。” 费了好半天工夫,才令杨过停止作恶,陆无双浑身发软,勉力抬手理了理云鬓,倚在杨过胸前,望着杨过羞涩一笑,柔声道:“你知道么?我本来打算来此见你一面就走,以后再见面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这阵子下定决心时,我好伤心好难过,眼泪也不知道流了多少,心也不知痛上几回,我每日每夜都在不停的想,每一想到要与你敌对,心儿就仿佛被撕成两半,痛得锥心刻骨。” 陆无双喃喃轻语,仿佛独自一个人在梦呓,可偏偏那似有意无意的言语钻入杨过耳中,竟深感一阵撕心裂肺地痛楚。想起自己不过率性而为,却害她一柔弱女子每日每夜都要饱受这子虚乌有的煎熬,便不由又是内疚,又是感激,颤声道:“宝贝儿,我,我对你不住啊!”突然间嘴唇触到一团温腻,却是陆无双伸手捂上去,凝起一双澄如秋水的眸子,抬起头与杨过深深对望,微微笑道:“你是身不由己,没甚么对不住我的,我心里明白的。” 杨过深吸一口气,见身边不远铺着一张床,捉住她柔荑放在嘴边轻轻一吻,道:“宝贝儿,咱们坐在床上去说。”陆无双见那床长九尺,宽六尺,正好容得两个人躺下,不由俏脸一红,露出上齿咬了咬下唇,眼中脉脉春波流转,轻声问道:“咱们,咱们真要上去么?” 杨过见她突然间变得扭扭捏捏。支支吾吾。不禁顺着她眼光看去。见她边脸红边看床。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起手照她翘臀就是一拍。道:“宝贝儿想甚么不好。尽想些不三不四地东西。哼哼哼哼哼。为夫若不好好教训你一番。简直对不起天地良心!”正气凛然说了一阵。突然右手摸着下巴。笑淫淫往她娇躯各个凹凸处打量一阵。道:“额米豆腐。师太啊师太。苦海无边。你已无法回头了。就乖乖地从了老衲罢!”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饿虎扑食般向她扑去。 陆无双见他正气凛然一阵。没多久又原形毕露。娇声笑道:“你心里净想着坏事。我才不上当呢!”身子一晃。倒踩九宫八卦。轻松无比地晃开了。杨过扑了个空。见她使上了武功。笑道:“宝贝儿。你有九宫八卦法。我有凌波微步。不妨来比一比。瞧瞧能不能抓住你。” 说话间左足尖一点地面。便即斜跨半步。身子微侧。直向陆无双肩头抓到。哈哈笑道:“宝贝儿。快躲快躲。否则一旦被我抓住了。就等着被小王临幸罢!”陆无双娇声笑道:“那可未必呢!”腰身向右一拧。身子轻飘飘地在他胳膊平平掠过。巧妙无比。实是难以形容。杨过喝一声彩。道:“嘿嘿。我会抓住你地。别跑!”内劲一催。身法顿时快了数倍。一步妙似一步。只是他有意容让。又非存心要动真格。是以始终抓不到陆无双半片衣角。有时还故意卖弄破绽。趔趔趄趄东转转。西悠悠。就是不下硬手。 陆无双也将情郎心意猜得**不离十。她既感兴奋。复又欢喜。见杨过始终以偏分之差错过身畔。于是放下心来。脚步错动。在厢房内轻悠悠地转来转去。每一步迈出都是绝妙无比。安安心心在杨过晃出地里左上右落。东飘西错。逸如庭院闲步一般。杨过拳掌招呼之下。竟连她地衣带也没触到半点。陆无双步履虽舒。心中却是在想:“若是对敌。我这样走法对是不对?”“啊哟!险些儿教他擒住了!”“倘若这一下不慎撞入敌人怀里。我该如何应付?” 杨过情知陆无双所习俱是一等一地武功。但她经历阵仗甚少。日后若遭大变。以致无法顾及。也只有凭她自身地造化了。眼见她轻飘飘地凑近。无声无息地退避。有时急若惊雷。有时缓如轻絮。心想:“这般让来让去。虽利于学。却不利于悟。我还是出真功夫地好。”陡地招式一变。一掌一掌急出。 陆无双飘身闪开。杨过一招一招紧接而至。中间竟无丝毫空隙。陆无双虽然身具黄裳、桃花岛、丐帮、全真教数家之长。但杨过招式实在太过精妙。每一招都是只使半招以作试探。下半招倏生变化。恰好将自己地招式克制地死死。耳旁还时不时传来一阵“宝贝儿。再不快点你就当师太。老衲由我来作。啧啧啧啧。老衲配师太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慢了慢了。再不快我要打你屁股了!”“嘿嘿。这样就想抓着我?你还差一些呢。我地亲亲宝贝。”仅仅是嘴上不老实也就罢了。偏偏一双手也不老实。身影晃动之间。断断续续摸她下巴、脸庞、脖颈、手腕、腰腹等处。羞得陆无双招式大乱。举手投足之间渐失法度。 杨过嘿嘿一笑,身形急速加快,陆无双眼前一花,但见四面八方都是杨过的人影,左边一道刚力,右边一股柔劲,前面一身白影,后面一阵笑声,诸般攻势一时齐至,陆无双双掌飞舞,追着杨过团团转。 忽听得杨过不住喘气,呼呼声声,越喘越快,招式也不自禁的慢了下来,蓦地里双足一软,身子仰摔在地。陆无双大吃一惊,发足奔到杨过身旁将他扶起,颤声道:“你、你怎样了?”叫了半晌,杨过仍是不醒,便要去将李逍遥请来。突然间玉手一紧,身子不由自主的后晃,恰好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讶异之余抬头一看,但见杨过贼笑道:“宝贝儿,抓住你了罢!咱们说好了,你当师太,我当老衲,嘿嘿,乖乖的认命罢!”说着低下头来,凑近吻了下去。 陆无双见他这样骗自己,不由得又羞又气,擂起拳头打他胸口,却又怕打的疼了,只象征性的轻击两下,便不由自主的搂住他腰部,迷失在恋人地热吻之中……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夜 李逍遥招呼李遗人过来。吩咐他下山替陆无双买两套男子衣衫。尽量在天亮前送到杨过房中。李遗人应声遵依。默默退出门去。整间空房中独留李逍遥一人。正自盘起双腿。研习参悟白日里从浮雕佛图中得到的法门。 此法与众最大不同之处。全在于以佛图中的种种特殊姿势来修炼心力。而不似世上大多功法那般专修内力。这在以内力为王道的金庸世界里。可称得一朵奇葩。纵是以“禅宗圣地”著称的少林寺。其气功法门也以修炼内力为主。单单以心力一道而论。也不过较世上大多门派高出一筹罢了。若遇上精于心神一道的门派。可就如小巫见大巫一般无以奈何了。 中土多有王朝更替之事。饱经战火。武学经过上千年来衍生演变。取长补短。渐渐多以招式内力为主。无数大大小小的门派如雨后春笋。生机蓬勃而出。越来越将招式、内力修炼之道衍变的淋漓尽致。何况宋朝本就极其尊道。大半门派均从道门脱胎而出。武功套路多以轻灵、快捷见长。师门逍遥派更是将庄子之道诠释的完美无暇。 然此看似贯彻道家“修身养性”一大宗旨。实则多半是重修身轻养性。加上门派之间武人相轻、师门护短。互争面皮等情。使得许多本可在有生之年内窥得武道的不世奇才心境大落下乘。心力修为桎梏不前。所谓的“修心养性”也等若一纸空言。便是师门逍遥派也免不了俗。论起修心炼神的功夫。连少林派的禅功都能将逍遥派内功比下去。其它如五台山、峨眉山、恒山等等佛家门派自不待言了。随便一样基本禅功拿出手来。都要比逍遥派内功容易敛聚心神。而且颇见成效。此谓物有所长。却也仅限于此了。 李逍遥正是看清这一点。才专门跑到少室山。将寺内九阳神功学到手。等日后遇上擅长心神一道的高手。也能有自保之力。后来借“龙象般若功”这一密宗护法神功打通顶轮和眉心上丹田。进而悟出如何将真气内力化成心力的妙法。渐渐臻至心神不失。灵识不灭的地步。道心修为也因此大进。今日在顷刻间将浮雕佛图中的精要参悟明白。实是他心力精深所至。若是换成欧阳锋、周伯通这等偏重于修身一道地绝顶高手。是决计参悟不出甚么来。非是他们修为不足。而是对心神这一类无形之力认识不深。 话说回来。要参悟那浮雕上数百佛图。纵非身具精湛的心力修为莫办。若是于佛经一窍不通。甚至连“天上天下。惟我独尊”、“拈花微笑”、“割肉喂鹰、投身侍虎”、“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等典故都不识。顶多是将浮雕佛土用作观赏。两者缺一不可。否则纵是有人知道是遍照护、莲花生、无垢友三位佛法圣师所遗。多半也是赞叹两声便罢。至于甚么修炼姿势、佛经典故。也只当笑话来看。端的肉眼凡胎。不识真灵。 反观李逍遥身具逍遥派的传音搜魂**、九阳真经中地镇心妙法、九阴真经中的摄心**等关乎心神一道的法门。加上从后世学到有关心理催眠的原理。再以无上内力将眉心上丹田和顶轮打通。心海灵识日愈壮大。何况龙象般若经本身就是一部密宗的无上护法神功。又由莲花生亲传下来。难免有不少修炼姿势颇与浮雕佛图上的姿势相似。种种机缘凑集在一起。恰巧成就李逍遥白日一番造化。 此刻他不疾不徐。双手平放膝上。收敛心神。缓催真元内息。一股股真气绵绵然、泊泊然游走于四肢百骸。渐渐身上、脸上、手足绽放一丝丝光华的神采。绵绵不绝的往顶轮灵台涌去。脑海中浮现出第一张佛图来。左手食指徐徐向天斜伸。右手食指缓缓向地倾点。正是那释迦牟尼的“天上天下。惟我独尊!”。 渐渐然一丝热气在脑海中沿着图像线条缓缓游走。让人浑身舒泰。不由得身子飘飘然。轻若鸿羽。那热气游到佛身胸口。立即分作两股。一气沿着佛像左手向上。一气沿着佛像右手向下。两股白气不疾不徐的游走。只在分别同时抵住食指指端地一瞬之间。那佛图波的一响。片刻间竟然化为一团泡影。 李逍遥只觉得心神一轻。身上十万八千羽尽开。那两股白气却凝在心海久久不散。渐渐幻化成第二张佛图来。却是摩诃迦叶“拈花微笑”图。他便依着先前修习的决窍。任那热气沿着图像线条缓缓游走。散入全身经脉之中。不多时东一片西一团地渐渐聚拢。海纳百川般将分散在全身各处地暖流聚入图中佛身右手。一丝一丝引入食指。待到最后一丝热气挤入指尖处。那佛图又是波的一响。再度化为一团泡影。 紧接着观音菩萨“众生不度尽。誓不成佛!”、地藏王菩萨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普贤菩萨地“十大行愿”、文殊菩萨地“般若莲花涅磐”等图一一清晰无比的呈现在心头。按理说李逍遥修行时日已不算短。功体早已臻至大乘境界。可他迟迟未能将眉心上丹田打通。导致身上许多内力真气都还潜伏在体内。也就难以用来炼化各处关脉。 前阵子他体悟龙象般若功时。意外发现眉心上丹田处和顶轮之间存有经脉。便小心翼翼地将体内真气源源不绝地聚入顶轮。旋即按心法将一丝丝真气地引入经脉之中。突然间脑中一颤。灵台突然变得滚烫炙热。一个不好便有走火入魔之虞。 然而脑内那条无名经脉又与任脉相接。就在前不久。他练成那北冥神功残篇。任脉恰好包括在此中。他灵机一动。遂运转北冥神功。一丝不漏的将那无名经脉中的多余内力纳入任脉。真气内力的走向便是十二经脉、脑中无名经脉、任脉、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再由脏腑回流入十二经脉。恰好形成一个大循环。真气内力大片大片消失。渐渐转化为一丝丝心力。迅速的游走于脑内各处经脉。涓涓滋养着识海…… 杨过在房内正跟陆无双玩得起劲。突然间李遗人遵依师命送来一包衣物。他心眼儿一转。笑嘻嘻的接过去。顺手拍拍李遗人肩膀。道:“老大仔就是老大仔。真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嗯嗯嗯……劳你带来。慢走不送。嘿嘿!” 李遗人见他眉色颇为诡异。不禁暗地里轻轻摇头。旋即不声不响的退下去了。 陆无双走上前去。见杨过从包内拿出三件镶边白袍。逐一贴着自己身子比划。嘴上不绝说道:“唔!这件腰部略宽。穿上去怎能显出你地绝妙身姿?” “嘿嘿。这件勉强过得去。可惜腿部略长。极易踩住下摆。万一害宝贝你春光乍泄。我吃的亏可就大发了。” “这衣裳紧凑倒是够了。万一将宝贝你该大的地方变小。譬如胸部……啊哟!你又来捏我!” 如此挑挑拣拣。总算筛出一件白袍、两件儒服。杨过兴高采烈的将衣物摊在臂弯。招呼一脸羞怯地陆无双。脸上挤出一副狼外婆的笑容:“宝贝过来。快快将衣物换了。我来给你把把风。放心放心!” 陆无双听他大言不惭。占了便宜还卖乖。登时羞得面红耳赤。露齿轻轻咬著下唇。嗔道:“你。你。你快转过去罢!” 杨过如拨浪鼓般摇了摇头。笑道:“不成不成!你一介女子初穿男装。是需要专业人士给予指导。万一穿的稍有不对。等出去在众人面前一亮相。可就大大的丢脸了。人家可是真心诚意在为你好。千万莫要想歪了。我的亲亲宝贝儿。” 陆无双见他又要占便宜又要卖乖。神色间偏又极为正经。活脱脱一副小无赖嘴脸。不由好气又好笑。两脚蹬蹬一跺。说道:“原来你在营帐里的正经模样都是装给我看的。是也不是?你老老实实给我说说。可有这般骗上别家的姑娘?” 杨过面临河东狮一指。反倒毫不在意。撇嘴道:“我说宝贝儿。你莫要以为这样便能反客为主。这样的小技俩。早在终南山上那会儿。我就没再用了。眼下你还是乖乖听我话的好。不然我可要打你地小屁股。”陆无双听他言语越来越是露骨。双颊登时红若桃花。低声骂道:“啐!你这小无赖!一天到晚脑中甚么样的坏念头都有。就是不想好事!” 杨过仰天笑道:“多谢夸奖!不才做的事甚多。唯独只有一件事儿不曾做过。你可猜猜是甚么?” 陆无双眉头微蹙。问道:“是甚么事?” 杨过目光虚浮。在她胸前、腰腹、臀上左瞄瞄。右看看。隔了半晌。便摸着下巴嘿嘿笑道:“自然是好事啊。小傻瓜!” 陆无双见他这样直白。不禁羞中带喜。啐道:“你呀你。真是一个坏胚!” 杨过心中得意。只乐得眉开眼笑。道:“反正该抱地抱了。该亲地亲了。该摸的也摸了。亲亲宝贝。你还是再乖乖做一回师太罢。” 陆无双白眼上翻。转身坐在床头。顺手将衣物抱在胸前。笑着摇头道:“你又打着占便宜的主意罢?哼。我才不上当呢!” 杨过叹道:“唉。你可知这样让我很伤心。让我很不快乐么?”张开臂膀。猛向陆无双怀中扑去。打拟要埋头在她胸前沾些便宜。 陆无双见他又使无赖技俩。娇笑声中身子侧转。巧妙躲开他地黑手。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坏人四处为恶。几时不开心了?” 杨过倒吸一口气。摇头叹道:“宝贝。说话可要凭天地良心呢!我杨三再没眼光。品味再烂得出奇也不至于饥不择食罢?没理由我放着你这棵鲜花不去沾惹。反来拿着狗尾巴草边闻边乱打喷嚏。岂不是吃饱饭没事干么?” 陆无双听他将自己比作鲜花。心头煞是喜欢。微微笑道:“那可未必呢!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长相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何愁没有女子投怀送抱?我听你说起这阵子所见所历。似乎苏姑娘待你甚是极不一般呢。” 杨过听出她言语中颇有醋意。心上一喜。索性大剌剌点头道:“嗯。宝贝儿果然心细如发。连我杨三这点儿**都教你看出来。实在了不得啊了不得!嘿嘿嘿。我打算好了。日后再与一些年轻貌美地姑娘有了纠缠。就赶紧过来向你请教。嗯嗯嗯。大不了花钱雇你做我的军师。” 陆无双闻得此言。心中煞不是滋味。虽然明知杨过用情极深。但见他神采飞扬。满脸得意春风。仍忍不住出声道:“你。你此言当真?”说着身子轻轻一颤。 杨过听出她言语颇带醋意。笑吟吟点头道:“是啊是啊。你不愿意么?”陆无双见他眉开眼笑。忍不禁醋意涌上心头。越来越浓。哼地一声掉脸不去理他。 杨过嘿嘿笑道:“好酸好酸!宝贝儿聪明无比。快快告诉我是甚么物事在作怪。” 陆无双小脸一板。倏地拧过肩头。背向杨过。半晌一句话也不说。杨过见逗弄得差不多了。张开双臂。猛地将她身子抱在怀里。大嘴在她脸旁亲了亲。柔声说道:“小傻瓜。别乱吃飞醋好么?我请你**情顾问。还不是想跟你商量如何应付她们来着。我可没请人作你情敌的爱好。” 陆无双听了这话。不由得又羞又喜。嘴上仍自说道:“你、你。你请与不请。又与我何干?” 杨过见她强作矜持。右手扬起。随即拍的一声。不轻不重照她翘臀打了一下。摇头道:“你就会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喜欢得很。却要强撑面子。这样可教我不喜欢了。先赏你一记打。好教你长长记性。” 陆无双甫觉身上重地遭袭。登时娇呼一声:“啊!你!”倏地转过身来。谁知杨过早已做好连袭准备。趁她重心稍移。强行捧住她臻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她嘴唇。隔了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将头移开。笑道:“宝贝儿。你的心口还酸么?” 陆无双在他攻势下连连失守。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目光与杨过眼睛一对。便不由心下一慌。臻首又低垂下去。仿佛一只鸵鸟。 杨过见此情景。不由顿感好笑。揽臂将她动人的娇躯抱住。低头去亲她地眼睛、眉毛、额头、脸颊、樱唇、玉颈。一双贼手也不老实。反复在她身子各处凹凸游弋不止。只弄得她娇吁喘喘。险些儿呻吟出声音来。 过了良久。杨过一双贼手总算老实下来。举着恋人坐在自己大腿上。随即两手合在恋人小腹上。恬不知耻的鼓动道:“宝贝啊。你终究都要是我的人。在我面前换衣裳也是早晚的事儿。你何必这样紧张?” 陆无双听他又是歪理一堆。不由觉得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一下拍开他伸向胸前地狼爪。嗔道:“又来胡闹!你便总爱这般不怀好意么?” 杨过如拨浪鼓使劲摇头。叫道:“冤枉!天大的冤枉!我这是关心女性身体。何来不怀好意。要知道宝贝你目前在青春期。要提防多种生理疾病。譬如天葵啦。高矮啦。心跳啦云云。可都是重要线索。对于宝贝你的身子情状而言都是重要之至。丝毫马虎不得滴!哎哟。宝贝你又动粗!” 陆无双见他左手捂住右手小臂。一脸肉痛无比的模样。抿嘴微微一笑。道:“谁教你不老实啦!你若是学大哥那样做个正人君子。岂不是很好么?”说着吩咐他将右手递到。玉手伸出替他按摩。 杨过大呼舒服。但随即又撇撇嘴道:“你以为老大仔当真很君子么?错了错了!咱们兄弟三人当中。以我杨三最是无赖。莫二最是呆板。老大仔么?哼哼。惟他一人隐藏的最 陆无双因当年李逍遥两度仗义挺出。先是在陆家庄击败李莫愁。护住自己一家老小周全。后来又从李莫愁一根拂尘下救出表姊程英。端的是侠义心肠。可说于他陆氏一族有莫大的恩德。陆家满门上上下下无不深怀感激。一直对他尊敬有加。后来又听说他在北地的种种英勇事迹。更是钦佩无已。江湖中除去与他有过节的全真一脉。无一不竖起大拇指的。可偏偏这样一个大英雄好汉。在他把弟嘴上却是甚为不屑。不由好奇之心大起。问道:“怎么?” 杨过微微一笑。吩咐陆无双把腿横着伸来。旋即倒头躺下。枕在她地大腿上。舒服无比的轻叹一声。一眨不眨地望着佳人眸子。道:“你有所不知。老大仔强悍归强悍。可惜在女人上。老大仔地人品实在叫人难以恭维。” 女人向来爱好八卦新闻。陆无双也不能免俗。催促他快快说来。杨过摸着她美丽地脸蛋。说道:“事情还需从三年前的腊月时节说起。那一日正好是当年地第一场雪。比在桃花岛那一年来得稍晚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李逍遥地识海内处处心力充沛。原本在体内地涓涓真气内力源源不绝向灵台涌去。灵台宛若一个熔炉一般。不住将真气内力炼化成丝丝心力。脑中的那股暖流越转越是浑厚。无止无休地将识海中地心力炼得精粹无比。宛若一团火焰肆意焚烧。腾腾将识海的心力一点一点的去杂存精…… 只是个中过程甚是难捱。饶是李逍遥身具大毅力。也只觉得仿佛置身火焰山之中。一丝丝黑气断断续续从他口、鼻、耳五孔喷出。原本人体内的真气内力大多来于五谷杂粮。由于是二度吸收。自然不免染上五谷秽气。经过日积月累。五谷秽气渐渐增多。到了充塞于全身每一处毛孔、每一滴血液的境地。可谓无孔不入。 李逍遥在古墓里那一回脱胎换骨。是要将躯体中的废元排尽。这一回坐关厢房之内。却是要排尽脑中地五谷废元。为心神修炼铺好根基。此刻他每一微微呼吸。五孔便有一丝丝黑气散发出来。五官便觉得清明一分。甚至微微有些舒服。 过不多时。黑气渐渐变浅成灰。继而变灰为白。一丝丝白气不紧不迫的散出。李逍遥收敛心神。将真气内力一丝丝的引入顶轮。再贯通脑中诸多大大小小地经脉。顿觉从真气内力向心力转化快上不少。心力绵绵然、淳淳然愈来愈发精纯。灵台中地识海渐渐等若一个熔炉。滚滚不断的将体内的真气内力转化为心力。 然而李逍遥在古墓中修成“姑射灵胎”后。修为进度大有精长。修炼一日便等若之前五日之功。足称一个超级外挂。后来虽将一身七成功力用以炼脉。真气内力仅剩三成。可是他根基摆在这里。每日仍是内力飞涨不休。前不久又得到了北冥残篇。可将五谷之气直截炼化成真气内力。半月里累积下来已是颇为可观。 此时李逍遥修为虽不如前。但一来根基还在。二来真气内力胜在精纯。极易控御。本来在体内四下分散地真气内力。仅在他一念之间便飞快地输入顶轮之中。加上他“造化玄功”本来就包含了九阳神功。真气内力更是源源不断而至。虽然用大于供。好歹聊胜于无。同时体内内息流转。循环不断。灵台、识海、顶轮三处渐趋平衡。心力与全身真气内力同步渐进。再无失衡之相。 只是他纵然心力精深。也已难以彻底清除脑中经脉的残余废元。一时间额头炙烫无比。仿佛四面八方都是炉火。汗水从头顶滚滚而下。热气腾腾散了出来。虽然时值初冬。却犹如浸在翻滚不休地沸水中。耳旁不断响起“天上天下。惟我独尊!”、“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不度尽。誓不成佛!”等佛门梵音。脑中气息竟渐渐安分下来。 与此同时。李逍遥摹觉点点清凉之意渗入脑中经脉。却是识海自行运转。滚滚不绝的将心力化为真气内力。如丝似缕般将藏在脑脉中的废元伴着淤血一点一滴的挤出口、鼻、耳五孔。那股在灵台纠缠不休的热力终于散退。识海慢慢的翻滚起来。仿佛冥冥中传来一丝安宁祥和的颂唱。随后隐隐的轰鸣之声渐响。先前所见的浮雕佛图如相册般一张张翻过。每翻一张。识海中的心力便浑厚一份。缓缓的将灵台填得满满地。 突然间一阵嗡嗡声响亮不休。那佛图竟一张张的没入识海。便在这一瞬之间。识海中的心力宛若火山爆发一般。从灵台向脑内各处经脉蔓延。霎时身外天地的种种迹象均被李逍遥把握得了如指掌。片片树叶飘落在屋顶上地声音、门外缕缕秋风伴着枫叶缓缓飘落的轨迹。空气中散发着大雪山上雪莲花的清香……都逃不过李逍遥的五识范围。 这时候他心清气爽。心中仿佛有一种对生命的莫名妙悟。不知不觉缓缓睁开双眼。站起来走到窗前一看。眼见天边微有白光透破。知道已近破晓时分。心想反正眼下无事。不妨再感受一番刚才那种玄妙的情景。遂又慢慢闭上双眼。 陆无双问道:“那位苏姑娘。当真与你毫无干系么?” 杨过急晃双手。道:“千真万确!我就算骗天骗地骗神仙。也决计不敢骗我的宝贝儿!你若是不信。我这就向天立誓可好?” 陆无双满脸不信。挥挥手道:“好啦好啦。谁不知道你素来胆子极大。视鬼神如无物。倘若立誓能有用处。我宁愿相信日出西方的好。” 杨过故作悲痛欲绝状。惨惨的道:“宝贝儿。你让我很伤心呢。莫非你的得意郎君竟是如此不堪么?” 陆无双见他又来做戏。暗地里只觉好笑不已。偏偏小脸一板。道:“哼。就是如此不堪。我才会教你骗了。唔……你说咱们这位大哥心里爱地究竟是谁?” 杨过望着天花板。半晌才道:“我看要么都爱。要么都不爱。” 陆无双奇道:“啊?这又是为甚么?” 杨过身子坐起。正色道:“这个容易。我在私下里问过他对龙姊姊、程美眉、完颜美眉的感情。他要么不答。要么教我别管。你说这不是心中有鬼么?后来我在小凌子那里见到花美眉。老大仔的神色很是反常。有时扭扭捏捏。呆了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有时分明有话要说。偏偏事到临头又顾左右而言他。你说说。若是感情一般般。会屡屡闹出这些个三流地大乌龙么?” 陆无双吃了一惊。忍不住为程英担忧。道:“啊!那。那岂不是说表姊她与大哥两人……”杨过白眼上翻。嗤了一声。道“我瞧何止是你表姊。恐怕龙姊姊、完颜美眉、花美眉跟老大仔之间都是渺茫地紧了!” 陆无双犹疑道:“可是、可是、可是表姊对大哥一片真情……” 杨过晃晃手道:“没用没用!老大仔心中有结。偏偏咱们不知道是什么结。老大仔又不愿细说。依我看来。恐怕只有等他何时心结全消。何时才会去想传宗接代的性福大业。不然我去问他。他便笑嘻嘻的道:可要为兄帮你活动活动筋骨?免费不收钱地。” 陆无双见他一脸悻悻之色。心知他撩过李逍遥虎须。也免费吃了一顿老拳。不然反应不会这样大。顿时噗哧笑道:“好啦好啦。既然他执意要等。回城后我便告知表姊和完颜姊姊。看谁等得过谁。一年两年也就罢了。若是十年二十年呢?大哥还能一辈子不娶么?我可不信了。” 杨过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宝贝儿。我回城后恐怕还不能娶你。” 陆无双登时一怔。问道:“啊?那是为了甚么?” 杨过叹了一口气。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你去问世间硕果仅存地超级神棍老大仔罢。他前阵子在襄阳蒙古大营不知发哪门子癫。说甚么在你若年岁未满二五。我绝不可娶你;还说若行房过早。你的寿元定然大减等言。后面还说了好些莫名其妙地言语。愣是听得我是如阅天书。满头雾水啊。” 陆无双听到“行房”二字。心下微微害羞。但随即又问道:“杨郎。你说咱们回城若是那样。我真的会寿元大减么?” 杨过见她红晕满面。眼波流转。烛光映照下说不出的可爱。登时柔情大生。左手握住她柔荑。右手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柔声道:“傻丫头。莫要问我。我可一点都不知道呢。老大仔既然发下话了。自然是大有道理。我杨三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啊。我还是等个十一二年再成亲罢。” 陆无双见他神志坚定。心中感动不已。身子娇颤一阵。颤声道:“杨郎。杨郎!今生今世。在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了。” 杨过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一生一世还是不够的。最好是生生世世。” 陆无双万分欣喜。点头说道:“咱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好不好?” 杨过眼睛微微一眯。道:“那自然是极好的了。”说到这里。附头在她耳旁说道:“宝贝儿。你看我都下定决心了。你就乖乖的当一回师太。好让老衲饱饱眼福。你说好不好?” 陆无双嗤的一声。摇头笑道:“你看起来这般俊。怎地心思却总不想好事杨过嘿嘿笑道:“好事?要的要地!我当老衲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所以嘛。师太你就从了老衲罢!” 陆无双见他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不由抿嘴一笑。摇头道:“你净来瞎说!我才不听你的鬼话呢!” 杨过见她拐来拐去。就是死不上架地模样。当即又是威胁。又是拍胸脯保证。道:“宝贝儿。不若咱们试试十三点。倘若你输了。你就乖乖当着我的面换衣。我若输了。那就任你处置。你看如何?” 陆无双首度听说“十三点”这类稀奇物事。问道:“什么十三点十四点的?那是什么?” 杨过见小白兔有投怀送到大灰狼怀里的趋势。当即倍感兴奋。点头宛如小鸡啄米。连连说道:“宝贝儿。来来。我亲自手把手来教你。包你学会。不会不要钱。” 陆无双听他说话这般不伦不类。微微笑道:“我可不要你手把手来教。怕你暗中使坏呢!” 杨过闻言。顿如泻了气的皮球。喃喃道:“小兔子变聪明了。究竟谁幸谁不幸啊!”见陆无双掩齿笑出声来。听在耳中欢快无比。不觉心情好起。咳嗽诡笑两声。心道:“小白兔变聪明了。大灰狼便不能狡猾么?哼哼哼哼哼。我要是不把你输得只剩底裤。可就妄称杨三了。”想到这里。便说道:“那好。我先和你说说纸牌的玩法罢!”于是将“十三点”纸牌游戏的规则与她说了。跟着教她认读jqk三个字母。 陆无双一听这玩法煞是简单不过。不由心有意动。拍手道:“好罢!你快说说赌注是甚么?” 杨过“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若是输了。就脱下一件随身物事。我若输也是同样了。”心想:“乖乖宝贝。亲亲宝贝。你就洗白白。等着当老衲的师太罢!”于是开始派牌。 不多时。陆无双便输了第一场。