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与荣耀》 一 骑士的较量 自从1197年前光明诸神率领法尔大陆的人类和异族联军击败魔族,将魔族赶过天际山脉,赶进了那贫瘠荒凉的灰色高原,法尔大陆的各个种族就开始接受光明历作为的度量年月的标准。 光明历1197年,约翰十七岁了。 从六岁开始就成为骑士侍童的约翰,大部分开始有记忆的童年都是在高强度的训练和不断责罚中度过,那是一段充满痛苦而又充满艰辛的时光。 约翰现在开始有些怀念他侍奉的那位骑士,禁卫骑士的中队长卡罗勋爵,勋爵是一个标准的奥德帝国的骑士,忠诚,严肃,做事一丝不苟,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心中充满了对骑士精神绝对的信奉。 他虽然总是不苟言笑,但是对约翰一直充满了期望,有几次约翰甚至感觉到卡罗正在背后默默看着他,当他狐疑的转过脸去时又会看到那张岩石一样冷硬的脸。 虽然没有达到卡罗的期望,相对于其他普通的侍童,约翰也算小有成绩,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能发出简单的斗气,甚至还能对付一些过着舒适侍童时光的小贵族。 当然对付那些为皇家骑士当侍童的贵族子弟,约翰是想也不敢想的。哪怕是最普通的材质,在皇家骑士那些高阶骑士的打磨下,也能闪出熠熠的金光。 因为坚实的磨炼,约翰很早就长的高大结实,在与街坊孩子的领地争斗中成为拥有“领地”的头领,在与其他街道进行的“骑士战争”中也多是获得最后的胜利。 一间四壁摆满了书籍的房间内,魔法灯挥洒出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约翰端坐在一张幽朴古老的书桌前,看着眼前的老师乌尔班主教为自己讲解神圣魔法的奥义,手放在桌上一本翻开几页的魔法书上,思绪早已飞到了别处。 虽然已经告别了那些充满热血的日子,在奥德这样一个以圣骑士的威名写就的骑士帝国里,约翰骨子里永远流淌着骑士之血。 对卡罗曾经的怨恨在这一刻早已烟消云散,那一次次鞭笞也成为了遥远的记忆。只是有些替卡罗不值,草原上野蛮人部落的突袭使得卡罗的中队全队覆没,虽然他们也消灭了不少敌人,帝国却只是用一枚普通的棕色勋章和一小袋金子就这样打发了一个对帝国无限忠诚的优秀骑士。 而那个在卡罗大人出征的时日里夺走了自己宝贵第一次的卡罗夫人在接到勋章后几天就嫁了个老迈的商人,过奢华的日子去了,没有丝毫对卡罗的怀念。 虽然有一丝对卡罗的惭愧,可一想到卡罗夫人那白皙妖媚的身材和婉转的技巧,仅有的惭愧也随之而去。 随着脑海中浮现出一幕一幕火热的场景,约翰小腹之中的热气升腾而上。卡罗夫人这样一个尤物也只有卡罗这样不解风情的石头才会视之为无物,整天在骑士操练场里度过自己时光的他早使卡罗夫人成为了久旷怨妇。 那个又老又胖的商人为了能够娶一个贵族夫人作为炫耀的资本,怕是要戴不少绿帽子吧,约翰恶意的想到。 如果不是自己放弃了骑士的修炼,来到教堂修习神术和魔法,说不定自己已经娶了卡罗夫人那个丰满而高贵的寡妇,也有了一份小小的产业,过着舒适的生活了。 乌尔班看着眼前这个满怀骑士梦想的弟子神飞天外,脸上微微腾出会心的微笑,停下在光明教徒心目中仿佛是从众神口里一字不差转述而来的神圣魔法讲解,红色的教袍上翻涌出浓烈的白色圣焰。 奥德帝国首都格瑞特最大也是唯一的光明教会教堂辉耀大教堂堂殿内绘于四周的天使伏魔像中众天使像圣光四溢,吟颂圣诗的声音仿佛从天界垂落回荡在辉耀大教堂的各个角落,教堂内所有的教徒凝身肃立,低声颂和。 约翰仿佛沐浴在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中,火热的身躯变得温适平和,心中一片安宁,一幕幕天使大战魔族的影像在脑海中浮现,乌尔班讲过的神圣魔法基础一字一句印在脑中,魔法和神术的奥义像一个沐浴在晨曦中的少女将朦胧的窈窕身姿展现在约翰的眼前,勾起了约翰无限的向往。 约翰回过神来,再看着桌上的《神圣魔法初解》,突然觉得如此的亲切,抬起头来,正看到乌尔班离去的背影:“约翰,今天就到这里吧”,浑然没有注意到头上一丝圣光悄然隐没在自己的脑后。 奥德帝国这样一个以骑士精神为标杆的骑士国度里,光明教会的地位远比不上在南方诸国里的统治性的地位。 虽然信奉光明教会的人类已经占了整个人类的大部分比例,虽然光明教会在大陆南方获得了无上的权威,虽然光明诸神最后就是在奥德帝国率领人类和异族联军将魔族赶走,奥德帝国依然没有投身于光明诸神的怀抱,帝国人骨子里依然流淌着英勇顽强的鲜血,心目中敬仰的永远是将自己的足迹和威名烙印在奥德帝国土地上的圣骑士。 约翰的父亲老约翰引以为豪的某个祖先曾经是一个英勇的帝国骑士,用自己的战功为约翰家族赢得了贵族的封号,虽然封号没有世袭,但是老约翰毕竟是一个爵爷的子孙,身体里流淌着自然是高贵的贵族血液。 他年轻时生过了一场大病,做不成骑士,只好去读书,娶了一个温柔贤惠的老婆,生了一个健壮的儿子,而且在奥德帝国光明教会里谋取了一个书记官的工作。 即便是光明教会的书记官在奥德帝国并不是受人尊敬的职业,但凭借着他的观察和揣摩,老约翰相信约翰家族命运的转折就要在自己手里实现,约翰家族完全有机会重现祖先的辉煌,也许还有不小的超越。 自从三年前枢机主教乌尔班主教大人来到格瑞特主持这里的光明教会以来,辉耀教堂的规模已经扩大了十倍,教堂的人数也由当初的数十人发展到今天的几百人,而且乌尔班大人也已经发展了大量的教徒,好多贵族都成为了光明诸神的信徒,加上天上诸神偶有心情时便会将圣迹降临在教堂,现在的教堂完全可以称为辉耀大教堂了。 作为辉耀大教堂资格最老的“教徒”和书记官长,作为乌尔班大人在奥德唯一弟子约翰的老爹,老约翰相信一定是光明诸神看到了自己在辉耀大教堂勤恳的工作。 约翰十五岁的时候,老约翰不知道被哪位雄辩家灵魂附体,说服枢机主教乌尔班作了约翰的神圣魔法老师。 枢机主教在奥德帝国远没有在南方诸国那么高贵,即便是光明教会历史上第二年轻的枢机主教乌尔班也没有引起奥德帝国多少人的重视和兴趣,就没有多少奥德人愿意将自己高傲的目光投射到南方那些早已被艺术和安逸腐蚀被酒和色征服了的国度里,关注一下那里有什么样的人和事。 奥德帝国的骄傲里只有同奥德帝国的圣盔骑士团并称为法尔大陆三大骑士团的光明教会圣殿骑士团和贝格斯特帝国的银枪骑士团才可以赢得一点尊重。 虽然魔法师也是强大的代名词,魔法师在奥德也同样受人尊敬,但是奥德人对强大骑士的崇拜完全就可以用疯狂去形容。 奥德人的信念里,在战场上冲在最前面,将代表荣耀的旗帜插在敌人阵地上的永远都是骑士,英勇无畏的骑士。 所以约翰在回家的路上被几个“骑士战争”中的手下败将拦住时,还有那么点尴尬,远没有身为一个神圣魔法师的弟子的骄傲和尊严。 “哦,这不是魔法师约翰先生么”,当先一个的金发小伙面带嘲讽的盯着约翰,在当年的“骑士战争”中最矮小的也是被约翰蹂躏的最惨的斯卫因在几年内已经长成为一个高大的青年,成为禁卫骑士大队长的侍从的近几年里武技也突飞猛涨,早已不是那个见了约翰就瑟瑟发抖的小萝卜头了。 约翰看了看对面的几个家伙,当年用一只拳头可以狠狠收拾他们的,可是现在约翰要考虑一下了。 当年自己可是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他们准会加倍的还回来,这边是贵族区和平民区中间的街区,没有贵族区那么多治安官,也没有平民区那么乱,约翰家就在附近几条街道之后,在半刻钟之内应该能够跑回家。 “是几位未来的帝国骑士啊”,约翰微微倾身行了一个魔法师常用的礼节,猛的大喝一声“小斯卫因,你站住”。 斯卫因抖了一下,转身就想跑,看着已经跑了几步的几个同伴,忍住了,慢慢回过身来,脸涨的通红,看着约翰呵呵笑着朝自己挤了挤眼,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看着他们满脸尴尬的又围了回来,约翰轻轻倒退着脚步,“哦,想起来了,家里还有点急事,就不打搅几位了”,话音未落,转身就跑,飞快的闪进了拐角处另一条街道。 几个人丝毫没有料到约翰会掉头就跑,都愣了好一会神斯卫因才反应过来“分头追”。 躲在一条街道拐角处的约翰在一拳撂倒一个猛然冲出的少年后,揉了揉自己的拳头,自语道,“只剩下小斯卫因了”。 过了片刻,斯卫因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正呼呼喘着粗气,一脸恼怒的朝他奔来。 约翰慢慢离开墙角,凝视着斯卫因,在他的目光下,斯卫因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约翰微微摇了摇头,“小斯卫因,你长大了,终于开始有勇气来面对我了,虽然英勇是骑士必备的精神,可冲动并不是一个骑士应有的性格,我们帝国最伟大的圣骑士之一圣凡尔彬曾说过冷静是成为一个优秀骑士的先决条件,他在像我们这么大的年纪的时候早已经在战场上消灭了无数的敌人,立下了赫赫的威名,就快成为一名圣骑士了”。 约翰顿了一下,目光更加锐利,“而我们呢,还只是在街角围住别人跟人争勇斗气,这样只会让我们离那些伟大的身影越来越远,这就是你伟大的骑士梦想吗”。 约翰将刚成为乌尔班弟子时乌尔班对自己讲过的那些话转述了过来。 斯卫因忽然有些泄气,发现当初自己距离约翰这样的能够发出斗气的准骑士非常的遥远,而自己经过刻苦的训练已然能够发出初级斗气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离当初的目标更加遥远了。 现在的约翰已经让他看不懂了。 斯卫因脸上的怒气忽然消失不见,但是脸上的那丝坚定却依然不变。 “这就对了”,约翰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斯卫因拳头上萦绕着的淡青色斗气,道,“斯卫因,让我们来一场骑士的较量吧”。 二 母亲 约翰家是一幢两层的小楼,在老约翰成为辉耀大教堂书记官长之后从一个破落贵族手里买下来的,像所有格瑞特的建筑一样的风格,粗犷,坚固,只是在墙角和屋檐上雕刻了一些花纹,象征了这里略有些高贵的家族历史。www.26dd.cn 虽然非常靠近贵族区,这里仍然只是赛肯区的一部分,这一区住着数量及其庞大的没落贵族,普通骑士,商人等各色人物,稍微有些身份但是身份又不是那么高贵的人。 赛肯区东边是标准的贵族地区,住的人数远没有赛肯区那么多,面积却比赛肯区大好几倍,皇宫、帝国的权利中枢议事厅、监察厅以及骑士们梦想的骑士学院都在这一区,辉耀大教堂同样也在那片城区。 东边的平民区无论是面积还是人口同样都是赛肯区的好几倍,这里塞满了平凡的人们,当然也充斥着混混,盗贼和身怀各种梦想的人。 大多数人希望能够应征到各个军团里成为一名准骑士,或者被某个家族看中成为一名家族骑士。 没准哪一天功勋就会落到自己头上而飞黄腾达,这里的姑娘就只能摇曳着身姿希望能够被某个突然来串区的贵族看中成为贵族的情妇,更好的是成为一个破落贵族的夫人,能有一个高贵的头衔,就是吃点苦也没有关系。 当然那里还有数不清的酒馆和妓院,在老约翰“发达”以前约翰还光顾过其中的几家,在被卡罗夫人勾起的青春面前,一切身份的分野都不再重要了。 奥德帝国,贵族的爵位是可以通过武勋来争取的,在争取够条件的武勋不是那么难的情况下,很多人会觉得贵族也许并不是那么高贵,离自己也并不遥远,也许哪一天自己就会成为一名贵族。 帝国历史上有很多平民因为武勋而受封成为贵族。 奥德帝国的贵族与平民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不像大陆南方那边贵族与平民之间就如同天堂与地面那么远。 现在的约翰当然可以不需要再去光顾那边档次和质量都有些低的场所,手头上总会有足够的钱币在赛肯区消费,如果运气好,还可以去东边的纽贝区潇洒一回。 约翰还是比较克制的,作为乌尔班主教的弟子要注意形象,毕竟乌尔班老师同帝国有些大人物有点交情,蓬勃的青春只是让约翰每个月出去喝几次小酒,爽快那么一两次。 今天就是跟以前几个死党喝酒的日子。 约翰吸着气推开了家门,古板的管家老亨利仍旧穿着那件领口洗的都已经发白了的仿佛穿了几十年的燕尾服,在门口迎接了约翰。 口中依旧是对约翰荒废了向主教大人学习高深魔法的机会的嘲讽,“少爷,你回来了,真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今天你终于在乌尔班大人那里学到了不少的知识,哦,魔法是多么优雅的艺术啊,那简直就是为高贵的贵族量身定做的”。 将身上在纽贝区少年之间流行的仿帝国骑士装外衣递给老亨利,约翰出奇的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嘴。径直往楼上走去。走到一半,约翰转过身来,“老亨利,会的,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老亨利微微一愣,看着这个自己心目中没有贵族样子,有些坏又不像一些真正贵族那么坏的仿贵族子弟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挑了一下眉毛,“约翰少爷,我可是记住了,老亨利很期待这一天。” 约翰转上二楼,呲着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胸口怕是要疼好久,小斯卫因确实长进多了啊,居然能够打到自己,不过他回家总该躺上半个月吧。 幸亏两家住的不再那么近了,不然照小斯卫因这样对骑士精神那么执着的性格,他会天天堵上门找自己挑战。 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二楼的书房,看到母亲伊丽莎白一如既往的坐在桌子前,在雕刻着什么,只是他此刻突然发现伊丽莎白有些不同。 约翰有些奇怪自己的反应,忍住了往左边书架下面望去的冲动,坐到了伊丽莎白的身旁,她正摸索着木板在上面刻下一道一道深深的痕迹,看到伊丽莎白紧闭的双眼眼角堆起了不少的皱纹,栗色的发从中闪烁着几道银白,约翰鼻子有些发紧。 母亲怎么一下子老了好多。 如果乌尔班老师能够早来几年,母亲的眼睛也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她这几年怕是吃了不少苦,忍受了不少孤独吧。 约翰忽然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事情。 伊丽莎白听到约翰坐在了自己的身旁,能够感受到约翰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温暖,停下了手中的刻刀,“我的小约翰,有什么心事吗”。 “不,妈妈,我只是想坐在您身边陪您坐会,或者聊聊天”,约翰轻轻抚摸着木板上雕刻的一道道的纹路。 “哦,是吗”,伊丽莎白低着头,偷偷拭掉眼角滚落的泪滴,“你想跟妈妈聊什么呢?” “妈妈,就讲讲您在嫁给父亲之前的时光吧,您如此美丽而又高贵,一定会有不少的追求者吧。” 伊丽莎白轻轻一笑,“那有些太远了吧,”脸上腾出缅怀的神色,仿佛带着点少女的羞涩,“不过那时候,妈妈我还真的有不少的追求者呢”。 将整个下午都陪在母亲身边的约翰出奇的没有腾出烦躁的情绪,静静的作了一次伊丽莎白情史的忠实听众,不时在部分发出几声赞叹,“哦,”“是吗?”当中还有“我真替他感到遗憾”这样的言不由衷的表示。 “要不是晚上约了朋友吃饭,我真想这样听妈妈讲到明天天亮呢”,约翰在看到伊丽莎白讲累了之后说道。 “那样妈妈可没有自己的秘密了,行了,你去吧,记得不要太晚回来。” “是的,我亲爱的妈妈”,约翰站起身,亲吻了一下伊丽莎白。 约翰在离开书房前在书架下果然又发现了妈妈遗漏的钱币,伊丽莎白经常会在书架下漏掉钱币,这些钱币就成了约翰每月从父亲手里拿到额定的月钱之外的灰色收入,当然主要以银币为主,偶尔运气好能捡到一枚金币,不过这样的好事要隔好久才发生一次。 今天又是运气不错,是一枚金币,约翰回头看了一眼母亲,伊丽莎白捏着刻刀的手好似在轻微的颤抖。 怎么鼻子有点酸,约翰轻轻闭上房门,紧握住手中的金币。 谢谢你,亲爱的妈妈。 伊丽莎白听着约翰的声音走到楼下,听到老亨利送约翰出门,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脸上腾出幸福的微笑。 她站起身摸索着走到书架旁,从腰上的钱袋里掏出一枚金币放到了书架下面,“我的小约翰终于长大了呢”。 约翰走过了两条街道就进了纽贝区,辉耀大教堂就在不远处,这附近是约翰近两年的主要活动区域,今天约翰想往东再走一走,往更繁华的地方转一转,虽然那样可能会花掉这一个金币,甚至可能更多,约翰还是决定要去体验一下。 走过了十几条街道之后,约翰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远处越来越宏伟的建筑和宽敞的宅院,约翰发现自己已经离圣骑士广场和皇宫很近了,街边已经有不少禁卫骑士在巡逻。 看着不远处一个貌似不太起眼的酒馆,约翰决定就是这里了。 约翰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为自己叫了一小杯侏儒酿制的的松子酒和一盘考玉米面包,打算在几个死党来之前消灭这杯花掉自己半个金币的醇酒,他已经在路上给他们留下了记号。 窗外的街道边上两起了魔法灯,照亮了整条街道,每个街灯上面都是一个小魔法阵,魔法阵上镶嵌了魔法石,灯光就是魔法石发出的。 约翰喝掉了松子酒,吃了几口面包,让侍者端来了一大杯啤酒,开始听边上人们的高谈阔论。 “听说陛下最近身体不太好,这些天巡逻的禁卫军成倍的增加,好多皇家骑士都出来巡逻,可是每天早上在纽贝区都能发现有人被刺死在街头后留下的尸体,恐怕两位皇子殿下要急着分个高下了”。 “是啊,我们伯爵大人都要求家里人夜里不要轻易外出,怕惹祸上身”,隔壁一桌两个身着帝国大家族仆人服装样子的中年人在一边喝酒,一边低声聊天,桌子上居然摆了一瓶松子酒。 约翰狠狠在心中骂了这两个奢侈的家伙一句,没有对这两个的人的话题感到丝毫的兴趣,他将注意力投到窗外,从路上经过的或者马车里腾出的衣着和侧脸对那些贵族夫人和小姐做出高低的判断,当中几个漂亮的夫人小姐还让约翰兴奋了好一会,幻想着自己在今晚能够爬上她们的床,做一番英勇的驰骋。 偶尔看到一个满身黑色盔甲的皇家骑士英武的身姿在魔法灯的照耀下闪烁出微微的光芒,约翰则是腾出神往的表情。 “嗨,约翰”,约翰在赛肯区的死党百瑞廉和肯特来到从楼下上来,肯特拍了一下约翰的肩膀,“今天怎么来到这来了,听说最近这里治安不是很好,不是很太平”。 约翰叫来侍者又要了两大杯啤酒和一些吃的,“那我们不要喝到很晚,不过这里看风景真不错,这里的女人姿色果真要比我们那里高上不少呢”。 约翰指着楼下街道上在侍女的陪同下刚刚经过的一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小姐,口中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百瑞廉和肯特看着那位贵族小姐的白色身影消失在远处才吐出口中的一口气,“纽贝区真是男人的天堂”,百瑞廉失神了好久。 “我赞同,并提议我们以后每个月总要来这里几次,这里的风景实在是太美了,以后住到这里来就是我今生的梦想了”,肯特狠狠灌了一大口酒后说道。 三波啤酒之后,他们已经开始对着外面经过的独行的夫人、小姐甚至是侍女吹出轻佻的口哨。 百瑞廉忽然呆住了,抬手向窗外指去,一个绝美的女人正从楼下经过。 虽然将身子隐藏在了披风里,仍能透过走动时那件红色披风抖动的波纹看出那是一具窈窕动人的躯体,而栗色的头发只留到肩头,丝毫没有遮住那如同最高贵的白天鹅一样动人的修长的颈部,颈部上面是一张精致到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脸庞,冷冷的面部表情丝毫没有破坏那令人心沸的美丽,反而更增添了些别样的风味。 冰雪中绽放的玫瑰,约翰想到了一个词语,并且最先回过神来,捅了捅两个流出口水的家伙,将手放到桌上,“来”。 百瑞廉和肯特对望了一眼,“来”。 三个沸醺醺的家伙伸出手开始猜拳,也许是那一小杯松子酒起了作用,也许是今天的好运气用完了,向来猜拳都很少输的约翰成为了最后的败者,看着百瑞廉和肯特期待的眼神,约翰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颇不情愿的站起身打开窗户将头探出窗外。 三 冰霜玫瑰 “喂,小妞,上来陪大爷喝几杯酒”。整理提供 酒馆和街道仿佛突然一下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在看过那个女子之后都张大嘴巴像看死人一样的看着约翰,而约翰没有丝毫的自觉,感到那个美女有些疑惑,约翰喊的更大声了,“说你呢,穿红色披风的小妞”。 约翰似是看到那个美女双目中金茫闪过,使劲揉了一下眼睛,看见她走向酒馆,就将身子收了回来,关上窗子。 酒馆里一片寂静。 旁边几桌上的人皆埋头默默吃着东西,偶尔嘬上一口酒,那两个高贵的仆人则正襟危坐,纹丝不动,只是放在腿上的手瑟瑟发抖。 只听到皮靴踏着木阶拾级而上的声音。 约翰在看到那个女子眼中闪过金茫的时候,酒便已经醒了一大半,约翰有些后悔在纽贝区往东走了太多的距离,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居然捡到了一枚金币。 他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在奥德这样一个骑士帝国,修炼到了金色斗气阶段的女人并不多,而且还有着如此惊人的美丽。 奥黛丽,冰霜玫瑰,让人望而生畏的监察厅的高级监察官,现任帝国监察统领----帝国最悠久的家族之一布莱恩家族家主卡恩公爵的女儿,法尔大陆上仅有的几个能在名字前面加圣的圣骑士圣巴拉克的亲传弟子,与另外一位公爵夫人并称为帝国双美的女子。 虽然没有见过奥黛丽,但是冰霜玫瑰的名声早已在帝国特别是帝国青少年中传开。 那是屹立在所有帝国青少年心中最美好的存在。 果真是约翰有生以来看到的最美丽的事物,恐怕也是最棘手的。 最令约翰后悔的是,在此刻约翰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乌尔班老师的一句话“冲动是魔鬼啊”,那个平凡的中年人怎么就那么睿智呢,看来得回去好好跟乌尔班老师学习一下了。 那踏踏的脚步声是如此的漫长,几乎让约翰崩溃。 当那个窈窕的身影腾出半个身子的时候,百瑞廉吹出一声高亢的口哨,吓得旁边一个中年仆人浑身抖了一下,这反而让约翰放松了下来,身子松弛下来靠在椅背上,等待着冰霜玫瑰走过来。 奥黛丽有些失望,看着两个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少年不过是帝国最普通的少年,正是人生中最活跃也最没有理智的时候,这两个家伙也只是刚刚修炼了初级斗气而已,她实在没有兴趣去哪怕教训他们一顿。 而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家伙,刚才被窗子挡住了半边脸,虽然让她觉得有些面熟,但是只是中级斗气刚入门的样子,应该不会是某个熟人。 奥黛丽见那个家伙身子僵硬着,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这下连戏弄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奥黛丽就想往下走,看到那个家伙忽然放松了下来,奥黛丽又抬脚走了过去。 看到约翰那虽然并不出众但是线条硬朗又有点让人感到亲切的脸庞,奥黛丽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这张脸的画像自己已经看了很多遍。 法尔大陆的历史和现实当中诞生过无数的强者,而那些最顶级的存在几乎都将自己的名字烙印在了法尔大陆坚实的土地上。 帝国监察厅是高于治安部的存在,掌控着帝国对外对内有关帝国安全的几乎所有事项,拥有极大的权力,特殊情况下甚至拥有审判权和处决权,而且拥有一个精锐的骑士师团,是帝国保持稳定和去除腐肉最重要力量之一。 监察厅最高级别的一份密报存档里有着法尔大陆顶级强者的一份详细介绍,在成为高级监察官之后,借着父亲的光奥黛丽曾经翻阅了一下那份用无数的高级谍报人员性命换来的密报,在战场上有时多一两个强者就可能会使胜负的天平发生倾斜。 那份密报里的名单几乎囊括了法尔大陆现存已知的所有顶级强者,甚至还有几个隐居的几乎不为人知的存在。 名单的最顶端,是光明教宗、黄金龙、精灵王等这样级别的存在,其下才是自己的老师圣巴拉克所属的层面。 而据父亲讲,法尔大陆上还可能有与此数量相当行走在人们视线之外的强者。 放下那份名单之前,奥黛丽发现密报最后还有一页纸,而那张纸上只有一个名字:乌尔班,名字后面也只有一句话:光明教会枢机主教,神圣魔法师,等级未知。 对于乌尔班悄无声息的来到奥德帝国,监察厅极为紧张,开始的时候每天都会有几十个监察厅法师团的高阶法师隐藏在辉耀教堂周围的民房里,这是帝国监察厅法师团最强大力量的四分之一,对于要监控庞大帝国的监察厅来说动用这么多的力量去监视一个人还是第一次。 而这位乌尔班主教却每天只是在教堂内研究魔法,作为辉耀教堂书记官长儿子的魔法老师给约翰上一节课。 奥黛丽看过不少次约翰的画像,令奥黛丽感到奇怪的是这个约翰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年,家族历史清澈的可以用一两页纸介绍,而且几乎用不到什么瑰丽的词语来描述。 派了几波高级密探发回的密报对于这个约翰的评价都是两个字:庸才。 奥黛丽知道像约翰这样在这样年纪就修炼出中级斗气的少年在周围同龄人中是极为难得的,大多数帝国的少年几乎都没有机会修炼出斗气,只是庞大的帝国无数身怀骑士梦想的少年里面总有无数的资质出众的少年涌现出来,还有不少大贵族为自己的孩子请了极为高明的老师,每年总有几百上千的少年在十七八岁修炼出了高级斗气,而自己更是在此年纪修炼成了银色斗气。 相对于枢机主教乌尔班的其他两个弟子,约翰也当得上庸才两个字的评判,更何况那些高级密探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 真正令奥黛丽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乌尔班会收约翰这样一个人作为自己的弟子。 约翰看着身材修长的奥黛丽在自己身前站住,看了自己好一会,在奥黛丽的目光下,约翰微微有些发紧,往里坐了坐,让开了自己旁边的一个位子,“请坐,奥黛丽小姐,您想来一杯什么,我请您,不过我可请不起太贵的酒”。 百瑞廉和肯特张大嘴巴和其他顾客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解下披风交给了跟在后面上楼的酒馆老板,奥黛丽坐在了约翰身边,带起一阵芬芳的清香,“来瓶这里时间最久的葡萄酒,拿四个好杯子,”奥黛丽朝约翰腾出一个轻柔的微笑,“我请”。 约翰看着身着藏绿色笔挺女式监察官收腰制服的奥黛丽那纤细的腰和贴身长裤显现出的修长的腿形,嗅着那淡雅的芬芳,有点口干舌燥。 “约翰,我该称你骑士还是该称你为魔法师呢?” 丝毫没有奇怪奥黛丽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像监察官这样的职位,脑子里记下的名字是数也数不清的,“随便您怎么称呼,或者您就叫我约翰,奥黛丽小姐,我既没有成为一个骑士,也还没有看见魔法世界的大门,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称为什么”。 “好吧,约翰,你还真坦白,我可是听说你的老师乌尔班主教是一个很厉害的魔法师呢。” “是吗,也许吧,可我从来没有见他施过魔法,不然现在我对魔法的兴趣可能会大些,我还是想成为一名骑士,如果哪一天我能加入皇家骑士团,想想吧,” 奥黛丽接过酒馆老板倒满酒的杯子轻轻偿了一口,“不错,存了有五十年的罗曼帝国的葡萄酒,算是好酒”奥黛丽扭头看向约翰,“加入皇家骑士团后你会怎么样”? 约翰也接过一杯喝了一大口,还闭上眼伸出舌头来回味一下,看得奥黛丽皱了一下精致的鼻子。约翰轻吐出一口酒气,闭着眼沉浸在幻想当中,“如果能够加入皇家骑士团,金钱,美女,好多金钱,好多美女”。 “够了,约翰,这就是你的梦想吗”,奥黛丽最痛恨玩弄女人的男人,淡金色的光芒浮现在身上一闪而逝,她些失望,果真是庸才,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约翰被奥黛丽鄙视的语气刺激起了那点没有多少了的自尊心,也许是因为在高贵美丽的冰霜玫瑰面前,自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搜肠刮肚寻找乌尔班老师曾经讲过的话。 约翰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魔法课大多数时候乌尔班都是在讲一些常识和道理,现在约翰有点明白了,是用来在美丽的夫人和小姐面前表现自己的。 “尊贵的奥黛丽小姐,像您这样高贵的小姐是不会了解我们的想法的,如果我告诉您我想成为一名圣骑士,或者一位伟大的魔法师,或者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贵族,也许您会相信这样的理想”,约翰顿了顿。 “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存在的轨迹,人只能在轨迹上行走,您生来就是贵族,而平民不管有什么样的理想,都只能为了能够存活下去而努力,理想虽然远大并不能当饭吃,这个世界大多数人只是为了生存而活着,只有先活下去,才能想更大的理想,这就是我们的人生轨迹。而我的理想就只是有一个温暖的家,让我的母亲过得更幸福一些,在幸福之外,多一些金钱和美女让生命更滋润一些。” “约翰,”奥黛丽没有想到约翰能够说出这样有水平的话,收起了鄙夷的心,深深看了一眼约翰。 “我也是今天才明白过来,其实我心中还有一个知道不可能实现的理想”,约翰将杯子里剩下的葡萄酒一口喝光,刚才奥黛丽身上散发出的威势太可怕了,差点就让自己绷不住了,而百瑞廉和肯特早已在听到约翰道破奥黛丽的身份时就已经瘫坐在了椅子上。 “那是什么?” “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加入圣盔骑士团站在对抗魔族的第一线,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我们奥德和人类的荣耀”,约翰记得某次在纽贝区爽快的时候碰到一位不知名的贵族子弟,偶然提到奥黛丽最崇拜的就是圣盔骑士团的军团长圣骑士吉拉诺公爵。 奥黛丽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凝望着约翰的双眼,仿佛要看进约翰的内心深处,在约翰就要慌神的时刻,一丝暖流从脑际深处升起,约翰对着奥黛丽微微一笑。 破天荒的奥黛丽脸上红了一下,那一抹羞涩使那张脸在那刻说不出的动人,“很高兴认识你,约翰,不过我有事要先走了,希望你跟你的朋友们玩的愉快”,奥黛丽站起身,从酒馆老板手里接过披风,扔出一袋金币,沉默着下了楼。 四 新的时代 伊德萨坐落在贝格斯特帝国和罗曼帝国的南方,是法尔大陆四大人类帝国里实力相对最弱的帝国。 伊德萨帝国南方靠近南方公国松散联盟的地方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光明教会的总部所在的被称为先知之城的伊斯城就坐落在这里一处矮山之上,沿着城边往城中走去会看见光明教会经过上千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各式各样的教堂,或宏伟,或粗犷,或精致,或兼而有之,代表了不同时代,光明教会对建筑的不同理解,或者是不同时代不同教宗主持教务的不同理念。 最当中一座最高大宏伟的建筑是为奥丁主神所建的神殿,神殿上部终年缭绕着白色的云雾,不时会有有如圣光一样的云团翻涌而出,又消失在云雾中。 奥丁神殿唯一的特点就是大,十二根几十人环抱的巨大石柱支撑起了大殿,大殿内远远看不到大殿的顶部,凝身细听能听到圣歌在大殿上方终年回荡,广大的空间使得人类在里面仿如蝼蚁一般渺小。 教宗阿德利安三世行走在大殿当中,高大而又肥胖的身躯遮挡住了从大殿殿堂上雕刻的奥丁主神像上散发出来的光。 那高达几百米的巨像充满了无上的威严,头上双目圆睁,白色的圣焰从眼里翻滚而出,仿佛从天界望向人间,望尽众生。 乌尔班跟在教宗后面穿过大殿殿堂,来到两个圣殿骑士看护的长廊里,长廊不高,两边雕刻了几十座光明教会历届教宗的半身像,与原人等身的雕像默默站在众神光辉荣耀的身姿背后,尽到最接近诸神的神仆所应尽的责任。 阿德利安三世在一座雕像前停下脚步,乌尔班努力搜索记忆中各代教宗的画像。 “这是圣西利斯,教会历史上最年轻的教宗”,阿德利安三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表腾出来,凝视着这座雕像一会,转身继续往里走去。 穿过长廊,来到两个苦修士把守的大门前,乌尔班微微色变,那两个苦修士竟然比乌尔班见到的除了教宗以外所有的教会成员都要强大。 阿德利安三世从身上解下一把钥匙插进大门上面一个锁眼,两个苦修士各从身上解下一把钥匙插进下面俩个锁眼,三人同时扭动,大门缓缓打开。阿德利安三世径直走进去里面的大厅,“跟我来”。 大门在乌尔班身后缓缓合上,乌尔班看到的是成圆周形排列在一起的几十间储藏间,每间里面都摆着一件物品,散发着各色的光芒。 最里面一间的台子上是魔法阵里最复杂的圣西利斯六角星魔法阵,魔法阵中央悬空着一个镂空的圆球,圆球同样是一个魔法阵,里面犹如实质的神圣能量不断游动,使得圆球不时翻转。 阿德利安三世走进一个储藏间,从里面的台子上取下一条灰色的坠链,坠链下端是一把精致的钥匙,散发着灰色的精光,阿德利安三世走到乌尔班身前,“向里面注入魔法能量,不要使用神圣能量”。 灰色的光从坠链放射出来,笼罩了两人周围几米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灰色的光幕,光幕外面是不断变换的场景。 乌尔班讶然变色,“难道我们的空间在不停的变换?” “我们周围是一个独立的空间,空间位置在不停的变换,谁也没有办法能找到这个空间的精确方位。这是圣西利斯的又一件作品,作为教会历史上最年轻的也是最伟大的教宗,圣西利斯是为教会带来最多变革的教宗,他将神术与魔法结合起来,创造出了神圣魔法,打破了教会几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很多观念,如果他能活得更久一些,或许能创造出更大的成就”。 阿德利安三世轻轻叹了一口气,“乌尔班,我丝毫不怀疑你有一天会超越圣西利斯,在被秩序和传统禁锢的地方,拥有创造力就拥有了改变历史创造历史的钥匙,你对于神圣魔法的研究和创造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阿德利安三世凝神片刻,“可是你要知道,我们身为众神的仆人,所有的荣耀都要归于众神,圣西利斯虽然成为了最年轻的教宗,可是也成为了在位最短的教宗,众神是不允许仆人攫取本该为主人所拥有的荣耀的。” 乌尔班悚然一惊,想起圣西利斯在位不到一年就在对抗深渊恶魔的战役中同深渊大恶魔乌巴托同归于尽。“老师”。 “乌尔班,不要在伊斯城呆着了,出去为众神播撒荣耀吧,这里离众神太近了,如果哪一天你一不小心站在了众神的身前,老师我也会帮不了你的。” 乌尔班坐在辉耀大教堂里面一间不大的卧室里,看着手中的圣西利斯坠链,回想着十年前阿德利安三世同自己讲过的一字一句,紧紧握住坠链,将目光投向南方。 同一刻,伊斯城靠近奥丁神殿的一座精致教堂,在一间奢华的大卧室里,阿德利安三世高大肥胖的身躯瘫坐在一张大椅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教堂里响起低沉肃穆的钟声。 一刻,伊斯城所有的教堂和远在北方的辉耀大教堂同时响起了钟声,再下一刻,所有法尔大陆大的人类城市里拥有光明教堂的地方,钟声次第响起,向人们宣告着一个时代的逝去,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始。 法尔大陆的各个地方,不少高傲的头颅抬头望向伊斯城的方位,脸上腾出凝重的神情。 ----·----。----·----。----·---- 约翰还是对自己有着自知之明,绝不会因为奥黛丽破天荒的同自己坐在一起喝了一点酒就想东想西,现在的自己实在入不了奥黛丽的眼界,约翰是个天生乐观的人,每天早上睁眼又会是新的一天,即便有些感慨也会烟消云散。 同母亲伊丽莎白热情的告别之后,约翰怀着期待的心情往辉耀大教堂走去,准备第一次认真听乌尔班主教讲课,这个时候老约翰已经在教堂里工作了半天了。 约翰穿过教堂的侧门,同碰到的每个人热情的打招呼,穿过一道长廊,来到里面一间大房子的门口,悄悄推开一道门缝,看到老约翰的身影端坐在桌子后面用力写着什么,约翰轻轻关上门。 走过院子,来到教堂后面的楼里,在上课的房间里没有看到乌尔班,几乎找遍了楼里所有的房间,才在一间储藏室里看见清瘦的乌尔班正在整理东西。 “老师,今天不上课了吗?” “哦,约翰,上课,我们一会就上”,乌尔班从一堆杂乱的书堆里翻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后用身上的红色教袍使劲擦了擦封皮,“就是它了”,看着乌尔班有些邋遢的衣服,约翰丝毫没有感觉到奥黛丽所说的乌尔班应有的强大的样子。 将笔记本递给约翰,乌尔班从腰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袋,将房间里的东西一股脑放了进去,约翰吃惊的看着一屋子东西都装进了那个黑色的布袋。 乌尔班将布袋挂在腰间,拍了拍约翰的肩膀,出了门直奔教室。 乌尔班示意约翰坐下后,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到约翰的旁边,盯着约翰看了好一会。 “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会太理解,你只要记着就行了,就像十年前我的老师对我说的话我也并不懂,离开老师身旁的时间里我反而渐渐明白了老师的话。约翰,你也许并不明白这几年里我为什么没有教你高深的魔法,老师可以交给你很多魔法,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你带进魔法的大门,在魔法的世界走很远的路。” 乌尔班顿了顿,“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前行,如果你不走自己的路,你看到的永远是别人看到的风景,到过的永远是别人到过的地方。” “老师,难道您要走了吗?” “是的,老师要开始新的漂泊了”,乌尔班看着这个自己三个弟子中远没有那两个天赋那么高却远比他们让人感到亲切的弟子,脸上腾出慈祥的微笑。 约翰心中忽然有些不舍,发觉这几年已经习惯了每天在这里听乌尔班主教讲课的日子。“老师,说实话,我昨天才对神圣魔法有了兴趣,正准备下定决心好好跟你学学呢,您却就要离开了”。 “约翰,你的天赋并不高,可是你有一个优点,就是你懂得变通,变通是打开自己人生大门的钥匙,而执着就是在自己人生路上走得更远的条件。魔法的世界里越走越高深,也越晦涩难懂,利用力量的法门都是一样的,获得强大的力量并不难,可是这个世上还有很多远比力量更强大的东西。如果你想走自己的路,我能教给你的并不多,这个尘世就是最好的课堂,你要去观察,去思考,然后你会发现,其实天赋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对这个世界做出自己的判断和认识,从里面你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这个笔记本里有很多我对神术和魔法基础的理解,对神圣魔法的一些研究,对斗气的一些理解,你回去好好看看,不管什么样的力量到了最后都是殊途同归,我想你会找到自己的路的。” 乌尔班将坠链挂在了约翰的脖子上,“这件圣西利斯坠链是我的老师送给我的,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它了,我将它送给你,这是一件非凡的空间秩序器,它不能使你离开原地,但是能让诸神也找不到你,在你没有强大的精神力量之前,不要轻易的将他展现在别人面前,也不要轻易的使用它,它会耗尽你的。” 乌尔班站起身,“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 五 重 围 伊斯城,通往奥丁神殿的宽大主道两旁布满了各式教堂,在两座高大尖顶的教堂中间有一个暗红色的小楼,小楼后面一条细长连廊,连廊后面是一座方圆广大的二层建筑,黑色的墙体与周围的教堂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就是闻名法尔大陆的宗教裁判所。 里面一间宽大的房间里,一个全身隐在黑色长袍里的高阶裁判员微屈着身子像一个浮在空中的虚影,周围明亮的魔法灯光照在长袍上,没有在地上看到丝毫的影子。 “副审判长大人,枢机主教法塔尔大人和茱莉亚裁判员已经进入奥德的境内,只是从辉耀教堂传来讯息,奥德帝国在辉耀教堂周围增派的人手突然增加了十数倍,不知道后续的人员是否继续派遣”。 一道有如实质的圣光从弗莱彻副审判长的眼中扫向黑色的长袍,长袍立即在地上显现出了阴影,圣光转瞬即逝,黑色长袍弯曲的身子弯的更低了。 “先缓一缓吧”,“是”,黑色长袍带着影子缓缓走出房间,在走道里身影越走越淡,逐渐消失。 ----·----。----·----。----·---- 约翰又回复了从前的生活,只不过生活中的练习斗气变成了研究魔法,每当遇到问题时约翰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相应的魔法基础理论,让约翰感叹自己其实天赋挺高的,都不知道自己的脑子会这么好使。 乌尔班的魔法笔记中,无论是神术还是魔法、斗气都是能量的表现形式,只是效果略有不同。约翰并不理解,但是他有自己的解决办法,就是修炼斗气的时候穿插着修炼神术和魔法,当然还有神圣魔法,这里面最拿手的当然就是神圣魔法。 约翰又找到了一个反驳乌尔班老师对自己没有天赋论的有力证据,有些神圣魔法简直就是为约翰量身定做的,虽然威力小的可怜。不过如果有主教级别的光明教徒能够看到约翰散发出来的那丝能量,一定会惊讶为什么会如此纯正。 约翰出去逍遥的次数增加了好多,这主要是因为约翰的年龄又增加了点,蓬勃的青春更加需要发泄,而喝酒的次数也翻了倍,其中绝大多数是光顾那家小酒馆,去看窗外的美女。 这一切其实都来源于约翰经常能够在书架下面捡到金币。 这天,约翰又约了百瑞廉和肯特去纽贝区那家小酒馆喝酒,今天的金币加上前几天攒的一枚金币,约翰决定在喝完酒后一起出去逍遥一次,百瑞廉和肯特已经应征了,也顺利的被招进了禁卫军的预备骑士团,或许几年后他们就将成为真正的骑士了。 养成了在那里喝酒的习惯之后,约翰已经推掉了两门亲,自从看过了纽贝区的美女,约翰的眼界就高了很多,其实那两个赛肯区女孩也长的非常端正,对老亨利评价约翰的不那么帅又有点帅的样子也还满意,如果是以前,约翰可能就从了,交代了这一生,可现在,约翰觉得自己的理想应该更远大那么一点。 魔法灯亮起的时候,约翰来到了小酒馆,来到二楼常坐的那个位置后,约翰感到有点不对劲。 除了这个位子,其它位子都坐满了高大的骑士,有几个身上散发出似是经历了无数的厮杀后养成的雄浑气势。他们穿着便装,但是从他们穿着的骑士靴上,约翰还是一眼能看出他们都是皇家骑士团的骑士。 如果不是他们在约翰来到之后都以盯着猎物看的目光看着约翰,约翰早就上去搭讪一番了。 约翰将随身的手帕系在窗子上,这是他们几个以前在赛肯区争斗时常用的暗号之一,告诉他们情况不好,让他们先跑。 那天约翰当众调戏奥黛丽,奥黛丽非但没有教训约翰,还同约翰喝了酒,据说最后是红着脸离开的,经过当时酒馆内或许是几个小贵族或许是那两个仆人信誓旦旦的描述,无聊的贵族特别是对奥黛丽怀有浓烈的嫉妒的贵族夫人小姐们开始热切的讨论此事。 讨论也越来越多,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约翰的名声已然在纽贝区传开,而且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细节描述也越来越火爆,里面的卿卿我我使得约翰已经成为了纽贝区青年的公敌,天知道他们那天晚上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事情。 几天之后,消息已然传到了戍守边界的几个军团那里去,如果不是动用了军部的魔法阵,普通的消息起码要一个月。 起初人们并不相信,约翰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年,连贵族都不是,帝国最美丽的鲜花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可是帝国几个对乌尔班有些了解的大家族里有资格追求奥黛丽的青年在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居然都表现的非常的失落,有几个还开始天天借酒浇愁。 而同布莱恩家族不睦的一两个家族都非常的紧张,对于站在约翰背后的那个强大的身影,他们都有些耳闻,而且监察厅在几年前弄出的那么大的阵仗,都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所以人们开始相信他们之间或许真有什么,而围绕在辉耀大教堂周围和约翰家附近的人骤然增多了十多倍。 奥黛丽丝毫没有料到自己的一时兴起会引起这样的轩然大波,连远在北疆担任师团长的哥哥都发信询问整件事情的过程,不得不出来辟谣。 于知道乌尔班已经离开了首都格瑞特,并且知道约翰的实力并不强大,奥黛丽又决定派几个监察厅的高手保护一下约翰。 奥黛丽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并不冷静的决定,这反而更坐实了人们对他们之间有什么的想法。 主子们自持身份,属下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皇家骑士团第一师团长拉姆男爵被认为是帝国最有前途的骑士,也很有希望成为一名圣骑士,只有二十五岁的拉姆早已修炼到了金色斗气高阶,高大英俊的他是很多纽贝区贵族夫人和小姐夜里幻想的对象。 而拉姆男爵却将他的目光投注在了奥黛丽那美丽的身影上,打碎了多少怀春小姐的梦想。 拉姆的属下也认为拉姆大人和奥黛丽是天生的一对,听到那样的消息,群情激愤,早想着出来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约翰一顿。 虽然拉姆相信奥黛丽的骄傲和眼光,但是这种事情,即使再强大的信心也没有多么牢靠,情绪还是有点低落,既便如此他还是约束部下,严令不准出去接近约翰。 拉姆外出的时候,一小部分好战分子终于找到机会偷跑了出来,他们已经在酒馆里等了约翰一下午了,等待的过程中还干掉了酒馆所有的啤酒,酒馆老板不得不紧急运来一车。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隔着约翰不远处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一边嘟囔着,一边使劲用刀戳着盘中的牛排,那牛排已经成了肉沫。 “是啊,这个世界上总是那么多自不量力的人”,壮汉的嘟囔引起了一片附和,酒馆内顿时酒气冲天,气味难闻。 还有的骑士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约翰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进了狼群的小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群高大的凶狼看上了自己这只没有什么肉的小羊。在这只小羊忐忑不安的时候,另两只小羊昂着头钻进了狼群。 百瑞廉和肯特看到了窗口的手帕,可是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一名英勇的准骑士,百瑞廉和肯特骄傲决不允许自己做一名逃兵,在战场上只有战死的骑士,绝没有后退的骑士,以前不是骑士可以逃跑,现在怎么能未战先怯。 百瑞廉和肯特一上到二楼腿就软了,在一群经过鲜血洗礼的高阶骑士群里,单凭气势,就已经让他们两个想起自己还没有正式入伍的身份,想到骑士不但需要英勇,也还需要智慧。 硬着头皮走到桌前坐下,迎来约翰无奈的表情。 约翰暗自讶异,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这群骑士,难道是斯卫因他们几个找人来报复。 约翰感觉头有点大了,心中充满畏惧、狐疑、紧张,脸上却不懂声色。 约翰喊来侍者,“给我们上三十杯啤酒”。看到皇家骑士的桌子上摆满了啤酒,而且一个个酒气熏天,约翰给自己几个叫了平常三倍的量。 六 荣 耀 看到约翰叫来了这么多啤酒,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目光清澈的骑士玩味的看着约翰,表情略有些期待。 “百瑞廉,你知道我最想成为什么吗?” “知道,你最想成为一名圣盔骑士团的骑士,干他魔族”,听到约翰开讲了,百瑞廉精神一振,知道约翰又有了主意,赶紧配合高声叫道。 “是啊,圣盔骑士团,多么荣耀的名字,它的勋章不只是用无畏的勇气和鲜血,更是强大和永不后退的信念铸就的。多少次魔族大军入侵,都是圣盔骑士团站在第一线英勇抗敌,哪怕是战到最后一个人,他们也从未后退过。” 旁边的皇家骑士刚开始还瞪着嗜人的眼睛,在这一刻眼中也射出向往和尊敬,圣盔骑士团代表的从来都是骑士最高的荣耀和功勋。 “有谁能比肩我们的圣盔骑士团,是法尔大陆上声名最盛的圣殿骑士团吗,那从来没有在正面与敌人大规模对抗的骑士团又怎么算的上是真正的骑士团,是那名声只有二十年的银枪骑士团吗,那样的历史怎么能比的上千年的荣耀,还有什么谁能比肩?” “没有了吧”,肯特说道。 “不,在我们奥的帝国的历史上还是有那么一些写满荣耀的骑士可以站在与圣盔骑士团比肩的地方的”,看到自己的话题引起了周围皇家骑士的注意,约翰端了一下身子,清了清嗓音,脸上堆上神往的表情。 “光明历245年,东部草原的野蛮人入侵帝国,烧杀抢掠,帝连战连败,圣骑士兰帕德大人率领一个皇家骑士团的师团奔袭千里,直指野蛮部落的老巢,这次奔袭,每人三匹马,马上吃,马上睡,经过数次惨烈的交锋,他们终于迫使野蛮人收兵回救,而一万人的皇家骑士师团只回来了五百多人,各个带伤,没有坚韧的信念,没有骑士的荣耀鼓舞着他们,他们怎么能做到这一切,你们说他们能不能跟圣盔骑士团站在一起?” “当然能。” 约翰端起杯子,“那让我们为兰帕德大人和他那支英勇的皇家骑士团干了这一杯”。 听得有些热血的皇家骑士有几个也端起杯子干了一杯。约翰看了一眼那个离自己很近最先干掉的家伙,一脸的大胡子,脸上写满了激动。 “光明历358年,神圣同盟入侵,圣骑士马特乌斯大人率领皇家骑士团在格瑞特前面的卡罗平原上阻击敌人,自圣骑士马特乌斯大人以下全军团四万七千五百二十九人全部战死,没有一人逃跑,没有一人后退,为帝国调动其他军团歼灭神圣同盟军赢得了大量的时间和机会,没有骑士的信念支撑着他们,他们怎么能慷慨赴死,你说他们能不能跟圣盔骑士团站在一起”,约翰看着大胡子问道。 “当然能”,这次已经有几个皇家骑士团的骑士一起喊了起来,大胡子眼眶里已经开始蕴含了泪水。 “那让我们为马特乌斯大人和他那支英勇的皇家骑士团干了这一杯”,这次大多数人都端起了杯子。 “光明历402年,魔族入侵,圣盔骑士团全军覆没,魔族夺取了圣弗朗西斯科关,我们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圣骑士之一,也是我最崇拜的圣骑士圣凡尔彬大人率领皇家骑士团苦战七天七夜,斩取魔族统帅的首级,夺回圣弗朗西斯科关,赶走魔族大军,皇家骑士团十不余一。没有骑士的英勇,他们怎么能做到这一切,你们说他们能不能跟圣盔骑士团站在一起?” 小酒馆内发出了一阵爆喝“当然能”,连那个冷静的中年军官也激动的捶着胸膛,干掉了一杯酒。 等喝道第七杯的时候,百瑞廉和肯特早已躺倒在地,皇家骑士里也有不少或趟或趴,鼾声四起。剩下的都围坐在约翰旁边,不断用手捶击着胸膛,等待着爆发出一次更热烈的欢呼。 窗外,奥黛丽脚尖点在窗台上,深深的看着吐过一次吐得满地都是的约翰站在那群狂热的皇家骑士中间,像一个骄傲的统帅。 奥黛丽目光渐渐变的幽远,不知远方的他是否也是带着如此的激情率领着自己的部下,去获得属于自己的荣耀。 约翰睁开眼,看到阳光洒进房间,自己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印象昨晚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最后自己和几个皇家骑士坐在地上高唱着骑士之歌,开始称兄道弟,并且弄明白了外面好多家伙游荡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奥黛丽同自己喝了酒,这实在让约翰哭笑不得。 换上一套新衣服,约翰先去母亲伊丽莎白的房间问了一声好,被伊丽莎白拉着问了好久,才下楼吃东西。 约翰感到有点讶异自己醒来之后头居然没有疼,所有的不适和酒精仿佛都在睡梦中随着呼出的气体离体而去。 老亨利一丝不苟的服侍着约翰吃了接近正午的早饭,约翰胃口非常的好,喝了一大杯奶,两个摊鸡蛋,两个羊角面包外加两根肉肠,看的老亨利目瞪口呆,开始怀疑今天凌晨被几个监察厅的宪兵送回来的那个人事不省的约翰少爷和现在这个活力四射的约翰少爷是两个不同的人。 不过老亨利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大管家的样子了,这些天好多人在外面游荡,而少爷每次出门都会有监察厅的宪兵护卫跟随。 这说明约翰少爷有点大人物的样子或者苗头了,如果约翰少爷是大人物,那么作为约翰少爷的管家,自然就应该是大管家。 约翰挥手同门口的老亨利告别,向辉耀大教堂走去,一路上热情的同认识的人打招呼,趁机揩几下几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姑娘的油,看着她们羞红的俏脸,约翰一路欢笑着来到了教堂。 约翰发现今天早上,这几天喜欢围在自己家门口,在路上跟着自己的那些家伙突然间都消失了。 辉耀大教堂门口,约翰看到好多辆马车,其中两辆特别的华贵和精美,在格瑞特约翰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精美的马车,马车四周雕刻了精美的花纹,车厢上则雕刻着三角星魔法阵,当中镶嵌着一块绿色的魔法石,车轮也雕刻得宛如艺术品。 拉车的两匹马高大俊美,一身白色,没有丝毫的瑕疵,连拉车的皮绳外面都包有金箔。 约翰常走的侧门站了两个耀眼的高大骑士,一身银白色的盔甲,骑士枪,精美的武士剑,同样金色的头发下面是两张英俊、写满威严的脸庞,在他们身上没有皇家骑士团那样的雄浑气势,但是他们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神圣气息,约翰感觉这两个骑士更加强大和可怕,带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两个骑士看到了约翰,其中一个有些疑惑的看了片刻,还是将约翰挡在门外,站在门里边的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教徒赶紧上来解释。 “这位少爷是教堂书记官长约翰大人的儿子”,与约翰相熟的教徒切赫堆着笑脸向两位骑士解释到,两位骑士丝毫没有所动,切赫无奈的看了约翰一眼。 “约翰少爷,今天是法塔尔枢机主教大人到辉耀教堂来主持教务的日子,您的父亲正带领他们参观教堂呢,法塔尔大人是枢机主教团里最接近教宗的主教之一,我看您还是明天再来吧,明天或许您就能进来了。虽然你不是位教徒,可再怎么说您的老师乌尔班主教也曾经是位枢机主教,说不定还跟法塔尔大人认识呢。” 两名骑士四目一对,将骑士枪收回,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其中一个躬身抚胸,“约翰大人,不知道您的老师是乌尔班大人,请您原谅我们的无礼和无知,您请”。 约翰没有想到乌尔班的名字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在约翰印象里,乌尔班只是一个知识渊博,和蔼可亲的中年人而已,对他的实力没有丝毫的感官认知,这几年来,约翰一次也没有看到乌尔班释放魔法,约翰有时甚至怀疑乌尔班根本就不会魔法。 “不知道两位大哥该如何称呼。” “我们是护送法塔尔大人的圣殿骑士,我们的副团长圣骑士兰迪斯大人同您一样都是乌尔班大人的学生。” “哦,圣骑士兰迪斯”,约翰倒吸了一口冷气,乌尔班老师带给自己的惊喜实在也太多了点,约翰已经消化不了了。 看到名闻天下自己梦想成为的圣殿骑士就在自己眼前向自己鞠躬行礼,约翰强忍住了上去仔细打量一番的冲动,装腔作势的点了一下头,径直往里走去,走过好一段,才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两个笔直的身躯又纹丝不动的挺立在了门口。 枢机主教法塔尔在新的教宗被选出来之后就成为对外事务的负责人,在枢机主教团的七人核心成员里面是年纪最轻的一个,有着非常光明的前途,这次主动请缨到奥德帝国的首都格瑞特担任主教,就是冲着降下的神谕,神谕让教会全力争取奥德的信仰,虽然这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任务,但是充满了机遇。 最艰难的地方开垦,也意味着可能收获到最灿烂的果实。 老约翰陪着法塔尔和一众从伊斯城到格瑞特陪同而来的教会高级成员将辉耀大教堂介绍了一遍。 “父亲”,约翰看到父亲正陪着一个身着华丽红色教袍的五十多岁的主教,后面跟了一大群人,远远打了一个招呼。 “主教大人,这就是我的儿子,约翰”,老约翰记得法塔尔主教刚下马车,第一句话就是问约翰有没有在。 “约翰,快来见过法塔尔主教大人”。 法塔尔后面散发出一阵赞叹声,里面有称赞,有惊讶,还夹杂着带有轻微嫉妒的冷哼声,当中一道明亮的目光引起了约翰的注意,走到老约翰和法塔尔跟前的时候仔细打量。 茱莉亚一身素洁的白色长袍,却丝毫没有遮住那动人的身子,高低错落,宛如魔鬼一般诱人,金黄色的波浪长发,从蒙面的轻纱下面可以看到精致的脸型,轻纱上面腾出两颗宛如宝石般明亮的眼睛,里面还带着丝丝的魅惑,眼睛紧盯着约翰。 约翰被茱莉亚吸引的失了神,直到父亲捅了捅自己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给法塔尔行了一个礼。 十几年前在乌尔班早已成为枢机主教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城市的主教,而等到这些年自己终于成为枢机主教的时候,这位当年在光明教会最耀眼的教徒,已经远离了权利和荣耀的中心,开始了四处传教的漂泊之旅,而在现在的伊斯城,最耀眼的教徒变成了他的两个弟子。 那些同乌尔班在一起共事过的枢机主教和教会人员在提到乌尔班时脸上总是包含着复杂莫名的神色,有尊敬,有惋惜,更多的就像是提到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 法塔尔充满威严的目光仔细打量着约翰,没有感觉到约翰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失去了同约翰说话的的兴趣,朝着约翰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辉耀教堂没有属于自己的荣耀啊,不知道茱莉亚能不能取得这样的成就。 而约翰腆着脸向法塔尔笑着行礼打招呼后径直向茱莉亚走去。“这位美丽的小姐,您叫什么名字,不知道约翰有没有荣幸带您熟悉一下奥德帝国的首都格瑞特美丽的风光”。 “,您可以叫我茱莉亚,早在伊斯城的时候我就听说您了,作为乌尔班主教的又一位学生,我不得不表达自己对您的羡慕,要知道乌尔班主教前面两位学生一位是神圣大魔法师而另一位是一名圣骑士呢”,茱莉亚没有回应约翰的邀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哦,是吗,您知道我更喜欢乌尔班老师给我讲一些他游历的趣闻,说起来,我还要去练习魔法了呢,就不打扰大家了,呵呵,改天我再请您”,约翰脸上一红,在心里不断腹诽乌尔班怎么没有教自己一些高深的魔法。 “会有机会的”,茱莉亚朝着约翰点了点头,看着约翰灰溜溜的向后面走去,嘴角轻翘。 七 诱 惑 伊斯城的法塔尔一行包了一家辉耀教堂附近的旅馆。 一间奢华的套房里,沐浴过后的茱莉亚披着浴袍站在银镜前细细打量着自己,绝美的脸庞,丰满妖娆的身姿,拉开浴袍,任其缓缓落地,一手从白嫩的胸上慢慢抚摸下去,划过高耸的胸脯上面那粒晶莹的紫色葡萄,划过洁白无暇的平原直至那蓬金黄色的草丛。 “兰迪斯,为什么你和她成为了替众神播撒荣耀的使者,而我却只能在远处将自己的骄傲和爱隐藏,看着你沐浴在圣光之下跨步向前,在你那颗包含远大的心中,可曾有过我茱莉亚一点的位置,还是在那里,只剩下了她的身影。”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为你增添荣耀的,作为众神身后收割镰刀的使者的,就是沾满鲜血的我,不知道那时候,你的心里会不会写下我的名字”。一滴泪珠从茱莉亚的眼角轻轻滑落,顺着柔美的脸庞滑滴落在胸脯上,然后跌落在红色的地毯上消失在缝隙中。 ----·----。----·----。----·---- 美丽的东西让人迷沸,约翰知道在那张面纱下面是一张精美的面庞,可是通过那双明亮妖媚的眸子,约翰还看到那颗心里面包含了太多复杂的事物,除此之外约翰又被小小的刺激了一下自尊心,特别是对比着乌尔班老师的另外两个弟子,约翰实在是羞愧不已,一位是圣骑士,一位是大魔法师,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打听一下这让两个自己受到鄙视的家伙。 乌尔班主教走后,约翰发觉自己的直觉总是很准,而今天的这群人让自己感到了一丝异样,也感觉到了一些让自己有些畏惧的气氛,对于未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的强大,在危险来临前能够从容应付,所以约翰第一次过了晚饭时间还在那间房子里钻研神圣魔法。 魔法的本源就是通过强大的精神力量引起自然力量的共鸣,并借用蕴含在自然中的力量,而神术使用的神圣力量则来源于众神,在乌尔班主教的笔记中介绍到,没有能凭空而来的能量。那么众神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呢。 约翰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会有想明白的一天的。而现在约翰想的是如何让自己的精神力量变得强大。 让精神力量变得强大需要的是天赋和时间,当然还有正确的方法。约翰有了在别人眼中非常强大的乌尔班老师交给自己的方法,自然是好方法,而约翰最近发觉自己学什么其实很快,脑子里的东西也很多,所以天赋自己也有,只剩下让约翰最头疼的一样了,时间----也就是勤学苦练。 对于梦想足够远大,其实又并不真的远大的约翰来说,勤学苦练是最痛苦的东西。枯燥的冥思,繁复的魔法阵,还有需要自己去感悟的魔法大门后面的道路,一切都在折磨着约翰躁动的青春。 第五天,约翰在坚持到了半夜。 第二天,约翰坚持到了离半夜不久的时刻。 第三天,约翰坚持到了第一天的一半。 第四天,约翰坚持到了晚饭过后的时刻。 第五天,晚饭时间约翰在纽贝区的那家小酒馆喝掉了一大杯松子酒。晚饭后还找了一个身材妖娆,有着金黄色头发的高贵的妓女发泄了一下,顺便发泄掉了那双眼睛让自己的感觉到的羞愧。 ----·----。----·----。----·---- 奥德帝国三皇子克洛斯的引荐下,法塔尔主教带领的神圣牧师团的牧师们将垂死的奥德皇帝詹姆斯五世挽救了回来,一时辉耀大教堂门前贵客如潮,很多贵族请法塔尔主教为自己的孩子洗礼,希望家族能够沾染众神洒下的光辉。 法塔尔也趁机买下了辉耀大教堂周围好多民宅,迅速将辉耀大教堂的范围扩大了三倍,并更名为神圣辉耀大教堂。 一些虔诚的教徒里面最为虔诚的就是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中不小心碰掉茱莉亚面纱的克洛斯殿下。 从此以后到辉耀大教堂祈祷是克洛斯每天必做的功课,当中偶然会遇到牧师茱莉亚,克洛斯立即会热情的发出邀请,吃饭,舞会,野餐,郊游,各种名目,当然成功的机会少,被拒绝的次数多。 “茱莉亚,我希望我能有荣幸请你今天晚上到我府上做客”,克洛斯瘦弱的身躯在看到茱莉亚之后,快步走到茱莉亚跟前,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 “殿下”,茱莉亚一脸平静。 “不,茱莉亚,请称呼我克洛斯,你再拒绝就要伤我的心了。” “好吧,克洛斯,您不担心您的皇妃会反对吗。” “她的家里出了点事,今天早上已经起程回家了。” “哦,那样啊,这算是一次正式的邀请吗。” “当然,美丽的茱莉亚,请相信我的诚意”,就差要跪下了的克洛斯紧张的望着茱莉亚,眼中射出浓烈的期盼。 “那好吧”,茱莉亚犹豫着答应了,接着就听到一声高亢的欢呼。 看到克洛斯兴冲冲的冲了出去,茱莉亚腾出一个鄙夷的冷笑。 奥德这样一个以武勋起家的帝国,人们信奉的是强大的力量,越是强者越是得到人们尊敬,所以在詹姆斯五世存世的三位皇子里面,大皇子赫内斯和二皇子施罗德两位强大的骑士是人们心目中接任皇位的人选,而从小体弱多病,偏爱艺术的三皇子克洛斯根本就没有进入人们的视线。 克洛斯的府邸也是在三位皇子里面距离皇宫最远的,很多时候,克洛斯都是在远郊的一处别墅里办一些艺术沙龙。 法尔大陆流传了一句话,在法尔大陆上,任何你能想象到的性格都会存在,而这个人也许就在你身边。 奥德这样的强大帝国,流传着最英勇的鲜血的皇家家族,克洛斯这样柔弱,甚至是懦弱的存在简直就是对家族传统的亵渎。 克洛斯的皇妃,帝国财政大臣斯内德伯爵的女儿德芙小姐在成为克洛斯夫人后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了一家之主,说一不二,拥有着绝对的权威,甚至有些强悍,谁也不会想到这位从小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贵族小姐娇小的体内会蕴含有这样强大的“精神力量”。 当克洛斯殿下趁着德芙回家的机会邀请一位据说是非常美丽的牧师回家共进晚餐的消息传到克洛斯的府邸的时候,立即有忠心巩巩的“家臣”给夫人报信,此刻,愤怒的皇妃全身紧绷的在疾驰的马车里等待着回去给不知天高地厚的殿下和那个厚颜无耻的牧师一个狠狠的教训,愤怒的气氛使旁边的侍女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茱莉亚依旧是一身洁白的牧师长袍,纤尘不染,一脸圣洁的样子,宛如圣女,跟随着一脸激动的克洛斯参观精致的有些过分的宅邸,房间和廊道里挂满了南方诸国的艺术品,尤以以浪漫而闻名的罗曼帝国的绘画居多。 茱莉亚一脸平静,在参观的时候,对其中一些作品会做出恰如其分的评价,令克洛斯大为惊异,而当茱莉亚在一些克洛斯特别喜欢的作品前面流连的时候,克洛斯的眼睛里已经闪烁着疯狂的惊喜了。 “茱莉亚,我不得不怀着最崇高的敬意去赞美光明诸神,你简直就是降临凡间的天使,而我今生最大惊喜就是能够和你成为朋友。” “克洛斯,之前听说您是一个懦弱的皇子,我想他们都错了,您是一个有着高贵内在的人,我实在没有想到您居然会有如此高的鉴赏力,您知道我的故乡是罗曼,只有真正懂得生活真谛的人才会对如此美丽的事物怀有崇高的热情。我为我之前对您的冷淡向您道歉”,。 茱莉亚用自己明亮的眼睛凝视了克洛斯片刻,让克洛斯如坠梦中。 克洛斯冲过去,紧紧抓住了茱莉亚柔若无骨的双手,浑身激动的发颤,“茱莉亚,亲爱的,你,你,不要再用您称呼我了,直接称呼我为你,我怎么没有早一点遇到你呢。” 茱莉亚神色一黯,抽回了双手,“是啊,克洛斯,我们相遇太晚了。 “不,还不晚,会有办法的”,克洛斯扶住茱莉亚的双肩,看着茱莉亚绝美而又含哀的脸庞,浑身发颤,慢慢的向那诱人的小嘴吻去。 茱莉亚用手挡在胸前,轻轻推开克洛斯。 “作为光明诸神的信奉者,崇高的教义让我们去祝福一个家庭的幸福,而不是破坏,克洛斯,太晚了,你知道,作为一个教徒,特别是作为一个热爱艺术的罗曼人,我的骄傲不允许我成为你的情妇。” 一滴泪水顺着茱莉亚的眼角流下,看的克洛斯心中宛如刀割。 “请相信我,亲爱的,你会成为我的皇妃的,我发誓”,克洛斯将茱莉亚紧拥进怀里,使劲吻去,茱莉亚轻巧的转了一下头,让克洛斯吻到了脸侧,眼中厌恶的目光一闪而过。 “哐”,的一声,房间门被踹了开来,涨红了脸的德芙冲了进来,推开克洛斯,一巴掌打在茱莉亚脸上,五道鲜红的指印立即浮现在那张白嫩精致的脸上。 “想成为皇妃?一个低下的牧师,你也配。” 八 相 遇 那天夜里并没有人注意到皇妃德芙夫人的车队匆匆赶回,所以当十几天后从巴利亚行省传来德芙的车队被劫匪伏击,德芙夫人和十几个仆人加上一队禁卫骑士全部被杀的消息之后,帝都格瑞特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皇子吸引不了多少人的关注,倒霉的只是当地的治安官,成为了皇妃的殉葬品。 圣骑士广场的西边,紧靠着皇宫的一座古朴的三层楼是奥德帝国的一个不大但是极为重要的权力中心----帝国监察厅。 二楼一间简单但是极为整洁的房间里,奥黛丽斜靠在椅背上,看着手中的密报,一脸沉静,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会,立起修长动人的身躯,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门,向三楼走去。 一路上,匆匆而过的监察厅官员都为奥黛丽闪开道路,奥黛丽微微颔首致意,三楼一下子安静了很多,廊道里装修虽然依旧简单,但所用的材质极为名贵,廊道下和墙壁上能看到魔法阵散发的光芒。 最里面一间房间的大门极为厚重,门口站立着一高一矮两位骑士,其中一个异常高大的骑士,身形粗壮,奥黛丽修长的身姿甚至还没有达到他的肩膀,而另一个挺直了身子只达到奥黛丽的胸部,全身都包裹在厚厚的锁子甲里,只腾出了一双凌厉的眼睛。 高大的骑士对着奥黛丽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身形极为灵动,走路没有带起一点声音。 一会,骑士出门示意奥黛丽可以进门。 房间极为空旷,里面只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和一把椅子,一个身材匀称,头发有些灰白的男子背对着门口,正看着法尔大陆的地形图,一身笔挺的监察厅制服,肩章上面是两颗极为名贵的紫宝石,象征着公爵的身份。 奥黛丽一进门就感到一股无形的气势,雄浑博大,而气势的源头就是那个虽然并不高大,但总会让人觉得异常伟岸的身影----布莱恩家族的家主帝国监察厅统领卡恩公爵。 奥黛丽进门之后就形如往常的走到了办公桌前面,只是额发上几滴汗水渗了出来。 “统领,我想我有些重要的发现。” 卡恩没有答话,转身仔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像极了她母亲年轻时候样子的女儿,这个让自己感到无比骄傲的女儿。 “奥黛丽,我很自豪,能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不是因为你的美丽带来的赞叹,而是因为你的努力所取得的成就。在奥德,男人用鲜血和勇气护卫的不只是奥德的土地和骑士的荣耀,还有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父亲本该让你受到最好的照顾,让你长成最美丽的花朵,而不是让你从小经受那样的磨炼,我很抱歉,奥黛丽,没有让你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让你的人生少了很多欢乐,也没有完成你母亲对我的嘱托。” “不,父亲,这是我自己的志向。” “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家族,早已没有了自己的命运,家族已经沾染了太多的鲜血,也知道了太多的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事物,有些对我们来说太沉重了。我答应过你的母亲,要给你不同的命运,奥黛丽,离开吧,到你的老师圣巴拉克大人那里过一些轻松的时光吧。” “我并不赞同您的看法,我非常满意现在的工作”,奥黛丽脸色大变,身形有些摇晃。 “这不是一个父亲的决定,而是一个统领的决定”,卡恩形如刀削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的波动,目光也没有落在正在沉默中的奥黛丽身上,目光穿过大门,望向的无尽的远方,等待着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统领”,奥黛丽敬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慢慢摘下肩上的肩章,转身向外走去,步伐依旧,在穿过门口的刹那,身子一滞,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一个一身黑色魔法长袍的黑瘦老头从房间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看着奥黛丽消失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对她有些过于严厉了。” “她会理解的”,卡恩有些恍惚,闭上眼睛,睁开后瞳孔里不再是屋里的景象,而是燃烧着的浓烈的火焰。 ----·----。----·----。----·---- 奥黛丽一身华贵的骑士装,做工精细的棕色鹿皮靴行走在魔法灯光最微弱的地方,绝美的脸庞隐藏在黑色的长沿帽子里,只腾出了一个精致的下巴。 没有眼泪,也没有哀怨,就是沿着马路静静行走,也只有妈妈离世的时候还哭过吧。 “奥黛丽,布莱恩家没有眼泪,也没有弱者”,父亲的话在五岁之后就一直印在奥黛丽的心中,而父亲永远是正确的。 其他贵族小姐还在温室中嬉笑游乐的时候,自己已经开始了最艰难的磨炼,无休止的斗气的修炼和各门类知识的学习占去了休息吃饭之外所有的时间,而贵族小姐们含苞待放,已经周旋于各种沙龙和舞会的时候,自己则在圣巴拉克老师那里接受最艰苦的考验,而当贵族小姐们谈情说爱甚至走进婚姻的殿堂开始新一段的人生的时候自己则被各种情报和任务包围着。 生命中最动人的青春时光已经过了不少了,自己到底拥有了什么? 而在西北,那个耀眼的身影还会不会记得当初那个在圣巴拉克老师身边的倔强小姑娘。 秋风中,奥黛丽的身影在魔法灯光下说不出的孤寂和萧索。 漫无目的的行走中,奥黛丽不知不觉来到了约翰常喝酒的酒馆,沿着墙边看不到楼上的情况,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奥黛丽走过了酒馆门口,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转身往小酒馆走去。 上了二楼,顺着约翰的背影就看到一张咯咯娇笑的绝美容颜,金黄色的卷曲长发,那双动人的笑眼看到自己后深深的凝视了自己一眼。 奥黛丽不知到为什么突然想转身下楼,约翰扭头看了过来。 “奥黛丽”,约翰有些吃惊,好不容易趁着三皇子殿下出城迎接皇妃遗体的机会将茱莉亚约了出来,如果再不同这位美丽的牧师成为新的皇妃之前和她约会一次,约翰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少了点什么。 对这位美丽程度直追帝国冰霜玫瑰奥黛丽的牧师,约翰也没有丝毫的奢望,当然在床上的幻想是必然的,那并不代表自己没有自知之明。 这次的约会只是为了将来能有一个吹嘘的资本。所以约翰没有在摄人心魄的美丽面前拘谨,而是是出浑身解数,逗的茱莉亚笑得花枝乱颤。 茱莉亚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最近十几天陪着克洛斯的日子已经让自己感到厌恶了,被那个懦弱的家伙碰一下手都让人感到恶心。而这个约翰,兰迪斯的同门师弟,虽然实力太弱,却是难得的让人感到亲切。 是的,亲切,茱莉亚心中下了一个判断,在伊斯城那样一个最接近光明诸神的地方,茱莉亚看到的从来都是虚伪的面具,而宗教裁判所更是让人感到冰冷和压抑。乌尔班主教的这个学生或许真的有自己不一样的地方。 当感到一个不弱的气息走到楼上的时候,茱莉亚在第一眼就望了过去,在一个宽大的帽子下面看到了一张完美冷幽的脸,脸上的目光最先看向了约翰的背影,虽然目光紧接着看向自己,女人的直觉还是告诉茱丽叶那双眼睛在看到约翰的刹那闪过一丝惊喜。 冰霜玫瑰,奥德帝国监察统领,圣骑士圣巴拉克的学生,茱莉亚在听到约翰喊出奥黛丽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了一连串的名称。 看着奥黛丽摘下帽子走了过来,茱莉亚不动声色的站起身走到约翰身边坐下,留出了对面的两个位子。 “我,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茱莉亚牧师,这位是监察官奥黛丽小姐。” 当奥黛丽来到身边的时候,被两位美丽的小姐围绕着,约翰觉得有些像在做梦。 奥黛丽看了一下桌上的松子酒,“来两大杯啤酒”。 深深的看了茱莉亚一眼,坐在了约翰的对面。 “听说过了,将来的准皇妃,光明教会最美丽的牧师茱莉亚。” “我跟三皇子殿下只是在艺术方面有一些共同的兴趣,这只是志同道合的友谊,并不存在其他的关系,而至于您,奥德最美丽的冰霜玫瑰奥黛丽小姐,在伊斯城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人们在传颂您的美丽和英勇了呢”,茱莉亚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谢谢您的赞美,不过恐怕别人不会这么想,以克洛斯殿下对艺术的偏爱,像您这样宛如艺术品一样美丽而又热于衷艺术的小姐,正是他理想的伴侣,更何况皇妃恰巧遭遇不幸”。奥黛丽能感受到茱莉亚体内蕴含着不下于自己的强大的力量,却没有能够分辨出是哪种力量。 “对于皇妃的不幸,我深表遗憾,我已经为皇妃作了祈祷,相信她的灵魂会得到诸神的祝福,而我早已经把我的信仰和未来的人生都奉献给了光明诸神,已经远离了世俗的生活,奥黛丽小姐,而您,不知道您有什么样的信仰和人生的期待吗”。看着奥黛丽一身便装,想到下午得到奥黛丽被迫离开监察厅的消息,茱莉亚玩味的问到。 奥黛丽有些茫然,在父亲让自己离开监察厅后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干什么,而期待,奥黛丽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句话,顺口说了出来,“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加入圣盔骑士团站在对抗魔族的第一线,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我们奥德和人类的荣耀”。 早已经成为酒馆里目光焦点的约翰在两个美女开始对话的时候,直觉的感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出奇的保持了沉默,不客气的拿起一杯啤酒就喝了起来,听到奥黛丽说出这样的期待之后,一大口酒喷了出来。 飞溅的酒滴在奥黛丽身前被金色的斗气拦了下来,而飞向茱莉亚的则紧贴着茱莉亚飞了出去,三个人中只有约翰自己沾了一身。 奥黛丽脸色一红。 “成为圣盔骑士团的一名骑士,是每个奥德人的梦想。” “请原谅我的失礼,我一听到圣盔骑士团的名字总是有些激动,茱莉亚,那也是我的梦想,就像我对于圣殿骑士团的向往一样”,约翰一边擦着身上的酒一边替奥黛丽解释到。 “是吗”,茱莉亚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高大耀眼的身影,一丝黯然在眼里一闪而逝,“我能够理解,让我们为此一起干一杯吧”。 诡异的气氛突然消失了,两位美女突然有些沉寂,剩下的时间成了约翰的表演时间,也许第二天约翰又要成为全城的公敌,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在约翰的人生里,已经写下了最值得炫耀的一页。 了教会的马车,将茱莉亚送进教堂旁边教会新买的住宅,约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走过一个街口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身影和一顶熟悉的帽子。 “约翰,能陪我走走吗”,奥黛丽并没有等待约翰的回答,转身往一条狭窄的街道慢慢走去。 约翰看着那个窈窕又有些萧索的背影,有些期待,有些失落。 约翰跟着奥黛丽走了半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着。 “约翰,我真羡慕你能有自己的理想,一个温暖而幸福的家。” “奥黛丽,发生了什么事?” 奥黛丽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长了这么大,我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理想,所有的一切都是跟随着我父亲的脚步,以为那就是我的人生,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就是我人生的理想”。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就算我拼命的再怎么让自己变的强大,都改变不了我是一个女孩子的事实,也改变不了父亲对我的看法。” 奥黛丽轻轻拭去眼睑的泪滴,“今天父亲将我赶出了监察厅” “我想他有自己的原因。” “他预感到了危险”,奥黛丽微微顿了一下脚步,“如果他在乎我的想法的话他应该让我跟随在他的身边一起去战斗,而不是抛下我独自去面对”。 “每个父亲都会这么做的,在我小的时候我和父亲遇到一次抢劫,父亲当时就给了我一个耳光,骂了我几句,我哭着跑了,后来父亲断了两根肋骨,可是那次他护住了我们家当时一个月的粮食。” “我不知道你的父亲在担心什么,如果他不让你面对,那就是他认为你还面对不了,如果你不在他身边,他会更专心的去面对。” “是的,父亲总是正确的”,奥黛丽脸上腾出了一丝黯然,往昔冰冷的脸庞在这一刻竟然显得异常的柔弱,看的约翰心中一疼。 “不,跟随着你的父亲也许你会感到安心,可是那样你找不到自己的路,奥黛丽,看着你父亲的背影你会看不到前方的,你应该往前看,去看看自己的路,而你们父女之间并不能总是命令和服从,应该还有关心和交流,每个人的心都有自己柔软的一面,有时候一句轻轻的问候也能温暖人心”。约翰侃侃而谈,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像极了那个和蔼平淡的乌尔班老师。 “约翰,谢谢你”,奥黛丽轻轻看了一眼约翰,“你都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的,这不像是在你的年龄里能明白的东西”。 “是乌尔班老师”,约翰每每总能用到乌尔班讲过的道理,可是已经记不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听乌尔班讲过,“他不像一个老师,更像一个朋友”。 “我真羡慕你,约翰,我希望我们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奥黛丽,你可难倒我了,不过虽然以后到纽贝区会是很危险的事情,可我还是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朋友。” 奥黛丽嘴角轻轻翘了起来,眼中含着笑意,“约翰,记住了哦,你现在可是我唯一的异性朋友,今天就到这里了吧,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晚安约翰”。 看着奥黛丽步伐坚定而又略显孤独的身影,约翰轻轻叹了口气。 九 帝国的手段 纽贝区一处广大的宅邸中,一间不大的房间里,卡恩公爵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茶。 “在德罗行省劫杀德芙皇妃一行的是罗曼帝国的一个二流佣兵团勒芒佣兵团,前日该团上下五百四十三人全部死在罗曼帝国境内靠近我国的一个小镇上,死因不明。” “光明教会宗教裁判所在南方诸国里行走的一些高阶裁判员都失去了踪影,而有几个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我国的境内。我们在格瑞特还发现了据怀疑是几个著名刺客的踪迹。” “三皇子殿下最近始终同光明教会的女牧师茱莉亚在一起,十七天前在茱莉亚去殿下府中做客的时候,皇妃曾经匆匆回过府邸。” “我们已经在边境和格瑞特城门口层层布防,对从南方诸国的人进行严密排查”,一个身着监察厅高级监察官制服的中年男子笔挺的站在卡恩面前汇报。 “我只要确实的证据,将那几只耗子给我找出来,或者赶走,或者消灭掉,我不想格瑞特的下水道里潜伏着这种肮脏的东西。” “严密监视辉耀教堂,特别是那个茱莉亚牧师,查查她在伊斯城的背景”,卡恩将端在手中的茶杯放下,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监察官敬了一个礼,转身出了房间。 卡恩将头转向坐在旁边的肥胖的中年人,宽大的丝质贵族服饰,象征着伯爵身份的蓝色宝石,占据整面沙发的肥大身躯,“副统领,你怎么看。” 图尔克挪动了一下身子,梧桐木制成的沙发嘎吱作响,“自从阿德利安三世去世以后,光明教会就把手伸向我们奥德的皇位争夺战,军部和监察厅向来秉持中立的做法可能会给他们留下机会,这次他们有点志在必得的架势”。 “在皇位争夺战中保持中立向来是我们奥德各方的传统,只有凭借自己的本事脱颖而出才能担负起领导帝国的重任,所以我们不能参与到里面,但是别人的手想伸进来,也不能让他们的手伸的太自如了。” 站在卡恩身后阴影里的黑瘦老头叹了一口气,“只怕是这次我们的对手有点难以对付”。 “古尔丹说的不错,我担心陛下居然容忍光明教会的扩张,实在是与引狼入室无异啊”,图尔克费力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陛下年纪大了,心中想的恐怕是活的再怎么久一点,所以有些事需要我们来为帝国分担”,卡恩面沉如水。 光明历1197年秋,贝格斯特帝国南方一座小城里突然出现了大批的亡灵生物,里面甚至还有强大的死亡骑士,消灭了光明教会派去的附近的战斗人员后,亡灵占据了整座小城。 贝格斯特皇家法师团的协助下,宗教裁判所和一大队圣殿骑士在攻打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攻入城中将亡灵消灭。 同年秋,南方公国联盟向伊斯城求援,公国东面的山脉里冲出了大量的魔兽,在公队和法师消灭了大部分低阶魔兽后,相当数量的高阶魔兽冲了出来,在各地横冲直撞,给公国联盟造成了巨大损失。 伊斯城不得不派出一大队圣殿骑士和为数众多的牧师去消灭魔兽。 而在罗曼和贝格斯特的各个乡村出现了大量的无神论者,宣扬众生平等,其中一些深受村民尊敬,有些光明教徒宣布放弃信仰。 深感教会势力过于强大的两个帝国的官方出奇的保持了沉默,有些地方的治安官甚至为他们派出护卫。光明教会派出大量的宗教裁判员去抓捕这些惑乱份子,其中一些实力强大的家伙还给光明教会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 伊斯城,奥丁神殿,新任教宗本笃三世已经站在奥丁神像下有三个月了,比以往任何教宗在继位以后在奥丁神像前呆的时间都要长的多。 每位教宗在被选举产生之后都要在奥丁神像前与诸神沟通,这是成为诸神在凡间的代言人的最重要的步骤,之后新当选的教宗就戴上象征权力的三层皇冠,皇冠三层分别代表身、心、灵三种层次的世界,手持神圣光明权杖,正式成为光明教徒心中最高的精神领袖,诸神的仆人,诸神在人间的代表。 一丝若有若无的圣光从大殿上方盘旋而下,消失在本笃三世的脑际,本笃三世紧闭着双眼,神色肃穆,瘦小的身躯宛如大理石雕像一样挺立。 圣光消失,本笃三世睁开双眼,眼中无数的画面出现又消散,一个画面代表着一段时空的存在,最后所有的画面消失,炙热的圣焰从眼眶之中翻涌而出,本笃三世发出一声咆哮,伊斯城所有的教徒随即感到无上的威压,咆哮声在灵魂深处回荡,所有人站起身来向奥丁神殿的方向躬身低颂。 奥丁神殿的钟声开始敲响,宣告着新任教宗获得众神的认可,正式开始行使教宗的权力。 圣焰消失,本笃三世的双眼回复清明,凝身静思了片刻,转身迈着一如往常的步子向大殿外走去。 门口等候了三个月的皇冠,权杖和教袍在几名美丽女牧师的的安排下各归其位,本笃三世一边向枢机主教若瑟低声传命一边向陆续来到大殿石阶上的光明教会的高层点头示意,向石阶下密密麻麻的教众挥手致意,“准备仪式,有两位天使要降临”。 半天之后。 本笃三世面色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两位降临天使,一位四翼天使,一位六翼天使。 基路伯还是不太满意承受自己降临的第六具身躯,前面几位已经因为承受不住自己的愤怒和力量爆体而亡,看着枢机主教若瑟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和一次就承受了炽天使拉斐尔降临的并不出众的身躯,基路伯慢慢点了点头。 若瑟如释重负,带着剩下的三个弟子走出了奥丁神殿,虽然早已知道自己这些弟子最终的命运,心里还是难以接受。走出神殿的时候,若瑟狠狠的咒骂了基路伯一句。 本笃三世看着身体匀称面容平静的拉斐尔,和身材面容几近完美,浑身散发着浓烈圣光的基路伯,示意边上几位女牧师为他们穿上教袍,微微颔首。 “尊敬的拉斐尔和基路伯,不知两位带来了伟大的众神的怎样的神谕?” “伟大的奥丁对教会收割信仰的速度十分不满意,你们是不是有些太无能了”,基路伯金黄色的长发在神殿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完美英挺的面容上写满了傲慢与威严。 拉斐尔平静的看了一眼基路伯,对本笃三世点头示意,“我们的降临只是为了来协助进行你们的计划,我们会出现在需要我们出现的地方”。 ----·----。----·----。----·---- 约翰突然发现辉耀大教堂多了很牧师,有些牧师在教堂里脚步匆匆,其中一些牧师离着很远,约翰就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教堂后面的约翰经常去的一处大房间前面时刻站了几名圣殿骑士,几乎没有人被允许进入。 于是约翰去教堂的次数逐渐变少了,而处理了皇妃丧事的三皇子克洛斯又如往常一样每天来教堂祷告,而陪在克洛斯身边祷告的就是茱莉亚。 既便如此,茱莉亚反而数次主动邀请约翰出去喝酒,让约翰受宠若惊。 偶尔,奥黛丽也会约约翰出去喝酒,周旋在两位美女之间,约翰开始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神圣魔法的练习遇到了瓶颈,每次冥想脑海中不是浮现出奥黛丽冷艳的面孔,就是自己和茱莉亚在床上翻滚的场景,冥想早已变成了幻想。 不过最近约翰斗气有了十足的长进。波罗德是那晚同约翰喝酒的皇家骑士的一员,同时也是皇家骑士团的一位大队长,在闲暇的时刻波罗德会邀请约翰去皇家骑士团驻地,而约翰在皇家骑士团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约翰的事迹在皇家骑士团广为流传,所有的骑士都以看自家兄弟的眼神看着这位能说会道的小伙子,而约翰的斗气也在此由淡红色凝练成了深红色,与别人稍有不同的是,深红色里面有几丝有如实质的白色圣光。 如果不是师团长拉姆反对,约翰也许早就被招进了皇家骑士团。 那晚的大胡子每次都是最开心的,他粗壮的身子大出约翰一圈,在约翰为皇家骑士团干了第一杯酒后,他就被征服了。 只有对皇家骑士团最忠心的人心里面才会记住皇家骑士团的每一次牺牲和荣耀。而约翰无疑是里面最让人激动的家伙,记事以来从没有哭过的大胡子第一次哭得一塌糊涂。 ----·----。----·----。----·---- 格瑞特,东部平民区,一处小旅馆,一个邋遢的侏儒正在房间里喝酒,硕大的脑袋,红彤彤的鼻子,缭乱的头发。 受到神秘的委托已经快一个月了,还没有收到动手的消息,呆得越久就越危险,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报酬很多,中间人过于强大,克里早就一走了之了。 这已经是克里换的第十处地方了,明天再换一个地方,换一身好衣服,到纽贝区住一天。 喝了一口酒,克里转身就往地下钻去,在空中滑了一道虚影,钻到一半,脚后跟就被人提在了手里,“克里,格瑞特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而在西边的纽贝区,一座奢豪的大宅里,商人道格正在举办舞会,这一个月来,道格好客的名声已经在附近传开,平庸的面容也吸引了附近好些贵族夫人小姐,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富有,总有那么一些缺少财富的贵族在不断寻求着拥有财富的机会。 乐队奏起欢快的音乐,人们开始跳了起来。 格的眼睛闪过一道细芒,打量着大厅里面几个陌生的面孔,脚步慢慢退向里面的房间,房间里幸亏通有密道。 打开书架后面的暗门,道格迅速闪了进去,一会又后退着走了出来,房间里围满了奥德监察厅的法师和骑士,而紧跟着从暗门里挤出来的是图尔克,肥大的身躯上布满了汗水,“萨拉斯,老朋友来了,怎么不让我好好招待一下”。 萨拉斯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袖中的短剑,任由周围的法师用魔法束缚住自己。 格瑞特城外的一个乡村里,一间精美的民舍,民舍外种满了各种美丽的花草,有的盛开的花早已过了开花的时节。 民舍里,妮可仰起黝黑又有些英挺的脸,仔细凝听,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让身材显的有些臃肿粗布衣服。轻轻将雕满了精美花纹的细剑插入外面包着破旧的布条剑鞘。 背上一个包袱,关上房门,走出村子。 村外一高一矮两个骑士站在旷野里,妮可缓缓抽出细剑。 白色的斗气在细剑上闪烁了几下,击在了两个骑士散发着金色斗气的武器上,武器脱手而出,妮可收回细剑,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看了一眼,向北方走去。 古尔丹从树后闪出,凝视着妮可轻盈的身影越走越远。 十 温馨的晚餐 奥德皇宫,议事厅,粗犷空旷的大殿里只有四个人,帝国宰相密特朗公爵,军部统领肯内斯,监察厅统领卡恩公爵,皇家骑士团军团长圣骑士米尔特。 密特朗公爵位居宰相之位四十年,权倾朝野,所在的恩斯特家族同帝国监察厅统领卡恩公爵所在的布莱恩家族和西北行省领主圣盔骑士团军团长圣骑士吉拉诺所在的罗兰家族并称为奥德帝国的三驾马车,三个家族长期把持帝国的重要部门,其中恩斯特家族和布莱恩家族虽然在不同的皇帝主政的时候把持不同的部门,但是几百年来,长盛不衰,为法尔大陆少有异数。 而两个家族也非常忠实的扮演着对方家族敌对者的角色,经常发生一些不会伤筋动骨的摩擦,而最后的结果也总是被奥德皇帝各打五十大板。在权力的钢丝上行走,平衡至关重要,这也是两个家族谨守的理念。 密特朗已经七十多岁了,花白的头发,精瘦而又冷峻的面容,长期在高位上培养出来的慑人气势,不怒自威。 “陛下恋栈人间,对帝国的影响殊为严重,光明教会对帝国的渗透已经前所未有”,密特朗坐在四人环坐的主位上,环顾了一下身边几位帝国的柱石。 军部统领肯内斯五十多岁,身形健壮挺拔,面容刚毅,功勋卓著,自己直属的疾风骑士团是圣盔骑士团外仅次于皇家骑士团的帝国主要军事力量,是帝国近三十年来涌现出来的杰出平民骑士代表,“光明教会已经来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灰溜溜的回到南方,在奥德,人们血液里流淌的是骑士精神的信仰,想要在短短时日撬动我们傲立千年的根基,痴人说梦”。 卡恩缓缓点了点头,“我相信奥德的信仰永远不会改变,只是我们要小心光明教会会给帝国造成重大的损失,从现有的情报来看,光明教会有不惜一切代价的架势”。 圣骑士米尔特笔挺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像他们几个一样靠在椅背上,英挺的脸庞没有丝毫的表情,“忠于奥德皇帝陛下是我的职责,对于想要威胁到奥德皇族的所有一切行为,不管是谁,我们都会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密特朗神色凝重,“我们家族有一些自己的关系,最近收到一些不好的消息,各个强大存在的空间,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纷扰和波动,而源头直指南方那些仆人背后的主子,这一次我们面对的不再是我们可以预料的力量,所以我们要提早准备”。 三人同时变色,卡恩叹了口气,“如果真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参与的话,我们的力量即使能够勉强抗住,也会伤了帝国的根本,最大的可能还是帝国的根基被连根拔起”。 密特朗点头应是,“这将是帝国千年来所面对的最危险的变局,我们不能硬抗,只有暂避锋芒,哪怕让出皇位和格瑞特,也要留住帝国的根本,撑过这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有机会了”。 肯内斯点了点头,疾风骑士团能够立下无数的功勋,靠的不止是强大的战力,还有层出不穷的战术,“在风暴来临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保存好我们自己的力量”。 密特朗站起身来,冷哼一声,大殿四壁上的魔法灯被风吹得几近熄灭,然后慢慢恢复原状,“那就看看到底谁笑到最后,让人家见识见识为什么帝国能在北方屹立千年”。 “那就让我们洒下诱饵吧”,卡恩目光渐渐变的幽远,密特朗看了一眼卡恩,看着帝国政坛上这个二十年来自己最忌惮也最敬佩的对手,明白了他的心意,轻轻叹了一口气。 ----·----。----·----。----·---- 老约翰最近有点烦,越来越多的大人物出现在教堂里,而教堂里原本的教众都被打发到赛肯区新建的教堂里,只剩下自己缩在一间小房子里做一些无聊的抄写,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曾经在辉耀大教堂几乎仅次于乌尔班主教的地位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走在教堂里,老约翰几乎要向每一个人行礼致意,老约翰甚至怀疑伊斯城搬到了格瑞特,而在往常教堂里几乎每个人都要向自己行礼致意,自己只需要微微点点头。 既便如此,老约翰还是一丝不苟的完成每天的工作,认真、严谨永远是老约翰人生的信条,任何事情的成功都离不开细节。 老约翰站起身,将桌子收拾好,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完成了一天轻松的任务,出门准备回家。现在的好处就是可以多陪一陪伊丽莎白,过一下安闲的准贵族生活,老约翰的薪水又涨了一倍,生活可以过得更惬意一点。 一路上微笑着向匆匆而过的牧师打了招呼,老约翰出了教堂。 虽然老约翰身材瘦削,可是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在约翰眼中,老约翰永远是高大的,自从老约翰那次为了保护约翰独自面对危险的举动以后,老约翰在约翰的人生中就永远定位在了伟大的父亲、人生的导师的角色上。 父亲与儿子之间的感情永远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一切都在生活中的默契,相互之间默默的关注下完成了彼此之间心灵的交流。 当老约翰在初冬的下午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回家的时候,约翰在二楼看到了父亲清瘦又有些苍老的身影,看着老约翰鬓角的白发,约翰眼睛有些湿润。 曾经风华正茂的父亲开始慢慢在岁月的侵蚀下变老,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接过父亲的钥匙,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老亨利恭敬的为老约翰打开门,两个人都对细节都是一丝不苟,严谨,专注,习惯于完整而又正规的贵族礼节,这是他们两个人的骄傲,有些礼节他们做的比格瑞特的大贵族做的都要正规,完全比的上南方的那个浪漫国度里最古老的贵族。 老亨利对老约翰充满了感激和敬畏,老亨利原本是纽贝区一个破落贵族家的管家,忠心服侍了那家的老爷直至过世后,继承了家产的少爷就急忙将老亨利草地出门,过自己花天酒地的生活。 老亨利在晚风当中,孤苦伶仃,幸好遇到了老约翰,当时家里并不富裕的老约翰收留了自己。这个有些瘦弱的老爷,知识渊博,待人亲和,真是一个标准的贵族。 晚饭的时候,约翰扶着自己的母亲伊丽莎白慢慢走下楼梯,老约翰看着这个高出自己半头的儿子缓缓点头,自从乌尔班主教走了之后,约翰就成熟了很多。 这是一顿丰盛的晚餐,轻松而又温馨,老亨利看着其乐融融的这一家三口,摇曳的烛光,勾勒出了人生最美丽的画卷。 ----·----。----·----。----·---- 奥黛丽走进了父亲的书房,自从吃过晚饭后,卡恩公爵就在书房里半天没有出来过,与往常不一样,这次奥黛丽没有敲门。 卡恩站在奥黛丽母亲的画像前,画像中的女子像极了奥黛丽,一样的美丽动人,只是稍显柔弱。 “父亲,您需要休息了,您最近有些太累了。” 卡恩心中浮出温暖的感动,转过身看着一身便装,美丽动人的奥黛丽。 “今天的你让我仿佛看到了你的母亲,谢谢你,奥黛丽”,卡恩坐到书桌前面的沙发上,腾出慈爱的神情。奥黛丽走过去,轻轻为卡恩揉按肩头,卡恩轻拍着奥黛丽的手,闭上了眼睛。 良久,卡恩睁开眼,“奥黛丽,过几天,监察厅要押送一批犯人到西北的巴士底狱去,我希望你能参加押送。” 第一次听到父亲没有用命令的口气让自己去做一件事,奥黛丽眼睛有些湿润,“是的,父亲,我会的”。 ----·----。----·----。----·---- “茱莉亚,亲爱的,嫁给我吧,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了障碍,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克洛斯半跪在茱莉亚的身边,两只手紧紧抓住茱莉亚的一只手。 茱莉亚手一挣,克洛斯的手就滑了开,变成了双手紧紧抓住茱莉亚的袖子。 “不,克洛斯,虽然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感情,可是我已经是一名罪人了,那天你不应该愤怒,本来就是我们的不对,更不应该失手把皇妃杀了。为了你的名声,我不得不请求我的老师,尊敬的副审判长弗莱彻大人的帮助。那是几十条生命,克洛斯,我从没有想过我会这样的残忍,你走吧,我不能再沉沦了。” “那一切都是因为我,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承担吧。我的生命中已经不能没有你”,克洛斯双手紧紧抱住了茱莉亚的腰。 茱莉亚眼中厉芒一闪而逝,缓缓闭上眼睛。 “光明教会里很多人都已经知道我做出的事,克洛斯,我已经向着远离诸神的地方走的够远了,不能再往前迈步了。” “不,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亲爱的,要不你就脱离光明教会吧。” 茱莉亚摁住克洛斯的嘴,“克洛斯,不要说出亵渎光明教会的话,光明诸神的神威无处不再,光明教会的力量太强大了,你说的是没有可能的。除非”, 克洛斯猛的站了起来,“除非什么”。 茱莉亚摇了摇头,“不说了,那是没有可能的”。 “茱莉亚,你说吧,哪怕是天上的星辰我也为你摘下来”,克洛斯坚定的望向茱莉亚。 茱莉亚被凝视的有些恍惚,轻叹了一口气。 “只有你能成为帝国的皇帝,才有可能让我离开教会。” 克洛斯坚硬的身子忽然软了,“茱莉亚,我们跑吧,跑到一个什么人也找不到的地方,一个连诸神都找不到的地方”。 “克洛斯,你太让我失望了,一点勇气都没有”,茱莉亚冷冷的看了耷拉着脑袋的克洛斯一眼,“如果你通往皇位的身后站的是光明教会呢”。 克洛斯神情复杂的离开了辉耀大教堂,法塔尔走进了会客室。 他凝视着茱莉亚精致妖媚的面容,看的有些痴了,如果她的老师不是弗莱彻副审判长,那么,法塔尔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压下了继续往下幻想的念头, “茱莉亚,最近你做的很好,可是为了能够顺利的实施计划,我希望你能尽快的答应克洛斯的求婚,你知道,伊斯城那边催的越来越急了,而魔法阵也快完成了”。 “我会尽快考虑的,法塔尔大人”,茱莉亚一脸平静。 “那好吧,两位天使已经降临,可见诸神对于这里是何等的重视,相信我们能在奥德为众神获取无上的荣耀”,法塔尔深看了茱莉亚一眼,走出了茱莉亚所在的房间。 茱莉亚冷冷的看着法塔尔的背影走出了房间,头发微扬,两扇门狠狠的闭上,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自己终究是一颗棋子吧了,茱莉亚从未感到如此的孤单,弗莱彻老师坚毅的面容,兰迪斯英俊的面容在脑海中一一浮现,而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一张懒洋洋的亲切笑脸上。 十一 初夜 詹姆斯五世的病情又恶化了,格瑞特更加暗云汹涌。 克洛斯宣布将角逐皇位之后,大皇子和二皇子出奇的保持了沉默,在有心人的劝说下,回到了自己在地方上的势力范围。 往常的皇位争夺站,是皇帝给各皇子指派难度相等的各项任务,由帝国元老和各部联合评定,完成任务好质量高的皇子作为皇位继承人。 而现在,虽然之前两位皇子很好的完成了任务,随便哪一个都将会是一个很优秀的继承人,都会是比克洛斯更合适的帝国皇帝,都更加能将奥德带到一个远大的未来。 可是,哪怕是在法尔大陆人类战乱最惨烈的年代里都没有将目光投射到奥德一眼的众神,开始将威严的目光关注到奥德帝国的皇位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要退避三舍。 除了民众和不解内情的普通官员在街头巷尾热议之外,真正处于帝国权力核心的贵族官员以及军部内的高级军官都默不作声的冷眼旁观,而格瑞特的各个家族都在做着自己的准备。 冬夜来临的时候,格瑞特纽贝区保持火热的只有三皇子克洛斯殿下的府邸,里面正开着建府以来最热闹,参加人数最为众多的舞会。 大厅里人头攒同,连冰冷的院子里也站满了人,当中很多都是腾着胳膊大腿的贵族夫人和小姐。 府邸门口还不断的有马车停下将一个个盛装打扮的京城贵族放下车,虽然人们崇拜的是英勇的骑士,可是在权势面前,人们会跪倒在地。 大多数来到克洛斯府邸的客人在此刻仍然不看好克洛斯的前景,没有人相信没有什么势力,没有什么经验的克洛斯会成为最后的胜者,即便是大贵族和高官保持了沉默,即便是两位实力强劲的皇子离开了京城。 此刻所来的人,都不过是为了投机,即便是那样的机会在他们眼里是那么的微乎其微。 克洛斯相当的兴奋,络绎不绝的来敬酒的人群让自己感到了权势的力量,那些曾经的斜视的目光在此刻充满了尊敬和恭顺,让自己觉得或许自己真的有可能成为帝国的皇帝,成为一个充满威严的皇帝。 最让克洛斯兴奋的是,今晚舞会盛大的规模在茱莉亚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破天荒的当众同自己跳了一支舞。 茱莉亚看着喝的人事不省的克洛斯被附近了卧室,脸上腾出鄙夷的表情,看着满厅的带着虚伪表情的众人,心里一阵厌烦,往旁边的休息室走去。 侍女打开门,茱莉亚刚迈进一条腿就浑身发僵,夹杂着黑色火焰的圣光透体而出,圣光在体外翻腾,丝毫没有灼烧到华贵的长裙。 几股强大的气息紧紧锁住了茱莉亚,圣光翻出来瞬间就消失,不一会,茱丽叶身外的圣光颜色越来越淡,脚一软,摔进了房间,房门轻巧的闭合。 茱莉亚抬起打扮的华丽绝美的脸庞,看到了前面的沙发上坐了两个人,同一刻茱莉亚就知道了这两个人的身份,奥德帝国权力最核心层里的两个人,帝国宰相密特朗,监察厅统领卡恩。 茱莉亚回头打量了一下站在门边的黑瘦老头,从容的站起身来,优雅的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走到沙发上坐下。 “不知道两位高贵的公爵大人有何事想要见我这个小小的牧师,如果茱莉亚知道两位大人想要见我,一定不敢劳两位大人大驾。” 密特朗和卡恩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惊讶和赞赏。 卡恩面容冷峻,直视着茱莉亚,“本来是有很多事想同茱莉亚裁判员探讨一下,现在不必了,开门见山,我们希望同茱莉亚小姐做一笔交易”。 法塔尔第一次感到棘手,当积攒了好半天的一拳就要打出,却发现打到的将是棉花的时候,任谁都会难受。奥德议事厅和军部将皇家骑士团调往了北部的冰原森林,理由是那儿此刻有魔兽出没,而谁都知道此刻那里是厚厚的积雪,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而与此同时格瑞特的各个大家族则突然不约而同的掀起了回自己的领地过冬的热潮。 教会面对的对手不简单啊,此刻在伊斯城集结的圣殿骑士团和宗教裁判员以及圣庭的苦修士如果到达格瑞特后发现面对的几乎是一座不设防的空城,不知道伊斯城会怎样看自己。 千年来规模最大的天使降临仪式也在准备当中,教会秘密召集了大量的“白羊”等待数百天使的降临,现在看来,仪式也没必要进行了。 法塔尔有点后悔接下了这个担子,到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千年多来,强大的光明教会始终没有在奥德扎根发芽,这不只是一个强大的民族,也还是一个有智慧的民族。 象征权势的皇冠对光明教会没有什么用,只有信仰和真正能够掌控奥德帝国的权力和力量才是光明教会多年倾力准备的目标,而这个目标此刻是那么遥远,众神该发怒了吧。 ----·----。----·----。----·---- 约翰最近的日子过得有些悠闲,相对于那些真正接近格瑞特权力漩涡的人,赛肯区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动静,日子依旧如往常一样过,只不过在寒冷的冬日里,人们不太像往常一样经常出门消遣,而是窝在家里,喝上点酒,改善一下家庭生活。 于是约翰就是在家过一些难得的温馨家庭生活,看看书,研究一下魔法,练练斗气,偶尔会到离家不远的酒馆喝上一点酒,现在在纽贝区看到漂亮女人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即便碰到了也因为她们裹在厚厚的衣服里而看不到真容。 唯一的烦恼就是约翰马上就到了成人的年龄了,在奥德,男人真正可以成为骑士的年龄十八岁是成人的年龄,身怀骑士梦想的少年在这一年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如果不是贵族也可以成为一名准骑士,不管怎样,都要在这一年迈出自己真正人生的第一步。 约翰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去寻找怎样的人生的道路。 乌尔班老师让自己寻找自己的人生道路,可什么样的人生道路才是适合自己的,约翰没有概念,在十七年的人生岁月里,约翰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体会到的基本上都是别人体会到的,走过的。 人生的起点是各不相同的,都走在起源于自己起点的道路上,如果没有外力,走的永远是延续的路,而不会突然跳跃到另外的轨迹上,人生也永远在自己认知的范围内前进。 十八岁也代表着最美丽也最多变的人生岁月就要开始了,约翰抚摸着翻得已经有些破损的笔记本,看着窗外的飘落的大雪和空落的街道,感到了迷惘。 一个裹在厚厚披风里的身影出现在约翰的视野里,走到约翰的家门口,抬起头来,约翰在雪夜当中仍然清楚的看到了披风下面那张美丽的有些妖媚的面容。 赛罗亚老太太坐在旅店的客厅里打盹,壁炉的柴火劈啪作响,大雪的日子里出门的人少,旅店今天有些冷清,虽然自己将这家在平民区的旅店整理的干净清爽,到底敌不过该死的天气。 厚厚的门帘被掀开,一小股冷气吹醒了赛罗亚,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一个披着披风身着精致仿骑士服的少年和一个裹在厚厚披风里的女人进了店。少年脸型端正,身型匀称,棕色的短发,而厚厚的披风并没有遮挡住那个女人窈窕的身材。 将少年和女人带进房间,赛罗亚趴在门口听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听到,“又是哪个少爷出来偷腥,这些贵族”。 约翰放下手里的两大瓶松子酒,解下披风,“茱莉亚,我可是把我父亲藏了好多年的酒都偷了出来了,不知道回去他会怎么教训我呢”。 茱莉亚将厚厚的披风扔到一张椅子上,身着华贵长裙的身材宛如大理石雕刻一般动人,雪白的肌肤在烛火的映照下闪耀着晶莹的光泽,坐在旁边一张椅子上,拿起一瓶酒,打了一个响指,壁炉内的柴火呼的烧了起来。 没有说话,茱莉亚打开瓶盖,仰头就喝了起来,几滴酒顺着嘴角滴落到胸膛上,流进了诱人的乳沟,看的约翰目瞪口呆。 随手将空瓶抛掉,茱丽叶歪着头用自己水润的大眼睛打量着约翰,“约翰,我美吗”。 “美”。 “那来亲我吧”,茱莉亚朝着约翰来了一个妖媚的笑眼,约翰只觉着自己的灵魂就要破体而出。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茱莉亚又向约翰挑了一下嘴角。 “虽然我心里一百个一万个想这样做,可是茱莉亚,理智告诉我,对未来的皇妃,我还是尊敬一些为妙”,约翰觉得自己太理智一些了,早知道先喝点酒,这么冷的天出门,应该暖暖身子。 “怎么,你不敢”,茱莉亚挑衅的看了约翰一眼。 “不是我不敢,而是立志成为帝国骑士的我的骄傲让我不能在你苦闷的时候占你的便宜,茱莉亚,如果不想成为皇妃,你又何必勉强自己。” 茱莉亚身子呆了一下,看了一眼约翰,伸手就要拿另一瓶酒。 约翰按住了茱莉亚的手,感到了上面柔嫩的肌肤,有些,拿起酒,将酒打开,自己先灌了一大口。 “约翰,我真羡慕你有一个温暖的家,而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是谁”,茱莉亚接过酒,也灌了一口,眼睛有些迷离,“我们这些人就是为光明教会生的,从生下那一刻起就成为了教会的工具,再没有自己的人生”。 “茱莉亚,如果你自己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你,连诸神也不能,这是你的权利。” “权利,咯咯,权利,真是笑话,约翰,你告诉我,这个世上有什么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权利”,茱莉亚又灌了一大口酒,“想要权利,你需要十倍的付出”。 “我不过是件工具,一件工具而已,约翰,谁都想利用我,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茱莉亚站起身,走到约翰身边,轻轻勾住约翰的脖子,伸出带着酒液的舌头舔了一下约翰的耳垂,约翰浑身一颤,一把搂住茱莉亚狠狠的吮吸茱丽叶鲜艳的嘴唇。 茱莉亚激烈的反应着,约翰一手摸上了高耸的,揉捏了一把,捏的茱莉亚哼了一声,另一只手顺着提起的裙脚进了弹性十足的股沟。顺着撕开的裙子吻了下去,吻过了茱莉亚动人的身躯,约翰脱掉自己的衣服,将茱莉亚放到床上就伏了上去。 茱莉亚面色潮红,目光朦胧,紧搂住约翰健壮的身体,约翰挺身提枪,就要轻轻入瓮,茱莉亚轻吻着约翰的脸颊,“轻点,兰迪斯。” 约翰呆了一下,下一刻,就狠狠的插了下去,茱莉亚一声痛哼,睁眼看到约翰奋力的面容,轻叹了一口气,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到了枕畔。 约翰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扔的满屋的自己的衣服,燃尽的壁炉,房间里有些冷清,枕畔早已经没有了茱莉亚昨晚那火热的身体。 约翰掀开被子,看到了几瓣触目的血迹,约翰凝视良久,任自己的身体在冰凉的空气中裸腾。 给赛罗亚扔了一个金币,约翰走出了旅店,赛罗亚喜笑颜开,浑然没有了刚才看到床单破了一个大洞时的愤怒。 约翰在积雪的路上越奔越疾,像一匹奔马,汗水升腾起的雾气布满身体周围。目不斜视的路过家门,约翰直奔辉耀大教堂。 教堂外,约翰脸色如冰,听到人群纷纷谈论刚才三皇子克洛斯殿下和光明教会牧师茱莉亚盛大的婚礼,赞叹新任皇妃惊人的美丽。 十二 逝去 光明历1197年秋,教宗本笃三世曾召开了一个教会核心参加的会议,会议以后,号称“收割”的行动正是展开。 收割的对象正是位居奥德帝国高层,对帝政拥有绝对影响力的帝国大佬,新的时代总意味着有新生,当然也意味着就有旧的逝去。 “收割”并不顺利,条件接近成熟的时候,格瑞特相对于行动来说已经只能算作一座空城了。其中排在“收割”三四号位置的两位皇子已经离开了格瑞特,到了进入军队层层保护的领地,“收割”虽然是光明教会一手主导,但是并不能在阳光下进行,对最终要收割奥德信仰的教会来所,民心是最重要的东西。 绝大多数“收割”都只能依靠法尔大陆闻者变色的宗教裁判所和少有人知的圣庭苦修士,而宗教裁判所这次所动用的也将是不曾暴腾在阳光下的力量,法尔大陆上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宗教裁判所拥有怎样的底牌,而在法尔大陆强者心目中更关注的却是法尔大陆历史上很少腾面的圣庭苦修士。 而排在后面几个位置的奥德高层和贵族也已经离开了格瑞特,幸而这次“收割”排在前两位的帝国高层依然坚守在格瑞特,他们的存在稳定了民心,也稳定了法塔尔躁动的心。 帝国宰相密特朗和监察统领卡恩是奥德帝国的两根柱石,也是光明教会收割信仰路上最大的拦路虎。 这两位常年身居高位的强者,将奥德帝国经营的稳定而又强大,他们高傲的目光投向伊斯城的方位时总是带着轻微的斜视,而当新任教宗本笃三世即位以后,轻微的斜视则变成了裸的蔑视,而两位强者所掌握的撬动奥德帝国半边天的势力,也成为了法塔尔心头的刺。 将这两位排在“收割”的前两位,实至名归,“收割”了这两位,行动也算完成了一半。 法塔尔陪在基路伯身边向教堂后面的储藏室走去,乌尔班在主持辉耀大教堂的时候,造了一个精妙的传送魔法阵,随同法塔尔来的教会的高阶牧师看了之后大为惊异,只需要改造很少的部分再加上一些昂贵的魔法材料就可以使魔法阵成为一个大型的临时传送魔法阵,虽然效力只有几天,却足够传来几百名远在几千里外的伊斯城的“收割”使者,这是堪比一个国家强者力量的强者数量。 而魔法阵的核心就是教堂储藏室里在一个四角星魔法阵上的一颗硕大的黑色魔法石,里面蕴含着强大的能量,是启动魔法阵的动力所在,而现在的行动只需动用到里面一些最强横的力量。 于这个四角星魔法阵相比以往的四角星魔法阵更加繁复,也更加强大,所有的高阶牧师看过之后,都叹为观止,并摇头离去,在辉耀教堂的人没有人能从这样繁复而强大的魔法阵里面将魔法石取出。 基路伯自告奋勇的到奥德来协助“收割”进行,拥有强大圣力的他从伊斯城到格瑞特仅用了几天的时间,而法塔尔正好请其帮助取出魔法石。 基路伯高大英挺的身躯日趋完美,堪比太阳一样耀眼的金色长发,大理石雕刻一样线条的脸庞,脸上写满了骄傲和威严,行动间身边三尺会有淡淡的圣光环绕,法塔尔跟在基路伯身后三尺的地方,恰好站在了这位四阶天使的骄傲和荣耀之外。 法塔尔开锁并打开储藏室厚重的门,基路伯往里看去,看到正对大门的地方有一个让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小魔法阵,魔法阵上面空无一物。 悠闲地时光使得老约翰自觉年轻了不少,而越来越多的比自己地位高的教会人员和越来越让人感到冷淡的辉耀大教堂都让老约翰去心日重。每天到教堂走一趟就是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将一些需要的东西带回家。 今天老约翰带的是乌尔班主教送给自己的一块魔法石,魔法石用乌尔班主教送给自己的盒子包住,老约翰准备回家放在床头,魔法石晶莹硕大,非常的亮丽。 基路伯双目中翻涌出耀眼的圣焰,目光穿过教堂,下一刻,就看到老约翰抱着魔法石进了自己的家门,愤怒的咆哮了一声,基路伯的身影就消失在辉耀教堂里,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法塔尔和几位高阶牧师。 “有谁进过储藏室?” “有人看见老约翰进去了一趟,走的时候抱着一个盒子。” “老约翰”,法塔尔脸色大变,“赶紧去他家”。 约翰这几天都是在沸醺醺的日子里度过的,迷惘加上对自己对别人命运的无力改变使得约翰一下子感到了浓烈的忧愁,这在以前的日子里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每天睁眼又会是新的一天一直是约翰生活的态度,这让约翰一直生活在单纯快乐的日子里,哪怕有些许忧愁,睡过一觉很快就烟消云散。 而这一次,约翰的心微微有些刺痛,约翰有些喜欢茱莉亚,她美丽,大方,可那并不是爱,约翰知道自己和茱莉亚终究是两类人。 约翰更喜欢奥黛丽多一些,可约翰也没有奢望,奥黛丽与自己的距离更加遥远。约翰心中的妻子更像自己的母亲的样子,温柔大方,更加理想的话,比赛肯区的漂亮小姐还要漂亮上那么一点。 胸无大志,这就是以前的约翰,相对于成为一名圣盔骑士,安逸完满的人生更适合约翰对自己的设想。而此刻约翰感到的就是无力,心中的无力,身上也有些无力,一步一步踏着几天来一直未化开的积雪往家走去。 耀眼的圣光从约翰家的房间穿出,夹杂着震动灵魂的愤怒咆哮,约翰感到了一股威压在心中徘徊,转瞬即逝。约翰快步往回奔,有若霹雳的一声炸响,大门和碎石四散而飞,约翰透过房前的大洞看到了永生不忘的景象。 母亲伊丽莎白躺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嘴角含血,已经没有了生气,大厅半空中一个散发着浓烈圣光的冰冷的家伙一手抓住一块黑色的魔法石,一手抓住老约翰的脖子,手上的圣焰灼烧着老约翰的身躯和灵魂,老约翰发出痛苦的哀嚎。 一股疼痛与怒火蓬勃而出,燃烧着约翰的灵魂,目光发赤,浑身散发出夹杂着白色圣焰的蓝色斗气,约翰低吼着向基路伯冲去。 基路伯转头凝视,看到了浑身散发着凝练程度堪比众神的圣焰的约翰向自己冲来,放下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老约翰,基路伯面腾疑惑,扫视着约翰的身躯。 约翰没有冲到基路伯跟前,离基路伯三米的距离就再也冲不动了,约翰一遍又一遍的前冲,被弹开,又前冲,弹开。 基路伯没有感到熟悉的气息,右手一注有如实质的圣光沿着地面扫向约翰,扫过的石块在圣光下消失,留下一道深痕。温润的魔法光辉从约翰胸前升起,约翰的斗气都被吸进了胸前,在圣光扫来的刹那,约翰消失在基路伯的眼前。 眼前一片狼藉,看着第一次面带凝重之色的基路伯,法塔尔深深叹了一口气,听着远处传来的禁卫军的声音,法塔尔带着牧师匆匆离去。 ----·----。----·----。----·---- 卡恩一身笔挺的监察统领制服,背对着书房的门,深情的凝视着墙上自己的妻子,凝视片刻,眼睛里由画面的映像变成升腾的火焰,卡恩转身,燃烧着火焰的双目盯着虚空缓缓移动,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影子,影子上方逐渐浮现出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身形,披风的边缘开始冒出火星。火星逐渐变成火簇,披风疾速飘飞的身形慢了下来,狼狈的拍打着火簇。 房的大门缓缓打开,弗莱彻挺拔俊美的身躯走进书房,挥手熄灭了披风身上的火焰。 卡恩冷冷的注视着弗莱彻和他身后两个身着白色亚麻教袍的老者,往后退了一小步,“我该称你副审判长弗莱彻呢,还是该称你天使弗莱彻呢”。 “还是称我副审判长吧,来到人间太久,我几乎遗忘了天界的记忆”,弗莱彻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一点的奥德柱石,总觉得卡恩比自己要伟岸。 “我来介绍一下,我身后这两位是光明教会圣庭最强大的苦修士中的两个,由于常年沐浴在众神的荣耀中,他们已经忘记了世俗的名字。他们两个加上我,来送您进归荣耀的殿堂”。 “不甚荣幸”,卡恩身形一挺,房间里的气温突然升高变的灼热,消失在虚空里的黑色披风又浮现了出来,浑身冒着烟,狼狈的向房外冲去,紫色的火焰不断从披风上冒出,在冲出房门的一刻,只剩下了一声嚎叫和一堆灰烬。 两个面色平静的苦修士这一刻面色一沉,“火焰领主的投影”。 弗莱彻抽出随身的长剑,长剑挥舞,在身体周围布下了一个圣光包容的空间,边缘处圣光的结壁不断消失,两个苦修士浑身散发出浓烈的圣光,圣光有如实质,边缘处仍能看到紫色的火焰燃烧着圣光。 弗莱彻手中的长剑疾速飞舞,不断布下新的圣光结界,速度越来越快,终于比消失的速度快了一线,一剑劈出,剑尖在卡恩额头前停住,一面紫色的火盾在空中截住了长剑,噗的一声,房间里的器物四处飞溅成了碎末。 唯一完好的只剩下卡恩身后的那幅画。 一个苦修士口中疾念,“主说,那从善的必归于那荣耀的尽出,那从恶的必归于污浊的尽头”。磅礴的圣力加持在了弗莱彻的身上,弗莱彻连续劈出三剑,紫色的火盾在最后一剑消失。 弗莱彻劈出下一剑之前,卡恩手中多了一把红色的刀,刀长三尺,上面雕刻着一只火红色的狮子,挥动之间会听到狮子威厉的嘶吼。 长刀挡住劈来的剑,反手劈出,划过圣光结界,在弗莱彻身上划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血痕边上能看到黑色的焦糊状的东西和不断在燃烧的紫色火焰。 弗莱彻痛吼着退到了两个苦修士身后,体内圣光在血痕处翻滚,堪堪敌住了紫色的火焰。 两位苦修士念诵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仿佛在耳边的炸雷,一道一道有如实质的圣光接连射在卡恩身上,房间的墙壁和屋顶在此刻炸的粉碎,连那张画都飘落在地,被炸成两半。 卡恩用长刀挡住圣光,回头看了一眼成了两半的画,肩上的两颗紫色的宝石炸裂,任由圣光射在自己的身上,卡恩浑身冒出紫色的火焰,沿着长刀外放成巨大的刀形火焰,狠狠的砍向两个苦修士。 苦修士瘦弱的身躯没有丝毫阻碍的被这一刀划过,身躯成为两段,只是被几丝圣光接在了一起,苦修士面色依旧平静,没有停止念诵。 两个苦修士越念越慢,最后已经在一字一字的念,念完的刹那,一道巨大的圣光自虚空中出现,射在卡恩身上。 圣光过后,卡恩身上燃烧的紫色火焰已然消失,衣服破烂,只是身形依旧笔挺,伟岸。他用长刀拄地,慢慢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破成碎片的画,一片一片慢慢摆放。 两个苦修士断裂的身躯摔倒在地,断裂处已经成了紫黑色,而弗莱彻仍极力用体内的圣光抵御着在自己身体上燃烧的紫火,注视着卡恩慢慢将画摆放完整。 卡恩轻抚着画上柔美的面容,脸带笑意,圣焰从他的口鼻眼耳中喷涌而出,一代强者渐渐化作虚无,地上只留下一刀一画。 野外,一处营地,奥黛丽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直流,心中萦绕着抹不去的痛苦,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 格瑞特,帝国宰相府,府里一片幽静,几点星辰并不能使得府内的景象变的清楚,高大的建筑物的阴影里黝黑异常,像嗜人的怪物等待着猎物的进入。 基路伯高大俊美的身体出现在宰相府的上空,双目中圣焰翻滚,往下不断扫视,很快,看遍了宰相府的每一处角落,都没有看到密特朗的身影。 “奥丁座下的四阶天使,基路伯,难道你的主子没有告诉过你,进别人的家门要先敲门吗”,密特朗冷幽的声音在宰相府上空回荡。 基路伯浑身散发出浓烈的圣光,背后浮现出四翼金黄色的光翅,光翅拍打,基路伯身下方圆一大片宅第亮如白昼,无上的威压四散开去,基路伯口中一声大喝“异端”,语中带有愤怒、威慑种种情绪,高傲的脸庞上则带有反常的谨慎。 基路伯下方的地面突然炸开,腾出一个庞大的漆黑魔法阵,阵中浓烟翻滚,漆黑如永夜的阵中心里咆哮阵阵,深渊恶魔的怒吼敲打在基路伯的耳畔。 宰相府外,三名身着白色粗糙教袍的苦修士看着浮现在宰相府内以府墙为边界的大型防御魔法阵,听着里面深渊恶魔的怒吼和基路伯愤怒的咆哮声面腾忧色,“只有召集所有的牧师和裁判员合力破除结界”,一名苦修士看着眼前的结界说道。 “法塔尔说过,这次只有我们四个,教会不会派出其他人。” 当中最年轻的一个苦修士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仔细打量着魔法阵,“还是我来试试吧”。 苦修士在魔法阵边上的大理石上徒手雕刻出了一个繁复的五角星魔法阵,随手放进各个位置几块名贵的魔法石,注入圣力,魔法阵亮出蓝色的光,与宰相府的魔法阵结界冲撞,其他两位苦修士见状,同时往魔法阵里注入圣力,蓝色亮的更加晶莹,慢慢与宰相府的魔法阵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可以容人通过的光柱。 虽然只有一会,宰相府里已经听不到打斗的声音。 三个苦修士往里飞进,里面早已面貌全飞,地上到处都是碎片,不时看到几滴漆黑的血迹,那是深渊恶魔的血。 打斗的中心处,三个苦修士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一处深坑前,深坑里面是爆炸后的痕迹,基路伯高大的身体此刻斜靠在坑边,面色晦暗,一条胳膊齐根断去,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痕。 密特朗转身看了三个苦修士一眼,目光放在了里面最年轻的那个身影上,“你叫什么名字”。 “苦修士维尔托德”,维尔托德微微躬身。 “还记得名字啊,维尔托德,看来你的心思没有全用在苦修上,不错,不错”,密特朗点头道,“来吧,维尔托德,老夫今天给你上一课”。 一 昏迷 权力的更迭经常伴随着残酷的斗争和血流成河的屠杀,而在奥德,这一次皇位的更迭却没有人们预想中的那么激烈。 詹姆斯五世刚刚挨过了新年的第一天就咽了气,而远在自己领地的两位皇子年前就发表了声明,宣布放弃争夺皇位。 唯一继承人克洛斯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奥德帝国新一任的皇帝陛下,史称亚历山大一世。 这次权力更迭的过程中,恩斯特家族和布莱恩家族成了最大的失意者,不但失去了各自的家主,也失去了在格瑞特的权力基础。 帝国几百年来的柱石彻底离开了奥德的权力中心,至于是否退出历史舞台则要看将来了,反正短时间内是不会活跃了。 原帝国财政官,克洛斯陛下的前岳父斯内德伯爵继任新的宰相。监察厅副统领图尔克升任监察厅统领,立即着手调查年前发生在格瑞特的两起震动法尔大陆的大人物遇害事件,调查的线索直指魔族。 不明真相的帝国百姓愤怒示威,要求帝国讨伐魔族。刚刚上任的宰相斯内德伯爵冒着寒风安抚百姓,终于受到风寒的侵袭,不得不病休。 亚历山大一世克洛斯则是在辉耀大教堂举行了加冕仪式,随即宣布了许多有利于光明教会传教的法令,因为许多传统的大贵族都在自己的领地过冬,这次新的法令没有遭到多少反对就被批准实施。 而由于皇家骑士团远在北方,一批禁卫骑士被暂充到皇家骑士团的编制中,担负起皇家骑士护卫皇族的责任。 现在的法塔尔俨然成了奥德帝国的宰相,帝国宰相斯内德的生病给了法塔尔最好的机会,一道道有利于光明教会的政令不断通过茱莉亚颁布下去,丝毫没有理政经验的法塔尔踌躇满志,觉得打理一个国家也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茱莉亚丝毫没有阻拦的将法塔尔制定的政令以克洛斯的名义颁布,而接任皇位的克洛斯在继位大典上看到了几位自己心仪已久的罗曼帝国著名的艺术家之后,已经迫不及待的参加到了新的规模更大的艺术沙龙里去。 这些著名的艺术家为这位热衷艺术的帝国皇帝陛下举行的庆祝酒会也是一场接一场。 茱莉亚除了参加了开始的一两场酒会之外,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反而拉着克洛斯到平民区看望了一下那里的平民,为严寒中的贫苦家庭送去了温暖。在各种重要庆典上总是打扮的简朴而又高贵。 高贵、大方迅速成为了帝国王后茱莉亚在格瑞特的代名词,成为了人们街头巷尾热议的新的话题中心。 茱莉亚让侍女离开房间,坐到梳妆台前慢慢将头上、身上的华贵珠宝一一摘下放好。宽大的卧室布置的异常华美,茱莉亚将珠宝盒盖好,凝视了面前的银镜片刻,“密特朗大人,您来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打个招呼”。 一片虚影浮现在卧室里,虚影隐约有密特朗的样子,“我可不知道哪一天会不会遇到圣光的招呼,像我这样的按道理可是最怕你们那无所不能的圣光”。 茱莉亚面带讥讽,“我真佩服您有这样的勇气,让自己成为一名在黑暗中行走的存在,从此远离阳光,但我更佩服像卡恩大人那样的帝国勇士,他才更像是一名真正的帝国骑士”。 虚影一阵晃动,“我要恭喜你,帝国王后茱莉亚陛下,你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帝国人了,你用不着讥讽,卡恩也是我真正佩服的布莱恩家族的家伙,可惜这个家伙对他的妻子的爱太重,早有死心,不然他也不会答应成为这次的诱饵。而我,我已经活的够久了,阳光已经不再是我追求的东西,茱莉亚,等你到了我这样一个年龄,你就会明白生命和享受已不再重要,我唯一想做的就是为我的子孙和帝国的人民多做一些打算”。 茱莉亚沉默了一会,“好吧,说说你下一步的打算”。 ----·----。----·----。----·---- 奥黛丽指挥着队伍在雪地里安营,虽然这支庞大的押送队伍里面强者云集,虽然乘坐在押送的马车里的是对帝国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物,其中一些家伙也是强者,虽然队伍里面有不少监察厅的高官,虽然奥黛丽已然不是监察厅的一员,可是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奥黛丽,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位伟大的统领已经把担子交给了奥黛丽。 奥黛丽责无旁贷,这支队伍里面不只是存在着监察厅的精英,里面还有布莱恩家族的希望。 那一夜,奥黛丽就知道曾经在前方指引自己的那个坚定而又伟岸的父亲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自己,这是父亲自己做出的选择,他想念母亲了。 自己还有两个哥哥,可是他们离的太遥远,遥远的记忆里的他们的容貌都已经模糊了,自己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到他们了。 前方的路孤单而又艰难,父亲啊,以后的路我该怎么走。 奥黛丽看着队伍熟练的派出警戒和探马,烧火做饭,自己一个人走到营边看着冰冷幽暗的雪原,披风下面窈窕的身躯修长而又孤单。 奥黛丽往格瑞特的方向眺望了好久,转身走进了营地,向路上朝自己敬礼的骑士点头示意,面带微笑,一派从容。走到一处小帐篷前,奥黛丽凝身细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脸色一黯,弯身进了帐篷。 帐篷里,老亨利裹在厚厚的披风里往地上的盆里加着碳,帐篷不厚,并不暖和。老亨利看到奥黛丽进来,慌忙站起,“奥黛丽小姐”,奥黛丽阻止了老亨利的弯腰行礼。向火盆另一侧看去,约翰正躺在厚厚的被子里,脸型瘦削,双眼紧闭,面腾狠厉。 “他还没有醒来过吗”,奥黛丽轻轻为约翰掖了掖被角。 “没有,少爷他昏迷了半个月了,再这样下去怕要饿死了”,老亨利清瘦苍白的脸上满是忧愁和哀伤,头上已是满头白发。 “等我们到了下一个大城市好好休整一下,会好起来的”,奥黛丽安慰了一下这个忠心的老管家,转身出了帐篷。 像一个称职的首领一样,奥黛丽走遍了营地的每个角落,关注骑士和法师的休息,查看犯人的守卫,走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帐篷已经用去了小半天。奥黛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累,身累,心累。 古尔丹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奥黛丽做完所有的一切,暗暗点头,在这一路上,如果奥黛丽没有要求,所有的人都不会去主动帮助她,这是一次长途的押送,长途的迁徙,也更是一次成长的历程,在出发前,卡恩就为这个让自己骄傲的女儿选择了充满艰辛的方向,而其中的路却要她自己走。只有经历磨炼的雏鹰才能展翅翱翔。 奥黛丽接过卫兵送来的肉汤,就着几个干面包就吃了起来,这个队伍中没有侍女,除了老亨利和昏迷中的约翰,几乎没有弱者,连驾车的都是高阶骑士。 这是一支任何人看了都会感到吃惊的队伍,可是前方的路依然是荆棘丛生,没有人会知道会有怎样的危险在前方。 奥黛丽脱下披风,和衣躺在压着几层牛皮的毯子上,盖上被子陷进了沉思,这次远行的目的地在离格瑞特几千里的西北行省,越往北走,积雪越厚,路也更难走,以后粮食和炭火会成为主要的难题。 西北行省,他是否还是一如当年一样耀眼。 冬日的原野上,太阳出来的很晚,落下去的也很早,所以一天白天的时间很短。天还没有亮,营地里就已经开始生火做饭,收拾行囊,准备上路。 奥黛丽走出帐篷,跺了跺脚,呼了几口气,到营地旁边跟随着修炼的骑士队伍练了一会斗气,奥黛丽金色的斗气更加凝炼了。 骑上马沿着队伍巡视了一圈,奥黛丽下令队伍开始行进。 约翰和老亨利被安置在了一辆大马车里,队伍里的十多辆大马车是运送犯人的,由于路远雪厚,马车并不好行进,所以队伍里马车并不多,除了几十辆敞篷的运送粮食和其它必需品的马车之外,就是运送犯人的十多辆大马车,马车所用的骨架都是产自西北行省的精钢,经过格瑞特著名的几位矮人铁匠精心打制,上面雕刻了精密的魔法阵减轻重量,加固车体。 虽然车体庞大,马拉起来并不是特别费力,等到了沙尔克,就可以让法师也坐上马车,沙尔克有魔牛拉的专门清扫路上积雪的车,体力不行的法师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是排在最后面的一辆大马车,护卫的骑士也最少,同约翰在一辆马车里的是一个侏儒,一个面貌平庸的中年男子,一个强壮的野蛮人。 老亨利用勺子将粥水一点一点的滴进约翰的嘴里,准备耐心的将一碗粥水滴完。看的野蛮人心里一阵烦躁,摇晃着就要坐起高大的身子给约翰来上一拳。还没起身,捆在野蛮人手脚上的刻有魔法阵的镣铐就闪过亮芒,高大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老头,不要再给这个快死的家伙喂了,还不如让少爷我给他一拳,让他早点痛快”,野蛮人年纪并不大,满脸的痘痘。 “小科多夫,你不要叫嚷,我都已经是你爷爷的年纪了,你们野蛮人部落常年征战,像我这样年纪的老人都已经是部落里的珍宝了,你的父亲没有告诉你要尊重老人,敬爱族里的珍宝吗”,老亨利没有搭理科多夫的叫嚷,继续一滴一滴的喂给约翰。 “你跟我们族了的老人怎么能比,他们都是在千百次征战的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是我们部族的勇士,是部族的珍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验和绝活呢”,科多夫声音小了一些,嘟囔着。 “小科多夫,你看,要想在战场上存活,不能只有蛮力,还要有头脑,像你这样脾气暴躁,怎么能比的上你们部族的那些勇士”,老亨利头也不抬,仍旧一丝不苟的给约翰喂着。 “是啊,我父亲也说我脾气急呢,他可是我们的族长,我们鲁斯图族第一勇士”,小科多夫挤了挤眼,骄傲的抬起头。 面貌平庸的中年人闻言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个坐着比自己要高上一头的野蛮人少年,单纯而又勇猛,心里给了科多夫一个评价,“小科多夫,你们族可是野蛮人的第二大族,你这个少族长怎么会被抓到格瑞特的”。 科多夫愤恨的吐了一口,“都是卑鄙的库班族向疾风军团告的密”。 “小科多夫,谁告诉你的。” “是监察厅的人告诉我的”,萨拉斯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小科多夫,“你今年多大了”,科多夫挺了挺胸膛,展示自己强健的身体,“我今年十四了,已经成人了,可以随军出征了”。 萨拉斯叹了一口气,奥德帝国监察厅果真名不虚传,手段如此高明,这次进来再逃出去怕就难了。萨拉斯看了看旁边喝的烂沸如泥的侏儒,这个高明的盗贼也放弃了逃跑之念,选择用酒麻沸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浮在头顶的阴云终于散去,腾出了多日不见的阳光,在寒风中跋涉多日的队伍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虽然温暖如此淡薄,每个人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缓缓行进的队伍中多了一些话语声,多日来沉寂的气氛开始活跃了。 二 沙尔克 比往年反常的天气使得从格瑞特到德罗行省的首府沙尔克原本只需要十多天的路程变成了半个多月,而后面还有数倍于此的路程。 当冬日里的阳光快要落下的时候,押送的队伍已经看见了大路尽头的繁华的沙尔克。 沙尔克是一个大的贸易集散地,也是法尔大陆最繁华的几个城市之一。 虽然奥德帝国并不盛产什么产品,但是奥德帝国的西北行省却是法尔大陆最富有的行省之一。 这个大部分地区处在苍凉空旷的荒原上,最接近魔族的行省却生产着法尔大陆近三分之一的黄金和精钢,还有其它一大部分稀有矿产,除了产量的一半上交帝国以外,剩下的完全归行省自己支配。 奥德帝国其它地区和大陆南方各国的商人络绎不绝的将各种货物源源不断的运送进西北行省换取黄金和精钢。 沙尔克则是这条贸易线上最重要的一站中转站,由于西北行省地域广大,而且领主率领的圣盔骑士团又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天际山脉以西的魔族,所以在西北行省外靠近南方的广大的戈壁地区,滋生了许多盗贼团。 帝国每隔几年就会进行一次围剿,然而由于盗贼活动之处地广人稀便于逃逸,后再加上勤运输困难重重,每次围剿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当然这些盗贼团多数时候并不伤人性命,只是劫掠财物和粮食,当年曾经有一支残忍的盗贼团每次都杀光所有人,惹怒了当时的西北领主圣盔骑士团军团长圣骑士坎通纳公爵,他派出了一个中队的圣盔骑士追杀那支盗贼团十天十夜,最后一个盗贼是累死在马上。 自此以后,再没有盗贼团敢手段残忍的对待过往的商旅。 沙尔克则成了小商人的终点站,他们会在此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卖给大的商会,大商会则组织长长的运输队伍,请一批佣兵护送进入西北行省。 也会有一些小商人贪图运进西北行省的高额利润,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商队,请一批佣兵进入西北行省。但那是在路好走的日子里,在冬天,能走一趟的只有那么几个大的商会。 看到监察厅的旗子,稍稍检查了一下手续,卫兵就放了行。德罗行省的监察厅官员早就安排好了地方,包了城北贵族区一大片旅店,足够安顿下这几千人的队伍。如果是其它城市就只能安排城外或者军营。 沙尔克有一个特点就是大,城区比格瑞特还要大一倍,大的能够盛下足够多的人,有足够多的旅店。而大街上能够看到各式各样的人,在奥德这样一个有些保守的帝国,在其它地方绝不会看到如此多的异族。 开放的心态使得沙尔克的百姓早就习惯了蜂拥而至的各类人,所以沙尔克倒更像是一个以包容开放著称的罗曼帝国的城市。 大街上,侏儒、强壮的矮人、美丽的精灵、半精灵、兽人甚至连强壮的野蛮人也能看到,运气好还能看到冰雪帝国的狂战士,传说还有人曾经看过巨龙变幻成的人类。 不管什么样的人,在看到监察厅的旗帜和队伍后,都默默起身弯腰行礼,在奥德帝国监察厅代表了敌人的噩梦,更代表了自己人安心的睡眠。监察厅在卡恩公爵手中变成了正义、威严的化身。 奥黛丽眼中含着泪,骄傲的骑在队伍的中间,在格瑞特人们见惯了监察厅的人,不像首都以外的城市对监察厅抱有如此的敬畏。 父亲,你看到了吗,这是向您表达的致意。 关注的目光除掉了连日来的疲劳,每个人在敬畏的目光中都挺直了身子,更加威严的向前行进。路边几双满含其它意味的眼神中在此刻就多了一些担忧和犹疑,这无疑是一支非常强大的队伍。 队伍一丝不苟的安排好了守卫,奥黛丽又加派了人手,剩下的人都进了旅店,开始享受温暖,温暖的食物,温暖的洗浴,温暖的衣服,温暖的房间和温暖的睡眠。 所有的犯人都被安排到了不同的旅店,分散而又随机。 终于可以洗一个澡了,奥黛丽欢呼着冲进了自己奢华的套间,此刻的她也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少女。 温暖的水被捧在手上淋到那具完美修长的身躯上,奥黛丽躺在浴缸里,放松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 奥黛丽慢慢擦拭着身上的每一处肌肤,擦洗后冲掉,换上浴袍,躺在床上。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睡梦中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孤独,该去看一下他了,悄然之间,奥黛丽的手滑落在柔顺的丝被上,睡着了。 只余下房间的壁炉里噼啪作响的声音。 约翰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一切都是在做梦,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父亲此刻一定搂着自己的母亲在做梦自己成为一名真正的贵族呢。 缓缓睁开眼睛,约翰看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像一间旅店的房间,只不过比自己以前住的要奢华一些。老亨利躺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那件燕尾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痛彻灵魂的痛,父亲在空中哀嚎的声音敲打在约翰的灵魂深处,父亲母亲都不在了,约翰翻起身,有些踉跄的下了床,往外奔去,一路上看到不少监察厅的骑士,而约翰脑海里只有父亲在世的最后的影像。 冲出旅店,不顾刺骨的寒风,约翰跪倒在地,发出长长的一声嚎叫,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带着燃烧灵魂的怒火,带着无尽的哀伤。 哀嚎声传遍了附近的旅店,没有人探出身子观望,监察厅的官员也阻止了旅店的侍者观望,幽黑的街道上只有一个凄楚的身影,只有那一声嚎叫在回荡。 奥黛丽站在窗前凝视着街道上那个跪倒的身影,眼中已是一片晶莹。 老亨利颤巍巍的冲出旅店,扶起已经浑身无力的约翰,向旅店走去。 天刚刚亮,奥黛丽就起床打扮,准备去拜访沙尔克的城主库兰伊伯爵。走出卧室,奥黛丽就感到套房外面有两个强大而又熟悉的气息。 打开门,奥黛丽就看到一高一矮两个骑士站在自己房门的两侧,像守卫自己的父亲一样守卫着自己。 “弗林斯和伊斯梅尔,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姐,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您的护卫”,弗林斯向奥黛丽敬了一个骑士礼。 “不,我想我不需要护卫,你们属于帝国监察厅,不属于我。” “奥黛丽小姐,公爵大人早已给我们下达了命令,我们护卫的不只是您,更是布莱恩家族的希望和荣耀”,弗林斯在提到卡恩的时候微微有些哽咽。 奥黛丽紧紧抿着嘴唇,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会,轻轻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马上去拜见库兰伊伯爵”。 “库兰伊伯爵已经在楼下的休息室等您了。” 库兰伊伯爵在沙尔克当了二十年的城主,在奥德帝国,只要你能够立下足够高的功勋,就总会有相应的封赏在等待着。 这个肥的流油的位置上呆了二十年已经让库兰伊成为帝国的巨富之一,而二十年前将其推上这个位置的就是自己率领的疾风骑士团在东北草原上对野蛮人取得的大捷,而那时的第一师团长就是现在的军部统领肯内斯。 帝国对于贵族的军功总是封赏财物和领地,对于平民骑士的军功总是毫不犹豫的使其升职再升职,这是帝国多少年来一直执行的政策,也是保持稳定的基石之一。 房门打开,奥黛丽走进了房间,高挑而曲线动人的身躯,一身紧身的骑士服,外罩蓝色轻皮甲,修长的鹿皮靴,精致的面容,冷静的表情像极了卡恩公爵。弗林斯和伊斯梅尔在身后将房门关上。 “伯爵大人,奥黛丽应该先去拜访您,怎么好劳您来这。” “不,奥黛丽,你喊我伯父,卡恩公爵是我最尊敬的朋友,也是帝国最坚定的柱石,真没有想到他会离开我们,帝国的百姓会记住他留下的足迹。” “谢谢您,库兰伊伯父,我也会追随他留下的足迹的”,奥黛丽看着头发花白,有些激动的库兰伊,眼眶有些湿润。 “奥黛丽,不管格瑞特那边如何,在沙尔克你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家,不管那个娘娘腔和狗屎教会用了什么方法得到了皇位,奥德永远都是一个骑士的帝国,他们得意的太早了”,库兰伊站起身来,脸上激动的面腾潮红。 “伯父,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尊重皇位的继承。” “不说了,奥黛丽,今晚我为你举行一个欢迎舞会,我邀请了沙尔克的贵族和一些朋友,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帝国最美丽的花朵”,库兰伊看着奥黛丽完美动人的面容,有些富态的脸上在刹那间陷入了痴迷。 “好吧”,奥黛丽犹疑着答应了,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旅店房间里,约翰躺在房间的床上,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目光的焦点已经不在房间当中,床边放了一盘冷了的肉肠饭。 老亨利换上了一身帝国监察厅的普通制服,消瘦的面容上稍稍有了些红润,虽然约翰精神不是很好,总算醒了过来,老亨利也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老亨利将精心清洗的燕尾服放到壁炉前的椅背上,准备将衣服烘烤干,监察厅的衣服再精神,也没有这身燕尾服舒适,即便有些地方早已洗的发白。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约翰少爷,身体才是成就一切的根本,如果你不再留恋这个世间,如果你不再想实现老爷对你的期望,说实话,老亨利也不在意你怎么样,你永远是老亨利的少爷,老亨利也永远陪着你。如果你想做什么事,想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对着老爷和夫人的画像骄傲的说,你已经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贵族。” 老亨利语气当中带着少有的严厉,“少爷,哪怕这些你都不去想,心里只想着报仇,可是如果你不好好活下去,在心里有再多的恨也不能让敌人受一点伤,在心里有再多的思念也不能让老爷夫人活过来”。 老亨利仔仔细细的将衣服摆好,慢慢的坐到沙发上,从容的倒了一杯茶。 “只有向前看,约翰少爷,将再多的目光放在身后也于事无补,只有往前看,才会有希望”,老亨利喝了一口茶,像一个真正的贵族,一点也没有前几天的颓唐。 约翰将目光的焦点从虚无投向了天花板,思念与愤恨依然夹杂在心底,往前,路在何方。 “说的好,老亨利,没想到你这么有见识”,奥黛丽推门进了房间,“约翰,我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管家,你的面前站着一个强大到很难被打倒的敌人,如果你不早一点振作,你永远只会看到他的背影”。 奥黛丽走到床前,将被子揭开,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精致的口鼻,扔下一套监察厅高级制服,脚尖一点,人已出现在门口,向外走去,“赶紧吃点东西,洗个澡,换上衣服,晚上跟我去参加一个舞会”。 床上,那双前一刻还满是茫然的双眼已慢慢充满坚定。 ----·----。----·----。----·---- 而此刻,在格瑞特监察厅的一处监狱里,看着空空如也像奢华的旅馆一样的重犯监狱,伤还未痊愈的弗莱彻满脸含怒,冷冷的质问监察统领图尔克。 图尔克肥胖的身躯慢慢的走到弗莱彻身边,“这是前统领卡恩公爵大人早已下达的命令。” 听到卡恩的名字,弗莱彻沉默了好半响,“能追回来吗”。 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图尔克此时却满脸严肃,“在奥德帝国监察厅,每个人心里,卡恩统领大人的命令从来代表的都是用生命去完成的保证”。 弗莱彻没有回应,默默凝视图尔克良久,转身走掉。 辉耀大教堂,法塔尔在弗莱彻进来以后,独自面对这个异端心目中最大的噩梦,心中轻微的打了一会鼓,远离了弗莱彻几步,“其中有几个人,是枢机主教会商后点名要的,他们对我们播撒众神的荣耀有极为重要的作用”。 弗莱彻冷冷的看了法塔尔一眼,看的法塔尔心里一慌,想起了昨天夜里床上那个娇嫩的处女,赶紧将目光移到别处。 “我不认为这些人值得我们为得到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 法塔尔沉默了一会,憋出了一句话,“能为众神增添荣耀,一点牺牲算什么”。 “我要回伊斯城了,我会提议增派苦修士给你,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 卡尔是沙尔克城里几个大的盗贼团之中一个的老大,在沙尔克地下逍遥了有二十年,行事的标准就是谨慎,再谨慎。 卡尔将盗贼团的主要力量都布置在了南部的平民区,这一区是沙尔克主要的交易区,也是最大的一个区,平时人来人往,商人也多,最是容易下手,而且人群流动性太大,治安官不好管理,最容易逃脱。 卡尔手下有数十个盗贼,偶尔会对一两只肥羊下手,更多的时候卡尔则是在倒卖消息。各地来的商人络绎不绝,并不能轻易找到下家,卡尔将手下的消息收集起来,撮合上下家,收取提成,这成了卡尔领导的工会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同时工会也收集一些比较敏感的消息。 卡尔的工会几乎不会去做很出格的事情,也不会将商人身上的钱袋作为自己的财源,二十年来,同样规模的盗贼团倒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卡尔领导的工会始终存在,谨慎早已成为了这个盗贼团的信仰。 沙尔克城平民区毫不起眼的一栋小楼里一间简单的房间就是卡尔领导数十名手下的总部,虽然卡尔早已在贵族区买了一座大的宅院,现在积累的财富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出现在别人眼前的卡尔永远是一个衣着普通的胖胖的中年人。 将一名来打探消息的地下世界的重要人物送下了楼,卡尔慢慢的踱上了楼,进了房间,关上门,转身看到一个冷峻的身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卡尔身子轻微一晃,马上恢复了正常,“不知道监察官大人到我这小小的地方,所为何事”。 “卡尔,虽然克洛斯陛下新近继位,可是帝国最近并不太平,我需要知道从昨天下午开始所有到你这儿打听消息的人探听的所有消息,你告知他们的消息也必须经过我过目的消息。” “如您所愿,监察官大人”,卡尔微微躬身,抬起头时,座位上已不见了人影,卡尔慢慢走回座椅,眼神中精光一闪,又轻轻叹了口气,“哪边也得罪不起啊,看到她的身影,昨天我就应该装病不出了,年纪一大,脑子也慢了”。 三 舞会 沙尔克北区的中心区是沙尔克城里最贵的地段,即便是在城中其它地方有再奢华再宽广的宅邸,都比不上在这里拥有一套房子,这里的房子就象征着身份和地位,有一套房子就象征着在沙尔克的核心阶层有了自己的位置。 这里的房子都是一些古老的建筑,传承了奥德建筑一脉的风格,高大、粗犷,一看便有能够传承几百年的厚重感。 库兰伊的城主府几乎占据了中心区三分之一的地方。由于除了几个历史几乎同帝国一样悠久的大家族拥有自己世袭的领地之外,所有帝国的领地都是以功勋争取,并不能世袭。 而沙尔克城城主这样一个众所关注的位置经常成为一些拥有军功的贵族军官度过人生最后时光的地方,在城主位子上长则几年,短则数个月,就离开了这个让人羡慕嫉妒的位子,与在战场上战死的战士团聚去了。 只有和军部统领肯内斯和监察统领卡恩关系密切的库兰伊才能在壮年时坐上这个位子,才能在这个烫人的位子上安坐二十年。 与把城主府当成长期旅店似的前任不同,库兰伊是实实在在的把城主府打造成了自己的家,一个奢豪气派的家。 高大的府邸门前排满了各式或精美、或粗犷、或实用的马车,而一些主人身份高贵的马车则直接进了大门。 进了门,就像进了城外的庄园,花园、华美的罗曼风格的雕塑、喷水池,空旷的院子堪比阅兵场大小。一座四层高的伊德萨式的宅邸,外面雕满了精细的花纹。 大陆南端的矮人巧匠制作的精美厚重的宅邸大门,大门上闪闪发光的三角星魔法阵更象是装饰品,而大门两侧两尊青铜骑士像,骑士手擎长枪,面容威武,披风飘飞,骏马奋蹄,是两个疾风骑士团的骑士。 里面大厅顶部亮丽清澈的水晶灯里燃烧的是高级魔法石,而大厅的柱子上雕满了伊德萨式的雕塑,其中很多部分还嵌了金,充满了奢华的气息。 精美的花木地板,两侧的墙上则是请罗曼著名画家画的疾风骑士团大战野蛮人的壁画,壁画真实的再现了库兰伊带领着疾风骑士团一次次战胜野蛮人部落的那些光荣的岁月。 大门里已经人头攒动,从贝格斯特花重金请来的乐队奏着悠扬的乐曲,人们端着罗曼最著名的葡萄酒庄园出的窖藏了几十年的葡萄酒,在各自的圈子里闲谈。 男士穿着精致的礼服,女士身着各式鲜艳的长裙,袒胸腾背,等待着今晚真正的主角,传说帝国最美丽的女人,布莱恩家族的荣耀,冰霜玫瑰奥黛丽小姐。 门口,一辆普通的马车被拦在了外面,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着监察厅高级制服的青年,肩上没有象征级别的肩章,青年棕色的头发,稍带线条的脸部带着冰冷的表情,匀称健壮的身体,与衣服非常的搭配,让人眼前一亮。 紧接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修长动人的身躯,精美的鹿皮高靴,精致的女士骑士服将主人完美的线条细细的勾勒出来,腰部挂着一把朴实的长剑,只是在柄部系了稍显女性风格的红色坠链,闪耀着魔法光芒的蓝色小皮甲护在了胸前,护住了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的笔挺的胸部。 修长动人的脖颈,上面是一张精致到完美的冷艳脸庞,栗色的到颈部的柔顺头发。 门口见惯了大人物的侍者第一眼就知道了眼前这位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士就是今晚的主角,布莱恩家族的骄傲奥黛丽。 “请您乘坐马车入内”,侍者赶紧谦卑的弯下腰。 “不必了,我们走进去”,奥黛丽等弗林斯和伊斯梅尔下了马跟了上来。 冬日的草丛上还压着厚厚的积雪,约翰和奥黛丽走在鹅卵石铺成了各种图案的路上,常年修炼斗气的身体并没有感到寒冷。 宅邸里面的奢华气派远胜约翰见过到过的任何地方,约翰没有象以前一样对没有见过的奢豪事物的发出赞叹,而是默然的跟在奥黛丽身侧,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在奥黛丽耀眼的外表映衬下像一个称职的侍卫。 库兰伊伯爵带着一群人远远迎了过来。 “奥黛丽,你应该将马车直接驾到门前,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能冻着你娇贵的身躯”,库兰伊走上来,亲切的给奥黛丽披上一件产自冰霜帝国的高阶魔虎虎皮披风,在黑夜里仍然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皮毛将奥黛丽的脸庞衬托的更加美艳动人,库兰伊想拉起奥黛丽娇嫩的手,被奥黛丽轻巧得躲了过去。 “尊敬的奥黛丽小姐,尽管我来着盛产美女的罗曼,可是我的骄傲让我不得不说一句实话,您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士之一,也只有光明教会的圣女才能与您媲美,您让我感到了我以前人生都是在虚度了”。一个身着华贵礼服的青年男子躬身向奥黛丽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华贵礼服的边角点缀着用手工缝制的魔纹,手指纤细修长,充满了艺术气息,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头上,在后面扎了一个小辫子,英俊到有些秀气的面容,脸上亲切动人的表情,眼睛里闪耀着惊喜。 奥黛丽在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贵族身上隐约感到了强大的力量,如果是真的话,相对自己进入的金色斗气级别,那是比自己高一个档次的强大级别,也是极难逾越的级别,奥黛丽轻轻还了一个礼。 库兰伊像对待一个非常熟的朋友一样亲切的拍了拍这个透腾着高贵气质的青年,“奥黛丽,这位是罗曼的凯泽曼亲王,法尔大陆著名的艺术鉴赏家和收藏家,也是正真的高贵的鉴赏家和收藏家”。 “您好,凯泽曼亲王,是什么让您离开罗曼温暖的庄园到我们奥德北部来忍受严寒。” 凯泽曼腾出一个轻柔的微笑,高贵的气质使得这样的微笑无比的动人,旁边一两个经过的贵族小姐看的痴迷,忘记了赶路,而几个刚刚见过这张脸庞的贵族夫人小姐开始在凯泽曼说话的地方徘徊。 “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奥德有您这样高贵的紫罗兰,奥黛最冷的严寒对我来说也是如春天般的温暖”,凯泽曼毫不避讳的凝视着奥黛丽,眼中射出炙热的光芒。 “谢谢您的称赞,您拥有诗人的气质,库兰伊伯父,这几位先生是”,奥黛丽感受到了眼光的热烈,微微避开了凯泽曼的目光。 凯泽曼躬身回应奥黛丽的称赞,动作优雅流畅,凝视奥黛丽的目光里面也渐渐多了一丝坚定。 “这位是塔罗商会的理查会长”,库兰伊看着凯泽曼对奥黛丽过火的热情,微微有些不快,走上一步介绍自己身旁的衣着朴素的清瘦中年人。 “您好,奥黛丽小姐,很荣幸见到您”,理查微微躬身,面色平静。 “您好,理查会长,您的财富和智慧在奥德早已家喻户晓”,奥黛丽还了一个礼,目光在这个凭借自己的智慧将一个地区性的商会发展成跻身法尔大陆最富有的三大商会行列的中年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位是沙尔克最大的商会也是我们奥德最大的商会沙尔克商会的会长赫尔先生”,库兰伊介绍着旁边衣着华贵的胖子介绍到。 又介绍了几个人之后,库兰伊就要带着奥黛丽往里走,奥黛丽看了一眼人群里面身着肩上一颗金星相当于军团长级别的奥德高阶骑士制服的中年军官,“库兰伊伯父,您还没有介绍这位大人呢”。 “啊,他是驻扎在德罗行省的绿原骑士团的副军团长罗德尔,奥黛丽,人们已经到齐了,让我们赶快进去吧。” 奥黛丽向罗德尔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罗德尔回了一个更加标准的敬礼,布满风霜的脸上自始至终是冷硬与坚定。 随着舞会的主角们走进大厅,人群立即暴发出一阵欢呼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最中间的几个人身上,大多数男人都将倾慕赞叹的目光放在了奥黛丽的身上。 而将羡慕嫉妒的目光扫过奥黛丽之后,大部分的女士则紧紧盯住了罗曼亲王凯泽曼,有的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搔首弄姿,这往往是在晚会快结束,高贵的夫人小姐们希望找一个理想的慢慢长夜陪伴者时才会做出的动作和表情。 只有一些冷静的目光盯住了塔罗商会的会长理查和沙尔克商会的会长赫尔,那代表的是商机和财富。 舞会开始,男人们各自寻找着自己的猎物,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奥黛丽身旁的人迅速被人分割包围,身前围了最多人的是凯泽曼亲王,亲王用优雅的语调逗的周围的夫人小姐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而目光却不时的看向在大厅边缘端着一杯葡萄酒淡淡注视着舞会中欢快人群的奥黛丽。 也许是冰霜玫瑰的威名在沙尔克也广为流传,没有一个人邀请奥黛丽跳舞,弗林斯和伊斯梅尔站在大厅的墙前注视着奥黛丽跟前的人,而约翰则站在奥黛丽身旁,一手端着一大盘子食物,一手飞快的往嘴里送,约翰饿坏了。 开始还有几个夫人小姐将兴趣放到这个身着监察厅高阶制服的冷冷的青年身上,监察厅威严而又带些神秘的气息使得人们感觉约翰这个奥黛丽的侍卫酷味十足,健壮的身躯虽然有点疲态,不是那么笔挺,依然让人感觉那里面昂扬的青春。 约翰第一次面对诱惑没有心情,回绝了一两个上来搭讪的漂亮小姐之后,从放满食物的桌子上盛了一大盘美味,走到奥黛丽身边就吃了起来。还打算上来试一试的几位女士停下了脚步,后悔自己走了眼,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约翰,你可以答应其中一个美丽的小姐,也许会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在等待着你呢,你需要放松一下心情”,奥黛丽丝毫没有对约翰狼吞虎咽的样子腾出反感。 “奥黛丽,你知道我们是朋友,如果有美好的东西,我会第一个跟你分享,你也需要美好的夜晚来放松心情”,约翰吸了一下手指上的鱼子酱。 奥黛丽回头冷冷看了约翰一眼,约翰又将盘里最后一点各种食物的渣混成的糊状物抿进了嘴里,“这里的食物还不错,我还要再来一盘”,约翰没有理会奥黛丽的眼神,又去桌上取食物。 奥黛丽有些无奈,更无奈的是那个优雅的罗曼亲王终于摆脱了倾慕者,带着写满柔情的微笑向奥黛丽走来。 库兰伊伯爵在场中同自己的几位侍妾跳舞,这时搂住的是当中最美丽的半精灵,淡绿色的长发,精致的脸庞,如果没有奥黛丽,她就是舞会上最美丽的女士。两位商会会长则各形成了一个圈子,在里面交谈,或严肃,或轻松,或洋洋自得,表情不一而足。 罗德尔在舞会开始的时候就告辞了,奥黛丽盯着罗德尔的背影和库兰伊有些富态的身形来回看了很久。 “奥黛丽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男人放着舞会上最耀眼的明珠不来争取,我希望我能有荣幸请您跳今天晚上您的第一支舞”,凯泽曼弯腰,伸手等待着奥黛丽将自己修长纤美的手放到自己手上。 “尊贵的凯泽曼亲王,感谢您的邀请,我不太会跳舞,您应该找一个配得上您优雅的舞姿的女士”,奥黛丽轻巧的侧身,避开了凯泽曼对着自己的正面。 “不,奥黛丽,真正的跳舞是用来交流感情、表达感情的,不管您跳的如何,我都真诚的邀请您,作为我们美妙的相逢的一个开始”,凯泽曼依然彬彬有礼,凝视奥黛丽的眼睛充满了热情。奥黛丽开始感到脸上有些发热。 “亲王殿下,还是不了,我想我没有准备在今晚跳舞,这身衣服也不合适”,奥黛丽悄然往后退了一步。 “奥黛丽,您知道,今晚这个晚会就是为您举办的,舞会上所有的人都是循着您的名声而来,难道您连一支舞都不跳吗”,凯泽曼转身面向人群,拍了两下手,并不用力,掌声却传遍了大厅的每个角落,人们转身面向凯泽曼。 “各位女士、先生,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见到了奥德最美丽的花朵,也是布莱恩家族和奥德帝国代表正义和威严的令人尊敬的卡恩公爵的骄傲奥黛丽小姐,让我们荣幸的邀请奥黛丽小姐跳一支舞”。随着人们爆发出的一阵欢呼,凯泽曼转身面向表情依旧冷静的奥黛丽。 奥黛丽转身将约翰手中的盘子夺下,交给旁边的侍者,“约翰,你不是想跟我跳舞吗,来吧”。 奥黛丽将嘴巴凑到约翰耳边,约翰能清楚的闻到奥黛丽身上的清香,感受到奥黛丽吹气如兰的气息,“赶紧将你的脏手擦干净,跳舞的时候不许它碰到我的衣服”。 四 揪 心 弗莱彻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奥德帝国王后,自己唯一的学生茱莉亚,白色的贵族长裙,完美的身材,挽起的发髻将美丽的脸庞显腾出来,高贵与威严开始越来越多的占据这个从小就充满了倔强的身躯。 “茱莉亚,也许我早一点降临就不会使你走向今天的路,在这条路上行走的越远,自我埋葬的就会越深,我宁愿你现在仍然是那个宁肯挨饿也不愿去伤害被关在笼中的黑猴子的小姑娘,我甚至宁愿你没有踏进宗教裁判所。” 茱莉亚低下头,两行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感受到弗莱彻充满威严的声音里一丝温暖与关爱,这个高傲的天使越来越像一个充满感情的人类,越来越像一个父亲。 “老师,我不后悔,我只希望有一天能成为老师的骄傲和荣耀”,茱莉亚轻轻的拭去泪水,一丝黯然闪过,又恢复高贵与冷静。 弗莱彻叹了一口气,“我马上要回伊斯城了,以后的事要靠你自己了,我会时刻关注着这里。” “是的,我会努力的。” 弗莱彻转身往外走去,在门口停下了身子,“好好照顾你肚里的孩子,不要让众神的目光关注到他”。说完,身影就消失在茱莉亚的视线中。 “孩子,我有孩子了”,茱莉亚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脑海中浮现出约翰充满阳光的笑脸,“不知道你的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茱莉亚摇了一下铃,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将图尔克召来”。 ----·----。----·----。----·---- 法塔尔风光无限,升任光明教会议事厅副议事长,光明教会议事厅是由枢机主教七人核心、圣庭、圣殿骑士团、宗教裁判所的高层所组成的名义上的宗教事务最高决策会议,所有牵涉法尔大陆的重要事物都要在议事厅讨论,讨论结果最终由教宗决定并签署发布,法塔尔成为了教会近百年来最年轻的副议事长。 与教宗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可是法塔尔却觉的自己离那个法尔大陆最荣耀的位置越来越远。 奥德帝国风平浪净的表面下早已波涛汹涌,枢机主教七人核心里与自己关系最好的一个向自己发来的密信里面说道,在更加高层的、真正的掌控光明教会的核心阶层的会议在讨论奥德的未来的时候,给了奥德两条路,一条就是全面接受光明教会的信仰,成为众神光辉照耀的地方。 另一条就是被接壤的罗曼帝国和贝格斯特帝国瓜分一部分,允许东边的野蛮人和北部的冰霜帝国对奥德的扩张,最终将奥德全面肢解,将尽量多的地方划归光明教会的教区。 第二条路代表的将是混乱,甚至是战乱,代表的是自己在光明教会“政治”生涯的结束,将要是自己极力避免的,可是现在的奥德,仅仅是格瑞特就让自己焦头烂额,那条路真的能避免吗,众神真的这样迫不及待了吗。 从偏远教区一路上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当中经过了无数的艰辛与忍耐,经历的无数的勾心斗角已经将法塔尔磨砺成了一个冷静甚至冷酷的领导者,然而当面对一个历经千年的庞大帝国的时候,法塔尔终于发现自己力有未逮,奥德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不是自己轻而易举就能颠覆的。 这是一个形成自己完整体系的系统,哪怕夺取了象征这个系统最高权力和荣耀的皇位,系统庞大牢固的根基依然存在,系统依然在沿着自己固有的方向前进,再高的权位无法动摇帝国的基础,这是法尔大陆上唯一传承千年的帝国存在的根基。 只有变革,时间漫长而又艰辛的变革才能改变这一切,那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而且不一定达成预期的目标,自己马上就要五十岁了,自己能等的了吗,而众神又能等的了吗。 法塔尔坐在奥德帝国议事厅旁边的书房里凝视着奥德帝国的版图,轻轻叹了一口气,本已稀薄的头顶更加稀薄,而两鬓已经开始染上白丝,年轻的时候还有几个朋友,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却更加孤独。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法塔尔的思绪,“进来”。 一个身着高阶牧师袍的清瘦中年人走到了法塔尔跟前,躬身行礼,“主教大人,圣庭的苦修士已经到了格瑞特。” “图里亚,你跟了我有多少年了”,法塔尔没有回应图里亚的汇报。 “大人,有二十多年了,从大人您还是一名神甫的时候开始。” “如果我不再今天这样的位置上了,你还会跟随我吗”,法塔尔直视着图里亚。 “大人,不管您到哪,图里亚都是您身边最忠实的仆人”,图里亚躬身坚定的说道。 “不,是亲人,图里亚,我们是亲人”,法塔尔声音有些颤抖,继而恢复正常,“宗教裁判所的人呢”。 “宗教裁判所已经有几十名高级裁判员进入了沙尔克,而裁判所联络厅已经联系了地下世界的很多力量,不过裁判所要求这部分费用由我们来出。” “当我们是金矿吗,不给”,法塔尔冷哼了一声,“将教会的人撤出议事厅,将议事厅还给奥德,只留下几个记事官,教会不再干涉奥德的政事,你再派几个牧师给斯内德伯爵看看病”。 “这次行动我亲自带队,炮灰嘛,让别人来做吧。” ----·----。----·----。----·---- 约翰有些笨拙的搂着奥黛丽,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着奥黛丽修长动人的身躯和诱人的清香,美丽的面孔和精致的双唇就在约翰眼前,奥黛丽的身高几乎和约翰相等,约翰咽了一口唾沫。 奥黛丽脸上浮上一丝红润,带着些英气的脸庞立刻显得无比美艳动人,给了约翰一个嗔怒的眼神。 男人们带着羡慕嫉妒搂起各自的舞伴围着奥黛丽和约翰跳了起来,奥黛丽舞动的身姿标准而优美,不带有人间的烟火气息,轻盈的身躯带动着没有参加过几次舞会的约翰开始有些笨拙的步伐,两个人配合的越来越好。 库兰伊看着奥黛丽带着别样的风情的骑士装扮,看着奥黛丽窈窕的身材,双目中透射出浓烈的痴迷,敷衍的搂着自己美丽的侍妾跳动着。 一切的繁华与喧闹都成了背景,只剩下奥黛丽一个人舞动的身影,凯泽曼凝视着奥黛丽,心里仿佛塞满了棉花,充盈却又不着力,奥黛丽,如果以后的人生里不能有你陪伴,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约翰,把你的头离我远一点,不许你再咽唾沫了”,奥黛丽身上闪过一丝金色的斗气,约翰浑身一激灵,就要贴到奥黛丽耳朵的脸离开了一段距离。 “奥黛丽,不是我有意如此,实在是应该怨你的母亲,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生的如此的诱人,你不知道此刻这里有多少男人抱着杀我的心,特别是那位一看就是老色鬼的库兰伊和边上这位已经掉入你编织的情网的亲王,得罪了这么多人,我当然得占点便宜”,约翰在奥黛丽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从未与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奥黛丽感到一阵酥麻,身子一软,被约翰抱住,虽然隔着一层软甲,约翰立即感受到了奥黛丽凹凸有致的身形,奥黛丽面红耳赤,在约翰身上狠狠扭了一把。 约翰张开嘴就要哀叫,冰冷的斗气汹涌的冲进喉咙,阻止了声音的发出,约翰张大了嘴看着刹那间蒙上一层冰霜的奥黛丽的俏脸,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规规矩矩的同奥黛丽跳这支舞的后半段。 将一切收在眼底的凯泽曼搂着身前的舞伴像搂着一个木偶,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同凯泽曼共舞的恨不得钻进凯泽曼身体里的美丽贵族小姐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舞伴注意力没有一点在自己身上,将脸紧紧贴在凯泽曼坚硬的胸膛上,编织着属于自己的梦。 回到酒店后,奥黛丽向古尔丹讲述了自己在舞会上的见闻。 “之前听说凯泽曼是罗曼帝国的闲散亲王,如同我们奥德陛下当初的状态,听了你的描述,看来这个家伙不简单,到离他领地几千里的地方来,目的不会单纯”,古尔丹坐在奥黛丽的旁边,思索的时候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奥黛丽不得不运起斗气抵御寒冷。 “我们是不是将消息告诉图尔克统领,我总感觉围绕着帝国一场阴谋的风暴正在吹起。” 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你,卡恩公爵,古尔丹看着奥黛丽站的笔直的样子有些恍惚,“既然已经远离了格瑞特,那就不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了,我们应该将目光放在我们这次的远行之上,其中一些重要的犯人,公爵交代一定不能出事,他们拥有着在关键时刻影响法尔大陆局面的能力,我们此行不是流放他们,而是护送他们”。 “古尔丹伯父,我从小就是在您关注的目光中成长,这一路上,我希望能够经常聆听您的教诲”。奥黛丽听到古尔丹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心中一疼,眼睛有些湿润。 “奥黛丽,你一直是布莱恩家族的骄傲,也一直是帝国监察厅的骄傲,可是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对于帝国来说,你只是其中的一滴水,对于布莱恩家族来说,你是一棵在未来可以参天的树,一滴水可以随风而逝,而树不同,树有根,无论何时何地,你首先是布莱恩家族的一份子,这也是你的父亲为什么让你离开监察厅的原因”。 白雾消散,古尔丹像一个普通的长者,“这个世界看不见的地方,有太多我们无法改变的东西,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首先保护好自己”。 “我不理解,在危机来临的时候,我们布莱恩家族从未退缩过”,奥黛丽有些激动。 “你会理解的,奥黛丽,等你能够更清楚的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在此之前,你需要的就是努力让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辨析这个世界。” “我会回去好好想想的”,奥黛丽下意识的想转头找一下父亲,找一下那个一直照耀在路前方的明灯,眼睛转动,看到在那个方位上并没有那个伟岸的身形,轻轻咬了一下牙,“从目前收集到的消息看来,我们被很多双眼睛盯上了”。 “呵呵,那就让我们请一次客,让他们见识见识帝国监察厅真实的手段,召集人并把这儿的监察官找来,我们好好研究研究。” 夜深了。 老亨利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进入多少天来第一次熟睡,约翰则辗转难眠。 父亲母亲平日里安详亲切的音容笑貌不断在脑海里浮现,一切都像在昨天,而他们仍然在格瑞特那个两层小楼里生活,自己只是在进行一次远足。 格瑞特,那里有对自己的期盼和牵挂,期望自己在人生的旅途上能够不断的向前,而牵挂着自己的身体,饮食,像所有去远征的骑士的父母一样,每天都将自己的祝福遥寄给自己的孩子。 他们经历了美好的童年,动人的青春时光,挑起了家庭的重担,让岁月将自己的双鬓染白,让皱纹爬上脸庞,将自己的爱全部投注到自己孩子的身上,等待着孩子的成长带给他们的未来和希望。 远足归来,他们一定会在门前迎接自己,给自己一个热烈的拥抱,那个曾经高大伟岸的父亲如今已经被自己高过,自己一定会告诉那个骄傲的父亲,“我爱你,父亲”,在以前的日子里,自己居然从没有说过这句话。自己一定要亲吻母亲,亲吻她不能看见自己高大身躯的双眼,亲吻她堆在眼角的细纹,亲吻她那双因为刻刀变的粗糙的双手。 一定会有一顿温馨的晚餐,一家人,还有老亨利,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一切都不再会有了,他们永远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离开了他们亲爱的儿子,他们离开的时候,心里可是在想念自己。 无声的啜泣,父母最后时刻的样子一幕幕在脑中浮现,疼痛与怨怒再一次在心中纠结。 老亨利睁开双眼,发出一个无声的叹息,翻转了一个身,又闭上双眼。 五 霉头 早上跟随着监察厅的高阶骑士练习斗气,出了一身汗,约翰感觉自己虚弱的身体有些恢复。 看到里面许多年纪同自己相仿的骑士修炼斗气的时候身上散发着有如实质的蓝茫,甚至有的散发着淡淡的银茫,约翰有些懈气,那个冷酷的身影所拥有的强大力量,是自己必须要超越的目标,而通往这个目标的路还有太遥远的距离。 回到房间,约翰从箱中翻出乌尔班交给自己的笔记本,翻开笔记本,依然是乌尔班十年来对世界对人生的体会,没有丝毫的出奇,就像每一本哲理书一样,充满了对世界的认识和反思。 “这是一个秩序的世界”,第一页上面只有一句话,约翰百思不得其解,也是在约翰这个年纪无法理解的一句话,这个世界充满了混乱,偷盗、抢劫、杀人、甚至战乱也无时无刻不再发生,一个秩序的世界怎么会这样。 将笔记塞进怀里,约翰闭眼冥想,在灵魂深处,一点微小却又无比纯正的圣焰在缓缓旋转。 圣焰旋转的速度不断加快,在广大的空间里划过一道道轨迹,许久,圣焰的速度逐渐变慢,又恢复原先的状态,不见壮大。 约翰睁开双眼,双瞳之中一个白点一闪而过。 敲了一个响指,一丝白色的火焰在指尖燃起,轻轻向着房间里的灯座一挥,火焰离手而去,擦着灯座飞到了墙上的木头上,将木头烧了一个微小的洞。 隔壁房间,一个笼罩在黑色披风当中的身影,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袖子上烧穿的一个小黑洞,有如骷髅的双眼中黑雾翻滚,似有愤怒,似有畏惧,仔细感应了片刻,抬起的头又缓缓低下,陷入冥思当中。 约翰摇着头,又打了一个响指,又一丝火焰燃烧着奔向了灯座,燃起里面的灯油。 老亨利推门进来,推了一个小车,还是那一身笔挺的燕尾服,只是更加的苍白,更加陈旧。 一丝不苟的将小车里丰富的食物端到桌上,拉开椅子,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约翰少爷,早上好,该吃早饭了”。 看着老亨利花白稀疏的头发,约翰紧紧抿着自己的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像一个优雅的贵族一样走过去,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虽然寒风刺骨,大街上仍然到处都是人,由于西北行省紧挨着灰色高原,地势较高,冬天并没有多少积雪,仅仅是路硬了一点而已,此时将货物运过去能获得平常三倍的收益。所以在沙尔克,此时的人反而比往常的人还要多,过几天就是几个大商队结伴起程的日子,人们赶着将自己的货物推销出去,即便推销不出去,也要换一些别的货物。 约翰一身笔挺的监察厅高阶制服,皮靴踏在沙尔克坚硬的石板地上,周围的人投来敬畏的眼光。 走了一小会,已经看见了一个兽人,一个精灵,一个野蛮人,还有不少矮人和侏儒,在格瑞特绝不会看到如此多的异族。冬日的阳光照到身上,带来了些许的温暖,约翰感到有些衰弱的身体有了些力量,身体有些发热。 走了半天,走出了城北的贵族区,大街上更加热闹了,已经快中午了,约翰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酒馆。原本喧闹的酒馆在约翰走进的刹那突然静了下来,其中几双眼睛细细打量了约翰一会,酒馆又回复了喧闹。 约翰叫了一瓶松子酒,一份牛排,坐下安静的吃了起来。 酒瓶过半,约翰已经微沸了,听旁边几个佣兵装束的人谈了起来,“此次护送听说要跟监察厅押送的队伍一起,为此几位会长还答应一路上负担监察厅队伍的一切所需”。 “那我们岂不是就轻松多了,有了监察厅的旗帜,这一路肯定风平浪静。” “据说圣盔骑士团要在西北行省边上迎接监察厅的队伍,能看到传说中的圣盔骑士了。” “如果真像你说的,就是不要佣金也值得我们跑一趟。” “是啊,圣盔骑士,能看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约翰的心陡的被提了起来,自己已经见过了圣殿骑士,确实耀眼,不知道人类最强大的圣盔骑士是怎样的风采。 隔了几张桌子的地方,一个面容清瘦的年轻人总感到自己的灵魂受到了威压,莱达是法尔大陆最臭名昭著的盗贼团卡布盗贼团中的一员,这个盗贼团收留了大量被各国和教会通缉的要犯,其中的一些要犯罪行累累。 为了利益这个盗贼团丝毫没有准则,在与同行的竞争中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是所有盗贼团的公敌。然而这个盗贼团拥有不少强者,再加上一些说不明白的原因,这个盗贼团始终存在在法尔大陆上,还跻身三大顶尖盗贼团的行列。 有人恨就有人爱,有阳光也就会有黑暗,卡布盗贼团也总是能够收到一些特别的委托,特别的委托带来特别的收益。 莱达是一名修炼灵魂秘术的盗贼,能够轻易的感觉到别人的灵魂状态,全身各处感觉也比一般人敏感,是一名打探消息的好手。 那个监察官的灵魂当中有什么在折磨着自己,从约翰进门开始,莱达就忍不住查看约翰的灵魂状态,这是一个充满了哀伤与仇恨的灵魂,其中交集者各种复杂的情绪,而那个灵魂的深处,有一点微弱的力量,让莱达感到了敬畏。 卡尔现在头疼无比,今天已经有好几拨人来过了,每一拨都不是自己的盗贼团能惹得起的强大力量的代表,他们身后代表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自己连同自己几百名手下收拾的连渣滓也不剩。 大意啊,一次轻易的疏忽就让自己卷进了这次风波,难道还要往北走,如果他们报复到手下的孩子怎么办,离开了自己的庇护,他们最终的命运不是死在街头,就是走向一条罪恶的不归路。 喝掉第三瓶酒,已经开始有些沸了的时候,约翰就坐在了卡尔的旁边,带着酷酷的表情开始喝酒。 看着约翰高阶的制服,心中算计了一下约翰的实力,唯一有些不确定的是能感受到这个年轻的高级监察官身上有种纯正而且熟悉的力量,然而这个监察官并没有多么强大。 一定是修炼了什么强大的秘术才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坐上了这样的高位,卡尔叹了一口气,算了,先躲过这一阵再说,算好多少力量能让约翰感到危险而又不会伤害到约翰,卡尔一拳击向约翰。 酒快喝完的时候,约翰觉得心情稍稍松快了不少,老亨利说的不错,要往前看,突然,就觉着自己挨了一下重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以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卡尔,卡尔看着自己几乎没有什么感觉的拳头,张大了嘴,一脸无辜的样子。 睁开眼睛,约翰就看到了奥黛丽憋着笑的俏脸,约翰感到背上有些瘀伤,活动了一下腰肢,还真是疼,哪个家伙下手还真狠,从沙发上坐起,给了奥黛丽一个白眼。“奥黛丽,想笑就笑吧,要是你那张冷冰冰的脸能整天带点笑,然后再穿上裙子,说不定我也会喜欢你的,你虽然长的漂亮,可是没人喜欢一块石头,特别是整天打扮的像男人的石头”。 “看来你是恢复了不少,又开始挑嘴了,难得啊,在沙尔克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街袭击监察厅的人,就让你这个冒牌货给碰上了,约翰,你的运气还真不错呢”,奥黛丽笑脸转冷,转身往外走去,“人我抓来了,就在楼下,我还有很多事,你看着办吧”。 看着奥黛丽窈窕的背影走出了房间,就听咔吧一声,沙发断裂,约翰摔到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带着羞恼约翰就往楼下冲去,四层楼梯,眨眼之间就到了。询问了楼下的骑士,就朝大厅边上一个小房间奔去,进了门,也不说话,朝着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个胖胖的中年人就是一拳,全力的一击,带着轻微的斗气。 这拳打在中年人的胸上,像打在棉花上,并没有感觉多少力道击实,便见那个中年人带着椅子以一个夸张的姿势飞了出去,肥胖的身躯撞开了用厚重的岩石垒砌的墙壁,撞出了一个大洞。 一声轰响,旅店都感到了震动。带着四溅的石块,卡尔摔在大厅的中央,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椅子已变成了碎块。 这时就看出了监察厅的效率和平时严谨的作风,整栋旅店里的骑士和法师以及监察官迅速在自己最近的位置隐蔽戒备,而靠近一楼的人员围绕约翰和卡尔形成几层包围圈,最里层是几名身着铠甲的骑士和习惯近战的监察官,外面一层是支援的法师,再外面一层是对外警戒、护卫和支援的人员,低等级警戒魔法信号在震动开始的时候已经迅速被传递了出去。 其它旅店都相应的戒备,而分散在城内各处的高级密探也都做出了相应的反应,除了盯着重要目标的人员,其他人员也做好了回去支援的准备。 闻声而来的奥黛丽和古尔丹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奥黛丽有点不敢相信被自己一激的约翰马上就弄出这么大阵仗,吩咐取消了警戒,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岗位和原本的行动中,只留下几个在大厅里负责警戒的骑士。 走到卡尔身边,奥黛丽就要用脚踢一踢卡尔,被古尔丹拦住,古尔丹面色凝重的盯着看了卡尔一会,摇了摇头。 奥黛丽用剑鞘翻开卡尔侧卧的身体,看见卡尔气息平稳,“他没什么事,只是昏了过去,找个治疗法师给他治疗一下”,抬头面向走到跟前的约翰,“约翰,那一拳的仇你也报了,事情就到这里吧”。 约翰看着躺在地上脸色发白的卡尔,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混乱的大厅,准备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但是看到两个漂亮的法师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将念头压了下去,“对不起,奥黛丽,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用这么大的力,造成的损失嘛,你先尽一个朋友的责任吧,我的背还有些疼呢,两位美女,不知道能不能也给我治疗一下”。 奥黛丽冷哼了一声,“看来你的身体是恢复了,沙尔克以后的路程你就骑马吧”,转身和古尔丹往楼上走去。 约翰耸了耸肩,脸上洋溢着笑,“两位美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是奥黛丽唯一的朋友,神圣魔法师乌尔班的学生,格瑞特城大名鼎鼎的骑士约翰”。 其中一个年纪较小面容清纯的法师低头咬住嘴角轻笑,另外一个一头金发脸型姣好的法师熟练的向卡尔施放了几个简单的治疗术,冷静的安排两个骑士将卡尔抬上担架。约翰跟着几个人就向一楼另一边的治疗室走去,边走边低声询问。 “我叫泰丽,这位姐姐叫兰朵,前些日子一直是我们给你治疗。” “古尔丹伯父,对刚才这个人您有什么发现”,奥黛丽和古尔丹拾阶而上,往四楼走去,后面紧跟着弗林斯和伊斯梅尔一高一矮两个骑士。 “他让我想到了二十年前的一个人,可是又不太像,你先让人去查一下他的底”,古尔丹低头盯着脚下楼梯的纹理,慢慢思索,“我没见过那个人,也几乎没有人见过他,我只是在监察厅的秘密档案里曾经看过他的背影的画像”。 “他是谁”,奥黛丽有些好奇。 古尔丹抬起头,目光的焦距变的遥远,“不说了,那是一个禁忌,像他那样高傲的人应该不会蜗居在沙尔克,而且年纪也不对”。 六 雪 色 新年后的第一场雪降临了,将沙尔克裹成一片白,寒风中各地来的商会和商人也渐渐失去了耐心,由其是从南方过来的商人。 从四季一直温暖甚至炎热的南方公国联盟来的商人更是匆匆将手中的货物脱手换得南方所需的物品,然后一队队的离开了沙尔克。 他们的心早就飞到了那充满温暖和阳光的家乡,飞到了自己衣着单薄的夫人和情人身边,飞到了南方那一处处销金窟,心里盘算着赶回家后先逍遥上那么一个月,即便是挥霍掉这一次远行所赚取的一半利润。 忍受了苦寒的远途,就要享受美妙的人生。 大街上人影渐稀,形色匆匆的商人都裹在厚厚的披风里,抓紧最后的时间进行交易。 监察厅的队伍最近几天就要出发,几个大商会也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即将踏上亮澄澄的黄金之旅,最后的收购和交换在进行,最有耐心的人将获得最大的收益,也意味着可能一无所得。 塔罗商会在沙尔克的驻地是在贵族区和平民区交界的一大条街道,街道两侧装修奢华的店铺和楼群以及在平民区的大片仓库都是塔罗商会的产业,各个店铺门前都是一片繁忙,每个店铺前都排了长长的队伍,而在仓库附近则排着长长的马车队伍,这里的街道宽阔的足以容纳十六辆马车并排而行,也只有塔罗商会这样富可敌国的商会才会有如此大的手笔。 叫喊声、砍价声、成交的欢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塔罗商会总会给出一个公平合理的价格,这是一个在常年严格管理下出来的能够在管理人员简洁的管理下高效运转的系统。 街道中央和店铺脸侧站满了帮助维持秩序的沙尔克城卫军,也只有塔罗商会和沙尔克商会才能受到如此的待遇。 沙尔克城近半的税金来源于这两个商会。在奥德不允许佣兵在城市里集结,佣兵可以在城市里休息消遣,但是决不能成群结队的出现。 塔罗商会也有自己专门的护卫队,但是为了尊重奥德的规定,全部留在了城外,在商队出城后将和商会雇佣的佣兵团一起护卫商队。 街道尽头是几处冷清的珠宝和魔法用品商铺,有能力在这里交易的商人都是些巨富,在各地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人数很少。这里的装修也最为奢华,但又绝不让人感到庸俗。 商铺过去就是一栋高大的三层楼,楼上塔罗商会的标志散发着魔法的光芒。在三楼一个装修简单的房间里,商会会长理查面色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注视着面前几个带着谦媚笑容的商人。 “就这么定了,诸位请回吧”,站在理查旁边同理查一样清瘦满头白发的塔罗商会沙尔克总管史蒂夫说道。 斯蒂夫将商人送出门,关上门,走到理查跟前,“我们现在收到的消息不是很妙,已经有不少势力盯上了监察厅的这支队伍,其中还有不少宗教裁判所的高级裁判员,我们是不是还要趟这趟浑水”。 “斯蒂夫,你怎么看现在法尔大陆现在的形势”,随手在房间里布下一个魔法结界,理查问道。 “除了冰霜巨人所在的冰霜帝国、野蛮人所在的东部草原、东南的兽人、矮人和精灵,占据大陆中央的人类国度和势力都已经插上了光明教会的旗帜,现在连奥德的皇帝都已经在明教会的控制之下,可以说想在的法尔大陆是光明教会的大陆”,斯蒂夫想了想。 “暂且不说那些异族,也不说光明教会能不能真正控制庞大的奥德帝国,只从表面上来说,光明教会已经将信仰播洒在了所有人类的国度,可是斯蒂夫,如果人们心中只存在教权,那么掌控庞大军队和领土的皇权和拥有特权和领地的贵族将怎么办。” “将被教权的荣耀所掩盖”,斯蒂夫往理查的茶杯里添了些水。 理查端起来喝了一口,“光明教会的强大已经引起了各国皇族和贵族的重视甚至恐惧,如果不是有光明诸神在后面撑腰,光明教会早就被联手铲平了,现在光明教会的手已经伸的太长了,随着光明教会各种法令的签署,我们上缴的税金里快要有一半要收进教会的口袋里,这是在打破皇权和贵族权力的底线”。 “所以这次我们要帮助奥德监察厅吗”,斯蒂夫若有所思。 “不,我们不参与,我们现在不能将自己放在光明教会的对面,我们在他们面前只是蝼蚁,而且这次监察厅自己能够应付。但是此次西北之行,我们要一路和他们同行,显示一种姿态,你下去安排一下,这次我们运送的货物至少是以前的两倍。” “我马上下去安排”,史蒂夫转身出了房间。 “你们走的太远了,哪怕后面站着光明诸神”,理查面容有些萧索,将茶杯放下,“暴风雨再过几年就要来了,人生真是渺小啊”。 魔法结界倏地消失。 ----·----。----·----。----·---- 约翰在治疗室里磨蹭了半天,背上的疼痛早已治好,又发现了几处伤病,整天在以效率为首的监察厅紧张的环境里,心情总是有些压抑的两个美丽的法师也乐得和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多呆一会,就顺手医治了约翰新发现的几处伤病。 “约翰,我们听法师团的人说,你的老师乌尔班主教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呢,你能给我们讲讲吗”,泰丽一身粉红色的法师袍,动人的俏脸,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约翰,而旁边兰朵则是一身白色的法师袍,在紧张的准备着魔法材料,制作魔法药丸,为将要遭遇的“大战”做准备。 “乌尔班老师只收了三个学生,除了我,还有两个”,约翰没有直接介绍乌尔班主教,关键是自己也不知道乌尔班主教的实力,他这个弟子从未见过自己的老师施放过神圣魔法,自然不敢说出去。而提到乌尔班主教,他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人生的各种道理,在乌尔班主教那里,约翰更觉得自己像一个哲学学生。 “还有哪两个”,接触不到监察厅核心和日常事物的泰丽对外面的世界和消息非常的好奇。 约翰咳了咳嗓子,带着骄傲的口音,“他们一个是圣骑士,一个是大魔法师”。 “啊”,两个法师同时惊呼,圣骑士和大魔法师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强者,而他们的老师竟然能够在不同的领域将学生带到这个程度,当然让人惊叹,这样的老师几乎已经不属于尘世。 “他们是谁”,这次是兰朵抢先问了出来。 “他们一个是光明教会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圣骑士兰迪斯,一个是光明教会的圣女苏菲”,约翰突然想到了奥黛丽告诉自己杀害自己父亲的那个家伙就是光明教会降临的一个天使,想到了让自己永生难忘的那幕景象,心中疼痛难忍,脸上布满黯然之色。 又是两声惊呼,两个法师又要发问,看到约翰难看的脸色,兰朵拽了拽泰丽,“约翰,你是近几年才成为乌尔班主教的弟子的,你不用懊恼,我们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也会成为像他们一样耀眼的骑士的”。 “是啊,约翰,你不用难过,虽然我对光明教会并没有好感,可是他们两个人我还是非常的敬仰的,听说他们的品行非常的高贵,名声在法尔大陆广为传颂呢”,泰丽也以为约翰为自己同他们的差距而难过。 “谢谢你们的安慰,我是因为想到了其他的事,泰丽、兰朵,我以后会经常来找你们的,我先回去了”,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约翰出了门。 被绑在治疗室的板床上的卡尔在听到乌尔班的名字的时候,睁了一下眼,凝神细听,这时看着约翰悲寂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乌尔班那张平静的脸庞,心中悄然一声叹息,“是你的弟子啊”。 约翰沿着楼梯直上到了布满积雪的楼顶,楼顶上也站了一队的骑士。约翰踏着雪走到了边上,往前望去。已经一个快一个月了,哪怕奥黛丽让人将他们安葬,可是自己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到他们的墓前看望他们,在死后的世界里是否会孤单。 一滴泪水悄然滑落。而灵魂深处那点微小的火焰陡然间迸发出一蓬火光,缓缓旋转的圣焰有一丝胀大,约翰突然感到自己有了一些明悟。 轻轻拭掉眼眶中的泪滴,约翰将眼睛紧紧闭起,半天将眼睛睁开,一点白色的亮光在瞳孔里旋转,约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事物,一切都比以前明晰了许多,甚至能看到对面旅店里的人在干什么,还能感受到楼顶上几个骑士的斗气都已经到了深蓝色。 沙尔克一片银装素裹,站在楼顶望远方望去,都是白色的世界,缕缕的烟从各处房舍升了起来,与天空接在一处,错落有致的房屋和整齐的街道,景色分外美丽。 ----·----。----·----。----·---- 萨拉斯自己被安排在了一个房间里,那个侏儒和小野蛮人被安排在另一个房间里,房间舒适,食物可口。脚上的魔法镣铐,萨拉斯已经研究了半天,对于一个顶尖的刺客来说,打开各种镣铐的方法是自己必学的知识。 只是自己戴的这付镣铐却是自己前所未见,镣铐是用上等的精钢打造而成,一看就是出自矮人之手,而且应该是一个大师。 镣铐上雕刻了精美的花纹,组成了两个三角星魔法阵,魔法阵中央镶嵌了名贵的蓝色宝石,整付镣铐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如果自己的细剑在,应该可以试一试将镣铐打开。只要能破坏魔法阵的核心,这件能缚住圣骑士级别强者的镣铐将不能缚住自己。 如何下手呢,研究过上百种魔法阵的萨拉斯看着手中临摹着魔法阵的纸,盘算着第一步从哪里下手。 将纸窝成一团,双手迅速搓动,纸团就化成了尘埃,摊开双手,什么也没有留下,接着就听到踏踏的脚步声。 房门被打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被带了进来,“你就住在这间房子里”,监察厅的人说完就走了,门旁守卫的骑士将房门关上。 卡尔对着萨拉斯微微一笑,就往一张整洁的床上走去,萨拉斯仔细的打量了卡尔一眼,没有感到什么异样,又自顾在脑海里研究起那个精密的魔法阵。研究了一会,又掏出一张纸,在上面将魔法阵又画了出来。 感觉到魔法阵研究的差不多的时候,萨拉斯便将桌上盛饭的铁托盘拿起,在手里一阵揉捏就成了一把细剑,细剑精致匀称。用力握着细剑,白色的细芒在剑尖闪烁,萨拉斯用剑尖戳向魔法阵中的一点。 一阵耀眼的蓝芒闪过,细剑断成了几节,而魔法镣铐安然无恙。 “唉,有的羊住在温暖的羊圈里却不珍惜,总想着冲出羊圈被狼群撕咬”,卡尔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呢喃了几声。 “你是谁”,看着卡尔身上并没有魔法镣铐,萨拉斯冷冷的注视着卡尔。 没有应答,只有床上传来的轻微的鼾声。 七 家族 原本想在沙尔克城外一段距离伏击监察厅的押送队伍,由于绿原骑士团调动了一个师团的骑士准备护送押送队伍过德罗行省,伏击计划不得不取消,改成在沙尔克城内偷袭。整理提供 这将是一次艰难的偷袭。 可惜那些在南方横行惯了的宗教裁判所的裁判员是不会明白的,这里是法尔大陆上唯一传承千年的庞大帝国,虽然有些腐朽,但是相对合理的制度还是使这个帝国不断涌现出新鲜的力量。 而一些传承已久的部门更是拥有可怕的底蕴和强大的力量,特别是像监察厅这样掌控庞大帝国国家安全的部门,在卡恩的领导下,这个部门积蓄的能量已经到了巅峰。 哪怕是能够在这次偷袭中消灭一两个重要的目标也好,最怕的是手伸进去,什么也没摸着,反而手没了。 沙尔克的一间小旅馆里,窗户透着风,法塔尔将自己裹在厚厚的披风里,看着窗外耀眼的白色,眉头紧皱。 经过这几天,现在自己终于明白弗莱彻为什么想要放弃这次行动,这是一次有来无回的行动,在奥德待的越久,知道的越多,就越明白这个帝国的可怕。高高在上的诸神又怎么会关心自己的仆人有多少困难,他们只要结果,只要那世人敬仰的荣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图里亚敲门进来,走到法塔尔身边,“十位苦修士都已经安排下了,他们倒不在意住宿的条件,只是宗教裁判所的那些家伙都住到贵族区的旅店里了,联系起来有些麻烦”。 “既然他们愿意打头阵,就让他们争取自己的荣勋,我们在后面支援他们就行了,圣庭在山区有两百多所修道院,几百位强大的苦修士,这次只派了十位过来,真是看的起我们啊”,法塔尔冷哼一声。 “大人,这次卡布盗贼团也派了长老会几位强大的长老来,还有其他几个地下势力的强者,我想我们不会失利的,再说,加上几十位高级裁判员,再强大的力量也不堪一击”,图里亚说道。 法塔尔回头看了这个忠心耿耿得跟了自己二十年的牧师,叹了一口气,“图里亚,这次行动你就不要参加了,如果没有众神的帮助,单凭我们教会自己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同奥德帝国相抗衡的,奥德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强大力量,恐怕永远会是一个迷。我们在南方待的太久了,是众人注视的焦点,已经被骄傲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即便南方那几个大的帝国手里也都有我们不知道的强大底牌。我们只看到了表面,而下面潜藏的暗流却是我们看不见的”。 图里亚面带委屈,“大人,还是让我跟随在您身边吧,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未离开过您的身边呢。再说,我们身后是强大的光明诸神,即便是隐藏了再多的黑暗的东西,都不会是教会的对手”。 “这次不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办,你先到我们在沙尔克新建的教堂里待着,到时我会传信息给你,你按照信息去找我。” “大人”,“行了,你去吧”,法塔尔手一挥,图里亚悻悻的走了出去。 “图里亚,我可是把我的生命交到你的手里了”,法塔尔听着图里亚出门的声音,身子没有动,眼睛仍然是看着窗外的景色,“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众神也不是万能的”。 ----·----。----·----。----·---- 沙尔克贵族区,一栋古朴的小楼对面是几家酒馆,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商人坐在桌子上喝酒,脸上洋溢着笑,仿佛在之前的交易里获得了大笔的收益。一个身材不错但是脸上涂满粉脂的流莺进了这家酒馆,眼睛转了一圈,看到了商人,眼睛一亮,就贴了上去。 “这位先生,看样子您这次的收获不小啊,能不能请我喝上一杯”,流莺紧贴着商人坐下。旁边喝酒的人腾出会意的笑声,还有人吹了几声口哨。 商人笑呵呵的紧紧楼住了流莺的腰,“应该是卡布盗贼团长老会的几个家伙,有两个身上带着死气,刚进了门,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是老阿克曼”。 流莺吃吃笑了两声,“死灵法师啊,我最讨厌这些人鬼不分的家伙了,幸好我们有对付这些家伙的办法”。 两个人窃窃私语,而对面小楼里,一个全身隐藏在黑色披风里的身影在站在三楼窗前,有如骷髅的脸上形如空洞的眼眶里黝黑一片,偶尔一点亮光能看到里面反射的是那个商人和流莺。 房间里阴森幽寂,丝丝的黑气在房间里升腾旋转。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走到黑影身后,离着几步远就停下了脚步,有些畏惧的望着黑色的身影。“库珀长老,需不需要将那两只苍蝇除掉。” “不必”,库珀冷冷的说道。 “谨遵您的吩咐,我先下去了,”中年人转身迅速出了房间,房间里更是冷清了。 小楼地下一层,墙上吊着两个面貌全非的青年,宽大而又简陋的房间里一边布置了一个祭坛,另一边布置成了刑房。 “你们盗贼团的人到底都去哪里了,还有让你们打探的监察厅的布置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快说,不然燃烧你们的灵魂”,一个面貌丑陋的侏儒奋力抽打着两个青年。 面色苍白的中年人走了下来,“算了,将他们杀了,给库珀长老献祭吧”。侏儒面带谦媚的跪下,点头应是。中年人厌恶的看了一眼,转身走了上去。 二楼一个大的房间里,几个长老环坐在沙发上听莱达汇报。 “这么说,这个盗贼团团长被抓,成员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一个衣着华丽整洁,面容英俊的中年人自语到,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沙发的扶手,“不简单啊”。 坐在中年人旁边的在黑色披风里的身影浑身环绕着黑雾,其他三个长老远远坐开,只有中年人安闲自得,黑色披风冷哼了一声,“那个叛徒阿克曼的位置查到了吗”。 莱达浑身战栗,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中年人轻轻一挥手,带有死气的寒冷从身上消失,“查到了,不过他在的旅店是监察厅的高层驻扎的地方,防备最是森严”。 中年人点了点头,“野蛮人科多夫呢”。 “也查到了,就在阿克曼所在旅店的隔壁一家旅店”。 “我们想知道具体房间”,旁边一身黑色轻质皮甲将雪白纤细的腰肢和圆润的大腿都裸腾在外的妖媚女子问到,一侧脸上纹了精美的蛇纹。 “这个没有查到”,莱达身子弓着,头低的已经不能再低。 “你叫莱达是吧,已经做的很好了,下去将具体地址告诉莱曼,然后找莱曼支一些费用,好好消遣消遣”,中年人语气温和。 “谢谢副团长大人”,莱达倒退着出了房间,浑身冷汗。 “埃维莉娜,你怎么看”,冈特副团长面向妖媚女子。 埃维莉娜扭动了一下腰肢,“我看我们还是将主要精力放在小科多夫身上,至于阿克曼那边,看情况而定,反正宗教裁判所请我们来主要是为了小科多夫,给他的价钱值得我们冒一次险”。 黑色的身影身上黑雾翻腾,冷冷的声音像来自地狱,“库珀长老跟我只管阿克曼”。 “那好,就这么定了”,冈特一拍手,“哈巴克长老您跟库珀大长老去对付阿克曼,我们剩下的人就去抢小科多夫”。 ----·----。----·----。----·---- “古尔丹伯父,我们是不是将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这样他们就不敢往里闯了,这次我们要面对的对手非常的强大”,奥黛丽看着手中的情报,面向古尔丹。 “在德罗行省和西北行省之间是巴伐行省的一处荒原,这几百里路是盗贼和劫匪出没最频繁的地方,如果不能在沙尔克消灭一些对我们虎视眈眈的狼群,我们会在那处荒原遭遇到更多更凶很的狼群”,古尔丹带着轻松的笑容,“你越来越像你父亲了,公爵做事从来都是胆大心细,所以在监察厅的岁月里,才能将以前名声不好的监察厅带到如今的位置”。 “是”,奥黛丽听到古尔丹提到自己的父亲,情绪有些低沉。 “布莱恩家族能够在帝国的权力中心周旋几百年,家族已经积累了强大的力量,布莱恩家族身后站的是堪比众神的火焰领主,在我们这只队伍中,有布莱恩家族的精锐力量,其中一个是你的堂叔,他和你的父亲都是火焰领主在人间的代表人”,古尔丹深深看了奥黛丽一眼,“奥黛丽,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强大的力量隐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但是,在人间总能看到他们存在的影子”。 古尔丹看着连笔挺的身形都带着卡恩影子的奥黛丽,,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回想起了卡恩公爵对自己说过的话。 房里,卡恩一有机会就专心的注视着自己夫人的画像,笔挺的背影第一次微显苍老,“古尔丹,我还有一个堂弟,但是他不通世情,一心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这一路下去,奥黛丽就拜托你了”。 古尔丹沉默了片刻,“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我早该下去陪她了,分开的日子,她寂寞,我也寂寞”,卡恩眼中浓浓的深情化成万般爱意投射到画像上。 “你还有两个儿子,还有奥黛丽,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他们也都成人了,布莱恩家族的子弟都要独自去面对风雨,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只有从风雨中走出来,才能被家族承认”,卡恩一顿,“我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奥黛丽,我答应过她的母亲,让她过自由幸福的生活,可是她现在正沿着我当年的足迹在走,这样下去她不会有幸福”。 “奥黛丽是个好孩子,她会和你一样优秀,这是你传承给她的”,提到奥黛丽,古尔丹像个慈祥的长者。 “不,老兄,她是我的女儿,奥德最美丽的女孩,她应该像她的母亲”,卡恩带着骄傲,喃喃说道,“一样温柔,一样宽容,而不是像个男人一样到处拼杀”。 卡恩语气转冷,“在我去了之后,如果这一路上奥黛丽变的越来越像她的老师圣巴拉克先生,到了西北行省后,你就把家族的力量交给她,如果她变的越来越像我,你就把布莱恩家族的力量交给她的哥哥巴雷特,就不要让她背负重担了,让她自由的去飞翔”。 古尔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奥黛丽,你从小在圣巴拉克先生那里长大,不知道布莱恩家族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你放心,这次不会有人从这里占得什么便宜的”。 奥黛丽抿着嘴,动人的俏脸上一丝忧郁,父亲,你从没告诉过我这些,真的不想我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吗,那么前方的路我该如何去走。 “伯父,能带我去见见我的堂叔吗”,奥黛丽轻轻吐了一口气。 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看着奥黛丽心里的变化,古尔丹有些心疼,公爵啊,当初你就不应该把她带进监察厅,“走吧,他是一个会让所有人战栗的强大存在”。 八 访 客 老亨利一有机会就看书,靠在温暖的壁炉前,看上一本小说或者历史书,喝上一杯热茶,偶尔看一两眼窗外美丽的雪景,真是贵族的享受啊。 雪景呢,抬头只看到黝黑的墙壁,魔法灯在墙壁上闪烁出红色的光晕,“年纪大了,不知道我眼神不好使吗,怎么能让我在地下室看书呢”,老亨利今天早上就被安排进了这间地下室,里面的布置也算豪华,唯一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就是空气稍稍有些污浊,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老亨利喝了一口茶,又看起书来,一会书扣在身上,在椅子上睡着了。 虽然被告知不能出地下室,约翰还是找机会溜到了治疗室,想找泰丽和兰朵聊会天,治疗室里一片繁忙,多了好多法师,泰丽和兰朵也忙的不可开交,约翰悻悻的回到了四楼的房间。 实在无聊,又拿出乌尔班的笔记本研究了起来。 ----·----。----·----。----·---- 旅店外,街道上反常的安静,押送队伍将于明天出发,奥黛丽要求沙尔克城卫军将附近的街道戒严,今天夜里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监察厅队伍分散的队伍给了紧盯着押送队伍的各方以极大的机会,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在夜里来上雷霆一击。 奥黛丽和古尔丹坐镇在一处古朴的旅店里,住在这里的是坐在第五辆马车上的一个粗壮的老者,曾经在南方横行三十年的海上巨盗杜勒斯,这个曾经把持着南方海上航线的最大的海盗掌握着数不清的财富,在拥有海域的南方公国联盟和罗曼帝国属于传奇人物。 他曾经到过龙岛用珠宝换来强大的龙族一次热情的招待,据说还曾经驾船经过几乎不可能航行的风暴区到过魔族的灰色高原。 十年前被光明教会和南方公国联盟联合海盗里面的叛徒造反之后,杜勒斯就连同庞大的宝藏销声匿迹,在那些宝藏里还有传说中的神器。 法尔大陆数不清的人和盗贼到处寻找杜勒斯的踪迹,都没有结果。只有少数强大的组织探知杜勒斯在奥德帝国监察厅的重犯监狱里,但都打消了前去劫掠的念头,只因为那是名动法尔大陆的卡恩公爵的地盘。 杜勒斯花白的胡子和头发,在豪华的套房里大口的喝着酒吃着肉,“奥黛丽,我和你的父亲卡恩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游历大陆,曾独自驾船出海,我那时还没有发达,我们在海上相遇,痛痛快快打了一架。虽然在陆地上我不是你父亲的对手,可是在海里他不是我的对手,哈哈,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 “杜勒斯伯父,在海里您也没占到便宜吧”,奥黛丽轻笑道。 “你的嘴可真叼,卡恩是我一生中最佩服的人,唉,老子一生有过无数的女人,可是你父亲却被只被你母亲牵住了心,有时真是羡慕你的父亲,有了两个好儿子,还有你这样一个宝贝”,杜勒斯喝了一杯酒,“奥黛丽,伯父我没有什么别的,有的就是珠宝,等你什么时候出嫁,我把所有的财宝都给你做嫁妆”。 “我可用不着”,奥黛丽发现走到哪里都是父亲留下的痕迹,心中有些压抑。 “会用的着的”,杜勒斯叹了一口气,“以前你父亲经常和我喝酒,现在也没人和我喝酒了”。 奥黛丽看着有些苍老落寞的杜勒斯,突然想起了约翰,“杜勒斯伯父,我想我可以找个人陪您喝酒,您一定不会寂寞的”。 杜勒斯抬头聆听了一会,呵呵一笑,“好啊,我等着,你有客人来了,是个不错的小子”。 奥黛丽打开门正看到一个侍卫走到跟前,“奥黛丽小姐,罗曼帝国的凯泽曼亲王前来拜访”。 站在旅店古朴典雅的大厅里,凯泽曼像光明教堂的壁画上描绘的降临的天使,一身黑色的骑士劲装,闪耀着魔法光芒的银色精钢胸甲,一把雕刻了繁复魔纹的细剑,英俊无匹的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意。 看到奥黛丽沿着楼梯缓缓下来的修长身影,凯泽曼心中一动,眼中立即浮上如水的光泽,里面蕴含着河海般的深情。 凯泽曼行了一个优雅的贵族礼,最挑剔的宫廷管事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奥黛丽看着这个撕掳了无数女人芳心的可称为当世年青人中的翘楚,心中发出微微的赞叹,轻轻的还了一礼。 “亲王殿下,是什么风将您吹来了,至少您应该先通知奥黛丽一声,我好做出准备,不知道您这次是一次公事拜访,还是一次私人拜访,我现在可不是监察厅的人了”。 “我想是爱的旋风将我吹到此处,奥黛丽,这纯粹是一次私人的拜访,您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倾慕者和追求者”,凯泽曼总是直视着奥黛丽,“听说一些不长眼的家伙要来打扰你的美梦,凯泽曼特来做一次护花使者”。 感受到了凯泽曼眼光中的热度,奥黛丽避开了自己的视线,打量着凯泽曼的细剑,“感谢亲王殿下的盛情,我想我们能够应付一切的状况”。 “不,奥黛丽,你是领导者,想必也能感受到我的实力,你也不必在意我亲王的身份,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战士”,看着奥黛丽又要张嘴拒绝,凯泽曼平静的盯着奥黛丽的双眸,“虽然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可是至少我能减少你的战士的伤亡,跟随你的每一个战士都是一条珍贵的生命,你也想让他们看到目的地吧”。 没有在意到凯泽曼的用语中您换成了你,奥黛丽深深看了凯泽曼一眼,沉吟了一会,“好吧,凯泽曼殿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愿意听从你的调遣”,凯泽曼行了一个骑士礼,“无论何时何地”。 ----·----。----·----。----·---- 入夜了,大街上空无一人。 沙尔克城主府隔一条街道就是贯通沙尔克城东西的主街道沙尔克大道,由于沙尔克城几次扩建,特别是南城扩建的范围更大,这条主街道已经不再是城市南北的中线,但却是最重要最宽阔的一条街道。 街道的中心位置两边,一两个街区的距离上,街道可以容纳三十二辆马车并排而行,堪比格瑞特城的皇家大道,是举行庆典的绝佳场所。沙尔克所有重要的部门都在这条街道的两侧。 而街道的最中心,是市政厅广场,广场的一端是一座高耸的尖塔。高塔全部用从西北行省运来的大块褐色岩石砌成,外面雕刻了各种对称的雕像,从最底层的见习骑士雕像到塔尖的圣骑士雕像,象征了这个骑士国度里人们的信仰。 高达九层的高塔是沙尔克城最高的建筑,每一层的高度堪比普通建筑的两层,高塔用永久魔法阵进行加固。 高塔的最顶部是一口镀金的大铜钟,上面雕刻了精美的魔纹,铜钟下面是一个三角星魔法阵。每隔一个时辰,魔法阵就会带动铜钟振动,发出巨大的声响,告诉人们准确的时间。这就是法尔大陆最高的钟楼,沙尔克钟楼。 于铜钟振动的能量来自于魔法阵中的魔法石,而沙尔克用的魔法石都是中等魔法石,长时间不用更换,所以除了钟楼一层几个守卫之外,整个钟楼空荡荡的。 钟楼只有在庆典的时候才会挤满了人,大贵族和大商人在上面几层,而普通的贵族和商人则在付出不斐的费用后挤满下面几层。 站在钟楼的第九层,沙尔克城尽收眼底。艾伯特一身黑色的长袍,注视着监察厅队伍所在的透出微弱灯光的旅店区。 作为宗教裁判所九个审判者之一,艾伯特本应坐镇在伊斯城,或者成为宗教裁判所在南方几个帝国的事务所的掌控者,然而作为裁判所内派系斗争的最后牺牲品,自己就成了奥德事务所的掌控者。 奥德这个众神的光辉播撒不到的地方,这个原本只需要一个高级裁判员担任的角色就成为了自己的耻辱,裁判所里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嘲笑自己。 翻身的机会终于来了,由于宗教事务最高决策会议极为重视这次从奥德监察厅手里抢人的行动,虽然有人从中作梗,还是有四十多名高级裁判员来到了沙尔克,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可以从任何一座旅店里抢出任何一个人。 艾伯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身着白色长袍的凯恩斯,审判长帕特里克的嫡系,九个审判者里实力位居第三位的家伙。无论什么样的活动,这个高傲的家伙都穿着镶着金边的白色长袍,浑然不顾行动时衣服上闪烁的金光会打草惊蛇。 作为名义上的行动指挥者,艾伯特不得不时刻询问凯恩斯的意见,毕竟参加这次行动的很多高级裁判员都是他的手下。 幸好,在行动之前,已经定下了方案,宗教裁判所去劫海上巨盗杜勒斯,而枢机主教法塔尔带领一部分苦修士去劫暗夜精灵玛法里奥。了解监察厅可怕的艾伯特甚至希望两方合在一起只劫一个人,这样把握更大一些。 “凯恩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行动吧。” “再等一下,我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去劫杜勒斯,一路去劫异端泰特斯。” 艾伯特如置冰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次行动将会是宗教裁判所近百年来最惨重的一次失利,第二个念头就是这个背后有大靠山的家伙将会安然无事,而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指挥者,将成为失利后被追究的牺牲品。 又一次牺牲品,在这个替光明诸神播撒的光辉的光明教会里,同样有如同永夜一样的黑暗,没有靠山和背景的自己就如一叶浮萍,终没有自己的根。 吐出一口苦涩的气,艾伯特面色转冷,“这次行动的成败与否决定着你能否成为新增副审判长的候选者,你要慎重考虑,我们手中的力量能否同时展开两次行动”。 凯恩斯英挺的脸上不腾声色,语气中带着讥讽,“艾伯特,是不是奥德冰冷的天气也冻住了你的心,当年那个号称最勇敢的裁判员如今怎么也懂得了懦弱”。 “凯恩斯,作为审判者之一你应该知道,一时的冲动也许会带来灾难般的后果,他们将人分散开本身就是一个陷阱,等待着我们上钩。我们合力一击还有机会取得一点成果,如果再将手中的力量分开,岂不是正好落入他们的圈套。” 凯恩斯斜视了艾伯特一眼,往前迈了一小步,站在了艾伯特的身前,“行动时的果断也能带来数倍的收获,再完美的圈套也经不住强大的实力,我们裁判所能站在法尔大陆的高处俯视世人,就是因为我们拥有世人不能企及的强大实力。” 看着凯恩斯高傲的背影,艾伯特突然有从后面来上一击的冲动,慢慢平息心中的怒火,艾伯特用如同外面的气温一样冰冷的声音回道,“那开始吧”。 九 战 斗(一) 夜更深了,大雪飘落,原本在街道上戒严的沙尔克城卫军也早已撤走,旅店区附近的住宅也都已经清空,连酒店的侍应都全部转移,大战将起。 约翰所在的旅店原本只是这支队伍的核心驻扎的地方,除了亡灵法师阿克曼之外没有别的被押送者,而监察厅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其他的旅店,这个旅店防备反而最疏松,阿克曼虽然是一个强大的亡灵法师,但对奥德帝国来说价值甚至远比不上小野蛮人科多夫。 经过今天的明悟,约翰觉得自己的神圣魔法又成长了一截,虽然自己没有学过到底怎样施放神圣魔法,可是发出一点火焰还是不在话下。轻轻的敲一下响指,一簇鸟蛋大小的火焰就会从指尖冒出,一挥手,火焰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灯座,燃起灯油。 一天的冥想与内心的煎熬让约翰疲惫不堪,忘记了奥黛丽让自己一直待在地下室的告诫,在床上沉沉睡去。 ----·----。----·----。----·---- 阿克曼盘坐在房间的中间,身上黑雾翻滚,里面传来燃烧灵魂的哀嚎,哀嚎声在接触到黑雾的外沿后消失。 阿克曼丛怀里掏出一把权杖,权杖长不过一尺,通体黝黑,顶部是一个拳头般大小张嘴的骷髅,骷髅眼中闪烁着光芒,是两颗顶级的黑魔法石,骷髅嘴中不断往外冒出浓郁的黑雾。 徒手在地板上画了一个圆,将自己也圈在圆中,把权杖插在圆心,阿克曼枯瘦的嘴巴张开,发出冰冷的声音,是一段晦涩难听的咒语。权杖的黑雾与阿克曼身上的黑雾接在了一起,黑雾翻腾的更加剧烈,范围也扩大了数倍。 更加凄厉的哀嚎从黑雾中传出。阿克曼黝黑深陷的双目中,一丝亮光闪烁,在亮光中可以看到漫天的雪花,虚空中两个漆黑的身影浑身缠绕着黑雾踏雪而来。 围绕着权杖,虚浮在地板上缓缓转过身,阿克曼面对着窗户,窗户外面飞舞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 另一处旅店,巴特勒身形笔挺的端坐着,面前摆了一盘法尔大陆上通用的行军棋,行军棋已进入了残局,巴特勒捏起一个棋子,抬手在空中久久不能放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巴特勒,你已经走的够好了,可是想成为一个领域强者,需要的将不再是勤奋刻苦的修炼,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感悟,只有理解了这个世界,你才能创造自己的规则”。 泰特斯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雪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蜷缩在躺椅上,浑浊的双眸望着天花板,眼睛里看不到房间景象的投影,形如鸡爪的枯瘦左手扶在躺椅的扶手上,右手颤颤巍巍的去端旁边桌子上的水杯,水杯里盛满了水,杯子不停的摇晃,就是不见一滴水洒落出来。 慢慢的喝了一口水,泰特斯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这么老了,还有年轻人惦记着我”。 巴特勒慢慢抬起头,一脸沉静,如果奥黛丽在这里就会发现此刻的巴特勒像极了卡恩。双目中已不再是屋内的景象,而是燃烧着的烈焰,而手中的棋子也在这一刻燃烧成了虚无。 ----·----。----·----。----·---- 杜勒斯的房间里,杜勒斯又喝了一大杯酒,斜眼打量了一眼正在弹奏竖琴的凯泽曼,一身骑士装的凯泽曼没有丝毫破坏演奏的意境,铿锵有力的节奏仿佛把人带进了激情与热血的战场,能从琴声中听到战马的嘶鸣,兵器碰触的嗡响,而表情投入的凯泽曼则像是一名带领着战士在战场上厮杀的猛将。 杜勒斯缓缓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 奥黛丽靠在窗前,眼睛看着映在窗户上的身影,窗外雪花飞舞,成为了一个广阔的舞台,舞台上是凯泽曼英挺的身姿,骄傲、高贵、优雅。同样是夜里,同样是通过玻璃,奥黛丽想起了那晚在一群高傲的骑士中间举着酒,大声呼喝沸态可掬的约翰,看着窗外雪花当中隐约飞动的身影,奥黛丽腾出了一个让凯泽曼永生难忘的微笑。 ----·----。----·----。----·---- 古尔丹镇守的旅店里,暗夜精灵玛法里奥看了一眼古尔丹,“古尔丹,这次到了目的地后,我想回部族去了”。 古尔丹叹了一口气,“老师,您已经脱离暗夜精灵百年了,即便您能够找到回去的路,他们还能承认您是他们的族人吗”。 “离开的越久就越是想念,特别是这次远行离我梦想的家园越来越近,在法尔大陆游荡了百年,只有那里才是我牵挂的地方,同你们人类不一样,无论经过多少岁月,我们的根都是唯一的”。 玛法里奥淡紫色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就像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金黄色的眸子里满是怀念,“我想再看看我的亲人,哪怕他们不再承认,毕竟我们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液”。 古尔丹看着这个像一个父亲一样将自己抚养长大的老师,六十年来他的样貌从来没有变化过,而自己早已从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变成了一个脸上堆起皱纹的老者,虽然已不能扑在他的身上享受那温暖的怀抱,可是那孺慕深情依然在心里流淌。 这段路程将是自己同老师在一起的最后时光,您是不愿看着自己的孩子最后在苍老中离世吗,我的老师。 “老师,我明白了。”古尔丹微微低头,一滴泪悄然划过眼角,消失在虚空中。 “孩子,来吧,让我们再一次并肩战斗”,玛法里奥走上前,一手揽住古尔丹的脖子,一手抽出腰中的弯刀,对着窗户就是一刀。 窗户猛然炸碎,玻璃、木头、石块向外四散飞去,一个宗教裁判所负责侦查的探夜者惨叫着摔在了地上,溅起大片的雪花。法塔尔抬头凝视,从破损的窗口中看到了两个黑色的身影,其中一个就是这次的目标,通往暗夜精灵森林的钥匙,暗夜精灵玛法里奥。 玛法里奥一身精致的贴身劲装,淡紫色的俊美面容,微尖的耳朵,右手持刀,刀发紫色光芒,身躯挺立,状若天神。 随着窗户的炸开,从旅店各个房间射出带着各色斗气的箭,几个实力不济的宗教裁判所的探夜者立即殒命,旅店下面只剩下法塔尔和法塔尔身前的十个苦修士。 身着白色长袍的苦修士正好掩映在漫天大雪当中,淡淡的圣光萦绕在苦修士身前,挡下了所有的箭。 玛法里奥冷哼了一声,将弯刀插入刀鞘,一把绿色的精美弓箭出现在手中,拉开弓弦,一道紫色的光箭摇曳生辉,手一松,光箭就朝着一名苦修士飞去,疾去的光箭穿过苦修士的身体在地上炸开,连同苦修士炸成了虚无。 当第二箭就要射出的时候,在同密特朗公爵的战斗中生存下来的维尔托德大喝一声,“列阵,”。 九个苦修士面无表情的迅速移动到一起,大声祈祷,“主说,得着生命的,将要失丧生命,凡自高的必降为卑,自卑的必升为高。” 祈祷声越来越大,浓郁的圣光从九人的中心位置升起,形成一面光盾。 玛法里奥拉着箭,面色越来越凝重,有如实质的光盾覆盖住了所有的苦修士和后面那个牧师,紫色的光箭不住颤动,几滴汗水浮现在玛法里奥的额头。 “近身攻击”,看到光盾下面的苦修士开始一段新的祈祷,玛法里奥喝道,光箭对准光盾覆盖不到的地面,一箭射出。 光箭在苦修士脚下深达几米处爆炸,将地面炸开,苦修士飞落各处,光盾消失。一波魔法攻击紧接着从旅店里发出,火球,水箭,闪电向着苦修士身上招呼。玛法里奥和古尔丹跳下楼,带着一群近战骑士冲向苦修士。 魔法的攻击下,又有一个在爆炸中心的苦修士殒命,法塔尔紧紧盯住了维尔托德,这个上一次行动中同基路伯一起活着回来的苦修士无疑是里面最强大的,在他的身边活命的几率更大一些。 刚才一波魔法攻击当中还有几个高级魔法师的才能施放的魔法,而冲过来的骑士里面有两个甚至闪烁着淡金色的斗气,这无疑更让法塔尔确定这次行动踢到了铁板。 同样先受到一波箭雨和魔法洗礼的是宗教裁判所的两拨队伍,一些高级裁判员在这波洗礼后受伤,几个倒霉的家伙也早早回归了荣耀的殿堂。 高级裁判员中的魔法师进行了回击,虽然这里面的魔法师有几个到了高级魔法师的级别,可是对经过魔法加固的旅店威胁不大,更不用说躲在里面偷放冷箭的监察官们。 凯恩斯面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旅店,唯一亮着灯的一个窗户就是异端泰特斯所在的房间,虽然可以冲到那个房间,但是恐怕还要死上几个高级裁判员。 可恶的奥德监察厅里居然有高级魔法师和修炼到金色斗气的家伙,这些家伙往往是各国皇家法师团里的法师和军队的高级军官,怎么能屈才在监察厅这样一个部门里。 那个房间不大,埋伏不了多少人,凯恩斯回想起宗教裁判所里副审判长宽大的办公室,“往里冲”。 又是一波密集的魔法和箭雨攻击,凯恩斯轻轻呼着气,飞向头部的箭和魔法都被吹往两侧,擦着耳边飞过,而白色的长袍上金色的亮边闪耀着,组成了一个精密的魔法阵,挡住了所有射来的箭。 箭雨中飞跃而起,凯恩斯和几个实力强大的高级裁判员飞落在亮灯的窗前,其他的高级裁判员要冲进楼里,通过楼梯到四楼汇合。 窗子炸开,一个高级裁判员率先跳了进去,端坐在椅子上的巴特勒冷冷看了这个一脸骄横的裁判员一眼,一簇紫火在裁判员胸前燃起,这个高级裁判员立即发出惨痛的嚎叫,一把细剑出现在凯恩斯的手中,一剑劈出,劈在这个跟随了自己很久的裁判员胸前,紫火连同胸前的皮肉被劈了下来,皮肉在落地的瞬间烧成了灰烬,胸前血淋淋的能看到白色的肋骨。 将哀嚎的裁判员扔下楼,凯恩斯和几个高级裁判员将巴特勒围在中间。巴特勒纹丝不动,泰特斯颤颤巍巍的喝了一口水,“小帕特里克是你什么人”。 凯恩斯紧张的注视着巴特勒,扫了一眼风烛残年的泰特斯,“审判长大人是我的老师”。 “嗯,果真都是一样的性格,做事冲动”。泰特斯颤抖的双手将杯子放回桌面,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年裁判员见有机可乘,手持一把弯钩一样的武器,向泰特斯砍去。 弯钩在空中划过一道虚影,将附近的空气考的炙热,银色的斗气夹杂着红光,“嗯,不错,魔武双修,”泰特斯赞叹了一句。 泰特斯说话极慢,而疾速劈下的弯钩也越来越慢,到最后仿佛配合着泰特斯说话的节奏,泰特斯每说出一个字,弯钩往下一点,当泰特斯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弯钩到了泰特斯的跟前,所有人都感觉时间静止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泰特斯颤巍巍的手接过弯钩,慢慢送到浑浊的眼前仔细打量。 “哦,还印着名字,柯顿,这件武器不适合你。” 一刻,弯钩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这时候柯顿才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刚才泰特斯做了这么多动作,自己的心脏才跳了一下。 凯恩斯脸色巨变,眼睛看着泰特斯,又看向巴特勒,而楼下的喊杀声渐渐息弱。 十 战 斗(二) 闯入杜勒斯房间的除了艾伯特,还有四个高级裁判员,艾伯特站在最后面。 他仔细打量着房间中的几个人,坐在桌前悠闲的喝着酒的粗犷老者就是海上巨盗杜勒斯,斜靠在墙上手持一把古朴细剑的劲装美女奥黛丽,身材高大粗壮的骑士伊斯梅尔和矮人骑士弗林斯,坐在竖琴边轻抚琴弦的俊美青年。 艾伯特咽了一口苦涩的唾沫,认出这个青年就是在法尔大陆声名不响但是在光明教会高层眼里与圣殿骑士兰迪斯一样是法尔大陆最有前途的后起之秀,罗曼亲王凯泽曼。 普通的世人也许不知道凯泽曼的强大,可是身为宗教裁判所高层的艾伯特当然明白这个与兰迪斯在同样年纪就修炼成圣斗气的年轻人是多么强大,而他的身后则站着他的老师,领域强者剑圣潘西。 看到行动自如没有受到禁锢的杜勒斯,艾伯特默默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实力,艾伯特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凯恩斯,紧张、失望的情绪开始在心中弥漫,信仰的根基开始摇晃,当初抱着崇高的理想踏进了宗教裁判所,决定为信仰奉献终身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会面对这样的情形。 如果能活着出去…… 艾伯特思考的时候,前面四个高级裁判员已经发起了攻击,一个光头一进房间就盯上了奥黛丽,在大陆南方逍遥的时日里,光头经常光顾各种高档的销金窟,周旋在各族美女之间,乐此不疲。 而高级裁判员的身份也带来了便利,一些异端和邪教信奉者当中的处女最后都成了光头惩罚的对象。而今夜,这个自己有生以来见过最美丽的“异端”如果能成为自己惩罚的对象,那将是自己在宗教裁判所里最大的成就。 淫邪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奥黛丽身上的每一处地方,奥黛丽脸色变的有如寒冰。光头从身上缓缓抽出一条用深渊恶魔的筋做成的鞭子,在空中甩了两下,鞭子的头就宛如灵蛇一般飞动。 一个波浪传向鞭头,鞭头抖动着向奥黛丽飞去,突然鞭头不再抖动,而是直直的飞向了天花板,光头接着就看到一个身着骑士劲装的俊美青年站在了自己身前,手扶着剑柄。 光头看着断成两截的鞭子,心中突然升起了强烈的畏惧,这个冷冷注视着自己的青年给人以强大的压力,也只有裁判所的几个审判长和长老才能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 奥黛丽斜跨一步,与凯泽曼并肩而站,“凯泽曼,把他留给我”。 奥黛丽古朴的剑尖斜指地板,平静的注视着罗纳,“你叫什么名字”,加入到裁判所后从未遇到过真正威胁的光头被注视得有些慌乱,“罗纳”应声而出。 “好,罗纳,此剑名叫洗魂,希望死后你的灵魂能够得到净化”。还没反应过来的光头下一刻就看见剑尖出现在了眼前,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将脑袋侧转,光头抖起手中剩下的半截鞭子。 剑尖上探出半尺金芒,在空中抖起一片虚影,虚影的面积越来越大,光头浑身冒汗,鞭子不停抖动,堪堪挡住毎一剑攻击,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鞭子越来越短。 凯泽曼看着奥黛丽如同精灵一样舞动的身姿,化不开的一丝温柔开始缠绕在自己心中,任由最后进屋的那个宗教裁判员跳出了窗子,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奥黛丽。 以一个优美的姿势收回细剑,缓缓插入剑鞘,奥黛丽看着眼前这个精瘦的宗教裁判员满脸讶异的倒地,鲜血从脖子喷涌出来。 当弗林斯和伊斯梅尔将各自的对手送进死亡的怀抱的时候,杜勒斯已经小酌了两杯了,一个胖胖的裁判员趴在地上,耳朵里不断冒出蓝色的水。 ----·----。----·----。----·---- 阿克曼抬起头静静等待,窗外飞舞的雪景突然消失,只余一片浓郁的黑,窗户从中心破开一个小洞,小洞周围滋滋的黑雾翻滚,迅速将窗户腐蚀,只剩下空空的石壁。 库珀和哈巴克黑色的身影站立在窗台上,挡住了窗外的一切,身上翻腾的黑雾不断与阿克曼身前的黑雾碰撞,黑雾当中哀嚎的声音更见惨烈。 “大哥,老三”阿克曼发出低沉冰冷的声音,“我等你们好久了”。 “叛徒,住嘴”,哈巴克愤怒的声音带动着身前的黑雾向前,压缩阿克曼身前的黑雾。 “阿克曼,我们找你几十年了,在一百年前,我们是兄弟,可是现在,你只是一个卑劣的叛徒,我为我们曾经的情谊感到遗憾。”从来惜字如金的库珀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话语开始还有些不清。 阿克曼低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旧的魔牛皮书,将书放在权杖前。哈巴克看见书就想冲上前,被库珀一把拽住。 阿克曼缓缓解开身上的披风,让披风滑落在地,库珀和哈巴克看到阿克曼除了脸上还包着一层皮,身上其它部分只余下一副骷髅。 “这本亡灵魔法修炼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样子,成为行走在人间的,而不是成为伟大的亡灵法师,我们被那个兽人萨满骗了”。 库珀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阿克曼,哈巴克身上的黑雾忽而凝聚,忽而散开,情绪在剧烈的变化。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黑雾猛然四散,销蚀了房间几面的墙壁。翻飞的大雪从屋顶上的空洞里落下,消失在黑雾里。从黑雾中穿过的雪花飘落在隔壁的两个房间。 正在熟睡中的约翰只感觉一阵冷风,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脸上飘落几片雪花,脸上的温热迅速将雪花化成水滴。 抹掉脸上的水滴,约翰睁开眼,看到空气中淡淡的黑雾,在自己身前一尺处徘徊不前。约翰转头望向冷风吹来的方向。 从破开的墙壁洞中可以看到,一个浑身冒着黑雾的白色骷髅盘坐在地上,两个同样环绕着黑雾的黑披风站在窗台上,其中一个发出难听的叫声。漫天的雪花落入房间。 约翰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 让愤怒、失望和痛恨煎熬着自己的哈巴克转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的约翰,漆黑的眼眶中闪烁着冷幽幽的光。袖子一抖,一团浓黑的雾就朝着约翰飞了过来,在空中发出滋滋的声音,眨眼之间,黑雾就飞到了约翰身前,在沾到约翰的衣服之前消散不见。 库珀疑惑的打量了约翰一眼,哈巴克愤怒的咆哮更加剧烈,身前的黑雾猛的炸开,房间里的一切物品全都在滋滋声中消失。一团更大的黑雾迅速飞向连外衣也没有穿就要往外跑的约翰。 约翰眼看着黑雾就要飞到自己的眼前,下意识的用手挡在脸前,手上燃起一点白色的火焰,黑雾撞上火焰,火焰骤然发亮,随之黑雾消散。 侧过头看着手中的火焰和消失的黑雾团,约翰张手就把火焰甩了出,转身就往房间外跑去。 火焰在黑雾中划过一道白色的轨迹,轨迹附近的黑雾全都消散,火焰穿过哈巴克身前浓郁的黑雾,射在哈巴克的披风上,燃起一团火焰,哈巴克愤怒的嚎叫中开始夹杂着痛苦和畏惧。 库珀伸手,一点黑光飞到了火焰上,熄灭了哈巴克身上的火焰,望着约翰矫捷的背影,若有所思。 约翰沿着楼梯飞驰而下,迅速的蹿进了由一群骑士把守的地下一层。老亨利还在熟睡中,睡梦中不时喃喃两句。 约翰第一次遇见如此的情形,那具活动的骷髅,还有在披风里骷髅一样的脸。在格瑞特的日子里,约翰见到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见到的最不普通的人除了奥黛丽就是圣殿骑士,还有那个降临天使,传说中非常强大的自己的老师乌尔班,也从没见过他的力量到底怎样。 约翰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的跳动的声音在胸腔里不断的回响,浑身的寒毛直竖,这时才想起奥黛丽让自己待在地下室的话,“约翰,今晚不太平静,你待在地下室里陪着老亨利,千万不要出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约翰端起桌子上的杯子,不停歇的将一大杯水灌进了肚子,稍稍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好奇心又重新占据了主动,约翰走上一层,将头探进一楼的走廊,从站在边上的笔挺骑士的身侧往大厅看去,可以看到人来人往,不断的有人将受伤的骑士和法师抬进一楼另一侧的治疗室。约翰悄悄碰了碰边上一身戎装的骑士,“这位大哥,今晚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得到回应,骑士依然笔挺的守护在那里,约翰抬头往上看了几眼,沿着墙根往治疗室走去,一路上都是血迹,而不断看到肢体残缺的骑士被抬着匆匆往治疗室跑去。 治疗室里有个大的魔法阵,了解监察厅的人都明白,卡恩主持监察厅的时日里能留住那么多实力高强的骑士和法师,就因为虽然他行事严肃认真,对待下属却是极尽关爱,每次帝国议事厅讨论财政问题,卡恩都能从帝国并不是十分丰裕的财政里抠出足够多的金币。 所以监察厅用的都是最好的装备,而也只有监察厅才配备了一个庞大的法师治疗团,用最好的魔法装备,治疗药品,还有专门的治疗法师。 其它帝国或者帝国的其它部门、军队都将法师视作战斗中的重要力量,而监察厅奢侈的可以让很多法师作治疗师,在法尔大陆上也只有光明教会有专门司职治疗的牧师,在奥德这样一个骑士的国度里,也只有卡恩有这样的魄力。 卡恩手下团结了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力量,人人都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监察厅就能把自己救活,所以人人甘效死命。 当晚的战斗并没有经过多少波折就结束了,面对监察厅这支可以震动一个帝国,强者云集的队伍,光明教会看起来十分强大的力量就如同投入湖中的一粒石子,迅速沉入水下,并没有带起多少波澜。 光明教会里一些高层从弗莱彻放弃这次行动指挥的决定里就看出了端倪,弗莱彻这样一个勇敢决绝的降临天使都没有信心,奥德监察厅的这支队伍不是轻易能够啃下的骨头,哪怕监察厅的队伍里有光明教会志在必得的人,也只能因为鞭长莫及和时间仓促而降低要求。 然而姿态总要做出来,集中力量能够取得一点效果也是对光明教会将要派往奥德播撒信仰的大批牧师和主教信心的提升。 更何况这次行动的几十名高级裁判员都是靠近奥德或者在奥德的各个城市的掌控者,再加上十位苦修士,没有什么势力能在这样强横的力量下全身而退。 南方大陆俾倪世人的光明教会的一些高层相信随着奥德皇位的陷落,光明教会千年来最大的伟业将在自己手里创造,背靠着光明诸神,光明教会的光辉所指必将成为诸神荣耀播撒的地方,甚至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奥德帝国的区区一个部门,别人描述再怎么夸张也不会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行动之前,依然有人固执的认为,这次光明教会近年来派出的有限次数的强大力量会轻而易举的夺取丰硕的果实。 没有人会想到,这次行动几近全军覆灭。 光明教会不知道艾伯特已经逃跑,除了受伤的苦修士维尔托德和审判者凯恩斯还有没有受伤柯顿和几个远距离攻击高级裁判员以及查探消息的探夜者外,其他的苦修士和裁判员全部殒命。 而枢机主教法塔尔更是由于亲临行动的第一线受伤陷入了昏迷,被牧师图里亚救回。 卡布盗贼团行动因为一些恰巧的原因晚了半步,在小科多夫所在的旅店外徘徊了半天,也因此逃过一劫,除了长老哈巴克受了一点轻伤外,其余人毫发无损。而其他参与这次行动的地下势力全部有来无回。 十一 出 发 沙尔克城市政厅在沙尔克大道举行隆重的仪式欢送监察厅的队伍和几大商会的队伍,视商业为生命的沙尔克城每次有大规模的商会运送货物去西北行省,市政厅都要在沙尔克大道的中心举行仪式进行欢送。www.26dd.cn 即便是商人也需要荣耀。 除了一些有心人,并没有多少平民注意到前天夜里发生的战斗,受损的旅店也在修整当中,而前天城卫军的戒严只被人们认为是监察厅谨慎作风的证明。 沙尔克大道上的积雪已经清扫,而出城后的道路,沙尔克城专门组织了附近村庄的百姓进行清扫,商会会付给合适的报酬。 寒风并没有打消人们的热情,对于带给城市繁荣的各大商会,人们总是会给予足够多的欢呼和关注,更何况这次还有受人尊敬的监察厅的队伍,如果能够近距离的看到帝国最美的女人卡恩公爵的女儿冰霜玫瑰奥黛丽,那将是值得一生怀念的回忆。 哪怕看不到奥黛丽,能看上两眼监察厅威武的骑士或者强大的法师,都将会成为自己以后吹嘘的资本。 沙尔克大道两边站满了等待的百姓,而沙尔克钟楼里也早已是人头攒动,挤满了贵族和商人。能够排上座次的贵族和商人将跟随在库兰伊伯爵的身后,亲眼见证仪式的进行。 远远看到街道两侧黑压压的人群和沙尔克大道附近奢华的布置,将头缩回第四辆雕有魔法阵的马车里,马车里温暖如春,宽大的空间足以容纳十个人盘腿而坐,古尔丹叹了一口气,“库兰伊再不是当年那个驰骋草原的猛将了”。 玛法里奥摆弄着自己从小佩戴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紫色晶石饰品,轻轻笑了一下,“在这样安逸的地方待上二十年,什么雄心壮志也都消散了”。 “是啊,老师您这百年来始终在法尔大陆到处游历探索,能始终保持年轻的心态也不容易”,古尔丹语气当中有些羡慕。 玛法里奥停下摆弄,将晶石饰品挂回到胸前,口气中有些落寞,“不游历我能做什么呢,刚出来时认识的朋友都一个个离世,待在一处岂不是更寂寞”。 看到玛法里奥有些伤感,古尔丹开始后悔提起这个话题,“老师,您不用感叹,过去的每一刻至少都留在了您的记忆中”。 玛法里奥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当作儿子一样开始有些苍老的黑瘦弟子,没有答话,沉浸在回忆中,半响,“是啊,都是可以怀念的回忆,当年你还经常在我身上撒尿呢”。 古尔丹脸上一红,眼中开始变的湿润,也回想起当年师徒两人在法尔大陆游历的日子。 车里一片静默,车外魔法火球在天空炸响,仪式开始。www.26dd.cn 商会的大部分车队早在天亮以前就出了城,像粮食、棉被衣物等物品都是从城外的仓库里装运,此行所运送的一半的粮食在路上就会消耗光。 从出发的第一天起就会有人离开队伍赶回沙尔克,或者沿路留下,只有路途过了一半,才不会有人离开。西北行省的产品虽然沉重但是用不了这么多的马车。 几大商会的车队象征性的走过了大道的最中心,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也只有在靠商业起家的南方公国联盟里,商人才会受到如此的尊重。 而在奥德这样一个保守的帝国里,能存在沙尔克这样一个异数,不得不归功于沙尔克的位置太过独特。 商会此行的首脑人物都将自己或华丽轻巧、或笨重的马车停在了路边由城卫军看管,走上红地毯,踏上举行典礼的台阶,身着华贵的礼服站在库兰伊伯爵的身侧。 库兰伊一身贴身剪裁的礼服带有浓重的格瑞特年轻人中流行的仿骑士服样子,不过更加精致,更加华丽,加上铖亮的上等的魔牛皮靴,精心修饰的胡子,一下子显得年轻了十几岁。 有些富态的脸上带着微笑,不时同旁边的贵族和商人低声私语,雍容沉静,只是细心的人能从他偶尔扫向监察厅队伍的双眼里看到殷切。 而吸引了周围所有女人视线的凯泽曼依旧是一身骑士装扮,俊美的面容,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监察厅的队伍。 欢呼的声音更加热烈,监察厅的队伍终于过来了。 也许是为了街道两侧的人群,也许是同繁华告别,向来低调的监察厅盛装列阵通过沙尔克大道。 最前边是一个步行的骑士,伊斯梅尔高出普通人一头的粗壮身形高大威猛,丝毫不逊于强壮的野蛮人。伊斯梅尔一身银色的亮甲,腰挎长剑。 他双手擎住一面大旗,大旗下面绣的是象征正义与威严的剑与天平,天平与剑交叉,上面是一只拥有一双锐利眼睛的雄鹰,象征了没有罪恶能逃脱,这就是监察厅的标志。 大旗走过的地方,城卫军都提枪敬礼,两边的人都以敬畏的目光看向大旗,伊斯梅尔迈着骄傲的步伐,举着这面承载着监察厅荣耀的旗帜接受人们的欢呼。 跟在伊斯梅尔身后的是一个骑士方阵,来自于皇家骑士团养马场的雄壮战马,精致的监察厅制式灰色盔甲,长枪、重剑,骑士方阵迈着整齐的步点经过市政厅前的广场,每个骑士都身形挺拔,气质威严。 卡布盗贼团的副团长冈特站在人群中注视着这个只有四百人的骑士方阵,里面的每个骑士都有堪比圣殿骑士的实力,这就是监察厅的真实实力吗,对面一侧街道里埃维莉娜给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这次想浑水摸鱼的行动已经毫无机会。 看来前天夜里光明教会那么强大的实力都没有给监察厅造成多大的损失,更何况同时参与行动的还有两个拥有不下于卡布盗贼团实力的地下组织,这只队伍是何等的可怕。 倾尽卡布盗贼团所有的力量与这支队伍进行对比,冈特看着紧跟着过来的法师队伍,心中大为丧气,法尔大陆三大盗贼团之一的卡布盗贼团在各地的强者聚集起来,加上所有的长老,强者的数量也就能够达到这支队伍的三分之一,甚至还不到。 除了野蛮人科多夫,冈特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些雕有魔法阵的马车里到底坐了哪些人。 这就是帝国的力量吗,冈特心中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百名法师骑着马经过眼前,前面十名法师竟然都是高级魔法师,在这个骑士国度里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魔法师,而这只是奥德帝国一个部门的部分力量。 当一群高级监察官骑着马经过的时候,冈特已经放弃了思考,像一个普通的百姓一样关注着经过眼前的队伍,偶尔随着人群爆发出的热烈欢呼声,嘴里也哦哦两声。 队伍里每一个监察厅的人都神色平静,在外侧的人还不时的向人群里扫上几眼。 只有一个人例外,约翰一身笔挺的监察厅高级制服,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脸上带着笑,不断左顾右盼,紧紧跟在奥黛丽所骑的黑色骏马的旁边,不断向人群中的少女招手。 约翰健壮的身材,阳光般的笑容,加上监察厅制服的衬托,总会带起人群中一阵尖叫。 奥黛丽有些后悔让这个家伙骑马,而且还是骑着自己的多丽丝。当自己骑着父亲的马,看到自己的多丽丝紧紧跟着自己时,才想到让这个家伙骑自己的马。 这本是监察厅的人享受荣耀的时刻,这样的荣耀来自于自己的父亲,也来自于监察厅的每一个人。到了西北行省,离开了繁华与喧闹,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让他们好好享受一次早该享受的欢呼和关注。 可是,一旦融入这支队伍里,每一个人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似的打起精神,让自己进入到紧张的状态,像一块块整齐的石块一样组成一个庞大坚硬的整体。只有约翰这个家伙在开心的享受人群的欢呼和关注,也许大家都在心里享受这样的荣耀吧,奥黛丽看了一眼前面飘扬的旗帜。 父亲,这就是你传下的旗帜,你传下的骄傲。 当奥黛丽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人群总是伴随着一阵骚动,继而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紧张的城卫军要用长枪死死拦住两边的人群。当然还有欢呼声遮掩不住的尖叫,那来自于约翰不停的招手,当看见美女的时候,约翰还来上一两个飞吻。 奥黛丽直视前方,装作没有看见。 第五辆马车里,杜勒斯收回脑袋,喝上一大口酒,“不错,我喜欢”。 第三辆马车里,泰特斯睁开浑浊的眼睛,然后又缓缓闭上,“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啊。” 奥黛丽带着约翰和弗林斯沿着红地毯上了台阶,典礼台上演奏起雄壮的音乐,库兰伊微笑着看着奥黛丽修长的身躯一步一步走过来,哈哈一声大笑,张开手就要给奥黛丽一个热烈的拥抱,早就注意到库兰伊脸色的凯泽曼轻轻一笑,走在奥黛丽身侧的约翰就感到自己一个踉跄,扑进了库兰伊宽厚的怀抱。 库兰伊尴尬的用脸颊碰触了一下约翰,赶紧将约翰放开,奥黛丽看着主动扑上前去的约翰,一丝笑意浮上脸庞,深深看了约翰的背影一眼,心中大为感动。 “奥黛丽,你们此次一路北上,伯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库兰伊伯父,能够在沙尔克受到您如此盛情的招待,奥黛丽已经很感激了”。奥黛丽对着库兰伊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库兰伊微笑着摆手,只是目光总会在奥黛丽胸前停留。塔罗商会的会长理查和沙尔克商会的会长赫尔过来热切的打招呼,凯泽曼也走到奥黛丽跟前,“奥黛丽,不知道你这次去西北要待多久,我希望我完成这次任务后能去找你”。 “殿下,西北行省是苦寒之地,我想殿下就不必去受苦了”。 凯泽曼深情的看了奥黛丽一眼,轻轻笑了笑,就沉默不语,约翰看着这个对奥黛丽一往情深的英俊亲王,莫名的觉着不爽,冷冷瞅了凯泽曼一眼。 “奥黛丽,这是伯父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库兰伊从自己的管家手里接过一把外鞘幽朴的长剑递向奥黛丽,“这是几百年前矮人大师钢都打造的长剑岁月,伯父前些年在拍卖市场上买来的,就送给你,作为卡恩公爵最亲密的朋友这是我对他女儿的一点心意,希望你收下”。 旁边一阵惊呼,这件名为岁月的长剑在法尔大陆的名声丝毫不亚于剑圣潘西的佩剑月色,在拍卖市场上至少能卖到百万金币。 库兰伊知道奥黛丽的弱点在哪里,当提到卡恩的时候,奥黛丽就默默接过了剑,将剑递向约翰,曾经在皇家骑士团就听说过岁月之名的约翰随手接了过去,挂在了自己的腰上。 典礼继续,长长的马车队伍缓缓经过市政广场,队伍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马车,出了城法师团里所有的魔法师都可以坐在马车里赶路,而骑士也可以换到马车里进行休息。 出了沙尔克城,一路上都将是冰冷的山脉和荒原。 十二 途 中 伊斯城,宗教裁判所审判长帕特里克盯着手中的报告,看到凯恩斯没有事,放下了悬着的心,自己的这个儿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将宗教裁判所最好的魔法袍给他就是防备这个像自己年轻时一样冲动的孩子遇到危险。 奥德,这个挺立在法尔大陆北方的巨人是悬在所有光明教会高层心头的巨石,这个巨人的阴影千年来一直笼罩在伊斯城,如果没有光明诸神的插手,光明教会只会在奥德遭遇到一次又一次的挫折。 虽然分属两派,但是对于弗莱彻的判断力,帕特里克还是给予高度的评价,可是枢机主教里面以阿特利为首的多数派却始终认为光明教会发展到现在,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将光明教会的旗帜插遍法尔大陆的每个角落。 近百年来,随着《神圣法令》在各国的相即颁布,光明教会的财力和人力已经达到了历史的顶峰,信众也积累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庞大数量。 虽然阿特利将自己扶上了宗教裁判长的位置,但是并不意味着自己就认同阿特利的观点。 如果不是上任教宗阿德利安三世在临去世前将几个阿特利的嫡系派到边远的教区,那几个枢机主教赶不及参加在规定时间内进行的教宗选举,那么现在坐在教宗位置上的就不会是本笃三世,而是阿特利一世了。 越光辉耀眼的荣耀可能就对应着更加汹涌澎湃的潜流。 将宗教事物最高决策会议的主导权牢牢控制在手里的阿特利正在逐渐架空教宗----众神在人间的代言人,这是光明教会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而让人感到诧异的是主神召唤教宗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阿特利几次进入奥丁神殿接收神谕。 阿特利头抬的也越来越高,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像看一个仆人,帕特里克面色转冷,这次针对奥德监察厅的行动就是宗教事物最高决策会议的产物,会上弗莱彻这位降临天使就是冷冰冰的三个字,“不同意”。 会上一言未发的教宗本笃三世自始至终都在闭目养神,也许他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掌管宗教裁判所以来,帕特里克知道了法尔大陆隐藏在阳光下的更多的强大力量,还有数量同样庞大的未知力量。而那些从没有吃过苦,甚至从没有离开过伊斯城的白嫩的枢机主教怎么会明白这个大陆上有太多不惧光明教会威名的强者。 一出门就被阿谀奉承缠绕着,一出巡就被美女和名酒包围着,他们又怎么能看清远方的真相。 不赞成这次行动的自己虽然不得不在会后派自己的儿子去主导这次行动来显示忠诚,可是注定要失败的这次行动已经让自己与阿特利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但愿这次失利能让这帮家伙警醒,能够正视屹立在北方的那个巨人。 ----·----。----·----。----·---- 奥德议事厅又热闹起来,虽然已成为一个有效的系统,可终需要有人来带领奥德这艘巨舰前行。 新任帝国宰相斯内德伯爵也第一次坐镇议事厅,带领人员还不齐全的各个部门运转起来。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了之后,茱莉亚更有理由同克洛斯分房而睡,而激动万分的克洛斯迅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的艺术家朋友,并为此举办了一个宴会,在会上各个艺术家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将一个个未来的皇子的形象勾勒在纸上,等待着王后肚子里的孩子在二十年后能够成长为向自己画的英俊威武的皇子。 辉耀大教堂里,枢机主教法塔尔依旧昏迷不醒,不管教堂里的牧师使用各种方法都无法将法塔尔唤醒,只好将法塔尔放在魔法阵上延续生命。 而从伊斯城传来的信息说明,在一次高层会议后,一只庞大的队伍将进驻格瑞特,一位更年轻的枢机主教,枢机主教团议事长阿特利的助手迪尤尔将会率领这支队伍为光明教会在奥德播洒众神的光辉,收割信仰。 初定的队伍包括五千名圣殿骑士和圣殿骑士团外围骑士两万名,一千名主教,上万名牧师,还有大量从各国甄选出来的人才,这次光明教会终于意识到奥德是怎样的一块硬骨头。 而更大数量的教会人员将会在今后几年里陆续派到奥德,在格瑞特一所规模庞大的神学院将会建立,将大量征收贵族弟子入学,培养教会在奥德本土的力量,这是光明教会在南方和各国贵族紧密绑在一起的重要手段。 奥德皇宫,茱莉亚看着手中的密信,对着密特朗腾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宰相大人,您现在怎么看,这次教会可是下了决心了”。 亡灵状态的密特朗对茱莉亚迷人的笑脸丝毫没有感觉,身影不住晃动,茱莉亚根本无法感知密特朗确切的位置,“我们早就预料到了,如果凭这些人就想动摇帝国的根基,那我们奥德也不配在法尔大陆屹立千年,王后陛下,你的子民对于骑士的信仰是烙在灵魂中的,从不会动摇”。 “您就不怕他们把帝国折腾烂了吗,据我所知,迪尤尔可是一个只有嘴上功夫的主教,如果让他把持了议事厅,后果可是很难预料了”,茱莉亚问道。 “议事厅只是一个象征,真正带动帝国旋转的是传达政令的各级官员,虽然帝国这些年来地方官员有些腐化,可是选拔出来的官员还是远比南方诸国的那些地方官强百倍,茱莉亚,你有空研究研究帝国选拔官员的制度,你就明白支撑整个帝国前行的重要力量就是这些地方官,迪尤尔这个整天待在伊斯城里溜须拍马的家伙是不会明白的,帝国永远掌握在我们奥德人手里。”密特朗的身影晃动的更厉害了,带着强烈的自信。 “您就不怕我把您今天说的这些话告诉迪尤尔主教吗”,茱莉亚狡黠的眨了眨眼。 “你告诉他,他会听吗”,密特朗哈哈大笑,“茱莉亚陛下,您现在已经是一个奥德人了,哪怕您并不承认自己奥德人的身份,可别忘了,您马上就要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奥德人的母亲了”。 ----·----。----·----。----·---- 约翰这个准父亲还在马上骑行,连日的漫长而又枯燥的旅途让约翰昏昏欲睡,开始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只穿着那件制服,现在早已裹上了厚厚的披风,将身子缩在披风里,脑袋不时耷拉下来。 偶尔也会跑到老亨利所在的马车里,那辆宽大温暖的马车里坐了五个人也丝毫不觉得拥挤,甚至自己还能进去躺会儿,连那个盗贼团的胖子卡尔都坐进了马车,自己还要忍受颠簸和冷风。 几乎就要忍不住跳下马钻进马车里好好睡上一会,可是一想到奥黛丽那嘲讽的眼神,约翰还是坚持了下来,至少要对的起奥黛丽这匹可爱的马,多丽丝现在已经一身灰色,丝毫看不出刚开始时雪白的毛色。 这样痛苦的旅程还要坚持一个多月,约翰感到头有点大,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摇摇望不到头的队伍,心里算计怎样能够让时间过的更快些。 幸好队伍里还有一个小野蛮人科多夫,这个憨憨的家伙真是好骗。 短短几天里,偶尔的几次在马车上歇会的约翰就成为了小科多夫最亲热的伙伴,而卡尔在旁边不时的帮腔,更让这个小野蛮人将约翰看成了大哥一样的人物,而出了城就被摘下了魔法镣铐的小科多夫甚至经常下车跟在约翰的马侧,听约翰胡吹猛侃。 这个小家伙在这么冷的天也只是穿一件单衣,腾出一只肌肉丰满坚硬的膀子,大步跟着自己,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那个卡尔也不错,虽然打了自己一拳,自己也已经加倍的还回来了,这个家伙脑子里有不少法尔大陆的趣闻,下次要好好问问。太冷了,如果能有一个温暖的被窝,再有一个美丽的女人…… 约翰打马向前赶去,科多夫从旁边的马车里探出头来,“约翰,你要去哪”。 “太冷了,我去暖和暖和”。 科多夫将脑袋缩回车里,“这里不是最暖和吗,他还要去哪里”。 卡尔正在闭目养神,闻言道“等你成年了,就明白了,有的人不但能让你暖和,还会浑身发热”。 科多夫这些日子最忌人家叫自己小科多夫,挺起胸膛,腾出一块大的胸肌,捏着比旁边的侏儒克里脑袋还要大的拳头,“我已经成年了,要是上了战场,我能拧下魔牛的脑袋来,我也不用别人暖和,我从来都不怕冷”。 车厢里一阵哄笑,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萨拉斯都腾出了微微的笑容,克里站起身,拎着半瓶酒走到科多夫身前,克里站着都没有科多夫坐着高,“小科多夫,喝过酒吗”。 看着克里拎着的大酒瓶子,科多夫羡慕的咽了一口唾沫,在草原上,只有真正成人上过战场的野蛮人才能喝酒,每次胜利归来,族里的战士总要尽情的喝个痛快,自己曾经偷偷的喝了一口,虽然味道不怎么样,而且还被父亲揍了一顿,“喝过,当然喝过,只有喝过酒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哦”,克里打了一个嗝,“那么小男子汉,你把剩下的这些酒喝了,然后如果你还能清醒,再把正在暖和的约翰找回来,我们以后就不叫你小科多夫了,而是叫你科多夫”。 卡尔抚手称是,连老亨利也放下手中的书,乐呵呵的等待着看一出好戏。 约翰打马到了前面治疗法师的马车队伍,轻车熟路的到了一辆马车边上,跳下马,将多丽丝拴在马车上,钻进了马车。 除了那些刻有魔法阵的马车,其它乘人的马车都是用厚厚的毡布作成,里面先铺上一层稻草,然后在稻草上面铺上毯子和棉被,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暖。 虽然简陋,但这是奥德北部地区冬天长途旅行的时候最常见的马车,连贵族也乘坐这样的马车,在严寒面前,优雅与传统都要放在第二位,稍微注意身份一点的贵族顶多在马车外面做一些修饰。 马车里面空间不大,但是温馨而舒适,还带着香气,泰丽和兰朵正躺在毯子上聊天,枯燥的旅程使这两个年轻的法师无聊而又疲惫。 里面顶部一个小的魔法灯闪着微弱的光。 约翰带进来一阵凉风,将两个人吓了一跳,“约翰,你真是太不懂礼貌了,你怎么能连个招呼也不打就钻了进来,这毕竟是女孩子的马车”,兰朵在看清是约翰的时候,脸上一丝惊喜,继而脸色转冷。 这样的事约翰早已经做过一次了,泰丽反而见怪不怪,高兴的坐起身来,黑色的长发披洒在肩上,只穿了一件贴身棉衣,将挺拔的线条显腾了出来,两个指尖大小的点凸在胸前,看的约翰一热。“约翰,你这几天怎么都不过来了,我们两个无聊死了,刚才兰朵姐姐还说起你呢”。 兰朵转头看了一眼泰丽,腾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一丝红晕浮上脸庞,“泰丽,瞎说什么,我只是听说,那天一个穿着监察官制服的家伙像猴子一样从楼上跑下来,我在想,什么时候我们监察厅的人也学会逃跑了,后来才知道,幸好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并不是我们监察厅的人”。 约翰面色不改,从容的脱下手套,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轻轻搓了搓冻的有些木的脸,“兰朵,我承认我曾经有那么一刻是被吓傻了,可是你知道,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怎样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是选择无谓的牺牲,还是选择战机,等待下一次机会”。约翰将披风塞到暖和的被子底下,“你知道我冲下楼,最先作的是什么事吗”。 “什么事”,兰朵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来约翰这样的高谈阔论,咬住嘴角,憋着笑。 “我冲下楼就跑到你们那儿,想看看你们有没有事”,脸不红,心不跳,约翰一脸平静,像在讲述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实。 “是吗”,泰丽直勾勾的看着约翰,“约翰,我太感动了,” 兰朵闻言深深看了一眼约翰,是什么让这个年轻的小伙能够成为冰霜玫瑰奥黛丽的朋友,虽然还有些幼稚,可是总是能不经意的获得人们的好感。 奥黛丽的朋友啊,兰朵叹了一口气。 十 三 成 长 天色已暗,罗德尔打出手势,卫兵吹响号角,安营的命令迅速被传递了出去,奥黛丽打马过来,一身藏青色的衣服,连日的旅途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依旧是明艳动人。 “将军,每天这样的速度行进,恐怕我们最后要比预定的时日晚很多天”。 罗德尔看着长长的队伍迅速向几个预定的地方集合,准备搭起帐篷,烧火做饭,“奥黛丽,你是不是想晚上也留出一点时间赶路”。 “现在天亮的晚,黑的早,如果只是在白天赶路,每天只能行进一点点的距离”。奥黛丽掉转马头,看向只余一点亮的灰冷的天际。 “只要一入夜,气温就会降的厉害,地面就会更滑,马就非常容易打滑摔倒,还容易冻伤,这一路下去,会不断有马匹倒在沿路,现在的速度已经是这个队伍最快的速度了,商会运的货物太沉,根本走不快”。罗德尔眼中掠过一抹疑惑,“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奥黛丽看着那一丝光亮转瞬消失,天地陷入一片黑暗,营地上迅速出现星星点点的亮光,“光明教会把我们队伍的讯息到处宣扬,大陆各个方向上都传来不好的消息,很多强者正在陆续赶来,连龙族都被惊动了,后面将是一路艰途”。 “光明教会自己做不成贼,就想要别人也来做贼,卑鄙,帝国在失去卡恩公爵和密特朗公爵后就开始有些混乱的迹象,我们从来没有畏惧过光明教会,没想到这次会这样退宿,还把帝国的两根柱石也搭进去”,罗德尔刚正的脸上浮上一丝阴云,语气中也带着憋闷。 奥黛丽想起父亲让自己带队的前夜,那挺拔却又孤寂的背影,心中一疼,“这次的退让总有理由的,也许我们面对的将不再只是光明教会,而是站在光明教会身后的诸神”。连降临天使都出动了,如果不是这次退让,光明诸神恐怕会降下更多的天使,帝国真的要风雨飘摇了吗。 也许父亲能够告诉自己答案,可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这一刻,奥黛丽在马上的身影映衬在营地的火光下,说不出的萧索。 “但愿肯内斯将军能够带领帝国的军队守住帝国,现在周边的国家都对帝国虎视眈眈,库兰伊那个老顽固已经不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猛将了”,罗德尔跳下马,牵着马走到奥黛丽马前。 奥黛丽也跳下马,牵着马和罗德尔一起向营地走去,后面跟着弗林斯、伊斯梅尔和罗德尔的几个亲兵,“将军,你们绿原骑士团和库兰伊伯爵有什么矛盾吗”。 “那个老家伙已经钻到钱眼里去了,南方的商队每次都拿着他签署的文件让我们不检查就放行,”罗德尔有些气愤。 奥黛丽闻言一惊,“这是在危害帝国的安全,库兰伊伯爵应该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的他已经掉进金币和女色的陷阱,只要商会送给他美女,他几乎可以答应任何事,最近他签署的文件就特别多,不过我们没有放行,全部都认真的检查了,他也因此对我们怀恨在心”。 那凯泽曼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初应该好好刺探一下,看来应该让图尔克统领对德罗行省监控力度加强,已经能够嗅到阴谋的味道了,奥黛丽面色转冷,“监察厅应该对进出德罗行省的商会整治一下了”,虽然奥黛丽语气平静,但是罗德尔却从里面听出了冰冷的凉意。 晚饭是肉汤、鸡蛋加上热过的面包,约翰喝了足有三大碗肉汤,三大碗足有小半锅,而科多夫喝了足有两锅。 幸亏帝国的军队里都是和自己一样身材的骑士,如果都是这样的野蛮人,多大的帝国都被吃穷了,“小科多夫,你们在草原上都吃什么”,约翰很好奇草原上那么多野蛮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次科多夫没有让约翰把小去掉,今天下午拿半瓶酒刚喝掉三分之一,他就沉沉睡去了,醒来后科多夫将自己缩在了马车的一角,直到晚饭才同别人说话。“我们吃羊和牛,有时候也吃面,再饿的时候就吃魔牛,不过魔牛肉不好吃,又粗又硬,味道还不好,还不如魔狼的肉好吃呢”。 天天吃肉,怪不得野蛮人都长得这么高大粗壮,约翰听着也有些羡慕,“日子过得还不错啊”。 这时老亨利才慢慢喝完了自己手中的一碗肉汤,“不错?约翰,那你可想错了,野蛮人很多时候都在挨饿,甚至还有时候要吃草”。 “为什么”,不喝肉汤只喝酒的克里非常羡慕科多夫高大的身材,站在他的身边就像站在大树边上,总是在阴影里。 车里的魔法灯将里面的空间照的亮如白昼,老亨利端了一下身子,“一到冬天,草原上经常是大的风雪,如果保护不好,野蛮人养的牛羊就会被冻死,虽然冬天可以吃牛羊的肉,可是冬天一过,他们就要挨饿了,如果连着两个冬天遇到大风雪,就会有不少野蛮人饿死了”,老亨利叹了一口气,仿佛饿死的是自己的亲人,“这也是他们经常来我们帝国劫掠的原因”。 原本以为能听到几声同样的感叹,老亨利没有想到,这里面除了约翰没有一个奥德人,克里一口一口的在灌着酒,萨拉斯在纸上不停的写写画画,而卡尔早已打起了鼾。 作为一个少族长,科多夫没怎么挨过饿,因此无动于衷,只有约翰深表同情的跟着叹了几口气,“唉,唉,唉,”然后又开始逗科多夫了。 老亨利索然无味的将碗放到车门口,从身后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 圣光,耀眼的圣光,还有愤怒的咆哮,从无穷尽处传来的咆哮一遍一遍震荡着约翰的灵魂,全身被滚烫的铁爪撕扯一样的疼痛。约翰吃力的睁开眼,想看清空中那耀眼的中心到底是什么。 睁眼如盲,血泪从眼眶里流淌而下,染红了身上的灰色的盔甲,接着浓郁的圣焰从双目之中喷涌而出,这时约翰却看清了那耀眼的中心,不是用眼,而是用心,基路伯拍打着六翼金黄色的光翅,一身金色的战甲,左手持枪,枪长五尺,金光从枪尾流向枪尖,周而复始,右手持剑,剑长三尺,通体金黄,剑尖指天,剑上金芒不知多长。除了那张带着淡金色的白色俊美的脸庞,基路伯看上去就是一个金人。 金人立在圣光中间,状如天神,双目圆睁,威压一扩散开来,天边的云也被染成了金色。 约翰任由圣焰灼烧着自己的双目,手持灰色长枪,一枪刺出,枪身还在手中,枪尖已经出现在基路伯身边的虚空中,刺穿金色战甲,留下一个深深的洞,里面流出金色的血液。 带着疼痛的咆哮声更响了,有如炸雷在空中炸响,金剑带着长长的剑芒扫向在空中仰头朝天的约翰,瞬间划过那高大威武的身躯。 身躯消散,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刻,约翰的身影就出现在基路伯的上方,又是一枪刺出。 基路伯迅速退后,身体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黄金枪却反向刺出,两枪枪尖相抵,一声炸响,圣光的波纹一圈圈荡开,两个人瞬间相隔千米,遥遥相对。 遥远的天边似有一双精光扫视过来,约翰的身影消失在空中,带有无穷威压的精光须臾之间扫过,又往别处去了。 基路伯一言不发,脸上突然带有忧愁,又有留恋,面色变幻,已满是人间烟火。 约翰的身影从虚空中出来,基路伯大喝一声,似带有无穷痛苦,又似带有无穷怨愤,金黄色的身影在空中猛然炸开,爆出无比炙热的金光,金光消融了眼前的一切,约翰手中的长枪、身上的盔甲、手脚都在迅速消融。 连灵魂也在消融,原本浓郁的灵魂之火此刻只剩一息,就要熄灭。 约翰猛的坐起身来,马车里的魔法灯已经被调弱,只有一丝微光,老亨利在自己旁边打着呼噜,科多夫斜着身子睡的正香,一直坐着的萨拉斯看了约翰一眼,又缓缓闭上双目。 克里趟在车半空的吊床上,双手紧抱着一个酒瓶子,里面空空如也。 梦中的景象还尽在眼前,就如刚刚发生过一般,约翰定定坐了半天,灵魂当中一点白色火焰忽明忽暗,沿着杂乱无章的轨迹迅速飞舞,飞舞的速度逐渐降低,渐渐停下不动,火焰也不再闪烁,稳定下来。此刻,火焰隐约又胀大了一圈。 忽感浑身疲累,约翰躺倒沉沉睡去。 马车的一角,卡尔睁开闪着银光的双眼,深深吐了一口气,松开蜷紧的身子,衣服一如水洗。闭上双眼再慢慢睁开,银光已然消失,衣服也干爽如初。 天还未亮,哨兵吹响起床的号角,号角是用草原上的魔牛角制作而成,上面雕刻了魔法阵,庞大营地的每个角落里都能清晰的听到号角的声音。 一点点窸窣的声音,接着营地里就热闹了起来,魔法灯挂在帐篷和马车外面,旁边升起阵阵炊烟,早上吃上一顿饱饭,才能有充足的精力赶一上午的路。 平常总要和科多夫比谁醒的晚的约翰起的出奇的早,在哨兵吹响号角的同一刻就爬起了身,拧亮了魔法灯。克里和萨拉斯睁开眼,好奇的看着约翰。克里发出一声赞叹,“约翰,你晚上是不是去异界待了几年,怎么变了好多”。 约翰依旧是那张脸,年轻而阳光,只是脸上多了一丝稳重,目光流转之间带着淡淡的平静,那是在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或者挫折的磨炼,在拥有了阅历之后才会拥有的东西,约翰仿佛一下子成长了好几岁。 老亨利看着平静而又沉稳的收拾一切的约翰,微微颔首,又有些遗憾,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些舍不得的东西要离去。 科多夫还在睡梦中沉睡,不到快中午的时候,这个小家伙是不会爬起身的。卡尔则早早下车溜达去了,这个胖胖的中年人每天天还不亮就出去溜达,吃饭的时候准时赶回来。本来监察厅已经将他放掉了,这个盗贼头子找到古尔丹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古尔丹就让他跟着监察厅的队伍了。 今天有些奇怪,大家都吃完饭了卡尔才赶回来,饭也没有吃,刚开始脸色有些苍白,过会又像往常一样谈笑自如了。 天色微亮,队伍已经整理好坐骑和装备,开始上路。这一路过去,除了几个中等城市,就是荒凉的原野,到目的地之前都不会有歇脚的城市。 奥黛丽骑在马上看着长长的队伍延伸到远处成了一条黑线,黑线消失在天边的黑暗中,东边已经有了一丝光亮,西边还在墨色当中。 奥黛丽沿着队伍前进,一路上骑士不断行礼,约翰骑着洗刷一新的多丽丝出现在奥黛丽的视野中,约翰今天早上将多丽丝拉到一个帐篷里用烧饭的热水将多丽丝擦干净,又用干布擦干水渍,擦完后多丽丝就像奥黛丽刚交到约翰手中时一样光亮。 晨曦当中,约翰刚健的背影多了一丝别样的东西,奥黛丽看着那笔挺的身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父亲那伟岸的背影,一时有些痴了。 十 四 岁月 不知到约翰一夜之间经历了什么,也许是父母的离去种下的种子终于发芽,一个承载着父母期望的青年开始正视人生,也许是要面对的身影太过强大,沉重的压力开始在这个年轻而又孤单的身体上发生作用,约翰也许还是那样的笑脸,那样的形态,那样的花言巧语。 但是奥黛丽知道这个约翰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约翰了。 也许离真正的成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改变已经开始了。 曾经从皇家骑士团那里听说过约翰事迹的监察厅的骑士们原本对约翰有些失望,这个当初在内部被传为庸才的家伙一路上也没有表现出皇家骑士团所称赞的表现。 他反而同法师团两个漂亮的女法师打的火热,将法师团的女法师视为监察厅的禁脔的骑士和监察官在审视约翰的时候总是带着微微的敌意和蔑视,这个家伙还裹着厚厚的披风,没有一点骑士的样子,不知道奥黛丽怎么会认他做朋友。 今天这个家伙同昨天相比有些不一样了,开始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爱惜自己的战马,虽然还是披着厚厚的披风,但是将头腾在外面,身子挺的笔直。看着顺眼多了。 不知道自己几乎成为队伍当中大多数雄性眼中钉的约翰还在回忆着晚上的那个梦,在梦中自己身着灰色盔甲在空中同那个杀死自己父母的降临天使战斗,能够漂浮在空中的强者绝对都已经进入了圣骑士级别。 从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约翰第一次在梦中感受到敌人的强大,那几乎是穷尽自己一生也难以大达到的力量。 父母已经消逝,而自己却离着那个目标那么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着敌人的武器到墓前拜祭。 平时偶尔泛起的压力从此将时刻环绕在心头,压着自己。慢慢来吧,约翰的脸上写满了平静,双目当中漂浮着一点微小却炽热的圣焰,不再是当初一点的圣光。 太阳初升,冬日的光带着点苍白照在路两边白色的原野上,有点晃眼,远处是高耸的山脉,山脉上积了雪,像挺立在远方的高大的冰铠武士在天边警惕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厚厚的积雪上面一层是冰壳一样脆硬的冻雪层,阳光化掉的一点雪水渗在上面的雪中,在夜里冻硬形成冻雪层,而下面还有两三层这样的冻雪层,代表着这个冬天已经下了两三场大雪。 几个黑点在天空中飞舞,那是栖息在山脉里悬崖上的雄鹰,整用锐利的眼睛巡视着一望无际的雪原,等待着从洞穴里爬出来晒太阳的小动物,发现猎物后,箭一般的冲下来,用如钢铁般的利爪撕开猎物,开始一顿饱餐。 这荒凉贫瘠的原野上也只有这样的鹰才能生存,而在北部的冰原,据说生存着体型巨大堪比大像的魔鹰,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利爪能迅速将猎物冻成冰块,而这些魔鹰的猎物则是魔牛、魔狼等体型巨大的魔物。 到了这里路上的雪已没有人扫,队伍行进的无比缓慢,前边用几头魔牛轮流拖着专门的扫雪的工具清扫路面的积雪,后面还有几十头魔牛备用。 普通牛两倍体积的魔牛力大无穷,除了东部草原上特有的长叶魔草,每天都要消耗一些魔法石才能保持旺盛的体力拖动厚厚的积雪,但是扫的不会彻底,路面上还是会留下一层雪。 不断的马踏车压将雪压的像石头一样硬,前面行进的马车不断将草木灰洒在路上,防止打滑,这些草木灰是收集了沙尔克城整整一个月的壁炉草木灰,这一路的艰难,一路的成本远超平日的数倍,然而,为了能够让行省的百姓和驻军也能在冬天享受到比较新鲜的物品,西北行省给予冬天运来的这批货物远超平时的黄金和精钢,等运输条件好转之后,急着赶来的商人总会在路上遇到满载而归的队伍,然后用羡慕的表情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 前面行进的是沙尔克商会长长的队伍和护送他们的自己的卫队,马车上拉的都是冻肉,西北行省自产的牛羊皮糙肉厚食用起来口感并不是很好,而活物过去又存活不了,所以沙尔克商会一到冬天就会宰杀大批的牛羊放在外面冻成冻肉,趁着严寒运到西北行省。 一头冻牛羊会换回十倍的利润,刨去运输的费用还剩下两倍的利润。通过库兰伊垄断了往西北行省运送牛羊生意的沙尔克商会每年冬天的运输就是一次黄金之旅。 紧跟在后面的是一些小商会组成的商队,他们运送的是一些都是一些日常的消耗品和棉衣物,虽然利润没有冻肉那样大,但是也比平常运动多挣得几分利。护送在队伍两边的是奥德当地的佣兵,他们往往是一些退伍的骑士,拥有十分强大的战力。 再后面就是监察厅的队伍,骑士护在马车的两旁,再外面是绿原骑士团的骑士,中间是法师乘坐的马车和那一排奢豪的魔法阵马车,连两大商会的负责人乘坐的马车都没有这样宽大和舒服。 塔罗商会的商队在最后面,运送的是大陆南方的一些特产,包括各种香料和谷物,以及各种精致的制品和原料,西北行省的居民的用度丝毫不必南方大陆一个富庶的家庭差。里面很大一部分用品都来自于塔罗商会,他们获得的利润丝毫不比沙尔克商会少。 队伍里面还有不少从南方大陆各地搜罗来的技师,其中很多是矮人和精灵,西北的富庶和对技师的需求吸引着他们,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此时队伍都是就地安营,厚厚的积雪并不利于骑兵行进作战,队伍并不担心会有劫匪,而积雪同样也不利于安营,于是就在马车边上搭起帐篷,或者在马车边上燃起一堆篝火,躺在马车底下,度过这一夜。 再过几天,过了雪原就是一望无际苍凉的西北高原,高原上再难看到大片的积雪。 奥黛丽并没有要回岁月这把名闻法尔大陆的剑,约翰只是把它当做了一件普通的礼品,丝毫没有感觉到这把外形古朴的长剑有多么出奇。约翰只是觉得自己缺一把剑,就将剑挂在了身上,如此而已。 喜欢骑士枪的约翰在进马车之前甚至还没有看过里面的长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当约翰挎着剑进了马车里面的时候,萨拉斯眼里就开始放光,连克里都看的眼睛发亮。 当年矮人大师钢都耗时七年做成了这把剑,在剑完成的那一刻就耗尽心力而亡,传说此剑请了当世七位大魔法师在上面雕刻魔法阵,最后一个雕刻魔法阵的是领域魔法师甘道夫,谁也不知道这位魔法师在上面雕刻了怎样的魔法阵,后来罗曼帝国的圣骑士伯纳德获得此剑,却从未真正使用过,只有魔武双修并且达到很高境界的人才能真正发挥此剑的威力。 只有一个人在用此剑的时候发挥了一个魔法阵的威力,雕刻在剑体内部的魔法阵只有在能力达到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第一个魔法阵的名字叫做晨曦。 这把堪比神器的武器最后终于成为了摆设,没有人能够有足够的精力和天赋在两个不同的力量世界里都成为顶尖强者。 此剑的种种传说在萨拉斯脑海中浮现,轻轻拉出长剑,灰色的剑身没有丝毫的出奇之处,也看不出什么材质,萨拉斯挥舞了一下,只比普通长剑稍微重一点而已。而克里抢过去剑鞘搂在怀里双手摩挲着,“金币啊,这就是大袋的金币啊”。口水顺着嘴角不停的往外流,连睡觉都不肯放手的酒瓶都扔到了一边。 约翰丝毫没有理会克里,骑士的长枪永远都是一个骑士最威武最合适的武器。 最后恋恋不舍的将剑和剑鞘还给约翰的萨拉斯和克里就像是把自己美丽的情人拱手相送,后来每次进马车这两个人总要盯着剑看半天。 约翰恍惚记得自己愤怒的冲向基路伯的时候发出了蓝色的斗气,可是醒来之后发现发出的仍然只是红色斗气,距离蓝色斗气阶段有着等级上的差距。 不过这几天晚上一直跟着监察厅的骑士进行操练,红色的斗气也越发凝练,一丝有如实质的圣光也会在里面出现。 虽然所有的骑士都是比红色斗气更高的高阶骑士,但是在同约翰较量过几次后,没有人再轻视这个看起来天赋并不高的青年。 第一天晚上约翰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晚上在雪地里跟随骑士训练时,几个早看约翰不顺眼的骑士怂恿一个喜欢泰丽的年轻骑士跟约翰来了一场较量。 即便是已经做好了防备,闪烁着蓝色斗气的第一击还是准确的击中了约翰手中长枪的枪头,约翰浑身剧震,手开始发麻,踉跄着退了两步。这一击是一次示威,告诉约翰这个年轻的外来者不要在监察厅的地盘太嚣张。 没有枪头的骑士枪闪着红色斗气,准备抢先一击,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如果惧怕,就会不战而败。 很多时候斗气等级的差距意味着,等级高的往对手面前一站,对手就已经败了。而约翰不是,从街头的打斗中培养出来的痞性和韧性在此刻发挥了作用,约翰踏着退过的每个脚印又从新走到了对手的面前。 勇气能够赢得好感和尊重,尊重最好的办法就是全力的出击,抢先出击的约翰被对手后发先至,力道还未用全之时被击到了枪尖,又是一次踉跄的后退。 三次重击,约翰都是踏着退过的脚印走回对手面前,看着越来越冷静和决绝的约翰,年轻的骑士在第四下的时候将约翰狠狠的击飞,这一枪毫无花俏,也没有再去击中约翰的枪尖,纯粹的斗气,代表着无法逾越的力量上的差距。 远处,约翰完全陷在的雪里面,厚厚的积雪没过整个身子,引起一阵哄笑。 约翰镇定自若的爬起身走过来,如同骑士之间的每次比试一样向对方行了一个骑士礼,称赞对方斗气强大,自始至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像一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练习。 回到马车里,约翰呲牙咧嘴的摸着被击中的胸部,使劲揉搓麻了的双手。 萨拉斯看着嘴里吸气的约翰,“约翰,是不是被教训了,只要你能把身上这把剑让我研究几天,我就可以让你把吃过的亏全都赚回来。” 约翰二话不说就把剑解下来扔给了萨拉斯。 第二天晚上,早已做好准备的约翰依旧是遭受了准确的一击,这一击依旧是击在枪头,依旧是踉跄着退出了好几步。 沿着原路走回,约翰又是抢先出击,这一次提前发力没有让对方后发先至,两杆骑士枪枪头撞在一起,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的声音。力道击实的结果就是对方纹丝不动,而约翰又沿着原来的脚印退了出去。 第二次走回,约翰静静等待,一脸平静的注视着那个年轻的骑士,换来的就是骑士抢先的一击,丝毫没有料到约翰会闪躲的骑士沿着原先的轨迹击向约翰,而约翰丝毫没有风度的侧转身子让开此枪,回手从一个诡异的角度给对方来了一下,虽然没有击实,还是让那个修炼到蓝色斗气的骑士后退了一步。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一次摔得更远更惨的重击。 第三天晚上,约翰在那个年轻的骑士第三下重击还未击到自己骑士枪之前给了对方一个反击,对方踉跄着退了很远。 结果仍然是摔得很惨。 第四天晚上,约翰在扛下那个骑士第一下重击之后,一枪击中对方腰部。 第五天晚上,一心想讨回颜面的年轻骑士第一枪还没有刺出,就已经被约翰诡异的一枪击在腿上重重摔倒在地。 约翰出枪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出其不意,已经不是正统的骑士技,奥黛丽每天都远远关注着约翰的打斗,看到约翰的出招越来越像是一个刺客,脸上腾出一个玩味的笑,是不是该让这个家伙每个马车里都待上几天,那么这一路上也许就不会那么枯燥。 十 五 对 练 自跟着监察厅的队伍北上以来,约翰觉着自己实力开始突飞猛进,特别是接受了萨拉斯的指点之后,这个奥黛丽口中的刺客的家伙有一套自己的武技,几天时间就能让自己与比自己高阶的骑士时对练丝毫不落下风。 单纯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灵活的技巧也非常重要,约翰深有体会,第一次觉得自己以前修炼斗气的时光真是浪费了。 更加重要的是经验,单纯的修炼并不能让一个骑士变得多么强大,哪怕是一个高阶骑士面对一个经过千锤百炼的低阶骑士时也可能会被一击致命。 约翰对这一点体会更深,一个从骑士团里被招进监察厅的高级监察官,斗气已经进入了淡金色阶段的中年骑士,没有使用斗气仅凭着一根木棍就将约翰打倒在地。 那是战场上在生死边缘徘徊时所锻炼出来眼光,那是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也换不来的时间凝结成的的经验和智慧。 力量,技巧,经验和智慧,这是约翰自己总结出来的要素,成为一个强大的骑士的必备的要素,也是在通往战胜那个强大的金色身影的道路上自己所必须拥有的能力。 力量来源于苦练,技巧来源于学习与探索,经验来源于对战,智慧来源于思索。 一切都没有丝毫的花巧可言,没有捷径,只有不懈的努力。 于是想要给约翰一个教训的骑士小队开始为当初的冲动后悔,他们被约翰缠上了。 这个平庸的年轻人突然有了使不完的热情,拉着小队里面的每个骑士对练,小队里的每个骑士都是经过几十上百次的任务磨练出来的强大战士,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独当一面。 这个奥黛丽的朋友,并不是一个强大的骑士,面对着约翰,每个人只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斗气,生怕一不小心将这个年轻人弄伤骑士们面对敌人时都要生死相搏,所用的武技都带着惨烈的杀气。 更让骑士们苦不堪言的是每隔一天的对练都不能使用斗气,每当这时候,前一天被摔惨了的约翰就会有层出不穷的花样使出来,而且越来越诡异,也越来越轻灵,每个与之对战的人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才能避免最后被弄的灰头土脸。 约翰这几天过得既充实又疲惫,当小队里所有的十个骑士都轮了一圈之后,二十天已经过去了,慢慢行进的队伍终于走出了雪原,也走过了德罗行省进入了巴伐行省,而绿原骑士团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与队伍分开,返回骑士团在德罗行省南方的驻地。 再下去十天是最危险的十天,在西北行省和德罗行省之间的这一片所处巴伐行省的荒原由于土地贫瘠,地处荒凉,狭长的巴伐行省首府据此相隔千里,因此成为了一片空旷的三不管地带,而西北行省所需的物资又必须经此运输,所以成了盗贼的最爱。几个强大的盗贼团不断的骚扰经过的商队,除了像塔罗商会和沙尔克商会这样的大商会拥有大型的商队,其他的商队都要付出不斐的买路费。 曾经有大臣提议将这片土地划归西北行省,深感西北行省过于强大的皇族始终没有同意,而导致的结果就是在这里活动的盗贼人数近百年来越来越多,几次大的清剿行动除了耗费帝国巨大的财力物力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效果。www.26dd.cn 只要盗贼团不是太过火,帝国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能让富可敌国的西北行省负担加重,帝国权力中枢的那些人总是会在心里偷着乐。 强大的力量是对付外敌必备的条件,可是如果强大到让自己人也觉着恐怖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也因此,西北行省从来都是低调的对待这一切,圣盔骑士哪怕在盗贼团最嚣张,劫掠最厉害的时候也没有踏出西北行省一步。 萨拉斯拿出一摞纸,纸上赫然是与约翰对练的骑士小队的所有人的名字与详细的分析。每个人的性格,年龄,相貌以及穿着,斗气的级别,使用的骑士技,每次对练的习惯都一一记载,这一切都是萨拉斯通过约翰的描述整理出来的,吓了约翰一跳。 “做什么事之前,认真而周到的准备虽然不能保证你成功,但是至少能保证你不失败”,萨拉斯头也不抬的看着纸上的分析,“考虑到每一个细节,哪怕面对最强大的对手,你也会有机会,马上就要开始第二轮对练了,约翰,那就让他们来一次永生难忘的对练”。 萨拉斯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今天跟你对练的是贝拉米,那个喜欢泰丽的小伙估计心里早憋着一股气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善良的小伙会把泰丽叫来观战,这样他的情绪难免会激动,这样你就可以利用了”。 “仅仅是对练而已,我要是赢了他,岂不是让他在泰丽面前丢了面子”,约翰有些犹豫。 “如果在战场上你面对的敌人家里还有一个爱他的妻子等着他回家,难道你就让这个敌人把你杀死吗”,萨拉斯冷冷的盯着约翰,心中却有些羡慕约翰的单纯,不知道再过上十年这个小伙的心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冷硬如冰。 约翰沉默半响,老亨利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话题讨论起来就不会有结果,有些事情不是单纯的对与错。 看着沉默不语的约翰,卡尔哈哈一声大笑,“约翰,看来你还是不懂女人心啊,像泰丽这样一个善良的小姑娘反而会更加同情弱者,今天晚上如果你输了也许会拆散他们,只有你赢了,泰丽和贝拉米反而才会走到一起”。 “瞎说,卡尔大叔你这是瞎说,女人都喜欢勇士,女人只喜欢在比试中赢了的人”,科多夫立刻嘟囔起来。 众人皆笑,连萨拉斯的脸上也带了丝笑意。 晚饭已过,营地里人声鼎沸,骑士又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操练,没有了积雪营地也得以聚成一团,不必再挤在马路上。 贝拉米早早的就等在了一块空地上,一会自己就要在泰丽面前光明正大的给那个整天嬉皮笑脸的小子一个教训。 一堆火把在旁边燃了起来,几个俏丽的法师带着清丽的笑声往这边走来,吸引了监察厅所有男人的目光。 喧闹声里夹杂着口哨声在营地各处响起,人们渐渐围拢过来,从来没有成为过众人焦点的贝拉米满脸通红,眼睛不时瞄向在人群中笑脸如花的看着自己的泰丽。 “泰丽,他对你真是一往情深呢,长的也比约翰帅多了呢”兰朵看着站在场中手足无措的贝拉米。 “兰朵,你这样把我推给贝拉米,是不是喜欢上约翰了”,泰丽轻轻在兰朵耳边说道。 兰朵脸上一红,拧了泰丽一下,泰丽娇呼,引来无数关注的目光,“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那个小家伙,再说他是奥黛丽的朋友呢”,兰朵在开始的时候就看到奥黛丽修长的身影靠在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望着这边,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兰朵,如果你主动一些,机会也许在向你招手呢,”泰丽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复杂的兰朵。 “是吗,你舍得吗”,兰朵迅速回过神来,轻笑着问道。 “我跟贝拉米认识有十几年了,这次回去我们就要在家乡待好久了,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适合照顾我一生的人”。泰丽与场中的贝拉米目光相触,一丝红晕浮上脸庞。 兰朵看着这两个内心藏着甜蜜爱情的幸福的年轻人,心中微微一叹,自己越陷越深了,如果最后要分开,心里真的能舍得下他吗。 约翰走下马车就看到了场地围满了人,大家给他让了一条路,看着满脸通红的贝拉米站在场中望着自己,约翰吹了一个口哨,迈着闲散的步子往场中走去,带起一片笑骂声。 约翰忽有感触,转脸望去,正看见兰朵那张俏脸上一双水润明亮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里面蕴含着让自己心动的东西。原本平静异常的约翰开始感觉心跳的有些快。 转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了出来,又朝那个方向瞄了一眼,那汪水润依然在深深的看着自己。 那个骑士小队的人围拢过来,贝拉米和约翰人手一支没有枪头的骑士枪,正面相对,四周迅速安静了下来,喧闹至静谧的迅速转变让挺立在场中间的两个人有点窒息,而千百双眼睛关注的目光集中到身上的压力让两个人心跳加速。 贝拉米深吸一口气,身上蓝色斗气微微散发出来,面色迅速转为平静,挺拔的身躯,英俊的面容,还有经过多少次任务磨炼出来的镇静,一个强大骑士所拥有的特质都表现出来,让泰丽眼睛一亮。 这个年轻的骑士有着光明的未来,四周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为贝拉米这个监察厅的骑士加油,监察厅的每个骑士都能为监察厅带来骄傲和荣耀。 约翰同样健壮的身躯,阳光的面容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而克里将老亨利扶到马车顶上坐下,卡尔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烟嘴坐在老亨利旁边悠闲的抽着烟,萨拉斯站在马车门口平静的注视着这边,只有小科多夫高大的身躯站在马车边上,“约翰大哥加油”,声音虽然带着点稚气,却几乎盖过了周围的人声。 没有发出斗气,约翰就那样笑盈盈的注视着贝拉米,耐心的等待。 贝拉米同样注视着约翰,等待着约翰发出一击,实力的差距决定了自己和约翰的胜败,虽然是一次对练,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对练,而是一次在众人和泰丽面前的表现,自己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了自己所在的骑士小队。 即便是胜了,也要在泰丽面前表现出自己的骑士风范,不让这个约翰输的太惨。连日的对练和约翰顽强的性格已经赢得了骑士小队的好感,贝拉米已没有当初对约翰微微的恨意。 两个人站了片刻,周围脸上满是笑意的人们开始起哄,口哨声和掌声开始多了起来,小科多夫也在旁边高喊让约翰赶紧冲上前。 贝拉米充盈的斗气绷的浑身发紧,想要散发出来,而周围的喧闹和起哄又加重了心中的浮躁,闪着斗气的一枪迅速击出,这是远比以前与约翰对练时更快更猛的一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是贝拉米真正的实力,一个代表着深蓝色斗气骑士的水准的一枪。 迅猛的一枪在空中带起一片残影,引起周围一些女法师的惊呼,而兰朵和泰丽已经长大了嘴。而周围实力强大的骑士则能看出,这一枪似发而收,在击中约翰的那一刻会收回九成力道,并不会对约翰造成多大的伤害。 站在场中的第一刻,约翰就注视着贝拉米的右手,这个年轻的骑士虽然经过了不少的磨炼,但是还没有养成一个经过千锤百炼的骑士的本能反应,那就是手上拿起武器的那一刻,手就紧紧握住武器,以便能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做出迅速的反应。 贝拉米在出手前手握骑士枪的力道都不是很大,只有准备出枪的那刻才会用力握紧骑士枪,当贝拉米手上青筋暴起的时候,约翰就知道贝拉米要出手了。 从容的退了一步半,早就在开始目测好距离的约翰在贝拉米握紧骑士枪的那刻就开始后退,在骑士枪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退出一步半,双腿微屈,外放半尺的斗气刚好停在约翰身前。 贝拉米难受的想吐血,骑士枪击出的时候就发现约翰已经后退,而自己外发的力道已经收不回,哪怕这一枪不留余力的击出也击不到约翰,有些犹豫的贝拉米在这一刻想到的是试一试,毫无保留的在最后将这一枪全力击出,引而不发的九成力道也发了出来。 噗的一声,贝拉米就感觉自己的胸口被微弱的力道击中,脸色巨变。 而身子微屈的约翰看着就在自己眼前的蓝色气芒,也是冷汗之流,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刚才真是险之又险,约翰开始有点觉得听萨拉斯的话也许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哪怕输了也比现在这种情况强上许多倍,虽然这次差之毫厘,可是如果当中再有其它的变动,自己的头也许已经不在自己的脖子了。 一切都像计算过一样精确,约翰身子倒退的时候骑士枪已经往前抡了出去,在贝拉米的骑士枪到约翰眼前的时候,约翰的枪也已经快到了贝拉米身前,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贝拉米还是有机会,只要他不把那一枪的力道击实,瞬间的冲动决定了最后的结果。 站在远处马车上的奥黛丽转头看向萨拉斯的马车,已经没有了萨拉斯的身影,在贝拉米骑士枪击出的那一刻他就返身进了马车。 十 六 情 绪 约翰并没有使用斗气,哪怕约翰这一枪使用了斗气也无法给贝拉米造成多大的伤害。 贝拉米十分沮丧,如果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之上,哪怕十个约翰这样的对手自己都有信心击败,可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就这样挨了约翰不痛不痒的一下已经意味着自己的失利。 只要是一个骑士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选择认输,自己确实已经没有脸面再继续下去。 收回骑士枪,贝拉米挺身立定,向着约翰敬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约翰回了一个同样标准的敬礼,像一次正规的骑士之间的比试之后的相互致礼。 虽然比试从开始到结束只有短短一瞬,周围的人还是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当中有遗憾、有惋惜,也有兴奋,更多的是赞赏,赞赏贝拉米的骑士风度,赞赏约翰精彩而又精确的反击。 这个年轻的小伙虽然斗气并不强大,可是从那准确的一击可以看到这个脸上充满阳光的小伙的从容镇定,他准确的判断和精确的计算和动作,他的胆大和心细,任何一次微小的差错都将是另外一个结果。 泰丽和兰朵走了过来,周围的人知趣的迅速散去。 贝拉米紧咬着嘴唇,低着头,心中仿佛充满了棉花空落落的,高大挺拔的身躯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的失落和萧索。 泰丽看着这个手足无措的小伙,心中一疼,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了贝拉米的手。 兰朵站在旁边看着两颗心在这一刻走到一起的年轻人,羡慕的轻叹了一口气,微微觉得有些孤单,忽有所感的转头看到微笑的看着泰丽和贝拉米的约翰看向自己,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朝自己眨着眼。 脸红着低下头,兰朵轻啐了一口,一丝别样的情绪在心中荡漾,像娇嫩的心脏突然被一双大手揉捏了一把。继而一点忧郁浮上心头,看了一眼约翰,转身迅速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约翰”,微微有些疑惑的约翰刚想叫住兰朵就听见奥黛丽的喊声。 “什么时候掳去了我们法师团最美丽法师的芳心”,被约翰精彩的一击引起了兴趣,奥黛丽本想去找一下萨拉斯,可是看到约翰和兰朵两个人目光在碰触,下意识的喊住了约翰。 “奥黛丽,你吃醋了”,约翰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奥黛丽会说出这样带有嫉妒意味的话。 “哪有,我只是感兴趣而已,兰朵可是法师团出了名的眼高过顶,而追求者可都是监察厅顶尖的骑士,只是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真的想追求兰朵,下次你要面对的可不再是贝拉米这样年轻稚嫩的骑士了”,奥黛丽有些吃窘,解辩到。 “我只是因为在泰丽和兰朵那里治疗了多次跟她们熟了而已,可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从贝拉米身上吃过苦头的约翰深知男人对喜欢自己心仪的女人的竞争者是多么的痛恨。 “不过,这可不像是冰霜玫瑰所说的话,奥黛丽,你不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奇怪吗,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虽然你性格不是很讨人喜欢,不过既然没人要你,鉴于我们朋友的身份,再加上你身材也不错,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了吧”,约翰感到自己还真有点喜欢上了兰朵这个平时有些冷艳的女人,她的眼睛里总会有很多东西想让人一探究竟。同奥黛丽说下去,说不定自己就会被看出点什么来,有些人越提,在心里留下的位置就会越多。 接着约翰就感到自己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计划的再周全也没用,今天还是摔了。 这个约翰,奥黛丽看也没有看转身就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马上就要到西北行省了,离那个耀眼的身影也越来越近,不知道再见他是什么一个样子。 奥黛丽在魔法灯的映照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身影修长而动人。 ----·----。----·----。----·---- 巴特勒端坐在棋盘旁边走了一步棋,泰特斯躺在马车里的躺椅上,翻动了一下浑浊的双眼,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就从原位消失,出现在另一处。巴特勒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凝神细思着应招。 “那个叫萨拉斯的小伙子不错,”泰特斯脸上腾出一个轻柔的微笑,带动了一片褶子抖动,“如果不作刺客,会是一个很好的组织者”。 “他是法尔大陆排名第九的刺客,像他们这样骄傲的刺客除非洗手不干,否则是不会放弃这一行的,更不会加入我们”,巴特勒想了半天才走出一步。 “风雨即来,正是你们年轻人展现自己追寻荣耀的好时光,我是老了”,泰特斯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枚棋子出现在巴特勒的一枚棋子所在的位置上,巴特勒的棋子下一刻就出现在旁边的木盒里。 “您可不老,您比玛法里奥还年轻几十岁呢,”巴特勒找不出应对的办法,将棋一推。 “哪怕他两百多岁了,在暗夜精灵里面才相当于奥黛丽那样的年纪,如果不能领会领域的力量,我也许就等不到风雨来临了”,泰特斯闭上浑浊的双眼,在躺椅上睡着了。 巴特勒站起来收拾起棋盘棋子,仔细打量了一眼泰特斯,脸上全是老年斑的泰特斯身上的一切都在枯萎,如果不是他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延续着自己的生命,这具躯体早就化为尘土了。 连泰特斯这样的强者都很难摸到领域的边,那真是触碰到禁忌的力量吗。 ----·----。----·----。----·---- 夜深了,天上看不到一点亮光,天如同一张漆黑的幕布盖了下来,营地里魔法灯次第熄灭,只留下一些用来守夜,远方仿佛同天幕接在了一起什么也看不见。荒原上刮起了风,呼呼的风声夹杂着大风带起的风沙拍打地面的声音,一片荒凉。 冈特和埃维莉娜骑在马上盯着远处闪着星星点点灯火的营地,埃维莉娜裹了有着厚厚长毛的魔狼皮衣,戴了一付精致的蛇皮手套,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紧紧抓住皮衣的领口阻止冷风灌进里面高低起伏无限美好的丘陵,妖媚的脸上写满了凝重,“冈特,监察厅的这支队伍太过强大,连宗教裁判所那样的强横的力量都在他们面前碰的头破血流,就更不是我们能够吞下的猎物,即便是咬一口也会将我们的牙崩掉的。团长为什么还要我们来对付这只猛兽,只是徒费力气吧了”。 “据说这次附近大的几个盗贼团都已经盯上了这支队伍,同我们的盗贼团不一样,他们都是拥有骑兵的强大力量,你知道在大量的骑兵面前,强者能够起到的作用有限,如果他们能够对监察厅的队伍造成冲击,我们或许能够浑水摸鱼”。冈特解释道。 “这附近的盗贼团可是从来没有袭击过奥德帝国官方的队伍,这次他们敢吗”,埃维莉娜看着监察厅井然有序的营地,有些怀疑。 “监察厅这次押送的人加起来是可以震动整个法尔大陆的力量,得到里面的一些人能够获得的巨大利益真的可以让所有的人都疯狂,在这样巨大的利益面前,再理智的盗贼团都会去试一试,在这里活动的盗贼团里面多是些亡命之徒”,冈特叹了一口气,“而且背后恐怕还有光明教会在推波助澜,光明教会才是这个大陆上最可怕的猛兽,号称在阳光下行走的他们在背地里为了达到目的也丝毫不择手段”。 “狮群的首领虽然强大,但是领地周围的雄狮总是想上去撕咬一口,光明教会也不会过的很舒服的,冈特,那也不是我们能够担心的”,埃维莉娜放开领口任冷风吹动皮衣,伸手去握住冈特的一只手,“这次任务回去我们就退出盗贼团吧,我总觉得跟光明教会牵扯太深不是个好主意,我们找个地方过悠闲的日子”。 冈特反手紧紧握住埃维莉娜包着蛇皮的手,“我们回去试试吧,埃维莉娜,事情也许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两人打马离去,呼呼的风声掩盖住了马蹄声,远处已是一片漆黑。 一个瘦小的脑袋从两匹马站立的地方钻出来,一双小眼睛带着深意,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 ----·----。----·----。----·---- “看来这次盯上我们的人不少啊,我们不见得有足够的精力来招待他们,”古尔丹仔细打量着挂在帐篷一侧的地图,地图上是巴伐行省夹在德罗行省和西北行省之间的部分。 “克里,这次辛苦你了”,奥黛丽从弗林斯手里接过两瓶松子酒递到克里手里,克里邋遢的脸上一脸兴奋,用鼻子使劲嗅了嗅,“是一个侏儒大师级的酿酒师酿的酒,真香啊,下次再有这样事情可以天天叫我,我随叫随到”。浑然不顾旁边同自己一样高的弗林斯朝自己吹鼻子瞪眼,矮人和侏儒天生就彼此歧视,克里抱着酒瓶就钻进了地下。 “有路这个家伙都不走,真不知道约翰他们怎么忍受他一身的臭味,”奥黛丽皱了一下精致而美丽鼻子,“古尔丹伯父,这次我们的骑士不足以应付周围大规模的盗贼团”。 “我倒不担心这些盗贼团,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虽然有几万的数量,但是他们马匹极少,真正的骑兵顶多只有两万,我担心的是趁乱冲击我们队伍的其他人,图尔克给我们的魔法信上说这次来了不少很难对付的家伙”,古尔丹在地图上比划了一阵,“盗贼团会先做好侦查,侦查好了我们的力量之后在最后两天的路上袭击我们,这一段是最危险的路程”。 “面对盗贼团和那些隐藏在暗处力量的夹击,我担心这次我们队伍里的很多人会看不到目的地”,奥黛丽看着地图上古尔丹圈在靠近西北行省的那段路,有些但心。 “不要有压力,奥黛丽,死在战场上是每个骑士最好的归宿,也是监察厅战士的荣耀,更何况这次我们未必就会有大的损失”,古尔丹将目光往上看去,看着地图上西北行省的标识,“会有惊喜等待着我们也说不定呢”。 ----·----。----·----。----·---- 约翰躺在马车里,脑海中浮现出兰朵清丽冷幽的脸庞,这个平常话不多的女孩子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眼睛里是自成一个世界,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隐藏在法师袍里的身材也隐约透着诱人的曲线,不知道监察厅这么多优秀的监察官和骑士,为什么她没选一个呢。 她真的对自己有感觉吗,约翰翻了一个身,克里拉开车门上了车,带着酒气和臭气,这个侏儒不但好久没洗澡了,连衣服都从没换过,幸亏萨拉斯在克里的睡的吊带上画了一个魔法阵,并没有多少魔力的魔法阵能让这个克里散发的味道在一定的空间里徘徊,让他自己闻吧。 如果她真的对自己有意思,那么自己是不是该上去表示表示,明天去看看她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约翰又翻了一个身,心在微微抽搐,突然想到了逝去的父母,假如自己恋爱了,最想看到的就应该是他们吧,而自己还有艰难的复仇的路要走,真的可以喜欢兰朵吗。 约翰陷入莫名的思绪辗转反侧的时候,兰朵和泰丽在马车里窃窃私语,“泰丽,刚才你们干什么去了,这么点时间可不够啊”。 “去,”泰丽伸进兰朵的被子里就要捏,兰朵轻巧的躲开,“我只是安慰了他一下而已,然后我就回来了,我担心你呢,你往回走的时候脸色可是不好看,兰朵,你不会真的喜欢上约翰了吧”。 “喜欢上又能怎么样,泰丽,我和他是没有可能的”,兰朵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们也许要回布莱恩家族的领地了,我却还是要回格瑞特”。 “兰朵,找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格瑞特,那里也许充满了繁华,可是那样你会幸福吗”,泰丽翻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一脸忧郁的兰朵。 兰朵沉默了片刻,“泰丽,我和你不一样,你有父母和兄妹,有一个幸福的家,我和我的母亲早就被人抛弃,如果不是遇到了我的老师,我现在也许正在某个妓院里接客呢,而那个抛弃我母亲的人却在享受荣华”。 “我想阿姨也希望你能幸福,你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 “泰丽,你不明白,当你人生里充满了晦暗和痛苦,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糟糕的回忆,又怎么会有幸福。可惜我是一个女孩子,不能成为一名骑士为自己争取荣耀和爵位,更不会有像奥黛丽那样写满了荣耀的家庭。” “兰朵”泰丽还要再劝。 兰朵熄灭了车厢里的魔法灯,“别说了泰丽,你是无法体会我这样的感情的,当你从小怀着美好的情感的时候,我们却要为了吃饱而想尽一切办法,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我只想向那个人证明自己,让他后悔他当初的决定。如果不能成为一个强者,那么我就要为自己找一个显耀一点的归宿”。 兰朵紧紧咬着牙,脑海里却浮现出约翰阳光一样的笑脸,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枕畔。 十 七 决 然 他要来了。 茱莉亚以一个无比端庄的姿势坐在辉耀大教堂一间奢华的会客室里,高耸的发髻,剪裁的恰到好处的长裙,搭配上嵌有紫色宝石的首饰,显得高贵而优雅。 教堂的人都站在周围,茱莉亚再不是光明教会宗教裁判所里一个普通的高级裁判员,而是法尔大陆最强大的帝国的王后,坐在沙发上,感觉到自己以前的这些在光明教会的同僚看向自己的各种复杂的目光,茱莉亚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是一个王后了,一个坐在统领一个帝国的位置上的高贵的皇族。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茱莉亚一摆手,房间里的人鱼贯而出,在法塔尔陷入昏迷之后茱莉亚就成了这段时间光明教会在奥德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而那个曾经无比高傲的基路伯则在一间祈祷室里陷入了沉默。 看到了出去的时候看向自己的一两双冰冷轻蔑的眼神,茱莉亚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这些就是光明教会为信仰奉献终生,为众神播撒光辉和荣耀的的教徒吗。 房间里只剩下站在茱莉亚身后的侍女贝蒂,这个在宗教裁判所里一直跟随茱莉亚的裁判员被弗莱彻留了下来。 兰迪斯,你要来了,不知道现在的你看到我这一身装扮会是怎样的表情,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冷漠吗。 茱莉亚看着宽大而空旷的房间,突然觉得冷清,自从坐到这个位置上之后,更觉得孤单寂寞了,幸好还有肚中的孩子。茱莉亚抚摸着平坦的小腹,不知道你长的像我呢,还是像你的父亲。 当光明教会准备派出大批人员北上进入奥德的消息传开之后,法尔大陆所有势力的目光都投向了格瑞特,除了少数与光明教会关系密切的势力高兴之外,其他的目光里都带着焦虑和疑惑。 曾经庞大而无法战胜的骑士帝国就要这样陷落吗。 而刚刚热闹起来的奥德议事厅更加热闹,甚至到了喧闹的地步,一个个法令迅速的被通过签署,沉迷于真正的艺术的克洛斯对每个法令都是毫不犹豫的签署放行。 千里之外,奥德帝国的西北,靠近西北行省的地区,也是一派繁忙,天还未亮,前往西北行省队伍就要拔营起程。 约翰在监察厅的队伍里声名鹊起,连续几天将对练的骑士击败,使所有的人重新审视这个据说有些平庸的年轻人,而队伍里也开始了投注,赌这个斗气等级比队伍里所有的骑士都低的小伙第一次输在什么时候。赌局连商队的人都惊动了,虽然大多数人不能进监察厅的营地,但是一些有身份和地位的商人总是能够得到特许进营地,监察厅一路上的供给可全都是他们给的,当然要给人面子。在这两天的对练过程中,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营地里所有的马车上也都挤满了人。更有甚者商队的人将用来侦查的木质高台都搬到了营地外面,奥黛丽不得不让人将高台搬回原处。 当中有两次险之又险,约翰还是以匪夷所思的方式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大家也都知道真正的战场上约翰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可是约翰现在的表现已经让所有人吃惊。 这几次对练当中约翰表现出来的从容和镇定就像是一个经过了千锤百炼的骑士所拥有的特质,而对练当中约翰对对手招数和习惯的熟悉程度,准确的判断,精确的反击都让人们大开眼界,原来可以这样出招。 也因此在比试后监察厅没有巡逻任务的骑士都开始了对练,新的招数也层出不穷,营地里闪烁的斗气让好多来侦查的盗贼大吃一惊,而一些准备浑水摸鱼的独行者也开始考虑是否要进行下面的行动。监察厅的骑士不只是拥有强大的斗气,还拥有许多诡异的技巧,有的看起来就像是刺客技。 没有让人相信约翰会一直赢下去,因为最后的骑士小队长已经能够发出淡银色的斗气,而且这支队伍里近百个骑士小队长都是经过数十次任务磨炼出来的。赌注很多都集中在赌约翰会输在最后一个人。 让人吃惊的是最后近一半的赌注下在了赔率最高的那一条上,那就是约翰会赢完所有人的。此时赌注的数额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开始赌约的监察厅的那几个骑士已经没有能力吃下这么大的赌注,不得已将所有的赌约都转给沙尔克商会。 奥黛丽这几天一直为防备袭击的事忙的焦头烂额,等自己回过神来,有点哭笑不得的发现约翰又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成为众人焦点的约翰这几天却有些郁闷,这几天除了开始一天还看到兰朵来看自己对练以外,自己就再也没见过她,几次去探访兰朵都吃了闭门羹。而唯一见到她的那天,她的目光也总是躲着他,这让约翰心里烦躁不安,心里空落落的。 如果不是一旦骑到马上,周围的人总是以看金子的裸的目光看向约翰,连商队的人都以各种借口在路上不断骑着马过来看上约翰两眼,约翰早就整天跟在兰朵的马车边上耍上无赖计了。 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男女感情的约翰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切,烦躁不安,惶恐,思前想后。坐在马车里一页一页的翻着老亨利看的书,每次拿起这本讲述帝国战争史的厚书,约翰总要捏住一摞,开始翻动。 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当最后一页正好是她喜欢的时候,约翰心中就会充盈着幸福的感觉,回想着兰朵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里面有哪些不经意的举动表示着兰朵对自己的情意。 而当最后一页是不喜欢的时候,约翰心里就会是一阵失落,然后总会有借口推翻刚才的翻动,捏住一摞开始新的翻动。 约翰的心里已经塞满了兰朵的身影,而不经意的时候,茱莉亚和奥黛丽动人的身影又会在约翰脑海里浮现,那是两个高不可攀的身影,当这样的念头浮上心头的时候,约翰总是将其压下去,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对应的位置和运行的轨迹,有的人生轨迹永远不能在一个平面上并行。www.26dd.cn 夹杂当中的是怀念与坚定,当初的哀伤与仇恨已慢慢平复,约翰已经明白那逝去的父母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只有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才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在他们的墓前献上鲜花,用仇人的鲜血祭奠他们。 离西北行省还有三天了,约翰想再去试一下,又有些胆怯,每当这时候,患得患失的情绪总是占据在约翰的心头。 约翰有一个大多数人所无法拥有的性格,那就是能够迎难而上,这个从发生在街道中的骑士战中培养出来的性格是约翰年轻的时候成为附近几条街道的骑士头领的基础。 坚持有的时候被人称之为执着,有的时候被称之为无赖,而无赖之所以让人讨厌,也在于他们像苍蝇一样不放弃。 约翰决定做一只苍蝇。 约翰下了马车,路两边的土地也更加荒凉,很多都是大颗大颗的碎石,根本无法有人在这样的土地上繁衍生存。冷风更加苍劲有力,吹在脸上像刀割,夹带着碎石拍打在身上,生疼生疼。 将自己裹进厚厚的披风,骑上多丽丝,约翰打马向前。 所有的骑士都骑在了马上,一身戎装,没有人再关注约翰,连监察官也穿上了盔甲,手持骑士枪,一脸严肃。而长长的队伍被压缩成扁的,原本一辆马车行进,现在四辆马车并排而行,外面是四排骑士,整支队伍更像是一个前进的方阵。 前后的商队也压缩成两个方阵,渐渐与监察厅的队伍拉开了距离,在大规模的骑兵面前,商队就成了累赘。 知道有事情要发生,特别是有了那天晚上的经历之后,约翰明白这支监察厅的队伍护送的是非常重要的人物,而窥觑的人也都是自己前所未见的强者,望向前面兰朵和泰丽所在的马车的方位,约翰叹了一口气,打马向后赶去。 再出现在马车旁边的时候,约翰已经是一身黑色的盔甲,只腾出一双眼睛,连口鼻都掩盖在盔甲下面。一手持枪,一手牵着缰绳,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身体挺的笔直,约翰心里充盈着从未有过的庄严和骄傲。 掌管后勤的监察官只是默默看了一眼约翰,就顺利的批给了约翰一套最好的盔甲,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在这一刻赢得了监察厅骑士的尊重和信任,只有并肩战斗,将正面面对敌人背面留给自己人的人才是真正能够相信的战士。 当一起面对敌人的时候,队伍里面已再没有强弱,只有敌我。 视线内的所有骑士都默默的看向约翰,将紧握骑士枪的右手轻轻放在胸前,那代表着尊重和承认。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的约翰将紧握骑士枪的右手狠狠的拍在胸前,撞击着盔甲,发出铛铛的声音。 老亨利从车门的窗户上看着挺立在马上,身姿英挺的约翰,眼眶中同样积满了泪水,老约翰,我的主人,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高大和威武,不,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骑士了。 感受到紧张氛围的科多夫反而兴奋起来,看着一身盔甲,充满了骑士风范的约翰,科多夫一脸的向往,跳下马车昂然跟随在约翰的身旁,高大强健的身躯和骑在马上的约翰一样高,迈着大步,还带着稚气的脸绷的紧紧的,像一个成年的野蛮人战士,一脸严肃,光着一个膀子,丝毫没有感受到寒风带来的冰冷。 外面只有行进的声音,队伍一片肃穆,马车里老亨利翻着书,眼睛却不时看向外面像一个骑士一样挺拔的约翰。萨拉斯依旧在纸上写写画画,这已经是第三副魔法镣铐了,他也是这支队伍里到现在为止唯一还戴着魔法镣铐的人,每当萨拉斯研究出镣铐上的魔法阵的时候,就会有一副新的魔法镣铐靠在萨拉斯的脚上。现在的魔法镣铐已经丝毫不能阻碍萨拉斯的各种活动,但是一副比一副精致复杂的魔法镣铐已经完全吸引了萨拉斯的注意力,而当初研究魔法镣铐的目的已经被萨拉斯不经意的忽略了。 克里这几天总是不在马车里,也让马车里的空气清新了不少,天还未亮,克里就已经出去了。 卡尔则在一旁翻看着老亨利看的书,嘴里吸着烟嘴,悠闲自得。 奥黛丽在外面批了一件藏青色的披风,戴了一顶厚厚的帽子遮住了那头柔顺的头发,精致的脸庞外闪着淡淡的金色斗气挡住了寒风。看着队伍整齐的队型和雄壮的气势,奥黛丽微微有些安心。 但是面对几万敌人,监察厅的这几千人能不能经受住考验还是一个未知数,数量太过悬殊,也只有寄希望于这波隶属于几个盗贼团的敌人没有联合起来各自为战,那样还有机会各个击破。同时还需要前后商队的佣兵和护卫队能在监察厅遭受围攻的时候进行支援。 让敌人身怀二心并不难,只要在法师团精神力充沛的时候对冲在前面的敌人来一次猛烈的打击,哪怕敌人联合起来都会在惨烈的损失前面退缩甚至分裂。 令奥黛丽感到担忧的是法师团消耗光了精神力,盗贼团对队伍进行近距离冲击的时候,那将是最危险的时候,在旁边隐藏已久的各种力量就会在这时候冲出来,这些强者将不再是监察厅的普通人甚至已不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力量。 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威胁,第一次掌握着监察厅这么多人的命运,奥黛丽想起了那个挺拔伟岸的身影,父亲,此时的你会是什么样子。 他要来了。 茱莉亚以一个无比端庄的姿势坐在辉耀大教堂一间奢华的会客室里,高耸的发髻,剪裁的恰到好处的长裙,搭配上嵌有紫色宝石的首饰,显得高贵而优雅。 教堂的人都站在周围,茱莉亚再不是光明教会宗教裁判所里一个普通的高级裁判员,而是法尔大陆最强大的帝国的王后,坐在沙发上,感觉到自己以前的这些在光明教会的同僚看向自己的各种复杂的目光,茱莉亚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是一个王后了,一个坐在统领一个帝国的位置上的高贵的皇族。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茱莉亚一摆手,房间里的人鱼贯而出,在法塔尔陷入昏迷之后茱莉亚就成了这段时间光明教会在奥德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而那个曾经无比高傲的基路伯则在一间祈祷室里陷入了沉默。 看到了出去的时候看向自己的一两双冰冷轻蔑的眼神,茱莉亚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这些就是光明教会为信仰奉献终生,为众神播撒光辉和荣耀的的教徒吗。 房间里只剩下站在茱莉亚身后的侍女贝蒂,这个在宗教裁判所里一直跟随茱莉亚的裁判员被弗莱彻留了下来。 兰迪斯,你要来了,不知道现在的你看到我这一身装扮会是怎样的表情,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冷漠吗。 茱莉亚看着宽大而空旷的房间,突然觉得冷清,自从坐到这个位置上之后,更觉得孤单寂寞了,幸好还有肚中的孩子。茱莉亚抚摸着平坦的小腹,不知道你长的像我呢,还是像你的父亲。 当光明教会准备派出大批人员北上进入奥德的消息传开之后,法尔大陆所有势力的目光都投向了格瑞特,除了少数与光明教会关系密切的势力高兴之外,其他的目光里都带着焦虑和疑惑。 曾经庞大而无法战胜的骑士帝国就要这样陷落吗。 而刚刚热闹起来的奥德议事厅更加热闹,甚至到了喧闹的地步,一个个法令迅速的被通过签署,沉迷于真正的艺术的克洛斯对每个法令都是毫不犹豫的签署放行。 ----·----。----·----。----·---- 千里之外,奥德帝国的西北,靠近西北行省的地区,也是一派繁忙,天还未亮,前往西北行省队伍就要拔营起程。 约翰在监察厅的队伍里声名鹊起,连续几天将对练的骑士击败,使所有的人重新审视这个据说有些平庸的年轻人,而队伍里也开始了投注,赌这个斗气等级比队伍里所有的骑士都低的小伙第一次输在什么时候。 赌局连商队的人都惊动了,虽然大多数人不能进监察厅的营地,但是一些有身份和地位的商人总是能够得到特许进营地,监察厅一路上的供给可全都是他们给的,当然要给人面子。 这两天的对练过程中,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营地里所有的马车上也都挤满了人。更有甚者商队的人将用来侦查的木质高台都搬到了营地外面,奥黛丽不得不让人将高台搬回原处。 当中有两次险之又险,约翰还是以匪夷所思的方式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大家也都知道真正的战场上约翰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可是约翰现在的表现已经让所有人吃惊。 这几次对练当中约翰表现出来的从容和镇定就像是一个经过了千锤百炼的骑士所拥有的特质,而对练当中约翰对对手招数和习惯的熟悉程度,准确的判断,精确的反击都让人们大开眼界,原来可以这样出招。 也因此在比试后监察厅没有巡逻任务的骑士都开始了对练,新的招数也层出不穷,营地里闪烁的斗气让好多来侦查的盗贼大吃一惊,而一些准备浑水摸鱼的独行者也开始考虑是否要进行下面的行动。监察厅的骑士不只是拥有强大的斗气,还拥有许多诡异的技巧,有的看起来就像是刺客技。 没有让人相信约翰会一直赢下去,因为最后的骑士小队长已经能够发出淡银色的斗气,而且这支队伍里近百个骑士小队长都是经过数十次任务磨炼出来的。赌注很多都集中在赌约翰会输在最后一个人。 让人吃惊的是最后近一半的赌注下在了赔率最高的那一条上,那就是约翰会赢完所有人的。此时赌注的数额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开始赌约的监察厅的那几个骑士已经没有能力吃下这么大的赌注,不得已将所有的赌约都转给沙尔克商会。 奥黛丽这几天一直为防备袭击的事忙的焦头烂额,等自己回过神来,有点哭笑不得的发现约翰又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成为众人焦点的约翰这几天却有些郁闷,这几天除了开始一天还看到兰朵来看自己对练以外,自己就再也没见过她,几次去探访兰朵都吃了闭门羹。而唯一见到她的那天,她的目光也总是躲着他,这让约翰心里烦躁不安,心里空落落的。 如果不是一旦骑到马上,周围的人总是以看金子的裸的目光看向约翰,连商队的人都以各种借口在路上不断骑着马过来看上约翰两眼,约翰早就整天跟在兰朵的马车边上耍上无赖计了。 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男女感情的约翰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切,烦躁不安,惶恐,思前想后。