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谣》 楔子 小莫,躲起来!不要被他们找到你,要活着,去京城,找莫离。 苍莫忧紧了紧双臂,将身体团缩到最小。方才姐姐往她脸上抹炉灰时说的话,她都有好好记得。要活下去,要活着去京城。 其实她知道的,即便去了京城,也于事无补。这是命,是因,也是果。可是苍莫忧没有说,这是她历经了无数次的辩驳、挨打之后得来的经验,说,既是错。 三胞胎中,父母最疼爱的是姐姐,最重视的是弟弟……最讨厌的,是她。 那时候,她不明白左眼所看到的东西,代表了什么样的意义;那时候,她总是拉着大人,问来问去。问到最后,就是被当做怪物一样,被厌恶、被唾弃。天生一双异色的眼睛,没有使她失去父母与亲人的喜爱,却是那一张嘴,使得一切都变的不再一样。从明白这一切起,苍莫忧便尽可能的少说话……只可惜,逝者已矣,失去的,终究是追不回来了。 外面响起一声惨叫,惊回了她的心思,紧接着,便是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溅到门板上的声音。苍莫忧叹了口气,拜这只眼睛所赐,她虽知道的不多,可却也明白,苍家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黑衣人来的太突然,而这个藏在柴禾堆中间的空洞,又太小。姐姐把她推进来之后,不得不再寻一处藏身之所,这一去,便再无相见之日。 苍莫忧当时很想拉住姐姐,叫她不要走,走了,就是死。可她,终究没有说,也没有动,因为这都是命,无论她怎么做,姐姐……还是活不过今晚。 幸好……幸好莫离不在,那个明明是她的胞弟,却长的一点也不像的小男孩,那个总是笑眯眯的问她:“姐姐,姐姐,我究竟可以活多久?”的小男孩,至少他,应该还能活下去。 外面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叫嚷着,苍莫忧觉得似乎有阵阵热气从外面传来,似乎,是着火了? 她先是惊慌了一下。左眼虽然可以看到别人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却看不到自己的。就好像不管人能看多远,都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后脑勺一样。对于自己即将经历的一切,苍莫忧并没有准备。 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下来,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处。不论如何,只要命数未尽,她……便能活。不然,不管怎么挣扎,都不过是一个死字。这便是命,做人,要认命。 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小,渐渐的,只剩下哔哔啵啵的脆响,间或的夹杂着一些东西倒塌时发出的沉重响声,浓烟翻滚着,如恶鬼般争先恐后的从那个狭小的门缝挤了进来。 突然,大门‘砰’的一声,被砸开。一个焦黑的、带着火星的物体一下扑在干柴上,整间柴房,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变作了一只丹炉,而苍莫忧,就是那只等着被炼化的猴子。 最终,苍莫忧还是决定冲出去,就算是要死,她也不想被烧死。 在院子里,莫忧愣愣的站了好久。面前的一棵槐树,枝桠间,点点火光跳跃,真正的火树。四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静静的,只余火焰贪婪吞吃的声音。 苍莫忧往前走了几步,穿过长廊,经过一个大厅,最后停在一间屋子前。高高的门楣上,悬着一块匾,上书‘不灭不生,无垢无净’八个大字,正是苍家的祖训,往日里庄严肃穆的匾额,如今却在火焰的扭曲下,展现出妖异美艳的一面,金色的大字,如妖娆、垂死的舞姬般,在火焰中无奈的挣扎。 门板,倒了半扇,可怜兮兮的挂在门框上。屋子里,已经有纱帐在燃烧,随着火星飘舞,就好像女人柔软的四肢。 许是着火的关系,屋子里显得比往常亮堂很多,空气中,不再有往日里的潮湿和阴冷。那一个个小木牌,在跳跃的火焰中,好像是来参加舞会的人,时不时的扭动一下。 香案前的地面上,红艳艳的好大一片,反射着诡异繁盛的光华。红色的尽头,一个小小的身躯趴伏在地上,本该是头颅的位置,现在,却换做了那片艳红。那一小块碧绿沁在血泊中,显得格外刺眼。本事生机勃勃的颜色,在莫忧眼中,却好像是黑夜中,窥视生人的死灵。她走了过去,俯下身,捏起那块水滴状的石头,很随意的把它往自己脖子上一挂。两石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两块一模一样的西瓜碧玺在莫忧白皙的皮肤上,温柔的相互摩挲。 苍莫忧歪了歪头,找到了那颗滚到香案下的小小头颅。费力的把它够出来,姐姐的双眼很是安详的合着,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释然的微笑。莫忧眨了眨眼睛,左眼闪过一张脸,男人的,一双清冷却温柔的眼眸,透过泠泠刀锋与莫愁对视。 血,顺着细绳渐渐汇集到其中一块碧玺的顶端,摇摇晃晃的坠在苍莫愁的眼间,蜿蜒的淌下,仿若泪水。在那满是血污的脸上,莫忧看到的,仿佛是自己。 “我会活下去。然后,去京城,找弟弟。” 便是这样了,苍莫忧想,每一个人都有她自己的轨迹,生也好,死也好,终有定数,谓之命。她何其有幸,可以窥视别人命中的一角,她又是何其不幸,被迫知晓本不该知晓的一切。只可惜,她不清楚自己的命,不然,倒也轻松。 苍莫忧搂紧怀中的姐姐,小小的身躯有些颤抖。头顶传来粗哑的吱嘎声,她抬起头,九岁的脸上,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淡然的注视着那段被火焰包围着降下的房梁。火光点点坠下,她脖子上染血的西瓜碧玺,幽幽的放出鬼魅一般的光。 那一夜,翼望山顶,火光冲天。 () http:ap. 第一章 初长成(1) 贾小莫本来不叫贾小莫,贾老爷子头脑发热大发善心捡她回来的时候,她的头发被火撩的就跟小男孩似的,所以贾老爷子也没问,只当小莫是个小子,干脆就管她叫贾小子。 贾老爷子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炼妖师,起初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可偏偏炼妖册上,妖物的名字都是用金文来书写的,等级高点的妖怪名字他都不会认,等级低点的妖怪他又看不上。这么一来二去的,他炼妖册上的妖怪少的可怜,总是被同行嘲笑。 最后,老爷子恼了,一猛子扎到翼望山,发誓说不抓个厉害的大妖怪,绝不出来。过了七个月,衣衫褴褛的贾老爷子满脸红光的跑了出来,直嚷嚷着这回终于抓了了个超级厉害的大妖怪。 周围的人都好奇,便问他:“哪呢?” 贾老爷子得意的从怀中掏出一物,在众人眼前一晃,神色间颇是得意。 待众人定睛一看时,却是只毛茸茸黑乎乎的……小狗,还是会对着人摇尾巴流口水的那种。要非说有哪里特别点的,大概也就是那小黑狗脑门上一个弯弯的淡蓝色月牙了。 众人纷纷‘嘁’了几声之后就散开了,急得贾老爷子直跳脚,骂他们都是不识货的蠢蛋。可一般百姓不识货,同行的炼妖师总识货了吧?看了之后却也是纷纷摇头,关系不好的只是嘲讽的哼上一声,极其不屑。关系好点的,便劝那贾老爷子道:“老贾啊,还是扔了吧,只是只刚长了毛的小天狗,没什么威力。要等他长大了、厉害了,你那骨头都能拿来敲鼓喽。扔了吧、扔了吧。” 贾老爷子闻言一梗脖子道:“你们知道什么!天狗本就是中上级的大妖怪,我这只还是极品黑毛的。”说完还用胳膊肘捅捅那同行的腰,差点没把怀里小黑狗的口水也给一并蹭上去,神秘兮兮的接着说:“我这天狗你别看它小,可是有个了不起的名字。” 那同行心里也犯嘀咕,炼妖炼了这么多年,黑毛的天狗虽说不多见,可也不是没见过。但额头上长个淡蓝色月纹的倒还真是没听说。现下一听贾老爷子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好奇,这么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能有个多了不起的名字? 贾老爷子见吸引得那人的注意力,便嘿嘿一乐,摇头晃脑的说道:“我跟你说,我收这么多年的妖,就没见过名字这么特别的。再配上着油光水亮的黑毛和这稀有的淡蓝色月纹,我这只绝对不简单。” 那同行低头看了看贾老爷子怀里的那只流口水的小黑狗,有些犯嘀咕。这毛哪里有油光水亮,明明就是参差不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同类咬的。不过这月纹……心里一急,就不想在跟贾老爷子多废话,直催着他道:“行了,老贾,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贾老爷子又嘿嘿一笑,做贼的一样的拿出自己薄的可怜的炼妖册,第一页便是歪歪扭扭,极其简单的两个大字:三七。 那同行只看了一眼,脸就绿了,直甩了袖子道:“妖兽怎会取个草木的名字,你当我是傻子不成?好你个老贾,我把你当朋友,你倒是拿我来耍!自此我们便两不相干!”说罢便拂袖而去。 徒留失了神的贾老爷子怔怔的愣在原地,缓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颤抖的指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那人倒也是错怪了贾老爷子。想当初他在翼望山孤苦流浪的时候一不小心碰上这只被同伴欺负的奄奄一息的小天狗,当下心花怒放,围着趴在地上的小天狗转了好几圈。这……虽说是只幼兽,还是只半死不活的幼兽,可也是天狗啊!那个发起威来可以乌云遮月的天狗,这可是他炼妖册上从来不曾有过的大妖怪。 想了许久,贾老爷子还是决定收了它,搞不好在炼妖册里缓一缓还能活过来。于是他怀着忐忑的心情默念口诀。那小天狗本就重伤的动弹不得,自然是无力反抗,任贾老爷子跟它换了血。一双金灿灿的小狗眼又瞪不过贾老爷子的大牛眼,自然也就被他看了真名去。 本来贾老爷子忐忑的就是怕这小狗有个难写的名字,到时候就算是换了血,记不下它的名字,还是白搭。可没想到他这一看,当下就觉着这简直就是专为他准备的妖兽啊!一共两个字,他全部都会写! 就这样,贾老爷子收了三七。就这样,贾老爷子丢掉了在炼妖师这一行唯一的一个朋友,于是。就这样,贾老爷子决定带着三七回它的老家翼望山归隐山林去了。 往后的日子里*着卖给路过的附魔师一些常见的小妖怪,帮着附近的农家做作农活,或者上山去打打猎,贾老爷子倒也轻轻松松的过了六七年。有一天,他在捡到三七的地方,遇到了贾小莫。她就跟当初的三七一样,全身上下没一处整齐的地方,那头发短短的,还散发着一股焦味,整张脸的左上部都被烫的焦黑,别说皮肤了,就连左眼皮都粘在一块,睁不开了。整个人很是凄惨。 起初贾老爷子看她闷声不响的,还以为是个呆子。可就算是呆子,总归也是人命一条,贾老爷子狠不下心来任她自生自灭,便自我安慰道:反正自己也没几年好活的了,捡个孩子,就当是寻个伴。将来自己走了,村子里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少还能给这孩子一口饭吃,总好过在山上跟野兽争食。 捡回家了,他才发现这个贾小子其实一点也不笨,识字算数哪个都难不倒她,有一次一个附魔师想诳他的钱,还是这小子死死的拽着那人的衣服不撒手,他才没亏了那半个月的饭钱。自此,贾老爷子就对这个贾小子开始上了心,时不时的教她一些炼妖师的技巧,她倒也学的快,只是还是不说话。贾老爷子想她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说不了话了,也就没再管这档子事。 两年后的一天,贾老爷子不小心撞上贾小子如厕,一张老脸在通红和惨白之间换了数次,这才想明白,原来贾小子还真是个假小子。气的他当时抄起放在茅厕边上的扫帚就打,边打还边骂:“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大事你也不跟我说!我还让你跟着村里的那几个小子一起混,万一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我打死你个没心眼的!” 贾小莫不躲不叫的任贾老爷子打骂,打到最后倒是老爷子心疼了,边喘边怒道:“你是个呆子不成!不知道躲吗?” “你会更生气。”这是贾小莫第一次开口说话,虽然有些沙哑,可女孩子那种清脆的声线却是让人错辨不了。 贾老爷子一愣,想了想,也还真是这么理,要是小莫跑了,他肯定是要追着打的,可想了想,又觉着不对,哪里有人傻到站着任人打的?看着小莫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拄着扫帚的贾老爷子突然觉得很没力,一屁股坐到地上,说:“你怎么不早说你是女孩?” 小莫看着一个劲喘气的老爷子,乖顺的过去帮他顺了顺背,却又说出一句差点气死他的话来“你又没问。” () http:ap. 