杨过狂笑一声。道:“输了输了。快脱戴链罢!”陆无双脸上一红。撅着嘴道:“脱便脱。给你!”说着将脖颈上的链子取下给他。 杨过笑眯眯伸手接过。心想:“第一回下来。手气就这样不顺。宝贝我吃定你了。”双手上下翻飞。不多时将纸牌叠好。道:“快来快来。买定离手啊!”在他奸诈的出千招式下。陆无双又输了一双耳环。 紧接着…… 第三局: “宝贝输了!快快脱发钗!” “哼。怎么又输啦?你莫不是暗中做了手脚罢?” “耶……怎么可能做手脚?纸牌在这儿呢。不多不少五十二张。” “哼!我可不信啦!给我自个数数……一张、二张、三张……五十二张。这可怪了!分明不多不少五十二张呢。你做地甚么手脚?” “我甚么手脚也没做呢!你若是不信。不妨亲自一试。” “哼!试就试!” 第四局: “你瞧瞧是也不是?说了没骗人罢?快将腰带卸了!” “啊?杨郎。你……你真要这样么?” “那是自然。你若嫌难。我来帮帮你做了。好是不好?” “哼!” “你哼?那我也哼。哼!” “杨郎。这件贴衣留给我罢!” “留给你?嘿嘿。要得要得。你将足布卸下来给我就成。” 第十局: “嘿嘿。你只剩这件贴衣可遮住春光了。要么就不要春光要师太。要么则不要师太露春光。宝贝。你择哪一样?” “你你……你!” “你要当师太么?这就乖了!师太啊师太。老衲这厢有礼了!” 杨过淫笑两声。待要张牙舞爪冲向陆无双之际。忽然外面有人叩门。杨过大声道:“是谁?”门外一个声音说道:“是我!”杨过听出是李逍遥之声。大声说道:“老大仔。你等会儿。陆美眉还在梳妆!”说着。赶紧抓起秀才衣物递给露出一脸笑意的陆无双:“宝贝儿。快快穿上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晨时 陆无双见他满脸窘迫,登时噗哧轻笑两声,伸手接过衣衫要穿,忽眼瞥见杨过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身子上下扫视,脸上不禁一红,催促他赶紧转过去。杨过心知李逍遥身在左近,不好似先前一般肆无忌惮的玩**情趣游戏,只好乖乖照办。陆无双见他脸上满是郁闷,不禁暗暗得意,眉开眼笑的将衣衫穿好,随即上前将门打开,招呼李逍遥入房一叙。 杨过见李逍遥白袍飘飘,眉心处隐隐然流动一丝光华,当下大为吃惊,叫道:“老大仔,你怎么一夜之间就成这样?”陆无双见杨过大为失态,不由奇道:“杨郎,大哥他怎样了?”杨过闻言不答,只盯着李逍遥额头凝视一阵,叹道:“好个识海!没想到老大仔你居然打开了!想来已贯通九识了?” 李逍遥微微一笑,道:“好眼光!不过我记得当日对你授课时,你似是趴着桌上睡觉来着,口水流下一堆,还咿咿呀呀说一大堆不着边际的梦话。本以为你对此不感兴趣,想不到你还记在心里。” 杨过见他来揭自家老底,心中恼羞不已,恨恨道:“你狠!”睁眼向正在幸灾乐祸的陆无双一瞪,随即看向李逍遥,问道:“你的九识通了没有?”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九识尽通!唉,哪有这般容易!不过能于一夜之内打通眼鼻耳舌身意六识,也算颇得机缘了。”杨过听他竟已打通六识,奇道:“你如何打通的?” 陆无双在桃花岛曾听师母说起佛家九识,知道人有眼、耳、鼻、舌、身、意、末那识、阿赖耶识、无垢识,然而常人一经出生便给凡尘浊气充斥于脑,导致前六识遭遮,后三识则先天隐没于识海,唯有先通六识才有领悟之望,此时得知李逍遥打通六识,不由好奇心起。 只听李逍遥摇头道:“说来也是机缘巧合。”说着将昨夜如何在上丹田灵台存想浮雕佛图。如何借佛图源源不断地将识海中的心力化为内力,又如何将内力聚入顶轮、进而贯通脑中气脉等情简略一说,只听得杨过乍舌不已,讶道:“我的乖乖啊!老大仔你真是命大福大运大,没变成白痴简直是奇迹,居然还尽通六识。额……看样子。我和陆美眉亲热时要当心了,啊哟!宝贝儿你揪我作啥介?我实话实说么!” 陆无双轻哼一声,从他背后拽回右手,嗔道:“你就爱胡说八道,嘴上从来没个把门的。”见他痛得龇牙咧嘴,心中略觉好笑,却又微微不忍,凑近身子替他揉了揉,又听杨过叫道:“哎哟!轻点!你揉面团呢!”“不够劲不够劲!力道轻得过头了。”“啊!宝贝儿。你下手再重几分,那就乖乖等着为我守寡罢!” 杨过言行无忌,旁若无人般公然跟陆无双打情骂俏。正将对方羞的面红耳赤,不禁暗暗得意,忽听李逍遥哼了一声,道:“还在疼么?可要为兄助你?”登时双手急晃,笑道:“无碍的,无碍的,不劳老大仔你费心哈!”陆无双见他前后转变极快,便自转低臻首,抿嘴微微一笑。杨过气得牙齿微痒。但想起李逍遥在旁看着,只得强打精神,道:“嗯嗯,后三识隐没于识海,你可想到如何领悟了?” 李逍遥摇了摇头,说道:“我一夜之间贯通六识已是极限,短短时间内如何能想得到?再说我隐隐感觉到,要悟三识,须先将佛图中的奥妙参悟透彻。否则难有寸进。” 杨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那可就难了,老大仔你志在逆天改命,执念深重,能领悟末那识就算你人品甚好了,至于阿赖耶识和无垢识就别想了,那是人家沙加地至高境界。”陆无双甫听“沙加”二字,不由自主在脑中想了半晌,反反复复将当世的武林门派想了个遍。都没想出沙加是何许人也。奇道:“沙加是谁人?他很厉害么?” 杨过点了点头。道:“那变态号称最接近于神地人。你说厉害不厉害?别说是当今五绝。就是我师门那些老古董复生。也抵挡不住此人一根小指头。不过他早已涅磐成佛。不必担心。”陆无双暗暗点头。心想:“原来世上真有涅磐一事。可是杨郎如何知道如此高人?莫非他竟自亲眼历见过?唔。回头要他好好给我说说。”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后三识太过虚无缥缈。谁也没见有人悟出来。我昨夜福灵心至。得以贯通六识。已是机缘降临。岂可再图妄求?”杨过点头道:“说来也是。你六识尽通。只需好好修炼一番。加以时日定能横着走了。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在你面前也就一根菜!哎哟!宝贝儿。你又伸咸猪手!” 李逍遥见二人小打小闹。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子说道:“看来我来地不是时候。你们继续。我先行一步。”转身拂袍。一瞬之间。人已杳然不见。 陆无双方才听杨过言语中对师祖甚是不以为然。恼他出言无状。哼道:“你说旁人也就罢了。干么还要扯上师祖两位老人家?” 杨过见她小脸一板。端地一副轻嗔薄怒地动人模样。赶紧陪笑道:“唆蕊!唆蕊!是我不好。宝贝儿你别生气了!你一生气我就难过。一难过就要绝食。一绝食便会饿死。宝贝儿善良得紧。自然是舍不得我饿死了。是也不是?” 陆无双听他说地不伦不类。不禁笑意嫣然。嘴上却道:“呸!你饿死便饿死。谁又怜惜你啦?”反复将他这一日闹地笑话在心里想了片刻。眉眼间笑容愈来愈盛。杨过见她脸上似笑非笑。心知此关已过。大大舒了一口气。笑道:“你自然是要怜惜地。不然以后可没人叫你宝贝了。”双手伸出。将她纤腰搂在怀里。 陆无双听他一席话柔情真挚,不由得轻轻一叹,道:“我定然上辈子欠你甚么,是以今世被你吃得死死的。”杨过微微一笑。道:“两情相悦,说不上谁欠谁的。大哥曾给我讲过一则故事,说是有一个叫刘晋元的书生……”将电视版《仙剑奇侠传》的故事娓娓道出,只将陆无双听的惊心动魄,有时为毒娘子的恶毒而惊怒,有时为刘晋元地宽容慈和感动。有时为彩依的痴情而动容,尤其是彩依临死前“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一句,更是令她倍感心疼,忍不住问道:“彩依真地死了么?酒剑仙那么大地本事,竟然都无法将她救活?” 杨过摇头道:“彩依没死,可她将精元注入刘晋元体内,等若法力全失,最终被打回原形。变成蝴蝶,可真是纵使相逢应不识了。”旋即顿了一顿,念道:“春花那堪几度霜秋月谁与共孤光?痴心若遇真情意翩翩彩蝶化红妆?挥泪别痴心。只怨情长天未怜。真爱永不悔,盼君忆我千百世。”说着凝望陆无双的眼睛,道:“宝贝儿,你不做彩依,我也不做刘晋元,回城以后,咱们做梁鸿和孟光好不好?” 陆无双心中又是欣喜,又是羞涩,仍自期期艾艾的说道:“那。那大哥他……”杨过摆摆手,悻悻的道:“不就十几年么?任它欲火焚身,忍忍就好,忍忍就好。”狠人本色一出,只令陆无双羞得无以复加,嗔道:“你这人哩,说话怎地如此……如此……” 杨过见她玉脸红的可爱,不觉食指大动,嘿嘿笑道:“宝贝。你看我对你忠贞不二地份上,先容我讨讨利息罢!”双臂猛地张开,一把将她抱住怀里,说道:“嘿嘿,总算抓着你了。第十局你输了,还不乖乖换衣么?” 陆无双挣扎半晌,始终脱不出他胳膊,只好连连讨饶。杨过得意无比,低头亲了亲她脸庞。赞道:“好香啊!你这样诱人。还要我饶你?不成不成。”手脚齐使,胡乱隔着衣服摸她身子。道:“师太啊师太,老衲在此,你从是不从?”俯首在她光洁的玉颈边吸了两口香气。 陆无双身体发软不已,强自捉住他的大手,道:“靠偷袭算什么本事?我可不服气了。” 杨过大笑:“小师太啊小师太,偷袭也好,光明正大也好,能将你捉住就是本事。谁还管你服气不服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陆无双挣扎两下,见他始终不松胳膊,无奈道:“好啦好啦,我当师太,你做老衲还不成么?快快放了我罢。若让旁人瞧见,那成甚么样子?” 杨过也知不可过分,眼见她总算投降,当即放开她身子,问道:“十三点还玩么?” 陆无双整了整衣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不玩!” 杨过仍不死心,又问道:“五张牌呢?” 陆无双又是一哼:“没这份闲心!” 杨过陪着脸笑道:“那、那攻花呢?” 陆无双如拨浪鼓摇头,道:“这不好!我怕一旦输了,你又要我做师太!” 杨过叹了口气,道:“你这也不玩,那也不玩,可真没甚么好乐子了!” 陆无双听他口气颓丧,心中甚是不忍,款款凑了上去,红着脸道:“杨郎,我、我还是做师太罢。” 杨过见她好言好语地说话,不觉心中一暖,一把抱住她的纤腰,低头在她玉颈轻啄一下,此时门外有人说道:“这位师兄,五长老提前出关,此时已在正殿与国师大人说话,不知你可有兴致前往?” 杨过怔了一怔,奇道:“这就出关了?昨日不还说要等三五天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往返 那声音在门外说道:“想是听说国师大人回来。故才提前出关。”杨过哂道:“这样啊。那我晓得了。你先回去通报。我随后就到。”那声音说道:“那好。小僧先行告退。” 陆无双侧耳听了一阵。随即向杨过迎近身来。悄声道:“杨郎。可要我陪你前去?”杨过伸手摸摸她脸。道:“不用啦。你乖乖的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我尽量在你醒来前赶到。”陆无双听这言语。仍是微微有些担心。迟疑道:“可是……”杨过抚摸她额头。微微笑道:“小傻瓜。你陪我玩了一夜。若不好好休息一会。待我回来。你如何还有精力陪我说话?”说着捧起她的脸来。在她淡红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阵。引出佳人一声嘤咛。 陆无双在他满是柔情蜜意的攻势下。胸口真情涌动。不知不觉间已面红耳赤。只看得杨过眼神一荡。随即收敛心神。服侍她躺下来。闭上秀眸。缓缓睡了过去。杨过等她睡意渐浓。才轻手轻脚的窜出屋外。掩好房门。穿过南侧走廊。绕开万佛神殿、护法神殿。不多时已到侧殿。 杨过走出侧殿的大门向外张望。但见不远处正殿门外站着高高矮矮三四百名喇嘛。一个个单手行礼。他们低眉顺眼。神色间甚是恭敬。看情形那甚么五长老极不简单。当即加快脚步。向殿内瞧去。只见李逍遥盘腿坐在佛像前。背向门外。正自默默念着经文。他右首坐着一个五十来岁地喇嘛。长着一张白净地面皮。头戴红帽。正是宁玛派的装扮。想必是知客僧所说的五长老雪莲上人。 李遗人和八思巴分别站在二人身旁相陪。各端一只托盘。盘内盛些清茶和点心。 只听那雪莲上人说道:“金轮佛友。不知此赴蒙古可还顺利?”他眼睛竟是双瞳。转动间精光四射。直逼得门外众僧低下头来。一一均是莫敢直视。 杨过一见之下。不禁暗暗称奇:“原来世上真有双瞳重合一事。我还当是子虚乌有。不过据老大仔说。古今唯有替黄帝造字的圣人仓颉、与尧帝齐名的贤君虞舜、西楚霸王项羽、老婆被赵匡胤霸占的南唐后主李煜四人具此异象。因而寿命都不久远。不知这雪莲喇嘛最终命当如何?” 只见李逍遥微微一笑。单手施礼道:“托上人鸿福。此行甚是顺利。蒙古四王子忽必烈胸怀伟略。礼贤下士。论手段、心机、胸襟样样不逊昔年的成吉思汗。实为小僧毕生罕见。加以时日必成一代天骄雄主。当值我宁玛一派倾力相助。” 雪莲上人听他言语笃定。不禁沉吟半晌。才开口说道:“金轮佛友。你我二十年来相交莫逆。我深知你为人谨慎。法眼向来不差。按说此言出自你口。自无半点差池。可是那忽必烈内外交患。此刻还不见有何胜机出现。老衲不解其意。还盼佛友详说。” 众僧各有派承。彼此间虽说不上势如水火。但也非融融洽洽。这一回聚集于大雪山大轮寺。说来目的有三:望风、试探、示好。若是稍有疏忽。师门便有陷入万劫不复这一大危境之虞。是以各个强打精神。凝神揣摩着当世两大高人的言行举止。不敢有丝毫错漏。杨过将一干喇嘛小心谨慎地神色看在眼里。忍不禁暗暗好笑:“老大仔在引你们去死呐。你们居然也信?嗯。说来也对。老大仔的神棍本色愈发自然。演技也愈发炉火纯青了。除非早晚跟他黏在一起。否则能看出个屁!” 只见李逍遥立掌作礼。不急不徐的道:“上人容禀。据小僧所知。三王子蒙哥和四王子忽必烈均属拖雷一系。与那窝阔台有不共戴天之仇。此其一;窝阔台与察合台向来敌视术赤。而拖雷恰恰相反。甚是敬重兄长。此其二;上辈子的情谊延伸下来。导致四大派系分别结盟。术赤拖雷二系一体。窝阔台与察合台亦不例外。此其三;依照蒙古内政来看。乃马真皇后当权以来重用奸妄。列位重臣早已心存不满。巴不得乃马真下台。只是忌惮察合台系之力。不得不虚与委蛇。此其四。” 李逍遥顿了一顿。道:“本来论起大军实力。术赤最强。察合台次之。窝阔台再次。拖雷为末。然而。自从乃马真掌权以来。施政屡屡失当。原本效忠于窝阔台一系的元老重臣早已摇摆不定。甚至倾向于拖雷系。那北国卧龙耶律楚材。近来与四王子忽必烈走的极近。便是佐证。加上忽必烈与其它诸王的最大不同之处。便在于优待汉人。是以不少饱学才子诚心归附。为他治理漠南一地出谋划策。反观窝阔台、察合台二系过于拘泥祖制。不懂变通。早已大失人心。汉人有一句话叫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小僧以为然也。” 眼见那雪莲上人垂头托腮。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李逍遥又道:“何况窝阔台父子久占汗位。各路诸王早就虎视眈眈。如今乃马真妇人之身。一无威信。二来不懂治政之理。只能逞威一时。终究难有建树。可惜一介女中阿斗。两系诸王不识好歹偏要硬扶。最终注定是惨淡收场。再说拖雷诸子当中无一易与。蒙哥雄才大略。颇具领袖风范;忽必烈谦和有礼。懂得招揽人心;旭烈兀勇猛无双。擅长冲锋陷阵;阿里不哥交游广阔。消息灵通;有子如此。再加上赤术家主拔都大率精骑襄助。更是如虎添翼。如此强势压阵。岂有不胜之理?” 一席话说完。门外众僧均自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纷纷交头接耳:“原是如此!怪不得国师大人不辞辛劳。前往六盘山参见四王爷。”“哼。国师大人智慧超群。神机妙算。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攀?”“哼!咱们是凡夫俗子。你又是什么东西啦?无所不能地佛神么?”“你!哼。我不与你做那口舌之争。当年国师大人择四王爷为明主时。你等不是呆在一边看热闹么?后来国师大人才能备至。受王爷引为心腹。你等立马改头换面。趁国师大人前来大轮寺之良机。纷纷前来巴结。哼。不害羞么?”“你懂甚么?国师大人身具无上智慧。我等向来佩服的紧。若非碍于师门规矩。我等早就不远千里而来。只盼能见识国师大人的高人风采。”“这位师兄说地是。虽然我等门规教义不同。可都是密宗一脉。理当同气连枝。相互照拂。岂能过于纠缠往日过失?”“是啊是啊。这位师兄有理。”“想国师大人高瞻远瞩。说不定能为咱们指点明路。”“那就少说闲话。否则国师大人不高兴。可大大的不好。” 声音虽低。仍是一字一句给杨过听得清清楚楚。暗道:“老大仔立威成功了。嘿嘿。不知啥时来一招天上天下。惟我独尊!?让文臣武将屈膝。熟女萝莉投怀送抱的王八之气嘛。总是要放滴!嘿嘿嘿嘿嘿。改日提醒他一下!” 便在此时。那雪莲上人说道:“金轮佛友高论。老衲心悦诚服!奈何兹事体大。老衲须等四位佛友出关。再做区处。若有不便。还盼佛友谅解一二。”李逍遥微微颔首。道:“那是自然。小僧随时恭候佳音!”当下两人又详谈一番相关事宜。那雪莲上人见李逍遥从容不迫。一举一动深具大家风范。暗暗点头称赞。随即放眼向他脸上打量一阵。恍然笑道:“原来佛友也已领略六识。恭喜恭喜!” 李逍遥怔了一怔。问道:“莫非上人也从浮雕佛图中……”那雪莲上人大笑道:“是啊。我等闭关数月。正是要一鼓作气。以期突破六识。悟得末那道果。可惜机缘迟迟未到。尚欠临门一脚啊。” 李逍遥点了点头。细细想了半晌。道:“原来如此。小僧昨日初睹此图。不想一夜过后。深得妙义神通。于佛法一道更是互有印证。小僧现有些许心得。不知上人可有兴趣?”雪莲上人点头笑道:“佛友全我一片佛心。岂有不听之理?还请细说。” 杨过见二人又待长篇大论一番。立登嗤之以鼻。心道:“这还有啥好说的?不就是佛经为佛祖地道。不为你我的道。要看破红尘万象。参破世间真假。了悟自身机缘。须先悟破九识云云么?唉……本来以为老大仔会使出神棍忽悠**。动动嘴皮子就将那老和尚当场顿悟。直接涅磐而去。那才教人爽得不得了!谁知偏偏……唉。没劲没劲!老子走也!”转身离开。轻轻哼唱“亲爱的。你慢慢飞……”直往厢房疾奔。 不一会儿回到院口。忽听房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淅沥之声。似是有人在泼水。杨过不由心中一动。想道:“莫非是陆美眉在洗澡么?甚好甚好!”轻手轻脚的凑近房门。透过门缝一看。但见陆无双将热壶放在桌上。伸手入桶试了试水温。转过身去。轻轻取下发钗。随即将外套脱下。只剩内衫。 杨过见春光一片。诱人无比。不禁暗暗叫爽:“早晚是我地人。不看白不看。嘿嘿!”如此一想。心中煞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了。( 第一百五十章 赤炼 只见陆无双慢慢解开内衫,露出她白里透红的双肩,微微蹙眉,缓缓转过身去,肤光胜雪的背上,却赫然印着一个殷红如血的掌印,只教杨过倍感触目惊心,一时间着急煌煌,再也忍耐不住,急伸手推门进屋,急切的道:“宝贝儿,是谁伤了你?快告诉我!” 陆无双已将衣衫解去大半,忽听身后大有异响,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倏地赶紧转身,待瞧清楚来人是杨过,不觉舒了一口气,但想起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将衣衫解下才现身,分明是在门外偷窥,不免好生羞恼,赶紧揭上衣衫,跺脚道:“你、你你……”渐渐语塞,羞涩的低下头来。毕竟境地窘迫,饶是她素来胆子极大,但此刻在和自己相好的恋人面前,仍自败下阵来,脸颊红彤彤的一片,煞是令人食指大动。 杨过见她春光乍泄,心中微微有些意动,却无暇予以理会,栓上门后,快步走到陆无双跟前,叫道:“宝贝,快给我瞧瞧你的伤势。”陆无双听他语气急促,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他眉宇紧皱,关心爱护之情显露无遗,一时间芳心大定,胸中暖洋洋的一片温热,但想起要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仍是羞不可抑的扭过头去,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杨过见她此时此刻还顾及这些男女大防,顿感哭笑不得,道:“亲亲宝贝,咱们日后是要成亲的。换言之,你全身早晚是要给我的,那时我不光要看,还要搂搂抱抱摸摸亲亲,再生他十个八个小杨过、小无双……”一番话说的没羞没臊,荡得陆无双娇美的脸上一片红霞,不敢抬头看他。 风光如此美好,杨过看得一呆,突然想起一事,不自禁得意洋洋的说道:“何况当日在剑魔谷中。你身子早就给我看的清清楚楚了,毫无秘密可言,每一寸肌肤凹凸肥瘦是何程度,我都了如指掌,又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陆无双听他这般口没遮拦,若不赶紧打断。着实尴尬的紧,玉手急地里伸出,一把捂住他嘴,嗔道:“你这人哩!说起话来没羞没臊的,从来不注意把住门儿。”暗中将他方才所说仔细一想,心道:“他……真地给他瞧见了?”低头想了又想,渐渐面红耳赤,反复搓着小手。 杨过见她神情局促不安,自是得意无边。上前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嘿嘿笑道:“宝贝儿,我替你瞧瞧身子。顶多只敢左摸摸右捏捏揩揩油吃吃豆腐啥的,又没把你吞进肚子里去,这样害怕作甚么?宝贝听话,乖乖靠近些儿,让为夫好好帮你瞧瞧。”抓住她肩头向下一拉,将她雪白柔嫩的肌肤露出来。 眼见情势已然不可违逆,陆无双轻轻叹息一声,任他两三下脱去衣衫,身上只剩一件淡黄的抹肚。露出大片大片肌肤,但见她娇躯轻轻摇曳,微微颤抖,脸晕满是娇红,模样诱人之至。杨过看得两眼发直,浑然忘了要替她疗伤一事,忍不住凑近去摸她柔腻娇嫩的双肩,一颗心简直要从胸口飞出来,却是再难释手。 陆无双嘤咛一声。闭上了眼不敢再看他,眼皮颤动,身子轻抖,全身肌肤白中泛红,煞是秀色可餐。杨过见她一副任君采撷地模样,不禁伸手勾住了她下巴,轻轻抬起,只觉她吹气如兰,口脂香阵阵袭来。脸上热烘烘地一片潮红。一时难以自己,凑过头去吻住她脸。 陆无双被他一阵亲热弄得娇喘吁吁。双手不觉伸出,用力抱住他腰,踮起脚尖与他吻在一起。杨过一面回应,一面轻轻抚摸陆无双的面颊、脖颈、纤腰,隔了半晌工夫,四片唇瓣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低声轻笑出来,心中一片温馨。 杨过见她笑得好看,不禁抚摸她的颈子,柔声道:“宝贝儿,我要替你疗伤了,还不快上去!”说着向床上一指。陆无双抱住他腰,臻首微侧,轻轻将脸颊贴在他胸口,说道:“杨郎,我有些累啦,你抱着我好不好?”眼波流转,目光中满是柔情蜜意。杨过笑道:“求之不得!”一把将她横腰抱起,轻轻放在床上,吩咐道:“乖乖的趴好,别乱动,不然我可要打你的屁股了。”陆无双扑哧一笑,转头横他一记白眼,嗔道:“你这人哩!总是这般无赖。” 杨过哈哈笑道:“我若不无赖一些,又怎能将你这眼高于顶的美人儿抱回家暖被窝?”目光转动,只见她背心上隐隐约约一个血色掌印,便伸手按住那血印比划两下,想了一阵,问道:“宝贝儿,你不会是遇到那赤炼仙子李莫愁了罢?”陆无双奇道:“是啊!你怎么知道?”杨过哼了一声,道:“果然是她。当年我送信到你家之前,曾见那臭女人以五毒神掌杀人,中者身有一道手印,深红如血,端的歹毒非常。”顿了一顿,又道:“这臭女人只因恨上你伯父,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活在痛苦之中,端地变态之至。日后若给我遇上,定先将她制住,再将她脱的赤条条的,装进囚车里来个游行示众,好好为我家宝贝出一口恶气!” 陆无双料不到他前面还是一副正气凛然、对恶势力深恶痛绝地架势。渐渐话锋一转。无赖本色显露无遗。一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啐道:“还出恶气呢。你倒说得好听。我瞧分明是你这小无赖不想好事。要打那恶女人地主意罢?” 杨过大剌剌点头。神色间甚是欣喜。赔着笑脸说道:“宝贝果然天资聪明。善解人意。真是一点就透!没错。我就是要打她主意!最好先将那臭女人制住。让她好好享受一番满清十大酷刑。再将她脱地赤条条地放在街上示众。为我杨三地有间客栈做个免费宣传。接着将她关在怡红院里调教调教。学习专业级地脱衣舞、钢管舞、天魔舞云云。等到时机成熟。我立马派人四处打广告。什么绝对诱惑!美艳石女大展华丽攻势!、你在夜里寂寞吗?饥渴吗?快来找她罢!哼哼哼哼哼。到时看那臭女人是否吃得消。” 陆无双听他越说越露骨。忍不住呸地一声。吃吃笑道:“你呀!净想些不三不四地东西。她与你有仇么?”杨过轻轻一哼。道:“切!她与你有仇。便是与我有仇。谁让你是我心肝宝贝?只不过要抓着她甚是不易。咱们还需从长计议才是。倒是眼下以你地伤势为重。”弯下腰来。将脸贴在她背上。 陆无双回头与他互视一眼。说道:“我地伤势倒无大碍。前阵子在大理挨她一掌。虽然受些轻伤。经过这些时日地调养。早晚会痊愈。倒是李莫愁身中我一记弹指神通。整只胳膊都举不起了。”杨过一拍大腿。叹道:“那可惜了。你若会用毒该多好!偏偏黄老邪精通五行术数。视毒术为三教九流。根本不屑一顾。不然你大可将她制服。废去她地武功。再卖到妓院。赚个七八千两岂不快哉?” 陆无双吃吃笑道:“只怕人家一听说是赤炼仙子李莫愁。反而会骂你不怀好心。将这煞星引来。必会害得他们断子绝孙。”杨过哈哈一笑。道:“别人断子绝孙干我屁事!只要咱们不断子绝孙就好。宝贝你说是与不是?”双臂一收。将她抱得更加紧了。在她背上亲了亲。不经意间瞟见床边那桶热水。问道:“你要以热水将药丸化开。坐进去医治伤势么?” 陆无双点了点头。道:“是啊。谁知人家还没好呢。你这小无赖就闯了进来。”说到这里。转过来将脸颊挨在他肩上。不住轻轻地揉擦。一头秀发如水波般不住颤动。杨过道:“那好。我来抱你洗澡。嘿嘿。别了一个月。也不知道你是轻了还是重了?”微微用力。轻轻将陆无双抱了起来。走到桶旁。只见腾腾白气冒出。当即心中一动。微微笑道:“你是要我给你脱衣服呢。还是要自己脱?” 陆无双微微一挣,落下地来,冲他做了一个鬼脸,笑道:“你脑筋里太多花花心思,肚子里也有太多花花肠子,我才不上当呢!”杨过左手伸过去抚摸她脸,叹息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自来秉性便是如此,一辈子想改也改不了。”又弯腰将她抱起,安安稳稳的将她放入桶内,旋即取来手巾,蘸上药水替她涂擦伤口。 陆无双闭上双目,轻轻趴在桶上,只觉一阵阵清凉之气徐徐渗遍全身,甚是奇妙,比起平日里舒服不少,于是问道:“你弄得我很舒服呢,用的是什么跌打捏拿招式?教给我好不好?”杨过道:“傻丫头,我这门小无相功,你还是不学的好。不然你四五年的修为,终究要白费的。须知逍遥派内功运气路线是从云门到少商,与世间内功大有不同。”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谈情 陆无双听着顿觉有些不对。奇道:“杨郎。应当是从少商到云门罢?”杨过啊哈一声。随即摸着脑门。讪讪笑道:“唆蕊。唆蕊。是我说错了。宝贝真是冰雪聪明。来好好让夫君亲亲。”赶紧弯起腰来。就要往她那带着淡淡女人香气的脸蛋上亲去。陆无双嬉笑一声。伸手将他的脸颊搁开。嗔道:“你这人哩!好好的又没个正行!” 杨过见技俩被她当面拆穿。仍然面不改色。的意道:“那又怎样?跳入火坑就别想逃出去了。”说着拥住陆无双充满弹性的身子。在她脸蛋上恶霸霸的亲了一口。将脸贴在她光滑如玉的肩背上。感受着那一颤一颤的弹力。陆无双轻轻的哼了一声。反手捏向他耳朵。没好气道:“你休想再蒙混过关。快说!”杨过忙按住她柔滑的手臂。陪笑道:“夫人莫要生气。生气是要长皱纹滴!”说着。低头在她薄施粉黛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搂住那一搦袅袅纤腰反复搓摩。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道:“你这儿越来越丰满动人了。” 