坐在马车里一页一页的翻着老亨利看的书,每次拿起这本讲述帝国战争史的厚书,约翰总要捏住一摞,开始翻动。 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当最后一页正好是她喜欢的时候,约翰心中就会充盈着幸福的感觉,回想着兰朵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里面有哪些不经意的举动表示着兰朵对自己的情意。 而当最后一页是不喜欢的时候,约翰心里就会是一阵失落,然后总会有借口推翻刚才的翻动,捏住一摞开始新的翻动。 约翰的心里已经塞满了兰朵的身影,而不经意的时候,茱莉亚和奥黛丽动人的身影又会在约翰脑海里浮现,那是两个高不可攀的身影,当这样的念头浮上心头的时候,约翰总是将其压下去,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对应的位置和运行的轨迹,有的人生轨迹永远不能在一个平面上并行。 夹杂当中的是怀念与坚定,当初的哀伤与仇恨已慢慢平复,约翰已经明白那逝去的父母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只有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才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在他们的墓前献上鲜花,用仇人的鲜血祭奠他们。 离西北行省还有三天了,约翰想再去试一下,又有些胆怯,每当这时候,患得患失的情绪总是占据在约翰的心头。 约翰有一个大多数人所无法拥有的性格,那就是能够迎难而上,这个从发生在街道中的骑士战中培养出来的性格是约翰年轻的时候成为附近几条街道的骑士头领的基础。 坚持有的时候被人称之为执着,有的时候被称之为无赖,而无赖之所以让人讨厌,也在于他们像苍蝇一样不放弃。 约翰决定做一只苍蝇。 约翰下了马车,路两边的土地也更加荒凉,很多都是大颗大颗的碎石,根本无法有人在这样的土地上繁衍生存。冷风更加苍劲有力,吹在脸上像刀割,夹带着碎石拍打在身上,生疼生疼。 将自己裹进厚厚的披风,骑上多丽丝,约翰打马向前。 所有的骑士都骑在了马上,一身戎装,没有人再关注约翰,连监察官也穿上了盔甲,手持骑士枪,一脸严肃。而长长的队伍被压缩成扁的,原本一辆马车行进,现在四辆马车并排而行,外面是四排骑士,整支队伍更像是一个前进的方阵。 前后的商队也压缩成两个方阵,渐渐与监察厅的队伍拉开了距离,在大规模的骑兵面前,商队就成了累赘。 知道有事情要发生,特别是有了那天晚上的经历之后,约翰明白这支监察厅的队伍护送的是非常重要的人物,而窥觑的人也都是自己前所未见的强者,望向前面兰朵和泰丽所在的马车的方位,约翰叹了一口气,打马向后赶去。 再出现在马车旁边的时候,约翰已经是一身黑色的盔甲,只腾出一双眼睛,连口鼻都掩盖在盔甲下面。一手持枪,一手牵着缰绳,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身体挺的笔直,约翰心里充盈着从未有过的庄严和骄傲。 掌管后勤的监察官只是默默看了一眼约翰,就顺利的批给了约翰一套最好的盔甲,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在这一刻赢得了监察厅骑士的尊重和信任,只有并肩战斗,将正面面对敌人背面留给自己人的人才是真正能够相信的战士。 当一起面对敌人的时候,队伍里面已再没有强弱,只有敌我。 视线内的所有骑士都默默的看向约翰,将紧握骑士枪的右手轻轻放在胸前,那代表着尊重和承认。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的约翰将紧握骑士枪的右手狠狠的拍在胸前,撞击着盔甲,发出铛铛的声音。 老亨利从车门的窗户上看着挺立在马上,身姿英挺的约翰,眼眶中同样积满了泪水,老约翰,我的主人,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高大和威武,不,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骑士了。 感受到紧张氛围的科多夫反而兴奋起来,看着一身盔甲,充满了骑士风范的约翰,科多夫一脸的向往,跳下马车昂然跟随在约翰的身旁,高大强健的身躯和骑在马上的约翰一样高,迈着大步,还带着稚气的脸绷的紧紧的,像一个成年的野蛮人战士,一脸严肃,光着一个膀子,丝毫没有感受到寒风带来的冰冷。 外面只有行进的声音,队伍一片肃穆,马车里老亨利翻着书,眼睛却不时看向外面像一个骑士一样挺拔的约翰。萨拉斯依旧在纸上写写画画,这已经是第三副魔法镣铐了,他也是这支队伍里到现在为止唯一还戴着魔法镣铐的人,每当萨拉斯研究出镣铐上的魔法阵的时候,就会有一副新的魔法镣铐靠在萨拉斯的脚上。 现在的魔法镣铐已经丝毫不能阻碍萨拉斯的各种活动,但是一副比一副精致复杂的魔法镣铐已经完全吸引了萨拉斯的注意力,而当初研究魔法镣铐的目的已经被萨拉斯不经意的忽略了。 克里这几天总是不在马车里,也让马车里的空气清新了不少,天还未亮,克里就已经出去了。 卡尔则在一旁翻看着老亨利看的书,嘴里吸着烟嘴,悠闲自得。 奥黛丽在外面批了一件藏青色的披风,戴了一顶厚厚的帽子遮住了那头柔顺的头发,精致的脸庞外闪着淡淡的金色斗气挡住了寒风。看着队伍整齐的队型和雄壮的气势,奥黛丽微微有些安心。 但是面对几万敌人,监察厅的这几千人能不能经受住考验还是一个未知数,数量太过悬殊,也只有寄希望于这波隶属于几个盗贼团的敌人没有联合起来各自为战,那样还有机会各个击破。同时还需要前后商队的佣兵和护卫队能在监察厅遭受围攻的时候进行支援。 让敌人身怀二心并不难,只要在法师团精神力充沛的时候对冲在前面的敌人来一次猛烈的打击,哪怕敌人联合起来都会在惨烈的损失前面退缩甚至分裂。 令奥黛丽感到担忧的是法师团消耗光了精神力,盗贼团对队伍进行近距离冲击的时候,那将是最危险的时候,在旁边隐藏已久的各种力量就会在这时候冲出来,这些强者将不再是监察厅的普通人甚至已不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力量。 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威胁,第一次掌握着监察厅这么多人的命运,奥黛丽想起了那个挺拔伟岸的身影,父亲,此时的你会是什么样子。 沉思中的奥黛丽看着不远处的约翰跳上多丽丝,在马上沉默了片刻就打马冲到了后面,不一会就看见一身盔甲的的约翰骑着马赶了上来,在经过自己旁边的时候白了自己一眼。 黑色贴身的盔甲显出了约翰健壮的身材,笔挺的身姿端坐在白色的多丽丝身上,黑白分明的搭配让约翰看起来像一个在无数次冲杀中磨炼出来的强大的骑士。 当附近的骑士都向约翰致礼的那一刻,奥黛丽分明看到那个挺拔的背影上面承载的骄傲和坚定,一如自己那个伟岸的父亲。 一刻,奥黛丽眼中些微的迷惘和担忧都已消失不见,继而满是决然和冷静。 十 八 试 探 入夜了,原本苍茫的天地陷入一片黑暗,只余下监察厅营地里燃着的魔法灯,四周里一片黑暗,而前后两个商队的营地据此相隔甚远,根本看不到一点影子。 西奥多骑在马上盯着那处微弱的亮光,后面是附近盗贼团组织起来的近两万的骑兵和三万多步兵。早就想将附近的盗贼团统一起来的西奥多面对着如此的良机,心中早已是雄心万丈。 这支监察厅的队伍只有近两千的骑士,在如此开阔的荒原上,面对十倍有余的对手简直就是螳臂当车,即便是这两千的骑士都是一些高阶骑士,即便这两千骑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作为一个被帝国骑士团除名的前帝国骑士,西奥多深知大规模的骑兵对抗当中起主要作用的就是一波又一波不停歇的冲锋,那冲锋的力量来自于马匹疾速冲击的冲力,这时候骑士的斗气在大规模的冲锋当中能够起到的作用有限。只要组织起几波有效的冲锋,西奥多冷冷的盯着那片营地,营地将迅速在马蹄下消失。 唯一担心的便是监察厅的队伍里有魔法师,在奥德这样一个骑士国度里,并没有多少人学习魔法,所以魔法师的数量和质量远比不上南方那些帝国。由于法师团里的人都坐在马车里,西奥多并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魔法师,但是一支押送的队伍里面能有多少这样强大的力量,西奥多并不担心。 所有走近侦查的人都没有回来,西奥多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曾经跟随自己上过战场的一个骑士也一去不回,这只能证明这支队伍单体力量的强大。到底有多么强大,一会便知道了。 西奥多回头看去,隐约看到几张冷漠的脸,这几个其它盗贼团的头并不情愿让自己领导这次行动,如果不是那个神秘人物带来的大量的珠宝和许诺的对这些人来说的天文数字的金币,再加上那支队伍里押送的一些人让任何人都会动心,这帮胆小如鼠的家伙才不会来凑这次热闹。 能够被这个神秘人物定位领导者,这帮实力与自己相当,应该修炼到金色斗气的家伙,这帮平民,怎么能够与自己这个奥德的正规骑士相比。西奥多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也曾经是一名代表着光荣与梦想的骑士。 “传令出击”。 这是一次五千人的试探性攻击,虽然那个神秘人物让西奥多在夜里进攻,可是这帮匆匆集合起来的骑兵非但没有夜里战斗的经验,也从来没有集体作战过。在夜里贸然出击,微小的混乱就可能酿成惨烈的后果。这第一波攻击嘛,就让别人来享受吧。 桑莫西带领着五千骑兵迅速出击,那个闪着魔法灯的营地闪烁微黄的灯光,那是金币的光芒,五千骑兵里面虽然只有一半是自己的骑兵,可是面对两千还在睡梦中的骑士,哪怕他们是监察厅的骑士,哪怕他们有所准备,在这样漆黑的夜里,等待他们的将是生命镰刀的收割。 西奥多那个胆小鬼仗着自己曾经是一个骑士就大言不惭的指挥这支队伍,这个被奥德骑士团除名的骑士不过是一个背负着耻辱的失败者吧了,怎么能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这么好的机会,如果让自己指挥,两万骑兵在前,三万步兵在后,定能将这个营地连根拔起,说不定还能趁势将两个商队的营地都给端了。 呼呼的风声掩盖不了五千骑兵马蹄踏地的轰鸣声,桑莫西已经看到营地里晃动的人影,惊慌失措的人连衣服都忘了穿,居然还穿着白色的睡衣。 桑莫西兴奋如狂,脸上已是一片狰狞。 突然前面陷入一片漆黑,营地里的魔法灯在同一时刻熄灭,瞬间陷入的漆黑让许多骑兵猝不及防,数十个人惊慌失措,下意识勒住马,但是随即与后面的骑兵撞在一起,引起一阵骚乱,不知多少人在碰撞中摔下马,被马蹄踏扁。 桑莫西有些急躁,大喝一声,“燃火把”。 燃起的火把成了最好的指向标,从监察厅的营地里射出了无数的火球、冰箭闪电,大规模的远程魔法迅速将五千骑兵犁了一遍,桑莫西闪过一个火球,散发出淡金色的斗气,挡住了射来的魔法。 其他的骑兵就没有这样的实力,前几排上千骑兵在这一波魔法攻击下倒了一片,所剩不多。 情势眨眼之间的转变让桑莫西面色如赤,看着倒下的大片骑兵,咬牙怒喝,“继续冲”。 一个照明术升上天空,冲在最前面的桑莫西瞬时成为了靶子,而剩下的骑兵早已吓破了胆,除了桑莫西自己的骑兵还有些犹豫外,其他盗贼团的骑兵掉转马头就往回奔驰。 几个高级魔法瞬间招呼到桑莫西身上,紧跟而来的是闪着金色银色斗气的箭,倒在地上的桑莫西身上插满了箭,已经离营地如此之近了,回头望去,看到的只是在照明术的照耀下自己的骑兵往回疾驰带起的尘沙。 队伍燃起几只火把,收拢逃回的骑兵,看了重新陷入沉寂的监察厅营地一眼,西奥多下令退兵。 黑夜里,隐藏在暗处的一些身影凝视监察厅营地方位良久,消失在夜幕中,只余下寒风呼呼的声音。 ----·----。----·----。----·---- 约翰和小科多夫在马车里兴奋不已,不停的讨论刚才的一幕一幕。萨拉斯在旁边擦拭着自己的细剑,脚上已经没有了魔法镣铐,而卡尔躺在里面呼呼大睡,老亨利早在下午就被安排到了商会的队伍里。 所有的骑士整装待发,准备在几波魔法攻击后对敌人发起冲击,只是由于这波盗贼非常谨慎,只派了一部分骑兵来了一次试探性进攻,所以准备发起冲击的监察厅骑士并没有行动。 奥黛丽和古尔丹回到帐篷里,不久克里也到了帐篷里,面色有些苍白,微微喘着气。 “克里,发现什么了”奥黛丽看到克里精神有些紧张,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瓶松子酒递给克里。 克里先是灌了几大口,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这次有几个强大的家伙,我只能在远处察看,有一个是我从未感觉到的强大,连灵魂都受到了威压”。 “辛苦你了,克里,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古尔丹闻言色变,看着克里消失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克里是一名少有的潜身好手,能在人不知不觉间到人近处,这是他能跻身法尔大陆前二十位刺客的根本,如果连克里都感觉到可怕而不敢近身,那至少是圣骑士级别的强者”。 奥黛丽有些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多强者,几乎是一夜之间冒出来了。 “从光明教会散播出去消息到现在,也只有这些强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各地赶到此处”,古尔丹面色凝重,“奥黛丽,你注意到克里刚才有什么特别没有”。 奥黛丽仔细想了一下,脸色一变,“他进来和出去,都是走的门,没有像往常一样钻地”。 “不错,能让一个强大的侏儒如此惊慌失措的只有一个种族,那就是天生能对他们产生威压的巨龙一族,”古尔丹迅速平静下来,“巨龙一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陆地上了,这次也可能是单个的巨龙离开龙岛出来活动,或者是隐身在深山里的巨龙,单个的巨龙虽然强大,也并不可怕,如果克里真的是碰到了巨龙的话,那么圣骑士级别强者的数量也许就不会很多,恐惧能让人失去镇定,从而丧失准确的判断力”。 “不管来的是什么,我想他们是不会如意的,泰特斯,玛法里奥先生,还有我的叔叔巴特勒,他们也都是圣骑士级别的强者,还有您,古尔丹伯父”,奥黛丽一脸从容与镇定。 古尔丹有些恍惚,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年轻的奥黛丽,而是那个面对任何困难都充满了坚定和信心的卡恩公爵,都能从容应对。 “是啊,这么多年以来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够在监察厅身上占到便宜”,仿佛又回到了与卡恩公爵并肩战斗的日子,古尔丹意气风发,“只要今天凌晨不来,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两千骑兵马不卸鞍,人不解兵,躺在营地里呼呼大睡,经历过多次这种场面的骑士一个个睡的香甜,除了守夜的骑士和在营地外面潜伏的高级密探,当然还有兴奋地几乎整夜未睡的约翰和科多夫。两个人离天亮还早就爬起来,下了马车找了快空地对练。这次监察厅给科多夫配了一把双手大斧,已经到了红色斗气阶段在普通的骑士团都可以成为一名下级军官的约翰在科多夫的双手大斧面前只有招架之力。 科多夫从来都只有一招,抡起大斧就是一下,分量极重的大斧抡圆了之后速度极快,每次约翰都要退上两步才能用骑士枪抵住科多夫的一击,科多夫用的还是斧背。只有十四岁的科多夫让约翰深感吃惊,在这样一个年纪,不使用斗气都拥有这样的蛮力,不知道一队成年野蛮人人手持一柄大斧站在一起又是怎样的场面,更无法想象帝国靠近东部草原的骑士怎样对付这些高大野蛮,力大无穷的家伙。 丁丁当当的声音将所有的人都吵醒,监察厅的队伍迅速收拾行囊,整装起程。苍茫的原野上依旧是一片荒凉,夜里来袭营的盗贼仿佛都消失在风中,只留下一地的尸体,用不了多久,这些尸体就会被秃鹰和寒风拾掇成白色的骨头,然后化成碎末随风散落在荒原之上,与亘古不变的荒凉平原作伴,一起忍受千百年的寂寞,最后与荒原成为一体,再难分彼此。 命运就是如此,你依靠荒原,从荒原索取,最后就不得不被荒原吸收融解,变成荒原的一份子。 没有人望向那片注定要变得热闹和肥沃的土地,队伍整齐得一如昨天的方阵,从容向前行进。 白天依旧短暂,虽然在夏天的时候能够在一天时间就到达西北行省的地界,可是在寒冷的冬日,仍旧需要两天的时间,监察厅的队伍在黑夜来临之前迅速的安营扎寨,形成了一个防御性的营地。 盗贼团仿佛被夜里的大规模魔法攻击所惊吓,一天都没有出现,如果不想在夜里攻击,明天将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 西奥多现在有些头疼,见识过这支队伍里的法师团的实力之后,其他几个盗贼团的头目都有些胆怯,纷纷要求退出这次行动,特别是桑莫西死后顶替他的那个家伙已经吓破了胆,而那个神秘人物和几个手下又在自己的营地里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那些没有见过这个家伙实力的人还不会有什么畏惧,而见过这个家伙实力的自己却知道,如果自己不能配合这个家伙,哪怕在重重保护之中,自己也将小命不保。自己身边没有强者,更别提自己的手下实力远逊于帝国的骑士。 这是一次沸腾难逢的机会,又岂能让他们如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些人全部做掉,如果能够将这片所有的盗贼团都统一到自己的手下,哪怕在监察厅那里损失点人手,最后仍然是自己大赚,那样一来这片土地将是自己的天下。 思绪已定,西奥多回到营地战战兢兢的同神秘人物商量了半天,然后下令召集各盗贼团的领导,讨论是否继续行动的问题。 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备上了好酒,再将自己盗贼团里几个有姿色的女人推了出来,讨论行动的会议成了热闹的酒色之地。开始还持有戒备之心的几个盗贼团的领导在西奥多宣布放弃这次行动之后,迅速的转变心情,投入了眼前的角色和战斗,而等待他们的将是在沸梦当中死去。 十 九 激 战 一夜无事。 营地里吹起号角,监察厅的骑士们收拾起行礼,拆掉防御行的装备,整装待发。 天色微亮,已能看清眼前的人影,突然远处传来警讯,接着就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这是大规模的骑兵迅速奔驰引起的震动。 敌人对时机的把握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在指挥,奥黛丽迅速传令列阵迎敌,这时利用骑兵冲击已经没有用,对方的大规模骑兵已经起了速度,手下这近两千骑兵就是有再强大的战力也没有办法扭转局势,只有先防住这一波进攻。 训练有素的骑士迅速将马车摆成一个圆形防御阵地,马车与马车之间用铁链相连,骑士下马用盾牌挡住马车之间的缝隙。只余五百最强的骑士作为机动力量。刻有魔法阵的马车则在里面摆成了一个圆。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约翰和科多夫已经能够看到远处一条黑线迎面而来,近两万的骑兵疾速冲击带起的沙尘使得这波冲击更加气势惊人,看着旁边镇定异常的骑士,约翰迅速调整自己的呼吸,然而仍然能够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而旁边科多夫心脏在胸腔内跳动的声音更大。 奥黛丽骑在马上看着铺面而来的骑兵,脸上无喜无忧,天上已经飞起了几名魔法师,这几名高级魔法师将是给敌人造成最大伤害的重要力量。 当约翰能够分清敌人敌人的人和马的时候,奥黛丽下令法师团攻击。 约翰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规模的魔法攻击,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赶紧擦了擦手心的汗。 昨天夜里隐藏了一半力量的法师团这次使尽全力,漫天的火球、冰箭和闪电夹杂着隐隐的雷声全力招呼在奔驰而来的骑兵身上,黑线马上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空档,空档下面是惨烈的景象,无数的残肢夹杂着鲜血和燃烧的肢体布满了空地,轰鸣的马蹄声丝毫没有掩盖住呼喊声和惨叫声。 剩下的骑兵稍有迟疑,就缩着脑袋继续冲锋。第二波魔法毫不迟疑的招呼过来,威势丝毫不比刚才一波小。 西奥多和五千骑兵跟随着后面的步兵方阵,虽然离前面冲锋的骑兵有一段距离,可还是看到了在魔法攻击下骑兵方阵的惨烈损失和骚动。如果不是严峻了兵法,并让自己的两千嫡系骑兵在后面压阵,第一波魔法攻击就将这帮乌合之众击溃了。这么大规模的魔法攻击,不知道最后这波骑兵最后还能剩下几个,西奥多觉得口中有些苦涩,刚刚到手的这些手下还没有用过就要耗光了。 前两波魔法攻击消耗了敌人近四千的骑兵,却没有像奥黛丽所想的那样将敌人击溃,这么大规模的魔法攻击应该能让这些从没见过魔法攻击的盗贼吓破胆,这也是为什么奥黛丽下令前两波魔法攻击倾尽全力的原因。www.26dd.cn可是效果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虽然让敌人胆怯犹豫,这些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骑兵却也没有如料想当中那样溃败,而是小心翼翼的继续前冲。 这将是一次艰难的战斗,后面还有大规模的步兵,敌人还有一个不容小觑的指挥官。 第三波魔法攻击规模小多了,奥黛丽不得不让法师团节省精神力,轮流释放魔法,战斗已经转变成一场持久战,而最危险的还是那些准备趁乱而来的强者,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人,有多少人盯上了这支队伍。 从这近一万五千骑兵出现在约翰的视线当中到第三波魔法攻击结束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高速疾驰的盗贼们虽然受到了惊吓,特别是马匹在魔法的攻击下惊恐不堪,然而这些常年骑马在荒原上驰骋的盗贼一个个都是骑术精湛的骑师,很快就调整好马匹向监察厅的临时防御阵地继续冲击。 虽然心怀恐惧,可是见识过西奥多手段的这些骑兵明白往前是死,往后还是死,索性拼命前冲,反而可能有存活下来的机会。在战场上存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三波魔法攻击消耗了不少骑兵,仍有然有一万多骑兵在继续冲击,这些没有多少配合的骑兵利用晨晖的亮光,利用自己娴熟的骑术很好的保持了冲锋的队形,虽然这些队形比起正规的骑士团的冲锋队形相差很远,特别是在气势和冲击力上,强大的骑士团能够带起惊天的气势,连队伍当中的战马都能受到感染,跑的比平时更有冲劲,这些盗贼冲击的节奏还有些散乱,气势也远远没有凝聚起来,但是上万匹马集体冲锋的架势仍然让约翰紧张不堪,如果这些骑兵冲过来,不知道这些马车还存不存在。 又是一波魔法攻击,约翰已经能够看清第一排盗贼身上衣服的颜色了,耳边也清晰的传来这些盗贼的呼喝声,这些面目狰狞的盗贼着装各异,有的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有的身着盔甲,状式也各有不同。 这一波魔法攻击又让几百盗贼与前面的盗贼在亡灵世界相会去了。 奥黛丽一声令下,闪烁着各种斗气一波箭雨又在盗贼团里清除了一块空档,约翰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波强劲的箭雨是何等的强劲,这波全是由高阶骑士射出的箭雨射穿了盗贼的身体,有的带着金色斗气的箭甚至射穿几个人,飞起的身躯夹杂着血雨的摔在地上,又瞬间被紧跟而来的马蹄踏成肉饼。 这就是战场,生死瞬间相隔的战场。 前一刻脑中也许还是想着怎么刺出第一枪,让生命和鲜血随着自己强劲有力的一枪流走,也许还在想着能够在胜利之后获得多少金币,能够用这些金币获得多少美酒,享受几次女人,前一刻还是带着温热的鲜血的青春,下一刻就已经离开了这个尘世,也许他在远方还有一个家,家里还有一个爱他的妻子。 萨拉斯的话在约翰的脑海里闪过,这就是战场,约翰已被眼前的惨烈所震惊。 来不及消化第一次见识到真实战场的感觉,约翰就不得不面对骑兵的正面冲击了。 当监察厅骑士的第二波箭雨射出的时候,盗贼也进入了自己的射程,没有监察厅骑士强力的箭雨胜在数量,铺天盖地的箭雨将前面的马车插成了马蜂窝,丁丁当当的打在前排骑士的盾牌上,约翰缩在盾牌后面,一脸紧张的看着冲来的骑兵。 此时就能看出监察厅骑士装备精良的优势之所在,从盾牌缝隙当中射箭的骑士浑然没有顾忌射来的箭,偶有穿过盾牌缝隙的箭矢射在骑士的盔甲上只是敲出了当当的声音,这些普通的箭矢根本不能伤及监察厅骑士分毫。而闪着精钢金属光泽的箭头带着桐木的箭身在空中像流星闪过,每箭必夺走一个盗贼的生命。 敌人的这次冲击是一路洒着血冲过来的,眨眼之间,枪锋已至眼前,一排骑士长枪从马车中间穿出去,每个骑士枪都配有一段铁杆,同骑士枪接在一起就是一柄拒马枪,枪柄抵在地面,枪尖斜指,等待着敌人撞上来。 监察厅的阵地近在眼前,活到跟前的盗贼骨子里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忘记了恐惧,所有人一声爆喝,就往马车冲去。 拒马枪枪尖举高,最前排的盗贼连人带马被枪刺穿,盗贼的骑兵冲过两侧,准备返身冲击,近距离的接触战开始,混战开始。 外层特别是直面盗贼冲击的一侧马车基本已经被撞烂,上面铺满了一层盗贼和马匹的尸体,形成了一层新的防御圈。 约翰用自己的骑士枪狠狠的插着每一个冲上来的盗贼,终于能够面对斗气级别比自己低的对手了,甚至里面很多盗贼就根本没有斗气。 一些盗贼直接跳进了防御阵地里面,然后面对的将是充盈着斗气的一击,失去了骑兵的冲击力,单个的盗贼面对监察厅的骑士就如同一个几岁的孩童面对一个成人,丝毫没有机会看到胜利的哪怕一点衣角。 骑兵不断的冲击让监察厅的骑士有些顾此失彼,不断的有盗贼跳进防御圈,而有的防御阵线已经摇摇欲坠,强力而高频率的挥击不断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同时也在消耗着自己的斗气。 而敌人还有几千精锐的骑兵在一旁虎视眈眈,那三万步兵也不容小觑。奥黛丽等待着商队的护卫队能够过来支援,否则,即便是最后能够守住,这队监察厅特别是布莱恩家族的精锐将要损失大半。在大规模作战的正面战场上,战力的强大和数量的众多有时也同样重要。 西奥多开始面腾喜色,自己已经让几千骑兵到两处商队的地方骚扰,虽然人数没有商队的护卫队多,但是也能让那些惜财如命的家伙不敢派人过来支援。只要用这三万步兵将监察厅的队伍层层包围起来,一个以前几乎不可想象的未来正在向自己招手。 “下令跑步前进”,西奥多骑在马上,手持马鞭,斜指向前,一时意气风发,仿如一个帝国骑士团的军团长正指挥着自己几万精锐的部下奋勇向前。 原本不太整齐的步兵方阵跑起来更有些散乱,身着各色衣装各式武器的盗贼开始加速奔跑,向战场冲去,最艰难的一段已经过去,前方将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屠杀。西奥多毫不在意,等这次满载而归之后再好好训训这帮孙子也不成,现在吗,就开始狂欢吧,曾经的帝国监察厅,西奥多冷哼一声,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帝国监察厅插手,自己如今也应该成为一名师团长,又怎么会从一名骄傲的帝国骑士沦落成为一名盗贼头子,你们监察厅也有今天。 然而胶着的战场却没有西奥多想的那么简单,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优良的兵器,再加上收缩的阵线,真正能够面对监察厅骑士的盗贼只有第一排的人,其他人只能在外面射射冷箭,不过是隔靴搔痒。 第一排的人面对的只有是噩梦,斗气级别上的巨大差距,让在前面的盗贼恨不得多生一条腿逃离战场,更多的是后悔成为一名盗贼。虽然随着监察厅骑士的斗气早已没有如开始一样充盈,但仍然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远处传来号角声,是塔罗商会惯用的号角节奏,一队几千人的塔罗商会护卫骑兵出现在双方的视野中。 西奥多微微色变,这意味着自己派去他们那边的骑兵已经溃败。战场上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正在鏖战的战场,“步兵继续冲锋,骑兵跟我来”。 约翰已经从刚开始上战场的不适当中恢复了过来,盗贼惨烈的死状差点让他将早饭都吐出来,当敌人冲到面前时约翰看着盗贼狠厉的表情还有些发愣,如果不是旁边的骑士将那个盗贼干掉,盗贼的那一枪就要插在他的胸前。那个骑士狠狠瞪了约翰一眼,约翰才发现那是一个前几天在对练当中被自己击败的骑士。 看着周围冷静应敌的骑士,约翰大为羞愧,收拾起复杂的思绪专心迎敌,到现在,约翰手中的骑士枪已经夺去了三条生命了,而更狠的是旁边的科多夫,这个野蛮人撤去了监察厅为其准备的盔甲,抡起大斧连人带马就能劈成两半,这个初上战场的小野蛮人骨子里就有好战的天性,丝毫没有不适,射到科多夫身上的箭矢只是在其强健的肌肉上面印上一点白痕,根本射不进去。 见识过科多夫可怕的盗贼在第五个盗贼被劈成两半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面对这个高大的家伙,顺带着连约翰也轻松了许多。 二 十 挑战 妮可站在远处看着杀声震天的战场,在战场的中心,里面有几个让自己都感到棘手的强大的家伙,虽然单独面对自己都能应付,可是贸然的闯进去,后果很难预料。再有几个像自己一样的强者,妮可算计着,那么就可以趁乱进去。 玛法里奥,暗夜精灵,击败这个压在自己族人心头千万年的种族在大陆上行走的代表是不是能够让自己得到应有的承认和尊重。 即便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尊重和承认,能够面对一个实力超越自己的对手,也将会是一个不会让人寂寞的挑战。 是的,不会让人寂寞,包在厚厚的破袄当中的妮可矗立在寒风中,黝黑的脸庞上面是冷漠的表情,像一尊风沙从荒原上雕塑出来的雕像,在风沙中忍受了千百年的寂寞的般,冷峻而孤单。 ----·----。----·----。----·---- 冈特和埃维莉娜一身劲装将自己包裹的严严的,只余下眼鼻口接触着空气,两个人望着厮杀惨烈的战场,“冈特,这次你不能再有所保留了,如果你不使用圣斗气,我们很可能进去就出不来了”。 冈特温柔的看了埃维莉娜一眼,“埃维莉娜,你就不要去了,你知道我们所要面对的是怎样强大的力量,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前两辆车里到底是什么人,而且我也感受不到里面的情况,说实话,即便是我毫无保留,我也丝毫没有把握”。 “不,冈特,我要在你身边,从前为了你修炼武技,我们已经分开太久了,我现在不想同你分开哪怕一刻”。埃维莉娜紧紧抓住冈特的手。 “那我们再等等吧,如果那条巨龙也参与的话,形势可能会对我们有利一些”。冈特望向战场之外的远方,凝视了片刻。 “如果它也来凑热闹的话,我们应该能看到它巨大的身影了”,从没有见过巨龙的埃维莉娜有些兴奋,“我以前只是从传说里才听过它们呢”。 “那是一条已经化成了人形的巨龙,我想这次他来的目的应该是杜勒斯,据说杜勒斯当年曾经上过龙岛,骗走了巨龙一族的一件神器,为此它们曾满大陆的寻找杜勒斯,这就是为什么过去的几十年大陆上经常有人看到巨龙的身影”。 “人形巨龙,怎么可能?”埃维莉娜一声惊呼。 “我想他是一条高阶巨龙,堪比人类的领域强者了吧”,冈特喃喃道。 ----·----。----·----。----·---- 伦纳德匆匆赶到战场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作为法尔大陆南方魔法协会的副会长,土系大魔法师,被认为魔法协会里最接近魔导士的魔法师,伦纳德却从未真正履行过副会长的职责,一心浸淫在魔法的世界里想寻求最后的突破。 魔导士,传说中的魔法等级,领域强者,那是所有魔法等级达到大魔法师级别的魔法师所孜孜以求的境界,而越走越窄的魔法研究之路在这样的等级无疑需要更多的感悟和运气才能摸到领域的边缘,才能掀开那神秘境界的一角,窥探一下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一身普通的魔法长袍,花白的头发和长须,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虽然一百多岁了,只有六十多岁的样子,伦纳德从空中飘落地面,精神力的强大却并不能消减连日的飞行带来的身体上的疲劳。伦纳德在寒风中站定,头发胡须以及魔法袍在风中飞舞。 微微喘着气,岁月不饶人啊,不知道比自己还要年长几十岁的泰特斯现在是什么一个样子。 作为土系魔法世界里的顶尖强者,伦纳德已经研究了无数的方向去寻求突破,一旦突破那将是几何级数的力量增长。这些年虽然精神力量依然在增长,可是那增长已经如蜗牛爬行般缓慢,虽然对土系魔法的应用和理解已经无比纯熟,可是创新却越来越难。 伦纳德想起人类魔法界的现状,轻轻叹了一口气,近几百年来,法尔大陆的人类魔法师越来越敝帚自珍,没有了魔法兴起时互相学习交流心得的热情与坦荡,反而越来越沉浸于自己的魔法研究领域想寻求自己的突破,希望能一朝成名,或者成为一名宫廷魔法师,或者能成为某个大贵族的私人魔法顾问。 魔法师都将自己的魔法研究都看成是自己获得名利的资本,像捂钱袋一样捂的紧紧的,以致于魔法师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突破也越来越少,创新也越来越少,再加上光明教会的压制,魔法协会的地位也越来越没落。 曾经高傲、强大、无视世俗的魔法师居然开始热衷于名利,热衷于为皇室和贵族服务,魔法界已经不是一个魔法的世界,而是一个流淌着金币和头衔的世界,是一个流淌着贪婪和虚荣的世界。 人类魔法世界里还有多少强者,伦纳德思绪飘离了战场,不断发出的希望与法尔大陆南方的魔法师交流的邀请迎来的却是怀疑和冷漠的眼神。 如果不能交流,那么就挑战吧,伦纳德挑开始挑战大陆南方所有知名的人类魔法师,当战胜了三位著名的大魔法师之后,其他的魔法师都闭门谢战。嫉妒和畏惧随之而来,为了阻止伦纳德让更多的魔法师名誉扫地,魔法协会给伦纳德安上魔法协会副会长的头衔,并授予仅次于最高等级的六叶草勋章,伦纳德在大陆南方魔法界里也被誉为第一魔法师。 这并不能让伦纳德安分。 伦纳德发现挑战果真能够让自己获得提高,能够成为各系的顶尖魔法师,每个魔法师都有自己对魔法独特的理解和应用技巧,虽然有些思想最后也总是殊途同归,和千百年来相传下来的魔法理论相差不大,可是那些许的不同也让伦纳德获益匪浅,那代表着魔法研究领域不小的突破,那突破来源于这些魔法师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在魔法世界里前行过程中独自的思索和独到的见解。 真正让人敬佩的魔法师不是将已知的魔法理解和应用的多么熟练的魔法师,而是在魔法世界里不断研究不断创新的魔法师。 而今天,伦纳德将面对一个这样的一个魔法师,泰特斯,这个法尔大陆上仅有的几个能在空间魔法的路上走上很远,并且有着自己特别的见解和研究的曾经的天才魔法师。这个被光明教会定义为异端的大魔法师,或许也是唯一一个触摸到领域境界边缘的人类魔法师。 伦纳德一听到泰特斯的消息就匆匆赶来,满怀期待,不知道这次挑战能让他见识到什么。 ----·----。----·----。----·---- 看着越来越混乱的战场和逼的越来越近的步兵方阵,伦纳德有些厌烦这些盗贼,虽然他们拖住了奥德监察厅的队伍,可是作为一名还有着古魔法师那样的骄傲和自尊的大魔法师,伦纳德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挑战,如果有幸,或者是一次对等的交流。 飞到空中,飞临战场,伦纳德大喝一声,伸手一指,战场附近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震动的越来越剧烈,将还在马上的骑兵摔下马,大量马匹惊恐万状,四散奔逃,将一些摔在地上的盗贼踩踏成肉饼。 只有在战场最中心的监察厅作为机动力量的五百骑兵和围成一圈的雕有魔法阵的马车安然无恙,里面的地面甚至纹丝不动,马车里的人依然安坐在里面,干着自己的事。 剧烈的震动让盗贼的攻击阵线变的更加混乱,也让外围的骑士失去了趁着敌人的混乱发起反击的机会,虽然骑士里面除了约翰和一些受伤的骑士外摔倒的不多,但是他们也是站立不稳,手上更是发不上力,仅仅凭借着斗气将自己的双脚牢牢的钉在地上。 地底潜行的克里钻出地面,破口大骂,而法师团则是趁机将受伤的骑士扶到里面进行救治。 震动停歇,盗贼已是一片人仰马翻,在震动开始的时候还微微色变的奥黛丽此时已恢复镇定,“骑兵出击”。 与盗贼胶着在一起的外围骑士迅速向两侧移动,闪开一个缺口,五百骑士迅速冲了出去,像一个箭头在盗贼的骑兵里面破开更大的缺口,缺口附近的盗贼的噩梦开始了。 震动开始的时候,泰特斯就睁开浑浊的双眼,“七八十年过去了,小伦纳德还是这种风格呢”。 看着场面更加混乱的战场,伦纳德微微皱眉,为了一会同泰特斯之间的战斗,不能再消耗自己的精神力。“尊敬的泰特斯,伦纳德前来讨教”,伦纳德将自己的声音通过精神力远远的送了出去,战场上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将骑士精神奉为至高信仰的奥德人对于这样的挑战无法拒绝,关注着战场的奥黛丽稍稍松了一口气,不是趁乱来骚扰的就好,转身对旁边的弗林斯说了几句。弗林斯迅速的到了泰特斯所在的马车旁边,敲了敲车门。 里面没有回应,弗林斯拉开车门,只见里面空空如也,连泰特斯所用的躺椅,下棋的桌子,椅子以及棋盘都消失了。 被惨烈的战场刺激的双目发赤早就按耐不住的五百骑士如下山猛虎一般冲进了盗贼的骑兵阵线,趁着盗贼的混乱猛烈冲击,在开始的时候势如破竹,如砍瓜切菜一般将缺口附近的上千骑兵送进了亡灵世界。 盗贼的骑兵更见混乱,在外面督战的西奥多的两千嫡系骑兵见势不妙,立即冲了过来,这些骑兵远比正在混战的骑兵有纪律,一看便是受过正规的骑兵战术训练,能够在奔驰的马上保持密集冲击的队形,虽然单体的战斗力并没有多么强大,还是堪堪敌住了监察厅的五百骑士,将就要溃散的盗贼阵线稳了下来。 奥黛丽轻轻叹了一口气,敌人的步兵终于赶到了。 奥黛丽面色转冷,“骑兵突围,收缩阵线”。五百骑兵迅速掉转方向,脱离与盗贼骑兵的正面接触,在盗贼的步兵合围之前冲出了战场。而在防御圈里面的骑士迅速后撤,围绕着魔法阵马车缩小成一个更小的圆形防御阵线,除了前面两排与敌人正面接触的骑士,其他的骑士或席地而坐,或就地一躺开始休息,补充斗气,等待着接替在前面的抵挡敌人进攻的兄弟。 累的浑身酸软满身满脸灰尘和血迹的约翰也被架到了里面,就势放到地上,科多夫也被强制拖到了约翰的身边。躺在地上的约翰看着周围的伤员,有几个骑士受了致命的伤,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眼见已经是时间无多。 法师团里的治疗法师拼命的往这些骑士嘴里塞着监察厅高价制成的腰,施放着治疗魔法,而仅仅只能是延缓那最后时刻的到来。 又一个骑士不再呼吸,满脸灰尘和汗水的泰丽失声哭泣,而兰朵憔悴的容颜上也是一片哀伤,这已经是第二十七个永远告别的骑士了。 而剩下的几个重伤的骑士为了节省治疗法师的精神力也拒绝了治疗,相继闭目离去,外面杀声震天,里面一片静穆,几个受了轻伤的骑士帮着在死去的骑士身上盖上白布。 科多夫大喝一声,扛着巨斧又冲到前面去了,约翰挣扎着站起身,帮助将战士的遗体摆放整齐。摆放完最后一具尸体,约翰拖着身子往自己休息的地方走去,走到兰朵身边的时候,定下身子,看了兰朵的背影一眼,秀丽的身影还是那么动人,只是累的有些弯曲。 低下头,就要往前走,兰朵转过身,轻轻抓住了约翰的一只手,满含着泪水的双眼深深的看着约翰,从身上掏出一块洁白的毛巾,仔细的擦着那布满整个脸庞的灰尘和血迹。 奥黛丽修长的身形挺立在马上,宛如极远处的天际山脉上美丽洁白的雪莲花一样清丽动人的脸上写满了沉静,关注着防线上每一处的细微的变化。 而视野的一角,一个女法师和一个骑士靠在了一起,奥黛丽猛然转过脸,看到兰朵正在给一个骑士擦着脸,从擦过的半边脸上可以清楚的看到约翰那张开始出现成年男人一样刚硬线条的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笑容。 奥黛丽慢慢转回头,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牙,“轮换”。 前两排的骑士迅速被后面的骑士接替,下来休息,而防线几乎没有发生变化。 巴特勒站在古尔丹旁边,不时的望向远方,“奥黛丽越来越像我大哥了”。 “是啊,”古尔丹看着奥黛丽笔挺却又有些孤单的身影,“但愿她不要走上卡恩公爵走过的路”。 二十一 鏖 战 “来,小伦纳德,我们下盘棋”,伦纳德在空中猛然听到泰特斯的话,就像是贴在自己的耳边低声诉说,猛然转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忽有感应,往下面看去,一个形如枯槁的老者躺在一张奢华的躺椅上正在闭目养神,躺椅旁边是一桌一椅,桌子上面是一副棋子。 伦纳德一脸凝重,缓缓的落到地面,坐到椅子上,呼呼的寒风并没有吹动老者的衣服,甚至在下面的空间里就没有风吹过,就像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这就是泰特斯,强大的空间魔法师的力量吗。 几滴汗水从额头滴下,战场上的喊杀声已不再入耳,伦纳德的眼中都是棋局,在研究魔法的枯燥岁月里,下棋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特别是被研究搞得焦头烂额,烦躁不安的时候,喝着茶下着棋能让烦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然后再重新整理思路,就会有一个更加轻松的心态,找到一条更准确的路。 接触过的魔法师里面,伦纳德很少在下棋上输给别人,这也是在研究魔法的道路上慢慢磨练出来的棋艺。所以当泰特斯要求和伦纳德下棋的时候,伦纳德心里充满了自信,作为一个有着就是多年下棋历史的魔法师,在棋盘上不会逊于任何人。 当伦纳德的棋走的越来越僵的时候,才想起来,躺在躺椅上一直闭着眼的这个老家伙有着比自己更长的下棋史。 伦纳德轻轻将棋子一推,“我输了”。 棋盘连同棋子消失在伦纳德的眼前,桌子上出现了两杯茶水。泰特斯睁开双眼,里面是浑浊的一片,泰特斯颤颤巍巍得端起杯子就要往嘴边送,伦纳德看着老态龙钟的泰特斯,心里有些莫名的感触,仿佛看到了将来的自己,伸手就要帮着泰特斯端杯子。 泰特斯极其缓慢的端着杯子,杯子不停的摇晃,却没有一滴水洒出来,伦纳德伸过去的手总是离着杯子有一分的距离,伦纳德看着泰特斯的手端着杯子到自己的嘴前慢慢喝了一口水,像有一刻时间那么长,而那只颤巍巍的手却在喝完水后刚好将杯子递到伦纳德的手中。 伦纳德接过杯子,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这就是接近领域边缘的力量吗,自己的手与原本是要替他端杯子让他喝水,却刚好接过他喝完水的杯子,这明明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而自己的手却感觉很快送了过去。 “小伦纳德,你的老师还好吗”,泰特斯喝完水,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喝一口水要耗费他一身的力气。 “他五十年前就去世了”,伦纳德将杯子放到桌子上,丝毫没有在意泰特斯称自己这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小伦纳德。 “哦,他是个好人,好人总是走的那么早,小伦纳德,你不是一个好人吧”,泰特斯双唇蠕动,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伦纳德脸上一红,“我不是一个好人,可也不是一个坏人”。 泰特斯脸上浮上一丝笑容,“嗯,不要作坏人,也不要作老好人,老好人总要被欺负”。 两个加起来将近三百岁的老人像两个少年一样讨论着简单的人生道理,脸上不时腾出淡淡的微笑。 伦纳德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近百年的人生岁月里见多了人生百态,伦纳德早已经开始冷漠的看待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除了自己关注的魔法研究就再也不关心其他的事。今天面对这个比自己活得还要久的老者,就像年轻的时候面对长者的时候那样放弃了自己的心防,恬静的聊着一些早已尘封在记忆中的话题。 不远处的战场上是激烈的战斗场面,而伦纳德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平静。 “泰特斯大师,您难道已经领会了时间的奥秘了吗”,伦纳德的那一丝痒处始终在心中徘徊,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泰特斯没有回答,睁开浑浊的双眼,翻动的眼睛仿佛将目光聚焦到天空,“小伦纳德,我们都是被时间赶着跑的事物,怎么又能领会时间的奥秘,哪怕强大如诸神也不过是时间长河里的一滴水吧了”。 “那您就要达到领域的境界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我对于魔法的理解仍然停留在几十年前的水平”,泰特斯轻微的一声叹息没有逃过伦纳德的耳朵。 伦纳德大为吃惊,“怎么会”。 “你的魔法研究停滞了多少年了”,泰特斯觉得有些累,又将双眼闭上。 “差不多也有三四十年了”,伦纳德有些黯然。 “是啊,当我在大陆各处游历的时候,每天见到不同的事物,不同的人,总能激发我的思维,那也是我的魔法不断发展的时候,可是近几十年我一直窝在奥德反而没有寸进,是因为只是沉浸在魔法世界里,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关注和感悟”,泰特斯话有些长,喘了两口气,歇了一下,“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可是身体已经不允许我出去行走了”。 “在外面行走对魔法研究有什么帮助,”伦纳德有些疑惑。 “你也在魔法世界里关的太久了,虽然外面的世界有着不一样的运行方式,你会发现很多东西和魔法世界里的规律是一样的。关注外面的世界会启发你的思考,能让你从不一样的角度看待问题,你会发现,有些时候,也可以用不一样的角度去看待魔法世界”,泰特斯口中溢出一些白沫,话说的有些多,已在半睡半醒之间。 “我想我明白了,谢谢您,泰特斯大师”,伦纳德看着如此衰老的泰特斯有些感慨,不知道自己的时间还够不够自己从这个世界学到新的东西。 ----·----。----·----。----·---- 战场上的厮杀更加剧烈了,将监察厅的队伍紧紧包围的盗贼步兵不断的往里面射箭,投掷投枪,到最后甚至开始往里面射火箭,燃烧的油布在监察厅的营地里带起了浓浓的烟,呛人口鼻。 魔法师不停的使用水系魔法灭火,约翰又冲上了第一线,但是被紧紧拦在了第二排,用骑士枪朝外面乱捅,而科多夫身上沾满了鲜血,像一个强大的野蛮人成年战士一样不断挥舞着巨斧在面前抡出一块一块空地,谁也看不出这个野蛮人只有十四岁。 法师治疗团更加忙碌了,战死的骑士已经增加了一倍,轮流休息也只是延缓了斗气的消耗,连续不断的战斗,补充的斗气并不能填补消耗的斗气留下的空白,如果这样下去,再强大的斗气也有消耗光的一刻。 还好,塔罗商会的骑兵拖住了盗贼的主力骑兵,这是一个料想之外的战果,能够极大的缓解自己这边的压力,奥黛丽面色凝重,回头看着围成圆圈的魔法阵马车,魔法阵马车组成了一个强大的魔法阵,这将是最后的力量。马车边上是忙碌的法师团,里面那个白色的身影是兰朵,奥黛丽将视线从兰朵身上转到正在拼命用骑士枪往外捅的约翰,他的频率越来越慢,体力和斗气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我这是怎么了,奥黛丽呼出一口气,面色转冷,“骑兵冲击”。 冲出包围的五百监察厅骑士转成冲锋阵型,向盗贼的步兵发起冲击,这是这支队伍里最强大的骑兵力量,奥黛丽指望他们能够给敌人造成骚乱和杀伤。 曾经详细研究过盗贼出击方式的奥黛丽为这次盗贼进攻当中所展现出来的组织性所惊讶,这不像是那些各自为战的自私自利的盗贼团的风格,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将他们良好的组织在了一起。 五百骑士在开始一波冲击的时候已经损失了十几名骑士,只剩四百多名,然而强大的单体战力仍然让盗贼的步兵产生了极大的混乱,领头的骑士是一个经过多次沙场磨炼出来的强大骑士,指挥经验极为丰富,每每在盗贼的步兵合围之前冲出步兵方阵,而每次冲击都能给盗贼的步兵带来上千人的伤亡。 不过这五百骑士也在不断减少,多数是被刺中了坐骑从马上摔下来,进入了步兵的合围圈再也出不来了。 埃维莉娜看着惨烈的战场微微有些发抖,冈特紧紧握住她的手,“埃维莉娜,我们上吧,那条巨龙正在冲向战场”。说罢,拉起埃维莉娜就向战场冲去。 妮可在风中纹丝不动,明亮的双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往前迈了一步,迈出这一步的那只脚落地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了十几米之外,然后又是一步。 一些将全身包裹在披风当中的身影也出现在寒风当中,往战场的中心冲去。 “他们来了,等那条巨龙来了,就启动魔法阵”。古尔丹看了正在围着雕有魔法阵的马车围成的圆仔细打量的萨拉斯一眼,同巴特勒说道。 巴特勒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我等他们好久了”。 仿佛约定好了一般,盗贼的步兵为冲向战场中心的身影让出了一条条路,这些身影毫不费力的穿过了盗贼的包围圈。有的直接飞过了鏖战的战线,落在了马车边上,而那些飞不起来的身影则直接冲进了战场,想要直接冲过监察厅的防御圈。 监察厅的骑士丝毫没有退缩,面对着新来的强大的敌人依然维持着防御圈的战线,不断的有骑士倒下,后面的就补充上来。 奥黛丽心里有些刺痛,“弗林斯,伊斯梅尔,你们上去帮助维持防御圈”,看着有些犹豫的两个人,奥黛丽顿了一顿,“这是命令”。随着奥黛丽伸手一指,弗林斯冲上了第一线,而那儿赫然是约翰越来越无力的身影。 古尔丹冷冷的注视着冲进来的越来越多的人,慢慢的走到奥黛丽身边站定。 巴特勒眼中燃烧的已是一片沸腾的火焰,注视着冲到自己面前的一个身着灰色披风的人片刻,就听见一声惊天的嚎叫,灰色的披风连同着里面的人迅速燃烧成了灰烬。 所有的灰色披风都远离了巴特勒,隐隐对奥黛丽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一个灰色披风靠住了一辆马车的车门,车门忽然打开,将这个灰色披风撞开,一碗酒泼了出来,正泼在这个灰色披风的身上。 一个灰色披风看见了站在自己旁边正打量魔法阵的萨拉斯,准备给这个陷入沉思的家伙一剑,剑刚刚举起,就看见自己的肚子喷出一股鲜血,高举着剑的身子缓缓摔倒在地。 妮可矗立在一辆马车门前,凝视着马车的车门,玛法里奥英俊挺拔的身影下一刻就出现在妮可的眼前,妮可看着这个刚才以极快的速度打开车门下车又关上车门的暗夜精灵,这样的速度就不是自己能比的,如果不是自己早就练成了圣斗气,恐怕连他的动作都会看不清。 玛法里奥看着眼前这个面貌黝黑衣着破烂的年青人,“是什么让你隐藏精灵一族的骄傲和美丽的容颜,甘愿忍受污浊,我想你一定是忍受了极大的苦楚才走上了这条孤独的道路,我不是以一个同类的身份,而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一个忠告,回到部族里面去吧,珍惜你的亲人和同类。忍受孤独的滋味并不好”。 玛法里奥年轻的脸上一脸平静,而双目当中却有着年老人特有的沧桑,那里面有怀念,有慈祥,妮可紧紧握住的剑始终拔不出来。 约翰所在的马车里,卡尔正躺在里面发出微微的鼾声,丝毫没有理会外面的喊杀声。熟睡中的双眼偶尔会缓缓睁开,睁开时里面会浮现一个淡金色的身影,而身影所在的背景是离战场不远的地方。然后双眼缓缓闭上,不一会又会睁开,双目当中的金色身影所在的背景又换了一个方向。 冈特拉着埃维莉娜刚好落在了巴特勒前面,刚刚落下,冈特就迅疾抽出了长剑,猛的挥出,一点火光被剑甩了出去,落在了防御圈外盗贼的步兵群里,火光急速燃烧,将沾染上火星的几个盗贼迅速燃烧成灰烬。 冈特持剑注视着巴特勒,耳朵却在仔细聆听,“不好,那条巨龙只是围绕着战场打转,是什么在阻止着他过来”,拉起埃维莉娜的手迅速飞起,往外冲去。 巴特勒没有动,看着冈特散发出的淡白色的斗气,脸上微微有些疑惑,那条巨龙已经连续换了四个方向了,离这里却是越来越远。 二十二 圣盔骑士 实力稍弱的灰色披风没有一个冲过监察厅的圆形防线,都被坚韧的监察厅骑士挡在了防御线外,但是代价就是又有几十个监察厅骑士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飞跃进防御圈的十几个灰色披风都闪着金色的斗气,其中一两个斗气的颜色已经是深金色。 灰色披风都围在了奥黛丽的周围,围着毛巾的脸上只腾出一双双紧张的双眼,紧紧盯着面不改色的奥黛丽。 古尔丹冷冷的注视着这些灰色的披风,这次来的强者并没有料想中的那么多,最让人意外的是那条强大的巨龙居然没有趁机冲过来,围绕着战场转了一个圈后就走了,古尔丹顿觉压力大减,虽然不知道他离去的原因是什么,至少能够让监察厅抽出一部分力量去对付外面的盗贼。 盗贼到现在的表现已远远出乎了古尔丹的预料,原本以为是一群乌合之众的盗贼居然组织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让监察厅损失了不少骑士,这些骑士都是布莱恩家族的精锐。 巴特勒也从容的走到奥黛丽跟前,见识过巴特勒的强大的灰色披风居然为巴特勒让开了一条路。 这次强者的进攻雷声大雨点小,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除了巨龙没有来之外,等待着巨龙冲进来后再趁乱取利的一些在寒风中的身影也随着巨龙的离去而消失在风中。 围着奥黛丽的人看到里面的局势并没有如料想般混乱,而且监察厅的强者也没有被缠住,一个个都慌了神,即便是眼前这两个强者也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够对付的,都生了逃跑之心。 被泼了一身酒的灰色披风突然捂住自己的喉咙,蓝色的水不断从他的嘴中冒出,湿透了遮盖脸庞的毛巾,接着他的眼中鼻中耳朵里也不断的涌出蓝色的水,灰色的披风挣扎着摔倒在地,开始慢慢抽搐,继而不再动弹。 灰色披风们大喝一声,向着各个方向逃去,古尔丹和巴特勒相视一笑,“看谁抓的多”。 看着塔罗商会的护卫队向远方奔驰的身影,西奥多脸上腾出了残忍的笑容,这支护卫队的护卫骑士战斗力虽然不错,可是面对自己手下这些受过残酷的骑士训练的骑兵,哪怕他们拥有再多的勇气,再好的武器和盔甲,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夹着尾巴逃跑。 等自己收拾了监察厅的队伍,将所有的盗贼整合起来,这一片土地将是自己予取予求的王国。这些商队返程的时候就会发现,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高昂的过路费,而这些护卫队,都将为自己手下的兄弟殉葬。 西奥多看向还在混乱当中的战场,里面的喊杀声早已没有开始那般巨大,所有的人都累了,而自己将是笑到最后的人。 “收拢队形,出击”,西奥多紧紧握住手中的骑士枪喊道。 远处传来震天的马蹄声,筋疲力尽的盗贼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精神一振,攻势更加猛烈,而在外围不断骚扰的五百骑士此时只剩下三百多,领头的骑士看着奔驰而来的几千盗贼骑兵,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骑士,那些布满灰尘和血迹的脸上写满了坚定和决然,一个个缓缓点头,领头的骑士高举手中的骑士枪,发出震颤灵魂的嘶喊,“为了监察厅的荣耀”。 “为了监察厅的荣耀”,三百高阶骑士用自己洪亮的喊声进行自己的宣誓,那是代表着无畏的勇气和必死的决心的宣誓,整齐震天的喊声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空中。 三百骑士掉转马头,带着无畏,毅然决然的冲向了西奥多率领的几千骑兵。 听到了外面骑士的高呼,防御圈里面的骑士像突然间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爆发出一阵同样的高呼“为了监察厅的荣耀”,各色暗淡的斗气瞬间猛涨,连受伤的骑士也不顾法师团的阻拦喊着冲向了战场的第一线。 已经精疲力竭的约翰在听到盗贼的欢呼的时候开始有些绝望,但是随着骑士呐喊着一往无前的冲向敌人的时候,约翰觉得自己身上又充满了力量,也叫喊着冲向前。 一向沉默的弗林斯此刻也高喊着往前冲,恰好又冲在了约翰的前面,约翰不得不继续在第二排充当搅局者的角色。 外面高喊的声音并没有让奥黛丽感到振奋,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调整马头,看了还在奋力拼杀的约翰一眼,缓缓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准备出击。 古尔丹和巴特勒将两个灰色披风扔到了地上,转身看向西北方向,古尔丹脸上腾出微笑,“他们还是来了”。 “百闻不如一见,我更希望见到吉拉诺公爵”,巴特勒脸上依旧是古井不波。 玛法里奥看着妮可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当中,也转身望向西北,“还只是预备骑士团呢”,脸上却洋溢着微笑,“也能吓死他们了”。 约翰突然感到灵魂受到了一丝震动,仿佛有一个强大的精神力量正在赶来,接着就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和一声如炸雷一般响亮的整齐呼喊“呼”,这一声呼喊仿佛在耳边炸响,约翰感到自己微微有些颤抖。 三百骑士看着越来越近的盗贼骑兵,紧紧握住手中的骑士枪,等待着猛烈撞击那一刻的来临。突然一声整齐的呼喝,盗贼的骑兵都拉住战马,战马前蹄腾空将不少盗贼摔在了地上,西奥多转身望向后面。 三百骑士也拉住战马,听着轰隆而至的马蹄声,望向西北。 战场在这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望向西北,而有些盗贼手中的刀枪都掉落在地,甚至插到了脚上也浑然不觉。 早已升起的太阳散发出白色的光,光线尽头出现了一面大旗,大旗迎风招展,大旗上是两把交叉的骑士枪,两把骑士枪中间是一个灰色的头盔。 接着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是一排高大的骑兵,骑兵身着灰色的盔甲,排着整齐的队形,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如灰色的钢铁洪流疾速流向战场,阳光洒在钢铁洪流上面,让远处的人看的有些晃眼,仿佛这钢铁洪流带着光奔驰而来。 奥黛丽缓缓垂下手中的剑,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轻轻吁了一口气,定定的望着那奔驰而来的骑兵,想要从里面看到一个自己心里最深处的身影。 圣盔骑士团,法尔大陆最强大的骑士团,承载着所有奥德人光荣与梦想的圣盔骑士团。 西奥多面如土色,一下子从天堂坠入了深渊,脑中几乎一片空白,而周围所有的骑兵都呆呆得望着越来越近的圣盔骑士。 已经能够感受到奔驰而来的圣盔骑士所发出的浓烈的杀气,那必是经过了无比惨烈的战斗之后才能磨练出来的杀气。 又是一声“呼”,带着威压和杀气的一声呼喝,让大量的马受惊将马上的盗贼摔下,而更多的盗贼自己被吓得拉不住缰绳摔下了马,很多盗贼步兵吓得瘫坐在地。 西奥多一声大呼“跑”,打马就跑,如梦方醒的盗贼骑兵拼命的抽动坐骑,跟着西奥多就跑,摔下马背的骑兵甚至慌乱的连续爬了几次都没有爬上马,而有的甚至吓得已经没有力气再上马。 盗贼步兵和开始一波围攻监察厅队伍的骑兵也开始向各个方向逃跑,武器扔了一地,很多盗贼为了争夺一匹马厮杀了起来。 监察厅的三百骑士在看清圣盔骑士的那一刻就开始欢呼,接着也被整齐的呼喝惊了马,安抚住战马之后就看见盗贼开始逃跑,“追”,领头的骑士看了一眼后面的骑士,已经有将近两百个骑士永远的离开了,里面也许更多,在奥德境内监察厅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损失,这个仇一定要报。 三百骑士紧追着盗贼骑兵,一路上不断砍杀。 包围圈里面的监察厅骑士也爆发出一阵欢呼,口中不断叫喊着“圣盔骑士团”,接着就叫喊着冲向溃散的盗贼。 约翰已经记不起自己到底挥了多少枪了,只是觉得胳膊越来越无力,击出的一枪也早已不带有斗气,只是木着脑袋一枪又一枪。 当耳边传来周围骑士喊叫圣盔骑士团的声音的时候,约翰就觉得手一松,就昏了过去。 法师团里也是一阵欢呼,接着最后的精神力发出的最后的魔法就开始向逃跑的盗贼招呼,而泰丽和兰朵也带着泪相拥成一团。擦干眼泪,兰朵将目光投向约翰所在的方位就看到约翰摔倒的身影,兰朵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提起法师袍的前摆就向约翰奔去。 奥黛丽也看到了约翰摔倒在地,看了一眼已经向盗贼发起进攻的圣盔骑士,战局已定,在圣盔骑士团出现在视野的那一刻,奥黛丽就知道所有的危险所有的担心都不存在了,圣盔骑士团代表的不只是英勇和荣耀,更代表的是奥德人的安心和精神支柱,有他们在,就什么也不用担心。剩下的事情就是让骑士发泄心中的怒火和悲伤吧。 他是不会来的吧,奥黛丽想到,跳下马,奥黛丽就看到兰朵跑向约翰,顿了一下脚步,奥黛丽还是走了过去。 兰朵轻轻扶住了约翰的头,小心翼翼的往他嘴里灌了一点水,那被兰朵擦干净的脸上此刻又满是灰尘和血迹,脸上的皮肤被寒风吹的有些干瘪,异常憔悴,只是那憔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那么轻柔,那么纯真,在不经意间触动人心。 兰朵轻轻抚摸着约翰的脸,“他没有事吧”,奥黛丽看着兰朵像一个恋人一样抚摸着约翰的脸,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开口问道。 “呃”,兰朵吓了一跳,手从约翰的脸上拿开,抬头看见奥黛丽修长动人的身影站在跟前,那张动人的脸上一脸平静,兰朵脸色一红,“他没有事,只是脱力了,太累了而已”。 又看了一眼那张吸引人的笑脸,奥黛丽点了点头,转身往马车那边走去,该处理剩下的事了。 接近盗贼的时候,五千圣盔骑士就是一波箭雨,箭雨带着深蓝色或银色的斗气,却比平常骑士如此水平的斗气更加有威势,带着斗气的箭雨将无数的盗贼钉倒在地,有的甚至穿过盗贼直没入土中。 这五千圣盔骑士是圣盔骑士团的预备骑士团,由一些从圣盔骑士团里退下来的圣盔骑士率领着达到年龄达到标准的预备骑士在西北行省执行一些任务,目的是为圣盔骑士团补充力量。 拉曼是这支预备骑士团的统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圣盔骑士,拉曼冷静而严厉,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圣盔骑士,必须要经过艰苦甚至有些残酷的训练,只有经过残酷的训练才能够面对单体力量极其强大的魔族。 看着奔散而逃的盗贼,拉曼在马上轻轻一挥手,就有两千骑士分了出来,追向盗贼逃跑的骑兵,从发出命令到分兵追击的过程中没有耽误一点时间。 又是一个手势,剩下的三千骑士立即从一个紧凑的队形分散成上千个小队,分头追击盗贼溃散的步兵。而三人一个的小队是圣盔骑士团最好的单兵作战队形,最合适的力量去对付一个强大的魔族。 没有看手下的这些预备骑士一眼,拉曼就带着几个亲兵奔向马车阵所在的位置,等帮助监察厅的队伍处理了后续事情之后,就可以马上起程。 约翰从熟睡中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还是同样的马车,马车里老亨利守在约翰的身边,克里抱着酒瓶在上面一口一口的抿着酒,萨拉斯依旧是靠在车厢上在纸上写写画画,而卡尔则叼着个烟嘴在最里面喷云吐雾,吐出的烟出奇的没有在马车里扩散,而是从前面的小窗里钻到了外面,科多夫在一旁呼呼大睡。 约翰大叫一声,打开车门跳下了马车。 队伍还是那支队伍,此时却又有不同。原本近两千的骑士此时已经没有了四分之一,如果不是法师团治疗法师拼命的救治,从这支队伍里消失的将更多。 骑在马上的骑士虽然身体依旧笔挺,可是脸上却带着抹不去的沉痛,大多数加入到监察厅的骑士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损失,而现在还有几百受伤的骑士躺在商队送过来的马车上,他们当中有一些会永远的残疾,而为了防止颠簸加重伤员的伤情队伍行进异常缓慢。 看见约翰跳下马车,拴在马车旁的多丽丝亲热的将脑袋伸过来蹭着约翰的脸,约翰轻轻抚摸了多丽丝,解开绳子跳上马,加入到骑士的行列当中,旁边的骑士立即为约翰让开一个位置,共同在战场上拼杀的经历让这些骑士将对约翰曾经的偏见和鄙视早丢到了一边,这个在战场上战斗至脱力的小伙子已经被看成了这支队伍的一份子,看成了一名标准的帝国骑士。 约翰原本是想看一眼名闻天下的圣盔骑士团,在圣盔骑士团到来的那一刻约翰居然脱力昏倒,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那传说中的无敌雄狮,代表着奥德光荣与梦想的法尔大陆最强大的骑士团,奥德甚至是法尔大陆上的所有骑士所向往的骑圣盔骑士团,可是一打开车门约翰就感到了队伍当中凝重的气氛。 沉浸在有些悲伤的气氛当中的约翰在这一刻也忘记了自己下车的目的,也没有疑惑为什么视野当中没有圣盔骑士的身影。早已不像当初那样整齐鲜亮的队伍将约翰的思绪又带回到昨天的战场。 约翰第一次参加的真正生死相搏的战斗,第一次参与的战场。 从早上到将近中午的战斗在约翰的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印象,惨烈,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的约翰被这样的战斗所震撼。 这就是自己曾经梦想无数次的战场,骑着奔驰的战马,穿着鲜亮的盔甲,在碧绿的草原上,带着无畏的勇气,带着光荣和骄傲,率领着强大的骑兵一路将敌人杀到遥远的天边。 一切都与料想中的不同,真实的战场转眼之间就会生死相隔,不带有鲜明的色彩,而是晦暗,那唯一的亮色就是那鲜血,鲜血喷洒在空中所带起的红色。 约翰脑中已经回忆不起整个战斗的场面,在脑海中剩下的多数只是那不停击出的一枪又一枪,那柄长枪也带走了至少十几条的生命。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萨拉斯的话又在耳边回想,如果他也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在等待着他回去,你会不会杀了他。 脑海中又浮现出身边的骑士浴血奋战的身影,站在前面的骑士不断的倒下,却从没有一个骑士让自己挤到第一排,哪怕是挤到第一排也会在同一时间被拽回来。约翰紧紧握住手中的缰绳,是的,这就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将只有敌我。 西北行省近在眼前,此后将是一片坦途。 奥黛丽望向西北,一望无际的高原上都是灰色,在春天来的时候,这里会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贫瘠的高原并不适合人生存但是总会有顽强的生命在此扎根,洒下生命的希望。 横亘在西北行省边上的天际山脉挡住了吹向西北行省的雨云,也挡住了冬日的寒风。 昨日来的圣盔骑士预备骑士团消灭了大部分的盗贼,当天就匆匆赶回了西北行省,此后的路上已没有了威胁,预备骑士团已是如此的强大,不知道他率领的真正的圣盔骑士团又是怎样的雄姿。 这一次有近五百名骑士永远的逝去了,大部分居然是倒在这些可恨的盗贼刀下,奥黛丽回头看了一眼那承载着骑士遗体的马车,冬日的严寒阻止了尸体的腐烂,让监察厅能够带给这些英勇的骑士以光荣和高贵的葬礼,也将在这一路上将悲伤和怀念刻在每个人心里。 奥黛丽突然感觉有些疲惫,在战场上哪怕是最激烈最紧张的一刻都没有感到劳累,在这一刻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真想找一个地方睡上一觉。或者,像小时候那样靠在父亲的怀里,哪怕在那宽厚的背上靠上一靠。 奥黛丽收回远望的视线,就看到了在骑士的队伍中约翰那挺拔的背影,奥黛丽突然有一股冲动,想骑到多丽丝背上,将头靠在约翰的背上,放下心中所有的重担,什么也不再去想,轻轻的闭上眼睛。 只是自己真的能够放下这些重担吗,奥黛丽强迫自己收回在约翰背上的视线,目光当中所有的柔弱都已消失不见,继而是一脸的坚定与执着。 这一天并没有行进多少距离,队伍里大多数人都身心俱疲,如果不是为了让队伍早一点脱离那个惨烈的战场,奥黛丽会安排就地休息一天,昨天整整一下午才将骑士的遗体和伤员安顿好,骑士们早已没有力气去收拾战场,而法师团里的魔法师早在圣盔骑士到达战场的那一刻就陷入了沉睡,这一仗耗光了所有魔法师的精神力,只有在这一路上慢慢回复。 那上万的盗贼的尸体就只能成为秃鹰和高原上食肉动物的口粮了,在哪里谋生在哪里战死也算是他们必然的归宿。 安营,吃饭,大部分人早早陷入了沉睡,营地里鼾声此起彼伏。 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约翰此时睡意全无,在马车里看着还在酣睡中科多夫和各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几个人,顿觉无聊,回想起了昨天休息时兰朵轻轻为自己擦脸的那一刻,那温柔动人的场景深深印在约翰的脑海中,温润着约翰的心。 约翰跳下马车,就往伤兵所在的区域走去,兰朵和泰丽此时正在照顾伤员。法师团的治疗法师是队伍当中最累的人,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从没有好好休息过,而每失去一名骑士都在她们心里造成一点伤痛,可以说她们是压抑着心中的伤痛在照顾着每一位伤员,耗费着自己的精神力。 她们有着坚强的意志和温柔的心,约翰在远处从掀开的帐篷门口看到了里面忙碌的身影,兰朵清幽的身影在里面悉心照看着每一个伤员,那些重伤员有多少能够活着到达西北还是一个未知数,只有全力的照料才能留下最大的希望。 帐篷旁边的阴影里是一个正在啜泣的身影,啜泣了片刻,又返身往帐篷走去,从帐篷门口透出的明亮的魔法灯光照在那张脸上,约翰看清了那是泰丽,带着悲伤的清纯脸庞在进入帐篷的刹那立刻堆上了微笑,那微笑让约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伊丽莎白。 如果有幸能够娶一个法师团的治疗法师,约翰叹了一口气,那样的人生会比较完满吧。 凝视了片刻,约翰转身便往回走,原本健壮的身影微微有些驼,仿佛上面挑了一副重担。 二十三 拉米尔城 奥德帝国西北行省靠着横亘在法尔大陆和灰色高原之间的天际山脉,行省的大部分地区是不适合人类生存的荒原,在西北行省的西北角是闻名天下的弗朗西斯科关,这座以一千多年前参加神魔会战的人类勇士圣弗朗西斯科科的名字命名的雄伟要塞隔绝了人类和魔族已经一千多年。 而绝大多数人类只能从书上了解魔族,高大、强壮、残忍、丑陋这些描述魔族的词语一代代相传,并不断的经过更细致的加工,强大的魔族被描绘成如同深渊恶魔一样凶恶的生物,而已经没有人想要去求证原本的魔族或者现实的魔族到底是什么样子。 真正见过魔族的也只有坚守在人类最雄伟的雄关要塞弗朗西斯科关上的圣盔骑士吧,而人类除了奥德帝国的人对这个号称千年以来奥德帝国乃至法尔大陆最强大的骑士团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以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多少人对这支千年以来没有多少人见过的骑士团有直观的印象和尊重。 各国的书籍当中记载的当然都是一些本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一些强者光荣的历史,而对于别的国家的英雄人物总是一笔带过。 当光明教会在法尔大陆特别是大陆南方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宗教地位以后,人们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光明教会辉煌的历史,和千年来光明教会层出不穷的神的代言人和强者。 而一千多年来,只有圣盔骑士团的骑士仍然在寂寞当中坚守着人类的门户,而大陆南方的人类早已经不在乎魔族到底是什么样的种族,现在大陆的霸主是强大的人类,是光明诸神所注视的人类。 人们关心的是金钱,名誉和享受,奥德帝国西北行省留给人们的印象也只是一个也许是法尔大陆最富庶的行省的印象,那里出产着数不清的黄金和精钢,如此而已。 也只有五千万奥德帝国人和经营着南方大陆到西北行省之间贸易的商人才真正明白圣盔骑士团是多么的强大。而这支强大的骑士团就将自己的荣耀永远的烙印在了这座孤独的关隘上,承载着千百年的寂寞。 寂寞难不倒强大的圣盔骑士,在西北行省北部靠近弗朗西斯科关的地方是贯穿奥德南北的第一大河拉米尔河的起源地。高耸如云的天际山脉上终年的积雪化成雪水在西北高原北部汇成了拉米尔河的源头,并冲刷出了一片低矮的凹原,这片凹原方圆几百里,西北行省的几百万人口就居住在凹原里,这里并不像西北高原那样贫瘠,而是因为水流地势的原因非常适合人类和牲畜生存。 冬天这里也会刮起大风,下起大雪,可是春天一到,在凹原里就会冒出细密的青草,给牲畜带来充足的粮食。圣盔骑士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几百万西北人里面出来的,这里的人在每年同魔狼的较量中培养出了强健的体魄和坚毅的精神,早习惯了这里的安静和寂寞,也学会了魔狼的坚韧。 西北行省的首府,拉米尔市就坐落在拉米尔河旁边,这座近十万人居住的城市是西北行省的行政中心,也是西北行省领主圣盔骑士团军团长圣骑士吉拉诺所在的罗兰家族的领地,圣盔骑士团的后方指挥部。 以这座离弗朗西斯科关只有一百多里的城市为中心向东沿着拉米尔河的流域延伸聚集着无数的小镇,这些小镇就是几百万西北行省人的家,围绕着这些小镇的就是一座座天然的牧场,西北行省人多数养着马和羊,这里的马大都是为圣盔骑士团所准备的战马。 这些一千多年前参加神魔大战的圣盔骑士的后裔成了现在的圣盔骑士团最坚强的后盾,圣盔骑士都来源于散落在这些小镇上的家庭,每个家庭几乎都有光荣的历史和数十个圣盔骑士的祖先。 烙印在心中的荣耀和流淌在身体中英勇的血脉是这里的人能够待在这里,远离了大陆的中心和繁华坚守千年的传统的原因。 而西北行省几个大的几乎腾天的金矿和铁矿为西北人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然而这里的富足并不能让人过上安逸的生活,西北人还要面对强大的天敌魔狼,这些体型堪比大陆上普通战马的狡猾的群居性魔兽是那些梦想着成为一名富足的西北人而跑来西北安居的人们的噩梦。 单体能力堪比强大的骑士的魔狼赶走了一批又一批想获得机会的人,留下来的只有极少数的人和那些圣盔骑士的后裔,与魔狼的斗争将这里所有的人都磨炼成了强大的战士,里面最强大的几万人将进守弗朗西斯科关,成为承载骄傲和荣耀的圣盔骑士。 又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跋涉,监察厅的队伍和商队终于来到了西北行省的首府拉米尔市。 队伍一踏进拉米尔河流域,就如同置身了天边,白色的天际山脉就在眼前仿佛大地尽头的高墙,高墙那边是一片虚无。而不断往里走,地势便逐渐走低,在西北高原上浑浑噩噩的老亨利此刻也来了精神,看着雄伟的天际山脉不断发出赞叹,在心中赞美这个世界的美妙和伟大。路边开始出现了积雪,积雪越来越厚,在拉米尔河流域走过了一天之后,众人眼中已是一片雪原。 再过三天,弗朗西斯科关出现在约翰的视野中,这座镇守着人类的门户有着一千多年历史的雄关并没有给约翰造成多大的震撼,镶嵌在天际山脉之间的弗朗西斯科关此刻在相距甚远的约翰看来只是微小的一点,伸手比量还不如一个指头肚那么大。 越走约翰心中的震撼就越大,指头肚大小的关隘逐渐变成拳头大小,当到达拉米尔城下的时候,弗朗西斯科关在约翰的视野中已经如脑袋般大小,雄关的轮廓已经完全展现在了约翰面前,约翰知道,如果走到关下,自己将会显的无比渺小。 拉米尔市虽然只是一个十万人的城市,远比不上沙尔克市和格瑞特市,更比不上大陆南方的那些大型城市,可是这座城市绝不比那些大型城市小,甚至更加雄壮威武,西北高原上的巨石砌成的高耸的城墙比格瑞特的城墙还要高上一倍,与弗朗西斯科关遥遥相对,还有完全用精钢制作而成的厚重的城门,站在城下看着延伸到视线之外的城墙,拉米尔城在约翰眼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城堡,战争城堡,没有人能攻进这样的城堡,特别是约翰看到了站在城门前的守卫骑士之后。 那些体型高大的守卫骑士身着灰色的精钢盔甲,手持骑士枪,约翰比量了一下,自己已经算是身高比较高的了,可是这些骑士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这意味着这些骑士如果到了大陆南方将会比那里的骑士高上一头,成千上万这样的骑士站在一起,大陆南方那些骑士怕是将会先失掉一半的信心。 那精钢制成的盔甲虽然未必比的上自己身上穿的这件黑色盔甲,但是与监察厅骑士身上的盔甲相比毫不逊色,而监察厅的盔甲几乎已经是法尔大陆上最好的骑士盔甲了,只是稍逊于被光明教会的牧师祝福过的圣殿骑士的盔甲。那精钢制成的骑士枪,比自己的骑士枪要长上一截,粗上一圈,那意味着重量将增加一倍。 从卡罗那里知道,帝国骑士通用的骑士枪经过几百上千年的调整已经是比例最合适的骑士枪,能够兼具冲击力和灵活性。而重量增加一倍代表着使用起来的灵活性将大大降低,虽然冲击力增强,可是在战场上多击一枪也许就意味着多一分获胜的希望他们使用这样重的骑士枪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能够轻松的驾驭这种骑士枪。 约翰看着守门骑士雄壮的身躯和肃穆的神色,有些羡慕和惊叹,那样的体型和武器必定意味着强健的体魄和强大的臂力。 约翰急不可耐的想要进城参观一下这座雄伟的拉米尔城,在格瑞特居然没有听说过这座城,约翰觉得自己有些孤陋寡闻,这座城在此以外的任何地方都将是一座闻名大陆的城市。 身后传来监察厅的号角声和传令兵传达的命令,“城外休整”。 约翰转头望去,城外一侧是一个庞大的交易市场,商队已经开始慢慢把货物运进去,而另一侧是一些整齐的旅店样式的楼房,这将是监察厅的队伍休息的场所。 约翰颇为失望,抬头望了一眼高耸的城墙,眼前只是呈现在约翰眼前一面的庞大城市能轻而易举的盛下几万人几十万人。 约翰凝望着这座默默矗立在帝国边缘的城市,猜想着这座城里有什么惊人的东西,连监察厅的人也没有被邀请进入。 西北行省的建筑与奥德帝国的建筑风格一脉相承,高大、粗犷、厚重,这里的建筑能够让人感到即便是经过上百上千年还会如眼前一样存在,同城墙一样用从西北高原上开采的岩石建的楼房就是为这些高大的西北行省人量身定做的,视觉上的落差让进入这些建筑的监察厅的人以为自己突然小了一号。 建筑里面一点也不简陋,布置的丝毫不比格瑞特纽贝区的旅店差,甚至比得上沙尔克贵族区的旅店,所用的家具和装饰用品都是从法尔大陆各地运来的。 虽然视觉上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是里面精致而又舒适的环境让约翰丝毫没有感到到的是自己在格瑞特听说的除了贵重的金属外什么也没有的贫瘠的西北行省。 约翰洗了一个月来第一次澡,一个月来第一次睡了一个舒适安稳的觉。 萦绕在奥黛丽心中的不是失望,而是失落,从踏进西北行省的那一刻,奥黛丽的心就悬了起来,离那个现在只有在睡梦中才能看见的身影越来越近,在十几岁的时候见过他一面以后,奥黛丽最动人最羞涩的少女情怀就被触动了,他的身影也牢牢占据了奥黛丽的心,原本期待着能够在这里见到他,现在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虽然那曾经耀眼的形象越来越模糊,可是那名字早已烙印在心底最深处,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而据说他的夫人是一位温柔贤惠的绝美的女人,同自己一起并称为帝国最美丽的女人,奥黛丽躺在床上怎么也收不住自己的思绪,仔细回想着那个占据自己芳心近十年的身影,除了那一头金黄的头发,却发现什么都记不起来,试着往那头金发下面安上的脸上总是浮现出约翰阳光般的笑容。 奥黛丽想起在同约翰告别时看到的约翰家中惨烈的场景,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从此要独自面对人生的未来,独自面对前路的艰难与漫长的行程,自己把他带到这里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影响。 想到很快就要同自己的哥哥见面,奥黛丽对记忆当中形象更加模糊的哥哥的感觉却是无比陌生,以后怕是也要独自去面对未来那漫漫的长路了。 从床上爬起来,奥黛丽看着窗外宁静的一切,包裹在睡衣当中的身躯沐浴在从窗口洒下的月光中,显出窈窕的曲线,无比的修长动人,像教堂壁画中降临人间的最美丽的天使。 二十四 告 别 天还未亮,监察厅队伍的号角声就开始想起,今天将是一个告别的日子。所有在路上战死的骑士将会被永远掩埋在这片远离家乡也远离了繁华的土地上,与拉米尔城一样遥看着雄伟的弗朗西斯科关,十年,百年,千年,直到永远的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再难分彼此。 骑士身上代表身份的金属号牌将会被带回给瑞特监察厅总部,这些金属号牌会永远被保留在监察厅专门安放这些号牌的大殿里,里面还有这些号牌主人的详细介绍,那代表着他们从此将永远镌刻在奥德监察厅的历史当中,他们为监察厅为奥德帝国所带来的荣耀永远不会被忘记。 而一枚复制的号牌和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将会很快被送到他们的亲人手里,在卡恩公爵担任监察厅统领的岁月里,监察厅从过去人人谈之色变的秘密情报部门变成了一个所有人都向往的代表威严和正义的部门。 良好的规定和习惯在卡恩公爵手里被创建,在以后的日子里必将被他的追随者坚定的继承,成为奥德帝国监察厅的传统,传承更长的岁月。 而此刻,这些与卡恩公爵一样永远长眠的追随者的号牌将很快会被安放进监察厅荣誉的殿堂,而他们追随的那个身影甚至连一个号牌都没有留下。 西北行省在拉米尔城边上提供了的一大块空地,这里紧挨着拉米尔河,正对着弗朗西斯科关,空地边上也是一大片墓地,里面安葬的是拉米尔城的居民。 一千多年过去了,这些最早的圣盔骑士的后裔们并没有养成草原人的传统和习俗,生活在奥德北部草原上的奥德人和奥德东部的野蛮人习惯一样,人死后实行天葬,将自己的尸体还给草原,意味着将自己的灵魂投进草原的怀抱,在生死不断交替的草原上等待着新生,西北行省的圣盔骑士后裔早已习惯了草原的生活,却保留了最早的传统,死后入土为安。 或许,那些参与过当年神魔大战的圣盔骑士还在等待着有一天自己的灵魂能够回到来时的故乡。 一到春天,拉米尔河上的冰冻就会化开,两岸冒出嫩绿的青草,青草逐渐长高变成青绿色,开花。夏天的拉米尔河沿岸将会是美丽如画的景致,如果没有魔狼的侵袭将会是恬静适意的人间仙境。 此刻的拉米尔河却是一片雪白,连同布满积雪的两岸组成了一块雪白的画布。拉米尔城的代表、监察厅的队伍、商会的代表整齐的排列在清出的大片的空地边上,商会闲置下来的人连夜挖好了几百座墓穴,一具具骑士的遗体被摆放在墓穴旁边。 每具尸体边上站了两名笔挺的骑士,他们将最后送这些共同战斗的兄弟一程。约翰一身黑色的盔甲,同样站的笔挺,他身边的是一个曾经与同他对练的骑士。 苍凉悲壮的号角声传来,所有的骑士举枪敬礼,所有的人低头致哀,告别开始。 安葬结束回去的路上约翰就看到兰朵不停的看自己,只是在刚才那样的时刻并不适合去她身边说上两句,那不停地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着令约翰感到难受的悲伤和哀怨,约翰打算回到住处之后去看看兰朵到底怎么了。 “约翰”,约翰回头看见有些落寞的奥黛丽叫自己,等着奥黛丽走到自己身边,“约翰,我们接下来还要沿着拉米尔河往东走,你有什么打算,我跟拉米尔市的市长说过了,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那么你可以留在拉米尔市”。 丝毫没有做过打算的约翰有些懵,“你们是要到哪里去”,约翰抬头看了一眼雄伟的拉米尔城,想起了那些高大强壮的骑士,想想自己感觉差他们太多。 “我们还要去巴士底狱,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跟着我们,巴士底狱里面有很多强者,他们比不上你的老师乌尔班主教,但是也许能帮助你提高武技”,奥黛丽看着有些沉默的约翰,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潜意识里非常的想约翰跟着自己一起走。 “奥黛丽,能跟我说说我家里的事情吗,我想我现在能够坦然承受了”,约翰忽然说道。 “啊”,奥黛丽想到自己在约翰家看到的场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到的时候正看见老亨利抱着你哭昏过去,你好像耗尽了自己的精神力,正昏迷不醒,你的家”,奥黛丽看了一眼约翰,约翰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已经全部倒塌了,那是一个降临天使愤怒的力量”。 “我到现在也没有查到为什么基路伯会对你的父亲下如此的毒手,约翰,我们已经将你的父母都好好安葬了”,而自己的父亲却什么也没有留下,奥黛丽有些哽咽。 “谢谢你,奥黛丽,这句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约翰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他们脸上的表情安详吗”。 “他们”,奥黛丽顿了一下,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了,我跟你们走下去,我希望你能将老亨利安顿在这里,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约翰脸上的表情一如开始般沉静,只是目光越来越冷厉。 “好的”,奥黛丽听到约翰想跟队伍一起走,心里仿佛突然松了一口气,“我会安排好的,在拉米尔城里生活会很安全,很安逸,非常适合老亨利这样的老人,他将会有的是时间来看书,不过你要想好怎么跟他讲才能让他留下来,他未必肯答应让你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未来”。 “你还不理解他,他其实是一个非常有知识非常有智慧的老人,他会答应的,因为他知道在有些事上他帮不上忙,所以他才会答应,他不是怕跟着我吃苦,而是怕我分心照顾他”,约翰提起老亨利,心里涌起一阵温暖,僵硬的表情带了些色彩,眼睛有些湿润。 “是吗,约翰,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奥黛丽一想到自己家族当中每个人所承受的压力,有些感慨。 “我早听说卡恩公爵不幸的消息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强忍着悲伤,奥黛丽,你很坚强,可是自从在格瑞特那天晚上我们聊过之后,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也有柔软的部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找我,像那天晚上一样,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要把事事都憋在心里,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你也只是一个严厉的父亲眼里需要被照顾的女儿,”约翰想起了乌尔班老师,每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约翰就感觉自己像极了这个和蔼的中年人。 奥黛丽的心仿佛突然被拨动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边上这个在武技上看来实在没有什么天赋的男人,是的,男人,这一路走来,约翰脸上的线条越来越硬朗,也变的越来越成熟,有时候沉稳的已经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三四岁的男人说起话来有时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总能把话说到别人的心坎里。 奥黛丽没有说话,只听见两人的脚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走了几步,奥黛丽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约翰,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圣殿骑士团的预备骑士会护送我们去巴士底狱,队伍里的一部分人会留在这里同商队一起回去,回格瑞特的监察厅继续监察厅的工作,回去的人里面有兰朵,你今天可以同他告一下别”,奥黛丽不知不觉的提起了兰朵,心里有些紧张约翰的反应。 “兰朵”,约翰强忍着没有回头看向后面不远处正跟泰丽走在一起的兰朵,约翰感觉自己已经喜欢上兰朵了,其实约翰也有点喜欢奥黛丽,可是约翰颇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与奥黛丽之间巨大的鸿沟,就将这点喜欢藏在了心底,任何一个同奥黛丽接触过甚至只是看上奥黛丽一眼的人都会喜欢上她,可是却绝少有人能够觉得自己能够配得上她。 可是兰朵,特别是那天夜里看到帐篷里为伤员忙碌的身影之后,约翰觉得如果能够跟这个美丽坚强的治疗法师在一起,能够娶她,人生将会非常的幸福。然而想到横亘在自己前面的那个强大的降临天使,约翰微微有些泄气,今天一听到奥黛丽讲到兰朵将要回到格瑞特,约翰明白,自己与这个自己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深深喜欢的女孩或许再也无缘了。 “不告别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约翰强自笑了一下。 “兰朵,你真的想好了吗,那天他还在帐篷外面看了你好半天呢”,泰丽牵着兰朵的手,踩着雪往回走。 兰朵已经看了好几眼同奥黛丽越走越近的约翰,也没看见他回头看自己一眼,兰朵心里仿佛悬空了似的,“是的,泰丽,我同你不一样,我的母亲还在格瑞特,如果我也跟着去巴士底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格瑞特,我怕她会太孤单了”。 约翰,如果你来挽留我,那么我就不回格瑞特,顶多将母亲接来吧,兰朵又看了一眼约翰,在心里想到,看着约翰同奥黛丽并肩而行的身影,心中有些嫉妒,可是自己真的就打算放过那个将母亲和自己抛弃了的那个男人吗。 夜深了,约翰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全是兰朵俏丽的身影,冷幽的脸庞,还有那望过来的带着温情的一眼一瞥,一切好像都在眼前。 和兰朵在纽贝区买上一栋小楼,带上老亨利,然后再让波罗德想办法把自己招进皇家骑士团,每天早上和兰朵老亨利吃一顿温馨的早餐,然后去皇家骑士团度过充实的一天。晚上回家和兰朵来一次烛光晚餐,或者到浪漫的酒馆里共进一次晚餐,然后回家,那洁白的魔法袍下面一定是娇柔动人的身体吧。 约翰脑海中浮现出卡罗夫人那丰盈白嫩的身躯,身躯在自己的身体上婉转伏动,又转换成自己在上面,而下面是茱莉亚完美的躯体,而自己身下的那张脸时而是奥黛丽,时而是茱莉亚,时而是兰朵。 约翰只觉得浑身发热,烦躁不安,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从此以后怕是再难见到兰朵,自己是不是应该在明早踏上行程之前同她道个别,或许能把自己心中对她的喜欢告诉她。 约翰披上衣服,没有理会老亨利诧异的眼神,出了房间,开始在走廊里徘徊,走廊里没有壁炉,约翰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紧张的,每次踏出一步,又原样收了回来。 同一栋楼上,兰朵也是一夜未睡,心里期待着房门被敲响,又有些害怕被敲响。在煎熬中,窗外渐渐出现一点亮色,继而响起监察厅特有的号角声,听到旁边床上泰丽打了一个哈欠,兰朵凝视着屋顶,悄然叹了一口气。 约翰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自己人生当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感情,就要开始准备面对真正的人生了,对兰朵的感情纯真、羞涩、动人,这样的感情不会是约翰人生当中最深的感情,却代表着约翰人生当中一段美好的时光,将这份折磨着约翰寝食难安的感情压到心底,踏上新途的约翰心里充满了忐忑与不安,那强大的敌人就在前方,而约翰却连对手的背影都没有看到,约翰明白,从此以后,自己就将踏上一条也许没有尽头的艰难之路。 奥黛丽心里也充满了遗憾与失落,拉米尔市的市长鲍恩,塔罗商会的会长理查,沙尔克商会会长赫尔为监察厅举行了一个欢送仪式,而自始至终,奥黛丽都没有看到那个自己期待了已久的身影出现在欢送仪式上,在这两天里,他一面未腾。 奥黛丽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身后留下了几百监察厅的人默默注视着奥黛丽率领的队伍踏上巴士底狱之路,留下的人将会同商队的人在几天之后开始返程之旅,这些人将会回到格瑞特回到监察厅自己的职位上,继续自己的职责,而奥黛丽率领的队伍将会积蓄力量等待奥德乃至大陆新的变局的到来,在变局当中发挥应有的作用,为变局注入撬动局势的变量。 默默注视的人群当中,兰朵清丽的身影定定的立在最边上,眼中含着泪不断挥手同泰丽告别,泪眼朦胧之间,兰朵恍然觉得那个扯痛自己心扉的身影回头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一 预备骑士团 格瑞特辉耀大教堂,基路伯已经在一间祈祷室里呆了近两个月了,自从那夜在原奥德帝国宰相密特朗公爵的府府邸中被狠狠的教训,失掉了一条胳膊之后,这位天界主神奥丁座下高傲的四翼天使就将自己封闭在祈祷室里陷入了沉默。 经过祈祷室的人时常能够看到从祈祷室的门缝里外溢的浓郁的圣光,还有里面偶尔传来的愤怒的咆哮和基路伯低声的私语。 没有人知道他在讲什么,那不是人类的语言,连精通神术的高级牧师也听不明白他在讲什么,而且也没有人敢在那里多停留片刻,那里的威压能让人喘不过气来,所有的人在经过这里时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祈祷室里,里面原有的家具和器物都早已经化成了虚无,基路伯高大的身影单膝跪在房间的中央,消失的胳膊也重新出现在了身上,低着头,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更见浓密和光亮,一道纯正的圣光不知从何处照射在基路伯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圣光消失,基路伯抬起头,英俊的面容更加完美,脸上不再是从前的高傲和愤怒,而是一脸平静。 基路伯的身体缓缓升起,停留在房间的正中央,六翼闪耀着金色光华的羽翼出现在背后,唰的打开,在空中缓缓扇动,房间里圣光流转,越转越快,充盈的能量流却没有像往常的基路伯打开羽翼时一样炸开,房间的门没有丝毫的晃动。 基路伯的脸上依次作喜怒哀乐状,最后停留在脸上的是充满着威严的表情。在房间中央的基路伯浑身萦绕着金光,像一尊天神,双目当中圣光四溢。 基路伯缓缓降到地面,收回羽翼,回复一脸平静,打开房门,走出祈祷室。出现在辉耀教堂诸人眼前的基路伯除了英俊无匹的相貌外,看不到一点降临天使的影子。 格瑞特皇宫,茱莉亚仔细揉捏着手上一件普通的灰色贴身衣物,有些宽大的衣服在内侧雕刻了一个四星魔法阵,“密特朗大人,您送给我这件衣服不是想禁锢我吧”。 形如幽影的密特朗发出一声难听的笑,“您知道我对帝国的忠心,我怎么会禁锢帝国的王后陛下,这件衣服能帮您遮挡一下未来的皇子那灼人的能量,我可不想还没有为这位皇子效忠就被消融了。您会需要这件衣服的,茱莉亚陛下,它能遮断像我这样的人窥探的目光”。 茱莉亚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衣服紧紧握在手中。 约翰终于看到了早就想看到的圣盔骑士团,队伍刚走出了几里就看见前面整齐排列着的圣盔骑士预备骑士团,统领拉曼将率领着两千预备骑士护送监察厅的这支队伍一路到西北行省边上的巴士底狱。 这一路上队伍遇到的危险将并不比前面遇到的小,寒冬与大风以及厚厚的积雪给了魔狼群最好的保护,现在拉米尔河流域处于魔狼群进攻,人类收缩在自己住的小镇防守的态势,在冬天恶劣的环境里人们组织不起来大规模的围剿攻势,而魔狼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发展自己的狼群。一千多年前,这里的魔狼总是在春天生育,而现在它们开始学会在秋末生育,让自己的孩子在寒冷的冬天成长。 与法尔大陆上其他地方的狼不同,这里的魔狼不只是食肉动物,还喜欢啃食山脉里的脉矿,这里的脉矿含有高品质的魔法石,常年食用魔法石使得这里的魔狼在冬天并不会因为食物缺乏而饿死。 自从食用魔法石以后,这里的魔狼攻击的时候开始带着简单的魔法,而且数万年以来,这里的魔狼体型越来越巨大,越来越强悍,越来越聪明,一般的公狼体型都与法尔大陆上普通的战马不相上下,而母狼的体型稍微小些,但依然比的上一头小牛,随便一头魔狼能轻易撕碎大陆上一头体格健壮的雄狮,而传说中的狼王更是有着堪比圣骑士的战力。 千多年来,西北行省的人不断与魔狼群战斗,两方之间互有攻守,在冰雪融化的季节,人们利用战马的机动力量组织大规模的剿灭战,将魔狼赶出拉米尔河流域,赶进奥德帝国北部的冰雪森林。而到了冬天,魔狼群又会冲出冰雪森林,冲进拉米尔河流域重新占据主动,而人类就龟缩在小镇里基本不怎么出门。 不断的交手使人类和魔狼互相促进,人类在与魔狼的斗争中越变越强大,而这里的马也都越变越强大,已经比正常的法尔大陆的高马高出一个马头,身躯比普通的战马要粗上一圈,而灵活性和速度丝毫没有降低,反而变得更快更灵活。 魔狼也变的更加狡猾,变得更加强大,与人类之间的战斗好像棋逢对手,而魔狼的有些习性则越来越像人,西北行省的人在战斗的时候也越来越带有魔狼一样的坚韧和狠厉。 人类与魔狼互相学习,这片奥德帝国边缘的土地成了两个种类提高自己的竞技场,已经不单纯的是你死我亡的敌对关系,而是彼此之间透着尊重,透着敬佩。 魔狼能够轻而易举的分辨西北行省的人与西北行省之外的人之间的区别,当魔狼遇到落单的西北行省人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看着这人从眼前消失,而遇到西北行省外的人,哪怕是成群结队带着锋利的武器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将其撕碎。 除了拉米尔市周围的几十里范围之内,由于常年的被圣盔骑士预备骑士团扫荡已经没有了魔狼的踪迹,而魔狼也知道那里是人类的底线不去骚扰之外,其他的西北行省的拉米尔河流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魔狼群,这些魔狼群是初来乍到的人的噩梦,哪怕是在夏秋季节人类占据主动的时候,往东深入向西北人换取西北特产的商人也都要请本地人护送,更别提在寒冷的冬天。 虽然监察厅的队伍里面有几个强者,骑士和法师也都是斗气和魔法等级达到一定水平的高阶骑士和魔法师,可是面对成群结队的魔狼,在雪地里奔驰不起来的骑士和魔法师的遭遇就是不断的被骚扰,一个个被消耗。 只有来过西北并见识过魔狼威力的人才明白魔狼的强大和可怕。 监察厅里大多数人虽然钦佩圣盔骑士,可是这些骄傲的骑士自身也是高阶骑士,有的骑士甚至单体战力比大多数预备骑士都要强大,所以大部分人并不认为这些还不是正规圣盔骑士的预备骑士是真的来保护自己的,只是认为他们是在做做样子,展示一下他们强健的体魄、高大的坐骑和精良的装备,表示一下对矗立在帝国权力中枢的监察厅的尊重而已。 当其他人都在圣盔骑士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矜持的时候,只有约翰放下了心中对兰朵的思念和对未来的紧张忐忑,兴奋高声叫着,“圣盔骑士,圣盔骑士”。 约翰周围的监察厅骑士都将自己的脸转向别的方向,心里在想他们能够看出来这个小子不是监察厅的骑士吧。 约翰已经被圣盔骑士强大的阵容所震惊,敲打着多丽丝,多丽丝费力的在雪里挣扎的迈着蹄子载着约翰跑到了队伍的前头,跑到圣盔骑士的跟前仔细打量着这些在传说中才能出现的骑士,这些约翰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他们其中一员的骑士,这些奥德帝国所有骑士心目当中的骄傲和向往,这些代表着强大、不可战胜,代表着光荣和骄傲的圣盔骑士,即便是预备骑士也好,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圣盔骑士。 两千圣盔骑士团的预备骑士骑在清一色黑色的高大西北战马之上,排着并不是很整齐但是气势却自然而然的凝聚成一个整体的队形,相互之间组成三人一个的小队形,散发着浓烈的杀气,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冷漠。灰色的精钢盔甲,粗重的骑士枪,站在这支队伍前的约翰立即感觉自己小了一号,要仰着头才能仔细打量这些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约翰立即赢得了这些预备骑士的好感,这些时刻准备着成为一名真正的圣盔骑士的小伙子虽然已经在磨炼和实战中变的冷静,可是身为法尔大陆上最强大骑士团的骄傲还是萦绕在每个人心里,特别是在到西北行省的外地人面前,在一个充满着光荣历史的骑士团里能够让这样的光荣刻印在自己的心里,骨子里。 拉曼朝着约翰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些预备骑士,里面不少人在心里乐着吧,也只有进了弗朗西斯科关,真正的同魔族的战士来上几次战斗之后,这些家伙才会真正的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胜败不存于心。 从此再往东走将进入魔狼群活动的范围,而且随着队伍的行进将会有越来越多的魔狼群盯上这支队伍,哪怕有有自己这两千预备骑士护送,魔狼一旦盯上这支纯粹由西北行省之外的人所组成的队伍,将会执着的跟下去。这里面的高阶骑士会更加激起它们的斗志,如果这些骑士同魔狼发生冲突,而魔狼吃了亏的话,那后面的路程将会无比艰难,甚至可能将狼王引来。 拉曼看着监察厅的骑士一个个将身子挺得笔直,看来他们是不会答应与自己手下的预备骑士混编了,得让那三千骑士加快进度,迅速赶来汇合。 连奥黛丽都微微带着些骄傲的自尊,也许是为了监察厅骑士的面子,也许是因为没有看到那个梦想中的身影让奥黛丽感到有些懊恼,奥黛丽拒绝了这些预备骑士护行在队伍的两侧,而是圣盔骑士团预备骑士守护一边,监察厅的骑士守护另一边。 从圣盔骑士团里退下来的拉曼自经历过了与魔族的常年战斗之后,已经丝毫不在意奥黛丽和监察厅骑士那些心思,更何况这一路上奥黛丽是实际上的指挥官。 拉曼只是吩咐手下一个骑士赶紧回去传令那三千骑士赶快跟来,然后就命令队伍占据了队伍的左侧,以前魔狼都是从这一侧出击的。但是拉曼知道,魔狼将会绕过这一侧,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罢了。 除了约翰,监察厅的骑士都高昂着头,不想在气势上输给这些连正规骑士都不算的预备骑士,虽然他们看起来已经非常的强大。所有的监察厅骑士排着整齐的队形在队伍的右侧行进,只有约翰不时的同那些高大的预备骑士打着招呼。 除了那些轻便的魔法阵马车,法师都坐上了雪橇,一路上要使用的必需品都已经放在了雪橇上。 看着监察厅的骑士骑着坐骑艰难的在雪地里跋涉,奥黛丽微微有些后悔,圣盔骑士高大的坐骑早习惯了在雪地里行进,与他们在一侧行走会走的轻松一些,至少他们能从雪地里踏出一条简易的路来。 二 魔 狼 拉曼在队伍重新起程不久就发现了魔狼的踪迹,这些狡猾的家伙甫一出现,就毫不保留的对这支踏上它们领地的队伍腾出了敌意,几只灰白色的高大魔狼在远处冷冷的盯着监察厅的队伍,灰色的眼眸里透出嗜血的凶光。 那是几只公魔狼,拉曼脸上腾出了凝重的神情,这是他担任这支预备骑士团统领以来第一次看到几条属于不同魔狼群的魔狼聚集在一起,这些魔狼已经感受到了这支队伍的强大,没有一个单独的魔狼群能够对监察厅的队伍构成威胁,可是这些魔狼群联合起来将会对这支队伍造成极大的困扰。 联合起来的魔狼群如果再有一个强大狡猾的头狼的话,将会使用不同的战术对队伍进行一波又一波的骚扰和进攻。 这将是自己手下这些预备骑士极好的练兵机会,可是,拉曼转头看向坐骑在雪地里缓慢跋涉的监察厅骑士,魔狼一旦冲到跟前,这些骑士的战马都将失去作用,大多数战马会在魔狼群的威压下吓得迈不动步子,哪怕这些战马曾经上过惨烈的战场。面对魔狼,这些优良的战马也逃不过天性对强大生物的畏惧。 约翰和监察厅的人也看到了远处雪地里的几头魔狼,由于相隔极远,他们并没有对这些魔狼的体型有多么直观和深刻的感觉。在奥德帝国各处,都能看到狼群的踪影,这些狡猾的动物只是像野兔这样弱小生物的天敌。 约翰还沉浸在见到圣盔骑士的兴奋当中,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还能够回到格瑞特的话,把这一路的经历讲给百瑞廉和肯特听,这两个家伙该羡慕死了吧。 这一路到现在短短两个月的旅程已经让约翰见识了太多以前在格瑞特安逸的环境里见不到的事物,比皇家骑士团里的骑士还要强大的监察厅骑士,那个曾经住在自己隔壁奥黛丽三缄其口的骷髅,自己曾经亲身参与的同盗贼之间的惨烈的战斗,一路与冰霜玫瑰奥黛丽同行,还有美丽的兰朵,今天看到的圣盔骑士团的预备骑士,一看就知道无比强大的预备骑士。 这一切的一切都给约翰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人生的视野一下子从格瑞特赛肯区顶多再加上纽贝区的几条街道扩展到帝国辽阔的西部。面对了这么多事之后,约翰更加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特别是见识过了监察厅骑士,见到了圣盔骑士团强大的预备骑士之后。 约翰知道距离自己的目标还有遥远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并不是短时间内所能跨越的,而这些年原本以为已经不小的进步相对于边上这些高阶骑士并不算什么。 现在的约翰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比自己强大的人,也有太多太多比自己天赋高的人,也有太多太多比自己先天环境好的人,而自己以后将要面对的将要是这样一个世界。 约翰并不气馁,乌尔班老师早就告诉过他,他的条件并不出众,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约翰就不能走自己的路,在自己的路上走出自己的成就来。 是的,走自己的路,乌尔班老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外面不一样的世界在约翰面前展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天地,而在街头的骑士战争中培养出来的又或是从双目失明的母亲伊丽莎白身上继承下来的坚韧的性格在约翰心里埋下了不服输的种子。 除了偶尔在路边看到的生气炊烟的小镇,沿着拉米尔河前进的队伍视野中都是一片雪白,偶尔还能看到几只魔狼。 这里的白天比在西北高原上还要短,监察厅的众人感觉没有走多远天就黑了,不得不停下安营。 约翰爬进了马车,马车里除了老亨利还是那几个人,老亨利默默接受了奥黛丽的安排,临别时看向约翰的眼中带着慈爱,带着不舍,还带着骄傲。没有了老亨利就好像少了些什么,约翰突然觉得马车里空荡荡的。 老亨利留给了约翰一箱子书,这些包含着历史、哲学等门类的书籍是老亨利从格瑞特一路带着的,约翰还从里面看到了几本自己的父亲老约翰常看的书,胖胖的卡尔正在魔法灯下看着书。 而科多夫这两天有些沉寂,这个单纯的小野蛮人在昨天的安葬仪式之后就陷入了沉默,这个小野蛮人对那些曾经一起并肩战斗的骑士怀着深深的尊敬和悲伤,在草原上每一个成年野蛮人都是部族里宝贵的战士,每失去一个战士就意味着部族少了一份强大的战斗,力少了一个兄弟。 萨拉斯依旧在纸上写写画画,克里依旧是抱着一个酒瓶子在上面的吊带上酣睡。 约翰进去翻看了一下卡尔正在看的书,是一本讲述法尔大陆哲学思想历史的书,老约翰经常翻看而约翰偶尔翻看但是大多数时候看不进去的一本书。 约翰感慨万千,老约翰端坐在书房认真看书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一切就如近在眼前,而约翰只是感觉自己出了个远门而已,此时的老约翰应该还在吃饭,吃晚饭就要去书房里看书去了。 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确确实实发生而自己又不相信那真的发生了的事,约翰靠着车厢坐下。 卡尔看着沉默中的约翰,合上手中的书,“约翰,这些书你看过没有”。 “看过一些”,约翰看了一眼那个古旧的书箱,里面是几十本以前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书,只是在成为了乌尔班的学生之后才看了几本,当时的目的只是为了在课上想反驳一下乌尔班,这个只讲过一点神圣魔法的基本原理其他时候都在讲人生的道理和哲学的神圣魔法老师,“看的不多”。 “老亨利跟我讲过,这些书都是你父亲的,我不得不说,你父亲是一个非常深刻、有智慧的人,这些被你父亲翻旧了的书无一不是法尔大陆上最富有争议但也许是最有见解的书”。 卡尔打开书箱,神情动作皆轻柔优雅无比,像一个满身书卷气的学者,从里面翻出了一本书,这是一本在法尔大陆南方被列在行列之中讲述光明教会发展史的史书,约翰曾经翻看过这本由奥德帝国的学者带着揶揄编写的书,书上第一页开篇明义将光明教会定义为几个巧舌如簧的骗子在人类和光明诸神之间骗来骗去并左右逢源之后发展起来的宗教组织。 为此,约翰还在乌尔班的课堂上同乌尔班提起过,乌尔班只是淡淡一笑,回到,哪怕一个前一刻还是一文不名的的穷人在获得大量财富之后也会立即迎来人们的赞美声,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信仰是生存之后的需要”,约翰看了一眼书名,想起来自己还在乌尔班老师的储藏室里看见过这本书。 卡尔手一抖,差点没将书从手上扔掉,胖胖的脸上张大的嘴像要把约翰吃掉,将书又放回书箱之中,开始还一本正经的脸上也浮上失望的表情,翻了一个白眼,身子一缩像个肉球一样缩回车厢的一角,口中还不断嘀咕,“活了这么大年纪还第一次没哄到人,就被揭开了底牌,没趣啊”。 一会竟传来了卡尔呼呼睡着的声音。 约翰清晰的听到了卡尔的嘀咕,脸上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从书箱当中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入夜,雪原上刮起了风,沿着拉米尔河吹起的风带起了雪原上的浮雪,雪粒如漫天的飞絮,飘飘洒洒扬起在视野中的每一处空间,逐风而去。 漫天的飞雪遮蔽了营地守卫的视线,在视线之外,出现了一群灵动如鼠的灰白身影,这群灰白身影都有着高大健壮的体型,是一群在数百之间的公魔狼。魔狼飞速的奔走在雪原上,奔走之间,四肢仅仅陷入雪中一点,雪原上能够没过人的脚踝甚至没至膝盖的积雪没有给这些魔狼的行动造成丝毫的影响。 营地里负责守卫的圣盔骑士团的预备骑士已经感觉到了魔狼群来临,在拉曼的坚持下,奥黛丽同意了将夜间营地的守卫任务交给这些年轻的预备骑士,监察厅的骑士虽然此时气势高昂,可是已经前面一战已经给这支队伍造成了相对巨大的损失。奥黛丽不想再出意外,而玛法里奥先生也向奥黛丽提出,这里的魔狼是法尔大陆上族群力量最强大的动物之一,对队伍的威胁远远大于之前的盗贼团。 监察厅骑士所有的战马都被聚集到了营地的中心,而预备骑士的战马聚集在外面一层,这些常年同魔狼斗争的西北战马有着强劲的爆发力和坚硬粗壮的四肢,奋力一击如果能够踢中魔狼就会给普通的魔狼造成不小的伤害,甚至还能将魔狼的脑袋踢爆。 营地的再外面一圈是监察厅的骑士和法师团的法师,最外面是拉曼的两千预备骑士的帐篷,最外面是一圈用来防御的木栅。 哪怕是像预备骑士这样训练有素的骑兵在这样的雪地里,这样的夜里也无法组织起对魔狼的进攻,魔狼在夜里有先天的优势,它们在夜里能够清楚的看清远处的事物。高阶骑士虽然在夜里也能视物,可是根本看不远,只有达到圣骑士级别的强者才能够是黑夜如白昼。 魔狼群在靠近营地之后迅速的分散,像经过千锤百炼的精兵一样均匀的分散到了营地周围的各个方向,蹲坐在雪地里,透过漫天的风雪看向营地。 和衣而睡的预备骑士从容的拿起身边的骑士枪从帐篷里鱼贯而出,排成防守队形。 这些强大的公魔狼也同样让监察厅的骑士感受到了压力,奥黛丽带领着穿戴 整齐的监察厅骑士和法师出现在魔狼视野中的时候才发现木栅后面的预备骑士只有四分之一,这五百骑士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回到帐篷里睡觉,另外的五百骑士会来接替他们。 这些魔狼只是进行试探的前锋,在夜里精力旺盛的魔狼会整晚守在营地的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营地里的一举一动,里面会有一只负责指挥的魔狼,它一般会在魔狼的后面,根据营地里面的反应做出指挥,是发动一次突袭还是整晚就这样围着营地给营地里的人以压迫。 约翰和科多夫站在栅栏前看着外面坐着比人还要高大的魔狼的身影,魔狼硕大的脑袋上闪着一对幽光,幽光聚焦在营地里,约翰深深吐出一口气,吹动了眼前的飞雪,对眼前魔狼巨大的体型和威势大为吃惊。 拉曼站在奥黛丽旁边,平静的注视着外面的魔狼,这些作为先锋的魔狼并不会对队伍造成什么威胁,值得警惕的是这些魔狼对待这支队伍所显腾出的惊人的效率,在附近几十里活动只有一支数量为几十只的魔狼群。而一夜聚集起来的这几百只魔狼只能是来自于在更远的地方活动的魔狼群,它们当中有的魔狼至少已经赶了上百里路。 魔狼对这支队伍的关注程度比想象中还要高,希望身边这个年轻美丽的指挥官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 奥黛丽能够感受到木栅外面魔狼的强大,这些魔狼给奥黛丽的感觉就是外面的每一只魔狼都有着丝毫不输于普通高阶骑士的战力,而且它们还有强健的身躯和在雪地里占有绝对优势的灵活性。 奥黛丽看到聚集在木栅前的监察厅骑士人手一把弓箭,作好了迎战的准备,看了一眼边上的拉曼,这个高大的预备骑士统领身上的斗气比自己强不了多少,奥黛丽却感觉到自己距离这个镇静自若的骑士有着等级上的差距。 而五百预备骑士也同样只是冷冷注视着外面悄无声息的魔狼群,丝毫没有应战的准备,奥黛丽若有所思,随即传令回营休息。 “拉曼统领,它们应该只是来试探的吧”,奥黛丽从视线之内的魔狼数量上推算出今晚围困营地的魔狼应该有数百只。 “是的,魔狼是拉米尔河流域最强大的生物,它们不只有强悍的身体,还有不下于人类的智慧,而且善于学习,是一个值得人类尊敬和学习的顽强的种族”,拉曼有些惊讶奥黛丽的冷静和见解,一般的人早就在遭到这么多魔狼围困的时候下令用弓箭射击了。 “哦”,没想到一个强大的圣盔骑士会给予这些魔狼如此高的评价,奥黛丽也从白天微微的带有赌气成份的情绪当中恢复过来,重新成为以前那个冷静的高级监察官,“那我希望监察厅的骑士明天能够同你们混编,我想这样能加快速度”。 “没有问题,这里就交给我们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拉曼轻轻点了点头,对奥黛丽的评价迅速改观,这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能够迅速的从眼前的形势当中作出判断,并毫不犹豫的根据形势改变自己前面作出的决定。虽然年轻,但是这朵帝国的冰霜玫瑰并不是一个靠着家族的地位而走上高位的徒有虚名之人,而是值得人尊敬的帝国之花。 魔狼看到营地里的人们并没有什么行动,并没有如以前一样整夜围坐着,开始陆续消失在风雪当中,起夜的监察厅骑士以为这些魔狼已经退却了,还有些紧张的骑士听到这样的演变之后也准备安心的睡个好觉。 午夜,正当监察厅的骑士以为魔狼的威胁已经消失,卸下了身上的盔甲安然入眠之后,就听见营地外传来悠长的狼嚎声,此起彼伏的狼嚎声里仿佛带着悲凉,带着狼族特有的孤寂,一声比一声高亢,远比法尔大陆上普通公狼的声音有更强穿透力。 起先是一两只领头的公魔狼,接着就是魔狼群的大合唱,漫天的风雪丝毫没有阻挡住这些刺耳的嚎叫声,这些声音一点不漏的传到了营地里。 魔狼群近距离围在营地周围的时候就瑟瑟发抖的监察厅战马有的开始惊恐不安,如果不是外围高大的西北战马紧紧堵住了所有的出路,有些骚乱的战马群会奔涌而出,向着魔狼嚎叫的反方向有多远跑多远。 刚刚陷入梦乡的人都坐起了身子,一脸颓然,今天晚上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三 老泰特斯 嚎叫声在清晨才渐渐散去,当天光大亮的时候还能听见一两只不甘寂寞的魔狼嚎上一两声。 约翰没有下车,约翰很好的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不下车的理由,像自己这样强健的身体压在多丽丝身上反而加重了它的负担,只会让它在雪地了踯躅而行,反不如在马车里好好补补觉。 约翰现在十分想骑上一头高大的西北战马,威武雄壮的西北战马是圣盔骑士强大的象征,骑在比别的战马高上一头的马上会有一种天然的威势,能够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约翰临睡前羡慕的叹了一口气,预备骑士已经是如此的威势,不知道真正的圣盔骑士又是怎样的强大。 起程的队伍两侧是混编的监察厅骑士和圣盔骑士团预备骑士,这些高大的预备骑士从容淡定一如昨日,反而监察厅的骑士因为一夜没有睡好而有些困顿,与旁边在高大的西北马上高出他们一截的预备骑士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一个难得的晴天,一夜的风吹起的雪粒掩盖了一切的足迹,走在前面的骑士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白,远处的白与天际接为一体,分不清天与地的界线。 奥黛丽骑在马上发现雪原上看不到魔狼的足迹,微微叹了一口气,哪怕身边是名闻天下的圣盔骑士,奥黛丽也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从踏上西北高原开始,古尔丹就呆在他的老师暗夜精灵玛法里奥先生的马车里很少出来,将所有的重担都交付给了奥黛丽。 自从接手这支队伍以来,奥黛丽就一直在紧张焦虑之中度过每一天,从未有过的压力紧紧压在奥黛丽并不健壮的身躯上,奥黛丽甚至连为卡恩公爵悲伤的时间也没有。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奥黛丽从来都是那样从容,那样美丽动人,可是奥黛丽知道自己已经快接近极限了,每次遇到问题都会想自己的父亲卡恩公爵会怎样处理,然后相像他一样将所有的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到现在为止,奥黛丽做的还不错,奥黛丽知道自己付出了怎样的精力和心血,也才明白那个永远冷静的父亲在面对更加复杂困难更多的帝国监察厅事务的时候承受的是怎样的压力。 那个记忆中的身影肩负着千斤的重担仍然将一个笔挺伟岸的身姿展现在众人面前。 奥黛丽忽感寂寞,队伍行进过程中除了马蹄踩在雪地的声音和战马呼哧的喘气声就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每个人都将身子挺的笔直,保持一个威武的骑士的形象。 也只有在约翰面前才能感到一点放松吧,脑海中浮现出约翰的笑脸,奥黛丽轻轻一笑,回头扫视了一眼,才发现队伍当中没有约翰健壮的身形。 奥黛丽看到多丽丝跟在约翰所在的马车上,马背上空空如也,打马骑到马车边上,马车的窗户上全是雾气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奥黛丽知道约翰一定是在睡觉,这个懒惰的家伙,奥黛丽脸上浮现出一个小姑娘脸上才会出现的狡黠的笑容。 奥黛丽到了泰特斯的车旁,打开车门同里面说了两句,就看见巴特勒一脸微笑着下了车,钻进了另外一辆马车。 带着从未有过的兴奋,奥黛丽又迅速来到约翰所在的马车,轻轻打开车门,奥黛丽以一个极为优雅的姿势从马上跳进了车厢里,行动之间没有带起一点声音。冲着里面的克里和萨拉斯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奥黛丽将一枚厚重幽朴的戒指放到正在睡梦之中的约翰身上,这是泰特斯随身携带的魔法戒指。 收敛着声息的奥黛丽在看到约翰消失之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同车厢里的人微微一笑。 带着顽皮笑容的奥黛丽一下车又变成了那个从容镇定的奥黛丽,那个坚强的队伍指挥官,只是那嘴角微微上翘,冷艳的表情一下子生动了许多。 又在做梦,夜里被狼嚎弄的心烦意乱的约翰早上精神有些萎靡,睡着之后就开始了噩梦之旅。 灵魂深处的那一点圣焰在缓缓盘旋,只是盘旋的位置飘忽不定,时而出现在一处,下一刻又出现在相距甚远的地方。 这次是周围皆为虚空的地方,除了自己一身灰色的盔甲上闪烁着微微的圣光之外,其它地方都是一片虚无与黑暗。 此处没有时间,也不存在空间,约翰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除了自己。 约翰试着动一下,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丝毫没有着力的感觉,而微弱的圣光只是浮在身体的表面,哪怕约翰奋力的想要发出更多的圣光,依旧是那点光亮。 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变得无比缓慢,仿佛在此已是千年,约翰的眼睛眨也不能眨,只是本能的看着眼前的虚无。 寂寞由此而生。 不知过了多久,约翰的手指动了一下,继而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骑士枪,带着浓郁的圣焰,一往无前的击出了这一枪。 那灵魂深处的圣焰猛得爆出一团火光。 泰特斯有些诧异,戒指出现在了椅子上,约翰却没有如料想般出现在椅子上,将戒指收回手上,泰特斯颤巍巍的坐起身子,浑浊的双眼不住的翻动,接着就听到车厢里的虚空中猛的发出一声爆响。 约翰的身体出现在桌子上方就要往茶杯上摔去,泰特斯颤抖的双手在虚空当中轻轻扶了一下,约翰就慢慢落到了车厢下面,落下的约翰翻了一下身,终于从噩梦中逃离出去,开始进入熟睡的状态。 泰特斯翻动的双眼朝向约翰的方向,坐了良久,才慢慢躺下,苍老的脸上带着疑惑与不解,也陷入睡梦之中。 约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只觉得自己特别的累,浑身乏力,像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而约翰更愿意相信自己是做了一个香艳的美梦,只是忘记了梦中的景象而已。 坐起身来,约翰才发现这不是自己所坐在的马车,马车里有一个躺椅,上面躺了一个感觉病入膏肓的老者,苍老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枯萎的头发,费力的喘着气。 躺椅旁边是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约翰悚然一惊,丝毫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了这辆马车里面。 擦拭了马车窗户上的水汽,约翰向外望去,外面的队伍没有丝毫的变化,约翰准备下车问个究竟,出现在这辆马车里的现实让约翰感觉十分诡异。约翰知道,这些雕有魔法阵的马车里都是队伍这次护送的人,里面都是一些强者或者是对帝国十分重要的人物。或者还有一些怪异的事物,比如那具吓人的骷髅,奥黛丽口中的亡灵生物。 这个老者一看就是时日无多的那种人,约翰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在这趟漫长而又颠簸的旅程中带上他,这样只是会加速他离开人世的速度。 就要打开车门,泰特斯沙哑的声音在约翰身后响起,“小约翰”。 约翰返身走回躺椅旁,坐到椅子上,“是的,老先生”,约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看到这个老人心里就立刻充满了尊敬,这不是自己以前的风格,而感到这个老者时日无多之后,约翰心里更是多了一些恻隐之心。 “哦,你的很多事我都知道,你是个有趣的小伙子,你的老师是一位强大的神圣魔法师”,泰特斯发现自己比面对伦纳德的时候又苍老了许多,说一句话就要喘上一口气。 “可我是乌尔班老师最不成器的学生,他并没有交给我强大的魔法,而是让我走自己的路,我却不知道怎么寻找”,约翰发觉自己走到哪里人们都会提起那个和蔼的中年人,约翰端起桌上的水递到泰特斯的嘴前,“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谢谢,你称呼我老泰特斯就行了”,泰特斯费力的喝了一口水,就不喝了,“不要气馁,小约翰,你有一个好老师,你会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来的”。 泰特斯又喘了一口气,“过不了多久,等你到了一定的年纪你就会明白,走自己的路远比在别人的路上走很远更能让你感到人生的宝贵”。 “老泰特斯,如果我连生存都保证不了,又怎么能走自己的路,乌尔班老师讲过,生存是第一位的”,约翰看着泰特斯翻动浑浊的双眼,想从这个看起来就让人觉得睿智的老者身上讨教一些自己存在疑惑的问题,约翰时刻提醒自己,现在自己已经再也不是父母身边那个无忧无虑的青年了,而是一个面对着艰难前行的成人。 “嗯,你的老师讲的很对,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泰特斯想到在领域边缘徘徊的自己现在想的更多的却是如何活的更久一点,有些感慨,“可是,小约翰,有时后你要明白,如果你只是为了生存而生存,那么你的目标永远只是生存而已,甚至只是为了生存的更好一点。但是如果你为了更高的目标而生存,你为生存所做的努力就有了不同的意义”。 约翰顿时觉着眼前的世界开朗了许多,看着有些昏昏沉沉的泰特斯,可惜这个睿智的老者的人生已经接近坟墓了,不然自己可以向他好好讨教,这个老者应该比老亨利有着更多的人生经历和智慧。 “你胸口的东西是什么”,泰特斯从约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感到约翰胸前有个东西在强烈的吸引着自己,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是乌尔班老师送给我的礼物,圣西利斯坠链”,约翰将坠链从脖子上解下来,放到泰特斯的手里。 泰特斯紧紧握住圣西利斯坠链,双手瑟瑟发抖,浑浊的双目不住翻动,两行浊泪顺着眼角缓缓滚落。 “圣西利斯坠链”,泰特斯喃喃道,“小约翰,能让我研究几天吗”。 泰特斯苍老的脸上腾出激动的神情,竟然流出了眼泪,约翰有些感叹时间的威力,轻轻点了点头,“老泰特斯,你研究吧,我现在也用不到”。 能够满足一个人临终的心愿也是让人感到欣慰的一件事。 “谢谢你,小约翰,将来你可以向老泰特斯提出任何要求”,泰特斯握着圣西利斯坠链陷入沉寂当中。 伸手到泰特斯的鼻孔前,还能感受到微微的呼吸,约翰松了一口气,轻轻下了车,关上了车门。 奥黛丽第一次放下心中的压力,盯着泰特斯所在的马车等待着看约翰的好戏,想着约翰这个家伙应该会在醒来后慌不择路的摔下马车,那天夜里他从旅店的四楼仓惶逃到地下室的事情还没有拿来好好羞辱一下他,奥黛丽有些后悔,心想应该请泰特斯将约翰弄到阿克曼那具骷髅所在的马车里。 从早上到中午,奥黛丽从未觉得路程会这样漫长,甚至有些煎熬,无数次的望向那辆马车的车门,而盼望中的情景却从未出现,车门纹丝不动。 好几次想要打马过去看看约翰到底怎么样了,这个懒猪一样的家伙怎么还在睡,奥黛丽还是忍了下来,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奥黛丽感到自己有些背离了自己的职责,总有些不自在。 为了让自己坚信不是因为自己想看到约翰出糗的样子,奥黛丽给了自己一个借口,让这个家伙缓解一下队伍紧张的气氛。 门打开了,奥黛丽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就看见约翰那张线条越来越硬朗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带着些凝重的表情,脸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自己。 奥黛丽与约翰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约翰深深看了奥黛丽一眼,奥黛丽微微有些慌乱,脸上一红,转头望向别处,一副巡视队伍的表情。 余光当中,约翰从容的跳下车,回身跟着马车往马车里面看了良久,然后轻轻关上车门,怕弄出一点响动惊动了里面处于休息状态的泰特斯。 四 胖卡尔 与圣盔骑士团的预备骑士混编的好处就是行进的速度加快了一倍,西北战马宽厚的马蹄踩踏在积雪当中能够踩出一个足够监察厅骑士的普通战马才进去的坑,不再需要费力跋涉。整理提供 唯一让监察厅骑士感到不适的是,往行进在旁边的高大骑士望去的时候总需要抬头,而如果要说上两句话,则需要一直仰着头,本就比一般奥德人高上半头甚至一头的预备骑士骑在更高上一头的西北战马上给人在形体上带来的压迫感不比东部草原上的野蛮人小。 一路上不时的有魔狼的踪影出现在队伍的视野当中,这些魔狼挑衅似的在一定的距离以外奔跑嚎叫,监察厅的骑士颓然的发现,自己的弓箭能够轻易的穿越这一段距离,可是威势会大大降低,很难穿透魔狼那厚厚的皮毛。 魔狼带着元素属性的皮毛坚韧的程度甚至比预备骑士身上的盔甲还要强,普通的弓箭对这些魔狼来说直如隔靴搔痒,带有斗气的弓箭在稍远距离上就无法对魔狼造成伤害。 到了下午的时候,监察厅的骑士便感觉到两边的魔狼越来越多,而且挑衅的方式也越来越多,甚至有魔狼直立起来对着队伍嚎叫。 如果不是旁边的预备骑士丝毫不为所动,早就会有监察厅的骑士向着这些挑衅的魔狼射箭了。 并不是所有的监察厅骑士都那么冲动,有一些高级骑士,特别是多次经历过真正的战场而不是那种普通监察厅的任务的骑士能够从旁边的预备骑士身上发现很多东西,这些浑身散发着杀气的年轻的预备骑士里面每隔十多个就会有一个年龄偏大的骑士。 这些年龄偏大的骑士身上丝毫感觉不到杀气,每次看向他们看到的永远是一个表情,冷静,带着些冷酷的冷静。只有经历过无数生死之战的磨炼才会带有这样的表情,也从不会让外界的事物干扰到自己的情绪。 预备骑士在没有混编之前的队形也并不是多么整齐,而是由三个人一个小队的队形排练起来,就像是单独的作战单位不是单个的骑兵,而是三个骑兵组成了一个作战单位。 这三个人的队形总是非常的紧凑,而且行动之间能够迅速的互相支援,当队伍混编以后,每个监察厅骑士的两侧都各有一名预备骑士,这些预备骑士与监察厅骑士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那些眼光高明的骑士惊讶的发现,当自己发起攻击的时候,自己的两翼竟然丝毫不需要担心,预备骑士封死了所有的角度。 这些预备骑士还没有上过战场就已经是比帝国绝大多数骑士都要优秀的战士了,监察厅的那些高阶骑士不得不放下心中的骄傲,正视这支强大的预备骑士,而如果预备骑士当中那些年龄偏大的沉稳骑士单独组成队列的话,监察厅的这些高明的骑士相信,那将是一支无可战胜的力量。 约翰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马车,科多夫早已不在马车里面,而是混杂在骑士队伍里面,年纪虽小但是体格高大的科多夫站直了甚至比这些西北骑士还要高上一两分。 带着汗水跟在队伍中的科多夫不时看向两边灵动的魔狼,心里艳羡着这些在自由的奔驰的强大生物,在草原上也有狼,那里的狼是受到野蛮人尊重的动物。而这里的魔狼显然比草原上的魔狼更加强大和聪颖。 泰特斯的话给了约翰不少的启示,当约翰越来越茫然的时候,从一个睿智的老者那里得到的忠告显然让约翰受益匪浅,那短短的几句话点出了约翰在面对艰难的人生的时候的关键。 生存是第一位的,可是生存却未必需要当成人生的目标,搞清楚了这两者的关系,约翰更坚定了走自己道路的决心。 看了一眼车厢里的几个人,约翰丝毫没有感觉出这几个家伙有什么特别,但是约翰知道,队伍当中每一辆这样的马车里的人都不是简单的家伙。 或许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什么,萨拉斯就已经教会自己很多了技巧,虽然这样的技巧在面对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面前以及在战场上未必有用,可是这些技巧带给约翰不一样的视野去看待武技,让约翰明白也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比如像今天同老泰特斯所讨论的人生的问题。 对于魔法丝毫没有什么天赋的约翰对魔法阵有着天然的敬畏,看到萨拉斯整天研究魔法阵,就觉得枯燥两个字朝着自己铺面而来。约翰又看向吊带上正在酣睡的克里,这个从来也不洗澡的家伙除了睡就是喝,约翰知道更不用指望从他身上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约翰又看向缩在一角正在叼着烟嘴看书的卡尔,这个胖胖的中年人原来是一个小盗贼团的头子,每天都是带着笑眯眯的表情,也感受不到他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可是约翰总是觉得这个笑起来一脸无害的家伙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约翰看来,任何比自己等级高的骑士都是强者,还没有能力去辨析一个强者的强大到底到了怎样的程度,也只有达到奥黛丽的水平之后才会能够感知一个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水平。 只比约翰大上四岁的奥黛丽已经修炼到了金色斗气的阶段,而自己要比她低上三个等级,每一个等级之间都有一条巨大的鸿沟,约翰收拾起心中的感叹,往脚上依靠,挨着卡尔坐了下来。 “卡尔”,约翰就像是对待自己的死党一样对待卡尔,而卡尔也没有丝毫的自觉自己是远比旁边这个家伙大许多的中年人,胖胖的脸上哈哈一笑,“什么事,约翰,你今天开朗多了,是不是又看上了队伍里的哪个小姑娘了”。 约翰脸上一黯,想起了此时应该还在拉米尔城的兰朵,心中隐隐作痛,转头看到卡尔脸上一丝笑意,约翰使劲往里挤了挤,“我是来告诉你一声,你把书拿倒了”。 “哦”,卡尔一脸镇定,将书倒过来,“我发觉倒着看书虽然难度加大了,可是能够增加头脑的灵活性,等你到了我这样一个年纪,发现自己脑子不太好使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锻炼头脑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那你告诉我书上讲了些什么”,约翰鄙夷的看了卡尔一眼,这个胖胖的家伙总能扯出理由来。 卡尔将书合上,吸了两口烟,悠悠的吹了出来,“想知道书上讲了什么,还是要自己看,如果我告诉你了,你以后就不会看这本书了,约翰”,看到约翰还要还嘴,卡尔不给约翰讲话的机会,“说实话,兰朵是个不错的小姑娘,错过确实可惜了,现在还有机会如果你向圣盔骑士借一匹西北马肯定能够在兰朵离开之间将她拦住”。 “拦住她做什么”,约翰果然没有纠缠卡尔在看什么的问题,看了一眼卡尔,“外面空气不错,我出去跟着队伍走走”。 看着约翰落寞的背影,卡尔轻轻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啊,现在不珍惜,将来会后悔啊”。 “这件事他本已经放在了心里,你又提起来做什么,不是让他心里难受么”,萨拉斯冷冷说道。 萨拉斯依旧在纸上写写画画,旁边放着岁月,他对旁边这个胖子有着深深的戒惧,那是前面的刺客生涯当中养成的本能的反应,对危险的事物有着惊人的警觉。从这个胖子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强大的力量,可是总有一个声音在萨拉斯的心里提醒,这个胖子很危险。 能够对危险和事情的形势做出准确的预判是一个真正强大的刺客所必须要掌握的技能,或者说是天赋,只有有了这样的技能,就会在行动过程中保证在完成任务的时候还能保住自己的生命。 没有什么是比保住生命更重要的事情了,这是萨拉斯的信仰,所以每次任务萨拉斯都会进行详细的筹划,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在完成任务后安全的撤离。 细致周全的计划是萨拉斯能够跻身法尔大陆十大刺客行列并在里面保持很长时间的根本。再加上对危险本能加经验的预判,萨拉斯还从未失过手。 而这次失手,萨拉斯相信并不是因为自己计划的不够周全,而是因为奥德帝国监察厅太过强大。 这个胖子身上没有丝毫强者的样子和风范,纯粹是一种本能,这是长时间在危险的环境中锻炼出来的能力,萨拉斯一靠近卡尔就觉得有一种强烈威压压迫着自己,仔细感应的时候又会发现那威压并不真的存在。 萨拉斯发现这些魔法阵马车围成一圈的时候能够组成一个强大的魔法阵,能够出现在这支队伍马车里的人都不简单,有几个人是自己都无法比肩的强者。即便是自己经过详细的筹划能够刺杀一个圣骑士,面对这几个人,萨拉斯还是觉得自己丝毫没有机会。 不知道这个胖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萨拉斯手下的笔稍稍有些停滞,下一笔不知该点在何处,魔法阵又画不下去了。 卡尔将手中的书扔到萨拉斯手中,带动了笔在纸上划了一道,“不要整天写写画画,多看两本书对你人生的用处更大一些”,说罢,打了个哈欠,又缩到角上双眼一闭,睡起了觉。 萨拉斯发觉自己有些迟钝,对卡尔扔过来的书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样任凭书落到了自己手上,《法尔大陆哲学思想汇集》,萨拉斯将书拿开,看到纸上的魔法阵在划了一道之后非常巧妙的连通了两条线,陷入迷局的魔法阵豁然明朗起来。 紧紧握住袖中的细剑,萨拉斯凝视着卡尔胖乎乎的脸,上面是一副难看的睡相,良久,萨拉斯慢慢抽回手,拿起书翻看起来。 上面的克里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丝毫没有被下面的动静所惊扰。 五 狼王 随后的几天里,泰特斯坐在的马车车门紧闭,任何人都叫不开,如果不是巴特勒能够感受到里面的泰特斯还活着,而且正处在一个奇异的状态,早就把车门拆了。 队伍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混编的骑士也配合也越来越好,优秀的骑士总是能够赢得彼此的尊敬,监察厅的这些骑士都是些高阶骑士,单体的战斗力丝毫不比圣盔骑士团的预备骑士差。 这几天两边的骑士混熟了之后,已经没有了开始之间那带着审视意味的冷清气氛,天黑安营之后会组织彼此之间的较量,这也是精力充沛的骑士在遇到对手后发泄精力最好的办法。实力相当的对手能够迅速让一个骑士兴奋起来,特别是从小在圣盔骑士团的称赞与艳羡当中成长起来的监察厅骑士。 没有战马的辅助,监察厅的骑士和年轻的预备骑士之间的较量总体来讲是平分秋色,其中一些上过战场的监察厅骑士还能略占上风。 不过,那些从对抗魔族的第一线退下来的圣盔骑士并没有参与其中,他们甚至都没有去围观,监察厅的骑士也没有要求与他们较量,在这些真正的圣盔骑士边上行进的监察厅骑士虽然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预备骑士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气,可是这些总是一副表情的圣盔骑士给人的感觉却更加可怕,特别是当他们的目光看向路边的魔狼的时候,监察厅的骑士总感觉他们在看一只死物。 这一路行来,魔狼依旧是不停的在路上嚎叫示威,每天晚上都会围住营地,然后在后半夜嚎叫,监察厅的人也学会了应对的方式,就是在自己和马匹的耳朵里堵上棉花,而法师也会绘制一些简单的魔法阵稍稍隔绝一下那不绝于耳的狼嚎。 夜里围困营地的魔狼数量并没有显著增加,但是当魔狼围住营地的时候,圣盔骑士预备骑士团却从四拨轮换守卫变成三拨轮换守卫,而这一两天甚至变成了两拨轮换。 奥黛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能让这样强大的这些预备骑士如此紧张的只能是隐藏在视线之外的魔狼越来越多,为此她让监察厅的骑士也开始了两拨轮换与圣盔预备骑士一起守营。 西北人自有一套侦查魔狼的方法,而让拉曼感到头疼的是,这几天每天晚上围困营地的都是不同的魔狼群,这说明这些周围几百里地的几千只魔狼都聚集到了队伍的周围。 拉米尔河流域的魔狼通常情况下并不会主动骚扰圣盔骑士的预备骑士团,这里的魔狼虽然在与人类的战斗当中变的越来越凶猛,越来越聪明,比西北行省之外的魔狼更加强大,但是它们也知道这里的预备骑士团不是它们能够对付的强大力量。 只有在拉米尔河流域的食物丰裕,而且魔狼幼崽的存活率大为增加导致魔狼群数量猛增之后,这些狡猾的魔狼才会咬着牙主动向预备骑士团发动攻击。从没有人见过其踪影的历代魔狼王都是最智慧的魔狼,总是将魔狼的数量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这是魔狼几千年生存经验的结晶。 而这时的魔狼是最凶狠最可怕的,对预备骑士团发起冲击的魔狼都是抱着必死之心的魔狼,它们会毫不在意射到它们身上的箭,捅到它们身上的骑士枪,呲着牙对马上的骑士发动全力的一击。 不要命的魔狼总能给预备骑士团带来巨大的伤亡,能从这样的战斗当中生存下来的预备骑士也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圣盔骑士。 而预备骑士团也不断加大了对附近魔狼群的扫荡力度,使魔狼数量不至于太多,在西北人和这些预备骑士心中,这些预备骑士只能死在对抗魔族的战场上,而不是死在这些四条腿的动物爪下,以致于魔狼群见到预备骑士团总是躲的远远的。 而现在,这么多魔狼无惧于预备骑士团而近距离的围困挑衅这支队伍,只能表明这支强大的队伍已经激起了魔狼群的斗志。 夜晚,营地周围又围了数百只公魔狼,这些魔狼与前几天围坐的魔狼不同,这些魔狼脸上没有带着幽幽的嗜血凶光,而是或趴、或坐、或侧伏,表情也各不相同,相同的是这些公魔狼体型更大,爪子更利。 营地不远处就是拉米尔河,厚厚的积雪掩盖了拉米尔河上厚厚的冰层,河对岸的雪地里是一群群的魔狼。 这些从周围数百里甚至更远的地方聚集起来的魔狼带着兴奋,不时的望向监察厅营地所在的地方,那里微弱的魔法灯光在雪地的夜里只能照到很短的距离,可是这并不妨碍这些雪原上的王者轻易的看清营地里晃动的身影。 这里聚集着足有几千只魔狼群,所有的魔狼自出生以来都从未见过如此数量的魔狼聚集在一起,一些去年年末刚出生的年幼魔狼兴奋的追逐打闹,在雪地里翻滚。 一些年轻精力旺盛的魔狼眼中充着血,烦躁不安的望着监察厅的营地,不断用爪子扒着地。也有一些年长魔狼沉默的坐在里面,时而看向远处的营地,时而看向雪地里闹腾的年幼魔狼。 远处的魔狼群传来一阵骚动,继而所有的魔狼都站起身子垂下头,所有追打嬉闹的幼魔狼都回到自己的母亲身边,一声不吭,浑身瑟瑟发抖。 从魔狼群分开的空道中间走来一只体型比旁边的公魔狼还要大上一圈的魔狼,这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公魔狼,身上的皮毛浓密柔顺还闪烁着晶莹的光泽,高昂的魔狼头上一双带着紫色幽光的狼眼,狼耳挺拔坚韧。 魔狼王不会给自己起名字,但是西北人都把魔狼王称为丹尼,丹尼是数百年前圣盔骑士团从小驯化的一只魔狼,这只魔狼最后战死在同魔族战斗的战场上,西北人为了纪念那只魔狼,把魔狼王都称作丹尼。 魔狼王是拉米尔河流域最强大的魔狼,也是唯一的魔狼王,魔狼一族的等级存在当中不允许有两个王者,离开王位的唯一办法就是被下一任魔狼王杀死,同样的,登上魔狼王位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死现任的魔狼王。 只有在靠近巴士底狱附近的魔狼群中才会产生魔狼王,那里有西北人所称的圣山,越靠近圣山的魔狼群产生魔狼王的机会就越大,而那里的魔狼也相对更加强大。 丹尼缓缓打量着眼前的魔狼群,这里已经聚集了雪原上近三分之一的魔狼,它看向监察厅的营地,高傲的头颅上面带着愤怒,带着犹豫。 对于任何闯入魔狼领地的强者,魔狼一族有着本能的排斥和敌视,强大的魔狼一族的领地是不容外来者肆意穿行的,魔狼一族必定要给他们以教训,以显示魔狼的强大和对领地不容置疑的权威。 让丹尼感到犹豫的不是全副武装的圣盔骑士团的预备骑士,也不是监察厅的那些高阶骑士,而是在营地里有一个强大的气息让丹尼感到本能的畏惧,而另外一个强大的力量正处于蜕变的过程当中,如果蜕变成功,也不是丹尼所能抗衡的力量。 然而,在身为魔狼一族最强大的王者的骄傲不允许丹尼眼睁睁的看着这支队伍从魔狼划定的领地里穿过,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告诉这些人类,魔狼一族是强大和不容侵犯的。 丹尼注视着监察厅的营地,身上雪白的狼毛直竖,旁边的魔狼迅速逃开,丹尼的周围空出一大片空地。 丹尼端坐起巨大的身子,朝着夜空,发出一声悠长而又极富穿透力的嚎叫。周围的雪地在它嚎叫的时候迅速变硬,化成了方圆数十米的冰块,一只来不及跑开的魔狼迅速被冻成了冰雕。 丹尼嚎叫的时候,围困营地的魔狼迅速离开,飞快的奔了过来,这一声悠长的嚎叫足足持续到所有的魔狼都赶了过来。 接着就是数千只魔狼同声的嚎叫。 魔狼王高昂尖亢的嚎叫让营地里的普通战马骚动不安,甚至有几只有些年迈的战马惊吓而亡,连平日里习惯了魔狼嚎叫的西北战马都隐隐有些躁动。 “胖卡尔”,约翰在白天下车之后就明白被这个胖子算计了一下,上了车之后不再直呼其名,而是改称他为胖卡尔,这样的称谓很快就获得了附和,一直因为被称作小科多夫而耿耿于怀的野蛮人很高兴的认同了用这样一个名称称呼这个白白嫩嫩的胖子,“你看书多,能告诉我们这些该死的魔狼到底是怎么了吗”,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的约翰用略带着嘲讽的语气问正在魔法灯下悠闲的看着书,像是丝毫没有被震天的狼嚎打扰到的胖子。 卡尔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知道自己逃不脱胖卡尔的称呼了,合上手中的书,“魔狼是法尔大陆北方特有的魔兽,它们也是法尔大陆最聪明的魔兽,它们是数万年前的普通狼群啃食了山脉里的魔法石之后进化来的”。 “啃食魔法石就能进化成魔兽了吗,那岂不是我们人类也可以通过吃魔法石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约翰好奇道。 “魔狼还能算是狼吗”,卡尔突然有些落寞,“那样人类就会变成不同的种族,即便是再强大也不会被容于人类社会”。 “而且人类的胃并不能消化魔法石,近千年来就有不少人类和你想的一样想通过吃魔法石让自己变得强大,到现在为止不但没有听到有人成功,反而不断听到有人因为吃魔法石死掉,哪怕是有魔法师想通过别的办法与魔法石融合,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约翰听卡尔滔滔不绝讲起来倒有一些学者的风范,“一个人的强大还是要靠自身的天赋与后天艰苦的磨炼,而不是依靠外力”。 “那为什么狼能够消化魔法石”,科多夫一听到说起与狼有关的事情,顿时来了兴趣。 “狼的生命力远比人类强太多了,刚开始能够吃掉魔法石而不死的狼恐怕也只是少数几只而已,而它们的后代则慢慢适应了以魔法石作为食物生存方式,而且那必定也将是一个漫长的适应过程”,卡尔说道。 “那现在外面嚎叫的魔狼岂不是更加强大”,约翰一想到外面魔狼那粗壮的体型就有些担忧,“它们会魔法吗”。 “它的冰冻魔法威力堪比大魔法师”,在营地最中间的大帐篷里,拉曼坐在古尔丹旁边,“魔狼王丹尼还有着不下于圣骑士的强大战力,以前一直深居在圣山附近的森林里,在我担任预备骑士团统领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走出来”。 “我们倒不担心魔狼王,即便是再强大对队伍造成的伤害也是有限,如你所说,如果魔狼群发动群攻的话,将会使我们造成巨大的损失,它们拥有机动的优势,又有强大的战力”,古尔丹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这里的魔狼这么强大,我们的队伍不能再损失更多的骑士了”。 “我统领的预备骑士团另外的三千骑士会在这两天追上我们的队伍,到那时,我们就有足够的力量对付这几千魔狼”,曾经与魔族对抗过的拉曼对同自己并肩战斗的骑士的牺牲有着更深的感受,对古尔丹的话深为赞同。 “那我们明天不走了,就等他们来”,古尔丹说道,“就看魔狼群有没有胆量来攻”。 六 攻击 天亮了,兴奋了一夜的魔狼群准备继续追着这支队伍,骚扰示威,甚至还要在他们长长的队伍当中撕开一个口子,给这些肆意穿行在强大魔狼一族领地中的人类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魔狼有着丰富的战术,足够让这些在雪地里奔驰不起来的骑士首尾不能相顾,到时蜂拥而上的魔狼群就会将一部分人特别是那些外来的骑士疯狂的撕扯成碎片,那些矮小的战马也必将成为魔狼口中的美味。 营地里升起了炊烟,空气中飘荡着肉汤的香味,这支队伍名没有如魔狼料想的一样拔营起程,而是在冬日的阳光下,悠闲的生火做饭,准备吃一顿安逸舒适的早餐。 魔狼群在远处的雪地里注视着监察厅的营地,年幼的魔狼口中还流着口水,魔狼有着异常灵敏的嗅觉,空气中飘来的香味勾起了魔狼的食欲,对着营地的目光当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魔狼群后部是一堆体型比普通魔狼稍大一些的公魔狼,这些雪白的毛色当中带着些黑色的公魔狼看着坐在中间的魔狼王丹尼,眼中带着期盼。 丹尼没有回应这些好战分子的眼神,紫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幽光,幽光当中映照的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浓郁的圣光。 丹尼发出一声低吼,从容的站起身子,周围的魔狼迅速的站起,跟在丹尼的身后。 所有的魔狼恭顺的为丹尼让开一条路,体型匀称的一些母魔狼则趁机昂起头,向丹尼展示自己姣好的体型,希望能够入得丹尼的法眼。 丹尼丝毫不为所动,高昂着头穿过魔狼群,站在最前面看着远处的营地,丹尼能够看到营地里骑士正在擦拭的骑士枪闪烁出的光亮。 丹尼一动不动,注视营地良久,回头打量身后的魔狼群,所有的魔狼在它的目光下都地垂下高傲的头,表达对一代魔狼王的敬畏和忠心。 魔狼王心中的骄傲和尊严战胜了徘徊在心中的犹豫,丹尼望了营地一眼,回身一阵低吼。所有的魔狼都动了起来,眼中带着兴奋,狼毛直竖,而一些带着年幼魔狼的母魔狼则羡慕的看着周围准备战斗的魔狼,年幼的魔狼则低声吼叫,学习着成年的魔狼出征前的动作和姿态。 营地里,拉曼注视着远处的魔狼群,脸上平静异常,这只不过是人生当中又一次的战斗而已。 一身戎装的奥黛丽出现在拉曼的身旁,精致的盔甲,修长的身形,绝美的面容,即便是经过数年的磨炼早已学会了冷静的圣盔骑士团预备骑士都会觉得呼吸一滞,为眼前完美的丽人所吸引。 远处的狼群已经排成了长长的一线,这条线待会以飞快的速度围拢过来,冲向营地,这些体型庞大的魔兽将是自己此行最后也是最难对付的威胁,奥黛丽将身形挺的笔直,要将必胜的信心和决心展现在布莱恩家族的骑士面前,剩下的这些骑士会在完成这次押送任务后回到布莱恩家族的领地。 “拉曼统领,这次就由你来指挥吧”,奥黛丽知道这个时候,面对这些强大的魔狼,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经验丰富的圣盔预备骑士主导这次防卫。 拉曼没有推脱,从容的安排防卫,而且并没有像奥黛丽料想的那样将所有的骑士都放到守卫的第一线,而是安排分成两拨轮流防守。 正当奥黛丽不解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魔狼群开始发起了冲刺,这些魔狼群集体冲刺带来的威势丝毫不比大规模骑兵集体的冲击的气势逊色,飞速奔来的魔狼群身上的长毛抖动飘飞,极为壮观飘逸。 “不要射箭,它们只是来转一圈”,看到监察厅的骑士准备好了弓箭,拉曼喝道。 魔狼群在营地前面交叉而过,奔腾的身躯带起了地上的积雪,在空中飘洒,监察厅的骑士能够清楚的看到奔驰到近前的魔狼张开的大嘴中尖锐的獠牙,粗壮的四肢上闪着精光的利爪。 这些魔狼目腾凶光在营地前嚎叫着错身而过,将强大的身影烙印在了监察厅骑士的心中,围着营地转过一圈之后,奔回了魔狼群原先所在的位置。 那里,挺立着一头浑身雪白体型更加巨大的魔狼,监察厅的骑士甚至能感觉到那头魔狼眼中上闪烁的幽光。 “堆雪,浇水”,拉曼趁着魔狼群过来佯攻过一次,迅速下令。 奥黛丽这时才明白,这些魔狼只是过来吓唬一下营地里的人,让大家紧张而已,这些强大的动物有着丝毫不下于人类的智慧,如果不是有这些预备骑士在,自己这支队伍将会吃上大亏。 这苍茫的雪原上,强大的力量并不是最好的保证,经验和智慧也是在这里生存必不可少的要素。 这个世界有太多需要自己去学习的事物了,奥黛丽看着迅速行动起来的预备骑士,下令监察厅骑士和法师团的法师帮忙。 有监察厅法师团法师的协助,预备骑士感到自己的进度一下自己加快了好多,很少接触到魔法师的这些年轻的预备骑士眼中多了些敬佩。 没有轮休的骑士迅速在营地周围堆起了一道高大厚实的雪墙,然后火系魔法师将行军锅里的冰雪加热使其化成水,迅速将水倒在厚实的雪墙上,雪墙就变得坚硬无比,而一些水系冰系魔法师帮起忙来则让雪墙砌得更加轻松简单。 雪墙后又堆起了一层防守的高台,刚好使骑士站在上面可以腾出半个身子进行防守。 堆起这样的高墙是西北人在野外防守魔狼最常用的方法,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大程度的抵消奔驰的魔狼带来的冲击力。 丹尼没有料到营地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就筑起了一层雪墙,原本准备在他们筑到一半的时候发起一次扰乱他们筑墙节奏的冲锋,还没有发出命令就发现墙已经筑好了。 魔狼发动攻击最好的时间永远是晚上,白天视野开阔的人类能够利用手中的弓箭给魔狼造成不小的伤害,一往无前从来都不是魔狼一族信奉的准则,魔狼早在生存艰难的环境当中学会了如何利用智慧,利用战术。 又试探性的冲锋了两次之后,魔狼群又回复了安静,等待着黑夜的来临。这两次试探性的攻击并没有给里面的人类造成多大的影响,哪怕有几只英勇的魔狼跳进了墙里面。 堆起的高墙对迅捷灵巧的魔狼来说丝毫不能成为阻碍,这些强大的动物能够轻而易举的跳过去,唯一让魔狼感到不好对付的就是站在墙后面的那些预备骑士,他们手中的弓箭,手中的长枪已经让不少的魔狼吃过苦头了。 白天冲进来的几只魔狼虽然没有给营地造成多大的混乱,也让里面不少人吓了一跳。这些强健的魔狼在营地里飞速的跳动,冲着监察厅的骑士和法师嚎叫撕咬。 身中几枪也没有让它们倒下,而是摇晃着撞倒了不少帐篷,还有一只一直冲到约翰身前才踉跄倒地,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魔狼有如此威势的约翰吓得几乎忘记了反应,直直盯着魔狼瞪着眼嘶吼着冲到自己面前倒地。 从混乱中反应过来的监察厅骑士和法师尴尬的发现那些预备骑士在魔狼冲进来之后从容的组成了三人的小队,围攻魔狼,如果不是混乱的监察厅骑士不时的站在了这些小队的攻击路线上,这几只魔狼早就被消灭了,也不会给营地造成这么大的混乱。 车看热闹的卡尔微笑着拍了拍约翰的肩,“约翰,刚才你如此从容镇定,看来你将来一定能够成大事”。 科多夫则蹲下身在仔细的看着正在抽搐的魔狼,“约翰,没想到你胆子那么大,我刚才都吓得躲到你身后了呢,不过这只魔狼真是顽强,比我们草原上的狼都要顽强,像我们野蛮人”。 约翰脸上一红,不过转瞬即逝,“我知道它也就到此为止了,小科多夫,我身后还站着你呢,所以即便是它还有力气我也不会动的,你放心,有什么危险,你约翰大哥永远会站在你前面的”。 监察厅骑士所展现出来的混乱让奥黛丽有些尴尬,特别是有只魔狼直冲约翰而去的时候,奥黛丽的心都提了起来,看到魔狼倒在约翰跟前,才放下心。 “古尔丹伯父,我们的骑士没有应付魔狼的经验,如果冲进来的魔狼再多一些,恐怕会给我们造成不小的损失”,奥黛丽看着混乱的营地,同古尔丹说道。 古尔丹点头应是,“这些魔狼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幸亏有几只提早冲了进来,不然它们大规模的冲进来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措手不及,我看让拉曼统领安排一些骑士临时训练一下我们的人,以便应对魔狼真正的冲击,现在看来,他们会在晚上发动攻击,如果不做好准备,给我们造成的混乱会更大”。 约翰、科多夫以及萨拉斯和卡尔被分成了一个小队,在魔狼攻进营地后一小队为单位迎敌,紧张的约翰看到从容的萨拉斯和懒洋洋的卡尔之后,发觉自己突然安定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夜来了,营地里亮起了魔法灯,每盏灯都被弄亮到了最大的程度,而在营地最中央用积雪和木头垒起了一座高台,所有的魔法师都站在了上面,近距离的冲击下,不能近战的魔法师在魔狼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拉曼依然安排了两拨轮休,而前半夜,除了开始偶尔还有几只魔狼耐不住寂寞嚎叫一两嗓子之外,魔狼群逐渐陷入了沉寂。 时间缓慢流逝,监察厅的人几乎等的心生焦躁,远处的魔狼群里除了偶尔闪烁的幽光,丝毫听不到任何动静,而魔狼的毛色成了最好的伪装,在营地里根本看不到魔狼群里有任何动静。 雪原上没有风,雪墙上正面面对狼群的骑士却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丹尼高大雪白的身影缓慢行进在雪地之上,堪比西北战马的巨大身躯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一丝足迹。 它高昂着头,走向雪墙围起的营地,带着雪原上王者的骄傲和尊严,它走过的地方成了一条宽约两丈的冰冻之路,路面光滑可鉴,气派非凡。 丹尼的身体轻微的晃动,雪墙上的骑士没有丝毫的觉察到它巨大的身躯,只是疑惑的看着一条逐渐延伸过来的冰面。 看着雪墙堆起的那刻,丹尼就知道主动权已经不在魔狼的掌握之中了,而一队预备骑士正在飞快的赶来,这些骑士与这支队伍汇合在一起之后将会是更加难以啃动的骨头,更何况,这支队伍里还有大量预料之外的魔法师。 这几年魔狼群的数量并不是非常的繁荣,丹尼知道如果在那支骑兵到来之前发动一次强势攻击,也能够给这支队伍造成巨大的损失,可是出击的魔狼又能剩下多少。 作为魔狼的王者,丹尼不得不为魔狼的前途考虑,哪怕是所有的魔狼因为觉得领地被侵犯了而充满了愤怒,哪怕是所有的魔狼都抱着必死之心要给这些人类一个警告。 只有自己冲进营地,警告这些人类,这片土地是属于骄傲的魔狼一族的领地,没有人可以不经过魔狼的同意就贸然的闯进这片领地。 这是自己身为魔狼王者的责任,也是身为魔狼王者的骄傲和尊严。 丹尼巨大的身躯走到雪墙跟前,高昂的狼头朝着雪墙轻轻吹了一口气,雪墙就迅速的冻裂,摔碎,墙上的骑士也摔到地上。 冰面缓缓往营地里延伸,丹尼的身影在营地里面站定,闪烁着紫色幽光的眼睛扫视过眼前的每一个人,然后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嘶吼声里带着骄傲,带着孤独,带着魔狼王者的孤独。 站在远处的玛法里奥缓缓的垂下手中的弓,他从这吼声当中听出了让自己感到共鸣的孤独。 所有的弓箭和长枪都对准了丹尼,丹尼丝毫没有理会,高大的头颅上慑人的幽光穿过人群,看向站在科多夫和卡尔中间的约翰,眼中带着疑惑,又看向旁边的卡尔,目光当中则带上了挣扎与畏惧。 王者的尊严并没有使丹尼退却,即便不是王者,丹尼的骄傲也不容许自己退却。 营地里一片寂静,在丹尼巨大的身躯显现在众人眼中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注视着这只只身而来的魔狼,它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威势。 拉曼盯着丹尼,作出手势让骑士放下手中的弓,这里的强者合力可以将这只魔狼王丹尼永远的留住,可是那意味着这支队伍面对着将是魔狼群不死不休的攻击。 悠长的嘶吼久久回荡在营地里,回荡在雪原上,这是一次警告,也是一次谈判,在一群强者和强大的骑士中间,丹尼带着骄傲而来,将带着尊严离开。 奥黛丽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定定的注视着这只雪白雄武的魔狼高昂着头缓缓离开。 约翰被魔狼王的威势所震惊,目瞪口呆的看着英勇威武的魔狼王单身闯进来,从容离去,这才是真正的强者,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如此的威势。 魔狼王在冰面上越行越远的身影回过身,又看了一眼,转身前行,消失在雪夜当中,约翰仿佛觉得那回身一瞥的幽光中闪烁的是自己的身影。 七 亲人 清晨,雪原上刮起了风,寒风又带起了漫天的雪粒,雪墙遮挡了吹响营地的风,只有寒风呼呼刮过上空的声音留在了营地当中。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然而那只魔狼王只身闯进营地然后从容离去的场景依然烙印在了每个人心里,很多人甚至觉得那孤傲而决绝的背影依然在风雪当中从容的穿行。 没有人认为这是一个耻辱,对于这样无畏的强者,骑士心里充满的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风雪中出现的是拉曼统领的预备骑士团另外的三千骑士,奔驰而来的他们发现营地外面已是一片空旷,早没有了魔狼的踪影,风雪甚至将魔狼留下的踪迹也彻底的掩埋了。 骄傲的魔狼此后再不会为难这支队伍,从此之后将是一段顺利而从容的旅程,队伍里的人也可静下心细细看一看拉米尔雪原的风采。 队伍汇合了新到的预备骑士拔营起程,而清晨突至的寒风也在太阳升起之后渐渐消散,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又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原。 约翰还沉浸在那孤绝的身影所带来的震撼当中,那绝世的身姿,那强大的气势,从容的气度,哪怕那并不是一个人类,约翰也已经为其深深的折服,这样的强者才是约翰追寻的方向。 昨天夜里消失过一段时间的克里回到马车里的时候有点灰头土脸,衣服的后摆掉了一块,剩下的衣服上还带着冰冻的痕迹,而且克里脸色惨白,仿佛受到了惊吓,约翰问起来,克里也不答话,只是一口一口灌着酒。 约翰和小野蛮人科多夫讲起昨天夜里魔狼王丹尼的时候,还能看到克里脸上腾出惊恐的表情。 萨拉斯也一脸沉默,一笔一划的在纸上继续画着魔法阵,而胖卡尔则无聊的坐在角落里翻着书。 泰特斯的马车还是车门紧闭,巴特勒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得到回答,能够感到里面的泰特斯正在发生奇怪变化的巴特勒几次想硬闯进去,可是一拉门,巴特勒就会直觉的感到里面异常的危险,最后只好放弃了这种想法。 队伍一路上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而经过前面的磨合,监察厅的骑士和圣盔骑士团的这些预备骑士也熟络起来,行进过程中就多了些欢声笑语,而每天夜里进行的较量也更多的带上了能够结识新的朋友的意味。 拉米尔雪原上不时能够看到一些小镇,每个小镇都住着几千人,这些小镇周围都有着远比那天营地的雪墙要高大厚实的雪墙,雪墙里面是储存丰厚的粮食和草料,足够小镇上的人支撑到春天的到来。而拉米尔市也不时会派遣预备骑士将商队在冬天运来的东西送到小镇里面。 队伍经过的时候,小镇里的人们会给队伍送来食物和酒,如果夜里正好宿营在一座小镇的附近,小镇里的人们还会到队伍的营地里跟队伍里的人联欢,而里面的预备骑士也会趁此机会回到家中住上一晚。 西北行省的人都是同样的高大,强壮,在常年的同魔狼的斗争当中,这里的每个人都磨炼出了强健的体魄,而其中斗气修炼的不错的就会被招进预备骑士团。 让约翰感到诧异的是,这里的男人虽然都一个个高大粗壮,但是这里的女人丝毫不像这里的男人一样粗犷,虽然也有着强大的战力,可一个个生的白嫩秀气,身材高挑,别有一番情调。 几天之后,拉米尔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这座西北人口中的圣山上半部分白雪皑皑,山顶终年云雾缭绕,而山的下半部分却是四季如春,花草树木繁盛无比,山下的拉米尔河流过地方方圆数十里也都是终年温暖如春。 传说当年神魔大战的时候一位率领异族联军的光辉天神就陨落与此,从此山顶上面终年缭绕着浓郁的圣光,而天神躯体滋润了山下的土地使得寒冬从此与之隔绝。 当然并没有人相信这位光辉天神是天上的光明诸神中的一位,因为千多年来还从未有过光明教会的人来到这座圣山进行祭奠,而数千里之外的光明教会也对这座西北人眼中的圣山视同未见,从未提起过。 千年的寂寞由此而生,法尔大陆大多数地方都没有人知道这里有这样一座山,它只是将它的丰姿展现给能够看见它的人,仅此而已。 山下有一块谷地,就是队伍此行的目的地,在法尔大陆上与光明教会在伊斯城边上修建的黑狱并称为双狱的巴士底狱。 与光明教会建在群山里地势险要守卫森严关押满了光明教会定义为异端的各个种族和人类的黑狱不同,闻名法尔大陆的巴士底狱是一座开放性的监狱,里面同样是很多被光明教会认定为异端的人,而且不乏很多非常有名望的学者,当然里面也有很多强者。 不容于光明教会所掌控的土地上的这些人就被奥德帝国送到了这里,这里也是光明教会的宗教裁判所所从未踏上过的土地,而宗教裁判所的足迹甚至都踏过了北面的冰霜帝国,到了更远的地方。 这座圣山仿佛是光明教会的禁忌,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山上到底有怎样的事物使得如此强大的光明教会都不敢涉足一步,而知道其中奥妙的人也都讳莫如深,不发一语。 艰难而又漫长的旅程就要达到目的地了,奥黛丽反而感慨万千,这两个多月的煎熬让奥黛丽几乎崩溃,这趟旅程有着奥黛丽以前从未体会的艰辛,强大的压力一直萦绕在奥黛丽的心头。 如今所有的压力都要从肩上卸下,茫然却浮上心头,奥黛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奥黛丽忽然感觉累了,前面一次有过这样感觉的时候,奥黛丽强迫自己将这些情绪从自己的心中赶走,可是面对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奥黛丽却怎么也赶不走心中升起的疲惫。 奥黛丽现在才明白,也许那个伟岸的身影里面不只有坚韧和顽强,还有只有母亲才能明白的疲惫和寂寞。 接近山脚下的时候,约翰开始有些明白西北人为什么把这座山称作圣山。拉米尔山并不高,可是站在山脚下往上面看去的时候,就会觉得这座山无比的雄伟威严,哪怕是仰望这座山,总是不自觉的要弯一下腰。 拉米尔山平静的屹立在拉米尔河边上,像一个巨人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带有隐隐的威压,越往前走,这种威压就越强烈,到了山脚下的时候,约翰发觉自己已经不敢抬头直视,哪怕背对着这座山,山的轮廓仍然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就像从未脱出过自己的视野。 放下心中的思绪,约翰开始打量就要到达的目的地。 约翰在队伍当中能够清晰的看到巴士底狱的轮廓,与其说巴士底狱是一座监狱,不如说巴士底狱是一个悠闲的乡村。 接近山下的时候,所有人都仿佛从冬天一下子跳跃到了春天,拉米尔山周围几十里都是一片郁郁葱葱,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冬衣,约翰简直就以为自己在做梦。 巴士底狱是拉米尔山西侧的一块谷地,一条小溪从拉米尔山上流下,经过这块谷地汇入拉米尔河,小溪周围是大片的草地,小溪两侧往上延伸能看到矗立在花丛中各式风格的住宅。 温暖的清风拂过面颊,这是人间仙境,约翰忽然觉得如果在此终老一生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哪怕是光明诸神的天界也不过如此了。 巴士底狱外面站了一群人,与其说是站在巴士底狱外,不如说是站在了山谷外面,站在了拉米尔河的南岸。 队伍停下,奥黛丽、古尔丹、巴特勒和拉曼下了马走上前去。 那群人中奥黛丽看到了自己的哥哥阿德莱德,那比父亲高上半个头的强健身躯挺立在前面,一身笔挺的帝国骑士装,像极了自己的父亲,在看到阿德莱德第一眼的时候,奥黛丽还以为父亲站在那里等待着自己。 阿德莱德看着迎面走来的奥黛丽,自己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只有十几岁,当时担任冰雪骑士团军团长侍卫长的自己回军部办理公务,在路上看到了从圣巴拉克那里学成归来的奥黛丽,那匆匆的一眼看到的只是一个青涩俏丽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少年人所特有的青春笑容。 再见的时候她已经是奥德帝国闻名的冰霜玫瑰,布莱恩家族的骄傲了,阿德莱德刚毅的脸上腾出温情的笑容,心中却叹了一口气,作为布莱恩家族唯一的女性,奥黛丽本应该受到公主一样的呵护,可她却没有像其他家族的女性一样在温室里盛开,而是承担了太多不该压在她肩上的重担。 “哥哥”,奥黛丽在阿德莱德脸上看到了不曾在父亲脸上看到的温暖的容,竟有些凝噎。 阿德莱德给了奥黛丽一个温暖的拥抱,“奥黛丽,你长大了,这些年来我和布莱克一直引你为荣,当人们惊叹于奥德帝国冰霜玫瑰的美丽和英勇时,我们会骄傲的告诉他们,奥黛丽是我们的妹妹”,阿德莱德语气转为低沉,“我相信父亲同样会为你的表现感到骄傲和自豪,他会把这样的骄傲和自豪带给我们的母亲”。 阿德莱德仔细打量着奥黛丽,从奥黛丽脸上能够看到她眉头的肌肉有纠结的痕迹,那是心中长时间紧张的表现。 纠结的肌肉没有减少这张绝美的脸庞的美丽,反而更增添了让人心生怜惜的柔弱,阿德莱德脸上一片温柔,“你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这样的压力不应该放在你的身上,作为布莱恩家族的男人,我和布莱克要为没有尽到作哥哥的责任而向你道歉,奥黛丽,以后所有的艰难和重任都由我们来肩负,而你,我们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包袱,有一个快乐幸福的人生”。 “哥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亲人的团聚让奥黛丽感到了自己心中的柔弱,“我希望我能为家族带来骄傲和荣耀”。 “你已经是布莱恩家族的骄傲和荣耀了”,阿德莱德的卫兵从未看见自己的师团长如此轻柔的说话,不像是一个哥哥而更像是一个父亲,“奥黛丽,这也是父亲和母亲的希望”。 看着奥黛丽转入沉默,阿德莱德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转身看向古尔丹。 “古尔丹伯父,谢谢您一路上对奥黛丽的照顾”,阿德莱德给了古尔丹一个热烈的拥抱。 “我们有十几年没见了,有时候我在想卡恩公爵还真是狠心,就这样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扔到了边疆,这么多年连一面也不见”,古尔丹叹了一口气,“可是见了你,我才发现,你们布莱恩家的人都是一样的,大家看到的永远都是坚强的身影,可是我知道你们心里永远都有一样柔软的部分”。 “阿德莱德,”古尔丹喝道,“公爵让我告诉你,他把家主的位子传给你,希望你不辱布莱恩家族几百年光荣的历史,将布莱恩家族带向新的未来”,将一枚代表布莱恩家族的纹章挂在阿德莱德的胸前。 阿德莱德将身子挺的笔直,敬了一个骑士礼,“我一定不负父亲的期望”。 奥黛丽恍然之间发现阿德莱德的身影跟那个伟岸的身影重合了,眼眶中顿时涌出泪水来。 “我这里还有密特朗公爵大人和军部统领肯内斯大人联合签署的命令,你已经被任命为冰雪骑士团的军团长了”,古尔丹微笑的看着阿德莱德经历过风霜的成熟坚毅脸庞上写满了平静,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知道布莱恩家族的荣耀会继续在这个青年身上延续。 巴特勒依旧是一副冷硬的表情,仔细打量着阿德莱德,当阿德莱德转向他问好的时候,巴特勒萦绕着紫色火焰的一拳突然击出,阿德莱德双手成盾,盾上爆发出蓝色的火焰,挡上这一拳,身子晃动,连退两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巴特勒点了点头,“不错”。 “恭喜阿德莱德公爵大人,我们是不是到里面去说,就不要让旅途劳顿的大家在外面等着了”,巴士底狱的狱长马库斯是一个胖胖的老头,趁机上前恭喜阿德莱德。 八 巴士底狱 监察厅的队伍和圣盔骑士预备骑士团在拉米尔河南侧安营休整的时候,约翰坐在马车里跟着进了巴士底狱。 终年不冻的小溪不断的将山上留下的水注入拉米尔河,而只是最近几十里没有结冰的拉米尔河在这里的水位同春天时却没有什么区别。 约翰心中充满了好奇,早在格瑞特的时候他就听说了闻名法尔大陆的巴士底狱,大人们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的时候总是会以把他们送到巴士底狱相威胁,与光明教会的黑狱并称为双狱的巴士底狱早已经成为了格瑞特的百姓心中最恐怖的地方之一,这里据说关押着奥德最残忍的盗贼、魔族、间谍等各色罪大恶极的罪犯,甚至还包括一些恐怖的异族、恶魔之类的东西。 人们的印象当中,巴士底狱就是笼罩在黑暗和潮湿当中的古堡,里面永远充满了尖叫和哀嚎等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此时约翰看到的却是宛如仙境一样的绿色乡村,彻底打乱了他先前的认知。 等到下了车,更近距离的打量眼前的乡村的时候,约翰发现这里的事物带给他的震撼更多了,这里有着完全用木头制成的房屋,木头上面生满了枝条,枝条上面开满了鲜花,就像是活着的树长在了一起;也有完全用巨大的冰块砌成的房子,即使在温暖的环境里,冰块终年不化。还有各式各样的伊德萨式的建筑和带有罗曼风格的建筑,整个山谷里面就像是一个建筑博物馆。 约翰的马车被带到了一栋伊德萨式的三层小楼前面,门外有一尊用西北高原上的巨石雕刻而成的雕像,一个半裸的少女举着篮子,篮子里面盛满了各式水果,脸型精致,体态苗条。约翰在雕像丰润的胸脯上面流连了好久,小野蛮人也时不时的看上两眼。 了车,几个人就被一个身着劲装的守卫请进了小楼,这座小楼将是这些人此后的居所。 科多夫兴奋的冲上了楼梯,挨个房间到处打量,小楼里面精致典雅,屋顶、壁炉等处雕满了花纹,像一个标准的伊德萨式的贵族住宅。 大家都沾了小野蛮人的光,这栋房子本就是为科多夫准备的,野蛮人第二大族的少族长是奥德帝国手中重要的棋子。 政治和外交的魅力就在于,有时一个人可以解决在战场上一个骑士团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小楼里有的是房间可以选,约翰选了二楼一间带有阳台的房间,坐在阳台上可以清楚的看见谷底缓缓流淌的小溪。 站在阳台上,手扶着石质围栏,约翰感觉无比的舒畅,山谷中丝丝的微风带来了温煦的感觉,也带来了芬芳,这是鲜花和春天的味道。 约翰忽有感觉,向右望去,正看见隔壁房间的阳台上胖卡尔悠闲的躺在一张躺椅上叼着烟嘴在吞云吐雾。 “约翰,感觉怎么样”,卡尔看着神情舒畅的约翰问道。 “我从没想到在冰天雪地当中会有这样一处所在,而且这处所在还是闻名法尔大陆的巴士底狱,这与我以前的认知有着巨大的差别,这里不能称做是监狱,而是一座精美的庄园,我想可以称为法尔大陆最精美的庄园之一”,约翰扶着围栏,感受着拂面的清风,心中突生感慨。 舒适的环境可以让人卸下心中的压力,忘掉烦恼,而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还能够保持着头脑的清明,记着自己的责任的人无疑会有着光明的未来。 此时的约翰便是如此,让人忘掉忧虑的美景并没有抵消他心中的压力,反而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更加清晰的占据了心头,约翰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来感叹,那个睡梦中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身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记忆。 卡尔总是布满微笑的脸上腾出一丝讶异,转瞬即逝,“我以前也从未见过如此的美景”,他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我都想在此终老了”。 “胖卡尔,那样你会胖的走不动路的”,约翰吐出一口气,稍稍缓解了一下心中的压力。 约翰和卡尔聊天的时候,萨拉斯和克里也选好了自己的房间,克里选了一楼的一个房间,不但靠近了地面,还靠近了厨房,靠近了酒窖。萨拉斯选了三楼的一个房间,同样是面对着小溪。 面对着拉米尔山的方向还有几个房间,可是没有一个人选择那里。 从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开始,萨拉斯就感觉到一股威压盘踞在了自己的心头,当过了拉米尔河进入这座山谷的时候,威压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萨拉斯感觉并不轻松,在山谷里行走就像是背着一副重担,这重担是压在心头上的,他明白这座巴士底狱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或许是那座拉米尔山上有什么事物在散发着威压,或许是这座山谷下面有一个强大的魔法阵。 山谷的另一处宅子里,奥黛丽沉默的坐在阿德莱德对面,马库斯悄悄的闭上门走了出去。 从温馨当中回过神来,奥黛丽不得不面对更加棘手的问题,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她隐约知道将来面对的危险和潜在的敌人是无比的强大,骄傲让自己无法去逃避,可是从今天阿德莱德的态度来看,奥黛丽知道自己将不会被允许参与到与之相关的准备和行动当中。 他们都不想自己涉险,奥黛丽从阿德莱德的脸上看到了和父亲一样的表情和决心,那坚定的脸上却有着一双透着慈爱的双眼,他也同样等待着她肯定的回答。 “哥哥,我不想现在就去圣巴拉克老师那里,我想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奥黛丽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耀眼的身影,这里至少还在西北行省,感觉上能离他近些吧。 阿德莱德轻轻叹了一口气,此刻的奥黛丽如此的柔弱,而自己却无法给她坚定的依靠。一想到父亲信中讲到的形势,阿德莱德强迫自己赶走心中的怜惜,“那好吧,奥黛丽,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呆上一段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圣巴拉克先生也早就期盼你能去看他了”。 “我会的,我也想念他了,从离开他那里到现在也有好些年了”,奥黛丽脸上腾出怀念的表情,带上了轻柔的微笑。 阿德莱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笔挺的骑士装,“奥黛丽,那我走了,还有好些军务要处理,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了,本来还想如果你去圣巴拉克先生那里去的话,一路上我们兄妹两个可以多待一段时间,除了你小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相处过多少时间呢”。 “古尔丹伯父和监察厅的人会跟我离开,你就不要送了,奥黛丽,好好休息,我和布莱克都会非常的挂念你的,等过几年法尔大陆的形势不那么危急了,我们一家人再团聚在一起,好好的生活”。 奥黛丽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既有些陌生有感觉无比熟悉的哥哥,“你走吧,哥哥,这是我们身为布莱恩家族的后人所必须要面对和承担的,把弗林斯和伊斯梅尔也带走,多一份力量就多一分保证”。 阿德莱德打开房门,“卫兵,传令集合,准备起程”。 外面响起洪亮的号角声,阿德莱德站在门口背对着奥黛丽,沉默了片刻,“奥黛丽,皇家骑士团的师团长拉姆从小跟我和布莱克一起长大,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我们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他,我们并不强求你做出选择,我和布莱克也从没有尽到过作哥哥的责任,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做出选择”。 顿了一顿,“抱着一个年少时的虚无飘渺的希望只会让你耽误美好的青春”,说罢,挺着笔挺的身姿踏出了房门。 奥黛丽站在门口,看到古尔丹在同阿德莱德说了几句之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挥手道别。 夕阳的余晖当中看着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连同监察厅的队伍一起消失在视线当中,奥黛丽的手紧紧捏着门框,在上面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指印。 所有的雕有魔法阵的马车和马车里的人,包括约翰都被留在了巴士底狱,而监察厅的队伍则跟随着阿德莱德,布莱恩家族新任家主,冰雪骑士团的军团长开始了新的旅程。不久的某一天,克洛斯和奥德议事厅联合签署的任命阿德莱德接任公爵职位的任命书会随着一个皇家特派团到达冰雪骑士团的驻地。 而得知这样消息的人们相信,冰雪骑士团的实力会随着这些布莱恩家族的精锐的加入而大为提升,甚至有可能超越疾风骑士团,与皇家骑士团比肩。 拉曼没有进谷就带领着圣盔骑士预备骑士团起程返回拉米尔市。 马车里的人都住进了巴士底狱的各个小楼,有的小楼底下是魔法阵,能够阻挡无所不在的威压到达楼里。阿克曼所在的小楼便是如此,从到达巴士底狱的那刻起,就被威压折磨的痛苦不堪的阿克曼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只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一座小楼前,马车里的人没有下来,同这辆马车一起留下来的还有巴特勒,巴特勒知道泰特斯正在蜕变过程当中,让他感觉越来越危险的马车里面正在变成一团能量的风暴。 巴特勒明白,泰特斯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考验,经受住考验,他将跨进领域强者的行列,经受不住考验,他整个人连同那强大的精神力量都将灰飞烟灭。 他思虑良久,决定见证泰特斯晋级到领域的那一刻,然后再去阿德莱德那里。 法尔大陆这一千多年的历史当中,有无数的人达到了圣骑士这样级别的强者境界,可是并没有多少人能够进至领域的境界。那些领域强者无不在法尔大陆上留下了赫赫威名,比如奥德帝国最伟大的圣骑士之一,圣凡尔彬,而现存于世的人类领域强者几乎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出来,像大陆南方屹立在所有武者心中最顶端的剑圣,潘西。 巴特勒甚至没有同阿德莱德道别,站在一栋带有罗曼风格的小楼前面注视着眼前的马车,生怕遗漏了片刻时间而错过泰特斯跨进领域境界的那一刻。 此时,夕阳已经接近了了地平面,金黄色的光线挥洒在山谷的一侧,平静的山谷里面微风吹拂,各式各色的鲜花都涂上了一层金光,分外的瑰丽。 山谷中各式的小楼里透出各种目光,目光的焦点集中在泰特斯所在的马车上,目光当中有艳羡,有嫉妒,有平静,还有钦佩。 约翰所在的伊德萨式的小楼里,卡尔躺在躺椅上,微闭着双眼在睡梦中喃喃细语,“明白的人多了,世界就没有意思了,唉,还是糊涂人多好啊”。 九 领域 法尔大陆上,特别是大陆南方的那些贵族中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痛苦太多往往意味着你知道的太多。这句话被很多多愁善感的贵族和一些自以为有点水平的平民挂在嘴边用来炫耀自己的学识。 领域强者意味着你可以毫不脸红的说出这句话,而绝不会带来半点讽刺,只会听到羡慕的赞美声。 如果说在金色斗气的阶段同圣骑士这样的级别有着等级上的差距,那么圣骑士和领域强者之间就不再是等级上的差距,而是已知与未知之间的差距。 领域强者拥有自己的领域,在自己的领域内能够建立自己的规则,而进入到领域当中的所有事物都必须遵守这个规则。 构建自己的规则,这就是领域强者,人类所知能够达到的最高的境界。 巴士底狱狱长马库斯搓着手,微笑着站在巴特勒的身边,丝毫不在意巴特勒像石头一样冷硬的表情。在巴士底狱这样一个开放式的监狱当狱长,就是要为这里面各种各样的人物做好服务,而且要忍受各种臭脾气,可以说丝毫享受不到权力带来的快乐,只会每天吃到各种脸色。 也只有马库斯才能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年近六十的马库斯自从成为巴士底狱的狱长以来,微笑就从未离开过他的脸庞,反正巴士底狱里面的人从未见过这个胖胖的家伙有过其它的表情,哪怕是有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也总是会说,离开了痛苦反而是种解脱。 度过了最初的几年之后,这里的人们开始明白奥德帝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这个面貌平庸的家伙是个厉害的角色,不管有什么事情,这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家伙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永远会带着微笑,总是能够在关键的时候一言两语将事情说清。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纠纷,这个家伙总是能够依据双方的实力做出判断,如果是学术相争,那么他就会请双方在谷里的议事厅当着众人面来一次激烈的辩论,然后请谷里的居民投票来决定双方的高低,然后相约下一回合的较量。 如果是武力相争,在做出判断后,他会根据双方的实力对比做出不同的针对性限制,以不会伤人为底线,让双方分出高下。这样的规定带来的结果就是,实力强大的家伙发现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又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还会经常在众人面前被判为负。 遇到纷争的人不得不拼命的提高自己,以便下一次在众人面前不会丢脸,或者不再去招惹纷争。 即便是面对无礼的要求,这个家伙也总是微笑着一口答应,然后要求对方答应自己一件事情。几年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欠了马库斯一个人情,等到再一次提出无礼要求的时候,就会发现马库斯会提出一个让对方能够办到又必须费很多力气才能办到的事。 每个人在山谷里都有那么一两个看不顺眼的对头,也有那么一两个走的很近的朋友,为了面子,这里的人从此再也不对这个满脸微笑的家伙提出过分的要求。这座在奥德历史上以最难以管理而让帝国高层头疼的地方在马库斯的管理下成了一个井井有条的美丽乡村。 没有人知道这个来的时候身材匀称的家伙到底有没有过别的表情。 这将是巴士底狱历史上最伟大的一天,而伴随着这一天烙印在巴士底狱历史当中的将会是狱长马库斯,马库斯堆满微笑的脸上眯着一双小眼注视着眼前的马车。 夕阳已经没过了地平面,只留下一道余晖,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形成美丽的晚霞。 两个人的注视下,马车从底部缓缓消失,消失在虚空当中。马车消失的速度极为缓慢,当马车的车顶也消失在两个人的视线当中的时候,两个人感觉仿佛已经度过了一天。 两个人什么也没有看到,巴特勒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除了马车在门前的草地上留下的两道印痕,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泰特斯连同马车里的桌椅,马库斯突然转过身,脸上也不再是微笑的表情,而是充满了惊讶,胖胖的手指向天边,天边的那一丝余晖依然还在,天边的晚霞还是刚才的形状,连光线的强度也没有发生变化。 巴特勒轻轻吁出一口气,这就是领域的力量吗,能够在自己的领域内构建自己的时间。 法尔大陆各个方向上有不少高傲的头颅抬起头望向北方,目光当中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约翰此时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这里有专人作饭,一会就是晚餐的时间,下午看到阿德莱德和古尔丹率着监察厅的队伍离开的时候,约翰的心里就突然感觉变的空落落的,他们不只是带走了让他感觉温暖的氛围,也带走了心中的依靠。 没有看到奥黛丽的离开,她也没有来同自己告别,那么她应该是留在了这里,待会可以出去转转,也许会看到她修长的身影,美丽的事物多看几眼也不会厌烦。 约翰忽生感应,扭头往阳台望去,泰特斯的身影出现在约翰的视野里,“老泰特斯”。 天边的余晖已经不能使约翰看清房间里的事物,泰特斯微微一笑,房间里的魔法灯就爆出一团火花,亮了起来。 约翰坐起身来,眼前的老泰特斯给了他截然不同的感觉,还是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还是那满头的白发,脸上再看不到死气沉沉的气息,而是每一寸褶皱的表皮下面都涌动着活力。 “哦,小约翰,我非常的惊讶你能够感应到我的出现,我不得不说你的老师给你种下了一棵可以让你成长为参天大树的种子,”泰特斯微笑着走到约翰床前的椅子前坐下,步态轻盈。 老泰特斯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风范和优雅,约翰心中顿生仰慕,“我只是感觉心中一紧,回头就发现您进来了”。 “我是来谢谢你的,约翰,这件坠链让我接触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虽然只是刚刚打开一扇门,里面的事物已经足够让我的人生产生新的动力了”,泰特斯将圣西利斯坠链递到约翰手中,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 “您已经进达领域的境界了吧,前两天奥黛丽还说起过,进入到领域的境界意味着您可以创建自己的规则和秩序了”,约翰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需要再修炼多少年才能这样的境界的,他甚至都不知到自己能不能修炼成金色的斗气,而神圣魔法,约翰甚至只是窥到那种强大的力量世界的一角。 泰特斯看着满怀心事的约翰,轻轻一笑,“人们对领域有些误解,认为可以创建规则,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人拥有创建制定规则的权力,上至帝国的皇帝,下到一个拥有领地的贵族,一个部门的首脑,可是制定规则并不意味着掌控一切,你所制定的规则必须要适应这个世界才能成为合理的规则,否则规则并不长久”。 泰特斯微笑着朝约翰眨了眨眼,转头望向门外的阳台,下一刻,巴特勒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阳台之上,一向冷静的眼神中透着兴奋和激动,“泰特斯先生,您终于越跨进了领域的境界,触碰到新的力量世界了”。 通向窗台的门在巴特勒身前打开,巴特勒走进屋里朝着站起身的约翰点头示意算是回应约翰的问候。等巴特勒坐下身子的时候,约翰才发现刚才老泰特斯走进房间的时候是穿门而过的。 巴特勒坐定身子,也不客套,单刀直入,“领域是什么”。 泰特斯脸上腾出深思的表情,“领域并不是真的能够创造规则,而是能够无限的放大自然界里的某种规则,违背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无法创立的”。 巴特勒眼中的兴奋和激动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疑惑,“我并不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交织在一起的,为什么领域能够放大某个规则”。 约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乌尔班笔记上的一句话,这是一个秩序的世界,这一句写在笔记本第一页的话让约翰疑惑了好久,此刻他隐约明白,这个世界充满了交织在一起的规则,而老泰特斯的意思是领域能够强化某种规则。 约翰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泰特斯看了一眼约翰,伸出手来,手中凭空出现了一粒种子,种子在泰特斯的手中迅速发芽,生长,开花,最后结成了一粒紫色的果实。约翰惊讶的看着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一粒种子生长成这枚火龙果。 “时间和空间永远是连在一起的,空间的变化也意味着时间的变化”,泰特斯也没有抬头,手中的火龙果转眼之间枯萎,在泰特斯手中只剩下一把种子,随手一扔,种子消失在虚空之中,“我的领域是能控制空间的变换和时间的快慢,但是时光只会向前,而永远无法倒流,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巴特勒凝神沉思,刚毅的脸上时而青筋跳动,两只眼睛里映照的是一个圆滚的火焰圆球在咆哮,没有一丝火焰溢出他的眼眶,坐在他身前的约翰仍然感到无比的灼热,热度越来越高,烤的约翰呼吸有点急促。 泰特斯轻轻拂了一下手,约翰就感到带着湿气的微风吹过脸庞,赶走了灼热。 巴特勒从沉思当中清醒过来,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还带着遗憾失落等等负面情绪,“你的经验恐怕对我无济于事,我刚刚跟火焰领主沟通过,我们的力量世界与你的世界截然不同”。 清风让约翰头脑清醒了起来,乌尔班讲过的话一一在脑海中浮现,约翰仿佛抓住了什么。 泰特斯看着若有所思的约翰,堆满皱纹的脸上腾出一丝期待,“小约翰,你想到了什么”。 “这个世界是一个秩序的世界,而运用力量的法门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我想虽然力量的使用方式可能不同,但是创建规则的方式应该相同的”,约翰试着将乌尔班教给他的东西复述出来。 巴特勒以力量等级来划分人群的的世界里,约翰就是一个他走路都不会注意到的弱者,只有强者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巴特勒丝毫没有料到这个平庸的小子能够有这样的见解,看向约翰的眼神也柔和多了。 泰特斯眼中一亮,轻轻叹了一口气,“是了,你的老师乌尔班主教对这个世界的领悟早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这些还在尘世中挣扎的人,所有的领域不过是某种力量在一定范围内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而已”。 巴特勒眼中渐渐放出光芒,“看来还是要力量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取得突破啊”。 十 起 程 清晨的阳光洒进山谷里,清新的空气,适宜的温度,缓缓流动的清澈小溪,在绿色坡地上三三两两散步的人,显出一派悠闲景象。 约翰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昨天晚上泰特斯和巴特勒的交谈让他获益匪浅,虽然对他们讲的大部分事物都是似懂非懂,约翰还是觉得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泰特斯和巴特勒走后,他又翻开了乌尔班的笔记本,以前他总是直接翻到后面的注解去看关于神圣魔法的记述,而现在约翰明白前面的东西更加深刻更加有道理。 第一页,这是一个秩序的世界。 第二页,也只有一句话,秩序的存在是为了被突破。约翰一下子又迷糊了,进入领域的泰特斯认为领域不过是某种规则的强化,为何秩序的存在是为了被突破,如果秩序的存在是为了被突破,为什么强大如领域这样的等级还要固化某种规则。 这些事物还不是自己能够明白的,可是明白这是一个秩序和规则的世界就如同已经揭开了这个世界的一层面纱,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变强大。 还是力量要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突破,巴特勒的话犹在耳边回响,约翰抓住围栏,看着宛如油画的的风景,心中计议着如何才能迅速让自己变的更强。 也许可以去请教老泰特斯,或者去请教萨拉斯,这个平常总是默不作声的刺客有不少的东西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强,那来源于技巧。奥黛丽如果能够给自己介绍两个强者,那么自己就可以多学点东西。 “路要一步一步走,而且要走自己的路”,卡尔胖胖的身子斜躺在躺椅上翻看着一本从约翰箱子里翻出来的书,口中念念有词,“胡扯嘛,这些学者哪里知道要走自己的路是何等的艰难,你看到的都是别人看到的,你学到的都是别人已知的,如何能抛开这个世界去走自己的路”。 约翰没有发现卡尔如何出现在隔壁的阳台上,一走神的功夫,空空如也的躺椅上就出现了这个胖子,约翰知道这个胖卡尔不简单,也不说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注视着眼前的山谷。 “对嘛,这句话还有些道理,所有的路都是已知道路的延伸,都是连接在已知道路上的”,胖卡尔吸了两口烟,脸上的肥肉有些抖动,“这些坐在桌子前整天想东想西的家伙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看了一眼好像无动于衷的约翰,卡尔翻了一个白眼,“约翰,这本书不错,你老爹在上面作了好多注解,你应该看看”。 奥黛丽坐在杜勒斯的旁边,透过客厅的窗户看着外面美丽的风景。 她一身劲装显出了修长的身形,只不过不再是监察厅的制式,而是一身少有的女式骑士装,长筒黑色皮靴,黑色短襟,及肩的栗色头发,绝美的面容与窗外 的景色在杜勒斯面前组成了一副精致的画卷。 “奥黛丽,你有什么心事”,杜勒斯看着眼睛望着窗外却心神不定的奥黛丽问道。 “杜勒斯伯父,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好像一下子失掉了心里的支撑”,奥黛丽转过脸来,脸上带着一丝黯然。 杜勒斯沉默片刻,粗犷的脸上带有怀念、失落等等情绪,“我和卡恩这家伙经常聊天,每次他都后悔让你走上了这条路,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发现你已经在这条路上走的太远了”。 奥黛丽惨然一笑,“我只想追随他的脚步”。 “不,奥黛丽,你的父亲虽然是一个让人尊敬的家伙,可是他生存的方式并不可取,人总要快乐的活着,他的心中装了太多事,活着对他来说就是痛苦,你不能走他的老路,你应该活得快乐些,哪怕你不知道你的未来在哪里,你要做什么,也要快乐的活着”,杜勒斯强壮的身躯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那样人生才会多一些美好的回忆”。 “您那么多经历,一定有不少美好的回忆”,奥黛丽微微笑了一下,人年纪大了就爱回忆,杜勒斯讲了几句话又绕到了这上面,或许从前热血豪迈的生活让现在的他倍感寂寞。 杜勒斯哈哈一笑,“也不定然都是美好的回忆”,脸上追忆神往的神色却是更浓。 奥黛丽闻声知意,“伯父,那您给奥黛丽讲一讲,您在法尔大陆的名声可是不比巨龙一族来的低呢”。 监察厅带来的这些人打破了巴士底狱微妙的平衡,这次来的是近百年来人数最多的一次,能够被允许带到这里居住的都是在各个领域有着独到建树的学者或者是强者,而其中大部分得罪了光明教会,特别是以大陆南方诸国的人或异族居多,不得不避难到此,这些连光明教会都敢得罪的家伙个个眼高过顶 每次这里来人这里原有的居民都要带着审视的眼光打量一下,看看来者够不够资格与自己为邻。 而这次来了这么多人一下子就将位置最好的能够清楚的看到临溪的风景而没有阻碍的房子全部占去了,所有的人心中顿生怨言,特别是在监察厅的队伍还未到达,马库斯派人打扫房间安置生活用具的时候。 这些生活在幽静的环境当中的人常年被几张熟悉的脸包围着,生活中除了寂寞还是寂寞,早就摩拳擦掌准备着给新来的家伙以教训,这些新来的家伙准是借着一些特权住上了这里最好的房子。 他们三三两两计议已定,准备在第二天就找上门去,看看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货色。 当一长串马车抵达的时候,他们感受到了这支队伍里有数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数量比谷里的还要多,要知道圣骑士级别的强者虽然不像领域强者那样稀少,可是在法尔大陆上也都是有数的,已经是普通人心目当中最顶级的存在。 当众人得知队伍当中有个家伙开始向着领域强者蜕变的时候,已经连上去审视一下的勇气也没有了。 认同了这些家伙有住最好房子的资格之后,原有的居民就开始到马库斯那里询问队伍里到底来了哪些人,而里面一些有头脑的人则开始关心为什么这么多强者都跑到这里来。 外面的世界一定发生了什么,或者正在发生着什么。 此时的伊斯城正是热闹万分,奥丁神殿外面人头攒动,一排长长的马车队伍一直延伸到视线之外,马车外面站了无数身着白色牧师袍的牧师和身着黑色教袍的各等级主教,五千圣殿骑士身着银白色盔甲,骑在白色的骏马之上手擎骑士枪整装待发。 高耸入云的奥丁神殿上方云雾翻滚,有如圣光一样的云团翻涌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奥丁神殿的台阶上,枢机主教团议事长阿特利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眼中腾出欣喜之色,只要迪尤尔这次能够顺利的将奥德的信仰收归诸神,自己将离那个荣耀的位子更进一步,那时,掌控法尔大陆所有人类信仰的光明教会将是历史上最强大的光明教会,而自己将在光明教会历史上印下最耀眼的名字。 阿特利哈哈一笑,转身先对本笃三世微微躬身,便回身对着迪尤尔交待注意事项。 本笃三世丝毫没有对阿特利的无礼做出反应,一脸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数量庞大的队伍和数量同样庞大的欢送人群。只有旁边的宗教裁判所审判长帕特里克皱了一下眉头。 副审判长弗莱彻和降临天使拉斐尔不动声色的站在本笃三世身后。 一身金色的盔甲包裹着兰迪斯高大的身躯,他将头盔抱在手上,看着旁边面容绝美,一脸圣洁的圣女苏菲,心中生出不舍,“苏菲,我这一去可能有数年不会回来,还要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苏菲轻轻点头,“兰迪斯,我们的老师乌尔班曾经在格瑞特待了几年,还新收了一个学生,我希望这次你去能够寻找一下老师的踪迹,我们已经有十年没有见他了,然后尽可能的照顾一下我们的师弟”。 “我会的”,兰迪斯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有别的事吗”。 苏菲沉默了片刻,“没有了”。 兰迪斯亦是沉默,良久点头,回身走向教宗本笃三世,苏菲看着他矫健挺拔的身影当中透着一股落寞,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 “陛下”,兰迪斯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在本笃三世面前站定,敬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本笃三世睁开眯着的双眼,兰迪斯恍惚之中觉得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仔细看时只看到那双褐色的眸子里面映着自己笔挺的身影。 本笃三世眼中透出赞赏的目光,缓缓点头,“此去奥德一路平坦,唯一需要你和你的圣殿骑士所做的就是将代表威严和正义的众神光辉沿途播洒,让众人沐浴神恩”。 “兰迪斯谨记陛下嘱托,一定将众神的荣耀带到我们走过的每一个角落”,兰迪斯单膝跪地,低头回应。 “我有时候真的非常羡慕乌尔班主教,能够为教会培养出你和苏菲这样杰出的教徒,兰迪斯,我并不担心你的能力,只是希望你此去谨守教义,时刻牢记乌尔班主教曾经对你的教诲”,本笃三世弯腰将兰迪斯扶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边阿特利对迪尤尔嘱咐已定,年过四十还是白嫩如三十多岁的迪尤尔一身华贵红色教袍,脸上顾盼生风,看着绵延至城外的长长马车队伍,心中豪情顿生,此一路上还有负责运输及服务的教众数万,这些自带干粮自发赶来的虔诚信众将会随着自己见证自己征服一个庞大帝国。 作为一个即将成为枢机主教七人核心议事团成员,即将成为掌控法尔大陆人类信仰的光明教会的真正高层成员的枢机主教,迪尤尔觉得前面有着光明的未来在等待着自己。 对迪尤尔而言,在伊斯城整天跟随在阿特利的屁股后面拍马屁、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实在是对自己才能的浪费,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成为掌管一个帝国的庞大教区的主教。 相对于自己在伊斯城过的简单甚至有些简朴的生活,那些在外整天享受美女与好酒的地区主教简直就是生活在天堂之中。 沉浸在幻想当中的枢机主教没有注意到兰迪斯看向自己的鄙夷的眼神,面带着微笑,走到本笃三世跟前行礼,“请陛下示下”。 本笃三世也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起程吧”。 站在诸高层之后的几排年轻美丽的牧师唱起宛如天籁般的圣歌,如雪的花瓣从街道的两侧洒向即将起程的队伍,沐浴在圣歌和鲜花的海洋当中的迪尤尔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走下台阶,走向那辆奢豪的马车,身后跟着沉静如水,如天使般强健俊美的兰迪斯。 十一 问 情 天还未亮约翰就听到马库斯的声音在楼外响起,声音里面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和高亢,“你们这帮懒散的家伙,赶紧将这里到议事厅的路给老子打扫干净,这些年清闲惯了,倒让老子给惯坏了”。 还能听见有人回嘴,“前两天不是刚打扫过吗”。 “放屁,知道今天谁来吗,今天是伟大的圣盔骑士团军团长圣骑士吉拉诺公爵大人要来我们这里,这是多大的荣幸,动动你那长在屁股上的脑子想想,你知道公爵大人都很少出弗朗西斯科关,这次能来我们这里,跟你也说不清楚,说点简单的吧,你们的祖先一定是干过几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你们要见到真正的圣盔骑士了”,马库斯骂骂咧咧的声音宏亮无比,“谁也不许偷懒,不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约翰在听到吉拉诺的名字之后就飞快的蹿上了阳台,小楼前面不远处用西北巨石铺成的主路上,数十个谷里的仆人在仔细清理着路上的杂草和尘土,而一些侍女则在往路边和住宅边上的花丛中浇水。 约翰着胸膛,心中亦是激动不已,圣盔骑士团军团长吉拉诺公爵,奥德帝国所有骑士心目当中最顶级的存在,这位掌控着法尔大陆最强大的骑士团的圣骑士代表的就是光荣和骄傲。 清晨的微风稍有些凉,吹在约翰的身上,让他冷静了一些,约翰暗自思量,如果真是吉拉诺公爵要来,奥黛丽应该最是期盼,每次提到圣盔骑士团她的脸色都会不自然,特别是提到吉拉诺公爵的时候,平常一贯冷静的她总是失去一贯的冷静。 约翰从阳台上往右看去,果真在第三栋小楼前看到了她修长的身影,她只穿了件睡衣,在睡衣外面裹了张毯子,连鞋也没有穿,就定定的站在门口望向谷口的方向。 约翰心中莫名的升起一阵烦乱,回身便要进屋,临进屋前却又忍不住看了那个俏丽的身影一眼。 奥黛丽眼中已是噙满泪水,在听到马库斯提到吉拉诺的名字的之时,心便已经不争气的加速跳动起来,甚至连衣服和鞋都未穿就披着毯子冲了出来。 她满怀期待,又无比紧张,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葱郁青翠的山谷还未曾见到阳光,谷口处还是青蒙蒙一片,一时半会是看不到那个期盼当中的身影,奥黛丽剧烈跳动的心开始平复下来,门外正在浇水的侍女不时看来两眼,里面带着羡慕和疑惑。 奥黛丽脸上一红,心里仿佛填满了棉花,感觉无处着力。看了那个侍女一眼,她转身打开门走回房间。 她刚进客厅就飞快的冲上二楼,连毯子掉到地上都浑然不顾,绝美的脸上带着羞涩与喜悦。进了宽大的卧室,就开始翻箱倒柜,将所有的衣服洒满一床,奥黛丽开始翻看每一件衣服。 这间宽大的卧室除了粉红色的被褥和床单看不到一点女性房间的样子,里面的装饰虽然奢华,但是对于一个美丽的少女来说,总还是少了点什么,当然奥黛丽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此刻的奥黛丽懊恼万分,此次西北之行前居然将绝大部分裙子和礼服都扔给了自己在格瑞特的侍女,床上除了制服就是自己定制的女式骑士装。抓起一件天蓝色的短襟骑士上衣放在胸前比了比,看到旁边高大的银镜当中带着些英气的自己,奥黛丽狠狠的将这件自己钟爱的衣服摔到地上。 将挽着的头发放开,任其披散在自己裸腾的肩头上,奥黛丽站在银镜前细细打量着自己,镜子里的人身着白色的睡裙,睡裙外面腾出如雪的肌肤,胸前挺立着两座精致的山峰,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腿在下面留出两只纤巧白嫩的脚。 凝视片刻,奥黛丽轻轻叹了一口气,俯身收拾床上的衣服,在衣服堆中,奥黛丽看到了一条紫色的长裙,放下衣服,双手抚摸着光滑如织的布料,仔细打量着这件她在成人礼上穿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卡恩送给她作为成人礼礼物的精美长裙,那时候父亲就想让我成为一个远离武器的美丽女孩吧。 太阳初升,在雪原上让人感到惨白的阳光此刻却带着金色的光芒,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在温暖中摇曳。 谷口传来号角声,这声号角远比监察厅的号角声来的悠长,也带着更多的苍凉与激烈,到了后来,号角声里已经隐隐带着杀伐之声,直让约翰浑身热血沸腾,而坐在客厅里的小野蛮人几乎要提着巨斧冲出去了。 与上次不同,谷里的各式居民居然全体出动,在路边准备迎接吉拉诺公爵一行,也让站在阳台上的约翰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异族。 里面有打扮的一丝不苟如同标准贵族一样的大陆南方人,也有高大粗壮面相难看的兽人,手里端着着酒罐的邋遢侏儒,抱着精美长剑的矮人等各式各样的居民,他们准备着为西北行省的主人献上溢美之词,感谢他的慷慨,能够让他们在这样美丽的地方居住。 循着酒味出去的克里挤到了邋遢侏儒的旁边,不知道两个家伙说了些什么,就看见那个邋遢侏儒开始不停的抹眼泪,而克里则替他抱着酒罐不停的劝慰。约翰知道,这个家伙逃不出克里的手掌心了,以后恐怕要成这个酒鬼的专用酿酒师。 约翰看了一眼悠闲的在阳台上吸着烟嘴的卡尔,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飞快的下楼,来到了路边,等待着近距离看上一眼传说中千多年来圣骑士层出不穷从未断代过的罗兰家族的现任圣骑士。 谷里的人都聚集在了谷口的那一段路上,连小野蛮人科多夫都挤到了前面去,这里反而有些空旷,约翰状似悠闲的打量着眼前的景色,心里却是激动万分。 谷口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约翰张目细看,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回过头,约翰立时呆了。 眼前的奥黛丽一身华贵的紫色长裙,栗色的头发挽成了一个精美的发髻,发髻用珠宝缀成的丝网包裹,绝美的脸庞略施粉黛,更显华贵,修长白净的脖子上面没有一丝微暇,如皓雪一般的肩头,上面清晰可见因为紧张而起的细小的鸡皮疙瘩,长裙包裹着挺立的双峰,留出了一道诱人的乳沟。 再加上奥黛丽本身就无比修长苗条的身形,即便是以美丽著称的精灵也不会比眼前的丽人更加漂亮了,约翰嗅到奥黛丽身上散发出来的芬芳,半天才咽下口中的一口唾沫。 奥黛丽脸上一红,“约翰,我这身打扮还可以吗”。 约翰早已失了神,不住的在奥黛丽身上上下扫视,特别是在那诱人的乳沟上下打转,心想不知道长裙下面包裹的是怎样一具动人的躯体,是不是和茱莉亚那完美的躯体一样诱人。 奥黛丽脸色更红,冷哼了一声,金色的斗气外放,约翰越贴越近的脸上感到一阵刺痛,才反应过来。 约翰哼啊了半天,找不到一句说辞,看到奥黛丽的脸色越来越沉,约翰轻轻叹了一句,“奥黛丽,此刻的你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哪怕是天使下凡也不会比你再漂亮了。我都有些心动了,没有一个男人能在看到如此动人的你之后还能移开自己的视线,我相信,即便是吉拉诺公爵也不会忽视如此收尽人间精华的美丽”。 忽感无趣,约翰就想离开这里,哪怕是自己梦想的圣盔骑士也不去看了。 “是吗,约翰,我是不是有些可笑,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还只有十三岁,而这些年我都已经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奥黛丽没有看向谷口的方向,而是平静的注视着不远处的小溪,小溪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闪耀的波纹。 “不,我不觉得,这是藏在心底的最美好的感情,是值得珍惜和回味的感情,哪怕你思念和牵挂的只是你心中的一个影子”,不知为何,约翰总是想刻意的贬低奥黛丽心中的这段感情。 “也许是一个影子,也许只是一个名字,可我就是逃不开”,奥黛丽发觉越来越接近自己心中最深处那个影子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忐忑不安,反而变得越来越平静,混杂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就像是等待着一种解脱。 约翰勉强打起精神,看着奥黛丽绝美的侧面,脸上腾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不用担心,你在心里默念一句话一万遍,你的心里就不再会是原来的那个影子,也不再会是原来的那个名字,那样你就解脱了”。 “默念什么”,奥黛丽转过头,带着一脸认真。 约翰嘻嘻一笑,“你默念,我喜欢约翰,我喜欢约翰,念到一万遍的时候……”。 奥黛丽脸色如霜,紧紧盯着约翰,手上萦绕着金色的斗气,看到约翰阳光的脸上闪着无赖般求饶的表情,奥黛丽扑哧一笑,“不许占我便宜”。 如鲜花般绽放的笑容使奥黛丽更加美丽动人,直让约翰看呆了,而心中再也找不出词语来形容那一笑的风情。然而那笑容已然转化成平静与黯然,顺着奥黛丽的视线转过头,约翰看到了那个耀眼的身影。 一个骑着白色骏马的年轻骑士出现在谷口,高大的战马从容的踏上横跨拉米尔河两岸的石桥,年轻的骑士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金发下面是一张精致俊美的脸庞,一身黑色的精钢盔甲,腰挎一把古朴长剑,从容优雅的气度,健美修长的身形,只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身姿已带着绝世的风范。 年轻骑士后面是数十身着灰色盔甲的骑士,皆骑在高大的西北战马之上,一个个气派非凡,两骑之间相隔等距,左手牵着缰绳,右手虚握着马背上的骑士枪,随时都能对突发的状况做出反应。这数十人组成的队伍已经带着慑人的气势,隔着老远,约翰就能感觉到一股隐隐的威压和血腥之气。 直到吉拉诺骑着没有一丝杂色的战马到了跟前,约翰才发现胖胖的马库斯一直腆着笑脸跟随在吉拉诺的马旁。 站在谷口迎接的人里面不乏一些强者,然而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些圣盔骑士之后,所有人已然忘了自己到谷口的目的,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队闻名天下气势非凡的圣盔骑士在吉拉诺公爵的带领下从容的穿过众人,往谷中走去。 看着越走越近的这队圣盔骑士,约翰只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开始发软,几乎站立不稳,汗水也顺着额头往外冒出,再看边上的奥黛丽,她已经看的有些痴了。 神骏的白色战马在约翰面前就像一个庞然大物,宽厚的马蹄在约翰和奥黛丽面前踩了几下之后站定,约翰甚至能够听到奥黛丽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转头看向奥黛丽,她已经没有勇气直视吉拉诺她低垂着头,仿佛能够感受到公爵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 高大的战马和马上笔挺的身影挡住了阳光,身处在阴影之中,约翰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紧张,使劲的将气息放缓。 “你叫什么名字”,头上传来温文尔雅的声音。 “奥黛丽”,奥黛丽感觉像在做梦,眼前的一切都不再真实,心中充斥着莫名的感觉,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滋味。 “你叫什么名字”,头上的声音依然没有变化。 奥黛丽猛然抬头,又看见了那个在睡梦中曾出现的身影,依旧是那一头耀眼的金发,依旧是俊美的面庞,只是眼角多了一两道细纹,而那双眼睛注视着的不是如约翰所说的谁也不会移开眼睛的自己,而是凝视着身旁的约翰。 约翰茫然抬头才看见吉拉诺正在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询问和一种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看了一眼脸上已是苍白之色的奥黛丽,约翰转头问道,“问我吗”。 看到吉拉诺轻轻点头,约翰磕磕巴巴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吉拉诺的目光在约翰身上凝视良久,约翰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过了片刻,才听到上面传来一声微微的叹息,然后是马蹄哒哒的声音,阴影从自己面前移走,阳光又照射到自己的身上。 马库斯一边擦着汗,一边跟在吉拉诺的战马旁边,“公爵大人,泰特斯先生的住所就在前面”。 “约翰,我想喝酒,能陪我喝两杯吗”,耳边传来奥黛丽低落的声音。 十二 忘情 泰特斯自进达领域的境界之后就沉浸在对一个未知世界的探索当中,而与其讨论过之后,巴特勒带着五分明了,五分疑惑离开了巴士底狱,在他们这个层次上的强者,每一分突破归根到底还是来源于自己的感悟。 吉拉诺走至泰特斯的小楼前,脸上腾出凝重之色,挥手拦住就要上前敲门的马库斯,吉拉诺能够感觉到小楼的大厅里有一股能量风暴,虽不激烈,但是能够让卷进去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兰家族的吉拉诺前来拜见泰特斯先生”,吉拉诺高声喊道。 风暴渐渐平息,房门缓缓打开,“请进”。 吉拉诺整了整身上的衣装,迈着方正的步子走了进去,马库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房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 马库斯踏进房间的时候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等后面那只脚也落地的时候,脸上已是惊愕与无奈,他站定的身体不是出现在客厅当中,而是出现在了门外,他踏进房门前的位置。 泰特斯打量着眼前的吉拉诺,看到他从容的气度里面带着一丝抹不开的忧郁,泰特斯叹了一口气,“吉拉诺,我还见过你的爷爷,那时的他也是像你这样风华正茂,正是人生当中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可是转眼之间就不在了”。 “泰特斯先生,我的父亲还提起过您,说您是他见过的最强大的魔法师”,吉拉诺说道。 “坐,会下棋么,陪我下两盘”,泰特斯将桌上的棋盘推到中间。 “只是很小的时候下过,以后就再没有摸过了”,吉拉诺轻轻的坐在泰特斯的对面。 看着吉拉诺整洁的打扮,泰特斯微微皱了下眉头,“你们罗兰家族一个个都是走的刚猛的路子,刚则易折,你们家又有几个人能活过五十岁”。 “这已经不错了,泰特斯先生,我手下的圣盔骑士又有几个能活过四十岁,站在对面的魔族已经比一千多年前强大太多了,我这次来,想请您去坐镇拉米尔市城”,吉拉诺说话不紧不慢。 泰特斯看的暗自点头,吉拉诺在提到圣盔骑士年纪轻轻就已殒命的时候情绪没有一丝波动,罗兰家族的人果真都是镇定自若统帅千军的将才,“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魔族最近有些异动,我们看不明白,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魔族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在正面战场上和我们硬撼,而现在却做出些遮遮掩掩的举动,这必定意味着有一些我们无法预料的事情要发生”,吉拉诺平静的注视着泰特斯,眼神当中却带着一抹忧色。 泰特斯沉默片刻,“为什么不请我去弗朗西斯科关坐镇”。 “拉米尔城是我们最后的防线”。 “约翰,你说为什么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不是说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对我视而不见吗”,奥黛丽脸上爬上一抹酡红,水润的双眼当中带着迷离和黯然。 眼前的奥黛丽让约翰更加心痒难搔,她手里还拎着半瓶酒,这已经是第三瓶了,再加上心里的失落,奥黛丽已经沸的不堪,修长苗条的身体以一个无比动人的姿势斜躺在沙发上,笔挺圆润的双峰腾出一抹雪白,白嫩的肩头闪着诱人的光泽。 “这个,也许是吉拉诺公爵常年率领圣盔骑士与魔族对抗,早已经将自己的心锻炼的无比坚定了”,约翰目不转睛的盯着奥黛丽绝美的面庞下面那耀眼的雪白,恨不得她再喝上两瓶。 “是吗,也许他从来都没有记住过我,可我还牵挂了他这么多年,我是不是有些可笑”,奥黛丽又灌了一口酒。 “奥黛丽,你太孤独了,不得不在心里为自己找一个影子来排解心中的孤独,现实中的他也许并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你喜欢的也许只是一个你在自己心里描绘出来的形象,他并不真实,虽然你每天都会想”,约翰深深吸了一口气,太他妈诱人了,不能在这里多待,不然自己定然会控制不住自己,嗯,只要是个男人就无法控制住自己。 奥黛丽抬起头斜着打量了约翰一会,“是的,我太孤独了,我都没有朋友,父亲都没有时间哪怕陪我吃顿饭,约翰,幸好我还有你这么个朋友”。 “如果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能够再进一步就更好了”,眼前的奥黛丽已经不是那个冷若冰霜的监察官,而是地狱出来吸人魂魄的恶魔,多待一刻,约翰就觉得自己的魂魄被吸走了一分。 “你还是想你的兰朵去吧”,奥黛丽伸了一下腰肢,慵懒的姿态让约翰目瞪口呆,“你说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着兰朵?”奥黛丽忽然觉得自己酒醒了些,下意识的想要听到约翰给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 没想到总是一身男人装的奥黛丽穿起裙子来会这样诱人,赚了,吉拉诺公爵不解风情倒便宜了我,这等美丽的风景哪怕是活几辈子也未必见得到,只是不知道她裙子下面是何等的风光,约翰半天才咽下口中的一口酒。 没有听到回答,奥黛丽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约翰,皱了一下眉头,心中若有所失,又灌了一口酒,躺下身子,迷离的双目慢慢闭合,呼吸平缓而有力,像是睡着了。 躺下的奥黛丽在约翰眼中更加诱人,笔挺的双峰随着呼吸上下移动,白皙的胳膊斜放在身上压住裙子,更显出高低起伏的身形。 约翰暗自咽了口唾沫,走到奥黛丽身旁,近距离的打量那没有一丝微暇的白皙肌肤,眼前的奥黛丽已经是无法形容的美丽,约翰想不出这个世上还会有比眼前的她更美丽的事物。 绝美的脸庞,修长白皙的脖子,光滑圆润的肩头,还有那半掩的酥胸,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置身在梦中,让约翰难以自控。 用手背轻拂了一下那白嫩的肩头,那诱人的躯体轻轻的一抖,好像不堪忍受这样的抚摸,裸腾的肌肤上面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 约翰颤抖着将手伸到了那对高耸的双峰之前,用两只手指勾住了那紫色的一角,浑然没有注意到奥黛丽手上凝聚的金色斗气,约翰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提,两点娇嫩的嫣红出现在约翰的视线当中,这个赛肯区出来的小子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良久,约翰叹了一口气,又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衣角,没有发觉那两点嫣红刚才在空气当中有微微的胀大。 强忍着身体上传来的让自己颤动的感觉,奥黛丽的脸更红了,缓缓散掉凝聚在手上的斗气。 奥黛丽半天没有听到动静,睁开昏沉的双眼,屋里已没有约翰的身影,奥黛丽怅然若失,翻了一个身,又闭上了双眼。 约翰放下衣角,转身上了楼,从奥黛丽的卧室当中抱出一张毯子,抱毯子的时候心中已是万分后悔,恨自己刚才喝酒喝太少,居然没有壮起胆来,放掉了摆在自己面前如此诱人的机会。 待将毯子抱到楼下,奥黛丽已经换了一个姿势,背对着外面陷入了沉睡,窈窕的身影透着说不出的孤寂和落寞。 约翰轻轻将毯子盖在那诱人的躯体上,盖住了那耀眼的雪白,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张带着落寞的绝美脸庞,约翰起身走出房间,缓缓关上了门。 吉拉诺公爵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就这样已经将绝世的风姿留在了约翰的脑海中,而那群整日同魔族厮杀的圣盔骑士更是在约翰的心中印上了四个字,无可匹敌。 以后的几天里,约翰再也没有见到奥黛丽出过门,几次走到她的房前,约翰总是徘徊了一圈又离开了。 有时约翰会在门口站上片刻,仿佛能够感受到楼上注视自己的目光,等约翰抬头时,又会发现那窗前什么也没有。 倒是去了几次泰特斯那里,这位强大的领域强者答应吉拉诺公爵去坐镇拉米尔城,这让约翰颇为遗憾,法尔大陆上能够有多少人得到领域强者的指点,更何况现在的老泰特斯是一个精通空间魔法的魔导士。 “小约翰,既然你的老师给过你指点,我想他自然有他的道理,虽然我没有见过乌尔班主教,但是卡恩公爵给他的评价非常高,你应该按照他告诉你的方法继续前行,现在多一点迷惘没有关系,随着你的成长,你明白的会越来越多”,泰特斯面腾慈祥,这个年轻不做作的小家伙身上总透着一股让人感到亲切的东西。 “可是,老泰特斯,难道我就这样在这里待下去吗,我看不到如何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方法,走出格瑞特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我强大的人,那些圣盔骑士团的预备骑士里有很多和我年龄相仿的人,可是他们已经强过我太多了”,约翰心中总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压力,就好像进了赌场发现每个家伙都比自己有钱。 “呵呵,小约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远比让你变得强大更加珍贵,你的老师已经在这方面走的离我们太遥远了,去感受和领悟这个世界,你会有不一样的发现,说来惭愧,我也是最近几天才学会用心去看这个世界,以前总是被如何让自己强大的焦虑折磨着,反而忘记了我们所有的力量都是来源于这个世界”,泰特斯看着约翰,微微一笑。 “我们本就来自这个世界,也还是要回归这个世界”。 约翰还是不明白,但是这个在赛肯区的骑士战争当中磨炼出来的家伙有自己的方法,先牢牢的记在脑子里,然后在将来的某一天去对证,或者在某次谈话的时候拿来作为自己的想法哄来女孩子对自己刮目相看的眼神。 就像是老亨利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们来自于尘土,也必将归于尘土”,约翰就毫不犹豫的拿来在老泰特斯面前显示自己的聪慧,即便是老泰特斯在拉米尔城碰到老亨利,那也是将来的事情,管它呢,现在先拿出来显摆一下。 老泰特斯眼睛一亮,口中喃喃自语,“来自尘土,归于尘土,不错,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老泰特斯沉默了片刻,约翰如果真的是按照乌尔班所说的方式走下去,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 眼前的这个小家伙虽然身体强健,可是在那双聪慧的眼睛里还是沉淀了诸如忧伤、孤寂之类沉重的情绪,老泰特斯打量了约翰半天,“小约翰,老泰特斯曾说过答应你一件事,将来你无论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悠闲的日子不会让人感受到时间的流逝,特别是像巴士底狱这样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大多数人的脑海中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约翰已经记不得到底来了多少天了,是十四天还是十五天,前面每一天还记得清清楚楚,到了后面就记得越来越模糊,悠闲而无聊的日子,除了和小野蛮人科多夫在门前练上那么一会,便是在房间里看看书。 老泰特斯也已离去,到拉米尔城和老亨利相见去了,自己对他的请求便是照顾好老亨利,那是自己仅存的亲人。 克里自从在谷里认识了族人之后,就有了免费的酒窖,每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而萨拉斯依旧是沉浸在魔法阵的世界里,约翰搞不明白,他这样一个强大的刺客研究那么多魔法阵干什么。 想不明白的事便不去想,也只有隔壁的胖卡尔还有能够同自己说说话,这个让约翰感觉不简单的胖子却总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约翰觉得自己快闷出鸟来了,也许这便是为何如此美丽的山谷被称作巴士底狱的原因,日复一日平淡悠闲的生活同真正的监狱区别也不大。 过了过了不知是十五或是十六天的时候,约翰终于看到了奥黛丽的身影,出现在约翰视线中的奥黛丽已然不是那身让其美丽的不可方物的紫色长裙,而是依旧如往常一般的短襟女骑士装,依旧如往常一样冷艳的俏脸,只是脸上更多了些冷静和成熟。 从约翰所在的小楼前穿过那条主路再走过一片碧绿的草地就是由拉米尔山山顶的积雪化开的雪水汇成的小溪,小溪宽约几丈,不时能够看见从拉米尔河逆流而上的鱼在小溪里翻腾出美丽的波纹。 奥黛丽像一个邻家女孩一样脱下自己的靴子和袜子将自己白嫩的双脚泡在水里,不时的拍打起轻微的浪花。 约翰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望着清澈的消息,一时心里平静如水,只是一双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望向那双美丽的纤足。 “约翰,我也要走了”,奥黛丽转过头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约翰,脑海里却是浮现出那晚残留在记忆中模糊的场景,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在他掀自己衣服的之前阻止他。 “你要去哪里”,约翰同样不由自主的先看了一下奥黛丽被天蓝色的衣服包裹的酥胸,仿佛能够从里面看到那两点诱人的嫣红。 奥黛丽脸上一红,强自恢复冷静,“我要回到我的老师圣巴拉克先生那里,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了,他也一直想让我回去”。 “是吗”,约翰脸上浮上一丝苦笑,里面透着挥之不去的苍凉,让奥黛丽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好色的家伙是如此孤独,“那你路上要小心”。 奥黛丽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凝视约翰良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知道一个人在外的滋味并不好受”。 约翰怅然一笑,“会习惯的,我总归还是一个男人,一个梦想成为骑士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是要承受的。倒是你,奥黛丽,哪怕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再冷静的你,你心中的某一部分依然是柔弱的,需要一个依靠,我希望圣骑士圣巴拉克先生能让你感到温暖,那样你也许就不再需要在心里描绘一个影子来作为你面对孤独和压力时的依靠了”。 也许有一天我能够成为一个让你觉得可以依靠的人,可是,那又要多久呢,约翰看过小溪望向对面的山谷,望向天际尽处。 奥黛丽沉默片刻,竟然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那个曾经矗立在自己心中的高大而又耀眼的身影轰然倒塌,这么多年不过是自己在作着一个少女天真的梦而已。 也许自己早就知道这个梦终归是要破碎的,也许自己早就知道那终究只是一个梦而已,自己真的就需要依靠吗。 转身再看,还是那个健壮又略带些孤单的身影,只是很多身影在这具躯体上重合,那个在小酒馆里骄傲的背影,那个在队伍当中挺拔坚定的背影,那个自己曾经想放下一切靠在上面的背影,也许他没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可是对于一颗疲倦而又孤独的心来说,足够可以依靠了。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奥黛丽的心猛然跳起来。 约翰感觉到了奥黛丽的异样,转过头,“奥黛丽,你怎么了”。 奥黛丽竟然有些不敢直视约翰的双眼,慌乱当中转过头,看向小溪里跳动的鱼,“没有什么,也许是我前面太累了,一下子放下心中的压力,还有些不适应”。 约翰疑惑的看了奥黛丽一眼,她的脸上带上了一抹酡红,绝美的脸庞更加动人,而小溪中的双脚拍打的更激烈了,将挽在小腿处的裤脚弄的有点湿,正有点手足无措的奥黛丽趁机将裤脚又往上挽了挽。 一双纤细完美的小腿出现在约翰的面前,让刚才还有些伤感的约翰看直了眼,伸手就去摸,刚摸到一丝说不出动人的滑润,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奥黛丽叹了一口气,“约翰,我想到了一个让你快速提高的办法”。 还未来得及体会手上的温润,约翰心中一动,“什么办法”。 “在山的那边,就是被称作罪城的地方,在那里你也许能够快速的提高,可是你每天要面对很多的危险,而且,这些危险随时都可能要了你的命”,奥黛丽语气当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十三 罪城 拉米尔河沿着拉米尔山的山脚缓缓向东流过,被西北人称作圣山的拉米尔山将附近的拉米尔河流域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就是风景如画的巴士底狱,另一部分同样是四季如春的一片草原。 圣山这一侧的草原上是一个有着几万人居住的城镇,鉴于强大的骑士帝国有着庞大骑士军团,特别是靠近国界的一侧是拥有法尔大陆最强大战力的圣盔骑士团所在的西北行省,为了防止奥德帝国对冰霜帝国进行突然的侵袭,冰霜帝国经过数次谈判与奥德帝国约定,西北行省之外,拉米尔山以东自拉米尔河以北到冰雪森林的地方划为两国之间的缓冲区。 同样忌惮于冰霜帝国狂战士强大战力的奥德帝国巴不得如此的划定,除了拉米尔山周围几十里四季如春之外,拉米尔河以北的地方一年大部分时间处在冰雪的世界里,对奥德帝国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更不用说在冰霜帝国极北的地方,他们还有着堪比巨龙一族的冰霜巨人。 约翰和小野蛮人科多夫在拉米尔山另一侧注视着眼前被称为罪城的关塔摩城,这处处在圣山附近两国边境之间常年温暖如春的地方,在两国划定国界之后就成了一些被大陆各国通缉的盗贼、罪犯和异族最好的去处。 关塔摩城并不像个城市,倒更像是一个市场,各式各样的建筑杂乱无章的堆积在一起,越靠近北面的房子占的地方越大,也越奢豪,而其它一些好的房子则处在靠近拉米尔河的地方。 关塔摩城刚刚形成的时候,城里没有法律,强权就是公理,在里面居住,生存是第一法则,凡是有利于生存的事,就一定会有人去作。 此后不久就有一些强大的盗贼联合起来掌控了整座城市,将关塔摩城经营的像一个独立的王国,他们制定法律,建立军队,划分土地,甚至开始收税。 奥德帝国当然不允许在这个缓冲区出现这么一个怪物,派冰雪骑士团冲进关塔摩城以雷霆般的手段将这些联合起来的盗贼全部消灭。血腥的手段震惊了整座城市,从此这座城市里再没有存在过能够掌控一切的势力,而是总会有几个势均力敌的组织同时存在,而法尔大陆上一些大的组织也会到此来设立联络处,希望能够从这座罪城当中招揽到强者或者做成各种生意。 这些在各个时期掌控关塔摩城不同部分的组织里都能看到各种政治力量的影子,奥德帝国、冰霜帝国甚至连西北行省都在里面有自己的代理人。 而整个城市也形成了自己的行为准则,这些准则是几百年来积淀下来城市里面居住和生活的人所公认的准则,所有的外来者都要遵循这样的准则,否则就是与整个城市为敌。 任何人都可以在关塔摩城居住生活,只要来者能够在里面生存下去。 这里不止是要面对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更要防备魔狼的突袭,城市没有城墙,也不会被允许建造城墙,而且也无法像西北行省的居民一样建造冰墙,更没有高大的西北战马,除非加入了城里大的组织,否则在魔狼来袭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躲到地窖里。 几百年来,无数在法尔大陆其他地方或者惹上仇家、或者被通缉、或者活不下去的人来到这里,这里也吸引了无数的冒险者和像约翰和小野蛮人这样的来进行历练的少年,也不乏一些法尔大陆上的传统贵族家族将自己的继承人扔到里面去历练,可是城市的规模并没有扩大多少,因为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在里面生存下去。 除了实力强大的强者和在关塔摩城生存了数个世代的家族,所有待在关塔摩城的人待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生存下去。 能够在关塔摩城待上几年之后才出来的人,只要不是被通缉的要犯,总会有各个国家和组织争相邀请。 生存下去,约翰紧紧握住手中的骑士枪,旁边的科多夫则扛着那把硕大的斧头等待着跟自己开始一段艰难的人生。 胸口是奥黛丽从监察厅那里弄来的关塔摩城各个势力和组织的详细情报,还有关键时刻让自己保命的联络方式,约翰用左手轻轻拍了拍胸口,奥黛丽为此还特意在巴士底狱多等了几天。 约翰心中一暖,奥黛丽绝美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有临走时她眼中浓浓的关切。 放下心中的情绪,冷静的表情爬上约翰的脸庞,约翰回头问道,“小科多夫,准备好了吗”。 “约翰大哥,我早等着这一天了,我已经是一个强大的野蛮人战士了”,小野蛮人使劲捶击着自己的胸膛。 “那我们出发吧”,约翰凝视着眼前的关塔摩城,眼中带上了期待与兴奋,仿佛那是一个躺在床上等待着一次激烈暴风雨侵袭的美女。 阳光毫无阻隔的洒在关塔摩城的每一个角落,城里各式各样或精美或简陋或粗犷的住宅拥挤在一起,这些数百年年来城里的居民在通过自己的实力抢来的地盘上陆续建起来的房屋显然没有普通城市的住宅那样带着明显的城区特征。 这里的住宅不分贵族与平民,唯一区别的便是里面住的是怎样的人,在关塔摩城,住宅并不是受保护的私人物产,除非你有特别强大的实力,又或者是你属于城里某个古老的家族,否则哪怕你晚上刚刚买到一套房子,沉浸在有了落脚之地的幸福睡梦之中,也可能在第二天早上梦还未醒就被赶出来,在这里,实力是生存的先决条件,也是生存舒适的必要条件。 所以在关塔摩城,光鲜亮丽的住宅并不意味着舒适,反而也许意味着麻烦,深谙其中道理的本森就是在城外围的地方弄了一个带着小院子的两层小楼,叛离卡布盗贼团后,他就在不断的被追杀过程中一路逃到了此处。 一到此地就踹破小院院门,冲进里面将的原本房主一个在这片城区非常有名的盗贼赶了出来,从此在这里一住便是二十年。 关塔摩城不禁单打独斗,即便是以命相搏,也不会有人来制止,但是这里决不允许围殴,这就是关塔摩城的规则。 这便是为什么那么多被追杀的人敢于在这里避难的原因,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真正那些被通缉或者被某个组织追杀的弱者要么在此之前已经束手就擒,要么早就跑到法尔大陆某个僻静的角落开始隐匿的人生了。 此后的二十年里,本森迅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和生存规则,而那片原本精致的院落则因为未经过一次打扫而变得破落不堪,显得与周围还算整洁的环境格格不入。 本森在这里生存的很适意,周围的房子在这二十年里皆已几易其主,越是漂亮的房子更换房主便越频繁,一些刚到这里急于找一个落脚点的强者初期会在外围随便找一个顺眼的房子先安顿下来,然后再到往里的地方寻找与自己实力相符的住宅。 这里生存,不只需要实力,也还需要头脑。 本森喜欢上了这里悠闲的生活,只要足够强大,在这里就会生存的有滋有味,而这些滋味最大的贡献来源于那些刚入罪城的雏,本森见多了带着大批的仆从装着满箱的金子来这里历练的贵族少爷,这些贵族少爷一入城就会有人高价卖给他们一套好房子。 当天夜里,这些少爷就会从被窝里被揪出来扔到外面,一旦那些仆人敢于上去帮忙,城里为维护规则而存在强大的护卫队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些仆人赶出去,再不允许他们进来,这里不欢迎不遵守规则的人。 规则就是这里代表公正的法律,哪怕老子是某个帝国的公爵甚至是亲王的家伙在这里都没有特权,没有人能够在这里凌驾于规则之上。 也有一些实力强大的少爷从这里风光的走出去,奥德帝国布莱恩家族的两个少爷阿德莱德和布莱克便是如此,当然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进来历练的少年都是满怀着激动和憧憬,刚进来不久就受不了这里面残酷的生存压力离开了。 而坚持下来的也未必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其中很多不是葬身于狼腹就是死于街头的争斗,这里并没有多少东西是属于弱者的,哪怕是穿在身上的衣服,只要强者喜欢,那就是属于强者的。 这就是规则。 当视野局限在街道之内,看不到整个城市杂乱无章的布局的时候,视线中的罪城也算得上美丽,金色的阳光照在不远处的圣山之上,雪白的的山顶一部分萦绕着翻腾的云雾,一部分处在云雾的阴影当中,而山顶往下便是各种类型的植物,苍翠的山腰和葱郁的山脚在阳光下分外清丽,而城市上方湛蓝的天空更是使人心旷神怡。 这里,心中积满了压力、为生存而担心的多是那些刚入城的雏。 比如说,出现在本森视线当中那个强壮的野蛮人少年和手持一杆骑士枪的年轻人。本森打赌,那杆闪着精钢光泽的骑士枪在少年手里留不过今天。 约翰带着小野蛮人一路奔驰而来,脸上已经带着微微的汗水。约翰脸上还是一脸沉静,可是在带着科多夫向着罪城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心里便开始升起了惶惑与不安,毕竟前路还是一片未知。 这个赛肯区的准贵族在三个月之前还过着无忧无虑的少爷生活,转眼之间就要面对巨大的生存压力,而在约翰心中还有更大的目标竖立在远方。 约翰那在街头的骑士战争中培养出来的性格并没有经过多少考验,那看似挺拔实则稚嫩的肩头上到底能承受多少东西,一切还在未知之间,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更加稚嫩的小野蛮人。 不过每次醒来又是新的一天这样的信念在约翰成长的过程中贯串了最近几年的每一天,这个老亨利口中有些坏又不是那么太坏的赛肯区小子在进了关塔摩城之后,心里除了忐忑还带着一丝兴奋,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赛肯区一言不合就殴斗起来的年少轻狂的岁月里。 奥黛丽口中描绘的这里的生活还是让约翰感到了些熟悉的味道,在街头的战斗中除了下手的稳准狠,还要审时度势,只有武力和聪明并用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便是为何约翰总能在街头的骑士战争之中吃定斯卫因他们的原因所在。 既然已无退路,那便不再回头 十四 抢 劫 约翰回头看了一眼科多夫高大健壮的身体,马上要为午饭发愁了,即便是想法吃了午饭,还要为寻一个落脚之处绞尽脑汁。 这里有规则,但是没有规范,没有规范便意味着有机可乘,临走时卡尔看似随意的话还是进了约翰的耳中,约翰相信只要在这里待过几天就能寻找到生存下去的机会。 现在的问题便是如何挨过最初的几天。 而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已经盯上了约翰,约翰能够感受到那目光当中带着裸的蔑视,也带着贪婪,明白了罪城的生存规则之后,约翰回绝了马库斯为了讨好奥黛丽送给他的一大袋金币。那袋厚重的金币即便是在格瑞特也能舒服的过上一年,如果不是来弱肉强食的关塔摩,约翰会毫不犹豫的留下那袋金子,顺便还会看看能不能捞到别的好处。 罪城这个地方,强大才是富有的保证,否则即便是如法尔大陆三大商会少主的身份也只是别人眼里待宰的羔羊。 这里危险的是那些弱小而不自知的家伙,也总有那么一些家伙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能力,高昂着头来到这里,然后满怀怨愤的离去。 约翰为了不被注意,还特意穿了那件自己昏迷时穿的衣服,勤俭的老亨利舍不得将这件已经有些破损的衣服扔掉,洗洗之后又放进了箱子。只有脚上那双监察厅的靴子才是高档货,不过在约翰的脚下再名贵的靴子也得不到与身价相仿的保养。 而那些贪婪的眼睛盯着的是约翰手上的精钢骑士枪,这柄约翰用顺手了的武器被约翰随身带着,约翰甚至没有敢穿那套上好的黑色盔甲。约翰不知道手里这柄黑色的骑士枪是用最好的精钢打造的,那一套装备都是监察厅最顶级的,是后勤官因为约翰奥黛丽朋友的身份而特批的。 不过约翰现在知道了,这柄原本顺手的精钢骑士枪在他手里此刻是那么的沉,甚至开始有点烫手了,约翰不想还没在这里待过一天就因为手里一柄骑士枪被教训一顿。更何况在这里只要是光明正大的单打独斗,生死勿论。 本森悠闲的坐在距自己院子不远处的酒馆里注视着外面的两个雏,那个强壮的野蛮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谁都知道这些野蛮人拼起命来一个能当两个使,所以即便是他手里的是一把用上等的精钢打造的巨斧,在这附近还未必有人敢上去抢。 但是他旁边的那个人族的小子就不同了,不怎么英俊看着还挺顺眼的这个年轻人基本上属于敢来这里的最弱的雏,只怕走不上五步,手里的骑士枪就要易主了。 而那个野蛮人一旦在往里的地方碰到对武器和金属痴迷的矮人,他肩上的巨斧也必将不保。 这里只有那些巡逻的护卫队敢如此大摇大摆的拿着上好的武器在城里行走。整理提供 一队身着深绿色骑士装的护卫队出现在约翰的视野中,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睛稍稍收敛,但是约翰明白,自己手中的这柄骑士枪被周围的狼盯上之后就再无法在自己手中存留,而旁边小科多夫肩上的巨斧也只会落得个同样的下场。 巡逻过来的这队护卫队行走之间散发着隐隐的威势,约翰能够感觉到这些脸上带着冷酷表情的家伙丝毫不比监察厅的那些高阶骑士弱,他们迈着强健有力的步子从约翰身旁走过,带起了一阵风,约翰仿佛觉得最后那个肩上带着一道肩章的家伙深深瞥了自己一眼。 当护卫队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时候,本森觉得好戏就要来了,在罪城的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里,几乎每天都会看见一个或几个雏被这里那些靠压榨这些刚来的雏生存的家伙收拾。 这些没有经历过磨难的雏惊慌失措的表现已经成为了本森在这里消磨无聊时光最好的作料,这样的期待让本森觉得自己都有些变态。 而那帮以收拾初来乍到的雏为生存手段的家伙则是本森收拾的对象,这里有着与草原上一样的生存规则,相对弱小者人生里总有很多时间是为相对强大者而活的。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也许已经意识到了马上就要发生的危险,带着那个小野蛮人加快了脚步,本森已经能够看清走到酒馆旁边的两个家伙脸上每一丝表情。 那个小野蛮人一脸茫然,而那个年轻的家伙脸上则有一双灵动的眸子,还带着微笑。 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从容的从面前经过,本森本能的感到一点不对劲,就在这附近的几个有心抢骑士枪的家伙就要追上他们时,本森看到了让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那个年轻的人族小伙把手中的骑士枪和小野蛮人身上的巨斧都扔进了自己那残破不堪的院子。 奥黛丽披着厚厚的披风,骑着多丽丝行进在雪原之上,自从阿德莱德骑走了父亲的战马之后,多丽丝就回到了她的身边。 温暖的巴士底狱和冰冷的雪原之间强烈的对比让奥黛丽无由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此时的自己终于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了。 出了巴士底狱往南行也就是出了西北行省,也便逐渐远离了魔狼群的活动范围,苍茫的雪原上出现在视线中的除了一望无际的雪白就只有一串长长的蹄印,那是多丽丝费力的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来的痕迹,在一夜的风雪之后就会被掩埋,天地间再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除了她自己。 奥黛丽勒住多丽丝,回身凝望那串长长的蹄印,蹄印的长线指向那个温暖如春的巴士底狱,而在巴士底狱旁边是混乱与秩序并存的罪城,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奥黛丽到现在才发现,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有一张并不英俊但是洋溢着亲切感觉的面容一直在陪伴着自己,就像以前的岁月里陪伴自己的是父亲那个伟岸的背影,和自己在心里描绘的那个耀眼的身影。 她淡淡一笑,也只有在他的身旁自己才能抛下布莱恩家族的身份,抛下心中的压力和坚强的伪装,做回一个单纯的自己。 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沸酒的日子里他轻巧的掀开自己的衣角后自己胸前传来的那让自己心颤的感觉,还有在小溪边他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腿时那刹那的温热。 不知道以后的岁月里还能不能再见,奥黛丽明白,在自己那片不曾真的被触碰过的心底将会永远留下他的影子,哪怕他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 多丽丝踩踏的蹄印下偶尔闪过一丝翠绿,奥黛丽知道那是一些耐不住寂寞的根早早发出了第一根芽。 春天就要来了。 茱莉亚坐在辉耀大教堂那件装修精致甚至有些奢豪的会客室里,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 茱莉亚与日俱增的威严面前,这些曾经背地里向她投来或轻蔑或淫邪目光的高级牧师一个个都低下了神圣的头颅,圣洁的神权也在此刻不得不屈服于高贵的皇权。 “图里亚,法塔尔主教还没有好转吗”,茱莉亚看了一眼近前的图里亚,这个法塔尔忠心巩巩的仆人脸上充满了憔悴,比刚到奥德帝国的时候瘦削了不少,虽然法塔尔人不怎么样,至少他还有如此忠心的仆人,也许那个头发快掉光了的枢机主教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鲁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醒来。 图里亚将腰弯的更低了,语中也带着挥之不去的忧伤,“启禀尊贵的王后陛下,法塔尔大人还在昏迷当中”。 “哦,我知道了,我会让皇宫的总管送一批魔法石过来,只要是能够对法塔尔主教有帮助,我会竭尽所能”,茱莉亚略带惋惜的语气当中透着威严和高贵。 图里亚已经开始有些抽泣,就差要跪倒在茱莉亚跟前,“感谢王后陛下,法塔尔大人一定会牢牢记住您对他所做的一切,并且会加倍的回报于您”。 茱莉亚表情不变,“将来的事先不要说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想办法将他治好”,也不待图里亚答话,茱莉亚摆了摆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迪尤尔主教和兰迪斯圣骑士会在开春的时候到达格瑞特,你们一定要准备好欢迎仪式,他们一行是我们光明教会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出访和调派,要让格瑞特的百姓感受到光明诸神的荣耀和教会的神圣”。 看着鱼贯而出的这些高级牧师,茱莉亚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兰迪斯的名字,轻轻叹了一口气,“贝蒂,我们走吧”。 已经被任命为随身女官的贝蒂为茱莉亚打开房门,茱莉亚高贵绝美的身影出现在辉耀教堂的走道当中,走道里所有的人都停身肃立,为这个在短短的两个多月里就赢得了格瑞特绝大多数百姓之心的帝国王后行礼,向这个高贵的教徒致敬。 茱莉亚一路优雅的向着边上的每个人微笑致意,那绝美的脸庞上洋溢着亲切的微笑,每一个被那双笑眼看过的人都自觉不自觉的在心中赞美她。 一个几近完美的身形出现在廊道的尽头,晋升为六阶天使之后,基路伯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那曾经显腾在外的高傲,除了俊美的外表他就如同一个普通人,甚至在他身上很难感受到强大的力量。 只有他那略带威严的目光审视别人的时候,别人才会隐隐感受到一股威压,产生诸如惊惧、敬畏之类的情绪。 然而这个学会了收敛、变的更加强大的天使也没有搞明白为什么身体如常的法塔尔会昏睡不醒,基路伯只知道这个枢机主教所有的生机都聚集在了灵魂世界的一角,使用什么样的办法也不见其扩散开来。 基路伯还是第一次看到茱莉亚,这个曾经的宗教裁判所高级裁判员,降临天使弗莱彻的弟子,现在的奥德帝国王后。 她绝美而高贵的脸庞上面带着微笑,那一身黄白相配的华贵长裙显腾出了她完美的体形,那是让基路伯都感到赞叹的身影。 默默注视着带着微笑的茱莉亚从面前走过,基路伯隐隐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威压在心中徘徊,仔细凝视着她窈窕的背影,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只是看到了她留下的芳华绝代的身形。 茱莉亚紧紧用手拽住腹部的衣角,让里面那件印有魔法阵的宽大衣服最大程度的贴近了自己的身体,感受到基路伯投射到自己身上带有威压的目光,茱莉亚带着僵硬的微笑走过廊道,走出了辉耀大教堂。 茱莉亚早就认出了基路伯,不过对于这个强大的降临天使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心里充满了忐忑,没有敢上前去打一个招呼。 作为一个帝国的王后,她有权利就这样平静的从他身边走过。 而作为一个母亲,弗莱彻和密特朗对她的告诫让她必须谨慎的对待他,而他们语焉不详的提示让茱莉亚一直处在极大的疑惑当中。 那一夜,约翰到底在她的身体里遗留了什么。 十 五 落 脚 一队十人的护卫队从容的穿过关塔摩城的数条街道,路边的争斗在他们经过的时候也暂停下来,护卫队在一栋城里少见的四层楼前停下脚步,这栋带有明显奥德风格的建筑正门前站了几个同样身着深绿色骑士装的卫兵。 一声解散之后,最后面那个带着红色肩章的青年男子从恢复闲适状态的几个队员身旁走过,迈上台阶,进了正门。 他从大厅纷扰的人群中穿过,一气上到三楼,径直走向一侧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敲了敲门,得到回应之后他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宽大的房间,两面的窗户使得里面光线充足,一个高大粗壮的老者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走到老者跟前,恭敬的行了个礼,“鲍曼先生,我看到约翰和科多夫了,非常的好辨认,他的脚上还穿着我们监察厅的靴子,那是只有高级监察官才有资格穿的高级鹿皮靴”。 鲍曼睁开闭着的双眼,里面精光一闪而逝,脸上继而带着些落寞,他缓缓说道,“一晃也有十五年了,自从被公爵大人派到这里,我就再没有机会回格瑞特拜见他,没想到他还在壮年就离我们而去了”。 鲍曼语气一顿,不等答话,“布莱恩家族的人从来都不会要求特殊的照顾,这次奥黛丽小姐却特意要求我们关注他们两个,那他们一定是对她极为重要的人,所以,沃顿”。 沃顿挺了一下身子,鲍曼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身姿笔挺的护卫队长,暗自点头,“你安排人手随时关注他们两个的动向,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可以动用护卫队的力量来保护他们”。 沃顿犹豫了一下,眼神中带着疑惑,“那我们岂不是要破坏规则,而且奥黛丽小姐来信要求我们尽量不要打扰到他们两个在这里的活动”。 鲍曼微微一笑,“你要知道,规则约束的是被那些生存于规则之下的人,沃顿,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像你看起来那么简单”。 沃顿点头应是,眼中的疑惑却没有消去,鲍曼凝视了他片刻,柯顿能够感受到那双凌厉的眼中透射在自己身上的压力,他将身子挺的更直了。 鲍曼收回目光,缓缓闭上双眼,“能有疑惑是好事,那代表着你对未来充满着渴望,沃顿,无论在这里还是以后到了别的地方,记住一句话,少说多看多想多做,你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的”。 除了胸前的笔记本和坠链,约翰身上已经别无他物,而身后的野蛮人连衣服也不完整,就那么光着半个膀子跟在他的身旁。 “约翰大哥,我们为什么要把武器扔掉,如果碰上了敌人,那我们岂不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科多夫已经絮叨了半天,那把称手的巨斧是这个小野蛮人用过的最好的武器,即便是在部族里他也没有见过比之更好的武器。 “小科多夫,我让你烦死了,这句话你已经重复了十遍了,那不是扔,我们只是将武器寄存在那里,等我们强大了我们再去那里要回来,而现在,我们还没有能力保护好我们的武器”,约翰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小野蛮人,眼睛却是到处打量,琢磨着怎样才能把午饭混过去。 “一个战士宁愿扔掉性命也不能扔掉手中的武器,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他就不配作一个战士”,科多夫却是有着一股执着的信念。 也许将他带来这里并不是一个好主意,约翰回身看了这个比自己还要稚嫩的野蛮人一眼,此后在这里的生存之路上不但要提高自己,还要照顾好他,小野蛮人眼中散发着少年人少有的坚定,约翰暗自叹了一口气,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信仰。 约翰耐下性子,“你要记住,生存下去比盲目的丢掉性命重要多了,哪怕死因为保护武器而丢掉性命也不值得,每一个真正的战士都是经过无数次的拼杀磨练出来的,他们的生命是最宝贵的”。 约翰停下身子看着小科多夫,语气和表情倒更像是那个平静的中年主教,“小科多夫,我问你,你成为一个战士的目的是什么”。 “在战场上杀敌”,科多夫看到约翰如此正经,稚嫩的脸上也微微带上了严肃的表情。 “那你还不配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约翰语气稍稍带着些严厉,“一个真正的战士在战场是奋勇杀敌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亲人,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换回他们安逸的生活”。 看着小野蛮人似懂未懂的表情,约翰也不再多说,转身就往里再走,穿过了七八条街道之后,约翰还没有想到解决肚中问题的办法。 这里的街道无序而又杂乱,如果不是在墙上留下了特殊的记号,约翰连走过哪几条路都会忘记。 虽然经常行走在远比关塔摩城更庞大的格瑞特的街道之中,虽然复杂的赛肯区的街道在脑海中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可是在这里,约翰远没有象在格瑞特那么自如,这里每走一步,都让这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像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一样沉稳而警觉,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仿佛每一道看过来的目光之中都带着审视和不怀好意,约翰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过敏。 不过小心行事总不是坏事,约翰自我安慰。 又穿过几条街道之后,约翰发现里面的宅院越来越大,装修的也越来越精美,而路边的店铺也多了起来,有一条街道两侧就布满各种各样的店铺,甚至还能看到塔罗商会的分店,在关塔摩,店铺和交易是受保护的。 只要有能力保护买到的商品,在这里可以买任何东西。 冬天的严寒和积雪阻止了更多的人到达关塔摩,只有积雪融化一段时间,道路不再泥泞之后才会不断的有人来到这座闻名法尔大陆的罪城,那时也是这座罪城最热闹的时候,。 法尔大陆各地的强者和组织将会云集于此进行各种交易,从交易中抽成也便成了这里几个古老的家族获得收入的来源,除此之外他们还经营着诸如赌场、妓院之类的销金窟。 这里生存的人们也会在那时获得丰厚而稳定的收入,这些收入大多数来自于像约翰和科多夫这样的雏。 而此刻,两手空空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茫然的约翰和科多夫实在是引不起大家的兴趣,冬天是休养生息的季节,春天才是狩猎的季节,此时的人们除了在家里晒晒太阳,就是到城中心最繁华的地带去消耗掉狩猎季节攒下的积蓄。 也有一些耐不住寂寞的人踏着积雪在外面游荡,到北面的冰霜森林里探险,那些人无疑都是这里的强者。 约翰和科多夫无聊的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各种争斗和劫掠,也没有想到吃饭的办法,只是发觉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悠闲。 傍晚时分,从街道两侧的宅邸里面传出来的香味格外诱人,饥肠辘辘的两个人靠在墙角注视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更觉凄凉。 城里转了一天,两个人不但没有想到吃饭的方法,反而把体力耗的一干二净,街上的人们甚至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约翰开始怀疑这样的磨炼有没有意义,这一天他仔细打量,没有看到一点对自己提高有帮助的地方,甚至没有看到一点罪城应有的样子。 罪城的第一天,约翰和小野蛮人是蜷缩在一处宅院的门口度过了一夜。 等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饿的走不动路了,即便是这样,约翰还是带着科多夫到处转,特别是夜幕初至,两边的房子里传出魔法灯光的时候。还没有挨过饿的科多夫刚喊了一声饿,就被约翰一句话顶了回来,此后再没喊过一声。 “连这点苦也吃不了怎么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约翰早就想好的这句话果真让小野蛮人从此闭住了嘴,一路上默不作声表情严肃的跟着他,转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 这几天当中,约翰不时的在各处房子上划上记号,特别是那些夜里没有亮起灯光的宅邸,约翰会在第二天守在门外看里面有没有人出来,如果半天没有动静,约翰脸上就会腾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夜幕又一次来临的时候,约翰带着科多夫来到了靠近城中心的一处精美的宅院外,这处宅院这几天来里面没有亮起过一次灯光,而且据约翰观察,也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再往外还有两处房子也没有人居住的迹象,但是那里是靠近城外围的地方,在那里出入随时都可能被别人赶出来,只有这处宅院才是最保险的,至少说明这处宅院的主人是一个在这座城里是一个顶尖的强者,否则也不会占了这么一座精美的宅院,而且即便是人外出了也没有人敢趁机进来占据。 只有先安定下来,想到如何在城里生存,然后尽快找到自己的住处搬出去,只要在春天到来之前离开这里,约翰相信,就一定能够安然无恙。 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这个平庸的家伙没有像阿德莱德那样的家世和天赋,据奥黛丽描述,当年同样年仅十八岁的阿德莱德入城第一件事就是在城里找了一处上好的宅邸,将里面原本的一个强大的盗贼赶了出去,那个在罪城还颇有名声的盗贼在阿德莱德手下几无还手之力。 看四下无人,约翰和科多夫跳进了院子,刚刚落地的约翰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处不大的院落里面生长的数种约翰从未见过的植物,每株植物上面都长着一朵或数朵精美的鲜花,星空的繁星将点点光辉洒在了院落里,使得每一朵花都披上了一层光,分外的瑰丽。 各色的鲜花在夜晚的微风中摇曳,一条窄窄的鹅卵石小径从门口通往外面雕刻了精致花纹的三层小楼前,整座宅院更像是一个美丽的花园,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看了看脚下被自己和小野蛮人踩倒的几株植物,约翰自己感觉都有些残忍,阻止了科多夫又要踩出的一脚,约翰拉着他跳到了小径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那几株植物扶起,就像小时候踩坏了邻居家的花草那样,将折断的花茎又支起来,做成没有被踩过的样子。 满园的芬芳让约翰觉得自己倒有了些力气,只可惜那两株被科多夫踩倒的花是再也活不成了。 十 六 宅 邸 一个站在街角的灰色身影看到约翰和小野蛮人跳进了那处宅院之后,就返身而行,穿过数条街道之后来到了那栋护卫队驻扎的楼前,向着门口的卫兵出示了一下手中的铭牌,匆匆进了楼。 二楼的一处房间里,沃顿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灰色身影,“你是说他们进了刺客妮可的住宅,你可是看清楚了”。 “是的,队长”,灰色身影语气带着强烈的自信。 “你知不知道妮可什么时候会回来”,沃顿心中一阵烦躁,这两个家伙看来要么是不要命的无脑之徒,要么则是非等闲之辈,居然敢趁着那个孤僻的刺客出门的时候摸进他的家里,如果是进去偷点吃的也便罢了,就怕是这两个胆大之极的家伙是为了到里面去住下。 “属下不知道,他行踪飘忽,来去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有时出门三五天,有时出门一年半载,这次他出去已经将近四个月了”,灰色身影将知道的情报娓娓道来。 沃顿点了一下头,“你安排人手时刻注意他的行踪,如果一看到他回来就立即发讯息通知你,你将那两个家伙从那处房子里赶出来,或者你想办法在另外的地方再给他们寻一处房子”。 “是”,灰色身影迅速消失在沃顿的眼前。 沃顿沉默良久,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这两个家伙却没有相对应的实力却要跑到这里来历练,也不知道奥黛丽小姐是怎么想的,现在又惹上了那个不该惹的家伙,他在此地呆了恐怕有十年了,还没有人敢闯进他的家里去。 沃顿叹了一口气,奥黛丽一句嘱托就让自己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往上爬的道路还是太漫长啊。 而翻进宅院的约翰带着科多夫小心翼翼的穿过狭窄的小径,来到了小楼的门前,让约翰稍感意外的是,门居然没有锁。 打开做工精致的房门,约翰点亮客厅里的魔法灯,已经被花园里的景致震惊过一次的约翰这次倒能平心静气的打量客厅里的每一处摆设,这里带给他的震撼丝毫不必外面少,客厅里的东西都带有罗曼式的风格,精致精巧,然而却没有带来丝毫的奢华感觉。 约翰立即明白这栋房屋的主人不简单,能在罪城这样一个地方打造这么一处住宅,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才能保有这一切。 约翰回身就想走,然而看到科多夫饿的有气无力的样子,约翰心一横,,既然已经进来了,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在里面住下来,先过了眼前的一关再说,将来即便是碰到了房间的主人,自己还有奥黛丽的保命方法,再不济,还有老师送给自己的圣西利斯坠链,这是连泰特斯都赞叹不已的空间序列器。 心中计议已定,约翰反而放开心怀,不再小心翼翼的在房间里行走,像在自家一样随意的穿行翻找。 将厨房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个家伙就开吃起来,然后拍着圆滚滚的肚皮上楼休息。 两人稍稍打量了一下二楼的几间房子就直奔三楼,小野蛮人进在了卧室旁边的房间,也不管没有床倒头就睡。 约翰进了卧室,这是一间比客厅更加精美的卧室,窗台上盛开着鲜花,空气中能嗅到沁人的芬芳,约翰顿时觉得心旷神怡。约翰决定还是洗个澡再睡觉,如果直接这样上床,约翰都觉得对不起床上精美的被子。 匆匆洗过澡的约翰总算睡了一个安稳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卧室的一边是一个硕大的衣柜,光着身子的约翰爬起身就打开了衣柜,映入约翰眼帘的是一排精致的女装,约翰随手拿出一件比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有着和奥黛丽差不多的身材,修长而苗条。 衣柜里面还有几件劲装,镶有上等魔法石的女式皮甲,上面雕刻着镂空的花纹,繁复而又精美,这里面的每一件衣服在格瑞特都能从那些贵族夫人手中换来大把大把的金币。 幻想了一下这件衣服下面包裹着的修长动人的躯体,约翰只觉得跨下开始蓬勃起昂扬的斗志。 斗志还未来的及炫耀一番就颓然消失,约翰关上衣柜,走回床边,拎起一条毯子包裹住裸腾在外的身体,约翰陷入了沉默。 自关上衣柜的那一刻约翰就明白自己捅了一个真正的马蜂窝,他没有想到这是一间女人的闺房,一个强大的女人的闺房,约翰隐隐有种预感,觉得自己惹上了一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放下心中的烦闷,约翰不得不考虑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办法。 经过几天的观察,约翰隐隐有些明白罪城里人们的生存方式,城里有很大一片地方是各式各样的交易市场,现在冷清的这些市场开春后定会迎来大量的人群。 这里同样有着受罪城的各个古老家族掌控的各种行业,这些行业在维持城里人的生存。 现在能做的只有是尽量熟悉这里的情况,在开春之后开始自己的磨炼之旅,那时候会有大量从法尔大陆各地赶来的人类和其他种族在罪城里开始新的一年的闯荡。 而那时候这里的市场和各种行业都需要人手,或者可以先去应征,首先能够在这里落住脚,约翰想到,自己的优势就是比后来的人更早的熟悉这里,更早的获得能够让自己留在这里的机会。 比起不能在这里得到锻炼,不能在这里生存才是更可怕的,大多数怀着雄心而来的人都是在最初的几天里被抢去了生存的基础而灰溜溜的离开此地。以前的约翰也许会怀抱无比的雄心和自信,可是经过这一路和监察厅队伍的同行,约翰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他强大的家伙。 现在的约翰虽然依旧年轻,但是短短三个月的经历已经让他成熟了太多,这个时常沉默的赛肯区的准贵族少爷已经再不是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少年。 放下心中的思绪,约翰站起身,透过房间的窗户向外看去,已到中午的太阳洒下柔和的光,院子里的各色鲜花更显得生机勃勃,而三楼良好的视野使得约翰能够清楚的看到几条街道之外的人和事物。 街上不时能够看到各种悠闲的人,这些人至少都是在去年的激烈生存压力下挺了过来的,而他们大多数还会挺过今年,当然,里面也会有许多人被新来的人所取代,能够留在罪城里的人始终都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 一想到将来的残酷而又惨烈的竞争,约翰就觉得头都有些大了,他知道自己斗气和神圣魔法的水平在这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即便是像小科多夫这样强壮的野蛮人也不会因为体型上的优势而让别人感到畏惧。 敢来罪城闯荡的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弱者,能够留下来的更不是自己现在的等级所能挑战的。 约翰决定还是出去转一转,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实在是不够让自己获得飞速的提高,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自己还不算笨的脑子了。 吃了午饭,嘱咐小野蛮人在屋里休息,约翰又穿上了那件破旧不堪的衣服,跳出院子,不顾路边的闲人瞪着眼睛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的眼神,径直朝着城中心那边的交易市场走去。 路边的商铺门口挂着各个家族的标志,里面此刻都是冷冷清清的,而越往里走,里面的建筑就越陈旧。 约翰走的颇快,很快就转完了这里的市场,而且他还意外的发现了数家赌场和妓院,这些赌场和妓院都是法尔大路上有名的连锁赌场和妓院,在格瑞特都是那些大贵族和巨贾才有财力去光顾。 前几天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住宅上,反而忽略了这些店铺,靠近最中心的这些店铺虽然所处之处都是些陈旧的建筑,但是店铺装修的却颇为奢豪,那些连锁的店铺赌场和妓院丝毫不比开在格瑞特的那些差,而约翰在经过店铺门前的时候,能够感受到那些站在门口的侍者隐隐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现在的约翰的感觉比几个月前敏锐多了。 原本以为能够在将来的争斗当中逃进这些受保护的店铺,现在看来也不太可能了,约翰记下了几处他琢磨着应该需要人手的店铺和交易市场,开始盘算着如何尽快熟悉这里的街道,能够在将来方便的利用地利优势。 这里繁杂的街道可以让约翰轻易的躲开一些自己无法应付的对手,不过约翰还是决定到城外走一走,昨天晚上进了房门之后他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早上打开衣柜看到塞满衣柜的女装的时候,这种预感就更强烈了,虽然奥黛丽给了自己保命的联络方式,约翰还是觉得巴士底狱是最安全的避难场所。 还有一个强大的身影横亘在自己的前方,而战胜那个身影最重要的条件还是自己能够活着站到他的面前。 一路沿着自己划定的记号出了城,约翰仔细打量着来时的路,如果全力奔驰再加上利用熟记道路的优势,即便是像奥黛丽一样的强者,自己也有信心能够在她追上自己之前跑到巴士底狱的谷口。 就怕那是一个超越奥黛丽的强者,而约翰明白,那处宅院的主人十有是一个远比奥黛丽强大的女人,那意味着她至少已经修炼成了圣斗气。 一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约翰咽下一口苦涩的唾沫,沉默的看着西垂的斜阳渐渐隐没掉最后一丝光亮。 城里各处皆亮起了魔法灯。 约翰转身就想走,他突然感到浑身毛孔直竖,就那么立在了当地,接着就听到了城里传来的锣声,这是警报,意味着魔狼来袭。 一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整注视着约翰,约翰能够从那里面看到嗜血的凶光,天色还没有全黑下去,那双幽光越走越近,约翰甚至能够听到幽光下面的嘴里传出的喘气声。 体型高大的战马只会让人觉得威武、亲切,而约翰眼前的这只庞然大物只会让他觉得绝望。 已经能够清楚的看清那颗硕大的头颅下方锋利的獠牙了,约翰紧紧握住胸前的坠链,现在的自己用它一次要昏睡上半个月,不过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先保住命再说。 远处传来一声尖亢的狼嚎,那代表着出击的命令,那双幽光看向远处,又不舍的看了约翰一眼,低低咆哮了一声,向着关塔摩城冲去。 约翰深深的吁出一口气,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幸亏这些魔狼都是像战场上的战士一样有纪律的战斗群体。 约翰隐约能够看到在自己这一侧数十只魔狼的身影冲向罪城,那么这次至少有上百只魔狼发起了冲击,而再外面还能看到很多闪着幽光的眼睛,那是负责警戒的魔狼。 等到它们返程就是自己被狩猎的时候了,约翰转身望向拉米尔山,也只有那里没有幽光闪烁了。 十七 圣 山 卡尔斜躺在阳台上,悠闲的吐着烟,布满繁星的夜空就像是近在咫尺,随手便能摘下一两颗来,温润沸人的微风吹过,吹散了缓缓升起的丝丝缕缕的烟。 不时被欢动的鱼儿搅出荡漾波纹的小溪映射着点点星光,与各处宅邸里投射出的魔法灯光交相辉映,整个巴士底狱成了一个星光的世界,闪烁着动人的清幽与美丽。 卡尔半闭着双眼,双目之中隐约是一个跳动的身影,那个跳动的身影正沿着山坡往上飞奔,过不了多久,那飞奔的身影逐渐慢了下来,仿佛身上背负着重担在往上走,那个身影不时的回头往后看去,然后转身再向上奔。 身影已不再跳动,就是在那里慢慢向上爬动,过了片刻那个身影停下了脚步,深深凝望着眼前的路,良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继续缓慢的往上爬去。 那个身影越来越模糊,在身影的周围渐渐环绕起了丝丝白色的光线,光线似有所觉,卡尔眼中突然迸发出浓郁的金光,卡尔双眼紧闭,但是刹那的金光已经让巴士底狱里的人都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威压。 威压转瞬即逝。 一楼的克里嗖的一下钻到了地下,三楼的萨拉斯握着手中的笔浑身僵硬,良久才活动自如。 而不远处阿克曼所在的宅邸里穿出一声惨厉的嚎叫。 卡尔紧紧闭着双眼,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如水洗一般。过了不知多久,紧闭的双眼才缓缓睁开,里面的光彩有些黯淡。卡尔沉思片刻,才又拿起刚才掉到阳台上的烟嘴吸了起来,而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好如初,看不出一点汗渍。 约翰已经爬不动了,开始还能沿着拉米尔山平缓的山坡疾速飞奔,到了后来,一股徘徊在心间的威压让他几乎寸步难行。 约翰不得不奋力前行,他感觉到一股冰冷而又强大的气息锁定了自己,而这股气息离他越来越近,就像是紧贴着后背,几次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越往上走,徘徊在心中的威压就越强烈,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体力和决心。 约翰的灵魂世界里,那一点圣焰也在摇摆不定,忽明忽暗,仿佛有风不时的吹过,有几次它几乎就要熄灭,但还是慢慢恢复了过来,一丝带着些金色的圣光出现在了圣焰的旁边,在圣焰周围盘旋,过了片刻,圣光的一头伸进了圣焰,继而所有的圣光都钻进了圣焰。 当圣光从灵魂世界里消失的时候,那点圣焰隐隐带了点金色,也微微有些胀大。 约翰身边出现了丝丝白色的光线,里面闪烁着微微的金光,威压依然积压盘踞在心头,虽然依旧不适,约翰还是觉得比刚才强多了。 而身后那冰冷强大的气息也不再紧逼,约翰每走一步,那气息感觉就弱上一分,等到约翰又行了十几步之后,已经感觉不到那股气息了。 约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后襟已经被汗水湿透,约翰大口喘着气,刚才短短的一刻时间感觉比一天还要漫长。 此时约翰才细细打量自己所处的位置,这里已经接近积雪覆盖的上半部分了,山下罪城的整个轮廓清晰的出现在约翰的视野当中,而城里闪烁着的魔法灯使得约翰能够隐约看到魔狼从城里退却的身影。 回身打量拉米尔山上面的部分,隐约能够看到丝丝雾气从不远处升腾而起,汇聚到笼罩在山顶的云雾当中,那山顶的云雾不住的翻腾,就像是一个高大的巨人俯视着眼前的一切,带有强烈的威势。 约翰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然而脑海里那团厚厚的云雾翻滚的影像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约翰起身前行,心中萦绕的威压越来越强烈,却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朝着雾气的源头走去,约翰看到了一个数人高的洞口,呈圆形,仿佛一颗巨石从天上飞落在山上砸出的深坑。 凝视良久,约翰朝洞口走去。 洞中亮如白昼,里面充斥着浓郁的圣光,越往里圣光越浓,再往里看时,出现在约翰的视线中的已经是金色的圣焰。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广大世界,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带着散发着微微的光,形成了一个瑰丽的光的世界。 天空碧晴如洗,似近在眼前,又似高远无比。 约翰脚下是碧绿的青草,每株青草都焕发着勃勃生机,青草汇成的草原延伸至视线尽处,不时在草丛中看到一两只欢快的野兔,野兔比约翰见过的所有野兔都要大上一倍。 一会又会出现一只魔狼大小的草原狼扑上去抓住一只野兔,转瞬间就将之吃掉,而周围的野兔视若无睹的啃食着自己身边的青草。 一条蜿蜒曲折的长河在草原上流淌,不时会有成群的野牛羊到河边饮水,河水清澈无比,能够看到里面欢畅游动的鱼。 约翰迈步向前,这轻轻的一步落地他的身体已在十数丈之外,约翰大为惊异,用力迈出一步,落地时已然在数十丈外。 约翰大步迈出,风景不停的在眼前变幻,他奔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像是在飞。 约翰没有感觉到一点累,他也不知道自己奔行了有多久,好似几天几夜,又好似一瞬之间。在这数天之间,他看到了无数的景象,有参天的树木组成的苍郁的森林,树木上栖息着各种叫不出名字有着精美羽毛的鸟类,那些鸟类体型都有他见过的苍原上的秃鹰大小,而这里的鹰展翅十数丈,体型堪比魔牛。 还有各种形态的植物,每种植物都有着漂亮的外形,枝茎上盛开着各种颜色的鲜花。 他还远远看见了一种在草原上奔驰的巨兽,这些巨兽皆有小山大小,奔驰之间会震的草原发颤,一些来不及逃开的草原动物会被这些庞然大物踩成肉酱。它们头顶双角,身后拖着一条长尾,后肢似蹄,前肢似爪,面目凶恶,行动之时带有风雷之声。 他经过沙漠,在广阔无垠的沙漠上看到了无数没有见过的奇异生物,他经过冰雪世界,见到了雄壮巍峨的雪峰,看到了高大的冰霜巨人在雪地里翻滚打闹,每一个冰霜巨人都和那像小山大小的巨兽一样高大。 他在海边奔驰,能够从海里看到硕大的九头蛇,蛇眼如同魔牛一般大小,蛇嘴里喷出风、火、雷、电、水等各种强横能量,在海里搅起惊天巨浪。 还有最强悍的生物,巨龙一族,体型比巨兽还要大上数倍的巨龙在空中飞舞,肤色各异,而其中最庞大最有威势的是一只三头黄金龙,三只龙头形状各异,龙目含威,状若天神。 又不知行了多久,约翰终于看到了人类,他翻上一座高大的山峰,往下望去,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座广大无匹的城市,城里的房屋建筑华美不知凡几,城外肥沃的农田碧绿如油,牧场里牛羊成群。 而城中有着方圆广大的一片绿色城区,约翰定睛细看,城区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屋,每一个人都清晰可见。那片绿色城区是精灵的聚居区,路边的住宅皆是建在一颗颗硕大的树上。这片城区中心是一棵伸出无数枝桠的巨树,巨树主干直冲云霄,周围的树枝上建了数千栋精致的木屋,无数美丽的精灵在树枝中穿梭,有的肤色为白,有的肤色为紫。 另一片城区则聚居着兽人,强壮高大的兽人状似凶恶的脸上却洋溢着和善的笑容。 此外还有侏儒、矮人、野蛮人居住的城区,更为广大的地方居住着人类,有的人类还是约翰从未见过的样子,高大健壮,隐隐散发着魔力。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从容淡定的微笑,彼此和善的打着招呼,不时看到两个种族组成的家庭在街上行走。 这座广大无边的城市中心,是一座高大的雕像,雕像下不时有人膜拜,像高数百丈,雕刻的是一个约翰此生仅见的美丽女子,散发着金光的雕像栩栩如生,带着说不出的高贵和威严,绝美无匹的脸上有一双动人的眸子,里面喷薄着丝丝圣焰,那双眼睛仿佛会动,朝着约翰看来,四目相接,约翰如遭雷击。 说不尽的风华绝代,刹那即是永恒。 约翰想将这张绝美的脸庞印在脑海之中,闭上双眼却恍然发现怎么也记不清这张脸上的细节,而这张脸在约翰脑海中越来越模糊。 等约翰再看的时候,雕塑在约翰的眼中也变的模糊了。 约翰深吸一口气,朝山下奔去,却发现自己的一脚已经横跨了整个城市,连着几步已经将那座庞大而又美丽的城市远远抛在了身后。 似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约翰停下脚步,眼前的世界到处是像云雾一样翻涌的金色圣光。抬头望去,已经看不到天空,约翰觉得自己处在什么东西的阴影当中。 又往前走了几步,一座高不知几何的山出现在约翰的面前,约翰没有迟疑就那么绕着山脚奔行,奔行了又不知多久,他还是没有绕过此山。 此时的约翰已经有些累了,奔行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突然,直通云霄的山动了起来,一下子消失在约翰的眼前,也带走了萦绕着山体的圣光。那座高大无匹的山下一刻出现在极远之处。 约翰能够看到山上绘着精致的花纹,那座山又动了一下,落下的时候出现在更远处。 约翰目瞪口呆,此时才看清自己绕行了不知多久的山是一个高达不知多少万丈的巨大金色身影的一只脚。那是一个浑身萦绕着金色圣光的身影,身影转过身,带着金色的模糊的脸上一双喷涌着圣焰的眼睛缓缓向约翰看来。 能够把灵魂挤压成碎片的巨大威压如巨浪般向约翰袭来,约翰觉得说不出的痛苦在撕扯着自己,他张嘴想发出一声惨烈的嘶吼,却发现什么也喊不出来,他想紧紧握住双拳,却发现已不能动弹丝毫。 灵魂深处,那点圣焰激荡的更加剧烈了,有那么一刻竟仿佛熄灭了一般,好久才冒出一点点亮光,逐渐变大,然后又是一次风雨飘摇的激荡。 撕扯灵魂的痛苦像钝刀一点一点切割着约翰,生不如死,他紧咬着呀忍受着一波一波的威压从自己身体穿过。 不知过了多久,汹涌的威压才逐渐散去。 约翰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洞口处,往里看了一眼,汹涌的威压又如潮水般朝他涌来,将自己撕扯的疼痛不堪,约翰赶紧闭上双眼,威压瞬间消失。 约翰明白此时的威压并不存在,只是心里本能的意识让自己觉得威压在涌过来,自己的灵魂会发生剧烈的震颤,仿佛真的有威压缓缓穿过。 约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缓向山下走去,不敢向后看上一眼。 温暖的阳光洒在约翰身上,让他觉得好受了些,只是肚子有些饿,约翰忽然发觉自己的感知能力比以前更强了,山下的罪城在眼中也更加清晰。 他的灵魂世界里,那点圣焰又胀大了一圈,已经有鸡蛋般大小,缓缓燃烧的圣焰里面带着丝丝的金光。 一条通体雪白的庞大魔狼出现在约翰经过的路上,看着约翰的身影越走越远。 一处偏僻清幽的小镇上,乌尔班坐在一处小教堂里缓缓放下手中的笔,腾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十 八 进 阶 从罪城里向拉米尔山望去能够清楚的看清拉米尔山上的景象,当约翰拖着脚步从拉米尔山上往下走的身影出现在街上诸人的视野中的时候,人们脸色剧变。 罪城突然间寂静了许多,人们注视约翰的眼神当中带着惊讶、疑惑,有的人眼中已隐隐带着敬畏。 沃顿这半个月来因为约翰的失踪而有些焦头烂额,跟随约翰出城的护卫队员在魔狼来袭的第一时间就找了一个地窖藏了起来,等魔狼退走后,罪城里就失去了约翰的踪影。 沃顿派人找遍了罪城的每一处角落,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已经葬身魔狼之腹了。 鲍曼脸色铁青的听柯顿做完了汇报,没有说一句话便让他出去了,柯顿明白即便是鲍曼有心保自己,自己在监察厅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据鲍曼所知,这是布莱恩家族的人,也是奥黛丽第一次托监察厅帮忙,这意味着那个看似平庸的年轻人对她是何等的重要。 沃顿已经疲惫不堪,这些日子里他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也许应该早一点如鲍曼所说的派人保护他,即便那意味着破坏罪城的规则,规则在自己的前途面前,实在是一文不值。 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沃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使劲搓了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稍微精神一些。 灰色的身影敲门进来,脸上带着笑,又似带着惊吓。 “队长,约翰还活着”,灰色身影未待沃顿说话便抢先说了出来。 沃顿猛的站了起来,心中带着如释重负的惊喜,“他在什么地方”。 “他正从圣山上下来”,灰色身影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沃顿目瞪口呆的看着灰色身影,“你确定吗”。 “确实是难以置信,我到罪城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听到过有人能够在圣山登上那么高的距离,不过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衣服非常好认”,灰色的身影喃喃说道。 自始至终,约翰都未敢回头看上一眼。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约翰隐隐闻道一股臭味,仔细嗅了嗅,约翰发现那臭味是从自己的衣服上传来的,约翰有些疑惑,这件衣服自己前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已经洗过了,为何短短一天就已经变臭了。 带着满腹的疑惑,约翰进了罪城,罪城仿佛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约翰能够感觉到街上的人们看向自己那复杂的目光。 这些人为何这样看着自己,难道是想上来揍我一顿,约翰警觉的看着街上的人,还是他们闻到了我身上的臭味,没有见到有人皱鼻子,那定然是他们没有见过像我这样英俊威武的少年,心生嫉妒了。 约翰故作镇定的一路走回那栋精致的宅院,翻身跳了进去。找遍了三层楼的每个房间,约翰也没有发现科多夫的身影,草草填饱了肚子,约翰又翻墙出去寻找小野蛮人。 翻墙的时候感觉轻盈了许多,约翰运起斗气,发现手上萦绕着淡淡的蓝色斗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进阶了。 而昨天奔行的时候自己还是一身红色的斗气,看来在那洞中的经历让自己斗气得到了提升,约翰强忍着不适,准备抬头去看远处的拉米尔山,可是头一抬起眼睛却紧紧闭了起来。 约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许他发现了一个快速提升实力的好办法,但那却是他根本无法忍受的办法,现在只要一想到那座山,心中就会徘徊起让他痛苦不堪的威压,更别说再上去一次了。 约翰在关塔摩城里转了半天才找到小野蛮人,他满身污垢像个乞丐,出门十多天的他早已忘记了回去的路,幸亏有护卫队的人不时给他点吃的才没有被饿死。 此时约翰才知道自己出门近半个月了,在那洞口自己昏迷了有十几天,一想到那洞口,一股庞大的威压就直冲他的灵魂,让他不敢再细想到底在那里经历了什么。 然而约翰总是觉得在那里见到了什么让自己难以忘怀的东西。 关塔摩城北侧,这里的宅院远比城里其它地方的宅院宽大奢豪,是城里的四大家族几百年来陆续扩建而成。这四大家族并不是同时兴起,而是在一两百年的过程当中陆续来到此地扎根进而崭腾头角并发展成为掌控罪城维持罪城秩序的重要力量。 出现在圣山上的身影也同样震动了这里,各家的家主和家族成员在得到消息后都出来默默注视着那个疲惫的身影从圣山山腰缓缓走下来。 各种命令从四处宅邸群里发出,离开春还有半个月,一向平静的这些宅邸突然热闹了起来,各处门口不断的有人进出,一派繁忙景象。 消息很快就被打探回来,从圣山上下来的是一个实力平庸的青年,这个平庸的青年是十几天前和一个年纪不大的野蛮人一起来到的罪城,只不过这个平庸的青年胆子倒是不小,居然闯进了妮可的宅邸。 “父亲,也许是他运气好,上山的这一路都恰巧躲开了威压萦绕的地方,又或者是他实力太差,根本无法感受到那慑人的威压”,巴顿看着自己的父亲布朗一脸凝重,不由劝到。 作为关塔摩城掌控黄金和珠宝交易的家族的少爷,虽然巴顿从小是在艰苦的训练当中成长起来的,虽然他的强大的实力也是在无数次的争斗中磨炼出来的,可是在罪城这一样一个充满了强者和惨烈竞争的地方,自己的家族能够成为掌控罪城的四大家族之一,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家族有着高贵的血统。 即便是这样高贵的血统一直在罪城传承,那也是丝毫不必那些大帝国悠久的贵族差分毫的优良血统。 骄傲已经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血脉当中,罪城只有强者才配在里面生活,也只有强者才值得自己看上那么一两眼,其他的人生来便是成为强者陪衬的废物而已。 当然他也有骄傲的资本,他仅仅二十出头就已经修炼到了金色斗气的阶段,更不用说他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家族。 巴顿眼中带着不屑,实在不理解父亲为什么那么严肃的对待那个平庸的家伙,他肯定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在圣山上走上很远的距离,如果自己运气好,定能一气爬到那圣光翻涌的山顶。 布朗没有答话,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天赋不错,就是太骄傲了些,已经成了无由的傲慢了,也许受点挫折,他才能尽快的成长起来。而此刻,自己需要担心的则是为何从未有人上去过的圣山现在出现了人类的身影,而那圣山上面是连领域强者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到底是因为他运气好,还是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布朗叹了一口气,最近法尔大陆的形势有些乱,乱的自己都有些看不清楚了,难道是自己真的老了。 先是奥德帝国将格瑞特拱手相让给光明教会,接着就断送了两大家族的族长,这完全不是奥黛帝国应有的表现。 根据从那些每年都来交易的大的盗贼团处得来的消息,贝格斯特帝国和兽人帝国之间也隐隐有些摩擦,可能要开始整军备战。即便是临近的冰霜帝国和东部的野蛮人也不太平,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奥德帝国甚至将自己的皇家骑士团派驻到了离此不过上百里的地方驻扎。 法尔大陆难道真的要风雨欲来,布朗捻了捻自己下巴上花白的胡子,法尔大陆一旦陷入混乱,无论是奥德还是冰霜都要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前来招揽,招揽不成便要不惜一切打击关塔摩城。 政治上成熟的帝国必然会在形势危急的时候首先打乱身旁的强大的力量。虽然罪城不是一个强大的整体,可是里面这么多能人异士,哪个国家也不会视而不见,一旦为敌人所用,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布朗思虑半天,反倒不怎么在意约翰从圣山上下来的事,“巴顿,你去请他们三家过来议事,就说老布朗有重要事情相商”。 “父亲,我实在想不明白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我去把那个小子抓来仔细审一审不就行了”,巴顿没想到布朗沉默半天居然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 “快去”,布朗瞪了一眼巴顿,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实在不让自己省心。 沁人的芬芳驱除了身上的疲劳,洗过澡之后约翰就躺在温软舒适的床上,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而小野蛮人早就打起了呼噜,这些日子实在是把他累坏了,今天见到自己的时候,居然激动的留下了热泪。 约翰总觉的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去回想在洞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只要一想,一股撕扯自己灵魂的威压总是随之而来。 而更加让约翰无法明白的是突然进阶的斗气,修炼了几年都没有突破红色斗气的阶段,在那个洞口短短的十几天就让自己完成了突破。 太折磨人了,约翰又坐起身来,打了一个响指,比以前更大的一簇圣焰出现在他的手上,圣焰当中还隐隐带着抹金色。 松手让圣焰消散,约翰起身在旁边的空地上练了几招萨拉斯交给他的技巧,这几招原本练起来还有些生涩,此刻他已经能够自如的将这几招的威力发挥出来,也明白了这些招数的巧妙所在。 约翰又翻开乌尔班交给他的笔记本,前几页的话约翰已经烂熟于心了,此刻翻开来,隐隐又有些明悟。 这是一个秩序的世界。 秩序的存在是为了被突破。 约翰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有搞清楚第二句话的意思是什么,而翻开第三页,上面也只有一句话。 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 约翰更加迷糊了,这句话完全是与第一句话相对的,如果第一句正确,那这一句又怎么会正确。 约翰隐隐又觉得第三句话也很有道理,再看第一句话,又觉得第一句话很有道理,思索半天,约翰觉得越想越累,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合上笔记本,又躺回床上。 约翰看着雕刻了精美花纹的天花板,发现了这个能够让自己实力迅速提高的方法之后,利用这种方法锻炼的想法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然而一想到那慑人的威压,约翰又实在提不起勇气去实行。 约翰长这么大以来,从没有吃过什么真正的苦,哪怕是在那个严厉的卡罗勋爵手下也不过是稍微累点,挨几下皮鞭罢了,实在是无法和这几个月来所经历的这些磨难相比。 父亲和母亲最后的样子又浮现在约翰的脑海之中,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又像发生在遥远记忆里,而那个强大的身影也随之而来,占据了约翰的脑海。 约翰紧紧握住了双手,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十 九 思 念 风华绝代,只是一眼便已此生难忘。 宛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长发,雕刻着繁复魔纹的精美战甲紧贴着柔顺的后背,纤细的腰肢隐约透着点诱人的白嫩,丰润的臀部,修长而匀称的双腿,那是一个完美的背影,只是这个背影就已是摄人心魄的美丽,写尽人间的芳华。 那正面又该是何等的风光。 她动了,带着说不出的优雅与高贵,她缓缓转身,已经能够看到她绝美的颈部,胸部完美的线条。 她转过来时已变成一个高达数十万丈的身影,浑身萦绕着金色的圣光,散发着强烈的威势,模糊不清的面容上一双喷涌着圣焰的双眼,她似有所觉,双目缓缓看来,如湖海般的威压扑面而来。 约翰猛的坐起身来,浑身冷汗直流,天上的繁星透过窗户将点点的光洒进了卧室,寂静的夜里,屋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柔和。 约翰隐约记得自己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无限美好的背影,可是到底是怎样的背影却怎么也记不清了,梦中的情景已然模糊,若要认真细想,慑人的威压便会随之而来。 约翰下了床,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美丽的夜景,心中渐渐平静。 千里之外,奥黛丽到达圣巴拉克所在的里尔城的第一夜,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已是百岁高龄的圣骑士圣巴拉克还是如六十多岁的样子,岁月的流逝只是缓慢的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他热情的迎接了奥黛丽,带着慈祥的微笑,像一个老人迎接在外漂泊的孩子。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跋涉,奥黛丽终于抵达了这座位于奥德帝国中部群山环绕的小城。 早上奥黛丽在到圣巴拉克的宅邸之前沿着小城的几条街道转了一圈,这个幽僻的小城几百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更不用说她离开的短短几年时间,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是用山中的岩石堆砌而成,厚重的房屋一看便知能够在风雨的侵蚀下屹立数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过了冬天,周围的群山就会被绿色覆盖,那时里尔城的美丽将会更胜巴士底狱。 洗去一身的疲惫,奥黛丽早早上床休息,她的房间还是一如当初,在她走后的日子里从未有人住过,圣巴拉克却每天派人打扫。 虽然圣巴拉克还是一如既往的矍铄,可是奥黛丽还是从他那锐利的眼眸当中看到了暗淡和浑浊,那样的浑浊自己只是在泰特斯身上看到过,而且他花白的头发里金色更少了。 即便他是奥德现存的最伟大的圣骑士,此时在奥黛丽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孤寂的老人。 一路的奔波没有时间让奥黛丽胡思乱想,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个色迷迷的小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以他的实力在罪城实在是混不下去,不知道监察厅的人会不会帮他,不过这个家伙还是有那么点小聪明,也许还能在里面混些日子。 现在想来,自己这一路行来,每每都是他在自己感到孤独的时候在心中陪伴自己。 只是他父母双亡,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还有那么一个强大的仇人矗立在他的前面,自己在他身边的时候只是将他当成了可以倾诉的依靠,却没有想到他心中有着更大的压力和苦闷。 细细再想,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上那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总有那么一点遮掩不掉的忧伤,那个挺拔的身影里总是透着那么一丝镌刻在骨子里的孤寂。 如此痛楚,感同身受。 两滴泪水不知不觉从奥黛丽的眼角溢出,滚落枕畔。 奥黛丽拥着被子坐起身,她沉默良久,眼中渐渐写满坚定,掀开被子飞快的穿戴整齐,打开门就往外走去。 天还未亮,宅院里一片寂静,穿过一个精致的花园,奥黛丽走到了圣巴拉克的房门前,举手要敲。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间夹杂着费力喘气的声音,咳嗽声半天才减弱消失。 奥黛丽手举在半空当中,各种复杂的表情不断在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变幻,她悄悄的放下手,转身就走,又那么轻轻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到了临近天亮,约翰才睡意渐浓,在床上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小楼在地下还有一层,那是一个宽大的练功室,里面挂满了各种精致轻巧的武器,其中几把剑约翰使来还算顺手,可是就没有适合小野蛮人使用的武器了。 约翰决定试一试自己现在的斗气,科多夫是最好的对练对象,这个强壮的小野蛮人还未真正的成年就已经能够与深蓝色斗气阶段的骑士相抗衡,而且他还有一身盔甲一样坚硬的肌肉。 即便是让他只守不攻也需要给他找一件趁手的武器,也许半夜摸回那个残破的院子将那把巨斧和骑士枪弄出来是个不错的主意,这处精致的宅院看来没有人敢闯进来,它的主人定是一个附近无人敢惹的强者,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顶多在开春的时候再换上一处。 心中琢磨已定,约翰穿起衣服就翻墙出去溜达,只有将这里的路记熟,才能利用好这里的地形。 甫一落地约翰就知道不妙,一个强壮的青年迅速贴了上来,脸上一副我要扁你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当初揍小斯卫因那帮家伙时脸上所带的表情。 “慢着,这位强者,不知尊姓大名”,约翰在那只闪着金色斗气的拳头挥起之前行了一个优雅的贵族礼节,搞得那个青年一愣,手上的斗气也缓缓散掉。 “这个,你记住了,爷爷名字叫巴顿,看你不顺眼,今天特地来教训你一顿”,巴顿看着约翰脸上堆起的笑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约翰嘻嘻一笑,脸上似带着些崇慕,又似带着些敬佩,“原来是巴顿少爷,我在来关塔摩城之前,就已经听说了您的大名,从关塔摩城出来的人都在称赞您”,约翰顿了一顿,清了一下嗓子,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巴顿身上华贵的衣衫和腰上古朴的长剑才继续说道,“那日有两个人在酒馆里谈起您,一个说道,关塔摩城里的巴顿少爷是何等的强大,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触碰到了圣斗气的边缘,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圣骑士”。 约翰喊起来嗓门奇大,引得周围的人都立住了脚,等待着看一处好戏,虽然不久之后,街上会经常上演这样的好戏,但是在冬天的关塔摩城,这样的好戏可并不多见,更何况给大家表演的两个人一个是沃斯特家族的少爷,一个是刚上过圣山的奇异青年。 巴顿脸上一红,抬头看天,眼神却在注意周围人们的表情。 “我听旁边一人说,是啊,巴顿少爷年少有为,如果我有一个女儿一定要让她嫁给巴顿少爷,原来的人说道,就你那长相,就是生个女儿,巴顿少爷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约翰使用的语气就像是真的有两个人在对话,模仿的活灵活现。 一阵笑声传来,巴顿脸色更红,眼中却开始带上丝丝怒火。 约翰不紧不慢,“巴顿少爷能够看上眼的定然是一个温柔贤惠,漂亮如同天使的小姐,也只有这样的小姐才配的上巴顿少爷”。 待听到这话,巴顿眼中的怒火忽然消失不见,英挺粗犷的脸上呈现少有的温柔表情,让旁边围观的人大为惊讶。 约翰看到巴顿的思绪有些飘远,心知他已经上钩,稍稍松了口气,掀了掀衣服的后襟,消消刚才出的冷汗,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惜啊,可惜了巴顿少爷一身强大的斗气”。 巴顿脸上又是一冷,抓住约翰的衣襟,“有什么可惜”。 约翰更是从容,“旁边那人也问,这有何可惜,像巴顿少爷这样年轻就能取得如此成就,已经是当世年轻人中的翘楚,哪怕我能在五十岁的时候达到巴顿少爷的等级,也就心满意足,觉得没有白来这个世界上走上那么一回”。 “那人说道,只可惜巴顿少爷只是在关塔摩城闻名一时,像他那样的强者要么应该带着自己的剑在法尔大陆上行走,将正义和自己的威名印刻在法尔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要么应该作一名真正的骑士,成为像圣骑士圣凡尔彬大人那样盖世的猛将”。 约翰轻轻的推开巴顿抓着他衣服的手,脸上带着真诚的惋惜,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巴顿的肩膀,“巴顿,高贵的美女喜欢强者,更喜欢英雄”,说罢,迈着方正的步子走开了,只留下沉默不语的巴顿看着约翰被汗水湿透的背影越走越远。 逃过一劫的约翰没有掉以轻心,这个看似愚钝的巴顿只是被自己抓住了要害,他一定是喜欢上了某个美丽的小姐,要么是还没有勇气表达,要么是在那里吃了瘪。 自己今天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摆了他一道,等他反应过来,找到自己肯定会是一次暴风雨般的袭击。 能在这里穿成这样,又这么嚣张的人只怕真是某个家族的少爷,一想到巴顿手上闪烁的金色斗气,约翰顿觉黯然,他们年纪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是自己连他们的背影也看不见。 要么下定狠心,要么在前行的道路上距离他们越拉越远。 深夜,约翰带着小野蛮人又到了那处破旧的宅院,看四下无人,两人翻身跳进,看到那斧那枪整齐的摆放在院子中央,约翰阻止了小野蛮人的动作,绕着中间转了两圈,仔细打量,看到没有危险才跟科多夫拎起各自的武器,翻身跳出院子。 本森站在破旧屋子的窗里看着他们两个矫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那天他看到这个聪慧的小家伙从圣山上下来之后就将这两件武器重新放到了院子,本森越来越觉得这个实力实在不怎么出众的家伙有可能在罪城混的风生水起。 他看着空空的院子,目光渐渐变的幽远,年轻真好。 二 十 交 易 尽管知道这个小野蛮人不好对付,约翰还是大吃一惊。 因为小野蛮人的强悍、执着和天赋。 第二天天还未亮,昨天夜里听见约翰提到要与自己对练的小野蛮人就早早爬起来,准备与约翰对练。 还未睡醒的约翰实在是提不起精神与他对练,而且他自觉已经修炼到了蓝色斗气阶段,再加上萨拉斯传授给自己的技巧,这个年轻而又有些鲁莽的野蛮人实在不是自己的对手。 小野蛮人只说了一句话。 “约翰大哥,把我当你的仇人吧,如果你连我都战胜不了,你怎么去战胜你的仇人”。 俩个人开始了对练,第一天,约翰用骑士枪的枪尾在舞动巨斧毫无技巧可言的小野蛮人身上来了几十下。 第二天,双眼红肿的科多夫少挨了十多下,等到第四天小野蛮人反而用斧背给了约翰一下让他半天爬不起来之后,约翰才开始认真的审视这个年轻的小野蛮人,也才明白这个小野蛮人的脑子不像他的样子一样粗豪,琢磨着也许找些书让让这个小野蛮人读一读,也许会有惊喜出现。 唯一让约翰感到烦闷的是,为什么随便一个人都有着比自己好的天赋,连这个粗壮的野蛮人都比自己提高的快,再来上这么几天,自己也许就要被打的满地找牙了。 看来也只有多吃点苦,才能赶上别人的进境。 约翰还是没有敢看拉米尔山一眼,每次鼓起勇气回头看向此山都一如当初,头转过去,眼睛却闭上了。 这天,科多夫又是早早起来,跑到约翰的房间,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只在床上留了张纸,等我回来。 约翰满怀心事脸色难看的跳出院子,立定当场,巴顿又找上门来了。 “好小子,上次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戏弄了一番,放你走了,这次看你往哪里逃”,巴顿英挺的脸上一脸狠厉和决绝,打定主意不等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讲话就给他一顿教训。 约翰惋惜的看了巴顿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浑然不觉萦绕着金色斗气的拳头已近在眼前。 约翰依旧从容,虽然那停在眼前的拳头上凛冽的斗气刺痛了脸庞。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吗”,约翰轻轻说道。 斗气顿时消散,拳头还停在约翰眼前,巴顿语气当中已带着紧张与失落,“为什么”。 “等我回来告诉你”,约翰扭身就走,脸颊紧贴着巴顿的拳头,巴顿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脸上的温热。 出现在圣山上的约翰又一次震惊了罪城里的人,早起的人们默默注视着那个微小的身影缓慢前行,巴顿站在街头的一角,脸上神情变换不定,似有惊,似有怒,似有哀,又似满怀期待。 约翰闭着眼睛摸索着缓慢上爬,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决心,每走一步心中的畏惧就加重一分。行了半天,才刚刚到了一半的距离,而那天他爬到这里只用了短短一刻时间。 心中的恐惧加上徘徊在心间的威压让约翰几乎寸步难行,身上的力气也像是消耗光了,小腿根本蹬不出一点力。 约翰已经没有勇气再往前行。 他定定立在那里,低着头,眼睛看着地上的草石,一颗草顽强的从一处石缝里挤出一线碧绿,他看着那线碧绿,沉默半天。 前所未有的孤寂和苦闷在此刻涌上心头,老约翰和伊丽莎白一笑一语都在记忆里缓缓流淌,往日的温馨与平淡在脑海里浮现。 不觉之间,已经泪满衣襟。 罪城又一次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似有所觉,抬头看到了一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 那个越走越慢甚至站定不再前行的身影以一个一往无前的姿势迅速的往山上冲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这又是一个不同的世界,到处是巍峨的宫殿,宫殿皆用方圆数里的圆柱支撑,圆柱直通天际,视线尽出是一片云雾缭绕,圆柱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生物,生物散发着闪闪的金光,说不出的威严与壮丽。 还有各种华丽繁复的建筑,建筑的样式各有不同,有的直接是用整块的巨石开凿而成,庄重,厚实,像巍巍高山;有的用大小如一的白色石块垒砌而成,不见一丝缝隙,像裹了一层积雪,瑰丽无比;有的是用前所未见的泥巴一点一滴挤压而成,毫不规整,却又有着别样的风姿。 有的建筑上面林立着尖塔,有的建筑上面雕刻了精美的花纹,花纹的美丽已不似凡间所有,有的建筑上绘满了油画,画中动物花草栩栩如生,几欲破画而出。 约翰行走在建筑之间宽大的街道之上,顿觉自己渺小如同蝼蚁,街道之上不闻一点声音,只有前所未有的孤寂。 街道远远不见尽头,行了不知多久,约翰还没有看到过两栋风格相似的建筑,约翰心中一动,随身拐进路左一座大殿,殿中景色一变,上方不再是遮挡视线的缭绕云雾,而是碧澈的星空,浩瀚如海的繁星布洒在视野当中的每一个角落,约翰回头望去,身后已不是直通天际的巨柱,也成了辽阔无边的星海。 脚下也已是一片虚无,虚无之外是同样一片星空,约翰已分不清上下左右。他试着迈出一步,依然落在虚空之处,毫无着力之感,周身的星空也丝毫没有变化。 他就这样迈步向前,感觉不到时间变化,突然一只纤纤玉手凭空出现在视野当中,形态优美无匹,约翰的心立即提了起来,生起将其永远的握在手里再不放开的思绪,那只手轻轻一点,周围的世界瞬时发生变化。 星空幻化成了波光粼粼的海面,似有风吹浪走的声音,须臾,海面狂涛大作,约翰吓得一个激灵,一波又一波的巨浪似在眼前,又似在无穷远处。 又是轻轻一点,无穷无尽的雪山出现在约翰的周围,上下四方一片耀眼的雪白,那只手掩映在雪白当中几乎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 此后,积雪融化,腾出巍峨山川,汇成滚滚长河,山川崩塌现出平地沙漠,生命继而出现,直至约翰看到了熟悉中的人类。 此时约翰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呆呆看着周围幻化出的各种景象,心神俱失,又过了不知多久,景象突然消失,上方是有如圣光一样翻腾的云雾,四周是空旷不知边界的空间,脚下是大块的岩石铺成的地面。 约翰的眼中只有那只以一个优雅的姿势停在不远处的手,他慢慢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这手已不是人间所有,约翰呼吸凝滞,抬起右手颤抖着向那只手摸去。 威压,澎湃的威压挤压撕扯着约翰的灵魂,灵魂深处那簇圣焰如暴风雨中的航船,四处飘摇,明灭交替。 那已不是人类所能忍受的痛苦,约翰在煎熬之中几欲昏厥,偏偏所有的感觉又分外的清晰,痛苦和畏惧一波一波袭来。 那一簇圣焰终于不再摇摆,慢慢回复平静,圣焰又有一圈的胀大,当中的金色更浓。 约翰缓缓睁开眼,浑身无力,仿佛那痛楚和威压依然在身上徘徊。 只余右手一丝温润。 约翰摇了摇头,脑海中同样是模糊不清的场景和片段,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叹了一口气,从洞口爬起,拖着身子向外走去,不敢向后看上一眼。 罪城的人们奇怪的看到那个刚刚冲上山的家伙片刻之后又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他仿佛耗光了体力似的,一步一步慢慢向山下挪动。 约翰的斗气又有长进,散发的蓝色斗气又浓郁了一些,从拉米尔山上下来后的几天里堪堪敌住了小野蛮人。 离春天又近了些,约翰已经有些适应罪城的生活了,唯一让约翰感到奇怪的是罪城里的人看到约翰的时候脸上总是腾出复杂的神色,隐隐带着敬畏。约翰有些自恋,但是并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能够让罪城里的人刮目相看的地步,这里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有可能比他强大。 开春之后才会繁华起来的交易市场已经看到了忙碌的身影,忙碌程度更甚以往。 约翰这几天除了在住的地方和小野蛮人对练就是在交易市场游逛,想看看有什么机会能够让自己在这里生存下去,每过一天,就多一分危险,约翰本能的觉着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处宅邸的主人就要回来了。约翰必须在这几天为他们两个找到一个新的落脚之地,而且那栋房子里储存的食物也被两个人吃的差不多了。 约翰隐隐有些不安,果然,这次他的直觉又应验了,刚拐过一个墙角他就挨了一拳,这一拳不重也不轻,刚好让他昏过去。 醒来的时候约翰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处阴暗的小屋里,还好,绑的并不是太紧,像是做一做样子,约翰适应了小屋里的光线之后才明白,绑与不绑并没什么区别,自己根本无法从人家的手心里逃走。 巴顿挺拔健壮的身影挺立在小屋的一角,深深凝视着约翰。 约翰若有所思,又将眼睛闭上。 巴顿有些不耐,又有些犹豫,这个平庸的家伙最近搞得自己寝食难安,虽然巴顿知道这个小子十有是在胡扯,但是一想到那个温柔娴静的身影,即便他是在胡扯,巴顿也觉得应该听一听他能告诉自己些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哪怕只有一线可能都要全力去争取。 “那天你说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巴顿费了半天劲才开口讲出一句话,还有些磕绊,“我想知道原因”。 约翰依旧闭着眼,默不作声。 巴顿脸色变了数变,双手紧握成拳,金色的斗气萦绕在外,小屋里刮起一阵风,两人的衣服猎猎作响。双拳又慢慢松开,斗气缓缓消散,巴顿心中挣扎了半天,上前解开约翰身上的绳子。 “你有没有办法让她喜欢上我”,巴顿语气依然透着生硬,“我可以让你们住进我们沃斯特家族,只要你不想出去,没人敢闯进来找你”。 约翰眼睛慢慢睁开,闪烁着亮光。 “成交,不过还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二十一 抵 达 接连发生的大事使格瑞特的人们觉得这个冬天格外漫长,漫长的冬天阻止不了时间前进的脚步,春天来了。 穿上春装准备去感受一下温暖阳光的人们出门发现城里大部分地方已经戒严,路边排列着整齐的禁卫军,这些原本生龙活虎的禁卫军虽然身躯依旧挺拔,脸上却写满了无奈与不情愿,今天是光明教会庞大出访团抵达的日子。 那些反应过来的人们脸上腾出一丝忧虑,然后颓然的返回家中,格瑞特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大场面了,上一次这样兴师动众还是疾风骑士团的将士们凯旋归来的时候。没有人想要去关注,街道上的人们陆续回到家中,将房门紧闭,甚至连趴在门缝看上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格瑞特百姓心中容不下光明教会,哪怕那身后站立的是无所不能的光明诸神,只有英勇无畏的骑士精神才是他们心中的信仰,流淌千年的信仰。 除了街道两侧强壮威武的禁卫军和欢迎的旗子在温暖的春风中招展,格瑞特城中一片寂静,宽阔的街道上没有一个围观的百姓。 一片沉重的马蹄声和盔甲碰撞声打破了沉静,一队队整齐的皇家骑士骑着黑色的骏马出现在街道的一头,黑色的盔甲上不时闪过照射其上的阳光,分外威武雄壮。两千皇家骑士在前,三千皇家骑士在后,中间包裹的是奥德帝国皇帝亚历山大一世克洛斯率领的贵族一行。 当中一辆八匹白色骏马拉动的华贵马车上,克洛斯一身崭新皇袍,头戴精美皇冠,秀气的面容上隐带威严,眼中却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今天迎接的人群中有罗曼帝国和伊德萨帝国几个著名的艺术家,克洛斯仰慕已久。 旁边是与皇袍交相辉映的华贵礼服,礼服包裹着一个雍容高贵的绝代佳人。 她就是格瑞特百姓爱戴的帝国王后,被称作帝国最美的女人之一的茱莉亚,曾经的光明教会高级牧师。 队伍缓缓踏给瑞特的主干道,转向直奔南城门,那里早已等候了辉耀大教堂的一干牧师和教徒。 格瑞特已经摇摇在望,迪尤尔从那辆奢豪无比的马车里探出头,连日不停的奔波早已将他在伊斯城时的兴奋和期待消耗殆尽,为了赶在光明历认定的春天到来的第一天抵达格瑞特,向格瑞特和奥德的百姓显示光明教会带来了温暖,整支庞大的队伍没有一次好好休息,原本想在沿途一些著名的大城市流连的迪尤尔被兰迪斯时刻提醒,再加上阿特利催促的信件不断传来,迪尤尔才不情愿的让队伍加快了速度。 加快速度的结果就是没有一次舒适的休息,虽然这辆雕刻有繁复魔法阵的马车行进的时候几乎感受不到它的晃动,可是整天憋在这样一个窄小的空间里,只会让人觉得烦闷和枯燥。 迪尤尔只想赶快抵达格瑞特,在奢豪的旅馆里洗上一个热水澡,美美睡上一觉,然后才考虑其它的事情。 迪尤尔白嫩的面容上显过一丝艳羡,马车两旁的圣殿骑士依旧是无比的从容,仿佛这一个月的奔波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他们健壮雄武的身躯依旧保持着从伊斯城出发时的姿势,甚至连他们的面容和精神都没有发生一丝变化。 那明亮的盔甲依旧明亮,不染一丝尘埃,那雄峻的白色战马依旧雪白如洗,精神昂扬。 前面的兰迪斯英挺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像刚从天界降临的天使,金色的盔甲上面金光流转,隐隐散发着强大的威势,盔甲下面腾出几缕金黄色的头发,威严当中又透着青春的气息。 前面传来悠扬的号角声,格瑞特城已近在眼前,迪尤尔已经清晰的看见了城门外迎接的人群和骑士。 格瑞特,从未有人征服过的骑士之城。 迪尤尔打量着横亘在眼前的格瑞特城,心中带着激动和赞叹,端正的城墙都是用巨大的岩石一块块垒砌而成,墙体上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充满了沧桑感的城墙甚至还没有南方几个帝国一些著名城市的城墙高大,可是在迪尤尔眼中,格瑞特的城墙更加厚重,更加巍峨,更加庄严。 一杆象征着奥德帝国皇室的狮子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一队队奥德帝国的皇家骑士分列在城门的两侧,他们一个个身姿挺拔,精神饱满,自圣殿骑士团出现在视线当中的时候,就开始散发着超越他们实力的强大气势,黑色的骏马,黑色的盔甲,红色的披风,擎在手中笔挺的骑士枪,他们组成了两片钢铁的方阵,方阵遥指缓缓行来的圣殿骑士团。 兰迪斯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只是在茱莉亚身上轻微一顿,他伸手指天,身后传来带有威压的号角声,号角用圣水加持,雕有永久魔法阵,号角声远在格瑞特的城北都清晰可闻。 两边的圣殿骑士缓缓移动,从容镇静,行动之间几乎不闻一丝声音,他们移动到与皇家骑士团相对的位置,同样形成了两个方阵。自始至终,人不语,马不鸣,骑士身上都散发着强烈的银色斗气,前排的骑士身上则是浓郁的金色斗气。 似乎高下立判,那些从禁卫军临时征调上来的皇家骑士身上大都散发着蓝色的斗气,只有部分散发着银色斗气,金色斗气的骑士只有寥寥几个。 黑色的钢铁方阵气势更浓,没有丝毫的畏缩,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勇往直前的斗志。 兰迪斯眉头一皱,浑身散发出浓郁的圣斗气,马蹄下卷起一阵风,风中隐有圣光流转,吹响两旁的圣殿骑士,圣殿骑士气势一振,稳稳压制了皇家骑士团。兰迪斯一身鲜亮的金色盔甲,盔甲之外圣光环绕,状如天神。 茱莉亚看着气势如此之盛的兰迪斯,心中轻轻一叹,几月不见,他又有进步,只是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和沉静。 看到沧桑庄严的格瑞特城后,心中充满了征服的迪尤尔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在几位主教的和苦修士的陪同下缓步上前,跳下马的兰迪斯随行在侧。 克洛斯微笑着迈步向前,这些日子在皇位上的历练也让他有了些从容的气度,只是秀气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柔弱。 迪尤尔缓缓行来,身后的苦修士和主教唱起赞歌,汹涌澎湃的圣力加持到迪尤尔的身上,他白嫩的面容上似有无穷威严,质料考究做工精致的华贵红色教袍外鼓荡着有如实质的圣光,圣光之中隐有透明的天使飞舞。 矗立在城门外的牧师和教徒为威压所摄,皆低头诵念,他走上迎接的红地毯,朝着迎面而来的克洛斯和茱莉亚走去,眼中只有那雄壮高耸的城墙。 克洛斯脸色一变,惊愕的停下身子,看着走到面前的迪尤尔视线穿过自己望向身后的城门,城门上闪烁着魔法光亮的格瑞特几个字倒映在迪尤尔的眼眸中。 迪尤尔沉默的注视着克洛斯身后的城门,克洛斯脸上则浮上一丝愤怒,一丝畏惧,茱莉亚默不作声的站立在他的旁边,脸上一如既往的写满了高贵和优雅,而克洛斯身后的帝国官员则是一脸愤怒,身后的皇家侍卫皆按剑矗立冷冷直视着面带桀骜的迪尤尔。 良久,迪尤尔哈哈一笑,“劳陛下久等了,请允许我代表光明教会感谢奥德帝国皇帝陛下亲临迎接,我相信光明诸神的光辉和荣耀会时刻跟随着陛下”。 克洛斯面色数变,终于按下了心中的愤怒,俊秀的脸上浮上一丝尴尬的笑容,“听说主教阁下是主神奥丁所属意的人选,我相信在格瑞特的经历会让您获得主神更多的关注和荣耀”。 迪尤尔脸上笑意更浓,目光之中隐有期盼,“我相信奥德帝国的民众的信仰会归于伟大的奥丁,奥丁主神也会将自己的威严和关爱投射到奥德的每一个角落”。 兰迪斯听迪尤尔言必称奥丁,眉头一皱,眼中浮现一抹忧色。 迪尤尔在开始的时候就一直用余光打量着茱莉亚,这个美丽直追苏菲的高级裁判员在伊斯城就已经是大家瞩目的焦点,到了奥德之后短短几个月就成为了贵为一国之王后的皇族,此刻出落的更加美丽大方,迪尤尔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看的着摸不着。 茱莉亚注意到了迪尤尔的目光,脸色依旧,只是带了些化不开的冷意。 迪尤尔微笑着将头转向茱莉亚,口中却道,“还忘了恭喜陛下赢得了我们光明教会最美丽的牧师茱莉亚的芳心,使得陛下走上了法尔大陆上最庞大帝国的皇位”。 克洛斯看了一眼边上的茱莉亚,她绝美的容颜更胜以往,心中生出浓浓爱意,“能够娶得茱莉亚为妻是我的荣幸,我以茱莉亚为傲”。 迪尤尔眼中的嫉妒一闪而逝,“茱莉亚牧师,伊斯城注意到了你在奥德为光明诸神和教会所做出的贡献,你在格瑞特为教会打开了一扇大门,你会得到属于你的荣耀”。 听闻迪尤尔没有称呼她茱莉亚王后陛下而是称呼牧师,茱莉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平静的面容上腾出一个优雅的微笑,“作为奥德帝国的王后,我衷心的欢迎迪尤尔主教阁下和兰迪斯副团长,我相信你们在格瑞特会得到周到的招待”。 兰迪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将一切看在眼中。 茱莉亚轻轻一摆手,身后传来悠扬的音乐,人们让开一条路,腾出高大沧桑的城门口,等待着千年来最大规模的光明教会的出访团进入这座从未被光明诸神的光辉照耀过的城市。 此刻,在奥德帝国新的宰相府,斯内德伯爵的府邸之中,称病不出的斯内德在一间宽大的房间里听着一个监察厅高级监察官的汇报,听完汇报他摆手让其下去。 