第二章 初长成(2) 想当初,自打那个同行跟他绝交之后,贾老爷子就再没气到说不出话来的地步过,可现在,他用手指指着小莫的脸,颤抖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不问,你就不说?” 小莫微微皱了眉,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用力的一点头,‘嗯’了一声。 老爷子无语问苍天的仰头长叹一声,突然想起来有好些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也没问过,正好今天都问个全,省的哪天冒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头来。 “你原来叫什么?” 贾小莫眼珠一转,想了想,道:“姐姐叫我小莫。” “你还有姐姐!?” “有的。” “在哪?” “死了。” “……那你爹娘呢?” “不知道。” “那你姓什么总知道吧。” “姐姐不让说。” “………你那眼睛是怎么回事?”贾老爷子一早就注意到她脸上的那个伤,也就是因为它太狰狞了,以至于老爷子两年来从没怀疑过小莫的性别问题。毕竟哪个女孩子被毁了容不是哭天喊地的,也就只有她……什么都不说也就罢了,居然还不知道要用头发挡一挡。 想当初她伤刚好,老爷子赶她出门去跟村里的那几个小崽子玩的时候,不知道把人家吓哭了多少回。小莫却跟没事人似的,站在一边。 “被火烧的。” 贾老爷子又叹了口气,心说:你不说我也看得出那是火烧的。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对小莫说:“那你便跟着我姓贾吧,将来若是你家人来寻你,你想走,我决不拦着。” 小莫听了,点了点头。 贾老爷子又想到自己一辈子都没娶过老婆,更别提儿子了,于是居然动了这不知道哪天会跟人跑了的丫头的心思,想说骗个闺女来过几年干瘾也好:“好歹我也救了你,还养了你两年,你以后便叫我一声爹吧。” 本以为小莫这次还是会乖乖点头,没想到她却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不是我爹。” “我知道我不是你爹,不过我既然救了你,自然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叫我一声爹,也是不亏的。”瞧瞧,贾老爷子为了哄个女儿,几百年不见的耐心都给找了出来。 没想到小莫还是摇头:“可是你不是。” 贾老爷子一下就火了,抄起扫帚就要往小莫身上招呼,举过头顶,却又生生的忍住了,只恶狠狠的叫道:“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让你喊你就喊,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一旁的三七见老爷子举了扫帚又没打人,便以为他要跟自己玩,蹦蹦跳跳的冲了过来,边叫边跳。于是这两人一犬便在老爷子气愤,三七兴奋,小莫漠然的纷纷扰扰中终于达成了共识。因为小莫坚持贾老爷子不是他爹,而老爷子坚持自己可以当她爹,所以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小莫管老爷子叫:干爹。 左家庄是翼望山脚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庄子周围上百亩的地都是庄里一户甄姓人家的。甄员外是个胖乎乎的老实人,虽然左家庄里的佃农十有**都是他家的,他却不会刻意剥削,遇上天灾**的还会免了佃农的租子,是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善人。 甄员外有个儿子,本名叫甄宏,就是个淘气包,什么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就没有他不会的。跟他老子相反,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魔王,左家庄一众小屁孩全都以他马首是瞻。 甄员外为此头疼不已,再怎么说本家都是书香门第,就算出不了状元、探花啥的,也总不能出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啊。于是甄员外就把甄宏送到隔壁药王村里出了名严格的王秀才家去,想说收收他的性子。 可没成想甄宏的性子还没收成,他就已经把药王村一干总角小儿都给收了,过得比在左家庄还要如鱼得水。甄员外看着不行,只好把甄宏又给接了回来。正发愁的时候,想到村里还有个炼妖师,便让下人去打听,听得是个严肃又不苟言笑的孤身老头,这甄员外便动了贾老头的心思。 本来是想把贾老头请到家中来当西席的,可没想到老头子的脾气又臭又硬,怎么都不肯寄人篱下。不得已,只好把甄宏送了过去,不求有多大的成就,只求贾老头能帮他管管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 甄宏本来极不乐意又被他爹给送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之后,听说就是在村子里,离家不过几步的路,便摸了摸鼻子,自己又爬起来了。他想的挺好,心说,左右也不出这左家庄,谁还能把他给怎么着了?万一那老头惹得自己不高兴了,自己就掀了他家的屋顶,仗着他老子那点背景,谁还能把他怎么着?更别提一个孤寡老头了。 还别说,这世间本就是一物克一物,贾老头恐怕生来就是甄宏的克星。要说这炼妖师就是邪行,随便弄几个手势就能让他在屁大点的地方兜兜转转上一整天,就算累了个半死也还是走不出圈。 这回空有蛮力的甄大少爷算是踢到铁板了,试问一个人连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都走不出去,又怎么能上房揭瓦?于是折腾了几天之后,甄宏算是彻底服了贾老爷子,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的叫了一声师傅,那一年甄宏十二岁。 第二年,贾小莫被贾老爷子救回家的时候,最高兴的除了三七就要数甄宏了。为什么?因为贾小莫有够丑! 要说甄宏搁在北方也是个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小子。但坏就坏在翼望山在南方……所以左家庄也在南方……所以左家庄的女孩子们一见到甄宏就会尖叫……别误会,纯属吓得。要不你说他一个五六岁的毛头小子,怎么能领着六七个比他大上不止三四岁的孩子在村里横冲直撞呢?还不是因为他长的够吓人! 贾小莫来的时候,甄宏十四岁,正是比较关注外表的年纪。身边有个比他丑上许多的贾小子,甄宏到哪儿都觉着自己是个帅哥。一时间这对真假小子成了左家庄形影不离的一对‘璧’人,那时候,甄宏着实摆脱了‘全村最丑男人’这称号,足足有两年之久,直到贾小莫的女儿身份被拆穿。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很是惊异的绕着小莫转了几圈,似乎还想要伸手去摸摸。小莫倒是没什么,贾老爷子可不干了。好歹是他干女儿呢,哪能让甄宏这个臭小子随便摸。于是乎,甄宏到了最后也只能感叹一句:“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丑的女人。” 打那之后,村里的女孩再朝他大呼小叫的时候,他就会很鄙视的瞪她们一眼,叫什么叫?一群没见识的,没瞧见贾老头家有个比我还丑的丑丫头呢吗? 其实他哪里知道,在南方一众斯文学子中,他这个十六岁的高壮少年,很是显眼。那种强烈到令人无法忽视的男子气概,才是现如今那些女孩们惊叫的原因。 () http:ap. 第三章 初长成(3) 打从知道小莫是女孩起,甄宏对贾小莫的态度就变了。 不是变好了……而是变坏了。以前他以为小莫是男孩,自觉着长的比她帅点,每次看着小莫的时候多少就带了些优越感和同情心。这一下,垫脚的没了,他又成了左家庄最丑的男人……在甄宏看来,这都是贾小莫的错!因此,他的人生目标便从‘打败贾老头’变作了‘折腾贾小莫’。 但凡什么粗活重活甄宏都让小莫去做,当然,前提是没被贾老爷子发现。就算他现在已经二十岁了,这个毛病也还是没有改回来。 这不,贾老爷子让他们去抓些嘎卟回来,甄宏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小莫出门。开玩笑,这寒冬腊月的往山里跑,不死也得脱层皮。 嘎卟是一种很弱小的植物类妖魔,天暖和的时候就隐藏在农作物之间,除了吸收天地灵气外,偶尔还会吸取一些不小心碰到它的农民的精气。因为每次碰到它时,它都会发出‘嘎卟’的一声,所以久而久之的,也就没人叫它本来的名字了。 其实被嘎卟吸了精气,只是一根两根的话,是不会有什么反映的,关键老爷子一要就是几十根,这积攒下来,回来肯定要大病一场。他甄宏可不是傻瓜,这种傻事,还是让小莫去干吧。反正附魔这种东西,家里除了她也没人懂。 说起附魔,就要解释一下什么是附魔师了。这群被称为附魔师的人,运用手中的金针,以灵魂作为交换,用生命描绘出蕴含着妖魔之力的图案被人们称之为,刺青。但日子久了,附魔师渐渐融入到百姓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变得不再神秘,于是‘附魔师’这个称呼已经很少有人用了,大家都亲切的称呼他们为墨师、或者墨娘。 小莫会附魔,这还是贾老爷子在今年过年的时候发现的,很可惜,那时候甄宏回家了,没看到。不过后来在贾老爷子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描述中,甄宏多少还是明白了一些。 老爷子的炼妖册空虽空,却也不是白板,里面有种叫做欢疏的妖物,有辟火的能力。因着正月里不能开火的缘故,往年贾老爷子都会提前准备好吃食,好在是冬天,多蒸些豆包馒头什么的,倒也不会坏。 小莫不会做饭,只好给老爷子打下手,生个火,揉个面什么的。次数多了,她经常不是被火烫了手,就是衣裳被火星给燎了个洞,因为这,没少挨老爷子的骂。于是小莫就跟老爷子借了那只欢疏,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的搞了两三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手背上就多了个图腾。这个甄宏倒是见着了,过了十五他回来的时候,那图腾还在小莫的手背上待着呢。在他看来,歪七扭八的,就跟过年时族里祭祀用的食鼎上刻的那种似的。 打那之后贾老爷子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拍着小莫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丫头,干爹可就*你了。” 每到此时,甄宏就会对那个黑乎乎张牙舞爪的图腾嗤之以鼻,心说,就这么个破玩意,能有多大的用处? 可他哪里知道,就这么个在他眼中的破玩意,却是不知多少炼妖师梦寐以求的东西。想想看,一个带有辟火能力的图腾,在收服一只有喷火能力的妖兽时,会起到多大的作用? 小莫就是个墨娘,反正她的名字发音本来就跟‘墨’字相同,别人问起的时候她又懒得指正,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以为小莫就是小墨了。身为墨娘有两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或者应该说是两套东西。一套就是刺图腾的画具,另一套就是束缚妖魔的绳具。 刺好的图腾究竟可以赋予宿主多大的力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墨师们的能力以及他们手中颜料和金针的金贵程度。在底层社会,老百姓们追求的并不是多强大的力量,大多数不过是图个干活力气大些,手艺好些。举个例子来说,种田的农民多会在春耕和夏收的时候请墨师刺上一些力气比较大的妖魔的图腾或是嘎卟之类有益于农作物生长的妖魔图腾。 被甄宏推出门后,小莫静静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乖乖的转身离开。本来,如果她跑到贾老爷子那里说上一句的话,这活,肯定是轮不到她来做的。只是小莫知道,反正过一会就会有甄家的下人来找甄宏,告诉他,他母亲生病了,到时候,这活计也还是一样要她来做,又何必多此一举,徒惹人嫌。 现在是寒风凛冽的二月,嘎卟们通常都聚在一起龟缩到土地深处冬眠,正是抓他们的好时机。这不,咱们的小莫就正在哼哧哼哧的刨着冻土,小脸被冻出红扑扑的两抹村红。虽然土被冻的死硬,可她还是坚持不懈的用力挖着。旁边有些破败的张氏祠堂中,时不时的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残破的窗户纸有气无力的挂在窗框上,随着北风无奈的摇摆。 冀望山上的张氏祠堂里供奉的是几百年前张家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张家当年是当地有名的医药世家,有一年城中流行瘟疫,张家用尽办法也找不到可以克制病疫的方法。 