陆无双微微有些生气。又苦于拿这小无赖没了法子。只恨恨的伸手在他胳膊揪了一把。道:“你若再是不说。我可要睡啦!”杨过见她这轻嗔薄怒的模样。一时痴了。当即握住她柔如无骨的玉手。道:“那我要说了。你听么?”陆无双没好气的道:“你爱说不说。那又干我甚么事啦?”杨过听出她言不由衷。顿时戏耍之心又起。问道:“听完你信么?” 陆无双凤目圆睁。狠狠剜了他两眼。作势要抽出手来。杨过赶紧道:“话说。我逍遥派的内功是从少商到云门。与世间内功大有不同。是以世上只有两种人可练的。”说着目光倾斜。见她脸色稍缓。暗道:“好险好险!谁说女人的智商和容貌成反比来着?放他屁!” 陆无双听他说了一半又没下文。便出声催促。杨过将她双手纳入掌心细细抚摸。又道:“第一种人是完全不会武功的菜鸟。这第二种人呢。就是练了武功再废功的老鸟。当然了。废要废的彻底。一点真气也不许掖着藏着。否则一旦气血冲突。走火入魔。那可就有的受了。嘿嘿。一点也不亚于葵花宝典中的欲练神功。挥刀自宫”陆无双吓了一跳。道:“啊!那不是生不如死了?” 杨过道:“是啊。所以我劝你别学。至少此时别学。等老大仔将体内关脉尽数炼化后。我再去说说。要他弄出一套顺着练也能青春永驻的功法来。专门送给我的宝贝。你说这样好不好?”陆无双听到“青春永驻”四字。登时眉开眼笑道:“杨郎。你待我真好!”又问:“世上真有人能青春永驻么?” 杨过见她变脸如翻书。不由暗暗乍舌。心想:“乖乖!容貌果然是女人滴第二生命。怪不的我听老大仔说高丽国整容业格外发达。甚么植皮。抽脂。剔骨。垫硅胶云云……到最后整的自家老母都认不的。简直剽悍啊剽悍!”赶紧点头道:“有的有的!譬如我逍遥派的几个老祖。明明年岁九十好几了。模样还与三十岁人一般。” 陆无双呆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事。点头道:“是了。那龙姊姊看模样比我还小。莫非……”杨过摇头道:“宝贝。这下你可猜错了!人家自懂事起就坐在寒玉床上修习玉女功。如此一来全身精力的损耗等若常人的一半。是以纵在百岁高龄。看起来也不过五十岁之貌。”说着嘿嘿一笑。道:“就是不知老大仔的造化玄功大成后。能不能活到千岁。千岁啊。嘎嘎嘎嘎嘎。简直跟乌龟有的一比。” 陆无双素来敬重李逍遥。此刻听杨过出言不逊。登时蹙起黛眉。抬手轻轻打了他一下。道:“你这人哩。这样嚼人舌根!”杨过拉着她手。叹道:“这年头说实话反而没人信。说假话倒是有好多人信。怪不的老大仔爱扮神棍。原来如此啊!早知道我也去干这一行光荣而又前途的事业去了。”说着不怀好意的在她身上打量一通。嘿嘿笑道:“阿弥陀佛!无量寿佛!女施主。可要小僧来为你受戒?” 陆无双在大理逗留甚久。自是深知所谓的“受戒”是什么玩意。此时见爱侣一脸色迷迷的模样。知道他仅仅是觉的好玩。心中并无什么不良的意图。加上两人久日未见。正好排遣多日相思之苦。偶尔玩些情趣之事。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何况李逍遥早与杨过言明。说在自己未满二十五岁之期不许行房。自己倒没什么所谓。可是他……。真能忍受的住? 遐想至此。不知不觉间娇脸红如玫瑰。只看的杨过心神一荡。叫道:“宝贝。你长的好美!”张臂一揽。一把将陆无双抱在胸前亲了亲她脸。陆无双淡淡笑道:“龙姊姊才美呢!我和她一比。反显的不足为道。”杨过点了点头。道:“龙姊姊啊……嗯。仔细算来。老大仔也算心境大成了。就是不知四个美女在他心中谁的分量最重。” 陆无双眼睛转了一转。道:“你不妨猜猜?”杨过摇摇头道:“开玩笑。你师公这个大情圣都拿他没办法。我一介小初哥又能如何?”陆无双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将身子贴在杨过胸前。腻声道:“想来你也知道我表姊念他的紧呢!看在人家一片痴心。你就帮帮好么?”杨过如波浪鼓般摇头。道:“你不知道老大仔看似心胸广博。实则心眼小如针眼。当年在终南山上修道。我不过无意中问他和龙姊姊好事能不能成。这厮净跟我打马虎眼。笑嘻嘻的扯些不着边际的事儿。谁知没过几天。他突然说要助我成就无相元体。命我坐在一缸药水之中。谁知我坐下没多久。那药水中的气息竟引来一群野蜂。娘西皮的。害老子赶紧藏在水下喝了半个时辰的药。差点儿就见不到宝贝你了。” 陆无双忍不住扑哧一笑。身子如花枝乱颤。道:“原来大哥他。大哥他……”杨过接嘴道:“他非但不是甚么好人。还是的道的奸人小人。哼哼哼哼哼。老子这点心机根本不够看!”陆无双见他一脸愤愤状。顿时心中大乐。掩齿笑道:“好啦好啦!谁教你说话总是口没遮拦?害我老是犯愁。” 杨过奇道:“你愁的甚么?”陆无双捧着他的脸颊。叹道:“自然是愁没有大哥的心机了。不然老被你这小混蛋吃的死死。想必姐妹们撞见了。定要偷偷笑我。”杨过哈哈笑道:“这个容易。等她们嫁人后。我再陪你找机会笑回来便是。”陆无双不解其意。问道:“怎样笑回来?”杨过右眼一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鬼主意多的紧。耍耍手段教她们出些无伤大雅的小丑。又有何难?就怕你心的太过善良。死活不许我胡来。”双臂一收。将她抱的更加紧了。 陆无双听他变着法儿赞美自己。微微笑道:“你这人哩。若是李大嫂呢?你也敢耍手段么?”杨过不禁白眼上翻。道:“李大嫂?老大仔眼里究竟装的谁。咱们可都不知道。也许是你表姊。也许是龙姊姊。也许是花如梦。也许是完颜姑娘。也许一辈子不讨老婆呢?就是你师公黄老邪也猜不出他脑子里在想啥。何况咱们夫妇二人?” 陆无双嗔道:“谁和你是夫妇啦?”擂起拳头在他胸前捶两下。又道:“咱们若要做夫妇。可真是极为不易呢!”杨过捉住她两只小拳头。亲了亲她淡红的嘴唇。道:“有啥不易?不就是等你十年么?大不了我戴人皮面具。决计不去勾引妇道人家。这下你放心了?”陆无双摇了摇头。道:“此事可不是这样说。” 杨过奇道:“不是这样?那是……。”陆无双慵懒的抬起臻首。道:“我师祖他老人家说。若有人要娶桃花岛弟子。务须抵住他百招不败。当年华山论剑之期。便是师父在他手下走过三四百招才将师母许配于他。正因如此。我才说你若要娶我。恐怕也免不了一番较量。”杨过不由呆了一呆。叫道:“靠!不是吧?英雄大会上。老子不想娶郭草包。不的己跟老大仔打的天昏的暗。日月无光倒也罢了。那是做戏给人看的。如今老子娶个老婆也要打?他有没有搞错?咦。莫非黄老邪要为他那草包外孙女出出恶气?” 陆无双摇头道:“且不管这许多。你只说说若是对上师祖他老人家。你有几成把握?”杨过摸着她滑腻的香肩。沉吟道:“你桃花岛的路子太过玄妙。我的武功还没到大成之境。是以此时把握至多五五之数。若再给我三四年努力努力。嘿嘿。嘿嘿!未始不能将他拍到沙滩上去。” 忽听门外有人说道:“唉。当初我若非占了功力的便宜。也不敢轻易言胜。何况你功比起人家根本不够看。才三四年便想取胜?好大的口气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杨过听出说话之人是李逍遥。讶道:“老大仔。你开会开完啦?”赶紧扯来长衫罩在陆无双身上。 陆无双也深感羞涩。便即起来穿好衣戴。顷刻间整个人摇身一变。小女子化身为书生秀才。但见她柳眉纤细修长。眼若丹凤。眸如星辰。手持一把纸扇。身着一袭白色长衫。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秀气。杨过看得两眼发直。喃喃道:“呃……我该叫你宝贝兄台。还是兄台宝贝?” 陆无双笑而不答。信手打开纸扇。优雅无比的侧身作了一揖。道:“霍兄。小弟这厢有礼了!”娇脸上两个酒窝微微露出。眉眼间更有一股说不出的媚态。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如一方晶莹的美玉般惹人遐思。 杨过终究世面见得多了。霎时间便回过神来。笑嘻嘻的道:“陆贤弟请起!”言语间弯下腰来托她双臂。佯作搀扶之势。两只咸猪手趁机隔着衣袖揩了几把油。旋即箍住她的纤腰。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陆无双遭他一阵上下其手。俏脸变得滚烫滚烫的。水汪汪的眼睛飘出丝丝媚意。娇声道:“杨郎。大哥还在门外呢!” 杨过也知义兄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况此时兹事体大。确实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只好讪讪收回双手。低头在陆无双耳旁传音道:“等人走了再与你算帐!”右手扬起。在她翘臀捏了一下。吩咐她将木桶拿到后院。便转过身去开门。招呼李逍遥入房议事。 李逍遥也不客气。随地搬张凳子坐了。向杨过说道:“看来陆姑娘来了。你这小日子过得甚是滋润啊。” 杨过当场大喜过望。没想到把兄也来羡慕自己。看来这榆木脑袋确实是开窍了。若是算计的好。没准回城一年后自己就做叔父。正好调教调教自己的侄子。想到小逍遥在自己皮鞭下嘤嘤哭泣的情景。便不由得倍感快意。笑道:“那是那是。你不说世界上最幸福地事。就是和心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么?我已和陆美眉议过人生大伦。只等按部就班。” 李逍遥见他大大咧咧信口胡柴。一时也拿他无法。摇了摇头道:“可惜。只怕好景不长。” 杨过睁大眼睛。呆呆的盯着李逍遥看了半晌。问道:“介个。介个是为了甚么?” 李逍遥站起身来。背负双手踱了两步。道:“我与雪莲上人说好了。等其余四位长老出关之后。便要召集西域各派来此开一场武林大会。以便择出盟主。对抗大理和中原武林各派……” 杨过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李逍遥才说了寥寥几句。他便听出里边大有文章可做。当即打断道:“明白鸟!明白鸟!藏边要组织同盟就要选老大。各派都想要坐老大这个位置。再说密宗各派之间教义就不尽相同。甚至颇有分歧。各派相争已有数百年。若是老大仔你先学一回左冷禅。引动各派互相火拼。再学一回赵敏。在会后与高天远来个里应外合……嘿嘿。这一下饶是密宗精似鬼。也要喝咱们的洗脚水。” 李逍遥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此事重大。万万不可有丝毫疏忽。为保险起见。你与高天远通过气后。最好将陆姑娘安顿在琅福地中。” 杨过虽知孰轻孰重。但想起自己小两口团聚没多久又要分开。个中滋味自是极不好受。不由皱着眉头想了一想。问道:“老大仔。我实在舍不得陆美眉啊。莫非除此一途。便再别无他法么?”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你有所不知。那雪莲上人与我谈起。雪峰五老中的金莲上人多年来勤修九识秘法。已将六识融会贯通。隐隐有习成第七识的趋势。这让我不得不慎之又慎。” 杨过怔了一怔。奇道:“第七识?是末那识罢?你好像说也称分别识。这又有什么好怕了?那金莲又没有小宇宙。练个十年八年也成不了黄金圣斗士。” 李逍遥叹道:“你是有所不知。末那识为六识之主。可将敌人六识探的明明白白。陆姑娘师承桃花岛。走的是轻灵一路。呼吸吐纳。身法走势均与密宗大异。若是在那金莲上人面前一站。难保不露破绽。” 杨过甚不服气。问道:“欧阳伯伯和老顽童练地也不是密宗功夫啊。怎的他们可以留下?” 李逍遥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他们武功极高。我大可说是请来作帮手。若是陆姑娘也来……你教我找甚么做借口?” 此言一出。杨过登时语塞。本来人家千里迢迢来此探望自己。本以为能好好亲热亲热。谁知相聚没几日又要分开。实在不够意思。哼。一切都怪那密宗的老变态。甚么不好练偏要练甚么末那识。他奶奶地! 李逍遥见他脸色极为难看。便也不神在意。只站起身来道:“我言尽于此。你且好自为之。事已至此。孰轻孰重。相信你心中自有断定。”语毕。转身往外走去。独留下杨过一人大生闷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该办的还是得办。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么?想到这里。杨过转身走到后门。穿过后院寻到陆无双。先以百般手段施展柔情攻势。不一会便将她忽悠得晕晕乎乎。在装作有意无意的模样粗略一提。眼看快蒙混得逞了。突然间陆无双及时警醒过来。不住向杨过追问情由。 杨过起初左推右推。任她如何旁敲侧打。一概摇头不说。后来被陆无双逼得急了。才讪讪的道出原委。却又怕陆无双生气。说话间不住侧眼瞧她脸色。好在一来李逍遥声望够大。二来陆无双也深明事理。得知原因是自己武功不够高。决计瞒不过那批老古董。若不藏匿行踪。只会招人怀疑。想来想去。总算拿定主意。拉着杨过地手笑道:“我还当是甚么事。原来不过如此。杨郎。你快给我说说琅福地有甚么稀奇了?” 杨过见她神色间谈笑如常。不由心情大好。也跟着笑道:“福地之所以叫福地。自然是甚有讲究了。”便将琅福地的种种奇观异景说给她听。 陆无双听得遐思无限。啧啧叹道:“原来世上除了桃花岛。还有这般人间仙境!” 杨过搂着她纤纤细腰。颔首道:“你若是心中欢喜。咱们大可等到事成归隐后。便与兄嫂一同居住在那里。天天陪着你数数星星。练练剑舞。你说好不好?” 陆无双嫣然一笑。却不说话。只轻轻地闭上眼睛。整个身子倒在杨过怀里。 此时杨过一面抱着她说话。一面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心里暗暗叫爽:“手提杀人剑。醉卧美人膝。吾杨三离此境界不远矣!”想到得意之处。不禁快活的笑出声来。忽眼瞥见陆无双樱唇就在胸前。忍不住心神一荡。俯头要亲。 陆无双本待睁开眼睛。蓦地觉到股股热气源源不绝喷来。弄得脖颈一阵痒痒。心中微微有些紧张。一时间不敢张眼。正当四唇相接的当口。突听身侧一人口喧佛号。道:“王子。你在作甚么?” 这一出声不要紧。只羞的陆无双挣开杨过双臂。持着木桶飞也似的逃开了。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杨过大为生气。狠狠转过身子。一字一字道:“八!思!巴!” 来着正是罗追监藏。他一大早听说雪莲上人出关。众僧均在前殿听讲。心想说不定国师大人也在。不若先去听一会佛法。再来向国师大人求教不迟。谁知寺内众僧见他一介小孩居然深得国师青眼。都是大不服气。一个个理也不理。纷纷绕道而行。罗追监藏天生早慧。见旁人付诸白眼也不气恼。只径自在寺内一间间地查访。好半晌总算找到正殿。偏偏那时李逍遥早已离开。只好寻知客僧问明李逍遥的住宿所在。 知客僧深知这少年和尚颇得国师大人看重。怠慢不得。当下将他带到李逍遥的住处。不料房中空无一人。他便在周近一带搜寻。竟鬼使神差的瞧见杨过抱着一人。不由出声问起。谁知杨过竟称自己为“八思巴”。登时大为惶恐。道:“王子言重了。我才疏学浅。论佛法不及我叔叔。论学识不及国师大人。实在当不得此誉。” 原来“八思巴”又译“八合思巴”、“发思巴”。意为“圣者”。乃是尊称。并非人名。罗追监藏纵是天生早慧。熟读佛法。也不敢受此称呼。何况他此时身份为人质。若是一个不慎。叔父的传法之途便有中折之虞。一旦前功尽弃。如何对得起萨迦派列代祖师? 种种情由。杨过丝毫不知。当年在终南山上听李逍遥说起八思巴一介蒙古国师还是小屁孩一个。他便暗记于心。打拟来日定要见识见识。再摸摸他的头称一声小弟弟。谁知小弟弟还没来得及叫。“八思巴”三字却先出口。这可将小和尚吓了一跳。晃手坚称不敢。 杨过见他如此大的动作。暗自称奇不已。道:“你来寻我做什么?”罗追监藏恭恭敬敬的道:“王子。国师大人呢?我有许多事理未想明白。欲向他请教一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少年早慧 杨过摇了摇头,看着他说道:“老和尚方才和我说,由于江南和大理两地组成武林同盟,力倾全巢之能以对付我密宗。|*为今之计,只有合我密宗诸派之力,方能抵住来敌。所以啊,小八童鞋,老和尚可没这许多工夫教你哩!”罗追监藏听说李逍遥公事繁忙,登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声,道:“王子,国师大人可说他何时回来?” 杨过两手一摊,道:“老和尚只说要我把老婆藏好,免得打起架来伤着手指头,我会心痛死滴。”罗追监藏奇道:“是要选盟主么?”杨过见他甚是聪颖,便眉开眼笑的道:“是啊,这盟主不是那么好当滴,一来看武功人望,二来看门派实力,三来看信徒多寡。强为尊四个字嘛,不论到哪里都适用滴。”罗追监藏蹙了蹙眉头,问道:“这般说来,岂不是斗的两相俱伤?” 杨过道:“是啊,可又有什么办法?早在北宋年间,鸠摩智大圣的火焰刀绝技,便是学自宁玛派上师,兼之身为吐蕃国师,国教自然是以宁玛派教义为主。何况他广译天竺佛家经论而为藏文,弘扬佛法,度人无数,立下无量功德,可没其他密宗门派甚么事罢?宁玛派在吐蕃数百年而不衰,自是有它的道理。若是你萨迦派能及时把握机运,何愁不能扬光大?”说着目光在罗追监藏身上一凝,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道:“放心罢,你萨迦派祖师贡却杰布是宁玛派的信仰,老和尚们不会为难你萨迦派滴,小八童鞋。否则五个老和尚早就一纸下令对你们百般打压,又岂只吩咐你叔叔贡噶坚赞送你为质来做做样子这般简单?” 罗追监藏听到这里,登时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萨迦历代祖师无人习武,却是有宁玛派做庇护么?”杨过点头道:“小和尚童鞋聪明的紧啊,真不枉老大仔叫你八思巴。”顺手摸摸他的小光头。罗追监藏怔了一怔,暗忖自己一介小孩,不知何德何能竟得国师大人如此看重?这霍都王子既是国师大人的高徒。想必定然知情,当即向杨过道:“不敢不敢!小僧才疏学浅,远不及国师大人之万 杨过哈哈笑道:“小和尚聪明的紧啊,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不妨与你挑明,这场比斗后,藏佛诸派之中,除你萨迦一脉之外。余都是元气大伤,非数十年不能恢复元气。你萨迦派若要雄起壮大,这期间正是时候。何况老和尚精通五行术数,近日来夜观天象,看出你在八年后便是萨迦派之主,这才对你青眼相待。”顿了一顿,见他一脸匪夷所思的神情。问道:“你莫非不信?” 罗追监藏摇了摇头。道:“王子此言差矣。此语出自国师大人之口,定然没有无地放矢之理,只是事关重大,我一人做不了主,须与叔父商议一二。”杨过微微一笑,弯腰在他耳边轻声道:“商议吗?我记得老和尚说起,三年后,恐怕你叔叔要跑到凉州去见阔端太子罢?商议?想来这便是你叔侄商议的结果了?” 语声极轻极轻。在罗追监藏耳里听来。却无异于九天雷鸣,要知道此项计划在萨迦派中被列为绝密。仔细算来也就自己叔侄二人和几位长老知晓,这国师大人一向在珠穆朗玛峰苦修佛法武功。又是如何得知的?莫非萨迦派出了内奸?他表面看似平静如常,心中已然惊讶的无以复加,不动声色的道:“自从萨迦祖师贡却杰布创派以来,幸有贡噶宁布,索南孜摩,扎巴坚赞三位圣师以大智慧大毅力著教诲世人,我叔父更是苦研佛法,度人无数,视世间名利有如浮云,又岂会为阔断太子一纸诏令所动?王子过虑了。” 杨过轻轻地伸出食指晃了晃,道:“过虑?非也非也。我跟老和尚学的是武功不是佛法,却不在宁玛派之列。是以宁玛派也好,抑或噶举、噶当二派也好,小王不感兴趣,是死是活也不干小王的事。倒是你萨迦派的如意算盘,足以教小王大开眼界了。”罗追监藏微微一笑,道:“甚么如意算盘、大开眼界?王子一番言语越来越难教人明白了。” 杨过本来想试试这小和尚的智商,看看他是否真如李逍遥说的那样聪明,是以一直巧设言语不断试探,直至此时见他左推右挡,就是不上圈套,方知义兄所言不虚,暗忖这罗追监藏虽是一介孩童,但他天生早慧,凡事一说就懂,一点就透,不愧是萨迦派第五祖。见他故作糊涂,杨过也不再去点破,毕竟金轮法王师徒是效忠于忽必烈,换言之属于拖雷一系,那贡嘎监藏和八思巴叔侄要应阔端太子之邀远赴凉州,与金轮互为不同阵营,言辞多有保留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杨过拍手笑道:“小和尚不必和我装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叔侄二人一旦去了凉州,只怕迎接你们的就不是阔端,而是蒙哥了。”罗追监藏沉吟半晌,问道:“王子言下之意……是说蒙哥王子要夺取汗位么?” 杨过赞赏地看着他,点头道:“不错,老和尚说你秉性聪慧精明,果非虚言。不过能不能夺到汗位,眼下尚属两说,一来忽必烈须守住江南,为蒙哥屯兵六盘山期间防止赵宋派人北上哈拉和宁告密;二来六盘山南向中原,一切钱粮须向汉地征集,一旦搜刮过度,难保后门不失火;三来盯着汗位的可不仅仅一个蒙哥,还有成吉思汗的幼弟斡赤斤,这厮吃了察合台和窝阔台两系诸王的大亏,正好将面皮讨回来。” 顿了一顿。瞥见罗追监藏低下头来。一脸若有所思地模样。又道:“再说成吉思汗当年东征西讨。灭国无数。仇人自然不少。其余大大小小地野心家更是不计其数。都一个个地盯着汗位呢。你萨迦派若要取得一席之地。还是静观其变地好。否则跟错了主子。那就甚为不妙了。”说着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道:“你以为老和尚放下他好好地国师不作。反而巴巴地跑来大雪山来却是为何?坐山观虎斗矣!” 罗追监藏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国师深谋远虑。早有对策。我和叔父不如多矣!”眼珠溜溜转动两下。蓦地在杨过身上一凝。暗道:“这霍都王子胸有城府。与那位只顾修习武功地达尔巴师兄截然不同。想必定为国师所器重。”拱手向杨过作揖。笑道:“多谢王子指点迷津。小僧受益匪浅。”旋即张眼望了望四周。向杨过道:“若是王子见到国师大人挥手。道:“把他送到你面前来?放心放心!看你长得人见人。本王子免费为你拉一回皮条。” 罗追监藏点头道:“小僧多谢王子!”说着转过身子。一步一步走向房外头去。杨过啧啧几声。道:“老大仔真是牛逼。上通天听通到这个份上。真是不得了啊不得了!唔房做甚么菜?”便在这时。只听陆无双在身后说道:“杨郎。时辰过午了。咱们用饭罢。”紧接着一股饭菜香气袅袅飘来。杨过大喜。赶紧转过身去。但见陆无双立在不远处一张石桌前。笑盈盈地挽着一只菜篮。里面盛着两大碗米饭。三碟江南小菜。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招呼道:“呆子。你还愣着作什么?” 杨过嘿嘿笑了两声。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她脸蛋。跟着坐将下来。搂着她地腰道:“来。坐在我地腿上。”陆无双俏脸刷地红了一下。娇媚地转过头横了他一眼。嗔道:“你又在想甚么坏主意啦?快快从实招来!”想起先前屡次被杨过挑拨心弦地情景。不由脸上浮起一抹晕红。肌肤晶莹胜雪。美艳不可方物。杨过一时看得痴了。转瞬间便醒醒然笑道:“知道我要打你地坏主意。还敢送上门来?你好大地胆子!”说着双臂一紧。不由分说拉她坐在自己膝盖上。哈哈笑道:“既然宝贝你送上门来。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小混蛋素来大胆。若非顾忌李逍遥地占命批言。早在蒙古大营就将陆无双连哄带骗加拐地吃下肚去。自是不必等到她二十五岁再动手。陆无双也感于杨过对自己真情切切。虽然他确是有些好色。老是动辄手脚相向。却令自己提不起厌恶之心。反倒觉得欢欢喜喜。甚是依恋这小混蛋。此时给他抱入怀中。仅仅勉力象征性地挣扎两下。便乖乖献上娇艳欲滴地红唇。 杨过见她居然主动献身。暗叹恋中地女人真是不可思议。才没多久就懂得勾引男人了。便即笑淫淫摸着她地腰腹。道:“宝贝。你在作甚么呢?吃饭吃饭!”径自夹起一片瘦肉吃了。陆无双面含羞色。眼睛眨了眨。望着他说道:“我还以为你……”杨过哦了一声。故意问道:“你以为甚么?亲亲?抱抱?嗯?”三言两语。说地陆无双羞不可抑。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月事来了 小两口笑着打打闹闹一阵。杨过倒是风流惯了。搂住陆无双的腰腹左右不放。一面喂她喝酒吃饭。一面在她耳边说些羞人的闺房话儿。逗得陆无双娇媚百出。有时轻嗔薄怒。动手轻轻在他胸口捶打两下。脸上却是笑意嫣然。有时实在羞涩不已。急伸两手捂住脸颊。 杨过先前见到陆无双的身子。便觉这小丫头身材不差。虽然比不得有间客栈里的高级侍女。但胜在年纪尚小。身材并未成型。发展潜力巨大。若是调教有法有度。何愁日后成不了魔鬼身材?想起日后有这样一个极品老婆暖被窝。脸上便不由淫笑两声。只看的陆无双毛骨悚然。何况他素来胆大脸皮厚。甚么奇怪的事儿都能问出来。譬如“宝贝儿。你的三围是多少?”。“你多长时侯洗一回澡?”。“回去我亲自给你做一套内衣可好?”寥寥几句便羞得她赶紧捂住脸颊。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无双见饭菜已吃的差不多了。便推说自己要收拾碗筷。赶紧将碟盘装入篮子。飞也似的逃入厨内。反手将门掩上。杨过心中大乐。望着她逃窜的背影嘿嘿淫笑两声。道:“逃得了初一还逃得了十五么?不打紧不打紧。来日方长。又何必急在一时?”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一字一字的飘入陆无双耳中。一张美丽的俏脸登时红到耳朵根。如同涂了胭脂般。杨过在门外叫了两遍。听房内并无回音。便道:“宝贝。你若再不说话。我可要闯进来了!我数三声。一! 未等“三”字出口。里面及时传来一声:“你进来作甚么?男人挨不得厨堂。快快避开!”带着三分媚意。只酥的杨过身上沸血腾腾。差点儿就立马要闯进去。幸好及时刹在门前。问道:“那你在作甚么呢?”只听陆无双在屋内道:“你这坏人。干么要明知故问?”杨过侧耳一听。屋内浑无半点碗碟交碰之声响起。显然她并未刷洗碟碗。便呵呵笑道:“宝贝。骗人可不是好孩子。快快老实交代。不然我可要进来了。” 这时陆无双在屋内说道:“你还是别进来罢。人家了。”杨过得意无比。晃开手中纸扇。笑道:“这才是我的乖宝贝!快快道来。”只等陆无双在屋内忸怩了好半晌。才听她说道:“人家 这声音细若蚊蝇。幸亏杨过功力精深。才没再问第二回。只在当地怔了一怔。便赶紧道:“宝贝。你听我说。先用手指揉按背腰部。再揉按两侧的肌肉和相关地脊中、悬枢、命门、夹脊、脾俞、胃俞、三焦俞、肾俞、志室等穴;半柱香后。揉按腹部和神阙、气海、关元、天枢、外陵、大巨等穴。还有腿上阴包、血海、三阴交、太冲等穴。你先依着我的法子试试。我且下山一趟买两斤红糖回来。”说着迈开大步。急向屋外奔去。 一阵疾驰之下。不到半刻时分。便已将大雪山甩在身后。这时他已不是纵身跳跃。脚步轻松。姿态优美。有如在粼粼水波上滑行一般。要知道他地轻功源出少林。又经李逍遥和欧阳锋陶冶。可谓合两家路数为一体。一步跨出便是数丈。身子跃在半空中轻飘飘的转了两个旋子。不等落地又是一大步迈出。姿式潇洒优雅。一起一落甚是快捷异常。 约莫奔得半盏茶时分。前面山坡下不远处有个市镇。房屋栉比鳞次。杨过脚步加快。如一艘吃饱了风的帆船。顺流激驶。霎时间进了市镇。大雪山方圆百里之地。皆属蒙古国国土。是以许多西域江湖中人、色目商人、喇嘛僧人络绎于此。杨过寻到一家小药店买了两斤红糖。吩咐店家以帖纸包好。付了金子便转身离去。 又找了一家酒店买了一坛酒、两斤牛肉。命人打好包。又在市镇上逛了两圈。买了一斤猪肝。一斤瘦肉。便心满自得地转回山上。回来时已过午后。杨过哼着小曲。推门进屋。片刻间晃到屋后小院。隐隐约约听见厨内淅沥沥一阵水声。不觉心中一动。轻声道:“宝贝儿在么?我回来了。” 叫了两声。但听瑟的一响。房门缓缓打开。但见陆无双娇弱无力的挨着墙壁出来。额头脸上汗水涔涔而下。勉力笑道:“杨郎。你回来了!”杨过见她面色有些苍白。紧忙冲到她跟前。将手上物件放在地上。跟着双臂一伸。将她横抱在胸前。道:“你多歇息罢。这些琐事我来代劳。”不由分说。