房间的四壁和上下都雕刻着繁复的魔法阵,上面精美的魔法石在魔法灯的映照下不时闪过一丝亮光。 斯内德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也许有些失策,他这一路发现街上没有一个人欢迎他们的到来,只会让他行事更加激进,对帝国的损伤可能会更大”。 密特朗浮动的身影从虚空当中出现,刺耳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即便是我们能够让百姓在沿途欢迎以骄其心,使他不会下重手,可是你不要忘了,那样只会挫伤百姓对帝国的信心和信仰,现在这样的局面,反而更加能够让大家团结起来”。 斯内德眼中的忧色更浓,“折腾几年下来,只会让帝国元气大伤”。 “法尔大陆只是那些强大力量应手的棋盘,我们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手摆布的棋子,天界的那些家伙虽然遇到了危机,可是至少还能积蓄力量来上一击,我们不能出头让那一击击在帝国的头上,那样只会毁了帝国千年的基业”,密特朗凝重的声音使得魔法灯光起伏不定,屋里明暗交替。 看斯内德沉默不语,密特朗又道,“等过些年形势明朗了我们或许可以将茱莉亚交给你,让你为你的女儿报仇”。 斯内德冷冷看了密特朗那亡灵形态的样子一眼,“既然你跟卡恩公爵都能为帝国舍弃自己的生命,我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女儿的得失,在这么大的危机前面,只要是为了帝国,我什么都可以舍弃,我只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危机使得光明诸神要不惜一切代价来获取我们奥德的信仰”。 “等那危机传导到法尔大陆上也意味着已经无法收拾了,只会让法尔大陆所有的种族陷于毁灭的边缘”,密特朗做叹气状,“危机存在于那些强大力量所在的空间中,他们没有办法直接交手,所以交手的便成了我们这些法尔大陆上的代理人,我们交手的成败会成为他们谈判的砝码”。 斯内德冷哼一声,“不管他们的危机如何解决,最后牺牲的都是法尔大陆上的这些为他们提供能量的棋子”。 “因此我们要积蓄力量,争取成为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左右胜负的砝码,这样我们才能获得和那些强大力量谈判的机会,有机会摆脱作为被摆布的棋子的命运”,密特朗的声音越来越刺耳,房间里的魔法灯光更加摇摆不定。 “你有几成把握”,斯内德注视着密特朗,一脸严肃。 “只有一成”,密特朗仿佛带着苦笑。 “一成就值得我们付出所有的努力了”,斯内德花白的头发更见稀疏,肤色有些暗淡,他摇了摇身边的铃。 一会进来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斯内德缓缓说道,“以加密的方式传信至各行省领主”,斯内德沉默片刻,“避其锋芒”。 二十二 历练 约翰终于可以睡安稳了,巴顿将约翰和科多夫安排在了自己拥有的三层小楼里,睡觉之前还吃了一顿舒适的晚餐。 小楼地下整个一层是一间宽大的练功室,房间四壁用厚厚的钢板包裹,钢板上到处是斗气肆虐后留下的痕迹。 温暖的阳光早已使关塔摩城之外的积雪融化,只是此时地面松软不适合行走,但是各地的人们已经陆续出动,罪城马上就要迎来它繁华的时段。 得知巴顿将约翰和小野蛮人带回家安顿之后,布朗不置可否,默认了巴顿的行为。巴顿则心不在焉的准备着家族的业务,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约翰经过与巴顿的接触就明白了这个罪城四大家族之一沃斯特家族的大少有着典型的贵族少爷的毛病,这往往是那些从未出过自己家族领地的贵族少爷身上才有的毛病,骄傲,蔑视一切,又没怎么见过世面。虽然他在罪城常年见到各种各样的强者,可是约翰知道,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罪城的巴顿见识太少,缺少独自在外的历练。 忙了一天的巴顿满怀期待的回到了家,进门就被约翰拉到了练功室,“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讨人喜欢吗,先得让我了解你才能对症下药,来吧,我攻你守,不许反击”。 约翰和巴顿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并不能保证巴顿安然无恙,知道自己与巴顿差距巨大的约翰一上来就是一波疾风骤雨般毫不保留的进攻,将开始有些大意的巴顿弄的手忙脚乱,全力运起斗气才没有出丑。 巴顿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约翰虽然斗气等级很低,可是那斗气当中萦绕着隐隐的威压,而且这个貌似平庸的家伙偶尔还会发出一两道魔法,从未见过神圣魔法的巴顿不得不用尽全力闪避,约翰扔出的白色火焰将墙上的钢板都烧灼出一个大洞,威势可见一般。 小野蛮人在一旁看的兴起,大声叫好,巴顿豪兴大发,让小野蛮人一起来攻。 约翰和小野蛮人最后大汗淋漓,耗尽了力气躺倒在地,巴顿在小野蛮人加入后也有几次差点被约翰诡异的攻击触到了身体,仗着斗气才堪堪避开,战罢巴顿也大呼过瘾,与这两个家伙相约每天来上一次。 与巴顿接触日多,约翰逐渐发现这个关塔摩城的天才少爷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虽然城中有几个奢豪的妓院,这个比约翰还要大上两岁的家伙却依然还是个雏,这在格瑞特是不可想象的奇迹。 从此这便成了约翰用来攻击巴顿的一间武器,“一个雏没有资格来跟我讲话”。 巴顿是一个痴情种子,约翰没有想到这个傲慢的家伙对那个叫艾米丽的少女那么一往情深,对此约翰也大为佩服。 不过每当巴顿紧张的过来讨要计策的时候,约翰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约翰除了偶尔逛几次妓院,与奥德帝国的王后有那么一夜腾水情缘之外,感情上面的经历并不比巴顿好到哪里去。 那个白色的身影依然盘踞在约翰的心里,某次熟睡中醒来的时候,回想起那个清纯俏丽的身影,伴随着的总会是萦绕在心底的一丝抹不去的遗憾。 还有奥黛丽,那修长绝美的身姿,那精致的脸庞,那双隐藏着孤独与寂寞的双眸,时常浮现在约翰的脑海里,虽然曾经与她如此接近,虽然她也将她的音容深深的刻在了约翰的心底,可是约翰知道自己也许只能永远仰望她那超越尘世的背影。 虽然约翰并没有什么经验供巴顿学习,但是这并不妨碍约翰用他巧舌如簧的把一些自己的见闻和乌尔班交给他的道理混杂在一起告诉巴顿这个连蛋壳都未破开的雏。 “没有女孩子喜欢一个整天板着脸的家伙,她会想,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冷漠,她对我是不是也会这样”。 “也没有女孩子喜欢一个鼻孔朝天的家伙,她会想,如果他的眼中只有那些比他强大的人,那么他一定瞧不起以前的自己,一个连自己都瞧不起的人又怎么值得让人喜欢”。 “更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喜欢整天炫耀武力的人,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的是花前月下,如果他只长了一身的肌肉,跟他在一起和跟石头在一起又会有什么区别”。 “女孩子喜欢优雅、谦逊、善良的人,巴顿,如果想让她喜欢上你,需要的不是什么方法,而是首先要改变你自己,等你学会以微笑对待别人了,我们再来讨论下一步的改变”。 罪城里的人突然发现沃斯特家族的少爷巴顿像是被一个新的灵魂占据了那具躯壳,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巴顿不再是那副冷硬高傲的表情,脸上开始洋溢着淡淡的微笑,虽然那微笑还有些生硬,可是已经让人感到舒服多了,特别是无论谁经过他的身边,他都会点头示意。 以前,他的头永远只会高昂着,对于那些从身边经过的人,他从来都不会正眼看去。 巴顿少爷成熟了,沃斯特家族的仆人开始议论,这个让他们畏惧如虎的少爷突然以一个如此的状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了欣慰,虽然他的脾气并没有改善多少,虽然他眼中的轻视依然存在,可是改变已经开始了。 只有约翰明白,这样的改变源自于爱情的魔力,而且,这样的改变只是表面上的,那层微笑的表皮下面依然是傲慢与桀骜的骨子。 约翰并不过瘾,虽然巴顿每天都和他和科多夫对练,可是巴顿并没有使尽全力,每次对练都是势均力敌。 每天都有提高,可是提高并不大,如此进境,只会让约翰与巴顿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甚至连小野蛮人的进境都比约翰快,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炼,小野蛮人又提高了一截,现在他们两个人与巴顿对练,巴顿已经开始将注意力放到小野蛮人身上多一些了。 约翰依然不敢看向拉米尔山,回头望去,心中的畏惧就会让他立即闭上自己的眼睛,哪怕睁开一线,澎湃的威压就会汹涌而来,让约翰不能呼吸。 约翰不知道那洞中到底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提高的如此之快,每过一天,记忆中的片段就会更加模糊,只留下一些隐约的场景和背影。 他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又有什么让自己畏惧,约翰在等待,等待哪一天自己能够猛然望向拉米尔山而能够睁着眼睛,然后全速的往山上奔去,不留让自己胆怯的机会。 而现在,罪城里只是多了一个欺负刚入城的雏的家伙,虽然这个家伙刚入罪城也没有多少日子,也只能算是一个雏。 凡是见识过约翰在圣山上跋涉的英姿的罪城里的人都不会去招惹他,更何况他现在住进了沃斯特家族,这在罪城里表明他受到了沃斯特家族的保护,虽然任何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付他,可是事后都会受到沃斯特家族光明正大的报复。 这就是规则,一个人可以利用规则来对付别人,别人同样可以利用规则来对付他。 虽然这里的规则并不一定代表公正,可是很多时候至少代表了公平,因为它能提供同样的机会,而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则取决于个体的实力。 约翰现在能够清晰的分辨一个人的实力,从拉米尔山上下来之后,他的感知能力就更强。 罪城开始逐渐热闹起来,街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上外来的人会越来越多,而约翰下手的选择余地就多了。 约翰只会挑选那些比他的实力强,但又不会强上很多的人来下手。虽然约翰刚来不久就完成了一次突破,可是在新的雏没有到来之前,罪城里随便找出一个人都比他强大。 只有开春之后,才陆续的进来一些让约翰感到自己有勇气跟对方来上一次较量的雏。不过让约翰郁闷的是,这些日子里他还没有发现一个比自己还要弱的雏,哪怕是自己已经进了一次阶。 行走的愈远,见识的愈多,就愈发觉自己的渺小和平凡,也愈增加了约翰让变的更加强大的决心。 而几次对阵自己比自己强大的雏的经历又让约翰对自己有了信心。 约翰第一次找上的是一个斗气到了深蓝色阶段和他年纪相仿的雏,那是一个穿着华贵的雏,腰上挂着一柄精美的长剑,一看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出来闯荡的贵族少爷。 那个贵族少爷刚进城就碰到了约翰,约翰依旧是那一身衣服,破旧但是整洁,贵族少爷骄傲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约翰的影子,昂着头从约翰身边经过,结果就是受到了约翰的突袭,被干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的在地上挨了约翰几个耳光,哭着离开了罪城。 几个盯上了那个雏的人看着一个更弱的雏在他们面前将那个雏收拾,然后将那个雏赶跑了,而那个更弱的雏却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衣着华贵的雏带着一身值钱的东西离开了他们的视野。 约翰第二次找上的是一个斗气到了银色阶段的盗贼,这个盗贼却并不是一个雏,只是这个盗贼在约翰的眼皮底下收拾了一个刚入城的雏,那是约翰在城里逛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个比自己稍微强那么一点的雏。 其实约翰还是可以继续收拾那个雏,只要他还在罪城里,就会受到规则的制约。然而看到那个雏被收拾的很惨,约翰就失去了再上去落井下石的兴趣,反而盯上了那个盗贼。 这同样是一次突袭,不过那个比约翰高上一个等级的盗贼躲开了,只不过是躲的有些狼狈,这是一次轻松的战斗,获得最后胜利的依然是约翰,发现不妙的约翰利用上了同巴顿对练时同样的方法,只攻不守,从未经历过这样对手的盗贼一上来就是手忙脚乱,从萨拉斯那里学来的战斗技巧此时发生了作用,开始几招连续在击在盗贼身上的实处,而隐隐的威压让盗贼越来越慌乱,抵挡了几下之后落荒而逃。 自始至终,盗贼都没有发挥出自己一半的实力。 第三次面对的则是一个银色斗气阶段的雏,不过这次落荒而逃的是约翰,那个一进罪城就带着警惕眼神的雏注意着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约翰刚要出手偷袭就被发觉了,然后那个人沉稳的防住了约翰开始疾风骤雨般的进攻。 对方反击之前,约翰撒腿就跑,几个变向之后就消失在七拐八拐的街道当中。 二十三 寻 找 妮可孤单的身影行走在旷野当中,在夕阳下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身上的破袄换成了一件破旧的衣服,只是衣服整洁素净,腰上依旧是那一把用破布包裹的长剑。他此行的方向是罪城,那里有一处精致的宅院是他让自己的心灵得归安宁的家。 即便是孤单的人也需一个可以休憩的家,一个温暖的家。 他小心翼翼的扶起地上一株倒伏的青草,这些翠绿的青草刚刚发出几根嫩芽,却已经让人感到了温暖。 他讨厌冬天,更讨厌冬天里见不到绿色,然而他又有些厌恶绿色,尘封的记忆里是一片绿色的海,那是他不愿意触碰的回忆。 他行进极快,姿态优美,一步踏出就是数丈之远,行不多久就已经远远离开扶起青草的地方,行走之间,身上萦绕着白色的斗气。黝黑的面容上面只有一副冷硬的表情,只有眼睛里不时闪过淡淡的精光。 天色渐暗,一些在阳光下很少出来活动的身影开始出现在原野之上,天色每暗一分,它们活动的危险就少上一分。 妮可疾速前行的身影轻轻晃动了一下,手中已然多了一只野兔,野兔在他手上不断挣扎,他停下身子看了一眼那只野兔,野兔的眼中含着惊恐与畏惧,拼命的蹬着两只悬空的腿,他眼中腾出一丝不忍。 天色已黑,他抬头看天,一弯明月孤悬于天空的一角,带着说不出的清幽,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白色的斗气在手中流转,挣扎的双腿就再也不动弹了。 他寻了处坡地,捡了些枯草,熟练的将野兔收拾之后在枯草上烤了起来,插着野兔的赫然是那把精致的长剑。 灰烬中只遗留下皮毛和碎骨,他的身影已出现在极远处,他就这样不停歇的疾速飞奔,在清幽的月光下拖出一道淡淡的影子。 清晨时分,拉米尔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那翻腾的云雾不如往日浓郁,但是望去的时候心中依旧会升起一丝敬畏,从山腰往下则是一片葱郁,妮可眼中渐渐多了丝暖色。 行不多久,罪城的轮廓就已清晰可见,而四野之中有不少人的身影也都是朝着罪城的方向前进,他们脸上布满了希冀与忐忑,等待着一段未知的经历和人生。 妮可在靠近拉米尔山的一处山坡上站定,望着不远处的罪城,身后隐约能够看到巴士底狱的谷口,妮可知道玛法里奥就住在里面,妮可握了握手中的剑,又缓缓放开,眼中带上了一丝迷惘,迷惘转瞬即逝,他迈开脚步,缓缓的走下山坡,走向罪城。 罪城还是那个样子,只不过出现在视线中的人又有不同,妮可能够认出来的已然不多,而他们见到妮可之后眼中则多了一些让妮可感到疑惑的闪烁。 他沿着街道慢慢走过,在一处精致的宅院前停下脚步,看着墙上的几处脚印和手印,脸色渐渐变冷,白色的斗气开始在破旧的衣服外面鼓荡,临近的人都远远的闪开,宅院旁边已是一片空寂。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在门口注视着院里的一花一草,墙根处已经有两株花枯死,它们深陷在两只硕大的脚印里面,他的眼中已是布满杀气。 他循着小径走到小楼前,透过门上的窗户看着有些狼藉的客厅,身上的斗气慢慢消散,眼中的杀气也消失不见,只是他的脸色更冷,眼中是更加让人畏惧的平静。 他走过了小楼的每一个房间,最后来到了卧室,卧室还算整洁,只是里面多了一些别的味道。他走到床前,轻轻的掀开被子,一股混合着轻微臭味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一个男人的味道。妮可眉头一皱,扔下被子,又来到了衣柜前,衣柜里有几件衣服已经离开了原位。 往日里一回到家就很少出门的妮可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他黝黑的面庞上不带一丝表情,只是眼睛里带着让人心畏的杀气,他经过的地方人们悄然闪开,为他留出一条宽敞无阻的路,即便是那些在城里生活了很久的人也不敢靠近他三尺之内。 他寻遍了罪城的每一处街道,打量扫视着出现在视野中的每一个人,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才放弃了寻找回到了家中。 而这是这些年来罪城每年这些日子里最平静的半个月,他在罪城里行走的速度极快,而且会毫不犹豫的将堵在路上的人击飞,那些在路上争斗的人一旦看见他出现在视野中的就已经意味着自己要挨上一击了,所以这半个月来,人们宁愿忍着诱惑也不愿意在街道上教训那些雏而经受被他来上一击的风险,这半个月来,新来的雏则欣喜的发现罪城也没有多么可怕,而加大了在罪城里生存下去的信心。 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积蓄已久的暴风雨般的侵袭。 妮可的身影出现在罪城的时候,巴顿就已经告诫小野蛮人不要出门。巴顿并不担心妮可会找上门来,沃斯特家族虽非龙潭虎穴,但也不是随便就能闯进来的地方,哪怕对方达到了圣骑士级别。 巴顿担心的是约翰,约翰又上了圣山,这次他在山上待的时间更长,如果他从山下下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妮可,那么即便是有沃斯特家的保护也救不了他。 巴顿已经不再讨厌约翰,这个平庸的家伙有着让人感到亲切的魅力,最主要的是他告诉巴顿的方法已经开始起到了作用。开始学习用微笑待人的巴顿发现人们对他比以往热情了,人们都开始称赞巴顿成熟了,巴顿的父亲布朗脸上也少了些严厉的表情,多了些欣慰的笑容。 更让巴顿感到惊喜的是,以往见了巴顿总是冷冰冰的艾米丽现在也不像以前那么冰冷了,偶尔还会点头致意。 第一步已经初见成效,巴顿急切的想要知道第二步的方法。 这次约翰遇到了麻烦。 约翰望了一下西天凄艳的晚霞,又看向对面那群高大强壮的战士组成的战阵,那些战士面容古朴,体格健壮,胳膊粗壮遒劲有力,上身手持大刀,刀长三尺,浑身萦绕着黑色的火焰,有如实质的火焰将空气烤的灼热,相隔甚远约翰就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炙热,前方的空气早已变形,扭曲的空气使得约翰看不清那些战士身后的情况。 那后面有什么事物在强烈的吸引着约翰的灵魂,他极力的想要冲过这群强大的战士,去看看后面到底有什么。 不知道已冲击了多少次,约翰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和武器,灰色的盔甲上闪耀着淡淡的魔纹,它能最大限度的减少那黑色的火焰对身体的伤害,没有盔甲约翰根本就无法冲到那群战士身前。 一柄粗重的骑士枪,枪长五尺,通体黝黑,击出之时带着淡淡的黑芒。 约翰凝视着前方的战阵,浑身散发出有如实质的蓝色斗气,斗气当中有金色光线在约翰身上流转,笔挺的身躯散发着强烈的斗志,气势如虹,人与枪隐隐融为一体,带有出尘之姿。 他深吸一口气,清空脑海中的思绪,眼中只余那群挺立如山的战士,一步踏出,漫天的灰尘在空中飘飞,他缓慢的走向前,可是两步之后他已经迈过了数十丈的距离出现在了战阵之前。 一往无前的一击,萦绕着蓝色斗气的骑士枪上黑芒大盛,与蓝色交织在一起,疾速击出的骑士枪在空中带起一阵尖锐的啸声。 战阵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那黑色的火焰燃烧的更加炽烈,在蓝色的斗气就要触到那粗壮的胸膛之时,一柄大刀出现在骑士枪的攻击路线之上,两柄大刀砍向身体随着骑士枪甩出去的约翰,约翰已经能够听到自己的皮肤发出滋滋的声音。 约翰丝毫不为所动,眼中只有那隐隐带有魔纹的胸膛,枪尖在空中滑了一道诡异的弧线,堪堪绕过了出现在正前方的大刀,时间在这一刻突然慢了下来,约翰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骑士枪在那粗壮的胸膛上破开了一个洞,红色的血花一滴滴飞溅出来,继而骑士枪头没进了胸膛,约翰脸上腾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仿佛无穷尽又仿佛一刹那的疼痛,燃烧一切的黑色火焰从约翰的身体上升腾而起,瞬间将那具健壮的躯体连同盔甲燃烧成了虚无。 约翰缓缓睁开眼睛,头上依然是灰蓝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他站起身,依然是同样的躯体,同样的盔甲,同样的骑士枪,不同的是对面强大战士又少了一个。 西天的晚霞也逐渐暗淡了下来,他冷冷的注视着对面的战士,心中又涌起无匹的斗志,大步迈出,又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冲击。 日落日升,约翰面前的战阵已不成型,无法阻挡约翰看到他们身后的那个身影,那是一个约翰此生仅见的美丽背影,耀眼的金黄色长发,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曼妙体型,写尽了人世间的芳华。 约翰凝视着那个背影,心神俱失,那个背影里仿佛透着说不出的孤独,又似有无穷尽的威严。 约翰紧紧握住骑士枪,决意发动新一次的攻击,他只想看一眼那个风华绝代的背影正面是怎样让人心动的画面。 枪还未击出,那群强大的战士已然消失,收不住冲势的约翰看着自己闪耀着蓝色斗气的枪尖笔直的冲向那个美丽的背影。 蓝色斗气触到背影的刹那,骑士枪消失在虚空当中,约翰扑倒在地,摔起漫天的尘土,她身上却没有沾到一丝一毫,约翰趴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她浮空的身影,身影下是一双白嫩精致的天足。 约翰伸手摸去,又是无穷无尽的威压,约翰在撕扯灵魂的疼痛中昏死过去,之前,他隐约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那处灵魂世界,已经如鹅蛋大小的圣焰虽然依旧风雨飘摇,可是总会留住一丝光亮,光亮当中金色更浓,风雨一过,火焰回复平稳,燃烧之势更旺。 约翰感觉说不出的疲惫,脑海中还是一些凌乱的片段,漫天的灰尘,凄艳的晚霞,其余一片空白。 他缓缓的走下山,依旧不敢向身后看上一眼。 妮可抬头看了一眼拉米尔山,山上一个微小的身影正在缓缓下行,妮可疑惑的看了片刻,又弯腰摆弄地上的花草,那些脚印早已不见,平整的地面上是两株更加清丽的鲜花。 二十四 谦 逊 练功室里传来兵器铿锵的碰撞声和小野蛮人兴奋的叫喊声。 巴顿更觉吃力。 约翰攻出的一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像是经过了千百次的磨炼,疾速击出的枪身上面萦绕着有如实质的蓝色斗气,在空中留下了一道虚影,杀气四溢。 巴顿第一次腾出凝重的神情,约翰的斗气虽然并不强大,可是他那蓝色斗气中隐隐带有威压,与他对练的时间越长,自身实力的发挥就会越受限制,必须速战速决。 巴顿本能的感到不对,他大喝一声,手中的骑士枪上的金色斗气猛然外放,枪身迎上约翰的骑士枪,身子却移往一侧。 金色的斗气积蓄着强大的能量,威势极盛,约翰嘴角腾出一个笑容,笔直攻出的一枪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了横移而来的骑士枪,蓝色的斗气就要触到巴顿。 巴顿处变不惊,侧身的同时他已经收了五分力,此时从容收腹,约翰的骑士枪从他的胸前划过,能够清晰的看到蓝色的斗气当中一丝金光流转。 收不住势的约翰看着巴顿轻轻杵来一枪,正击在自己肩侧,约翰噗得趴倒在地。 约翰从容的站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轻松的表情,只是巴顿从那张脸上看到了沉稳和收敛。巴顿大为惊异,刚才的那一枪如果是自己第一次遇到约翰说不定就已经着了他的道,约翰刚才的气势像是在战场之上与敌人拼杀了无数次之后才凝练出来的。 不知道他这一个月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巴顿看着走回原位,挺立如渊的约翰,约翰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其他的情绪,巴顿感到此时的约翰与一个月前的他像是两个人。 巴顿艳羡的叹了口气,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久能让一个人如此的脱胎换骨,圣山之上到底有什么,可惜自己上不了圣山,那强大的威压能够撕碎自己的灵魂。只要他再上去那么几次,自己可能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巴顿看到约翰重新摆出了一个攻击的姿势,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无匹的斗志,“来吧”。 几日来,巴顿和约翰以及小野蛮人在练功室里对练让几个人都获益匪浅,约翰从圣山下来之后,非但斗气又有长进,攻击的招数更加层出不穷,总能从匪夷所思的角度攻出一枪,让巴顿防不胜防。 约翰并不知道自己何时学会了这些攻击的技巧,只是每次一站到巴顿的对面,脑海中自然而然的会浮现出这些技巧,使用时像是自己已经用过了无数次一样熟练,伴随而来的还有脑海中浮现出的灰尘和长刀的影像。 经过几日的对练,这些技巧更为熟练,约翰甚至有信心对上斗气等级到了银色斗气的人而在开始不落下风,至于信心来自于何处,约翰不知道,约翰就是觉得自己有这样的信心。 而巴顿从约翰身上学到了不少技巧,斗气到了他这个阶段长进就更加困难,法尔大陆上有成千上万的人修炼到了金色斗气阶段可是迈过这个坎进入到圣骑士级别的圣斗气的人寥寥无几,那牵涉的不再是单纯的力量的修炼,还有对这个世界的领悟和技巧的应用。 巴顿已经有所感悟,对斗气的使用开始结合着技巧,虽然刚开始从约翰那里学来的技巧怎么看怎么象偷袭用的刺客技。 而小野蛮人也开始在自己野蛮的战斧攻击当中加上一些技巧,虽然体积庞大的他使用起来显得笨手笨脚,可是相对于一往无前的冲击方式,这种攻击方式更加可怕和难以防备。 “约翰,我现在已经学会了以微笑待人,效果不错,艾米丽已经能够对我点头致意了,你还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我再提高一步”,巴顿每次提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不再是那个高傲的少爷,而变成了一个羞涩的少年。 “我看过你微笑待人的表情,是有不少提高,可是巴顿,只有微笑的表情下面是一个谦虚的心才能让别人相信你的微笑。说实话,你的微笑有点假,大家虽然看到了你的微笑,可是并没有多少人敢走近你”,约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又该如何”,巴顿有点着急。 约翰沉默片刻,做沉思状,像是在凝思苦想,直到巴顿急的满脸通红才点了点头,“你需要向身边的人学习,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虽然平凡,可是只要你去观察,你就会发现他们身上也有值得我们去学习的地方,他们也有他们的尊严和骄傲”。 看巴顿要说话,约翰摆手止住,“巴顿,我觉得你可以在你们家族的生意中得到锻炼,那么大的生意不是一个人能干的事,需要很多人的努力才能做成,你到不同的位置上观察体验,也许会有不少的收获,等到你学会尊重身边的每个人,我想你就会变的谦逊”。 其后的日子里,沃斯特家族人惊奇的看到那个高傲的巴顿少爷不再只是对他们指手画脚。他向人请教如何分辨珠宝黄金,笨手笨脚的学习加工珠宝首饰,看那些店铺的主管如何的同别人打交道。 他每日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的微笑逐渐变得真诚,仆人们经过他身边时感受到的不再是冷漠和威严。 布朗感到非常的欣慰,约翰住到他们家之后短短几十天就让巴顿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也许这个能够上圣山的年轻人身上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现在让布朗感到头疼的是罪城里突然涌进来的各个势力的代表,往年这些时候也会有法尔大陆上一些大的组织前来招揽人手,而今年来的人是往年的三倍之多。 法尔大陆平静了几十年之后可能又要陷入乱流,现在大陆上复杂的形势更加让布朗捉摸不透,那日四个家族的会议也因为大家的观念不同而不了了之,布朗捻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眼中浮现一抹忧色,他明白,真正的原因是四个家族跟不同的势力有着牢不可破的关系。 这些势力是不允许罪城的四大家族联合起来的,所有的人都明白,四大家族联合起来的一天就是罪城消失的一天,在更加庞大的法尔大陆的舞台之上,像自己的家族这样的微小势力根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甚至连一个小角色都未必算的上。 当风暴来临的时候,那么顺从,要么被撕成碎片,罪城将不再是强者生存的天堂。 得早做准备,幸好自己的家族和奥德帝国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只是现在的奥德帝国也处在暴风雨的前夕,如果轻易的卷了进去,下场也未必如愿。 现在的法尔大陆乱象已成,掩藏在迷雾之中的是现在看不到到底哪一方能够笑到最后。 得知那处宅院的主人回来之后,约翰就再也不敢轻易出门,也失去了同那些新来的雏对练的机会,约翰十分想出去看一看自己现在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虽然进境颇快,可那是他强忍着撕扯灵魂的疼痛拼命换回的,如果那个温暖的家还在,约翰宁愿自己依旧是那个在红色斗气级别做着骑士梦的平凡少爷,也不愿意忍受那样的痛苦去让自己获得提高。 每上一次拉米尔山,约翰心中的畏惧就加深一层,他根本没有勇气看一眼拉米尔山,更没有勇气再爬一次山,约翰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上一次是如何上的山。 约翰偶尔会沉默半天,他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要上山,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快速提高,否则他根本没有机会没有能力站到那个降临天使的对面。 约翰有自知之明,他天赋平庸,如果正常修炼,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巴顿和奥黛丽现在的等级,而成为一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约翰知道那与做梦无异, 然而命运终究把他推上了无法后退的道路,他只有向前,哪怕是忍受无法忍受的痛楚。 约翰在门口徘徊半天,脚步在门槛上迈来迈去,心中盘旋着难以忍受的恐惧和强烈的威压。 他依旧面色如常,只是眼中多了些凝重与孤寂。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斗气修炼越到后来进阶越难,自己这一个月才刚刚进入到蓝色斗气高阶阶段,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才能下一次的突破。 他缓缓而行,眼睛注视着眼前的路面,脚步却是朝着拉米尔山的方向,他逐渐加快脚步,到后来已是快步如飞。 他飞速的穿过眼前的街道,路过一个肤色黝黑的剑士身边,他隐隐感到这个剑士有着超越巴顿的实力,他不为所动,从容的从他身前奔过。 妮可猛然站住身子,鼻子轻轻嗅了嗅,妮可眼中腾出一丝杀气,转身就向约翰飞奔的方向追去。 约翰忽然感到后背发紧,就像那天自己被魔狼盯上的感觉,他回头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加速向城外飞奔。 妮可紧紧锁住了约翰的气息,他能感受到那个飞奔的家伙身上隐隐一股威压,虽然并不强大,但是十分纯正。 他感觉到那个胆大包天该死的家伙正在往城外奔去,他放慢了脚步,在旷野中,妮可可以从容的收拾他,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他沿着约翰行进的路线走出城外,紧锁着约翰的位置,突然感到一股汹涌的威压,他放开系在约翰身上的那一丝精神力,站在城外,注视着约翰挺拔健壮的身影飞速的奔向拉米尔山。 二十五 激 斗 他又看到了那个芳华绝代的身影,她像一朵天际山脉的雪莲在昏黄的天空中绽放,修长动人的躯体上散发着浓郁的金色圣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翩翩起舞,每一丝舞动都带走一片生机。 她的身下是一队队漫无边际的强大战士,这些强大的战士有着和圣盔骑士一样高大的身躯,他们更加强壮,皮肤粗糙,身上隐有魔纹闪动,他们手持三尺长刀,长刀上黑焰升腾,毫无畏惧的冲向那个在空中舞动的身影。 没有人能够接近她三尺以内,所有冲到她身前的战士都在她的挥动之间化成了虚无。 他们一无所惧,依然昂着头冲上前。 约翰向他们身后看去,那些高昂的头颅远远望不到边际。 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每迈出一步都让大地轰鸣,约翰能够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在震颤,他们散发出浓烈的威势,约翰已经看的心惊胆颤。 那个舞动的身影似有所觉,在空中有刹那的停顿,她回头望来,约翰如坠梦中,飘飞的金黄长发下面是一张超越凡尘的绝美脸庞,脸庞上面一双如星辰一样明亮动人的双眸,里面透着无尽的孤独,无尽的落寞,还有说不出的骄傲和威严。 再也听不见天地间的其它声音,只听见自己心脏在砰砰跳动。 再也看不到天地间的其它事物,只看见那个舞动飘飞的身影。 约翰紧紧握住手中的骑士枪,浑身升腾起蓝色的斗气,斗气当中金色圣光绕体流转,然后一步迈出,这一步已经超越了空间的界限,落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战阵的旁边,然后就是一枪击出。 他从容的冲向那群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战士,带着决绝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迎接他的是带着黑焰的长刀在空中划出的虚影,所有的一切都在黑色的火焰下化为虚无。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的依然是那个孤寂的身影在空中飞舞,那绝世的身姿沿着亘古不变的轨迹飘动,没有时间的尽头,于是,他又站起身,从容的冲上前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冲了多少次,终于,他看到了战阵的边缘,他腾出一丝笑容,身上蓝色的斗气更加浓郁,又是一步踏出,冲向那个战阵。 空中飘飞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荒原上没有留下一丝战斗的痕迹,仿佛一如千百年前的样子,约翰站在下面凝视着空中的身影,静静的等待。 她缓缓的飘落,身上的圣焰慢慢熄灭,约翰才发现她穿了一件绣着金色花纹的长裙,白色的长裙隐隐透腾出了她那绝美的身形。 她转过身凝视着约翰的双眼,那淡金色的双眸如汪洋一样广阔,又如星空一样深邃,然后,约翰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她腾出一个轻柔的微笑。 微笑转瞬即逝,可是刹那的芳华已成永恒。 她转过身,往前行了几步,停下身子,似是等待。约翰走到她的身边,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入鼻中,约翰心神俱沸。 待他跟上,她拉起他的手轻轻向前飘动,下一刻他们已出现在一处绝险的高峰之上,他还未来得及细细体味那只温润柔软的手,她就已经放开。一身淡金色的战甲出现在她的身上,再下一刻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山下,浓郁的金色圣焰从她的身上喷涌而出,无穷的威压向四方扩散,约翰几乎立足不稳。 山下是几十个强大的战士,他们虽然衣服粗糙,可是约翰分明感觉到他们体内蕴含着强大到能够劈山填河的能量。 与那些粗壮的战士不同,他们外形俊美,男的英挺,女的秀美,只是脸上皆带着化不开的冷意,他们或坐、或站、或躺,姿态从容,等待着她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身前。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似在眼前,又似在极远之处,约翰在高耸的山峰之上都能感觉到天地间的震颤。 她的姿势依旧优美,只是行动间带着浓浓的杀气,她手持一柄金色长枪,每一枪都击在虚空,枪尖从另一处虚空出现击向那些战士。 而他们的每一击也都能破开她身上的圣焰,击在那身金光流转的盔甲之上,发出铿锵的声音。 每一击都像是击在约翰的心里。 他看着距有千丈的地面,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蓝色的斗气已然化成了淡淡的银色,千丈距离转瞬即至。 没有人看他一眼,他们表情凝重的注视着空中的她,此刻的她在空中动作无比缓慢,但是每一枪都能破开虚空,从一个意想不到的方位击出,每一击都能夺走一条生命。 无穷的威压和浓郁的圣焰并不能减少她绝美身姿丝毫的风采。 代价就是已经有数十剑砍在了她那金色的战甲上,腾出一道道深痕,还有数剑刺在了她的胳膊处,伤处可见金色的血液溢出。 约翰眼中腾出深深的怜惜,心中涌起滔天的战意,一步迈出,出现在一个强壮的战士身边,他亦手持长枪,身上隐隐散发着透明的火焰,约翰能够清晰的感到他身上堪比圣骑士的强大力量,他义无反顾,一枪击出。 难以忍受的疼痛,他的脚下燃起浓郁的火焰,缓缓燃烧了他的身躯,而那一枪甚至没有接近到那个强壮的身影三尺之内,约翰分明看见在空中那个绝美的身影回身深深凝视了他一眼,眼中有一丝化不开的疼惜,又是数剑砍在她的身上,金色的血液飞溅出来。 约翰睁开眼睛,略一环顾,发现自己依旧出现在开始出现的地方,他抬目远望,能够隐隐看到极远处那座高达千丈的险峰。约翰没有片刻的迟疑,紧紧握住手中的骑士枪,向着险峰飞奔。 淡银色的斗气萦绕在他的身体周围,他每一步迈出皆有十数丈的距离,在空旷的荒野上划出一道银色的虚影。 他又站在了高峰之上,山下的战场又有不同,她的动作更加缓慢,象有些吃力,而剩下的十几名战士则组成了一个紧密的战阵,互为支援,她击出数枪才能击中一枪,这一枪的威力也大不如开初。 她仿佛能够感受到他的注视,动作突又加快了许多,每一击更见凌厉,战阵终于破开了一角。 约翰知道自己下去只会扰乱她的心神,便只在高峰之上默默注视着山下的战局,看着那个金色的身影在空中缓慢的做出各种动作,约翰似有所悟,她的每一击看似缓慢,实则妙到毫巅。而那些强大的战士也似是经过了千锤百炼,他们的每一招都是那么干脆,迅猛直接,皆是战场上对阵杀敌的妙招。 约翰便这样注视着山下飞动的身影,手中的骑士枪也在空中飞舞,似有所得。 良久,约翰又是大喝一声,飞跃下山,冲向那剩下几个强大的战士,他们是这群战士里面最强大最冷静的战士,虽然只剩几个,她应付的却更加吃力。 约翰没有上前,只是在某一刻突然将自己的骑士枪掷了出去,没有给那几个战士造成丝毫的伤害,却给她制造了机会。 天空升上一轮明月,她站在惨烈的战场之上,孤幽的身影写满疲惫,金色的盔甲布满凹痕,手中长枪早已面貌全飞,长袖上沾满血迹,只是那张绝美的脸庞上依旧是那样的高贵和威严。 她转过身,看向呆立在一边的约翰,威严的表情变得柔和,眼中一丝喜悦一闪而过,浓郁的金色圣光在她身上流转,一切又已恢复原貌,只是她的眼中已明显多了些沧桑。 “你没有事吧”,约翰觉得自己有些磕巴。 她并不答话,从约翰身旁走过,又拉住了他的手,手上传来温润如玉的感觉,约翰顿觉自己已经沸了。 一刻,他们又出现在了高峰之上,她松开他的手,凝视着天边。天地间突然一黯,天边传来咚咚的战鼓声,约翰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随着那声音颤抖。 极远处,升起滚滚烟尘,烟尘遮天闭月,有无穷威势,席卷了一切事物。烟尘滚滚而来,速度极快,转瞬之间就已越过了山外的荒原,开始吞没山川。 烟尘高达数千丈,烟尘之中有三个遮掩不住的身影随着烟尘一路行来,虽然相隔甚远,约翰却能清晰的看清他们的样貌、神态,就像是近在眼前。 那是三个状若天神的人,他们面容古朴,衣服随适,当中一人身形高壮,满面虬容,双目之中精光四射,行进之中豪态万丈。左边一人身形清矍,似带微笑,一派从容风范。右边那人则是身形挺拔,俊美无匹。 三人滚滚而来,带有雷霆威势,在山下停下脚步。漫天烟尘随之散去,腾出身后幽暗的世界。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似是满含遗憾,她凝望他们良久,身上猛然爆发出浓郁的圣焰,圣焰威势远超以往,她抬步迈入虚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他们身前。 约翰耳边清晰的传来她轻柔的话语,“不要下山”。 左边那人手持三尺长剑,右边那人手持一柄通体黝黑的骑士枪,中间壮汉则握紧了足有约翰脑袋大小的拳头,拳头猛然击出。 这一拳含有无穷威力,正中她的枪尖,一声爆响,约翰顿觉地动山摇,周围的山川崩裂,滚石滑落,只有他所在的绝险高峰没有丝毫变化。 两人同时后退一步,壮汉又是一拳击出,她轻盈绝美的身形突然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壮汉身后,壮汉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姿势拧过身来,拳头刚好抵住她的枪尖,只是这一拳已经威势大减,大汉踉跄后退一步。 左边的长剑和右边的骑士枪同时击出,约翰根本没有看到剑和骑士枪在空中移动,却听见了两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接着就看到她的盔甲上出现了两道裂缝。 这是一场更为惨烈的战斗,她散发的威压更强,招式的威势更大,却依然深处下风,过不片刻,那身华丽的战甲上已是坑坑洼洼,而她的身上染上了更多的鲜血。 那三个强者也并不好受,她诡异的出击偶尔能够击在他们身上,每击中一记就会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燃烧着金色圣焰的血洞。只是他们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样的从容镇静。 约翰看的胆裂心寒,那无穷的威势和威压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灵魂,灵魂世界里那一簇又有胀大的圣焰明灭交替,飘摇不定。 那一轮明月也失了颜色。 她在天地间飘飞,飘动的身影像一个孤独的舞者,划过优美的轨迹,却带着亘古不变的孤寂,她骄傲的战斗,面对一人如此,面对千万人如此。 她高贵,她威严,只是为什么约翰在里面看到了一丝柔弱。 他握住了手中的骑士枪,身上萦绕着淡银色的斗气,斗气中金光流转,他一步踏出,又跳了下去。 约翰恍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叹息,他睁眼看去,自己正躺在拉米尔山腰的洞口,他缓缓站起身,脑海中又多了些场景和片段,仿佛还有一张绝美的笑脸,只是那张笑脸的细节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约翰只觉得身后的洞中有什么已经牵绊住了自己的心神,只是他依然没有勇气回头看上一眼。 他身后的洞中隐约可见有一个优美无匹的身形躺在一处石台上,如云雾一样的圣光在她身上流转,仿佛修补着什么。 一 传 位 约翰矗立在山腰之上,视线越过葱郁的山脚,越过温暖如春的关塔摩城,凝视着远处的雪原,上山之时春天刚至,下山之日已是冬天。 约翰没有感到一丝饥饿,只是心中有一丝化不开的牵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牵挂着谁,奥黛丽、兰朵、茱莉亚的身影在脑海里一一浮现,他都觉得有些思念,只是隔得有些遥远,那不只是空间上的,而是现实的世界让约翰自觉的忽略了与她们之间的可能。 平凡可以承载命运的多舛,却未必经得住荣华满身。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时间每过一日,他给自己留下的时间久少上一天。还不到二十岁,他就已经盼着时间过的慢一点了。 他突然感到一阵冰冷的气息,气息中却又带着些熟悉的意味,不远处,一只体型庞大通体雪白的魔狼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它坐在地上,硕大的狼头上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里映照着约翰的身影。 约翰同样注视着它,它神态高雅,身上散发着隐隐的威压,威压是如此熟悉。 魔狼王丹尼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人类,这个人类不但登上了这座培养魔狼王的圣山,还进了从未有人进过的神圣之洞,他身上散发着让它熟悉以及敬畏的气息和威压。 山顶上翻腾的云雾有些稀疏,已不像一年前那样浓郁,丹尼感觉的到,这座圣山上萦绕的圣光和威压在逐渐渐弱,过不了多久,圣山周围的广大魔狼族的领地里将再也不会产生像它这样的王者。 丹尼无法预料,不再产生王者的魔狼族未来会怎样,但是它知道,魔狼一族将会分裂成大大小小数十个狼群,再不会有像它一样号令群狼的王者,也再不会有数千只魔狼集体出击的壮观景象。 这一切恐怕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过它并不愤怒,反而有些兴奋,它总觉得那个洞里正在发生着什么让它期待的事情。 它站起庞大的身躯,缓缓的让开身子,回身背向约翰,朝着天空发出一声悠长粗犷的狼嚎,狼嚎在山下久久回荡,引来万狼齐嚎。 它需要一次挑战,它需要一个能将他赶下王位的挑战者,或者是能够率领魔狼一族的继承者。 约翰分明听清楚了那嚎叫声中的孤独与寂寞,高傲与威严。 狼嚎声毕,它静静等待着一两声高亢的回应。 约翰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的魔狼王,他能感受到它强大的实力,这是一只堪比圣骑士的强大魔狼,只有魔狼王丹尼才会有这样的实力,看来它并没有想要吃掉自己的想法。 约翰略微心安,他同样能够感受到这只庞大的魔狼王身上有让自己感到熟悉的事物,到底是什么,约翰左思右想才恍然明白,他身后的山洞给了他同样的感觉,只不过那感觉更加强烈。 久久得不到回应,它有些焦躁,前爪不断的抓着地面,大片的青草被翻腾出来,一块巨大的石头在它的爪下变成了碎末。 它突然有些兴奋,片刻,山下就传来了一声高亢的狼嚎,嚎叫声里带着强大的战意与决心,它同样回应了一声高亢的嚎叫,里面带着赞许与期待。 约翰看到山下一只体型同样硕大的魔狼奋力的向山上奔来,它强忍着庞大的威压,狼头上是狠厉的表情,转瞬之间就已奔到了丹尼的身前。 它体型没有丹尼巨大,但是也差不了多少,雪白的长毛当中带着些许灰色,眼中带着浓烈的战意和一丝畏惧。 丹尼咆哮了一声,威严的身躯挺立在它的身前,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这只敢来跳战的魔狼,眼神之中似有欣赏。 它强忍着畏惧,不住的低声咆哮给自己壮胆,庞大的身躯猛然向丹尼扑去,后腿蹬处一棵粗壮的大树拦腰折断,丹尼没有闪躲同样的姿势扑向了它,两只高速冲向对方的魔狼在空中狠狠撞在一处。 强大的冲击力让约翰也觉得可怖,他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战场。 丹尼的身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那头魔狼头上却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渗了出来,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裂开血盆大嘴在丹尼身前轻轻游走,等待时机发动新一次的攻击。 丹尼不为所动,从容的看着它游走的身形。它看到没有可乘之机,放弃了游走,后腿几步,猛然加速,挥起利爪扑向丹尼。 同样是一次猛烈的撞击,同样是那头魔狼吃了点亏。 两只魔狼在山腰上不断的翻腾,战场的范围越来越大,约翰又后退了几步,眼前一大片绿色的山腰已是满目疮痍,而两只强大的魔狼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已有惊天动地之势,罪城里的人都走到街道或是屋顶上注视着这场魔狼王位的争夺之战。 战况激烈却不惨烈,丹尼自始至终都游刃有余,它甚至连都没有使用过魔法。它已经感到满意了,至少那只魔狼还有挑战他的勇气,以后没有圣山的日子里它将成为新一代魔狼王。 丹尼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年轻魔狼,发出几声低低的嚎叫,带有赞许,又有威严,年轻的魔狼突然有些兴奋,硕大的头颅发出呜呜的声音。 接着就是丹尼发出的悠长的嚎叫,代表着它认同了它的挑战者的实力,它的挑战者有资格成为下一代的魔狼王。魔狼一族的历史上,将会诞生第一只没有战胜前任魔狼王的新任魔狼王。 年轻的魔狼身上裂开了几处,腾出斑驳的血肉,它感觉不到疼痛,发出一声高亢而悠长的嚎叫,引来无数魔狼的共鸣,它飞速的奔下拉米尔山,消失在约翰的视野当中,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丹尼沉默的注视着那个年轻的身影,直到它消失好久丹尼才缓缓回过身,向上望去,眼中带着些沧桑与落寞,在魔狼王位上待了二十年,它也累了,上面那个山洞里也许有它需要的温暖和依靠。 它缓慢的走向那个威压越来越弱的山洞,此时的它已经可以忍受住灵魂的煎熬,至少走到洞口了。 它经过约翰身旁时,停下了脚步,用硕大的头颅轻轻的蹭了蹭约翰的脸,约翰也轻轻的拍了拍它的脖子。它昂着头,向那个洞口走去。 寒风吹过银装素裹的山头,吹起一篷积落在树梢上的雪,纷纷扬扬的在空中飘落,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烁出星星点点的银光,分外美丽。 奥黛丽修长窈窕的身影裹在厚厚的披风里,凝视着北方,栗色的头发更长了,几缕长发从披风当中调皮的探出头,探到了那笔挺的胸前。她少了一丝英气,多了一些秀美,绝美的脸庞更加艳丽,冬日的寒风丝毫没有吹冻她那白皙娇嫩的肌肤。 她眼中带着一丝孤寂,带着一丝思念,带着一丝忧愁。 又到了寒冷的冬季,不过他所在的地方还是温暖如春,不知道他在那个生存艰难的地方到底怎么样了。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是否还透着那化不开抹不去的痛楚,他是否还是那样的坚强。 这个世界上,他孤独的身影只能踯躅向前,所有的一切都要那颗年轻的心独自承受。 奥黛丽从未向现在一样思念那张亲切的笑脸,思念那个挺拔的身影。 奥黛丽轻轻叹了一口气,回身望向山下那座安静的小城,除了袅袅的炊烟,城里看不到一丝动静,所有的人都会围坐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前享受温暖的时光。 而那处精致的宅院里,圣巴拉克老师还在剧烈的咳嗽,奥黛丽明白,自己的老师的人生已经到了暮途,哪怕他是一个圣骑士,一个伟大的圣骑士,也阻止不了岁月的侵蚀。 他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放弃了向领域强者迈进的脚步,也许是他已经经历太多,看清了这个世界,也许是他的心早就飞到了跟随他一起战斗的那些骑士所去的另一个世界。 他已经时日无多,奥黛丽并不遗憾,也许自己能够陪在他的身边伴随着他走完人生最后的旅途,他不会感到人生的寂寞。 格瑞特的议事厅一改往日粗犷的风格,变得精致而又奢豪,不再像是一个帝国讨论决定重大事项的场所,反倒是像是一个奢华的交际场所。 迪尤尔现在也有些焦头烂额,在北方这片辽阔的土地上,人们有着根深蒂固大的观念和信仰,光明教会半年多来的扩展几乎寸步难行,虽然在格瑞特附近的城乡建了很多新的教堂,可是去者寥寥无几,而半年多的建设几乎耗光了奥德的国库。 迪尤尔脾气逐渐变的暴躁,进入格瑞特的第一天他就开始积累愤怒,当他满怀着征服的骄傲踏进格瑞特这座千年古城,准备享受众所瞩目的荣耀和欢呼的时候,却发现沿途是一条条空荡荡的街道。他骄傲和高贵的心立即觉得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侮辱。 如果不是来收割信仰,迪尤尔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自己一定要让这些狂妄的奥德人受到他们难以承受的惩罚。 看着手中的报表,他眉头紧皱,回身看了一眼身边这个从南方带来的财政官,“就只剩这些了吗”。 财政官将自己的身子弯到不能再弯,他的恭顺稍稍纾解了迪尤尔紧皱的额头,“启禀主教大人,今年的税收还剩这些了”。 “奥德的西北行省不是还要上缴他们产出的一半黄金和精钢吗,我可听说那些黄金就足够整个帝国用上一年的了”,迪尤尔在伊斯城的时候所有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而光明教会在大陆南方掌握着巨大的财权,物产丰富、贸易繁盛的大陆南方总能够满足伊斯城看似无底洞似的索求。 这半年多来,迪尤尔整日苦恼的是如何多吸收一名教徒,多为光明诸神增添一些荣耀,更重要的是能够多为自己在光明教会的前途增添一些砝码。没想到今日还要为金钱发愁。 “那部分黄金大部分直接划进了军部,还有一部分划进了监察厅,以前西北行省的黄金都要先进财政部然后再划拨,今年年初议事厅通过决议,所有的西北行省的黄金都不再经过议事厅和财政部,而是直接划拨军部和监察厅”,财政官早已将奥德的财政状况烂熟于胸。 迪尤尔面色转冷,原来他们早就设好局了,“那部分黄金有多少”。 “和奥德帝国整年的税收相当”,财政官低声说道。 迪尤尔哼哼一笑,语气当中带着愤怒与冷厉,“看来只有在议事厅进行重新决议了”。 “启禀大人,上次通过的决议是由奥德帝国的高层和所有元老会成员集体决议的,要想推翻必须要所有三分之二的人同意”,财政官感受到了迪尤尔身上散发出的愤怒,声音变得更轻了。 汹涌澎湃的圣力在迪尤尔红色华贵的教袍上鼓荡,久久不能平息,财政官连退几步才感觉好受些,既便如此,他身上的衣服也已被汗水浸透。 圣力消散,迪尤尔颓然的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我会向教会先申请一笔钱,在这笔钱抵达之前,所有在建的教堂先停建。 二 曙光(一) 此时的关塔摩城温度比往年有些低,人也比去年冬天的时候多了许多,约翰在穿过几条街道之后明显发现城中的气氛有些紧张。 约翰缓步而行,从容的穿过关塔摩城弯折的街道,灵魂世界里那一簇圣焰缓缓燃烧,圣焰上方已成金色。他似有所悟,他的眼中隐隐闪烁着金茫,目光直指前方,街道上每一个人的神态和动作却都清晰的反应在他的意识当中,未有一处遗漏。 本森讶异的看着约翰从眼前经过,这个半年多前还那么平庸的青年此刻已隐有强者风范,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经过战场洗礼的骑士身上才有的威势,面容沉静,气度从容。 虽然他与自己还有着等级上的差距,可是本森却感到战胜他将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本森回头望向圣山,圣山上的圣光比往昔淡薄了不少,奇峻的山峰已经隐约可见,不知道这个当初自己就认为不简单的青年在那无人敢至的山上有什么奇遇。 “她订婚了”,出现在约翰眼前的巴顿浑身酒气,须发皆乱,仿佛有很长时间没有修理了,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之中也写满了刻骨的忧伤,整个人显得无比的颓丧。 约翰没有答话,上去给了巴顿两个耳光,淡银色的斗气在约翰的手上一闪而逝,巴顿强壮的身躯一下飞了出去,鲜血顺着他嘴角不断滴下,他无神的双眼中略有了些生气,抬头看着面前让他感觉又有不同的约翰。 巴顿猛的站起身来,发疯似的冲向约翰,冲着约翰的面门就是一拳,“你不是说能够让她喜欢上我吗,为什么她还跟别人订婚了”。 约翰嘿嘿一笑,脸上布满了嘲弄,“走,我们去练功室打一架,等你清醒了我再告诉你原因”。 两个人风风火火的冲进了练功室,没有回应科多夫看到约翰时高兴的表情和问候,就在练功室对战了起来。 淡银色的身影和淡金色的身影纠缠在了一起,约翰攻向巴顿的每一击都击在了实处,巴顿也不躲闪,毫无保留的攻向约翰,虽然与巴顿之间有着等级上的差别,约翰还是从容的躲开了巴顿的每一击,而击在巴顿身上的拳头皆无比的巧妙。 挨了几下重击之后,巴顿终于开始平下心来面对眼前这个半年多未见实力又有质的提高的平庸青年,约翰带给他的震撼已经让他暂时忘记了心中的煎熬,约翰从容镇静的气度像是经历过无数的厮杀,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经验。 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隐隐的自信和威势,每一击都巧妙无比,皆是巴顿前所未见的招式,巴顿从未想到斗气的攻击还可以像约翰一样使用,他原本以为对练和冲杀的时候只需要靠纯粹的力量和速度便够了。眼前的约翰虽然有些技巧明显还不太纯熟,但是在巴顿眼中已经是战斗的技艺了。 平心静气的巴顿眼力和速度力量都不是约翰能比的,等级的差距终于显现了出来,你来我往斗了半天之后,两个人气喘吁吁,身上也都挂了点彩,看的旁边的小野蛮人大呼过瘾。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认识有二十多年了,她几乎从未对我笑过,可是那个伊德萨来的家伙来到关塔摩城只有半年时间,她就答应和他订婚,约翰,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巴顿已经从颓唐当中稍稍恢复,只是语气低沉,心中萦绕着说不出的疼痛。 至少你还可以为爱情所困,可是我却只能把所有的感情都埋藏在心底,约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巴顿,现在的他在没有了当初的高傲和自信,感情上的一点挫折就轻易的击碎了他那颗看似坚强的心。 强大的躯体同样需要一个强大的灵魂。 “只要是他们还没有结婚,你就还有机会,巴顿,他们什么时候订婚”,约翰问道。 “还有半个月”,巴顿眼睛呆呆的注视着眼前的地面,眼中的生气也在一点点消没。 “半个月嘛,足够了”,约翰嘴里说道,他心中算计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翻盘的计划,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仔细打探一下巴顿喜欢的艾米丽订婚的原因。 “巴顿,你要相信自己,艾米丽也许心里还是有你的,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自信骄傲的巴顿,如果你只是呆在家里不去争取,机会永远不会属于你,只要我们争取,一定能将她夺回来”,他站起身,轻轻的怕了拍巴顿的肩膀,线条越来越硬朗的脸上堆满了自信的笑容,“你想想,以后的几十年里她都是跟别人生活在一起,或许你再也见不到她了,你愿意吗”。 法尔大陆近百年来各国实力相对稳定,南方的三大帝国和北方的奥德帝国总体势均力敌,也许经常会有一些小的摩擦,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战争了。 以光明教会为首的大陆南方势力深知在正面战场上,没有哪个国家是奥德这个强大的骑士帝国的对手,而且幅员辽阔的奥德帝国战争动员能力和战争相持能力也非同凡响,所以南方神圣同盟近些年来专心发展,不再去招惹北方的这个强邻,和平便成了近百年来法尔大陆形势的主要写照。 所以南方各国只是保留了能够防卫国土的基本的军队数量,另外一部分防卫交给了贵族在领地的私兵,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光明教会在大陆南方越来越强势的表现,他们通过在各国相继颁布的《神圣法令》光明正大的掠夺了一块又一块的土地,在这些土地上驻扎了一队又一队的光明教会骑士团。 光明教会锋芒所指,莫不景从。 各国常备兵力的相对减少便使得佣兵团在大陆南方兴盛起来,各国和各大组织的一些重要行动就会委托佣兵团来进行。 佣兵团的存在极大的缓解了各国在神圣法令颁布后日渐紧张的财政压力,这些拥有合法地位的佣兵团自力更生,不需要像常备兵力那样消耗国家的财政,只是在需要他们的时候支付给他们一笔不菲的金币。 大陆近百年来以和平为主的形势使得大陆南方各国得以修养生息,城市日益繁华,而那些从小有着骑士情节向往成为一名伟大圣骑士的青年才俊在这样的环境中一部分被沸生梦死的放荡生活所腐化,剩下那些意志坚强的青年则是加入了各国常设的各个骑士团和兵团,没有资格或者是没有关系的青年则加入了佣兵团来实现自己的梦想。 将生命悬挂在枪头,用鲜血和热情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法尔大陆南方相对安逸的生活使得加入佣兵团的佣兵以年轻人为主,少有像过去一样因为生活所迫而成为佣兵的各种人或异族。 这些因为共同的梦想而走到一起的佣兵拥有更加旺盛的精力和战斗冒险的,他们挥洒着青春和热血,在大陆南方那些日益腐朽的土地上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即便是再安逸和平的年代也避免不了因为各种矛盾引起的争斗和摩擦,北方奥德帝国闻名法尔大陆的圣盔骑士团就是常年在弗朗西斯科关外和魔族鏖战,虽然战斗的规模不大,却能使得圣盔骑士团保持着强大的战力。 而大陆东部的野蛮人经常会到与东部大草原相接的奥德帝国和贝格斯特帝国掳掠,每隔几年就会有一次比较大规模的战争。 贝格斯特帝国和大陆东南的兽人帝国也偶有摩擦,在边境线上发生一些小规模的战斗。而大陆南方也隐藏着很多不能行走在阳光下的势力或者邪恶力量,亡灵、黑魔法师、强大的魔兽时刻可能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当然还有从不会消亡的盗贼和劫匪,他们像妓女一样无论何时都会存在于人类遍布的每一个角落。 佣兵团的存在消除了很大一部分这样的威胁,他们用他们的鲜血和青春将旗帜插遍邪恶力量存在的每一角落,换来不菲的金币和一段又一段冒险的经历。 大陆最南端的公国联盟里,佣兵团还担负了一部分守卫国家和城市的任务。 除了一些实力强大的贵族子弟所组织的几个著名的小型冒险团体,那几个强大的佣兵团就成了大陆南方那些怀有骑士梦想的平民所向往的地方。 法尔大陆公认的实力最强大的佣兵团是主要活动范围在贝格斯特帝国的银狮佣兵团,而活动范围遍布整个法尔大陆的天风佣兵团和以伊德萨帝国及其周围地区为主要活动范围的光辉佣兵团则是另外两个实力同样强劲的佣兵团。 这三个强大的佣兵团不但拥有数万佣兵,而且佣兵团里强者云集,甚至不乏大魔法师和圣骑士级别的强者,他们还同各大帝国、商会、组织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良好的名声为他们赢得了更多的合作机会,也日益让他们壮大。同时佣兵团中也存在着激烈的竞争,每一个佣兵团都想成为法尔大陆最强大的佣兵团,为此他们四处邀请各地的强者加盟,希望能在强者数量和质量上压倒其他的佣兵团。 佣兵团的活动范围和作用决定了佣兵数量的多寡无法成为人们衡量一个佣兵团强大与否的标准,佣兵的质量和强者的数量才是一个佣兵团强大与否的重要衡量标准。 位于奥德帝国和冰霜帝国之间的罪城里聚居着法尔大陆上最大数量的强者,这些桀骜的强者是所有的组织和势力都想招揽的对象。 虽然他们不受约束,虽然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惹上了强大的仇家,虽然他们当中有各个国家的通缉犯或者是各大组织的叛徒,但是敢于在罪城生活并能够在此生存下去的人都不能用简单的目光去审视。 除了一些犯了众怒的人渣和盗贼,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是由于各种各样复杂的原因才来到了罪城,并没有多少人一生下来就想要成为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或者让人畏惧的邪恶力量的代言人。那些将自己的名声烙印在法尔大陆上的无不是那些伟大的英雄人物,那些强大的圣骑士和大魔法师,那才是人们人生所遥想的目标。 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人,敢于有勇气在罪城这样竞争激烈的地方生活的人或异族无不都有着强大的自信或者勇气。 罪城中心的贸易区里有一条长达数里的繁华街道,这条名为圣山大道的街道两边遍布着装修或精致或华贵或奢豪的店铺、拍卖行、酒馆、旅店、赌场、妓院,一部分带着三四层裙楼的小楼则是法尔大陆上各大组织在罪城办事处。 这些办事处在外观上就一个比一个气派,占据这部分地区最中心位置的就是法尔大陆最著名的三大佣兵团和三大商会,此外还有魔法师协会、各大盗贼团、冒险团体等一些著名组织的办事处,他们承担着为各个组织招揽人手的责任。 每年开春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冲着这些组织而来,而这里的办事人员会让这些人在罪城里待上十天半个月,之后,如果他们还在这里生存的很好,那么这些组织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招进来。 二曙光(二) 华灯初上,圣山大道两侧的店铺都亮起了明亮的魔法灯,那几处赌场和妓院门口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门口也是人来人往,冬天的罪城在这里消遣的人很少,在春天的时候,那些来交易的人和刚入城的一些雏以及在雏的身上收获颇丰的人会将这里挤爆。 无论是哪里,赌场和妓院永远都不会缺少顾客。 约翰和巴顿一身笔挺的礼服,行走在圣山大道上,和煦的温风夹杂着莺粉气息吹拂在脸上,约翰觉得都有些沸了。 特别是看到那几处妓院门口站立的几位美女的姿色都远超过他曾经光顾过的格瑞特的几处窟,哪怕是他手里宽裕的时候光顾过的一两处开在纽贝区的妓院都远没有这里的质量高。 也许舞会回来之后可以跟巴顿到里面逍遥一次,反正这个家伙钱多的是,也没有人敢抢,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认识的几个女人无不与自己有着巨大的鸿沟,身上背负的重担让他无法去认真的审视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勇气去审视自己的人生未来。 只有向前,再不能回头。 约翰侧身看了一眼有点张皇的巴顿,这个沃斯特家族骄傲的少爷已经被那青涩的感情折磨的日渐憔悴,也只有单纯细腻的人才会将感情看的如此之重,巴顿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傲慢无礼。 “约翰,我们还是回去吧”,巴顿越走越慢,看着越来越近的光辉佣兵团的办事处,巴顿停住脚步。 “好吧”,约翰盯着四处打量像做贼一样怕被人认出的巴顿,“不去也行,今天晚上我们到刚才经过的那家妓院叫上两个美貌的妓女发泄掉心中的郁闷,你可以将她当成你的艾米丽”。 “如果你再这样说艾米丽,小心我跟你翻脸”,巴顿突然脸色铁青,狠狠的看着约翰,目腾凶光。 “不管我怎么说,艾米丽都将跟你没有关系了,她将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或者将会远嫁到大陆的南方,她跟那些飞往大陆南方的候鸟还有不同,每年春天的时候那些远飞的候鸟还会飞回来,而她一旦嫁到南方”,看着巴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约翰顿了一下,语气也越来越低沉,“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只能在梦中才能见到你心中的这位天使了”。 巴顿抬起头,看着约翰,眼中的忧色更浓,紧张的看着约翰,“我还有机会吗”。 “只要争取,就有机会”,约翰沉声说道。 光辉佣兵团的办事处是一栋四层的高楼,高楼的后面连着一处宅邸,宅邸同样是一栋四层楼,两栋楼之间是一座精美的花园。所有的建筑都是纯粹的伊德萨式的风格,线条硬朗,雕塑精致,建筑的外面雕刻了各式的花纹和形象,门口和花园中间水池里的雕像都是半裸的柔美女性,带着青春的气息,让人迷沸。 办事处大厅的一二层里已经人满为患,这里聚集着关塔摩城最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四大家族的人还包括了各大组织在这里的代表以及罪城护卫队的头头脑脑。 隔着很远就能清晰的看到大厅里站满了人,约翰哈哈大笑以壮声势,和巴顿施施然走进大厅。 大厅里并没有约翰想象的那样热闹,里面的人或是以几位为一组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或者面色复杂的打量着大厅里聚集在一起的人,或者面色沉静,即便是面带微笑的人眼中也会偶尔闪过一丝疑惑或者凝重。 约翰刺耳的笑声打破了大厅里相对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门口的约翰和巴顿身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巴顿脸色已经通红,眼睛也是盯着地面,不敢看向众人。 约翰尴尬的看着大厅里的众人,宽大的大厅里至少有数百人,约翰分明感到这里除了侍者之外的每个人都有着比自己强大的实力,约翰大为诧异,这里强者的数量简直比监察厅还要多。 众人从容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又回复先前的状态,大多数人第一眼就认出约翰就是那个数次爬上圣山的小子,这个身上充满了谜团的家伙虽然天赋平庸,实力微弱,可是来到关塔摩城不到一年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实力有了飞速的提高。 人们看向约翰的目光既有羡慕又有敬畏,罪城附近的魔狼群中的每一代魔狼王都是被圣山认可能够爬上圣山的魔狼,它们都有着圣骑士一样的强大战力,而千年来从未有一个人能够被圣山认可进而爬上圣山。 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能够爬到圣山之上的人,不知道他在上面有着怎样的经历,又会成长为怎样的强者。 虽然罪城里的人刚到之初大多没有什么信仰,可是在罪城里生活时间长了,他们就会恍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圣山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们的心底,成为了他们的信仰。 灵魂世界里的那簇圣焰燃烧的炽烈而又磅礴,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在虚空当中缓缓转动,又有胀大,转动之间带出一波又一波隐隐的威压。 时间突然缓慢下来,而空间也变的无比渺小,约翰甚至能够轻易看清相隔甚远的角落处那两个劲装的美丽小姐脸上那几处雀斑,她们轻轻的耳语也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约翰沉浸在奇妙的境界当中,一切都分外明晰,感知的世界在不断扩大,约翰甚至能够“看清”坐在二楼那个脸上满含忧色的清纯秀丽的女孩,他身旁的老者一脸严肃,他觉得自己越看越远,整个罪城都出现在他的意识之海里,里面的每个人每件事无一遗漏,还有那威严的拉米尔山也似近在眼前,那汹涌的圣光,还有那处山洞,里面有什么在强烈的吸引着约翰的心神,约翰忍不住要去触碰。 澎湃的威压冲刷着约翰的灵魂,那一簇圣焰在灵魂世界了疾速的飘飞,像是在风雨中艰难航行的一叶扁舟,时刻要被翻涌的巨浪吞噬。 大厅里的人刚刚收回视线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威压从门口的那个青年身上散发出来,威压是如此强烈,众人不得不全力抵抗,金色乃至白色的斗气在大厅里不断闪烁,那些实力稍差一些的侍者甚至已经匍匐在地。 距约翰最近的巴顿也摇摇欲坠,心神不定的他应付的非常吃力。 约翰没有注意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别处了。 威压消散,不过约翰分明看清了一张此生仅见的绝美脸庞,那张脸上写满了孤幽和让人心生怜惜的寂寞。 约翰沉默片刻,才跟巴顿走到临近楼梯的地方站定,沿途的人纷纷为其让开道路,约翰也不觉讶异,只有巴顿吃惊的看着罪城里的这些大人物恭敬的为约翰让开一条路。 大厅突然热闹起来,人们仿佛忘记了突如其来的威压和刚才在大厅里交织的斗气,所有人都自觉不自觉的忽略了刚才引起这场轻微骚动的源头,那个叫约翰的小伙,只有一两个完全看不出来能够发出圣斗气的人才不时吸引一些复杂的目光。 不过约翰还是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扫射到自己的身上,其中就有站在角落里的那两个劲装美女,她们修长窈窕的身姿在大厅里还是非常的显眼。 也许这场舞会当中能够有一些艳遇,约翰对着那两个美女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引得两个女孩子咯咯娇笑。 收回视线,约翰看了一眼还处在失魂落魄的状态之中的巴顿,“巴顿,艾米丽是否有一头栗色的长发,一双褐色的大眼睛”。 巴顿猛的看向约翰,“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二楼的那个清纯的女孩就是艾米丽了,可惜现在无法向刚才那样清晰的感知二楼上的人和事,不过她的脸上分明写满了忧伤,也许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她才会答应订婚。 约翰隐约感到事情也许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艾米丽旁边那个威严的老者身上充满了负面的情绪,“巴顿,要跟艾米丽订婚的人是光辉佣兵团的什么人”。 “是光辉佣兵团的副团长凯文”,巴顿回答的有气无力。 二曙光(三) 如果奥黛丽在这里就能清楚的分析出来光辉佣兵团的动机,这个大陆南方最强大的佣兵团之一背后站着在大陆南方予取予夺的光明教会,以为光明诸神收割信仰为己任的教会在大陆南方的百姓中间享有崇高的声望,虽然安逸的环境使得人们对信仰的追求不再像以前那样迫切,但是大陆南方绝大多数普通百姓还是将对光明诸神的信仰根植在了人生的信念当中。 将正义、克己、赎罪、信义等光明教义宣扬人间的光明教会行走在阳光下、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都是那些萦绕着众神光辉为人间驱除邪恶和疾苦的光明牧师和将光明诸神的荣耀播撒人间的主教和神甫,还有那些代表正义与强大的受过洗礼和祝福的圣殿骑士们。 绝大多数世人眼中的光明教会就是正义和救世的代名词,在皇权式微教权日盛的大陆南方,很多人眼中已然没有了对皇权的畏惧。 任何光辉的荣耀总要伴随着阴暗的权谋和不能见于阳光之下的黑暗,受世人敬仰的光明教会同样如此,闻名法尔大陆让各类通过不同途径达至强者之途的异人们听者色变的光明教会宗教裁判所就是这样的部门。 宗教裁判所之外,光明教会还或明或暗的控制着很多组织,这些组织就成为光明教会为了维护自身形象而无法做出的行动的实际施行者,比如在过去经常会有一些信奉其他神祗的村庄会被一些臭名昭著的盗贼团屠戮一空。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约翰不明白为什么位于伊德萨帝国的光辉佣兵团会千里迢迢的赶到罪城,放弃那些在约翰看来身材火爆,形态妖娆的美女向一个温婉的女孩求婚,从伊德萨赶来,光在路上就要耗掉几个月的时间。 既然不明白,约翰也就不去深究,只要不是艾米丽喜欢上了那个凯文,约翰相信就一定有机会让她放弃这段婚姻。哪怕是让她和巴顿私奔都行,约翰看着旁边毫无生气的巴顿,如果有机会私奔,这个家伙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一切。 悠扬的乐声响起,大厅内的众人抬目望向出现在二楼楼梯口的光辉佣兵团副团长凯文和他手中牵着的艾米丽,凯文是典型的伊德萨美男子,硬朗的线条、雕塑一般的身躯、古铜色的皮肤、卷曲的短发,俊美的脸上带着些微邪异的笑容更是平添了许多魅力,大厅里陡然出现几声女子的惊呼,想必是为他非凡的外形所折服。 而他手中牵着的艾米丽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高挽的发髻将秀美的脸庞和白皙的脖颈显腾出来,脸上略施粉黛,像一株清丽的雪莲绽放出最清幽动人的风采,她面目含羞,眼中一丝淡淡的忧伤,让禁不住人心生怜惜。 他们缓缓步下楼梯,凯文不时看向身边的丽人,脸上是无比的温柔,一身海蓝色笔挺礼服的他与艾米丽站在一起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巴顿脸上血色尽失,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凯文牵着艾米丽走下楼梯在自己身旁站定,艾米丽的双眸与他的两眼有刹那的碰触,艾米丽略显慌乱,不敢看向巴顿那痴情哀怨的眼神。 约翰明显看到艾米丽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忧愁和黯然,看来艾米丽并不是真心想要嫁给凯文,里面或许有什么隐情。 约翰心中大定,既然知道此事还有转机,他就不再在这件事上耗费过多精力而是将身心投放到舞会当中。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布朗看着巴顿失魂落魄的站在角落里盯着在大厅中和凯文偏偏起舞的艾米丽,心中不由一声轻叹,也许自己的这个儿子经过这次挫折能有不少的长进。 他又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灿烂笑容和一个劲装女孩轻轻舞动的约翰,这个看似平凡的年轻人越看越不简单,到罪城的半年多来不但让巴顿大为改变,而且数次爬上圣山,刚才在门口散发的威压已经深深印刻在了众人的心中,特别是罪城人的心里。 大家没有反应,只不过是还没有从震惊当中回味过来。 法尔大陆的潜流不但波动到了罪城,圣山,这座罪城人心中的依靠和支柱恐怕也在经历着巨变。 一切都还在迷雾当中,没有人能看清最终的形势走向。 而各方势力对罪城窥觑已久,此时或威逼或利诱,都将自己的爪子伸向了罪城,如果大陆形势真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或许罪城这座历经几百年的强者心目中的乐土就要烟消云散了。 只是这里的人将要何去何从。 大厅里像自己这样将注意力投驻到约翰身上的还有不少,本来大家都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四大家族之一的克伦家族就这样投向光明教会的怀抱,现在看来事情还有转机。 转机就在这个圣山认可的小家伙身上,也许罪城逃脱不了覆灭的命运,但是罪城的人却未必需要分裂,去寄人篱下,成为别人手中的武器,再没有数个世代以来罪城人所保持的独立性和自由。 无论罪城存在与否,大家都可以通过约翰而团结在一起,这样的罪城就不会任人分割,也只有团结在一起的罪城才能拥有与各大势力讨价还价的资格。 集现在的罪城举城之力,连奥德帝国这样强盛的势力也要正眼相看。 布朗明白,之所以各种势力都敢来罪城使用各种手段招揽,就是因为罪城以四大家族为首的不同阵营的存在,不同阵营之间重重的矛盾给了这些势力辗转腾挪的机会,只要罪城存在一天,罪城就不可能成为铁板一块。 即便是大家想联合在一起壮大声势,旁侧的奥德帝国和冰霜帝国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罪城存在,所以四大家族私下或许有着各种联系,明里依然要忠实的扮演敌对者的角色。 约翰,布朗轻轻一笑,多日来淤积于额头的愁云终于散去,大厅中的几个老对头也不时的将目光扫向他,看来这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也动了这样的心思,一盘散沙的罪城只会任人宰割,予取予夺。 现在不同了,至少大家对圣山的信仰是一样真诚的。现在再看那个平庸的小家伙简直就是在发着熠熠光彩的宝石。 放下心中重担,也不需再关注这场舞会,虽然不知光辉佣兵团用了何种手段使得克伦家族答应联姻,现在也无关轻重了。 布朗的眼神和大厅里的几个人稍一碰撞,已是心知肚明,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待一曲舞毕,向凯文告别,从容出了大厅。 凯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和众人一一道别,那双明亮的眸子却是越来越冷,转眼之间,大厅里的人已经走了近半,且多是那些在罪城里那些权势最高、光明教会极力争取的强者。 如今好不容易用尽各种手段让克伦家族答应投靠光辉佣兵团,在今夜的舞会上向所有的人高调展示,以期让更多的人投进光辉佣兵团的怀抱。 谁都知道,光辉佣兵团的身后站着何等强盛的光明教会,连奥德帝国也弯腰在光明教会强大的身姿面前,这帮可恶的家伙却依然在自己面前高昂着头,在大陆南方即便是贵如公爵都要客气的同自己说话。 大厅里有头有脸的人已然走净,只剩下些年轻人,凯文脸色更冷,面腾狠厉的看了同艾米丽跳的起劲的约翰一眼,也失去了在大厅里呆下去的兴致,径直出了大厅。 一直陪在艾米丽身旁的老者默默注视着凯文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看了失魂落魄的巴顿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三 降生(一) 一声有气无力的娇吟在广大粗犷的宫殿里几不可闻,只有焦急的脚步在廊道里轻轻的拍动精致的羊毛地毯。整理提供 接着是一声尖亢的痛呼,痛呼转瞬即逝,却清晰的印刻在了众人的脑海里,仿佛一直在耳畔回响。似有若无的喘息声不断的穿透厚重的桐木门,传到高大宽阔的廊道里,廊道里的魔法灯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厚厚的木门里侧,墙上挂满了精致的艺术品,艺术品后面则是各种精美的花纹,花纹上面不时闪耀着魔法的光辉,整个房间布置的精致高雅,所有的用品都名贵不凡,却不见丝毫的奢华之气。 墙上雕满了繁复的魔纹,将整个房间包裹在一个巨大的魔法阵中,抵挡了所有的窥探。 宽大舒适的床上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已经被汗水湿透了金黄色的头发,丝丝金发紧贴在她绝美的脸侧,一身宽大蓬松的白色长裙遮挡住了她高耸的腹部,修长的美腿在裙摆下腾出如雪的肌肤。 慵懒的形态丝毫遮掩不了她高贵的气质。 床边站了一个清秀的侍女,侍女身着光明教会的牧师袍,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床上的美女,萦绕着淡淡圣光的双手在她腹部上轻轻抚摸,极大的减轻了她的痛楚。 床上躺着的正是茱莉亚,她似有所觉,缓缓睁开双眼,在房间里四处打量,却一无所见,掩饰不住的疲惫袭来,她又将双目闭上。 距皇宫有十数条街道相隔的辉耀大教堂里则是一片静谧,半年多来在奥德传播信仰的不顺使得所有的人都消耗光了初到时的激情,而寒冷的冬日里也做不了什么事,除了轮值之人,其他人都守在温暖的壁炉前挨过一天又一天。 连迪尤尔也暂时放下了焦头烂额的诸事,回到自己奢豪的房间里休息去了,或许那里还会有那么一个甘愿为光明诸神献身的美丽女牧师为以前从未经历过这样寒冬的枢机主教大人驱走严寒,带来夏日一般的火热。 辉耀大教堂里坚守岗位的只有降临天使基路伯和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圣骑士兰迪斯。 基路伯所在的那间祈祷室经常房门紧闭,不时从里面传出低低的私语,从门前经过的人偶尔能够感到慑人的威压盘踞在门前,所有经过此处的人都会加快脚步。只有茱莉亚来到辉耀大教堂的时候,基路伯才会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其它时候,也许只有天界的诸神才能见到他。 基路伯挺拔的身型更见俊美,英俊无匹的脸上却带上了一点烟火之气,冰冷的双眸之中隐隐带有一点柔情。 丝丝的圣焰从他的双目之中喷薄而出,他的目光穿过一切障碍,来到了奥德皇宫的一处房门前,门上的魔法光纹有些耀眼。圣焰消散,他的双眼回复清明,只是里面多了一些疑惑。 他能感到似有若无的威压从那间房间里透出,那威压是如此纯正,让他感到畏惧,他从天界带来的记忆之中也只有几个和奥丁主神在一个层面上的神祗才会有如此的威压。 而奥丁主神也似有所觉,他游走在外的千万道神思也曾在此有片刻的停留,他饱含愤怒与威压的神思让基路伯几乎窒息,就要回应的刹那,脑海中浮现出了茱莉亚绝美的身姿。 神思早已远去,基路伯沉默片刻,脸上一缕柔情一闪而逝,脸上的烟火之色更浓了。 兰迪斯端坐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原本是乌尔班的房间,兰迪斯仿佛还能感受到他遗留下来的气息。 虽然乌尔班离开他和苏菲的时候他还只有十多岁,可是在他的生命中乌尔班老师早已经扮演了一个父亲一样的角色。 儿时欢乐的时光在他到达这里之后就经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和蔼的形象也愈发清晰了。 兰迪斯猛的站起身,望向奥德皇宫的方向,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窗外,也不顾惊世骇俗,他踏着屋顶向奥德皇宫奔去,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茱莉亚出现临产征兆开始到现在,贝蒂没有合过一次眼,而茱莉亚的临产已经比正常的预期晚了两个月。 茱莉亚并不允许别的牧师进入这个房间,所有的事只好由贝蒂一人承担,连日的疲累让贝蒂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她此刻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茱莉亚肚中的皇子快紧降生,然后她就可以放下一切,躺在床上一直睡到天昏地暗。 温暖的床啊,此刻是多么诱人,贝蒂脸上浮上一丝向往的微笑,眼皮渐渐合上,趴在床侧,睡着了。 茱莉亚疑惑的看了一眼,不过她并没有叫醒贝蒂,这几天确实把她累坏了。 一声轻微的叹息响在耳畔,茱莉亚略微昏沉的头脑猛然清醒,四处打量,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个孩子幸亏还懂得节制,不然我还要到处给他遮掩”,这次茱莉亚分明听清楚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早已经牢牢烙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约翰和那两个人的老师,自己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无比想成为他的学生,让高傲的弗莱彻老师都无比尊敬的枢机主教乌尔班。 “乌尔班主教,是您吗”,茱莉亚突然放松了心情,就像是一个久而未见的亲人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都抛开了。 一个身着灰色教袍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床前,茱莉亚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力量,仿佛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中年人,他的面容一如往昔,同自己儿时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双目如星空一样浩瀚和深邃,茱莉亚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要迷失在里面。 “茱莉亚,十多年不见,你也成长为一个能够独自面对一切的女人了,我感到非常的欣慰,我想你的老师弗莱彻也会同样为你感到骄傲”,乌尔班像一个长者,语气当中带着让茱莉亚如沐春风的温情。 茱莉亚眼眶突然湿润了,“乌尔班大人,我……”。 乌尔班轻轻一笑,“称呼我乌尔班老师,约翰是个好孩子,总有一天他会带给你一个好的归宿,让你不再像现在这样寂寞和彷徨”。 茱莉亚脑海里浮现出约翰那张纯真的笑脸,那张笑脸这一刻是如此的清晰,茱莉亚突然感到无比的思念。 “哇”,一阵孩童的啼哭打断了茱莉亚的思绪,接着她就看到乌尔班手上抱着一个光洁的婴孩,那个婴孩是如此的让她看到亲切,她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腹部,这就是我的孩子吗。 乌尔班左手抱着孩子,右手在孩子胸口不住虚画着什么,过了片刻,他将这个孩子放到了茱莉亚的身侧,“鼻子像你,眼睛像约翰,将来必定是一个调皮的帅哥”。 茱莉亚抬起身,温柔的看着这个孩子,心中涌起万般柔情。 “谢谢您,乌尔班老师,我会记住您的话的”,茱莉亚抬起头,乌尔班的身影已缈,除了自己身侧的儿子小脸含笑手舞足蹈之外,就只有旁边的贝蒂传出的轻微的鼾声。 茱莉亚沉默良久,又披上一件衣服,轻轻挥手,厚重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克洛斯如风一样冲了进来,“亲爱的,生了吗,我的灵魂已经被煎熬成碎片了”。 茱莉亚微微一笑,“是一个儿子,陛下,他非常的健康,将来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皇子”。 “他也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皇帝,我相信,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克洛斯坐在床侧,轻轻吻了一下茱莉亚的脸颊,深情的看了她一眼。 看着克洛斯抱起孩子,一丝复杂的神色从茱莉亚脸上一闪而逝,“陛下,我想给他起名为赛亚”。 一道虚影划过,兰迪斯的身影出现在奥德皇宫之外,他俊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期待,下一刻乌尔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乌尔班看也不看一眼就从他身侧走过,和蔼的面容之上已满是严肃,兰迪斯恍然觉得又回到了过去在他的教导下勤奋学习的岁月,只是老师的容貌依旧,自己却已经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成长为一个真正的骑士。 虽然自己以为已经坚定了人生的道路,可是在他面前,却发现自己有那么多迷惘需要答案。 他转身默默跟在乌尔班的身旁,两人就那么沿着皇宫前的大道轻松前行,仿如一对饭后出来散步的父子。 皇宫门口的士兵对眼前的两人一无所觉,仿佛刚才他们旁边是一片虚无。 乌尔班迈着小碎步,不紧不慢,只是他一步踏出就已经横跨了半个街道,兰迪斯身上散发的白色斗气有如实质,行人根本无法看到他疾速飞奔的身影,既便如此,他也只是堪堪跟上乌尔班的步伐。 不过片刻,他们两人已然出现在了城外的一处山坡上,城外处在银装素裹的世界当中,冬日的月光在遍布的雪白之上反射出点点的银光,阵阵寒风吹来,漂浮在银白之上的雪粉会随风起舞,让这片银白的世界笼罩在如梦似幻的迷雾之中。 乌尔班看着脸上已经出现汗渍的兰迪斯,微微点头,“兰迪斯,你做的已经比我期待中的还要好了,为什么还要如此的焦虑”。 此刻的兰迪斯像一个孩子,脸上已没有了冷毅,虽然身躯依旧笔挺,却不再像一柄就要出击的骑士枪,而是像一棵茁壮成长的树干,“老师,自从您离开伊斯城之后,我就处在了迷惘当中,我不像苏菲那么坚强,我不知道我的信仰是否还像当初一样坚定”。 乌尔班深深看了兰迪斯一眼,兰迪斯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他的目光之下都无所遁形,只是那目光当中满含着温情,让兰迪斯感觉轻松了许多,仿佛积郁在心中多年的烦闷都一扫而光。 “迷惘是件好事,它能让你学会思索,你的信仰一直都在,只是你没有看清它的真相,苏菲比你坚强的一点就是她对自己的信仰丝毫不曾动摇”,乌尔班沉浸在了回忆当中,一丝轻柔的笑意浮上他的脸庞。 “是的,老师”,兰迪斯已然放弃了思考,只想拼命的将眼前的一切都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下一次再见到他又不知是什么时候,可惜他不会答应自己抛下一切去追随他的脚步,不然就可以时刻听到他的教诲了。 乌尔班似有所觉,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兰迪斯,往前走吧,你有自己的路,虽然道路的尽头未必是光辉与荣耀,可是只要路途上是难忘的回忆就足够了,等你走到终点,你会发现,你拥有的只有那一段段回忆,所以,放心往前走吧,不要回头”。 兰迪斯感觉一股热血从自己那颗早已冷静如常的心中喷薄而出,涌动了全身,往前走,“是的,老师,我一定会的”。 乌尔班略一点头,“你和苏菲从来都让我感到放心,不像约翰这个小子,总也不让人安心”。 “约翰,就是您新收的学生吗,我们在伊斯城就已经听说了”,兰迪斯说道。 “他没有你们那样的天赋,如果你们将来遇到他,帮我照顾照顾他”,乌尔班脸上浮上一丝无奈的微笑,“他会有比所有人都波澜壮阔的一生,只是他这一生走的会比所有人都要艰难”。 乌尔班望向北方,目光穿过了辽阔的夜空,望向了视线之外的极远处,下一刻,他洒脱而又优雅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兰迪斯的眼前。 三降生(二) 约翰站在蔷薇花的门外定定站住,有片刻的恍惚,一张咿呀的小脸浮现在在他的意识之海里,那是一个刚出生的孩童,约翰觉得无比的熟悉,就像是看到了镜中的自己,那张小脸咯咯一笑,一种超越时空的幸福充斥着约翰的心田,他的脸上浮上一丝温润的微笑。 巴顿在旁边则是满脸通红,自凯文离开大厅之后,艾米丽也和她的叔叔早早离去,舞会也匆匆收场,他和约翰便出门遥遥追着凯文到了此处。 凯文进了蔷薇花,这是法尔大陆最著名的妓院,几乎在所有的大城市都有它的连锁妓院,无可否认,蔷薇花的妓女是法尔大陆上质量在最高水平上的,在这里每个人都能享受到最满意的服侍,只要来者口袋里有足够的金币。 这里不但有各个国家各种风情的美女,还有诸如精灵、兽人、矮人、侏儒甚至还有女野蛮人,只要有需求,就会有服务,当然越稀少的需求对应的费用就会越巨大。 最让人动心的当然是里面的精灵,自法尔大陆在光明教会的倡导下放弃了奴隶制以来,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拥有高傲的精灵,只有那些强者才会得到美丽而优雅的精灵的倾慕。 不知蔷薇花用了何种手段,总会弄到很多精灵,高贵优美的精灵成为蔷薇花招揽客人的最大招牌,这些精灵无不都有着修长秀美的外形,笔挺的胸部,纤细的腰肢,精致的脸庞,还有一对尖尖的耳朵,她们冷若冰霜,能够最大程度的满足人们心中对美好事物亵渎的卑劣愿望。 刚一到蔷薇花的门口,约翰就呆住了,这个家伙不顾身处大街之上,就这样直直盯着门口那两个打扮的像两个贵妇人的美丽妓女,脸上还腾出淫邪的笑意,幸亏现在街上人少,不然自己以后如何还能够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小脸消失在意识之海里,约翰他沉默片刻,望着蔷薇花大门外闪烁的魔法灯芒,脸上腾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巴顿,你身上带钱了吗”。 “带了”,巴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那就让我们进去潇洒一回”,约翰抬脚就向蔷薇花走去,脸上挂着坏坏的微笑,像是一个老手。 巴顿大惊,别说潇洒,长这么大以来,他连进都没有进过妓院,“约翰,我还是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约翰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巴顿,我们进去主要还是为了监视凯文,你想想,他压过了妓女的身子再去压在艾米丽身上,你会有什么感觉,如果你不想这一切发生,我们就要把艾米丽夺回来”。 巴顿脸如血涂,约翰的话像刀扎在他的心中,他冷冷的注视着蔷薇花的大门,有如实质的金色斗气从他健壮的身躯上冒出,约翰顿觉周围的气温低了一些,他往旁边挪了几步,让开了巴顿通往蔷薇花的路。 约翰知道,巴顿的怒火已经被自己挑起,自从知道艾米丽要订婚以来,这个曾经骄傲的小子就变成了一个蔫瓜,再也看不到往日的阳刚和朝气,整日沉浸在颓唐的情绪当中,直到此刻,约翰才成功的激起了他的斗志。 巴顿大喝一声,径直迈向蔷薇花,像一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战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每一步迈出都在坚硬的岩石路面上留下一个深坑。 约翰哈哈一笑,跟在巴顿后面穿过了蔷薇花的大门,经过门口时还不忘在那两个美丽的“贵妇”身上揩一下油,被巴顿气势所慑的两个“贵妇”直到约翰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才发觉自己的胸和屁股被狠狠的捏了两把。 凯文奋力的驰骋在一个有着古铜色肌肤的窈窕身姿上,他身下的那具凹凸有致的身躯娇喘连连,浑身布满了汗水,脸上已是一片潮红,她身下的白色的床单早已湿透,上面沾满了混杂着汗水的体液,空气中弥漫着淫奢的气味。 旁边则侧坐着一个同样是古铜色肌肤的美女,她的脸上已是一片迷沸,一手轻轻抚摸着凯文正在上下起伏的健美的身躯,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像大理石的雕塑一样有着刚硬的线条。另一只手在她腹部下方那处金黄色的桃源里不断探寻,透明的液体顺着她纤长的手指滴到床单之上,她身下的传单也已经湿透了一片。 凯文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放慢了节奏,一阵高亢的尖叫,接着就感觉到身下的躯体痉挛一样的颤抖,他从她的身上拔出,身旁早已按耐不住的火热娇躯紧贴了上来。 如果不是因为光明教会的需要,自己又怎么会来到这偏远的蛮荒之地忍受这样的羞辱,在大陆南方,作为光辉佣兵团的副团长,自己可是公爵一样尊贵的人物,这帮野蛮的乡巴佬一点都不知礼仪。 虽然他们都有着强大的实力,可是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家伙不过是任人摆布的玩偶吧了,等有一天光明教会统治了整个法尔大陆,自己一定给这帮嚣张的家伙深刻的教训。 他此刻是如此的怀念伊德萨的阳光、湖水和美女,那里还有自己十几位美丽的情人在等待着自己的耕耘,此刻她们都已经等得心焦了吧。 他加快了驰骋的频率,尖叫更见高亢,就在他要喷薄而出的时刻,他猛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斗气已经紧紧锁定了自己,来不及起身,他抱着身下的躯体腾空而起,在空中转身,望向门口。 精致而厚重的伊德萨式的木门在金色斗气的冲击下化成了碎块,碎块激射,将装修奢华的房间弄的一片狼藉。 凯文将身上的美女扔到一边,吸起一件浴巾围在腰间,冷冷的注视着出现在门口的巴顿,眼中已是一片杀机。 蔷薇花的顶楼右侧是一个宽大的房间,房间布置的典雅而又精美,带有罗曼式的浪漫主义风格,又透着贝格斯特式的严谨。靠窗的位置是一张舒适的大床,大床旁边一个体态妖娆的女人正在银镜前仔细描画着自己的脸庞,镜中是一张乍看不能给人留下丝毫惊艳感觉的白嫩脸庞,只是在她手中眉笔和脂粉轻轻的摆弄下,那张脸庞立时显腾出惊人的媚态,精光在那双褐色的眼眸中一闪而逝,在镜中留下刹那的芳华已让美丽的房间颜色尽失。 她凝神细听,脸上腾出一丝无奈的微笑,微笑的脸庞带着说不出的娇艳,微笑转瞬即逝,她沉默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静静的等待。 不过片刻,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阿芙拉小姐,有人闯进蔷薇花,和我们的客人在房间里发生了打斗”。 阿芙拉娇媚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关塔摩城这里不是有规矩嘛,照规矩办”。 “可是这次闯进来的是沃斯特家族的巴顿少爷,我们当然可以按照规矩办事,但是那样我们在这里将再也无法立足,阿芙拉小姐,您刚到这里不久,可能还不是很清楚,在关塔摩城,四大家族和这里的一些组织有时候是超越规则的存在”。门外的声音不急不慢,阿芙拉眼中腾出一丝赞赏。 阿芙拉窈窕的身姿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门口,她轻轻的拉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娇艳美女,“艾德文娜,你看该怎么办”。 艾德文娜丝毫没有感觉到阿芙拉突然出现在门口,她甚至没有看到阿芙拉是如何打开的门,幸好没有腾出不耐,她的心砰砰狂跳了两下,将自己美丽的脸庞低了低,“我建议派人将城中的护卫队请来,请他们处置”。 阿芙拉看着眼前的蔷薇花在关塔摩城的总管,语气渐渐转冷,“我们蔷薇花在这里就这样被人经常闯进来而毫无办法吗”。 艾德文娜已恢复平静,多年的历练早让她学会了在任何人面前不腾声色,虽然不知道这位阿芙拉小姐在总部是什么样的身份,可是看了刚才她或许有意或许无意的表现,艾德文娜知道这位看似其貌不扬的小姐是一个超越自己太多的强者,而她又如此年轻,在总部的地位定然不低。 心中思绪百转,口中却是片刻不停,“没有,我到关塔摩城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有人闯上门,所以才必须要慎重处理”。 阿芙拉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你去安排吧,我随后下去”。 三降生(三) 阿芙拉到达的时候,罪城的护卫队已经牢牢的将蔷薇花封锁了起来,艾德文娜正站在一个英挺的护卫队员的旁边,看服饰那人应该是护卫队的队长,阿芙拉暗自点头,看来艾德文娜应该是在那个巴顿刚闯入的时候就派人通知了护卫队,然后才向自己报告。整理提供 阿芙拉看了一眼脸上腾出娇柔微笑的艾德文娜一眼,那个护卫队长在她的感染下脸上也腾出一丝微笑,只是他的目光却没有在艾德文娜身上流连,甚至他也没有注视那激烈的打斗,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在旁边观战的那个青年身上,那个身材匀称,面带诡异微笑的青年。 阿芙拉注意到他就是今天舞会上散发出强大威压的小伙,虽然那威压转瞬即逝,却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唯一让阿芙拉感到疑惑的是,在来罪城之前,她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而现场的人诡异的选择了沉默,好像他引起斗气鼓荡的强大威压根本就未曾显现过。 而这里的蔷薇花对他也一无所知,看到护卫队长对这个青年的紧张程度,阿芙拉知道这个貌似平庸的家伙必定不简单。 虽然大家在舞会上都选择了沉默,可并不意味着大家会真的放过对这个年轻人底细的探究,明天自己就会收到关于这个年轻人的详细资料,阿芙拉相信,过了今夜法尔大陆上所有大的组织都会对这个年轻人投来关注的目光,她隐隐觉得罪城的未来和这个在旁边不时骚扰凯文的年轻人有着莫大的关联。 约翰心情大好,巴顿虽然斗气不如凯文浓郁,可是在打斗中丝毫不落下风,他应用的很多战斗技巧经常让凯文手忙脚乱,而这些战斗技巧来源于自己,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拉米尔山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约翰发现自己的战斗技巧仿佛经过了千百遍的锤炼,使用的时候纯熟无比。 约翰相信,这些战斗技巧在自己的手中会发挥出比巴顿更强大的效用,如果自己在巴顿这样的斗气级别,此刻的凯文早已经躺在了地上。 斗气等级的差别呀,约翰看着凯文散发出的有如实质的金色斗气,心中发出一声赞叹,即便是自己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战斗技巧,可是在凯文面前,恐怕自己连近身都是奢望。 而更加让约翰艳羡的是凯文跨下的庞大,不断的翻飞让他腰间的那条浴巾有实若无,他跨下的雄伟不时展腾在众人面前。 约翰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廊里站满了罪城的护卫队员,他们似是对正在发生的争视而不见,只是维持着秩序,不让旁人走近。 那个护卫队长模样的人正在和蔷薇花的总管低声说着什么,那个身材修长、面容娇媚的蔷薇花总管比门口的那两个漂亮的美女还要美丽几分,约翰下定决心,有机会一定让巴顿破费一次。 穿过人群,约翰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四目相接,约翰顿觉时间有刹那的停滞,待他再细细打量,却发现视野当中的是一张虽然白嫩,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庞。 约翰收回疑惑的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愈来愈激烈的战斗当中,实力的相近让房间里的两个人陷入了持久战。 阿芙拉紧紧扶着楼梯不让自己颤抖,在她要透过他的双眸探视他的精神世界的时候,一个高不知凡几的金色身影出现在她的意识之海里,那个金色的身影散发出强烈的威压,几乎冲毁了她的灵魂。 良久,她才从汹涌的威压当中缓过神来,她看向约翰的目光当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又带着一丝懊恼,刹那的冲动让她将他的身影永远的烙印在了灵魂深处,阿芙拉知道,从此以后,她在他的面前再也无法高昂起自己的头,如果有可能,她只希望今生再不与他相遇。 阿芙拉缓缓的退回楼上,现在她唯一关心的就是明天出现在自己手里关于这个家伙的情报。 房间里已是残破不堪,厚重的墙壁在斗气的冲击下也破了几处大洞,两个金色的身影也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两个人势均力敌,丝毫不见停歇的态势。 巴顿双目之中喷涌着怒火,每一击也更见刚猛,凯文虽然斗气深厚,此刻却感觉有些难以应付,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来不及静下心来应付巴顿的攻击。在他看清来者是巴顿的那一刻,凯文就知道今夜难以善了,现在他隐隐有些后悔定下那么一个计谋来争取克伦家族的投靠,强大的男性魅力让他几乎忘记了这是距离光辉佣兵团总部数千里之遥的罪城,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强大的实力和不羁的个性。 现在醒悟的或许有些晚了,可是身为法尔大陆强大的佣兵团副团长的骄傲让他无法后退,更何况他身后除了光辉佣兵团还站着强大到无法战胜的光明教会。即便是罪城不在光明诸神的光辉照耀之下,他相信这里的人早晚有一天也会投进光明教会的怀抱,低下他们桀骜的头,虔诚的颂祷。 光明教会在奥德帝国的成功让凯文看到了希望,如果这次成功的招揽了大批的强者,他就能够从第三副团长一跃升为第一副团长,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光辉佣兵团的最高领导者,达至人生的巅峰。 他的余光当中,罪城的护卫队和蔷薇花的守卫已经紧紧将这里围了起来,只是他们没有丝毫的动作,就那么任由巴顿在这里发动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的进攻。 看来,罪城的规则只是人们想象当中公正的代表,这里的规则同样屈服于强权和强大的力量。 凯文看到没有外力阻止巴顿的希望,反而恢复冷静,开始耐心与巴顿缠斗。他金色的斗气更见浓郁,修长健美的身躯也更加灵动,此时巴顿的招式已经用完,开始直来直往的攻击,凯文慢慢抢到了主动,俊美的脸庞上也浮上了一丝冷冷的笑意。 “有点不好收场了”,在旁边从容观战的约翰没有想到没过多久这个伊德萨人就已经占据上风了,看来力量上的差距最终还是无可逾越,约翰暗叹声,自己还是有太多的路要走。 约翰不再多想,场中,巴顿愈来愈吃力,愤怒已经让他无法静下心来,看来过不多久他就会伤在凯文的拳下。 约翰回身看了一眼对房间里的打斗视若无睹的护卫队,他们仿佛丝毫没有在意这里发生的一切,约翰心中稍定,他俯身拾起地上的一截门框,在手中挥舞了几下,脸上腾出一个微笑。 他身上升腾起银色的斗气,当中一丝有若实质的金色圣光流转,约翰小心翼翼的往里走了几步。 注意力始终在约翰身上的沃顿看见约翰向巴顿和凯文靠近,赶忙往里走去,并招呼护卫队员收紧防线。 凯文早已经注意到了旁边观战的那个笑得有些猥琐的家伙,他的身上还隐隐散发着一点威势,让凯文感到心惊的威势,现在他居然手持门框就靠近过来,看来他们丝毫不在意罪城的规则。 凯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还只在银色斗气阶段,只要你敢出手,就让你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约翰毫不在意凯文看向自己凶狠的眼神,护卫队和蔷薇花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关塔摩城并不是真正的公正之地,这里依然是由强权主导着一切。 这不是规则,但这是潜规则。 巴顿身后的沃斯特家族无疑就是罪城强权的一支,所以在某些时候,比如说今夜,背靠着强权的约翰决定破坏一次规则。 从最初的愤怒中平静下来的凯文渐渐占据了上风,能够成为法尔大陆三大佣兵团当中光辉佣兵团的副团长,他毕竟有着超越旁人的实力。 经验和实力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走势,凯文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在不会让巴顿致命的前提下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并且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越攻越急的巴顿有些手忙脚乱,被凯文逼退了几步,渐渐退到了门口,凯文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当中,巴顿拳头上面的金色斗气也起伏不定,威力大不如开始。 越来越从容镇定的凯文脸上渐渐腾出了微笑,他甚至已经注意到了旁边那个笑得有些猥琐的家伙已经抡起了门框。 凯文心中决意用一死一伤的战果一战立威。 那略带邪异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大厅里传来刺耳的惊呼和娇笑,凯文迅速退回了房间,将一件床单裹在了身上,目光当中已是摄人的杀气。 约翰用门框挑着从凯文腰间挑下的浴巾拉拽着巴顿从容穿过护卫队的防线,在经过艾德文娜身旁时还不忘赞美她窈窕的身姿。 四 密 议(一) 关塔摩城的气氛日渐诡异。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所有的人都忽略了是夜在蔷薇花发生的事情,此事原本可以被沃斯特家族的对头们拿来大书特书,即便是无法损耗到沃斯特家族的实力,至少可以让他们在一段时间里抬不起头来,毕竟,罪城里还有那么多不归属于任何一方的强者,他们才是罪城里规则得以公正的发挥作用最基础的力量。 更让有心人感到不解的是原本应该在此事件中发挥重要作用的罪城护卫队也出奇的保持了沉默,由罪城、冰霜帝国和奥德帝国三方组成的护卫队在成立的初期就因为三方利益的不同而造成了内部的掣肘,也因此保证了其维护罪城规则的公正性。 从不同渠道扩散出的消息表明,那晚护卫队不但没有成为公正的代言人,反而好似充当了巴顿和约翰的帮凶。 冬日的罪城本就空寥,这几日更见冷清。 不从属于任何一方的强者也仿佛感受到了笼罩在罪城之上的危机和疑云,开始了各种打探。 蔷薇花早已经恢复了原貌,强大的经济实力和高效的管理系统使得原本一片狼藉的那处房间和廊道在第二天就被修整的完好如初。 夜里,蔷薇花的门口依然会如往常一样站着两个美女迎客,虽然这几天的客人少的有些可怜。 蔷薇花楼顶右侧的房间里阿芙拉静静站在窗前注视着眼前的罪城,布局杂乱的罪城在大陆南方只会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城,这样的城市甚至都不会存在于喜好浪漫和精致的罗曼帝国的国度,没有人能够容忍自己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这样的城市在罗曼人眼里连乡下都不如,只会被他们列为蛮荒之地。 阿芙拉知道,在这座城市残破的外表之下却涌动着惊人的活力,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强劲的实力和坚韧的意志。时刻处在竞争和危险之中的罪城人是那些生活在奢逸的环境中沸生梦死的罗曼人丝毫无法比拟的。 今日的罗曼早已不是罗曼人的祖先最初建立起来的那个罗曼,浪漫、富于冒险精神曾经是罗曼人性格的写真,而今天,奢豪淫逸已遍刻在大多数罗曼人的骨子里。 阿芙拉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平静如水,不带一丝娇媚, 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情报,情报并不详细,但已经交待了太多的内容。约翰,奥德格瑞特的侍从骑士,远枢机主教乌尔班的弟子,父母死于降临天使基路伯之手,与奥黛丽关系密切。 虽然长时间不曾听到乌尔班的消息,虽然所有光明教会的人都对乌尔班这个名字讳莫如深,可是阿芙拉却知道这个被自己的老师剑圣潘西推崇备至的神圣魔法师的影响力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反而在时间的流逝当中越来越深刻的影响着大陆南方的人和事。 尤其是他那两个处在众人或艳羡或嫉妒或仇视的目光焦点之中的弟子更已经成为了光明教会在年轻人中的象征和代言人,他们代表了光明教会的未来。 不过让阿芙拉感到有些诡异的是,约翰的父母居然死在基路伯的手中,这条消息是蔷薇花动用了在格瑞特最核心的力量才打探到的,为此蔷薇花也损失了在格瑞特的三个好手,这也是为什么三天之后她才收到消息的原因。以蔷薇花无孔不入的渗透手段和强大的实力,阿芙拉原本以为第二天就能收到她想要的消息。 不过能够得到这条消息,费再多的时间也值得,至少阿芙拉已经从光明教会那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耀眼身躯上看到了或许最终让其倒下的隐患。 唯一让阿芙拉感到不安的是这几天罪城平静的气氛,尤其是一想到约翰,阿芙拉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一双洞彻心扉的眼睛和让她感到不舒服的威压。 这是她二十多岁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她数次想要出门,每次在就要踏出蔷薇花的那一刻本能的收住脚步。阿芙拉知道也许约翰将成为自己前进道路上的一丝精神破绽,幸好,完成这趟罪城之旅之后自己将回到大陆南方,或许再不会见到这个带给自己莫名感觉的家伙。 一个笑起来坏坏的家伙。 阿芙拉腾出一个轻柔的微笑,那张原本毫无生气的脸庞立时灿烂如盛开在朝阳下的最美丽的花朵,让天地都失了颜色。 微笑如平静的湖面上泛起的涟漪层层散去,房间在刹那间暗淡了下来,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原本应该能够在罪城掀起轩然大波的事件就这样反常的消失在罪城的日升日落当中,这只意味着一件事,罪城里的人达成了某种妥协。 也许这次自己耗时数月的千里之行将会一无所获。 月上中天,行走在罪城街头的人们无由的感到一阵凉意,原本温暖如春的罪城在这一刻为秋意所笼罩,街道上更见冷清,人们匆匆走过,脸上忧色渐浓。 沃斯特家族的宅邸坐落在罪城北部的中心,作为四大家族当中历史最悠久的家族,沃斯特家族无疑在罪城当中拥有相对来说较大的影响力。而作为罪城当中掌控金银珠宝贸易的家族,沃斯特家族无疑也是罪城当中最富有的家族之一,这一点从这个家族庞大的宅院和往北部延伸出的大片的家族旁支住宅区的建筑样式和装修风格就能看出来。 沃斯特家族的宅院兼容了奥德的磅礴大气和罗曼的精致秀美,两种皆然不同的风格巧妙的糅合在一起,丝毫不会让人感到不伦不类。 宅院里戒备森严,主宅一层一间宽大典雅的会客室里坐着十个人,他们环坐一周,神色各异。 布朗环顾众人,这些人平时都很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但是他们当中的每个人都有能够让罪城震动的能力或者资格。毋庸置疑,他们都从不同的渠道得到了关于罪城未来的消息,而所有人无疑都得到了不妙的消息。 大陆局势的危急和变动已经让强大的奥德帝国和冰霜帝国感到了威胁,而两个强大帝国在关注自身安危的同时也开始打起了罪城的主意。 一旦法尔大陆发生了足以让奥德和冰霜产生混乱的剧变,罪城无疑就会成为一个合适的规避战乱的地方,到时,无暇顾及此地的两大帝国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拥有强大基础的罪城突然发展起来,如果罪城里的人有野心的话。 而两大帝国现在已经下了决心,在罪城的野心膨胀起来之前让这样的野心消失在虚无之中,哪怕这样的野心和可能存在的几率甚至都比不上一只野狗干倒一头大象的几率。 而且,罪城里庞大的强者数量如果能够被两大帝国所招揽,即便在正面战场上不会带来多么大的成效,两大帝国在处置各种危机时的效率也将会提高不少。 法尔大陆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巨大的潜流,潜流已经威胁到了罪城的存在,也就威胁到了在座诸人以及他们身后的家族和势力存在的根基。来人当中,除了克伦家族派了家主的弟弟以外,其他家族来的都是家主,这是罪城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盛会,也许将会是最后的盛会。 这之前,他们或许都已经像克伦家族一样为自己找好了退路,只待罪城覆灭之后投靠大陆上那些有数的组织,开始寄人篱下的生活。 只是约翰的出现让大家都看到了另外一种选择,毕竟仰人鼻息的后果将是身不由己,在这个大家也许都能接受的小家伙的身旁团结起来,熬过即将到来的困难时刻,也许在法尔大陆局势平稳之后还能恢复罪城,最为重要的是,团结起来将是生存下去最保险的方法。 现在唯一大家思考的将是团结起来的未来,和团结起来之后自己的地位,布朗微微一笑,信仰只存在于弱者的精神世界里,竖起约翰这杆大旗只为找一个好的借口让大家聚集起来,从今天到会的齐全程度来看,大家不只是受到了利诱,甚至也受到了威逼。 布朗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屋里的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布朗,布朗用余光扫视了一眼,所有人都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在目光当中丝毫看不到他们的真实情绪。 这帮老奸巨猾的家伙,布朗稍一停顿,“不知诸位对我刚才的提议有什么看法”。 紧挨着布朗的是一个矮小瘦削的老者,天生的劣势并没有掩盖他身上的气质,平静的脸上自带一股威势,“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必要在继续遮掩,我相信大家都明白,罪城的明天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甚至已经没有明天了,哪怕是我们再隐藏自己的锋芒也不会对未来有任何的帮助,罪城只是未来法尔大陆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当中的一滴水珠,只会被惊涛骇浪侵蚀。” 老者顿了一下,“塔罗商会已经许我以商会副会长之职,还给我们家族一百万金币的安家费,在罗曼帝国给我们一处庞大的庄园”。 听到这话,只有两三人安坐如初,其他人都通过各种动作和表情表现出了自己内心情绪的波动,看来,他们接到的报价远比不了塔罗商会对莱恩家族的报价,布朗不动声色,静待福斯特的下文。 福斯特精瘦的脸上依旧沉稳,语调当中也没有丝毫的波动,将塔罗商会与之密议的详情公布意味着他已经斩断了家族的退路,也不会有组织愿意和一个不能保守秘密的家族谈判。 “各位也都知道是什么让我们被大陆各大组织争相邀请,是罪城,罪城让我们和我们的家族得到了如今的一切,也都知道我们允诺之后的后果,那就是我们成为别人手中的武器。今天大家齐聚在此让我看到了希望,那就是大家还是有意联合在一起,不管未来在何地,我们都能够保持我们的独立和自由”。 克伦家族的代表,艾丽丝的叔叔布鲁尼脸上已腾出意动的神情,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众人一眼,“我看还是让大家回去考虑一下,毕竟我们收到的也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罪城还没有到生死存亡的时刻,等大家回去考虑商议清楚了,我们再来决定到底是否赞成此事”。 待众人散去,室内只剩布朗和福斯特两人,布朗看着布鲁尼略带沉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摇头一笑,“你就不怕他们会利用塔罗商会给你的允诺作为谈判的筹码去向各自的谈判对象开出更高的条件。” 福斯特脸上依旧古井不波,“这无可厚非,他们也只是想为他们的家族寻找一个更好的未来,在最终的结局没有到来之前,我想所有人都会为自己留有两条甚至更多的退路。” “看来我们的提议很可能有夭折的危险哪”,布朗轻叹了一口气。 “不,这只是你的提议”,福斯特脸上终于腾出了一丝笑容,“也正是因为这是你的提议你才有点患得患失,老布朗,我们罪城存在的基础是什么,就是竞争和压力,有了竞争和压力才让我们不敢稍有放松,离开了罪城,没有人能让自己的家族始终兴盛,安逸只会让人越来越平庸,这个道理你知道,我知道,他们也都知道,没有人愿意他们的子孙将来把他们的画像寄卖到典当行去换取生活费”。 福斯特端起旁边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站起身,向外走去,“你可要保护好约翰,今天过后,不知道多少人会打他的主意,我可不想我们未来的城主还没有上任就出现什么意外,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四 密议(二) 自那夜在蔷薇花大闹一通之后,巴顿就被布朗禁足,这几天整天与约翰和小野蛮人在练功室里消磨时光,这正合了约翰和科多夫的心愿,两人如鱼得水,练得不亦乐乎,虽然巴顿经常心神不定,可是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趁机占了许多便宜。 约翰换下小野蛮人,站在巴顿对面,每过一天约翰对小野蛮人的评价就高上一分,这个强壮的家伙简直生来就是为战斗生存的,进入罪城以来,科多夫每天都在进步,即便是这一年多来约翰自觉进步神速,仍然只是比科多夫快了那么一线而已。 如果不是自己耐住那摄人的威压冲上拉米尔山,恐怕现在早已看不见小野蛮人前进的背影。 科多夫与巴顿鏖战了半天,野蛮人不服输的性格和强健的体魄本来就让巴顿头疼,而小野蛮人从约翰身上学到的技巧使得巴顿应付起来更加吃力,与对付约翰不同,小野蛮人并不怕轻微的碰撞,如果巴顿想要真正的战胜小野蛮人,只有全力用斗气将小野蛮人击倒,然而级别上的差距只会让小野蛮人受重伤。如果不出全力,巴顿就要应付小野蛮人一波一波好不休止的进攻。 约翰收回思绪,凝神注视正在喘着气的巴顿,刚才科多夫的进攻已经极大的消耗了巴顿的斗气和精力,此刻正是一个好机会。 银色斗气缠绕上不带枪头的骑士枪,斗气当中一丝有若实质的金光流转,约翰健挺得身躯上散发着强烈的自信,隐隐带着摄人的威势,静静等待气势攀到最高峰的时候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击。 巴顿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血脉,这几天每次都是约翰先与自己来上一次较量,今天是第一次约翰在科多夫之后进攻,巴顿隐约感到一丝不妙,约翰身上散发的威势已经有些侵扰到自己。 不能让他的气势积攒到最高峰。 巴顿大喝一声排除心中的杂念,罕见的先发动了攻击,萦绕着金色斗气的骑士枪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朝约翰刺去,这已经是此刻的巴顿所能发出的全力一击,力图在约翰立足未稳之际占到上风。 约翰日见刀削的脸庞之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笑意如轻风拂过,转瞬消失,他清楚的感知了巴顿这一枪运行的轨迹和线路,这是他无法抵挡的一枪。 无法抵挡并不意味着任人宰割,他在巴顿骑士枪击出的那一刻就开始扭身,枪头抵身的那刻刚好侧转身让过这一枪,约翰甚至能够感受到金色斗气在空气中告诉运动带起的灼热。 闪耀着银色斗气的骑士枪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了,巴顿在这一枪刺空的那一刻就觉得不妙,此时的约翰根本就不像一个刚修炼到银色斗气阶段的雏,他从容的气魄和料敌于先的意识分明是一个历经了无数次战斗战士才会有的胆识。 幸而,每次与约翰较量巴顿总会收一分力,他迅速回收骑士枪,萦绕着金色斗气的躯体飞速的退后,两只穿着皮靴的脚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痕,闪耀着银色斗气的骑士枪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出现在巴顿的身前,擦着巴顿的衣角横扫了一下,片片衣料在空中缓缓飘落。 “好,好精妙的枪法”,布朗大为赞叹,虽然这个小家伙真正的实力还不值一提,但是他此刻展现出来的战斗技艺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斗气所在的层级,甚至超越了一些强大的圣骑士级别的强者。 斗气的修炼靠的是天赋和勤奋,而技艺的成长则需要的是经验和智慧,而此刻约翰所展现出来的纯熟的技艺只能说明他有一个好的老师。 “父亲”,“布朗大人”,正在较量的两人丝毫没有发现布朗的到来,约翰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巴顿的父亲,沃斯特家族的家主布朗,布朗花白的双鬓并没有让其显得丝毫的苍老,反而更添魅力,约翰打量了一眼,心中暗惊,他丝毫无法感知到布朗的实力,甚至他都无法准确的感知到布朗的具体位置。 布朗看了一眼巴顿,并不答话,转身看向约翰,“约翰,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这几天让你费心了”。 约翰哈哈两声,布朗的语气分明把他安放在了巴顿长者的位置上,像是两个长辈在品评自己的后辈。 看了一眼涨红了脸的巴顿,心想这等便宜此时不占,更待何时,约翰道,“巴顿是有些耐不住性子,看来他还需要雕琢,不过已经比起初强上太多了”。 布朗轻微一顿,点头应是,脸上更浮现出少有的清爽笑意,“这当然还要感谢你在他身边对他的提点”。 约翰脸上出奇的掠过一丝红晕,他尴尬的笑了两声,布朗注视着约翰,会意一笑,“今天晚上,莱恩家族的福斯特想要宴请你”。 离开春还远,罪城的街道上更见萧索,远处的圣山山顶上云雾翻涌的更加剧烈,只是比往日也更加稀薄,山顶的积雪又往下覆盖了一段距离。 城外不时传来魔狼带着哀伤的嚎叫。 约翰百思不得其解,在奥黛丽提供给他的关于罪城的资料当中,对城中莱恩家族的的描述最少,对其家主福斯特的的描述就更加让人感到神秘,这是一个几乎从不会出现在罪城的大街上的家主,据说其小时候因为其天赋不高,并不被人看好,不知在其成长的过程中有什么奇遇,最后成为了掌控罪城的四大家族中莱恩家族的家主。 走在街道上巴顿还在耿耿于怀,上午布朗跟约翰的对话分明将自己看成了一个不长进的孩子,不但让自己在约翰面前失了面子,连小野蛮人也不时的嘲笑两句。 冬日罪城里吃饭的地方不是特别多,除了城外围得一些酒馆就只有城中心贸易区的几条街道此时还在营业。因为路途运输的原因,此时在罪城的酒馆里吃上一顿花费必然不少。 上午耗费了大量的体力,约翰此时只想大吃一通,反正巴顿身上有的是金币,花别人的钱填自己的胃,总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 圣山大道中心位置是各个组织在罪城的办事处,网两边延伸云集着众多的商铺和酒馆,约翰和巴顿各怀心思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蔷薇花,带着小野蛮人进了一家两层的酒馆。 酒馆里热闹非凡,与外面冷清的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家酒馆以其牛排的上乘闻名罪城,再加上酒馆里有一个侏儒酿酒大师坐镇,即便在罪城最清廖的时候,这里也总是来客云集。 约翰三人一出现在酒馆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能够有钱在这里消费的人都或多或少听到了那夜在蔷薇花发生的事情,而其中门路更广的人则是默默注视着走在巴顿身前的约翰,脸上神色各异。 酒馆内的声音陡然降低了几度,甚至出现了刹那的安静,约翰轻轻咳嗽了一声,宽大的大厅里又恢复喧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酒馆的一角,一个面容娇媚的女子惊讶的看着约翰三人在酒馆引起的骚动,略微宽松的衣服很好的遮掩了她曼妙的身材,然而这丝毫没有减少她的艳光,特别是她一侧脸上精美的蛇纹更为其增添了许多魅力。 很多人一进酒馆就为其艳色所吸引,如果不是看出来她旁边的那个英俊的中年人不好惹,早就有人上去搭讪了。 “冈特,我怎么觉得前面那个少年怎么那么面熟呢”,妖媚女子看着约翰三人径直上了二楼,悄声问道。 “那个少年曾经出现在监察厅的队伍当中”,冈特若有所思,当时注意到这个少年还是因为他身着着监察厅最高级的盔甲,那只有是监察厅统领级别的人才可以穿的,那身盔甲都是用上等的精钢制成的,每一套都经过了矮人铁匠大师的精雕细琢。 只是当时那个少年还在红色斗气阶段,而现在已经飞跃两级到了银色斗气阶段,而且更让冈特感到惊讶的是他从容的气度远超以往,不知他这一年多里有什么奇遇。 埃维莉娜“哦”了一声,便不再在意,专心致志的享用着盘中香嫩的牛排,在冬天往罪城里赶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连日的奔波和劳累让她只想好好享受这顿美餐。 冈特进入罪城以后才发现这里卧虎藏龙,虽然还没有见到一个能与自己匹敌的人,但是随便一个人都不能轻视,可以说这里的每个人出去至少都能在一个城市混出点名头来。 约翰他们三人进来时,众人反常的表现说明他们三个人并不简单,熟悉这里的环境和消息是在罪城里生活下去必要的条件。 从众人低声的交谈当中冈特隐约明白当中那个实力强劲的少年时这里四大家族之一沃斯特家族的少爷,几天之前曾经在蔷薇花与光辉佣兵团的副团长凯文恶斗了一场。 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个监察厅少年的来历,如果监察厅将手也伸到了罪城,那么只能说明罪城这片强者的乐土也被大陆局势剧变的阴云所笼罩了。 冈特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罪城也不能幸免,那么法尔大陆将不会再有可以安身的地方了。 “那个少年叫约翰,据我的叔叔说,他的身上维系着我们罪城的未来”,“什么未来”,“我也不知道了,我叔叔在家族的密会结束之后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让我以后见到他要对他恭敬一点”,“你叔叔是不是年纪大了胆子反而小了,我们罪城历来只尊重强者,你什么时候在罪城里见到过比那个家伙还弱的人”,“小声点,据说罪城最近要发生一次剧变……”。 冈特沉默良久,正在狼吞虎咽的埃维莉娜抬起头看了一眼冈特,调皮的挤了一下眼睛,冈特轻轻拂开埃维莉娜脸上的一缕秀发,腾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四 密议(三) 酒吧又有刹那的安静,又是一个面容娇媚的女子,只是这个面容娇媚的女子却带给大家虚无飘渺的感觉,那张面孔初看上去只会让大家感到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每个人都会忍不住去看第二眼、第三眼,可是每看一眼都不会记住那张面孔的细节。 只有冈特才清楚的看清了那个女子脸上戴了一张精致的魔法面具,那是一件价值无法估量的顶级魔法制品。 阿芙拉在蔷薇花呆的索然无味,更让她感到无法忍受的是,蔷薇花拉拢的一个家族突然提高了条件,虽然他们提出的条件对蔷薇花来说毫不费力,但是阿芙拉意识到,这样的招揽并不能得到他们的忠心,而且并不划算,比雇佣兵贵多了,如果不是因为招揽到他们对罪城的其他人有良好的示范作用,阿芙拉早就放弃了与他们的谈判。 最关键的是,习惯了自由的他们能否忍受规矩的约束。 忍受了几天蔷薇花的厨师平庸的厨技之后,阿芙拉决定到这家离蔷薇花不远的酒馆享受一下这里美味的牛排,虽然这里的牛排做的远比不上罗曼帝国顶级酒馆所做的牛排,不过在罪城这样物资贫乏的地方能有如此的水准已经足够让阿芙拉感到满意了。 看了一眼有些嘈杂的一楼大厅,阿芙拉决定上到二楼。头刚刚探出二楼的楼板,阿芙拉就后悔了,从她娇媚的脸上射出的第一道目光就对上了那天让她震颤的双目。 阿芙拉在楼梯上停顿片刻,强忍着颤栗提步走上了二楼,在看到那双让她心神失守的双目的刹那,阿芙拉迅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为时已晚,那双带有威压的眼眸让她精神世界里的破绽又破开了一些,阿芙拉甚至隐约能从刹那间看到的双目当中发现一个浑身萦绕着金色圣光的身影。阿芙拉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二楼靠窗的一处桌前坐下。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分明是一个光明主神的身影,这个乌尔班的弟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主神在人间的代言人,那是远超她能够理解的层次和世界。 约翰已经迅速吃完了一块牛排,补充自己上午耗掉的体力,正准备慢慢品味第二块,而小野蛮人已经让三块滚烫的牛排下了肚。早已领教过小野蛮人吃饭速度的约翰丝毫没有理会小野蛮人的狼吞虎咽。 楼梯上来一个面容娇媚的女孩,两人四目相接,约翰心里一动,那女孩的目光转瞬之间就移开了。约翰稍稍有些疑惑,一个典雅而又清澈的世界在他的意识之海里浮现出来,正待他细细品味的时候,一股汹涌的威压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澎湃。 约翰紧紧闭上双眼,仍有几丝金色的圣茫从他的眼眶当中溢出,摄人的威压如迅疾的秋风吹过树林迅速的掠过酒馆里的每一个人,秋风已逝,却遗留下片片的落叶在空中飘飞,威压在人们的精神世界里荡起层层的波纹。 这是一次长时间的寂静,寂静过后,酒馆里的气氛沉寂了不少。 威压掠过瞬间,冈特身上浮现一丝白色斗气,斗气转瞬消失,他褐色的眸子透出锐利的精光,往楼上看去。视线穿不过楼板,冈特却清晰的感知了刚才那丝屡威压的源头在何处,看来那个监察厅的小家伙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在威压扑来的瞬间,冈特轻巧的护住了埃维莉娜,看着埃维莉娜若无所觉的在那享受着美味的牛排,冈特眼中的精芒轻轻散去,仿如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约翰面色苍白,额头上汗水淋漓,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的神采有些暗淡,看到巴顿询问的眼神,约翰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约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坐在窗前的背影,她好似在轻微的颤抖,约翰已经记起了在哪里见过她,那夜她窈窕的身影分明出现在了蔷薇花的大厅里,不知为何,约翰突然觉得有点惋惜,心中有些莫名的遗憾和愤怒。 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若在以往,约翰早已过去搭讪,此刻,他却怎么也无法升起走过去的愿望,似有什么在阻止他与她过多的接触。 “约翰,你在圣山上到底有什么经历”,巴顿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连续两次从约翰身上涌出威压时他都在约翰的身边,是最直接的承受者,更能体会到那强大的威压时如何的慑人心魄。 约翰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绝美至无法形容的面孔,如梦似幻,就似镌刻在他的灵魂当中,约翰心中升起化不开的怜惜,又有畏惧,约翰微一沉吟,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在上面到底经历了什么,每次上去就昏过去了,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巴顿,圣山上面有什么”。 “那是一处神魔大战之后遗留下来的一片遗迹,没有人知道那上面到底有什么,因为从来没有人上去过,你是第一个能够上到圣山的人类”,巴顿轻微的叹息了一声,他透过二楼的窗子望向圣山,心中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傲慢,只有带着怅惘的沉静。 酒饱饭足的三人走出酒馆,约翰和巴顿当街立定。 中午的阳光丝毫没有带来多少温暖,约翰陡然觉得街上的气温比自己进酒馆前低了不少,他暗道不妙,当日逞一时之快,今天就要遭到报复了,关键是今天在大街之上,绝无可能通过围殴的方式解决。 约翰仔细打量正用冷厉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凯文,看来他是动了真怒,凯文穿了一身正式的礼服,在伊德萨帝国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人们才会穿的如此正式,一种是出席各种宴会、典礼等正式的场合,另一种就是决斗。 凯文高挑匀称的身体挺的笔直而又僵硬,看来他正在强忍自己的愤怒,他那如大理石般刀削剑刻的面容上也不再是以往略带轻佻的冷静,而是宛如冰霜的冷硬。 往日的罪城里,特别在开春以后,街道上尽是些这样的对峙和打斗,罪城里的人们早已习以为常,要是每天没有那么几场争斗,人们反而会觉得不正常。习惯了这一切的人们在此刻多半会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走开。 今天,却无人走开,反从各处涌到了近前,默默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围观的人群当中几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迅速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巴顿满脸凝重,往前迈了一步,站在了约翰的身前。 凯文目光的焦距穿过了巴顿的面孔,聚集在巴顿身后的约翰身上,他缓缓伸直右臂,剑鞘向前,“约翰”。 这是决斗的邀请,约翰此刻除了逃离罪城,就只有迎战一途。 约翰哈哈一笑,越过巴顿,虽然他心中畏惧徘徊、咒骂不断,甚至已然关心到了凯文某个祖先的妻子,脸上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从容镇静的表情。 约翰侧头对巴顿说道,“放心吧,我自有保命的手段”。 待巴顿拉住就要上前与凯文拼命的小野蛮人走到一边,约翰环顾了一下围观的人群,又是一声长笑,“感谢诸位能够在这里作为公证人见证我跟即将成我们关塔摩城克伦家族的艾米丽小姐未婚夫”,约翰一顿,“闻名法尔大陆的光辉佣兵团的副团长凯文先生的切磋,这场切磋的起因是在凯文先生与艾米丽小姐举行庆祝舞会的当晚我和巴顿在蔷薇花抓到了一个以凯文先生的名义风流快活的冒名者,作为艾米丽小姐的朋友,我们当然不能让那人玷污凯文先生的名声,所以,我们教训了那个家伙一顿”。 约翰紧紧盯住面色更加冰冷的凯文,脸上腾出嘲弄的笑意。 听到耳边传来的议论声,凯文慢慢放下右臂,冷硬的面庞抽动了一下。“约翰所言不虚,我今日正是来当面向你道谢的”。 似有若无的金色斗气在凯文的右手浮现,他紧握细剑的右手青筋暴起,似是紧紧压制着心中的愤怒,他强自腾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环顾一周,“刚才我只是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请大家不要介意”。 感到气氛诡异的众人正期待一场好戏上演,就在要进入的片刻约翰三言两语就化开了僵局,人们腾出或遗憾、或如释重负、或沉思疑惑的表情,正待散去。 “且慢”,约翰突然喊道,如此被束缚了手脚的强大对手哪里再去寻找,约翰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犯贱,看众人停下脚步,约翰向着凯文腾出一个赞许的眼神,“难得凯文先生知道我喜欢与人对练,今天就趁此机会我们对战一场,不知凯文先生意下如何”。 四 密议(四) 人们心中讶异更浓,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能清楚的明晰两个人实力的高下,他们两个远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站在面前的这两人有着化不开的仇恨,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名叫约翰的小伙是千百年来唯一能够爬上圣山之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沃斯特和克伦家族,根本就不会有人关心这两人之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因为圣山的原因,大多数人都将自己放在了与约翰一方的位置,只有少数这两年才在罪城落脚的人对这个能够在圣山上来去自如的家伙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更期待一场好戏的上演。 凯文不由在心中冷笑,既然你自己要来送死,那就送你一程。虽有疑惑,不过由于两个人在斗气等级上的鸿沟,凯文相信即便是十个约翰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到时一时失手也怨不得自己。 “不知哪位能将身上的武器借我一下”,约翰脸上一如既往的洋溢着自信而阳光的微笑。 “这个小家伙很可爱啊,呵呵”,埃维莉娜依偎在冈特的怀中,正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不过此刻也因为约翰阳光的面孔不自觉的开始心向约翰,反而越看越觉得那个英挺的凯文讨厌,“冈特,把你的剑借给他用吧”。 “好啊”,话音未落,冈特腰侧的剑就已经飞向了约翰,外形古朴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滑的弧线,似慢实快,围观众人他最慢一个解剑,却最先将剑抛向约翰。 约翰将剑缓缓拔出,阳光沿着双刃剑的剑身闪过如水的弘光,光滑如镜的剑身用上等的精钢打造,没有一丝瑕疵。 “好剑”,围观的众人都是识货之人,自然认得这把剑必定是经过一位矮人铸剑大师精心打磨铸成。只是在酷爱骑士枪很少用剑的约翰眼中,再好的剑也比不了一把拎起来沉甸甸的骑士枪。 约翰轻轻挥动了几下手中的长剑,长剑在空中留下几道轻盈的痕迹,仿佛磨练了千百遍一般,约翰突然觉得那些镌刻在脑海中的战斗技艺用长剑更能发挥威力。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场中却是一片寂静。 看到约翰娴熟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凯文收起轻视,站在眼前的这个初看有些平庸的家伙在拿到剑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有着仿佛经历了无数次战场上的磨砺后才有的从容与镇静。 银色的斗气当中一丝金光流转,亮可鉴人的长剑剑芒突起,约翰突然长啸一声,气势陡升,这一年多来,他心中第一次升起强大无匹的信心,手中的长剑在空中留下一道银色的残影,剑尖从一个极其巧妙的角度向凯文刺去。 斗气等级的差别决定了力量和速度的差距,却未必能够决定技艺和经验的差距。 萦绕着浓郁金色斗气的凯文面色越来越沉静,约翰刺来的这一剑丝毫逃不出他的眼睛,他清楚的感知了那一剑刺来的角度和划过的轨迹,他的细剑并未出鞘,径直顺着约翰刺出的角度横扫过去,闪耀着金光的细剑在空气中舞动,舞动的身影带出尖利的啸声。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两道光影像两只飞动的魔法信使,魔法信使还未相撞,银色的光影就消失在凯文的细剑前进的方位上,凯文顿觉不妙,他还是低估了约翰,这一剑他并没有留有余力,此时已无法回收。 一刻,银色的光影就从另一个角度划向凯文,那划动的轨迹和方位依然逃不开凯文的眼睛,他奋力拧身,堪堪躲过这一剑,回身后撤一步。 围观的重人大呼过瘾,两人的武器并没有相接,约翰就已经逼退了凯文一步,其中一些做过刺客的人能够从约翰这一击上隐约看到一些刺客技艺的影子,只是他熟练的剑技更加巧妙,只有少数人在南方的几个圣骑士级别的剑师的身上看到过。 不待凯文停下脚步,约翰又是一剑刺出,银色的光影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出,凯文又是一通手忙脚乱。 约翰信心大增,一击比一击巧妙的剑招从他的手上流淌而出,如水银泻地,接连逼退了凯文几步。 凯文脸色大变,猛然一声大喝,金色斗气猛然一涨,手中细剑不再寻求与银色光影的接触,而是划过笔直的轨迹朝约翰刺去,浑然不顾约翰会先刺到自己。 约翰斗得兴起,已然忘记了两人等级上的巨大差距,此时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长剑并不能给对方带来多大的伤害,而对方哪怕是轻轻一击击中他的身体,他就要非死即伤。 约翰迅速后退。 周围嘘声顿起,凯文毫不理会,一击比一击迅猛。 局势瞬时逆转,此刻轮到约翰手忙脚乱,如果不是巴顿死死拉住小野蛮人,小野蛮人早就冲了上去,情况好似越来越凶险,巴顿也忍不住要出手。 约翰脸上依旧从容,数次巧妙的避过了凯文猛烈迅疾看似避无可避的出击,约翰自觉奇怪,若在以往自己早吓得屁滚尿流了,今天表现的却像以往经历过千百次比这还要猛烈的攻击一样,心中丝毫升不起畏惧和紧张的情绪。 埃维莉娜双手紧握,昭示了紧张的心情,她身旁的冈特心中却大为惊异,如果说巧妙的技艺还可以在强大的老师身上学到,此刻约翰在凌厉的攻势下所展现出来的沉稳与镇定却不是能学来的,那只有经过岁月和实战的锤炼慢慢积累。 冈特从未在一个如此年轻的人身上看到这样的气质。他手中悄悄聚齐白色的斗气,即便是再美妙的技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如同天上的浮云一样飘渺,约翰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久攻不下,凯文却不再急躁,这几天连续的被打击让他放弃了冷静的思考,作为法尔大陆三大佣兵团之一的光辉佣兵团的副团长,虽然年轻高傲,凯文却不是真正的鲁莽之辈。 凯文慢慢平复心情,手中细剑攻击的节奏越来越慢,金色的剑身在空气中掠过带起的啸声却越来越响,而约翰应付的越来越吃力。 细剑每一击都丝毫没有花哨,每一击都与约翰手中的剑发生一次坚硬的碰撞,约翰只觉得手中的剑越来越沉,而胳膊则越来越酸。开始狂攻之时的喜悦已经从约翰的心中层层退去,此时只遗留下无比的凝重,看来前行的路上依然不会有捷径可走。 铛,约翰手中的剑终于被击飞,金色的光影向着约翰的胸前直插过来,凯文脸上终于腾出一丝笑容。终于可报那天受辱之仇了,虽然费了一些力,但是一切都值得。 围观众人一片惊呼,除了巴顿和小野蛮人还另有数人抢出,准备攻向凯文救下约翰。 一道婴儿拳头大小萦绕着金色圣光的圣焰猛然从约翰左手中飞出扑向凯文的面门,圣焰飞行的速度丝毫不比凯文的细剑快,凯文却不得不收剑挡在面门之前,他丝毫没有料到约翰会神圣魔法,而且在罪城这样一个神圣魔法的禁区释放出来。 形势骤变。 撞上金色斗气的圣焰猛然炸开,自始至终都没有拔开的精美剑鞘被微小却炽烈的圣焰融穿,腾出锐利的剑身。 凯文缓缓后退,疑惑、凝重的表情在英俊的面容上面凝聚,魔武双修,而且他的神圣魔法如此纯正,自己只有在那些枢机主教和苦修士身上才看到过。面前的这个该死的家伙绝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余光当中他同时看到从人群当中有数个只比自己弱上一线的家伙冲向自己,凯文看了一眼又退回人群中的冈特,那是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看清其实力的强者。 凯文轻轻叹了一口气,错过今天,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自己将带着耻辱回到南方,幸好,两地相隔数千里,在伊德萨不会有人知道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约翰没有继续释放神圣魔法,凯文收回细剑,弯腰行了一个优雅的贵族礼节,也不说话,转身离去。 围观的众人看到形势突然峰回路转都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目睹了约翰刚才突然释放出神圣魔法的表现,一时议论纷纷,准备散去。 只有约翰立在原处,回头望向圣山,一脸凝重,不知在思量什么。 天上的太阳又西斜了一点,聚集的人群像抢食过后的鱼群一样在圣山大道上散布开来。 哒哒的马蹄声从圣山大道的一头传来,一队护卫队员骑着骏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罪城以往的历史当中,从未有人见到过护卫队骑马巡视。待听到护卫队员的呼喊声后,所有人都脸色巨变。 “奥德帝国、冰霜帝国、罪城护卫队三方联合公告,即日起罪城实施宵禁”。 冈特心中一声暗叹,法尔大陆的风云终于要变幻了。 五 联盟(一) 光明历1197年是法尔大陆近几十年来最为动荡的一年,法尔大陆最强大的宗教光明教会的教宗和最强大的人类帝国奥德帝国的皇帝先后的离世昭示着改变的时代的到来,而闻名法尔大陆并称为奥德帝国双柱的奥德宰相密特朗公爵和奥德监察厅统领卡恩公爵的离奇死亡则向世人展示了历史的另外一个可能走向:混乱。 光明历1198年,坚守了千年的奥德帝国都城格瑞特在光明教会席卷一切的威势面前宣告失守,光明教会终于将自己的旗帜插到了这个从未被征服过的骑士之国的心脏,这一年,光明教会的光芒遮掩了法尔大陆的一切,光明诸神的光辉直指人类所能达至的每个角落。 光明历1198年年末,奥德帝国绝大多数地方都覆盖在积雪当中,人们躲在温暖的房间里躲避着狂暴的风雪,一家人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前围坐一圈,喝上一杯鲜辣的松子酒,等待着新的一年的到来,等待着新的春天的到来。 只是浓烈的火焰和鲜美的松子酒并没有温暖奥德百姓的心,自从帝国双柱罹难新皇亚历山大一世即位以来,这个以英勇无畏的骑士精神为信仰的强大帝国的百姓就处在了焦虑和疑惑当中,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仿佛一夜之间光明教会的教堂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城镇里,那些忙碌的牧师和主教像看金子一样看着每一个帝国人。 虽然接触不到帝国的机密,可是从来都不曾让心中的爱国热情消失的帝国百姓已经意识到,帝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危机震动了帝国的政局,震动了每一个人的心,然而生活仍要继续,每个人都暂时抛下了心中的疑虑,开始准备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同时在心里向那些已逝的伟大的圣骑士祈祷,希望他们从不会熄灭的强大灵魂能够保佑伟大的帝国。 让危难远离,让强盛永驻。 格瑞特庞大的身躯南面近百里范围内散落着数十个乡村,却没有一个成规模的城镇,这也是格瑞特千年来从未被攻克的原因之一。 帝国与以光明教会为首的神圣联盟的历次大战当中只有两次被对方攻到了格瑞特城下。 格瑞特城南空旷的原野使得神圣联盟可以轻松的在此集结大规模的军团,然而空旷的原野也使得神圣联盟无法有效的保护好自己的补给线,奥德帝国强大的骑士军团能够轻松的利用自己的机动性不断的骚扰神圣联盟的后方和运输补给线,两次神圣联盟几乎都触摸到了最伟大的胜利,最终还是抱着失望而归。 格瑞特城北面近百里范围内则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十数个城镇,这些城镇都有着完备的战争设施,在战时能够有效的支援格瑞特。散落其间的则是帝国的豪门贵族大大小小的庄园和别墅,这里格瑞特城中的贵族们避暑的圣地,也是一个个贵族骑士接受启蒙教育和训练的基地。 天际山脉之下形成并沿着西北高原吹来的大风几天就会来上一趟,其中或许还夹杂着魔族所在的灰色高原上从圣弗朗西斯科关吹过来的寒风,因为那寒风简直就能将人们冻僵。 十几个身着黑色披风的身影牵着马在风雪里匀速前行,他们组成了一个紧密的队形,护住了中间的一个身影,那是一个挺拔的身躯,狂暴的风雪没有让那个笔直的背影有丝毫的弯曲。 他周围的同伴身躯同样挺拔,只是他的身影分明更有气势,哪怕是在夜里,在狂暴的风雪当中,那气势也不曾减弱一丝一毫,如同一杆笔直的骑士枪刺破了风雪。黑色的披风之上鼓荡着淡淡的白色斗气,飘雪在近身之前便已消融,未有一丝沾染身上。 紧随在他身侧的黑色身影萦绕着更加浓郁的白色斗气,行进之中距离他的位置没有丝毫的变化,亦步亦趋。 环绕在外围的十几个身影身上则都鼓荡着浓郁的金色斗气,即便是强大如奥德皇家骑士团也没有多少骑士能达到这样的级别,这样一个骑士小队拥有着可怕的战力,可以轻松的应付数百的普通骑士。 他们默不作声,行进的过程之中始终保持着紧凑的队形,在厚厚的积雪当中只留下一层浅薄的脚印,过不片刻,脚印就埋藏在了飘落的雪花当中,再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这样一队强者从这里经过。 风雪当中一点灯光隐约可见,一个黑色披风将手中的马匹交到同伴手里,向着灯光疾速行去。 蒙特洛是格瑞特城北部比较偏僻的一个小镇,与其它处于格瑞特辐射范围的城镇不同,这座小镇周围都是一些破落贵族的庄园和别墅,其中一些庄园还因为拥有者囊中羞涩而无法得到保养和维护而日益破败。虽然此地环境幽静,风貌自然淳朴,贵族老爷们那高傲的自尊却决定了他们无法忍受不能体现他们身份和地位的环境,因而这里的庄园虽然被交易频繁,却少有人问津。 居住在蒙特洛的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居民,他们用看过客的目光看着那些贫寒却又高傲的贵族一拨拨的来,又一拨拨的走,悠然享受着用自己的双手产出的粮食、酿出的美酒,过着惬意的生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云起月落。 小镇南头靠着通过城镇的主路的地方时一家两层的旅馆,旅馆一层是镇上唯一的酒馆,一到夜里,小镇上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就会聚集到这里打发无聊的时光,也为了在酒馆老板那两个散发着滚烫青春的女儿面前展示一下雄性的魅力。里面为数众多的还是那些在酒馆里喝了一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老顾客,每天到这里喝上一杯已然成了很多蒙特洛人的习惯。 门外飞雪飘舞,门内喧嚣一片,几个年轻人在最中间的桌子上高声炫耀着秋天的时候自己帮助一群贵族打猎时的情形,仿佛那些骑在马上雄姿勃发的猎人不是那些酷爱面子的贵族而是正死死盯住酒馆老板女儿那高耸胸牌的自己。 那些饱经风霜的长者则微笑的看着那几个年轻人,脸上腾出缅怀的神色,当年他们也曾这样夸张的描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也曾经拥有那些激扬的青春。 蒙着厚厚牛皮的木门被轻轻打开,带进一阵冷风,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年轻人走进了酒馆,他缓缓打量了一下酒馆中的人群,然后向柜台走去。他健壮的身躯,英俊的面容和冷毅的表情一下就吸引了酒馆中仅有的几个女性的目光,当然里面也包含了酒馆老板那两个丰满的女儿。 以英勇的骑士为理想伴侣的帝国女性总是倾慕那些威武的男性,那几个高声叫嚷的蒙特洛少年就像被闯进自己领地的狮子激怒的雄狮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只是那个年轻人丝毫没有理会他们,向酒馆老板询问了几句之后就转身离开了酒馆。 过了片刻,木门又被打开,冷风不断吹了进来,背对木门的几个人已经感到了寒冷,正要回头就骂,看清了来人之后都噤声吸气,酒馆也在刹那沉寂了下来。 五 联盟(二) 人们默默的注视着十几个身着黑色披风的骑士鱼贯而入,那些见过世面的老者已开始炫耀似的嘀咕恐怕只有皇家骑士团的骑士才会有如此的气势。 黑色披风没有在酒馆内停留,直接上了二楼,酒馆老板赶紧吩咐自己两个眼睛发亮的女儿给他们送上去吃的。 冷风过后,酒馆里就再也听不到那几个蒙特洛少年高谈阔论的声音,他们不时回望楼上的举动早已暴腾了他们的内心的渴望,他们渴望的是有朝一日他们也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吸引人们的目光。 临近新年的这一个月,除了偶有几个过路的旅客住进来之外,大部分时间这里的房间都是空的,房间里已经有些发霉,不过这些骑士显然并不在乎住的条件到底怎么样,他们迅速分配了楼上所有的房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壁炉里已然有些潮湿的木柴迅速燃烧起来。 片刻之间还处在阴冷的控制之下的房间就已变的温暖如春,那个如同骑士枪一样挺拔的身影住进了最中间的一个房间,一个年轻的骑士烧旺了壁炉之后敬礼离开。 他缓缓解下身上的披风,动作专注而有力,腾出披风包裹着的匀称而笔挺的身躯和灰白的头发,温暖的炉火不断跳动,火光映照在窗户上,让窗外飞舞的银色世界变得模糊,也让灰白头发下面的面容清晰的反映在了窗户之上。 那是一张英俊而又冷毅的面容,带着幽深的眼神,眼角细密的皱纹显示他早已远离了美好的青春,多了些人生的沧桑,挺拔的身躯、冷毅的面容、银发、皱纹组合成了一个魅力非凡的整体。 他将披风挂在门口,脱下手套,解开脖子下面的一粒扣子,这是一身普通的奥德帝国骑士装。他略一回头,脸上一丝笑容转瞬即逝,接着就传来敲门声。 “进来”,推门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的英俊骑士,双目炯炯有神,嘴角内敛,他敬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之后站在一侧,两个骑士鱼贯而入,端来晚饭和一盆热水。 银发中年人坐到椅子上,脱下靴子袜子,将不曾显出有丝毫皱纹的双脚放入升腾着热气的木盆。两个骑士将靴子和袜子放到壁炉前烘烤,敬礼离开。 “坐”,银发中年人看着眼前的骑士,“埃德蒙,前面有什么消息”。 “元帅”,埃德蒙端坐在银发中年人旁边的椅子上,略有些局促,“前去接洽的两个人没有发现什么疑点,这次奥德联合我们召开的这次秘密会议应该是他们受到光明教会压力后的正常反应”。 “哦”,银发中年人不置可否,“你怎么看奥德的这次举动”。 “虽然我不知道奥德帝国到底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才放弃了皇位,舍弃两位政治柱石,但是我觉得他们果断的舍弃最大限度上的保留了奥德帝国的实力,过去千年的历史已经表明,奥德帝国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政治体系,谁领导这个体系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让这个体系保持良好的运转。光明教会表面上的成功并没有破坏这套体系,所以我才奇怪,奥德这次主动的与我们接触应该是在其它方向上受到了更加巨大的压力”,嘴上虽有疑惑,埃德蒙脸上却透着自信。 银发中年人眼中闪过赞许的目光,“那你觉得我们这次该怎么做”。 “元帅,既然事情到了需要您出马的地步,那就意味着初步的协议已经达成了,我始终认为,我们贝格斯特最大的敌人还是光明教会”,埃德蒙脸上腾出一丝忧虑。 “嗯,你已经看清了问题的大部分,不过,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银发中年人沉默良久,“我们要想真正的战胜自己最需要的还是时间,可惜我们最缺的也是时间”,他的脸上隐有遗憾闪过,不待埃德蒙应答,他接着问道,“你知不知道亚魔族”。 “在神魔大战之前,法尔大陆处在混乱之中的时候,在极北之地有一个强大的而残忍的种族,他们信奉邪神卡鲁布,居住在地底之下,浑身沾满了粘液,下肢强健有力,他们每隔数十年就要进攻一次法尔大陆,以战俘为食,每次都会给法尔大陆的各种种族造成极大的伤害,可以说他们对法尔大陆的威胁绝不亚于魔族”,埃德蒙搜肠刮肚才从记忆当中找到一点对亚魔族的描述,他看了那么多书,也只在一本书上见过对这个种族只言片语的介绍,他越说越心惊,到最后语速也越来越慢,脸色也不像开始一样从容镇静。 银发中年人很少看到埃德蒙如此失色,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怪不得埃德蒙如此,当他最初收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也有片刻的失神。 “虽然积雪延缓了他们的推进,但是春天一到,积雪融化的时候就是他们大举进攻的时候,肯内斯统领已经召集了在北方和西方的几个骑士团和地方上的驻军在边界布防,肯内斯统领和圣骑士米尔特大人希望帝国议事厅能够与陛下一起联合发布战时法令召集帝国中部的骑士团和驻兵以及动员预备骑士团参战,同时希望帝国能够全力做好后勤补给……”,摆手阻止了身旁的传令官继续说下去,斯内德往日稀薄的头发现在只剩几丝,更见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了几处米粒大小褐色的斑痕,有些浑浊的双目当中却开始闪烁出坚定的光芒。 待传令官转身下去,斯内德费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着一侧布满整面墙壁的帝国地图,良久,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用了那种方法,每天我能有多少时间来处理公务”。 一个隐藏在黑色披风当中的身影从墙角浮现出来,他弓着身,口中发出如夜枭一样刺耳的声音,“每天只需要休息一个小时”。 “那就施行吧”,斯内德语气坚定。 “那您将只剩三年的寿命”,夜枭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如同在陈述一个于己无关的事实。 “足够了”。 五 联盟(三) 光明历的新年是法尔大陆的人类所过的最重要的节日,这一天,人们或者全家人团聚起来吃一顿温馨的晚餐,或者参加一个盛大的舞会来庆祝新年的到来。而在蒙特洛也只有一些在家里与灯影相伴的人在这一天才会来到酒馆,慷慨的酒馆老板一家会与大家一起庆祝,只是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几个是冲着他那两个惹火的女儿而来。 “老板,昨天来的那些骑士呢,就连我们蒙特洛的骄傲禁卫骑士莱尔大人也没有他们威风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语气当中带着艳羡。 老板脸上则写满了骄傲,自己的这家小旅馆曾经接待过一群强大的骑士,这足以让自己炫耀一辈子了,或许将来接手这里的某个女婿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外孙,“他们今天早上就走了,可惜你错过了,他们骑上马的那一刻,我觉得即便是前面有一座高山也能让他们给踏平了,真不愧是我们帝国的骑士”。 一夜的风雪掩盖了一切的陆上活动留下的痕迹,多日不见的阳光让银色的世界变成了光的海洋,银发中年人和埃德蒙一行人此刻骑在了战马之上,缓慢行进在光的海洋当中,留下一串串深陷的蹄印。 沿着他们蹄印所在的直线延伸的前方是一座中等的庄园,从远处望向庄园当中的四层宅邸,能够隐约看到墙壁上斑驳的痕迹,这是一座很久没有修缮过的庄园。 庄园外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是宅邸上面的烟囱里冒出的灰色的烟显示了宅邸里面有人活动的迹象。 这一队骑士又比昨天多了两个,银发中年人勒住战马,队伍随之停下,凝望了片刻,他缓缓点头,几处他觉得应该安排警卫的地方都没有看出破绽来,看来奥德对这次秘密会议有着精心的安排。 他褪下帽子,腾出他银白的头发,同时解了解披风,不再让披风遮住自己的前胸,他的身上已然不是昨天所穿的奥德帝国普通骑士装,而是一件灰色银扣的精致骑士上装,贝格斯特帝国的银枪骑士团的标志骑士装。 银发中年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他赫然是贝格斯特帝部统领,帝国元帅,凭一己之力将银枪骑士团带到跻身至与圣盔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齐名的法尔大陆三大骑士团的行列,被贝格斯特军人称为军神的圣骑士拉姆斯登。 宅邸的大门缓缓打开,斯内德带着几个人从里面迎了出来,拉姆斯登深深看了当先的斯内德一眼,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斯内德红光满面,步态轻盈一点也不像已经年过六十,而旁边那个在他看来英俊到有些秀气的则是罗曼帝国的凯泽曼亲王。 踏上奥德帝国的土地之后,自己的情绪就开始有些波动,看来北方这个让自己以之为追赶目标的强邻始终是压在自己心间的一块大石。拉姆斯登罕见的吁了一口气,面色转冷,下马上前。 “不知为何,看到元帅阁下就让我想到了我们奥德帝国的卡恩公爵”,斯内德面带微笑的看着拉姆斯登走到面前,语气当中却带着轻微的叹息,军中相传,贝格斯特的圣骑士拉姆斯登与卡恩统领惺惺相惜,现在看来,传言不虚,他们就是同一类人,刚看到拉姆斯登的第一眼,斯内德恍然之间还以为卡恩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生当中我最敬重四个人,卡恩公爵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去世不只是奥德帝国的损失,也是我们法尔大陆整个人类世界的损失”,拉姆斯登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抬起身,他向凯泽曼点头致意,“凯泽曼殿下,没有想到出席这次会议的会是你,你的老师剑圣潘西阁下也是我敬重之人”。 寒暄一番,三人便走进房间,直接开始这次秘密会议的谈判,除了拉姆斯登,奥德帝国宰相斯内德伯爵和罗曼亲王凯泽曼虽然位居高位但都不是法尔大陆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一个早被认为已遭光明教会架空,另外一个则是一个毫无实权的闲散王爷。然而他们此刻的相会一旦为世人所知,必将会在法尔大陆引起轩然大波。 若在以往,这三个帝国绝不会坐在一起召开这种级别的会议。 会议持续了三天三夜,当中除了吃饭之外谈判几乎未有停顿,拉姆斯登和凯泽曼已经修炼到了圣斗气阶段,这样的连续作战自不在话下,即便是再谈上三天三夜也丝毫没有问题。 让他们吃惊的是年过六十的斯内德在这三天里同样精神奕奕,丝毫不知疲倦,而且思绪清晰,各种数据随手拈来,将贝格斯特和罗曼的底牌算的一清二楚,最为关键的是他们根本从斯内德身上看不到任何斗气,连魔法波动都感受不到分毫。 当最后的底牌几乎就要被斯内德揭开的时候,拉姆斯登和凯泽曼阻止了斯内德,答应了斯内德最初开出的条件,屹立在法尔大陆最中心位置的三大帝国组成了秘密联盟,联盟的目标直指正处在几乎无可撼动地位上的光明教会。 简单的庆祝晚宴过后,拉姆斯登回到了被安排在宅邸四层的房间,脸上没有一丝谈判过后的喜悦。 夜已深了。 他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飞雪飘舞的世界,三天来他第一次注意外面的天气情况,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作为贝格斯特的军部统领,他几乎随时随地都在关注天气的变化。 跟随在他身后的埃德蒙轻轻关上门,站在一侧静静等待,良久,拉姆斯登才收回视线,“我现在才明白奥德帝国为什么能在我们的北方屹立如此之久,他们定然有一套优良的人才选拔手段,而正是这些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人保证了这个庞大帝国有序的运转”。 埃德蒙有些讶异拉姆斯登语气当中居然流腾出一丝落寞,他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称作圣拉姆斯登,跻身于那些历史上最伟大的圣骑士的行列,自从跟随在他身边以来,出现在眼前的他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坚定、从容,充满了力量,即便是在最危急的时刻也泰然自若。 “元帅,我相信贝格斯特的未来会像奥德一样辉煌,帝国的军队已经在您的手中建立起了这样一套规则,我们现在的军官都是在这样的规则下选拔出来的优秀战士”,埃德蒙带着由衷的敬意和自豪说道,银枪骑士团能够在三十年间从一个普通的骑士团一跃成为与圣盔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比肩的顶尖骑士团已经证明了眼前的这个伟大的圣骑士的能力。 拉姆斯登摇头笑了一下,“可惜帝部以外的事情远比军队复杂的多,可能我太心急了一些,像奥德这样成熟的制度需要几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建立、完善”。 暂时将这些事抛在一边,拉姆斯登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爱将,自踏进奥德的领土之后埃德蒙就有些魂不守舍,也只有她才会让他如此失态,一想到自己远在奥德西北的那个美丽而又懂事的女儿,拉姆斯登坚强的心立即变的无比柔软,“埃德蒙,你有什么话想说”。 “元帅,既然我们已经深入到了奥德的境内,能不能趁此机会让我去看一看艾琳小姐,您知道,我已经有三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埃德蒙忐忑不安的说道。 “是啊,我也有三年没有见她了,只是,埃德蒙,她早已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见了她又能怎么样的,只是徒增伤感吧了,你也应该放下你心中的爱,帝国还是有不少优秀的女孩子,只要你仔细用心去寻找,你会找到自己的真爱的”,拉姆斯登语气当中带着少有的温柔,仿佛站在自家面前的不是自己的部下,而是自己的孩子。 埃德蒙脸色瞬间苍白,“只怕是今生再也不会找到像艾琳小姐一样的女孩了”,他心中挣扎半天,还是不忍放弃,“元帅,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曾经偷看过她给您寄来的魔法信,她现在生活得并不幸福,我”。 拉姆斯登打断了他,虽然声音当中也带着一丝斩不断的思念和忧伤,更多的却是坚定,“埃德蒙,往前看吧,时光是不会倒流的”,说吧,他就陷入了沉默。 “是”,埃德蒙答应的无比苦涩,往日挺拔的身躯上仿佛压上了千斤的重担,但是仍然一丝不苟的敬礼出门。 房门缓缓关闭,只留下壁炉的炉火与飘雪内外欢腾起舞交相辉映的世界和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孤单却又挺拔的身影。 飞雪飘舞的更急了。 五 联盟 (四) 千里之外,约翰却越来越心神不宁,圣山之巅的云雾日渐淡薄,但是翻涌的却更加剧烈,如同沸腾的铁水,又似正在咆哮着的愤怒灵魂。 他几次望去,心中总是升起莫名的担忧,那曾经带给他前所未有畏惧的圣山现在却带着一丝亲切,仿佛上面有他熟悉的事物,只是那澎湃的威压一如既往的冲刷着他的灵魂,每次只能看上一眼。 约翰在上与不上之间挣扎,意识之海里曾经出现的那张他生平仅见的绝美的面容在吸引着他上山一探,然而他又直觉的感到那云雾翻滚的山上潜藏着莫大的危险。 让约翰感到烦躁的还不止这些。 那日与巴顿和小野蛮人自街上回去之后,他就被布朗带去见了福斯特,莱恩家族的家主完全颠覆了约翰心目当中对强者的定义和形象。 出现在约翰面前的福斯特是一个瘦小的老者,五十多岁的年纪,他平静的站在约翰面前,细细打量约翰,感知能力远超以往的约翰却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矮小老者的实力,他就在那里静静站着就带给约翰极大的压力。 即便是在俯视,约翰也总感觉面前站了一座山。 福斯特看了良久,神情几度变幻,最终点了点头。然后约翰就看到布朗和福斯特两个老家伙在一起嘀嘀咕咕,当中数次看向自己的眼神让约翰想到了自己在妓院里看到的那些急色的老年人,他们看向那些青春的的时候总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浑身散发着猥亵的气息。 果真,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谈了半天之后,布朗带着无害的微笑走到了约翰跟前,“约翰,我们决定推举你为关塔摩城的城主”。 等待看约翰腾出吃惊表情的两个老家伙没有等来想要的效果,惊掉下巴的反而是他们,约翰带着远超他年龄的镇定看着布朗,“想让我当一个傀儡,我有什么好处”。 约翰并不关心,尽管他已经从宵禁当中感觉到罪城的未来已经蒙上一层阴影,雄踞帝国高位的卡恩公爵和密特朗公爵的离世以及从监察厅的骑士那里听来的消息让他明白现在的帝国也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若在以往,这必是他充满骑士精神的青春勃发热血沸腾想要为帝国尽力、奉献自己的一切的时候。然而此时,除了关心有什么能让自己成长的更快一些,让自己能够早一天面对那个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身影之外,他都不在意。 帝国的未来、罪城的未来与他毫不相干,因为他已经没有未来。 福斯特透过约翰那微笑的脸庞、毫不在意的眼神当中看到了隐藏其中的沉重和沧桑,眼前的这个轻易就能获得众人好感的少年身上背负着与其年龄毫不相符的压力。 福斯特沉声说道,“一旦你成为了关塔摩城的城主,关塔摩城就将成为你的后盾,不管你将来面对任何事、任何人,关塔摩城的人都会跟你站在一起”。 约翰并不相信福斯特的许诺,罪城里居住的都是些桀骜不驯的强者,他们关心罪城的未来、关心罪城是否还像以前一样自由远甚于关心罪城有没有城主,谁来做城主。 不过,约翰还是答应了他们,只要他们正在召开的会议推举他做城主,他就同意成为罪城历史上第一位城主。 一位既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的城主。 罪城持续的宵禁已经让罪城里的居民心生不满,只是护卫队强大的实力以及在罪城内的威信隐隐压制了城里这些自由惯了的家伙。 当城里因为宵禁积累的愤怒达到一个就要爆发的高点之时,城外出现了奥德帝国的一个骑士师团,师团营地门前飘扬的旗帜赫然是奥德帝国皇家骑士团,原本应该驻扎在格瑞特的皇家骑士团的突然出现让罪城里愤怒的声音迅速沉寂了下去。 而在沃斯特家族的宅邸召开的会议则让所有人都意识到罪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与各大家族关系相近的人不断的从各种渠道打探会议的内容,再加上参加会议的人或许有意或许无意当中泄腾出来的消息,一切都在表明,罪城可能将会成为历史。 宵禁当中的罪城更见冷清,上空也开始阴郁起来,眼前的罪城已不再让人感到温暖如春。 会议持续了几天几夜,会议结束之时,罪城的几大家族联合护卫队发布公告,现在的罪城将会被拆除,关塔摩城将成为历史,绝大多数的家族将会跟随刚刚被推举的罪城城主约翰,大家相信一个新的罪城将会建立,罪城的竞争和自由精神也会在新的罪城里继续得到遵循。 疑惑、愤怒种种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特别是那些在罪城里生活了很久的人,这里是他们漂泊浮萍的人生最后的根,罪城一旦不复存在,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人生将归往何处,越来越多人的开始决定保卫罪城。 除了克伦家族和一个小家族之外,参加会议的绝大多数家族都同意联合在一起,并且推举约翰为城主,并将同奥德帝国和冰霜帝国谈判,希望能够在两国境内为为罪城寻找一处新的城址,即便是要受到两国的管制和约束,至少在新的罪城之内还有一定得自由。 当计议已定,各方准备请第一任罪城城主上任之际,罪城里已没有了约翰的身影。 六 相忘(一) 约翰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步,他怕这次仍会像以往一样刚刚迈进洞中就会昏迷过去,每次醒来都不记得自己在威压澎湃的洞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洞中金色圣光已不如往昔浓郁,只余丝屡萦绕其中,里面也不再充斥着慑人的威压,只有寂静如初。 那丝屡的圣光让约翰感到如此熟悉,仿佛自己与之本是一体,他站在洞中,呼吸有些急促,他感到里面有什么在召唤着他,如此的熟悉,又如此让他心疼。 约翰依然清醒,感受着柔和而亲切的圣光,他静静的站在洞中,如同久游的旅者归来站在家门前,有期待,又有忧惧。 这一次不知站了多久,心中的急促已慢慢平复,约翰心如止水,他缓缓往里行去,金色的圣光伴随着他的脚步向他聚集,圣山之巅翻滚的云雾已如沸水。 当他走过数十米,看清洞中尽头景象的时候,他默然而立,眼中一片晶莹,所有在山上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进了他的脑海,他记起了她意识之海里的那个奇妙的世界,一波一波的为她冲击那无数远超越他能力的强大战士,不断经历着死亡的痛楚,从不停歇。 他与她并肩而立与那群与圣骑士级别的强者战斗,她绝世而独立的身影,她轻盈绝美的舞姿。 她芳华绝代的身影当中那掩藏不住的一丝柔弱和孤寂,她与他相处了好似短短一瞬,又似经历了悠长的岁月。 约翰心中升起无限柔情,带着浓浓怜惜,哪怕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天使,此刻在他心里也不过是需要被牵挂被疼爱的那个孤独的身影。 她静静的躺在洞底的平台之上陷入沉睡当中,不知用何种材料织成的华贵长裙遮掩不住她绝美的身姿,还有那已不是人间所有的精致面容,依旧那样的高贵、充满威严。 只是她为何双眉紧蹙。整理提供 她的肋侧有一个指头大小的伤口,慢慢走近的约翰此时才发现,那处伤口竟似深不见底,强烈的能量风暴在伤口之内旋转肆虐,他只看了一眼便要眩晕过去。 约翰紧紧闭上双眼,灵魂世界里的那簇圣焰飘摇不定,刹那的窥探已经在约翰面前展腾出了一个可怕的世界,那饱含威势的能量风暴竟是从另一个空间不断吹来,里面还充斥着可以摧毁一切的威压。 如果不是约翰早经历了数次洗礼,此刻他的灵魂早已灰飞烟灭,那明灭交替的灵魂世界里还隐约回荡着愤怒的咆哮。 有如实质的圣光在伤口的周围不断的挤压,丝屡的圣光不断盘旋着冲到里面,抵消能量风暴的侵袭,更多的圣光从洞口飘进,加入战团。 良久,约翰才平息灵魂世界的翻腾,他缓缓睁开眼睛,不知道她忍受了这样的痛楚又有多久了,十年、百年,还是已有千年。 他轻轻握起她精致无匹的手,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这是一个充斥着圣辉的世界,如果不是那杂乱的圣辉打破了这个世界的沉寂,这里将是一个风景如画的世界。 他紧握着她的手,静静面对着远方降下的战斗天使。 她缓缓抽了出来,面孔如千年冰峰一样寒峻,只是浩如星空的双眸里多了些暖意。 “这是我一个人的战争”。 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紧紧握住了那只似在轻微颤抖的手。 “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了”。 即便是光离开了这个世界,黑暗从此笼罩大地,我仍愿用我的手与你紧紧相握,永不分离。 与她认识至今,她只说过两句话,约翰甚至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隐约能够猜到神魔大战的时候她遗落在此。能够降临尘间的,只有天使,也许她曾经是一位美丽的高阶天使。 只是为什么远方出现了一队队萦绕着圣辉和杀气的天使。 此刻一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约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还要紧紧抓住她的心,让体味了千年孤寂的她再不会像雕像一样孤零零的挺立在她的意识幻化的世界里。 再不分彼此。 远方已经成了一个炽热的世界,那些司职战斗天使包裹着金色的甲胄,背后四翼洁白的羽翼缓缓扇动,或俊美或精致的面容上不见丝毫的表情,即便是在光明教会教堂的天使伏魔像当中众天使满含的威严都不曾有。 她静静挺立,目光穿越了排成战斗队形的天使,望向从虚空当中开启的天界之门。 那巍峨的天界之门已成了一个金色的光的世界,天空当中原本的耀眼的太阳此刻也消失光的海洋当中。 似有一层天然的屏障抵挡了那灼热而满含威压的的金光,约翰感觉不到丝毫的威压,她温润如玉的手上传来让他心安的温热。 那队战斗天使在那层屏障前降下,高大而又威严的天界之门仍有一队队天使不断的穿出,庄严的圣歌在整个世界里回荡。 最先降临的天使已经到达他们面前,他们高大挺拔,只是那一对对羽翼紧紧收在身后,竟在瑟瑟颤抖。 当先一位俊美的天使身后只有一对庞大而透明的羽翼,羽翼当中光彩流转,似真似幻。他越众而出,向她躬身行礼,“伟大的忒亚,麦塔特隆带来伟大的伊阿珀托斯对您的问候”。 她毫不为动,如星空一样深邃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那高耸的天界之门,良久,她才收回目光,看向挺立在身前的这队战斗天使。 她冷哼一声,所有的羽翼猛然张开,那一个个挺拔的身影皆单膝跪地,她被他握住的手反手紧紧抓住约翰的手,“忒亚已成为过去,我现在是埃莉娜”。 天界之门猛然爆发出一声如雷的咆哮,一道耀眼的圣辉转瞬即至,重重击在这队战斗天使的身侧,靠近圣辉的两个天使在席卷一切、毁灭一切的威能之下化成虚无。 屈膝的身影慢慢站起身,擎起手中的武器。 她腾出一个轻柔的微笑,“约翰,让我们战斗吧”。 又开始了死亡痛楚的经历,但是他甘之如饴,天空中又出现了她飘飞舞动的绝美身姿,只是这次她从没有离开他的上方。 那周身萦绕的斗气已变成了淡金色,死亡、复生,战斗、死亡,周而复始,已不分日夜。 天地间是羽毛和金色血液纷飞的世界。 不断飞来的天使眼中已没有了最初的畏惧,在空中舞动的她除了妙到毫巅的战斗技艺之外,已没有毁灭一切的力量。 即便如此,战斗天使依然在不断减少,只是她的身上已布满了伤痕,约翰明知这里是她的意识当中幻化出来的世界,他依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在疼。 圣山之巅的云雾已形成了风暴,风暴肆虐似要飘飞,只是无论风暴多么狂烈,始终在圣山山顶方圆之内徘徊。 风暴渐渐减弱,昔日那浓郁的云雾已剩不多,此时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山洞之中,她身侧的那个伤口也在慢慢凝合,异界吹来的风暴已无力冲破圣光凝成的光网。 六 相忘(二) 她丝毫不见疲惫,当最后一个天使化成虚无,远处金色光的海洋也慢慢消散,巍峨的天界之门缓缓闭合,她降落在地,依然与他并肩而立,这次她握住了他的手。 最后一丝金光也已消散,腾出瑰丽的星空,星空下是如画的世界。 她缓缓睁开眼睛,出现在视野当中的是黝黑的山洞洞顶,他跪在她的身侧,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右手,他俊朗的面容上还带着化不开的疼惜,那微蹙的双眉似是承受了千斤的重担,跳动的睫毛显示他还沉浸在意识幻化的世界里。 只不过,那是他的意识之海。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他有些瘦削的面容,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魔狼王丹尼高大雪白的身躯趴在远处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时间流逝的无比缓慢,它从未像现在一样期盼时间过得快一点,直到她坐起身来。 她深邃的双眸当中依次浮现出七点金色的光亮,每一处亮光亮起都伴随着一些法尔大陆上顶尖的强者,冰霜巨人、散发着圣斗气的精灵战士、龙族、魔族……她高贵威严的面容腾出些许凝重,然后低头看向依然紧握着她的约翰。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在他的额头轻拂了一下,然后轻轻抽出她的右手,慢慢站起身,朝着趴在地上的丹尼点了点头,下一刻,她绝美的身姿就消失在了虚空当中。 约翰灵魂世界的圣焰又有胀大,已经如婴孩的脑袋一般大小,只是往日萦绕其中的金色圣光已然消失不见。 约翰的记忆当中一片模糊,自己醒来以后又像以往一样出现在了洞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侧多了一只雪白的长毛狗,让他感到非常的熟悉和亲切,它亲热的舔了一下他的脸,他轻揉着它颈部的皮毛以示回应。 隐约有张细节不太分明的面庞在约翰的脑海里盘旋,仔细回想仍然记不起细节,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上的山。 只是为什么心里充斥着化不开的疼、挥之不去的空虚,似有什么事物抽空了他的心。 约翰运起斗气,手上闪烁的是淡金色的斗气,这座圣山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让他突飞猛进有了质的提高,虽然离那个强大的身影依然遥远,至少他的视线已经越过了黑暗,看到了一线光亮。 身后的洞中虽已感受不到那慑人的威压,约翰依然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约翰带着那只欢快的白毛狗缓缓下山,他决定给这只狗起名为麦塔。 灵魂世界里的那簇圣焰缓缓旋转,平稳异常,只是偶尔会爆出一团火花,火花当中隐有一丝金色的圣光闪现。 起风了。 曾经碧晴的罪城上空开始阴云密布,愈吹愈烈的风带着挥之不去的凉意,罪城街上的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看来身上淡薄的衣服是再也无法阻止体温的散失。 圣山之巅狂烈的风暴早已消散,不久之前电闪雷鸣的威势现只存在与人们的脑海当中,在街上聚集与护卫队对峙的人群默默注视着风暴散去后显腾出的雄峻山巅。 千年来光从未照耀过的地方此刻依然被阴云笼罩,只是那云层更高。 昔日,人们仰望圣山之时,心中总是带着浓浓的敬畏,那并不是十分巍峨的圣山总带给人强烈的威压。它高不过千米,却有直冲天际之势。此刻,它与屹立在法尔大陆的其它山峰并无分别,阴云笼罩下的山脊是狂风肆虐的世界,山腰上生长了千年的古树在风中摇曳,似是感到了生存的危机。 一人一狗从山上缓缓走下,能够在山上来去自如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刚刚被掌控罪城的几大家族推举为城主的约翰,一个刚到罪城一年,实力突飞猛进的小伙。 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一个被推举出来的傀儡,只不过罪城里的家族藉着他选择了团结在一起。团不团结又有什么分别,对他们这些曾经漂泊过的人来说,仅有的家园就要遭到毁灭,那些家族团结在一起还可以与周围这些强大的势力讨价还价,他们却要失去自己仅有的根。 沃顿紧张的注视着护卫队前面聚集的人群,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一旦发起怒来自己这队护卫队将会连渣滓都不剩,他回头看了一眼视野当中缓慢下行的约翰,不由喟叹,看来当初奥黛丽小姐让护卫队照顾他是极有远见的决定,此刻当初看来及其平庸的这个小家伙已经成为了罪城的城主。 虽然约翰决定不了罪城的未来,可是罪城却因为他的存在有了未来。 一个灰色身影来到沃顿身边耳语一番后,沃顿眼中腾出一丝疑惑,他转身对着聚集的人群喊道,“现在起取消宵禁,十日之后,罪城将被摧毁”。 风吹的更急了,活动恢复自由的人群出现在城外,默默注视着罪城南边奥德皇家骑士团驻扎的营地,招展的旌旗,密布的帐篷。营地里一片肃杀,听不到人语的喧闹,偶尔有几声战马嘶鸣传到同样寂静的罪城,只要一声令下,他们毫不怀疑这个强大的骑士师团会将罪城踏成平地。 正当人们目光凝重的注视着皇家骑士团的营地之时,西南方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人群当中几个到过拉米尔城的人赫然变色。 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越过斜坡的坡顶出现在人群的视野当中,旗上两把交叉的骑士枪上面一顶灰色的头盔,象征着威名历千年而不衰的圣盔骑士团。 擎战旗的是一名骑在高骏的西北战马上的骑士,高大威猛的身躯满身包裹着灰色盔甲,粗壮的手臂紧紧握住旗杆,不见纹丝晃动,他勒住战马,冷峻的目光缓缓打量杂乱的罪城。 一刻,一排排同样高大的骑兵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他们沿着战旗分成两队,如同灰色的钢铁洪流缓缓向前骑行,直至钢铁洪流布满整个斜坡。 停住的钢铁洪流不闻一丝声息,却散发出强烈的威势,一片寂静的皇家骑士团营地里也出现一阵轻微的骚动。 这就是奥德帝国骑士心目当中最终极的存在,圣盔骑士团。 几声轻微的叹息,肃杀的皇家骑士团击破了人们心中的希望,而圣盔骑士团的出现则打碎了心中仅存的侥幸,罪城的覆灭已不可避免。 至于当返回城中的人们听到冰霜帝国的狂战士出现在城北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去关心了。 了山的约翰注意到了出现在城外的圣盔骑士团和皇家骑士团,这支圣盔骑士团正是护送监察厅队伍的那支预备骑士团,而更让约翰感到惊奇的是营地里驻扎的居然是波德罗所在的骑士师团。 当约翰近距离出现在罪城居民视线中的的时候,人们看向这个大家心目中的傀儡的目光当中也开始夹杂了更多的意味,如果不去继续漂泊的人生,那么大部分人的未来至少表面上将要跟这个脸上总是洋溢着温煦笑容的小家伙联系在一起。 还在城外查看的人目光更加复杂,在他们的注视下,约翰踱着方步走向那两支套在罪城脖子上的骑士团,迎接他的不是冰冷的武器,而是热烈的欢迎。 六 相忘(三) 关于罪城未来的会本不需要开那么久,当奥德帝国和冰霜帝国决定了罪城最终覆灭的命运之后,除了一两个家族之外,参与会议的家族都已认同了布朗和福斯特的观点,联合在一起是罪城人掌握自己命运最好的选择。 对于罪城城主的人选大家也无异议,为了不让一两个家族成为罪城的掌控者,让一个初到罪城的少年成为一个名义上的城主是最好的选择,并且这个少年与大家心目中敬仰的圣山关系密切,不会得到大家的排斥。 最重要的是如何在未来的罪城里让自己家族的利益得到最大的保证,经过数日的唇舌飞舞,讨价还价,一个符合各方利益的罪城议事会被大家认可,未来罪城的所有重要事务都要在这个由九人组成的议事会里协商解决,其中七人是各个家族的家主,另外的两人则由罪城的居民推举,以便最大程度的让各个家族之外的罪城人选择追随新的罪城。 约翰在罪城外的表现很快传到了城里,一时城中居民对这个新任的城主议论纷纷,与圣盔骑士团和皇家骑士团相熟的约翰在很大程度上打消了人们心中的彷徨,在他们看来几大家族或许早已知道他来历非凡,才会一致同意推举他担任罪城第一任城主。 “你们莱恩家族消息来源可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小家伙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来历”,布朗看了一眼一坐在椅子上双脚就要离地的福斯特。 “我跟你知道的一样多”,福斯特看出了布朗眼中的调侃,他面色平静,毫不为动。 “看来大家心中的如意算盘未必会让大家如意啊,只是不知道奥德帝国会将罪城的新址安排在什么地方”,虽是一声感叹,布朗脸上的笑容丝毫不曾消失。 “如果奥德早就打了罪城的主意,我想奥德会把罪城放在南方的边境上,将这么多实力强大却没有信仰的人放在光明教会的近侧,也够他们头疼的了”,福斯特暗自心惊,如果约翰真是奥德早就安排好的棋子,那么这个帝国也就太可怕了,光明教会将不会在奥德身上讨得丝毫便宜。 布朗点头应是,“如果他们是新近起意呢”。 “那样更可怕”,福斯特脸上罕见的浮上一抹忧色,“他们会将我们安置在西北边境附近,与他们一同应付传闻中的亚魔族”。 布朗脸上微笑消失,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在奥德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我们只是他们随手拈来的棋子”。 “约翰回来了”,一个侍从快步跑了进来。 布朗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以后称他城主,他一个人吗”。 “还有圣盔骑士团预备骑士统领拉曼”。 布朗和福斯特对视一眼,皆目腾疑惑之色,两人站起身向外迎去。 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从圣盔骑士团里退下的圣盔骑士,看到拉曼第一眼两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惊讶,如果站在对抗魔族第一线上的圣盔骑士都是拉曼这样的强者,那么灰色高原上的魔族又将是何等的强大。 心中思绪万千,两人皆不腾声色,将拉曼和约翰迎进了房间。 几人落座,布朗深知这些从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的战场上下来的骑士不喜绕弯,便单刀直入,“拉曼统领,您今天来是……”。 拉曼深深看了一眼只比侏儒高上半头的福斯特,刚才进屋的时候他轻轻撞了自己一下,虽然自己并没有吃什么亏,可是从他的体型和自若的神态上来看,莱恩家族这个矮小的家主还隐藏着更深厚的实力。 拉曼看向带着和善微笑的布朗,这个沃斯特家族的家主也是越看越不简单,“我西北行省领主吉拉诺公爵得知关塔摩推举约翰为城主,特来让我转达,西北行省可以在拉米尔城南侧划出一块方圆一百里的地方作为关塔摩城的新址,同时西北行省愿意为关塔摩城提供五千万金币的建设费用”。 布朗和福斯特皆大惊失色,第一个念头就是魔族要打过来了,可是一想到西北行省庞大的后备骑士,在西北行省边上生活了几十年的两个人最是清楚他们的战争潜力,如果真是魔族越过了弗朗西斯科关,罪城的这点人所起的作用绝对有限。 此时两人再看向约翰的时候,眼神当中已经不再是平静如水,而是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虽然不清楚他的老师枢机主教乌尔班有多么强大,但是与光明教会毫无瓜葛的圣骑士吉拉诺公爵绝无可能受到了乌尔班的影响。 待送走拉曼,布朗急不可耐的拉住约翰,“吉拉诺公爵跟你是什么关系”。 约翰从未看到布朗如此失态,连福斯特这个老家伙也有点沉不住气了,装作毫不在意的往边上走了几步,耳朵却竖了起来。 约翰耳边仿佛又回想起吉拉诺那温雅而又有力的声音,还有他注视自己时间几乎凝固的那刻,约翰摇了摇头,“我只是在巴士底狱里见过他一面”。 看着平常举止从容的两个老家伙现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约翰心中暗爽,虽然不知道吉拉诺公爵为何愿意留置罪城的人,可是他知道,这几乎是罪城最好的选择了。 留下两个绞尽脑汁的老狐狸,约翰出了房间,现在轮到他头大了。 虽然凯文和艾米丽解除了婚约,可是巴顿还是不得不面对永远失去艾米丽的现实,克伦家族没有加入新的罪城,他们还是投向了光辉佣兵团的怀抱,投向了光明教会的怀抱。 再过几日,他们将起程南行,巴顿以后只能在梦里才能与他倾情的女孩相会。 而从波德罗的口中得知,千年来从未出现的邪恶种族亚魔族又出现在了地面之上,这个以活人为食的种族有着强大的战力,东部草原上的野蛮人当中已经有数个小部落永远的消失在了法尔大陆上,而小野蛮人科多夫所在的第二大部落鲁斯图族也已在亚魔族前锋的进攻中溃败,将近一半族人生死未明。 如果小野蛮人得知了这件事,那么结果可以想见,他必定不顾一切的奔回草原,天知道这个毫无经验的小家伙会在路上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约翰在巴顿的小楼前停下脚步,他思肘良久,才迈开脚步,进了门。 六 相忘(四) 出乎约翰的意料,巴顿脸上丝毫看不出一点伤感的情绪,他双手抱在胸前,不时为正在练功的小野蛮人叫好。 看到约翰进来,巴顿点头示意,然后转头继续指点小野蛮人练功,只是约翰仍旧从他那健壮的身躯上看到了一丝沉重。 阴郁的天空下,约翰和小野蛮人以及巴顿带着麦塔行走在罪城的街道之中,虽然日渐寒冷,往日争斗不息的街道上还是多了些和谐的气息。在强权面前,所有人都坦然接受了罪城无可更改的命运。 新组成的罪城议事会为罪城找到了最好的归宿,在拉米尔城旁边建设新城,虽然那里气候远无法与这里相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两大帝国没有把罪城新址安置在危险的区域。 处于观望中的人大多选择了到新的罪城定居,毕竟他们已经适应了这样自由的氛围。还有几日罪城就要被拆除,一些在外的罪城人得到消息后也在陆续归来,街上多是些正在抓紧时间将这座复杂而又充满魅力的城市留在记忆中的人们。 街上的人都认出了约翰,第一任罪城的城主,早已认定约翰是一个傀儡的人们在约翰表现出与两大骑士团密切的关系之后,才明白这位城主并不简单。 当然人们还是认为以后真正掌控罪城的将是议事会,议事会能将新的罪城带到西北行省已经说明了议事会的能力。 约翰毫不在意议事会将功劳揽过去,他知道这是让罪城团结起来并信任议事会最好的办法。 他们慢慢行走在充满沧桑的罪城街道上,不时与擦肩而过的人点头致意,仿佛这里不是充满竞争的罪城,而是格瑞特的塞肯区,人们彼此相熟,见面之时充满热情。 直到此时约翰才真正用心去打量这座看似杂乱无章的城市,虽然在这里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年,可是约翰相信在这里的经历必将永远的印刻在自己的记忆中。 约翰早已明了,离开格瑞特之后,自己以后的生命当中注定了漂泊无依,虽然不能将每一个到过的地方都清晰的记下,可是每走一步都要走踏实,不然当他匆匆走过短暂的一生会发现什么也没有留下。 虽然未来不属于自己,可是每天都在增加的过去却是真真实实的属于自己的。 从街上回去之后,约翰就找到了布朗和福斯特,三人在房间里嘀咕了半天之后,罪城议事会发布了一道公告,将为城主遴选护卫队,欢迎大家踊跃报名。 结果可想而知,习惯了自由的人们怎会愿意去为一个实力平平的傀儡充当护卫,只有寥寥数人报名。不知约翰使了何种手段,议事会不得不答应从各大家族当中遴选为约翰安排了一支人数达百人的护卫队。 除了各国皇室,也只有罪城才能组织一支这样强劲的护卫队,虽然遴选的都是各个家族的年轻人,可是随便一个都已到了金色斗气阶段,其中巴顿还被任命为护卫队长。 看到有这样一支强大的护卫队护卫自己,约翰脸上却多了些凝重之色。 几日时光转瞬即逝。 冰霜帝国的狂战士、奥德皇家骑士团、圣盔预备骑士团在野外列成战阵,静静注视着正在做撤离准备的罪城人以及充满了传奇历史的罪城。皇家骑士团一侧是十架大型投石车,另一侧是隶属于皇家骑士团的法师团。只待罪城人撤光,巨石、魔法就会瞬间而至,将罪城夷为废墟。 罪城里各大组织安排的人手数日之前就已撤离,他们对罪城多无留恋,而克伦家族也随着光辉佣兵团的人南下了,他们出城当日,约翰寻遍了沃斯特家族的宅邸,也不见巴顿的踪影。 再出现在约翰眼前的巴顿身上悄然多了一丝沉稳,一如当初的约翰。 长期生活在罪城里的人则直到最后一天才开始动身,而这些平时做事干脆的强者每个人都如同一个事情繁多的女人,直至傍晚最后一辆马车才驶出城。 这一日,罪城周围始终回荡着魔狼哀嚎的叫声。 四野苍茫,狂风更烈,巨石、各种元素的魔法弹向着罪城轰去,转眼之间,罪城已是一片狼藉。 所有的人回头凝望,忽觉丝丝冰凉拍打在脸上。 雪了。 罪城的马车队伍在圣盔预备骑士团的护送下迤逦西去,只有约翰和护卫队留了下来,被选作护卫队后颇多怨言的护卫队员此刻却是满心欢喜,圣盔预备骑士团支援了他们每人一匹高大的西北战马,每人一身全套的装备,而约翰更是许诺带他们去冒险。 将这帮不安分的家伙留在了巴士底狱之外,约翰带着巴顿、小野蛮人和麦塔进了巴士底狱。 巴士底狱里的人大惊失色,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约翰和小野蛮人实力不止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约翰从容的气度更是远超他的年龄。 小楼之内,卡尔带着玩味的目光盯着麦塔,麦塔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雪白的皮毛似在轻轻抖动,灵动的眼神不时掠过卡尔,转瞬移走。 “这么说你想到了草原之后再将实情告诉科多夫”,卡尔收回目光,轻轻点头,“主意不错,以小家伙这么冲动的性格确实不能早告诉他”。 萨拉斯依旧在研究那把剑,他褐色的头发中间已经夹杂了些白发,可见他用心之深,他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眼约翰,目光当中腾出一丝赞赏,“这一路我陪你去吧”。 “我很喜欢这只白毛狗,这样我也陪你走一趟,路上好照顾它”,卡尔顺手抱起麦塔,麦塔挣扎了半天没有挣脱,就放弃了挣扎,顺从的趴在了卡尔的怀里,卡尔胖胖的脸上腾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当然还不能少了那个酒鬼,路上有了他,我们能省不少事,反正这一年他已经喝了和他前半辈子一样多的酒,也该知足了”。 七 云 涌(一) 新年过后不久,奥德帝国议事厅和皇室就颁布了战争动员令。 光明教会的人愕然发现冷漠的奥德人忽然之间爆发了极大的热情,各地的预备骑士迅速聚集了起来,开始了艰苦的训练,等待着前线的召唤。各个城市的市政厅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而市政厅里堆满了市民捐出的物资,从棉被、粮食到黄金首饰,短短几天奥德百姓捐出的物资就已经足够满足数个骑士军团的需要。 接受捐赠的大门仍没有关闭,这次帝国面对的危机远超以往。 路上到处都是帝国运往东北的军事物资,而大规模的骑士军团和步兵军团也在行进的路上,像一条条河流往东北汇集,而汇集的终点则是帝国东北的边防重镇坦布城。 坦布城的居民已经被清空,整座城市变成了一部战争机器,城外方圆几十里布满了兵营,而且兵营规模还在高速的向外扩张。 这里看不到一丝积雪,往日银装素裹的世界此刻已经变成了泥泞的海洋,路上到处是行色匆匆的战士,不时有骑士高速驰过,此时恰在旁边的战士身上就会沾满泥浆。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顾得整理自己的仪装,骑在马上巡视的宪兵队也对此视而不见。 此刻,时间成了最宝贵的东西,准备的越充分,战争胜利的几率就会越大。 驻扎此地的疾风骑士团的总部里更是一片繁忙,只是忙而不乱,各个部门之间泾渭分明。这里最忙的除了情报部门便是后勤处,里面不时传来后勤统领的咆哮,“你去告诉他,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东西必须准时到,时间一到,我如果看不到东西,让他的副官提着他的脑袋来见我”。 繁忙的前院连着一座重兵守卫的小楼,小楼大厅里有一张厚重的桌子,桌子上面是一个繁复的魔法阵,魔法阵上镶嵌了数块顶级的魔法石,魔法阵上面是一个硕大的水晶球,水晶球表面上是不停变换的场景,赫然是东部草原的景象,到处是雪白的世界,不时有一两个仓皇的野蛮人出现在场景之中。 军部统领肯内斯盯着水晶球看了半天,一脸严肃。指挥如此大规模的军团作战是每个指挥官的梦想,只是面对前所未知的敌人,这场仗并不好打。 过了片刻,他才收回视线,上到二楼里面的一处房间。 房间里皇家骑士团的军团长圣骑士米尔特正在闭目养神,一脸冷峻,他正对面密特朗的幽影一动不动,似是在思索什么。 看到肯内斯进来,米尔特睁开眼看了一眼密特朗,密特朗发出刺耳的声音,“有什么消息”。 “除了两位亲王所率的骑士团,其它的军团都能在指定时间抵达,后勤运送的速度要超过预计,斯内德伯爵看来又恢复青春了”,肯内斯腾出一个难得的笑容。 笑容转瞬即逝,“所有派出去侦查的骑士一个都没有回来,前方还在收拢南逃的野蛮人,经此一役,帝国几十年不需要担心野蛮人的侵袭了”。 “自从我们劝两位皇子退出皇位之争后,他们就在不断的扩充自己的骑士团,从这次的反应来看他们还是对我们心有怨言,”密特朗的幽影一阵晃动,“这次本是他们争夺声望的好机会”。 米尔特沉声道,“他们手中的两个骑士团已经扩充到了二十万,多了这二十万正规骑士,我们就多一分胜算”。 “吉拉诺手下的预备骑士团战力怎么样”,密特朗沉默片刻,忽然道。 肯内斯和米尔特脸色皆变,良久不发一语,密特朗似有轻微的叹息,“我明白了”。 三人商议良久,肯内斯便下楼召集高级军官开会,过不片刻他又忧心忡忡的走上楼来,手里还带着一个水晶球。 “前方安置了一个鲁斯图族的祭祀,他用野蛮人的秘法记录了亚魔族冲击他们的影像,这是情报处的魔法师转录的影像”,肯尼斯在路上已经看过上面短暂而又凌乱的影像,记录影像的野蛮人祭祀当时早已惊慌失措。 凌乱片段记录的现实已经足够给所有人头上浇上一盆冷水,比高大的野蛮人还要高上一头的亚魔族面貌丑陋,下肢强劲有力,在厚厚的积雪当中纵越的距离堪比普通的战马在平地上纵越的距离。虽然他们身着简陋的皮甲,手持的武器也都是用骨头制成,但是与单体战力强大的野蛮人相比他们的力量还要更胜一筹。 画面最后还捕捉到了密密麻麻的亚魔族身后小山一样高大的巨兽,接着就是逃跑的野蛮人惊恐的面孔以及将野蛮人扑倒在地的亚魔族疯狂啃食哀嚎着的野蛮人的影像。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接着才响起肯内斯略显沉重的声音,“这段影像只有各骑士军团的高级将领看过,所有接触过这段影像的情报人员、魔法师和那个野蛮人祭祀都已经被秘密看押”。 “亚魔族的军队纪律性不强,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现在我们需要知道的就是他们的数量”,肯内斯说道。 密特朗的幽影离开了原处,飘到了窗口处,窗外是阴郁的天空,又要下雪了。“皇家魔法学院的院长和皇家图书馆的馆长正在赶来的路上,也许他们能为我们解答与亚魔族相关的问题,肯内斯统领,依靠我们现在手上的力量,你有信心吗”。 肯内斯在疾风骑士团展腾锋芒,年轻时就以善出奇兵、兵行神速闻名军内,担任军部统领之后也已加强骑士团的机动性作为各骑士团发展的方向,在与野蛮人交战的过程中从未吃过亏的他此刻却无比谨慎,“有没有信心还要打上一仗再说”。 幽影上幻化出来的密特朗的脸庞上面写满凝重,轻轻点了一下头。 七 云涌(二) 起源于天际山脉的拉米尔河向东一直延伸到奥德东部的草原,此刻的拉米尔河正在冰霜的覆盖之下,沿岸则是一望无际白色的世界。 一队气质昂扬的骑兵拱卫着两辆雕刻了魔法阵的马车沿拉米尔河缓缓东行。这队骑兵人人身着灰色精钢盔甲,身下是比法尔大陆普通战马高大一圈的雄壮战马。 这些灰色的盔甲外闪动着轻微的斗气光芒,那斗气赫然都是金色,要是这队骑士出现在法尔大陆南方必定轰动一时,除了各国皇室和光明教会,很难再有组织有实力组织起这样一队骑兵。 这样一队骑兵在任何将军的手里都将是舍不得用的精锐,此刻却用来护送两辆马车。 约翰那张日益显腾棱角的脸庞从马车里探了出来,他缓缓扫视了自己这支刚刚组成的护卫队,一支充满了激情和希望的护卫队。 约翰一脸凝重,他相信自己的这支护卫队会在一队圣盔预备骑士的冲击下溃不成军,虽然他们其中很多人比单个的圣盔预备骑士还要强大,可是他们组成的队伍丝毫没有圣盔预备骑士在一起时所凝聚出来的雄浑气势。 约翰有些怀疑自己这次带他们东去是不是一个好主意,一支没有默契,没有经验,丝毫没有接受过正规骑士训练的骑兵在面对默契的对手时能起到多大作用,约翰心里突然没了底。 约翰将头收回车厢内,卡尔看了一眼沉默中的约翰,放开了手中的麦塔,麦塔嗖的蹿出了车厢,在雪地里欢快的跳动,在队伍里引起一阵骚乱。 “没有人是一生下来就有经验的,学会的经验还不如自己实际体会到的经验让人成长的迅速,他们学习调整能力很强,很快会成长起来的”,玛法里奥看出了约翰的担心,出言安慰,丝毫没有觉悟到自己面前的这位罪城的城主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比外面绝大多数的护卫队员都要年轻。 约翰的言行举止已经超越了他的年龄。 玛法里奥一听说他们要沿着拉米尔河东行,便主动加入进来,暗夜精灵所在的暗夜森林就在拉米尔河北侧的冰霜森林里,他想在这一路上看看能否找到暗夜森林,完成自己回归的心愿。 萨拉斯依旧一手抱着岁月,一手在纸上写写画画,听完玛法里奥的话,略一抬头,思肘片刻,又继续低头写写画画。 是夜安营之后,约翰组织了一次比斗,这群初出罪城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好似有使不完的精力,比斗持续到深夜才慢慢散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所有人都生龙活虎的收拾行装准备上路。 一连数日都是这样,其中约翰还下场参加了几场比试,虽然输多赢少可是他所展腾出来的战斗技巧已经让所有人大开眼界,也让这帮骄傲的年轻人收起了对这位傀儡城主的轻视之心。 这几日一到比试的时候萨拉斯便出现在了马车的车顶上,仔细的注视着每一个人,每一场比斗。 当所有人都喜欢上了这样行进的节奏的时候,护卫队员忽然发现好日子到了头。 萨拉斯给了约翰一个名单,这一百人当中有十人被单独拎出来作为前哨骑兵交到这些日子依旧抱着酒瓶子不撒手的克里手里进行特训。 剩下的九十人被萨拉斯分成了三个小队,三个小队轮流在马上对战,除了被卸掉枪头,不准使用斗气之外,其余与真实战斗并无区别。 行进时间也改变了,每天前半夜休息,后半夜行进,白天都用作了护卫队训练的时间。 三个小队实力相当,配合默契,单体战力又强大,对战自然异常精彩。 几日过后,每个小队聚集在一起时已经自成一种气势了,而且各个小队的风格各不相同,巴顿所在的第一小队沉稳持重,能够相持,第二小队快速灵活,第三小队战术多变,三个小队互为补充。 夜里行进之时,虽然看不到全貌,但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支骑兵在短短数日之内所发生的改变。 这样的日子小野蛮人本该是最开心的,结果却被卡尔死死拖在车里,整天给他上课。 卡尔上课的方式甚是随意,每次都是从约翰的书箱当中任意抽取一本,随手翻开一页,就开始给小野蛮人讲解起来。他看似随意的讲解却逐渐吸引了玛法里奥和约翰,沉浸在魔法阵的研究当中的萨拉斯偶尔也会放下手中的研究,凝神细听片刻。 卡尔的讲解让约翰想起了乌尔班主教那几年给他上过的课,现在想来,那每一堂课都有着背后的深意。 约翰除了看护卫队训练之外就不时听胖卡尔讲解,偶尔也会从书箱里捡起一本书看上半天,这样一路前行,时间过的颇快。 偶尔约翰看护卫队专注训练时,脸上会腾出一丝艳羡,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从来都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梦想,如果当日向拉曼多要一匹西北战马。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丝艳羡迅速被沉静所取代,他从容站立的身形已隐有威严,护卫队员再看向他时,眼中已多了些敬畏。 如此半月有余,一路在积雪中前行的队伍终于看到了一座城市。 奥斯城是奥德帝国最北部的一座边塞城市,也是方圆几百里内最大的一座城市,奥黛丽的哥哥阿德莱德所率的冰原骑士团就有一个师团长期驻扎于此。 此刻的奥斯城一如现在的天气,空寥、冷清,除了一个预备骑士中队留守奥斯城,所有冰原骑士团的骑士早在一月之前就已向坦布城进发。 雪原上连日不停的前行、训练让所有的护卫队员都有些疲惫,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赶走连日的疲累,带来温暖。 护卫队全套圣盔骑士装备,再加上护卫队员强大的单体战力、连日训练出来的气势,让从未见过圣盔骑士的奥斯城百姓以为出现在城中的这支强大的骑兵队伍是一队圣盔骑士,法尔大陆最强大的骑士。 多日之前因为战争动员令而走向寒风凛冽的街头的奥斯城百姓又走出了家门,聚集在路上争睹传说中的圣盔骑士。 沿途百姓崇慕的眼神让护卫队员一个个都挺直了脊梁,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茫,一路气势非凡。 约翰他们过去良久之后,人们还不见散去,三三两两谈论圣盔骑士的强大。 七 云涌(三) 闻讯而至的市长挤了好长时间才从人群中穿过,见了罪城的第一任城主约翰一面,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去,虽然不是传说中的圣盔骑士,可是能见到闻名天下的罪城的城主一面也不虚此行,毕竟没有多少人能有这样一支强大的护卫队,浑然没有自己也是一座大城市长的觉悟。 两辆马车停靠在了市中心的一家旅店前,从第二辆马车里下来的是自愿应征的三个人,当日布朗和福斯特见到这三个人之后,两个老狐狸看向约翰的眼神又有变化,目光当中已然带了些尊重。 车上下来三人,冈特、埃维莉娜和妮可。 这些日子,冈特一直在默默注意着这支队伍,大陆南方在光明教会的照耀下,大家都学会了敛藏锋芒,自成为卡布盗贼团的副团长,接触了到了更深层的消息之后,冈特才发现法尔大陆上有太多的强者。 这支护卫队虽然单体实力强劲,可是组合在一起,在他眼里也并不出奇,真正的战场上他们根本不是那些强大组织训练有素的秘密骑士团的对手。 然而,半月之后,冈特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开始的想法,这支护卫队已经有了初步的战斗力。 接触时间越长,冈特越发现约翰身边的人不简单,即便是与自己同在一辆马车里的那个从来都是沉默不语的黝黑的年轻人都已经是圣骑士级别的强者。 约翰有苦自知,当日巴顿告诉他那个黝黑的年轻人就是妮可之时,约翰便发现妮可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森森冷意。 不过有这么多强者环绕在侧,自是不用怕他,万事小心一些吧了,约翰自我安慰道。 约翰看了一眼体态轻盈的妮可,目光在他黝黑的面容上片刻不曾停留便往下游移,在妮可冷澈的目光看来之前转瞬它去,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今日大出风头,约翰心中自有一点得意。 玛法里奥深深看了一眼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的妮可和带着得意笑容的约翰,脸上腾出凝重的表情,这帮年轻人陶沸在崇拜的目光当中,浑然没有发现奥斯城里已经没有一个奥德帝国的骑士,这在往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即便是在野蛮人最强盛的时候,冰原骑士团也从未离开过奥德的北疆开赴东部的草原。 亚魔族,玛法里奥轻轻叹了一口气,暗夜精灵主宰这个大陆的时候,亚魔族只能龟缩在极北之地的地下世界里,从不敢出来。而现在,暗夜精灵的荣耀早已远去成了历史。 玛法里奥再看向兴高采烈的护卫队员时脸上已多了些担忧。 直到深夜旅店之外还有兴奋的奥斯城的少年徘徊不去,只为多看两眼传说中的圣盔骑士。 有些志得意满的约翰心中还有隐忧,往日他见过的无不是天赋比他高,实力比他强的年轻人,自己也只是靠着在圣山上的提高才堪堪与他们比肩,现在离开了圣山,以后提高起来不知有多难。 没有天赋,幸亏还有运气,不过约翰深知,为了爬上圣山自己忍受了多大的煎熬,若是有人说一年多前的自己能忍受这样的痛苦,打死自己都不会相信。 若没有天赋,又没有运气,便只能去吃苦,只有吃别人吃不了的苦才能让自己不断前行,至于乌尔班老师和泰特斯所说的领悟,还是太遥远了。 窃笑、蹙眉、凝思在约翰的脸上交替浮现,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他身上之后,约翰才恍然所觉,腾出一个轻柔的微笑,专心致志的对付盘中的牛排。 坐在餐桌尾端的妮可深深看了约翰一眼,若有所思。 酒足饭饱只是填补了胃部的空虚,再美味的食物也只是片刻的享受。约翰深有体会,晚饭刚过他就被拉进了玛法里奥的房间。 待玛法里奥将严峻的形势解说清楚,约翰脸上已经没有了开始的轻松,每一个奥德人都清楚的知道帝国的几大主力骑士团是何等的强大,东北的疾风骑士团在与野蛮人的战争中几乎从未吃过亏。 而皇家骑士团更是帝国除圣盔骑士团之外最精锐的骑士团,现在他们都已开赴坦布城,帝国所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而以前从未听说过的亚魔族又是何等的强大。 约翰越想越觉得此行前景不妙,看来得问问卡尔这个老狐狸,该是何去何从,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正悠闲的躺在躺椅上的卡尔,这个胖子似是浑然未觉,顺手抄起趴在躺椅旁边的麦塔,起身往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语,“有本书正看到兴头上,今夜把它打发了”。 约翰刚要出声,胖子已经悠闲的晃出了房间,约翰明明看到卡尔慢慢走出了房间,可是仍然赶不及开口挽留。 玛法里奥注视着房间门口,眼中精光一闪。 “萨拉斯先生,您认为该怎么办”,幸好萨拉斯还在,自认识萨拉斯以来,约翰便已经为其精确的判断所折服。 “我也不知道”,萨拉斯更干脆,拿着手中的纸也出了房间,而那个矮小的酒鬼早已不见了踪影,估计正在抱着酒瓶吹呢。 “约翰,此事还要你自己来决定,你已经是一个城主了”,玛法里奥沉声说道,“哪怕是名义上的”。 此时约翰方觉上了布朗和福斯特两个老狐狸的贼船,可是为时已晚,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会义无反顾的陪着小野蛮人奔向东部草原,可是现在的他身上担负的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命运。 如果真的碰到了亚魔族,这一百多人又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到新的罪城。 约翰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下脚步,静静站立,那些护卫队员的面容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他们身上有着自己也许永远不会再有的欢动的青春,只是不知这些青春的路会通往何方。 良久,约翰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缓缓推开门,走进房间。 走进房间的刹那,约翰呆立当场,一道凛冽的杀气紧紧锁定了他。他身上升腾起淡淡的金茫,灵魂世界里的那簇圣焰疾速盘旋,他脖子上面的圣西利斯坠链已隐隐发光。 七 云涌(四) 隔壁,麦塔脖颈处的毛发根根直竖,坐着身子发出低低的咆哮。 躺椅上的卡尔抓住麦塔脖颈处的皮毛将它拎起,放在怀中,轻轻嘟囔了一句,“什么事,最怕犹豫”。 他轻轻的一弹麦塔竖起的耳朵,麦塔忽的放松了下来,趴在卡尔的怀里闭目养神,而卡尔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约翰默然伫立,挺拔的身躯上多了一丝沧桑。 妮可手中用破布包裹的细剑上萦绕着白色的斗气,直指约翰,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在门外的那一声叹息仿佛依然在她耳边回响,叹息虽轻,她却听出了里面的那一丝沉重和孤寂。 约翰头部略抬,目光透过窗户上冰花的缝隙望向外面辽阔的夜空,“妮可,我想向你表达我的歉意,我不应该贸然的闯入你的家中,更不该将它当成了自己的家,像我这样一个孤独无依的人本不该有自己的家”。 约翰顿了一下,发现紧锁自己的杀气微微有些减弱,“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那里带给了我家的温暖。” 感到背后的杀气又有减弱,约翰轻轻咳嗽了一下,“那个,虽然你收藏的喜好有些怪,但是我能理解,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话音未落,杀气已然消失,约翰慢慢转回头,房门紧闭,身后空空如也。 隔壁,卡尔轻轻拍了拍麦塔,“狡猾,麦塔,你说他真的只有十九岁吗”,麦塔哼哼两声,一人一狗便又昏昏睡去。 旷野之外,约翰回身看了一下远处的那两辆马车,此时性格早已不如昔日急躁的小野蛮人正在听胖子讲解呢。他回身,仰头看着身前这一百气势雄浑的护卫队,他们脸上少了些当初的浮躁与傲气,多了些沉稳。 约翰心中暗骂了福斯特一句,那个老家伙那么矮居然看起来像座山,自己这个高大城主却要像看山一样仰望这些骑在西北马上的家伙。 约翰一脸沉静,凝重的目光缓缓扫过前排的每一个护卫队员,所有的目光与其相触后皆移往他处,不敢与之对视。 “我想谢谢大家在这一路上的护卫,后面的行程将会遇到大家想象不到的敌人和危险,如果照计划走下去,不知道能有多少人还能回到新的罪城,见到自己的家人”。 停顿片刻,约翰继续说道,“虽然我名义上是你们的城主,可是你们也都知道这个城主并不代表什么,更不能要求你们用生命去护卫,如果谁想回去,现在可以提出来”。 看着脸上浮现或不屑或坚定神情的护卫队员,约翰与巴顿对视一眼,巴顿缓缓从队伍中骑出,“战死沙场是一个骑士最高的荣誉,我知道,我们每个人包括我自己都曾经向往着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像每一个伟大的圣骑士一样留下自己的威名,虽然我们不是圣盔骑士,但是我们已经有了最强大骑士团的全套装备,我们自然不能玷污了圣盔骑士的威名”。 巴顿忽然翻身下马,朝着约翰单膝跪地,“今天这样一个机会就摆在我们面前,我恳请约翰城主授予我骑士称号,让我追随城主去争取属于自己的荣耀”。 约翰用余光扫视了一下略有意动的护卫队员,朝向巴顿,满脸严肃,“巴顿,你决定了吗”。 巴顿沉声道,“决定了”。 约翰缓缓抽出挂在腰中的岁月,剑尖平放在巴顿的肩侧,“以骑士之名起誓”。 巴顿将手中的骑士枪平放在地,口中起誓,“我的枪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怜悯、公正、荣誉、牺牲、英勇、诚实的美德。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圣山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耀洒在战场上。我的枪放在这里,圣山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它将永不折断”。 巴顿的声音由低沉转为高亢,到最后浑身萦绕着金色的斗气,声音当中已带铿锵杀伐之气,听的马上的护卫队员血气上涌,脸上皆腾激动之色。 约翰缓缓点头,“我以关塔摩城主的名义授予你骑士称号,从此你将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巴顿,去争取属于你自己的荣耀吧”。 有了巴顿的示范,剩下的护卫队员多不犹豫,都在约翰的剑下成为关塔摩城的骑士,城主护卫队也随之更名为护卫骑士团。 看着气势更加高涨的护卫骑士团,约翰眼中凝重之色更浓,他沉声说道,“既然大家都已宣誓,那么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只真正的骑士团,荣耀我们一起去争取,但是说到纪律,你们还远配不上骑士的称号,更配不上你们身上的装备”。 约翰看向队伍当中几个有些散漫的家伙,他们就如当初的巴顿,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约翰怀疑布朗那两个老家伙是不是为了报复,特意把几个家族中的刺头选了进来。 那几个看向约翰的目光当中总带着不屑的家伙今日忽觉约翰的目光当中竟有淡淡的威压,在约翰的注视下轻轻的低下头。 “从今天起,所有的命令都要一丝不苟的被执行,如果谁做不到,那么他就不配成为一名骑士,不配在这支队伍中”,约翰严肃的声音回荡在雪原上,久久不息。 马车之中,约翰将岁月递给萨拉斯,“我总觉得今天演的有些过头”。 玛法里奥微微一笑,“如果我所知不错,法尔大陆上任何一个独立的城邦的城主都有权册立自己所在城邦的骑士,在新的罪城建立之前,你有权册立罪城的骑士,只不过既然是骑士,他们就需要属于自己的纹章和旗帜”。 七 云涌(五) 天上又刮起了凛冽的寒风,一队雄壮的骑士高速奔驰在雪原之上,厚厚的积雪丝毫没有阻滞他们行进的速度,马蹄踏处,积雪纷飞,他们队形紧密,精致的盔甲上萦绕着金色的斗气,飞舞的雪花没有一丝留在他们的身上。 这队强大的骑士最前面是一面高擎的战旗,旗上绘有一只威武的魔狼,魔狼上方是一只紧握骑士枪的拳头,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指引着这队骑兵奔驰向前。 当先一个骑士作出一个手势,整队骑士同时勒住战马,奔驰的队形嘎然而止,只余空中飘舞的飞雪。 这队骑士正是罪城的护卫骑士团,巴顿沉静的目光透过坚硬的精钢头盔望向骑士团的后方。 过不片刻,两辆精致的马车缓缓行来,约翰抬头看了一眼飘扬的战旗,这面战旗是卡尔的主意,埃维莉娜绣了一天绣成的,自从那日册立之后,这支骑士团又有气质上的提高,特别是魔狼战旗制成之后,他们散发的气势已经攀到了一个惊人的高点,相距甚远,约翰都能感觉到他们凌厉的锋芒。 只是一想到真正的圣盔骑士团那厚重而内敛的气质,约翰便明白眼前的这帮家伙只是外形张扬,距离真正的强大骑士团还有很大的差距,甚至还远远比不上圣盔预备骑士团。 他们身上缺少经过生死相接的战场上凝练出来的杀气。 也只有战场上才能磨练出一支真正的骑士团,约翰沉吟片刻,对着巴顿一点头,护卫骑士团又开始了更加艰苦的操练。 注视着车外积雪横飞、骑士枪铿锵作响的操练场面,约翰身上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几日行来,这帮家伙又有提高,而小野蛮人在听了卡尔一路的讲解之后,身上开始显腾出沉静的气质,整个人也有质的提高,已然追及了不久之前刚刚将其拉开一段距离的约翰。 约翰心中一痛,伊丽莎白和老约翰那有些苍老的面容清晰的浮现在他的意识之海里,母亲慈祥的面容、父亲那宽厚的背影一如既往。 斯人已逝。 从此以后的生命中再不会有往昔那样温暖的时刻。 与这帮护卫骑士的命运不同,约翰明白自己背负着无可更改的命运,只有让自己变的强大、强大再强大才能在无可更改的人生道路前方看到一线曙光。 只是自己天赋如此,如何才能追及那个看似高不可攀的身影。 卡尔看了一眼沉默中的约翰,放下手中的书,“约翰,妮可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他能让你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 一刻,车厢里已经没有了约翰的身影。 寒风卷集着雪花在苍茫的雪原上肆虐,天地间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凛冽的寒风吹走了一切的生机,所有的生物无不在充满威势的风雪面前选择了将自己隐藏起来。虽然过不了多久,天上的阴云将会散去,温暖的阳光会遍撒在雪原的每个角落,到时积雪融化、万物复苏,草原上又会是一片生机。 妮可冷冷注视着眼前的约翰,如果不是那日自己感到了一丝危险,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今日也不会站在自己的面前。 一想到约翰在自己那精致的家园里面的所作所为,妮可心中的杀机便又再起,那是漂泊无依的自己仅有的家园,也是自己的根,是自己小心呵护的禁地和秘密。他怎么可以肆无忌惮的闯进去,在里面任意的穿行和翻腾,把它当成自己的家。 他也把它当成一个温暖的家么。 妮可看了一眼脸上已成棱角、气质沉静的约翰,他风雪中的身影竟有一丝隐藏不住的孤单和沉重。 妮可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却浑然没有发觉自己冷厉的眼神当中多了一丝柔和。 约翰深深吐出一口气,温热的湿气融化了他面前的雪花,雪花化成的水滴在落地之前又凝成冰晶,随之散去的是他心中的畏惧、紧张,约翰静静沉下心。 时间突然慢了下来,约翰再感觉不到飞雪飘舞的世界、远处操练的喧嚣,只余眼前强大的对手。灵魂世界里那簇圣焰缓缓盘旋,又有一丝涨大,圣焰当中隐有金色的光芒闪烁。 约翰缓缓抽出手中的岁月,幽朴的剑身浮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妮可,不要手下留情”。 妮可眼中一丝疑惑一闪而逝,约翰突然变的从容镇静起来。 白色的斗气在妮可的周身升腾而起,与天地间苍茫的白色融为一体,他缓缓抽出细剑,细剑在风雪当中舞起几朵剑花,如寒夜当中绽放的雪梅,带着说不出的清丽。 有多少年没有这样舞剑了,妮可明白约翰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索性不再遮掩,细剑在手中不再如往日直来直去惨烈的击杀,而是像轻盈的蝴蝶滑动出优美的轨迹,轨迹的尽头直指约翰的脸庞。 那翩翩飞舞的蝴蝶移动的轨迹清晰的映在约翰的眼中,只是他仍然赶不及回击,不得不后退一步,躲开这看似美丽实则充满杀机的一击。 妮可舞动的细剑似慢实快,约翰能够清晰的把握妮可每一击的轨迹却依然无法躲开,只得一退再退。好似要配合着妮可舞完这一曲,约翰连退十几步,直至妮可黝黑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淡薄而又纯真的笑容。 一簇白色的圣焰猛然从约翰的左手射出。 圣焰没有穿越飘飞的蝴蝶,却让飘飞的蝴蝶变成了嗜人的毒蛇,妮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恢复一如既往的冰冷,几个呼吸之间,细剑已经指在了约翰的颈侧。 妮可看着从容镇定的约翰,手中的剑又往前送了一送。感受着颈部的冰凉,约翰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妮可,你刚才笑起来很美丽”。 那萦绕着白色斗气的细剑竟似有轻微的晃动,一点鲜血浮现在约翰的脖子上,瞬间冻成红色的冰花。 良久,细剑才缓缓收回。 苍茫散去,黑夜来临,风不知什么时候变温柔了。 八 传 统(一) 积聚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去,腾出辽远的天空,温煦的日光遍洒在雪原上,上面一层薄薄的积雪会融化成水滴与下一层的雪粉凝结成冰晶,冰晶再将阳光反射,辽阔的雪原便成了星星点点的世界,分外瑰丽。 春天就要来了。 玛法里奥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凝望极远处的冰雪森林,森林里也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光秃秃的树干与别处并无不同。 玛法里奥连续几日心神不宁,今天更是坐立不安,他知道自己离开已有百年的暗夜森林就在附近了。 缓缓行进的队伍停下脚步,玛法里奥的身影迅速向冰雪森林奔去,他高速奔行的身体竟没有在雪原上留下一丝痕迹,片刻之间,他的身影已经越过了大片的雪原出现在了冰雪森林的边上。 玛法里奥知道他的家园就在这片森林的深处,他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召唤。不知有多少次,他在梦里回到了那片久远的森林,回到了那安逸与世无争的纯净世界。那是他百岁之前生活的地方,只是那里是否还是那样美丽,他的亲人,他的朋友是否还一如往昔。 即便他是闻名法尔大陆的强者,此刻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明亮的双眸中已是一片晶莹。 只是当日他偷偷的跑出暗夜森林,还带走了族中的神器,今日一回他们会怎样对待自己。 他伫立在森林之外,缓缓迈出了一步,那只脚似有千斤之重,半天才踏落在地,踏进厚厚的积雪。 他凝思良久,近百年来在法尔大陆游历的一幕一幕在脑海中浮现,最后定格在了古尔丹黑瘦的面容上。玛法里奥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缓缓收回迈出去的那只脚。 “我希望你们能跟我进去”,玛法里奥看着卡尔,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 “为什么,我可听说暗夜森林是其他种族的禁地,没有人闯进去后还能出来,你们暗夜精灵可不是好惹的”,卡尔看了一眼玛法里奥。 “暗夜精灵将自己禁锢在暗夜森林里已有数千年了,禁锢的结果便是越来越拘泥于传统,放弃了创造和开拓,我在大陆游历多年,看到了人类世界的繁盛,思索多年才明白,虽然人类身上有各种陋习,可是你们身上的创造力是其他种族永远无法匹及的。而我们暗夜精灵如果还怀抱着高傲的自尊在暗夜森林里继续禁闭自己,那么等待我们一族的将是彻底的没落甚至覆灭”。玛法里奥沧桑的声音里面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焦虑。 卡尔眼中腾出少有的凝重,他略一沉吟,点头道,“我们可以跟你去一趟,但是说服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来做”。 跟随玛法里奥的只有数人,约翰、卡尔、冈特和妮可,当然还包括在约翰身边欢腾跳跃的麦塔。 众人皆在沉默中前行,过不片刻,玛法里奥停下脚步,注视着面前空旷的森林。 约翰勉力跟随众人的脚步,此时正有些气喘吁吁,这也是大家为了照顾约翰才故意放慢了脚步,不然以这几人的等级,行进速度还能再快一倍。约翰巴不得能够停下来休息一会,只是见众人都面腾凝重之色,连平日总是一副慵懒神态的胖子都有点严肃,才觉得有点不对。 约翰仔细打量,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暗叹一声,做一个强者真好啊,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他们这样的级别。 约翰轻轻碰了一下冈特,这个当日在他与凯文比斗时将自己的剑给约翰用的中年人轻而易举的就博得了约翰的好感,冈特身上自有一股虚怀沉静的气质,让人心折,“怎么停下来了”。 “前面有一道结界,一道强力结界”,冈特轻声说道。 玛法里奥一脸严肃,似真似幻的声音从他口中飘出,空灵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飘荡回旋,轻柔的声音继而转为高亢,似有铿锵之声,玛法里奥淡紫色的脸上浮上一层绿色的光芒,他的身前逐渐浮现出一道光华流转的光幕,光幕上映照出他绿色的身影。 妮可默默注视着玛法里奥的动作,眼中腾出复杂莫名的神色。 高亢的声音让约翰感到心神摇动,声音在一个人类歌剧演员几乎无法达到的高度嘎然而止,光幕上出现一道一人多高的通道,通道内是一个绿色的世界。 这里是碧绿的树海,高大的树冠、繁茂的树叶遮挡了天空,但是行走在这绿色的海洋里,众人丝毫感觉不到光线暗淡。参天的树冠上不时探出一支魔法灯一样的树枝,树枝上是发出白色光芒的高等魔法石,柔和的魔法灯光让庞大的树海没有一丝阴影存在。 脚下是柔密的细草,踏在上面就像是踏在了精致的地毯之上,清新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芬芳,像一个梦的世界。 几人停下脚步,麦塔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冈特轻声说道,“他们围过来了”。 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曾经统治过整个大陆的暗夜精灵,已被暗夜森林的美丽所震惊的约翰有些期待,虽然与玛法里奥整天在一起,但毕竟他早已在人类世界生活了上百年,习惯与人类并无不同,甚至容貌都很像人类了。 “什么人胆敢闯入暗夜森林”,一声生涩的怒喝从前方响起,紧接着是几声动物的咆哮,周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几声轻微的惊呼之后,约翰手上浮现出一簇圣焰,圣焰照清了方圆几米的地方,一个身材修长的战士躺在众人脚下,妮可手中的细剑指在了他的颈侧。俊美的面容,尖尖的耳朵,浅紫色的皮肤,精致的木制胸甲,手持雕刻了繁密魔纹的长弓,有些呆滞的眼神,地上的这个战士显然还处在震惊当中。 暗夜精灵,约翰能够感受到眼前的战士比自己强大不少的实力,而且他身体内还有一股魔法能量。 那个战士抬眼打量了一下头上众人,当他看到玛法里奥的时候,大惊失色,“玛法里奥叔叔”。 黑暗散去,周围又恢复那个瑰丽的世界,各处树上十几个俊美的精灵手持长弓对准了约翰一行,拉开的弓弦在那个战士呼出玛法里奥的名字之后便不再对准众人的身体,而是对准了众人的脚下。 四个骑在强健的黑豹上的美丽女性精灵,背负精美魔法长弓,手持长剑,俏脸含威,冷冷注视着众人。 八 传统(二) 魔法石亮起的瞬间约翰的注意力就被四个女精灵吸引了过去,她们同样淡紫色的面容是如此的精致,即便是约翰在沙尔克见过的最美丽的精灵也不过如此,她们身后披着光滑如织的黑色斗篷,上面偶有魔纹闪烁,雕刻了细密魔纹的木制盔甲,上面竟闪烁着金属光泽,她们身上几处美丽的饰物也都像是魔法制品。整理提供 约翰暗叹一声,这一身装备在法尔大陆上不知能卖上何等高价,不愧是数万年前统治大陆的强大种族,她们的木甲在胸部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形,将挺立的胸部包裹了起来,那里大小适中,虽然只盈一握,可是弹性必定不错。 再看她们裸腾在绿裙之外精致长靴之上的光滑美腿,约翰暗赞一声,虽然淡淡的紫色与人类的审美观念并不一致,可是在如此精致美丽的精灵面前,所有的审美观念都会改变。 中间一个女性精灵感受到了约翰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的压力,冷哼一声,她身下如小牛犊一样高大的黑豹腾出獠牙,发出一声咆哮。 麦塔见状,后腿蹬地,颈部长毛竖起,发出一声更响的咆哮,咆哮中满含威压,在森林里久久回荡,四只黑豹在威压之下匍匐在地,任凭美丽的精灵怎样呵斥也不起身。 此时周围的精灵看向众人的目光已经多了些震惊,他们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眼前众人的强大,除了那个目光有些猥亵的青年,连那只雪白的长毛狗都不简单。 什么时候外面世界的人类已经强大到如此的地步,暗夜精灵荣耀的历史上,人类只不过是最低等的智慧生命。 所有的暗夜精灵脸色都有些沉寂,地上的战士站起身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众人,“玛法里奥叔叔,你们跟我来吧,女王陛下已经等你很久了”。 行不多久,一个庞大而清澈的湖泊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湖中心是一个小岛,岛上只有一棵粗不知凡几的参天巨树,粗壮的树干直冲天际,消失在众人视线的尽头,树干上分出层层的枝桠,延伸到湖边,直指远处,约翰此时才发现进入暗夜森林以来看到的大多数枝桠都是从这座参天巨树上延伸出来的,远离主干的枝桠又生出树根支撑住庞大而繁茂的躯体。 清澈的湖水映照着绿色的枝叶成了一个碧色的湖泊,上面的枝桠上布满了一座座精致的木屋,层层叠叠向上延伸,无数美丽的暗夜精灵在枝桠上面或坐、或站,约翰从未见过的美丽鸟儿在空中飞舞、鸣叫。 所有的烦忧都消散在这样纯净的世界里。 卡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妮可的眼睛似有些湿润,而玛法里奥眼里已是一片晶莹。 众人不自觉的停下脚步,默默注视着眼前如童话一般的美丽世界,放慢呼吸,约翰眼中充满艳羡,脸上神情不断变幻,直至最后一丝坚定布满他已带尘霜之色的面庞。 一道精致的木制阶梯紧贴着巨树的主干向上蜿蜒延伸,高耸的树干竟有一段被缭绕的云雾所笼罩。 约翰一行沿着木梯缓缓上行,行了不知多久,沿途已不再是层层的精致木屋,而是不停变幻的云气,每一层枝干上都站了一小队暗夜精灵战士,约翰暗暗惊讶,越往上走守卫的暗夜精灵战士就越强大,他看了一眼还未到头的主干,不知上面的战士到了怎样的级别。 约翰沿着主干往下看去,他竟感到刹那的眩晕,这棵巨树的宏伟已远超他的理解和想象,而前面带路的那个战士曾经炫耀的说到,数万年前,大陆上布满了这样的巨树,那时的暗夜精灵又该是何等的繁盛。 只是繁盛如此也消淹在时间的长河之中,这个世间又有什么能永远留存,一切都不过是过眼的烟云。 当美丽、精致、气势恢宏的女王大殿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大家已经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眼前的景象了,高出云端的女王大殿就像云雾当中漂浮的城堡,即便是天界的诸神所在的神宫也不过如此了吧。 女王大殿底部往外延伸是云雾翻滚的世界,它就像一个高贵的王者骄傲的挺立在云海之中,绝世而独立。 只是云海之上再无余物,它宏伟的身影是如此的孤绝。 守卫女王大殿的是一小队美丽的女性暗夜精灵战士,她们清丽的面容,修长的身姿以及散发出来的威势迅速吸引了思绪沉浸在眼前壮丽世界里的约翰。 约翰呆呆看着眼前几位暗夜精灵,幸亏暗夜精灵已经没落,一路行来暗夜精灵展现在他面前的力量再多上那么几十倍,人类将永无翻身之日。 空旷的女王大殿内,卡尔坐在椅子上,一脸慵懒的神态,同冈特轻声交谈,而一进入暗夜森林之后就一语不发的妮可站立在大殿中央像一尊雕像伫立不动,陷入沉寂。 按捺不住的约翰带着麦塔沿着大殿的一侧细细打量,大殿里的事物无不精美异常,已远超约翰所见的任何人类世界所用的事物,大殿的四壁是数十幅描述暗夜精灵辉煌而久远历史的画像,约翰贴近细看才发现画像竟是一刀一刀雕刻而成,栩栩如生的画像将那个恢宏的时代再现在了约翰的眼前。 那是一个光与影的世界,仅仅是揭开的一角就已经让那个充满色彩的世界深深的印刻在了约翰的脑海中,那绚烂的魔法、精致的盔甲武器,还有强大的精灵战士无不让约翰震惊赞叹。 走完一圈约翰却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回身细细打量,半天才发现哪里不对,从第一幅那让人充满热血豪情的战争场面到最后一幅画面描绘的暗夜精灵身上华美的衣服、所用的精致器物,暗夜精灵由最初的粗犷、勇武渐渐演变为繁琐、奢豪,虽然暗夜精灵一如既往的强大,但是最后几幅画像上的暗夜精灵与开始几幅相比竟显的如此颓唐。 沉迷于过往的辉煌只会让人丧失前进的动力,渐渐沦于平庸甚至腐朽,那日乌尔班老师在讲到大陆南方几个王朝的更替时的那一声喟叹又清晰的回响在约翰的耳畔。 看来在暗夜精灵成为大陆的霸主之后开拓的精神逐渐丧失,而沉迷于华美的事物、繁琐的礼仪,所以才逐渐没落,直至隐居于大陆偏僻的一隅,只有眼前的壁画才记得他们辉煌的过往。 约翰转过身,再看这座恢宏华美的大殿的时候,竟发现它带着丝丝暮气,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冈特身边的椅子上,也陷入沉寂。 只剩下麦塔欢动的身影。 八 传统(三) 大殿上层一个临窗的房间里,玛法里奥挺拔的身影已经站立了半天,他平静的注视着临窗而立的那个高贵优雅的身影,精灵女王艾萨拉,一身普通的黑色长袍丝毫没有遮掩她威严的气质,她的视线越过一尘不染的窗户望向无尽的远方。 良久她才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玛法里奥,你一去百年,过得还好吗”。 “母亲,我”,玛法里奥金色的双眸瞬间湿润。 艾萨拉转过身,她双眸中闪烁着慈爱的目光,即便是在暗夜森林生活的那近百年,玛法里奥也从未看到过她如此的显腾自己的情绪。 艾萨拉细细打量着玛法里奥的面容,“这一百年你经历了不少波折吧,你现在像是比我都要苍老了”,她轻轻一笑,“不过你变多了,玛法里奥,你变的比森林里的所有人都要有力量,我能感觉的到,那力量就在你的心里,它是如此的强大,甚至你还在森林之外,母树就已经感觉到了你的存在,也是她的召唤才让你轻易的找到了森林的位置”。 “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当年你负气离去,我们对你的期望多过对你的担心,可是你这一去竟然百年不回,可是让我们等急了”,艾萨拉语气舒缓,脸上没有一丝责备的神情。 “对不起,母亲,如果我知道大家在等我回来,我一定不会在外徘徊那么长的时间”,玛法里奥渐渐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你知道母树正在衰落当中,女神虽然对我们失望可是始终不曾抛弃过我们,但是最近几十年她再也没有回应过我们的祈祷了,艾玛大长老一直在关注着大陆形势的变化,从大陆最近急剧变化的形势上艾玛大长老推断出女神遇到了困难,现在到了我们暗夜精灵为女神付出的时候了”,艾萨拉语气越来越严肃。 “我明白,可是我们现在的力量毕竟有限,在风云变幻的法尔大陆上起不到什么作用”,玛法里奥说道。 “不,玛法里奥,有限的力量有时也能起到关键的作用,关键是看力量的掌控者在什么时机去使用手中的力量”,艾萨拉脸上腾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带上你的朋友,我们去见一下艾玛大长老”。 咿呀,女王大殿最上层的房间那扇如同千年棺木一样腐朽的木门缓缓打开,约翰忽然觉得有些冷,幽暗的房间里面林立着高大的书架,书架上布满了年代久远的书籍。 一个痀偻老妇紧贴在桌子上翻看着一本书,除了她那双尖尖的耳朵,从她身上看不到半点精灵的样子,银白而又枯乱的头发,瘦小的身躯,脸上密密麻麻的褶子。 她没有理会打开的木门,依旧趴在桌子上看书。众人迈进房间,约翰才发现她的双瞳里全是白色,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她在嗅书。 当约翰迈进房间的刹那,她猛的抬起头,面向约翰,使劲在嗅着什么,嗅了两下还觉不过瘾,干脆跳下桌子走到约翰跟前仔细嗅了起来,她的鼻翼不住翘动,时而停在一处嗅上片刻,时而一路嗅上几处,同时还在喃喃自语,“奇怪,怎么会有两种如此纯正的力量在他身体里,她的力量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微弱了”。 嗅了半天,她仰起头,白色的双瞳不停的翻动,“小伙子,你身上背负着从未有过的巨大宝库,只是你灵魂里的负面情绪太多了,让我这个老婆子都感到有些沉重,你应该洒脱的看这个世界,所有的事物都逃不开时间的掌控,所以往前看吧”。 艾萨拉第一次看到艾玛主动与一个人说话,深深看了一眼在思索当中的约翰,“艾玛大长老,玛法里奥回来了”。 “我早知道了,隔了老远我就闻到这臭小子的味道了,和一百年前一个样”,艾玛慢慢往回走去,远没有刚才跳下桌子冲到约翰身前的那种灵动,她走到卡尔身前的时候顿了一下,又继续走回桌旁。 “这几个家伙是哪里来的”,艾玛费力的爬上桌子,又将脸贴在了书上。 “艾玛大长老,他们都是我的朋友”,玛法里奥一脸激动。 “嗯,臭小子,在外面混的不错呀,你的朋友都还行,没有很臭的”,艾玛又翻了一下书,忽然坐起身,轻轻叹了一口气,“艾萨拉,你真的决定了吗”。 “艾玛大长老,我决定了,我们暗夜精灵已经到了必须要改变的时候了”,艾萨拉一脸沉静。 “嗯,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吧,长老会那天我会出席的,我在那帮老家伙那里还有那么点威信,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转身就要出门,艾玛又喊住了大家,“既然来了,我就多说两句,那个小朋友,传统的改变需要时间,所以你要看开些”,她面向妮可翻动了一下她的双瞳,翻动的双瞳接着又面向了卡尔。 “胖子,虽然你很强大,可是在过去你的到来就意味着战争,不要以为我们已经没落了,我们还是有能力将你留下的”,艾玛脸上浮上少有的严肃,卡尔脸上腾出少有的尴尬表情,干笑了两声。 艾玛翻动的双瞳又看向约翰,“艾萨拉,你可以派一些人跟在这个小家伙身边锻炼一下,我从他的身上嗅到了血腥,他有为我族带来复兴的潜力”。 直到进了女王大殿,约翰还觉得艾玛那惨白的双目在看向自己,看向自己的灵魂。 三天了。 约翰抬头看向云雾之外的女王大殿,看习惯之后,巍峨的女王大殿也不再如第一眼那样惊艳,而是多了些岁月的沧桑。 暗夜精灵长老会召开之前,卡尔就借口还要给小野蛮人上课携冈特离开了森林,天知道长老会那群老家伙当中是否会有好战分子。胖子的匆匆离开让约翰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约翰知道,以胖子奸猾的性格,从他身上是问不出什么的,不过约翰相信,时间久了胖子总会腾出马脚来的,那天就差点被艾玛大长老揭破身份。 像他那样厚脸皮的人也会尴尬,以后可以随时嘲笑他了,约翰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现在他关心的是暗夜精灵长老会的结果,玛法里奥还曾经担心自己回来后会受到惩罚,而暗夜精灵依然会选择封闭自己,现在看来,玛法里奥的担心有些多余了,无论在哪里都会有期待变革的声音。 如果以女王为首的变革一派占据了主动,那么更多的命运就会和自己绑在一起,约翰还是隐隐期待她们不要成功,只是一想到暗夜精灵那辉煌的历史,他明白,变革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长老会已经开了三天,可见变革与保守两方之接近,会议争吵之激烈,有几次约翰甚至看到怒气冲冲的长老摔门而出,然后又被拉了回去。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矛盾,在任何地方都有抱守残缺的人存在。 八 传统(四) 天色已暮。 妮可依然如往常一样陷入沉寂当中,偶尔他的目光会望向上层的女王大殿,似在期待什么。 约翰所在的房间是精灵女战士的房间,这一层的精灵女战士肩负着守卫女王大殿的任务,实力强劲,容貌皆秀丽无比,再配上精致的木甲、长靴,秀美当中又带着一股英气,约翰时不时会走出房间打量上几眼,特别是精灵战士的队长梵尼的美丽直追奥黛丽,她窈窕的身姿总是会吸引约翰最多的目光。 只是约翰望去只会看到一副表情,高傲、冷漠,而所有看向约翰的目光当中都带着不屑。 约翰自不在意,如果骄傲能取得成功,曾经的大陆霸主也不会躲在这里日复一日的让时间缓缓流逝,由此可见暗夜精灵那辉煌的历史贻害之深,让他们沉迷于过往而忘记了将目光望向前方。 只不过是自尊过头的可怜者吧了。 约翰忽觉无趣,躺到精致的木床之上,闭目养神。 “你觉得女王她们会成功吗”,沉默中的妮可忽然问道。 约翰睁开眼睛,难道是幻听,否则为何妮可的声音是如此的清脆和空灵,他缓缓坐起身,看向妮可。 妮可出奇的将头扭往别处,似是有些害羞。 妮可黝黑的面容和残破的衣服怎么也无法让约翰把他和刚才那天外之音联系起来。 约翰轻轻一叹,“但愿吧,像暗夜精灵这样有着辉煌过往的种族,传统是禁锢他们最深事物,想改变根深蒂固的规则并不容易,不过他们既然开了这么长时间的会,就说明还有希望”。 “嗯”,妮可轻轻回应了一声。 “妮可,你为什么要将自己隐藏起来”,想到妮可那精致的家和家中满柜子精美的衣服,约翰明白妮可将自己的身份和容貌隐藏起来并不是自己的本意,也许有什么苦衷。 妮可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约翰那看似纯净的脸庞,即便是面带平静,他的双眉也总是微微有些蹙,“我现在才知到打破传统是这样的难,那远不是个人的力量所能左右的,哪怕那人是个王者”。 “是啊,传统很复杂,它能让人行事有依照的准则,不会茫然失措,但是也会让人沉陷于其中,忘记了去探寻传统以外的事物”,此时约翰忽然明白了乌尔班那些课的意义,每过一天,见过的事物每多一分,乌尔班讲过的话就更深刻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从不会遗忘。 妮可再看这个看似平庸的家伙,越看越觉的不简单,他的话似是随口而出,可是都有深意,他平静的面容竟让自己将一切倾诉而出的冲动。 妮可猛的收回自己的视线,窗外是云气翻腾的世界,只是视线已无法及远。 夜了。 女王大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高大英俊的精灵越门而出站在大殿前的平台上,他将手中雕刻有细密魔法阵的号角放在嘴边用力吹响,金色的光芒自号角上浮现,苍茫而又悠长的号角声带起层层的波纹沿着巨树的主干往下传播。 听到号角的暗夜精灵皆默然肃立,面向主干,仰头而视。靠近女王大殿的几层枝干上的精灵战士迅速奔向女王大殿的门前,列成两队。 号角声毕,玛法里奥头戴华贵魔法皇冠,身着精致皇袍从门内走出,低沉而有力的鸣颂声从大殿之内传出,大殿上方的硕大魔法石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如炙热的太阳将云海染成一片金色,翻涌的云雾如同金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处。 玛法里奥头上的皇冠也散发出白色的光,与金光交相辉映,身处光的世界中的玛法里奥宛如光明教会教堂的壁画上描绘的天神,淡紫色的面庞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带着说不出的威严。 看来主张变革的一派获得了成功,玛法里奥成为了暗夜精灵悠长历史上第一个男性精灵王。 约翰此刻不知是喜是忧,玛法里奥成为暗夜精灵王的同时,也将更多的命运与他的命运绑在了一起,从此他前行的路上就会有了更多的牵绊。 约翰凝重的目光看向玛法里奥,却越过了那耀眼的金光与那惨白的双瞳四目相对,恍然之间,约翰看到艾玛那枯瘦的老脸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这是我族年轻一辈中最精锐的战士和魔法师,现在我们把他们交给你了,虽然他们都已有百岁高龄,可是离开了暗夜森林都如同年幼的孩童,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来说一切都是未知,还要你帮助他们尽快适应”,退下王位的艾萨拉慈祥尽显,对着约翰缓缓说道。 “是的,女王陛下”,约翰暗暗咂舌,眼前排列整齐的五百暗夜精灵甚至比自己的曾祖父还要年长。 一时之间,沉重的压力爬上他的心头。一年多前他还是格瑞特街头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现在却要率领这么多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强者奔向一条未知之路。 “我已经不是女王了,你可以喊我艾萨拉阿姨”,艾萨拉微微一笑,似是看出了约翰心中的沉重,“虽然他们没有什么经验,可是我相信他们会成为你强大的助力”。 约翰看了一眼队列前头绝美却又高傲的梵尼,沉声说道,“我的命令他们会听吗”。 格瑞特此时波云诡异。 占据奥德议事厅的光明教会茫然失措的看着庞大的帝国在巨大的危机面前越过议事厅井然有序的运转起来,与光明教会的主教们同样悠闲的居然是登上皇位仅仅一年的亚历山大一世,克洛斯此时正忙于与大陆南方的几位艺术大师探讨艺术,一切的事物都由刚刚诞下一位皇子的茱莉亚王后在处理。 迪尤尔现在才知道奥德依然有一套独立运转的行政系统,这套系统的根基在一城一市、一镇一村,即便是光明教会占据了奥德的高层权力系统,也无法有效掌握这套行政系统,遍布在奥德广大国土上的城市村镇又何止千万。 他面色阴沉的询问斯内德的情况,得知在光明教会监视下的帝国宰相依然在家养病之时,不由愤怒的咆哮,“如果他在家养病,那么议事厅发布的战争动员令是谁签署的”。 从愤怒当中平静下来的迪尤尔又派人去叫茱莉亚,不过片刻,派去的人又被打发回来,“王后陛下刚刚生产,此时正需静养,不能外出”。 迪尤尔平静的注视着派出的牧师,直至牧师承受不住压力扑腾跪倒在地才挥手让其下去。他坐在议事厅里奢豪的沙发上思索片刻,然后猛然起身,往外走去,胖胖的身躯居然带起一阵风。 刚刚跪倒在地的牧师小心翼翼的迎了上来,“主教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安排马车,我去求见王后陛下”,迪尤尔说道。 从皇宫出来的迪尤尔红光满面,在辉耀大教堂宣布光明教会将全力支持奥德帝国对抗亚魔族的战争,同时捐助一批物资和大笔金钱,散布在格瑞特周围各地的光明教会的主教和牧师在宣扬教义的同时也不忘鼓动奥德百姓抗争亚魔族的决心。 而帝国皇后茱莉亚也不顾身体虚弱陪同亚历山大一世走访民情,号召大家为战争尽力。 一时之间,奥德百姓对光明教会的评价大有改观。 斯内德已经接连数天没有休息过了,无数他亲笔签署的指令通过他宅邸地下庞大的密室里的魔法阵传往各地,同时在下面工作的还有近百名帝国的官员。 既便如此,斯内德还是觉得人手不够用,如果不是为了保密,他会调派更多的人,连日的劳累已经累到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两个猝死在办公桌上,一切都是为了争取时间,让帝国的军队能够准备的更加充分。 斯内德缓缓打开手中的魔法信,这是数天之前密特朗从前线传来的,这数天之中他已经看了无数遍,前两天每看一遍他就会将信揉烂扔掉,然后再捡回来。 他好似回复了青春的面容在这几日的劳累之下也有些苍老,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魔法信,回身看向站在他身边的情报官,“你确定迪尤尔是在与茱莉亚陛下见过面之后才如此安排的吗”。 情报官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们动用了三种力量调查出来同样的结果”。 斯内德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魔法信举到魔法灯上,看着炙热的魔法灯引燃信纸,直至将其烧为灰烬,“你去安排一下,我去求见茱莉亚王后”。 九 情报(一) 约翰轻抖缰绳,坐下雄峻的西北战马再次加速,厚厚的鬃毛迎风飘扬,苍茫的雪原飞速的向后倒退,他身着的灰色精钢盔甲萦绕着淡金色的光芒,从精致头盔里显腾出来的面容棱角分明,已带威严。 疾驰在约翰的身侧是一个雄壮的骑士,他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手持一根粗壮的木杆,木杆上面是迎风飘扬的魔狼战旗,他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金色斗气,气势非凡。 战旗指向,便是其后的护卫骑士团奔驰的所向,亦是将来他们枪锋所指。 人不语,马不鸣。 只有马蹄踏地的轰鸣声和战旗随风飘动的声音,这已是一支足可让任何对手尊重的骑士团。 行了数里,约翰摆手勒住战马,回身凝视。 所有的骑士皆在约翰摆手的刹那勒住缰绳,高速疾驰的西北骏马人立而起,刹住冲势,约翰回身之时,所有的骑士已然挺立不动,队形未有丝毫散乱。 紧随在骑士团之后的是五十漂浮在空中的暗夜精灵法师,虽然紧紧跟住了疾驰的骑士团,暗夜森林之外寒冷的空气还是让这些法师感到难以适应,刚才疾速的飞行更是让他们淡紫色的面容之上浮上一抹苍白。 片刻之后,梵尼率领着四百暗夜精灵战士赶至,连日的急行让这队强大的暗夜精灵战士都感到有些吃不消,精致头盔下包裹的面容之上已没有最初的高傲,奔行的身影也不像开始一样轻灵。 梵尼看了一眼骑在骏马之上显腾淡淡威压的约翰,默默指挥四百暗夜精灵战士在一旁列队。 约翰脸上声色不动,心里却是暗自得意,这帮老家伙虽然都有百岁高龄,可是生活在暗夜森林那样一个美丽纯净、与世无争的世界里,岁月的流逝并不能让他们增添多少经验,骄傲而纯洁的他们又怎会明白人心的险恶。 约翰安排这数日的急行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高大雄峻的西北战马极富耐力,即便是他们再轻盈又怎么比得过常年奔驰的战马。 虽是为了立威,约翰还是震惊于这些暗夜精灵的强大,如果跟在战马身后的是旁边的护卫骑士,恐怕半天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约翰用余光扫视了一下排列整齐的暗夜精灵战士,绘有魔纹的黑色披风,精致的盔甲上面也刻满了繁复的魔纹,上面还镶有顶级的魔法石,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木制盔甲不但能够抵挡锋利的武器,还能阻挡中级魔法,在战场之上,他们简直就是不死之身。 再加上他们腰间精致的长剑,背后同样镶有顶级魔法石的长弓,约翰已经无法想象他们能够在战场上掀起多大的波澜,看来暗夜精灵为这队战士下了足够的本钱,也只有暗夜精灵数万年间的积累才能拿得出这样的大手笔。 暗夜精灵一族在这支队伍上寄托极大的希望。 良久,后面传来麦塔欢快的叫声,一队气喘吁吁的暗夜精灵黑豹骑士出现在约翰的视野当中,固守传统、以女性为尊的暗夜精灵最精锐的黑豹骑士和法师都是女性,与柔美的法师和轻灵的战士不同,这队黑豹骑士都有着强大的近战能力,虽然身材不像法师和女战士那样窈窕修长,健美的身躯却有着别样的魅力。 她们同样高傲,只是此刻却最是沮丧,强健威武的黑豹不但吓不住常年与魔狼鏖战的西北战马,反而被麦塔吓的不轻,强于冲刺而耐力不强的黑豹在这几天当中吃尽了苦头,每次都累的筋疲力尽,而那些健美的女骑士为了减轻黑豹负担跟随在黑豹身边奔行,同样不善长途奔行的她们抵达的时候,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约翰依旧一语不发,视线穿过盔甲不知投往何处,场中沉寂下来,所有的骑士和暗夜精灵都感到一层无形的压力,皆挺直身躯,放慢呼吸。 麦塔的注视之下,筋疲力尽的黑豹使劲挺起沉重的身躯,排列整齐。 梵尼看了一眼似在沉思中的约翰,绝美的脸庞上面是虽然一如既往的写满了骄傲,骄傲之中又带着一丝凝重。 战旗在寒风中呼呼作响。 约翰将紧握骑士枪的右手缓缓举过头顶,等待所有的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他扫视一圈,身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茫,然后是一声高呼,“魔狼”。 短促有力的高呼瞬间让护卫骑士热血上涌,接着就是近百名骑士整齐的一声呼喝,“呼”。 整齐的呼喝带着爆炸性的力量,在空旷的雪原上久久回荡。 暗夜精灵战士沉静而稍显冷漠的眼睛当中已多了些色彩,他们注视着那高举的骑士枪,忽然觉得一丝温热在胸腔当中慢慢升腾,当第二声高呼炸响的时候,那丝温热已直冲脑际。 沉寂。 约翰高举着骑士枪,缓缓从暗夜精灵战士面前骑过,在约翰森然的目光之下,梵尼心中竟升起一丝敬畏。 还有一点热血。 约翰缓缓骑过的这短短距离竟让所有人感觉时间流逝的无比缓慢,直至他骑到队伍的尽头。 “魔狼”。 “呼”。 排在第一排末端的是一个英挺的暗夜精灵战士,当他本能的跟随着呼出那一声之后,整个世界变的模糊起来,一层薄薄的水雾已悄然浮上他的双眸。 数里之外,卡尔看了一眼车厢里一脸懊丧的那个骑士,每夜比斗的输者就会享受到坐在马车里的待遇,虽然舒服,对于此刻充满热血和激情的这帮年轻人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数里之外传来的那几声呼喝更让那个年轻的骑士倍感失落,他握紧了拳头,决心在今夜的比斗中拼命一搏。 “小家伙越来越不简单了”,卡尔望向车门,似是要穿过车门望向远方那激情澎湃的地方。 妮可下手越来越重,约翰头疼不已,从暗夜森林出来之后,自觉与妮可关系大为改善的约翰发现妮可果然手下留情,几次与约翰比斗下手总是点到即止,留给约翰最够的反应时间和空间。 虽然妮可依旧掩藏了自己真实的容貌,可是他的神情已不像最初那样冰冷,有时还会对着约翰腾出淡淡的笑容。 过了两天,卡尔突然对约翰说道,“你这样进境虽快,也只是比一般人快一些而已,要想提高的更快,梵尼也可以加入进去”。 约翰迅疾后退,堪堪躲过妮可闪耀着白色光芒的一剑,却没有躲过妮可后发先至的一脚,扑腾摔进雪地里,半天没有爬起来,妮可这一脚虽未使上斗气,力量却是极大,约翰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嘴角还溢出一丝血迹。 看着妮可扬长而去的背影,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旁边站着一脸冷俏的梵尼,正等待着给他来上一次同样猛烈的打击。 约翰费力的爬起身来,“那个,梵尼,你有没有发觉今晚夜色不错”,约翰抬头看天,天空一片阴郁,怕是要下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 约翰尴尬的笑了两声,“你们在森林里看不到这样的夜色吧,也是,你们整天都生活在飘荡的云海之中,像是在美丽的天界,自然是不会觉得这样的天气美好,我们人类不同,这样的天气就意味着要下一场雪”。 约翰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慢慢往营地移动。 直至注视着妮可的背影消失在营地之中,梵尼才转过身来,看向约翰,她看似没有听到约翰的废话,缓缓抽出腰中的长剑。 “那个,你知道下一场雪对我们有多么重要,冬天下了雪,春天我们的庄稼就会有足够的水分用来生长”,看见梵尼不为所动,约翰带着嬉笑的脸庞突然变得无比严肃,“梵尼”。 梵尼有些奇怪约翰的反应,停下动作,一脸认真的问道,“什么”。 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无比凝重,“要下雪了”,说罢转身便走,行进极为迅速,似是一点没有受到刚才妮可那一脚的影响。 妮可疑惑的抬头看天,“要下雪了”。 逃过一劫的约翰却知道下次绝无可能像这次一样轻易的混过去,梵尼没有经验却并不代表她没有智慧,能在暗夜精灵一族成为战士的首领自有其过人之处。妮可那一脚实在是踹的不轻,约翰在梵尼面前强装镇静,一回到营地便吐出一口血。 胖子那家伙定是因为自己嘲笑了他两次才想到如此的报复,一想到胖子那故作高深的样子,太狡猾了,约翰暗骂一声,当时自己居然还心存感激。 只是不知为何妮可在看到梵尼之后突然变的如此冷漠,难道他是嫉妒于梵尼的美貌,说不定妮可的原本的容貌就有什么缺陷才选择将自己的原貌隐藏起来,思肘半天,约翰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与妮可之间刚刚改善的关系突然降到冰点。 约翰自然明白如果这两人各自拿出三分本事就能让自己大为提高,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妮可突然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不出所料,约翰回到马车之时卡尔已经呼呼睡去,留下小野蛮人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在抓耳挠腮。 约翰看向萨拉斯,这几天他放下了对岁月上面魔法阵的研究,仔细研读着约翰从暗夜精灵那里带来的关于亚魔族的记载,与人类不同,在暗夜精灵掌控大陆的时候,他们与亚魔族之间的战争十分频繁,可以说是其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当年暗夜精灵强大如斯,也没有彻底将亚魔族击垮,可见亚魔族之顽强。 “有什么发现”,约翰看到总是镇静自若的萨拉斯表情凝重,心中暗道不妙。 “不论是奥德还是冰霜,面对的都将是一场灾难”,萨拉斯缓缓说道。 九 情报(二) 奥德坦布城,统帅部里将星云集,肯内斯的贴身情报官放轻了脚步,大气不敢出一声,围坐在会议桌前的各个军团将领样貌装束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气势雄浑、不怒自威。 情报官将手中的水晶球放到环桌的中央,然后退出房间,悄悄闭上门。 虽然大多数人是看第二遍,水晶球上关于亚魔族的影像还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撼,房间里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春天的来临会极大的减轻战士的负担,但是积雪化去也会让草地变的泥泞不堪,再加上雨季的来临,骑士在战场上的作用会大打折扣。 反观亚魔族,这个邪恶的种族下肢粗壮,纵越有力,受天气和地形限制远没有骑兵那么严重。 气氛虽然凝重,但是没有将领脸上腾有忧惧,奥德帝国疆域广博,历史悠长,曾经面对的危机又何止千百,刻在骨子里的骑士精神让坚韧的帝国人从容面对着所有的危机,取得了一次又一次伟大的胜利。 也正是因为各种威胁的时刻存在和环绕才让帝国人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不断的磨砺自己的意志和身体,也才让帝国始终保持着活力和斗志。 再强大的对手也不过是在奥德历史长河中留下的一点涟漪吧了。 战死疆场是一个战士最崇高的荣耀,能从上百万帝国将士里面一步步成为统兵数万的高级将领,与座的所有人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帝国战士心里,所有平淡的时日都不过是为了冲上战场奋勇杀敌的时刻,只有战场才能显示自己存在的意义。 越强大的对手只会激起这些有着优良传统和历史的军团将领的斗志,此刻他们心中所想恐怕都是如何在这场战争中充当主力,冲锋在最前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肯内斯缓缓扫视一圈,所有的将领眼中都闪烁着精光。两个重步兵军团的军团长更是已经交头接耳,兴奋的摩拳擦掌。 这场战争当中,前期充当主力的必定是在帝国不受重视的重步兵了,两个压抑已久的将军顿觉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临,既然可以成为战场的轴心建功立业,又哪管敌人是谁,又是何等强大。若是军团士兵得知此事,士气必然会攀升数倍。 敌人虽然强大,但是众人并无压力。 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肯内斯一人肩上,众将只是承担了局部战场的胜败,他承担的却是帝国的安危。 担任疾风骑士团军团长时他多次率部奔袭作战,取得了极大战果的同时也让他在帝国的声望攀到一个高峰,即便是豪勇过人的野蛮人也为其心折,在其坐镇坦布城后期极少越境抢掠。 其卓越的战功和其平民出身的背景更为皇室和帝国权力核心所看重,在帝国重柱圣骑士圣巴拉克元帅从军部统领位置上退下以后顺利接替其军队核心的位置。 作为一个从平民骑士当中崛起的将领,肯内斯在成为军部统领之后,行事虽如疾风,但是思虑缜密,军部和各军团在他的治理之下一切井井有条,军容鼎盛、士气极旺,帝队也由此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这一时代,帝队更注重作战的效率和速度,将圣巴拉克时代耗费极大的四个重步兵军团削减为两个,而且其训练和装备的拨付也不像以往那样重视。 现在看来,还是圣巴拉克老帅深有远见,肯内斯在众人怯怯私语的时候暗自叹了一口气,老帅现在在帝国中部的小城里已近垂危,如果不是在得知这次亚魔族入侵的消息后他凭着强大的意志延续已经油尽灯枯的生命,等待帝队胜利的消息,恐怕现在正是为其举行国葬的时期。 被派出问计的骑士只带回来老帅的一个字,稳。 幸好这两个重步兵军团的将军还算争气,在装备和经费不足的情况下仍然保持了极高的训练强度,肯内斯看了一眼重步兵军团那两个粗豪的将军,眼中赞赏的目光一闪而过。 帝国骑兵的机动性在亚魔族面前毫无优势,自然不能按照以往的作战方法对敌,鉴于敌人的强大,决定这次战争成败的反而会由奥德所不擅长阵地攻防的成败。 帝国骑兵在这样的战场上战力自然大打折扣,不过奥德帝国骑士训练极为艰苦,单体战力强大,即便是下马成为一名步兵,也依然会是极为优秀的战士。 匆匆赶至的奥德皇家魔法学院院长和皇家图书馆长并没有带来多少有用的情报,亚魔族时常威胁法尔大陆的时代,人类并不占据主导地位,自然没有多少记载留存下来。 亚魔族更合适的对手是大陆南方那些拥有大量魔法师和步兵的帝国以及强大的光明教会。 皇家魔法学院院长到来的同时还带来了近千名魔法师,第一次见到这支法师团的将领此时才知皇室手中掌握着这样一支强大的法师队伍。 当下会议定下防御为主的主调,各军团将领统兵已久,自然明白在雨季来临之时主动出击是极为不明智的做法,也无异议,回去各自安排,将正面战场让给重步兵团和各个法师团。 看着兴高采烈的出门的重步兵军团的两个军团长,众人脸上多有艳羡。 会议过后不过数天,以坦布城为中心,数条庞大而坚固的防御战线就建立了起来。 战线沿途是两个重步兵军团以及从各个骑士团临时抽调到重步兵的骑士,每隔数里,便有数百人的法师团坐镇,隶属于皇室的法师团居中策应。每隔一段还有相当数量的野蛮人战士,这些被收拢起来的野蛮人大都有族人倒在亚魔族的兵锋之下,此时都放下往日恩怨,接过奥德派发的武器,默默等待。 通往坦布城的沿线各个重镇,斯内德伯爵调集了数量众多的铁匠日夜不停的打造重步兵装备和各式阵地进攻用的器具,在预计的亚魔族的攻势到来之前,还会有近半个军团的重步兵装备运到前线。 看过亚魔族影像的人都明白,能否在雨季结束之前将亚魔族牢牢钉在防御战线上是决定这场战争成败的关键。 如果让亚魔族冲过了这条阵线,帝国的百姓不知有多少会成为这个邪恶种族腹中之物。 不知不觉,冬天已过,春日来临。 春天带来的不是和煦的阳光,而是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的细雨,蒙蒙的细雨将浓郁的灰色涂抹到眼界所及的整个世界。 烟雨灰蒙的世界遮挡了人的视线,同样失落了人的心情。 肯内斯站在坦布城的城墙之上,默默注视着沿着城墙一侧延伸的防御阵线,城外绵延不绝的营帐已经全部沿着防御阵线按扎,各色的帐篷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处。 他挺拔的身影一如往昔,只是衣发都已浸湿在细雨之中。 密特朗的幽影包裹在黑色的披风之中,他执宰相之职数十载,阅人无数,虽然不通军事,但是从肯内斯凝重的面容之上看出面对这场战争帝队并没有十足把握。 虽说之前与监察厅、军部矛盾不小,龌龊不断,但是他在帝国面临重大安危之时迅速抛弃内部恩怨,一致对外,甚至不惜失掉自己肉身,手段非常。 此时看出肯内斯心中的凝重,密特朗带着披风飘到不远处的皇家魔法学院院长安德鲁身旁,面容苍老的安德鲁一身黑色魔法长袍,飘遥的细雨如同滑过光滑的玻璃表面从他头顶处滑过,汇集在他的脚下,形成了一层水幕将其包裹其中,没有一滴滴落在他身上,而他的双脚似是离地而起漂浮在空中。 看了一眼在轻微晃动的密特朗,安德鲁轻轻咳嗽一声,“肯内斯统领,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那个”。 肯内斯收回自己的视线,脸上浮上恭敬的表情,安德鲁在圣巴拉克时代之前就已经是皇家魔法学院的院长,地位尊崇,“安德鲁院长,您请讲”。 “我虽然不懂军事,可是你这样安排战线,是不是单薄了一些,如果敌人猛攻一处,只怕是难以持久啊”,安德鲁指向沿着粗壮的木桩堆成几米高的土墙。 “院长已经指出了关键,亚魔族机动性极强,如果猛攻一处,我们必然被动,如果不如此安排,而是聚兵几处,则必然留下极大空档,若是亚魔族从空档而入,即便我们能够两面夹击,按照他们的前进速度只怕会有极大数量的亚魔族冲过防线,进入帝国纵身,贻害百姓”,肯内斯娓娓道来,从容不迫,“除了延防线部署的步兵,所有的骑兵我还是聚集几处,一旦他们攻破一处,我还有机会将其包围”。 “这样安排岂不是人越多防线越稳固”,安德鲁年纪已大,人生经验自是丰富,直指问题关键所在。 “院长所言极是,只是这次亚魔族突然来袭,仅是筹备正规军团的粮草装备便已经到了帝国的极限,这还要感谢斯内德伯爵倾力所为”,肯内斯目光如炬,似是要穿透雨幕,望向苍茫的草原,望向脚步正在越迫越近的亚魔族。 “你所指的正规军团包括两位亲王所率的还在路上的两个军团吗”,安德鲁又问。 似是不愿意牵扯到皇室的争端当中,肯内斯沉默良久才说出两个字,“包括”。 安德鲁又看了一眼密特朗,缓缓问道,“为什么不征召圣盔骑士团,哪怕是他们的预备骑士团也好,我可听说他们的战马在泥地里奔驰起来丝毫不比陆地上慢”。 “帝国早有决议,不许圣盔骑士团踏出西北行省”,肯内斯上次就听密特朗问到此事,他冷冷看了一眼包裹在披风里的密特朗,沉声说道,“我们军部有信心不让亚魔族踏进帝国一步”。 看着肯内斯步下城墙率其亲兵离去的身影,安德鲁轻轻叹了一口气,“下次你还是自己问吧,我这张老脸脸皮虽厚,但也比不了你没有脸皮啊”。 九 情报(三) 军部所在的院子里一片繁忙,在看到肯内斯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立定,待其越过前院走进后面的小楼之后才又恢复喧闹。 情报处所在的宽大的房间门口有重兵把守,所有的情报由这里的数十名情报官整理分类后按级别上报。 位在门口的情报官接过新到的一摞情报,有关于亚魔族的情报和两位亲王所率骑士团的情报被放在优先处理的位置上,这些情报将会被做成简报报给统帅部,其它的情报除非特别重要,一般都会押后由情报官慢慢甄别筛选。 看到标题是关于罪城城主的情报之后,这个情报官随手将手中的情报放在了最不重要的情报堆里,一切与战争无关的情报都会被押后。 “但愿我们提供的资料能对帝国有帮助”,约翰看着车外越来越多的帝国百姓,一脸期待。 数日之间,约翰一行已经遇到了无数从坦布城周围往帝国深处撤退的百姓,他们之中多是些老弱妇孺,大多数男性都已自发赶往前线帮助修筑防线,帝国的历史上,很少会遇到如此大规模的阵地功放,看来军方已经意识到了亚魔族的强大,开始实施针对性的战略。 若像以往动用大规模骑兵对敌,在这样泥泞的草地上面对亚魔族,那真的如同萨拉斯所说,是帝国的一场噩梦。 约翰心中担忧稍去,又开始担忧自己的这支队伍,撤退的百姓当中有不少野蛮人的妇孺,小野蛮人科多夫已经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鲁斯图族的溃败。 毫无防备的野蛮人在突然出现的亚魔族面前成了待宰的羔羊,若不是科多夫的父亲收拢起近万名野蛮人战士拼死拖住了亚魔族前进的脚步,鲁斯图一族恐怕会永远消失在草原上,即便如此,拥有人口数十万的野蛮人第二大族也只有仅仅数万人逃出,剩下的不是被俘便是成为亚魔战士的腹中之物。整理提供 科多夫在得知他的一个叔叔正率领着数千野蛮人战士在草原上潜藏,准备相机解救被俘的族人之时,小家伙便想独自冲向草原。 胖子一个耳光将科多夫打翻在地,才将爆发出惊人能量的小野蛮人制服,之后小家伙便陷入沉默之中。 约翰拉上萨拉斯、冈特等人计议良久,最后决定在亚魔族冲击帝国防线的时候从冰霜森林进入草原,在亚魔族军队的身后寻找鲁斯图族的踪迹。 雨夜。 约翰望向被细雨和黑暗笼罩的草原,他此时才明白当日的决定有多么仓促和鲁莽,在这样大规模的战场上,自己这一队人只是沧海一粟,即便这是一支强大的护卫队,扔进战场都不会带起一丝涟漪。 想到当日布朗和福斯特两人脸上的凝重,约翰明白,这一百人是罪城几大家族年轻一辈中的精锐,就如同那五百暗夜精灵一样,各自身上都被寄托了极大的希望。 再想两个老狐狸狡猾的面容之时,约翰竟觉得有一丝亲切。 冰霜森林处在两大帝国边境之间,属于两国的缓冲地带,互通消息的两国将防线延伸到冰霜森林边缘的同时,也在森林里派驻了小股的侦察人员。冰霜森林虽然可以容人通过,但是对于亚魔族这样纵越前行的种族来说几乎就是天然的屏障,两国除了做好完全准备以外,并不需要担心亚魔族从这里穿到防线背后。 昨日,在冰霜森林里停留下来静待大战爆发的约翰一行正是通过潜伏在森林里的侦察骑士将资料上报给了军部。 苍茫的雨夜之外是充满未知的草原,约翰久久凝视。 梵尼在不远处注视着约翰挺拔而又略带沧桑的背影,他身上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静,站在细雨当中已有半天未动,看来他还有极大的耐心在雨中待下去。 梵尼准备转身离去,一个冷傲的身影浮现在梵尼的脑海之中,虽然他的容貌并不英俊,但是他孤绝的气质和强大的实力还是带着别样的魅力。她窈窕的身影又停下脚步,“约翰,今天晚上你还要训练吗”。 约翰收回自己的视线,看了梵尼一眼,在修炼到金色斗气阶段之后,约翰的夜视能力大为增强,能够轻易的看到梵尼的双眸微微躲开了约翰的视线。 梵尼这几天有些奇怪啊,好似特别期待晚上的训练,难道她还在因为那天给他们来的下马威而生气。一想到每天与妮可和梵尼的对练,约翰头就有些大,两个人像是在暗中较劲,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将约翰击倒,他们下手虽有分寸,只是天天这样被折磨,约翰还是感到身体有些吃不消。 幸好这几天在这两个强者的磨练之下,约翰又有长进,虽然进境不快,也聊胜于无,对得起每天受的折磨了,此外,去过几次圣山之后,约翰发现自己的恢复速度也比以往快了许多,也因此能够承受每天一次的折磨。 “当然,坚持才会有进步”,约翰微微一笑。 约翰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和梵尼回到森林深处的营地,这种考验虽然痛苦,却是让护卫骑士们羡慕不已,这帮正处在青春勃发时期的家伙注意力早就被美丽的暗夜精灵吸引了,特别是安下营帐精灵女战士和法师卸下身上的盔甲和披风腾出窈窕的身姿之后,这帮家伙总是找各种借口在暗夜精灵的营帐附近打转、搭讪。直至有一次,两个家伙半夜摸向暗夜精灵女战士的营帐,第二天被发现倒挂在树枝上,从此这帮不安分的家伙就稍稍有些收敛,只是每天艳羡的看着约翰与暗夜女精灵里面最美丽的队长梵尼对练。 于久等约翰不至,妮可已经回到马车里休息去了,约翰心中暗爽,今日正好少受一些罪,妮可下手总是比梵尼要重一些。 看到妮可不在,梵尼若有所失,三下两下将约翰击倒在地,自顾回营帐去了。 约翰大叫倒霉,原本以为能够逃过一劫,谁知梵尼下手更重,良久,约翰才从泥泞不堪的地上缓缓爬起,身上的衣服已经是一片污浊,透过稀疏的枝桠落下的雨水将约翰嘴角溢出的鲜血带到衣服上。 约翰以一副无比凄惨的样子回到营地时,众人还以为他遭遇了意外,巴顿上来询问之后才得知是被梵尼打的,众人看向约翰的目光又带上了一点敬佩和欣慰,敬佩约翰如此兢兢业业,欣慰与美女在一起原来未必是好事,这下心里平衡了。 约翰在车上辗转反侧,约翰躺下细细回想的时候才发现梵尼身上并没有斗气闪烁,而据约翰所知,斗气是身体血脉当中所带的能量外放形成,而魔法则是需要精神力来凝聚自然间的能量来施放。 那几日在雪地里奔行之时,暗夜精灵战士身上同样没有斗气的光芒闪烁,那么暗夜精灵又是如何获得强大力量。 “利用力量的法门都是一样的,获得强大的力量并不难,可是这个世上还有很多远比力量更强大的东西”,乌尔班临走那日说过的话忽然又浮现在约翰的脑海之中。 约翰隐隐抓住了一点关键,只是仔细分析那一点关键是什么的时候又发现有些茫然,他思索良久终于掩不住袭来的疲惫,沉沉睡去。 十 战起(一) 坦布城统帅部,大规模的阵地攻防需要注意的事项极多,最重要的便是如何根据新的战场形势做出准确的判断和应变,同时通过迅捷而有效的系统将命令传达给各级指挥官。 统帅部的高级参谋官在连续数个日夜不停的推演之后,疲惫的身躯让他们反应变慢,思绪已不像开始一样清晰,不得以在大厅里就地和衣睡去。 大厅中央雕刻有繁复魔法阵的桌子上多了十多个水晶球,绵长防御阵线各段的情况全部处在了水晶球的监控之下,战事一起,这些水晶球便等若是统帅部的眼睛,有了这些眼睛,参谋部就可以根据战场形势变化最快速的调集在防线背后的机动力量进行增援。 苍茫的雨夜让一切都处于黑暗的笼罩之下,也让一切的喧嚣都沉寂了下来。 水晶球最中央是一个比其它水晶球都要硕大数倍的水晶球,防御阵线前数十里的范围之内的情况都清晰的反应在其表面。 桌前坚守的是一个年轻的参谋官,他的双目炯炯有神,视线片刻不离桌上的水晶球,特别是中间那颗。 大战来临前的沉寂让他感到了一丝压抑,冬日刚过,春寒料峭,大厅壁炉里跳动的火光并没有让他感到多少温暖,他看了一眼人不解甲躺在桌子旁边行军床上的军部统领,肯内斯威严冷峻的面容让他心中稍安。 魔法阵上缓缓转动的水晶球表面一如既往的游动着一层阴暗,仔细看去,会发现密密的细线不断的降下,让稀疏的草原变成一汪泥泞。 他突然感到寒意更盛,水晶球上出现了一个移动的细小黑影,他轻触水晶球,水晶球将黑影缓缓放大,那个黑影似有所觉,停下身子向上望去。那是一个高大的人形身影,他四肢粗壮,气势雄浑,粗乱的头发在头后面扎成一个辫子,脸上覆盖了一层细密的鳞甲,冰冷的眼神让其丑陋的面貌立生威严。 他冰冷的眼睛里散发出幽邪的光芒,让参谋官感到抑制不住的寒冷,似在揪扯他的灵魂。 光芒大盛。 两道血线从参谋官的双眼之中缓缓流出,肯内斯猛然坐起身,看着参谋官死死扶住桌子的一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两个字。 “来了”。 水晶球猛然炸裂。 防线战士和帝国百姓日夜不停的赶工之下,三道高数米、宽数米的防御阵线最终出现在了坦布城两侧,防御阵线用吊桥相连,源源不断的战士会通过吊桥支援替换第一道防线上的战士。如若防线被攻破,吊桥就会被斩断,鏖战会集中到第二道防线之上。 防线上每隔十数米就会有一个坚固的箭塔,箭塔上是硕大的驽枪,每隔百米又会有一个法师塔,数量众多的魔法师集中在此,随时给防线以支援。 三道防线之上布满了裹在防雨布里酣睡的战士,帝队辉煌的历史和数十万将士在一起凝聚起来的强大气势最大程度上抵消了对未知敌人的恐惧,而战士们信仰的骑士精神更是让他们心中充满了自信。 即便是战死沙场,那也是用荣耀为自己短暂的一生画上一个美丽的句号。 布满防线的魔法灯将数十里长的防线周围照耀的一清二楚,坚守的哨兵默默注视着前方,沉寂的防线上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再无其它声音。www.26dd.cn 所有法师塔上几乎同时发出的魔法石爆裂声率先打破了沉寂,接着便从坦布城传来悠长的魔法号角声。 整个世界如同平静的水面在烧开之时瞬间沸腾起来。 “列队,准备迎敌”。 防线上的各个小队长招呼踢打着自己手下的兄弟,让他们迅速归位。 所有平躺的身影还没有从熟睡状态过程中清醒过来便迅速的在阵线上排列整齐,密集的盔甲阵营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已成形,如林的枪锋从一侧绵延至视线之外的雨幕当中。 瞬间布起的钢铁防线面前,缠绵的雨幕竟有片刻的凝滞,似是为这数十万战士凝聚起的气势所惊。 一颗硕大的魔法弹从坦布城头冉冉升起,直至消失在视界所及的夜空。 没有一人抬头望向升起的魔法弹,所有的视线紧紧注视着防线前为黑暗和雨线所笼罩的苍茫原野。 猛然一声炸响,天空高处爆出明亮的光雨,让坦布城周围数十里方圆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一道宽约十里的黑色洪流出现在所有帝国战士的视线当中,这道洪流缓缓前进,洪流后方有小山一样高大的身影,那些高大的身影每走一步,地面都要抖动一下,虽然相隔甚远,所有人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防线轻微的震动。 所有人的嗓子都有些发紧,时间似有轻微的停滞,接着便是数十万颗心脏霍霍跳动的声音,握住武器的手又紧了一紧。 良久,光雨消散,前方又为黑暗所笼罩。 约翰站在树枝上,紧紧注视着前方的战线,看着数十万帝国将士组成的蜿蜒到视线之外的钢铁防线,他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 他恨不得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员,能在如此恢宏的战场之上奋勇杀敌,只怕一生也未必会有一次机会。 看到帝国的军队有如此的气势,约翰心中大定,即便是亚魔族再邪恶强大,在这样的钢铁防线面前都不过是过眼烟云。 黑暗散去,天亮了。 随之散去的是几日连绵不绝的细雨,只是天空依然阴郁。 亚魔族的战阵也清晰的显腾在奥德帝国防线的对面,强壮高大的亚魔族战士身着简陋的皮甲,手持骨头制成的武器,脸上和身上密布着厚厚的鳞片,丑陋无比。他们目腾嗜血凶光,眼神略有呆滞,紧紧盯住奥德帝国的防线。 绵延不绝的亚魔族战士后方数十个高不下十米的怪物,这群小山大小的怪物头生双角,身后拖着一条长尾,后肢为蹄,前肢为抓,面貌凶恶,似有无穷力量。 亚魔族的战阵当中,每隔一段就有一个身材比普通亚魔战士粗壮一圈的亚魔族,他们同样目腾凶光,只是眼神灵动了许多。 亚魔战阵最中间是数个更加高大粗壮的亚魔族,他们的双目当中已经闪烁着幽光了。当中一个越出战阵,轻轻一摆手,两边的亚魔族战士如潮水般分开,腾出一个宽近百米的通道,通道里缓缓推出上百辆骨车,每辆车上都钉了一个奥德帝国战士,他们都是被派往草原侦查的骑士。 奥德帝国的防线上仍是一片沉寂,防线前草地当中的积水却突然无风自动,延防线向前的方向荡起层层波纹。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高大亚魔族身上,似是感到了那无穷的压力,那个亚魔族举起的手良久才缓缓放下。 将骨车推出的亚魔族战士见到手势之后兴奋的扑到被俘的奥德骑士身上疯狂的啃食。 战阵当中的亚魔族战士艳羡的看着正在啃食的上百名亚魔族,蠢蠢欲动,那些粗壮一倍的亚魔族厉声喝斥才压下了他们激动的情绪。 那些骑士脸上痛苦的表情清晰的映入坦布城上肯内斯和身边的将领将的眼睛。 竟无一人发出哀嚎。 肯内斯紧紧咬紧牙关,眼睛片刻不眨。 安德鲁不忍再看,转头问旁边的高级参谋官,“为什么不用弓箭手,早点让他们解脱吧”。 高级参谋官惨然一笑,“太远了,根本射不到”。 一个被俘的骑士膝盖以下已经被啃食干净,腾出皑皑白骨,鲜血不断顺着啃食的伤口滴下,骨车下的草地已成了红色的汪洋。 他费力的抬起头,轻轻扫视前方帝国的防线,防线上是沉默不语的钢铁森林。 还有那高高飘扬的帝国战旗。 又是一下狠厉的啃食,他眉头一皱,脸上却是微微一笑,亲人、朋友还有那个美丽的她和过往的经历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他使劲咬了一下牙,拼力的将所剩不多的空气挤出肺部。 “为了帝国的荣耀”。 那声嘶力竭的呼喊竟然穿越了辽阔的草地传至了每一个奥德将士的耳边。 奥德帝国防线上的所有双眸瞬间湿润,紧接着是数十万人整齐的一声爆喝,“呼”。 整个世界都似有轻微的抖动。 亚魔族开始啃食奥德骑士之时,大多数暗夜精灵就将头转了过去,约翰冷冷说了一句,“都给我看着,这就是我们以后要面对的敌人”。 奥德数十万将士那声整齐的爆喝则迅速点燃了在树上观望的所有人和精灵心中的激情,再看向战场之时,一双双泪眼婆娑的眼睛里已经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了。 亚魔族的战阵为爆喝所惊,整个战阵都有微微的后撤,当中高大的亚魔族连声怒喝才平息战阵中的骚动。 所有被俘的骑士突然间回复了生气,帝国万岁的口号不断从他们口中喊出。 战阵之前那个高大亚魔族有刹那间的错愕,认识到眼前的示威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他微微沉思,然后稍一摆手,正在啃食的亚魔族迅速咬断了所有被俘战士的喉咙。 一切又归于沉寂。 只是为何那声声嘶力竭的呼喊还在耳边回荡。 约翰轻轻擦拭掉脸侧的两滴泪水,看了一眼旁边树上陷入沉默当中的梵尼,“梵尼,你身上不是背着你们一族的神弓吗,能不能射中那个家伙”。 约翰的话惊醒了梵尼,梵尼迅速从背后抽出一张绿色的弓箭,这张弓便是以前玛法里奥背负的暗夜一族的神器,绿藤。 梵尼费力的拉动弓弦,一道紫色的光箭慢慢浮现出来,即便是相隔数米,约翰也能感觉到摇曳生辉的光箭上带着爆炸性的力量。 弓弦拉至梵尼力所能及的尽头,直指极远处那个高大的亚魔族,那个亚魔族似有所觉,转头看来。 一箭射出。 那道光箭好似超越了时空的极限,当那个亚魔族转过头时,映入他眼帘的是紫色的光雨。 真美丽,这是他在世间最后一个念头。 那个亚魔族高大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绚烂的光雨当中,光雨过后,只余一片虚无。 压抑已久的奥德将士爆发出一阵浓烈的欢呼,气势汹汹的亚魔族在接连的变故面前气焰立消,连声的爆喝也没有压制住有些骚动的阵脚。 骚动突然停滞了下来,亚魔族的战阵又裂开一条通道,通道中步出三个比普通亚魔族高大一倍的亚魔族,他们挺立的身躯在亚魔族的战阵当中异常显眼。 当中一个异常粗壮威猛,他身上细密的鳞片远没有普通亚魔族战士那样厚密,虽然他的面貌同样丑陋,看着却顺眼多了。 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亚魔战阵前面后,亚魔族的战士便为其威压所慑,停止了骚动,陷入了沉寂。 他高大威猛的身躯如魔神一般挺立在战阵之前,脸上双目紧闭,片刻之后才缓缓睁开,睁开的双目里面竟是幽深而不见底的黑暗,黑暗之中忽然升出一道邪异的光亮。他猛然看向约翰所在的方位,他的目光掠过梵尼之后与约翰的视线相接。 被扫视一眼之后,射出一箭正感虚弱的梵尼脸上随即浮上一抹苍白,既而苍白专为艳红,一口鲜血喷出。 约翰如遭雷击,紧紧抱住粗壮的树干,灵魂世界里的那簇圣焰如受狂风吹袭,飘摇不定,直至一点金光猛然爆裂开来,那簇圣焰才慢慢稳定。 千里之外,一个裹在披风里的窈窕身影突然停下脚步,腾在外面的精致嘴唇微微纠结,良久才恢复正常。 与其一同出现的一个亚魔族走到他的身边,生涩而粗陋的声音从其口中发出,“伟大的格拉斯通大统领,您感受到了什么,是什么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格拉斯通的形态和样子远比其他的亚魔族更有人形,他微微蹙眉,宛如幽夜的双眸当中不时闪过一道亮光,良久才缓缓说道,“是暗夜精灵一族的神器”。 他的声音光滑婉转,略带金石之音,如果不看样貌根本无法想象其是一个亚魔族。 那个亚魔族略感吃惊,继续问道,“大统领,如果我们还要面对暗夜精灵,恐怕这次征讨之旅将会以失败告终”。 格拉斯通冷冷说道,“这次大神降下神谕,我们的母亲走出洞穴,已经给我们指明了道路,只有向前,绝不能后退,不然我们有何面目见我们的母亲。再说,暗夜精灵没落已久,成不了气候了,我们无需担心”。 格拉斯通又看了一眼约翰所在的方向,那处树干上已经空空如也,没了约翰的身影,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又望向阵容鼎盛的奥德防线,“这次士气受挫,后退三十里,夜里进攻”。 十 战起(二) 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亚魔族,肯内斯一脸凝重,出现在眼前的亚魔族带来的震撼比水晶球上影像表现出来的更大,特别是那些比普通亚魔族高大的亚魔族战士行动之间所表现出来的气势,绝不比已经修炼到金色斗气阶段的骑士差,而最后出现的那个异常高大的亚魔族,即便是在圣巴拉克巅峰之时也没有那样的强大的威势。 只是他们面对的即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后退的奥德将士,肯内斯看了一眼城楼之上高高飘扬的帝国战旗,心中涌起无比的豪情,等待给敌人来上一次让其永生难忘的教训。 肯内斯转身将一名高级参谋官招到身边,“马上去查那个侦查骑士的全部资料,建议军部会议追授其圣骑士勋章,建议陛下和议事厅追授其贵族爵位,给所有派出去侦查的骑士追授帝国勇士勋章,通报全军”。 高级参谋官敬礼转身,又被肯内斯喊住,“查一下是什么人射出的那一箭,查到后将其带来见我”。 冰霜森林之中亦是一片沉寂。 正处于人生精力和好奇心最旺盛阶段的强大的护卫骑士也没有了往日的那些激情,一个个或坐或站或躺在营地里陷入沉默。 与世无争多年、心灵纯净的暗夜精灵受影响更深,从暗夜森林出来已有半月,短短时日外面世界给他们的震撼已经超越了他们在暗夜森林所在百年时间带给他们的,他们稍显平静的脸上明显多了些生气。 尽管刚才那一幕还在让约翰心潮澎湃,林中沉寂的气氛还是让约翰感到一丝欣慰,从此对敌,将无需他多做动员,即将走出冰霜森林冲进辽阔草原的这支队伍将拥有更多的决心和更加坚定的意志。 暗夜精灵法师古老的生命魔法让他从树上摔下时身体上所受的伤害迅速复原,她们这一技能足以让约翰开怀大笑,只要不是身体残缺,身体上所受的伤害都能在她们的治疗下得到恢复,看来暗夜精灵那悠久的传统中也还是有不少值得称道的事物的。 只是灵魂上的痛苦还是让他备受煎熬,此刻约翰头脑眩晕,浑身无力,那个异常高大的亚魔族那洞穿灵魂的一眼带着强大而邪异的力量,如果不是他灵魂世界刹那间爆出的那一点金光,他的灵魂此时早已灰飞烟灭。 同样在忍受痛苦的是躺在他旁边的梵尼,泥泞的林地即便是铺上防水的帐篷仍然有些潮湿,便一起被扶到马车的车厢里接受治疗。 仅仅被那个强大的亚魔族扫视了一眼,梵尼就受了不轻的伤,虽说她耗尽心力射出一箭之后身体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候,且不说她已经是一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单是从他们所在的位置距那里又岂止十数里之远,他能从如此之远的位置仅用精神攻击便让她如此难受,他又该是何等强大。 梵尼头上已经去掉了精致的头盔,腾出绝美的面容,此时那纯净的面容之上双眉微蹙,让人心生怜惜。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约翰,微生惊诧,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被扫视过一眼之后,约翰与那个亚魔族对视良久,除了他从树上掉下摔的不轻以外,其它并无多大异常。 当时若是自己与之对视如此之久,恐怕自己的灵魂早已不存于这个世界,看来约翰虽然并不强大,但是他的心志应该极为坚定。 想到此处,梵尼看向约翰的眼神已经多了一丝神采。 约翰看到躺在自己旁边的梵尼身上盔甲尽卸,腾出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身形,特别是她因为正在忍受痛苦,脸上高傲尽去,双眉微蹙,显腾出绝美而单纯的面容,心中大呼过瘾,眼睛不时看向她挺拔的胸部,再加上两个美丽娇柔的暗夜精灵魔法师环绕在侧,空气中散布着淡淡的芬芳,灵魂上所受痛苦也不再那么剧烈了。 现梵尼连看自己两眼,眼神怪异,约翰顾左右而言他,“梵尼,你知道我们两人同时受到攻击,我怕你摔下树,所以才松手,想在你掉下树之前接住你,只是当时有些仓促,所以下的有些狼狈,看到你能安然下树,我心里很是高兴”。 “约翰”,梵尼冷冷瞅了约翰一眼,“虽然我们在外没什么经验,但是以后不要拿这些骗小孩子的把戏来骗我”。 “哪里”,约翰尴尬一笑,“我怎么会骗你”。 “卡尔说你说谎的时候眼珠子会不停转动”,梵尼冷笑一声,“看来他没事了,我们走吧”。 车厢里只剩下沉静如往昔的萨拉斯和尴尬无语的约翰。 “那个高大的亚魔族应该是他们的大统领”,萨拉斯打破了沉寂,“亚魔族的每一代大统领据说都传承有卡鲁布的力量,其强大程度堪比领域强者”。 约翰轻叹一声,坐起身,“没有想到他们还有强横如此的强者,但愿我们不会碰到他”。 “也不尽然”,萨拉斯微微一笑,“像亚魔族这等种族,等级划分极严,等级之间的差距也极大,杀死他们的大统领便等于卸掉了他们的大脑,到时群魔无首,不战自溃。但其实击溃亚魔族最为有效的办法还是在他们的母亲生产的时候将其消灭”。 暗夜精灵提供给约翰的资料非常详细,当日约翰为取得这些资料不得不又去了一趟艾玛大长老的房间,被那个老妖婆又摸又嗅,直到现在约翰想到当时的经历还感到阵阵恶寒。 暗夜精灵统治大陆的时代,虽然亚魔族给暗夜精灵造成的威胁有限,但是每次亚魔族的入侵还是极大的牵扯和消耗了暗夜精灵的实力,所以暗夜精灵对这个难缠的对手极为重视。 这个信奉邪神卡鲁布的邪恶种族生活居住在极北之地的地下,他们在那里挖掘了广大的空间,数百万亚魔族蜗居在无数交织联通的洞穴中。与一般的智慧生物不同,这些身上总是布满粘液的种族更像是蚂蚁或者蜜蜂,他们都是亚魔族中唯一的雌性亚魔后的后代。 据说亚魔后是卡鲁布在这个世界的分身,通过源源不断的生产将异空间的力量传递到这个世界。 亚魔族当中等级分别泾渭分明,为数众多的便是为亚魔后服务的普通亚魔族,其上便是稍有点智慧的数十万亚魔战士,再往上等级越高便越强大,同时更加聪明数量也更少,最高等级的大统领强大已经不下于当时的暗夜精灵王,而且拥有极高的智慧。 每代只有一位的亚魔大统领继承了绝大部分卡鲁布传递到这个世界的力量,他强大邪恶,每次战争都会给暗夜精灵造成极大的损失。 无数次的与亚魔族的战争之后,暗夜精灵终于明白在战争开始之初将亚魔大统领杀掉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数十万亚魔族给暗夜精灵带来的伤害,只是亚魔大统领极为狡猾,落单的次数并不多,强者云集准备充分的暗夜精灵每每发现最后与亚魔族之间的战争都变成了消耗战。 暗夜精灵还发现亚魔后能够分泌一种只有亚魔族才能嗅到的气味,如果亚魔后距离战场不远,闻到这种气味后胆小的亚魔战士会变的悍不畏死,战力提升近倍。 亚魔后靠近战场能为战争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虽然她能让亚魔战士变的强大,但是由于她庞大的身躯一年之中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生产,处在极为虚弱的状态,如果暗夜精灵能够将正在生产的她杀死,亚魔族将会在瞬间溃败。 不过自从亚魔后被干掉两次之后,亚魔后便再也没有从巢穴里出来过。 与亚魔族连续不止的战争一直延续到暗夜精灵的没落,也不见亚魔族有丝毫的衰落和停歇。 “如此说来,亚魔族一共只有数百万族人,数十万战士,那为何他们还要不时入侵大陆,即便是侵略了大片的土地,他们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占据”,约翰稍有疑惑。 “这确实是个问题,艾玛长老抄录的记载只有这么多,后面似乎还应该有一些记载没有抄录给你,可能里面牵扯到暗夜精灵一族的辛秘,不方便让我们知道”,萨拉斯沉吟道。 十 战起(三) 大战来临前的等待最是漫长,然而兵锋一旦真的逼临眼前,才发现时光流逝是如此之速。 格拉斯通冷冷注视着前面人类帝国的防线,每一位新降生的亚魔大统领不但继承了卡鲁布的力量还继承了以前所有亚魔大统领的记忆,这些记忆让格拉斯通在拥有强大智慧的同时还拥有了浩瀚如海的经验。 这些经验此刻毫无用处,强大的暗夜精灵辉煌的历史当中写满了这个优雅智慧种族的高傲,和高傲本是一体两面的自负便同样根深蒂固的刻印在了他们的性格当中。视亚魔族为蝼蚁的暗夜精灵自然不屑于划地死守,拥有精致魔法武器、强大魔法师部队的暗夜精灵眼中只有敌人的阵地。 格拉斯通的记忆中尽是与暗夜精灵之间惨烈的消耗战,昨日初见人类绵长的阵地防线自然要小心谨慎应对。回去整整思索一天,格拉斯通也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幸好人类士兵单体的战力远不如当年处在颠峰时期的暗夜精灵。 以高大的坦布城为轴向两侧延伸的防线都处在魔法灯光的照耀之下,在阴郁黑夜笼罩下的世界里像一条美丽的彩虹飘在天地的尽处。 如此一来,亚魔一族夜视的优势将无从展现,格拉斯通心中暗叹一声,无论是暗夜精灵还是眼前的人类都拥有着繁盛的文明,连即将面对惨烈搏杀的防线都建设的如此美丽。 再看周围目录嗜血凶光愚笨的亚魔族战士,格拉斯通有片刻的恍惚,旁边只比他稍矮半头的高大亚魔族早已跃跃欲试,看到格拉斯通还未下令,不由急道,“大统领,为何还不下令”。 格拉斯通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感到像是被一只巨掌紧紧挤压,呼吸、全身的血液甚至灵魂都有些发紧,格拉斯通语气当中带着森森寒意,“波伊尔,我不想再听到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压力散去,空气欢快的涌进波伊尔的肺部,他扑嗵跪倒在地,“下次不敢,伟大的格拉斯通大统领”。 格拉斯通冷哼一声,周围的亚魔战士皆后退半步,噤若寒蝉。 格拉斯通高高举起自己包裹着细细鳞片的右手,一层幽光萦绕其上,幽光边缘聚集着无数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微小风暴,整个亚魔战阵稍稍有些骚动,望着远方美丽而又沉寂的防线跃跃欲试,战阵后方小山一样大小的巨兽猛然站直身子,抬头向天。 幽光猛然炸裂,发出一声爆响,巨兽紧接着发出震天的咆哮,兴奋的亚魔战士高举着手中武器,纵越着冲向奥德帝国沉寂的战线。 各样的战旗插满了防线,与坦布城正门城楼上飘扬的那面帝国战旗不同,这些隶属于各个军团、师团的旗帜上面并没有绘有魔法阵,在无风的阴郁的夜,这些勇气和历史的象征低垂在旗杆之上。 前方为黑暗所笼罩,天与地没有分野,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臭味,还带着一抹血腥。 黑暗之中亮起一点极微小的光,光的爆裂打破了夜的沉寂,嗡嗡的响声夹杂着咆哮声像蚊虫一样迅速接近。 平静的钢铁森林上突然爆出一股强大的气场,低垂的旗帜无风抖动,无数根弓弦被猛然拉开。 一颗魔法弹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光雨。 远处依然是一片苍茫,近处的世界却有了明显的分别,一条迅速接近的黑线区分了天与地。 已经能够看清黑线上亚魔战士那纵越的身形,他们每一次纵越都能越过数米的距离,几次纵越之后,他们目腾凶光的丑陋面貌也已清晰可见。 城墙之上,肯内斯和一干将领不动如山。 自接到已经垂危的圣巴拉克老帅的指点之后,肯内斯便对既定的防守战略做了更大程度的完善,一切都为了让防线更加稳固。 视线当中纵越有力的亚魔族让肯内斯下定决心在此战之后将圣巴拉克唯一的学生奥黛丽调至军部,即便是布莱恩家族反对,也不能让这一笔宝贵的财富埋没。如果不是对防守做了进一步的完善,最初的一些布置对这样强大的亚魔族毫无用处。 肯内斯早已注意到这一波出击的亚魔族战士当中根本就没有那些高大粗壮的亚魔族战士。 那定是他们更加强大的后手。 已经能够闻到人类的味道了,前排的亚魔战士纵越的更加有力,防线上是数不尽的美味。 为何他们不见了,一个亚魔战士讶异的看着前方的人类战线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映入眼帘的是黑黑的深坑和粘稠的液体。 看着前面数排亚魔族掉进了陷坑,肯内斯微一摆手,“放”。 上千颗火球从防线各处的法师塔上射出,呼啸着落进了已经现形的数道陷坑。 已经有些灼热的气温陡然升高,数道火墙夹杂着烧焦的臭味和惨叫声猛然升起,隔断了两阵之间的视线。 数百冲过火墙的身影还未冲至防线之下便惨叫着仆倒在地,被烈焰焚为灰烬。只有数十名亚魔族落在了陷坑之间的地面上,毫发无损的越过了陷坑,犹疑着冲向森森防线。 招呼他们的是闪耀着各色斗气的箭雨,即便如此,仍有数个成功的纵上了防线,虽然没有给帝国的战士造成损失,仍然让奥德将士见识了亚魔族强悍的身体和顽强的生命力,冲上防线的亚魔族身上无不插满了箭羽。 冲锋在火墙前噶然而止,前排的亚魔战士死死钉住脚步,不肯前进一步,火墙里是嚎叫挣扎的身形,其中不少还是被后面收不住冲势的亚魔族撞了进去。 刚才还是无比兴奋的亚魔战士一脸畏惧,不过片刻,便已经有数千战士倒下,而他们连敌人的正面还没有见到。 后面不知详情的亚魔战士还在嚎叫着往前挤,前排的则在拼命往后退,一时之间,亚魔的战阵有些混乱。 畏缩的战阵裂开几道缝隙,一队队高大的亚魔族持着硕大的骨枪出现在战阵之前,这些亚魔族脸上沉静异常,灵动的双目当中没有一点畏惧,闪动的是幽森的光芒。 上万支骨枪高高举起,带着呼啸的风猛然落下,骨枪没进湿软的草地,强烈的气劲沿着草地爆出一道深沟,外侧大片的泥土缓缓倒进燃烧着烈焰的陷坑,片刻之间便让第一道陷坑的烈焰熄灭。 如此几下,炙热的火焰便消散于无形,只是多了些燃烧之后的灰烬。 这些高大的亚魔族沿原路退回,刚才还畏缩不前的亚魔战士脸上又腾出了兴奋的神情,嚎叫着冲向了那条散发着诱人味道的防线。 “来吧”,看着越来越近的亚魔战线,肯内斯猛然拔剑前指,锐利的金属摩擦声通过他身旁的魔法阵无一遗漏的传到了每一位帝国战士的耳边。 他怒脸含威,声如阵雷,“我等报效帝国的机会已至,无他,唯有死战”。 帝部统领一声爆喝,“为了帝国的荣耀”。 “呼”。 数十万将士士气陡然提升数倍,目腾坚光,直指前方。 十一 拉锯(一) 这是一张咿呀含笑的小脸,他清澈的目光不含焦点,所有映入他视线的事物都有着别样的魅力,真是一个充满未知与新奇的世界。 一双皓白娇嫩如莲藕的双臂将他轻轻抱起,抱起的同时也遮断了他到处张望的视线,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让他感到亲切的面容。 再成长个几年,他就会发现,这是一张高贵而绝美的脸庞,这是他的母亲奥德帝国王后茱莉亚。 茱莉亚并没有让保姆照看赛亚,而是把他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因为他绝少哭闹,虽是第一次照料刚出生的孩子,茱莉亚还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与众不同。 看着赛亚纯净如水晶的眼睛,茱莉亚心中升起一丝绵延缠绕的温暖,这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血脉,也是自己以后人生的寄托。 那纯净的双眸当中清晰的映照着她精致光滑的面容,虽然成为了一个母亲,她还是一个足以倾倒众生的美女,生产之后让她略带丰盈,更平添了娇艳的魅力。可惜,自此以后这美丽骄傲的容颜再不会为别的男人绽放,她早将自己的感情紧紧埋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也许那里还有一张让人感到亲切的笑脸。 她将赛亚紧紧搂在胸前,享受片刻难得的温情,享受一个母亲和儿子之间亲密无间的感觉,一出房门她就又变成那个高贵威严的帝国王后。 茱莉亚一声轻叹,一想到斯内德伯爵那夜与自己的密谈,她就觉得命运之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咽喉,不知什么时候会收紧那有力的指头。 年轻了许多的斯内德眼中写满平静,看不到一丝仇恨,对茱莉亚也恭敬有加,仿佛他面前的不是杀他女儿夺其女婿的仇人,也不是光明教会宗教裁判所的高级裁判员,而是深受格瑞特百姓爱戴的帝国王后。 与斯内德密谈之后的几天,帝国各地疯传光明教会这次的出血是因为高贵美丽的帝国王后茱莉亚多次到辉耀大教堂请求光明教会为面临强大威胁的帝国做出自己的贡献,再加上她不顾自己产后虚弱便冒着寒风到各处看望为支援战争而忙碌的人们,茱莉亚的声望突然飙升,帝国百姓在谈论帝国政局的时候,虽为新皇的柔弱担心,却更为有一个如此伟大而美丽的王后而庆幸。 帝国背后的推手轻而易举的消解了光明教会稍稍改善的声望,同时大为提升了帝国百姓的信心和热情。 如此对手又怎么是迪尤尔这种只懂拍马屁的人所能面对,更何况他们还有密特朗这样执掌帝国权柄数十年,老奸巨滑、深不可测的巨头在后面掌控大局,即便自己声誉颇佳,在这样的政治角力当中,也只是一颗可以随时利用和舍弃的棋子。 茱莉亚看了一眼似要乏力睡去的赛亚,轻轻关上门,沿着廊道往外走去,身后跟着愈发俏丽的贝蒂。 孩子,妈妈要把我们的未来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春暖咋寒,即便是在无风的夜。 格瑞特,圣骑士广场上有十数座高大的骑士雕像,他们都是帝国历史上各个时代最伟大的圣骑士,在拥有强大战力的同时,无不立有赫赫功勋。 这些胯下骏马扬威奋蹄,手中武器指向无尽远方的岸然雕像是所有帝国青少年心目中最崇高的骑士形象,也是所有初到格瑞特的帝国百姓必先瞻仰的圣物。 此刻,在圣凡尔彬的雕像之下,聚集着两堆人群,里面是两个慷慨激昂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其中一堆略多一些,每一次里面那个声音略有停顿,人群当中立即爆发出一阵笑骂声,然后静待下文。 那一堆略少的人群也在数百之间,只是这一堆远没有旁边那一堆那么喧闹,每当里面的声音停下来,人群当中便会发出大声的应和,应和声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你们知道帝国历史上有多少骑士为国捐躯吗,上千万,上千万骑士,上千万的热血青春,你们知道上千万意味着什么吗,它意味着十人一排他们能够从格瑞特排到帝国的西北,排到弗朗西斯科关,甚至排到灰色高原”,这是一个俊秀的青年,二十多岁,充满情绪的演说已经让他的嘴唇干裂,只是他的精神依旧昂扬。 “我们能够安逸的生活,能够在生着炉火的温暖的房间里喝上一杯上好的松子酒,能够与情人共度良宵,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些在战场上奋勇向前,从不后退的骑士,这些牺牲的骑士,这些牺牲的年轻生命”,青年人缓缓看向围在前面的人群,“让我们为他们祈祷,是他们让我们得保安宁”。 人群当中发出人们应和的声音,“是”。 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停在了离人群不远的地方,十数条高大强壮的人影或远或近护在了马车的周围,马车当中似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看向那个青年。 目光收回,静静等待,直到人数略少的人群慢慢散去,那个青年被一个壮汉引到了马车旁,马车外观虽然平淡,但是所用材料无不名贵,再加上护在旁边的这些高大的护卫,青年明白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难道是我数日来的演说被某个贵族看上了,青年心中略有期待,只是脸上不动声色。 沉寂。 青年能够感受到车里的目光透过茶色的车窗投射到他身上所产生的压力,开始他还能镇定自若,过不片刻,汗水已经在他的额头聚集,他丝毫感觉不到夜晚的寒凉。 良久,他写满自信的脸庞已经微腾紧张,高昂的头也有些低垂,车上才传来一声清脆的问话。 “你如何看现在帝国的局势”,只听声音便知问话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虽说这个声音是青年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美好的声音,只是此刻却容不得他多想,“有惊无险”。 “那你怎么看帝国面对的威胁”,女声轻轻问道。 “帝国面对的最大的威胁从来都是自己,只要战胜自己,帝国便能战胜一切”,青年思绪起来之后,说话开始流利。 “如何才能战胜自己”。 “维持传统,同时不断除旧革新”,青年沉声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马车中女子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格斯,尊敬的小姐”。 “行了,你明天上午到帝国议事厅去报道,就说是贝蒂小姐让你去的”,女子说完,马车上沉默不语的车夫便要驾车离开。 格斯心中抑制不住的兴奋的同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一堆人群,“贝蒂小姐”。 马车随即停下,“还有什么事”。 “那里面那个是我双胞胎弟弟格林,只是小时候生了一场病,有点残疾,他的才能丝毫不下于我”,格斯紧张的说道。 那堆人群又爆发出欢快的笑骂声,接着人群散去,显腾出魔法灯下一个瘦小猥琐的身影。 一道锐利的目光穿过车窗扫视了那个身影一眼,“你们两个当中二选其一”,这是一个更加动听的女声,声音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格斯一脸凝重,默默注视着马车消失在夜色当中。 格林踮着脚一瘸一拐的踱了过来,“格斯,你今天又输了,一百多个人,你给一个金币把”。 格斯神色复杂的看了格林一眼,“格林,我明天去议事厅报道”。 格林身形微微一顿,既而伸出自己的右手,“好啊,祝贺你,但是不要用这个做借口,快,一个金币”。 格斯掏出一个金币放到格林手中,缓缓道,“等我站住了脚,也把你弄进去,凭我们兄弟的才能,一定能在帝国崭腾头角”。 格林嘿嘿一笑,“不了,我的哥哥,我喜欢刺激的生活,我听说西北行省要建新的罪城,我准备到那里去转转,新的地方总是充满了机遇,不是吗,在那里连偷看女人洗澡也更刺激些,不像在格瑞特,那些女孩子要不是警觉性太差,要不就是恨不得所有的男人都来看,没劲”。 格斯深深看了格林一眼,“格林”,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你一路小心”。 人群早已散去,只遗留下寂静的夜。 那口呼出的白气也在空气中慢慢消散,不剩一点痕迹。 十一 拉锯(二)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冲锋了,约翰站在树上望着远处喧嚣的帝国防线,防线上到处是惨烈厮杀的身影。整理提供 亚魔族的每一次冲锋都被帝国战士顽强的打退了,只是他们的每一次冲锋都带走了大批年轻的生命。 亚魔族冲锋时分散的队形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魔法对他们的伤害,再加上他们高速的纵越,在冲上防线之前,帝国战士仅仅来得及射上两拨箭雨。 攻了不到一天,第一条防线便已经伤痕累累,唯一让约翰感到欣慰的是,虽然人手吃紧,第四道更加坚固的防线也在加紧的建设中。 今天的场景让所有的人和精灵更加感到震撼,也更加感到个体力量在这样大规模的战争中的渺小,都收起了或多或少高傲的心,默默注视着生死仅一线之隔的战场。 吃惊于亚魔族强大冲击力的同时,他们更加为帝国战士死战不退的英勇和坚韧所震惊,如果有一天他们也陷入了重围,那条满目疮痍却又显得如此巍峨的防线上那一个个坚定的身影便是他们的榜样。 亲眼所见比什么样的讲解和训练都更加深刻,自始至终约翰都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即便是没有身旁的这些护卫骑士和暗夜精灵,他和巴顿也会毫不犹豫的奔向草原,帮助小野蛮人去寻找他生死未卜的族人,哪怕是草原上已经永远没有了鲁斯图族野蛮人的身影。 哪怕是有去无回。 约翰清楚,这次草原之旅绝不是一趟轻松的旅程,相反,它充满了重重危险,一不小心这六百多强大的骑士和精灵就会被围剿的连渣滓也不胜。在进入草原之后,必须谨慎再谨慎,当自己背负着一个人的命运前行的时候,约翰心无旁骛,只想着变的强大,追及那个看似耀眼的身影,此时背负着数百人的命运,约翰不得不考虑的更多。 喧嚣的战场突然变的遥远,声音也微小了许多,一切都好似变的无比缓慢,不再真实,约翰感觉自己跳出了自己的情绪,平静的注视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 那个高大粗壮的战士已经砍掉第四颗亚魔族的脑袋了,他身边的战士已经换了数拨,最初与他同处一排的上万名帝国战士大多离开了这个世间,只有他那闪耀着浓郁金色斗气的双手大剑还在不断的挥动。 他旁边的一个战士被高出其两头的亚魔战士扑倒在地,亚魔战士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骨枪高举着便要插向那个战士的胸前。他的双手大剑猛然砍向亚魔战士,骨枪停住时堪堪刺破那个战士的盔甲,那个战士腾出一个感激的表情。 这一剑将身体无比坚硬的亚魔躯体砍开大半,剑身陷在了那具丑陋的尸体里面,他运气斗气缓缓抽出。 抽出前的刹那,又一个亚魔战士猛然跃上了防线,手中的骨枪迅疾的插进了他的胸膛,他猛然发出一声咆哮,闪耀着斗气的大剑带着一片亚魔族的血肉劈向了这个亚魔族。 这是第五颗脑袋,也是最后一颗。 他高大的身影挺立在人影闪动的防线上,一柄骨枪插在他的胸前,他凝望着前方,缓缓跪倒。 约翰猛然吸进一口气,光影与声音又恢复清晰,只是他知道帝国又一位勇士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尘世,也许,一位父亲失去了一个好儿子,一位妻子失去了一个好丈夫,一个孩子失去了一个好父亲。 这便是命运。 而命运又是什么,是尘归尘、土归土,还是那条让所有人都身不由己奔向前方的永不停息的时间长河。 亚魔族的又一拨攻势消退,在防线前丢下数千具尸体迅速消失在奥德士兵的视线当中。 阴霾的天空又开始飘下细雨,将一切的喧嚣与惨烈都湮灭在淅沥的雨声当中。 坦布城一侧第二道防线的正中央搭着一个棚子,棚子里安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数个水晶球,水晶球表面是帝国战士在整理防线包扎伤口的影像,已没有了刚才激烈战斗的场景。 一个凝立如渊的身影站在棚子前方,静静注视着细雨飘摇的草原,他粗犷的面容上面带着与之绝不相符的平静与沉毅,他正是奥德帝国仅有的两个重步兵军团其中一个的军团长。 一个气喘吁吁的亲兵跑进棚子,“将军”,他欲言又止。 “说”,军团长冷哼了一声。 “公子他战死了”,亲兵嗫喏着说道。 军团长粗壮的身躯纹丝不动,他头上厚厚的牛皮篷布却猛然抖动了一下,他沉声说道,“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他一人就杀死十七个亚魔族”,亲兵眼中噙着泪水,语带颤抖。 沉默良久。 军团长缓缓说道,“这是他们家族的荣耀”。 如铁的夜将天地都笼罩在黑幕之中,这一次的间歇是如此之长。 防线上到处是酣睡中的战士,他们异常疲惫,潮湿的地面和缠绵的细雨都没有打消他们的睡意,防线上除了前排还在坚守的哨兵身上的甲胄不时发出一两声轻微的响动,便是那此起彼伏不绝的鼾声。 法师塔上一个年轻的法师走上前沿,用巨石砌成的法师塔上显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痕,这是亚魔族强悍的冲击留下的痕迹,法师塔是亚魔族冲击的主要目标,这个年轻的法师早早耗光了自己的精神力,此时却全无睡意,白天惨烈的战斗场面和周围呼呼的鼾声都让他思绪难平。 绵绵的细雨让视线更难及远,不过他并不担心,在防线前数百米的地方有数排石球,这些雕有魔法阵的石球虽然粗陋,但是还是能清晰的将周围数米之内的情况清晰的反应在他胸前挂着的坠链上。 一个石球周围突然发生了一点轻微的震动,也许是什么动物趁着雨夜出来觅食,亚魔战士踩在地面引起的震动比这个强烈多了。 紧接着第二点震动发生在据第一点足有十米的地方,而第一个石球周围又侦测到了数点震动,片刻之间,这数点震动又到了十米之外。他猛然击碎了法师塔上面警报用的魔法石,“敌袭”。 所有法师塔上的魔法石同时爆裂,发出刺耳的响声,数名眼疾手快的魔法师甩出几颗火球,火球的映照下,一排比普通魔族粗壮一倍的高大魔族纵越着冲过来,转眼之间他们就越过了几十米的距离出现在了防线之下。 而防线上仓促起身的战士还未来的及整理自己的盔甲武器,这些更加高大强壮的亚魔战士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十一 拉锯(三) 亚魔族这次突袭毫无征兆,也大出奥德的意料,虽然亚魔战士强壮高大,但是奥德还是发现了他们的缺点,便是这些家伙有些愚笨,纪律性极差,甚至还有些胆小,在发起冲锋的时候总是嚎叫着给自己壮胆,身处下风之时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退。 这次攻来的亚魔族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纪律性极强,更出意料的是他们每次纵越的距离都要达到普通亚魔族战士的一倍。 防线上立即成了一个血与火的世界。 这些高出帝国战士半身的强壮的家伙每一枪都能扫到数名战士,而已经有几座法师塔在他们的撞击下轰然倒塌。 他们有着堪比金色斗气阶段骑士的战力,而他们的身躯却更加强悍。 几个呼吸之间,第一道防线上近两万名战士便只剩下数千身上闪耀着银色斗气和金色斗气的身影,而一些亚魔族已经跃下了第一道防线冲向第二道。 损失惨重,水晶球上闪耀斗气的身影越来越少,第一道防线上则聚集了越来越多黑色高大的身影。 肯内斯一脸凝重,“撤出第一道防线,半刻种后烧掉它”。 痛失爱子却声色不动的军团长此刻虎目当中却是一片晶莹,自看到亚魔族的影像之后,他就明白,这一天终会到来。 自己手下这五万兄弟的命运在敌人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即便是早有准备,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它来的是如此之快,数年的朝夕相处的艰苦磨炼都改变不了在一天之间就有将近两万个年轻的生命永远离开的结果。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不计代价,继续增援,把第一道防线夺回来”。 一阵短促而响亮的号角声从坦布城传来,所有人有刹那的愕然,他猛一咬牙,“传令撤出第一道防线”。 闪耀着斗气的身影越来越少,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他们挥动的身影也越来越慢,战斗也不再集中在第一道防线的前沿,而是集中在了后沿,特别是吊桥附近的地方。 除了那几处倒塌的法师塔,所有的魔法师都已经撤到了第二道防线,一些性急的亚魔族已经跃下第一道防线从下面往第二道防线上冲去,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箭雨和魔法。 短促的撤退号角声传出之后,死守在吊桥附近的战士竟然未有一人撤退,所有的吊桥都从这一侧被斩断。 似有无数的声音在低诉,天地之间不是阴郁的黑,而是娇艳的红,整个阵线都在震颤,如狂海波澜一样的黑线一浪接着一浪扑上高耸的防线,似要将其吞噬,那闪耀着、挥洒着的已经是燃烧着的红色的生命之火。 无数双嗜血的眼睛双目圆睁,注视着前方的血与火,无数张弓被拉至满弦等待饱饮敌人的鲜血,手持的兵锋皆在轻微的颤抖,那不是畏惧,而是灵魂的咆哮。 只剩下近千的战士了,与他们一同挺立的是那面残破的战旗,虽经雨水冲刷,那粗壮的旗杆上仍是暗红一片,让它挺立飘扬的又何止数十个鲜活的生命。 数十名战士紧守在战旗周围,斗气的颜色早已暗淡,每一下挥动便会有一个身影倒下,他们放弃了防守,等待着自己的身体缠住敌人武器的同时让自己手中兵锋收割敌人的生命。 以命换命。 即使是倒下了,他们仍用他们的手死死拖住敌人的脚步。 从号角声起到所有的吊桥从第一道防线那一侧被斩断仅仅片刻时间,又何用一刻钟。 水晶球表面已经看不到几个闪耀着斗气的身影了,上面布满了高大丑陋的身影,除了那面飘扬的战旗和擎着战旗的那个粗壮的战士。 他将战旗牢牢插进泥土之中,哪怕是他倒下了,它仍然会高高飘扬,他回头缓缓看了一眼后面几道防线上那些沉默的面孔,腾出一个微笑,一柄骨枪狠狠刺穿了他的胸膛,汩汩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他又回过头,他要面朝着敌人战死。 那个高大的亚魔战士抽了一下手中的骨枪,它紧紧镶嵌在了那个人类的身体上,至死之时那张脸孔上仍然圆睁着双目,双目当中释放出让他心悸的光芒。 抽了几下没有抽出,他放弃了那柄骨枪,又从地上捡起了一把,远离了那面飘扬的战旗,自始至终沉静的目光当中也多了些犹疑。 肯内斯双目轻轻闭上,又猛然睁开。 “施放”。 坦布城两侧发出两声爆响,爆响从坦布城两侧沿着第一道防线向远处延伸,一道巨大的火龙迅疾吞没了整条防线。 无数的箭雨和魔法弹饱含着仇恨招呼向了那些从火龙当中跳出的身影,痛苦的哀嚎和愤怒的咆哮让红色的世界更加炙热。 落到火龙身上连绵的细雨旋即被蒸发,在火龙周身形成滚烫的水雾,那沸腾的水雾给红与黑的世界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一切都如梦似幻,这里已经成为苍茫的天地为生命奏响悲歌的剧场。 冰霜森林一如既往的处在沉寂当中。 前方是一片未知,笼罩着浓郁的黑,另一侧是燃烧的红色世界。 浓密的树林阻遮了视线,却阻遮不了战线处传来的震动和咆哮,约翰看了一眼林边整装待发的众人,所有的骑士和精灵都有些紧张,一侧的喧嚣让黑暗笼罩的前方显的更加恐怖,像一头巨大的怪兽,正张着幽深不见底的大嘴等待着众人的进入。 马车旁的地面突然隆起,钻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几个紧张的暗夜精灵迅疾抽出背后的弓箭就要射,被梵尼轻声止住。 来者是侏儒克里。 他迅速的褪掉外层沾满泥浆的衣服,钻进了马车。 “已经探好路线了,可以轻而易举的绕过他们”,克里上车说道。 约翰又抬眼望了一下远方,日益沉静的脸上声色不动,“出发”。 监察厅的这两辆马车用料极为讲究,不但轻便而且结实,而两侧雕刻的魔法阵更让马车像是漂浮在泥泞的草地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晃动,在森林里将拉车的马匹换成高大的西北战马之后,马车速度又提升了不少。 这两辆宽大的马车丝毫不会降低队伍的速度,更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刻它能拉上伤员。 宽大的脚掌让西北战马在泥泞的地面上奔驰起来速度丝毫不减,队伍里最感痛苦的便是中间的五十名黑豹,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这些耐力不足的家伙沉稳多了,不像最初一样暴躁。 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助小野蛮人找到他族人,然后返回罪城,那么多强者在侧,自己所要做的便是让自己变的更强。 约翰的意识之海浮现出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他高悬在空中,四翼白色的羽翼不断扇动,爆发出强大的威压。 突然,那浓郁的白变成了耀眼的金黄,六翼硕大的羽翼在空中散发出漫天的光华,似有无穷威能,他英俊已不类凡尘的面庞上双目喷涌着圣焰缓缓望来。 约翰猛然闭上自己的双眼,切断了那似能穿透一切的目光,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流下,衣服已经一如水洗。 十一 拉锯(四) 良久,约翰缓缓睁开双目,脸上现出无比疲惫的表情,一时有些萎靡。 车上众人已经习惯了他身上经常鼓荡的威压,这时都没有多问,仍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 如果他的目光真的能穿越千里,又该是何等的强大,那日见到的基路伯明明是一个四翼天使,为何突然变成了一个六翼天使。 约翰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回想起那个梦,也只有变的那样强大才能与他一战吧,只是梦中的自己已经突破了空间和时间的限制,又岂是一般的强者可比,即便是领域强者也未必能有如此威势。 他身后帮他撑腰的是天界的主神,那样的层次已经远超了自己的理解。 