他家的那个女儿,不知道从哪里的古书上寻了个借用生人之力的法子。起初只是用活人的血液,得出的药虽然有效,却不能治愈病人。最后是张氏献身投炉,才终得了灵药。 张家的后人为了纪念她,破例让她以未嫁的女儿身入了祠堂。后来张家没落,当地百姓仍旧感念张氏的恩德,也没有断了张氏祠堂的香火。 再后来渐渐的就变作专门供奉张氏的一座小庙,据说若是得了什么疑难怪病,便到这里来拜一拜,回去之后那病就能去了个七八分,所以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只不过最近这边萧条的很,有人曾言见到张氏娘娘活了过来抓走前来祭拜的姑娘,虽然那姑娘后来过了两天毫发无伤的回了家,却是迷迷糊糊的说不清自己究竟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人们也就渐渐去的少了。直到前几天有人在这边发现几具干尸之后,事情才发展到如今,即便是正午时分,也不见一人的状况。 小莫面无表情的挖着,一阵猛烈的寒风刮过,扬起几颗碎石子砸到她脸上。谣言中的一个姑娘,事后她是见过的,哪里是失踪,明明是去偷会情郎罢了。至于死掉的那几个,小莫不关心,也不想知道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既然管不住这只眼睛,那就只好管住自己这个人。 闶阆一声,铲子似乎铲破了什么略带着些脆的硬壳子,像是嘎卟们冬眠时会造出的壁障。小莫精神一振,赶忙七手八脚的扒拉开碎土块。定睛一看,却是一块白白的,很是莹润的东西,上面被铲子划出了一个口子,正缓慢的往外渗出晶莹剔透的液体。 小莫不知道这是什么,怔怔的伸出手去,覆上那东西的时候,指尖一痛。猛地抽回手,她才发现因干粗活早已被冻裂的指尖上,占着那种液体,仿佛活着的一般,正从指尖的裂口处往她身体里钻。 小莫吓坏了,死命的在衣服上来回蹭了蹭自己的手,等再看时,手指上整洁如初,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满心疑惑的小莫没有看到,就在她蹭手的时候,那洁白莹润的东西上似有光华闪过,扭动着如被掐住七寸的蛇,继而隐隐的吸进了一点嫣红,正是她的血。 () http:ap. 第四章 寒月夜(1) 攥紧了手里的铲子,小莫死死的盯着地面下那块莹润如玉东西。,她就被很严厉的教导过,能够辨认上百种妖魔……长成这种,白白一团的,还真没见过。 皱了皱眉头,想着是该走掉,还是该上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背后啪嗒一声,惊得小莫几乎跳了起来。转头一看,不过是跟枯枝,受不住寒风的力道,掉了下来。还是杂草比较好,小莫想,虽然是随着风摇摆,可,至少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还能活着。 啊,不对!猛然忆起当前状况的贾小莫,赶忙回身,铲子横在胸前。可是……揉了揉眼睛……往前走了两步,又揉了揉眼睛。 哪里还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明明只是一团冬眠的嘎卟,乍一看,就好像一捆埋在地下的干草一样。小莫沉吟了一下之后,四处看了看。然后飞快的一把抓起那堆‘干草’。随着一阵‘嘎卟、嘎卟’声传来的,是手上一阵一阵的酥麻。 她甩了甩手,丢开那股酥麻的感觉后,直接把叫嚷扭曲着的嘎卟,往袋子里一塞。用捆妖绳系上袋口,便飞快的往山下跑去。她是不怕死没错,可也不想死的太难看。 背后,张氏祠堂的门缓缓的打开,隐约闪过一抹新绿。哐当一声,又死死的关上。门口不远处的那个坑,好像怪物的嘴巴一般,狰狞的大张着。 ******** 贾小莫回到家门口时,听到有人似乎在院子里说话。她犹豫了一下,听声音,似乎是甄员外。 这位大善人,平常笑的格外和蔼可亲。大概是因为他儿子跟小莫也算得上是师兄妹,所以他每次见小莫,都好像对自己闺女一样,和蔼之外,又多了一分亲热劲。 小莫很是受不了他这样,虽然甄大善人是她活的这十来年,见过的,真正意义上的善人。每一次,左眼看到的,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都是他在做善事的情形。小莫从没见过甄大善人做过坏事,哪怕是踩了人家的一根禾苗,都不曾。 就是因为这样,小莫才会怕他。一个人,不管他的本性如何,他都不可能永远只做好事。 ……也可能是因为左眼的力量不够,大都只能看到前后一天的量。不过,这也是小莫还没疯的原因,看得少,背负的就少,活的,也轻松一些。 另一方面来说,好跟坏,都是相对的。也没准她眼中的那些善事,放到别人眼里,就变成坏事了。 “咦?莫丫头回来了?” 门,毫无预警的在小莫面前打开,吓了她一跳。甄大善人慈眉善目的笑容,和煦的照耀在她脸上。那只肉呼呼的大白手在小莫肩上拍了拍:“大冷的天,怎么还往外跑?”甄大善人看了看小莫背上的袋子,继而了然的一点头:“阿宏那小子,又让你帮他干活了吧?回头,我替你教训他。不过……今儿也是意外,他娘病了,我让他回去看看的。” 小莫点了点头,微微侧身,闪进门去。甄宏的娘病了,这她知道,方才那一眼,她已经看到,面前这位很富态的员外爷,不久前刚刚伺候了自己的妻子用汤药。别看他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那动作,还真不是一般的温柔娴熟。 “对了,莫丫头,”甄大善人一把拉住小莫的胳膊,见小莫望了回来,便放下手,道:“你有没有兴趣去京城?” 小莫皱着眉头,看了看甄大善人,又转头看了看站在门里的贾老爷子。 贾老爷子最近正在生病,不是很重,只是有些伤风、发烧。不过好歹年纪大了,稍微发点热,就虚弱的不行。见小莫看他,咳嗽了一声,说:“甄老爷在京城有个朋友,正好甄小子年岁也大了,就想送他去京城历练一下。想说,要是你想去,就跟着一块走。我刚才说,要问问你的意见,你要是……” “不去。”小莫想也没想的拒绝了。老爷子虽然对她没有多亲热,可,也待她不薄。眼看着,老爷子的身体一如不如一日,在小莫的眼中,这个初见时还高大硬朗的老人,正在以眼见的速度衰老着,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 反正,最多不过几年的功夫,贾老爷子就能入土为安了。她到时候再走,也不迟。至于姐姐的嘱咐,晚上一两年,也没什么。反正族中长老当初就说了,她跟弟弟,是同死之命。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弟弟就一定不会死。 见小莫想了也不想的拒绝了,贾老爷子脸上虽然没露出得意的样子,不过眼睛倒是亮了不少……当然,前提是,他不知道小莫在等他死……等他死了之后,再走。 “莫丫头,别这么急着回我,想两天再说。京城很好的,好玩的东西可多了,你跟着阿宏,就当是去玩一下也好,去了再回来,也没关系。”甄大善人循循善诱着。 小莫有些奇怪,他要送儿子去京城,干吗非要带上她?不过,礼貌上还是回了一句:“我没兴趣。” 甄大善人一连撞了两个硬钉子,脸上居然一点郁色都没有,依旧是笑呵呵的说道:“不急,不急。反正里启程还远,莫丫头想想再说。” 一旁的贾老爷子大概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一巴掌拍在小莫后脑勺上:“没出息的丫头,还不进去做饭。” 小莫扁了扁嘴,听话的跑了进去。背后,隐约传来贾老爷子略带得意的声音:“甄老爷,莫见怪。这丫头就是这个死样子,回头我敲打敲打她。” 小莫心说,谁敲打谁还不一定呢。 果然,贾老爷子进厨房的时候,房梁上挂的一篮子干蘑菇,直直的砸在他的脑门上。重倒是不重,就是吓了老爷子一跳。扭头一看,小莫和三七,一人一狗,正盯着他看得起劲。老脸一红,一把抓下还挂在耳朵上的一串干蘑菇,丢到地上,怒极的叫道:“小莫!是不是你搞的鬼?” 小莫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她干的。撑死了,也就是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可是,就算她说了,老爷子今天早晚还是要被砸一下,干蘑菇,总好过石头块吧? 只可惜,贾老爷子可看不到小莫的那点心思,哼了一声,转身之前,硬硬的说:“做好了饭,去把抓来的嘎卟处理一下,弄不完,不许吃饭。” 小莫低头看着一锅已经渐渐泛出香味的鸡肉粥,吞了口口水。走过去捡了掉在地上的干蘑菇,从水缸里,取了水,细细的泡了,洗干净。切成丝之后,放进粥里。灶台边的三七,已经站了起来,一反方才萎靡的样子,直盯着粥锅摇尾巴。 小莫揉了揉它的脑袋,说了句:“看着锅。”,便拎了袋子,到后屋去处理那些嘎卟了。 () http:ap. 第五章 寒月夜(2) 说是处理,搁在寻常的附魔师,实际上就是直接取了嘎卟的内丹。用特质的药杵磨了,再对上纯净的山泉水,就制成带着嘎卟力量的附魔药水。 去了内丹是什么意思?这么说吧,人,最重要的器官,就是心脏。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必死。而内丹,大抵上就是妖怪们的心脏了。丢了内丹,便是丢了性命。 可嘎卟这种既小又弱的妖魔,没人会费精力养着他们,通常都是直接取了内丹了事。可这对小莫来说,还真是有点难度。 手上那个扭来扭曲,不时发出‘嘎卟嘎卟’的小东西,在小莫眼中,并不只是赚钱糊口的工具。它们是活生生、有名字的。 “阿吉……”小小的妖魔,连名字,都是小小的。让小莫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那个总是脆声唤她‘小忧’的女孩子。 “小忧小忧,你快看!这是阿离给我的哦。” 晶莹剔透的碧绿色小珠子,在姐姐白嫩的掌心中,滚来滚去,玉雪可爱。可她,却觉得恶心。那是血淋淋的从一个身体中,取出来的。只因为是妖怪,便觉得无所谓么?那样无情的阿离也好,那样快乐的姐姐也好,她统统都觉得恶心。 听了她的话的姐姐,在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尖叫着把方才还视若珍宝的碧珠远远的丢开,扶着她,吐了好久。阿离听了姐姐的斥责,只是柔柔的笑着说,既然姐姐不喜欢,他以后再也不做了。那一声柔柔的‘姐姐’,究竟叫的是谁?那光华流转的眼波,看的,究竟是谁? 应该是姐姐吧,笑也好,温柔也好,家人一向是吝惜给她这些情绪的…… “丫头,粥要糊了!”从隔壁屋子传来,贾老爷子的吼声,把小莫从记忆力拽了出来。她看着手上可怜兮兮的阿吉,叹了口气。罢了,等晚上天黑了,再说吧。那时候老爷子睡了,也就没人唠叨她浪费了。 小莫把阿吉重又塞回袋子里,起身去厨房,给贾老爷子端了碗粥。三七跟在她身边,时不时的往她身上扑一下,似乎对她手上的那碗粥,很是执着。 小莫被三七扑的有些不稳,没好气的用腿顶了它一下,喝道:“走开。” 看着小莫掀了帘子进屋,刚刚被骂的三七踯躅了一下之后,小心翼翼的用鼻尖挑开帘子,看着里面一站一躺的一老一少。 “今个甄员外叫你跟着阿宏上京,干嘛不去?”喝了一碗热腾腾的肉粥,贾老爷子明显精神好了很多。一边拿出账本,在上面钩钩画画,一面问道。 小莫正在一边给老爷子倒茶,听到问话,毫不迟疑的说道:“干爹病了。” “那等我病好了,你就跟着去吧。京城那么大,总好过在这个小地方窝着。”唉,大冬天的,钱不好赚。他这一生病,又是药,又是鸡的,眼见着钱就要见底了。 “不想去。”递了一杯温水给贾老爷子,小莫看着老爷子喝完之后,便上前帮他躺下。 “你这丫头就是死心眼。”贾老爷子骂了一句,可嘴角却是止不住的向上扬:“回头那堆嘎卟,赶快处理了。眼看着就是春播了,可得要好好的赚上它一笔。” 小莫看着昏昏欲睡的贾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端了个夜壶过来。就这么站在老爷子床边,也不说话。 贾老爷子半闭着眼睛,总能感觉着身边有股异味。想着翻个身,躲开算了。可那股味道,就是阴魂不散的追着他,怎么闻……怎么像…… 一睁看,嚄!好大一只夜壶! “丫头,你太闲了吧?端着个夜壶,杵我脑袋边上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贾老爷子半直起身子,没好气的推了小莫一把。 没想到,小莫就跟她手里的夜壶一样,丝毫不为所动。退了一步之后,又上前两步,说:“不用起夜。” “我起不起夜,还要你来管!一边去。”老爷子本来想一巴掌,扇掉那个夜壶。后来大概是想到家里钱也不多了,一个夜壶也要几个小钱呢,就没舍得动手。只是从小莫手里夺了过来,重重的往地上一放。 小莫好像有些不情愿,在门边上蹭来蹭去的,就是不想走。门外的三七倒是乖觉的很,一见老爷子横眉竖目的瞪了过来,立马夹着尾巴,就跑了。小莫微微皱了皱眉毛,跟贾老爷子对视了一眼:“起夜,不好。” “好不好,要你来管?滚!” 小莫一闪身,刚好躲开飞过来的枕头。叹了口气,她弯下身,捡了枕头,又不敢送到老爷子手里,只好丢过去了事。 是夜,正在小莫如履薄冰般,划开嘎卟们干脆的皮肤,挤着那可怜兮兮的一点汁液时。