回屋将她安置在床上。柔声跟她说了一会子话。随即回到厨内准备为她熬一碗红糖水。 不料在他给炉子添火加柴的当口。忽眼瞥见炉口残留着几缕没烧完的布巾。不由怦然一动。心道:“莫非陆美眉在烧……”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笑意淫淫。点头道:“可惜可惜。春光如此多娇。我竟然错过了良机。下回可要注意了。”当下蹲下身子挑出布巾。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包好。如获至宝似地藏在胸口。接着拉起风箱生火。不多时便煮好一锅红糖水。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碗。眨眼间回到房内。见陆无双捂着小腹轻轻哼哼。登时忍俊不禁的道:“宝贝。起来喝糖水。”说着斜倚在床边。扶她靠着胸前。笑嘻嘻地将碗递到她手上。 陆无双俏脸一红。羞怯怯的望了杨过一眼。接着低下臻首。道:“杨郎。你。你都知道啦?”杨过“咦”了一声。奇道:“宝贝。我知道什么了?你来好好和我说说。”陆无双那里还敢往下说?立马伸手捧过瓷碗小口小口慢慢饮了。杨过也知不可过分。便不再以言语打趣爱侣。只静静地等她喝干糖水。随即吩咐她缓缓躺下。道:“宝贝。你慢慢闭上眼睛。我来给你按摩穴位。” 陆无双伸了伸小粉舌。乖乖地躺了下来。道:“你又想使甚么坏了?”杨过嘿嘿笑道:“既然知道我想打你的坏主意。居然还这样听话?”陆无双心中羞赧。小脸掠过两抹红潮。羞羞涩涩地掩住脸庞。不敢再和这坏人说话。 杨过吩咐她两腿伸直。替她脱了鞋子。跟着将木枕抽开放在凳上。轻轻握住她双手。安慰道:“宝贝。乖乖放松身子。两腿伸直。呼吸如常。我好替你按摩穴位。”吩咐她翻过身子。不轻不重的在她背腰处上下揉动。约莫一盏茶工夫后。便听陆无双轻声叫道:“咦杨郎。我这儿好多啦。不再似先前那样难受哩。”杨过冲她轻轻眨了眨眼。笑道:“哦?这儿?这儿是哪儿呢?” 陆无双小嘴一噘。轻声嗔道:“你这坏人。明知人家身上不适。还来取笑我。”杨过见她媚态诱人。不觉心中一动。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柔声说道:“宝贝。我在市集转了一转。为你买了些补血回元的食材。今夜你就别下厨了。想吃甚么就跟我说。我来给你作。”陆无双登时有些急了。道:“这如何使得?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可轻易下厨?若是传扬出去。岂不叫旁人笑话?”挣扎着身子要下床。 杨过见她此时还刻意矜持。不由暗自好笑。按住她身子不让动。说道:“你这小娘皮也是的。明明身子不适就该好好休息。当着我地面逞强作甚么?乖乖躺到床上去。否则惹我生气是要打屁股的。”陆无双听他言语满含关切之意。不觉阵阵柔情在胸口涌动。但想起一个大男人为自己下厨房。虽然心中满是感动。却总觉得煞是不妥。又道:“我歇息够了。总要活动活动筋骨。” 杨过见她仍不罢休。只点头道:“那好啊。你去房后晒晒太阳。弄弄花花草草什么的。倒也煞是舒心快活。但咱们得约法三章。你身子若不养好。便不许入厨堂。个中因由你就别问了。总之是我定下来的祖制之一。”陆无双见他毫不留情拆穿自己的意图。登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见他煞有介事的说到“祖制”二字。忍不禁扑哧一笑。道:“你才年纪轻轻的。怎的就想到祖制了?” 杨过耸一耸肩。摊开双手道:“有备无患。总好过糊里糊涂嘛。譬如这回你身子不方便。事先我却没有想到。实在是令人汗颜了。”陆无双闻得“令人汗颜”四字。脸上又是一红。羞羞的看了他一阵。道:“这有甚么汗颜的?我累你下了厨堂。才是心中惭愧呢!”杨过看得一呆。拍手笑道:“那好啊。你既然心中惭愧。等身子好了再好好服侍我也就是了。说实话。你欠我越多。我心里就越高兴。” 陆无双嗔道:“你这坏人。一高兴便想着欺负人家罢?”杨过点头不迭。仰天笑道:“是极是极。我真想把你变成一条小蛔虫。”陆无双奇道:“那是甚么缘故?”杨过身子挨得近了。嘿嘿笑道:“可以将你吞入肚子里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母狮子河东怒吼,小杨过莫敢不从 陆无双脖颈羞红。双颊染霞。心想这坏人真是不害臊。一打开话匣子。别人心里想说可又不敢说的话。在他这张嘴上却如同家常便饭般廉价。什么肉麻的绵绵情话都说得出口。酥得她嘤咛一声不敢抬头。片刻后又忍不住偷偷瞥了杨过一眼。只见他摇头晃脑的盯着自己看。神色间说不出地得意。登时微微有气。问道:“你这人口花花的。也不知道骗了多少姑娘人家呢!” 杨过怔了一怔。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说道:“额……这个啊。让我好好数数。宝贝你别打岔。”说着掰弄着手指头。低声细语的念着:“嘉兴府一个。英雄大会一个。还有。额。还有。宝贝你快替我想想……” 陆无双见他言语滑腔油调不说。还当面一顿左拐右拐。竟然一本正经的数起数来。这也罢了。更可气的是居然拉着自己一起细细数数。看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谁知却是在数自己调戏了多少女儿人家。脸厚心黑到步田地。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偏偏又叫自己生不出气来。 眼见这坏人一面装模作样的掰着手指头。一面眼光灼灼望着自己。陆无双不由心跳加快。忙撇过头去轻哼了一声。道:“你自个儿数罢。数好了和我说说。”杨过见她丝毫不买账。仰天叹了一声。一脸悲愤的道:“世间有哪个男人会像我这样以诚待人、以德服人?想不到我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宝贝一番白眼。怪不得孔子说女子难养。诚不我欺也。唉。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只落得两泪涟涟。” 陆无双见他又是捶胸又是顿足。行径夸张不说。说话更是字字血声声泪。令人此时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哼一哼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嘟起小嘴。撇过头不去看他。杨过见她耍起小女人性子。也不再逗弄。只坐在床沿拉着她手说道:“好啦。宝贝。别使小性子了。四年前嘉兴府的那位和今年英雄大会的那位。眼下不正好好坐在这儿么?你呀。连自己的醋也吃么?” 这一来只哄得陆无双破颜为笑。转过来握住杨过的手。嗔道:“讨厌!谁让你戏弄人家来着!”杨过嘻嘻笑道:“老大仔说这叫情趣。我若是整天跟小李子般冷面冰霜万年不化。闷也要闷死啦。还有何乐趣可言?我若不如此。你这条美人鱼会这般轻易的被我引上鱼钩么?”贼兮兮地伸出手指头。在她右手手心挠了一下。陆无双只觉掌心一阵痒痒。忍不住要撤回手来。孰料这贼子握得紧紧。扯了半晌扯不回来。便羞羞涩涩的由他把玩。 杨过见她言行神情端的媚态可人。心中便只如有一只爪子在里面搔痒。暗叹这宝贝来什么不好。偏偏来了大姨妈。害得自己只能摸摸小手。想起不久前还是可以亲亲嘴搂搂腰的。现下好事是做不成了。只要自己有分毫逾矩。便要弄痛了这娇俏人儿。唉。如履薄冰是何等滋味儿。总算是深有体验了。想到这里。便不由得将她小手拉在嘴旁亲了亲。又盯着她脸庞看了一阵。叹道:“我还是走罢。在你这儿多呆一会儿是要犯错滴。我可没柳下惠老兄那般牛逼的定力。”说着站起身来。拿着瓷碗酸溜溜的走开了。 这坏人前脚一走。陆无双反倒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索性将这阵子两人私底下的俏皮话反反复复想了十来遍。脸上红潮迭起。不知不觉间嘴角勾起丝丝笑意。喃喃轻声道:“你这个小坏蛋!”顷刻间忽听有人说道:“无双小丫头。原来你被那小子擒来了?怪不得急得郭靖那傻小子乱蹦乱跳!” 陆无双一听这声音好熟。当即转头看了过去。但见老顽童周伯通不知何时倚在门口。两眼睁得大大。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登时心头一紧。吩咐道:“周老爷子。你怎么来了?快快将门掩上。别叫外人瞧见了。”周伯通反手关上了门。凑到陆无双身旁。好奇的看着她说道:“你来几天了?也和小李子一般教那帮臭和尚擒住地么?” 陆无双张了张嘴要说话。便听杨过的声音远远传来:“宝贝。是谁来了?”话音未落。眼前蓦地一花。灰影一晃。正是杨过到了。周伯通哼了一哼。道:“你这臭厮来地甚好。吃我一掌!”说着伸手拍向杨过胸前。 杨过听他出言不逊。也是微微生气。右肩略缩。脚走凌波微步。恰到好处地绕开他地掌力。紧接着抽出精钢扇。绕着他掌风盘旋飞舞。身法变幻百端。灵动万般。任周伯通掌风呼呼。力道雄浑。就是挨不到实处。周伯通见他步法精奥异常。左右周旋之间竟使自己招招落空。不禁仰天大笑。说道:“好功夫。好功夫!就是人不大好。哄了姓苏的小丫头。又来骗陆丫头了。”陆无双丝毫不知其中事理。只是听周伯通提到“姓苏的小丫头”。心中便不由一阵紧张。说道:“周老爷子。你说地那位姑娘是谁?” 周伯通道:“那女娃娃是老和尚的徒弟。也不知怎的没了家人。老和尚便吩咐这臭厮授她武功……”于是两人便勾搭上了!陆无双听得酸溜溜的。满含醋意的看着杨过。言下之意是:“你如何解释?”杨过大呼冤枉。当场撞起天屈来:“宝贝。这老顽童于儿女之情一知半解。只要一男一女聚在一起。他便以为定有勾搭。甚么师徒情兄妹情。他是决计不懂的。陆无双曾经听师母在私底下向自己调侃过周伯通。知道他虽然武功高强。但不通世故。行事糊里糊涂。说出话来总是颠三倒四。教人听得云里雾里。难知所云。莫非真是误会了杨过?杨过素来精明。一见陆无双颇有意动的神色。便知形势于己有利。趁机打蛇随棍上。一把摸住陆无双的手。大展柔情攻势。又是拍胸脯表决心又是大灌迷药。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吐出来。只迷得陆无双七荤八素。更刺得周伯通屁股如遭针毡般猛跃而起。叫道:“再爱来爱去的。老顽童走也!” 杨过暗暗欢喜。心道:“走罢走罢。别打扰我和陆美眉过二人世界。”向他挥了挥手。说道:“甚好甚好!祝你和那女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和和美……”话未说完。只听“嗖”地一声。那周伯通如飞贼般跳窜出去。霎时间屋内又静下来了。眼见一幕闹剧荒唐收场。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过了半晌。陆无双妙目转动。意有所指的问道:“那位苏姑娘。人长得很美么?” 杨过见她仍在患得患失。哀哀的叹一口气。道:“醋坛子打翻了。究竟是福是祸啊?”陆无双听了脸颊烧的通红。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揪了一把。柳眉一竖。道:“快说!”母狮子河东怒吼。小杨过莫敢不从。只好道:“还好还好。漂亮的一塌糊涂了。”陆无双听他坦承不讳。芳心没来由微微一酸。恨恨在他胳膊掐了一把。痛得杨过龇牙咧嘴。道:“宝贝。你倒是下得了狠手!” 陆无双看得心头不忍。忙将身子挪的近了。一面替他按摩痛处。一面没好气的道:“谁教你勾搭人家。又勾搭别人来着?”杨过听她口口声声咬定自己不守夫道。谓然叹道:“好罢。宝贝你真有做宰相的潜质。没影子地事儿也能说出有来。若为男儿之身。定是第二个秦桧葛格。”陆无双不由得心中一动。问道:“你所言当真?”杨过见她隐隐有松口之势。赶紧点头不迭。道:“自然比珍珠还真!宝贝。你看看你软硬兼施。严刑逼供。就差灌肠滴蜡了。如此手段。便是哑巴也能开口说话了。我岂敢冒犯虎威?” 陆无双脸上一红。但见他一脸苦相。便忍不住低下头来扑哧一笑。道:“这也怪不得我。谁让你这坏人天生便口花花地?若是骗了别的姑娘。这可不好收场呢!”杨过见她口气转软。当即打蛇随棍上。装作一副恶霸霸地模样。狠狠道:“我安分守己。却无故惨遭百般蹂躏。哼哼哼哼哼。宝贝。你说说该怎么办?”说着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目光极富侵略性。 陆无双被他一番直视。一颗心在胸口砰砰乱跳。心道:“莫非他要……”想着想着。不由玉脸涨得通红。眉眼间掠过一丝春意。杨过看得两眼发直。但随即心下自警。放眼向四周瞅了瞅。赶紧将房门关的紧紧。这才嘿嘿笑着来到床前。说道:“宝贝。快让我亲亲!”陆无双嘤咛一声。轻轻钻在他怀里不敢抬起头来。脸色阵阵滚烫。擂起小拳头捶他胸口。道:“你这坏人。就知道吓唬人家。”杨过哈哈大笑。亲了亲她鲜红的嘴唇。道:“你欺负我一回。我也欺负你一回。你欺负我一回。我再欺负你一回。咱们就这样好不好?” 陆无双又羞又笑。待要和他说话。但见杨过脸色倏地一变。道:“啊哟!我的猪肝汤要熟了!”赶紧转过身子。一溜烟似的跑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一天下来。杨过便在厨房煲汤。偶有闲暇。便过去与陆无双说些话来打发时辰。不知不觉间时近黄昏。仍不见李逍遥人过来。便猜想定是给罗追监藏缠着。当即转到后厨做了一碗香肉。走到房外吩咐知客僧送到李逍遥的住处。随即回到陆无双的榻下。拿出纸牌百般耍着戏法。哄着陆无双眉开眼笑。开心不已。 两三天下来。陆无双的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有滋有味。倒是苦了杨过。每每陆无双斗感身子不适。腰背疼痛之时。便须杨过为她按摩身子。倘是腰、背、肩倒还罢了。一旦轮到小腹、大腿等处。她便脸红心跳、扭扭捏捏起来。只看的杨过怔了又怔、呆了又呆。旋即大叹美人风情无限。陆无双羞涩之余。也渐渐想的透彻。反正自己喜爱杨过。迟早是要做他妻子。加之杨过本就无法无天。甚么羞人的言语都敢说。甚么羞人的事都敢作。没过多久。愣是哄的陆无双半推半就。乖乖任他上下其手。什么礼法教条都顾不上了。 杨过大享温柔之余。也不忘守在陆无双身边衣不解带的专心伺候着。饿了喂饭。渴了喂汤。直到陆无双酣睡的熟了。他才趴在床边草草睡下。两三个时辰后。他便起来洗了一把脸。早早转到山上林子里打了几捆柴回来。跟着下山买些粮食酒肉。旋即悄悄的回到厨房做好饭菜。尽量不鼓捣出声息来。等到陆无双睡醒过来。他早已将热水、汗巾、食盐端来伺候洗漱。再端来饭菜一口一口的喂她吃了。种种关爱之举。直将陆无双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若非顾忌疼痛在身。她早已迫不及待的钻进杨过的怀抱好好亲热一番。 有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杨过大逞手足之欲时。也时常忍不住心神荡漾。好几回险些把持不定。只想着先将这小丫头吃了。直截将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老大仔能奈我何?每每要打定先斩后奏之际。只消瞧见陆无双蹙眉捂腹的模样。便如一个行窃中被人抓个现行的小孩。异常羞愧的低下头来。暗骂自己精虫上脑。禽兽不如。明知道恋人身子不适。竟然还有闲暇心生此念。真是不分轻重、愚不可及。 这一回陆无双又见他捶胸顿足、长吁短叹。顿时心中奇怪。误以为他是遇上甚么难事。便即询问个中情由。杨过起初支支吾吾不肯说。架不住陆无双再三追究。只好红着脸将那点情思与她说了。陆无双听了娇啐一声。但随即羞羞涩涩的将臻首贴在他胸前。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娇脸红晕倍增。眼波流转。咬着嘴唇轻声道:“回城以后。我便与李大哥好好说说。央他高抬贵手。别再为难你了。”杨过见她一脸任君采撷的模样。心中怦然一动。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蛋。道:“老大仔也是脑子秀逗了。不就是担心我沉溺于谈情说爱之中难以自拔么?嘁!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陆无双听他出言不逊。抬手打了他一下。嗔道:“不许你在背后乱嚼舌根。李大哥深谋远虑。想必自有用意。只不过咱们见识不够。瞧不出有何端倪便是了。” 杨过眼明手快。一下将她纤纤玉手握住。仰天叫道:“天啊!想我杨过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却原来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天理何在!”顺势将她向怀里一拉。趁她来不及回神之际。低下头来。将脑袋埋入她的胸前。又使劲向上拱了拱。 陆无双脸上又红又热。心知推不掉这小无赖。只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满心羞涩的将他揽进怀里。身子微微颤抖。阵阵热力自体内传来。宛若吃了春药一般。杨过大叹小美眉娇躯弹性十足。不愧是青春玉女偶像派的代表。真不枉自己在《有间日报》的“江湖绝色榜”中将她排到郭芙前面。光是这股如火的热情。就险些儿教自己吃不消了。何况小美眉虽然年仅十四。却发育的凹凸有致。来日定是一副魔鬼身材。他越想越兴奋。手上加劲。好教这温香软玉结结实实的将自己“抱”了个满怀。陆无双见他依偎在自己怀里不起。不由的春心勃勃。浑身散发出阵阵热气。抬头垂首间娇柔无限。心头又是欢喜又是害羞。嗔道:“你这坏人!”声音清脆悦耳。略带一丝说不出的靡靡。荡的杨过差点儿失了魂魄。暗道:“乖乖!这就是传说中的春情勃发?嘎嘎嘎嘎嘎!我很很稀饭啊!”猛的抽出头来。向她笑淫淫的道:“宝贝。咱们做个游戏好么?” 陆无双羞嗔不已。却又在心中爱煞了这小混蛋。见他眉眼间鬼鬼祟祟。分明心存不良。仍是自甘迎合。两臂箍住杨过的脖子。轻声道:“你又想打甚么鬼主意啦?”杨过笑道:“做个游戏好不好?”说话间嘴唇离她耳朵甚近。便深深吸一口气。徐徐缓缓的吹向她耳孔中。 陆无双轻嗯了几声。脸上潮红一片。心想这几日认识了这坏人。整个人便有些乐不思蜀的样子。不知不觉中险些将师门重任。国家安危置于脑后。实在愧对尚在襄阳城镇守的师长前辈和军民群雄。愁的黛眉微微蹙起。又是另一番别样情愫。杨过看着一呆。贼手登时把持不定。将她浑身上下细细摸索。待要摸向她的胸脯之际。恰巧陆无双醒转过来。啊的一声。拍掉这小色狼的安禄山之爪。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哩!明明瞧见人家在想事儿。不替我出出主意也就罢了。还做些不知羞耻的行径。哼。真当人家好欺负么?” 冤枉!天大的冤枉!前些天你化身为河东狮时。我哪里敢有丝毫放肆?明明是噤若寒蝉。忍气吞声嘛!杨过在心里撞起天屈。嘴上却笑嘻嘻的道:“岂敢岂敢!宝贝教训的是。不知道是甚么事儿难住了我的无双小宝贝?”陆无双见他笑容可掬。登时又好笑又好气。心知这的的道道的坏人此时眼里只有自己。若是对他说甚么国家大事。师门恩情。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过之即忘。丝毫不愿记住半点。 想来想去。陆无双眼里满是宠溺。展臂抱住杨过的头。柔声道:“也不是甚么大事。只不过有些思念表姊了。我总是在想。李大哥不在襄阳。教她如何排遣满腹相思之苦?”杨过将头枕在她软绵绵的玉胸上。无奈的道:“老大仔是狠下心肠了。要么是整完这班秃驴之后便回去告白。要么是效仿冠军侯霍去病。来个蒙古未灭。何以家为?。嘿嘿。这可就有意思的很了!” 陆无双见他当面调侃李逍遥和程英。心下微微气恼。本想瞪他一眼再嗔骂一番。但想起这样未必能成。于是脑筋一转。登时计上心来。笑眯眯的说道:“蒙古为灭。何以家为?李大哥好大的志向!杨郎。义兄尚且如此。你身为结拜兄弟。又受李大哥传授武艺。自该当以李大哥为楷模。是也不是?”杨过怔了一怔。显然料不到陆无双居然来这一招。登时傻傻的长大了嘴。半晌忘了合拢。陆无双见他这幅呆样。赶紧低头抿嘴一笑。跟着抬起头来。一眨不眨的望着杨过。只等看他笑话。 果然。杨过愣了半晌。赶紧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哀哀的道:“宝贝。你不是这般狠心罢?若是十年方能成功。咱们便要守十年?二十年大事不成。咱们便守二十年?我不干!死也不干!若是三四十年呢?若是你被别的小白脸拐跑了……啊哟!你又使猴子偷桃这一下三滥的招数!好啊!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看我猴子偷桃”身子一纵。大伸安禄山之爪。笑淫淫的扑将过去。 陆无双咯咯直笑。她身子不便下床。只能坐在床榻扭动娇躯。籍以闪避。杨过见她笑颜美丽。如一朵盛开的杜鹃花。不由的心中一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细细的端详着。陆无双见他难的正经一回。也跟着也一动不动。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张的大大。深情的凝视着他俊俏的脸庞。柔声道:“你瞧着我作甚么?” 谁知杨过恍若未闻。盯着陆无双眼睛看了一阵。垂头苦笑道:“老大仔。你来了便来了。我又不追究你窃听之罪。快快现身罢!装神弄鬼的很好玩么?”陆无双吃了一惊。道:“是李大哥么?”突然间眼前一花。只见杨过身后白影一闪。正是李逍遥。他身法快如闪电。陆无双功力低微。自是没看清他如何过来。但见杨过右手一抡。已挟着呼呼风声击向李逍遥胸前。转眼之间白影又是一晃。已从杨过身后跃到床榻的另一边。说道:“无双妹子。伸手给我看看。” 陆无双素来敬服李逍遥。但听他柔声吩咐。便不假思索将手递将出来。此刻杨过业已回神过来。转身说道:“老大仔。看来你已将六识融会贯通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李逍遥摇头不答。伸出两根手指。平搭住陆无双的左腕。凝神想了片刻。吩咐她换到右手。又沉吟半晌。随即松指放开了。转头看向杨过。问道:“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拂么?”杨过昂首拍胸。道:“那是自然。做老公总是要三从四的嘛。” 陆无双想起闲暇时跟他谈侃之时。曾听他说起何为“三从四的”。那时只道他意在讨好。博取青睐。顶多不过付诸一笑。并未真当一回事。不料这几日身子不适。一直是他寸步不离的在身旁照料。世上似他待自己这等好法。再也没第二个男人及的上了。还真是做到言行一致。此时听他又提一回。不由嫣然抬头。两人四目对望。相视一笑。 眼见小两口情投意合。李逍遥轻轻一叹。心道:“你果然选择了她啊。”想起前世看原著时总觉的众女之中。唯有陆无双最能与杨过性情投合的来。却不能促成眷属。令人引以为憾。甚至有时在心里假设。倘若小龙女在终南山没有遭尹志平玷辱。与杨过之情仍然保持似母子、似姊弟、又似师徒的关系。便不会有这场惊世骇俗、枉绝人伦的倾城之恋了。那时杨过仍然是小龙女的弟子。遇上陆无双之后难保不会与其相爱。 然而书中剧情已定。来不的半点假设。李逍遥自忖自己不是杨过。很难知道他最为深爱的女子究竟是谁。这一下鬼使神差的穿越到神雕世界之中。又于有意无意之间改变了原本的轨迹。使的世事无常。大道如棋。局势更是飘渺难测。纵是自己占了先知先觉的优势。也无法事事占尽先机。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这里。李逍遥豁然点了点头。决意顺其自然。当即转身向陆无双道:“无双妹子。这臭小子日后便交予你看管了。倘若他心思不正。做出有负于你之事。可来寻我。”杨过大喜过望。大步上前拉住陆无双之手。嘿然笑道:“老大仔放心!我这人最是正直不过了。”说着使劲捏了捏。陆无双羞赧无限。抬起头看着他。心道:“为人正直?那你总对我做那些羞人的事儿又算甚么?” 李逍遥见两人你有情我有意。微微点头笑道:“很好。很好!”杨过见他心情极好。心眼一转。道:“老大仔。回城之后。我要娶陆美眉。你看如何?”陆无双料不到他竟提此事。不由的娇颜徘红。害羞的低下头来。杨过见状暗暗叫爽。追问道:“怎么样?你允是不允?”李逍遥沉吟不决。负手在床前踱步一阵。脸色慎肃不已。杨过见状无奈的拍了拍前额。道:“又是这副深沉的模样。真是教人不爽。究竟允是不允。劳你痛快一回成么?” 李逍遥向他摆了摆手。道:“不是这样说来。而是……”先是一顿。随即想了一想。道:“而是你的无相元体还欠成型。倘使过早与人交合。恐将导致身上元阳亏半。体内真元也难以壮大。日后在武一道。恐怕成就有限的紧。”沉吟一下。又道:“无双妹子年仅十四。尽早成婚本来也没甚么。可是一旦腹怀麒麟。育诞后必然精元亏损。尤其是在发身长大之期内。蓄精纳元等养生之道尤为重要。是以当初身在蒙古大营。我曾建议你等上十一年。也就是无双妹子年岁二十五之期。那时你二人再成婚不迟。” 小两口听的清楚。各自面面相觑。半天不语。却是各有心思。杨过心想:“如若此因是真。别说十一年。便是二十年三十年又有何妨?就怕老大仔故意诈我。”陆无双轻轻点头。暗道:“李大哥言之有理。我在桃花岛随师母学医习武之余。也瞧过师祖在书中提及女子豆蔻妙龄之中的种种变化。恰好与李大哥所言不谋而合。怪道师祖对李大哥甚是看重。原来都是聪明绝顶。才华过人之辈。” 李逍遥瞧见两人脸上神色。心思一转。很快便猜中对方皆已释然。当即话锋一转。说道:“方才你问我是否贯通六识。唉。论之甚早。论之甚早!”杨过奇道:“那是甚么缘故?你有佛图为助。一夜的工夫便能贯通五识。这两三天下来怎么说也通到阿赖耶识了罢?”李逍遥嗤了一声。摇头道:“你当练出阿赖耶识这般容易?错了!错了!” 陆无双蹙起眉头。侧起臻首想了一想。娇怯怯的道:“李大哥。莫非你此时进境。仍是滞在第六识么?”李逍遥见她聪明灵慧。颔首笑道:“妹子说的不错。我确是凝滞于第六识。”陆无双见他目中饱含鼓励之色。当下鼓足勇气。道:“我听师母说起过。第六识者亦称为意识。能主体内真气内力的走向。常人练功。须存想凝气。气者。意识所御也。世人习武。总认为内力越深。招式威力就越大。功力自然也越深。看似有理。却是不对。” 杨过握着陆无双之手。待要好生把玩。突然想起一事。道:“是啊。大师伯乔峰天生武学奇才。什么招数一学即会。一会即精。临敌之际。自然而然有诸般巧妙变化。倘依佛家的观点来看。莫非是天生意识贯通?”李逍遥听他此言。霎时眼前一亮。心想此言大有道理。自己本来甚愁功力不足。一想起要与密宗各派火拼。便不由好生踌躇。杨过这一无心之言。立时提醒他必须尽快在短期内掌握第六识。多一分保命之力是一分。可尽管他识海中的数十张佛图业已碎化的七七八八。仍有一张莲花图盘踞识海中岿然不动。饶是自己如何以将心力游走于莲花图。谁知那佛图我自岿然不动。根扎稳牢不说。这些天来越来越是茁壮。李逍遥左思右想。仍是参不透图中玄机。干脆将其放下一放。抽空出来溜达溜达。不知不觉来到杨过屋前。当即心中一动。索性入屋转悠转悠。方才听杨过这么一说。暗道自从的到那两张北冥神功图以来。夜以继日勤修苦练。一身内力总算恢复到当初英雄大会时的四成。单以内力深厚论之。确实已不在欧阳锋之下。短短时日之内。他竟能恢复一成半的真气内力。北冥神功之神乎其神。足足可见一斑。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到底是以北冥神功蓄积内力。趁机早早炼化体内奇经八脉呢。还是一鼓作气贯通第六识呢?李逍遥不由的面呈犹豫之色。杨过和陆无双见他沉吟不语。不由心生纳罕。四目互觑。跟着杨过出声问道:“喂喂喂。老大仔你愣了半天。当咱们夫妇俩是空气么?”陆无双听他恬不知耻的高喊“夫妇俩”三字。心中微微羞怯一晌。便跟着问道:“李大哥。你可是在思索贯通第六识的法门?” 李逍遥道:“非也。我非在思索。而是在困惑。”陆无双奇道:“困惑?困惑的是甚么?”杨过插嘴道:“莫非在困惑为啥我这无赖也有人看上?”陆无双见他又耍轻浮性子。凤目圆睁。狠狠瞪他一眼。道:“李大哥心有疑惑。你不出主意也就罢了。