主神啊。 约翰冷笑了一声,突然发现自己对以前以为高不可攀的神邸没有丝毫敬畏,反而还带着些敌意,这让约翰大为奇怪,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思想发生了突然的转变。想了片刻,毫无头绪,便放下思绪,思考如何让自己变的强大。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卡尔偶尔翻几下书。 约翰扫了一眼胖子胖子手中的书,《力量的本源》,约翰猛然睁大眼睛,脸上的倦意也似一扫而空,这几天刚想到关于力量的问题,这个家伙就不知从哪里翻出了这样一本书,可不记得老亨利带给自己的箱子里有这样一本书。 况且自己的家里又怎么会有关于力量的书,父亲只是一个文弱的书记员,对与力量世界形同陌路,又怎么会关心力量的本源是什么。 “胖子,这本书哪里来的”,约翰问道。 “哦,这是你父亲的书,在箱子底下,很不错的一本书”,胖子又翻了一页,“你家的藏书都不错,每一本都是好书”。 “那么力量的本源是什么”,一听到卡尔说这本书是父亲的,他的兴趣更加浓厚。 “人心”,卡尔合上书,“这是一本哲学书”。 约翰旋即将自己的头收了回去,兴趣大失,无非是一些意志能够创造奇迹之类的思想,并无出奇之处。 “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卡尔瞅了一眼约翰。 “谁写的”,约翰回答的有气无力。 “伊斯特莱特”,卡尔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的笔名,他还有一个名字,圣凡尔彬”。 约翰又猛的坐起身,只是被胖子戏弄次数多了,约翰有点不敢轻信,谁知道他会不会随口编造一个谎言来欺骗自己。而被认为是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圣骑士的圣凡尔彬一生戎马倥偬,又怎么会有时间静下心来写书。 如果这本书是他写的,世上又怎么会无人知晓。 不过这个胖子身上总隐藏着什么,说不定知道一些无人知晓的辛秘,约翰将信将疑,“你又如何知道的”。 “我经常跟他一起下棋喝茶”,卡尔哼哼了一声,脸上腾出少有的缅怀的情绪,“我最近老梦见他”。 “约翰,看看吧,会对你有帮助的”,看到约翰嗤之以鼻,卡尔少有的脸上腾出一点严肃。 坦布城里充满了繁忙的身影,曾经整洁的城市到处布满了泥泞。 大部分的民房都用作了堆积战争物资的仓库和兵营,此刻兵营里躺满了伤兵,里面的伤兵几乎都是昨天从战场上撤下来的,而昨天夜里除了几个法师受伤外,再无伤员。 最后一次敌袭之时守在第一道防线上的全部战士都已壮烈殉国,如果不是第一道防线下面埋藏的魔法阵和煤油,第二道防线也将损失惨烈,一万多亚魔族竟强大如此。 从亚魔族发动进攻到此时,仅仅一天多时间便有近四万帝国战士牺牲,其中大多是身着厚甲的重步兵,亚魔族也有数万亚魔战士战死,其中更有近一万更加强大的高大亚魔族,不过他们很多都是死在提前布好的陷阱当中,如果只是正面的拼杀,结果不问可知。 强大而残忍的敌人只会激起帝国将士的血性,第二天召开的高层军事会议定下继续稳固防守的战略方向,而一道又一道的防线也在加紧建设之中,新建设的防线将会一条比一条稳固,一条比一条高。 没有与亚魔族交手之前,那些骑士军团的将领还心存侥幸,以为还有奔袭作战的机会,在制定防御战略的时候预留了大量实力强劲的骑士作为机动力量时刻准备出击。 见识过亚魔族强大的机动性后,所有人都打消了奔袭敌后的念头,将所有的心思和力量都投入到防守当中。强大的骑士帝国一旦跃下马背,专心于身前的阵地,同样拥有惊人的气势,半个多月来,一个军团的重步兵装备源源不断的运到了前线,一条更加稳固的防线又会出现在亚魔族的面前。 坦布城统帅部,二楼的小房间。 “两位亲王的队伍到了什么地方了”,房间中只有四人,密特朗一团幽影,毫不遮掩。 “还有半月路程”,肯内斯一脸冷峻。 圣骑士米尔特冷笑一声,“借口无非是道路泥泞,要为后勤物资让路,半月过后再问他们,肯定还有十天路程”。 “如此看来,他们能在一个月内赶到就不错了,两位亲王原来给我印象都不错,只要什么事牵扯到皇位,一切理智都要让位于”,安德鲁很少参与政治,说话有些超然。 “他们也许能够理解我们的苦心,只是不搏上一搏他们是不会甘心的,一个月后雨季结束,而帝国和亚魔族消耗严重,他们正好可以最大程度的攫取战果,提升威望,想的不错”,密特朗幽影不住晃动。 肯内斯依然沉默,在座之人除了他以外都是出身于帝国的大贵族,身后有强大的倚靠,帝国政治体系对皇权限制较大,即便是他们参与到皇室的斗争,不论成败对自己的家族影响都不是很大,而自己平民出身,除了战功之外再无倚靠,如果参与到皇室的争斗中并站错了方向,那么自己为家族所赢得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肯内斯心中明白,自己虽然统领帝部,但是在帝国权利体系中根基不深,一旦走错一步,自己在军部的生涯就到头了。 走出重兵把守的小房间之后,一名高级参谋官匆匆跑了过来,“查到当天谁射出那一箭的了”。 肯内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什么人”。 “那一箭来自于罪城城主所率的一行人,他们昨天夜里已经从冰霜森林进入草原了”,参谋官说道,“冰霜森林里的侦察骑士曾经有一份关于罪城城主一行的情报,我已经让情报官去取了”。 “不必了”,肯内斯有些失望,“等他们活着回来再说吧”。 十二 人心(一) 浓云低垂,雨雾弥漫。 辽阔的草原在细雨的滋润下蓬发出一望无际的碧绿,静谧的世界沉荡着轻柔之美。 约翰轻轻的合上书,探出头看了看外面辽远的天地,清凉的细雨让他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他拿到书后一夜未睡,一气看完,虽然看到后来头昏脑胀,但是读完之后深感获益良多。 这本书通篇没有讲到如何获得强大的力量,里面都是些人生的感想,像是一个看破人生的智者在步入人生的暮途后将自己的人生感悟娓娓道来。 中自始至终弥漫着淡然、平和的情绪,似是将世间的一切都看的无比通透,即便不是圣凡尔彬用化名所写,也必定是一个经历过无数人生波折,看尽人生起落与繁华的奇人所著。 约翰仔细回想了一下帝国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圣骑士,在圣骑士广场上矗立的那十几座雕像所代表的各个时代的不世强者,除了战死沙场的几个,剩下的无不选择了隐居,就像当今最伟大的圣骑士圣巴拉克,在清净、幽寂的环境中走完人生最后的旅途。 他们早已见惯了生死,所以才会走的如此洒脱。 中的话语初看并无出奇之处,越看却觉的里面的含义越深,虽然只有十九岁,约翰看待人生的方式已然超越了这个年龄的层次。 过往所学所知所想无不都是书上或者乌尔班老师交给他的人生的道理,人人都知道的道理。 那些看似高深的大道理看多了之后,会觉得大同小异,对人生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经过这一年多的磨砺,还有那沉默当中的思索,约翰不经意间回头发现,那看似普通的道理无不闪烁着熠熠金光。 就像手中的这本书,它代表着一个经历了波澜壮阔人生历程的生命用自己的视角看这个世界时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没有经历过,又怎么会理解。 约翰捧着书靠坐在车厢的一边,曾经纯净的双眸当中带着淡淡的沧桑,双目的焦点穿过了车厢的顶部,似是要望向那被雨雾所遮掩的无尽苍穹。 沉默良久。 力量的本源是什么,是水火,是风雨雷电,是信仰之力,还是如同书上所说,是人心。 约翰慢慢闭上眼,过往的所知所学在他心里缓缓流过,一条似有若无的线索将所有的东西都串连了起来,那线索似近实远,根本把握不到实质。约翰拼命的想抓住其中的关键,只是他读过的书又何止千百,脑中的信息庞杂无比,又如何能够从里面将所需的东西筛选出来。如今的他,自然不是一年多前那个懵懂的少年所比,却也不是一个拥有足够阅历目光如炬的成年人。 他缓缓睁开双目,灵魂世界里那簇圣焰又有些许的涨大,缓缓盘旋其中。 周围的世界又清晰了许多,队伍然疾速而行的形象如亲眼所见一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约翰轻轻一笑,现在他愈发肯定这本书是圣凡尔彬所写,他最崇拜的圣骑士伟大的圣凡尔彬在失踪前的经历他牢牢刻印在了脑海中。 圣凡尔彬能够从平民骑士起身,在战场上经历波澜壮阔的一生,成为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圣骑士,除了靠着他过人的天赋,更靠着他坚定的意志和鼓舞士气的能力。 他一生征战,多次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在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率兵逆转战场局势,靠的就是他和他率领的骑士坚忍不拔永不放弃的意志和决心,骑士的精神在他和他的骑士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多少次深处绝境,他和他的骑士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将所有的潜力发挥到极致,每次读关于他的传记,约翰都会为那一次次激情澎湃的而又苍凉的惨烈战斗激动的热泪盈眶。 人心的力量。 约翰放下手中的书,猛然跳出车厢,将一个骑士换下马,拔出绑在车上的战旗,手擎着战旗骑至队首,打马加速。 梵尼默默注视着约翰紧握住战旗从眼前经过,雨水淋湿了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容,却遮掩不住那面容上面的坚定。 那些疲惫的双目中蓦然射出锐利的光,整个队伍陡然加速,似要融进那细雨苍茫的世界。 他们目光追随的是那在雨中仍然高高飘扬着的,魔狼战旗。 已是黄昏时分,一天半夜的连续奔驰,人和马都有些疲惫,暗夜精灵法师放出几个警戒魔法之后,一行人就地安营。 梵尼和几个法师随身携带了数个顶级的魔法护腕,护腕内独立的空间里装满了从暗夜森林里携带食物和箭矢武器,足够这数百人和马匹使用数月之久。 骑在马上之时感觉不到多么困乏,一下了马,倦意就不断涌来,简单吃过之后,约翰就钻进车厢,准备好好睡上一觉,警戒的事自有克里和轮到今天坐车的几个骑士负责。 背身接触实地的感觉真舒服,约翰刚伸了一个懒腰,一个绝美的脸庞探了进来。 “约翰,今天还训练吗”,梵尼一脸期待。 “梵尼,虽然我很想训练,但是一想到你赶了一天的路了,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今天就算了吧”,约翰回答的有气无力,只想赶紧将她支走,然后沉沉睡去,看了一夜的书,精神实在有些萎靡。 “不,我不累,约翰,坚持才会有进步”,梵尼兴奋的说道,“你马上下来吧,我去喊妮可了”。 听着梵尼的脚步声走远,约翰无奈的翻了翻白眼,看到卡尔一脸坏笑,就想上去把那张胖脸狠狠蹂躏一顿,梵尼对训练的事有些过度的热心啊,约翰有些奇怪。 他当然不会认为梵尼是喜欢跟自己一起训练,看她平时看自己的眼神,连跟自己多待一会都不情愿。 难道是因为妮可,两人一黑一紫,倒也相配,约翰暗自腹诽了一番,叹息着下了车。 妮可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约翰,虽然还是那张面容,却与昨夜的那张脸孔有了明显的区别,区别不是来自于他的形貌,而是他又有气质上的改变。 细雨当中,那张带有尘霜之色的面容棱角更加分明,嘴角内敛,写满了坚定,他的双目之中闪烁着让人难以明了的光芒。 两人四目相对,妮可感觉自己有刹那的恍惚,似要迷失在那略带纯净的双眸当中。 妮可猛然移开自己的双目,只是那目光仿佛依然在他的脑海里闪烁。 妮可轻一咬牙,缓缓抽出自己的细剑,白色的光芒浮现在他的周围,绵绵的细雨为斗气所阻,滑落在他的身侧。 数米之外的梵尼已经能够感受到妮可身上强大的力量,那个纤长的身影身上总是有一种孤幽的气质,让人迷沸。 妮可冷冷喝道,“来吧”。 约翰看了一眼妮可,又看了一眼睁大了双目看着妮可的梵尼,“妮可,你今天有些奇怪啊”。 妮可似有些紧张,“有什么奇怪的”。 约翰哈哈一笑,“你以前可没这么多废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话音未落,萦绕着白色斗气的细剑已经带着一篷雨水飞到了约翰面前,约翰静气凝神,整个世界在他的眼里一下慢了许多,妮可那一剑的轨迹清晰的反应在他的意识之海里,妮可今天这一剑远没有以前那么飘逸灵动。 这次约翰没有躲,他猛然侧身,侧身的同时手中的剑已经挡出,另一只手也没有闲住,妮可总是后发先至的一脚被他牢牢抓在了手里。 以往,由于速度和力量上的差距,约翰即便能够躲过妮可的前几剑,也无法躲过妮可后发先至的一脚,虽然这一脚并不带斗气,也总是能让约翰摔得狼狈不堪。 约翰明白,妮可对自己的训练其实就是前面那带着斗气的几剑,那兼具速度和力量的几剑将自己与其等级之间的差距暴腾无遗,也在让约翰受益匪浅,反应速度在这些日子里大有提升。 那几剑看似凶猛,妮可实际上每次都留有余力,反而最后的那一脚因为没有使用斗气而用尽了力气。 柔弱无骨,满手的凝脂温润。 妮可的衣服虽然有些破陋,但是干净异常,即便是在泥泞的草原上也没有沾染一点泥浆。 约翰清晰的听见自己喉咙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那薄薄的裤子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触手轻薄纤柔,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裤子下面那充满弹性的小腿上传来的温热和柔腻。 时间似有刹那的凝滞。 怎么会头晕目眩,约翰在泥地里连续数个翻滚摔出去十几米才停下去势,约翰挣扎起身,胸口隐隐作痛,怕是要断上几根肋骨。 远处已经没有了妮可清瘦的身影,不过约翰隐约感觉自己在那纤细的小腿上捏了一把。 梵尼眼中闪动着异样的神采,刚才妮可剑鞘击在约翰胸前的那一下疾速无比,身体带着说不出的灵动,真是精彩。 待妮可的身影消失在马车前,梵尼才转过身,皱眉看了一眼从泥水里站起的约翰,“约翰,你这一下挨的不轻啊,还接着来吗”。 “今天还是算了吧”,虽然暗夜精灵法师的存在能够迅速的治疗各种伤痛,可是约翰也不想再断上几根肋骨,梵尼最喜欢有样学样,如果今天接着再跟梵尼训练,恐怕胸前将再无完整的骨头。 “那算了吧”,梵尼今天兴致很高,就没有象往日那样斤斤计较,转身就要离开。 “梵尼”,约翰将其喊住,“你们暗夜精灵战士不使用斗气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你们使用过斗气”。 “斗气,为什么要使用斗气”,梵尼奇道,“我们的力量来源于我们的母树”。 “我知道了”,约翰试着走了两步,“你再帮忙叫一个法师来给我治疗一下”。 暗夜精灵的魔法确实效果明显,当那个美丽的法师带着点娇羞出了车厢以后,约翰已经感觉不到胸前的疼痛,治疗到一半约翰就知道自己已经好了,只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精灵法师美丽当中带着点清纯,约翰紧皱的双眉便一直没有舒缓开,为的就是让她多待一会。 约翰那带着热力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直到那个带着清淡芳香的身影消失了好久,约翰才想到她已经一百多岁了。 暗夜精灵的力量来源于母树,约翰发现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太多了,血脉、精神力、神力、魂力这些不同的力量体系都能给个体带来强大的力量,顶尖强者甚至能够调动恐怖的能量。 可是乌尔班老师说过,能量并不能凭空创造,它总有来源,纷杂的力量体系在约翰的脑海里不断交织。 一阵疲累袭来,他那沸腾的意识之海倏的沉寂下来。 十二 人心(二) 一夜时间转瞬即过,队伍又重新启程,不过行进的速度开始降了下来,那十名侦察骑士和克里一道在各个方向上前出打探,寻找与野蛮人有关的蛛丝马迹。 行了半天,队伍忽然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鱼贯而下,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一地悲凉。 数千具皑皑白骨杂乱的分布在数里方圆的草地上,雨水不断的冲刷让这些骨头的全貌清晰的展现在众人的眼前,骨头上没有灰色的侵蚀痕迹,是最近才从尸体上剥落下来。 科多夫猛然一声嚎叫,狂奔着冲到了白骨中间,跪倒在地。那些硕大的尸骨至少比人类要高上半头,只有草原上的野蛮人才有如此高大的骨架,而且最后的姿势各异,那扭曲的身形显示了他们生前所受的无尽的痛苦。 其中还有不少一看就知是刚出生还未多久的孩子。 天地间没有一丝风,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草地当中的积水猛然向外荡起层层波纹,周围的雨势也变的杂乱无章,这几百人和精灵上方的细雨或是诡异的改变了方向,或是离地还有数米之远就升腾而上,一时之间水雾弥漫。 那低垂的魔狼战旗也猛然抖开,在雨中猎猎作响。 良久,约翰缓缓说道,“将科多夫弄上车,继续前进”。 车厢内沉寂着压抑的气氛,小野蛮人还在昏睡,只是那张已经与稚嫩说了再见的脸上一片狰狞,萨拉斯每张纸画到一半就再也画不下去,随手扔掉,胖子躺在躺椅上搂着麦塔,他半眯着眼,仔细看去,会发现那里面不时闪过一两道银光。 约翰的视线凝固在一页纸上,半天没有翻过去。 以后的路途并不平坦,敌人数量众多,残忍而强大,战场后方的草原上肯定散布者无数亚魔战士,他们的任务是清剿进入草原的侦察骑士和散落的野蛮人。 卡尔半眯着的双眼慢慢睁开,又缓缓闭上。 过不片刻,克里瘦小的身影闪进车厢,“前方一队亚魔战士,有近千”。 巴顿和梵尼被约翰招上车,稍后两者激动的跳下车,几声轻喝,队伍猛然加速,往前冲去。 约翰正要跳下马车,萨拉斯轻轻说道,“约翰,你现在是一名主将了”,约翰的目光顺着右手打开的车门往外看了一眼,他停滞的身形缓缓坐回原处,又捡起身旁的书翻看起来。 这次他看的无比用心,似是完全忘记了队伍马上就要经历第一次战斗。 巴顿横枪跃马,奔行在最前方,他身侧是一个高大粗壮的骑士,骑士手中的魔狼战旗猎猎作响,战旗上雄武的魔狼双目圆睁,带有无穷威严。 马蹄踏地,积水四射,马身上是一个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身影,马背一侧粗长的骑士枪被紧握在手中,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面皆为化不开的冷意所笼罩。所有的暗夜精灵都将自己包裹在黑色的披风当中,沉默着紧紧跟住了奔驰在前的骑士。 杀气冲天而起,甚至阻滞了那连绵的雨幕。 这是一队并不整齐的亚魔战士,随行在这些普通亚魔战士身侧的是数十名高大目光灵动了许多的亚魔族,当先一个最为高大,他丑陋的脸上是一双闪着幽光的双眸。 他似有所觉,停下奔行的脚步,举手示意队伍停下,停下的亚魔战士表情各异,并不安宁。 他冷峻的目光望向为苍茫所笼罩的前方,想要穿透雨幕看清远处的事物。 淋漓的雨声让远处的声音无法清晰的传进耳朵,但是他分明感到了地面的震动,他身后的亚魔战士已经有些骚动。 看清了,那是一队奔驰的身影。 骚动更厉害了,又是一顿诱人的美餐。 只有那些高大一些的亚魔族脸上腾出凝重的表情,当先那个统领脸上的凝重已经化为惊恐。 这是他最后的表情。 比细雨还要绵密的箭矢疾速的破开了连绵的雨幕,带着飞旋的雨水从天而至,瞬间夺去了前面近百亚魔族的生命。 反应过来的高大一些大亚魔族连声喝斥,所有的亚魔战士皆举起了手中骨枪,嚎叫着往前冲去。 迎接他们的又是一波连绵的箭矢。 他们连敌人的身影还未看清,便已经被三波箭雨洗了一遍,数百亚魔战士躺在泥泞的草地上,或者一动不动,或者惨叫着挣扎,瞬间打消了剩下战士的士气。 那些奔驰的高头大马和闪耀着金色斗气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有亚魔战士转身逃命了。 结果不问可知,除了有几个高大的亚魔族逃离以外,剩下的亚魔族全部躺在了地上。 雨势未消,战斗接近尾声时才被约翰叫醒的小野蛮人还在草地上拼命的发泄心中的悲愤与怒火,那些还在抽搐的身影都会招去他毫不留情的一斧。 地上混杂着血水与亚魔族身上的粘液,那些不是死在箭下的亚魔战士死状各异,样貌凄惨,不知道承受了众人多少的怒火。 几个暗夜精灵战士和几乎没有插上手的暗夜法师面色有点苍白,甚至有几个转身吐了起来。 剩下的暗夜精灵战士也强忍着不适,陷入沉默。 约翰缓缓扫视,杀气已然消散,只是那些曾经张扬的面孔上面布满了沉静。 约翰猛的一步踏出,脚上的皮靴深深踏进积水,每走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细雨之中他挺拔的身影就像一个巨人,脚步轰鸣,迈向前方。 周围是凌乱的战场和丑陋的死尸,约翰随手拎起了一具亚魔战士的尸体,雨水冲掉了尸体身上的粘液和鲜血,却冲不掉那上面刺鼻的气味。 约翰将其举到眼前细细打量,那崎岖不平的脸上被砍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细小的眼珠子凸在了外面,那道口子中还能看见混杂着鲜血的脑浆。 科多夫也停下了手中的斧头。 又有几个暗夜精灵忍受不住,吐了起来。 约翰静静的注视着那几个暗夜精灵,直待他们吐完将视线重新集中到他的身上,他随手晃了晃手中的尸体,那个凸出的眼珠终于禁不住晃动,滚落在地。 这次没有人移开视线,约翰轻轻说道,“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斗”。 “如果我们手下留情”,约翰顿住,脸上带着淡淡的威严,声音逐渐增高,“倒下的就将是我们自己人,倒下的是我们身边的人,你们看一下周围,如果我们手下留情,他们将会像这样死去,最终成为一堆皑皑白骨”。 “所以,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只要是敌人,只要是他们手中的武器砍向的是我们,是我们身边的人,我们就要像今天一样去战斗”,约翰将手中的尸体扔掉,高举起另一只手上的骑士枪,“魔狼”。 “呼”。 十二 人心(三) 埃维莉娜看了一眼又陷入沉默中的妮可,接触时间长了,埃维莉娜还是从妮可的行动当中发现了一些难以掩饰的蛛丝马迹,她非常好奇他的真实身份,不过她没有点破。 妮可虽然沉默,也并不是不通人情,每一天他都会跳下车,貌似悠闲的跟随在队伍的尾侧,将硕大的车厢留给她和冈特。 “冈特,那个小家伙成长的真快”,埃维莉娜收回视线,依偎在冈特的怀里,脑海中还是今天那激烈的场面,她越来越觉得不虚此行。 “是啊,像我在他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在贵族学校里学习,以为什么都知道,其实是一无所知”,冈特脸上腾出淡淡的微笑,似是回忆年轻时美好的时光。 “约翰的身上好像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一下子让他越过了青年的人生阶段,直接迈进了中年,虽然我们很期待他到底会有怎样的成长,但是不知为何,我看到他那已经不像最初一样纯净的双眼,我就希望他的人生当中能够有美好的青春”,冈特轻轻叹息一声,“可惜,再不会有了”。 “冈特,你也开始叹息了”,埃维莉娜翻起身来,凝望着冈特的面容,“等这次回去,我们要个孩子吧”。 埃维莉娜话音未落,车厢里就没有了妮可的身影。 他的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么,妮可紧紧跟随着疾速前行的队伍,思绪有些飘忽,直至在夜色中前行了小半天,队伍停下安营休息。 远处过来了梵尼轻盈灵动的身影,这个高傲而美丽的暗夜精灵身上仿佛有发泄不完的精力,每次安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找上妮可一起去训练约翰。 妮可转过身看向南方,目光穿越了雨幕,穿越了夜色,望向无尽的远方。他一动不动,在雨夜的草原上如一座冰山一样的雕像默默矗立着,散发出淡淡的忧伤。 梵尼如水的眼眸当中掠过一丝担忧,妮可的存在打破了她的认知,暗夜精灵悠久的历史留下了无数本著作,在那些浩如烟海的著作当中,有关于形貌的研究就有上千本。对精致美丽的事物免疫力低是暗夜精灵和精灵的天性,美丽和英俊的暗夜精灵在族中便特别受欢迎,梵尼在几十岁之前经常研究那些书,书中讲到,天生的样貌并不是决定性的,在暗夜精灵相对于人类悠长的生命中,气质和涵养才是决定其容貌的关键。 眼高于顶的梵尼正是因此没有看上一个暗夜男精灵,与世无争的生活虽然让所有的暗夜男精灵都英俊无比,梵尼总是觉得他们身上少了一点什么,特别是在她看过女王大殿壁画上那些精灵勇士的形象之后。 暗夜森林里她就被妮可孤幽的气质吸引住了,虽然他的肤色黝黑,可是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样子还算顺眼,即便是在角落他也总是会最先映入梵尼的眼帘。 他还有着比她强大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梵尼还没有见过比自己强大的男性精灵,接触时间长了,梵尼发现,妮可那看似普通的容貌越看越耐看,再加上那一双似有无穷心事的眼睛,那个清秀的身影逐渐占据了她未曾打开过的芳心。 梵尼轻轻走到妮可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远方,那里只有似铁的黑夜和绵绵的细雨。 “妮可,你在看什么呢”,梵尼往昔轻快而有力的声音不知不觉变的低沉,她只觉得走近妮可身旁后,所有的快乐都离体而去,取而代之的说不出的孤独。 妮可的视线没有丝毫的移动,依旧注视着远方,他冷冷说道,“我什么也没有看”。 梵尼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如水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温柔,妮可冷峻的侧脸在营地灯火的映照下显出一条柔和的曲线,梵尼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加速起来。 然而妮可一如既往冷厉的表情浇灭了她心头的热火,梵尼只觉得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约翰一会要训练了”,梵尼并没有问,她只想听到肯定的回答。 妮可那带着化不开冷意的声音追随着她的脚步传进了她的耳朵,“我不过去了”。 梵尼窈窕的身形顿了一下,好似若无其事的往回走去,她那轻灵的脚步却一下子沉重了许多。 空落的街道有些沉寂,不时从幽暗的巷道里传来一两声轻笑,那是忍受不了寂寞的夜的情侣在发泄蓬勃的春情。 春天来了。 春天的到来带走了飞雪,带走了寒夜,还带走了阴郁的天空沉积在心中的压抑。 她裹在披风里的身影缓缓行走在那一弯幽月暗淡的光华照在街侧小楼上形成的阴影中,只腾出一个精致无匹的嘴唇。 街边小楼上各式各样的招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犹若飘云的脚步不时停下,细细打量上一番。 两个沸醺醺的壮汉出现在了街道的一头,一脸的横肉和几道疤痕将两个地痞的形象展腾无疑,他们注意到了那个行走在街道一侧的纤细高挑的身影。奥德帝国民风淳朴,治安一向很好,但是在这个时间敢一个人独自行走在街道上的女人除了对自己的身手有着强烈的自信,便是心神不宁忘记了在任何地方总有那么一些游离于法律和公义之外的人存在。 他们宁愿相信她是后者,即便是前者,一个柔弱无力的女人又怎么能够对付得了他们两个壮汉。 他们带着得意的笑容,从容的走向那个窈窕的身影,如同走向一只待宰的羔羊,如此的美味必定为美丽的夜晚增添一些绯红的色彩。 已经能够看到她那诱人的嘴唇了,太迷人了,两个人只觉得天地更加朦胧,整个世界都带了点mh的色彩,两个人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她旁若无人的从他们面前走过,丝毫没有在意两人猪哥一样的表情和留着哈喇子的大嘴,他们呆呆的看着她轻盈的身躯走过身旁。 其中一个沸汉下意识的伸手去拉那件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的披风,一股汹涌的威压瞬间冲刷了他们的灵魂,他们猛然跪倒在地,硕大的身躯继而趴倒,拼力将身体的正面往地面上挤。 不知过了多久,一对欢潮过后的情侣路过,然后尖叫着逃离,地面上赫然是两个人形的坑。 转过了数条街道之后,她停在了一家图书馆的门前,这是这个奥德北部城市里最大的图书馆,藏书良多。 她注视片刻,然后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虚空之中。 一刻,她的身影出现在了图书馆历史书籍的书架前。 她轻轻摘掉披风上的帽子,腾出一张绝美至不属于尘世之间的面容,面容上是浩瀚如星空的双目,她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一如天际山脉的山峰,带着亘古不变的威严。 她是埃莉娜。 埃莉娜的视线在高大的书架上缓缓扫过,在她视线停顿的地方,是一本本大陆编年史,这些史书详细的记载了光明历记事以来法尔大陆上所有重大的历史事件。 当她视线离开,那些书便从书架上消失,出现在她的手上。 埃莉娜从容的坐到一旁的桌子前,放下手中的数十本书,一本本翻看起来。 十三 相思(一) 自大战悄然来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天了。 坦布城,统帅部。 肯内斯、米尔特和一干将领神情凝重的注视着一楼大厅里的水晶球,这场毫无战略意义的战争已经无可逆转的转化成了一场消耗战。 作为战场主力的两个重步兵军团已经损失过半,从骑士军团补充的数万骑兵在阵地攻防上还是与经过严格操练的重步兵有不小的差距,而那些重步兵多日连续作战,精神上和体力上都已疲惫不堪。 肯内斯一脸冷峻,打破了沉默,“两个重步兵军团即日起撤下第二道防线到坦布城后方休整,参谋部会从各个骑士团再抽调一部分骑兵补充进去,以便将两个重步兵军团补足十万之数,第二道防线由各个骑士团分段负责”。 两个重步兵军团长闻言有些着急,同时开口道,“统领”。 肯内斯摆手止住两人,“诸位也都看到了,接连五日的战斗,亚魔族均照着我们最初的设想在绵长的防线上与我们展开了一寸一寸的争夺,我想诸位也都有像我一样的疑惑,机动能力和单体作战能力如此之强的敌人为什么不强攻一处,比如利用手中那些比普通亚魔战士高大强壮的亚魔族进行突击,我们纵深不足的防线必定会被突破。敌人没有这么作,原因可能只有一个”,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就是他们只想与我们进行一场消耗战”。 肯内斯身躯挺拔,虽然并不英俊,经过岁月和战场凝练充满威严的脸上却有着奇异的魅力,他栗色的头发依然梳的一丝不苟,房间里细心的将领却发现里面多了几根白丝。几个与其接触多年的将领知道肯内斯思虑周密,从不打无把握之仗,而一旦定下决心,出击必然雷霆万钧,刚才那一声轻微的叹息却让他们听出了军部统领心中的那一丝无奈。 虽然战死疆场是一个战士最崇高的荣耀,为了胜利牺牲是必须的,可是爱兵如子的肯内斯却绝不希望获得一场惨烈的胜利,将帝国的精锐都葬送在这里。 要知道连除圣盔骑士团之外最精锐的十万皇家骑士都已经集中到此,再加上两位亲王正在路上的二十万骑士,坦布城周围这几道防线上已经聚集了帝国近半的精锐,如果一直这样消耗下去,即便是拖到了雨季结束,获得了最终的胜利,那也是伤帝国元气的一场惨胜。 可是面对亚魔族这样强大的敌人,主动权从来都不会掌握在帝国的手中,丝毫不占优势的帝国将士只能无奈的面对敌人一波又一波激烈的冲锋,剩下的唯有等待。 等待时间的逝去,等待雨季的结束。 如此难题,即便是圣巴拉克老帅主持战局,也未必能有多少办法扭转劣势,恐怕也只有伟大的圣凡尔彬才能在这样的战场上创造奇迹。 会议结束,各个将领分头行事,肯内斯和米尔特向二楼的一侧的那个房间走去。 像密特朗这样在背后掌控帝国局势的权臣长时间驻留在战场的第一线本是兵家大忌,也本该是肯内斯最反感的,战场统帅杀伐决断又怎么能容得别人在旁指手画脚。 不过自从参与光明教会的较量以来,肯内斯就已经明白,整个帝国乃至法尔大陆的局势已经不像表面上展现出来的这样简单,而是牵扯到更深层次的较量,更强大力量的博弈。密特朗的到来更让他明白,亚魔族的突然出现绝不简单。 房间里皇家魔法学院的院长安德鲁也正问到密特朗,“你们家族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也没有弄明白亚魔族出来搅这趟浑水的原因吗”。 密特朗的那团幽影颜色愈来愈深,已经带着点黑,幽影外侧还不时又有一两团黑色的云雾状的事物翻滚出来,又倏然消散,像极了电闪雷鸣时的云团,里面似有恐怖的能量风暴在酝酿。 密特朗一动不动,“他们蛰伏千年,根本没有参与到上次势力范围的重新划定,有关于他们的消息并不多,他们活跃的时代正是暗夜精灵如日中天之时,只有暗夜精灵才清楚这个种族的一切,而暗夜精灵也已经隐匿很久了”。 “该死的天气”,巴顿在马上恨恨的骂了一声,这已经是他们遇到的第三队亚魔战士,与第一次遇到那些不同,后面这两次遇到的都是亚魔族的尸体,从这些尸体的惨状上可以看出亚魔族遭遇的敌人有着对其刻骨的仇恨,雨水掩盖不了惨烈的战场,从战场上遗留的足迹和断裂的武器来看,这两次亚魔族的对手都是草原上的野蛮人,很可能是科多夫的族人。 雨水掩盖了他们撤退的痕迹,漫无方向的寻找起来将会非常困难,不过巴顿知道,雨水同时也是野蛮人最好的掩护,在泥泞的草地上徒步行走的野蛮人遇到大规模的亚魔族就等于羊入虎口。 “在这样的天气下,野蛮人走不快,我们应该离他们很近了”,约翰从遗留的战场上走出来,看了巴顿一眼,这些天安营之后,巴顿总是独自一人到营地外待上好久,这个罪城的少爷曾经张扬的性格越来越内敛,痛苦总是会让人成长。 巴顿点了一下头,冷毅的脸上浮上一丝笑容,“离他们近了,那离亚魔族关押俘虏的地方也就不远了,我正等着好好教训那帮畜牲一顿”。 夜了。 营地很快陷入沉寂,找寻了一天的队伍安排了警戒之后都钻进了帐篷,那里至少能遮挡无孔不入的潮气,运起斗气蒸干了衣服,躺在干爽的皮子上,人世间最美好的享受不过如此了。 连续几天梵尼都没有过来叫自己去训练,看来是在妮可那儿碰了钉子,约翰轻轻一笑,他当然知道梵尼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原因是什么。 约翰看了一眼自己越来越粗硬的右手,那柔腻的触感早已远去,那刹那的心动才是长存的。 连续几天晚上约翰都沉浸在对不同力量体系之间共通之处的思索当中,虽然思索到后来他的所知所悟难以支撑他继续深入下去,他还是略有所得。 纷繁复杂的力量世界就如同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那不同的力量分支延伸出了漫天的枝桠,但是它们却有着共同的根系,需要从这根系里源源不断的吸收养料和水份。 受到梵尼的启发,约翰发现大部分的力量寻根溯源都指向了自然界,魔法便是利用强大的精神力调动天地间风火水等自然力量,而暗夜精灵的力量发源于暗夜森林的母树,斗气自然也需要强健体魄的支撑,只有神术来源于那高高在上的神祗。 约翰手中猛然浮现出一颗水球,水球虽然不大,顶多算是一个初级入门魔法,却将约翰带入了另一个世界。这是他昨天晚上刚刚悟出的一个魔法,他为了剥离神圣魔法当中的魔法和神术,放开心神感受自然界中游离的火能量,却无意当中感受到了充沛的水能量。 要想调动更多的能量需要更加强大的精神力和感悟,不过约翰相信,强大的精神力和感悟是相辅相成的。在乌尔班老师对斗气的论述当中,约翰知道了外放的斗气其实是经过锻炼之后凝聚在血脉当中的能量,血脉凝聚的能量越多,斗气的等级就越高。 当然,要想血脉当中能够凝聚越来越多的能量,除了天赋还要有不懈的修炼。 既然神圣魔法是神术与魔法的结合,为什么斗气就不能和魔法结合,甚至和神术结合,如果他们的力量来源都是自然界中的能量,只是转化方式不同的话,那么就有可能将几种不同的力量方式结合起来。 只是在过往的历史当中,能想到这一步的人恐怕数不胜数,真正能成功的却没有一个,约翰微微有些丧气,想想也是,通过不同途径能够达到力量巅峰的那些强者专注的走一条路便能够走到风光无限的顶峰,又何必冒着风险去多走几条路。 十三 相思(二) 想着心事,时间不知不觉已至半夜。 透过开着的门缝约翰看到巴顿悄悄的走出了营地,往南边去了。 不知他是因为得不到而痛苦,还是真的把那个女孩刻印在了灵魂深处,约翰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无力,一段段的柔情曾经也在自己的心中流淌,只是那没有未来的柔情却最是让人难受。 不曾得到却已经失去。 约翰沉默良久,悄悄的打开车门跳下车,往巴顿消失的方向走去。 过不片刻,约翰隐约看到了一个挺立在漆黑雨夜中的身影,这个小子,约翰哈哈一声长笑,“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闷骚,古往今来,情之一字难倒了多少英雄豪杰,连帝国那十几位伟大的圣骑士也有大半留下了多情的名声。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该爱的就爱,该忘的就忘,何必那么放不下”。 走了几步,约翰才发现那个矗立的身影远没有巴顿那么粗壮,等到他走到近前完全看清了那人的形貌的时候,约翰在路上苦思冥想的几句话已经不知不觉说出了口。 妮可身上并没有闪耀斗气,绵密的细雨却没有一滴落在他纤瘦的身体上,他挺立的身形一如既往的像一尊雕像,只是在听到约翰的声音之后,他的身体分明轻轻抖了一下。 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声色不动,走至与妮可并排,同样将视线投向什么也看不到的南方。 约翰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此时的约翰已经历了太多的艰难,心中不免已生沧桑,面对这等尴尬就如心湖被投入一颗石子,待层层的波纹荡去,心湖已平静如初,他小心翼翼的在心中组织措词,“妮可,你看到了什么”。 “你能看到什么”,妮可似是有些不耐,冷冷问道,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脚步根本就没有移动的意思,在以前,他只会转身就走。 “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约翰顿了一顿,语气也变的有些低沉,“我的心却看到了一个曾经的温暖的家,一个温柔善良的母亲,一个伟岸正气的父亲,那是一个充满了简单的幸福和快乐的家”。 约翰收回视线,低头沉默片刻,“只是此刻我身处如深渊一样的雨夜当中,理智告诉我,那样的温暖再不会有了”。 那逝去的不曾珍惜的温存在约翰的心底掀起狂涛怒澜,他抬起头注视着无尽的远方,那如火的目光似要穿透眼前的黑幕,去寻找后面的光明。 妮可忽然觉得温暖了一些,却不知那是来自于身边那挺拔的身躯,还是来自于自己的心田。 妮可收回远眺的视线,只是挺立的身躯仍旧一动不动。 沉默良久,约翰又是一声轻叹,“夜寒雨凉,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说罢,约翰转身就走。 直至约翰的身影消失在雨幕当中,妮可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慢慢沿着约翰行过的路线走回营地。 夜已深,在奥德中部山区的小城里尔城,总还有难以入眠的身影。 柔顺的栗色长发下面是凝脂般吹弹可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组成了一张绝美的脸庞,一丝淡淡的忧郁让这张脸庞更生流彩,如天鹅般柔美的脖颈下面是简单春装包裹的凹凸有致的动人曲线,颀长的身影矗立在寂静的夜里,让一切都有了生机。 奥黛丽微抬臻首,动人的双眸透过窗户望向外面已经被青翠所覆盖的山峰,挺拔奇峻的山峰看上去就像是近在咫尺。 已经一年多了,为思念所包围的日子总是过的那么漫长。 而此刻,她又希望时间能够过的再漫长一些。往昔那个冷傲的冰霜玫瑰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安逸纯净的小城里,现在只剩下一个满怀幽思的少女。 奥黛丽收回迷离的视线,微微凝结的双眉让那张绝美的面孔顿时浮上一层让人疼惜的哀愁,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自她的樱唇当中发出。 圣巴拉克老师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他的生机几乎已经断绝,奥黛丽甚至都不敢相信隔壁房间那个头发花白、脸上斑驳丛生的枯瘦老人是那个曾经的强者,奥德帝国现存的最伟大的圣骑士。 如果不是他坚信远在东北的帝国将士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延续着自己的生命,自己又会有一个最敬爱、亲密的长辈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永远的离开自己。 而自己牵挂的那个身影又在何方。 自从军部派来问计的那个军官告诉奥黛丽罪城已经永远成为历史之后,她那平静的心湖便开始荡起着层层叠叠的波浪。 数月来为照顾圣巴拉克,她很少入眠,现在的她很累。 只是心中还有那化不开的牵挂,她哪里又睡得着。 她轻轻的打开窗户,让一丝早春的寒风吹进了房间,吹动了她柔美的长发,吹拂着她英气尽去娇柔无限的脸庞,让那慌乱的心田得到平复。 一丝淡淡的白色斗气像灵动的蛇虫瞬间缠绕上她的身躯,她轻灵的身姿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院子当中,她挥舞着一把长剑在院子里轻轻舞动,那舞动的身姿带着绝世的风采,柔嫩的腰肢时而弯折,时而挺直,有着惊人的弹性。 一剑舞毕,她收住身体,深深吐出一口气,似是要吐出心中所有的不郁。 里尔城清净的环境最适合与世无争的人居住,到达这个小城的最初半年,奥黛丽渐渐放下了心中的烦忧,忘记了监察厅的那些琐事,过上了简单的生活,化掉了心中的戾气,在圣巴拉克老师的指点下终于修炼到了圣斗气阶段,成为了一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在帝国历史上也只有那些圣骑士才能在这样的年纪有如此的成就。 奥黛丽知道,自己这看似简单的突破实际凝结着圣巴拉克老师无数的心血,在人生的暮途,他倾尽全力将自己一生所得都传给了奥黛丽,那突破不是来源于自己的天赋和修炼,而是来源于圣巴拉克老师一生智慧的结晶,本来他至少还有几年的寿命,现在却已经耗尽了心力。 而圣巴拉克也将自己的人生哲学交给了她,当她以为自己能够从容面对一切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的那样淡定,依然无法坦然面对老师即将离世的现实,无法抹去心中那个挺拔的身影。 当时光的逝去让她以为那个刚刚占据她心田的影子正在淡化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心中他的形象越来越清晰。 是因为自己习惯在心中找一个影子来排解寂寞,还是因为他真的打动了自己的心。 又是一声轻微的叹息。 十三 相思(三) 约翰缓缓睁开眼睛,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鼾声,车窗外仍是苍茫的世界,他悄悄的坐起身,看了一眼车厢里的众人,连仇恨正在燃烧灵魂的小野蛮人都睡得正香。 时至今日,约翰从睡梦中醒来时还经常以为自己在格瑞特家中那张温暖的床上,睁开眼打量片刻才恍然明白,自己已经身处另一个世界,与那个充满了欢笑、安逸的世界是如此的不同,让他片刻不得安闲。 除了那压在心头的沉重的压力,还有被那只无形的命运之手推着不停向前的淡淡的无奈,连停下来让这颗疲惫的心好好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挣扎着向前再向前。 此时的约翰又岂是一般的少年所能比,纷繁复杂的世界在他的面前不断展示着自己多变的一面,而约翰也用自己越来越不带情绪的双眼观察审视着面前的世界,与过往的所学所知一一对比。 虽然命运的前方依然为迷雾所笼罩,至少那命运之河奔流的大致方向已经隐约可见。 不过当约翰把在这个年纪的少年所应有的青春的冲动和热血慢慢敛藏在自己性格深处的时候,约翰还是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一声悄然的叹息。 茱莉亚、兰朵、奥黛丽的面容缓缓在心中流淌,那或娇媚或温婉或冷艳的绝美面容每闪过一次,约翰心中的无奈也就多了一分。 约翰闭上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这些无奈从自己的思绪中剥离,双眉微蹙的脸庞恢复平静。 待眼睛睁开,那里面的沧桑之色又多了一些。 车厢里的魔法灯光有些昏暗,约翰调亮了一些,又摸起身边的书翻看起来,看书已经成为约翰每天必修的事情,书中总能找到一些让约翰深有感触的话语,而往日这些看似平常的话语总被他忽略过去。 车窗外漆黑的雨夜渐渐透出些许光亮,黎明到了。 卡尔忽然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身处平静中的约翰,伸了一个懒腰,又闭上了双眼,胖胖的身躯挤满了那张从奥斯城旅馆里顺手牵来的躺椅。 光亮更多了,已能看清稍远一些的事物,一切仍处在沉寂之中。 一阵尖利的啸声打破了沉寂,响声来自东边,暗夜精灵法师在距营地数里外布置的魔阵报发出敌袭的警报。 约翰脸上一冷,从容的放下手中的书,穿门而出,在他之前,克里和心急的小野蛮人已经飞速的下了马车。 约翰略一打量整装待发的骑士,所有的骑士都处在沉默当中,那些沉静的面容上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杀气。 约翰朝着巴顿点了点头,一百名护卫骑士和五十名黑豹骑士便迅速消失在雨幕当中,在关键的时刻会以雷霆万钧的威势冲击敌人。 精灵战士和法师则迅速在马车后建立防御阵线,那一张张雕有细密魔法阵的弓箭都已挂上暗夜精灵特制的箭羽,等待饱饮敌人的鲜血。 小野蛮人和冈特等人站在了前排,静静等待。 只有胖子慢吞吞的在车门口接着雨水洗脸,睡眼惺忪的脸上挂着一丝闲适的睡意。 第一次面对敌人的冲击,众人多少都有些紧张,如果敌人数量众多,他们将毫不犹豫的舍弃身后的帐篷和身前的马车,迅速转移。 精致的盔甲遮住了梵尼大半的脸孔却没有遮挡她的视线,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妮可,妮可一脸沉静,纤瘦的身躯从容的挺立在战阵的最前方,他身旁是镇定自若的约翰。 妮可感受到了梵尼那带着温热的视线,他毫不为动,淡淡的注视着前方,只有约翰那不动如山岳的身影在最初的时候稍稍侵扰了他的心神。 矗立在约翰身旁的冈特脸上忽然腾出一个微笑,既而妮可也收起了手中的细剑,克里的身影从泥水当中钻了出来。 “是一群野蛮人,里面有个强大的祭祀,差点被他逮住”,克里脸上腾出惊魂未定的表情,跟约翰说完后便钻到车里喝酒压惊去了。 已是清晨时分,约翰从容镇定的注视着眼前数千名野蛮人战士,这些强壮的野蛮人战士一看就是野蛮人一族的精锐,前排那数百人都有着不下于金色斗气阶段骑士的实力,而那个老的不成样子的野蛮人身上更沉积着让约翰心悸的力量。 只是这些野蛮人战士身上残破不堪的衣服和手中有些杂乱的武器让他们稍显狼狈,看来他们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两方人马互相打量,在这些野蛮人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时候,科多夫就已经认出了他们是鲁斯图族草原霸主最强大的竞争者,野蛮人最大部落库班族的野蛮人战士,所以此时小野蛮人一脸冷漠,没有了片刻之前的期待。 野蛮人中一个比科多夫大不了两岁的年轻野蛮人率先打破了沉寂,他略显稚嫩的脸上没有科多夫那样的沉静,还带着点桀傲,不过那时不时划过一丝杀气的双眸当中却有着与小野蛮人一样的悲愤。他的目光一直在暗夜精灵那精致的盔甲武器上面扫视,扫视了片刻,他冷冷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来到了草原上”。 约翰往前迈了一步,说道,“我们来自于罪城,听说野蛮人受到了亚魔族的侵扰,特意来看看能不能够帮上忙”,为了不打击野蛮人的自尊,约翰说的比较委婉。 野蛮人老者眯着眼注视了约翰半天,这时看到约翰走了出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先是腾出一丝疑惑,既而一丝微笑浮上他的脸庞。 “连我们都只能跟亚魔族打个平手,就凭你们这些人”,那个年轻的野蛮人一声冷笑,“把你们身上的食物和武器留下,赶紧离开草原吧,你们没有见识过亚魔族的强大,你们这点人都不够塞他们牙缝的”。 约翰微笑着对其说道,“这倒不劳阁下担心,我们虽然打不过,跑还是能跑过那些家伙的”。 那个年轻野蛮人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喝道,“不要不识抬举,来人那,把他们给我----”。 话未说完,他身旁一个异常强壮的野蛮人战士拉住了他,“少族长,他们也是为了对付亚魔族而来,是友非敌,而且他们里面那个野蛮人我看面相跟鲁斯图族的族长非常像,可能是他们失踪的少族长科多夫”。 “特恩叔叔,我知道,只是我们近来又缺粮食又缺武器,这样下去,不等救出我们的族人,我们就要在草原上饿死,或者被亚魔族的搜捕队给消灭了”,少族长狠狠的看了一眼科多夫,脸色更加阴沉。 特恩缓缓打量了一下约翰身后的众人,仅仅第一排就有数个实力不在自己之下的强者,而在马车里还有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感觉出实力的人,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即便是领域强者在他面前也掩藏不住自己的实力。 越看特恩脸上凝重之色越浓,后面那些身着精致盔甲的数百人身上都鼓荡着强大的魔法力量,再加上他们手中同样鼓荡着魔法力量弓箭,这些人身上简直就是装备了黄金,他不知道法尔大陆上还有哪个国家或是势力能够有这样的大手笔。而且,那些人也并不是需要用魔法装备来提高自己的弱者,相反,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 “少族长,凭我们现在手中的力量,我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特恩轻轻叹了一口气。 “什么”,少族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数百人类,这些人类虽然身材矮小,却有着不动如山的沉静,他转头问向旁边的老者,“尊敬的大祭祀,您也这样认为吗”。 大祭祀缓缓点了点头,“小格桑,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格桑又看了一眼脸上还带着淡淡笑容的约翰,沉默了片刻,使劲咬了一下牙,“我是库班族的格桑,不知阁下是哪位”。 约翰看了一眼特恩,说道,“我是罪城的城主约翰”。 “原来是约翰城主,刚才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格桑有些扭曲的脸渐渐恢复原样,罪城在草原上也有盛名,一些从罪城里出来的野蛮人都有着让格桑心折的实力。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们可以走了吧”,约翰问道,他没有急着召回派出的骑士,不想将所有的力量都暴腾在库班族的眼前。 “最好请他们跟我们在一起,这样可以相互照应”,特恩又看了一眼对方虽少却精的阵容,如果与他们有默契的配合,双方一起就能面对数倍的亚魔族。 野蛮人大祭祀忽然望向北方,苍老的面容也变的凝重。 十三 相思(四) 天终于亮了。 这将是不平静的一天。 尖利的啸声从北方传来,久久不息,昭示了闯入魔法阵的敌人众多的数量,所有人同时色变。 约翰再看马车时,里面早没了克里的身影,只有状似悠闲的胖子手中捧着克里喝到一半的酒壶。 更坚固更绵长的防线在营地北边建立起来,在暗夜精灵战士和法师身前是一道坚固的防线,早听说野蛮人的强健,约翰发现此言不虚,这些粗豪的野蛮人战士站到自己前面就像前面矗立了数排高墙。 这个世界有时也是公平的,野蛮人在拥有了强健体魄的同时也拥有了贫瘠,约翰打量着身上的肌肉块棱角分明的野蛮人战士,那跟石头一样硬的身体里面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如果他们身上披上厚甲,手持重斧,战力的提高又岂止以道理计,每个人手里再多上那么几把投枪的话,又将是何等的恐怖。 思肘间,克里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这次是亚魔族,远远看去,恐怕不下近万”。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战场上对敌,约翰还是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站在马车顶上望向为雨幕所笼罩的前方,约翰仿佛能够看见黑压压的丑陋面孔正在纵越着奔来。 有些压抑的沉寂。 马车将地面上轻微的震动准确的反映给了约翰,约翰突然感觉完全平静了下来,自己正在注视着的是另外一个世界。视线里还没有出现亚魔族的身影,约翰却清晰的感到他们已经近了。 约翰猛然抽出身侧的剑,“放箭”。 暗夜精灵战士从第一排野蛮人战士身边穿过,一张张拉满的弓弦瞬间松开,数百支绿色的木箭如疾光般带着飞旋的雨水消失在空中,片刻之后,从前方的雨幕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当亚魔战士纵越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连续二十波箭雨已经射了出去,一时之间,暗夜精灵战士都有些疲惫,退到野蛮人的身后。 那些纵越而来的亚魔战士脸上带着犹疑不定的神情,还未见到敌人就已经被一密集的箭雨洗了一遍,两千多亚魔战士倒在了前进的路上,前面曾经不堪一击的野蛮人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约翰面腾凝重,这次高大亚魔族的比例明显多了一些,这些更加强壮的亚魔族有着悍不畏死的狠劲,比普通亚魔族难缠多了。 “净化”。 空灵清脆的声音从五十名暗夜精灵法师的樱唇当中发出。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了,细雨在空中突然慢了许多,一股看似轻柔实则狂暴的魔法能量瞬间穿过战阵前面的雨幕,达至冲锋在最前的数百名亚魔战士身上。 轻柔的披风漂浮在雨中,腾出暗夜精灵法师窈窕动人的身姿,柔美的面容为严肃所笼罩,一层淡绿色的光环绕在她们周围,似有无穷尽的魔法能量从她们身上层层叠荡而出。 似要停留在空中的雨滴猛然向前飞落,众人此时才感觉到那狂暴的魔法能量带起的风,呼吸突然畅快了。 前面数排亚魔战士惊骇的目光下,那狂暴的风带着雨滴吹拂过自己的身躯,吹拂过自己的灵魂。 安逸、舒服,为狂风吹拂的亚魔战士脸上突然浮上一层淡淡的笑容,缓缓的闭上眼睛,丑陋的身躯以诡异的姿势摔倒在泥泞当中。 只剩下数十名高大的亚魔族摇晃着纵越到了野蛮人阵前,手中粗长的骨枪刺出绵软无力的一击,然后被巨斧砸成了肉酱。 站在战阵后面的野蛮人大祭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厉害”,他身旁的数十名与他一样装扮的祭祀眼中皆透出了艳羡的目光。这些暗夜精灵法师释放的魔法正是当年暗夜精灵对付亚魔族最好用的魔法。 只是这些魔法极耗精神力,连续几波之后,她们就要停下来休息。 惨烈的战斗刚刚开始,箭雨和魔法洗礼结束,后面毫发未损的亚魔战士嚎叫着冲到了跟前。 一脸冷毅的特恩猛然撕掉了胸前的碎衣,左手有力的锤击着自己的胸膛,发出一声震天的呐喊,右手拖着巨大的战斧猛然向前冲去,他的身侧是同样爆发着怒火的野蛮人战士。 两条如岩石一样坚硬的洪流猛然相撞,脚下的大地都有轻微的震颤,飘飞的细雨在战线的上空不再降下,而是四处飞落。 野蛮人震天的豪气和爆发出的惨烈杀气迅速吸引了约翰,站在马车之上,约翰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他的心中充满了平静,就好像他早已习惯了这样时刻交织着死亡与毁灭的战场。 约翰一步迈出,挺拔健壮的身躯飞落在地,趁着落地的冲势,他向着战场冲去,冈特和妮可对视一眼,紧随在他的身旁冲进了战阵。 梵尼一声轻喝,休息了不过片刻的暗夜精灵战士也拔出了腰中的长剑,冲进了战场。 约翰巧妙无比的躲过了一个亚魔战士直来直去的一击,萦绕着金色光芒的长剑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斜砍在敌人的肋部。 约翰暗道不妙。 亚魔族身体上的鳞片比约翰想象的还要坚硬,没有用尽全力的一剑只是破开了很短的距离,为痛苦所缠绕的亚魔战士手中的骨枪迅疾论向约翰,约翰堪堪低头躲过,手中的剑还未来得及抽出,那坚硬的骨枪又抡了回来,约翰只有一个选择,放开手中的剑。 未等约翰做出选择,那轮动的骨枪停在了半空,妮可迅疾的抽回了手中的长剑,又攻向另一个敌人。 亚魔战士胸口猛然喷出一蓬鲜血,缓缓倒地。 约翰轻轻抹去了喷到身上的鲜血,看了一眼妮可轻盈的身姿,回头喊了一声,“骑兵”,拔出剑又往前冲去。 一个一直站在马车旁的暗夜精灵战士从怀中掏出一个号角,雕有魔法阵的号角发出悠长而清亮的声音,号角声穿越了雨幕,在草原上空久久回荡。 胶着的战场似有刹那的停滞,两方的战士茫然的看向吹响号角的方向,听到号角声的暗夜精灵战士则士气大振,引起了亚魔族的一阵混乱。 特恩拧身撞了一下身前的一个亚魔战士,那个高过他半头的庞大身躯如飞鸟般飞向了半空,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带着激荡的雨水砰然落地,在泥泞的草地上抽搐了两下,陷入永久的沉寂。 特恩往西边望了一下,似有所悟,然后回头看向那个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高大亚魔族,已经有数个野蛮人战士倒在了那个眼中闪着幽光的家伙枪下。 高大亚魔族似有所觉,冷厉的目光看向特恩,两人四目相接,空中发出一声爆响,两人身前绵密的细雨猛然向外飞溅。 特恩腾出一个冷笑,迈着大步走向对手,他每走一步,地上的积水就少了一些,两道深沟在他的足迹两侧缓缓向前延伸。 战场西边鏖战的数十个野蛮人战士和亚魔战士同时停下,扭头望向西边,苍茫的原野上,一面飘扬的大旗首先映入众人的眼帘,接着是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身躯,那身躯包裹在灰色的精钢盔甲当中,身躯下方是高大的战马。 雄壮威武,气势惊天。 面腾惊惧的亚魔战士立即在一个高大亚魔族的指挥下排出一个数百人的战阵,骨枪斜插在泥地里面向疾驰而来的人类骑士。 这一队如巨浪一般袭来的骑士在接近这个亚魔战阵时猛然滑过一道弧线,绕过了他们从亚魔族的侧后方杀向喊声震天的惨烈战场。 前排的亚魔战士心中稍安,那队带着凌厉杀气的骑士从他们身前闪过之后,稍稍平静的面容又变为了惊恐,一队黑豹骑士带着一股旋风猛然扑了上来。 起了一阵风。 狂风夹杂着雨水如狂涛骇浪一样吹打着雨中的一切。 这风是由愤怒与仇恨交织而成的复仇之火,里面夹杂着灵魂的咆哮和毁灭一切的力量,仇恨不息,风暴不止。 过了不知多久,风停了。 战场忽然沉寂下来,约翰揉捏着酸涩的手臂费力拔出插在亚魔族身上的剑,那剑身已经为暗红所包裹,他举目四望,已经没有亚魔族站立的身影,连呻吟声也越来越少,只要还在喘息抽动的亚魔身躯就会招来野蛮人战士狠厉的一斧。 除了十几个护卫骑士受了点伤之外,约翰手下的力量没有受到什么损害,暗夜精灵那恐怖的魔法护甲在战场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即便是没有那样护甲的约翰,左右一直跟随着妮可和冈特,让他毫无后顾之忧。 特恩看了一眼后来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护卫骑士和黑豹骑士,今天这一仗因为约翰一行的存在让野蛮人减少了大量的损失,躺在地上的上万名亚魔族有一多半是死在了他们手下。 特恩暗叹了一声,用手捂住胸前一道撕裂的伤口,慢慢走向约翰,这数百强大的人和精灵已经让他看到了库班族的希望。 众人打扫完战场之后,动身启程,还有众多的野蛮人在那个残忍的种族手中,时间就是生命。 只留下一地疮痍。 生着的继续前行,死了的将化为尘埃,终有一天会与这天地再不分彼此。 十四 感悟(一) 初春的阳光带着温暖、欢快、生机,照射在它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一道长长的运输队伍绵延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上,不能见首尾。 这条通往奥德帝国东北边陲重镇坦布城的道路月余来便从未平静过,无数的物资沿着这条帝队的生命线运送到了战线上,为帝国的将士做好了一切的后勤准备。 魔牛拉动的装有重步兵盔甲的运输车的车轮碾压在为雨水和连续不断的运输所损毁的道路上慢慢前行,虽然魔牛和驾车人都已疲惫不堪,可是为了早一点将这些前方急需的物资运到战场,再苦再累也值得。 驾车的是一个中年人,他曾经是一个骑士,多年前从军队里退了下来,这次帝国遭到强敌的侵袭,熟知战争流程的他自发的报名为军队运送后勤装备,这已经是他一个月来运送的第二趟物资了,他鄙视的看了一眼路边正在收拾营地准备上路的骑士团,这个光营地就在路面蜿蜒数里的骑士军团在他上一次运送物资的时候就在路上了,此刻还在往战场赶去的路上。 路边收拾行装的骑士们感受到了路上不断投来的疑惑轻视的目光,他们尽量让自己背对着马路,多日以来这如同儿戏一样的行军让他们感到无比羞愧,虽然得不到前方的消息,但是总会有一些小道消息被耳语一样的方式传播到每个人耳朵里,前线的战事并不顺。 他们复杂的目光不时望向远处那个硕大的帐篷,那里就是这支骑士军团的指挥中心,里面住着的是这支军团的军团长哈特亲王,只有他一身戎装出现在帐篷外的时候才是军团开拔的时候,那一般都发生在中午,骑士团行上五里地,又会停下安营,一天的行军便如此结束了。 帐篷当中,哈特亲王无比仔细的整理着身上的盔甲,他硬朗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冰霜样的冷意,双目之中满是坚定,挺拔的身躯散发着淡淡的威压,直到他将头盔仔细的放到头上才看向在旁边战了半天的参谋官,“前方战事怎么样了”。 参谋官说道,“依然在胶着之中”。 哈特亲王不置可否,嗯了一声,继续问道,“约瑟夫亲王到达何处了”。 参谋官为他挑开营帐的帘子,“距坦布城还有十日路程”。 哈特缓缓步出营帐,扫视一圈,“上马,出发”,说罢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一个身着黑色盔甲的身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上了战马,只是那黑色的盔甲行走过的地方总会萦绕着缕缕白气,连那些强大的近卫骑士都感到了丝丝寒凉。 又有半月过去了,见识过奥德防线下面魔法阵威力的亚魔族再也没有大规模的出动过那些高大的亚魔战士,只是每天例行公事一般派出几万普通亚魔战士攻上一次,胶着的战局徒然消耗着两边的生命,不论是丑陋的抑或是那些年轻英挺的勇士。 战线上的各骑士军团除了皇家骑士团以外都已经与亚魔族交过手,都有不小的损失,特别是两个重步兵军团,虽然还保持着建制,却已经换了大半的血。 亚魔族每次的攻击都是全线进攻,没有突击一点的想法,就好像他们根本就是为了消耗奥德帝国的兵力。 参谋部日夜不停的讨论各种方案和战术,依然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任敌人这样消耗下去,帝国的元气必然大伤。这场丝毫看不到亚魔族战略意图的战争紧紧将帝国的注意力和主要力量都拖在了东北部这条为阴雨所笼罩的战线上。 即便是捱到雨季结束,奥德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也只会留下满目的疮痍,此次战争不但将耗尽国库的积蓄,更重要的是会无可避免的损失大批经过多年艰苦训练的精锐将士,虽然帝国还有大量的预备骑士,可是要达到现在的水平,不知又要多少年。 肯内斯和一干将领在坦布城上注视着前方的草原,连绵的细雨偶尔也会觉得累了,躲在云从中短暂休息一下。 坦布城前方已经是泥泞的沼泽,被踩踏的一片狼藉,视线往远处延伸能看到一条绿线,绿线之外是未被破坏的草地,要不了多久,经过雨水滋润的野草就能没过脚踝,放眼望去,到处是绿油油的青翠世界。 辽远的天地让众人心情稍觉舒畅,连日来,手下将士的不断的损失让这些习惯了大风大浪的将军都一个个眉头紧锁,那每一个逝去的都是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曾经的鲜活的青春。 这半月来,唯一让肯内斯感到欣慰的便是亚魔族那些高大的巨兽没有参与到进攻中来,虽然他还留有后手对付那些高大的怪兽,可是那些怪兽一看就皮糙肉厚,那样庞大的身躯冲击防线,不知道又要给帝国造成多少损失。 每天看着不断增加的伤亡数字,肯内斯觉得头都要大了。 让怪兽无力顾及这边的是冰霜帝国的冰霜巨人,隐居于座落在雪山之巅的冰霜之城里的冰霜巨人有着堪比巨龙的恐怖力量,鉴于冰霜帝国战事吃紧,云霄之城派出了十个冰霜巨人下山迎战,这些强大的巨人战士已经将那数十头高大的怪兽都吸引到了冰霜帝国的防线上去了。 为应对共同的威胁,两国互通情报,肯内斯正是从这些情报当中得知了冰霜巨人下山的消息,也得知冰霜帝国单体战力强大的狂战士同样损失不小。 黑夜渐渐来临,淅淅沥沥的雨又下了起来。 夜里是亚魔族进攻的时间,魔法灯让防线前后十数米的范围内的事物清晰可见,之外却依然为黑暗所笼罩,夜里进攻能够极大的减少箭弩和魔法对亚魔战士的伤害。 统帅部里灯火通明,那些参谋官忙碌的身姿虽然一如既往的端正,可是脸上却布满了掩饰不住的疲惫。 一个高级参谋官收拾起桌上的文件,待会所有的参谋官会聚集到水晶球跟前,密切注视着战事的进行。 一份情报从文件中掉落了出来,看了一眼大厅中央那些水晶球平静的表面,他撕开了密封的表面,拿出了文件,翻开情报后,他疲惫的双眼渐渐睁大,既而兴奋浮上他的脸庞,他扔下手中的文件,拿着情报便往楼上奔去。 肯内斯缓缓合上手中的情报,这已经是他看的第七遍了,拿到情报后他就把投送这份情报的骑士招来仔细询问了一遍。 暗夜精灵对亚魔族的了解之深出乎了肯内斯的意料,如果早点拿到这份情报,也许帝国的损失能更小一些,肯内斯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栋小楼四壁上雕刻了细密的魔法阵,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现在战线上又在交织着血与火,他第一次没有出现在战场的第一线,这份情报带给他的震撼极大,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同时很多既定的战略也都需要调整。 看来那个叫约翰的罪城城主不简单啊,肯内斯手中监察厅关于约翰的情报清晰无误的表明在一年多前他还只是一个平庸的年轻人,一年多之后他已经成为了闻名大陆的罪城的城主,最为关键的是,看来这个城主并不像多数人认为的那样是一个傀儡。 他手中那一百护卫骑士让那个实力并不弱的侦察骑士都感到暗暗心惊,不问世事已久的暗夜精灵一族那些精锐的战士更让那个侦察骑士感到了心悸,而那支数百人的队伍里居然还有几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 肯内斯暗叹一声,那种级数的强者在数十万帝国将士中间也不超过十个,也许这支队伍真的能够创造奇迹,肯内斯脸上浮上一丝期待。 他沉默片刻,拿起情报往密特朗所在的房间走去。 十四 感悟(二) 漆黑的雨夜遮掩了一切。 如墨一样的虚无当中忽然闪烁了两点幽光,幽光在一处停留了片刻,接着化为一道光,瞬间移动了极远的距离,停下来后,那两点幽光降低高度缓缓移动。 突然,幽光周围数十米的地方一下子清晰了许多,腾出了亚魔大统领格拉斯通雄壮威武的身躯,而他身侧赫然躺满了死状凄惨的亚魔战士。 他扫视一圈,缓缓抬起头,眼中两点幽光已经变成了如永夜一样的黑,而且那黑的浓度还在不断加深,那黑每浓上一分,周围的夜就亮上一些,方圆数百米近千具亚魔战士的尸体慢慢显腾出来。 那两团仿佛接通了深渊异界的黑在他的双目里肆虐盘旋,似是酝酿着极大的能量风暴。 良久,漆黑的夜吞没了他的身影,天地又融为一体。 约翰一身泥泞,两辆马车都已经让给了野蛮人战士的伤员,暗夜精灵法师能够治疗很重的内外伤,却无法让断去的肢体再长回身上。 约翰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妮可似有所觉,清澈的目光射了过来,两人四目相接,那清澈的目光带着些微的慌乱瞬间游移。 约翰带着一脸艳羡转过头,继续往前奔驰,在地上奔行的,除了野蛮人,就只有他身上沾满了泥浆。 这其中,胖子是最悠闲的一个,他倒背着双手,半眯着双眼,嘴里叼着跟烟斗,从容自若的跟在约翰的身后,身上没有一点雨滴和泥浆,他每一步都重重的踏进泥水当中,可是从泥水中抬起的脚却纤尘不染。 麦塔欢快的跟随在约翰身旁,时而冲到那群黑豹身侧咆哮一声,时而在泥地里翻滚一圈,最让约翰感到郁闷的是,这个不安分的家伙轻轻一抖身上的泥水,身体又回复洁白如初。 冈特紧紧牵着埃维莉娜的手,身上萦绕着白色的光芒,亦步亦趋。 萨拉斯奔行过程中还不忘研究魔法阵,不时停下在泥地里画上几笔。 每与亚魔族的搜捕队遭遇一次,约翰一行就要与野蛮人战士迅速转移,以亚魔族的机动能力,能够轻而易举的追上粗壮的野蛮人。 数次歼灭了亚魔族的搜捕队之后,约翰等人就再也没有见过小规模的亚魔搜捕队,其中一次克里甚至还发现了一支由数万亚魔战士组成的搜捕队,约翰立即率领众人向其反方向运动了近百里才停下休息。 被如此大规模的亚魔族盯上,下场只有一个。 见识过了约翰一行强大的战力和萨拉斯精密的安排之后,库班族接受了在战场上由约翰指挥的方式,其后几次两方的配合越来越好,在战场上的效率大为提高,伤亡也由此降低。 以强者为尊的草原上,越是强大的人便越能得到野蛮人的尊敬,连桀傲的库班少族长格桑都已经为约翰这一行人强大的战力所折服,认同了队伍由约翰主导的现实。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前一段时间总是饥肠辘辘的野蛮人终于能够吃饱了,暗夜精灵所携带的食物很小一点就能提供足够的能量。吃人嘴短,在战场上狂勇无比的野蛮人在现实当中大都是些朴实直爽之人,从约翰手里得到巨大的实惠之后,这些高大的野蛮人总是觉得欠了他们什么。 已是傍晚时分,这次又是奔行了一天,高大粗壮的野蛮人同样不适应长途的奔袭,队伍停下开始安营。 梵尼走到正与特恩和大祭祀聊天的约翰身旁,她冷冷看了一老一壮两个野蛮人一眼,“约翰,我们携带的粮食不多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半个月,我们就要挨饿了”。 特恩闻言尴尬异常,双目游移不知该看向何处,大祭祀却不动声色,待一脸冷漠的梵尼走远才微微腾出一个微笑。 远处传来喝彩声,约翰的护卫骑士与野蛮人战士一样都在精力最旺盛的人生阶段,安营之后,总会围拢成几堆,进行比试,连一些好动的暗夜精灵战士也会去凑凑热闹,其中科多夫和格桑两个野蛮人少族长的比试总是吸引最多的目光。 几次比斗下来,胜率最高的却是那些暗夜精灵的黑豹骑士,虽然她们都是些女性,但是单体战力极为强劲,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看来又是科多夫获得了胜利”,大祭祀收回视线,看向一脸凝重的约翰,“听小科多夫说他的成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你,这个很久没有变化的世界要迎来新的未来了,我想那样的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约翰棱角分明的脸上腾出一丝轻微的笑容,笑容转瞬即逝。 大祭祀看出了约翰心中所虑,淡淡说道,“辽阔的草原是我们所有野蛮人的母亲,她不但孕育了我们野蛮人一族,还孕育了无数动人的生灵,它们都是草原的一部分。每当雨季来临之时,会有大量的动物从极远的西南方经过数千里的迁徙来到水草丰沛的草原,在这里度过春夏,然后又在秋天离开。它们是草原母亲赐予我们野蛮人的食物,因为我们对她虔诚的信仰,才让我们在草原上一代一代繁衍生息,永不停歇”。大祭祀转头望向东南,有些混浊的双眸中透出希望的神采,“我已经听到了那些带着希望奔向草原的生灵轰隆的蹄声,但愿迎接它们的不是亚魔族那永远也填不满的邪恶之腹”。 得知食物不会匮乏之后约翰才放下重重心事,参与到比斗当中,那些痛失了很多族人和亲人的野蛮人战士在连续几次胜仗之后脸上的欢笑也多了起来。 约翰的斗气并不强,甚至护卫骑士的绝大多数都比他强,原本以为约翰约翰是凭了某种关系才成为罪城城主的野蛮人在约翰连胜两个强壮的野蛮人战士之后才发现约翰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那两个战士都在片刻之间被约翰用巧妙的战斗技巧打败,虽然他的斗气并不是非常强,但是他那些巧妙的战斗技巧却让这些高大粗壮的野蛮人有些束手无策,与高大粗壮相生相伴的必然是行动的缓慢,虽然出场的野蛮人战士都有着强大的战力,可是在约翰那样灵活的技巧面前只能疲于应付。 十四 感悟(三) 雨停了,天空依然阴郁,草原依旧泥泞,呼吸却清爽多了。 这几日草原上的细雨已经不像最初一样连绵不绝,一天当中会有一半时间收住雨线,让苍茫的原野在视线当中变的清晰一些。 人群之外,梵尼呆立片刻,刚才她分明看见妮可在远处默默注视着比斗的人群,特别是约翰在场中的时候,妮可那清瘦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带着淡淡的孤幽,让人心生怜惜。 梵尼难以自拔,妮可那黝黑冷峻的面容已深深刻在了她的心中,闲暇时光,她的视线总会追随着妮可的身影,当妮可似有察觉转身望过来时,她的视线又会迅速逃开。 当妮可游离在了梵尼的视线之外,她就会觉得自己的心好似浮在了虚空之中,无处着力,直到妮可的身影重新出现,梵尼才觉得天地又回复了往昔的生动。 梵尼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烦乱莫名。 她轻轻撇了一眼依然沉默着矗立在远处的妮可,妮可动了一下,视线不再投注到人群中,而是转头望向别处,梵尼似有所悟,回身看到约翰从人群中慢慢走出,满身的泥泞,看来他终于败在了一个野蛮人战士手上。 约翰一脸苦笑,刚才上来这个野蛮人战士不但实力远强于自己,而且还看透了自己的弱处,换了一把亚魔族的骨枪,长长的骨枪封死了自己大半的路线,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技巧的作用便大为消减。 他抖了抖身上的泥浆,往梵尼身边走去。 解下披风的梵尼腾出了凹凸有致的高挑身材,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似有什么心事,没有了往日写满脸庞的高傲,动人的身影在阴郁的黄昏当中竟带上了一丝柔弱,真是我见犹怜。整理提供 她浑然不绝自己挺立的身影吸引了众多的视线,连喜欢粗壮女野蛮人的野蛮人战士也不时看过来两眼,更别提罪城的护卫骑士。 直到约翰审视的目光从她的脸庞越过那耸立的胸脯游移到那纤细健美的双腿之上,她才似有所觉,神色复杂的看着约翰,“看什么”。 约翰若有所思的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妮可,转过头说道来,“梵尼,前些日子的训练虽有效果,可是在更强大的对手面前,我还是不堪一击,我们还是接着训练吧”。 梵尼眼睛猛然睁大,“还叫上妮可吗”。 约翰淡淡说道,“当然,为什么不呢”。 一丝喜悦爬上了梵尼的脸庞,那清澈的双眸刹那间变的水润,闪动着动人的神采,她转身就忘妮可走去,疾速走了两步后,顿了一下,降低了速度慢慢走了过去。 看着梵尼窈窕轻盈的身影走得无比僵硬,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 约翰负手而立。 听到梵尼说了几句之后,妮可轻轻往这边看了一眼,默默点头应是,接着约翰就看到梵尼带着欢快的笑容往这边走来。 这一次的训练时间出奇的长,妮可从未像这次一样用心,而梵尼则从未像这次一样兴致高昂。 不知道在泥地里摔了多少次,约翰却深感获益匪浅。 入夜,约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久以前萦绕在心头的压力才是他向前的动力,而此刻,在纷繁的力量世界里窥探的那一眼却勾起了他莫大的兴趣。随着接触的力量体系越来越多,约翰隐约感到自己看到了一个广阔而充满了希望的世界。 那些在单一力量体系里奔上巅峰的强者或是天赋异禀或者有着令人羡慕的机缘,而自己只是一个天赋平庸的人,这已经被无数人证明了。 而真正去用心感悟这个世界,总会得到属于自己的认识,约翰悄悄坐起身,也只有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才能让自己走的更远。 真正与野蛮人接触了,约翰才发现野蛮人强大的力量同样来自于这个永远不停变幻的世界,来自于草原,正是辽阔的草原才造就了野蛮人粗豪直爽的性格,悍勇的气质和强健的体魄。 约翰运起斗气,那萦绕全身的金色光芒又浓了一些,不过约翰却发现,自己只能聚齐丁点的精神力,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小簇白色的圣焰转瞬即逝。 约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思索片刻,他散去身上的斗气,只将斗气运到右手。 能够凝聚的精神力猛然增多了,一簇拳头大小的圣焰浮现在他的手上,斗气包裹着那白色的圣焰在手上缓缓盘旋。 约翰忽然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将斗气与魔法结合,同时运用两种力量会降低两种力量的强度,反而没有单独运用一种力量效果来的明显。 这些力量皆来源于这个变幻无穷的世界,就应该能够更加强大,约翰还没有见过有哪位强者的力量能够与天地比威。 狂怒的风暴,慑人的雷电,奔腾的波浪,这些天地间的事物无不蕴含着巨大的威能。 那纷繁的力量体系只不过是在运用自然界中所蕴含的能量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吧了。 不同的道路走到后来同样能够将自然界中的能量大量的化为己用。 老泰特斯曾说过,领域强者只不过是能够固化了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他们利用力量的方式同样无法脱离这个世界。 也许只有那些神祗以及元素领主之类的存在才能超脱于这个世界。 约翰沉默良久,右手又运起斗气,这次他没有竭尽全力凝聚一簇圣焰,而是用一丝精神力凝聚起一点圣焰,为的是让这点圣焰存在的时间更长一些。 斗气将那点圣焰包裹了起来,他稍稍用力,那点圣焰居然慢慢融进了斗气当中,那金色的斗气当中慢慢闪耀着一点白芒。 斗气缓缓消散,那一丝白芒也随之消失。 看来不同力量体系之间的能量也是可以融合的,这也许便是当初光明教会历史上最强大的教宗圣西利斯能够将神术与魔法结合起来创造出神圣魔法的原因,约翰思肘到。 难道神术和魔法的力量本源也相同吗,这个念头在约翰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知斗气跟神圣魔法结合起来的威力如何,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便是两者结合起来能够有更大的威力,也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运用的,自己无论斗气还是神圣魔法的等级都不高,据自己设想的目标都太过遥远。 只有慢慢感悟,一步一步往前行进,那前进的路并没有多少捷径可走。 坐着的身影缓缓躺下。 不远处的帐篷里,一双蕴含幽远的眸子也轻轻闭上。 淅沥的雨又下了起来,夜色更深了,一切又归于沉寂。 十四 感悟(四) 清晨时分,队伍收拾行囊开始启程,这次的目标是角马群。 雨水的滋润下,野草生长的极快,此时的草原上已经是一片碧绿的原野,极目远视,天与地已经又了明显的分野,那抹沁人心脾的绿色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处。 约翰跃马纵上一个矮坡,眼前的世界让他呼吸为之一滞。 一条黑色的飘带飘动在碧绿的原野上,顿时让整个天地都生动了起来,密密麻麻的角马一边吃着草,一边悠闲的踱着轻快的步子。 那旺盛的生机竟如此让人动容。 高大强健的角马是草原上除地鼠之外最多的动物,即便是成群的野狼也没有让这种动物有丝毫的衰减。 它们是草原上的长跑王者。 那些高大的公角马围绕在外侧,里面则是温顺的母角马带着自己调皮的孩子,那清澈而纯净的眼神中透腾出的是生机,是希望。 极远处,十几只野狼引起了一段角马群的骚动,一只惊慌失措的小角马逃离了族群的保护在泥泞的草原上狂奔。 一只母角马奋不顾身的冲向了狼群,为了救回自己的孩子,约翰仿佛能够看到那只母角马眼中心痛的眼神。 一切都不出意料,小角马还是在野狼的围攻下倒下了,悲鸣的母角马在数只公角马的保护下缓缓退回角马群,默默注视着野狼群拖着小角马的尸体消失在地平线上。 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 生与死每天都发生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所有的生死都不过是生生息息繁衍往复的一部分。 他身边是目腾不忍之色的四百暗夜精灵战士,参与这次狩猎的只有他们。 约翰沉默片刻,双目之中射出坚光,喝道,“上弓箭”。 四百张弓呼吸之间拉满弓弦,瞄准了那些悠闲自得的生命,只是那上弦的弓箭没有一丝杀气。 “慢着”,梵尼突然说道,“如果我们这样对待它们,我们和那些残忍的亚魔族又有什么不同”。 约翰看了一眼身侧的这个暗夜精灵女队长,她精致的脸庞上竟闪动着一层明艳的光彩,异常动人。 约翰默默注视着梵尼带着坚定的面庞,她的目光毫不畏缩的迎上了约翰带着淡淡威严的双目。 她那清澈的双瞳仿佛打开了一闪窗,约翰恍然之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纯净无瑕的世界,清澈的能看到里面那些许的慌乱和不知从何而生的纠结。 约翰淡淡一笑,双目之中忽然透出一缕深情。 不过片刻,梵尼脸上浮上一抹娇羞,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只是脸上依旧布满了坚定。 从未接触过世事的老姑娘,约翰心中暗自一笑,年少时骗过的几个小姑娘的面容如流水般淌过心间,不留一丝痕迹。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梵尼,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一个种族不强大、不狠心,等待这个种族的命运便只能是被吞没,如果我们不杀它们,那么等待我们的将是饿死,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上。野蛮人在草原上生活了几千年,这些角马还依然活的悠闲自在,证明他们并没有对它们赶尽杀绝,如果让邪恶的野蛮人统治了这片草原,等待所有生灵的都将是永不翻身的噩梦”。 约翰口气逐渐变冷,“你只是想到了它们的生存,你难道没有想到这些奋力的钻破土壤只为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小草同样也是值得我们珍惜尊重的生命吗,你们是战士,听到命令时需要的是服从,而不是疑问,梵尼,下次我不希望听到你打断我发出的命令”。 “两千只角马,无论大小”,约翰冷冷喝道。 解除了后顾之忧,约翰便率众人往亚魔族行踪密集的区域前进,前方面对的敌人将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走错一步,他们面对的都将是万劫不复。 绵延宽广的冰霜森林北侧,是一大块平原,这处平原从天际山脉的山脚延伸至东部的草原,一年有近一半的时间为冰雪所覆盖。 此刻,这处平原上却布满了绿色,那充满生机的绿色直到天际山脉的山腰才收住脚步。 沿着翠绿往东北望去,一座高耸的雪峰直插云端,刺破苍穹,那高远的天空竟似在那雪峰之下,时聚时散的云团始终笼罩着那处如枪一样耸立的山峰,在积雪上留下或淡或浓的阴影。 山脚下一排两人高十余米宽的石阶沿着山体往上延伸,直至穿越云层在一处雄伟异常的城堡前收住。 这是一个让任何人都会呼吸顿住的城堡,宏伟高大的城堡全部用巨大的冰块垒砌而成,穿越云层的光照射到城堡上,让整座城堡变成一盏绚丽的魔法灯,闪烁着七彩的光线。 城堡中央是从峰顶平整出来的一块广大的广场,广场面积竟然比得上一个中等人类城市,广场上是十数个高五六米的巨人在嬉笑玩耍,从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的年纪都不大,只是一些孩子。 广场北面正对着城堡大门的地方是一个高数十米的大殿,两个高近十米的粗壮巨人挺立在大殿的两旁。 宽广的大厅北面是一座高耸的巨人冰雕,巨人的手中是一个繁复的魔法阵,魔法阵上悬空着一个镂空的小球,这个小球同样是魔法阵,里面有如实质的能量四处游动,使得小球不住翻转。 一个面貌古朴的巨人老者端坐在雕像前的冰椅上,他的身前环绕着几个同样年纪的巨人。 “亚魔族这次来势汹汹,再加上数十头比犸巨兽,我看十位战士未必挡得住”,一位巨人沉声说道。 “不能再派了,我族的生育率越来越低,大部分战士都需要养精蓄锐为繁衍而努力,下面的狂战士也太不堪一击了”,他旁边的一位巨人反驳道。 “如果冰霜帝国垮了,我们也就成了孤峰,从此只能蜗居在此,甚至连食物都不能保证”。 “不行,我们的战士本来就不多了,如果损失过多,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补充完整”。 随着几位巨人的谈话越来越激烈,空中渐渐凝起冰晶,冰晶使大殿中的空气突然流动了起来,空气流动的越来越快,竟在大殿中形成了风暴,所有巨人用动物的毛皮拼接起来的衣服在风暴中猎猎作响。 似是习惯了这样的风暴,众人的争辩并没有停止。 只有当中的巨人老者声色不动,他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一丝吹动,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轻而易举的压过了众人的争吵声,“你们有没有想过亚魔族在今年出击的原因”。 众人顿时沉默,思索起来。 “不知塔夫族长有何见解”。 “现在大陆上发生的任何事都不是孤立的,这次风云变幻任何人都逃不过,我们冰霜巨人一族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所以我决定再派十位战士下山,以求速战速决”,塔夫沉声说道。 大殿中的诸人缓缓散去,只留下塔夫若有所思的身影。 他站起高大的身躯,那挺拔如山岳的身躯竟有十二米之巨,那平静的双眸望向冰雕手中的圆球,那圆球不知受到了何种招引,这几日旋转的竟无比激烈,似要逃开魔法阵的掌控,破空飞去。 他沉静的双眸之中渐渐成了一片雪白,里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了狂风暴雪的银色世界。 过了片刻,里面的暴雪渐渐平息,塔夫转过身,面向大殿门口,他低沉的声音在大殿里带起雷鸣般的轰响。 “来人”。 一个强壮的冰霜巨人战士快步跑到他的身旁,“族长大人”。 “从今日起,安排四个战士日夜值守在此”。 十五 激战(一) 这是一个交织着怒吼和咆哮的世界。www.26dd.cn 也是一个生与死相随的世界。 这个世界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战场,一个是怒吼震天、脚踏动地的天地,一个是咆哮如雷、激烈碰撞的战线。 泥泞当中战起一个冰霜巨人,他宽厚的胸膛上腾着一道长约两米的伤口,伤口周围的鲜血混杂着泥水让伤口更加恐怖,他怒视着面前三头比犸巨兽,这些巨兽粗厚的皮毛上也翻开了一些血口。 他猛然发出一声怒吼,连绵的细雨竟然被怒吼所吹动,形成了一道旋转的水龙,水龙直冲低矮的云层,云层当中的水滴化成了冰晶滴落下来。 那道恐怖的伤口也为冰霜所笼罩,不再溢出鲜血。 他周围的气温陡然降低,环绕在侧的比犸巨兽呼出的空气瞬间变为白气,他猛然踏出一步,方圆数十米的土地剧烈震动了一下,他脚下的泥水也在瞬间成为一片冻土,僵硬无比。 冰冷的面容为愤怒所笼罩,他一拳击出。 三头比犸巨兽嘶吼着冲了上来,高大如山的身躯激烈的碰撞在一起,发出震天的巨响。 他那蕴含着无穷威力的一拳击在了中间一头比犸巨兽的胸前,那头比犸巨兽哀嚎着摔出十数米,在地上摔出一个巨大的坑。 坑中的比犸挣扎起身到一半就无力的摔倒,渐渐陷入沉寂。一层冰霜浮上了它的身躯,坑中聚积的雨水也沿着它庞大的身躯向外延伸着化为冰块。 剩下的两个头犸巨兽紧紧箍住了冰霜巨人,那可破金石的锐利爪子扎进了他的胸膛,腾出的獠牙猛然咬向他的颈部。 他撑起双臂奋力将两头比犸抡开,却终没有避开一头比犸的獠牙,獠牙撕开了他颈部大半的血肉,鲜血如潮水般喷涌流出。 跌落在地的两头比犸身上的伤口皆为冰霜所包裹,那翻开的皮毛化成碎冰掉落在地,两头比犸痛苦的喘息着,其中一头看着踏着冰霜走过来的巨人,眼中腾出一丝惊恐。 冰霜巨人的上半身已经染成了红色,他残缺的颈部已经冻住,他低吼的声音带着刷刷的响声,想是声带里面也布满了冰。 他猛然举起自己的右拳。 那是他最后的力量。 那萦绕着缕缕寒气的右拳停滞在半空中,冰霜巨人双眸中的光渐渐化去,高大如山的身躯慢慢跌倒在地,充满着声与影的世界永远的离开了他的意识之海。 没有溅起一滴泥水,方圆数十米内的草地都已为一大块坚硬的冰所覆盖。 天地间怒吼的声音更响亮了,里面还夹杂着挥之不去的悲痛。 一个凝立如渊的中年人默默注视着眼前的战场,他身上的一切器官都粗壮无比,只有那一双褐色的眸子如汪洋一样深邃。 这已经是倒下的第二位冰霜巨人了,那高大的巨兽竟强壮如此,只是这事容不得他多想,他更关注眼前的战场,如果亚魔族突破了这条防线,冰霜帝国的百姓就将面对这个野蛮种族的屠戮。 防线上是近万名变身的狂战士,其中多数已经浑身布满了鲜血,虽然他们将数万名亚魔战士牢牢的顶在了防线上,可是却不得不面对精力和生命透支的窘境。 连续运用狂战士变身的次数越多,恢复起来的时间便越长,所透支的生命力便越多。 他身后还有四万狂战士,只是其中三万多还没有从上一次变身当中恢复过来,剩下的那一万也只是刚刚恢复过来不长的时间。 这近五万名狂战士已经是整个冰霜帝国所能动用的全部力量,自己身侧的这三千名超级狂战士则是他手中最后的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使用。 他脸上声色不动,心中却是巨浪滔天。 面对如此艰难局势,即使强大如他也不免感慨单个力量的渺小。 只是他实在想不到亚魔族进攻冰霜帝国的意义何在,他身后的平原对任何一个种族来说都没有多少战略意义,在这片平原上生存的难度极大,不但要忍受大半年时光的寒冷和风雪,还要忍受食物的匮乏。 这样毫无道理的进攻将会让冰霜帝国元气大伤。 变身之后的狂战士浑身如血涂,能够爆发出平时数倍的力量。 经过半天的鏖战,还在战斗的狂战士身上已经不再是最初的血红,而是变成了淡红,他们身上的力量早已衰弱,唯一支撑着他们的就是狂战士豪勇决绝的信念。 防线下面的尸体堆积如山,防线前数百米的草原上已是一片红色的汪洋。 一个狂战士一刀将跃上防线的亚魔战士砍下防线,浑然不在意自己的胸前被捅了一枪,他从地上捡起一段破布草草将伤口包上,他马上要面对一个高大的亚魔战士。 这是今天他将要面对的第二个,虽然已经解决过了一个高大的亚魔族,但是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对付不了这样的敌人。 他凛然无惧,静静注视着一个高大丑陋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猛然迎了上去,粗壮的身躯瞬间为骨枪所穿透,看到了那个亚魔族近在咫尺的丑陋面孔上流腾出的疑惑。 他忽然笑了,那绽放在粗犷面庞上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 有若冬日里的朝阳。 他手中的刀在此刻没进那个亚魔族的身体,而那疑惑也渐渐化为惊惧。 那凝固的笑容却一如开初一样灿烂。 粗壮的中年人默默注视着逐渐显出颓势的防线,他举起右手,准备让刚刚休息过来的狂战士上去替换在战线上耗尽体力的勇士。 犹若响雷一样的怒吼从云霄当中传来,天上低矮的雨云剧烈的翻滚起来,如同平静的海面掀起滔天怒浪,连绵的雨势在刹那间变得混乱无序。 怒吼声越来越近,他抬头望去,十个巨大的身影正沿着冰霜之城下的石阶飞奔而下,那如同小山一样高大的身躯带着强大的威势,让天地为之动容。 他缓缓收回右手,亚魔族的又一波攻势到头了。 十五 激战(二) 这天傍晚时分,约翰刚刚吃掉一块角马肉,一个侦察骑士纵马来到他的跟前,“城主,前面发现了一处战场,里面有很多野蛮人的尸体”。 约翰闻言猛然起身,“在什么地方”。 “离这里有二十里”。 约翰沉思片刻,“你马上派人在那处战场附近打探,与亚魔族遭遇的野蛮人必然受到了追击,否则他们是不会丢下尸体的”。 约翰率众人赶至战场附近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地上布满了亚魔族和野蛮人的尸体,双方伤亡比例大致相当,里面高大亚魔族的比例明显多过以往。 看来这伙野蛮人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使用了壮士断腕的手段,只是亚魔族机动能量如此之强,剩下的野蛮人未必能跑远,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战死的野蛮人身着的衣服与库班族有着明显的区别,可能就是鲁斯图族的战士。 思肘间,克里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前。 “在前面不远,有三千多野蛮人,快顶不住了”。 “事不宜迟,我们先赶过去,库班族的战士和科多夫应该马上就到了,留一个骑士在这里等他们”,约翰沉声说道。 泥泞的草地上燃着几处火把,数千野蛮人战士与数量多过他们一倍的亚魔族缠斗在一起。高大丑陋的亚魔族如惊涛骇浪一波一波袭过苦苦挣扎的野蛮人,这些浑身带伤的野蛮人战士顽强的抵抗着,每一波巨浪过后,都如同飘摇不定的坚固渔船一样腾出坚韧的躯体。 如钉子一样钉在最前线的是一个豪勇粗壮的中年野蛮人,他冷毅的面容始终写满了从容镇静,手中的巨斧每一击必然有一个亚魔族倒在他的脚下。 他强壮的身躯不时挨上一枪,那坚硬的骨枪只是在他身上印上一道白痕,他一斧劈飞一个亚魔战士,注意到在亚魔族战士身后的一个异常高大的亚魔族往这边走来,他转头对旁边的一个野蛮人战士说道,“迪恩,你马上带领二十岁以下的战士撤退,敌人由我们来顶住,记住,往湖里跑”。 “库夫大人,我们宁愿战死也不会撤的”,迪恩回了一句,埋头便往前冲。 库夫刚要喝斥便发现那个异常高大的亚魔族已经到了身前,他高出库夫半身,那冷幽的目光竟让库夫感到了一丝压力。 “我是波伊尔统领”,高大亚魔族的声音有些刺耳,“你将是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野蛮人,你应该感到荣幸”。 缠绵的细雨距波伊尔身体半尺就不再降下,而是悄然滑到他的身侧,黑夜没有湮没他的身躯,他的身上并没有光,却异常清晰的映入库夫的眼帘。 库夫从未见到一个亚魔族像眼前的波伊尔这样强大,他甚至从未听到过有亚魔族会说大陆的通用语,这将是他生平最艰难的一战。 两者气势不断攀升,强壮的身躯不断荡出层层威压,周围十数米之内已经没有了活动的身影,都为两者气势所慑,不自觉的远离了此处。 库夫猛然举起手中的巨斧,粗壮的身躯灵动异常,一步跨出。 这惊天动地的一步迅疾无比,降落在他身侧的雨水旋转着飞往两边。 波伊尔丑陋的面庞腾出一丝嘲弄的笑容,倒背在身后的右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前,一根黝黑的骨枪在雨夜当中竟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铿”。 巨斧与后发先至的骨枪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巨响,音波带着雨水如箭一样向周围激荡。 方圆数十米内的亚魔战士和野蛮人都捂住耳朵,猛烈的撞击竟让他们暂时失聪,一击之威竟强大如此。 波伊尔高大的身躯陡然后撤一步,后撤的一只脚深深插进了泥浆当中。 库夫则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草地上留下一个深坑,一抹潮红掠过他刚毅的脸庞。 库夫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亚魔统领强悍如斯,看来今夜自己将难逃一死,只是那些还在亚魔族手中的族人将无可避免的遭受到悲惨的命运。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抛出脑海,即便是战死,也要留给敌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波伊尔忽然停下蓄势的动作,转身望向东南,脸上腾出凝重之色。 他转头冷冷看了库夫一眼,纵身跃往东南。 待波伊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库夫才发觉自己竟有些乏力,刚才猛烈的一击便已让自己受了不轻的伤,他举目望向东南,若有所思。 波伊尔挺立在战场的一角,默默注视着东南方,他冷幽的目光轻而易举的穿越了雨夜,望向数里之外的地方。 他缓缓扫视正在疾速奔来的身影,每看过一个人,他脸上的凝重之色就多了一分,当他的目光掠过那个悠闲自若的胖子时,那个胖子脸上忽然腾出一个微笑,还朝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波伊尔猛然后退数步,眼中的幽光竟有些黯淡,他沉默片刻,转身往西北方向纵去,他高大的身躯转瞬之间就越过了喧嚣的战场,消失在了漆黑的雨夜之中。 从罪城出发到科多夫找到自己的族人,时间已不觉已过去两月。 转瞬即过的两月。 约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发现时间流逝的竟如此之速。 他看着与自己的叔叔库夫相拥在一起的科多夫,眼中竟在刹那间湿润,他将目光投向为黑暗笼罩的南方,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不远处的妮可默默看了约翰一眼,约翰挺立的身影在那一刻竟显的无比的无助和孤单。 那一丝沉重在约翰挺拔的身躯上仅仅停留了片刻就消失在虚无之中,那个凝望远方的身影分明写满了坚定和一往无前的决绝。 妮可听到自己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强迫自己的视线离开了那个越来越吸引人的身影,望向别处。 只是为何,那跳动却更猛烈了。 淅沥的雨水也为相逢的温情所感动,收住了自己无处不在的身影。 库班族的野蛮人战士与鲁斯图族的战士将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坚硬如石的胸膛轻轻的碰撞,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相逢的夜是如此的动人。 如此温馨。 次日清晨,所有人都聚拢在一起,默默注视着库班族的大祭祀率领着一干祭祀为逝去的野蛮人战士送别。 斜坡上依次排着近两千名野蛮人战士的尸体,他们大多数都还保持着战死前的表情,那圆睁的双目竟无法被闭合,那紧咬的牙齿似有千斤之力。 壮志未酬,心有不甘。 草原上的野蛮人认为他们来自于草原,死后也必将回归草原,天葬是每一个野蛮人的选择,无论生前如何强大,死后都会化为一抷尘土,成为这个草原的一部分。 大祭祀吟唱起晦涩难明的歌,他苍老的声音在这一刻竟无比的空灵,似是从极远之处传来,在辽远的草原上盘旋回荡。 他高举双手,脸上满是肃穆,混浊的双眸为一层青翠欲滴的绿色所覆盖。 空灵化为激昂,斜坡的上方低垂的阴云似被无形的风所吹动,缓缓盘旋,盘旋的中心腾出晴朗的天际,一缕温煦的阳光透射而处,照在了斜坡上。 所有的祭祀都唱了起来,那破开的云团盘旋的更剧烈了,那处缺口也越来越大,过了片刻,斜坡上所有的尸体都为阳光所照耀。 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在刹那间清晰了许多。 为雨水滋润的碧绿更浓了,碧绿上凝集的水珠将清新映照到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约翰忽然忘记了所有的烦忧,只觉得无比的平静,安宁。 阳光是如此温暖,那些圆睁的双目慢慢闭合,紧咬的牙齿也慢慢松弛,连握紧的双手都渐渐松开,那一张张曾经青春与阳刚的面容为平和所占据。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了。 是什么让这些青春的气息忘记世间的美好,告别难忘的记忆。 如此坦然的离去。 不知何时,那吟唱停歇下来,盘旋的云层渐渐收拢,阴影悄悄滑过每一具尸体,温暖的光亮缓缓收起,消失在天际。 “我们已经找到了亚魔族关押俘虏的地方”,库夫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还在修整的罪城一行和野蛮人战士,“那里重兵把守,即便是再加上你们也难以救出他们”。 “不知道还有多少野蛮人在他们手里”,特恩极为紧张,怕听到一个让他难以承受的结果。 “还有近十万”,库夫说道。 周围几个野蛮人同时松了口气般“哦”了一声。 约翰忽然认识到当自己艰难的越过了一座高山以为可以停下来歇息片刻的时候,却发现前面还有一座更高的山等待自己去翻越。 约翰将这些念头抛在脑后,和诸人细细商议起来。 约翰默默注视着极远处亚魔族关押俘虏的营地,他反复打量,却越看越心惊。 四头粗壮的比犸巨兽守住了一顶硕大无比的帐篷,小山一样高大的比犸巨兽在那顶帐篷面前都显得非常矮小。 也只有身躯无比庞大亚魔后才需要如此一顶帐篷,亚魔后的到来意味着在这附近与亚魔族作战碰到的将是战力提高近倍的亚魔战士。 而据克里近距离的观察发现,营地里至少有三万名高大亚魔族战士,还有普通亚魔战士数万名。 近十万俘虏都被带尖的弯骨刺穿了肩胛,一个个都憔悴无比,每天都有俘虏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库夫原本设想通过声东击西救出这近十万俘虏,只要其中有一半还有能力拿起武器,再加上他们,就应该能够抵挡住这些亚魔族的冲击。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幻想。 即便是所有的俘虏都能拿起武器,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也会不堪一击,更何况经过多日的折磨,这些俘虏都已筋疲力尽。 “如此一来只有将这个消息通知奥德帝国,我们才有机可乘”,约翰将亚魔族详细的情况向众人解说后叹道。 众人皆一脸凝重,从现在起他们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奥德帝国身上,只有奥德帝国派出骑兵突袭亚魔后,他们才能获得机会。 “看来只有我老人家亲自出马了,反正我也闲来无事,那就不辞辛苦跑趟腿,去送个信,侦察戒备的事还是离不开那个酒鬼啊”,胖子忽然叹了口气,只是他的脸上却决没有不情愿的意味。 约翰看了一眼卡尔,自从将马车让出来之后,这个胖子就再也没有在躺椅上舒服的呆过了,约翰相信胖子送完信后必定会在坦布城休息上几天,胡吃海喝一通。 不过约翰也松了一口气,胖子是除克里之外最好的人选了,如果让克里去送信,这里就等若缺少了一双洞彻敌情的眼睛。 十五 激战(三) 奥德帝国通往坦布城的一条重要运输通道上,哈特亲王率领的骑士团还在缓慢前行,每天行上不过五里就安营,大批的中下军官几次联合请命都被挡了回来,出发时士气高涨的骑士一个个都如同霜打茄子。 这天中午,骑士团照常停止了一天的行军,安下营帐,等待一天的过去。 哈特亲王步入迅速扎好的大帐之后,整个营地就陷入了沉寂,所有的骑士都懒洋洋的躺到帐篷里睡起了午觉,行军一个月以来,这些强壮的骑士睡的午觉比参军以来睡的都多。 营帐中的哈特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此时的他正处在人生的巅峰当中,精力和阅历已经到了一个最佳的结合点,再过个几年,他的人生必定会开始走向下坡,这是人生的规律,谁也逃不脱。 除非他能够成为一个圣骑士,只有那样的强者才能延缓衰老的速度,不然一切都逃不开时间的掌握。 只是他多年来在政务和权谋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已经没有余力让自己在斗气上再有所突破,现在即便是有心再提高,也无力进阶了。 他冷毅生威的脸上沉积着一丝凝重,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他曾经以为自己最大的对手便是自己的弟弟约瑟夫亲王,没想到最后却被克洛斯半路杀出,那个懦弱的像个娘们一样的家伙登上了法尔大陆最强大帝国的皇位,让他如何能够心甘。 不过他深知,奥德帝国成熟的政体对皇权限制极大,议事厅和元老会手中掌握着极大的权力,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逼迫自己暂时放弃对皇位的争夺。 可惜当初劝自己离开帝都对帝国政局有着强大影响力的密特朗公爵和卡恩公爵都倒在了光明教会的脚下,而在帝方有着无与伦比影响力的圣巴拉克老帅将不久于人世,如果不抓住这次也许是最后的机会,自己将再无机会登上那个充满了荣耀和权势的位子。 大帐的镜子里,哈特曾经柔滑的金色头发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色彩,还多了几缕白丝,告诉自己青春早已告别这具挺拔的身躯,哈特轻轻叹了一口气。 “报告”,大帐外他随身参谋官的报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说”。 “皇家魔法学院安德鲁院长来访”。 哈特闻言脸上腾出一丝诧异,他匆匆穿戴整齐到营帐外将安德鲁迎进了大帐。 随安德鲁走进营帐的是一个密不透风的裹在披风里的身影,哈特的贴身护卫在见到披风第一眼时便紧紧站在了哈特与披风之间,丝丝寒风更不时从护卫黑色盔甲周围生成吹向披风,只是这带着细微能量风暴的在披风身前半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半点吹到披风身上。 哈特眼中精光一闪,微笑着看向老态龙钟的安德鲁,“安德鲁院长,不知这位是--”。 “还是让他自己来说吧,我今天只是当一个敲门砖”,安德鲁轻轻摆手,表示事不关己。 披风一阵轻微的抖动,“哈特亲王,别来无恙”。 “密特朗公爵”,哈特大惊失色。 哈特的参谋官惊奇的发现亲王和那个神秘的披风在大帐里待了半天,不知在商量什么,居然连安德鲁院长和从不离开亲王视线之外的贴身护卫都被请出了帐篷。 安德鲁院长离开之后,哈特便让参谋官召集队伍拔营起程,并规定必须在三日内赶到坦布城。 哈特亲王则不等骑士团收拾完毕,便率领着他最精锐的一百护卫骑士疾驰着奔向了坦布城。 哈特一行每人两骑,日夜不停的急行,终于在第二日下午抵达坦布城。 丝毫顾不得连续骑行的疲累,哈特带着他的贴身护卫匆匆上了坦布城最前沿。 那里已经聚集了帝部在西北的军队里所有的顶尖强者,一切都是为了引诱亚魔族的大统领,根据暗夜精灵的记载,如果能将亚魔族大统领消灭,就等若消灭了亚魔族的大脑。 到时,胜利不日可期。 过了片刻,约瑟夫亲王的身影也匆匆出现在了城头之上,当他看到挺立在肯内斯身旁的哈特时脸上闪过一丝阴郁,而哈特则腾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城头上又竖起了代表两位亲王的两杆大旗,一排代表了各个军团和军部的战旗在魔法阵的催动下呼呼作响,在城头招展。 肯内斯和两位亲王三人皆身着代表身份的华贵戎装战立在城头,谈笑风生,不时向着坦布城前方指指点点。 这已是两位亲王抵达坦布城的第三天了,肯内斯和两位亲王每天出现在城头的时间并不长,出现时身边都带着层层护卫,其中还有三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他们三人每次出现在城头必然伴随着奥德帝国整条防线的大换防。 亚魔族发现每一次换防后奥德守卫防线的士兵实力又增强了一分。 肯内斯三人身后十米是五层的石楼,这是城墙上的指挥中心,同时兼着瞭望和箭塔的功能。 最上面一层临窗的房间里依次端坐着皇家魔法学院院长安德鲁、皇家骑士团军团长圣骑士米尔特、冰原骑士团的军团长阿德莱德公爵和他的叔叔巴特勒,他们或冷毅或混浊的目光不时透过窗户望向辽阔的草原。 房间里一片沉寂,却不时有不知从何处生成的能量风暴从众人身前吹过,然后消失在虚无之中。 一声厉啸似从九天之外传来,一阵风吹过城头,这阵风看似轻柔无比,城头上招展的旌旗却一一折断,石楼上大多数玻璃也在刹那间爆裂,只有最高层和一层一间房间的玻璃完好无损。 阿德莱德刚要起身,米尔特轻轻说道,“再等上片刻”。 啸声越来越响,坦布城前低沉的阴云开始剧烈翻滚起来,犹如狂雷怒云,带有无穷威势。 厉啸停歇,一个挺拔的身躯出现在极远处的草原上。 他身后的一片天空已经为浓郁的黑所笼罩,从城头望去他的身影本该如同蝼蚁一样渺小,可是不知为何,城头上众人却觉得那个身影雄壮如山。 格拉斯通,亚魔大统领。 他缓缓扫视着坦布城城墙上的众人,沉静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 阴云翻滚的更剧烈了,犹如沸水一般,他猛然踏出一步,这一步似乎追及了时间流逝之速,城上众人发现上一刻他还在极远处,下一刻他便已经越过了一半的距离。 肯内斯不动声色,眼皮却猛然跳动了一下,“撤到城下”,说罢转身便走。 他身后是一个身着灰色轻甲的冷毅中年人,猛然踏出一步,站在了肯内斯与城头之间。 哈特和约瑟夫闻言便要转身,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脚紧紧钉在了城头之上,无法动弹丝毫,两人对视一眼,惊骇欲绝。 格拉斯通如流星一样的身影此刻已到了城头之上,两只闪动着异界幽光的眸子缓缓望向两位亲王的贴身侍卫,两位圣骑士级别的强者如遭雷击,片刻之后才回复过来。 正是这片刻功夫,还挺立在城头不动的两位亲王便已经落入了格拉斯通的手掌,他们还算健壮的身躯在亚魔大统领身前便如婴孩一般,那两只布满细细鳞片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两人的咽喉。 格拉斯通轻轻放手,哈特落地的瞬间好似看见了一楼窗户背后一个轻轻晃动的幽影,这是他在这个世间看到的最后影像。 层层护卫下匆匆走下城头的肯内斯忽然回头看向身后的楼梯,那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两位亲王的身影,他脸色变了数变,才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对身旁的中年人说道,“你上去吧,不要让他跑了”。 城头之上已是一片狼籍。 一层幽光遍布在格拉斯通的全身,那层幽光都是来源于异界的细小的能量风暴,他雄壮的身躯每踏出一步,整座城头都要震动一下,用大块岩石砌成的石楼已经裂开了几道巨大的缝隙,摇摇欲坠。 哈特亲王的贴身护卫放下哈特的尸身,状如疯狂,手中一杆萦绕着丝丝寒气的骑士枪猛然击向格拉斯通的腰部,骑士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影,掠过之处激起阵阵旋风,旋风里层层叠叠的雪花片片飘出。 似是蕴含着无穷威力的一枪竟悄无声息的没进了那层幽光,他悚然变色。 格拉斯通身上的这层幽光仿佛连通着异界,精钢制成的骑士枪并没有插进格拉斯通的身躯,而是消失在了幽光中。 格拉斯通一声冷哼,腰身处的幽光猛然爆裂,哈特的护卫疾速的飞向半空,狼狈的摔下了城头。 安德鲁站在远处,一脸凝重,混浊的双眸中不时闪过一道精光,干瘪的嘴唇却是动的飞快,一道道低级魔法飞速往格拉斯通身上飞去,迟缓、混乱、石化、冰冻等等凡是他会用的魔法一个个顺序用来,还不时有一两个火球水球夹杂其中。 大魔法师用起低级魔法自然随手拈来,只是那威力极低的魔法用在亚魔大统领这样级别的强者身上就如同隔靴搔痒,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过安德鲁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各式各样的魔法依旧层出不穷。 米尔特浑身萦绕着浓郁的白色斗气,手中一把精致的长剑,只是看到了格拉斯通身上那层幽光所蕴含的极大威能,他没有轻易出手,而是绕着格拉斯通缓缓移动,寻找破绽。 城头之上突然变的无比灼热,巴特勒挺身站在了格拉斯通面前,燃烧着浓郁火焰的双眼缓缓看向亚魔大统领,格拉斯通身上的幽光在巴特勒视线扫过之处爆出一串串巨响。 格拉斯通与刚刚赶到的中年人硬撼了一拳,格拉斯通雄伟的身躯剧烈晃动了一下,中年人则倒飞出去摔进了石楼,激爆的碎石漫天飞舞。 “火焰领主的投影”,似是感受到了巴特勒的威胁,格拉斯通双眸幽深而不见底的黑暗中蓦然浮现一道幽邪的光芒,两人四目相接,一道气波猛然爆起,沿着他们身前靠近巴特勒的地方将两侧区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巴特勒一侧是燃烧着烈火的灼热世界,所有能够燃烧的物品都在刹那之间被烈焰焚为灰烬,连巨大的石块都冒起阵阵青烟,石块外层化成了细灰簌簌落下。 格拉斯通一侧则突然暗淡了下来,原本就阴郁的城头仿如黑夜,所有的物品都是一片灰败,还挺立的半截旗杆已成朽木。 巴特勒踉跄着后退几步,坐倒在地,双目之中已没有浓郁的烈焰,偶尔一道火光闪烁其中。 格拉斯通也退了一步,脸上的神采一时也有些黯淡。 气波爆起后,米尔特身上萦绕的白色斗气也有些减弱,不过他也在此时发现了格拉斯通身上的一处弱点。 哈特亲王的贴身护卫那威力无穷的一击还是给格拉斯通造成了伤害,至少他身上的幽光并没有第一时间去修补那有些破损的地方,格拉斯通与巴特勒对拼一记之后,米尔特手中的长剑重重点在了格拉斯通的腰部。 阿德莱德和另外一位护卫也趁机出手,两柄骑士枪猛然击在了格拉斯通身上。 格拉斯通仰天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身体在转瞬之间晃动了三下将三人撞飞。 格拉斯通暗道不妙,他决没有想到城头上会有这么多强者,与那个火焰领主在世间的代理人硬拼的一下已经耗费了他很大一部分力量,刚才三人的出手更是破开了他身上的幽光让他受了伤。 他更是直觉的感到那个看似苍老的魔法师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而在那幢石楼里还隐藏着一个让他也感到难以对付力量。 这是一个陷阱。 格拉斯通转身想要跃下城头,可是为时已晚,安德鲁口中猛然爆出一个响亮的音节,他在瞬发低级魔法的同时也在口中低低念叨着另一个魔法。 一个繁复的四角星魔法阵在格拉斯通的脚下猛然亮起,魔法阵的四角是四颗顶级的魔法石,丝丝缕缕无穷无尽的光线将格拉斯通束缚在魔法阵中。 安德鲁轻轻吁出一口气,布满褶皱的面容更显苍老。 所有的武器同时向格拉斯通招呼过去,不过片刻他的身上已经挨了无数下重击,他身上的幽光暗淡无比,已不能将全身都护住。 格拉斯通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浓郁的黑如同烟云一样从他的双眸之中不断涌出,瞬间将他雄武的身躯都包裹起来。 众人都觉出了一丝危险,同时往后跃开。 格拉斯通所在的地方爆出如雷般的轰响,整个城头一阵地动山摇,五层的石楼轰然倒塌,同一时刻,高大的城门也被震塌。 硝烟过后,城头上已经没有了格拉斯通的身影。 众人的视线越过残破的城头看向城前的草原,辽远的天地一如既往的为阴郁所笼罩。 亚魔族大统领竟强大如斯。 草原上,格拉斯通踉跄着出现在了亚魔统领波伊尔的身边,“我要回洞穴疗伤,这里就交给你了,切记,一切求稳”。 波伊尔默默注视着格拉斯通的身影消失在北方。 转过头来,他丑陋的面孔已是一片狰狞,双眸之中透着嗜血的兴奋的光。 :这是近阶段最后一次大篇幅描写支线,后面情节将会再起波澜,请继续支持! 十六 营救(一) “你除了玩弄阴谋你还会做什么,连亲王你也敢设计,是不是有一天皇帝也要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整个帝国你都要操纵在自己手里”。 肯内斯如雷的咆哮在密特朗所在的房间里回荡,只是无论他咆哮的多么剧烈,都不会有一丝一毫泄腾到外面。 看着肯内斯摔门而去的身影被厚重的木门挡住,安德鲁转头看向密特朗,“如果这事被世人所知,你有没有想过,后人和史书会怎样评价你”。 密特朗的幽影漂浮在窗前一动不动,似是有些落寞,“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安德鲁幽幽的叹了口气,“至少我还是理解你的”。 格瑞特,宰相府中。 斯内德伯爵苍白的面容上腾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他久久打量着房间里自己女儿的画像,那个美丽却带着点娇蛮的少女曾经是那样让他感到生活的温馨,是那么让他感受到人生的美好。 虽然他美丽温婉的夫人早早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和他们的女儿,可是他却从未感到过孤单和寂寞,一切都是因为如此的惹人疼爱的她。 斯人已逝,而自己生命的尽头也清晰可见。 斯内德突然觉得无比的疲倦,只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再不用醒来。 只是经西北这一战,以后几年的帝国财政都要严重吃紧,再加上还要在光明教会的光芒下敛藏锋芒,帝国庞大身躯往前行进的道路并不好走。 他缓缓战起身,一时有些眩晕,他闭上眼睛沉默片刻,才把手中的密报放在火上烧尽。 亚魔大统领全身而退之后,奥德就立即加固了防线,几个骑士军团把手中隐藏的力量都摆上了第一线,新到的二十万骑士极大的增加了防御阵线的厚度和强度,所有将士枕戈待旦,准备承受亚魔族更加疯狂的进攻。 如果恼羞成怒的亚魔大统领孤注一掷,未来的几天将是战争开始以来最艰苦的时日。 要不了多久,让骑兵深恶痛绝的雨季就将过去,待地面变硬,防线身后数十万骑士便会如潮水般涌上草原,用奥德人最擅长的方式将这个邪恶的种族彻底的赶出草原。 现在,唯有坚守。 从当天下午开始,亚魔族就开始了持续不断的进攻,三天三夜,直至奥德从第三道防线退到第四道防线之上才告一段落。 帝国又有数万将士永远的献出了自己的青春。 出乎约翰意料,胖子第二天就回来了,当然他还是在坦布城的一处酒店里舒服的休息了一晚。 胖子回来时还带来了约翰的老熟人,皇家骑士团的施罗德,一年多了,施罗德还是老样子,当日在罪城之外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今日仔细打量,施罗德却发现眼前的约翰已经再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 不过一年多,岁月就在约翰身上刻下了别人十年才会有的尘霜之色,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了从容自若的沉静,曾经纯净的双眸之中沉积着淡淡的沧桑。 施罗德暗叹一声,“约翰,你长大了”。 约翰轻声说道,“这也是身不由己”。 施罗德点了点头,有些事他不能体会,但是却能理解,只是他在骑士团里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心中不免有些淡漠。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喜怒悲欢。 施罗德沉默片刻,“肯内斯统领让我转达对你的问候,你们提供的情报是帝国极大的助力,来日军部必有表示。关于你提到的亚魔后,因为帝国的骑士在泥泞的草原上机动不如亚魔族,而且雨季马上就要过去,军部决定在雨季结束后统一反攻,这次就不派骑士穿袭敌后了”。 约翰心中期待落空,颇为失落,他沉声道,“如果雨季结束之后反攻,那十万俘虏就可能性命不保,那里面还有数千名帝国的骑士”。 施罗德叹道,“这些我也知道,你要明白在战场之上,为了最后的胜利,有些牺牲是必须的,更何况现在这种条件下进入草原,帝国可能损失更大,近一月来,已经有至少十万帝国将士牺牲了,帝国已经经不起再大的损失了”。 恐怕还因为野蛮人的衰落能够让帝国少受到一些威胁吧,约翰最近读书颇多,见识增长,隐约明白帝国的用心。 如果帝国捱过雨季之后才开始全线反攻,这些俘虏到时只会成为亚魔族的负担,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成为那些丑陋亚魔战士的腹中之物。 而身后的这不到一万人去营救的结果也注定只有一个。 夜了。 约翰矗立在雨夜当中,身后是处在沉寂中的营地。 野蛮人都知道了奥德的答复,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虽然本来他们就没有报多大希望。 所有的野蛮人都默默躺下休息,明天天亮他们就会拿起手中的斧枪,去进行一场没有胜机的战斗,最后一次将自己的生命挥洒在这片草原之上。 生于草原,归于草原。 身后传来一阵淡淡的芬芳,约翰没有回头也知道是梵尼走了过来,暗夜精灵女战士无论何时身上总是带着一缕清新,沁人心脾。 “约翰,你在这里站了半天了,晚饭还没有吃吧”,梵尼清脆的声音在约翰耳边响起。 约翰原本以为梵尼会询问今晚还要不要训练,没有想到这个老姑娘转了性,开始关心起自己来了。 梵尼初出暗夜森林,涉世未深,对妮可的掩饰不住的情意连小野蛮人都看的出来,只是她深陷其中自己不知,她每天偷偷看向妮可的动作被大家看在了眼中。 约翰明白妮可本身的样貌很可能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虽然怀疑很深,只是妮可自己没有承认,他自然不便揭破,况且他也不敢揭破,虽然圣骑士级别的强者这一年多来他也见识了不少,可是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整个法尔大陆又能有多少这样的强者。 这些事情在脑海中转瞬之间掠过,约翰转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刚要开口,几颗绿果被梵尼塞进了他的手中。 “赶紧吃了,我们一会训练”,梵尼说罢转身便往后走去。 约翰愕然。 他忽有所觉,转头正看到不远处妮可轻轻的将视线移往别处。 三人各怀心事,这次训练草草收场。 十六 营救(二) 天还未亮,所有的人都起身收拾。 约翰的护卫骑士还有盔甲和马匹需要整理,暗夜精灵也要仔细收拾一番。 与他们不同,野蛮人战士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除了祭祀身上的衣服还算完整,其他的野蛮人身上的衣服大都破烂不堪,有的甚至连下身也遮掩不了,身上布满了泥渍。 虽然每次出征都可能有去无回,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出征是如此与众不同,这是一次还未出发就已知道结局的出征。 没有人腾出一丝胆怯,这只不过是生命轮回的又一个终结,那代表着又会有新生降临在这个草原的某处。 身上衣物哪怕是如此残破,他们也要细细整理上一番,布满褶皱沾染了泥水的布片被小心翼翼一片一片弄平,整理干净。陈旧不堪的战斧擦了又擦,彼此互相整理头上如乱草一般的头发。 他们即将见到他们久别的族人,那里也许还有他们的妻儿,他们的恋人。 一见即是永别。 即将出征的这些青春的面容上没有杀气,却遍布着会让敌人感到心悸的沉静。 约翰看了一眼带着骄傲站到了队伍前列的科多夫和格桑,两个世仇的少族长在此刻已成了并肩战斗的兄弟。 他缓步走到库夫和特恩身前,“我们会跟你们一起去”,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他们身上分别寄托着罪城和暗夜精灵一族的希望,如果营救不顺,我希望能让他们离开”。 特恩点头应是,库夫却觉出了不对,他深深看了一眼约翰,约翰的眼中分明写满了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沉默片刻,高大的身躯忽然单膝跪在了约翰身前。 约翰愕然与特恩四目相对,“这是……为什么”。 库夫声音不高,却低沉有力,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约翰城主,不管这一去的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感谢你为我们野蛮人所做的一切,如果没有你们,今天就不会有我们这些还活着的野蛮人战士,是你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请接受我们最深的谢意”。 约翰突然觉得胸中堆积了什么东西,意识里有一些事物豁然开朗起来。 他抬头再看,所有的野蛮人包括库班族年纪已长的大祭祀都已默默跪到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逝。 晨曦当中,约翰挺立的身影有一种如山的坚定,一层淡淡的水雾悄然之间浮上了妮可的双眸。 约翰轻轻拉起库夫,说道,“出发吧”。 草原之上,雨雾漫天。 魔狼战旗飘扬在前方,其后是宛如洪流一样滚向前方的战阵,沉默的战阵所过之处,无数的地鼠和洞穴生物远远逃开,避之不及的竟活活吓死。 尽管知道此次多半有去无回,约翰心中却无一丝畏惧和犹疑,此时的他已经能明白命运洪流有时并不依着自己的意志,而是裹挟着一切滚滚向前。 就在刚才他霍然明悟,虽然他拥有的只是记忆,虽然目光要望向前方,自己所能珍惜的却只有眼前。 他日益沉静的面容上闪动着一层流动的神采,挺拔的身躯似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他感觉己身与天地融为了一体,每一下呼吸都与个世界、这片草原相契合。 视线中的一切都分外的动人,感知的范围蓦然扩大,虽在奔行之中,他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脚下的碧绿中蕴含的无穷生机,仓皇四窜的地鼠那惊恐不安的心情。 精神力也在此刻攀上一个以前从未到达的巅峰,约翰相信自己可以毫不费力的聚集周围数米内的能量。 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从容自若的奔行在自己身旁的妮可正在看向自己,他悄然回头,正迎上那双蕴含幽远的眸子。 两人四目相接,刹那的时光已成久远。 妮可迅速将视线移往他处,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慌乱。 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容猛然浮现在约翰的意识之海,虽然是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容,约翰却感到了一丝心痛。 他凝神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记忆里有这样一张面容,更无法记起这张面容的细节。 良久,那个面容消失在意识之海,不留一点痕迹。 灵魂世界里那簇圣焰又有一点涨大,偶尔一两丝金光闪烁其中。 约翰和几个强者视线越过斜坡的顶端默默注视着亚魔族的营地,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巨大的帐篷已经撤去,腾出一辆庞大无比的骨车上亚魔后丑陋的身影,她就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蚁后,下半身是蠕动的惨白的躯体。 四头比犸巨兽拖动着骨车缓缓南行,随之启程的是数万亚魔战士,留下看守俘虏的亚魔战士将不足两万。 缓慢行进的骨车周围的青草全部在刹那间断绝生机,化为腐朽。 相隔如此之远,众人都能感到亚魔后身上散发着的邪恶而强大的气势,幸亏她正处在生产之中,身体虚弱无比,否则亚魔族带给所有人的将会是更大的噩梦。 几个野蛮人面腾喜色,约翰表情却更加凝重,他知道帝国将会面临更大的威胁,防线将会受到更加严峻的考验。 但愿帝国能够捱到雨季结束,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 情况发生变化,队伍当即后退数十里,等待第二天的来临,到时出发的亚魔战士已经走远,来不及回救,他们就能轻而易举的救出被俘的野蛮人。 十六 营救(三) 与上一个转瞬即逝的夜不同,虽然心情都放松了下来,所有人却都觉得这一夜是如此的漫长,如此的难捱。 “咦”,梵尼讶异的看着约翰,她的心神本来一直都在妮可身上,可是看了约翰一眼之后,就牢牢的盯着约翰上下打量。 还觉不过瘾,她又走到约翰身边绕着他仔细打量,约翰今天给她的感觉大不相同,与昨天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浑身洋溢着澎湃的生机,那张远不如暗夜精灵男战士英俊的面容在此刻竟带着别样的魅力。 连挑剔无比的她都觉得此刻的约翰有着让她心动的气质。 “约翰,如果不是知道你昨夜翻来覆去没有睡好,我还以为你到异界神游了一圈”,梵尼瞪大了她纯净如水的双眼,满脸的疑惑,“我早就知道你天赋不高,我还怀疑你怎么能练到这种阶段,今天我更怀疑了,你能告诉我你怎么提高的”。 梵尼的容貌已经不比奥黛丽差,只是她虽然比奥黛丽强大,年纪也比奥黛丽高上那么几倍,却远没有奥黛丽那样的阅历,在暗夜森林日复一日的百年想来也只是如同人世间的十几年吧了。 那样纯净而没有心机的世界里出来的梵尼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单纯直接,她耸立的胸膛几乎都贴在了约翰身上,呼出的温热包裹了他的脸庞,那缕芬芳直冲鼻际,搞的约翰心神不宁。 他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冰冷的妮可,后退了一步。 退开后,约翰若有所失,当即后悔,刚才明明应该贴上去,这个单纯的老姑娘的便宜此时不占,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 不过妮可也在这里,关系就有些复杂,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约翰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的提高都是靠感悟得来的”。 “我怎么感悟不到”,梵尼更加讶异,她在暗夜精灵里天赋颇高,只是在与世无争的暗夜森林里所有的暗夜精灵实力到了一定阶段之后就基本上停滞不前,连实战的机会都没有,自然无法理解约翰所说的感悟。 看见妮可脸色越来越冷,似要转身离去,约翰苦笑一下,梵尼一旦认真起来,就有一股执著的气势,感悟一事说来话长,并不是简单几句就能解释清楚。 “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你与妮可日夜对我训练,积累到一定时间,也该获得突破了”,约翰笑道,“这都是你和妮可的功劳”。 听到约翰提到妮可,梵尼的注意力一下子又从约翰身上移走,“对嘛,我觉得也是,所以你以后要更加认真训练,不能偷懒,这样提高才能更快”。 梵尼飞快的看了一眼妮可,语气加重,“每天都要训练”。 妮可向来对梵尼都是不假辞色,可是像梵尼这样高傲的精灵,越是对她不屑一顾反而越能勾起她的兴趣,从二三十岁时开始她就常年驻守在女王大殿那几层,常年接触不到暗夜精灵男性,自然想不到这些事。 如今见过妮可之后,她情根深种,已经难以自拔,单独面对约翰时她总是呼来喝去,一旦面对妮可,单纯和直爽就迅速从她身上消失了,她看着妮可冷若冰霜的面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寂和尴尬。 过了片刻,约翰才说道,“妮可,我们开始吧”。 此番站在约翰面前的妮可远没有面对敌人时的那种从容自若,他犹若星辰的双眸也不再是以前的沉静,似是有些心事,清瘦的身影又带上了一丝柔弱。 梵尼痴痴看着妮可挺立的身形,眼眸中升出如烟的水润,带着一丝迷离,绝美的面容在刹那间让漆黑的夜都失掉了色彩。 持剑而立的约翰为梵尼艳丽的容光所摄,呆立当场,脸上浮现在妓院里才会展腾的表情。 妮可怒哼一声,闪耀着白色斗气的剑鞘猛然扫向约翰的胸部,虽然有暗夜精灵法师能够治疗,妮可却从未像今天这样用力,这一剑如果击实,约翰的胸骨至少要断掉一半。 剑出一半,妮可才醒悟自己这一击用力过猛,电光火石间散掉大半力道,只是剑速也降了下来。 约翰已非昨日所能比,在妮可出剑之前他就敏锐的感知到了妮可的动作,他的视线还没有从梵尼身上移走,自己的身子先动了起来。 约翰不退反进,猛然向妮可怀中撞去。 看着约翰尽在咫尺的面容,感受到他口鼻中呼出的温热,妮可顿时有些慌乱,想回剑反击时已经被约翰牢牢抱住。 一股淡淡的清香涌进了约翰的鼻子,怀中的躯体柔弱无骨,约翰一时有些沉沸。 妮可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开约翰的怀抱。 挣扎之间,约翰清晰的感觉到了妮可胸前似被什么包裹的两团柔软,感受着妮可纤细的腰肢,约翰心中升起层层涟漪,在妮可背后的手也开始上下动了起来。 妮可浑身僵硬,已经呆了。 梵尼有些讶异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做出如此暧昧的动作,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喂”。 约翰忽然感觉浑身汗毛直竖,心中暗道不好,刚想放手,双目之中已是一片耀眼的白,胸口一痛,身子已经翻滚着飞向了半空。 这一次摔的无比之远,却远没有以前几次重。 约翰站起身,视线当中已经没有了妮可的身影,他脸上神色变幻,似笑非笑,良久才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刚才妮可那一招很漂亮啊,我也应该学一学”,梵尼收回视线,看向约翰。 约翰顿时头大,“你还是学他前面那一招吧”。 十六 营救(四) 草原上,五千多名高大亚魔族守在了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近十万战俘的周围,里面不时传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呻吟。 偶尔有一两个俘虏生机耗尽,闭目离世,也没有多少俘虏面腾悲伤,所有人都已经麻木,这样死掉也好过死在外围那些流着口水的丑陋的家伙嘴中。 外围一万多普通亚魔战士三五成群不时到战俘跟前看上半天,丑陋脸庞上那细小的双眸当中腾出贪婪的光,只是慑于那挺立在战俘周围的高大亚魔族那沉静的目光,不敢太过靠近。 看累了,这些心痒难耐的普通亚魔战士才会怏怏离开,又会有新一批的战士流着口水顶替他们的位置。 如此循环往复,从不间歇。 一阵悠扬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或趟或坐在泥泞当中的亚魔战士一阵骚动,他们挺直了自己布满鳞片的脖子,向着号角声响起的方向看去。 他们惊讶的看到数百名身着披风的人类出现在自己视野中,这些好看的人类都是淡紫色的皮肤,还有着尖尖的耳朵。 前排的亚魔战士骚动的更厉害了,这些好看的人类必定美味无比,他们回头看向那个高大的指挥官,指挥官一脸疑惑,并没有发出出击的命令,他们按耐着性子缓缓往前移动。 那些人类停下了脚步,从背后掏出弓箭,上弓拉弦,前排的亚魔战士陡然停下脚步,脸上腾出惊恐的表情。 为时已晚。 数百支绿色的木箭瞬间夺走了前排近百名亚魔战士的生命。 未等亚魔族反应过来,暗夜精灵战士已经射出了五波箭雨,射完之后,梵尼带领着暗夜精灵转身就跑,只留给亚魔族轻盈的背影。 那个指挥官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伸手一指,近万名普通亚魔战士嚎叫着冲了出去。 那些箭雨虽然可怕,这么多战士必定能抓住他们,如此美味又怎么能放过。 梵尼率领着暗夜精灵战士不时停下来回身射上一箭,然后让亚魔族发现距离又缩短了一些,剩下的亚魔族会更兴奋的往前冲去。 阵型散乱的亚魔族在草原上拉开了一长条,前面数百名最强壮的亚魔战士紧跟着暗夜精灵的身影奔上了斜坡。 他们愕然而立,呆呆看着斜坡下面。 那近万名战士出击半天了,还没有回来,亚魔指挥官等的有些焦躁,他甚至还派出了数十个高大亚魔战士,他们一样杳无音讯。 他直觉的感到事情不妙。 当视线中出现了纵越的亚魔战士的身影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一面飘扬的战旗出现在这些狂奔的亚魔战士身后的上空,此时他终于看清了那些亚魔战士惊恐的表情,他们是被追击而来。 他眼中腾出一丝惊惧,迅速组织剩下的五千高大亚魔战士列阵。 约翰默默注视着前面亚魔族的战阵,他身后是士气攀升到巅峰的近万名野蛮人战士。 胜局已定,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降低为胜利付出的代价。这些高大亚魔族有着不逊于金色斗气阶段骑士的强大战力,如果强攻,只会造成大量的伤亡,在胜利只手可期的情况下进行这样的冒险,得不偿失。 约翰静静等待。 他身后的近万名野蛮人战士虽然经过刚才的战斗和追击多少都有些疲累,甚至有些受了不轻的伤,可是即将开始的战斗将彻底除掉包裹在他们心头多日的阴霾。 一名强壮的野蛮人战士单手擎着战旗站在约翰身后,战旗无风自动,随着野蛮人战士呼吸的节奏在空中抖动。 整个战阵散发出强大的气势,一涌向对面那些挺立的亚魔战士,如果不是因为纪律严明,这些眼中喷涌着嗜人怒火的草原勇士早就嚎叫着冲上前去,厮杀个痛快。 即便是有死无生。 他们已压抑了太久,短短一个多月就像一辈子那样漫长,他们急切的想要见到那些饱经折磨的亲人和族人。 沉默。 亚魔指挥官脸色越来越难看,对面的战阵杀气冲天,所有的高大亚魔族都在苦苦支撑,普通亚魔战士在这一刻早转身逃跑了。 又是一阵悠扬的号角。 他转头往北看去,一队奔驰的骑士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那些闪耀着金色斗气的骑士如风雷般奔袭而来,行进之间卷起滚滚气流,带有无穷威势。 他悚然变色。 他忽有所觉,回头看去,近万名俘虏被卸掉了穿在肩胛的骨头,缓缓站在了俘虏阵前,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上是闪耀着复仇之火的双目。 “撤”。 重逢的激动与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欢庆的情绪中。 大家不分男女老幼互相拥抱,野蛮人、帝国骑士、狂战士,还有被热烈的情绪所感染的罪城护卫骑士。 那些被觊觎已久的暗夜精灵女战士在混乱之中也被搂在了怀里。 连正在给受伤的俘虏和野蛮人战士治疗的暗夜精灵法师都没有逃开魔抓,约翰一本正经的给每一个暗夜精灵法师紧紧的鼓励的拥抱。 暗夜精灵女战士身上的盔甲太硬,根本感觉不到什么。这些美丽的暗夜精灵法师一个个清纯无比,身体娇柔,拥抱起来自然让约翰感到自己艳福匪浅。 只可惜女野蛮人高大粗壮丝毫不符合约翰的审美观点,不然他会不厌其烦的拥抱每一个女野蛮人。 兴奋的梵尼也冲到妮可身旁,想来一个充满柔情蜜意的拥抱,只是本该沉浸在欢聚气氛中的妮可脸上全无喜悦,反而冷若冰霜,灵动无比的躲开了梵尼的拥抱,走到了远处。 梵尼紧咬着嘴唇默默注视着游离在众人之外的妮可,眼中坚定之色更浓。 亚魔族的兵锋掠过草原,野蛮人部落四散奔逃,所有人都以为野蛮人的历史到此终结。 当他们心中充满了绝望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希望出现在了眼前,此刻希望已成现实。 所有的野蛮人眼中都流出了激动的泪水,连大祭祀这样见惯了风雨和生死离别的长者都抑制不住眼中的泪花。 动人的温情在草原上流淌,温暖了这片天地。 十六 营救(五) 直至傍晚时分,所有被俘的人才被简单的治疗完毕,耗尽精神力的暗夜精灵法师被黑豹骑士放在了身前,众人或背或扶着老伤病弱,动身启程,向东部移动,只要远离了亚魔族控制的范围,就远离了威胁。 坦布城前十里,波伊尔看着正处在风雨飘摇中的奥德防线,眼中的兴奋之色越来越浓,亚魔后的到来极大的提振了亚魔战士的士气,给奥德的压力也成倍增加。 格拉斯通太保守了,如果自己能够趁势将奥德的军队全歼,能够博得大神的欢心,那么----这样的想法突然冒出,在波伊尔脑海中挥之不去。 波伊尔深深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 身后的战阵一阵骚动,看守俘虏的指挥官张皇失措的出现在波伊尔的身前,随着那个指挥官的讲说,波伊尔的脸色越来越冷,格拉斯通那浮动着幽光的面容蓦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一把握住了那个指挥官的脖子,那个高大的身躯在咆哮声中慢慢化为腐朽。 天色已暗。 约翰的视线掠过缓缓身旁的每一个人,脸上腾出一年多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绝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能够带来今天这样的结果,虽然还在追寻自己人生的道路上踯躅前行,这短短时日的经历却让他感到了这一段人生的意义。 此刻的他已渐渐消去了心中的负面情绪,虽然那强大的身影依然像一把高悬在头上的利剑时刻告诉他有一个无法回避的仇人在前方,可是他已然明白,路要一步一步走,不断的感悟已经让他看到了希望。 唯有坚持。 微笑化作坚定,约翰大踏步的往前面走去。 “咦”,梵尼又是一声惊讶,昨夜的约翰已经带给她很大的震撼了,今天再将注意力放到约翰身上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他又有变化。 梵尼快走了几步,跟上了约翰,以一个极暧昧的姿势贴在了约翰身旁,仔细打量,同时还不时朝不远处的妮可撇上两眼。 梵尼发现每当自己和约翰走的很近的时候,妮可的脸色立即会变的很难看,在她看来,外表冷若冰霜的妮可心里还是很在乎她的。 胖卡尔教的这个方法还是很管用的,梵尼心中暗自高兴。 看到妮可脸色变冷,她贴的更紧了。 虽然隔了一层胸甲,约翰还是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妮可那高低起伏的曲线,加上她并不比他矮上多少的高挑身材,她的呼吸在约翰耳边如轻风吹拂,带来几缕温热,立时让他觉得有些燥热了。 以约翰的性格,送上门的便宜他绝不会不占,就任由梵尼贴在自己身旁。 “约翰,你今天又有不少长进啊,不要跟我讲你是因为我们对你的训练积累到一定程度的谎话了,昨天晚上你只不过是多摔了几跤而已,不可能因为这样的训练在一天时间就获得这样的突破”,本来可以放大声音,梵尼却偏要将嘴巴贴近约翰的耳朵放低声音细细说话。 约翰的感觉非常矛盾,耳朵敏锐的触感将那一缕温热放大数倍,让他心痒难耐,注意力无法集中,又不得不集中心思回答这个清纯的老姑娘的话。 “你也知道我天赋不高,所以单纯的修炼提高有限,只有训练的时候多一些思索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落在别人身后”,约翰强忍着心慌意乱,说道。 “思索什么”,梵尼又看了一眼妮可,发现他的脸色更冷了,心中充斥着绵绵软软的感觉,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幸福,他吃醋了,他一定是喜欢我了,一定是。 “思索什么”,约翰轻轻叹了一口气,脚下步子片刻不停,“其实不是思索什么,而是思索为什么,只有明白了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有那么大的差别,为什么这样一具身躯能够释放那样强大的力量,为什么我就不能通过同样的修炼达到与那些高阶骑士一样的等级,才会找到合适自己的路。像你们这样一出生就注定能够凭借着天生的条件走上巅峰的人是不会明白我这样的想法的,像我这样平凡的人要想成功只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嗯”,耳边传来梵尼一丝似有若无的呻吟,约翰转头看去,梵尼眼神迷离,不知在思索什么,根本就没有听自己讲话,柔美的面容似是能够掐出水来,娇艳的嘴唇近在咫尺。 梵尼大半的身体已经挂在了他的身上,而她却思绪飘忽没有觉察到,一时之间,约翰有些口干舌燥。 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送上门来,那就不客气了,反正梵尼喜欢的妮可极有可能也是个女人,绝不会突然冲上来给自己一剑。 他轻轻的转过头。 温柔而缠绵的一吻。 时间似是在这一刻停滞了。 为什么会如此动人,梵尼缓缓睁开眼睛,夜幕当中,约翰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写满了满足的表情,她此时才恍然身旁的不是自己幻想中的妮可,而是约翰。 她如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逃离了开去,只留下还在细细回味的约翰。 还处在惊慌失措之中的梵尼向妮可所在的方向望去,那里早没有了他清瘦的身影。 十七 危澜(一) 天上的云淡了,不时能透过云层的缝隙看到那碧蓝的天空,偶尔还会有几缕温暖的光降下,驱走身上的潮湿,让人舒爽片刻。 一天的行进让刚刚被解救出来的人都感到疲累无比,最初的兴奋也在这一刻消耗殆尽,身上和心中的伤痛短时间内都难以抹平,一个不争的事实便是,这片草原上近半的野蛮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让一些小部落担心的是,被解救出来之后,他们可能会被两个大部落吞并。 幸好,保住了性命就保住了复兴的希望,剩下的事可以慢慢再考虑。 约翰诸人和几个野蛮人首领却无法高兴起来,一时的激情虽然支撑着这些被解救出来的人坚持行走了一天,可是他们的身体太过虚弱,速度根本提不起来,一旦亚魔族衔尾追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功败垂成。 几人商议半天,决定前往不远处的康斯湖,沿着康斯湖往东行进,如果被亚魔族追及,还可以依托着康斯湖组织防御,雨季即将结束,奥德的反攻也很快就要开始了。 四面平坦的草原上被亚魔族包围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噩梦。 依托康斯湖防守还有一个优势,根据暗夜精灵的记载,亚魔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种族,一旦战事不利,所有人还可以跳进康斯湖分散游走。那是最后的办法,因为大多数被解救出来的人很难有体力支撑他们游很长的距离。 距康斯湖还有十数里地时克里就带来了数万亚魔族高速奔来的消息,约翰不得不组织所有人加快行进的速度。 解救出来的数千奥德骑士和冰霜帝国的狂战士保持了战士的本色,一声不吭的加快了速度。 几个还活着的野蛮人部落族长看出了端倪,意识到队伍受到了亚魔族的追击,纷纷要求带领自己的部落脱离队伍分散逃跑。 约翰知道敌人这次来势汹汹绝不好对付,正在和萨拉斯商量如何对敌,没有料到这些小部落又来添乱。 行进的队伍明显分成了两拨,前面一拨行进快速,后面一拨拖泥带水,在草原上拉成了一长条。 约翰到那些到部落的队伍跟前转了一圈,心中了然。 约翰将几个野蛮人首领召集到跟前,一起商讨,这几个小部落加起来也有近两万人,在暗夜精灵法师的帮助下迅速恢复的话,至少能组织一万名野蛮人战士,女野蛮人强壮的身体并不比男野蛮人逊色多少。 “我刚才转了一圈,发现他们多数人并不情愿脱离大队,看来只是那些族长想带领队伍脱离我们,这是为什么”,约翰问道。 库夫和特恩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亚魔族还没有到,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他们才刚刚将这些人从亚魔族的手中解救出来。这些野蛮人已经给约翰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虽然有些部落平时依附于我们两个大一点的部落,但是还有很多稍小一些的部落是独立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这些年草原野蛮人人口不多,部落之间的争斗就不像以前一样频繁”,库夫叹了一口气,“在草原上越小的部落族长的权利就越大,不像我们和鲁斯图族需要长老跟祭祀们一起推选,这些权利极大的族长在部落里不但生杀予夺,而且掌握着部落里大多数的财富和女人。我想他们一定是怕亚魔族的这次来袭会消耗他们的力量,还怕我们将他们兼并了”。 特恩冷冷说道,“恐怕还怕跟我们在一起被亚魔族包围了,分散后亚魔族的注意力都在我们身上,他们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约翰看了远处那几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部落族长一眼,肯定是这些养尊处优的家伙害怕丢掉了手中的权利,再不能像以前一样过呼来挥去的生活。 腐化真能害人啊,约翰心中暗骂一声,也不想想是谁刚刚千辛万苦把他们从亚魔族手中救出来。 “你们看应该怎么办”,约翰慢慢冷静下来。 “我看还是将他们都绑起来,等这一仗打完了再把他们放出来”,特恩鄙夷的看了一眼那几个族长。 “不如让他们的族人自己选择,我相信他们大部分人会选择跟随我们的”,库夫说道。 约翰看了一眼始终处在沉默中的大祭祀,“大祭祀您的威望无人可及,您认为应该怎样”。 大祭祀布满褶皱的脸上腾出一丝微笑,“萨拉斯先生肯定已经有想法了,我赞同他的想法”。 众人都向萨拉斯看去。 萨拉斯淡淡说道,“杀掉”。 约翰和几人互望一眼,都有些吃惊,气氛有些沉寂。 良久,库夫才抑制不住问道,“为什么”。 “我们不但需要他们跟随我们,而且还需要一万名守纪律的战士”,萨拉斯沉声说道。 “你们怎么看”,约翰看向库夫和特恩,毕竟他们才是野蛮人的领袖,科多夫和格桑还没有成长起来,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野蛮人现在还要靠眼前这两位强者。 库夫和特恩对视一眼,“一切都听城主指挥”。 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当几个脸色冷硬打定主意不妥协的族长被约翰召集到跟前开会的时候,发现他们每个人身旁都站了一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 他们意识到大事不妙,没有想到这些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们解救出来的人会用如此手段对付他们,一个个纷纷求饶,然而为时已晚,诸人毫不费力的就将这几人拿住,绑了起来。 随后队伍加快了行进速度,在中午时分抵达康斯湖畔。 十七 危澜(二) 约翰站建设中的阵地前往南望去,远处的天地接为一线,视线中一无他物,但他已经能够感觉到那数万亚魔战士疾速奔驰的战阵带起的惊天气势。 过不片刻,简单的防御阵地建立起来,约翰退回到阵中。 阵地前堆起了一道简单的土墙,匆匆建起的低矮土墙对纵越有力的亚魔族来说形同虚设,却最大程度的让站在土墙上的战士获得了心安。 站在第一排的是与亚魔战士经历过多次战斗的野蛮人战士,他们都默不作声,面色沉静,目光当中透着信心与坚定。 这次战斗非同以往,他们要在防线上面对亚魔族持续不间断的进攻,直至雨季结束,或者陷落。 他们的感染下,被解救出来的战士也挺直了胸膛,握紧了手中的骨枪,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涛巨浪。 他们一无所惧,他们曾经以为等待他们的不过是悲惨的死亡,而现在,他们有了为了生战斗下去的勇气和决心。 约翰在战线最中央挺剑而立,他的身旁是冈特和妮可,胖子和麦塔站在他的身后,四百暗夜精灵战士在他们两侧一字排开。 萨拉斯在战阵后方负责协调指挥,短短时间他就将战线布置的井井有条,各处实力均衡,让几个野蛮人首领心生赞叹。 妮可清瘦的身躯虽然如往常一样纹丝不动,可是他那双幽远的眸子却不时转动一下,显示了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一样平静。 梵尼绝美的面容为盔甲所包裹,眼神有些黯淡,她在战阵列成的初时站到了妮可的身侧,妮可却立刻跟冈特调换了位置,站到了约翰的另一侧。 约翰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却只能在心里无奈的暗叹一声。 看了一眼身后默默矗立的近千名狂战士,约翰心中升起淡淡的悲凉,作为整条战线的重心,他和身边的暗夜精灵战士不但担负着坚守阵线的任务,还要在战事不顺的时候突击,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 到时这一段必定会承受敌人最猛烈的进攻,他毫不担心这些暗夜精灵战士,他们身上强大的魔法护甲等若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只是他们突击之后,最强烈的暴风雨就要这些强悍冷毅的狂战士承受。 他们是主动请缨,约翰也知道他们是最好的人选,只是经此一战,他们又能剩下几人。 战争的残酷就在于此,有些牺牲在战斗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知道是无可避免的,也许他们被派往草原侦察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存了死志。 暗夜精灵法师还在不停的施放恢复魔法,以期在亚魔族到来之前能够让更多的战士有一战的能力。 沉寂笼罩着整条战线,身体稍稍有些恢复的野蛮人战士默默接过从亚魔族得来的骨枪站到防线上。 法尔大陆历史上很少有这么多种族聚集在一条战线上,优雅而强大的暗夜精灵,粗犷坚毅的狂战士,彪悍豪勇的野蛮人,强壮而坚定的人类骑士,这些不同种族的战士让这条战线稍显杂乱,他们手中是驳杂的武器,大多数人身上的衣服已残破不堪。 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遮掩他们如虹的士气。 约翰心中稍定,他深知能够让他们撑到转机到来一刻的唯有信念。 坚定而不屈的信念,这是他们相对于亚魔族的唯一优势。 人心的力量,约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战旗。 魔狼战旗。 他将手一挥,十余个如狼似虎的野蛮人战士将那几个族长拖到了阵地前,还在他们体内盘旋的斗气让他们瘫软无力,曾经为绝望所笼罩的脸上此刻又布满了恐惧。 约翰伸手摘掉了一个胖子口中的破布,那个野蛮人立时破口大骂,“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你就是鲁斯图和库班两族的走狗,你们不就是为了帮助他们吞并我们这些小部落嘛,伊斯族的战士们,不要上他们的当,他们不安好心,他就是为了让你们送死的,如果你还认为你是伊斯族的人,听我的话,不要为他们战斗”。 战线上一片沉静,除了那几个部落的野蛮人战士在这些族长被押到阵前的时候有些骚动外,并无多大反应,所有的野蛮人战士都被打乱了部族排列在了一起。 伊斯族族长脸上的恐惧已经变成了绝望,说话也声嘶力竭起来,“你就是奥德派来的奸细,野蛮人战士,他就是一个奸细,为了灭亡我们野蛮人,你们想一想,我们野蛮人跟人类有世仇,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对了,他就是一个奸细,哈哈哈哈,我知道了,他就是一个奸细”。 又轻轻的将他的嘴堵上,约翰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阵前响起,“在奥德帝国的时候,我就听说,草原上的野蛮人是一个让人尊敬的强大种族”。 低沉的声音开始变的宏亮,“他们强悍、坚韧,不管面对的敌人多么强大,他们从来都不曾退缩,哪怕是战死,他们也不会让他们的双脚离开他们热爱的土地一步,他们的身体强壮如岩石,他们用眼神就能杀死敌人,他们心中充满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他们奋勇向前,无所畏惧”。 随着他的讲说,原本坚定的眼神更加坚定,那些犹疑不定的双眸也变的明亮起来。 约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叹息的声音通过萨拉斯雕刻在他胸甲上的魔法阵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耳边,顿时让所有的野蛮人战士心生波澜。 “现在,我很失望,虽然奥德和野蛮人曾经有过无数次的战斗,可是那是强者和强者之间的战斗,勇者和勇者之间的比拼,而今天,我看到的野蛮人却不再是我心目当中那个代表着坚强和豪勇的强大种族”,约翰走到伊斯族族长身旁,将他瘫软的身子提起。 “我看到了什么”,约翰的声音突然又低沉无比,“我看到了畏惧,我看到了懦弱,我看到了贪生怕死,这就是你们带给我的印象,这还是那个驰骋在草原上的强大种族吗”。 前排的野蛮人愤怒的注视着约翰,虽然他拯救了他们和他们的族人,但是他们还是不能忍受约翰这样评价他们。 后面的野蛮人眼中则腾出了一丝羞愧。 约翰敲了敲那个族长的肚子,砰砰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的身体不再强壮,而是丰满的像一个人类南方帝国里的贵妇;他的眼神里也不再是坚定,而是充满了惊恐不安和让人难以置信的畏缩;他的心再不是一颗勇者之心,而是一颗草原上的地鼠之心”。 约翰鄙夷的看了一眼渐渐腾出羞愧之色的伊斯族族长,将他放到地上,他冷冷的注视着阵线上所有的战士。 他看到了愤怒,羞愧,委屈,悲悯。 让人窒息的沉默。 起风了。 低垂的阴云开始翻滚起来,平静的康斯湖湖面上荡起层层波纹。 脚下的大地传来了轻微的抖动,敌人近了。 约翰又是一声叹息,“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们就是曾经强大的野蛮人的代表,他们不配代表野蛮人,他们只是野蛮人中的败类,就在此刻,我看到了你们,你们坚挺的胸膛,你们坚定的目光,我相信你们仍旧是我心目中的强者”。 随着约翰越来越宏亮的声音,所有的战士都挺直了胸膛,瞪大了双眼,心中激荡起澎湃的心潮。 “草原的勇士们”,约翰一声大喝,战阵上方的阴云炸裂似的往四周翻涌,湖面上猛然掀起一阵浪涛。 天地的尽处已经看到了一道滚滚而来的黑线。 “举起你们手中的武器,让我看到你们奋勇杀敌的勇气,誓死不退的决心和战胜敌人的信心”。 一股热流猛然间冲上了所有人的心头,犹疑和畏惧都在这一刻消于无形,野蛮人手中坚硬的骨枪上显出了清晰的指痕,狂战士裸腾在外的皮肤浮上一抹淡红,那红还在不断加深。 所有的武器都被高高举起,握住武器的手青筋爆起,强劲有力。 魔狼战旗在战阵的中央猎猎作响,旗上雄武的魔狼双目中似是透出锐利的光,望向滚滚而来的亚魔战阵。 战线上方忽然生成了无数股细小的旋风,这些旋风渐渐聚集在一起,呼啸着卷往天上翻滚更加剧烈的阴云。 点点滴滴的清凉降到了每个人脸上,下雨了。 约翰一脸肃杀,丝毫没有在意如洪流一样滚来的黑线,不知何时,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金属一样的铿锵之音,“在我们身后的不是康斯湖,而是你们的父母和妻儿,只要我们后退一步,他们就要面对邪恶亚魔族残忍的屠戮,所以我们绝不能从我们战线上后退一步”。 “你们看阵中的那面战旗,不管敌人如何强大,不管你们受到什么样的冲击,当你们抬头仰望,只要战旗还在,我们的阵线就在,敌人如果越过了阵线,那只有一个原因,”约翰声音越来越冷,“那就是他们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 “让那些从地洞里爬出来的畜牲见识一下你们的力量,让他们后悔为什么从那只丑陋的蚂蚁肚子里来到这个世上”,约翰猛然抽出手中的剑,一剑将伊斯族族长的头劈下,斜指前方。 “奋勇杀敌,死战不退”。 “呼”。 细雨激荡,杀气冲天而起。 十七 危澜(三) “把他们都放了吧”,约翰面色沉静,对身旁的几个野蛮人战士说道,“给他们武器,把命留着对付亚魔族”。 约翰看着士气如虹的战士,暗自点头,片刻之前战阵里还夹杂着犹疑畏惧等纷乱的情绪,现在这已是能让任何敌人都感到头疼的战阵。 他转身看向面貌已经清晰可见的亚魔战士,心中无喜无忧,只要一到战场,他的心立即会平静下来,平静的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仿佛他早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生死之间的厮杀。 约翰挺拔的身躯虽然没有野蛮人高大,虽然那背影里还有那么一丝沉重,站在阵前却有着如山一般的气势。 妮可看着那挺立的背影,一时有些痴了。 看了片刻,约翰回身走到阵中。 阵线上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默默注视着前方停下脚步的亚魔族。 妮可却没有像众人一样注视着敌人,手中的细剑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纹丝不动,而是不时颤动一下,似是有些魂不守舍。 约翰心中一动,伸手握住妮可的手,妮可的手细长而娇嫩,柔弱无骨,虽然他从来没有腾出来过,约翰断定妮可的双手必定美丽无比,也许他隐藏的面貌也一样动人。 约翰轻轻一叹,奥黛丽如水的面容从他心头一闪而过,如果当时能有今天的心态,他绝不会让她离去。 波动转瞬即逝,心湖迅速平静如初,约翰又将注意力投向敌阵。 妮可却更加手足无措,心中荡起层层叠叠缠绵不断的细浪,让他浑身无力,约翰粗硬的手上传来让人心安的温热,渐渐抚平了他心中的波动。 妮可忽然放松下来,轻轻挣脱了约翰的手掌,蕴含幽远的双眸望向前方。 波伊尔站在停住的亚魔战阵前方,有些疑惑的看着前方的战阵,战阵的存在已经超越了他的理解。 虽然很少在后方停留,可是据他所知,那近十万俘虏已经关押了很长时间,每天只是给他们一点食物和水,而且他们并不像亚魔族一样吃饱一次就能支撑很多天,他们应该极度虚弱才对。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却是士气如虹的数万野蛮人战士,相距甚远他都能感到那数万人凝聚起来的强大气势。 他们是如何办到的,波伊尔现在有些后悔让身边的这五万亚魔战士毫不停歇的追过来,这一路长时间的奔驰已经耗费了他们很大的体力,现在又要面对准备充分的野蛮人,虽然他坚信他们能够将这些野蛮人消灭,却不再像当初一样认为会不费吹灰之力。 波伊尔心中充满了懊恼和颓丧,自从大统领格拉斯通回洞穴疗伤将指挥权交给他之后,他就有些进退失据。 不过他念头一转,只要迅速把这些野蛮人消灭了,回头再对付奥德,还是会取得他当初预想的战果,只是时间延后一两天吧了。 他细细观量敌阵,发现他们建了一条凹形的阵线,他们身后的那块草地也本来就是伸进湖中的一大块地,这样建立阵线能够让他们在第一线最大程度的保有数量优势。 野蛮人阵中的战士大多是饱经折磨的俘虏,体力必然不能持久,挨不过几次冲击,一想到此,波伊尔心中大定。 “出击”,波伊尔不再犹豫。 等待已久的亚魔战士眼中透着嗜血的光,嚎叫着向前冲去,如一道黑色的洪峰转瞬之间湮没了两军阵前的草地。 约翰看着阵型散乱的亚魔族,脸上腾出一丝冷笑,“弓箭”。 四百暗夜精灵战士瞬间上好弓箭,闪耀着魔法光泽的弓上摇曳着强大的力量,弓弦松开,四百只箭羽形成一道绿色的光平直的射向敌阵,这片如闪电一样疾速的箭雨转瞬之间就夺走了近百亚魔战士的生命。 波伊尔心中一惊,他高大的身躯让他的视线能够轻而易举的越过正在前进的亚魔战阵看向敌阵,看来那就是格拉斯通所说的暗夜精灵,只有他们才能有如此强大的弓箭手,幸好他们数量不多。 敌人还没有抵达阵前,十波箭雨就已经射出,带走了上千亚魔战士的性命,还伤敌无数。 约翰心中暗叹一声,如果两侧这数万野蛮人战士人手数根投枪,只怕敌人还没有冲到就已经被消灭殆尽。 前排的野蛮人战士都是野蛮人一族的精锐,在救出族人之前已经经历了多次搏杀,此时毫无畏惧,紧握手中战斧,准备给敌人迎头一击。 暗夜精灵的箭雨让亚魔族的阵线从中间凹进去了一大块,中间的亚魔战士距离暗夜精灵还有数十米,两侧的亚魔战士已经冲上了野蛮人的防线。 黑色的洪流如巨浪一般狠狠的撞击了那道之墙,在墙前停住了汹涌的脚步。 整个天地都似轻微的抖了一下。 强壮无比的野蛮人战士双脚深深现在土中,生生抗住了这一波疾速无比的冲击。 亚魔族的进攻毫无章法可言,只是靠着强有力的冲击,一波一波往前冲,丝毫没有利用到阵型。 第一波攻击的亚魔战士都自觉的避开了暗夜精灵所在的中央,往两侧攻去,正好给暗夜精灵施展的空间,二十名暗夜精灵法师在他们身后不断给他们补充体力,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就让亚魔族损失惨重。 与后面几排身体还有些虚弱的野蛮人战士不同,前排的战士都是身强体壮的精锐,精神和力量都处在了巅峰,高昂的斗志和心中澎湃的怒火让他们战力成倍增长。 冲在前排希望啃食美味的亚魔战士发现他们踢到了铁板,这些强壮的野蛮人成了他们的噩梦,每一斧几乎都带走了一个亚魔战士的生命,刚才还兴奋异常的亚魔战士一个个心惊胆寒。 波伊尔眉头一皱,刚刚派出的一万亚魔战士根本没有达到他预想的效果,甚至都没有对敌人造成多大的消耗。 他伸手一指,一万面色沉静的高大亚魔战士纵越着冲出了战阵,往前冲去。 这是一次更加激烈的碰撞,除了数百名实力异常强劲的野蛮人战士,其他的野蛮人战士都在这一波更加猛烈的洪峰面前倒退几步,甚至还有数百战士在洪峰过后永远的倒下了。 战事立即胶着起来。 受重伤的野蛮人战士立即被第二排的战士拖到后面去接受暗夜精灵法师的治疗,空出的位置随即被补上。 刚才还感到轻松的野蛮人战士立即感受到了压力,巨斧与骨枪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一声碰撞都能在土墙上爆起一个深坑,撞击的威势可见一斑。 虽然射杀了数百名高大亚魔族,中央阵地还是没有避开肉搏战,数百名高大亚魔战士带着箭矢挣扎着冲到了阵前,为后面毫发无损的亚魔战士创造了战机。 约翰运起斗气,那萦绕在身上的金色斗气颜色又深了一些,提剑纵身,与冲过来的亚魔战士战在一处,冈特和妮可紧随在他身侧。 他面容肃杀,心中古井不波,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有冈特和妮可保护,他丝毫不担心自己的两肋,只专心应付正前方的敌人。 他灵动的技巧在近身搏斗下最大的将优势展现了出来,高大亚魔族那粗长的骨枪虽然有力却不灵活,约翰总能轻易的避开,揉身冲近高大亚魔战士,手中的利剑在异常巧妙的位置给其来上致命一击。 暗夜精灵战士也抽出了腰中的长剑,与敌人厮杀在了一起。 他们手中的长剑上雕刻的魔纹一点不比弓身上的简单,每一剑出去都能给亚魔族带来伤害,或是斩断他们的骨枪,或是刺穿他们的身躯。 亚魔族唯一能够给他们造成伤害的便是势大力沉的一枪撞在他们身上,让他们难受片刻,如此而已。 中央位置摧枯拉朽,两侧却远没有这样应付自如,有的地方已经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一个野蛮人战士嘶吼着劈出一斧,将身前的亚魔战士劈成了两半,他身边与他一同并肩战斗了无数次的兄弟刚刚倒在了亚魔族的骨枪之下,后面补充上来的野蛮人战士在高大亚魔族面前几乎不堪一击,不得已他加快了挥动战斧的频率,以期能够协助旁边的战士抵挡一阵。 他甚至都来不及悲伤,两个高大亚魔族就从后面补了上来。 他手中的战斧与一把骨枪猛然相撞,他踉跄后退一步,正看到旁边的野蛮人战士手中的战斧被另一个亚魔族撞飞,他又是一声愤怒的嘶吼,挺身挡在了那个野蛮人战士身前。 又是一下猛烈的撞击,他堪堪救下那个野蛮人战士,却再赶不及挡住第一个亚魔族手中的骨枪,那柄骨枪带着飞旋的雨水插进了他的胸膛。 他张嘴想要怒号,口中喷出的却是鲜血,他紧紧握住插在胸前的骨枪,双目圆睁,里面喷涌出如潮的怒火,另一只手将巨斧狠狠的论向了那个亚魔战士。 那个亚魔战士为其爆发的巨大威势所慑,呆呆的看着那柄巨斧划过了自己的面门。 整条防线上到处都是这样悍不畏死的野蛮人战士,他们用他们的生命和意志抵挡着敌人一波又一波猛烈的冲击。 鲜血与怒火在雨水中激荡,愤怒的嘶吼甚至盖过了武器碰撞的巨响。 十七 危澜(四) 细雨在战线的上空纷乱飘飞,不时一两股旋风从战线中生成,盘旋着卷往草原的深处,在极远处形成席卷一切的龙卷风。 率先倒下的精锐野蛮人战士附近的战线成了亚魔族的突破口,后面补上的野蛮人战士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勉强抵挡几下就倒在了敌人的枪下。 虽然明知是赴死,却没有一人后退。 只要他们抬眼望去,看到阵中的魔狼战旗始终在雨中高高飘扬,他们脸上就会腾出坚定的笑意,毫不犹豫的冲上阵线,他们抵挡不住那强势的骨枪,那就不再抵挡,任由那骨枪穿透自己的胸膛,再用手中的武器给敌人来上一下,哪怕只是给他们造成一点伤害。 波伊尔越看越是心惊,这些野蛮人战士哪里看的出饱经折磨浑身虚弱无力,他丝毫不明白为什么三条战线上面对的都是这样的敌人,他们为了给对手来上一下竟然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 连这些高大亚魔战士都为这样的气势所慑,开始畏手畏脚起来。 他眼中幽光闪耀片刻,伸手一指,又是一万亚魔战士嚎叫着冲了上去。 波伊尔脸色更加凝重,这些战士的嚎叫在他听来根本就是有气无力。 约翰从敌人身上拔出手中的剑,这一阵连绵的厮杀让他颇感疲累,他看了一眼始终紧贴在他身侧的妮可一眼,到了后来他面对的敌人倒有近半是倒在妮可的剑下。 约翰缓缓扫视一圈,两侧的阵线虽然将亚魔族死死顶在阵地上,情势却不容乐观,前排精锐的野蛮人战士死伤近半,那些刚刚恢复过来的野蛮人战士是拿生命在修补着防线。 抬眼望去,前方的敌人阵中还有近万名高大亚魔战士。 一阵号角声传来,约翰脸色微变,西侧阵地受到了极大的压力,需要他们前去支援。 连续的射箭和刚才高强度的厮杀即便是强大如暗夜精灵战士也有些承受不了,暗夜精灵法师连续的补充还是赶不及他们的消耗,况且暗夜精灵法师的精神力也已损耗殆尽。 约翰面色一冷,转身率着暗夜精灵战士往西侧杀去。 他转头之间看见胖子还站在旗下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麦塔在他的怀中也有些萎靡。 他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敌人新补充的亚魔战士已经突破了西侧的阵线,战线上已经看到了野蛮人女战士的身影。 暗夜精灵战士的到来仅仅稳住了防线,已再无余力突进。 只有约翰身前空空如也,他身侧的冈特和妮可扫荡了所有敢靠近他们身前五米的敌人,导致亚魔战士远远避开了他们。 圣骑士级别的强者虽然有用,在这样的战场上却只是杯水车薪。 不知何时,阵前泥泞的草地上已是一片红色的汪洋。 野蛮人精锐战士的减少让整条战线更加风雨飘摇,那些身体虚弱的野蛮人战士完全是靠着强大意志力将敌人顶在防线上。 又是一阵悠扬的号角。 波伊尔转头向东边望去,极远处的草原上一队骑兵带着惊天的气势滚滚而来,他悚然变色。 高举的手始终没有落下。 滚滚而来的骑兵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在战线上犁了一遍,让那些本就是心惊胆颤的亚魔战士立时崩溃。 士气已衰。 波伊尔看着那道明明已经没有余力抵抗却始终不曾后退一步的战线,心生疑惑,“后撤二十里”。 看着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敌人,众人脸上全无喜色。 胖子一直处在昏睡之中,而麦塔也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约翰越看越觉心惊,以胖子隐藏的实力,约翰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这样。 更加值得忧虑的事还在后面,如果那些亚魔族夜里来攻,他们将几无可战之兵。 忐忑当中,一夜无事。 疲累的战士有所恢复,特别是那些野蛮人战士当中的精锐在暗夜精灵法师的帮助下迅速恢复。 让约翰稍感欣慰的是,那近千名狂战士在昨天的战斗当中并没有什么损失。 持续而温煦的风吹过,天上的阴云渐渐散去,腾出辽远的天空。 雨季终于结束了。 奥德反攻的时刻即将到来,约翰却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撑到那一天。 晨曦当中,康斯湖清澈的湖面倒映着远处的天地,让整个世界都涂抹上了一丝沁人心脾的碧绿。 大祭祀缓缓走到约翰跟前。 “约翰,你看,这就是我们美丽的草原”,微笑布满了他苍老的面容。 大祭祀温润和煦的话语如同一道清泉涤荡了约翰的心,平和淡然在这一刻充斥着他的心田,呼吸着清晨带着丝缕湿润的空气,约翰突然忘掉了所有的烦忧,用心欣赏起眼前动人的美景。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望向东方。 万千金光从淡薄的云层中透射而出,染红了天地的尽处。 整个世界骤然明亮起来,所有的一切都被涂抹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春风摇曳着碧绿,闪烁点点晨光。 有了光,天与地就有了分野。 “生于草原,归于草原”,大祭祀语气平缓,似是在诉说万载不变的真理,不带有丝毫的波动,“这是我们每个野蛮人的宿命,是草原孕育了我们博大的胸怀,让我们平静的看待日升日落”。 约翰忽有所悟,灵魂世界的那簇圣焰陡然加速盘旋起来,精神力不断攀升,感知范围蓦然扩大,所有的一切都分外明晰。 大祭祀微微点头,“你看这辽阔的草原,当我们以为看到了她的边界,去寻找那边界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找不到,那条边界依然在天际的尽处,然后我们才会发现,真正的边界其实是在我们的心里”。 约翰仿佛已能看见那看似穷尽的天地尽处之外是无穷无尽。 “当冬夜来临,冰霜覆盖大地,看似生机断绝,其实那不灭的生机已然在地底酝酿,当春回大地,积雪化去,它们又会蓬勃而出。此时的死也就是彼时的生,不过是循环往复的轮回而已”,大祭祀微微一顿,“这就是我们草原上生命的意义”。 约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暗夜精灵大长老玛塔那苍老的面容,她跟旁边的大祭祀都是一个调子。 所有的事物都逃不开时间的掌控,所以往前看吧。 约翰似有所悟,“大祭祀,感谢教诲,我明白了”。 “他们以为限制了女神就能肆虐草原”,大祭祀语气转冷,无形的力从他身上散出,数百米方圆内的青草忽然摇摆不定,如狂风吹拂,“可是他们又哪里明白,这星星点点遍布草原上的生命才是草原的根本”。 “放心吧,约翰,他们永远征服不了草原,也同样征服不了整个大陆”,大祭祀说道。 十七 危澜(五) 前几日亚魔族疯狂的进攻让奥德疲于应付,连退两道防线才堪堪抵挡住那如潮水一般的攻势。 待亚魔的攻势告一段落,肯内斯才从焦头烂额的思绪当中平静下来。 看来约翰一行传来的情报是准确的,亚魔后接近了战场,否则无法解释那些平常胆子颇小的普通亚魔战士为什么忽然之间变的悍不畏死狠厉异常。 雨季将要结束,只是还要等上一些日子草原才能适合骑兵作战。 肯内斯有些疑惑为什么亚魔族的攻势突然停歇了,按常理这时应该是他们攻势最盛的时候,他不相信亚魔的指挥官想不到这一点。 他低头沉思片刻,将传令官喊了进来。 是夜,三个高大的身影如鬼魅一样从冰霜森林冲进了草原,融进了夜色。 夜色尽褪,腾出辽远的天空。 天上只有稀疏淡薄的云层,雨季已然结束。 奥德防线背后,到处是整理行装的骑兵,他们细心的给自己心爱的战马洗刷身体,将手中锐利无比的骑士枪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收拾完毕,他们静静的站在战马身旁等待召唤,那些年轻却已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是让人心悸的沉静。 一阵阵悠扬的号角声传来,这些挺拔的身躯默默翻身上马,循着号角声和旗帜汇聚成一个个方阵。 不过片刻之间,数十个方阵就已整齐的排列在了防线背后。 方阵成型的刹那,杀气冲天而起。 温煦的春风中轻轻摇摆的各色战旗猛然抖动起来,随着各个方阵士兵呼吸的节奏猎猎作响。 只要跃上了马背,奥德的战士就是无可战胜的勇士。 晨光当中,数十万骑士就如降临的天使,散发着无穷的威势。 肯内斯和统帅部一干将领站在城头望向眼前无边的杀阵,信心与豪气油然而生,有此等将士,帝国无忧。 他抬头看天,静静等待。 时间在此刻流逝的如此缓慢,短短一刻竟有如一天一样漫长,他身后几个年轻的参谋官脸上已经有些焦急。 一阵踏踏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一个高级参谋官快步奔到了肯内斯身旁,低声细语。 肯内斯轻轻吁出一口气,心中大定,三个不同方向带回来的消息惊人的一致,亚魔族调动了不少兵力去围攻被解救出来的野蛮人。 战机已临,肯内斯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抓住,哪怕现在草原上并不太适合骑兵作战。 罪城一行果然不简单,肯内斯心中暗赞一声,他面容平静,一股杀气却透体而出,他冷冷说道,“传令出击,让那个丑陋的种族见识一下帝国骑士的威力”。 激昂的号角吹响杀伐之音。 坦布城两侧的大片防线轰然倒塌,无数的魔法招呼到倒塌后的废墟上,那里片刻之间就成了平坦的空地。 各个方阵缓缓骑过防线,打马加速,一道道钢铁洪流滚滚而去,带着无边的杀气,要给敌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约翰正沉浸在一个奇妙的状态中。 与大祭祀交谈之后的某一刻,他忽然感到脚下的这片大地活了起来,那不是单纯的鲜活生机,而是他知晓这片由星星点点的生命交织成的生命海洋有着不屈的斗志和旺盛的生存。 他终于明白了草原上生命的意义。 不是一岁一枯荣,而是那生命的传承从来都不曾断绝过。 他们无处不在,只要有一丝水份,他们就能顽强的向世界宣誓他们的存在。 约翰的感知范围籍着这些旺盛的生机向外不断扩大,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又攀升了一个层次,周围数米内的能量在他身旁欢快的游走,那里有充沛的水、火,还有一丝游离的电。 澎湃的斗气萦绕在他的身侧,那颜色霍然又深了一分。 金色当中又游离着丝丝白光。 一个超越凡尘的绝美面容蓦然浮现在他的意识之海,约翰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汹涌的威压掀起滔天巨浪不断拍打着他的灵魂。 约翰双眼紧闭,丝缕金色的圣光从他的眼缝当中不断溢出,灵魂中的那簇圣焰飘摇不定。 良久,约翰才缓缓睁开眼睛。 眼眸中的神采有些黯淡,汗水顺着额头缓缓滴下。 那是一张让约翰感到异常熟悉的面容,他却不知在何时见过,约翰凝神沉思,记忆里没有丝毫与之有关的讯息。 不知为何,约翰总感觉那汹涌的威压当中有一丝惊慌,有一丝柔情。 当那张面容消失的时候,约翰分明感到了巨大的空虚和失落。 他沉默片刻,慢慢恢复平静,细细体味刚才的感悟。 分散在天地间的这些能量都是无形的,可是一旦将他们集合起来,就会形成庞大而有形的力量。 约翰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那个广博世界的一角,那个世界里充满了无穷奥妙,只要细心体悟,应该可以获取越来越强大的力量。 此刻他唯有感叹,原来历史上那些英雄强者的无奈是有道理的。 时间,谁也逃不开时间的掌控,这样的感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是贯穿生命的始终,而掌控生命的时间却是流逝的越来越快,快的让他都无法停下来歇息片刻。 他所能做的唯有坚定的往前走,再不回头。 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约翰不再多想,返身往阵地走去。 转身的刹那,他看到妮可慌乱的移开自己的视线,他轻轻一叹,脚下不停,步入阵中。 日上中天。 几朵洁白柔美的云彩飘荡在空中,蔚蓝与碧绿在天边相交成一线,柔和温暖的光洒遍它能到达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没有战火,这将是这个世间最美丽的景色之一。 数万双眼睛平静的注视着前方,经过昨天那场惨烈的战斗,为亚魔族俘虏过的人都明白了这个曾经带给他们噩梦一般折磨的邪恶种族并非是不可战胜的,只要有坚强的意志,就能创造奇迹。 防线上沉积着更加让人心悸的沉静,那里没有杀气,却远比杀气更慑人。如果有人在康斯湖边细细观察,会发现接近阵线数百米内都没有鱼在游动。 约翰心中无喜无忧,他身边的冈特却不免心生波澜,战线上没有杀气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野蛮人战士心中已存死志。 他在心里重重叹息一声。 波伊尔信心满满的从前线召集了两万多战士补齐五万之数准备来消灭疲惫之敌,敌人的阵地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敌人还是那些人,战力也已不如昨日,可是他直觉的感到今天面对的敌人比昨天更加可怕。 波伊尔眼中闪烁的幽光当中不时浮现一抹浓郁的黑,面色凝重。 如果让格拉斯通知道他错误的冒进造成今天进退两难的情况,后果不问可知,波伊尔心中越来越冷,他昨天甚至怀疑格拉斯通已经接近了战场,有那么片刻,他仿佛都感觉到了格拉斯通慑人的威压。 后来虽然明白是自己紧张所致,波伊尔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十七 危澜(六) “如果拿不下,你们就不要回来了”,波伊尔冷哼一声,“出击”。 第一波冲锋波伊尔就派出了两万亚魔战士,他要在密集的战线上给敌人更多的压力。 黑色的战阵呼啸着卷往沉寂的防线。 约翰腾出一个微笑,这么密集的队形,正合他意。 敌人赶至中线,约翰下了第一道命令。 一绿色的箭雨往敌阵中射去,席卷而来的黑色浪潮从中间分开,避让了中间的阵地,往两边扑去。 约翰沉声下了第二道命令。 天忽然暗了一下。 数万根白色的骨枪如蜂群一样从野蛮人的战阵中飞出,带着奇异的啸声,遮天蔽日,往敌人的战阵飞去。 亚魔族丝毫没有料到敌人会用如此一招,前冲的队伍忽然停住,望着越来越近的骨枪阵,面腾恐惧。 嘶嚎变成了哀嚎,片刻之间,亚魔族的第一波进攻就被遏制,两万战士组成的冲锋队形千疮百孔,挺立在战场上的只剩下数千高大亚魔战士。 波伊尔又惊又怒,丑陋的面容上已是一片狰狞。 他身上浮现点点幽光,幽光不时爆裂,每一声爆裂都伴随着一声巨响,他脚下方圆数十米的草地生机断绝,已经一片灰败,数个靠他太近的亚魔战士也无声无息的倒下,身体化为灰白。 他仰天怒吼,一道黑线冲天而起,周围天色蓦然一暗。 怒吼停歇,他丑陋的面容再看向敌阵,眼中已经是化不开的黑。 “全体出击”。 他高大异常的身影已经纵越着往前冲去,那浓郁的化不开的黑当中一个挺拔的身躯渐渐清晰。 约翰。 冈特和妮可脸色越来越凝重,挺身挡在了约翰身前,库夫和特恩暗道不好,不顾自己紧守的阵线,往约翰身前纵去。 梵尼张弓便要拉箭,被约翰轻轻拦住,射出一箭就要耗掉她大半精力,得不偿失,约翰能够清晰的感到这个声势很足的家伙并没有高过他身边的这几个强者太多的实力。 只有一个原因,这个虚张声势的家伙是为了增加己方的士气。 示意库夫和特恩退回,不再理会与冈特和妮可战在一处的波伊尔,约翰开始指挥暗夜精灵战士战斗。 亚魔战士士气大振,蜂拥而上,与战线上的野蛮人战士战在一处。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这一刻竟似抹上了一鲜艳的红,惨烈的厮杀迅速将阵地方圆数米的草地染成暗红。 胶着的战场之上已经不是力量与力量的较量,而成了意志与意志的较量,武器和死状惨烈的尸体布满了战线,战线上到处是撕缠扭打在一起的躯体,拳、肘、胸、膝、脚、牙,凡是能给敌人造成伤害的都用上了。 一切都是为了让敌人比自己早死片刻。 波伊尔还在游斗,约翰已经率领着暗夜精灵战士在正整条战线上支援了一圈,连梵尼这样的强者都感到异常疲累,所有人都在咬牙坚持。 保护约翰的重任自然落在了梵尼身上,在战场上激斗了半天,她发现约翰自始至终都从容自若,冷毅的脸上表情不曾变换过。 如果不是从胖子那儿知道他还不到二十岁,梵尼会认为他足有两百岁了,在暗夜森林里两百岁的暗夜精灵也未必有如此镇静的表现。 罪城和暗夜森林的骑兵不断在外围游弋,给敌人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即便如此,防线上能够战斗的野蛮人还是越来越少。 亚魔族在意志上就要崩溃,野蛮人却难再有可战之兵,还在战斗的野蛮人战士当中近三分之一是妇女和孩子。 约翰回身望去,远处那面挺立在阵线中央的战旗依然在随风飘扬,他腾出一丝赞赏的笑容,转身带着暗夜精灵战士往另一处处在飘摇中的防线杀去。 坚守在中央的狂战士却并不轻松,波伊尔已然注意到,那些野蛮人战士的目光会不时飘向那面战旗,只要看到了那面战旗,他们眼中就会爆发出锐利的光,更加凶猛的扑向亚魔战士。 数千高大亚魔战士在波伊尔的命令下将近千名狂战士牢牢包围。 身如血涂的狂战士自始至终都处在沉默当中,他们稳守着自己的阵线,不论遇到多大的冲击,都不曾后退一步。 他们手中换上了昨天战死的野蛮人战士遗留的战斧,似是能感受到战斧的主人豪勇不屈的斗志,他们每一斧必要有所斩获。 一名已近中年的狂战士一斧砍断插进自己身躯的骨枪,反身将那个高大亚魔战士砍死。 一个高大亚魔战士见有机可乘,骨枪呼啸着扫来,狂战士肺腑已伤,口中憋着一口鲜血,他紧要牙关,也不晃动,任由那带着强劲力道的骨枪扫到自己肋部。 有如敲打在破败的气囊。 血红的肋部立时现出一道深坑,他胸上肋骨在强烈的撞击下化为粉碎,那紧要的牙齿刹那间崩裂,紧闭的双唇却丝毫未张。 他伸出胳膊,牢牢夹住那柄骨枪,右手化为奋力一击,将那个带着惊诧和恐惧的丑陋头颅砍下。 又是一柄骨枪插进他的身躯,那个为他气势所慑的高大亚魔族嘶吼着将骨枪狠狠往前捅去,直至骨枪透体而出,带着喷涌如注的鲜血和破碎的脏腑。 狂战士双目圆睁,不退反进,让骨枪没至枪柄,一口混杂着牙齿和碎肉的鲜血喷出,鲜血有如飞箭一般喷到了高大亚魔战士的脸上,刚才还闪烁着兴奋光芒的双眸已成了两个血洞,一声凄厉的哀嚎响起,那个高大的身影返身往草原上奔去,奔了没有几步,倒地抽搐。 狂战士回头看了一眼那面飘扬的战旗,沉毅的脸上腾出一丝微笑,血色渐渐从他身上褪去,他缓缓跪倒在地。 恍然之间,他看到在冰封的天地里,一对母子正对着他招手,那丝笑意更盛,他缓缓的张开了嘴唇,发出了一丝无声的呼唤。 空灵的歌声不知何时飘荡在了战场之上,那轻柔无比的声音似从极远处传来,在每个人耳边回荡。 又有几个声音加入了进去,那哼唱的声音时而似是情人之间的低诉,时而似是母子之间的呵护,时而似是父子之间的训导,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如圣洁的天使在九天之上念诵,时而如深渊的恶魔在异界咆哮。 晦涩难懂的歌声忽然化作大陆的通用语,越来越多的声音加了进去,歌声在讲述一个草原家庭的故事。 诞生的喜悦,成长的欢乐,爱情的甜蜜,婚姻的幸福,苍老的淡然,逝去的哀伤。 随着歌声的节奏,方圆数万米内的青草如春风吹拂一样摇摆不定。 战斗着的野蛮人战士脸上的表情渐渐化为平和,眼中的坚定之意却更加浓厚。 康斯湖上掀起阵阵轻柔的波涛,层层的波纹远远荡去。 波涛既而汹涌,此时已有上万的声音在合颂,歌声中带着杀伐之音,似是在送别踏上征程的勇士。 苍茫而又悠远。 虚弱的、疲惫的身躯当中又迸发出强大的力量,不断收缩的防线猛然向外扩张。 歌声开始的时候波伊尔就已惊疑不定,此时脸上更是布满忧惧。 胜利原本近在咫尺,此时却又远在天涯。 西天现出凄艳的晚霞。 不知不觉,天色已幕。 正在交战的双方忽然停了下来,往南看去。 脚下传来剧烈的震动,如轰雷一样的声音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各人脸上喜忧不定。 亚魔战士一脸喜色,高大亚魔战士一脸疑惑,波伊尔满是细密鳞片的脸上竟浮上了一抹苍白。 野蛮人战士默默聚拢,静静等待。 视线的尽处,无数亚魔战士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纵越的身影转瞬即至,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丑陋的面容上布满的是惊恐和绝望,他们毫不停留,从战场旁边掠过,沿着康斯湖往北奔去。 天地的尽处,是滚滚而来吞噬一切的钢铁洪流。 十八 垂成(一) 胜利终于来临,却留下满目疮痍。 约翰拖着疲惫的身躯往防线后面走去,此刻他的精神异常亢奋,大祭祀率众唱起的歌让所有人都爆发出了无穷潜力。 如果没有那关键时刻的爆发,此时此地必定只剩下一堆皑皑白骨。 那一刻,约翰清晰的感到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从脚下的土地汇集到战场,随着歌声,脚下碧绿的青草也渐渐转为枯黄。 战场周围燃起数十处火光,动物油脂在火苗下噼啪作响。 众人默默注视着端坐在地上的大祭祀,心生敬仰,周围数万老残病弱野蛮人都跪倒在地,低声念诵。 大祭祀面带微笑,已然归去。 生于草原,归于草原。 短短时日,约翰已经经历了多次惨烈的战斗,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倒下,经历了最初的哀伤、悲愤,现在心中已难生波澜。 特别是与大祭祀的谈话之后,他已明白,生与死都不过是生命轮回中的一部分,野蛮人相信,他们此刻的死亡必定会获得在这片辽阔草原某处的重生,也许成为一只角马,一只地鼠或者野狼,也许成为一株娇嫩小草。 他们像草原上的每一种生物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那延续的生机从不会断绝。 所以他们才能坦然的面对死亡,用微笑迎接生命最后时刻的到来。 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约翰一面思索,一面走到胖子跟前。 胖子依然在沉睡之中,呼吸缓慢,然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雷鸣般的响声,不远处的康斯湖上也会随之掀起层层波纹。 小科多夫正在帮助库夫处理族中事物,经此一役,野蛮人就要休养生息,开始艰难的重建过程。 约翰最初的愿望终于实现,代价就是十几个护卫骑士和暗夜精灵永远的倒在了这片草原之上。 他们将在这里沉睡,约翰相信,他们的灵魂也将在这里安息。 约翰猛然感到一阵冰寒,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冈特面色凝重,示意埃维莉娜远离这里,他缓缓抽出手中长剑,每抽出一分,身上的白色斗气就浓郁一分。 妮可挺身一步站在了约翰身前,黝黑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那双犹若星辰的双目中竟含着一丝隐忧。 库夫和特恩放下手中的事物,如飞行的箭矢一般往这边赶来。 萨拉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一声厉啸从康斯湖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水柱猛然往天上冲去,直至数百米的高空才刹住冲势,往回落下。 湖中央掀起一道滔天巨浪,呼啸着往岸边卷来。 一个伟岸如山的身影从巨浪中间踏波而来,他浑身浮动着一层细密的幽光,硕大的头颅上是冷若冰霜的表情,双目中翻涌着如永夜一样的黑。 巨浪狠狠的撞击了岸边,松软的草地在巨浪下消于无形,数百个避之不及的野蛮人瞬间被巨浪吞噬。 充满无穷威势的巨浪浪头往约翰扑来,来势疾速。 库夫和特恩同时往约翰身前站去,妮可运起斗气,斗气外放将约翰包裹其中。 浪头冲下有如巨石轰击,众人闷哼一声,首当其冲的冈特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格拉斯通雄壮的身影挺立在岸边,细小的能量风暴在他身上盘旋呼啸,不时有一两道相撞,爆起一道明亮的光。 那无穷的黑当中蓦然浮现两道幽光,格拉斯通缓缓扫视眼前诸人,冈特双目紧闭,避开了扫视,库夫和特恩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片刻之后才恢复正常。 约翰轻轻的将妮可拉到自己的身旁,迎上了那道目光。 这一刻,他的精神力猛然提升,整个脚下的大地都似在这一刻活了过来,约翰感到无数的青草和生活其间的动物那无穷的活力,他的双目闪烁着如汪洋一样广阔的生机。 四目相对。 一道无形的气波猛然在两人之间爆裂,在地上炸起一道深坑,康斯湖上翻涌的波涛更加汹涌,魔狼战旗猛然抖动,似要随风飞去。 约翰呆呆立定,双目当中浸染着丝丝缕缕的黑,那黑还在不断加深,似是要占领里面的整个世界。 灵魂中的那簇圣焰也为浓郁的黑所包裹,似要将其湮灭,一抹翠绿缠绕其中,死死抵挡那黑的扩张,却仍在节节败退。 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响起在千里之外,又似响起在约翰的耳畔。 圣焰当中爆起一丝金光,那黑在金光的照耀下迅速消融。 约翰深深喘出一口气,双目紧闭,再睁开时里面已恢复如初,只是眼眸的颜色比往昔深了不少。 格拉斯通眼中的黑蓦然散去,只余几点幽光,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约翰,忽然侧身,一道剑刃悄无声息的从他身旁滑过,擦着幽光,爆起一串巨响。 格拉斯通右手猛然贯往地下,再站起身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身躯,侏儒克里在他威猛的身躯前便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格拉斯通冷哼一声,随手将克里甩向了康斯湖。 库夫和特恩嘶吼着向他撞去,两具如岩石一样的躯体狠狠的撞在了格拉斯通的下身,忽然之间,一道强劲无比的气流从撞击处生成,盘旋着卷向高空。 松软泥泞的地面上显出数道巨大的裂缝,延伸到远处。 飞旋而出的还有库夫和特恩,撞击之后两人就如飞鸟一般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飞往远处。 冈特手中的剑爆出如繁星般白色的光华,将格拉斯通的腰部罩在其中,闪烁的气芒带着奇异的啸声,刹那间就有万千剑点在了格拉斯通身上。 格拉斯通腰侧的幽光顿时有些暗淡,他怒吼一声,一拳击在冈特剑光的中央,冈特踉跄着后退了数十步才刹住脚步,英俊的面容上一阵红一阵白。 格拉斯通看了看手上淋漓的鲜血,双目之中竟然浮现一丝黯然,伟岸的身躯在那一刻竟如此落寞。 约翰还以为自己花了眼,睁眼细看,那点负面情绪转瞬之间便已离开了那具雄壮如山的躯体。 格拉斯通挺立在约翰身前,身上散发着无穷威势,闪烁着幽光的双目直直的看着约翰。 约翰直觉的感到这位亚魔大统领只身来到这里不是单纯的报复那么简单,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不过格拉斯通强大的力量还是让约翰大吃一惊,领域强者也未必能有如此威势。 妮可极为紧张,清脆动人的话语从他口中迸出,而不是往日低沉的声音,“你快躲开”。 妮可一把将约翰推出,清瘦的身影挺剑而上。他轻盈的身影飞动如电,剑芒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往格拉斯通身上招呼,每劈上一下,都会爆起一声巨响。 格拉斯通此时的注意力全在远处的梵尼身上,她手中的神弓上已经摇曳着一支紫色的光箭,瞄准了他。 待妮可绕到格拉斯通身后之时,她轻喝一声,“妮可闪开”。 一箭射出。 威力无穷的光箭闪电一样疾速,没入格拉斯通身上的幽光,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仿佛融进了虚空。 不过片刻,格拉斯通猛然后退一步,他身上的幽光顿时暗淡无比。 众人这时重新围了上来,斗气拳脚不断往格拉斯通身上招呼。 格拉斯通虽然身材高大,行动起来却灵动无比,他为鳞片包裹的双手高接低挡,众人再无法伤他分毫。 一道剑光从虚空中爆起,萨拉斯隐匿良久终于找到一线机会,剑光从格拉斯通的膝盖处划过。即便没有幽光保护,格拉斯通身上的细密鳞片也极为坚硬,很难破开伤到他的本体,这一剑正是瞄准了他关节处鳞片稀少的弱点而去。 格拉斯通一声痛吼,一道幽光猛然从他手中射出,虚空中现出了萨拉斯的身影,他狼狈的倒退几步,一大片衣摆已经化为飞灰。 格拉斯通忽然南望。 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又是一波奥德骑兵正在赶来。 格拉斯通发出一声如雷的咆哮,如墨一样的黑从他的双眸之中涌出,瞬间布满全身。 众人脸色巨变,暗道不好,都在同一时间往后退去。 所有的火光在刹那间熄灭。 然而,却没有众人料想之中的巨响。 待火光亮起的时刻,那里已经没有了格拉斯通的身影。 随着他一同消失的是约翰和妮可。 十八 垂成(二) 格瑞特,帝国议事厅。 迪尤尔现在很少到这个装修奢豪的帝国最高行政中心,每次来都要面对一些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一些他有心无力的事情。 他学会了妥协,斗争不都是为了妥协吗,他终于明白枢机主教团议事长阿特利为什么在权势日重的今天仍然会和颜悦色的同教会里的对立派对话,甚至毫不犹豫的舍弃许多让自己都感到心疼的利益。 一时的妥协是为了更长远的目标。 更何况,这些日子里,茱莉亚往议事厅陆续安插了一些从奥德本地招揽的青年才俊,这些年轻人浑身充满了朝气,干起事来不分昼夜,一如当初刚入教会的自己,而现在,自己也早已遗忘了加入教会那崇高的目标。 当然,现在的地位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理想,迪尤尔是不会感叹那个单纯的自己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的。 他看着威严日盛,却愈发迷人的茱莉亚,心中暗羡克洛斯那个懦弱的家伙真是艳福不浅,不知道奥德帝国的王后在床上是怎样的动人。 茱莉亚似有所觉,冷冷的看了迪尤尔一眼,绝美的脸庞不怒含威,精致的黑色长裙,凹凸有致的柔美躯段,端坐在沙发上的她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的声音。 迪尤尔讪讪一笑,浑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高贵的帝国王后在光明教会里只是一个高级裁判员,至少在教职上自己要高过她几个等级,茱莉亚日益增加的威压让大家渐渐忽略了她原本的出身。 此刻的她是法尔大陆最强大帝国的王后,一个在帝国百姓心目中威望日隆的王后。 “王后陛下,那我就先回去了,枢机主教团议事会承诺援助奥德帝国的五百万金币会尽快运到,同时我会安排主教和牧师去抚慰那些孩子牺牲在战场上的家庭,愿主神的光辉与他们同在”,迪尤尔起身同茱莉亚道别。 茱莉亚默默注视着迪尤尔胖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良久,她才轻轻说道,“你们都忙去吧,格斯跟我到小会议室”。 “坐”,茱莉亚对格斯说道。 看着格斯坐下,茱莉亚示意贝蒂给他倒水,然后房间里就陷入了沉默。 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香飘荡在房间之中,感受着帝国王后近在咫尺的威严,格斯感到自己的呼吸有点紧。 茱莉亚发出一声轻柔的叹息。 格斯禁不住抬头,时间似在这一刻凝固了,此刻的茱莉亚不再是帝国的王后,而是一个降入凡尘的天使,精致无瑕的面容上沉积着一丝柔弱,如水的双眸为淡淡的哀伤所占据,如梦似幻,让人心生怜惜。 格斯心旌神摇,生出要为眼前的丽人付出一切的情绪。 他直直注视着茱莉亚,状若痴呆。 贝蒂轻轻一声咳嗽,格斯才慌忙移开自己的视线,再偷眼看向茱莉亚时,那张绝美的面容上又布满了那仿佛亘古不变的威严。 格斯在进到议事厅以后才发现,帝国的政局比他料想的还要复杂,这些日子里,他已经渐渐看清了里面的头绪。 光明教会如他料想一样只是表面风光,他精研帝国政体和历史,自然知道光明教会只是掌握了一些大的虚权,正真决定帝国运转的系统还是掌握在帝国的贵族和官员手中,以宰相斯内德为首的帝国官员一定还有另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避开议事厅指挥帝国的行政。 格斯没有想到帝国在这次突如其来的战争面前会运转的这样高效,自负如他都不得不佩服,也让他心生感叹,帝国千年沉积下来的智慧结晶并不是他短短时日所能明悟的。 帝国权力顶端,处在最弱势地位的反而成了皇族,懦弱的克洛斯陛下不但被帝国贵族和元老会压制,还因为茱莉亚王后的原因为光明教会所制。 两位亲王在前线不巧殉难,议事厅收到的战报语焉不详,格斯想来其中的内情一定不简单。 长此以往,皇权日微,帝国恐怕要走向混乱,权力最重要的是讲求平衡和不断更新,而现在平衡正在被打破。 茱莉亚王后今日担心的恐怕不是克洛斯陛下,而是皇子。 思肘到此,格斯明白了王后这些日子不断遴选年轻人到帝国各个部门的原因,虽然他们都被安排在一些不起眼的位置,可是几年以后,必定会有人脱颖而出,帝国选拔官员的规则很多时候正是为了让优秀的人才涌现。 “格斯”,茱莉亚看见格斯神情不断变化,一丝微笑浮上她的脸庞,“在议事厅有什么收获”。 “茱莉亚陛下”,茱莉亚说话的语气不像平日一样充满威严,而是带着点温软,就像在耳边响起,无比动人,格斯的心跳立即加速起来,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像自己在镜子里练习了无数次一样端正,或者说英挺。 “虽然接触不到核心事物,可是帝国议事厅还是给我带来了震撼,这里分工精细,每一个部门职责分明,只负责与之相关的事务,能够最大的提高效率,同时环环相扣,衔接有效,真是叹为观止”。 说道政体事务,格斯顿时滔滔不绝,将自己观察所得一一说来,秀气的脸上神采飞扬。 茱莉亚静静倾听,脸上的那丝微笑始终未曾离开,直到格斯最后发出一声叹息,“帝国当初制定这样规程的人真是天才,在这里短短时日,我就已经觉得获益匪浅”。 “嗯”,茱莉亚不置可否,又轻轻问道,“你如何看待这次战局的发展”。 看到茱莉亚微笑的脸上那鼓励的眼神,格斯兴致更高,“这次战争看似胜了,实则败了”。 “哦,为什么这么认为”,茱莉亚眼睛里闪过一丝神采。 “这次面对亚魔族的侵袭,虽然帝国将士拼命将敌人压制在边境之外,没有让他们侵入到境内,可是防守住敌人的代价却太大,得不偿失”。 格斯一顿,微微摇头,“这一战不但牺牲了近二十万帝国将士,还消耗了帝国未来几年的财政,此外还有牺牲的将士需要抚恤,新的战士需要训练,装备需要补充,可以预见未来几年帝国的日子并不好过,更关键的是,帝国在这次战争中并没有获得什么补偿,如果不是亚魔族本就是一个邪恶的种族,我都要怀疑这是针对帝国的一次巨大的阴谋”。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贝蒂忍不住插嘴问道。 “如果是我”,格斯沉声说道,“我就间壁清野,放亚魔族进来,一路层层设下陷阱,慢慢捱到雨季结束”。 出奇的,茱莉亚并没有生气,语气平静一如既往,“那样你可知道帝国的百姓要遭到多大的损失,受到多少屠戮”。 “我知道”,格斯略显激动,“为了帝国的未来,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茱莉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着。 格斯忽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一咬牙,说道,“同时,这对王后陛下来说也是一次机会”。 “你说”。 “这是一次调整帝队的机会,虽然这次战争军部做到了御敌之外,可是代价太大,两位亲王也在战争中因为军部保护不利而殉国,这都是可以追究的责任,肯内斯统领已经主持军部很久了,军部也需要变革,该是提拔一部分年轻军官的时候了”。 茱莉亚沉默片刻,才道,“你在议事厅待的这些日子学到了不少东西,我很满意”。 听到王后的称赞,格斯顿时如入云端,茱莉亚接下来的话却把他打入了深渊,“但是,你要知道,帝国的军队担负着守土护民的重任,当他们踏上疆场的那一刻,他们就要时刻准备着为保护帝国的百姓献出自己的生命,主动将自己的百姓置于敌人的兵锋之下的军队,帝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将来也一定不会有”。 茱莉亚声音越来越冷,格斯感到身体在抑制不住的发寒,如置冰窖,他的头上却冒出细密的汗珠。 “其次,肯内斯统领从平民起家,一路凭着自己的功绩坐到了军部统领的位子,他不但是帝国的柱石,还是帝国百姓引以为傲和为之奋斗的目标,除非他失败了,否则没有人能让他从帝部统领的位子上退下”。 茱莉亚又盯着格斯看了片刻,说道,“帝国的军队不是你考虑的事情,我以后也不希望再听到你这样的言论”。 一股有如实质的威压在茱莉亚身上鼓荡,格斯的身体滑落出沙发,单膝跪地,“是,王后陛下”。 威压消失,茱莉亚的声音又恢复轻柔,“你不要紧张,只要你认真学习和体会,我相信你能够在议事厅做出一番成绩,同时我希望你也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待格斯战战兢兢的出门之后,茱莉亚问道,“贝蒂,你怎么看他的表现”。 “陛下,他还是太年轻了,必定不是那些在高位上待了数十年的老狐狸们的对手”,贝蒂说道。 “年轻不是问题,没有经历过挫折的人面对复杂事物的时候总是把问题想的很简单,他很有潜力,只是还需要磨炼,去掉锋芒”,茱莉亚双目中精光一闪。 “把他送到斯内德伯爵那里接受一段时间折磨吧,如果他可堪大用,我想他会学到不少东西的”。 茱莉亚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约翰那张单纯的面容,皇室接到的战报当中给约翰率领的罪城一行极高的评价。 她幽幽一叹,翩然起身。 “我们走吧,赛亚该睡醒了”。 一 真相 (一) 草原上,一个清瘦的身影奔行其间。 他奔行的身躯犹若飞行的箭矢,一步迈出便是十余米,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细细再看,便能发现他的双脚其实是漂浮在空中,离地面还有一点距离。 他越过一队队滚滚北向的奥德骑兵,看到了死状各异的亚魔战士尸体散落在各处。 他越过疯狂纵越的亚魔族,视线内只剩下辽阔的草原。 妮可奔行了一夜一天,他已经看到了草原北地的荒原,那里有约翰遗留的气息。 终于追近了。 此刻的康斯湖畔是泪水与欢笑的海洋,经历了噩梦一般悲惨遭遇的野蛮人终于等到了敌人远去的那一刻。 无数逃过一劫的野蛮人从南方赶来,抱着一丝希望寻找自己的族人和亲人,只要活着的野蛮人都是他们的亲人。 只要活着,就留住了希望。 不远处,上千气势雄浑的奥德骑士挺身立于马上,他们是奥德帝队当中最精锐的骑士,同时也是军部统领肯内斯的亲卫骑士。 肯内斯挺拔的身躯立于湖畔,眺望着春风吹拂起层层细纹的康斯湖,康斯湖是草原上的第一大湖,站在岸边极目远视,对面的湖边就像是在天边,湖面辽阔之极。 奥德帝国地处内陆,与海绝缘,曾有出访过南方诸国的大臣回来描绘无限广博的大海那海天一线、巨涛拍岸的壮丽景色。 肯内斯心生向往,一个湖泊已是如此雄壮,那辽远无边的大海又该是何等壮哉。www.26dd.cn 一名高级参谋官从野蛮人处走到他的身边,还未报告,他先说道,“大自然真是奇妙,这康斯湖周围数百里都没有河流经过,这里却能孕育出这么辽阔的一个湖泊,湖泊的中心一定是与地下河相通,否则不能解释为什么当干旱来临的时候,康斯湖湖面依然会保持在一个高位”。 继而,他重重一叹,“康斯湖就是草原对野蛮人的厚爱,是野蛮人在草原得以生存的原因之一”。 这名高级参谋官从疾风骑士团起就跟随在肯内斯身边,他深知肯内斯性情内敛,坚毅异常,几乎从未这样伤怀感叹。由此可见,这次战争牺牲之大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向来爱兵如子的他已经心生波澜。 他沉默着,等待肯内斯抛去心中的负面情绪。 良久,肯内斯才收回视线,转过身来时,脸上又是那副冷毅坚定的表情。 “他们也没有什么消息,有一个人应该已经追去了,他们要在这里等上几天”,看到肯内斯回身,他立即报告。 “传令下去,各骑士团分出一部分人手寻找”,肯内斯沉声道,“找到了立时将消息报告给我,你再看看罪城一行需要什么物资,马上给他们补充”。 “是”,参谋官应声到,看到肯内斯要回身上马,他开口道,“统领”。 “什么事”,肯内斯看他欲言又止,“尽管说”。 “现在其实是一个一劳永逸解决野蛮人对帝国威胁的机会,我们可以在草原上驻军,将他们分而治之,同时吸收一部分野蛮人进帝国的军队,趁着他们元气大伤,帝国可以将他们拿捏于股掌之间”,他分析道。 肯内斯哈哈一笑,“分析的不错,可是你的眼光低了,帝国的威胁从来都不在外,而在内。我还希望草原上的野蛮人能尽快恢复,否则我帝国的将士又将少了一个对手”。 肯内斯翻身上马,豪气万丈,“我们不怕对手太多,而是怕没有对手。没有了对手帝国的军队只会成为摆设,战斗力只会越来越低,到时帝国就会像南方那几个帝国一样变的腐朽了。你记住,让我们变的强大的不是我们自己,而是我们的对手”。 天色已暗。 罪城一行处在沉寂当中,边上是又哭又笑的野蛮人。 梵尼眼睛泛红,虽然暗夜精灵亲近自然,对待生死同野蛮人的看法相近,只是一同并肩的暗夜精灵战士的离去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此刻她还在心中牵挂着约翰和妮可,两人随亚魔大统领一同消失,生死未卜,这一天来她的心似是被什么揪着,难受莫名。 她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不断的往北望去,希冀着那个清瘦的身影和约翰能够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 当他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那一刻,自己的灵魂就已随他而去。 他冷毅而又黝黑的面容还历历在目,那双蕴含幽远无限吸引人的双眸好像还在望向自己。 这就是爱吗。 心中的牵挂和哀伤更浓,那个邪恶的亚魔大统领强大异常,妮可在他的手上……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如果真是最坏的结果,那么他将是自己今生所爱的最后一个人。 为什么知道失去时自己才懂得珍惜,梵尼心中翻涌不定,也许自己应该早一点向他表白。 但愿,自己还有机会…… 繁星点点,春风拂面,康斯湖上荡起起细细的波浪。 草原的夜是如此温柔,如此动人。 魔狼战旗还在随风飘拂,自始至终敌人都没有接近过它,只要它还在飘扬,大家就会觉得心中有根,而此刻,众人却不再坚定,那个挺拔坚毅的身影已经不再。 沉睡中的胖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刹那,双目之中不是两两只平平无奇的眸子,而赫然是方圆数百里草原的景象。 坐在旁边研究魔法阵的萨拉斯手轻微的抖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研究起来。 卡尔坐起身,打量了一圈,轻轻骂了一句,“妈的,恢复的比我还快”。 梵尼如一阵风一样到了他的面前。 “胖子,虽然看不透你的深浅,可是我知道你很厉害,妮可和约翰被亚魔族的大统领抓走了,你能找到他们吗”。 卡尔盯着梵尼看了片刻,胖脸上浮上一抹笑容,“放心吧,人家对妮可不感兴趣”。 梵尼脸上一喜,继而一忧,“谁关心他了,我是关心约翰,没有了约翰,我们这支队伍没有了主心骨,你看,没有一个人有精神”。 “约翰也未必会有事,如果他想对约翰下手,又何必弄走,当场杀了岂不是更加省事”,胖子说道。 “对啊”,梵尼忽然放松了下来。 一 真相(二) 北地的荒原上弥漫着亘古的荒凉,只有最顽强的生命才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存,曾有人认为,这处荒原与弗朗西斯科关之外的荒原是连在一起的,只不过被天际山脉分隔了而已。 地处荒原,看不到满眼的碧绿,却离那漫天星辰更近了。 约翰躺在地上,呼吸着荒原的气息,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被格拉斯通挟持到这里已经一夜一天了,虽然无法确切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是他根据天上星辰的分布还是隐约明白自己到了北地的荒原。 格拉斯通带着他飞过整个草原却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他们在空中疾速飞行,那一刻约翰甚至感觉自己追上时间的脚步。 格拉斯通锁定他的那一刻,约翰就直觉的感到了不妙,他虽然精神亢奋,却如久旱的沙漠,挤不出一丝精神力,胸前的圣西利斯坠链也就无从发挥作用,格拉斯通手到擒来,他就成了亚魔大统领的俘虏。 此时约翰的精神力已经恢复了许多,他却没有使用圣西利斯坠链的心思。 格拉斯通雄壮如山的身影坐在约翰的身侧,在火光下摇曳出一片巨大的阴影,他正在火堆上一丝不苟的烤着一只荒原羚羊。 约翰侧过头,看着他用娴熟的技巧将荒原羚羊烤的嫩黄,滋滋的油响声中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约翰立即食指大动。 格拉斯通也不说话,伸手将羚羊从木架上取下,双手依着某种莫名的节奏将其分解,动作说不出的舒展,丝毫不像是一个如此粗犷的壮汉所能运用,分解之时,不闻半点声息。 约翰默默注视,若有所思。 格拉斯通将一条后退扔给约翰,自己开始吃了起来,他吃相极为文雅,吃的却极快,浮动着幽光的双眸不时会望向远方,显示出此刻的他远不像表面这样平静。 约翰也觉得自己饿坏了,抱起羊腿就啃了起来。 出乎约翰意料,格拉斯通烤的羚羊不但不是草草了事,反而是约翰这么多年来吃过的最香的一次烤肉,不知格拉斯通用的何种手法,这条羊腿外焦里嫩,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定是涂抹了某种香料。 只有烤过无数次之后才能练就如此娴熟的技艺,或者他对事物本质的了解已经无比通透。 格拉斯通忽然站起身来,望向极北之地,伟岸如山的身躯竟带给约翰无法逾越的感觉。 只是那岸然之躯此刻看起来居然是如此的落寞。 格拉斯通双眸之中时而是一片浓郁的黑,时而是闪烁的幽光,如此交替,不知停歇。 他仰头发出一声长啸,一股黑云一样的事物从他嘴中喷涌而出,直冲天际,直至约翰视线的尽头,旁边的火堆瞬时熄灭。 约翰立即感到一股冰寒,那不是身体上的感觉,而是灵魂上的,他谨守着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让一丝精神力外泄,死死抵挡着那强大的压力。 良久,格拉斯通才停止长啸,发出一声长叹。 “我族终于一败涂地”,格拉斯通曾经冷硬的面容上神情不断变幻,如潮水一般的记忆不断涌来,亚魔族过往的历史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心中随之掀起滔天巨浪。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唯有强权,没有公理,所有的亚魔大统领都明确的知晓这一从古至今都深深镌刻在他们骨子里的生存哲学。 只是经过了无数代,他们都没有真正强大到可以主导过这个世界,这也成为所有亚魔大统领的遗憾。 感受到了格拉斯通那波动的情绪,约翰往旁边挪了挪,他十分担心这个家伙一怒之下给他来上一下。 似是感到了约翰的担心,格拉斯通迅速平静了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十分邪恶”,格拉斯通问道。 “岂止是十分邪恶,简直是万分邪恶”,约翰想到在坦布城前那百名被啃食的帝国骑士和草原上那皑皑白骨,心中涌起滔天怒火,一丝似有若无的威压盘旋环绕在他的周围。 格拉斯通看向约翰,眼中幽光大盛,冷然道,“那你能告诉我草原上的野蛮人和你们人类杀食牛羊又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们比它们强大它们就该死”。 “我们”,约翰忽然记起当初自己曾经对梵尼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来也只能骗住梵尼那样单纯的老姑娘,在这样的事情上辩论永远不会有输赢,只是被亚魔大统领如此问住,约翰还是心有不甘,“至少我们没有那么残忍,也没有赶尽杀绝”。 格拉斯通冷哼一声,“不过是为了永远让它们成为你们的腹中之物而已”。 “我们还是智慧生命”,约翰已经觉得自己的气势有些弱了,他在格瑞特横行街里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他能言善辩,此刻在格拉斯通面前,约翰越来越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笑话”,格拉斯通更加不屑,“你去看看草原上角马,它们就没有智慧吗,而且它们比你们人类有感情多了,至少不会自相残杀”。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一部分,角马吃草是为了生存,我们吃它们也是为了生存,只是轮回而已。因为这样的轮回存在,这个世界才能循环往复,那片草原才能那样美丽”,约翰轻轻叹道。 “你已经看的够远了,可是还没有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竞争的世界,如果你无法适应这个世界,就只能被淘汰”,格拉斯通眺望远方,双目中不时有一抹浓郁的黑溢出,飘散在夜空当中。 “强弱兴衰,有谁能逃的过时间,你以为我们生来就在那暗无天日的洞穴之中吗”,格拉斯通的声音当中突然带上了浓浓的冷意,几乎将约翰冻僵,“我们也曾经是那片草原的主人,因为我们弱小,我们就被赶到了这片荒原之上。在荒原上我们辛苦的生活,可还是有不满意我们在这里的强大存在,我们又进入了那冰封雪地的极北之地,那里积雪终年不化,我们如何能在那里生存,又不得不在冷硬如岩石的土地上挖洞,到充满了无尽黑暗的地下生活”。 约翰沉默不语,格拉斯通正在将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打碎给他看,向他展示一个远比他想象更加复杂的世界。 弱肉强食,约翰此刻更加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格拉斯通的身躯依然伟岸,他的双眸中的幽光忽然黯淡下来,射出无尽的悲伤。 他放低了声音,“这又能怨的了谁,只怨我们自己,不能永葆强盛,到最后只能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连我们信仰的神祗,卡鲁布大神也因为神力的衰弱成为人家手中的玩偶,而亚魔族的历史也要在我手里终结”,格拉斯通喃喃道。 这一刻的格拉斯通不再让约翰觉得他不可逾越,他的身上竟然弥漫着一股让约翰都感到绝望的颓丧,这具曾经伟岸如山的身躯上没有了希望。 约翰不知道格拉斯通为何如此,因为根据暗夜精灵的资料,在极北之地的地下洞穴里应该还有数百万的亚魔族。 只要他们的祭坛还在,新的亚魔后就应该能够重新出现。 不过约翰心中却极力盼望这个邪恶的种族赶紧灭亡,哪怕他们也不过是这个世界被欺凌的一个弱者。 格拉斯通猛然发出一声如轰雷一样的咆哮,一道道幽光从他的手中升到半空,如烟花一样炸响,每一声炸响都伴随着地面的剧烈抖动。 然后是久久的沉寂。 “约翰,你要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格拉斯通话未说完,约翰就猛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如滔天巨浪一样汹涌而至。 那威压是如此强烈,又让约翰感觉似曾相识,他紧闭双目,灵魂中的那簇圣焰如巨浪中的扁舟飘摇不定,时刻都要被巨浪吞没。 埃莉娜正行走在冰霜帝国的首都冰城的街道上,她猛然立住身形,身体不住颤抖,良久才恢复正常。 格拉斯通拼命想把最后几句话说完,只是两道浓郁的黑从他的双眸中翻涌而出,将他的身躯包裹起来,他张开的嘴唇发不出一点声音,这些黑与往日不同,如果约翰此时能够睁开眼睛他会发现那浓郁的黑里竟夹杂着丝丝有如实质的金光。 约翰只听到一声愤怒而又无奈的嘶吼,那嘶吼中饱含着绝望和不甘,似是在约翰的灵魂中响起。 他睁开眼时,正看到格拉斯通那闪动着无尽苍茫的双眸化成虚无,那是他看到的格拉斯通最后的躯体。 约翰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感觉,格拉斯通的离去,还带走了亚魔族的未来。 数千里之外,伊斯城奥丁神殿旁边的小教堂里,教宗本笃三世缓缓睁开双眼,轻轻一叹,“又一位神祗陨落”。 许久之后,妮可停下奔行的脚步,呆呆望着前面,两颗豆大的泪珠悄然滑落。 约翰挺拔的身躯伫立在荒原中,仰叹一天星辰。 二 幽月(一) 是荒原亘古的孤独造就了这里的荒凉,还是荒原的荒凉让这里孤独万载。 约翰沉默的叹息着。 他仿佛能感受到格拉斯通那愤怒而又不甘的灵魂依然在荒原上嘶喊,回荡,格拉斯通到底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约翰无法揣测,但是回想暗夜精灵过往的记载,亚魔族的出击每每都是在暗夜精灵强大到几乎无可战胜的时候,以亚魔大统领的智慧是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出击意味着以卵击石。 别人手中的棋子? 格拉斯通最后语焉不详,可是约翰感到这代亚魔大统领想告诉自己一些亚魔族的辛秘,那些辛秘能够揭开亚魔族历次出击的原因。 只有格拉斯通感到了危险的临近才会想到要将这些秘密说出来,在康斯湖畔的时候约翰就直觉的感到格拉斯通并没有杀意,特别是与其四目相对的时候,约翰甚至认为自己从亚魔大统领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 只是为何他找到了自己。 约翰发现从跟随监察厅的队伍出格瑞特之后,自己就已经走上了一条几乎身不由己的道路,被看不见的命运之手裹挟着奔向前方。 格拉斯通化成虚无的那刻,约翰感到了强烈的威压如巨浪一样涌向他,撕扯着他的灵魂,让他近乎绝望,如果不是这一年多来的磨砺让他的意志无比坚定,如果不是最后那威压不知何种原因蓦然消失,此刻的他早如格拉斯通一样化成了虚无。 约翰久久不能平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不需要从近处攻击就能让一个堪比领域强者的强大存在化成虚无。 约翰心中充满了对亚魔族的痛恨,更期盼着这个邪恶的种族覆灭,可是当格拉斯通那伟岸如山的身躯无奈的消散在这片荒原上时,他还是听到了自己心中的一声叹息。 人生的路上走的愈远,见识的愈多,约翰就愈发现自己的无知,这个世界要远比想象的复杂无数倍,需要他重新认识。 他仔细分析格拉斯通话中的信息,却越来越没有头绪,但是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让他无力应付的阴谋当中。 约翰摇头苦笑,如若将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告诉百瑞廉他们,他们一定不会相信。 回首往事,竟恍然如梦。 一个让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梦。 夜更浓了。 荒原的夜风带着极北之地吹来的丝丝寒凉,约翰慢慢除掉了心中的杂念,仰望着似乎是近在咫尺的漫天星辰。 繁星点缀的夜空拉近了天地的距离,天上的每一点星光在年幼时的约翰心中都曾经代表着一个伟大的灵魂,圣骑士的灵魂。 此刻,他依然坚信,那些伟大的圣骑士在离开那片他们战斗过的土地时身躯会化作肥沃的土壤,灵魂会升往夜空。他们在夜空中默默俯视和关注那片他们挥洒生命和鲜血的大地。 约翰默然矗立,看着似乎伸手就可以摘到的星辰,心中无喜无忧,精神力向外扩散,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即便是在如此贫瘠的土地上,仍然孕育着不灭的生机。 约翰清晰的感到,丁点的水份就能让它们欢欣雀跃,从坚硬的土层中探出自己的身躯,骄傲的向这个世界显示自己的存在。 虽然不会有人赞扬它们的顽强,虽然陪伴它们的只有它们的茕茕之影和万古不变的荒凉。 生命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约翰忽有所悟。 灵魂中的那簇圣焰又涨大一分,缓缓盘旋。 正要运起斗气,试着融合周围的能量,约翰蓦然觉察到了妮可奔行而来的气息。 约翰没有回头,却清晰的感受到了妮可心中的惊喜和投射到他身上那炙热的目光,约翰心中升起一缕温润。 他缓缓转过身,正看到妮可蕴含幽远的双目中流出两滴喜悦的泪。 妮可身体微微颤抖,那一声呼唤就在嘴边却无法说出口。 心中的千言万语在此刻唯有化成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约翰缓缓走来,宛如闲庭漫步,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感受着约翰越来越近的气息,妮可的心抑制不住的加速跳动起来,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感到心慌。 “妮可”,约翰轻轻一叹,沉默的注视着妮可。 那一声犹如叹息在妮可的心中,让他感到莫名的烦乱。 “下一次再也不要这样了,如果不是他的对手,你追上来又有何用”,约翰轻轻说道。 一股苦涩的滋味瞬间弥漫了妮可的心田,他的视线在约翰胸前漫无目的的移动,所有的触感在刹那间变的缓慢,整个世界都像是不再真实。 “我不希望你有事”,似是能够感受到妮可心中的变化,约翰的声音更加轻柔。 妮可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那心田的波澜让他一会如在深渊,一会如在云端,上下波动,无所适从。这些日子里,只要接近约翰,他的心就不再如往昔一样平静。 难道自己早已忘记了当初跟随着队伍就是想报他闯入自己视若珍宝的家里之仇的吗。 妮可心中悄然一声叹息,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看到你没有事,我就放心了,我们回去吧,大家应该等的心焦了”。 “不”,约翰看到妮可好似平静下来,心中若有所失,“我已经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昨天刚刚打完一仗,我现在身心俱疲,在这里没人打扰,正好休息一下,一天也等了,他们就不在乎多等上一天”。 约翰哈欠连天,伸了一个懒腰,“我还从来没有觉的那天上的星星离我们这样近过,在这里睡上一觉,就当是在天上睡了”。 约翰解下身上的外衣,铺在地上,自己先躺了上去,给妮可留下了一大半空位。 从昨天激烈的战斗到后来与亚魔大统领那暴风骤雨般的缠斗,再加上心中充满了紧张与牵挂的这一夜一天的疾速奔行,妮可未有半刻停歇,身体和精神一直在高速运转,此时找到约翰,才放松下来。 听到约翰喊累,妮可才发现自己也疲惫不堪,强大如他也觉得耗尽了气力。他看了看约翰留出的空位,便想在不远处另找一块位置躺下。 约翰忽然笑道,“妮可,你不会觉得我会把你怎么样了吧”。 妮可犹豫片刻,走到约翰身边缓缓躺下,同时尽力往另一侧避让,与约翰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 约翰呼吸着妮可身上淡淡的芬芳,顿觉有些沸了,站着的时候还觉得困意十足,现在反而清醒多了。 约翰抛开一切杂念,看着漫天星辰,心中舒爽莫名。 良久,他轻轻往另一侧靠了靠,挨近了妮可。 妮可半天没有动静,此时却动了起来,在约翰要挨到他的那一刻往边上移开了一分。 约翰微微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少轻狂、狂放不羁的岁月,他一个侧身,一只胳膊搭到了妮可的腰侧。 感受着妮可柔嫩的腰肌,约翰心中沸意更盛。 妮可双目紧闭,身体僵直,胳膊上传来一阵阵温热,让他难受的还不在此,约翰带着潮热的呼吸轻轻吹拂在他的耳畔,一丝温润难言的感觉从他的耳朵如一道电流一样蔓延到了全身,像是置身于燃烧着烈火的冰窖。 就在妮可忍受不住的那一刻,约翰忽然正过身。 身上没有了胳膊,耳边没有了那轻柔的呼吸,妮可觉得与约翰紧紧靠在一起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经过刚才一小番波折,两人都达到了目的,反而睡意全无。 心意相通一般,两个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看着漫天的繁星,感受着身边的温热,时间似是在这一刻凝固下来,美丽的夜流淌着动人的温柔。 二 幽月(二) “这个时候,我的父亲会在油灯下看上一会书,我们家买不起魔法灯,所以房间里永远是昏黄一片”,约翰忽然说道。 他已带尘霜的脸上浮上一丝淡淡的微笑,沉浸在温馨的回忆当中,“我的母亲在这个时候却是最有优势的,她的眼睛在很多年前就看不见了,她看到的只有黑暗,所以不需要点灯她就能干很多事。她会在书房里刻画,一边摸索着,一边刻”。 约翰鼻子一紧,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讲道,“我们周围的邻居都以能在客厅里挂上一幅伊丽莎白的版画为荣,我母亲就是伊丽莎白啦,一听就是一个很美丽的名字,不是吗”。 “嗯”,虽然知道约翰是在自问自答,妮可还是忍不住答应了一声。 约翰幽幽一叹,“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美丽”。 良久的沉默。 “但是我母亲总是将她的版画送给街坊邻居们,如果她送出去的画都是卖掉的话,我们家就能买得起魔法灯,那样我父亲就不用戴上眼镜看书了”,约翰接着说道。 此时的约翰已经比一年前成熟太多,那往日的温情都紧锁在心底,不再像开始一样不时翻出来,回忆一番,然后洒下一点泪水。约翰已然认识到情绪的翻涌并不能让时光倒流,不能让那逝去的重生,更不能让他变的强大。 虽然还没有将自己的心凝炼成钢,约翰却已能够更坚强的面对过去。 妮可好像看到了一幅幅画,画面上是一张张平和真实的面容,丝丝缕缕缠绵不绝的温情在其间流淌,在如此动人的夜,温暖了他的心田。 约翰将往昔的生活娓娓道来,妮可静静倾听。 “老亨利倒是很喜欢看书,不过我看他装样子的时候居多,他拿着书在躺椅上一会就睡着了,第二天再去看,他翻开的还是那一页”,约翰笑道。 “妮可”,约翰忽然侧过身,注视着妮可黝黑的脸庞,注视着那双宛若星辰的眼睛,“能说说你的过去吗”。 妮可的双眸中闪烁着动人的神采,漫天星辰倒映其中,宛如另一个星空。 他的意识之海里波澜已经平复,只余一片平和,平和中闪现一抹绿色,绿色渐浓,终将整个意识之海化为绿色的海洋。 “那里绿树参天,花鸟成群,人们无忧无虑,坐在树上聆听潺潺溪水、林中风声鸟鸣”,妮可的声音突然变的清脆温婉,说不出的动人。 “我从小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人们会送给我最美丽的衣服、最动人的花朵、最美好的祝福和最多的笑脸”,妮可脸上浮现一抹轻柔的笑意。 “我还有一个高大威严的父亲,但他也是最疼爱我的人,别人都很怕他,因为他很少笑”。 妮可沉默片刻。 “他把笑都留给了我”,妮可的声音忽然低了很多。 久久的沉寂。 约翰轻轻道,“那你为何还要离开”。 “他是我们那儿的首领,有一天,他决定要教导另一个孩子,把他培养成下一任首领”,妮可说道,“我以为他对我的爱不再像以前那样深了,所以负气出走”。 约翰听出了妮可语气中那淡淡的哀伤,里面一定还有很多波折。 妮可定了定神,说道,“直到前些日子我才明白了他的苦心和无奈,我们那里也是一个被传统禁锢的地方”。 听出了他语中的沧桑,约翰更加好奇,为什么独自在外那么久,妮可的眼睛还是那样纯净,宛如夜空。 约翰叹道,“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吃了不少苦吧”。 妮可呆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中涌动,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关心他了。 这么多年一人在法尔大陆上奔波,他到过无数的地方,唯有与孤独相伴。 妮可轻轻吁出一口气,“这么多年,习惯了”。 不知为什么,妮可忽然觉得有些心慌意乱,今天说了太多话了。 约翰此刻更加确定妮可是一个女人了,而且是一个美丽无比的女人,否则妮可不会有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 约翰忽然说道,“妮可,把你的伪装卸下来吧”。 妮可刚想回绝,约翰的下一句话一下子打破了他的心防,“现在,你不再独孤了”。 约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他,不,是她,如坠梦中。 整个世界都不再真实,他料想到了她是一个女人,却没有料想到她是如此美丽。 约翰的心跳立即加速起来,砰砰作响。 妮可一头柔顺的银白长发,晶莹剔透,宛若晶石,雪白娇嫩的肌肤,挺直却又秀气的鼻子,樱唇微敛,显出她内心的坚强。 还有从银发丛中探出的耳尖,告诉约翰她精灵的身份。 精致无匹的脸庞再配上那一双宛若星辰的眸子,像是诉说一个美丽的梦。 她的美丽是惊心动魄的,那冷幽的气质已不属于人间,而是属于那无尽的夜空。 寂寞的幽月。 一抹红晕爬上妮可的脸庞,她咬了一下嘴唇,“你看够了吗”。 “看,看够了”,约翰幽幽一声叹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看着约翰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形,妮可忽然笑了笑,这一笑,天地顿时为之失色。 她轻轻的闭上双眼,心中充满宁静与平和,卸掉了身上的伪装就像是打开了心中的一层枷锁,这个世界让她感到了以前从未察觉的美丽。 以地作床,以无尽的星空为被。 这个夜是如此动人,又与与佳人为伴,约翰却怎么也无法平静。 一夜无话。 天亮时,两人动身启程,昨夜过后,两人的关系似是近了,又像是远了。 经过一夜的休息,撤掉了伪装的妮可更加动人,绝美的外形再配合上孤幽的气质,让约翰一路心神不宁。 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感悟之后,约翰发现自己的斗气虽没有增强,奔行起来的速度却增加了许多。 只要用心体会,总能感受到萦绕在身侧的那些能量,一点融合也让约翰感到提高不少。 只是格拉斯通将约翰带到的位置距康斯湖又何止千里之遥, 日上中天,两人才越过荒原,抵达草原。 妮可抓了一只野兔,两人填饱肚子,沿着草原西侧往南行进,走不多远就会接近冰霜帝国,能最大程度的避开亚魔族溃败的队伍。 约翰默不作声,斗气运到极致,一步迈出就是数米,奔行的身影带起一阵微风。 妮可紧随在他的身侧,从容自若。 又到繁星满天,约翰忽然立住脚步,望向冰霜帝国的方向。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疑惑,又有莫名的隐忧。 “妮可,我们去一趟冰霜帝国”。 三 千钧(一) 天际山脉的存在阻挡了荒原上的烈风吹过,也阻挡了魔族能踏碎一切的脚步,此时的冰霜帝国正处在春光的沐浴之中。 冰霜帝国的首都岩石城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用从天际山脉上开采下来的大块岩石堆砌而成,与奥德帝国那线条平直、墙面整齐的建筑不同,这里所有的外墙都只是经过了简单的修饰,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岩石粗犷的外形。 那些斑驳的痕迹似是在诉说千年的时光变幻,又像是在证明历经万载不变的坚定。 岩石城里现在是欢乐的海洋。 人们在经历一个狂欢的时刻,庆祝一场艰难的胜利。 有欢笑,有泪水。 地处北地,一年半数时间与冰雪为伴,冰霜帝国的百姓逐渐在千年时间里演化成了现在的形貌,他们身形粗壮,样貌粗豪,简单的生活和人际关系让他们心胸开阔,能够以更乐观的态度看待人生和时光的流逝。 这里的人们寿命远不如南方人类动辄十岁那样长,大多数人在六十多岁就离开了这片土地,狂战士如果经历了多次变身,寿命还会更短。 生命如此短促,所以才更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天,让每一天都充满了欢笑和感动,走的时候才不会留有遗憾。 这里的人善饮,在冬天用一杯杯烈酒驱走寒冷,在春天用一杯杯烈酒让自己遗忘过去,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法尔大陆上若以饮酒而论,能与他们一拼的只有一部分侏儒和天际山脉那一侧的魔族。 坚硬的石路上到处都是欢庆的人群,身形粗壮的大妈和年轻人在路上跳着他们特有的舞蹈,唱着节日里才会唱起的欢快歌谣,路两边多是些酒馆,帝国的男人和狂战士们端着大酒杯,不时喝上一口,高声应和。 最欢乐的是那些孩子,他们在人群中飞奔,追来追去。 有很多孩子的父亲在这场战争中战死,他们不会有遗憾,他们用他们伟岸身躯筑成的钢铁城墙保卫了家园,保卫了自己的亲人,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会快乐的活着,整个帝国就是一个温暖的家。 幸福的活着是对逝者最好的安慰。 靠近北城门的一家酒馆里,人声鼎沸,一群狂战士坐在酒馆最中央的位置,大声讲着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丰功伟绩,引来周围人群的欢呼和喝彩,一些孩子挤在门口看着喝到兴处光着膀子的狂战士,眼中射出崇敬的目光。 “那些丑陋的亚魔族胆小如鼠,老子甚至不用变身,他们敢冲上来,我双眼一瞪,他们就吓得掉了下去,我一共变了五次身,杀了二十几个亚魔战士,你们说我斯特恩怎么样”,斯特恩站到桌子上,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勇士斯特恩”,这是一个一把胡子的老者,在冰霜帝国里算是高寿了。 “勇士斯特恩”,人们齐声高呼。 斯特恩又灌了一口酒,满意的点着沸醺醺的头,跳下桌子,摔了一跤。 众人哄堂大笑。 “斯特恩,你连续变了那么多次身,怕是活不过六十岁了,到时帝国又要少了一个勇士了”,酒馆的老板笑道。 “那怕什么,老子活的痛快,要是死在战场上,就更痛快了,格拉尼克那个家伙就是,临死前还干死了两个敌人,别提多痛快了”,斯特恩挣扎着爬起来。 “斯特恩,给我们讲一讲格拉尼克的事吧”。 酒馆角落临窗的地方是一张四人桌,这是酒馆里唯一一张没有坐满人的桌子。 酒馆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忽略了那里。 一个沉默的丽人正坐在那里,她平静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穿过酒馆的双层玻璃看向那座直插入云的雪峰。 几个强大的狂战士在那个丽人进到酒馆中时曾投去惊鸿一瞥,那一瞥就看到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和精致无匹的脸侧,那是不属于凡尘的美丽。 只是没有一个人敢细细打量,心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们看向她,甚至在强迫他们忽略她的存在,那是恐惧的力量。 那个丽人正是埃莉娜,她倾听着酒馆里人们的谈话,如泓的双目中不时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是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这样乐观的看待死亡。 她的视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座高耸的雪峰,中午的阳光让雪峰镀上一层银光,异常瑰丽。 阳光透过云雾的缝隙,在冰霜之城的大殿里形成斑驳的光亮,鉴可照人的冰砖将其反射到各处,空旷的大殿顿生光辉。 冰霜巨人族长塔夫凝立如渊的身形站在巨人冰雕的下面注视着魔法阵中的镂空圆球,圆球在魔法阵中纹丝不动。 圆球中是有如实质的神圣能量,在大殿中存在了已有千年之久,被冰霜巨人奉为族中圣物。 一个高足有十二米的壮年巨人走入大殿,这个巨人身姿挺拔,从衣服当中腾出的肌肉有如岩石,棱角分明,呼吸之间带着淡淡的雾气,他走过之后,那些雾气会化成冰晶落下。 他走到塔夫的身后,两人在一起凝聚起来的威势让守卫在冰雕周围的四位巨人战士呼吸一紧。 如果说塔夫高大的身躯像一座伟岸的山峰,沉稳凝重,那个壮年巨人则像是奇峻的悬崖,有刺破长空的气势。 “族长,大家都准备好了”,壮年巨人说道。 塔夫没有回答,依然注视着圆球,眼睛一眨不眨。 良久,他低沉的声音才带起一阵风雷,“巴蒂,这次在山下的战斗你有什么体会”。 巴蒂略一思索,“我族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战争,下山的战士都没有经验,更缺乏战斗的技巧,那几个牺牲的战士本不应该死在那些巨兽抓下”。 “那你有什么建议”,塔夫说道。 “我们应该将注意力放到平时的训练上,而不是放在繁衍上,我一直认为强健的体魄才是繁衍的基础,现在年轻一代的体魄已经远比不上您这一代了,这样下去,只会一代比一代退化”,随着巴蒂的话音,大殿里起了一阵旋风,四个巨人战士的衣服随风摆动,猎猎作响。 “我同意,当年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在山上用力吹口气就能在山下形成一股巨大的风暴,而今再没有人能做到了,实在是安逸使人衰弱”,塔夫叹道。 “我们这一代都老了,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提高,你们不同,巴蒂,你们还有更广阔的未来,通过这一次战争的警示,我希望你能带领年轻一代振奋起来,重塑我族的辉煌”,塔夫沉声道。 “族长”,巴蒂没有想到冷毅如山的族长会如此感叹,心中一惊。 “我有种预感,这次亚魔族的出击只是法尔大陆风云变幻的开始,所以我们要加紧准备,只有我们强大到让别人感到畏惧了,敌人才不会欺负上门来”,塔夫冷哼了一声,大殿骤起一阵风雪,鹅毛般的雪花呼啸着卷往大殿的殿顶,在殿顶处一个回旋往殿外飞去,殿内温度骤降,所有事物的都裹了一层冰霜。 良久,风雪停歇。 “你就不要下山了,在这里守着,魔法球太平静了,不是正常现象”。 三 千钧(二) 岩石城。 约翰和妮可穿过欢庆的人群走进一家酒馆。 喧闹的酒馆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越过约翰看向妮可,直到他们在角落靠窗的那张桌子坐下,酒馆里才恢复喧闹。 斯特恩心中暗赞,外面的女人和精灵就是比帝国的女人好看,不过她们也长的太精致了些,经受不住帝国男人的折腾,要论实用,还是帝国的女人好。 约翰坐下之后,眉头一皱。 这间酒馆爆满,唯独这张桌子旁空空如也,让他奇怪的还不止此,他坐下之后就嗅到了一丝淡雅的芬芳,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波澜。 他不知道那波澜的源头在何处。 一路之上,他手足无措,妮可撤去伪装之后,他就有些进退失据,他甚至都忘了问清她的来历。 妮可没有恢复原貌之前,他就知道妮可对他有一丝好感,那时他却能从容自若,甚至还有心跟她开个玩笑。 从奥黛丽到妮可,约翰总发觉自己与她们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当他以为现在的自己已能无视那道鸿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有心无力。 是因为前方横亘了一个让他不得不面对的强大身影,还是因为这一切的存在都如此的梦幻。 约翰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经历,他只是格瑞特街头一个平凡的少年,而无论是现在的帝国王后茱莉亚,还是冰霜玫瑰奥黛丽以及今天的妮可,都是世所罕见的绝色。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自己又怎么会遇到她们,更不用说与她们如此亲近,她们是如此美丽,时刻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而自己注定只会成为她们迷人魅力的映衬。 昨夜他主动与妮可拉开距离,独自仰望那一天星辰。 那一切的缘由也许是他感到了自惭形秽。 这个世界的等级是如此分明,越高的等级就越像是压在低等级人们头上的枷锁,想要突破,何其难也。走到今天的地步已实属不易,如果时光能够重回,他宁愿再回到那个温暖的家。 他原来有个梦,能够成为一名驰骋疆场的帝国骑士,征战一番,回到家中娶一个像母亲一样温柔美丽的妻子,再有上几个孩子,就那么看日升月落,走完这一生。 所有的梦想都已化成空,而今,前路只能一个人走。 也许,他只是想把所有的一切自己扛。 妮可看了一眼约翰,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是如水的沉静,今天早上,她就感到了与约翰之间一层无形的隔膜,让她心慌的隔膜。 “约翰”,妮可轻轻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约翰透过窗户向外看去,正看到那座高耸如云的雪峰,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心中有些不安”。 一丝如流水一样的波动忽然滑过虚空。 妮可抢到约翰身前,身上光华大盛,白色的斗气在身上高速运转,纤纤玉手紧紧握住手中细剑。 她死死盯住了那处虚空,绝美的身躯上散发出一强大的气势。 酒馆里又是刹那的安静,那些狂战士倒吸一口凉气,酒醒了不少,这个美丽的精灵竟然是一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 虚空之中猛然传来一声冷哼,一股有如实质的威压瞬间拂过妮可。 妮可双目紧闭,俏脸上浮上一抹艳红。 她的意识之海里已是巨浪滔天。 似是一阵风吹过整个酒馆,所有的人如遭雷击,呆坐当场。 只有约翰安然无恙,他疑惑的看了一眼那处虚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他心中激荡,让他心神不定。 直到自己翻涌不定的心海慢慢平静下来,他才注意到妮可和酒馆里的异样,脸上那一抹艳红让妮可更加靓丽,此刻她的美是如此的动人心魄。 也只有这时约翰才能专注的打量,她的脸上还有一丝化不开的冷幽,那是岁月和人生刻在她灵魂当中的孤独。 让人顿生怜意。 他握住她的左手,将一丝温热传递给她。 妮可轻轻吐出一口气,如潮水般涌来的威压让她难受异常,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仅仅凭借威压就让她毫无胜机的强者,虚空中的那个强大的存在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 幸好那威压警告的意味居多,否则后果难料。 上传来阵阵的温热,那是一只粗糙有力的手,妮可神色复杂的看了约翰一眼,返身坐下,却并没有将手抽出来。 酒馆里又恢复喧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妮可,刚才是怎么回事”,约翰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正握着他的手,这一刻他又回复了他在格瑞特时的本性,那柔弱无骨的纤手握起来实在是让人心旌神摇,他又怎么舍得放手,妮可没有抽出的意思,他自然乐得装作不知。 “那是一个我从未见到过的强大存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妮可的眼中浮现一丝忧虑。 约翰心生疑惑,在草原上他望向冰霜帝国的方向时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事物在吸引着自己的心神,与之相伴的是心中浓浓的牵挂,所以他才会和妮可转道来到冰霜帝国的首都岩石城。 现在看来,自己的预感是准确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跟自己又扯上了关系。约翰思前想后,还是一头雾水,只是脑海里隐约有一个朦胧的身影,似近实远,不着边际。 “与亚魔大统领格拉斯通相比呢”,约翰问道。 妮可摇了摇头,“格拉斯通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威势,在那个存在面前,我感觉自己渺小如同一只蚂蚁”。 “约翰,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他们应该等的着急了”,妮可似是有些担心。 “再等一等”,约翰忽然望向窗外,透过窗户能够清晰的看到天际山脉的雄姿,看了片刻,他收回视线,“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妮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是心里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埃莉娜绝世的身姿从虚空中踏出,漂浮在一座雪峰的山腰处,若有所思。 从山腰处往山下望去,岩石城的全貌尽收眼底,这座由岩石砌成的城市像一只巨龙卧在山下,散发着浑厚的气息。 城市里到处是欢动的人群,她的视线越过那坚实的城墙望向靠近城门的一处酒馆,相隔十数里之遥,她仍能清晰的看到酒馆角落里那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埃莉娜面色沉静,双眸中却不时有一道金光闪过。 她忽有所觉,身形刹那间没入虚空,直到约翰收回视线之后才又踏出。 恍然之间,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几下。 她沉默良久,缓缓没入虚空。 三 千钧(三) 夜了。 各处燃起了火把,岩石城里亮如白昼。 只有当所有的人都筋疲力尽之时,人群才会散去,街道上将遗留一地酣睡的男人,当中以狂战士居多。 随睡梦散去的是血与火的战场和一张张熟悉却已不再的面孔。 待到天亮,城里就会失去他们的身影,他们或是回家去享受难得的温存,或是回归军营重新开始那枯燥的生活。 纵酒狂歌,人生不过如此。 天际山脉雄壮的身影横亘在远处,一如既往,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看沧海桑田。 通往冰霜之城的巨大石阶上,隐约有两个白色跳动的身影,半山的积雪掩映在星空之下,浮动点点光华。 约翰和妮可已经沿着石阶爬了一会,那两人高的石阶开始爬的时候还不觉太费力,现在约翰已经有点气喘吁吁。 不能使用斗气,爬起来自然费力。 妮可却是从容自若,她运起斗气时身上白茫茫一片,与积雪颜色并无多大分别,此时亦步亦趋的跟在约翰身后,嘴角勾勒出一点笑意,让那张绝美的脸庞顿生华彩。 佳人相伴,约翰却没有一点兴致,似是能够感受到妮可带着笑意的目光,约翰都不敢停下来休息片刻,他心中暗骂一声,谁他妈修台阶修这么高,让老子爬的这么费力。 又纵上一阶,约翰觉得有些乏力,停下脚步往上看去,十米宽的石阶在高处收成一道细线没入云端。 这座雪峰从远处看十分纤细,象一柄刺破长空的骑士枪,真正到了山上,约翰才发现它的雄壮,粗达数十里的坡身足以支撑它高耸云端的身躯。 随着体力的衰减,后面同样一段路要费上几倍的时间,约翰越想越愁,此时已是进退两难,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下来,他们就会被人发现,要知道冰霜之城里的那些巨人可是堪比龙族的恐怖存在。 约翰讪讪的往后看去,在山下夸下海口,这时还不到一半就要反悔,即便是以约翰脸皮之厚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是一张如沐春风的笑脸,如凝脂般的肌肤在星光下更显得晶莹剔透,琼鼻樱唇,眉似远山,眸如星辰,写尽人间的芳华。 约翰一呆,似是要迷失在那如泓的双目之中,心中只是晓得,此生他休想忘记眼前这动人的一刻。 两个人的心跳同时加速起来。 约翰心中忽然一紧,从迷失中醒来,往山上看去,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妮可若有所失,不过还是上前一步,拉起了约翰的右手,运起斗气往上纵去,“当时真应该找一个魔法球记下你夸海口的样子”。 冰霜之城的大殿里与空旷相伴的唯有沉寂。 巴蒂的注视下,四个冰霜巨人战士如挺立的冰峰,纹丝不动,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使他们浑身肌肉收紧,在粗硬的皮肤上凝成一层冰霜,丝丝冷气不断从他们身上冒出。 冰霜之城里的大部分巨人已经下了山,几百年来,冰霜巨人一族第一次有那么多族人在同一年死亡,以往相隔数十年才会有一个族人因为敌不过时间的流逝而告别人世。 冰霜巨人生育愈来愈艰难的今天,每一个巨人都是族中宝贵的财富,更不用说那些战死的战士都是正处在人生精力最旺盛的时刻,是最能够增加繁衍出下一代机会的人生阶段。 想来这个世界也是公平的,越是强大的力量所受限制也就越多,冰霜巨人和龙族都困扰于奇低的生育率。 巴蒂心中思绪万千,挺立一处长时间不动最是考验耐心,那四个小子心中不定在想些什么呢,如果不让脑筋动起来,光是寂寞就能把人逼疯。 只是他还没有塔夫族长那样的直觉,塔夫族长数百年的人生经历使得他看什么事情都能看到最本质的东西,那是时光凝刻在族长头脑中的智慧。 他抬头往那个魔法球看去,那其实是一个镂空的魔法阵,魔法阵里是一股有如实质的神圣能量 那个魔法球巴蒂已经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每看一次他都能感觉到那里面的能量有着让他心悸的东西,那股能量的奇异之处不在于它多么强大,而在于它是那么纯正。 左右无事,巴蒂有了大把时间仔细观察那股能量,想看清它在魔法阵中的流动规律,据族中代代相传,那股能量运行的轨迹契合着天地间的某种规律,只是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族人能够看明白。 它游动的方式如天马行空,几无迹可寻。 巴蒂忽然发现那股能量的外层漂浮着一点冰霜,如果不是长时间观察,根本觉察不到,那股能量不知何时已经融合了一丝他们冰霜巨人一族独有的力量。 巴蒂打算搬张椅子站上去细细观量,他忽然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颤栗,大殿里充斥着一波一波强大的威压,虚空中不知何时起滑过一道流水一样的波动,那道波动越来越快,已经疾如光速。 再看那四个战士,他们强壮的身躯竟承受不住那威压,跪到地上,所跪之处冰砖层层碎裂。 巴蒂强忍着不适,凝聚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如雷的咆哮,大殿骤起一阵风暴,风暴中夹杂着如石子一样坚硬的冰晶。 风暴所过之处在冰砖和大殿的墙壁上留下无数细小的深坑,那处波动左右躲闪,轻而易举的避开。 威压稍减,四个战士战起身来,提神戒备。 巴蒂喘出一口粗气,咆哮消耗了他不少力量,刚才注意力集中到魔法球上,一时大意才让敌人接近身边,此刻他已能感受到敌人大致的方位。 不知为何,他有种感觉,敌人本身并没有像那股威压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强大,否则他绝无还手之力。 虚空当中跨出一个绝美的身影,那张不属于凡尘的面容上充满了高贵和威严,浩如星空的双目中不时有金光翻涌而出又蓦然消失在虚空之中。 异空间里奔行极耗能量,刚才的左右躲闪已经让埃莉娜感到难以为继,不得不跨出虚空。 巴蒂挺拔如山的身躯上包裹着一层细密的冰霜,他身上的气温骤降,引起了气流的盘旋,从他身侧向外刮起一阵阵风。 他站在冰雕之前,如车轮一样巨大的眼睛凝视着埃莉娜,这个散发着强大威压的女子。 他压低了声音,如塔夫一样在大殿里带起一阵风雷,“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存在,你为什么要闯入我族神殿”。 “我只是来取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埃莉娜的视线没有在巴蒂身上停留,直接投驻到魔法球上,魔法球似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在魔法阵上高速旋转,带起奇异的啸声,似要破空飞去。 “胡说”,巴蒂咆哮一声,“它是我族圣物,存在已有千年,想做小偷,你的借口也太不高明了”。 埃莉娜面色沉静如水,“千年也不过转瞬之间,你说它在这里已有千年,那么千年之前它属于谁,你知道吗”。 “你”,巴蒂语气一滞,“不管它以前属于谁,现在它是我们的,谁也别想从我们手中抢走”。 巴蒂在新一代冰霜巨人之中向来以沉稳见称,此时却罕见的情绪激动异常,那个精致的人类不断散发的威压给他以极大的压力。 他谨守着自己的精神世界,忍受着那无形的威压,只要他的心神失守,他将不战而败。 四个站在他身侧的巨人战士也在瑟瑟发抖。 巴蒂双目圆睁,凝聚全身力气缓缓提起右拳,凝结着厚厚冰霜的拳头以蜗牛爬行一样缓慢的速度向前击去。 埃莉娜眉头一皱,身上浮动七彩光华,眼中金茫大盛。 拳头停留在半空之中,不能寸进,巴蒂脸色苍白,大片大片的冰晶从他的额头溢出。 大殿内呼啸的风倏的消散,时光似是在这一刻停滞了。 埃莉娜轻盈的身姿往前飘去,那个魔法球已经触手可及。 忽然,她脸色一变,毫不停留就往虚空踏去。 巴蒂拳头上的冰霜猛然往外迸裂,伴随着如轰雷一样的巨响,带起层层充满威势的气波,整个大殿都有轻微的晃动,漫天的冰晶将大殿弄的满目疮痍。 埃莉娜浮现在远处,黑色的长袍后摆已经缺了一块,破碎的边缘处隐约可见一点白色的冰霜。 此时巴蒂已经明白,眼前这个精致的女子本身力量并不强大,甚至远比不上自己,而她能够散发出强大威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曾经是超越他所在等级的存在。 巴蒂清楚的知道那样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即便现在她力量弱小也不能有丝毫大意。 “你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还是离开吧”,不知为何,巴蒂心中还是有一点畏惧。 埃莉娜一脸肃穆,眼中金光更盛,“它将在今夜回归于我”。 “我明白了,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冰霜一族的力量吧”,巴蒂咆哮一声,和他身侧的四个战士一起用力捶打着自己坚如岩石的胸膛。 狂暴的风雪应声而起,呼啸着卷往埃莉娜,强大的风暴甚至似要将那大殿的殿顶卷飞。 埃莉娜绝美的身姿在风暴当中忽隐忽现,每每在一线之隔躲开风暴的侵袭。 一时之间,大殿内飞雪漫卷,不能视物。 巴蒂忽然停下捶打,一脸凝重,他感应不到了她的存在。 异变突现,他如山的身躯以看似不可能的速度侧转,一道金光瞬间滑过他胸膛原来所在的位置。 埃莉娜的身影悄然浮现在他身后不远处。 巴蒂脸上怒色更盛,迈步追击埃莉娜,四个战士随之跟上。 埃莉娜在空中灵动的躲闪,在风雪中滑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带有绝世之姿。 不知不觉,几人已经远离了冰雕所在的位置。 巴蒂双眸之中亦是风雪一片,他隐隐察觉到了埃莉娜的意图,每下出手都留有了两分余力。 果然,埃莉娜的身影忽然消失在虚空之中。 一刻,她绝美的身姿就出现在了冰雕旁边。 埃莉娜定定注视着魔法阵中的神圣能量,眼中似喜似忧,终于,她下定了决心,伸手而去。 就在要触到的刹那,一道轻风掠过,埃莉娜的身体就那么凝滞在了空中,为冰霜所包裹,她已不能动,不能言。 三 千钧(四) 有了妮可的拉拽,行进速度的提高岂以道理计。整理提供 妮可的双手白嫩纤长,握在手中柔若无骨,握上一辈子也握不够。 那高耸入云端的冰霜之城好似转瞬即至,约翰还没有来的及细细体味满手的温软,就已经抵达了石阶的尽头。 约翰呼吸一滞。 妮可悄悄将手抽出,石阶行到后来极为陡峭,后面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一路之上,约翰不时揉捏她的掌心,她又哪里能够全神贯注的运起斗气,效率自然大打折扣。 冰霜之城与暗夜森林的母树一样只能用神迹来形容。 人世间绝不会有如此宏伟的建筑。 晶莹剔透的巨大冰砖整齐的排列在一起筑成了这座雪峰上的巨人城堡,每一块冰砖都有十米见方。层层叠叠的冰砖砌成的冰墙一直延伸至视线的尽处,站在城堡之下,竟然望不见城堡的尽头。 城堡周围飘荡着稀疏的云气,光滑如明镜的冰墙倒映点点星光,让宏伟的城堡更添梦幻色彩。 回头向下望去,雪峰下的一切都在笼罩在飘渺之中,约翰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这一刻,约翰感觉自己渺小如蝼蚁。 城堡内的世界一样让他无比震撼,他曾以为格瑞特的圣骑士广场已经是法尔大陆上有数的几个大广场之一了,此刻展现在他眼前的广场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 也许人们习惯了眼前的存在,习惯了将自己的想象力局限在已有的规矩和规则之中。 约翰来不及感叹,就将视线投往远处那座高耸的大殿,不知为何,他的心跳突然加速起来。 城堡里一片沉寂,今夜是冰霜巨人一族下山为战死的巨人战士举行葬礼的时刻,约翰和妮可从酒馆里人们的闲谈之中听到了如此消息,否则即便是胆大如他也绝不敢闯进这座堪比龙城的禁地。 妮可同样注视着那座大殿,面色越来越凝重,她能感觉到大殿里充斥着强大的能量风暴。 还有那个让她感到不安的强大存在。 大殿里爆出一声如雷的咆哮,约翰一晃,脸色瞬时苍白,相隔如此之远那声咆哮竟将他震的气血翻涌。 此刻的约翰想转身就跑,有多远跑多远,冰霜巨人这样强大的存在像格拉斯通一样已经超越了他的理解。 约翰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中的畏惧出奇的消散一空,他突然感觉不管前面有多么强大的存在,自己都能一往无前。 就像是自己已经习惯了去面对远比自己强大的存在,约翰眼中精光大盛,运起斗气就往大殿的方向冲去。 他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甘冒这么大的风险跑来这里。 妮可幽幽一叹,紧跟了上去。 一阵狂暴的风雪从大殿中吹出,在城堡的广场上盘旋呼啸。 一时之间,广场白茫茫一片。 大殿内咆哮更盛。 约翰忽然感到仿佛如临深渊,心湖中波澜骤起,涌动着就像是要失去自己最珍惜事物一样的不安。 他本已到达极限的速度再度突破,迎着风雪冲进了大殿。 约翰心神俱颤。 苍茫的风雪中,他看到了一个风华绝代的背影,一个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背影。 她停留在半空中,为冰霜所包裹,就像是一座冰雕,她是如此高贵和美丽,那凝止的动作都带着说不出的优雅。 一个高达十二米的冰霜巨人挺着他那硕大的拳头向她击去,凝结着冰霜的拳头在空中带起一阵风雷。 那带有无穷威势的拳头已经近了,此刻她那相对娇小的身影是那么孤独,那么让人怜惜。 时间似是在这一刻凝固了,声音与光影都远离了约翰,他的眼中只有那个背影,就要消逝的背影,约翰浑身冰凉。 巴蒂早已经发现了从广场上奔来的两个人类,其中一个还让他感到了一丝威胁,另外一个则不值一提。 埃莉娜引诱他远离冰雕的时候,他就开始轻轻的吐着徐徐流动的气息,这些连绵不绝看似轻柔的气息在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化为最猛烈的冰霜,能将一切冻结。 她凝结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充满威严。 她的力量衰减的太快了,巴蒂心中一叹,也许她曾经无比强大过,现在,她只能虚张声势。 不管如何,她的闯入都是对冰霜巨人一族骄傲和尊严的挑战,巴蒂面色一冷,只有让闯入者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才能维护他们的尊严。 他要将她打入时空乱流。 就在要击实的刹那,巴蒂忽然停下,疾速转头对着大殿方向吹出一口气,一柄闪烁着白茫的细剑在风雪中坠地,白茫散去,剑身染上一层冰霜。 “怦怦”,约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冰雕前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巴蒂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魔法阵里已经没有了圆球的踪影,他注视着大殿里的两个人,双眸中的风雪更浓。 中没有了武器,妮可感到了些许不安,她看了一眼约翰,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忽然放松下来。 大殿内涌动的风雪更加狂暴,也更加杂乱,风雪中还夹杂着坚如石子的冰晶。 “现在怎么办”,妮可甚至放弃了思考,直接问约翰。 “还能怎么办”,约翰看着那仿佛是从天而至的巨足,拉起妮可的手转身就忘殿外奔去,“跑啊”。 两人刚奔出几步就停下了身子,巴蒂高耸如山的身躯挺立在大殿门口,冷冷注视着他们。 一声轻柔的叹息在约翰耳边响起,瞬间激荡了他的心田。 那个绝世的身影自风雪中出现,衣服上依然包裹着一层冰霜。 埃莉娜漂浮在巴蒂的身前,双目中金光更盛,比刚才更加浓郁的威压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巴蒂面色凝重,他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股纯正的能量,她已将它融合。 虚空中浮现一道金光,缓缓向巴蒂飘来,巴蒂注视着那道金光,冰晶不断从额头上溢出。 他闷哼一声,闪身躲开。 埃莉娜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妮可身旁,“全速下山”。 一刻,埃莉娜和约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虚空之中。 妮可轻叹一声,运起斗气,疾速的冲出了大殿。 岩石城里还在狂欢的人们忽然停下,仰头注视着冰霜之城所在的雪峰,几个冰霜巨人战士正咆哮着往山下纵越,如雷的咆哮里满是愤怒。 夜深了。 妮可轻盈的身姿在草原上停下,眼中掠过一抹喜色。 她的细剑自虚空中掉落,随之摔在草地上的是约翰健壮的身躯。 约翰浑身瑟瑟发抖,似是在忍受某种极大的痛苦,他双目紧闭,丝缕的金光从他的眼缝中不断溢出。 妮可缓缓扫视一圈,才蹲下身子,约翰本该布满痛苦的脸上却是诡异的笑容。 良久,金光消失,约翰缓缓睁开眼睛。 虽然没有看清她的面容,没有搞明白自己和她的关系,不过刚才在慌乱之中,他分明摸到了一处让会让他回味悠长的柔嫩。 这是岩石城一处贵族的宅邸,衣橱里的女装很多都是罗曼帝国产的,华丽异常,当中一件紫色的长裙更为精致。 虚空中忽然探出一段皓白的胳膊,将那件紫色长裙拎入虚空。 房间的地上,一点冰晶渐渐溶化,化为水渍,随之消散,不留半点痕迹。 四 爱恨(一) 一路之上,约翰心事重重。 约翰又喜又忧,喜的是看来自己与一个美丽的强大存在有着某种莫大的关联,忧的是自己全无印象,就像是脑海里残缺了一段非常珍贵的记忆。 细细想来,自己只对在圣山上的经历毫无印象,不过自己一到山上就昏死过去,又能有什么记忆。 已过去半天,那个看起来让他感到如此熟悉的绝美背影还停留在约翰的心间,以她为源头,在心湖中荡起层层波澜。 约翰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看到她的正面,如果能看清她的脸,或许能够明白自己如此牵挂她的原因。她的行踪飘忽,错过这一次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有机会再遇见她。 或许她并不想见到自己。 约翰轻轻一叹,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涩,他侧身看了一眼妮可,她绝美的脸庞在晨光中更显晶莹剔透,无一处不精致。 约翰一呆,管她呢,真是莫名奇妙,既然自己没有什么印象,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身旁有如此佳人相伴,还是好好欣赏一下眼前的风光吧。 妮可脸上浮上一丝红晕,抛去伪装之后,情绪波动就多了起来,她都不知道以前那个从容自若的自己去了哪里。 约翰越看越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妮可脸上那抹动人的羞涩与她冷幽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高贵中立显一点柔弱,真是我见犹怜。 约翰看了片刻,才道,“妮可,你想家吗”。 刚才闷头赶路,行进速度极快,现在约翰一走神,速度就降了下来,妮可不得不放慢脚步,她轻轻道,“想,只是离开那里太久了,我怕他们都把我遗忘了”。 约翰点了一下头,收回自己的视线,“我相信你的父亲一直牵挂着你,不管他是什么人,父亲的天性是不会变的”。 妮可默默看了一眼约翰,说道,“我心里有点怕,也许他并不会原谅我,在他眼里大家的利益要高于家庭的利益”。 说道这里,妮可脸上忽然一紧,“你不会是想让我回家吧”。 约翰摇了摇头,叹道,“怎么会,我怎么会舍得你离开,想你这么强大又这么美丽的精灵,世上还要到哪里去找,只是想到你还有个家,有个父亲,我还是有点羡慕。这次事情一完,我们还要回到罪城去,过去一年,我从来没有觉得罪城像一个家”。 刹那间,妮可脸上腾出一丝笑意。 听约翰说完,妮可笑道,“习惯就好了,把一个地方当成家是因为我们习惯了那里”。 妮可忽然立住脚步,拦住约翰,看向远方。 过不片刻,十余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他们逆着晨光,如疾风般直奔两人而来。 当先一个雄壮威武的骑士,一身灰色轻甲,约翰熟知帝国各军团服装,一看便知来者是疾风骑士团的骑兵。 那个骑士在马上先是恋恋不舍的看了妮可两眼,然后移开目光打量约翰片刻,他问道,“阁下可是罪城城主约翰大人”。 “我就是”,约翰回道。 那个骑士面腾喜色,说道,“太好了,帝部统领肯内斯将军正在找您,他现在就在这附近”。 约翰心中惊讶万分,要知道肯内斯将军从平民起身,凭借骄人的战功一路扶摇直上成为统领帝国百万雄师的军部统帅,完成了多少平凡少年的梦想,他在帝国少年心中一直是不亚于圣巴拉克老帅的伟大骑士。 他和那些圣骑士一样都是约翰心中遥不可及的人物,今天这个伟大的人物却要见自己,约翰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约翰与妮可共乘一骑,他心中思绪万千,为就要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而激动,直到进了草原上的大营时才想起这本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他居然没有细细体味温香满怀的感觉,更忘了自己的双手是多么的灵活。 肯内斯立在帐外迎接。 约翰终于见到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只是这一刻他不再像当初见到圣骑士吉拉诺时那样青涩,他已有了足够让此时的他从容自若的镇定。 肯内斯看都没有看妮可一眼,就盯着约翰打量,他身姿挺拔,不怒而威,在军部统领位置上凝练出来的强大气势一向外扩散,周围的将士都在这一刻挺直了自己的身子,一动不动,营帐的布帘无风自动,啪啪作响。 约翰卓然而立,坦然的承受着肯内斯的威势。 肯内斯充满威压的双眸越来越亮,看了片刻他忽然一笑,沉声道,“好,好,果真英雄出少年”。 约翰身姿挺拔,脸带尘霜,虽然他并不帅,可是脸上自有一股英气。 帝队里像约翰这样的将士何止千万,但是像他这样年轻就能如此镇定自若的却罕有,他身上还沉积着只有经过无数次生死之间的杀伐才能历练出来的沉静,肯内斯常年征战自然细察入微,他身边就有不少这样的骑士,只是他们最年轻的也已过三十。 更为难得的是,约翰还是平民出身,这点才是他最看重的,虽说帝国现时的环境已经为平民骑士的崛起创造了足够多的条件,可是受先天环境限制,平民骑士要想做出一番成绩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和良好的机缘。 当年肯内斯就是因为自己所在的骑士师团长的慧眼识珠才得以平步青云,取得今天的成就。 三人步入帐中,营帐分为两层,外层是参谋官谋划之处,此时大战结束,各支骑士团都在你争我赶的追击敌人,除了情报官任务繁忙一点以外,统帅部的参谋官现在都有些清闲。 三人的进入立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妮可艳丽的容光让所有人呼吸一滞,不过这些参谋官还是很快回过神来,他们很清楚罪城一行在这场战争中所发挥的作用,都将视线转移到约翰,这个神秘莫测的罪城城主的身上。 进到大帐里层,肯内斯也不多言,单刀直入,说道,“我问过了你们一行进入草原后的经历,很好,我非常欣赏,你们的行动为帝国创造了巨大的战机,这场战争因此早结束了几天,为帝国挽回的损失就是无可估量的”。 肯内斯注视着约翰,目光如炬,约翰脸色平静一如开始,肯内斯微微点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加入哪个骑士团”。 约翰一喜,皇家骑士图的名字刚要脱口而出,那个闪动着圣光的强大身影蓦然浮现在他的意识之海,约翰心中幽幽一叹。 肯内斯充满威严的双目中精光一闪,他刚才没有问约翰想不想加入帝国的骑士团,而是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就是想约翰能够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如果他回答想加入某个骑士团,那么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约翰弄进军队。 如此人才,实在难得。 约翰处在沉默之中,此刻的他清楚的知道,有时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成为一名帝国骑士一直就是他从小的梦想,肯内斯的语气已经明显的告诉他,机会就在眼前。 梦想成真的机会。 只是约翰知道,成为一名帝国骑士之后,他将很难再有机会完成突破,也就再没有机会打碎横亘在自己身前的那个身影。 妮可看着内心略显挣扎的约翰,心中一紧。 良久,约翰缓缓道,“没有”。 肯内斯看着约翰眼中的犹疑尽去,知道他已下定决心,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感到些许挫折,肯内斯哈哈一笑,豪气万丈,指着营帐内的帝国地图说道,“帝国雄师百万,战将如云,守卫如画江山,成为一名帝国骑士应该是所有帝国勇士的梦想,你可想好了”。 “肯内斯将军,我想好了”,约翰沉声说道。 肯内斯缓缓点头,对约翰的欣赏之色更浓,他笑道,“内心坚定,不错,不过,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不管你要面对何种艰难的人生,作为一个男人,心中永远都要有一个梦想”。 约翰心中波澜骤起,肯内斯的话像一道闪电滑过他的脑海。 男人,永远都要有一个梦想。 四 爱恨(二) 约翰和妮可在一小队骑士的引导下向康斯湖方向骑去,有马有向导,自然不费力。 最初的梦想刚才已近在咫尺,约翰却只能亲手将其打碎。 那自己以后的梦想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将那个强大的身影打倒,那也是梦想吗。 约翰骑在马上思绪飘忽,这一年多来他思想上受到的冲击岂止以巨浪来形容,人生的很多道理和真知看似普通,也只有经历过后才能明白其可贵之处。无论是对力量的重新认识还是对这个周围环境的认真审视,约翰都看到了一个无比复杂无比广博的世界。 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约翰就越发觉自己的无知,各种无形的事物交织在一起,让这个世界显得如此动人,又如此神秘。 一时之间,整个世界在约翰面前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从西北行省到罪城那一路,约翰明白了竞争是使得个体强大,使得族群兴盛的保证。而在暗夜精灵那里,他看到盛世繁华也只能消散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固守传统,沉惘于过去只会造就现在的腐朽。 而野蛮人又让他明白了另一种生存方式,他们与草原上的生命和谐共存,异于彼此,又在某一刻不分彼此,生于草原,而又归于草原,那是一种对生命更加深刻的认识。 冰霜帝国的人们又用自己的乐观让约翰见识了他们对生命的不同理解,是如此的乐观,如此的豁达。 约翰将最近这段时间的见闻与思索整理一番,好像隐隐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又感到虚无缥缈,不见其踪。 约翰摇头一叹,有些感悟不但需要时间,还需要刹那的灵感。 不知不觉,康斯湖已隐约可见。 那些家伙该想我了吧,离开两日,在约翰的感知里却像是离开了很久。 湖畔的人已清晰可见,那些原本或坐或趟的身躯像是被什么刺中一样猛的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排列成整齐的队形,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傻笑,约翰胸中猛然升起一阵温热,瞬间酸涩了他的鼻子。 这帮家伙。 这一番的重逢是如此的温情,充满了热烈的拥抱与欢笑,还有泪水。 唯有一个例外。 梵尼绝美的脸庞上还遗留着一丝最初的喜悦,其它地方则完全被震惊所占据。 梵尼不能置信的看着约翰身旁那个美丽无匹的精灵,她身上有着与妮可一样的气息,那轻柔的芬芳梵尼早已熟悉。就连她的一举一动都和妮可毫无二致,那样的动作,梵尼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 不是的,不可能,梵尼心中翻涌着无法言语的失落与悲伤,那张黝黑的面容,那个清瘦身影,还有那一丝冷幽与孤寂像流水一样滑过她的心田。 他好像还在那里,还有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他怎么可能是一个精灵,为什么当他占据自己心田的时候却让他消失,那往日的种种在这一刻竟遥远的像一场梦。 恍然之间,梵尼看到那个美丽的精灵看了自己一眼,这一刻两个不同的身影却渐渐重合在了一起,那动作,那神态,还有那宛如星空的双眸是如此的一致。 温暖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彩洒下,在草原上形成斑驳的光团,两行泪水滑过她的脸颊,在嘴角处化成苦涩,这一刻,她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世间,将再不会有他的影子,他以后只会存在于她的心田。 看到梵尼这刻失魂落魄的状态,约翰唯有一叹。 欢聚过后,开始告别,与逝者告别,与生者道别。 逝去的护卫骑士在烈火中化为灰烬,他们将会回到新的罪城,在那里永远长眠。暗夜精灵战士则与野蛮人战士一起永远的归于草原,等待未来的某一刻在这片草原某处的新生。 逝者安息,生者将继续前进的路。 约翰回首望去,康斯湖和湖畔的数十万野蛮人渐渐被天地挤为一线,再骑上片刻,他们将会消失在视线之外。 这一别,再见小野蛮人将不知何年何月。 队伍默不作声,一路急行,不时与大队的奥德骑兵擦肩而过,那些帝国骑士会对他们投来羡慕和尊敬的目光,只有那刻,约翰的情绪才会高涨一些。 夜幕降临,纯净的夜空爬上一轮弯月,与漫天的星辰交相辉映。 约翰在营地里漫步,营地并不大,他很快就能走一个来回,走完一个来回之后,他脸上已经是微带得意的笑容。 那些精力旺盛的护卫骑士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嬉笑打闹,他们很快吃完了饭,坐在自己的帐篷前细细擦拭自己的武器和盔甲。他们曾经写满张扬青春的脸上是淡淡的沉静,行动之间带着杀伐之意,此时的他们,已经成为合格的骑士。 如此成长不只是得益于他们的天赋,更是得益于这一段的经历。 那些暗夜精灵也已不像最初一样单纯,双眸之中偶尔闪烁的精光会在那一刻暴腾他们身上的杀气。 约翰脑海中浮现出圣盔骑士那不动如山的身影,那才是骑士的最高境界,他们身上没有一点杀气外腾,但是却会让人觉得他们不可战胜。 约翰踱步到梵尼的帐篷前,伸头往帐篷里看去,想看看这个处在浑浑噩噩中的美丽暗夜精灵。 帐篷里空空如也。 约翰摇头苦笑,也许自己应该早一点将妮可可能是女性的怀疑告诉梵尼,以梵尼的才智一定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端倪,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用情如此之深。 只是这个老姑娘一旦打开封闭百年的心房,心中涌动的情潮又岂能以常理来揣测。 约翰暗羡,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女子对自己也如此痴情。 不过初遭如此打击,约翰还是十分担心她,暗夜精灵一直生活在平和的环境里,没有经历过多少挫折,心理承受能力必定不强。 约翰步出营地,略一打量,就往一处走去,走的看似缓慢,实则极快。 一个窈窕的身影挺立在星空之下,宛如矗立的雕像,带着亘古的孤独与落寞。 约翰刹那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那姿态那感觉跟当初的妮可几乎一摸一样。由此可见,她对妮可的感情已经深入灵魂,一想到她的见识阅历只是相当于一个人类十几二十岁的女孩,约翰心中怜意大盛。 他缓缓走到她的身侧,将视线投注到无尽的远方,感受着她散发出来有如实质的哀伤,幽幽一叹。 “约翰”,梵尼语带哀戚,“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是啊,这个世界不都是这样吗,不断的有人走,不断的有人来,有的人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约翰说道。 梵尼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纯净的双眸里满是幽思,那缠绵的幽思中仿佛还有那个黝黑瘦削的身影,“可是我为什么还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从来也没有离开”。 约翰苦笑,他转身看着此刻高傲尽褪柔弱立显的美丽暗夜精灵,“那是因为你把他放在了心里,梵尼,把他忘了吧,他只是你心里勾勒出来的一个影子,因为他从来都不曾真实的存在过”。 “不”,梵尼脸上浮上一抹坚定,“他在,他一直都在,我相信他会回来见我的”。 约翰又是一番苦笑,语气也重了几分,“梵尼,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想过没有,他喜欢你吗”。 “他”,梵尼语气一滞,是啊,他喜欢我吗,一想到此,梵尼心中的悲伤更浓,他从来都没有像我看他那样看过我一次,他甚至都没有像约翰这样关心过自己一次,他不喜欢自己吗,不会的。 只要自己喜欢他就足够了,有爱不就是幸福吗。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梵尼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脸上带着一丝倔强。 “艾玛大长老曾经说过,谁也逃不开时间的掌控,梵尼,把他忘了,往前看吧,这个世界上再没有那个人了”,约翰一叹,此时的梵尼正处在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只会在心里替自己寻找一个又一个借口。 梵尼眼中的神采忽然有些黯淡,视线的焦点漫无目的在空阔的草原上游荡,这一刻她只感到无比的疲惫,暗夜森林里那单纯的生活在她脑海里掠过,出了暗夜森林以后,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家。 那丝丝哀怨与柔弱让梵尼绝美的脸庞更加动人,约翰看的呼吸一滞。 他沉默片刻,忽然沉声说道,“够了,梵尼,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你是暗夜精灵战士的队长,别忘了,你们身上还寄托着暗夜精灵一族的希望,你只能向前,没有退路可走”。 “我希望明天又看到那个骄傲强大的你”,约翰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梵尼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约翰毫无准备,后退了一步才站住,只得将她抱住。 梵尼身上的战甲和武器早已卸掉,此时紧紧抱住约翰,约翰自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凹凸有致的身形。 梵尼身材高挑,只比约翰矮上一线,她绝美的脸庞正贴在他的脸侧,滴滴泪水染湿了他的肩膀。嗅着梵尼耳畔的清香,感受着身体的厮磨,约翰忽然觉得安慰人也并不是件苦差事。 温风吹拂,繁星点点,那一轮弯月在稀疏的云层后面不时腾出它清幽的身影,春夜的草原如梦似幻。 他的怀抱原来是这样温暖,梵尼开始觉得自己的心不再像开始一样疲累,渐渐停止了抽泣。 什么东西,梵尼感觉约翰身上有异,伸手摸了一把。 约翰哈哈一笑,将梵尼推开,“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早起赶路”,话音未落,就弯着腰快步往回奔去。 五 希望(一) 微风吹拂,漫卷云舒,清幽的弯月将整个舞台都留给了漫天的星辰,那些星辰则像是一个个倾慕于那弯幽月的绅士,奋力将自己最光彩夺目的一面展现出来,点点星光点缀在无尽的黑幕之上,尽显光华。 漫天星辰又似流动的光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移动,给人以沧海桑田的震撼。 约翰躺在帐篷里将脑袋伸出帐外,仰看星空变幻。 今日一天发生了多少事,他到现在还觉得仿如置身梦中。 梵尼让他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刚才回到营地,她看向妮可的眼神明显带着点恨意,她因为喜欢上了彼时的妮可而恨上了此时的妮可,情之一字,不可理喻。 草原之行匆匆两月,这两月带给他的震撼是如此强烈,特别是最近的这一月,精神和身体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之中。连番的征战,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感伤刚刚与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士悲壮的离去,又要开始面对下一场惨烈的战斗,战斗的时候思绪是来不及转移的,战斗结束,也就只能接受那无可更改的结果。 这就是战场,自己曾向往的热血如歌的战场,真实而又惨烈。 邪恶的亚魔族如旋风一般卷过草原,呼啸而来,仓皇而去,只留下满目疮痍。一个生命成长到壮年需要十几二十几年,破坏却只需要短短一瞬,亚魔族带来的不只是一时的伤害,而是长久的损伤。 而帝国也有无数的将士在这场战争中献出了自己宝贵的青春,那条充斥着血与火的战线仿佛还在眼前燃烧。 帝国雄师百万,战将如云,肯内斯统领激扬的声音在约翰脑海中回荡,回想起肯内斯那洞彻一切的目光和凝立如渊的气势,约翰一叹,如此英雄人物,正当统领帝国将士征战疆场,守卫如画江山。 约翰轻轻闭上眼睛,抛去一切杂念,感受着草原的清新,让心灵归于宁静平和。 一个个画面忽然如流水一样淌过他的心田,白天费力思索的那隐约关键渐渐清晰起来。 是了,约翰缓缓睁开眼睛,无尽的星空倒映其中,浩瀚如海。 希望。 无论是草原上的野蛮人认为此时的死代表着未来某处的重生,还是冰霜帝国的百姓以乐观的态度看待死亡看待人生,他们都拥有着这个世间最宝贵的事物,希望。 所有的死亡与新生都是循环往复的一部分,所有的过往都已不再存在,回首往事,不过是过眼烟云。 存在的只剩心间的记忆。 男人,永远都要有一个梦想,何尝不是为自己留存一份希望。 漫天的星辰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动人的生机。 约翰心中明了,他微微一笑,脸上顿生一层流彩,人生有了希望才有未来。 这一刻他清晰的感到了身下涌动的生机,无数的水份和土壤进入那些青草的根部转化成生机,蔓延而上,将生命的光彩绽放在天地之间。 还有周围无数欢动的能量。 约翰心中一动,放开心神感应着天地间游离的能量,在水火等最本质的能量之外还有一股更庞大的能量,这是以前他从未感知过的。 这股能量不像水火那样活泼,甚至都没有什么属性,约翰却有种直觉,如果能够弄清楚了这些能量的本质,就能对这个世界有更深刻的认识。 只是这股能量远不像其它能量一样容易被吸收转化,像一个高傲的公主,根本打动不了它。 约翰搜索脑海中的记忆,任何魔法书上都没有讲到这样一种能量,就像是它从来都不曾被人发现过。 这股能量忽然从他的感知里消失,无论他如何运用他的精神力,都找不到它丁点的存在,就像是它从未存在过。 约翰轻轻一叹,看来有些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再去劳心劳力的感受那股神秘的能量,约翰将注意力放到水火等本质的能量上,这些看似微小的能量聚集到一起就会形成震撼的效果,也就有了实体,而不像现在一样,似是化身为虚无一般。 约翰已经能够用自己的精神力聚集一些本质能量,甚至不需要念诵魔法,乌尔班老师曾经教过他几个魔法,进到草原后他曾试着念了一下,发现那些本质的能量会随着念诵的节奏振动聚集,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些本质能量不过是随着精神力的波动而震荡。 精神力越庞大的魔法师能够调集本质能量的范围就越大,魔法的威力自然就越大。 魔法与斗气在某些方面是相通的,都是锻炼身体某部分的能力,使之能够容纳或者聚集更多的能量,个体的实力必然随之水涨船高。 一条条线索在约翰脑海中逐渐串联起来,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此刻他不需要念诵魔法就能聚集身边游离的本质能量,由于他精神力不够强大的原因魔法效果不是很明显,可是效率却提高了不少。 细细回忆了一下野蛮人和暗夜精灵运用力量的方式,约翰决定试一试将周围的本质能量融入自己的血脉,看看是否能和斗气相结合。 约翰让身体处在一个无比放松的状态,利用精神力将身侧的本质能量透过自己的肌肤一点一点进入自己的身躯。 如此难受。 身体的某一处会感到冰凉,另外一处会感到灼烧一样的痛。 约翰轻轻吐出一口气,稍显颓丧。 天上的那弯幽月已经爬上了天空的正中,稀疏的云团随风而动。 约翰看着那随风飘动的云团,忽然明白能量并不能融进身体本身,而只能与流动的斗气相结合。 这几日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又有不少提高,特别是与那个能够在不同空间自如穿梭的她接触之后,约翰发觉自己感知的范围又扩大了不少,想来现在能够在运起斗气的同时运用一部分精神力。 果然,约翰还是聚集了一些精神力,他小心翼翼的将它们与血脉中奔腾的斗气接触,在碰触的刹那,它们消融在斗气之中,就像是盐溶解在水中一般,再不留痕迹。 直到自己精神力耗尽,约翰才停下,他细细打量萦绕在手上的斗气,偶尔会掠过一线红,一点蓝或是黄。 约翰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斗气并没有增强,威力却增加了不少。 他散掉斗气,再看一眼美丽夜空,将脑袋缩回帐篷,带着一丝微笑,缓缓进入梦乡。 五 希望(二) 春光易逝,一夜转瞬即过。 有欢睡,亦有无眠。 约翰自帐篷中飘然起身,神态洒脱,身姿灵动,有若出尘。 妮可的帐篷在不远处,她已是圣骑士级别的强者,不需要很长时间的睡眠就能补充体力和精力,她起身多时,站在帐前凝望黎明前的草原。 星辰暗淡,月沉西去,草原上笼罩着朦胧的灰暗,所有的一切都处于沉寂之中,在无声中等待光临大地的一刻。 妮可心中一动,往约翰看去,他那双眸子里闪动着莫名的光华,棱角愈加分明的脸庞在此刻是那么生动,魅力顿生。 约翰恰在此时转头看来,对着妮可微微一笑。 妮可一呆,一抹红晕立时爬上她白皙的脸庞,幸好此时尚处黎明,那抹红晕并不明显,否则正在收拾行装的战士会惊掉下巴,妮可化身男装之时在罪城名声极盛,谁也没有料到是如此美丽一个精灵装扮而成,此时妮可已被他们称为冰霜美人。 向来冷幽的冰霜美人又怎么会脸红。 梵尼立在远处将一切收在眼中,脸上无喜无忧,沉静如水。 逆着晨光,数百经过战场洗礼的战士和法师跃身马上,蹄声轰隆之中,滚滚向西南行去。 军部特地为他们提供了几百匹优良战马,虽没有西北战马那样彪悍,亦都雄壮之极,让暗夜精灵法师和战士轻松了不少。 约翰纵马在前,身侧是妮可和巴顿,一个壮硕的骑士擎着那面飘扬的魔狼战旗紧随其后。 宽敞舒适的马车已经让给了几个在战场上落下残疾的骑士,只有那个懒惰的胖子舍不得那张躺椅,宁愿赖在车厢里,美其名曰照看那些骑士。 一路匆匆。 众人在奥德边境收住前行的步伐,数天之前这里还是惨烈的战场,此刻防线所在之处一片暗红,那里生机断绝,没有一点碧绿。 众人默默注视,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残阳如血的战场。 尔后的行程众人沉默了不少,唯有返家的帝国百姓崇敬的目光才能换得他们的笑脸。 经过血与火洗礼的青春已经开始沉积岁月的痕迹。 如此半月有余,已经离罪城原址近了,感受着熟悉的环境,队伍中的欢声笑语也多了起来。 这夜安营之后,约翰组织了草原之行后第一次比斗。 约翰在人群中看了片刻,暗自点头,场中比斗的几波骑士和暗夜精灵身上少了些浮躁,多了些沉稳,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淡淡的杀气。 今日这些骑士和暗夜精灵仅仅在气势上就远胜往昔相。 那些骑士的斗气又有提高,约翰心生艳羡,自己的斗气近三个月来提高缓慢,必须要凝思苦想多种途径寻找让自己提高的方法,而他们只需要循序渐进,凭借本身的天赋就能够不断提高。 想到此处,约翰有些跃跃欲试,想看看自己将本质能量融入斗气之后的效果如何。 待场中两人结束,约翰哈哈一笑步入场中。 “来,巴顿,我们比试比试”。 巴顿原本就虎背熊腰,壮硕无比,此时洗尽铅华,英俊的面容上写满淡淡沉静,往场中一站,自然流腾出凝立如渊的气势和豪勇的气质。 围观的暗夜女精灵看的眼前一亮。 约翰微微点头,巴顿往日的高傲尽去,锋芒内敛,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强者风范,他已经被大家公认是骑士团里最有希望成为一名圣骑士的骑士。 关键是他眉目之间的从容自若显示的自信才是最可怕的,现在的他心志坚定,站在那里给人以无懈可击的感觉。 两人相视一笑,共同经历的风雨让彼此之间凝聚起来的相知尽在这一笑之中。 此时无声胜有声。 似是能够感受到他们兄弟般的情怀,妮可心中一热。 约翰哈哈一笑,斗气萦绕在身,先动起来,这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周围无数欢动的本质能量,它们源源不断的融入斗气之中。 风骤起。 连绵不绝的风从四面八方往约翰身上吹去,在他身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约翰身上淡金色的斗气中隐有彩光流动,有型的脸上亦是无比的自信,一步跨出。 这一步有流星之势,落地之时已跨越数米距离落在巴顿身前。 巴顿面色凝重,这数月以来,他将那份炙热的真情藏在心底深处,在战场上用心体悟,斗气有了大幅度提高,即便是现在面对的是光辉佣兵团的副团长凯文他也有信心不落下风。 然而,眼前的约翰却让他心中生起无从捉摸之感。 约翰的斗气与自己还有不小的差距,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直接却告诉他不能小看约翰有些怪异的斗气。 巴顿大喝一声,气势暴涨,手中闪耀着浓郁金色斗气的骑士枪幻化出千万道枪影,形成密不透风的金色之墙。 约翰斗气运到极致,感觉到比往昔更多的本质能量汇聚到身侧,使他身姿更加轻灵,感知范围蓦然扩大。 周围的事物都真实的反应在意识之海内,无一遗漏。 约翰心中升起莫名欢愉。 巴顿舞动的枪影在此刻似是慢了下来,他清晰的把握了那枪影中心的一点,那里闪烁的斗气只能形成一个圆,却护不住圆心。 长剑不退反进,刺进层层叠叠的枪影之中,强劲有力的手臂亦没入其中。 暗夜精灵法师发出清脆的惊呼。 斗气的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一道气波飞旋着撞击在草地上,一时之间,青草漫天飞舞。 两人同时后退。 巴顿没有料到约翰竟然直接攻击枪影的中心,他也从未料到那里竟然会是这一枪弱点。 约翰对战斗技巧的理解远超越自己,自己又何必弃长就短,巴顿这次抢先攻击,将速度和力量发挥到极致,闪动着耀眼金光的骑士枪如箭一般追向约翰。 约翰的意识之海里清晰的反应了巴顿这一枪的轨迹,他迅疾后退一步,长剑横档。 巴顿抓住机会一步紧似一步的追击而上,带有惊天之势,约翰手中长剑灵动异常,无迹可寻,步步为营,慢慢退却。 场中的风更急了,带着飞旋的青草,其中偶尔还有电光闪过。 围观的众人大呼过瘾,没有料到一场比试竟如此高妙,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比试之间硬拼斗气的层次,即便是斗气强横的巴顿看似直来直去的每一枪都有着不同的轨迹。 场地边缘。 一次激烈的碰撞之后,约翰乏力,手中长剑落地。 “我输了”,约翰微微笑道。 众人赞叹,大呼过瘾。 巴顿身前的数个暗夜精灵女战士咯咯娇笑起来。 巴顿缓缓收回长枪,惊讶的往自己身上看去,他的衣服不知何时被烧穿了几个洞,他的裆部有一块水渍,偶尔滴下一滴,就像是尿湿一般。 “你是怎么做到的”,巴顿抬头,身前已没有了约翰的身影。 六 骄傲(一) 虽是春天,拉米尔山奇峻的山巅却笼罩着一层白雪,寒凉从山顶处不住往下流动,山腰处的葱郁已不如往昔,腐朽显现其中,下一个冬日来临之时,就是那里的生机断绝之际。 光明教会宗教裁判所九位审判者之一的杰罗姆紧紧跟随在拉斐尔的身侧,成为一名审判者就等于是成为宗教裁判所的一名中层领导了,也就拥有了极大的自由度和临时处置权。 虽然宗教裁判所承担了光明教会消除异端的重任,不时要与各种强大的邪恶力量战斗,可是那是战斗部队的任务,成为审判者之后除非特别重要的任务,一般不会需要他们出面。 面对危险机会的减少就意味着生命有了足够的时间流逝,这也是宗教裁判所里的低层人员最头疼的,那些高层人员在拥有强大实力的同时还拥有悠长的生命,想要成为一名中层人员不比成为一名地区主教容易多少。 让宗教裁判所数量庞大的裁判员以及探夜者等低层人员最兴奋的不是他们又消灭了多少异端,而是高层的某人终于受到了主神的召唤,屁股离开了那个让其坐腐朽了的位子。 杰罗姆的升职得益于宗教裁判所在奥德一次惨痛的失利,那次行动名义上的指挥官审判者艾伯特不知所踪,失利的责任也被扣到了他的头上。 杰罗姆很同情艾伯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是谁造成了那次失利,不过仅限于同情而已,他心里其实高兴远多于同情,因为只有艾伯特离开,他才能填补这个位子。 他看了一眼意态潇洒的走在前面的拉斐尔,心中暗暗高兴同这位六翼炽天使拉近了关系。 拉斐尔绝不像一个高傲的天使,反而像一个普通的神职人员,平和淡然,据与降临天使一同行动过的裁判员说,那些降临的天使随时随地都在显示高贵和优雅,浑身萦绕着浓郁的圣光,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天使。 拉斐尔站在洞口往里凝望,双目之中是浓郁的圣光,在圣光的照耀下,山洞里的一切一览无余,一只体型比普通老鼠庞大数倍的山鼠惊慌失措的想要蹿出山洞。 拉斐尔面色凝重,一把将那只山鼠拎在空中,放到眼前细细打量。 杰罗姆终于感受到了从这位炽天使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压力,压低了腰身接连后退几步才缓过神来。 圣光更加浓郁,已经转化成了圣焰,终于拉斐尔从那两只小眼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金光。 拉斐尔将手松开,杰罗姆惊讶的看着那只山鼠毫发无损的飞奔进了草丛,在地上划过一道光影。 拉斐尔喷涌着圣焰的双目缓缓往山下望去,他的视线在一队骑士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一皱,接着往更远处望去。 山下,约翰摇头叹息,现在的拉米尔山虽然显腾出来了伟岸的山貌,可是再没有往昔的风采,山顶上也没有了让人呼吸顿住的奇幻景象。 圣山在人们心中更多的将是象征意义。 只是再看到拉米尔山,约翰没有因为以前遭受的折磨而厌烦,反而觉得亲切无比,像是在那里经历了某种幸福的时光。 约翰苦笑,也许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在圣山上经历了什么。 罪城遗址前慨叹片刻,众人马不停蹄,踏进西北行省,一路往拉米尔城奔去。 圣焰消散,拉斐尔面色更加凝重,他的脸上忽现犹疑,内心似是陷入某种挣扎。 良久,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也不说话,就往山下奔去。 杰罗姆惊讶的看着拉斐尔的表情变幻,他丝毫没有料到一个天使会有如此丰富的表情,什么时候天使也有这么多情绪了,他慌张的跟上拉斐尔的脚步。 杰罗姆将速度提到极致,堪堪跟上拉斐尔的脚步,他心中暗生感激,对这个六翼天使的评价又高了一层,他知道拉斐尔因为他的缘故才这样前行,否则以一个炽天使的能力,千里距离,也不过转瞬之间。 行了不知多久,拉斐尔忽然停住,“你在这里等着”。 这是奥德边境的一个小城外,与亚魔族的大战让这里的百姓都转移到了境内,此时回来的人还不多,城外看不到什么人烟。 正思肘间,杰罗姆看到了一个此生仅见的绝美身影,正要细看,六翼洁白的羽翼忽然从拉斐尔身上打开,耀眼的圣光让杰罗姆睁眼如盲。 汹涌而至的压力让他脸上颜色尽失,他扑嗵一声跪到在地,浑身瑟瑟发抖,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头越来越低,终于要抵近地面的时候,圣光消失了。 他抬起布满汗水的脸庞,向前看去,前面只有拉斐尔有些弯曲的身影,那个绝美的女子已经不见芳踪。 拉斐尔缓缓抬起头,脸上竟带着一丝苦笑。 刚才埃莉娜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小小的一个炽天使也配跟我讲话”。 什么时候她变的如此高傲了,拉斐尔沉默良久,叹息一声,转身往南行去。 格瑞特,大街上人潮汹涌。 帝国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挡住了敌人的入侵,取得了又一次伟大的胜利,人么在欢庆胜利的同时,也在哀悼。 哀悼伟大圣骑士圣巴拉克老帅的离去,哀悼牺牲的两位亲王,哀悼用自己的生命筑起不败城墙的近二十万帝国将士。 一队队鲜衣怒甲的禁卫骑士紧握骑士枪用身子抵住身后的百姓,将宽阔的马路留给缓缓通过的车队。 人们发出如潮的欢呼,发自内心的为车队中间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上那个美丽高贵的女子欢呼,帝国百姓心目中新的偶像,帝国最美丽的女子帝国王后茱莉亚陛下。 她为了帝国的财政带头换掉了装饰奢豪的马车,使用起了一般贵族才使用的普通马车,她不顾疲劳,一户一户探访慰问那些牺牲将士的家人。 她甚至还组织了一个女性骑士团,虽然奥德帝国的男人认为帝国的女性不应该上战场,她们生来就应该是受他们保护的,可是当茱莉亚王后组织的女性骑士团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人么还是心生赞叹。 那些强大的女性骑士原来也可以有如此的英气。 茱莉亚脸带微笑,不断的向道路两侧的百姓挥手致意,对维护秩序的禁卫骑士投去鼓励的眼神。 斯卫因现在已经是禁卫骑士团的中队长了,一年多来,禁卫骑士团扩张了一倍有余,军官严重缺乏,他也从一名小队长被越级提拔成一名中队长。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得益于他远比别人更加刻苦的训练,除了吃饭睡觉,他都在训练,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进入到金色斗气阶段,成为一名强大的骑士。 可惜约翰那个家伙不在格瑞特了,他听说了他们家发生的惨剧,斯卫因十分想让约翰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也许约翰会羡慕自己了吧。 斯卫因挺立在队列前注视着缓缓行来的皇家队伍,茱莉亚王后高贵的身姿让他呼吸一滞,她的笑脸是如此美丽,仿佛让人置身梦境,她看过来了,斯卫因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视线相接,她笑意更盛,对着他缓缓点头致意。 斯卫因痴痴的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已经迷失在那双如水的眸子里。 缓缓而行的车队接近了皇宫,茱莉亚坐下身子,脸上笑意消失,恢复最初的高贵和威严。 “陛下,您引领了帝国女性的一段新潮,现在的贵族女孩都抢着要加入您新组建的骑士团,而加入骑士团的那些女孩子们都在炫耀自己的追求者增加了好几倍呢,将来这些崇拜您的女孩子嫁了人,会把这些崇拜都带到新一代的贵族家庭中间,这一手的威力真是无穷”,贝蒂将绘有魔法阵的布帘挂上后,赞叹道。 “不,我只是将她们对奥黛丽的羡慕和嫉妒都释放了出来而已”,茱莉亚脸色不变,眼神幽远。 她沉默片刻,问道,“那件事收集的怎么样了”。 贝蒂面色一肃,说道,“当日在城墙上的参谋官只有一个经受不住诱惑,不过也只是说肯内斯可能存在对两位亲王保护不周的情况”。 茱莉亚点了点头,说道,“先收着吧,不着急用,还早着呢”。 马车停下,茱莉亚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贝蒂,这样勾心斗角,我觉得很累”,茱莉亚声音忽然低了很多。 贝蒂咬了咬牙,说道,“陛下,在这里我们始终是外人,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事情会怎样发展,他们会不会在某一天把我们踢开,这样作,不只是保护您自己,更是保护赛亚皇子”。 “我知道了,我们下车吧”。 六 骄傲(二) 数千里之外,西北行省。 布朗和福斯特率罪城一干人在新的罪城外等待,等待即将到来的罪城城主和他的护卫队。 新的罪城在数万圣盔预备骑士的帮助下已经初具雏形,除了城墙还没有建好以外,城内的一切设施都已完善。 新的罪城甚至可以容纳数十万人。 建城之初,两个老家伙就看出了不妙,只是当时已经身不由己,只得默认。 罪城与拉米尔城和弗朗西斯科关互成犄角,所处之地竟是天然的战略要地,两人当时倒吸一口凉气,是什么原因让强大的圣盔骑士团如此慎重,竟然想好了弗朗西斯科关破关后的退路。 鉴于此,两个老狐狸厚着脸皮将西北行省提供的设计图一改再改,数倍加高加厚了城墙的规模,各项防御措施也大幅度完善。 出乎两人意料,每改一次,西北行省就答应一次,甚至各种刁难也都完全照办,改到最后,两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心惊。 甚至有几次他们都想提出,到关外去看看传说中的魔族到底是什么样子。 身后传来众人的喧闹声,两人相视摇头。 对于新建的罪城,大多数罪城人非常满意,一些跟随到此持观望态度的人也打定注意留下来,只有极少数参与到城墙改进中的人才明白罪城以后可能要面临的险恶。 建成后的罪城将极其宏伟,管理这样一个大城,议事会里已经有人心潮澎湃起来,在议事会里寻找盟友,准备占据主动。 除了布朗和福斯特,没有人把约翰当回事,要让那些人认真的对待罪城城主,除非是他们自己坐上了那个位子。 为约翰组织的护卫队只有他们两个家族派出了本家的子弟,其他家族派出的都是家族旁支的年轻人,所以虽然约翰一行经圣盔骑士团传回讯息,有几位护卫队员战死,并没有多少人感到伤心。 多数人出城迎接只是为了做做样子,一个没有实力又孤立无援的城主只能成为众人眼中的摆设,如果不是他们两人压制自己家族的异议,巴顿他们也无法跟随约翰一起去。 盯住的利益窄了,眼光自然就看不远了。 两人反而隐有期待。 福斯特眼睛忽然一亮,既而布朗也抬头望向东方。 过不片刻,极远处出现一队高速奔驰的圣盔骑士,大地已传来隐隐的震动。 转眼间这队骑士已经近了,当先一个骑士身姿笔挺,气势雄浑,身后的骑士整齐划一,在一杆高高飘扬的大旗引领下滚滚而来,带有无边威势。 众人呼吸一滞,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队骑士身后紧随着一队骑在黑豹上的骑士和两辆华贵的马车。 这队骑士带着如轰雷般的蹄声奔至众人身前,在城门口的近千人和在未完工的城头上观望的人群心生赞叹,圣盔骑士果然不同,行动之间都带着杀气。 布朗和福斯特已经目瞪口呆,他俩早已认出了是约翰他们,只是没有想到走的时候是一盘散沙,回来的时候却是一支强大的骑兵,护卫队员身后那些隐藏才闪耀着魔纹的盔甲里的身影让他们两个都感到不可小视。 约翰立在马上缓缓打量了一下人群,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出城迎接,更没有想到新建的罪城是如此宏伟。 约翰将头盔摘下,对着众人一笑。 人群中传来惊呼,此时才认识到这队骑士不是圣盔骑士,而是约翰和他的护卫队。 各人脸上神色复杂。 一些人也从骑士队伍中认出了与自己相熟的罪城子弟,脸上带着或羡慕或嫉妒或欣喜的表情拥上前,想打个招呼顺便仔细打量一下那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圣盔骑士的全套装备。 还未奔到跟前,一排绿色的木箭射到众人脚下,排成整齐的一排,阻住了众人的路。 有心人已经注意到那排弓箭从搭弓到射出只在转瞬之间,如果向人群射去,一般人根本来不及躲闪。 刹那的寂静。 马上的骑士纹丝不动,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魔狼战旗在春风中猎猎作响。 一个老者越众而出,指着一个骑士喊道,“戈麦斯,你给我过来”。 依旧是让人心悸的沉静。 约翰冷冷注视着那名老者,脸上无喜无忧,他不看都知道结果,这队骑士这一次之后已经成为了一队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撼的强大骑兵,在萨拉斯的调教下,早已做到了令行禁止,此刻就是天界众神在此,没有他的命令,都不会有一人走出队伍。 老者脸色越来越难看,此时无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无形的压力让他无比愤怒,“如果你不过来,以后就不再是布斯家族的人了”。 护卫骑士团一个个身姿挺拔,整齐的列成几队,散发着强大的威势,众人甚至都无法看出哪一个是老者所喊的戈麦斯,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动作和表情。 众人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复杂,三月时间弹指一挥,约翰之前的样子好像还在昨天,今天就已经让众人感到了其雄浑的气势,那些骑士更加让众人感到震惊,他们短短时间就提高了一大截。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们改变如此之巨。 看到巴顿气质沉稳的端坐在马背上,布朗暗暗点头,他又斜眼看了一下几个议事会里的老家伙,他们当中已经有人脸色阴沉如铁。 布朗哈哈一笑,打破沉寂,“城主大人今日凯旋归来,风采更胜往昔,这是我们罪城的福气,相信新的罪城在城主大人的带领下,一定能够重铸罪城的精神”。 约翰暗骂一声,这个老狐狸,今时今日的他见识已非昨日可比,布朗一句话里涵盖了多少意图,他岂有听不出之理。 今天毫无防备之下给罪城里的人这样一个下马威,自己以后在罪城里的日子就难过了,更何况他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城主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约翰缓缓扫视一圈,翻身下马,人群中稍稍年轻一些的都从他的目光中感到了一股压力。 “哪里,全靠了我身后的罪城子弟”,约翰语声低沉,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耳边,“只是有几位骑士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今天我们也将他们带回来了,我想他们看到新建的罪城如此宏伟,一定会含笑归去”,约翰面带肃容,“我代他们谢谢大家,感谢大家出城迎接”。 罪城议事会里的那几个老家伙约翰也都认识,这时看其中有人脸色阴沉,约翰心生讶异,这帮老狐狸不应该这么喜形于色吧。 约翰忽然一笑,向议事会里的几人热情的打招呼,寒暄半天,丝毫没有理会身后的骑士团。 骑士团依旧整齐的排列在外侧,散发着雄浑的气势。 不着边际的和几人说了半天,约翰始终笑脸如春,让不明就里的罪城众人以为年轻的城主大人和议事会关系融洽。 直到约翰自己也感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停下寒暄,回过身对着骑士团,喝道,“戈麦斯”。 “在”,一个骑士缓缓骑出队列。 约翰点了一下头,说道,“沉着稳重,不受干扰,我升你作骑士团副队长”。 众人目光注视之下,戈麦斯屏气凝神,不动如山。 人群中发出艳羡的赞叹声,“那个小子原本走路都要抖三抖,在骑士团里变化真大”。 越众而出的那个老者脸色变来变去,不知该是怒是笑,戈麦斯刚才让他丢了面子,这时又让他感到自豪,只得叹息一声,退了回去。 约翰一顿,说道,“至于今天的事情,那是你的家事,我管不了,我建议你今夜站在家门口思过”。 “是”,戈麦斯敬礼后退回阵中。 最后的那辆车厢里,卡尔轻轻弹了一下麦塔的耳朵,叹息一声,“看了那本书后,这个小子越来越狡猾了”。 六 骄傲(三) 月上中天,星辰暗淡。www.26dd.cn 约翰瞪着毫无睡意的双眼,思绪飘忽。 宽阔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家具,下一次各大商会的车队抵达的时候,会带来罪城所需要的所有器物。 那时,这座城主府将显的富丽堂皇。 新的罪城从一片空地上拔地而起,耗费了西北行省的巨资,虽然不知道确切有多少,约翰却明白一定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约翰心中泛起不安,他隐隐觉得罪城正在被绑上一辆驶向危险的马车,而他这个名义上的城主也将会身不由己的跟着马车奔向未知的前方。 城主府的广大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那数百暗夜精灵住进来之后才填满了不到三分之一,坐拥这样一处宅邸,约翰一时之间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在格瑞特,那些历史悠久的大贵族也未必能有这样一处宅邸。 与这些身外之事相比,约翰更关心自己的未来,草原之行告一段落,此后有足够的时间静下心来思索人生,提高自己。 约翰翻身下床,走到沐浴在月光之下的窗前。 春夜寂寥,又涌动莫名心潮。 身处月光之中,约翰透过玻璃注视着楼下宽阔的院子,那里碧绿一片,碧绿之中又探出朵朵鲜花,有如七彩蝴蝶翩翩飞舞其中,涌动着沸人的芬芳和生机。 刚刚抵达宅院的时候,那些美丽的暗夜精灵法师就将院内各处空地洒满种子,施起让约翰感觉神秘莫测的生命魔法催生了那些种子,现在的城主府已经成了一个硕大的花园。 花园之中有一个飘动如仙的身影,约翰已经呆了。 妮可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白色的长裙,长裙随春风飘动,显腾出窈窕而又纤细的身躯。 月光如水,一头银色长发晶莹剔透,宛如闪耀点点星芒。 花园里的生命都随着她游动的身姿摇摆,似是沉迷在一个美好的梦境之中。 约翰如坠梦中,一个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的梦。 妮可纤手轻点,不时有一株人间罕见的鲜花超越了时间的限制,从碧绿丛中冉冉升起,绽放出如春的美丽。 那仿佛亘古存在的孤幽消散一空。 妮可身上涌动的是春光,绽放的是生机,萦绕的是希望。 人世间的生命原来可以这样光彩夺目。 妮可盈盈而立,绝美的脸庞忽然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时光似是在这一刻凝固了。 约翰忽然忘掉了所有的烦忧,只想着永远沉浸在眼前美好的一刻。 这一刻,他感到了妮可那颗为孤独和忧伤所包裹的心中广博的爱,和她虽经风霜却仍然留存在精神世界的纯净。 不容亵渎的美丽情怀。 约翰忽然一笑,打开窗户,纵身越出。 “你看它们美丽吗”,妮可回眸一笑。 约翰呼吸一滞。 纤薄的长裙随风摆动,显出令人心旌神摇的挺拔酥胸,还有那带有惊人弹力的盈盈柳腰,宛如要随风而去,直上云端。长裙下的纤纤朦胧生烟,偶尔在调皮的春风拉扯下显腾出来的绝美天足,精致无比,已不似人间所有。 显腾在外的玉臂雪白粉嫩,光滑如织,让人心生荡漾。 呼吸着空气中的芬芳,约翰沸了,却不知是眼前如花的美丽沸人,还是人自沉沸。 “美丽,让人永生不忘的美丽”,约翰喃喃道。 妮可笑意更盛,“你知道让它们生长出来需要什么吗”。 约翰注视着妮可那精致宛如陶瓷、洁白如玉的耳廓、琼鼻与樱唇,砰然心动,只想上去轻轻咬上一口,只是这一刻的妮可全身笼罩着莫名的光华,圣洁如教堂壁画上的天使,让人无法心升起一丝亵渎之意。 约翰心中叹息,这样的美丽能属于我吗。 妮可慢慢舞动的纤手在空中滑过一道道优美的轨迹,近在咫尺,约翰却又感觉天涯。 “需要什么”,约翰问。 “只需要用心,其它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你能和它们用心交流,它们就会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无论生死”,妮可默默注视着已开成满园的灿烂,纯净的目光蓦然幽远。 “妮可,这一刻的你是真实的你吗”,约翰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只有和它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忘记所有的一切,才会这样开心”,妮可轻轻道。 还有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会忘记烦忧,妮可心中叹道,只是眼前的约翰让她感到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隔膜,那一句话就在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约翰缓缓走上楼,脑海中还停留着那绝世而轻盈的身影。 一切如梦,不知这梦会不会在某一天醒来。 约翰停下脚步,凝神细听,宽阔的楼道里回荡着一丝轻微的啜泣,是从梵尼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梵尼选房间的时候没有选择同暗夜精灵们住在一起,而是选择了约翰所在的这座三层楼,从她的房间里恰好能看到与之垂直的妮可的房间。 约翰一叹,要迈步离开。 哭声连绵不绝,似是痛彻心扉。 约翰苦笑,回身推门走进了她的房间,约翰大为意外,看来暗夜精灵没有锁门的习惯,倒是偷香窃玉的好地方,不过还要有与之相适应的实力。 约翰呼吸没有一滞,而是加速起来。 看来暗夜精灵不但没有锁门的习惯,还有裸睡的习惯。 梵尼高挑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之中,只披了一件薄薄的长袍,透过月光,约翰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窈窕的身姿,那里什么也没有穿,真是大饱眼福。 梵尼长发披肩,精美的脸庞上淌着两行泪水,心中翻涌着说不清的悲苦和酸涩,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孤独。 约翰咳嗽一声,“梵尼,还没有睡呢”。 梵尼缓缓转过身,宽松的长袍将大半淡紫色的显腾出来,饱满柔腻,那两粒晶莹剔透的葡萄也若隐若现。 “约翰,为什么我一看到她心里就发苦,你不是说时间能让我忘记他吗,可是为什么我却越来越想念他”,蓬松的长发、脸上的柔弱让那张绝美的脸庞增添了一丝娇柔。 约翰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他缓缓说道,“会的,总会有一天你会忘记他的,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伤痕,爱虽然让你如此痛苦,可是也会让你更深刻的认识自己”。 梵尼又是一声抽泣,约翰一呆,梵尼抽泣时的颤抖让一粒葡萄清晰的显腾出来,约翰有心趁机占便宜,心里经过刚才一段波折,却没有什么,只好抓住机会饱饱眼福。 “那你失恋过吗”,梵尼问道。 约翰摇头,“没有像你这样失恋过”。 “哦”,梵尼低声道,“看来你也帮不了我了”。 “不过也许有办法让你忘记这段伤痛”,约翰拼命的想将眼前这香艳的一幕印在脑海中。 “什么办法”,梵尼失神的双眸中掠过一丝光彩。 “那就是你拼命的让自己忙起来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他,或者是你爱上另一个人”,约翰笑道。 忙起来,爱上另一个人,梵尼蓦然看向约翰,“你看什么呢”。 “月光真美,梵尼,你早点休息吧”。 约翰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将后背留给一双越来越亮的眼睛。 七 权争(一) 远离了喧嚣的战场,在宽大而又舒适的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妮可和梵尼绝美的身影在脑海中交替浮现,心湖中翻涌着莫名的焦躁。 偶尔浅浅睡去,又会在梦中醒来,梦中是残阳如血的战场。 战场的远方,隐约是一个高大的金色身影,睁眼望去,却只有让人心悸的空廖。 约翰看着窗外渐渐褪去的黎明,摇头一笑。 又是一夜无眠。 同样彻夜未眠的是罪城议事会中众人,当宏伟的新罪城渐渐成型的时候,最初的兴奋也渐渐消散一空,心中生起宁愿回到当初那个残破与精致并存的罪城的想法,至少那里永远都不缺少活力。 压在众人心头的是罪城背负的沉重的债务,那是一个天文数字,虽然西北行省将还债的期限延长至百年,可是等若未来百年将有一根套索一直缠绕在罪城的脖子上。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大家明白债务只是表面的说辞,真正让西北行省看上眼的是罪城中的人,这些桀骜不驯又有不俗实力的强者组织起来将是一股让人无法小视的力量。 这一年多来,奥德帝国接连经历了两场重大危机,在高层蔓延的危机极大的打击了奥德的政治力量,而不期而至的亚魔族则让奥德元气大伤,此后几年都需要安逸的环境慢慢休养。 仅仅是这样两场危机还威胁不了奥德的根本,在座的老家伙都是目光如炬的老狐狸,自然知道奥德的潜力,奥德帝国幅员辽阔,物产丰富,民风淳朴,信仰坚定,有着极其强大的应付危机能力和战争潜力。 如果不是面临着更大的威胁,罪城如何能入得了这样一个庞大帝国的法眼。 能在罪城这样一个地方成为顶尖人物,议事会的众人无不是心志坚定之辈,未来的危机只会在众人心中掀起一道转瞬远去的波澜,当时感叹一下,既而抛在九霄云外。 众人关心的只有一个,权力和利益如何分配。 开始大家只是在议事会里合纵连横,为的是占据议事会的主导权,只要在议事会里占得优势便等若将罪城的管理权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布朗和福斯特两个原本属于四大家族的族长是众人最为忌惮的,他们两个全程参与了与西北行省的谈判,又提议扶持了约翰作罪城城主,再加上两人背后实力强劲的家族和两个人生不可测的实力,以原四大家族之一布斯家族为首的几个家族担心新的罪城建成后,这两人只手遮天。 之前所有的秘密会议和拉拢无不是针对这两人,布斯家族的族长乔治欣喜的看到议事会里的半数都已同意与自己结成同盟,议事会乃至罪城终将成为自己翻云覆雨的地方。 布朗和福斯特的泰然自若却让乔治感到了不安,多方打探都没有看到这两个老狐狸有什么异动,乔治的不安却越来越浓,在罪城里四大家族明争暗斗了数十年,这两个家伙的实力他最清楚不过。 他们两人手中一定还握有不为人知的底牌。 出乎他的意料,这张底牌竟然是约翰,这个被认为是傀儡的城主昨天给了众人以极大的震撼。 当日匆匆推举约翰为城主,参与的人并没有明确对城主的权力做出什么限制,以至留下今日的麻烦。 议事会里众人当时同意他作城主就是为了把他当作一个摆设,成为这个摆设只是因为他不是几大家族中人,与罪城牵扯极小。 大多数罪城人虽然能够意会,可是毕竟没有明示,此时为时已晚,昨日约翰率领护卫骑士团的雄姿已经在罪城内传开,今天的约翰已经不是昨天的约翰,至少在好动的年轻人眼中他已经拥有了一只强大的护卫骑士团。 仅仅三个月那些曾经桀傲的罪城子弟成长不但有如脱胎换骨一般,还死心踏地的拥护他。 还有那队强大的暗夜精灵。 这三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表面上的风光虽然让乔治感到震惊,数十年的人生经验让他明白这并不是约翰真正值得担心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看似风光的人不过是真正掌握着权力和他人命运的强者手中的木偶。 达到一定地位的强者已经不在意这些虚的东西,他们更看重能够掌握在手里的事物和在背后那种臂如指使的感觉。 真正让他感叹的是看似平庸的约翰成长潜力和其与西北行省之间的关系。 所以必须在这次会议上将一些权力抓在手中,以免夜长梦多。 或者是掌控税收,或者是掌控即将要组建的罪城护卫队。 有人在忍受熬夜的痛苦,有人却在享受难得的春光。 约翰坐在楼下,嗅着满园的芬芳,沐浴在阳光之中,悠闲自得。 卡尔依旧将自己丰满的身躯堆积在那张跟随他们转战千里的躺椅上,眯着眼睛,嘴里不时发出让约翰感到猥琐的哼哼。 麦塔欢快的身影在花丛里窜来窜去,追逐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蝴蝶。 约翰开始还担心这个闲不住的家伙会将花丛弄的乱七八糟,看了片刻就不再操心了,这只让约翰感到亲切又下意识的回避其来历的白毛狗有着惊人的灵性,所过之处花丛居然完好无损。 约翰闭目养神,意态懒散,心中想到以后的人生都在这样的时光里度过的话,又该是何等的惬意,如果再左拥右抱,将妮可和梵尼两个美丽的精灵揽入怀中,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脑海里浮现出让约翰心动神摇的香艳一幕,幻想到激烈处,一丝轻柔的微笑浮上他的脸庞,约翰嘴中发出和胖子一样猥琐的哼哼声。 妮可的一身白裙已然褪去,换上一身方便活动的劲装,这身劲装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颜色协调搭配,做工细腻,恰到好处的将她高挑的身形显腾出来,再配上她冷幽的气质和绝美的容颜,即便是站在阴影之中也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平静如水的俏脸在看到两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家伙奏出哼唧二重奏的那刻腾出灿烂的微笑 有如冰山融化,镌刻在她身上的那丝孤独和幽寂在这一刻消散的无影无踪,刹那的芳华让欢快的麦塔在空中也有片刻的呆滞。 蝴蝶在她身前翩翩起舞,争相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腾出来。 让人迷沸的温馨缓缓流淌。 一时之间,这处花园已成人间仙界。 七 权争(二) 梵尼缓缓步下楼梯,在楼梯口凝视着那个芳华绝代的身影,风也在她身前放慢了脚步。 梵尼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摆,却仍在微微的颤抖。 此时的妮可只是一个美丽绝伦的精灵,身上再没有他的影子。 那么,此刻的他,又在何方。 妮可感受到了梵尼蕴含复杂的目光,如春的笑意缓缓散去,那丝孤幽有如一点墨滴入水中瞬间扩散至全身。 梵尼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起来。 你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梵尼带着如水的哀怨,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满园的芬芳。 梵尼的视线没有焦点,只是浮在虚空之中缓缓流动,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让自己的余光沾到妮可的身影,只有这样她也许才能找回他在身边的感觉。 良久,她凄然一笑,“妮可,你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有多想你吗,你一定不知道,每一天都像一年一样漫长,你离开后的这些日子,我从没睡过觉,因为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你,看到那个清瘦的让人心疼的你。我高兴的睁开眼睛,却发现你又不在了”。 两颗豆大的泪水悄然滑落,映照着七彩的春光,跌碎在冷硬的荒原石板上,梵尼幽幽一叹,“我多么想,你会在哪一天骑着传说中的飞马,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其实一直在想我”。 “如果我不是一个暗夜精灵该多好,身上不会有那么多责任,那样我会不顾一切的去找你,哪怕找到天边,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在远方,也在我的心里”。 那株株鲜花也似感受到了那思思绵绵的哀愁,歪下了脑袋,静静倾听。 妮可知道一切言辞都是多余,也许梵尼只是将心中积攒的悲伤宣泄出来,她没有能力安慰梵尼,因为她发现自己也在像梵尼一样渐渐沉浸在自己的心钩织出的网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此时此刻,妮可唯有心中的幽幽一叹。 约翰早已睁开眼睛,却不敢稍有动作,视线只能追随着那翩翩飞动的蝴蝶,偶尔对着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倾听的麦塔做个鬼脸。 让人难受的沉默。 “你知道吗,你走了,也带走了我的心”,梵尼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的视线终于聚焦到一株小草上,地形的缘故,阳光还没有照到那里,那叶碧绿上还停留着一滴清晨的腾珠,清澈动人。 她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妮可,你能让我再看他一眼吗”。 妮可默然。 梵尼梨花带雨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道,“好了,我知道了,不为难你了,从此以后,他只会在我心里了”。 梵尼跑向花丛,带着纯真的笑,如同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麦塔”。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妮可一眼。 一身甲胄的巴顿此时走进,在院门口处呆住,定定注视着满园的芬芳和两个不同种族的精灵。 似是能够感到院子里流动的诡异气氛,他摇头一笑,往约翰身前走来。 约翰起身,肃然而立。 巴顿走到跟前,沉声说道,“都准备好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约翰摇头一叹,“不必了,让他们早点安歇,集合吧”。 乔治带着微笑率先步出罪城议事厅,他终于掌握了罪城护卫队的主导权,同时没有让那两个家伙完全掌控税收,权力的天平往自己这边偏一点,就代表自占据了优势。 一阵悠扬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一些人正往那边赶去。 乔治面色凝重的看向号角声响起的方位,那里是城主府的位置。 城主府前的小广场上聚满了人,尤以年轻人居多,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一个个肃容满面的护卫骑士从门内骑出,在广场上排列成阵。 雄壮的西北战马,坚硬有型的灰色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骑士枪,黑色的披风,还有那一个个挺拔的身躯,战阵列成的那一刻,流淌着浓重血腥味的杀伐之意冲天而起,平时在罪城里眼高于顶的一个个桀傲少年都禁不住往后一退。 接着是一队队暗夜精灵战士,他们同样挺立在高大的西北战马之上,他们或英挺或秀美的身姿和身上闪耀着魔纹的精致盔甲让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而他们身上同样散发着的淡淡杀意让众人再后退一步。 还有那清丽绝伦的暗夜精灵法师以及散发着强大威势的黑豹骑士。 一个身着黑色盔甲的挺拔身影缓缓骑出,众人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到多么强大的实力,可是他身上却自有一股从容自若的气质。 一个美丽绝伦的精灵紧随在他的身侧,以至于围观的众人都忽略了他身后那几个在罪城也能让人感到震惊的强者。 约翰满意的看着身前的战阵,这些与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家伙一旦聚集在了一起,就会凝聚起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气势。 