就听另一边,贾老爷子屋里一声闷响,紧接着,传来老爷子的哀号:“丫头,快过来!” 就说晚上起夜不好了吧?小莫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站起身,跑了过去。只留下两眼放光的三七,死死的盯着一堆瑟瑟发抖的嘎卟。 **** 第二天,甄宏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贾老爷子拄着拐杖,在屋子里大发脾气。 他用胳膊拐了拐在厨房准备午饭的小莫:“丫头,老爷子怎么瘸了?” 不着痕迹的往边上侧了一步,躲开甄宏没轻没重的胳膊,小莫低声说了句:“摔了。” “好端端的,怎么摔了?” 甄宏大惊小怪呼喊的结果,就是屋子里的贾老爷子被惊动了。门帘,被一把掀开,在老爷子手里,晃了晃。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都日上三竿了,莫丫头的午课都快开始了!还不给我到院子里罚站去?百妖谱没背完,就不准吃饭!笨死了,背了七年,也背不下来!” 看着老爷子气呼呼的转身回屋,甄宏这次学乖了,只是在背后做了个鬼脸,小声说:“背那劳什子百妖谱做什么?老子我不是要当穷的叮当响的炼妖师,老子我……” 小莫轻轻的踹了他一脚,示意他老爷子屋里已经安静一会了。甄宏立马反应过来,高声说道:“老师吩咐的,学生这就去做。” 忿忿的一转身,他还真怕老爷子又叫出那只火犁来……虽然,小莫说那是种叫疏欢的辟火兽,可在他眼里,还不就是长了犄角的马?就是那双眼睛,瞪的忒慎人,黝黑无神,就跟小时候被他吊起来,用火烤死的蛐蛐似的,明明是黑的什么都没有的眼睛,却好像蕴含着无尽的怨毒。 所以,自莫跟他说,妖怪也好,动物也好,也是会疼,会难受之后,他就再也不干缺德事了。咱是顶天立地的爷们,怎么能干那种欺负弱小的事情? 一脚迈出大门的时候,甄宏突然回过头,定定的看着小莫。看了许久,才说:“你不想跟我一起,去京城吗?” 小莫抬头,晚冬难得的晴阳自甄宏背后照了进来,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只得眯着眼睛说道:“不去。” ……这么好的一个躲开那变态疯老头的机会,她居然不要?果然,她也跟老头子一样,是个疯子! 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有光从小莫脸上的皮肤下隐约透出,就连那一层绒毛也似乎在闪耀,十六岁的女孩,已经渐渐脱离了少时的稚嫩,显露出柔美的光华。 甄宏看着小莫,有些失神。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好看了?小莫抬手,理了一下头发,便低头,继续干活去了。甄宏看到她左眼上狰狞的伤疤时,震了一下。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着了魔了,居然会觉得小莫好看? 斥了一句:“丑丫头!”便到院子里,背他的百妖谱去了。 () http:ap. 第六章 张氏祠(1) 丑不丑的,小莫倒是从来不在意。只是,当初她以为这样严重的伤,没准能把她的左眼废掉。结果到了最后,除了脸上多出一块颜色突兀的肉以外,什么也没变。对于这一点,倒也算不上是始料未及。小莫发现到的时候,不过是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 就像甄宏自己说的,他不可能会成为一个炼妖师。而自己身上,那个名为‘经商’的能力的觉醒,让这家伙最近一段时间,都处于鼻孔朝天的状态。 对此,甄大善人很是苦恼。每每见到甄宏的时候,都会叫他要多学学小莫的沉稳。只是这种事情,甄大善人不说还好,一说,甄宏更是反感。还好他最近正忙着赴京的事情,一时间也没空找小莫麻烦。 他是没空了,可他老子却是有空的很。最近,小莫都在左家庄的佃农家,一户一户的给人刺青。上次抓的那些嘎卟搜集来的材料,勉强只够左家庄人用的。这让贾老爷子大赚一笔的心思落了空,着实教训了小莫好几天。 本来小莫想着,跑出门去躲开贾老爷子的怨气,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可惜,刚离了虎口,却又进了狼窝。每次小莫出门,十有**的,会碰上甄大善人。他也不是,每次都会提到让小莫跟着甄宏上京的事情,只是次数多了,就算只是偶尔说说,也让小莫很是消受不了。 “莫丫头,上次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啊?”甄大善人笑眯眯的如是说。 “我不去。”无奈的小莫,如是答。 “呵呵,莫丫头在甄伯伯面前,不用不好意思。”甄大善人了然的拍了拍小莫的肩膀。 “我没有。”侧身躲开的小莫,很是无语的看着拽着自己的,那只白胖大手。 “我们家阿宏,就只有在你面前,还算老实。你就当是甄伯伯拜托你,帮着甄伯伯盯着点他。不然等他到了京城,唉……”甄大善人很是苦恼的叹了口气。 “我不行。”什么只有在我面前?他在见老爷子面前那才叫老实好不好?在火犁面前……更老实。小莫有些不耐烦的深吸了一口气。 “呵呵,莫丫头不用谦虚。伯伯都看在眼里呢,你跟阿宏……呵呵。”甄大善人很是暧昧的笑了笑。 “不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小莫才算是压住翻白眼的冲动。 “莫丫头放心,只要你……” 甄大善人还待继续劝说,小莫那边已经几乎算是尖叫起来,带着些许兴奋,些许解脱:“有人找你!” 甄大善人一回头,还真是自家的管家,正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老爷!老爷!夫、夫人……” “夫人怎么了?”那个甄大善人看样子还真是紧张甄宏他娘,一听管家的话,立马紧张的放开了小莫。 小莫趁机跑开,边跑,还边想:打从明个起,打死我,也不往外跑了! 于是,自打那天开始,小莫就以贾老爷子有伤,需要照顾为由,整日守在家里。那些需要附魔的农人,只好一个个,排着队的往家老爷子家跑。之前,因为小莫过于心慈手软,而怨愤了许久的贾老爷子,在看到银子一个个排着队,往自己家里钻之后,很快的,便又喜笑颜开了,病,也好了大半。就连拐杖,都丢开了。 左家庄上百户佃农,就算小莫之前往外跑了几天,可这种既消耗体力,又消耗精力的活,一天最多也就做个两三个,现如今,就算在家又做了十来天,还是剩下一半的佃农没有轮上。好在小莫手艺还算过得硬,刺上去的图案,力量一般可以持续三个月以上。不然,恐怕还真有人赶不上春耕了。 吁了口气,小莫抬手摸了一下额头的汗,终于,搞定了。窗外,艳阳高照,最近就连太阳就勤快起来,仿佛要一扫之前反而颓废,很努力的撒发着热度。三七坐在院子里,很是惬意的晒着太阳。 不过……那姿势委实是有些古怪。前腿,笔直的戳在地上,脖子,有些僵硬的梗着。不像其他狗狗那样,不是肚皮朝天,就是四肢大开。三七如站军姿一般,笔挺的坐着,时不时的随着太阳转动着身体,以确保阳光时刻都照耀在自己脸上,很是古怪。 “哪个……小莫你……” 一个有些腼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莫把视线从窗外的三七身上移开,看了看面亲的阿牛。 阿牛这个名字,汇集了他父母对他所有的希望。瘦弱的四肢,单薄的肩膀,十八岁的少年,仿佛锄头一压,就会散掉一样。再加上阿牛长的又实在是文雅,乍一看,好像个教书先生一般。而实际上,阿牛的书,读的确实不错。只可惜他父母想让他继承家里的几亩薄田,十五岁之后,便不再让他读书了。饶是如此,满身书卷气的阿牛,走在路上,每每还是都会引得一些少女侧目。 因此,这个阿牛可以称得上,甄宏在左家庄的头号敌人。长的漂亮,满身书卷气,又很会读书,跟甄宏完完全全是两个极端。 小莫想了许多,也没见阿牛‘你’了半天之后,有什么后续,倒是脸,愈见的红了。 “有事?”对这个腼腆清新的少年,小莫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至少,他比那个粗鲁的甄宏,和整日里大呼小叫的贾老爷子,要好上许多了。 “那个……你、你……”阿牛的脸眼看着红的就好像烧红的碳了,好不容易正要说出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粗鲁的声音给打断了。 “丫头,快来快来!”甄宏风一样的冲了进来。拽着小莫的手就往外跑。 “等等!”甄宏握上小莫手的一瞬间,阿牛的结巴,似乎也痊愈了。一把拽住小莫的另一只手,动作快的丝毫没有往日里温吞的形象。 甄宏好像这才发现阿牛还在屋里一样,睨视的上上下下,扫了阿牛一眼:“小结巴,你要干嘛?” “你……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我跟小莫还没说完话,你怎么就冲进来了?还……还拽着她的手,没、没听过,非礼勿动吗?”阿牛被甄宏一句‘小结巴‘叫的脸色刷白。 “哦?你也知道非礼勿动?那你那只手,是在干嘛?”很是嘲弄的瞥了一眼阿牛抓住小莫的那只手。 “我、我这是情非得已!” “原来是‘情‘非得已啊。” 那个被拉长了音的‘情‘字,搞得阿牛的脸一路红到脖子,连上面的青筋似乎都有些暴涨的趋势,喘了半天,才蹦出一句:“放手!” “你放手!” “你先放!” “凭什么?” 他们两人吵的兴高采烈,夹在中间的小莫却是苦不堪言。被他们左边拽一下,右边拽一下的,很是郁闷。奈何力气不如人,挣不过,只好随波逐流,间或的翻翻白眼。 那两人吵到一半,好像才想起小莫来,一个拽着她的左手道:“小莫,我们去山上钓鱼。”另一个拽着他的右手,道:“钓个屁!丫头,跟我去看死人!” ……我哪个都不想去啊!小莫在心中哀号着。看着目光灼灼的两人,一句话还没出口,就听阿牛痛苦的‘哎呦‘了一声,松开手,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那边甄宏‘哼‘了一声,拽着小莫就跑:“敢跟老子抢人?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小结巴,你就跟村头的胖大妞钓鱼去吧,哈哈哈哈……” 小莫踉踉跄跄的跟在甄宏身后,就算不想看,眼前还是不停的闪现着一具干枯僵硬的尸体,僵硬的面颊上,也不知是惊恐,还是抽搐,嘴巴和眼睛扭曲的大张着……甄宏!你好样的!算你狠!。 () http:ap. 第七章 张氏祠(2) 尸体,其实也不算太难看,如果你只把它当做一根扭曲了的柴禾棍的话。小莫躲在甄宏身后,任他怎么往前拽,就是不出来。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小莫难得反抗的如此强烈。一时间,甄宏也不敢太多用力的拉她,只好低声劝慰道:“丫头,你看一眼。左家庄就你跟贾老头懂这些玄乎事。” 打从被生下来起,小莫就没这样*近过一个男性。她死死的抱住甄宏的腰,整张小脸都埋到他的背后,不管甄宏怎么转身,就是不肯出来。 是啊是啊,你们一群都是正常人,就我一个特别的!反正,什么倒霉事情都要轮到我就是了。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归到我身上就是了! 认命不等于就没有怨恨。小莫的怨就好像是火红的木炭,只需要轻微的一阵风,就会燃起猛烈的火焰。想要平息,不外乎两个途径。要么就是出现一个可以安慰小莫的人。要么,就是小莫自己死掉。 这两条路目前似乎都走不通,所以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乱。人们切切私语,让原本耐下心来安慰小莫的甄宏变得很焦躁。每一句都更大声,每一次都更用力。 这时,就听有人大声呵斥了一句:“胡闹!” 四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不少,甄宏也停下了动作。小莫的呼吸略显粗重,双手依然死死的抱着甄宏,连体婴儿一样。 “阿宏,你带莫丫头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甄大善人一改往日和善的眯眯眼,怒火朝天的盯着甄宏。 “爹!”甄宏着急的叫了一句:“这次这事怎么看都不正常。村里又只有丫头和贾老头懂这些,我想……” “你想?想什么?!还不快给我滚!”白胖的大手一把推在甄宏肩上,连带着他背后的小莫都跟着倒退了几步。 “爹!让小莫看一看有什么?”甄宏先是伸手护住小莫,省的自己摔倒的时候压到她。在稳住身子之后,有些疑惑的叫了一声。 “莫丫头一个女孩子家,你让她看这些,还问有什么?”甄大善人气的尾音都发颤了。 一旁围观的村人中,似乎也有人发觉到这样确实不妥,跟着劝到:“是啊,阿宏,这么恶心的东西,小姑娘看了会做噩梦。你还是带着莫丫头回去吧。” 甄宏此时也明白了自己这事做的毛躁、欠妥当,可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扭头问了小莫一句:“当真不愿看?” 狠狠的摇了摇头,小莫的脸曾在甄宏的衣服上,扭皱了一片。 “你还问!”气急败坏的甄大善人往前抢了一步,右手高高的举起。 甄宏是个什么性子?一见情况不对,立马服软:“别气别气,我们这就走。”说完,拉着小莫就往回走。 