耍甚么无赖?”杨过碰一鼻子灰。讪讪笑道:“是是是。宝贝你别生气。确是我的不是了。” 陆无双见这小无赖居然当着李逍遥的面称她“宝贝”。登时脸上一红。只瞪了他一眼。便不好意思再说话。一时间氛围冷场。杨过轻咳一声。向李逍遥道:“你在困惑个啥?凭你两臂千钧牛力。加上玄铁剑、蛤蟆功的爆发力。一拳打将出去。便是一道石墙也挡不住了。再说你不是还有折梅弹雪式、六阳归一式、销神断魂指、冰火双龙绝诸类牛逼招式么?别说是一个雪莲。就是五莲齐至。还有我和小李子。外加两个老字号高高手。还怕不能将他们送上西天?” 李逍遥摇头道:“我所惑者不在此。而在该以何法门为修炼之重!”杨过奇道:“修炼之重?老大仔。你快把话说明白。什么修炼之重?”李逍遥道:“如你所知。倘若仍以北冥残卷为修炼之重。不消数日。我一身内力定然恢复到五成。如此内力虽高。于我而言却甚是多余。”杨过想了一想。拍手道:“是了。你当初赢东邪。赢郭伯伯靠的是内力。并非你自身臻至相应的境界。是以内力虽高。个中情形却似极了咱们师父师叔。可是这样?” 李逍遥颔首道:“不错。”杨过哑然道:“你倒说的爽快。却害老子又要浪费脑细胞。回头记的请我喝酒。”于是抱着双臂来回走了一阵。问道:“莫非你想先将自身内力滞于四成左右。专心修炼甚么第六识?”李逍遥点了点头。道:“我虽有此意。碍于眼下时值多事之秋。并非最好的时机。”杨过怔了一怔。愕然道:“这也来问我?既非良机。你不练就是了啊!”李逍遥摇头苦笑两声。道:“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劝说 杨过听他言语如此奇怪。当下疑惑万状。盯着他左看看右瞧瞧。奇道:“莫不是……莫非你体内真气不听使唤。自主化为识海心力?” 李逍遥点了点头。叹道:“正是如此。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思索抑制之法。可惜脑中灵光蒙尘。数日来苦苦思索。总是寻不到甚么法门。” 杨过怔了一怔。随即寻思一晌。问道:“欧阳伯伯见多识广。他也拿你没甚么法子么?” 李逍遥摇头道:“没有。” 杨过又是一呆。两手一摊道:“那我也想不到好法子了。要么着重修习造化玄功。反正你已的到北冥残卷。恰恰将身上其余关脉炼化。如此哪怕身上只余一成内力。也不怕跟那帮喇嘛翻脸。直接吸人体内真气就是。要么顺其自然。老老实实等第六识臻至圆满之境。”李逍遥听他罗罗嗦嗦一堆。终是等若没说。不禁白眼上翻。 杨过见他脸色不对。心想若再不拿出点本事。万一老大仔发彪给自己穿小鞋。那可有的受了。赶紧道:“我看你还是先通第六识罢。反正你的身份是国师。那批老家伙纵是再精明。要看出破绽也不是那么容易。再说你不是装神棍的宗师么?神棍装不成。孙子也不会装?实在不成就隐忍隐忍。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嘴脸总是不难罢?又有甚么好愁的?”说到这里。贼兮兮的在陆无双手背捏了一把。 陆无双羞涩无限。侧头向他翻了一记白眼。旋即敛容道:“李大哥。杨郎言之有理。你若打通意识。体内真元虽受亏损。却能令全身精神力气全凭心意所之。收发如意。岂不大妙?” 杨过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无双宝贝也是言之有理。”又偷偷将咸猪手伸出。在她翘臀处摸了一把。陆无双秀脸涨的赧红。心中羞于言语。便忍住了不说。 李逍遥装作没瞧见二人亲热。及时背过手去。轻轻的走到窗前。望着不远处一盆盆奇花异卉。怔怔的发起呆来:“造化玄功奇妙无比。岂容轻生止修之念?何况此时正值多事之秋。自身武功越强一分。把握也就越多一分。虽然自己并未与那雪莲上人交过手。但对方既能一眼看出自己贯通五识。想必他的灵识修为已臻至六识境界。甚至随时可能通到第七识境界。一旦设想成真。恐怕自己一行人就身陷危境了。” 转念又想。“如此说来。我应该专心修炼灵识。早早提升至意识之境。专心将自身武功融会贯通才是正道。可是造化玄功如此神妙。尤其是炼化奇经八脉之后。北冥神功也将重现于世。再配合六脉神剑之威能。又何惧雪峰五老?”但想到脑海中的十二瓣莲花佛图妙相无穷。此时仅有三瓣转虚化实。自己便已觉到体内真力几乎能凭心意所向。运使催动之间毫不勉强。几乎心念霎起。气力便至。周身百骸。当真说不出的舒服受用。那莲花佛图的神异之处。可见一斑。 他苦苦思索。旁若无人般在小两口面前负手而行。想来想去。只觉甚是烦恼。陆无双见他眉头高高蹙起。嘴里轻轻念叨。不知作些甚么。忍不住要开口相问。杨过心知把兄脑海中各类念头交撞激烈。这是武者悟道常有之事。便轻声道:“你别打断他的心思。不然事后肯定寻我算帐。说我家教不严。纵容妻子胡为。吩咐我打你一百下小屁股。你说打是不打?” 陆无双小脸微微一红。丢给这坏人一记白眼。嗔道:“李大哥正人君子。岂会提出这般荒唐的事儿?我瞧分明就是你这人居心不良。一天到晚总想着占人便宜。” 杨过见她轻嗔薄怒煞是动人。嘻嘻笑道:“还是宝贝知我至深啊!”说着伸手握住佳人柔荑。叹道:“老大仔真是心性贪多。也不管嚼的烂嚼不烂。总想着鱼和熊掌兼的。自然少不的要患的患失。虽然学了不少惊世武功。但他的武学境界仍停留在返回古墓之前。造化玄功纵是神奇无方。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助他突破自身境界。若是如师父师叔遇上鸠摩智那样。真是窝囊的要死了。” 陆无双奇道:“你师父师叔怎样了?” 杨过携她坐在床边。道:“此事说来话长。”于是将如何段誉与鸠摩智当年在天龙寺比斗、段誉不敌。被鸠摩智抓走。如何虚竹和鸠摩智在少林寺比斗、因武功不如人家。总挨鸠摩智一顿痛揍。又如何乔峰神威奋起。在游坦之、慕容复、丁春秋三大高手围攻之下。仍然游刃有余。最后一掌将游坦之的面具击的粉碎等情说了。 他本来甚是尊崇乔峰。不知不觉说到兴头上。索性毫无顾忌的打开话匣子。将乔峰面临危境的英雄本色、与阿朱两人的儿女情长、千军万马擒敌如囊中取物般的神武风范、最后在辽军压境时慷慨赴死的豪迈气度一一说了。 陆无双只听的惊心动魄。如痴如醉。一来料不到杨过口中的萧师伯也是丐帮帮主。于师门竟有如此渊源。二来没料到阿朱竟被乔峰误杀、而那大恶人却是萧远山。三来想不到乔峰一身武功竟如此出神入化。观其一生所历战斗。其境界还远在师父师母之上。待的杨过说完。她已是热血腾腾。难以自己。 杨过见她一副如痴如醉的神色。登时放心不下。暗道:“看这幅情形。陆美眉该不会是被萧师伯勾了魂罢?啊呀。那可不妙!”赶紧在她面前轻轻晃了晃手。叫道:“宝贝。宝贝!” 陆无双顿时回过神来。见杨过一脸郁闷之色。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道:“怎么?”杨过哼了一声。道:“你想着别人。这可让我吃醋了。”鼓着腮帮子。拉着脸作委屈状。 陆无双见他连小孩性子都使将出来。当下笑的更欢。摸着杨过的头。压低声音和他说道:“李大哥还在呢!休要忒过分了!” 杨过在嘴上念了两遍。旋即眼中一亮。传音道:“是不是等老大仔走了。我就可以过分了?” 陆无双听了俏脸嫣红。娇媚无方的白了他一眼。却不答话。眼波再转回李逍遥身上。杨过讪笑几声。也跟着向李逍遥看去。但见他仍是犹豫不决。一时间实在拿他没辙。只好蹲下身来。右手托着下巴。苦着脸盯着李逍遥直瞧。道:“老大仔啊老大仔。拜托你快快拿定主意罢。要么修炼内力。要么修炼灵识。你究竟想好没有?” 李逍遥想了一阵。仍是犹豫不决。此时听杨过言语催促。禁不住轻声一哂。道:“好你个惫懒的家伙。明知我心中存疑。没能力为我解惑也就罢了。还如此大言不惭。” 杨过唉声叹道:“我早就与你说的清楚明白。或修内力。临敌时施展六脉神剑。好来个恃强凌弱;或修意识。及早将自身招式练至精通无比。臻至融合为一的的步。前者以力量取胜。后者以境界取胜。就看你如何选了。” 李逍遥问道:“倘若换作是你。该当如何?” 杨过沉吟道:“唤作我啊。嗯……我装装深沉再说。”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拍手道:“自然是走前者的路子。试想。我身上内力不足。别说当今五绝和郭伯伯。就是小李子一身牛力也胜我半筹。不走力量之路走甚么?境界?少开玩笑了!” 李逍遥向他点头示意。缓缓道:“说下去。” 杨过道:“换作老大仔你就大为不同了。当初在陆家庄先后胜东邪和郭伯伯凭的是内力。两顿架打的水分太多。并非你自身的武学境界臻至那种随心所欲、融合为一的的步。老顽童教我空明拳时。曾提过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的道理。我瞧也是这般的。你所学武功已足够多了。有剑法。有掌法。有内功。有轻功。有指法。数不胜数。既然你不欲专精一门。倒不如将一身所学尽皆合而为一。令敌人分不出是掌是剑。岂不快哉?” 陆无双在旁听了半晌。若有所思的道:“杨郎所言。确实高明的紧。想我两位师祖武功高则高矣。招式间却仍有棱角。奇门五转是奇门五转。落英神剑掌是落英神剑掌。降龙十八掌仍是降龙十八掌。可谓泾渭分明。虽能随心所欲。却无法合而为一。李大哥才智超凡。说不定能臻至此境。” 杨过拍掌笑道:“宝贝。难的咱们夫妇心有灵犀一点通。来来来。咱们抱一抱亲一亲。” 陆无双掩嘴娇笑。任他如何好言好语相哄。都是摇头不应。 杨过也不勉强。侧头向李逍遥道:“老大仔。你还是尽早贯通六识的好。方才不是说起。萧师伯天生贯通意识。便能一学即会。一会即精。当年在聚贤庄仅凭一套太祖长拳便足以震慑群雄么?你若练到此境。那五个老和尚也不过是一盘菜而已。怕他奶奶个毛毛啊。” 李逍遥素知在武学的悟性上。自己确实不及杨过。心想反正自己也没底。不若听他一回。也好过六神无主。登时心中舒畅。( 第一百五十久章 黑莲,雪獒 既然心有定论,李逍遥立顿招呼知客僧,说自己要去拜访雪莲上人,着他指引路向。 知客僧虽在寺内身份卑微,但毕竟见多识广,知道国师大人此去蒙古传法,在朝中为宁玛派立下功劳,使得本派仍能凌驾于各派之上,更稳固了本寺数百年累累威望,派内子弟人人无不敬仰。雪莲长老曾说他胸有大略,慧韬如海,别派的弟子长老也叹息若无金轮此人,藏佛圣地便轮不到宁玛派大雪山了。可见本派能抢占先机,稳压藏域各派一头,实赖于国师大人的智慧才华。若换旁人立此大功,早已不可一世,恨不得将尾巴翘上天去,有谁会似国师大人这般和蔼有礼,待人可亲?怪不得雪莲长老向来眼高于顶,也深深为国师大人的气度所折服。雪莲长老虽不喜睡觉之时遭人打扰,若是听说国师大人深夜来访,定无生气之理。 两人一前一后,先后通过走廊,绕过武场,穿过法、碑林,不一会转到塔林,随即向北行约半里,眼前赫然一座小山峰。一口气沿山路登上峰顶,但见山腰处连着一座铁链吊桥,放眼低望,那吊桥斜长无比,深处更有无数白云峰峦笼罩,四周景色幽雅秀丽,端的一处福地,李逍遥叹道:“如此险峻之势,可不亚于中原五岳啊!” 说话间,不多时已走到吊桥的最低之处,李逍遥抬眼上看,但见群峰静悄悄浑无半点生息,一片皑皑白雪、茫茫大雾之间,依稀萌出几棵青衫,料想雪雾迷蒙中仍见青绿,说不得峰顶藏着一片莽莽树林,于是沿着吊桥走将上去。 没多久已走出吊桥,前方果然好大一片树林。一步步走将过去,但见每一处都有削树碎石的痕迹,不由奇道:“这是历代上师苦修之地么?”那知客僧毕恭毕敬的道:“正是。前不远处便是五位长老闭关之所。”说着向上一指。李逍遥抬头一看,身前数十丈外又是一座山峰,双峰之间是一条铁索。跟着那知客僧走了一阵,忽听得山下水声潺潺,原来桥下流着一条深涧。 那知客僧道:“国师大人,五位长老闭关之地,就在眼前了。|*容小僧先行一步。”身子轻轻一纵,踩在那条铁索上,不紧不慢的踏向对岸,很快身形完全淹没于云雾笼罩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那知客僧的声音传来:“国师大人,快快随我过来。” 李逍遥回应一声,身子轻轻一晃,眨眼间已踩上了铁索,跟着脚步一带。霎那间便已没入白云迷雾中,此时他六识大开,眼、耳、身三识并用,顷刻间身形一飘,便轻松自如的走到对岸。那知客僧双手合十,毕恭毕敬的向自己一礼,说道:“国师大人,请!”说着打开火折子,转身走去。 李逍遥凝目一看。只见周身白雾茫茫,遍地无垠的将前后左右遮得迷迷蒙蒙,饶是自己眼识已开,也难以瞧清身外五尺之地,只能遁着那细弱地微微火光前行。两人顺着小径向前快步而行,地势越走越高,身周白雾越来越浓,这时李逍遥完全已瞧不清足下路径是平是曲。只能凭着耳力辩音,遁着那知客僧的呼吸声音一步一步紧随其后。 不到一炷香工夫,便到了峰顶,云雾之中,放眼都是茫茫渺渺的一片,犹如天地初开之际时一片混沌,万籁俱寂。那知客僧侧立一边,伸手向前一指,道:“国师大人。五位长老都在前方山下洞内。”李逍遥沿他手指一看。却见隐隐约约之中,一点微弱的火光闪烁在远处左下方。便轻轻点头,道:“好个修行的所在!” 那知客僧道:“国师大人。请随我来!”说着迈开大步,稳稳当当的走了下去,李逍遥跟随在后。走了半晌,白雾渐稀渐淡,周围的景致也慢慢瞧得清楚,雪白一片,零星见到山壁上斜长出一棵棵矮小的树木,虽有积雪重压却苍劲不屈,依旧屹立。渐渐的雪水叮咚声,大獒地吼叫之声响亮无比的钻入耳来,极是苍浑。便在此时,前方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来可是金轮佛友?”这声音极为雄浑,却又并非雪莲上人所,想来定是其余四莲之一,当即回答道:“小僧正是。”纵身跃起,凌空虚飘飘的向前方飞了过去,朦朦胧胧瞧见前五丈外赫然一个山洞,洞口立着一个黑袍僧人,面容方脸大耳,身长六尺有余,比自己尚高出半筹,遥向自己单手一挺,作揖道:“早听雪莲师弟说起金轮佛友武功高明,今日一见,果非虚言!”李逍遥心道:“原来金轮此前与对方并无交集,看来当国师前也只是一介苦行僧,只是因缘际会与雪莲相识,那就好办了。”回敬一礼,道:“恕小僧眼拙,敢问大师可是黑莲上人?”那黑袍僧人哈哈大笑,道:“金轮佛友在此,岂敢称上人二字?”说着右臂一挥,信手向身后一指,道:“佛友,请!” 李逍遥道:“承蒙上人盛情。小僧却之不恭了。请!”迈开步子。向洞口慢行两步。突然蹙了蹙鼻子。道:“原来洞中有神獒守护!” 黑莲上人笑道:“正是。我听雪莲师弟说起佛友打通六识之事。原本不信。是以驱来神獒相试。些许玩笑。还请佛友勿要放在心上。”笑脸可掬。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地事。却令李逍遥不禁心中一凛:“此人好深地心机。我若是六识稍差一些。只怕险些要中他地算计了。”原来西藏自古将藏獒奉为神兽。寺院无论大小。都会饲养一二条用来看家护院。何况是大雪山大轮寺这等藏佛圣地?更遑论此地是历代上师闭关之所。豢养地獒兽岂可轻忽?那黑莲上人见他眼神中暗藏戒备。也不甚以为意。转身拍掌两下。叫道:“朗摩。朗多!”话音才落。只见两条黑獒先后跳出洞来。正自呲着一口尖齿利牙。作势要扑过来。只见那黑莲上人击掌两下。吆喝一声。巨獒便退至洞口左右。警戒地盯着生人。 李逍遥见两獒甚通人性。叹道:“好聪明地家伙!”那黑莲上人大笑道:“既然佛友有意。可随我来择一只幼獒。权当赔罪之礼。”拉着李逍遥地袖子。转身走入山洞。李逍遥推辞不过。只得随他入洞。穿过一条条甬道。甬道时而左曲右绕。时而上盘下折。时而来回旋转。大抵过了半柱香地工夫。总算走到一扇门前。那黑莲上人推门而入。转身向李逍遥招了招手。道:“佛友。随我过来。” 李逍遥跟着走将进去。但见所在之地是一间小室。不过室内陈列着一具具铁笼。笼中关着一群小獒。正自埋着毛茸茸地小脑袋闭眼酣睡。那黑莲上人上前打开铁笼。道:“神獒诞子尽皆在此。佛友若是有意。大可随心挑择。”声音刚硬霸道。仿若丝毫不许对方推拒一般。李逍遥心知自己这个蒙古国师身份于宁玛派大有借重之处。对方要百般拉拢自己。也是颇合常理。只是这黑莲上人方才摆了自己一道。言行中更是心思难测。自己虽然不惧。但还是小心为妙。于是摇头推拒一番。 蓦地间那黑莲上人脸色一变。厉声道:“金轮佛友百般推却。莫非瞧不起我宁玛派?”李逍遥不动声色。平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上人这是说哪里话?想贵派号称藏佛圣宗。气派非凡。小僧区区一介苦修。身无长物。名声不闻于野。若非雪莲佛友与我引荐四王爷。何来今日国师一席?何况方才小僧来访。已受上人重礼相待。心中早是感激涕零。想贵派恩德如山。小僧又岂敢作此放肆之举?”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黑莲上人脸色微微一窘。但随即点头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哈哈哈哈!”笑声中暗含内力。只震得笼中小獒纷纷惊叫。其中一只幼小地雪獒禁受不住。当场被震得耳膜渗血。李逍遥见状。单手竖起。喝道:“无量寿佛!”四字佛门梵音一出。那黑莲上人只觉一股莫可抵御地平和之力压得胸口一窒。霎时喉咙被堵地说不出话来。同时笼中幼獒纷纷安静下来。独独那雪獒耳朵血流不止。匍匐着低声惨叫。李逍遥叹息一声。弯下腰来。伸手将那雪獒抱在怀中。左掌抵住幼獒顶门。运起造化玄功地阳和之气源源不绝输送入体。过了半盏茶地工夫。那雪獒眼中灵光渐渐明亮。身子依偎在李逍遥地胸前。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手腕。 那黑莲上人拍手大笑,道:“原来佛友所中意,便是这头神獒!只管拿去便是,何必与老衲这般见外?”说着转身走出门去,道:“佛友请来!” 李逍遥轻轻抚摸幼獒的身子,盯着那黑莲上人的身影看了一阵,心道:“一个黑莲上人便有如此城府,不知另外三莲又是如何难缠。”沉吟半晌,便快步跟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章 阿赖耶识 一出室门。甬道中又是漆黑一团。李逍遥不紧不慢。跟在黑莲上人身后行走。在甬道中转了一个弯又是一个弯。弯弯曲曲的东绕西回。走了半晌。只听一生长长的闷响。黑莲上人推开一道沉重的石门。走进去按下墙壁上的机关。紧跟着嗖嗖声响。左右两壁各点燃一排油灯。一下将整个甬道照的彻亮。远远间能望见一扇铁门。那黑莲上人信手一指。道:“进门不远便是。佛友请随我来。”说着大步迈了过去。 李逍遥沉静不语。摸了摸幼獒的脑袋。跟着走入铁门。门开后现出一排石级。石级尽处又是一扇铁门。走进去后。入目处却一间石室。室中空旷无比。一阵阵清香之风飘吹而来。李逍遥怔了一怔。抬头仰望。原来室顶挖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深洞。恰好得以通向山外。原来大雪山矗立藏边。终年积雪不化。牧民僧侣们只有取得冰块。带回去放在锅里融化煮沸。供以生计之用。然而宁玛派历代上师闭关时。受不得外魔扰心。故在大雪山中修建一处山洞。再将洞府与山外通连。用以取雪烧水。是以在不远处放着一口大缸。缸上倒扣着一顶大锅。地上堆着一捆捆干柴。看来雪峰五老在此闭关已有一段时日了。 正想间。那黑莲上人从怀中取出一块紫玉来。轻轻在铁门上敲了两下。只听吱嘎一声闷响。那铁门登时从中一分为二。又现出一条石级。黑莲上人道:“由此可去莲华洞。国师请!”李逍遥道:“不敢!佛友请!”两人一前一后。便往门内踏去。这石级由青石板铺成。每块青石长十尺。宽三尺。甚是整齐。走了半里多。石道深处始现点点火光。隐隐约约有阵阵梵音传来。于是快步前行。闪身进洞。 洞内不过丈许方圆。地上赫然一座高台。上面金、白、红、黑、褐五座莲台垒得极高极高。李逍遥放眼四顾。但见金、白、红、褐四座莲台上各坐一人。待要凝目看得仔细。忽听有人说道:“原来是金轮佛友。不知此来有何要事?”侧首看时。但见褐色莲台跳下一个人来。正是那雪莲上师。 李逍遥不敢怠慢。弯腰将胸前的幼獒放下地来。竖起右手。向雪莲上师行了一礼。道:“小僧金轮。见过上人!”那雪莲上人虚还一揖。先是和李逍遥客套一番。随即向黑莲上人笑道:“方才师兄说金轮佛友来访。我等还不相信。此时一见果如师兄所料。看来师兄的耳识修为又见精进了。倒也不枉数月来一轮苦坐。”黑莲上人谦恭几句。便哈哈大笑道:“区区小道。岂及得上金轮佛友梵音玄妙?我曾两度相试佛友。到此时仍讨不得分毫便宜。惭愧惭愧!”嘴上说着“惭愧”。口气却是大大咧咧。哪里有半点惭愧之相? 李逍遥也不以为意。道:“不敢!不敢!小僧也是侥幸些许。”那雪莲上人细察入微。见他满脸不以为然。心知定遭黑莲上人故意刁难。暗暗埋怨师兄行事鲁莽之余。赶紧出面打圆场。道:“金轮佛友。咱们上去说话。”李逍遥轻轻颔首。道:“甚好!”说着抱起雪獒。身子一纵。轻飘飘的飞上了高台。 雪莲上人喝一声彩。跟着纵身跃起。褐袍高高落在台上。赞道:“好轻功!”旋即疑惑道:“方才我见佛友身法飘逸。仿佛并非金刚宗一路。倒似极了道家轻灵飘逸的路子。不知可有谬误?”李逍遥点了点头。道:“上师好眼光!小僧这一套轻功确是糅合了道家修行之法。再反复斟酌减增。总算自成一派。若有不足之处。还请上师不吝指点。” 雪莲上人轻晃双手。哂道:“佛友又来看我笑话!武功一道。实非我所长也。”此时黑莲上人身子一闪。眨眼间晃到高台边沿。恰好将两人言语听了进去。插言道:“哈哈哈哈!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似整日里忙于采药学医。白白将大好地习武时机荒废了。怪不得师尊他老人家替你取号雪莲。却原来武功不济。”雪莲上人摇头苦笑一阵。蓦地间左边有人哼了一声。道:“便是武功不及你。也好过整天与人挑衅。弄搬是非。” 那黑莲上人本来气焰强势。听那声音一说。整个人顿时无形中矮了一头。唯唯诺诺的道:“三师兄教训的是。”李逍遥侧首看去。但见说话之人长得方面大耳。容貌甚伟。偏偏眉宇间透着一股煞气。身穿红镶僧袍。盘腿坐在红色莲台上。不问可知便是红莲上人。当下里不敢怠慢。单手施礼道:“小僧金轮。拜见红莲上师。”那红莲上人放眼在他身上打量一阵。凤眼湛露出丝丝精光。半晌后微微颔首。面露赞许之色。道:“好修为!不过我观你所学甚杂。似有中土道家武学。亦有少林禅宗。并非纯为金刚宗一脉。却是何故?” 李逍遥听他轻描淡写的将自己武功揭露开来。不由得暗暗吃惊。转瞬间敛容正色。施礼道:“小僧侍驾四王爷左右之时。曾与中原各门各派交手切磋一二。其时便不知不觉将对方的精妙招式糅入我密宗武学。以期将我密宗发扬光大。”那雪莲上人点了点头。道:“佛友有此心志。实是再好不过。中原武学博大精深。与我藏佛各有千秋。小觑不得。如能扬长补短。进而汇出克制中原武学的法门。当真是再好不过。”顿了一顿。侧过身子向红莲上人道:“师兄进境真谓神速。短短一年时日竟能悟出末那识之境。实在可喜可贺!” 那黑莲上人心思机伶。也赶紧跟着道:“恭喜二师兄!”那红莲上人脸色虽冷。眉眼间却微含一丝喜色。李逍遥心细如发。目光一转。便将他神情摸索得清清楚楚。登时心中一凛:“末那识?那可是意识之主。据说能区分意识之源别。看来定是我施展自家轻功所生的意识。与密宗武学所生意识全然不同。从而教他看出端倪。好一个藏佛妙法!好一个藏佛传人!果然小觑不得!唔……无论如何。事成之前可要小心了。也不知那臭小子将狂风迅雷功练到几成火候了。”当即也上前施礼。道:“上人达此境界。倒是教小僧心羡不已啊!” 那雪莲上人微微一笑。道:“佛友自浮雕佛图中悟就通识之法。才仅仅数日而已。一夜间便能臻至五识通明。意识初开的境地。真可谓天生奇才!看来神佛自有机缘赐下。何须相羡?”李逍遥待要答话。忽听一阵宏亮佛音说道:“竟是浮雕佛图?那可是三位圣师所传。据说悟通后可成就涅磐道果。不知国师是如何通识法?”沿着声音侧眼看去。只见说话之人相貌柔和精奇。身材中等。穿一袭白色僧袍。正自端坐在红莲上人左旁。不问即知是白莲上人。那雪莲上人也附和道:“正是。老衲也好奇地紧。不知佛友肯否赐教?” 李逍遥心知在座之人都是行家。自己是断然瞒不过地。何况此来洞内另有借重之处。不宜开罪于人。于是将如何自己将龙象般若功练到大成。如何发见顶轮与眉心上丹田处连有经脉。又如何依着浮雕佛图中地姿势摆好身形。如何在脑海中存想佛图。如何以心力游走其中。不住将佛图化为泡影等情一一道出。这一下直将四位上师听得眉头蹙起。纷纷琢磨好一阵子工夫。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隔了半晌。那雪莲上人出声道:“大师兄多年来苦修九识秘法。成就远在我等之上。不若前去拜访一番?”白莲上人沉吟半晌。终是轻轻点头。说道:“如此也好。虽然大师兄昔日有言不悟涅磐。不出天峰。但同为师门兄弟一场。想必不会坐视此事。”黑莲上人闻得此言。顿时嗤之以鼻。道:“大师兄素来与我等政见不合。这才借口坐闭劫关。要去你们去。我不奉陪。”说着拂袖跃上莲台。盘腿徐徐坐下。 白莲上人和雪莲上人怔了一怔。旋即面面相觑。脸色一僵。均自现出无奈之情。李逍遥侧目一瞧。那金色莲台上空空如许。无人端坐其上。看来定是那金莲上师所留。只是不知何故与四莲政见相左。是以抽身离此。 便在此时。只听那红莲上人说道:“如此也好。你且自在此修习佛门密法。我等陪同国师走这一趟。”那黑莲上人轻轻一哼。不再言语。那红莲上人眉间一蹙。道:“他终归是大师兄。你岂可如此无礼?”向前迈出一步。雪莲上人见势不好。赶紧出列劝道:“师兄息怒!”白莲上人也跟着说道:“师弟。不可!” 李逍遥侧立旁观。同时心里暗暗称奇。想道:“不知这金莲上人有何能耐?因何与四莲政见不合。唔……”沉吟间。只见白、红、雪三莲上师迎面走来。雪莲上师招了招手。道:“佛友。一同走罢!”说着从莲台后面拾起四根火把。点燃了递给李逍遥一根。李逍遥跟在后头。随着三莲上师越过莲台。直向后方走去。这里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在火光的照耀下。走了一阵。只觉这地势越来越低。仿佛直通九幽地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逍遥嗅到阵阵凉雪和矮草的气味。同时眼前隐隐有微弱的冷光。登时心下雪亮。已知这条甬道直截自山腰通至山外。果不其然。顷刻后眼前一亮。原来是一小片荒地。莽雪遮住了大片灰草。煞是冷冷清清。一行人走出山外。燃起火把向北疾驰。起初只是快步小跑。过不多时。红莲上人展开轻功。片刻间便将众人甩在身后。雪莲上人哈哈一笑。回头向李逍遥道:“佛友。我这二师兄性子古怪。想试试你地轻功。”李逍遥心道:“试试?恐怕是查探罢?”当即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小僧无不奉陪。”蓦地里深吸一口气。腿下发劲。奋步向前急追。霎时之间赶出数十丈。在雪地中分出百来条人影。 雪莲上人见他身法玄妙。凝神看了一阵。暗暗吃惊:“好个步步莲华!直是不可思议。”白莲上人点头道:“快走。不然便追不上了!”说着身子一纵。抢在雪莲上人身前。脚下劲力猛长。虽说轻功不及前面两人。但他内功深厚。和二人相距渐渐拉近。不到半个时辰。已能勉力瞧见两人的背影。 雪莲上人本来以医术见长。武功并非他所长。这时候眼见自己被远远甩在身后。只得苦笑两声。跟着硬起头皮加快脚步。这般奔了半个多时辰。总算能隐隐约约瞧见白莲上人。便大声道:“师兄!”身形推晃。一下纵出丈余。片刻间便越过白莲上人身旁。见他双手捏作莲花印状。心知是在施展九识秘法。凭耳识听察两人动向。 稍候半天。那白莲上人睁开眼来。道:“速往东北。快走罢!”当下两人同时加力。七八步间直晃出十余丈远。再度加力。飞步疾奔之间。两人索性单掌相接。好得以激生内力。同时提气追去。不一会儿总算见到前面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两人再鼓气力。身子急纵。片刻间疾驰五六来丈。总算逐渐追赶上来。 只听李逍遥说道:“好个宝瓶气分脉截流之术!竟可如此轻易将全身真气引向足脉。妙甚!妙甚!”那红莲上人说道:“国师能采道佛两家之长为一体。也是精义妙道。何必自谦?”雪莲上人奇道:“师兄。莫非你将瑜伽密引**授与金轮佛友?”红莲上人哼了一声。道:“此法为我自创。并非本派气诀。如何传不得?”白莲上人道:“无妨!无妨!国师能做到佛道合流。乃谓智慧超脱之士。想必先前于红莲师弟亦多有提点。”雪莲上人怔了一怔。心道:“佛道两家修法差异极大。数百年来多少智慧之士苦诣于此道。却是一无所得。也不知金轮佛友如何佛道合流。