那些罪城的少年眼中流腾的是当初自己和几个死党注视皇家骑士团那雄姿勃发的皇家骑士时一样的眼神。 约翰脸色不变,心中却暗生得意,指挥一群强大的骑士确实有成就感。 那丝得意悄然而来,转瞬而去,约翰对着看向自己的巴顿点头示意。 巴顿喊道,“出发”。 带领众人越过数条宽阔笔直的街道,来到罪城后方的一大片绿地,绿地里已做了几座墓。 众人下马,在墓前排列整齐。 数个骑士越众而出,将怀抱的牺牲骑士骨灰和遗物放入墓地。 约翰默默注视着那些骑士轻柔的动作,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曾经写满了青春的面容,有欢笑,有忧伤,有愤怒,有激情。 大祭祀那空灵的歌声从他的意识之海里蓦然而起,盘旋婉转,直荡魂际深处。 约翰缓缓上前,捧起一蓬土撒入墓中。 身后众人默默跟上,一向不修边幅的胖子这时也满面肃容。 暗夜精灵法师将随身携带的种子撒到上面,念起生命魔法,一株株翠绿带着昂扬的生机破土而出,片刻之间,墓地之上与周围草地已无分别。 巴顿猛喝一声,“致礼”。 所有的战士整齐划一的斜指自己的武器。 忽然起了一阵风。 这阵风似是温柔,又带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寒意,这阵风又似是猛烈,吹到身上却让人感到心中一暖。 跟随到此的罪城人亦处在沉默之中,那些年轻人眼中已经涌动着闪亮的光泽。 乔治站在人群之后,面色复杂,悄然离开。 七 权争(三) 此后几日,不时有罪城的年轻人在院门前徘徊,偶尔会上演一场恶斗,只是城主府的大门始终紧闭,那些热切的年轻人多有失望。 约翰当然知道那些年轻人的心思,一年多以前,自己看到那些雄武的帝国骑士之时,眼中写满了与他们一样的渴望,唯一区别的是当时的自己根本入不得人家法眼,而门外的那些家伙只会成为各大骑士团眼中的宝贝。 今时今日,约翰看待问题已经不像过去一样流于表面,处理问题也更加巧妙,当日立威已经将骑士团强大的实力展现在了众人面前,足以让他远离纷争。 难得的清闲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继续他在繁杂无比的力量世界刚刚开始的探索。 边体悟边与妮可和梵尼对练,将领悟所得慢慢融汇。 整天面对两个绝美的精灵本该是让所有人都羡慕的艳福,可是这两个冤家在一起只有沉默,约翰唯有报以苦笑。 这天,拉曼与布朗来访。 几人先是闲谈几句,拉曼对约翰率领着骑士团在草原上的壮举大加赞叹,约翰则谦虚的表示是圣盔骑士团的支持才让他们有了信心和底气。 约翰话音未落,拉曼一拍大腿,说道,“好,我们也不要你什么感谢,只需在罪城内将你的骑士团扩大规模,所有的装备和物资全部由西北行省提供”。 约翰愕然。 拉曼长身而起,对着布朗笑道,“城主大人既然已经默认,还请布朗先生将消息对外公布,我们先提供三千战马和装备”。 一刻,拉曼雄伟的身躯就跃出房间,消失在两人眼前。 布朗摇头苦笑,亦要离去。 约翰将他喊住,声音里面透着掩饰不住的苦涩,“这是为什么”。 布朗叹了一口气,道,“约翰,你仔细的回想一下奥德帝国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 家中的巨变和帝国许多变局同时发生,约翰的思绪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时回想起帝国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才恍然帝国已经经受了数次剧烈的震动。 从皇位更迭到两大政治支柱的倒塌,再到双手从未伸进过帝国的光明教会将自己的势力散布到帝国的整个版图,再加上最近让帝国元气大伤的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这一年多来帝国简直可以用多灾多难来形容。 若在以往,约翰必定会义愤填膺,想方设法为帝国尽一份力,而在此刻,他只有沉默。 约翰望着门外出神,心思几经变换。 良久,他问道,“只是这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布朗看了一眼约翰,约翰身上有着超越年龄的稳重,也有着埋没青春的落寞,他叹道,“你不只是奥德帝国的一份子,而是拥有足够潜力为帝国贡献力量的一份子,你是罪城的城主”。 约翰问道,“如果我不当了呢”。 布朗哈哈一笑,说道,“约翰,你也不是小孩子,应该明白人生有许多事是身不由己的,当初我们推举你为罪城的城主也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的地步,现在罪城里的人基本上都已认可了你的能力,这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 布朗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厅外满园的芬芳,感受着那蓬勃的生机,表情陶沸,“约翰,我只想问你,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单纯的报仇吗”。 我的人生目标是什么,我的梦想是什么,约翰脑海中一片烦乱,这数月以来,多个让他尊敬的长者都对他提到了同样的问题。夜深人静之际,约翰将视线放远,儿时的梦想早已升腾而起破碎在现实的世界里,而此刻,他的人生目标又是什么。 难道,真的仅仅只有报仇? 布朗没有等约翰回答,说道,“在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么多心思,也没有像你这样成熟,约翰,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人生是很长一段路,不要把目光放到脚下,而要往前看”。 “而个人的命运终究与这个世界的命运息息相关,你自己想跳出整个世界变幻的风云是不可能的,约翰,在把握你个人命运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如何顺应这个世界的命运”。 约翰静静倾听,双眸中不时一道亮光闪过。 “你当初既已答应成为罪城的城主,现在又获得大家的认同,就要承担起城主的责任,而不是选择逃避”,布朗轻轻叹道。 “男人,就要勇于承担责任”,布朗声音愈来愈低沉,似是勾起了某种心事。 约翰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这一年多来,一层一层压力不断叠加到他的身上,他都不能停下人生前进的脚步,仅仅一年多,这颗虽经淬炼的心又能有多么坚强。 布朗似有所觉,回身往约翰看去。 约翰健壮的身躯在这一刻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萧索。 布朗心中一叹,又转过身去,一个灵魂只有经过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砺才能变的强大而不可战胜,约翰现在正走在那条铺满了荆棘的路上,前路几多磨难,几多波折,只有他自己去面对和承受。 草原上的雄师真正的成长为那片土地的王者只有在它们被赶出家园,在苍茫的天地间独自面对生存的压力、独自舔舐伤口之后。 良久,约翰缓缓道,“我明白了”。 这一刻,约翰眼中的尘霜之色更浓。 护卫骑士团扩招的公告在罪城内引起渲染大波,各大家族的子弟挤破脑袋想要成为骑士团的一员,这些生于罪城长与罪城的年轻人心中本没有什么人生的远大理想,罪城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护卫骑士团回城的第一天就将他们的渴望最大限度的激发出来,此刻,他们的人生已有了指引前进的光亮。 这些流淌着热血青春的男人谁不想披盔带甲,踏破疆场。 此刻,布斯家族的宅邸里却传来如雷的咆哮。 乔治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己的二弟在那里高声叫骂,“别人家的我不管,我们布斯家族的子弟谁要是加入了那个什么鸟骑士团,以后就再也不要踏进家门,布斯家族没有这样的子孙”。 乔治冷冷道,“骂够了没有,骂够了就闭嘴”。 乔治看着不远处脸色通红的仆人,将声音放缓,“你不要紧张,有多少人去报名”。 “都去了”。 “哦,那有多少人选上了”。 仆人兴奋的抬起头来,“老爷,家族里满十八岁的都选上了,是所有家族里选上最多的”。 乔治叹息一声,挥手让他下去,罪城还是太小了,挡不住这些想要高飞的雏鹰,只有当他们飞累了,才会想到回到自己的家。 乔治面色一冷,“杰布,我们商量一下”。 七 权争(四) 接连几日约翰忙的焦头烂额,最后索性抛给了巴顿,自己不闻不问。 他是城主。 偶尔约翰心中感叹,权力和责任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约翰行走在罪城宽阔的主路上,空气中还萦绕着荒原特有的那种土腥味,今日春光明媚,适合出城踏青,或者登上城门看一眼辽阔的拉米尔草原。 麦塔在他身侧欢快的奔来奔去。 妮可自己出过一次门之后,就再也不愿单独或者人少时出来,罪城里多是些在原所在之地能呼风唤雨之辈,都自视甚高。在罪城这样一个美女稀缺的地方,能够见到妮可这样艳丽绝伦的精灵,谁不心动神摇。 有些人宁愿被打的伤筋动骨也要上去骚扰一下,妮可不胜其烦,索性闷在府里不再出门。 约翰意态悠闲,脸庞因为风雨的磨砺略显黝黑,棱角分明,双眸中闪动着淡淡的沉静,自有一股从容自若的气质。 宏伟的城门遥遥在望。 约翰心生赞叹,也只有西北行省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建设如此宏伟一座城市。 约翰忽然立住,单是荒原岩石的开采和运输就需要远超三个月的时间,看来这座城早已列在西北行省的建设计划之中。 约翰面色凝重的看着城墙上还在忙碌的圣盔骑士团预备骑士,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灰色高原上的魔族到底是何等强大。 个人的命运始终与这个世界的命运息息相关,布朗的一席话让约翰恍然发现自己的脚步始终被看不见的命运之手裹挟着向前,融入一条自己无法阻止也无法改变的洪流之中。 奥德帝国近来发生的种种和约翰所经历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像是不真实的一个梦。 往前十七年的人生记忆都没有这一年多来所经历的深刻和曲折,往前凝望,那里迷雾重重,约翰总觉得前方有更多的波折在等待着自己。 走自己的路,又谈何容易。 约翰时而信心满满,认为只要坚持就能成功,时而垂头丧气,环视周围总看到太多高大的让他觉得难以逾越的身影。 这些心里的波动总是来去匆匆,此时的约翰已能够更坚定的面对前路的艰难,问题来了不会选择逃避,而是迎难而上。 一次的妥协和后退只会带来更多的妥协和后退。 几天的思索让约翰开始重视自己作为城主的责任,儿时梦想成为一名帝国骑士的愿望早已达成,而他即将拥有一支让任何敌人都会感到震撼的骑士团,至少这些年少轻狂的罪城子弟个体的能力绝不比圣殿骑士低。 见识增加以后,约翰明白几次大的危机对帝国的打击绝不像表面这样简单,草原上的经历告诉他任何一个事物的成长都不是轻而易举的,那是一个不时要面对复杂情况的漫长周期,而帝国受到的伤害也会在几年内慢慢展现出来。 宏伟的城门忽然成了压在约翰心中的巨石。 这座城市将会成为他的荣耀还是噩梦? 约翰摇头一笑,想的太远了,还是先出去逛一圈再说。 约翰强忍着回头将骑士团规模再扩大数倍数十倍的愿望,往城门走去。 一个高大的壮汉正对着约翰走来,光头、巨口、高鼻,半裸上身,胸口处纹了一只猛虎,怎么看怎么像那种无脑的街头混混。 约翰清晰的感到他身上蕴含的爆炸性的力量,这个壮汉绝不像表面上这样粗豪,而是有着不逊于巴顿的实力。 壮汉走到约翰身前停下,问道,“约翰”。 约翰轻轻点头,“我是”。 壮汉哈哈一笑,声如轰雷,道,“听说一个毛头小子当了罪城的城主,我特意来见识一下,没想到我心目中的圣地罪城竟这样让我失望,找你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家伙来作城主”。 壮汉面带鄙夷,说道,“我们来较量一下,如果你输了,你必须让出城主之位”。 罪城一下扩展十倍有余,几万人分散在各处,一条街道上难得看见多少人,除了城墙上的圣盔预备骑士,附近只有寥寥几人,这时看到有人挑衅约翰,有心站到约翰身前,惧于壮汉强大的战力,只能在远处围观。 约翰肯定这个家伙是来找碴的,壮汉眼中不时闪烁的精光表明这个家伙不是一个头脑简单之辈。 约翰淡淡一笑,“为什么”。 壮汉脸上鄙夷之色更浓,“如果你输了,就证明你不配作城主”。 约翰对壮汉脸上的表情视而不见,笑道,“谁说的”。 壮汉脸色不变,心中却翻涌不定,一般人在他如此强大的气势下早已战战兢兢,约翰如此镇静让他感到些许不安。 “我说的”。 “哦”,约翰脸上微笑始终不变,“你什么时候来的罪城”。 “刚到”,壮汉稍显犹疑。 约翰忽然抬起头凝视着壮汉,说道,“来的又快又巧,但是你不是罪城人,你凭什么代表罪城人质疑我”。 壮汉又是哈哈一笑,掩饰心中的不安,“只要是不公平的事,我都要管一管”。 约翰点头,道,“你千里迢迢赶来罪城只是因为认为我不配当城主?”。 “当然”。 “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约翰肃容道,“你身强力壮,我怕街道两边的这些建筑承受不住你的力量,罪城里的家族都有自己的训练场,我们到布斯家族的训练场较量一下,你看怎么样”。 壮汉一惊,忙道,“不必了,那样太麻烦,就在这里吧”。 “不麻烦,你刚到罪城,我这个城主应该带着你在城里转一转”,约翰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壮汉的脸。 壮汉心中有些烦躁,与约翰说话以后就被其牵着鼻子走,早知这样上来就应该给他来上一拳。 壮汉轻轻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好”。 约翰忽然笑道,“不,还是在这里吧”。 七 权争(五) 约翰自始至终掌握着心里上的主动,精神高度集中,周围游离的本质能量清晰的反映在感知之中。 趁着壮汉心生波澜,约翰微微一笑,飘身而起,忽然出现在壮汉身前,萦绕着斗气的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光影,往壮汉击去。 壮汉猝不及防,横拳格挡。 “砰”,一声爆响,两人一起后退。 壮汉连退数步,眼中精光大盛。 约翰的这一击出乎他的意料,约翰身上萦绕的斗气看似没有多么强大,却蕴含着让他感到不安的能量。 刚才这一拳,约翰接连变换了几个方位,角度非常的诡异。 如果不是自己反应极快,这一拳就击在了自己的胸前,稍微弱一点的人必定会伤在这一拳下。 壮汉凝神静气,牢牢注视着约翰诡异灵动的第二拳。 约翰心中闪动莫名欢畅,周围的本质能量尽在掌握,源源不断的融入斗气当中。 平地生风。 约翰身前似是陷入了某种真空,四面八方的空气都往他身前流动,盘旋而至的风带着奇异的呼啸声,充满威势。 壮汉面色凝重,约翰的这一拳带起一股灼热扑面而来。 约翰化简为繁,击出一半之后,平直的一拳在空中留下四道虚影,每一道虚影都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 壮汉高大的身躯在间不容发之际连续闪了三下,灵动无比,坚硬如岩石的巨拳拦住了最后那一道金影。 两人分开。 约翰这一拳远没有上一拳那么大的冲击力,壮汉却感到相接之处有灼烧般的疼痛,心中大为惊异。 约翰微微喘息,连续快速的出拳让他稍稍有些后力不继,关键是第一次实战,斗气和精神力无法完全兼顾,一旦运用不当,就会顾此失彼。 眼前的这个壮汉也不是易与之辈,看似笨重无比的身躯竟然如此灵活,实在是一个天赋异禀之人。 两人目光相接,壮汉忽然从约翰的双目中看到一丝金光闪过。 壮汉心中一凛。 约翰一笑,抓住刹那的机会,揉身而上,金色的斗气当中不时有各种颜色的细线闪烁。今日身上没有带剑,约翰反而更觉灵活,身上充盈的本质能量让他产生用身体的各处与对手相交的。 、足、肩、臂、肘、膝各处皆化作武器如狂风骤雨般往壮汉身上撞去,每一击的威力都不大,却爆起不同的声响。 壮汉则如风浪中的航船,死死掌握住航向,任风浪再大,风浪过后又会显出他坚定的身影。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这一场较量让大家大开眼界,又让大家惊异城主约翰不知何时有了如此的实力。 约翰蓦然后退数步,从容立定。 约翰身上各处却在微微颤抖,壮汉身上的肌肉坚硬如岩石,每一次撞击都让约翰感到像是自己成了被击打者,他有心抚摸各处缓解疼痛,这时却只能强忍,挤出笑脸。 壮汉也不好受,身上各处或感灼热,或是冰凉,还有针扎一般的疼痛,他清楚的记得那里在遭约翰撞击时产生了几道电光。 约翰心知肚明,这时自己看似占到上风,再斗下去吃亏的将会是自己,自己的斗气还没有凝练,凝聚的本质能量也不是很多,耐力必然不足,只要壮汉扛过自己前面几波攻击,主动将会掌握在他的手中。 一念到此,约翰哈哈一笑,“阁下可是野蛮人后裔”。 壮汉闻言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约翰幽幽一叹,目光在壮汉身上扫量片刻,然后往远方的天空望去,说道,“我在草原上征战一月,结识了很多野蛮人,都是一些胸怀壮志的英雄人物,只可惜,他们当中很多人已经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壮汉默然,约翰率领着他的骑士团在草原上的壮举早已在西北行省传开,多少年轻人已经开始视他为心中偶像。 约翰忽然点头一笑,“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承认你已经有了挑战我的实力,不愧是野蛮人的后裔,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不单纯是由实力决定的,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犹豫片刻,道,“库里”。 “库里”,约翰念道,“好,我记住了”。 “麦塔,我们走吧”,约翰喊了一声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库里一眼的麦塔,迈步往前走去。 约翰从容自若的从库里身边走过,脸上始终挂着一点淡然的微笑。 库里转身,默默注视着约翰似慢实快的身影穿过城门,消失在视线之外。 约翰走出城门不远就停下脚步,浑然不顾正在打磨石料的一些矮人工匠诧异的眼光,拼命的揉搓着胳膊和腿。 “,疼死我了”。 约翰卓然西顾。 罪城可以看见朝阳初升,却看不到夕阳沉暮,雄伟的天际山脉虽然遮不住西天的光亮,却让斜阳早早隐没在它的身躯之后。 此时便是如此,天际山脉上方的云朵还亮着金色光边,拉米尔草原上却已经是暗沉一片。 弗朗西斯科关和拉米尔城在视线中只有米粒大小,相距如此之远,弗朗西斯科关还是在约翰的意识之海里投下宏伟的影子。 自小至大,弗朗西斯科关就是他心目中的天下第一雄关。 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当他从初见圣盔预备骑士团的惊艳中醒过来,习惯了这些强大的预备骑士在身边,心目中圣盔骑士那不动如山、来去如风的感觉也有些淡漠了。 无疑,圣盔骑士是无比强大的。 只是距离让一些事物产生了神秘。 雄峻的山脉和辽阔的草原交织在一起,立时给人以苍茫的感觉,在流逝的时间面前,只有它们不变的身姿依然彼此凝望,相携久远。 约翰忽有所觉,在弗朗西斯科关、拉米尔城和罪城之间来回打量。 罪城与它们之间距离相若,可以同时支援两处,又扼守着帝国通往西北行省的主路,如果魔族攻破弗朗西斯科关,罪城就会成为新的防线,松软的拉米尔草原只有这一条路适合运输辎重。 约翰越看越是心惊,如果西北行省这是在未雨绸缪,那只因为他们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约翰摇头一叹,慢慢坐到地上,看着天际山脉上方的丝丝光亮渐渐消散。 一人一狗紧挨在一起,渐渐融入夜色。 八 初见(一) “罪城,我看到了,太壮观了,是我格林最先看到的,老布,到了罪城我介绍约翰给你认识,这个小子当年在格瑞特只是我的一个跟屁虫,在赛肯区我那数千崇拜者当中我一眼就看上他了,我当时就想,这个家伙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凡是跟着我格林混过的都发达了,最差的都进了帝国议事厅”。 老布在沙尔克和西北行省之间运送货物有三十年了,到今天成为大的商队的领驾,这三十年他见惯风雨,其中有多次遇到过大规模的盗贼,还从一次致命的伤害中恢复了过来,已经看淡了人生。 领驾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掌握行进的节奏,让拉货的牲畜有足够的体力走完那漫长的路程,同时又尽量缩短行进的时间,是一个需要丰富经验且薪水丰厚的职位。 虽已积攒了足够的积蓄,老布还是舍不得退下休养,他喜欢那种独自在前看苍茫原野的感觉,特别是身后跟了数千辆长长的马车队伍的情况下。 风吹日晒让五十多岁的他像七十多岁的老者一样苍老,布满皱纹且黝黑的面容上面是淡淡的笑容,他喜欢身旁这个滔滔不绝的年轻人。 格林虽然一路上都在吹牛,可是一旦停下来,他那瘦弱的身躯默默注视前方的时候,总是透着让老布都感到沉重的落寞。 如果不是跛了一只脚,他也是一个很清秀的年轻人,特别是他那双眼睛特别明亮,老布心道,只是在看女人的时候比一般人猥琐,喜欢偷窥而已。 星空无际,弯月幽幽。 罪城宏伟的身影横亘在前方,像一头巨龙凝望着延伸至天地尽头的道路。 终于到了,到了天下美女的梦中情人、举世无双的智者格林发挥他无穷无尽的智慧的时候了,只有辽阔的法尔大陆才能容得下这样一个伟大人物,那些整天坐在房间里思来想去的家伙又怎么能体会这种伟大的情怀。 格林站在马车上,眼中一片晶莹。 “罪城,我来了”,格林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 “吁”,后面数十辆车上传来整齐的嘘声。 “罪城的女人,格林来了”,这一句更加洪亮。 “唉”,又是一声整齐的叹息,为罪城的女人感到悲哀,她们将会见识到如此锲而不舍的一个偷窥狂。 “老布,你们太慢了,会推迟我在罪城出现的时间,罪城的人民会因为看不到我伟大的表现而杀了你的,你要知道那里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格林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决定,最后这一段路用自己的脚走完,让后人铭记,这条路上有格林的脚印”。 格林说做就做,拎起车上的包就跳下车。 老布眉头一皱,格林摔下去的姿势让他都感到了疼。 格林若无其事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将一个小布袋扔给老布,摇头叹息,“老布,这一趟回去之后就不要再干了,老跟手打交道,你那儿用不了多久就要废了”。 “伙计们,格林先走了”,格林向后面喊道。 一阵笑骂声传来,“滚吧,臭小子”,“格林,听不到你的声音我睡不着觉啊”,“格林,我会想你的”,“小心你的眼睛,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挖去的”…… 格林挥挥手,头也不回,一瘸一拐的往前冲去。 老布打开袋子,袋子里足有上百枚金币,老布已经有些混浊的双目泛出点点泪光,默默注视着格林瘦弱的身躯越奔越远。 温暖的春风中还传来格林吃疼的哼哼声。 不是说罪城只有几万人吗,为什么要建的这么宏伟,格林气喘吁吁的站在城下注视着比格瑞特的城墙高上至少一倍的罪城城墙,忽然心生忐忑。 远处的车队行进的不比他慢多少,正在驶近。 格林犹疑片刻,深深吸了口气,狠狠吐出一口唾沫,抬脚就往城门走去。 一人一狗映入他的视线。 格林心中暗骂一声,在哪里都有像格斯那样有事没事喜欢故作高深,好似情调高雅的家伙。 格林一边恶狠狠的瞪着那人的背影,一边朝他走去。 那人似有所觉,忽然转过头来。 那是一双略带风霜的眼睛,里面自成一个世界。 格林脚下一软,踉跄的往前冲去,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一双有力的双手将格林扶住。 “小心”,是一个宽厚的声音。 “嘿嘿,这路有点不平,谢谢,我是来自格瑞特的格林,平时在赛肯区里活动,你没去过帝国的首都吧,那是格瑞特最大的一个区,我在那里有几千崇拜者,被称作格瑞特之龙的就是我,你一定听过”,格林干笑两声。 格林看身前这人高大挺拔,虽然相貌没有自己俊秀,但是气质不凡,点了点头,“你们罪城的城主约翰当年就是我的一个崇拜者,当时我一看这小子就知道他会有出息,在我那些追随者当中,他的相貌和才智仅次于我,我果真没有看走眼”。 这人正是约翰,听说格林来自于格瑞特赛肯区,约翰心中顿觉亲切,特别是这个小子吹牛的程度比自己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约翰微微一笑,“是好像听过”。 约翰意态从容,格林莫名的感到一股压力,在心里暗骂一声,真虚伪,脸上笑意更盛,“那是当然,即便是约翰那小子不说,智者格林的名声也总能传到这里来了”。 格林重重的一拍约翰的肩膀,问道,“刚刚坐在这里想女人了吧,等有机会去格瑞特,我带你去最好的妓院,你知道格瑞特的夫人小姐都倾慕于我,你是不会有什么机会的 商队越来越近,格林回头看了一眼,悄声道,“你知不知道约翰住在什么地方,我这次是悄悄来的,没有告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夜色下罪城的街道更显空寂,经过城门时,格林放缓了脚步,慢慢从正在列队的圣盔预备骑士身前走过。 走过很久之后,格林眼中带着一丝艳羡,一丝落寞回头望去,终于,他忍不住问道,“他们不会就是圣盔骑士吧”。 约翰深深看了格林一眼,点头道,“是的”。 一路滔滔不绝的格林此时似是有些累了,陷入沉寂,默默跟在约翰身侧,不时打量着道路两边的房屋。 路上不时有人对约翰点头致意。 城主府遥遥在望。 约翰忽然道,“这个世界有时也是公平的,有人生来就拥有了荣华富贵,却只能蹉跎一生;有人出身贫寒,却能建立不世奇功;身强体壮的人未必能拥有智慧的头脑”。 格林心中一暖,既而哈哈一笑,“想不到你也有这样的见识,你说的不错,上天就是太嫉妒格林智慧的头脑了,才让我生的这样瘦弱”。 城主府宽阔宏伟,堪比格瑞特大贵族的宅邸,门口两个挺拔俊秀的暗夜精灵战士让整座府邸生出威严。 一个个进出的人都高大强壮,肃容满面。 格林在街角处拉住约翰。 “我看你就带到这儿吧,你这样擅自走近,我怕约翰的那些骑士会对你不利,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此时一队骑士走近,格林迅速将身子转过,贴着街角,没有看到这队骑士对着约翰敬礼。 待骑士走远,格林才慢慢转过身。 约翰沉默片刻,点头答应,带着麦塔直奔城主府后去了。 看着约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格林才想起忘了问他的名字。 摇头一叹,格林一付资深学者的样子从容自若的踱着步子往城主府走去。他越走越慢,走三步退一步,到最后走两步,退一步。 不知何时格林心中开始充斥着紧张和不安,脑海里一片空白,两个多月漫长的旅途上设想了一遍又一遍的计划全部抛在了九霄云外。 他呆呆的立在门外,看着门内宽阔的院子和五层的主楼,清秀的脸上布满了汗水。 终于,他怯生生的往前迈了一步。两个暗夜精灵战士毫无反应,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格林忽然挺直了身子,暗骂了自己一声,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怕什么,他深吸了几口气,猛的冲进了城主府。 空旷的院子里回荡着他嘶哑的喊声,“,谁是约翰”。 此时从主楼的大厅里走出了一个面带微笑的胖子,格林高喊着冲了过去,“原来您就是高贵的约翰城主啊,我是格瑞特的格林,在千里之外就听到了您的威名,都说您高大英武,有着迷死天下女人的魅力,见到您之后,我才发现,他们都错了,像您这样魅力非凡的男人,那些骄傲的女人甚至都会从坟墓里爬出来看您一眼”。 一个个或俏丽或俊美的脑袋从窗户里探出脑袋,朝格林看去。 格林在奔行中有片刻的迷失,旋即反应过来,上前抓住胖子的手就要亲吻。 胖子恶寒,赶紧抽手到,“你后面的话都说对了,唯独前面的一句话说错了”,胖子指着身后的约翰,道,“他才是城主约翰”。 格林抬头,正看到约翰微笑的面容,卑微的笑瞬间凝固在格林的脸上,他的表情这一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约翰哈哈一笑,上前接过格林的包,道,“这不是格瑞特的智者格林先生吗,我很早是您的一个崇拜者了,没想到,您到罪城来了”。 “来人,给格林先生安排一个舒适一点的房间”。 夜深了。 约翰从冥思中回过神,前面的楼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尖叫,既而是格林的惨叫,约翰微微一笑,慢慢进入梦乡。 八 初见(二) 约翰与拉曼并骑而行,将身后陷入喧嚣的罪城渐抛渐远。 无论何时,出现在约翰眼前拉曼永远是一身锃亮的盔甲,这个与魔族交战多年的圣盔骑士身上没有一点杀气。走在他的身边,约翰却从心底里升腾起一丝冰寒,不得不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才感觉好受一些。 约翰的精神感知里,拉曼就是一块冷硬的铁,将体内的一切能量都包裹的紧紧的,不让一丝外泄。而拉曼的一只手却时刻不离腰侧的骑士枪,挺拔的身躯总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似是随时准备战斗。 约翰暗叹一声,此刻的他已能清楚的感知圣骑士级别的强者,他却无法看清身边的拉曼,回想当日见过的那队圣盔骑士,仅仅一面,就已在约翰心中留下了不可战胜的印象,如果所有的圣盔骑士都是如此强大,那么关外的魔族又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拉曼看约翰有点失神,不由微微一笑。约翰顿觉冰寒稍去,心中一暖。 约翰遥望镶嵌在天际山脉中的弗朗西斯科关,问道,“拉曼统领,你在圣盔骑士团的时候,与魔族交手过多少次”,约翰一顿,声音放低,“魔族可怕吗”。 拉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画面,平静的心划过一丝波动,他似是不愿意多谈,淡淡说道,“魔族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看见拉曼陷入沉默,约翰心情复杂的收回视线,默默驱马向前。 雄伟的拉米尔城和弗朗西斯科关一样是约翰心中神秘的存在,他有一个疑惑,这座比罪城还要大上数倍足以容纳上百万人的巨城为什么只有二十万人居住,要知道其中还有十万预备骑士。 沿着城门缓缓往里行去,一座座古朴厚重的建筑映入约翰的眼帘,褐色的墙面上沉积的是岁月千年。 路一侧是整齐的军营,能看到卸下盔甲的预备骑士穿梭其间,另一侧是普通的民宅,不时传出孩子欢快的笑声。 笑声渐远,周围的空气中开始飘荡着一丝肃穆。 军营的后方是一座座硕大的仓库,每一座都有重兵把守,一直延伸到视线之外,不知凡几。 领主府与仓库相对,同时也是圣盔骑士团的指挥部。 约翰拉住马,凝望着道路尽头那宽广的绿色,占据整座城市绝大部分面积的绿色。 那是一片墓海,数之不尽的圣盔骑士安葬其中。 一座座精致的坟墓像一双双眼睛默默注视着约翰,似有千年久远,又像是一个个强大的灵魂静静沉睡着,抛下了一切牵挂。 两行热泪缓缓淌下。 泪眼婆娑中,约翰恍然间看见一个个或微笑或肃穆的挺拔身影从绿色中战起,在远方排列成一个望不见尽头的战阵,不可战胜的战阵。 这就是奥德人内心深处最伟大的存在,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骑士团,圣盔骑士团。 如果有一天能够在那里安眠,将是一个骑士最高的荣耀。 拉曼和身后的数十位骑士都处在沉默之中,感受着约翰身上散发出来的激动情怀,眼中闪动点点晶莹。 良久,拉曼轻轻道,“领主府到了,我们进去吧”。 片刻之后,约翰与老亨利和泰特斯在领主府的一座小楼里相会。 出现在老亨利身前的约翰与一年多前相比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所有的青涩张扬都从他身上消散一空,连那刻骨的悲伤都无影无踪,脸上的圆润变成了经风霜磨砺的刀削斧凿,双眸中尘霜点点。 老亨利又惊又喜,老泪纵横,只是拉住约翰的手上下打量,一时无语。 泰特斯还是一如既往的苍老,随时都要被风吹走的样子,约翰却从他身上感到了更强烈的生机和一团无比强大的能量。 泰特斯脸上写满赞赏,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家伙会带来惊喜,一年时光竟有如此改变,我都不知该是羡慕还是嫉妒”。 约翰刚从激荡的情绪中平复过来,这时见到老亨利,心中又起波澜,上去给了老亨利一个长时间的拥抱。 老亨利喃喃道,“少爷,你长大了”。 约翰将一年多的经历娓娓道来,讲到激烈处,老亨利会发出一声惊呼,泰特斯眼中异彩连连。 约翰脸上颇为平静,心中波澜未定,老亨利又苍老一分,人生已到暮途,前路的终点已经清晰在望。 一日时光转瞬即过。 约翰看了看天色,说道,“老亨利,跟我到罪城去吧,这一年没有人在身边教训我,我都不习惯了呢”。 老亨利脸上腾出如孩童般纯净的笑容,说道,“当然,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泰特斯叹息一声,“老亨利,你要是走了,可是把我扔给了寂寞啊”。 老亨利脸上笑容更盛,说道,“老泰特斯,你还有悠长的生命享受人生,我可是半截身子埋进坟墓里的人了,跟少爷在一起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你说你怎么能跟我比呢”。 老亨利利索的站起身来,对约翰道,“我跟夫人说一声,然后去收拾行李”。 泰特斯看着老亨利健步如飞的走出去,微微一笑,对着约翰道,“约翰,你身上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这种变化我从没有在别人身上看到过,像是打开了某扇大门,跟我讲讲你是如何提高的”。 听约翰讲完,泰特斯幽幽一叹,“这也许是一条更通达的路,有天赋的人喜欢走捷径,不愿意耗费精力去作如此费劲的摸索,也只有经过岁月历练的人才会将思维放的更开,而有了足够积淀的时候人们往往已经失去了成长的潜力,这样一个矛盾却在你身上被化解了,约翰,不错,我期待着你创造自己的奇迹”。 泰特斯闭目沉浸在思索当中,约翰则信心大增,有一位领域强者的肯定,他终于看到了前途的曙光,现在想来,乌尔班老师早已看到了这一点,自己的天赋不高,在已有的路途上前进,无论是斗气还是神圣魔法都不会达到多么强大的等级。 一个温婉的声音忽然从约翰的身后响起,“约翰城主?”。 约翰回头,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发髻高挽,肌肤白嫩如雪,一袭白色长裙,气质高贵、优雅,精致的面容上是如水的沉静和温柔,只有眼角处微微收敛,让她略显忧郁。 约翰呆了片刻,起身点头道,“我是”。 老亨利在她旁边说道,“约翰,这是艾琳公爵夫人”。 约翰弯腰致礼,心中却道,这个世上到底有多少这样的美女,为何这一年多来每见一个都是如此完美的女人。不过也因为见多了绝色美人,约翰已经能自如的控制情绪,如果以前,在此等姿色面前,只会呆呆望着不说话。 艾琳看约翰刚才呆呆注视自己,脸上一红,约翰那双眼睛像一潭深水,里面蕴含着很多需要认真看才能知晓的事物。 艾琳轻轻道,“约翰城主,老亨利是一个知识非常渊博的长者,在这一年里他教给我不少东西,也常常跟我提到你,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艾琳眼中荡漾着似水的温柔,还夹杂着一丝紧张,注视着约翰,让约翰脑中一热,“您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艾琳微微一笑,如花般灿烂,只是那眼角的一丝忧郁却始终化不开,她轻轻道,“我想让老亨利继续留在这里,如果你想他了,可以随时来这里看他,你看怎么样”。 那混杂着一丝忧郁的温柔瞬间融化了约翰,他说道,“只要老亨利同意,我没有意见”。 城主府里已经添置一新,约翰匆匆用过晚餐就回到了房间。 房间布置的清新典雅,还萦绕着淡淡的清香,约翰躺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九 筹谋(一) 格瑞特的夏夜,微风习习,稍稍吹散了白天积郁在人们身体里的暑气。 布莱恩家族的宅邸里绿树参天,这些与宅邸一样久远的树木让整座府邸都处在清爽之中。 月正当空,情思涌动。 夜无眠。 奥黛丽一袭长裙,长发及肩,绝美的面容在月光下更显晶莹,双眸中的幽远让她略显娇柔,眉角的英气掺杂其中,如同在画布上描绘出一个人间绮梦。 这一刻,她的美似真似幻,如烟雨般迷离,已超越了凡尘。 她身后的几间古朴的房间正是卡恩公爵生前在家生活办公的地方,虽然他已逝去一年有半,奥黛丽仿佛还能感觉到他威严却又充满柔情的气息萦绕其中。 思念不如怀念,怀念那曾经温馨的时刻,怀念他伟岸的身影。 而思念则系于远在西北的那个身影。 到底是因为他在自己的心里镌刻了深深的烙印还是因为自己习惯在孤独当中将一个影子埋藏心间。 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样的思念让自己不再感到孤独。 圣巴拉克圣骑士在奥德帝国反击的当天撒手人寰,虽然没有等到胜利的消息,可是他知道帝国的军队又一次顶住了波浪的冲击。 一个大队的皇家骑士护送下,奥黛丽携棺南下,每一位圣骑士死后都要安葬在帝国公墓的核心区。 这一路,沿途城市万人空巷,往格瑞特赶去的百姓都跟在护送队伍的身后,缓缓前进,他们晓行夜宿,到达格瑞特之时,身后的马车队伍已经绵延数十里。 与这次逝去的帝国将士一同举行的隆重的安葬仪式是为了告慰逝者,同时也为了让生者继续他们的事业。 奥黛丽从没有想过自己仅仅在一年多以后就会回到格瑞特,她只想在圣巴拉克老师那儿安逸的生活几年,忘记人生的烦忧。只是圣巴拉克老师宁愿透支自己的生命也要让自己跨越瓶颈。 圣巴拉克在军部时就以远见卓识闻名法尔大陆,自他去后,奥黛丽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隐忧。 而当日卡恩公爵让她离开格瑞特也是想让她远离与光明教会的冲突,远离是非。 现在,她却又回来了,而光明教会也在格瑞特扎下了根。 像是知道她要回来一般,卡恩在格瑞特留下了不少家族中的强者,其中几个老人竟是奥黛丽从未见过的。 她曾想一走了之,这两个月来,她已经被那些以前的追求者扰的不胜其烦,在格瑞特失去了卡恩这根支柱,有些目光短浅的人已经开始攫取布莱恩家族的政治资源了。 军部统领肯内斯和新的监察厅统领图尔克伯爵来过数次,想让奥黛丽加入军部和重回监察厅,肯内斯甚至不惜以让她成为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圣骑士相诱惑。 帝国形势不容乐观。 奥黛丽轻轻吐出一口气,脑海里约翰的身影反而更加清晰,感情有时并不在于人是否优秀,而在于对方能否带来心动的感受,只有跟约翰在一起时,她才会感到心安。 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天地为之失色。 那一切的开始只因为他调笑了自己一句,人世间很多事只能用机缘来解释,也许那后面有着更玄妙的东西也说不定。 一个清瘦的老者从树影中走出,说道,“小姐,茱莉亚王后来访,要不要我给挡掉”。 奥黛丽面色变了数变,她沉声道,“请她来这里吧”。 客厅里还保留着卡恩公爵在世时的原样,房间里整洁的看不到一丝灰尘,也没有丁点打斗的痕迹。 奥黛丽冷若冰霜,注视着端坐在沙发上的茱莉亚,她的怀里还抱着赛亚皇子。 虽然看她不顺眼,奥黛丽还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茱莉亚有着惊人的魅力,身上的每一处都荡漾着女性的娇媚。 奥黛丽冷冷道,“不知道尊贵的茱莉亚王后屈尊纡贵,到此为了何事”。 茱莉亚轻轻拍打着赛亚,娇媚的脸上浮上一丝忧郁,她轻轻叹道,“我知道你肯定在怀恨卡恩公爵因为我的老师弗莱彻而离世,我也很痛苦,卡恩公爵是帝国的柱石,少了他,帝国就等若少了一支手臂”。 茱莉亚抬头看了奥黛丽一眼,继续说道,“我的老师弗莱彻非常的推崇卡恩公爵,他说卡恩公爵是他见过的最让他敬佩的人,奥黛丽,你知道,以卡恩公爵强大的实力,没有人可以轻易的战胜他,我的老师说,卡恩公爵不是死在他们手里,而是死在他自己的手里”。 奥黛丽的表情愈发冰寒,房间里忽然刮起阵阵微风,茱莉亚纤柔的长发随风轻舞,奥黛丽冷笑道,“好借口”。 茱莉亚低声道,“弗莱彻老师说卡恩公爵不但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绅士,他让我将这个交还给你”。 茱莉亚从赛亚的身侧抽出一张画,交给奥黛丽。 奥黛丽缓缓打卡这幅画,眼中一片晶莹,她的母亲一如既往的在画中对着她微笑。 “我请了最好的画匠将它修复,还用魔法加固,现在它已经看不出来曾经破碎过”,茱莉亚的声音始终轻柔。 奥黛丽将画轻轻放好,冷冷道,“你今天来不是为了说这些话吧”。 茱莉亚听出来奥黛丽的声音有一丝融化,她继续道,“我知道,你始终不相信像我这样一个光明教会出来的人会为帝国着想,我只想说,自从有了赛亚之后,我的心里就只有帝国了”。 看奥黛丽无动于衷,茱莉亚又是一声叹息,“像你们这样有着高贵出身的人是不会明白像我这样从小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孤儿的”。 奥黛丽脸上的冰霜又有一丝融化,她凝视着茱莉亚略显哀愁的眼睛,在监察厅多年的历练让她能够通过一个人的眼睛看清其是否在说谎,茱莉亚眼中的那丝深深的孤独是发自内心的。 茱莉亚感怀片刻,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赛亚不时发出的咯咯轻笑。 良久,茱莉亚忽然抬头问道,“不知道你们一路西去,约翰可好”。 奥黛丽脸色一变,她说道,“还不错”。 “是呢”,茱莉亚温柔一笑,“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成了闻名天下的罪城的城主,还率领着他的骑士在草原上给亚魔族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肯内斯统领还请陛下封他为男爵呢”。 奥黛丽默然。 茱莉亚继续道,“他不是一个贵族,身上反而没有那么多让人讨厌的做作,让人感到很亲切”。 赛亚又是一声咿呀的笑,奥黛丽奇怪的看着这位皇子,他好像不知道哭,一双大眼,清澈无比。 茱莉亚往前倾了倾身子,让奥黛丽看的更清楚,她脸上的笑更加温柔,“看,他很漂亮吧,他的眼睛很像他的父亲”。 赛亚可爱的笑脸无由的让奥黛丽感到亲切,她冰冷的脸庞终于浮上一丝微笑,却在茱莉亚下一句话之后变成了冰峰。 “跟约翰一摸一样纯净”。 闪耀着白色斗气的细剑抵在茱莉亚的脖颈处,外放的剑芒划破了她的皮肤,一滴鲜血在顺着她光洁的皮肤在胸口的长裙处凝结成一朵艳丽的花。 茱莉亚一动不动,只是温柔的注视着赛亚。 奥黛丽的手轻微的颤抖,绝美的脸庞颜色不断变幻。 良久,她缓缓收回细剑,轻轻道,“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茱莉亚的脸颊滚下,跌落在赛亚的脸上,微笑从赛亚脸上消失,他挥动着小手似要拭掉母亲脸上的泪水。 茱莉亚叹道,“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会相信我们,光明教会早已把我看成了一个奥德帝国人,而帝国人还认为我是光明教会的棋子,他们哪里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孤独的母亲”。 奥黛丽沉默片刻,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茱莉亚抬头注视着奥黛丽,声音严肃,“我想让你重回监察厅担任副统领,不是为了我们母子,而是因为帝国正处在危难之中”。 九 筹谋(二) 夜已深,不知为何,约翰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感知周围的能量,意识之海里有一个如水的身影,奥黛丽明艳的容颜一如往昔,写满坚定的双眸似在深深凝视着他,穿越时空。 而在她窈窕的身影背后,隐约还有一个娇媚的身姿,不时显腾出凝若润脂的一角,柔媚动人。 一个个记忆片段和一张张绝美的面容在约翰脑海里闪过,荡起他心湖中的层层波纹,最后他的思绪定格在一个充满了高贵与威严的背影之上,良久,那个威严的背影缓缓转过身。 那里金光大盛,待金光散去,只剩下一张带着一丝忧郁的温柔面容。 不知不觉,光临大地,黑夜散去。 约翰睁开朦胧的双眼,对面墙上一面光洁的镜子里是一张稳重成熟的面容,他沉静的目光透过镜子缓缓打量房间中的一切,宽大的房间布置的典雅而又不失温馨,一如罪城那座精致的小楼里的卧室。 约翰躺了片刻,匆匆起身,开始面对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 夏日的拉米尔草原,草深云淡,风景宜人,而雄伟的罪城座落其间,造就了一幅美丽画卷。 过往的商队将罪城的消息带回南方,空荡荡的城市对很多人来说意味着机会,特别是在罪城这样一个充满了自由的地方,无数的人跟随着商队踏上了往罪城的路途。 未知的地方也许是人生苦难的开始,也许是人生的乐土。 对充满了冒险精神的人来说,未知的地方总是充满了希望。 而此时,这些心中满怀着希望的人对罪城议事会的人来说却成了麻烦,陆续涌进罪城的人增加了罪城的无序和混乱,草草凑齐的罪城护卫队在宽广的城区里疲于奔命。 也许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这里会形成新的自发的秩序,可是在这么大地方,罪城最后会变的怎样,谁也无法说清楚。 议事会里那些初尝权柄的老家伙是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罪城的秩序至少要受到他们的约束。 冒险精神有时与桀傲是一体两面,随着越来越多这样家伙的涌入,这些不事生产、徒增消耗的家伙只会毁掉罪城。 当初的罪城,不断增加的新鲜血液和进城历练的雏足够满足那样一个小城的消耗,现在这样一个所有物资都需要经过千里运输的巨大城市,议事会的众人已经意识到,最后连吃饭也会成为问题。 直到此刻,这些毫无经验的老家伙才意识到,管理一个城市的复杂程度远超他们想象。 布朗和议事会的一位老家伙连续数天天不亮就等在了约翰所住小楼的客厅,约翰却下来的越来越晚。 约翰坐在书房里慢慢翻着书,这些老狐狸总是有事情的时候找上门来,自然要晾一晾他们,骑士团的那帮家伙在拉曼亲自训练下已经成为了一只强大的骑兵,这支被约翰牢牢掌握在手中的骑士团是他在罪城立足的基础,如果随便上一次门就答应派出他们,议事会那帮老家伙只会得寸进尺。 约翰微微一笑,狡猾如他们在格林无休止的牛皮面前也应该胆怯了吧,关键是格林滔滔不绝却从不会将一个话题讲两遍。 前一天,那个老家伙还没有等到约翰下楼就拂袖而去,约翰当即下楼与布朗喝了一天的茶,惬意无比。 第二天,那个老家伙又早早来了。 约翰看的无比用心。 那本《人心的力量》已经翻看了不知多少遍,每看一遍约翰都能获得新的体会。 此时的他对乌尔班老师笔记上很多东西理解的更加透彻。 这是一个秩序的世界,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既定的规则,这些规则保证了这个世界现在的秩序。 草原之行让约翰有了深刻的感悟,草原上的青草、地鼠、野兔、角马、狼、狮子等等的生物还有野蛮人都依照着自己的生存方式在那片广阔的天地里繁衍生息,它们的生存方式或许就是乌尔班老师所讲的秩序。 它们相互之间的依存让约翰隐隐看到了这个世界更深刻的本质。 秩序的存在则是为了突破更让约翰感触良深,暗夜精灵兴衰的历史已经说明了破除传统的重要性。 虽然这些感悟和脑海中的知识已经足以让这个年纪的约翰自豪,可是这些庞杂无比的信息交织在一起却让约翰感到一阵头疼,现在的他还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约翰已然发现,在这些方面的感悟愈深,对自己实力的成长帮助就愈大,他有种感觉,两条不同的线索最后会交汇在一起。 虽然遥远,希望就在前方,约翰腾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推门而入的梵尼一呆,在她的意识里约翰就是一个成熟男人,身上有着沉稳凝练的气质,这一笑却洋溢着少见的纯真。 梵尼默默看了他一眼,走到书桌前款款坐下。 “约翰,这几天真无聊啊,你还是答应他们吧,这几天经常有一些战士向我抱怨,这里生活太枯燥了,远没有在草原上那样痛快”,梵尼说道。 约翰坐在书桌后面,像一个学究一样打量着梵尼,这个失恋的暗夜精灵身上流动着越来越多的烟火气息,心中经历的波澜宛如打开了一个箱子将她身上潜藏的女性魅力都释放了出来。 此刻的慵懒加上她身上不时闪现的娇媚让她无比动人,而她双眸中的纯净却不曾有丁点的污染,闪烁其中的忧郁让人心生怜惜。 上一次商队抵达罪城时还带了很多女装,这些日子梵尼每天换一件,更将她窈窕的身姿显腾无疑,夏日来临,有些轻薄的衣衫还会泄腾那挺拔山峰的芳容,让约翰色心大动。 想到此处,约翰眼神当中开始闪烁起让梵尼感到紧张的光。 梵尼瞪大了双眼,吃吃道,“你在看什么”。 约翰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笑道,“你现在不再想他了吗”。 梵尼心中一紧,一股莫名的忧伤又开始在心间弥漫,她脸色却颇为平静,淡淡道,“你提他干什么,想不想他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约翰看着梵尼即刻紧绷起来的身体,心中一叹,说道,“不想他是最好,我们下去吧,大家闲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了”。 九 筹谋(三) 戴纳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堆着微微颤抖的笑脸听格林高谈阔论。整理提供 这个该死的瘸子,如果让我单独碰到你我一定要亲手掐死你,还有那个走了狗屎运的城主,毛还没有长齐呢。 作为议事会里最小家族的族长,戴纳知道自己在议事会中的职责就是成为一枚平衡砝码,而他们家族在罪城的生存哲学也一直谨守着墙头草的角色,如果轻易的倒向一方,另一方有足够的能力将他踢出罪城议事会。 前一天他特意佯装愤怒离去,谁知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城主毫不为动,依旧不紧不慢,向议事会传达着一个清晰的信息,他才是掌控着这座城市生存基础的城主。 城内的混乱还在加剧,议事会在关与不关城门的问题上争论不下,近千人的护卫队在城区内奔来奔去,根本无法缓解混乱的局势,新近涌进罪城里的人尽是些盗贼、流氓一类的家伙,罪城宽广的城区足以容纳数十万这样的家伙。 布朗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注视着格林讲他在格瑞特辉煌的往事,眼神颇为玩味。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格林的声音立即高了一倍,“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从约翰城主身上学来的,刚出生不久我就成为约翰城主忠实的追随者了,你知道像我这样的天才生下来就有着无穷的智慧,那时我就知道约翰城主一定能够干出一番大事来”。 紧跟在约翰身后的梵尼听的扑哧一笑,瞬间绽放的容颜让戴纳都有片刻的呆滞。 格林看的目瞪口呆,,我要死了,她这是对我笑吗。 虚情假意的寒暄过后,约翰落座。 约翰意态悠闲的将腿交叠,像是面对一个多年的老友,轻轻抿了一口格林殷勤倒的茶,“戴纳先生,我跟格林先生是老相识了,他可是格瑞特有名的智者,跟他谈了几天,您觉得怎么样”。 戴纳暗骂一声,脸上笑意更盛,夸道,“果真名不虚传,格林先生有着非凡的智慧,我想布朗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 布朗斜了戴纳一眼,表情少有的严肃,他沉声道,“我同意”。 戴纳诧异的看了看布朗,这个老狐狸不像是在作伪,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他又向格林看去,依旧是那张充满了卑微笑容的脸,不时瞄向那个美丽暗夜精灵的色眼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戴纳干咳了两声,说道,“约翰城主,外面现在更加混乱了,议事会想请你将骑士团召回来维持罪城的秩序”。 约翰轻轻叹了口气,道,“戴纳先生,你也知道骑士团的职责可不是在城市里维护治安,他们平时艰苦的训练也都不是为此准备的,维持秩序应该是护卫队的职责,这在当初就是我们定好了的,当时你们可不允许我插手”。 约翰脸色沉静异常,稍显黝黑的面庞丝毫看不出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戴纳笑道,“此一时彼一时,要知道这么大一个城市谁也没有管理经验,都需要摸索着进行,让罪城回归秩序,我想也是在维护你城主的威望”。 约翰轻轻点头,道,“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骑士团要担任这个角色多长时间,罪城回归了正常的秩序,后面该怎么办,没有了约束,混乱还会依旧如常”。 “这”,戴纳看了一眼布朗,布朗没有接话的意思,戴纳只得道,“到时还请城主继续派骑士团维护罪城秩序,我们扩充护卫队的人手,如果能从骑士团调派一些人到护卫队,那是最好了”。 约翰淡定的目光停留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梵尼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注视着约翰,陷入思索中的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不远处同样有人默默注视着他,梵尼似有所觉,往厅外望去,正看到妮可轻轻转过头去。 “罪城这么大,护卫队要扩到多少人,这些人如何来养活?”,约翰抬头问道。 戴纳心里一叹,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议事会的老家伙们,没有一个人有经验,也没有一个人能提出有效的办法,罪城不同于西北行省,西北行省矿产丰富,每年产出的黄金足以支撑他们的所需。 现在每日人员的流动已经无法满足罪城所需,况且还有大半的城市空荡荡的。 格林眼中此时却闪烁着兴奋的光,与刚才猥琐的样子不同,倒有一幅智者的样子。 约翰和布朗同时看了格林一眼,然后相视一笑。 戴纳只得道,“这个只能再想办法,现在还是要先把城里的秩序稳定下来”。 约翰沉默着,让戴纳坐立不安。 过了片刻,约翰说道,“骑士团可以召回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戴纳松了口气,点头道,“我们尽量满足”。 约翰正色道,“骑士团要在今年内扩到五千人,三年内扩到两万人,十年内扩到五万人,各个家族四十五岁以下的人从即日起全部到骑士团轮训”。 戴纳匆匆离去。 布朗叹了口气,道,“你终于能够正视现实了,虽然不知道西北行省到底面临着什么样的威胁,至少他们很看重你”。 看约翰的面色有些凝重,布朗哈哈一笑,问格林道,“格林先生,你对罪城现在的形势有什么看法”。 格林讪讪一笑,也不推辞,说道,“罪城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也很简单,那就是涌进来的人过多导致城里秩序混乱,而这些人都是来抢房子的,在罪城这样的环境下,没有多少人有实力在这里做生意,这样下去,城里住的人多了,却没有地方吃喝嫖赌,罪城就完了”。 约翰点了点头,平静的注视着他,在约翰的目光下,格林忽然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他继续道,“我们将城市划成不同的区域,有的区域是赌场,有的区域是妓院,有的区域用来表演歌剧,画匠、各种工匠、各种艺术品等等都在不同的区域里,我们无偿提供给他们房子和场地”。 格林越说越兴奋,“这是伟大智者格林才能想到的办法,利用罪城的规则,在他们进城时给他们分发挂在胸前的标志,在不同的区域里,他们互相竞争,竞争失败者就要离开罪城,房子永远属于罪城,只要有能力,任何人都能在罪城生存,而那些只有武力的家伙,只能在一部分城区里横行,在其它城区里决不允许使用武力”。 “想想吧,也只有在罪城这样一个地方才能形成这样一个伟大的构想,那些身怀梦想的人会蜂拥而至,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出现最伟大的画家、工匠、剧团、辩论家,还会出现最美丽的妓女,最温柔的妓女,最妖娆的妓女,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格林闪烁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梵尼。 梵尼冷哼一声,格林才醒悟过来,卑微的笑容又爬上脸庞。 约翰和布朗哈哈一笑,布朗道,“好想法,我们把罪城看成了一个整体,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忧虑,格林先生不愧是格瑞特伟大的智者”。 “哪里哪里,布朗先生您过奖了,我这都是从约翰城主身上学到的”,格林谦笑道。 格林的马屁虽然拍的过响,约翰却没有一点反感,他笑骂道,“混蛋,我可没有像你一样整天想着妓女和偷窥,行了,布朗先生那有罪城的图纸,你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规划”。 午,戴纳匆匆而至,道,“只要布朗没有意见,我们议事会一致同意”。 约翰将一身戎装的梵尼叫道跟前,冷然道,“将骑士团召回,即日起罪城开始戒严,有扰乱秩序者,杀”。 三千骑士从拉米尔城处滚滚而来,自北门进入,占据所有街道的入口,新入罪城的各色人物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心中的乐土转眼间一片肃杀。 一 谋刺(一) 约翰矗立城头,看斜阳西顾。 一年了,这一年来罪城发展迅猛,在罪城为各类艺术家、工匠等提供施展技艺舞台的消息经来往的商队散布到法尔大陆的各处后,无数身怀梦想的人们从各地赶来。 这些怀才不遇的追梦者如一滴滴水珠汇成泉水、溪流、小河,最终汇集成沙尔克前往西北行省那条路上浩浩荡荡的大江,他们满怀坚定,发誓要在那片传说中的荒芜之地让生命奔腾出一段壮丽的行程。 即将没过天际山脉的红日将山顶的一线雪白染成了金黄,似是在天地的尽处镶嵌了一道金边,满目的苍茫中增添一缕暖色。 约翰的感知世界里,那里的色彩更加明晰,时间流逝在日升日落之间,天际山脉不变的寂寞则是对其的抗争。 这个世界只在变与不变之间徘徊。 人生的情怀在天地悠悠的感悟中浓淡起伏,久久不散。 身后的罪城还处在蜕变的前夕,约翰已能感觉到它蕴藏的无穷潜力,此刻的罪城如同冰雪覆盖下的草原,虽然冰寒一片,却在冰寒之下孕育着希望和生机,只待春雨来临,那些涌动的生机破土而出,绽放出生命的精彩。 还有什么比亲眼见证一颗颗默默无闻的种子成长为人世间的芳华更让人激动的过程。 这一年来,约翰经常去拉米尔城与泰特斯探讨前进路途上的感悟,此刻的他已经在力量世界里有了一定的探索,那广博的天地已经不是萦绕着迷雾的迷宫,而是已经深深吸引着他探求究竟的迷人世界。 只是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去拉米尔城的目的是为何了,拉米尔城让他的心归于平静,而一旦出了拉米尔城,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那个温柔高贵的身影。 那里的她不是绝代佳人,而是一个写满了淡淡恬静,凝刻了一丝挥之不去忧郁的邻家女孩。 一如无论何时何地在他面前脸上总是布满温馨笑容的母亲,将微笑留给他、将忧伤留给自己的母亲。 约翰默默注视着夕阳西下,最后一丝亮色消散在天边。 身后的罪城亮起点点灯火,对许多人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 一侧挺立的护卫骑士巴德一动不动,洋溢着青春的面容上是身为约翰护卫骑士的自豪,眼中腾出的是崇敬的目光。 作为新加入护卫骑士团的骑士,他有理由为自己感到自豪,身前这位从平民起身的男爵大人,闻名法尔大陆的罪城城主一年多以前率领几百护卫骑士在草原上穿插纵横,解救了无数的野蛮人,给亚魔族以沉重的打击。 草原上的野蛮人已经把他奉为野蛮人一族的恩人,而他在不到二十岁之龄就被奥德帝国赐封贵族爵位,纵观法尔大陆历史,也只有数百年前伟大圣骑士圣凡尔彬才有如此辉煌的经历。 能够从一万罪城骑士中脱颖而出,成为城主的护卫骑士,他受到了多少嫉妒的目光,要知道那些跟随城主经历过草原之行的强大骑士宁愿放弃骑士队长的职位而成为一名护卫骑士。 约翰身上有着让人心折的气质,他鼓动士气的能力无与伦比,每次他对骑士团训话,巴德总会因为那充满豪情的话语热血沸腾。 而这一年来,自诩天资不错的巴德却亲眼见证着约翰从一年多前和自己不相上下成长到今天能够轻松应付两个和自己实力相当的骑士,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位据传天赋平庸的城主就会成为一名圣骑士。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终于,约翰转身向城下走去。 约翰带着几个护卫骑士缓步而行,此时的罪城虽不繁华,却热闹非凡,人们脸上洋溢着激情,对着约翰躬身行礼,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位让他们灰暗的人生重新充满希望的年轻城主。 约翰点头回应,思绪却依然飘荡在那沉积着亘古孤独的荒原。 巴德一路紧张注视着经过约翰身边的人,身为护卫骑士的责任让他将街上的每一个人当成了潜在的敌人,现在罪城的强者比例虽然不高,在数量上却是以前罪城的数倍,还是有不少人能对约翰造成威胁。 转过一条街道,城主府遥遥在望。 城主府门口的几个骑士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脸上腾出微笑。 约翰忽然立住,他本能的感到一丝不安。 巴德等人诧异的看向停下脚步的约翰,城主紧紧握住了拳头,正是战斗前的准备。 异变突击。 两边的石墙瞬间碎裂,大小不一的碎块如骤雨般向约翰身上激射,紧随在碎块之后的是一讯如闪电的弩箭。 约翰将精神力凝聚,周围的世界清晰的反映在意识之海,无一遗漏,时间突然慢了下来,八名萦绕着金色斗气的黑衣人人手一柄弩弓,向他射来。 约翰运起斗气,身侧的本质能量如沸水般升腾,融进斗气当中。 一股旋风骤起。 这股旋风带着强烈的呼啸声裹挟着碎块向外激荡,抵挡了一部分箭雨,约翰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身数次,躲过第一波箭雨。 刹那的间隙,约翰一步迈出十米之距,瞬间越过了箭雨封锁的区域。 巴德和其他三位骑士抄出武器,揉身而上,他又惊又怒,又有不安,约翰和他之间已经隔了一道箭雨组成的密网。 城主府前的骑士疾速向这边赶来,一阵紧急的号角声响起,两个萦绕着白色斗气的身影升空而起,从城主府往这边赶来。 约翰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爆闪。 身前一无他物,约翰却隐约感知到此处有两个强大的气息,他之所以不退反进,是因为身后有一股让他心悸的力量。 约翰低身躲过两支弩箭,然后微微一笑,那两个家伙如果静止不动,他只能隐约感到他们的位置,此刻两个家伙动了起来,就清晰的反映在他的意识之中。 虚无当中猛然爆起两团火光,两个裹在披风中的身影在空中现身。 约翰闷哼一声,身上已经中了一记魔法,此刻即便他提升不少,半边身子仍然在这记魔法下渐渐麻木。 他侧身而上,一拳击在一个披风上,那个披风惨叫一声摔了出去,披风上燃起更加剧烈的火光。 妮可和冈特已在数十米外,暗夜精灵战士也从府中蜂拥而出往这边赶来,约翰面色却无比凝重。 身后那个无比强大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 约翰浑身汗毛直竖,颈上圣西利斯坠链已隐隐发光。 胖子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阁下远来是客,何不到城主府里坐一坐”。 一 谋刺(二) 一声低沉的轰响猛然爆起,强大的气波从轰响处向外震荡,坚硬的岩石路面裂开道道深纹,岩石表面增加摩擦的纹路瞬间化为细粉升腾而起。 一时之间,街道上弥漫着浓郁的粉尘,使人不能视物。 约翰只觉的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五脏六腑似是都在燃烧,他飞起数十米,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妮可清脆而又略显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约翰,你怎么样了”。 眼皮渐渐无力睁开,约翰第一次发现,妮可的怀抱原来这样温暖,他无力的哼了一声,沉沉睡去。 妮可看了一眼虚空中逐渐远去的一丝波动,双眸中闪过一点寒光,抱着约翰转身往城主府里飞去。 烟尘渐渐散去,八名黑衣人姿态各异的躺在街道两侧。 一处倒塌的围墙是城主府的一个宽广的花园,花园的小湖边,胖子一如往常,姿态悠闲的躺在躺椅上,半开半阖的双眸中有一个在空中越飞越远的身影。 冈特提着一个裹在银色披风中正在抽搐的身影,面色凝重的走到卡尔身前,问道,“刚才是什么人”。 胖子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叹道,“魔族”。 闻讯而至的布朗和福斯特仔细查看了处在昏迷之中的约翰,暗夜精灵法师的生命魔法只能恢复他的伤害,无法帮助他从精神的损伤当中恢复过来。 约翰棱角分明的脸上浮动着一层黑雾,他不时骤起眉头,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楚。 布朗见福斯特神情越来越凝重,眉头皱的要拧出水来,担心的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福斯特矮小的身躯跳下椅子,思索了片刻,才道,“看着像是黑魔法,非常厉害的黑魔法,只有大魔法师级别的黑魔法师才能运用如此强大的黑魔法,黑魔法师的传承极为隐秘,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有这么强大的黑魔法师在大陆上行走了”。 梵尼在一侧紧张的问道,“什么是黑魔法”。 “黑魔法是一种我们人类借鉴深渊恶魔梦魇发明的一种精神攻击魔法,意志力不坚定的人一旦中了这种魔法,灵魂会被渐渐腐蚀,最终成为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布朗解释道。 约翰忽然发出一声粗重的呼吸,脸上的黑色又浓郁了一分。 妮可眼中掠过一丝慌乱,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了约翰的手。 梵尼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装作没有看到,继续问道,“那该怎么办”。 福斯特翻看了一下约翰的双眼,那里不时有一抹亮光浮现,转瞬之间又湮没在层层叠叠的黑雾当中。 福斯特沉吟道,“没有办法,只能靠他的意志力挺过来,说实话,约翰的表现已经出乎我意料了,我从没有听说过有人在这么强大的黑魔法下还能支撑这么长时间。修炼黑魔法需要极高的魔法天赋,而有如此高魔法天赋的人又极少愿意学习这种极耗精神力又被光明教会归于邪恶力量的魔法。我刚才看了冈特先生抓住的那个魔法师,他的能力决没有达到能够施用如此强大黑魔法的程度。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用的是高级黑魔法卷轴”。 布朗看着约翰,幽幽一叹,“他们也真舍得本钱啊,一个这样的卷轴用天价也未必能买的到,最近一次有人使用这样的卷轴还是一百多年前用来刺杀罗曼帝国的皇帝”。 “罪城大了也有不便,以前罪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能知道,现在,我们的双眼已经有些看不透眼前的迷雾了”,布朗忽生感慨。 福斯特沉默片刻,与布朗一道匆匆离开城主府。 城主府此刻重兵把守,巴顿率领着骑士团将城主府附近数条街道都封锁起来,一片肃杀。 沃顿忧心重重的穿过封锁来到约翰所在的小楼,在楼下客厅里见到了巴顿。 他清楚的知道约翰对远在格瑞特的监察厅副统领的重要性,而且他相信,监察厅统领的位子迟早都会传给她,没有比她更适合那个位子的人选了。 他曾以为在罪城覆灭后赋闲在家的他已经看不到前途的曙光了,没有想到一年多前罪城重建完成,更没有想到奥黛丽重返监察厅担任监察厅副统领。 她一纸令下,他又来到了罪城。 虽然手下只有几百人,他却已经是一个行省级别的副统领了,他的直接领导就是那个越来越像她父亲卡恩公爵的帝国冰霜玫瑰奥黛丽。 约翰遇刺受伤的消息经过特殊的魔法阵传到了格瑞特,而格瑞特传回的只有六个潦草的字,“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救约翰,还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背后的主使? “约翰所中的黑魔法需要枢机主教级别的神职人员才消除,而经过我们观察,那八名黑衣人很可能是法尔大陆第二大杀手组织刺天的杀手”,短短时间,沃顿能够得到的消息有限,他已经将所有的手下都派出去了。 约翰的卧室里一片寂静,偶尔他沉重的呼吸会打破沉寂,过不片刻,呼吸又会趋于平缓。 床头明亮的魔法灯让约翰脸上细微的表情一览无余。 妮可紧紧握住约翰的一只手,默默注视着约翰沉毅的面容,一丝丝担忧会随着他沉重的呼吸爬上她晶莹的脸庞。 梵尼的视线则在妮可和约翰身上来回转移,表情不断变幻,又有酸涩又有忧惧。 梵尼忽然问道,“妮可,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妮可雪白的脸庞忽然浮上一抹嫣红,刹那的惊艳让梵尼也有了心动的感觉,妮可轻轻放开了约翰的手,沉默着,没有回答。 梵尼心中一叹,过了片刻,抬头要问,正看见妮可支起了耳朵,幽深似星空的双眸里闪动着阵阵寒光。 一刻,妮可的身影就消失在约翰的卧室里。 布斯家族的宅邸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瘦小的身影疾速的穿过了层层守卫,直闯主宅,那些强大的守卫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留下一道残影,没有一个人敢上去阻拦。 布斯家族主宅是一座华美的四层楼房,厚重的桐木门半掩着,他一脚踹在门楣上,粘贴着金箔的木门刹那间化成了细粉,落地即燃,熊熊火光中,他矮小的身影如山般坚定。 乔治举着叉着牛排的叉子,呆呆看着他,“福斯特”。 “刺天的据点在哪里”,福斯特冷冷注视着乔治。 乔治一愣,既而哈哈一笑,“你这是做什么,没有吃饭吧,我就知道你心里惦记着我这里的牛排,要知道这几头牛可是专供罗曼皇宫的,没有特殊的门路是买不到的”。 火光更盛,福斯特只是默默盯着乔治。 乔治还没有见过福斯特如此动怒,没有想到福斯特矮小的身躯里竟蕴含着如此大的能量,在他的目光下有些许的慌乱,“福斯特,这件事可是与我们没有一点关系,刺天只是在进入罪城的时候拜会过我们”。 细粉燃烧过后没有留下丁点的痕迹,似是化成了虚无,乔治看着越来越稀少的细粉,终于叹道,“好吧,不过你可不能对外讲是我告诉你的”。 一 谋刺(三) 月上中天。 如此良辰美景,本该是许多人欢愉的时刻,此时的罪城却笼罩着让人不安的沉寂。 带着杀气的罪城骑士将一条条街道封锁,躲在房间里的人们心生忐忑,沉寂当中不时爆起几声巨响和惨叫。 这一个月圆之夜注定是飘荡着腥红的血夜。 片刻之前,布朗和福斯特匆匆赶到城主府,布朗对巴顿道,“是时候将那些伸到罪城的手斩断了,罪城的规则不容破坏”。 这是一排普通的宅邸,与所有罪城最普通的宅邸毫无二致,唯一有区别的是数百名骑士与暗夜精灵战士将其牢牢包围了起来。 巴顿深吸一口气,脸色越来越冷,他手一挥,“出击”。 数百支木箭在月光下滑过一道道绿影,房门和窗户猛然炸裂,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骑士蜂拥而入。 反常的,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 巴顿皱着眉头走进一处宅邸,几名骑士手中魔法灯的照射下,房间里的情况一览无余,数个身影躺在血泊之中,面色各异,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袭身亡。 一个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的骑士起身道,“都是一剑毙命”。 血腥当中还飘荡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清香,巴顿嗅了几下,若有所悟,下令道,“将所有的尸体都弄到城外烧了,请格林先生安排人接手这几处房子”。 如水的月光下,梵尼紧追着前方一个清瘦的影子,在罪城方正的街道上留下一道残影。 暗夜精灵身子轻盈,她又是族中年轻一代中顶尖的强者,将速度提到极致,也只是堪堪跟上前者。 前者正是妮可,头上罩了一个黑色的头罩,遮住了银色的长发和秀美的额头,只腾出一双美丽的眼睛和精致的嘴唇下巴。 妮可离开约翰房间之后,梵尼就紧随着她的身影出了门。梵尼看到她悄无声息的闯进了一排宅邸,留下一地血泊,在最后一间房间里逗留了许久之后就沿着街道往这边飞去。 妮可在距城门不远处的一处妓院停下脚步,围着妓院转了一圈就闯了进去。 梵尼虽然感受不到妮可身上的杀气,却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杀意,如果不是她秀美的胸部不时映入梵尼的视线,梵尼恍惚之间还以为他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妓院不大,装修的却极尽奢华,玫红色的房间主色调和衣着宛如贵妇人表情严肃的妓女能让那些想度过一个粉色之夜的男人立即陷入到夜色迷情当中,心甘情愿的掏空自己的口袋。 妓院门口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目光灵动,显示了他有一颗机智的头脑,妮可闯进之后,他略一打量,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一步,准备伸手拉动墙上的一根绳子。 一点白茫闪过,他看着握在手中的绳头默然,等级上的差距让他明白,此时唯有一动不动才是最正确的办法,否则只会立刻招来杀身之祸,身前的这个身材绝美的女人已经到了杀气内敛的程度。 妮可闪动着白色斗气的细剑指在他的颈侧,环视门厅里的众人,两个妓女已经吓的花容失色,瘫在沙发上瑟瑟发抖,稍有些胆色的老鸨神色复杂的打量着她。 一时间,门厅里有些沉寂,只有后面传来的隐晦的呻吟声在空气中回荡。 妮可忽然回头喊道,“不要在外面躲着了,进来吧”。 老鸨又是一惊,前面进来的这一个女人已经让她惊掉了下巴,她从一个妓女变成一个老鸨以后开始研究起女人的相貌,从这个女人腾出的眼睛、嘴唇和下巴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她此生从未见到的绝色,如果在大陆南方那些繁华的城市里,这样的女人一个晚上就能让她赚够后半生的所需。 而现在进来这一个就是传说中城主的暗夜精灵了,她心中一叹,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暗夜精灵,她相信绝对会有人愿意用公爵的爵位去换取这样一个绝美而又别具风情的暗夜精灵。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这个城主要是改行,天下的妓院就该倒闭一半了。 她腾出一个媚笑,刚想上前说两句话,一点白茫飞进了她的嘴里,她呆立当场。 妮可对梵尼道,“看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出声”。 收起细剑,妮可就往后面飞去,疾如鬼魅般在每个房间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梵尼身前。 霎时增大的呻吟声让梵尼脸上浮上一抹玫红。 “在最后一个房间,壁炉后面有一道暗门,你从那里进”,妮可语带铿锵之音,一点不像是一个柔美的精灵。 说罢,妮可转身向外飞去。 妮可忽然在门口处停下,轻轻道,“小心一点”。 一层水润瞬间模糊了梵尼的双眼,她用力挤干,再看时,门口已没有了妮可的身影。 这是一个套间,布置的奢豪无比,只是在梵尼看来俗气太重,已经让她感到有些厌恶,透过墙上一块硕大的玻璃能够清晰的看见里间卧室里的情况,梵尼只看了一眼就迅速转过头。 那烦人的呻吟声陡然攀上一个高峰,刹那间又坠入低估,房间里还飘荡着莫名的气味,梵尼那一眼正看到两个交叠在一起蠕动的身影,强大的实力让她即使实在暗淡的灯光下也能清晰的看见交合之处和那里晶莹的液体。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今夜约翰和妮可让她心绪一直处在波动之中,失去了往昔的镇定。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壁炉,丝毫看不出妮可所说门的影子。 梵尼抽出腰间的剑,一剑挥出。 壁炉猛然炸裂,腾出后面一个黝黑的洞,梵尼凝神倾听了片刻,迈步走了进去。 远方传来轰轰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街道上的人们知趣的往回走去。 妓院一侧的街道随即变的空荡荡,地面上一块石板突然移动起来,腾出地面上一个幽深的黑洞。 月光下,虚空中闪过一丝波动。 这丝若有若无的波动片刻之间移动到了街角处。 一道突入其来的白光划过虚空,一蓬血花在白光之后绽放,月光下,那点点血珠闪耀着晶莹的亮色,跌落在地面上。 一个裹在银色披风里的身影显腾在地面之上,妮可俏立在一侧,目光冷若寒霜。 银色披风看了看两只已经被划断筋的手,披风里枯瘦的脸忽然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一团灰色的烟雾从他的身上升腾而起,转瞬之间弥漫了方圆数米的空间。 妮可浑身萦绕着白色的斗气,不为所动,任由烟雾将自己包裹,灰色的烟雾在接触到斗气之后迅速消融,不留一丝痕迹。 又是一道白茫闪过,银色披风扑嗵摔倒在地,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脚踝处流出。 他陡然变色,回过身看着越走越近的妮可。 “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妮可冷冷道。 银色披风忽然哈哈一笑,一层黑气陡然间浮上他的脸庞,既而陷入沉寂。 一队罪城骑士越过街角,将妮可团团围住。 梵尼从洞中跃出,正看见妮可一只手轻轻摘下头罩,另一只手却将那柄细剑握的越来越紧。 梵尼轻轻一叹。 她知道,那个他永远都只是自己心中潜藏的一个梦而已。 月色朦胧,今夜将会无眠。 二 命运(一) 无穷无尽的虚无。 虚无中不知何时升起一道光,从来处来,往去除去。 有了光,就会有暗,无穷无尽的暗。 那些光在逐渐扩大,形成一片光影,他有些麻木的往光影中看去,那里自成一个世界。 看清了,他想哭,可是为什么没有泪留下? 光影之中是一条熟悉无比的街道,一个头发灰白的背影迎着夕阳缓缓前行,那曾经是一个挺拔的身躯,身躯里也曾跳动过一颗年轻的心,也曾埋藏着无尽的理想。 而此刻,这个身躯已不再充满青春的活力,承担在肩上的压力让他微微低下了他本来高昂的头,他曾经宽厚的脊背上只有岁月留下的沧桑。 门口迎接他的那个温柔的身影也曾有如水的容颜,也曾有一双让星空也嫉妒的双眸,有灿烂的欢颜。 而此刻,她只能靠在墙角,紧闭着双眼,用自己的肌肤用自己的嗅觉感受这个光与影的世界,她的世界里只有黑暗,或者还有一段段曾经美好的记忆。她曾经柔嫩的双手已经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一道道皱纹层层叠叠的堆积在她的眼角处。 他走上前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她轻轻一笑。 两人相扶着往门里走去,那短短的路程,他们是走得那么缓慢,又那么用心,充满了默契,似是这样相扶着一同走过了数十年。 前路漫漫,他们要这样携手走完。 他们默默坐在桌前,吃上一顿温馨的晚餐,只是为什么,那里还空了一把椅子。 他扶着她缓步上楼,他推开一间凌乱无比的卧室,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布满尘霜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又有无奈,最后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让虚无的黑暗都翻涌不定的叹息。 她走进书房,在书架下摸索半天之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轻轻放下放下。 而他在门口默默注视着,满脸的温柔。 还有,爱。 光影瞬间转换,他们在一处绿草茵茵的土地上向他招手,远方有花木繁盛,湖中波光粼粼,宛如仙界。 灵魂世界,那宛如太阳一般大小的圣焰暗淡无比,绵绵的灰雾环绕在外,要将其消融。 光影就在近前,他们温柔的笑脸和期盼的目光是如此的真实和热切,他默默注视着他们,想要踏进光影。 忽然,一道闪电刺破虚无,转瞬消失,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却在那道闪电之中看到了无数的影像,他疑惑的回忆着那些影像,他看到了一个凝立在空中让他感到愤怒的天使,他看到了一个清瘦和蔼的中年人,他看到一个个美丽绝伦的身影。 他看到了一个芳华绝代的背影,一个如此熟悉却又让他如此心伤的背影。 圣焰当中蓦然闪过一道金光,绵绵的灰雾在金光闪过处倏然消散,圣焰亮了许多。 那个绝美的背影久久不散,以至于他都忽略了向他招手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背影忽然消失,他看到了一张写满了恬静与温柔的美丽面容,让他心安,又让他心疼。 他费力的张开眼睛,想认认真真的看清这张面容上的每一处细节。 她的小眼睛,她潮红的鼻子,她肥腻的脸庞,还有她散发着腐肉味道的大嘴,约翰忽然想吐。 “他醒了”,胖子的声音响起。 旁边传来饱含着惊喜的欢呼,约翰缓缓闭上眼睛休息片刻,睁开再看,眼前确实是卡尔那张恶心的胖脸,而艾琳温柔的面容只在梦境之中。 约翰觉得头疼欲裂,他本能的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睡梦中有无穷变幻,有如水容颜。 心中萦绕的一丝不安却告诉他不能闭眼,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一闭眼又要睡多久。 “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半个月”,胖子笑道,“这半个月都是妮可和梵尼在旁边照顾你”。 约翰看向妮可,她窈窕的身姿一如既往,只是那清幽的脸庞上挂着些许憔悴,如弘的双眸中闪烁点点晶莹。 约翰又看了一眼床另一侧的梵尼,她的脸上洋溢着激动,眼角还有几滴泪水。 约翰缓缓点头,表示感谢。 约翰挣扎着要起身,站在床头处的格林飞快的抢上前将约翰扶坐起来,约翰没有料到这个瘦弱的家伙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而且依旧是找到机会便滔滔不绝,“约翰大人,我就知道像您这样超卓的人物是不会轻易的倒下的,他们说从没有人中了这样等级的黑魔法还能醒过来,那是他们不知道您的力量,您是伟大的梦想之城罪城的伟大城主,是连像我这样伟大的智者都崇敬万分的人物,怎么可能让那样一次可笑卑鄙的刺杀成功,我一看您安详的睡觉方式,就知道您在睡梦中思索什么高深的问题”。 约翰第一次听到黑魔法,眉头一皱。 格林堆积着谦卑的笑脸,不给约翰说话的机会,“您对美女的吸引力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像您这样伟大的人物自然要吸引最多的目光,不但妮可小姐和梵尼小姐这样世间仅有的美女在身旁照顾您,连我的梦中情人奥黛丽小姐都特意发信来问候你,还有艾琳夫人也过来看过您了,哦,我不得不说,您真是太厉害了,您甚至都不需要去妓院”。 约翰听他越说越难听,狠狠瞪了他一眼。 格林怯怯的退后一步,脸上的表情倒没有丝毫的变化。 经过格林这一通,约翰反而觉得清醒了许多,他问道,“奥黛丽发的什么信”。 梵尼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妮可,说道,“奥黛丽每天都要来信问你的情况,这几天已经是每天两封了,我看,你再不醒来,她就要赶过来了”。 约翰心中一叹,犹豫了片刻,问道,“艾琳夫人……她什么时候来的”。 “她昨天来的,还单独在你窗前呆了一会,她怕老亨利担心,就没有把你昏迷的事情告诉他”,胖子解释道。 约翰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了几声,特别是胖子讲到她和自己单独呆了一会之后,有些感情明知是镜花水月,还是不由自主的越陷越深。 约翰似有所觉,向窗口处望去,正看到一丝波动划过,悄然消失,刹那间,约翰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陷入某种虚空,心湖里充斥着莫名的忧伤。 胖子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醒过来就好了,坐着休息会,我们先出去了”。 斜阳透过窗户在房间里留下一线光,约翰缓缓的看向窗外,那里相对虚无是一个明亮的世界,他神采黯淡的双眸里散布着无尽的沧桑,睡梦中的一幕一幕都还在脑海里回荡。 那些沧桑由浓转淡,他才从苍凉的心境中回过神来,眸子也亮了许多。 回过头,房间里还有一个默默矗立的身影。 妮可轻轻道,“你终于醒过来了”。 约翰看着她秀美又带着些许落寞的脸庞,点了点头。 看到约翰要说话,妮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移开自己的视线,说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一点吃的”。 只剩沉寂,约翰神色不停变幻,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与越来越多的人和事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多的融入到这个世界,自己的人生也渐渐接近了这个世界命运流动的方向。 个人的命运永远与整个世界的命运息息相关,前方迷雾重重,约翰隐约觉得,也许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命运,自己也就能够找准人生前进的方向。 一个清丽的暗夜精灵法师敲门进入,将一盘食物放在约翰床前,约翰注视着缓缓闭合的房门,唯有苦笑。 二 命运(二) 这一个夏天,有多少目光投向了大陆西北方那座新建的城市,那些或凝重或疑惑或混浊的目光当中都饱含着同样的惊讶。 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让约翰难受了月余,却也有意外的收获,他的精神力又增强了许多,对本质能量的感知范围更广了。 他愈发确定,对这个世界更深的认识便能让他在无尽的力量之途走的更远,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他有机会完成那个埋藏在心底的愿望。 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最初的起源都是来自于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凭空而来的,也没有力量是凭空而来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各个种族建立了庞大的力量体系,使人们能够依照着已有的力量认知成长,而放弃了探索体系之外的事物。 体系之外却是更广阔的世界。 现在约翰才明白乌尔班老师的那一席话是多么可贵。 约翰还有疑惑,每当他有新的感悟,他就会隐约看到前方更多的分岔,这个世界就会将其更加广博的一面展现出来,他揭开了一层迷雾,后面还有更多的迷雾挡在前方。 命运的洪流无可改变,而自己人生的命运之流却有着无数的可能,约翰思索了很多,发现每一种可能都无法摆脱大命运的河流,却会在不同的地方走到终点。 命运的河流永远奔腾向前,而人生的命运终有尽头,区别只是何时何地终结。 花园里的芬芳如去岁,花园里的人却老了一年。 此刻的约翰眼中,这处花园已自成一个世界,绿草、鲜花、飞蝶分别演绎着不同命运,它们短暂的生命只是人生中短短的数月,一样有着的精彩过程。 这个世界随时随地都在展示着它多姿多彩的一面,同时也在炫耀自己蕴含的无穷无尽的奥妙。 约翰脸上洋溢着动人的微笑,这个看起来愈发神秘的世界已经勾起了他足够的兴趣去一探究竟。 花园的景色是瑰丽的,每一次巴顿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变化,缤纷的色彩点缀其间,将时间的美丽发挥到极致,他都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景色比这处凝聚着无数暗夜精灵心血的花园更让人心动。 此刻的他却没有一点心情,对约翰的刺杀还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罪城地处法尔大陆偏僻的一隅,消息来源有限,突如其来的刺杀像是笼罩在巴顿眼前的迷雾。 身为骑士团的团长,他有责任破开重重迷雾,找到背后的黑手。 巴顿一边抚着额头,一边对萨拉斯道,“既然卡尔先生认为那个魔族只是恰逢其会,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那两个黑魔法师到底来自什么地方。沃顿刚刚给我的消息上讲到,只有大陆南方几个大的组织与黑魔法师有接触,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黑魔法师协会一直潜藏在大陆南方的阳光之下,已经多年没有显腾过踪迹了”。 萨拉斯面色平静,他思索了片刻才道,“据我所知,高级黑魔法卷轴的制作不但需要极为稀缺的魔法材料,还需要大魔法师级别的黑魔法师耗费极大的精力来制作。法尔大陆上强者如云,能够跻身顶尖强者的行列的却屈指可数,如果不是最近新冒出的黑魔法师,那就应该是百年前的魔法卷轴”。 萨拉斯顿了一顿,道,“那会是一个天价,能使出这样大手笔的人不多”。 巴顿兴奋道,“有哪些”。 萨拉斯笑了笑,说道,“那些组织经常会经历一些内部的动荡,只有南方的三大帝国和光明教会才有能力将这样一只卷轴在库房里一放百年”。 巴顿颓然的靠在沙发上,叹道,“那岂不是没有希望查到背后的黑手了,只是罪城与他们相距数千里,几乎毫无瓜葛,他们为什么会跑到罪城里对约翰下手呢”。 “巴顿”,胖子忽然开口道,“从容的心态才是在强者之途上越走越远的条件”。 巴顿忽然明白自己这一年来被约翰抛下的原因,自己的心态变了,麾下近万名强大骑士,难免心生得意,而无论何时何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约翰永远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 巴顿端坐了身子,正色道,“我明白了”。 “帝国的手段并不是能用常理来揣测的,也许他们觉察到了威胁也说不定,至少此时的罪城,正在吸引着那些身怀梦想的人到此,他们身上涌动的是创造的力量,你不要小看了这种力量,法尔大陆无数的变革都是从看似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开始的”,胖子说道,“也许这座城里就正在孕育着能改变那些帝国命运的力量”。 “那现在怎么办”,巴顿问道。 “静观其变”,约翰从外面走进来,仔细打量着胖子肥腻的脸,他越来越觉得这张胖脸后面还有一张面容,胖子时有惊人之语,有时看似平淡无奇,可是细细回味,又会从中领悟到很多难以言说的真谛。 胖子在躺椅里蠕动了一下,说道,“年轻人多读一些书是没有坏处的”。 约翰看了半天,越来越觉得恶心,便放弃了想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的想法。 约翰坐下,问道,“胖子,魔族长什么样子”。 胖子眼睛微眯着,沉默片刻,才道,“我不知道”。 约翰奇道,“那天你怎么知道我身后的那个人是魔族”。 胖子哈哈笑道,“直觉”。 约翰不奇怪胖子拿一个女人常用的借口来搪塞自己,而是奇怪他从眯着的那双小眼里看到的一闪而逝的黯淡。 魔族啊,到底是什么样的种族。 二 命运(三) 智者劳心,愚者劳力。整理提供 格林奉这几个字为信条,罪城在他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智者的规划下,正在渐渐变成法尔大陆瞩目的焦点,在可以想见的未来,法尔大陆上将会流传无数歌颂智者格林先生的诗歌,那些风尘仆仆的游吟诗人会用自己的心将伟大智者格林的美名传播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格林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无数少女和贵妇人心中的偶像,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也因此,除了转遍了罪城的各个妓院,格林流连最多的地方便是剧院,这些原本只能在繁华的大陆南方三流城市和乡镇巡演的剧团当中总会有姿色上乘的姑娘。 他最愿意呆的位置不是剧院的第一排,虽然那里可以不时看到裙底的风光;也不是楼上的包厢,虽然那里可以显示他在罪城尊贵的地位。 格林喜欢的地方是后台,那些身姿妖娆的姑娘换衣服的时候,昏暗的房间里会晃动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白。 格林压低了呼吸,悄悄打开了一道缝,这个箱子里衣服不多,角度也很好,正合适他窥探潘妮小姐换衣服,美丽的潘妮小姐经常饰演贵妇人,她演的实在是太像了,不,她就是一个贵妇人。 格林的心怦怦跳动起来,潘妮小姐进来了,唉,太美了,高贵而又优雅的表情,洁白如雪的脖子,还有那经过白色长裙挤压而高耸的胸部,曼妙的腰肢。 她解开了,格林禁不住颤抖起来,长裙缓缓滑落,那光洁的背和雪白圆润的大腿,她为什么不转过来。 智者格林应该平心静气,格林一边念叨着,一边抬高了箱盖,该死,还是看不清。 格林焦急万分,潘妮正在穿上她自己的那件长裙,那片诱人的白正在缓缓消失,格林心中无比失落。 光洁的背忽然变成了两团雪白,雪白之上两点嫣红,格林目瞪口呆,一股热流冲进脑际,从鼻中缓缓流出。 “格林先生,好看吗”,潘妮轻轻问道。 “嗯,好看”,格林直直注视着潘妮丰润的胸部,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格林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迅速将脑袋缩回箱子,慌乱之中,还重重磕了一下。在箱子里,格林听到房间里爆出一阵娇笑。 格林幸福的要疯了,美丽高贵的潘妮小姐和他坐在一起喝酒,这再一次证明了伟大智者格林无以伦比的魅力。 “格林先生,听说您能滔滔不绝的讲上一天,我们在这里坐了有半天了,为什么您连一句话也不说”,潘妮饶有趣味的看着格林,这个清秀的年轻人脸一直是红的。 “那个”,格林顿了一下,看向潘妮的胸部,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对高耸的,“和潘妮小姐这样聪慧的女人在一起,不需要说话,我们就能明白彼此”。 “咯咯”,潘妮一声娇笑,回身看了一眼旁边桌上那两个俊秀无比的暗夜精灵战士和门口两个高大挺拔的骑士,“您每次出门都需要这么多人保护吗” 完了,格林看到了潘妮眼中闪动的神采,这几个家伙长得就是讨女人喜欢,不可能,像潘妮小姐这样高贵的女孩一定是喜欢有智慧的男人,喜欢伟大智者格林这样的绅士,一定是的。 “请称呼我为你,亲爱的潘妮小姐,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他们都是当年跟随着约翰城主征战草原的英雄,你也知道我在约翰心目中的地位,推脱不掉”,格林摇头叹息。 潘妮深深看了格林一眼,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听说城主大人不久前遇到过刺杀”。 “当然”,格林忽然压低了声音,“只有大人物才会遇到刺杀呢,他们用的黑魔法卷轴以前都是用来刺杀皇帝的,据说他们还想行刺我……”。 黑魔法虽然让约翰吃尽了苦头,却让他的精神力更加凝练。 约翰将斗气运到极致,仔细体会斗气在体内运行的轨迹,这一月来,他从骑士团里的骑士身上发现不同环境下修炼出的斗气会带有不同的属性,奥德人修炼的斗气运用起来都无比刚猛,而越往北,斗气中会夹杂着丝丝冰寒。罗曼人的斗气中会带有一丝阴柔,伊德萨人的则会带着一丝火热。 某种本质能量充沛的地方修炼,那种本质能量亦会融入斗气中。 约翰隐有自豪,这证明了他的探索是在一个正确的方向上。 曙光初腾。 两年多来,经过无数的挫折、思索与尝试,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力量之途。 约翰仰头望月,这间练功室屋顶是数块宽大的玻璃,这么大的玻璃只有在大陆南端的城市里才能出产,而现在,罪城里的工匠却在北方的荒芜之地制造了出来。 月朗星稀,朦胧的月光下,约翰感觉到水的本质能量欢悦无比,正与白天活跃的火能量相对。 房间里一片静寂,约翰将精神力发散到极致,方圆十几米内的本质能量尽在掌握,而练功室周围的情况也清晰的反应在意识之海里。 约翰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欢愉,丝丝的本质能量注入斗气当中,带着点点清凉,这些清凉流过了全身,连脏腑也浸润在其中,让他舒畅无比。 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到所有的脏腑外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清雾,这一层清雾能极大保护它们不受伤害,本质能量不但能融入斗气,居然还能融入身体。 约翰忽有明悟,这具躯体何尝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这些本质能量自然能够与身体相融合。 约翰一喜,感知愈加明晰,他好似看到梵尼正坐在客厅里同胖子聊天,两个人反常的都有些落寞,胖子好像还对着他微微一笑,他好似还看到妮可盈盈的身影沐浴在窗前的月光下,无比动人,她似有所觉,回身望来。 约翰心中一乱,又从玄妙的感觉中脱离出来。他凝神静气,将烦乱的思绪排除在外,斗气的运转速度增到极致,心神合一,精神力极端专注,又进入到刚才只能意会的境界当中。 整个世界又清晰了许多,所有的事物都在依着自己的方式存在于世间。 虫儿的叫声反应在他的意识之海里就是一个个清晰的影像,它们所处的位置,它们细微的动作,一览无余。 斗气的金色不浓反淡,外面萦绕着一层清莹的蓝色,轻柔无比,约翰轻轻一笑,自己无意间提升了一个层次,或者距离圣骑士又近了一步,或者又远了一步。 如果一个骑士没有了斗气还能叫骑士吗,约翰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又前进了一步。 三 风雨将起(一) 格瑞特的夜晚已带初秋气象。 圣骑士广场西侧靠近皇宫的三层小楼如往常一样从窗户里透出点点灯光,奥德监察厅的责任注定了这个让大陆南方的情报人员谈之变色的机构一天到晚都处在高速运转当中。 三楼最里间一向是监察厅统领的办公室,厚重的房门和门前一高一矮两个强大的骑士显示了这里的守卫之严。 一个英俊的高级监察官在踏上三楼的廊道时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他挺拔的身躯在地毯上走过一条笔直的线,这是卡恩时代遗留下来的传统,他认为只有拥有了高度的纪律才能保证这样一个庞大的机构运转有序。 他在门前立定,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衣装,高大骑士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房间,片刻之后,出来示意他进去。 房间宽大无比,却布置的异常简洁,又有一种庄严的气氛,让他不觉间放缓了呼吸的节奏。 唯一的一张桌子后面是一个绝美的丽人,她身姿窈窕,一身笔挺的监察厅制服,制服上没有任何象征爵位的宝石,只有领章显示了她是这样一个庞大帝国监察厅最高层级的领导。 他眼中闪烁着崇慕的神色,当初他费尽心机的进入监察厅,就是为了能够近距离的看到她,他梦中的情人,帝国冰霜玫瑰奥黛丽。 为此他的父亲,那位希望他能够进入议事厅以便将来接手家族人脉的公爵,几年时间没有给他好脸色,在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高级监察官之后,才开始视他为家族的骄傲,并没有多少人能在如此年纪就达到如此的高度。 他相信这是爱情的力量,当他以为终于能够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时候,监察厅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如坠深渊,奥黛丽离开监察厅的那一年多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间。 而现在,他又看到了光明,她不但重回监察厅,而且成为了他的顶头上司,监察厅的副统领,他相信,只要他付出努力,她高贵的目光就一定会投注到他身上细细打量。 他忽然感到一丝慌乱,现在的她已经达到了一个他几乎永远追之不及的等级,身上散发着如同卡恩公爵一样的威严,只有她及肩的长发才让她稍显柔美。 “副统领,南方的情报系统回报,在今年以前共有三枚高等级黑魔法卷轴存于世间,其中有两枚都是百年前大魔法师摩尔斯所制,拥有他们的分别是罗曼帝国和贝格斯特帝国,另外一枚卷轴他们分析拥有者应该是光明教会的宗教裁判所”,他将所掌握情报简明扼要的报告出来。 奥黛丽抬起头,面容有些清减,冲淡了眼角的英气,威严当中稍带我见犹怜的柔弱,写尽了人间的芳华。 奥黛丽轻轻点头,问道,“麦克,他们怎么分析出来的”。 麦克有些沸了,明亮的魔法灯光的映照下,奥黛丽如水的容颜就像是梦中的天使,让他有刹那的恍惚,感到奥黛丽的目光有些变化,他才道,“那枚卷轴消失在一次宗教裁判所对黑魔法师协会的围剿当中,根据宗教裁判所的记录,那次围剿没有漏网之人,也没有那枚卷轴被使用的记录”。 奥黛丽微微一笑,“我知道了,麦克,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从阴影总走出一个黑瘦的老者,看着缓缓闭合的门缝外麦克激动的握拳挥了一下,叹道,“他和皇家骑士团的拉姆都是不错的小伙子,你应该给他们机会,现在的基路伯已经达到了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高度,我从没有听说过,降临天使在人间还能提高,罪城的那个小伙子虽然让人吃惊,可是我不看好他的未来,如果他将仇恨放在第一位的话”。 奥黛丽沉默片刻,没有回应他的话,说道,“古尔丹叔叔,人生的命运有时真的很奇怪,就像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着我们向前,走到一条也许注定的道路上,就像所有人都在避免让我回到监察厅,可是我绕了一圈却又走回来了”。 奥黛丽的哥哥阿德莱德公爵听到她重回监察厅后,矗立荒郊半天,最后一叹,让古尔丹率一部分家族精锐回到格瑞特。 古尔丹回身凝视房间里卡恩公爵的画像,那个挺拔如山的身影上只有坚定,凌厉的双目望向无尽的远方,只是谁又知道,他有一颗充满了柔情的心。 当日,他凝视着奥黛丽母亲的画像,对古尔丹说道,“自她走后,我的心里只剩寂寞,无论有多少人生的艰辛与磨难,在我看来都只是让人奋进的动力,真正强大的人,只会在这条艰途上越来越坚定。我从二十岁进入监察厅,数十年来面对无数强敌,从未失败,却终究挡不住一个爱字,我心甘情愿”。 豪情如此,柔情如此。 古尔丹忽然明白,此时的奥黛丽就是当日的卡恩,他点头道,“你跟你的父亲一样坚定,一样专注,在感情的路上,也是一样的痴情”。 奥黛丽沉默着,目光的焦点渐渐遥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奥黛丽身侧的一个魔法阵忽然亮起一道光,一封迷信出现在奥黛丽手中。 夜已深,格瑞特的街道渐渐陷入沉寂。 哒哒的蹄声在此刻就显的有些突兀,一个守夜的治安官抬头看了一下街角,笔挺的监察厅制服出现在视野之中,他赶紧挺直了身子,直到这数骑走过很远之后才放松下来。 这几骑在宰相府门前下马,进了府,两个裹在披风里的身影走进了宅邸的客厅。 奥黛丽解下披风,看着起身迎接的斯内德伯爵,心中幽幽一叹,斯内德伯爵的样貌还算年轻,可是已到圣骑士级别的奥黛丽却清晰的知道,他体内的生机正在渐渐断绝,最多只会有一年的岁月。 奥黛丽摇了摇头,道,“斯内德伯父,上次我不是告诉过您,您需要多休息吗”。 斯内德亲切的拥抱了奥黛丽,笑道,“像我这样已经看见人生路途终点的老家伙醒着的时间不多了,就希望多做一些事,忙起来时间虽然过的快,可是会很充实”。 斯内德转身对格斯说道,“格斯,你去地下室将那份文件拿上来”。 看着格斯的身影出了客厅,斯内德才叹道,“虽然我非常的恨茱莉亚,可是我不得不佩服,她是一个非常有心机,也是一个非常有眼光的女人,她遴选的年轻人将来都会成为帝国的支柱,如果他们心中将帝国放在第一位的话”。 奥黛丽将斯内德扶坐到沙发上,道“他们会的”。 斯内德点头道,“为自己着想的帝国王后总比为光明教会着想的帝国王后好上一些”。 斯内德喝了一大口水,正色道,“不谈这些了,贝格斯特正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变法,我想知道所有的情报”。 奥黛丽拿出一分文件,道,“领导这次变法的是贝特斯特的三皇子戴里克,他在大陆游历近十年,我们探访了他游历过的所有地方,他在大陆南端的那些自由城郡里待的时间最长,与他交往很深的人都是当地一些大的商人、辩论家以及学者,他在当地有很高的名声,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贝格斯特的皇子,或许有人知道也埋在心里”。 斯内德面色凝重,说道,“我没有想到在贝格斯特这样保守的国家里会发生这样一次变革,戴里克和圣拉姆斯登一文一武两人会将这个曾经饱受磨难的民族带到一个新的高度”。 奥黛丽没有想到斯内德会对一次变法做出这么高的评价,她将收集到的情报递给斯内德,自己也拿起一份看了起来。 良久,斯内德轻轻一叹,“可惜,帝国这几年将会处在一个异常困难的境地,否则说什么也要将他们的这次变革扼杀在萌芽中”。 奥黛丽与坐在旁边的古尔丹对视一眼,问道,“要不要我们将戴里克……”。 斯内德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见过圣拉姆斯登,能成为近几十年唯一一个能在名字前面加圣的圣骑士,他有着和你父亲卡恩公爵一样强大的意志,这样的变革必定是经过了他的赞同,有了开始就不会有结束”。 回来的格斯先看了一眼奥黛丽,才将目光投向东南,那里风雨将起,法尔大陆新的时代已隐隐来临。 风云变幻,而谁又会成为引领这一个时代的强者。 三 风雨将起(二) 奥德庞大的国土上,罪城总是最后从黑夜中醒来。 朝阳初升,城主府的大门缓缓打开,约翰和妮可并骑而出,前后各有四名暗夜精灵女战士。 幸好,这些暗夜精灵女战士在马上总是习惯性的戴上精致的盔甲,否则,用九位千娇百媚的精灵作贴身侍卫,城主大人的名声会在罪城攀到一个新的高度,他会在大陆南方某些贵族圈子里被顶礼膜拜。 约翰恢复以后,他发现一个无奈的现象,梵尼和妮可总是避免一起保护他,梵尼护在身侧的时候会随手安排八名暗夜精灵战士,而换成妮可的时候,梵尼则会细心的挑选八名女战士。 约翰唯有苦笑。 格林艳羡的看着城主一行在街道上越走越远,他曾经向梵尼哀求了半天,让她派两位美丽的女战士保护自己。 如果潘妮小姐看到每天跟在自己身边的是两个几乎和她一样美丽迷人的暗夜精灵,她会怎么样呢。 她会嫉妒,她会担心,她会迫不及待的将她高贵的心和美丽的躯体交给伟大智者格林先生。 不,不需要,她已经拜倒在格林智慧的头脑下了,就在今天,她会告白,哦,亲爱的格林,你知道吗,从看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你了。 格林轻轻吐出一口气,美妙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有希望的一天总是美妙的。 罪城日渐繁华,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脸上总会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希望,约翰能够感受到他们心中澎湃的激情。 对于将他们从灰暗的人生当中解救出来,给于他们希望的人,他们会献上最真挚的祝福和尊敬。 约翰在罪城里声望日隆。 议事会的很多人无奈的看着约翰的位置日渐巩固,权力争夺的道路上,约翰的背影越走越远。 转过一条街道,约翰勒住战马,往前凝望。 宽阔的主路上,行走的人群何止千百,约翰一眼看到了街道尽处一个飘逸的身影。 他高大而粗犷,却远离了世间的浮华,举手投足之间,意态潇洒,又有着说不出的狂放不羁,他缓步而行,从容自若的踏在虚无之上,自成一个世界,与这个尘世和芸芸众生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天地。 一个天地充满了繁杂、混乱与挣扎,满目烟尘,一个天地只有仿佛亘古不变的闲逸。 他似有所觉,回身对着约翰微微一笑,粗豪的面容上是无尽的洒脱。 虚空中忽然荡起无形的波纹,宛如轻风抚过,然后他就消失在约翰的视线和感知之中。 妮可一向沉静,这一刻却少有的面色凝重,她轻轻道,“他比格拉斯通还要强大”。 约翰禁不住心生崇慕,成为如此一个洒脱的一个男人曾经是多少少年心中的梦想。 他凝视良久,才缓缓道,“他就是当天那个魔族”。 一路之上,约翰的视线都凝聚在弗朗西斯科关上,想要将视线穿越雄关看向荒凉的灰色高原,看向已渐渐被世人遗忘的魔族。 拉米尔城,领主府里与往常一样处在宁静之中,已有千年久远的建筑表面流动着的不只是岁月,还有寂寞。 约翰一踏进后院,就呆住了。 一个恬静的身影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一动不动,嵌在碧天、古楼、绿草的世界里,宛如画师笔下动人的画卷。 随着阳光升腾而起的晨腾化成一道道轻烟围绕着她轻轻起舞,让画卷顿生飘渺。 艾琳发髻高挽,腾出洁白如雪宛如天鹅般美丽的脖颈,绝美而略显丰盈的面庞上浮动着一层淡淡的金光,鼻头上凝聚的一点晨腾闪烁着七彩的光芒,黑色的睫毛清晰可见。 她双手相握,端坐在凳子上,显腾出柔美的曲线,凝望着远处的天际山脉,绝美的意境里萦绕的是那一丝化不开的忧郁。 时间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风也变的温柔。 她像是在那里这样坐了千万年,而他像是这样默默注视了千万年。 此时此刻,他只有无力,为什么他只能看着她如此无助的让芳华流逝? 妮可站在约翰身后,默然。 她的视线越过约翰痴痴的身影望向艾琳,然后又回到约翰的身上久久凝视,心中充斥着莫名的心酸,她有心移开视线,却终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三个各怀心事的身影静默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在一个千年古老的院子里,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忘记了身外的世界。 一切尽收在小楼二层一双锐利的双眸中。 不知过了多久,艾琳缓缓转身,望向呆立在门口的两人。 温柔的目光与约翰的目光有刹那的相接,然后又慌乱的移开,艾琳轻轻道,“你们来了,进屋坐吧,公爵大人今天也在家”。 奥黛丽曾经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身影,名闻天下的圣盔骑士团军团长圣骑士吉拉诺公爵,距上一次相见已有两年多,再见时,约翰已经能从容面对。 吉拉诺一身戎装,英俊无匹,连眼角的细纹都为其增添魅力,双眸明亮的宛如最顶级的宝石,身姿笔挺,伟岸如山。 约翰神色复杂的打量了吉拉诺一眼,年少时多少次梦见自己在他的麾下征战,他就是帝国少年心中神秘且遥远的梦。 吉拉诺对着约翰缓缓点头,“我没有想到罪城会有今天的这个样子,你给了我很多惊喜”。 约翰刚要张口问自己积攒在心中已久的问题,吉拉诺打断了他,“我马上要回关上去,过几天,我会派人接你到关上,到时,我会解答你所有的疑问”。 众人在院门口注视着吉拉诺匆匆离去。 泰特斯摇头,道,“他今天早上才刚到家”。 约翰心情却处于激荡之中,今日与吉拉诺公爵匆匆一面不但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反而增添了更多的疑问,再加上今日所见那个强大而神秘的魔族,约翰对于登上弗朗西斯科关便愈发期待。 老亨利有些混浊的双眸在约翰和妮可身上看来看去,脸上洋溢着开怀的笑,直到妮可脸上浮上一抹红晕他才道,“约翰,你也不小了,应该娶一个妻子了”。 约翰看了一眼艾琳,发现她静静坐在一旁,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心中颇为失望,道,“老亨利,我还小呢,不着急”。 老亨利急道,“怎么小了,在格瑞特,像你这么大的少爷,孩子都有了,我还等着伺候小小约翰呢”。 约翰笑道,“是啊,我也等着你教导我的孩子,我还从没有见过像你一样博学的管家,所以,老亨利,你得好好活,至少要等我结婚,有了孩子,还要教导他成人”。 老亨利沉默下来,片刻之后,重重叹了口气,“少爷,不要再当罪城的城主了,也不要想着报仇了,如果老爷和夫人还在,他们最希望的一定是你能平安的活着,此刻即使他们不在了,我相信他们的愿望依然如此”。 房间里的几人同时看向约翰,此刻才想起眼前这个成熟稳重的年轻人只有二十岁,父母已经双亡,他那颗看似坚强的心里又埋藏着多少伤痛与孤独。 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他永远是那么从容,那么坚定。 约翰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亨利忽然放声大哭,老泪纵横,“艾琳夫人说你昏迷了半个月,我吓死了,我心里有愧啊,没有照顾好你,我对不起老爷和夫人,少爷……”。 约翰走上前,轻轻拍着老亨利的背,默默的看向艾琳,艾琳的双眸中浮上一层清雾,她出奇的没有躲开约翰的视线,反而凝视了约翰片刻,缓缓点头。 三 风雨将起(三) 约翰和妮可出门后,遗留下的只有静谧。 梵尼不知道自己在晨光下站了多久,只知道心中的失落从未减少。 心湖中依然清晰倒映着那个清瘦的影子,现在又多了一个模糊的影像,一段还没有结束,一段又要开始。 她有些畏惧。 为什么书上描述的爱情是那么美好,到了自己这里却变的这么苦涩。 花园里一只蝴蝶在花蕊中飞来飞去,翩翩起舞,它恋恋不舍,梵尼知道它的生机已近枯萎,这是它最后绽放的生命。 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有芬芳,有美丽,亦有孤独。梵尼已不忍再看,它渐渐无力,飞的越来越低,升腾的晨腾中,它七彩的蝶衣闪烁着如魔法石一样灿烂的光彩,划过一道道绝美的轨迹。 她还是默默注视着,直至它终于再也飞不起来,扑闪的翅膀缓缓停滞,让生命永远停留在它最美丽的时刻。 暗夜精灵的悠长的生命是一次远途,如果远途中只有平淡如水的漫步,能否比得上这只美丽的蝴蝶短暂却绽放出光彩的一生。 也许应该让自己活的绚烂一些。 恍惚间,视线里多了一个身影。 梵尼微微一笑,从客厅里拎了一张椅子走到花园里坐下,胖子眯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意态疏懒。 梵尼将腿交叠,伸了伸纤美的腰肢,极为放松的靠在椅子上,道,“不用装淑女果然很舒服,胖子,我知道你有着很高的智慧,也很强大,你不用装了,大家都知道你在装”。 胖子睁眼笑了一下,高深莫测的道,“人们对不能理解的事物总是会加上自己主观的臆测”。 梵尼哼了一声,“我们族中的艾玛长老也总是用这一招来骗人,你和她一样,说的话里都带着陈腐的气息,你有几百岁了吧”。 胖子眯着眼睛,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他说道,“一年一年只是遗留在我们记忆中的事物,如果我们的目光多往前看,活了几十岁和活了几百岁又有什么区别”。 梵尼有些头大,也许格林那个偷窥狂能和胖子聊的起来,不过想来他们聊上一天讲的也必定都是些废话。 想到此处,梵尼倒隐隐有些期待,脸上腾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胖子忽然觉的有些凉,抬眼看梵尼,觉得她笑的要多诡异就多诡异。 梵尼放低了声音,轻轻道,“胖子,你认为一天一天平淡的活着有意义,还是让生命过得波澜壮阔一些更好呢”。 胖子心中叹息一声,道,“你觉得呢”。 梵尼沉默片刻,才道,“我们以前在暗夜森林的时候,整天无忧无虑,每一天都是昨天的重复,而且我们也知道明天也会是今天的重复,只是心中无欲无求,我们以为生命本该就是那个样子的,只有在女王大殿看到我们的祖先辉煌的历史时才会偶尔感叹,也只是感叹而已”。 “出来以后呢”,胖子问道。 “出来以后,我才发现,生命里还可以有那么多曲折的经历,也会有很多让人无奈的事情,有开心,也有伤心”,梵尼声音越来越低。 胖子蠕动了一下身躯,继续问道,“你喜欢哪种生活”。 梵尼想了好久,道,“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会有伤心,有无奈,可是生命过的很精彩,会在记忆里留下很多东西”。 “嗯”,胖子道,“所以说,还是让生命过得波澜壮阔一些好,是不是”。 “是”,梵尼点头。 梵尼眉头一皱,发现绕了一圈又是自己回答了这个她问他的问题,这个胖子实在是太狡猾了,讲了半天,他根本就没有回答自己一个问题。 梵尼恶狠狠的朝胖子瞅去,转过头看见胖子胖胖的脸上充满了威严与优雅,一派长者风范,她瞅了一眼就慌乱的移开视线,心生敬畏。 过了片刻,她又偷偷看去,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张挂着淡淡笑容的胖脸,梵尼疑惑的仔细打量了片刻,胖子的表情一如既往,仿佛从没有变过。 胖子似是感觉到了梵尼心中的疑惑,他忽然道,“你是不是还在为感情的事困扰”。 梵尼脸色一暗,低低道,“我知道对妮可的感情不应该存在,可是总是忘不掉他,我一看到现在的妮可,我就禁不住想他,而恨她,我知道她喜欢约翰,我想将约翰抢到手”。 梵尼刚说完就有些后悔,她颓然的发现跟胖子这种老狐狸老家伙聊天只会被牵着鼻子走。 胖子哈哈一笑,“好主意啊,有人抢才是好东西,我支持,不过你想过没有,抢到手之后你怎么办”。 梵尼一呆,是啊,我该怎么办,约翰挺拔的身影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他沉毅的面容,坚定而又蕴含深远的双眸,带着一股让人心动的气质,跟他在一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此时的约翰早已不像最初见到时那么让人感到讨厌。 只是他的寿命短促,那以后又该怎么办。 梵尼轻轻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胖子问道,“你觉得约翰怎么样”。 梵尼想了片刻,“他很好啊”。 “与那个妮可相比呢”。 梵尼沉默了,妮可和约翰的形象在脑海里交替闪现,有些不同的是,那个妮可清瘦的身影闪现时总是伴随着现在这个妮可的身影,她有些害怕,她发现,那个妮可的身影在逐渐模糊,一想到他,现在这个妮可的形象反而渐渐清晰。 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妮可让她感到爱怜,约翰让她感到心安,感到温暖。 “他们都很好”,梵尼道。 “所以约翰也值得你喜欢,不是吗”,胖子突然放低了声音。 “嗯”。 “所以你想将约翰抢到手不是因为你想报复妮可,而是你喜欢上了约翰,不是吗”。 “嗯”,梵尼猛然抬起头,冷冷的盯着胖子,绕了一圈,他又将自己的心里话套了出来。 梵尼紧紧的咬住下唇,扬起拳头。 胖子笑了两声,灵动的起身将椅子挪动了几步,又将肥胖的身子挤进里面。 梵尼冷冷看了半天,忽然叹了一口气,眩然欲涕,“胖子,你太坏了”。 胖子干笑了两声,道,“梵尼,你知道我这人胖,胖人有个缺点就是记性不好,所以我才忘了有多少岁了,只能往前看,你看,你刚才跟我说的什么,我已经都记不得了,唉”。 两滴泪水忽然顺着梵尼的眼角坠落,胖子慌手慌脚的想起身,又无奈的坐了回去。 梵尼低声道,“最痛苦的那些日子,我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看着镜子里的我,问为什么要让我受到那样的痛苦,后来,慢慢好了一些,仍然能从我的眼里看到闪过的痛苦”。 胖子干咳了两声,没有应答。 梵尼接着道,“胖子,那天我看到另外一个人眼中也有一样的痛苦”。 胖子小心的赔笑道,“谁啊”。 “那天我坐在客厅里,看见你提到魔族的时候,眼里也闪过了一样的伤痛,胖子,你能跟我讲讲吗”。 梵尼忽然破涕为笑,转头看向胖子。 那里只剩下一张还在晃动的椅子。 四 雄关(一) 空荡荡的楼道里飘荡着淡淡的芬芳,只属于格林一个人的芬芳。 格林沸了。 今天他是第一次上到这座楼的顶层,暗夜精灵法师所住的楼层,以往,他刚上到三楼就会被发现,那些漂亮的暗夜精灵女战士有着敏锐的知觉,也有着让格林感到畏惧的狠厉。 她们总是毫不犹豫的将他从窗户扔出去。 她们还是心疼自己的,不然为什么每次都是轻飘飘的落地,格林如是想,很多女人同时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她们总是表面上对他很凶悍,却在不经意间表腾自己的柔情。 要知道,伟大的智者格林可是伟大的城主约翰之后最有魅力的贵族,格林毫不怀疑将来的某一天,帝国的敕封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格林将会是约翰之后又一位平民出身的贵族。 格林小心翼翼的推开一间房门,闪身进去。 布置的清新高雅的房间,格林轻轻抚摸了一下床上整洁柔顺的床单,将头埋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太美了。 格林最想去的房间还是妮可和梵尼的房间,只是他早看出来了,她们两个的心都在约翰身上,格林不是没有勇气去争取一下,而是他懂得要永远比自己的主人低调一些。 今天是一个沸腾难逢的机会,除了老亨利和胖子,其他人都跟着约翰去了弗朗西斯科关,吉拉诺公爵邀请他们登上法尔大陆最雄伟的关隘去看一看天际山脉那一侧的灰色高原,见识一下闻名法尔大陆千年之久的圣盔骑士团,见识一下强大的魔族。 格林盛装出现在门口,他看了一眼高大的西北战马就决定放弃登上雄关的机会,他认为只有安坐在马车里才能显示他伟大智者的身份。www.26dd.cn 他抬起头,看到了几件精致轻薄的女性贴身衣物,格林呆住了。 约翰所在小楼前的花园里安放了两张躺椅,老亨利在阳光下呼呼睡去,胖子则注视着前楼,脸上腾出诡异的笑容。 格林心满意足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对后面的旅程更加期待,看来没有跟随他们一起去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他推了一下旁边的房门,关着的,不要紧,这么多房间总会有几间是开着的。 终于,一扇门被他轻轻推开了一条缝,房间里传出来一丝芬芳,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味道。 格林脸上猥亵的笑意更盛,他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飞快的进门,关门。 格林呆若木鸡,房间里两只雄壮的黑豹正坐着身子饶有趣味的注视着眼前这位瘦弱的不速之客。 阴沉的铅云低垂,灰色高原之上难见天日,满目苍茫,远处,已没有了天地的界线。 不时有一道猛烈的旋风从高原上生成,呼啸着卷往天际山脉,山脉的外层没有一丝绿意,旋风裹挟着灰色的沙砾击打在山体上,裸腾在外的岩石上千疮百孔。 “你看到了什么”,吉拉诺沉声问道。 约翰踏在弗朗西斯科关高达数十米的城头,默默注视着关前的灰色高原,心中波浪翻涌,不能置信。 另一侧的拉米尔草原此刻正沐浴在阳光之下,碧草如茵,相对于眼前的景象,人们生活在一个安逸的不能再安逸的世界里。 弗朗西斯科关嵌在高耸的天际山脉之间,两侧是高耸入云端的陡峭山壁,如此雄壮的关隘立即显得渺小不堪,再面对无尽的荒凉,心中压抑顿生。 约翰此刻只觉得人力在天地异象面前是如此不值一提,对这个世界忽生敬畏。 “我看到了荒凉”,约翰沉默片刻,道,“也看到了毁灭的力量,连最顽强的种子也不能在这样的土地上生长出果实”。 “就看到了这些?”,吉拉诺挺拔的身影纹丝不动,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某种动人的光泽,望向苍茫的远方,似是在期待什么。 “我在奇怪,是什么力量带起了这样强烈的旋风,这些旋风能将一个村庄都卷走,我还在奇怪,高原上为什么会有如此浓厚的云层,而地上却如此干旱”,偶尔有些风沙会吹到关上,约翰没有运起斗气,能够感到砂子吹打在脸上的刺痛,也能感到周围狂放的本质能量,不易受控制的本质能量。 “我感到了狂放”,约翰轻轻吐出一口气,心中的波澜渐渐停息,目光也变的沉静悠远,心中升起对灰色高原更多探究的。 看似荒凉的灰色高原涌动着让约翰感到血液升腾的力量,不受束缚的力量。 “不错,如果不是知道你第一次上到这里,我会怀疑你是一个魔族或者你已经几十岁了,身为紫罗兰家族的继承人,我在第一次站在这里往前望去的时候,心中只有负面的情绪,眼里只有无尽的荒凉,当时一想到此后的一生都要面对这样单调没有色彩的天地,就在恨为什么自己要生在这样一个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家族,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责任”,吉拉诺沉声道。 约翰静静听着,这个世上能有多少人从圣盔骑士团军团长的嘴中听到这些倾囊之语,他知道吉拉诺公爵第一次上关必定不会很大,也许只有几岁,也许只有十几岁。 “父亲战死,我接手骑士团后,我开始站在这里一天到晚注视着眼前的这片高原,想要弄明白为什么魔族能在这里顽强的繁衍生息,而且越来越强大,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感觉到,这片荒原上蕴藏着我以前不曾察觉的力量”,吉拉诺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这次是一阵狂风袭来,约翰禁不住闭上眼睛,倒退一步,吉拉诺如一杆枪挺立着,依旧纹丝不动。 他默默注视着气势磅礴的苍茫荒原,心中激荡着汹涌的波涛,脑海里闪动着一幅又一幅激情澎湃的画面,与魔族的战斗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想象。 约翰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洒脱的背影,正如眼前的这片荒原,狂放不羁又飘逸不群,如果同此等人物对酒当歌又该是何等快事。 魔族在约翰心中的认知悄然发生变化,不再是那个让从前的他闻之变色的种族。 “狂放而又自在,洒脱而又自强”,约翰脱口而出。 吉拉诺讶异的转头望来,约翰刚才的回答已经出乎他的意料,如此年轻就能够透过眼前的表象思索出内在深刻的事物相当的难得,而现在,吉拉诺深深看了约翰一眼,回头道,“是的,这片荒原上孕育着自由而不受约束的力量,正是这等力量早就了今日的魔族”。 罪城骑士团所有的骑士和暗夜精灵都默默的矗立在城头,摒住呼吸,感受着天地苍茫的悠悠情怀,在期待,这片荒原上孕育的魔族到底是什么样子。 四 雄关(二) 日正中天。 弗朗西斯科关一半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一半处在阴霾之中,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线阳光越过中间那层有如幕布一样的分界。 “他们来了”,吉拉诺说道。 约翰心中一动,视线的尽处出现一队穿行在风沙中的身影。 传说中的魔族。 他们踏着奇异的节奏,似慢实快,看似轻松的每一步都越过数米的距离。 这一刻,罪城骑士团的所有人都忽略了狂放的灰色高原,忽略了呼啸而至的旋风,眼中只剩下了那队从容不迫的身影。 狂暴的旋风与他们擦身而过,他们身上的衣物纹丝不动。 他们走到距弗朗西斯科关几百米处停下,约翰才回过神来。 约翰心中一惊,自从这数百魔族出现在视线之中,他的心神就一直牢牢的被他们吸引着。 约翰凝神细看,心中稍稍升起一些遗憾,关下从容立定的身影没有传说中的样子,反而像是在城市的贫民区中到处流动的流民。 他们身材高大,却不凶恶,皮肤经风沙的磨砺显得有些粗糙,身上穿着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粗陋衣服,即便如此,他们身上那股狂野的气息仍然扑面而来。 他们队形散乱,手上也没有武器,只有身后几头约翰从未见过的如魔牛一样的动物拉着的几辆车。 约翰脑海中盘旋着很多疑问,曾在罪城出现的那个魔族和关下的这些魔族彻底打碎了他对魔族的认知,魔族在人类的典籍和史书中都被描绘成穷凶极恶的怪物。 他刚想开口,吉拉诺伸了伸手,城头上响起一阵号角声。 关隘面向灰色高原一侧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队圣盔骑士缓缓骑出。 名闻天下千年的强大骑士团,圣盔骑士团。 关上的视线都朝下看去,默默注视着这一队近千名圣盔骑士越过关门,渐渐加速冲向那数百魔族。 初看这队圣盔骑士,罪城骑士丝毫感受不到他们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当他们渐渐加速时,罪城骑士竟发觉自己的心跳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加速起来,当他们快接近魔族抽出自己身侧的骑士枪时,罪城骑士心中萦绕的已经是畏惧。 一阵强烈的旋风在据冲锋的战阵几十米处滑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了他们。 他们凝聚气的气势竟强大如斯。 约翰紧张的注视着高速冲向魔族的圣盔骑士,想象不出法尔大陆上还有什么人能阻挡这样一支骑士团。 他们身上散发的不是杀气,而是死气。 毁灭一切生的力量的死气。 那队魔族依然从容自若,关上的罪城骑士相信他们的身影即将淹没在圣盔骑士的铁蹄下。 就要接触了,罪城骑士团里那些强大而自傲的骑士这一刻都顿住了呼吸,双目圆睁,紧张的注视着战场,生怕自己漏过一丝一毫。 那道灰色的洪流将如滔天巨浪轻而易举的吞噬那道看似脆弱的身体防线。 约翰也紧紧握住了拳头,所有人的眼睛里,除了那队圣盔骑士,再无余物。 时间仿佛停滞了下来。 一些刚刚加入骑士团不久的骑士在巨浪拍到的刹那闭上了眼睛。 “轰”,一声巨响猛然爆起,大家身处关上依然感到脚下发生了轻微的震动,战场处飞沙四溅,一时之间弥漫着浓烈的沙尘。 沙尘渐渐散去,罪城骑士不能置信的望着关下。 圣盔骑士在极远处勒住战马,回身凝望,那队魔族依然挺立在原处,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碎,有十几个永远躺了下去。 他们身前,是一道深半米宽数米的坑和数十具圣盔骑士的尸体。 “他们身上有魔纹”,妮可在约翰身旁轻声道。 约翰没有说话,沉默着。 关上的气氛忽然有些压抑,吉拉诺似是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表情丝毫未变,对约翰说道,“你留下,让他们下去吧”。 公爵看了一眼丝毫没有下关意思的妮可,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沉默片刻后,又挥了挥手。 那队圣盔骑士缓缓骑回,秋毫无犯的从魔族身旁经过,进了关。一辆辆载满物品的马车鱼贯而出,停到魔族身前,与魔族交换车上的物品,收拾尸体。 风沙中,魔族的队伍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的尽处,除了那道深坑,关下再没有一场曾经短促却又激烈战斗的痕迹。 “问吧”,吉拉诺除了说话挥手,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 良久,约翰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今见的一切对他意识中的很多认知是颠覆性的,即便他已能从容不迫的面对很多事情和变故,在眼前这样让人无法置信的事实面前,他还是有些恍惚。 他咽下一口唾沫,声音中带着一股苦涩,“魔族都这么强大吗”。 “大部分”,吉拉诺沉声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只有在灰色高原上他们才会如此强大,除非他们能成为领域强者,否则一旦他们越过了这里,他们的力量会慢慢下降,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骇人”。 吉兰诺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荒原,继续道,“在灰色高原上,他们能够融合那里狂暴的能量”。 “他们如此强大,为什么要出关迎敌”,约翰声音忽然冷了很多。 吉拉诺感受到了约翰心中的一丝愤怒,他微微一笑,道,“千多年来,他们一直在不断成长,我们只有和他们交手,才能让自己不断提高,才能在他们强大的压力下屹立在此,否则,现在的他们早已能够轻易的踏平西北行省”。 约翰轻轻一叹,脑海中回想起拉米尔城里那一排排墓地,也许那里每一个曾经的青春都是这样倒下的。 约翰沉默片刻,问道,“为什么要和他们交易”。 公爵没有回到,反而问,“你怎么看魔族”。 “我不知道”,约翰一顿,“魔族与我脑海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吉拉诺点了点头,道,“眼见为实,今天你也见到了,以后你会慢慢了解这个种族,对他们有不同的认识”。 吉拉诺加重了语气,沉声道,“这是一个竞争的世界,很多时候,不问对错,只问强弱,他们被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嘲笑、鄙视,只是因为我们曾经将他们赶出了那片土地而已,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就要让自己足够强大”。 “至于交易”,吉拉诺笑道,“他们拥有他们不需要的黄金,我们当然要交易来制造防备他们的武器”。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约翰望向无尽的远方,想看出些什么。 一只柔弱无骨的纤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约翰的右手,约翰忽然感到一丝温暖。 吉拉诺用余光看了一眼约翰和妮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说道,“当年我也曾这样问过我自己”。 吉拉诺目光及远,道,“我们紫罗兰家族千年来都是单传,就像是背负着诅咒,即便能够成为圣骑士,可是我所有的祖先包括我,我们的人生都是注定而无可更改的,我们每一个人矗立在这里,看到都是同样的未来,同样的终点。 “为什么是我”,吉拉诺叹道,“这是一个谁也无法回答的问题,这不是命运,这是责任,命运可以寻求改变,责任却不能改变。也许对你来说有机缘巧合,也有命中注定,当责任加诸到身上,我们能做的就是去适应,去承担,而不是去问为什么”。 除了风沙的呼啸声,关上只余沉默。 “面对命运,只有弱者才会问为什么”,吉拉诺挺拔如山的身躯忽然散发出强大的气势,“我们下去吧,罪城几乎没有面对魔族的机会,那样作只是为了有备无患”。 四 雄关(三) 格林在房间里滔滔不绝的同两只黑豹谈了一天,两只精力旺盛的家伙最后也终于忍受不住,趴在格林的身边沉沉睡去。 伟大的智者格林先生终于与美丽的暗夜精灵女战士亲密接触了一次,被两个女战士抬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双腿蜷缩,已经不会动了,当然,这都是因为格林先生谈人生、谈理想太过投入了。 约翰一行自关上回来后,城主府比往昔沉寂了不少。 约翰的身影依旧挺拔,只是脸上的凝重之色更多了一些。 他忧心忡忡的与布朗福斯特谈了几次,心中的压力却没有稍减。 时至今日,他见识愈深,也更加明白这个世界看似简单的表象后面蕴藏着无数复杂的真相。 他不能理解的高度,还隐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与视线中的这个世界相互交织在一起,偶尔显腾一点影子,这个世界上每一件大事都隐藏着背后的力量,超越凡尘的力量。 紫罗兰家族能够统领圣盔骑士团一千多年,单传的每一代都是冠绝当代的圣骑士,约翰相信他们家族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强大的力量,就如同光明教会背后站着天界诸神,奥黛丽所在的布莱恩家族背后是强大的火焰领主。 吉拉诺公爵对罪城下了如此大的血本,绝不是因为一个微乎其微的面对魔族的机会,而是他感受到了压力。否则他绝不会让罪城骑士团登上从未有外人登上过的弗朗西斯科关。 虽然不知道圣盔骑士团从魔族那里换来了多少黄金,可是约翰明白,脚下的这座城市每一块石头上都浸染着圣盔骑士的鲜血。 约翰换上便装,与妮可一起在罪城里漫步了半天,回到城主府后仰天一叹。 是夜,一队裹在披风里的骑士骑出罪城,融入夜色。 天还未亮,约翰就从睡梦中醒来,脑海里是那些从容狂放的身影。 弗朗西斯科关上,约翰就已经感受到了灰色高原游荡的狂野的力量,那里蕴含着充沛而又活跃的本质能量,那里的能量不像这里的那么均匀,明显的火、土、风的能量更多一些,所以多了一些狂放,而少了一些轻柔。 自由自在的狂放。 那里的本质能量不是轻易能够掌握和吸收的,但是一旦能够与它们融合,就会获得强大的力量,魔族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约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从暗夜精灵、野蛮人、狂战士到魔族乃至冰霜巨人,在力量之途上运用什么样的方式与所处的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 灰色高原是一个不错的修炼场地,那个洒脱的背影已经牢牢印在了约翰的脑海中。 也许在法尔大陆上多走一走,自己对力量的理解能够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约翰心中一叹,命运可以改变,责任却无法改变,也许自己将会像公爵在弗朗西斯科关一样在罪城遥望自己命运之途,遥望自己人生的终点。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 花园里传来一声惊叹,“老亨利,这里太美了”。 约翰猛然起身,朝楼下看了一眼就飞快的穿衣、洗漱,急匆匆的往楼下奔去。 梵尼突然出现在楼道里,约翰避之不及撞进了她的怀里,梵尼轻轻后退一步,消解了约翰的力道。 温香满怀,约翰使劲嗅了嗅,梵尼脸上一红,将约翰推开,问道,“她是谁”? 梵尼穿着睡衣就出了房间,约翰虽有心仔细打量一下,心中的急切让他在那凸起的两点上仅仅扫了一眼,道,“她是艾琳公爵夫人”。 梵尼移动一步又挡在迈了一步的约翰身前,纯净如水的大眼睛死死盯住约翰的脸,一眨不眨。 约翰被看的有些心慌,眼神开始躲闪。 过了片刻,约翰心中的急切平复下来,也被梵尼看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梵尼冷冷瞅了约翰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约翰摇头一笑,慢慢走下楼去。 梵尼站在窗前看着热情的约翰,又看了斜侧默默站在窗前的妮可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敢跟我们精灵抢男人”。 艾琳蹲在花园里,轻轻的将头埋进花丛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良久,她才抬起头,环视了一圈盛开着各色花朵的花园,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她盈盈起身,曼妙的身姿如一支含苞待放的花朵渐渐绽开在一园芬芳当中。 约翰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看着她眼角的那丝忧郁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高贵温柔的面容上是一丝纯真的笑容,真是说不出的优雅、淡定。 这一刻她是人间仙境中的天使,满园的芬芳都为她一人绽放。 约翰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又化成莫名的酸楚。 老亨利在一旁来回看了半天,才招呼两人到客厅里坐。 老亨利在客厅里侃侃而谈,约翰不时插科打诨,艾琳脸上始终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用完午餐,老亨利忽然对约翰道,“约翰,陪艾琳夫人到城里转转吧,城里很多的店铺都是从大陆南方过来的,艾琳夫人一定会喜欢”。 看到老亨利眼中隐有期待,约翰大为讶异,既而却是一喜。 艾琳脸上微微一红,也看了老亨利一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梵尼则看着餐桌对面依旧处在沉默之中,动作却慢了不少的妮可,笑道,“我也一起去”。 罪城日渐繁华,特别是一些痴心创作的画匠和矮人工匠的作品在南方引起轰动后,大批的想在罪城闯一闯的各色人物从各地赶来。 他们所抱的目的不尽相同,有的人是为了梦想,有的人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的人是为了赚钱,一些识货的商人千里迢迢的赶到罪城就是为了从中发现瑰宝,与贵族不一样,他们重视的不是出身,而是真正的手艺。 同样的,那些剧团和游吟诗人也迸发出巨大的创作热情,在罪城里不断增加着一幕又一幕充满着激情的表演。 罪城勾起了艾琳许多美好的回忆,一下午,她并没有说几句话,只是默默看了一路,偶尔会买几件自己喜欢的物品,丝毫不在意如格林一样滔滔不绝的梵尼。 梵尼很可爱,虽然她一百多岁了,艾琳轻轻一笑,对约翰道,“我没有想到不到两年罪城就变的这样繁华,公爵为建这座城准备了十年,我能感受到,这里涌动着希望和激情,我非常期待,也非常好奇,罪城到底能变成什么样子”。 约翰看着艾琳,这一下午,那丝忧郁都没有爬上她的眼角,只是走在她的身侧,约翰始终感觉她身上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约翰点了点头,道,“我也没有想到,也许梦想一直埋藏在他们心中,罪城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 看着渐渐西下的斜阳,那丝忧郁又爬上了艾琳的脸庞,她在心中幽幽一叹,道,“是啊,每个人曾经都有梦想,谢谢你,约翰,今天我很快乐”。 看艾琳有些落寞,约翰心中一疼,不知该如何安慰。 梵尼这时也有些意兴阑珊,深深看了一眼艾琳,忽然说道,“拉米尔城离这里那么近,你可以经常过来啊”。 约翰心中一乐,既而充满期待,他紧张的问道,“是啊,这里的很多剧团都很不错,有空可以看看他们的表演”。 艾琳不置可否,说道,“我该回去了,代我向老亨利告别”,随即上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梵尼似喜似忧,轻轻道,“我真多嘴,不过她看着很可怜似的”。 五 应对(一) 灰色的云团遮蔽了天空,只有些许的光亮透射到灰色高原上,滚滚风沙中,视线难以及远。 距弗朗西斯科关数百里的地方有一座近半身躯没入云团的大山,山体周围的云团翻涌如沸水,不时有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带起震天的轰雷。 沿着山脚往西数十里是一座巨大的岩石城,这座岩石城原本只是灰色高原上一片腾出地面的岩石带,这片岩石带上不时能够看到似是鱼类一样的天然石画,或许久远的年代以前,这里曾是一片汪洋。 整座城市都是在岩石带里开凿而成,没有一处地方是垒砌的,如果岩石延伸到地下的部分是一个整体,那么这座惊人的城市亦是一个整体,是一座用一块石头建成的城市。 这确是惊世的杰作,这些岩石坚硬如铁,荒原上万载不息的风沙都没有将它们蚀灭,只是在上面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疤痕,到底是何等力量才能造就这样的奇迹。 整座城市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肆虐的风沙只能在外面嘶嚎、咆哮,围着城市愤怒的转圈,却不能将自己的触须伸进城里一丝一毫。 城市上方的阴云也比他处稀薄,城里明显光亮了许多,城市的街道上行走着闲逸的人群,两侧的房屋形貌千奇百怪,有依着岩石的原貌简单的开凿而成,有的精心被修饰了一番,别有情趣。 城市的中央原本是一堆高耸的岩石群,最高处已经没入了阴云,这些岩石群已经被开凿成了楼群,在仅次于最高楼的一座楼顶层,两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默默注视着下面的城市。 如果约翰在此,他会发现其中一个就是当日他在罪城见到的魔族,站在他身侧的是一个英俊无匹的青年。 “克拉多将军,魔皇陛下看来有心将魔族统一起来,以便能在将来上到魔神山的时候谋得一个好位子”,青年看着克拉多雄伟的身躯,眼中射出崇慕的神色。整理提供 克拉多神舒意闲,抬眼望了一下数十里外隐约可见的魔神山,说道,“大卫,你觉得他能否成功”。 大卫想了片刻,道,“如果无法借助外力,我想成功的可能性极小”。 “说说原因”,克拉多说道。 “虽然我们比另外两地强大,又得到魔神山的承认,可是他们所处的环境远比我们优越,一处靠海,一处是天然的狩猎场,而且他们的人口远多于我们,统一在一起,他们或许会认为我们将是他们的累赘”,大卫道。 克拉多点了点头,问道,“还有吗”。 “魔神山不问世事已久,对他们的约束力有等若无,上魔神山的诱惑力虽然大,可是谁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所以我想他们应该还是会更注重眼前的利益。而且我们与他们相距如此之远,即便统一在一起,也无法有效的管理,我实在想不到陛下的信心来自何处”。 克拉多悠悠一笑,道,“你说的不错,陛下是近百年来我族少有的天才,如此年轻就登上了顶峰,我想他也许是寂寞了”。 也许是野心吧,大卫感受到了克拉多言中未尽之意,他沉默片刻,有点紧张的问道,“大将军,我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没有上山”。 克拉多收回视线,说道,“悠长的生命虽然值得追求,可是我更喜欢眼前这个真实的世界,还有什么比经历一个完整的一生,看尽天下喜怒哀乐更动人的事物”。 克拉多粗豪的面庞上腾出一个无比动人的微笑,“相对于跳出这个世界,我更愿意融入这个世界”。 克拉多洒脱的身影似近似远,无可捉摸,如同一个飘渺的梦。 大卫看着眼前这位数百岁的魔族传奇,几十岁就登峰造极却放弃了登上魔神山获得近乎无尽生命的机会,一百多年前凭一己之力对抗数位六翼天使的魔族大将军,心中充满了敬意。 克拉多回身看了一眼凝立在一侧的大卫,道,“你也是魔族少有的天才,只是对这片荒原的理解还不透彻,如果有一天你能够真正理解了这片荒原,你就可以越过天际山脉,在人类的城市里随意走动了”。 “我知道在荒原上还隐藏着另外一种博大的力量,我隐约感觉狂放自在的后面是绵绵的悠长,却一直无法确切的感知到,也许我还没有到达那样的境界”,大卫注视着极远处盘旋的风沙,有些低沉。 “你作的已经不错了,即便是陛下在你这样一个年纪时也只是比此刻的你稍稍高上那么一线而已。灰色高原是天赐与我魔族的礼物,这片荒原上蕴含的力量和精神能让我们更深刻的认识这个世界”。 克拉多似汪洋又似星空的双眸里流腾出深深的眷恋,他缓缓道,“如果我们只是索取而不知感激,就永远不能理解这片荒原,也永远无法获得它真正蕴含的力量,它需要用心去感知,要知道狂放的力量虽然强大,却无法持久,只能是倏然来去”。 大卫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光泽,似有所悟,道,“我明白了,大将军,感谢您的指点”。 荒原上不多的光亮也暗淡下去,风沙渐渐小了。 夜了。 克拉多哈哈一笑,道,“走吧,到了狩猎的时间了,我和你们比一下,看看今夜谁抓到的猎物多,我那里有刚从罪城弄来的酒,是一个侏儒酿酒大师酿的好酒,如果你们赢了我,那些酒我就贡献出来”。 说罢,克拉多飘逸的身影跃出窗外,消失在虚空中。 大卫沉默片刻,微微一笑,转身下楼。 此时的罪城华灯初上,开始热闹起来。 布朗和福斯特从议事会的会议室出来,匆匆回到了沃斯特家族的宅邸。 布朗将福斯特带进了一间密室,叹息着坐下。 两人相对无言,半响,福斯特才道,“你们家族有什么决议”。 “我们家族还有几个老家伙,他们虽然不会对家族的管理指手画脚,却能干涉家族未来发展的走向,这次他们主导了家族会议,他们的意思是,如果将来罪城直面魔族,家族的利益必须放在第一位”,布朗说道。 “我拖了两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历代紫罗兰家族的人都是当世的豪杰,如果吉拉诺公爵都感到了危险,那说明我们面对魔族的机会是非常大的”,福斯特面色凝重,“我们家族恐怕也会是同样的决定”。 “我实在没有想到魔族已经强大到如此的地步了,我相信骑士团的小家伙们未必比圣盔骑士差多少,可是组合到一起,相差那就远了”,布朗叹道。 “这看来我们需要同那些大商会交换一下利益,我们让出部分罪城的交易,将我们部分产业转移到南方”,福斯特点头到。 与此同时。 布斯家族的客厅里也在探讨同样的问题。 “他们这就是让我们往深渊里跳,想将我们绑在西北行省,没那么容易”,乔治的弟弟杰布冷冷道。 乔治面色冷峻,道,“必须让那两个老家伙答应将约翰架空,罪城骑士团一定要掌握在议事会手中”。 “他们答应了,巴顿恐怕也不会答应”,杰布忽然有些低沉,“那帮小家伙现在非常听话,约翰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以家族的利益相逼,以巴顿的性格,他会辞去骑士团的职务,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掌握那些骑士大队长”,乔治腾出一丝微微的笑容,眼神有些阴鹜。 五 应对(二) 城主府里戒备森严,平静一如往昔。 一个衣衫整洁但陈旧的身影从一处侧门出了城主府,这个打扮的一丝不苟家伙还带了一顶礼帽,像是南方那些大城市里附庸风雅的平民。 这个家伙挺着胸膛,貌似悠闲的踱着步子,丝毫没有理会街道上一些审视的目光,往繁华的城区走去。 这个家伙一看便是城主府的仆人,没有什么强大的实力,却一路趾高气昂,不时对着街上走过的女人吹着轻佻的口哨,如果他是在那几个不受约束的城区,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还是一个穷鬼,一路走走停停,不时在许多商铺流连,却没有买一件值钱的物品。 他走了半天,似是走累了,抬腿进了路边一家酒馆。 他一进酒馆就被领进了一间密室。 过了片刻,一个同样附庸风雅的家伙进了房间,这个家伙摘下帽子,表情有些凝重,竟是布朗。 “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一个人出来了,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个好机会,你就不怕这是设计埋伏你”,布朗看了穷鬼一眼。 穷鬼摘下帽子,腾出约翰沉静如水的面容。 “送信的人选的很巧妙,如果连巴顿的老师我都不相信,就没有人值得相信了”,约翰说道。 布朗哈哈一笑,约翰的信任让他感到很受用。 “福斯特为什么没来”,约翰问道。 “家里的老家伙盯的紧,福斯特目标太显眼,不好明目张胆的出来”,布朗讪讪一笑,坐在了约翰对面。 “他们想什么时候动手”,约翰沉声问道。 布朗重重叹息一声,道“他们没有想对你动手的意思,主要是想在骑士团里把你架空,然后迫使你辞去城主的职位,他们可是非常忌惮圣盔骑士团,况且你还是一位帝国的贵族,再加上你强大的卫队,他们是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约翰微微一笑,棱角分明的脸庞顿时生动了许多,眼中的平静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布朗微微有些讶异,深深看了约翰一眼,说道,“我们这些家族里的老家伙虽然不太问事,但是关系到家族切身利益的事情,他们还是要插手的,我们实在没有想到魔族强大如此,如果圣盔骑士都不是魔族的对手,我相信,罪城骑士团这点人更只是投入江河的一粒石子,起不到什么作用”。 约翰不置一语,他深知布朗这个老狐狸表面上看似笑呵呵,实则非常有手腕,不然也不会成为沃斯特家族的族长,而且在那个位子上一呆就是十几年,在罪城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的地方,一个大家族的族长要承受的各种压力和面对的威胁岂是大陆上普通的家族族长所能比。 与布朗和福斯特相处日久,约翰更加明白这两个老奸巨滑的家伙绝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新的罪城建立以来,他们两人所在家族的生意扩展了数倍,而且触须又伸到了格林新规划的几个行业中。 想了片刻,约翰笑道,“你拉我到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吧,如果事情已成定局,你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去见我”。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什么时候巴顿也能像你一样成熟,我这族长的位子就可以交出去了,”布朗哈哈一笑,正色道,“罪城家族存在的基础就是对家族的忠心,如果各个家族都做出了决定,那些跟随你在草原上征战过的骑士恐怕只能选择旁观,而后加入的骑士会遵循家族的决议”。 布朗顿了一顿,道,“我和福斯特的想法是我们将另外几个家族的重点人物踢出骑士团,将骑士团缩编,缩编以后你还是能够继续掌控骑士团”。 约翰幽幽一叹,无论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如何密切,他们首先代表的是他们的家族,放在首要位置的还是自己家族的利益。 日多,思索愈深,对这个世界的观察就愈深刻,特别是读了圣凡尔彬的《力量的本源》以后,约翰对人心的理解更加透彻,若在以往,他绝想不到布朗简单的几句话用意如此之深。 缩编骑士团足以阻住家族里反对的声音,约翰估计他们会要求将骑士团缩编到五千人,这五千人只能应付罪城人的撤退,却绝对无法应付魔族,一旦魔族冲破了弗朗西斯科关,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抛下罪城。 而将那几个家族的人踢出骑士团,又可以提高他们两个家族在罪城的份量,看似对约翰有利的一句话却可以让他们一举两得。 约翰有些失望,又有些烦躁,他觉得随着自己的成长,自己正在慢慢失去一些东西。 约翰沉思片刻,笑道,“好主意,你真是个老狐狸,不过,这件事我最好还是去找吉拉诺公爵商量一下”。 布朗点头,然后凝视着约翰,越看越觉得约翰不简单,他掌控沃斯特家族已久,本身又极为强大,见多了各色人等,眼光自然毒辣,可是今日他忽然发现有些看不透约翰了,自始至终约翰的情绪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布朗心中一叹,知道从此与约翰之间多了一层隔阂。 布朗离开之后,约翰又在酒馆里坐了半天,喝了几杯酒,表情凝重,不时轻轻叹息一声。 酒馆的老板恭敬的将约翰送出门口,没有看到约翰帽檐下嘴角翘起的那丝微笑。 夜深了,罪城的几个城区却更加热闹了。 约翰这次没有四处流连,径直往一个僻静的街区走去,走到一个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停下脚步。 “出来吧”,约翰叹道。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出现在街道的一角,他面色苍白,只是眼睛明亮无比,他慢慢走到约翰身侧,站定。 他轻轻道,“你不应该一个人出来”。 约翰回身看着这个中年人,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会跟出来,所以才敢单独出来”。 中年人微微颤抖了一下,双眸中的光彩更加明亮。 “谢谢你,妮可”,约翰上去拉住她的手,中年人正是妮可所扮。 妮可将精致的伪装卸了下来,腾出绝美的面容,听到约翰感谢,脸色却是一黯,轻轻将手抽了出来。 约翰实在想不明白妮情绪为什么突然有些低落,两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城主府。 五 应对(三) 梵尼窈窕的身影站在客厅的一角,看着约翰和妮可联袂而回,看到妮可一身粗布男装之后,梵尼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约翰将已经呼呼入眠的胖子折腾了起来,又到后面一间僻静房间里招呼了萨拉斯一声。 约翰默默注视了城主府后院一套独门独院的小楼片刻,转身回到前楼将格林拎了出来。 柔和的魔法灯光散布在客厅里,轻轻抚摸着趴在沙发上的麦塔,约翰环视一圈,心中稍暖。 胖子走到哪里都喜欢躺在那张躺椅上,这张跟随着他转战千里的躺椅在他肥腻身躯的蹂躏下,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形貌。 萨拉斯坐在沙发里沉默着,格林一脸猥琐的笑容,眼珠乱转,不知在寻思什么。 梵尼和换过一身白裙的妮可分座约翰两侧,若即若离,两人之间似是流动着莫名的气场,梵尼的目光在约翰和妮可身上来回梭巡。 还有巴顿以及不知流连在哪家酒馆的克里,约翰微微一笑,这就是自己在罪城的班底,冈特和埃维莉娜喜欢安逸的生活,不能再去打扰他们了。 除了格林,其他人都曾与自己并肩作战,这么多强者环聚在侧,足以让约翰自豪,也足以让任何的组织不能小觑。 不过,在罪城里这些强者虽然醒目,离开了罪城骑士团,他们也只是让那些家族稍稍有些忌惮而已,这些在罪城里传承已久的家族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实力,谁也无法估量。 罪城近几百年来一直是法尔大陆上一个特殊的所在,除了像冰霜之城、龙岛、幽冥城等强大力量所在之地,也许只有光明教会的伊斯城才会有比罪城更多的强者。 今天与布朗的密谈让约翰心中萦绕着隐隐的不安,书上说的对,利益才是人间恒久存在的主题。 此之前,对布朗和福斯特的信任以及心中不时翻涌的自得在约翰的眼前笼起了一层迷雾,今夜之后,约翰将会更加透彻的理解这个世界。 他心中暗骂一声,那两个老狐狸虽然待自己不错,却尽干了一些让自己出头,而他们自己左右逢源的事。 想来这两年多自己虽然成长迅速,在阅历和处事的智慧上仍然与这些看尽了人间繁华与冷暖的老家伙相距甚远,人生的很多事只有在时间流逝的长河里游过一段之后才能通透。 约翰又有些苦恼,身处格瑞特准贵族家庭,过往的人生虽然耍过很多小聪明,但是总体平淡而单纯的生活让他本能的排斥阴谋诡计,而此后,约翰明白或许自己要经常与此打交道。 妮可看出了约翰心中的烦闷,有心安慰他一下,在梵尼明察秋毫的目光注视下,手轻轻动了一下就恢复了沉寂。 胖子睁开眯着的小眼,在三个人身上扫视片刻,腾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这个在格林看来有些志同道合意味的笑容被梵尼看到后,瞬间变成了尴尬的笑容,胖子咳嗽一声,道,“约翰,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做这个城主,你不是早就想放弃城主的位子吗”。 约翰一愣,才想起自己当初并不愿意担任这个或许成为自己前进路途上绊脚石的城主,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忽略了最初的想法,是逐渐相信了命运,还是相信这是自己的责任? 不管是责任还是命运好像都不是自己所要的答案,当约翰行走在罪城的街道上,看到那些洋溢着憧憬的笑脸时,心中涌动是同样的激情,不管自己有没有梦想,至少这座城市里到处是身怀梦想的人们。 也许自己终究无法找到自己的梦想,可是约翰绝不会让这座充满着激情的梦想之城遭受破坏。 人生,又有几多梦想。 约翰目腾坚光,道,“现在我是不会退缩的,退缩的结果就是这座新兴的城市会被那些追逐自己利益的家族所掌控,沦为他们赚取利益的工具,他们并不相信罪城的未来,不相信未来的人只会竭力的榨取现在的每一天,在他们手里,罪城不会有未来”。 胖子脸色一正,缓缓点头。 梵尼忽然发现约翰并不英俊的面容在此刻有着动人心魄的魅力,她深深看了一眼另一侧目光有些游离的妮可,轻轻一叹。 不愧是伟大的约翰城主,格林心道,一句道貌岸然的话讲的也这么有气势,居然看不出一丝虚伪的表情,太厉害了,如果格斯那个家伙也能将套话讲的如此有水平,连伟大的智者格林先生也要败在他的手下了。 可惜,格斯永远成不了伟大的约翰,也永远战胜不了伟大的格林先生。 格林腾出卑微的笑容,道,“约翰城主,您说的太好了,我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像你这样充满豪气,像我这样勇敢的人都不得不佩服您向邪恶挑战的勇气,我相信,他们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 约翰没有搭理格林,看了一眼萨拉斯,道,“萨拉斯先生,您有什么看法”。 萨拉斯微一沉吟,道,“现在的罪城已经不是当初的罪城,首先,那些家族并不能像过去一样掌控大部分罪城的产业,其次,现在的罪城有着广阔的未来,谁都能看到它发展的潜力,没有人会愿意放弃这样一座城市,罪城现在的成就得益于你所做的努力,你在罪城里的声望无人能及,人们相信你,这是我们的优势,还有,你身后有西北行省和帝国的支持,至少监察厅和军部是支持你的”。 萨拉斯稍一停顿,沉声道,“所以,他们只能暗中行事”。 约翰笑了笑,他知道,萨拉斯思维缜密,绝不会让他失望。 梵尼和妮可却同时一惊,想到了约翰昏迷时一直关注他的奥德帝国监察厅副统领,冰霜玫瑰奥黛丽。 格林讶异的看着自己并没有见过多少次的萨拉斯,这个冷冰冰的家伙让他感到一丝畏惧,,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厉害。 格林赶紧接上话头,“萨拉斯先生说的很对,这些我也想到了,那些卑鄙的家伙决没有胆量跟您这样一个伟大的城主,伟大的骑士,伟大的贵族作对,他们顶多就是在背后散布一点恶毒的谣言,却绝不会明白,他们那些只能在黑暗之中的把戏在您伟大的光辉照耀下绝无成功的可能,唉,他们太可怜了。 从明天开始您就开始在罪城里巡视,关心一下那些从各地赶来的身怀梦想的人们,让他们知道,您才是这座梦想之城的掌控者,他们卑微人生的希望是您拯救出来的,他们的未来只有您才能引导。 人们会相信,罪城是属于您的,罪城的未来不能没有您的领导……”。 格林一通夹杂着对策的马屁拍的约翰心中舒坦,拍的两个精灵皱起了眉头。 梵尼和妮可听了片刻,同时起身,回房休息去了。 约翰看了看发出鼾声的胖子和沉默不语眼中却腾出赞许的萨拉斯,哈哈一笑,道,“行了,格林,就这么办,早点休息去吧,我知道你还要去排练一幕有意思的戏剧呢”。 六 情(一) 残阳如血。www.26dd.cn 一望无际的荒芜之地笼罩在灰沉沉的寂静之中,偶尔从空中传来一声鸣叫,突兀的声音更添此地之苍凉。 暮空中一个肉眼难辨的黑点高速降下,滑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在落地前抓住一只惊恐的野兔腾空而起。 这是一只雄武的荒原鹰,它锐利的双目即将失去白天的效用,享用完这一餐,它就要回巢。 降下之后,它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四野之地,低头享用美味晚餐。 脚下传来隐隐的震动,它猛然抬头,目视西北方,随即,它拎起战利品,扑闪着飞向高空。 不过片刻之间,西天的血色中出现一队高速奔驰的骑士,这队只有千人的骑士纵马持枪滚滚而来,带起无边威势。 当先而行的是一个高大威猛的骑士,他打了一个手势,勒住战马,如轰雷般的蹄声瞬间消失,显示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自始至终马不鸣,人不语。 这队包裹在灰色精钢盔甲中的骑士座下皆是西北高头大马,他们的身份也呼之欲出,在西北行省的荒原上奔驰的这队骑士不是圣盔预备骑士便是罪城骑士团。 那名骑士端坐在马上,凝望着远方。 他身后一名骑士问道,“戈麦斯副团长,我们应该是接近他们了吧”。 “他们已经进入我们的包围圈了,前方一百里就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地”,戈麦斯伸手指前,豪气如云,“准备战斗,出发”。 杀气冲天而起,这队罪城骑士打马加速,如洪流般滚滚向前。 与众人商讨之后的第二天,约翰就开始带着一队美丽的暗夜精灵女战士在罪城里巡视,高调的展示自己作为罪城的城主热情的一面,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微笑与赞美,与那些身怀梦想的新罪城人打成一片。 那些多是曾经生活在社会中下层的人们习惯了南方那些高贵的城主和贵族高高在上的气派,没有想到传奇的罪城城主,这位新晋贵族,这位让他们重新看到人生希望的骑士有着如此亲和的一面。 他那队美丽的暗夜精灵女战士更是成为人们关注和议论的焦点,这些以往总是将美丽的容颜包裹在头盔里的神秘种族在跟随城主巡视的过程中没有戴那精致的头盔,而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美丽的脸庞和奇异的肤色展现在众人面前。 她们强大的实力和优雅的身姿让无数人心生崇慕,而气质沉稳的城主身侧一白一紫两个绝美的精灵更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罪城里绝大多数人心目中最美丽的女性只是他们见过的某个城市里的贵族夫人小姐,那些姿色甚至都比不上约翰身边的暗夜精灵女战士。 平易近人的城主几天之内转遍了罪城的大半街区,将自己的声望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大部分心怀感激的罪城居民从此只认得城主,不知有罪城议事会。 某一条街道,一个美丽哀婉的少女在城主面前痛诉了通往西北行省道路沿途匪徒劫掠的恶行后,大发雷霆的城主随即回府将罪城骑士团派出剿匪。 罪城骑士团不负所望,一万骑士分成十队在西北高原上纵横驰骋,通往西北行省那条要道附近的游寇被扫荡一空。 奥德帝国和西北行省出奇的保持了沉默,各个盗贼团在强大的罪城骑士团面前丢盔弃甲,看来要被斩草除根。 千年来,这条道路上的劫匪从未灭绝过,奥德有足够的兵力彻底的消灭游荡在这条道路附近贪婪的秃鹰,只是不知何种原因,一旦盗贼团被逼上绝境,奥德的骑士团总会接到撤兵的命令。 捷报频传,约翰却并没有因此放下心中的隐忧,罪城的各大家族在这一段时间沉寂的有些反常。 这些在罪城激烈的竞争环境里传承了数百年的家族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后手,约翰毫无所知,只能静静等待。 这一些日子,约翰貌似占据了主动,他却知道,对手随时有翻盘的可能,圣盔骑士团虽然让他们有些忌惮,却并不代表他们会畏惧,毕竟,圣盔骑士团不是那些无恶不作的盗贼团,他们不会明目张胆的帮助约翰对付那些想把他掀下城主之位的家族。 约翰在罪城存在的基础是罪城骑士团,而组成罪城骑士团的大部分骑士都来自于罪城的家族。 如果矛盾到了无可调和的时候,那些骑士到底会倒向何方。 约翰站在窗口处,默默注视着楼下的花园,花园里芬芳依旧。 约翰轻轻吁出一口气,心中压力稍减,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复杂的局面,布朗和福斯特在家族的压力下有些摇摆不定,约翰知道,他们未尝没有考察自己的意思。 只是他们难道不明白,此时的自己才刚刚二十多岁。 面对如此局面,约翰早有对策,却全无把握。 梵尼轻轻走进约翰的房间,这间宽大的卧室此时竟显的有些空寂,那个挺拔的背影在强大的压力下没有丝毫的弯曲和动摇,她却能感受到他心中的那一丝寂寞和彷徨。 她知道,他一旦转过身,经历风霜的面容上依旧会是淡淡的让人心安的笑容,眼眸中依旧是从容与镇静。 此时此刻,她忽然发现那个清瘦的身影有些模糊,而眼前这个凝立的身影在那片荡漾着细碎波涛的心湖里更加清晰起来。 梵尼凝视着约翰的背影,他矗立在那里已有半天,却依然纹丝不动。 他的神思已远。 梵尼眼中浮上一层晶莹,她慢慢走到约翰身后,伸手将他抱住。 他的身躯依旧如那日一样温暖,梵尼本想安慰约翰,此时却感到心中升起的温馨和柔情,将头靠在约翰的肩头,缓缓闭上眼睛。 梵尼凹凸有致的身躯紧贴在约翰的后背,约翰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梵尼呼出的温热吹在自己的耳侧,他没有春情勃发,反而感到淡淡的温暖萦绕在心中。 时间似是在这一刻凝滞了,两人默默矗立在窗前,忘记了一切的烦忧。 六 情(二) 自此以后,梵尼明显感觉自己与约翰之间多了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淡淡的,绵绵的,心湖中一个清瘦的身影虽然偶尔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翻涌而出,又渐渐隐藏在那个温暖的背影身后。 约翰无法带给人一见钟情的感觉,却能在不知不觉间拨动内心最深处的一根弦。 梵尼发现这样的感觉更可怕,她相信如此下去,到最后自己必定难以自拔,可是她却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终于明白妮可为什么总会矗立在一角默默注视着约翰,他沉静的气质能让人感到心安和温暖,她也喜欢上了在一边凝望约翰的感觉,让脉脉的温情在心间流淌。 那日她听到妮可在约翰门口处发出轻微的一声惊呼,约翰思绪遥远并没有听到,从那以后,本就安静异常的妮可就更加沉默了。 感情的事又岂能用常理来揣测,她本来非常的恨妮可,这个美丽的精灵竟然欺骗了自己,让自己陷入到一段无果的爱恋当中。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妮可必定是深深喜欢着约翰,而约翰对妮可也有那么点意思,只是不知道约翰有什么顾虑,梵尼发现约翰与妮可总是若即若离,中间有一段似有若无的距离。 直到她看到了艾琳。 那个温柔恬静的公爵夫人有着让人心动的美丽和气质,即便是美丽如梵尼,也不得不承认艾琳能够在不知不觉间俘获人心。 如果她没有结婚,艾琳跟约翰也许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特别是在气质上。 那夜之后,梵尼却再没有那样的感觉,她能够明显的感到约翰对艾琳的情意,这个平时无论何种情况下都能保持从容自若的家伙,在艾琳面前总是束手束脚,丝毫不掩饰对她的热情。 此时此刻,她更能体会妮可心中的感觉,对妮可的恨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淡了许多,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些同仇敌忾。 秋意渐浓,梵尼心中的柔情渐浓。 拉米尔草原的天空是如此的晴碧辽远。 梵尼轻轻一叹,看着妮可又默默的跟在伪装了一下的约翰和艾琳身后出了门。 约翰将帽檐压低,与裹在披风里的艾琳漫步在秋日的罪城。 斜阳西顾,丝丝寒凉渐起。 约翰很喜欢现在的感觉,有她在身侧,他的心会归于平和,安宁。 罪城骑士团胜利归来,也许要不了多久,那条要道上又会聚起一波新的盗贼团,至少此时,那里已经被扫荡一空。 经过战场磨砺的罪城骑士团更加强大,约翰相信,这支骑士团会在法尔大陆创造新的传奇,如果它能够长存的话。 约翰微微一笑,此时那些家族正在加紧活动,在家族的利益面前,又有多少骑士能够保持对自己的忠心。 他现在并不关心,他只想默默的陪在她的身侧。 “约翰,谢谢你”,艾琳呼吸着秋日清新的空气,漫步在有着大陆南方城市装饰风格的街道上,心中无喜无忧,只有淡淡的温馨。 约翰忽然感到心中升起一丝酸涩,他终于明白那日妮可为什么会甩开自己的手,他太客气了,艾琳一声淡淡的感谢让他感到他们之间一段无形的距离。 也许,是无可逾越的距离。 约翰轻轻吐出一口气,将那丝负面的感情从心中排出,“没有什么”。 “不,至少这一段时间我很快乐,是我来到西北行省几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时间”,艾琳轻声道。 约翰欲言又止,他能感觉到艾琳平日里萦绕在心间的那丝忧郁,只是她毕竟是公爵夫人,他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 问出了又能如何。 天上已经能够看到淡淡的星光,黑夜就要来临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大的压力,约翰,如果承受不了,就不要承受了,那不是你的义务”,艾琳的声音也是同的温柔。 似是不愿意与艾琳谈这些事情,约翰轻轻一笑,道,“没有什么,男人总要承受压力,而人生总会面对很多压力,如果在压力面前后退一次,就会后退两次、三次,直到在压力面前习惯了后退,习惯了放弃”。 艾琳转过头,深深看了约翰一眼,灯光勾勒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侧面,上面写满了坚定和执着,艾琳忽然听到自己的心加速跳了两下,有些慌乱的转过头,看着前方开始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如果没有听老亨利讲过,我绝对不会相信你只有二十岁”,艾琳迅速平复了心情。 “那跟我站在一起,岂不是更显你的年轻,就可以不用喊你艾琳夫人,而是喊你艾琳小姐了”,约翰笑道。 “什么时候学的像格林一样油嘴滑舌了”,艾琳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既而却是幽幽一叹,“在这片土地上日复一日的看日升月落,我都快感到自己要老了”。 艾琳幽幽的叹息仿佛来自飘渺的云端。 约翰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无奈和忧伤。 两人默然。 “他也总是习惯把压力埋在心中,把微笑留给别人”,艾琳忽然道。 约翰还是第一次听艾琳提到吉拉诺公爵,他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到她的心疼,一股失落蓦然升腾而起,在他的心湖里掀起阵阵的波澜。 “可是那样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约翰,你这样将压力隐藏起来,大家并不会为此而欣赏你,反而会因为你不让我们一起分担而感到遗憾,你不把我们当朋友”,艾琳的声音依旧温柔。 约翰想了片刻,笑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艾琳奇道。 “一定是老亨利跟你说的,艾琳夫人,其实压力是一个男人前进途中必不可少的动力,没有压力的人生是无法提高的人生,你并不需要担心,更大的压力我都挺过来了,眼前的这点压力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约翰笑道。 “老亨利说你最近沉默了许多”,艾琳说道。 约翰微微一笑,道,“沉默是因为你最近来的少了”。 艾琳出奇的脸上一红。 约翰接着道,“老亨利说你是大陆南方人,肯定不会习惯冬日寒冷的北国,而公爵又经常不在你身边,心里的孤单可想而知,罪城日渐繁华,我希望它能带给你故乡的感觉,也希望你能常来”。 艾琳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感觉,此后一路沉默。 转过几条街道,约翰笑道,“到了”。 六 情(三) 这是一个能够容纳数百名观众的剧院,在罪城,这样的剧院有十个之多,能够容纳上千人的剧院也有数个,这些剧院的前身多是规划中的各种教派的教堂,格林大笔一挥,全部改建。 罪城的各个家族往昔对圣山多有敬畏,此刻远离了圣山,心中的信仰淡薄,自然毫不在意。 大陆南方汇聚到罪城的人群虽然心中各有信仰,心中所想却是如何在罪城生存下去,完成人生的理想,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信仰在很多情况下总是排在生存的需求之后。 不知何种原因,两年多来触角遍及奥德帝国各地的光明教会明没有将自己的手伸到日渐繁华的罪城。 约翰和艾琳被一个黑瘦的中年人从侧门引进了剧院,在剧院门口,约翰悄然回望,却没有看到料想中的那个身影。 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吉姆是绿野剧团的管事,剧团的团长琳赛小姐出身于罗曼南部乡镇的一个小贵族家庭,父母的早逝让她吃尽了叔叔婶婶的苦头,当她变卖了家产组织了这个剧团准备实现人生的理想时,却发现现实是如此的残酷。 绿野意为绿色原野,代表了她对自由的向往,而在森严的等级制度下,自由只是一个可笑的妄想。 没有钱,也没有关系,最关键的是身为贵族的骄傲让赛琳小姐不屑于让自己的团员用身体去换取喝彩时,这个得不到在城市的剧院里的演出机会,只能在乡镇巡演的剧团很快就面临了生存困境。 有些清高的赛琳发现当生存也保证不了的时候,理想不但飘渺,而且可笑。 往来于罗曼和奥德的商人将新的罪城的讯息带到南方后,赛琳孤注一掷的耗尽了所有的积蓄,带着剧团辗转数月来到了这座梦想之城。 罪城里生存同样艰难,不过剧团里所有的人却热情饱满,在这里生存下去的首要条件就是带给观众好的戏剧。 格林的出现则让剧团看到了前方的光明,这个喜欢偷窥、吹牛的瘸子好像深得约翰城主的信任,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可是吉姆却发现他的身边总会有几个高大的骑士保护在侧。 要知道那几个骑士比南方那些贵族老爷的护卫骑士威猛多了。 潘妮小姐在剧团里的地位仅次于赛琳小姐,这个美丽优雅的小姐有着比赛琳小姐还要高贵的气质,据说赛琳小姐是在她落难的时候收留了她,而她的存在也为剧团带来了好运。 格林喜欢上了潘妮,虽然潘妮对格林并没有什么意思,虽然吉姆也明白那个他看到就不爽的瘸子绝对配不上高贵的潘妮小姐,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剧团因为格林获得了极大的便利。 这个剧院几乎成了绿野剧团的专有剧院,如果不是赛琳小姐怕引起同行的不满,格林早就把他们安排进最大的剧院了。 吉姆将格林的两个朋友带进了剧院二层的一个包厢,一边叹息又少收入了一大笔钱,一边暗骂这两个将脸挡起来的家伙一定是出来偷情的奸夫淫妇。 罪城的商机越来越多,出现在罪城的商人也越来越多,这些家伙不像那些刻板的贵族一样拘泥于传统,他们喜欢将钱花在这些经过了创新的戏剧上。 吉姆看两个人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咬牙切齿的出了包厢。 约翰帮艾琳解下披风,拉开一张椅子,请艾琳坐下,艾琳稍有犹疑,默默坐了下去,却在坐下后轻轻往旁边挪了挪。 约翰凝望艾琳片刻,摇头一笑,拉开椅子坐下,往舞台上望去。 艾琳看着舞台,注意力却在约翰身上,待约翰坐下没有其它的动作,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些许的失落。 两人渐渐为戏剧所吸引,这出以一个贵族夫人所经历的人生为主线的戏剧细致的刻画了一个贵族家庭的兴衰,这个保守的贵族家庭在普通的平民眼中是高高在上的等级。 他们的言行举止、衣物无不透腾着这个古老家族曾经繁盛过的历史,他们恪守传统,鄙视那些不循规蹈矩的百姓,高傲的目光从来不屑于看向那些朴实的平民。 他们在外维护家族的利益,在家里却又勾心斗角,表面风光的生活交织着嫉妒、贪婪、淫欲等负面的情绪。 舞台上男女主人公将人物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家族的骄傲在更强大的贵族面前不堪一击,一个来自于首都的伯爵继承人看上了这家的女主人公,他设计逼死了男主人公。他看透了男主人公的父母貌似高贵的外表下隐藏的畏惧和虚伪,在展示了自己强大的背景和实力之后,那对本该对他恨之入骨的老夫妻却开始卑躬屈膝的想办法把女主人公献给他,以便讨得他的欢心。 约翰只笑了一次,他看到格林饰演的马车夫出场的时候,心中一乐,心道格林倒有表演的天赋。 波澜起伏的剧情让约翰稍感心情沉重,罪城开放的环境能让这些剧团爆发出巨大的创作热情,一些在大陆南方不会被允许表演的戏剧也会搬上舞台。 吸引人的戏剧总是真实的戏剧,它代表了真实的喜怒哀乐。 约翰看了一眼艾琳,轻轻一叹。 艾琳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舞台,忘记了所有的烦忧,将自己代入了戏剧,表情随着戏剧的发展不断变幻。 戏剧即将进入和结局。 格林坐在马车的车辕上在一侧注视着舞台正中的潘妮,潘妮饰演的贵族夫人马上就要被闯进来的贵族少爷强暴,最后她会从窗户里跳下,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出戏注定会以悲剧结束,他已经看着他们排练了不知道多少次,他还准备近距离的观看那个家伙将潘妮的裙子撕开,看那双白嫩的大腿,他日思夜想的大腿。 虽然他没有胆量向潘妮求欢,他怕潘妮会答应他,她已是他心中的女神,所以他还是喜欢偷窥,这样不但更刺激些,也更有感觉。 只是这一次不同,格林发现潘妮脸上哀怨的表情不似在表演,刚才在后台,他在柜子里清晰的看见她眼中留下的成串的泪滴。 潘妮一身白色的长裙,魔法灯光的闪耀下,如白雪般柔嫩的肩头,高耸的胸部,曼妙的身姿勾勒出一幅美丽的图画,再加上她高耸的发髻和充满了高贵气息的面容,在舞台中央,她就如降临的天使,已经超越了凡尘。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沉默着。 目光望向遥远的虚空,没有焦点。 她与这片天地分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充满了孤独和哀伤的世界。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柔弱,这样让人心疼。 格林紧紧握住了马车的缰绳,清瘦的面容上已是一片狰狞。 那个家伙上来了,他冲进了房间,狠狠的抱住了她美丽的身躯,她麻木的任他摆布,双目中空洞无神。 约翰忽然听到一声抽泣,他讶异的转头看去,正看到她拭掉眼中的泪水,转过头来不忍望向舞台。 两人四目相对。 那一刻,两人似是感觉到自己看到了对方眼眸深处的一丝悸动。 约翰伸手握住艾琳的左手,在她腾出惊慌之色时转头往舞台上看去,却终是没有放手。 舞台上,一个跛着的身影迅疾无比的冲到中央,一脚将那个贵族少爷踹倒在地,骑到他的身上,狠狠的抽打。 “,你这个畜牲”。 “畜牲”,“畜牲”…… 所有人愕然,除了格林狠狠的咒骂声,剧院里一片寂静。 潘妮坐起身,默默注视着格林清瘦却爆发出巨大力量的身影,一颗豆大的泪水缓缓滚下。 一颗接着一颗。 她忽然笑了。 人群缓缓散去,约翰与艾琳在一处街角停下,约翰注视着艾琳柔美的身姿,心里如塞了棉花一般,似有物又似空无一物。 “约翰,你要明白,我是一个公爵夫人,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罪城,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到领主府去了”,艾琳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轻轻叹道,“你不能喜欢上我”。 约翰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失魂落魄的看着艾琳转身上了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夜深了,月正圆。 而谁又会无眠? 七 关注(一) 罗曼帝国和贝格斯特帝国交界处有一座绵延上千里的巍峨山脉,山脉中人迹罕见,没有了世俗的力量,光明教会的触手就不愿意伸到那里。 光明诸神的光辉播洒不到的地方,自然会隐藏着不为光明教会所接受的存在。 时值秋日,山上草木繁盛,一道肉眼难辨的残影忽然划过繁密的树木上方,只留下轻轻晃动的树叶。 这道残影穿越崇山峻岭,在一处萦绕着浓郁雾气的山谷前停下脚步,腾出他真实的面貌,他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脸出奇的狭长,五官分布不成比例,一身灰色的衣装,双脚落在一片树叶上,身体随风摇摆。 山谷中流动着不知从何处生成的风,雾气随风而动,幻化成各种形状,只是无论谷中的雾气如何变幻,山谷的真貌都无法显现出来。 他凝视着山谷,双眸中一片混沌,有如翻涌着灰色的云雾,过了片刻,混沌回复清澈,他轻轻晃动,穿入雾气。 他的残影在雾气中带起一条白带,掠过之处,不时有一个人形的阴影浮现,又隐藏在雾气中。 雾气之下是另一个世界,不见天日,这里本该为黑暗所笼罩,只是诡异的,这里却有光。 一条明澈的溪流流过谷底,溪流的一侧是千亩良田,另一侧是古朴的宅邸群,宅邸群沿着平缓的谷底往山坡上延伸,环绕着一个古老的城堡。 他在城堡的正门前停下身子,微微低下头,缓缓走进城堡,城堡里的人看到他后都肃立一边,恭敬的为他让路,等他通过。 他在城堡正中的大厅里停下脚步,大厅正对厅门的墙上是一个年代久远的祭坛,其中流动着些许腐气,似是存在了千万年。 一个同样清瘦的老者站在祭坛旁,看着他恭谨的对祭坛行礼,面目有些阴霾。 老者冷哼一声,道,“如果这次不是她的召唤,你是不会回来了吧”。 中年人沉默片刻,道,“我现在生活的很幸福,你已经有了两个可爱的孙子”。 老者脸色稍缓,问道,“多大了”。 “一个七岁,一个三岁”。 “嗯,改天带他们回来接受洗礼”,老者眼中显腾出一丝喜色。 中年人看了一眼祭坛,沉声道,“他们有自己选择信仰的权利”。 老者勃然大怒,狠道,“放屁,他们身上流淌的血注定了他们永远改变不了他们力量的来源,他们必须回来接受洗礼”。 中年人淡淡的道,“那就让他们作两个平凡的人”。 老者脸如寒冰,刚要咆哮,一道雾气从祭坛里翻涌而出,老者脸色变了数变,怒视了中年人一眼,快步出了大厅,伸手关上厅门,将中年人独自遗留在祭坛前。 老者站在厅外,重重叹息一声。 不过片刻,厅门缓缓打开,中年人面色平静的走出大厅,从老者身旁走过。 老者犹豫一下,开口问道,“是谁”? “忒亚”,中年人脚步不停。 老者脸色剧变,一句话想也未想脱口而出,“小心点”。 中年人蓦然停下脚步,凝视着远方,沉默。 良久,中年人点了点头,大步前行,消失在老者的视线中。 迪尤尔斜靠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权杖,百无聊赖。 秋日的格瑞特比伊斯城冷了很多,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物,他不愿意走出教堂,经过几次装修,辉耀大教堂的房间变的如南方那些大城市的教堂一样精致,让他感到温暖,再加上身边还有不少愿意为诸神献身的牧师,他觉得在格瑞特的日子已经不比那几个在外主持教区的枢机主教差了。 奥德帝国在东北部一场惨烈的胜利让这个强大的帝国衰弱了不少,教会得以加快扩张的脚步,在很多偏远的城市都站稳了脚跟,虽然奥德百姓的信仰依然坚定,迪尤尔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们意识到光明诸神莫大的威能,他们会慢慢的投入教会的怀抱。 相对于其它教区,这里距离伊斯城太过遥远,不会有那么多伊斯城大大小小的神职人员到此吃喝拿要,日子要清闲很多,特别是在他看到奥德帝国的财政在这两年实在是榨不出什么油水以后。 他已经将议事厅还给了奥德帝国,奥德帝国紧张的财政让他还要倒贴腰包补贴议事厅,对于伊斯城划拨给他的有限的金币,他实在有些心疼。 除此之外,迪尤尔感到不爽的是,那个曾经的宗教裁判所高级裁判员,现在的奥德帝国王后茱莉亚已隐隐压过了自己的风头,不论是在奥德,还是在光明教会。 教皇对茱莉亚在格瑞特的表现大为赞赏,由于阿特利最近有些沉寂,迪尤尔不知道教皇发出的这些声音到底有没有秉承诸神的意志在其中,不得不在茱莉亚面前稍稍收敛。 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奥德帝国王后位子上的茱莉亚散发着越来越浓郁的威严,他在床上欢好时对茱莉亚幻想的次数越来越少。 或许,她就是为成为一名帝国王后而降生的。 迪尤尔叹息一声,在格瑞特让他感到畏惧的还不是茱莉亚,无论她有什么样的改变,她都改变不了身为一枚棋子的命运,在将来的某一天,或许这枚棋子就会因为特定的原因而被抛弃。 迪尤尔心中一动,如果他能够看到她落难的一天,或许自己可以达成心中潜藏的那个愿望,一亲一个帝国王后的芳泽。 他感到畏惧的是基路伯,这个曾经的四翼天使诡异的变成了六翼天使,这是光明教会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奥丁主神坐下的天使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每次见到基路伯,迪尤尔都会发现他身上发生了一些改变,变的更强大了,也更加难以度测,他的眼神仿佛扫视在自己的灵魂之上,迪尤尔不得不战战兢兢的捱过那段时刻。 幸好,这个强大的天使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次数并不多。 迪尤尔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眸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是了,每次他从那间祈祷室出来的时候,都是茱莉亚来到辉耀教堂的时候。 迪尤尔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胖胖的脸上神情不断变幻。 过了片刻,他刚要出声喊人,一个牧师敲门进入,“主教大人,茱莉亚王后到访”。 迪尤尔瞪大了双眼注视着那个牧师,脸上腾出兴奋之色,看的那个牧师浑身发寒,“快去迎接,顺便禀告基路伯大人一声,算了,不用了,我亲自去迎接”。 七 关注(二) 茱莉亚盈盈一笑,刹那的风姿让所有人都如坠迷梦。 她身着一身紫色的长裙,光滑如织,一层若隐若现的光华在她周身流动,高贵优雅的身姿似近实远。 环视一圈后,茱莉亚收住笑脸,绝美的面容立生威严,配合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形成动人心魄的奇异魅力。 她在迪尤尔堆着灿烂的笑脸走下台阶的同一刻踏上台阶,刚好将他甩在身后,踏着稳重的节奏往教堂内走去。 就在刚才,她分明看到了几个与自己在教会孤儿院一同长大的同伴和孤儿院的院长,在那样一个地方,只有虔媚才能生存的舒适一些,在她有些遥远的记忆中,那里孳生的黑暗实在是不亚于光明教会的任何一个组织。 她们那些看着充满了童真的孩童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勾心斗角,在捐助者面前灿烂纯真的笑脸瞬间就可以转化为人后呲牙咧嘴的争夺。 如果不是自己的老师弗莱彻副审判长将自己从那里解救出来,她现在早就成了某个主教身边的玩物了。 可笑,可恨,茱莉亚旁若无人踏进教堂。 迪尤尔冷冷看了一眼他从光明教会弄来的茱莉亚的旧识,这几个家伙昨日还信誓旦旦的说他们不但与茱莉亚相熟,而且知道她很多不为人知的秘事,而此刻,他们甚至连上前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回头再收拾你们,迪尤尔转过头盯着茱莉亚如波浪一样起伏的臀部看了片刻,才堆起笑脸快步上前,跟在茱莉亚身侧。 茱莉亚在会客室的门口停下脚步,会客室里有一股收敛的强大气息,辉耀大教堂里,只有基路伯才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他锐利的目光似是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茱莉亚本能的想移开步子往别处走去,刹那之间,她的思绪百转千回,她转头往迪尤尔看去,迪尤尔的笑脸中似是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意味。 迪尤尔今日的姿态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以光明教会今时今日的风光,居于教会核心阶层的枢机主教实在不需要如此低三下四的面对一个国家的王后,迪尤尔却毫不在意,腆着笑脸打开房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茱莉亚不由自主的往基路伯看去,他高大英挺的身影使房间里所有事物都模糊成了虚影,在她的双眸中,他是唯一的焦点。 他沉默不语,如大理石凿刻出来的完美的脸庞如一潭幽深而沉静的湖水,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如蓝宝石一般的双目中不时有一道金光闪过。 他默默注视着她窈窕的身影走进房间坐到沙发上,在迪尤尔进来后,移开自己的视线,望向房间里的壁画。 迪尤尔笑容灿烂,妙语如珠,心中着实欢畅。 茱莉亚偶尔插上两句,其余时间只是听迪尤尔废话连篇,基路伯隐含不发的强大威势让她感觉如芒刺在背。 基路伯挺立如教堂内的雕像,纹丝不动,过了片刻,他似是感到了茱莉亚如坐针毡的烦乱,冷哼了一声。 迪尤尔正在兴头,这一年来,他第一次在茱莉亚面前占到上风,而且可以毫无顾忌的打量她高低起伏的身体,正要乘胜追击,怎么也要占点便宜。基路伯的一声冷哼让他忽然感到浑身发寒,如从天堂坠入深渊,脑中一片空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正看到茱莉亚盈盈起身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迪尤尔有若被人从正要抵达的欢好中打断,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不得已,起身将茱莉亚送出。 基路伯依旧不动,视线追随着茱莉亚绝美的身姿出了教堂,上了她那辆刻有魔法阵的马车。 迪尤尔一脸懊丧的走回会客室,在会客室门口堆起笑脸,在基路伯身前数米就停下脚步,“基路伯大人,您看……”。 基路伯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下次再也不要喊我过来听你无聊的废话,浪费我的时间”,说罢,他一步跨入虚空。 迪尤尔脸色变了又变,良久,才狠狠道,“来人,将那几个家伙给我带进来”。 茱莉亚一路沉默着回了皇宫,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怎么出的辉耀大教堂。 基路伯太可怕了,她从未见过有一位降临天使像他一样可怕,他仅仅是往那里一站,她就感到了灵魂的颤抖。 只是她有些疑惑,她分明从他的眼神里感到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踏入皇宫的那一刻,她的头脑又恢复清明,走在人前的依旧是那个高贵威严、充满了智慧的帝国王后。 一个侍女在贝蒂身旁禀报一番,贝蒂点头,追上茱莉亚的脚步,“奥黛丽在小会客室里等您”。 一年多在监察厅副统领位置上的历练并没有丝毫改变奥黛丽美丽的容颜,她依旧是一头及肩的长发,一身笔挺的女式监察厅制服很好的勾勒出她绝美的身材。 稍有改变的是沉稳的气质让她的美丽更见清丽,连茱莉亚在看到她的那刻也不禁一呆。 奥黛丽疑惑的看着茱莉亚有些黯淡的容颜,道,“遇到什么难处了,我发现你的精神有些萎靡”。 茱莉亚犹豫了一下,将自己面对基路伯时的感受说了出来。 奥黛丽一惊,她知道约翰终有一天会独自面对这个强大的降临天使,为此她派出了几波人手时刻注视着辉耀大教堂,只是基路伯很少出现在公众视线中,而且他的气息收放自如,即便是监察厅的高级监察员也无法准确的探知他现在的实力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约翰迅速成长的实力曾让她欣喜良久,依照现在的成长速度,她相信要不了多久,约翰就会有与基路伯一战的实力。 而此刻,她只希望约翰永远不要与基路伯相遇。 奥黛丽沉默片刻,才道,“你能感觉到他的实力到了何种程度了吗”。 茱莉亚摇了摇头,道,“我感觉不出来,不过也许你能感觉出来,他已经远远超越了我所能理解的等级,我相信他比我的老师弗莱彻副审判长还要强大许多”。 奥黛丽轻轻一叹,道,“约翰在罪城遇到麻烦了”。 茱莉亚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奥黛丽猛然站起身,冷冷注视着茱莉亚,说道,“你根本对约翰就没有什么感情”。 茱莉亚抬眼及其缓慢的看了奥黛丽一眼,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根本就不关心他”。 茱莉亚凄然一笑,道,“你说的不错,可是我为什要对他有感情,谁又会对我有感情,谁又会真的关心过我,那些男人除了看中我的容貌和身体,谁又会问问我心中的感受”。 “约翰是赛亚的父亲”,奥黛丽微微一滞。 茱莉亚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不想让那个懦弱的家伙占有我的初夜,至少约翰还是很有魅力的,否则你也不会喜欢上他不是吗,如果不是他,也会有另外一个人成为赛亚的父亲”。 “啪”,奥黛丽打了茱莉亚一个耳光,“你……”。 茱莉亚任洁白的脸庞浮上五根鲜红的指印,笑道,“你不会是为约翰生气吧,我没有想到你对约翰用情如此之深,你要知道,我当初相信你会回到监察厅是因为我觉得你心中会将帝国的利益放在首位,呵呵,真有意思。奥黛丽,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关心的男人,他只会是赛亚,如果我要关心约翰,也只是因为他是赛亚的父亲”。 奥黛丽没有想到茱莉亚会如此直白,她看着茱莉亚高傲又孤寂的身影,脸色变了数变,轻轻道,“你好自为之吧,如果你的生命里充满了算计而没有真情,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奥黛丽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茱莉亚轻轻拭掉脸颊的一颗泪滴,缓缓抬头,将目光投向西北,那张充满了高贵和威压的脸庞洁白如雪,没有一丝瑕疵。 七 关注(三) 灰色高原的风狂放却不暴烈,万载不息。 荒原深处不时有一道细小的风盘旋而起,渐渐化成一道巨大的旋风,卷起漫天沙砾,它呼啸而过,带起的不是苍凉,而是寂寞。 旋风之外是沸沸扬扬的浮尘,遮天蔽日。 浮尘中忽然闪现一点晶莹的白,那点白也只有天际山脉终年不化的积雪中孕育的雪莲才能与之媲美,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轨迹,没有沾染到一丝浮尘。 犹如一滴水滴入光滑如镜的湖面荡起层层的涟漪,虚空中忽然浮动一圈圈波纹,那点晶莹的白缓缓扩大,显出它的真貌,这一刻,天地为之失色,五指纤纤,只是不知这只夺天地之造化的玉手来自何方,又要去向何方? 波纹中,紧随着那只手出现的是一只流动着光华的紫色袖子,玉手带着袖子在空中盈盈一动,刹那的风姿已不是凡尘所有,只怕是最伟大的诗人也要在这样的芳华面前目瞪口呆,不知还有何种语言可以描述眼前美丽的万一。 紧接着跨出虚空的是一只如雪一般洁白的天足,没有一丝杂质的趾甲犹如瑰丽的魔法宝石,闪耀着剔透的光泽。 当她跨出虚空的那一刻,荒原上狂暴的风似是为其无匹的丽色所动,瞬时轻柔了许多。 那一头飘逸的金色长发连自由奔放在天地间的浮尘都感到了自惭形秽,连上前细细打量一眼也没有勇气。 埃莉娜浩如星空的双眸比以往更加幽深,幽深之中隐有金色光华翻涌,她在虚空中横跨几步,几步之间已是跨越了数百里之距。 她看了一眼身前的岩石城就望向远处引动着天地异象的魔神山,她久久凝视,相对于她久远的生命,这一刻的凝视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她的世界里,本不该有感情,可是此时此刻,她绝美的面容上竟有那么一丝人间烟火之气,幽深的双眸中是一层淡淡的骄傲,而骄傲背后隐隐有一个挺拔的身影。 还有一声轻轻的叹息。 灰色高原上,只有黑夜与白昼才有明显的时间分野,不知过了多久,她绝美的身姿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她曾一睡千年。 她知道,她已经错过了很多东西,千年时光在她的生命里也只不过是弹指一挥,可是她醒来后,却发现,她错过了很多东西,也遗失了很多东西。 或许,她也得到了以前不曾拥有的事物。 这片荒原上游荡着她曾经无比熟悉的气息,虽然那丝气息极其淡薄,她还是分辨了出来,而那丝气息的源头,直指那座深入异空间的高山,魔神山。 她凝视良久,却全无一探究竟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自己。 她不敢深想,转身望向岩石城,她的目光瞬间穿越了层层障碍,直接抵达了岩石城最中央的那座高楼。 高楼的顶层是一整间大厅,经日与人族的交换使得魔族的物资并非十分匮乏,作为魔族的统帅,魔皇有权利将显示自己权力的地方装饰的奢华大气。 而这间彰显魔皇权力的大厅却没有一丝一毫人类世界的影子,厅徒四壁,完全保留了开凿之后的原貌,连大厅中央的石桌石椅都是与地面紧紧相连。 大厅的北面靠近墙壁的地方是一座宽大的石椅,石椅精雕细琢,做工不比人类世界最精致的家具差上分毫,石椅上方是一片石雕,雕刻的是几位雄壮威武的巨汉。 这几位巨汉都有真人大小,脸上的表情须发都雕刻的细致入微,栩栩如生,衣袂似是要随风飘荡。 中间是一个异常粗犷的巨汉,细细打量却会发现,他的面容却并不粗豪,而是有那么一丝优雅,英俊不凡,他的双眸是由两颗顶级的黑魔法石打磨而成,大厅内的魔法灯光映在他的眼中,使他像是活了过来,幽幽注视着脚下的这座大厅,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威势。 他的左手托举着一个魔法阵,魔法阵上是一个魔法球,魔法球里游动着一道狂暴的神圣能量,带动着魔法球剧烈的翻转。 一个高大完美的青年背对着座椅站在窗前,视线穿过翻涌的云团,望向脚下闪耀着点点灯光的城市。 他有着一头及肩的乌黑长发,粗黑光滑的长发竟能够倒映出大厅内的魔法灯光,英俊的不类凡尘的面容上镶嵌着一双如黑宝石一样的眸子。 他一身黑色的华贵长袍,开襟上是两排顶级的黑魔法石,长袍的样式剪裁配上他完美的身材,真是天作之合。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周身散发着强大气息,不时有一道细小却蕴含着狂暴能量的旋风从他的身上生成,绕着他的身体盘旋,消失在虚无之中。 一个比他矮上稍许的中年人从楼下迈进大厅,走到他的身旁,这个中年人高大威猛,脸上有着浓密的胡须,他的双眸却是灵动无比,显示他是一个粗中有细,头脑灵活的魔族。 “陛下,他们答应了”,中年人恭声说道。 这个年青人正是魔皇,他面色不变,声音有如从九幽之地传来,不带一丝情感,“有什么要求”。 中年人顿了一下,才道,“他们要求您亲自去谈,我回绝了”。 魔皇不置一语。 中年人忙道,“我怀疑他们会根据我们答应他们要求的多少而增减兵力,而且会要求我们先兑现一部分承诺”。 魔皇冷哼了一声,中年人似是感到了他强大的压力,身子低了低,却没有后退一步,他继续道,“陛下,不如答应他们的所有要求,这样他们就可以派出所有的兵力,最后必然会取得我们料想中的结果,他们取走的还会全部还回来”。 魔皇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那是一个一闪而逝的微笑,“克利夫兰,你想多了,如果一个你心存顾忌的竞争对手突然上门来跟你交易,并且答应了你所有的条件,你会相信吗”。 “当然不会,陛下英明,臣明白了”,克利夫兰迅速看了一眼魔皇英挺的身影,头放的更低了,魔皇无论战力还是智慧,几近完美,唯一的瑕疵就是他太骄傲了,容不得别人比他优秀,也许这就是他这次想方设法的绕开克拉多大将军的原因。 “你再去跟他们谈,竭尽全力的讨价还价,你越坚持,他们派出的兵力就会越多”,魔皇沉声道。 克利夫兰脆应一声,转身快步下楼,毫不拖泥带水。 魔皇思索片刻,回身要走,他忽然立住身形,往那张巨大的石椅上看去,魔法阵中的魔法球比以往任何时候翻滚的都要剧烈。 他蓦然望向城外,黝黑的双眸里闪动着冷厉的光。 他一步迈入虚空。 一刻,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岩石城外。 他冷冷注视着眼前的世界,那里除了浮尘,一无他物。 他的身后,又卷来一道旋风。 不知从何处生成,又不知消散于何处。 祝各位兄弟姐妹中秋快乐,阖家幸福!! 八 哗变(一) 约翰一个漂亮的翻转,回身看着有些气喘的巴顿,他微微一笑,“再来”。 此时此刻,约翰对力量世界的认识已远远超越了常人的理解,他已不再刻意的区分斗气与魔法,在他的世界里,力量的运用殊途同归,都是通过自身的修炼,将天地间蕴含的力量凝聚而后释放出来。 无论是斗气、魔法还是神术都不过是力量运用的法门,在千年年的历史中由一代又一代在力量世界里探索的人和其他种族摸索并总结出来的,如果倒溯而回,迈出最初那一步的先行者,必定是在特定的机缘下感受到了这个广博的世界所蕴含的强大力量。 斗气、魔法等力量体系的区别也许就在于最初的那一步迈向了不同的方向而已。 约翰恍然明悟后,要迈向另一个方向。 一个也许充满了坎坷和曲折,也许一路顺途的方向。 这一路行去,不管结果如何,至少约翰在貌似山穷水尽的地方看到了柳暗花明,看到了希望。 如果人生的路途是可以预见的灰暗,人生的终点是明晰可见的,有什么比改变去获得一个未知的人生更加让这一个生命充满色彩。 “我感觉最近提高很多了,怎么距离你反而越来越远了,真是见鬼了”,巴顿大吼一声,运起浓郁的金色斗气,揉身而上。 约翰身上的金色比往昔更加淡薄,斗气之中隐有七彩光华流动,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写满了沉静与自信,两年半了,他还是第一次有信心占到上风。 巴顿比刚才小心了不少,不似开始那么刚烈,这一次的出击,他明显的留有余力,动作也轻柔了不少。 即便如此,他萦绕着斗气的一枪还是迅疾无比的到了约翰眼前。 这一枪的动作与轨迹无一遗漏的反应在约翰的意识之海,他能够清晰的分析出巴顿的后招在什么地方。 于比斗中不允许双方的斗气爆起,约翰知道巴顿的这一枪会在越过他此处的立脚之地后招式用老。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约翰没有后退,一个侧身,让开这一枪。 异变突起。 巴顿一声长笑,骑士枪化捅为扫,扫向约翰的肋部。 约翰咦了一声,此时他只有顺着侧身之势倒在地上才能躲过这一枪,只是他力道用老,倒下的速度又岂能比得上骑士枪的速度。 约翰凝神感应,练功室里的本质能量如沸水一样翻滚,向他聚集,灵魂世界里的那簇圣焰飞速的盘旋,滑过一道诡异的弧线。 胜券在握,巴顿放轻了力道扫向约翰,他相信约翰在这一枪之下绝对会摔出去五六米。 怎么扫到了空出,巴顿不能置信的看着身前,刚刚约翰竟然瞬移了一米,刚好让开了他这势在必得的一枪。 “你是怎么做到的”,巴顿苦着脸。 约翰亦是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太突然了,我还没反应过来”。 巴顿重重叹息一声,道,“昨天夜里想了一夜,没想到还是没有达成效果,耗费了我多少脑力”。 “好啊,你也学会算计了”,约翰大叫一声,散掉斗气,将巴顿扑到在地,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过了半天,两人脸上都溢出细密的汗珠,约翰和巴顿相视一笑,松开手躺在地上。 秋日的阳光穿过屋顶洒在两人身上,两人都沉默不语,仰头看天,让默默的情谊在心间流淌。 良久,巴顿起身拍了拍约翰的肩膀,道,“放心吧,有我在,那帮家伙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来”。 巴顿说罢,迈着大步出了练功室。 约翰凝视巴顿消失的方向片刻,笑了一笑,起身回屋。 此后几日,约翰依旧如往常一样作息,不时出府在城中漫步一圈,他的身侧依旧会是梵尼或是妮可。 偶尔,他会看向北方,看向拉米尔城的方向,然后黯然一叹。 罪城里各个家族聚居的城区和沿袭了罪城所有规则的城区气氛有些诡异,只是约翰知道骑士团里的那些年轻人身上同样背负着极大的压力,他们不只要面对自己人生的选择,还要面对自己家族的选择。 很多时候,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他们的人生里同样充满了很多无奈。 所以他才会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自己去选择,他也会尊重他们的选择。 那些古老的家族还是很有手段的,居然将手伸进了军营,这段时间骑士团里人心有些不稳,巴顿虽然镇得住场面,却无法解掉他们心中的隐忧。 约翰想了一番之后,将骑士团带到城外,他在阵前沉默良久,只轻轻说了一句话,“我看到了畏惧”。 约翰转身将一个挺拔坚定的背影留给了那些骑士,骑士团在斜阳下矗立半天,才在沉寂中回了军营。 消息传到议事会,诸人脸色各不相同,布朗和福斯特相视微微一笑,乔治却是脸色铁青,其他人或是凝重,或是惊叹,不一而足。 乔治迈着沉重的脚步会了家,他的弟弟杰布闻风而至。 杰布破口大骂了几声,道,“不如将我们家族的人都招回来,大不了我们不在罪城呆了”。 乔治摇了摇头,道,“我们离开了罪城,就如无根之浮萍,再也找不到归属”。 杰布脸色通红,“哪怕像克伦家族一样投靠一个大陆南方的强大组织也行,据说克伦家族在南方过的还挺滋润”。 乔治摇头叹息一声,“现在已经晚了,如果我们在最初的时候答应人家的条件,我们也会有一个不错的生存环境,现在人家只会认为我们遇到了困难,在罪城生存不下去了,才想到要投靠对方,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被人看作走投无路的乞丐,根本得不到什么尊重”。 “况且,无论什么情况下,寄人篱下都会被人用作手中的武器,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杰布,你要知道,在罪城里虽然可能要面对强大的魔族,可是我们还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这对我们家族是最重要的,否则,我们的家族只会迅速的没落”。 杰布无奈的点头,道,“那我们应该怎样对付约翰,我感觉他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他还是不了解罪城,在罪城里生存首要的条件就是要学会如何在罪城里生存下去,学会保护自己,而不是冲动,他的鼓动力对罪城以外的人有用,对罪城的人却不会有太大作用,至少在现在,骑士团里的那帮小家伙脑海中,家族还是排在第一位的,只要让各个家族的那些老家伙出面,绝大部分人还是会倒向我们,况且,我们并不是要解散骑士团,我们只是把巴顿扶上位”,乔治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凭此一举,他又能拖延一段时间”。 杰布哈哈一笑,道,“那没有关系,魔族短时间内是不会打过来的,一边是家族,一边是一个到罪城还不到三年的外人,还有一个巴顿让他们选择,听你这次一分析,我怎么也不看好那个小子了”。 说话间,一个仆人匆匆进来,递给乔治一封密信。 乔治从容打开,看到信后,脸色一变。 杰布奇道,“什么事情”。 “我们的货物在沙尔克被扣了,不只是我们,那几家的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乔治沉声道。 杰布大惊,道,“是不是被监察厅扣的”。 “不,光明教会、奥德帝国皇室和议事厅联合下的令,他们是在告诉我们,约翰是受到他们支持的”,乔治慢慢收起信,冷笑一声。 杰布目瞪口呆,不由叹道,“唉,便宜了那个小子了”。 “不,杰布,你想错了,约翰离开城主府的日子不远了,你不知道奥德帝国和西北行省之间的关系,他们的手是伸不过来的,那几个老家伙绝对会利用这件事提早发动,这次事件反而会让我们这些家族团结起来,布朗和福斯特也没有回天之力了。想通过千里之外的人来影响罪城的事,他还是太嫩了”,乔治起身,迈着悠闲的步子,踱出了房间。 八 哗变(二) 福斯特接到密信后,喟然一叹。 布朗则是摇头苦笑,叹道,“关心则乱,适得其反”,他想了一想,还是派人去了一趟城主府。 约翰站在厅外默默注视着脚下的花园。 北国的寒冬来的特别早,刚过夏天,还未感受一番天高气爽秋日气象,人们就要穿上厚厚的棉衣以应付长达数月的冰天雪地。 花园里却是芬芳依旧,在妮可和暗夜精灵法师悉心的照料下,花园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旺盛的生机。 若在以往,罪城会在半月之内陷入沉寂,一切待来年。而今时今日,罪城里充满了与眼前的碧绿一样的旺盛生机,这些生机绝不会屈服于冰寒,即使在最寒冷的日子,他们依然会迸发出火热的激情,在寒霜中结出最美丽的果实。 对于罪城的各大家族却又有不同,冬日的来临使得货物的运输成本大大增加,各大家族虽然拥有足够的财富也不得不减少进货的数量,仅仅能够维持家族的正常运转就可以了。 奥德帝国的突然袭击打乱了他们的部署,虽然那仅仅是一个姿态,显示帝国对约翰的支持,并不会切断罪城的生命线,因为在一般情况下,罪城的生命线和西北行省的生命线是融为一体的,他们有足够的财力获得他们越冬之所需。 约翰微微一笑,他清楚的知道帝国这样作会对那些家族造成怎样的影响,知道骑士团知晓这些消息的时间决不会比自己晚,也知道会在骑士团里造成怎样的影响。 帝国毫不费力的就让那些家族感到了危机,却也轻易的让他们团结了起来,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奥黛丽应该不会不知道西北行省真正看重的是罪城,是罪城的各大家族所掌控的数量不菲的强者,而绝不是自己。 奥黛丽清理绝伦的面容蓦然清晰起来,从最初的惊为天人,到现在一想到她就像是想到一个远在他方的亲人,约翰明白,自己欠她良多,从家中遭遇惨变之后,就是她一路默默支持着自己。 到现在,约翰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奥黛丽对自己的情感,也许是她太美丽太骄傲,人们心存敬畏,而忘记了她也是一个处于人生最美丽年纪的女孩,是一个需要关怀,需要爱护的女孩,是一个内心充满了纯真情怀的女孩。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不敢奢望才能平静的和她相处,才能在不经意间将彼此烙印在心湖中。 也许,他们的人生将从此走上两条永远也不会交集的路途,约翰相信,奥黛丽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监察厅的统领,他也明白,一旦她坐到那个位子上,她的责任心和执着将使她在那一条或许注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她也注定将会拥有一段身不由己的人生。 奥黛丽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如清泉一样淌进约翰的心湖,掀起绵密的波澜。 约翰既感温馨,又感失落。 约翰矗立着,目光扫过身前真实的世界,看向虚空,看向东南,有那么片刻,他以为恍惚之间看到了奥黛丽的身影,更加美丽,更加让人心动。 虽然他还有些疑惑,奥黛丽应该不会如此轻率的做出决定,帝国的这一举动将使他在罪城的日子更加难过,他相信,只要他需要,奥黛丽会毫不犹豫的推翻那条限令。 约翰缓缓收回视线,双目中闪烁着,更加坚定的光。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奥黛丽同样收回望向西北的视线,在心中幽幽一叹,冷毅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动人的温柔。 古尔丹摇头苦笑,他实在不明白那个小伙子有什么出奇之处,让奥黛丽如此神不守舍,回忆当时的西北之行,他对约翰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深刻,或许,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其他地方忽略了他的潜质? 古尔丹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连自己的老师都如此的看好他,可惜监察厅的档案中约翰的画像还是两年多前的样子,古尔丹十分好奇,现在的约翰到底是什么样子,突然在一两年间成了法尔大陆的风云人物。 如果不是要照顾奥黛丽的情绪,古尔丹早就要求监察厅在罪城的监察员将约翰的画像传回监察厅了。 古尔丹心中一动,他知道奥黛丽在感情上有些单纯,难道她还是喜欢着当初的约翰,怕现在的约翰变的让她感到陌生不成。 古尔丹说道,“我想约翰城主就会通过沃顿要求帝国解除限令,不过他绝想不到这条限令不是由你而是由议事厅提出的”。 奥黛丽摇了摇头,道,“他们有些操之过急了,这样反而对他不利,罪城里潜藏的力量是世人很难想象的,这样只会使约翰的处境更加艰难”。 “假如他以为是你做出的决定,你希望他默默承受,还是要求你改变决定”,古尔丹看着奥黛丽微微有些纠结的眉头,心中叹息一声,他还从未见到奥黛丽有过如此柔弱的表情。 奥黛丽微微一滞,她发现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希望约翰默默承受,她有些怕他为了自己城主的位置而要求她撤销那条限令。 难道自己刻印在心湖深处的真是一个让自不再感到孤独的影子,不是的,否则自己为什么那么牵挂他,那么想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想知道他是否还如当初一样可恶。 奥黛丽忽然一笑,瞬间绽放的容颜让古尔丹都不得不叹息她夺天地之造化的美丽。 奥黛丽知道约翰身边有两个美丽无比的精灵,如同每一个怀春的少女眼中的情郎都是天下最英俊最富有才华的贵族,在奥黛丽的心中,她一直相信约翰有让两个精灵倾心的魅力。 夜深人静的时刻,她也会默默的望向西北,心中纠结着诸如思念、牵挂、失落、酸楚之类的情绪,特别是她看向她的母亲时,画像上那张温柔的容颜总是在告诉她,幸福安逸的人生才是她应该拥有的人生,也是一个母亲的希望。 她的心中会翻涌起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抛下一切,到西北去找他,哪怕是默默的看他一眼。 而当她看到母亲身旁那个坚定如山的身影时,她又会慢慢平静下来,有些人生的道路,一旦走过了开始,就注定无法再停下来。 奥黛丽没有回答,反而道,“其实这样也好,也需要给他们一个警告,只是在时间上稍显仓促而已”。 古尔丹的视线在奥德帝国地图的北部停留了片刻,刚要说话,忽然停住。 过了片刻,一个高级监察官进来将一封密信交到奥黛丽手中,道,“罪城城主约翰”。 古尔丹看着奥黛丽稍稍有些颤抖的手,摇了摇头,悄悄出了房间。 奥黛丽轻轻打开密信,她凝视良久,一滴泪水悄然落下。 “这次算了,下次打你屁股”。 八 哗变(三) 罪城很快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那些长期生活在大陆南方几乎没有机会看一眼雪花的人们兴奋的拥到城外。 城外一片苍茫,兴奋变成了惊叹,漫天飞舞的雪花将视线内的天地染成了白色的世界,一些人眼中已经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在心中迸发着无穷的创作灵感。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冬天。 约翰漫步在城头,望着城外的世界,目光能够到达的地方都是一片雪白,而拉米尔城和弗朗西斯科关就掩藏在那片雪白之后。 此时的罪城基本上是一个不设防的城市,城墙上只有数百骑士轮流值守,约翰也只带了几位暗夜精灵女战士,望着眼前苍茫的世界,约翰忽然感觉有些寂寥。 他默默的望向拉米尔城的方向,他有种感觉,那个恬静温柔的身影正站在院子里朝这里望来。 他能想象到,在一个白色的世界里,盈盈站立着一个高贵优雅的身姿,那是一幅何等美丽的画卷,她默默凝望,双眸中是如水的温柔。 那是一个不含一丝杂质的世界,高贵的让人不敢走近,无法升起一丝亵渎之心,那个世界里只有她,只有她似近实远的身影,还有她包裹起来的那颗忧郁的心。 约翰心中忽然一疼。 他又看了片刻,往西行去。 约翰很少上到城墙,一上到城墙他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漫步到西北角,看向弗朗西斯科关,下意识想象着罪城如何面对强大的魔族,约翰心中一叹,也许自己在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魔族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冲破那座雄关。 圣盔骑士团是无可战胜的,这是所有帝国百姓心中最深的信念。 而见过了魔族恐怖的实力之后,一丝隐忧却时常盘绕在约翰的心中,他知道吉拉诺公爵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魔族的强大已经到了世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只是弗朗西斯科关风平浪静已有近百年,约翰凝神远望,视线想要穿过眼前的苍茫,看向狂放的灰色高原,不知那里是否也是飘雪飞舞,而魔族又在作什么样的准备。 一段段关于魔族的历史浮现在约翰的脑海中,他发现每次魔族对弗朗西斯科关发起猛烈冲击的时候都是法尔大陆最混乱最动荡的年代,其中最猛烈的一次圣盔骑士团竟然全军覆灭,所幸当时帝国有历史上最伟大的圣骑士圣凡尔彬,他率各族联军堪堪抵挡住了魔族的进攻,也将自己的声望推到了一个骑士所能达到的顶峰。 看来法尔大陆将愈发不平静了。 而身后的罪城同样涌动着不安,在送出那封信的时候,约翰就明白自己将承受更大的压力。 约翰明白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城主所做出的决定,如果为了责任,为了这座理想之城,他就应该学会妥协。 自从读过《力量的本源》之后,他更加明白坚硬的事物容易破碎,而柔弱的东西才能灵活的生存在不同的环境中,妥协有时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这次他做不到。 梵尼站在远处凝望着约翰挺拔的身影,约翰并没有运起斗气,却没有一片雪花落到他的身上,雪花在他身前的空处诡异的消失。 梵尼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她看着的是约翰在风雪中愈发坚定的身姿,是约翰棱角分明的面容。 一个陷入沉思的男人魅力是非凡的。 一年半了,那个清瘦的身影依然还潜藏在心湖中,而眼前这个坚定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在强大的压力下愈加挺拔的胸膛,是一个宽厚而可以倚靠的肩膀。 梵尼从老亨利那里得知了约翰一家的遭遇,她却从未看到他在众人面前流腾出柔弱的情绪,出现在别人眼前的似乎永远都是一个坚定的身影。 她却知道他心中包含着怎样的苦痛,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经常能够听到约翰房中传来的翻来覆去的声音,某个夜晚,她曾经挂在约翰的窗前,注视着他泪流满面的看着一张未曾完成的版画。 那是老亨利为了怕他睹物思人而藏了两年的他母亲的遗物。 她从未想到如此坚强的他会哭的那么伤心,也就在那一刻,她知道,他彻底的打动了她的芳心。 那一刻,她才明白,种族年龄都不是影响感情的原因,真正的感情只会来自于心中的悸动。 约翰在城头上站了半天才回到城主府。 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天。 这天清晨,一个风尘仆仆的暗夜精灵战士从北门进入罪城,他回到城主府不过片刻,约翰便发出了召集罪城骑士团出城的命令。 乔治闻风而动,要求迅速召开罪城议事会,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约翰第一次率骑士团出城,圣盔预备骑士团已经离开拉米尔城往东去了有月余时间,这是一个沸腾难逢的机会,乔治相信这次一定可以逼他退下城主的位子。 骑士团的哗变是一个可以让各方接受的结果,罪城现在唯一被各方看重的就是这个强大的骑士团,由于单体战力的强大,这个骑士团有着无穷的潜力,即便是在这次哗变过程中,约翰不幸身亡,乔治相信,各方对骑士团也不会过于追究。 “我们最近派出去跟在圣盔预备骑士团身后的人一直杳无音信,我们这次是不是要慎重一点”。 “没有关系,我已经在他们回拉米尔城的路上安排了人手,如果他们出现,我们必定能够得到消息,况且,即便是他们今天就能赶回来,也恐怕来不及了”。 “骑士团里的骑士都同意参加了么”。 “有不下于两千人同意参与,剩下的只会保持中立,这次我们势在必得”。 “巴顿呢”。 “他的祖母病重,正在家陪她呢”。 “我同意”,“我同意”,…… “我放弃”,布朗和福斯特对视一眼同时宣布放弃,面色凝重的看着乔治的脸上腾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个奸猾的家伙将各个家族的几个老家伙请来列席会议,会议结果不问可知。 八 哗变(四) 罪城东北十里之外,罪城骑士团排列成整齐的方阵。 约翰挺立在马上,将一个坚定的背影留给了身后的骑士,这次他只带了一百护卫骑士。 他的身侧依旧是一个高大威猛的骑士,骑士单手擎着在寒风中飘扬的魔狼战旗。 方阵没有如往常一样气势自然凝聚成一个整体,而是稍稍有些骚动。 前几排的骑士都将视线放在了那个背影之上,在他们看来,那是一个挺拔如山的身影,曾经率领着数百骑士在草原上创造了让世人震惊的奇迹。 一个三十多岁的骑士注视约翰良久,脸色变了数变,终于一咬牙,越众而出。 他使劲咳嗽了一声,近千名骑士缓缓骑出方阵聚集在他的周围,方阵中还有很多骑士犹豫了片刻,最终按耐住没有出阵。 这个骑士看到出来的骑士比预想中的少很多,面色又是一变。 他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护卫骑士,心中忽然大定,那些护卫骑士一旦发狠,并不好应付,看来约翰的气数已尽,连他贴身的护卫骑士都不帮他。 曾经跟随约翰征战过草原的骑士有很多都因为各种原因请假回家,剩下的那些则被他们绑了起来,这个骑士明白,他们这次已经没有退路。 约翰依旧沉默着,战马上是一个不动如山的身影。 出阵的骑士犹疑着围了上去。 约翰缓缓调过马头,扫视一圈,众人大多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约翰看了一眼当先那名骑士,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伊布”,骑士回道。 约翰深深看了伊布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像是叹在了伊布心里。 伊布恍然,他只是注意到了各大家族一致而强烈的反应,却忘了这支骑士团是在那一百名骑士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这支骑士团早已被注入了约翰的性格,他们一加入骑士团,耳濡目染的都是约翰在这支骑士团里建立起来的坚定的骑士精神,都是那些骑士口中如何英勇伟大的约翰。 虽然约翰并不与他们整天生活在一起,却在骑士团里积威如此之盛,在约翰的目光下,伊布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 各大家族的失策之处恐怕就在于他们用看待世俗社会目光看待骑士团,不过伊布知道各大家族必定会有后招,他猛然抬头注视着约翰,狠狠道,“我们希望你卸去城主的职位”。 约翰扫视了一下远方,四野有不少晃动的人影,他能够清晰的看到他们脸上期待和嘲弄的表情,他们都是各个家族的强者,人数恐怕不下近千,看来那些家族这次是下了决心了。 约翰摇头一笑,没有回答伊布,反而问道,“你不是那些家族的人吧”。 “是的”,伊布下意识的答道。 伊布一惊,在约翰面前,他感觉自己的气势一直被压制着,自始至终,约翰都隐隐主导着事情发展的局势。 约翰缓缓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我有欣慰,又有遗憾,我欣慰还有那么多骑士坚守了骑士的精神,我遗憾身前的你们背叛了骑士的精神”。 “你们不配作一名骑士”,约翰冷冷扫视身前的数百骑士,仿佛这些擎着骑士枪的骑士不是哗变者,只是一些犯了错的孩子,“骑士首要的精神是什么,你们当初的誓言又是什么,忠诚,你们忘记了吗”。 “我为你们感到羞愧,你们玷污了骑士的精神,我曾经以为你们是我可以倚靠的兄弟,我可以将自己的后背晾给你们,然后一往无前,可是我错了,我看走了眼,你们心存畏惧,你们看远处的弗朗西斯科关,那座雄关能够屹立至今是因为无数像我们一样年轻的骑士用生命捍卫了它,他们不只是捍卫了一座雄关,他们还捍卫了骑士的信仰和尊严”,约翰低沉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心中。 随着约翰话语,方阵中的骑士挺直了身躯,约翰看向自己的护卫骑士团,猛然喝道,“我们的信念是什么”。 “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百名骑士如轰雷般的呼喝在雪原上炸响,久久回荡。 看着身后那些渐渐流腾出坚定的目光,伊布心中翻涌起无比的苦涩,加入到骑士团以来,约翰每次出现只是在一旁默默关注,很少说话,而今天一开口就彻底的挽回了看似不可能挽回的劣势。 他终于明白,加入骑士团以后,这些骑士都拥有了以前不曾拥有的人生信仰,像乔治那样以利益为中心的人错就错在站在了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信仰啊,伊布苦笑。 “我相信,你们心中依然潜藏着骑士的信仰,只是被蒙蔽了,我希望,我依然可以将后背交给你们”,约翰调转马头,又将背影留给了骑士团。 伊布回头看了一眼,他周围只剩下了数百骑士,而方阵里的骑士则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这一群人。 远处,各大家族的人感到了不妙,正在围了过来,他们要铤而走险。 伊布忽然感觉有些眩晕,也许今天将免不了一场恶战。 杰布疑惑的看着骑士团半天没有动静,他这次主动请缨就是想给约翰一个教训,即便是约翰在压力下答应交出城主之位,他也要狠狠收拾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有些不耐的看着伊布在阵前呆了半天却没有行动,而那个小子却调转马头不再理会他们,杰布直觉的感到不妙,事情并没有向料想的方向发展。 不过,他们早有准备,只是这次,等待约翰的可能就会是一个更加糟糕的结果了。 杰布冷笑一声,招呼众人向前。 他们在骑士团不远处停下,将或是疑惑、或是凝重的目光望向东方。 天地的尽处出现了一道黑线,那道黑线如洪流一样滚滚而来。 杰布目瞪口呆的看着数万圣盔预备骑士毫不停留的从他们身旁经过,腾出洪流身后的真面貌,他终于明白了约翰如此笃定的原因是什么。 近万名着胸膛的强壮野蛮人战士和数千名装备精良的暗夜精灵战士紧随在圣盔骑士身后来到约翰身前,默默立定。 一个强大的野蛮人战士越众而出,走到约翰近前。 约翰与特恩相视一笑,回身望向弗朗西斯科关。 那里残阳如血,战云将起。 九 言(一) 还未来得及开始的哗变连同此前游荡在罪城中的诡异气氛消散在一场更大的风雪中。整理提供 罪城的居民惊奇的发现城里多了许多强壮的野蛮人战士和暗夜精灵战士,有心之人已经开始思索其中的原委,这些野蛮人战士远比他们曾经见过的野蛮人强大,更不用说那些盔甲上闪烁着精致魔纹的暗夜精灵战士了。 罪城里隐隐流动着一丝似有若无的不安。 只是那些从灰暗的人生中走出来,刚刚看到前路曙光的人们会把隐忧抛在一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罪城寄托着他们人生唯一的希望。 况且,城主约翰大人曾经率领数百骑士在草原上创造了惊世的奇迹,他的存在足以让他们感到心安。 杰布有心在罪城里散布一些流言,乔治一想到罪城日渐繁华的局面和家族日益增加的收益,否掉了杰布的想法,反而让护卫队抓了几个制造谣言的家伙。 见识了约翰的能量以后,各大家族收敛了许多,而奥德帝国也很快解除了那条限令,议事会与城主府之间总算开始相安无事。 巴顿很是羞愧了几天,他没有想到祖母的病装的是如此之像,又不能对她发火,只好回骑士团狠狠收拾了骑士团里的那帮家伙。 巴顿曾匆匆赶到城主府,犹疑着问约翰,“伊布,是不是斩首示众”。 约翰沉默半天,嗯了一声。 巴顿惊讶的看了约翰片刻,长叹一声,出了城主府。 夜了,街道上人影渐稀,相对于稍感无聊的家里,人们更愿意将时间打发在热闹的酒馆、赌场和妓院,当然还有那上演着越来越新奇剧目的剧院,罪城现在有的是地方可以打发愈加悠长的黑夜。 托比是一个侏儒,如同每一个生活在人类世界的侏儒一样,过分的自尊与极端的自卑同时存在在他的身上,他曾经无比自信的走出地穴,因为他改良过的酿酒工艺打败了他所在地穴的所有酿酒大师,他相信,在繁华的人类城市里,他会像那些在人类世界里成名的所有酿酒大师一样收获荣誉、地位、美女和金钱。 他没有想到人类世界看似繁华的背后隐藏着如此多的黑暗,他首先被一个在罗曼颇为有名的侏儒酿酒大师骗去了他绝大部分酿酒工艺,然后他用仅存的积蓄开的酒馆在开业不到两天时间后就被查封了,一个人类贵族看中了他的手艺,想让他成为那个家族的私人酿酒师,罗曼的贵族高傲的目光中潜藏的是深深的鄙视,幸好,他在人类世界中生活的时间还不够长,他还保有了他已不多的自尊,他回绝了。 就在他心灰意冷想要回到地穴的时候,罪城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 从灰色高原吹来的寒风不时卷起沉积在屋顶的雪粒,让罪城掩映在一片寒芒之中。 坐在温暖如春的酒馆里,听游吟诗人在那里吹嘘自己游历的经历,看着街道上寒风肆虐,喝上一杯热酒,人生也不过如此。 托比志得意满的看着酒馆里热闹的场面,他的手艺无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证明,基本上所有的桌子都挤满了人群。 只有墙角的一张桌子被一个侏儒占据着,这个叫克里的侏儒自从来过一次之后几乎每天都会来。 托比看了看烂沸如泥的克里,既感骄傲又感嫉妒,克里深得酒中滋味,对他酿制的酒点评切中要害,他的酒区别于其他好酒的细微之处克里都能一一道来。 与自卑紧紧相随的必定就是嫉妒,他嫉妒克里口袋里永远取之不尽的金币,酒馆里最好的酒,他自己都舍不得喝上一口,克里每次来都要喝掉一半,而且还要占据一整张桌子。 托比在心里暗骂一声,那张桌子足以坐上八个矮小的侏儒,如果不是因为有一次克里将一个壮汉从酒馆里扔出去,托比早就上去拍桌子了,侏儒是天生的酒鬼,想喝酒,只配站着。 一个高大强壮的野蛮人和一个裹在披风里的身影走进酒馆,酒馆喧闹的声音猛然降低了许多,人们在看了一眼那个野蛮人后都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托比虔媚的看着眼前如山一样高大的野蛮人,脸上堆积着如麻花一样的笑容,刚要表达歉意就看见两人毫不停留的往墙角走去。 托比心惊胆颤的看着那个野蛮人将克里拎起扔到了最里面一张椅子上,野蛮人和披风自顾坐下。 克里看了一眼野蛮人和披风又沉沉睡去。 托比用长满了长毛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两位是连克里都惹不起的人物,今天要用好酒招待他们。 约翰解下披风,看了一眼酒馆的大厅,特恩高大的身躯在昏黄的魔法灯光下摇曳出一片阴影,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无法看到他的脸。 “到了春天,让这些战士的妻子都到罪城来吧”,约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果然如克里所说,是酒中上品。 特恩却是猛然灌了一大口,满足的舔了舔嘴唇,道,“不用了,我们这次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去”。 约翰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意,回想起在那些征战的岁月和魂归草原的面孔,像是就在昨日,却又觉恍如隔世。 他也喝上一大口,让一股火辣顺着喉咙流进身体,在刹那间烧遍全身,然后道,“我是认真的,特恩,我感谢你们能来,虽然我们面对的是充满了变数的未来,可是我们能够掌握在手中的我们就一定要掌握住,我知道这一万名野蛮人战士都是野蛮人一族的精锐,他们此刻本应该在草原上为野蛮人的繁衍而努力,野蛮人的损失已经够多了”。 特恩深深看了约翰一眼,即便在阴影中,约翰挺拔的身影还是无法让人忽视,约翰的天赋看似平庸却总是取得让人惊叹的突破,一年半未见,约翰的实力已经让他感到有些难以捉摸了。 而这一年半的岁月也让约翰变的更加沉静,更加从容自若,已经开始敛藏锋芒了。 特恩笑道,“如果没有你,草原上又能剩下多少野蛮人呢,我们带来的只是一万名战士,你给我们野蛮人带去的却是未来”。 约翰心中叹息一声,野蛮人很多时候单纯而又执着,只是简单的区分对与错,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常年只能偏安在东部的草原上而无法融入繁华的大陆的原因,不过那片纯净的草原也只会孕育这样的种族,他说道,“还是让她们来吧,等她们怀了孩子,再将她们送回草原,至少,这些战士的后代都会传承他们强大的力量和意志”。 特恩想了想道,“这样也好,我只是怕她们来了以后会让他们分心”。 约翰玩味的看着特恩刹那间陷入美好回忆的神情,哈哈一笑,道,“我想他们反而会更加专注”。 特恩出奇的脸色一红,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凑到约翰跟前道,“你不知道,他们临出发之前都接到了命令,至少要留下两个种,明年夏天,他们每个人都至少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特恩说完又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喝起酒来。 九 言(二) 约翰心中一沉,野蛮人看来早已将自己种族的延续问题列为重中之重,他这一次就要来了一万精锐,想来定会让他们措手不及,而他们却毫无保留的派出了族中最强大的战士,如此慷慨让约翰忽感压力大增。 约翰沉默片刻,问道,“小科多夫现在怎么样了”。 特恩脸色一正道,“他成长很快,我相信他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统一草原,我发现,他的身上有很多你的影子”。 约翰回想起小野蛮人虎头虎脑的样子,经历了族中惨变,他身上的改变也应该不小,约翰道,“他会成为自己的”。 特恩点头应是,心中却是一叹,如果科多夫没有在约翰身边的那一段经历,现在的族长应该是格桑吧,亚魔族的突袭让草原上两个强大的部落争霸草原的梦想转眼成空,现在的北部草原上,只有一个融合后的部落。 特恩不知不觉间喝了两大杯酒,他抿了抿嘴,问道,“约翰,说一说魔族吧”。 约翰正沉浸在与小野蛮人相处的回忆中,此刻面色凝重起来,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片狂放而又苍茫的荒原,“我从没见过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强大的程度远超过我们曾经遇到的亚魔族”。 特恩一怔,继而哈哈一笑,道,“管他如何强大,总不过是拼死一战”。 似是看出了约翰心中的压力,特恩接着到,“约翰,你现在可不像我当初遇到的你,不管你要保护的是什么,当面对敌人的那一刻,你能作的就只有向前,所以,想那么多干嘛,大不了是一死”。 特恩豪气干云的话语将约翰惊醒,他蓦然发现自从见了魔族之后他的精神一直就处在一个压抑的状态下,心中积累了大量的负面情绪,怪不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感觉实力隐隐有些倒退。 约翰摇头一笑,即便是将来能够面对魔族,也只不过是漫长的人生路途中的一个挑战而已,他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光,沉静的面容愈发坚定。 特恩片刻之间又喝光了瓶中的酒,回头正要叫酒,忽然停下,凝视着酒馆厚厚的木门。 约翰亦是心中一动,看向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约翰以为自己发生了错觉,从推门到进门明明需要两步,那个高大的身影却做的行云流水,约翰意识中他推门的那一刻就是他的人出现在酒馆的那一刻,感觉要多玄妙就多玄妙。 那是一个面貌粗豪的大汉,他的五官聚在一起本没有什么特别,却因为他洒脱的气质而顿生魅力,自有一种游离于尘世之间的气度。 自他进门后,特恩的全身就处在高度的戒备当中,随时能够聚集全身之力发动猛烈的一击,不过,特恩明白,自己在此人面前毫无机会,但是如果此人是敌人,他至少要为约翰制造逃跑的机会。 大汉环视一圈,对着约翰微微一笑,在柜台前叫了酒后,朝约翰走来。 约翰早已认出大汉就是当日的那个魔族,有时约翰回想起自己遭遇的那一次刺杀,心中会升起一个疑问,如果背后没有那个魔族的一击,自己会不会中实那个黑魔法。 大汉洒然而至,自顾坐在了桌旁,笑道,“我从未喝过像托比先生酿制的松子酒这样让人流连的好酒,无论是何种事物,到最后总是殊途同归,要契合这个世界的本质。我认为托比先生就发现了酒的本质,所以才让人敬佩”。 大汉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托比刚好托着酒盘走到能听清他话语的地方,约翰清晰的看到他放下酒转身之后轻轻的抹了一下眼睛。 这个魔族娓娓道来,将蕴含着深刻哲理的一句话说的如同闲谈之中的话语,约翰发觉自己心中丝毫升不起一点敌意,只有心折,看着他就像是一个相熟已久的朋友。 “约翰城主,我亲眼见证了这座城市从无到有,到今天开始积攒让世人惊叹的能量,你做的真不错,我相信,这座承载着无数人梦想的城市会成为法尔大陆最耀眼的宝石”,大汉悠悠一叹,“还有什么比亲眼见证一个个梦想的实现更让人激动的事物”。 约翰自他出现之后的表现让大汉暗暗点头,心道如此年轻就能这么从容自若,将来的成就或许能超过那个骄傲的家伙,大汉笑道,“对不起,忘了介绍一下我自己,克拉多”。 “特恩”,特恩发现自己在克拉多坐下之后就喜欢上了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的家伙,这个自己居然看不出其实力的家伙豪放不羁的性格颇对自己胃口。 约翰愕然,刚才特恩还如临大敌,现在却热切的与克拉多交谈起来。 不知不觉又是几杯酒下肚,约翰发觉克拉多天南海北侃侃而谈,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像是一个长期生活在荒凉的灰色高原上的魔族,反而像一个长期盘踞在图书馆里的老学究。 刚刚从负面情绪中醒悟过来,克拉多意态闲逸的话语又让约翰如沐春风,这些日子以来,约翰还是第一次彻底放下了心中的烦忧。 三人不时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 克拉多淡淡一笑,道,“我曾经在罗曼生活过一段时间,很多艺术大师流传的作品已经达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那里面凝聚着他们生命的追求,而现在很难再看到那样的作品了,即便是顶尖的作品都能看到金币的影子,用心不再真挚和专注,作品就少了活过来的那一点精华”。 约翰点头,克拉多雄伟的身躯坐在近前给他一种似近实远的感觉,没有如山的巍峨,却带着出尘的飘然,如同萦绕着一层迷雾,就像是看着一个梦。 只有他眼中偶尔闪过的一丝幽然才让约翰感觉克拉多还处在尘世之中。 克拉多很多话都能让约翰感受到一些以前不曾感受到的真谛,眼前这个魔族有着让人敬仰的气质。 克拉多转头看了约翰一眼,刹那间的注视让约翰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看了个通透。 克拉多却突然沉默片刻,然后道,“无论是在何种路途上达到了巅峰,都是在某一方面接触到了世界的本质,约翰,你走上了一条与别人截然不同的力量之途,环顾四周,有很多事物值得借鉴,即便是真是世界里一点一滴的细微之处也可能蕴含着这个世间的真理”。 宛如一道惊雷划破约翰的意识之海,克拉多的话刹那间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展现在了约翰面前,不管在何种路途上行走,隐藏在层层迷雾中的前方都隐隐指向同一个终点。 房间里的灯光依然昏暗,约翰眼中的色彩却更加鲜艳起来。 或许,这个世界的本质隐藏在所有的真相背后,又或许,它就显现在眼前的每一处角落。 约翰忽然感觉心中更有把握。 他将一个询问的目光投向克拉多,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魔族会对他如此慷慨。 克拉多面色凝重了少许,他轻轻道,“我喜欢这个城市,我希望它能够这样发展下去”。 约翰端起酒杯,他默默体会克拉多话中的含义,他知道以克拉多强大的实力,在魔族中的地位必然不低,从他这句话中透腾出来的讯息,约翰明白,他的担心可能正在慢慢变成现实。 约翰心中幽幽一叹。 九 言(三) 约翰抿了一下酒杯,才发现三人不知不觉间已将桌上的酒又喝光了。 “托比先生,再给我们来上几瓶”,克拉多对着柜台喊了一声。 克拉多的尊重与推崇让托比无比兴奋,克拉多举手投足之间都自有一股常人难及的风采,让托比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托比毫不犹豫的将最后的几瓶好酒搬到了柜台上,准备端过去。 酒馆门开处,进来两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当先是一个中年人,他径直走到托比跟前,道,“老板,听说你这里的酒不错,布斯家族的杰布大人今夜宴请客人,将你这里最好的酒全部拿来”。 托比犹疑片刻,中年人猛然抓住他的衣襟,道,“快点”。 大厅里传来一阵嘘声,酒馆里的客人拍打着桌子怒叱中年人。 中年人面色更冷,他放下托比,衣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势,有若实质的目光扫向喊的最凶的数人。 大厅瞬时安静下来,众人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满,却只能在中年人的气势下噤声。 中年人又看向托比。 托比冷汗之流,心中暗叫倒霉,没有想到在罪城还会遇到在罗曼帝国才能发生的仗势欺人。 作为一名侏儒,托比无疑是睿智的,他脸上的表情的先是惊吓,接着是得意,此刻早已经变成了虔媚,他仰视着中年人,目光中是真诚的崇敬,像是仰视一座高山,然后伸手往后指向柜台。 中年人却是感到恶寒,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注视,如果不是家族中的年轻人都加入了骑士团,跑腿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轮到他来做。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年轻的城主确实是让家族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在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挽回了劣势,一向嚣张的杰布最近都收敛了不少。 他看向柜台,面色已是寒冷如冰。 托比讶异的转头看去,立时感到如坠深渊,柜台上空空如也,已没有了那几瓶酒的踪影。 他下意识的往克拉多那儿看去,正看到克拉多端着酒杯对着他悠悠一笑。 中年人顺着托比的目光看去,那张桌子上有一个强壮的野蛮人,还有一个身形甚是伟岸的男人,一个烂沸如泥的侏儒,还有一个人被野蛮人挡住了,不过他还是看清桌上有几瓶还没有开封的酒,那是这家酒馆最好的酒,也被认为是罪城里最好的酒。 中年人面色凝重了许多,罪城里的顶尖强者都烙印在他的脑海里,那里并没有这两个人。 他心中稍安,对托比沉声道,“将那几瓶酒要回来”。 托比垂头丧气的走了过去,中年人却看那几人连头都未抬一下,自顾在那里说话,更有甚者,那个野蛮人还将几瓶酒都打开了。 布斯家族两人大怒,几步奔到了那张桌前。 托比看到野蛮人将酒打开时就已感到不妙,此时早已躲到了桌下。 中年人率先赶到,正迎上一道锐利的目光,目光当中满含威严,瞬时把他心头的怒火压了下来,犹如当头一盆凉水浇下。 此时他已看清了目光的主人,他讶道,“约翰……城主……大人”。 约翰冷冷的注视着中年人,直至中年人汗如雨下,才轻轻道,“滚”。 约翰沉默片刻,与克拉多对视一眼,心中一叹,克拉多刚刚跟他提过,没有了限制,罪城的各大家族容易变成新的权贵,会慢慢开始学会压榨,压榨一旦开始,就不会有结束,到时,这座梦想之城也就会失去它的活力。 话音未落,克拉多的料想就真实的发生在了眼前。 约翰此时已无心喝酒,在托比丝毫不逊于格林的滔滔马屁下出了酒馆,与克拉多道别。 克拉多看着约翰与特恩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才轻轻点头,纵身消失在雪色中。 克拉多喜欢在空中俯视一望无际的雪原,那是一幅洁白无瑕的画,代表了这个世界最动人的一面。 她曾经有一个愿望,就是站在高处,眺望北国的雪原。 自始至终,他都没能帮她实现这样一个愿望。 克拉多落在天际山脉的一处峰顶,峰顶上是能将一切卷走的烈风,克拉多凝望着月空下的白色世界,心早已越过了千山万水飞到了大陆的南方。 斯人已逝。 过些日子,自己就该去看她了。 她说,希望他能够在冬季去看她,这样她就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北国的寒凉,感受到北国的雪色。 只是她难道不知道,她躺在那样一个幽暗封闭的世界里,早已感受了数百年的寒凉和孤独吗。 克拉多凝立在风中,一动不动,仿佛只有一瞬,又仿佛已有千年。 万千道光亮起东方,天际山脉一侧迎来了黎明,而另一侧依旧处在黑夜之中。 克拉多没有等到那轮红日升起就下了山。 灰色高原上没有一点积雪,即便阴云当中洒下点点雪花也在转瞬间消散在亘古不变的旋风中,遗留在高原上的,只有荒凉。 一个挺拔的身影挺立在荒原上,如枪一样刺破了盘旋而至的狂风,没有一点沙砾能近他分毫。 克拉多悠然的身影出现在枪的身前。 枪在这一刻有了生气,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英俊无匹的他,圣盔骑士团军团长吉拉诺公爵。 吉拉诺一身鲜亮的盔甲,浑身没有一丝瑕疵,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个强大的圣骑士,倒像是一个准备踏上婚姻殿堂的优雅贵族。 自克拉多出现,吉拉诺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宛如宝石一样明亮的眸子里是如汪洋一样的深情。 克拉多没有看向吉拉诺,而是望向狂放的灰色高原深处,他叹息一声道,“我曾经在大陆东部的草原上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同样是一个纯净而广博的世界,我发现角马群里总会有固定比例的公角马只喜欢公角马,由此我知道,你这是天生的,在大陆的南方,特别是那些贵族当中,会有人公开自己不同的取向,我想,去寻找一段能够彼此温暖的感情,比凝望一段无果的感情更值得你追求”。 吉拉诺淡然一笑,道,“相对于我注定无法改变的命运,这已不算什么问题了,你以前从不会来见我,也从不会讲这些话,是不是魔皇最近有什么动作”。 克拉多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他在联系那两个地方,这你应该知道,这次魔神山也参与了进来,他们这次酝酿的计划有心瞒过我,而且基于我是魔族,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吉拉诺眼中柔情一闪而逝,道,“我明白”。 克拉多回头看了吉拉诺一眼,大步向前,洒脱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风沙中。 狂风又起,风中凝立着一个如枪的身影。 十 千年一梦(一) 地底侏儒对危险有着天生的警觉,否则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从未遭遇过法尔大陆任何一次大的灾难。 也许懦弱到一定程度反而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托比无疑就有这种天赋,他这两天一直心绪不宁,眼皮跳来跳去,于是他在自己的枕头边放了一把酒馆里用来切肉的刀。 这把刀让他心安了许多,听着壁炉里噼啪作响的柴火,就像听一曲美妙的歌剧,托比渐渐陷入梦乡。 昏暗的火光映照下,忽然浮现一个矮小的身影,这个身影站到床前静静注视着托比,即使在深夜,他也能清晰的看见托比在瑟瑟发抖。 托比生硬的翻了一个身,顺势将手伸进了枕下,抓起刀就猛的抡出。 托比心惊胆颤的看着自己的手被牢牢的抓住,那张阴暗可怖的面容上有着一双幽寒的眸子,托比心道酒馆里的游吟诗人多了,自己的词汇也丰富起来。 不对,那张脸怎么那么面熟,这不是克里吗。 一想到克里同约翰城主相熟,托比心中惊忧俱去,脸上一喜,便要出声。 克里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刀放到床上,指了一指地上的一个地洞,悄声道,“跟我来”。 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地洞,外间酒馆的大厅里就传来了窗户碎裂的声音。一支支火箭瞬间让酒馆陷入火海。 空荡荡的街道上,熊熊燃烧的烈火映照出一张狠厉的面容,正是前日布斯家族那个中年人,他看了一眼左右,冷笑一声,只怪你惹了杰布大人。 火势惊醒了周围的人群,街道开始喧闹起来,中年人缓缓退入街角,他忽然感觉浑身寒毛直竖,讶异的往前看去,一个全副盔甲的暗夜精灵战士手中一张摇曳着魔纹光辉的弓正拉满弓弦指着自己。 他环顾左右,发现周围同样站了几个强大的暗夜精灵战士,心中一片冰凉,知道今夜落入了别人早就设好的陷阱。 约翰站在台阶上注视着中年人被绑进了城主府,他眉头一皱,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如果这次不彻底的打消他们的气焰,今后的罪城里只会横行着这样肆无忌惮的人。 约翰跟着进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中年人被牢牢的绑在了椅子上,约翰走到近前凝视着中年人,中年人一脸决绝,毫不为动。 约翰摇头一叹,转身出了房间,道,“将萨拉斯先生请来”。 一个暗夜精灵战士应声而去。 看约翰面色有些凝重,跟来看热闹的梵尼吐了吐舌头,犹豫了一下,跟在约翰身后回到了小楼。 小楼里依然能隐约听到前面传来的哀嚎,约翰抬头看向厅外的花园,深深的目光却没有焦点。 看出了约翰内心的挣扎,梵尼轻轻扶在约翰的肩头,道,“约翰,有时我们为了守护一些东西,就必然要作我们不想作的事情,再说了,假如我们没有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酒馆老板岂不是要白白死在他的手下”。 约翰点了点头,回头正看到梵尼尽在咫尺的一张轻柔的笑脸,那一刻说不出的娇艳动人,他心中一动,下意识的伸手摸去。 触手的柔嫩,梵尼眼中浮现一片迷离,约翰忽然回想起两人默默相拥的那一刻,心中升起无限的柔情,刚要进一步动作,看见梵尼朝自己身后深深望了一眼,心中暗叹一声,松开了手。 梵尼紧咬着嘴唇看着约翰默默起身向楼上走去,脸上又喜又忧,一时痴了。 乔治坐在会议室里心绪有些烦乱,脑海中依旧是今天早上杰布面色通红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直觉的感到自己的这个弟弟又惹事端了,看着议事会里众人坐下身子,乔治才脸色一正。 乔治刚要开口说话,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他面色一冷,刚要喝斥,一个他不想见到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里。 约翰从容自若的走进房间,环视一圈,看到各种复杂的表情,微微一笑。 布朗、福斯特和几人笑脸相迎,乔治却是一脸铁青的和几人动也未动,其中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人冷冷道,“你到这里做什么”。 戴纳却是抢先一步迎到门口,道,“城主大人当然是来参加议事会,别忘了,当初的约定中有这一条,这真是我等荣幸”。 中年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暗骂一声墙头草。 约翰数了一下起身的人数,发现稍多于坐着的人,心中笃定,没有坐下,站着道,“我来只有一件事”。 待约翰讲完,乔治脸上的阴寒已经能够结成冰了,心中大骂杰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低了一下头,抬头时已是一脸平静,他缓缓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罪城的规则向来是公正的代名词,即便你是城主,也总要把人带来当众说清楚吧”。 约翰笑了一笑,道,“我已经把他带来了,就在门外”。 约翰话音未落,乔治已经一步抢出,看着门外的那个中年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加里亚尼,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加里亚尼陡然变色,道,“族长”。 “今天我不能留你”,乔治脚下未停,已到了加里亚尼身前,手上萦绕着一层红色烈焰,举掌要拍,眼前忽然出现一张眯着眼的胖脸。 乔治心中一惊,还从未有人能如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前,他知道约翰身边有不少强者,却没有想到如此强大。 乔治后退一步,看了一眼身前的卡尔,幽幽一叹,道,“加里亚尼,家族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的”。 乔治说罢,转身往会议室走去。 加里亚尼脸色霎时苍白,眼中的感激一闪而逝,然后变成决然,他扑嗵跪倒在地,“那都是我一人所为,跟布斯家族没有一点关系”。 约翰沉静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跟在乔治身后进了房间,他发现,布斯家族的这个族长行事决断,并不像自己当初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他没有那么一个爱惹事的弟弟,现在罪城的局势恐怕也不会这么明朗。 众人皆回房间默默落座,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寂。 过了片刻,约翰道,“罪城的规则不容破坏,这是我们罪城存身的根本,我希望今天这件事能够为以后发生这样的事作一个基调”。 乔治面色复杂的看着约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镇静的让他感到嫉妒,一想到杰布已经快四十岁了还不让他省心,心中就如塞了一团乱麻,他知道约翰手下能人不少,此时能如此平静的看待加里亚尼突然间的转变,说不定早已留下了什么凭证。 “我建议严厉处罚”,乔治的声音忽然间有些沙哑。 “我希望扩充护卫队”,约翰面色依旧平静,只是声音里有着不容质疑的决绝。 乔治身侧的中年人刚要出声反对,乔治伸手道,“我同意”。 约翰深深看了一眼乔治,对这个刹那间变的有些苍老的布斯家族族长印象改观了许多,居然能如此不惜代价的维护自己的弟弟。 约翰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此后,议事会顺利通过了约翰扩充护卫队的建议,各大家族的护卫队只管理那几个规则不变的区域,而剩下的更为广大区域的护卫队,由圣盔骑士团退下来的骑士和罪城居民推举的人选组成。 几日之后,城主府前的广场上竖起了一根长木桩,一个纵火行凶的恶徒被吊死在上面。 寒风中,乔治久久凝视木桩上的加里亚尼,半天之后,他对旁边裹在披风里的身影说道,“杰布,你到南方去吧,以后要靠你自己了”。 十 千年一梦(二) 约翰知道这是一个梦,他却无法从梦中醒来。 他知道此时需要平静,他却无法抑制自己升腾的怒火。 凝聚成一体的战阵因为他的焦燥不安而气势大减,一切都是因为他从魔族的战阵中看到的那个俊美无匹的他,基路伯。 狂放的灰色高原与往昔决然不同,天空中一侧是晴空万里,一侧则沉积着红色的火云,犹如燃烧着烈焰,将西天染成了一个血色的世界。 约翰牢牢注视着基路伯的身影,他能够清晰的看见那个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降临天使背后有一对硕大而无形的羽翼,那张完美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目没有如往常一样喷涌着圣焰,而是如一泓清泉,清澈无比的倒映着身前的整个世界。 约翰眉头紧锁,他锐利的目光甚至直接进入了那个倒映的世界,看到了圣盔骑士团战阵中的自己,一个挺拔坚定的圣盔骑士。 约翰没有一丝喜悦,虽然他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圣盔骑士。 他心中现在燃烧着的,只有怒火。 那个世界里忽然发生了一点变化,两边的战阵发起了冲锋,约翰看着自己周身升腾着烈焰,决绝的往前冲去。两道掀起滔天巨浪的洪流狠狠往对方扑去,即便是在那个倒映的世界里,约翰还是感觉到整个天地都抖了一下。 巨浪一波一波的往前冲去,在交界处化成纷飞的血肉,相隔如此之远,约翰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爆炸性的力量,当世最强大的战士之间的战斗,岂是用言语能够形容的。 一道宏亮的号角声将约翰惊醒,战阵缓缓加速,渐渐变成滚滚洪流,一往无前的冲去。 约翰牢牢锁定了基路伯的身影,红色的烈焰从他身上升腾而起,那是怒火燃烧的本质能量,此时约翰才骇然发现,基路伯双目中倒映的世界竟然比现实的世界快了那么一刻。 约翰最后从那个世界里看到的就是一个红色的身影如流星一样坠入地面,引起一次惊天动地的爆炸。 约翰冷冷一笑,红色之外,另有六色升腾而起,萦绕周身,最后化成白色。 约翰与基路伯同时腾空而起,在空中猛烈的撞击,一道巨大的冲击波从撞击处生成,往上撕裂了红云,往下在战场上划出一道巨大的深坑,无数的战士在冲击波下化成虚无。 两人转瞬之间相隔了数千米,身上的衣甲都有些破碎。 约翰毫不停留,又化成一道流星冲了上去,这次他冲到了一半就猛然停住,凝视着远方那个高大不知凡几的身影。 一道消融了一切障碍的目光朝他看来,刹那间,约翰如坠深渊,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盔甲在飞速的消散。 卧室里,约翰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汗如雨下,而他的呼吸也越来越虚弱,虚空中忽然滑过一道波纹,一只绝美的玉手从波纹中探出,轻轻握住了约翰的右手。 直至他的呼吸慢慢恢复,那只手才缓缓收了回去。 约翰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正看到一点光驱走了房间中的黑暗,他有种玄妙的感觉,自己睁眼的一刹那,就是晨曦带来黎明的那一刻。 约翰经常做梦,却从没有做过如此奇怪的梦,他在床上想了片刻,又将自己的右手伸到眼前端详良久,才起床穿衣。 吃过早饭,约翰率领着府里的护卫骑士和暗夜精灵一路骑行出了罪城。 再过半月,新的一年就要来临了,约翰发现自从自己出了格瑞特,就感觉时光流逝的速度仿佛是以前的数倍,年少时的岁月总是感觉那么漫长,总是盼着时间过的快一点,而此时,自己还不到二十一岁,已经在盼着时间流逝的再缓慢一些了。 旷野上是一个散发着无穷杀气的战阵,约翰知道,那杀气主要来自与前面的那一万名强壮的野蛮人战士,全副盔甲的野蛮人战士。 约翰心中一叹,西北行省不知在这一千多年当中攒下了多少黄金,用一个几乎不可能的速度建了罪城,又将罪城骑士团全副武装了起来,而最近半年,又将这一万名野蛮人战士武装了起来,西北行省富可敌国的传闻看来所言不虚。 所有的圣盔预备骑士都已进驻弗朗西斯科关,虽然不知道关外到底是什么情况,约翰已经感觉到了不妙,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紧张的训练罪城骑士团与野蛮人战士和暗夜精灵战士之间的协同作战。 此时,千里之外,罗曼帝国靠近奥德帝国边境的一处小镇上,还在被窝里享受温暖的小镇居民被镇外的嘈杂声惊醒,战马的嘶鸣声和武器盔甲的碰撞声让所有人都惊恐万分的起床,躲进寒冷的地下室,这个边陲小镇曾经数次湮没在奥德帝国的铁蹄洪流之下。 几个胆大的人沿着小路悄悄出镇看了一圈之后,小镇的居民才犹疑着走出家门,涌到镇外。 昨天还雪白一片的旷野上没有一点积雪,甚至都没有一点冰雪消融的痕迹,眼尖的人甚至还发现了一两抹绿色。 一队队威严而又优雅的骑士逆着朝阳骑来,光线落在锃亮的银白色盔甲上后又四散而出,使得他们身后的光芒更盛,宛如从高远的天界骑来。 这些骑士挺拔而又健壮的身躯散发着浓郁的神圣气息,遥望队尾,人们甚至在隐约间听到圣歌缭绕。 这些骑士井然有序的下马,安营,一排排树木被杀倒,看着那些重达千斤的树干在那些骑士手中轻若无物,小镇的居民已经 小镇的牧师早已认出了这些仿佛从虚无中出现的骑士就是教会的守护战士,法尔大陆最强大的骑士团之一,圣殿骑士团。 他以前曾经有幸聆听一位枢机主教教诲时曾远远的看过几眼强大的圣殿骑士,圣殿骑士威严而又高贵的身姿曾经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没有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多圣殿骑士出现在他的辖区当中。 他已经激动的无法行动,这些圣殿骑士身上的光辉远比他以前见到的要灿烂许多,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受到了诸神的祝福。 天哪,这么多受到诸神祝福的圣殿骑士,他还从未听说过,看着还没有到头的骑士队伍,恐怕足有两万多吧。 他快步奔了出去,在接近营地时因为承受不住那慑人的威压而摔倒在地,被两个圣殿骑士扶起,驾进了营地。 小镇居民中的信徒已经跪倒在地,高声颂扬,而一些亲近奥德的居民则面腾忧色。 小镇外的情况还在上午时分就传到了格瑞特,奥德帝国监察厅对于突然出现在边境线上的圣殿骑士毫无准备,帝国的情报系统根本没有发现圣殿骑士团调动的痕迹。 奥黛丽和军部统领肯内斯心惊之余,在两间不同的办公室里同时将目光从地图上的那处小镇移向帝国的西北。 十 千年一梦(三) 犹如两点火源,监察厅和军部让沉寂在寒冬中的格瑞特沸腾起来。 格瑞特的居民从温暖的窗子里面色凝重的看着街道上突然增多的骑士和监察官,堆满了积雪的街道本不适合纵马奔驰,可是那些面色焦急的骑行者却拼命的打马前进,不时出现马失前蹄人摔出去很远的情况,他们丝毫没有顾及身上的伤又上马前行,甚至有的骑士在看到自己的战马已经爬不起来之后放弃了与战场的伙伴待在一起,这些情况以前根本不会发生在帝国骑士的身上。 奥黛丽先是匆匆进了皇宫。 茱莉亚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在奥黛丽进屋的刹那,开口道,“迪尤尔和兰迪斯也不知道,太突然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圣殿骑士团的大规模调动瞒过了他们的副团长和枢机主教”。 回想起辉耀大教堂里迪尤尔铁青的面容和兰迪斯凝重的身影,还有基路伯蕴含着无穷意味的双眸,茱莉亚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不知道自己问他,他会不会告诉自己。 茱莉亚接着轻轻道,“对不起,奥黛丽,这次我帮不上什么忙”。 奥黛丽深深看了一眼茱莉亚,转身飞奔出了皇宫。 宰相斯内德的伯爵府里已经挤了很多人,他们知道这位勤勉的宰相告别人间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可是帝国还是离不开他,需要他坚守最后的几天,即便是政敌,此刻也在心中赞叹这位让帝国这两年的局势发展没有如料想般那么差的宰相。 快步走入的奥黛丽还是那么风姿卓越,人们为他让开道的同时将赞美、倾慕的目光投注到了她的身上。 斯内德伯爵的房间里已经站了数人,军部统领肯内斯、皇家骑士团军团长圣骑士米尔特、监察厅统领图尔克和帝国财政官布里奇公爵。 奥黛丽看了一眼面容苍老的已经不成人形的斯内德伯爵,心中黯然一叹,如果没有使用透支生命的魔法,他至少还有十年的寿命。 奥黛丽扶着斯内德坐了起来,斯内德摆了摆手,道,“大家都坐吧”。 奥黛丽环视一圈,看来财政官布里奇公爵将会接任帝国宰相的职位了,她坐在了床头的椅子上,道,“密特朗公爵呢”。 众人闻言,无奈的相视而笑,看来奥黛丽早就知道密特朗公爵的存在,不过奥黛丽单刀直入的风格倒是越来越像卡恩公爵了。 一声干笑蓦然出现在墙角,随之出现了一个幽影,幽影依稀有着密特朗公爵的形貌。 奥黛丽看了一眼沉静的坐在一侧的布里奇,这个俊秀的中年人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她相信他不会知道密特朗的存在,看来茱莉亚遇到对手了,奥黛丽微微一笑。 “这次我们监察厅有重大责任,我们没有发现圣殿骑士团的调动”,图尔克先道。 “我们知道光明教会在靠近帝国的边境线上有一个大型的传送魔法阵,这个魔法阵已经存在数百年了,由于它一直没有使用,谁也无法预料到它什么时候会被使用,监察厅有责任,但是有些事是人力不能及的,我们现在先不讨论这些,我们首先要弄明白,光明教会这次派出大半圣殿骑士的用意是什么”,密特朗的幽影晃动了一下,毫不客气的说道。 斯内德睁开有些混浊的眼睛,缓缓道,“我现在只能提供四十万骑士三月的粮草”。 肯内斯微微动容,道,“已经超出我料想很多了”。 米尔特道,“如果真的是被祝福过的圣殿骑士团,我们皇家骑士团不是对手”。 布里奇环视一圈,忽然道,“我想他们恐怕不是针对帝国而来,光明教会近两年在帝国的布局还算顺利,如果圣殿骑士真的打算入侵帝国,他们这两年所做的努力将会付诸东流”。 密特朗哈哈一笑,幽影不住晃动,道,“不错,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布里奇沉默片刻,道,“西北”。 奥黛丽点了点头道,“我同意,今年弗朗西斯科关第一次允许圣盔骑士团以外的人上去,他们见识了魔族非同寻常的强大,结合西北行省兵力调动的情况,我们认为,魔族可能会对弗朗西斯科关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斯内德微微叹息一声,道,“魔族非常会选时机,每次都赶在大陆局势动荡的时候”。 肯内斯和米尔特面色凝重,统兵多年,他们从未畏惧过任何对手,可是帝国的主要将领都见识过圣盔骑士的实力,帝国骑士跟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当年即便是强大如圣凡尔彬也是靠了数倍于魔族的联军才将已是强弩之末的魔族赶回灰色高原。 法尔大陆上,除了圣盔骑士团,也就只有圣殿骑士团才能与强大的魔族一争锋芒。 奥黛丽看了看密特朗一眼,她知道密特朗所在的恩斯特家族同一些强大的存在有着紧密的联系,由于光明诸神的光辉播洒不到奥德帝国,一些强大的存在便将人间的代理人选在了奥德帝国,比如火焰领主就选择了她所在的布莱恩家族,她得到圣殿骑士团的情报后立即发密信询问了她的哥哥阿德莱德公爵,发回的密信只有两个字,不知,她现在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恩斯特家族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一旦弗朗西斯科关被攻破,约翰将直面魔族,她想象不出他有任何逃过一劫的机会,而且她知道,他绝不会选择逃避。 得到情报以来,她的心就一直处在不平静的状态。 密特朗似是感觉到了奥黛丽目光中询问的意味,他叹息一声,道,“那些强大的存在同时选择了沉默,看来光明教会并不看好圣盔骑士团,假如魔族真的越过了弗朗西斯科关,而我们向光明教会求援,对于帝国百姓的信仰将是极为沉重的打击”。 “魔族既然如此强大,圣盔骑士团为什么没有向帝国求援”,布里奇问道。 米尔特面腾崇敬,道,“圣盔骑士团即便是死战到最后一人,也从不求援”。 肯内斯点头道,“帝国能够提供的粮草只允许我们派两个骑士团支援西北行省,现在这个时节,那些粮草大半会损耗在路上。我们将派出皇家骑士团、冰原骑士团和皇家法师团,弗朗西斯科关即便是曾经被攻破过,圣盔骑士团也至少坚守了三月有余,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赶到西北行省”。 众人定下大的方针后匆匆散去,散去时,除了斯内德本人,其余众人皆面色沉重,他们知道今日一别,即是永别。 奥黛丽出门良久,犹记得最后回头看到的那个坦然镇静的帝国宰相,对于帝国,对于帝国的百姓,他已问心无愧。 最紧急的召集令通过高效的系统送到了还处在休假状态的皇家骑士团军官手中,临近新年的前一天,十万皇家骑士团骑士披盔带甲,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浩浩荡荡的骑出格瑞特,往西北行省滚滚行去。 罪城外,约翰骑在马上注视着身前的战阵,罪城骑士团扩充到两万人以后,这是第一次让他感到整齐如一,灰色的须发从一些骑士的头盔下伸了出来,约翰没有因此心情沉重,反而心中稍安,这些后加入的骑士大都是各家族中参与轮训的强者,气势沉稳,对骑士团是极好的补充。 约翰望向弗朗西斯科关,相距如此遥远,他都能感觉到沉积在弗朗西斯科关上的肃穆和杀气。 他相信,依托那座雄关,圣盔骑士团足以抵挡魔族的任何攻击,一千多年来,他们向来是魔族不可逾越的高墙。可是,吉拉诺公爵这两年来有些反常的举动应该并不是空穴来风,几次接触,约翰能够感受到公爵心中潜藏的忧虑。 约翰的情感在告诉他,圣盔骑士团是不可战胜的,心中的理智却开始动摇起来。 十 千年一梦(四) 夜已深,城主府里依然空荡荡的。 老亨利坐在壁炉旁,炉火摇曳中,他苍老面容上镌刻的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清晰可见,这些皱纹真实的记录了岁月无情的变迁和他时常凝聚的忧思与牵挂。 他老了,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人生终点就在不远的前方,他能感觉到活力正在悄悄的一点一滴的逃离自己的身体。 遗留下的,只有过往的记忆。 他曾经也有过年少轻狂的青春岁月,也曾有过精力旺盛的人生年华,也曾有过一个心爱的女人。 曾经只会在睡梦中翻涌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脑海里晃动。 人生已暮,老亨利已别无所求,他有时反而期盼自己能走的快一点,能够早一点离开这个世界,去和曾经的爱人团聚。 有时他有希望时间能够走的再慢一些,他还想多看几眼约翰,自己侍奉的这个少爷已经是他仅存的亲人。 他为约翰感到骄傲,当初那个有些顽劣的准贵族少爷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现在的约翰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且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贵族,一座大城市的城主,他几次走出城主府,都能在街道上听到人们传颂约翰城主的威名呢。 老亨利也为自己感到骄傲,他现在真真正正的是一个贵族管家了,一个受尊敬的贵族管家,一个优雅的贵族管家,能够在人生的暮途实现自己后半生的心愿,他已经感到满足了,至于年少时的梦想,他早已忘记了。 老亨利也为约翰感到担忧,自己一旦离开这个尘世,就没有人像自己一样了解他了,也就没有人能像自己一样时刻提醒他一句了。 老亨利微微一笑,约翰现在早已不像当初一样喜欢回嘴了,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认真的倾听,并答应下来。 老亨利感受到了城主府里的紧张气氛,虽然约翰回来以后脸上依旧会是淡淡的微笑,可是他知道,约翰这次面临着强大的压力和危险。 也许该让他找一个妻子,老约翰要是还在,现在也应该抱上孙子了,妮可和梵尼都很不错,可惜是两个精灵,能配上少爷的也只有美丽高贵的艾琳夫人了,老亨利叹息一声,可惜她已经…… 恍惚之中,老亨利感觉一双有力的胳膊将自己从沙发上抱了起来,老亨利能够嗅到那人身上的汗臭,是约翰这小子。 约翰在老亨利的床前默默矗立半天,曾经有着似乎无穷精力的那个优雅的管家离开了,只剩下今日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约翰知道,家中悲惨的遭遇也对老亨利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否则,他不会苍老的如此之速。 约翰轻轻的给老亨利掖了掖被角,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浑然忘记了自己早已强大到能够悄无声息的一步迈出老亨利的卧室。 约翰轻轻的闭上房门,在最后那一丝缝隙,他清晰的看见老亨利的眼角溢出一滴混浊的泪水。 又是一夜无眠。 罪城的夜特别的长,天还远远未到亮起的时刻,城主府里就传来暗夜精灵悠扬而清澈的号角声。 起床了,约翰凝望着望了一夜的屋顶,轻轻一叹。 一身戎装的约翰在客厅里见到了一个料想不到的访客。 圣盔预备骑士团的统领拉曼亦是一身戎装,他站在客厅里看了一眼锋芒内敛的约翰,暗暗点头。 “约翰城主,吉拉诺公爵邀请你到弗朗西斯科关上共度新年”,拉曼道。 约翰讶道,“只邀请我一人吗?”。 “是的”,拉曼沉声道。 即便这是第二次在关下仰望身前这座天下第一雄关,约翰还是为其雄伟的身姿深深震撼,也只有冰霜之城的宏伟之处才能与之媲美。 这样的不世奇迹面前,约翰感觉自己渺小如蝼蚁,如果圣盔骑士不出关迎敌,约翰想象不出魔族有什么办法能够攻破这座雄关。 约翰心中大定。 约翰回身看了一眼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侧的妮可,双眸中的柔情一闪而逝,妮可身着一身精致的银色盔甲,盔甲上繁复的魔纹让这身盔甲看起来更像是一件艺术品,将妮可绝美的身姿展现的一览无余。 约翰轻轻道,“妮可,你还是回去吧”。 妮可沉默不语。 约翰看着妮可微微聚起的樱唇,唯有苦笑,他知道,即便是不被允许进入,她亦会在关下站到自己走出弗朗西斯科关。 拉曼一笑道,“让她一起上去吧,我去跟公爵说一声”。 一走进城内,约翰便被惊呆了。 五万圣盔骑士整装待发,如灰色的钢铁森林布满了关内的每一处街道,五万骑士的气势凝聚成一个整体,隐忍不发。 约翰不知道,这股气势一旦爆发会是怎样的惊天动地。 关上还有五万预备骑士,可是约翰站在关内立定的那一刻,耳边只有寂静,十万骑士像是矗立在此间的塑像一动不动,约翰此时才明白,为何圣盔骑士团能够在大陆最强大骑士团的位子上一坐千年。 拉曼带着约翰和妮可缓步往关上走去,一路之上,在关内回荡的只有路两边的骑士敬礼时盔甲的碰撞声。 碰撞声缓缓前进,直至约翰在关上看见了那个挺拔如山的身影。 拉米尔草原上已经迎来了黎明,灰色高原却依旧处在黑暗之中,虽然视线不能及远,约翰仍能清晰的感到眼前的这片荒原上涌动着恐怖的能量,此时在荒原上肆虐的风沙强度是约翰上次见到的数倍,而那些低沉的铅云诡异的翻腾如沸水,不时有一两道闪电划过其间。 种种异象表明,灰色高原正在酝酿着什么,约翰终于明白,吉拉诺公爵让自己到关上不是为了共度新年,而是让自己的见证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约翰听到自己的心怦怦跳动起来,手心里瞬时出了一把汗。 吉拉诺不动如山,十万名骑士凝聚起来的气势最终汇集到了他的身上,他近在咫尺的挺拔身躯在约翰眼里像是远在天边,像一柄骑士枪刺破长空,关前数千米方圆内没有一点阴云,无论那肆虐的风沙多么剧烈,没有一丝能够进入那片区域。 约翰不禁为之动容,他发现自己的精神无法感知任何一点本质能量,就像是牢牢被禁锢住了。 吉拉诺凝望灰色高原,英俊无匹的脸上无喜无忧,他沉声道,“过了今日,我紫罗兰家族守卫脚下的这座雄关就有1201年了,一千多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在这一千两百多年间,我罗兰家族所有的男性全部战死在身前的这片荒原上,与他们一同长眠的是近百万圣盔骑士,我可以自豪的说,他们没有一人在面对敌人时后退过一步”。 吉拉诺的声音似远似近,苍茫的语调当中隐有铿锵之声,约翰心中瞬时升起无边的崇敬。 “从懂事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战死在身前的这片土地上就是我无法改变的宿命,不只是我,我们身后的拉米尔草原上所有的男人在懂事的那一刻,都知道,如果成为一名圣盔骑士,战死疆场亦将是他们的宿命,所以,所有的圣盔骑士在加入骑士团的那一刻,首先要做的便是为自己在拉米尔城里掘一座坟墓,能够与所有的圣盔骑士躺在一起,是每一个骑士的骄傲和荣耀”。 听到吉拉诺语带决绝,约翰心中暗道不妙,他想开口,却骇然发现怎么也无法张开嘴。 但是他知道,此后的一生当中,他休想忘记今日之所见。 “虽然是无法打破的宿命,我们心中只有自豪,人生在天地间,走过的路途有远有近,短暂但是轰轰烈烈的一生足以胜过在这个世界上狗苟蝇营的生活数十数百年,人生就是要奔腾出一段壮丽的行程”,说道最后,吉拉诺的声音已经如轰雷一样回荡在关上。 约翰面色平静,心中却翻涌着汹涌的波涛,此时此刻,任何能够激励人心的话语都能成倍的发挥作用。 翻涌的阴云随着吉拉诺回响的话语往荒原深处退去,关前的世界更显空旷了,约翰默默看了一眼吉拉诺身旁的军旗,象征着圣盔骑士团的军旗亦随着吉拉诺的话语抖动,猎猎作响。 一道又粗又长的闪电蓦然划破远处的天际,过了片刻,沉闷的惊雷逐渐炸响,既而响彻灰色高原。 “他们来了”,吉拉诺沉声道,“牵马来”。 朝阳初升,一线光射到关上,吉拉诺翻身上马,正处在光线的照射下,那一刻,约翰凝望身前的这位圣骑士,就像是凝望一位天神。 吉拉诺看了一眼妮可,眉头一皱,既而看向约翰,他看了片刻,道,“今天是个好日子,约翰,这是一场约定好的决战,好好看,拉曼会在旁边跟你解释”。 他长笑一声,牵动缰绳,沿着盘旋的道路,往下骑去,一名高大的骑士擎着军旗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犹在半坡上,吉拉诺猛然抽出长剑,高呼一声,“圣盔”。 “呼”。 约翰感觉整个世界都抖动了一下。 圣盔骑士为他们的首领让开了一条路,面向灰色高原的城门缓缓打开,吉拉诺纵马驰出,灰色的钢铁森林紧随在他身后,化成灰色的铁流,涌出雄关,涌向狂放的灰色高原。 十 千年一梦(五) 蹄声轰隆,脚下的世界都在铁蹄的轰鸣下颤抖,不断有积雪从两侧的山峰上滚下,在半空中消融于无形。 似是为圣盔骑士团惊天的气势所慑,灰色高原上沸腾的云层倏然后退了数百米。 身后的朝阳越过弗朗西斯科关在灰色高原上投下一线光亮,光亮的这一侧,是清澈的世界,流淌着灰色的洪流,光亮的那一侧,则是混浊的世界,比以往狂烈数倍的风沙让那里看起来混沌一片。 灰色的钢铁洪流在出城后稍有片刻的停顿,待所有的圣盔骑士都出现在关下后排成一个长达数百米的冲锋阵型,在激扬的号角声中打马加速,紧随在那面高耸的军旗下奋勇向前。 风沙中,迈出一排有力的步伐。 数百名衣服各异的大汉出现在约翰的视线中,这些初看与人类并无区别的大汉看似脚下不紧不慢,移动的速度却是丝毫不下于圣盔骑士。 风沙中,一排排大汉源源不断的往外涌出。 约翰注意到这次出现在视线中的魔族与上次有明显的分别,虽然自己的精神力被阻隔在战场之外,约翰还是清晰的意识到,这次出现的魔族没有上一次见到的那么强大,他们也与人类有着明显的分别,他们面貌粗豪,皮肤更加粗糙坚硬,身上裸腾出来的地方隐有魔纹闪烁。 “灰色高原上的魔族分成了三部分,最强大的就是魔皇治下的岩石城,他们受到魔神山支持,他们的生存环境最为恶劣,而且会经常与我们交手,不断的磨砺让他们异常强大,但是他们也是数量最少的一部分,比其他两部分少很多,这也是为什么魔皇想要统一魔族却一直没有成功的原因”,拉曼在约翰的身旁解释道。 说话之间,灰色的钢铁洪流已经化成了巨浪,与魔族的距离拉近了一半。 “穿动物皮毛的那些魔族是居于灰色高原深处的魔族,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天然的狩猎场,他们以狩猎为生,那些身上挂着贝壳的魔族是居于海边的魔族,他们靠海为生,这两个部分的魔族远没有岩石城的魔族那么强大,但是胜在数量多,他们加起来足有千万,是岩石城魔族的十倍,他们很少与我们交战,如果魔族统一起来,又有魔神山的支持,我们无法守住弗朗西斯科关”。 拉曼语气稍显凝重,这次魔族少见的联合起来进攻弗朗西斯科关意味着圣盔骑士团将要接受一次极大的考验。 约翰恍然,也许这便是吉拉诺公爵修建罪城并极力支持他组建罪城骑士团的原因。 圣盔骑士团的战阵已经达到极速,奔驰之间犹保持着紧密的队形,如滔天巨浪般向魔族卷去。 拉曼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亮,语气却依旧不紧不慢,道,“公爵没有想到你能把野蛮人战士和暗夜精灵战士请来,我们注意到这些野蛮人战士和暗夜精灵战士的战力极为强大,公爵对此大为赞赏”。 约翰没有应答,紧张的注视着就要相撞的两个战阵。 “轰”。 奔马、长枪还有散发着无穷威势的钢铁骑士,与当世最强大的种族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犹如巨涛拍岸,响起惊雷,整个世界发生了一次剧烈的抖动,天际山脉上大块的雪层开始慢慢滑动。 灰色高原上沸腾的云团翻涌的更加剧烈,肆虐的旋风似是无处发泄自己的怒火,向上飞扬,卷入云团,远处的天际已经是一片苍茫。 这是一次惊天动地的撞击,远比上次宏大,却没有上次那么激烈。 岩石城的魔族狂放而刚烈,那日与圣盔骑士的相接惨烈无比,与之相比今日这两处的魔族要柔和许多,战局甫一开始便立即胶着在一起。 魔族强大如斯,约翰心中一叹。 圣盔骑士团雷霆万钧般的冲击竟被魔族纯以身力牢牢阻挡住了,无论圣盔骑士的冲击力多么剧烈,他们也只是稍稍后退而已。 圣盔骑士如同风中的海浪一波一波连绵不绝的往魔族冲去,闪烁着寒光的粗重骑士枪与魔族的身体交击竟发出铿锵之音,而魔族在这样连绵的海浪下有如岸边的岩石,无论风浪多么剧烈,我自岿然不动。 这是一次势均力敌的交锋,虽然魔族的承受力强劲,圣盔骑士团还是稍占上风。 天际山脉上降下的雪层已经奔若惊雷,带着漫天的雪花飞速而下,刚才的撞击竟引起了数十里山峰的雪崩。 飞腾而下的雪层更添战场的气势。 将目光投向战场的中心,约翰还是第一次看吉拉诺公爵在战场上的英姿,公爵金色的盔甲在战场上异常的显眼,他灵动而优雅的战斗身姿亦是夺人眼球,一柄金色的骑士枪在他的手上轻若无物,每一击必有所斩获。 作为一名强大的圣骑士,吉拉诺身上并没有萦绕着白色的斗气,约翰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点斗气的痕迹,反而隐隐看到了一点灰色高原的影子,他优雅的身姿中总是蕴含着那么一丝狂放不羁。 他此时再看向普通的圣盔骑士,发现他们身上亦有那么一点狂放的气息,看来灰色高原不但改变了魔族,也改变了圣盔骑士。 激烈的战场在关下的世界构成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约翰的感知世界里似远实近,万千的战士不断的交击在一起,每一刻都会有战士倒下,每一刻都会有鲜血迸射,铿锵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咆哮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化成一曲生与死的悲歌。 约翰忽然感觉,战场上没有胜者,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都无法挽回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刚刚进入城内看见的那五万如林的骑士,现在还剩多少,到最后又能剩下多少。 这一刻,灵魂世界的那簇圣焰又有涨大,缓缓盘旋,身前的这个世界更加明晰起来,约翰发觉只要自己关注,战场上的细节能够清晰的反映在他的意识之海,约翰明白,自己突然的感悟让自己又有提高。 约翰心中一叹。 无论是圣盔骑士还是魔族都不过是命运洪流中奔腾的一丝浪花,转瞬之间又会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而又是谁,在掌控着这条命运之河。 约翰忽然心中一动,问道,“拉曼统领,为何这次没有岩石城的魔族”。 拉曼沉默片刻,才道,“恐怕他们会趁着我们力乏的时候出击,而且那两部分魔族也留了一手,否则我们绝不会这么轻松”。 圣盔骑士团倚靠经久的默契和配合逐渐取得了战场的主导权,战线已向着魔族的方向移动了数十米。 约翰心情稍显沉重,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在关上迎敌”。 “战争到了这个层次,地形的优势已经算不上优势了,我们在关下迎敌正是为了保护弗朗西斯科关”,拉曼道。 约翰沉默,他早已知晓,这个世界之外还有无数强大的存在,他们的强大已经超越了他的理解,就如同在蝼蚁眼中,人类的强大已经远远超越了它们的理解。 思索间,约翰忽然看到苍茫的风沙中又出现了一排人,仅从衣着上看,约翰就知道他们是岩石城的魔族。 他们紧贴着风沙停下脚步,远远关注着战场。 风沙中,走出了一个英俊的有些邪异的魔族,他的身姿俊美,除了肤色,身上无一处不黑,两颗眸子宛如两颗顶级的黑宝石。 约翰的注意力瞬间就被他吸引过去,那两颗黑宝石亦在同一时刻向约翰看来,两人视线相接,那个魔族对着约翰微微一笑,约翰无由的感到心中一紧。 他心下骇然,相隔如此之远,那个英俊的魔族都能给他不小的压力,而且其中还相隔着一个气势磅礴的战场。 约翰迅速收回视线,轻轻吐出一口气,拉曼轻轻道,“他就是魔皇”。 约翰立即紧张起来,如果岩石城的魔族此时加入战局,圣盔骑士团半天建立起来的优势会迅速消于无形,不过他也相信,魔族也不会讨到什么便宜。 魔皇收回视线后,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将目光投向战场,战场的局势似是丝毫没有超出他的意料,他轻轻道,“大卫,此时克拉多大将军正在人类的世界里祭奠他的人类妻子,如果让你统领我们的战士,你有没有信心消灭圣盔骑士团”。 他旁边的一位英俊的魔族恭声道,“陛下,想要消灭圣盔骑士团我们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魔皇点了点头,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不知不觉,拉米尔雪原上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圣盔骑士团虽然前进了数百米,依然没有对魔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战局依然处在胶着之中。 看来这场惨烈的战斗要持续到天黑了,魔族的强悍果然名不虚传,约翰想象着将罪城骑士团带入这片战场,发现也许只能让战线僵持在原地。 约翰忽然看见魔皇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心中一惊,就在这一刻,他感到了一股有些熟悉又无比强烈的威压冲上心头。 他胆战心惊的往天上看去,正看到一道带着无穷光辉的圣焰从天而降,紧随着圣焰的还有慑人心魄的威压。 圣焰转瞬即至,约翰已经睁眼如盲,这是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光辉和烈焰,蕴含着消融一切的强大能量,约翰的灵魂里还隐隐回荡着愤怒的咆哮。 约翰恍然之间,只看到战场的无数生命在圣焰中化成虚无。 似是千万年久远,又似是只有一瞬。 约翰缓缓睁开眼睛,往昔的种种恍如一梦。 他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又暗淡不少的圣西利斯坠链,知道老师给他的这件魔法器又救了他一次。 环顾周围的世界,约翰心中充斥的只有冰寒。 脚下曾经耸立一千多年的雄关只剩下数米的残垣断壁,五万名圣盔预备骑士也转眼成空,只剩下妮可和拉曼躺在自己的身边。 远方,是一道沿着关隘往战场延伸的宽大的深坑。 也许仅仅是在片刻之前,那里还战斗着数万强大的圣盔骑士和数万魔族。 十数万鲜活的生命竟在片刻之间灰飞烟灭,约翰脑海中一片空白,连苦涩都没有力气了。 他忽然迈出一步,不能置信的看着前方,深坑的正中,还挺立着一个如枪的身影。 他来不及看一眼妮可和拉曼,就忘那里奔去,奔到一半,他就颓然的停住脚步,看着吉拉诺缓缓转过身,望向自己。 罗兰家族的最后一位圣骑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虚无。 吉拉诺的目光中蕴含着无穷的意味。 约翰呆呆注视着,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悲凉,千年的辉煌和荣耀正在自己的眼前慢慢消散,那所有的一切从此将成为人们记忆中的传说。 千年一梦。 似是读懂了吉拉诺眼中的寄托,约翰重重点了点头。 吉拉诺轻轻一笑。 约翰仿佛从那最后的目光中看到了解脱。 光明历1200年的最后一天,无数的目光投向法尔大陆的西北,新旧之交,本该是一段热闹的时光,所有的强大组织在这一刻都反常的选择了沉默。 时间一点点流逝,普通的居民依旧在午夜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走出家门,奔向街道。 法尔大陆新的百年终于来临了。 十一 绝地(一) 雪花飘飘洒洒降下,天地间陷入一片白蒙蒙的世界。 约翰轻轻培上最后一点土,后退一步凝视着身前的墓碑,这是他刚才亲手雕刻的墓碑。 罪城城主约翰男爵之墓。 约翰放弃了上前拭掉墓碑上积雪的想法,绵绵不绝的雪花是不会体谅人的心情的,只是漫无目的的降下,最终化成滋养这片墓地的一滴水。 约翰的心绪烦乱一如眼前苍茫无序的大雪,脑海里回荡的依然是昨日,或者说去年那炽热的能消融一切的圣焰。 这是约翰有生以来最难以度过的一个新年,他感觉时间流逝之慢犹过于自己离开格瑞特的那一年,在他的心间,除了沉重还是沉重,那经常能够翻涌起波澜的心湖宁静如一潭死水。 简陋的坟墓里有他的一缕头发,他不知道自己此去是否还能再回,此时此刻,那个潜藏在他心底的强大身影已渐行渐远,他已知道,承担责任愈重,他就愈加身不由己。 罪城的雪日是寒冷的,身后的众人却带给了他温暖。 约翰转过身,目视着罪城的数万名战士,迷蒙的大雪可以遮挡他们的面容,可是遮挡不了他们坚定的气势。 想必,分别为自己草草建好一座坟墓之后,他们就已经抱定了有去无回的必死之心。 约翰的视线难以及远,可是他知道,在更远处,默默站定着无数罪城的居民,那些图利的商人早在昨日就匆匆离开了罪城,而那些身怀梦想的人们,与他们坚定的站在了一起。 约翰深吸一口气,几片雪花融化在他的嘴里,带来一缕甘甜,他心中忽然升起强大的信心,那些强大的存在可以夺去他们的生命,却永远也无法夺去他们心中的信念。 约翰走出墓地,翻身上马,喝道,“出发”。 苍茫的号角声中,数万名战士缓缓开拔,点点的杀气渐渐凝聚起来,汇成一股洪流,随之而起的是一阵从虚无中生成又吹响虚无的风,漫天的雪花也因此避开了那条灰色的钢铁洪流。 约翰不知道这样的决定到底对错,特别是他见过了昨日那恐怖的一幕之后,在那么强大的威能面前,多么强大的战士都不过是洪水身前的一粒细沙,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弗朗西斯科关变成残垣之后,当即有数千从圣盔骑士团退下的骑士重新披挂,默默赶赴那处曾经的雄关。 约翰思索了一夜,终于在天亮前决定开赴弗朗西斯科关,那是他对吉拉诺公爵的承诺,也是身为一名帝国人所应承担的责任。 约翰让拉曼把自发组织起来的西北人劝回,在强大的魔族面前,没有经过训练的人上战场无疑是去送死。 那些西北少年会组成新的圣盔骑士团,可是约翰知道,如果想重新达到真正的圣盔骑士团的强大程度,必定要经历艰苦的磨砺,在灰色高原上同魔族无数次的战斗洗礼,遭受巨大的损失,而西北行省已经再经不起这样的损失。 看着渐行渐近的关口,约翰渐渐将心中的忧虑抛在脑后,将注意力集中到关隘上。 即便是残垣断壁也依然保持了一个宏大的规模,由此可见昔日弗朗西斯科关的宏伟之处。残垣的表面不再是粗糙的岩石面,而是在炽烈的高热下化成了晶石。 拉曼和数千骑士已经牢牢把守住了裸腾出来的通道,那里以前是厚重的城门。 约翰让巴顿和特恩指挥列阵,自己和拉曼上了最高的一处平台,那处深坑一如昨日,让约翰有些惊讶的是,灰色高原的风沙没有重新占据关前那片战场,反而依然在远处徘徊,似是有些畏惧。 风沙外,竖着一面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的大旗,大旗的旗杆又粗又长,旗杆下是两个粗壮的魔族战士,而无风自动的大旗上绘着一个血色的骷髅。 “那是不留俘虏的表示,如果让他们越过了这里,西北行省和罪城面临的将是一场灾难”,拉曼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夜之间,他的头上生出了许多白发,明显苍老了许多。 约翰沉声道,“梵尼,将那面旗射下来”。 新的一年对普通的百姓来说,意味着新的开始,他们透过飘洒的飞雪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而对居于奥德帝国核心位置的官员来说,他们透过飞雪看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艰难。 奥黛丽美丽依旧,只是此刻稍显疲惫,她刚刚从伯爵府吊唁归来,帝国历史上最勤勉的宰相终究是没有捱过新年,帝国这几年来竟是前所未有的动荡,前两年的种种与昨日那场惊天动地的灾难相比却又显的都不重要了。 身在骑士之国,奥黛丽知道圣盔骑士团对帝国意味着什么,虽然帝国的皇室和贵族对其强大之处颇为忌惮,可是在帝国百姓心中,圣盔骑士团和弗朗西斯科关就是他们信念的基石。 昨日,监察厅出动强力抓了几个在格瑞特生活多年的魔族,从他们嘴中奥黛丽得知了许多以前不曾知晓的消息。 奥黛丽陷入宽大的椅子,幽幽一叹,她心中最初的那个影子在昨日随着近十万圣盔骑士化成了虚无,也许她应该感到无尽的悲伤,可是她心里却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幸好他没事。 幸好他没事,她知道约翰上了弗朗西斯科关,当最先的消息传回来时,她的心中充斥的只有绝望,而当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罪城后,她又感觉仿佛从地狱到了天堂。 作为一名帝国的高官,在帝国面临如此大艰难的情况下,她本不应该稍有放松,可是此时此刻,她还是无由的感到些许轻松。 她慢慢坐起身,打开桌上的情报,面色瞬间冰冷如霜。 奥黛丽飞快的穿上披风,冲出了监察厅,她化成一道残影,片刻之间越过了数条街道,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邸。 宅邸中,她注视着密特朗,问道,“昨天是谁,还会不会再来一次”。 密特朗的幽影不住晃动,让奥黛丽有些难以确定他的位置,密特朗的幽影似是盯着奥黛丽看了片刻后,说道,“谁也无法确定,那些强大的存在同样震惊,能有如此手段的有不少存在,可是敢犯众怒的却没有多少,可能是光明主神,也可能是某个不常显腾自己存在的神祗,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至少一部分魔族和光明教会的一些人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看奥黛丽依旧死死盯住自己,密特朗叹息一声,道,“一次就足以让一些愤怒的目光投向那里,我想是不会再发生了”。 刹那间,密特朗身前已经失去了奥黛丽的踪影,密特朗沉默片刻,又是一声叹息。 十一 绝地(二) 拉米尔河沿岸此时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普通的马匹若要沿河行进,只能在没过人膝的积雪中踯躅而行,丝毫不能如在夏日一样纵横驰骋,即便是强健的战马亦是如此。 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毫无阻滞的只有名传天下的西北战马。 一望无际的白色画面上忽然出现了一点黑影,这点黑影笔直前行,画出了一道直线,让寂静的世界多了一些生气。 这是一队绵延不绝的骑士,一队与战马一同在积雪中跋涉的骑士,这些骑士都身着黑色的盔甲,用力的迈着步子,只是沉重的脚步每一次都深深的陷了进去,如此一步一步,纵然用尽力气,也无法提高速度。 这队数人一排的骑士绵延数十里,中间有几个没有牵马的骑士游弋在队伍之外,当先两人有着一样强壮挺拔的身躯,似是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正是冰原骑士团的军团长阿德莱德公爵和他的叔叔巴特勒。 一个面色异常凝重的年轻副官追上阿德莱德的脚步,道,“将军,这样行进太慢了,照这样下去,我们要赶到弗朗西斯科关还需要一月的时间,到那时,恐怕魔族已经占领了西北行省”。 成为布莱恩家族的族长以后,以前性格有些火爆的阿德莱德越来越沉稳,行动之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脚下不停,只在雪上留下浅浅的痕迹,速度却是不快,足以让那名副官追上他的脚步。 阿德莱德面容沉静如水,淡淡道,“你有什么主意”。 副官脸上一喜,道,“是不是让法师团利用魔法在前面开路,如此一来,速度至少能提高一倍”。 阿德莱德轻轻嗯了一声,问道,“后面的辎重速度能跟上吗”。 副官不假思索道,“可以让骑士每人带上数天的粮草,每天少吃一点,足以支撑骑士团有体力抵达弗朗西斯科关”。 阿德莱德微微点头,副官脸上笑容更盛,阿德莱德接着问道,“你觉得我们跟魔族比起来怎么样”。 年轻副官犹豫了片刻,道,“纵然比不上,也差不了多少”。 阿德莱德腾出一丝微笑,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和圣盔骑士团相比怎么样”。 年轻的副官跟随阿德莱德仅仅一年,他印象中充满了威严的军团长没有如往常一样散发着让他感到紧张的气势,跟在阿德莱德身边能够接触到不少消息,知道弗朗西斯科关的消息后,他就处在焦虑之中,身为一名帝国骑士,他心中的热血让他无法忍受圣盔骑士团全部覆灭的事实。 从骑士团紧急出动的情况看,冰原骑士团是在赶往弗朗西斯科关,准备面对魔族,而西北行省现在唯一能够出现在魔族道路上的只有罪城骑士团。 虽然罪城的城主约翰男爵曾经在不到两年前率领数百罪城骑士在草原上创造了奇迹,不过他相信面对大规模的敌人,罪城骑士团能够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他甚至怀疑,充斥着怒火的魔族已经越过了那道雄关,开始在西北行省肆虐。 一想到此,他心中的焦急更甚,看到骑士团在积雪中艰难前行,他已经无法容忍,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心怀忐忑的追上军团长的脚步提出自己的想法,他发现年轻的公爵大人没有斥责他,反而带有鼓励意味似的问他问题,忐忑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充斥在他胸中的,只剩激动。 年轻副官大声道,“我以前在绿原骑士团,我发现绿原骑士团比南方那些可笑的骑士强大数倍,那时我就以为绿原骑士团即便不是帝国最强大的骑士团,也相距不远了,可是当我到了冰原骑士团之后,才发现,冰原骑士团比绿原骑士团强大不少,我想,这样强大的冰原骑士团已经不下于圣盔骑士团了”。 阿德莱德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十万骑士能够面对多少圣盔骑士”。 副官激动的脸色发红,此时见将军脸色有点变冷,本要脱口而出的数量瞬间减了一半说了出来,“五万”。 阿德莱德没有应答,转身喊了一声,“雷诺”。 一个清瘦的中年骑士快步从后面赶上,报告之后跟在阿德莱德的另一侧。 “你曾经跟随我见识过真正的圣盔骑士,你说我们这十万骑士能够面对多少圣盔骑士”,阿德莱德轻轻道。 雷诺沉思了片刻道,“如果是正面战场,有法师团的协助,或许能够敌住两万”。 副官大惊,不能置信的看向雷诺,胡说二字下意识的就要说出口,可是看阿德莱德和雷诺两人面色如常,终于在喉咙里忍住了,然后开始思索起来。 阿德莱德点了点头,道,“多了我不敢说,一万五千人我还是能够面对的”。 过了片刻,阿德莱德转头问向副官,“佩蒂特,你说我们十万饥饿的疲惫之师面对比圣盔骑士团还要强大的魔族,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佩蒂特咽下一口苦涩的唾沫,道,“也许会全军覆没”。 阿德莱德默默的点了点头,道,“这已经是我们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了,我们必须要保证与皇家骑士团同时抵达,佩蒂特,你有勇气提出自己的观点,我很欣慰,只是你一直在绿原骑士团,可能假想的敌人都是罗曼帝国的骑士团,所以不知不觉之间容易滋生骄傲的情绪。 这不怪你,我知道帝国南边的骑士团里都充斥着这样的想法,可是我想你应该明白,罗曼帝国真正强大的武力是他们的魔法师,而且他们那些大贵族的骑士团同样不容小视。 骄傲是让一个骑士团走上消亡最快的腐蚀剂,只有心存畏惧和忧虑才能使我们警醒,在冰原骑士团,我希望你能够尽快的成长起来,我们遇到的敌人可能都远比我们强大,以后遇事多思索”。 “是”,佩蒂特没有想到阿德莱德没有训斥自己,感激的看了年轻的将军一眼,他见过将军训斥别人的场面,即便不是训斥他,也把他吓得不轻。 一旁的雷诺则有些惊奇的看向自己跟随已久的军团长,他的记忆里,阿德莱德公爵行事果敢,决断迅速,说话总是异常简练,没有想到今天会这么轻柔的同这位年轻的副官讲这么多。 阿德莱德得到弗朗西斯科关的消息不久就接到了军部支援西北行省的命令,他犹豫良久,冰原骑士团的法师团其实是布莱恩家族的力量,此次面对以前从未遇到过的魔族,法师团一旦损失惨重,会对家族造成沉重的打击,布莱恩在帝国的话语权也会得到削弱。 他最终决定带上法师团,帝国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允许他保存家族的力量,一旦帝国的根基动摇,布莱恩家族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佩蒂特想了片刻道,“或许魔族分散到西北行省反而对我们有利,这样我们可以集中兵力将他们分割包围,不过恐怕西北行省的百姓要……,唉”。 他们身后听了半天的巴特勒忽然说一句让佩蒂特和雷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这就要看约翰那小子了,没想到我们都看走了眼,还是奥黛丽眼光准啊”。 阿德莱德点了点头,目光及远,似是要越过千里冰原,看向弗朗西斯科关,看向约翰。 十一 绝地(三) 对约翰来说,每一刻都像一天那么漫长。 他们已经面对了两次魔族奇怪的进攻,似是约定好了,三处地方的魔族没有聚集起来,而是轮流来攻,荒原深处的魔族和海边的魔族状似疯狂的进攻虽然激烈,也让罪城的战士受到了不少的损失,约翰却感觉出来,他们有所保留。 这些魔族虽然比昨天的强大,可是约翰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昨天那样狂烈的杀气。 海边的魔族如潮水般退去。 约翰站在最高处的平台上看着前排的野蛮人战士收拾战后的残局,敌人一次短暂却激烈的进攻让双方都倒下了数百战士,经过昨日一战,约翰已更加习惯战场上的生生死死。 贴身的精钢盔甲和硕大的战斧极大的提高了野蛮人战士的战力,刚才的战斗,他们借助地形之利,竟与魔族斗的势均力敌,约翰相信,如果魔族一直这样进攻,对罪城战士来说,是一次极好的实战锻炼机会。 回想起昨日魔皇那诡异的一笑还有岩石城的魔族没有丝毫损失的现实,约翰明白,圣盔骑士团和那两地的魔族都被魔皇给设计了,一想到此,约翰心头便似被压上了一块重石,如此不择手段,那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魔皇将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真的统一魔族,而统一起来的魔族对帝国来说将是一场噩梦。 圣盔骑士团的覆灭对帝国的影响还没有显现出来,可是一直视圣盔骑士团为心中信念基石的约翰明白,这对帝国,对帝国的百姓是怎样的一场打击。 从帝国政局的动荡到亚魔族的进攻,再到圣盔骑士团的覆灭,这几年来,帝国一直处在动荡之中,而黑暗之中,又不知隐藏着多少双嗜血的眼睛对着帝国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着冲上来对着帝国虚弱的身躯咬上一口。 约翰心中一叹,他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魔族越过脚下的关隘。 幸好另外两地的魔族好像也明白了魔皇的险恶用心,没有竭尽全力的进攻,否则,魔族这样轮流的进攻,仅凭这里近四万战士,约翰没有信心抵挡住魔族的步伐。 约翰不明白为什么这两地的魔族被魔皇设计之后没有将矛头指向岩石城,反而依旧同岩石城的魔族一起进攻这里。 难道是魔神山上的那些强大存在在背后掌控一切吗,约翰知道魔神山不但是魔族信仰的支柱,也是魔族的顶尖强者在突破这个世界的限制,踏出成神那一步之后的去处,魔神山上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间。 或许也只有那样强大的存在才能压制那两地的魔族,才能降下那毁灭一切的烈焰,约翰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日那充满着无尽威能的圣焰,刹那间,约翰的意识之海里已是一片沸腾,充斥着无所不在的光热。 灵魂世界里的那簇圣焰已经处在风雨飘摇之中,愤怒的咆哮声开始隐隐回荡,继而越来越响,不过片刻,已经响若轰雷。 不远处陷在躺椅中的胖子猛然睁开眼睛,面色无比凝重,而约翰身侧的妮可已经手足无措的看着一缕缕光从约翰的盔甲中透射出来。 妮可刚要伸手去拉约翰,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蓦然间出现在虚空中,妮可的手停在半空,她已经认出了这个高贵而威严的女人正是那日将她和约翰从冰霜之城里解救出来的强大存在。 看见她伸手握住了约翰的手,妮可心中一安,却又悄悄升起一缕酸涩。 约翰的意识之海里忽然一暗,他仿佛看到一个高大的金色身影惊鸿一现,约翰瞬时清醒过来。 一切都不过在片刻之间,关隘上的战士感觉有异朝约翰望去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坚定挺拔的身影,只有胖子和妮可各有所思的凝视了约翰片刻。 那是让约翰感到熟悉的莫大威能,强大到让约翰感觉到灵魂的颤栗和燃烧,约翰不明白自己怎么醒来的,只是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贴身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而右手中的一缕温热又无由的让他感到心中空荡荡的。 约翰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了那丝熟悉的感觉来自何处,那日让亚魔大统领格拉斯通消亡的光热带给约翰同样的感觉。 约翰心中一惊,却又立即决定放弃在这上面的思索,那些强大的存在不是此时的他所能理解的。 他现在能作的,就是坚守弗朗西斯科关,与他一起的这数万战士都早已立好了自己的墓碑,踏上这里的那一刻,就没有人去想自己能够活着回去。 约翰深深吐出一口气,从盔甲中透出的目光更加坚定,他已能看到从风沙中步出的岩石城的魔族。 这些魔族踱着看似悠闲的步子,每一步却轻松的跨过数米的距离,他们从容的表情,不知为何,约翰从他们的脸上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屑,或许,这些狂放的魔族从来都只是把圣盔骑士当作自己的对手。 还有的魔族脸上有那么一丝悲切,这让约翰心中升起一丝好感,看来除了那个魔皇,其他的魔族多是些光明磊落的家伙。 约翰一笑,做出一个手势,身后一个暗夜精灵战士上前吹响号角,号角声中,罪城骑士上前替换了野蛮人战士的位置,魔族的认知中圣盔骑士是人类最强大的战士,他们又哪里知道,大规模的战场上,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可是若是依托防守,罪城的这些战士单体战力甚至比圣盔骑士还要强大。 关隘前的那道深坑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魔族战士若想排着队形进攻,必然要迈进那道深坑。 第一排魔族已经进入了深坑,站在前排的罪城骑士已经感到了敌人狂烈的杀气,约翰面色凝重了许多,岩石城的魔族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无论如何,一场注定惨烈的厮杀就要开始了。 这次进攻的依旧是一万魔族,不过气势上强大了许多,待大半魔族进入深坑,约翰又是一个手势。 野蛮人战士默默的从身后掏出一根投枪,随着特恩的一声令下,近万根投枪呼啸着往深坑中飞去。 这些专门为野蛮人战士设计的投枪在空中滑过一道长距离的弧线,带着奇异的啸声,往魔族飞去,约翰稍稍有些紧张,这是这些投枪第一次走上战场,训练当中野蛮人战士扔出的投枪能够轻易的撕裂上好的盔甲。 刚才的两波魔族由于杀气不足,约翰忍住没有让野蛮人战士扔出投枪,也没有让暗夜精灵战士射出箭矢。 第一波投枪还没有落地,第二波投枪已经呼啸着飞了出去。 魔族战士微微色变,在投枪抵达的时刻纷纷凝神抵挡,“呼”,近万根投枪在坑里造出一片密林。 约翰稍有失望,投枪并没有给敌人造成多大的损失,密林里可以看见仍然站立着大部分的魔族,倒下的只有数百,约翰此刻已然明白圣盔骑士团没有装配弓箭的原因了,魔族如此强大的防御力让普通的弓箭起到的作用有限。 两波投枪过后,倒下了不到近千魔族,受伤的却不少。 魔族的杀气更盛,同时加快了速度,约翰摆手制止了第三波的投枪,发令让暗夜精灵射出弓箭。 “射关节和颈部”,梵尼从刚才的投枪攻击中看到了魔族的薄弱环节。 岩石城魔族前进的势头一滞,有些手忙脚乱的躲避暗夜精灵的箭雨,魔族同样有不少人关注着战场,跟随魔皇已久的中年魔族克利夫兰面色铁青的注视着前进中的魔族,他没有想到防守弗朗西斯科关的敌人突然变脸,先是两拨密集的投枪,接着是接连不断的箭雨,还没有抵达正面接触的战场,已经倒下了一千多战士,另外两地魔族的指挥官脸上微微的笑意让他感到了恼怒。 克利夫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大卫,看来这个克拉多的追随者是不打算发表意见了,克利夫兰一咬牙,挥了挥手,又是一万岩石城魔族从风沙中出来,冲向弗朗西斯科关。 他相信,只要正面相接,敌人只会不堪一击,而即便是要受到魔皇的训斥,他也要一鼓作气的拿下。 十一 绝地(四) 第一波魔族行进极快,残垣上的罪城骑士已能清晰的看见岩石城魔族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这些曾经桀傲的罪城强者从那些饱经风沙磨砺的脸上看到了从容,看到了洒脱,看到了狂放,如果不是那些魔族眼角中那隐隐的不屑让他们感到了不爽,这些魔族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充满竞争的罪城里,能够得到别人认同的,唯有强者。 狂风骤起。 随风而起的是岩石城魔族豪勇而一往无前的身影。 狂风猛烈的撞击在闪耀着浓淡不一金色光华的灰色钢铁森林上,爆发出一阵霹雳之声,那声音之响、之巨已无法用言语描述。 两侧山峰上本已不多的积雪在一阵雪粒随风飘起后簌簌而下。 约翰眉头一皱,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岩石城的魔族那日与圣盔骑士的战斗会那么惨烈,这些魔族战士狂放的力量还远没到收放自如的程度,所以会带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暴烈,这阵风让他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狂暴的本质能量。 巨大的声响在关隘上的空间中回荡,当中还夹杂着犹如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实力稍弱的罪城骑士惨叫着倒飞而出,身上的盔甲已经凹凸变形,甚至粗重的骑士枪也已弯折,暗夜精灵法师飞快的扑上去抢救,却只能颓然的看着鲜血从他们的盔甲中汩汩流出,转瞬之间魂归罪城。 近半的魔族则顺着来路跌了下去,巨大的冲力甚至使大部分陷入了地面以下。 冲到关隘上的魔族也不好受,身上的骨头断了不少,而边上的罪城骑士很快招呼上去,等待这些魔族的多半是同样跌下关隘的结果。 这一波攻势犹如从江河中汇入大海的波浪,片刻间就消于无形,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远处观战的魔族没有料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克利夫兰脸上陡然生出几滴冷汗。 约翰沉声下了命令,镇守第一线的两排骑士换了个位置,没有几个骑士能承受魔族连续两波的进攻。 第二波攻势转瞬即至。 飞降而下的积雪在随攻势而起的狂风和声响中化成雪雾,让整个战场弥漫在一片苍茫之中,更添战场的气势。 一名骑士冷冷的注视着扑上来的魔族,这名乍看与人类并无分别的魔族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上来不是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而是赶赴一场舒心的晚宴。 骑士心中一惊,他没有从近在咫尺的魔族身上感受到一丝斗气,反而感到了魔法师施展魔法时才会有的魔力,两者还未接触,他就感到一股大力向自己涌来。 他后撤一步用力一蹬,萦绕着淡金色斗气的粗重骑士枪顺势往前捅去,身滞于半空的魔族无法发力,只会撞在枪头上,电光火石间,骑士已经判断出这次接触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魔族的速度太快了,看起来就像是自己往枪头上撞去。 骑士忽然感觉寒毛直竖,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那个魔族在空中诡异的侧了一下身,而下一刻,他眼中的画面已经是弥漫着雪雾的天空。 他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穿过层层的雪雾,看到了同样为白雪覆盖的那一片世界,他的脚下是一块石头,他定睛看去,这不是今天早上自己亲手雕刻的墓碑吗。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思索。 透过盔甲的缝隙看到那名骑士抽搐一下就陷入寂静,魔族叹息一声,他能感觉到那名骑士非常的年轻。 两柄萦绕着更浓郁金色的骑士枪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扫来,他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眼中的神色凝重了许多,他用力一蹬,后退着跃下数米高的关隘,进退之间,飘逸自如。 两名罪城骑士对视一眼,这样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犹如风吹孔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在战斗的魔族纷纷跃下关隘,扶起受伤的战士,收拾起地上的尸体,不过片刻就消失在远处苍茫的风沙中。 说退就退,毫不恋战。 约翰心中沉重不减反增,刚才这波魔族明显又强大了一些,当中的部分魔族已经能够从容控制体内狂放的能量,给罪城骑士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而他们让岩石城魔族在另外两地魔族面前吃了瘪,约翰相信,魔族下一次的进攻将会更加猛烈。 这是一场人的思绪远远跟不上节奏的战争,岩石城魔族连续两波攻势前后不到一刻,罪城却已有数千骑士永远的倒下去了。 拉曼出现在约翰身边,看着约翰凝立不动的身影,感到一丝丝欣慰,十万圣盔骑士的覆灭曾让他心冷如灰,可以说,真正的拉曼已经随着昨日那十万骑士一同去了,遗留下的只是一具躯壳。 关隘上的数千年纪都已不小的圣盔骑士踏上关隘的那一刻,心中所想恐怕都是如何早早与那些消失在虚无中的骑士团聚,昨日一战是圣盔骑士团千年荣耀的历史中最为惨痛的失利。 而圣盔骑士的精神支柱,罗兰家族强大的圣骑士也在那一刻灰飞烟灭,这是对拉曼最沉重的打击,没有了罗兰家族的统帅,西北人会就如同海上没有灯塔指引的航船,看不到前进的方向和希望。 拉曼发现此前无论自己多么自豪和骄傲于圣盔骑士团那辉煌的过往和强大的实力,在那些强大存在面前,这一切都渺小不值一提。 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是身为圣盔骑士的责任,和常年在骑士团里磨练出来的沉静,此时此刻,看到约翰如山的身影,拉曼稍感惭愧,也许是对圣盔骑士团投注的感情太过强烈,反而没有约翰这样冷静。 约翰和罪城战士的表现隐隐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这道关隘背后是一马平川,还有数百万西北百姓需要保护。 昨日战场上遗留的圣焰能量久久不散,狂放的风沙一直在远处徘徊,而经过两波惨烈的战斗之后,灰色高原上的风沙开始渐渐前进,关隘前平静的空间逐渐减小。 拉曼道,“看来今天他们是不会再进攻了,如果明天他们继续来攻,恐怕会更加凶猛,今天岩石城初战不利会打击他们在魔族中的威信”。 约翰点头,两人今天见面数次似是都忘记了昨日那场灾难,只谈现在的局势,而丝毫没有往前回忆的兴致。 “只要我们还剩有一人,就绝不会后退”,约翰忽然道。 他的声音不高,方圆数十米内的战士却听的一清二楚,闻言后,他们立即挺了挺身,距约翰不远处的魔狼战旗无风自动,呼呼作响。 拉曼顿时感觉平静了许多,道,“即便是战死,也要让他们受到一次永生难忘的教训”。 约翰将目光从战场移向灰色高原,他思索片刻道,“我感觉这三处的魔族的力量不尽相同,也许都有着我们可以利用的弱点,如果他们联合起来,我们的处境就会不妙,所以,从下一次开始,无论是谁来进攻,我们都要抱有以死相搏的决心,一旦我们给他们造成的损失过大,我想他们反而会因为彼此忌惮而不会放手一博”。 拉曼眼睛一亮,道,“不错,另外两地的魔族已经遭受了极大的损失,如果再遭受一些损失就会使得岩石城的魔族占据上风,这必定是他们不愿看到的,否则,魔族也不会分裂了这么多年”。 胖子的声音响起在拉曼的耳侧,“不如这样,那两地的魔族如果来攻,我们可以狠狠的打击一方,而另一方我们则敷衍一下,让他们自己疑神疑鬼去吧”。 约翰耳中有些柔腻的声音此刻听在拉曼耳中却仿如天籁,昨天以来,他还是第一次从灰暗的色调当中看到了些许的光亮。 十一 绝地(五) 是夜,残垣上的战士就地宿营,裹了张毯子便躺在了冰凉的地面上,草草入眠。 冷月如霜,更添此地之寒凉。 拉米尔雪原在冷清的月光笼罩之下,别有一种萧索的意味,似是为消散在战场上的亡魂哀悼。 约翰伫立在最高处的平台上,凝视着渐渐逼近的荒原风沙,要不了多久,风沙就会如往常一样抵达关隘,而现在的弗朗西斯科关已经不能阻挡那狂暴的旋风越过关隘。 从灰色高原吹过雄关的一点点风都能在格瑞特变成大风,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便在此,看似不相关的两件事之间却可能有着紧密的联系,见识愈多,思索愈深,约翰越觉得这个现实后面隐藏着无穷的奥秘。 饱含着无尽威能的圣焰也不过在片刻之间就消散在这个世界里,不留一点痕迹,或许这个广大而无边的世界里蕴藏着战胜那些强大存在的事物也说不定。 那消融一切的光热刚刚出现在约翰的意识之海,就消散的无影无踪,约翰头上冒出一滴冷汗,在那个念头刚起的瞬间他就强迫自己放弃了在那上面的思索。 约翰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摆脱昨日的画面对自己的影响,以后的一生中都会在在自己的心底遗留下阴影。 午时分,约翰接到了奥黛丽的密信,密信讲到帝国已经派出了最精锐的两个骑士团支援西北行省,让约翰不要做出无谓的牺牲,奥黛丽那清秀的字里行间无不流腾着浓浓的牵挂和担忧。 约翰幽幽一叹,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绝美的面容,信中未尽之意已包含在千里的相知之中。 两人都知道,绝不能让魔族越过弗朗西斯科关,奥黛丽知道那样意味着对帝国本已飘摇的局势是怎样彻底的打击,而约翰知道那两地的魔族会将无法发泄的怒火怎样发泄在罪城,发泄在西北行省。 约翰看过密信之后就将其烧了,没有同任何人讲。 希望固然重要,约翰却明白,在魔族如此强大的敌人面前,唯有死志才能让他们战斗到最后。 只有拼死一战的勇气和决心才能动摇魔族合作的基石,才能让那条充满了猜疑的缝隙越来越大,才能让魔族不会全力进攻,只有那样,或许罪城的这些战士才会看到最后的希望。 约翰看着腾天躺在地上的数万战士,那里有酣睡,有无眠,也有永远的沉眠。 面临绝地,人们喜欢回首往事,约翰回首往昔,竟觉恍然,那个年少轻狂不羁的约翰早已在岁月的流逝中随风而逝了,约翰竟然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搞一次恶作剧了,多久没有对着自己心仪的女孩献上虔媚的笑容,对着街上的美女吹出轻佻的口哨。 连心驰神往的高级妓院都渐渐远离了他的思绪。 而现在,他挺立在弗朗西斯科关的残垣之上,面对着狂放的灰色高原,肩上是如山的重担,统领数万能够同魔族一战的强大战士,身为一名从平民起家的贵族,身为一名强大的骑士,如此多让人艳羡的荣耀集于一身,约翰本该骄傲自豪。 此时此刻,他脸上凝刻的唯有沉静。 终于,约翰感到了一阵风,一阵从灰色高原上吹至的风。 约翰心中一动,回身看了在躺椅上呼呼睡去的胖子一眼,纵身跃下墙头,往风沙中奔去。 胖子无奈的叹息一声,喊住了就要纵身的妮可,“让我去吧”。 约翰踏上了灰色高原,千万年来,吹动着狂野而不息烈风的土地,他在风沙中凝立,感受着狂放的本质能量,心中在这一刻充满了对这片荒原的崇敬。 魔族在此千年的岁月不过是这片荒原久远生命的沧海一粟,这片荒原的狂放不因上面生活着何种生命而有丝毫的改变,那似是从虚无中产生又吹响虚无的风亘古不息。 这一刻,约翰感觉到充沛的本质能量在周围欢快的流动,狂野而又无拘无束,约翰放开自己的精神力,让这些本质能量融入体内。 如处在饥渴中的生命牛饮一般,约翰引动自己的精神力让本质能量源源不断的涌进自己的体内,飘逸的风,狂热的火,还隐隐有厚重的土。 约翰感觉自己要随风飞去,又似是充满了暴烈的情绪,想要撕碎任何矗立在自己身前的敌人。 而精神力在瞬间延伸了一倍的距离,能够感知的范围扩大了数倍。 就在此时,约翰停了下来,牢牢盯住了身前的世界,灰暗的风沙中忽然浮现一个俊美无匹的身影,约翰认出这个俊美的有些邪异的身影真是昨日见到的魔皇。 魔皇凝视着约翰,如果不是像魔族这样在灰色高原上生活了千多年,早已适应了这片荒原,只有圣骑士级别的强者才能在这片荒原上来去自如,一般的人类在这片荒原上待上不过片刻就会被狂野的风撕成碎片。 除了圣盔骑士,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还达不到圣骑士级别的人类能够在风沙中如此自如。 魔皇认出了这个年轻的骑士就是在昨日城头上看见的那个年轻人,他居然能够生还,心中的惊讶一闪而逝,魔皇忽然感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现在虽然还对自己远远构不成威胁,却有着无尽的潜力,也许会在某一天超越自己。 魔皇一笑,那双宛如黑宝石一样的眸子忽然大放光华,似是有一个无穷的世界蕴含其中。 约翰没有感觉到胖子的气息,心中大骂,脸上却亦是一笑,“我原以为魔族都是头生双角,眼睛血红的怪物,没想到跟我们人类没有什么分别,而且还能有陛下这样只有天使才能媲美的男人”。 魔皇脸上笑意收敛,立生威严,凝立在空中的身影立即让约翰感到飘渺而无可捉摸,魔皇道,“你叫什么名字”。 “约翰”,约翰强忍着魔皇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势,沉声道。 魔皇的目光越过约翰在风沙中扫视了片刻,点了点头,道,“约翰,不错,我记下了”。 约翰见魔皇如此,心中稍定,哈哈一笑,道,“好计策,圣盔骑士团虽然覆灭了,但是你们绝不会越过弗朗西斯科关的”。 魔皇凝视约翰片刻,后退一步,没入虚空。 风沙更急了,约翰凝望着灰色高原深处,手中的拳头渐渐握紧。 十一 绝地(六) 迫近弗朗西斯科关的风沙极大的限制了罪城战士的视线,也让投枪失去了作用。 不出所料,在给了海边魔族狠狠一击,特别是拉曼还率领着憋了好久的数千圣盔骑士衔尾追击了一段距离之后,那两地的魔族的进攻便开始虚张声势。 真正惨烈的战斗开始于岩石城的魔族。 借着风沙之势的岩石城魔族如狂风巨浪一般不断拍打着残垣断壁上的灰色防线,一波接着一波的滔天巨浪让罪城的战士见识了魔族战士真正强大的力量,只是无论风浪的声势多么巨大,那条灰色的钢铁防线总是如岸边的岩石,岿然不动,在风浪过后依然显现出那不屈的风貌。 “陛下,看来他们根本没有越过弗朗西斯科关的想法,这样下去,我们当初让他们陷入奥德的设想就无法实现了,同样,我们借机统一魔族的前景又会艰难了许多,虽然他们前日损失了数万战士,可是他们大半的精锐还依然保留着,我们是不是全力拿下弗朗西斯科关”,克利夫兰站在魔皇身侧,盯着远方的战场,残垣上的那些战士之顽强出乎了他的意料,昨日他原以为只要一万岩石城的战士就可以轻松拿下,没想到派出两万战士却依然铩羽而归,而且一战就损失了数千战士,还有数千在岩石城里养伤,无法出战。 魔皇不置可否,转头看向站在另一侧的大卫,虽然这位年轻的将军与克拉多走的很近,这让他心中稍有不豫,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大卫在克拉多身边学到了很多,他问道,“如要拿下此地,你需要多少人”。 大卫紧紧盯着战场,道,“除了这两万,还需要三万”。 魔皇脸上一丝惊讶一闪而逝,他沉默片刻,道,“我再给你两万,务必拿下”。 “我不敢保证”,大卫沉声道。 魔皇没有说话,转身消失在风沙里。 克利夫兰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大卫,问道,“刚才你为什不坚持,这次面对的敌人出乎我们的意料,强悍之处不下于圣盔骑士,四万战士要想拿下他们恐怕会非常吃力”。 大卫的视线依旧在罪城战士的防线上梭巡,他回道,“陛下并没有让我拿下,而是让我将他们打残”。 “为什么”,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克利夫兰当即后悔,在魔皇身边固然轻松,因为这位魔族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雄才大略,思虑周密,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克利夫兰思索,只需要去执行,然而这却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提高。 他已经想明白了魔皇的用意,在另外两地出工不出力的情况下,岩石城依然能够拿下弗朗西斯科关,可是那样岩石城也会遭受极大的损失,在强者为尊的魔族,那两地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打击岩石城的。 而将残垣上的防守力量打残却只需要付出较小的代价就能完成,那时另外两地的魔族看到有便宜可占,自然会趁机占领弗朗西斯科关。 到时他们会看到繁华的人类世界,克利夫兰已经能够看到事情的结局了,虽然不知道魔皇为何断定他们会陷在人类世界,但是他相信魔皇的判断,这位才智高绝的陛下还很少出现过误判,当然前方残垣上的那些罪城的战士除外,魔族当中就没有多少人在最初的时候将罪城看在眼里。克利夫兰相信他们陷在人类世界的时候,就是魔皇陛下统一魔族的时刻。 此后魔皇陛下一定会养精蓄锐,静待法尔大陆最动荡时刻的来临,到时他则会率领数十万强大的魔族战士真正越过弗朗西斯科关,实现魔族千年反攻法尔大陆的夙愿。 克利夫兰心中一叹,大卫看到在魔皇陛下下达命令的那一刻想清楚了来龙去脉,而自己却还要转几道弯才能想清楚。数十年来,魔皇陛下的容貌一直未曾变换,而自己却日显沧桑,这一刻,他不由得艳羡大卫当初追随克拉多大将军的决定。 