一直到了家门口,小莫还是把脸埋在甄宏胳膊上。甄宏有些没好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丫头,往日里看你杀条鱼、宰只鸡的,不都利落的很吗?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 这一路走来,小莫的心情多少平复了一些。那种被强迫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厌恶感淡化掉之后,小莫就又变回了往日里平静木讷的小莫。 手指,因为太用力的攥了许久,所以打开的时候有些费劲。深吸了口气,小莫强迫自己的手指长到最大,然后退了两步,确保甄宏不会一把把自己捞回去之后,她才低低的说了声:“没什么。” 甄宏对这样的小莫很是没辙,要真是像往日里那样也就罢了,可她明显就不在状态。真的是被吓到了?可不是还没看到呢吗?挠了挠后脑勺,甄宏觉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错了就该道个歉:“丫头,以后,不想做的事情,你一定要说出来。这次就算是我不对。可是你不说,我也不知道。那个……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 小莫闻言有些动容。其实,甄宏虽然有些毛躁,本性倒是不坏。往日里那些在台阶上放根木棍,或者在门框上支个水盆这些小闹的幼稚捉弄就不说了。当初小莫刚来的时候,经常被村里其他男孩子欺负,也是甄宏像母鸡一样护在她身前。 因此小莫很想对他说声谢谢。可原本含在口中的话,在视线探进甄宏眼眸的一瞬间,变作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本来满脸诚恳的甄宏,看到小莫瞪大了眼睛,掩着嘴往后退的时候,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又怎么了?我脸上有虫子吗?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这样一惊一乍的。本来还以为丫头你不一样……哼。好了好了,反正也到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娘身体不好,最近我不会经常过来。” 甄宏不提他娘还好,一提,小莫的反映更是惊慌。见他转身就走,小莫一把拽住了甄宏的袖子,嘴巴张了张,可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唉,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被吓也要有个头吧。你再用看到死人的表情看我,小心我揍你啊!”示威似的在小莫面前挥舞了一下拳头,甄宏一把扯开小莫的手。 “不能去!”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话来,小莫此时真是有些怨恨自己的口拙。可是经年累月下来的习惯让她一次根本没法说出超过五个字的话来,只得锲而不舍的拽住甄宏的袖子。 “我回家你也不让?”甄宏明显的误会了小莫的话,再一次甩开小莫的手。修长有力的古铜色手掌‘啪’的一下,拍在小莫略显苍白的手背上,很清脆的一声。 小莫好像没有发觉到甄宏的不耐一样,又探手过去。只是这次甄宏反应过来了,侧了个身,斥了一句:“没想到你也这样无理取闹!”之后,就大步的走开了。 小莫失神的看着快速离开的甄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说的,都还没有说。赶忙冲着甄宏的背影吼道:“不能去!张氏祠堂,不能去!” 甄宏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手,就这样走远了。 小莫有些丧气的站在原地,半晌,愤恨的跺了下脚。也不知道是在怨甄宏,还是她自己。 刚才,她从甄宏的眼中看到了甄夫人……变成了干尸的甄夫人。就和之前在他眼中看到的那具尸首一样,满是褶皱的、扭曲着的、甄夫人。 哂笑了一声,小莫转身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三七还如站军姿般的坐在那里,只是朝向变得偏西了些。 在与别人的眼睛对视时,是左眼看得最清楚的时候。小莫犹记得当初那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举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镜子,对着她的左眼研究了好久。雪花飞舞的日子,祠堂里格外的冷。在她被冻僵之前,老人幽幽的叹了口气。他说了一大堆话,小莫现在已经记不得很多了。她只知道自己的这只眼睛有个名字:苍瞳。如苍穹般,俯览众生的眼睛。 苍瞳对附魔师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对炼妖师来说却是至宝。因为它最大的功能不是可以短暂的窥视命运,而是可以毫不费力的看穿妖物的真名。 收妖两大要素:换血和真名。如果实力不够,取巧换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看穿真名需要的,就是**裸的能力,让妖魔俯首称臣的能力。这个,才是苍瞳最为人觊觎的力量。 这样的眼睛诞生在身为附魔世家的苍家里,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小莫记得,这是那个老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福还是祸,已经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苍家已经破灭了。知道小莫眼睛秘密的人,除了弟弟莫离,都已经再也无法言语了。 但是,时至今日最困扰小莫的,却不是老人口中苍瞳最被人觊觎的力量。而是那被人忽视了的,一小部分用处。 看得到,却改变不了。小莫只能在心中祈求上天,让甄夫人走的痛快些。 () http:ap. 第八章 张氏祠(3) 进屋的时候,贾老爷子正坐在床上数钱。看见小莫进来,探出头来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小莫还在懊恼方才的失态,便只是点了个头就转身进屋了。 怎么就说出来了呢?怎么就给说出来了呢?这么多年了,受到的教训还少么?挨的打、遭的白眼还不够多么?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小莫觉得肯定是最近干活太多,累傻了。 她虽然想歇歇,可贾老爷子却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问道:“出了什么事?我听外面乱的很,别是闹了贼吧?” ……你就会担心你的钱!小莫腹诽了一下,说道:“死了个人。” “死人!!?”贾老爷子先是静默了一下,继而很是高挑的吼了一句。 看着满脸惊诧的贾老爷子,小莫已然恢复到往日里安静的模样,点了点头。 好像有点无法消化小莫带来的这个消息,贾老爷子足足愣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想了想,问道:“怎么死的?闹得这么大,八成不太正常。” 小莫一想起那个尸首,就想到甄宏他娘,因此不愿再多说。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我怕,没看。” 女孩子家的怕看尸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贾老爷子点了点头,嘱咐小莫道:“我出去一下,中午许是不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里小心些,不要给不认识的人开门。” 小莫知道贾老爷子定是去打听那干尸的事情,也没拦着,就乖乖的在家里守着了。 中午,贾老爷子果然没回来。小莫给自己炒了一个青菜,去柴房的时候,看到角落里堆着一捧蔫哒哒的干草,正是前些日子处理过的嘎卟。因为耗损了精力跑不远,只好躲到柴房里。 小莫抱了一捧真正的稻草,盖在那堆嘎卟身上。这种娇弱的小妖魔,就因为天生带着能让植物旺盛生长的能力,所以就被人类拿来当做附魔的材料,随意捕杀。 世间的事情多是如此。要么就不要有过人的能力,要么就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对小莫来说,仔细小心的隐藏着自己拥有苍瞳的事实,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 甄夫人原本是位很是丰腴的美人,在南方众多纤细型美女中很是出挑。在外人眼中,她与甄大善人恩爱异常。只是可惜,她身子天生不好,过了二十八才生了甄宏这么一个孩子。 而近些年来,她的身体更是时好时坏。前些天入夜的一场小雪,便让这位夫人的宿疾又犯了起来。比之往日要猛烈上许多,已经有几天不曾下过床了。 甄宏在其他方面上,跟他爹一点都不像。唯独在对待他娘这点上,爷俩是实打实的一个样。 “娘,你别下地。要拿什么东西,我来,别摔着了。”甄宏一进门就看到自己娘亲正从床上起身,看样子似乎想下地拿些东西。 甄夫人宠溺的一笑:“哪有那么娇贵?躺了这几天,骨头都酥了。起来活动活动。” 赶忙扶住甄夫人的手臂,甄宏小心翼翼的搀着自己的娘亲,在屋子里慢慢的走。嘴里还不忘抱怨道:“等好全了再动也不晚啊。您看您,走路还打颤呢。” 拍了拍儿子的手,甄夫人顺从的随着儿子的意思,又回到床上,只是没再躺着。 “你爹呢?怎么一天也不见人影?” “爹他忙着呢?”甄宏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是啊,忙着呢,谁让他不要自己帮忙,哼,越忙越好! “唉,你这孩子,成天就知道跟你爹制气。”甄夫人点了点甄宏的脑门,教训道:“我知道你不耐烦。可你爹说的那些,也都是为了你好。他也不容易,你就少气他两天吧。娘着身子骨你也看到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没了。到时候你们爷俩……” “停!不要说了。”甄宏难得正经的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停’的手势,认真的看着甄夫人,说道:“娘的话我可不爱听。菩萨最好保佑您长命百岁。不然啊,爹肯定会被我气到提前下去找您。” “你这个死孩子!怎么能咒你爹?”甄夫人不大高兴的拍了甄宏一巴掌。 甄宏一笑,痞痞的说道:“本来就是。” “成了,你这孩子,活活气死谁。”甄夫人说到最后,还是看着甄宏那张赖了吧唧的脸,笑了出来:“我这几天觉着身上好了些,明个想去张氏祠堂祭拜一下。” “去那破地方做什么?”接过丫鬟递来的药碗,甄宏很搅了搅碗中的药汁。很是仔细的吹了吹之后,才递给甄夫人。 端着药,甄夫人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叹道:“都说张娘娘很灵。娘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吃多少药都不管用。我寻思着,许是该去拜拜张娘娘,没准能好。” “都没人去的破庙了,能有多灵?别去了,回头儿子到京城给你找个老御医回来看看。再也享受享受皇帝的待遇。” 吊儿郎当的甄宏立马又被他娘拍了一巴掌:“混小子!这话是能乱说的?被人听到,是要杀头的!” 揉着脑门的甄宏看着自己的娘,很是哀怨的说道:“娘,我这不就是跟您面前才说的嘛。” “在谁面前也不许说!”甄夫人低叱道:“京城那是什么地方,别说说错句话,你就是叫错一个称呼,都有可能掉脑袋。总之,你给我万事小心。别跟在家的时候似的,没心没肺的跟人傻闹。” “成了娘,我知道了。”甄宏见他娘有要长篇大论的趋势,赶忙起身说道:“爹最近在忙村子里的事,咱家庄子里的杂务都交给我处理了。今个的账本我还没看呢。” 甄夫人会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去吧,正事要紧。以后没什么要紧的,别老往我这里跑。也都老大不小的该娶媳妇了,还成天往娘屋里钻,怪不得人家姑娘看不上你。” “是我看不上她们好不好?”甄宏不依的哀嚎道。一边露出一副‘娘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嘴脸,逗得甄夫人咯咯直笑,一边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什么来似的,转身说道:“娘还是别去张氏祠堂了。要去,等过些日子我跟爹哪个闲了,再陪您去也成。” 其实甄宏在性子上跟甄夫人还是有些像的。他多嘱咐这么两句,甄夫人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管好你自己吧。” 