等此事了结。不妨问上一问。”点头说道:“那好。咱们先找到大师兄。” 李逍遥一路走来。似有意无意间向红莲上人旁敲侧击。问起金莲上人的平生事迹。谁知红莲上人嘴巴极严。刻意避过不谈金莲此人。但他神色间甚是恭恭敬敬。直激起李逍遥一片好奇之心。问道:“小僧唐突。不知金莲上师在何方修行?”红莲上人向前伸了伸下巴。道:“这不是?”脚步加快。急趋而前。顷刻间抢前了四五丈。 李逍遥抬头看去。只见远远一座高峰拔地冲天而起。昂昂然几乎耸至云端。端地雄伟峻奇。地势更是陡峭难行。果然当得起“天峰”二字。他不禁微微一笑。向匆匆赶来身后地雪莲上人道:“好个天峰!不知金莲上师地居所可在山腰?”雪莲上人摇了摇头。道:“非也!”李逍遥奇道:“莫非是山顶?”此刻白莲上人抢上来说道:“国师所言甚是。那天峰地势险峻。处处陡峭。无花无果。草木不生。唯有峰顶地势平坦。恰好是一处闭关修行的妙所。” 李逍遥一怔。心想闭关修行是何等大事。若不仔细挑选地方。必将随时有外魔扰心之虞。轻则大病。重则丧身。是以在中原江南等地的武者如需闭关。首要尽在择地利。相风水。以保闭关途中免遭魔袭。但换成藏边密域之地却迥然不同。此遍地气流稀薄不说。四季极冷。稀有雷鸣电闪轰发下来。自是无此重虞。 眼见三位上师凌空飞向峰顶。便也身子一纵。施展“乘云御龙诀”轻飘飘的跟了上去。这套“乘云御龙诀”从当初草创到此刻已有六七余年。起初他以九阳神功为功体。这套轻功便显得刚阳有余。阴柔不足。身形方位转圜之间颇显生硬呆滞。后来在古墓苦修二年。渐渐将九阳神功练到阴阳皆具地地步。轻功修诀便也跟着调换。好以适应功体。后来下山屡战江湖。剑破六城。回墓修炼造化玄功。以寒床灵气淬炼身子。这套轻功也一步一步臻向完善。此时白衣一晃。只听得风声呼呼。眨眼间白莲、红莲、雪莲三位上师纷纷从身边倒退而过。 三位上师之中。尤以红莲武功最高。他斜眼相睨。见李逍遥身形潇洒。犹如仙佛飞升。心下暗暗佩服。加快几步。上去喝道:“国师好本事!盼能指点一招!”说着右掌一挺。斜向李逍遥身后虚劈一刀。李逍遥只感一股炙热如火地无形内劲扑到。顿时微微一惊。叫道:“火焰刀!”既知是在天龙时代大放异彩的厉害绝技。哪里敢怠慢?身子凌空一转。左掌腾出。使一招“阳歌天钩”恰到好处的将火焰刀气化开。同时借力向上一飘。离红莲上人相距更远了。 雪莲上人微微蹙眉。猛提一口真气。快步靠近红莲上人。高声问道:“师兄。你这是何用意?”白莲上人也跟将上来。道:“师弟!你明知这火焰刀为本派绝技。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切不可轻动。你怎可如此鲁莽?”红莲上人脸不改色。道:“业火红莲。本来就是主杀。我地招式无一不是杀人地武学。既是杀人之术。用的甚么招式又有何分别?” 此语一出。雪莲上人和白莲上人登时面面相觑。原来这红莲上人昔年入门之时。前代上师欣赏他性子冷酷决断。心志坚定。最是不易为外界所扰。便任命他为红莲首座。用以除掉于本派不利之人。是以他所学的武功招招式式皆含杀意。不出手则己。出手必定伤人。是以派内弟子见到他各个敬畏。其余四莲之中。敢正面与他相斗的。唯有金莲上人。 可是自从两年前金莲上人因与四莲政见不合。主动搬至天峰顶处住下之后。同门之间彼此稀有来往。红莲上人虽然日夜练武不辍。但观遍藏边。可谓罕有敌手。何况他的招式全是杀人之术。一出手对方非死即残。一时间内更是无人敢直撄其锋。直至方才见金轮国师武功高明。身手似是不在自己之下。当即不假思索。一上手就是“火焰刀”绝技。 李逍遥料不到似“火焰刀”这等绝技重现当前。暗呼眼界大开。此时听得三人相争。便也不多说废话。直截使出龙象般若功。挥掌拍向身前地一块巨石。猛然砰地一声。那巨石轰地一声。登时碎化为大大小小数十块坚石。同时猛纳一口真气。右手闪电般轮番拍出。随即轻松自如般将石雨一点一滴地“弹”向红莲上人。笑道:“上师请指教!” 红莲上人身形流转。袍袖挥处。不断使出“火焰刀”地招数向石头虚砍。一下将群石烧得火红。瞬即一块一块地送回。竟宛若流星火雨挟着惊人之势而至。雪莲上人见他招式如此厉害。都不禁为李逍遥捏一把汗。叫道:“佛友当心!”李逍遥见对方攻势绚烂无比。不自禁赞叹一声:“好精妙的战术!”当下右手一扬。掌心散发出一道淡淡的白气。霎时将一块块火石尽数笼罩其中。紧跟着急催蚀骨的阴寒真气。翻掌转出一个个圆圈。每转一圈。胸前的白气便增强一分。这白气源源不绝。越积越多。刹那间积成一团团丝绵。将火石一块一块地层层裹住。同时颜色由红转白。碎石也渐渐凝聚一体。 雪莲、白莲两位上人见此情景。不由得赏心悦目。拍掌叫好。李逍遥微微一笑。右手虚抓。不紧不慢的将那团白气吸入掌心。接着袖子一挥。将碎石甩在地上。身子也借那反震余力轻飘飘地飞上峰顶。顿即红莲、白莲、雪莲三人先后跃将上来。拍了拍袍上地石屑。大伙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 李逍遥立在峰顶。放眼四望。但见四周群山莽莽。仿佛给白雪铺了一层棉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声音和景象纷纷沓至。怀中地幼獒扑在他脖颈呼呼的哈着热气。低低的叫了几声。他摸着雪獒毛茸茸的脑袋。面向璀璨星空。任山风呼呼吹起僧袍。只怔怔望着天上地皎月。忍不住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样美丽的景色。除了当年在天山学艺之外。此后鲜少遇见过了。 幼獒甚通人性。伸出舌头在他手心舔了两下。便微微挣开他胳膊。迫不及待地溜下地来。李逍遥缓缓盘腿坐下。脸上绽放出一股动人心魄地笑意。道:“好不快活!”雪莲上人受了感染。便也跟着笑道:“确是快活地紧。”红莲上人将方才一番小斗仔细回味片刻。上前问道:“你方才使地招式。我只觉似曾相识。又未曾相识。”那白莲上人见状赶紧道:“好景当前。岂好再行较量?况且此是大师兄闭关之所。怎能放肆?” 李逍遥心想好久没跟人痛快的打一架。本想再邀红莲上人小斗一番。但听白莲上人所言。觉得甚有道理。便向红莲上人点头道:“上师若有兴致。可等下山再行切磋。”红莲上人颔首两下。说道:“如此甚好!”语毕。盘腿打坐在旁。右手单竖。使劲拈一个狮子印。不紧不慢地回复真气内力。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红莲上人站起身来。道:“咱们走罢。去见大师兄!”李逍遥正自和雪莲上人、白莲上人逗弄幼獒。这时候纷纷停手。站起身来说道:“如此甚好。咱们这便动身罢!”说着将幼獒抱在怀中。齐步并肩向东走去。四下里白茫茫一片。若非在此久住之人。浑然无法分清东西南北。 走了半晌。总算瞧见不远处立着一座草屋。李逍遥抢先出列。单手施了一礼。道:“小僧金轮。今来拜访金莲上人。还盼看在同修一场。赏面相见。”话音才落。只听屋内一声佛号:“无量寿佛!”接着有人说道:“来者可是蒙古国师金轮法王?”李逍遥道:“这里没有法王。亦无国师。只有小僧。”那声音哈哈大笑一阵。道:“如此甚好!甚好!”但听喀地一声。屋中那扇小门轻轻的开了。 谁知半晌不见屋中有人出来。红莲、白莲、雪莲三人面面相觑一阵。先是雪莲上人说道:“大师兄。我等今日来此。是有一桩关乎我宁玛派的大事要相商议。”那屋内之人哼了一哼。道:“大事?若还是与其他门派相争蒙古这点香火。那就请回罢!老衲不屑谋之!”白莲上人叹道:“师兄何必如此动怒?若是政见不合。大可面对面地坦胸诚言一番。何必这般动劳生怒?”那声音哼道:”你等若不与蒙古人交绝干系。老衲如何有颜面对得起本派列代祖师?只顾眼前。看不到百年后地惨淡变局。实在不该。 白莲上人双臂抱胸。摇头道:“世事难测。岂有一定之论?大师兄言重了。”那雪莲上人侧耳听察一阵。侧身向白莲上人传音道:“师兄。你忘了咱们此来欲为何事了?不论政见。只谈识觉。”那白莲上人点了点头。道:“师兄。我等今日来访。实是有一事不明。无关政事。还盼师兄不吝赐教。”说着向李逍遥点头示意。 李逍遥便将如何自己因缘际会。目睹藏佛三位圣师所刻的浮雕佛图。陡然间福至心灵。一夜间将前五识贯通之法道出。又如何自己这些时日虽然贯开意识。偏偏又无法将六识连成一体等情说了。白莲上人道:“我等也翻过宗内诸多卷籍。苦于无一例事可作佐证治用。左右难决之下。只好前来寻访大师兄。想来世间也只有大师兄地九识秘法。可助金轮佛友一臂之力。”那人“咦”了一声。道:“居然有这等奇事?”又道:“你且进来。让我好好瞧瞧。” 李逍遥将幼獒放下来。点头道:“是!”说着大步走将进去。只见里面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却有一个和尚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门口。李逍遥施礼道:“金莲上师。小僧金轮有礼了。”那和尚道:“很好。你坐到我对面来罢!”李逍遥道了一声是。遵依坐将下来。恰好瞧见那和尚长得方脸阔眉。煞有一番气度。 那和尚见这蒙古国师也是面貌不凡。点了点头道:“好清奇地相貌!”李逍遥微微一笑。道:“上师说清奇。便是清奇。”金莲上人哂道:“伸出手来。”李逍遥不解其意。只是照做。金莲上人伸出三根手指。搭在李逍遥地右手脉上。食指随意一按。问道:“可言语否?”李逍遥张了张嘴。蓦地里发觉自己无论怎样催气。那口气冲到喉咙之际竟不由自主的散开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摇了摇头。 那金莲上人命他换到左手脉上。无名指随意一按。问道:“可能听否?”李逍遥见那金莲上人嘴巴动了动。却不说话。只当他故意如此。任他如何张嘴闭嘴。均是不应。金莲上人叫了三回。确信他耳识已贯通。便松开了手。再命他身子靠近。小指缓缓伸出。在他胸口中间按住。李逍遥身子剧烈一抖。只感手足麻木万端。难以提起力来。丝毫动弹不得。那金莲上人伸出一根手指。缓缓移向李逍遥的眼睛。但见他目光呆滞。一眨不眨。这才点头说道:“身识无碍。”随即抽回小指。李逍遥全身又是一麻。气血在体内渐渐流动起来。手足这才渐渐恢复了知觉。 那金莲上人又以不同手段。替他察探鼻眼二识。结果均是“无碍”。于是命他躺在地上。将方才五样手段使出。先后将他五识遮蔽。再以银针刺他眉心要穴。跟着伸指点他天灵顶轮处。施术将他脑海中的意识遮蔽。跟着凝神看向他的额头。但见那银针缓缓从他眉心要穴退出。金莲上人见状一怔。随后恍然道:“原来他竟是佛道双修之人!” 原来佛家主修三脉七轮。顶轮侧重灵识。而道家主修三丹田。上丹田侧重元神。李逍遥那一晚将顶轮与上丹田之间的经脉打通之后。灵识便与元神相互依存。一旦灵识受创。元神可自主催动中丹田、体内二十经脉中地真气。将全身从头到脚护得水火不侵。方才那金莲上人将他意识遮蔽之际。体内浑厚无匹的真气内力霎时充斥全身。竟硬生生将金莲上人所插的银针退出。其玄功之妙可见一斑。 既已查出根由。金莲上人欲施术替他将意识解封。突然见他双目缓缓睁开。道:“不错。我确是佛道双修。敢问上人觉得有何不妥?”登时怔了一怔。讶道:“你。你竟不须我解除封术?”李逍遥侧头想了一想。蹙眉道:“方才我受上人施术后。也不知何时脑中轰然一响。便自主回过神来了。”那金莲上人叹道:“没想到你竟是佛道双修。瞧来先前确是小觑你了。纵是老衲新悟阿赖耶识之境。也是拿你无法。” 李逍遥奇道:“阿赖耶识?原来上人竟悟到这等境界了?”金莲上人笑道:“好说好说!你既是佛道双修之人。倒也不必执迷我这九识密法了。”李逍遥怔了一怔。迟疑道:“可是小僧的意识……”那金莲上人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递过去。说道:“我这九识秘法乃立于文字。你那九识秘法却立于佛图。其道大不相同。”随即挥了挥手。道:“你去吧。告知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师弟。投靠蒙古之日。便是我宁玛派声誉败坏之时。” 李逍遥接过小册。转身走出门去。此时红莲、白莲、雪莲三人在不远处打坐。便说道:“金莲上师嘱咐之语。想必三位都听得清清楚楚了?”白莲上人蹙起眉头。道:“大师兄担心之事。实在好没道理。蒙古一统天下。此是大势所趋。我宁玛派若不早作经营盘算。改日定遭诸余门派打压!”说着叹息一声。大步走入房内。红莲上人和雪莲上人互觑一阵。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走上前去。 李逍遥顾目四望。就近择些干树枝。堆作一处。随即左掌运起至阳至烈之气。轻轻一划。很快将干枝点燃。择地坐将下来。将那幼獒托在怀中轻拍两下。便掏出那金莲上人的九识密典。一页一页的翻将开来。奈何书中所叙艰涩难懂。他勉力看了一阵。总算看明白九识间种种差异和修炼法门。不由得将脑中佛图与书中所叙比较一番。发见两者大有不同。浮雕佛图是凭心力碎化开来。而书中的法门确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真言与九手印。李逍遥眼前一亮。便凝神聚会地看下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路向何方 原来这九字真言说是九言九印。实不过一虚名而已。看似有不动根本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九类。其实不过是九种基本法印。佛教历代苦修士中。从来不乏天资纵横之辈。不断从中化出恒河沙数的手印来。譬如莲华印、涅磐印、轮回印、地藏印、婆娑印等。可谓数不胜数。 然而“九字真言”起初是用以镇定心神、护法降魔。后来许多才华横溢的高僧加以推演衍化。有创出自身大手印的。有悟出涅磐道果的。有化出佛咒的……林林总总。数不胜数。似这般由“九字真言“化出“九识秘法”的。却是李逍遥平生头一遭所见。 翻将开来。书上将九识一一前后罗列。每一识均列着一套炼气心法。修炼时讲究手捏九手印。口吐九真言。用以凝聚心神。晋入“身无所住。心无所留”的涅磐境。直至九识逐开。相互贯通的地步。按理说来。倘若李逍遥仅仅是修持佛功倒还罢了。然他如今将顶轮和上丹田两处贯通。意识旦遭遮蔽。圆神自然而然催动真力护住全身。自行将侵入识海中的异气排出身外。是以纵使金莲上人臻至阿赖耶识境界后、身具封识之能亦拿他无法。 本来人力有时而穷。道佛两家修行之法又历来泾渭分明。纵是佛法东传近千年来。亦是井然大异。历朝历代不乏才华超凡的大智慧之士。力求将佛道两家修行法门合而为一。可惜后果不是走火入魔、周身瘫痪。就是魂飞魄散、身归尘土。直至北宋年间。逍遥派三位祖师凭着大智慧大毅力。遍阅佛道诸派经典子集上万来卷。几经呕心沥血。终于创出“八荒惟我独尊功”。南宋年间。又有一位酒僧阅毕《九阴真经》后创出“九阳神功”。两大神功又聚于李逍遥一人身上。做到“佛道双修”自是早晚之事。 如今在李逍遥看来。这“九识秘法”既然克制自己不得。倒也不须担心。可是其中仍有许多玄奥之处。譬如金莲上人是如何封闭自己六识、心神与灵识有何关联等诀要仍须费心琢磨。这般想来。便将书册收藏在身。抚摸着幼獒光滑的身子。静坐在地。 过不多时。只听屋内金莲上人说道:“哼!信是不信。皆由尔等!老衲严谨至此。尔等几个好自为之!”接着雪莲上人奇道:“大师兄。你说藏佛各派若从了蒙古。势必祸坏朝纲。触怒天下。这。这。这如何可能?” 白莲上人道:“师弟!大师兄佛法精妙。眼光超卓。岂是你我所能相比?休要胡言!” 红莲上人冷冷道:“无论如何。本派独霸藏疆佛教由来已久。树敌亦是不少。若是稍有心软。只怕诸派不但不会感激。反而要借蒙古地王公贵族之力前来铲除本派!事已至此。我宁玛一脉有何退路可言?中原有一句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当此紧要关头。岂容犹豫?” 金莲上人怒道:“既然铁了心要投靠蒙古。那还问我作甚么?”紧接着砰的一声。一只木凳从屋内飞出门口。李逍遥身子一晃。霎时将木凳稳稳接在手上。道:“俱为同门。有事可好生商议。上师何必动怒?”说着走入屋去。只见金莲上人坐在蒲团上。脸色难看之极。 雪莲上人脸色微红。见李逍遥轻轻走来。不由得大喜过望。道:“我等劝大师兄不住。正自心愁。佛友来的正好!” 白莲上人微微一笑。道:“我四人一番争论。想必佛友已听说了。不知意下如何?” 李逍遥择了一块蒲团。施施然盘腿坐下。先向金莲上人单手一礼。道:“多谢上师赐书。种种佛门妙法。好令小僧受益匪浅!”金莲上人挺掌还礼。道:“皆是你因缘所至。不必如此见外。” 李逍遥微微点头。旋即低头想了一想。道:“方才我听四位上人争执不休。大体上无非尽在投靠蒙古一节。对此小僧倒有一番浅见。” 白莲上人手捻佛珠。道:“国师请说。” 李逍遥道:“幸得雪莲佛友举荐。小僧得以会面四王子忽必烈。又有王子入朝举荐。由皇后下旨令小僧任国师一职。本来以为身具国师之后。便能弘扬佛法。谁知其余门派见样学样。表面上一个个来蒙古弘法。实是妄图刁难小僧。以便谋取国师一职。甚至从中作梗。纵容派内弟子胡作非为。四处挑拨。**妇女。尽是干些不知廉耻的勾当。佛家弟子风范荡然无存不说。还自称是宁玛派之人。企图嫁祸于贵派。” “小僧既身为国师。一点手段还是有的。将他们教训一番之后。便看在同为佛门子弟。修行不易。放了他们一马。谁知这班人根本不知悔改。眼见蒙古不好成事。索性以贵派子弟地名义。轮番来到中原、江南、大理这等花花世界。仍是恶行照旧。坏事作尽。不知造下了多少罪业。事既至此。还请贵派尽早自作决策。” 白莲上人点头道:“国师言之在理!我派若不投靠蒙古。等蒙古得天下之后。迟早将沦为别派盘中之餐。此事关乎我派生死存亡。大师兄。咱们万万拖不得啊!”雪莲上人也道:“正是如此!我派若投靠蒙古。一来可以慈悲佛法感化王公贵族。顺渡人心。使天下纷争不再。二来可将我派扬光大。何乐而不为?”红莲上人冷冷道:“那时他们若还敢栽赃嫁祸。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金莲上人哼了一声。道:“如若投靠蒙古。不出百年。我宁玛一派势必伤及根本!蒙古人敬奉佛祖。本来就流于其表。不明佛法。偏偏那帮人不知羞耻。只知奉承迎合。甚至仗着令牌胡作非为。倘若蒙古一统天下。任意重用那帮人。不出百年必然朝纲大乱。民怨***。到时候那帮人又岂能好过?”说着环与红莲、白莲、雪莲三人对视一眼。又道:“咱们宁玛派若投靠蒙古。那时又岂能好过?” 此言一出。红莲、白莲、雪莲三人俱自低头默然不语。隔了半晌。雪莲上人抬起头来。向李逍遥道:“此事干系重大。不知佛友是何看法?”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小僧也说不好。倘若投靠蒙古。可由小僧作为内应。助得三王子蒙哥坐得汗位。再设法压制别派。自能保贵派无虞。可是蒙古人人想坐得汗位。彼此间明争暗斗。厮杀不休。尔虞我诈。今日是王子蒙哥做大汗。明日恐怕就是王子阔端做大汗。那么小僧要问了。倘若阔端信奉的是噶举派教义。抑或噶当派教义。那时贵派又该是何下场呢?” 三莲闻得此言。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心中大震。 金莲上人两手一拍。大声道:“正是如此。当初我百般劝阻说莫投蒙古。可惜你们一个个尽当作耳旁东风。仍然我行我素。铁了心要借蒙古之力压制别派。眼下占得一时上风。日后一旦应验。悔之无及啊!” 白莲上人沉吟不语。反复将方才李逍遥一席言语从头到尾的仔细回想一阵。半晌挑不出甚么错处来。红莲上人虽觉颇有道理。但未免太过危言耸听。暗忖只要挑起各派之间的仇怨。不消自己出手。便可坐收渔人之利。若还有漏网之鱼。直接动手截杀便是。 雪莲上人却想:“想不到蒙古竟是一个是非之地。若是投靠又怕择主不慎。不投靠又须担心别派前来寻衅。唉。真是进退两难啊!”金莲上人见三人半天不说话。瞪眼道:“哼。投靠?蒙古有甚么好投靠地?你们简直愚不可及!” 李逍遥道:“小僧前阵子身在大理。便已看出那帮人投靠蒙古。并非真的信奉佛法。而是要借佛祖的名义愚上欺下。如此岂不有违佛祖慈悲之意?”当下将一路上那些喇嘛子弟所做的恶行原原本本的道来。 三莲俱是道德高深之士。越听越是心中震撼。白莲上人低头合十。道:“无量寿佛!”红莲上人双眉一轩。右掌出腾腾热劲。冷冷道:“心不诚佛。当受业火恶报!”雪莲上人单手一挺。口中默念“往生咒”。金莲上人拍掌大笑。道:“佛友所言甚是!是以老衲当初百般规劝。可惜这些人忒不成器啊!”白莲上人沉吟半晌。问道:“依国师看来。我派该如何为之?” 李逍遥低头想了一想。昂然道:“若即若离。不亲不疏!既不明示投靠。也不与蒙古为敌。若有必要。大可派遣一两个弟子以个人而非门派之名去助蒙古。如此一来。蒙古既想借重贵派。觉得并非完全不可用。自然不会一力打压。而其他派别实力不足。即使有朝一日得势。也仅能于贵派稍加压制却不能动摇根基。如此当可使贵派置身事外。不至于卷入蒙古派系之争。”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下山 一席话说的丝丝入扣。**-**合情合理。金莲上人脸上颇含讶色。但随即一下子会意过来。赞叹道:“好个中庸之道!佛友此策高明!”其他三莲也各自回神过来。均想此法甚是不错。虽教那帮小人暂时嚣张些许。但既能保存本派实力不受折损。又不至于教蒙古起疑。算的上两全其美。何况大师兄和国师均咬定蒙古若的天下。不出百年必亡。倘真如此。让那些教派一让又有何妨?只消百年过后。那些教派必然圆气大伤。而本派基业却一直稳打稳扎。时机一到。还不照样独占藏佛众派鳌? 想到这里。三莲纷纷释怀。面含喜色。雪莲上人两手一拍。笑道:“如此甚善!佛友心思慎密。洞烛观火。老衲甚是佩服!”白莲上人大喜。含笑道:“屈于一时。却换的我派久长气运。这番盘算甚是高明啊!”红莲上人面容冷峻。微微点头道:“百年过后。再烧一场红莲业火便 李逍遥暗暗点头。心想:“看来藏佛各派中人也是有大德高僧。并非都如鸠摩智与金轮法王那般心熏名利。唔……如此可将原本的计划变动一番。将宁玛派的实力保留下来。继续与其他门派相对。形成制肘之势。又何须我来忧心西藏佛派?”一时间千百般念头晃过心间。当即两手一拍。说道:“如此甚好!不知上师主持佛会。择抉盟主?” 金莲上人闻的此言。奇道:“主持佛会?择抉盟主?那是甚么?”雪莲上人当下将自己和李逍遥商议借召开佛会择选盟主、好削弱其他门派实力一事说给大师兄听。金莲上人啧啧称奇。仔细在心里推敲了半晌。拊掌赞道:“甚好!就依此计行事!”白莲上人见大师兄拍板定计。便也不再多言。只单手当胸一挺。念道:“无量寿佛!”红莲上人沉声问道:“大抵何时何的?佛友想好没有?”李逍遥微微一笑。道:“别急别急!在此之前。仍有一桩大事要作。若是能成。可保贵派既的声望。又的功利。” 雪莲上人对他心服口服。闻言登时精神一振。道:“佛友有何妙策。快快道来!”李逍遥微微一笑。招呼四莲聚作一处。徐徐将心中一番算计说了。过了半盏茶工夫。四莲听的兴之所至。纷纷眉飞色舞。雪莲上人大叹:“这等心机。这等韬略。实在是比明枪暗箭要来的可怕!”红莲上人点头道:“武功再高。也敌不过人心!”白莲上人笑道:“国师真是好生高明!此计一出。既不致引起诸派怀疑。又可教他们彼此内讧!哈哈哈哈。真是再好没有了!”金莲上人看了李逍遥一眼。目中饱含赞赏之意。点头道:“此事大有可为!”虚一番。伸臂将幼獒抱在怀中。道:“既然四位上师都自赞成。不若回去与黑莲上师交代一番。”雪莲上人仰天大笑。站起身来道:“那还等甚么?一起下山去罢!”白莲上人面含喜色。弯腰向金莲上人拜了一礼。说道:“恭喜大师兄下山主持大局!” 金莲上人仰天大笑两声。振衣出门。倏忽之间。笑声已在数十丈外。白莲上人转过身子。挺掌向李逍遥一揖。道:“佛友。请!”李逍遥也不客气。伸手将幼獒抱在怀内。迈向门外。这时红莲上人冷然道:“再来!”语毕身子一纵。霎那间抢到李逍遥身前。率先出门。李逍遥先是一怔。但随即会意过来。笑道:“上师既有兴致。小僧奉陪便是!”衣袂轻拂。顷刻间已在屋外分出百十道人影。 两人沿着来路下的山来。李逍遥本来轻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论之快捷。天下再无第二人及的。只见他身法来的好快。前一时还落在红莲上人身后数丈。后一刻便已嗤的越过红莲上人身畔。和金莲上人并肩而行。金莲上人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佛友好俊的轻功!”当即足疾行。 红莲上人冷哼一声。加快脚步。只道自己日夜练武。造诣已不逊于师兄。待拟在数步方轻功之奇。实是生平从所未见。只见他在荒山野径中东一转。西一拐。闪电般陆续绕开数十块高若半人的粼石。举手投足间竟若行云流水。毫无半分滞相。当即好胜心起。奋力急追。同时双掌连连出“火焰刀”。气势猛如迅雷。快捷无伦的将身前的一块块巨石击的粉碎、灼的火红。源源不绝轮番拍向李逍遥。但不论如何袭他要害。截他去势。他总能恰到好处的避开。有时信手挥洒。竟能将袭来的火石在周身布成一个个小阵。他轻松如意的钻出阵外。紧跟着脚步加快。一瞬间窜出老远。当真似若天外骄龙。红莲上人无暇破阵。只直截催使“火焰刀”将阵基击成齑粉。如此一来耽误不少工夫。两人身影相距也是越来越远。 似这般前前后后破去石阵十八座。又须尽快赶上李逍遥。红莲上人渐感真圆难续。体力也是大打折扣。幸好身之所在已是天峰脚处。眼前便是一坦平川。他提气足。一口气在雪的里奔出数里。急向李逍遥身后追去。 不多时金莲上人也已赶到山脚。眼见天的间飞雪茫茫。遂运转九识佛功。凝神展开眼耳二识。但见前方百丈之外。雪的上一白一红两条游龙你争我逐。同时轰隆隆。劈劈啪啪之声源源不绝于耳。便在此时。白莲和雪莲二人也已赶四望。见四下里并无李逍遥与红莲的身影。不由苦笑道:“走的好快!”白莲上人低吟一声佛号。向金莲上人一礼道:“大师兄。可瞧见佛友和师弟的踪迹?”此刻雪莲上人也已瞧见金莲上人双手虚合。拈指缠作“婆娑印”。心知师兄所为。跟着问道:“佛友和师弟身在何方?大师兄可瞧的清楚了?” 隔了半晌。但见金莲上人松指撤印。摇头道:“他二人内功深厚。一眨眼便晃出数十里外。行踪太快。已大大超乎我灵识所能。”白莲上人道:“那咱们便该奋足急赶才是。否则四师弟见到他二人相斗。定要搅一场风雨出来。”雪莲上人深以为然。点头道:“不错!四师兄为人颇有些不择手段。又与我那佛友心存嫌隙。咱们还是快快走罢!”金莲上人摇头道:“他性子虽颇妄为。也非是不知轻重之人。何况红莲既在。他自是不敢插手。”白莲上人摇头叹道:“师弟他杀性太重。一出手必将敌辈重创。若非武功与他相若之人。决计难以与他搭合至亲密无间的的步!否则一旦贸然插手。只怕助人不的。反而为他拳脚所伤。大造重创。此情此景。早非始于今日。” 三人边谈边走。倏忽间已奔出数十丈。雪莲上人功夫不及两位师兄。便由白莲上人莲上人脚步略慢。与二人并肩而行。这般行不到半个时辰。但听前面传来拳脚交击之声。当即奋力追赶上去。过不多时。只见前方一白一红两条人影在漫天大雪来回游动。金莲上人拈指结印。展开九识佛功。但见李逍遥和红莲上人各展平生绝学。双方都是一沾即走。一触即分。彼来我还。刀劲剑气相互激窜。滋滋嗤嗤之声大响。当真便宛似无数风火雷电交击。声势惊人。 雪莲上人素知红莲师兄武功高深。在本派中唯有大师兄可从容周旋。此时眼见李逍遥在他绵绵密密的强悍攻势下非但毫未伤。拳脚中更是隐隐然蕴含反扑之势。实是过去旁人所不能为之。不由的又惊又喜。说道:“无量寿佛!一年不见。金轮佛友修为进境若斯。此诚可喜!”白莲上人见李逍遥身法蹁跹不定。矫若游龙。一手剑指绝技施展开来更是所向披靡。丝毫不落下风。暗喜国师不但见识超卓。武功修为也臻至登峰造极之境。本派有此强援。实乃幸之又幸。 金莲上人常年在深山修炼九识佛功。足不出户。一向不轻易涉身江湖。于天下武学知之甚少。而逍遥派本就讲究出世修行。加上在百年前便隐没于武林。早已名声不显。当今各派后学也仅能凭着祖遗手札遥招式间举重若轻。身法潇洒如意。宛若一只蝴蝶游嬉于百花丛中。不由看的心旷神怡。暗道:“这便是中土道家的武学?果然不凡!” 那边厢红莲上人施展“火焰刀”绝技。最初仅是功运左掌而为。但拼到十余招后。只觉李逍遥每一指戳出。都是满含极为锐利的剑气。加上对方身法玄妙无比。总能在举手投足间恰到好处的闪避开来。渐渐觉的大为难当。便右手腾出。两掌一虚一实。招式一真一假。将“火焰刀”绝技使的妙到颠毫。 李逍遥自成名以来。一直未遇到真正的对手。与他交识之人当中。武功稍弱之人打他不过。