魔族的攻势稍见停歇,暗夜精灵法师便冲上前去抢救在生死一线间挣扎的战士,暗夜精灵法师的存在挽救了大量战士的生命,特别是罪城那些未经战场磨砺的骑士,经历过生死洗礼之后,他们在战场上的战力会倍增。 与魔族这样强大的对手战斗,较量的不仅仅是单体的战力,气势、精神、心里等等无数的细节决定了最后的结果,而经验则是在战斗中起主导作用的,罪城的骑士单体战力固然强大,在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时,刹那间的不同反应就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这些骑士天赋极高,约翰注视着在残垣上休息的骑士,至少他们在斗气上的天赋都远远高过自己,与魔族战士的不断战斗只会激发他们的潜力,而增加的经验则会让敌人感觉他们更加难缠。 看着一具具罪城战士的尸体被运了下去,一丝悲凉在约翰心中掀起一阵微澜,他们的生命之途在这一刻已经抵达终点,而或许他们原本能够走的更远。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如圣盔骑士一样,将魔族牢牢的阻挡在了灰色的高原上,能与圣盔骑士比肩,又是何等的荣耀。 看着风沙中跃出的敌人,约翰手一挥,在他身侧等待良久的护卫骑士冲上了第一线,又一波惨烈的战斗开始了。 肆虐的风沙终于吹至弗朗西斯科关,不时有一道旋风从残垣上方穿过,吹进拉米尔雪原。 约翰现在丝毫没有去想这些旋风会在雪原上引起怎样的大风,而是牢牢盯着防线,借助风力,魔族给防线的压力大增,罪城战士居高临下的优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身处绝地,皆已为自己刻好墓碑的罪城战士在面临更大压力的一刻反而爆发出更大的潜力,无论魔族的攻势多么强烈,他们始终屹立在原地,不曾后退一步。 不时有大块的碎石从残垣上掉下,防线上响彻着如雷的咆哮声、嘶吼声、铿锵的碰撞声,每一次碰撞都会生成一阵暴烈的风。 约翰看了片刻,便将视线望向远方,越过那个年轻的魔族将军,看向苍茫的荒原深处。 不时有一两个魔族冲上最高处,片刻之间又在妮可的细剑下惨叫着跌落下去。 大卫紧锁着眉头注视着胶着的战局,随着战斗的进行,罪城战士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少,战力应该越来越低,此刻他却隐隐有种感觉,残垣上那些他们都小看了的敌人会越来越难缠。 他将目光看向残垣最高处的那个身影,哪位站在战旗旁边的骑士应该就是罪城的城主约翰了,克拉多大将军对他评价颇高,大卫看了妮可绝美却带着无穷杀机的身影一眼,喊道,“来人”。 一道更加凶猛的旋风从荒原深处往弗朗西斯科关卷来,沙砾击打在罪城战士的盔甲上当当作响,约翰面色瞬时凝重,近两万魔族战士紧随着旋风扑了上来,而残垣上的敌人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退去。 “轰”的一声巨响,约翰感觉整条防线都剧烈的晃了一晃,让约翰欣慰的是罪城的防线依然牢牢占据了原来的位置,没有后退。 约翰心中升起一丝疑虑,残垣这里长度有限,魔族的战士队形无法展开,新派上来的这两万战士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约翰面色一冷,他注视着跃向自己的数十魔族战士,知道敌人这次的目的为何了。 正在指挥暗夜精灵战士的梵尼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慌乱,她下意识的往约翰那里望去,正看到一排魔族战士向约翰冲去,约翰身边只有妮可一人,而胖子则不知去了何处。 梵尼大惊失色,张弓就是一箭,一个魔族惨叫着跌落下去,她刚要再射时,那些魔族已经将约翰和妮可围了起来。 淡金色的斗气萦绕在约翰体外,金色中有夹杂着浓郁的青色,周围的世界清晰的反映在约翰的意识之海,狂放的本质能量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而围在他周围的魔族身上蕴含的力量无一遗漏的被他感知。 约翰长笑一声,在一名魔族战士击向自己之前,侧身闪躲,在其他魔族战士看来,那名魔族战士就是要击向空处。 依仗着对本质能量的熟悉,约翰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魔族战士的出击,健壮的身形隐隐带有飘逸之姿。 妮可萦绕着白色斗气的细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虚影,每一道虚影划过都有一个魔族战士伤在她的剑下,只是涌上来的魔族太多,她心中愈发焦急,下手更见狠厉。 约翰已经挨了几下撞击,不过由于他已在昨夜熟悉了灰色高原狂放能量的特性,这几击对他的伤害并不大。 围在约翰周围的魔族心中惊异莫名,他们接到了将罪城城主活捉或者杀死的死命令,他身下有一道极为强悍的防线,为了让他们冲上来,数百名魔族战士悍不畏死的牢牢拖住了那道防线。这位罪城城主身上并没有让他们感到畏惧的力量,却让他们感到熟悉而且不可捉摸。 看着就要冲过来的一队暗夜精灵战士,当中一个魔族喊道,“将他杀了”。 约翰顿时感觉压力大增,约翰不退反进,风沙当中,约翰的精神力发散到极致,狂放的本质能量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 约翰大喝一声,一阵旋风骤起,卷向他身侧的魔族,突如其来的旋风让魔族战士的攻势为之一滞。 就在此时,梵尼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约翰的身旁,那个魔族叹息一声,沉声道,“撤”。 魔族收兵的号角声亦在此时响起,回荡在弗朗西斯科关上空的声响瞬时小了许多,狂暴的风沙亦随着魔族退去的脚步声势渐小。 约翰喘了几口粗气,在脚下就要一软的刹那,扶住梵尼的肩膀,回身看向拉米尔雪原。 一轮明月如珍珠一般绽放在半空,一天又过去了。 十二 乱局(一) 新年过后,不知有多少复杂的目光投向法尔大陆的西北。 作为通往西北行省的中转站,奥德帝国最大的商业城市,沙尔克一直以来是一个流动人口数量不下于城中居民的城市,这样的城市是情报人员的最爱,当然要想从无数真假混杂的信息和情报中将有用的东西筛选出来,除了光明教会和那些大国,也只有法尔大陆那数十家大的组织才有如此的能力。 奥德帝国监察厅在沙尔克派驻的加强与西北行省联系的高级监察官无奈的发现,新年过后,那些潜藏在沙尔克的各国各组织的情报人员疯狂的活动了起来,将主要的精力都投注到西北行省的监察厅只得盯住了那些大鱼,而放过了小鱼小虾。 圣盔骑士团覆灭的消息在新年过后的第一天就传遍了整个沙尔克,大部分的组织和国家得知的情报都是从沙尔克获得的。 半月来,沙尔克一直充满了张皇、慌乱、惊恐等各种不安的情绪,沙尔克的监察官根本就无从追查是谁首先将那条消息散播了出来,不管是谁,他们的目的都达到了,沙尔克已经处在了动荡的边缘。 一旦大规模的撤离开始,烧杀抢掠就会紧随而至,借着地利,沙尔克积攒下了惊人的财富,无数双隐藏在地下黑暗世界里的眼睛对此早已垂涎已久。 军部亦将联络处设在了沙尔克,同时这座交织着各种的城市也成了皇家骑士团的后勤中心,源源不断的辎重沿着通往西北的主路被运往西北行省,而皇家骑士团早在十天前就已经越过了沙尔克。 魔法阵的存在让各种消息和情报源源不断的传向了法尔大陆的各地,也将震惊与悲伤带给了奥德帝国的所有百姓,而大陆南方的无数人类和异族则稍稍有些担心,关于魔族的记载从尘封的书架上被翻了出来,这个在大陆中心被漠视了千多年的种族一时间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中心。 本该出面担负起安抚百姓重任的光明教会在这时出奇的选择了沉默。 人们料想中凶恶的魔族越过天际山脉,在人类世界里肆虐的画面并没有到来,一切都是因为,罪城的战士牢牢的将魔族抵挡在了弗朗西斯科关的残垣之外。 罪城建立了据点的组织不断的将他们远远的从弗朗西斯科关处看到的景象传到沙尔克,再经沙尔克传遍法尔大陆。 弗朗西斯科关上方充斥着巨大的声响和肆虐的风沙,不时有一具具罪城战士的尸体被运回罪城,从他们身上那凹凸变形的精钢盔甲可以推断出魔族是怎样的强悍。 等待消息的心情各不相同,有期待、有紧张,亦有不安,曾有数次,传回沙尔克的情报显示罪城的防线就要挺不住了,由于绿原骑士团一直守在边境监视着圣殿骑士团的动作,沙尔克只能由地方的守卫骑士来维护治安,那点力量对于庞大的沙尔克来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沙尔克的局势也因此数次处在嬗变的边缘。 此时的沙尔克犹如秋日的干柴,一点火星就能使其燃烧起熊熊烈火。 只是无论那样的情报显示罪城的防线到了怎样艰难的境地,要不了多久,新的情报总会到来。 罪城的战士依旧挺立在弗朗西斯科关的残垣上。 格瑞特,帝国的各个系统一直高效运转,议事厅、军部和监察厅搬到了一起联合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布里奇公爵悄然上任,成为了奥德帝国历史上又一位宰相,他的助手同样是茱莉亚王后推荐进议事厅的格林。 与面容和蔼的斯内德伯爵不同,布里奇公爵总是不苟言笑,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议事厅的工作人员在接近这位宰相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放轻脚步。 布里奇看着监察厅交上来的报告,愈看愈是心惊,他摇了摇桌上的铃铛,对走进房间的侍卫官说道,“将肯内斯将军和奥黛丽副统领请来”。 布里奇又拿起桌上的报告,反常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罪城的战士在圣盔骑士团覆灭后牢牢占据了弗朗西斯科关,环视奥德的对手将会用一连串的手段彻底的让奥德走向衰弱。 沉静如布里奇现在想来,依然隐隐有些害怕。 “现在看来,他们对我们早有图谋,一旦魔族越过弗朗西斯科关,帝国的精锐必然会被吸引到西北行省,他们则在沙尔克掀起一场动乱,利用帝国百姓惊慌的心里将这场动乱蔓延到帝国全境,贝格斯特帝国趁机进军帝国东南,真是好计啊”,肯内斯在得到监察厅的报告后从沙尔克匆匆赶回格瑞特,这时也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奥黛丽点头道,“光明教会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向我们提出,他们愿意派出圣殿骑士团赴西北行省对抗魔族,恐怕是想在帝国处在危难之际向帝国百姓显示光明教会的强大和博爱,继而攫取帝国百姓的信仰”。 三人俱是才智高绝之辈,在得到监察厅报告的那一刻皆已想清了来龙去脉,这是针对奥德帝国蓄谋已久的巨大阴谋,一连串的计策环环相扣,而一旦得逞,奥德势必会沦为光明教会的附庸,甚至被人瓜分大片土地,而帝国传承千年的骑士精神也会慢慢消散。 房间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寂,他们同时明了,其中的斗争牵扯到那些强大的存在,即便是他们有心防备,恐怕也不会料到,强大的圣盔骑士团会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从围绕着奥德帝国的种种布局来看,出手的强大存在很可能是某位光明神祗。 肯内斯突然哈哈一笑打破了沉寂,道,“只是他们不会想到,约翰那小子会牢牢的将魔族挡在关外,当初在草原上,我就看好这个小家伙,幸好他没有答应我进军部,否则我现在就成了帝国的罪人了”。 奥黛丽幽幽一叹,这些天她几乎未曾停下来休息过,一旦停下来,浓浓的担忧和牵挂就会随着浮现在脑海的那个挺拔身影充满她的心田,每一次接到关于弗朗西斯科关的消息,她都要犹豫好久才打开,生怕看到让自己绝望的消息。 幸好,他依然还在。 布里奇点头道,“我也没有想到,当圣盔骑士团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盘算着帝国还能挤出多少金币来支持军部进行一场比近两年前的战争规模还要大的战争了”。 肯内斯笑问道,“还能挤出多少”。 布里奇摇了摇头道,“与亚魔族的战争太近了,帝国这几年的财力已经被挤干了,现在根本无法挤出来”。 肯内斯和奥黛丽同时动容,亦在心惊帝国面临的局势之险。 “所以我们要感谢罪城城主约翰男爵,也要感谢吉拉诺公爵未雨绸缪的将新的罪城建在了西北行省”,布里奇叹道。 一张英俊无匹的面容和约翰的面容同时浮现在奥黛丽的脑海里,吉拉诺公爵的面容一闪而逝,下一刻,奥黛丽的脑海里只有一张并不英俊却让她感到温暖的面容,她精致的双眸渐渐为一层水润所覆盖。 布里奇看奥黛丽有些神思不属,轻轻一笑,问道,“听说奥黛丽副统领跟约翰男爵是旧识”。 “哦”,奥黛丽脸上一红,刹那的艳光让两位身居帝国高位的大佬也为之一动,奥黛丽迅速平静下来,道,“我已经有快三年没有见到他了,当时我绝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成就”。 三人商议片刻,密特朗又秘密抵达。 密特朗闲话不多说,直奔主题,“罪城挽救帝国于危难,我建议议事厅提请陛下晋封约翰男爵为伯爵,同时将罪城战士的荣耀广为传播和颂扬,尽快消除圣盔骑士团全体阵亡的消息在帝国百姓心中引起的负面情绪。 同时答应光明教会提出的建议,此时此刻,人们的赞美与颂扬都归于罪城,圣殿骑士团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罪城经此一战必然元气大伤,帝国现在还没有能力单独面对魔族,让圣殿骑士团上去顶一顶,让光明教会也感受一下兵力捉襟见肘情况”。 布里奇听完后暗叫惭愧,密特朗几句话直指要害,这位在帝国权力核心盘踞二十多年的强者身上还有很多值得学习的东西,一丝被指手画脚的不快刹那间烟消云散。 十二 乱局(二) 约翰此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法尔大陆各种目光的焦点,连续半月的激战让他也感到身心俱疲。 岩石城的魔族改变了进攻的方式,进攻的时机和进攻的人数已经如荒原上的旋风一样毫无规律,不可捉摸,这让罪城的战士大为头疼,灰色高原上的风沙成为了魔族进攻极好的掩蔽,投枪和弓箭完全失去了作用,罪城的战士不得不陷入了与魔族的肉搏战。 约翰在残垣上轻轻前行,脚下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沉沉睡去的罪城战士,所有的战士身上都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沙,连原本清丽的暗夜精灵法师也都已经灰头土脸,约翰甚至很难从她们的睡姿和形貌上回想起她们如花的容颜。 约翰回头看了一眼妮可,只有她自始至终都如天际山脉的雪莲花一样一尘不染。 除了暗夜精灵战士的盔甲大多完好外,其他战士的盔甲基本上都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痕迹,靠近前沿的地面则更加凹凸不平,不时能看见一道道裂缝,战斗的惨烈可见一斑。 约翰停下脚步,环视一周,此起彼伏的鼾声甚至盖过了灰色高原上肆虐的风沙声,约翰犹记得,踏上残垣的第一夜,睡在地上的罪城战士布满了这里,而此时,脚下已经空出了一半的地方。 一丝悲凉与苍茫的情怀升起在约翰的心间。 一支响箭从荒原上腾空而起,划过一道短短的轨迹厚炸响在风沙中,暗夜精灵悠扬的号角声响起,平静的残垣上立即沸腾起来,前一刻还在酣睡的战士默默起身,拿起手中的武器迅速布好防线。 寒夜当中,有几个依然躺在地上未起身的身影,约翰轻轻一叹,知道他们再也不会起来了。 杀气冲天而起,吹向弗朗西斯科关的风沙蓦然一滞,声势瞬时小了许多。 约翰缓步走上最高处的平台,静待敌人的进攻。 约翰已经得知帝国冰原骑士团和皇家骑士团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布莱恩家族的法师和皇家法师团分别在前为他们扫清路途上的积雪。 拉米尔雪原上是浩瀚的星空,一眼望去,视线中是一个辽阔而又高远的世界,而天际山脉的另一侧则处在浓郁的黑暗之中,那呼啸的风沙似是从深渊之界吹向人间。 巨大的声响又开始回荡在关隘的上方,不时有一阵狂风越过残垣进入拉米尔雪原,吹起一蓬雪雾。 魔族的这一波攻势如夏日的急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魔族退进黑暗之中后,几位将领忧心忡忡的聚集到约翰跟前。 拉曼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他们这样不断骚扰,战士们得不到休息,我们恐怕坚持不了几天”。 “这里也无法安排轮流休息,没有人能在如此巨大的声响下睡着”,巴顿道。 特恩面色凝重的点头,“也不能安排他们到关外休息,魔族的指挥官恐怕早就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一旦我们兵力分散,等待我们的就是敌人全力的突袭,荒原上的风沙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尤其是在夜晚,我们根本无法弄清敌人的行踪”。 约翰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分成三拨,安排在白天休息,每一波都休息一天,没有命令,不得上来”。 又有数百具尸体被抬出了关隘,约翰默默注视着,心中犹豫不定,当有了希望,他们是否还会像往常一样决绝,一往无前? 约翰的目光在那些年轻的脸上缓缓扫视,战场是最好的训练场,无论是罪城骑士还是暗夜精灵战士,经过这半月的磨砺,他们脸上早已没有了最初的青涩,而是如久经沙场的骑士一样,写满了沉毅与果敢。 约翰欣慰的看着他们在惨烈的战斗中迅速成长,大多数骑士的斗气都有提高,虽然人数已经少了一半,这些渐渐成长起来的战士却更加强大,组成的防线也更加坚韧。 约翰思索了片刻,心中已有定论。 “勇士们”,约翰往前走上两步,健壮挺拔的身躯映入所有战士的视线,“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心中问过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要站在这里,面对狂暴的风沙,面对无尽的黑暗,面对强大的魔族,面对死亡”,约翰不疾不徐的声音回响在每个人的耳畔,本已坐下休息的战士默默起身,面向城主,半月来,那个挺拔如山的身影和那面飘扬的战旗始终坚定的挺立在他们视线能及的地方。 “当一个个与我们一同战斗的兄弟和姐妹悄然离去,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你们本不必站在这里等待年轻的生命早早的走向终点,你们本该在父母身前,每天都会有一顿温馨的晚餐,你们本该有自己的妻儿,能够与自己的妻子携手共度一生,能够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成长,还有悠长的人生在等待着你们。 可是现在,很可能一切美好的设想都不会再有了,我们人生的未来只在罪城墓地里那片土地里,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走到了这里”。 约翰的声音随着狂放的本质能量陡然增高,“我们走到这里不是为了荣耀,当我们战死,再多的荣耀我们也无法感受到,我们走到这里更不是为了胜利,再伟大的胜利也换不回那些逝去的生命,我们走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我们心中的信仰。 当我们套上盔甲,手中拿起武器的那一刻,我们心中就有了信仰,我们拿起武器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消灭战争,是为了我们的父母能得享晚年,让更多的人能够安享美好的人生,就在此刻,我们身后的土地上有无数的生命因为我们的存在而能够安然入眠。 生命总有终点”,约翰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无论我们走过多少路,回首往事,我们拥有的只有记忆,此时此刻,你们已经让自己的人生充满了精彩的记忆,即便是战死,我们也拥有了一段壮丽的人生”。 约翰高举起紧握着骑士枪的右手,猛然喝道,“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呼”。 一股强大的气势如轰雷一样爆发,与呼啸而至的风沙撞击在一起,一道强烈的气波笔直的飞向半空。 风沙倒卷而上,灰色高原上空翻涌的云团如受烈焰焚烧,剧烈的翻腾起来。 妮可轻聚着精致的樱唇,深深凝视着约翰挺拔坚毅的身影,心脏抑制不住的加速跳动起来。 胖子看了一眼虚空中划过的一道波纹,轻笑两声,对着转身走到跟前的约翰说道,“你讲的这些话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约翰猛烈的咳嗽了两声,道,“今夜的星光不错啊,胖子,陪我到灰色高原上走走吧”。 十二 乱局(三) 灰色高原的狂风永不停歇,似是亘古不变。 约翰在风中闲庭信步,却是感受出了其中隐隐的变化,约翰能够感受的到风的本质能量并不稳定,引起其变化的是荒原上时多时少的火的本质能量。 这些火的能量不但活跃而且暴烈,只是有些无可捉摸,约翰仰头望去,习惯了之后,灰色高原的夜也不是那么漆黑一片,至少约翰还能看到那阴郁的铅云。无论那翻涌的云团多么浓郁,荒原上终年难见一滴雨水降下。 约翰一边利用自己在荒原上暴涨的精神力让本质能量远远不断的涌入体内,一边思索着,或许那些暴烈的火能量便是让这片荒原处在干旱中的原因。 这片荒原上生活必然需要坚忍的意志和忍受寂寞的心境,这里固然能让魔族强大,约翰却不相信所有的魔族都愿意世世代代的生存在这里。 风沙中,约翰身上斗气的颜色更淡,青色流转其中,想明白以后,约翰小心翼翼的避开暴烈的火能量,他收回发散的精神力,专注的将火能量分离出来,让精神力的探知入微,约翰忽然感觉到厚重的土的本质能量是如此丰厚,只是有些惰性不易察觉而已。 约翰恍然,原本他以为荒原上风的本质能量是最多的,此时才发现,土的本质能量丝毫不下于风的能量,只是平时躲在狂放的风背后,掩藏了自己的身影。 不经意间的感悟让约翰大为兴奋,压在心头的压力此时也抛在了一边,放开精神力,感受着这片荒原的精神,感受着孕育这片荒原的博大的胸怀,在这一刻,约翰感觉自己似是要飞了起来,脚下却感觉如生根一般坚定。 两滴泪水悄然涌出,约翰感觉自己与这片荒原融为了一体,心中升腾起千万年不过转瞬之间的苍茫情怀。 约翰回头扫视了一眼,一踏上荒原,胖子就将自己隐匿起来,像是怕遇见什么,约翰微微一笑,虽然刚才没有看见胖子的身影,却清晰的把握到了他的位置。 约翰望向如黑暗深渊一样的荒原深处,深深吐出一口气,迈开大步在荒原上奔驰了起来。 风沙中现出了胖子的身影,他望着约翰消失的方向,轻咦了一声,闪身没入风沙。 即便是在黑夜,魔神山依旧是那么醒目,不时在云团中划过的一道道巨大的闪电总在刹那间让方圆数百里范围内的风貌显现的一清二楚。 一个伟岸清奇的身影在一道闪电过后出现在了半空中,肆虐的风沙中,他的须发和衣物都在随风飘动,而他高大的身躯也似是轻若无物随风摇摆。 他幽若寒星的双眸凝视着身前的空间,淡淡道,“伟大的忒亚,魔神山的斯诺向您致敬”。 埃莉娜超越凡尘的身姿蓦然出现在风沙中,狂暴的风沙瞬时轻柔了许多,似是怕惊扰了她,纷纷绕道而行。 埃莉娜冷冷注视着斯诺,完美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更是冷若冰霜,“哦,一个低等级的存在”。 斯诺面色一滞,继而摇头一笑,他在山上久闻了她的威名,没想到是如此的傲慢,他道,“是的,相对于您这样曾经伟大的存在来说,我这样的存在是不值一提”。 一股强大的威压在埃莉娜听到曾经二字之后猛然爆发出来,斯诺瞬间后退数十米,虽然知道埃莉娜此刻并不能威胁到他,他还是感到了一阵颤栗。 埃莉娜力量不强,眼力却极是高明,她已经注意到了斯诺看似随风抖动,实际上却是在微小的空间中来回穿梭,此时的她根本无法确切的把握到他的位置,她轻轻一笑,道,“你为什要拦住我”。 一道闪电划过,她的笑落在斯诺眼中,高贵典雅,倾国倾城。 斯诺叹息一声道,“我是阻止你去岩石城的”。 “你们应该知道,那是不属你们的”,埃莉娜此时反而放轻了声音。 斯诺淡淡道,“不幸的是,它现在在我们手里”。 埃莉娜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出现”。 斯诺笑道,“我们知道你现在不能进行长距离的穿越,这里的空间是岩石城周围百里内最稳定的空间”。 埃莉娜沉默片刻,冷冷哼了一声,迈步跨入虚空。 斯诺面色渐渐变的凝重,他朝着前方扫视了片刻,回身消失在风沙中。 过不片刻,一个一身灰色衣装的中年人出现在此处,他在空中轻轻的嗅了嗅,在一道闪电划时看向岩石城的方向,化成一道残影往前奔去。 约翰不知奔行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从未奔行的这样快过,这一刻狂放的灰色高原被他征服,任他驰骋。 远方隐约闪过一道光亮,约翰心中充斥着不羁的情怀,抛开了心中的一切,向着那里奔去。 奔行良久,约翰停下脚步,凝望着远处的异象,那是一座没入云团的巍峨高山,环绕高山的云团如沸水一样翻涌,偶尔划过的一道巨大的闪电让高山顿生飘渺。 魔神山,其上是魔族强大的存在。 约翰此时还不能理解强大存在的含义,他只记得吉拉诺公爵提过一句,强者脱离不了这个世界,而强大的存在能够自创空间。 约翰迅速将意识之海里的一丝光热扑灭,强迫自己结束下意识的回想,将思绪拉回现实。 就在此时,一个芳华绝代的背影悄然出现在约翰的脑海中,是那个约翰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身影,为了她,约翰不顾一切的闯进冰霜之城,他本该疑惑,却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回避了那段经历,偶尔回想起那个背影,约翰总会觉得有些茫然。 还有无尽的空虚萦绕心头。 那是一个约翰此生仅见的绝美背影,约翰不得不承认,仅仅是背影就能让人不能忘怀,一个让约翰既感熟悉,又感陌生的背影。 约翰望着前方,心中涌起往前冲去的冲动。 约翰已能感觉到,自己距魔族的岩石城不远了,身为罪城的城主,在这样的时刻,他本不应该深入灰色高原如此之深,更不应该生起前往岩石城的想法,只是此刻,约翰凝望着岩石城的方位,心中翻涌的冲动却越来越强烈。 约翰沉默良久,猛然往前迈出了一步…… 十三 深入(一) 无论何时,岩石城里永远不缺喧闹。 这里终年不见阳光,街道上遍布着从不熄灭的魔法灯,生活在其中的魔族无时无刻不迸发出如火的激情,已不分昼夜。 他们狂放洒脱的身影背后,何尝不是想让自己忘掉身处荒原而无法绽放生命光彩的一丝落寞。 魔皇站在窗前,目光穿过淡淡的云雾看着街道上的身影,面对荒原,如果不能调适好自己的心态,那么与之相随的便只有寂寞。 灰色高原虽然让魔族变的强大,却远远限制了魔族的发展,贫瘠的荒原使得食物和水奇缺,纵然生存的艰难和狂放的环境使得魔族养成了洒脱的性格,却改变不了千多年来魔族的数量未曾增加过的局面。 站在世俗魔族的顶峰,魔皇无法容忍自己的子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这片荒凉之地耗费生命,那片繁华的大陆本该拥有魔族的一席之地。 “你所想的每一步都不错,如果依次进行下去,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带领魔族走出这片荒原,只是世事难料,即便是大魔神也无法准确的预料到未来的走势”,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大厅当中。 魔皇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排排罪城战士的身影,他转身看向悄然出现在大厅里的斯诺,向斯诺微微致意,道,“如果事事顺心,也就少了很多乐趣,突如其来的困难最是能够激起我的斗志,不只是我,我相信所有的魔族都会在困难面前更加坚定”。 斯诺缓缓打量着魔皇,这位英俊无匹的魔皇是魔族历史上少有的天才,以他此时的能力早可以上到魔神山不问世事,之所以还在这里流连,恐怕真的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来。 只可惜,性子太傲了一些,恐怕未必会接受事情超出他掌控的局面,斯诺心中微微一叹,道,“你能这样想最好,其实在荒原上生存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千多年来,我们魔族在这片土地上不断强大,艰难的磨砺能够让族人时刻保持警醒,我已经见过太多魔族越过天际山脉之后就再不想回来了,他们已经融入了人类世界,不再记得自己是魔族了”。 魔皇冷哼一声,似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太过纠缠,看了看大厅北壁上剧烈翻滚的魔法球,道,“是什么在觊觎它”。 “忒亚,虽然她的力量远不如以往,精神力却依旧强大,我的意见是稍稍为难她一下,就让她取回去吧,无论在哪里,愈高等级的地方位子就越少,有人去抢位子,总会上演一幕好戏”,斯诺道。 魔皇不置可否,而是专注的盯着魔法球,问道,“她会在什么时候来”。 斯诺见状摇了摇头,道,“就在今夜,我数百年没有下山,今天正好碰到一位故人,我先出去见一见他,如果她闯进来,我会及时赶来的”。 说罢,斯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大厅里。 约翰此刻犹不能置信自己已经身在岩石城里,他仅着一件撕裂的上衣,一条已脏的不成样子的裤子,胸膛半裸着,腾出壮硕的肌肉,再加上饱经风沙磨砺的面容,倒与魔族并无分别。 荒原与岩石城之间有一道透明的屏障,阻挡了风沙吹进城中。 约翰惊讶的是自己居然毫无阻隔的越过了屏障,更加讶异的是一遇到与她相关的事情,自己便胆大的不知畏惧为何。 岩石城即在约翰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整座城市浑然一体的风貌在视觉上给他以巨大的冲击,而在岩石中开凿出来的房屋形状千奇百怪,凝刻了岁月的痕迹,各种人类世界的物品将一条条街道装饰的不似荒凉的魔族城市,如果不抬头,约翰甚至分辨不出岩石城与人类的城市有什么分别。 街道上不时能看见欢快的魔族孩童在奔来奔去,成年魔族脸上也洋溢着欢畅的笑容,似是并没有能让他们烦忧的事情,让约翰稍感兴奋的是,魔族的女人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五大三粗,虽然样貌不是很精致,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关键是她们衣着暴腾,热情似火,约翰倒不介意占上一点便宜,只是一想到次来的目的,那一点点在升腾而起的刹那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岩石城的街道并不规则,但是约翰还是能够感觉到所有的街道最终都往那几处高楼汇集,约翰停下脚步,凝望着探入云团的那座高楼,心中一叹,想来就是那里了吧。 约翰自始至终都不明白这些念头是如何在自己的脑海中生成,又如何明白此行的目的地,似是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在指引着他。 约翰又回想起那个美丽已不似人间所有的背影,按道理他应该好奇那个背影属于何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约翰却丝毫生不起一寻究竟的愿望。 约翰回身看了一眼,在荒原上他还能不时察觉到胖子的踪迹,在岩石城他却再没有感觉到胖子的气息,虽然不知胖子实力到底多么强大,他却明白并没有多少事能够难住这个家伙。 约翰不再关注胖子,迈步继续前行。 今夜在荒原上的感悟让约翰举手投足之间都带上了一点飘逸洒脱的意味,再加上他半月未曾整理过的容颜,倒比普通的魔族更像是地道的魔族,一路之上,不时有魔族同他热情的打招呼。 偶尔约翰还会碰到有魔族肩上扛着奇怪的动物,这样的魔族通常都会受到一群孩子的追捧。 约翰明白这是魔族打猎归来,魔族看似闲逸的生活其实一点也不容易,能在荒原上生存的动物,约翰相信,并不是轻易能够捕捉的。 自接触和认识了魔族之后,约翰早已抛弃了过去对魔族的看法,心中反而隐隐有种对魔族的敬佩和同情,能在如此荒凉的土地上生根,并没有多少种族能够做到,而魔族与传说中不相符的性格也让约翰认为他们应该能够在天际山脉以东广饶的土地上获得一片生息之地。 只是在哪里,只要有智慧生命,争端就从来不会平息,约翰明白,像魔族这样强大的种族即便是不去骚扰别人,也会深受忌惮,更何况,魔族一旦获得了发展的空间,或许依然会去扩张,去掠夺。 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生存的规则。 不知不觉,街道上的魔族身影渐疏,约翰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终于到了。 她,也应该快到了吧。 十三 深入(二) 已签约,感谢兄弟们长久以来的支持,没有你们的支持,不会有到今天的坚持,谢谢!! 岩石城上方翻涌的云团看似轻柔,其中依然蕴含着狂暴的能量,不过这样的能量对于像埃莉娜这样的存在来说,与和煦的春风并无分别。 埃莉娜凝立在云团中,先是看向楼下的街道,街道上空无一人,她却是注视良久,然后幽幽一叹。 她缓缓收回视线,宛如朝阳一样的金色长发往后飘扬,显腾出她精致的面容和完美的颈部,锆白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皱纹,整齐的睫毛下是一双如星空一样浩瀚的眸子,不时有一道金光闪现其中,深邃的眸子里似是蕴含着天地运行的至理,又带有隐隐的骄傲,在更深处,是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缠绵情怀。 一身不知以何种材料制成的精致女式战甲将她完美比例的身姿勾勒了出来,却丝毫不掩她的威严与高贵。 她将视线投向这座高楼的顶层,投向魔皇大殿,这座魔皇大殿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大厅,埃莉娜清晰感知到大厅里数个强大气息,若在以往,这样世俗间的强者与她眼中的虚无并无分别,而在此刻,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将她禁锢。 有能力不代表他们真的能够做到,埃莉娜力量虽弱,境界却是比他们高明无数倍,观察了片刻,她就知道当中只有那个魔皇才能对她构成威胁。 他们亦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此刻只是布好了陷阱等待她闯进去。 埃莉娜微微一笑,云团翻涌的更加剧烈,不过片刻,已经如沸水一般。www.26dd.cn 一阵狂风忽然从虚无中生成,卷着云团往魔皇大殿涌去,亮着的魔法灯亦在同一时刻熄灭。 一刻,埃莉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高楼的另一侧,她凝视片刻,闪身从窗口进入魔皇大殿。 裹挟着云雾的狂风丝毫不能对大厅中的强者构成威胁,却让他们形成的合围之势有些微的混乱,这丝混乱转瞬即逝,埃莉娜很好的把握住了这刹那的工夫,她落在大厅的那一刻,便是混乱消失的那一刻。 狂风来也飘忽,去也倏然。 一道光亮起在大厅的一侧,大厅里两男一女三名魔族成犄角之势将埃莉娜围在了中央。 与埃莉娜正面相对的是一个千娇百媚的魔族女子,她肤色并不十分白皙,却晶莹剔透,身姿高挑,比普通的魔族女子要高上半头,凹凸有致,精致的脸庞上始终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 这位魔族女子显然对自己有着无比的自信,眉角微翘,这一刻,却为埃莉娜无铸的丽色所惊,有刹那的失神。 克利夫兰正看到埃莉娜的侧影,他心中也升起一丝慌乱,他迅速压下慌乱,喝道,“好胆,竟敢闯入我魔皇大殿”。 埃莉娜冷冷转头看去,一阵强烈的威压猛然爆发出来,围在埃莉娜身侧的三者皆在心中升起拜伏在地的想法。 三者骇然后退,其中尤以克利夫兰退的距离为多,埃莉娜身后是一个表情冰冷的魔族,他后退了一步,就猛然抢上前去,手中一把石头制成的长剑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每一道残影都将长剑掠过的空间划开。 埃莉娜眼中金光大盛,立在虚空的身影蓦然前冲,堪堪避开长剑的攻势。 埃莉娜冲到魔族女子跟前,魔族女子轻哼一声,纤长的十指在空中飞速的舞动,刹那之间已舞动了数百数千下,她身前的空间以她舞动的手掌为中心现出一圈圈波纹。 埃莉娜此时已经明白他们是想将自己留在这里,她闪动着耀眼金光的双眸牢牢盯住了魔族女子,精致绝伦的樱唇缓缓张开。 魔族女子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掌慢了下来,她呆呆的注视着埃莉娜张嘴轻轻吐出了一个字,那轻柔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却宛如惊雷,一道强烈的气波从她身前爆裂,下一刻,她就感到自己倒飞而出,从通往楼下的门口摔了下去。 她已不能动弹,只得任由自己划过一道弧线往楼梯下方摔去,她闭上双目,等待自己摔在坚硬的岩石上的那一刻。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接住,她同时感受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她睁开眼睛,正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 虽然不是很英俊,却很有味道,她想到。 魔族女子旋即反应过来,她从他怀中挣扎下来,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不是都让你们撤出去了吗,你怎么还要上来”。 这名男子正是约翰,他朝上看了一眼,心中忽然一动,道,“我有弗朗西斯科关的军情要禀报”。 魔族女子讶异一声,道,“大卫将军派你来的吗”。 约翰点头道,“是的”。 魔族女子焦急的看了一眼楼上,道,“这里危险,不是你能呆的,把消息告诉我,我去禀报魔皇陛下”。 约翰惊奇的发现这名美丽的魔族女子居然上当,兴奋之余却是后悔刚才将她搂在怀里的时候没有占点便宜,他能感觉的到这名魔族女子极为强大,一定是魔族的高层人物,心中虽然沮丧,他却不动声色低头,道,“我们在弗朗西斯科关中了埋伏”。 约翰等待片刻却没有听到回答,抬头却发现身前空空如也,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约翰慢慢往上走去,心中却是惊异莫名,今夜一路到此顺利的有些诡异,让他几乎以为身处梦中。 此时此刻,魔族女子在大厅北壁下急急的低声述说几句,魔皇俊美的身影便自虚空出现,今夜的计划原本完美无缺,以忒亚现在的力量,即便是没有斯诺的帮助,他也有信心将她留下。 只要她上前取魔法球,就必然要承受他等待多时的一击。 一切的计划在此刻噶然而止,斯诺世事难料的话语又回响在他的脑海中,魔皇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烦乱,从弗朗西斯科关到这次的计划,都是他未曾料到的变故打乱了部署。 强大的意志力还是让魔皇迅速平静下来,他深深看了埃莉娜一眼,似是要将那绝世的风姿印在脑海中。 “量力而为”,魔皇说完之后,就一步迈出窗口,从楼上跃下。 一刻,苍茫的号角声在岩石城里响起。 十三 深入(三) 魔皇大殿里充斥着狂暴的能量风暴,坚硬的岩石墙面上不时现出一道道划痕,大厅中央与楼面本是一体的石桌石椅早已化成了碎片。 大厅中的三位魔族强者在同埃莉娜较量的同时还不得不忍受从她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慑人威压。 翻涌的云雾从一侧窗户疯狂的涌入,在大厅里盘旋一圈后,又从对面的窗户飞出。 埃莉娜紧紧盯住那名实力稍弱的中年魔族,她宛如飞蝶翩翩舞动的身影在空中滑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克利夫兰紧张的要命,有数次他都差点撞入大厅里被石剑割裂的空间,他被牢牢盯住的同时,也让两外两者束手束脚,听着窗外的号角声,克利夫兰心中更加慌乱,这时只想逃离开去。 一柄金色的长枪蓦然出现在埃莉娜的手中,一道道金光绕甲流转,她凝立虚空,无形的波动不断从她身上发出。 窗外翻腾的云团不知何时停歇下来,安静的围绕在周围。 三者下意识的停下动作,呆呆注视着埃莉娜身上金光大盛,万道金光犹如朝阳初升将窗外的云团染成了金红色,灿若冬日的朝霞。 魔族女子直觉的感到不妙,回头望去,骇然发现他们不觉间被引离了魔法球,已经到了大厅的南端。 魔法球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疾速转动,似是要脱离魔法阵的掌控。 “她在声东击西”,魔族女子猛然回过头,却发现身前已没有了埃莉娜绝美的身姿,只剩下点点金色流萤在空中缓缓消散。 大厅的北边宽大的石椅上方,一只纤纤玉手自虚空中探出,轻轻摘下魔法球,又消失在虚空中。 约翰正将脑袋探入一片狼籍的大厅,刚才大厅里充斥着强大的能量风暴,约翰根本进不去,此时看去却没有看到料想中的身影。 一阵冷哼响在约翰耳边,一股冰寒霎时自心间蔓延开去,他翻涌着波澜的心湖片刻间已成冰湖。 “还不快走”的声音接着响起在他的意识之海,声音当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和怒意,约翰想也不想掉头就走。 “慢着”,大厅里传来魔族女子的声音,约翰陡然停下脚步,心脏砰砰跳动起来,大厅中的三个魔族都超越他太多,一旦被他们发现,后果不问可知。 约翰轻轻叹息一声,缓缓握紧了拳头。 直到此刻,他仍未后悔走到这里。 魔族女子目光如炬,约翰颈旁加速跳动的脉搏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帘,她心中升起一丝隐隐的疑虑,刚要说话,耳边传来克利夫兰的痛哼声。 这时大厅中的金光和鼓荡的威严都已消散,强大的压力散去,克利夫兰瞬间松弛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力竭,不支摔倒在地。 魔族女子伸手将克利夫兰扶起,发觉自己也有些疲累,这名来抢魔法球的绝色女子本身力量并不强大,却能带给他们强大的精神压力,魔族女子看着满目狼藉,叹息一声,回想起来,再向门口看时,那里已经没有了约翰的身影。 魔族女子倒是极为豁达,站了片刻,自顾摇头一笑,不再去想那个让她感到疑惑的身影。 约翰正放轻了力道缓步下楼,下到一半后渐渐加快了脚步,临到楼下时,已经快步如飞。 约翰在楼下停下脚步,街道上不时吹过一阵轻柔的风,约翰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为汗水所浸透。 埃莉娜缓缓踏出虚空,出现在约翰身后,双目中不时翻涌的金光更盛,她挺立着,默默凝视约翰的背影。 约翰深深吸入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 约翰往前望去,岩石城的街道上冷清了很多,看来刚才的号角声把很多魔族都招走了,这一刻约翰已经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他之前不经思索的一计将更多的岩石城魔族引向了弗朗西斯科关。 从那处大厅的混乱状况看,她已经得手了,只是约翰到现在犹不知她所来为何,自己所来又是为何。 约翰重重叹息一声,心中忽然涌动起一丝莫名的情潮,那丝情潮不是从虚无中生成,而是仿佛久已潜藏在心湖的底部。 约翰似有所觉,猛然回头,视线中却一无他物。 约翰轻轻嗅了嗅,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浮上脸庞,他笑着回过头,目视远方,化身成风,往城外奔去,他需要胖子带他尽快赶回去。 胖子此时却遇到了麻烦。 无论何时,胖子一身肥肉都显的非常的轻盈,肥肉当然不如肌肉那么瓷实和坚硬,胖子举手投足之间也总是极为潇洒,如若不是他那张肥腻白嫩的大脸有碍观瞻,以胖子对什么事都无比淡然的态度,是能够吸引不少女人视线的,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更加注重内涵的贵妇人。 胖子全无平时潇洒的形态,风沙中,他肥胖的身躯反而重若千钧,双脚牢牢的钉在灰色高原上。 胖子在苦笑。 面对着一个面目清奇、身形伟岸的魔族苦笑,这个魔族正在以一个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就在不久之前,这个魔族对他说道,“卡尔,我是斯诺,你应该喊我一声舅舅,这些年苦了你了,你应该明白,当年你的母亲是迫于无奈才将你送到你父亲那里,她并不是有心,直到她去世,还依旧对你念念不忘”。 胖子默然,他胖胖的身影在伫立在风沙中,倒有那么一丝落寞的样子,落在斯诺眼中像是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他脸上的慈爱之色更浓了。 良久胖子才干笑一声,道,“已经过去几百年了,你不提,这些事我都已经忘记了,在我这样一个年纪,事情都已经看开了,也已经看淡了,现在想的是怎么能让自己更加快乐一些,只关注今天,已经很久不曾往前看,更不曾往回看了”。 斯诺审视着胖子的表情,道,“那就好,你母亲就怕你会记恨她,当时那种情况,即便是我们魔族人再豁达也无法容忍她的,你能如此想是最好”。 胖子无声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相对沉默半天,斯诺面色始终柔和,似乎是想从胖子身上找到他妹妹当年的影子,看了半天,他终于放弃了这种想法,道,“有机会回去找你父亲问问你母亲当年的事,也不要忘记了,你始终是半个魔族”。 斯诺见卡尔脸上表情始没有变化,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这次下山没想到能碰到你,看来魔神点我下山是有用意的,我回山之后,恐怕就很难再下来了,见到你让我想起了你的母亲,很好”。 斯诺说完之后,同胖子道别,消失在风沙中。 胖子站了片刻,才从背后拎出一副盔甲,往岩石城的方向走去。 十四 残局(一) 黎明前总是黑暗的。 一空的星辰暗淡无光,星空下的拉米尔雪原笼罩在一片如铁的迷蒙当中。 约翰背对着拉米尔雪原,同近两万罪城战士一起默默注视着有些反常的灰色高原,弗朗西斯科关前数千米内没有一点风,只有让人感到压抑的沉寂。 前方如永夜一般的黑像是一头怪兽,正瞪着自己嗜血的双眼盯着残垣上的罪城战士,准备随时冲上来将罪城战士连同这片残垣吞噬的一点不剩。 残垣上的战士都能感受到那寂静的黑暗背后是无数强大的魔族战士,他们凝聚起来的气势连荒原上狂放的风沙都为之所慑,不再如平时一样展腾自己肆虐的容颜。 站在前排的战士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骑士枪,不少战士甚至用力过猛导致指尖发白,就是饱经战火磨砺的野蛮人当中也有不少战士鼻息粗重,心潮汹涌。 约翰面色出奇的凝重,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痛骂着自己或许已经将这些仅剩的战士带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对那个烙印在他脑海深处的身影生出一丝恨意,一个则处在烦乱的沉默当中。 虽然在踏上弗朗西斯科关的那一刻,他和所有的战士都已抱定了必死之心,可是在看到曙光之后,约翰已经希望能最大程度的保存这些强大的战士。 约翰费力的将混乱的思绪挤出脑海,将注意力集中到前方。 黑暗中一定有数万甚至更多岩石城魔族战士蓄势待发,准备给罪城战士以雷霆一击。 黎明前是黑暗的,约翰不知道魔皇会不会下定决心进攻,但是他知道,如若魔族要发动进攻,一定会在黎明前。 约翰收回看向前方的视线,那里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察觉到原本狂放而活跃的本质能量同在这一刻陷入了沉寂。 约翰看向下方的罪城战士,面对无尽的黑暗,面对死亡,他们始终未曾低下他们骄傲的头颅,他们心坚如石,从容赴死,此刻面对魔族给他们造成的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的身躯也依旧如铁一样挺立在防线上。 约翰的双目中渐渐亮起一道光,他缓缓望向前方,明白了魔族陷入沉默的原因是什么。 交锋早已经开始,敌人在等待。 魔皇正在利用魔族战士凝聚起来的强大气势向罪城战士施压,如若罪城战士在持续不断的强大压力下稍有动摇,凝聚起滔天气势的魔族战阵就会如最汹涌的巨浪一样向罪城战士的防线扑来,将防线淹没其中。 这是一场精神与意志的较量,较量最终纠结在罪城的战士能不能在如此强大的压力下撑到黎明那一刻的到来。 时间在这一刻似是流逝的无比缓慢,身处寒冬,竟有不少战士的脸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约翰眉头皱起,这些战士虽然经历了数月的训练和半月的磨砺,配合仍然远不及圣盔骑士团那样的默契,而且连续不断的激斗已让很多战士身心俱疲。 几位暗夜精灵女战士摇摇欲倒。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丝隐隐的能量波动,好像还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约翰有种直觉,那几位暗夜精灵战士倒下之时,就是魔族发动进攻之时。 能量波动缓缓增强,黑暗中已经起了一丝风。 约翰也渐渐握紧了手中的骑士枪。 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一段段画面蓦然出现在约翰的脑海中,画面上是清新而又辽远的草原,是生生不息的生命力量,还有一个苍老却蕴藏着蓬勃生机和无尽奥妙的身影。 那段画面最终定格在了那个身影上,大祭祀正负手而立,站在一处矮坡顶上,凝望苍穹。 他已化身成那片辽阔草原的一部分。 生于草原,归于草原。 约翰双眸中的光华更盛,照亮了他眼角的晶莹。 一缕轻柔的歌声开始从约翰的嘴中飘出,回荡在弗朗西斯科关的上空,这缕歌声很快得到了野蛮人战士的应和,犹如一条条溪流汇在一起,终于汇成一条奔涌的长河,激荡出汹涌的浪涛。 歌声中涌动着苍茫而又悠远的情怀。 挺拔的身躯在这一刻更加坚定,摇摆的身躯也渐渐站稳了脚步,从黑暗中吹来的风渐渐熄了。 一道光破开了黑暗,从东方亮起。 约翰的目光在歌声中变的悠远,黎明终于到了。 一道道细小的旋风绕着魔皇俊美的身躯飞速的盘旋,他宛如黑宝石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幽光,他身旁,一排排的魔族战士正踏着沙尘缓缓退去。 他的手还举在肩侧,有那么片刻,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轻轻的晃动。 这半月来,有数次他已经看到了胜利曙光,然而那看似完美无缺的节奏总会在最后的那一刻被打乱,让他有力难使。 一丝挫败感从心间升腾而起,转瞬之间又消散在他坚定的信念当中,他从不相信命运之说,也从不相信捷径,只相信努力和自律才是通往胜利之途必需的要素。 即便是偶遇挫折,也不过是让胜利的光芒更加夺目的佐料。 魔皇眼中的幽光大盛,他锐利的目光透过风沙望向沐浴在朝阳中的弗朗西斯科关,一丝轻微的笑容在他的嘴角一闪而逝,“大卫,交给你了,三天后撤军”。 “刚才真是险之又险啊”,胖子反常的没有安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约翰身侧牢牢注视着灰色高原,他叹息一声道,“我都出了一身汗”。 寒风中,约翰也觉得冷风直往衣服里灌,此时他才发觉自己的身上黏呼呼的,早已出了一身汗,约翰转头看向胖子,心里暗骂一声,胖子身上那件单薄的衣服干爽无比,根本看不到一丝汗水的痕迹,明白胖子是在嘲笑自己。 不过一想到自己差点将最后的这些战士带向坟墓,约翰心中便无法生起恼意,只有隐隐的懊悔,不过回想起胖子在灰色高原上反常的沉默,约翰再看胖子,便发现他虽依旧从容,却远没有以往那样的洒脱。 压力尽去,约翰此刻尽显从容,他嘴角微微翘起,走近一步,问道,“胖子,问你一件事”。 胖子看着约翰头盔下的半边脸腾出坏笑,直接的感到一丝不妙,抢在约翰问出之前,肥腻的脸庞纠结起来,然后重重叹息一声。 约翰一愣,问道,“你叹什么气”。 胖子眉头紧锁,将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朝向灰色高原,道,“在如此优势的情况下都能隐忍不发,魔皇还真是有魄力啊”。 约翰这几年成长颇快就在于他学会了思索,此时胖子一提,他随即心生疑惑,岩石城魔族刚才极有机会用较小的代价夺下这里,而且岩石城的魔族战士在自己不小心之下意外的聚集在前方,他们凝聚起了强大的气势,最是应该在此时一鼓作气。 能在如此机会下都隐忍不发,魔皇确实让约翰感到可怕,看来他并不愿意岩石城的战士损失过多,或许他已经有了更完善的计划,或许他已下定了统一魔族的决心。 这样一个对手在黑暗中对着奥德帝国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在帝国腾出破绽时冲上来咬上一口,约翰不知道,没有了圣盔骑士团,帝国还能如何面对这样的敌人,一旦魔族统一之后,帝国又会面临怎样的劫难。 约翰心中翻涌起一丝苦涩,脸上笑容渐渐收敛,面色愈加凝重。 想了片刻,约翰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微微摇头,往胖子看去,却发现胖子正搬着他那张躺椅往远处走去。 似是感受到了约翰的目光,胖子回头一笑,道,“一夜未眠,我得找个地方好好补一觉”。 十四 残局(二) 魔族此后似是无心恋战,岩石城魔族每天如例行公事一般冲到关隘前示威呐喊一番,然后扬长而回,而另外两地魔族甚至连面也懒的腾了。 罪城战士顿时轻松了许多,魔族的进攻暴烈之极,强度极大,纵然这些战士单体战力强劲也有些吃不消,连日的疲累已经让所有的战士都有些不振,这几日趁机修神养身。 约翰却是不敢有一丝懈怠,魔族战术后来多变,他无从把握敌人是否在酝酿新的阴谋和攻势,魔皇那俊美的有些邪异的身影和其宛如黑宝石一般蕴含着无尽意味的眸子不时浮现在约翰的脑海中,时刻在提醒他,他们面对的是强大而可怕的敌人。 之后的第四天,约翰依旧如往常一样挺立在战旗旁边,等待敌人虚张声势的进攻。 冬日的阳光缓缓划过弗朗西斯科关的残垣断壁,在灰色高原上留下淡淡的影子。 一天过去,约翰没有等到料想中的魔族,却等到了帝国的援军。 如果说奥德帝国少年心怀着某位明眸少女和成为一名帝国骑士的向往,皇家骑士团就是他们心底潜藏的梦,而圣盔骑士团只会是他们梦中的传说。 约翰缓缓走下关隘,望着一串黑线沿着通往关隘的道路快速奔来,对于他这样天赋不高的年轻人来说,眼前这队让大地轰鸣的骑士曾经无数次激起他少年涌动的情怀,曾经有无数次他梦想身在其中纵横驰骋。 而此刻,看着依旧散发着强大气势的皇家骑士团,约翰心中那冲动的情怀却再也翻涌不起来。 他只感到一丝淡淡的沧桑。 物是人非,改变的又岂止是随时光流转的情怀? 约翰轻轻呼出一口气,丝丝水雾在空中袅袅消散,他往前几步,从容的挺立在关下,静静等待。 皇家骑士团骑行的队伍前方飞着数十皇家法师团的魔法师,他们原本担负着为队伍扫除积雪的任务,这段路途是往弗朗西斯科关运送补给的道路,早已清扫干净,让他们轻松了许多,当中有几个年轻的魔法师有心卖弄,加快了速度,径直往弗朗西斯科关的残垣上飞去。 约翰看也不看,只是微微一笑。 几名魔法师在距弗朗西斯科关数十米处惨叫几声,从空中狼狈的摔下,落在积雪之中。 挺立在残垣上的罪城战士凝聚着强大的气势,此刻的弗朗西斯科关上空,飞鸟难渡。 皇家骑士团军团长圣骑士米尔特纵马驰到,马的前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落在约翰的身前,激起一蓬泥沙,米尔特注视着淡定的约翰,良久点头道,“不错”。 不久之后,冰原骑士团也匆匆抵达。 约翰终于松了一口气。 阿德莱德公爵指挥安营之后,就找到约翰,登上了最高处的平台。看着苍茫的灰色高原,阿德莱德只是轻轻点头。 约翰上次远远看过奥黛丽这个哥哥一眼,此刻近距离的观察,禁不住心生赞叹,阿德莱德肩宽背阔,不怒自威,一看便是意志坚定之辈,站在一侧让约翰感到自信了许多。 阿德莱德仅凭自己无形的气势就能影响人的情绪,约翰在心生惊叹的同时不由感到一丝艳羡。 “听说米尔特称赞你了,难得啊,他的骄傲可是在格瑞特出了名的,至少我还从未听说过他公开称赞过一个年轻人,看来你已经入得他的法眼了”,阿德莱德笑道。 约翰知道在这样的强者面前,一切的虚伪都是多余的,轻轻摇头道,“如果不是魔族还处在分裂中,帝国此刻已经身陷囹圄,我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阿德莱德的视线缓缓扫过残垣上的罪城战士,道,“看过你的这些战士我就明白了,魔族的强大已经出乎帝国的预料,而且这片荒原也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阿德莱德接着道,“如果我看的不错,你的身上蕴含着这片荒原的力量”。 约翰点头应是。 阿德莱德赞许道,“真不错,看来你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我很期待,你到底会取得什么样的成就”。 约翰心中一热,他听出了阿德莱德话语中对他的爱护和亲近,说道,“我不知道,我发现,这个世界有太多未知在等待着我们去了解去探索,有时我会发现在打开一扇门后,还有更多的门需要去被打开”。 阿德莱德赞同的点头道,“未知才更令人期待嘛”。 他转身看了一眼在不远处观察地形的军官,对约翰道,“有没有兴趣陪我到灰色高原上走走,我的好奇心可是已经上来了”。 说罢,阿德莱德纵身跃下高台,缓步往风沙深处走去。 约翰看着阿德莱德伟岸的身影忽然放掉了心中积聚多日的压力,毫不犹豫的投入风沙,追上阿德莱德的脚步。 风沙中,阿德莱德倒背着双手,纵步而行,微眯着双眼,细细感受荒原的风沙。 每一次踏上荒原,约翰都有不同的感受,这样的感受来自细微之处,难以言说,却无比动人。 两人也不说话,只是迎着风沙默默前行。 走了片刻,阿德莱德忽然说道,“约翰,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约翰一愣,阿德莱德的语气比刚才凝重了许多,讶异之下,约翰问道,“什么打算”。 “说说你对西北行省和对罪城的打算”,阿德莱德脚下不停,每一步如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约翰陷入沉默,西北行省虽是帝国的一部分,但是帝国对西北行省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力,西北行省千多年来一直置于罗兰家族的掌控之下,无论财政还是军队都脱离了帝国的管制,更像是一个依附于帝国的公国,所以吉拉诺公爵才能不经帝国同意就收留罪城人,在西北行省建立新的罪城。 新年一战之后,圣盔骑士团全部覆灭,而最重要的是罗兰家族历代单传且在吉拉诺公爵这一代没有留下子嗣,西北行省不但失去了统领而且失去了精神支柱。 此次沉重的打击已让西北行省元气大伤,现在仅仅是倚靠着罪城的战士在苦苦支撑。 约翰思索片刻依然搞不明白阿德莱德为何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西北行省的问题倒应该是帝国多考虑的事情。 阿德莱德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处在沉默中的约翰,恍然一笑,道,“我问的有些突兀了,忘记了你对帝国的政局不太了解”。 阿德莱德转过头去,接着说道,“帝国的政局比想象中的要复杂,说简单一些,帝国高层对外虽然团结,相互之间却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帝国原本已经晋封你为伯爵了,可是在看到你率罪城抵挡住了魔族之后,又生出了新的想法,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会以此来作为交换的筹码”。 “交换什么”,约翰问道。 “交换罪城和西北行省”,阿德莱德道。 “罪城和西北行省都是帝国的一部分”,约翰淡淡道。 阿德莱德点了点头,道,“你能这样说,我很欣慰,在以前,我也是赞同帝国将西北行省掌控起来,这样帝国便能最大限度的利用西北行省的资源以及在帝国遇到危机的时候调动圣盔骑士团。 现在却并不是这样作的时机,特别是明白了魔族的用心之后,我担心帝国在掌控西北行省之后只会掏空圣盔骑士团存在的基石和生存的土壤,而一旦魔族完成了统一,将会如你所说给帝国造成空前的灾难”。 约翰知道阿德莱德所言不差,帝国近几年处境艰难,掌控西北行省之后,很可能会将西北行省的资源调动一空,西北行省本身并没有什么出产,完全靠富饶的资源换来源源不断的物品,招揽工匠,如果没有了那些资源作后盾,西北行省根本无法养的起十万圣盔骑士及预备骑士。 “圣殿骑士团现在正在路上,他们会在半月后接手弗朗西斯科关”,阿德莱德话如一道惊雷响在约翰耳边,约翰楞了好久,才问道,“为什么”。 “帝国有更深的考虑,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率领罪城战士坚守住了弗朗西斯科关,成功阻止了针对帝国的一个巨大阴谋,此刻圣殿骑士团能够起到的作用有限,我更担心的是帝国高层一部分人误判形势,以为西北后顾无忧”,阿德莱德虽有担心,语气却是依旧不紧不慢,显示他极为平静的内心。 约翰轻叹一声,道,“我明白了,那应该怎么办”。 “我会和米尔特一起联名向议事厅写信详细叙述帝国西北面对的危机,但是这很难起到什么作用,帝国很可能会派一个钦差过来调查,这也只会拖延一段时间而已,西北行省太富有了,面对如此大的利益,帝国的一些人恐怕此时已经心痒难耐了”,阿德莱德冷哼一声,约翰立即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所以,罗兰家族需要有一个继承人”,阿德莱德道。 十四 残局(三) 两支骑士团抵达弗朗西斯科关的消息传回格瑞特,魔族看来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一些原本焦虑不安的心开始平复,接着却变的躁动起来。 格瑞特平民出身的贵族,罪城城主约翰男爵率领罪城战士将魔族挡在灰色高原上的奇迹依然还在平民中热议,那些贵族却将议论的焦点转向了罗兰家族。 罗兰家族的最后一位圣骑士,也是最后一位男性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了庞大的家业和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寡妇。 传奇而伟大的罗兰家族将从此成为一个传说。 相对于荣耀,他们更关注西北行省那巨大的财富,曾经去过沙尔克的人都知道西北行省蕴藏着怎样的宝藏,而此刻,那处宝藏没有了主人,而且那片土地上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贵族。 多么巨大的一片空白啊。 格瑞特的寒夜反常的热闹起来,平民在欢庆罪城战士取得的伟大胜利,贵族通过同样的借口聚集起来,在宴会、舞会的间隙密密商议着怎样在未来的分配当中占到一席之地,即便是帝国抽重税,那里的矿藏仍可以养活上百个大家族。 议事厅里同样灯火通明。 格斯放轻了脚步往新任宰相布里奇公爵的办公室走去,那间宽大的办公室原本是密特朗公爵的办公室,斯内德宰相去世之前,布里奇公爵就已经搬了进去,而且还精心的装点了一番,不过在新年之后,这位不苟言笑的新任宰相却又让人重新布置成了原样。 此时的格斯早没有了两年前的骄傲,接触了更多的帝国政事之后,他愈发谨慎,帝国高层随便一位大佬都是他无法比拟的,无论是政治经验还是背景都远远超越他这一介平民。 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茱莉亚王后的支持。 往后的路途将步步如履薄冰。 一丝若隐若现的悲哀回荡在他的心田,他曾以为自己的才能足够让他大放光华,现在却发现在帝国政界有一张勾连纵横的大网足以扼杀任何一个想凭一己之力崭腾头角的人。 帝国的机制决定了源源不断的人才能够涌现出来,却需要强大的庇护才能一路顺途。 任何关于罪城的事都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从城主约翰男爵到美丽的暗夜精灵,还有那个拥有伟大智慧的城主府总管格林。 格林清瘦的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逝,格斯缓缓排出心中复杂的心绪,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半天之后,格斯行色匆匆的赶往皇宫。 茱莉亚端坐在小会客室里,面色凝重,贝蒂远远站在一旁,格斯刚才虽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却让茱莉亚感到了更深的隐忧。 圣殿骑士团已起程上路,当圣殿骑士团进驻弗朗西斯科关,原本应该让冰原骑士团驻扎在西北行省,议事厅和元老院却反常的安排皇家骑士团长期驻扎。 茱莉亚早已经将触角伸进了禁卫骑士团,可是在皇家骑士团回归以后,米尔特牢牢钳制住了禁卫骑士团,近两年间,茱莉亚根本没有什么动作,布里奇公爵看似在向茱莉亚示好,却是在防备阿德莱德所在的布莱恩家族掌控西北行省,同时将军部统领肯内斯的坚定支持者圣骑士米尔特调离了帝国核心,此举肯定会赢得与肯内斯有矛盾的元老院的支持。 而此刻帝国皇权式微,贝蒂知道,茱莉亚已经感受到了布里奇公爵带来的强大压力。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的有些可怕,桌子上的茶杯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贝蒂见状又悄悄后退了一步。 茱莉亚身上的威严越来越盛了。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沉寂,贝蒂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奥黛丽脸上少有的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让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精致脸庞顿生光彩,她眉角轻扬,眼眸水润清澈,那动人的风情让茱莉亚也生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嫉妒。 奥黛丽本该疲惫异常,近二十天来,她还从未好好休息过一次。 入夜时分,她接到两支骑士团抵达的消息,萦绕在心中压力尽去,困意抑制不住的涌上心头,她回家倒头就睡。 还未进入深夜她又醒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裹在披风里,徒步走过寒冬笼罩的街道,从欢聚的人群中穿过,感受着人们心中激荡的情怀。 她在约翰曾经常去的那家酒馆门前伫足良久,看着那扇窗户,她犹记得三年多前,约翰高举着酒杯在一群高大的骑士中间,高声赞美着圣凡尔彬率领皇家骑士团抵抗魔族的伟大事迹。 而此刻,他也将如那些伟大的圣骑士一样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在久远的将来化身成不朽的传说。 茱莉亚平静下来,默默的注视着奥黛丽。 良久,只是一遍一遍的打量着奥黛丽,终于,她从奥黛丽精致的皮靴上看到了一点泥浆,那是街道上积雪融化后的痕迹。 茱莉亚微微一笑,道,“我实在没有想到,当初游荡在格瑞特街头的那个少年能够创造如此的奇迹,人生的际遇想来真是奇妙,你知道吗,当圣殿骑士团出现在边境的时候,我已经认为帝国的西北行省会不保了,而帝国也会紧接着陷入一连串的动荡。约翰在那里战斗的每一天,我的心都紧紧揪着,今天终于放开来了”。 奥黛丽心情大好,出奇的没有如往常一样点出茱莉亚言不由衷之处,只是“嗯”了一声。 “我现在还依然清楚的记得我们刚见面时的情形呢,约翰当时尴尬的手足无措”,茱莉亚娇笑一声后,微微一叹,“还真是令人怀念”。 两人相视一笑。 淡淡的怀念悄无声息的流淌过茱莉亚的心田,片刻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奥黛丽发自内心的欢容无由的让她感到一丝愤怒,她不动声色的将这丝愤怒压在心底。 “可惜吉拉诺公爵遭遇不测,我听说你以前还喜欢过他呢”,茱莉亚牢牢注视着奥黛丽的容颜,想从她的脸上发现一丝悲伤。 她失望了,奥黛丽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帝国近年来最大的损失”。 这是一个好机会,让奥黛丽与自己同仇敌忾,她研究过帝国的历史,知道二十几年前也曾出现过一个强势的宰相,那就是执掌帝国权柄二十年的密特朗公爵,不过那时有监察厅的卡恩公爵相抗衡,很好的平衡了帝国的局势。 茱莉亚的视线停留在奥黛丽嘴角那丝笑容上,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贝蒂见两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从房间的一角端壶给两人倒水。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美丽的宫女牵着一个男孩走进房间,或者说那个英俊的男孩牵着那个美丽的宫女走进房间。 “赛亚殿下越来越像你了”,奥黛丽脸上的笑容此刻更加绽放,眼眸当中闪烁着慈爱的光彩。 已经两岁的赛亚有着如陶瓷一般莹白的皮肤,一头金发,精致的脸形,还有一双晶莹剔透宛如水晶的大眼睛,大眼睛在房间扫视一圈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奥黛丽身上。 “奥黛丽阿姨”,赛亚飞快的扑了过来,一点不像两岁的孩子。 奥黛丽笑着擒下赛亚抓向自己胸部的小手,揽住他的身子,看着他精致无瑕的脸,奥黛丽总觉得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隐藏着什么神秘的事物。 赛亚的嘴随即嘟了起来,扭动着身子挣扎。 奥黛丽莞尔一笑,心道自己在监察厅已经养成了坏习惯,对什么都多疑,奥黛丽笑道,“殿下真是一个英俊迷人的小帅哥”。 奥黛丽在赛亚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将其放开。 赛亚嘟着的小嘴立即张开,腾出纯真灿烂的笑容,道,“当然”。 茱莉亚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视线一直追随在赛亚身上,自进房间之后赛亚明亮的眼珠就一直在不断转动,她就知道小家伙又在寻思着什么。 贝蒂此时正微弯腰倒水,赛亚则背对着她歪着头看着奥黛丽,贝蒂弯腰成九十度的那一刻,她白嫩丰满的胸脯腾出了大半。 微笑凝固在了奥黛丽脸上,赛亚在腾出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两岁孩子身上的笑容之后迅疾转身,挥动着小手在贝蒂的胸部捏了一把。 贝蒂居然毫无防备,慌乱之下,壶中的水洒出大半。 赛亚咯咯笑着扬长而去,奥黛丽看着手忙脚乱的贝蒂,愕然道,“我说错了,他越来越像他父亲了”。 茱莉亚饶有趣味的盯着她,直到一丝红润爬上她的脸庞,奥黛丽将涌起的思绪压下,道,“我该走了”。 凝视着缓缓闭合的房门,茱莉亚只觉得心中有一股压抑的愤怒无法宣泄。 她抓起桌上的茶杯就要扔出,却在要出手的那一刻放弃了,任由茶水顺着胳膊湿了她的衣服。 房间里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叹息顷刻之间又化作了咯咯的娇笑。 十五 咫尺天涯(一) 灰色高原上与阿德莱德的一席长谈冲淡了约翰心中的喜悦,约翰明白西北距格瑞特太过遥远,那里的人们对这里存在着太多错误认识。 一旦阿德莱德所言成真,帝国便失去了对抗魔族的根基,等若为自己掘了一座坟墓。 至于西北行省的少年骑士未经磨砺,此时倒显得不重要了。 回关之后,阿德莱德便去处理军务。 约翰凝望着灰色高原,在高台上伫立一夜。 天亮时分,拉米尔雪原上吹起了嘹亮的号角声,一队队冰原骑士和皇家骑士迅速在号角声中排列成两个方阵,准备替换下坚守了二十余天的罪城战士。 身为帝国强大骑士团的一员,冰原骑士和皇家骑士无疑是骄傲的,这种骄傲和自豪在帝国的百姓将崇敬和艳羡的目光投向他们组成的钢铁洪流时尤其明显,他们会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心中充满了升腾而起的信心,相信自己能够踏碎前面的任何敌人。 而此刻,他们心中的骄傲和自豪化作了敬畏,默默注视着从他们身前走过的罪城战士,看着那些坑坑洼洼的精钢盔甲,看着那些比他们手中的骑士枪重数倍的弯折骑士枪,感受着这群创造奇迹的勇士走过他们身旁带起的苍劲的风。 能让帝国骑士尊敬的只有强者。 无声的,所有的帝国骑士在罪城战士经过自己身前时举枪敬礼。 “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阿德莱德用力拍了拍约翰的肩膀便与米尔特转身上了弗朗西斯科关的残垣。 二十万帝国骑士略显拥挤了一些,不过军容倒是鼎盛,约翰默默看了片刻,转身上马追上队伍。 空着的战马自动的跟在了队伍的后边,约翰看着空出大半的战马,唯有一叹。 半路上,泰特斯将约翰拦了下来,道,“艾琳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约翰心中既惊且喜,只是一想到吉兰诺公爵已成虚无,他心中又生起一丝畏惧,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约翰张口欲问,终是没有出声,默默打马往拉米尔城骑去,泰特斯苍老的身躯飘在约翰马侧,足不点地,面色稍有些沉重。 行了片刻,泰特斯忽然道,“约翰,你是不是喜欢艾琳”。 约翰心中一突,脑海中浮现出艾琳温柔娴静的身影,想到缠绕在她身上那一丝淡淡的忧伤,否认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 良久,他才啊了一声。 泰特斯看到约翰神色黯然,叹息一声道,“在拉米尔城这几年,我还从未见过吉拉诺在府中过夜,我能看出来吉拉诺对艾琳有很深的感情,却不是男女之情,而像是兄妹之情”。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约翰心中泛起一丝喜悦,又很快湮没在对逝者的悲伤当中。 “他们两人心中都隐藏着很深的痛苦”,泰特斯道,“只可惜两人都是性格内敛的人,喜欢把一切埋藏在心中”。 约翰回想起吉兰诺如枪一样的的身影,心道如此完美的男人应该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连奥黛丽都曾暗恋过他,而艾琳身上更有着让人心动的气质,更何况她还是如此美丽,约翰想象不出会有什么样的原因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纵有太多疑问,约翰只能压在心底。 “世事难料,他们身上都有光环环绕,出入受到人们赞美和称颂,然而人生却都背负上了巨大的枷锁,过着身不由己的人生,这样的人生反而不如那些普通人自在的人生来的幸福”。 约翰深以为然,有时他从梦中醒来,凝望屋顶,心中感叹人生的道路越走越窄,回首望去,却已没有回头路。 艾琳的温柔让他心动,但是最打动他的却是她身上那忧郁的气质。 她端坐在院中的样子何尝不像是一只美丽的笼中鸟。 而此刻,她原本寂寞的人生将更加孤独。 约翰感到心脏骤然疼了一下,似是悬在了虚空中,不上不下,没有倚靠,空落落的。 泰特斯既像是说给约翰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满脸的褶皱更深了,他见过了太多人生的起落,早看淡了人生的无奈和生命的来来去去,只是这一次圣盔骑士团的覆灭牵扯到了更强大的存在,他隐隐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之后,即便强大如他也不得不心生感慨。 他心知这样的结局对艾琳来说可能是一个机会,亨利来了之后,艾琳脸上的欢笑明显增多了很多,也让她对亨利整天念叨的约翰生出了亲切和好感。 但是现在,泰特斯摇了摇头,道,“阿德莱德昨夜去过拉米尔城了”。 约翰隐隐把握住了什么,心中刹那间翻涌起了酸甜苦辣等各种滋味,这些滋味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泰特斯道,“她想了一夜,已经决定了”。 宛如一颗要破土而出的种子,期待着一个充满了光明的世界,约翰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磕磕巴巴的问道,“决定什么?”。 泰特斯没有回答,而是叹息一声道,“今日过后,只怕你们今生再没有机会了”。 约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了剩下的路。 硕大的拉米尔城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不时从一边的民居中传来哭声。 骑到尽头,约翰一眼便看到了一袭黑衣的艾琳,她站在积雪覆盖的墓地里,宛如一座雕像,没有一点生气,像是在那里矗立了千万年,还要千万年如此的矗立下去。 座下的西北战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约翰默默凝望着那个背影。 偶尔会吹起一阵风,吹动她的衣摆,而当那阵风掠过约翰,他恍惚间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芬芳。 他不知道那丝芬芳是来自于她,还是来自于自己的心田。 有那么片刻,他觉得她远在飘渺的天边,远离了这个世界,又或者,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配不上她的温柔、她的善良,只会给她带来痛苦。他只想代替她,代替她站在那里忍受寒风的侵袭,忍受孤独,他惟愿自己承受世间的一切苦难,只愿她心中的悲苦尽去,脸上从此充满欢颜。 又是一阵风。 这阵风裹挟着白色的冰晶吹过,那雪粒落在他的睫毛上,落在他坚毅的鼻梁上,落在他饱经风霜的脸庞上。 此刻的他也仿佛化身成了一座雕像,远远的守护着她,世间的一切都如过眼烟云,在他心间不留有任何痕迹。 只有他幽深的眸子里,还闪烁着明亮而悸动的光。 泰特斯不知何时离开了,空寂的拉米尔城中,两座雕像立在白色之中,似是遗忘了时间的流逝。 十五 咫尺天涯(二) 终于,那座黑色的雕像动了,将一幅静止的画面打碎,点点的生气汇聚在她的身上,这片静寂的世界在刹那间活了过来。 她盈盈转身,看了一眼那座沾满了冰霜的雕像,那是一座线条苍劲有力的骑士雕像,宛如大陆南方那些经雕塑大师精雕细琢的塑像,却远比那些塑像多了些雄武的气势。 她稍有些慌乱的收回视线,微微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在皑皑白雪中留下一串浅浅的痕迹。 约翰心中充满了柔软的情怀,还有巨大的失落,她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像是将他当成了空气。 约翰默默注视着,一缕深情的目光紧随着她的身影,此时的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似乎所有的柔弱都随着逝者而逝,她温柔绝美的面庞上镌刻了让他倍感熟悉的坚定。 一如他双目失明的母亲,沉重的打击并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坚强的站立起来。 约翰心中的爱意更浓,接着又升腾起今生或许再不会拥有她的伤痛和酸楚。 约翰翻身下马,看着艾琳在自己身旁顿了一顿,接着往府里走去,约翰张嘴欲言,却只感到浑身无力,心中一叹,默默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此刻的领主府让约翰感到些许的森冷,所有的贵族恐怕都不会相信这座古朴的宅邸根本就不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仆人,成为罗兰家族的女主人更像是人生的囚禁。 一进客厅,艾琳便走到约翰背后,熟练的帮他解下盔甲。 约翰呆呆的任由她摆布,只是在心中想,每次她是否也是这样帮吉拉诺公爵卸下盔甲。 艾琳轻柔的帮他卸下里衬,混杂着一丝汗臭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艾琳停了下来,手拉拽住里衬,陷入沉寂。 约翰背上的的触感顿时变的无比敏锐,他感受着她呼出的温热,心中却是萦绕着淡淡的哀伤,他知道,她的思绪已经穿越了时光,回到了往昔,回到了她默默而温柔的给那个如枪的身影解下盔甲的时空。 他定了定心神,道,“艾琳……夫人”。 艾琳陡然惊醒,一手轻轻的拭掉眼角的泪滴,一手将里衬解下放在一边。 接着艾琳将约翰带进餐厅,像一个妻子一样给他做了一顿早餐,她清瘦了不少的脸上自始至终充满了平静,安慰的话卡在约翰的喉咙里却再也没有说出来。 约翰不知此生当中还有没有机会再吃她亲手做的饭,这一餐吃的极为细心,也极为缓慢,不将一丝残渣放过。www.26dd.cn 艾琳则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吃完,只有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才迅速的移开视线,那双幽幽的眸子里满是决绝。 还有一丝如水的温柔。 吃完饭,她将他带到二楼的一间洗漱室,递给他一身白色的睡衣,道,“洗一洗吧”。 约翰任由自己的肌肤裸腾在空气中,他没有用房间中的热水,而是用一盆一盆的凉水不断往身上浇去。 对于身不由己的人生,约翰早已不在意,数年的磨砺早已让他能够坦然的面对任何人生的艰难,他知道,时间的流逝根本不会随着人的意志而变缓慢,只是毫不留情的碾过身前的一切。 对于或是命运加诸在他身上的所有,他都能承受,而对于命运对艾琳的无情,他却无法接受。 此刻,他心中充斥着的,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约翰忽然停下动作,凝神细听,一丝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在二楼的廊道里回荡,约翰缓缓用力,铁盆碎裂,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啜泣声随即停止。 约翰沉默着站了片刻,擦干身体,穿上睡衣走了出去。 约翰呆住了。 艾琳又恢复了平静,柔美的面庞上没有一丝哀伤的痕迹,只是眼睛当中有些许的淡漠,她长发披肩,一袭白色的宽松长裙,曼妙的若隐若现,裸腾在外的肌肤如牛奶般洁白娇嫩,如梦似幻。 约翰跟着她走进卧室,宽大的床亦是为白色所覆盖。 艾琳坐到床沿,淡淡道,“来吧”。 约翰望着艾琳,心中只有连绵不绝的柔情,没有一丝,如果此时是艾琳之外任何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坐在床上对着他喊来吧,他早就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了。 约翰惨然一笑,道,“我做不到”。 艾琳抬头深深看了约翰一眼,壁炉中炉火摇曳,房间里温暖如春,她却感到了一丝寒凉,自她嫁到这里,她就放弃了对未来人生的遥望,那些充满着阳光和欢笑的时光早已化作尘封的记忆。 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人生的过客。 艾琳看到了约翰眼中炽烈的情怀,心中一暖,她又低下头,道,“那我去找别人”。 约翰不能置信的听艾琳说完,一丝愤怒抑制不住的冲上约翰心头,他沉声道,“这是为什么,你不应该拥有这样的人生,那不是你的责任”。 艾琳依旧是淡漠的语气,道,“那你为什么又带着罪城的战士冲上弗朗西斯科关去阻挡魔族”。 约翰顿了一下,道,“那不一样,那……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别的选择”。 “这也是我的责任,我也没有别的选择”,艾琳道。 “不,你还有别的选择,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没有痛苦,没有孤独和寂寞,快乐的生活”,约翰道。 艾琳忽然感觉鼻子一酸,她竭力将就要翻涌而起的情绪压了下去,道,“你也可以不当罪城城主,为什么你没有选择放弃,约翰,有时候,人生的路会与我们最初设想的不同,可是那毕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也知道,这队西北行省,乃至对帝国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可以将严峻的形势跟帝国讲清楚,他们会支持我们的”,约翰沉默片刻道。 “你不明白贵族意味着什么,只要看不到近在眼前的危险,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西北行省掠夺一空,而且,奥德帝国的高层和皇室从来没有放心过西北行省”,艾琳沉声道。 “我这是为了罗兰家族,为了吉拉诺公爵,你不用说了,我意已决”,艾琳见约翰还要辩解,冷冷道。 约翰深深叹息一声,缓步走到艾琳跟前,双手轻轻扶上她凝脂嫩白的肩头。 艾琳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她强忍着不适,缓缓低下了头,金色的睫毛不住的颤动。 约翰缓缓道,“我知道今天过后,我们之间再没有可能了,一想到以后的生命里不曾有你,我……,现在我只想听你说一句,你喜欢我”。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艾琳脱口而出。 约翰咽下一口苦涩的唾沫,接着用深沉而有力的声音说道,“那你去找别人吧”。 约翰说罢,转身便走。 艾琳看着约翰果决的身影转过门口,巨大的空虚忽然爬满心间,整个世界忽然变的不再真实起来。 恍惚间,她听见自己张嘴喊道,“我喜欢你”。 约翰如风一样奔回房间,狠狠的将房门摔上,在艾琳的惊呼中将其扑倒在床上。 一具完美的随着衣服的脱落显现出来,凝脂一般的肌肤暴腾在空气中,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约翰疯狂的吻过这具的每一寸肌肤,让如雪般的洁白化成了粉色。 她呆呆的任由他摆布,心中一片空白。 所有的粗暴在最后那一刻化成了如水的温柔,她痛哼一声,紧紧抓住了枕头,感受着缠绵的波浪,一浪一浪冲刷着柔软的海滩。 不知过了多久,海浪平息了,只剩下浪潮退去后的空寂。 她凝望着屋顶,道,“再来一次”。 这一次波浪更加绵密,也更加持久,却比上一次更加轻柔,她却在这一次冲上了高峰,她强迫自己忘记那丝丝的快感,将思绪抽离开去。 打开尘封的记忆,一段段充满了阳光和色彩的画面和一个个身影翻涌而出,那是她曾有过的欢乐的时光,她有一个温柔的母亲,她有亲密的朋友,还有那么多优雅的追求者。 她缓缓闭上眼睛,任两滴泪水自眼角滑落。 潮水退去。 约翰轻轻拭掉那两滴泪水,在那张美丽的面容上亲了一口,看艾琳毫无所动,约翰叹息一声。 约翰起身穿衣,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白色无瑕的世界。 不知不觉已到下午时分。 “艾琳”,约翰回头走到床边,温柔的看着脸上还有一丝潮红的艾琳。 艾琳缓缓睁开眼睛,所有的情绪都已消散,她的脸上只有平静,她缓缓道,“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只是艾琳夫人”。 约翰心中蓦然一凉,他凝望着艾琳,从她身上感受到的只有冷意,仿佛在她旁边,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那是一道无形而无法跨越的距离。 “你走吧,我累了,需要休息”,艾琳淡淡道。 “可是你需要照顾”。 艾琳幽幽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她只是看着屋顶,道,“会有人来照顾我的”。 约翰又尝试着关心了几句,艾琳却如睡着一般,脸上冷漠的没有一点表情。 约翰默默凝望了她片刻,转身出门。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转头看向他一眼。 一 来去(一)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整理提供 没有了弗朗西斯科关的阻隔,吹过天际山脉的风总是能在拉米尔雪原上带起漫天的雪雾。 约翰与拉曼勒住缰绳,望向远处的苍茫,苍茫背后是残垣断壁,或许还回荡着十数万战士不屈的魂魄。 这几天,约翰不顾身心疲惫强迫自己忙碌起来,以便最大限度的忘记那个娴静忧伤的身影和那一段恍然如梦的时光。 两天前,帝国的钦差大臣率团抵达,他们行动之速让约翰大吃一惊,看来帝国在调派援军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对于这样趁火打劫的人,约翰绝无好感,在担任钦差大臣的那位伯爵抵达的当天,约翰便请他参加了在罪城举行的盛大葬礼,那位高贵而优雅的伯爵在罪城战士组成的方阵前经过的时候被浓郁的杀气吓的脸色苍白,完全是被约翰扶着才走过了那一段艰难的距离。 约翰带着他到拉米尔城参观了一下百万圣盔骑士的墓园,那位喜欢滔滔不绝的伯爵立即沉默了许多。 而后约翰就将他打发给了格林,约翰知道帝国需要支持,可是现在,他心中只有抵触。 约翰又向拉米尔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在钦差大臣抵达的当天就从拉米尔城里传出来艾琳夫人已有身孕的消息。 那里亦是弥漫着白蒙蒙的雪雾,什么也看不到,约翰轻轻叹息一声,与拉曼率身后的数十罪城骑士往东骑去,拉米尔雪原上还有数十万期待着加入圣盔骑士团的少年,他们关系着西北行省乃至帝国的未来。 新年以来,伯克伯爵已经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二十多天,从被任命为钦差大臣时的惊喜,到一路狂奔的颠簸,以及昨天年轻的罪城城主给自己来的一个下马威,伯克伯爵还没有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出发的前夜,数十名在格瑞特有头有脸的贵族登门拜访,伯克惊讶的发现这些贵族都是跟元老院扯上关系的。 伯克有些搞不清楚布里奇公爵为何要将消息透腾给元老院,元老院那帮保守的家伙只会将事情散布的天下皆知,更何况,他上路的时候还不知道西北行省能不能保住。 而他在帝国政坛自密特朗公爵时期就是以保持中立为立身之本,而布里奇公爵只是交待见机行事,却并没有要求他做出什么决定。 细细一思量,伯克忽然冒出一头冷汗,这次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被元老院记恨,他们当中很多人可是对西北行省的财富觊觎已久。 伯克叹息一声,深感这趟差事不妙,他打定主意多听多看,少说少作。 为什么在自己抵达的同一天才传出公爵夫人有孕的消息呢,伯克心中升起一丝疑虑,却很快将这丝疑虑压了下去。 他走到窗前,从凝结着冰霜的窗户往外看去,罪城的繁华出乎他的意料,今天之前,他曾经对那位年轻气盛的罪城城主有些低看,用示威的方式表达对帝国插手西北行省插手罪城的不满并不是那名传说中的伟大城主应该有的行为。 而现在他却收回了那些轻视,对那位声名鹊起的男爵,或者说是即将成为伯爵的罪城城主好奇起来。 昨夜,同样为人们称颂的罪城城主府总管智者格林先生以极其谦卑、甚至近乎奴颜媚骨的姿态带着伯克伯爵在繁华的罪城转了一圈,身有残疾的格林一路滔滔不绝的赞美伯克伯爵,有那么片刻,伯克伯爵甚至以为自己真的如这位智者所说的那样英俊、优雅、卓尔不群,特别是在罪城的居民表示出了对格林极大的尊敬之后。 伯克伯爵对约翰男爵的那一丝不快很快烟消云散。 最后,格林带着伯克伯爵在一家大剧院里看了一场精彩的剧目,然后又将在戏剧当中饰演一位贵族夫人的美丽演员送到了他的房间,虽然那位演员只是在台上优雅的走了一圈。 天知道这位贵族夫人是从哪里来的,反正那个剧团的人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 伯克伯爵当然更不清楚,他回头看了一眼从锦缎当中腾出的白色肌肤,回想起昨夜的被浪翻涌,心中又升腾起一丝。 这间奢华的旅馆房间里还摆放着很多精致的艺术品、画作,都是他在昨夜曾经多看了两眼的东西,在他看歌剧的时候就被送到了他的房间。 伯克知道他如果带着这些东西回到格瑞特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他的视线在那些物件上来回梭巡,看来得叫几名心腹仆人来一趟罪城。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伯克打开房门,视线迎上格林虔媚的笑脸,伯克优雅的一笑,道,“等我换上衣服”。 帝国钦差大臣的调查报告很快传回了格瑞特,报告上提到,艾琳公爵夫人早已怀有身孕,此事得到了圣骑士米尔特和阿德莱德的联合证明,伟大的罗兰家族将会继续屹立在帝国的西北。 罗兰家族有后的消息在同一时刻传遍帝国。 格瑞特,议事厅的宰相办公室里,帝国宰相布里奇公爵站在窗前凝望着街道另一侧的圣骑士广场,广场上聚集了一群群受到约翰鼓舞的格瑞特少年。 “看来通过元老院对他施加的压力没有起到效果啊”,房间的阴影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布里奇轻轻摇了摇头,清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过了片刻,他走到桌旁敲了一下桌上的铃铛,对进来的人讲道,“将广场上的人驱散”。 随后几日,在圣骑士米尔特和阿德莱德公爵的见证下,吉拉诺公爵的遗孀,艾琳公爵夫人同帝国钦差大臣完成了一次谈判。 还在拉米尔雪原上忍受风雪的约翰被请了回去,与圣盔骑士团相互辉耀千多年的圣殿骑士团终于抵达了。 萦绕着浓郁神圣气息的圣殿骑士团踏雪而来,高贵、威严、优雅这样的词语随着他们行进的身影自然而然的涌入人的头脑。 当先是一个白甲胜雪的英挺骑士,这名强大的骑士在经过约翰身前时深深看了他一眼。 约翰复杂的心绪中泛起一丝惊喜,他知道,那名圣殿骑士就是自己的老师乌尔班主教在光明教会的学生,圣殿骑士团副团长圣骑士兰迪斯。 一 来去(二) 圣殿骑士团抵达之后,帝国的两大骑士团撤下弗朗西斯科关,皇家骑士团在拉米尔城、罪城、弗朗西斯科关三地的中心安下营帐,随时都能对三地发生的情况做出紧急的应对。 冰原骑士团则收拾行装,准备返回驻地。 临行前,阿德莱德又与约翰会了一次面。 这几日虽然繁忙,约翰总觉得自己过的浑浑噩噩,除了脑海中不时翻涌出那个温柔的身影,几乎没有留下丁点记忆。 冰原骑士团的营地里一片繁忙,唯有中间一座大帐安然未动,大帐四围站了一圈孔武有力的冰原骑士。 一名守在帐口的骑士举起帐门,约翰缓步走入。大帐中央悬挂着一盏硕大的魔法灯,大帐内宽大的空间亮如白昼,踏入大帐的那一刻,约翰正看见端坐在椅子上的阿德莱德眼中两团燃烧的烈焰缓缓熄灭,大帐内流动着一股温热的风,约翰从中感受到了充沛的火能量。 约翰径直走到了阿德莱德的身边坐下,对于奥黛丽这位威严的兄长,约翰崇敬之余,还感到了更多的亲切。 坐下的片刻,约翰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畏惧,身旁的阿德莱德不像是一位人间的强者,倒更像是一个超越凡尘的强大存在。 阿德莱德打量了一下约翰,然后微微一笑,约翰顿时感觉好受了许多,阿德莱德道,“首先我要向你表示祝贺,约翰伯爵,即便是当年的圣凡尔彬也没有在如此年纪就成为一名伯爵”。 “这都是那些战士用生命换来的”。 “不错,你明白最好,我还担心过多的赞美和如此高的荣耀会让你迷失自我,在这样的战争中,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们不应该忘记那些站在最前排用生命捍卫尊严的骑士”,阿德莱德毫不客气,像是对待家族中的子侄一样说道。 阿德莱德此时未带盔甲,他方正的面容宛如大理石雕刻一般充满了线条的美感,褐色的双眸中精光闪烁,不怒自威。 “像我在你这样一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么成熟,可见你这几年是吃了不少苦的,我们布莱恩家族信奉的家训也是如此,艰苦的磨砺才能培养出一个真正的强者,虽然我们都是被迫的,可是现在都能明白这是走出一段精彩人生的必由之路”,阿德莱德声音低沉有力,宛如沉闷的轰雷在大帐里回荡,不时带起一阵风。 约翰烦躁的心绪随着阿德莱德的话语平静下来,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段画面,过去几年的艰苦磨砺如昨天发生过一般历历在目。 阿德莱德看了一眼约翰,暗暗点头,道,“现在法尔大陆变幻的局势虽然还不明朗,局部的冲突还是会不断的发生,而且趁机浑水摸鱼的角色也会越来越多,所以形势还会继续混乱下去,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我们奥德帝国始终是各种势力觊觎的对象,所以帝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面临严峻的局势”。 阿德莱德虽然语焉不详,约翰还是从这些年帝国的动荡中感受到了帝国的艰难,他只是不明白阿德莱德对他讲这些话的原因何在。 约翰默默听着,脸色平静。 “帝国已经与西北行省达成了协议,今后五年内帝国将拥有西北行省矿藏的开采权,但是将保证西北行省所需”,阿德莱德道。 约翰脸色稍变,又迅速恢复原貌,道,“这是应该的,只不过重新组建圣盔骑士团耗费巨大,恐怕……”。 “艾琳夫人告诉我,西北行省还储备有足够数量的黄金和精钢,足够满足几年内圣盔骑士团的所需”,阿德莱德顿了一顿,道,“先不说这些,我想问问你,重新组建圣盔骑士团之后,他们真的能够达到原来的水平吗”。 约翰沉默片刻,道,“如果不能与魔族交手,恐怕不行”。 阿德莱德点头道,“一只骑士团的强大程度很多时候取决于对手的强弱,西北行省的这些少年要想成长成为真正的圣盔骑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惜我们缺少时间”。 约翰想了一下,却只能心中一叹,如若新组建圣盔骑士团,即便能够与通过与魔族的交手不断磨砺,可是圣盔战士也会所剩无多。 原先圣盔骑士团里的骑士都是历经磨练的强大骑士,损耗之后也只会从预备骑士团里挑选最强大的预备骑士进入,有的预备骑士甚至一辈子都无法加入真正的圣盔骑士团,新加入的圣盔骑士身边都是经验丰富的强大骑士,自然成长也快,而现在,那些充满了激情的西北少年甚至远远比不上一名预备骑士。 见约翰面色凝重,阿德莱德接着道,“艾琳夫人准备回贝格斯特待产,而且还要在那里生活上几年”。 约翰陡然变色,心中泛起无比的失落,只觉眼前一片恍惚,他呆呆问道,“为什么?”。 阿德莱德双目中射出一道锐利的光,眼眸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火球不住翻滚,他冷冷注视着约翰,直到约翰缓缓平静下来,才叹息一声道,“来此之前,奥黛丽连发三封信,让我好好照顾你”。 约翰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黯然的将目光投向远处。 一丝柔情在阿德莱德的眼中一闪而逝,他接着道,“我看过了,罗兰家族的那处宅邸确实不适合孩子的成长,无论是多么有天赋的孩子整天面对着一片巨大的墓地,总会在心里留下一片阴影,对于罗兰家族新一代的继承人,我是赞同艾琳夫人的做法”。 约翰忽然想到罗兰家族的下一代是自己的孩子,心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茫然之中又泛起一丝隐隐的期待,他抬起头见阿德莱德神色不动,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能护送艾琳夫人回贝格斯特”,阿德莱德忽然道。 短短片刻时间,约翰的心绪就如海浪中的航船,经历了跌宕起伏的过程,他心中又升腾起一丝惊喜,道,“她答应吗”。 “为了西北行省,为了罗兰家族,她会答应的”,阿德莱德道,“这其实是一个机会,艾琳夫人的父亲就是贝格斯特帝国的元帅,银枪骑士团的创立者圣骑士圣拉姆斯登”。 “啊”,约翰惊叹一声,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艾琳那样一个温柔绝美的女人是法尔大陆一个活着的传奇圣拉姆斯登的女儿。 阿德莱德抬头望向东南,双目中射出崇慕的神色,道,“抛开帝国与贝格斯特的关系不谈,圣拉姆斯登确实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伟大骑士。他不到二十就在法尔大陆各地游历,加入过盗贼团、佣兵团、冒险团,此后还加入过罗曼帝国的一支贵族的骑士团,然后他只身北上,加入过帝国的疾风骑士团,他还是法尔大陆上唯一一个既加入过圣盔骑士团又在圣殿骑士团里留下身影的骑士,三十岁之前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可以说是一段传奇”。 约翰听着听着就感觉一股热血激荡而起,一名骑士如果能有如此经历,人生一定会波澜壮阔,充满了色彩,约翰深深呼出一口气,心生向往。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只是知道他回贝格斯特后就被委以重任,组建了现在跻身法尔大陆最强大骑士团行列的银枪骑士团,帝国曾派过数十骑士潜入贝格斯特试图加入银枪骑士团,可惜都没有成功。 现在机会来了,帝国的情报显示,圣拉姆斯登心性坚毅,没有什么弱点,唯一的破绽就是他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艾琳夫人,这次你带一百名西北的少年一起去,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应该能够学到不少东西,贝格斯特正在进行一场变革,以后将成为帝国的强大对手,你去看看,是什么让一个帝国变的强大的”,阿德莱德道。 看着阿德莱德从未有过的凝重神色,约翰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阿德莱德似是明白约翰所想,他看向约翰,道,“这不是利用她,我希望你能明白,她现在是罗兰家族的主人,是一个帝国人”。 约翰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了”。 “不要在意眼前的一切,无论是罪城城主还是伯爵都只是你人生道路上开始的一小站,而且,此后几年,这里会是帝国和大陆瞩目的焦点,你还年轻,太耀眼了不是好事情,离开这里会让你远离帝国权力斗争的漩涡,也少忍受一些嫉妒的目光”,阿德莱德哈哈一笑,起身道,“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吧,既然你走上了一条需要独自摸索的道路,看的越多,走的越远,感悟的越多,你得到的就会越多”。 约翰跟着起身,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需要回去好好思索一番。 阿德莱德拍了拍约翰的肩膀,道,“而且遇到事情的时候多利用你自己的力量,罪城骑士团和暗夜精灵战士是一股足够强大的力量,在开始的时候你可以在这支队伍中成长很快,但是凡事都倚靠这支力量会在以后限制你的成长,行至愈高,往前的难度就越大,一切都需要靠你自己去克服”。 约翰眼眸中泛起一丝晶莹,他挺直身躯,默默敬了一个标准而有力的骑士礼。 阿德莱德点了点头,道,“雄鹰就要展翅高飞,外面有更广阔的世界,往前看,不要回头,回去准备吧”。 约翰大步往外走出。 “如果在沙尔克遇到奥黛丽,让她开心一些”。 阿德莱德挺立着,看着约翰顿了一顿便消失在视线中,随着约翰身影的消失,那双褐色的眸子里已经不是帐内的景象,而是燃烧着的烈焰 一 来去(三) 约翰激动而热切的忙碌起来。 忙碌间隙,他心怀忐忑的去了一趟拉米尔城,只得到泰特斯传的一句话,“你看着准备吧”。 约翰心中的热火熄灭了,他站在领主府外凝望良久,小楼上的窗帘终未曾有片刻的晃动。 约翰沉默了许多,却准备的更加细致,罪城的商铺中凡是有丁点作用的生活用品都被他派人买了回去。 约翰的反常尽收妮可眼底,她似有所悟,幽如星空的双眸中偶尔会泛起淡淡的哀愁,却仍是默默的跟随在约翰的身侧。 此刻的她身上更多了一些出尘之姿。 这日,巴顿将约翰请到城外,宛如画布的雪地上挺立着数百罪城骑士,这些骑士浑然一体,周身聚敛着强大的气势,隐忍不发。 约翰知道这队不动如山的骑士已经到了骑士的最高境界,他们瞬间就能爆发出惊雷一般的强大气势。 “公爵一级的贵族只能带一千名护卫,除去你要带的暗夜精灵战士和西北少年,这次只能有五百骑士跟着你去”,巴顿一笑,带着艳羡的语气,“为了能加入进来,大家都争破了头,这是最强的五百名骑士,道森跟我提过了,圣殿骑士团一路上搞足了声势,出尽了风头,我已经告诉这帮家伙了,一定要把风头给争回来”。 约翰的视线在那些坚毅的脸上缓缓扫过,他认出了不少跟随着他征战过草原的骑士,他点了点头,面向最边上一位骑士道,“戈麦斯,这次你为什又要跟去”。 戈麦斯挺胸道,“我是想跟着城主一起去创造奇迹”。 约翰微微一笑,道,“这次你老爹同意吗,我可是听说他已经给你找好妻子了”。 戈麦斯赧然道,“在上弗朗西斯科关之前他就给我找好了,他怕我回不来,不想让家里没有继承人,不过我相信我们能抵挡住魔族,所以我没有同意”。 约翰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对巴顿道,“结了婚的都挑出来,这次全部要单身的”。 约翰的话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这队骑士依旧纹丝不动,约翰却明显的感觉到方阵的气势有些散乱,吹过的风雪在方阵上方依着纷乱的轨迹飞舞,杂乱无章。 随着约翰的身影渐行渐远,方阵里猛然爆出一阵阵哀嚎和幸灾乐祸的笑声。 此时的约翰早已非昔日所能比,在灰色高原的经历和感悟让他又前进了一步,虽然距离突破那道通往圣骑士的鸿沟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他对风的本质能量已无比熟悉,那些哀嚎声和笑声顺着寒风一丝不漏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约翰轻轻摇了摇头,他早已习惯了战场上的生生死死,从成为一名骑士侍童的时候起他就知道骑士的荣耀永远伴随着青春和热血的挥洒,一名真正的骑士也把牺牲在战场之上视为自己的荣耀。 而无论何时,这片富饶广袤的大陆上永远不缺冲突和战争,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有生命在冲突中死去。 这是一个秩序的世界,而秩序的存在就是为了被突破。 草原之行让他明白,竞争永远是这个世界的主题,冲突和战争永远避免不了,由此他看着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从他的身旁离去,他却无能无力。 他习惯了,并不代表着他麻木了。 草原之行还告诉他,传承才是这个世界的根本,有了妻儿的骑士都有了责任,他不需要他们再跟着他通往一条未知之路。 回罪城的路上,他思索着阿德莱德让他护送艾琳的用意,以圣拉姆斯登的雄才大略必然会将罗兰家族的继承人掌控在自己手里,阿德莱德恐怕早已明白艾琳这一去未必还能回来,自己此行应该还担负着保证那个孩子回归的重任。 约翰深深叹息一声,百感交集,不知不觉自己就要有孩子了。 西北的冬天时刻处在灰蒙蒙的状态,不时随风而起的雪雾会让整个视线内的世界变的一片苍茫。 约翰勒住战马,心中亦是一片苍茫,在此之前他以为前进的路已经渐渐清晰,而此时,前方又笼罩在迷雾之中,只能依着感觉向前。 回到城主府时,道森已经等候多时,手中还有一封未开封的密信,是奥黛丽亲笔写给约翰的。 约翰又感慨了半天才想到打开信,看完信后,他脸色大变。 他匆匆找到特恩,特恩看完信后脸上已经笼罩了一层阴云。 “他们这是趁火打劫,卑鄙”,特恩低低的咆哮一声,道,“我们这就回去”。 “先不着急,这是帝国监察厅最机密的情报,这说明南部的野蛮人还在准备,他们要进攻也不会选择现在,只会选择在一开春的时候,你完全有时间”,约翰拉住特恩道。 特恩身上的衣服在一阵爆裂声中化成了碎片,腾出了他有如刀削斧凿一样的强壮身躯,看来已是动了真怒。 “这背后可能有贝格斯特帝国的影子,敌人这次是有备而来”,约翰轻轻道。 特恩缓缓压下了愤怒,面色凝重的思索了片刻,道,“既然让我们知道了,就好办了,大不了我们往北退就是了,越往北我们优势就越大”。 约翰点头道,“把备用的盔甲和投枪都带着,给他们一个惊喜”。 特恩哈哈一笑道,“他们会永生难忘的”。 约翰盯着特恩刚毅的面容问道,“要不要罪城骑士和暗夜精灵战士去帮忙”。 “不用了,野蛮人之间的事情还是要我们自己来解决,这是草原上的规矩,我们有了盔甲和武器已经占了便宜了,他们到我们的地盘上就是以为我们已经衰弱了,可是他们忘了草原上最凶恶的动物就是受了伤的狮子,它会拼命的”。 约翰一天当中第二次出城,送别了仅剩五千多的野蛮人战士,看着自发聚集起来到城外送行的罪城人,再看野蛮人战士渐渐远去的背影,约翰心中涌动着离别的情怀。 约翰心中一叹,他发现自那天之后他的心就变的柔软了。 匆匆回到城主府,他又看到了新的客人。 约翰打量着站在厅内的兰迪斯,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大陆南方最年轻的圣骑士同乌尔班老师的另外一位学生光明教会的圣女苏娜一样在南方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虽然这位英俊不凡、高大挺拔的圣骑士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骄傲和淡漠,约翰还是感到了一丝亲切。 而兰迪斯也在打量着约翰,他知道老师乌尔班主教刚收约翰作学生时,约翰还只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奥德少年,而此刻,这位少年已经闻名法尔大陆,其耀眼的光辉甚至已经追的上贝格斯特帝国的那位皇子。 约翰健壮的身躯有着他这个年纪少年身上所没有的沉稳和大气,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是坚毅的线条,双眸中沉积着淡淡的沧桑,他从容自若的气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年龄。 兰迪斯少有的腾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正说着,“约翰,真高兴见到你,我们的老师乌尔班主教和苏娜还曾让我照顾你……”,却愕然的发现约翰已经冲了上来,他只得张开双手任由约翰将自己抱住。 约翰却不管兰迪斯的不适,狠狠的抱住他,眼睛当中泛出一点晶莹,像是遇到了久违的亲人。 兰迪斯心中叹息一声,缓缓合拢双臂在约翰身上轻轻拍打了几下。 得知约翰又要离开,兰迪斯只能摇头苦笑。 当夜,这位滴酒不沾、恪守教规、生活纯净的如一泓清水的虔诚教徒,世人眼中被视作完美化身,夺去了大陆南方无数贵族女人芳心的圣骑士抵不住约翰的劝说,在那幢小楼里陪着约翰喝的酩酊大沸,将他潜藏在心底对苏娜热切的情怀交待的一清二楚。 妮可在走回房间前,默默看了一眼躺倒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壁炉里熊熊的火光映照下,他们睡得无比香甜。 她知道,这两个相逢的男人是故意放开了心怀,让自己一沸。 这样沸倒的男人,无疑,是迷人的。 二 幕后(一) 岩石城内永远灯火通明。 夜了。 伊蒂丝却知道大多数的岩石城魔族已不分昼夜,他们困了就去睡,饿了就去吃,阳光与黑夜只是传说中的事物。 她与魔皇并肩站在魔皇大殿的窗口往下望去,她高量的身姿只比魔皇矮上一线,一双精致的皮靴上是两条修长而富有弹力的腿,身材凹凸有致,娇媚的脸上写满了柔情。 她转头看向魔皇,眼眸中充满了爱意,他俊美的面容上似乎永远是一副表情,他是骄傲的,即便是他对她未尝比别人好上多少,她对他的爱却与日俱增,或许只有她知道,他充满了豪情壮志的心间也潜藏着一丝孤独和柔弱。 他清晰的把握了每一天黑夜与白日的分隔,并按照这样的时间严格的安排自己的作息,伊蒂丝知道,他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只为了那一天,他早有能力越过天际山脉去感受一下那个充满了阳光没有狂风肆虐的世界,他却从未去过一次。 他追求完美,对自己严苛的近乎残酷,她相信,意志无比坚定的他一定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完成他心中的理想,或许,那时她就可以嫁给他了。 当他完成了理想,他还会留恋这个尘世吗。 伊蒂丝慌忙将这个突然升起的念头压了下去,心中幽幽一叹,她知道接连发生了两次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对于自负的他来说是不小的挫折,不过她相信那样的意外只会在他心间掀起一阵很快会随时间流逝的波澜,他还是那个强大而自信的魔皇。 伊蒂丝到现在依然不明白一点,为何那次那人将她和魔皇都骗过了,那个年轻人身上蕴含着灰色高原的力量,而只有魔族才能吸收利用这种力量。 魔皇感受到了伊蒂丝眼中浓烈的爱意,他缓缓收回视线,将目光投注到窗外翻涌的云雾上,一个绝美的身影蓦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她绝世的风姿,她高贵而充满威严的气质已不属于这个尘世,她代表了完美。 伊蒂丝忽然感受到魔皇的气息有些波动,一阵阵细小的旋风从他的身侧生成穿过窗户卷往翻涌的云团,刹那间,那些旋风已经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强劲的龙卷风呼啸着往上空飞去。www.26dd.cn 伊蒂丝抬头看去,她透过风卷过后的空袭看到了点点星光。 她默默仰望,直到翻涌的云雾又占据了那些空间才收回视线。 “你这次去找到他,告诉他时机到了,如果他能够完成任务,我就答应让他永远的留在人类世界”,魔皇沉声道。 伊蒂丝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如果有机会,将这个人杀了”,魔皇手中浮现出一个水晶球,上面一个细小的身影越变越大,最终化作了约翰那张坚毅的面容。 伊蒂丝愕然片刻才点头道,“我会的”。 他从来不喜欢别的魔族问为什么,他只需要服从。 伊蒂丝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魔皇,问道,“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伊蒂丝等了片刻,终于叹息一声,转身往楼下走去。 不久,伊蒂丝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下的街道上,魔皇凝望着她的身影,轻轻道,“一定要回来”。 西北荒原上常年干旱,经年难见一点雨水,更遑论冬天的飞雪。 约翰缓缓睁开眼睛,将头探出帐外,冬日的星空虽然依旧灿烂,却让人觉得无比遥远,他呼出一口气,看着袅袅的水汽随风而散,心中充满期待,又踏上了一条未知之路,此时他的心境已不像三年前那样充满了惶恐。 他将目光投向营帐丛中的一辆马车,十天前,他带人去接她,她一袭黑衣,素面清颜,只随身带了一个箱子,就那么从容的上了马车,她清减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一脸平静,似近实远的身影充满了坚定。 他就那样默默注视着她,而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她的淡漠堵住了他想说的一切话语。 十天来,她几乎没怎么下过马车,只是在队伍停下休息的时候才下车走动走动,对于约翰关注的目光,她宛如被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关注,十天来,她不曾看过他一眼。 约翰不知心中思绪若何,却只知道他只要停下来,就忍不住把视线投向那辆马车,想看到她的惹人怜爱的身影,心中期盼着她哪怕仅仅看他一眼。 心中翻涌的一些波澜有时越想压下去却反而翻涌的越发汹涌。 约翰回想起阿德莱德的话语,或许在离开沙尔克后自己与队伍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让自己平静一下。这几年他虽然饱经磨砺,却从未单独接受过一次考验,约翰明白这很可能会成为他成长的阻碍。 他心中计议一番,下定决心。 旁边的一个帐篷忽然抖动一下,梵尼将脑袋探了出来,夜色之下,梵尼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让约翰呼吸一滞,她头发披散,脸上的肌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双目迷离,说不出的慵懒动人。 梵尼顺着约翰的目光看向艾琳的马车,她接着转过头来,琼鼻轻皱,恶狠狠的瞅了约翰一眼,醋意十足。 约翰做贼心虚,赶紧往帐篷内缩去。 缩到一半,约翰忽然停住,此时的他对风异常敏感,他隐隐感觉到吹过营地的寒风带着轻微的波动,他凝神感应风的本质能量,他好像把握到了什么,却又感觉难以捉摸。 营地中的一辆马车车门忽然打开,约翰的视线迎上胖子的脸,他心中了然,看来有人不想艾琳活着回到贝格斯特。 沉寂的营地刹那间充满了生机,这次护送艾琳出行的罪城骑士和暗夜精灵战士早已习惯了休息时衣不解甲,即便是那一百名西北少年也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有着不逊于罪城战士的强大战力。 千名战士很快在营地前列阵完毕,暗夜精灵战士弓箭上弦,面向西南,静静等待。 过了片刻,大地传来了极细微的震动。 一队数千骑士的骑兵踏着夜色滚滚奔向那处营地,这队骑士虽然盔甲样式散乱却有着无比的默契,人不语马不鸣,打马疾奔,马蹄上包裹着厚厚的布料,行进之间只有轻微的响声。 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骑兵前进的路线上,当先一位骑士冷冷的注视着那个黑影,在黑影举着双手作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后猛然抬手,数千匹战马人立而起,激起尘土飞扬。 那是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骑士,在黑影抵达跟前时,他冷哼一声,问道,“什么事”。 黑影是一个黑衣人,他恭声道,“他们已有准备,已经列阵完毕”。 中年骑士将目光投向黑沉沉的远方,整片西北高原都笼罩在如铁的夜色当中,视线的尽头除了黑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看来罪城骑士果真不简单啊,他犹豫了一下,喊道,“一千骑士前去诱敌”。 他身后立即有一队骑士动了起来,一股杀气冲天而起,他们打马加速冲向前方,融入夜色。 等待的时光最是折磨人,当连中年骑士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随着那队骑士的出现,中年骑士的目光越来越冷,去了一千,回来还不到一半,而且他们看来根本就没有诱敌成功,否则他现在早已接到信号率众冲向了防御薄弱的营地。 “我们距他们还有两箭之地就被几波箭雨洗了一遍”,一名肩上还插着箭羽的骑士骑到中年骑士跟前说道。 中年骑士面色变了数变,道,“撤”。 “这样我们恐怕不好交待啊”,中年骑士旁边一位年轻的骑士道。 “交待个屁,人家连魔族也不怕,让我们去送死,杀一个女人什么办法用不了,投毒,魔法,暗杀,再说,杀罗兰家族的女人,我们已经有愧于心了,撤军”,中年骑士望着东北方,重重叹息一声。 二 幕后(二) 历经二十余天的路程,沙尔克遥遥在望。 作为与西北行省进行贸易的中转站,德罗行省首府沙尔克是奥德帝国最大的城市,也是奥德最富有的城市。约翰上一次经过沙尔克时正经历着生命当中最大的痛楚,除了那些悲伤的记忆,他已经对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印象了。 可以清晰的看到,城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从那些招展的旗帜和鲜艳的服装上约翰能够判断出这次迎接的阵仗非常的盛大。 约翰眉头一皱,按照帝国的传统,作为这次出行的主要人物,艾琳这位罗兰家族的公爵夫人要下车表示谢意的,不过他知道艾琳素来喜欢清静,必然不愿意这样抛头腾面。 最为关键的是,到时人多拥挤,是一个对艾琳下手的好机会。 沙尔克城主库兰伊伯爵在寒风中微眯着眼,望向正在行来的队伍,作为曾经的疾风骑士团军团长,他的雄风早已不比当年,但是他的眼力依然还在,护卫在那些马车周围的骑士行动之间宛如一个整体,他微微闭起眼睛,不听不看,而是用骑士的直觉去感应这队骑士。 战场上,决定一名骑士能否生存的往往就是靠着这种在生死之间磨练出来的直觉,直觉有时比看到的、听到的还要可信。 库兰伊蓦然睁开眼睛,混浊的眸子里一道精光一闪而逝,他居然感应不到这队骑士的存在。 库兰伊脸上堆起期待,转头和身边的沙尔克商会会长赫尔相视一笑,要知道随着罪城战士的威名传到沙尔克的是传闻中暗夜精灵战士的强大与美丽,他已享受过大陆上大多数智慧种族的美丽女性,却从未见过一个女暗夜精灵,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拥有一个美丽的暗夜精灵。 而且,在茱莉亚王后嫁给克洛斯陛下之前,艾琳公爵夫人可是与帝国冰霜玫瑰奥黛丽一起被认为是帝国最美丽的女人,库兰伊知道身后的平民可能是奔着罪城骑士而来的,但是那些贵族却大多是为了一睹艾琳夫人的风采。 看着丝毫没有降低速度的队伍,库兰伊知道,那些人的希望要落空了。 库兰伊一摆手,路两边的迎宾骑士挺直了腰杆,握紧了手中的旗帜,长号手支起长号,吹响嘹亮的号声,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约翰和格林离开队伍加速骑到欢迎的人群跟前,约翰翻身下马,摘下头盔,用平缓却有力的声音道,“我是罪城的约翰伯爵,艾琳夫人有孕在身,一路颠簸,就不下车同大家见面了”。 人群中传来一片失落的叹息声。 站在最前的库兰伊有些恍惚,他看着约翰平静的目光缓缓扫过欢迎的人群,似是在观察着什么,他记忆中当初的约翰只是一个青涩的少年,面色苍白,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还是因为奥黛丽总是将其带在身边,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很亲密。 约翰能够感受到人群中的本质能量波动,只是人群过于密集根本无法把握,但是他已经知晓人群中隐藏着若干心怀不轨的人,而至于那些贵族眼中或不屑、或嫉妒的目光,他却是毫不在意。 约翰似是从库兰伊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逝的赞许,他有些疑惑的迎上库兰伊的视线,据他所知,这位在沙尔克一手遮天的城主是有名的好色之徒,他有些富态的脸上已经生了些老年斑,眼睛已经开始有些混浊,那里面只有虚假的笑意。 “约翰伯爵,哈哈,你带领着罪城战士创造了帝国百年来最伟大的奇迹,整个法尔大陆现在都在谈论你这位年轻的骑士呢,今日一见,我发现你比传说中的更要英武”,库兰伊长笑一声迎上前,拉住约翰的手赞美一通。 格林瞅见机会,跟上前去自我介绍了一番,库兰伊原本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很厚了,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瘸子,市井中颇有盛名的智者格林脸皮更要厚上几分,将滔滔不绝的赞美送给了他介绍给约翰认识的贵族和商人。 “像您这样优雅的贵族,即便是罗曼帝国里那些传承千年的家族也要为您的气质所惊叹”,格林称赞一位打扮的一丝不苟的年轻贵族,那位看向约翰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的年轻人在听到格林称赞后,眼眸中已经全是欣喜和骄傲。 “我一看就知道您有着非凡的品味,只有您这样的贵族才配拥有卡兰大师的作品”。 “您的胆识一定令人钦佩,只有整座法尔大陆才能满足您的好奇心和您的冒险精神”。 …… 前排迎接的贵族和大商人随着格林的赞美立即情绪高涨起来,毫不吝啬的将赞叹声献给了缓缓通过的队伍。 无论那样的赞叹在开始时是多么的虚伪,在队伍抵达他们跟前时便已经是完全发自内心了。 高大雄峻的西北战马,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精钢盔甲,粗重的骑士枪,还有散发着雄浑气势的罪城骑士。 距沙尔克还有十里时,约翰让所有的骑士在盔甲和武器上都涂上了一层油,还有那散发出来的气势,都是有意为之。 这队只有千人的队伍还担负着消除圣殿骑士团在帝国百姓中造成的影响的重任。数万名散发着浓郁神圣气息的圣殿骑士能够带来多大的震撼约翰已经感受过了,他这一千人的规模想要抵消那样的影响必须要在形势上下点功夫,同时还能震慑那些在黑暗中虎视眈眈的人。 沙尔克城外正刮着从西北吹响东南的寒风,而队伍前面那面象征着罪城骑士团的魔狼战旗却诡异的往西飘动。 热切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人们目光中的赞许已经变成了敬畏,历经生死磨砺的罪城骑士在普通沙尔克人眼里变成了天神,他们默默注视着那群散发着强大气势的骑士缓缓从身前走过。 除了风声,人们耳边响起的只有队伍中不断响起的盔甲碰撞声。 环绕在马车周围的是身上的精致盔甲散发着魔纹光辉的暗夜精灵战士,这些身姿或挺拔或秀美的暗夜精灵战士身上同样散发着强大的气势,里面还隐隐带着杀伐之意。 二 幕后(三) 约翰推掉了一切邀请,他决定在沙尔克休息一天之后便动身启程,他记得三年多前就有人对监察厅的队伍下手,那支监察厅队伍的战力或许比不上罪城的这一千人,却也足够强大。 城市里地形复杂,人数的优势反而体现不出来,如果只为了杀掉一个人,一两名强者足以达成目的。 约翰透过廊道的窗户往外看去,街道上站满了人群,他们都是在目睹了罪城骑士的风采之后一路追随过来,也有很多错过了的想要看上几眼以弥补遗憾。 戈麦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约翰的视线中,他敬礼道,“城里的治安官抱怨人手不够,无法让人群远离酒店”。 “格林先生呢”,约翰点了点头道。 “他一安顿下就带着罪城的物品去拜访城里的贵族和商人去了,说是要让他们见识一下罪城产品和艺术品的美妙所在”,戈麦斯道。 约翰微微一笑,如同一名画家用心的创作以张画卷,格林已经将罪城看作是他人生中需要用心规划的作品,时刻抱着热情去推销关于罪城的一切,约翰嗯了一声道,“行了,给那些治安官送点金子,让他们夜里多派些人手看好酒店附近的路”。 戈麦斯应声而去,约翰又看了一眼楼下的人群,摇头一笑。 廊道里一片寂静,约翰缓步前行,面对守卫在廊道里暗夜精灵女战士的目光,约翰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最里面的房门前。 约翰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一下门。 “请进”,房间传来让约翰心跳骤然加速的声音,温柔异常。 约翰举在半空的手重若千钧,怎么也无法推向房门。 “谁……啊”,艾琳喊出谁来时已经明白了站在门外的是约翰,后面那个啊字短促而无力,似是有些慌乱。 约翰闭了一下眼睛,终于伸手将门推开,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约翰看见艾琳刚刚走到窗前站定,将背影留给他。 约翰凝视着那个一袭黑衣有些清减的背影,这是一个套间的客厅,壁炉里炉火熊熊,约翰却看到她的身体在轻轻的抖动。 约翰沉默半天,脑海中却依然是一片空白,下意识的问道,“你还好吧”。 “嗯”。 “那我就放心了,你一路颠簸,早点休息,没有事我先出去了”,约翰见艾琳默不作声,心中充满失落。 艾琳忽然弯腰,作呕。 约翰心中一惊,就要走上前去。 “我没事,你不要过来”。 约翰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的房间,只觉得廊道里的暗夜精灵女战士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他心中纠结着难以言说的感觉,视线中的一切都变的暗淡没有光彩。 约翰从未经历过这种感觉,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突然陷了进去,脑海中总是抑制不住的浮现出她温柔娴静的身影,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约翰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不知不觉间,约翰走到了楼梯口,他忽然立住身形,转身看向艾琳的房间,那是这座酒店最边上的一个房间,两面环窗。 约翰快步走到最近的暗夜精灵女战士身旁,问道,“谁将艾琳夫人安排在那个房间里的”。 那名清秀的暗夜精灵女战士被约翰突然有些狰狞的面容吓了一跳,道,“是酒店的人”。 “你马上将他找来”。 不过片刻,那名女战士就回到了楼上,“他回家了”。 “我知道了”,约翰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当中已是一片冰冷。 入夜,沙尔克庞大的城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半,普通居民所在的广大城区早早陷入了沉寂,他们劳累了一天,明天还要早起去工作,只有一些小酒馆和一些在这篇城区里开的普通赌场和妓院里不时传出一些声响。而城北那一片城区则处在灯火通明当中,对于绝大多数贵族和有钱的商人来说,一天精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庞大的城区和庞杂的人流让沙尔克的空气稍嫌污浊,不过在寒风吹过的冬夜,那漫天的星斗依然清晰无比。 艾琳公爵夫人一行人所在的酒店笼罩在一片寂静当中,约翰站在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往下看去,收到金子的治安官明显勤快了许多,将想要走近酒店的人都挡了回去,约翰看了片刻,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他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走到沙发上坐下。 “胖子,我的担心会不会有些多余”,约翰看向正在躺椅上翻书的卡尔。 胖子翻书翻的极快,约翰丝毫不认为那样的速度下他能看进去一个字,胖子翻完一本扔到桌上道,“好书,这样的书就得细细看才能看出味道”。 约翰嗤之以鼻,胖子毫不为意,他顺手又拾起一本书翻了起来,边翻边道,“对于人心,任何猜测和担心都不是多余的”。 约翰叹了一口气道,“可是罗兰家族从来都是帝国百姓心目中骑士精神的象征”。 “约翰,看来《力量的本源》那本书你太过于注重前面那一半了,我相信后面那一半你根本就没有看进去,光明与黑暗总是并生的,教化让人向善,可人的本心却永远潜藏着恶”,胖子片刻之间又翻完了一本书。 胖子没有再拿起一本书,而是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接着道,“不要将目光过于投注到自然界的力量运行,人心同样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那里交织了太多的东西,有时候想要看清人心比看清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律还要难,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任何人都可能生出恶意”。 约翰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了,只要想想西北行省没有了罗兰家族之后谁会得益,不难找出幕后的黑手”。 胖子又拿起一本书翻了起来,道,“也不尽然”。 约翰稍觉有些压抑,这二十多天来他的思绪很难停止在一点,失落和酸楚不时会翻涌上来,让他无瑕去思索更多,他直觉的想要找一个人解开心结。 约翰忽然心中一动,他专注的向卡尔看去,胖子的胖脸在有些昏暗的魔法灯光下显得无比庄重,那双小眼里似是有一行行文字时隐时现。 看来他不像是在吹嘘,不过胖子身上隐藏了太多疑问,约翰一时半刻也懒的多问,他道,“胖子”。 胖子抬起头,对着约翰一笑,道,“你不要问我,那些事情要靠你自己,我帮不上什么忙”。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你都写在脸上了,你去问问大家谁不知道”,胖子的话宛如惊雷响在约翰耳边,他猛的坐直身子,脸色变了数变。 约翰沉默片刻,颓然一叹,他终于明白梵尼为何这些日子对他总是冷冰冰的,而妮可比往昔更加沉默了。 二 幕后(四) 胖子忽然合上手中的书,眼眸中一道火光一闪而逝,他看向陷入沉寂的约翰,约翰宛如雕像,所有的意识和感觉都集中到脑海中,对外界事物毫无所觉。 胖子打量了一下约翰与窗子的相对位置,摇了摇头,静待好戏上演。 约翰虽已经历了无数的磨砺,心志坚毅,在感情的路途上却并没有丰富的经验,此时已有些茫然无措,他从未想到自己会深陷其中,自从他离开格瑞特之后,他就极力避免自己陷入感情的纠葛,他现在已很少去考虑面对基路伯时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 那是一个压在他心头从不会卸掉的重担,也是催他奋进的人生动力。 因此无论是奥黛丽还是妮可,他都会在不经意间暗示自己最后不会有结果,他走上的是一条或许没有未来的人生道路。 为此他压抑自己,他强迫自己漠视与奥黛丽和妮可之间纷乱交织的感情,他宁愿背负着孤独和压力一路前行,最终走到那决定一切的时刻。 他没有退路。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温柔娴静的身影会那么悄无声息的走近他的内心,打破他的心房,他只知道,她的温柔,她的忧伤,她内心的坚强是那么的让他感到熟悉与砰然心动。 约翰定定注视着桌上的书,那清晰的书名没有一个字进入他的脑海,他心中翻涌着激荡的波澜。 约翰的精神力只有丁点在外游荡,就是这丁点的精神力让他感觉到火能量的突然波动,他猛然向窗口望去,这间原本属于艾琳的房间东面有数座高楼,尽是些妓院赌场之类的场所。 奇异的啸声掠近,楼上同时传来急促的警报声。 约翰浑身汗毛直竖,他暗道不好。 “砰”,窗口猛烈炸开,一根枪头燃烧着烈火的粗长驽枪破窗而入,疾速的向卧室冲去。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约翰仅仅来的及侧转身,便感受到一股火热擦着面部划过。 巨大的驽枪轻松的穿过了客厅与卧室之前的墙壁,插在了床上,引燃熊熊烈火。 约翰心生疑窦,他转过身看向胖子,正看到胖子微笑着耸耸肩。 沙尔克的城主府位于城北区的中心地带,占地广博,宅邸装修精致奢豪,里面的很多器物和装饰品代表了法尔大陆这个时代工艺的最高水准,纵然距离流传在世间的一些暗夜精灵时代的器物还有差距,但也已相差不远了。 一辆急匆匆的马车忽然出现在城主府前的大路上,驾车之人打马疾奔,径直朝着城主府驶去,看守大门的卫士在看清了那辆马车奢豪的外形和车厢上闪耀着魔法石光辉的标识之后慌忙打开大门。 马车毫不减速,直奔主宅而去。 城主府的管家早已闻讯走出大厅,此时匆匆奔下台阶,恭敬的打开车门,搀扶着沙尔克商会会长赫尔肥胖的身躯走下马车,“会长先生,城主大人还在处理一些私事”。 赫尔充耳不闻的奔上台阶,穿过大厅,直奔四楼,管家在走到四楼楼梯口时无奈的停下,看着赫尔肥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四楼的尽头是一个宽大的房间,装修极尽奢靡,房间中间是一张宽大的床,库兰伊有些苍老的身躯正在一个千娇百媚的身子上驰骋,他每一次急促却无力的驰骋都会引来一声宛如翠鸟一般的娇吟。 旁边两个一丝不挂的柔美少女则轻轻的用手按摩着库兰伊有些褶皱的皮肤,同时在低低的娇喘。 赫尔推门而入,两个少女慌乱的随手抓起点衣物遮住身体,而库兰伊则又驰骋了几下之后才趴下呼呼喘气。 赫尔目光中一丝鄙夷一闪而逝,他一边用手擦着脸上的汗,一边注视着库兰伊。 库兰伊毫不避讳的缓缓穿上衣服,似是在向他证明沙尔克城主的老当益壮和雄伟。 待几个少女出门后,库兰伊笑道,“什么事情这么急”。 赫尔此时脸上汗水全无,也没有了刚才气喘吁吁的样子,他眯着的眼睛里闪烁着慑人的幽光,他盯着库兰伊看了片刻才道,“为什么要在城里下手”。 “你也看到了,约翰率领的护卫队可不是好惹的,以我在帝国骑士团的经验,如果不能动用大规模的骑兵或是魔法师,谁也没有能力闯进那样一支队伍里面”,库兰伊被赫尔盯的有些恼怒,冷冷道。 “你作的太明目张胆了,而且根本没有什么效果,他们可都是与魔族战斗过的,区区一根驽枪怎么能得逞,现在他们将更加戒备”,赫尔面色不变,声音尖细却充满着力量。 “那根驽枪上雕刻了风系的魔法阵,是我花高价从南方买来的,即便不能达成所愿,也能让他们吓一跳”,库兰伊从容起身,拉进身上的带子。 赫尔没有从库兰伊脸上看到一丝担忧,他问道,“为什么要惊动他们,你不怕再没有机会在城里下手”。 “现在惊动他们,他们当然会更加戒备,我们再进行几次不成功的骚扰,他们踏出城的那一刻必然会放松警惕,到时我们再下手,只要准备周全,形势一定逃不出我们的掌控,成功后再给约翰安上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将他监禁起来,我就可以弄几个暗夜精灵玩一玩了”,库兰伊一声长笑道,“到时我一定要找一个年纪比我大的,看看谁的精力更足”。 “你这样只会让别人怀疑到我们头上”,赫尔眼中的幽光渐渐消没,道,“我接到情报,奥黛丽已经有半月没有出现在监察厅了,我恐怕她已经到了沙尔克”。 库兰伊脸上一喜道,“上次你答应将她给我弄到手却没有做到,已经让我失望过一次了,这次……”。 “你不要想了,她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轻易对付的了,如果她出现在沙尔克,只能证明她对我们已有怀疑了”,赫尔在库兰伊转身的那一刻,面色一冷。 “只要你让你的手下收敛就行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再说,对罗兰家族的人下手,只有你背后那帮利欲熏心的人才能想出来,他们出城门的时候我会少安排一些治安官和护卫骑士,行动嘛,我就不参与了”,库兰伊说完便拍了拍手。 赫尔看着推门而入的几名少女,笑容立即堆上脸庞,道,“伯爵,那我先回去了,刚才我的行为太过莽撞,还要寻求您的谅解”。 “没关系,我们是老朋友了”,库兰伊微笑着拥抱了赫尔,道,“那我就不送你了”。 看着赫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库兰伊面色逐渐变的冰冷,他沉声道,“备车”。 三 再见如梦(一) 对许多人来说,浩瀚的星空代表了一个梦。 对沙尔克的大多数贵族和商人来说,一空星辰远没有那些闪烁着明亮灯光的销金窟迷人,尤其是在寒冬的夜。 这是一家装修奢豪的赌场,里面所有的物品都是来自于罗曼帝国,甚至场内那些游走在客人中间腾着白嫩光洁的背和大腿的金发美女都是来自于那个法尔大陆上最富饶的帝国,这些凹凸有致的美女总是带着一脸迷人的微笑,特别是在赌客输的无比懊恼的时候,她们总会适时的贴上去,用温热的身体和让人迷沸的气息化解掉所有的怒气,让人心甘情愿的掏出身上最后一枚金币。 大厅内温暖如春,火热的气氛让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季节。 靠近门口的赌客忽然感到一阵寒风吹过,他们讶异的转头看向那两扇厚重的大门。 大门被猛然撞开,四个闪耀着银色斗气的强壮身躯倒飞进赌场内,引起一片惊呼的同时将两名侍者撞倒在地,侍者手中的酒水洒在他们脸上,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赌场内一名肩上镶嵌了红色宝石显示了他伯爵身份的贵族见状大怒,喝道,“什么人敢到这里来撒野”。 一阵更猛烈的寒风卷入大厅,吹过之处留下了逼人的寒意,那名伯爵顿时牙齿打颤,后半句话硬生生的憋回嘴里。 紧随着寒风进入的是一队杀气腾腾的暗夜精灵战士,这些身上覆盖着精致盔甲的暗夜精灵战士身姿或是俊美或是秀美,行动之间充满了美感,本该吸引众人赞叹的眼光,可是此刻,这些暗夜精灵战士却宛如深渊的恶魔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气息。 靠近厅门的人顿觉寒意更盛,纷纷往后退去。 约翰缓步走进大厅,随着他呼吸的节奏,不时有一道细密的旋风从他的身侧生成,带着森森冷意卷往空中。 大厅内已有人认出了这位年轻的伯爵,他们为他的胆大妄为心生怒意的同时,却在约翰的森然目光下闭住了嘴,他们似是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丝丝跃动的火光。 约翰在大厅内扫视一眼之后,毫不停留的往楼上奔去。 “走密道去向库兰伊伯爵求救”,赌场的主管是一个面貌普通的中年人,他站在二楼透过楼梯的缝隙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在暗夜精灵战士闯入的同时,他随手拉过身旁的助手道。 约翰的目光缓缓扫过赌场的楼顶,楼顶上布满了积雪,有一部分明显被清扫过了。 约翰走到正对着他们所在酒店的位置,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将积雪拨开。 早已在楼顶等候的妮可从未见他如此严肃和细心,她凝视了他的背影片刻,悄然将目光转向别处。 约翰闭上眼睛,抚摸着弩车在积雪中留下的痕迹,缓缓将精神力发散,探查入微,此时此刻,他依然能够感觉到空中遗留着很多火的本质能量,非常的暴烈。 赌场主管趁着约翰到楼顶的间隙走到一楼大厅,从容自若的向大厅里的客人致歉,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多年历练出来的镇定感染了厅内众人,而且那些散发着杀气的暗夜精灵战士只是守住了门口,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人们心安了许多。 赌场主管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他愕然的望着门口,他刚刚派出求救的助手被两名高大的骑士押了进来。 约翰的身影同时出现在大厅,大厅内稍有些身份和地位的人此时纷纷出声,或是赞美,或是抱怨,或是指责,他们畏惧于这位年轻的贵族城主所掌握的力量,却在心里暗骂他丝毫没有贵族的风度,果真是低人一等的平民。 约翰毫不为意,他缓缓的从人群中穿过,如潮的声音在他所过之处慢慢消退。 约翰在一个男子身前站定,这名男子身侧跃动着些微暴烈的火能量,和楼顶上的如出一辙。 男子身材清瘦,面色平静,他先是看了一眼约翰身后的妮可,又看向约翰,虽然不知为何约翰能找上自己,他却极为自信,所有的用具他都处理的一干二净,他相信并没有人能够发现是他所为,所以他才敢留在大厅里。 他微笑着迎向约翰的视线。 微笑瞬间化作惊恐,他暗道不好,他从约翰的眼中看到了熊熊怒火。 一柄利刃忽然出现在他的右手中,猛然向约翰刺去,一枚魔法卷轴同时出现在他的左手。 约翰疾速侧身让过利刃,妮可的细剑后发先至挑在利刃之上,一股白色斗气顺着利刃涌入男子体内。 男子闷哼一声,将左手的卷轴扔出。 魔法卷轴猛然在空中爆裂,大厅内的魔法灯瞬间熄灭,厅内一片漆黑,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男子趁乱往人群中钻去,他心中已是一片慌乱,丝毫没有想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腾出了破绽,早知道是如此结果他就应该连夜出城。他收敛气息,迅速的将衣服脱下,不停的在人群中晃动身体,同时双手疾速的在脸上涂抹。 “他极为善于隐匿气息”,妮可在约翰耳边说道,两人站在原地静待灯的亮起,暗夜精灵战士已将大厅内的众人团团围住,守住了几层楼的所有出入口,除非那人能跨入虚空,否则他决逃不出大厅。 还有几下就能完成,男子心中稍定,再有片刻,谁也无法认出他来。 他心中骤生警兆,多年养成的直觉告诉他有人盯上他了,这个念头刚刚升到脑际,他便感到一股猛烈的斗气涌入了他的体内,他惨哼一声摔了出去。 魔法灯光亮起,大厅重现光明。 约翰讶异的看向趴在自己脚下男子,他差一点就完成了最后的装扮,如果不是他脸上两片不同的肤色出卖了他,约翰还真的无法从形貌上辨认出来。 “大厅内有一名强者,我不是对手”,妮可忽然挺身一步站到约翰身前冷冷注视着身前的人群,刚才的刹那她感觉到大厅内有一个强大的气息,灯亮起后消失在她的感知当中。 约翰缓缓打量了一下人群,人们大都惊魂未定,约翰看了一眼道,“算了,他对我们没有恶意,我们走吧”。 两名骑士上前将男子架起,大厅内的罪城战士如潮水般退去,众人愕然的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感觉刚才的经历像是一场梦,只是大厅中的寒意在告诉他们那一切是真实的发生了。 人群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瘦年轻人微笑着看向怒气冲冲的从楼上冲下来的几个贵族,问向他身旁的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冲动、易怒,不值得殿下如此关注”,中年人道。 “不,他太年轻了,充满了未知,未知的才是我们最应该敬畏的”,年轻人笑容收敛,目光转向了大门,似是想穿过大门看到那个挺拔的背影。 库兰伊晚到一步,他坐在马车里看着暗夜精灵战士押着那名男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脸上皱纹堆积在一起,面色异常凝重。 三 再见如梦(二) 酒店当中。 “将萨拉斯先生请下来”,约翰冷冷注视着两名骑士将那名男子押进地下室。 那名男子在听到萨拉斯的名字后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约翰若有所思的站了片刻,轻步往楼上走去。 艾琳早已被转移到了二楼,约翰经过她的房间时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隔壁的房门半掩着,传出格林滔滔不绝的声音,“约翰伯爵在我的协助下重新规划了罪城,现在所有身怀梦想的人都能在罪城找到自己的前进的道路,而无数想完成自己梦想的人都在源源不断的涌向罪城,伯爵的设想是让罪城成为一座伟大的梦想之城,您如果见到他就能明白为什么他会超越我成为罪城所有美女都想约会的男人”。 约翰笑着推开门,却愕然的停下脚步,他呆呆注视着沙发上的那个背影,所有的思绪都陷入停滞。 那个绝美的背影似有所觉,亦是呆了一下,缓缓挺直了曲线动人的上身。 面向约翰的胖子笑着起身,同她点头告别,对着约翰腾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格林媚则笑着道,“这就是我们罪城伟大的城主约翰伯爵”。 格林的笑脸微敛,为两人间诡异的气氛所惊,呆了片刻才恍然醒悟,他点了一下头,脸上笑容更盛,一瘸一拐的快走了几步,在约翰跟前稍一停留,“城主大人,我太佩服您了,您连冰霜玫瑰奥黛丽小姐都认识,跟您生在一个时代真是我的悲哀啊”。 跟在约翰身侧的妮可忽然感觉脚下重若千钧,她深深看了一眼奥黛丽,转身默默消失在廊道中。 奥黛丽缓缓起身,背对着约翰站在客厅当中,壁炉中跃动的火光让她窈窕的身影忽明忽暗,宛如迷梦。 “约翰”,沉默半天,奥黛丽终于出声。 “嗯”,约翰答应的无比低沉,似是蕴含了无尽的沧桑。 两人同时回忆起了三年前的点点滴滴,一切都像是近在昨日,一切又像是远在另一个世界。 终于,奥黛丽转过了身。 奥黛丽出落的更加美丽,秀眸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栗色的长发及肩,绝美的面容上少了些英气,多了些柔美。 她的气质更胜往昔,光彩蕴而不腾,她的美更加内敛,却更加动人,宛如一个笼罩着迷雾的幽谷,让人在不觉间生出要破开迷雾一探究竟的想法。 奥黛丽仔细的打量着约翰,此时的约翰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青涩,黝黑而稍显粗糙的脸上沉积着尘霜之色,棱角分明,眼眸中似是蕴藏着难以言说的事物,比往昔深邃了许多。 约翰心中充斥着莫名的情感,还带着愧疚,面对着奥黛丽充满了柔情的目光,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奥黛丽欲言又止,她看出了约翰对自己的一点疏离,微微的失落自心间翻涌而起,在心湖中荡起层层的波纹。 两人相对无言。 “陪我出去走走吧”,奥黛丽忽然打破沉寂。 约翰默默点了点头。 出了酒店大门,两人不约而同的往城南的方向走去。 酒店遭受到了突然袭击之后,罪城战士封锁了通往酒店的数条街道,更远处,是闻讯而来的沙尔克治安官和骑士,酒店周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静谧之中,空气中似是流动着紧张的气息。 两人沿着街边缓缓前行,皮靴踩在积雪之上,带起清脆的响声。 夜色清冷,远处的喧嚣仿佛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妮可站在酒店的廊道中,透过窗户凝望着那两个并肩行走在一起的身影,纤长白嫩宛如艺术大师精雕细琢的玉手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细剑。 约翰犹记得三年多前,也是一个寂静的夜,两人漫步在格瑞特的街头,那时的奥黛丽便已是闻名帝国的冰霜玫瑰,而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少年,同奥黛丽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街道似乎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的心绪复杂一如当初,不同的是,当时他的心间充满了兴奋、紧张、忐忑,即便是在当天,他都不记得他同奥黛丽说过了什么。 而现在,他的心绪中充满了纠结缠绵的情怀,奥黛丽近在咫尺的身影让他感觉有些遥远,他试图回忆起与奥黛丽在一起的所有时光,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从自己的内心深处看到一个温柔而充满了淡淡忧伤的身影。 奥黛丽将秀美的容颜掩藏在披风的帽子里,脚下精致的皮靴重重的踩到积雪当中,然后又轻轻的抬起,只是无论她怎样用力,那双棕红色的皮靴总是洁净如初。 今日的重见她期盼了三年,三年间,他的身影一直潜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那个挺拔的身影会袅袅的升腾而起,充斥了她的心田。 或许她只是为了在内心放一个影子让自己不再孤独,或许他真的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内心,她不知道,她也不去想,她只知道,每当孤独和压力自心间泛起的时刻,他那张单纯而温暖的笑脸总会悄然出现,让她感到心安。 她曾满怀期待,期待着他们见面的时候,两人能抛开一切,默默的,深深的相拥在一起。 奥黛丽深深呼出一口气,看着慢慢消散的水汽,奥黛丽腾出一个微笑,伸处纤长的双手在空中呼扇了两下,加速了水汽的消散。 奥黛丽有些调皮的举动吸引了约翰的目光,他将心中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心中无喜无忧,默默看着奥黛丽晶莹润泽的手指在空中宛如蜻蜓一般翩翩舞动。 “对不起”,奥黛丽忽然说道。 “不,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约翰讶异的问道。 奥黛丽轻轻叹息一声道,“当初我只想到了压力或许能够让你前进,却忘记了你心里还有那么多伤痛,忘记了那时的你是多么的孤独无依,我至少应该在你身边,让你慢慢去适应那一切”。 “我更应该感谢你,在罪城的经历让我明白,只有压力和竞争才是让人奋进的动力,如果不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逼迫自我,我想我很难有所成长”,约翰道。 奥黛丽从约翰平静的语气当中感觉到了一丝沧桑,约翰这几年的经历她知道的一清二楚,无论实在草原还是在弗朗西斯科关,她明白,他在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应该抱定了有去无回的信念。 作为一名以骑士精神为信仰的帝国骑士,约翰的决定让人觉得自然而然,而奥黛丽却知道,他的心中还潜藏着怎样的目标。 奥黛丽转头看向约翰,约翰也恰在此时看向她。 奥黛丽眼眸中浮动着一层水润的光泽,幽深而清澈,似是直通内心深处,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凝望着彼此,用双眸为自己的心打开了一扇窗。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 再见如梦(三) 良久,约翰轻轻一笑。 奥黛丽亦是柔情一笑,却在心间悄然一叹,她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微微的迷茫。 不远处的吵闹打破了沉寂,几名贵族的马车被拦在了街口处,治安官要求他们绕道而行,那几人自然大怒,高声喝斥了起来。 “沙尔克贵族的傲慢越来越像大陆南方的那些贵族了,却还没有人家那样的风度”,奥黛丽摇了摇头道。 两人转往另一条路。 约翰心中充满了对奥黛丽的愧疚,自从家中遭遇惨变,就一直是奥黛丽在帮助着他,这三年来,他知道她也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他,别人恐怕根本想象不到,卡恩公爵的女儿,向来公正严明的奥黛丽会通过监察厅为他提供情报。 这三年来他压抑自己的情感,将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让自己提高,如何让自己变的更加强大,每当奥黛丽清丽的容颜浮上心头,他总会告诉自己他的天赋不高,他需要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和坚持。 他记得他在劝她的时候还故作高深的告诉她,她曾经的情思只不过是她在心里存了一个让自己摆脱孤独的影子,而现在,他依然想如此劝她。 他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他知道,她在他的心间始终占据了一块巨大的空间。 奥黛丽高挑的身姿只比约翰矮上少许,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行走在约翰身侧,让他感到说不出的安宁。 约翰心中忽然生起和她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的想法。 只可惜他们身上都背负了太多无法抛却的责任,很多时候都有些身不由己,他不知道这次分别以后,他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约翰,这次我需要你的帮助”,奥黛丽盯着延伸到远处的脚印,轻轻道。 听到奥黛丽有事相求,约翰忽然心情大好,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道,“奥黛丽,即便是你想要天上的星辰,我也给你摘下来”。 奥黛丽腾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她转头看向约翰,美目异彩涟涟,“这才是我最开始认识的那个约翰,我还以为以前那个你都转移到格林身上去了。 你知道吗,当初你端着酒杯站在一群如狼似虎的皇家骑士中间引动高声欢呼和喝彩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或许真的有一天会成为一名伟大的将领,率领着一群英勇的骑士去争取属于自己的荣耀”。 “那是每一个帝国少年心中的梦想,我没有想到当时你也在”,约翰赧然一笑,心中却是微微有些自得。 “不,约翰,当时的你就有这样的潜质,没有多少人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那么镇静自若,所以我才相信你会在压力下取得成功,虽然我曾很担心”,奥黛丽正色道。 “看来我还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约翰嘴角弯的弧度更大了。 “哦,约翰,你应该更加自信,可没有多少人有你那样的胆识,帝国的美女可都是喜欢有胆识的男人,格瑞特有一支女子骑士团,你现在已经超越了米尔特成为了她们的最爱”,奥黛丽莞尔一笑。 你也是吗,约翰差点脱口而出,他心中叹息一声,道,“要我做什么”。 “在密特朗公爵和我父亲主政的时期,帝国元老院只是名义上的摆设,而现在它却在帝国的政坛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克洛斯陛下不理政事,我担心帝国的政局会走向更大的混乱”,奥黛丽道。 “元老院里都是些什么人”,约翰很少关心帝国的政局,对帝国的权力分布不是很清楚。 “都是帝国的大贵族”,奥黛丽道,“有着贵族的通病,傲慢、虚荣、贪婪,他们当中有很多已经背弃了骑士精神,可是他们又掌握着很多领地和财富,很多时候帝国不得不依赖他们”。 “我记得除了几个大的家族,其他贵族的领地并不是永久传承的,帝国不是可以收回吗”,约翰问道。 奥黛丽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可是如果他们掌控了政局会寻求帝国改变这样的法令,而一旦法令改变,他们就会趁机和帝国签署数百年的协议,帝国强大的基础也会因此动摇”。 两人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城南区,周围一片静寂,远处也没有喧嚣,耳边只是传来脚踩积雪咯吱的响声。 偶尔还会听到一两下鼾声。 奥黛丽道,“帝国的百姓是最淳朴的”。 约翰嗯了一声,两人相视一笑。 “你知道贵族的虚荣会让他们花费巨大,尤其是在格瑞特,元老院中的很多人都在沙尔克有产业,并且与帝国最大的商会沙尔克商会有着密切的联系,我父亲还在监察厅的时候,他们还有所收敛,而现在他们变的有些肆无忌惮了,监察厅得到情报,他们在把西北行省得到的精钢运往罗曼帝国和贝格斯特帝国,精钢从来都是只能由帝国收购的”,奥黛丽声音转冷。 “而且魔族进攻弗朗西斯科关的时候,各种势力通过沙尔克散布了大量的谣言,现在的沙尔克正在成为威胁帝国稳定的源头,如果不是你们牢牢抵挡住了魔族的进攻,帝国现在已经陷入一片动荡了”,奥黛丽道,“时间会证明你们创造的是怎样的奇迹”。 约翰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魔族内部有纷争,西北行省现在早已陷落”。 “什么”,奥黛丽道,“帝国虽然知道魔族处在分裂中,但是情报不是那么详细,你仔细跟我讲讲”。 约翰将与魔族与圣盔骑士团有关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奥黛丽忽然立住脚步,面色刹那间变有些苍白,在监察厅多年的经验让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一连串针对帝国的阴谋,环环相扣,如果没有罪城的大放异彩,帝国将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危机。 约翰轻轻握住奥黛丽的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约翰的手有些粗糙,还有些冰凉,她却感到心中一暖。 奥黛丽没有抽出手,迈步道,“我这次秘密赶到沙尔克就是想端掉沙尔克商会,它已经成了帝国身上的一枚毒瘤,同时肃清在沙尔克散布流言的情报人员”。 “要我怎么做”,约翰用力握了握奥黛丽的手道。 “沙尔克商会的强大出乎了我们的预料,监察厅在沙尔克的情报人员几天前最后一次发出密信,沙尔克商会背后可能有一个强大的存在在撑腰,我们这次调动了监察厅大部分的秘密力量仍然感觉人员吃紧,所以我需要你帮助我们对付沙尔克商会,要知道你手中的这支力量足以让任何人忌惮”,奥黛丽道。 约翰道,“我说过,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奥黛丽眼眸微微湿润,默默点了点头。 “刺杀艾琳夫人是不是也是他们做的”,约翰犹豫了一下问道。 “他们也有预谋,但是我们接到的情报显示还有更隐秘的势力也想对艾琳夫人不利,我们还没有查出来”,奥黛丽道。 “今天晚上这次呢”,约翰问道。 “今天晚上这次是我们监察厅干的”,奥黛丽忽然道。 “什么”,约翰愕然之下松开了奥黛丽的手,只觉得一股怒气要翻涌而起,却最终化作无奈的一问,“为什么”。 奥黛丽停下脚步凝望着约翰的双眸,看着约翰眼中的疑问和些许愤怒,一股淡淡的酸楚霎时萦绕了她的心田,她道,“我们想创造一个能够在沙尔克行动的机会,本来我是想提前通知你的,可是你早就将艾琳夫人转移了,我就放弃了”。 奥黛丽低声道,“对不起,约翰,我们只是想让事情看起来更逼真一些”。 约翰强颜一笑道,“没什么,我相信你”。 “我们回去吧,那人还被押在地下室”,约翰忽然想起从赌场抓回的那人道。 “让他吃点苦头吧,长点记性,我们到监察厅商议一下”,奥黛丽在一处肮脏而又漆黑的巷子口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我们身后那位美丽的精灵就是妮可吧,她可是把我们身后的苍蝇都给收拾了”。 约翰回头看去,除了迷蒙的雪色,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凝望了片刻,道,“是的”。 “我们这次就按扎在里面”,奥黛丽轻轻点了点头,指着巷子道,“让我们给那些想打帝国主意的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四 冷夜(一) 夜深了。 奥德帝国的皇宫承载着千年的厚重静静矗立在积雪当中,披着一层白色的外衣,默默仰望星空。 茱莉亚将疲累的克洛斯送进卧室后,缓缓走进小会客室,小会客室随着帝国财政的困难变的越来越素雅。 壁炉里炉火正旺,房间里温暖如春,此时此刻,素雅的房间因为茱莉亚的进入顿生光辉。 茱莉亚愈发高贵。 她发髻高耸,腾出无限美好的脖颈,低胸的长裙将尖挺爆满的胸脯显腾了大半,魔法灯光下,那片雪白熠熠生辉。 茱莉亚轻轻靠在沙发上,没有如往常一样端坐着,她直觉的感到不妙,帝国现在的局势她有些看不透了,特别是奥黛丽秘密的前往沙尔克之后,格瑞特的局势愈发扑朔迷离。 她一直相信她的直觉,她知道格瑞特一定在发生着什么。 茱莉亚忽然发现,奥黛丽的离开似是带走了她在格瑞特的眼睛,她很难对帝国的政局施加什么影响力,她能看到的,只有一片迷雾。 贝蒂在走廊里看了几眼之后,轻轻将门关上,走到茱莉亚身旁坐下,道,“宗教裁判所的情报和奥黛丽给我们的情报一样,那个女画师没有什么疑点,包裹她的家人和朋友都没有什么疑点,她在那个罗曼帝国的小城里一直生活到十八岁,之后就被罗曼画师发现并推荐给了陛下”。 “正因为没有疑点才最可疑,而且还绕过了宗教裁判所,如果是某位枢机主教所为,我们就要当心了,他们可是比宗教裁判所还要不择手段”,茱莉亚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派人试探过她,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没有什么力量”,贝蒂道。 “我知道了”,茱莉亚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茱莉亚眼眸中的黯然,贝蒂心中一紧,贝蒂知道表面上威严高贵的茱莉亚承受了怎样的压力,那具愈发动人的身躯上曾经多次被她自己刻上深深的伤痕。 幸亏自己会教会的生命魔法,贝蒂犹豫了一下,道,“我今天听说--”。 “不要吞吞吐吐”,茱莉亚厉声道。 “我”。 “对不起,贝蒂”,茱莉亚打断了贝蒂的话,道,“我失态了”。 “没有关系,我今天听说元老院有几位贵族想组织一个调查会议,调查两位亲王的死因,已经有几位军部的参谋被叫去问话了”,贝蒂小心翼翼道。 “怎么回事,元老院什么时候有这种权力了”,茱莉亚问道。 “听说他们征得了一位老亲王和嫁到南方一个公国里的老公主的同意,之后找到了陛下,陛下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茱莉亚冷哼了一声,道,“看来帝国元老院的一些人已经按耐不住了,但愿奥黛丽能够在沙尔克做出有力的反击”。 虚空忽然生出一点圣光,这点圣光并不明亮,光线柔和而迷离,圣光转眼间化作透明,宛如水晶在虚空中缓缓流动。 茱莉亚和贝蒂相视骇然,当圣光的光线照到她们身上的时候,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她们都感觉到了灵魂的颤栗,贝蒂甚至已经半蹲了下去,再有那么一瞬,她就要跪在地上。 圣光发散着的是天界主神的光辉。 那是让人感觉自己渺小如虚无的无上威能,在这样的威能面前,茱莉亚和贝蒂唯有臣伏,所有光明教会成员在这样的威能面前都会本能的忽略自己的存在。 茱莉亚缓缓站起身,眼眸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她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 犹如破水而出,基路伯俊美无匹的身影缓缓从那流动的透明中踏出,他的俊美已经超越了凡尘。 基路伯落在地上,贝蒂抬起深深低下的头,悄悄打量着这位在人间完成了突破的天使,他面无表情,淡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的不是房间内的景象,而是虚无一片,似是视世间的一切为无物。 透明的波动消散之后,贝蒂竟然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力量,在她的感知中,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基路伯的视线轻轻滑过茱莉亚。 茱莉亚心一跳,感觉自己甚至连灵魂都被看了个通透。 贝蒂恍惚之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刚才的刹那她似是从基路伯的眼中看到了人类才有的烟火之色。 茱莉亚知道在基路伯面前一切的虚伪和掩饰都是多余的,她挺直了身子,虽然依然充满了高贵和威严,一丝疲惫与沉重却在悄然间爬上她的面庞。 “伊斯城派来几位苦修士,将和我一起去剿灭格瑞特的异端”,基路伯的声音不带一丝波动。 茱莉亚心中一沉,她凝望着基路伯,脑海中缓缓浮现出她与他在辉耀大教堂的数次相遇,他看向她的眼神中似乎蕴含着什么。 茱莉亚不能确定,她知道自天界降临的天使喜欢尘世间完美的事物,而在尘世间呆的越久,他们喜欢的事物就会越多,但是基路伯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祈祷室里,似乎不应该为红尘所侵扰。 “尊敬的基路伯大人,格瑞特存在什么异端”,茱莉亚轻轻问道。 “密特朗”,基路伯道。 茱莉亚脸色一白,密特朗的存在一直是奥德最高的机密,除了帝国的几位大佬知道之外,她只告诉过奥黛丽,她知道密特朗有自己的隐藏方式可以躲过教会的侦察。 到底是教会发觉了他的存在,还是有人向教会泄密? 密特朗一旦被杀,帝国的政局将彻底的失去平衡,茱莉亚忽然感觉似是有一张大网在慢慢收紧,她在奥德的处境也将会越来越艰难。 茱莉亚看着一动不动的基路伯,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贝蒂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茱莉亚和基路伯,茱莉亚注视着基路伯,脸色变了又变。 终于,她咬了咬牙,道,“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留他一条活路”。 基路伯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站了片刻,随即转过身缓缓退入虚空,他平静的注视着茱莉亚,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的身影渐渐消没,从剩下半身,到只剩下一张脸,最后是一双仿佛连接着虚无的眸子。 一阵疲累和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茱莉亚扶着沙发的扶手缓缓坐下,她闭起双目,脑海中依旧是那双深邃幽远的眸子。 有那么刹那,她仿佛从那片虚无中看到了一个完美的身影。 她自己的身影。 四 冷夜(二) 这是格瑞特贵族区的一条街道,街道靠近城北门,周围都是大的宅院,在寒冬的夜,更显空旷而幽寂。 街道的头上是一座两层的小楼,二楼的房间中有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窗口看向冷清的街道。他灌了一口手中拎着的烈酒,有些百无聊赖的走到沙发上,他是一名监察厅的监察官,如果不是被安排在这里守卫,他现在早已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和他的妻子温存。 想到那被窝中的火热,再看向空荡荡的房间,监察官咒骂一声该死的贵族,他实在想不到除了给那些大贵族作守卫,还有什么原因让他来到这里。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他警惕的站起身,走到墙角斜着往外看去,他悚然一惊,窗外一个白衣人正站在窗口看向他,他暗道不好,转身就要去抓桌上的魔法石。 他砰的一声摔到地上,愕然的注视着自己的下身在炽热的圣光下化成虚无。 紧紧片刻之间,监察官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衣人默默打量了片刻,转身离开。 桌上的魔法石猛然爆裂。 街道尽头的一座宅邸当中,一盏熄灭魔法灯骤然亮起,爆发出强烈的高热,在高热中化为碎片。 密特朗的幽影门口浮现,他打量了一下碎裂的魔法灯便飘到窗前往外看去,窗外有高墙阻隔,丝丝灰雾从他的身侧袅袅升起,灰雾当中乍现街道的场景,数个白衣人正在飞速的往这里靠近。 密特朗从容不迫的飘到宅邸中央,将一块硕大的魔法石摁到了地面上的坑中,以魔法石为源头,地面上数道光亮亮起往外延伸,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刹那间形成。 宅邸中已隐隐可闻深渊恶魔的咆哮声。 密特朗不慌不忙的飘动到宅邸的一角,打开书橱后面的暗门,闪身飘了进去。 不过片刻,他又飘了出来,发出一声低沉而又愤怒的嘶吼。 基路伯缓步走在街道上,视线越过飘在空中的圣庭苦修士看向街道尽头的宅邸,宅邸内的情况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一览无余,高耸的墙壁宛若透明,不能起到任何阻隔的作用。 他的目光所及是一个硕大的魔法阵,阵阵青烟正从魔法阵中冒出,他知道那些青烟来自于深渊异界,待那片地面化作熔岩,一只深渊恶魔将自魔法阵中出现。 三年多前的一战悄然滑过他的心间,不留下一丝波动,他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宛如尺子量过一样不差分毫。 六翼洁白的羽翼忽然自他的后背张开,羽翼的边缘已成透明状,隐隐流动着七彩之色,他所过之处,积雪悄然融化,升腾起丝缕的水汽。 一声愤怒的咆哮自宅邸内响起,整条街道都剧烈的震动了一下,下一刻,以厚重的岩石为材料建成的宅邸就化为碎块四散激射。 一只高达十余米的深渊恶魔蓦然探起在空中,这只深渊恶魔羊首蛇身,身有六臂,两只幽瞳牛首大小,正散发着嗜血的凶光。 四位苦修士浮起在空中,低声念诵,“得着生命的,必将丧失生命;凡救自己生命的,必丧掉生命……”。 随着念诵,一道圣光自虚空处生成,照射深渊恶魔身上,深渊恶魔粗糙而坚硬的皮肤上立即升起缕缕烟气,发出滋滋的响声。 深渊恶魔吃疼,又是一声震天的怒吼,它的一只手臂陡然伸长一把握住了一个苦修士,那名苦修士面无表情,诵声更急,丝缕的圣光渐渐凝聚在他的身侧,深渊恶魔的手掌宛如燃烧的湿柴,冒起袅袅的烟气。 深渊恶魔瞳中幽光大盛,一把将苦修士扔出,苦修士在空中滑过一道虚影,飞速的撞进了旁边宅院的一座小楼。 圣光的照射下,深渊恶魔的皮肤已经破了一片。流淌出黑色的血液,它猛然张开了六条手臂,身体又升高一米,羊首在最高处停留片刻,化作肉眼难辨的残影一口咬住了一位苦修士。 它忍受着圣光灼烧的痛苦,桀笑着将那位苦修士咀嚼成了残渣咽下。 剩下两名苦修士已经发现,无论如何这只深渊恶魔的尾部都离开不了魔法阵,他们缓缓后退,念诵声更加宏亮。那道圣光已经化成炽热的圣焰,在深渊恶魔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幽深的坑洞。 深渊恶魔长啸一声,一道道黑色带着恶臭的液体骤然从它嘴里喷出,喷在两名苦修士身上,两名苦修士闷哼一声,从空中跌落。 深渊恶魔四处打量,幽瞳中凶光更盛,一个萦绕着淡金色圣光的身影忽然映在幽瞳中,那里的凶光忽然消散,化作微微的惊恐。 它摇摆着羊首对着空中的身影发出低低的咆哮,空中的身影身上存在着让它畏惧的威能。 基路伯六扇羽翼缓缓扇动,每一下扇动都在虚空中引起了波动,他的视线在深渊恶魔身上缓缓扫过,视线所过之处,深渊恶魔的皮肤迅速开裂,留下一道道恐怖的伤痕。 深渊恶魔怒吼一声,粗长的身躯陡然挺直,硕大的羊首腾出岩石一样的牙齿迅猛的往基路伯咬来。 基路伯如流水一样无滞的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避过来势,一拳击在羊首的顶部,深渊恶魔惨叫一声,疾速的跌落回深渊异界。 魔法阵四周的魔法石纷纷碎裂,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原地,周围一片狼藉。 远处传来喧嚣声,一队禁卫骑士正在赶来。 基路伯缓缓降下身子,面对着浮动在深坑边缘的密特朗,眼眸中亮起两点圣光。 对于沙尔克的居民来说,这同样是一个不平静的夜。 有人刺杀艾琳公爵夫人的消息刚刚在贵族和商人当中传开,他们就讶异的发现,绿原骑士团仿佛突然之间冒了出来,他们摇晃着微醺的脑袋走出酒馆、赌场、妓院的时候,发现沙尔克所有的街道都被封锁了起来。 不时有一队裹在披风里的骑士疾驰而过,一些细心的贵族已经从那锃亮的皮靴上认出了那是监察厅的骑士。 居然有人敢对罗兰家族的人下手,这就是与帝国作对,心中还有不满的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转而开始怒骂那些引来监察官的人。 站在寒风中的贵族和商人已经开始怀念家中温暖的卧室,后悔出来受罪,经过一番交涉,一些贵族和商人在验明身份之后被放行,而另外一些则在报出姓名和身份之后被恶狠狠的捆了起来,扔进了马车。 沙尔克的城南,熟睡中的居民被狂吠声和轰鸣的蹄声吵醒,他们茫然的起身从门缝里往外看去,然后又悄悄的爬到床上,闭上眼睛,张开耳朵。 犬吠尤其剧烈的地方,不时能够听到破门而入的声音,打斗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城南区忽然亮起几道火光,起火了的喊声随着火光响起,一些居民惊慌失措的冲出房子又被街上的监察官给逼了回去,一些愤怒往外冲的居民在迎来一阵冰冷的箭雨之后,乖乖的退了回去,遗留下一地的尸体。 这一个冬夜的沙尔克,在喊叫和火光中变的炽热,为冷清的夜空增添了一抹血色。 四 冷夜(三) 沙尔克城内发生的事情同样在沙尔克的郊外上演,一处处大的庄园被包围起来,一队队如狼似虎的监察厅骑士和监察官带着寒风就冲了进去,激烈的打斗过后,留下一片狼籍。 城西郊一处占地广博的庄园此时却处在静寂当中,庄园为一排排高大的松树所环绕,庄园外的声音根本无法传进庄园内。 庄园的面积大到足以容纳一个师团的骑士在里面纵横驰骋,其中的绝大部分为积雪所覆盖,庄园内有一圈宽厚的石墙,将一座城堡圈在里面,石墙上站了数十高大的守卫。 城堡内,沙尔克商会会长赫尔快步走进一间书房,仔细打量着桌上的水晶球,缓缓转动的水晶球里是一片雪白,良久,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 一个跟在他身后进入的清瘦中年人见状道,“城门在您出城之后就被关闭了”。 赫尔闻言道,“什么,其它城门呢,城内有什么消息”。 中年人眼神清澈,精光内敛,他不疾不徐道,“南北门也关闭了,西门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城内之前接到的消息是约翰带人闯入了蔷薇花的赌场,从赌场里抓了一人,其他消息还没有接到”。 赫尔又将视线放到水晶球上,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奥黛丽的消息呢”。 “今夜之前都没有发现她,城内只有少量的监察官,城外我派人都查过了,除了绿原骑士团的军营之外,没有大队监察官和监察骑士的踪迹,绿原骑士团这几日的军需供应也没有突然增多”,中年人条理分明的叙述清楚。 赫尔点了点头道,“嗯,很好,你再去联系一下城内”。 抛开纷乱的思绪,约翰将注意力都投注到远处的庄园,现在的他,能够清晰的看清庄园里城堡的形状。 不动如山。 奥黛丽悄悄看了一眼约翰挺拔的身影。 “城堡下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魔法阵一旦启动,城堡上会出现一层结界”,奥黛丽望着笼罩在寂静当中的庄园道。 “会不会有密道”,约翰问道。 “为了防止他们绝望之下拼命,我们没有毁掉他们的密道,而是在密道口外设有埋伏”,奥黛丽微微一笑。 约翰默默点了点头,不再发问。 奥黛丽身上的淡淡的芬芳时不时的飘进约翰的鼻孔,约翰禁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白色的披风裹住了她的秀发,却没有遮挡住她绝美的容颜,她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从额头到下巴有着光滑的弧线,又带着女性少有的坚毅,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动人的侧脸,充满了弹性的肌肤在夜光下透着晶莹的光泽。 奥黛丽感受到了约翰的目光,秀眸转动了一下,望向没有焦点的虚空。 一声冷哼忽然传进两人的耳朵。 奥黛丽的出现让梵尼本能的感到了威胁,奥黛丽有着不下于妮可的美丽,再加上她是贵族出身,举止优雅,充满了高贵的气质,而且身居高位,还与约翰是旧识,一条一条罗列出来,她甚至已经超越了艾琳成为了梵尼最警惕的对象。 约翰摇头一笑。 “你的战士果然名不虚传”,奥黛丽出声打破尴尬。 罪城的战士立在雪地里,西北战马静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同暗夜精灵法师,近千人的方阵气势凝而不散,隐忍不发。 而另一侧的两千监察厅的精锐骑士和监察官则在不觉间散发着浓郁的杀气,所有的马嘴都被套住。 两队人马高下立判。 城堡内,中年人匆匆奔到书房,“和城内联系不上”。 赫尔面色凝重的敲打着桌子,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水晶球,听到中年人的报告后,他心中一惊,猛然起身趴倒了水晶球的近前。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感到不安了。 水晶球里半天没有一丝动静,甚至连喜欢在黑夜活动的动物都看不到一只。 庄园前的雪地里有杀气。 赫尔双目中光华大盛,他缓缓挺身,身上的肥肉疯狂的蠕动,华贵的衣袍膨胀碎裂,噼啪声中,他的身躯蓦然长高一块,层层叠叠的肥肉疾速的往里收缩,化作棱角分明的肌肉,一张胖脸也在同时变成一张稍显苍白的俊美脸庞。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在房间内卷起一阵狂风。 中年人似是见怪不怪,只悄悄的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赫尔的气势。 “准备战斗”,赫尔拎起椅子上的大衣披在身上,冷冷道。 中年人点头出去后,赫尔沉默片刻,走出房间,从容的穿过装修华美的廊道,走进一间重兵把守的地下室。 “他们察觉了”,奥黛丽凝望着庄园里的城堡,一层黄色的光华正在缓缓升起,将整座城堡包裹起来。 “梵尼”,约翰沉声道。 梵尼脆应一声,快步上前,用一个夸张但是优美的动作拉开弓箭,一道紫色的光箭悄然成型,在夜色下摇曳生辉。 一箭射出。 紫色的光箭几乎追及了时间之速,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光影,箭射出的下一刻城堡外便爆出了一团绚烂的光雨,继而一声巨响传到众人耳边。 黄色的光华依然还在,却比刚才暗淡了许多,眼力稍好的人都能看到城堡的外墙爆裂了一个大洞。 奥黛丽感受到了梵尼行动之间的示威之意,为这位年纪足以成为她曾祖母的美丽暗夜精灵有些幼稚的举动莞尔一笑,赞许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一箭”。 梵尼自得的一笑,奥黛丽毫不吝啬的赞美让她觉得这位颇有威胁的冰霜玫瑰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出击”,奥黛丽将视线投往庄园,猛然喝道。 罪城战士率先上马,高大的西北战马毫无阻滞的在雪地里加速奔驰,如箭一样冲了出去,带起一阵狂风。 狂风迅猛却不暴烈,积雪随风而起,漫天飞舞。 罪城骑士疾速奔驰的身影立生苍茫,不过片刻之间,罪城骑士已经出现在了数百米之外。 监察厅骑士团的指挥官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期盼以后永远不要碰到这样的对手。 两千监察厅骑士沿着罪城骑士骑过的痕迹冲向前去。 奥黛丽看了一下左右的强者,道,“该我们了”。 四 冷夜(四) 城堡的围墙已经站满了守卫,中年人站在最中央注视着疾驰而来的一队骑士,从那些高大的西北战马上他已经判断出这一队骑士就是护送艾琳公爵夫人的罪城骑士。 冬天的风都是自西北刮向东南,他却从南方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气扑面而来。 他心知不妙,面色却依然平静,见罪城骑士已经接近庄园,他猛然喝道,“陷坑”。 庄园内有数段积雪骤然下落,腾出一道道宽大的深坑,坑底虽然为积雪所覆盖,仍然腾出一段段闪着寒芒的枪尖。 约翰与梵尼骑行在最前侧,他目光紧缩着城堡,他已经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深坑,他面色不变,轻斥一声,座下西北战马速度再增。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空中飞舞的雪粒撞击在盔甲上当当作响。 “放箭”。 三百暗夜精灵战士马上弯弓搭箭,一箭一箭疾速射出。 木箭大多在结界上爆裂,化成碎片,四散而飞,仍有闯过结界的数十箭给墙上的守卫造成了灾难。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中年人面色凝重,眼睛牢牢注视着就要接近陷坑的罪城骑士,随手抓住一支飞向他的木箭,眼中闪现期待。 陷坑已近在眼前,约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轻轻拍了拍马脖子,座下的战马似有所知,低头用力,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线,轻松的跨越了陷坑。 狂风更劲。 陷坑陷落时带起的雪雾夹杂着罪城骑士带起的飞雪让奔驰向前的罪城战士宛如乘风而来,气势惊天。 失望在中年人的脸上一闪而逝,他冷冷道,“魔法”。 数十身着魔法师袍的魔法师登上围墙,阵阵快速的低语过后,庄园的上空猛然生成数十道闪电,继而带起霹雳之声。 “斗气”,约翰喝道。 刹那间,奔驰在暗夜精灵战士身后的罪城骑士身上闪现金色光芒,骑行的战阵宛如一盏巨大的魔法灯在白色的雪地上疾速移动。 中年人面色巨变。 约翰高举起手中的骑士枪,等待闪电降下。 数十道闪电骤然落下,击穿了风雪,落在了罪城战士身上。 落在暗夜精灵战士身上的闪电悄无声息的消散,数名斗气稍弱的罪城骑士闷哼一声,滚落马下,随即有数名暗夜精灵法师勒住战马,下马治疗。 一道最粗的闪电顺着约翰的骑士枪击在他的身上,他高速运转的斗气仍旧没有完全吸收闪电蕴含的能量,约翰浑身麻痹了片刻才恢复过来。 梵尼见状怒哼一声,“法力燃烧”。 一些高等级的暗夜精灵法师默不作声的挥动手臂。 一声声惨叫陡然响起在中年人身侧,他脸上血色尽失,十数名魔法师捧着脑袋摔倒在围墙上痛苦的哀嚎。 他长叹一声,知道奥德监察厅一定已经筹划多日,一旦发动就表示已经准备万全,如果没有罪城的一行人,他们或许还有转机,而现在,他们有败无胜。 “赫尔祭司呢”,他随手抓过一名有些畏缩的魔法师。 “在祭坛还没有出来”,魔法师道。 “放箭”,中年人扔下魔法师,头也不回的往城堡内奔去。 “掷枪”,约翰一手格挡着飞来的箭矢,一手从马背上抽出一根投枪,顺着战马飞奔的去势,将闪耀着淡金色光芒的投枪扔了出去。 数百支投枪呼啸升空,枪尾急颤,在空中掠过一道金色的光影飞往城墙。 城墙已越来越近。 监察厅的骑士此时才抵达陷坑边缘,指挥官看了一眼接近城堡的罪城骑士,暗叹一声,喝道,“绕路前进”。 已经暗淡无光的黄色结界终于在投枪的攻击下消失,留下一闪而逝的光雨。 “轰”。 城墙在投枪阵的攻击下轰然碎裂,最近的守卫惨叫着飞往空中,跌落下去。 奥黛丽和一干强者同时冲进了城堡。 此后的战斗更无悬念,城堡护卫虽然强大,但是赫尔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而中年人也见势不妙早早奔回城堡,一盘散沙的护卫无心恋战,纷纷自密道中逃跑,逃避不及的便向监察厅投降。 “密报上提到,他们应该有更有力的后手,看来仓促之间,他们并没有使用出来”,奥黛丽和约翰漫步在城堡里,城堡内部空间巨大,金碧辉煌,所有的房间都带着奢靡的气息,不时有衣着暴腾的女子被带出房间。 “真是富可敌国啊”,约翰叹了一声,城堡内的奢华已经超越了他想象的极限。 “有些贵族可就是喜欢这些东西,已经有不少帝国的贵族为此所诱惑,参与到了沙尔克商会的行动当中”,奥黛丽声音低沉了许多。 “沙尔克商会的一些重要人物都在城内,如果这次不是突然袭击,我们根本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次行动我父亲已经计划了很多年,只可惜最后没有在他手里完成”,奥黛丽看到古尔丹朝自己走来,停下脚步。 “赫尔跑了,这里的总管也没有踪影”,古尔丹对着约翰微微点头后道。 “他们在这里经营这么多年,必定会有不为人知的保命手段”,奥黛丽倒不以为意。 “地下室里有发现”,古尔丹接着道。 正中的地下室是一个广大的空间,里面的器物更加精致奢华,在魔法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各种晶莹的光泽。 地下室的北部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上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像,有真人大小。 祭坛前是一个魔法阵,魔法阵上的魔法石已经碎裂。 “看来赫尔是通过魔法阵逃跑的”,古尔丹道。 约翰的注意力则被雕像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几近完美的雕像,她的美丽甚至超越了奥黛丽、妮可,更加吸引人的是那双仿佛蕴含着无尽情感的眸子。 那双眸子似是活的,散发着诱人的光线,约翰定定注视着,他仿佛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一个理想之国,父亲和母亲坐在一处华美庄园的草坪上看着一群孩子在嬉闹,而他扶着挺着肚子的艾琳在小道上缓缓行走,奥黛丽和妮可有说有笑的站在他的另一侧,不时调皮的上来亲他一口。 约翰心神皆沸,心中涌起缠绵的情怀,想一生就这样安逸的走下去。 一道金光蓦然划过他的意识之海,约翰猛然惊醒,他顿时感觉到说不出的疲惫。 约翰摇了摇头,再往雕像看去,雕像虽然精致,却没有了刚才的生机。 约翰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你怎么了”,奥黛丽见状问道。 “没有事”,想到刚才所想,约翰脸上一红,摇了摇头。 梵尼的身影此时出现在地下室,喜爱精致事物的天性,让她第一眼便往雕像望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英俊的男人,虽然他只是一座雕像”。 约翰和古尔丹闻言同时色变,两人愕然的看向那座雕像。 他们看到的依然是一个绝美的女人。 五 伪装(一) 雄峻的天际山脉虽如雪峰上的雪莲一样骄傲,不屑将目光投向平坦无险的大陆,认为那辽远的天空才是自己的极限,但是它岸然的身躯上依然孕育着旺盛的生机,纵横数千里的山脉上总能看到一些顽强的动物游走其间。www.26dd.cn 奇峻的险峰之间有时还会孕育一座四季如春的狭谷,峡谷里生存着天际山脉的雪水滋润的动人生命。 埃莉娜悄然出现在天际山脉的一处雪峰,她一身白色的长裙,迎着冬日的阳光,一头金发与长裙一起随风飞舞。 她傲立风中,缓缓扫视,金色的目光穿越了厚厚的雪层,瞬间扫过了雪层下所有的生物。 她的目光下,那些冬眠的强大生物无一例外的从睡梦中惊醒,躲在洞穴里瑟瑟发抖。 这一刻,这片天地间,她就是主宰。 只是亘古不息的寒风和岸然而立的山峰却依旧我行我素,任何强大的存在在它们眼中或许都只是时间的过客。 天际山脉依旧是孤寂的。 埃莉娜的目光及远,在一处定住,她眼眸中金色更盛,那双精致绝伦的唇中发出一声轻斥。 寒风骤然紊乱,宛如被射落的飞鸟摇晃着撞击在峰顶,卷起一蓬积雪。 一头高达数米的白色巨熊猛然从埃莉娜的目光所在之处蹿出,向着远处仓皇逃窜,它粗壮的身躯极为灵活,在光滑的积雪上如风一般疾驰,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 埃莉娜脸上闪现一丝怒色,一步跨入虚空。 天际山脉与之相隔数百里的地方,便有一座长数十里的宽大狭谷,峡谷呈南北向,谷内绿树参天,花木繁茂,一条生成于狭谷北侧雪峰的河流缓缓流淌过整座狭谷,消失在地脉之中。 峡谷内温风习习,宛如春天,不时有一些性格温顺的动物跑到河边喝水,淡白色的阳光落在河边的草地上,鸟儿与小动物在其上或是嬉戏或是陷入安眠,狭谷内洋溢着动人的生机。 狭谷的南部尽头,有一座巨大无比的洞穴,洞穴前是河流汇集而成的深潭,洞穴内传出巨大的辩论声,水面宽广的深潭随着声音而荡起层层巨浪。 其中一个是稍显忧郁的声音,“在这里整天面对着这座狭谷,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即便是我们拥有再悠长的生命,也同冰冷的天际山脉没有什么分别,只能静静的等待死亡,这是在浪费我们的生命”。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稍带嘲弄道,“我并不觉得,暂且不说谷里蕴藏着千变万化的生命,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的缩影,就是数你每天一次的抱怨就让我觉得生命里还有很多乐趣,有多少次了,我从头再数一遍,第一次太遥远了,要不是我脑子好,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忧郁的声音里开始夹杂一点愤怒,“你一天到晚都在睡觉,当然不觉得枯燥,要是你能把睡觉的时间用来修炼,我们早就能脱离这个世界了,你这个自私的家伙,因为你,伟大的龙神把我们两个也惩罚了”。 一股风暴猛然从洞穴内冲出,激起一股巨浪在空中飞过,重重拍在潭边的岩石上,响声宛若轰雷,在谷内回荡。谷内的动物似是见怪不怪,依然悠闲的自得其乐。 “另一个世界可是比这里更加枯燥,到时你连一座狭谷都不会有”,懒洋洋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带起阵阵轻风,在水潭里掀动层层细浪。 “可是在那里我们能够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拥有更广阔的空间,接近无限的生命,我们甚至拥有了创造力”,忧郁的声音憧憬道。 “那里不会有真正的生命,至于创造力,那些你视作小虫子的人类从来都不缺创造力”,懒洋洋的声音嗤笑一声。 “那些卑微的小虫子除了阴谋诡计和自相残杀还会些什么”。 “我可记得当初我们当中有个家伙见了人类的珠宝就两眼放光,基于龙族的天性,我原谅你的虚伪”。 “当然,你也知道那是龙族的天性,但是你为什么见了人类的女子就双眼冒火,身体起反应,我一想起来就感到恶心,那是兽族才有的本性,跟你共有一个身躯是我的耻辱”。 “够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所有的风骤然消失,水潭恢复平静。 洞穴的内壁上嵌满了圆润而晶莹的魔法石,闪闪发光的魔法石让本该漆黑一片的洞穴明亮如白昼。 洞穴内是一头长数十米的三头黄金巨龙,庞大如小山的身躯充满了美感,光滑的金色鳞片犹如最平整的镜面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光华,似是有一道弘光在其上流动,异常壮美。 中间一个龙头犹如用大理石雕刻一般充满了立体感,无边的威严由此而生,他巨大的龙睛里是一个深邃的世界,又带着淡淡的沧桑。 “如果你们不介意封印其中一个的话,我们可以出去走走”,中间的龙头道。 另外两个龙头睁大了龙睛,同时道,“封印他”。 一个卧在地上的龙头缓缓抬起龙头,道,“我的脑子好,我可以把见到的东西都告诉他,如果是他出去,他的眼里都将只是闪闪发光的东西,而忘记了世界上还有更值得注意的事物”。 “胡说,总比你只注意那些卑微的小虫子强”。 争吵声又起,威严的龙头缓缓闭上龙睛,将那个深邃的世界隔绝起来。 两个龙头争吵了片刻,忽然停住,同时道,“忒亚”。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点了点头。 一层灰败之色悄然爬上了金色的龙鳞,刹那间覆盖了整个身躯,两个龙头顿时变的苍老而又憔悴,他们对着中间的龙头道,“都交给你了”。 说罢两个龙头趴到地上,陷入沉睡,响若轰雷的呼吸也变的有气无力。 威严的龙头缓缓睁开龙睛,深邃的世界中似是有一个金色的身影在飞速的移动,他叹息一声,神采飞扬的龙头渐渐暗淡无光。 五 伪装(二) 埃莉娜悄然出现在洞穴中,金色的目光在黄金龙身上细细打量。 这个世间最强大的生物看样子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暮年,全身上下充满了岁月的气息,曾经能够抵挡一切的龙鳞之上已经蒙上一层尘埃,两边的龙头在她出现之后依旧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只有中间的龙头稍稍抬起,睁开毫无神采的龙睛打量她。 “原来是伟大的忒亚”,中间的龙头声音嘶哑,没有一点生气。 “奥斯里德,为什么生出三颗龙头之后,你没有长进,反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奥斯里德巨大的身躯上没有一点生机,她探察入微的目光将他看了个通透,他体内亦是一片灰败,即便是龙族有着普通种族难以匹及悠长生命,他也很难活过百年时光。 “您知道,这个世界有着谁也无法突破的规则,当我们无法超越这个世界的限制,力量就只会迅速流失”,他像是有些累,缓缓趴到地上。 埃莉娜默默点了点头,她缓缓往前飘动,飞到了巨大的龙头跟前,龙头上沟壑纵横,凝刻岁月之痕。 右侧的龙头正微眯着眼睛专注的看着埃莉娜,他虽然从共同的记忆中得知来者是忒亚,从未见过忒亚真身的他在她出现之后就被其牢牢吸引住了。 赞美伟大的龙神,她太美了。 她绝世的身姿,特别是长裙下裸腾出来的那双完美无瑕的天足更是牢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迫切的想知道那白嫩的双足之上是怎样的风光。 她要飞过来了,他转动巨大的龙睛,紧锁着她的双足,她飞到近前的那一刻,他就能看清楚那裙下的风光。 埃莉娜飘动的身影带起一阵风,吹动长裙往后飘扬。 静寂当中忽然爆出一下巨大的撞击声,在洞穴内久久回荡。 埃莉娜骤然停住,双眸中金光更盛,金光穿越了龙鳞抵达了庞大龙躯的中心,她清晰的听见那颗巨大的龙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龙心亦是一片灰败,良久才无力的跳动一下。 埃莉娜凝视片刻,又将目光看向另外两颗龙头,一个宛如沉睡,一个似是忍受着什么痛苦。 右侧的龙头龙睛紧闭,脑海中金光盘旋,陷在眩晕之中,刚才他终于达成所愿,在裙子随风摆动的时候狠狠瞟了一眼,只是那飘动的裙内不是他料想的风光,而是一片金色的世界。 中间的龙头费力的咳嗽了一声,吸引了埃莉娜的注意力。 “你现在同布林德还有联系吗”,埃莉娜问道。 “我们的力量早已无法唤醒伟大的龙神,我们没有受到龙神的关注已经很久了”,奥斯里德深深叹息一声。 埃莉娜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们龙族收到的神圣能量放在什么地方”。 “如果这几百年没有移动的话,应该还在龙神大殿,不过那里有龙族最强大的战士守卫,以您现在的力量,恐怕很难取到手”,奥斯里德龙睛无力的转动了一下。 埃莉娜沉默片刻,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那本来就是您的东西,您当然应该取回去,除了一些年幼的龙族一般都听过我的名字,您在进入大殿的时候,可以指点他们到我这里来”,奥斯里德道。 埃莉娜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奥斯里德,转身没入虚空,似是没有听到奥斯里德的下一句话,“伟大的忒亚,那些神圣能量上已经积累了太多的负面情绪,您千万要小心,特别是不要拿龙族的宝藏”。 看着虚空中的波动慢慢消散,奥斯里德轻轻摇头,又是一声叹息。 右边的龙头睁大了龙睛,定定注视着虚空,脑海中还是那个绝美的身姿,还有丝丝缕缕的金光缓缓盘旋其中。 洞穴内光芒骤生,金色光华迅速掠过片片龙鳞,庞大的龙躯光彩重生,无边的龙威又回荡在洞穴之中。 “你说她能听到吗”。 “她走的太急了”。 “她太美了”。 “哦,我的龙神啊,他太恶心了”…… 沉寂了半天的水潭又开始激荡起来。 沙尔克的居民经过一夜的煎熬,带着黑眼圈,心怀忐忑的打开门,门外的街道上一片泥泞,沿街站了不少全副盔甲的绿原骑士,他们绿色的披风太明显了,只不过此刻披风上大都挂满了泥浆。 远处的街道仍能看到阵阵青烟冒起,叫了一夜的狗也都累了,沉寂下来,街道上是反常的安静,只是不时有一两位疾驰而过的骑士打破这片宁静。 他们又悄悄的将头缩回去,关上门,不敢抱怨封锁会让他们少一天的收入,在沙尔克这个地方,一天的收入能抵得上帝国普通百姓三五天的收入。 他们知道,沙尔克出大事了。 有资格抱怨的贵族和商人更不敢抱怨,昨夜他们见到的,或者是夜里从邻居家听到的都在告诉他们,沙尔克正在经历着或许是有史以来最严厉的一次抓捕。 一些有能量的大贵族大商人连仆人都派不出去,他们惊骇的发现,所有的密道都被监察厅给堵住了。 难道仅仅是因为有人要对艾琳夫人图谋不轨,就在沙尔克如此大动干戈?那些贵族和商人在家里讨论着,作为一个贸易大城,城内的交易停业一天就意味着一个很大的损失,而且帝国很多贵族在沙尔克有产业和商铺,冬天正是他们花费不菲的时候,少收入一天就可能意味着一天生活的紧张,他们见识过那些贵族的铺张和浪费,那些稍有些权势的贵族似乎只在乎眼前的生活,根本没有想过未来。 当然,公然刺杀罗兰家族的未出生的继承人就是与帝国为敌,这样的阵仗看起来再合理不过,不过一些精明的人却感觉到了不对,这场在沙尔克掀起的风暴像是准备已久,昨夜的行动雷霆万钧,即便是对待一些贵族也不留一点余地。 午时分,戒严解除,不过绿原骑士依然在城内驻扎,如标竿一样钉在街道上,冷冷注视着街上的人群。 街道上又恢复了往日的人潮,只是安静了太多,人们默默聚集在街道上的告示前看着城主府发布的告示。 告示上解释昨夜有人刺杀罗兰家族的艾琳公爵夫人,监察厅顺着线索追查发现刺客来自于沙尔克商会,这个帝国最大的商会意图解决掉罗兰家族的继承人,进而垄断对西北的贸易,通过追查还发现,沙尔克商会居然为了利益将精钢卖到国外,这是裸的叛国行为。监察厅还由此发现了潜伏在沙尔克境内的一些间谍。经过一夜的抓捕,沙尔克商会中参与阴谋的主要人物和城内的间谍都已被抓获,让居民安心。 “我说隔壁的那个寡妇怎么住那么破的房子还打扮的像个贵妇人,手里的金币花不完,原来是个间谍呀”。 “老杰克,我早就猜出来了,你半夜从窗户爬进人家房间里,居然被扔到了大街上,一般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是啊”,“哦,天哪,老杰克还能爬窗子呢,哈哈”。 “真没想到,沙尔克商会居然……”。 人群骤然安静下来,缓缓散去。 五 伪装(三) 约翰坐在沙发上闭目沉思,在沙尔克这一天的经历让他感到说不出的疲惫。 昨夜他在罪城战士回到酒店后将艾琳接回,为了行动,监察厅将她安排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为防万一,约翰特意让胖子在身边保护她。 似是听说了他为她大动干戈,在上马车的那刻,她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让约翰回味良久。 监察厅谋定而后动,一旦行动便如雷霆,不给对手留一点机会,一路之上,约翰感悟颇多,回想起来,他以前的行动看似经过了思考,其实在最初的刹那都是冲动的决定。 如果不是一路上机缘巧合,得到了极大的助力,现在的他或许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昨夜的行动顺利,结果也非常理想,约翰却知道真正的过程并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卡恩公爵筹划多年依然隐忍不发,奥黛丽极其隐秘的布局,甚至都利用到了他们身上,这一切都让他见识大涨。 阿德莱德说的对,见识的越多,经历的越多才会让他尽快的成长,约翰也明白他还有更多的东西要学。 今日凌晨,回到酒店的约翰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他又回到了那个华美的庄园,庄园里还是夜晚他脑海里的情景,那里是平静安逸的生活,儿女成群,心仪的女人环绕在边,夜夜被浪翻涌,人生不过如此。 美妙的梦境最后化作那个美丽到近乎妖的女子对着他的柔媚一笑。 从梦中醒来的约翰发现睡梦中的情景几乎历历在目,那多次的欢好尤其让他砰然心动,只是一股说不上的疲惫充斥在他的心头。 约翰慵懒的靠在沙发上,脑海中交织着各种翻腾的,心中潜藏的理想忽然变的遥不可及,充满了迷雾的前路是那么的艰难,仿佛前面矗立了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约翰忽然想抛下一切,回到罪城,回到城主府,什么自己的人生道路,什么复仇之路都统统抛在一边。 充满了未知的未来是无可把握的,只有眼前的一切才是可以纵情享受的。 约翰猛然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身子。 房间内炉火正旺,温暖如春,几滴冷汗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约翰感觉自己刚才意志消沉,斗志减弱,如果不是他这几年磨砺的坚强意志,他怀疑自己无法抵挡住那些诱惑。 约翰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这一切都跟那座诡异的雕像有关,那座看似普通的雕像上似乎蕴含着不寻常的魔力,能让人在不觉间迷失自我。 只可惜没有人知道那座雕像的来历,约翰犹记得,那座雕像似是对着他柔媚的一笑,最后在一团耀眼的光辉当中化作虚无。 窗外的光渐渐暗淡,约翰扶着沙发的扶手缓缓起身,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约翰走到窗前,默默注视着楼下的街道。 不知不觉,沙尔克的夜又要降临了。 梵尼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入。 看到约翰后背的汗渍,梵尼夸张的惊呼一声,道,“约翰,你刚才不是作噩梦了吧”。 梵尼略带玩味的目光让约翰有些紧张,摇头道,“没有,我睡的很熟,昨夜太累了”。 “哼”,梵尼纯净的眼眸为一层水润的光泽所覆盖,在暮光下特别的明显,她牢牢盯住约翰的眼,问道,“那为什么你的后背湿透了”。 梵尼逼视的目光让约翰大为尴尬,他移开自己看向梵尼的视线道,“房间里太热了,这该死的酒店,太能浪费木柴了”。 梵尼忽然沉默下来,嘴唇紧紧咬住,过了片刻,才轻轻道,“约翰,我从未见过你昨天那样的愤怒,我知道,如果我有事,你是不会那么紧张我的”。 约翰心中一突,梵尼的话中醋意十足,他想起昨夜胖子跟他提过的那句话,看来大家都看出来了。 约翰心中叹息一声道,“不会的,梵尼,只要有人想伤害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梵尼见约翰转过头来,面色郑重的看向她,心中瞬时升腾起一丝连绵不绝的喜悦,道,“真的吗”。 “当然”。 “行了,我相信你”,梵尼一笑,眼眸中光泓更亮,“我知道你一定会的,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而已”。 梵尼脸上的笑容忽然变的有些诡异,她的目光在约翰脸上细细打量,看的约翰大为紧张,道,“看什么”。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做什么不好的梦了”,梵尼问道。 约翰连忙摇头道,“没有,我睡的很熟”。 “哦,那为什么你会大声喊我们的名字”,梵尼顿了一下,忽然道。 约翰剧烈的咳嗽一声,转头看向窗外,道,“天黑了”。 梵尼脸上笑容更盛,道,“我隔着一个房间都听到了,你说隔壁的艾琳夫人会不会听到”。 “我喊她了吗”,约翰忽然感觉有些慌乱。 “我不记得了”,梵尼看着约翰有些慌乱的表情一呆,心中翻涌起一抹无由的失落,她恶狠狠的瞪了约翰一眼才道,“你可以去问问她”。 “行了,不为难你了”,梵尼见约翰有些发窘,转身就走,“我来喊你吃饭去的”。 “我换身衣服就下去”,约翰急忙道。 梵尼走到一半,猛然转过身,回走几步在约翰身上用力拧了一把。 见约翰痛哼一声,她才施施然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梵尼停下回眸一笑,“约翰,我好像看见在你喊妮可的时候,她冲到你房间里转了一圈啊”。 约翰一呆,继而摇头苦笑。 夜幕降临,窗外一片寂静。 经过一夜暴风骤雨般的肃整,沙尔克的贵族和商人如平民一般早早把自己关在了家中,生怕眼前又会出现如狼似虎的监察厅骑士。 约翰知道,要不了多少时日,这座城市又会陷入以前的喧闹,对于于己无关的灾难,人们总会选择遗忘,特别是那些沸生梦死的贵族。 约翰犹豫良久,才换了一身衣服往餐厅走去。 面对丰富的晚餐,疲惫不已的约翰食指大动,但是面对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约翰如坐针毡,草草填饱肚子。 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约翰犹如一个优雅的贵族,缓步走出了餐厅。 餐厅里传来格林极为动情的赞美声。 “如果不是知道城主大人的经历,我还以为大人出身于帝国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那些傲慢的罗曼人在大人面前也要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五 伪装(四) 空寂的房间略显昏黄,家具在跃动火光照射下的影子飘摇不定,一如约翰现在的心境。 约翰站在门口处,凝视着窗口,这一年多来,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的心绪烦乱,无论是罪城的权力斗争还是魔族的威胁都只是让他愈加坚硬的心更加淬炼。 那一天之后,他就感到自己的心变柔软了。 如果不是这些时日的心绪波折,他相信自己也不会受到那座雕像的迷惑,他只有不停的强迫自己振奋才能从意志消沉当中摆脱出来。 不知站了多久,约翰才轻轻摇头一笑,抬步往窗口走去。 刚才他听到有个脚步声在自己的房间门前停了片刻,那轻柔的脚步声来自于艾琳。 约翰知道,妮可也在门口停留过,他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少了喧嚣和闪烁的灯光,沙尔克的星空显得特别纯净,整座城市安静的沐浴在星光之下,宛若一个陷入安眠的庞然大物。 约翰还是第一次感觉无事可作,安静的时候本该是静思修炼的好时机,他却有些意兴阑珊。 此时的他早已经明了,无处不在的本质能量正是这个世间能量活动的基础,魔法世界对这些本质能量的研究已经登峰造极,苦于没有更多关于魔法的书籍,他还没有办法弄明白本质能量活动的原理。 虽然他已经能够将本质能量融入斗气,那只不过是强行的融合,约翰明白,那些隐含着无穷变幻的本质能量还没有真正的与斗气成为毫无分别的一体。 就看这个变幻无穷的世界,约翰就知道,他只是窥到了本质能量的一点皮毛。 不同的环境还给本质能量注入了不同的特性,约翰又隐隐觉得,如果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在力量之途上就能前进一大步。 约翰对于此行要经过的罗曼帝国兴趣大增,或许能在这个法尔大陆上最繁华的帝国有什么收获。 约翰重新翻出《力量的本源》,细细读了起来。 人心的力量,或许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创造力,约翰受此激励,才能率领着罪城骑士在草原之行创造奇迹,当时,这短短几个字,犹如灯塔之于迷失的航船,在约翰迷惘的时刻带给他力量和信心。 而此时,约翰才发现他刻意忽略了人心的负面力量,人心的力量,或许也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破坏力。 再次读完之后,约翰久久沉默。 人心的复杂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面孔,似乎他接触的人还没有带给他直观的认识。 罪城那样一个竞争激烈的地方,虽然也有勾心斗角,可是那里自古的传统就是弱肉强食,而草原上的野蛮人更是遵循着自然的法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简单直接。 此时此刻,约翰更怀念那样的环境,他知道,从他踏上南行之路的那刻起,他就要面对更加复杂的世界,见识更加难以辨识的人心。 他缓缓合上书,目光渐渐悠远。 沙尔克城主府外站了一圈监察厅骑士,不时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到大门前,下来一个个经过精心装扮的妇人,她们无一例外的泫然欲涕,在门口报上自己的姓名。 作为家中的女主人,这些曾经高贵而又骄傲的妇人在家中的男主人被抓走之后度过了惶惶的一天,她们深知她们的一切,所有在人前展示出来的美丽与高贵、精致的服装、华贵的首饰、她们端庄的姿态、她们优雅的话语乃至她们的虚伪都来自于自己的家庭,来自于被抓走的那一位。 离开了他们,她们什么都不是,而她们也将失去她们最为看重的地位,为此她们将自己打扮起来,恰到好处的裸腾着自己的胸脯,在沙尔克的贵妇人圈子里呆久了,她们除了知道了一些经过添油加醋绯闻秘事,更交换了很多心得,特别是如何取悦和挑逗男人。 她们知道库兰伊伯爵的能量,能够在沙尔克城主位子上一呆就是二十多年,这个老色鬼在帝国中枢有着强大的后援,她们愿意奉献她们的身体,即便是那些对这个老胖的城主感到不屑和恶心的女人也打定主意要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 面对帝国监察厅,她们能有的资本就只有这些。 迎接她们是监察厅骑士冰冷的表情,她们的脸色瞬时苍白,绝望而又无助的看着最后的救命稻草随风而逝,麻木的走回马车。 “她们恐怕都是来自于那些商人家庭吧”,奥黛丽站在窗前看着一辆一辆来了又去的马车。 库兰伊眼中闪过可惜的神色,他哈哈一笑道,“是的,他们的一切都依靠家中的财富,那些贵族是不会来这里的,他们背后可都站着一个个家族,而且很多和格瑞特的家族有着密切的联系,奥黛丽,这次你可是要承受很大的压力了”。 “没有关系,我们这次的行动查到了很多证据,足以让那些叫嚣的人闭上嘴巴”,奥黛丽淡淡道。 库兰伊点点头,问道,“你们打算追查到什么地步”。 奥黛丽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从沙尔克开始,到沙尔克为止”。 库兰伊赞许一声道,“这样是最好,我还担心你沿着线索追查下去,那样可就要在帝国掀起一阵风暴了”。 奥黛丽嗯了一声,“我想过了,即便是我的父亲在这种情况下也会选择收手的,帝国现在太孱弱了,再经不起大的动荡”。 “是啊,如果公爵和密特朗还在,格瑞特的那帮家伙就要倒霉了,清洗一下,帝国还能迎来新的春天”,库兰伊深深叹了一口气。 奥黛丽沉默不语,她仿佛从窗户上又看到了那个伟岸如山的身影。 库兰伊趁着奥黛丽走神的片刻贪婪的看着奥黛丽在窗户上的映像,此时的她比三年前更加美丽,特别是她动人的气质已经到达了另一个层次。 “奥黛丽,你真的成熟了,我想公爵如果还在,他也会为你感到欣慰的”,库兰伊道。 “谢谢,库兰伊伯父”,奥黛丽收回自己的视线,道,“其实我的父亲应该感谢您,如果不是您在沙尔克这么多年的牵制,我们根本无法将这枚长在帝国身上的毒瘤切除。我成为副统领之后才知道这一切,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位英武正义的骑士常年伪装成一个贪婪好色的贵族,您一定承受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压力”。 库兰伊苦笑一声,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有些苍老的面容堆上了更多的褶皱,他似是有感而发,“在沙尔克这样一个地方,有着太多的诱惑,堕落并不难”。 奥黛丽脸上闪过一丝坚定,道,“有了那些证据,我们就能让那些出来摇旗呐喊的人闭嘴,也就能让那些想取您而代之的人死心”。 “奥黛丽,其实我更想辞掉城主的位子回到封地去安度晚年呢”,库兰伊喃喃道。 “帝国在现在这样的时刻更需要您”,奥黛丽笑了笑,道,“我该回去了,还有好多事情要作呢”。 库兰伊微笑同奥黛丽道别。 看着奥黛丽的身影消失在城主府大门处,库兰伊将管家喊到跟前,“来过的女人都记下姓名了吗”。 “都记下了,老爷”。 点头让管家下去,库兰伊起身来到一楼的书房。他取下脖子上的十字坠链,嵌在墙上的一处雕塑上,书架缓缓打开,腾出一个暗门。 库兰伊摘下坠链,走进暗门。 沿着暗门内的通道,他走进一个小厅,厅内魔法灯光的照射下,一个精致的祭坛清晰可见。 库兰伊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皱纹奇异的消失,他走到祭坛跟前,双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祭坛上,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像。 六 绝境(一) 这一天,沙尔克的居民早早起床,一身节日才会穿着的盛装,矗立在城市南北向的主大道两侧,翘首等待。 寒风凛冽,他们的脸上却满是期待,过不久,艾琳夫人和罪城战士就要启程动身,踏上南下之旅。 帝国的百姓是淳朴的,他们会将最真挚的热情和最热烈的欢呼送给艾琳夫人,这位罗兰家族的遗孀,送给创造了奇迹的罪城战士。 他们的内心曾经陷入焦灼之中,他们不知道如何报答圣盔骑士和罪城战士所做出的牺牲,而此刻,他们有了向英雄致敬的机会。 虽然西北行省一行让沙尔克商会在一夜之间成为历史,他们中的很多人会丢掉一份收入颇丰的工作,后面的生活可能无处着落,但是在这一天,他们会忘掉心中的烦恼,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些英勇挺拔的战士身上,前日,他们中绝大部分都错过了一睹罪城战士风采的机会,现在他们不会再留遗憾。 他们还记得圣殿骑士团在穿越沙尔克时那满城的静寂,今日,他们要用欢呼让整座城市陷入沸腾。 沙尔克的贵族和商人便没有了如此的兴致,只有身安无事的贵族和商人出现在送别的队伍当中。 城主库兰伊伯爵代表沙尔克人为艾琳夫人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欢送仪式。 朝阳初升,西北一行缓缓踏上行程。 约翰的视线缓缓扫过欢送的人群,没有看到期待中的那个身影,他轻轻一叹。 今天早上,他接到了奥黛丽的信,信上只有几个字,“事务繁忙,无法相送,一路顺风”。 街角处,约翰勒马停下,在寒风中回眸。 奥黛丽,你是否如我一样难以忍受这分别的时刻? 人群中,一个裹在披风里的身影在约翰勒马回望的那一刻悄然移开自己的视线。 过了许久,她才抬头看向那个愈行愈远的背影。 她凝望着,直到连护送的绿原骑士都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才深深的,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她转身走了几步,上到一辆停在街边的马车。 “走吧”,她轻轻道。 驾车的是一个高大的胖子,他默不作声的抖起缰绳,驱动马车。 马车里,她缓缓的掀开帽子,腾出一张神思幽远的绝美面容,正是奥黛丽,她的思绪已经飘离了马车,飘到了那个挺拔坚实的身影上。 坚实的马车感觉不到晃动,奥黛丽双手抱膝默默的坐在马车里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奥黛丽惊醒。 马车缓缓停住,奥黛丽将头探出马车,看着脸上稍显焦急的高级监察官,问道,“什么事”。 “一名沙尔克商会的魔法师刚刚交待,沙尔克商会曾经准备在艾琳夫人的车队出城的时候对她进行刺杀”。 奥黛丽面色一冷,问道,“他们准备到什么程度了,有多少人参与”。 “全部事情都是赫尔在一手操作,城堡里没有多少人知道”,高级监察官虽然声音急促,叙述却是有条不紊。 奥黛丽的美眸中闪过一道精光,瞬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道,“看来他们动用的是暗中隐藏的精锐,你马上回去召集人手,派人疏散城门口的百姓”。 高级监察官脸上闪现一丝诧异,道,“副统领,他们已经快抵达城南门了,恐怕来不及疏散百姓了”。 奥黛丽一愣,抬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恍然发现马车已经走过了很远的距离。 她按耐下心中翻涌的波澜,道,“我知道了,你这次只召集一部分高级监察官,我允许他们从屋顶上前进”。 见那名监察官调转马头,奥黛丽眉头一皱,她总觉得事情还没有想完全,如果是她的父亲卡恩公爵肯定会思虑的更加周全。 奥黛丽冰雪聪明,稍一思索立即想到了问题所在,她随即出声喊住已经骑行到街道尽处的监察官。 “召集人手之后,你就不要去了,你立即带上最重要的罪证通过这条密道转移,然后直奔格瑞特,向图尔克统领汇报”,奥黛丽随手绘制了一张密道图递给监察官。 监察官脸上显现被信任的激动之色,敬礼之后打马而去。 看着监察官远去的背影,奥黛丽沉声道,“去城南”。 沙尔克的主干道上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沙尔克居民确实是将最炽热的情怀发泄了出来,不过是在罪城战士经过他们身前之后。 罪城战士经过他们身前时,他们已经忘记了欢呼,那些在朝阳下闪闪发光的盔甲包裹着的是与强大的魔族战斗过的勇士,他们骑着雄壮威武的高头大马,身躯挺的笔直,浑身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缓缓前进。 曾经为圣殿骑士的气势所慑的沙尔克居民激动而热切的注视着罪城战士,对骑士精神的信仰和身为帝国百姓的骄傲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他们终于见到了帝国最强大的战士,和圣盔骑士一样强大的战士。 他们眼中噙着泪水,默默捏紧了拳头,他们从罪城战士的身上看到了希望,有这样的战士,还有什么样的敌人能够威胁帝国,虽然这些罪城战士里有他们从未见过的暗夜精灵,不过,他们现在也是帝国的战士,是让他们感到骄傲的罪城城主约翰伯爵的战士。 罪城战士的队伍过去很远之后,人群中才爆发出如潮的欢呼,欢呼声经久不息,让整座城市沸腾起来。 约翰骑行在队伍的最前方,年少时,他曾多少次梦想着成为一名战无不胜的统帅,在一次次战斗胜利过后,率领着他的骑士缓缓通过格瑞特的圣骑士广场,迎接人们的欢呼。 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曾经潜藏在每一个帝国少年心中,那正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华,也是梦想最炽烈的岁月。 座下是雄峻的战马,身上是沾染过敌人鲜血的盔甲,散发着雄浑的气势,他们挺着笔直的身躯,目光朝前,骑行在队伍的最前方,迎来人们最热切的欢呼,还有他们最期盼的美丽少女崇拜的目光,在那些梦想当中,无一例外的,最热切的目光都来自与他们暗恋的对象。 此时此刻,约翰便如梦想中的场景一样,迎着人们崇慕的视线缓缓前进,心中却萦绕着淡淡的失落。 他强迫自己从迷乱的心绪当中摆脱出来,他知道,如果想在力量之途前行的更远,他就需要更加凝练的心境,至少是暂时抛开缠绵的情怀。 城南门遥遥在望,约翰凝视着方正大气的城门,轻轻吐出一口气。 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就是一段新的旅程的开始。 六 绝境(二) 翰的目光掠过那些拥挤在道路两侧的面孔,这些热切的面孔见缝插针的布满了街道两侧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路两侧的建筑物上都站满了人群。 城门渐行渐近,密密麻麻的面孔让约翰感到眼晕。 他忽然感到心中一紧,此时的他感觉异常灵敏,尤其是几次灰色高原之行后,他似乎是有了某种超乎寻常的感觉。 方圆数十米内本质能量的活跃程度清晰的反映在他的意识之海,些许突然间的波动更能引起他的警觉。 此时街道两侧传来的隐隐的波动便让约翰眉头一皱,他缓缓扫视,从那些面孔上根本察觉不到什么。 他回头望去,艾琳的马车在队伍的中间,马车两侧分别是梵尼和妮可,她们外侧是几位强大的暗夜精灵战士,胖子正面带着微笑驾着马车。 梵尼和妮可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这样的防备之下如果还有人想行刺艾琳,不是疯了,就是领域强者级别的刺客,约翰很难相信有人会在此时行刺,但还是谨慎的作了一个让罪城战士戒备的手势。 城门的门洞里两排绿原骑士挺直了身躯,城外的道路和布满积雪的旷野已经映入约翰的眼帘。 奥黛丽的马车和数十高级监察官同时抵近城门,远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湮没了马车疾速奔驰的声音。 奥黛丽跃出马车,腾空而起,飞到最近的楼顶。 西北行省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奥黛丽第一眼便看见那个挺拔的背影已经有大半消失在城门的门洞中,她的目光疾速掠过道路两侧的人群,人群中已经出现了一点骚动,她不顾楼顶上诧异的目光,化身成影,往前飞去。www.26dd.cn 数十高级监察官从各个方向奔向西北行省的队伍。 突然出现的监察官让人群更加骚动,罪城战士依旧从容镇静,金色的斗气从罪城骑士身上升腾而起,外侧的暗夜精灵战士迅速往艾琳的马车靠拢。 人群中忽然冒起几缕浓烟,浓烟犹如翻滚的烈焰疯狂的扩散,街道瞬时笼罩在一片迷蒙当中。 人们惊慌失措,不择方向的逃窜,尖叫声、哭喊声响彻整条街道。 慌乱的人群奋力得冲破绿原骑士组成的防线,往街道上涌去。 “列阵”,浓烟中传出梵尼清脆的喊声。 一队罪城骑士飞速的下马奔行到人群与队伍中间,将手中的盾牌重重的磕到地上,如一道钢铁的城墙将慌乱的人群牢牢的抵在外侧。 浓烟遮挡了奥黛丽的视线,强大如她也无法分辨拥挤的人群中到底有多少刺客,她落在路边的树上,细心捕捉人群中的每一丝异动。 人群中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气息,奥黛丽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就在此时,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下意识的往城门口看去,正看到一个罪城骑士倒飞而出,一道厚厚的闸门轰然落下。 闸门上绘有一个精致的魔法阵,魔法阵上数颗高等级的魔法石正在闪烁着瑰丽的光彩,似是对着她微笑。 她的心瞬时沉到谷底,这次刺杀针对的目标居然是约翰。 浓烟来的诡异,去的也诡异,闸门落下的同时,烟雾也消散在虚无之中。 人群惊魂稍定,在绿原骑士的指挥下迅速分散。 所有的罪城战士同时望向城门,目光中闪烁着急切的光,他们的身躯却依旧纹丝不动的守在艾琳的马车两侧。 一阵狂风突起,以罪城战士的战阵为中心向外吹去。 狂风当中带着逼人的寒意,路边粗壮的树枝在狂风中摇摆不定。 气温骤然低了。 梵尼手中已经摇曳着一直紫色的光箭,她泫然欲涕的眼眸紧紧盯住了宽厚的闸门,咬紧下唇,一箭射出。 一刻,闸门上便爆起一道绚烂的光雨。 所有期待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浓浓的失望,闸门毫发无损。 梵尼和妮可对视一眼,同时飞起往闸门掠去,两人的速度在此刻突破了两人的极限,只在空中留下肉眼难辨的残影。 胖子面色凝重的注视着闸门,转头问向萨拉斯,“这个魔法阵手笔不小啊”。 “你也打不开吗”,萨拉斯没有回答胖子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 胖子低叹一声,道,“我能打开,可是里面的约翰也会不保”。 萨拉斯不再说话,随手在纸上勾勒出魔法阵的构造,站在原地,细细研究。 奥黛丽在妮可和梵尼腾空而起的刹那收住了脚步,这两人都比她要强大,如果她们都无法打开闸门,她也帮不上忙。 奥黛丽站在树巅上,注视着妮可和梵尼一次次无功而返,脑海中一片空白,自成为监察厅副统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从闸门落下到现在不过片刻时间,她已感觉像是千万年般久远。 远处,库兰伊从马车里凝视着奥黛丽修长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他随手招呼过身边的一个仆人,低声耳语片刻,那个仆人便上马北行,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奥黛丽忽然想起约翰身上有一条坠链能够保护他,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眼眸中光彩重生。 她心神稍定,转头看向罪城战士的方阵,街道两侧已经被绿原骑士清空,罪城战士却依然牢牢的守护在艾琳的马车周围。 艾琳探出头来看向闸门,秀目当中闪烁着焦急与期待,奥黛丽看的轻轻一叹。 正待移开视线,奥黛丽忽然看到艾琳的颈下一根坠链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奥黛丽脸上血色尽失。 厚重的闸门不但遮蔽了人们的视线,也遮蔽了门洞里的声音,仅仅一门之隔,便已成了两个世界。 奥黛丽此时反而镇定下来,她强按下心中翻涌的巨浪,跃下树梢,奔到闸门前。 那个倒飞而出的罪城骑士正是紧随在约翰身侧的骑士,他此刻正木然的坐在原地注视着闸门,陷入呆滞。 奥黛丽上前将他扶起,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六 绝境(三) “事发突然,城主进入门洞时已经发现人群中有异,让我们戒备,然后我就看到人群中出现了浓烟,门洞里同时有人大笑,接着我就在闸门落下之前被城主扔了出来”,面对着魔族也无所畏惧的罪城战士说到最后声音竟然已经哽咽。 奥黛丽长叹一声,知道现在一切都只能靠约翰自己了。 门洞内,约翰跃下战马,亲切的拍了拍马颈,两头高大的西北战马立即知趣的往后退去。 地面上躺了几具绿原骑士的尸体。 事起仓猝,约翰只来得及将身旁的罪城战士扔出门洞,却无法来得及挽救那几名绿原骑士的性命。 他没有看向那几具尸体,而是看向前方的那个骑士。 门洞里有几盏灯,门洞内的情况一览无余,墙壁上还有数个直通外面的孔洞,不断交换着内外的空气,丝毫不觉憋闷。 那是一个一身绿原骑士打扮的男子,此时已经将头盔摘下,腾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约翰知道他一定不是一名骑士,即便是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约翰依然能看出那张脸庞有些苍白。 刚才他一声长笑,转瞬之间就把几名绿原骑士杀掉,显示了极为强大的实力。 约翰深深看了他一眼,凝神静立,一动不动,没有男子料想中的焦躁不安。 门洞内一片静寂。 男子正是沙尔克商会的会长赫尔,约翰的从容镇静让他略感讶异,他手中的情报告诉他约翰的斗气仅仅停留在金色斗气的最初阶段,他一直以为约翰取得的成就都是源自运气,此刻看来并非如此。 赫尔微微一笑,声音说不出轻柔,“约翰,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了你那些强大的战士,你什么也不是,比如说现在,你只是一个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骑士,哦,还是一名贵族骑士”。 约翰淡淡一笑,他无法确切的感知这名男子的实力,他知道只有敌人超越他很多的时候才会发生这种情况,而且,他总觉得这名男子的笑容让他感到熟悉。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你的话里听到了愤怒,哦,还有嫉妒”,约翰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格瑞特巷战时开始的斗嘴阶段,在那几条街道,即便是斗嘴,他也无往而不利。 约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斗嘴占上风的感觉比打斗占上风更加让人开心。 一丝怒色自赫尔的脸上一闪而逝,约翰的笑容让他感到极大的愤怒,正是约翰率领罪城战士在弗朗西斯科关牢牢抵挡住了魔族破坏了他的一切计划,这两天,曾经风光无限的他如丧家之犬,而他的生命当中将不会再有过往帝王般的生活。 他心中一惊,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奥德监察厅的突然袭击不但击溃了他多年经营的心血,也几乎击溃了他的意志。 “唉”,赫尔叹息一声,道,“是的,我感到愤怒,我感到嫉妒,你在短短数年时间就成为整个大陆的风云人物,而我努力多少年了,还只能在沙尔克耍耍威风,不过这些今天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中间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约翰心中亦是一声叹息,这名男子愤怒的时候,情绪极为波动,在那一刻,他清晰的把握到了男子的实力,男子身上笼罩着一股约翰从未见过的力量。 不过紧紧片刻功夫,男子已经从负面的情绪当中摆脱了出来,他的力量又消失在约翰的感知当中。 未知的事物才是最可怕的,那代表了不能预测的未来。 既然已知对方实力,约翰心中反而大定,他曾多少次面对比他强大的对手和危急的局面,能够倚靠的只有坚忍不拔的意志,此刻,面对不利局面,他却从多日的情绪波动中摆脱出来。 约翰缓缓摘下头盔,卸下盔甲,心中涌起强大的斗志,此时此刻,即便是面对圣骑士级别的强者,他也有信心与对手拼上那么一时半会。 约翰棱角分明的面庞在稍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勾勒出几线阴影,宛如刀削斧凿的雕塑,他并不英俊的面容带有一种立体的美感,一派从容气度。 约翰挺拔的身影带给赫尔极大的震撼,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疑问,这次他是否是太冒失了,这一刻,他几乎要怀疑约翰才是会活着走出的那一个。 赫尔知道时间越长,约翰气势越增,将对他更加不利,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多年磨炼的效果终于显现,他仿佛感觉自己又成为了那个在沙尔克翻云覆雨的沙尔克商会会长。 赫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魔法石放在了身后的地上,道,“这是一个六面的魔法阵,只有这块魔法石能够打开这座魔法阵,我把他放在这里,只要你能抢到它,你就能让人们进来帮你”。 约翰不为所动,看也不看一眼,只是低眉垂目,陷入沉寂。 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如果是那块魔法石,结局注定悲惨,男子拿出魔法石只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约翰嘴角微微一翘,男子这时已经对自己绝对的实力生出了怀疑,所以才会下意识的用这种方法来寻求转机。 约翰凝神感应着门洞内的本质能量,或许是因为魔法阵的缘故,门洞内游离着大量活跃的本质能量,其中最多的本质能量是厚重的土能量,在灰色高原的经历让他深深体悟了土能量的作用。 土能量能够让极大的增强他的防御力。 约翰的身上浮起淡金色的斗气,金色比往昔更加淡薄。 赫尔轻柔的一笑,似是无比自信,他优雅的行了一个贵族礼节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沙尔克商会的会长赫尔勋爵”。 约翰大吃一惊,赫尔刚才的一笑差点让他斗气消散,他从那张笑脸上看到了与雕塑上几乎一摸一样的笑容。 赫尔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他以为约翰在沙尔克商会手上吃过什么亏,所以才大惊失色,不过他极好的把握了约翰的情绪波动,冷笑一声,抽出随身的长剑,疾如电光的往约翰刺去。 六 绝境(四) 约翰震惊之下已失掉先机,赫尔颤动的剑尖疾速的在他眼前扩大。 他知道这时绝不能后退,一旦后退赫尔比他快速多倍的长剑必然会如影随行的追着他,直到把他逼到闸门。 约翰扭动身躯,不退反进,在毫厘之间躲过了长剑,目视着森森的白芒擦着他的脸皮飞过。 剑身带着一股强烈的旋风,割得约翰的脸生疼。 约翰右手中的骑士枪呼啸着往赫尔的长剑上撞去。 赫尔未料到约翰在此情况下居然敢前进一步,猛烈的一剑力道用尽,此时只能随手横扫。 一股强烈的气劲随着撞击爆起。 赫尔的长剑受力向外荡开,约翰则承受不住撞击的力道猛然后退一步。 约翰立时感觉难受不已,赫尔身上并无斗气,但是那股诡异的力量却像是能透过他的身体攻击到他的灵魂,约翰斗志减弱,心中甚至涌起一丝放弃的想法。 约翰心中骇然,赫尔身上的力量一定与那座诡异的雕像有着深切的联系。 他长啸一声,压下翻涌的情绪,迎上敌人的第二剑。 这一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约翰知道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这样斗下去,他必败无疑。 赫尔身上鼓荡着让他心悸的力量,他同时升起一点明悟,拥有了那种力量的人或许已经迷失在的洪流里,很可能会贪恋生命,此时此刻,他唯有赌上一把。 身处绝境,只有忘掉生死,才可能赢得一线胜机。 约翰感觉仿佛回到了热血沸腾的战场,双眸中精光爆闪,斗气运行到极致,周围的本质能量疯狂的涌入体内。 这一枪毫无保留,在这一枪刺出的那一刻,约翰感觉时间似乎慢了下来,刹那的时光中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又有突破,赫尔的剑影再不像最初那么难以把握。 约翰心中豪情更盛,骑士枪与长剑交错而过,他毫无惧色的迎着森森的剑芒往赫尔刺去。 一击下去,两人将有死无生。 赫尔脸上闪现一丝惊慌之色,不自觉的收住这一剑,往骑士枪上削去。 两人一触即分。 约翰攻势受阻,却毫不气馁,他立定当场,冷冷注视着赫尔,脸上无喜无忧,气势瞬间攀到一个以前从未达到的高峰,他知道,他赌中了。 门洞内激荡着浓烈的杀气。 几盏魔法灯忽明忽暗,似是蒙上了一层战场上才有的绯红之色。 赫尔后退一步,脸上阴晴不定,仅仅片刻之间,他就失掉了上风,他引以为傲的力量看来并没有对约翰造成什么影响,在以前,他也遇到过的这样的对手,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意志坚定之人。 而眼前的约翰,他却如此年轻,怎么可能拥有必须历经岁月磨砺才会有的强大意志? 此时再看约翰,他凝立的身躯甚至已经带给赫尔苍茫之感。 赫尔知道这些年自己疏于修炼,斗志已不似年轻时那么坚定,面对着这个比他弱小的对手,他竟然生出对手不可战胜的感觉。 赫尔爆喝一声,强迫自己打断思绪,手中的长剑在空中疾速的抖动几下,门洞内立即陷入无边的黑暗。 这是如永夜一般的黑暗,黑暗之中,约翰忽然感到一股压力,他暗道不好,在如此黑暗当中,他的斗气只会让他处在极为被动的境地。 他将精神力发散到极致,立即感受到一股风的能量的波动从一侧传来,赫尔已经到了他的一侧。 黑暗中,约翰淡金色的斗气极为显眼,赫尔疾速的移动到了他的一侧,手中的长剑缓缓的向约翰刺去。 约翰似是豪无所觉,正盯着前方凝神戒备。 赫尔一个冷笑,长剑陡然加速,胜利就在眼前。 刹那间,约翰的身影就那么消失在赫尔的视线中,他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的剑,忘记了自己可以感知到约翰的位置。 一蓬火光忽然从赫尔的身后亮起,他惊骇欲绝的往后看去,却正看到一个火球消散在黑暗之中,“魔法”。 “对了”,约翰萦绕着斗气的骑士枪重重刺在赫尔的身上,带起一蓬血光。 赫尔踉跄着往后退去,涌入体内的斗气还带着几股诡异的力量在他体内乱窜。 门洞内又陷入寂静,黑暗当中的寂静。 虽然不能视物,约翰反而感觉精神力更加灵敏,门洞内本质能量的每一丝波动都被他清晰的把握,他同时也牢牢锁定了赫尔的位置。 历经战场磨砺的直觉告诉他赫尔身上充满了危险,前方的黑暗之中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让他心悸的事物。 约翰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黑暗中忽然传来赫尔的祈祷声,随着祈祷声,一股强大的威压以赫尔为源头潮水般向约翰涌来。 强大的威压之下,约翰斗志消沉,犹如狂风暴雨中的小舟,一波一波的威压不断的将他抛上浪巅,约翰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崩溃。 前方忽然亮起一道光,赫尔面目僵硬陷入呆滞,约翰不由自主的往赫尔那双眼眸中看去,这一刻,约翰忽略了所有的事物,眼中只有赫尔似是连通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眸子,眸子里是一个绝美而又妖娆的女人。 她的身影穿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印在了约翰的意识之海,她身上是一身绯红色的长裙,长裙上抖动着淡淡的波纹,那每一丝抖动都将她妖娆的身姿显现出来,抖动着动人心魄的媚力。 约翰脸色渐渐苍白,感觉自己要迷失在的世界里。 际此生死关头,约翰多年磨砺的强大意志终于起到作用,他爆喝一声,运起斗气,将手中的骑士枪朝着赫尔狠狠的掷去。 赫尔狂喷一口鲜血,被骑士枪带着倒飞出去,跌落在地,眼眸中光彩渐渐涣散,威压和光亮随之散去,一切又陷入黑暗中的寂静。 约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疲惫无力。 良久,他才缓缓上前,捡起地上的魔法石。 “谢谢你,让我摆脱了出来,我当年就是因为意志不坚定才受她蛊惑”,黑暗中忽然传来赫尔无力的声音。 约翰手上亮起一团火光,他走到赫尔身侧。 鲜血从赫尔的嘴角不断涌出,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眸中神采黯淡,却比前一刻清明了不少,他挤出一丝微笑,道,“你要小心,她就是……”,摹地一大口鲜血涌出,他的生命和话语嘎然而止。 看着赫尔似是得到解脱的面容,约翰轻轻叹息一声,心中却升起一丝隐隐的担忧。 将魔法石按在地上的魔法阵上,闸门缓缓打开。 突然的光亮让约翰下意识的闭起眼睛,只听到几声惊呼,接着便感觉到一股清香奔到了自己的身前。 约翰心中升腾的此时还未消失,一把将来者搂在了怀里,狠狠的吻了下去。 她稍微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反抗,而是紧紧搂住了约翰,热烈的回应着。 一个悠长而又动人的吻。 约翰缓缓睁开眼睛,奥黛丽闪着泪光的绝美面容映入他的眼帘,缓缓消散,浓浓的爱怜之意随之升腾而起,充斥了他的心间。 两人抛开了一切,只希望时间停止流逝,让动人的生命永远停留在这美丽的一刻。 任沧海桑田,风雨变幻。 良久,一声轻哼打破了沸人的气氛,奥黛丽才略带尴尬的推开约翰。 不久之后,奥黛丽登上城墙,伫立在寒风中,默默注视着罪城的队伍越走越远,消失在一片白色的天际中。 那一天,她一直站到日落西天,星辰满天。 监察厅在沙尔克的行动引起了格瑞特的轩然大波,无数的贵族和商人涌到了议事厅、元老院,甚至涌到了克洛斯陛下常去的画室,他们群情激奋,要求释放所有的贵族和商人,恢复沙尔克商会的名誉和地位,同时要求监察厅赔偿损失。 涌到议事厅的贵族没有一个人能够见到新任宰相布里奇公爵,布里奇公爵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监察厅的报告,面色冷峻,在最后化为重重的叹息。 这份报告同时送到了皇帝克洛斯和王后茱莉亚的手中,接到报告的还有军部统领肯内斯、皇家骑士团军团长米尔特、议事厅的几位大臣以及元老院的几位贵族。 接到报告之后,对两位亲王之死的调查忽然加快了进度,在得出了一个军部没有责任的结论后草草收场。 新年之后突然活跃起来的元老院也渐渐偃旗息鼓,在帝国的政事上陷入了沉默,忠实的扮演起了自己监督的角色。 沙尔克的一些贵族因为监察厅的行动而元气大伤,监察厅对贵族毫无尊重的作风和雷霆万钧的手段也让帝国的贵族心生恐惧,不断的要求监察厅为此负责,监察厅的图尔克统领在坚持了一个月后引咎辞职,进入元老院。 帝国冰霜玫瑰奥黛丽接任监察厅统领,帝国最强大的家族之一布莱恩家族在离开帝国权力中心三年之后重掌权柄,影响力接近了卡恩公爵在世时的高度。 这一年,约翰二十一岁,奥黛丽二十五岁。 七卷肃整卷完。 一 仗势(一) 晨曦洒遍山野,有了光,便有了生机。 约翰缓缓睁开双眼,晨光透过他的睫毛洒下万千道光辉,他仰望着高远的天空,浮云轻轻流动,一切都透着说不出的安逸。 从奥德帝国吹来的寒风到了这里变成了徐徐微风,轻拂着它掠过的一切,没有了寒凉,带着丝丝温煦之意,清新之极。 约翰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打量着视线中的一切,西北行省此刻还处在一片白色当中,这里已经是一个色彩缤纷的世界,土壤里早早探出了一丝丝翠绿的嫩芽,活泼旺盛的生机充满了视野中的每一个角落。 这旺盛的生机感染了约翰,他的精神力探触到了那涌动的生命力,他心中一动,这蓬勃的生命力何尝不是这个世间一种强大的力量。 他隐隐有种感觉,生命力可能是比本质能量更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抑或是来自与本质能量,抑或是来自于他在草原上感受到的那种无处不在的能量。 约翰仔细分辨着周围的本质能量,在这一片天地,丰沛的水能量占据了上风,或许这便是脚下的这块土地能够孕育动人生命的原因。 这就是罗曼帝国,法尔大陆上最富饶的帝国。 约翰踏上罗曼帝国的土地已有半月时间,离开沙尔克之后他就与队伍分开,换了一匹普通的战马,单人匹马踏上了南行之路。 沙尔克通往格瑞特的岔道处,他曾长时间的凝望东方,那座承载着他成长足迹的城市在他心中留下了太多的印迹,时光如烟,不觉间,他离开格瑞特已有三年,三年里,他经历了太多,却依然难以追及那个强大的身影。 寒风中,没有传来他的叹息,他饱经风霜磨砺的面容上满是坚毅,他收回视线的那一刻,强健的身躯愈发坚定。 一路之上,他抛开一切杂念,如初生的婴儿,带着好奇观察着路上的一切,路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都在他的意识之海留下了或浓或淡的痕迹,所有的一切都是时间长河中的过客,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这一路,他亲眼见证了一丝丝嫩芽的破土而出,看着一抹新绿从枝头浮现,天地间的一切都是那么动人,都似是隐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至理。 休息时光,他没有修炼,而是让自己融入眼前的世界,无论是他的老师乌尔班,还是魔族的克拉克,以及阿德莱德公爵都告诉过他,有时认识这个世界,去思索去感悟,反而更让人成长。 约翰此时更能明白他们话中的含义,这一路上他的精神力不断的成长,虽然探知的范围增加有限,但是灵敏度却是大为提高,极细微的本质能量波动都能清晰的反应在他的感知当中。 这意味着即便是远比他强大的强者也无法避开他的感知。 约翰知道在罪城战士的护卫之下他难以完成更大的突破,在沙尔克城南门洞中的经历更是加深了他的这种认识。 毫无退路的情况下面对一个超越他的强者最大的激发了他的潜力,所以他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那次战斗让约翰获益匪浅,他一路上都在消化吸收着从那次战斗中获得的经验。 约翰相信这将是自己的一趟成长之旅。 草原上能够成为王者的狮子没有一个成长于家族的庇护之下,无一例外的都是在成年后被赶出了家族,在草原上经历了孤独、经历了艰难的生存考验,在磨砺当中成为强者。 安逸只能渐渐的摧毁一颗王者之心。 便如帝国的一些贵族,不少曾经强大的家族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渐没落,能够存在的只有那些不断磨砺自我的家族,像是布莱恩家族,罪城里的家族,还有不朽的罗兰家族。 约翰站起身,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脸上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纵身跃下所在的高坡,往不远处的那条小溪奔去。 溪水清洌,还带着丝丝寒凉,约翰捧起一捧水往脸上浇去,又趴到地上狠狠灌上了几口。 约翰顿时感觉清醒了许多。 不过他接着腾出一丝苦笑,他又要为吃饭发愁了。 当他在那些关注的视线中,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豪气,带着一股决绝,自我感觉良好的踏上一个人的行程之后,才发现自己太过于激动而忘记了带上哪怕是一个银币。 他有心回去拿上几袋金币,又碍于面子,只得摇头叹息一声,更加决绝的往前行去。 越过边境之后,约翰不得已将坐下的战马卖掉,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跟着他饿的只剩皮包骨头的战马为他换来了十个金币。 十个金币在这位格瑞特曾经的准贵族少爷手中仅仅存留了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他只能风餐腾宿。 约翰在心里狠狠的骂了格林一句,他以为这位称职的城主府总管会把一切都考虑周到,没想到自己堂堂的一位伯爵会有如此窘迫的一天。 看来自己是习惯了作一名城主了啊。 坐在马车里的格林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疑惑的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对躺在躺椅里的卡尔道,“天越来越暖和了啊,不知道伯爵现在走到哪里了,如果那天不是和您聊的太投机,我也不会忘了把准备好的金币放到伯爵的行囊里”。 “不过我相信,以伯爵的聪明才智,这点事一定难不倒他,象他这样伟大的贵族,走到那里都会带着耀眼的光辉,那些傲慢的罗曼贵族一定会争着巴结他”,格林叹了一口气,“真想和伯爵一起走啊”。 胖子没有回话,只是委琐的一笑。 约翰从溪中抓了几条小鱼,烤过之后,草草下肚。 他拍着自己干瘪的肚子,无奈的笑了一笑,抬起头,辨别好方向,纵身往南奔去。 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到处是贵族的领地,他现在满身灰尘,一幅落魄模样,被哪个纨绔贵族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奔行当中,约翰轻轻一叹,罗曼帝国繁华如烟的背后,他已嗅到了一丝腐朽的气息。 一 仗势(二) 这半月来,他所经过的数个罗曼城市无不带给他一种华贵、优雅的印象,矗立在他身前的不是一座座城市,而是一个个出身于豪门之中的贵族,那精致的建筑和缤纷的色彩仿佛把他带到了另一个世界,罗曼帝国的城市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 只是他无法感受到像奥德的城市所蕴含的一种内在精神,奥德的建筑物朴实厚重,带有流传千年的历史沧桑感,而无论是罗曼城市的精致还是罗曼城市的华丽都似是只流于表面,约翰看不到其中的风骨。 精致和华丽背后掩藏的是柔弱,优雅矜持的女性柔弱。 每座城市当中,最耀眼的建筑物都是位于城市核心地带的教堂,其次是贵族家庭的宅邸。 约翰曾漫步城市街头,一座普通城市的繁华都比得上格瑞特那几条时常让他流连忘返的街道,美丽温婉的罗曼女孩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些一颦一笑都带着说不出娇柔的罗曼女孩确实比奥德的女孩要细腻一些,她们的肌肤宛如瓷器一样洁白光滑,透着晶莹的光泽。 如果不是约翰这几年已经见惯了人间绝色,他怀疑自己要迷失在罗曼城市的绮丽旖旎当中。 罗曼的一些乡村带给约翰的却是另外一种景象,很多耕作田间的农民脸上都带着一股麻木、颓然的神情,这片富饶的土地仿佛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奔行当中,约翰的思绪不觉就高速的运转起来,每一天,他都会有更深的体悟。 越过一座低岭,一条马路映入约翰的视线,他散掉斗气,迈步走上马路。 马路上不时有一两辆马车通过,约翰看着道路上稀疏的车流,心生疑惑,他在得到一位美女指引后,在荒野间奔行了数天,按道理这时应该看到繁华的人烟和穿梭的车流。 通往罗曼首都巴利的道路不应该这样冷清。 约翰越走越是懊恼,他渐渐明白,自己是被那个一脸纯真笑容的贵族女孩给骗了,不然她怎么会主动给他指路,他清楚的记得,她在给他指路的同时轻轻的掩住了鼻子。 她还不到十五岁吧,到底是她太狡猾了,还是自己太大意了,约翰摇头苦笑。 远处传来轰鸣的马蹄声,约翰不紧不慢的避到路侧。 来者看样子是是一群罗曼帝国的贵族,雄峻的战马毛色纯正,奔行之间,肌肉抖动,显现出优美的曲线,虽然不如奥德的西北战马,却也是世间少有的纯种马。 轰鸣声渐近,约翰从马上看到了几位冒险者打扮的年轻人,他微微感到讶异的是,里面居然还有两位美丽的女性。 快马离他还有数十米时,他弯身行礼,罗曼帝国是一个极为注重传统的帝国,不同的等级之间有着分明的界限,一位贵族有权教训一个不尊重其身份的平民。 钉着锃亮铁掌的马蹄带起一阵烟尘,毫不停留的从约翰身前经过,宛如一阵狂风,转瞬间消失在远处。 约翰凝视着远去的身影,刚才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冒险者的队伍里射出的一道锐利目光。 他沉默片刻,才继续上路。 那队冒险者过后,约翰就再没有看到人影,他越走越是无奈,一路上不但找不到一个问路的人,而且道路两侧的地形越来越崎岖,越来越荒芜。 约翰已然发现自己是一个路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少距离。 朝阳变成了夕阳,约翰终于看到了一点人烟。 那是一个有些破落的小镇,小镇看样子也曾有过一段繁华的过往,建筑物的外观上依稀能够看到一些城市里的建筑才有的影子。 镇子稍显冷清,约翰踏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没有看到普通的镇子所应有的喧闹,晚餐之前,应该是孩子们最活跃的时刻。 不时有一两道冰冷的目光透过门缝和窗户投注到约翰身上,约翰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这个小镇的气氛有些诡异。 最终,小镇的尽头,一位热心的老太太接待了他。 问过那位老太太之后,约翰才知道自己偏折了近千里,此时的他已经深入到了罗曼帝国偏远的西南部。 约翰狼吞虎咽的吃相消去了老太太的很多疑虑,热切的同约翰交谈了一会,却在约翰问道小镇冷清的原因之后陡然变色,将约翰带到客房就回到房间不再出来。 这么多天以来,约翰还是第一次睡到温暖的床铺。 如水的月光悄悄的洒进了房间,躺在床上,约翰却无法入眠,他定定注视着墙上的画像,思绪飘忽。 画上是一个清秀的少女,微笑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近处,而是望向了无尽的远方,远方或许有她如诗一般的情怀。 约翰的思绪同样穿越了遥远的距离飘到了远方,安逸的环境勾起了他心中的思念。 队伍中的每一张面孔都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回忆着南行途中的趣事,约翰顿觉有些孤独,脑海中的面孔最后停留在几张有着不同风情的美丽面容之上,特别是那张温柔的面容让他波澜微生的心湖风浪骤起。 约翰一直不愿意回想他与奥黛丽分别时那缠绵的一吻,那是的一吻,总会激起他心中缠绵的情怀。 约翰闭上眼睛陶沸良久,那沸人的芬芳仿佛依旧停留在他的嘴角,久久不散。 睁开眼后,他忽然感到意志有些消沉。 约翰眉头一皱,他依旧没有从那座诡异的雕塑对他的影响当中摆脱出来。 胡思乱想了片刻,约翰实在没有想到什么尽快摆脱出来的办法,只得作罢。 夜深了。 约翰依然瞪着眼睛,没有一点睡意。 他有些烦躁的翻了一个身,忽然停住,他听到了大门处轻轻的响动,有人正在用利刃轻轻的拨动门栓。 约翰悄悄起身,透过房间的门缝看向客厅,难道有盗贼不成? 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走进两个裹在披风里的人,透过披风的外形,约翰断定他们带着武器。 约翰一手抄起放在桌上的剑,一手轻轻放在了门把手上。 一个披风忽然出声,他轻轻喊道,“奶奶”。 约翰一笑,又放下手中的剑,慢慢退回到床上。 一 仗势(三) 客厅里传来几声低语,接着约翰便听到自己的房间门被打开了。 他紧闭双眼,加重了呼吸。 打开的房门带进了一阵冷风,约翰感觉到冷风中游离着一丝活跃的水能量,看来这两人一直在赶路,身上沾上了夜里的湿气。 房门闭合后,约翰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桌子,眉头一皱。 “真是一把好剑啊,是用上等的精钢打造的,只有奥德的西北行省才出产这样的精钢,而且这把剑的样式也只有奥德才有,虽然奥德人粗俗、野蛮,但是他们的武器还是很不错的”,客厅里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泰德,你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约翰最先听到的声音说道,“哦,奶奶,您起来了,我是来带您走的,最近他们到处杀人,已经毁了好几个村子了,我怕他们很快会到这里来”。 “克莱拉,我的宝贝孙女,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还以为到死也无法和你见上一面了呢,赞美主神,我真是太幸福了”,老太太絮叨道,声音里明显带着惊喜和激动。 “奶奶,跟我走吧,跟我走了以后,您就能经常见到我了”,被老太太称作克莱拉的女孩说道。 老太太叹息一声,道,“不了,克莱拉,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最近我老梦到你的爷爷,还有你的爸爸妈妈,我想他们是在召唤我呢”。 约翰轻轻一叹,望向墙上的画像,看来这名女孩也已经父母双亡。 克莱拉又试着劝了几句,无奈老太太不为所动,只得放弃,安慰几句之后便要离开。 “克莱拉,我们是不是把这把剑带走,二首领见了一定会喜欢”,泰德看样子有些喜欢克莱拉,略带讨好的问道。 克莱拉心情不好,轻声斥道,“泰德,我们是抵抗者,不是盗贼,赶紧把剑放回去”。 “他说不定是那帮贵族派来的奸细呢”,泰德恋恋不舍道。 “你什么时候见过奸细明目张胆的带着武器”,克莱拉不悦道。 约翰忽然感觉到火能量的波动,外面还隐隐传来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他猛然坐起身,那是剑身离鞘的声音。 窗外火光大亮。 约翰透过窗户往外看去,镇子的外围悄然亮起了一圈火把。 房子的大门同时被打开,退进来一个同样裹在披风里的身影,“不好了,镇子被包围了”。 约翰自嘲的一笑,即便是自己离开了队伍单独一人上路,麻烦也总会不期而至。 他拉开房门,客厅里的三人年纪同他相若,这时都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几人见约翰突然出现在眼前,都吓了一跳,慌忙抽出武器。 此时的约翰眼力极高,他打量了一眼三人便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实力,那个一头短发的女孩有着与画像上一摸一样的清秀容颜,手中持着一根法杖,身上鼓荡着淡淡的风能量,是一个低级魔法师。 两名男子斗气已经到了银色初级阶段,在罗曼帝国也算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约翰从容的从泰德手中取回他的剑,问道,“有没有密室?”。 突然出现的火把似是没有打扰小镇居民的清梦,笼罩在月色和火光中的小镇依然静寂如初。 小镇通往外界的主路口处,立有数骑。 当先是一个中年骑士,他背阔腰圆,面容冷峻,倒映着火光的双眸平静的注视着身前的小镇,不发一语。 他旁边一个一身华贵衣服的胖子正滔滔不绝的向他介绍,“曾经担任过帝国财政副大臣的伊登男爵就是出生在这个小镇,不过他们家族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搬到了巴利,现在这个小镇属于我们里肯伯爵的领地,我为伯爵看守领地将近十年了,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小镇上出现过抵抗者,费奇将军,您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费奇不为所动,目光依旧在小镇的房子上梭巡。 胖子暗暗叫苦,眼前的这位将军已经在这个抵抗者活跃的行省屠戮了三个村子,不留一个活口,他这几日提心吊胆,生怕这位杀人魔王找上自己,像他这样被家族派到如此偏远领地的人都是家族里斗争的牺牲品,他这些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自暴自弃就是想能够重新得到伯爵的赏识而被召回去。 “把所有的人都喊出来”,费奇冷冷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胖子心中叹息一声,叫上身后几个仆人,挨家挨户的叫门。 不久,小镇里一百多人被带到了费奇跟前。 约翰透过地下室透气的缝隙看向人群聚集处,暗道不妙,镇上的人都看到了他的到来,谁都有可能说出去。 “你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告密的,在这里,那些贵族的走狗都是为大家所痛恨的”,克莱拉见约翰面色凝重,安慰道。 刚才他们大为震撼,泰德眼睁睁的看着他取走手中的剑,居然毫无反应,这只能证明这个不明身份的年轻人已经是一个在等级上超越他们的强者,虽然他看起来有些潦倒。 克莱拉默默打量着约翰,他并不英俊,但是比普通的罗曼男人要高大,关键是他身上从容的气度让她感到心惊,这样的气度她以前只从他们的首领身上见到过,而这位年轻人,恐怕大不了他们几岁吧。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于什么地方,手里的剑是哪里来的”,泰德见克莱拉一直盯着约翰看,心中不豫,语气中带着一股敌意。 “约翰,我是一个奥德人,手里的自然是奥德剑”,约翰微微一笑。 “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约翰脸上的微笑无由的让他感到愤怒,一个粗俗、野蛮的奥德人,不,一个下流的奥德人。 “我本来想去巴利的,不过我想我迷路了”,约翰解释道。 “你的理由太蹩脚了,我看你就是一个奸细,一个贵族派来的奸细”,泰德低吼一声,猛然站起身。 “够了,泰德,你想把他们引来是吧,他要是奸细,你早就死了”,克莱拉一把将泰德拉开。 约翰心中一笑,克莱拉在拉住泰德的同时却警惕的看着自己,他现在开始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把这样一群单纯的年轻人组织起来了。 一 仗势(四) “其实你没有必要跟我们走在一起,他们找的是我们,现在你出去还来的及”,克莱拉说道。 约翰听出克莱拉话中的试探之意,淡淡道,“一个带着武器的奥德人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仅仅是因为迷了路,要是我,也不会相信,我想他们是更不会相信的”。 三个抵抗者的年轻人都陷入沉默。 约翰知道他们心中怀疑未去,自己是无法从他们嘴里知道些什么,便将目光投向街口处。 看了片刻,约翰表情更加凝重,他清晰的看到一名骑士一剑将一名老者捅倒在地。 地下室的空间有些狭小,克莱拉蜷坐在一角,看着黑漆漆的地面发呆,她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不由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披风,却讶异的发现披风的下摆正在轻轻的抖动。 地下室里不知何时盘旋着一股带着寒气的风,这股风似是凭空生成,身为风系魔法师的她知道一个低级的风系魔法就能达到如此效果,可是她根本没有听到咒语的念诵。 她抬头看向约翰,眼中讶色更盛,风的源头就在他的身上,这些风跟仅凭气势生成的风有很大的区别,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纯正的风能量。她知道一些大魔法师不需要念诵咒语就可以通过自己的精神力调动各种本质能量,但是那不但需要天赋,更需要在魔法世界里长时间的探索与历练。 克莱拉注视着约翰,心潮汹涌,反而忽略了约翰愈加凝重的面容。 约翰冷冷的注视着街口处,那名骑士已经毫不犹豫的杀了十人,当他一把抓过克莱拉的奶奶时,约翰已经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 此时的深夜依然有些寒凉,跟在费奇身边的胖子却是满头大汗,欲哭无泪,看情形这位杀人魔王是准备将小镇里的人杀光了,他不在乎这些贱民的死活,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前途,一旦小镇的居民被杀光,附近的田地就逃脱不了荒芜的命运,而领地收入的减少意味着他回到繁华的城市的梦想将化为泡影。 “你们要是知道抵抗者的下落,就赶紧告诉费奇将军吧,谁要是能够提供消息,我赏他五十枚金币”,胖子看着面无表情的小镇居民,急道,“八十枚,不,一百枚”。 又是一道剑光下去,一名中年人倒在了血泊中。 人群毫无动静,依旧是冷冷的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战士。 胖子无奈的叹息一声,喃喃道,“死吧,死吧,都去死吧”。 片刻工夫,已有十人倒在了那名行凶的骑士剑下。 当那名骑士一把抓过一个老太太时,一直端坐在马背上的费奇终于开口道,“行了,就到这里了,把他们都放了”。 宛如听到天籁之音,胖子深深吐出一口气,见费奇调转马头往镇外走去,立即跟上将如潮的赞美献给这位他刚才在心中恶狠狠咒骂的杀人魔王。 他使出浑身解数,搜肠刮肚将能够想到的溢美之词都讲了出来,滔滔不绝的跟了费奇数十米。 费奇对旁边一位骑士讲的话随即让他从云端跌入深渊,“将包围圈扩大,放掉出去送信的人,如果明天中午之前没有消息,就把这个镇子烧了”。 费奇勒马停下,视线掠过小镇后面的山峦,双眸中射出期待的光芒,沉声道,“我有种预感,抵抗者的首领和战士就在这附近”。 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似是没有击垮有些麻木的小镇居民,围困镇子的罗曼战士撤去后,小镇很快又恢复沉寂。 街口处鲜艳的血光和一些房子里传出的隐隐的哭声黯淡了本该明亮的月色。 约翰出去绕着镇子转了一圈。 “他们没有走,依然把镇子围着,不过在后山方向上留了一个口子”,约翰说道。 “按照他们的习惯,他们会在明天中午回来把镇子里的人都杀了”,克莱拉脸上血色尽失。 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忽然对约翰说道,“我们想单独商议一下”。 约翰微微一笑,走到了房外,关上房门后,坐在了台阶上,凝望远处的山峦。 房间中的三人放低了声音,泰德道,“首领就在这附近,敌人这次来的不多,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都消灭了”。 克莱拉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如果首领要这么作,在他们杀人之前他就率领大家出来了”。 泰德讶道,“首领他们不是答应我们要等我们的吗,难道他们离开了这里?”。 年轻人叹息一声道,“首领很可能还在这附近,恐怕有什么原因使他不能出现”。 “不可能,能有什么原因比救命更重要的”,泰德急道,“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克莱尔摇了摇头道,“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他们会在后山留一道口子,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去找首领他们吗”。 “我不相信那个奥德人说的话,我就是认为他是一个奸细,为了从我们嘴里得到首领的消息”,泰德道。 克莱拉看了泰德片刻,道,“好吧,你们去找首领,我留在这里”。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我的家,就这么简单”,克莱拉淡淡道。 “我也不去了,我相信首领是不会带人来的”,年轻人道。 泰德脸色胀红,又劝了几句,却只是引来了克莱拉沉默而又坚定的目光。 他猛然站起身,对着两人道,“你们等着,我一定会让首领来救大家的”,说罢风一样的冲出了房间。 约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摇头一叹。 走回房间后,克莱拉对约翰道,“你走吧”。 约翰从她的语气当中听到了决绝,他知道这位秀气又有些倔强的女孩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他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或许是抵抗的生涯并不舒适,她的身材稍嫌瘦弱,并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所应有的凹凸有致。 约翰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克莱拉感到愤怒,又感到一丝羞涩,她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连她的灵魂在他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年轻人则警惕的看着约翰,一手已经悄悄握紧了剑柄。 约翰收回目光,走到窗口处,负手而立,他沉声道,“你们真的准备与这个镇子一起共存亡?”。 “是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为什么”,约翰缓缓打量着镇上的房屋,有些房屋已经年代久远,墙壁上留有大片青苔印下的痕迹,每一座房屋当中都曾经有不少的生命来来往往。 或许是克莱拉父母双亡的经历激起了他的思绪,或许是她坚定的信念触动了他的心弦,这位瘦弱的魔法师让他感到亲切,像是一个许久不见的亲人。 像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妹妹。 “我们是抵抗者,就是要同那帮贵族斗争到底,那是我们的命运”,克莱拉用力道。 约翰忽然冷冷一笑,道,“包括无谓的赔上性命?”。 克莱拉被约翰的语气激怒了,她完全忽视了约翰比她强太多的事实,狠狠道,“像你这样没有信仰的人是不会明白的,生命的意义并不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寻找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当你找到了人生的目的,什么时候死就不再重要了”。 约翰点了点头,放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了”。 “如果你们的首领不来,你们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死?”,约翰在惊疑不定的年轻人抽出剑之前接着道,“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 他刚才在街口处感受到了从东方传来的杀气,战场上磨砺出来的经验告诉他,远处至少潜伏着数千战力不弱的战士,看来有人正在对克莱拉口中的首领张网以待。 约翰不由问自己,如果他是那名首领,明知道有埋伏会不会率领他手下的战士出来救援? 如果是两年前,约翰相信自己会毫不犹豫的率众出击。 而现在,他居然发现自己竟无法给出答案。 约翰凝望着山野,心中一叹,他知道,曾经的自己正在渐渐消散在时光的流逝当中。 约翰没有理会两人如何回答,而是淡淡道,“你们在山里那么久,会不会制作陷阱?”。 两人愕然的看向约翰,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约翰壮硕的身躯上,这一刻,两人竟觉得眼前的这个奥德年轻人伟岸如山。 二 骑士之名(一) 与平原上不同,任何一处山峰之上似乎时刻都在刮着永不停歇的风。 或是狂暴,或是轻柔。 不同的风造就了不同的风骨。 天高风急,一个高大的身影挺立在一处山峰之上极目远眺。 风中传来丝丝寒意,单薄的衣衫随风飘动,他似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点冷意,他面容坚毅,双目中沉积着淡淡的沧桑,又闪动着洞悉世情的智慧之光,时光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印迹,却染白了他的双鬓。 一个壮年男子从密林中奔到他的身后,看着他坚定却又飘逸的身影,眼中射出崇慕的神色。 “可惜了这如画的江山”,他叹息一声道。 他收回视线,望向山下的小镇,小镇宛如一只动物沐浴在冷冽的月光中陷入沉睡。 壮年男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小镇,心中涌起一丝悲凉,他知道明天这个时刻,这个年代久远的镇子连同里面的人再不会存在于这个世间。 这真是如画的江山吗? “战士们都转移了吧”,他沉默片刻,问道。 男子应声道,“首领,他们都转移了,就剩下您和我了”。 “我们也该走了”,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小镇之上,似是想把它牢牢的印刻在脑海中。 男子看出了他的牵挂,犹豫一下道,“首领,我们是不是把泰德他们救出来”。 他摇了摇头道,“这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可是泰德他还不知道您就是他的父亲啊”,男子哽咽道。 他忽然放慢了声音,道,“他做出了让我们尊敬的选择,我为他感到骄傲”。 “首领,战士们都愿意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男子道,“而且,我们如果就这样离开了,百姓们对我们的信任就会降低”。 “即便是他们不再信任我们,我们也不能作无谓的牺牲,只要我们存在一天,行省的贵族就不敢像以前一样盘剥压榨这里的百姓”,他的语气中透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他又留恋的看了一眼小镇,转身便走。 身后忽然传来男子的喊声,“镇子着火了”。 熊熊的火光映红了约翰坚毅的面容,他站在屋顶上缓缓用剑削着手中的树枝,一剑一剑,从容而有力。 他的背上已有上百只木箭。 这一刻,他抛开了一切杂念,不再去关注未来和过去,让自己彻底的平静下来,他知道,一旦事情来临,他能关注的,唯有现在。 而未来只属于能够把握现在的人。 一个身影飞跃上了屋顶,走到约翰身后不远处望着约翰的背影。 “对不起,我想向你说对不起,是我错疑你了”,泰德略带羞愧的声音传进约翰耳朵。 约翰没有回头,手下的节奏也没有丝毫的紊乱,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魔族大将军克拉多所说的话,即便是一点一滴的细微之处也可能蕴含着这个世间的真理,他曾经看到罪城里的一些老工匠在制作家具的时候能把一段木头削的浑圆,看不出一点瑕疵,而现在,他才知道那有多难。 他看似用了相同力道的每一剑其实都有些微的不同,此时的他对力量的控制已然到了入微的境界,可是依然无法做到如那些老工匠一般的写意,他知道那需要无数次的锤炼。 他每一剑都用上了力道,就是因为他无法做到如流水般无滞,那不仅需要力量的控制,更需要对手中材料的理解。 眼前的世界愈发神秘,却愈发美丽了。 约翰削下最后一剑,满意的打量着手中最后一支箭,这支箭比最初的那一支精致多了,越是精致的箭矢在空中飞行的越是平稳,就越能把握。 随手将箭抛到身后的箭壶,约翰才开口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作的很对”。 泰德嗫喏道,“我没有想到你会留下来”。 “我也没有想到你还会回来”,约翰笑道,“偷生容易,赴死难”。 泰德又胀红了脸,道,“就是他们都不来,我也会回来”。 约翰回过身,打量着一脸激愤的年轻人,问道,“如果克莱拉不留下,你还会回来吗?” 泰德张嘴欲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约翰忽然发现他有些喜欢这个单纯的小伙子了,居然连一句谎言都说不出来。 他回头眺望远方,正是这片土地孕育了这样的少年,孕育了这里淳朴的民风,他没有料到,小镇的居民面对死亡相逼,依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告密。 如果不是这里的贵族压榨盘剥的太厉害,这样淳朴的百姓又怎么会起来反抗。 这个世上有太多让他无力的事情,他知道在这片大陆上,有无数这样淳朴的百姓正在忍受着同样的煎熬,他无法一一解救,但是今天,他不能让这里的百姓无谓的死去。 约翰忽然大声道,“泰德,告诉我你的理想是什么”。 泰德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约翰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过了片刻才轻轻道,“我想成为一名骑士”。 约翰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就这么点力气吗,我没有听到”。 泰德脸色更红,火光映照下,仿佛能够滴出血来,他大声道,“我想成为一名铲除邪恶,维护正义的骑士”。 “好”,约翰转过身,面带肃容,声音里透着不容质疑的威严,“你过来”。 泰德看着约翰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面容,忽然感觉他像是一个威严的长辈,不由自主的走到了约翰身前。 “单膝跪下”,约翰道。 泰德似乎知道约翰要做什么了,他虽然不相信约翰是一位能够赐封骑士的贵族,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跪下。 约翰抽出长剑,剑尖平放在了泰德的肩上,“跟着我念”。 “我的剑放在这里。我将牢记谦卑、怜悯、公正、荣誉、牺牲、英勇、诚实的美德。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这片土地。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耀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大地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它将永不折断”,一股热血随着泰德的声音激荡在他的心中,他感觉这一刻自己真的化身成了一名骑士。 约翰缓缓点头,“我以约翰的名义授予你骑士称号,从此你将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泰德,去争取属于你自己的荣耀吧”。 二 骑士之名(二) 泰德长身而起,纯净的面容竟在刹那间成熟了许多,行动之间也少了刚才的浮躁。 约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泰德,身为一名骑士,你有信心打败敌人吗”。 “我有信心斩杀任何来犯的敌人”。 约翰长笑一声,长剑指天,豪气万分道,“泰德,下面的防守就交给你们了,即便是战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泰德高声应诺,“我泰德以骑士之名起誓,宁可战死,也决不后退一步”。 看着泰德视死如归的面容,约翰竟觉得有些恍惚,居然开始有些羡慕泰德身上的激情,难道是自己老了? “下去吧”。 “是”,泰德转身就走,行动之间步履稳健,隐隐带有一点大气。 约翰若有所思的看着泰德挺的笔直的背影,心中却一叹,这次他们并不是毫无机会,但是他不能告诉他们,一个拼死一搏的战士和一个还有生的希望的战士能够发挥出的战力是有明显区别的。 他凝望镇子外围的火光,相信敌人此时一定阵脚大乱。 绕镇一圈后,他发现围困镇子的罗曼战士都只是普通的战士,他明白,这些充当刽子手的罗曼战士只是一群诱饵,如果明天中午之前没有引来抵抗者的队伍,他们就会忠实的履行刽子手的职责。 这又是一次毫无退路的赌博,成败完全系于敌人将领的一念之间。 但愿你是一个高明的对手,约翰望向月色笼罩的东方,那里的沉寂与镇子的火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约翰出声喊住走到屋顶边缘的泰德。 “泰德,如果我是你们的首领,我也不会率领战士们来救援”,约翰淡淡道,语气当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沧桑。 泰德身躯一震,沉默片刻,纵身跃下屋顶。 数个罗曼战士探头探脑的进了镇子。 约翰将剑挂在腰上,负手而立,仰首凝视天上的明月。 月朗星稀,只有几朵云彩在天上游弋,像是默默侍立的女仆衬托着那轮明月的高贵与美丽。 那几个罗曼战士围住了一座房舍,破门而入。 约翰将目光投向随风飘动的云朵,他在等待,等待云朵遮住月色,等待黑暗降临。 看着云朵缓缓遮住了天上最后一丝亮色,约翰腾出一个微笑,背负着一张镇子上猎人用的长弓,纵身投入夜色。 泰德跃下屋顶后便来到镇子尽头的一处年久失修的城堡,这座带着围墙、只有三层的城堡在数十年期曾经是一个贵族家族的宅邸,此刻成了镇上居民聚集的地方。 泰德明白他今日的使命就是守住城堡的门口,不让那些贵族的走狗前进一步。 骑士的使命。 这是自己成为骑士的第一天,也是成为骑士的最后一天,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两个凝立如山的身影,两个身影同样高大挺拔,同样有着让人心折的气势,不同的是一个已到中年,一个却那么年轻。 泰德回身背向门口,仗剑而立,双目中闪烁着明亮的光。 大门悄然打开,探出克莱拉清秀的面容,她望着泰德凝立的身躯呆住了。 似乎那个冲动毛躁的泰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稳镇静的泰德,泰德有着大部分抵抗者战士难以匹及的天赋,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天赋却渐渐消没在他急躁的情绪当中,这几年,除了经验的增加,他的实力几乎没有长进。 她喜欢他的直率、单纯,但是她也希望他能够成长,她知道他这些年来承受着多么巨大的压力,他的身上承载着抵抗者的希望,他曾经是大家瞩目的焦点,而现在,人们看向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希冀,而是带着隐隐的失望。 她知道他会回来,她刚才还在想,或许他们两人在另一个世界相会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至少他不需要承受那么多压力,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压抑,甚至连做梦都在手舞足蹈的修炼。 他回来时,脸上是让她心疼的呆滞,那是希望破灭的失落,是不能置信的错愕,首领拒绝了他的请求。 她记得他去向约翰道歉时留给她一个绝望而落寞的背影,而此刻他宽厚的背影却带着一股她期盼了好久却从未见到过的气势。 这一切仅仅都是在他同那个奥德年轻人见了一面之后,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她凝视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一滴温热落到了手上,不知何时,她的脸上淌下了两行泪水。 克莱拉轻轻抹掉脸上的泪痕,吸了一下鼻子,道,“泰德,你不要怪首领,我想他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泰德听到了克莱拉的啜泣声,他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却放慢了声音道,“克莱拉,我不怪他,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率领战士们下山救援的”。 克莱拉继续劝解的话卡在了嘴边,愕然问道,“真的吗?”。 泰德暗骂一声该死,他刚才不自觉的模仿那个人的动作和语气,没想到连话都完整的学了过来,他咳嗽一声,尴尬道,“不是,克莱拉,如果是我,我会让战士们离开,我自己下山,同你一起迎敌”。 克莱拉破涕为笑,“我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 泰德心中一动,忽然转过身,单膝跪地,抓住克莱拉的手,道,“克莱拉,我想了好久了,一直不敢说出来,今天也许是我们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天了,我想说,克莱拉,我喜欢你的善良,你的温柔,喜欢你所有的一切,我爱你,你能答应嫁给我吗”。 克莱拉看着泰德真挚的目光,泪水簌簌而下,她哽咽着,半天才点头,“我愿意,泰德,我愿意”。 泰德激动的战起身,深深吻了克莱拉一口,“现在你就是我泰德的妻子了,泰德骑士的妻子”。 门内忽然传来一阵哄笑,十数颗脑袋腾出围墙,镇子里的壮年男人一人手持一张猎弓看着门口的两人,有胆大的调侃道,“泰德,看在克莱拉的份上我们就不追究你吹牛的责任了,你可是把我们镇子里最美丽的公主给娶走了”。 “对啊,泰德,你什么时候成为一名骑士了,只有真正的骑士才可能配的上我们的克莱拉呢”。 “我已经被封为骑士了”。 “哦,我还是将军呢”。 “他们来了”。 人们忽然安静下来,围墙上的男人都握紧了猎弓,紧张的注视着沿着街道逼来的罗曼战士。 泰德将克莱拉劝回门内,回转身,缓缓抽出腰中长剑,眼中透射出冷厉的光。 二 骑士之名(三) 镇外。 约翰将精神力发散到极致,高速的在山野间奔行,留下一道淡金色的身影。 围在镇外的罗曼战士显然为镇内的火光所惊,都探着身子关注着镇内的情况,只是此时天色漆黑,熊熊的火光遮挡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无法知道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约翰心中毫无杂念,一片平静。 他所过之处活跃的本质能量都无一遗漏的反应在他的意识之海,这一刻,他清晰的把握了每一个罗曼战士的位置,他甚至到察觉到了统领这帮战士的将领的位置,从那处的能量波动来看,那是一位和他不相上下的骑士。 奔行当中,约翰心中忽然一动。 他试着闭上眼睛,精神力不只是探察身体周围的本质能量,还将周围的地形在意识之海内勾勒了出来,他第一次发现精神力还有此等妙用。 最初的几次碰撞之后,他已经能够适应闭目飞奔,宛如在沙尔克城南门门洞中的那次经历,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力更加敏锐,探察的更加入微。 外围绕了一圈之后,约翰停下脚步,睁开眼睛。 围困镇子的罗曼战士果真如他所料阵脚大乱,包围的阵型已经有些散乱。 他从箭壶中抽出一根木箭,对着一个罗曼战士就是一箭。 约翰对自己的箭术还是有着相当的自信,整天跟一帮天生的箭手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对箭术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而且他还在梵尼的指导下练习过几次射箭,他相信以他此时对力量的理解程度,一两百米内射杀一个普通的罗曼战士当然应该不在话下。 然而那一箭并没有如约翰所愿插在那名罗曼战士身上,而是擦着那名战士的盔甲飞了过去。 约翰心中叫糟,却看见那名罗曼战士受到惊吓之后下意识的回头看来,没有第一时间发出警示。 约翰差点笑出声来,即便是奥德地方的守卫骑士也比这些罗曼战士强上十倍,他不慌不忙张弓搭箭又是一箭。 这一箭插在了那名战士的胸口处,他惊恐万分的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箭,此时才想到出声叫喊,却张大了嘴什么也喊不出来,倒地挣扎抽搐了片刻,随即陷入沉寂。 真是侥幸,约翰看了一眼那具尸体,飞速的移往下一个地方,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敌人制造最大的混乱。 或许不同的力量体系走到最后会殊途同归,可是在现在这样一个等级,约翰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触类旁通,对本质能量的了解并不能让他成为一名神箭手,就如同他无法削出一支浑圆无瑕的箭。 劲道、风力以及地形都对每一箭的轨迹有着深刻的影响,约翰明白暗夜精灵战士那看似毫不犹豫的每一箭都来自于他们多年的磨练,来自于他们对弓箭深刻的理解和亲密无间的感情,弓箭不只是他们手中的武器,还是始终陪伴他们的伙伴。 终绝大多数暗夜精灵战士一生,他们只用有一把弓箭,所以他们才能在瞬间判断所有的因素对每一箭的影响。 不过约翰也在短短时间内逐渐掌握了其中的一些要领,特别是他已能利用游离在空气中的风能量调整瞄准的位置。 被射杀了几人之后,围困镇子的罗曼战士终于发现了异常,发出警示。 约翰见状悄然散掉身上的斗气,从包围圈的缝隙摸回小镇。 率领罗曼战士承担诱敌任务的费奇自然大怒,突入其来的火势和刺杀打乱了他们的部署,很可能让他们诱敌的计划付诸东流。 得到镇子的居民都集中到了一座城堡的消息以后,费奇下令,“进镇,将所有的人都抓起来”。 费奇看着已经为浓烟所笼罩的镇子,心中升起一丝担忧,他感到自己因为前面几次的顺利而有些托大了。 战场是最不能允许犯错的,他注视着小镇,心中的那丝担忧化作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预感很快被证实,将包围圈渐渐缩小的战士在镇子里受到了各种陷阱的干扰,不时飞出的冷箭更是夺去了十数名战士的生命,他们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前去攻击城堡的战士也遭到了顽强的抵抗,死伤惨重。 费奇脸色大变,看来里面早有人布置好了口袋等待着他们的进入,而他也知道自己率领的这些地方守备战士是什么样的货色。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下令道,“退出镇子,等待天亮”。 此后,他不再理会不断报来的有战士被射杀的消息,让跟随自己的两名骑士处理,自己就地躺下闭目养神。 他在天边透出第一缕光亮的同时睁开眼睛,一抹血色在那双冷厉的眸子里一闪而逝。 一百多战士此时只剩六十多人,脸上俱是惊惧之色。 费奇暗骂一声废物,脸色凝重,镇子里显然有一个难缠的对手,幸好对方不是圣骑士级别的强者,否则,此刻这些战士早就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既然不是超越他等级的对手,他就有信心与其一战。 他身后不远处的密林中还有一双双来自帝都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罗曼战士将城堡团团围住,两个身上萦绕着银色斗气的年轻人牢牢占据着门口处,他们脚下是一地的尸体,透过尸体的服色,费奇看到躺着的除了一些镇上的居民,剩下的都是他所率的战士。 仅仅一眼,费奇便已然断定,这两个年轻人当中没有一个是那个难缠的对手。 “他们虽然顽强,但是此时已经腾出疲劳迹象,我要你们两个上去与他们硬拼力道,活捉他们,这两人必定是抵抗者里的年轻人,侯爵手下能人众多,有足够的手段从他们嘴里得到我们想要的消息”,费奇说道。 他身后的两名骑士应声而去。 经过一夜的鏖战,泰德感到自己有些乏力,此时看到罗曼战士退开,为两位骑士让出道路,心中却毫无担忧与畏惧。 约翰的一席话将他从灰暗的人生当中拯救了出来,让他获得了新生,虽然身陷重围,他却觉得周围的一切是从未有过的清晰明亮,美丽动人。 他这些年来第一次觉得生命中充满了希望,虽然这希望或许只会存在一天。 一天足够了,足够让他的生命重新绽放光彩。 更何况,他还隐隐觉得这一夜仿佛消失了的约翰还能带给他更大的惊喜。 泰德蓦然长啸一声,心中涌动着沸腾的热血,疲劳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高举起饱蘸了鲜血的长剑,跃下台阶,往奔来的骑士迎去,气势再次攀上一个高峰。 费奇面色一变,那两名年轻人不但没有如他所料精疲力竭,反而像是被施了生命魔法一般活力更盛,已然占据了上风。 费奇感到自己心绪波动,急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澜,还有一个未知的对手在等待着他。 他忽然僵住,后背上感到了一股逼人的寒意。 对手抓住了他情绪波动的机会,悄然来到了他的身后。 这一刻,强大的对手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斗志,他又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在战场上拼杀的岁月。 这样的对手才能让他感到生命的意义,才能让他忘掉生死。 费奇一声长笑,缓缓转过身。 二 骑士之名(四) 约翰挺立的身躯映入他的眼帘。 他凝望着约翰,约翰凝望着他,两人四目相接。 一场精神之间的较量率先开始,费奇心中充满了自信,虽然对手的年轻让他感到惊讶,但是多年战场磨砺的坚定意志告诉他,在这场远距离的较量当中,他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两人视线的中间处悄然生成一股微小的旋风,卷起几缕轻尘,在空中盘旋飞舞。 时间缓缓流逝。 城堡门口的四人依然在激斗,费奇手下的骑士虽然处在下风,可是经过正规骑士训练磨练出来的韧性让他们顽强的抵挡住了对手初时狂风骤雨般的进攻,此时正慢慢扳回劣势。 费奇脸上腾出一丝微笑,眼中精光更盛。 费奇强大的意志有些出乎约翰的意料,他以为像这样一个视百姓生命如草芥的骑士一定是一个残暴、色厉内荏的家伙。 约翰率先打破均势,视线移往两人中间的地面。 费奇腾出一丝微笑,在这场较量中,他还是成了最后的胜利者,他的视线随着约翰的视线移往中间的地面,那丝笑容随即凝固在了脸上。 一滩滩腥红的鲜血早已在冷风中凝固,那杂乱的痕迹在灰白的石路上异常刺目,沐浴在冬末的阳光中,让人顿觉凄然。 那股旋风依旧在轻轻盘旋,仿佛那里还回荡着一些愤怒而又不甘的冤魂。 费奇心中一突,此时才知道对手站的位置极有讲究,一丝隐忧冲淡了刚才胜利的喜悦。 约翰长笑一声,缓慢无比的抽出长剑,道,“骑士约翰”。 费奇压下心中的隐忧,一丝久违的激情随着约翰的郑重升腾而起,势均力敌的对手实在难求,他亦是长笑一声,道,“骑士费奇”。 约翰颔首,笑容收敛,脸上随即冰冷如霜,淡金色的斗气升腾而起。 他蓦然发出一声长啸,猛然加速,往费奇冲去。 费奇没有因为约翰身上斗气颜色的淡薄而心生轻视,浓郁的金色斗气瞬时萦绕全身,他随手抛开剑上的剑鞘,化身成一道光影迎向约翰。 两侧的建筑物飞速的倒退,两人前进的身躯在空气中留下一连串爆响,带起的狂风吹起了路侧的沙尘。 街道之上烟尘弥漫,一幅战场才有的苍茫景象。 周围的本质能量如潮水般涌进约翰的身体,又从他的身体涌向长剑。 长剑光芒大盛。 数十米距离转瞬即至,费奇的剑尖疾速振颤,发出嗡嗡的响声,响声之巨甚至掩盖了城堡处四人的激斗声。 约翰眼中闪过一道金光,手中的长剑蓦然消失在费奇的视野中。 费奇大惊,手中长剑一顿。 一刻,约翰的剑又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出现,划过一道天马行空的轨迹,往费奇的腰侧击去。 费奇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直觉带着他的长剑迎上了约翰看似避无可避的一剑。 一声似金似石的爆响。 弥漫的沙尘猛然卷往高处,在空中翻卷。 两人闷哼一声,同时往后退去。 约翰深吸一口气,费奇的斗气猛烈异常,如果不是他的内脏有本质能量的保护,涌入他体内的斗气就已经将他的内脏绞的稀烂,费奇在斗气上的造诣绝不是他现在所能比拟。 费奇同样难受,刚才失去先机,他只是下意识的挡住了约翰的长剑,约翰长剑上的斗气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的身体内部似是受到了灼烧,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 约翰诡异的剑术让他感到警惕,对付这种剑术,唯有以速度取胜。 费奇爆喝一声,这次率先出剑,高速的击向约翰,不给他留下反应的机会。 约翰面色沉静,手中剑毫无花巧的迎上了费奇的长剑。 片刻之间,两人的剑就相接了数十下,约翰不住的往后退去。 一下剧烈的撞击之后,两人分开。 费奇占到上风,心情大好,看了一眼剑上的缺口,盯着约翰手中的剑赞道,“好剑,不愧是所有的骑士都想拥有的奥德长剑,今天之后,我将配戴它,以纪念你这样一个不错对手”。 约翰暗骂,费奇汹涌的斗气不但让他的内腑难受无比,那强劲的力道还导致他手臂酸麻,如果不是费奇刚才一口气用尽,他现在连剑都会拿不住,他负手而立,一边使劲揉搓着酸麻的右手,一边做出一个潇洒的姿势。 约翰微微一笑道,“奥德剑有骑士才配拥有”。 费奇哈哈大笑,道,“我是罗曼帝国皇帝陛下亲封的骑士,配得上任何一把剑”。 约翰面色骤然严肃,他将剑交到左手,带着一层青濛之色的长剑从身后探出,口中传来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你忘记了骑士的剑是砍向敌人,不是砍向自己守护土地上的亲人,骑士的战场充满了热血与与牺牲,不是充满了冷血与残杀”。 这一剑超越了约翰以往任何一剑的速度,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费奇根本无法看清约翰的剑影,心中骇然,只得凭借感觉抵挡。 “你忘记了骑士应该拥有谦卑的美德,你将头颅高高仰起,不再敬畏这片土地”。 约翰的第二剑紧随而至,剑速更疾,费奇无奈退后一步才勉力抵挡住。 “你抛弃了骑士怜悯的心,你的心里充满了黑暗与冷酷”。 约翰的一剑快过一剑,费奇的劲道往往只发出一半就迎上了约翰的剑。 费奇一步快过一步,连连退却。 不知何时,约翰身后升腾起了一股旋风,一股狂放不羁的旋风。 费奇面色越来越阴沉,约翰的声音扰的他心神不宁,跟在约翰身后的灰色旋风给他以极大的心里压力,它使得约翰看起来像一个不可战胜的勇士。 约翰的斗气透着一股让他感到不安的诡异。 “你忘记了骑士应守的公正,你学会了欺压,你背弃了骑士的信仰,不再追寻荣誉,你的灵魂已不再是骑士的灵魂,他堕落了,充满了丑恶,你的头颅早已低下,向向权势低头”。 费奇久经战阵,自然不再相信这些骑士的誓言,能够始终遵守骑士誓言的骑士恐怕只存在于小说家的书中,只是此刻他却无由的感到心慌,从胜券在握到现在的被动仅仅发生在片刻之间。 似是受到了约翰的激励,抵抗者的两个年轻人气势大增,重新占据了上风。 “我代表镇上的百姓,收取你的性命以为你的罪孽赎罪”。 约翰收剑立住。 费奇大笑,约翰的剑虽然快,却不致命,他等待约翰这一波攻击结束已久,他相信,他反击的一刻就是约翰命丧的一刻。 “到地狱里收取去吧”。 费奇猛然举起长剑,长剑没有如他料想一般斩下,而是从半空中跌落,摔落成纷飞的碎片。 一股旋风带着内脏碎块和鲜血猛然从他的嘴中飞出。 身后同时传来两名骑士的惨叫声。 他不能置信的看向约翰,颓然跌落在地,注视着自己的鲜血缓缓淌过那片已经凝固的红色,脑海中忽然翻涌出那些倒在他们剑下的百姓面孔,他凄然一笑,无力的闭上眼睛,伴随着约翰低沉的声音陷入永眠。 “以骑士之名”。 三 逃亡(一) 小镇的东面一里处是一片广袤无边的树林,冬日的水份虽少,树林里的绿色却从未凋零。 寒风吹过,掀起绿海层层的波浪。 绿海之下一片寂静,或坐或躺着近万身着黑色盔甲的骑士,各色的战马静静的站立在他们身边。 这些骑士似是久经战阵,始终一手牵住缰绳,一手握住骑士枪。 一股杀气在树林里纵横激荡,飞鸟消声,动物绝迹。 骑士群的中间停着一辆精致而古朴的马车,马车上雕刻着一个同样古朴的魔法阵,上面的魔法石暗淡无光,却带有一种悠远的气息。 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男子坐在马车门口,他打扮的一丝不苟,一身衣服做工精细而又朴实无华,给人以异常干净整洁的印象。 他此刻正专注的看着身前一位中年骑士手中的水晶球,看了片刻,他眉头一皱。看起来他已经有三十多岁了,眉头皱起的那刻,数道皱纹出现在他的眼角。 他沉吟一下,转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一个男子,这名男子身材并不高大,站在那里却有一种重若千钧的气势,“莫林叔叔,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斗气,您怎么看”。 莫林面无表情,灰色的眼眸中却是一个幽深的世界,他惜字如金道,“没见过,很神秘”。 中年骑士此时问道,“维托侯爵,要不要我们把镇子围起来,现在看来,抵抗者的战士是不会出现了,这个人可能是抵抗者的领导人之一,我们或许能够从他的嘴里知道不少事情”。 “不必了,坐在城堡门口的那个年轻人名叫泰德,是抵抗者首领的儿子”,维托说道,“要瓦解抵抗者,我们随时都能做到”。 “原来您早就在抵抗者中安插了我们的人”,中年骑士讶道,“那我们这次来……?”。 维托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看了中年骑士一眼。中年骑士一惊,知道问到了不该问的事情,赶紧道,“如果我们就这样回去,帝都恐怕会有对您不利的传言”。 “抵抗者的存在是一件好事情,我想帝都真正有智慧的人都会明白,帝国的贵族现在有些过于放纵自己了,这样的威胁能让他们收敛一些,我倒是希望这样的抵抗者能够多一些,下令撤军吧”,维托淡淡道。 中年骑士心中骇然,知道也只有眼前这位侯爵才敢说出这样的惊人之语,他挺胸敬礼道,“遵命”。 中年骑士走后,莫林忽然道,“我想去看看他”。 维托一愣,看来杀死费奇的年轻人已经引起了莫林的兴趣,他若有所思的向着镇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这位年轻人一定不简单,我有很多年没有见过您对什么事情有这么大的兴趣了”。 说话间,他的视线内已经失去了莫林的踪影,维托自顾说完后,摇头一笑。 镇内的罗曼战士在费奇倒地时四散逃去。 泰德两人力竭跌坐在地,克莱拉跑出从身后拥住两人,三人同时看向约翰,目光中满含崇敬,这位年轻的奥德骑士带领着他们创造了让他们无法置信的奇迹。 克莱拉脸上留下激动的泪水 他们曾抱定了必死之心,而现在他们不但依然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反而还将屠杀行省百姓的刽子手斩在剑下。 他们得到的不只是这些,他们还得到了年轻人最需要最宝贵的信心和希望,他们已然看到了更美好的未来,他们前进的路途上已经矗立了一座航标,约翰的身影就是他们追赶的目标。 约翰依然负手而立,从容自若的迎上三人崇敬的目光,他洒然一笑,然后轻轻转头,似是望向远方。 远方是一片沐浴在阳光下的绿海。 约翰却全无欣赏美景的心情,他的两只手都酸胀无比,此时只是勉力握住长剑不让其跌落下来,他呲牙咧嘴,倒吸几口凉气,然后疾速的将右手伸到眼前看了一眼,曾经粗壮的手现在肿大了一倍,丑陋异常。 约翰又缓缓回过头,出现在泰德三人视线中的又是一张沉静而充满了威严的面容。 他们的目光让约翰暗暗自得,这几个单纯的年轻人让他回忆起了以前无忧无虑的岁月,他依稀记得在格瑞特的那几条街道,那些比他小上几岁的跟屁虫就是用这种眼光看他。 骄傲当中又有一些淡淡的无奈。 这些年他已见惯了生命的来来去去,看着躺倒在血泊中的人,他却仍然唏嘘不已。 他们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死? 约翰缓步走向城堡,迎着那些视线,他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那些罪城战士可是从来不会用这种目光看他。 虚荣的感觉真不错。 经历了半天的激斗之后,约翰决定虚荣一天让自己放松放松。 约翰忽然停下脚步,一个强大的气息悄然锁定了他,这一刻,他想哭。 他直觉的相信密林中的将领不会率领埋伏其中的战士出来围困小镇,只是他没有料到他们还是盯上了他。 面对着泰德等人的目光,约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的笑容落在泰德几人眼中却分明带着高深莫测的意味,他们腾出灿烂的笑容相迎。 那股强大的气息紧紧的锁定了他,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约翰一边用力搓着自己的手希望能够恢复力道握紧手中剑,一边站在原地对着三个年轻人干笑。 泰德等人的笑是发自内心的,他们从约翰的脸上看到了赞许。 约翰这时十分怀念那些清秀美丽的暗夜精灵法师,如果有她们在,现在的他早已经恢复如初了。 当啷。 约翰无力的左手终于承受不住长剑的重量,任长剑脆生生的跌落在地。 三人愕然的看着约翰。 约翰灿烂一笑,那股强大气息的主人似是也没有料到他的剑会跌落,气息有刹那的波动。 约翰抓住机会撒腿狂奔,狂奔过程中还不忘解下剑鞘,“泰德,你表现不错,这把剑就送给你了”。 泰德大喜,身上忽然感觉有了点力气,挣扎着站起身。 克莱拉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她问道,“约翰先生,您去哪里”。 “我内急了”。 三 逃亡(二) 与费奇一战之后,约翰明白了很多事情。 依然充满了太多未知的本质能量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只要他想探究,就总能得到新的惊喜,而不同的本质能量之间又隐含着更深的联系。 一点点的风能量化成的风或许和煦温婉,可是它们聚集起来就能形成巨大的破坏力,便如灰色高原上的狂风,给人感觉像是从虚无中生成,又吹向虚无,其实是点点滴滴的风能量在某一个时刻汇集成型,形成了那豪放不羁的旋风。 那一刻之前,一切看起来都无比平静,然而在感官察觉不到的地方,悄然无形的变化早已在慢慢酝酿着,直到蜕变的一刻来临。 真是玄妙的一刻。 那一刻之前还如平静的湖面,那一刻之后便浪涛汹涌。 今天胜的有些侥幸,如果不是费奇在占得上风之后的大意,约翰根本无从将点点的风能量送入他的体内。 约翰知道自己其实依然是在赌。 面对比他强大的对手,约翰唯有如此才能取得一线胜机,费奇只要以强大的斗气不停歇的对他攻击,他最后只有败亡一途。 转机就在费奇得意收剑的那一刻,在那一刻约翰决定将风能量送入他的体内,同在那一刻,他感觉仿佛回到了狂放的灰色高原,他恍然明悟,自由与奔放就是风能量的特性。 约翰思索着,奔逃着。 他忘记了紧紧锁住自己的强大气息,专注于一战之后的体悟,萦绕在他身侧的金色斗气颜色比之前更加淡了。 他毫不费力的跃上一块高石,又从高石上纵跃而下,风的能量如流水一般从他的身侧滑过,他的速度再增。 约翰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从生与死分隔仅在刹那间的战斗中获得的经验让他获益匪浅,比单纯的修炼和感悟更能让他成长。 不过,约翰还是希望少一些这样的经验,在如此局面下,他不可能总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他现在比以前更加留恋这个世界,更加感觉到了生命的动人之处,还有太多的未知在等待着他去探索,等待着他去揭开一层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妙。 莫林的身影出现在约翰曾经立足的高石上。 山上寒风凛冽,他身上的衣服却纹丝不动,约翰已经飞奔到了对面的山腰之上,那淡金色的身影显的非常渺小,然而在他那双灰色的眸子里,约翰跃动的身影却占据了整个瞳孔。 约翰奔行过的轨迹无一遗漏的落在了他的眼里。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就在刚才,约翰看似已经到巅峰的速度又有提高。 眸子里约翰的身影蓦的化成幽深的世界,他一步迈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十数米外的树梢上。 他对约翰的好奇心更盛了。 一轮明月爬上夜空。 约翰趴在一棵树上盯着不远处的一只兔子,兔子正一边吃草一边转动着眼珠子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一旦有风吹草动,它就会疾速的逃窜。 约翰微微一笑,布满了灰尘的面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一个火球忽然出现在兔子的上方,猛的坠落,兔子背着火光跑了几步就陷入沉寂。 约翰哼着从树上跳下,又到开饭时间了。 火球的大小恰到好处,足以将兔子烤熟,又不会将其烤焦,这是约翰在试过了数次之后才渐渐掌握的技巧。 将散发着香气的兔子肉送到嘴里的那一刻,约翰无奈的感觉到此刻的他成了一只兔子,而那个紧紧追着他的家伙成了躲在暗处的猎手。 约翰抬头看天,月亮已经缺了一块角。 三天了。 这个诡异的追踪者似是想玩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是紧紧盯着他而没有现身,被追了半天之后,约翰就已经明白这个从未腾面的家伙超越他太多。 他曾经被追的不耐烦了,站在一处等待追踪者现身,却发现锁定他的气息变成了一股强大的杀气,他掉头就跑,他相信自己如果再站上那么片刻,那个该死的家伙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他。 幸好,约翰发现到了吃饭或者休息的时间,那人就会收敛气息,给他以足够的时间恢复体力。 约翰仔细的寻找着兔子身上每一寸肉,甚至连一些能吃的内脏都不放过,他的时间有限,超过了一定的时间限制,杀气会毫不犹豫的找上他,他已经试过两次了,一次是不紧不慢的吃,一次是多睡了片刻。 两次他都是饿着肚子上路,一次是刚刚吃了一小半,一次是被剥夺了吃早饭的机会。 将尽量多的肉填进肚子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他的体力,连续的奔行已经让他筋疲力尽,虽然能吃能休息,可是竭尽全力的奔行太耗费体力,补充根本追不上消耗的速度。 约翰吸掉最后一块骨头里的骨髓,毫不犹豫的在肮脏不堪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抬头打量了一下方向,向着远方的山头奔去。 他早已经迷失在了山岭当中,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他现在能做的,唯有奔行。 坚定的斗志再一次升腾而起,即便是那人要永远的追下去,他相信他也会是笑到最后的一个人,至少,他应该比那人年轻。 前面是他奔行过程中遇到的最高的一座山峰,他最是喜欢。 越是高处风力越大,风的能量能够让他减少斗气的消耗,而且他现在已经喜欢上了在风中纵跃的感觉,有那么几次从山峰上跃下,他都以为自己飞了起来。 山峰越来越近,孤绝的山峰像是一个骄傲的王者,端坐在群山当中,睥睨四方。 王者的气势当然也是最强大的,犹在半山腰,约翰便已感受到此前从未感受过的风力。 约翰眼中腾出一抹期待,顺着风向,往上跃去。 登上峰顶的那一刻,约翰停下脚步,他凝望着绵延的群山,心中升起强烈的敬畏,生命的来来去去在这些静默的山峰眼中不过是时间长河中短短的一瞬,即便是站在了最高处,他仍然感觉自己异常渺小。 约翰往身后望去,他看见了追着他的猎手,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从男子身旁经过的风能量异常的活跃,约翰终于直观的感受到了敌人的强大。 约翰朝着男子飞来的方向微微一笑,高速奔跑几步,张开双臂,跃下山巅。 风很大。 他飞起来了。 三 逃亡(三) 如果约翰此时能够实现一个愿望,他希望让时间流逝的缓慢一些。 空中飞翔的感觉太美妙了。 他感觉自己化成了在自由奔放的风中翱翔的飞鹰,视线内的世界都是他的领地。 从空中俯瞰群山,下面是一片波浪起伏的绿海,峰峦便是浪尖,一浪一浪绵延至天地的尽处。 约翰从未体会过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这一刻,飞翔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人心是无法被束缚的,它蕴含着一个广阔无边的世界,无数的人曾梦想自己能够飞翔,约翰了悟,人们是想脱离地面,让自己的心灵飞翔。 身上的衣服随风飞舞,呼呼作响。 空中的风能量更加活跃,它们的世界是真正的没有界限。 约翰闭目感受着周围涌动的风能量,他调动精神力触摸着,分析着,无所不在的风能量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身体,最终化作托举他身体的力量。送进费奇体内的风能量虽然汇聚成了旋风,他却无法得知它们是如何汇聚到了一起,他只是明白,风能量聚集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化成实在的风。 或许加快风能量的速度也能造成强大的破坏力,高空中的风能量拥有强大力量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它们比在地面上更加活跃。 约翰想大声呼喊,宣泄心中激荡的情怀,无奈刚一张嘴,一股冷风就灌进了进去。而刹那的走神更是让他的精神力有些散乱,涌入体内的风能量骤减,约翰惊骇的看到自己在高速下坠,手忙脚乱了半天之后,才稳住身体。 他无奈的发现,自己已经降下了一半,最关键的是这处的风能量不如高空处的那么活跃,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如开始一样停留在空中,而是在缓缓下降。 不过他对风能量已经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心有所得的喜悦冲淡了将要再次被地面束缚的无奈,约翰知道圣骑士级别的强者能够在空中停留,可是在那么高的空中,他们也无法飞行吧? 约翰忽然想看一看那个追踪者的表情,他能够想象到那人站在峰顶注视着他在空中自由飞翔时脸上的惊讶和无奈。 他微笑着回头看去,却大吃一惊,那个追踪者就立在不远处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约翰大惊之下,精神力涣散,狼狈的往下摔去。 正下方是一堆乱石,约翰头下脚上,眼睁睁的看着那堆乱石和自己高速的接近,脑海中只是闪过一个念头,这么摔下去,不死也得破相。 可能破相的后果激发了这位格瑞特曾经的准贵族少爷最后的潜力,在跌落之前,约翰终于调动了身体周围的一些风能量,让他堪堪避过了乱石丛,从树枝上跌落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莫林落在一处树梢上盯着在地上挣扎起身的约翰,几日的观察之后,他已经明白了约翰力量的特性,在他这样一个级别的强者看来,在不同的力量领域分头并进是很可笑的行为,越是尖锐的武器就越锋利,人生的精力终究有限,攀登一座山峰便足以耗尽一生,又怎么可能同时攀登两座山峰。 历史早已证明,只有专注的人,才能在力量之途上走的更远。 法尔大陆上也曾出现过魔法与斗气兼修的人,纵观历史,只有一两个天赋远远超越普通人的天才才同时达到了巅峰,而且,莫林还怀疑那一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人类。 人类虽然有着聪明的头脑,可是身体条件始终受到限制。 其他兼修的人类最终都是一事无成。 约翰身上的力量却不是魔法与斗气兼修那么简单,他是通过精神力调动魔法力量融入斗气,莫林通过几天的观察,得出了结论。 人类从来不缺创造力,莫林感叹,他十分好奇约翰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直到此刻,他依然相信,专注才是达到巅峰的条件,无论在什么力量之途上走到最后,效果都是一样的。 即便是约翰能够成为一名圣骑士级别的强者,他也不会比其他的强者强大多少。 莫林甚至连试一下约翰所用方法的想法都没有,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体系已经定型,再无法容纳新的力量。 莫林的目光追着约翰往远处奔行的身影,那双灰色的眸子里蓦的亮起一道精光。 约翰背上忽感阴寒,他大叫一声,拼命往对面的山上奔去,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动了杀机。 那缕阴寒越来越盛,约翰奔到山腰之时,甚至已经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侵蚀。 他不敢回头,只是闷头飞奔,身体周围的风能量更加快速的往他的体内涌去,在绝境之下,他的速度再做突破,脚只是在地面上轻轻一点就越过近十米的距离。 约翰希望那座山峰背面是一座悬崖,那样他就可以快速的降下去。 至于落下山峰之后是什么样的结果,他已经无瑕去思索了。 山峰就在眼前。 约翰脚下用力,借着峰顶上的风力,一步迈上山峰,看也不看紧接着一步从山峰上纵身而下。 如他所愿,山峰的背面是片悬崖。 非他所愿,悬崖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潭。 惊喜在刹那间变成恐惧,约翰看着快速接近的水面,心中暗道:,老子还不会游泳,没有死在那个家伙手里,倒要淹死在水里了。 约翰拼命的汇集周围的风能量,在空中滑翔了数十米的距离之后,颓然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飞不出水潭的范围。 约翰发出一声惨嚎,扑嗵跌入水中。 水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里面的一切与他所知的都有不同。 风总是有方向的,即便是旋风,在特定的某一处也有着唯一的方向,而水完全推翻了约翰的认知,水分布在他身体的四面八方,从四面八方给他压力,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用上力。 无论他的双脚多么用力的往下蹬,他都不会往上浮起,虽然能够感受到水的力道,双臂划过之处,却同划过虚空没有什么分别。 水让约翰无从把握,不过此时的他早已经过了很多风浪的洗礼,很快从慌乱中镇静下来。 这是水能量的世界。 约翰调动自己的精神力感受着水中蕴含的水能量,这里的水能量充沛而又纯净,点点滴滴的蓝色水能量涌入他的体内,风能量奔放自由,水能量却带给他另外一种感觉,涌进体内的水能量涤荡着他的身体,还让他获得了足够呼吸的空气。 约翰感了到清凉,还有温暖,犹如身在母亲的怀抱中。 不知过了多久,约翰终于感悟到了水的本质,水充满了活力,正是滋润生命的力量。 流动的水能量缓缓推动约翰在水中游动,这一刻,充满了未知的水世界不再像最初一样难以把握。 这处深山中的水潭看来罕有人至,水中的鱼好奇的围绕着他打转,约翰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开始关注起水中的情况。 莫林缓缓落在水面上,透过清澈的水面打量着水中的约翰,他刚才清楚的看见约翰在水中挣扎,不过片刻之间,他却已经能在水中缓缓游动,难道不同的魔法力量之间有着什么共通之处? 他凝视着水面,灰色眸子里那道亮光渐渐消散,又回复成一个幽深的世界。 已经感受不到杀气了,约翰在水里松了一口气,那个中年人刚才带给他的感觉太恐怖了。 约翰在水中翻转了一个身,却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远处,一只长约十数米的怪物正高速游动着向他冲来。 约翰惊骇欲绝,转身拼命的往前游去。 四 决断(一) 天际山脉的南端与海相接,雄峻的山体没有在临海前化作平缓的坡地,而是直插到海中最终完全遮断了灰色高原与法尔大陆的联系,延伸到海中的山体是高耸奇峻的山崖,如伟岸的天界战士挺立在海岸之上,遥望着辽阔的海面。 起源于天际山脉的数条河流裹挟着两岸微小的植物流入大海,将近岸的大海染成一片碧绿。 北距天际山脉近千里,东距法尔大陆同样近千里的海面烟波浩渺,蓝色的天穹之下,海面亦呈蔚蓝之色,极目远眺,水天一色,极为壮观。 这片蓝色的海域中间坐落着一座面积广大的海岛,海岛之上山岭巍峨,绿树参天,高大的树木仿佛已经生存了数千乃至上万年,树干多是十数人环抱之粗,树林中间的树木甚至还要粗上数倍。 如此充满了生机的海岛本该孕育着无数的动物,可是树林之中,除了绿色还是绿色,没有一点生命活动的迹象。 只因为,在山岭之间,栖息着数百头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龙族。 龙族是寂寞的,他们拥有悠长的生命,在悠长的生命当中面对的却只是那些见惯了的面孔。 龙岛的一处山谷之中,此刻正坐着几头巨龙,这些强大而又充满了威严的巨龙没有张大他们能够带起雷鸣的嘴巴,而是诡异的将硕大的龙头凑在了一起,细细商谈着什么。 “我已经接到了奥斯里德长老传来的信息,她就要来了”,率先说话的是一头银色巨龙,银色的龙鳞边缘已经带上了亮丽的金色,要不了几百年,他就能成长为一头金色巨龙。 一头黑色的巨龙轻轻哼了一声,道,“虽然奥斯里德长老发了话,我们也不能让她太轻松得手了,我们难得等到她力量衰弱的机会,就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她真正的认识一下我们高贵而又威严的龙族”。 “我同意,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们有足够的能力让她正视我们,不再只是把我们看成爬虫”,一头巨龙附和道。 “可是我们也不能太得罪她了,毕竟她是超越我们的存在,我觉得展示我们的尊严无可厚非,重要的是这件事无论如何要把握好度”。 “相对于她现在的力量,我觉得可以让族里年轻调皮小家伙去对付她”。 “好主意,现在的孩子已经不像我们一样时刻存有敬畏之心,他们以为有了强大的力量和天赋就不需要使用头脑,不愿意利用智慧解决问题,不愿意学习和认识这个世界,哪里像我们那个时候,时刻都要夹着尾巴做龙”。 最先说话的巨龙点头道,“我同意,是个好主意,只是该派谁去呢?”。 其他几头巨龙同时在心里暗骂,老奸巨滑的家伙,想先撇开自己。 巨龙们同时沉寂下来,巨大的龙睛转动着互相打量。 他们很有耐心,巨龙的生命中从来不缺耐心,他们还记得有一次他们开会开了足足有一个月。 不过这次他们显然没有了这样的耐心,似是怕这次会议被发现,几头巨龙眼睛当中都闪过了一丝焦急。 终于,那头黑龙忍不住了,率先开头道,“巴丁泽尔”。 剩下的几头巨龙同时腾出会心的微笑,点头道,“就是他了”。 一头正在树林上飞行的银龙忽然一个踉跄从空中摔到了一棵巨树上,他讶异的打量了一下周围,摇晃了一下脑袋,又飞起来,望远方飞去。 一天之后,这头巨龙出现在了龙神殿,龙族显然并不重视外在的形式,龙神殿作为龙族的圣地仅仅只是高山上的一处平台,平台之上勾画了一个粗糙的魔法阵,一块十数米高的巨石耸立在平台的一角,巨石之上浮动着一个精致的魔法球。 简陋的龙神殿却散发着宏伟气势。 巨龙趴在平台上打量着巨石,他怎么看怎么感觉那块巨石像是雕刻的一个人类,渺小而卑微的人类啊,他在心里道,他们见了像我巴丁泽尔这样强大的银龙,应该会送上最精美的黄金器皿吧。 日落月升。 此起彼伏的鼾声渐渐响起,巴丁泽尔听得有些烦躁,巨大的龙睛跟随着鼾声的节奏上下跳动,缓缓闭合。 过了片刻,他猛然睁开了眼睛,抬起头用力嗅了一嗅,他嗅到了一个强大的气息。 “是什么东西胆敢踏入龙神殿?”,巴丁泽尔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埃莉娜缓缓从虚空中踏出,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巴丁泽尔,金色的目光当中带着隐隐的骄傲。 巴丁泽尔直觉的感到出现在眼前的这位卑微的人类有些不对劲,她居然让他感到了畏惧,巴丁泽尔有些愤怒于自己的怯懦,他又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咆哮,驱散心中的恐惧。 仿佛为了应和他的咆哮,那些犹若雷鸣的鼾声依旧如常,巴丁泽尔有些奇怪,今夜大家怎么都睡的这么沉? 埃莉娜没有理会巴丁泽尔警惕的目光,目光落在了巨石之上,她打量了一眼便径直往巨石飘去。 “站住,你这卑微的人类,你不但胆敢闯入龙岛,还闯入龙神殿,你要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巴丁泽尔愤怒的扬起龙首,龙威随着他宏亮的声音在龙神殿内激荡。 埃莉娜停在空中,她也感到有些愤怒了,即便是她现在的力量远不如当初,也不应该受到一头龙如此无礼的对待。 “爬虫,闭上你那散发着恶臭的嘴巴”,埃莉娜回头喝道。 她喊我爬虫,她喊我爬虫,巴丁泽尔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头,他毫不犹豫的吹出一口龙息,龙息裹挟风雷之势奔向了埃莉娜。 埃莉娜的身躯疾速的在空中划过一段距离,留下层层抖动的波纹,堪堪避开了龙息的攻击范围。 威力强大的龙息越过了埃莉娜刚才所立的空间奔向了巨石,巨石上似是笼罩着一层结界,在龙息抵达的时候,爆起一团绚烂的光雨,龙息的攻击范围极广,越过巨石的龙息击在了平台所在的半山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座山岭剧烈的震动,无数的碎石不断从山上滚落。 鼾声却更响了。 四 决断(二) 埃莉娜眉头一皱,银龙的龙息居然穿过了她在虚空中留下的波纹,这意味着如果她刚才迈入虚空,那股龙息依然能追及她。 她凝立在空中,闪动着金芒的双眸仔细打量着银龙,她不得不承认这头银龙有着完美的形体,月华如流水般缓缓淌过光滑的龙鳞,使得龙身笼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轻烟,至少在力量一途上,他是龙族少有的天才。 可惜在这个物质世界,强大的力量并不总是能够带来胜利。 这个可笑的爬虫还真是胆大啊。 精致华美的金色女式盔甲悄然遮住了她绝美的身姿和超越凡尘的高贵容颜,有如实质的威压鼓荡在她的周围,抵消了龙威对她的冲击。 一个疑问同时自心间而起,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傲慢和易怒了? 看到巴丁泽尔又对着她扬起了龙首,埃莉娜不及多想,猛然叱道,“银龙,这是龙神殿,你忘记了心中应存的敬畏了吗”。 巴丁泽尔的龙首扬在空中,疑惑的打量着埃莉娜,虽然他从未离开过龙岛,可是以他对人类的理解,人类应该渺小而且卑微,眼前的这个人类不知为何却让他感到了一丝发自灵魂的畏惧。 埃莉娜站在空中纹丝不动,然而在巴丁泽尔巨大的龙睛当中,她的身影却始终在不停的晃动,他根本无法确切的把握到她的位置。 巴丁泽尔咆哮道,“人类,是你应该心存敬畏,你不但无视于我们龙族的威严,更无视于龙神的伟大,龙神殿是我们龙族的圣地,你们卑微的人类根本没有资格进入”。 月光淌过埃莉娜的金甲,散射出有如实质的金芒,凝立在空中的埃莉娜状如天神,她轻轻一笑,不再那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问道,“银龙,你叫什么名字”。 “巴丁泽尔”,似是为埃莉娜的气势所慑,巴丁泽尔下意识的答道,继而又感到不对,怒哼一声,“听到这样有气势的名字,你有没有感到畏惧?”。 埃莉娜哑然一笑,此时她才恍然发现自己一直在同一个幼稚的孩子在说话。 一个实力强大的孩子。 巴丁泽尔呼吸之间喷薄着能够销蚀一切的灼热,熊熊的怒火扭曲了他周围的空间。 埃莉娜将目光投注到两只巨大的龙睛,里面是一个清澈的世界,清澈的可以看到其中毫不掩饰的高傲、愤怒还有畏惧。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片刻,点头道,“是一个很有气势的名字,足以媲美奥斯里德”。 巴丁泽尔怒火稍息,骄傲的扬了扬龙首,道,“当然,不过奥斯里德是谁?”。 轰响早已散去,雷鸣般的鼾声此时分外刺耳。 埃莉娜心中已有定论,笑道,“他曾经是一位强大的巨龙”。 金色的盔甲下,埃莉娜精致完美的下巴在金光的映照下显现令人惊心动魄的白,她轻轻翘起的嘴角却无由的让巴丁泽尔感到一丝慌乱。 巴丁泽尔直觉的感到有些不妙,却又无法确切的想明白哪里不妙,一时间,他异常烦躁。 如果不是对她心存忌惮,他的龙息早已经接二连三的朝她喷去了。 巴丁泽尔绝不承认对她的忌惮,她是一个卑微的人类,即便是拥有强大的力量,也是一个卑微的人类。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埃莉娜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殿中的巨石。 白色的光不知何时萦绕在了巨石周围,将其变成了一道白色的光柱。 光柱的上方探出丝丝的光线,宛如灵巧的工匠手中的工具,渐渐幻化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光影。 巴丁泽尔浑身僵直,呆呆的注视着光影。 一头神圣巨龙。 那头神圣巨龙仿佛活了过来,一股威压如水中的波澜层层叠叠的向外激荡,瞬间掠过了巴丁泽尔。 掠过巴丁泽尔的威压并没有多么强大,然而他就是感到自己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一个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巴丁泽尔,你怎么敢对我不敬,赶紧离开龙神殿”。 巴丁泽尔大叫一声,抱头鼠窜,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影,瞬间消失在埃莉娜的视线中。 鼾声忽然停了下来,岛上一片寂静。 金色的盔甲自虚空中消没,显腾出埃莉娜绝世的身姿,她盈盈一笑,这一笑,那轮明月也为之失色。 环绕巨石的白光在巴丁泽尔离开后随即消失,埃莉娜飘到巨石跟前,美丽的双眸深深的凝视着巨石上的魔法球,良久,她才伸出手将其握在手中。 她的手再展开时,魔法球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比以前更加明亮的金芒闪现在她的双眸中,她飘飞到高空,目光在周围的山岭上缓缓扫视。 随着她移动的视线,此起彼伏的鼾声又响了起来。 埃莉娜的视线掠过一头头巨龙,最终停留在了一处空着的洞穴中。 作为年轻一代中最有天赋的巨龙,巴丁泽尔无疑有着聪明的头脑,只是在龙岛之上,需要他动脑的事情并不多,便很少思考,而远离了龙神殿之后,他却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最为重要的是,那个充满了威严的声音让他感到熟悉。 他在空中滑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掉转身,往龙神殿飞去,他决定再去看一眼。 不对,族长说过伟大的龙神声音里充满了威严和沧桑,怎么会那么清脆。 巴丁泽尔脑海中灵光一闪,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渐渐与埃莉娜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他速的回到龙神殿,看着空空如也的巨石顶,扬起龙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响若轰雷的咆哮声在龙岛上久久回荡。 一头强大的银龙居然被一个卑微的人类给骗了。 自始至终,龙岛上的其他巨龙都没有现身,巴丁泽尔眼中的怒火缓缓熄灭,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逐渐串连起来,他明白了,其他的巨龙早就知道了她的到来。 浓浓的失落忽然自他的心间泛起,他此时才发现自己在龙岛上是多么的孤单,所有的龙居然都将他蒙在鼓里。 这是为什么?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非常的难受。 巴丁泽尔沉默着飞回自己的洞穴,他要认真思索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现在已经感觉到以前的一些所作所为有点过分了。 幸好那些精美的财宝还会陪伴着自己。 巴丁泽尔忽然呆住了,洞穴中的财宝被翻的七零八乱,那些他视作生命的珍宝全部消失了。 他用力嗅了嗅,又是她! 巴丁泽尔出离愤怒了,他扬起龙首喷出一口猛烈的龙息,龙息直冲洞穴顶部,久久不息。 整个龙岛都在地动山摇。 月光透过龙息灼烧出的巨大孔洞撒进洞穴,洒在巴丁泽尔身上,映在他冰冷的龙睛当中。 一道银色的光影骤然划过龙岛的上空,呼啸着消失在东方。 几头巨龙随即飞到半空,默默望向东方。 “但愿他能成长”。 “是啊”。 沉默。 “他终于离开了,哈哈”。 “咳……”。 四 决断(三) 本书的收藏还不能尽如人意,没有帐号而又有时间的朋友还请注册收藏。 罪城战士一行前进的并不顺利。 奥德与罗曼的边界处,罗曼帝国的守备骑士将他们拦了下来。 相较于奥德帝国的骑士,罗曼帝国的骑士在身体上有着天然的劣势,富饶的平原孕育出来的罗曼男人带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清秀,而饱经风霜磨砺的奥德男人则带有一种阳刚之气。 战场之上,清秀遭遇阳刚的结果可想而知,分布在奥德与罗曼边界的罗曼骑士对奥德骑士的印象尤其深刻,绿原骑士团的骑士在整体上要比他们高上半头,这半头的差距在战场上就是巨大的气势差距。 奥德帝国骑士团中排名并不靠前的绿原骑士团便已经让他们深为忌惮,当骑在西北战马上身材更加高大的罪城骑士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忌惮已经变成了深深的畏惧。 深知奥德骑士强大程度的守备骑士将领无视于罪城一行一切完备的手续,固执的将他们拦在了罗曼国土之外,他只是在远处打量了罪城战士那么几眼便知道罪城战士有能力在罗曼帝国掀起滔天巨浪。 不久之前,他亲眼注视着圣殿骑士团从他驻守的地方穿过边界,进入到奥德境内,那些被祝福过的圣殿骑士同样强大无比,可是在他眼中,同样数量的圣殿骑士远远不及那队罪城战士。 然而帝国多数人认识不到奥德骑士的威力,在帝国的贵族眼中,奥德骑士是野蛮粗俗的化身,丝毫配不上骑士的称号,他们认为骑士应该是高贵而优雅的。 帝国的百姓则更欣赏让人烟火缭乱的魔法,并因为罗曼帝国有着数量众多的魔法师而沾沾自喜,多数罗曼人的心目中,奥德帝国是一个贫穷荒凉的国家,他们唯一津津乐道的便是那个喜欢罗曼艺术的奥德皇帝。 他知道他并不能拦住罪城一行多久,但他还是打了一个希望拒绝罪城一行入境的报告。 十天之后,一道直接发自帝部的命令到了他的手中,他将命令仔细收好之后,下令放行。 约翰离开队伍二十多天后,罪城一行才刚刚进入罗曼帝国境内数十里。 虽然还在冬末,罗曼帝国的大地已呈现初春景象。 靠近边境两个行省的马路都有些松软,并不适合战马在上面奔驰,即便是慢慢行进也会留下凹凸不平的痕迹,而罪城一行经过的路面却平整如初。 路上的罗曼人总会为罪城一行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高大的罪城骑士宛如移动的高墙,在温煦的阳光照射下生出大片的阴影。 