甄宏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当天晚上甄大善人因为招待县衙里的官差,回家的时候甄夫人已经睡了。怕打扰自己爱妻的休息,甄大善人便没有回房睡。第二日清晨,又早早的与来查案的衙役们一同出了门。之后不久,甄宏也带着自家的账房出去查账了。 甄府的大门第三次打开,甄夫人的马车缓缓的驶了出来。 () http:ap. 第九章 张氏祠(4) 那天,贾老爷子打听消息回来,已经是掌灯时分了。他浑身的酒气,让小莫觉得很不舒服。 喝的多了,路上又受了些寒气,老爷子一到家便又有些发热。小莫赶快给熬了一碗浓浓的姜汤,这才算是压了下去。 第二日,甄夫人出门的同时,贾老爷子把小莫叫道了跟前,很严肃的说道:“莫丫头,这事不寻常。” 小莫想起甄宏眼中那具扭曲的干尸,对贾老爷子这句话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我昨个跟着甄老爷他们瞧了一眼那尸首。别说是血液,就连身体里的水分都给抽干了,啧啧,看着倒像是哪个妖魔吸人精气的样子。”贾老爷子喝了口水,接着说道:“这人的灵魂宿于心,可全身的精气却都蕴含在血液中。山中常有精怪为了提高自身修为而吸食人血,可少有害死人的时候。毕竟这事做多了,是会疯魔的。” 血液,源于心脏,精气之所在。妖物其实也是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小莫当初不取内丹,转而取了嘎卟的汁液来做附魔是一样的道理。 现如今那个干尸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被妖魔吸干精血的样子。也不见得就是妖魔做的,小莫曾经见过族里一个半疯癫的长辈,不知用了什么秘术抽干了一只猫的血液。当时那只猫的样子,也如干尸一般,皮毛褶皱堆叠着,四肢扭曲,眼睛与嘴巴大大的张开。不过后来那位长辈似乎是被逐出族了,小莫从那之后再没见过他。 她在这边走神,贾老爷子丝毫不觉,还在那边滔滔不绝的说着:“最近张氏祠堂那边果然是不太平。先是好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回来以后也说不清发生过什么事情。现在又死了人,要我说,搞不好那里还真是住了什么造孽的妖魔。” 又是张氏祠堂!小莫昨天在甄宏眼中,就看到他娘跟他说要去张氏祠堂。再转眼,就变作一具干尸的模样。可是,她上次去挖嘎卟的时候,那里看起来除了清冷萧索些,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 灵光一闪,猛然间记起那个白白的东西,还有那个诡异的液体。难道会是那玩意搞的鬼?小莫无意识的攥了攥右手。 “……丫头?莫丫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唤了几声也不见小莫答应,贾老爷子终于发现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可该听的那位正在神虚太游。 ‘啊’了一声,小莫赶忙答道:“有听。” 贾老爷子‘哼’了一声,说:“最近不要*近张氏祠堂。还有,要是有人要你帮忙,你一概拒绝。就说不知道,我没教过你,或者是我不让你管。总之,甩不掉的话,就往我身上推。”贾老爷子说完这句话之后砸吧了一下嘴,又轻飘飘的叹息了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晚上,小莫躺在床上想着贾老爷子白天说的话,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衣衫。那下面是两块晶莹剔透的西瓜碧玺,被小莫的体温温暖着,隔着布料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是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莫心中觉得悲哀。她不想看见甄宏的脸,不想看见往日里那张生气勃勃的脸庞上,写满悲伤。 缓缓的闭上眼,小莫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原本手中握着的那两颗碧玺,不知什么时候变做了一只柔软白皙的少女的手。 抬起头,一样纤细的眉,一样明媚的眼,一样柔和的脸庞。面前的少女眉目如画,与小莫长的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分柔美,少了一分冷漠,左脸上也没有那块狰狞的疤。 “姐姐……”呢喃着,小莫抬起的手在少女面庞前犹疑着,不敢落下。 “小忧,”朱唇轻启,这两个字便如玉珠落盘般蹦了出来。小莫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张脸还可以有这样柔美的神情。 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拨开小莫覆在额前的发,指尖扫过那片狰狞的疤痕,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凉。苍莫愁很仔细的看着小莫的脸,眼中与唇角渐渐染上一丝欣慰的笑意:“小忧,你长大了。” 暗夜中,小莫胸前一明一暗的闪烁着莹粉与碧绿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明灭之间,小莫的眉缓缓皱到一起。 ………… 第二日清早的时候,小莫迷迷糊糊的起来打水,准备做早饭。头一天晚上的那个梦搞得她有点晕乎,脑子有点发蒙,却又偏偏记不真切姐姐到底跟自己说过什么。 这样的梦,小莫从没做过,隐约的觉着有些不安。 院门‘哐当’一声被推开,甄宏满脸红光的跑了过来,朝小莫爽朗的一笑:“丫头,一会哥哥带你吃好的去。” 小莫看着风一样卷进屋里的甄宏,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就连贾老爷子愤懑的咆哮都没能惊醒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眼中的景象依然没变?哦,可能是自己分辨错了。毕竟看在眼中的情景,很难分辨出哪个已经过去,哪个才要发生。可……可他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死了娘的人……这……难道是左眼出问题了? 这个想法让小莫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傻傻的。完全忘记了身为传说之物的苍瞳,怎么可能说出问题就出问题。 左手食指的指尖蓦地抽痛,好像有谁在嘲笑她一般,刺了一下。小莫呐呐的抬起手,手指虽然粗糙,可那上面一个伤口都没有,之前在张氏祠外弄破的那个小口子,也早都不见了踪影。 “丫头?还傻站着干嘛?”甄宏一出门见小莫正对着自己的手发呆,便招手要她跟自己一块走。 “臭小子!你自己不务正业也就算了,少来给我招惹莫丫头!”追在甄宏背后的贾老爷子因为刚起床,嗓音有些沙哑。 甄宏背对着贾老爷子做了个鬼脸,一手拽着放才跟老爷子讨来的火犁,一手牵着小莫,一溜烟的跑了。 小莫自打见了甄宏就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直到眼前对上一双无神的大黑眼方才醒过神来。看到火犁正弯下腰怔怔的盯着她看,便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它脸,当作安抚。 蹲在一旁的甄宏一边点火,一边跟小莫说道:“我啊,昨个做了一笔大买卖。今年窖藏的那些秋薯都卖出去了。嘿嘿,我爹都还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呢。” 他自顾自的说了一会,见没人吭声,便转脸冲着小莫叫道:“莫丫头,你听见没有?我做了一笔我爹都没做过的大买卖呢。” 小莫抚摸着火犁的脸,头也没回的说了句:“听着呢。” 甄宏才不管小莫到底有没有听,他只是想找个人炫耀罢了。见小莫应了声,便又接着说道:“当初爹说什么时候我能挣够上京的本钱,他就什么时候放我走。我本来以为怎样也得等到明年年中。现在这笔买卖一做,等一天一暖和我就能走啦!” 对于可以离开这座管束压抑了自己二十一年的小山村,甄宏感到很兴奋。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小莫早就转过身来,满脸异色的看着他了。听到他说一开春便要走的时候,小莫轻轻的问道:“甄夫人……” “嗯?你说我娘?她当然是跟我爹留在这里啦。” 其实小莫想问的是,甄夫人到底死了没……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只好诺诺的又说了句:“张氏祠堂……” 甄宏一听,便转过身来很是认真的打量着小莫,半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娘会去张氏祠堂?” 看着甄宏一脸的疑惑,小莫觉得自己真的无法面对他那双璀璨的眼睛。垂了头,没有说话。 甄宏见小莫不答话,也不在意,接着说道:“人是去了,不过好好的回来了,现在正跟家养着呢。也亏的你急的跟着什么似的,看样子真不该带你去看那劳什子干尸,人都给吓傻了。” 小莫听了,隐隐的松了口气。 () http:ap. 第十章 张氏祠(5) 夜凉如水,静静蔓延,翼望山上的张氏祠堂周围一片静寂。最近出的那些事情,让这个原本已经香火不旺的小庙变得更加萧索。 而此时,那里面却隐隐有火光闪动,忽明忽暗的照亮了黑暗中一方小小的角落。祠堂里,张氏娘娘端坐于香案之上,悲天悯人的垂目注视着香案下两个黑色的身影。 或者应该说是三个……两个活着的,一个死了的。 “你带个死人过来干嘛?我这可不是处理废物的地方。”沙哑的声音、僵硬的语调、干瘦的脸,一双眼睛几乎快要掉下来似的往外突着。那人坐在火堆前、披着黑斗篷,似乎很不满意同伙这次带来的‘供品’。 站着的那个从背影看来很是富态,整张脸隐在宽大的兜帽里。听了突眼男人的话之后,缓缓的蹲了下来。手指在躺在地上的那个中年女子脸上爱怜的抚摸着。半晌,眼中厉芒一闪,噌啷一声,手中冷冷的三尺青峰直指突眼男人的心口。火焰腾起一簇高高的火苗,试图拥抱那如月华般清冷的剑峰。 “让你做,你便做。”富态男人的声音有些喑哑,好像在压抑着些什么。 “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命令我?”突眼男人满不在乎的双手向后一撑,大大方方的露出胸膛。 富态男人轻笑一声,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被苍家舍弃的废物。” “你!”这句话明显激怒的突眼男人,他努力的眯起眼睛向前一挺身。剑尖顿时陷进去半寸,血红色氤氲出一小片圆。疼痛刺激着神经,突眼男人突然狂笑起来,眼中的火焰疯了一般的扭动着。 “苍家?苍家早就完啦!被漠北萧家给灭门喽。谁舍弃谁,可不好说啊。”突眼男人嚣张的大笑中带着一丝得意。震动,顺着剑尖传递到持剑者的手中。 剑,就在手中。只要轻轻向前一送,这个可恶的男人就会一命呜呼。可富态男人还是迟疑了一下之后,猛然将剑拔出,在身侧一甩,画了一个半圆。剑气带起点点烟尘,雾气一般瞬间聚集,转而消散。 “果然是你搞的鬼!” 富态男人的怒吼声一出,一时间张氏祠内鸦雀无声。火焰跳动的阴影映在张氏娘娘的木像上,明灭之间似乎有光华流转。 “是啊,是我把苍家的弱点卖给萧家的。可那又怎样!他们死了才好!他们统统死了才好!杀吧!杀吧!把他们都杀死。再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了!哼,那帮老古板,他们懂什么附魔?附魔的最高境界便是将死物变作活物!空守着世间之宝,却只会做一些循规蹈矩的事情,还自以为了不起。”突眼男人猛然抬起头,像是需要认同的孩子一般,渴望的看着对面的富态男人:“你一定了解我的,对不对?” 许是失了耐心,富态男人再不想跟这个疯子纠缠,收剑还鞘之后沉沉的说了一句:“少说废话了,动手吧。” “不,不!你先说,我要你说!你是明白我的,对吧?你带那个人来不就是为了取他的精气去救你的妻子?你一定懂的,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应该活着,那是浪费!是浪费!”突眼男人越来越激动,拽着富态男人一阵乱晃。 不耐烦的拨开他的手,富态男人抱剑向后退了两步,道:“先不要说旁的,快点动手吧。” 疯疯癫癫的突眼男人像得了什么启示一样,突然安静了下来。继而嘴角一挑,露了一个扭曲的微笑:“你是懂我的。不然也不会把这个女人带来。她死了,便也就成了可以利用的东西。哈、哈哈哈,我们果然是一道的。将来我重建苍家一定让你来做大管家。我们一起,定能将苍家发扬光大!” 兴奋过后便又是一阵沉寂。富态男人退至门边,冷眼看着突眼男人在那边东摸摸、西搞搞。