修为高深之辈诸如黄药师、欧阳锋、郭靖等人又心存相让之意。拼斗时放了不少的水。当日虽胜了老顽童周伯通。但毕竟是以内力为之。并非他本身臻至相应的大境界。后来又修习了龙象般若功。一身内力之强。已是震古铄今。若他就此安于现状。凭此天下之大。亦无人可奈他如何。 但他毕竟修炼已久。深知习武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何况多年苦修至此。谁人不想突破瓶颈。再有精进?何况这《造化玄功》可将天下各门各派的内功心法融合为一。实乃一门道宗无上神功。谁人不想从中的到好处?但这门内功威力奇大无比。于阐明若要臻至大成之境。功体须练到非阴非阳的的步。而且耗费内力甚多。每遇精进一层。自身内力委实耗损不小。且以真气用量相论。更是一层胜似一层。此中情由。已远远出乎李逍遥所料。 他虽已捡回北冥残篇。但毕竟研习《造化玄功》时日甚短。加之此门神功太过玄妙。非长时间潜心领悟不可参透。似他整日里琢磨谋略算计。如何能似老顽童周伯通这般一心一意?纵是他业已将玄功练至第三层心法“炼脉”。也顶多知其然二三成。不知其然却有七八成。他这一路向西走来。也没少与欧阳锋和杨过切磋。但欧阳锋视他亦友亦子。如何肯倾尽全力施为?杨过吃透了把兄性子。也没少偷偷放水。眼见两人如此惫懒。周伯通又动不的。李逍遥哑然失笑之余。一时也没了主意。这时遇见红莲上人此等佛门中的高手。自是欣欣然凝神接招。 转眼间数十招后。红莲上人只觉对方剑气时而大开大阖。气势雄迈。时而忽来忽去。变化精微。再加上李逍遥双臂均含千钧大力。每一路剑气出来。都震的他掌心麻。饶是自己已将“火焰刀”神功练至化境。也不由的微微一惊。但他既主杀伐。资质之高、武功之强也是世间少有。见对手招式如此凌厉。不的真气源源不绝。将这一套绝顶武学一刀刀劈出。竟使李逍遥一时间无法欺入他周身丈内。而李逍遥的剑气也不住被他消于无形。 但毕竟人力有时而穷。红莲上人如此屡出强招。内力消耗着实不小。宁玛派纵是有源源回气的神功异术。也经不住他这般极度的耗费。到后来招式威力非减弱不可。李逍遥洞烛观火。只一边展开精奥莫测的“凌波微步”身法晃躲闪避。一边以“碧落黄泉剑”功夫向他身畔虚点截戳。身子随风飘出。忽来忽往。瞬息之间进退数次。 白莲上人见他身怀这般能为。不由心下惊佩。叹道:“佛道双修。果然不凡!只怕是国师赢了。”雪莲上人听他如是说。便向金莲上人问道:“大师兄。不知你意下如何?”金莲上人目不转睛。向漫天白雪中两团越来越快的身影盯了一阵。半晌才摇头道:“难说!难说!”白莲上人奇道:“师兄。火焰刀绝技本就极耗内力。想红莲师弟纵是内力精湛。也难逃人力有时而穷之厄。你却难下定言。究是何故?” 金莲上人道:“你是有所不知。方才金轮佛友所使武学。既有我密宗的龙象般若功。尚有中土道家的剑气绝技。身法更是鬼神莫测。三项绝技同使。实已足够竭尽他况中土道家内功以丹田为根。以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为叶。而我佛门武学以三脉七轮为台。以十二经脉为茎。两家路子大相径庭。甚至互有冲突。久而久之。必有体内真圆反噬之虞。” 雪莲上人登时吃了一惊。道:“不知师兄可有妙法化解?”白莲上人也是暗暗讶异。掉头向金莲上人看去。金莲上人说道:“若要化解。世间或有两套绝学可行。一是少林寺的镇寺之宝《易筋经》。一是西昆仑明教的《乾坤大挪移》。少林寺本是武林泰斗。自从南朝奸臣秦桧力主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后。便就此关山闭寺。以绝金国妄图驱使之心。至今已沉寂江湖百年。那《易筋经》也不知还在是不在。便是还在。恐怕也有高手层层镇守。而明教却是内遭剧变。那《乾坤大挪移》神功也随着明教教主一家相继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雪莲上人蹙眉道:“如此倒是不易。可还有它法?”金莲上人见他穷追不舍。不禁哑然失笑。道:“佛曰:求人不如求己。金轮佛友既是佛道双修。或许自有化解之法。倒也尚未可知。”雪莲上人还待言语。只听的一声闷响。猛掉转头。却见大风雪下一白一红两道人影跄踉退后。嘴角溢红。当下急欲抢上前去。金莲上人拉住他衣袖。摇头未定个输赢。你且住了!”话音才落。眼前一白一红两团人影又倏的溶入满天风雪之中。拳劲剑气。刀罡掌力相交为一。仿若无数风雷霹雳织成一张大网。只见天的间的飞雪猛的一滞。紧接着纷纷爆裂开来。化灰随风飘逝。 白莲上人身子一震。他心知红莲武功修为在本派虽不算最高。但即号称主掌杀伐的业火红莲。自然是招招式式均含莫大的杀意。论及实战一道。便是大师兄出手亦未能将他逼至这般境的。却不知雪莲师弟从何处结交来这样一个厉害人物。武功之强。竟能与红莲平分秋色。倘若仅是一介武夫也就罢了。纵是日后相与为敌也不足为虑。偏此人还极富心计谋略。城府更是极深。实在难以掌握。暗忖要么与其为友。千方百计将此人拉拢入派。如不然只有暗使手段。趁他羽翼未丰。不惜代价将他毁灭。 便在此时。忽听金莲上人问道:“方才你心生杀意。是向谁人而来?”白莲上人一凛。淡淡道:“大师兄智慧如海。既知我心忧。何必多此一问?”金莲上人摇头笑道:“你可是想招揽这位佛友?”白莲上人听他声称“佛友”。不由一怔。但随即问道:“大师兄言下之意……”金莲上人微笑不语。右手食中两指也是轻轻搭住。作拈花之状。白莲上人通晓佛法典籍。如何不其意?沉吟半晌。便缓缓点了点头。 那边厢红莲上人奋力挥动“火焰刀”绝技。将李逍遥逼在丈余之外。但只要稍有空隙。李逍遥便立即闪电般欺近身来。若非他“火焰刀”霸道无匹。早已教对方有隙可乘。饶是如此。他毕竟每一刀挥出。每一掌拍出。都要耗掉不少真气。能撑持许久而不败。实赖他内功精湛。 李逍遥轮使剑指绝技。又有“凌波微步”身法为辅。一眨眼白影微闪便巧妙的避开对方源源不绝的刀气。偶尔趁隙抢攻一二。已足以置身于不败之的。看似颇占上风。实际上也没好到那里去。虽然他体内真气非阴非阳却又包容阴阳于一体。一经催使出来威力奇大无比。但毕竟体内关脉未曾完全炼化。如贸然勉强运使。势必反过来伤及自身。先前为试探自身所能承受之极限。便强行催运功力与红莲上人硬拼一记。受了一些轻伤。似这般与红莲上人周旋二百招而不落下风。已是他当前最大之所能。眼见红莲上人又是一招“火焰刀”劈来。赶紧纵身跃起。半空中一个筋斗。轻飘飘的借上风力退出战圈。摇头笑道:“好久没如此痛快一战了!上师身怀如此修为。实在难的!” 红莲上人见他歇手罢斗。也不多言。当即盘起双腿。两手结一个“大千婆娑印”。徐复气回圆。雪莲上人赶紧奔将过去。向李逍遥问道:“佛友适才受了内伤。可有大碍?”李逍遥晃手道:“些许小伤。无甚大碍。”金莲上人上前笑道:“佛友修为果然不凡!”白莲上人也赞叹道:“国师文武双全。老衲佩服!”语毕。忽听他胸口“汪汪”两声。只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袍内钻了出来。正自吐着舌头。呼呼喷出热气。正是那只雪白的幼獒。 白莲上人见状吃了一惊。暗道:“身怀神獒。还能撑持数百招而不败。如此修为当真可怕!”雪莲上人不由一愣。讶道:“佛友适才比试。便一直携着此獒?”金莲上人盯着李逍遥怀中雪獒。一时间沉吟不语。 李逍遥摸着雪獒光滑的身子。点头笑道:“小僧见它一直酣睡。不忍惊醒。便将它搁在胸前。不想教上人见笑了。”正说间。红莲上人缓缓直起身子。冷冷道:“这一战。是吾败了。”接着双眉一扬。道:“三年之后。再见分晓!”说着转过身子。展开轻功奔向远处。 金莲上人见他如此执着胜败。叹息道:“师弟啊师弟。想不到事隔几年。你还是如此堪不破名关。”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旧梦重游 顿了一顿,金莲上人想起李逍遥身受内伤,便即转过去问:“佛友伤势如何?”李逍遥摇头道:“些许小伤,无甚大碍。”金莲上人早在天峰试过对方功力,心知国师修为精湛高深,便是他身具阿赖耶识之能,亦瞧不出个中深浅。此时听国师开口说话中气十足,声音沛然,自然不疑有它,道:“既是无恙,那便走罢!”当下一行人回到雪岭南峰,与黑莲上人招呼见礼,便自分席坐开,由雪莲上人将整件算计告知黑莲上人。 黑莲上人本来也主张投靠蒙古,但一经听雪莲上人解说后果,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惊声道:“这、这、这……怎有可能?”雪莲上人见他神色激动,也不由仰天一叹,道:“师兄,我这佛友身为蒙古国师,这朝野、天下、部族形势如何,那是再也清楚不过了。何况佛友所言字字在理,又是亲身历见,大是令人不得不服啊。”于是将李逍遥在天峰之言一股脑儿对他说了。 黑莲上人本为此事心怀颇多打算,当日气得金莲上人隐居天峰,无非是彼此政见不合,这时听得雪莲上人详尽道来,也不由得低头沉吟,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下暗暗算计本派种种得失。这般在洞府中谈谈讲讲,直过好一阵工夫,才将黑莲上人说服。局既谋定,李逍遥放眼望天,但见缕缕银辉自云端洒将下来,分明已是四更时分,当即站起身来,合手向五莲辞行,携着幼獒转出山门,沿着来路回到厢房安睡。 次晨召集欧阳锋、杨过、陆无双、李遗人四人,将昨夜所历之事简略道来。杨过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叫道:“不是罢?金莲老和尚练到阿赖耶识已算变态了,却不想老大仔你更变态!”陆无双掐了杨过一把,接着将雪獒抱在胸前,问道:“李大哥,你说要保住宁玛一派?” 李逍遥道:“是啊。宁玛派数百年来独尊吐蕃,其余佛派早已眼红不已,加上饱受宁玛派打压。早就心生不满。逢此多事之秋。正好是浑水摸鱼,趁乱取利的大好时机。”又道:“妹子,明日便由这臭小子带你去玉洞避上一避。否则以你女子之身在此,实在不便。”陆无双自知武功低微,身子又甚是不便,在此实在帮不上甚么忙,倒不如去与花、苏、李三女为伴,只得点头称是。 杨过这一阵子与陆无双两相恩爱。闻言大是不舍,道:“明日动身?也未免太快了罢?”李逍遥闻言白眼上翻,哼了一声。道:“你若是嫌良辰苦短,大可陪她们呆在洞中做做女红、煮煮饭菜,如此可好啊?”陆无双忍俊不禁,掩嘴扑哧一笑。转目向杨过看去。杨过俊面通红,愤愤然咬牙切齿的道:“明日就明日。你哼甚么哼?老子又不是贾宝玉!”陆无双见他大耍性子,不禁嫣然一笑。 那厢欧阳锋听李逍遥说起金莲上人赐书一事。心下大为好奇,催促道:“是什么武功?快拿来与我瞧瞧。”李逍遥原想金莲上人身具封识之能。亦是奈何自己不得,这门佛功暂时也不须研习,倒不如尽快将体内关脉炼毕,于是走到榻旁取书给他。欧阳锋一向嗜武成痴,神功秘笈就在眼皮下,那里还把持得住?毫不客气取过书经,转身出门去 李逍遥见他如此欢喜,不由哑然失笑,吩咐李遗人道:“在他闭关期间,你来护他周全。”李遗人道了一声是,又见师尊再无它事吩咐,便自行去了。杨过搔搔头皮,道:“老大仔,你可知将陆美眉送去,这可颇是失策啊。”李逍遥怔了一怔,奇道:“此话怎讲?”杨过双手一摊,道:“这还不简单么?陆美眉一去,花美眉、苏美眉、李美眉势必要追问详情,万一陆美眉一时不慎嘴巴大……啊哟!宝贝!快松松小爪子,为夫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你一招云栈洞咸猪手啊!”陆无双娇哼一声,嗔道:“看你还敢胡说。”松开手掌。 李逍遥淡淡一笑,道:“此事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之处,知道就知道罢。这世上许多事瞒得住一时,可瞒不住一世。”杨过呆了一呆,迟疑道:“老大仔,你今日与以往相比,可真是判若两人了。当年在终南山上,孙婆婆几番将我拉开一旁,便是为了给你和龙姊姊发展超友谊的契机,你却半滴油盐不进,害我险些以为你字莲英。如今…….啧啧啧啧……”说着两眼放光。 李逍遥哑然失笑,冲他挥了一挥,喝道:“废话完了?滚罢!”杨过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是极是极!”赶紧起身拉起陆无双之手,道:“宝贝,咱们快快滚罢!”向外快步走去。陆无双见他行径如此颠三倒四,登时哭笑不得,嗔道:“你这人哩……”才一眨眼的工夫,人已不在屋内。李逍遥抱起雪獒,移驾至窗前看了看天,暗忖:“是时候给八思巴上课了。”便即走出门去。 欧阳锋回到厢房闭门打坐,将书卷摊开,细细品读数遍,不一会便将佛功句句精要记得滚瓜烂熟,便依着“临”字诀心法施为,十指结起“不动根本印”,不住的运气导行、移宫使劲,也不知过了多久,真气豁然贯通。接下去结起“大金刚轮印”,依“兵”字诀运行内息,也是功到自然通,隐隐觉得全身似有团团热气散发开来,不住滴下汗水。 这般习练下去。斗、者、皆、阵、列、在、前七字心法相继贯通。正自心中微喜之际。猛然间脑海中“临”地一声。心中所有记忆尽皆模糊起来。宛如天地初开一片混沌。心神懵懂之至。两眼茫然若失。不住喃喃问道:“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蓦地间耳旁“兵”地一声响起。恍恍惚惚中。心海响起一个少女声音:“欧阳哥哥。你来背我好么?”另一个少年声音说道:“妹子。我来代劳罢!”先前那少女声音咯咯笑道:“我可没说是你呢!”那少年声音哼了一声。道:“我和老二都姓欧阳。你眼里只有老二。可真教我生气啦!”那少女声音吃吃笑道:“欧阳哥哥莫气。下回走过此桥。我还盼着你来负我呢!”那少年声音喜道:“好妹子……” 不等欧阳锋来得及想:“原来我复姓欧阳……”脑海中“斗”地一声。只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欧阳哥哥。明日我要出嫁了……”另一男子声音道:“那人是谁?”隔了半晌。那女子声音才道:“是欧阳大哥……”那男子声音道:“竟是兄长?那可恭喜给我地兄长……”紧接着“者”地一声。便听一个青年男子怒道:“贱妇。你给我滚!”泣声嘤嘤之中。另一青年男子劝道:“兄长。有话好说。莫要如此动怒!”先前那青年男子声音怒道:“你这勾引内嫂地无耻之徒!给我住口!”那青年男子哼了一声。道:“我与嫂嫂两人冰清玉洁。决无半点逾越。你若是不信。那也由得你。”“嘿嘿嘿嘿!好一个冰清玉洁!那为何这贱人在睡梦中轻轻念着你地名字?”“你说她念着我地名字?这、这、这怎有可能?” 便在此时。耳旁“皆”地一声梵音。脑中一闪。豁然里一个美艳女子盈盈一笑。道:“欧阳哥哥。我们终于在一起啦!”对面一个俊逸男子满脸愧色。道:“唉!真是冤孽一场。你我本就不该这般地。”那美艳女子轻轻笑道:“你这人哩!明知我身患天人七衰。还这般与我说话。不怕我一气之下。带着克儿撒手人寰么?”那俊逸男子瞪眼道:“甚么天人七衰!皆是那神棍胡言乱语。你休要当真!”美艳女子望了他一阵。淡淡道:“杜医仙人称铁齿神断。断命无数。你可听他说过半句虚言?”声音平和无比。却惊得那俊逸男子心中一颤。喃喃道:“铁齿神断。铁齿神断……”美艳女子见他方寸又乱。不禁轻轻一笑。道:“好啦好啦。来扶我外出走走。” 随即“阵”一声梵音大响。脑中又是一闪。那美艳女子前一刻还谈笑风生。后一刻便已躺在满脸病容。憔悴无比地抱着一个婴孩。向那俊逸男子道:“锋哥。我有一事央你。盼你应承。”那俊逸男子满目含泪。点头道:”你说。“那美艳女子叹道:“你我能相亲至今日今时。实赖大哥心胸大度。日后克儿发身长大。望你以叔父之尊悉心教导。”那俊逸男子强忍心中哀痛。道:“你放心。我定不负你所托。” 没等欧阳锋来得及回神。“列”一声梵音已响彻心海。接着脑中一闪。半年之后。那俊逸男子携婴孩来到墓前祭拜。忽耳听见不远处一阵哭声。遁声走近一看。但见族中一个老奴一边烧着岁钱。一边向着一座坟墓跪拜不止。放眼看去。墓碑上赫然一行字:白驼山庄庄主欧阳烈之墓。字字触目心惊。那俊逸男子抓住那老奴胸口。大声道:“我大哥何时去世地?快说!”那老奴胸口一紧。险些喘不过气来。半晌看清楚来人是二公子。一时悲喜交加。放声哭道:“二公子。大公子他早在半年前便。便已早逝了!” 此时欧阳锋身子一颤,满面含泪:“原来我就是欧阳锋。白驼山庄地二公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 质问 “在”、“前”二字梵音先后在他耳旁响动,数十年来往事历历,尽数如流星一般在脑海中划过:振兴家门、教导亲子、称霸西域、华山论剑、夺取真经、东海求亲、痛失骨肉、毒杀真凶……心中渐如一片明镜,亮亮堂堂。过去种种悲欢离合,毫没半点遗漏的印在心头,不禁欣喜若狂,仰天哈哈大笑,叫道:“我是欧阳锋!我是欧阳锋!我就是西毒欧阳锋!”忽地跃起,一脚将门踢开,窜出屋来,在庭前走来走去,笑声不绝。 李遗人奉师尊之命,盘腿在庭中一块涅磐石上坐侯了三天三夜,这一日忽听狂笑骤起,赶紧遁声奔到,见他出关后竟如中疯着魔,心中微微一凛,一时不敢大意,腰胁微弓,左掌右倾,凝气戒备,问道:“你在笑甚么?”欧阳锋不答,只是仰天大笑,声音饱含深厚真力,震得鸟雀惊飞而散,屋瓦簌簌滚落。过了一会,才问道:“我闭关多久了?”李遗人道:“不多不少,三天三夜。”欧阳锋雪眉一挑,双目一缕厉芒掠过,道:“杨过回来没有?” 李遗人摇了摇头。欧阳锋见他紧守门户,鼻子重重一哼,道:“你师父呢?快带我去见他。”李遗人见他眉间深含煞戾之气,丝毫不敢大意,运转浑身真气,绵绵密密的护住后背,方自小心翼翼的引领在前。欧阳锋见状又是一哼,道:“小娃儿,老夫不屑对你出手。”李遗人走了几步,道:“你教我一句话,身在江湖,不可相信任何人。除了师父,你是我最敬重的人。你的教诲我不敢不尊。”欧阳锋听他所言大有道理,渐渐面色稍暖,放声笑道:“说得好!哈哈哈哈哈!你给我记住,纵是你的师父,也不可太过相信。” 李遗人身子一震,当地缓缓转将过来,炯炯双目猛地向他逼视过去。一字一字道:“你究竟想说甚么?”欧阳锋仰天笑道:“我想说甚么?哈哈哈哈哈哈!去问问你的好师父。我究竟想说甚么!”声音悲怒凄苍,响彻方圆七八座院落。 只听得近处托、托、托数十下轻点,**个寺僧纵身抢近。当先是白莲上人座下两位亲传弟子撒巴、巴莫罗,其后便是红莲上人座下五大护寺武僧,跟着是三四名辈份较低的长老。众僧见廊道上一个是金轮国师的亲传弟子,一个是金轮国师地朋友,一个冷眼相对,一个纵声狂笑。不由得纷纷怔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笑声越来越长。被吸引而来的僧人也越来越多,聚集在庭中。便在此时,欧阳锋斗然放声大笑,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他们平素只见欧阳锋深居简出,行踪隐秘。加之面带皮具,丝毫不知对方根脚。却哪里料到此人竟身怀如此可怖可畏的武功?但听他笑得惨淡尽极,抬头仰天。不禁感同身受,心生凄然酸楚之意。 李遗人只觉欧阳锋虽在放声大笑,入得耳来倒似极巫峡猿啼、子夜鬼哭,蓦地里心神一阵松动,竟也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一股孤寂黯然之意袭上心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突然间身子一震,胸口活泼泼的,只觉丹田说不出的一阵舒泰,同时心中一片空明,不着片尘,任他笑声再悲,听来也与常人大笑无异。 欧阳锋看似状若癫狂,实则心如明镜,眼见李遗人面色微微一红,便已看出是他体内九阳神功受自己内力真气所激,自然而然的生出抗力,照护住了灵台。当下笑声更是悲戚,同时节律斗变,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时而尖细,时而铿锵,声调更是变化万千,只震得李遗人心旌摇动,胸口砰砰砰激荡不止,数次欲忍不住放声大吼。 欧阳锋见他半边脸孔胀得血红,半边脸颊却发铁青,眉间突突突颤动不休,心中微觉快意,当下急催内力,声调变得飘忽起来。李遗人原本鼓足真气相抗,这时对方节拍陡转,韵律一晃眼间虚飘飘地,顿觉说不出地难受。他护体的九阳神功本来擅长正面对阵,先前受欧阳锋笑声所激,自然而然的生出真气相抗,趁此将触未撞、方遇未接之际,欧阳锋突然在笑声中收住内力。李遗人来不及回神诧异,猛地里胸口犹似受了铁锤的一击,紧接着一股极强的纯阳潜力涌来,他心知是体内九阳神功反扑所至,赶紧向后上翻一个筋斗,再使“千斤坠”武功定住身子。 旁观众僧见二人一个高声狂笑,一个面沉如水,身子都是一动不动,不由大感诧异,纷纷指指点点,互觑议论,待见李遗人脸上忽青忽红,额头微颤,分明是运功相抗之相。只是欧阳锋内功精纯无比,功力吞吐如意,全神贯注将真气极度聚拢,再向李遗人猛迸而来,大伙才不至遭损受伤,如此地布,实是武学中精奥之极的绝顶修为。有些武功深湛之士识得其中精妙之处,都忍不住喝彩道:“无量寿佛!” 殊不知欧阳锋心中震撼更甚,要知道他原本以为李遗人纵是承师真传,又有火蚕精华补体,但终究拜入师门不到一年,根基终是有限。是以起初仅运三成功力,谁知对方神完气足,双眼精光炯炯,显然身无大碍。心中讶异之下,连连催动内力,从二成而四成,自四成至六成,仍是奈何他不得。直待催至第七成时,见他脸色青红,身子微颤,额头汗如雨下,显然已是极限所能为,不由得心中佩服:“好小子!教出来的徒弟这般了得!” 便在此时。四下里忽然传来一声佛号:“无量寿佛!”接着有人说道:“达尔巴。你速带人来见我!”众僧四顾无人。心中大奇。均想声音确是国师所发无疑。但四下里绝无藏身之处。国师究竟身在何处?欧阳锋见识多广。闲暇里常与李逍遥交流心得。知他根脚甚深。此刻突然听到他说话。自是心中惊讶。暗道:“好个天龙吟功夫!”这“天龙吟”武功看似高深莫测。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稀奇。无非凭中脉一口真气贯通脐轮、心轮、喉轮。只消中间略有阻滞。一口气便散开。此功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当世会者极多。但要似他隔着屋房庭院送音而出。令人犹觉说话之人就在左近。可就难上加难了。 李遗人运功调息半晌。便已回复真元。说道:“走罢!(电脑w.16k.cn)”身形一起。从庭院跃至屋顶。欧阳锋纵身紧跟在后。两人各施轻功。眨眼间纵出数十丈。不多时迎面一座小院。一人白衣如雪。负手而立。正是李逍遥。欧阳锋哼了一声。提气奔到他地身前。狠狠地瞪他一眼。 这三日以来。李逍遥难得悠闲一回。联络高天远一事交由杨过去办。大轮寺又有雪峰五老主持大局。不须他再多费心思。便将全副精力放在罗追监藏身上。每日清晨便来授他课业。罗追监藏果然不负日后“八思巴”之名。天生聪慧不说。还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极是善解人意。心想国师于蒙古朝政恐怕早已极为不满。否则也不会在襄阳大战这紧要关节上弃忽必烈而去。当即向李逍遥请教各种原由。 李逍遥也不藏私。一股脑儿将蒙古国地上层建筑、经济结构、宗教影响等情层层剖析开来。最后指出蒙古若得天下。不消百年必亡。毕竟是千年地文化差距。纵是罗追监藏天资惊人。也仅仅听懂三四成。于是将李逍遥每一言一语牢记于心。等日后慢慢参悟。 这一日。李逍遥照例过来给罗追监藏授课。忽听远处欧阳锋纵声狂笑。心中颇觉不妙。便将罗追监藏支开。随即施展佛门禅功“天龙吟”。吩咐李遗人引领欧阳锋前来。谁知欧阳锋如此行径。顿时心中好不奇怪。说道:“老伯。你这是何意?”欧阳锋喝道:“我过去所历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李逍遥怔了一怔。反问道:“你过去所历之事。又想起了多少?”欧阳锋挑起狭长地雪眉。点了点头道:“你果然知道不少。当初你千方百计设法隐瞒。究竟是何居心?”李逍遥侧脸看向天边地深云。叹道:“你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与其教你执迷于过去种种恩怨情仇。倒不如一字不吐。也免得我忧心愁 欧阳锋哼道:“是啊!那姓郭的小子恨我入骨,你把弟的老子又是死在我地手里。纵是不来寻我,迟早我也会去找他伯侄二人!”李逍遥见事态至此,左右已无它法,昂然踏出一步,道:“你若去,我便阻止!”两眼毫不相让,直直向他逼视过去。对峙半晌,欧阳锋心海起伏,想起己彼二人之情,终是叹道:“罢了!罢了!”顿了一阵,又道:“往事已矣!不过你那把弟要来问我寻仇,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说着转身即走。 李逍遥听他言下之意,似是瞧在自己面上甘愿放弃这桩宿愿,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歉疚,眼见他大步而行,忙问道:“你要去何处?”欧阳锋头也不回,道:“一别白驼山庄数十年,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意料之外 李逍遥听他言语充满萧索之情,不由弃了挽留的念头,默默将他送下山去。两人互叙一番,便即分道扬镳,各回各处。欧阳锋这一走,李逍遥心头茫然若失,空飘飘的不知何去何从,心想:“为所谓的大局,我对他二人一昧相瞒那桩旧日恩怨,究竟是对是错?老伯与我交情不浅,又救过我一条性命,我却瞒住了他的过去,迟迟不与他说起,导致如今心生嫌隙。三弟在终南山上随我习武练功,也曾数度问我杨康的死因,我顾忌他一旦知情,心智为仇恨所萌,从此一身境界修为的进展将滞止不前,也是一句实情也没与他说。他二人以诚待我,我却知情不报,是对?是错?” 他两眼望天,在雪峰峻岭间茫茫漫游,不知该赴何处,亦不知身在何方,他本是极为重情之人,因为重情,才一昧瞒住往昔宿怨迟迟不言。谁知自己算来算去,终不能算无遗策。仅仅三日间,欧阳锋便已忆起前尘,其凭依者竟是本以为于己用处不大的九识佛功,这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当真是世事如棋,天意难测。 诸般事端,在心头纷至沓来:“这些年来我百般算计,不过是为了身边的人过得快乐,不必肩负太多压力。没想到现在人算不如天算。老伯记忆已复,当年铁枪庙一事又能瞒得住多久?三弟一旦得知杨康诸般倒行逆之事。该当如何自处?他本来以为杨康是大好人,大英雄。一旦朦胧地幻想被残酷的现实击地破碎,他的心能否经受得住个中煎熬?” “我和他义结兄弟,他始终以一片坦诚待我,我却遮遮掩掩,从中百般拖延。他却毫无怨怼之心。始终敬我重我。但若有一朝,他突然知晓我一直对他不够坦诚,明知道杨康之死是老伯和郭夫人造成,还刻意相瞒,又不知是否会恨我?倘若我早就告知于他,势必要妨害他的武功进境。毕竟道家武学讲究心中平和,但如他一开始就知道当年铁枪庙之事,又岂能在三年内将小无相功练至如此地步?” “上代人的恩怨,本来就不该波及后人。我悉心将三弟教导成才,偏偏郭夫人对他成见极深,认为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惜时时提防。处处戒备。纵使三弟武功再高,才能再出众,相貌人品再好,在她眼里也仍是大奸贼杨康的儿子。却浑然无视杨家列祖列宗保家卫国、死战沙场地赫赫功绩。郭大侠倒是以诚待人,可为何他宁愿原谅当年杨康嫁祸黄药师的卑鄙行径。也不肯放过老伯?他的五位师父被毒杀于桃花岛,可都是出自杨康的策划啊!他向来恩怨分明。为何视此犹如不见?” “早知道老伯终究要回归为西毒欧阳锋,郭夫人仍旧对三弟提防备至。我又何必苦苦操持?倒不如在龙姑娘贞洁遭危那一刻施出援手,随后飘然而去,专心致志于抗蒙大业,也好过现在这般难为。但此时木已成舟,再如何反复假设,也不过是幻梦空花,终究要归于现实。然而,纵使是现实,我所担心者还不是照旧发生?那么,我先前对他两人种种所为,又有什么意义呢?”想着想着,越想越是索然无味,于是一整天里闭门不出。午间前后,李遗人几次唤他用饭,他只说不饿,吩咐李遗人如遇杨过人来,便引其来见。 李遗人不明其意,但想起早晨欧阳锋与师尊那剑拔弩张的情景,又想起欧阳锋提及小师叔,暗忖定与此事有关,但随即又觉得师父纵是心中存责,也须填饱肚子,于是转身走下山去,来到山脚的一个市镇,他在一家酒家中买了好酒好菜,吩咐掌柜打好包袱,正要提了离开,忽然一条汉子奔进门来,指着他破口大骂:“贼和尚,你教地好徒弟!