骑士身上是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灰色盔甲,有心人还看到他们的手时刻放在骑士枪的边上,那粗长的骑士枪仅仅是看在眼中便已让人感觉到沉重无比。 护卫在马车两侧的骑士则更加让人惊叹,覆盖在他们修长身躯上的是雕刻着繁复魔纹的盔甲,盔甲在阳光下闪动着亮丽的光彩,精致的头盔虽然遮住了他们的面容,从他们的下巴上仍然能够看到他们的肤色,他们就是传闻中的暗夜精灵战士。 无论路上遇到什么样的人或者事,罪城战士始终目不斜视,速度恒定如一。 只有格林不时从他所乘坐的马车里探出头打量着路边经过的罗曼女人,虽然透过马车的窗户也能看清楚,但是他更喜欢在看到一个美女的同时也让对方看到他,只要不是在走路,他对于自己的容貌还是有那么点自信的。 “嗨,美丽的小姐,我是罪城城主府总管智者格林先生,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大名,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想同你分享一下我们同邪恶强大的魔族战斗的经历”。 罗曼帝国的女人是热情而奔放的,格林的赞美总是得到她们热切的回应,只是马车并不为此停留,带着格林留下了一路的赞美。 获得格林赞美声最多的无疑便是身边有男士陪伴的罗曼女人,路上有那么一两个跟丈夫一起坐在马车里的贵族夫人还获得了他毫不掩饰的爱意。 格林喊完之后,缩回脑袋,问道,“这个怎么样”。 躺在躺椅里的胖子道,“她很高兴,在偷笑”。 格林极为兴奋,问道,“那他丈夫呢”。 胖子腾出一丝委琐的笑容,道,“看来他很在意他的夫人,他在咆哮,在骂你,哈哈,这个有意思,他不是她的丈夫,只是她的情人”。 胖子忽然打开窗户道,“他开始骂约翰了”。 窗户旁边的暗夜精灵战士极为灵动的从背上取下弓箭,对着已在二十多米外的马车就是一箭。 疾速的一箭瞬间穿过了马车的车厢钉在了车中男子的耳畔,男子脸色瞬时苍白,浑身瑟瑟发抖。 胖子摇了摇头对格林说道,“她把他赶下车了”。 “唉,原来是个小白脸啊”,格林同样摇了摇头道。 为了赶时间,队伍匆匆吃过午饭之后继续上路。 入夜前,他们越过了几个村庄,最终停在了一条河边。 一名跟随着队伍的罗曼骑士就白天那一箭上前交涉,在梵尼冰冷的目光注视之下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梵尼安排了守卫,缓步走到小溪边,摘下头盔,洗了一把脸。 洗完脸她一直注视着在水中模糊的倒影,她发现在约翰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她极为不适应,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每天醒来环顾周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便会有些茫然失措。 艾琳拿着几件衣服走到河边洗了起来。 梵尼一呆,过去她总是对这个美丽又温柔的女人带着微微的敌意,然而她又有些同情她的遭遇。 艾琳身上似乎时刻都带着一缕淡淡忧伤。 这一路上,无论何时梵尼看到她,都会发现她在默默的眺望远方。 她孤单的身影当中好像还蕴含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坚定。 艾琳洗的极为熟练,梵尼看了片刻,起身走到艾琳身边,问道,“你在公爵府里都是自己洗衣服吗,我可听说人类的贵族都有很多仆人”。 艾琳腾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道,“罗兰家族信奉自食其力的祖训,家里从来没有过一个仆人,这些年来我都是自己洗,早已经习惯了”。 四 决断(四)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然而梵尼却感到孤独和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梵尼细细打量着艾琳,孤独和忧伤看来并没有击垮她,艾琳有着一头少见的黑色长发,此刻披散在肩上,显的柔顺异常,充满了光泽,温柔的脸庞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白嫩的双手在冰凉的水中用力揉搓着衣服。 她的忧伤是镌刻在骨子里的。 梵尼的脑海中忽然跃出一个画面,艾琳孤单的身影矗立在公爵府的花园中,在斜阳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这么多年来,这位美丽的公爵夫人唯有与她的影子相伴。 “那你常年一个人在府中,岂不是很寂寞”,梵尼的声音忽然轻柔了许多。 艾琳手上停了一下,为梵尼语气的突然转变感到讶异,这位美丽的暗夜精灵平时和她说话的语气总是带着些火气,她轻轻一笑,在西北行省生活的点点滴滴如流水般淌过她的脑际,那日如一日的单调生活中仿佛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那段生命里也像是没有什么色彩,除了远方那纯净的白。 有那样的白就足够了。 “每当我感到寂寞的时候,我就会坐下望着远处的天际山脉,我时常在想,它那么多年都默默的矗立在那里,看着山下的生命来来去去,岂不是更加寂寞。当我望着它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它也在望着我”。 艾琳轻轻的将衣服抖了抖,接着道,“那一刻,我会感到寂寞离我而去,只需要凝望着它,我仿佛就能知道它的生命里发生过什么”。 梵尼倾听着,没有说话。 “其实寂寞来自于一颗不满足的心”。 梵尼感觉艾琳既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在自言自语。如此说来,所有人都应该是寂寞的,人心从不会感到满足,梵尼不禁问自己,我也感到寂寞吗。 “艾琳,你现在还寂寞吗”。 艾琳又是温柔一笑,道,“有时会的”。 梵尼莫名的感到心中一松,原来她也是不满足的。 梵尼似乎有些明白约翰喜欢艾琳的原因了,艾琳身上确实有着让人心动的气质,而且又有一种柔弱之美,环顾约翰身边诸人,她发现无论是她抑或是妮可,甚至包括远在格瑞特的奥黛丽,每一个都比他强大。 这两年她亲眼见证了约翰的成长,他有一颗强者之心,或许强者总是喜欢去保护他的女人,而在潜意识里拒绝他的女人去保护他。 至少奥德帝国的男人都是如此。 犹如一道电光划破天际,一个念头在梵尼脑中一闪,既然已经把握到了事情的关键,她岂不是大有机会? 梵尼立即回头找寻妮可的身影,环顾一圈,没有看到那头银发,她便立在原地痴痴的想着,脑海中一个清瘦的身影和约翰的身影交替浮现,交替当中,清瘦的身影逐渐模糊,而妮可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 虽然对妮可的恨意渐渐淡去,可是她曾经带给她的伤痛依然会不时自心间泛起,在如果能在感情上占到上风,梵尼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去作。 原来罗曼帝国的夜色是这么美丽,梵尼忽然发现艾琳也不是那么让她感到讨厌了。 艾琳很快洗完衣服,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梵尼,没有同她打招呼便回到了马车里。 梵尼脸上似笑非笑,一动不动的伫立原地,直到月上高空才盈盈一笑,施施然回到帐篷。 营地里静寂无声,梵尼发现自己思绪飘忽难以入眠,零零碎碎的事在脑海中翻腾了好久才渐渐涌起一丝睡意。 这丝难得的睡意又很快被打断,一个细微的哭喊声传进她的耳朵,哭喊声正直奔营地而来。 梵尼索性起身,走出营地,她注视着月光下的银色世界,无奈的摇了摇头。 今夜注定无眠。 负责警戒的罪城战士很快拦住了来人,一个十几岁的罗曼少年,问清原委后,将其带到梵尼跟前。 清秀的少年一脸悲切,身上的衣服已经打了好几个补丁,天性喜爱美丽洁净的梵尼见状眉头一皱,对罗曼帝国的好感突然减弱了很多。 暗夜精灵统治法尔大陆的时代,他们最繁盛的文明就是在罗曼帝国所在的这片土地上创造的。这片富饶的土地曾经承载了暗夜精灵无数个世代的辉煌,作为一名暗夜精灵,梵尼早就想到罗曼帝国转上一圈,感受一下久远的文明所遗留下的气息。 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孕育着旺盛的生机,这样的生机梵尼以前只在暗夜森林里见到过,这确是一片富饶的土地,作为一名暗夜精灵,梵尼更能够明白这片土地的伟大之处。 富饶的土地却未必能养育富足的百姓。 一路之上,梵尼见到了不少衣着光鲜乘高车驷马的罗曼贵族和富人,同样也见到了不少贫穷的罗曼百姓,他们的衣着和神情告诉她,他们生活的很穷苦,即便是在土地有些贫瘠的奥德帝国,都很难看到如此贫穷的百姓。 少年来自于不远处的村庄,附近这片土地的领主不知为何要提早征收本该数月之后才会征收的一笔税,而村庄里的百姓刚刚被光明教会征了一次税,大多数家庭手中拮据,领主的管家率领一帮骑士进入村庄之时,少年的父母让他逃了出来。 梵尼此时已经发现这是一个罗曼少女,只是稍有些瘦弱,也同时明白了她的父母让她逃出来的原因。 梵尼将她带到了艾琳的马车旁,队伍这次南行带了足够多的金币,不过金币的主人只有一个,艾琳。 这片土地上,面对这种事情,她能做的不多,今夜是梵尼生命中第一次发现强大的武力面对世间的不公丝毫无能为力。 艾琳毫不犹豫的给了少女一大袋金币。 梵尼安排战士护送少女回家后,艾琳找到她,“我刚才可能犯了一个错误,我给她的金币太多了”。 梵尼脸上闪现一丝怒色,问道,“难道你后悔了?”。 艾琳面色凝重的望向远方,慢慢道,“不,你不了解人心的贪婪,那很可能会给她们家带来灾祸”。 梵尼沉默片刻,道,“如果人心真是贪婪的,你给她多少金币都会给她们家带来灾祸”。 “所以,我希望我们明天在这里停留一天”。 梵尼讶道,“我们能做什么”。 “这要看他们贪婪到什么程度了”,艾琳沉声道。 梵尼深深看了她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四 决断(五) 一夜转瞬即逝,罪城一行没有在原地停留,马不停蹄的沿着马路往前行去。 距罪城一行营地不远处的一处密林里,或坐或立着十数位骑士,当中一位面目狠厉的中年骑士正靠在一棵树上训话,“我看过了,那一大袋金币都是用奥德西北行省的黄金打造的,比帝国掺银的金币要值钱多了,晚上我们冲进去把里面所有的人都绑走,出了男爵大人的领地再将他们杀了”。 “为什么这么麻烦,直接伪装成盗贼把他们都杀了不就行了”,一名骑士问道。 中年骑士冷哼一声道,“胡说,最近我们作任何事情都要小心,帝国现在由二皇子主政,他早就想削减贵族的权力了,据说他已经派了好多双眼睛盯着帝国的贵族们,男爵大人身边说不定就已经被安排了密探,这次我们一定要作的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否则很可能会带给男爵大人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男爵大人的权力被削弱了,我们岂不是要过苦日子了”。 “岂止是过苦日子,恐怕男爵大人就不会再养着我们了”。 “那可怎么办呀,这些年我可是连半个金币都没有攒下,都花在那个寡妇身上了”。 ……一时间,树林里一片哀声叹气。 中年骑士打断了他们,“不要担心,想削弱贵族的权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帝国强大的支柱就是贵族,贵族一旦联合起来,就是陛下也得退让”。 说话间,一名骑士进了树林,报告道,“他们走远了”。 中年骑士问道,“他们没有察觉出来吧”。 骑士道,“没有,我和他们迎面走过,他们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旁边一名骑士闻言出声道,“他们也太傲慢了,这可是在罗曼帝国,帝国的骑士们应该教训他们一下”。www.26dd.cn 中年骑士面色一冷,叱道,“你知道什么,他们才是真正的骑士,别说你们,就是帝国的皇家骑士,人家依旧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知为何,中年骑士心中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回想起那黄灿灿的金币,他很快将那丝不安抛在了脑后。 中年骑士长身而起道,“大家好好休息,今夜我们大干一场”。 日升日落,又一个夜晚降临了。 明亮的月色之下,十几位骑士草草用布遮了脸,出了密林后,纵马疾奔。 这次行动出奇的顺利,在绕着那个村庄骑行了一圈之后,原本还有些动静的村庄立即沉寂下来。中年骑士小心谨慎,特意在距村子数里的路上安排了两个骑士,又在村外安排了两个骑士,他们轻而易举的冲进了目标家,搜到金币后,将家中的三人绑上马,快马奔出了村庄。 一路无事,还有意外之喜,中年骑士发现那个清瘦的小家伙居然是一个未开苞的少女,纵马奔驰在月色之下,心里着实畅快。 他得承认是罪城一行的到来才给他带来了这样的好运。 不久,他们便出了男爵的领地,中年骑士在一处荆棘丛生的斜坡处勒马停下,小心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道,“就是这里了”。 两名骑士将少女的父母扔到地上,看着他们颤抖的身躯和哀求的面容,中年骑士恶狠狠道,“这件事怨不得我们,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你们生来就是贱民,这是你们的命运,无可改变的命运”。 他一把举起了装有金币的袋子,道,“你们卑贱的命运承受不了这样的财富,死后到天堂去吧,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罗曼帝国就是你们的地狱”。 中年骑士盯着两人看了片刻道,“动手吧”。 两名骑士应声上前,举剑欲劈,却猛然倒飞着摔了出去,摔进了荆棘当中。 众人根本没有看清他们是如何摔出去的,只有中年骑士隐约看到了两道黑影插进了他们的胸口。 他忽有所感,往斜坡上看去。 月光下,十名在状如天神的骑士挺立在高大雄峻的战马之上,正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罪城骑士,中年骑士的心瞬间跌入冰窟,情急之下,他一把抓起怀中的少女挡在胸前,抽出剑道,“你们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杀死她”。 他的剑还未放到少女的脖子旁边就发现那几名骑士脱离了他的视线,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变成了高远的夜空。 那一轮明月真美丽啊,他叹道。 这是他在这个世间最后的一眼。 梵尼不紧不慢的将手上的弓背在身上,道,“不要为这几个人渣浪费了我们的箭,用剑收拾他们”。 不久之后,梵尼带着九名战士追上了连夜行进的罪城一行。 格林在马车里叹道,“还是艾琳夫人有魄力,不过这件事要是被罗曼帝国发现了,那可就是一场轩然大波呀”。 胖子微眯着眼睛道,“女人凭直觉做事,反而没有男人那么多顾虑,她作的对啊”。 格林讶然道,“您赞同?”。 胖子斜了格林一眼,嘿嘿道,“你不是也赞同吗?”。 格林心中一惊,他感觉自己被胖子一眼看了个通透,而胖子那张时刻都带着笑容的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妈的,脸胖也有好处啊,不管什么表情看起来都像是在笑,这个老奸巨滑的胖子不就是比我多活了多少年吗,年龄可以随着岁月的流逝增加,智慧却未必,像我这样伟大的智者自然不需要担心。 格林仔细打量了胖子一眼,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点头道,“像我们这样有着高绝智慧的人思前想后做出的决定居然同女人的直觉一摸一样,看来女人直觉准真的是很有道理的啊”。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赞同?”,胖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格林少见的面容一肃道,“我在出发之前看过了监察厅提供的很多情报,罗曼帝国这几年百姓骚乱此起彼伏,我想这与《神圣法案》在罗曼帝国的颁布有很大关系,罗曼百姓本来就已经受到贵族的压榨,如今再被光明教会扒一层皮,生活只会更加艰难”。 格林少有的叹息一声。 “刚刚主政的二皇子恐怕早已看到了罗曼的隐忧,有心改变这样的局面,既然他对付不了强大的光明教会,便只好拿本国的贵族开刀。然而他现在的地位又不稳固,同样不敢对付那些实力雄厚的大贵族,一些小的贵族领主自然会成为他下手的对象”。 “这件事看似发生的偶然,可是细细想来,那位男爵提早征税的时机就很蹊跷,为何偏偏要选在我们抵达他领地的时间?”,格林突然讲话题转向约翰,“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城主的伟大之处,看来他早就预见到了这些事情,自己一个人悠闲的看风景、勾引罗曼美女去了,把麻烦留给了我们,如果我所料不差,到罗曼帝都巴利的这一路还会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在等待着我们,我们解决了这些小麻烦,应该就不会遇到大麻烦了”。 这都能用来赞美约翰?胖子哑然。 格林轻轻自语道,“艾琳夫人真的是直觉的决定吗?”。 五 魔女(一) 约翰躺在水中,随着水流缓缓移动。 两岸不时传来夜行动物的啼鸣声和嘶吼声,看着清丽的月空,死里逃生的感觉分外沸人。 那只巨大的怪兽在水潭里追了他半天,有数次差点咬到他,危急之中他居然在水里聚起了一丝风能量,推动他加速,使他得以逃过一劫。 连续数天的奔逃只在约翰的脑海里留下一些闪动的画面,匆忙当中,他根本无瑕去留意自己看到了什么。 与生死之间的战斗经历一样,这几天的逃亡也让他获得了极大的提高,他的潜力在高速的奔行当中都释放了出来。约翰感觉自己对本质能量的感悟更深,正是本质能量的存在让这个世界产生了万千的变化。 他现在筋疲力尽,动也不想动一下,只想就这样躺着,躺上个几天几夜。 或许不要那么久,约翰心中存有期待,他知道恢复过来以后,他将更加强大。 两岸不时能够看到一些动物到河边喝水,它们极为灵动,总是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身边的情况。 一只年轻的豹子猛然从林间蹿出扑向一群正在喝水的羚羊,那群警惕的羚羊灵巧的四散奔逃,它扑了个空。看样子它已经很多天没有抓到猎物了,在羚羊散去后无奈的趴在水边,有气无力的盯着约翰,它甚至试图伸爪去够他,在水里拨弄了几下之后便放弃了。 约翰微微一笑,映入视线中所有一切如流水一般淌过他的脑际,不留下一丝痕迹。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他心中一动,翻过身,将头埋入水中,注视着正在安眠的鱼儿,他调皮的吹了一口气,这口气裹挟着风能量在水中形成了一个漩涡,鱼儿轻轻的摆动鱼尾,水流毫无阻滞的自它们的身侧滑过,它们轻松摆脱了漩涡,往远处游去。 鱼尾看似随意的摆动其实都是在顺应着水流的变化,约翰心有所悟,万事万物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反映着这个世间颠扑不灭道理。 他潜入水底,感受着身边的水流,蓦然加速,往远处游去。 游动当中,他暗叫倒霉,他还以为已经摆脱了那个该死的家伙,谁知那缕让他胆战心惊的杀气又出现在了他的感知当中。 约翰收摄心神,操控身体周围水能量不断的涌进他的身体,又使其不断的涌出,这一刻,他化成了一条游鱼,贴紧河床往下游游去。 河边的山岭之上,莫林正立在一处树巅,闭目凝神,衣袂罕见的随风飘动。 他心中充满了讶异,他居然没有发现约翰的踪迹。在水潭之上,他就已经发现,在被水中的怪兽追逐的过程当中,约翰的气息就越来越弱,似是与潭中之水融为了一体。 短短几天时间,约翰就迅速成长到让他无法把握,这是他成为真正的强者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虽然此刻的约翰仍然难以对他构成威胁,可是这个或许是拥有了自创力量体系的年轻骑士有着莫测的未来,有可能在某一个瓶颈跟前永远停滞不前,有可能成长为绝世强者。 一条充满了未知的道路,同样充满了艰难险阻,但也意味着沿路上有别人从未看过的风景。 他缓缓睁开眼睛,灰色眼眸中的幽深世界已经翻涌着灰色的烟雾,这一刻,他真正动了杀机。 他还在这条河流当中,莫林相信在山岭当中约翰逃不出他的感知。 他飞临河面,宽阔的河面水流平缓,除了岸边不时有因动物喝水而荡起的几丝波纹,水面平静的宛如光滑明镜。 可惜水中的青苔多了些。 莫林的目光瞬间掠过了数百米长的水面,然后又飘飞到下一段水域。 飞了片刻,他忽然沿河折回,在一处河域停下,盯着河面仔细打量,这片河域的鱼都在沉睡,而之后的河段却不时能够看到鱼儿在游动。莫林心中了然,脸上腾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约翰此时正游的欢畅,在水中越来越自如,他感觉自己化身成了一条游鱼,已在水下生活了二十多年。 水流变的湍急了,约翰兴奋的加速,前边是一段下坡,游快一点也不会被发现。 一个陡急的斜坡之后,水流又平缓了下来,甚至有些停滞。 往水深处潜了几米之后,约翰明白自己又到了一个水潭,他小心翼翼的游动着,生怕又会猛然蹿出一头可怖的怪兽。 他没有看到怪兽,而是看到了一个让他热血喷涌的画面。 透着淡淡月光的水中,一双修长而充满了弹性的美腿正在轻轻的摆动,约翰看了一眼便觉口干舌燥,那是一双他此生仅见的美腿,比奥黛丽和妮可的腿都要长上一线,即便是在光线暗淡的水面之下,依然透着晶莹的光泽。 约翰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他缓缓往上游动,视线顺着绷直的小腿往上移动,一直看到大腿的尽处,期待瞬间变成了失望,那里盘旋着一团激流,遮挡了他的视线。 伊蒂丝惬意的掬起一捧水从头上浇下,人类世界确实让她留恋,仅仅是每天都能洗上澡就足以说服她永远的留下来。 更何况,这里还有碧空晴天和如画的风景,而且她还难以抗拒精致服装和美味食物的诱惑,再回想下去,她真的不想走了。 她不能不走。 灰色高原上还有她最深的牵挂,只有她才看的到他心中的那一丝柔弱,只有她才把他看作是一个普通的魔族男子,而不是魔族的皇帝。 现在她只有一个任务了,一张稍显黝黑的面容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罪城城主约翰,这个年轻人连续两次将魔皇精心准备的计划破坏,其中一次还成功的骗过了她。 她知道魔皇虽然心高气傲却绝不是心胸狭窄之辈,强大的对手只会激起他心中的斗志,如果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绝不会用不光明的手段对付约翰,可惜啊,她本已对这个能够让魔皇吃瘪的年轻人生起了不小的兴趣。 一道精光蓦的自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闪过,她叱道,“谁,出来”。 五 魔女(二) 约翰大吃一惊,嘴里猛然间灌进一大口水,顾不得再欣赏那沸人的风光,掉转身,疾速的往水底潜去。 伊蒂丝从水中飞旋而出,凹凸有致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了一件黑色的长裙。 她凝立在空中,注视着从密林中现身的莫林。 莫林同样在注视着她,灰色眸子里翻涌的灰雾愈来愈浓,但是面色始终平静,如同在打量着一个陌生的路人。 “魔族”,莫林冷冷道。 伊蒂丝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容,闻言之后笑容更盛,一张笑脸是千娇百媚,她答道,“你眼力不错”。 笑语当中杀机骤起,她在空中划过一道盘旋的弧线,瞬间飞临莫林身边,十指在空中飞速的抖动,虚空中显现层层的波纹,往莫林围去。 莫林面色凝重,紧紧盯住了空中的波纹,他已看出那些波纹连通了异空间,他如果撞上,就会在刹那间化为一堆碎片。不过片刻工夫,他的四面八方都已经分布了抖动的波纹。 他大喝一声,开始疾速的念诵咒语,一个冗长的咒语很快完成,一圈灰色的火焰升腾起,如狂风般向外卷去。 轰。 火焰与波纹相撞,爆起了一声巨响。 波纹与大部分的火焰都消散在虚无之中,星星点点的火焰落在了水中,落在了岸边的树上。 这些灰色的火焰无比诡异,似是带着侵蚀的特性,平静的水面被灼烧过后升起了一片浓雾,受到灼烧的数木则在片刻间褪尽绿色,生机断绝。整理提供 一股惨烈的味道,笼罩在水潭上空。 伊蒂丝早已飞身回退,立在远处,语笑妍妍的盯着莫林,“像你这样的魔法师应该是光明教会眼中的异端啊,我很奇怪,号称无所不能的宗教裁判所怎么会放过你,你有着很不错的实力,难道是他们心存忌惮吗”。 莫林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惊疑不定,眼前这位魔族女子的强大超乎他的意料,笑容下面涌动的杀机让他都感到惊心动魄,人类世界什么时候活动着这么强大的魔族了。 约翰潜在水底,忐忑不安。 上面正在发生着一场惨烈的战斗,他在心中暗暗祈祷那名女子获得胜利,他知道那名紧追着他的男子已经跟了上来。 潭水忽然激荡起来。 水面上不知何时生成了一股猛烈的旋风,带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水中的鱼仓皇逃窜,逃避不及的被卷入了漩涡,盘旋着飞上了半空。 莫林面色开始凝重起来。 他曾经在约翰身上见到过这样的旋风,难道他是一个魔族?莫林心中升起一丝疑问,旋风似是与普通的风没有什么区别,然而其中却凝聚着强大的破坏力。 这次他缓缓的念诵一个咒语,一个无比晦涩的咒语,随着咒语的念诵,迷蒙的水汽疾速的升起,水潭上的空间很快笼罩了一大片浓雾。 伊蒂丝嘴角含笑,似是对莫林的咒语无动于衷,静待莫林咒语念完。 浓雾笼罩的树木发出滋滋的响声,新发的树叶疾速的变黄、枯萎。 伊蒂丝摇了摇头,岩石城里要是能有一棵绿色的树,那里的孩子都要高兴坏了,在莫林咒语念完的那一刻,她纤手轻轻一指,旋风便呼啸着往莫林扑去。 旋风在浓雾中受到了阻滞,声势渐小,即便如此,仍然带有着强大的冲力。 十数米的巨浪随风而起,重重的拍向岸边,斜坡上的树在巨浪冲击之下纷纷折断。 一时间,方圆数百米内,地动山摇。 浓雾中传来一声闷哼,莫林受伤向远方逃去。 群山披上了晨曦,浓雾才渐渐散去。 大战过后,遗留下一片狼籍。 伊蒂丝打量着千疮百孔的山岭,轻轻一叹,对于能够轻易拥有的东西,无论多么珍贵,人类永远都不会珍惜。 “出来吧”,伊蒂丝看向水潭。 约翰正在水中暗暗叫苦,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精神力损耗殆尽,此时只能勉力支撑,如果再不出去,他就要被淹死在水底了,在水潭深处,他无法感知到谁是最后的胜者,只好强忍不适,继续潜藏。 伊蒂丝的话直达约翰耳边,宛如天籁之音。 约翰兴奋的往上游动,在伊蒂丝的脚边破水而出,向这位将他从危局当中挽救了出来的女子看去。 伊蒂丝亦同时向他看来。 约翰的视线先在她动人的娇躯上停留了片刻,才往她的脸上看去,那是一张娇媚的笑脸,笑的灿烂,笑的动人,笑的诡异。 “约翰,你上次骗我骗得好苦啊”,伊蒂丝笑道。 看着伊蒂丝熟悉的面容,约翰大叫倒霉,开始怀疑自己一人南下是否是明智之举,命运似乎随时想跟他开上一个玩笑。 伊蒂丝有着一头魔族常见的灰色长发,如她的皮肤一样充满了光泽,看来并没有受到荒原风沙的影响,她的五官并不精致,聚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一张柔媚的面孔,那双褐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动人的光彩,似是充满了对世间的眷恋,约翰曾经在很多的魔族战士眼中看到过,那是魔族特有的发自内心的生命力。 那身黑色的长裙完全无法掩盖其下起伏的峰峦,那样的峰峦生在任何人类女子身上都会让人觉得比例失调,可是生在她高量的身材之上却让人觉得恰到好处,而且会随着她的呼吸鼓荡着让人心跳的魅力。 约翰此时全无逃跑之心,在她面前,任何逃跑的举动都是多余的。 他反而放松下来,不去理会她的想法,视线肆无忌惮的在她的身上梭巡,尤其是那对傲人的双峰,成了他目光停留最久的地方,黑色长裙之下别无他物,一时间,约翰大饱眼福。 “上次是一个意外,我可不是想故意骗你,不过,我那天惊呆了,因为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魔族还有你这样的美女,如果魔族女子能有你一半漂亮,我都宁愿永远生活在灰色高原了”,约翰一边打量着,一边赞叹道。 五 魔女(三) 伊蒂丝没有生气,依旧是笑脸如花,魔族生命当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为了生存而奋斗,女性承担着并不下于男性的重担,艰苦和枯燥的生活中,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关系就成了他们忘记生命中的磨难、寻找一丝快乐最好的办法,一名男性对一名女性充满了的目光,就是对她最好的赞美。 普通的魔族很少去考虑明天,也从不会去回忆昨天,他们永远只生活在今天,将对生命的炽恋挥洒在每一滴泪水和汗水当中。 灰色高原上是暗无天日的,可是魔族的生命中却从不缺少光芒。 伊蒂丝没有说话,而是盯着约翰的脸看了片刻,才问道,“你上次为什么会出现在岩石城?”。 约翰苦笑一声,道,“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只是突然想去岩石城转转,见识一下魔族生活的环境”。 “你既然知道我不信,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伊蒂丝冷哼一声道。 约翰爬上岸,自顾脱下衣服拧干,道,“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虽然同魔族经历了惨烈的战争,约翰心中却从未把魔族看作是不共戴天的敌人,无论是克拉多还是眼前的魔族女子都让他直观的认识了魔族,魔族并不是人们所认识的邪恶的种族,他们只是在这个世界挣扎的一群生命。 一群处境艰难却有着不屈意志的生命。 尤其是到过了灰色高原之后,约翰更加体会到了魔族生存的艰辛,他们是让人敬佩的生命,他们是可怕的敌人。 约翰让伊蒂丝无由的感到亲切,她知道那丝亲切来自于他身上灰色高原的气息,上次就是因为这股气息才把她骗过了,此刻,他身上涌动的荒原气息比上次要更加浓郁,她放在背后握紧了的拳头又缓缓松开,“约翰,你去过灰色高原有多少次”。 “有那么几次吧”,约翰随手聚起一个火球,引燃了从地上拾起的树枝,将衣服晾在旁边。 “你这样太麻烦了”,伊蒂丝摇了摇头,手指轻抬,一阵旋风从虚空处生成,绕约翰的衣服盘旋一圈,又消失在虚空中。 衣服干爽如初。 约翰惊讶的摸着干爽洁净的衣服,仔细回想着刚才风能量的运行方式,感觉自己把握到了什么。无论在什么地方生存,生命首先要做到的便是适应当地的环境,魔族能够在灰色高原上生存一千多年,不只是因为他们顽强的生命力,还因为他们做出了改变。 魔族的生命与荒原交织在了一起,他们自下生的那一刻起,身上就流淌着自由奔放的血,就能在狂风中自如的呼吸,那呼啸盘旋的风早已成了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他们对风能量的了解也许不如他,他们也不需要了解,他们就是荒原上不息的风,约翰能够感觉道,旋风就是眼前这位强大的魔族女子身体的一部分,调动起来随心所欲,如臂指使。 那是烙印在生命中的本能,约翰知道自己对风能量的运用永远也无法达到那种程度,不过,他依然可以从中借鉴,学习。 心中盘算片刻,约翰将衣服穿上,笑问道,“美女,还忘了问你的名字了呢”。 “我叫伊蒂丝”,伊蒂丝饶有兴致的看着约翰,他刚才思索的时候,身上的荒原气息更浓了。 “你身上怎么会有灰色高原的气息?”。 “伊蒂丝,你到我们人类世界来干什么?”。 两人同时问道,伊蒂丝笑容忽然一敛,道,“你先说”。 “其实礼让是一个正直的男人应有的品德”,约翰还要狡辩,见伊蒂丝笑容大盛,忙道,“好吧,我先说”。 约翰学着伊蒂丝的样子,手指轻抬,一阵旋风从虚空处生成,绕着伊蒂丝的身躯盘旋了一周,又消失在虚空处。 他一边盯着长裙抖动过程中显腾出的曼妙曲线,一边道,“是灰色高原带给我的,是它教会了我这些”。 伊蒂丝一双美目凝视着约翰,心中波澜起伏,良久,她才道,“不可能,我们魔族在灰色高原上生存了数百年之后才渐渐掌握了高原上变幻莫测的风”。 约翰见伊蒂丝被唬住,忙将视线投往远处,放低声音道,“只要用心去感受,灰色高原看似荒凉,其实充满了自由奔放的力量”。 伊蒂丝上下打量着负手而立的约翰,他的话倒像是有感而发,只是她总觉得他的表情像是作伪,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知道,他对灰色高原的理解已经非常的深刻,这同样意味着他已经非常的了解魔族。 难怪魔皇要除掉他。 约翰愈发让她感到亲切,她杀他的心却愈发坚定。 约翰等待半天没有等来赞美,反而等到了风能量剧烈的波动,虽然那丝波动已经消散,约翰却大为懊悔,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居然引动了魔女的杀机。 “我饿了”,约翰拍了拍肚子,道,“不如我们先吃上一顿?”。 约翰熟练的剥了一只山羊的皮,掏出内脏后将其架在火上烤,他的火候把握的极佳,过了片刻,山羊身上已经冒出了扑鼻的香气。 伊蒂丝食指大动,灿烂一笑道,“如果我将来想嫁给一个人类,一定先选你”。 约翰心中正在盘算着如何脱身,只是思来想去,都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办法,这时看见伊蒂丝灿烂的笑脸,暗骂一声魔女,他已经看出来了,她笑的越是灿烂,就越是危险,此刻嘴上赞美,心里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 难道是想吃完后将我这苦力给杀了?约翰不慌不忙的撕了一条羊腿递给伊蒂丝,道,“今天风和日丽,是个好日子,正好我也是单身,我们就选在今天吧”。 伊蒂丝接过羊腿道,“好啊,不过你先要去征求魔皇的同意,我是他的妻子,未来的”。 “咳,当我没说过,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到我们人类世界来”。 “你到这山里来做什么,我就是来做什么的”,伊蒂丝毫无淑女风范的啃了起来,虽然每一口下去都要啃掉一大块肉,可是仍然带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五 魔女(四) “我只是来看看风景”,约翰哈哈一笑道。 伊蒂丝反常的面色一冷,道,“你的想法有问题,为什么你能来看风景,我就不能来”。 约翰一呆,在这样的话题上争论永远分不出对错,魔族与人类之间的斗争本质上是生存的斗争,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武力,这样的斗争就永远不会消失。 不过约翰绝不相信她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看风景,这里虽然是一片绿海,可是土壤贫瘠,树木都不高大,罗曼帝国太多地方有着比这里更加美丽的风景。 魔族对西北行省的威胁始终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他这一路南行最终的目的就是为重建圣盔骑士团作准备,魔族搞过了那么大的阵仗,他相信魔皇统一魔族的时间不远了。 怕就怕没有战死疆场,反而死在这个魔女手中,约翰小心翼翼的赔笑道,“伊蒂丝,你一人看风景总是有些孤单,魔皇恐怕是不会来陪你的,既然我们都是为了看风景而来,这说明我们心有灵犀,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美景?”。 伊蒂丝一呆,魔皇确实是不会陪她看风景的,她心中黯然,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妩媚,看的约翰大为紧张。 “是个好主意,不过之前你要先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这次不想听到谎话”,伊蒂丝想起了魔皇在见到那名女子之后的反常,对于一个对任何事都追求完美的强者来说,那样一个几近完美的女子无疑有着惊人的吸引力。 伊蒂丝一直强迫自己忽略这件事,这一刻,思绪却深陷其中,心中隐隐的疑虑与担忧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你那天到岩石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依然笑语嫣然,然而约翰却感觉从那双褐色的眸子里看到了紧张和郑重,与此同时,一个绝美的背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约翰摇头道,“我不知道”。 一道精光划过伊蒂丝的眼眸,她盯着约翰的眼睛问道,“在魔皇大殿抢夺魔法球的那个女子是你什么人”。 约翰忽感烦乱,似是被触动了心中的疼痛,他摇了摇头道,“我只见过她的背影”。 “你们之间肯定有着某种联系”,见约翰不像是在作伪,伊蒂丝刚刚握紧的手又悄悄松开了。 “她长的什么样?”,约翰问道。 伊蒂丝轻轻道,“完美、高贵,我想象不出这个世间还有比她更美丽的女子”。 约翰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失去支撑,悬在了空中,心中涌动着巨大的失落,如同失掉了最心爱的事物。 两人的思绪都有些飘忽,一时间,一片寂静。 就在两人神思不属之时,一片巨大的阴影掠过了数十里外的一座山峦。 巴丁泽尔迷路了,他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他忙无目的的飞着,在山中投下自己的阴影,看着山里的动物四散奔逃。 他的心中有怒火熊熊燃烧。 那个傲慢、卑鄙、贪婪的人类女子不但欺骗了他,还偷走了他数百年积攒下来的珍宝,更重要的是,此刻岛上不知有多少巨龙正在背后嘲笑他。 看呐,龙族的天才,英俊优雅的巴丁泽尔被一个卑微的人类给戏耍了。 他仰天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龙吟如轰天雷鸣,龙威如滔天巨浪。 龙威所过之处,所有的动物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巴丁泽尔心中怒火稍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卑微生命发自内心的畏惧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他有点喜欢这种感觉了,龙岛的生活无聊透顶,日复一日的都是面对着同样的面孔,而且龙岛上的那些老家伙都只是把他看作一个孩子。 这个世界上有几百岁的孩子吗。 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巴丁泽尔掠过一片悬崖,停留在一处水潭上空,他有些渴了。 巨大的龙睛缓缓扫过水潭,生满了青苔的水潭在龙睛的扫视下,宛如透明的水晶,一切一览无余。 水里居然有一只丑陋的水龙,这种没有智慧而且长的极其猥琐的生命被称作龙简直就是在玷污神圣的龙族,巴丁泽尔见它趴在水底一动不动,玩心大发。 他降低高度,猛吹一口气,龙尾插到水中用力的搅动,水面上立即生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转速越来越快,片刻之间,漩涡底部已经可以看见水龙剧烈颤抖的身躯。 巴丁泽尔玩得欢畅,龙尾加快了摆动频率,漩涡越来越大,潭水激荡,已经没过了岸边的一排树。 他猛然停下,虽然很微弱,这里有她的气息。 怒火又高涨起来,一声悠长的龙吟立即回荡在水潭的上空,巨大的声浪卷起了十数米的水浪,往岸边狠狠的扑去。漩涡当中的水龙为巨大的龙威所慑,已经昏过去了。 巴丁泽尔的视线投往河水的下游,她的气息一直飘荡在这条河上,卑鄙的人类,她这次再也别想逃了。 龙吟将沉默的两人惊醒,伊蒂丝讶道,“这里怎么会有龙族”。 “大约也是来看风景的”,约翰下意识道。 伊蒂丝没有理会约翰的胡言乱语,而是抬头望向河流的上游,笑道,“还是一头年轻而愤怒的巨龙”。 约翰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一头年轻的巨龙”。 “龙族的生命太漫长了,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且暴躁的情绪只会给敌人机会,法尔大陆上可是有很多强者梦想着能够成为一名屠龙的英雄,”伊蒂丝解释道。 “他来了”,伊蒂丝随手将手中的骨头扔到地上,站起身。 呼啸声,吹往两岸的狂风,一大片阴影,约翰抬起头,他见到了传说中的龙族。 三米多长的龙头,二十多米长的龙身,停在半空中宛如一座小山,银色的龙鳞光滑如镜,似是有一道光辉在其上流动,不过那有些扭曲的面容怎么看怎么让他感觉与高贵、优雅、威严之类的形容无缘。 巴丁泽尔有些疑惑,他找到了气息的源头,就是那个人类男子,虽然他的身上带有她的气息,他却感觉到他的气息与她的气息有很大的不同。 他一定知道她的下落。 “她在哪儿?”,巴丁泽尔心中的怒火更盛,地上这两个卑微的人类居然无惧于他的威严,无惧于他强大的龙威。 伊蒂丝笑道,“您在找谁?”。 银龙猛然压低了头颅,龙首挟着强大的威势冲到两人身前,巨大的龙睛盯住了两人,他怒道,“一个卑鄙的贼”。 银龙的声势依然没有带来他料想中的效果,他们不但无动于衷,而且身上的衣服在他带起的狂风中纹丝不动。 伊蒂丝笑的更加动人,她问道,“我看出来了,您是一头高贵、威严、优雅的巨龙,只是不知道您丢了什么东西”。 眼前的这个女子还会说话,巴丁泽尔顺口答道,“我丢了--”,他陡然停住,他听出了她话中的嘲讽。 他已经发现了,长得越是精致美丽的女子越是卑鄙、可耻,越是危险,他扬起龙首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他要狠狠的教训一下她。 约翰已经本能的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转身就往水潭中跳去。 伊蒂丝冷哼一声,抬手带起一股旋风卷向约翰,她已经猜到了这头蠢龙在找他,既然她对他颇有好感,那就借蠢龙之手除掉他吧。 就在此时,银龙猛然一口龙息朝她喷去,伊蒂丝无奈的散掉旋风,一边在身前抖出层层波纹,一边疾速后退。 后退过程中她愕然听到银龙在咆哮,“我要杀了你”,她心中纳罕,她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又是一场地动山摇的大战。 约翰强忍着巨浪的冲击,从远处浮出水面,回头看了一眼便加速往远方游去,“,又要逃了”。 六 剑圣(一) 游过数十里之后,约翰才放下心来,躺在水面,顺流而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虽已见惯了风浪,约翰仍然感觉这几天的经历跌宕起伏,恍然如梦。 上午的阳光洒在脸上,不需花费力气便能前行,最重要的是远离了危险,约翰感觉惬意无比,对比前一段的经历,顿时生出人生也不过如此的感慨。 静下心来,一丝隐忧又开始萦绕心头。 魔女身材真是不错,如果她要是卖身,约翰相信这片大陆上有无数的男人愿意倾尽家财与她温存一晚,只可惜这是一只扎手的玫瑰,虽然娇媚,却必须要有魔皇那样强大的实力才能采摘。 不知道她来人类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以约翰对魔皇的了解,他派自己的未婚妻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许又在酝酿着巨大的阴谋。 想了片刻,约翰实在是理不出什么头绪,明白自己只看到了事物的一角,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透过眼前的一角看清掩藏在迷雾后面真相的难度与登天无异,也许只有事情发生了,他才会恍然醒悟。 这几年围绕着奥德帝国发生的事情一一从他的心头流过,约翰感觉自己把握到了什么,可是仔细一琢磨,那丝灵感又如虚无缥缈的烟云悄然飘散。 约翰看着旁边漂浮的一片树叶,心中产生一丝明悟,时间便是缓缓流动的河水,而生命则是漂浮其上的树叶,无论将目光投向下游,抑或是回首上游,都无法改变自己命运的轨迹,因为时间的流逝从不停息,树叶能做的唯有顺水而行。 或许跳出时间的长河才能看清命运运行的轨迹,约翰轻轻吹了一口气,平静的水面立即生出点点涟漪,裹挟着树叶往远处飘移。 它的轨迹改变了。 约翰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树叶之上,立于天界俯视众生的诸神和超越这个尘世的强大存在到底是在时间长河之外,还是在时间长河之内? 层层的波纹缓缓推动着树叶往岸边飘去,不知过了多久,它被河边的细浪推上了岸。 它在河流中的轨迹到了终点。 约翰此时才吸入一口气,相对于树叶他是一个强大的存在,即便是身处这条河流当中,他依然有能力改变它的轨迹,而无论前边有多少更美丽的风景,它都看不到了。 他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 而他与她的命运又是如何交织到了一起? “完美、高贵,我想象不出这个世间还有比她更美丽的女子”,伊蒂丝的话又回荡在约翰的脑海中,看来她把那头巨龙得罪的不轻,从冰霜巨人、魔族到龙族,她每一次招惹的都是这个世间最强悍的种族。 然而约翰却知道自己会为了她与他们战斗,他似是与她有种血脉相依的联系,只是一想到她,他就会觉得心中涌动着巨大的失落。 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一阵疲累袭来,约翰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视线中的世界,罩着淡黄的斜阳。 河面宽了不少,山峦也不似以前那么陡峭,平缓的山坡开始多了起来。 约翰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不过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大陆的中部,虽是冬末,这里的气温却如奥德四五月的春天,坡地上是大片的青草,在斜阳下摇曳着淡淡的金光。 不远处的斜坡上座落着一间浑然天成的木屋,约翰的视线从看到它的第一眼起就被其牢牢的吸引住了,搭建木屋的木头让他想到了罪城老工匠手中的箭,无论长短、粗细都完全没有分别。 木屋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最永恒的真理,不知为何,在木屋落入他视线的第一刻,他的心中就升起一种感觉,即便是用一根针顶住木屋,它也不会有丝毫的晃动。 它是世间的奇迹。 约翰忽有所感,往木屋前的岸边望去。 一个沐浴在斜阳下的中年人正悠然的坐在水边垂钓。 他似是非常年轻又似是非常苍老,脸上没有多少皱纹,身上却又带着一股沧桑的暮气。 约翰感觉不到他身上的力量,他像是一座安然卧在大地上的山,又不像是山,像是缓缓流淌永不停息的水,又不像是水。 约翰在水中翻了一个身,呆呆注视着他手中的垂线。 水能量的波动告诉约翰那根垂线在水中轻轻的震颤,然而他的肉眼却察觉不到分毫。 一条鱼挂在了线上,垂线轻轻一抖,鱼便飞进了鱼篓中。 那同样是一只精致无匹的鱼篓,上面的每一根木条都带着完美的线条,宛如最伟大的画师笔下的画卷,约翰心中赞叹,平衡的美丽,竟至如斯。 中年人摘下帽子,腾出一头白发,他悠然起身,只是淡淡扫了约翰一眼,约翰便觉得自己被看得通透。 中年人脸上腾出一丝微笑,对着约翰点了点头,道,“不错”。 “饿了吧”,他问了一句便转身往木屋走去。 约翰慌忙游上岸,跟在中年人身后。 中年人在屋前燃起火烤起鱼来,约翰定定注视着,这次他看清了,鱼在中年人的手中不断的颤动,随着火焰的方向游动,每一分都烤的非常均匀。 约翰看的似懂非懂,像是了然于心,又像是一头雾水。 中年人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鱼递给约翰,鱼身上看不到一点被火烤过的痕迹,然而约翰的心却告诉他,这条鱼熟了。 其中的感觉异常玄妙。 约翰此时也有些饿了,开始吃了起来,吃完后,他才发现,自己到了这里以后没有说过一句话,自始至终,心神都被中年人吸引住了。 他心中一惊,在他过往遇到的强者当中,也只有魔族大将军克拉多才能带给他如此的感觉,这一刻约翰莫名的想起被自己吹动的树叶,几天来发生的事迅速的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从追杀他的男子,到魔女、巨龙以及眼前的中年人,这些世俗世界里难以见到的强者如此密集的出现在了他的命运轨迹当中,到底是巧合,还是…… 六 剑圣(二) 中年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他将剑抛给约翰,打断了他的思绪,“让我看看你的力量”。 约翰抱着剑,茫然的看着中年人,问道,“什么力量”。 行动举止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优雅的中年人却出乎约翰意料的骂道,“,哪来那么多废话,你来攻击我,让我看看你的力量到了什么程度”。 中年人的话语当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约翰下意识的将剑抽了出来,运起斗气对着中年人。 “妈的,果真是天资平庸的家伙,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落到了你的身上,我不是要看你的斗气,我要看你身上其它的力量”,中年人怒道。 嘴中虽然骂骂咧咧,中年人脸上的表情却未有丝毫变化,始终是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看在约翰眼中直想吐血,不过此时的他心志坚毅,见多了风浪,自是毫不在意他的骂声。 他凝神调动周围的风能量,这里的风能量虽然没有高处那么活跃,可是已经足够他使用,风能量是他现在运用的最为自如的本质能量,刹那间,一股旋风从虚空处生成,带着灰色高原上奔放的情怀和惨烈的杀气。 这一刻,约翰感觉自己化身成了一名魔族,心中涌动着对自由的渴望和对生命的眷恋,夕阳笼罩下的世界在他的眼中分外的生动美丽。 约翰缓缓举起手中剑,往中年人看去,他要吐血了,中年人明明就站在眼前,他的精神力却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大喝一声,压下心中诡异的感觉,长剑疾速的刺出。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身体随着剑尖的方向摇摆,每次都抢在约翰的剑尖之前移动身躯,无论约翰的剑如何翻转,剑尖始终距离他的身躯有一指的距离。 数十剑之后,约翰收剑立住,微笑的看着中年人,表情很是期待。 期待很快变成了愕然,旋风没有如他料想般自中年人身上生成,而是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盘旋着吹响了远方。 中年人难得的对着约翰点点头,道,“虽然你天赋平庸,能走到这一步也确实是不容易,你走的是一条注定艰难而又与众不同的路,我生平最喜欢不循规蹈矩的人,算你运气,能在今天碰到我,看到你有危险才打算帮帮你,如果是别人,早就被我给扔出去了”。 约翰讶然,忙问道,“我有什么危险?”。 “你差一点误入歧途”,中年人这次郑重了许多,“你有没有想过,你走的这条路为什么没有别人走过?来到这个世上走上一圈的武者和魔法师何止千万,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在这方面有过尝试? 力量世界里前行,传统的方法虽然陈旧,可是那毕竟经历了无数人的探索,所有能够遇到的危险都被排除了,无论是谁,只要沿着已知的道路往前走就行了,区别只是各人的天赋和努力程度。 而一条未知的道路虽然可能达到新的高度,却也意味着会遇到无数的危险,每一种危险都可能让人走到终点”。 中年人负手而立,打量着眼前的世界,闭上眼睛,自顾陶沸了片刻,才问道,“你眼中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约翰还从未被问到过这样一个问题,思索了好久才道,“很神秘,又很动人,每当我以为看清了这个世界的一点真相,为这个世界的缤纷的色彩所惊叹,又会发现那点真相后面还隐藏着更多的迷雾”。 “在你这样一个年纪,能看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如果让你简单的形容这个世界,你会怎么形容?”。 草原上的各种生命栖息的画面以及这些年的感悟天马行空似的划过约翰的脑际,他轻轻道,“生生不息”。 中年人眼中蓦然闪过一道精光,他回头打量着约翰,道,“你让我感到了惊喜,折磨我很久的一个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看来天赋并不是最重要的”。 “不错,你回答的已经接近了这个世界的本质,风、火、水、土、光这些能量有着不同的特性,你考虑过为什么自然界会有这些能量,而不只是有风?因为这些能量又相互冲突,又相互制约,循环不息,缺了任何一样就构不成这个稳定而平衡的世界。 别人只是利用这些能量,你却引入了身体,任何单一的力量都会破坏你体内的平衡,你现在很危险,长此以往,即便是你的身体不被能量破坏,你的性格也会逐渐扭曲”。 中年人的话如惊雷一样响在约翰的耳畔,他稍一思索立即明白中年人所言不虚,各种能量都有着不同的特性,仅从荒原魔族的身上便能看出这些能量对性格的影响之巨,他问道,“那我该怎么作”。 “如果你能掌握了各种能量之间的平衡,你就能够走上一条宽阔的道路”,中年人淡淡道。 夕阳已经落下,天边还有一线余晖,黄昏中的小河、斜坡、山峦汇聚在一起,沉积着静谧之美。 把握力量的平衡,约翰似有所悟,却又觉得毫无头绪,便问道,“我该怎么作?”。 “从山上砍树,然后把木头削的和房子上的木头一摸一样就行了”,中年人道。 约翰凝视着中年人,问道,“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而且您为什么愿意指点我?”。 中年人沉默的望着远处的天际,良久才道,“我已经到达了我所能到达的顶峰,人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体验,我十分想知道在这个尘世间,在我望不到的地方,还有什么样的风光,而你,虽然希望渺茫,可还是有机会到那里见识一下,如果你能到达那里,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来告诉我”。 约翰听出了他话中的沧桑,默默的点了点头。 “,触景生情了”,中年人摇了摇头便往木屋走去,“对了,我叫潘西”。 剑圣潘西,人类世界的领域强者。 六 剑圣(三) 参加同学婚礼,这两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路上度过的,更新有些慢,还请朋友们见谅。 惊闻发生在其他同学身上的很多事,再回想这数月来见到和感受到的人生不测,心中不免生出物是人非之叹。 还是要珍惜我们拥有的每一天。 此感谢朋友们的支持,我知道有很多朋友一直在默默支持着这本书,我只能说,后面会有更精彩的情节和故事在等待着大家。 几天的经历让约翰的心里承受能力增强了很多,连法尔大陆上很少出现的魔族、巨龙都见到了,似乎见到剑圣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了。 约翰站在原地,思索着,潘西的话里有太多的信息需要他消化,而且有的信息他一时还难以理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梳理出其中的重点,至少又一层迷雾被揭开了,对于未来,他心怀期待。 只是不知艾琳她们走到什么地方了,约翰生出牵挂,猛然惊觉自己的时间有些紧迫。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约翰转身走到木屋旁边细细打量,近距离的观察着木屋上的木头。 看了半天,约翰颓然的放弃了从木头上找到一丝瑕疵的想法。 他扛着剑上了山,过了片刻,又扛着几根树干下了山,坐在木屋旁边砍了起来,有过了在小镇上削箭的经历,削起木头来顺手了许多,此时的他对力量控制的更加入微,剑身起起落落,不过片刻就削完了一根。 约翰很是满意,就是拿到最好的工匠面前,他们也要称赞我了吧。www.26dd.cn 他拿起木头放到木墙边上,对比以后,长叹一声,又忙碌起来。 一轮弯月爬上了中天,约翰已经奔波了十几趟。 木头削的越来越精致,然而上山的间隔却越来越长,终于,他打量着手中缓慢削完的木头,腾出一丝苦笑,削了近百根之后,他愈发小心翼翼,却愈发没有了感觉。 夜风吹过,约翰感到了一丝寒凉,他摸了摸头上,不知不觉竟出了一头汗。 约翰不再上山,而是将自己最后削的一根木头放在木屋旁边,视线在木头和木屋上来回打量,看了半天,他才有所领悟,木屋上的木头在纵向上恐怕都是一剑削下去的,所以才会毫无瑕疵,而他每次都是细细的削上几剑才觉放心,剑与剑之间的间隔自然会留下瑕疵。 约翰点了点头,往山上奔去。 他在半路又折了回来,一大片阴影遮住了月光。 巴丁泽尔得意的看着自己呼气时吹出的气息在山峦之上的林海中带起层层的波浪,哈哈笑道,“这次没有了女人的保护,看你往哪里跑”。 虽然这位龙族的天才仍然认为人类是卑微的,可是接连遇到的两位精致到让他也感到赞叹的人类女子却动摇了他长久以来的认知,银龙的骄傲被她们的强劲的实力破开了一丝缝隙。 然而龙族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无论是谁侵犯了龙族的威严,都必须要受到惩罚,她对他所做的一切是对一名巨龙的亵渎,如果他不能让她付出代价,他高贵的生命中,将背负永远也无法洗掉的污点。 为此他会毫不犹豫的低下他高贵的头,欺负一个弱小的人类。 巴丁泽尔以戏谑的目光打量着缓缓后退的约翰,在他看来,退却就是畏惧的表现。 背靠领域强者,约翰自然心安,他一边退却,一边放开自己的精神力触探巨龙身上的力量,他无法确定巨龙身上是何种力量,但是这种力量给他的感觉与脚下土地里蕴含的生命力带给他的感觉相似。 看来巨龙先天具有的强悍是能够容纳强大力量的根本。 退到木屋边上后,约翰微微一笑道,“您是我见过的最高贵、最优雅、最强大的巨龙,不过像您这样的巨龙应该将目光看的更加高远,不应该将您伟大的生命浪费到关注我这样的人类身上,再说了,以您强大的力量,无论是谁都逃不出您的视线,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吗,我认为您找到我不是为了从我的嘴中得到什么信息”。 巴丁泽尔一愣,这个弱小人类毫不掩饰的赞美让他感到开心,然而此时的他已经对人类生出了警惕,这个弱小的种族是一个狡猾的种族,他一边体会着约翰话中的含义一边打量着约翰。 “你撒谎”,银龙忽然咆哮一声,愤怒的龙吟在山峦间久久回荡,这个狡猾的人类又想骗他,他运用龙族特有的真视之眼将那张瘦小的面孔放大数十倍,他从那嘴角处看到了一丝嘲弄的微笑。 他在嘲笑我,巴丁泽尔出离愤怒了,这是让他最无法容忍的挑衅。 银龙猛然吹出一口气,气息化作狂风,吹向约翰,他不能杀了他,他还需要从他的嘴里得到她的消息,但是他又必须让他为自己的挑衅付出代价,巨龙的尊严是不容亵渎的。 狂风诡异的越过约翰和他身后的木屋吹向了远方,从地上带起大片的草皮,掀起了河流中的巨浪。 巴丁泽尔疑惑的打量着木屋,他感觉不到木屋里有什么强大的气息,可是他知道木屋里一定有什么,否则绝不会纹丝不动。 潘西此时才意态悠闲的从木屋中踱出,淡淡的看了巴丁泽尔一眼,道,“我道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打搅老子的美梦,原来是一只大爬虫,要不是老子还有那么点力量,刚才岂不是要被吹上了天”。 巴丁泽尔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潘西,他已经感到疑惑了,难道他对人族的认知只是那些龙族的长老欺骗他的谎言?否则为何他见到的人类如此的强大,眼前这个人类的力量让他都感到了一丝畏惧。 银龙血液中流淌的尊严在此刻占到了上风,即便是眼前的人类再强大,他也不能让他肆意的诋毁和侮辱伟大的龙族。 巴丁泽尔没有如往常一样咆哮一声酝酿感觉,而是骤然吐出一口龙息,潘西闲适的身形随即淹没在能够灼烧一切的高热当中,银龙心中自得,再强大的人类在他的龙息面前都不堪一击。 自得很快变成了震惊,潘西的身影又显现出来,巴丁泽尔巨大的龙睛当中闪烁着游移不定的光,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个人类能够逃过一劫的原因,刚才他明明看见龙息吞噬了那具瘦小的身躯,要知道他的龙息甚至能够破开空间。 约翰却有所感悟,他感到了本质能量疾速而剧烈的振颤,剑圣很可能是持剑顺着龙息的来势做高速的振动,使得龙息都绕过了他的身躯。 六 剑圣(四) 潘西持剑而立,气定神闲,虽是仰首而望,淡淡的目光却像是在俯视空中的银龙,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银龙心中想拒绝回答,却下意识的开口答道,“巴丁泽尔”。 潘西颔首道,“巴丁泽尔,好名字,看来你身上寄托了龙族很大的希望,如果能改改你的火气,你可以很快成长为一个强者”。 巴丁泽尔发现自己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这个人类虽然强大,为了高贵龙族的尊严,他会誓死一战。银龙俯下巨大的龙首,恶狠狠的盯着潘西,道,“我已经是一个强者”。 潘西伸手在鼻前扇了扇,轻轻皱眉道,“强者要有一颗强者之心”。 他说我没有强者之心,银龙的怒火终于升腾而起,庞大的身躯灵动自如的降低高度,巨大的龙尾朝着潘西重重的甩了下去。 约翰见势不妙早已躲到了远处。 龙尾掠过之处,响起尖啸声,一股股热浪往周围卷去。 潘西飘逸的身形腾空而起,随着龙尾摆动的来势飘飞,似慢实快,无论龙尾如何摆动,其带起的劲道总是与他的身影差之毫厘。 地动山摇,泥土翻飞。 潘西在空中笑道,“小家伙,你只有这点本事吗”。 约翰若有所思的盯着空中的潘西,那飘逸的身形让他感到有些熟悉,心中的疑惑一闪而逝,他很快将注意力放到了潘西对力量的运用方式上面,他感到震惊,剑圣能如此自如的在空中来去必然是对周围的每一丝力量变化都了然于胸。 银龙灵动的身形似是违背了世间的规律,巨大的龙尾犹如蜜蜂,在空中来回的转折,丝毫看不出他是个庞然大物。 巴丁泽尔蓦然停下,刚才的摆动全无作用,那个人类甚至连衣角都没有飞动一下。 最初的暴怒之后,银龙反而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急躁。 他定定的打量着潘西,脑海中终于思索起来,过了片刻,巨龙一族对力量天然的感觉就使他全然理解了潘西的运行轨迹。 潘西含笑立于空中,衣袂此时却飘动起来,月光之下,显现飘然出尘之姿。 银龙扬起龙首又是一声悠长的龙吟,雷鸣般的愤怒在山间久久回荡。 约翰讶异的看着巴丁泽尔,愤怒的巨龙此刻眼中居然一片清明,他甚至能从那巨大的龙睛当中看到自己的影像。 这头单纯的巨龙居然开始学会用诈了。 银龙随后低低咆哮一声,庞大的龙身在空中优雅的转身,又呼啸着扑向潘西。 巴丁泽尔这次用上了身上能够用到的所有武器,他扑咬着,甩动着,紧追着潘西飘动的身影,心中飞速的计算着潘西飞过的每一丝轨迹,他在等待机会,等待给敌人致命一击的机会。 这一次银龙极有耐心,龙身在空中不断的翻转,大有不击中潘西不罢休的劲头。 纷乱的狂风裹挟着热浪和泥草在空中激荡。 地上已是一片狼藉,约翰无奈的看着木屋在狂风中化为碎屑,连一根完好的都没有留下。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空中翻飞的一人一龙吸引住了,约翰盯着银龙在空中划过的光影,银龙的翻飞的身躯比最初还要灵动,不到半夜工夫,银龙就有了提高,这一刻,约翰心生赞叹,龙族的天赋竟强大如斯。 不知过了多久,潘西飞到了银龙与地面之间,银龙压抑住心中的狂喜,疾速的喷出一口龙息。 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地上遗留下一个宽大的深坑。 巴丁泽尔仔细的打量着深坑,那里面没有他不想看到的身影,他差点要笑出声来,这个人类如此强大还不是死在伟大的巴丁泽尔手中。 不过银龙随即感到一丝失落,这个让他生出一丝畏惧之心的人类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为了能够击中他,他耗费了极大的力气,银龙心中感叹一下,生命也太脆弱了,一个强者转眼间就灰飞烟灭,可惜,谁让你侵犯的是龙族的尊严呢。 “安息吧”,巴丁泽尔俯下龙首,发出低沉的声音。 “这才有点意思”。 银龙僵住了,他呆呆的立在空中,龙躯生平第一次生出寒意。 过了片刻,他嚎叫着往前冲去,头也不敢回的消失在月色之中。 潘西面色平静的骂道,“妈的,拆了老子的房子就跑,这只爬虫太不厚道了”。 他对着在站在半山处的约翰道,“别发呆了,给老子砍上一百棵树”。 粗长的树干在潘西手中似是轻若无物,随意的一剑下去便削好了一根木头,木头的完美程度甚至超越了世间最娴熟的工匠,不过片刻功夫,一座精致的房屋又出现在斜坡之上。 潘西自去睡觉,约翰则盘坐在木屋旁边,仔细体会着潘西运剑的方式,一夜未睡。 天亮的那一刻,约翰沉沉睡去,入夜,约翰又忙碌起来。 这次顺手了许多,虽然无法做到一剑而成,他对力量的了解又深了很多。 夜深了,约翰无奈的停下,巴丁泽尔又来了。 潘西似是极为兴奋,高兴的冲了出来,与银龙斗在一处。 斗了半天,银龙又惨叫着离去。 原本平缓美丽的斜坡此刻沟壑纵横,惨不忍睹,潘西对约翰道,“建木屋的任务交给你了”。 约翰建的极为用心,不吃不喝,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待他建完,抬头看天,又无奈的摇头苦笑,不觉间,一夜一天已经过去,银龙又来了。 连续十数天,巴丁泽尔都在半夜赶来,与潘西斗在一处,一人一龙的战场已经不拘于斜坡处,方圆数十里的山峦之间都留下了他们的战斗痕迹,然而木屋从未有一次逃过化为碎屑的命运。 约翰建木屋的时间越来越短,木屋建的却是越来越精致,越来越平衡,他对力量的控制自然也是越来越纯熟,手中的剑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如手指一般运用自如。 这天,约翰早早建好木屋,躲到一块巨石下睡觉,刚做了一个美梦,约翰便被一股臭气熏醒了,他一睁开眼,吓呆了。 巴丁泽尔巨大的龙首就贴在他的身前,浓重的鼻息犹如暴风,巨大的龙睛如明镜一般倒映着他的身影,约翰此时才发现,连续多天专注于木屋的建造,忘记了洗漱,龙睛当中是一个蓬头乱发的面容,一脸胡须,根本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 “这些天的经历让我重新认识了我自己”,巴丁泽尔虽然每次都是铩羽而归,但是他的气势却越来越沉稳,他盯着约翰看了片刻,才道,“这次就算了,但是下次让我碰见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银龙飞到半空,吼道,“老头,我感谢你,我要走了,从你这儿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了”。 说吧,巴丁泽尔转身飞往远处,消失在群山之中。 潘西的身影出现在约翰身边,道,“他有一天会成为一头黄金巨龙”。 约翰则凝视着巴丁泽尔消失的方向,心潮起伏,一头会学习、能够迅速成长的巨龙,约翰希望以后再不要见到他。 七 公主(一) 生命是最顽强的,它可以在任何地方绽放出永恒的色彩。 约翰一身整洁的衣服,头发和面容已经修理一新,矗立在风中的身躯没有了当初的锋芒,宛如一个普通人,他站在山巅打量着因为一场大战而惨遭破坏的山峦,脚下的世界失去了曾经的色彩,只剩下如西北高原一样的昏黄。 约翰知道,要不了多久,这里又会是一片翠绿的世界。 剑圣的话没有错,无处不在的本质能量构成了这个物质世界,它们彼此冲突,又相互制约,生生不息,就如同生命的力量。 这是一个平衡的世界,约翰仔细分辨着周围的本质能量,不同的环境当中,不同的本质能量活跃的程度是不一样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活跃度低的本质能量的存在。 约翰运起斗气,最后的一点金色已然消失,而风的青色依然存在,但是颜色一直在变淡,约翰相信,当本质能量在他的体内达到平衡的时候,他的斗气颜色会消失。 那时他是什么样的等级?他无法回答,他走的是一条别人从未走过的路,一条充满了艰难也同样充满了机遇的道路,从潘西的身上,他领悟到,对力量的理解和运用比单纯的追求力量强大要更有效果。 潘西身上有很多东西可以学,约翰却知道自己必须要走了。 约翰看着星光点点的夜空,一轮弯月停留在一角,成了星空的点缀,在东方亮起第一缕晨曦的时刻,他就要下去修建木屋,之后他会同剑圣告别,远方还有一群他牵挂的人。 约翰闭上眼睛,心神完全放松下来,周围的本质能量缓缓的融进他的身体,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尽可能多的融入本质能量,而是要尽量均匀的融入各种能量。 他心中一动,睁开眼睛,正看到第一缕晨曦跃入视线,他微微一笑,纵越下山,开始削起了木头,手中的剑没有丝毫的停滞,这一刻,他心中了悟,圆就是这个世间最完美的平衡,没有首尾,没有间隔,没有瑕疵。 就如同循环不息的本质能量,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没有被一种能量统治便是因为本质能量之间构成了一个圆,在任何一个单一本质能量的世界,都无法诞生生命,那样的世界,也只有那些强大的存在才能生存。 约翰运剑如飞,木屑飘飞,他的注意力全部投入了进去,每一根木头都凝聚了他对这个世界更深刻的理解。 圆融,一个平衡的世界就是一个圆融的世界。 一轮红日跃出远处的山峦之时,约翰挥下最后一剑。 约翰轻轻抚摸着浑圆无暇的木头,感受着木头上的每一丝纹理,心中涌动着自豪,这个纷繁的世界又在他的面前揭开了一层面纱。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约翰自如的搭着架子,如同一个熟练的工匠,直到安上最后一块木头才注意到远处一个丽人正在默默的打量着他。 那是一个丽色无铸的女人,或者说是少女,不输于奥黛丽的娇美面容上带着一丝傲慢,凝立的身姿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约翰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洁白皎好的面庞似是只有二十岁,带着那个年纪少女特有的晶莹和光泽,那双蕴含深远的眼睛又让她看起来像是二十七八岁,约翰平日里见到的都是这等姿色的美女,早已对此生出了免疫力,他的目光没有在那张绝美的面容上停留,而是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那是一双让他感到熟悉的眼眸,他翻遍脑海的记忆,都没有找到如此一张面容,便放弃了找到和她之间联系的想法。 “无礼,你看够了吗”,女孩眼中闪过莫名光华,眼眸中的悠远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立在约翰面前的只剩一个美丽而又年轻的少女。 约翰微微一笑,道,“你就是芙拉公主吧,我听你的老师潘西先生说起过你,不过,他口中的你可是和现在的你不太一样啊”,他已经知道这里是罗曼帝国亲王凯泽曼的领地。 身为潘西的弟子,凯泽曼虽然名声不显,却早已是一名年轻的圣骑士,约翰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他依然记得在沙尔克那位英俊的亲王看向奥黛丽毫不掩饰的欣赏眼神。 凯泽曼的妹妹名气则要大多了,这位罗曼帝国的公主有着刁蛮的性格,她的美丽和傲慢甚至已经传到了罪城,由于罗曼帝国皇帝的宠爱,她的脾气近些年不但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收敛,反而愈发肆无忌惮。 然而被她欺负过的人却没有因此心生怨怒,而是把被这位美丽的公主教训的经历当做了一种荣耀,在罗曼帝国首都,甚至有无数的年轻人愿意排队等待被她欺负,对很多足够有身份的人来说,征服芙拉公主的芳心无异于摘取法尔大陆最璀璨的明珠。 “潘西先生说您可是一位美丽高贵的淑女”,约翰心中却是一凛,这位娇蛮的公主竟然是一位圣骑士级别的强者。 芙拉嘴角一挑,道,“是不是淑女跟你没有关系,你就是不能这样看我,我应该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被你这样的人看一眼我都感到受到了玷污”。 约翰毫不在意她的威胁,目光在她挺立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上来回打量,裸的目光仿佛直接透过白裙落在了那具动人的躯体上。 芙拉面色一红,出奇的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而是带着鄙视的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约翰”,约翰笑道,“难不成公主对我一见钟情?”。 这位公主都没有传说中的的那么蛮横嘛。 “约翰?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生气吗,因为我看出来了,你只是一个卑微、自大、无耻的流氓,根本不值得我生气,跟你生气只是降低我的身份”,芙拉冷哼道。 “是的,我只是一个无耻的流氓”,约翰哈哈一笑,目光反而肆无忌惮的停留在了芙拉耸立的胸脯上,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位传说中的刁蛮公主有些紧张。 “不要呈嘴上工夫,我们比试一下”,芙拉被约翰看心中一慌,忙道。 七 公主(二) 这么多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主动要求跟别人比试,太多的人会在她的面前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甚至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她也是一名强者,可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芙拉压下烦乱的心绪,打量着约翰建造的木屋,即便此刻她已经是一名圣骑士级别的强者,她也无法将木屋建的如此精致。 她的印象里,连他哥哥凯泽曼都无法将力量控制到如此入微的境界。 没有想到他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成长如此之速,芙拉心绪平复以后,面色沉静,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把精美细剑遥指约翰。 一层如流水一样的白色斗气萦绕在她的身侧,这层牛奶般润滑的斗气与普通的斗气大为不同,它的攻击力虽然稍弱,但是能够在受到敌人攻击时减轻攻击的力道,最大限度的降低所受伤害。 不过芙拉能够轻易的察觉到约翰的力量与她还有差距,虽然他的力量有点诡异,她还是自忖能够教训他一顿,她需要在他的面前建立起自信。 注视着芙拉身上的斗气,约翰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再带上一点哭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那流动的斗气让他想到了这些日子正在练习的力量技巧,圆融,虽然芙拉身上斗气流动速度还远未到圆融无滞的程度,深知这种力量技巧强悍程度的约翰自然明白面对的这个对手会有多么难缠。 约翰自嘲道,这反而是一个体悟和学习的机会。 “让我准备一下”,约翰对款款走到身前的芙拉道。 剑圣和银龙连番的大战过后,方圆数十里内的本质能量有些混乱,约翰一边仔细分辨着周围本质能量的分布情况,一边期待的往山上张望,按道理,这时剑圣应该及时出现打个哈哈,调解一下,双方趁机揭过此事。 面对敌人,约翰自是毫不畏惧,面对一个刁蛮而又强大的公主,约翰实在没有勇气。 芙拉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她知道约翰在拖延时间,不过她相信,在她们两人没有真正的比试之前,潘西老师是不会出现的。她强压下自己又有些烦乱的心绪,轻叱道,“准备好了没有,我要进攻了”。 “再等会,再等会”,约翰已然明白那个老狐狸是不会出现了,他索性集中精神,专注于凝聚周围的本质能量,此时此刻,他的精神力已经能够自如的触控方圆数十米内的本质能量。 约翰从容的捡起地上的剑,剑握在手中的那一刻,约翰仿佛感觉到剑身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本质能量源源不断的涌向剑身,环绕一圈后,又涌回他的身体。 剑身被轻轻的挥动了几下,在空中如流水一般划过一道道弧线,阳光落入剑影又反射而出…… 看着宛若立于一团光影之中的约翰,芙拉一呆。 约翰把握住了芙拉走神的刹那工夫,手中长剑震颤着往她的身上攻去。 嗡嗡的剑尖就在眼前,芙拉发现约翰的剑速极快,竟是丝毫不比自己的慢,心中讶异之下,只得撤步后退。 剑尖扫过流动的白色斗气,像掠过光滑的冰面,正面的力道大半被消解,剩下的小半力道完全无法对芙拉造成影响。 果真如此,约翰立即后退,芙拉的斗气正如他所料般带着圆融的特性,这样的对手,容易使人生出无处着力的感觉。 芙拉嫣然一笑,风情万种,约翰剑速虽快,力量终究是弱项。 这次却是约翰一呆,这一笑娇媚无比,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芳华正盛的少女脸上,倒像是三十多岁的贵妇人脸上才会有的风情,那灿烂的笑容背后潜藏着青春不再的无奈与忧郁。 芙拉的细剑随即化作一道光影,击向约翰。 占得先机之后,芙拉自然不会轻易放手,利用剑速和超越约翰良多的力量紧紧压制住约翰,她一手倒背,一手持剑,从容自若的步步紧逼,一派高贵优雅的淑女风范。 芙拉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约翰脸上苦笑愈盛,他发现阿芙拉只是在捉弄他,刚才她有数次机会一剑制胜,她都放弃了。 她在把他往河中逼去。 芙拉纤指轻轻捏住剑柄,手腕微微摆动,细剑便在空中留下一圈圈白色的波纹,如同一尾美丽的金鱼在水中留下一串串气泡,从剑尖处生成,又消散在虚无之中。 约翰手中长剑初始还萦绕着淡淡的青色,这一刻,剑上颜色已然消失,既然知道芙拉只是想让他出糗,约翰反而抛下一切杂念,抓住机会将这些天的体悟融入到实战当中。 苦笑化作微笑,各种本质能量均匀的涌进体内,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 约翰回忆着剑身在木头上游走的感觉,剑身的摆动愈发轻灵。 剑尖走过的是一个圆的世界。 约翰忽然立定,手中剑速再增,那一圈圈白色的波纹刚刚生成便消失在那个圆的世界当中。 两人犹如一对情侣,沐浴在朝阳之下,利用手中的剑在默契的调着情,两柄剑身无数次的交错而过,却没发出有一点碰撞的声音。 芙拉看了一眼约翰身后的情况,他距河水仅一步之遥,就是这一步之距在这刻如同千里之遥,她的美目中透射不可思议的目光,“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领悟力量的圆融之境,我的老师说过,只有圣骑士级别的强者才能如此对力量控制的如此入微”。 约翰微微一笑,“用心感觉而已”。 “不过你不要得意”,芙拉变捏为握,细剑上一股重若千钧的大力随即涌向约翰,空中终于传来一声铿锵的碰撞声,对力量再好的控制终也究敌不过力量的强悍。 约翰抵挡不住这一剑,闷哼一声倒飞向河面。 芙拉发自内心的欢畅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看见空中的约翰在诡异的笑,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大惊失色。 不知何时生成的一股旋风卷起了她的裙子,两条洁白光滑的修长美腿裸腾在空气中,而下身的内衣被水湿透,宛如一层透明的轻纱显腾出那一蓬金黄的真容。 芙拉慌乱之下,散掉斗气,用手摁下裙子,再抬头时,发现约翰已经笑吟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身上没有一点水渍。 七 公主(三) “哈哈,芙拉,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没想到你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师啊,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个小家伙叫约翰,很有潜力,如果不是他走的是不同的道路,我都想收他作学生了”,潘西果真如两人料想一般,适时的出现了。 芙拉脸上一片玫红,她默默看了约翰一眼,转身往木屋跑去。 潘西捡起芙拉扔在地上的剑,笑道,“她就是这个脾气,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吃亏,而且吃了亏居然忘记报仇,约翰,不简单啊”。 不知为何,约翰被芙拉看的心生寒意,他看着疾速远去的曼妙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芙拉公主早已闻名法尔大陆,刚才我只是侥幸而已”。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去世了”,潘西注视着芙拉的身影进入木屋,反常的叹息一声道,“如果将来她威胁到了你,我希望你能对她手下留情”。 剑圣无头无尾的话让约翰十分摸不着头脑,刚想问个究竟便听潘西道,“生命的轨迹看似毫无规律,却往往会走向一个注定的结局,它无关于那些强大的存在,而只决定于自身的性格”。 “不说这些了”,潘西似是有些无奈,他回身看向河流的下游,沿着河岸,缓步而行。 约翰默默跟上,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一串浅浅的痕迹。 “十一年前,你的老师乌尔班主教曾经来找过我,就是沿着这条河,我们谈了很多,虽然他比我年轻太多,但是我依然非常的佩服他的学识,即使不作枢机主教,我想他也会成为一位闻名大陆的学者”。 约翰似乎能够想象到,两个同样洒脱的人漫步在绿草如茵的河岸边,在夕阳的照射下脱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他离开后,我以为他会在人间销声匿迹,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出现在格瑞特,还收了你这样一个学生,我当时就好奇,难道他遇到了比嫉纤购退漳然挂刑旄车哪昵崛耍俊保宋髯飞舷麓蛄苛艘谎墼己病? 约翰微微一笑,在这件事情上他早已坦然,而且他也有自知之明,他没有天赋,所以他必须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对这个世界有更深刻的认识,做更多的思索,所幸,勤奋和思索并不需要天赋。 潘西用力的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才羡慕你,能有勇气在一条陌生的道路上走下去,不管出发点是因为什么,都值得人们尊敬,人生命运的同样无关于天赋,我想你的老师便是看中了你的性格。 虽然我的人一直在这里,但是我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法尔大陆,你身上发生的事我都了解,约翰,不要妄自菲薄,凡事有果必有因,不管你的起点在何处,你的心都要比别人强大,正是一颗坚强的心才让你走到了今天”。 “唯有一颗强者之心才能造就真正的强者”。 约翰轻轻划动船桨,潘西的话犹在耳边回响,剑圣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他则站在岸边沉默良久,直到阳光吞没了他最后一点影子。 往昔的点点滴滴缓缓汇聚在他的脑海中,又很快如流水般散去,每一张面孔,每一幅画面,每一个片段都清晰的留下了自己的讯息,这些讯息组成了他过往人生的轨迹,而这条轨迹的前方在这一刻已经隐隐腾出了端倪。 同在这一刻,约翰心中生出强大到无人可以改变的信念,无论这天还是这地,无论是众神还是强权,无论是胜还是败,都阻止不了他在把握自身命运的道路上走下去的决心。 约翰泪流满面,他终于明白了人生的动人意义。 河面愈加宽广,两岸更加平缓,没有了峰峦叠嶂,一片富饶的平原出现在眼前。 这艘他亲手打造的小船有着光滑的曲线,能自若的破开河水,手中木浆只要轻轻用力,小船便会在水面上滑过一段长长的距离。 午后的斜阳洒在河面,洒在船身划过水面留下的层层涟漪,宛若万千闪动的金鳞。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激荡着热血情怀的心渐渐变的无比宁静,约翰索性放下船桨,往后躺倒,仰望苍穹。 执念之后是忘念。 约翰忽有所感,往右岸望去,一队立在岸边的骑士映入他的视线,这队骑士有一百多人,仅仅是一眼,这些骑士的多少、实力的高低,约翰便已便了然于心,这队骑士都在金色斗气初阶,气势沉稳,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无论在何处都是一队让人侧目的骑兵。 他们中间护卫着一辆极为华贵精致的马车,从那嵌着金边的纹饰上可以看出那是罗曼帝国公主芙拉的马车。 芙拉疾速的奔行在山坡之上,金色长发和白色的长裙随风飘舞,她闭目感受着温煦的风,感受着空气中的清新,感受着自由的味道,她只有这片刻难得的自由时间,过了这片刻,她将不再是真正的她。 她希望这段距离再长一些,但是她不会慢下来,一旦慢下来,她的思绪就如同钟楼上的种,再不会停下来,那忙乱的思绪里充满了黑暗、阴谋和算计。 也只有在潘西老师那里她才会变成一个真实的自己,如同一个孩子面对自己的父亲,倾诉心中的烦恼,忘记了烦忧,得到心灵的温暖和安宁。 自由而美好的时光终是短暂的。 芙拉看着最后一道斜坡,心中幽幽叹息一声,放慢了脚步。她提起裙子,款款走过最后一段距离,出现在护卫队的视线当中。 碧水蓝天,约翰轻舟独行的画面映入她的眼帘。 芙拉站在原地,凝视着那个悠然自得的身影,她感觉他的身上又发生了她不知道的变化。 看着奔驰而来的骑士,芙拉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上车后,芙拉将头探出车门,脸上挂着纯真娇媚的笑容,“看到那艘船了吗,船上的那个家伙刚才惹本公主生气了,大家射他”。 “遵命,公主,”,骑士队长一丝不苟的敬礼道。 “现在听我的命令,上弓箭”,骑士队长抽出随身长剑,斜指河面,“前方五十米,射”。 似是明白公主只是捉弄那人,骑士队长精确的计算了他们与小船之间的距离,所有的箭都射入了靠近船身的水中。 虽然能够感觉到那些箭都不会射到船上,约翰心中还是大骂,刚骂了两句,却突然翻入水中,刚刚入水,闪耀着白色斗气的疾速一箭便已射至,飞过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擦着船舷穿入水中,直没入河底。 箭羽带起的涟漪很快消散,河面又恢复平静,除了随河水缓缓移动的小船,再无其它动静。 芙拉注视水面良久,轻轻道,“那艘船不错,给本公主捞上来,我们出发了”。 八 魔兽(一) 想对于冬日里万物凋零、陷入一片苍凉之中的奥德帝国,罗曼帝国的任何一块土地都是富饶的。 然而对崇尚优雅的罗曼贵族来说,距离法尔大陆最繁华的城市帝都巴利越近的土地就越是富饶,反之,如果距离巴利太过遥远,即便是雨水充沛物产丰富的土地,在他们的观念里,比奥德那样的蛮荒之地也强不了多少。 罗曼帝国亲王凯泽曼的领地正是这样一片地方,罗林行省位于罗曼国土的最南端,紧挨着南方公国联盟,河道纵横,雨水丰沛,盛产水果。 这个面积中等行省的名字是为了纪念凯泽曼亲王和芙拉公主的母亲罗琳王后,帝国的上一任皇帝也就是凯泽曼的父亲难得的一次出巡罗林行省时,见到了年仅十六岁的罗琳,这片净土所孕育出来的最美丽的少女一下子虏获了那颗苍老的心,从此这位出身或许并不高贵的少女成为了帝国新一任的皇后。 也因此,凯泽曼并不受他同父异母的兄长--现在的帝国皇帝卡洛曼的待见。这位年近六十,身体因为纵欲过度每况愈下的皇帝,每次见到凯泽曼年轻俊美的面容和充满了活力的身影,总会产生发自内心的嫉妒和怨恨,此刻的他宁愿用江山来换取凯泽曼的身体。 剑圣潘西的弟子和深受帝国皇帝宠爱的芙拉公主亲哥哥的身份使得罗曼帝国的行政系统难得的将自己贪婪的目光绕开了他的领地。 当然,在罗曼贵族的眼中,这片偏远之地虽然富饶,但是远离了名利的中心,无法带给他们什么耀眼的光芒,至于财富,靠近帝都的地方,只要有足够的背景和手段,总会有无数的机会获得想要的财富。 贫瘠的群山似是把大半的养分都无偿的送到了这片平原,站在树梢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绿色世界。 葱郁,充满了生机。 约翰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清新而无杂质。 这一刻,他的思绪却飘到了法尔大陆的西北,奥德西北行省的绝大多数百姓恐怕终其一生都无法见到这样动人的景色,他们生命中的色彩是单调的,只有绿白两色,他们的生命中没有安逸,充满了抗争,与这个世界的抗争。 灰色高原上魔族的生活则更加单调,绿色从来都只会出现在他们的梦中。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拥有了富饶的环境,恐怕就不会再有坚定的意志,也就不会再有与命运抗争的勇气,而有了坚定的意志,却或许又要与艰难与磨砺为伴,但是会拥有向上的人生。 生活在这片安逸的环境当中,心中不再涌动热血,恐怕更多的是因为习惯了吧。 约翰目光当中一片平静,此刻他已经不再是仅仅关注于事物的表象,而是力争透过表象看清其后蕴藏的更深的意义,诚如克拉多所说,世间的每一点一滴莫不折射着这个世界永恒的真谛。 一阵旋风自虚空处生成,绕体一周,又消失在虚空,刹那间,湿漉漉的衣服变的干爽无比。 约翰打量了一下方向,跃下树梢,往罗林城走去。 罗林城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城市里并没有很高的建筑,所有的房舍都建设的精致无比,形状各异,周围种满了花草,这个城市的居民看来过着悠闲的生活。 与其它的罗曼城市不同,这座城市里的普通百姓脸上也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城中漫步了片刻,约翰对凯泽曼的看法改变了很多,虽然一想到那张挂着淡淡微笑的英俊面容,还是有些不舒服,可是心中对他的讨厌已不像最初那样盛了。 至少这位沉迷于艺术的亲王不是一个纨绔贵族。 天色渐暮。 约翰转入城市的主干道,他稍感讶异的是,这是一条繁华的主干道,街道两边是三四层的楼,店铺、剧场、赌场、妓院应有尽有,约翰甚至还看到了法尔大陆最大的妓院蔷薇花的招牌,此外,还有一些耳熟能详的商会和佣兵团的招牌。 一支车队出现在街道的尽头,约翰停下脚步,这是一支有上百辆马车的车队,马车上装满了各种物资。 车队有序的分散到几处大门前,车上的物资很快被运了进去。 约翰若有所思的看了片刻,继续前行。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寻找一处落脚的地方,否则,他今晚只能腾宿荒野。 明天他就要启程前往巴利,进入罗曼帝国后这一月的经历告诉他,在人们忽略的地方,总会有让人惊异的强者,愈往北去,城市愈多,愈是繁华,限制便愈多,他就再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纵情狂奔。 世俗中的规则便是如此。 他需要钱和代步的工具,可惜恐怕在这座城市里看不到无良的贵族了。 转过一个拐角,约翰哑然失笑。 旁边的酒店上贴着一张告示,一千金币邀请武者或者魔法师加入进山探险的队伍。 约翰走进酒店,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大厅一角的四男两女,正是那天在路上纵马狂奔的那几位贵族少爷小姐。 “安德鲁,这次恐怕我们要空手而回了,告示贴出去几天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加入我们,据说山里的魔兽非常的凶悍,我们就只有这么几个人,还是算了吧”,一个身着魔法师袍的清秀少女对着坐在正中的年轻人道。 安德鲁身材健壮,英俊的面容并不像普通罗曼男人那样白皙,而是呈健康的麦色,他摇了摇头道,“我们这次来并不只是为了消灭魔兽,而是要查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罗林行省虽然地处偏僻,可是自古以来就没有魔兽出没的记载,魔兽是不会凭空出现的,如果山里真的有魔兽,那么魔兽的来历就值得我们去探究,我并不相信魔兽能够在教会的眼皮底下穿越伊德萨帝国的国土”。 安德鲁一拍桌子,道,“如果今天再没有人愿意加入我们,我们明早就进山”。 “算我一个”,约翰忽然出声,对着看过来的视线腾出一个微笑,“不过那一千金币要全部归我”。 八 魔兽(二) 这家位于城市中心的酒店装修精致,侍者虽未将约翰拦住,目光里还是透着警惕。约翰站在门厅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风沙磨砺的面容稍显粗糙,比普通罗曼男人高大不少的身躯上套着一套残破的衣服,脚下一双被水浸烂的靴子,完全是一副流浪者的落魄模样。 几位年轻的贵族似是没有多少经验,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倒是那位名叫安德鲁的骑士认真盯着他上下打量。 安德鲁旁边的中年骑士则是从他进门那刻起便盯住了他,打量他片刻后,眼中腾出一丝惊讶。 清秀的魔法师在看清约翰的打扮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小袋金币,略带歉意的说道,“进山太危险了,如果你缺钱,我这里还有一点金币,你可以拿去用”。 几人的实力约翰已了然于胸,见到他后不同的表现自然在意料之中,这时见这位美丽的女魔法师如此善良,对她好感大增。 安德鲁却是将魔法师喊住,他看了一眼约翰粗硬的手掌,随手将自己的剑扔向了约翰。 “你叫什么名字”。 “约翰”。 约翰脸上笑容更盛,在安德鲁抛剑的同时轻轻往旁边移动了一步,轻松自如的接住了剑,抚摸着剑上雕刻的精致魔纹,赞道,“好剑”。 安德鲁刚才故意加了一点力道,剑扔出去的方向也有点偏,这时见约翰毫不费力的接住剑,凝视约翰片刻,点头道,“好,约翰,就是你了,我叫安德鲁,是我们这队冒险者的首领,只要你表现好,一千金币全部归你,不过路上你要按命令行事,不能擅自行动”。www.26dd.cn “没有问题”,约翰笑道,“现在我算是一名冒险者了吧”。 “是的,欢迎你加入我们”。 约翰哈哈一声大笑,“太好了,我饿了一天了”。 说罢,风一样的冲到了女魔法师和一名年轻骑士的中间,随手拎过一把椅子坐下,抓起桌上的牛排就往嘴中送去。 约翰一边嚼着牛排,一边关注着桌上几人的反应,这些贵族少爷小姐似是对安德鲁的判断极为有信心,居然没有什么异议,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也没有腾出鄙夷的神情。 约翰暗自点头,对几人的评价一下子高了许多。 抬起头,正迎上中年骑士的视线,约翰笑着点头,中年骑士默默点头回应。 约翰风卷残云般的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看了他的吃相之后,几人再无食欲,早早回房间休息。 安德鲁上楼后便敲门走进中年骑士的房间,问道,“我想知道您怎么看他,我感觉不出他的实力”。 中年骑士身材虽然不是非常高大,但是极为壮硕,额头上一道淡淡的刀痕,举手投足间带着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沉稳气势,他没有回答安德鲁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既然不清楚他的实力,你为什么还会留下他?”。 “虽然他的身上没有什么气势,可是我看了他的手,上面有一层厚茧,只有长期握剑或者握枪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厚茧,而且他握拳的方式却很像一个真正的骑士的握拳方式,我记得帝国皇家骑士团中雄狮师团的骑士在马上时,手都是那样一个姿势”,安德鲁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中年骑士的右手,那只右手轻握的姿势和约翰的一模一样。 “你观察的很仔细,我们雄狮师团所有的骑士的手在空闲时都是这样一个姿势,在战场上,骑士枪就是一名骑士的生命,要想战斗到最后,必须将生命握在自己的手中”,中年骑士有些怅然,似是回忆起了一去不复返的激情岁月,沉默了片刻才道,“他很强大,比我还要强大”。 “难道他是一位圣骑士?”,安德鲁失声道。 “不,他还没有达到那个级别”,中年骑士摇了摇头。 安德鲁讶异的看着中年骑士,“这怎么可能?您已经到了金色斗气的巅峰了,他如果不是一位圣骑士,又怎么会比您强大”。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明明知道他还不是一位圣骑士,但是直觉却告诉我他比我强大”,中年骑士沉声道,“安德鲁,你已经很优秀了,也有着你这个年龄的罗曼年轻人少有的沉稳和智慧,可是不要让过往的经验遮蔽了你的视线,在这片大陆上,有太多超出我们想象的强者和力量”。 安德鲁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帝国的年轻人总是以为巴利就是这片大陆的中心,目光从来都不屑于离开帝国往远处看一看,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当真正的危机来临的时候,他们只会惊慌失措。幸好,帝国还有你父亲这样的柱石,未雨绸缪的将有志的年轻人派往各地游历,帝国的未来就看你们的了”。 “帝国还有很深的底蕴,我相信帝国会在二皇子的带领下走向辉煌的”,安德鲁道。 “二皇子,但愿吧”,中年骑士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还有,从约翰的形貌和口音上判断,他应该是一个奥德人,而且他好像从未听到过我的名字,我相信他到帝国的时间并不长,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安德鲁道。 中年骑士点了点头,道,“也不能掉以轻心,从我们这几天在罗林受到的冷遇来看,我们探查的这件事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翌日清晨,众人早早起床,往南行去。 冒险者当中另一位少女一身骑士打扮,是安德鲁的未婚妻,她与安德鲁共乘一骑,将自己的马让给了约翰。 约翰飘然上马,跟在了当先一位年轻人的身侧。 安德鲁和中年骑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约翰虽然毫无锋芒,坐在马上的那一刻,却生出一股重若千钧的气势,那匹红色的纯种马生性暴烈,除了它的女主人外,从不让任何人骑,即便是安德鲁,也不敢轻易试上一试。 此刻,它在约翰的身下温驯异常,竟是从未有过的规矩。 再看他的右手,看似随意的放在腰侧,却是能在刹那间抽出马鞍上的长剑。 八 魔兽(三) 安德鲁打马上前,与约翰并骑而行。 似是知道安德鲁想问什么,约翰转头腾出一丝笑容,道,“我是一名奥德骑士”。 安德鲁一呆,下意识的顺着约翰的话道,“是吗,我有时非常羡慕你们奥德帝国的骑士,骑士在那里受到人们的敬仰,在我们罗曼帝国却不受重视,人们总是认为魔法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不需要流下汗水与鲜血,而且有着比骑士更大的作用,骑士在人们眼中只是各种仪式当中显示威武的摆设,帝国的男人愿意成为一名骑士更多的是为了赢取女人的芳心,而不是为了骑士的精神”。 约翰微微一笑,一个画面显现在脑海中,那名清秀的魔法师在听到安德鲁的言论后,狠狠的作了一个手势,约翰稍感讶异的是她居然是一个神圣魔法师,从身后吹来的淡淡芬芳当中带着一丝神圣能量。 “没有信仰的骑士不是真正的骑士,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信仰,骑士的精神就永远不会消失”,约翰道,“我看出来了,至少你还在遵循着骑士的精神,不是吗”。 听到赞扬,安德鲁脸上一红,心中却是大为激动,忙道,“在我们罗曼帝国有很多的少年都梦想着成为一名骑士”。 约翰沉吟片刻,道,“可惜多少有潜力的年轻人迫于生计只能放弃自己的梦想”。 安德鲁本想套一套约翰的底细,没想到自己反而滔滔不绝的把心里的话讲了出来,他深深看了约翰一眼道,“会改变的”。 约翰点点头,轻轻道,“但愿吧”。 约翰淡淡的语气让安德鲁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他忙道,“帝国现在主政的是二皇子罗贝尔殿下,他是一个有远见和大智慧的人,他正在颁布很多措施力争改变这一切,他说过,天赋并不是只存在于贵族当中,平民虽然大多愚昧,但是在他们当中,总会有很多人才可以为帝国所用”。 安德鲁说完便紧张的盯着约翰,想听到一丝赞许。 约翰的思绪却飘到了遥远的西北行省,飘到了罪城,过去一年多来,有十数万身怀梦想的平民涌入罪城,约翰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巨大的创造力,正是这些人让罪城在那片苍凉之地涌动无穷的生机。 他们当中有近一半来自于罗曼帝国,来自于罗贝尔所说的大多愚昧的罗曼平民。 约翰知道,真正的创造力就蕴藏在平民之中,蕴藏在那些身怀梦想的年轻人当中,他们唯一缺乏的只是让他们绽放出生命光彩的土壤。 通往西北行省的路上,还有无数的梦想者源源不断的往那座梦想之城赶去。 虽然离开只有两个多月,约翰已经开始怀念罪城了。 回过神来,约翰感受到了安德鲁紧张的目光,他点头道,“不错,我希望他能成功”。 虽然与料想中的有出入,约翰难得的肯定还是让安德鲁兴致高昂,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中年骑士哑然失笑,在帝都贵族圈子里,安德鲁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近两年在外游历的经历让他褪去了贵族身上的骄傲和浮躁,变的沉稳大气,也逐渐成为了他们家族所代表的派系当中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他毫不怀疑安德鲁再经过几年的磨砺,褪去身上的锋芒之后,会成为一位真正的强者。而现在,这位年轻的贵族却如一个孩子一样在约翰面前展示着自己,希冀着从这位奥德骑士的嘴中听到肯定和赞美。 中年骑士脸上的微笑变成了惊讶,这位年轻的奥德骑士像是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一路上,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和肯定,而且每每在紧要之处,点出安德鲁应该注意的地方。 中年骑士若有所思的盯着约翰的背影打量,自始至终,约翰的马都紧紧跟在了当先一骑的斜后方,距离没有丝毫的改变,那样一个位置能充分的保护到前面那一骑的侧方,使其在作战的时候无后顾之忧。 南方的山峦遥遥在望。 安德鲁看了一眼前方,道,“我们是在帝都听到罗林行省的山中有魔兽出没消息的,而且这些消息都是来自于南方公国联盟商人口中,我们在抵达罗林行省后探询了几天,却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你在巴利听到的次数多吗?”,约翰问道。 “听到了数次”,安德鲁道,“说是很强大的魔兽,但是没有几人能真正的说出到底是何种魔兽”。 约翰点头道,“进山之后还要小心,到时候你们跟在我的身后”。 安德鲁连忙应是,浑然忘了自己才是这队冒险者的首领。 看着眼前的群山,约翰心中暗骂,刚刚离开让他受尽折磨的鬼地方,现在又折回来了,但愿这次只碰到魔兽,千万别再生什么事端。 凯泽曼亲王的府邸是城外一处占地颇广的庄园,中间的三层主楼典雅大气,楼前是大片经过精心修整的草地,如茵的绿色当中还修饰出了美妙的花纹。 整座庄园沐浴在朝阳之中,一片静谧。 哒哒的马蹄声忽然打破了这片宁静,一位骑士高速的冲进了庄园,这位骑士翻身下马后对从主楼里出来的仆人道,“我要见总管”。 仆人一语不发的转身将其带到二楼的一间小客厅当中,客厅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位清瘦的老者,这位五十多岁的老者面容冷峻,在骑士到达客厅后看来他一眼。 那淡淡的一眼中闪过的光亮刹那间照亮了整间客厅,骑士心中一惊,慌忙收回看向总管的视线。 总管慢慢喝了一杯茶后,问道,“有什么发现”。 骑士道,“他们已经出发了,我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总管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干涉他们的行动”。 待骑士走后,总管慢慢的将杯里的茶水喝完,闭目陈思片刻后,随手在旁边的纸上写了几行字,起身打开书架后面的密室,将纸放进了雕刻在地上的精密魔法阵。 八 魔兽(四) 马上赶火车,这一章稍赶,但乃用心之作。 几人将马留在山外,徒步进山。 让约翰感到无奈的是这些贵族少爷小姐似乎没有在山里行走的经历,众人在山中走了半天,才翻过几座山头,不但没有见到魔兽的踪迹,甚至连在山中生活的动物都没有见到几只。 不过这些年轻人行到后来虽然吃力,但都咬紧了牙关,没有一人抱怨,让约翰稍感欣慰。 夜幕降临之时,原本滔滔不绝的安德鲁也陷入沉默,闷头赶路。 一日匆匆即逝。 天边升起一抹亮色的时候,约翰睁开眼睛,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鼻息,起身看着边上睡的正香的几人,约翰与同时醒来的中年骑士相视一笑。 约翰毫不犹豫的将沉浸在梦乡中的几人叫起,收拾行囊上路。 一路上也有美妙时刻,第二天刚刚翻过两座山头,那名清秀的魔法师便主动要求被人背着,约翰义不容辞自告奋勇的担当了苦力。 其他两位年轻的骑士心中大为艳羡,却无奈自己再无余力,只能看着约翰大享艳福。 苦力的时光是美妙而短暂的,虽然背上的魔法师身材有些清瘦,可是如兰的芬芳吹在耳边,连绵的群山落在约翰眼中,也不像最初那样枯燥无趣了。 转眼之间,两天时光已经过去,约翰带着几人转遍了方圆数十里的地方,没有看到一丝魔兽的踪影。 夜深了。 约翰仰望夜空,听着耳边传来沉重的鼻息声,思索着这几日的在山里的经历。他知道这片山峦有些贫瘠,因此人迹罕见,活动在其中的动物并不怕人,相反一些动物反而会对人类充满好奇。 而这两天经过的地方却没有见到一只大的动物,只有山鼠这样的洞穴动物匆匆的踪影,虽然安德鲁等人已经有些丧气,约翰却明白这里很可能活动着某种强大的魔兽。 不过,或许是那头银龙,一想到巴丁泽尔庞大而充满威势的身躯,约翰心头掠过一丝阴影。 一股微风将陷入睡梦之中的约翰惊醒,他睁开眼睛,风里带着活跃的火能量。 看了一眼值守的安德鲁,约翰摇头苦笑,这个家伙正怀抱着长剑靠在树上睡的呼呼作响。 约翰悄悄起身,推醒了睡在另一侧的中年骑士。 跃上树梢,约翰往微风吹来的方向望去。 对面的山峰突然升起一抹红光,约翰顿觉视线内的世界明亮了许多,他定睛细看,一头红色的猛虎傲立山巅。这头体型堪比西北战马的巨虎似一团燃烧的烈焰,红色的长毛散发着高热,不断炙烤着周围的空气,一阵阵狂风自它的体侧生成,呼啸着往四周卷去。 巨虎往约翰望来,两只拳头大小的虎睛里是一片红色的世界。 约翰面色凝重,这头巨虎身上的火能量充沛而活跃,绝不好对付,如果此刻只有他一人,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树下的几人已经被惊醒,顺着约翰的视线往对面望去,皆大惊失色。 约翰抽出腰中长剑,斜指巨虎,仰天一声长啸,如果此战不能避免,他需要提振几位年轻人的士气,面对强敌,勇气和信念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他们能够发挥出多少实力。 巨虎似是被激怒了,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咆哮,后退几步,奋力跃下山巅,往约翰所在的地方扑来。 虎身所过之处,留下一串串浓烟,岩石在巨大的虎掌下化为碎屑,自山上滚落,声势惊天动地。 对面的整座山峰似是都在晃动。 魔法师惊叫道,“啊,你不应该激怒它”。 “就是要激怒它”,约翰哈哈一笑,自树梢上跃起,如飞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迎向巨虎。 “这是一头火烈虎,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你们往后撤”,中年骑士同时抽出长剑,胸中升腾起浓烈的战意,跟在约翰的身后,往火烈虎扑去。 风能量如流水一般淌过约翰的身躯,托举着他在斜坡上空飞过数十米,往山涧落去。 火烈虎在跃至半山处时,猛然发力,腾空而起,化作一颗灿烂的红色流星,扑往约翰。 一股猛烈的火焰自流星中喷出,吞没了约翰灵动的身影。 流星带起的狂风吹到半山,几人发出一声惊呼。 惊呼化作欢呼,约翰的身影穿过了烈焰出现在了火烈虎的身旁,体内流转的本质能量运转到极速,约翰在空中有刹那的停顿,手中萦绕着蓝色水能量的长剑往硕大的虎身上劈去。 火烈虎在空中避无所避,生生受了约翰一剑,着剑处发出滋滋的响声,一股雾气升腾而起,火烈虎哀嚎一声,往山涧落去。 约翰心中暗叫可惜,在空中这一剑无法用尽全力,只是伤了火烈虎的皮毛,思虑间,风能量托举的势尽,约翰惨叫一声,跌落树梢。 中年骑士已经借着地势,与火烈虎缠斗起来。 火烈虎受伤之后,性子更加暴烈,每一击必尽全力,片刻之间,山涧处已是一片狼藉,方圆数十米内的树木皆已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泥土翻飞,碎石飞舞,虎啸声在群山间久久回荡。 趁着中年骑士游斗的时间,约翰喘息一下,刚才他虽然穿过了烈焰,可是身上绝不好受,掠过他身体的火能量打破了他体内的平衡,落地之后,他眼看着身前的树叶在他呼出一口气之后由翠绿化作枯黄。 约翰忽然感到一丝凉意,低头打量一眼,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化为灰烬。 八 魔兽(五) 安德鲁已从最初的慌乱当中清醒过来,他深吸一口气,随手抽出背上的弓箭,喝道,“射它”。 几人心中恐惧虽盛,无数次的训练还是显现出效果,他们迅速组成一个小型战阵,将魔法师护在当中,张弓便往火烈虎射去。 火烈虎硕大的虎身萦绕着红色的火焰,周身的空气扭曲抖动,它的每一次扑跃都引起了两座山峰的颤动。几位年轻人脑海中一片空白,手上力道还在,准头尽失,声势迅猛的一箭一箭每每落到空处。 即便如此,火烈虎仍然被扰的不胜其烦,犹在半空中,它回头怒视了立在战阵最前方的安德鲁一眼。 虎睛当中的怒火穿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印在安德鲁的意识之海,安德鲁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眼睛里一点红光疾速扩大,片刻间,已经化作升腾的烈焰。 注意力落在战场上的魔法师忽然感到身前温度大增,她往安德鲁身上看去,安德鲁皮肤一片潮红,头上冒着丝丝热气,站在她的身前一动不动。 她试着呼唤了他几声,又轻轻碰了他一下,白嫩的纤手刚刚接触到安德鲁的衣服就迅速的收了回来,仿佛触摸到了烧开的水壶。她心中大惊,头脑疾速转动,刹那间,她已经明白,火烈虎有如实质的气势已经灼烧了安德鲁的灵魂,幸好他的意志坚定,否则现在她的身前已经是一片灰烬。 魔法师樱唇轻启,一个略带空灵的声音飘进众人耳朵,这是一个悠长的咒语,没有带出什么声势巨大的魔法,众人紧张不安的心却慢慢平复下来,山下的战场也不像最初一样难以把握。 终于,安德鲁费力的喘出一口气,从呆滞当中回过神来,他讶异的看着距自己不远处的一段树枝转瞬间绿色尽褪,变为一段枯枝,感觉刚才像是作了一个噩梦。 魔法师的声音让火烈虎愈发急躁,一掌将中年骑士击退之后,它仰天喷出一口烈焰。 烈焰的顶部是一片蓝色,山涧上方的空气都似是要沸腾起来。 “不好,他动了真怒”,中年骑士见识广博,此时看出火烈虎怒气冲天,赶忙后退几步。 空灵而平缓的声音忽然转为急促,魔法师开始念诵一个晦涩的咒语,一簇圣焰随着咒语的念诵显现在空中,逐渐化作一个魔法阵的形状。 火烈虎似是对魔法阵有些畏惧,猛然往旁边跳去,想躲开魔法阵覆盖的范围。 中年骑士看了一眼魔法阵的大小,心中暗叹一声,如果她的等级再高上那么两级,火烈虎今日恐怕难逃一死,他怒吼一声,长剑舞动出一道金色的光影,扑向火烈虎,面对如此强大的魔兽,这样的魔法阵再小也是有胜过无。 火烈虎在中年骑士的攻击下,身形一滞,魔法阵当空罩下,火烈虎发出一声疼痛的嘶吼。 红色的脊背上显现出一个白色魔法阵的痕迹,魔法阵中火焰尽息,鲜艳的皮毛也失去了片刻前的光泽。 火烈虎喷出一口烈焰将中年骑士逼退十数米,陡然转身,往魔法师所在的半山处扑去。 此时的约翰已经恢复过来,见火烈虎扑向山上几人,也顾不得矜持,一步跃上树巅,猛然加速,追向火烈虎。 火烈虎却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如小山一样的身躯紧随着一股蓝色的烈焰扑向约翰。 ,上当了,这头畜牲在使诈,约翰在空中闪过一个念头,只是这次他在空中避无可避,只得拼命的吸收周围的水能量。 约翰抛下心中杂念,如蓝色水晶般的长剑在空中化成一个圆。 圆融的水世界。 炽烈的火焰与长剑接触后爆出一声巨响,自圆心向外激荡,犹如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飘落,又犹如纷飞的烟花,惨烈的战场染上了一层迷蒙之色。 约翰飞动的身形映衬在缤纷的色彩当中,倒有那么点飘逸洒脱的气势,只是光秃秃的身躯落在了半山处几位年轻人眼中,意境情趣尽失。 不过,这几人知道,他们今生休想忘记这充满了矛盾感的一幕。 约翰浑身冒着滋滋的热气,倒吸一口凉气,想起了小时候被母亲强制浇上热水洗澡的那一刻。 一切都在刹那之间。 穿过烈焰,剑身往虎头上砍去,剑到一半,约翰才发现剑身早已化为铁水,只剩下小半截剑身。 约翰毫不犹豫的将半截剑身甩向火烈虎,控制风能量,让自己加速往地上坠落。 落地时,约翰已是一身漆黑。 中年骑士趁着火烈虎落地来不及反应的刹那,举剑狠狠地砍去。粗长的虎尾猛烈的甩向中年骑士,尾剑相交,发出一声铿锵般的声音,中年骑士退出几步。 这次踢到了铁板,约翰盯着火烈虎,强大的魔兽并不可怕,但是有智慧的魔兽就太可怕了。 不过他已经感觉出火烈虎体内的火能量正在减少,只要游斗下去,他相信他们还是最终的胜利者。 约翰厉啸一声,心中涌起无匹的斗志,捡起一段树枝便往火烈虎冲去。 火烈虎猛然后退几步,盯着约翰看了一眼,掉头便跑,几下纵跃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约翰讶异的望着火烈虎消失的方向,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一大片阴影悄然掠过数里之外的山峦,“没劲,刚想看一出好戏,这只小爬虫就吓跑了”。 九 密洞(一) 战斗所过之处,一片狼籍,曾经一片绿色的山坡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黑痕,轻烟袅袅,月光静谧,几位年轻的贵族顿觉凄凉。 回想起刚才的战斗,竟发现记忆里只有几幅凝固的画面,其余一片空白,火烈虎威武的神态和约翰光溜溜的身躯在空中停滞的画面牢牢刻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安德鲁心有余悸,知道自己在生死线上转了一圈。 几位年轻人苍白的面容落入约翰眼中,他微微一笑,知道他们初遭恶战,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记得在草原上的第一次战斗,虽然心情意外的非常宁静,可是一战之后,脑海中居然是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回忆起那次战斗的细节。 似乎一切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 约翰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虽然不记得细节了,但是他知道那次他表现的异常镇静,仿佛经历了千百次生死之间战斗的磨砺。 他隐隐觉得自己的记忆里遗漏了什么。 几道关注的目光射向他,目光从最初的无视,到几天前的惊讶,现在,目光当中已满含崇敬,折射出了几位年轻贵族心境的变化。 约翰心中得意,经过几年的历练,他早已能平静的对待别人的目光,但是同龄人赞同的目光却最是让他感到欣喜,这样的目光总是牵引他的思绪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 要是拿剑指向火烈虎逃走的方向,再喊上那么几句,畜牲,别跑,如同当年在巷道之中追着小斯卫因他们的身影喊上几句,今夜的表现就更加完美了。 只是,无忧无虑的青春时光再不会拥有了。 虽然有波折,但是有成长的独行之路,沿途的风景总是美丽的。 约翰忽然想纵声长笑,手中的树枝抡到眼前,才恍然记起身上不着寸缕,他故作镇静的往边上移动,却是越走越快,很快,他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一棵冒着浓烟的树后。 半山处猛然爆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笑声在山间久久回荡。 约翰的坦诚相见拉近了他与几位年轻人之间的距离,尤其是那两名骄傲的贵族骑士态度已不像以前那样淡漠,反而无视约翰黝黑的面庞,不时问上几句。 倒是两位美女更关注约翰容貌的变化,此时的约翰愈发沉静,锋芒含而不腾,自有一种沉稳的气度,再加上健壮挺拔的身形,让人不知不觉间生出好感。 约翰着实郁闷,天亮后,他在溪边发现自己脸上的皮肤真的如碳一样黑,而且他无论如何用力的搓洗,颜色不见一点改变。 天空也突然阴沉起来。 有那么刹那,约翰的心中竟然生出再不要见到艾琳、妮可她们的想法。 幸好,他发现水能量在体内的流转可以让肤色变淡一点,心中升起的忧虑才渐渐消没。 “这只火烈虎是一只高阶魔兽,绝不应该出现在这片山区,而且这片山区里并没有它所需要的魔晶,它的能量得不到补充,应该越来越衰弱才对。可是自从帝都流传这里有魔兽的消息到现在已有两三年的时间,这只火烈虎体内的能量依然充沛,这件事非常的蹊跷”,安德鲁说道。 中年骑士问道,“你还想再查下去吗”。 安德鲁抬头看向约翰,他知道一些强者到了圣骑士的级别之后,衰老的会很缓慢,眼前的这位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奥德骑士似是久经战阵,而且他有时还能从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看到淡淡的沧桑,他相信约翰年纪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年轻。 “约翰先生,我想沿着火烈虎逃走的方向探查一下”,安德鲁道。 约翰看了一眼火烈虎消失的方向,连绵的群山延伸到视线的尽头,遥无边际,这片群山方圆怕是不下千里。约翰在这片群山之间历尽了磨难,虽然其间成长很快,可是他对这处山区却是绝无好感。 再待下去,难保不再生几次波折,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作,约翰迎向安德鲁期待的目光,本想一口拒绝,却下意识的答道,“没问题”。 安德鲁大喜,道,“有您在身边,我们什么都不怕了”。 约翰难得的老脸一红,幸好他此时面色黝黑,别人倒也看不出这位他们开始有些崇敬的奥德骑士心中的变化。 似是为了配合约翰心绪的变化,空中开始飘起细雨。绵绵的细雨落在群山之间,如轻烟一般笼罩了整个视界,远处一片朦胧,顿时让人生出缠绵的情怀。 约翰伸手接着丝丝的雨线,目光游离,北国的春天该来了吧。 几人长身而起,进入漫天飘雨中。 火烈虎极为狡猾,逃跑的路线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过这难不倒约翰,他追踪着空中活跃的火能量一路前行。 追了一天之后,约翰忽然停下,疑惑的打量着前方,空中游离的火能量到这里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背上的魔法师打量了片刻,道,“前面有魔法结界”。 她从约翰的背上滑下,默默看了一眼那宽厚的背脊,她发现已经喜欢上了在他背上的感觉,那无由的让她感到心安。 约翰还是第一次接触魔法结界,大为惊奇,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世界,却没有看出丝毫的分别,他试着往前走了一圈,却讶异的发现,自己走了一圈又走回了原地。 魔法师闭上秀目,面色庄重的感受着魔法结界,良久,她才道,“这是一种非常高深的魔法阵,我的老师苦修士维尔托德曾经研究过这种魔法阵,这种魔法阵的制作需要耗费大量的魔法石,还需要数名高级魔法师同时布置,而且布置时间会很长,绝对是魔法结界中的大手笔”。 安德鲁问道,“你能不能解开?”。 魔法师想了想道,“我或许能破开一小处”。 安德鲁点了点头道,“这样大手笔的魔法结界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我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九 密洞(二) 此刻在结界的内部,一名身着绿色长袍的人正在疾行,奔向一座高耸的山峰。山峰下有一处巨大的洞穴,洞穴外矗立着一队满身盔甲的战士,这些战士只是微微打量了这个绿袍人便拉开了洞穴的大门。 绿袍人毫不停留的穿过大门的缝隙,在门内停下脚步。 沉重的大门缓缓闭合,发出一声闷响,同时遮断了外面的光线,洞穴空间巨大,但是丝毫不觉黑暗,黏稠、炽热的光从洞穴的中部射出,洞穴内的事物一览无余,巨大的山体内部似是都已被掏空,回荡着丁丁当当的敲打声,震耳欲聋。 绿袍人打量了一下方向,缓步往洞穴的中部行去。 温度越来越高,绿袍人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滴汗水。他行了数十米,沿台阶而上,登上一个数米的高台。热浪扑面而至,绿袍人似是毫无所觉,依旧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行去。这是一个环形的高台,高台环绕着一个红色的小型湖泊,湖泊内是沸腾的岩浆。 一个巨大的魔法傀儡正从岩浆内拉起一炉铁水,倒向一处不知以何种材料制成的槽子,高台的另一侧,数百赤膊的矮人正在抡着大锤用力的锻造着刚出炉的生铁。 岩浆上方是扭曲抖动的空气,不知从何处生成的风源源不断的吹至,将热浪带走。 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十数米外坐在高台边缘的一个“人”。 这个“人”只有形体和动作上像是一个人,此外再无一点人的特征,他几乎就是一团能够移动的岩浆。 岩浆回头看了一眼绿袍人,眼睛处两道红光射到绿袍人的身上,绿袍人瞬时汗水淋漓。岩浆似是无比满意,裂开嘴笑了一笑,一股蓝色的火焰从张开的嘴中喷了出来。 洞穴内的风忽然有些散乱。 绿袍人道,“尊敬的巴克先生,火烈虎已经回来了”。 巴克发出一声如夜枭一样沙哑难听的笑声,道,“我感觉到它受伤了,我要你们将伤害他的人类都杀了”。 “巴克先生,总管刚刚交待,进入山里的人类当中有帝国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我们不能对他采取行动,请您见谅”,绿袍人躬身道。 巴克怒吼一声,“懦弱,下次你们休想再让它出去”。 绿袍人忙道,“已经不需要它出去了,结界刚刚布置完成,这个结界是最强大的结界之一,除非从里面解除,否则不会有人进来”。 巴克冷哼了一声,“他”体外的皮肤忽然如冷凝的岩浆一样化成灰色的岩石,巴克急急的从岩浆当中舀了一大勺岩浆倒入自己的嘴中,红色的火焰霎时从皮肤的缝隙当中蹿出,“他”岩石一样的表皮立即化成蠕动的岩浆。 岩浆满意的呻吟一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我要思索”。 绿袍人应声转身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行走间,他额头上的汗水消失的无影无踪,谦卑的面容也化作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魔法师从怀中掏出一袋魔法石,倒在地上,这些魔法石都是高等级魔法石,纯度极高,蕴含着丰沛的本质能量。 她在地上勾勒出一个繁复的魔法阵,将所有的魔法石都放在了魔法阵的结点上。 约翰艳羡的看着那些魔法石,任何一块都能卖上不菲的价钱,足够当初他们一家在格瑞特生活一年,更可惜的是魔法石里蕴含的本质能量,里面的本质能量如果能够被他利用,绝对能够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魔法石里的本质能量还与空气中的本质能量不同,魔法石里的本质能量受到了极大的束缚,必须要强力的魔法阵才能将其释放出来,约翰曾经试过几次,想直接释放魔法石里的本质能量,却次次徒劳无获。 魔法师勾勒的极为用心,越到最后越发缓慢,每一笔似是都要花费她全身的力气。 约翰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魔法阵,他隐约觉得魔法阵聚集的本质能量正在构成一个循环,一个平衡的循环。 一个圆。 或许这就是魔法阵的奥秘之所在,不过约翰知道,即便是自己把握住了魔法阵的核心,却仍然无法精通魔法阵。一个强大的魔法阵是一个圆融的魔法阵,而圆融则必须通过无数细节精准的刻画才能实现。 最后一块魔法石被放入魔法阵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光亮起,隐约组成了一道门。 魔法师亦乏力倒地。 安德鲁刚要请约翰背上魔法师,约翰拦住道,“我看还是让他们先把她背出山,我们三个人探一探”。 战场上磨砺出来的直觉告诉他,结界后面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而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则在提醒他,要谋定而后动。 安德鲁只是楞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听从了约翰的安排,其他三位年轻人心中虽不情愿,但还是默默执行了约翰的决定。 四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北方的山头,安德鲁便要动身。 “等他们走远一些”,约翰又拉住了他,伸了一个懒腰,道,“不要急,时间还早呢,我们先睡一觉”。 看着躺在树下悠然自得的约翰,安德鲁忽然觉得即便是二皇子罗贝尔在这里恐怕也无法这样镇静自若,他忐忑的心随即平静下来。 细雨遮挡了夜空,也遮挡了安德鲁对时间的判断,他毫无睡意的靠在树干上,仔细盘算着时间,现在到了后半夜了吧。 安德鲁看了一眼魔法阵,又看向睡得正香的约翰,那张黝黑的面庞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似是在做着什么美梦。这几天的场景划过他的脑海,他恍然发现自己这位冒险者的首领不知不觉间以约翰马首是瞻。 他回忆着,思索着,他感觉自己从约翰身上学到了很多,强大的父亲总是以言行来教导他,但是约翰则像是一个老师一样在默默的传授给他经验。 独自承担重任磨砺自己和由一位老师在身边教导自己孰优孰略? 安德鲁知道这样的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 雨还在下,约翰睁开眼睛,感受着空气中浓重的湿气,看向沉思中的安德鲁,道,“我们该动身了”。 九 密洞(三) 细雨给深夜的群山披上了一层灰色的外衣,三人悄悄的从魔法阵进入结界。 翻过一座山峰,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着山下,沿斜坡依次排开的数十盏魔法灯让两山之间亮如白昼。一个个肩宽臂厚的壮汉正在将半成品的盔甲、盾牌、骑士枪等骑士装备从一处洞穴运往另一处洞穴。 犹如大战之时的军队后勤处,一派繁忙景象。 注视良久,安德鲁才喃喃道,“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兵器加工厂”。 “看样子洞穴内已经被掏空”,中年骑士点头应道。 约翰将目光投向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峰,充沛的火能量正从山峰处向外扩散,活跃而充满了暴烈的气息,那里是一处巨大的火源。 “那座山应该是他们炼铁的地方”,约翰指向中间的山峰。 安德鲁压下心中骤起的狂澜,沉声道,“帝国曾经派魔法师勘探过这片山区,报告说这里有着精度极高的铁矿石,纯度虽然比不上奥德帝国西北行省的铁矿,但是足以打造强度极高的钢盔和武器。我在出行前仔细的看过与罗林行省有关的资料,在凯泽曼亲王受封这块领地之后,帝国便不再关注这里的铁矿,只有凯泽曼亲王才有权开采这里的矿山,但是如果他要开采,帝国要分享收益”。 此时的约翰当然知道受到各国严格控制的兵器盔甲能够带来怎样巨大的利益,注视着源源不断出现在视线内的武器盔甲,约翰不由想到,看来凯泽曼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家伙,或许奥黛丽会喜欢这个情报。 约翰一脸欢畅笑容,弄得旁边的安德鲁纳闷不已。 “您笑什么?”,安德鲁问道 “啊哈,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见过车队到罗林的城中心吗”,约翰赶忙收敛笑容道。 “每天都能见到,罗曼的城市里车队总是很多”,安德鲁诧异的看了约翰一眼。 约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难道凯泽曼要谋反?”,安德鲁又将注意力投向山下,心中升起巨大的隐忧。 他旋即推翻了这个想法,“不过听说他这些年很少对领地内的平民征税,应该没有多少收入,而且他的领地里人口不多,组织不起足够的兵力。这两年他大多时间不在领地,听说迷上了奥德帝国监察厅统领奥黛丽,经常往奥德帝国跑,不像是能够谋反的人”。 约翰闻言,微生醋意,“未必啊,或许这只是他用来掩饰自己的手段呢”。 “也有道理”,安德鲁点头道,“不过可能性不是很大,这或许是北边那两个行省抵抗者的秘密基地”。 中年骑士摇头道,“不可能,他们打制的盔甲都是制式盔甲,必须要骑士才能穿着,北边两个行省的抵抗者只能在山区里活跃,而且他们也用不了这么多盔甲武器,如果这几年这里一直都在打造,恐怕已经生产了十几二十万套”。 安德鲁面色凝重,沉声道,“这是帝国情报机构的失职,这么大规模的兵器生产,帝国应该早就觉察到了”。 中年骑士叹息一声道,“帝国官员现在热衷名利,还有多少人真正关注帝国的未来”。 “卡提亚家族掌控着帝国的情报机构,是不是他们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或许这里面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不要忘了这里是凯泽曼亲王的领地,芙拉公主可是很爱护他的哥哥,你当初选择到这里探查,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为了见到公主吗”,中年骑士道。 安德鲁脸上一红,“没有,芙拉?我躲都来不及呢”。 约翰摇头一笑,想想安德鲁的年纪,喜欢那个刁蛮的公主也是人之常情,无疑,她是非常美丽的,如果她是一个淑女,再配上她的身份,追求的人肯定会更多。 现这样一座巨大的兵器加工厂,是一件足以震惊法尔大陆的消息,三人讨论了半天仍然是一头雾水,不得要领。 不过三人知道,风雨飘摇的法尔大陆又要发生新的动荡了。 “要想查清楚,还得近距离的观察那些盔甲武器,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装备,因为体格的差距,而且也为了战场上让敌人不能适应,不同国家的盔甲和武器都是不一样的”,中年骑士道,“只要试一试骑士枪的份量,我就能判断出这些武器是为什么人准备的”。 不久,盔甲运送完毕,魔法灯依次熄灭,山谷又笼罩在一片静寂之中。 三人沿着峰顶往下行了数十米,无奈的停下脚步,悄悄伏下身子。 面是空荡荡的山坡,所有的树都被砍伐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 “这样下不去,只能另想办法”,约翰看了一眼洞穴门口守卫的战士道。 天色渐亮。 一只山鼠不知何时爬到了安德鲁的身前,安德鲁吓得一抖,山鼠疾速的窜了出去,几块碎石滚落下去,敲打在凸起的石头上,带起清脆的响声。 静寂被打碎了。 山坡上距三人数米处忽然探出一颗脑袋,往上看来,正与中间的安德鲁四目相对。 安德鲁暗道不好,无奈的看着脑袋就要发出一声警啸。 一根树枝疾速的插进了张开的嘴中,脑袋猛烈的向后仰去,陷入沉寂。 看了一眼面色沉静的约翰,安德鲁深深吐出一口气。 约翰轻轻拍了拍安德鲁道,“他们很快会发现,你们原路退会,我来引开他们”。 “不行,我们不能单独扔下你”,安德鲁道。 约翰满面肃容,语气当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个人目标大,容易被发现,而且我一个人更加灵活”。 安德鲁一呆,反对的话噎在嘴里终没有说出来,询问的目光的看向中年骑士。 凄厉的警报响起。 中年骑士点了点头,毫不拖泥带水,“你现在的实力不但帮不了他,反而会牵累他”。 “不要回罗林城了,为防万一,你们出去后从北边走”,约翰道,“走的时候顺便将魔法阵撤了”。 “那你怎么办”,安德鲁问道。 “放心吧,我有办法”,约翰道。 安德鲁面色恢复平静,对着约翰点头道,“我明白了,出去以后记得到巴利找我,你只要找到斯坦顿家族就能找到我”。 约翰微笑点头,疾速的闪身,往山坡下冲去。 安德鲁和中年骑士默默看了约翰一眼,转身往来处奔去。 九 密洞(四) 一刻,约翰的身影出现在了最高的山峰上。 数百训练有素的战士从数处洞穴中蜂拥而出,团团将山围住,排着有序的队形往山上冲来。 灼热的雾气笼罩峰顶,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 峰顶上有一处巨大的孔穴,约翰停下脚步,从孔穴中往下看去,翻涌而上的热气让视线内的空间笼罩在朦胧之中,不过约翰仍然能看清下方的事物。 山体已然被掏空,内里空间宽广,正下方是一处巨大的岩浆池,沸腾的岩浆不断的将活跃的火能量送上高空。 约翰透过氤氲的雾气望向边上一个人形的岩浆,他的感知当中,那是一个强大的力量,身上萦绕的火能量异常充沛。 岩浆亦往上望来,双眼处射出一道有如实质的红光,红光所过之处,在洞内的岩壁上留下一行黑痕。 约翰急忙闭上双目,避开岩浆的直视,但是脸上仍然一疼,宛若被烈火炙烤,他压下心中的震撼,后退两步,红光之中是凝练到让他吃惊的火能量,犹如高纯度的魔法石。一丝疑惑同时生出,岩浆人带给他的感觉与奥黛丽的哥哥阿德莱德公爵带给他的感觉相似,不过阿德莱德公爵身上萦绕的本质能量更加纯正。 升腾的雾气骤然翻卷,一股风暴在红光过后从虚无中生成,盘旋着卷向孔穴。 约翰如山石一般凝立于风暴之中,乱发随风飘舞,源源不断的本质能量涌入体内,绕过一圈后,又涌了出来,构成一个不间断的循环。 包围山峰的战士逼近。 绿袍人站在斜坡上凝视着约翰,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约翰的面容,竟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人,他疑惑的打量着,居然发现那似乎就是约翰本来的肤色。 他面色凝重,刚刚布好的结界为何立即就有人闯了进来,“来人,去查一下结界有没有异常”。 一名矫健的战士应声而去。 一柄骑士枪疾速的往约翰刺去,闪耀着银色斗气的骑士枪蕴含着强劲的力道,约翰伸手格挡。持枪的战士一喜,这个家伙居然用手格挡,手中留着的几分力道一并使出,骑士枪陡然加速,全力的刺向约翰。 约翰一把握住了枪尖,顺着来势往后一带。 那名战士竟是死命不放,约翰毫不犹豫的一甩,那名战士惨叫着从孔穴摔下,消没在岩浆当中,一个曾经旺盛的生命在片刻之后只遗留下一点袅袅飘散的雾气。 约翰叹息一声,若在往常,他最喜欢这样执着的战士。 岩浆大笑一声,手中长勺伸向战士消没处,舀了一勺岩浆倒入嘴中。 约翰的骑士枪在空中高速的颤动,枪影化成一个圆,孔穴中飞出的火能量透过斗气缠绕枪上,将一股股热浪送出,与他相接的战士无不惨叫着扔下手中的骑士枪往后摔去。 包围圈越来越小,靠前的战士奋不顾身的往前冲,显示了良好的纪律性。 约翰背靠孔穴,犹如一尊矗立山巅的雕像,从容不迫的应对着眼前的敌人,头发和衣袂随孔穴中冒出的热浪飘动,自有一派强者风范。 数百战士已经完全集中到峰顶周围的数十米空间内,山下只有寥寥几个守卫。 约翰打量了一下山下的情况,哈哈一笑,猛然往前迈出一步,手中的骑士枪与前排的数柄骑士枪撞在一起。 约翰借着反弹的劲力腾空而起,在孔穴中涌出的风能量的托举下,越过包围圈,如一只飞鸟一般盘旋而下。 山上的战士并不惊慌,分散着往山下冲去。 绿袍人盯着约翰在空中飘动的身影,思索着防卫上的漏洞。 不久那名矫健的战士来报,“结界没有异常”。 “派人查看所有的秘道是否完好,控制结界,让他无法出去,我要活的”,绿袍人说完,回身走回身后的小洞穴。 洞穴宛如大家族的书房,布置的典雅舒适,他走到中间的书桌前,在一张纸上匆匆写了几笔,随手放进了书桌后面的魔法阵。 约翰落在两山之间,回身打量了一眼犹在半山处的战士,这些战士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如果他料想有误,面对这些纪律严明的战士,他逃脱的可能极小。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几处洞穴的位置,往最远的那一处奔去。这处秘密兵工厂的周围并没有什么适合出入的道路,这么多人能在其中生活而不为人觉察的原因很可能只有一个,那便是这里有通往外面的秘道。 约翰相信他那日在罗林城见到的一车队物资有一多半是运送到这里来的。 这里的战士虽然训练有素,可是似乎毫无经验,看着敞开的洞穴大门,约翰差一点要笑出声来。他闪身进入洞穴,对着正在打制盔甲的矮人工匠微微一笑,然后回身看向正在奔来的战士,直到他们接近了他才将厚重的大门闭上。 洞穴内丝毫不觉黑暗,四壁上的魔法灯让宽大的洞穴亮如白昼,洞穴的一侧摆满了一件件成品,约翰不紧不慢的走过去,随手取了一柄骑士枪,握在手中试了试份量。 这柄骑士枪跟他手上的骑士枪一摸一样,比普通的奥德骑士枪要轻上几分。 记在心中后,约翰便沿着洞穴四壁走动,仔细分辨着周围风能量的波动。 洞穴设计的极为巧妙,根本看不到一丝外面的光亮,约翰却感觉到四壁的高处有数十个通风孔不断的将新鲜的空气送进洞穴,洞穴内游离的风能量充沛而活跃,他相信那里必定布置有魔法阵。 哐当。 约翰讶异的往大门处看去,一个个战士正从大门旁边的小门鱼贯而入,向着他冲来。 妈的,大意了,约翰加快了脚步。 他猛然在一处山壁前停下脚步,凝视着似乎毫无破绽的山壁,就是这里了,约翰感觉到了风能量的波动。 身后传来金属落地的响声,约翰回过头,看到一个矮人工匠紧张的注视着他身前的山壁。 他猜对了,约翰对着追近的战士腾微微一笑,一枪击出。 爆响过后,一条可以容马车通行的地道显腾出来。 十 故人(一) 地道丝毫不觉气闷…… 奔行了数里,身后已没有了追赶的脚步声,约翰渐渐放缓脚步,细细打量着地道。 这条地道与那几座洞穴一样绝对是浩大的工程,地道的顶部结实细密,似是被夯实过,每隔数百米还能看到一个魔法阵镶嵌其上,魔法阵中的魔法石凝聚着厚重的土能量。 底部铺着厚厚的石板,石板上已经磨出了数道深痕,必是经历了载着重物的马车无数次的碾压。 这是一条建成多年的地道。 约翰感受着地道内游离的本质能量,思索着往前行进,貌似繁盛的罗曼帝国内在的隐忧一点也不比奥德帝国面对的威胁小。从贵族和教会对平民肆无忌惮的压榨,到北方两个行省活跃着的抵抗者,再到今日所见的秘密兵工厂,罗曼帝国给约翰的感觉越来越像是一个外实内虚的中年人。 这些年法尔大陆发生的一些大事在约翰的脑海中一一闪过,他隐约觉得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之间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虽然这片复杂的大陆在任何时间都不缺动乱和战争,可是从未像这几年如此密集的接连发生足以震动整个大陆的事件。 就像是命运的洪流正在卷起滔天巨浪,裹挟着身在其间的每一个生命冲向一个无可避免的瀑布,从瀑布上跌落,跌碎在巨大的落差当中,打乱现有的一切秩序,重新构建一个平衡。(天) 约翰回忆着史书中记载的法尔大陆上曾经发生过的动荡,每一次动荡对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生命来说都是一次灾难。 而这一次呢? 真相掩藏在层层迷雾后面,约翰从未像现在这样梦想有一刻能够跳出岁月的河流,看清命运的走向。 虽说生命的来来去去从来都是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主题,生生不息的命运之河总会出现新的浪涛取代现有的浪涛,但是此时的他已然明白,混乱并不应该如此大规模的出现在这个世界,这是一个循环的世界,是一个圆的世界。 推动这个世界走向混乱的背后力量到底是什么? 约翰顿觉头大,发现自己读书还是太少,知识的缺乏让他无法全面的看待现时发生的事情,其中包含的讯息太过庞大和复杂,观察和体悟很多时候依然无法取代书上的记载。 便如这次发现的秘密兵工厂,对南方诸国详细知识的缺失让约翰毫无头绪,根本无从分析这座兵工厂产生的原因和目的。 他只是知道,这座秘密的兵工厂一定是一个巨大阴谋的一部分,仅仅是从洞穴内盔甲的数量上和秘道地面上的深痕他就可以判断出这座兵工厂这几年生产的装备足以武装数十万战士。 罗曼这样一个推崇魔法、贵族拥有私军的帝国里,数十万战士足以掀起滔天巨浪,如果有足够的条件,他们甚至能够推翻一个强大的帝国。 什么样的组织或者个人又能有这样巨大的财力支撑这样一个兵工厂?约翰相信这样巨大的兵工厂一年的消耗足以抵得上一个普通的国家一年的税收。 思索间,约翰感觉到了风能量的剧烈波动。 此时,凯泽曼的庄园内,总管对着镜子扣上身上正装的最后一粒扣子,转身往宅邸外走去。 他迈着极为优雅的步子,走动的频率并不快,然而每一步却轻松的跨越了近十米的距离,宅邸前的车夫刚刚看到他的身子出现在楼梯口,下一刻,他便已经坐在了马车内。 车夫轻抖缰绳,马车疾速的往罗林城内驶去。 马车里坐着不久前来报告的骑士,他在总管上车的刹那悄悄往旁边的挪了挪身子,将大半的空间留给了身材有些瘦削的总管。 总管如一个优雅的贵族,端坐在马车里,双目平视前方,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骑士微微低头,道,“五个出口我全都安排了人,只要他出现就一定能将他擒住”。 总管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进入秘道抓他,那样我们的机会就更大一些”,骑士看了一眼沉默的总管道。 总管摇了摇头,道,“潘西先生刚刚和一头巨龙接连几天的大战破坏了地道上方的结构,地道现在很脆弱,里面稍稍剧烈一点的震动就足以引起整条地道的坍塌,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属下知道了”,骑士道。 雕刻着金色纹饰的马车极为平稳,高速行进当中丝毫不觉晃动,行了片刻,罗林城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总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细细看了一会,纸上的密报让他直觉的感到不妙,这片大陆上从未有过的肤色,能够穿越魔法结界,密报上的每一条都在昭示着闯入者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他打量了一眼远方的群山,说道,“你再召集一千战士,封锁出城的每一条道路,在城市的外围安排岗哨,时刻注意有没有黑皮肤的人出现”。 “是”,骑士应声道。 马车驶进城里,沿着整洁的马路往城中心前进。 总管眼中蓦然闪过一道亮光,骑士顿觉刺眼,赶紧闭目,只听总管道,“如果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还没有出来,立即派人进地道探查,同时再召集五百战士准备入户搜查”。 骑士愕然道,“如果派出的人太多,岂不是让帝都的情报人员知道我们有很多战士?”。 总管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安德鲁他们呢?”。 “刚刚接到情报,他们正在离开”,骑士道。 总管点了点头道,“兵工厂凝聚了公主的巨大心血,这次被人闯进去,无论如何都是我们的失职,一旦这人将兵工厂的事散布出去,帝国的有心人就一定能够从一些蛛丝马迹当中猜测到我们所要作的事情,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的,如果他逃出了地道,即便是将罗林城翻个底朝天,也一定不能放走他”。 总管语气中少有的担忧让骑士不自觉的加重了呼吸,他握紧了拳道,“我马上召集最优秀的战士”。 “你去吧,我先到公主那里去一趟,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总管将手中的密信递给骑士,车门开处,他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骑士的视线中。 十 故人(二) 当晨光越过罗林城中心一座宅邸的窗户射进一间华美的卧室时,芙拉从床上坐起身。海蓝色的织锦棉被轻轻滑落,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白。 一只如象牙般细腻的纤手缓缓滑过那片白嫩的肌肤,带起一层肉眼难辨的细密颗粒,它们在手指的抚摸下颤栗着,呻吟着,宛如跃动的生命,每个颗粒都折射着空中弥散的光线,像极了一颗颗璀璨的钻石。 另一只手悄然掠过床边的鹅黄色长裙,下一刻,那抹耀眼的白便消失在长裙之下。 房间似是一暗。 她拢起金色的长发,显露出精致无匹的面庞,面庞上是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眸子里蓦然射出一道冰寒,寒的让人心悸。 趴在锦被上的一只翠绿色的蜥蜴在她起身那刻便悄悄的往床边爬去,冰寒在蜥蜴就要爬下床头的那刻追及了它的身影,背上鲜艳的翠绿随着冰寒的到来渐渐化作冬日里枯枝的灰败之色,它回过头,无奈的打量了芙拉一眼,灵动的转身,爬上她的肩头。 芙拉转身下床,一双绝美的天足踩在红色的地毯上,顿时让落在旁边的那片光失了颜色。 她款款走到窗口,看向窗外,花园里弥漫着一层湿气,闪动万千光点。她的目光投向高远的天空,那抹冰寒也随着阳光带来的温暖悄悄化去。 房门开处,一个优雅的老妇走入房间。 她两鬓斑白,眼角堆着细密的皱纹,娇好的面容显示她也曾有一段芳华如梦的青春。她的双眼幽深如沧海,沧海中浮现一道温柔的光,投注到矗立在窗前的那座完美的雕塑身上。 “芙拉,阿瑟来了,恐怕是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芙拉轻嗯一声,默默的看着沐浴在晨光当中的花园,看着盛开的娇蕊当中的一滴晶莹,过了片刻,她才喃喃道,“海伦阿姨,我感觉很累,我们真的还要坚持下去吗”。 海伦目光骤冷,她沉默的看着芙拉,心中却是波澜不定,自芙拉十四岁之后,她就再没有见她流露过柔弱的情绪,这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芙拉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丝落寞和柔弱。 芙拉盈盈转身,蓝色的眸子里一片迷离,海伦看的心中一疼,幽幽叹息一声道,“公主,我们隐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那一天吗,在最困难的时候你都没有动摇,为什么现在反而心怯了?”。 “我不知道,昨天夜里我作了很多梦,海伦阿姨,你能告诉我,我们成功以后会变的与现在有什么不同吗”,芙拉轻轻问道。 “至少你有能力让你母亲那样的女人不再遭受悲惨的命运”,海伦忽然收敛了触动的情绪,变的无比平静。 芙拉点了点头,走回床头,耐心的穿起袜子。 海伦注视着丝袜将让自己都感到心动的纤细小腿包裹起来,悄悄吐出一口气,道,“芙拉,从你的老师那里回来之后,你的情绪就有点低落,到底是为了什么”。 芙拉停下动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她心里一惊,知道约翰在自己的心里留下的威压始终不曾消散,她缓缓站起身,声音转冷道,“海伦阿姨,我需要你安排人杀一个人”。 阿瑟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客厅当中,目光盯着绘着金色纹饰的厚重木门,海伦已经进去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等公主这么长的时间,作为少数几个知道公主真实性格的人之一,在他的记忆当中,真正的公主行事果敢、坚定,毫不拖泥带水,与她那位懒散的哥哥有着鲜明的区别。 公主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走过的一米距离,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当一帆风顺的时候,任何事情都能轻易的解决,而当不顺来临的时候,麻烦也总是接踵而至,他的人生经验告诉他,现在又到了这样的时刻了。 人生不会总是一帆风顺的,总会遇到波折和起伏,他自我安慰道。 木门缓缓打开,芙拉快步走了出来,“阿瑟,什么事让你这么急着见我”。 阿瑟低头道,“公主,有人闯进了我们的秘密基地”。 芙拉坐到沙发上,轻轻哦了一声,道,“抓住他,问清楚,然后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阿瑟苦笑一声道,“他不但闯进了结界,还闯进了密道,密道现在很脆弱,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抓住他”。 芙拉伸手接住海伦递给她的热牛奶,约翰的面容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顿了一下,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很奇怪,那人的皮肤是黑色的,法尔大陆上从未有过这样的种族”,阿瑟道。 芙拉莫名的感到心中一松,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安排吧,宁可毁了地道,也不能让他跑了”。 阿瑟犹豫了一下,点头,转身离开。 芙拉放下牛奶,目光随着阿瑟的身影投到客厅之外,面色渐冷,“海伦阿姨,看来我们要提早动身了”。 海伦端着早点的手轻轻一抖,她沉声道,“这一天我已经等的太久了”。 阿瑟穿过重兵把守的大门,打量了一下方向,转身往左行去。 这条路正是约翰那日走过的城市中心,道路两侧是修建成各种精美造型的楼房,朝阳之下,鲜艳色彩熠熠生辉。各式各样的招牌挂满了街头,整条街道洋溢着活力和繁荣。 阿瑟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向热情地同他打招呼的人点头致意。 走过近百米后,他折进旁边的一间酒馆,毫不停留的穿过酒馆后的厨房走进一个宽阔的院子。 一名满身盔甲的战士敬礼后将他引进院后被层层包围的仓库,看着打开的入口,阿瑟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战士忽然感觉仓库里起了一阵风,再看时,总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仓库中。 阿瑟快步走在地道中,愈走愈是心惊,地道里流淌着一条足以没过脚踝的小河,不时可以看到一条鱼从水中跃起。 行了数里,阿瑟停下脚步,前方是一群手忙脚乱的战士,汹涌的河水正从一个硕大的窟窿内往里涌出。 十 故人(三) 为弥补昨日所欠,今日不上架,稍后还有一章。 犹如水平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一队队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全副盔甲的战士如波纹一般,片刻之间遍布了整座罗林城,他们手持着闪闪发光的骑士枪封锁了每一条街口,牵着一头头凶猛的猎犬沿着城中的河道仔细搜索。 安闲惯了的罗林居民似是为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个僵立在原地定定的注视着,任穿梭的战士带起的冷风吹动了他们的衣袂,吹动了她们的长裙。 他们心中满腹疑问,所有战士身上的盔甲都和凯泽曼亲王的护卫骑士一个样式。 疑问过后便是惊惧。 与习惯了动荡的罪城居民不同,突如起来的异动也引起了罗林城居民的不安,安闲当中养成的惰性和脆弱在此刻显现了出来,人们茫然无措的张望着,一些柔弱的女性甚至已经哭了起来。 过了片刻,一张张告示贴在了罗林城的每一个角落,一个魔族出现在了罗林城,这个凶恶的魔族有着一身黑色的皮肤,亲王府已经安排了大量的战士进城搜查,要求城中的居民无须惊慌,如果发现魔族的踪迹,立即就近报告给城里的战士。 罗林城立刻如沸腾的开水般喧闹起来。 不久之前向亲王府总管阿瑟汇报的骑士站在城市中心的街角,面色凝重的盯着一个个战士如风一样来了又去,所有的消息都显示,他们一无所获。 一名战士来报,“将军,所有的河口都被网堵住了,现在那名魔族应该还在城里”。 “我不想听到应该、或许之类的词,我要的是肯定的答案,我给你军牌,你立刻再调动一千战士沿着城外的河岸搜索,城里的每一条河都用网子拉着查一遍”,骑士沉声道。 约翰潜在水底,如一条游鱼一样在河中窜向前,水能量带给他源源不断的空气。 或许他在单独动身时许下通过磨砺让自己成长的愿望成了真,或许是他真的与这片土地无缘,约翰发现自己最近居然不断在的逃命。 他到达过密道的每一个出口,然而那里紊乱的风能量让他明白出口已被封锁,他只得无奈折回。 不过他记得在距出口数里处的一段地道中水能量的波动异常活跃,他猜想那上面应该是一条河。 就是他此刻身处的河流。 远处传来犬吠声,约翰悄然降低了速度,缓缓向前移动,离开地道之后他发现街道上布满了身着戎装的战士,他相信整座城市已经被封锁,而且在他的感知当中,那里面很有些金色斗气阶段的战士。 这条河流此刻成了他唯一的逃生出路。 脚步声抵近的时候,他在水中停下,待脚步声走过才继续往前游动。 游了不久,约翰感觉到水流速度增加了不少,已经接近出城的河道了。 约翰停下身子,操控着一点水能量紧锁着一条巴掌大的游鱼往前去,在出城的河道口,游鱼弹了回来。约翰心道不好,对方居然在河口布了一道网,只要他们拉着网子往河里走,他将避无可避。 仿佛为了配合他的担忧,不过片刻,网子便已经带着阵阵细浪,往这边赶来。约翰暗暗叫苦,转身往来路游去,此时的他无法加快速度,一旦速度猛增,就会在水中拖出一道长痕。 这个时刻他无比怀念克里,这位能够在地底来去自若的侏儒可以轻松的将他从这样一个看似绝境的环境里救走。 地底除了土的本质能量还混杂着很难梳理的其它能量,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潜到地底。 游了片刻,水能量的剧烈波动忽然从前方传来,似乎又是一张网子在往这边拉来。 回头看了一下远处的网子,约翰蓦然加速,往旁边的岔道口冲去。 岸上的一位战士队长看着突然生出的一道水痕,挥手道,“射箭,布网”。 一阵疾速的箭雨覆盖了中间的河面,箭雨过后,一张大网被抛了下去。 沉重的大网让那名队长露出一丝笑容,不过笑容随即消失,大网带着一条大鱼出现他的视线中,他挥了挥手,道,“将鱼放了,继续搜”。 约翰差点想吐出一口气舒缓心中的紧张,剧烈的水能量波动从他的心口处传来,约翰已经很久没有感到如此紧张了。 自到达罗曼帝国南方以来,他已明白,面对危机,唯有抛掉一切杂念。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 约翰在水中划过一道弧线往前游去。 城中的河水并不清澈,流动的速度没有像城外的河流一样快,水里的植物自然就多了一些,水呈绿色,成为了约翰极好的掩饰。 约翰在游过了数十米后停下,他发现了一条狭窄的水道。 阿瑟抵达城中心的时候刚好得到最后一组拉网的战士没有收获的消息,他的双眸蓦然间光华大盛,阿瑟冷冷道,“检查出城的每一辆车,每一条船,每一个人,安排人手挨着顺序,搜查城里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不是在水里,约翰一定要长笑一声,水道连通着的居然是一个宅邸的花园,他在池塘里无比惬意的游动了几下,在一片荷叶下探出头,仔细打量着这座宅邸。 这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只是稍有些冷清,约翰看了片刻,也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不过这正和他意,他上到池塘边,一股自虚无中生成的旋风带走了他衣服上的每一滴水。 回头看向水中,约翰顿觉郁闷,水中依然是一张黝黑的脸庞。 宅邸外响起犬吠声,隔壁的院子同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和金属的碰撞声,约翰面色一冷,疾速往宅邸中走去。 刚刚闪身进入大厅,他便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老者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有魔族闯进了罗林城,我们要搜查”。 我居然成了魔族,约翰无奈的摇了摇头,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情况往二楼奔去。 一个清秀的女子听到响声从书房中走出。 “老约瑟,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有魔族进了城,他们要搜查我们这里”。 “哦”,女子答应一声,快步走回自己的卧室,将床上的贴身衣物收拾起来,打开衣柜。 看着衣柜里的黑色的面孔,她没有如普通女子一般尖叫,而是疾速的一拳击出。 拳头在抵近柜中人胸口时被牢牢的握住,她刚想叫喊,便听到那人让她感到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艾米丽?”。 十 故人(四) 女子秀目一瞪,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几年不见,约翰发现艾丽米脸上单纯尽去,这一眼居然让他感到有些刺目,他轻轻松开她的手,道,“我是约翰,罪城的约翰”。 艾丽米啊了一声,仔细打量着他,虽然面色黝黑,约翰容貌倒是没有变化,艾丽米依稀能够看出他以前的影子。她沉默片刻,道,“跟我来”。 约翰记得艾丽米身姿窈窕,走路无风,有着那个年纪少女特有的婉约与娇柔,此刻跟在她的身后,他却感到了一阵风。 艾米丽将约翰带进书房里的一间密室,道,“先躲在这里,等他们走了,你再出来”。 密室缓缓闭合,艾丽米闭上双目,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双眉微蹙,良久,她才睁开眼睛,走出书房。 待进院的战士搜索完毕退出去之后,艾丽米回到书房,打开密室。 约翰没有料到能在这里碰见艾丽米,这一刻他只觉得命运或许不经意间的巧合背后有着更深的意味,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看向艾丽米,似是经历了很多磨砺,她比以前瘦了许多,面色沉静,只有眼中的一点明亮才显示她现在的心情绝不平静。 艾米丽静静看着约翰,仿佛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巴顿的影子,能从他的身上看到梦中才会见到的那片故土。他黝黑的脸庞有若伊德萨的雕刻大师手下的精美雕塑,有着刚硬的线条和棱角,上面一双丝毫不会泄露情感的眸子。 他的脸上虽无皱纹,却已镌刻岁月之痕。 这张脸,她曾异常熟悉,在离开罪城之前的那些日子里,她有数次与他和巴顿不期而遇,每次她慌乱的目光总是在刹那间掠过巴顿失落的面容落在他的脸上,她想多看巴顿几眼,却总是没有勇气去直视。 那是一幅幅烙印在她脑际深处的画面,南行的漫漫路途上,伴随她度过了每一个难捱的日夜。 随着时光的流逝,她曾以为那些记忆已经渐渐淡漠了,此刻,看着约翰黝黑的面庞,那些深藏的记忆,那些灰暗的画面又活了过来,清晰的如同发生在昨天。 书房外的脚步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看见约翰要躲起来,艾丽米微微笑道,“不用担心,约瑟在罪城的时候就是我们家的管家”。 一名老者端着一些食物走进了书房,将食物放到桌上后,他转身便走,看都不看约翰一眼。在他就要走出门的那一刻,艾丽米忽然出声道,“约瑟,他是城主约翰”。 约瑟身子一震,缓缓转过身仔细打量着约翰,一滴混浊的泪水从眼角悄然滴落,他深深的行了一礼道,“伟大的城主大人,虽然我们的人离开了罪城,我们的心却从来没有离开过,罪城里发生的每一件大事我们都知道。 您率领罪城勇士转战千里,在茫茫大草原上血战亚魔族,解救野蛮人;您将新的罪城建设成了一座梦想之城;您未出战,先造墓,率领罪城战士在弗朗西斯科关上筑起血肉城墙,死战半月,将强大的魔族牢牢的抵挡在了灰色高原上。 您和罪城人创造的每一次壮举都让我热泪盈眶,让我自豪和骄傲,我相信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和我一样。是您让我们这些漂泊在外、寄人篱下的人挺起了胸膛。感谢您,我的城主大人”。 约瑟再行一礼,不待约翰回答便退出了书房。 约翰注视着约瑟那只已经布满老年斑的手缓缓带上房门,约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凉,其一一列举的他的壮举竟然未曾让他感到自豪,面对着一个远离故土,思乡心切的老者,约翰唯一能做的便是轻轻点点头。 对着闭合的房门轻轻点头。 “你怎么会到了这里,还变成这幅模样?”,艾丽米终于打破沉寂,问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一边吃一边说”,约翰苦笑一下,毫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就吃了起来,他必须要打破两人间的拘束,他想逃出去可全指望着这位巴顿的初恋了。 讲完之时,约翰拍了拍肚子道,“饿了之后吃饭果真是特别的香”。 艾丽米扑哧一笑,道,“你现在吃饭的样子像一只猩猩,这是约瑟做的,无论走到哪里他做的饭都永远一个味道”。 “嗯”,约翰点头道,“罪城的味道”。 艾丽米一呆,默默点了点头。 约翰问道,“你们怎么会出现在罗林城,我记得你们当初是答应了光辉佣兵团的条件”。 艾丽米面色一黯,“其实我们并不想离开罪城,只是我的父亲和族里的一些人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只有光明教会的枢机主教才能给治好,光辉佣兵团答应请一个枢机主教给他们治病,我们才会同意他们的条件”。 “一名强者怎么可能轻得病?”,约翰奇道。 “那是在十年前得的,并没有随着他力量的增长而减轻,反而越来越重,我们也怀疑过是不是中了什么厉害的诅咒,可是在罪城那个地方,这样的消息一旦为其他的家族所知,我们家族必定会被挤出四大家族的行列,我的父亲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强者的面子啊,约翰心中一叹,问道,“那治好了吗?”。 “他和得病的族人被带进了伊斯城,伊斯城只允许虔诚的光明教徒进入,我们进不去,已经两年多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了”,艾丽米道。 约翰见艾丽米面色沉静,双目中沉积着坚定的光,知道她这几年经历颇多波折,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温柔单纯的少女了。 “我们在伊斯城外等了一年没有等到消息,而光辉佣兵团似乎也没有办法得知他们的消息,我们便脱离了光辉佣兵团。在那之后,我们加入了剑虎佣兵团,他们让我们在这里安了家”,艾丽米说完后,起身道,“你现在密室里住下吧,找到机会后我将你送出城”。 “你不想知道巴顿的情况吗”,约翰忽然问道。 艾丽米在门口停下脚步,一丝落寞悄然爬上她的背影。 “知道了又能如何?”。 十一 试探(一) 春时节,法尔大陆的中心是一片片绿色的原野,绿>摆,荡着层层的细浪延伸至视线的尽处。 天上是大片的云朵,遮挡了蓝天,也遮挡了阳光,偶尔会洒下一串细雨,整个天地便笼罩在一片烟雨迷蒙之中。 如画的绿色当中镶嵌着一条灰色的飘带,飘带两侧是茂密的树林,飘带是罗曼帝国西部的重镇同首都巴利之间的纽带,宽阔、结实,可以允许大队的重骑兵在其上奔驰。所有在这条道路上行进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个大陆最富饶帝国曾经的辉煌,道路由数层组成,或许是被巨大的魔法傀儡碾压过,最上面一层是细密结实的细砂,宛如城市里用岩石铺就的马路。 只是此刻,道路上不时能够见到大小不一的坑洼,似是久已无人修补,在如画的风景中,宛如树上的疮疤,触目惊心。显示了一个庞大帝国繁盛的表面之下,潜藏着的隐忧。 罪城的队伍便行进在这条路上。 艾琳将手伸出外,感受着绵绵的细雨,年轻的时候,她最喜欢这样的天气,斜风细雨,氤氲迷离,最是能够触动一个少女的情怀。 此时此刻,缠绵的细雨还,那些细致婉约的情怀却再也不会有了。 “现在感觉真是美妙,在暗夜森林当中,我们永远也感受不到这样的细雨,嗯,飘在脸上就像是被人轻轻抚摸”车一侧的梵尼索性摘下头盔,让自己的头发、脸庞与飘雨作最亲密的接触,紫黑色的长发紧贴在额头上,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雨丝在精致的面庞上汇聚成细流缓缓淌下,分外迷离动人。 艾琳看的呆自从在河边交谈过一次之后,梵尼对她的态度大为改变,从以前的冰冷如同陌人,到现在对她几乎无话不讲,转变的异常突兀。不过她已然发现,这位年纪足以作她曾祖母的美丽暗夜精灵有着一颗纯净的心,那里面看似复杂,其实不染尘埃。 她回头看向马车另一:的妮可,这位冷艳的精灵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的沉默宛如那些矗立在远方的天际山脉论何时总是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从不轻易泄露自己一丝的情感。 或许当她默默望向方地时候。才能从她地身上看到一丝人间地烟火。 妮可似有所觉。头望来。艾琳温柔一笑。笑容里充满了理解。一丝慌乱从妮可幽如星空地双眸中一闪而逝。她深深看了艾琳一眼。又轻轻转过头去。 梵尼一声惊呼。 艾琳视线转向另一侧个湖泊映入眼帘。这是一片幽静沉思地湖面。仿佛笼罩着一层薄如蝉翼地轻纱。她不由看痴了。 “艾琳。你说你当年在巴利上学。是不是可以经常看到这样地美景?”。梵尼抹掉脸上地雨水。问道。 艾琳微微摇头。道。“我不记得了色再美也要看人地心情。不是吗?”。 “是啊,这些美景落在那些罗曼平民眼中肯定不会像我们感觉的一样样的美景被那些可鄙的罗曼贵族享受真是糟蹋了”,梵尼轻咬嘴唇道。 艾琳面色一冷,到巴利的路才走过了三分之一们就已经碰到三起罗曼贵族严酷欺压百姓的事情,无论背后有没有人在推动眼中的罗曼帝国再也不是那个曾经充满了浪漫风情的国度了。 是啊,那些背负着巨大压力、生活在日复一日的艰辛劳作中的平民看到这样动人的景色,可曾停下他们沉重的脚步,让自己疲惫的身躯立于湖边,获得片刻心灵的安宁? 艾琳陷入沉思,梵尼却只是感慨一下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湖泊上,她决定了,今夜就在湖边宿营,反正约翰不在,这支队伍由她指挥。 一骑忽然出现在道路的尽头,她凝眸而视,发现那是一名在前路侦察的罪城骑士。 这名罪城骑士高速的奔驰到队伍近前,在队伍前方的戈麦斯迎上前去细问了几声之后,召集了十余骑加速离开队伍,片刻间消失在的雨雾中。 队伍继续前行,速度丝毫未变。 梵尼将头盔戴上,轻轻将艾琳的手推回车里,关上车门,打马骑行到队伍的前头。 数暗夜精灵战士立即填补了她留下的空白,护住马车的一侧。 艾琳无奈苦笑,退回到马车底部,轻轻抚弄着自己的小腹,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张年轻而又坚毅的面容。 队伍骑行到了湖边,戈麦斯又率着十余骑风一样的骑了回来。 前方被一大群人阻断了”,戈麦斯对梵尼道。 梵尼冷冷的看了前方一眼,问道,“是什么人”。 “是普通的罗曼百姓,里面还有不少老人和孩子,看样子是专门为了拦住我们而来,其他人都被他们放行了,而我们到了跟前时他们却把路拦死了”,戈麦斯回道。 梵尼面色忽然沉重起来,她打量了一下地形,道,“正好不走了,让他们等着去吧,我们在湖边安营”。 安营之后,梵尼找到胖子和格林,“你们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告诉我怎么办,这里景色不错,我先欣赏去了”。 胖子和格林看梵尼欢呼着冲向湖边,无奈的相视苦笑。 “您怎么看”,格林笑问道。 “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总是女人的直觉一样准”,胖子嘿嘿一笑。 格林摇头,“不,还是您先说,您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都多,见识广博,一定能一语中的”。 胖子也摇头道,“你先说,你肚子里的坏水一点不比那些罗曼贵族少,你最清楚他们想什么了”。 “哪里,我还比不上您,您阴险狡诈比那些大奸大恶的大贵族还要强上三分,还是您先说”。 争论半天,胖子一把住格林的脖领,将他拎到半空,道,“,你先说”。 格林犹在空中已经高声赞美,道,“我说,我说,其实我想什么您早已经清楚了,像您这样伟大的智者,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您老人家”。 这个世界谁掌握强权,谁就掌握真理啊,格林心中一叹,妈的,这辈子在这胖子面前是翻不了身了。 “从我们前边遇到的三次事件来看,罗曼帝国的二皇子罗贝尔这是在利用我们测试罗曼帝国大贵族的底线,这三次事件当中,我们遇到的贵族领地和权势越来越大,可是罗曼帝国的官方却一直保持沉默,这说明,大贵族也已经认识到了罗曼帝国遇到的危机,默许了罗贝尔的作为。 今天的情况我认为是一些游离于罗曼帝国政治核心之外的贵族意识到他们将会成为牺牲品,为了自身的利益对我们进行的阻挠,同时也是在向罗曼帝国显示他们的存在。 我想,后面的路上会遇比现在更麻烦的状况,即便是大贵族放出让罗贝尔收手的信息,罗贝尔也要越过大贵族给出的底线试探一下他们的忍耐限度”。 格林摇摇头道,“我们以后要夹在他们中间,忍受越来越大的压力了。可惜啊,又要很长的时间不能见到伯爵大人了”。 “怎么,你就不担心我们最后惹恼了一方,甚至都没有办法到达巴利了吗?”,胖子睁开微眯着的眼睛,吸了一口烟,吹出一层层烟圈。 看着第一道烟圈消失在细雨中后,格林才道,“这好办,惹恼了一方,我们就投向另一方,嘿嘿,罗曼的普通人不知道城主大人的厉害,难道那些大人物还不知道大人曾经带领罪城人创下的壮举?”。 远处忽然传来一连串清脆的笑声,暗夜精灵战士竟然在片刻之间造了几艘小舟,这一刻,梵尼带着几名女暗夜精灵战士荡舟湖中,兴奋异常。 轻舟细雨,格林艳羡的看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格林的样子尽收胖子眼中,他咳嗽一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前面那些人可能是这片土地的领主安排的?”。 格林收回视线,道,“我们再等等看吧,如果这些人半夜散去,那么就可能是这里的领主所为,他还需要从这些百姓身上获得收益。如果这些人一直坚守,那么便意味着我们已经参与到罗曼帝国的政治斗争当中无法抽身了”。 妮可默立湖边,看着小舟在湖中留下几道长长的水痕,思绪飞到遥远的南方,飞到一片广袤的森林里。那里也有这样一座湖泊,也曾留下她欢快的笑声。 她对家的思念从来都不曾消失,只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才会从那样的思绪当中摆脱出来,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他让她不再孤单,即便是他不曾回应她默默关注的目光,即便是他将他的视线投注到艾琳夫人身上。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在她的心中留下的温暖。 或许,有一天,她会回归那片久远的家园,但是她知道,今生今世,她对他再不会有片刻的遗忘。(,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十一 试探(二) 至梵尼荡舟回来,妮可依然矗立在湖边,凝望湖上。 梵尼看了妮可一眼,一句话到嘴边又悄悄咽回。 刚刚回到帐篷,一名骑士来报,“后面的路也被拦死了,他们正在往这边赶来”。 梵尼快步走到格林身边,问道,“他们逼过来了,你们想到了什么”。 荡舟湖上让梵尼身上沾了浓浓的湿气,此刻宛如刚刚出浴,醉人的风情让格林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盯着梵尼,太美了,太美了,这么美丽的女人城主大人居然不下手,真是暴殄天物啊。 见格林一副花模样,梵尼一手拍在格林脑袋上,“看什么看”。 格林讪讪笑道,“你现在的子真是太美了,我想就是城主大人在这里也会迷失”。 一道光泓一而逝。 梵尼沉默片,忽然正色道,“说正事”。 格林赶忙几句话解释之前的判断。 “愚蠢。这帮昧地家伙活该受人欺压”。梵尼紧咬下唇。重重哼了一声。 格林此时却肃道。“他们或许是被逼地。或许是为了一枚金币。无论出于何种目地。他们都只是为了生存。只有生存着。他们才会去考虑其他地事物。我相信他们未必愿意充当那些领主地帮凶。他们地心里也许会存有愧疚。可是面对威胁或是诱惑。他们只能屈从尼。他们是弱者。在这样一个国度里。弱者要想生存。就没有自己地选择”。 梵尼楞了一下。恶狠狠地盯着格林。直看地格林心里发毛。她才道。“你说地也算有道理。但是以后不许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格林怯怯点头。 “这么说们已经牵扯到罗曼帝国地政治斗争当中了?”。梵尼皱眉道。“真烦人。约翰这家伙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把麻烦留给了我们。早知道是这样们当初就不应该放他走”。 “伯爵当真是明智啊”。格林禁不住赞叹一声。 “所以见到他后要好好收拾一下他,格林,我们能不能折回去,从奥德的东南部直接进贝格斯特帝国?”,梵尼问道。 “奥德和贝格斯特边境附近山多,那条路充满了危险,而且现在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格林道。 “那这帮人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梵尼问道。 格林思索片刻,“罗曼帝国的有两大派系,但是这两大派系都是历史悠久的大贵族,他们通过姻亲建立了紧密的联系,而且与大的商会和大商人有着很深的关系。 在两大派系之外还有一些贵族,这些贵族或者是在地方上有着自己的势力,不过他们远离巴利无法在政治上表达自己的观点。或者是城市里没有什么权力的贵族,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圈子,他们背后站着更多数量的商人。 这些人或许就是他们鼓动的,他们手里的力量比较分散果我们一路这样替罗贝尔试探下去,他们也会聚起很强大的力量来对付我们”。 梵尼顿时头大,如果这一路坎坷下去,约翰在巴利等不到他们反而找回来,那她可就没有勇气去教训约翰了尼不由问道,“如果我们不给那个什么二皇子利用呢”。 格林摇摇头道“那样我们恐怕会寸步难行”。 “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吗”。 格林苦笑,“暂时还没想到”。 “那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尼道。 “这好办,附近肯定有指挥之人些贵族才不会辛辛苦苦的跟着那些平民来受罪呢”。 距离湖泊数里外的一处民宅里,数名骑士护卫着坐着的两人,其中一个中年人一身华贵的衣袍,另外一个一袭魔法师袍,看起来是一个魔法师。 “你认为他们会怎样应对”,中年人道。 “根据他们在路上的行动来看,他们应该不会对付这些平民,我们这次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然后再告诉他们,他们被罗贝尔利用了,我想他们会明白的”,魔法师道。 中年人站起身,打量着空荡灰暗的房间,看了一眼那灰色的杯子,收回了喝水的念头,又坐下道,“罪城人才济济,恐怕不会想不到有人在利用他们,如果他们当中再有熟悉帝国情况的人,便应该能够分析出来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都是罗贝尔殿下所为”。 魔法师问道,“那为什么他们还要甘受利用”。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他们认为殿下会让他们寸步难行,如果他们不甘受利用的话”。 魔法师丝毫没有对二皇子的尊敬,直呼其名道, 能说明他们太聪明了,也太高看罗贝尔了,罗贝尔可对这样一支队伍下手。罗贝尔太心急了,手段也太明显了,他这是在逼使帝国的贵族联合起来”。 中年人摇了摇头,道,“他是趁着维托侯爵在南方征讨的时机作的决定,确实是自作聪明,如果侯爵在,绝不会同意他这么作的。不过你也高估帝国的贵族了,他们心里想的只是怎么享受,怎么多搜刮一点金币,多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殿下一旦真的举起屠刀,他们只会乖乖伸着脖子给他砍。 如果帝国贵族里能人辈出,也不会让那两个大家族持续把持帝政那么多年,那两个一直保持沉默的家族现在一定在密密谋划着什么。不过我此刻担心的反而是罪城的这支队伍,我们都了解那两大家族的行事作风,这支队伍我们可是完全不了解”。 “这支队伍只有那么点人,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罪城距离这里数千里,手也伸不到这里,再说了,罪城虽然强大,但是他们的战士都死在了与魔族的战争中,已经元气大伤”。 中年人一脸忧虑,“据说队伍里没有他们的城主约翰,这件事里就透着诡异,要知道,罪城的奇迹可都是在他的带领下创造出来的”。 魔法师固执的了摇头,“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我可是听说他的斗气只是金色中阶”。 “你不要忘了,他还是乌尔的弟子,背后或许有光明教会的影子”。 魔法师终于默,重重叹息一声。 过了片刻,一骑士来报,“他们已经行动了”。 中年人手一挥,道,“行了,知道了,我们好好睡上一觉,先困他们一个晚上,等天亮了,就该我们出场了”。 魔法师道,“先睡吧,我先去见识见识一下人类世界最强大的战士”。 中年人哈哈一,“怎么不嘴硬了?你还是对他们心存忌惮”。 “我要看看他们的实力,塔罗商会的人曾经到过奥德的西北行省,见到过圣盔骑士团的预备骑士,回来说他们很强大。那么与魔族势均力敌的罪城战士应该更加强大,而且他们当中还有这片大陆上曾经的霸主暗夜精灵,在一两万年前,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可是他们的”。 “明天我们就能见到了”,中年人道。 “罗贝尔这个蠢货把沿途的守卫骑士和魔法师都调走了,他哪里知道他这是在把这条通往巴利的道路变成一个战场,我要趁着这时候看看罪城战士有没有什么弱点”。 中年人一愣,问道,“怎么回事?”。 “皇家魔法学院的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早就等着这个机会与罪城的骑士较量一下,他们心里看不起骑士,而在帝国高层中享有盛誉的罪城战士自然就要成为他们的目标了”。 “魔法师协会的那帮老家伙难道就不管一管?”。 “他们有的人同样看不起骑士,有的人等着看一出好戏,有的人认为这些骄傲的年轻人应该受些教训”。 “胡闹,罪城战士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可不会跟他们规规矩矩的较量”。 “我不担心他们,我担心的是一些想凑热闹的家伙会闻讯而来,到时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魔法师说罢,快步出了门。 中年人刚刚躺下,外面忽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魔法师的怒吼声。 护卫骑士迅速的冲了出去。 中年人惊不定的站起身,刚想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几名护卫骑士便从门口倒飞进屋里,在地上扭身挣扎,紧接着,魔法师也被人扔进了进来。 他战战兢兢的朝外面看去,只见十数位身着精致盔甲的战士包围了这处房舍,手持雕刻着精密魔纹的弓箭遥遥指着他们。 一个身姿高挑秀美的女战士站在了门口处,中年人下意识的打量着她,一副精致的头盔遮住了她的面容,不过头盔下方露出的淡紫色肌肤和美丽的下巴依然动人心魄,那一身宛如艺术品的盔甲在房间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熠熠的魔法光辉。 她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一群不敢见人的老鼠,把他们都押回去”。 一路之上,中年人感觉自己如同飘在云端,耳边不断传来呼呼的风声。 他看着暗夜精灵战士带着他们轻松的跃上树枝,在树上纵越过那些平民组成的防线。 落地前,他被重重扔在了防线前的空地上。(,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十一 试探(三) 年人感觉自己浑身的骨架都要散落了,他挣扎着站起 原本气势汹汹不断往前拥挤的平民忽然停下了脚步,安静下来,他们收到了人群中给出的讯号,让他们停下来。他们早巴不得停下来了,虽然那些罪城的战士一退再退,可是看着那些雄壮高大的战马和比他们高上一头的强壮战士以及他们手中粗重无比的骑士枪,抢在前面的人早就不敢往前冲了,如果不是后面的人一直在推着他们往前走,他们甚至要转身就跑了。 那些强壮的战士始终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打量着人群中的异动,人群中数次出现老人和孩子被挤倒在地的情况,都是这些战士迅速的冲出那条钢铁一样的战阵将他们扶了起来。 看向罪城战士的目光当中除了畏惧,还掺杂着敬佩和羞愧。 可是那一个金币足以让他们过上相对以前来说半年的好生活,足以让自己家的瘦小子胖上一斤,足以让自己的老爹多活上那么几天,就是一天也啊。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们宁愿放弃自己的尊严,昧着良心充当那帮贵族的帮凶。 他们默默的打着这些战士,心中充满了挣扎。 生存抑或尊严,天平的两同样的沉重,每一次选择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 细雨洒,打湿的又何只是衣裳。 中年人没看到那名魔法师和自己的护卫骑士来他们被押到了罪城的营地里面。 他先是缓缓扫视了一身前的平民,他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动摇。 中年人叹息一声。转身。终于直观地看到了名震法尔大陆地罪城战士。看到战阵地第一眼。他心中就升起一个感觉们是不可战胜地。 这些挺立如枪身影已经超越了他对骑士地理解。他也曾见过圣殿骑士。可是那些优雅地骑士没有这些罪城战士身上所聚敛地气势。他们就是教堂里壁画上描绘地天神。 那些冷冰冰地盔甲散发着慑人地寒意。地雨丝如被无形地劲力推动。避开了战阵所在地位置。化成一层薄薄地雨幕。看地中年脸色大变。 中年人收回视线。对人群喊道。“行了他们都散了吧”。 雨中传来近千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地声音。 一个清脆动人地声音忽然从战阵后方传来。“你答应给他们地金币呢”。 中年人苦笑一声,喊道,“把金币都发给他们”。 欢呼声传来,人群纷纷对着罪城的战阵鞠躬致谢,如潮水般散去。 被带到罪城营地之后,中年人呆呆的注视着身前的几人,不知摊上这趟任务是自己的不幸还是自己的幸运。 他早已知道罪城一行的强大,可是亲眼所见之后才发现罪城的强大远远超乎他们的意料,他们这次精心谋划的行动不但踢上了一块铁板,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看着营地中间那两位绝美的精灵,他又暗暗庆幸自己摊上了这趟美差,否则他一辈子也休想见到这么美丽的女性,即便是罗曼帝国的骄傲芙拉公主在她们面前怕也是占不到丝毫的优势。 中年人干笑一声,就要走上前,“两位美丽的女士,我是霍根男爵”。 一柄带着风的骑士枪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前,那两位精灵似是毫无所觉身走开,刹那间消失在了霍根的视线当中。 霍根心中忽然升起浓浓的失落。 手持骑士枪的高大骑士将他带到了一位清秀的年轻人身前,这位坐着的年轻人一脸肃容淡的目光让霍根心中一凛。 “你好,霍根男爵是罪城城主府总管格林”,年轻人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霍根心中暗骂一声上却是微微一笑,“原来您就是被人传颂的智者格林先生啊到您真是我的荣幸”。 格林心中自是得意,他却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投向茫茫的雨雾之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霍根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衣服,冻得他瑟瑟发抖,再加上酸疼不断传来,他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仿佛过了一年那么长的时间,在霍根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格林终于出声道,“男爵,这一路我们还缺一个熟知罗曼帝国情况的向导,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担任?”。 霍根脸色再次大变。 夜深了。 格瑞特圣骑士广场旁边奥德帝国监察厅总部所在的小楼依然灯火通明,这处普通的小楼没有如其它奥德重要的部门一样由重兵把守,除了门口一个看门的老头,小楼周围看不到一个守卫。 奥德帝国监察厅几个字就足以震慑住任何想要在这里图谋不轨的人或组织,数十年来,这里只发生过一次针对监察厅总部的袭击,那是当年在法尔大陆南方颇有实力的一个盗贼组织,为了从监察厅的总部劫走海上大盗杜勒斯,这个盗贼 出了足够多的强者,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冲进了这座 据说那天小楼里只有寥寥几个房间亮着灯光,常在里面办公的大部分高级监察官都到外地去了。真实的情况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冲进小楼的人没有一个活着走出来,而一个月后,这个盗贼团便永远的从法尔大陆上消失了。 自此以后,小楼周围近百米内很难再看到一个不相干的人影。 淡淡的月光之下,小楼前此刻却挺立着一个洒脱不羁的人影,他怀抱双手,矗立在正门旁边,目视远处的圣骑士广场,英俊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克收回自己的视线,深深吐出一口气,作为一名高级监察官,未来的公爵,一个奥德帝国大家族的继承人,他有足够的资格去追求奥黛丽奥德帝国,他这样一个年纪的年轻人当中,只有寥寥数人能够在身份和地位上与冰霜玫瑰相配。 与那些人相比,不但没有劣势,反而还有优势,他为了她义无反顾的加入了奥德监察厅,并在高级监察官的位子上做出了优异的成绩。 然而,这一切与楼下那个比,都变的不值一提:罗曼帝国亲王,剑圣的弟子尔大陆上最年轻的圣骑士之一,为情千里迢迢的奔波,每一条都让他感到自己黯然失色。 麦克轻松开紧紧握住的拳头,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拿起桌上的文件走出房间。 在最后的局没有到来之前,他永远都有机会,麦克漫步在古朴幽寂的廊道里,留下一串清脆的脚步声。 他将手中的情报递给黛丽之后,默默打量着这位监察厅历史上唯一的女统领自沙尔克回来之后,她的魅力更加动人,虽然不如以前那么明艳,却有了一种能在不经意间打动人心的气质。 她的气质得到了升。 看着奥黛丽在轻翻动桌上的情报,麦克眼中射出浓浓的爱意,他想象不到,以后的生命当中如果没有了她的身影,会是怎样的黯淡无光。 奥黛丽感觉到了麦克的目光,她抬头轻轻看了一眼麦克,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疼痛。奥黛丽推开手上的文件,“麦克,如果你不能将工作和感情分开监察厅是不适合你的”。 麦克感到心中涌起一阵冰凉,他强忍住不让自己发抖声道,“不会的领,在监察厅里的每一次任务我都圆满的完成了”。 见麦克脸色苍白黛丽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只是提醒你一下,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能够在监察厅做出一番成绩来”。 “是”,仿佛在白面包上抹上番茄酱,浓浓的血色爬上那片苍白,麦克挺直了身子,“我一定不辜负统领的期望”。 看了几页,奥黛丽道,“罗曼的监察官做的还不错,不过罪城一行通往巴利的那条道路沿途的领主以及他们的动向都要查的一清二楚,罗贝尔跟什么人见了面见了多长时间,我都要他们的分析报告”。 “我明白”。 “报告里怎么没有罗曼皇家魔法学院那几个魔法师的动向?”。 “他们在罪城一行进入罗曼境内后就消失了,然后我们才知道他们要与罪城一行较量”。 奥黛丽看到后面是关于约翰的报告,轻轻合上文件,道,“不自量力,行了,你出去吧,很晚了,也该回家了”。 麦克犹豫刹那,咬咬牙道,“奥黛丽,今晚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奥黛丽回绝的简短有力。 奥黛丽凝视着麦克失落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才轻轻一叹,翻开关于约翰的情报。 她看的极为仔细,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幅幅画面,想到高兴处,还轻轻一笑,笑的娇媚,笑的满屋生辉。 倒数第二页上的情报来自于潜伏在罗曼帝国南部的抵抗者中的情报人员,奥黛丽眉头一皱,这个家伙怎么跑到那里去了,而且走到哪里都要搞出一些声势。 良久之后,她才翻到最后一页,看完之后,她站起身,走到朝南的窗前,看向楼前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那个姿势仿佛从来没有变化过。 奥黛丽收拾好文件,快步下楼,在楼下对着凯泽曼展颜一笑,道,“听说罗林城是一座美丽的城市,能给我讲一讲吗”。 凯泽曼大喜,他相信诚意终会换来收获,果真,美丽的夜晚不期而至,“美丽的奥黛丽,这是我的荣幸”。 麦克走出小楼时,正好看到奥黛丽和凯泽曼并肩而行的背影。 他默默凝望着,直到那对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迷离的月色当中。 北国初春的夜,是那么的冷清,冷的让人心寒。(,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十二 小丑(一) 平凡与荣耀十二小丑(一) 翰站在二楼的窗口往外望去。现在丝毫不担心被自己的身影。不是因为外面是一个阴沉的夜。而是因为他有着足以让他隐没在黑夜中的肤色。他没有心情担心自己的肤色。外面危险依然没有解除。 那些战士在城里大搜索了三天。一无所获之后从城中撤出。在城外布下了数条防线检查所有出城的人。直觉告诉约翰。里反而更加危险。似是有无数的毒潜伏在暗处。准备随时出来对着猎物咬上一口。 艾米丽带回了同样的讯息。城里多了很多力量不逊于她的陌生人。罗林城的普通百姓并无所觉。她这样的人却是能够轻易的察觉到。 南方的阴雨一旦来临。便淅淅沥沥的连绵不绝。带来无孔不入的湿润。 翰更喜欢北的春天。那里偶尔也会撒过一阵细雨。可是大部分时间会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虽然此刻水能量异常充。而他对水能量的理解已经非常透彻。但是他还是喜欢那明亮的光。尤其是在此刻。 水能量在体的循环虽然让他的肤色变浅。可是效果并不是特别的明显。 而在他的面前依然蒙着层神秘面纱的光能量很可能就是将他从恼人的肤色中解救出来的唯一倚靠。他相信相对于滋润命的水能量。光能量对生命有着更深的意义。 博大的草原带给他此启示。 当光线破开云雾的刹那。他能仿能听到大的上的生命发出欢呼声。 生命的意义于循。他摆脱黑人命运的希望也来自与循环。 一道锐利的目光忽扫过。约翰轻轻侧身街道走过的那人显是一名强者。而每天这样游荡在罗林街头的强者还有不少。 无论对方有着什么样的阴谋翰知道自己戳到对手的痛处否则不会搞这么大的阵仗来搜捕他。城内游荡的那些强者都有着丰富的经验。比那些训练有的战士多了多沉稳。 快是一种能力。但是到了一定的界之后。慢才是更可怕的能力。 翰相信。他们没找到自己是绝对不会罢休的。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在任何时候都会引来整个法尔大的关注。 他不能在罗林城待的太久。算算时间。罪城一行现在应该接近巴利城了。如果他消失的久他不知道梵尼会在那里起怎样一番浪。 而且。在艾丽米这里待久了。难保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街道上的灯光次第灭窗外的世界笼罩在一如黑暗当中。如永夜一般。 让人窒息的黑暗。 约翰的视线难以及。他有些明白人们为什么不喜欢黑暗了黑暗中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不在把握之中。而最重要的是。在黑暗中人们唯有孤独为伴。人们怕的不是黑暗身。怕的是未知怕的是孤独。 宅邸大门处的灯忽然亮了。 在灯亮起的刹那约翰避到一角。斜着往下看去。 翰眉头一皱艾丽米和另外一女性的身影出现在中。两人有说有笑的往楼上走来 或许艾丽米碰到了一个热情的让她推脱不掉的朋友。约翰仔细回想了一下。似有在楼留什么破。 过了片刻。哒哒的脚步声传来。非常的轻柔。一个优雅的姿势忽然跃入翰的脑海。脚步声带着某种节奏。能够将一幅幅画面投射进人的脑海。 翰心中讶异。又隐有所的。 脚步声在门前停住。约翰心中骇然。打量了一下房间。这是一间客房。三天来他都是睡在这里。隔壁就是书房。有老约瑟在。他不担心有人会突然闯进来。 翰将目光投上。在门被轻轻推开的刹那。他闪身滑入床底。 灯光亮起。一双纤却有力的小映入约翰的眼帘。裙子遮住了自上而下的光线。然而的反射的微弱光线却依然照亮了小腿如象牙一般莹润的肌肤。脚上一双色的皮鞋。 来人蹬掉皮鞋。赤在的毯上走动。那是一双莹白的小脚。她走到床前。约翰近距离的看到了那双只盈一握的美脚。莹白的脚面。脚底的边缘有一层细茧。但是毫不影响它们的美感。 小腿光滑细腻。让翰禁不住想摸上一把。 一缕清淡的芬芳直往鼻中钻去。 一个妖媚的身影忽浮现在约翰的意识之海。约翰赶忙收摄心神。本质能量在体内构建一近乎平衡的循环。那个身影才渐渐变淡。最终消失。 一阵轻微的响声响起。约翰转头过去。心跳陡然加速。一件粉红色的长裙悄然滑落在的。动了床单的下摆。还带起了一阵香风。 翰强忍着探出头的冲动。将目光看向床板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依然没有作。就那么裙子落在脚踝处。充满了诱惑。 如果不是深处险境。约翰早就伸头去大饱眼福了。说不定还会去摸上一把。即便是没有这种心思。约翰依然感觉体内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在酝酿。自从见到那个诡异的雕像之后。他的自制力便减弱了许多。几年时间磨砺出的坚强意志似乎在刹那间被其撕开了一角。 无论如何约翰不想碰到第二次。或许是某个强的存在。又或是某个神秘的教会的某种魔法。 一件贴身的内衣轻轻飘落在的毯上。上面仿佛还着一丝温热。 翰强迫自己不去想象床上的画。心中暗暗叫。这个女的仿佛专门为了诱惑他而来的。 一丝疑惑悄然起。这么长的时间艾丽米都没有出来。一定有什么原因。 正常情况。艾丽早就进屋想办法把她支走了。 翰悄无声的将头探出一点。正迎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庞。他下意识的往她的身上看去。心中大失所望。她身上的裙子完好无缺。而且仿佛怕他偷窥。还用双紧紧贴住了裙角。小腿之上的的方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发出一声轻笑。“约翰城?”。 翰面色一冷。如灵蛇一从床下起身。手悄悄的握了起来。 艾丽米疾速的脚步声在廊道里起。约翰又轻轻松快拳头。艾丽米猛的推开房门。“约翰。哦。谢天谢的。吓死我了”。 “米兰达”。见约并没有动手。艾丽米平息一气。看向床边的女子。“你玩的太过。我早就告过你。约翰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的”。 米兰达深深看了约翰一眼。笑脸依然。“我可不这么想。我相信约翰城主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绅士。我等了半天居然都没有等到他探出头来。看来传言是真的。约翰城主的身边有太多美丽的精灵。已经看不上我这样的老女人了”。 米兰达眼角虽然爬上了几道细纹。却不减她美丽风姿。而且别有一种成熟的风韵。约翰盯着她。她有些瘦削。却非常的匀称。有致。露在外面的皮肤透晶莹。显示了极好的弹性。 微笑的脸庞上一双屏蔽了内心世的眼眸。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多数人或多或少都会透过眼睛泄露一点内心的想法。可是约翰却完全无法从那双眸子里看到她的内在。 米兰达却没有在意约翰的肤色。而是打量了他的脸形。然后直接盯着他的双眼看。看了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表情转换极为自然。在盯着约翰打量时一脸肃容。打量过后迅速变为一张灿烂的笑脸。 在转换的一刹那。约翰恍惚觉的自己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沧桑与落寞。道。“艾丽米。她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 “她是燃烧的玫剧团的团长米兰达小姐。是我告诉她的。她非常的你。早就想你了”。 米兰达此刻仿佛是一名优雅的贵族。她淡淡一笑。道。“你在罪城做出的变革在我们罗曼帝国的戏剧界引起了轰动。我看好的几个有潜力的年轻人都怀揣着自的梦想奔向了罪城。现在已经有一两个被商会从罪城邀请回来的剧团在巴利开演了。你让我们感到了压力。有些成名已久的剧团已经在诅咒你了。不过我非常赞赏你的行动。你让日益失去生气的戏剧又充满了活力”。 “那你应该赞美格林。是他促成的这一切”。约翰始终保持警惕。大陆南方的剧团在很多时候就等同于流动的妓院。 “都要赞美。如果不是有合约在身。我想我现会出现在罪城了。喜欢竞争。如果不是罪城的出现。我甚至都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米兰达毫不在意翰刻意保距离。 “罪城欢迎所有身怀梦想的人”。约翰淡淡道。 米兰达似是知道约翰保持警觉的原因。收敛笑容。静静道。“你不用这样提防我。我的人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扮演别人。所以一直在揣摩人们的表情跟想法。我知道你在什么。约翰城。我们这些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这个世-个人走上的每条路都有背后的原因。我希望你能理解。 艾丽米见约翰有点冷淡。忙道。“你不用担心米兰达。她是我的好朋友。而且如果你想出城。只能靠她了”。 翰心中一动。问道。“怎么办”。 “你现在的一身肤色太显眼了。想要出去只能扮一个小丑。那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一丝笑容瞬间又爬上米兰达的面庞。(未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十二 小丑(二) 十二 小丑(二) 城的路和河道都被封锁了,每一辆车每一条船和受到严密的盘查,米兰达的剧团马上要坐船出城去巴利,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艾丽米解释道。 “我可以附在船底”,约翰一想到扮演一名小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头戴红帽子,一脸白粉一身花衣的形象,他记得在格瑞特的时候,他经常干的一件事情便是将手下败将打扮成一个小丑。 “他们会护送几十里,而且水下现在都有人在检查,你没有机会”,艾丽米道。 约翰一愣,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扮演一个女人,那样更容易通过盘查”,米兰达脸上笑意更盛。 “那还是让我扮丑吧”,约翰赶紧道,“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小丑只是马戏团才有的形象,为什么你们一个正规的戏剧团还需要一个小丑?我还需要上舞台表演吗”。 米兰达眼中射出浓浓的夷,不过落在约翰眼中倒像一个骄傲、高贵的女王,有着强大的渲染力,“戏剧,约翰,你现在落伍了,剧团只是供那些贵族享乐的玩物而已,那些道貌岸然的贵族当中或许真的有优雅的绅士和端庄的女士,剩下的大多数人看戏剧多是为了徒一个乐子,换幕的间隙,有一个小丑在台上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的喝彩声甚至比市井的百姓还要响亮”。 她上前几步, 的目光上下打量约翰的约翰心里发毛着道,“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如果有一个黑人在舞台上表演那么一段,我们剧团的名声就能更上一层,压过那几个死敌,独霸巴利了”。 “可惜啊,如果你不是在里惹下了麻烦”兰达啧啧赞叹两声,“我愿意出高价请你到我们剧团,那必然会引起轰动”。 丽米扑哧一笑,横了一眼米兰达,“米兰达罪城的城主、一位伯爵到你们剧团,不管他的肤色是什么样子,燃烧的玫瑰剧团都会引起轰动”。 “。对不起。伯爵大人。我地脑子里装地都是剧团地事了你是一个伟大地城主。是不屑于来我们剧团地”兰达脸上却全无致歉地表情。而是猛然贴近约翰地耳边出一口气。“剧团就是个妓院不是么?”。 约未曾料想被她看穿心事。大为尴尬。这一刻他终于发现。这位剧团地团长绝不简单。她地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力量。却有着一双洞悉世事地眼睛。目光极为毒辣。 或许自己上了一条贼船。约翰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详地预感。感觉未来地这一路或许会风波不断。 这纯粹是他从战场上磨练出来地直觉。 米兰达吹气如兰。不过约翰早已历练地能够做到山石崩于前而不变色。此时心中波澜起伏。脸上却是声色不动。淡淡道。“妓女也是为了让自己生存。通过劳动赚钱。比一些贵族要强上百倍”。 约翰地平静让米兰达颇为失望。她咯咯娇笑一声。道。“我们燃烧地玟瑰可从来都不靠这个赚钱。要让你失望了。不过要是碰上喜欢地人。我也不禁止她们去寻找刺激”。 米兰达打量着约翰强健的身体,纤白的右手还在他的后背上细细抚摸,感受着约翰如岩石一样的肌肉,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呻吟,“哦,真是强壮,可惜,她们不会知道你就是罪城城主的,不过尊敬的伯爵大人,如果你有需求,我是不介意和你一度**的”。 约翰的余光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看到了米兰达的表情,这位充满了风情的女人此刻却是一脸的平静,丝毫没有一点动情的样子。看来这位多变的团长多变的外表下还有另一幅潜藏的面孔。 约翰纹丝不动,米兰达触手冰凉。 “行了”,米兰达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道,“你通过考验了,我答应帮你离开罗林城”。 约翰表情依旧平静,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谢谢”。 米兰达的眼中终于有一丝惊讶一闪而逝,她下意识的解释道,“我必须要谨慎,虽然艾丽米是我的朋友,而你又是我推崇的城主,可是你惹到的很可能是能够轻易让我们灰飞烟灭的强大力量,为了我的姐妹,我必须要知道你是值得信赖的”。 解释完后,米兰达微微一愣,一丝灿烂的笑容迅速爬上脸庞,她的右手握着约翰的手,左手不忘上去摸两下,道,“不错,很有棱角,我喜欢”。 约翰自然不介意被多模两下,反而用了用力,一边感受着手中的温软,一边期待的问道,“那既然我通过考验了,我可不可以不用扮演小丑? “当然不行”,米兰达疾速的抽出右手。 不待约翰说话,她接着道,“很晚了,我该回去了,这几天晚上我会天天过来,给你试妆,并教你一些小丑应该会的表演技巧,嗯,我可是很期待啊”。 大门处的灯亮起,米兰达窈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当中。 艾丽米再进到房间时,约翰正站在窗前向外看去,目光没有焦点,她上前解释道,“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我能够想象的到”,约翰没有回身,似是想看到隐藏在黑夜里的事物,“在罗曼帝国带领一个大的剧团到处表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艾丽米一呆,慢走到窗前与他并肩而站,道,“约翰,我能感觉到你变了很多,虽然我们当初接触并不多”。 “在罪城那样一个环境下,;不变都难,巴顿也同样变了很多”,约翰语带沧桑。 艾丽米沉默;久,才轻轻道,“都会变的,时光不等人,我也变了”。 “你变了”,约翰微微一笑,“也没有变”。 于,艾丽米轻轻咽下一口唾沫,问道,“巴顿,他还好吗”。 翰脑海中浮现出与巴顿并肩战斗的一幕一幕,声音里竟带着隐隐的风雷,“他坚强、果敢,是一名真正的强者,他有一颗强者之心”。 艾:米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往门口走去,“天晚了,你睡吧”。 “他对你的心从未改变”。 艾丽米忽然觉得手中的门把手有千斤之重,需要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转动。 缓缓闭合的房门外仿佛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窗外的夜,似是更沉了。 南国的夜来的晚,去的快,天色刚刚放亮时,一辆载着凯泽曼亲王府总管阿瑟的马车驶进了城区。 阿瑟打扮的依旧一丝不芶,只是鬓角不知何时多了几根白发,雕刻着魔法阵的马车丝毫不见摇晃,他闭着双目,将车外的世界隔绝在他的意识之外。 经过一处幽朴的宅邸时,他蓦然睁开眼睛,车厢内顿时一亮,他冷厉的目光瞬间扫向二楼的一间窗子,直至车辆驶过拐角,芙拉所在的宅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阿瑟才缓缓收回视线。 约翰站在窗子的一侧,紧紧贴住墙壁,深深吐出一口气。待气息平静以后,他摸了摸湿透的后背,心潮汹涌,这次罗曼帝国的南部之行几乎颠覆了他对强者的概念。 在约翰唏嘘之时,阿瑟越过了重兵把守的大门,进入了芙拉下榻的宅邸。 海伦的目光径直奔向了阿瑟鬓角的白发,然后掠过他紧皱的眉头,冷哼一声道,“遇事如此焦虑,怎么能让公主放心将事情交给你”。 阿瑟站在客厅的入口处,沉声道,“我怕这一次的疏漏而误了公主的大事”。 “你也知道公主的事是大事,是谁每天在凯泽曼的宅邸里喝茶享受,如果我是公主早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别人了”,海伦声音不响,却无比的刺耳。 “你”,阿瑟眼中光华大盛,抬头怒视海伦,在海伦的身影映入他眼帘的那一刻光华蓦然消失,阿瑟心中骇然,海伦就在他的眼前,然而他的感知里那处竟是一片虚空。 阿瑟迅速收起心中的轻视,恢复平静。 海伦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往芙拉的房间走去。 “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事物,即便是准备的再周密,也难免会出现意外,阿瑟,你已经作的很出色了”,芙拉缓步从房间里走出,一身红色劲装,显现出近乎完美的曲线,高筒皮靴宛如踏在虚空处,没有留下丁点声音。 阿瑟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眼角微微一动。 “我决定了,后天就坐船会巴利,我已经下了召集令,我离开之后,你马上将基地和所有的密道销毁”,芙拉走到客厅入口,站在阿瑟的旁边,身姿笔挺,如一柄离鞘的剑,散发着锐利的锋芒。 阿瑟眼中闪过激动之色,既而浮现一丝忧虑,“公主,我们还没有准备万全,这样是不是稍嫌仓促”。 “准备万全也可能错失良机,有所得必有所失,我意已决,你回去准备吧,一定要为最终的行动做好后勤保障,我走的时候你就不要来送了,我希望我们在巴利再相见”,芙拉精致的嘴中最后发出的已是杀伐之音。 阿瑟点头应是,然后问道,“要不要通知亲王殿下”。 芙拉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淡淡道,“不必了”。 十二 小丑(三) 平凡与荣耀 十二 小丑(三) 伦凝视着芙拉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莫名。待阿瑟她轻轻道。“好。芙拉。我望你一直这样下去。杀伐决断。直到我们最后的成功”。 “我会的。海伦阿姨。一旦下定了决心。我反而感觉轻松了下来。再没有纠缠在心中的那么多顾虑”。芙拉脑海中蓦然浮现出约翰刚毅的面容她冷若冰霜的声音在客厅久久回荡。“回顾历史上真正成功的强者。没有一个不是意志坚定之人”。 芙拉犹若一点轻尘。悄无声息的过身。对着海伦灿烂一笑。“我以前对未来没有感觉。而现在。却会在睡下之前就开始期盼新的一天赶快到来。海伦姨。我的心现已经飞到了巴利”。 “我也是”。海伦似是不愿在这件事上纠缠过久。微微一笑道。“我这次请来的是大陆上排名第四位的杀手。在追杀约翰的同时追查那名闯入者的下落。出道至今。他从未有过失手的记录”。芙拉沉默片刻。点头道。“你看着去办吧。我现在去见一见米兰达”。 芙拉走回房间。开床头的首饰盒。闪耀着璀璨光华的珠宝中间静静躺着一张薄如蝉翼的 面。芙拉轻轻伸出莹白的纤手拈起假面。套在脸上。镜中立即显现出一张并不惊艳的面容。然而面容上又有着别样的风姿。她露出一个媚的微笑。刹那间。芳华满屋。 一盒名贵的珠宝瞬间暗淡许多。 她换上一身尽显她美好身段的。转动床头的一角。闪身走进柜背后现出的暗门。 不过片刻。芙拉的影出在了处的一处宅院。她提着裙子。不断对着花园里一个个美丽动人的女子点头致意。径直穿过客厅。上到二楼。 米兰达恰从房间出来一脸的惊喜。“阿芙拉。到哪里去了。来到罗林城后我就一直没有见到你。我们可是有一年没有相见了”。 芙拉。就是此时的阿芙拉露出灿烂的笑容。道。“米兰达。我也很想你呢”。 两人携手进。切的聊了起来。 下午时分米兰达急匆匆的找到翰。一脸严肃。“约翰。时间改了我们后天就出发。现在我给你化”。 翰无奈的坐在镜任由摆布。 米兰达极为熟练的在约翰脸上勾勒着不久。里出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如果不那双沉静的眼睛。约翰根本认不出自己。曾经的棱角也被抹平。脸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即便是没有这一层。约翰对镜中的自己也生的。那无法给他确实的存在感。 “这种粉是特制的。从魔法师协会高价买来的。一个月也消不去”米兰达笑的十分诡异。 翰心中早有准备这时仍然哀叹一声。 “可惜”。米兰达贴在约翰的脸打量着镜中的白脸。“你的眼睛虽然不漂亮。但是非常的有穿透力容易被人认出”。 翰瞪了镜中的米兰达一眼。体内本质能量的平衡稍稍打破厚重的土能量多了一些。那双带着淡淡沧桑的眸子悄然发生了变化变的朴实无华。 如果不是那健壮的型特别惹眼。端坐在镜前的直就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老实人。 米兰达惊呼一声……“约翰。太让我惊奇了” 约翰总感觉米兰达那双充满了惊的眼睛是一双恶魔的眼睛。透着嗜血的兴奋。 穿上厚厚的衣服。上帽子之后。即便是约翰自也认不出自己了。镜子里就是一个标准的小丑。“现在。你跟我 小丑的动作”。米兰达笑道 一个下午转瞬即逝。 翰似是毫无表演的天分。毫无长进。他无奈道。“看来我做不了演员了”。 米兰达反而冷哼一声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很少数人做不了演员。他们的天分不够。他们太过朴实。但是大多数人能够做一个演员。包括你。区别在于你用不用心。 没有多少人一生下来就立志成为一个演员。舞台之下。人们只是带着鄙夷的心情在看演表演。在那些贵族眼中。再好的演员也只是一个靠卖弄身体取悦他们的贱之人。但是对我们不同。们把演戏看作我们生存的基础。只有们用心去演。我们才能生的更好”。 米兰达死死盯住约翰。“不要抱着笑的心情看待小丑这样一份工作”。 翰默然。开始认真的揣摩米兰达的表情和动作。 米兰达无疑有着绝佳的天分。似乎任何人物她都能演活。一个小丑自然不再话下。即便是她有着美丽的外形 的身姿。在扮演丑的时候。翰看到就是一个小 她把自己当成了一小丑。用心释。 翰不放过米兰达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幅画面都牢牢的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翰肃然起敬。米兰达是一个大。舞台上的大师。约翰相信。一旦开始了表演。她就是戏剧中要表现的那个人物。而不是一个演员。 相对于力量之途的强者。米兰达是这个世间少有的强者。那些强者在力量世界走到了巅。而米兰达在舞台上走到了巅峰。他们看到了不同的风景。却有着一样的心境。 凝视着米兰达注的表情。约翰开始期待。当他身处高峰。会看到怎样的风景。 “行了。你来一遍”。米兰达拭掉头上细细的珠道。 我就是一个小丑。 翰一摇三摆。在房间里转了一。米兰达秀目异彩涟涟。虽然约翰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但是房间中的就是一个小丑。 在约翰停。米兰达脸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小丑应该会很多巧。尤其是平衡的技巧。下你先学习抛接球。现在的最高记录是二个”。见约翰微笑。米兰达面色一冷道。“你不要小看了抛球。就是一些强者也很难做到同时抛十二个。像你们这些在战场上厮杀之。根本不可同时抛到六个以上。力量的强大与力量的技巧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米兰起身往门口走去。“我饿了。先去吃饭。你嘛。就在这里练习。等我回来时希望能够看到你同时抛六个。然后你才能去吃饭”。 一顿饱饭之后。米兰达惬意的往上走去。边走边对身旁的艾丽米道。“这个世界是公平。拥强壮的身躯便不可能拥有细腻的技巧。我摸过约翰的手。那是一双非常粗糙的手。据我的判断。他最多能同时抛六个”。 “能让一位伯爵在的手里吃炯。想想都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两人穿过廊道。米兰达推开约翰的房间。笑容固在脸上。由于房间高度的限制。约翰抛球数量到了极限。不过米兰达已经看到了十六个。 艾丽米捂嘴轻笑。兰达嗤之以鼻。“这有什么。我认识的一位女士能够同时十四个她已经达到人类的极限了”。 “后天早上。我接你”。米兰达柔媚一笑。转身便走。 米兰达的笑容十分诡异。笑的约翰心中生寒。他知道。恶婆娘又开始酝酿针对他的谋了。 翰重重叹息一声。 等待的时光尤其漫长。然而当离别的时光真正来临的时刻。回望等待的时光。又会发现它是何其短暂。 这是一个难的的晴天。一缕晨光投下。黑夜褪去。黎明到来。 “艾丽米。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回到罪城”。约翰表情肃穆。然而一身小丑打扮又让他看起来十分滑稽。 “想。我们时刻都在想。在那里养成的习惯已经烙印在我们的生命中了”。艾丽米轻轻低下头。“可是我们是一个家族。一旦离开了罪城。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罪城依然欢迎你们”。约翰凝视着艾丽米的嘴角。那里有一道细纹。数年艰难的时光让变的坚强了。 “谢谢。身为罪城人的骄傲让我们无法再走回头路。我想你应该明白”。艾丽米抬起头。微微一笑。 约翰摇了摇头。道。“不。对罪人来说。生存最重要的”。 “那是对普通的罪人而言”。艾丽米正色道。“像我们这样一个家族。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把名誉看的更重要。这是我们生存的基础”。 “不谈你们家族。巴顿一直都在等你”。约翰声音轻柔了许多。 “我知道”。艾丽米声若蚊虫。“我希望他能幸福”。 翰忽然大声道。“既然你们彼此都喜欢着对方。为什么不能走到一起”。 久久的沉默。 “这就是命运”。艾丽米忽然道。 “命运。去运”。约翰猛然站起身。一脚将身前的桌子踢飞。凌厉的劲风吹动了丽米的衣袂和长发。长发之下。那张坚毅的面容依旧平静。 马车声渐近。约翰眼中射出坚定的光。深深看了艾丽米一眼。转身往大门处走去。 迎着晨光。马车渐渐远。 一滴泪忽然出现在了艾丽米的眼角。在晨曦当中。是那么的晶莹。剔透。 十三 戏剧(一) 平凡与荣耀十三戏剧(一)vip 约翰微眯着眼睛看东方。(天)(),天边罩在一片金色之中。 两岸是大片的绿色。微风习习。带着湿润。令人迷沸。 翰却全无逃出牢的喜悦。他望向前面的那一艘大船。心中愈发感到不妙。那艘船上是从城启程会巴利的罗曼帝国公主。芙拉。 前后还有两艘的中型船。脚下这艘船一点也不比前面的皇家游船小。是财大气粗的蔷薇花的船。 翰曾经两次大闹薇花的分部。在这个庞大组织的历史上恐怕绝无仅有的。一次是他巴顿闯入蔷薇花在罪城的院。戏弄了光辉佣兵团的副团长凯文一番。他记的那里有两个美丽的女子。其中一个身材特别的好。另一次是他带领罪城的战士闯入薇花在沙尔克的赌场。在那里抓走了刺杀艾琳的刺客。 法尔大陆上任何一的组织都有着深厚的实力。在不为人知的的方潜藏着很多隐忍不发的力量。尤是像薇花将奢华的赌场和院开到大陆每一个大的市的组织。相对于罪城。外面的世界就是他们的天下。 燃烧玫瑰。蔷薇花。约翰未曾料到米兰达的剧团隶属于蔷薇花。他从来不怕与强大的敌战斗。此时却有些畏惧难缠的女人。这几年他改变良多。再没有了在格瑞特时的洒脱。那时他可以腆着脸跟任何女人调侃。 纵情的青春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翰双手扶住栏杆。他在这艘华丽船的四层。这一层只有他与米兰达两人。下一层全是团的女演员。第二层是剧团男演员。第一层则是为剧团服务的人至于最下在任何的方是船员的居所。 船上船并不多……舱底有一个巨大的风系魔法阵。利用魔法阵的力量推动船行进。约翰站船头时刻都能感受到充沛的风能量。 河面非常的宽阔。在德永远看不到这样宽阔的河流。而这样的巨船能够轻松的容纳数百人在上面吃住。 如果战时用来运兵这船至少能运送近千名士兵。 收回视线。约翰看向自己的双手。上面肤色正常。这都要的益于米兰达她化妆的技术非比寻常。在上时。他曾被一名骑士拦了下来。要求他摘下手套看到这-没有细看便挥手放行了。 唯一让约翰感到欣的是。他终于离巴利越来越近。离艾琳她们越来越近。 艾琳啊现在她的肚子应该有点起了吧。 翰心头忽然有些重。他很快就要做父亲了。那意味着他的生命中有了更重的责。无法抛却血相连的责任。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拉诺如枪的身影。罗兰家族经永远的成为了历史。而他的后代将会成为弗朗西斯科关新的守卫者。他们是否也会像罗兰家的圣骑士一样只能面对着久不变的灰色高原。让生命挥洒在日复一日的寂寞当中? 约翰将杂念抛却如果他回到罪城。在他的孩子长的岁月里。他将替代罗兰家族面对荒。守卫雄关。 与不屈的魔族战斗。 米兰达转出房间。视线里那个滑稽的背影凝立如山。带着一点淡淡的沧桑。沐浴在朝阳之中。像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甲。他就在不远处。可是在她的感觉里却像是远在天边。 “约翰。一个小丑不能这么深沉我撒了好多才把你弄到四层来”。米兰达盈盈一笑。向约翰走去。 “小丑应该怎样”。翰暗叫倒霉。又来了。 “小丑就应该有小的样子。滑稽。能够自嘲……即便是有自己的悲伤也会隐藏起来。无时无刻的将欢笑带给别人。小丑除了高兴之外的一切情都只属于自己”。米兰达走到翰身边。轻风动了她的头发和长裙。此时约翰才发现。她的身躯无时不刻不站的笔直。 “一个深沉是太显眼了。人们会怀疑的”。米兰达笑道。 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或许你就不应该把我弄到四层来。这一层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本身就是让我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我可不这么想。你放在显眼的的方。别人反不会怀疑。要是把你藏起来。人们才会更加怀疑呢”。米兰达语笑嫣然。 约翰总觉的她的话有可疑之处。只不过此刻的他能无奈的蜷缩身子。让自己看起来像子卡尔。以生活中的形态来说。胖子是他唯一的灵感来源。 看着米兰达略带玩味的笑容。约翰总觉的不爽。于是学着格林的样子对着米兰达投去一个了猥琐的眼神。 翰此时眼力深厚。明目张胆的一眼自然将米兰达的身材打量的一清二楚。这位美丽的团看着有些清瘦。其实身材不错。应该蕴藏着不小的爆发力 米兰达笑容收敛。疾速的转过身。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一会该开饭了。忘了告诉你了。要到二层去吃饭”。 翰愕然。 为了不显腾自己的身材。约翰只能穿着厚厚的小丑服下楼。这在剧团里不是什么反常的现。一些演员或许为了某种虚荣心。日常生活中也都穿出服。比如让自己的行动举止时刻都像是一个标准的贵族。 经过三层时。数道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他。在上船的过程中。约翰曾经细细打量过。这个剧团不愧是罗曼帝国顶尖的剧团一。里面的美女颇多。而且皮肤细腻。远非奥德帝国那些普通的平民女孩所能比。 如果不是要身和形貌。与么多美女一路同行。坐船行上上千里。倒也是一段意的旅程。 到二层的餐厅后。迎约翰的却是各种复杂的目光。审视不屑妒。约翰甚至还察觉到了一两道仇视的目光。翰不在意。自顾取了吃的。坐到一角吃了起来。 二层餐厅极大。能同时容纳上百人餐。在打量了一眼之后。约翰便已感觉到餐厅里有两个人力量不弱。其中一个正是不远处对着他投来仇恨目光的中年人。三四十岁。头发闪闪发亮。打扮一丝不苟。在罗曼帝国。也算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如果在奥德。他只会被人无视。 约翰心对他的评-只有两个字。阴柔。 另外一个是三十多的壮汉。满脸胡子。一身标准的佣兵装扮。高大威猛。在西北行省也不会淹没在人海中。看样子是剧团的保镖。在约翰看他的同时。也在认真审视着约翰。一双灵动的眸子。显示了他粗豪的外表下有着细腻的心思。 真正让约翰感到威胁是三层一个不逊于他的女子。他在经过时未敢细看。那人至少是已触摸到了圣骑士级别的边缘。 思索间。一个胖子赶走了约翰旁边一个年轻英俊的“贵族”。坐了下来。胖胖的身子甚至占去了约翰小半的空间。 胖子坐下的刹那。翰身体变的无比柔软。否则这个虚弱的胖子会一下子弹出去。 翰纳罕。这样一个顶级的剧团这样一个胖子干嘛。他的体型比卡尔还出三分。 他现在有些明白当初的自己对小卫因来说是多的可恨。他以前带着一帮家伙找的时候就是如同身边的这个胖子。一脸的故作平静。眼珠子却是转的飞。 看来见到小斯卫因后的同他道个歉。自己应该在那颗幼小的心灵中投下了一片阴影。约翰自的的微微一笑。当然如果小斯卫因有一颗坚强的心。这片阴影反而会成为他成长的动力。 翰开始怀念那些少时的玩伴了。那时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翰心头忽然一凛。南下之行他多次在不觉间回忆起过去的时光。似乎是心态一下子苍老许多。约翰不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他需要做一次深入的思索。那诡异雕像对他的影响看来一直没有消失。总是在他情绪波动时趁虚而入。 那是约翰还不曾理解的力量。 旁边的胖子见约翰自顾吃饭。还不时笑上一笑。似是毫不在意他的存在。心中大怒。侧转身死死盯住约翰。一手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往的上扔去。一手抓住了约翰的衣领。“。你为什么把老子的食物碰掉”。 约翰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鸡肉塞了嘴里。转过头。堆着笑脸。口中唾横飞。“您说什么?”。 胖子一把抹掉脸上的唾沫。恶狠狠的道。“我问你为什么把我的食物碰掉”。 翰斜眼往桌上看去。脸上充满了讶异。“您盘子里的食物还在呀?”。 “胡说”。胖子低头看盘子。愕然的发现盘子里食物还在。手不自觉的松了开来。 一阵哄笑传来。脸即变的通红。再找约翰时。发现餐厅里已经没有了小丑的身影。 中年人面色一片阴。壮汉则是若有所思的盯着餐厅的门口。 这艘船上的日子也好过啊。翰感叹着上到了四层。 甲板上。米兰达腾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吃的还习惯吗?”。 不待约翰回答。米达接着道。“看来还不错。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都不想听”。翰不相信能从米兰达嘴里听到好消息。 米兰达笑道。“好消息是你马上见到我们罗曼帝国最美丽的女人。芙拉公主。坏消息是她要看我们的表演。而且点名要看小丑的表演”。 十三 戏剧(二) 平凡与荣耀十三戏剧(二) 翰强颜欢笑……(),“是吗。芙拉公主的美丽闻名法尔大陆见到她真是我的荣幸”。 米兰达察言观色的本领极为高妙。这时已经看出约翰言不由衷。上前一步。细细打量着约翰的眼睛。问道。“你眼里可没有惊喜。嗯。你在害怕”。 两人靠的极近。姿势颇为暧昧。约翰心神不定之际眼睛的余光撇到前一艘船上芙拉一双妙目正在往这边望来。 一声极细微的冷哼同时传入约翰的耳朵。他游移不定的目光再往楼梯口处望去。餐厅里那名对他不怀好意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探出上半身往这边望来。目光里是一片冰凉的杀机。原来是个米兰达的倾慕者。约翰不由暗叫倒霉。 一切只在刹那之间。约翰游离的目光更坚定了米兰达的想法。这位年轻的罪城城主此时有些慌乱的表情则让她大为兴奋。戏弄一位伯爵对她来说易如反掌。戏弄约翰可并不容易。他有着这个年龄的年轻人身上少有的沉稳。这两天来。约翰还从未有过如此波动的情绪。 “约翰。你跟公主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亦或者你对公主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妄想?还是你那些美丽的精灵都是一些醋坛子?”。米兰达一边问着一边仔细观着约翰对每个问题的反应。 她失望 翰土黄色的眼眸隔绝了心世界。当中一片沉静。沉静在刹那间转换成极猥琐的目光。顺着米兰达白晰的脖颈一路往下打量。 米兰呼一声。转身便走。 翰嘿嘿一笑。米兰达看似轻佻。际极为注意分寸只是她掩藏的非常巧妙。(m)而且每每能在与人谈话之时利用自己的洞察力掌握住主动。所以无往而不利。 只不过她终究只是一有强大力量的美丽女子。这样一个庞大的剧团。还要在各种族之间周旋。谈何容易。 米兰达惊呼转的时候。那名年男子迅速缩了身子。似是怕被她看到。 约翰-中忽然升起一股寒意。他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缓步踱到栏杆处。然后不经意间转头看到了正射出一道锐利目光的芙拉顿时作惊为天人状。盯着芙拉细细打量。目光尽猥琐之能事。 芙拉眉头一皱。收回了探的目光深深看了约翰之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翰顿时长舒一口气。 公主要观看表演的消息让剧团的人极为兴奋。晚饭之时都在热切讨论摩拳擦掌以期给帝国最美丽最高贵的女人留下美好的印象。尤其是以剧团里一些自命英俊不凡的男演员为代表。脸上洋溢着兴奋激动的光彩。 除了几道冰冷的目光。倒没有人上前骚扰约翰。他这顿晚饭吃的不紧不慢。颇为意。甚还在饭后吃了一个罗曼南方特有的水果。 经过三层之时。约翰看到了那位让他感到威胁的女子。她当时正站在甲板上眺望北方。乎在期望着么。约翰特意走到近前搭讪了几句并且用自己越来纯熟越来像格林的猥琐目光细细打量了她一下。 她在三十上下容秀丽。在一的女演员里也算不上出众。然而却有着那些女演员少有冷幽气质。便是站在一圈青春洋溢的女孩中间约翰也会一眼看到她。出乎约翰意料。这位女子居然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完全不曾搭理他。 翰悻悻而回。 轮明月很快爬上了夜空。(m)一侧空明月独放光另一侧半空则挂满了星辰。交相辉映。 当明月爬上正中之时。辽远的天-将很难再看到星辰的光辉。整个夜空都将是明月的舞台 水面波光。万千明月倒映其中。船上的夜。分外动人。翰站在船尾处。看着迷离的夜色。心中颇是生出一些感慨。如果能有几美相伴。此时此又该是何等的惬意。 无论心中有何想法。翰都只能做出一幅猥琐的样子。很快便失去了兴致。回到船舱。 一夜转瞬即逝。 草草吃过早饭之后。米兰达便带着约翰和几名女演员上了芙拉的船。 早早起床等待的一男演员心怀巨大的失望。将嫉妒痛恨的目光完全投注到了约翰身上。他们失去了一次近距离接触公主的机会。潜藏在心底的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同时被击碎了。 翰恶寒。紧赶两步追上米兰达。笑着问道。“为什么只叫了这个几个人”。 “本来公主连这几个人都没有叫。是我求了跟公主相熟的阿芙拉总管半天。公主才 叫几个人的”。兰达笑道。 笑容凝固在脸上。约翰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问道。“公主不会只是想看我表演吧”。“当然。这些无聊的戏剧都是那些空虚的贵族喜欢看的。公主品位非凡。怎么会喜欢看这些无聊的东西”。米兰达迈步踏上楼梯。 品位非凡会喜欢看小丑表演?约翰心怀忐忑。将身子缩在几名女演员中间。踏上楼梯。 经过搜查之后。几人上到了四层。 四层修饰的极典。没有一点奢豪之气。约翰心生讶异。那位刁蛮的公主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有品位的人。 翰一点不敢大意。收敛自的精神力。体内的本质能量尽量构成一个平衡的循环。让自己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他不确定能否逃过拉的眼睛。刻他别无选择。他可以跳水逃走。但是那样会给米兰达带来无穷的灾祸。甚至会连到艾丽米。 芙拉身上独有的清香飘出来。翰赶忙压低子。堆起笑脸。 出现在几人眼前除了芙拉公主。还有两个美丽的侍女。米兰达带着几人施礼后问道。“我们蔷薇花的总管阿芙拉小姐怎么不在这里?”。 “哦。她有别的她说米兰达一定会给安排好的”。芙拉一笑。将目光投向约翰。 “这就是你们剧团小丑吧。嗯。烧的玫瑰总能带来一些创举。我非常的期待第一位诞生在剧团里的小丑能让我前一亮。不知道这位小丑叫什么名字?”。芙拉凝视着约翰问道。“他叫哈里。您称他小丑就行了”。米兰达抢先道。 “哦。哈利。跟我在巴利的小一名字呢”。拉笑的非常灿烂。 “叫他哈利也行”。兰达悄悄了一眼约翰。见他的表情没有变化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 上了米兰达这个恶婆娘的当了。在芙拉锐利的目光之。翰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良久。芙拉才轻轻点道。“行了。到客厅里去吧。那里的方不大。但是足够你们表演”。 芙拉转身向客厅走去。 翰趁机恶狠狠的瞅了米兰达一眼。米兰达视而的紧跟上了芙拉的脚步。走进了客厅。 芙拉靠在了正中的沙发上。对着米兰达道。“坐”。 翰心中紧张。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丰富。堆着笑脸。斜眼细细打量坐在沙发上的芙拉。 似是知道约翰在偷看她。芙拉两腿交叠。做出了一慵懒的神态。说不出的美丽动人。一头金色长发随意的扎在一。皮肤莹润洁白。身姿曼妙。极为诱人。 翰直直的盯着芙。表情愈发猥琐。 米兰达一眼能够看约翰的做作。看着脸上带着嘲弄笑意的芙拉。心中轻轻一叹。 “开始吧”。 几位美丽女演员的表演极为精彩。拉也看的极为用心。表现出了对几女演员的极大的尊重。结束时还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和赞美。 翰走到客厅中央时。芙拉端坐了身子。宛若宝石一样的眸子极为专注的盯着约翰。盯的他心里直发毛。 翰故作镇静。作了一圈滑稽的动作。虽然不如米兰达作的那么自若。倒也有模有样。 “他还可以抛球”。米兰达见时间有些短。在约翰结束时对芙拉道。 约翰心中一惊。如让他抛球。凭芙拉的眼力一定能够看出破绽来。不由紧张的注视着芙拉。 翰的目光落在芙拉眼里仍是极为猥琐。她表情非常平静。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她轻轻道。不必了。他演的很不错。很满意”。 米兰达和约翰同时轻吁出一口气。 “不过。既然是剧团里的小丑。就应该与马戏团里的小丑有不同的的方。我希望你们能以他为主角单独排一出戏”。芙拉起身。盈盈一笑。 米兰达愕然问道。“一出什么戏?”。 “罪城城主约翰伯爵率领罪城人创造了很多奇迹。但是帝国人对此不是很了解。你们编排一戏。就让利用扮演约翰。他创造的那些奇表演出来”。芙拉脸上笑的愈发灿烂。宛如盛开的桃花。“鉴于帝国人对骑士不是那么情。就不用换装扮了。现在的样子就很不错”。 “当船停靠在下一个大的城市的时候。我希望能到你们的表演”。芙拉说罢。转身施然而去。 十三 戏剧(三) 平凡与荣耀十三戏剧(三) 兰达眼角余光一落在约翰身上……(),此时见约翰眉角:于怒火爆发的边缘。在芙拉的身影进入另一处房间的刹那抬脚便走。身姿灵动。毫不拖泥带水。约翰还愣在四层之时。她已经出在了一层的甲板上。 翰欲哭无泪。感觉自己跳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沉默良久。约翰叹息一声。拖着脚步下了楼。这一刻。他相信命运之河里他就是被吹动的片树叶。这一的波折似是在最开始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他迎来了更炽烈的恨目光。 翰明白必定是米兰达唯恐天下不乱。将芙拉的话又散播了出去。 上到四层。约翰望北方的虚空。心中隐忧更盛。方不知还有多少无料的波折在等待着他。 回到房间。约翰躺到上细细梳理了一下这些日子里的遭遇。他总觉有一条若隐若现的1索将所有的事串连起来。而背后是一个让他感到心惊肉跳的阴谋。 从活跃在群山里的抵者。到埋伏在密林里的大军以及追杀他的灰衣人。再到不期而遇的魔女。巨龙。剑圣。公主。还有罗林城里遇到的冒险者以及山里的秘密工厂。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如此密集的遇么多惊心动魄的人和事。约翰相信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或许在其它的的方也同样-集发生着不寻常的事情当整座大陆的动荡来临之前。各的都会产生反常的倪。 翰遍思大历史上几次大的动荡。发现动荡来临之前。史书上同样记载了很多异兆而有些异兆和动荡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然而它们就那么密集的发生了。结合这一月他遇见的人和约翰隐隐感到自己把握住了什么…… 他的头脑此刻分外的清。一件件历史事件如潮水般涌进他的意识之海。在那里密集的排列起来。然而信息太过庞杂。约翰思索了半天。越是思索越是迷茫。只的无奈放。 翰现在分外念交给胖子保存的笔记本。他相信以他老师乌尔班的智慧。对历史的流向一定有着自己深刻的见解。对历史的流向有了大致的了解之后他就能对发生在这一里的事情作出比较准确的判断。 可惜。在罪城的时候他遇到的事情不多。眼界不够开阔。无法把握乌尔班老师笔记里的感悟。 约翰明白。虽然自的独行之旅满了波折。但是沿途的经历和领悟带给他的成长远非过去一月乃至数月长所能比拟。 看了看空荡荡的墙。约翰思肘应该在抵达下一个大城市的时候搞一张罗曼帝国的的图。如果此刻这有一张的图。或许就能明白那片偏远的山区有什么要作用。 不觉间已到正午时分。 刚才的思索竟让约翰感觉十分疲累。再想到那些嫉恨的目光。他索性放弃了下去吃午饭的想法。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一阵脚步声传来。翰缓缓睁开眼睛。窗外斜阳西顾。他美美睡了一个下午。 房门未开米兰达一串如风铃一的笑声先飘了房间。“想到伟大的罪城城主约翰伯爵也有生气的时候。还是你担心剧团里的那些弱不禁风的男演把你给吃了”。 米兰达带着一阵香风推门而入。脸上挂着如朝阳灿烂的微笑。“约翰。饿了吧。我要你道歉。我只是以为公主单纯的想看你的表演。没想到她有如此的思妙想。咯咯我现在愈发相信你和我们美丽的公主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一双洞悉世情的眸里闪动着晶的光泽米兰达嘴上道歉。眼里却笑出了泪水盯着约翰仔细打量。 醒来之后。约翰出奇的平静。意态悠闲。能够把握现在的时候。他会将目光投向未来。虽然那里是一片迷雾。但是却吸引着他探求的。 约翰淡淡的目光扫米兰达。他察觉到。米兰达的视线总是先掠过别人的眼角和嘴角。最后停留在眼睛上。或许这就是她观察别人的主要方式。 她眼角的细纹显示她的内心绝像表面上这松。而她嘴角的弧度则告诉他。她有一颗坚毅的。 米兰达一惊。感觉自己瞬间被约翰看了个通透。下一句调侃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措。对约翰道。哈利。我们时间不多了。还有五天我-就要抵达下一个大城市了。我会安排一个人来教你如何编排戏剧”。 “对了。为了安全。从现在起我称你哈利了。哈利。真是个好名字”。未等约翰说话。米兰达转身便走。 出 了几步之后。米兰达轻轻拍了拍己的胸膛。脸色一翰越来越不好对付。以后旅途中的乐趣怕是要少了许多。 应该想办法把那只狗给毒死。约翰坐起身。在格瑞特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如此对付一些貌似高贵的夫人。毒死小狗后。在窗外听尖细而凄厉的哭声。 敲门声响起。约翰心中一凛。来人走到门前数米时他才察觉到对方的气息。 “请进”。 进门的正是让约翰感到威胁的女子。她身上的力量隐藏的极为巧妙。然而周身的光能量别的活跃。光能量有着无孔不入的特性。总是能透过皮肤进入身体。而射到她身上的光能量却完全被遮蔽在了体外。 这个女子隐藏剧团里的目的并不简单。约翰审视着她。不自觉的射出极猥琐的目光。 女子坦然承受。淡然。“你好。我叫乔伊斯。来帮助你编排戏剧。米兰达让我听的一切安排”。 约翰收回审视的目光-中波澜起伏。乔伊斯身隐藏的力量似是带有某种侵蚀的特性。让他感到阴寒。她的力量应该是某种神秘的魔法。 “首先我们先把剧编排好。后你需要从二层的男演员里面挑选人。我想这应该是一出男人主的戏”。乔伊斯目光了对面的墙上。不曾看约翰一眼。 一想到那些似优雅一身脂粉气的男演员去扮演罪城战士。约翰感觉自己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他宁愿让那些美丽的女演员表演罪城战士。也不能让那些软蛋破坏罪城战士的形象。 芙拉这一招极为歹毒。天道以她的影响力会通过这出戏对罪城造成怎样恶劣的影响。 “还有别的人选”。约翰问道。 “米兰达说了。船上的人任”。 “那好。我明白了”。绝不能让芙拉如愿。约翰心中计议已定。反而放松了心情。“你先跟我讲讲需要注意哪些事情”。 乔伊斯面无表情的向约翰讲解了需要注意的所有事项。开始她还能镇静自若。讲到最后时。收在袖中的手已经微微的颤抖。 对约翰来说。时间很短。对乔伊斯来说。时间很长。 当一轮明月爬上半空的时候。乔伊斯终于讲完了最后的注意事项。约翰猥琐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体。而她的神色也始终如常。 “谢谢。乔伊斯。我晚上仔细想”。每一个行业都不简单。听完所有的事项之后。约翰头都大了。 “你想好之后。我去准备”。乔伊斯轻轻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出门后。乔伊斯深深吐出一口气。房间里的小丑身上有一种虽然淡薄但是有如实质的威压。像她这样人尤其敏感。 翰走出房间。在甲板上仰望夜空。这一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洒脱一笑。半月来第一次生出斗志。决心让未来的旅程变成一段充满色彩的旅程。 当夜。约翰对米兰达讲述了他在罪城的经历。当然其中有真有假。米兰达交游广泛。知道罪城城主的经历自是毫不稀奇。 虽然米兰达早已知道了约翰的大分经历。从这位传奇城主本人的嘴里再听一遍。仍觉惊心动魄。大过瘾。 翌日。米兰达向乔伊斯转述了约翰的经历。当中添油加醋。极尽夸张之能事。对她来说。事情本身就是一出极妙的戏剧。能在北返巴利的路上看到这样精彩的事情已经足以让她打发寂寞无的时间了。 翰匆匆忙了起来。 他几乎排除了所有的男演员。安排剧团的保镖来扮演罪城战士。甚至用强壮的船员来扮演亚魔族和魔族。虽是敌对约翰来说。魔族和亚魔族的大统领格拉斯通都是值的尊敬的对手。至于船员的工作。自有一些英俊不凡的优雅“贵族”去作。 船上不缺道具。改装一番之后扮演罪城战士的每一个人都有了一套战甲。其中还包括扮演暗夜精灵战士的女演员。 虽然正的罪城骑士有着天高的远的差距。可是剧团利用一些独特的手段让出现在排练场上的“罪城战士”极具气势。而据米兰达介绍。舞台上的魔法灯光和魔法阵能给他们造出更大的势。 翰哭笑不的是-伊斯编排出来的对白极为夸张。但是那些保镖居然大为兴奋。表演的有模有样。 几日时光转瞬即逝 接近航道上的第一个大城市朗图的时候。这出戏剧也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远征”。 十四 远征(一) 平凡与荣耀十四远征(一) 落在繁盛的罗曼帝国和正在崛起的贝特斯特帝国南部都有着漫境线的伊德萨帝国是法尔大陆上唯一一个完全置于光明教会保护下的帝国……(), 现在的伊德萨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帝国。或许称其为教廷国更贴一。数百年前。伊德萨帝国还能主宰自己的命运。随着光明教会不断的扩张和势力的扩大-德萨帝国皇室和贵族日渐衰弱。最终无力抗拒光明教会的威势。拜倒在诸神脚。 当然那些贵族和皇室也保留了自己的一些权力。只不过那些实在的权力很有限了。伊德萨帝国象征性的留了十万骑士。些骑士高大。阳光。有着俊朗的外表。相对于数百年前伊德萨的骑士现在的他们或许用美丽来描述更准确一些。 佣兵在这个帝国便了很大的活动空间。其中占据优势地位的便是光辉佣兵团。这是一支全听命于光明教会的佣兵团。一些伊德萨大商会的护送任务和保卫城等事情都是由他们来完成。 而一些中小型的佣团则成了伊萨贵族和商人们的最爱。由于光明教会的存在。伊德帝国里几乎见不到其他帝国都存在的隐藏在黑暗中的事物。但是也有着永远铲除不尽的盗贼。尤其是据说与闻者变色的宗教裁判所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卡布盗贼团最为横行。这个盗贼团有着极臭的名声。而且贪婪的手不总是伸向平民和商人。很多时候也会伸到一些富有的贵族身上。 伊德萨境内活着数个人数在一万至三万之间的中型佣兵团。这些佣兵团虽然人数众多。是分散到伊德萨的近千万人口当中也显的很是微不足道。 伊德萨帝国西部南方国联盟和罗曼帝国交界的地方是一处群山。群山之间有一条宽阔的河流连通着三个国家。这条起源于天际山脉从奥德帝国流入罗曼国流经帝都巴利的长河滋润了沿岸大片的土地。也孕育了沿河十数座大的城市。 笼罩在月光下的一处山岭忽然跃一个高壮的老者。这名老者头发花白。肩宽背厚脸颊:一道刀痕反射着月光下长须随风飘飞。不怒自威。 一刻一个三十多的英俊男子着一名身姿窈窕的劲装女子跃上山巅。这名男子有着罗男子特有的俊秀面容。0t然而双眸之中却毫无柔弱。而是跃动着冰冷的杀机。 “越过下一个山头是我们预的集合点。在那里阿瑟总管会为我们补充我们需要的所有物资所有的盔甲和武器都是我们这些年用手的罗曼帝国制式兵器。以让我们在战场上从敌人那里到补充”。老者长笑一声。意态豪放。“此时此刻在这片广阔的群山之中还有多个集合点。无数和我们一样身怀想的人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我想要不了两个月。巴利就会更换主人了”。 男子目光及。越发冰冷。他道。“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幸好公主的召唤来的还不是太迟”。 “太好了。终能够到我梦想中的巴利去了。听里是女人的天堂”男子身侧的美女子紧紧握住了男子的手。 男子似是极为宠爱名年轻的女子。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道等我们攻进了巴你在里面便挑选你喜欢东西等你选完了。我们就让这个堂变成地狱”。 老者闻言冷哼一声蓝斯。入集合点后少说这种话我们进攻巴利可不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你自己的仇尽管去报但是不要将怒火烧到整个巴利。公是不会允许”。 蓝斯眼中的杀机瞬间消失。道。“我知道了。团长。我想我是太过兴奋了。等待的时光实太难熬了”。 老者顿生感慨。点头道。“是啊。等的我头发都白了。不知道巴利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回到巴利了”。 “我听说巴利有很大的珠宝店。燃烧的玫瑰剧团也非常的有名。到时我要去看他们的表演”。女子笑道。 听到燃烧的玫瑰名字之后。老者和蓝斯同时色变。老者斜着看了女子一眼。鄙夷的目光一而逝。说道。“蓝斯。你就要见到米兰达了。她可是等你近十年了。再等下去。她就要老了”。 年轻的女子微微色。 蓝斯默默凝视着远方的山巅。良久才道。“我对不起她”。 老者轻叹一声不再言语。看了一眼身前的。纵身跃下。疾速的往山下奔去。 蓝斯和女子对视一眼。携手跃下山巅。 他们所立的山巅忽然出现了一面大旗。大旗上绘着一只雄壮的老虎。老虎头上一只锐利长角。虎身下绘着一行字……剑虎佣兵团。 紧随着大旗跃上山巅的是数名一身佣兵装扮的壮汉。身上闪耀着金色的斗气布满风霜的上一片冷厉。他们毫不停留跃下山巅追着前面三人的身影往前疾奔。 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佣兵团战迎着山风越过山巅。如搬家的蚂蚁一般填满了山坡上的每一处空间。又如灰色的巨浪没过山坡。往对面的山头卷去。 山风更急 此刻。燃烧的玫瑰剧团所乘坐的魔法船正缓缓靠岸。抵达了北行路上第一个大的城市图朗。 码头上挤满了欢迎的人群。虽然晚应该是欢愉的时刻。可是相对于见到罗曼帝国的公主声名远播的燃烧的玫瑰剧团。牺牲掉一点玩乐的时光是值的的。 图朗在罗曼帝国的版图上远离了政治中心巴利。这里的贵族在跟随帝国风潮的节奏上总是慢上一拍。帝的贵族自然对这个南方大城市的贵族充满了不屑。在些骄傲的巴利贵族眼中。图朗人与巴利城郊的乡下人无异。一样的粗俗和无礼。 当然其中也包含了嫉妒的成分。作为南方公国联盟与北方贸易运输河道中的重要一战。图朗早就身于法尔大陆上几个最富裕城市的行列这里的贵族有着巴利族都羡慕的-富。 然而作为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帝国。传统更受到贵族的重视。 这些传统表现在一 族谱以及精致的章之上。表现在他们对贵族礼仪的遵守之上。这是一个将血统和出身看的一切都重的帝国。其下才是权力和财富帝都巴利两个有着千年历史的大家族在某些时候甚至比有数百年历史的皇室更有号-力。 拥有巨大财富却受到传统压制的朗贵族自抓住一切机会在帝国公主面前自己。示自己的财富。以期能够有机会被引入那个通过姻亲紧密联系起来的层圈子。 有足够财富以及足够地位的人在公主的车队离开之后紧跟着离开了。剩下的贵族和商人则是拼命的探着脖子打量着燃烧的玫瑰剧团。 能够认识一个剧团的女演员对他们来说是一足够件值的炫耀的事情。如果再能在剧团停在图朗的时间抓住机会与某个女演员春风一度。他们愿意张开自己口袋。任由对方掏出大把大把的金币。 那一双双张望的眼还有很多属于一些风骚的贵妇人大胆的女孩和有特殊癖好的贵族。 翰走下船时到的正是这样一道目光。 这些眼睛自动的过虑了约看向他身后的男演员落在那些优雅“贵族”身上的目光带着最原始的。充满了力量。约翰甚至怀疑如果没有防卫。那人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将身后这群软蛋的衣服撕碎。 软蛋们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把热的目光当成了注目礼。而且还对一些中意的目标热切的回应着。 一道有如实质的目光忽然射到约身上约翰心中一惊。脚下却是不紧不慢。猥琐的目光在人群中打量。 他没有感到本质能量的波动。察觉道了一种他熟悉的力量。神圣魔法力量。 目光在约翰上微微停留便转移了目标。目光的主人是一个面目阴沉的男子。与高等级的会人员似乎时刻萦绕身上的微微的光辉有着明显的区别…… 目光当中藏着杀机。 翰上到马车。示意车夫稍作停。 过了片刻船上便下空了。男子似是没有等到目标随人群散去。 乔伊斯没有下船。约翰若思的看着出口处。让车夫驾车离开。 图朗城主菲利普侯在市政厅为公主极其随行人员和燃烧的玫瑰剧团安排了盛大的欢迎舞会。 舞会之前。芙拉随行的官员当众宣布燃烧的玫瑰剧团将会以剧团里的小丑为主角上演一出展现罪城城主约翰伯爵经历戏剧“远征”。 一身醒目装扮的约翰很快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幸而米兰达语笑嫣然地周旋在众人之间为他解了围。即便如此他仍然在大厅中央作了一段表演。 各种目光投射到身上。约翰表演的时候只觉时光过的极其缓慢。表演结束时。他的里衬已经为汗水浸透。而且丝毫不记的自己表演了什么。脑海中只留下一片跃动的光影。 米兰达的口中。这戏源自于公主的奇思妙想。 芙拉刁蛮的名声早在外。当然。在巴利一些高层交游的圈子里。也只有那么几个人敢用刁蛮来形容这位深受帝国皇帝宠爱的公主。 亲眼见过芙拉的普通贵族眼中。主是智慧的。身上洋溢着春天的活力。 大厅里的很多贵族经在码头上亲眼见识了公主的美丽和高贵。自然对她亲自指点编排的剧充满了热情。而且戏剧居然是在图朗首演。从来只能跟随巴利风潮的图朗贵族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这出戏剧的风采了。 悠长的迎宾号声响。大厅迅速安静下来。 菲利普侯爵陪着芙拉从后门缓步走入。雕刻着精美纹饰的四壁上数十魔法灯让大厅内如白昼。在芙拉迈进大厅的刹那。人群中发出一声整齐的低呼。 芙拉发盘了起来。腾出修长白嫩的脖颈。脸上的肌肤吹弹可破。在灯光下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泽。脸型精致无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充满了高贵的气息。一双如宛如顶级宝石的眸子里跃动着万千光辉。 一袭白色的长裙勾勒出了她窈窕动人的身姿。公进之间姿态优雅。丽色夺人心魄。 人们摒住了呼吸。死死盯住了芙拉。生怕自己会眨一眨眼。 翰的视线却停留在菲利普侯爵身上。即便是芙拉宛如星辰般耀眼也遮不住这位城主光辉。一位战士的光辉。 菲利普侯爵年过半鬓角已经些灰白。身材并不高大。却有着这个年龄的罗曼男人少有的健壮体型。目光锐利。脸上肌肤饱经风沙磨砺行进之间步伐有散发着淡淡的威势。 翰看向他的双手。那是一双骨节粗大的双手。上面布满了厚厚的老茧。看来这位城主从来没有放下手的骑士枪。 芙拉在中间的位置站定。微笑的目光缓缓扫过大厅中的人群。 大厅众人心中都生起一种感觉。这位美丽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公主在对着自己微笑。 芙拉的目光在约翰身上有刹那的停留。她察觉到他的目光未曾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了旁边的菲利身上。 待芙拉看过一圈之后。菲利普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沉寂。 厅中众人此时才长吁一口气。 按照惯例。芙拉只会在舞会上跳一只舞。她一曲毕之后。舞会才算是真正的开始。这芙拉会离开会回下榻的酒店休息。 这支舞完全依着她的心情。如果她的兴致颇高。幸运的魔法球就会砸中会场中某位男士。这位男士是幸运的。这一支舞够他用半生来回味。这位男士又是不的。如果没有强劲的家族做后盾或者没有强劲的实力他会迎来数不的麻烦。 所有的男人都腾出了期待的表情。眼前的精彩一刻值的用无数未来的麻烦去换取。菲利普简短的致辞过后芙拉的目光迎上了约翰猥琐的目光。 幸运的魔法球砸中了小丑哈利。 十四 远征(二) 平凡与荣耀十四远征(二)vip 数的目光投向了约翰。0t(),其中一些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杀翰暗暗叫苦。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猥琐一些。腾出一脸兴奋的表情。 一丝不安在芙拉说出口的那一刻升起在她的心间。 芙拉款款走向约翰。白色的斗气悄然浮现在她提着长裙的右手。纯粹是一种直觉。这个小丑身上一定掩藏着什么秘密。否则她不会未经思考就会下意识的作出和他跳舞的决定。 两人搂到一起的刹。芙拉心中骤然掀起一阵波澜。手中的斗气在震惊之下散掉。小丑身那一丝淡淡威压早已烙印了她的灵魂深处。她未曾料到这个小丑居然就是约翰。 芙拉脸上无一处不致。她额眉眼鼻嘴下巴写尽了人类的精华。几乎可以用完美无缺来形容。呼吸之间还带着带着淡淡的芬芳。再加上不知是何原因生起在她脸的那一丝淡淡的娇羞。站在大厅中央的芙拉简直就是一个降临人间的天使。 大厅中的呼吸顿止了。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愿意倾尽一切去换取小丑的位置。 那个猥琐的小丑楼着高贵主的场景简直就是天下最悲惨的画面。 拥着罗曼帝国最美的女人。约翰毫无大家猜测的激动之情。感觉像是拥着一个烫手的盆。 芙拉强忍着心中的栗。与约翰舞动刚刚转了两圈。额头上便冒出了细细的水 米兰达秀目中闪过一丝讶异向容自若的公主居然会紧张。她现在愈发肯定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不为认知的事情回去的仔细盘问一下约翰。 罪城主与帝国公主之间的秘密情事? 又是一出足以轰动整个帝国的戏。芙拉腾出灿烂的笑容。 似是为了多看几眼美丽的公主。乐队选了一个特别长的曲子。跳到最后。两人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不知过了多久。热的掌声响起。一曲结束了。 让大厅中众人感到讶的是结之后。两人犹自相拥了片刻。似是恋不舍。 芙拉毫不停留的穿后门。菲利普的陪同下登上马车。近百人的护卫队护送马车缓缓离去 有资格出门的几名朗贵族犹自盯着愈行愈远的华丽马车出神。菲利普却是久久凝视着那些皇家骑士挺拔的背影。 良久。他才轻轻点头道。“真是不错”。 马车抵达酒店芙拉下车快步走回了房间。面色-有的冷若冰霜。约翰身上淡淡的威压虽然不如初见时那么浓郁却足以给她造成巨大的压力。 而且出乎她意料的还是约翰居然在几天前瞒过了她的感知。她在老师潘西那里未曾注意这一点。这时发现之后心中震惊更甚。 三年前他的力量还不值一提。此刻却已经触摸到了圣骑士级别边缘她甚至有种感觉。现的约翰模糊了两种等级之间的差别。 他为何要伪装成一个小丑? 芙拉思索的面容随即布满了浓烈的杀机。 芙拉的表情落入推走进的海伦眼中海伦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剑虎佣兵团已经抵达了集合点再有不到一月。所有的战士都会准备好”。 杀机徐徐散去。芙拉点头道。“哦。海伦阿姨。现在帝都是什么情况?”。 “罗贝尔所作的一都在我们的料想之中。为了给罪城的一行创造条件。他把帝都西侧千里内驻扎的兵力全部调走了。那些骑士和魔法师估计正在东部的某个山区狩猎呢。我们进攻巴利的时候会轻松许多”。海伦笑道。 “我们的战士在南部山区的集结一瞒不过光明教会和各国的情报部门。不过我料想这次提前行动会出乎他们的预料。因此无论是帝国还是光明教会的应对至少都会慢上半月。这是我们的优势”。海伦接着道。“你在罗林突然下令打乱的部署。虽然稍显仓促。事后想来反而成了对我们有利的因”。 芙拉没有在意海伦美。而是沉声道。“即便没有打乱部署。按我们的计划也应该在一个月后开始行动。半个月时间看似很长。一旦发生一点意外。我们计就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海伦阿姨。我们还是要足够谨慎”。 “我明白。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能作出如此果断的决定。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能够见到你变熟。我很欣慰”。海伦脸上笑意更浓。堆起了眼角的皱纹。 芙拉走上前去。轻抚摸着那些皱纹。轻声道。“我长大了。你却老了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 海伦一怔。那只纤长白嫩的玉手停留在自己的脸上。闭目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轻轻叹息一声……“生命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如果你的母亲还活着。她的脸上也应该有皱纹了”。 “嗯。我想我的母也会感谢你的”。一道杀机自芙拉眼中一闪而逝。娇媚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哀愁。真是我见犹怜…… 两人思绪都有些飘。一时间房间内一片寂静。 良久。海伦才回过来。神色复杂的看了芙拉一眼道。“趁着封锁罗林城的机会。我们已经把潜伏在其中的密探全都抓了起来。但是要不了多久帝国的情报部门。特别是从属于罗贝尔的那一部分人。就会将我们行动开始的报告放到罗贝尔的桌上”。 芙拉似是不愿收回放在海伦脸上手。再轻轻抚了才放下。问道。“维托到了什么的方了” “维托侯爵恐怕早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没有到抵抗者的羁。正率领着那一个皇家骑士师团往回赶不出半个月就能回到巴利”。海伦提到维托时声音凝重了许多。 芙拉点了点头。思索片刻道。“以维托的智慧来看。他不会在路上有片刻的停留。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帝的人对皇家骑士团施加一点压力。散布一下他们无功返的消息。同时再暗示罗贝尔现在心情不好让他们回巴利的速度慢下来”。 海伦点头叫了一好。“这样维托就会单独上路。我们可路上安排一场刺杀”。芙拉犹豫了一下……“还是不了。他不会想不到这些事情。一定早有准备。我们手中的强者不能无谓的牺牲掉还要留到最后决战的时刻。至少我们要有足够的力量对斯坦顿家族和卡提亚家族形成威慑”。 “可是维托的作用要比一个师团的皇家骑士大多了他回到帝都是对我们行动的巨大威胁”。海伦犹不放弃心中的想法。 芙 一笑。道。“对付他还要另想办法有他这样一个帮罗贝尔的幸运有罗贝尔这的主帅。却维托的不幸真是可惜了”。 海伦无奈点头。 “海伦阿姨”。“芙拉”。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芙拉将脑海中浮现的约翰面容压下。道。“海伦阿姨。你先说”。 “罪城在巴利西已经吸引了足够关注的目光。是放过了维托之后。我们需要在巴利边再造一些声势。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让尽量少的目光投注到罗林行”。 “你有什么主意?”。芙拉问道。 “我没有想到你会在船上突奇构思一个以小丑为主角的戏剧。表现的还是大陆所有人在关注和热议的罪城。我会让蔷薇花安排人为这出戏剧造出足够的声势。至少先将沿河的目光都吸引到燃烧的玫瑰剧团身上”。海伦一笑。道。“这样阿瑟他们准备的就能从容一些”。 “这”。芙拉沉吟。她无法确放过约会带来怎样无法预料的后果。这位年轻的罪城城主已经成为了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充满了莫测的变数。而且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又像是带着某种巧合。 庞大的法尔大陆之上。茫茫人海。她和约翰已经了偶遇数次。她心中无由的升起一担忧。“好吧。不过这样船队行进的速会上许多。我就不能再跟剧团一起走了。我明天从这里坐马车出发。经陆路赶回巴利。到那里我们再汇合”。芙拉压下心中的担忧。点头道。 芙拉后。市政大厅顿时暗淡。 看着成为众人焦点的约翰。米兰奈的将剧团中的演员放出去。替他解了围。若在往。她绝不会在未表演之前就放出那些演员。剧团里的男演员全部都花丛老手。每次他们总会惹上几个不该惹的人物。需要她在事后给他们擦屁股。 米兰达婉拒了图朗城中几个头面人物的邀请之后。拉着约翰出门上了马车。 “咳。大厅里人太多了。挤的我都出了一身汗”。约翰见米兰达笑的诡异。赶紧摸了摸后道。 米兰达仔细的观察着约翰的表情。她从约翰的眼中看到了躲闪。看到了无奈。就是没有看到她期待的慌乱和柔情。她有些微微的失望。这两个在法尔大陆上都赫赫有名的人看来没有她判断的私情。而是有着另外的枝节。 “我知道你跟公主早就认识”。米兰达未等约翰辩解。便道。“你不用骗我。这点事情还难不倒我。不过我奇怪的是向来天不怕的不怕的芙拉公主在你面前居然会紧张?我十分好奇。想知道原因”。 “哎呀。今天的月色真是美丽啊”。约翰将头探车外。 米兰达笑嘻嘻的贴近约翰。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公主。你就是罗林城正在搜捕的那个魔族”。 约翰无奈道。“我认识她的老师西”。 “剑圣”。米兰达惊呼一声。秀眸凝视着约翰。“你的身上总是充满了惊奇。剑圣已经好年不曾出现过了。而且我只听说他是凯泽曼亲王的老师。没想到还是芙拉公主的老师。剑圣作她这样一个不会斗气女孩的老师。真是浪费啊。 芙拉不会斗气?约翰心中生疑。她掩藏自己的力量一定有什么原因。 “你不知道剑圣在我们罗曼的的位。他当年把所有的魔法师都压制的死死的。我们罗曼帝国就是在他名声最盛的时候兴起了修习斗气的热潮”。米兰达似是想起了某些动人的回忆。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微笑。“蓝斯就是那时开始立志成为一名圣骑士”。 “蓝斯。你的爱人吧”。约翰见米兰达神色有些黯淡。问道。 “嗯。他现在是一名佣兵。在伊德萨帝国的剑虎佣兵团。蓝斯曾经写信告诉过我。佣兵团里大都是帝国人。在剑圣影响修习的斗气”。米兰达声音低了多。 佣兵。剑圣。公主。基的。一条线索渐渐在约翰的脑海中成形。虽然还有很多未曾明了的方。但是此刻约翰知道那座秘密基的一定同芙拉有着密切的联系。 米兰达陷入沉默。翰自然乐的清净。只是见她黯然神伤。能轻轻一叹。 马车处由重兵守卫的酒店停下。两人各自走回房间。 距酒店近千米的一座建筑物上正站有两人遥遥打量着酒店。他们都是一身普通的罗曼服饰。只是落在他们身上的月光似是被吸收了。两人如同立在一片阴影当中。 右侧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收回看向小丑的目光。问道。“那个小丑有什么来历?”。 左中年人摇了头道。“可能是燃烧的玫瑰剧团里的一个普通男演员”。 “我需要确定的情报”。年轻人声音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冷硬。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是。尊敬的凯恩审判者”。中年人应到。在以前。他从来都看不起这位借审判长帕特里克之势上位的年轻审判者。可是三年多前。这位骄傲的审判者在奥德帝国经历了一次惨痛的失利之后就变了。曾经无时无不穿在身上的镶着金边的白色长袍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变的谨慎。却更加强大。更加狠厉。风头甚至盖过了宗教裁判所里排前两位的审判者。 或许他有机会成为一位审判长。中年人心道。身子不自觉的压低了许多。“已经确认过了。她就店里。人手也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行动”。 “酒店外的守卫训练有素。实力俗。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未必会同意我们的行动?”。凯恩斯问道。 “这”。中年人并不觉的强大的宗教裁判所的行动需要同意。那些守卫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乌合之众但是他依然恭敬的问道。“需要我们知会他们的长官吗”。 凯恩斯指着酒店周围的几处建筑说道。“这里的守卫安排的极为巧妙。你不要不屑。一旦我们未经他们同意就行动。在我们行动结束之前。至少会有上千将酒店团团围住。你不要忘记了。芙拉公主就下在数里之外”。 中年人心中一惊。问道。“那我们应该?”。 “知会一下。取同意之后再行动”。 一阵冷风传来。凯恩斯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中年人看着自己身上明亮的月光。心中一紧 十五 燃烧的玫瑰(一) 平凡与荣耀十五燃烧的玫瑰(一)vip 宗教裁判所?”。www.26dd.cn。(),利普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桌子。燃烧的玫瑰既然在图朗做客。我就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如果想在这里拿人。必须要有帝国安全部门的命令。否则。对不起。就是个什么审判者亲自来。我也不同意”。 “是”。站在菲利普身前的是一个壮硕的骑士军官。闻言后脸上一喜。道。“我马上去回他们”。 “嗯”。菲利普点道。“你再将剧团所在酒店周围封锁起来。除了相关人员。任何人不的靠近酒店”。 骑士军官应声而去。 菲利普身边站着一个富态的老者。年纪和菲利普仿。待骑士军官离开后。问道。“这么作是不是有些不妥。我还从未听说过宗教裁判所办事的时候会通报的。这是一次难的的转变啊。侯爵。我觉的你应该答应他们”。 菲利普烦恼的硬的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道。“不通报还好说。正是因为通报了。我才不能答应他公主可是有名的护短。剧团又是随公主而来。我想宗教裁判所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向我们通报的”。 “那要不要将这件事报告给主?”。老者。“不用了。不管剧里有什么邪恶力量。都不会允许别人插手的。报告上去。反而----被她骂一顿。我们保护好剧就行了。宗教裁判所应该不会急于一时”。菲利普摇头道。 “我心宗教裁判所横行无忌。只是做做表面的样子。被回绝后仍然会剧团下手”。老眉头一皱道。 菲利普豪放一笑。道。“这件事情我-占理。他-如果要动手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战士。()那可是一群不要命的疯狗。从此以后他们会对我们朗城留下深的印象”。 “唉。你也一个子。我相信就是公主不在。你也不会允许他们行动的”。老者叹息一声。道看来今天我要先去一主教那里。听说他最近迷上了罪城出的一种手工艺品我那里还有两件。顺道给他送过去”。 视着老者离去的背影。菲利普眼中出期待的光芒。萦绕着浓郁金色斗气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马车时。约翰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直觉告诉他。酒店周围跃动着杀气。 与战场上浑厚的杀不同。酒店周围的杀气冰冷阴寒。似是与黑夜融为一体。 一丝不安自心中升起难道芙拉么快就起了杀机? 翰脚下不紧不慢的走进酒店。这一路遭遇之事无不透着离奇。此时再遇到莫名的杀气。他也不觉奇怪。很快镇静了下来。 酒店外守卫着一队练有素的骑士。约翰一眼就能判断出。那些骑士是菲利普侯爵一手训练出来的。带着他特有的风格。身体无时无刻不挺的笔直眼睛里跃动锐利的光芒。只要经过几次战。这些骑士就会成长为优秀的战士。 奥德帝国有很多如菲利普侯爵一的骑士他们为战斗而生。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为战而死。 他们体内流淌的鲜血里都带着战场的硝烟。 安逸的人生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折磨。 酒店里一片静。剧团里的人都还在舞会上寻找自己的猎物期待一个美妙的夜晚。如果不出所料。这座酒店将会度一个空虚的夜。 翰在顶层停下脚步廊道里沉着有如实质的寒。源自于乔伊斯身阴寒。摆在廊道一角的一盆鲜花已经枯萎。(m)现枯黄之色。 阴寒之中是丝丝缕缕的杀气。约翰感到无比熟悉。如一的杀气曾在群山里紧他三。 约翰禁不住感叹。这个世界真小 他立定的刹那。寒如潮水般去。湿润重新占据了廊道的空间。只是那株鲜花再也恢复不了往昔的生机。 感叹之余又松了一口气。约翰已然明白酒店外的杀气针对的是乔伊斯。南行以来。他第一次生出置身事外的轻松之感。 一个一脸萎靡的侍出现在廊道中。将约翰带进了他的房间。房间布置的奢豪大气。有着罗曼帝国特有的浪漫情调。暗淡的魔法灯光毫无余力驱赶闯进的月光。能蜷缩房间的一角。任由月光如水银一般洒遍了大半个房间。 意顿生。约翰躺在宽大的床上。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回忆着在山里追杀他的中年人与乔伊斯的相似处。两人使用的都是相同的力量。这种力量充满了阴寒的特性。能够侵蚀生机。中人与魔女的一场大战使的山坡上大片的树木生机断绝。魔女还曾唏嘘了好久。 翰判断他们的力量应该是某种神秘的魔 种魔法对性格还有着极大的影响。两人皆是冷峻之人多言。只是一个出现在围剿抵抗者的队当中。一个出现在燃烧的玫瑰剧团当中。约翰无从捉摸两人之间的联系。 翰隐隐觉的。在时间长河之中。很多片树叶已经聚集到了一起。在某个特定的时刻。这树叶会发生碰撞。运行的轨迹随之改变。亦或者继续顺流而下。亦或者在不久之后靠岸。 睡意渐渐袭来。约翰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睁开眼睛。几日来的疲惫与紧张尽去。心情出奇的舒爽。 约翰侧过头打量着间的陈设。心中再一次升起忧。刚才他神思专不曾察觉。现在他嗅到了房间中一丝淡淡的香味。乔伊斯身上的香味。他猛然起身。走向落的窗。的窗的外是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将酒店前的情况尽收底。 的窗被锁住。 翰心头涌浓的不安。 周围本质能量疯狂的波动来。约翰双目眯成一条缝。隔绝射在眼中的月光。透过落的-外看去。 一排箭雨正在疾速冲来。 翰在刹那间运起气。精神力发散极致。风能量的涌入体内。脚下同时用力。子亦如同箭矢般往后飞去。 “嘭”。 窗纷飞碎裂。飞翔的箭矢尖啸着冲进房间。紧追着约翰的身体冲往房间深处。 飞速倒退的约翰紧紧盯住了身的箭矢。箭矢上闪动的圣光清晰可见。这排箭矢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分布均匀。足以照顾到躲在房间任何一处的人体。 箭矢越越近。约翰冷哼一声。一阵旋风自虚空处生成。稍稍阻隔了他身前的箭矢。他趁机摔落的面。看着箭矢擦着自己身体射向了墙壁。 此时的他完全有能力挡下箭矢。但是果他所料不差。一波猛烈的攻击会紧随着箭雨到来 约翰躺在的上。的刹那工夫。骂……究是没有做成看客。 两道杀气紧紧锁定了他。一处从窗外。一处从廊道中往房间里冲来。两道杀气的主人实力都不容小觑。约翰已经在刹那间把握到了他们的实力。一个他还能从容应付。两个一起上来他绝对有些吃力。 对手的实力还不止这些。约翰在酒店外感受到的杀气告诉他。外面潜藏的敌人不在少数。 闯入房间的两人看到约翰时微微一愣。不过依旧没有停下做出的攻击。高速的冲向约翰。 趁着两人走神的刹。约翰挺身起。 的窗的碎块此刻犹在空中飞舞。约翰精神力飞的运转。两股旋风同时生成。裹挟着飞舞的碎块卷两人。 当中一人身材瘦削。面目黝黑。手上戴着一双鲜艳的红手套。红手套在空中疾速的晃动。化成红色的光影。宛如流动的鲜血。在夜色之下。显现苍凉之美。 片刻之间。碎块全部留在了他的中。一丝冷笑现在他黑瘦的脸上。冷笑却在瞬间消失。他踉跄后退一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旋风撕成碎片的衣服。收住脚步。抬头惊疑不定的望向约翰。 另一人是一个眼神的中年人。一普通的罗曼服饰。在旋风生出的同时便收住脚步。手上浮现一面圣光盾。抵挡住了旋风。大半碎片被挡在了身前。只有两块越过圣光盾击中了他。他痛哼一声。似是没有想到会吃亏。白色的脸庞随即变的红。 锐的哨声响起在楼下。 约翰趁机哈哈一笑。“我看咱间是不是有么误会?”。 中年人正待答话。乔伊斯冷若冰-的声音自房间外响起。“哈利。他们是宗教裁判所的者。欲杀我们而后快。么会有误会。今天我不能放过他们”。 房间内三人同时变色。 一刻。乔伊斯的身影便出现在房间中。身上带着浓浓的雾气。雾气不断往外扩散。所之处。响起滋的声音。房间里一盆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的枯萎。 似是有些畏惧中年人手上闪动的----光。乔伊斯往黑瘦之人走去。 中年人见势不妙。手中飞起一道圣光击向乔伊斯。同时对黑瘦之人说道。“撤”。话音未落。便往阳台跑去。纵身跃向楼顶。 黑瘦之人亦紧随着的身影奔了出去。 乔伊斯闪过圣光-势要追。翰冷峻的声音忽然响起。“别追了。他们还有不少人在外面接应”。 不管在何处看本书。还请朋友们经常到主站点击推荐。感谢! 十五 燃烧的玫瑰(二) 平凡与荣耀十五燃烧的玫瑰(二) 年快乐! 乔伊斯收住脚步。0t(),盯着毫发无损的约翰。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道。“你的力量很特。而且身拥有光明教会的力量”。 翰没有回答。目光冰冷的打量她。问道。“你是不是跟我换了房间”。 “是的。我还特意到阳台上一圈”。乔伊斯脸上毫无愧疚。依的欺冰。 约翰吐血。 “你仅仅转了一我就遭受了无妄之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房间里的是别人。很可能就会丢掉生命”。约翰声色俱厉。身上的红色长袍如受狂风吹动。向外鼓荡。|猎作响。 乔伊斯冷冷道。“你不是没有受”。 处雾中。约翰感觉脸上肌肤有些刺痛。他已然发现。这位身上拥有莫名力量的女人性情已经与其力量的属性融为一体。阴寒冰冷。不近人情。 他时更真切的体会到了潘西当日一番话的意义。力量的不平衡会对性格造成巨大的影响-中不免庆幸自己运气着实不错。 这一路总是获大于损失的。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一想到此。约翰心中升起的一丝怒气悄然消失。长袍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 知道与她争辩无益。约翰索性不在事上纠缠。而是问道。“你怎么招惹到了宗教裁判所。们可是很少失手。而且也不会罢休的。你好像被一个无比强大的对手盯上了”。 “这不用你心”乔伊斯转头往门口处望去。 沉重而疾速的脚步声响起在楼道中。分散在房间中的雾气瞬间消散。 乔伊斯深深看了翰一眼道……“图朗剧场的舞很大。剧团的那些保镖和船员恐怕不够你还是需要从男演员里选人”。 脚步声抵近房间之前。乔伊斯跃到阳台。从阳台翻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冷冰冰的一声“谢谢”。 率先赶到的是一名轻的骑士。 一个猥琐的小丑站在一片狼籍中间。骑士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宗教裁判所虽然有着恐怖的名声带给普通人的恐惧与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邪恶事物区别并不大。可是对于光明信徒来说宗教裁判所是那在默默为他们驱除黑暗。来光明的|大力量所在。 或者说。宗教裁判所相对于其他明教会的部门更让人们敬畏。 骑士环视一圈之后。眼中又带上了一丝畏惧。这个小丑不但邪恶。而且还拥有强大的力量。 米兰达此时翩翩而至。看到现场之后脸色瞬时苍白。 似是受到了某种暗约翰发现守卫骑士居然没有人过来打搅他。只是匆匆查看了一下现场之后便离开了。 根据他从楼顶听到的打斗声判断酒店的守卫并没有因为闯入者是宗教裁判所的探夜者便放过了对方。而是忠实的执行了自己的职责。 能在一座繁华的城打造这样一支骑兵。菲利普侯爵一定下了极大的心血。 这倒是可以利用的地方。约翰在心中盘算着那些保镖虽然强壮但是很难体现出罪城战士的水平。约翰可不愿意因为这一趟旅程而让罪城战士的名声糟蹋在自己手中。 “这次你又惹到了什么人”米兰达将约翰带到自己的房间。盯着他问道。翰苦笑米兰达像是见怪不怪这次不是我。是乔伊斯。惹到的是宗教裁判所”。 “乔伊斯。0t宗判所?”。米兰达稍稍恢复正常的脸庞又为苍白所占据。“怪不我总觉她有点不对劲。而且下意的不想靠近她”。 米兰达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惊呼道。“太可怕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跟一个充满了邪恶力量女人在一起”。 翰问道。“她是什么时间进入剧团的?”。 “在我们跟随公主南下的时候”。米兰达一呆。莫不是想刺杀公主?她现在怎么样了。宗教裁判所人呢”。 “她没有事”。约翰道。 “应已经走了”。 距离酒店数条街道之外是图朗城最繁华的一条大道。大道两侧此刻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对有钱的人来说。一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大道的中心位置是属于蔷薇花的一处赌场和一处妓院。赌场和院大门相互对望。交相映。无论是任何人。只要是有任何一处蔷薇花的总管签署的信誉-证。即便是在赌场里输掉了身上的遮羞布。也可以在妓院里度过美妙的一夜。以便最大限度的忘掉惨痛的回忆。 薇花的后面有一条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巷道。 是一处两层的小楼。 二楼一处装修精致华的套房中。魔法灯柔和的线洒在了侧卧在沙发上闭目小憩的海伦身上。如缓缓的溪流淌过。呈现清幽静谧之境。敲门声响起。走进一面貌平庸在任何地方都会被人忽略的男子。 海伦仅仅是微了一下眼睛。来。 “会长宗教裁判派了两个人去抓乔伊斯。无功而返”。男子打量了一|伦。柔和的灯光下。海伦脸上的皱纹并不明显。头发有些乱。懒的风情无比动。身躯侧躺在沙发上。显腾出丰盈的曲线。 他看了一眼便敢再看。那起伏的曲线似是如波浪一样在不断抖动。要将他引向**的渊。 “怎么回事。不是说审判者凯恩已经亲自来了么。而且出动了六名探夜者。我们提供给宗教裁判所的情报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啊”。海伦的声音带着沸人的磁性一点也不似一个青春远去妇人声音。 “教裁判所在行之前向菲利普侯爵进行了通报。但是菲利普侯爵并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中年人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突跳动的两下。赶忙深吸一口气道。 海猛然睁开双眼。中年人顿觉刺痛。慢慢后退一步。贴近了房门。 “已经离开了酒店。不知所踪”。海伦怒哼一声。“好一个不知所踪。怎么办的事”。 “酒店周围街道都被菲利普侯爵封锁了。我们的人根本靠近不了。就是在酒店中安排的人也无法传递消息”。中年人低头道。 “又是菲利普”。海伦沉默片刻。道。“一会派人将他的资料收集整理出来。在我走之前交给我”。 “乔伊斯现在应该没有离开图朗。赶紧派人去查。同时盯紧了宗教裁判所的人。绝不能让她离开图朗。如果让她和维托见了面。你就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一道冷汗瞬时从中人的脸上淌下。他重重应了一是。转身离开房间。 他疾速的走过巷道。走进院。手拉过一个站楼梯处同人打情骂俏的妓女。一边撕着她的衣服一边冲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 一声低低的嘶吼伴着一声**的呻吟响起在房门闭合处。 酒店外。戒备森严。 虽然站立了上百骑。但是街道上寂静的落针可闻。 一阵疾速的蹄声忽打碎了夜的静。一小队骑兵出现在街道的尽处。如战场上的骑士一般散发着凛冽的气势。向酒店高速奔驰。 骑兵转瞬即至。在店门口处。菲利普一把勒住战马。战马人立而起。又重重落下。菲利灵动的翻身下马。 他先是环视一眼街道上纹丝不动骑士。满意的点头后抬眼向酒店的五层望去。 菲利普在从门口奔出的骑士军官到自己身前的那抬脚往酒店走去。军官紧随在身后。边走边道。“将军。闯入酒店的是两名宗教裁判所的探夜者。由于地形的限制。我们没有包围住他们。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没有打搅剧团的人。初步判。宗教裁判所针对的是剧团里的小丑哈利”。 见菲|普疑惑的放了脚步。军官赶紧道。“就剧团将要在城里上演戏剧的男主角”。 “他怎么样了”。利普脚下不停。径直往楼上奔去。 “毫发无伤”。 “嗯?”。 常强大。能对付两名探者却又没有探夜者受到伤害。应该是接近而没有达到圣骑士级别”。军官思维严密。准确的判断出了约翰的实力。 “我知道了。公主的刁蛮真是名不虚”。居然让一个小丑来扮演名闻天下的罪城城主。这简直是对约翰伯爵的侮辱。也是对骑士精神的侮辱”。菲利普毫无顾忌的说道。 军官一惊。抬头打量了一眼。没有看到剧团的人才放下心道。“公主可能并不欣赏骑士。巴利她接触大部分强者都是魔法师。因此对骑士的作用没有真正的认识。我相信如果她能够在朗多待几天。看到您带给图朗的秩序。就一定会改变对骑士的看法”。 菲利普轻轻摇了摇道。“我今生是无望踏上战场了”。 军官无言的看着菲利普宽厚挺拔的身影眼中透射出浓浓的崇敬。崇敬中又带有一丝黯然。倒映在他眼眸中的那个背影还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 十五 燃烧的玫瑰(三) 平凡与荣耀十五燃烧的玫瑰(三) 时尚是凌晨时分。()(),斜挂夜空的月将更多的光线洒|疮痍的房间。魔法灯谨守着己方圆数米内的空间。默默承受着月光的侵袭。 菲利普轻轻推开房门-从破碎的窗口灌入。在狭窄的门口化作劲风。吹动了他的发丝。 房间似乎仍然被惨烈所笼罩。 菲利普缓步走进房间。拔出一支大半没入墙体的箭羽。箭羽乃精钢打制。上面还雕刻了几道细纹。他轻轻抚摸着细纹。面色稍显凝重。 “这是受到牧师祝福的箭羽”。”见状道。 菲利普默默点点头。往房间中部走去。那是仅有的一处没有落上碎片的的方。 他在空处站。眼中蓦然射出锐利的光。往阳台外看去。在心中盘片刻。菲利普发现在此情况下虽然能够避开箭矢的攻击。他却很难躲过随后而至的探夜者的攻击。 “将哈利先生请来”。菲利普沉。 换了一处房间。刻还未睡下。如同海面上的风浪。麻烦总是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断袭来。这一不但没有做成看客。反而被牵扯进了教裁判所同邪恶量的斗争当。约翰明白。这次事情或许仅仅是一系列麻烦的开始。 他更意把这些麻看作是人生的磨砺。推动着他往更高处前行。 恐怕也只有这种强度的磨练能让他在未来的一天追及那个强大的身影。完成未了的心愿。约翰明白只有当他踏上他此生所能达到的最高处时。回首而望。才知晓这些磨难的背后有没有更深的原因。在此之前。他不能歇。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依稀看见安闲的自己过着平淡的生活。他不知道。当他走到终点的时|。他的这颗心是否会充满了疲惫? 敲门声响起时翰刚刚平静思绪。()脱下衣服。门口处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是一个上过战场的骑士。约翰睁开眼睛。望向屋顶。这终将是一个无眠的夜。 跟着骑士军官。约翰回到先前的房间。 菲利普侯爵身着劲装。如一柄骑士枪挺立在房间中央月华似是在他身上缓缓流动。 踏上战场。他就是一名勇往直前的战士。 只可惜约翰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火能量的波动。其来自于菲利普宁折不弯的性格。这是一个忠于原则的人。像这样的人似乎很难在这样一个繁华的城市待下去。特别是在罗曼帝国。 “你先出去”。菲|普对站在军官说道。 “犹豫一下。点头离开。顺手将房门闭上。 菲利普也不说话锐利的目光在约翰身上约翰上下打量。良久他轻轻点头。道。“不错你是一名骑士。无论你怎么伪装。我都能感觉出来”。 这些日子出现在人前的约翰向来一猥琐模样。此时听菲利普点破。不由一愣。问道。“你怎么看的出来”。 菲利普语带艳羡的道你身上有战场上的血腥味上过战场的人身上都有”。 话音未落。杀机骤然浮现在他的双目之中。 房间中的火能量剧烈的抖动了起约翰暗道不。运起斗气。本质能量疯狂的往体内去。 一刻。一支萦绕着浓郁金色斗气的箭羽便出现了约翰的眼前。箭羽的尾端握在菲利普手中。他把它当作了一支骑士枪。虽然远比骑士枪短小。箭羽在菲利普手中依然充满了威力。 这是一往无前的一击。散发着凛冽的气势。 如果是在战场之上。一击之后。他和约翰只有一人能够活着。 与战场上的敌人不同。菲利普这一击虽然充满了杀气。却并无杀意。菲利普这等没有上战场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可是在约翰眼中。这就是极大的差别。 约翰知道菲利普这样的豪勇之人最不喜欢往后退战士。于是长笑一声。不退反进。萦绕着斗气的拳头毫不避讳的迎向了箭羽。 拳头上还带着充盈的火能量和风能量。能最大程度的制造声势。 “轰”。 拳箭相交。狂风和火光骤起。精钢的箭身碎裂纷飞。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身躯晃动。却是没有后退。 “好”。菲利普哈哈一笑道。“不错。从现在开始。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在图朗城一天。就一天受到图朗城的保护。即便是宗教裁判所也不能动你分毫”。 翰一呆。随即苦笑道。“我跟教裁判所可没有过节”。 菲利普大手一挥。道。“有没有过节没有。你尽管放心的排练你的剧。我会放出话去。任何人不能在图朗城对你不利”。 翰心中疑惑更盛。不知这位侯爵是如何安坐在城主的位子上的。他的性格似-应该把人的罪光了。 菲利普走到约翰身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哈利先生。虽然公主的命令无法更改。我还是希望你能将这出戏排好。至少不能把罪城的名声给糟蹋了。罪 可都是真正伟大的骑士”。 虽不能确定菲利普的真实的性格是否如眼前一样。约翰还是对其大好感。不由挺直身子道。“那还要请侯爵大人帮忙”。 菲利普一愣。道。“尽管说”。两人商议片刻之后。菲利普自顾离去。始终不起约翰的来历。 翰站在廊道中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菲利普的背影。这位侯爵或许更愿意别人称其为骑士。便是在昨天的舞会当中。他的腰间也挂着一柄长剑。一身紧凑的礼服似是随时准备出征。 他迈出的每一都|么苍劲有力。充满了战意。能把人的思绪牵引到战场之上。如同听到苍凉的战鼓声。脑海中会浮现残阳如血的画面。 米兰达在菲普走后才出现在廊道中。问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有”。约翰菲利普侯爵答应帮我们一个忙”。 月落日升。 教裁判所的行动多数时刻不为世人所知。昨夜在酒店的行动同样没有影响到图朗城的秩序。甚至没有带起一点涟漪。 人-热议的中心是高贵而美丽的公主。以及公主亲自编排的一出戏剧。这出戏剧表现的是罪城城主约翰的经历。 多数曼帝国的普通人仅仅是听闻过约翰的一点经历。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奥德帝国就是野的代名词。是一个远离文明的帝国而闻名法尔大陆的罪城自然是一个强盗和流氓的聚居的。罪城的城主自然更是一个氓头子。 当然。在罗曼帝国稍有些见识贵族和官员以及头脑精明的商人眼中。罪城以及罪城的,主约翰又是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形象。 不过无论是贵族还平民。在热议当中。还是一致认为美丽的芙拉公主安排一个小丑扮演罪城城主约翰一定是怀有某种戏谑的趣味。 让一个只能在流动的帐篷里用滑的表情取悦乡下孩子的小丑登上大雅之堂。公主还真充满了勇气。如果是公主以的任何一个帝国人。做出如此的决定都会有无数的人站出来将其骂一个狗血喷头。 而且。居然是由帝|最顶尖的燃烧的玫瑰剧团来表演这出戏剧也因此具备了一出火爆戏剧所应该具备的所有要素。人们心中的期待已经被无法遏制的提了起来。 天还未亮。位于市政厅对面的图朗大剧院外便排满了等待买票的仆人们。 中午时分这出戏剧的相关的消和一些未经证的花边消息便已经传到了罗曼帝国所有大的城市。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位于罗曼帝国南方的图朗城期待嘲弄疑惑凝重。不一而足。 目光的中心是燃玫瑰。 目中心是即将第一个走上舞台的小丑。哈利。 很少有人注意到。黎明之前。色最暗的时刻。一队雄壮的骑士护送着一辆精致的马车出了城向北方驶去。 队伍出城之后芙拉从马车里探头凝眸回望她坚定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惶惑隐隐种感觉。在约翰昨夜出现在她面前之时。局势的发展便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注定要奔向一个莫测的未来。 她收回视线。坐正身子。闭上双目。陷入沉默。 良久。她猛然睁开眼睛。 车厢内大亮。坐在拉对面的侍女忽然捂住眼睛。死死咬住牙齿。鲜血从她的指缝当中缓缓渗出。滴落那袭白色的裙上。绘成一朵红色的玫瑰。红的鲜艳。的触目。光亮来的突然。去的倏忽。芙拉的眼中只剩下跃动着的冰冷的光。 约翰一天时间都剧院里忙活着。剧团在舞台上布置了数个小魔法阵。制造出的效果让他大为震撼。同时也极大的启发了他。 夜幕降临之时。身着盛装的图朗贵族和商人早早赶到剧院。等待着一出滑稽戏剧的开始。 大幕缓缓拉开。剧内一片惊呼。舞台上是一处惨烈的战场。飘动的硝烟腥红的鲜血残肢断臂让所有的心都沉了下去。 扮演罪城战士的图朗骑士真实的再现了战场上生死相搏的战斗。魔法阵和魔法效果极大的增强了表演的渲染力。将所有的思绪都带进了一个个苍凉而充满了悲歌的战场。 战场当中。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利虽然总是猥琐的目光投到舞台下的女观众身上。但是已经没多少人注意这个小丑了。 没有几个女观众能坚持到最后。还有很多男观众是闭着眼睛坚持到了最后。这是一出男人的戏剧。 戏剧结束后。没有掌声。人们默默离开了剧场。 当天夜里。还未到子剧院的门口便已经挤满了等待买票的人群。 翰听到消息后。无奈长叹一声。他北去巴利的行要被耽搁了。 卷八罗曼帝国卷完 一初窥门径(一) 平凡与荣耀第九卷信仰之路一初窥门径(一) 新不是很快解释一下。(),刚画张草图。整理一|。发现到最近一个大**时会有数十个矛盾交织在一起。头大。会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加快更新。支持的朋友鞠躬致谢! 春意愈发浓了。 翰站在甲板上凝目望去。岸上绵延的绿色比往昔更加青翠。也更加鲜艳。 阳光遍洒。约翰能感觉到绿色中涌动着旺盛的生机。在冬日里。岸上的生命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宛如沉睡。这一刻。它们张开怀抱。享受-一丝阳光。尽情的感受着这片天地。 源源不断的光能量入了那些生命。通过某种特殊的途径转化成了丰的生命力。生长在草原上野蛮人或许对此感受最。想大祭司吟诵咒语的时刻。约翰感觉到大片草原旺盛的生命力和苍茫久远的情怀。无数的绿色生命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力量输送大祭司。输送给与草原休戚与共的野蛮人。 生于草原。于草原。 野蛮人能够赢的草原的认同因为他们把自己看作是草原的一部分。他们就是草原的血脉肌**肤。与草原上的生命水乳交融。组成生不息的。 们深爱着那片草原。对博大的草原充满了敬仰。当他们把自己彻底的交给草原的时候。原也对他们开了胸怀。 翰闭上双目。抛掉了一切思绪。感受着岸上的生命气息。试着让自己也融入这片天地。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当中。翰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母亲的怀抱。心绪宁静忘记了时间的流。 他的精神小心翼翼的接近着触摸着…… 仿佛已有千年。仿佛只有一瞬。约翰终|近了那些生命力。 这是一个玄妙的世。他放开自己的精神力。尝试着让自己进入那个世界。一个庞大如海的世界。 经过不断的探触。他似乎理解了生命力的存在方,它们依附于根植在大地上的植物身上。它们离不开水。也离不开大地。 翰感受到了生力如同初生的婴儿活跃。似是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生命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让他感觉自己-小如虚无。 翰感到了深深的敬畏同时心生眷恋。 同在这一刻他又觉到了曾经在草原上感知过的无所不在的能量。这些能量浩瀚无边。翰不敢放开自己的精神力。他知道一旦放开自己就要迷失在幽深无际的世界里 这些能量却又无比的细微。细微到根本无从察觉。只有与大地上的生命融为一体。他才能更真切的把握到这些能量。 一阵疲累袭来约翰的精神力再也难以及远。他也从那个玄妙世界里脱离出来。 皓月当空微风袭带来舒爽的凉意。 自己竟然从上午站到了半夜翰讶异的看着天色。意识到自己还是迷失在了那个让他心动的世界里。 他默默环视一圈。 风还是一样的温柔。水还是一样清澈。天空还是一样的高远。约翰眼中的世界却再也不是原来的那片天地。 眼前的一切都比往昔更加清晰。更加动人。方圆近百米内的每一丝异动都无一遗漏的透过他的感知反应在了他的意识之海。精神力感知的范围扩大的一倍。此时的他能够调动多的本质能量身体内充盈着活力……约翰感觉神清气爽无比惬意。 回想在草原上的经历。约翰恍然明悟。他同样是利用草原上的生命力探知到了那些神秘的如虚无一般的能量。 翰知道这些无所不在的能量很可能便是这个世界的本质能量。他又试着放开自精神力去碰触周围的生命力。可惜这次生命力仿佛随着黑夜的降临而陷入了沉睡。他再也无法察觉到。 可遇不可求。 翰放弃了再试探的想法。肚中传来咕咕的响声。他饿坏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约翰没有回头。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米兰达的影像。她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脸上然后才挂上微笑款款。 “你终于清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站下去呢。幸好这次只有我们一艘船。不然别人看到如此深沉的一个小丑。一定会怀疑的。哈利。你现在可是罗曼帝国的名人了。你时注意自己的形象”。米兰达走到约翰的身边站定。笑脸打量着约翰。“作了什么美梦?”。 未等约翰回答。她却先是惊呼一声。贴到约翰跟前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奇怪。怎么感觉你变了。变的好看了”。 米兰达的 翰。今天她到过约翰跟前数次。约翰一直陷入呆滞的来到好无所觉。如果不是她知道像这样的强者不是她能够理解的。她早就喊人了。 那几次她没有发现约翰身上有什么变化然而此刻。这张脸还是一张小丑的面容。可是在她感觉中却再无法将这张面同小丑联系起来了。这是一张看起来感觉非常舒服的脸庞看着约翰就像是看着一个相熟多年的亲人。 “怎么不瞪我了”。翰微微一笑。他这次感觉到米兰达没有伪装自己的表情。脸上写着真正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瞪了”。米兰达咦了一声。“哈利。不对。约翰。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不到一天时间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切”。约翰身上充了神秘。这一路行来。米兰达早就习惯了。此时知道问不出什么。便放弃了究根问底的想法。咯咯笑道。“小丑哈利现在已经家晓了可惜啊。没人知道你就是真正的罪城城主约翰伯爵。不过你在不在舞台上根本无关紧要。人们不曾关注过你”。 米兰达后退两步。摇了摇头道。“现在的样子已经不像一个小丑了。我还要再给你”。 翰抗议道。“总该让我先吃饭吧。我要饿死了”。 米兰达当然是一口回绝。托着一无奈的约翰进了房间。 约翰脸上涂抹了几下后。米兰达又是一声惊呼。“你的肤色变浅了”。 翰急忙起袖子。果然发现自己的肤色浅了许多。已经变成了棕色。心中不由大为兴奋。现在可以独自行动而不虞被人发现了。 米兰达看出了约翰心思。忙道。“约翰。剧团抵达巴利之前你可不能离开。如果你消失了。沿途愤怒的人群会把我们整个剧团都吃了”。 翰笑道。“你可换个人扮演|丑嘛。反正我在不在舞台上根本无关紧要。人们就不关注过我。也不会有人知道小丑换人了”。 “那可不一样。如果你离开了。下面的那些骑士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你也知道菲利普侯是因为你才同意让他们跟随们一路表演到巴利”见约翰随即把说过的话拿来作挡箭牌。米兰达顿时作苦脸状。可怜巴巴的盯着约翰。“而且。不在舞台上。势和效果可就弱了很多”。 翰自然不信。米兰达虽然表情怨。可是此刻他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真实的情绪。她确实有些紧张。却远没有表情这么夸张。 “我可以再待一段时间。不过你要帮我打听罪城的队伍走到什么位置了”。约翰思索了片刻决定的知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再行动。以期把握再大一些。 如果盲目独自上路。他不知又会遇到怎样的波折。 米兰达大喜。道。“太好了。在下一个大城市我们还要表演三天”。 翰顿时头大。心从片刻前的云端跌落。他已经见识了罗曼人的狂热。在他们离开图朗城的那天无人站在路两边为他们送行。 不过他隐隐替罗曼人感到悲哀。在奥德帝国。能受到百姓如此狂热对待的只有骑士。心中敬仰的永远是将自己的足迹和威名烙印在帝国土地上的圣骑士。奥德百姓的骨子里流淌着英勇顽强的鲜血。拥有顽强不屈的信念。 而狂热对待一个剧|的罗曼百姓体内又流淌着何的鲜血? 他们在图朗表演了三天。 最后一天。约翰把己在山中闻都告诉了图朗城主菲利普侯爵。 他仍然记的菲利普当时的样子。这位已有五十岁骑士拥有一颗年轻的心脏。身姿从来是如图朗教堂的塔尖一样挺的笔直。似是随时准备出征。踏上疆场。 可是当时菲利普只默默点了点头。长叹一声。 临走时。这位血脉里流淌着真正骑士精神的贵族对约翰道。“我一生都在梦想。梦想成为名伟大的骑士。骑上战马。将自己的生命和青春挥洒在疆场之上。直到此刻。我的这个梦想从未。 我数十年如一日刻苦训练。时刻等待着召唤。即是现在。只要是一声令下我不需要任何准备。立刻就能奔上战场为了这个梦想。我愿意牺牲我的一切。 可是如果战场就是我脚下的这片土地。这片富饶而美丽的土地。我宁愿此生从未有过这样一梦想”。 一 初窥门径(二) 平凡与荣耀一初窥门径(二) 的话里充满了硝烟的味道。()(),又带着无尽的苍凉|意识到。一场动荡终将无可避免。 替约翰画完妆后。米兰达立即端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食物。 翰狼吞虎咽的填进了肚子。米兰达在旁边默默且温柔的看着。 米兰达言辞犀利。翰却知道她拥有一颗温柔的心。否则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坚守十年。坚守一个或许是没有未来的梦。剧团中的女演员换了一波又一波。她的故事也传给了一个又一个人。 作为一个著名剧团。燃烧的玫瑰里的人员流动的非常快。很多女演员进这个|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个好的归宿。 很多富有的人和小贵族都愿意自己的妻子来自于燃烧的玫瑰。剧团里的女人不但有着动人貌。还有着不小的名声。是值的炫耀的资本。 很人也如愿从剧|里娶的了一名漂亮的妻子。 也有不少演员成为了一些族或者大商人的情妇。在罗曼帝国。身世显赫的男人总会拥有那么几个情妇。对于处于从属的位的女人来说。的位权力以及金钱对她们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为了一点心里上足。她们自然宁愿成为某个成功男人的附庸。也不愿意在一个温暖却必须让自己收拢美丽羽毛的家庭里执掌权。 无数的大族为时都洋溢着笑脸的米兰达痴迷不已。甚至有些贵族家中的女主人虚位以待米兰达统统回绝了。 翰知道。在罗曼样一贵族行事肆无忌惮的帝国。米兰达这样的坚守有多难。 看到米兰达。约翰就仿看到了奥黛丽。像她们这样拥有坚定意志的女人……都对感情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 约翰心生愧疚。 南下之前。他曾挣扎而此刻。已然明白。人生的命运之充满了不可预测。一个人所能把握的唯有现在。 如果奥黛丽现在在他的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拥在怀里。倾尽自己的柔情。 还有艾琳。即便是她充满了决绝。他也绝不放手。 翰站在甲往北方望去。眼中是如大海一样的情怀。 米兰达透过窗户看约翰默默凝望的身影。幽幽一叹不知道远方的他是否也会像约翰这样凝望北方。像她思念他一样牵挂着她。 充满柔情的夜过的很快。明月渐渐西移。 回到房间的约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如草原上的春雨。细腻稠密连绵不绝。过去的几年里。他心中更多的充斥着责任复仇等压抑的事物。虽然也曾有一些欢愉的刻。然而欢愉来的太过短暂-天醒来。他睁开眼睛隐藏在迷雾中未来如同钧巨石向他压来他的心何曾获的过真正的宁静? 视周围。他的身边每一个人都是天赋异禀之人。帝国的年轻人里可是并没有多少能在二十之龄达到金斗气阶段。出现在众人之前的他总是一副镇静自若的模样。但那是用几乎难以计数的彻夜无眠换来的。 他曾迷惘。他曾挣。他观察。他思索他在自我否定与肯定的斗争中前行。 他满心疲惫却不能有片刻停歇。无数的人视他为旗帜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他唯有直了身躯。一路前行。 翰犹记。在一个动人的夜。尼从身后轻轻拥住了他。记忆中的怀抱是如此的温馨。如此的难以忘怀。 他知道。即便是暗精灵一族新一代的骄傲。()梵尼也还是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倚靠。可是她哪里又曾想过。他的肩头还如此的稚嫩。一路行来。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充满了无尽压力的光是灰色的。 直到他遇见了她。 艾琳坐在院子里默默凝望天际山脉的身影像极了的母亲伊丽莎白。温柔的身影里有掩饰不住的哀愁。惹人怜惜。却更多坚定。让人尊敬。 虽然时光无法回流。他依然期盼岁月能够重回往昔。回到那个温暖的家。他将用所有玩乐的时间来陪母亲。抚慰她心间的孤单和忧愁。 抓住现在。让人生-不留有遗憾 翰双目的焦点越过窗户投向虚空。今天与生命力的交融褪去了他心中的灰暗。虽然前路依然漫漫。他却从未像这一刻感觉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希望。约翰忽然明。生命力的本质就是希望。 翰放开精神力。感受着周围跃动的本质能量。虽然他的斗气依然不曾突破。可是他现够调动的本质能量却增大了一倍。更大的突破是。他对光能量 敏锐了。光能量与生命力息相关。在本质能量难以把握。却蕴藏着最多的宝。 约翰心生期待。他相信对光能量的理解一定能带给他更大的惊喜。 前方的路渐渐明晰起来。喜悦又随着期待翻涌而出。占据了他的心湖。荡起层层叠叠的涟。 即便是在黑夜当中。光能量也无所不在。它们没有消失。只是远没有白天那么活跃罢了。 约翰让更多的光能涌入体内。本质能量在体内循环的速度倍增。量也翻倍。周围的世顿时更加清晰反映在他的意识之海。 约翰忽然察觉了能量的莫名波动。他迅疾的起身。走到甲板。往岸边望去。岸上是沉睡在月的大片绿色。绿色之下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高达四层的快速的前行。在河道上划出两道深痕。深痕化作层的波纹渐渐消没在宽|的河道中。 只很短的时间。体就能在河道上行进百米的距离。 百米外的岸上。静停着一通体黝黑的马车。马车没有任何的装饰和花纹。如同深渊恶魔张开的大口。沉积着如永夜一般的黑暗。带来深邃的压抑。拉车的是两匹同样漆黑的纯种马。拥有不菲的价值。它们宛如两尊雕像。矗立在黑暗当中。一不动。 直到船身开了视线。凯恩斯才动了动身子。收回目光。 旁边的中年探夜者-生异。他们一直沿着河岸前进。紧追着燃烧的玫剧团。就在刚才。凯恩斯从小寐中醒来。往船上望去。接着凯恩斯便下令停车。并阻止他张望。 那夜他并没有听从,斯的命令。自突入酒店。不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狼狈的逃走 图朗城的城主菲利普丝毫没有教裁判所放在眼中。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脱了图朗城骑士的围捕。在见到凯恩斯后。他如是说。 凯恩斯狠狠的把他斥了一顿。 神辉播洒的的区。宗教裁判所大权在握。所有关于异端的世俗事务他们都有权处置。各的主教和世俗政权有协作支持的责任。但无制约干预的权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敢于阻挠他们的城主。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身为一名|大的审判者。凯恩斯居然默认了菲利普嚣张的决定。 他们对那名小丑一无所知。三天之中。他们查对了剧团里的每一个人。然而南下的人员里本就没有这个人。而裁判所在罗林城的人同样没有提供任何情报。仿佛那名小丑凭空出现在了剧团当中。 这个世上有很多不为宗教裁判所所知的强者。中年探夜者知道。这些强者都拥有强大而诡异的实力。如剧团中的那名小丑。 为此。凯恩斯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前去追乔伊斯。他亲自追小丑哈利。 “联系一下最近的分部。看看离我们最近的审判者是谁”。沉默良久后。凯恩斯忽然道。 中年人心中一惊。虽然小丑很强大。而且他还在他手中吃过瘪。但是他并不认为他强大到需要出动两名-判者。 教裁判所里的竞争一点不下于枢机主教之间的竞争。九名审判者之间的竞争尤为激烈。往副审判长的路只有一条。决定谁能走上去的并不仅仅是实力的高低。还要看审判背后的力量。但是这些都不是决定因素。 教裁判所里充满了各种桀傲的人或者异族。很多高级裁判官都拥有不下于审判者的实力。只是因为他-|身上的力量不是来自至高无上的诸神。才无法担当领导。这些强者的在决定了宗教裁判所里晋升的最主要标准便是完成任务的状况。 “尊敬的审判者阁下。在的下世界里排名第四位的杀手已经向我们做出了知会。他的目标同样是小丑哈利。他出道至今从未有过失手的经历。我们是不是再等等看”。中年探夜者不太相信凯恩斯会同别的审判者分享这次行动。分享行动其实关紧要。但是决定本身会被裁判所的同僚认作是示弱的现。 凯恩斯问道。“他知不知道小丑的来历”。 探夜者目光里充满了谦卑。望向对面的凯恩斯。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他看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但是为了表示对审判者的尊敬。他还是要作出盯着对方的样子。“他没有告诉我们”。 “联系吧”。凯恩低低嗯了一声。 探夜者犹豫了一下。是应声称是。 一 初窥门径(三) 平凡与荣耀一初窥门径(三) 只信使放出后很快飞回……(),带回最新的消息。 中年探夜者看了一眼消息。脸色大变。小心翼翼的抬眼望向对面的黑暗。“离这里最近的两位审判者大是库斯和莎柏琳娜”。 凯恩斯又陷入沉默。对面的黑暗似沉了。 寂静和黑暗让探夜者压抑的快要疯了的时候。黑暗之中终于传来凯恩斯平静冷峻的声音。“发信问一问他们谁愿意接手”。 “是”。探夜者暗暗叫苦。作为宗教裁判所里排名前两位的审判者。库斯和莎柏琳娜喜欢危险且有挑的任务。也从来都是单独执行任务。而且他们有实力有资格单独执行任务。 凯恩斯现在的力足以让他单独执行任务。可是他每次都会带上足够多的探夜者。有时至还会请求高级裁判官的协助。而任务的计划制定的也总是非常的繁。力求严谨。以便让每个探夜者都发挥作用。 对于一个曾经张扬比的-判者来说。凯恩斯的转变似乎太过突兀。跨度太大。不过一到流传在裁判所里那个未经证实的传言。探夜者忽然明白。这样的转变也有其中的道理。 过上几。他就会成为宗教裁判所的副审判长了吧。那可是真正的身到了宗教裁判所的高层。 探者忽然觉凯,斯的决定也不是那么糟糕了。而对面无尽的黑暗也不似之前那么阴郁。 凯恩斯目视着探夜者放出了宗教判所独有的魔法信使。信使如飞鸟一般隐没在了空中。 他敲了敲车厢 宛如黑棺的马车缓缓驶动。融夜色。 翰良久收回视线。相距太过遥远。他无法从笼罩在树下的黑暗里看到任何事物。但是他依然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光能量波动。(天) 北上似乎注定平坦啊。 感叹之后。约翰再无睡意回到房间。将菲利普送给他的罗曼的图打开。 奥德的的图总是无比简洁除了重要的道路和主要城市。的图上很难见到更细的划分与不同。由于拥有数量众多的魔法师。罗曼帝国的的图被绘制的无比精。数百年来魔法师通过各种手段陆续测量了罗曼各的的的形的貌将其真实的反映在了的图之。罗曼的图因此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精致。 不过他所在的这条河流在的图上依然非常的显眼。 尼尔河在法尔大陆通用语中的意思为富饶之河。而这条河也不负大陆上智慧生命的期望。将富饶带给了沿岸的大片土的。 从上游的奥德帝国入罗曼帝国以后尼尔河由于支流的增加以及流域内雨量的增多而逐渐宽阔起来。现在的河面宽达数百米。是沿岸城市运送货物的主要通道。 尼尔河在罗林行省处深入南方公国联盟。 翰久久凝视着的图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罗林行省与伊德萨帝国和南方公国联盟紧挨在一起那里群山起伏。如果有二十万大军坐船沿河北上尼尔河上险可守。他们能毫无阻隔的抵达巴利。 他终于明白菲利普爵的担心了。翰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旦菲利普所料成真。这片富的土的将会遭遇一场浩劫。 而根据他对法尔大陆局势的了解。这场浩劫或许只是更大动荡的开始。 这几年来。法尔大陆烽烟四起。亚魔族在大陆的方发动突袭。给奥德帝国冰霜帝国草原上的野蛮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两年后。魔族大举进攻弗朗西斯科关。圣盔骑士团全军覆没。奥德帝国高层动荡不断。罗曼帝国日益腐。而现在一场更大的危机又要降临。 想起图朗街头那些狂热的市民。约翰喟然一叹。当动荡来临。他们之中又会有多少人会后悔不曾珍惜过往的时光?他已见识到。罗曼的贵族是如何肆意而纵情的挥霍着自己的生命和金钱。而又有多少平民在日复一日的煎熬和挣扎。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在岁月之河上。他们的命运都将无可避免的被吹动的树叶碰撞。在河中沉浮挣扎。直至被激荡的河流冲上岸。 不觉间。圆月西顾。黎明前的黑到来。 翰收起的图。对罗曼帝国发生的事情。他有心无力。他有需要他保护的人。他有自己需要完成的责任。对于或许即将发生的动荡。他只能成为一名看客。 心中一丝莫名的不忽然。约翰停下动作房门紧闭。他却感到了一丝寒意。 寒意越来越盛。 翰放开自己的精神力。感受着周围本质能量的波动。直觉告诉他。危险正在悄悄接近 他凝视着房门。周围的本质能量没有异常波动。然而他心中不安愈发浓烈。如果不是一名越他等级的敌人。就是一名擅于隐匿的敌人。 翰更愿意敌人是后者。否则他唯有跳。 天上星光暗淡。马上要进入一天最黑的时刻。 约翰明白。他遇到。 萨拉斯曾经说过。明前的黑暗是刺客的最爱。这个时间是人们最熟睡或者最放松的时间。一好的刺客会抓住晨曦到来前的刹那机会出手。 然而法尔大陆上最顶尖的三名刺客则完全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他们能在任何时间任何的点下手。想到此。约翰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下。至少这次他面对的是强大到让他绝望的对手。大陆前三位的刺客完全是传奇的代名词。 无论是任何人。|近他之前都会带动本质能量的动。约翰干脆躺到床上。以使敌人松警惕。 翰闭上双目。透过精神力周围的情况无一遗漏的反应在他的意识之海。 终于。距间十数米处。本质能量发生了轻微的动。振动在虚空中划过一道缓慢移动的痕迹。 门除了船行的水声和微微的风声外再无其它声音。 振动突然停下。一阵极轻微的脚步起快速的向他的房间接近。 约翰暗道不妙。脚声异常熟就是二层那个非常仇视他的管事布德。 布德来自蔷薇花。是负责协调剧团跟蔷薇花关系的管理人员。由于燃烧的玫瑰剧团隶属于蔷薇花。布德自然认为自己在剧团里高人一等据米兰达介绍他刚到剧团的时候曾经仗着自的身份作威作福。被米兰达的好朋友薇总管阿芙拉狠教训了一顿之后才收敛下来。 布德倒是对米兰片痴心。也多次对外宣称米兰达钟情于他。视她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约翰曾经问过米兰。为何不赶布德米兰达却是盈盈一笑。言说剧团里有一个大恶。其他的小恶人自然就会收敛一些会省下她很多时间和心思。她年纪大了操多了心会生皱纹。 四层之上只有米兰达和他两人。而且米兰达对他总是语笑嫣然布德自嫉妒心大起。此刻想必是借着黑夜来教训他一顿。 翰心中暗骂。过后一定的让米兰达赶走他。 布德小心翼翼的约翰的房间。打量了一下天色之后将耳朵贴在了门上。门内传出均匀呼吸声。 他忍耐已久。这个凭空出现的小哈利刚入剧团就被米兰达安排在了四层。要说他和她没有私情。他绝不相信。他多次看到两人贴在一起打情骂俏。虽然米兰达在人前也总是一副笑脸盈盈的子。但绝不会与一个男人如此接近。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剧团里坚守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会败在一个小丑手中。当这个小丑声名鹊起的时|。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绝望。他今生恐怕再无法拥有美丽迷人的米兰达了。 布德深深吐出一口气。既然人生最大的希望已然消失。他就要杀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轻轻的推开房门。|向躺在床上的约翰。 魔法灯散发着微弱光辉。房间常的宽大。布置的也很典雅。布德心中恨意更深。他在二,的房间很小。连坐几个人赌钱都觉的有些狭窄。哈利的这个房间足以容纳数十人。 布德握紧了手中长剑。走进房间。 翰的注意力依然紧紧锁在本质能量轻微的振动之上。振动跟在了布德的身后。约翰收回发散的精神力。体内本质能量循环达至极速。 翰心中升起一种悟。天边的第一缕晨曦很快就会探出头。驱除黑暗。带来黎明。 布德举起手中剑。要往约翰身上砍去。 异变突起。 房间中,法灯忽然熄灭。房门骤然关闭。 布德吓大叫。手的长剑狠狠的砍了下去。 约翰猛然起身。避布德的一剑。睁眼往布德身后望去。他心中一惊。布德身后空空如也。本质能量的剧烈波动却极速向他接近。没有带起一点风。 翰冷哼一声。疾速侧身。闪到布德的另一边。 布德见状又是狠狠的一剑。剑身犹在半空中。他便发现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了。接着便感到一阵剧痛。从窗户处飞出。带着碎片跌落在甲板上。房间中。约翰接连过了两次攻击。 刺客已然知道被发现。攻击更加迅猛。 透过本质能量的波动。约翰总是动在敌先。这是一个和他不相上下的敌人。而敌人唯一的优势便是隐身。 躲过第三次攻击之后。约翰冷笑一声。一股旋风忽然自虚空处生成。往刺客的方向卷去 一声闷哼。 本质能量的波动越过破碎的窗户。速远去。 一道光忽然破开了边的黑暗。明终于到来了 二 审判者(一) 平凡与荣耀二审判者(一) 间的流逝带来了季的变幻。()(), 坐落在伊德萨帝国南部山区的伊城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这里的景色四时一样。无无刻不充满温暖和绿色。 作为光明教会的总部。这座被称为先知之城的城市是大陆上所有光明教徒心中的圣的。每天都会有无数的信徒从各自的家乡出发。徒步向伊斯城迈进。走上一条信仰之路。也是一条荡涤自己-灵祛除自身罪恶的赎罪之路。 多数信徒只能走到伊斯城的外围。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会被允许进入伊斯城的中心。在最|近天界的奥丁神殿下俯身祈祷。沐浴神恩。的使灵魂升华。 这些信徒里还包含着一些信仰或许不那么坚定的贵族和商人。他们的信仰之路都是由仆人代替他们徒步过。而他们坐马车一路以游山玩水的心境抵达先知城。 城外。有专门教会人员接待这些信徒。付出不菲的的金钱之后。他们会与最虔诚的徒一起伊斯城的核心区域。瞻仰各处神殿。 教会历史上多次有枢机主提出抗议。抗议那些信仰不坚定的人被允许进入伊斯城。认为是对先知之城的。这些多问世事的枢机主教无一例外的在会后被教皇安排参观伊斯城的财政部门。他们被-斯城每年耗费的天文数字的金币惊呆了。想到要降低堪比皇室的生活水准。所有人都噤了声将心中的愤怒抛到了九霄云外。 既这些人的信仰不坚定教会就更有责任拯救他们堕落的灵魂。让他们在伊斯城感受诸神的光辉他们的心灵。()教会更加有义务宽恕他们的罪行。枢机主教们很快为此事找到了理由。 教裁判所审判长帕特里克站在-口凝视着主干道雄壮的身躯在房间里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新年以来所有进,的信徒部只能前进到距宗教裁判所不远处的一座精巧的教堂。只能远膜拜奥丁神殿。无法近距离的感受到奥丁神殿恢宏的气势。 那座精巧的堂出自于数百年前的教宗圣西利斯之手。也被称为圣西利教堂。教堂之内空间广大却没有一根柱子尖顶仿佛直通苍。虽然教堂高只有数米。但是身处教堂之中人们总会感觉自己无比渺小。 教堂在圣西利斯逝之后便被尘封。直到今年年初才重新打开。让所有人都吃惊的是尘封了数百年后。圣西利斯教堂内部依然是最初建成时的样子墙壁桌椅雕都充满了光泽。有留下岁月的痕迹。甚至没有沾染一丝灰尘。 帕特里克只进去过一次便被深深震撼。出来后思索数日。然而直到此刻他依然不曾明白。为何教堂内一点圣力却会让人顿生虔诚之心。 他深深看了一眼圣西利斯教堂。返身走回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坐下的那一刻。敲门声响起。 走进门的是一个一身黑袍的高级裁判员。他低着身子。快步走到桌前。道。“凯恩斯审判今晨将一件任务转手了”。 帕特里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淡道。“我知道了”。 高级裁判员似是没料到审判长如此平静。迟疑了一下道。“任务是查清与乔伊斯有关联的小丑哈利的来历并对其进行处置”。 “小丑哈利?”。特里克闻言声音增大了许多“是的。就是罗曼国公主芙拉亲自安排的一出戏剧的主角。(m)这出戏剧在罗曼帝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成功的吸引了罗曼人关注的目光。属下认为这件事和罗林行省正在集结的佣兵有莫大的关联”。见审判长忽然来了兴致。他赶忙道。 审判长却并没有如这位高级裁判员料想般的继续追问。而是反常的陷入了沉默。 久久的沉寂。 帕特里克面色凝重的看着桌子上的文件。数前。宗教裁判所和隶属于宗教事务最高决策会议的情报组织同时将罗林行省发生大规模佣兵集结的绝密情报上给了决策会议。 这是一条本应该震动光明教会的情报。罗曼帝国自教会成立之初便是光明教会布教版图之上的重中之重。无论是信徒的数量还是对教会的贡献。罗曼帝国都一直位居大陆各国首。在教会没有扩张到奥德帝国之前。罗曼帝国对教会的贡献甚至与大陆其它各国的总和相当。 近百年来。教会对国世俗政权的影响力逐渐加深。甚至有时会出手帮助一些政权解决他们独自解决不了的事务。作为回报。各国 布了《神圣法案。使教会的实力达至了有史以来| 现有的情报足以判出。罗曼帝国马上会上演一出叛乱。燃烧在教会腹的的战火会给教会造成巨大的损失。教会现在有需要也有能力出面帮助罗曼帝国阻止这样一叛乱。 教皇本三世和会的真正决策枢机主教阿特利却出奇的保持了沉默。没有针对这件事做任何的布置。仿佛认为其未曾发生过。或者是要任其发展下去。 他第一次从顺风顺的阿特利脸上看到了凝重之色。 帕特里克站起身。回窗前。目光透过玻璃往奥丁神殿望去。从远处看。奥丁神殿上方依为云雾所笼罩。充满了威势。可是走到近前就会发现。神殿上方的云雾比往昔淡薄了许多。而大殿内曾经终日回荡的圣歌也似有若无。不-如以前一样震撼人心。 法尔大陆上暗涌动。宗教裁判所里所有的审判者都已经派出去了。可是情报部门仍然不断上报异端出现世间的消息。 这几年来。宗教裁|所的伤率过去增加了一倍。帕特里克握紧了拳头。或许那安闲的老家伙出场了。房间里然一暗。站在桌前的高级裁判员忽然发自己的身体完全被审判长的影子笼罩了起来。他心中大骇。悄悄后退了一步。 帕里克抛却心中升起的隐忧。道。“嗯。你做的不。 裁判员大喜。了抬身子。问道。“属下是不是应该--”。 “不必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帕里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 高级裁判员心瞬沉了下去。抬起的头又谦卑的低了下去。称是之后转身往门外走去。 “是谁接手了关于小丑哈利的任务?”。行至门口处时。耳边响起审判冷峻的声音。 “是莎柏琳娜审判”。 经过三天的航行之后。燃烧的玫剧团抵达了沿的下一个大城市。诺尔城。 悄然摸上四层想给约翰一个教训的布德落了一个痪的下场。在抵达诺,之前被蔷薇花派人接走。 米兰达在船上下达了封口令。任何人不的再提起与此相关的事情。否则剧团开除。 布德悲惨的下场和兰达强势的命令让投射到约翰身上的嫉恨目光化作了畏惧。 米兰达下令之后却不断缠着约翰询问事情的经过。在她看来。有布德这样一个因为嫉妒而约翰痛下杀手的倾慕者。是她魅力非凡的体现。 她一度有意为此编一戏剧。只是一想到对布德实在没有好感。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她否决了。 翰只字不提当夜发生的事情。 事后他隐隐后怕。|名杀手的速度出乎他的意料。如果不是因为布德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杀手的节奏。那疾的第一下攻至少能让他受不轻的伤。受伤以后他将无力抵挡杀手紧随而至的后续进攻。 他对本质能量的波动非常敏感。所以才能预知危险的接近。否则。他只会在长眠在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那名杀手虽未身三大杀手的行列。距之亦不远了。 约翰不知道失手过一次之后。敌人会不会还有后手。他不不防。只是遍思他与之打过交道的人或者势力。有太多的对手想要对他下手。他实在想象不出这名杀手来自何方。 关键之处是。对手已经发现了他伪装。约翰明他在发现自己的肤色变浅之时就应该果断的离开剧|。独自上路。 他心软了。 沙尔克商会会长赫家中的下室里的雕像在他灵投下的阴影依然未曾除净。约翰心中升起一丝担忧。他知道那诡异力量的威力。现在想来。当时便应该向子请教。不能因为潜藏心中的**而羞于启齿。 诺尔城同样是万人空巷。人们聚集在码头上。道路两边。以期目睹燃烧的玫瑰剧团的风采。其是最近名鹊起的小丑哈利。城里的大多数人没有机会亲眼看到芙拉公主亲自指点编排的剧“远征”。因此在马路上看一眼哈利以让他们不留遗憾。 诺尔城为剧团准备了几辆花车。坐到最华丽花车最高处的自然是小丑哈利。约翰有过多次被街道两边无数百姓迎送的经,。却是第一次如此被人盯着打量。他终于明白被人当作小丑打量这句话的含义了。 二 审判者(二) 平凡与荣耀二审判者(二) 一层车厢里的米兰达笑脸如花。(m)(),不时透过车窗上望去。路两侧的注意力都在约翰身上她乐的看热闹。 尤其是路边观众看向约翰的眼神。让米兰达笑的花枝乱颤。投向约翰的眼神包含了所有人类能够表达的丰富感情。她甚至还从一个猥琐的胖子眼中看到了**裸的爱意。 “哈利。你应该更猥琐一点。这样你会更受欢迎”。米兰达透过头上的空处看向。眼里带着笑出的泪滴。 两侧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约翰可以清晰的听到米兰达说的每一个字。而他却必须要大声喊才能让米兰到自己在说什么。 翰索性充耳不闻。猥琐的眼神往两侧的女孩身上打量。 他的目光可以无惮的停留在路边美丽女孩身上的任何一处。他是一个猥琐的|。他有这样的权利。既然改变不了作为一个小丑被人大量的命运。他就要受身为小丑应有的权利。 翰把其当作一个不错的验。他早已知晓。人生能够把握的只有现在。|拥有的却只有记忆。 “哈利。你看。有个女孩在向你示爱。就抛飞吻的那一个。她的胸。都赶上一头奶牛了”。“哦。连那漂亮的老太太都在对你示爱”…… 车厢内米兰达精充沛。一路上笑的仿佛一个没有忧愁的孩童。 翰心中一叹。精力的到突破以来。他的感知力成倍提升。此时已能听出米兰达每一句话最后似有若无的虚音。虚音显示了她心中潜藏的或她自己未曾料到的寂寞。 她的脸时刻挂着笑容。恐怕就是为了下意识的忘掉心中的孤独与忧伤…… 约翰深深看了米兰达一眼。 米兰达顿时沉默。约翰眼神中传递出的信息让她莫名的难受。有种想哭的感觉。被他看出来了米兰达忽然意兴索然这么多年来。她只被两个人看穿过。一个是约翰。另一便是蔷薇花的总管阿芙拉。 喧嚣的声音与热闹的光影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似有无形的罩子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来。多年来。她强装欢颜。为的便是从这个孤绝阴冷的世界里逃离出去。融入到那个充满了光热的世界。 十年了。自己的泪到底浸湿了头? 不能让思绪平静下来。不然孤独和思念总会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在一个灰暗的世界。以她要笑她要笑大声。的灿烂。让所有人都羡慕她的开心。 这个该死的约翰总要揭人家的-疤。米兰达又了笑中带泪。一滴泪沿着脸颊流进了嘴角。***。咸的。 车厢中又充满了米达的欢笑声一路洒向目的。 “那座酒馆真是漂。约翰我们晚上来喝酒吧”。 “那个男人真帅是我这辈子见的最英俊的男人。约翰他在看你呢”。米兰达似是又复之前的心情。声音更响了。 翰却是感到一阵冰冷。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寒腻滑。 他被一个实力超越他的强者顶上了。 翰猥琐的目光蓦然射向阴寒传来的方向。 刹那间。阴寒消失了。路边人头攒动。约翰打量了片刻也没有察觉到可疑之人。倒是他视线中的人群更兴奋了。沸腾的喊声达到了一个新的热度。 “咦。怎么眨眼之间就不见了”。兰达自语道。“本来还想多看两眼呢。(m)这么英俊的男人可并不多见”。 翰知道麻烦又来了。兴致再无。干脆学着胖子的样子。闭目靠在椅子上养起神来。不再注路边的美女。 剧团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抵达酒店。吃过饭后。约翰和米兰达都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中。 诺尔城同样为燃烧玫瑰剧团举了一个盛大的欢迎舞会。约翰自然成为了舞会的主角。 与马路两侧狂热的目光不同。能够参加舞会的人然也有意一睹“远征”为快。但是他们脸上依旧写满了高傲。看向约翰的眼神依然充满了不屑。在场内绝大多数男人看来。名声再大也无法让一名靠取悦他人为生的小丑跨越身份的分野。 不过想到公主芙拉曾与小丑哈利共舞一曲。舞会上的名媛倒是纷纷聚到翰身前。主动要与之共舞。约翰自然求之不。专挑那些众瞩目的美丽贵族小姐共舞。反正投射到他身上的蔑视嫉妒的目光已经足够多了。他也不在乎再多一些。 他使出浑身解数。佛又变回格瑞特那个能言善辩能够轻易博女孩开心的准贵族少爷。开始的舞伴都是与之在笑声中结束了一曲 他还的到了几个愿意与他共度**的暗示。只是此时的约翰已有足够的阅历判断出一个人的性格。无一例外的。那些女人的眼神中都闪动着兴奋而诡异的光彩。想必是性趣很特殊。 约翰心中颇为无奈。不过一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小。心中的无奈转瞬便烟消云散了。与一面目不能示人且猥琐的小丑上床。当然需要非凡的勇气。 舞会进行到一半。投驻到约翰身上的视线又转移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如果没有见到这个人。约翰非乐意有人分担自己的压力。见到这个男人之后。是心中一突。 这个男人一身标准的晚礼服。质料华贵。衣服上的扣子宛如一颗颗魔法石。晶莹剔透。他脸庞有如教堂壁画上的天使-一处都精致无匹。组合成了一张完美的面庞。脸上是病态的苍白色。却无掩他的魅力。 他的嘴角挂着抹异的微笑。似有。眸子里仿佛笼着一层轻雾。透着一股迷离。 他出现在大厅的那刻。时间是有刹那的停滞数十声细惊呼随即响起。 翰与他之间本有数十人。他的|却偏偏找到了这数十人之间的一条缝隙。射向。迷离当中带着一丝阴冷。 他对着翰微微一笑。宛如一只,狼看向自己的猎物。 明目张,的挑衅。 翰已然明白这是白天盯着他的人。此刻心中然忌惮。约翰脸上却是毫不为意。回以一个更加猥琐的眼神。 男人微一愣。嘴角的笑意忽然扩大到了脸颊。的旁边的女子又是一阵惊呼。 男子无视纷纷靠上前的花痴。瘦削的身体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来到了米兰达的身前。 米兰达一呆。继而出更加灿烂笑容。 “美丽的米兰达。我有荣幸能请你跳一只舞么?”。男子眼中射出浓浓的深情。完美的面缓缓抵近米兰达的脸庞。 那是一双海蓝色的子。淡淡的迷离之后是汪洋一般的深邃。眸子之上是漆黑的睫毛。要这双眼睛生在一个女人脸上。一定能够迷死尔大陆上所有的雄性。 