瞄到地上如沉睡般的女子时,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几次都几乎抢上前去,将那个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疯子拉开,却总是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突眼疯子先是在地上画了一个繁杂的法阵,之后不知从哪里摸了一个空心琉璃球出来。就那么随手的一放,那琉璃球就那样,静静的悬在女子身体上方。 疯子开始低喃起咒语后,便有淡紫色的烟雾缓缓自女子身上腾起,一丝一丝的,相互缠绕着钻进琉璃球内。烟雾每腾起一分,女尸便干瘪一分。 原本满是不舍的注视着女子的富态男子,此时也垂了眸、转了身,一只手死死的按住剑柄。谁也没有注意到,香案上的张氏娘娘隐约着似乎抬起了眼,露出一抹嘲弄的光。 过程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漫长。不一会,那个疯子便叫道:“可以了!”手中的琉璃球献宝一般的递到富态男人面前,他有些兴奋的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不要忘记,送那个小丫头离开这里,让她自生自灭。不然,我便也让她变作一只琉璃球。啊,小姑娘的生命力很旺盛,颜色一定更……”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那柄刚刚才从他胸口退开的剑,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又回来了。那双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你说得对,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应该活着,”手上一用力,剑尖破开背后的皮肤,富态男人的语调,就仿佛殷红的血一滴一滴坠下去时发出的声音:“比如你。” 同一天下午,甄宏正带着小莫蹲在山脚下烤红薯。他从贾老爷子那里抢来火犁,本来是想让它帮着从土里往外扒红薯的。可火犁还没用到,甄府的下人就大叫着冲了过来。 甄宏一听他娘不见了,急的小莫也好,红薯也好,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扭头就往家里跑了。 小莫静静的坐在原地,看着甄宏和报信的下人飞奔着离开的背影。火犁正用鼻子供着埋在土下面的红薯。 不是昨天!不是!她前天看到的不止是昨天的情景!竟是也包括了今天! 原来,不是坏掉了。原来,是可以看得更远了吗? 小莫苦笑着,心中忽然响起姐姐的声音:“小忧,你长大了。” () http:ap. 第十一章 千年调 闹得沸沸扬扬的干尸案,终于在祸及甄夫人时到达了顶峰。据说,甄大善人见到甄夫人的尸体时哀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据说,甄宏只是笑了笑,转身便让自家下人全体出动去寻找甄夫人。不论是谁,只要跟他提到“尸体”两个字,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给那人一拳。据说因此伤了不少人。 所有的一切对小莫来说,都只是据说。直到那个双眼通红的人闯进她家的门为止,小莫一直都平心静气的待在家里。一边照顾贾老爷子,一边修习自己的功课,间或的跟三七玩耍一下。自从那天甄宏跑开之后,她就竭力使自己不要多想这件事情。所以当她看到甄宏通红的双眼中满是绝望,往日里爽朗又带些坏坏的笑容,也变作了哀伤时,即便已经有些心理准备,可心还是重重的跳了一下。 “莫丫头,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一向是趾高气昂,何曾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她?可小莫明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握住他的手,说一句:“节哀顺变。” 甄宏一把甩开小莫的手,眉间滑过一丝悲恸与愤怒:“节什么哀!我是要你帮我找到我娘啊!她一定是被哪个妖怪给抓走了。小莫你懂这些,快帮我找找我娘,你一定可以的。” 小莫眼前飞快的闪现着甄宏从最初难以置信的挣扎,到最后哀伤心死的认命。一遍一遍的回放,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她看到的却是眼前这个男人从不识人间疾苦的大男孩,蜕变成一个真正的成年人。 她闭了闭眼,心中明白,这些天成长的不仅仅是甄宏,还有她自己,还有那只合该被诅咒的左眼!一天,从今往后便又多了一天。真该感谢上苍,只是往前多看了一天!小莫自嘲的想着。 那边的甄宏见小莫只是面带哀戚的看着他,面上的戾色一闪,一把抓起小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跟我来,看看那个东西。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在祸乱。” 等小莫跌跌撞撞的回过神来时,已经被甄宏拽出大门了。打从心底抵触那种无力感的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去看甄夫人的尸体?一边挣扎着,一边叫道:“放手!我不去!” 甄宏猛的停住,双肩略微有些颤抖,背对着小莫说道:“莫丫头,我也不想逼你。就当是做哥哥的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哥哥这一次。” 他的声音有努力压抑着的哽咽,小莫只觉得无尽的悲伤从相握的那只手上源源不断的传来。一波接一波的,浓烈的竟是让她有些站立不稳。 自己便是眼前这个人最后的希望了吧。哪怕只要自己说一句,那个尸体不是甄夫人的话,他也会抱着那明知是骗局的一丝小小希望找到最后。明明什么也改变不了,却还是无畏的坚持下去。只是不承认,便可以否定现实吗……哪里有这么简单,命随天定,岂由于人? 这些话小莫都没有说出来,她不忍心。点头的那一刻,小莫甚至是有些自豪的。毕竟只有人类才会去做这种一叶障目的事情,愚蠢又悲哀。而在这一刻,小莫就跟一个普通人一样,不希望自己亲近的人伤心难过。普通人啊……多么美好,而又不可及的一个字眼。 得了小莫的许可,甄宏迫不及待的拉着小莫来到了甄府。满院苍白的幡无力的晃动着,仿佛哀泣的灵魂在缓缓吟唱着千古不变的悲歌: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每个人脸上多少都带着些惊恐与不安,见到甄宏的时候更胜。因为尸体的样貌相差太多,甄夫人的棺木早早的便被虚掩着盖上,而不是像寻常人那样敞开着任人瞻仰。 甄宏拉着小莫旁若无人的来到停棺的灵堂,闯进来的时候,灵堂里只有一个小丫鬟,正哭哭啼啼的守在火盆边烧着纸钱。一见进来的是甄宏,有些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诺诺的唤了一声:“少爷。” 小莫一直垂着头,只要不面对面的看着那个丫头,那她便不会见到自己不想看见的东西。就听一旁的甄宏问了一句:“我爹呢?” 小丫头往甄宏身后看了一眼,赶忙答道:“老爷出去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甄宏摆了摆手,拉着小莫往前走。 那个小丫鬟原地踌躇了几步,一咬牙,还是说道:“可是,老爷说……” “可是什么?”横眉竖目、再加上极度燥郁的甄宏脸上竟是露出一丝凶狠出来。吓得那个丫头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不用甄宏再说第二句,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出去。 甄宏在棺木前面犹豫了很久,毕竟他就算心底还在挣扎,可多少也有些明白,那里面躺的恐怕真的是自己的娘亲。只是心中的那股执念,让他还是放不下罢了。 最终,他还是缓慢的推开虚掩着的棺盖。露出遗体面容的一霎那,甄宏猛的别过脸去。 小莫走到甄宏身边,抬手覆在他犹自死死扣在棺盖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等到甄宏退到一边之后,小莫才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面对干枯的甄夫人。 因着甄宏的关系,这位夫人与小莫也是极熟的。她原本是一位丰腴的中年妇人,很是爱笑。现在却变作了一句干瘪的尸身,任谁都无法接受,更别说是敬她、爱她的儿子了。 人死,生命便停顿了。因此无论何时,只要小莫与他们面对面,都是可以看到他们死前一天的情形。 小莫看的很仔细,只是越看便越觉得奇怪。所有的情景只停留在甄夫人掩着胸口摔倒在地的那一刻。之前她曾经强撑着身体去过一次张氏祠堂,似乎回来后身体就不是很好。直到那一刻,甄夫人痛苦的掩住胸口,很是费力的呼吸着。看样子她是想要叫人的,只是话还没出口,人便已经倒地了。 不论小莫看了几遍,依然是这个结果。倒地时甄夫人还没有变成干尸,而倒地之后再无其他景象闪现,说明那是她便已经死了。那她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小莫很疑惑,她想破了脑筋,依然没有得出结论。 一旁的甄宏却是等的有些急了,见小莫久久的注视着棺内不出声,便在一旁问道:“怎么样?” 正想的入神的小莫一时间没有明白甄宏这个‘怎么样’指的是什么,回过身来‘嗯?’了一声。 “这个……不是我娘吧。”颤抖着的战战兢兢带出最后的一丝希望。 但是可惜,小莫不光无法将这丝希望延伸,还必须亲手斩断。她闭了闭眼睛之后,坚定的看着甄宏,又说了一次:“节哀顺变。” 有那么一瞬间甄宏似乎哽咽了一声,他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向棺木那边挪动了一步。看到甄夫人仪容的一刹那,甄宏猛地转身跑了出去。 () http:ap. 第十一章 东风寒(1) 今日rp小爆发~两更 甄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一会,小莫听见外面传来他呕吐的声音。转了身想要再看一眼甄夫人死前的情形。目光触到棺木的一霎那,她猛然惊醒: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竟是起了刨根问底的心思吗?这么久了居然还是没有学乖,无知永远比有识来的更轻松。你已经破了自己的规矩来帮他了,再多的,不能做。 在灵堂里等了许久,甄宏也没有回来,小莫觉得再呆下去也没意思,给甄夫人上了一炷香祝她一路好走之后,便出去了。 甄宏就瘫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完全没了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就连生气都少了几分。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小莫望着那双无神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姐姐。离了身躯的小小头颅上也是镶嵌着这样一双空洞的眼睛。 两人面对面无言的‘对视’了良久,小莫叹了口气,准备起身走人。她一动,甄宏那边也是一震。一把攥住小莫的手腕,力气大的好像要捏断她一样。 话是甄宏锉着牙根说出来的:“是谁……是什么东西把我娘变成那样的!?” 原本空洞的眼溢满了仇恨,死死的盯着小莫,让她差点就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害死他娘的凶手。 镇定了一下情绪,她往后抽了抽手,未果。皱着眉头对甄宏说道:“我不知道。” “是谁!是谁!是谁!”已经陷入癫狂的甄宏用力的摇晃着小莫。 头晕眼花的小莫当机立断,一掌拍在甄宏的鼻子上。甄宏吃痛,松开手改捂住鼻子。小莫便趁机跑走了。 离开甄府的时候,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于今天的结果,小莫她还是很满意的。既帮了甄宏,又没再多惹出什么灾祸来。 左家庄内到处都有人在议论甄夫人的事情,只是随便走在路上小莫便听到不止一个人在说。 “诶,你听说没,甄家那位也是在张氏祠堂附近被发现的。” “哎呦,那地方真的不能去了。” “谁说不是?不过你说也怪,听第一个发现那位的老王头说,那位是被抱在毯子里面的,裹得可严实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好奇就跑上前去看,结果给吓得到现在都还站不起来呐。” “毯子?老王头给吓傻了吧?不都说是妖孽作乱,妖怪还用毯子?” “嘿,这谁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以前也没听说有死的这么难看的。” “唉,先是月凤家的二丫,这回又是甄府的那位,左家庄这是怎么了呦。” “别是犯了什么禁忌,遭了天谴吧?” “呸呸呸,你可别胡说。