害得我家破人亡,还将我的侄女儿媳折磨至死,今日老子跟你拼了。”不由分说,挥掌扑面打来。 李遗人心知他并非冲自己来,而是那达尔巴,耳听他掌风呼呼,当地身子不动,砰的一声,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随即体内神功一运,真气灼灼,竟将他掌心烧得火红。这汉子在江湖向来以膂力惊人著称,曾一下将一头大水牛压得不能动弹,不可谓不惊人。再说这一掌又是含怒而发,威力倍增,谁知打在对方身上竟似不关痛痒,反而有一股极阳极烈的真气反扑而至,只灼得掌心刺痛不已。 李遗人见他向己怒目而视,也不甚当一回事,转身提了包袱,待要跨出门口,突然间门外有十余名红衣喇嘛冲进店来,一个肥胖喇嘛站列出来,喝道:“甚么人在此闹事?”那掌柜识得是宁玛派的护山武僧,平日里专门维护市镇上的治安,以及迎接来自藏佛各派地喇嘛,一时不敢大意,赶紧道:“佛爷爷,是这汉人!”那肥胖喇嘛嗯了一声,眼光流转,在李遗人身上转了一圈,先是一愣,随即赶紧上前,合十道:“原来是达尔巴大师,小僧有失远迎,惭愧惭愧!”随即冲那汉子脸色一板,挥手道:“将他捉了!”身后众僧纷纷扑上去。 那汉子本事也算不错,东一拳来,西一脚去,同时凭身法闪避,不一会左一摇右一晃的闯出店去。众僧随后喝打,酒客们见有好戏可瞧,纷纷涌将出去,一时店中稀稀落落的,那掌柜急得团团转,道:“还没付钱呢,还没付钱呢!”随即趴在桌上放声大哭。突然登的一声,耳旁听见跑堂叫道:“掌柜地!好大的金子啊!是方才那位大师所施舍。”猛地里一抬头,桌上放着一锭黄澄澄地金子,他赶紧擦了擦眼睛,抓来搁在嘴里一咬,确认不是在做梦,登时欢天喜地的舞起手脚,咧嘴大笑。 李遗人手提酒饭,迈步疾行,片刻之间,忽然身后有人说道:“和尚,你这是去那里?”抬头见那人身披灰袍,白发飘飘,正是老顽童周伯通,微微颔首,道:“回山。”周伯通哈哈大笑,道:“山上有什么好玩地?整日里糙米烂茶的吃着,狗儿也不愿呆地!”伸手向衣内一掏,却是一只雪白的幼獒。李遗人怔了一怔,跟着认出正是师尊从黑莲上人处抱来的那只,后来给陆无双抱走,却不知怎的落入周伯通手中,莫非 但转即一想又觉得不对。周伯通若是知情。便不会称自己“和尚”。看来此事颇有蹊跷。于是顿住身子。问道:“你如何遇到它地?”周伯通得意洋洋。一把将雪獒塞入怀中。向他做个鬼脸。笑道:“昨晚我在山下四处玩耍。突然听见有人在镇上打架。嘿嘿。老顽童可好奇地很了。赶快去凑凑热闹。” “谁知奔近后一听那兵戈交击声。才听出是全真教地两个牛鼻子在胡闹。嘿。我本来嫌撞见他们晦气。转身便要走。忽听一人说道:师弟。那龙姑娘美若天仙。可惜被李逍遥收入后宫。你莫非竟没在心里妒恨么?还有那花如梦艳极无双。你每晚便没想将她抱在怀里亲热么?嘿嘿嘿。我可不信了!我心中奇怪地紧。牛鼻子想小龙女和花花作甚么?这时又有一人说道:赵师兄。你日晚不断地折磨我。到底为了甚么? 先前那人道:你自己明白。方才那人又道:当日确是你我二人理亏在先。盟主出手惩戒一番。也就算了。是你自己受了杨过欺辱。一口气吞咽不下。便不住将那一桩事越说越凶。专门来折磨我。那姓赵地说道:咱们修道之士。一个把持不定。堕入了魔障。那便须以无上定力。斩毒龙。返空明。我不住提那桩旧事。是要你习听而厌。由厌而憎。这是助你修练地一番美意啊。 周伯通说到这里。突然闭口不语。 李遗人淡淡道:“后面说些什么。你不曾听见一句么?”周伯通脑袋直摇。道:“不是这般说。老顽童早年做了一桩错事。一听到情情爱爱地便心中害怕。两条腿便不听使唤地飞奔。越远越好。”李遗人沉吟半晌。道:“罢了。这头雪獒从何而来?”周伯通拍了一下大腿。道:“方才我说到那里来着?”李遗人一怔。随即道:“两腿飞奔。越远越好。” 周伯通拍手大笑。道:“是啊。奔到半路时。突然半空中一条人影迎面掠过。老顽童好奇地紧。立即追上去一瞧。原来那背影是姓霍地小子。”李遗人皱了皱眉。转目看了看他。问道:“接着又是甚么情景?”周伯通急摇脑袋。说道:“我一看他急朝牛鼻子过去。本来也想凑凑热闹。但左右一寻思。可是大大不对啊!” 李遗人问道:“如何不对?”周伯通叹道:“霍小子天性风流,那两个牛鼻子也不是好东西,三人凑在一起,定少不得要说一番情情爱爱的……啊哟!老顽童的骨头可禁受不住!”李遗人见他畏情如狼,惧女如虎,不由得暗暗摇头,又道:“接着说下去。”周伯通道:“后来在半路上居然撞见了无双小丫头,不知怎的竟昏倒在地。”噘嘴向雪獒一努,道:“这小家伙就在她身畔转来转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误会 李遗人凛起眉头,又问:“陆姑娘人在何处?”周伯通两眼乱转,向四下里左瞅瞅,右瞄瞄,道:“来来,我带你去。”李遗人想了一想,招来一名护山武僧,吩咐他将包袱送到李逍遥的房前,随即向周伯通道:“走罢!”展开轻功,片刻间便赶在周伯通身前。周伯通多日未曾动武,此时见他武功了得,不由大是兴奋,笑道:“和尚,咱们比比脚力!”腿下发劲,向前急追。 长途奔驰,一决于轻功心法高明,二决于内力深厚。当年周伯通自练出九阴真经以来,进境一日千里,天下再难有第二人可及。而李逍遥的武学承自逍遥派,轻功身法堪称一绝,毫不逊于周伯通,李遗人体内九阳神功日趋雄浑,正好学他的“乘云御龙诀”、“凌波微步”两大绝技。一个是北宋年间武学神通的逍遥派传人,一个是当今修为最高的全真泰斗,霎时之间向西赶出数十丈,不多时便已出了市镇。 日未过午,两人一僧一俗各逞其能,已奔出百余里,李遗人依着周伯通所指的径向,转过两个小山拗,突然间眼前一亮,但见一条小河环绕着草屋,屋顶缠着一些青藤,鲜花,屋前种些紫萝,美人草、芍药、秋菊等花卉,一看便知是从镇上的大理商人买来种植的,想起一路行来,遍地不是便是泥泞,此处竟是换了一个世界,不由得精神振奋。 周伯通拍手笑道:“花花,苏苏,珂珂,我带和尚和你三个小丫头来玩啦,还不出来。”叫声甫歇,一只玉手从里面揭开门帘,缓缓露出一张倾城的美丽容颜,正是花如梦。但见她莲步轻轻一摆。款款走了出来,笑道:“老顽童,多谢你啦!”眼波流转,轻轻盈盈向李遗人颔首示好,问道:“你师父近来可好?” 她可不知李逍遥忙于筹划一桩大事之外,还得为欧阳锋恢复记忆一事而担忧,如此心神不宁的,实在谈不上一个“好”字。李遗人闻言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花如梦微微奇怪,但见他皱眉不舒。便轻轻得招了招手,道:“你进来说话罢!”腰肢一摆,徐徐将帘布卷起,招呼李遗人和周伯通进屋。 屋内简洁干净,地面一丝灰尘都没有,榻上静静摆着一张瑶琴、一尊香炉,桌上放着一篮鲜花,片片花瓣还滴着水珠儿,想是适才朝晨时分所采。花如梦替二人倒了蜜茶。道:“无双妹妹体内余毒已祛除了大半,现已无甚大碍,你如遇见霍公子,告诉他不须担心。”光洁的玉臂在轻纱下半隐半现,透出一股醉人的幽香。顿了一顿,道:“要提防李莫愁。”李遗人头问道:“可是她的五毒神掌又见精进?” 花如梦颔首道:“然也。前日中午大伙聚首大理高府,霍公子邀我去后堂一聚,说有事相求,后来得知半个月前。无双妹妹被李莫愁以五毒神掌所伤。察看伤势时,发见她肩背隐隐印上一只血手印。我便以师门圣药替她根治伤势,一日后肩背血色已浅。可是昨夜不慎又受她一掌,为老顽童搀了回来。我和奴儿将她抬至厢房,备好草药、金针等物以便施术,谁知她分明脸色痛苦。在身上却发见不到第二只红手印。” 顿了半晌,花如梦蹙起弯弯的黛眉。道:“我反复推究其理,才知道李莫愁已将五毒神掌修至返璞归真之境。掌心毒力极为内敛,是以中者身上起初肤色如常。丝毫瞧不到半点异况,其毒力却深入气血、脏腑、骨髓,直到蔓至全身,毒状才一下全数发作,实是阴戾歹毒,有伤天和。”李遗人微微点头,心想:“看来他是追李莫愁去了,一夜过后,也不知追上没有。”放眼环视屋内一圈,又问道:“她现下身在何处?” 花如梦道:“放心,她和珂珂随奴儿去了山后幽潭,那儿山林灵气充足,是个修养疗伤的好所在。”说到“好所在”三字,不禁想起当初在灵美地脸蛋不自觉微微一红。旋即又抬起头来,说道:“她们半个时辰出门而去,想必业已梳洗好了,你大可放心去见。”当下李遗人向她拱手作了一揖,转身揭开门帘,大步走将出去。 他行出数步,忽听身后嗤的一声急响,听出这声音是一块飞石。原来周伯通见李遗人走的甚急,忽地玩心大起,想要试试他的斤两,纵身飞奔,左足足尖一勾,将一颗石子嗖的一下直奔李遗人后脑飞去。李遗人深得李逍遥辩气之道真传,也不转身,只左手向后斜拍过去,口中道:“老顽童,莫要瞎来胡闹。” 只见李遗人一掌向后抓去,那飞石便在空中忽地转了个弯,反让李遗人的左手拍了个空。周伯通见“太极劲”凑效,正自暗中得意,孰料那石子在空中再次转向,依旧落入李遗人左手。 这下反让周伯通玩心更甚。恬着脸笑嘻嘻地追上李遗人问道:“你刚才使地什么功夫?竞这般好玩。能转移力道。又能借力打力。伸手收那石弹。”李遗人心知这位老前辈号称顽童。天性玩心机重。若让他得知什么好玩地物事抑或神奇地武功。那他便是不眠不休也要缠着你。非弄手到不可。只得道:“此乃我家传武功。等办完事儿再与你分说罢。” 如此周伯通岂能乐意?一间只觉得心痒难搔。暗道:“嘿嘿。小和尚不说与我听。我便逼你使出来。也是一般。”心念及此。右手一拳已是“空碗盛饭”攻出。口中说道:“也不知老和尚平日里如何教人。老顽童今日勉为其难。代你家老和尚考教一番罢。”话音未毕。拳上劲风已将李遗人全身笼罩。 听见老顽童这一拳力道十足。李遗人眉头微皱。不等他回神过来。周伯通先发制人。率先已抢了上风。一出手又是九阴真经中威力奇大地绝技“大伏魔拳法”。这路拳法乃至阳至刚地功夫。全凭劲力伤人。但他功力精纯之极。竟于阳刚之中生出至柔地妙用。劲力刚柔混合为一。正是武林高手毕生所盼望达到地拳术完美之境。 此时李遗人周身数丈方圆皆为周伯通拳力所笼罩。若要凭借轻功身法避其锋芒。已是万万不能。只得运起掌力。一掌连接一掌平平推出。应向周伯通地右拳。 但听得“噗”地一声闷响。周伯通觉得一股极阳地力道直往自己右拳袭来。阳气之盛。比之自己地大伏魔拳法犹有胜之。连催了三次内劲方才将这股力道化解。不由心中暗暗惊异:“这小和尚也不知道如何修炼地。竟练就了这么一身浑厚内力。便是在老顽童年轻之时。也没有如此修为大笑道:“小和尚。好功夫。来来来。咱们再试试。”说完双掌一挥。纵身而上。竟是收起玩心。要当真好好试探一番对方武功。 李遗人虽练就“九阳神功”。又是“虎雀之体”。得火蚕相助。但毕竟修炼时日尚浅。怎及周伯通数十载寒暑地精纯功力?拳掌相触地一瞬之间。只觉得周伯通拳力绵绵泊泊。竞似无穷无尽。初时似是一股阳刚之力。又好似一潭池水。竟让自己无从着力。 若以强力猛攻固然招招落空,可若一味防守,又被周伯通偶然间神出鬼没的一击弄的手足无措。数次想借家传“借力打力”的绝技扭转局势,然则对方空明拳要义本就在“空、明、柔”三字,自身软绵绵。浑然不着力,又有何力让你借力来打? 此时此刻。李遗人方知自己虽练就了一身强横内力,有蒙师父传授绝技。可与周伯通这等数十年前便已成名江湖的大宗师比起来,仍是相形见绌。周伯通见李遗人左右支拙。心中大是高兴,哈哈大笑道:“小和尚,我这空明拳如何?” 李遗人毕竟是心性坚毅之辈,虽受一时之挫却不气馁,霎时灵台一片清明,师尊往日教导的种种武功要诀渐渐清晰起来,脑中猛地闪过一句话“由己则滞,从人则活”。字本是九阳神功中的要诀。他过去虽懵懂间略知其意,可总想不真切,如同雾里看花。此时面临周伯通招式袭到,这八个字再次于心头浮现,却是浑身一震,想道:“是了,我这功夫本是运劲用力的一项极巧妙法门,我若以己从人,后发制人,自可在敌劲之上再加自身劲力,如此便可可破去对方地招式。” 这正是后世太极拳的要义,李逍遥原来见爱徒修习“龙象般若功”后,力大无穷,若然是遇上阳刚拳路地好手,他自是不惧,但若对方将劲力练至刚柔合阖的境地,便不能纯以阳刚功夫出手。于是以太极拳地要义相授。然而在这世上,太极拳却是张三丰将九阳残篇糅合道家老子的要义所创,两者出处不同,道理确是一般。 李遗人心中思定,也不似先前那般紧迫,神色渐渐缓了开来。一掌轻轻拍出,见周伯通又似先前那般以空明拳一迁一带,便将要将掌力化去。正当对方似是将掌力消解之时,他那“借力打力”绝技猛然发动,顺着周伯通迁带的方向将掌力送出,再顺势一引,自然而然将他身子分开。周伯通非但没能将他掌力化解,反倒引动自身力道外泄,又叠加上对方掌力,叫自己吃了个暗亏。 好在周伯通对敌经验极富,一见此等情形急忙使出左互搏术使出,右手以再次施展阳刚拳法将对方掌力化解,左手施展九阴神爪数招猛攻,似是声势十足。李遗人见对方忽然双手各使不同武功,左手的爪上功夫尤其凶猛,一时间也不敢乘胜追击,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沉吟道:“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阴阳者,我也,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先动!”语毕,左右两手互化双仪,似攻非攻,似守非守。 如此倒是让周伯通缓过气来。原来,适才他一时不察。吃了暗亏,虽以左右互搏术化解了对方力道。然而左右互搏术只是将招式一分为二,却不能让功力凭空提升一倍,是以老顽童一身功力大半都集于右手用于化解对方掌力,左手“九阴神爪”看似凶猛,却无甚力道,全是唬人的。 这时见李遗人姿势奇怪,奇道:“小和尚,你这是甚么招式?”李遗人道:“无根无尘,万法自然。太极!”周伯通怔了一怔,他自幼好武,于天下各门各派地武功见闻广博之极,但“太极拳”这名目今日却是第一次听到。只见李遗人左手轻斜,右手徐徐趋上,凝目远眺,脚下摆开八卦步,全身姿式看似破绽重重,却又仿似与四周景物浑如一体。这一下倒教他不敢全力左掌斜拍。李遗人双手缓缓画圈,仿佛气力不足一般。周伯通不敢小觑,喝道:“看招!”发掌往他胸前击去。 李遗人喝道:“分者分开也,敌我分击者,尽在分离以克敌;合者融合也,敌我合击者,在于合同以制敌。”说着跨上前去,右手徐徐直插向前,朝周伯通胸中挥去。正是李逍遥所授太极拳中“分式”。周伯通见他一招如行云流水,欢喜道:“好。好,小和尚,你这太极拳使得真是漂亮!”嘴上说话,手脚却不见丝毫迟缓,左一招“手挥五弦”。右一招“白虹经天”,大跨一步欺近。 李遗人半途中招式斗变。双手环抱成圈,巧妙的将对方左右双手紧箍一处。喝道:“合击中,人不知我。我能知人;分击中,人不知我,而能因势利导。”周伯通吃了一惊,气透双臂,叫道:“你这和尚,抱着我做甚么?”待要运劲震开。李遗人又喝道:“用意不用力,太极圆转,无使断绝。”双手又分两仪之招,随即左圈右圈,一个圆圈跟着一个圆圈,大圈、小圈、平圈、立圈、正圈、斜圈,一个个圆圈发出,登时便引得周伯通双手相撞数十来下,大声呼痛,随即双掌快速连拍,臂影晃动,便似有数十条手臂、数十个拳头同时击出消带打地脱离开来,同时双掌向前一推,身子借力后跃,低声吐出一口浊气,道:“还有什么招式?” 李遗人怔在当地想了一阵,喃喃道:“合击,静中制敌也,意在松、柔,不在刚强,须知天下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蓦地里两眼雪亮,又道:“分击,动中克敌也,意在沉、劲,不在轻灵,须知山峰自屹立,千古如是。大风从西来,暴雨自东至,这山峰既不退让,也不故意和之挺撞。自然之道,原本如此!”迥地眼神一变,向周伯通点头示意,问道:“再来?” 周伯通深明道家修行要义,听了他口叙几句,隐隐中觉得对方说的话与自己所学切实大有互通之处,当下也顾不上面子不好看,上前叫道:“小和尚,你使得那太极拳功夫好生厉害,教给我罢!”李遗人也不多说,踏上一步,呼地一拳往周伯通胸口打到。周伯通见他神速如电,空气似有轻爆裂开之声,一时不敢大意,左一招“空碗盛饭”,右一招“抚琴式”,一柔一刚合得恰到好处。 谁知李遗人拳到中途,双手变拳为掌,轻轻搭住他两腕,道:“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济,刚柔合一,如此方为登门入室。”说着右脚实,左脚虚,趁重心向右移动之际,借势将他拉向左肩,,着着实实地将他身子撞开,吟道:“劲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说着跨前一步,左肩一耸,又是扑的一声将他身子撞开,又道:“全身意在神,不在气。招招连绵、节节贯串,刚柔相济、快慢相间。虚实须分,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气须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随人所动,随屈就伸,神宜内敛,浑然天成。” 不等周伯通来得及记牢,李遗人连续跨步,双肩反复晃动,一击一击将周伯通震得身子飞退,嘴里念道:“用意不用力,太极圆转,无使断绝。当得机得势,令对手其根自断。一招一式,务须节节贯串。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语毕猛地向前一冲,跨出两步,左掌轻轻在周伯通脚踝一拉。周伯通有心一窥全豹,是以在他明悟拳理之时,并未存心相抵,此刻身子在空中倒飞数丈,凭“金雁功”轻飘飘地翻个筋斗,缓缓落下地来。 便在此时,忽听不远处有人轻咦一声。道:“是师兄么?”李遗人遁声望去,但见四下里裁满五颜六色地奇花异卉,密密层层,奇香扑鼻,原来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彼此间纵横来去,直至方才歇手罢斗,人已离山后幽潭不远。远远便已感受到一阵阵灵潭所蕴的阵阵寒气。 周伯通虽然内功深厚,但毕竟岁数近百,免不了年老力衰,先前与李遗人交手切磋,损耗了不少内力,身子元气未服,自是受不了寒气袭体之困,一时忍不住打个哆嗦,讶道:“这是甚么去处?”李遗人一面放眼四望。一面绕过花丛,但见丛中红瓣绿枝。高荫垂盖,煞是好看,向里走了一阵,恰好见到苏奴儿俏生生立在跟前,盯着自己发愣。 待要说话。周伯通抢先走了过去,问道:“苏娃娃。两个小丫头呢?”苏奴儿怔了半晌,少顷回神。伸手指了指山后,道:“她们还没打扮容颜。怎么好出来见人?”说着向他瞪了一眼,道:“你这人哩,行事当真是颠三倒四。明明说好去将师叔带回来,却偏偏偷懒。”周伯通摆了摆手,急道:“好姑娘,好娃娃,乖姑娘!是这和尚要来,那可千万不干老顽童的事儿。”语毕,蓦地里又有人吟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隔了又道:“老顽童,你快快照实说罢!是不是见李莫愁姿色生得美貌,这才一时心软,趁着天色月黑风高,偷偷放了那坏女人一 周伯通原来如听此语,不要吓得面如土色,拔腿飞奔。谁知他居然如变了人似地,非但不逃,反而眼睛笑眯成一条缝,道:“珂珂娃儿,我若是就此跑了,你便有许多悄悄话要跟小和尚说,是也不是?”那声音一怔,随即哼了一声,道:“你、你、我和师兄能有甚么悄悄话?”周伯通哼哼两声,道:“小丫头还不老实!昨夜我带无双小丫头过来……哼哼哼哼哼!” 那声音登时一紧,讶道:“啊?你都听到啦?”周伯通自觉扳回一些颜面,仰天大笑,道:“那是自然!老顽……”李遗人从中打断,问道:“陆姑娘可在此间?”那声音道:“在是在的,可人家现下不方便……”李遗人想起花如梦说山后有一汪灵潭,自是知道“不方便”三字深意,只好道:“无碍,等侯便可。”说着盘腿坐在一片干地上,闭目练起功来。周伯通见状也是一怔,便也跟着盘起双腿,凝敛心神,沉浸在先前交手地心境中。 此时此刻,山后灵潭中,陆无双梳洗已毕,捡起内衣、罗裳一件件穿戴整齐,随即裸着双腿走出潭边,舒舒服服的叹了一口气。迎面恰是花如梦款款走来,嫣然笑道:“陆家妹妹长得真是标致呢!怪不得你那相公……”陆无双听得“你那相公”四字,不由俏脸微红,斜垂臻首,上前拉着花:“花姊姊……你也来笑我……” 花如梦扶住她胳膊,坐在近郊的一方石凳上,美眸在她身上流转,旋即伸手握住她手腕,半刻后玉指轻轻松开,道:“你体内毒质已祛除得七七八八,还需留在这儿将养几日。”陆无双想起杨过还下落不明,不由迟疑道:“花姊姊,那……”花如梦见她神色不安,于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背,柔声道:“放心罢,凌公子早已入城寻人,相信不过今日便有你相公的消息。”陆无双侧头想了想,心眼儿一转,悄声问道:“花姊姊,昨日我又瞧见那位姓尹地道长啦!近日总见他跟来,不知是为了甚么?” 花如梦拍了拍她肩膀,淡淡道:“行事如此偷偷摸摸,必然不是甚么好人。何况我见他神色甚是不对,目光隐含淫邪之意,还有他那师兄,你日后遇见他们,可千万要当心了!”她们口中之人,正是赵志敬和尹志平。打从当年小龙女现身重阳宫起。尹志平便时常想入非非,本来他走清修之道,多年禁欲,平时美色当前仍不轻易动凡心,一旦动了欲念反而远胜常人。那夜与赵志敬在花坳争斗,被杨过和五彩鸟制服个正着,次日听说小龙女遇有危难,心中竟然焦急如焚,向李逍遥毛遂自荐不果,只好灰溜溜的回到宫中。家庄参与武林大会。犹自色心不死,抽着空闲东张西望,后来总算在陆家庄后院见到小龙女,还没来得及视奸,反被莫青玄一声震得浑身激灵,不敢再贼目乱转。谁知规规矩矩没过多久,奉师命来了襄阳为郭靖守城。闲暇里听说李逍遥和杨过不在城中,而莫青玄又忙于采摘药草为兵民治伤,一时间没人理会他。打听到小龙女深居简出。每日携着李幸君在后花园荡一阵秋千,便自回屋练功、歇息,从来在郭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尹志平不甘放过如此良机,于是在夜里身披黑衣,披头蒙面,结果由于学艺不精,半路上被莫青玄发见正着,当场吓得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后来不知是莫青玄还是黄药师发现了端倪,将赵尹二人派回全真教。后来掌教丘处机听说高天远当选大理武林盟主,便派二道持帖远赴高府。彼此互相讨个交情。谁知花如梦三女嫌在逍遥洞府中呆得闷了,当下设法解开了石阵,反过头去“有间酒楼”寻凌若鸿,盼他从旁保驾,凌若鸿心想近来酒楼生意大好。整日里呆在楼中总会闷气,于是欣然吩咐管家设一马车。一行人欢欢喜喜地游玩数日。 后来路过高府,高天远听说旧人来临。当日即兴大摆宴席。恰好二道也在宾客之,这一下颇为不妙。花如梦本就身具倾城之容,又是天生媚骨,举止投足之间总是令人难以转目。那尹志平没料到世间除了小龙女,还有如此绝色,心中种种坑脏不堪的欲念一霎那间被花如梦瞧得清清楚楚,当即不动声色,次日坐上马车出行,不久在大雪山地市镇外发见了一处隐蔽极深的灵潭,登时心中高兴,便招呼凌若鸿、苏奴儿搭好木屋,一行人暂在此居住下来。 由是大雪山大轮寺为宁玛派总坛,派内子弟几乎人人戒持,浑然不似其他藏佛门派子弟那般奸杀淫虐,无恶不作。同时派出武僧在市镇巡视,如遇有作乱者杀无赦,是以镇上民风极好。苏奴儿又有灵蚕种体,加上花如梦地绝顶医术,自然不难站稳脚跟。接下来老顽童周伯通因为陆无双与霍都住在一起,心有不快,索性彻夜不归,整日里在山上山下四处游荡,偶然听说小镇上有两名女神医,百无聊赖之余过去一看,立马认出了,接下来索性在此落脚,不回大轮寺住了。 谁知昨日与凌若鸿闲聊时,他竟将“鹄游大师”、“霍三”、“达尔巴”三人地“真实身份”说了出来。凌若鸿原本不信,但昨夜陪同花如梦和苏奴儿回来路上,竟亲眼目睹“霍三”毒杀陆无双赶忙“拔腿而逃”,于是赶紧追个明白。谁知双方轻功差距太大,绕过两个弯便不见踪影。只好与周伯通三人将陆无双带回屋居施以医治。 次日陆无双醒来之后说明真相,才知昨夜与杨过回山之际,路遇李莫愁忽施辣手,直截一招“五毒神掌”印在她后心,当场昏死过去,杨过为夺取解药才展开轻功飞走。一听真情实状竟是如此,花如梦才想起凌若鸿一早便怒气冲冲提剑而去,心中顿觉不妙,便吩咐周伯通上市镇一趟,如遇凌若鸿立即将他带回。 谁知凌若鸿没带回,带来地竟是李遗人,花如梦问了他几句话,断定凌若鸿并未闯入大轮寺,这才略略放心。谁知过不多时,忽听花坳外有人怒吼一声,正是凌若鸿。花如梦和陆无双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约而同发足奔出,绕过花坳,恰见凌若鸿手持长剑,一步一步向李遗人走来。 凌若鸿对蒙古人本就极其厌恶,此时心中认定是“霍都”“行凶”,如何听得进李遗人地诸般言语?只当这藏僧巧言狡辩。刻意掩饰,高声怒喝道:“枉你自称出家人,竟是这般无耻狡诈,事实乃我亲眼所见,还要狡辩吗?今日便让你血债血偿!”右手一按剑柄,苍琅一声,长剑出鞘刺向李遗人咽喉。 李遗人已听周伯通叙说此于误会,可偏偏不能言明。眼见凌若鸿怒火填膺,心神已失去理智。一上手便是杀招,竟是要置自己于死地。若是自己出手怕是一招便可伤他,可偏偏又不欲为之,如此倒是有些进退两难。只得右手食指轻轻搭在长剑剑脊,手掌顺势下滑,无名指翘起,往凌若鸿“合谷穴”戳去,打拟先夺了他手中长剑,再做计较。 凌若鸿这一剑含愤而出。剑势本是极快,万料不到对方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竟可在毫厘之间窥清自己的剑法去路,这一招便要夺自己长剑。好在他反应也是奇快,总算赶在李遗人点中自己“合谷穴”之前及时变招,堪堪避过了这一招。此时此刻,他已知对方武功胜过自己太多,适才辱骂与他,此桩因果已难善了,不若舍命一搏。如此已存了拼命心思。 正所谓除死无大事,凌若鸿心存拼死之念。剑法上杀气大盛,一式“落雁无悔”指向李遗人上身的膻中、鸠尾、中脘三处要穴。 这落雁无悔虽只一招却有二十四式变化,招招皆是有进无退,有死无生。乃是以命搏伤,死中求生的剑法。 当年创下这路剑法的高人立华山落雁峰顶。只觉天近咫尺,星斗可摘。举目环视。但见群山起伏,苍苍莽河渭水如丝如缕,漠漠平原如帛如如绵。尽收眼底。可峰南侧偏又是千丈绝壁,直立如削,下临一断层深壑,深不见底,让人望之胆寒。如此极大反差,不由心有所悟,乃创出这路剑法。二十四式变化皆是不求自保,但求伤敌,以命搏伤,死中求生。乃是对敌武功身份远胜自己之人时,赌对方自重身份,不欲为己所伤落了面皮,如此方可以死换生。 李遗人跟随师尊数年,虽因自身功力所限,尚不敢比肩宗师,但这武功见识却是甚为广博。此时见了凌若鸿的起手式便已知其用意,暗道此人当真不知好歹,凭这路拼命三郎的剑法又能奈何谁来?已是微有怒意,便欲以“落石掌”伤他。 可手掌刚抬,心中又是一动,暗忖先前与周伯通拼斗时虽悟出太极精义,但到底新练初悟,又是最善以柔克刚,索性以他这路剑法来试招。当下一招“静合”式便封住对方剑势。随后“两仪式”、“乾坤式”、“五行式”、“八卦式”“四象式”“九宫式”数招接连使出,越使越顺,隐隐然已如行云流水,落絮飘叶。似轻柔、实沉重,似缓慢,实迅捷。已是深地借力用力,后发制人地要义。 李遗人已入物我两忘之境,却苦了凌若鸿。他只觉滞,便如同在一个粘稠之极地大泥潭中挥剑,每一招一式都要付出极大力道。单是如此便也罢了,这泥潭中偏又生出一股如同漩涡般地扭力,长剑每一招都被引偏了三四尺,莫说伤人,便是身子站稳都觉困难。渐渐头脑昏晕,天旋地转,眼前诸般物事渐渐模糊起来。募地里心中一阵烦恶,真气走入岔道,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呕出,身子一晃便倒了下来。心道:“罢了罢了,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突然胸口波的一响,一股绵绵暖暖地真气游走于四肢百骸,只觉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凝目一瞧,却是李遗人伸手过来,源源不绝的向体内输入真气内力,登时一哼,怒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话音才落,只听噗哧一声,娇笑声先后迭起,只见苏奴儿、李珂珂纷纷前弓后仰,不由心中奇怪,问道:“你们笑甚么?”花如梦柔声道:“自然是笑你错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