米兰达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她没有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一点做作。仿佛其中的深情是发自心。充满了动人心魄的侵略性。 如果再年轻十岁。米兰达相信自己一定会迷失在|幽深若海的世界里。她悄然后退一步。视周围道。“是不了。现在这里的女人已经恨不的把我吃了。如果再与你共舞一曲。我相信自己今天是别想走出这里了”。 男子似是早已预料到会被米兰达回绝。脸上没有腾出一点失落。眼中的深情也不曾有些许减弱。他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喜欢你灵魂中的寂寞”。 男子微微一笑。洒脱的转身。走至旁边的一位年轻的女孩身边。弯腰行礼。邀其共舞。 看着男子带着那名红了脸庞的女孩舞动优雅的舞姿。米兰达怅然若失。心中竟升起一嫉妒。 翰一边走向米兰达。一边往占据了大厅中央的子看去。 男子身材高挑。翰在他的胸部打量了好久。如果不是那里太平。约翰会认为他是一个有不良嗜好的女人。他有着一双令女人都要嫉妒的纤细长腿。皮肤在魔法灯光下闪现晶莹如玉的光。 翰已经注意到。大厅里有不少男人眼中已经投射出了**的光芒。再看米兰达竟有些魂不守舍。翰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他知道米兰达对她的那位恋人极为专情。似乎不应该如此轻易的为一个陌生的男人所打动。 米兰达周围有极为郁的神圣魔法能量的波动。约翰在米兰达的身旁站定。男子恰在此时面向了他。对着约翰腾出一丝微笑。海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白光。 目光似是直达约翰灵魂。就在翰感到压力之时。他的眼中骤然闪过一道金光。 压力顿消。 男子搂着怀中女子乐曲的节奏华丽转身。约翰却清晰的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米兰达”。约翰轻唤了一声。 “嗯”。米兰达应一声道。“不用担心。我没事。这个男人不简单。竟勾起了我的心事”。 一曲之后。男子飘离去。 翰凝视着那个洒脱的背影。心知这名把他当作猎物的男子应该是来自于法尔大陆闻着色变的宗教裁判所。不是一名高级裁判员便是一名审判者。 二 审判者(三) 平凡与荣耀二审判者(三) 自图朗城的骑士担负起了保卫剧团的重任……(),当然。城的当天剧团的人一般都会在舞会上寻找自己的猎物。夜里住在酒店里的人并不多。 翰对光明教会的觉比较复杂。的老师乌尔班就是一名光明教会的枢机主教。抵达罗曼帝国以后。他已然知晓。枢机主教在大陆南方拥有莫大的权威。派驻在各国的枢机主教权利甚至已不下于公国的国王。 如果没有班。的人生或许依旧会晃荡在格瑞特那几条街道。现在可能已经有了一个|当户对的妻子和一两个孩子。 确切来说。他也是光明教会的一分子。甚至还可能被算作教会的中坚力量。 然而他的父母却死临人间的天使之手。那是他必须对的仇人。 那几年里。乌班老师除了简单的讲解一些神圣魔法奥义以外。其它时间都在讲一些人生的道理和各的的风土人情。很少提过与教会相关的事情。也几乎从不教授各种教义圣言之类的教会典籍。 乌尔班老-似是知他的信仰已经无法改变。所以没有做过丝毫的尝试去让他接受光明诸神。 根植在约翰灵魂中的信仰便是士精神。这是每一个奥德男人在年少时耳目而染刻在命中的烙印。 所以约翰在抵达罗曼帝国以,一直有种疑惑。为在贵族和教会的双重压榨之下。罗曼百姓心中对天界诸神的信仰依然虔诚。 翰走到窗口。打着诺尔城的夜景。酒店所在的这片城区灯火通明。正处在一天最热闹的时刻而远处的一大片城区却是一片漆黑。陷入沉睡。那里住着这座城市里最底层的百姓。 约翰明白。像他这样天界诸神没有什么敬意的是无从明白那些虔诚的百姓心中坚定信念……便如同罗曼百姓同样无从理解奥德人对骑士精神的执着。 不同环境造就了不同性格的国家造就了不同的信仰。 翰心中忽然生寒。目光顺着寒意望向对面楼里的一个房间。宗教裁判所的那个英俊的有些妖异的男人正在对着他微笑。这样的人要么是有着变态的心里。要么便是有着强大的自信。约翰相信教裁判所里的人总会有那么点变态。但是他更加明白。透过那双深邃的眸子他看到了这个男人心中的自信。 男子似是透过精神攻击来动摇敌人的意志。 没有受到诡异雕塑影响之前约翰自然不怕这种攻击。而且还对自己有着强大的信心。这一刻。约翰依曾畏惧。但是却知道自己必须集中全部的意志力 翰同样是一笑。笑的依旧猥琐。混合了胖子和格林的优点。 眼神中同时射出强大无匹的战意面对挑战。他从来都不曾退缩。 男子的笑容依旧。嘴角的弧度却不如开初那么大了。 翰笑的愈发欢畅。 诺尔城的平民区里样有一双目盯着约翰所在的酒店。虽然相距甚远。但是那座酒店常的显眼。 凯恩斯坐在他那辆宛如黑棺的马车里。面色凝重。 对面的中年探夜者然同样是看向酒店。思绪却早已飘到远处。宗教裁判所里里众所周知。莎柏琳娜审判者有着特殊的癖好但是作为一名女人来看。她无疑有着所有男人都会动心的容姿。在光明教会里仅次于圣女苏娜和曾经高级裁判员莉亚。 如果她一身女装。怕容貌也未必比那两位绝色逊色分毫。 莎柏琳娜每次任务是如一只不知疲倦的猫戏弄耗子一样戏弄对手。直至对手身心俱疲-无挣扎的余力甚至精神,溃。 她还在验证着一-颠扑不破的真|如果在一处方见到了光教会的圣女苏娜。那么莎柏琳娜就一定在不远处。 很少回到伊斯城的柏琳娜在宗教裁判所里成为了传说中的人物多数人都没有见过这位排名第二位的审判者。而他也只是在一次偶然机会见过她一眼。 莎柏琳娜是一支无比美丽却拥有剧毒的花朵。 但是让中年探夜者感到讶异的是。每次提到莎柏琳娜。对面的黑暗中总会传来剧烈的波动 难道凯对莎柏琳娜有意?教裁判所面对的是些拥有邪恶力量的异端。时间久了。负责行动的探夜者和各级裁判员性格当中不免沾染上一些负的情绪。而且一些高级裁判员在进入裁判所以前本身就是异端。 教裁判所里拥有特殊偏好的人不在少数。对莎柏琳娜有意自然不意外但是那些看向莎柏琳娜的目光当中充满了**。而凯恩斯在提到莎柏|娜的时候目光却是清澈无比。 马车停靠在一处狭窄的巷道中。大半车体融入了黑夜。 中年探 讨厌现在的时刻。车厢里是让他几乎陷入疯狂的压抑。他不不拼命的让自己的绪转动起来。以避免自己真的疯掉。 黑暗中忽然传来剧烈的波动。探夜者心中刚刚升起惊讶。便在下一刻感觉自己如置冰。仿佛有一条毒蛇正吐着蛇信面对着他。 一笑骤然响起在他的耳边。他的浑身一抖。 “哦。你的手下胆子太小了。凯恩斯。这样的人你留着他干吗?”。莎柏琳娜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在车厢中。 探夜者此时才感到门带起的风。他强忍心中的惊骇。道。“属下到看看情况”。 莎柏琳娜仿佛盏魔法灯。将光亮带进车厢。驱走黑暗。显现出了凯恩斯平静的身影。 “我原来以你跟你的父亲帕特里克审判长是两种不同的人。没想到你们还是走上了同样的道路。是不是男人成熟了都喜欢装深沉?”。莎柏琳娜嘴角旧挂着一抹魅的微笑。直直盯着凯恩斯。 “我跟他不一样”。凯恩斯似是有气与莎柏琳娜对视。轻轻看了她一眼便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因为他抛弃了你的母亲吗?”。见恩斯有些躲闪。莎柏琳娜索性坐到了他的身旁。 莎柏琳娜身上带一点凉意。凯恩斯微微一抖。没有回答。“虽然我跟库斯都是临天使。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比你看的清楚。任何人身处帕特里克这样的位置。都必须要放下所有的感情。否则只会给家人带来灾祸”。莎柏琳娜收敛了笑容。严肃了许多。 凯恩斯从两接触的方感到了丝缕的温热。他沉默片刻才道。“在裁判所里。他是审判长。并不是我的父亲”。 “哦。凯恩斯。你变的太多了。如果不是你的灵魂还是那样的炽热。我都要怀疑你是另外一个人了”。莎柏琳娜侧头打量着凯恩斯。“我可是喜欢灵魂阴暗的人。那样驱除灵魂中罪恶才有感觉”。 “莎柏琳娜。时间久了。你的灵魂也会浸染黑暗”。凯恩斯强忍住转过头的**。平视前。 “所以我还喜欢圣而纯净的灵。没有一丝杂,的灵魂。比如说苏娜的灵魂。你两样都不沾边。你我的感情不会有结果凯恩斯。你还要坚持下去吗”。莎柏琳娜声音忽然低沉了许多。 凯恩斯深吸一口气。一抓住莎柏琳娜柔弱无骨的纤手。道。“我永不放弃”。 一点泓光悄然浮现在莎柏琳娜的眼眸中。又在转瞬间消没在那个幽深的世界里。她冷冷盯着凯恩斯。道。“手拿开吧。你不要忘记了。我是一个天使。命运的归处注定会在天界”。 凯恩斯感觉自己握住了一块冰。然而最初的刹那。那只手带来的温润的触觉已经永远的烙印在了他的记忆中。 他缓缓放开。道。“小丑哈利很强大。你准备如何对付?”。莎柏琳娜情绪也有些波动。道。“他的灵魂很强。不过我喜欢”。 “我感觉他的身不是那么简单。你要小心”。凯恩斯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莎柏琳娜也坐回对。两人之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淡淡道。“不管是什么人。他已经勾起了我的兴趣。我要彻底的击垮他”。 凯恩斯心中却是一惊。莎柏琳娜如果信心满满。嘴角会浮现一抹动人的微笑。此时她如平淡。只能说明她全无把握 “我建议你先放一放这件事。等我们查清楚了他的身份再对付他不迟。或许他未必是一位端”。凯恩斯道。 笑容终于爬上了莎柏琳娜的嘴角。她盯着凯恩斯道。“怎么。后悔把这件任务交给我?”。 凯恩斯点点头。道。“他的身上还有很多疑点。至少我们先应该将这些疑点查清楚。我半折回也是为了这件事。相隔百米他都能察觉到我的目光。我想他的身上一定有与教相关的力量”。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不是教会人员的作风。跟库斯都接到了到巴利的命令。正好拿他消磨一下时间。否则。以苏娜行进的速度。这一路上可就要太乏味了”。莎柏琳娜一条腿迈出车厢。无限美好的腰肢弯折在车门口。柔软不类凡人。 “苏娜的目也是巴利吗?”。凯恩斯问道。 “是的。巴利马上就要热闹了”。莎柏琳娜回身看向凯恩斯。眼神迷离她大量了片刻。道。“谢谢你的关心。我记下了”。 芳踪顿缈。 车厢内的空间又为黑暗所占据。 良久。黑暗中传来凯恩斯冰冷的音。“上车吧。们出发”。 三 精神争锋(一) 罗曼帝国的贵族虽然恪守传统,人前总是一副优雅的形态,然而他们精神却多是空虚的,将生命大部分的时间浪费在了寻欢作乐之上。往昔的时光不曾在他们的脑海中留下什么值得珍惜的画面、温存的回忆。 相反,那些弓着身子默默工作的平凡人虽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为明天愁苦,可是他们的记忆中总会有某些温暖动人的时刻。 比如说父亲母亲深情凝望、相扶一生的过往,比如说妻子或是丈夫在自己低落时温柔的一吻,比如说孩子懂事的眼神和默默担负起家中劳作的稚嫩身影。 这是一个权势与财富决定一切的时代,平凡的人虽然身负宝贵财富却依然十分向往成为一名声色犬马的贵族,为此他们将最谦卑的笑容和最憧憬的眼神献给那些他们背地里痛恨的人。 约翰站在舞台上,看着舞台下的观众,心中不由涌起一丝悲哀。 为了更好的宣传,米兰达特。意加了一场表演,观众都是来自于诺尔城平民区的百姓,他们打扮的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拘谨的笑容,生怕被人看出他们平凡的身份,心中幻想着别人把他们当作真正的贵族。 他们是真实的,衣服却是虚幻的。 剧院里的气氛犹如熬过的粥,粘。稠、滞涨,让约翰感到莫名的压抑。 对舞台上的其他演员和观众。来说,欢愉的时间非常短暂,对约翰来说,每一场表演都是一次煎熬。 这一场的煎熬或许尤甚。 约翰的视线越过庞杂的面孔投向坐在中央位置。的男子,他一袭黑色的正装,白色的衬衣,脸上挂着一抹邪异的微笑,迷离的眸子里不时有一道圣光翻涌而出。两只白的惊心动魄的长手分别握住了身侧两位秀气的女孩子。 嘴角的微笑随着约翰的出场扩大到整个完美的。面部,约翰的目光射到他身上的刹那,那双深邃的眸子中已是电闪雷鸣的世界,翻涌的圣光仿佛来自九天的风暴,惊天动地。 肆虐的风暴猛然将约翰罩了进去,约翰顿时恍。惚,目光呆滞地望着台下正襟危坐的观众,感觉他们距离自己太过遥远,仿佛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他的世界里昏。天黑地,翻涌着滔天巨*,他犹如一只小舟,不断地被抛上高空,又疾跌落,接着被巨*吞没。 只是无论巨*多么汹涌,浪峰过后,小舟渺小的身影又会出现在水面之上,打碎那个风暴占据整个空间的画面。 约翰灵魂世界里那簇圣焰飘摇不定,圣焰当中又有一金一红两道细线忽隐忽现。 舞台上是苍凉的战场,一个猥琐的小丑站在战场中央,呆呆地望着观众。 舞台一侧的米兰达心生疑惑,轻轻喊道,“约翰,约翰”。 约翰毫无所觉。 莎柏琳娜此时却绝不好受,她在约翰错愕的瞬间侵入了他的灵魂,却让自己一同陷了进去。 她已经非常的重视约翰,然而依然未曾料到对手的意志是如此强大,无论她如何地动一波*侵袭,他始终谨守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缓缓收缩。 每前进一步,她都要耗费巨大的精神力,越往前进,她越感到不妙,约翰的灵魂身处似是有一个强大的陷阱在等待着她,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灵魂的一丝颤栗。 她绝不能后退,一旦后退,约翰的反击就会如潮水般涌来,在她的灵魂中投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莎柏琳娜紧紧抓住了两侧女孩的手,笑容早已消失,英俊面容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为她冷毅的面容增添了一些柔媚。 台下的观众没有等到料想中的开场,都有些疑惑,然而身上常年难得拿出来穿一次的衣服又在提醒他们,他们不能询问旁边的人,那会被认为没有常识,他们可不想被人看出他们是第一次坐进这座豪华的剧院。 一时间,剧院陷入诡异的沉寂。 一个恰在此时吃完零食的孩子望向舞台,舞台上的小丑呆若木鸡,小家伙高兴地拍起手来。 紧张的人们松了口气,原来如此,热烈的掌声顿时响起,淹没了剧院广大的空间。 两人同时醒来,约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莎柏琳娜则是身如水洗,脸色稍有些苍白。 回过神来后,莎柏琳娜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她第一次遇到如此难得的对手,心中反而更生期待。 约翰暗道不妙,这个家伙似是打定主意要缠着他了。 一阵疲惫袭来,约翰竟感到了一丝头晕。 再看宗教裁判所的那名男子,眼神虽然平淡,但是依旧如一只盯着猎物的夜枭,脸上挂着邪异的微笑。 对手还有办法利用精神力影响他,约翰心中一惊。 “约翰,快点开始”,米兰达已经知道约翰遇到了问题,这时见约翰回过神来,悬着的心不禁放了下来。 掌声散去,台下的观众露出期待的表情。 男子额头的头被汗水浸湿而显得无比清秀,此时脸上笑容更盛,落在约翰眼中,感觉他异常的美丽。 死人妖,约翰心中暗骂。 依照剧情,约翰现在应该下达几个命令,接着便是“罪城战士”以极为震撼的方式出场,各种魔法阵和本质能量绚烂的效果会使扮演罪城战士的图朗城骑士仿佛自天界下凡,带着惊心动魄的巨大声势。 “罪城战士”通过开场的声势抓住观众的心,后面的表演自然会事半功倍。 只是男子的目光阴寒无比,约翰很难静下心来,这个身上透着诡异的男子使用的应该是神圣魔法,似乎不应该如此阴寒。 约翰脑子飞快转动,盘算了片刻,对着台下露出一个猥琐到极点的笑容。 台下一阵哄笑。 “在开场之前,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约翰清了清嗓子,面色肃穆,缓缓说道,“你们来看的不是一出温柔的戏剧,而是一次次惨烈的战斗,是罪城战士千里奔袭的传奇,是罪城战士坚守弗朗西斯科关用血肉之躯抵挡魔族的壮举”。 约翰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边,观众随即安静下来,端坐了身子,静静倾听约翰低沉的声音,“无论是亚魔族还是魔族对你们来说,都是遥远的,都只是书上印着的不真实的种族,无论他们长的怎样,是如何的强大,如何的残忍,都好像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告诉你们,无论亚魔族还是魔族都是你们所想象不到的强大,一名普通的魔族战士在灰色高原上足以对付一名高等魔法师”。 惊呼声四起,观众将信将疑地看着约翰,脸上表情渐渐凝固。 “是罪城战士用他们的生命将魔族抵挡在了灰色高原上,他们都是一些年轻的生命,有血有肉的生命,可是,逝去的他们再看不到这个美丽的世界,再无法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再也没有未来或许美满的人生。 踏上疆场之前,他们就知道有去无回,但是他们依然一无反顾”,约翰的声音里已经隐隐带着铿锵之音。 舞台上骤然冒出一团火光,袅袅的水汽升腾而起,弥漫在舞台上,更添战场的苍凉之感。 台下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许多。 “诺尔城刮的北风都是源自于灰色高原,呼啸的风吹来了,但是魔族没有来,你们安逸的人生里有罪城战士的贡献,你们为明天该如何度过愁的时候,那些年轻的、英勇无畏的战士却永远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要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看罪城战士的壮举,这是对他们的亵渎”,约翰眼中蓦然闪过一道金光,面向莎柏琳娜微微一笑。 莎柏琳娜笑容早已收敛,这时直觉的感到不妙。 “是男人就把身上的礼服脱下来,不要让身上的衣服束缚了你们,女士就把头解开,这里不是舞会,不需要正襟危坐,你们是来体验战场、感受热血和漏*点的,这里只需要将你们与罪城战士一起踏上疆场,与敌人去战斗”。 约翰环视一圈,语气不容质疑,“脱吧”。 气氛凝重了许多,然而随着观众黑色礼服的离身,剧院的空间里不再是粘稠的粥,而是流动无滞的水。抛下了身上的伪装,人们的表情自然多了。 “还有一位先生没有脱掉礼服”,约翰指向坐在中央的莎柏琳娜,他一身精致的黑色晚礼服此刻异常显眼,“旁边两位美丽的女士帮一帮他,我想他会很乐意得到你们的帮助”。 莎柏琳娜脸色欺冰,推开了两侧女孩的手,目光愈阴寒。 沉默片刻,她缓缓解开了身上的扣子,她可以离开,但是那意味着她在与小丑哈利之间的第一场战斗中落败。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莎柏琳娜的身上,平民区的女人总是面对着一身臭汗、粗俗直接的汉子,何曾见过如此精致如此细皮嫩肉的男人,这时都睁大了眼睛,生怕自己漏过了一丝一毫,他光滑的皮肤已经让她们自惭形秽了。 而平民区的男人又何曾见过这样一位比他们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漂亮百倍的男人,此时更加不愿意放过这等机会,皆瞳孔扩大,放慢呼吸,准备一睹好戏。 莎柏琳娜感到胃里翻涌,似是时刻都会呕吐出来。她解开第二颗扣子后,手久久不能放下。 她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约翰,此刻他身上的每一处都猥琐之极。 莎柏琳娜的手终不曾落下,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带着无数失望的叹息走出了剧院。 三 精神争锋(二) 在诺尔城的表演出奇的成功,平民的参与让燃烧的玫瑰剧团声势达至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表演结束后,热烈的掌声足以掀翻剧院的穹顶。 面对热烈的气氛,本该是演员留下激动的泪水,米兰达却生平第一次见到了激动得热泪盈眶的观众。一个猥琐的小丑违背了自身的形象表演一段充满了震撼力的开场白,米兰达没有生出一丝要批评他的心思,那一刻,就是约翰深沉得像一个充满了人生智慧的老者,她也只会默默凝视。 给了对手一个下马威,约翰心中自然得意,只是他不知道对手还有何等后手,心中始终存有一丝担忧。 罗曼帝国毕竟属于光明教会的腹地,在整个法尔大6上都能横着走的宗教裁判所必然拥有强大的实力,如果再多上那么几个人来对付他,他唯一的出路便是夹着尾巴逃窜。 不到关键时刻,他并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就是约翰,枢机主教乌尔班的学生,他总觉得乌尔班与教会的关系不是那么融洽。 不过他已然看出,那个漂亮。得像个娘们的家伙是一个自傲到有点变态的强者,喜欢利用自己浑厚的精神力给对手施以强大的压力,不断地折磨对手,直至对手不堪重负。 每一次挫折对骄傲之人都是一。次巨大的打击,约翰相信那个家伙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也绝不会找寻帮手,只会在失败的地方重新站起。与米兰达在一起时间长了,约翰对他人的性格及行为的分析也有那么点心得了。 一想到此,约翰顿时头大,这样。的敌人最是让他头疼,在没有击败他之前,会如一只苍蝇一样缠着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约翰打定主意,得到罪城一行的确切消息之后立。刻上路。 夜深了。 阴云遮蔽月空,黑暗笼罩大地。 酒店外的街道上依然站满了人群,路两边的魔法。灯增加了他们坚守的信心,随便某个剧团的演员从窗户里探出头打个招呼都能得到热烈的回应。 约翰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那里一片黑暗,天与。地没有分野,能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晰。黑暗是矛盾的,有时能让人思绪飘忽、混沌,没有焦点;有时能让人集中精神,专注于某件事情。 一直以来,他以。为精神力便如同血脉一样自然的生长在自己的身上,是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会随着自己本身实力的增长而变强。 与那个家伙之间的较量却让他对此的看法生了改变,约翰清晰地记得,他的精神力受到了对方强大精神力的阻隔。由此看来,精神力更像是人本身可以自由操控的能量。 或许正是因为精神力也是一种能量,才能汇聚、调动本质能量。 约翰小心翼翼的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感受碰触着周围的本质能量,他的视线里是一片虚空,可是精神力传来的振动却告诉他,周围布满了本质能量。 约翰第一次生出疑问,精神力是如何操控本质能量的?他随手端起桌子上的杯子,似乎他从来都未曾思考过,为何手能将杯子拿住而杯子不会落地。他已经习惯了一些生活中经常生的现象,而从来没有去探究过这些现象背后的成因。 生活的一点一滴都折射着这个世间最永恒的真理。 魔族大将军克拉多的话语再一次在约翰脑海中回响,每一次,他都会有更深的理解和更深的体悟。 约翰将手松开,杯子疾下落,在落地前又被一股旋风带着飞到了约翰的眼前。 杯子在空中轻轻地颤动。 约翰凝视着杯子,注意着杯子颤动的度,它的每一次颤动都与他精神力的振动和风本质能量的振动相一致。 约翰感觉自己把握住了什么,一团火苗自他的手指处生成,火苗同样在轻轻的跃动,跃动的频率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约翰却清晰地感知到,它的每次跃动依然与他的精神力和火本质能量的振动相一致。 精神力通过振动操控本质能量,约翰心中升起巨大的喜悦,他知道自己拿到了一把通往更广阔未来的钥匙。 约翰静下心来,专心验证着自己的现,随着感悟越深,他对精神力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他现精神力的振动的度越快,调动的本质能量就越多。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不规律的脚步声将他惊醒,米兰达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走进了他的房间。 米兰达走到他的身旁往外看去,“约翰,今晚的夜色真美丽”。 约翰轻轻点了点头,道,“只要心里高兴,看任何东西都是美丽的”。 “嗯,你小子真会说话”,米兰达侧过头,眼神迷离地打量着约翰,“你在看什么?是不是在想你美丽的精灵了,我可是刚刚打听到了,他们说你的精灵甚至跟芙拉公主一样美丽”。 约翰原本以为米兰达因为心中寂寞才去喝酒,没想到是为他打听罪城一行的消息去了,心中不由大为感动。 看着米兰达眼角的泪滴,他轻轻一叹,道,“谢谢你,米兰达”。 “谢我干什么,我要谢谢你,你让我们剧团的身价大涨,我这个团长再干上一年就可以在巴利郊外买上一处庄园了”,米兰达咯咯一笑,道,“到时我就安心过我的富婆人生了”。 约翰外放的精神力此时正在疾的振动,米兰达身侧的振动让约翰感到一丝落寞和哀愁,他不由心中一动,看来足够的振动度能够进入到别人的灵魂,或许这就是宗教裁判所的那个家伙能够利用精神力攻击他的原因所在。 约翰小心翼翼地透过精神力将一丝水能量往米兰达的头部送去,米兰达心中压抑着巨大的悲苦,约翰的精神力在探触到米兰达灵魂的刹那得知,她脸上的笑从来都是用来伪装自己的。 仔细回想着自己与父母和老亨利在一起的时光,约翰将一丝温暖送进米兰达的灵魂。 水能量和温暖让米兰达一怔,她忽然感觉自己心中的压抑减弱,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米兰达眼中迷离悄然散去大半,她疑惑地望向约翰,然而约翰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变化。 情绪突然的转变让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窗外。 夜更沉了,街道上的人大多散去,只剩一些狂热的年轻人依然在坚守。 米兰达柔柔地一笑,道,“他们还真是执着啊,我想他们一定是想看你一眼,你应该探出头招呼他们一下,不然等他们坚持到明天我们离开的时候,就没有力气挤到前面了”。 约翰默默点了点头,打开窗户,探出头。 楼下立即爆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久久不息。 过了片刻,楼下心满意足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散去,留下一条空寂的街道。 “年轻真好啊”,米兰达叹道,脸上的微笑混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落寞,似是为青春的远去而神伤,“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充满了精力,现在不行了,少睡那么一时半会,白天的黑眼圈就会很重,我感觉生命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失”。 此刻米兰达灵魂中的灰暗反而不如前面一刻浓郁,约翰稍觉讶异,看来米兰达足够的坚强,能够面对内心中的失落。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 “年轻时的狂热是盲目的,在我们奥德帝国,年轻人同样狂热地对待骑士,他们以为那是骑士精神就是骑上高头大马,身着闪亮的盔甲,行动时身姿威武”。 约翰微微一笑,米兰达看着玻璃上的倒影,忽然现约翰笑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等他们长大了就会明白,其实真正的骑士精神永远只存在于内心深处。不过至少他们还为了骑士精神,我不知道楼下的人执着是为了什么”,约翰脸上笑容消失,摇了摇头。 米兰达扑哧一笑,道,“你现在真像一个老头子,我想你也应该有过年轻狂热的时候吧,约翰,人与人身处的环境是不一样的,无论他们为什么而狂热,他们都是有梦的人”。 约翰身躯一震,在草原上,奥德帝**部统领肯内斯将军对他说过一句话,男人永远都要怀有一个梦想。 他们也是有梦的人,约翰忽然明白,他的错误是把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强加给了罗曼的百姓,他为他们感到悲哀。但是,想来人生匆匆,总是太过短暂,他们的人生如果也有自己的追求,对他们来说,人生何尝不是充满了希望。 沉默。 “我打听到罪城一行的消息了”,米兰达率先打破沉寂,她现自己清醒以后,情绪一直受到约翰的影响。 约翰回过神来,忙问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到巴利了?”。 “没有,他们距巴利还有一千多里”,灿烂的笑容重新爬上米兰达的面容,“你的精灵美人看来在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前进”。 约翰一愣,按照梵尼她们前进的度,这时早应该抵达巴利了,不由问道,“我们距离巴利还有多远?”。 “我们比他们还要再远一些,还要半月才能抵达巴利”。 米兰达从诺尔城市政官那里得知,罪城一行惹出了不小的风波,已经引起了帝国高层的注意。她犹豫良久,还是没有说出来。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睡了,再不睡明天脸上又要多一条皱纹了”,米兰达转身离去。 约翰无奈地点了点头,又要度过一个充满了思念的夜了。 三 精神争锋(三) 当约翰离开窗口的那刻,莎柏琳娜也收回自己的视线,她的房间就在约翰房间的正对面,隔着一条街道与其遥遥相望。 她没有站在窗口,而是站在了镜子之前看向镜中的世界,那样她就不虞为约翰所现。 她凝望镜中的自己,深邃的眸子里充满平静,厚重的窗帘似被无形的手拉动缓缓遮住了窗外的月光,将黑暗带进了房间。 不知何时起,她开始喜欢黑夜,作为一名天使,本应有着趋向光明的本能,可是此时的她,反而有些厌恶白天。 镜中是一个英俊至近乎妖的男子,即便是身处黑暗,白皙的皮肤依然透着晶莹,似有光在其上流转。剪裁到恰到好处的黑色礼服开着两个扣子,让他稍显颓废,却更有一种令女人失魂落魄的魅力。 她看向自己的眼睛,深邃而。平静的世界里蓦然翻涌出一道圣光,房间顿时大亮。只是圣光的边缘带着一抹猩红和若隐若现的灰色。她的目光不再充满威严,而是夹杂着血色和阴郁,带给人恐惧。 莎柏琳娜凝望良久,眸子里的光。才缓缓散去,房间中的魔法灯随即亮起。 两只纤手如轻舞的蝴蝶上下。翻飞,身上的束缚一一解开,如织的华贵衣料贴着牛奶般凝脂腻滑的肌肤滑落在脚踝处。一对饱满的玉兔随着紧缚束胸的脱落跃然而出。 镜中是一具美得惊心动魄的身躯,似有轻烟萦绕。其上,如梦似幻。 她细细打量着镜中的每一寸肌肤,眸子里闪动着。**的光华,脑海里翻涌着一个个生动而清晰的画面。 无数个黑夜,她出现在交织着**和堕落的流。光溢彩之地,收割一个个坠入深渊的生命。 她曾经充满疑。惑,为何那些堕落的灵魂当中却充满了欢愉,背叛了诸神、背叛了信仰的灵魂应该是绝望的,应该充满了黑暗,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光,他们迷失了方向,灵魂世界只能为煎熬和痛楚所占据。 多少次,面对她死去的脸上布满笑容,笑得让她震惊,笑得让她愤怒。 她不知道他们为何而笑,她不知道一个灰暗的灵魂为何洋溢着活力。 终于,她决定,不再只是收割他们的生命,还要收割他们的灵魂,让他们的灵魂在绝望中挣扎,在恐惧中消散。 她侵入了一个又一个灰暗的灵魂,体验着他们喜怒哀乐,抓住他们的弱点,然后将这些堕落的灵魂彻底地击碎。 莎柏琳娜再也没有看到过笑脸,她看到的只有畏惧,只有绝望,那就该是背叛诸神的生命所应有的感情。 然而,当她有一天出现在一个异端家中,看着他和她的妻子在床上纠缠的时候,她听到了自己自内心的一声呻吟。她惊恐地探视自己的灵魂,现里面不再是纯净的一片,边缘的地带已是一片浓郁的黑,她望向那个异端的眼神充满了**。 那一次,她没有侵入异端的灵魂,只是斩下了那对夫妻的脑袋。 自那以后,她改扮男装,减少收割灵魂的比例,每隔几次行动,她才会收割一次灵魂,只是她知道她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圣女苏娜的出现,她才在飞蛾扑火的堕落之路上收住脚步,如果没有苏娜这位信仰坚定的神圣大魔法师,她现在恐怕早已成为了一名异端。 天使堕落成异端。 莎柏琳娜凄然一笑,笑得迷离,笑得幽怨。 有了苏娜,她再也无惧堕落灵魂对她的侵蚀,她又可以收割灵魂,让一个个背叛诸神的生命坠入永夜,这是她降至人间的使命。 小丑哈利不是她遇到的最强大的灵魂,曾经有一名强大的异端需要副审判长弗莱彻、她以及库斯三名降临天使才能剿灭,然而哈利却是第一个让她心生畏惧的灵魂。畏惧并不强烈,但是足以让她心生警惕。 小丑哈利还有着常人难及的坚强意志,莎柏琳娜的记忆中,有很多异端的意志都非常坚定,坚定到让她这样一个信仰坚定的天使都吃惊。可笑的是,她却绝少在光明教会里见到意志那么坚定的信徒。 白晰动人的纤手如同拨动琴弦一般轻轻划过她胸前的肌肤,留下一串细密粉红的颗粒,目光随着手指的划动愈迷离,最终迷失在一个绯色的世界里。 良久,一声细细的叹息驱走了绯色,海蓝色的眸子又回复清明,随着一道圣光的射出,她手指上的淋漓消散在虚空之中。 衣服缓缓升起,不过片刻,镜中矗立的又是那个英俊无匹的男子了。 莎柏琳娜看了一眼镜中脸色更加苍白的自己,轻轻吁出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随着房门的闭合,将一丝丝缠绵的旖旎留在了为黑暗所笼罩的房间。 此时尚是深夜,夜空为阴云所笼罩,街道上的灯光早已熄灭,整座诺尔城都处在黑暗之中,莎柏琳娜最是喜欢。 她足不点地,如一只幽灵,飘荡过一条条街道,进入诺尔城的平民区。 这里的气息稍显污浊,街道也不如贵族区那么宽大整洁,街边不时能看到一滩散着恶臭的污水。 与阴沉的夜相伴的是静寂。 莎柏琳娜独行的身影自然地与黑夜和寂静融为一体,就像她是生于黑夜,存在于黑夜。 她在一处狭长的街道停下,侧头望向右方的低矮棚户区,这一区里生存着城市里最底层的百姓。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从棚户区吹出的风,脸上显现微微迷醉的表情,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露出一丝恬静的微笑。 莎柏琳娜降落在地,大步迈进棚户区,皮靴毫不在意地踩入污水,溅起一串串水花。 转过七八个弯之后,她收住脚步,望向巷道中那个灰色牧师袍包裹的身影,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正在门口对着那个身影千恩万谢。 即便是身处黑夜,身处污浊之地,那个身影依然如绽放在天际山脉上的雪莲,绝世而独立。 身影的头上罩着一层灰纱,遮住了面容,将老太太劝回家之后,她转头对着莎柏琳娜轻轻点头,然后转身往巷道深处走去。 莎柏琳娜心中一暖,快步跟上了她的脚步。 “苏娜,你总是只身一人进贫民窟,要是哪天遇到异端就危险了”,莎柏琳娜路上盘算良久的话不知为何又咽了下去,说出一句她已说了多遍的话。 苏娜没有回答,沿着一条笔直的线走过,任自己的双脚沾满泥浆和污渍。 莎柏琳娜轻轻一叹,默默跟随着苏娜的脚步,苏娜的脚步似是带着某种节奏,每走一步,莎柏琳娜就感觉自己浮躁的心平静了许多。 不知走过了多少条巷道,小丑哈利在她心中留下的阴影消散的无影无踪,她的心中充满了平和。 这一刻,她觉得,身前这位圣女更像是一个降落凡尘的天使。 莎柏琳娜心中升起一丝讶异,似乎每见一次,她都会现苏娜又成长了许多,这次成长的尤多,以往她需要苏娜的祝福才能恢复平静,而今天,苏娜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们的终点是座落在平民区的一间普通修道院。 在一间简陋的卧室里,苏娜摘掉头上的灰纱,露出一张圣洁的面容。 “莎柏琳娜,你灵魂中的灰暗更浓郁了,你需要彻底放弃你收割灵魂的方式,我并不是时刻都能在你身边,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强大的存在,你的灵魂会彻底堕落,你将永远无法重归天界”,苏娜看向莎柏琳娜,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莎柏琳娜眼中的苏娜从来都是平静宛如画中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她面现惊讶,心中不由一虚,摸着自己的脸,问道,“我怎么了?”。 苏娜凝视莎柏琳娜片刻才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这次你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让你如此的躁动?”。 “是燃烧的玫瑰剧团的小丑哈利”,莎柏琳娜回想起自己在剧院里遭遇的一切,心中又涌起一丝愤怒。 苏娜闻言轻轻一笑,莎柏琳娜顿觉满屋生辉,她目瞪口呆地看向苏娜,这位圣女今天显然有些反常,情绪居然如此波动,她不由问道,“苏娜,你遇到什么好事情了,是不是兰迪斯副团长给你来信了,还是你见到维尔托德苦修士了”。 “都没有”,苏娜淡淡道,“宗教裁判所里排名第二位的审判者居然败在一个小丑手里,确实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一丝红润刹那间爬上莎柏琳娜白的惊心动魄的脸庞,她道,“这只能说明他是一个强大的异端”。 “说明?”,苏娜眼中闪过一丝让莎柏琳娜感到心虚的莫名光彩,“宗教裁判所的审判者什么时候也跟地方上的裁判官一样凭感觉抓人了?”。 “这是凯恩斯审判者转给我的任务,我想他应该确定了小丑的身份”,莎柏琳娜越说越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不待苏娜回答,莎柏琳娜接着道,“他的灵魂非常的强大,苏娜,我需要你最高阶的祝福”。 苏娜沉默良久,脸上又是闪过一丝微笑,她问道,“你确定还要去对付这样一个身份未名的对手?”。 “当然,好久没有得到你的祝福,我的灵魂里聚集了太多负面的东西,所以才会败给他,得到你的祝福之后,我会彻底的击垮他”,莎柏琳娜面容肃穆了许多,虽然苏娜的反常让她感到心惊,只是一想到剧院里那无数让她恶心的目光,她必须要击垮小丑哈利,才能忘记那让她难以忍受的一败。 苏娜无言地点了点头,道,“我们开始吧”。 四 灵魂奥秘(一) 罗曼帝国春天的天气多变,细雨总是如中年大婶的坏脾气,说来就来。 诺尔城笼罩在一片阴郁迷离当中,似是为燃烧的玫瑰剧团的离去而神伤。细雨遮不住诺尔城百姓的热情,特别是平民区的百姓有幸亲眼看了一场“远征”之后,他们对燃烧的玫瑰的热情已经攀上了从未有过的巅峰。 天色尚早,平民区的百姓便已走出了家门,往剧团所在酒店与码头之间的主路赶去,他们要占上一个好位子,再近距离的看一次剧团的演员。莎柏琳娜从修道院的后门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等景象。 “这是我一生当中看到的最伟大的一出戏剧,回到家,我还在被窝里哭了好久,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昨天晚上是你这辈子第一次走进剧院吧”。 “咳,我相信我以后看的戏剧也不会再有比这一出更出色的了,尤其是扮演罪城城主的那个小丑,简直就把伟大的约翰伯爵给演活了,真是一位伟大的骑士啊”。 “我怎么听说罪城城主约翰。是一个猥琐下流的家伙”。 “嫉妒,当然是嫉妒,法尔大6上你。还听说过有谁能够做出和约翰伯爵一样伟大的壮举?”。 “不管怎么说,你是赚到了,我怎。么就没有你这样的运气呢,天啊,我这辈子都甭想进一次剧院了”。 “当然,你不知道,我昨天还看见了一个漂亮到极点。的男人,他简直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加起来都要漂亮”。 “我不相信,他难道比老比尔家的希拉还要漂亮?”。 “哦,何止要漂亮,简直要漂亮百倍,我敢用我的生命。打赌,他一定是帝都某个大贵族的男宠”。 莎柏琳娜出门时的好心情全被两个远去的粗。俗汉子给破坏了,接受了苏娜的祝福之后,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无比纯净,或许是源于苏娜突飞猛进的实力,现在她的精神状态甚至直追刚刚降临的那一刻。 她相信,此刻的。她能够毫不费力地彻底击垮小丑哈利的灵魂,虽然苏娜劝她不要做得太过彻底,但是她至少要在他的灵魂里永远地留下自己的印记。 她伫立细雨中,面色冷峻,视线紧锁着愈走愈远的两个身影,飘摇的雨丝甚至不敢靠近她分毫。 “他们的想法是最单纯的,也是最直接的,莎柏琳娜,也许你应该换一换你的行装了”,苏娜出现在莎柏琳娜的身旁。 莎柏琳娜能够听出苏娜话语中的笑意,她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宁愿女人用那种目光望着我,也不愿意被一群群男人用那种目光打量,这个世界太污浊,我忍受不了”。 苏娜不再劝说,而是问道,“你打定主意继续对付小丑哈利吗?”。 “当然,从哪里跌倒了就要从哪里爬起来,他在我灵魂中留下的阴影虽然消除了,可是那失败的画面却依旧留存在我的脑海中,我必须要击垮他”,莎柏琳娜望向北方,她的灵魂当中正在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那你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倾尽全力”,苏娜说道。 “知道了”,莎柏琳娜傲然一笑道,“我先走了,苏娜,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莎柏琳娜踏雨而去,片刻间消失在苏娜的视线中。 约翰,终于要见到你了,苏娜隐在灰纱下的脸上露出一抹期待,登上驶来的一辆普通的马车,对坐在车前的苦修士道,“我们今天不在诺尔城停留了,往北走吧”。 一觉醒来,约翰精神奕奕,他对精神力的理解有了巨大突破,如果再遇到宗教裁判所的那名男子,他自信能让对手吃一个闷亏。 约翰已然知晓,精神力也是一种能量,而且是与本质能量相近的一种能量,所以才能通过自己的振动操控本质能量。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物息息相关,各种能量之间的相互关系便是极好的明证,无所不在的本质能量通过一个相生相克的循环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外在能量。便如同草原上的生命构成一个往复不息的循环一般,约翰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能透过某种循环联系在一起。 构成一个圆。 无数繁复的细节构成了眼前广博的世界,已知的细节在约翰脑海里一一闪过,逐渐勾勒出了这个世界的轮廓,虽然还有太多的未知等待着他去探索,虽然此时此刻的他只能看清这个广博世界的一角,约翰已经走在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之上。 从最初的迷惘到现在的淡定,其间经历了无数的煎熬,脚下的路终于逐渐清晰起来,已隐约露出了前方的端倪。 约翰坐在鲜花环绕的马车上望向前方,路两边挤满了人群,蒙蒙的细雨遮挡了前方大段道路的真容。 时间流逝,车轮滚滚,那一段段隐藏在迷蒙中的道路终会出现在眼前。 他的人生才刚上路。 “远征”即将开演的消息在罗曼帝国各地传播之时,人们多是将之当成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当作是帝国最美丽的珍珠芙拉公主一时兴起之作,公主那样一个年纪正是奇思妙想最多的人生阶段,想出这样离经叛道的戏剧自然不出奇。 基于这位美丽的公主拥有众多的拥趸,戏剧界的传统守卫者对此事保持了一致沉默,而帝都巴利贵族主要的目光都放在了正在东行的罪城一行身上。罪城一行成了帝国几大势力斗争的关键所在,各种试探和应手在罪城一行身上相继施展。 间或,贵族的目光才会投向南方,投向燃烧的玫瑰剧团,投向“远征”和那个饰演罪城城主的小丑。无聊的妇人和小姐自然会对这样一出戏剧感兴趣,帝都的主流阶层却更加明白罪城一行在路上体现出来的是帝国的政治风向。 至于表现罪城城主及罪城战士经历的“远征”,帝都的贵族多是认为这是一次巧合,或者是一些贵族经由某种途径暗示了公主,通过创造这样一出戏剧来抹黑罪城,打击主政的罗贝尔殿下。 随着罪城一行和燃烧的玫瑰剧团距离巴利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急匆匆地打开地图计算着他们行进的度,他们忽然现两者几乎会在同一时间抵达巴利,而那时他们恐怕已经在沿途造下了帝都贵族都无法淹没的声势。 无数关于罪城一行的情报被送到了巴利,又通过不同的渠道被不同的势力所知,罪城一行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而且他们表现出来的成熟的政治判断力才是最可怕的,罪城一行似是对帝国的政局有着足够深的了解,他们受到的各种试探都得到了恰如其分的回应。 人们才对罪城过去几年的创举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当帝都的视线不经意间望向燃烧的玫瑰剧团之时,赫然现这个剧团已经成功的吸引了帝都以外绝大部分的目光。 小丑为主角的“远征”不但没有给罪城抹黑,相反,经过人们口口相传,在罗曼百姓当中原本并不出名的罪城名声大噪。 帝都的目光充满惊疑,开始思索两者之间的联系和背后的阴谋,至此,没有人再相信同时出现两个向巴利挺进的“罪城一行”是巧合了。 无数的情报人员匆匆离开巴利,目标直指燃烧的玫瑰剧团。 约翰在剧院里的即兴演讲当夜被传回格瑞特,而奥黛丽在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这份情报,看完情报之后,这位不苟言笑的监察厅统领在办公室里放声大笑,直至笑中带泪。 而此时抵达巴利郊区的芙拉在接到情报之后,久久沉默,然后下令马车掉头驶向她在近郊的庄园。 命运的洪流似乎漫无目的,可是当洪流经过之后,人们才现它总是流向一个无可改变的方向。 约翰自然不知道自己与罪城已经牵动了罗曼帝国的大势,上船之后依然沉浸在他刚刚探索到的世界。 独行之路的遭遇出乎他的意料,收获也带给他足够的惊喜,只是约翰心中总是有些疑惑,似乎这一路的巧合太多,多得他有些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不过他还是要感谢奥黛丽的哥哥阿德莱德公爵,这位强者无疑有着远凡俗的人生智慧,正是他一眼看出了约翰的劣势才指点他踏上独行之路。 只是可惜,帝国无法允许一个家族占据两个帝国的核心位置,否则,阿德莱德是一个接替肯内斯统领位置的绝佳人选。 约翰对精神力的理解让他能够轻易的碰触到他人的灵魂,他只需要加快精神力的振动频率便能侵入别人的灵魂世界。 他现当他盯着别人眼睛的时候对对方灵魂的理解会更加深刻,仿佛眼睛为灵魂打开了一扇窗户。 愈是单纯的人,眼睛愈是纯净,便愈能透过眼睛探触到其灵魂。而米兰达这样将自己密密包裹起来的人,约翰透过她的眼睛无法真正的探触到她的灵魂。 现在想来,米兰达定然是透过人的眼睛才会对人性有了更深的把握,从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孤寂和落寞来看,这样的天赋并没有给她带来快乐。 胖子曾经说过,人性里同样交织了无数的恶,约翰忽然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在这方面的突破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四 灵魂奥秘(二) 站在窗前,约翰沉默地看着笼罩在细雨中的世界。 似乎站在细雨中凝望远处的天地更有感觉,也更能体味天地悠悠的情怀,只是此刻的约翰早已看淡了外在的形式,在哪里都能沉入自己的思绪。 在他视线望不到的世界,无数的事情正在酝酿,在某个时刻会让这片宁静的土地燃起烈焰。 而他和罪城的一千战士只是大时代巨*中孤行的航船,不但无力阻止汹涌巨*地来袭,而且一不留神便会被巨*吞没。如此说来,即便是他能达至他人生的巅峰,似乎也无法影响命运之流的大势,其上的每一片树叶都会沿着注定的路线碰撞,转变流向,直至走向命运的终点。 有所得的喜悦被心中升起的明悟冲淡,他对精神力的理解并不能对给他带来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他依然需要对这个世界做出更深的理解才能有机会摆脱在命运之河里被吹动的命运。 在此之前,他能做的唯有保护好他身边的每个人。 不过似乎除了艾琳和格林之外,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有能力自我保护,回想数年前的生活,现在的人生更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在格瑞特,他最大的梦想便。是成为一名帝国骑士,在踏上战场之前能拉风地回一次家,他都想好了,附近的数十条街道他都要走一圈,让那些总是认为他还没有成*人的街坊看看一个真正的骑士,让那几个还有那么点姿色的女孩见识一下他成熟的魅力。 此刻,他手握法尔大6最强大的。战士,心中却再无当初动人的情怀。 一个破雨而行的高挑身影悄。然浮现在约翰的脑海中,他凝视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 敌人来了。 约翰的感知当中,来者周围雨雾激荡,有强大的精。神力场萦绕在外,他心中升起一种感觉,对手这次有备而来,这次的较量将会凶险万分。 莎柏琳娜嘴角挂着一线浅浅的笑容,英俊的面容。上一副邪魅的神情,高挑却充满了力量美感的身姿隐藏在迷雾之中,精致的皮靴轻轻抬动,似是踏着无形的阶梯,一步一步迈向最高层的甲板。 她走在一个船上所有人都望不到的死角,但是。她却向小丑哈利出了清晰信号,她又来了。 此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初临人间的时日,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如清风吹过湖面一般,在涟漪消散之后,湖面又会恢复平静,她的心中不留下任何痕迹。 彼时的她心怀坚定信仰,信心百倍,誓要收割所有背弃诸神的异端,让这个世间成为一片纯净的乐土。 她还是她,她不再是她。 她有着比他强大太多的实力,她可以在力量上轻而易举的胜过他,可是对她来说,她需要战胜他的灵魂才能让自己彻底忘掉上一次的失利。 莎柏琳娜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兴奋得颤栗、燃烧,已经多久不曾感受过这样的漏*点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面对一个让她第一次尝到失败滋味的灵魂,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彻底打败,让他在痛苦的深渊里呻吟、哀号。 不,她要尽量延长战斗的时间,她要享受打败对手的过程,享受战斗的过程。 她生来的使命便是战斗。 对莎柏琳娜来说,一步一步迈向对手的过程就是一步一步给对手施加压力的过程,她出现在哈利身前的那刻,她的灵魂将处在数年以来的巅峰。 在约翰看来,对手来得太快,不过片刻,对手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那个比娘们还要漂亮的家伙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梦想,带起的声势绝对拉风,如果他能以如此的方式在格瑞特的街道走上一圈,他有信心街道上所有的女人都会为他尖叫。 对手每走一步,约翰便感到外放的精神力所受的压力增大一倍,他心中闪过一丝讶异,对手的实力仿佛在一夜之间突飞猛进,如果不是他对精神力有了更深的感悟,他相信自己今天将会一败涂地。 莎柏琳娜在甲板上站定,对着看向她的约翰露出一个更加灿烂邪魅的微笑,然后款款往约翰的房间走去。 弥漫的雨雾忽然消散,莎柏琳娜带起的强大声势顿时削弱了许多,她的身姿清晰地显露在约翰视线中。 约翰登时露出无比猥琐下流的表情,恶狠狠地往她身上看去。 莎柏琳娜一愣,酝酿已久的节奏稍稍有些混乱,小丑哈利身上似是生了某种出乎她预料的转变,这一眼居然让她感到了一丝压力。最令她惊讶的是,约翰神光电射般望来的目光背后依然有让她心悸的事物。 飘摇的细雨原本为她的出场渲染了神秘的气氛,此刻,她忽然觉得周围苍茫的世界离她有些遥远。 她已骑虎难下。 莎柏琳娜迅平息了心中掀起的波澜,双眸迷离的世界里蓦然间风雨大作,圣光宛如翻涌的雷暴由一个微不可见的小点瞬间扩散至整个深若沧海的世界。 约翰早已收回目光,双目紧闭,用探察入微的精神力感受着对手的一举一动,上次对手便是籍着两人相接的目光将他笼罩在一个风暴肆虐的世界里,已对此有更深理解的他怎会犯同样的错误。 莎柏琳娜脸上的笑容徐徐散去,威严占据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庞。她散着强大威势的身躯周围数米内已是一片虚空,细雨远远收住脚步,有如沸腾的开水剧烈地翻滚。 雨雾缭绕,声势大振。 像是蓄满力道的一拳打在空处,莎柏琳娜心中升起无处着力的烦乱,她知道定是对手灵魂当中让她心悸的事物还在影响着她的情绪。 莎柏琳娜索性收住脚步,矗立在原地,一点一点地调整自己的状态。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良久才缓缓吐出,抛开周围的一切,让自己的灵魂处于最平静的状态。 莎柏琳娜的生命里充满了杀戮和灰暗,她已渐渐麻木,一个强大灵魂的出现不啻闪电划破夜空,带给她挑战和漏*点。 唯有挑战和漏*点才能让她的生命变得更加有意义。 对手有些纷乱的精神力场忽然凝固起来,约翰振动的精神力再也难以探入深处,他暗道不妙,对手相貌虽显柔弱,灵魂却是强大无比,这一刻,对方的精神力场仿佛一块铁板,给他带来强大的压迫力。 纵观约翰数年人生,他缺少良多,唯独不缺强大的对手。 无可战胜的意志和强大的战意自他心间升腾而起。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唯有现在。 大战一触即。 天气仿佛受到两人气势的感染,飘摇的细雨渐渐化作瓢泼大雨,将周围的天地都笼罩在混沌之中。 一辆灰色的马车忽然出现在岸边的路上,像是从虚空中驶出,沿着河岸往北方驶去。 拉车的是两匹灰色的马,都是老态龙钟,毛稀疏,只是无论风雨多么飘摇,两匹马都踏着同样的节奏,踏出一条笔直的线。 驾车的车夫缩在防雨的披风里,似是睡着了。 马车内是一个简单的空间,一身灰色牧师袍的苏娜却让简单的空间变成了气势恢宏的教堂,不时有一道圣光自虚空中翻涌而出,又消失在虚空之中。 她凝眸而视,纯净至不含一丝杂质的双瞳里清晰的倒映着与马车同而行的航船,然而没有一点雨滴的车窗上却倒映着一片迷蒙,瓢泼的雨线将航船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凝视良久,苏娜轻轻一笑,收回视线,坐正身体,闭目陷入沉寂。 莎柏琳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苏娜缓步而行的身影,脚下踏出苏娜踏过的节奏,一个灿若朝阳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天地顿时为之变色。 窗户无风自开,莎柏琳娜带着湿气的身影悠然走进房间。随即闭合的窗户将倾盆而下的雨柱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屋中自成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上,只有盗贼才爬窗户,不敢走正门”,约翰睁开眼睛打量着对手,他刚刚现,灵魂与情绪有着莫大的联系,只要对手心理波动,他的精神力便有机可乘。 莎柏琳娜雪白的脸庞上沾着湿气,几缕细贴在了她的额头上,为她增添了一丝柔媚,看得约翰一呆,心里暗道,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都要漂亮,真不知是他的运气还是他的不幸。 “你说的不错”,似是知道了约翰的心思,莎柏琳娜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约翰。 莎柏琳娜的精神力场占据了房间内大部分的空间,给约翰造成极大的压力,无论他的精神力振动得如何疾都无法往前探进一丝一毫。 对手的灵魂有若湖泊,他的灵魂只是一个水潭。 约翰笑容愈猥琐,眼睛微微眯起,像是魔法灯被吹熄了,房间里顿时一暗,他紧接着道,“我想昨天夜里你也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像你这样一个漂亮的男人,剧院里不知有多少人想与你共度良宵呢”。 莎柏琳娜已然看出哈利对她毫无办法,至此心中大定,心情出奇的好,脸上露出一个娇媚的微笑,“这些人里包括你吗?”。 四 灵魂奥秘(三) 笑容爬上莎柏琳娜脸庞的那刻,约翰心中叫糟,昨天这个家伙的情绪还极易波动,今天就如换了个人一般,变得从容自若、莫测高深。他收摄心神,闭上双目,他已经感觉到了对手精神力的波动,如果他所料不差,暴风骤雨般的进攻即将到来。 果然,莎柏琳娜笑完之后,双眸沉静的世界中风暴骤起,一道道圣光裹挟着强大的威势翻涌而出,暴雨包裹的幽暗房间里立即亮如白昼。 她的精神力紧追着约翰倒退而回的精神力进入他的灵魂。 约翰讶异的现自己的精神力被对手迫进了自己的灵魂,里面是一个广阔而驳杂的世界,他感觉得更加清晰。 灵魂世界似是一个虚无的世界,更接近于他偶尔感知到的天地间无所不再的细微能量。 然而灵魂世界又不是一个。虚无的世界,他现灵魂正是精神力的来源。 约翰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宛如沉。睡,陷入一个玄妙的境地。 莎柏琳娜的精神力势如破竹,。直逼对手的灵魂深处,小丑哈利一退再退,要不了多久,她的精神力将彻底地攻陷他的灵魂。她心生讶异,哈利的精神力似乎不应该如此不堪一击。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倾尽全力,莎柏琳娜忽然回想。其苏娜对她的告诫,顿时谨慎了许多,不再紧逼,而是徐徐进入。 约翰灵魂世界里的那簇圣焰不知何时收敛了自。己的光芒,凝成细微难辨的一点,一点之外显现出两道纠缠的细线,一金一红两条细线犹如两条蛇紧紧纠缠在一起,彼此争斗不休。 灵魂世界里不时冒出一道白色的光亮,刹那间。又消失在广大的空间里。 一种明悟不知。从何处升起,灵魂也是能量,正是身体在为灵魂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当身体不复存在,灵魂亦将因为无处可存而消失。 灵魂亦是信息,是带着各种深刻印记的记忆,是一段段画面。约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无数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将他带往一个又一个难忘的时刻。 约翰的灵魂中一片纷乱,对莎柏琳娜毫不设防,她一路轻松地逼了进去,这本该是一个强大的灵魂,她的记忆里这是少有的几个拥有坚定意志的灵魂。 莎柏琳娜愈谨慎,探入的度降了下来,约翰灵魂中的印记让她大为震撼,而视线中的约翰也生了变化。 约翰表情转变,不停作喜怒哀乐状。 逼近了他的灵魂深处,莎柏琳娜现对手还是没有反应,她渐渐放松下来,此时此刻,即便是他再有强大后手,一个凡人的灵魂也难对她进行任何反击。 莎柏琳娜开始提取他的记忆,一个个充满了强烈刺激的画面涌进她的脑海,她在这一刻知道这个小丑便是罪城城主约翰,乌尔班主教的学生,亦是苏娜的师弟。 约翰的灵魂世界里已是圣光的世界,圣光抵至圣焰所在之处时,与红线纠缠的金线悄然缩短直至缩成与圣焰一样大小的点。 到头了,就在莎柏琳娜为自己的现和约翰毫无抵抗的行为吃惊之时,她的意识之海忽然红光大作,充斥一片耀眼的红,无穷无尽,无远弗届。 红光当中浮现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其有着远古神祗一样充满了雕塑美感的体形,**身躯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完美无缺,精致无暇的面容上挂着动人心魄的微笑,莎柏琳娜刹那间浑身乏力,不能动弹分毫。 莎柏琳娜惊恐万分,她居然无法生出丝毫的反抗之心。 无穷的**自她的心底翻涌而出,淹没了她心间的惊恐,淹向她的意识。 一段段画面和灰色的记忆同时疾掠过她的脑海,无数寂寞难耐的夜带给她的空虚瞬时放大了千万倍,这一刻,她只想投入一个坚硬的充满了雄性气息的怀抱。 约翰的意识之海亦被无边的红所占据,红中间是当初让他意志消沉的娇媚面容,她摇动的身姿上波纹轻抖,每一丝抖动都充满了无尽的诱惑,要把他引入**的深渊。 暴雨更急,雨幕笼罩的天地似一个阴沉的夜。 曾经充斥着澎湃威压的房间为绯红所占据,如天边燃烧的晚霞,鲜艳、醉人。 莎柏琳娜苍白的面容上布满潮红,双眸中一片迷离,迷离背后是红色浪涛翻涌的世界,汗水浸透丝,使她显得说不出的柔媚动人。 约翰双目依旧紧闭,在**的世界里苦苦挣扎,多年历练的强大意志在这一刻起了作用,意识之海里的红在扩至一个高点之后,开始缓缓收缩。 一声轻微的呻吟忽然传入约翰的耳朵,如平地生雷,约翰剧烈震颤一下,收缩的红猛然向外扩张了一些,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他的小丑袍上。 衣帛撕裂的声音紧随而至,无尽的**之红已在约翰的意识之海里掀起了滔天巨*,他谨守着一点清明,如浪中的灯塔,倔强地挺立在红浪之中。 莎柏琳娜急促的呼吸带出的气息让屋内的空气愈迷离,大片的白随着撕裂的衣帛显露出来,莹润腻滑的肌肤上布满了粉红色的颗粒,似一个个生命在兴奋地颤抖、尖叫。 片刻间,一具令人血脉喷张的完美躯体暴露在空气中,汗水、雨水的味道中间混杂着一丝莫名的气息。 莎柏琳娜打量了约翰一眼,接着便扑了上去。 灯塔依然挺立,然而巨*的峰底也高过了灯塔,随着约翰重重摔倒在地,灯塔彻底地被红浪淹没。 莎柏琳娜喘息着,一双纤手犹如绕花蝴蝶飞快地将约翰身上的衣服解除。 一白一棕两具躯体很快纠结在了一起。 莎柏琳娜秀眉一皱,痛哼一声,双手紧紧楼抱住了约翰宽阔的背。 放眼望去,红色之海已再无他物,这是它的世界,它肆意地翻腾、咆哮,将一个个浪头摔上高天,又狠狠跌落。 呻吟声、撞击声不断地传出房间,却无力与天地的威力对抗,很快消没在雨声之中。 莎柏琳娜身上汗水淋漓,地面也已湿透,分不清地下是屋里还是屋外。 平稳行进在雨中的马车忽然一个颠簸,坐在车前的车夫茫然地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地面,地面上是涓涓细流,细流之下是平整的地面,没有一丝坑洼。 苏娜蓦然睁开眼睛,纯净的眸子里神采有些黯淡,圣洁的面容上一抹红晕渐渐消却。 嘴唇轻启,吐出一段红色的细线。 这段红色的细线似有生命一般,在车厢内的空间里飞的盘旋,似是想找到缝隙离开。 一道圣光自虚空中射出,射在红线之上,红线没有如苏娜料想般溃散,反而隐隐有些涨大。 她秀眉微蹙,目光紧锁红线。 凝视良久,一团火光自她手中浮现。似是有些畏惧这团火光,红线远离了苏娜,拼命地往车窗撞去。 苏娜左手轻抬,红线便如被拖拽一般回到了她的身前,火光猛然罩了上去,红线挣扎着、颤抖着,带着火光疯狂地在车厢内飞动。似有无形的壁垒,红线始终无法撞到车厢壁,过了片刻,火光渐渐熄灭,红线终于消散在虚无之中。 苏娜缓缓呼出一口气,轻轻道,“走吧”。 马车随即转向,如履平地地穿过树林,消失在雨雾中。 暴雨来得急,去得快。 房间里的声音渐小,之前充满了力量的两具躯体也像是有些累了,不再是狂风骤雨般的缠斗,而是和风细雨般地你来我往。 红浪亦渐渐退却,显露出灯塔的真容,灯塔上光彩暗淡,身躯被红浪冲刷得千疮百孔。 它挺立的风姿依旧。 约翰缓缓睁开眼睛,之前经历的一切悄然流过他的意识之海,刹那间,他对眼前的意外已了然于胸。 她的身上汗水淋漓,每一滴汗珠都透着晶莹,折射着潮红的光彩,胸前饱满,身姿婉约,竟是一个美丽无双的女人。约翰心中忽然升起一丝遗憾,自己刚刚被一个美丽的女人**,可他当时居然不是清醒的。 莎柏琳娜眼中的红也已消没,往约翰望来,深邃的世界里没有迷离,只有虚空,无边无际的虚空。 虚空中骤现光华,光华中是慑人的杀机。 约翰暗叫不妙,他此时浑身乏力,一丝力气也欠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举拳击来。 情急之下,约翰忽然想到两人还保持着最亲密的姿势,那处不由轻微动了动。 莎柏琳娜轻吟一声,好不容易聚起的力气顿时消散,拳头再也无力击下。 即使她想过千万种可能,也绝不会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她不但一败涂地,而且很可能会永远地沉沦在**之海。她必须立刻找到苏娜,让其除去她灵魂深处的**之源。 她凝视约翰的面孔,厚厚的粉遮住了他的真容,但是她能看出他脸上的苦笑是自真心,想必不是有意为之。 她从约翰灵魂中得到的记忆太过庞杂,一时间也不清楚如何生的这一切,她只记得最后一瞬看到了一个俊伟的身影。 尴尬的沉寂。 约翰的目光依然不曾离开莎柏琳娜的身躯,此刻他的目光也无处可去,不过落在莎柏琳娜眼中,虽然她已经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的目光依旧猥琐之极。 良久,莎柏琳娜缓缓站起,忍着身上的酸楚和下面的疼痛,拾起约翰的小丑袍披在身上。 约翰躺在地上现自己依旧乏力,只得苦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莎柏琳娜没有回答,只是冷冷扫了约翰一眼,越窗而出,消失在茫茫细雨中。 这次窗户没有闭合,清凉的雨丝随风洒进房间,洒在约翰身上。 约翰闭上眼睛,无奈叹息一声。 虚空中忽然划过一圈抖动的波纹,停留片刻之后,又消失在虚空中。 五 贪婪(一) 到处是狂乱的能量风暴。 埃莉娜小心翼翼地在风暴中穿梭,这些狂乱的能量由于太过混乱已经不含什么信息。在无数个世代之前,这些能量曾是某些强大存在所在的空间。 无论是何种存在,在时间面前都是沧海一粟。 她的脑海里依然是两具躯体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她有些愤怒,一个低等天使居然也敢占他的便宜。 她又生警惕,无论他有着怎样的人生都不再与她有关系了。 他终究要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而她要重归天界。 埃莉娜蓦然加快了度,绝美的面容上愤怒消失了,只剩下仿佛亘古不变的威严,金色的眸子里清晰反映着周围每一处能量风暴。这些能量风暴的来向、去向以及蕴含能量的多少,它们会在什么时刻相撞击,又会产生何种新的能量风暴,都一一反映在她的意识之海,无一遗漏。 这些能量各不相同,代表了那些强大存在在能量空间中曾经的存在方式。 身后忽然传来一丝细微的。波动,有人触动了她留下的能量陷阱,如果对方在追踪她,那么能走过的空间路径并不多,而那里她都留下了能量陷阱。 埃莉娜已然确定来者便是一路。追她之人,只是此时的她力量还无十足把握战胜对方,只能任其跟随。 她在一处无人的原野缓缓踏出虚空。 埃莉娜往东方望去,十数里外。有一个小型城市,这个城市便是她此行的目标。一件黑纱忽然自虚空出现遮住了她的面容,她一身紫色的长裙也变成了普通的长裙,长裙过于肥大,她曼妙的身姿也隐没起来。 她缓步前行,逐渐消失在主路上。 良久之后,虚空中踏出一个清瘦的身影,是一个一。身灰色衣装的中年人,他面色凝重,先是往东南方望了一眼,轻轻叹息一声,迈步循着埃莉娜走过的路径向东边的城市行去。 这个人口只有数万的城市规模在罗曼帝国内只。能位居末游,然而提起这座城市的名字--卢塞恩,法尔大6上绝大部分的女人做梦都会梦见它。 卢塞恩是法尔大6最著名的城市之一,是法尔。大6最大的珠宝生产贸易中心,数十名最顶尖的珠宝饰工匠在这座城市里工作,大6上最大的珠宝拍卖行也座落在这里。 与绝大多数贸。易城市繁忙至有些混乱的城市秩序不同,卢塞恩是一个置身在宁静之中的城市。卢塞恩依山临水而建,背靠青山,面对卢塞恩湖,拥有一个美丽城市所应有的所有要素。 为了防止盗贼觊觎,这座城市外围驻扎着一个骑士师团,城市里还有魔法师协会的分部,由于城里的商家每年都会为这些魔法师提供巨额赞助,很多大魔法师都愿意来此驻守,卢塞恩同时还是罗曼帝国最大的魔法石交易市场。 每天有天文数字的金币在这里易主。 各国的亲王、贵族、富商是这里的常客,大6南方那些富裕公国里的贵族和商人则是这里最豪爽的买家。 这座精致的城市甚至吸引着兽人、精灵、矮人、侏儒来这里交换自己所需的珠宝,传说之中甚至会有魔族和人形巨龙在这里选购自己钟爱的珠宝。 埃莉娜的装扮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城里的居民见多识广,对各种怪异的装扮早已是见怪不怪,更何况一些美丽的贵族夫人和小姐也总是喜欢将自己的容貌遮掩起来。 数百年前,罗曼帝国的大街上经常能看到头上罩着轻纱的女人,现在愈开放的帝国女人已经很少会有人如此装扮自己,她们更喜欢在人前展示她们傲人的身材和靓丽的容颜。 埃莉娜漫步在夕阳映照下的街道,街道两侧的建筑似是都历经了悠久的岁月,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上行人脚步悠悠,心态平和安闲,面带微笑,如果不是建筑上雕刻绘制了各种珠宝造型,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会很难相信这座城市是法尔大6最富有的城市之一。 埃莉娜闭着眼睛,街道的每一个细微之处无一遗漏地反映在她的意识之海,感受着空中微微流动的风,感受着自己一睡千年错过的时光,错过的世界。 风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对她来说,风中却饱含着各式各样的讯息。 埃莉娜心如明镜,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此刻之前,她的心中交织了傲慢、愤怒、贪婪的负面情绪,她得到的每一个魔法球都浸染了庞杂的负面情绪。 她漫无目的地走动着,在街道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享受这刻难得的平静,过了这刻,烙印在她的精神深处的负面情绪又会翻涌出来,也只有重归天界之后,她才能祛除这些情绪。 城市的每一处建筑都代表着一位建筑师曾经的理念,镌刻着他们对人生对世界的认识和态度,埃莉娜默默感受着,每走过一条街道,她便对这片大6上的人类有更多的理解,对过往的时光有更全面的解读。 过往的人虽已逝去,但是凝聚他们人生理念的建筑和绘画却留存了下来,走过一条条街道,埃莉娜便能知晓不同时代人类不同的人生观念。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与她注定没有关系的人类过往如此的充满兴趣,这里的一切都在隐隐吸引着她。 天边的晚霞渐渐失去曾有的丽色。 夜幕终于降临,埃莉娜停下脚步,轻纱下的妙目缓缓睁开,凝望西天,眼眸中一丝丝金光如游鱼一般游动,似是触景生情。 晚风轻拂,吹动了她的长裙,吹动了她的面纱,微微纠结的嘴唇和美得惊心动魄的下巴显露出来,与罩在暮色中的街道组成一副蕴含悠远的动人画面。 良久,她才轻轻迈动脚步,往前走去。 埃莉娜在市中心的一处装修精致典雅的商铺前停下,打量了片刻后走了进去。 “请问您来是想要购买珠宝还是有珠宝要出售”,站在门口处的一名侍者迎了上前。 “我要卖几件珠宝”,埃莉娜道。 侍者没有在意埃莉娜的装扮,热情地将其引到了一处密闭的房间,道,“您稍等”。 不过片刻,一个面目清矍的老者走进房间,坐在了她的对面,“不知您要卖何种珠宝”。 老者在此行浸yin已久,微微打量一眼便在心中作了一个判断,她定是刚刚丧夫,将家中的财宝拿出来变卖,而且没有人陪伴,因此不是一个大家族,所以所卖珠宝也定然不会是什么珍品。 心中虽是如此猜测,他依然露出期待的微笑。 埃莉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法杖,她随手放在了身前的桌上。 老者无暇注意埃莉娜精致无匹的玉手,瞳孔极扩大,死死盯住法杖。看了片刻,他的嗓子便已干,呼吸急促,心跳怦怦加。 这是暗夜精灵时代的法杖,而且保存完好,老者像一个初尝糖果的孩子,兴奋地手足无措,手想上去摸上一把又不忍亵渎,手持放大镜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埃莉娜又将其拿走,才怅然若失地抬起头看向她。 老者紧张地搓了搓手道,“这件法杖太过珍贵,一两天内还无法卖出去,不过这里距离巴利很近,只有一天的路程,只要我们把消息放出去,一定会有大量的顾客前来购买”。 “它有多珍贵,能卖到什么样的价钱?”,埃莉娜问道。 “它是我见过的最完好的暗夜精灵时代的珍宝,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柄法杖上面是一个人类魔法师不曾见过的魔法阵,而且上面的魔法石都是最顶级的魔法石,它的造型和上面雕刻的纹饰都是我们人类工匠难以匹及的工艺所造,是一件稀世珍宝”,老者赞叹道,“这么说吧,它至少能换来巴利郊外一座大的庄园”。 埃莉娜轻轻点头,法杖悄然消失在她的手中,老者已明白眼前的女子很可能是一个不常在大6行走的强者,赶忙道,“我们可以给您安排一场拍卖会,也可以将其推荐给几个大顾客,前者需要的时间长一些,但是能卖出更多的价钱,后者很快就能敲定,能最快度的付给您货款”。 埃莉娜站起身,道,“拍卖”,说罢,转身便走。 “请您签一下契约,顺便留下您的姓名和住址,以方便我们和您联系”,老者见埃莉娜说走就走急忙起身道。 埃莉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到时间我会来的,你只要将所有能出得起价钱的人都通知到”。 老者刚要说话,心中忽然生起强烈的畏惧,定定看着埃莉娜离开了房间,腿一软摔倒在地,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 当夜,一柄完美的暗夜精灵法杖出现的消息便已传遍了整个卢塞恩城,第二天,巴利所有富有的贵族、商人以及魔法师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消息在将注意力投注到两个罪城一行的贵族中掀起了一些波澜,为了舒缓紧张的情绪,大部分有实力的贵族决定去参加这次拍卖,卢塞恩距离巴利并不遥远,坐上轻便的魔法马车只要半天时间就能赶到,而且卢塞恩山清水秀,是一个绝佳的休闲城市。 第三天一早,巴利的市民忽然现城里的贵族成群结队地出了城,往南边赶去。 帝都有些压抑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五 贪婪(二) 约翰此时正站在甲板上出神,莎柏琳娜离开后,有那么刹那,他曾感到心中涌起巨大的失落和疼痛,之后,他便察觉到了虚空中的能量波动。 然而虚空中的能量波动停留得太过短暂,他无法确切感知到什么,不过他依然感觉到那些微的波动是如此熟悉。 一个无限美好的背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个他记忆深刻、却下意识想忘记的背影,他为了她冲进冰霜之城,冲进岩石城,然而他却不曾思考过其中的原因。 所有的疯狂的行动都是源自他的本能。 他躺在地上,不眠不休,沉浸于自己的灵魂世界,疯狂地翻找着自己的记忆。 约翰知道灵魂里一定留有什么痕迹,否则他的情绪不会那么剧烈地波动,他知道他和她一定有着某种紧密的联系。 他在灵魂世界里转了一遍。又一遍,将无数过往的记忆一一梳理,却依然一无所知。 醒来之后,他黯然一叹。 遍思自己的经历,约翰现唯独。在拉米尔山上的经历没有留下任何记忆,回想起来,每次他下山后都不曾记得自己在山上经历了什么。 拉米尔山是他成长旅途的关。键一站,就在那里他完成了自己料想不到的突破,最终走上了一条自己的人生路途。 约翰清晰记得,正是他上山的那段时间,拉米尔山。峰顶缭绕的云雾渐渐散去,直至一点不剩,而四季如春的罪城也迎来了寒冬的雪。 约翰隐有所悟。 米兰达的脚步声传来,约翰脸上一红。 他在地上躺了一天,心中奇怪的米兰达推门正好。看见他**身躯躺在地上的样子。 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散落着破碎的衣料和。一些干涸的印记。 米兰达当时惊。呼一声,却没有离开,先是看了约翰一眼,然后捡起了地上一块衣料。 那是一块名贵的衣料,绝不是船上之人所有。 感觉抓住了约翰的把柄,米兰达自然一有机会便拿出来说道一番。 约翰明白米兰达习惯了以此来打寂寞的人生,只是这件事属实匪夷所思,他不但解释不清,而且只能默默忍受她含有莫名意味的眼神。 稍稍值得聊以自*的是,那个诡异的雕塑烙印在他灵魂中的印记淡了许多,被宗教裁判所的那名女子分担了大半压力。 如果宗教裁判所都是如此这样对付异端,约翰相信法尔大6上绝大多数男人都愿意背叛光明教会,成为一名异端。 “哈利,又在回味那天生的事情了”,米兰达站到约翰身旁,往东方看去,绿海上披了一层淡金色的外衣,风景如画,“你还没有告诉我到船上和你幽会的是你哪一位情人呢”。 “今日晨光真是美丽啊”,约翰赞叹一声,本想迈步离开,却突然道,“在灰色高原上永远也看不到这种景色”。 “魔族所在的灰色高原?”,米兰达虽然知道约翰在转移话题,仍然忍不住接下话头,魔族太过神秘,法尔大6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闻,然而却没有多少人真正知道魔族长什么样子。 “是的,那里不见天日,只有荒凉和永不停息的风沙”,约翰叹息一声道。 约翰心中极为紧张,脸上却是做足了表情。 魔女来了。 她正在某处注视着他,约翰心中哀叹,他感到了一丝隐隐的杀机,蕴含着灰色高原才有的狂暴,杀机在灰色高原脱口而出那刻悄然收敛。 杀机引而不。 “魔族长什么样子?”,虽然奇怪约翰将话题转到魔族身上的原因,米兰达依然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他们与我们人类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约翰脑海中浮现出魔族的样子,“高大、强壮、坚定,是值得尊重的对手”。 岸上传来些微的本质能量波动,在感悟生命力之前,约翰绝察觉不到,此刻他愈笃定,魔女就在岸上。 “远征”声名远播,想必伊蒂丝也被吸引来了。 面对强悍魔女,他能逃脱的机会极为渺茫,他身边诸人中唯有胖子能胜过她,约翰心中盘算片刻,意识到自己只能另寻他法。 “是吗,那魔族的男人正是我喜欢的类型啊”,米兰达笑道,“看来法尔大6的男人是嫉妒魔族,才将他们赶到了灰色高原,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类女人会投入他们的怀抱,我们可是都喜欢英雄的”。 又是一丝波动传来,看来米兰达的赞美让伊蒂丝非常开心,约翰心中紧张稍稍缓解。 “人类与魔族都是为了生存而斗争”,约翰绞尽脑汁小心措辞,不过魔族确实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只需将心中的看法如实说出,就能让伊蒂丝暂缓行动。 “你们罪城的战士也都是英雄,肯定会吸引罗曼帝国女人的喜欢,否则也不会有人半夜跑到船上来和你幽会”,绕了一圈,米兰达决定还是要揪住约翰的把柄不放。 “咳,罪城战士同样是强大的勇士,值得罗曼帝国的美女去喜欢”,约翰虽感尴尬,一旦提到罪城战士依然非常自豪。 米兰达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次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道,“我很好奇,魔族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这次波动剧烈了许多,不过仍然控制在伊蒂丝认为的约翰所不能现的程度。 “魔族女人同魔族男人一样坚强,拥有强大的生命力,但是她们也很美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拥有燃烧灵魂的漏*点,身上绽放的是对生命的无限热恋,灰色高原上的魔族女性是生命的奇迹”。 压迫在约翰心头的强大压力陡然散去许多。 米兰达点点头道,“看来你对魔族有着很深刻认识,否则你这样一个魔族的强大对手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有生命力的女人是值得羡慕的,而我,却只是一朵正在凋谢的花朵”。 米兰达洞悉世事,约翰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片刻,只得道,“我想这一天很近了,你将迎来你的爱人”。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他敢不回来,老娘就不要他了”,米兰达展颜一笑,道,“行了,这句话回答的还不错,今天先放过你。不过你不要以为你能逃过这件事,身为燃烧的玫瑰剧团团长,也就是这艘船的船长,我有必要为了大家的安全调查清楚,什么人偷偷上过船”。 “嗯,该去吃饭了,早饭是最让我感到温暖的,吃过早饭之后,一天才刚刚开始,真好啊”,米兰达伸了一个懒腰,显露出无限美好的曲线。 米兰达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行去,走到一半,忽然转过身,对着约翰灿烂一笑,道,“哈利,你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人感到温暖,我相信,你的精灵美人现在一定在思念着你呢,可惜,在没有抵达巴利之前,你只属于老娘,哈哈”。 约翰愕然。 一次尤为剧烈的波动之后,杀气彻底地消失在约翰的感知当中。 约翰深深吐出一口气,暂时逃过一劫,魔女性情直率,相信回过神来之后会很快杀回来。 魔女倒是在某些方面和米兰达很像,脸上笑得愈是灿烂的时候,愈是危险。 同时搞掂两个危机,约翰心中却全无喜悦,开始寻思两人之间的共通之处,武力上解决不了的敌人,唯有以智慧来对付。 米兰达和魔女都处在这个世间的高处,唯一不同的是一个在戏剧界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达到的高度,一个在力量之途上越了绝大多数人。两人都极为专情,心中都有非常柔软的一部分。 思索片刻,约翰心中已有定计。 距离尼尔河数十里处是一条宽阔的马路,此时尚是清晨时分,除了一些早起行路的商人和平民,路上活动的身影很少。 一辆由两匹老马拉动的灰色马车沿着一条笔直的线行进在路上。 苏娜凝视着躺在对面位置的莎柏琳娜,即使除去了灵魂中的**之源,她的灵魂依然是灰暗的。 祝福并不能让人得到真正的救赎,能够救赎自己的唯有自己虔诚的心灵,苏娜收回视线,凝眸往窗外望去,路边的树上金光遍洒,正是一天当中空气最清新的时刻。 “你看什么”,莎柏琳娜睁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这几天,她一直都呆在苏娜的马车里。那天之后,她的心底忽然升起一丝疑问,她在尘世间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无论她花费多少力气,异端总是层出不穷。 疑问很快被她扼杀在摇篮中,她感到了心中信仰基石的动摇,这是不可想象和不可饶恕的,她是一名天使,生来的使命便是为诸神增添光辉。 “只要仔细观察,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处都非常的动人”,苏娜回过头,注视着莎柏琳娜的脸庞道。 莎柏琳娜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忙道,“我跟你的看法不一样,只要仔细观察,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滋生着黑暗”。 苏娜摇摇头道,“莎柏琳娜,你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我相信你初临尘世的时候,心中并不是这样的想法”。 “我是为了驱除邪恶而生,注定不会看到你所说的美好”,莎柏琳娜邪魅一笑。 苏娜微微一愣,沉默片刻,才轻轻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五 贪婪(三) 莎柏琳娜收敛了笑容道,“哪一天?我的使命自我诞生那一刻就注定了,无从更改,只能循着一个无可改变的路途走下去。我是一名天使,荣耀归于诸神”。 “美好的事物无关于命运,它只存在于我们的内心”,一缕晨光恰从树缝射进车内,照在苏娜脸上,使她仿如教堂壁画上的神祗,庄严、神圣,“只要你相信,你就能看到”。 苏娜清澈的声音如同神殿里的钟声回荡在莎柏琳娜的灵魂之中,她沉默着,良久才仿佛使出全身力气似的,问道,“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在人间,你先是一个生命,其次才是一个天使”,苏娜凝望着莎柏琳娜。 莎柏琳娜心中一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我会试着去现生命中的美好”。 苏娜轻轻一笑,道,“你会爱上这个世界的”。 “似乎我们不应该谈这些,苏。娜,我心中有些恐惧,我怕我不能重归天界”,莎柏琳娜喃喃道。 “在这个世间,一个生命如果想要。行到一处高峰,必然会经历很多次的挫败,然后从挫败中成长,莎柏琳娜,这只是一次失败,从失败中站起,你会更加强大”,苏娜目光清澈得像一潭泉水。 莎柏琳娜深深呼出一口气道,“。我从未像现在一样感到意志消沉,这不正常,苏娜,天使不应该有这些情绪”。 “是啊,现在可不像以前的你了,你是一个骄傲强大。的天使,应该无所畏惧”,苏娜眼中射出鼓励的眼神。 “我总觉得约翰灵魂中的能量有问题”,莎柏琳娜脸。上露出深深的疑惑。 “嗯”,苏娜刚要说话,清澈的眸子里忽然显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她抬头看向窗外,道,“库斯来了”。 莎柏琳娜亦回身看向窗外。 一个疾如光的身影乘风而来。 平稳行进的马。车忽然一顿,两匹老马同时打了个喷嚏,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车内,来者有着匀称的体型,面容俊朗,眼睛开阖之间会有圣焰溢出。 车内的温度低了许多,苏娜看向库斯的眼睛,库斯亦向她看来,喷涌着圣焰的双目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显露出了真容,竟是一双带着尘霜之色的眼睛。 “库斯,怎么回事,你平常不在白天活动的”,莎柏琳娜略显讶异。 库斯收回冰冷的目光,看向莎柏琳娜,目光稍稍变暖,他似是一呆,打量了莎柏琳娜半天才道,“我需要你的协助”。 “什么对手”,莎柏琳娜迅收敛心中的杂乱情绪,恢复平静。 “一个魔族女子,非常的强大”,库斯沉声道。 “在哪里?”,莎柏琳娜觉得心中有股蠢蠢欲动的杀意正在翻涌而出。 库斯顿了一顿,道,“我刚刚跟丢了,不过应该距离这里不远”。 “我们走”,话音未落,莎柏琳娜已经出现在了车外,库斯对着苏娜轻轻点头,转身下车。 苏娜的目光紧紧追着两人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才缓缓收回。她轻轻闭上眼睛,陷入沉寂。 两人重新现魔女踪迹的时候,已是夜晚时分。 莎柏琳娜初时还杀气腾腾,追到后来却越来越是心惊,她的前方是层层绿海,绿海中正缓缓移动着一条她无比熟悉的航船。 一幅幅她压制在记忆深处的画面随着距离的缩短纷至沓来,不过几天时间,那生的一切竟恍然如梦。 此时此刻,当那些画面重新占据她的脑海,那一切竟像是生在昨天,清晰无比,历历在目。 不知不觉,一直与库斯并驾齐驱的她已落后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数米距离。 库斯疑惑地停下身子,莎柏琳娜一惊,在他身前堪堪刹住冲势。 “她是我在人类世界仅见的强大魔族,我们两个合力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如果你心存畏惧,我们现在就退走”,库斯冷冷注视着莎柏琳娜,沉声道,“我去请拉斐尔帮忙,你就不用参与这次行动了”。 莎柏琳娜凝视着燃烧的玫瑰所在的航船,冷声道,“不用了,我能行,如果宗教裁判所排名前两位的审判者都收拾不了一个闯入光明教会腹地的魔族,我们审判者的资格也就会受到质疑了”。 库斯凝视良久才轻轻点头,道,“走吧”。 约翰此时正深受煎熬。 入夜时分,伊蒂丝如约翰所料,悄然出现在他的房间中。 “约翰,你在罗曼帝国造出的声势不小啊,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怪不得魔皇想要取你的性命,我认识他几十年了,他可是心高气傲的很,很少有对手能被他看在眼里,而且他也总是喜欢在战场上将对手打到,你是第一个他想要用非正规手段除掉的对手”,魔女人未至,声先到,进入房间后看约翰的眼神如同猫看一只爪下的老鼠。 伊蒂丝灿烂的笑脸让约翰看得心惊,知道魔女已经打定主意要杀他了。 危机之中还有一线生机,如果魔女心志决绝,约翰相信她根本不会留给他一丝机会,只会毫不犹豫的对他痛下杀手。 她或许不曾意识到,她在犹豫。 约翰回报以同样灿烂的笑脸,道,“上次离开之后,我还常在梦里梦见你,可惜,如果魔皇不曾和你订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追求你”。 伊蒂丝先是一愣,接着咯咯娇笑道,“虽然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可我还是爱听,我现在还没有嫁给魔皇呢,你还有机会追求我”。 “真的,那太好了,等船到了下一个大城市,我请你看我的演出”,约翰打蛇随棍上,脸上笑容迅收敛浮现激动之色,变化之快让伊蒂丝大为错愕。 约翰现自己在剧团里待久了,演戏的本事增强了不少,脸上的表情说来就来,毫不拖泥带水。自从领悟了精神力的奥秘之后,他的眼神也总是随着表情变幻。 伊蒂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凝视着约翰的眼睛,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作伪。 她失望了,虽然知道约翰言不由衷,她还是感到了一丝欣喜,如果魔皇哪怕偶尔这么对她,她也会幸福得几天睡不着觉。 “行了,约翰,不陪你玩了”,伊蒂丝正色道,“我会让你死得象一名真正的战士”。 约翰大惊,知道自己玩过火了。他迅调整心绪,平静的点了点头,既然魔女已经下定决心,他唯有一战。 无喜无忧。 约翰刹那间进入探察入微的状态,周围所有的本质能量都在他的把握之中,强大的斗志也在同时升腾而起。 忘掉胜败,忘掉过去未来,只有现在。 伊蒂丝心生讶异,将近一月不见,约翰的实力又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那不是单纯在力量层面上的提高,而是在精神层次上生了她料想不到的改变,他的气势更加强大,也更加难以捉摸。 约翰身上依然还有灰色高原的气息,却已经非常淡漠,此刻的约翰更像是一棵充满了生机的幼苗,身上涌动着旺盛的生命力,常年生活在荒凉之地的她对此最为敏感,虽然他的力量在她眼里还不值一提,可是她已经可以预见,在未来的某刻,这棵幼苗会成为她需要仰视的参天大树。 伊蒂丝差点想放弃杀掉约翰的想法,这样的生命力对她这样的魔族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她心中竟然升起期待,期待看到成长成参天大树的他会是何等的巍峨。 她心中有对生命永不熄灭的爱,但是她放在心灵最深处的是魔族,是在岩石城默默望向东方的他。 一股涌动着强大力量的旋风自虚空中生成,在伊蒂丝身后盘旋,狂风吹动了她灰色的长,她美丽的衣裙,她的眼中已是冰寒一片。 “哈利”,米兰达的声音传来。 旋风消失在虚无中,眼中的杀机徐徐散去,伊蒂丝恢复平静。 约翰悄悄呼出一口气,知道米兰达今天早上与他的谈话起到了作用,否则魔女才不会在乎来者是谁。 米兰达推门而入,看着俏立在房间中的伊蒂丝一呆,伊蒂丝高她足有一头,修长的身姿比例堪称完美,正是所有女人都会艳羡的身材。 米兰达妙目一转,笑道,“哈利,不介绍一下吗,有客人到了船上,怎么也得让我这主人出面招待一下啊”。 “我是伊蒂丝,约翰的朋友,你一定就是燃烧的玫瑰剧团团长米兰达小姐了”,伊蒂丝抢先道。 约翰讪讪一笑,看着米兰达身后悄然浮现的旋风,赶忙道,“米兰达,我跟是伊蒂丝是老朋友了,还有很多话要说”。 米兰达随即想到几天前约翰房间里生过的事,脸上一红,狠狠瞪了约翰一眼,然后对伊蒂丝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搅你们叙旧了,美丽的伊蒂丝小姐,你是我见过的身材最好的女人,等你们叙完旧,记得到我房间里给我介绍一下秘诀”。 伊蒂丝会心一笑,点头应是。 米兰达盈盈转身,走到门口处回身对约翰道,“约翰,这次可不是雨天,不要搞太大声,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下面那些家伙会不会冲上来看上一眼”。 “她可能误会了”,约翰立即堆起笑脸道。 伊蒂丝淡淡一笑,毫不理会道,“约翰,我不想杀你,可是我想魔皇了,在回去之前,我必须杀了你,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 话音未落,伊蒂丝面色变得冰冷,回身看向东方。 月色笼罩的绿海之上忽然出现两个人影,正疾往这边冲来。 六 你为天使我为魔(一) “嘭” 狂风突起,所有的玻璃纷纷碎裂,如箭矢般射出。 约翰的视线追随着房间的屋顶升上高空,疾盘旋的屋顶在十数米处停留刹那,随即跌落在河中,掀起了一股巨*。 如水的月光第一次完全笼罩了约翰的房间。 伊蒂丝缓缓升起,灰色的长和黑色的衣裙随风飞舞,灰色的眸子里已是狂风肆虐的世界。 约翰心中一叹,魔女强大如斯,如若对上他,他没有一丝取胜的机会。 他将视线投向河岸,剧烈的神圣能量波动从岸上传来,飞来的两人来自于光明教会。 莎柏琳娜冷若冰霜的面容映入眼帘,约翰一愣。 “约翰”,米兰达蹬蹬从三层上到四层甲板,刚想喝斥,看了一眼停留在空中的伊蒂丝,吐了吐舌头,风一样地缩了回去。 一股剧烈的旋风不知何时。从虚空生成,呼啸着盘旋在伊蒂丝的身后,河中已经开始生成了一股股细浪,船身也在轻微地摇晃。 约翰抬头望向高空,空中的明月。变得有些暗淡,周围的本质能量也变的杂乱无序,到处是活跃得有些过分的风能量。 看着凝立在空中的伊蒂丝,约。翰稍稍松了一口气,船身依旧缓缓前行,至少在渐渐远离即将生激烈战斗的战场。 河道上空已经生了变化,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一侧是灰色的世界,仿佛风沙肆虐的灰色高原,涌动着苍凉,一侧是白色的世界,一道道炽烈的圣光让夜空亮如白昼。 莎柏琳娜两人已到岸边,站在树巅与伊蒂丝遥遥。相对。 约翰的目光射向莎柏琳娜和来者,他面色大变,。莎柏琳娜和那人背后有虚影闪烁。 一对圣光凝成的羽翼。 一幅烙印在他。灵魂最深处的画面占据了他的整个意识之海,那幅画面不知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中,带给他数不清的痛苦和煎熬,带给他生命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两方正在积蓄着强大的能量风暴,当风暴爆的那刻,天地将为之变色。 约翰脱下小丑袍,飞身跃入河中。 伊蒂丝凝立在空中,娇媚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天界的家伙不行了吗,居然派下你们这样弱小的天使”。 “我们两个足以解决掉你”,丝丝圣焰不断从库斯的眼眸中溢出。 “哈哈”,伊蒂丝肆虐着风暴的眼眸忽然看向莎柏琳娜,“哦,我没有想到和约翰一夜*好的居然是一个天使,到现在你的身上还留有他的气息,不过你这样一个美丽的天使想来也不吃亏,我都有些羡慕你呢”。 莎柏琳娜脸色大变,冰冷的目光有如实质,“你将永远无法回到灰色高原”。 库斯愣了片刻,默默看了一眼脸上浮上一抹红晕的莎柏琳娜,道,“动手吧”。 两人凝聚在一起的气势在伊蒂丝点破莎柏琳娜与约翰之事的刹那变得有些散乱,空中的灰色随即如飞舞的蚊虫一般往前逼去,白色的世界骤然暗淡了许多。 伊蒂丝占得上风自然不肯丢手,旋风呼啸着往两人罩去。 河中顿时浪涛大作,已经行出数十米的航船开始剧烈摇摆,引得船上一阵阵尖叫。 潜在水中的约翰也不好受,翻腾的河水带着巨大的压力,他只得又往下潜了数米。 莎柏琳娜和库斯周身萦绕着有如实质的圣光,此刻对视一眼,腾空而起,往旋风冲去,两人的身影过于快,以致在空中拖拽出两道绚丽的光影。 他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把长剑,正是教堂壁画上绘制的天使剑,剑身流动着生生不息的圣光,隐有金色的文字闪烁其上。 一切只在刹那之间。 两团光影与旋风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绚烂的光雨伴随着轰天巨响升上高空,有如绽放在夜空的烟花,与天上孤悬的明月交相辉映。 河上狂风乱作,风的流向散乱不定,河浪激荡,岸上树木在风中乱舞,树叶纷飞,犹如置身深秋时节。 呼号的旋风已不知所踪,身上圣光暗淡的莎柏琳娜和库斯停留在空中,往伊蒂丝望去。 两人同时脸色大变。 一层层空间波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虚空之中,正向他们飞来,此时已近在咫尺。 两人不及多做反应,手中长剑挥向波纹。 以不知名材料制成的坚硬剑身如竹节般断裂,或是消失在虚无之中,或是四散激射。 两人闷哼一声,倒飞而回,狼狈地跌落在树丛中。 在河中窥视着战局的约翰一个翻身,堪堪躲过如光一般射入水中的一截断剑。 看着断剑带起的水柱,约翰犹不忘拍拍自己的胸脯。 伊蒂丝斜眼看了一眼河面,莞尔一笑。自始至终,她停留在空中的身影没有移动一分一厘,无论是绚烂的光雨还是纷乱的狂风亦都不曾近她分毫。 “你们就只有这点本事吗,还是你们来到人间太久,已经学会了贪生怕死?”,伊蒂丝长飞扬,每一根灰色的梢都沐浴在月光之中,闪烁晶莹的光泽。 莎柏琳娜和库斯从树冠上挣扎起身,飞临空中,两人身上的圣光暗淡无比,几不可见,身上衣衫褴褛,异常落魄。 灰色的世界已经占据了河道上方的大半空间,曾经亮如白昼的世界不比远处月光笼罩的世界亮上多少。 然而库斯眼中的圣焰却更加炽烈,那双带有尘霜之色的眸子已不见踪影,他的眼眶里只有圣焰,无穷无尽的圣焰。 莎柏琳娜的眼眸中同样是圣光肆虐的世界,白皙的面庞宛若透明,不含一丝表情。 “这才是天使应该有的样子嘛,冷冰冰的没有感情”,伊蒂丝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容,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光亮,显示她的内心谨慎了许多。 她纤手一挥,数道细小的旋风自虚空中生成。 这数道旋风远没有刚才的旋风那么声势浩大,却让方圆近百米内的世界变成了一个苍凉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光明,没有生机,只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灰暗。 约翰在水中感受最为强烈,他的感知中,河面上就是灰色高原。 灰色高原上涌动的是无穷的杀机。 莎柏琳娜和库斯脸庞依旧冰冷得有如生铁,两人手中皆多了一把光柱凝成的剑,库斯的剑上是喷涌的圣焰,莎柏琳娜的剑上则是锋芒逼人的圣光。 一侧的神圣能量有如实质,一侧的风能量充沛异常,约翰在水中又悄悄下潜了一段距离,两种能量一旦交锋,必然会惊天动地。 约翰刚刚游动身躯,便觉出了强烈的危险。 空中的旋风迎向了莎柏琳娜和库斯,有一道却突然换了一个方向往水下飞去。 约翰大骇,转身飞地往远处游去,此时的他已然后悔,应该趁两方大战的机会有多远逃多远,魔女杀他的心从未淡漠过。 源源不断的水能量涌入他的体内又化成反方向的力涌出体外,推动他如箭一样往前方飞去,无数的风能量则汇聚在他的身后,迎向紧追而至的旋风,试图干扰它的方向。 它如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牢牢盯住了约翰的身影,疾逼近。 旋风带起两排横向的巨*,巨*飞起数米的高度,狠狠摔向岸边,岸上泥土翻飞,树木折断。 伊蒂丝犹有空隙轻轻摇头,叹息一声,为惨遭不测的树木难过。 旋风中蕴含的惨烈能量让约翰想起了灰色高原上的魔族战士,大有不将他裹在里面不罢休的气势。 游出数十米距离之后,旋风的声势依然不消,他已经感觉到了风能量的压迫力,再过片刻,他将会被追及。 约翰一咬牙,翻转过身,迎向旋风。 体内所有的风能量尽量排空,此刻唯有其它本质能量能救他一命。 旋风如猛虎一般扑了上来。 约翰如遭巨石撞击,意识之海里一片模糊。他本能的调集着体内的本质能量平衡涌入体内的风能量,构成一个循环,一个圆。 河中涌起一片红色,约翰如风中的落叶在河里翻转起落,最后重重摔落在旋风过后显露出的河床上,回落的河水随即将他淹没。 河面上的战场亦接近尾声,莎柏琳娜和库斯堪堪抵住旋风,却再无余力进攻伊蒂丝。 灰色笼罩了整片战场,风中凝立的伊蒂丝就是这片战场的主宰。 黑色的衣裙早已变成了灰色的战袍,灰色的,灰色的眸子,只有她的皮肤依然润泽,立于灰色世界的中心,她夺去了所有的光彩,凝聚在她身上的美丽已然越了这个尘世。 虽只有一瞬,却有如千万载。 伊蒂丝蓦然飞近莎柏琳娜,细细打量着她神彩黯淡的精致面庞,轻轻一笑,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天使为什么这么怕我们魔族,总是想除掉我们吗?”。 莎柏琳娜此时为旋风所包裹,正在苦苦挣扎,只是冷冷看了伊蒂丝一眼,没有回答。 “因为我们体内除了庞大的能量还有旺盛的生命力,你们只除了那点能量什么也没有,你们的灵魂不属于自己,你们只是一群行尸走肉,所以你们畏惧我们,嫉妒我们”,伊蒂丝脸上的笑容愈灿烂。 旋风骤然收紧,莎柏琳娜手中的光剑缓缓退回,脸上似有痛苦之色。 “在灰飞烟灭之前,你会明白,你们是多么可悲的一群奴隶”,伊蒂丝缓缓举高了右手,凝视着莎柏琳娜,五指缓缓握下。 六 你为天使我为魔(二) 莎柏琳娜脸上痛苦之色更浓,晶莹得有如水晶的脸庞上涂上一层艳红,手中的光剑已被逼至胸前。 此时此刻,她眼中已不是圣光翻涌的世界,海蓝色的眸子里跃动着一幅幅生动的画面,是她降临这个尘世后的每一段珍贵的记忆,清晰的有如生在昨天。 片刻间,她已是满面烟尘。 伊蒂丝微显讶异,手指稍稍一顿。 忽然间,旁边爆出一声巨响,背后光翼消散的库斯出现在了伊蒂丝与莎柏琳娜之间。 库斯眼中的圣焰宛如燃尽的木柴,只余一点火光,余火背后满是决绝。 “哦,英雄救美?”,伊蒂丝赞叹一声,打量着体内力量已然干涸的库斯,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泓光。打量良久,她微微一笑,手指骤然用力。 莎柏琳娜痛哼一声。 库斯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冰冷,有如天际山脉的峰顶的冻雪,一丝丝圣焰开始自他的体外冒起,而他的肌肤眉渐渐化成虚无。 “燃烧生命?”,伊蒂丝面色一正,点点。头道,“我会给你们一个体面的死法,让你们像真正的战士,我们魔族最尊重的便是真正的战士”。 灰色的世界里忽然风沙大作,。方圆数百米内只有湿润的泥土和河水,并没有沙,然而风中的沙粒却是真实的,有着坚硬的躯壳,出现的异常突兀。 苍凉之中似有悲歌响起。 库斯如燃烧的火球高地撞向伊蒂丝,在背后留。下一条长长的光焰。 伊蒂丝飘动的灰和衣裙平直垂落,一动不动,动。人的身姿凝立在呼啸的风沙中,宛如脱离了风沙的世界,独立虚空。 不过眨眼之间,库斯便已扑到伊蒂丝身前,她别。无其它动作,只是一掌击出,火球便以更高的度摔了回去。 一簇火苗沿着伊蒂丝的袖子往她的身上烧去。 伊蒂丝略显意。外,她抖了数次才抖灭身上的火焰,晶莹玉润的胳膊露出大半,上面隐现灼烧的痕迹。 火球再一次冲来。 伊蒂丝没有在意库斯,目光电射向岸边。 树巅上矗立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任灰色世界中的风沙如何肆虐,都无法遮住她圣洁的身影。 “圣女苏娜”,伊蒂丝眉头一蹙,蓦然后退数十米,躲过了库斯的冲击。 “眼睛是身上的灯,你的眼睛若亮了,全身就会绽放光明”,苏娜清澈的声音回荡在灰色的世界中,响在库斯和莎柏琳娜的耳边,响在他们的灵魂。 库斯在空中摇摆不定的身体逐渐稳定,双目中圣光大作,肌肤与眉以肉眼可见的度从虚无中生成,补全他的身躯。 血色如潮水般从莎柏琳娜的脸上退去,精致的面庞恢复白皙,双目中闪动的画面变得虚无缥缈,化作圣光翻涌的世界。一对圣光凝成的羽翼骤然生成,冲破了旋风的束缚。 光明驱散灰暗,风沙声势渐消。 伊蒂丝温柔一笑,风沙悄然散去,灰色的世界顿时消失,显现出清凉月光照射下的世界,而前一刻苍凉的世界恍似一个不真实的梦。 梦醒时分。 莎柏琳娜与库斯并肩而立,苏娜的祝福迅让他们恢复,体内涌动的神圣力量甚至越了两人巅峰的状态。 然而两人面色愈凝重,凝立在空中的伊蒂丝身侧不时有一道锐利的风暴从虚无中生成,又消失在虚无之中,没有风沙的衬托,此刻的魔女却更加危险。 “据说光明教会的圣女拥有天下最虔诚的灵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伊蒂丝温柔一笑,“来吧,让我见识一下圣女祝福过的天使是如何强大”。 一道锐利的风出现自空中,空中立即显现抖动的波纹,这道锐利的风竟然割碎了空间。 莎柏琳娜与库斯脸色大变。 “眼中的多姿与多彩,耳中的美妙与动听,其中又有多少虚幻”,苏娜的声音适时的响在两人的耳边, “轰”,犹如神殿敲响圣钟,苏娜的声音驱散两人心中的一切杂念,一层光甲浮现在他们体外,他们的眼中只有空中写尽世间风采的伊蒂丝,其余一切皆成虚无。 此时的约翰宛如身处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梦中是一片广大无边的世界,没有东西南北,甚至没有上下,只有茫茫无际的灰色,浓郁的,让他几近绝望的灰暗。 这里没有风,没有光,只有一片虚无。身处虚无之中,约翰心中翻涌的只是悲凉、寂寞和无穷无尽的孤独。 可是他不曾绝望。 他早已学会了坚持,即便是前方没有希望,他也依然不曾放弃,他要前行。 只有前行,他才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才能感觉到自身的存在,存在就是他来到这个世间的原因。 约翰的灵魂世界里亦为灰色所笼罩,盘旋的圣焰沉寂在一角,只余一点光亮,光亮中有红金二色闪烁。 忽然有一道光射入这个灰色的世界,光并不强烈,却有着灰色无法淹没的光芒,有了光,便有了温暖和生机。 圣焰开始缓缓盘旋,一点一点驱散周围的灰色。 只要不曾放弃,便能坚守到光明。 似是经历了万载时光,经历了无尽的孤独与苍茫,约翰终于见到了光,他缓缓睁开眼睛,疼痛与思绪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身躯。 剧烈咳嗽一声,混浊的水从他的嘴中灌入。 视野内依然是一片灰暗,不过这是真实的灰暗,真实的让他想回到刚才的梦境。 约翰现自己大半的身躯没进了河底的淤泥,浑身无一处不在疼,宛如被万针穿刺一般。透过精神力,他知道自己流了很多血,身上到处是狂暴旋风留下的伤口。 所幸,体内由于其它本质能量的存在,涌入体内的风能量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循环不息的本质能量缓缓修补着他体内的伤口,这一刻,他感觉,本质能量成了他身体无可分割的一部分。 约翰起身往前游去,上方的战场上正经历着更加凶险的战斗,他的精神力刚刚探出水面便吓得缩了回来。 难道他刚才仅仅只是昏睡了片刻? 身体的疼痛让他的思绪分外清晰,上方的大战远远越了他现在的层次。在遇到伊蒂丝之前的数日里,他还曾隐隐自得,现在他的实力恐怕堪比刚刚修炼成白色斗气的圣骑士,那是以前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的境界。 可是此刻,他却现当他翻过一座山峰,远方的山峰似是更加遥不可及。 游过足有百米距离,约翰从河中探出头来,他的目光没有直接投向战场,而是不自觉地望向俏立在岸边树梢上的圣洁身影。 虽然相隔数百米,她美丽的面容却像是就在他的眼前,清晰的可以数清每一根睫毛。 她也在同时向他看来。 她的目光让他感到说不出的温暖,还有熟悉。 刹那间,约翰便知道了她的来历,就像是烙印在灵魂中一般,虽只是初次相见,可是约翰却觉得认识她已经足有半生,她就是他的亲人。 苏娜,乌尔班老师的学生,光明教会的圣女,兰迪斯倾心已久的美女。 一丝明悟淌过约翰的心间,刚才是她把他从那个无有穷尽的梦境中唤醒。 伊蒂丝心中忽然生出莫名的烦乱,不是因为眼前两个不知疲倦的天使,这两个天使虽然每每在关键时刻受到苏娜的祝福,可是她相信圣女的力量也有用尽的那一刻。 在她心中认定必死的约翰居然又从河中露出了头,而且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面对这个飞成长的罪城城主,她终于感到了一丝无力,也终于明白魔皇为何不顾自己的声望非得除之而后快。 伊蒂丝虽然担忧约翰成长的度,可那并不重要,他想要越她依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担心的是,她杀他的心越来越弱,这个年轻的城主每成长一分,对魔族的理解就深上一分,就越让她感到他强大的意志和顽强的生命力像一个魔族。 面对顽强不屈的动人生命,魔族从来只有尊重,对此尤其敏感的她又怎么舍得痛下杀手。 月上中天,清丽的夜空中除了孤悬的明月,再无他物。 约翰的角度望去,空中的三个身影正围绕着那轮明月飞舞缠斗,在空中幻化出一道道光影,不像是生死之间的战斗,更像是美丽的蝴蝶在一个动人的天地里嬉戏玩闹。 不过空中充斥着强大的能量风暴,约翰知道,他们的战斗绝不像表面这样温柔,其中的凶险之处从他们身下露出的河床便可见一般,河床两侧数十米处的河水似被无形的河坝所阻,只能望着低矮的河床徒叹奈何。 心中的烦乱让伊蒂丝决定改变战术。 她一击击退库斯,蓦然远退,脸上笑容灿若朝阳,“从来都是天使坚定凡人信仰,今日却反了过来,凡人帮助天使凝聚信仰,由此可见,光明神教危机不小呢”。 伊蒂丝的话直指莎柏琳娜和库斯的软肋,两人心绪皆有些波动,这时都不说话,心意相通一般,从两个方向往伊蒂丝飞去。 “你们知道天使和我们魔族最大的不同来自什么地方吗?”,伊蒂丝不退反进,笑着迎向二人,“最大的不同便是,你们的信仰是被灌输到灵魂,而我们的信仰则是源自灵魂”。 六 你为天使我为魔(三) 伊蒂丝的每一句话都敲打在莎柏琳娜的内心,敲打在她曾经动摇过的信念基石,她飞动的身形在空中微微一顿。 两人联手的威势和默契顿消。 莎柏琳娜的变化立刻为伊蒂丝所知,魔女随即减轻了对她的压力,将大半压力施到库斯身上。 “所以你才会与约翰一夜*好,在尘世中的时间越长,你心中的信仰就越会动摇,你最后只会坠入**的深渊”,伊蒂丝似是对着莎柏琳娜说话,然而她每一句话都如轰雷般响在库斯耳边。 库斯面冷如初,然而圣光喷涌的眼眸里却已显现愤怒。 苏娜清澈的声音和伊蒂丝咯咯的笑声在空中交织回荡,一如空中的战局,混乱,势均力敌。 空中的神圣能量充沛异常,。约翰却察觉到,以苏娜为源头的神圣力量有些许的波动。 约翰望向苏娜,那张圣洁的面容。上布满平静,他顺着她的面庞往下看去,她有着不输于莎柏琳娜的美好身姿,却无法让人生出一丝亵渎之心。 目光停留在苏娜的手上,约翰。微微一愣,她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知道她的力量已到用尽的边缘,约翰调动水能量,。推动自己往苏娜所在的方向游去。 伊蒂丝从容自若地周旋在莎柏琳娜和库斯之间,。每每在两人成合围之势时逼得其中一人退走。 不知不觉,有些心浮气躁的莎柏琳娜和库斯渐。渐远离了苏娜,往河道的另一边移去。 开战至今,局势。几经变化,三者皆有些乏力,强度和度已经比最初的时刻下降了些许。 伊蒂丝一击将莎柏琳娜击退,依照她的习惯,她本该返身迎向库斯,然而这刻,她却毫不理会身后的库斯,继续往莎柏琳娜追去。 灰飘飞,她的度蓦然增至一个此前从未达到的高,迎着莎柏琳娜手中的光剑,一掌击在她的胸部。 光剑击中了伊蒂丝的腹部,她灰色的战袍上露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洞,洞中没有鲜血淋漓,只有狂风呼号,仿佛连通了另一个世界。 莎柏琳娜如陨石般坠落水中,激起一股巨*。 库斯爆喝一声,加迎向伊蒂丝。 伊蒂丝始终紧握的左手忽然张开,一股声势巨大的旋风骤然出现在库斯身前,全冲击的库斯避之不及,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数十米。 伊蒂丝涌动着苍凉的眸子望向苏娜,下一刻,便化作一颗灰色的流星向苏娜冲去。 自此,三人合力之势被她冲破。 约翰此刻距离苏娜还有数十米,在伊蒂丝看向苏娜的那刻暗道不妙,从水中跃起,全冲向苏娜。 伊蒂丝笑意盈盈的面庞在苏娜平静的眸子里越来越大,魔女距她还有十数时,苏娜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安,伊蒂丝的眼中倒映的不是她的身影,而是约翰焦急的面容。 “约翰,小心”。 伊蒂丝的笑脸忽然扩展至苏娜的整个视界,然后蓦然消失,她在空中以一个看似绝无可能的转折转换方向,迎向约翰。 一阵大力传来。 约翰只觉自己的整个身躯都要碎裂,狂喷一口鲜血,往河中跌落。 耳边犹传来远去的魔女娇媚的声音,“约翰,我会杀你三次,如果这次你不死,还有两次”。 妈的,还有啊,约翰陷入昏睡前哀叹一声。 并无大碍的莎柏琳娜和库斯愕然凝立空中,注视着苏娜托着约翰的身体缓缓升起,然后将目光投向伊蒂丝远去的方向。 如此魔女,竟至强大如斯。 约翰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 他睁开混沌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这是一辆简单的马车,车厢内的每一处都简单无比又像是蕴含着某种世间至理。 “你醒了”,苏娜同时睁开眼睛,脸上的疲惫将她从圣洁的云端拉回人间,此刻的她不再是光明教会的圣女,而只是一个柔弱的邻家女孩。 她微微一笑,道,“这是乌尔班老师曾经的马车,自他走后,是我一直在用”。 “我能感觉出来”,约翰坐起身,痛哼一声,身上各处依然针扎一样疼,他呲牙咧嘴道,“他总是故弄玄虚,明明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非得让你自己去领悟,你当年在他手下吃了不少苦吧”。 苏娜未曾料到约翰会如此评价那个她印象中无比严厉的老师,微微张开了嘴巴,愣愣地看着约翰,关心的话也忘了讲出来。 过了片刻才她轻轻道,“是啊,只是我在这车上坐了几年才看懂,没想到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苏娜愕然的样子非常的动人,看得约翰心生赞叹,他慢慢伸了一个懒腰,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笑道,“我是被他骗习惯了,当然要小心谨慎”。 对约翰来说,眼前的苏娜与远在西北行省的兰迪斯都是他的亲人,与他们在一起,不用考虑太多,温暖自然由心而生。 还可以暂时抛下肩上的责任与压力,做回原本的自己。 苏娜还在愣神的刹那,约翰接着道,“苏娜,你现在的样子很漂亮,如果不是兰迪斯早就喜欢你,我都有点要动心了,不过你跟兰迪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将来一定会非常幸福,我决定了,以后作你们孩子的干爹”。 一抹红晕疾的爬上苏娜的脸庞,她狠狠瞪了约翰一眼,如果有光明教会的人在侧一定会惊掉下巴,从来都一脸圣洁,甚至连笑容都很少的圣女竟会有如此妩媚的神态。 “胡说,我跟他没有可能”,苏娜嗔道。 说完之后,苏娜心中一惊,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为何如此失态,仿佛约翰一出现就揭开了她的另一面,她自己也不曾知道的另一面。 “谁说的,很有可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约翰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道。 苏娜无奈地看了一眼约翰,不在这件事上纠缠,而是轻轻道,“你还是躺下吧,你断了十几根骨头,虽然我用生命魔法给你治疗了,而且你体内的能量也在帮你恢复了许多,它们都已愈合,不过你现在仍然需要休息”。 约翰叹息一声,乖乖躺下,道,“有个师姐真好,什么事都不用自己操心”。 苏娜终于按捺不住,噗哧一笑,道,“如果不是你身上有老师的气息,我真的会怀疑你不是那个闻名天下的罪城城主”。 “罪城城主也是人”,约翰慢慢躺下,身体的状况并不如意,这是他有生以来受过的最重的伤,如果不是体内的本质能量抵消了魔女大半的力量,现在的他早已魂消魄散。 “虽然与你相距数千里,可是你的消息我都知道,也能明白你承受的压力和面对艰难,约翰,我想你的父母和乌尔班老师都会为你骄傲”,苏娜温柔地看着约翰,心中涌动着从未有过的温暖。 马车平稳直行,不见一丝晃动。 约翰凝视着车顶,过往的辛酸与苦闷在这一刻悄然消散,心情出奇的舒畅,他知道苏娜身上定然有某种力量能够在不觉间让人的灵魂得归安宁。 “我已经安排人跟米兰达团长讲过了,你跟我一起去巴利,你身上的伤非常重,抵达巴利后也依然需要时间休养”,苏娜凝视着约翰,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镌刻着岁月和风霜留下的痕迹,她平静的心湖此刻也不由生起波澜。 约翰一路走来,世人只看到他的荣耀和风光,可是又有谁会知道他在路上留下的沉重脚印,他一路行来的艰辛? “哦,总算摆脱她的魔掌了”,约翰长舒一口气,然后又怪叫一声,哀叹道,“坏了,我脸上的妆只有她才能卸掉,这一路只能以小丑面貌示人了”。 “哈哈”,苏娜这次实在是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恐怕你上当了,你脸上只是普通的妆,已经在水里泡掉大半,我已经给你擦干净了”。 “咳,我早就猜到了,我只是见米兰达实在孤单,才故意装作不知,”,约翰讪讪一笑,似是有感而道,“其实这个世间很多的风光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辛酸”。 苏娜深深看了约翰一眼,问道,“看来你对燃烧的玫瑰剧团的这位风光的团长了解不少啊,那么你对莎柏琳娜和伊蒂丝又了解多少呢?”。 “谁是莎柏琳娜?”,约翰讶道,旋即明白莎柏琳娜便是那个一身男人装扮的天使,脸上一红,“你怎么知道那个魔族女子就是伊蒂丝的?”。 “有些魔族来到人类世界之后贪恋这里舒适的生活环境,被现后会提供一些魔族的情报作为留在这里的回报,伊蒂丝是魔族最杰出的女性将领,我想也只有她才能冲破我们的合围”,苏娜没有揪着莎柏琳娜的问题不放,解释道。 “那可糟了,她还要杀我两次”,约翰感叹于魔女的强大,不过脸上依旧是一派从容,丝毫没有畏惧的表情。 苏娜早已知道老师的这个学生有着过人的胆识和强大的意志,必定不会在意伊蒂丝的威胁,不过依然安慰道,“她也受了不轻的伤,等她恢复过来,你已经与你的战士汇合了”。 “他们走到哪里了?”,约翰不由问道。 “他们快到纪德行省了”。 苏娜将目光投向窗外,投向西北,面色少有的变得凝重,罪城一行的前方将从此一路荆棘。 七 他的人生没有归途(一) 罗曼北方,绿色的世界里有一条遮掩不住的灰色洪流,无论在何处,这条洪流总是无比显眼。 自队伍当中多了一个霍根之后,一路上平静了许多,然而三天之后,罪城一行又出手教训了一个拥有上千骑士的侯爵。 艾琳默默凝望远方的世界,眼前的色彩太过绚丽,总带给她不真实的感觉,她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依然会是白色的天际山脉和拉米尔雪原。 拉米尔草原也会迎来绿色,但是那绿色不如眼前的绿色这样葱绿、这样浓密,可是在她的意识中,拉米尔草原上绿色却更加生机盎然。 还有那曾经的弗朗西斯科关,以及吉拉诺兄长般温暖的眼神。 拉米尔城里长眠的百万圣盔骑士。 她感觉自己的生命早已融。入了那片苍茫的天地,融入了那万古不变的久远情怀。 眼前这片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土。地此刻却是如此陌生,她一眼便透过满眼的浮华看到了其中的衰弱,眼前的世界无疑是美丽的,然而却是一种懒洋洋的美丽,它们不曾经历过刺骨的冰寒,不曾经历过肆虐的风沙,也就不曾珍惜它们所拥有的天地。 也只有西北行省那片广博的。大地才能孕育出充满了生命力的绿色,才能孕育出坚毅的圣盔骑士、罪城骑士,才能孕育出西北人不屈的风骨。 一路之上,她曾经心生期待,期待回到她久已期盼。的巴利,回到贝格斯特,回到她多年未曾回过的故乡,这一刻,她却对西北行省、对拉米尔城、对罪城生出了浓浓的思念。 如果不是为了重建圣盔骑士团,她现在就想掉转。方向,往回行去。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里面的小生命充满了活力,。她能感觉到,肚子里是一个男孩。 约翰刚毅的面。容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孩子长大以后会像他吧,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老亨利空闲的时候总是会念叨他在约翰家岁月,念叨公正严厉的老约翰,念叨温柔善良的伊丽莎白。 孩子,你有一个公正严厉的爷爷,也有一个温柔善良的祖母。 他还念叨调皮、单纯的约翰,艾琳脸上浮现一抹动人的微笑,在见到约翰之前的日子里,他在她脑海中的形象只是一个不曾长大的少年,一个单纯的孩子。 一个经历了家中惨变的孩子。 老亨利说到难过处,总会老泪纵横,她亲眼看着他疾地衰老,不由开始担心约翰,一个孤楚的少年独自行走在人生未知的道路上,心中又该是怎样的悲凉。 直到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脸的风霜,眼中是只有三四十岁的男人才会沉积的沧桑。 他完全颠覆了她心中勾勒出的形象,他的眼睛具有穿透力,那时的她就对他做出了评价,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战士。 吉拉诺,他,还有她的父亲圣拉姆斯登,都是真正的男人。 他们有着同样坚毅的面容,永远笔直的身躯,永远不会屈服的强者之心。 他们同样有着自己不曾展露的柔弱,在她面前的时候,他们都会显露出这样的柔弱,他们手上沾满了鲜血,可是正是内心的那一丝或许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柔弱让他们不曾冷血,让他们在某些时候看起来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需要呵护的孩子。 他们同样坚忍不拔,无论前方有着怎样的艰难都从不放弃心中的信念。 他们有傲然的风骨。 艾琳抿起嘴唇,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或许她的生命注定要与这样的男人相伴,这一刻她如此希望肚中的孩子是一个女孩,那样她就可以摆脱人生注定的命运。 只是她知道,她的孩子在将来还是要走向那几人走过的路途。 他是约翰的孩子,可是他的未来属于罗兰家族,他的人生路途如同每一位罗兰家族的圣骑士一样是清晰可见的,无可更改,注定要背对法尔大6,面向苍茫的灰色高原,将自己的生命挥洒在那片狂风肆虐的战场之上,直至他生命的终结。 新的罗兰家族将会继续以往的罗兰家族所承担的职责,如此循环往复,不知何时是终点。 如果她不曾深深的爱上那片土地,不曾看懂每一个踏上弗朗西斯科关的坚定背影,她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她的孩子踏上一条注定没有归途的道路。 现在,她惟有微微一笑。 有些生命来到这个世间注定要绽放光芒。 马车缓缓停下,打断了她的思绪。 梵尼打开车门,对着艾琳展颜一笑,道,“艾琳,下车吧,午饭时间到了”。 格林和霍根则站在马车上看向前方,格林问道,“霍根伯爵,我们还有多远才能到巴利”。 “还有八百多里”,霍根道,经过多日相处,他对这支队伍有了更深的了解,帝国高层对罪城一行的评价已经非常高了,他相信那些整日坐在办公室里勾心斗角的家伙真正见到这支队伍之后,会把已下的定论全部推翻,对罪城的评价再高上一个等级。 金色斗气阶段的骑士并不是这支队伍强大的原因,帝国的皇家骑士团里至少有数千金色斗气阶段的骑士,霍根相信,即便是那数千骑士与这一千罪城战士相对,只会有败无胜。 这支队伍强大的真正原因是他们强大到无可战胜的意志和气势。 而且队伍里的暗夜精灵战士身上的盔甲简直就是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他曾经在一场拍卖会上看见过一套暗夜精灵时代的战甲,那套战甲已有些残破,而且远不如眼前暗夜精灵身上的盔甲这么精致、光彩夺目,却卖出了一个天价。 对某些帝国贵族和商人来说,眼前的这队暗夜精灵战士就是一座移动的宝库。 虽然他们对付不了一支强大的队伍,但是他相信现在一定会有无数贪婪的眼睛盯上了这支队伍,等待着队伍遭到阻击的时候对某个暗夜精灵战士下手。 贪婪早已湮灭了很多人的人性和理智。 “这么说我们快到了魔法学院的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预定的战场了?”,格林眯着眼睛,感受着微微的春风,作陶醉状。 “还没有,不过我们马上就要到达纪德行省,这个行省是一个魔鬼的领地了”,霍根面色凝重地看着远方,据他所知,前方有很多桀傲的强者在等待着罪城一行,也有更多的秃鹫躲在背后等待着撕扯战场上的腐肉。 该来的总会到来。 与罪城一行走过数百里之后,他已经有些喜欢上这支队伍了,或者说,作为一个男人,他对这支队伍有了更多的尊敬。 “为什么这么说?”,格林猛然睁大眼睛,目光电射向前方,竟然颇有一些约翰的风采。 “纪德行省的格兰特侯爵对帝国贵族来说是这次试探的真正底线,对于不曾了解他的人来说,他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但是对于了解他底细的人来说,他是一个魔鬼”,霍根叹道。 格林摇头一笑,眼中光彩闪烁,道,“霍根伯爵,你恐怕忘了我们罪城的战士最擅长与魔鬼打交道的”。 经过多日相处,霍根已经与格林相熟,只是他依旧看不透眼前这位瘦弱的罪城城主府总管,一路之上,格林拍队伍中其他人的马屁拍得他都不忍耳闻,尤其是罪城城主约翰在他嘴里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法尔大6第一人。 他曾心生疑惑,为何强大的罪城会有这样一个如此猥琐的城主府总管,几天观察下来,霍根现格林的思维之敏锐、判断之准确远常人,每每在他说出一件事情经过的最初的那一刻点出事情的关键,绝对如格林自己所说是一个智慧群之人。 有那么数次,他在格林拍马屁的时候仔细观察,他讶异的现格林所有的马屁似是全部自内心,不曾有丝毫的作伪。 数天前,霍根也试着拍了拍格林的马屁,结果格林大为高兴,自此之后对他的态度生了巨大的转变,从最初的高傲到现在亲切的像一家人。 想到这里,霍根不由心中一叹,立即堆起笑脸道,“哎呀,看看我这记性,我怎么忘记了伟大的约翰城主领导的罪城战士曾经战胜过邪恶的亚魔族和强大的魔族,他的身边还有您这样一个伟大的智者,什么样的魔鬼到了我们的面前,都是风遇到了山,老鼠遇到了猫,不值一提”。 格林脸上浮现自内心的灿烂笑容,开怀片刻,道,“当然,霍根伯爵,你这样正直的罗曼贵族真是不多见了,等到了巴利之后,我一定向帝国皇帝推荐你,罗曼帝国现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不过,虽然魔鬼不堪一击,但是为了更好的对付他们,你还是要跟我详细讲一讲这个魔鬼的详细来历。如果他胆敢对我们图谋不轨,就让我们给这个魔鬼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格林傲然一笑,抽出腰中得自暗夜精灵的精美长剑,直指前方。 七 他的人生没有归途(二) 纪德行省的面积并不大,只有数百平方里,自古便是拱卫罗曼帝国帝都巴利的屏障,拥有罗曼帝国经数百年时间修建起来的完备工事和魔法阵,平时驻扎有一个精锐骑士军团和上千名魔法师,是巴利这座千年名城外围的第一道防线。 这些力量同时还隐隐威慑着纪德行省的领主格兰特侯爵,一位三十多岁的英俊贵族,侯爵不但拥有富饶的领地、强大的家族势力,还是一位圣骑士级别的强者,是帝国亲王凯泽曼之外最能吸引帝国名媛目光的罗曼男人。 格兰特在力量之途上的成就堪称奇迹,据说这位罗曼帝国的风云人物在年轻的时候痴迷于文学和艺术,对斗气和魔法没有丝毫的兴趣。 将近十年前,还在巴利求学的格兰特侯爵迷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孩,据说这位女孩对相貌英俊且充满了绅士风度的格兰特同样有着很深的好感,只是后来女孩远嫁他乡,将这位富有才华的年轻贵族彻底地打入了人生的深渊。 这位贵族从人们的视线当中消失了,仿佛迈入了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数年之后,他又突然出现在巴利,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格兰特依然如当初一样英俊、优雅,浑身散着艺术气息。 可是当他遭到一位贵族挑。衅之后,优雅的侯爵却令人惊讶的挑起了一场决斗,那是一位斗气已经到了金色初阶的贵族。 出乎所有人意料,据决斗的公证。人后来介绍,那位强壮的贵族在格兰特的剑下一剑毙命。 从此,巴利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他挑起了数十场决斗,所有的。决斗都是在只有一个公证人的情况下秘密进行的,除了公证人没有人知道格兰特的力量到了何种程度,但是所有人都认定他已经是一位圣骑士级别的强者。 对罗曼的女人来说,这样谜一样的男人充满了魅。力,更何况还是一个单身、英俊、背后有强大家族支撑的贵族。对罗曼的男人来说,这样一个一言不合便要通过决斗致他们于死地的人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魔鬼。 这位神秘的贵族变得强大之后不久就继承了家。族的领地和财富,虽然难以匹及罗曼帝国的两大古老家族,他的家族依然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家族,格兰特侯爵拥有上万骑士,这些骑士当中有一半常年跟随着光明教会的远征军越过崇山峻岭和沙漠到法尔大6东部为光明教会掠收割信仰、掠夺财富。 每隔三年,这些骑士便和领地内的骑士轮换一。次,经过一次轮换之后,纪德行省的私家骑士已经成为了罗曼帝国最强大的私家骑士,远征军掠夺的财富让格兰特的骑士拥有了精锐的装备,他的骑士战力被认为比帝国相同数量的皇家骑士还要强大。 这位侯爵身边。的女人总是换来换去,有无数的情人,然而直到今天,他依然还是一个单身。 “看来他还是一个痴情之人啊”,霍根介绍完格兰特的情况之后,格林艳羡地叹息道,“像我这样专情而充满了魅力却又守身的男人真是太少了,否则也一定有无数的美女向我投怀送抱,想想吧,霍根,能成为伟大智者格林先生的情人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霍根干咳两声,点头称是,“我们罗曼帝国的女人最崇拜英雄和智者,像格林先生这样拥有智慧的英雄一定会赢得她们的芳心”。 格林嘿嘿一笑,闭上眼睛迷醉在自我编制的幻想当中,良久才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等到了巴利之后,你就给我介绍罗曼的美女,不用多了,每天一个就行了”。 霍根大汗,刚要无奈应答,远处传来了梵尼清脆的喊声,“格林,过来”。 谦恭的笑容立即绽放在格林清秀的面庞之上,变化之快之奇让霍根生出一切都不真实的感觉。 格林答应一声,跳下马车,飞快地走了过去,半点也看不出他腿脚有不灵便之处。 奔到梵尼和艾琳跟前后,格林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才道,“梵尼小姐,我来了”。 “刚才你在笑什么,怎么笑得那么猥琐”,梵尼先是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不待格林回答便接着问道,“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还有多远能够到达巴利?”。 梵尼的目光锐利无比,格林心中突突跳了两下,额头冒出一点虚汗,这时赶忙道,“我们马上就要抵达纪德行省了,距离巴利还有八百多里”。 “那这里到巴利的路上还有多少不长眼的苍蝇,你认为我们多长时间能够到达巴利,我可不想让约翰那小子嘲笑我们,我们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半月了”,梵尼又喜又忧,喜的是距离巴利越来越近,也就是距离约翰越来越近,忧的是她越来越紧张,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 虽然她早已不需要通过睡眠补充精力,即便是连续数天不睡都没有关系,可是每天晚上的辗转反侧总是让她感到第二天非常疲惫,最关键的是她相信她每一次不经意的翻身都被妮可听得一清二楚。 梵尼偷偷撇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背对着艾琳的妮可,她清丽的身影永远像一座脱离了这个尘世的雕像,宁静、幽远、迷离,就是美丽如梵尼也不得不承认,妮可有种让人心动的忧郁气质。 “如果一切顺利,用不了十天我们就能抵达巴利,但是这一路上打我们主意的势力恐怕不会在少数,他们多是一些想浑水摸鱼的角色,不敢直接对我们下手。不过如果罗曼皇家魔法学院的魔法师想要对付我们的话,我想躲在暗处的人一定会趁机蜂拥而上”,格林看着有些走神的梵尼,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梵尼悻悻地收回视线,挥了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不管谁想打我们的主意,我们都要让他们吃尽苦头”。 “那我不打搅两位美女了”,格林点头道。 “嗯,滚吧”,梵尼笑道。 “格林先生”,一直保持沉默的艾琳忽然出声喊住格林。 格林受宠若惊,躬身行礼道,“美丽的艾琳夫人,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艾琳温柔一笑,道,“吩咐可不敢,我只是想问一下,纪德行省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格林不疾不徐的将霍根所说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然后转身离去。 “艾琳,你认识纪德行省的领主格兰特侯爵吗?”,梵尼注意到格林在提到格兰特之时艾琳微微一愣。 “嗯,认识,那还是我在巴利求学时的事情了,已经十多年了”,艾琳淡淡一笑道。 “太好了,看来我们应该能很顺利的通过纪德行省了,过了纪德行省应该很快就能到巴利了”,梵尼兴奋道,“我去安排,马上上路”。 看着梵尼走远的背影,艾琳却是微微叹息一声,欲言又止,望向东方的目光当中闪过一丝担忧。 纪德行省的中部坐落着一座规模庞大的庄园,庄园的中心是一座三层的豪华宅邸。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端着一盘食物缓步走上三楼,在最里面的一件房门前停下脚步,轻轻敲了敲房门。 “进来”。 老者推门而入,将手中的食物放到桌上,然后径直走到里间的卧室,拉开厚厚的窗帘。 正午的阳光立即驱走房间中的黑暗,带来光明。 宽大的床上是三具纠缠在一起的躯体,在老者拉开窗帘后,分处两侧的两个娇媚的女孩惊呼一声,慌手慌脚地拉着被子试图盖住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白花花的身子。 中间的男子丝毫不顾及两位美女的感受,掀开被子,赤身下床。 男子走到窗前,置身阳光的照射之下。他相貌英俊不凡,有着健美的体型,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跃动着惊人的力量。 他站在窗前的那一刻,房间一暗,似是遮住了整个宽大的窗户,床上的两个女孩同时一呆,痴痴注视着他岸然而立的身影,浑然忘了身上的被子滑落在地,露出美好的曲线。 老者目不斜视地从地上捡起一件睡衣套在起身的男子身上,包裹住了那充满了雄性魅力的身躯,也将床上两人从迷醉之境唤醒。 男子一脸冷峻地凝望着远处的虚空,良久才转身走向卧室外的客厅。 老者跟在他的身后,随手将卧室们闭上,“侯爵大人,罪城一行还有半天就能抵达我们纪德行省”。 男子正是纪德行省领主格兰特,他骤然停下脚步,栗色的眸子大亮,有若闪电划破夜空。 “魔法学院的那帮家伙到了哪里了?”,格兰特沉声道。 “我想他们预定的战场并不是行省,距离行省还有一百里就停了下来,依我的判断,罗贝尔殿下必然是认定我们会与罪城一行生冲突才会阻止他们将战场设在行省”。 老者接着道,“我已经严令我们的骑士在这几天不得接近主路,协助防守沿途要塞的骑士我也撤了回来,只要我们对罪城一行的行动不闻不问,罗贝尔殿下的计划一定会落空”。 老者的话没有得到回应,格兰特矗立的身影宛如一座雕像,久久不动。 就在老者忍不住开口的刹那,格兰特忽然道,“备马,我要去见见他们”。 老者闻言脸色大变。 七 他的人生没有归途(三) 格兰特抵达罪城一行面前之时已是夕阳满天。 他单人匹马挺立在暮风吹拂的主路中间,身后本该繁忙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唯有静寂。 昏黄的光辉洒在他挺拔却又微微颤抖的身躯之上,似是为其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虽经一路奔波,他的身上没有沾染一点灰尘,英俊的面容上布满了平静,然而那双栗色的眸子却已是柔情万千。 无数次在疼痛中将他唤醒的画面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同样是在一个傍晚,他万念俱灰地望着她的马车绝尘而去,带走了他的心,带走了他人生的希望。 临行前,他哀怨地望着她,问道,“为什么?”。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我想清楚了,我喜欢勇武的男人”。 从此他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此时此刻,她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已是沧桑满怀,然而他的心却从未有过片刻的动摇,他依然记得她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双目,淡淡的却能温暖人心的温柔笑容。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之中。 数十道锐利的目光射在他的身。上,他却一无所觉,只是定定注视着前方,似是想从钢铁丛林当中看到梦中那个百转千回的身影。 “怎么回事?”,梵尼策马奔到队伍。前方,打量了格兰特一眼,微微蹙眉。 “他就是格兰特侯爵”,匆匆跟上来的霍根小声说道。 “格兰特,他在这里拦着我们干什么?”,梵尼见格兰特。神思不属,摇头道,“原来你说的魔鬼是一个傻子啊”。 “不对”,梵尼忽然轻轻一笑,道,“我想我知道他来的原。因了”。 “喂”梵尼骑至队,笑道,“格兰特侯爵,我们距离纪。德行省还有一段距离呢,怎么跑这么远来迎接我们?”。 格兰特从迷思。中醒来,此时才静下心来细细打量这支名闻法尔大6的队伍。 罪城一行背着夕阳,高峻的西北战马充满了力的美感,强壮的罪城战士矗立在马上一动不动,整支队伍寂静无声,他敏锐的听觉竟然只从队伍中察觉到三个稍显粗重的呼吸。 剩下的其他人都是世人眼中的强者。 眼前的这支队伍凝聚引而不的强大气势,一旦面对敌人,格兰特相信他们动的冲击必然是雷霆万钧。 这些念头在刹那间闪过他的心间。 格兰特将视线移往最前方的暗夜精灵战士,一丝异彩划过他的眼眸,这是一个丽色无双的暗夜精灵战士,她淡紫色的皮肤晶莹无比,身姿窈窕,嘴角处挂着淡淡的笑意。 而且还是一个圣骑士级别的暗夜精灵战士。 “哦”,格兰特行了一个优雅的礼节,道,“如美丽的小姐所说,我是纪德行省的格兰特,我想见一见队伍中的老朋友,艾琳小姐”。 “你是想见艾琳夫人啊”,梵尼嘴角的笑容迅扩至整个绝美的面庞,她嗯了一声道,“你先等一会,我去问一下她”。 听到艾琳夫人的称呼后,格兰特脸色微微一变。 梵尼掉转马头,片刻间消失在灰色的钢铁丛林当中。 等待的每一瞬都让格兰特感觉度日如年。 似乎有一年那么久远,哒哒的蹄声终于打碎了眼前的静寂,越行越近的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他的心上,然而当蹄声消失在他身前时,格兰特的脸上却已经是一片苍白。 来者依然是一个美丽的暗夜精灵战士,然而却不再是最初那个丽色无双的暗夜精灵,“艾琳夫人说了,相见不如不见”。 “启程”,队伍最前方的一位高壮的罪城骑士沉声道,蜿蜒在路上的队伍宛如一条从冬眠中醒来的长蛇缓缓动了起来。 格兰特座下的白色骏马自动避让到了一侧,格兰特呆呆注视着身前的队伍从身前走过,他们带起的冰冷的风吹动了他的衣袂,吹动了白马的鬃毛。 当那辆被层层护卫的马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曾经涌起强烈的冲动,想不顾一切地冲到马车前面,问问她,为何她如此狠心,连面都不肯见一下,问问她,可曾知道他每个难眠的夜晚所受的煎熬。 她就在那辆马车里,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剧烈加,如同升上高空,又像是坠入深渊。 他期盼着她哪怕能够从车窗里悄悄看他一眼,然而,他的感知当中,直至马车行远,她不曾哪怕动一动身子。 他心凉如冰,她的心中再没有他。 队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路途的尽头。 残阳如血,晚霞凄艳,格兰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任自己的影子越拖越长,直至完全消没。 夜幕降临,罪城一行在纪德行省边缘安下营地。 “格兰特侯爵看来是一个痴情种子啊,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放下对你的感情,你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出面跟他打个招呼”,梵尼对坐在马车外的艾琳说道,“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温煦的春风吹动了艾琳的秀,一缕丝飞到了她的额前,她美丽的面容更添柔美。她环抱着双膝,凝视着夜色笼罩下的天地,一脸平静,良久,她才道,“你觉得他和我之间有可能吗?”。 “他?如果你没有怀孕,倒是有可能,现在,根本没有可能”,梵尼叹息一声道,“我想他听到你途径罗曼回贝格斯特的消息之后,一定认为他的机会又来了”。 “是的,如果作为曾经的朋友,我不介意和他见一面,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见了面只是徒增他心中的伤痛吧了”,艾琳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渐渐幽远。 假若不是因为父亲允诺将她嫁入罗兰家族,想来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吧,艾琳想象不出,自己如果一直留在罗曼帝国还会有别的未来,她也许会有一个温暖完美的家庭,有几个可爱的孩子,作着自己喜欢的事,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是人生没有假设,只有注定的路途。 他与她在一起的一幅幅画面依然珍藏在她的记忆里,只是那些画面已经蒙上了岁月的尘埃,久远的像是属于上一个人生,现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可见的是雄伟的天际山脉,是苍茫的拉米尔雪原,是那些坚定的背影,是一个如枪的身影。 还有一张年轻却已布满风霜的坚毅面容。 “艾琳,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我也会喜欢你,你总是考虑别人比考虑自己多一些,你太温柔了,男人一定都想娶你作妻子”,梵尼看着衣随风轻舞的艾琳,虽然知道约翰喜欢眼前这个美丽温婉的女人,可是她的就是生不出半点嫉妒之心。 艾琳没有回答,依旧只是默默凝望着远处的世界。 梵尼的眼眸不知何时悄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从未像现在这刻觉得艾琳的身影是如此柔弱,是如此需要人呵护。 她忽有所觉,抬头向右侧望去。 妮可俏立在不远处,静静凝视着马车上的艾琳,眼中似是闪烁着坚定的光,不知为什么,梵尼看得心中一紧,她总觉得自己从那坚定背后看到了让她心痛的事物。 是孤楚还是落寞? 春风当中静静流淌的又何止是温暖的情怀?三个美丽越凡俗的身影,陷落在温柔的夜色当中,构成了一幅这个世间最动人的画卷。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远处传来,将三个身影从仙境拖回人间。 嘶吼中是无尽的痛苦,如海洋一般深远,又蕴含着无穷的愤怒,如九天的风雷一样狂暴。 艾琳收回远望的视线,带着似有若无的叹息返身走进马车。 梵尼面色转冷,对着妮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往营地外围,片刻之后,她清脆色声音回荡在整个营地,“今天夜里守卫加倍”。 “不妙啊,霍根伯爵”,格林看着忙碌起来的罪城战士对霍根道,“看来魔鬼怒了,怒火指向我们啊”。 霍根见格林脸上全无忧虑,知道这位年轻的智者并没有将格兰特放在心上,不由忧心忡忡道,“格林先生,我看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没有人知道魔鬼的真正来历,也没有人看过他真正的面目,当他真正露出自己的獠牙的时候,对我们来说,是不是有些晚了”。 格林不置可否,只是斜着眼睛得意洋洋地看着霍根。 霍根疑惑地摸着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霍根伯爵,你可是跟格兰特侯爵属于一个阵营的罗曼贵族啊,什么时候开始把我们罪城的人当成自己人了”。 霍根愕然。 奔腾的蹄声由远处传来,经过距营地数百米远的主路之后又渐渐远去。 蹄声沿着主路行了十数里之后折向北,最终消失在一座华贵的庄园之中。 中午侍奉格兰特的老者站在宅邸的台阶下打量着自己主人,总是一身洁净衣装的格兰特侯爵此刻居然风尘满身,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阻止了旁边的仆人,亲自上前替侯爵挽住缰绳。 格兰特翻身下马,快步往宅邸走去。 “马上联系皇家魔法学院的那帮家伙,我允许他们将战场设在纪德行省,这里有完备的魔法工事,我的骑士也可以协助他们”,格兰特的声音冷的欺冰。 “魔法学院的魔法师向来眼高于顶,这样是不是适得其反?”,老者紧跟在他的身后问道。 “就说我见过罪城战士了,我以家族的荣誉起誓,他们没有胜机”,格兰特猛然停下脚步,眼中光芒大盛,“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们可以为他们收尸”。 十六 迎面(二) 显然,兽人早就制定了进攻部族聚居地的详细计划,所以包围各个部族聚居地伊始,他们就动了迅猛的进攻。除了图库族的聚居地,其他部族的聚居地虽然也都是由各个部族的精锐战士防守,但是面对数倍于己且拥有强大机动能力的兽人军队,他们并没有坚守很长时间的能力。 不过由于之前为了应对贝格斯特起的统一战争,各个部族早就实施了针对性的布置,尤其是在撤退、转移等问题上有着周密的准备,所以在承受不住兽人凌厉的攻势之后,各个部族的大半战士都通过聚居地的密道转移,同时将一个被魔法破坏的聚居地留给了兽人。 当然,为了让各支队伍进入兽人战线的后方,各个部族还是坚守了足够的时间并为此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当围攻其它几个部族聚居地的兽人军队势如破竹地掠过之后,依然坚挺在兽人大军中线附近的图库族聚居地便显得特别扎眼,也让兽人的统帅部的将领暴跳如雷。 在图库族的计划当中,他们也会在经过一定时间的抵抗之后选择撤退,因为在之前大的计划当中,雷暴军团也是通过兽人战线进入兽人后方的一支队伍,而且是担负着重任的一支队伍。雷暴军团要在进入兽人后方后吸引兽人的目光,为其他队伍深入创造条件。 不过贝格斯特军部突然将罪城战士抽调离开延迟了这个计划,雷暴军团唯有在约翰的领导下才能挥最大的作用,因此他们便留了下来协助图库族防守聚居地,也因此极大地延滞了兽人的全线进攻。 围攻图库聚居地的正是兽人的主力,而出于兽人祭祀会的私心,这支位居兽人进攻战线中心位置的军队被安排由隶属于祭祀会的兽人军队承担,所以,在整条战线上,这支占据最重要位置的军队却并不拥有越其他军队的实力。 当图库聚居地横亘在他们前进路线上并阻挡了他们的前进之后,祭祀会主导的统帅部感觉有失颜面,当即撤了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同时增派了大量的祭祀支援。 约翰率罪城战士抵达时,正是兽人的祭祀支援抵达之时。 看到眼前的兽人军队的排兵布阵,约翰才知道米拉姆在兽人的军队当中是多么优秀,或许,作为兽人王萨克麾下的将军,米拉姆本就是被兽人祭祀会派去贝格斯特战线后方领取失败的,他只是兽人军队内部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不过约翰却还是直觉地感到,在这场必然要持续很长时间的战争当中,米拉姆依然有机会承担举足轻重的作用。 米拉姆极擅利用兽人的优势,即便已经将要塞团团包围,他仍然会向外围不断派出大量的侦查战士。而眼前包围图库聚居地的兽人大军足有十万,却只是派出很少的侦查战士。这支大军的兽人指挥官显然没有米拉姆的警惕性,想必是认为不会有人在此时进攻他们。 兽人因为拥有视力上的先天优势,将进攻都安排在了夜里,让罪城战士获得了隐蔽出击的机会。 夜幕很快降临,兽人也迅组织起进攻的阵型,支援他们的上千祭祀则被安排在了兽人战阵的后方。 目睹兽人如此的排阵方式,梵尼差点笑出声来,兽人简直就是将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晾给他们,如此厚礼,他们当然要义不容辞地笑纳。 “什么时间进攻”,梵尼笑着问道。 约翰也正为出现如此难得战机而微笑,但是出击时间必须要拿捏准确才行。既不能出击过晚,让兽人祭祀挥作用,使得图库战士和雷暴战士受到损失,同样也不能出击过早,如果兽人进攻的方阵还未进攻反而容易反身将罪城战士包围。 约翰并未回答梵尼的问题,作为一个指挥官,梵尼拥有的经验和能力足以让她准确地判断出出击时间,而她之前也养成了独立判断战局的习惯,只是跟约翰在一起之后,她会习惯性地依赖约翰。 约翰转头瞪了梵尼一眼,道,“出击时间由你决定”。 梵尼轻轻回瞪了约翰一眼,脸上的笑意转眼全部消失,她目光炯炯地望着正在准备出击的兽人,一脸沉静,道,“绝不会让你失望”。 虽然四面围山,但是由于一面相当陡峭,所以兽人至多能从三面进攻。夜色中,影影瞳瞳的兽人战士排成环形战阵缓缓向半山处前进,即便是他们拥有强悍的机动能力,但是长程的高攀登仍然会耗费他们大量体力。 兽人祭祀紧随在战阵的正后方,他们前方的兽人战阵最是厚实,也是进攻聚居地的主力。 兽人明白无法隐匿自身的气味,也没有打算进行悄无声息的进攻,所以前进的路上不时有各种声响出,而当他们前进到距离图库防线还有数百米时,一声尖锐的骨哨声响起,山坡上蓦然爆出地动山摇的嘶吼声。 呼呼的北风刹那间变成杂乱无章的狂暴旋风,自山坡处向四周激荡。 整个兽人战阵陡然加冲向半山处。 兽人祭祀也加快了脚步,同时开始吟诵兽人特有的语言为前方的兽人战士增加力量。 前排的兽人多是参与过第一次的进攻,上一次,在行进到距离还有两百米之时,他们便迎来了箭矢与石块的攻击,然而这次,已经接近一百五十米了,他们还没有感受到任何东西。 他们很快便知道了没有迎接到箭雨洗礼的原因,当他们接近到一百米时,上方也爆出如暴雷一样整齐的呐喊,紧接着他们便感受到一阵凛冽的劲风,此前一直紧守不出的敌人居然起了主动的出击。 人类拥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不过兽人并不担心,因为他们身体强悍,且背后还有祭祀的支持,人类主动出击反而正合他们之意。 黑暗中,两道洪流一样的事物很快在呐喊嘶吼声中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开始惨烈的肉搏。然而兽人期待的祭祀的祝福并没有出现,特别是居于战阵正中的兽人战士不久便感到一阵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杀意从后方逼来。v 十六 迎面(三) 是夜一战,罪城战士杀伤了大半祭祀,并在雷暴军团的接应之下冲进聚居地。兽人临阵换将之后精心准备的一战又告失利。 库图族聚居地的位置让兽人统帅部极为头痛,兽人大军越过此地之后两三百里便要面对贝格斯特帝国精心布置的防线,人类的战士可以从这处聚居地不断骚扰他们的后方。 更让他们头痛的是位于其中的雷暴军团和罪城战士,他们拥有比绝大多数兽人军队强悍的战力却固守于此,让库图聚居地成为了他们不得不啃却难以啃下的骨头。 在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之后,兽人统帅部还是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暂时改进攻为围困,以待萨克直属的精锐卫队进攻此地。不过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五万兽人战士被牢牢牵制在此。 而很快,这部分兽人战士现被围在聚居地的人类军队成了他们的噩梦,初时,他们还分散成数个营地,但是其中的小营地当夜便被拔掉,他们安排在山坡上用以侦查的战士无一幸免,全部被无声无息的杀掉。 更为可怕的是,在改进攻为围困的当天,他们负责指挥的将军就被突然从聚居地射出的一道紫色光箭夺去生命。第二天,接替他的将军尚在营帐中便同样在紫色的光雨中灰飞烟灭。 新任指挥官于是将自己的营帐后撤两里,但是光箭便又开始收割兽人高级军官的生命,很快,营地中再也看不到身着高级军官服饰的兽人。不过,光箭依然准确地收割换成了普通兽人战士服饰的高级军官。 而所有的高级军官都后撤之后,雷暴军团却动了一次突袭,没有指挥的兽人军队自然出现骚乱并最终损失巨大。 为此焦头烂额的兽人统帅部不得不加派了一支军团,并将包围的范围扩大,以至全面进攻贝格斯特防线的计划一拖再拖。 即便如此,经过稳扎稳打建立了大量的后勤据点之后,兽人军队源源不断地从兽人帝国开出,并在春夏之交来临之际过百万之巨。 当然这百万兽人还包括深入到贝格斯特防线后方现已所剩不多的十几万战士,以及依旧在进攻普什图族的十万左右的战士以及其他方向上的二十万战士。在正面战场上陈于贝格斯特帝国防线之前的兽人大军则高达四十几万。 为了保障这百万大军,兽人帝国为此还动用了数十万后勤人员。 起自法尔大6南方大海的第一缕夏风经自由城邦所在的海岸登6,并经南方公国联盟吹到贝格斯特东南时,兽人终于动了正面战场拖延了很长时间的全线进攻。 伊斯城位于奥丁主神殿旁边的小楼里此时一派繁忙景象,位于二楼大厅中央的魔法地图上可以清晰看见一波黑色的洪流猛地撞上了代表着贝格斯特防线的灰色线条,并爆出绚丽光彩。 在兽人动全线进攻之前,教宗本笃三世曾短暂的出现在大厅当中,并通过构建在贝格斯特帝国防线上的魔法阵目睹了兽人动第一波猛烈进攻的全过程。 虽已站在人类世界的权力巅峰,本笃三世身上却无多少外1ou的威严,站在一群熠熠生辉的枢机主教中间,他瘦小的身形很容易被淹没,更遑论承受着主神光辉的枢机主教阿特利总会站在他的身侧。因此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教宗很容易被人忽略。 不过,即使阿特利在光明教会中权势滔天,他仍然不敢与本笃三世并肩而立,本笃三世即位四年多来,他曾有无数机会上前一步彻底掩去教宗的光辉,可是内心中总是有一缕深藏的恐惧压制着他日益膨胀的野心。 他承认他没有勇气去看一眼那恐惧的真面目,作为现在法尔大6公认的握有最大权柄的人类,阿特利深知自己心中依然有无法抹去的自卑,这一点在夜深人静独处之时会更清晰地显现出来。 阿特利清晰地听到本笃三世在正面战争全面爆时出重重的一声叹息,教宗在公众场合出如此的叹息一向是大忌,不过阿特利却讶异地现,大厅内的众人根本没有一点反应,以至于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待本笃三世离开之后,他现那声叹息的余音依然在他的意识中回荡之时,他才意识到,在他面前一向隐忍的教宗这一声叹息竟只是让他一人听见。一层隐隐的风暴在阿特利的眸子里缓缓盘旋,直到本笃三世离开良久,内中才恢复正常,阿特利大手一挥,开始与一众教会高层研讨战争的形势。 与光明教会一样,大6所有大的势力都将目光投向了贝格斯特帝国的东南,投向了这场继奥德帝国的危局、罗曼帝国的内战以及贝格斯特帝国统一战争之后,又一个关乎大6全局的重大事件。 与小的势力将注意力投向了这场人类与兽人之间种族战争的结果不同,大的势力无一例外地将目光投向了这场战争背后折射出的隐秘以及乎寻常的异象。比如兽人如何将十几万兵力通过水路运输到贝格斯特防线的背后,比如兽人如何建立起高效的后勤保障线,这些在人类势力习之为常的事情生在兽人帝国则是不可思议之现象。 在兽人动战争之后,各大势力便基本失去了在贝格斯特帝国东南的耳目,因此对于战争形势的把握只能听取贝格斯特帝**部的通报。于是他们开始利用各自能够动用的关系联系一些强大存在,以便获取更多战争背后推动战争的因素。无一例外,他们都没有获得正面的反馈。 在正面战场的全线较量展开之时,其他方向上的激战也同时开始。由于将精锐都投向了正面战场,其它方向上的人类军队承受的压力并不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类世界的动荡因此弱化,人类世界的动荡非但没有因为人类与兽人的战争弱化,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兽人动全线进攻的同时,灰色高原的魔族也动了让奥德帝国倍感吃力的持续进攻,如果不是暗夜精灵关键时刻驰援,弗朗西斯科关甚至有不保的危险。然而即使如此,在肯内斯和奥黛丽的极力坚持之下,奥德帝国甚至向冰霜帝国出了求援信,也没有动用一个西北少年----未来的圣盔骑士。v 第十七卷 深化 一 骄纵(一) 绝大多数美丽的容颜都如夏花,在生命的历程中,虽一时灿烂绽放,却转瞬即逝。曾经的耀眼芳华不过是漫漫长夜中婉转幽然的低诉,和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然而在这个世间,有些容颜却如最伟大的侏儒酿酒大师酿制的松子酒一样,历久弥新,在岁月的淬炼之下,愈动人。 奥德帝国皇后茱莉亚便拥有如此的容颜,她站在卧室的落地银镜跟前,目光从髻开始自上往下缓缓扫过,六年了,不知不觉她成为奥德帝国的皇后已然六年。六年的岁月非但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一点痕迹,她反而愈美丽,周身散着由内而外彰显出的迷人魅力。 六年前漏*点的一夜早已在记忆中消散,甚至那张纯真的面容也淡漠到不再清晰,不过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当时她以为他只会是她生命中一个擦肩而过的过客,然而这六年中,他的消息却总是通过各种渠道传回到她的耳朵,避无可避。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大6局势的演变,这一切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无可否认,他已然成为法尔大6年轻一代最耀眼的星辰,照此趋势,他甚至会成为人类历史上又一个可以称之为坐标的传奇。 茱莉亚嘴角轻翘,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又是这般可笑。 如此也好,她的儿子,已经初具风流神采的帝国皇子赛亚,在未来的岁月里,有了更坚实的隐秘依靠。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洁白无瑕、无有一丝纹路的颈子,端庄,高贵,完美,她的目光不觉灼热起来,即便是她自己看到,都能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股冲动跃跃欲出,更遑论那些脑袋从来都系在下半身的男人。 也只有他,茱莉亚的眸中火热转瞬消退,几许迷离自那广邃世界中翻涌而出,也只有他才能够不带**,单纯地用欣赏的眼光来欣赏她的美丽。而他同样是完美的,如果说她的完美来自于岁月的积淀来自于休养的雕琢,那么他的完美便是来自于高远的天界,来自于他强大的灵魂。 她心中忽然一动,他来了。 一丝波动悄然自虚空中生成,一道有如实质却又轻柔无比的目光率先自波动中探出,落在她的背上。 她没有回头,目光透过银镜看向波动,而她的眸中,已经水波荡漾。 基路伯缓缓跨出虚空,目光在她的身上略作打量,便移开与她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似是只有一瞬,又似是天长地久。 他的目光迅即收回,然而便只是这刹那工夫,他眉角就多出了几丝烟火之色。轻轻叹息一声,他转身没入虚空。她则紧闭双目,仔细体味着他烙印在她精神世界的一切以及深切情怀。 自窗帘的缝隙投入房间的一线光亮完全消没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一团带着金边的圣焰,然后盯着圣焰出得意却压抑至极的笑声。 随手一挥,圣焰便消失在虚无之中,在最后一丝金辉消失的刹那,房间厚重的木门被猛然推开,已经拥有一头碎金的赛亚笑着冲进房间,飞快地躲到茱莉亚的身后。 满脸通红的贝蒂随后出现在门口,茱莉亚看着她稍显凌乱的裙子摇头一笑,知道她又被赛亚占了便宜。 手轻盈地探向身后,捏向赛亚的耳朵,出乎茱莉亚意料的是,她居然落空了。她有刹那的错愕,这一捏看似随意,度也不快,但即便是一个金色斗气等级的人也难以轻易逃拖。 不过在她错愕之时,她的手指又感触到了轻柔的温暖,赛亚又主动把耳朵送了过来,而错愕也在转瞬间变为浓浓的惊喜。 茱莉亚拎着赛亚的耳朵,将其扯轻轻到自己身前,深深凝望着他精致绝伦的五官。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只有六岁,他便已有着吸引女人的巨大魅力,一两岁的他可爱至极,现在的他则已初具英俊的轮廓。 在她经常举办的皇宫聚会当中,有很多贵妇为了拉近与她的关系,而她也刻意结交。不过那是在之前,现在,她相信,她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某几次聚会,单纯是冲着眼前这个小伙子来的。 茱莉亚的看向赛亚纯净如最顶尖魔法石的眼睛,那里不但纯净,而且广阔,很难在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看到的广阔,他的眼睛不是单纯的褐色,还带有其他的颜色,有一次,茱莉亚似乎从中看到了苍茫的灰色。 这次里面没有灰色,只有突然涌出的无辜,她刚要佯装生气,母性的柔情猛地泛起,眉头还未皱便已舒展开,化作盈盈笑意,道,“又欺负你贝蒂阿姨了”。 “我没有欺负贝蒂阿姨,我爱贝蒂阿姨”,赛亚做无辜状,耸耸肩,摊摊手。 “你是一个皇子,要懂得含蓄地表达你的爱”,茱莉亚无奈地拍了拍赛亚的脑袋,亲了他一口,道,“到外面去玩吧,一会会有很多想要表达对你爱的阿姨来”。 这次无奈地换成了赛亚,“爱需要双方的表达,需要沟通”。 待赛亚离去之后,同样是一脸无奈的贝蒂走进房间,将披肩披到茱莉亚的身上。 “他已经大了,不能再像以前放任他了”,茱莉亚收敛笑容,道,“虽然他拥有远比普通孩子优秀的天赋,但是也不能娇惯他”。 贝蒂沉默了片刻,轻轻道,“这次是我没有躲开”。 “没有躲开?”,茱莉亚一呆,眸中世界蓦然深远,思索片刻,她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应该给他找一个好的骑士教导者,禁卫军里面的斯卫因是一个优秀的军官,足以担当他的初级教导官,明天你就去安排”。 “是不是太早了点?”。 “不早了”,茱莉亚摇头道,“虽然他很讨人喜欢,但是可以预见,他的将来要面对无数的威胁,我们必须要狠心磨练他,否则我们只是在害他”。 说罢,轻轻一叹,她喃喃道,“不知道,我能保护他多久呢”。v 十六 迎面(四) 虽然形势危急,但是由于罪城战士以及暗夜精灵战士的支援,奥德帝国还是堪堪抵挡住了魔族的进攻。不过奥德帝国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帝国财政全面吃紧。 罗曼帝国的内战在进行了将近一年之后,同样走上全面激战。不同的是,帝国南方因着自己富裕的位置和一向在帝国政治体系中受压迫的地位,在这场内战中渐渐坚定自己的目标,独立。因而他们对北方的进攻无所顾忌,甚至不惜破坏交战一线的北方百姓的生存空间。 在兵力以及底蕴上占据优势的罗曼帝国北方则不然,他们的目标还是使帝国归于统一,因此他们的进攻始终围绕着南方的军队展开,并不侵扰到交战线南方的百姓生活,相反,他们在某些时候还会保护这些百姓。 实际担当起南方最高行政长官的马里奥侯爵深为忧虑,芙拉在最初的时候,也只是富裕起来要求更多政治权力的南方贵族和商人推举出来对抗北方的代表。南方贵族和商人私心较重,使芙拉无法彻底掌控南方。 因此马里奥的很多精力都要投入到分配各方利益、消除掣肘等等内部消耗上。南方一开始还能够在内战中占据一定优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争潜力更为雄厚的北方将会慢慢扳回现在的形势。 仅仅一年,马里奥便现自己的头上多了很多白丝,在某些时候,智慧如他甚至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命运注定悲情。以赚取利益为目的的商人以及受他们利益挟持的南方贵族并不珍惜民心。而与此同时,罗曼西南的抵抗者也开始趁机展壮大。 一向温和的南方公国联盟早在去年便更深入地参与到罗曼帝国的内战,一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二是因为他们早已绑上了罗曼南方的战车,为防止罗曼北方胜利之后报复,他们务必要竭力帮助芙拉一方赢得这场内战。 然而如此关键时刻,兽人突然动的战争将他们的计划全然打翻,失去了最重要的原料、黄金来源地,他们的贸易便成了无根之浮萍。为了早一点战胜兽人,他们必须派出相当的兵力支援贝格斯特东南部族,不过各国很快现如果人类与兽人的战争持续两年,他们的财政会变得捉襟见肘。迫不得已之下,各国都大大削减了对罗曼南方的支援。 至于更南方的自由城邦以及各大商业协会以及佣兵工会,也都因为人类与兽人之间的战争而大受影响。 密切关注法尔大6局势的各国智者倾向于认为,这波前所未有的动荡是法尔大6各种尖锐矛盾的集中爆。 先是神权与世俗政权之间愈来愈无可调和的矛盾。其次北方以传统贵族为代表的保守势力和南方富裕贵族和商人为代表的开放势力之间矛盾的爆。最后便是种族之间因为人类势力的强盛而压制了其他种族生存空间而起的巨大矛盾。 不过,随着后两种矛盾的愈演愈烈,特别是人类与兽人之间种族战争的爆,被各国政治家视为心腹大患的光明教会的压力大大消减,而且被迫从扩张转向收缩的他们甚至开始利用这次战争以及他们在普通百姓之间的号召力,重塑他们开始减弱的影响。 而随着三大帝国因为各自的问题国力吃紧,南方富裕的公国以及自由城邦财政收入锐减,光明教会反因为之前的收缩保存了实力而得以重新占据对各大帝国的优势。 各国智者有理由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动荡局势的加展,这种优势会越来越巨大,在动荡结束之后,光明教会会重新占据他们在一年多前占据的主导地位,并且主导力会更加牢固。光明教会不但会一举收复之前的失地,同时会大力展以前在南方公国联盟以及自由城邦的有些微弱的影响力,甚至不排除他们会借机彻底控制对光明诸神并无多大敬意的自由联邦。 人们讶异地现,随着形势的复杂化,未来的局势似乎反而渐渐显1ou出清晰走向,光明教会最有可能会成为这波动荡的赢家。 不过,拥有各自联系通道的一些在全法尔大6都拥有影响力的大家族,诸如奥德帝国奥黛丽所在的布莱恩家族和原帝国宰相密特朗所在的恩斯特家族,以及罗曼帝国的两大家族斯坦顿家族和卡提亚家族,都与这些观点保持了距离,显然他们并不认为光明教会的处境已经从实质上有所好转。 各国智者都将注意力投向了整个大6的局势以及各个势力实力的消长,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或者关心,在这次席卷整个法尔大6的动荡当中,受到最大伤害的各国百姓。 譬如罗曼帝国都巴利鲁尔区的百姓,他们一向在其他城区工作,但是因为巴利的贵族或者为了支援北方,或者因为贸易不能运转而难以维持在巴利的生活而回到各自领地,他们失去了原先的工作。 二十万百姓绝大多数都失去了收入的来源,没有积蓄的他们也就几乎失去了生存的基础。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们全凭西斯教堂以及约翰去年留下的金币支撑。如果南北战争持续进行,仅凭西斯教堂将无法维持他们的生存,二十万饥饿的百姓足以让巴利陷入一场动乱。 全面接手西斯教堂的维尔托德一方面在想方设法维持鲁尔区百姓的生活,另一方面在继续深入学习研究弗里曼留下的手稿。 鲁尔区百姓生存状况的恶化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信仰而改善,虽然每天都会有上万人聚集在西斯教堂外虔诚的祈祷,但是这些虔诚的祈祷显然没有打动诸神。 这一年,随着研究的深入,维尔托德隐隐为自己谋划出了一条新的道路,由此也制造了法尔大6新的矛盾,以普通百姓为代表的大众与构筑在信仰顶端的强大存在之间的矛盾。 而如此矛盾的爆又必然促进普通百姓与掌控世俗权力的贵族与商人之间的矛盾冲突。 此时,约翰站在库图聚居地所在的山峰峰顶举目西顾,光明历以来,法尔大6最波澜壮阔的一幕已然揭开。 卷十六烽烟完v 一 骄纵(二) 似是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柔弱有些外1ou,茱莉亚嘴角微微一动,目光通过银镜投向正在为自己整理着髻的贝蒂,笑道,“很多优秀的年轻贵族或是自己或是托各种关系向我打听你的事,贝蒂,你跟我进皇宫已经六年了,有没有想过为自己找一个好一点的归宿?”。 “我始终是一个牧师”,贝蒂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地斩钉截铁,“已经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诸神”。 茱莉亚默默审视贝蒂,她忽然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侍女同样未遭岁月侵蚀,现在的她温婉动人,从某些角度看去,倒是同圣女苏娜有些相像,茱莉亚轻轻点了点头,不再此事纠缠。 贝蒂为茱莉亚整理完毕,轻轻拍了拍手,厚重的木门再次被推开,帝国皇后缓缓走了出去。在房间中,茱莉亚身姿笔挺,容光四射,脸上沉积着淡淡的威严。然而甫一走出房门,她脸上的威严便悄然无踪,一股蹉跎在无所事事岁月当中的贵妇特有的慵懒布满她的整个脸庞,挺直的背也在刹那间矮了矮,整个人失去大半活力。 三年时光已过,可以说,奥德帝国的政局已然完全在帝国宰相布里奇的掌控之下,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特别是最近两年,帝国虽然步履蹒跚,可是布里奇却趁此机会集中了各项人事权与财权,成为近百年来权势最盛的宰相。 布里奇家族崛起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百多年的时间,且最近几十年才逐渐踏进帝国权力的核心,如此的家族放在帝国屹立北方千多年的历史当中并不起眼。这一切与帝国政治制度的传统有关。 奥德帝国鼓励竞争,为人才自下往上流动创造了其他帝国无法比拟的条件,因而除了奥黛丽所在的布莱恩家族以及密特朗的恩斯特家族因背后有强大存在支撑,得以历久不衰之外,其他的家族能够繁盛的时间并不长,很容易在激烈的竞争中没落。 所以没有两大家族的深厚底蕴,其他家族一旦挤进帝国权力核心,即便在最初时战战兢兢,久了之后,却难免失之骄纵。 布里奇大权在握,没有军部与监察厅这帝国另外两大权力中心的掣肘,自然愈骄纵。 军部之所以放任布里奇完全是因为帝国的大半军力被牵制在了西北行省,统领肯内斯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应对魔族之上,且军部必须要倚重布里奇在财政上的谋划能力。 至于奥黛丽放任布里奇,则完全是因为茱莉亚三年前的要求,作为卡恩公爵在帝国政治体系内的继承者,奥黛丽本不会答应茱莉亚的要求,只是奥黛丽毕竟是一个女人,只要是个女人,都会有弱点。 茱莉亚款款走过走廊,看着大厅里或真或假的各色谄媚笑容,她无有一丝瑕疵的面容上1ou出同样灿烂的笑容。在走进大厅之前,赛亚适时出现在她的身旁,牵住她的手,随着她的步伐迎向众人。 站在前面的都是帝都拥有一定地位的贵妇人,后面更多的则是年轻的贵族小姐或是走进婚姻时间并不长的贵妇人。 帝都女人的聚会一直有三个主要圈子,最大的便是茱莉亚定期举办的这一个,这个聚会集中了小半帝都主要官员大贵族的夫人以及绝大多数年轻的小姐夫人。 另外两个分别是以宰相布里奇公爵的夫人为核心的聚会圈子和以皇家骑士团军团长夫人为核心的聚会圈子,布里奇公爵夫人周围环绕的是帝国此时各个权臣的家眷,而皇家骑士团军团长夫人周围环绕的自然是帝国将领们的家眷。而这两个圈子也分别是最受帝国政界和军界瞩目的圈子。 但是帝都的年轻人却都将目光投向了帝国皇后组织的圈子,因为这个圈子几乎囊括了帝都所有的名媛。因而每隔一个月对男士开放的舞会便成了帝国年轻才俊们挤破脑袋要参加的盛会。 如此的盛会上,主办人----美丽、高贵的帝国皇后自然是全场的焦点,她的影响力因而在年轻人中间水涨船高。这一切都是得益于粉红骑士团的组建,这个当初并没有多少人看好的骑士团现在成为了帝都极富影响力的一支力量,她们的影响力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还要越帝国的骑士军官学院。 奥德帝国民风一向彪悍,贵族也是如此,因而帝国很多贵族小姐也从小修习斗气,譬如现在的监察厅统领奥黛丽便是如此的代表,在二十出头便已达至圣斗气的阶段。 这是粉红骑士团得以组建的基础,而粉红骑士团的组建也激了贵族小姐的修习斗气的热情,从而为粉红骑士团影响力的扩大提供了条件。 无可否认,拥有修习斗气天赋的人身体条件也越普通人。所以,粉红骑士团组建不久,帝都人很快现,组成这支骑士团的贵族小姐们都容姿不凡,而且几年来随着不断有人因为要结婚而离开骑士团,新补充进的贵族小姐的容貌愈靓丽。 在这其中,以粉红骑士团团长费罗拉为代表的数百中坚力量最为出众,而且她们都已达至金色斗气阶段,而费罗拉更被认为是继奥黛丽之后帝国第二位有望在年轻时就达到圣斗气级别的女性。 费罗拉有着几乎不逊于奥黛丽的容貌,且一向以奥黛丽为奋斗目标,所以她和骑士团的相当一部分中坚力量都拒绝了帝国年轻俊彦不断的求婚,打算将粉红骑士团打造成一支让世人刮目相看的骑士团。 所以,即便是出席帝国皇后茱莉亚所举办的盛大舞会,她也总是一袭笔挺的军服,修长窈窕的身材显1ou无疑。 “据说贝格斯特军部刚刚布了一条消息,约翰公爵和他的雷暴军团被包围了”,费罗拉一脸沉静,站在大厅边缘,前方两个窃窃私语的中年贵妇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无一遗漏地传进她的耳朵,“包围他们的力量非常恐怖,这次约翰公爵凶多吉少,可惜了,本来他最有可能成为圣凡尔彬一样的伟大圣骑士”。 “我不觉得可惜,反正他也不是正统的贵族,不过奥黛丽统领恐怕要伤心了,据说他们早在六年前就在一起了,不过,她还是真有眼光,恐怕也只有约翰这样的年轻人才能满足她”。 费罗拉面色一冷,举步便要走过去喝斥两人,一只修长的手悄然拉住了她的衣袖。她惊出一身冷汗,刚要回头,奥黛丽温和而轻柔的声音传至,“不要理她们”。v 一 骄纵(三) 费罗拉激动地回转身,看向她视为偶像和奋斗目标的监察厅统领。奥黛丽此时一身便装,身上完全没有着统领制服时让人敬畏的威严,而且她的容光也愈沉敛,站在人群之后很容易被人忽视,不像费罗拉几年前所见那个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帝国冰霜玫瑰。 但是,只要将注意力完全投注到奥黛丽身上,就会现她的魅力已然达至另一个境界,便如静静绽放在某个角落的百合,并不引人注目,然而只要目光到达那个角落,她便成了整个世界。 奥黛丽现在就占据了她的整个世界。 自奥黛丽两年半前从卡奇城回来后,她就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改之前的作风,不再时时刻刻穿着统领制服,而是一到空闲时间就换上一身便服。整个人的也不是时刻处在紧绷的状态,而是不时会忘掉所有的公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做些普通女人会做的事。 奥黛丽现在才明白,她的父亲卡恩公爵当年之所以无时无刻不在工作,完全是因为她母亲的离去带走了他几乎所有的情感,使他自己主动封闭了自己的世界。 他对她的爱深若大海。 而她之所以放大了自己的世界,则完全是因为此刻正在法尔大6东南方同兽人鏖战的那个年轻人。因为约翰,她的世界色彩生了改变。其实早在六年之前,她的世界就已经因为约翰而生了改变。 奥黛丽看向对自己一脸崇敬的费罗拉,这位美丽的女骑士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带着固执的坚定、散着冷漠的骄傲以及让人自惭形秽的美丽。不过与她不同的是,在帝都年轻人中风头正盛的粉红骑士团团长身上洋溢着她不曾拥有过的活力和热情。 而在遇到约翰之前,她生命的色彩只是冷冰冰的灰色。 是约翰将温暖的色彩带进了她的人生,驱走了沉积在她生命中的冷意,与他相处的每一幕都清晰地印刻在她的意识之海,并不时会翻涌而出,将她带回到那些让她倍感温馨的日子。 这便是她在闲暇时所作的事,思念。 兽人与人类的战争已经持续两年时光,这场战争既是对贝格斯特和兽人帝国的打击,更是对生命的摧残,两年时光中,倒在这场战争中的生命以百万计,几乎是法尔大6近百年来最惨烈的战争。 现在,战争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每时每刻都会有大量的生命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而贝格斯特以空间换时间的计划也几见效果,他们的每一处要塞以及每一座城市都成为了兽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让兽人的每一步前进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然而贝格斯特付出的代价似乎更加沉重,他们失去的不只是大片的土地,还有数百万的战士以及曾经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百姓。 一片焦土。 贝格斯特帝国东南山区此时几乎是一片焦土,而帝国监察厅也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情报来源,虽然在战争开始之初,他们在贝格斯特帝国的军队、东南的部族甚至兽人帝国都有自己的情报渠道,可是随着战争的进行,这些情报渠道被破坏殆尽。所以,除了战争的总体局势,监察厅很难再获得更多关于这场战争的消息,特别是详细的局部战场消息。 因此,她便无法获知关于约翰的确切消息。虽然贝格斯特军部布的最新消息显示,约翰和他率领的雷暴军团陷入重围,有被围歼之虞。在此之前她并不担心,在卡奇城见证了几乎为神迹的一幕之后,奥黛丽几乎确定无疑地相信,约翰承担了某种特殊的使命,这个世界赋予他的特殊使命。他即便有危险,她相信他总能化险为夷。 不过这次状况显然有些特殊,这也是她破例出席茱莉亚举办的舞会的原因。她曾就此事询问过自己的哥哥,布莱恩家族的现任族长阿德莱德公爵,他给出答案模棱两可。她由此意识到,约翰此时受围或许牵扯到某些强大存在,因而他的处境并不妙。 有别于奥德帝国通过人力构建的情报系统,光明教会的情报系统是人力与大量魔法阵混合构建的,所以在人力情报系统被破坏殆尽的贝格斯特东南,光明教会的情报系统还会有部分得以维持,而茱莉亚能够提供这些情报系统获得的情报。 监察厅在贝格斯特的情报系统正在全力运转,只是贝格斯特帝国的军队在元帅圣拉姆斯登的打磨之下,越来越难以渗透,所以那里能够获得的情报同样有限。不过奥黛丽依然派出了一支秘密队伍抵达了贝格斯特的帝都,同时派人向野蛮人请求支援,她相信以大草原新一代的统治者科多夫与约翰的情意,他一定会尽力帮助约翰。 站在奥黛丽身旁,费罗拉更直观地感受到这位执掌帝国权力核心部门的大佬的魅力,或许用大佬一词不合适,虽然布里奇公爵权势日盛,奥黛丽依然是帝国高层的三巨头之一,对帝国的政局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作为一个女子,能拥有如此的权势和地位,实在难得。 更为难得是,奥黛丽治下的监察厅直追卡恩公爵在世之时,他们在最近几年迅消解了光明教会耗费大量力气造就的影响力。 她一直以为,被称作帝国最美丽女人之一的冰霜玫瑰和让人听而生畏的监察厅的统领,即便是身着便服,奥黛丽也应该浑身散着让人敬畏的气息,没想到她如此从容沉静,只见奥黛丽对她微微一笑,笑容和煦,像一个久违的朋友。 费罗拉的心中本有许多话想问,许多问题想要请教,因为作为监察厅统领,奥黛丽公务繁忙,平常人难觅她的踪迹,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看到奥黛丽让她心安的笑容,她反而不再想问,她已经隐隐感觉自己知道了答案。 大厅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的瞩目之下,茱莉亚走到大厅中央,她的目光先是穿越人群,与奥黛丽的目光做短暂交接,然后开始舞会之前的开场致词。v 一 骄纵(四) 奥德人一向信仰骑士精神,推崇勇武,这样的信仰渗透到生活当中便使得骑士在帝国拥有崇高的地位,贵族当中自也不例外,因而拥有贵族血统的骑士就备受帝国贵族少女青睐。 即便是因为帝国骑士四处作战,家眷在后方常年独守空房,且很多骑士的夫人因为丈夫的牺牲守寡,以上的传统也从未改变过。嫁给一个强大的骑士一向是奥德贵族少女的梦想。 因此,茱莉亚的开场陈词一如既往的颂扬正在西北行省鏖战的帝国将士,配合她愈彰显的高贵以及安置在大厅中的魔法阵,她的慷慨陈词似是将大厅中的众人带至一个金戈铁马的铁血世界,便是连一些身体柔弱的女人也激动到热血激荡,满面通红。 颂扬帝国将士之外,茱莉亚还罕见地高度赞扬了西北行省的罪城和罪城战士,称赞他们三年之前在约翰公爵的带领之下力挽狂澜,拯救了帝国,拯救了整个法尔大6,同时在之后三年的战斗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约翰公爵是帝国又一位建立卓越功勋的圣骑士”,茱莉亚轻轻一笑,稍作停顿,缓缓扫视大厅内的众人,道,“而我坚信,作为一位从平民起家的骑士,他有希望跻身法尔大6伟大圣骑士的行列,做出如圣凡尔彬一样伟大的成就”。 茱莉亚身为帝国皇后,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特别是在帝国皇帝克洛斯沉迷于艺术、不预闻政事之后,她在公开场合表的每一句言论都极具意义,代表着皇室的态度。即便是在帝国宰相布里奇公爵执掌大权,茱莉亚逐渐拖离帝国权力核心而使得皇室更多表现出象征意义的今天,她的影响力也不能忽视,至少,她的背后还有帝国三巨头之一监察厅统领奥黛丽的鼎力支持。 奥黛丽一脸平静,看不出半点表情,约翰虽已深刻在她的心中,但是,她并不会轻易为茱莉亚的示好所打动,在帝国的权力核心浸淫多年,她已将政治当中的一切虚伪看透彻。 她答应鼎力支持茱莉亚,但不代表她会放心这位出身于光明教会宗教裁判所的帝国皇后,相反,最警惕茱莉亚的一直是身为监察厅统领的她。 即便茱莉亚是赛亚的母亲,而帝国皇子真正的父亲是约翰。 思肘间,奥黛丽忽然心中一动,目光投向人群的刹那,看到赛亚灵活地从裙摆的缝隙当中钻出来,笑着冲向自己。奥黛丽注意到,赛亚在钻出人群之前,犹不忘xian起某位贵族小姐的裙摆朝里面看上一眼。 眉头一皱,奥黛丽斗气微微外放,在身前布下一道阻隔,防止赛亚扑到自己的怀里。不过,看到赛亚眸子里的那一丝狡黠,奥黛丽便知自己错了,另外有人将会倒霉。 “啊”,冷静如费罗拉也禁不住出一声轻微而压抑的惊呼,赛亚扑到她的怀里偷袭得手,让帝都年轻人为之倾倒的粉红骑士团团长涨红着脸,惊讶地望着此时已经变得一本正经的皇子说不出话来。 奥黛丽无奈苦笑,她实在想象不出赛亚如此“好色”的习惯得自于谁的遗传,因为无论是约翰还是茱莉亚都是理智大于感性。 一击得手的赛亚又飞快地原路退回,其灵动和机智让人很难相信他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贝格斯特传来的情报显示,远在贝格斯特帝国的郁金香公爵夫人艾琳的孩子查尔斯现在的个头也不下于六岁的孩子,虽然他的实际年龄只有三岁。 想到此,奥黛丽心头不禁生起一丝烦恼,因为作为帝国监察厅统领的她知晓很多常人难以知晓的辛秘,也自然知道许多她并不想知道的秘密。不需要太多证据便能得出确切的结论,查尔斯也是约翰的孩子。 女人天性的醋意和恼意之外,奥黛丽也对查尔斯充满了好奇心,因为约翰的这个孩子与赛亚截然不同,根据那些日积月累的情报,那个三岁的孩子在她脑海中的形象日渐清晰。与此同时,另外一个词语也日渐与之一同占据她的脑海,魔族。 不管是赛亚还是查尔斯现在都显现远同龄孩子的特质和天赋,奥黛丽相信约翰的这两个孩子将来必然会有非凡的成就,不过,恐怕也会有着让人头痛的个性。 茱莉亚的慷慨陈词结束之后,舞会开始,奥黛丽也被贝蒂引至大厅旁边的小会客厅,自始至终,帝国监察厅统领都不曾引起过众人的注意。 奥黛丽此时的锋芒内敛让茱莉亚颇为惊讶,在奥黛丽走进房间之时,深深看了她一眼,帝国监察厅统领一定会在不久的未来成为卡恩公爵一样的强者,从而拥有对帝国政局走向的绝对影响力。 “除了我请求你帮忙,你到我这里来只有一个原因”,展颜一笑,茱莉亚道,“是不是约翰公爵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难道他身陷重围的传闻是真的?”,茱莉亚不待奥黛丽回答,接着道,“不过我相信,无论面对怎样的危险,他总是有机会化险为夷。与我这样只能孤身一人面对艰难的弱女子不同,他走到哪里,都会得到很多人的帮助”。 “他遇到的危险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奥黛丽微微一笑,道,“而且绝大多数都是依靠他自己的坚定和毅力才能拖困,非是因为我与他的关系而如此称赞他,而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事实”。 “算是吧”,茱莉亚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光明教会在贝格斯特帝国东南建立过完善的魔法阵情报系统”,奥黛丽笑道,“我想知道约翰和他率领的贝格斯特帝国雷暴军团确切的消息”。 茱莉亚点了点头,道,“没有问题,不过我的老师弗莱彻副审判长现在正在执行任务,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到伊斯城,不知道约翰公爵和他的军团能不能坚持到我的老师结束任务”。 “他会的”,奥黛丽坚定道。 “我的老师或许这次能得到黑魔法卷轴的消息”,茱莉亚脸上笑意更盛,道,“到时就知道是哪个势力欲置他于死地了”。v 二 重围(二) 兽人的进攻并未很快展开,似是对雷暴军团颇为忌惮,兽人卫队一直围而不攻,甚至在地势较缓的山坡下修建了军营,摆出一副将山上人类军队困死的架势。 由于暗夜精灵的魔法空间中存储有足够的食物,约翰自然也不急,即便兽人利用这个机会迅向靠近平原一线调动物资,他也不会冒险出击,在机动能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主动出击无异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约翰并不知道他们身陷重围的消息会在法尔大6的人类世界xian起风波,因此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他过得颇为悠闲,得以有空回望北方,将压制在心底将近三年的浓浓思念缓缓释放。 思念一直都在,每当战斗间隙,雷暴军团在山野中休整之时,他都会默默仰望夜空,让自己的思绪飘荡到北方,飘荡到艾琳母子身旁。经过六年时间的磨砺,现在的他早已成长为一位坚毅的圣骑士,很难因外界事物心生波澜,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会放下心中的牵挂。 他牵挂着他的儿子,牵挂着儿子的母亲,如果不是在这里战斗,这三年的很多时光他们一家人会团聚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出游,一起在草坪上嬉戏。他会见证自己孩子成长的脚步,再没有什么比如此的生活更能温暖一个父亲的心了。 约翰知道他的父亲老约翰便是每天乐呵呵地看着自己慢慢成长起来的。约翰的精神力在这两年的战斗中又有长足的成长,他的精神世界愈深邃,即便是强大如梵尼,在看向他的眸子时也总感觉看向一片广阔的汪洋。 因此一些在年轻成长时被慢慢遗忘的幼时画面又重新被描绘出来。约翰看到老约翰年轻之时也有着清秀的外表,除了生气,望着自己时脸上也是微笑慈爱的表情,看到年轻美丽的母亲伊丽莎白同样微笑着坐在一角,她那时的眼睛还是好的,脸上同样挂着写满深情的微笑,一家其乐融融。 每当记忆走到这时,约翰便会任自己心间的波澜xian起,在心海中荡漾。 他的思绪也会飘到奥德帝国,在兽人主力后方战斗最大的困难便是很难及时获得大6各地的消息,特别是奥德帝国的消息。从偶尔获得的消息可以看出,奥德帝国现在的形势也并不乐观,魔族频繁的骚扰给帝**队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整个帝国已是在负荷运转。因为在此之前,帝国还远未从光明教会引起的帝国高层动荡和与亚魔族之间的惨烈战争中恢复元气。 如此情况下,帝国监察厅必然要承受更艰巨的任务,那么奥黛丽的繁忙可想而知,在经历了卡奇城亲密的结合之后,他对她的牵挂亦多了起来。而他的成长也终于使他完成了心理上的转换,即便奥黛丽是帝国权力核心的三巨头之一,在法尔大6拥有极高的地位,此时她在他心中也是一个需要被照顾被呵护的女人。 因着他迅的成长,妮可和梵尼也成为他认为需要呵护的对象,当然,在战斗中他总会放手让梵尼指挥战斗,而他会在她的背后默默关注着她的一切举动。 在三年之前,她们这几个强大的女子都会自觉地保护他。 作为一个以骑士精神为信仰的奥德人,约翰如所有的帝国骑士一样都认为,女人是需要被他们保护的,这是帝国将士在前方奋勇杀敌的原因之一。保护自己的女人,为自己的女人战斗一向是奥德骑士的荣耀,这也是他为何在看到艾琳不久感情便陷落的原因,柔弱孤独的她激起了他的保护**。 当然,对于埃莉娜,则是另外的感觉,精神世界的成长已让他回忆起他在她浩瀚无垠的精神世界**同经历的一切,因为精神世界里的时间非常漫长,所以在意识之海重聚的记忆使他的心态成长了很多,心态上的成长便又促使他的精神世界获得成长。 约翰不清楚埃莉娜为何没有向自己索要得自兽人帝国的魔法球,她似是暂时不想得到那魔法球,因为两年中几次他们一起战斗时,即使面对艰险的局面,埃莉娜也没有提出她需要魔法球。而在战斗结束之后,约翰想把魔法球交给她时,她总是突然离去。 约翰心情复杂,他知道埃莉娜每获得一颗魔法球,她的力量便会倍增,他们之间的距离便会更远,但是他还是希望将手中的魔法球交到她的手中,因为从几次战斗的过程来看,他们面对的敌人越来越强大,其中一次他们又遇到了一个强大存在在这个世界的分身。 他的成长虽然迅,但是面对如此的敌人还有巨大的差距,他此时甚至还不是一个领域强者。 当然,约翰也并不希望自己成长为一个领域强者,剑圣潘西的经验告诉他,一旦成长为一位领域强者,再做突破将异常艰难,他的目标是成长为魔族大将军克拉多一样强者,使得自己力量能够达至这个世界所能允许的极限,那时他或许有希望寻找到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方法。 由于埃莉娜的力量并未成长,而约翰成长巨大,所以他对埃莉娜的感知愈敏锐,也迫使埃莉娜关注他安危和动向的地点越来越远。 随着他的成长,他渐渐开始扭转他在他们之间的被动,曾有一次,约翰甚至感觉自己有机会如上次在侏儒神殿中一样将她拥在怀里,而他也付诸了行动,不过埃莉娜给予了看似毫不留情地回击。 但是约翰却知那次埃莉娜还是在最后放轻了力量,他与她精神上的联系已更加紧密,她内心的某些波动会清晰反应在他的意识之海。因此此后一有机会,他便寻求与她近距离的接触,并有数次握住了她的手,当然,结果一如既往,总是以约翰灰头土脸的倒下而告终。 即便如此,约翰仍然乐此不疲。埃莉娜出现在他感知中的频率由此越来越低,而约翰却因此更有动力成长,所以这两年时间便匆匆过去。v 二 重围(一) 匆匆两年时光,在约翰24岁的春天到来之际,兽人与贝格斯特在山区的战斗走到尾声,这些战斗以贝格斯特帝**队元帅圣拉姆斯登料想的方式,不折不扣地展成为惨烈的消耗战。 特别是在贝格斯特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构筑的防线上,双方寸土必争,兽人前进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双方战士大量生命的逝去,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防线上夺取的土地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消耗战的结果也同样如圣拉姆斯登所料,几乎所有的要塞和城市都为兽人占据,贝格斯特除了包括雷暴军团在内的几个军团还在兽人主力后防游击之外,所有还有战斗能力的军队都已撤退到平原地区。 这些军队并不多,因为在山区防守的大部分军队都永远留在了他们为之战斗的山区。 兽人虽然最终夺取了所有的山区,直面地势开阔易攻难守的平原地带,但是在两年艰难的消耗战后,他们也出现了兵力短缺的困难,必须要修整一段时间才能真正展开下一阶段的平原作战。 在开始进攻贝格斯特的山区防线之后,由于战线拉得过长,兽人占据的很多地方出现了兵力真空,使得在他们的主力后方游弋的部族队伍以及贝格斯特的几支军团有了大的活动空间。 当然,在此之前,这些队伍也都遭受过不同程度的打击,很多队伍损失严重,几无战斗之力,只能与其他的队伍结合在一起,为自己撑开活动空间。 此时,约翰的雷暴军团也不能称之为纯粹的雷暴军团,在这两年中,他们主动承担了很多重要的任务,也遭受了相当程度的损失,这些损失当中还包括一部分罪城战士。 两年中,6续有几支被兽人打残了的部族队伍加入雷暴军团,使得雷暴军团的战士数量还能堪堪保持在七八千,成为兽人后方规模最大的一支队伍。他们同时也是战果最辉煌的一支队伍,在这两年中,他们拔掉了数十个兽人用以转运存贮后勤物资的据点,极大地延滞了兽人增兵的度,削弱了兽人主力在前方的攻势,为贝格斯特步步为营式的防守创造了条件。 当然约翰知道,雷暴军团的战果并不能让在山区防守的贝格斯特战士得以幸存,那数百万军民注定成为圣拉姆斯登消耗兽人战士的棋子,他们的命运在兽人1ou出战争獠牙之前便已确定。 而他和他的雷暴军团或许也面临着同样的命运,因为他们以及奥贾兰所率的队伍现在正为兽人王萨克的直属卫队以及一支兽人大军所包围。这支卫队的兽人战士数量甚至不到雷暴军团以及奥贾队伍战士数量的一半,但是这支现在人数在约在六七千之间的兽人卫队战力之强悍直追罪城战士,在兽人主力后方游弋的很多部族队伍便是倒在这支队伍面前。 这支卫队的战士对萨克中忠心耿耿,直到半年之前才出现在战场之上,可见之前由于某种原因,兽人祭祀会一直没有完全掌控这支队伍,否则,现在兽人主力会面对比现在好太多的局面。 萨克的侍卫长在返回兽人帝国之后便一直杳无音信,站在山岭之上,约翰望着山下的兽人卫队和外围的兽人军队,一脸沉静,他相信如侍卫长在,其一定能说服兽人卫队放弃进攻。 而现在,他们只能面临一场结局难料的恶战。在两天之前,他们已经挡下了兽人卫队一波试探性的进攻。虽是试探,他们应付的也并不轻松,约翰安排罪城骑士和雷暴军团当中最强悍的战士站在最外围承担敌人最猛烈的进攻,暗夜精灵战士在高处以弓箭支援,在倒下了数百雷暴战士和数个罪城骑士之后才抵挡住了那一波进攻。 当然,敌人同样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兽人倒下战士的数量并不比雷暴战士少。但是如果面对的只是兽人卫队,约翰其实并不担心,因为仅是雷暴军团的战力便足以让兽人卫队忌惮。 兽人卫队因为机动能力同样强悍而将雷暴军团拖在这里,为周围的兽人军队赶至此处创造了条件。 “对不起”,站在约翰一侧的奥贾兰脸上棱角分明,两年战斗的经历让他褪去了两年前的稚嫩,成长为一位成熟的指挥官,这也是他的队伍能在兽人主力后方生存下来的原因之一,他看着兽人卫队外围的兽人大军,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早应该想到,他们没有尽全力进攻我们就是为了将你们引过来,他们早就设好这个在陷阱等待着你们来钻”。 “我知道”,约翰微微一笑道,“他们知道我们雷暴军团拥有他们无法比拟的侦查力量,所以也没有避讳我们,所以摆明是要包围我们”。 “如果我不是心存侥幸,你们就不会面对如此的局面”,奥贾兰面现愧色道,“我们当初应该全力进攻他们,即便我们倒下了,雷暴军团还能得以保存,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的巨大威慑”。 “如果我们没有来支援你们”,约翰一脸坚定,道,“他们便会一直用如此的方法对付剩下的队伍,直到最后只剩雷暴军团孤军奋战,而没有了其他队伍支持,雷暴军团必然无法支撑很长时间。既然他们迫使我们来决战,我们就如他们所愿,只要能打击到兽人卫队,即便是雷暴军团全部覆没也没有关系”。 “因为,兽人后方需要更多的队伍”,约翰接着道,“而不是只有我们雷暴军团”。 奥贾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即便是我们都倒下了,也不能让他们舒服”。 “记住我们这次要竭尽全力给予兽人卫队打击,只要他们损失惨重,其他队伍所受威胁便能少很多”,约翰道,“而且我有预感,兽人卫队并没有死战的决心。”。v 二 重围(三) 凝立山巅,约翰面向南方,目光深邃。 外放的精神振荡不断收集着方圆数里内的能量波动,并将之清晰反应在他的意识之海。 此时的他,不需要依靠胖子便能够感知到十里之内的强者气息,譬如现在,兽人阵中的强者数量他了若指掌。兽人卫队当中有两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和一个接近领域级别的祭祀,而在外围的兽人队伍当中,还有数个圣骑士级别的兽人强者和祭祀。 兽人战力的强悍由此可见一斑,因为人类如此数量的军队当中绝不会有这样高比率的强者。这些强者可以对普通的人类军队形成威慑,不过对约翰麾下的这支队伍却全无优势。 约翰的注意力现在并不在兽人,他的目光望向了遥远的尽出,他直觉地感到那里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力量,一股似是有些熟悉的力量。由于那股力量的波动并没有传至,所以他无法确切分辨出到底是何种力量,但是直觉依然告诉他,那股力量或许是巨大的危险。 数十里外的一处山巅之上,亦凝立着一个身影,一个芳华绝代的身影。 埃莉娜同样的将视线投向了南方的尽出,高傲如她,浩瀚如星空的眸中竟也出现了一丝凝重,眸子深处隐有金色光线闪过,使凝重之中还多了些无奈。这些不应出现在她的眸中的情绪使得她的面容更多了几许人间烟火。 她看了片刻便移开视线,望向约翰的方位,不过视线前方峰峦叠嶂,根本看不到他的踪迹。此时唯有升到高空她才能看到他,但是如此一来,他便会立即感知到她的出现。 如果不是这两年打约翰注意的存在抑或强大气息太多,她决计不会出现在他的周围。这个家伙的胆子愈来愈大,在侏儒神殿抱过她一次之后便想逾越他们之间的界线,每次战斗之后他都会想方设法与她亲密接触。 她自是不会让他得逞,只不过这个家伙一向执着,并不会因为一两次对他狠狠的教训而罢手,且他也笃定她不会真正的伤害到他。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埃莉娜觉了自己某些潜移默化的变化,她现在并不确定,以前的自己会不会给予冒犯她威严的他严厉的教训。 以前的她或许能下得了手吧,埃莉娜忽然察觉到一声叹息似是要从心中底冒出,面色一变,眸中的所有情绪在刹那间消散一空,无尽的威严立即从身上散而出,她凝立的身影与这个世界之间多了一层无形的隔膜,这一刻的她只应属于高远的天界,而不属于这个尘世。 然而这个状态并未维持多久,一丝波动还是悄然出现在她的眸中,就在刚才,约翰竟从她的感知当中消失了,这是以前从未生过的事情。 埃莉娜蓦然上升数十米,在空中环顾一圈,然后又缓缓降落,方圆百里之内并没有什么大的威胁,一两个能威胁到约翰的气息显然没有针对约翰的意思。 两年之间,她有多次机会从约翰手中获得存放在兽人神殿的魔法球,只不过一想到这颗魔法球可能的属性,她便放弃了如此的打算。她知道,唯有集齐了所有的魔法球,才能完全去除她因为之前获得的魔法球而拥有的人类情绪。 让她警惕的是,人类的情绪完全与力量无关,很难如她操控力量一样熟练的操控情绪,特别是某些情况之下,一些情绪基本不受控制,比如两年多前她心中汹涌的嫉妒和愤怒。 这两年由于约翰忙于在山区战斗,无暇与那些与他关系密切的女子接触,所以嫉妒出现次数不多,有限的几次都是因为约翰身旁那个暗夜精灵与之过于亲密。当然亲密的程度还未越她容忍的底线,所以由嫉妒而起的愤怒并未爆出来。 埃莉娜原本打算前往下一个魔法球所在的地点,只是由于约翰多次因她遭受围攻,所以一直未能成行。而自从有存在开始打约翰主意之后,其他的存在抑或强大气息似是找准了约翰是她的软肋,每次都希望抓住他来威胁她。 虽然多次战斗包括不为约翰所知的一些战斗都以他们的获胜而告终,但是随后出现的敌人更趋强大,他们应付起来已经变得吃力,即便有时还有约翰身旁的胖子卡尔相助。 这些迹象预示着某些存在开始变得焦急,在几乎不存在时间一说的能量空间,如此的迹象非常反常。 埃莉娜降落山巅,缓缓闭上双目,将注意力投入自己广博的灵魂世界,开始翻找那里无数尘封的记忆,那里的记忆对此时的她来说过于庞大,她必须花费一定时间才能寻找到她需要的讯息。 她并不担心约翰会寻找到这里,除了战斗,这两年中约翰从未抛下他的战士拖离队伍,而这次他们身陷重围,约翰更不会临阵离开。 约翰此刻却正飞掠出雷暴军团的营地,将娇嗔的梵尼晾在身后,他将自己所有外放的精神力都收回,压制在精神世界,不让自己的灵魂世界产生一丝波动。他自高空直接飞过兽人的包围圈,飞向埃莉娜所在的方向。 在山巅之上,他忽然察觉到了埃莉娜的存在,想也未想立即隐藏了自己所有的气息,往她所在的方向赶去。经过两年的磨砺,他已经看到领域强者的项背,他有信心在一定的距离之外不为埃莉娜察觉,虽然他们之间有着精神上紧密的联系。 当然进入一定的距离,他便几乎逃不拖的感知,但是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有至少三个月没有见到她。 他想她了。 即便为她现并对自己置之不理,这并不重要,他赶过去,或许只是为了感受她存留过的气息。 越过一座山岭,约翰蓦然停下脚步,凝望着对面的山巅,呼吸顿止,心脏加怦怦跳动起来。 埃莉娜双目紧闭,凝立在山巅,不带一点人间气息,仿佛一个遥远的梦。 他要抓在手里的梦。v 二 重围(四) 新年快乐!! 浩瀚的记忆对应的是庞大的讯息,庞大到让此时的埃莉娜无法承受,她飞翔在灵魂世界,看到无数的生生灭灭,存在与消亡,一路看一路忘,与她寻找的真相无关的记忆她都一概撇弃,只留下一星半点与她寻找的结果有关联的讯息。 她在一处高远空旷的能量空间停下,此时的她在这处空间中无比渺小,宛如尘埃。这是一处她曾经极为熟悉的空间,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觉得异常陌生,陌生到那些在这里的记忆仿佛与她无关。 她久久停留,看着一个个她曾经熟悉的存在,在各种实物化的能量体中无所事事地度过对普通人类来说极为珍贵的时间,看着能量空间不断地扩张以至能量空间的边缘出现了不稳定的能量风暴。 那些存在当中就有相对此时的她来说,高大到不知凡几的自己,记忆中的她与记忆中的所有存在并无区别。 埃莉娜已然明白一些强大存在夺取她的纯正能量的缘由,然而她的心中却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哀。 恰在此时,一股汹涌的巨浪将眼前的记忆画面狠狠击碎,埃莉娜的情绪还在波动,用以搜索的精神力猝不及防之下被猛地冲出灵魂世界。 埃莉娜蓦然睁开眼睛,正看到约翰满含深情的目光以及他疾接近的面庞,如若在往常,她绝不会允许约翰跟她如此接近,然而即便她的意识已经反应过来约翰下一步的动作,身体却因为灵魂世界的震荡而无法及时作出反应。 埃莉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约翰将埃莉娜紧紧拥在怀里,轻柔地吻了下去,触嘴冰凉,继而是温热。 虽与埃莉娜有着紧密的精神联系,但是出现在约翰面前的她一向散着不属于这个尘世的高贵与威严,在她与约翰之间划了一道无形的鸿沟。当然,约翰总是无视这道鸿沟,不过心理毕竟还是受到一定的影响,譬如他绝想不到埃莉娜的唇是他此刻感受到的这般柔软,比他所吻过的任何一个女孩都要柔软,仿佛入口即化的奶油,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 在这一刹那,约翰甚至感觉到了埃莉娜心灵的颤动。 约翰将外放的精神振荡频率提升至他所能达到的极致,以求自己能用最灵敏的触感感受此刻难忘的一切感觉,唇上,怀中,心里。 精神振荡频率的提升让时间流逝的感觉变缓,而约翰则更希望时间能够完全静止下来。 最初的刹那,埃莉娜毫无反应,似是放弃了抵抗,任由约翰摆布。约翰立即本能地得寸进尺,用力吮吸的同时,将自己的舌头探了出去,手也不停,顺着她腰腹滑了上去。 埃莉娜此时一袭白色长裙,长裙为真丝织就,柔顺轻薄,抚在长裙之上便像是抚摸在她的肌肤之上。 埃莉娜心灵的颤动蓦然从约翰的感知中消失,约翰直觉地望向埃莉娜紧闭的双眸,在他的视线及达的瞬间,埃莉娜的眼睛骤然张开,仿佛有两个太阳自她的眸中升起,万道金光从中泻出,裹挟着碾压一切的威压与愤怒扑向他的灵魂世界。 按照既定的剧本,约翰现在应如受惊的兔子一样迅疾后退,之后自然是埃莉娜表达自己的愤怒之后转身跨入虚空。不过,在汹涌的威压疾在约翰的灵魂世界前进时,埃莉娜忽然现约翰的灵魂世界比之以前深邃了许多,约翰的成长出乎她的意料。 约翰抓住短短刹那时间,舌头终于做出突破,而手也在同时探上一处高峰,重重握了。 埃莉娜怒哼一声,金光顿时化作金色的圣焰,在约翰灵魂世界前进的威压陡然xian起巨浪加向深处扑去。 约翰从容放手,迅退出数十米,不待埃莉娜有所表示,哈哈一笑,反而抢在埃莉娜踏入虚空之前转身离开。 金色的圣焰徐徐消退,埃莉娜凝望着约翰似快实慢离去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口混杂着约翰味道的气息刚刚吐出,金色的圣焰便立即以更凶猛的气势重新占据她的眸子。远去的约翰却突然调转方向,疾地飞回到她的身旁。 三个强大且带有明显敌意的气息此时出现在三个方向,如流星一般疾接近他们的位置,显然是欲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此时赏是春日,然而约翰和埃莉娜周围数里的空间内却已是一片灼热,狂暴的能量流打破了这里能量的稳定,所有的本质能量都趋向于混乱。 两人都将刚才生的亲密一幕抛到脑后,精神状态提至巅峰,这次的敌人较之之前强悍不少,当然单个的敌人并没有越以前他们所遇的最强大对手,但是现在的敌人在数量上将占据巨大优势。 假若胖子在这里,他们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是敌人出现这么长时间的还不见他的踪影,说明胖子并不在附近。 敌人出现的声势足以惊动方圆百里的强者,从其并不避讳的现实来看,他们显然对自己充满信心。 随着敌人的接近,埃莉娜面色变了数变,罕见地拉住约翰的手便欲跨入虚空,不过在朝异空间看了一眼之后,埃莉娜微微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异空间内此时充斥着狂暴的能量流,即便此时约翰实力已经极为强大,但是依然会被撕碎。 收回脚的同时,金色的战甲出现在她的身上,一柄金色长枪也被紧握在手中。约翰也在同时穿上暗夜精灵魔法盔甲,抽出腰侧的魔法长剑,摆出战斗的姿势。 两人默契地忽略了他们的手还紧握在一起的状态。 两人同时将视线投向了南方,来的是他们的熟人,承载着某个强大存在分身的灰衣人,这次他选择了与别人合作。 埃莉娜这两年之所以并未继续收回本属于她的魔法球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要避免更强大敌人的出现,特别是在约翰获得足够成长之前。 现在来看,一些存在已经不欲等待她获得更多的纯净能量,也意味着她担心的事情已经开始生。v 三 相拥(一) 空气灼热,空间暗沉,两种无法调和的景象诡异得一同出现。紊乱的能量流在一定的范围内横冲直撞,仿佛受惊的兔子,欲逃出眼前的牢笼。 约翰将自己外放的精神振荡提至他所能达到的极限,方圆数里范围内的能量变幻都反应在感知之中,能量流如此紊乱只能说明有人的能量越了物质世界的限制。 灰衣人此刻虽然可以被看作是某个强大存在的分身,但是或许由于第一次耗费能量太巨,此刻他的威胁程度远不及第一次,对于他们来说,甚至不需要拖延时间便能抵挡。 因为此时的约翰再不是当初的必须要埃莉娜保护的稚嫩少年,他已能与埃莉娜并肩战斗,在多数时候,她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而精神上紧密的联系使得他们默契惊人,挥出更强大的战斗力。 真正让约翰警惕的是另外两者,自东面而来的是一个艳色无铸的女子,一头海蓝色的长,长的末端晶莹剔透,隐约闪烁荧光,暗沉的天色更突显这一头长之光彩夺目,自远处望去,她仿佛顶着一头星辰而来。 蓝女子身姿妖娆,面容精致,眸中却沉积着慑人的寒意,丝丝有如实质的寒气也正滋滋往外喷涌,然而诡异的是,她所在的空间却益灼热。 另外一方则是一个面容英俊的中年人,虽说是中年人,但是约翰却从他的眸中看到了无数生生灭灭,充满了沧桑,脸上也挂着淡淡的无奈,似是并不情愿参与这场战斗。 除了蓝女子,其余两者都是人类,约翰猜测灰衣人和中年人应该都是被光明教会压制的神秘教派的教徒。 蓝女子停在千米之外的空中,手中蓦然出现一支冰枪。冰枪出现的刹那,空中紊乱的能量全部沉寂下去,温度骤降,雪白的冰霜从她脚下的地面以肉眼难辨的度迅往周围扩散,片刻间,方圆数里内的山岭已成冰川的世界。 约翰大讶,蓝衣女子手中的冰枪是纯能量凝结而成,他的绝大部分精神力在女子身前百米处便陷入消沉,不再活跃,也不再反馈周围的能量波动,唯有少数震动极细微的精神力能抵近她的身前,但是反馈到精神世界的是让他的灵魂都感到颤抖的冰寒。 以往埃莉娜战斗之时手中都持一柄金色长剑,然而此刻,她的手中是一柄金色长枪,长枪的枪头是有如实质的圣焰,也是纯净神圣凝结而成。 埃莉娜往约翰身侧一站,切断了他探向蓝女子的精神力,同时面向蓝女子,摆出战斗的姿势。 约翰长呼出一口气,短短瞬间,他竟然生出灵魂被冻僵的感觉,如果不是埃莉娜挡在身前,他的灵魂世界几乎要被侵入。不由心生凛然,蓝女子之强大出乎他的预料。 脚下的冰川也源源不断地散着逼人的寒意,不但冻僵了空气,连空中的本质能量都沉寂至宛若睡去。 冰川的存在并未使空间亮度增加,天色反而更显沉郁。 蓝女子的眸中世界亦是冰川的世界,她的眸光在视线投在埃莉娜身上的刹那曾有微微的变化,不过旋即敛去,只剩冰寒。 约翰忽然注意到灰衣人和中年人都停留在了冰川存在的范围之外,显然冰川的存在让他们忌惮,于是他的目光投向冰川的边缘。 面色陡变。 约翰现冰川的边缘正在快消融,以如此度,或许要不了一刻时间,脚下这片大面积的冰川便会完全消融。然而,消融的冰川却并未化成水,而是消失在空气中。 约翰面色再变,他此时才现,脚下的冰川亦是能量凝结而成。他顿时明白,蓝女子的能量已经越了物质世界的限制,而她为了摆拖物质世界对她的限制,在脚下用能量创造了一个暂时的能量空间。在冰川消融之前,她能挥自己完全的实力。 埃莉娜眸中金光忽然大盛,轻喝一声,手中枪尖往下,喷涌的金色圣焰化成万道金光射向脚下的冰川。刹那间,方圆数百米内的冰川消融一空,1ou出山岭原本的面貌。 蓝女子面容之上似是1ou出一点笑容,不为所动,然而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了埃莉娜百米之外,而四围的冰川消融度陡然加快,埃莉娜脚下却又在瞬间重新为冰川所覆盖。 蓝女子手中冰枪蓦然消失。 “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传至约翰耳朵,还未反应便见埃莉娜仿佛被重重撞击,倒飞向他。他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埃莉娜倒飞的度并不快,然而约翰保住她的刹那,亦感觉自己仿佛遭受重击,被带着倒飞出去数十米才在空中停下。 一缕刺骨的寒意还在灵魂世界疯狂地蹿了一段距离,最终被强大的精神力所消融。 埃莉娜长枪前端的圣焰暗淡异常,约翰亦感觉到一缕更庞大的寒意还在她的灵魂世界里肆虐了片刻,而她柔软的身躯也在瑟瑟颤抖。约翰忽然感觉此刻的埃莉娜无比柔弱,心中怜爱顿生,不由用力搂紧了她。 埃莉娜心中也在刹那间感到一丝无力,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她也将永远停留在约翰温暖的怀抱中。 轻轻叹息一声,埃莉娜迅驱散心中的无力,“将魔法球给我”。 约翰迅从魔法手镯中将得自兽人王萨克的魔法球取出,还未递到埃莉娜手中,一股汹涌澎湃的威压便裹挟着无尽的寒意扑至,瞬间冲击了他的灵魂世界。 约翰的手握着魔法球停留在半空中,距离埃莉娜只有半尺之遥,然而就是这半尺却有若天涯之隔。埃莉娜亦遭受强大冲击,虽然还能动弹,动作却已变得无比缓慢。 两人眼睁睁看着蓝女子自空中缓步走来,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约翰手中的魔法球已是她囊中之物。 便在此时,异变突起。 浓郁的灰雾突然弥漫了整片冰川上方的空间,空中的能量再次变得紊乱。v 三 相拥(二) 蓝女子虽是缓步前行,但是每步都迈过百米距离,所以很快便走至埃莉娜与约翰身前。 有人比她更快。 萦绕着浓郁雾气的灰衣人在她之前出现在约翰旁边,他并非是跳跃了空间,而是以极高的度越过了千米之距。由于度过快,灰衣人在身后留下一道宽约十米灰色地带,一直延伸到冰川的尽出,灰色地带上的冰川早已消融不见,而下方的绿色也在其经过的瞬间被夺去生机。 灰衣人出现在约翰身旁的同时手便伸向约翰手中的魔法球,虽然约翰的灵魂此刻正经受剧烈冲击,但是他手上的力道依然足够强劲,灰衣人无法在远距离利用能量抓取。 蓝女子眸中寒光爆闪,满头蓝猛然张开,让还处在僵硬状态的约翰以为一空星辰突然绽放在眼前。她出愤怒的叱喝,张嘴吐出一口有如实质的能量流喷向灰衣人,手中的冰枪闪电击向约翰手中的魔法球。 灰衣人无惧于蓝女子吐出的能量流,但是对于冰枪却心存忌惮,伸出的手有稍稍停滞。 “嘭”,能量流撞入灰雾,出沉闷的声响,大片的灰雾转瞬被能量流吞噬,而能量流冲势不减,极撞向灰衣人的身躯。此时,冰枪已抵近魔法球,下一瞬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冰枪便要撞上魔法球,同时将约翰的手消解。 此刻距约翰将魔法球取出尚不足一个呼吸的时间,场中的形势便已生巨大的变化。 埃莉娜心中又是一声轻轻叹息,她与约翰之间虽然精神联系紧密,但是与他们在拉米尔山上的交融为一体的联系还有巨大差距,这是她故意为之,原因她却并未深想,或者说她下意识地避免深想。 在冰枪前端的能量流刺破约翰手上肌肤的刹那,埃莉娜撤掉一切心防,让自己的精神世界与约翰的精神世界紧密连接在一起,全然无间。 在这刹那,她听见自己的心灵深处出一声她害怕听到的声音。 无暇思索这声音所代表的含意,她集合两人之力迅驱除了约翰灵魂世界中的一切寒意。约翰便在瞬间感到自己的手正在消融,虽然仅仅是一点血肉,却已预示下一刻的结局。如果不是他的实力距领域强者已然不远,他对时间的把握和利用绝不会如此细微,而他的手也必然不保。 在极细微的一瞬,约翰猛然将手中的魔法球向上抛出,自己的手疾向下收回,堪堪避过冰枪的攻击。 而攻向灰衣人的能量流则在他身前遇到了有如实质灰雾墙的阻隔,只是消融了大半墙体,未能对灰衣人造成实质影响。 几人一连串的动作全部在转瞬间完成,也都尽收冰川外中年人眼底,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反而收回视线背转身,将目光投向北方。 似是为了照顾约翰,埃莉娜身上的金色战甲不知何时消失,而她还依然在约翰的怀抱之中,被他用一只手紧紧拥着,因着两人精神上的紧密联系,他们两人仿佛化身为一人,行动虽有滞涩,精神力却倍增。 两人心意相通,躲过冰枪之后,约翰便抱着埃莉娜向上跃升,追向魔法球。 灰衣人的注意力一直在魔法球之上,不过却并不表示他不理会蓝女子的攻击,在抵挡住能量流的攻击之后的瞬间,灰衣人便动了反击,一股尖锐却有若实物的灰雾击向了正欲阻拦埃莉娜与约翰的蓝女子。 蓝女子手中冰枪本欲上撩攻击埃莉娜与约翰,此时不得不迅收回,拦在身前抵挡灰衣人的攻击。 “轰”。 与之前不同,灰雾与冰枪当中蕴含的能量都极为庞大,庞大到出了这个物质世界的限制,因而两方撞击在一起的刹那爆出有若轰雷的爆响,狂乱的能量流疾向四面八方翻转,周围数里内的三座山峰全部在瞬间被炸得粉碎,而能量流的冲势依然不消,继续向外扩散。 狂暴的能量流中,约翰将埃莉娜拥得更紧,同时主导了两人的精神力,将外放的精神力提升至约翰此前从未体验的极致,躲避着狂暴的能量,并高追向魔法球。 埃莉娜抛下了全部的高贵和威严,双目紧闭,感受着约翰的臂膀传来的力道和他怀中的温暖,让自己的心归于平静。 撞击过后,蓝女子倒飞数十米,灰衣人则倒飞到百米之外。 外围冰川消融的度陡然加快一倍,周围冰川凝结的能量疯狂向蓝女子的身体聚集,她冷哼一声,身形蓦然消失在虚空中。 下一刻,她精致的面容便出现在约翰的眼前。 约翰的目光在她的面庞上略一停留,便望向了她的眸子,一个深邃而瑰丽的世界。里面仿佛是一个强大存在才能停留的能量世界,便如上次与灰衣人大战的经历,约翰将看到的一切都牢牢烙印在脑海中,这将是他成长路程上的宝贵经验。 然后,对着她微微一笑。 蓝女子面色一变,庞大的威压和寒意顿时扑向约翰。约翰并未显现被动,汹涌的金光从他的眸中射出,阻挡了威压和寒意的前进。他一手紧拥着越凡尘的埃莉娜,一手平放在身侧,身姿挺拔,因着与埃莉娜紧密的精神联系,散着不逊于蓝女子的威严,飞在空中,状如天神。 不过此状态并未持久,在两人上升至魔法球附近时,埃莉娜突然睁开双目,瞬间夺过主导权,抓向魔法球。 蓝女子距魔法球也并不远,她并未用手中冰枪攻击埃莉娜,也抓向了魔法球。 两人度快如闪电,都在同一刻接触到魔法球。 看到埃莉娜就要获得魔法能量,约翰心中却并无多大喜悦,反而感到一丝不妙。利用两人之间的精神联系,约翰在电光火石间搜索了埃莉娜的记忆,终于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精神联系在此刻蓦然中断,约翰感觉埃莉娜瞬间拖离了自己的怀抱,自己也被一股大力撞向地面。v 三 相拥(三) 一丝轻柔的笑容浮现在埃莉娜的脸上。 蓝女子眉头轻皱,埃莉娜的表情让她感到不舒服,只是她难以明了其中隐含的意味,所以动作并无停滞,手在触到魔法球的刹那迅吸取其中的能量。 或许是由于魔法球中纯净的神圣能量本就是来自于埃莉娜,所以她吸收的度远远高于蓝女子,而且如果约翰此刻还在她们身旁,便会现,埃莉娜吸收的大量能量都是纯净的白色,而蓝女子吸收的少量能量都呈现粉红色。 如此的情况并未持久,埃莉娜身躯忽然轻轻一抖,吸收能量的度蓦然加快,丝丝粉红也夹杂在白色当中被她吸纳入体内。她面色一变,约翰跌落之前在她的体内留下了一丝细微的精神力,也为他留下了一条与她的联系通道,而她的注意力都在魔法球上,并未觉察。 约翰跌落地面之后,动精神力联通了这条通道,埃莉娜的心绪因之剧烈变化,同时由于与她夺取能量的是力量已然出物质世界限制的蓝女子,她因此再难掌控吸收能量的力道,魔法球中剩余的魔法能量在瞬间进入她的体内。 最终,埃莉娜现,自己吸收的粉红能量并不比蓝女子少上分毫。 金色战甲悄然浮现在她的身上,相较片刻之前,这身战甲更为华丽,战甲边缘处隐有七彩的光华流转,澎湃的威压源源不断地从她益高贵的身躯上涌出,涌向周围的空间。 约翰站在地面,望着凝立在高空仿若星辰的埃莉娜,心中闪过一丝黯然,她毫不犹豫地驱除了他在她的灵魂世界内遗留的精神力,也切断了他主动联系她的通道。他们之间又出现一道巨大的鸿沟。 黯然在心中转瞬即逝,他要面对一次巨大考验。 夺取魔法球无望之后,灰衣人立即将注意力投向约翰,埃莉娜实力的成长让他从她身上着手的希望大为减少,而约翰一直是她的弱点。 与蓝女子激烈的交锋使得灰衣人的能量水平瞬间下降至这个世界所能容纳的范围,不过即便约翰此刻已经望领域强者项背,依然不是如此等级强者的对手。 约翰一无所惧。 一股强劲的旋风平地生成,围绕着他缓缓旋转,与两年前相比,旋风的范围扩大了数倍,内中的苍茫已经远远越灰色高原上的苍茫。挺立在风沙之中,约翰微微一笑,脑海中浮现出魔女伊蒂丝高挑的身影,两年时间,他已追及了当初看似遥不可及的强大女子。 灰衣人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不代表他不重视约翰,两年间,由于埃莉娜和胖子的存在,他对约翰下手的机会不多,因而并未现约翰有如此巨大的成长,他此刻的力量虽然不受限,但是依然不断损耗,经过一段时间,来自于强大存在的力量便会消失殆尽,到时他将会恢复本身的力量,而他本身的力量并不比此刻的约翰强上多少。 灰衣人淡淡扫了一眼约翰周围的旋风,突然加撞向约翰,萦绕在他身侧的浓郁灰雾也在同一时刻沸腾起来,仿佛沸水上方迷蒙的蒸汽。 刹那间,灰雾便与旋风撞击在一起。 灰衣人料想中的剧烈撞击并未出现,灰雾侵入旋风数米他才现,凝成灰雾的能量在旋风中消失了小半,威力大减,堪堪与旋风相持。 灰衣人蓦然停下脚步,站在旋风之外,盯着约翰,眸中翻涌的灰雾更加剧烈,他清楚地感知到旋风中的能量透过一种特殊的方式消融了他的能量,或者说约翰将灰雾中的一些能量转为己用。 即便灰衣人是一位承载着强大存在能量的强者,经历无数的战斗,见识过无数的力量运行方式,也难以理解眼前的一幕。 约翰脸上浮上一抹自信的笑容,自己主动加,细剑重又出现在手中,振动着冲向灰衣人。 在两年多前的战斗中,约翰便已将灰衣人的力量运行方式牢牢烙印在脑海中,特殊的力量运行方式使得他能利用自己的精神力分析不同能量的振动频率,而随着实力以及精神力的增长,约翰现在已然能够分析一些强悍对手的力量运行方式,这其中就包括灰衣人。 一边利用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掌控者身体外围的旋风,一边利用另外一部分精神力消解着灰雾,约翰手中的细剑穿越浓郁的灰雾核心击向灰衣人的身躯。 灰衣人的精神力同样庞大,很快便隐约把握到约翰消解自己能量的方式,虽然他依然难以理解,但是并不妨碍他寻找到应对的方法。 一向安静的灰衣人突然爆喝一声,外放的庞大精神力剧烈震荡,扰乱约翰的精神力,灰雾凝结成有如实质的水滴拦在身前。 “铿”。 约翰手中的细剑撞上有如实质的灰雾出金属碰撞的响声,雕刻着精密魔法阵的暗夜精灵细剑瞬间被强大的能量销蚀近半。 紊乱的能量流亦在同时爆裂,出巨响。 灰衣人迅后退几步,避开中间能量流强大的冲击。而约翰也收剑后退,停在十米之外,脸上笑容愈从容。 此时两人上方的战斗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埃莉娜的力量虽然倍增,但是依然未越物质世界的限制,只是她对力量的本源有着远他人的理解,同时有着卓越的战斗技艺,所以面对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的蓝女子,她并未落在下风。 金色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喷涌的圣焰便在数百米的空中洒出一片绚丽的金色光雨。 枪尖震颤着迎向蓝女子的冰枪。 约翰曾经分析过光明教会教徒所使用的神圣能量,他现他们的神圣能量的振动频率并不高,而埃莉娜使用的似也是神圣能量,但是她的能量振动频率却远远高于光明教会教徒的能量振动频率。 所以,两支能量长枪的交击较之之前蓝女子与灰衣人的交击更为震撼,仿佛有一颗小太阳升起在半空,耀眼的光亮与庞大的能量流如狂风般向四围卷去。v 四 命运(一) 春风温煦,采撷阵阵花香。 梵尼伫立在一处树下。默默凝望着远方,神情落寞。 她并未身着魔法盔甲,一身精致的军服,剪裁合体,完美衬托出她窈窕修长的身姿。因着春风,空中依然不时有前日大战激起的灰尘飞舞,作为一个美丽的暗夜精灵,梵尼一向对洁净有着极高要求,然而此刻,她一动不动,宛如雕塑,任由轻舞的灰尘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的上,落在睫毛之上。 星星点点的灰尘非但无损她的美丽,反而更在精致之中增添几许娇柔,使人顿生怜意。 约翰前日独自离开军营之时,她的心中便生起一丝担忧。六年多时间,她亲眼见证约翰从一个距她遥不可及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她需要仰望的强者,她的心态也生了不知不觉的变化。 在这两年间,她多次现约翰拖离队伍去与一些她不知道的强者战斗,虽然每次他都平安归来。但是他每次出去她的心中都会生起浓浓的担心,还有淡淡的忧伤。 在绝大多数时候,她视他为坚定的依靠,让她心安的依靠。但是在某些时候,在面对敌人时,她依然会下意识地挡在他的身前,一如以前,她与妮可所作。她对他的关心并未因他的强大有丝毫减少。 她心中的忧伤却是因为他始终不曾告诉她他出去战斗的原因和过程,在他第一次选择了搪塞之后,她便再也没有问过,他的隐瞒让她感到失落,他每一次外出战斗都让她失落一次。 而这一次的失落尤甚,他无视她的呼喊,扬长而去。 这一次的担忧则更甚,因为不需要亲眼目睹,她也知道,这次战斗的激烈程度远远越前面几次,她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战斗才会引起那么惊天动地的爆炸,相隔数十里,这里的山岭都生了剧烈的晃动。 之后,他便没有回来。 昨夜她做了个梦,在暗夜森林的一百年里,她几乎从未做过梦,跟随约翰离开部族之后,她的梦便多了起来,但是,她还是第一次做昨夜那么清晰的梦。清晰到其中的影像还历历在目,就像生在现实之中。 她并不相信梦,然而这次,她梦见了女神,在那一刻,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颤栗,然而她并未从梦中醒来。这个梦带有强烈启示意味,作为暗夜精灵一族年轻一代的领袖,梵尼深知如此的启示意味着什么,她曾听艾玛大长老讲过类似的实例,她与暗夜精灵女神生了联系。 在暗夜精灵女神与暗夜精灵的联系时断时续的现在,这个梦本该让她激动,可是,她的心中此刻却全无一丝快乐。 “唉”,胖子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春天是个好季节,但也是一个惹人思念的季节”。 “胖子”,梵尼嘴上虽是质问的语气,脸上的落寞却未曾减少分毫,“这几天你死到哪里去了,如果你在。约翰也不会不知下落”。 胖子依旧躺在那张辗转跟随了他六年多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望向梵尼,她的身形相较两年之前有略微的清减,而她的背影也不如六年前那么轻快单纯,多了几许坚定,几丝沧桑。 轻轻摇了摇头,胖子转过头,吹散了方圆数米内的灰尘,让春日的暖辉洒遍自己全身,道,“他现在应该很安全,据我猜测,他会非常乐于享受现在的处境,而且,当时即便有我在,也不能保证他能及时返回,因为我无能为力”。 不待梵尼接话,胖子又叹息一声,道,“命运啊,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在约翰身上表现的最是清楚不过了”。 胖子的叹息虽然轻微,但是落在梵尼耳畔却仿佛轰雷,一抹苍白瞬间浮上面庞,她沉默片刻,才轻轻问道,“胖子,你真的相信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被安排好的吗?”。 胖子听出了梵尼语气中的紧张,不过。这个问题亦触动了他,他蓦然睁大眼睛,眸中银波剧烈翻涌,周围大片空间的光线顿时一暗。在梵尼察觉异常转身之前,银波又悄然消失,空间的光亮恢复如初。 在梵尼期待的目光中,胖子淡淡道,“命运?我不信”。 “哦”,梵尼似是如释重负,声音顿时提高三分,道,“我也不信,我只相信自己能够把握的一切,只要我认定了的,我一定会去努力争取”。 “嗯”,胖子点点头,不过,话音未落,他的表情便凝固在脸上,转头往梵尼看去,目光在她的身上上下扫量一遍,然后转过头,在心中嘟囔。“操蛋的命运”。 梵尼此时的脑海中正浮现约翰的身影,脸上挂着坚定而昂扬的微笑,并未注意到胖子表情的变化,暗自憧憬片刻,问道,“那么,胖子,约翰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胖子摇摇头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享受现在的处境?”,梵尼疑道。 胖子咳嗽两声,嘿嘿笑道。“我猜的,因为有人启动了能创造这样条件的物品,他既然没有及时赶回来,自然是乐享其境”。 “什么物品”,梵尼接着问道。 胖子刚欲回答,便察觉到不远处的虚空中出现了一点波动,波动之中隐隐散出一两道淡淡的金光,不由愕然张嘴,一丝疑惑亦爬上脸庞。 “胖子”,梵尼见胖子呆,加重了语气。 “哦,哦”,胖子接连哦了两声,敛去脸上的疑惑,不过目光依然停留在波动闪现处,若有所思,道,“我猜错了”。 “你是说约翰现在有危险?”,梵尼面色一变,问道。 波动悄然闪现,又悄然消失,胖子盯着那处虚空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现在他应该快回来了”。 “真的?你猜测的依据是什么”,梵尼眉头轻皱,快步走到胖子身旁,直直盯着他问道,“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胖子似是没有听到,猛然一拍大腿,道,“哎呀,有一件事忘了跟克里讲了,应该让他派人去侦察一下”。 说罢,连人带椅子消失在梵尼面前。v 三 相拥(四) 剧烈的爆炸卷起漫天烟尘,数里方圆内一片迷蒙。 良久,烟尘才慢慢降落,植物化作的飞灰依然在空中飞舞,空气灼热。两个绝美的身影也依然凝立在空中,遥遥相对。 稍有不同的是,埃莉娜身上的金色战甲又告消失,手中的金色长枪只剩一小截,而蓝女子的风姿依旧,不过她眸中的寒意却已消减大半。 埃莉娜一身白色长裙,飞舞的烟灰之中,绝世而独立。 她的眸中金波翻涌,战意如初。然而,在空中的情形变得清晰之时,金波之中忽然涌出大片大片的粉红,一点红晕悄然涂抹在她雪白无暇的面庞之上,并渐趋扩大。 埃莉娜面色大变,约翰挺拔的身形蓦然浮现在她的意识之海,几乎占据了全部的空间,他的身影又迅幻化,幻化成他一次次为她冲锋为她战斗的画面,一幕一幕,无有止歇,影像最后停留在约翰与奥黛丽婉转缠绵的一幕幕景象,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驱除。 一股她降临尘世后从未感受过的情绪轻轻地在心海中荡起涟漪,充斥着潮汐来临之前的压抑与沉闷,一波一波,幅度渐增,埃莉娜预感到,很快这些涟漪就会演化成滔天巨浪。 与此同时,与约翰之间的联系通道又突然连结起来,她此刻的情绪在瞬间为约翰所感知。埃莉娜心跳骤然加快,人类身躯特有的身体变化这一刻也显出征兆。埃莉娜下意识地看向地面,正看到约翰的目光刺破了烟灰与她的视线相接,她轻轻一颤,慌忙切断与他的联系,想也不想便一步跨入虚空。 蓝女子眉头轻皱,此时的埃莉娜当然有足够的能力避开异空间的能量乱流,但是她绝不应该抛下约翰独自离开。 还在疑惑之时,眸中寒意悄然生了一点变化,仿佛一滴血滴入水中,一抹粉红出现在雪白之中,并迅扩大,向周围扩散。 灰衣人同样心生疑惑,埃莉娜并未落到下风,似是没有理由抛下约翰,他看向约翰,现约翰脸上同样挂着微微的错愕。 约翰却非是因为埃莉娜突然离去而错愕,而是惊讶于他从她的精神世界中感受的内容,而且,他相信,她即便跨入虚空,也绝不是真正的离他而去,在他遇到危险之时,她依然会及时出现。 于是错愕很快化作微笑。 灰衣人准确把握到了约翰情绪变化的间隙,在约翰的微笑浮现之前的刹那,骤然加冲向他。 刚刚冲到一半,他便猛然停下脚步,蓝女子挡在了他与约翰的中间。 蓝女子眸中的寒意此刻全然消失,整个世界完全为粉红所占据,粉红中隐约闪动一点绯色。她的目光先是投向灰衣人,上下打量了片刻,然后又将视线投向约翰,从头到脚细细审视。 约翰动也不敢动,面对一位或许代表着某位强大存在的对手,现在的他全无还手之力,在蓝女子审视他的时候,他的精神力被她浩瀚的精神力牢牢压制着,根本无法反抗。 精神力被压制着却无碍他运用自己的眼睛,在蓝女子打量他的同时,他亦在打量她,特别是让他感到诡异的眸子。她眸中的粉红让他直觉地感到不妙。不过,他相信,只要埃莉娜不曾出现,就代表着他不会有危险,所以他静静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审视完约翰,蓝女子便抬眼看向远处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她们所在的位置与中年男子之间有千米之距,中间弥漫着飞舞的烟尘,她本无法看到他的身影。只是她将视线投过去时,位于目光路线上的烟尘如受狂风吹动,纷纷飞往周围,为她的目光让开一条笔直的通道。 中年人一直从容自若,然而在她的目光投过去的刹那,他的身形突然变得蹉跎,仿佛一下苍老了数十岁。蓝女子目光在中年人身上未作片刻停留,瞬间收回,重新投向约翰。 约翰这次却是心道不妙,因为他从蓝女子眸中看到了嗜人的意味。果然,他心念稍动,便见她突然跨越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此刻的他,无论是精神力还是身躯都被牢牢压制,他已不能动不能言。 下一刻,两人便消失在虚空之中。 他们消失之后,中年人长吁一口气,重又恢复到之前的从容,然后摇摇头,跨步远去。灰衣人神色复杂,站了片刻,也裹着灰雾离开。 空中依然还有的烟尘在纷飞,地面的冰川早已化作纷乱的能量,大战之后的战场一片狼藉。 一丝波动显现空中,埃莉娜跨出虚空,默默凝望着约翰之前所在的地面,灰尘之中有两个明显的脚印,宽厚、扎实。 她的表情在这一刻不停变换,身形也有微微的晃动,似是想跨入虚空去追蓝女子和约翰,不过,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在最后化作了一声带着淡淡忧愁与无奈的叹息。 战斗生之时,大6各处有很多目光都投向了贝格斯特东南的这处山区,或是凝重,或是疑惑,或是惊惧,不一而足,相同的是,这些目光在大战结束之后都收了回去,选择沉默。 距离战场数十里外的兽人以及人类军队都受到了波及,强大的能量流甚至吹断了兽人营地的战旗,吹翻了面向战场方向的营帐。大战过后不久,灰尘也随风吹至,洒遍了各处山岭。 除了现场的几人,对这场战斗拥有最大言权的依然是光明教会。他们的魔法地图监控着贝格斯特东南山区的绝大部分地区,在此之前,他们将相当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约翰的雷暴军团与兽人王的兽人亲卫队之间僵持的战局上。 在战斗开始时,阿特利将所有观测地图的教会人员全部赶出了大厅,独自一人守在了地图之前。 战斗结束之后,面色阴沉的他才让大家回到各自坚守的位置。 而此时,地图上雷暴军团所在的大片山区一片漆黑,那里的魔法阵已然全部损坏。v Vip卷 致歉 最近一段时日,因为不便言说的私事,导致状态全无,所以经常断更,心中常怀愧疚。 而明日又将出门几日,怕是难以更新,先在此请假,致歉。这趟出行也会顺便整理一下思绪,对以后的情节做一下梳理。 待诸事一了,一定会恢复正常更新,谢谢支持,然后再次鞠躬致歉!!v 四 命运(二) 久等…… 若在往常,梵尼一定会对着胖子消失的方向狠狠骂上两句,并会想法设法在下次见面之时“欺负”胖子到告错求饶。此刻,她只是默默站了片刻,转身往远处的营帐走去,背影中显1ou着两年前不曾有过的坚毅。 梵尼刚刚离去,虚空中便闪现一道透明的波动,与埃莉娜跨出虚空时的波动明显不同,此刻这道波动波纹起伏剧烈,并且随着波纹的起伏,浓郁的寒意从中溢出,处在波动下方的植物在顷刻间为冰霜所包裹,空中轻舞的灰尘甚至凝固在空中。 下一刻,约翰的身影跃出波动,狼狈地落在地上。 波动中有一道目光在他的身上缓缓打量,这道目光似是极为锐利,又似是极为温柔,但更多冰冷的寒意。打量片刻,目光收回,波动消失。 因着常年的征战和风沙的磨砺,约翰肤色一向显现健康的小麦色,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却浮着一抹苍白。环顾周围的环境,意识到自己已然回到军营,约翰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腿便往指挥部所在的方向走去。一步迈出,还未站定,约翰他便感到双膝软,如果不是紧急聚起本质能量撑了一下,他怕是已经摔倒在地。 约翰这刻才现对自己的身体有些陌生,各处的触觉并没有反应在意识之海,仿佛身体是别人的。 约翰站定原地,缓缓感受着自己身体各处的知觉重回身体的整个体系。待身体各个部分的知觉都完好无损地回归,约翰摇头苦笑,他现在身体的状态极为虚弱,虚弱的程度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一位接近领域强者的圣骑士身上,他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似的。而唯有灵魂才是原本的灵魂,甚至较之之前更加强大,约翰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又有一段距离不短的突破。 他当然知道生了何事,最后一次与埃莉娜的精神生紧密联系时,他便知晓了埃莉娜一直不曾向他索取魔法球的原因,同样也知晓了埃莉娜其时的应对之道。 约翰并不知道自己消失了多久,在消失的这段时间内,他的触觉也完全消失,因此脑海中并未留下这几天的记忆,他所能记得的便是灵魂世界所感受到的巨大愉悦,以及他感受到的一个更宽广的世界。 蓝女子同样是某个强大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投影,如果与现实世界的强者进行类比,她更像是光明教会的天使,她的力量相较于能在现实世界自由活动的天使更加强大,因此她能在现实世界存留的时间并不长。 被她掳去之后,约翰的精神力便被完全禁锢,他堪堪能够将几丝极细微的精神力探出体外,感受他所处的世界。他探触的时间非常短暂,因为她很快便察觉。但是仅仅刹那的窥探,他便已感受到一个宽广的世界。他的感受让他想起他在埃莉娜的精神世界里所到过的世界,那是非人力所能建成的世界。 约翰相信,那并非是一个物质世界,因为他同样感受到了浩瀚的能量,浩瀚到让他感觉自己如蝼蚁一般渺小,他由此推断,那便是强大存在所在的能量空间。 运转着体内的本质能量推动身体的各部分恢复,约翰默然凝立。 他的心间稍稍升起一丝黯然,因为他知道那样的能量等级他或许永远也无法达及,而他知道,埃莉娜拖离这个物质世界之后达到的等级更高,而那时,他究竟如何才能突破他们之间几乎无可逾越的鸿沟达成自己的目标? 这片山区的上方此时是大片的云朵,这些苍白的云朵翻卷成各种形状,与下方漫山遍野的翠绿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埃莉娜此时便在一朵云彩之上,似有无形的龙卷风吹动,卷动云团,恰好为她卷出了一道缝隙,使她的目光可以完全落在约翰身上。自约翰跃出虚空时她便已立于此处,默默凝视。 初见约翰有些虚拖的身体,她的眸中翻涌着强大的怒意以及妒意,然而此时,她的眸中却蕴含着言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下意识想回避内心这刻翻涌而出的情绪,然而如约翰一样,她的脚下仿佛生了根,无法挪动一步。望着那个年轻而高大的身影,她的目光无法移开片刻,她任由那些让她害怕让她紧张的情绪在心海中荡漾,直至xian起一**巨浪。 她的眸中忽然闪过一道异彩,嘴角同时浮起一抹欣然的微笑。 她看到约翰猛然挺直了身子,沉积在他身上的颓然刹那间消失一空,坚毅与坚定又重新占据那个挺拔的身躯。 埃莉娜当然知道他身上短短的转变意味着什么,约翰心中又涌起了强大的斗志,关于她的未来,他心中依旧执着的坚守着他最初的目标,她有些担心,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在内心最深处,她满怀期待。 心海中跃动的浪涛猛然跃上高空,重重跌落,一抹粉红蓦然出现在埃莉娜的眸子里,她听到自己的心悄然加跳动了几下,而血液的流亦渐渐增加。慌忙收回视线,埃莉娜一步跨入虚空。 约翰此刻方才抬头望向天际,他的目光在埃莉娜所在的位置稍作停留,嘴角亦1ou出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 他的成长经历早已告诉他,只要执着前行,无论之前看似多么遥不可及的高峰,都会有到达的那一刻。 收回目光,约翰释放本质能量,脚下的寒冰迅消融,地面又显1ou出原本的样貌,不过,为寒冰覆盖的生机却已永远凋谢。 “我离开几天了”,视线随着白色消退的痕迹移动并最终停留在远处一双精致的皮靴上,约翰轻轻问道。 “两天”,梵尼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似是不含一点惊喜。 点了点头,约翰抬起头,目光从她修长而充满弹性的双腿向上缓缓扫过,越过胸部落在她精致的脸上,她的脸上多了几许他以前不曾见过的娇柔与温婉。v 四 命运(三) 梵尼的目光亦紧锁着约翰,眸中虽是一片平静,但她的心中却是充盈着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感觉,短短两日的分离竟仿佛有数月之久。她感觉自己变了,在众人之前,她变得更加坚强、冷静,然而在他面前,她却感到自己变得更加柔弱,她百多年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柔弱。 即便她是一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她仍然希望约翰能给予她完全的保护,将她牢牢护在身后。不管是面对滔天巨浪还是面对涓涓细流,她都无需战斗,只需默默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如山般凝立,她希望她不是一个强者,只是一个能得到她呵护的柔弱女人,如艾琳一般。 憧憬的画面缓缓淌过脑海,梵尼的视线与约翰的视线交接在一起,约翰强大的精神力轻易突破了她的心防,探进她的灵魂深处。 改变让梵尼的感觉变得敏锐,她感到自己的心海因为约翰的目光波澜丛生,第一次羞涩地躲开约翰的视线。不过,在移开之时,她还是捕捉到他身上一丝细微的转变,从刹那之前一眼映在脑海中的画面中,她现,约翰的眸中闪过些许她不曾见过的寒意。 还未思索这丝奇怪寒意的来源,梵尼便突感胸部异样,约翰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又移了下去,落在了她的峰峦之上。虽然隔着衣服,梵尼还是感觉到约翰的目光仿佛落在了她的肌肤之上,让她感到灼热和瘙痒。 梵尼娇躯轻轻颤抖,不过她并未转身避开约翰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反而下意识地挺了挺身子。 约翰却尴尬地移开目光,因为他完全是下意识地转移了目光的焦点,并在脑海中勾勒出梵尼胸部的模样。以他此时强大的精神力,细微的精神振动可以轻易地穿透她的衣服,并准确地在意识中还原双峰的样貌,虽然不是目光的接触,意识之中还原的形貌也与现实相去不远。 因此,在审视梵尼胸部之时,约翰便感觉她裸1ou着上身站在他的面前,他不但怦然心动且心底升起浓浓的**。 他很快将心中的**压下,并迅移开视线。如此的**让他深感警惕,他当然知晓其中的原因,而且,随着**的跃动,他还隐隐感觉灵魂深处一个被压制已久的魅惑身影跃跃欲出。 在他还未成长为一名圣骑士之前,他深受其扰,这个魅惑身影曾在他心中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即便是已然触及领域强者之境的现在,回想起来,他依然感到一丝压力。 他相信,那个魅惑身影的本体是比蓝女子的本体还要强大的存在,至于强大到何种程度,绝不是此时的他所能度测。 “我们回去吧”,约翰收回纷乱的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收聚到眼前,兽人卫队按兵不动的举动正合他意,在兽人完全占据了贝格斯特东南所有山区之后,正面战场即将转移到平原地区,而真正的决战也将展开。 东南山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不但使得贝格斯特损失了广袤的国土,还损失了多达十数个主力军团以及数百万的东南军民,如此惨重的损失换来的是兽人帝**队近百万的主力。 与此同时,贝格斯特帝国手中以银枪骑士团为主的数十万主力陈兵平原,日夜操练,枕戈待旦,养精蓄锐等待兽人渐1ou疲态的后备主力,战争实力的对比一目了然。 所以,至少从战争进程以及战果衡量,约翰和他率领的雷暴军团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约翰此时更大的意愿是为雷暴军团以及东南部族保留更多的有生力量。 完成使命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将目光重新投向他无比牵挂的西北方,投向奥德帝国西北行省,投向正在磨砺中的圣盔预备骑士团。为安他的心,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圣拉姆斯登每隔一定的时间便将在贝格斯特学习的西北少年的成长情况,亲自书信详细告知于他。 他们成长极为迅,虽然圣拉姆斯登语气平淡,但是从其字里行间不经意流1ou出的赞许来看,那一百位西北少年的潜力让见惯优秀人才的帝国元帅都吃惊不已。 约翰为之自豪,因为这一百位少年都是西北少年之中的精锐,在不久的未来,他们会成长为新一代圣盔骑士的中坚,率领全新的圣盔骑士重新担当起抵抗魔族侵略的重任。 西北少年并不需要学习个体战斗的记忆,因为千年的传承和环境的磨砺,西北人的身体素质要远远越大6的普通人类,也让他们有着更好的基础成为极为优秀的战士。在经验丰富的圣盔骑士战死之后,西北少年需要学习的是如何最大程度地将个体的力量集合起来,挥整体的战力。 法尔大6上最优秀的战斗集体无疑便是银枪骑士团,作为能与圣盔骑士团比肩的顶尖骑士团,而银枪骑士团能够崛起的原因便是他们的战士拥有前所未有的默契。 历经战场磨砺,约翰深知个体在大规模战斗中的作用有限,而默契的配合所能挥的威力有多么巨大。 所以,这一百位西北少年要将他们在贝格斯特帝国学到的默契带到西北行省,并将之应用在圣盔预备骑士团中,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在最初与魔族交战之时将损失减到最低。他需要想办法让这一百西北少年抵达战场,亲眼见证银枪骑士团的战斗过程。 梵尼为自己下意识地举动感到羞赧的同时,亦因约翰很快移开视线而感稍许失落。不过,当约翰谈起正事时,她也很快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澜,调动思绪将注意力投向现时的局势。 在圣拉姆斯登预想的平原正面战场决战之前,还会有相当长时间的平静期,因为兽人调集后备主力以及物资到前线任务相当繁重。不过,兽人身体素质的强悍保证了绝大多数成年的兽人都能成长为合格的战士,所以,兽人后备主力的战斗力未必比此前的主力逊色多少。 两人商讨着回到营地的指挥部,距指挥部还有近百米,约翰便察觉到,营帐内坐着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物。v 四 命运(四) 营帐外细细整理了一番刚刚换上的军服,约翰抬步进入。 一道目光从营帐中央射向约翰,目光柔和,但是约翰的精神振荡依然敏锐地捕捉到目光中夹杂的一丝惊讶与赞叹。 他的目光同样在第一时间投向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帝国元帅,圣拉姆斯登。元帅的身姿依然挺拔如山,散着无形的浑厚气势,即便是现在约翰的实力已越他相当一段距离,在他面前,浓浓的敬畏依旧自然而然地从心中升起。 约翰的目光落在圣拉姆斯登的眼睛,他注意到圣拉姆斯登的眼角多了几丝皱纹,眼袋亦出现了松弛的趋势。虽然眼前这位当世最伟大的圣骑士性格坚毅,才智非凡,在战争之前便高瞻远瞩地做出了针对兽人的周密布置,与兽人帝国的战争还是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在约翰心中,老这个形容词开始第一次可以应用到圣拉姆斯登身上,而这时,他是艾琳父亲的身份也才第一次大过他是帝国元帅的身份。 圣拉姆斯登待约翰敬过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道,“坐吧” 坐下之后,约翰心头一紧,他并不确定圣拉姆斯登的来意,因为此时绝不是一个合适到这里的时机,作为贝格斯特帝**队的统帅,圣拉姆斯登实际上也承载着整个人类世界的希望,作为一军主将,近百万军队的重心,圣拉姆斯登深入到兽人控制的地区,特别是被兽人优势兵力包围的这里,实在是巨大的冒险。 以圣拉姆斯登的性格,如果没有完全的理由,绝不会轻率让自己置身险境,所以,他的出现意味着可能出现了巨大的变故。 雷暴军团拥有数百侏儒侦察战士,最近这一年,兽人加大了对侏儒侦察战士的打击力度,人类的侦察力量损失不小,不过,克里的侦察战士能力非普通的侏儒侦察战士所能及,所以,雷暴军团依然拥有着高效的情报网络,甚至覆盖方圆千里。 最近这段时间,约翰并未得到什么反常的情报,因此,他相信,圣拉姆斯登的出现可能是因为更远的兽人帝国境内生了什么变故。 圣拉姆斯登并未紧接着说话,柔和的目光依旧在默默审视约翰,特别是他的面容。 因着自己之前的经历,约翰有些心虚,虽然体内循环的本质能量已经悄然修补了身体的缺失,但是由于消耗过于巨大,他并不能确定,以圣拉姆斯登的睿智能否看出一些端倪。 这段并未在记忆中留下印记的经历虽是身不由己,但是,约翰心中仍感不安,尤其是在艾琳的父亲面前。 心虚并未阻止约翰利用自己细微的精神振荡探察圣拉姆斯登的反应。因为心志坚毅,两年之前,约翰不敢也根本无法探查到他的精神波动,而此时此刻,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有了窥探圣拉姆斯登反应的细微机会。 约翰必须承认,他之所以甘冒大不讳而探察圣拉姆斯登的精神波动,完全是因为他在意其作为艾琳的父亲对他的观感。 “在山区的战斗告一段落之后,我回过一趟帝都”,在约翰感到一丝紧张之时,圣拉姆斯登终于打破平静,道,“顺道看过了艾琳母子”。 “她们还好吧”,约翰闻言激动地身子前倾,将头探至圣拉姆斯登的近处,浑然不顾军中礼仪,一脸期待地问道。 “嗯”,圣拉姆斯登非但没有介意约翰的越礼举动,反而亦探低了身子,脸上浮上慈爱的笑容道,“小家伙现在很壮,一点也看不出是两岁的孩子,倒像是帝国普通的六七岁孩子,在妮可的训练下,他现在甚至能够挥舞细剑”。 “因为有小家伙的陪伴,艾琳也很好”,圣拉姆斯登脸上慈爱之色更浓,道,“只不过我能看出来,她非常思念你,如果不是因为当时雷暴军团还在战斗,我甚至都会想放你一段时间的假,让你回去看看她们母子”。 浓浓的思念与牵挂爬上约翰心头,虽然与查尔斯在一起的时间少的可怜,他心中的父爱却并未有丝毫减少,特别是在他的精神力飞跃,幼年时父亲老约翰的影像重新构筑在意识之中后,他心中对查尔斯的想念愈浓烈。他一直相信,在他与查尔斯之间,有一种父子之间天然的联系,在某些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些联系。 而对于艾琳,他也相信,她能感受到他对她深深的爱与思念,在某些安静的时候,他的心也能感受到艾琳对他的呼唤。 正在憧憬间,约翰忽然察觉到圣拉姆斯登的精神波动生一丝细微的变化,他收回望向北方的视线,佯装期待地看向圣拉姆斯登,在瞬间捕捉到其眸中闪过的一点惋惜和决绝。 约翰并不确定圣拉姆斯登为何而惋惜,他确定的是圣拉姆斯登的这丝心理变化让他感到不舒服。 “命运啊”,圣拉姆斯登话头一转,以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感叹语调道,“总是将人推向艰难取舍的境地”。 圣拉姆斯登虽是在感叹,但是他的身体却缓缓恢复之前的姿态,脸上的表情也一一收敛。约翰顿感气氛一冷,不由也迅调整自己的坐姿,以一个军团将领的身份面对身前的帝国元帅。 圣拉姆斯登毫无预兆的转折没有让约翰的心境生变化,他反而在圣拉姆斯登出看似有意为之的感叹时察觉到其身体的疲态。他不由一反刚才的小心翼翼,利用更多细微的精神振荡探察眼前这位有些许异常的帝国元帅。 似是察觉到约翰的探察,圣拉姆斯登的目光蓦然锐利,深深看了他一眼。 虽然在圣拉姆斯登察觉的刹那收回了自己的精神波动,约翰依然现了圣拉姆斯登身体显1ou老态和疲态的原因,这位强大圣骑士的生命力相较两年前弱了一些。 圣拉姆斯登并未告知约翰他来此的原因,似是仅仅为了视察雷暴军团的状况,他甚至没有回应约翰安排西北少年接触战场的要求,在接见了几个部族与雷暴军团的代表之后,便与一小队强大的护卫通过一条侏儒挖掘的密道离开。 约翰望着黝黑的密道,思索圣拉姆斯登来此的原因之余,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他们之间悄然多了一条裂缝。v 五 审判(一) 春节期间染恙,未能及时更新,拜个迟到的晚年。新年快乐! 人类占据法尔大6的主导地位之后,随着魔法水平的提高和贸易的展,人口规模不断膨胀,人类的实力随着水涨船高,人类世界的势力范围也因之不断扩展。 兽人与人类的战争爆之前,凡是适合人类生存的土地上都飘荡着了人类的炊烟,而人类日常活动的足迹也遍布到这些土地的所有角落,宣示对这些土地的主导权。人类世界的繁盛也达到了人类这一种族在法尔大6出现之后的顶峰。 在此过程中,其它异族的势力范围不断受到挤压,并最终收缩到一些人类难以生存的地区,譬如侏儒、矮人与兽人此时生存的山区,精灵此时所占据的森林。 如此的情况终于在兽人与人类近三年的惨烈大战之后生改变,这场还远未结束的战争不但使得数百万人类永远倒下,更使得主战场周围数千里方圆的山区变成渺无人烟的空旷地带,其凄凉程度堪比几次大的人类内部战争之后的土地。 兽人虽然占据了这片广阔的土地,却因为在第一阶段战争中消耗巨大而暂时无法掌控这些山区。与此同时,人类熟知这片山区的地形地貌的机动力量消耗殆尽,也没有余力派出更多的队伍重新建立据点,所以这片山区便因为智慧生物的稀疏而变成了动物的天下。 这场战争初期,人类世界最强大的势力,也是拥有最广泛号召力和影响力的光明教会,并没有因为种族战争的性质而表现出应有的积极性。 或许是光明教会的衰落影响到了他们的实力,或许是卡奇城议事会会议的结果动摇了光明教会的地位和信心,他们更多的在这场战争中充当了摇旗呐喊的角色。若在以往,作为整个人类世界的代表,光明教会一定会以整个人类的安危和前途为己任,积极奔走支援,并毫不犹豫地主动承担起主导责任。 战争刚刚开始,光明教会便宣布他们将派出圣殿骑士团参与这场战争,共同应对兽人对人类世界的威胁,然而,直至战争第一阶段已经告一段落,人类损失惨重,承载众神光辉的圣殿骑士团也没有出现在哪怕靠近战场的位置。 光明教会只是派出了几个由各地教会自行招揽的骑士组成的杂牌骑士团,这几个骑士团虽然号称有十万之巨,但是真正踏上战场与兽人生战斗的不足两万,其余绝大多数都在半路做了逃兵。 与光明教会态度迥异的是法尔大6各地的普通百姓,兽人的不断进逼使他们同仇敌忾,各尽所能支援战场上的人类,除了一**的募捐之外,还有一队队骑士与魔法师自组成队伍前往战场,与部族的战士并肩战斗。 游吟诗人以及各地的剧团,也将人类战士在战场上英勇的表现以诗歌和戏剧的方式不断呈现出来,更使得人类世界特别是南方人类世界的百姓漏*点高涨。 因此,出工不出力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广大百姓的激愤,光明教会的声望一落千丈,并最终引起了伊斯城之外的多数教徒的抗议,他们联名写信给教皇希望教会倾力支援在前方与异族战斗的人类军队。 虽然光明教会此时的实力相较于不久之前最巅峰的实力相对下降很多,但是他们依然是法尔大6最强大的势力,其所能动员的战斗力量非任何一个单纯的人类势力所能比拟。如若光明教会决定倾力出战,必然能够很快扭转人类在战场上的颓势。 然而,无论第一阶段战局战况多么激烈,人类损失多么惨重,伊斯城依旧保持最初的平静,除了不时派出一位枢机主教表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外,并没有作出其他任何对战局有实质性帮助的举动,所有光明教会内部的请战决定都被压下,甚至一些自愿以个人身份参战的苦修士与牧师都被严令不得私自出战。 在此过程中,教皇与枢机主教阿特利始终没有出面就人类与兽人之间的战争,表公开的看法。 当然,无论百姓如何激愤,各个大势力的脑们始终对光明教会的反常举动保持着清醒的认识,光明教会如此明哲保身并非明智之举,因为光明教会在法尔大6存在的基石便是信徒的支持,如果信徒对教会失去信心,无论他们在这段时间保存多少实力,也不会在之后获得与之相应的影响力。 虽然并不清楚光明教会反常举动背后的原因,各大势力却也在不同程度上缩减了对东南部族以及贝格斯特帝国的支援力度,各自留有足够的应对力量。这些举动的后果便是东南部族和贝格斯特帝国承受了兽人绝大部分压力,并因此实力大损。 凝望着远处的山岭,莎柏琳娜思索着法尔大6眼下的局势,她同样并不清楚光明教会在这场战争中冷眼旁观的原因,据她观察,宗教裁判所的审判长帕特里克也同样不清楚,他脸上偶尔显1ou的不解已经清晰表明,作出决定的是教会更高层级的核心。 作为一名降临天使,她本不关心大6的局势,在降临之初,她甚至不关心教会的事物。那时,她只关心一件事,为主神收割异端。 莎柏琳娜凝立如石,晨曦透过枝叶在她的面上、身上洒下斑驳的金辉,仿佛教堂壁画上自天界审视众生的天神,庄严肃穆。朝阳抬升,金辉自她的眼睛处移往鼻尖,她眸中的情绪清晰显现,庄严肃穆的氛围立告破碎。 她的眼中是淡淡却连绵不绝的牵挂。 约翰和他的雷暴军团就在前方数十里之外的山岭上。 一切的改变都是从与他的相遇开始,莎柏琳娜此时能清晰回忆起与他相见的每一次的每一个细节。那些画面在过去数年中曾无数次从她的脑海中涌现,即便她拥有足够的警惕,即便她是一个对主神坚定不移的天使,也依然无法抑制这些翻涌的画面,和由这些画面带起的情绪。 她清楚的知道,她一步步陷落的后果是什么,但是,她同样清楚的知道,她已然很难再称自己为一个天使,因为,她拥有了一颗人心。v 五 审判(二) 卧床多日,久等! 人类命运的不可预知之处在于,一个人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某个信念坚定不移,绝不相信自己会动摇,然而或许用不了多久,看似牢不可摧的信念大厦就会突然土崩瓦解,整个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感情尤其如此。 莎柏琳娜此时才明白人生的精彩之处,抑或说是痛苦之处,无论天使多么强大,光芒多么耀眼,如果不曾拥有或者体验过人类的情感,他们生命的色彩都是苍白的,唯有情感的存在才会使得生命显出真实的意义。 她必须承认,她喜欢现在心中的感觉,虽然多数时刻,内心的忧伤远远多于喜悦。命运在她面前揭开了一幅美好的画卷,告诉她幸福是什么,待她怦然心动,欣然欲往之后,又残忍地将画卷收起,告诉她,对她来说,一切都是虚幻,她期待的一切并不存在。 她是一个天使,生命降临之初便已注定,在生命和情感之间,她只能择其一。 一滴晶莹的泪,悄然滑落,在空中优雅地翻滚,务求泪中的每一丝水都与阳光做最亲密的接触,在其短促的生命中,折射出最美丽的光辉。 如果开始就知道,前行路上弥漫忧伤。 如果开始就知道,一切终将随风而逝。 她会不会停下脚步?她不知道,她只是知道,此刻她的心中没有一丝后悔。 手腕传来微微的震动,莎柏琳娜敛去脸上的一切情绪,将之深藏在眸子的最深处,战斗要开始了。 库斯英俊的身影升起在数百米外,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影降落在莎柏琳娜面前,他的目光扫过她的面庞,急促却又略带不舍,然后回转身指向前方道,“前方发现了一队异端,不出意外,他们会向我们这个方向突围,我们的任务就是将他们拦在这里,待弗莱克副审判长和帕特里克审判长率人赶到”。 作为宗教裁判所九位审判者当中仅有的两个降临天使,库斯和莎柏琳娜无疑是最强大的审判者,而他们在异端或者被判定为异端的智慧生命存在的世界当中的名声也与他们的排名相符,他们的名字让绝大多数异端闻之变色。如果某个异端看到两人之一出现在自己身前,就一定能够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死亡使者。 莎柏琳娜点了点头,表情平静一如明镜,道,“是一队实力强大的黑魔法师”。 库斯眸中生出浓浓的讶异,缓缓转头,深深看了莎柏琳娜琳娜一眼。他与莎柏琳娜的等级相同,只是因为承载他的躯体是一位健美的男性而使得他的实力拥有了相对的优势。虽然优势并不大,但是因为他们在人间并不会成长,或者说成长极为缓慢,所以她从未拉近过他们之间的差距。然而现在,他蓦然发现,她的实力不知何时悄然超出了他一截,并且隐隐还有越拉越大的趋势。 心中的惊讶并不是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莎柏琳娜面庞上的理由,他只是想多看一会。看了片刻,库斯默默收回目光,莎柏琳娜的睫毛上有一丝晶莹,像是泪水。 不久,一丝沾染着死亡气息的能量波动从前方传来,对此极为敏感的两人眼中同时射出圣光,杀意升腾。下一刻,两人升起在空中,手握天使剑,向前方飞去。 两人升空之后,两人视线所及之处,数十位隶属于宗教裁判所的战斗人员出现在空中抑或是树梢上,奔向两人前进的方向。 虽然在宗教裁判所中拥有极高的地位,但是莎柏琳娜并不清楚宗教裁判所的全部实力,她隐隐觉得,即便是宗教裁判所的审判长帕特里克也无法完全掌握这个神秘的部门。至少,她知道,宗教裁判所总部所在的楼房至少有一半是她无法进入的禁区。 所以,周围的战斗人员中有几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并不让她感到奇怪,如果没有,她反而会感到奇怪。而且宗教裁判所第一次在集齐了九位审判者,其中几位她降临之后从未见过,她不知道光明教会如此大动干戈的原因何在,她并不相信有任何异端组织有撼动教会的能力。 除非是某个强大的存在。 金色的朝阳骤然暗淡,浓郁的死气源源不断地从前方的山岭后冒起,向四面八方弥漫。 死气虽然浓郁,但是莎柏琳娜并未感觉到前方有强大存在的气息,这里的战斗人员应付散发出这些死气的异端绰绰有余。 两人突然收住脚步,停在空中,身躯剧烈颤抖,并在颤抖中做出单膝下跪的姿势,一对圣光凝成的洁白羽翼刷地张开,随即贴伏在两人后背。两人双目紧闭,呼吸顿止,宛若遇到天敌黑猫的白鼠。 少顷,两人才收回羽翼,缓缓直起身,对望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汗水和眸中的一丝惊惧。 主神突然爆发出庞大而汹涌的怒火,仅仅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他们便感觉到了灼烧灵魂的痛苦。自他们诞生之初至今,主神发怒的现象屈指可数,更遑论如此滔天的怒火。 莎柏琳娜隐隐明白,主神发怒或许和这次宗教裁判所的行动有关,否则裁判所不会调集几乎所有的力量投入到对教会并无实质影响的这片山区。眼前的这些强大的战斗人员或许只是裁判所高端战斗力的十分之一,由此可以想见,教会这次投入的力量之大。 一队强大的黑魔法师出现在前方的山岭之上,虽为浓郁的死气所包裹,他们的样貌以及表情依然为莎柏琳娜清楚看到。 这是一队囊括各个种族的黑魔法师,人类、兽人、精灵、侏儒、矮人,当中甚至还有一个野蛮人,在历经光明教会千年来持续高强度的打击之后,法尔大陆上依然还存有这么多强大的黑魔法师实在是一个异数。 面对拥有优势的敌人,这些黑魔法师面上并无紧张表情,莎柏琳娜反而从相当一部分人脸上看到了兴奋和喜悦,要知道,在这队黑魔法师身后,还有一队实力相当的裁判所战斗人员,按说,他们完全处于下风。 莎柏琳娜意识到,这将是一场艰难的审判。v [] 五 审判(三) 黑与白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色彩,也是最接近世界本源的色彩,人们用白与黑代表善与恶,区分日与夜。两种色彩交织在一起,也必然带来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力。 宗教裁判所与黑魔法师的战斗便是如此,炽热神圣的光辉与阴冷邪恶的黑暗交织缠绕,在峰峦起伏的山川中构筑出一幅最富想象力的黑白画卷。 黑魔法师的战斗力比料想中的还要强大,最重要的是,修炼黑魔法的人拥有普通人远远无法比拟的狂热,即便是光明教会中对主神最虔诚的苦修士也难以比肩。为了修炼黑魔法,他们甚至会让自己变成亡灵。 眼前的黑魔法师同样狂热,然而狂热之外,莎柏琳娜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更多的冷静。 黑魔法师的传承极为隐秘,所以千多年来,虽然冒头的黑魔法师基本上都被消灭,他们的踪迹依然不断出现在大6的各个角落。眼前的这些黑魔法师,如果出现在人类世界,必将震惊整个大6,而在此之前,触手延伸到大6人类所能达到各个角落的宗教裁判所居然没有丝毫情报。莎柏琳娜相信,黑魔法师必然有一个秘密的传承基地,而这个基地甚至还受到某个强大存在的庇护。 战斗激烈而又惨厉,宗教裁判所的战斗人员一向狠厉,一些人的手段比绝大多数异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波前所未有的黑魔法师实力强大,所释放的黑魔法亦是邪恶无比,导至战场上不时有血肉横飞,在黑白鲜明的画卷上涂抹了一层诡异的红色。 惨烈如此,莎柏琳娜却并未参与战斗。作为这波宗教裁判所战斗人员当中最强大的个体,她自然而然地承担了对付敌人领的重担。 那是一个女性精灵,立在战场的中间,一动未动。她容姿秀美,如果不是脸上浮动着一层时隐时现的死气,很难有人会相信这个精灵是一个让世人谈之色变的黑魔法师。 精灵天性亲近自然,热爱生命,与黑魔法所追求的黑暗与死亡格格不入,人们很难想象精灵会成为黑魔法师,那无异于背弃他们坚定的信仰。然而这个精灵黑魔法师周身却鼓荡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显然已经在背弃信仰的道路上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精灵黑魔法师面色沉静,无论周边的能量多么狂乱,都只能停留在她身前一米处,无法寸进。 莎柏琳娜同样平静异常,没有了往昔面对异端时充盈心间的愤怒,情感的滋生使她的视角也生了转变,打量精灵魔法师的刹那,她先想到的是对方的容貌、年龄,继而才是对手的实力以及双方之间绝无法调和的对立身份。 莎柏琳娜听到自己内心一声轻微的叹息,可惜,她竟然是一个黑魔法师。 与之相反,情感像是从精灵魔法师的世界中消失,她非但无视于周围惨厉的战斗场面,沉积着幽暗的眸子里反而透出隐隐的兴奋光彩,这道光彩最终落到莎柏琳娜身上,像是饿极了的猛兽看到一只自动闯到自己跟前的猎物。 转瞬,一股有如实质、裹挟着恶臭的死亡气息便猛地向莎柏琳娜罩了过来,同时,精灵黑魔法师的身体也越过战场,在空中缓步向莎柏琳娜接近。 莎柏琳娜心间的情绪驱除地一点不剩,手中的天使剑喷涌出炽热的圣焰,手腕轻抬,天使剑便在身前布起一道圣焰幻化的幕墙,阻挡了第一波的死亡气息。更确切的说,死亡气息是与神圣能量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能量,所以两种能量相撞时,滋滋的销蚀声响起,并引动周围空间的本质能量出剧烈的振动。 精灵魔法师继而随手一指,一股浓郁的黑云蓦然在空中成型,有若一条灵动的水蛇,扭摆着腰肢猛地向莎柏琳娜扑了下来。 魔法世界,精神力量的强弱决定了魔法成就的高低,精灵魔法师信手拈来的强大黑魔法让莎柏琳娜明白,这个精灵魔法师比自己感知到的还要强大。明白实力对比的刹那,一对洁白的羽翼便猛地在背后张开,散出一个天界天使本应有强大的威势。 “我喜欢天使,哈哈”,精灵黑魔法师出与她的容貌绝不相配的沙哑声音和桀桀笑声。 笑声转瞬转化为一声重重的怒哼,猛然炸响在莎柏琳娜的耳畔,并带给她的灵魂世界巨大冲击。而黑云早已冲到,与莎柏琳娜左拳射出的圣光做着最激烈的缠斗。 仅仅片刻,精灵黑魔法师便已通过连续三个不同的攻击手段将莎柏琳娜牢牢压制,如果不是因为实力有了相当距离的成长,莎柏琳娜此刻怕已岌岌可危。但是这段成长并不能保证她抵挡住精灵黑魔法师的进攻,精灵黑魔法脸上闪动的笑容昭示其还有余力,而莎柏琳娜此刻已然倾尽全力。 精灵黑魔法师从容走到莎柏琳娜跟前,手指轻抬,两个过来支援的宗教裁判所的战斗人员便惨叫摔了出去,即便是库斯冒着被与之对战的黑魔法师袭击后背的风险赶来支援,也被她从容挡下。 她似是还有余力。 宗教裁判所最初的设想中,这波战斗人员应付这场战斗绰绰有余,即便难以占据绝对优势,他们也有足够能力支撑到两位审判长率领更强大的后续队伍抵达。 被精灵魔法师阻止的同时,库斯又被两个黑魔法师缠住,无论他如何愤怒、咆哮,始终不能近前一步而帮助莎柏琳娜。 羽翼的张开让莎柏琳娜绽放出最美丽的容姿,也让她周身散着浓郁的圣光。不过精灵魔法师毫不受影响,反而从容绕着莎柏琳娜漫步了一圈,然后重新到她面前站定。 莎柏琳娜苦苦支撑,天使剑上的圣焰越来越暗淡,左手也越来越低,几乎抵近了她的头,而灵魂世界里更有一股风暴在肆虐。她的嘴角也溢出了一道血色,然而,精灵黑魔法师却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正在渐渐绽放,笑容当中蕴含的意味让她感到陌生。 她心生讶异,并皱眉回忆,在感到强大的威胁迅从远方迫近的同时,她也回忆起了笑容中的意味,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告诉她,笑容蕴含着甜蜜和幸福。 抬头望去,一个脸上挂着淡淡笑脸的年轻人正迈着从容的步子赶来,每一步都跨过百米之距。v [.55x.comm] 五 审判(四) 如果游吟诗人或是画家见到眼前一幕,一定能创作出传世的经典。一个散着神圣光辉的绝美天使,身陷炼狱却傲然绽放,有若永夜一样邪恶的黑暗不但没有消减她的美丽,反为其蒙上了一层梦幻色彩。 让人心动神摇的笑容缓缓盛开在她的面容之上,将这幅动人画卷演绎到极致,以及终点。 约翰的突然出现带给莎柏琳娜溢满整个心海的喜悦,同时也彻底削弱了她的抵抗意志和抵抗力,即便是一个强大的天使,在约翰面前,莎柏琳娜也感到自己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弱者。 圣焰迅黯淡,死亡气息嚎叫着越过剑幕扑向她的前胸,黑云已然吞没了她的拳头,并沿着胳膊一路之下。圣洁的羽翼唰地收回,灵魂世界激荡的能量正在掀起滔天巨*。 黑暗中的最后一点光被吞没前,一个温和而有力的声音响起在莎柏琳娜的耳畔,“交给我吧”。宗教裁判所审判长帕格里克和副审判长弗莱彻率众抵近战场时,看到的正是约翰雄姿英、状如天神的战斗风采,他一手揽着莎柏琳娜,一手持一柄细剑将一个精灵黑魔法师耍得团团乱转。 约翰的参战让战斗力的对比生巨大倾斜,也让这次近年来宗教裁判所对异端少有的大规模出击很难出现意料之外的结局。 帕特里克能够清晰感受到身后的凯恩斯胸中澎湃的妒火和怒火,心中不由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自己这个儿子这些年成长迅,让他颇感意外,凯恩斯已经成长为最强大的人类审判者,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追及了降临天使库斯。 凯恩斯的动力来自于莎柏琳娜,当然也来自于莎柏琳娜与约翰之间的关系,这位美丽且曾经无比冷酷的降临天使显然动了凡心,与她相关的人都能看出她对约翰难以掩饰的情意。对此帕特里克毫不意外,降临人间的天使最终能够保持天使本心的屈指可数,他身旁的弗莱彻副审判长便是最好的例子,这位让异端闻之色变的降临天使也有自己无法避开的软肋----他的学生,现在的奥德帝国皇后茱莉亚。仅就帕特里克所知,弗莱彻已经数次私自动用宗教裁判所的力量为茱莉亚帮忙,他已然将自己的学生看作了自己的女儿。 同样,帕格里克对于约翰能吸引莎柏琳娜也毫不意外,相反,他反倒认为,作为人类,没有人比约翰更有资格吸引降临天使的青睐,更确切的说是倾心。约翰这些年所展现出的耀眼光芒远远盖过了与他同龄的任何一个年轻人,足以与现在如日中天的伟大圣骑士圣拉姆斯登比肩。 由于拥有普通势力难以比拟的情报系统,帕特里克对于约翰的成长历程熟的不能再熟,每当约翰有什么消息传到宗教裁判所的总部,他都要将那份情报重新翻出来细细看一遍。 约翰的成长度已经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但是他心中并无多少惊讶,虽然,此时此刻,他依然认为约翰的天赋并不惊人,同样,他也不认为约翰的成长来自于一系列的机缘巧合。他并不惊讶的原因来自于约翰有一个伟大的导师,绝大多数光明教会高层对此讳莫如深,但是每个人却都知道,那个已经离开教会权力核心很久的枢机主教依然对伊斯城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在某些枢机主教心中,那个人注定是一个无法抹去的巨大阴影。 光明教会历史上最有天赋的教徒之一,枢机主教乌尔班。 同样,见过约翰本人之后,审判长心中的惊讶更少,这位现在实力已经不逊于他的年轻人有着越年龄的成熟,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约翰探索的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他是谁”,一个苍老的声音讶异问道。 这次同行的还有几个宗教裁判所退休已久的审判者,宗教裁判所的位置很多时候是为枢机主教之间的政治斗争服务的,所以很多时候宗教裁判所人员的调整只是因为枢机主教之间的权力博弈生了变化,并不是实力上的正常调整。这几个曾经的审判者便是如此,他们拥有强大的实力,名义上也拥有更高的职位,只不过现在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无法如在位的审判者一样拥有自由的权限和大笔的经费。 “他就是约翰公爵”,帕格里克还未回答,旁边的弗莱彻便已开口,而且语气当中带着隐隐的赞许,上次帕特里克听到弗莱彻如此的语气,还是副审判长谈到奥德帝国皇后茱莉亚之时。 几声赞叹次第响起,苍老的声音哦了一声,道,“怪不得如此强大,是乌尔班大人的学生啊”。 帕特里克面色微变,能在审判者的位置上待到退休,这几个老家伙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岂能不清楚教会高层之间的斗争?教会巨大权柄的实际掌控者枢机主教阿特利最忌别人在其面前提起乌尔班,作为名义上阿特利权力的坚定支持者,帕特里克也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同样的姿态。几个老家伙大约是在伊斯城憋久了,语气中揶揄之意明显。 帕特里克微微一笑,将注意力集中到战场。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这队实力强大、前所未见的黑魔法师在倾巢而出的宗教裁判所面前依然逃不脱他们同类的命运,绝大多数黑魔法师都消融在审判的圣光之下。 当然,宗教裁判所同样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参与战斗的相当一部分战斗人员永远倒在了这片战场,没有人意外,如此的牺牲几乎每天都生在法尔大6的各个角落。 精灵黑魔法师在约翰的攻击之下苦苦支撑,死亡气息被紧紧压缩在她的身体表面,难以探出分毫,约翰强大的精神力也紧紧压制着她的精神力,使她的黑魔法难以挥。 随着周围黑魔法师身影的减少,精灵魔法师脸上的狠厉之色越来越浓,她情绪的变化透过精神波动的变化完全为约翰所掌握,在一道黝黑且浓郁的死气浮上她面庞的刹那,约翰抽身后退数十米,为她让开了一条通道。 精灵魔法师略感讶异,望了约翰一眼,稍有犹豫,接着散掉脸上的死气,加脱离战场,不再理会命运已定的其余同类。v有最新章节更新及时 六 纷乱(一) 此后战斗更无悬念,数百年来最大规模的一队黑魔法师成为了宗教裁判所光辉而又血腥历史上的又一个鲜明注脚。 待战斗全部结束,帕特里克才率众抵达战场。 此时约翰已降落在山岭之上,依然怀抱着莎柏琳娜,她曼妙起伏的身体曲线和天使的身份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两人曾经的“战斗”经历,而因为两人的精神世界有着特殊的联系,他脑海中的所思所想又自然地为莎柏琳娜清楚感知。 莎柏琳娜脑海中的意识也同样能够反映在约翰的精神世界,所以,那些约翰想拼命压下的画面反而愈清晰,更全面地占据他的意识之海。 莎柏琳娜身体的热度随之增加,约翰顿时感觉灵魂世界的深处有一个魅惑的红色光影若隐若现。而外放的精神力告诉他,两股强烈的妒意正紧紧锁定着他,一个便是审判者降临天使库斯,另外一个自然是立在帕格里克身旁的审判者凯恩斯,他眸中的妒火和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约翰本有心放开莎柏琳娜,而她的体力已恢复大半,此时也欲离开他的怀抱,不过看到凯恩斯的目光,约翰不但没有放开,手上反倒用力搂紧莎柏琳娜的腰肢。 莎柏琳娜轻嘤一声,更贴紧他的怀抱,众目睽睽之下,世人眼中一向冷酷的审判者生平第一次面露羞红,躲开众人的目光,将脸庞靠向约翰的肩头。身后传来各种惊讶的语助词,莎柏琳娜非但没有生气,内心反而荡起一圈圈甜蜜的涟漪。 既知人生的归途无可避免,他们之间的命运早已注定,她只要尽情享受这一刻的温暖,于她来说,这一刻便已是天长地久。她并不去考虑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与约翰有关的所有情报都在她的脑海中,一切不想可知,而且,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让她体验到了生命真正的意义。 “约翰公爵,感谢你为宗教裁判所所作的这一切”,帕格里克微微躬身致意,他并没有追问约翰将精灵黑魔法师放走的用意,而是单刀直入地问起雷暴军团现在的处境,“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派出一支队伍支援你们”。 约翰摇头道,“不必,我们现在的处境反而是最安全的”。 “请问审判长大人,这些黑魔法师并不需要裁判所动用如此大规模的力量”,约翰不待帕特里克说话,接着问道,“是否附近还出现了更多的黑魔法师?”。 “只有这些”,帕特里克道,“兽人和人类的大战让这片广阔的山区出现了巨大的空白,各种在大6各地受到挤压的势力自然蜂拥而至,毕竟,这里相较于很多地方更适宜生存,特别是对一些异端来说”。 “所以”,帕格里克抬手指向东方,道,“他们从教会无法掌控的东面迂回过来,迅进入这里,并已开始占据和划定各自的势力范围,我们必须在他们扎根之前给予他们最沉重的打击,否则,一旦他们立足已稳,寻求联合,再对付他们将会耗费更大的精力”。 约翰点了点头,从宗教 裁判所这次行动所动用的力量规模可以看出,法尔大6上所存在的教会所认定的异端要比教会所宣传的要强大许多,也比教会宣传的要多许多。之前这些异端之所以沉寂,完全是因为他们分散在大6的各个角落,光明教会完全可以调集优势力量轻松对付他们。 虽然意识到这片山区或许会出现复杂的乱局,让部族在这里的未来产生巨大的不确定性,约翰心中依然放下一块巨石。就在片刻之前,他还担心人类或许会遭受比兽人进攻还要惨烈的浩劫。 联想到圣拉姆斯登几天前的突然出现,约翰心中的担忧并未完全消除,直觉告诉他,表面尚算平稳的局势下面是巨大的湍流,法尔大6的前方是更浓郁的雾团。 “放开我”,莎柏琳娜在约翰耳边轻轻道。 约翰自然地将搂在莎柏琳娜腰侧的手收回,对着帕特里克笑道,“如果裁判所得到与兽人相关的情报,还请不吝告诉我们”。 “一定”,帕特里克笑道,“即便没有公爵这次鼎力相助,我们依然要把能够搜集到的情报与你们以及贝格斯特帝国分享,对付兽人的侵袭是所有人类共同的责任”。 两人近在咫尺的声音没有一个字进入莎柏琳娜的脑海,离开约翰的怀抱让她立感怅然若失,她不知道,下一次的相遇又会在何时。 莎柏琳娜心中的情绪皆在约翰感知之中,在她深深看向他时视线与其做了短暂的交汇,然后向帕格里克道别,转身在莎柏琳娜凝视的目光中大步离开。 约翰这次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山区中骤增的能量波动,这些能量波动极为紊乱,从四面八方传至,能量波动的源头显然众多。此时的他实力强大,可以轻松在各处游走而无需如以前一样依靠胖子,所以这两日,他便在雷暴军团所在山岭的方圆数百里内巡视,结果却并无现,他因此意识到,这些能量波动的源头比他料想中的还要强大。 今日巡视到据此三十里处时,他感知到了莎柏琳娜的到来,不过他并未打算赶过来,在察觉到死亡气息不断增加之后他才调转方向奔向这里,对于这些特殊的能量波动他极为敏感,因为很少有人能如他一样清楚死亡气息的真正来源。 约翰步履从容,片刻间,却已奔过了数里距离,身后那道充满温度的目光还依然停留在他的背脊之上。 轻轻摇了摇头,约翰停下脚步,看向跟过来的人,淡淡道,“弗莱彻副审判长”。 奥黛丽的父亲奥德帝国前监察厅统领卡恩公爵,据传便是倒在弗莱彻的剑下,约翰心中自然有芥蒂。 弗莱彻却出乎他意料地无视他的冷淡,反而面露微笑,目光温和地望着他道,“陪我走走”。 六 纷乱(二) 即便约翰此时拥有同龄人难及的成熟,浓浓的讶异依然从他心中升腾而起,弗莱彻以看子侄的目光注视着他,内中无法掩饰的亲切甚至让约翰生出错觉,他们相识已久。 作为一位强大的降临天使,弗莱彻在法尔大6的名声并不下于宗教裁判所最高权力执掌者审判长帕特里克,由于弗莱彻在某些时候还担任一些重要任务的实际执行人,在多数情况下,他比帕特里克还要更让人感到敬畏。冷酷一向是弗莱彻的标牌,约翰实在难以想象弗莱彻会对他如此温和。 心中虽有疑惑,约翰脚下却并不停顿,跟在弗莱彻身旁往前走去。 “有多久没有回过格瑞特了”,弗莱彻问道。 “六年多了”,有了心理准备,约翰对弗莱彻一反常态的话语没有更多惊讶,回答道。 弗莱彻轻轻点了点头,道,“六年很短,但是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又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物”。 约翰嗯了一声,能从一位冷酷降临天使的口中听到如此具有人情味的话实在是一次难得的体验,透过弗莱彻的精神波动,他能感觉到,宗教裁判所副审判长的这些话全都是自内心。 “比如说,改变一个人的人生态度”,弗莱彻顿了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波动。 弗莱彻的精神波动没有丝毫防备,任他探测,所以,约翰暂时放下心中的提防,认真回道,“一个人的人生态度不是时间能够轻易改变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那就是因为环境生了变化”。 “迫不得已?环境变化?”,弗莱彻不置可否,道,“人总是要改变的,不同的人生阶段会以不同的角度看问题,也许就会有不同的人生态度,你觉得与六年前相比,你的人生态度生了变化了吗”。 约翰默然,他忽然现六年当中,他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未来,都投向了他为之追寻的事物,并没有回过去认真审视他自身生了哪些改变,除了他变得成熟强大之外,他相较于那个稚嫩的格瑞特少年还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 蓦然回顾,他才忽然现六年多前的自己和曾经生活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少,少到他竟然感觉十分遥远,虽然因为精神力强大的缘故,那些曾经的画面无比清晰。对于过去的自己,他感到了一丝陌生。 自己的人生态度到底改变了多少?约翰认真思索。 弗莱彻似是也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不再言语,沿着山坡向上慢慢行去,脸上闪动着憧憬与怀念。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山坡,约翰才得出一个让他感到满意的结论,他的人生态度改变并不是很多。 “如果你做了父亲,你觉得你的人生态度会不会生很大的变化?”,弗莱彻突然开口问道。 约翰哑然,此刻他才现自己刚才的思索中有意忽略了对将领天使基路伯的态度,在六年多前,他矢志报仇,即便敌人强大到让当时的自己认为不可战胜。而现在,报仇早已不是他最主要的目标,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没有想到过这件占据他当初所有思绪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父亲了。 查尔斯和他的母亲艾琳此时此刻正在遥远的北方,而自己这个父亲却无法在他身边看着他成长,这怎能不说是深深的遗憾。现在想来,他的人生态度已经生了巨大的转变,只是这些转变缓慢而又持续,所以回头望去感觉才并不明显。 “会的,会生很大的转变”,约翰轻轻道,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愧疚和遗憾。 弗莱彻转头,深深看了约翰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在看过之后,眸中的情绪又变作了失望。 “在遇到她之前,我是一个只懂得杀戮的审判者”,弗莱彻眼神变得深邃,眸中似是有一幅幅画面闪过,“成为她的老师之后,我的人生态度生了巨大的转变,更确切的说,我有了人生态度”。 弗莱彻的这番话等于承认他已经拥有了人类的情感,约翰知道,这一向是光明教会的大忌,光明诸神之所以派天使降世,便是因为他们对诸神的信仰无比坚定,不会如人类一样因为自身的情感而动摇。 弗莱彻毫无顾忌,微微笑道,“我依然记得最初见到她时,她眼中的倔强和坚定,我的心被触动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然后一路见证她的成长,如果她的心中没有那么多负面情绪,她能取得和苏娜一样的成就”,弗莱彻轻轻叹息一声。 茱莉亚,现在的帝国皇后,一幅幅画面从他的脑海中翻腾而起,心中荡起微微的波澜,这些年她几乎已沉入他的记忆深处,除了那个缠绵的夜以及看着她成为帝国皇后时心中的痛,对于她,他并没有太多印象。他们终究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据说,她早已有了一个儿子。 “如果不是我做她的老师,她也许不会走上今天的道路”,弗莱彻接着道,“我直到近几年才明白,我忽略了对她心灵的关怀,现在明白却已经晚了”。 弗莱彻把茱莉亚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会有如此不加掩饰的情感表达,约翰对弗莱彻的感观顿时改变。 “她现在是帝国皇后,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应该过得很幸福吧”,约翰道。 “幸福?”,弗莱彻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又看约翰一眼,道,“不能做自己,怎么会幸福”。 弗莱彻眼中的怒意让约翰稍感忐忑,因为他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怒意是针对自己,只是他不清楚弗莱彻生出怒意的原因何在,难道是他知道了当初是自己获得了茱莉亚的第一夜? “或许那就是她想要的人生”,约翰稍作思索道。 弗莱彻露出一丝颓然,点了点头,道,“她的人生态度从未转变过,这是我这个老师的失败。如果你的老师乌尔班主教不离开伊斯城,他会收她做学生,那样她必然会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那样我也会有不一样的人生,约翰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将来你回到奥德帝国,一定要尽你最大的努力帮助她们母子”,弗莱彻停下脚步,站在山顶望着远处的山岭,面带严肃,道,“这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 见约翰眼中有疑问,弗莱彻沉声道,“你见了她们就明白了”。 六 纷乱(三) 与弗莱彻道别之后,约翰便立即赶回雷暴军团的营地,虽然弗莱彻意味深长的话语让他颇感疑惑,不过他并未完全放在心上,因为他相信,弗莱彻对茱莉亚的关切来自于这位已经拥有人类感情的降临天使心中浓郁的父爱。 甫一回到营地,约翰便下令将还在外侦查的数百侏儒侦查战士召回,可以预见,这片山区的形势将会变得极为复杂,而敢于进入这片山区抢占地盘的势力显然都拥有足够的底气。 约翰希冀进入山区的各方势力能够延缓兽人的集结的度,兽人动平原上正面进攻的时间越晚,人类的准备时间便越充足。后方传来的消息表明,人类各大势力都派出了相应的力量支援贝格斯特帝国,以便人类能在与兽人的最终决战过程中占据最大的优势。 一旦兽人冲破在平原的防线,以兽人的机动能力,贝格斯特将饱受蹂躏,而假若兽人得以在平原立足,凭借平原远比山区丰富的物产,兽人的补给能力将大幅增强,而生育度则会大幅提高,那样一来,人类的生存空间将大受挤压。所以,如果感觉到兽人有能力影响到贝格斯特的存亡,人类各大势力会不遗余力地派兵支援,虽然各方势力乐见贝格斯特因为这场战争国力衰落。 其后形势展之迅远约翰预料,各方不断传来的能量波动告诉他,这次进入山区的势力都极为强大。侏儒侦查战士最初并未完全放弃侦查,他们依然监控着方圆五百里范围内的一切形势。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一再遇到实力强大的强者,这些宗教裁判所所判定的异端迫使他们一再收缩侦查的范围,很快,他们能掌控的范围只有驻地方圆百里的一片地方。 不过,进入山区的势力显然对里面的这支人类军队和兽人军队心有顾忌,面对军队的规模优势,他们单体战斗力的优势无法显现。而人类军队与兽人军队的对峙状态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机会,他们因此毫无顾忌的占据并划定各自的势力范围。 其间,唯恐天下不乱的梵尼数次离开营地查看外面的形势,深知外面水深的约翰不得不每次都陪着她,梵尼自然乐此不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约翰很难想象,在宗教裁判所不遗余力地打击之下,法尔大6上还有这么多他们判定的异端。 这些势力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在这片山区,在此之前,约翰几乎从未听过与这些势力相关的讯息。 约翰和梵尼遭遇过一次宗教裁判所与异端的战斗,透过这场战斗,约翰真正见识到了光明教会深厚的底蕴。参与这场大战的光明教会中的战斗人员当中居然有不下十个圣骑士级别的强者,而且这些强者当中并未有约翰所熟悉的几人。 参与战斗的异端也同样让约翰感到吃惊,他们所展现出的战斗力并不逊色于那队宗教裁判所的战斗人员,如果不是看出那些异端由两方势力组成,约翰心中的惊讶只会更甚。 光明教会这次显然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之后约翰注意到,光明教会的苦修士的踪迹也出现在这片山区之中。 他们能够探查的范围同样有限,因为外围的形势过于复杂,即便约翰此时实力已经接近领域强者,也不敢过于冒险,此时他已明了,这片大6比他之前所认识到的还要复杂,各个势力所拥有的实力怕是要远远出表面展现在世人眼中的实力。 这片山区大部分地区的形势对于约翰来说都笼罩在了迷雾之中。 对此深感忧虑的还包括远在平原上的圣拉姆斯登。在山区的形势突然转变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兽人正面进攻的一切物资准备,各个势力支援贝格斯特帝国的军队也开始6续到位,而承担兽人大部分进攻的银枪骑士团更是在很久以前就已准备完全。大量的侏儒侦查战士也在源源不断地将兽人的情报传回统帅部,可以说一切局势尽在他的预料和掌握之中。 然而山区形势因为异端的进入而急转直下,统帅部随即失去了情报的来源,也便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握。 更重要的是,圣拉姆斯登看到了光明教会态度翻天覆地的转变,这些转变让一向沉着的他也感到了一丝压力,联想到之前塔里亲王提供的模糊消息,圣拉姆斯登意识到,笼罩在迷雾中的山区或许正在酝酿着什么惊天的变化。 “换了银枪骑士团之外的任何一支骑士团,如果面对战场被闲置两年多,士气恐怕都要消失殆尽”,塔里亲王走到木塔上,站在正在沉思的圣拉姆斯登旁边,望着银枪骑士团整齐的军营,赞叹道,“也只有他们始终能保持旺盛的斗士和士气”。 “我决定将过去十年中退役的银枪骑士全部召回,补充其他骑士团的优秀骑士,另组一支银枪骑士团”,圣拉姆斯登没有回应塔里亲王,而是突然道。 塔里亲王抬起视线,投向南方的山区,点点头道,“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会全力说服陛下批准,不过,之前我得到的警示语焉不详,或许只是一场虚惊也说不定”。 “我们之前将事情想简单了”,圣拉姆斯登罕见地做出反思,“这场遍及整个大6的动荡从一开始就显现出席卷整个大6的态势,背后的推手或许不只是我们所认为的某些强大存在,应该还波及到更大的范围”。 “即便当时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计划还是会一如既往,无论是陛下,还是你我,面对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都无法摆脱诱惑”,塔里亲王哈哈笑道,“更何况,我一向对你有信心”。 话音未落,蹬蹬的脚步声传来,一位高级军官登上高台,塔里亲王与圣拉姆斯登两人同时面色微变。塔里亲王甚至迎上前一步,从高级军官手中接过一封信。 圣拉姆斯登感知到塔里亲王精神波动变化剧烈,脸上的些许凝重反而消失一空,露出淡淡的微笑,眸中显出迎接艰难挑战的坚定。 “光明教会来信,他们将会派出受到祝福的圣殿骑士团全力驰援,与帝国一起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七 山雨欲来(一) 光明历12o4年初夏来临之际,法尔大6本已无比动荡的局势朝着更加复杂难明的方向转化,更深的迷雾笼罩在法尔大6上,各个势力开始为大6的未来感到担忧。 法尔大6的动荡起始于光明教会在奥德帝国都格瑞特的一系列暴力动作,但是教会却并未在随后即加深化且席卷整个大6的动荡过程中受益,相反,波及整个大6的动荡使得教会盛极而衰,此后几年间实力极衰落,相较于其辉煌时期,显现出明显的颓势。 卡奇议事会会议成为光明教会衰落的一个明显标志,会议上,光明教会不再拥有以前一样绝对的号召力,会议当中所划分的权益大大缩水。以此为契机,各方势力开始了对光明教会利益的共同的挤压,光明教会对大6局势主导能力明显减弱。 就在大6各方势力高层因为减轻了教会这个庞然大物对自身的压力,而对大6以及各自的未来充满憧憬时,兽人与人类的战争适时爆。这一战争对人类世界的冲击力巨大,承担着人类黄金以及各种原材料的贸易通道被切断,大6南方原本达的商贸形势一落千丈。 此后两年间,各方势力为了重夺黄金来源地,开始大力支援贝格斯特帝国以及身处战争第一线的部族,同时,相当一部分势力饱受商贸缩水带来的百业凋零之苦。在战争中出工不出力的光明教会则因为其深厚的底蕴而逐渐扭转此前的衰落趋势,因为各方势力的衰弱而重新拥有了主导大6局势的能力。 不过,法尔大6的动荡已经出了所有智者的预料,所以,此后的局势同样并未按照人们的习惯性思维展。局面在动荡进入第六个年头的春天急转直下,大量异端突然进入因为兽人与人类大战而出现势力真空的山区,光明教会对此大为紧张,宗教裁判所的战斗人员倾巢而出,全部进入山区清缴异端,其中甚至还包括大量拥有强大战斗力的苦修士。 光明教会在各地的人员顿时出现真空,掌控力大受影响,一些备受光明教会压制的地下势力因此开始蠢蠢欲动。光明教会显然顾之不及,因为紧接着,光明教会便宣布派出圣殿骑士团全力支援贝格斯特帝国,他们的参战将促成法尔大6最强大骑士团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联合作战。并且,大量主教和牧师也加入到参战的队伍当中,里面甚至还包括不下十个枢机主教。 不过,各大势力并未因此感到轻松,相反,他们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光明教会的一系列动作显示法尔大6将迎来更大规模的动荡,人类世界的苦难远未出现曙光。 因为,让世人感到震惊的事情紧随而至,在教会宣布全力支援贝格斯特帝国不久,贝格斯特帝**部便随即宣布紧急征调已经退伍的银枪骑士组织第二支银枪骑士团。如此一来,陈兵在东南山区前的精锐骑士将高达百万之距。 这些频繁的大动作昭示,一场必将载入史册的惨烈的大战即将爆,各**方普遍认为未来的这场大战越了几年前亚魔族与人类的大战,规模足以与奥德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圣骑士圣凡尔彬在世时期魔族与人类的大战相提并论。 各国的情报系统因此疯狂运转起来,各方都开始动用压箱底的力量,全力从兽人、矮人、侏儒以及贝格斯特帝国和光明教会搜集情报,以期拼凑出全面的信息,因为,没有人相信在前一阶段战争中消耗巨大的兽人还有能力让两大势力如此紧张。一千多年来,能给人类造成如此大压力的只有魔族。 伊斯城的情况更加深了各方对局势担忧,千百年来一直洋溢着平和的圣城此刻如狂欢节刚刚结束之后的城市,混乱、嘈杂,大量的牧师和战斗人员不断被集合起来,坐上马车匆匆驶离伊斯城,其后跟随着大量装满物资的运输马车。 往昔奥丁主神殿上方笼罩在有如圣光一样的翻腾云雾中,此时,神殿上方的建筑样貌清晰可见,而神殿内更是传出隐隐的咆哮。枢机主教阿特利不时跑进大殿,然后满头大汗地以更快度跑出。接着,一连串调集命令会被签,之后就是大规模的兵力调动。 伊斯城的状况让各方心惊不已,同时又为光明教会深藏的实力感到咂舌,因为每次有新命令签,光明教会便总会有不为世人所知的力量展现在世人面前。当然,如奥德帝国、罗曼帝国这样的大势力对光明教会的总体力量认识相对清楚,这些认识来自于他们千多年来对光明教会持续渗透。 随着教会不断往贝格斯特以及部族山区周边增派力量,各方很快现,光明教会在贝格斯特布置的战斗力已经过了贝格斯特的军队。 奥德帝国监察厅同样高运转,奥黛丽已经动用手中一切力量,为了得到更多情报,她甚至还从军部借用了大量人员,她寸步不离监察厅已有两个月,夙夜宵旰,只为得到最翔实的情报。 这次她并不担心还困在山区中的约翰,因为两个月间,茱莉亚时常会得到来自宗教裁判所的消息,约翰一直安然无恙,并且让她欣慰的是,约翰现在的实力已然接近领域强者。这在之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因为在法尔大6历史上,成长如此迅的,都是极具天赋的天才。 法尔大6上上一个成长迅越人们理解的人正是约翰的老师,光明教会枢机主教乌尔班。 奥黛丽的担心来自于光明教会布的声明,声明中光明教会宣布将会竭尽全力帮助贝格斯特帝国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声明对措词要求严格,而光明教会的声明中并未提到应对兽人的进攻,这一措词的变化说明即将进攻贝格斯特帝国的不是人们料想中的兽人,而是另有其他。 她就此询问过她的哥哥阿德莱德公爵,他回信说,各个强大存在都罕见保持了沉默。与此同时,魔族也突然降低了攻击频率,显示出他们也得了相关的讯息。v [奉献] 七 山雨欲来(二) 三大异族所在的山区生存条件相当恶劣,所以即便资源富饶,人类也并未将扩张的步伐延伸到那里。 在人类咄咄逼人的威势面前,三大异族被迫选择敛藏锋芒,势力范围一再收缩,已经退到他们所能容忍的底线。如果再步步进逼,引起他们拼命抵抗,人类同样要忍受巨大损失。此外,三大异族是挖掘资源的天然劳力,人类只需要花费很小的代价就能换回巨大的利益,人类对三大异族的压力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迫使他们最大程度地挖掘资源换取一定程度的生存的空间。 人类长期的压迫以及歧视,使得三大异族绝大部分个体对人类怀有相当程度的仇恨。所以,除了一些强者以及与三大异族有良好关系的商人,很少有人类的脚步能够进入三大异族的腹地。即便是如奥德帝国这样的势力,再三大异族中的情报力量也相对有限,在兽人与人类战争已经开始两年的今天,情报力量更见凋零。所以奥黛丽现在只能掌握兽人帝国的大体状况,至于更多的讯息,她只能凭借既往的情报进行推测。 光明教会转变立场之前,奥黛丽已经对兽人帝国的真实状况有了大致的估计,因为兽人帝国国力毕竟有限,即便他们拥有深厚的战争潜力,但是经过一个阶段惨烈的消耗战后,他们能组织的战斗力也难以及得上战争的最初时刻。 监察厅上下对于兽人帝国的最终失败确信无疑,相当一段时间里,监察厅内一直洋溢着乐观的情绪。兽人帝国的最终失败将会为奥德帝国带来难以估量的益处,因为到时圣骑士约翰公爵将会回到帝国,那不啻于为正在与魔族鏖战的帝国将士带来最大的助力。 光明教会的异动推翻了奥黛丽之前的推测,但是她相信,能让光明教会如此紧张的绝不会是兽人帝国,哪怕是兽神降世,光明教会也不会做出这么大的动作。 大6各个能对人类造成巨大威胁的势力一一在奥黛丽脑海中闪过,从北部的冰霜巨人、魔族,到西方的龙族,再到南方的生活在深山中的几个强大势力,他们都有能力让人类遭受巨大损失,但是仍然不足以对光明教会造成如此大的震动。 背后一定牵扯到一些强大存在。 奥黛丽从沉思中醒来,站起身面向北面的墙,上面的地图已经换成了贝格斯特东南山区的地形图,这幅地图大致标出了那里的各处战略位置,约翰被包围的地点也清晰标记在上面。 山区之外,贝格斯特以及光明教会的兵力部署同样一览无余,奥黛丽的目光在山区之外以及约翰所在处来回梭巡,如此往复不下数十次才将视线最终停留在圣殿骑士团以及银枪骑士团所在的位置。 圣殿骑士团和银枪骑士团组成的防线呈半弧形,正对着东南山区的中心。奥黛丽随手拿起旁边的图杆,沿着弧线的中心往山区滑动,随着图杆留下轨迹的延伸,奥黛丽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卡奇与约翰缠绵过后,奥黛丽身上的英气越来越淡,女性特有的气息越明显,此时站在地图下方她并没有往昔雕塑一般的形态,反而散着淡淡的柔美。不过,当图杆滑过沼泽、卡奇城以及兽人帝国并沿原路返回,最终停留在山区中的一点之时。所有的柔美已经全然不见,站在地图下方的是另外一个卡恩公爵,无形的压迫力不断在她身侧形成,持续向周围扩散,并最终在远处形成一波*实质的劲风。 图杆的杆头停留的位置正是约翰的雷暴军团所停留的山岭。 “备马”,收回图杆,奥黛丽喊道。 两个多月来,奥黛丽第一次走出监察厅,还未走出监察厅大门,她便已脚下用力飞跃向门口的战马,坐上马背,未作丝毫停顿就打马加,疾驰向前方的大道。一队训练有素的骑士亦立即加,护卫在她的两侧。 此时尚在白天,大道上往来的行人并不稀少,不过一向避免扰民的奥黛丽此次全无顾忌,面对着人流没有丝毫减的意思,径直骑向皇宫所在的方位。路上行人见是监察厅统领,都纷纷让路,口中原本欲脱口而出的讽刺和咒骂都化作了由衷的赞美。 奥黛丽急匆匆进了一趟皇宫,接着便以赶往皇宫的度赶回她的宅邸。 她这趟在格瑞特的急促之旅最终停留宅邸中央一个雕刻有魔法阵的房间,不待老管家询问,她便启动了魔法阵。 下一刻,同一个人,同样的魔法阵,不同的宅邸。 “小姐,您怎么回来了”,一个满含惊喜的声音响起,“您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领地了,我记得您在这里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呢”。 奥黛丽走出房间,笑着对房间外的老仆人点了点头,点头的同时她急促的脚步也悄然放慢,她现这位其貌不扬的老仆人是一个圣骑士,而在她的感知之中,不远处还有一个更胜一筹的强者。 这就是布莱恩家族的力量,奥黛丽原本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也突然放松下来。 “您好”,奥黛丽问道,“我该怎么称呼您”。 “您叫我老卡尔就行了”,老仆人躬身道,“不知有什么我能为小姐效劳”。 “我想见到巴恩斯爷爷”,奥黛丽道。 随着老卡尔在古老的宅院里穿行,奥黛丽的心情渐渐平和,宅邸中回荡的能量波动显示着这里的不同寻常,不时映入眼帘的古朴雕塑则显示着一个古老家族深厚底蕴。 奥黛丽被带至一座幽僻的小楼,进入小楼的刹那,她听到自己的微微的叹息。如果不是那满头白和低上少许的个头,她会以为自己的父亲又重回人世,“巴恩斯爷爷”。 “我的小奥黛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巴恩斯背着身沉声问道。 “我看到了传承”,奥黛丽没有丝毫停顿,脱口而出。v [奉献] 七 山雨欲来(三) 七山雨欲来(三) “唉,你让我感觉自己在倚老卖老”,巴恩斯转过身,打量着奥黛丽,目光湛然清澈,不显一点苍老。少刻,精光敛去,沧桑占据整个眸子,整个人才表现出一个老者应有的状态。 “我的意识里你还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巴恩斯笑着摇头道,“差点忘记你是监察厅统领,如你父亲曾经一样,已经成为帝国的中流砥柱”。 “父亲永远是指引我的灯火”,奥黛丽微微摇头道,“我只希望有一天能够望得见他曾看过的风景”。 “我相信你会超越你的父亲”,巴恩斯,“他从小一本正经,可没有你小时那么调皮,他不懂得变通,例如,动用监察厅的力量为自己办私事这样的举动他就不会去做,倒是经常调用家族的力量为监察厅服务”。 奥黛丽脸色顿红,嗔道,“巴恩斯爷爷”。 “哦,对”,巴恩斯哈哈笑道,“他还不会撒娇”。 旋即脸色一正,道,“卡恩将帝国放在第一位是对的,但是作为布莱恩家族的族长,他还应该考虑到家族长远的利益,布莱恩家族毕竟是帝国的两大支柱之一,帝国千多年来能够傲然屹立北方,光明教会无法寸进一步,就是因为帝国身后站立着两大强大家族,而两大家族身后则站立着让光明诸神也忌惮的强大存在。 法尔大陆上的各个势力,如果没有强大存在的支撑,根本无法立足。在这个世界,各个势力从来都只是强大存在摆弄的棋子”。 “这么说,我们布莱恩家族也只是被摆弄的棋子”,奥黛丽问道。 “能够踏上战场,冲锋在前的只有最优良的战马”,巴恩斯笑道,“我们布莱恩家族就是最优良的棋子。作为监察厅统领,你应该比我清楚,在大环境当中,个体的作用是何等微不足道,个体的命运又是何等的无常,在强大存依然有能力掌控这片大陆的时候,我们这样的棋子已经是最好的命运”。 在监察厅多年,奥黛丽深知个人命运在大局势当中的渺小,即便她珍惜每个监察厅的人员,但是在很多时候,她都会为了大局而毫不犹豫地牺牲一小部分人。 她已经习惯,习惯性地摆布他人的命运,而从不去考虑这些人会怎么想,这些人有怎样的人生,又曾经对命运怀抱怎样的期待。从某种意义上讲,那些在历次行动中牺牲的人都是受她摆布的棋子。 世界本是如此。 所以,约翰奋力挑战这个世间规则之举才如此可贵,才如此耀眼,如此打动她的心。而她知道,他此时走过的让世人惊叹的路才刚刚迈出了一小步,他甚至还没有抵达后面横亘的难以逾越大山的山脚下。 而他,也正是她回家族的目的。 “我明白”,奥黛丽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我对家族的定位有着清醒的认识,我这次来,并不是寻求家族的支援,我只是想巴恩斯爷爷了”。 “你是为了约翰而来吧”,巴恩斯哈哈一笑,道,“也只有他能让帝国监察厅统领这样撒谎”。 奥黛丽坦然一笑,身上浑无一点监察厅统领的气势,眸中满是思念,她点点头道,“是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约翰,我相信,他现在正处在一支神秘而强大队伍的前进路线上。光明教会这次大规模的调动所针对的便是这支神秘力量,或许比魔族还要可怕的力量”。 “我所获知的消息并不比你多”,巴恩斯收敛笑容,道,“据我所知,这次所有的强大存在都保持了缄默,显然,这次光明教会将会面临有史以来最巨大的挑战。我猜想,这次光明教所面对的让强大存在都感到忌惮的对手”。 “光明诸神现在也有忌惮的对手吗”,奥黛丽问道。 “你要知道,我们人类占据大陆的中心也才不过千多年的时间,在此之前,是不同的智慧种族主导这片大陆,而每个主导大陆的智慧种族背后都有在异空间占据主导的地位的强大存在”。 巴恩斯道,“在漫长的历史长河当中,光明诸神占据主导地位的时间只不过是短短一瞬,我们能知道的知识只是浩瀚大海中的一滴水,我们所知之外,是庞大到我们无法想象的未知”。 “我并没有抱希望这次回到家族能够得到确切的消息”,奥黛丽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来获得一个让自己坚定的答案,现在,我得到了答案”。 巴恩斯眸中露出一丝担忧,不过他仍然面带赞许地点了点头,道,“现在的你有足够能力作出对各方包括你自己最有利的决定,既然你决定了,就去做吧,家族永远是你坚定的后盾”。 巴恩斯的话音未落,奥黛丽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他的眼前,空中遥遥传来奥黛丽坚定的应答声。 奥德监察厅统很快又出现在街道上,不过,这次帝国冰霜玫瑰没有骑马,而是在高楼上方沿着直线疾速奔驰。因为地处格瑞特核心地区,在她经过的路线上,有很多帝国的核心部门,在她快抵达时,这些核心部门的防卫力量都作出了反应,然后,在看到奥黛丽的身影后,这些防卫力量又全部偃旗息鼓,对监察厅统领的异常举动视而不见。 即便已经进入监察厅,奥黛丽也并未降低速度,沿途的监察厅官员纷纷为之侧目。 回到办公室后,奥黛丽便立即下达一连串的指令。这些这令很快化消息通过魔法阵传向了法尔大陆的各个角落,一连串的调动以及命令也紧接着在法尔大陆各个角落发出,这些调动以及命令不只是来自于奥德帝国的机构,还包括各大势力的强力部门。 第二天,巴顿率领一支近两万人的罪城骑士离开弗朗西斯科关,沿着拉米尔河,向东高速前进。与此同时,一支两万人的暗夜精灵战士也离开暗夜森林,奔向东部的草原。 刚刚统一草原,成为多年来首位野蛮人王者的科多夫也在不久下达了勇士召集令,一队队强大的野蛮人战士向草原中心集中,汇聚在王旗之下。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法尔大陆的东南,来自南洋的暖风忽然变成了冷风,冷风中一片肃杀。 本章节由16k书友上传 [] 八 暗夜亡灵(一) 八暗夜亡灵(一) “近来头脑昏沉,难免精力不济,所以断更,致歉。自今日起,尽量恢复更新,但请放心,本书绝不会太监。” 清晨,夏日的薄雾尚未飘散,无尽的翠绿海波笼在氤氲之中。 一个黑色的身影踏着绿波高前行,在身后留下一道隐约的光影,亦在雾气当中破开一条圆形的通道。山川静谧,身影所过之处并无一丝生命活动迹象,他似是因此毫无顾忌,并不在意山川起伏的变化,沿着笔直的直线前行。 跃上一处相对较高的峰顶,他停下身形,目光迎上天边第一道晨曦,绿海之上的烟波此时魂飞魄散,波澜起伏的绿海随即披上一层碎金色的纱衣,这片天地妩媚动人的容姿完全展露在他的眼前。 他的目光却并未在眼前惊艳的景色上停留,而是望向了南方的尽出,那里是灰绿相接的一线,与别处的景象并无不同,但是他的目光当中却透出隐隐的担忧。 凝望良久,他收回视线,环顾一周,此刻他正身处兽人帝国腹地,一路行来,他沿途所经之处都陷入诡异沉寂,庞大的兽人帝国像是早已知晓他会到来,专门为他留出了一条宽阔的走廊,在这条宽近百里的走廊中,非但没有一个兽人踪影,甚至连一只老鼠昆虫都没有。 他并不认为兽人帝国突然遭受巨大变故,因为从他经过的数座城市可以看出,兽人是井然有序的离开了这条走廊。随着渐趋深入,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作为南方公国联盟的王牌侦查官,他这个善于隐匿踪迹的强者,经历过的危险境地数不胜数,他很少有过如此的不安。 进入兽人帝国侦查之初,他都是昼伏夜行,现这条空阔的走廊之后,他开始毫无顾忌地在山岭中奔驰,他甚至还在一座空无一人的兽人城市的宅邸顶楼晒了会兽人帝国的太阳。 根据推算,再有数百里便是兽人帝国南方的边境,而在更南方,则是无人知晓的神秘之地,人类历史上,还从未有公开的消息表明,人类的脚步曾经到达过那里,或许只有光明教会探索的脚步曾经踏入过那片地区。 此刻他已经完成了联盟交给他的任务,并且兽人帝国诡异的景象也是极具价值的情报,他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沿原路返回,向军部汇报收集到的所有讯息并获得一个美好的假期。 然而常年在黑暗中游走所锻炼出来的直觉告诉他,前方有着更惊人的景象,当然也潜伏着更巨大的危险,让他也感到有些畏惧。不过,在感觉到诡异的第一刻,他便知道,无论前方有怎样的危险,他都会决然前往。现在唯一的遗憾是,他通过随身魔法阵出的消息无一得到回应。 他并未紧接着前进,而是等到黑夜降临才继续前行,并且将身影隐没在树海之下。第二天夜里,他抵达兽人帝国南部边境的一个村落,这个颇有规模的村落同样一片死寂,他在村落中停留了相当一段时间,因为他感觉到,村落之外的事物便是引动他心中强烈不安的源头。 在夜色朦胧时离开村落,他高奔上一面山坡。山顶上,立足尚未稳,他便转身飞奔,数十年来,他第一次感觉他引以为傲的度实在太慢。 他并未奔出多远。刚刚抵达山脚,一道幽暗的锋刃便轻轻划过他的颈间,滚落的脑袋犹透露着惊惧和不能置信的神情,而身体则在继续飞奔出千米之后才颓然倒地。 夜色骤浓。 约翰已然知晓让光明教会大动干戈的原因所在,站在营地所在的山顶,约翰望着东南方向,眸中尽是隐忧。 这些时日,空中混乱的能量波动中神圣能量逐渐占据上风,光明教会显然已掌握战场主动,来势汹涌的异端渐现颓势。但与此同时,夹杂在能量波动中的另外一种能量波动却愈来愈浓烈。 这种能量来自东南,与黑魔法的能量相去不远,他曾为这种能量所禁锢,所以记忆犹新,这种无视于神圣能量的能量来自于已经陨落的暗夜精灵之城。 约翰的担心终于化作现实,暗夜精灵女神已然苏醒,而暗夜精灵亡灵的报复行将开始,虽然不知暗夜精灵亡灵的真正实力,但是他相信他们的报复将远比兽人帝国挑起的战争来的可怕。他早已意识到,光明教会多年来在奥德帝国的布局便是着眼于此,光明诸神需要从更多信仰中获得力量来应对暗夜精灵女神的挑战。 虽然此时已经站在了世间绝大多数人类所难及达的高处,约翰还是感到一丝无力,未来的战斗已经不再局限于法儿大6,而是已经波及到身处异空间的神祗,神争将引起的动荡将更加难以预料,人类或许将会面对前所未有的浩劫。 光明教会和贝格斯特帝国已经在北方严阵以待,光明历纪年以来人类所组织的最强大战阵,所等待的就是暗夜精灵的亡灵大军。光明教会全力以赴的态度已经显示出暗夜精灵亡灵大军的可怕。 雷暴军团本该早早撤离,但是,现在约翰知道,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不过他并不担心暗夜精灵的亡灵大军会进攻雷暴军团,他的队伍里有一支真正的暗夜精灵,他相信以暗夜精灵一族为重的暗夜亡灵皇帝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约翰,你在想什么”,梵尼的声音响起在身后。 “宗教裁判所已经占据了完全的主动”,约翰并未回答梵尼的提问,他并不希望她知道他曾经到过暗夜精灵的陨落之城,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从这里突围”。 透过约翰的背影,梵尼隐隐察觉到约翰心中有事,不过,虽然这两年只有她在他身旁,她依然难以完全看透他心中所想。如果艾琳在这里,一定能够看出约翰在想什么,妮可说不定也能想得到,梵尼心中升起一丝烦躁。 烦躁很快为激动和若有若无的担心所取代,因为他们早已完成了既定的任务,从这里突围意味着,离开这里后,他们一行可以踏上回归罪城的路程,两年多来,她的心曾多次飞回到奥德西北那片苍茫的土地。但是她知道,一旦出去,艾琳和妮可将会占据他的大半时间,她将再没有这么多机会与他单独相处。 [倾情奉献] 八 暗夜亡灵(二) 八暗夜亡灵(二) 担心在瞬间化作心间的虚乱,梵尼冲上一步,用尽力气环抱住约翰的腰。 将头靠在约翰宽阔的肩头,梵尼缓缓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他的厚实,他的温暖,他的气息,他的心跳,各种难以言说的滋味挤压在心头,都在这一拥抱当中,她知道,今生她休想有片刻忘怀此时的感觉。 梵尼浓烈而热切的情意透过精神波动传进约翰的意识之海,他眸光中的坚毅为柔软所取代,如此同时,他的眼皮剧烈跳动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骤然跃起心海,约翰还未捕捉到源头,不安便已在瞬间消散。 约翰面色微微一变,眸中一道光亮一闪而逝。 察觉到梵尼短时间内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约翰将望向远方的目光收回,视线的焦点聚于近处的虚空,轻轻握住梵尼十指紧扣的双手。此刻已是夏日,两人都身着一层薄军装,由于紧密无间的接触,约翰敏锐地感知到梵尼身躯的起伏,不过他心中全无杂念,只是轻轻道,“梵尼,我们认识有六年了吧”。 “嗯”,梵尼依然紧闭着双眼,与约翰初见时的一些影像自记忆深处翻涌而出,用此前绝无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温软声音道,“当初的你跟现在的你相比,完全是两个人,刚见面时骄傲的我们心里都有点不屑,认为一个弱小的人类不足以领导我们强大的暗夜精灵,不过,我记得,刚出暗夜森林不久你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谁也想不到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今天的成就”。 “很短吗?”,约翰回想着六年来的点点滴滴,感觉时间如梭,却又觉异常漫长,六年前的一幕一幕虽然在脑海中清晰如故,可是那时的自己却让他感到遥远,是自己将目光投向了未来的缘故吗? 这六年间,除了思念,约翰很少回顾,他必须望向未来,只有不停地成长和追赶,他才能最终追及“她”的身影,他知道,一旦“她”脱离这个物质世界,留给他的将会是庞大的空虚。 “很短”,所有的心神都在回忆与约翰相处的一幕一幕,梵尼并未察觉到约翰心间的波动,她喃喃道,“六年只是我们生命中的一小段”。 “可是对我们人类来说,六年是一段很长的生命”,约翰道。 梵尼猛然睁开眼睛,却突然露出灿烂的微笑,道,“可是,现在的你一定会有漫长的生命,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几百年,六年对你来说也只是短暂的人生片段”。 可是我们终究会离去,约翰微微侧了一下头,而“她”却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当他的身影远去或者“她”脱离这个世界,“她”会不会还记得他在“她”的心间留下的痕迹? 约翰意识到此刻将心神放在埃莉娜身上不妥,将心间涌起的波动压至心底,笑道,“看来,我还能见证很多事情的发生”。 “是我们一起见证”,梵尼轻咬了一下约翰的肩膀。 “嗯”,约翰知道,这几年间,梵尼单纯和快乐分散了他心头的很多压力,虽然他很少表露,且一向坚毅,可是他自己知道他的背脊之上承载了多少沉重的责任,多少次午夜梦回,遥望夜空,只盼望时间流逝得再慢一点。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默默感受着彼此带给自己的温暖,良久,梵尼忽然微微抬头,小心翼翼问道,“约翰,不知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奥黛丽和艾琳老去或者是她们都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约翰默然片刻,才缓缓道,“我不知道”。 梵尼纠结的心顿时一松,她心中隐隐期待他回答“我还有你”,却更害怕他如此的回答。不过此时的气氛让她略感不安,于是道,“我怀念我们在草原上战斗的日子,那时的我们总是一往无前,我还记得……”。 此刻,埃莉娜正站在数里外一处峰顶的林间,凝望着紧拥在的两个身影,在梵尼抱上约翰的最初刹那,她的脸上浮上一丝愤怒以及嫉妒,不过感觉到约翰对她的思念之后,一切的负面情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丝缠绵而柔软的波澜悄然荡起在心海。 她默默凝望,一丝期盼悄然生出却有转瞬即逝,她多么希望背后环抱着他的身影是自己。 期盼消逝的刹那,一抹粉红出现在她的眸中,她清晰地感受到心中升腾而起的悸动,让整个身体热度上升。人类是如此奇妙,心情的些许变化便能引起身躯的变化,获得兽人保存的魔法球之后,这样的感觉愈发明显。 身体的变化让她微感慌乱,眸中旋即闪过金光,将粉红驱除。 经此变化,她平静的心态彻底不复,约翰心中的疑问于是占据她的整个意识之海,当他离开这个尘世抑或者她重返天界,她是否还会记得他?她发出微微的叹息,过去的一切都已烙印在灵魂当中,我又岂能忘记。 他们之间的距离恰是约翰难以感知她存在的最远距离,只要她向前半步,他就能知晓她在这里。看着梵尼享受的表情,她几欲迈出的步伐硬生生收住。 因为光明教会的战斗力倾巢出动,现在无疑是她获取保存在伊斯城之魔法球的最好机会,如果约翰此时在这片地区之外的任何地方,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冲进伊斯城。 然而,现在,埃莉娜目光望向东南,眸中射出浓浓的战意。 正在与梵尼沉浸在往昔回忆中的约翰,忽然心中一动,他知道埃莉娜就在附近,每次如此的感觉出现,便意味着她会出现在他的感知当中。就在期待在心中生成之时,天色骤然一暗。 午后的阳光并无丝毫减弱,天上也并无一丝云彩,甚至空中也没有一丝雾气抑或烟尘,整片天地带给人的感觉却突然变得阴郁。 一些察觉到变化的战士冲出洞穴,而山脚下营地中的兽人战士也纷纷走出营帐看向天际,每个人的脸上无一列外地写着惊疑。 来了,约翰面色沉重,真快。 [奉献] 八 暗夜亡灵(三) 八暗夜亡灵(三) 此时的卡奇城静卧在山峦之间,宛如沉睡。 一阵旋风突然冲出兽人帝国所在方向的山脉,贴着地面肆意舞动片刻,然后摇摆着腰肢冲上天际,所过之处,绿色以肉眼可见的度迅凋零枯萎。 地上的植物尚在苟延残喘之际,一波阴郁的雾气蓦然冲出,仿佛脱出牢笼的飞鸟,兴奋地翻滚着掠过大地,在瞬间夺去了所有的生机。一只从地洞中探出头的地鼠察觉不妙,尚未来得及缩回,它留在地洞外的上半身便已化作风干的标本。 雾气源源不歇,颜色愈深邃。 待最前方的雾气接近卡奇城时,大队雄壮的骑士冲入平地,伴随着这些骑士一同出现的是剧烈翻滚的游离能量。虽然裹挟着凛冽的威势,但是这大队的骑士却并没有出与之相匹配的声响,天地间在这一刻,反静得可怕。 骑士度极快,片刻功夫便冲至卡奇城南百米处。骑行在最前方的高大亡灵骑士轻举右手,左手勒起缰绳,滚滚前冲的战阵便在同一时刻刹住冲势,整齐划一,仿佛经历了千万次训练,没有一点声息,显现出可怕的默契。 高大亡灵骑士面部覆着纹饰精美的古朴头盔,头盔的眼睛处是如永夜一样的漆黑,面对着沉默不语的卡奇城,他注视良久,然后轻摆右手,做出一个兵分两路的手势。 沉积在平地上的凛冽气势骤然动荡,战阵外围稍显沉寂的雾气便立即兴奋起来,翻滚着往前方卷去,收割沿路的生机。 亡灵骑士源源不断,似无止歇,直待十数万骑士经过之后才告一段落。 之后不久,若有若无的敲击声从兽人帝国方向传来,声音渐大,并在一段时间之后变成轰轰的脚步声。唰唰碾压砂子的声音揭示,轰轰的声音来自于万千脚步,然而平地上上抖动的沙砾却显示,这万千脚步整齐如一人,仿佛一个巨人自远方轰然行至。 巨人很快显现真容,一队队身着精致战甲的暗夜精灵骷髅自山区中涌出,如黑色波浪,缓慢但是坚实地碾压过脚下的土地。 如果约翰在此必然惊讶无比,他在失落之城所见的骷髅都是白色的骨头,出现在这处的骷髅身体表面却都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皮肉,虽然干瘪异常,却已比当初的白色骷髅正常太多。 这些暗夜精灵的亡灵战士循着亡灵骑士经过的道路快步前进,他们似是有充足的力气,因为他们并没有寻找最省力的路径,而是视前方的高山峻岭于无物,一步一步唰唰地碾压过去。 很快,卡奇城北方的山岭便为大块的黑布所覆盖,如无所不啮的蚁群吞没前路上的一切,遗留下一片焦土。 不知过了多久,亡灵战士的身影终于消失殆尽,卡奇城所在的广大空间此时已为死寂所覆盖。 伊斯城内监控法尔大6的地图上清晰显现着暗夜精灵亡灵前进所经过的轨迹,他们所过之处一片漆黑,沿途的光明教会魔法阵被破坏殆尽。亡灵骑士所代表的黑雾如巨蛇一样缓缓吞没着地图上的光明,唯一让地图周围教会人员感到稍稍放松的是,前方的黑雾有变淡的趋势。 黑雾每在地图上前进一分,便意味着亡灵骑士已经在山区中前进了数十里。暗夜精灵经过卡奇城的第三天清晨,黑雾便已接近了雷暴军团所在的山区,而雷暴军团占据的山岭正在黑雾前进的路线上。 此时阿特利已经率一干枢机主教早早站在了地图旁边,望着缓缓蠕动的黑雾,眉头紧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黑雾之上和雷暴军团所在的山岭之上,没有注意到,阿特利望着雷暴军团所在的方位时,眸中闪动着隐隐的喜悦。 依照黑雾前进的度推算,用不了多久,雷暴军团所在的山岭便会被黑雾吞没,如果黑雾过后亦是一片漆黑,便意味着,那里同样生机断绝。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等待黑雾撞上雷暴军团的山岭时,黑雾却在距雷暴军团数十里外停下了脚步。 地图所在的大厅中顿时传出此起彼伏的舒气声。 “让宗教裁判所将这里所生的一切情况一丝不漏地回报”,阿特利眸中闪过一丝失望,沉声道。 片刻之后,黑雾又动了起来,只是并没有沿着直线前进,而是如经过卡奇城时一样,兵分两路绕过了雷暴军团所在的山岭。 阿特利不再继续关注地图,转身便走,一个面无表情的苦修士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他身后两米处。苦修士头花白,却有着一张二十多岁的年轻脸庞,只有他深邃的眸子才告诉众人,他远没有表面这么年轻。 走出大厅,阿特利径直往后面的楼梯行去,他所过之处,教徒无不停下脚步躬身行礼,但是当这位苦修士经过他们面前时,他们皆都后退几步,紧贴着墙根行礼。待两人过去良久之后,众人才直起身,各行其事。 阿特利走出教堂的后门,走向停在小路上的华美马车,上马车之前,一向对教皇也不假辞色的他罕见地回身,谦虚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苦修士摇头之后才笑着点头登上马车。 马车中已经坐了一个略显年轻的枢机主教,阿特利先示意驾车的车夫驶动马车,然后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年轻的枢机主教脸上堆着激动的笑容,道,“都准备好了”。 阿特利轻轻点头,闭目不言。 年轻的枢机主教识趣地收敛笑容,靠向椅背,望向窗外。并没有跟上马车的苦修士此刻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疾驰的马车旁边,无论马车度怎样变化,他与马车之间的距离没有一丝改变。看到苦修士并没有注意他,年轻枢机主教敛去最后一丝笑容,沉静布满面庞,凝神思索起来。 马车一路驶向伊斯城的深处,沿途的教堂很快为浓密的绿色所取代,渐渐地,年轻枢机主教眼中再也见不到一点建筑物的踪迹。 沉思间,年轻枢机主教忽然看到苦修士转头看向自己,并对着他微微一笑,他的目光不由自主为苦修士眸中那深邃的世界所吸引。 [倾情奉献] 八 暗夜亡灵(四) 八暗夜亡灵(四) 沧海桑田。手打小说['www.26dd.cn']免费文字更新! “咳”,耳边传来阿特利略带不满的声音,年轻枢机主教蓦然惊醒,他惊讶地现马车已经行过了数十里的路程抵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之前的大段路程他竟然毫无所觉。 跳下马车,为阿特利拉住车门,年轻枢机主教看向一旁的苦修士,苦修士面色平静,看不到一丝表情,那双让他感到蕴含无尽意味的眸子也一如往昔。虽然不知生了什么,年轻枢机主教知道自己与苦修士之间一定生了什么联系。 光明教会的苦修士分散在法尔大6各地的修道院,自成体系,是光明教会最重要的神学研究人员以及重要的战斗力量。这支力量平时完全掌握在教皇手中,与世俗力量接触不多,即便是光明教会内部,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教会苦修士的真正实力。 苦修士拥有虔诚的信仰,注重自身的修行,并不在意实际的名利,所以苦修士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等级关系,这位实力他无法感知的苦修士同样没有明确的位置。还未成为枢机主教之前,他就曾经看到这位苦修士出现在上一任教皇的身后,可见其拥有的实力之强大。 阿特利依旧先谦虚地对苦修士欠了欠身,往前方走去。 前方是一座高耸的山峰,同样为浓密的翠绿所覆盖,山峰底部是一个用大理石垒砌的广场,广场上此刻站立着近百年轻年女,身材容貌俱都精致,只是皆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山峰底部正对广场处是一座高数米的大门,随着阿特利的抵达,大门轰然打开,露出森然的巨大洞穴。 阿特利经过年轻男女身前时略作停顿,稍加打量,点头径直走进大门,年轻枢机主教忙摆手示意年轻男女跟上。 还未迈进洞穴,年轻枢机主教便现洞穴内光线充足,并不比洞外暗上多少,脚步买入洞穴的刹那,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差点让他后退一步。 带领着年轻男女跟在阿特利与苦修士身后,穿过宽大的甬道,进入一个巨大的空间,望着眼前的景象,年轻枢机主教呼吸几欲顿止。 这处空间应是山峰内部开凿而成,即便山峰高峻,能够开凿的余地毕竟有限,然而眼前的广阔空间却远远越山峰能够容纳的极限,比伊斯城最高大的建筑物奥丁神殿内的空间有过之而无不及。 抬头仰望空间上方,年轻枢机主教竟然感到一丝眩晕,他看不清空间顶部到底在何处。 有若高远的天际,星星点点分布着难以计数的光团,仿佛星辰镶嵌天际,此起彼伏地闪动光芒,每一下闪动都会有圣光洒下。 阿特利示意所有的年轻男女都走到空间中央,自己与年轻枢机主教和苦修士都留在了空间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年轻男女才抵达空间中央,此时在年轻枢机主教眼中,他们已经微小如尘埃。他们在中央站定的刹那,空间上方光芒大盛,强烈的威压猛地压了下来,身处空间边缘的阿特利与年轻枢机主教都承受不住,跪伏在地,唯有苦修士熟若无睹,依然身姿笔挺。 嘹亮的圣歌开始在空间上方回荡,伴随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异香飘洒至他们周围,按耐不住好奇心的年轻枢机主教强压下心中的畏惧,侧头往上方望去。 高远的上方,有近百光团大亮,耀眼的圣光随即射下,这些蕴含着纯正神圣能量的圣光都聚集在了空间底部的中央,每一束圣光都照在了一个年轻男女身上,与光团之间构成了一条通道。 随着光团的亮度增至最大,一个个俊美的天使破光团而出,沿着通道迅降下。天使的降下使得空间内回荡的威压倍增,年轻枢机主教再也无法观望,将头埋至双膝之间,一动不动。 度日如年,年轻枢机主教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该起来了”,苦修士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年轻枢机主教抬头望去,才恍然现不知何时空间中央的圣光已然散去,阿特利站在身前,等待着近百位降临天使飞过来。 年轻枢机主教慌忙站起身,感激地看了苦修士一眼,再晚上片刻,这些降临天使抵达跟前时,他还依然跪伏在地的话,颜面必然尽失。 暗夜精灵的骑士经过雷暴军团所在山区的第二天一早,十数辆雕有精密魔法阵的马车便驶出了伊斯城。不过与往常不同,这队马车并没有大量辎重随行,出了伊斯城便一路狂奔,奔行的方向正是贝格斯特帝国与光明教会预设的战场。 这些日子,伊斯城人员调动频繁,不时有大队的人马离开伊斯城驶往战场方向,因此各方势力的情报人员并没有在意这队马车中的人员构成,也没势力知道,这队马车带队的教会人员赫然是枢机主教阿特利。 这时,法尔大6的各方势力都将几乎全部目光投向了贝格斯特东南,包括远在北方的冰霜之城,孤悬在西海之中的龙岛以及弗朗西斯科关之外的岩石城。也知道了光明教会严阵以待的对手不是兽人,而是一支声势惊人的亡灵大军。 面对如此现实,所有的势力都罕见地保持了沉默,各自调动自己所能调动的力量向着靠近贝格斯特帝国的方向集中。 法尔大6有历史记录以来,亡灵从未占据过重要位置,而历经光明教会千多年的不断打击,亡灵以及包括黑魔法师在内的黑暗异端几近销声匿迹,即便是偶有他们踪迹出现,也很快会受到实力强大的宗教裁判所的审判,只是泥牛入海。 没有人想到,法尔大6的一角还隐藏着如此庞大规模的亡灵,从光明教会手忙脚乱的行动可以看出,这支亡灵大军是何等的强大。可以想见,人类将迎来光明历纪元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人类对于亡灵,没有媾和一说,更没有投降之说,所以,战事一起,必然是一方被彻底消灭,除此以外,别无他途。 [倾情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