咱们左家庄里可都是正经老实的庄稼汉,谁会去做那些伤天害理遭雷劈的事啊。” “……也不全是庄稼汉。” “哦!你说那位……那老头却是玄乎的很。一天到晚的不出门,整日里交往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叫什么来着,拣妖师?” “什么拣妖,那是炼妖师。没见识!” “是是,我没见识,你有,成了吧。诶,话说回来,老头家的丫头也怪得很呐。随便拿跟针往我身上戳一戳,我家的庄稼长的就比往年的好。你说邪行不邪行?” “又没见识了吧,莫丫头是个墨娘。你身上那玩意是附了魔……” 这人意识到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猛然顿住了嘴。两人相互对看了一看,一脸了然。 一个可以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不就是跟妖怪打交道……” 另一个打了个冷战,也悄悄的说“是啊,可别是他们……” 其中一人猛然发现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小莫,捅了捅同伴,让他赶快闭嘴之后,本来想给小莫一个微笑,可却怎么也扯不动嘴角。两个人就这么一脸僵硬的诡异,看着小莫轻飘飘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人就这样!小莫在心中哂笑,得你好处的时候便捧着你、赞着你。一旦你威胁到了他们的身家性命,哪怕只是还未确定的极微小的可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一刀捅死你。也许事后会后悔、会难过,可若是重来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他们算是客气的了,不过是在背后说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上门去。小莫有些担忧,倒不是非住在左家庄不可,但贾老爷子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长途跋涉。如果搬到山上,小莫一个人,又没法照顾的周全。 回到了家里,只有三七一个孤零零的蹲在门口。见小莫进门很是亲热的扑了过来,摇着尾巴的同时,身体柔软的在小莫腿间蹭来蹭去,很像一只猫。 折腾了大半天,小莫有些累了。本想抱着三七在床上窝一会,一抱之下才发觉,三七身上竟是凉的。小莫揪着三七的耳朵,上下左右来回来去的看了半天,直到小家伙不堪受辱,哀叫一声挣脱开小莫的手之后,她这才算是放过了三七。这个家伙浑身冷冰冰不说,行为举止还有些异常。天狗小莫不是没见过,苍家豢养的炼妖师手下就有很多这种妖物,不过像三七这样的,还真是没见过。 想了想,小莫决定先丢开三七不管。连人的事情都还烦不过来呢,哪里还顾得上妖的。 小莫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了一会,就听见大门开关的声音。赶忙起身,走到中屋的时候正好碰上刚进门的贾老爷子。 老爷子似乎心情很不好,脸色也有些白。见小莫立在门口,便朝她招了招手,说:“丫头,到我屋里来,我有话跟你说。” 小莫在贾老爷子身上看到方才他与甄大善人见面的情景。四周围的都是左家庄德高望重的长者,他们面色郁重,与贾老爷子说话的过程中一直不停的露出奇怪的眼神。那个眼神小莫很熟悉,就跟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两个人一样,那是恐惧与厌恶的眼神。 贾老爷子之前一直在摇头,似乎对某件事情很是坚持。一直到甄大善人出面说了两句,他才有些动摇。甄大善人又说了两句,神情很是悲切。这时的贾老爷子犹豫了很久,才颇为艰难的点了点头。继而那些长者也好,甄大善人也好,全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小莫不喜欢那种表情,那是终于摆脱了自己所厌恶的东西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坐在凳子上灌了杯凉水的贾老爷子,心事重重的沉默了很久,才转头对*在桌边的小莫说道:“丫头,明天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去除妖。”小莫陈述着她所看到的事实。明天的景象很乱,光线也很暗,应该是晚上。她其他的看不真切,贾老爷子会受伤这点却是看的明明白白。想起回来时遇到的那两个人,心中升起一股厌恶,于是说道:“不要去。” 贾老爷子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小莫已经知道,只是点点头说:“你已经知道了啊。不错,我明天要去除妖。在这里安稳了这么久,也该动弹动弹了。” “不要去!”小莫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被利用被排斥,贾老爷子却还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拍了拍小莫的头,贾老爷子哈哈一笑:“丫头,不要这样。在人家的地盘上住了这么久,出点力也没什么。何况还说不准是不是妖怪搞的鬼呢。” 是妖怪啊!小莫在心中吼着。暗夜中颤抖扭曲的碧绿色叶子,月光下硕大妖异的月白色花朵,不是妖怪还能是什么!只是不能说啊,说了,要怎么解释?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依旧无法说出自己的秘密,这是本能。 小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弃过自己,这样的自己与那些逼贾老爷子收妖的村人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自私,一样的无耻! 敞开的大门外忽的扬起了一股风,卷着一根干草翻了几翻。三七很兴奋的追着那根干草跑了两步,发现它不会再动之后,有些沮丧的坐了下来。 小莫看着门外,嗫嚅:“东风,起了。” “是啊,”贾老爷子叹息着说:“明个怕是要下雨了。” () http:ap. 第十三章 东风寒(2) 当夜,贾老爷子很是认真的替明日的出行做着准备。他取出许久不用的精钢剑,一下一下很是认真的擦拭着。 小莫原本在一旁静静的坐着,忽见贾老爷子印在地上的影子如被搅动的水一般,半透明的黑色向着一个方向飞速的旋转,漩涡中心缓缓浮出一只妖兽。 贾老爷子大概是怕小莫吓着,擦剑的空挡还不忘解释了一句:“不用怕,这是白纯。” 小莫当然知道这是白纯,左眼里看的明明白白的。她只是觉得很奇怪,一只明明身上覆满了淡红色毫毛的孟槐为什么要叫白纯?难不成它的皮是白色的?看了看白纯颈背上十数根坚挺的硬刺,小莫还是打消了扒开这家伙的红毛求证一下的**。 孟槐是一种长很像野猪的妖物。浑身覆满红色的毫毛,颈背上深红色的硬刺根根朝外,尖端偶尔有冷光闪现,让人不寒而栗。 依小莫看来,贾老爷子那本薄的可怜的炼妖册上居然会有可以御凶的孟槐,实在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孟槐可御凶,列象畏兽,凶邪是辟。在百妖谱上算是数得上的凶猛妖物。有白纯在一旁,老爷子的胜算却是添了一成。 不过,将要与贾老爷子斗法的那个妖物看起来似乎是草木精怪。草木本无识,修成精怪者多道行高深。然它们性情温和,少有祸害人间的,大都只是隐在山林中潜心修炼。若这次真是个花妖,那白纯的作用就不大了。要是有可以御火的妖物,倒是好用的很。 小莫在心中开始盘算:三七就不用说了,说它是天狗,还不如说它是只土狗。火犁么……疏欢辟火,却不能御火,自然也是没用……逃命的时候倒是用得到,毕竟腿长,跑的也比较快。若是有…… “窃脂……”小莫张嘴吐了个名字出来。这是一种长的好像猫头鹰一般,赤身白首的鸟,最厉害的地方便是可以御火。 老爷子‘嗯?’了一声,站在他身旁的白纯也是倨傲的看了看小莫,大有‘只要有老子在,便足够了’的意思。 见老爷子没太明白她的意思,小莫又加了句:“比较好用。” 恍然大悟的贾老爷子捏着胡须想了想,道:“窃脂除了御火,再没别的本事,何况我手中也没有。明日,有火犁和白纯跟着我,应当无碍。” 小莫见着白纯‘哼‘了一声,心中一阵无力。野猪对蔷薇啊…… 次日清晨,贾老爷子早早的就起了床。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确定药品和工具都带齐了之后,便把小莫叫道了自己的屋里。 小莫手上捏了两根早先在翼望山上无意中采到的多条草。干燥了之后的多条草看起来好像金黄色的葵花一般,小小的煞是可爱,花朵边上缀着一颗黄豆大小的果实。入密林的猎人常喜欢带着多条草,他们只知吃了它之后就不容易迷路。却少有人知道它其实也可以破去妖物设置的迷障。 不好战的妖魔常常会放出迷障来迷惑敌人,有时是视觉上的,有时是精神上的。它们的本意是不想伤人,但若是破不了迷障,饿死在自家门口或是变成疯子都是有可能的。 贾老爷子看了看小莫手上的多条草,只是接过来放在随身的袋子里,并没多言。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小莫,眼神沉静悠远,看的小莫心中一沉。在老爷子抬手撩开她覆在左脸上的头发时,小莫抬手紧紧的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贾老爷子一笑:“莫丫头长的这样漂亮,脸上有疤太可惜了。等这次回来咱们去京城,看看有没有手艺高的大夫。” 小莫心底一酸,劝阻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 “呵呵,我真是老了。”贾老爷子笑着胡噜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刚才想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又给忘了。罢了,我想说的,想要让你做的,都已经在平时交给你了。若是我晚上没回来,你要记得把门关好。要是有人找你麻烦,就去找甄员外,他会帮你……我若是回不来了,你便跟着阿宏到京城去吧。大地方人杂些,也少受些白眼。” 整整一天外面都飘着小雨,左家庄里静悄悄的,一点也没有春耕前该有的忙碌。黄昏时分,小莫看着贾老爷子最后紧了紧袖口,唤出火犁向着那腾起薄雾的翼望山上走去。 冬春交接的雨本该是爽利欢快的,可今天却带着一股黏糊糊的压抑感。小莫一个人坐在灯前,很认真的一笔笔描画着各种妖物在附魔时的图案。雨疏风歇的夜晚,连那一盏豆灯都懒得摇晃一下,四周围静的出奇。 一夜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 贾老爷子没有回来,村里似乎有些躁动,却很快就平静下来。小莫谨记着贾老爷子的话,紧紧的关了院门待在家里。她从没想过时间会过的如此缓慢,一天就好像是一年。夜幕再次低垂的时候,小莫感到了恐慌,再过几个时辰,她便不清楚贾老爷子的情况了。 头一次,她对未知感到了恐惧。原来知晓一切带来的不仅仅是压力与无奈,还有安心,对周围事物完全掌握的安心。即便是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路会怎么走,但是只要身边还有别人,她便可以皆由别人的命运来大体推测自己的未来。小莫从来都是孤独的,但是她从未孤单过。 所以就在贾老爷子离家的时间一点一点的向两天的极限逼近时,小莫心中的恐慌也在缓缓的抬头。她就那样坐在门槛上,死死的盯着大门的方向,右手紧紧的握着那两颗碧玺。 月上中天,时间无情的流逝,两天,到了。 突然,大门被猛烈的砸响,门外隐约有火光闪动。 小莫一下子站起身来,盯着大门看了许久,直到门外传来一阵高声的呼唤才回过神来。 “莫丫头!开门!快开门!” 是甄宏!小莫一步跑到门前,门闩才一被卸下,甄宏便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 “莫丫头,快跟我走。” 手被甄宏抓住,小莫感受到甄宏焦急的情绪,心中一突,忙问道:“干爹,怎么了?” “老头被困住了!” 这边甄宏想要拉着小莫往外跑,那边却横里叉过一只手来。 “阿宏,别冲动!爹已经叫人去城里找人了。”甄大善人拽住小莫的另一只手,把她往回一带。 “等你的人回来,老头也要死了!”甄宏一向是个急脾气,虽说他娘的死对他打击颇大,可既然知道教导了自己这许多年的老头子就快要不行了,他是绝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的。 小莫一听到‘死‘字,心中的恐慌便如洪水般蔓延开来,转身推了甄大善人一把。趁他还没站稳的时候,拉上甄宏便往张氏祠堂的方向跑去。满心焦急的她丝毫没有深思自己左眼在一瞬间窥到的东西,为什么甄大善人会在半夜的时候跑去见几个黑衣人?为什么那些人的脸她从来没见过? 爱妻的逝去让这个原本很是富态的中年人在几天里便清减了很多。被小莫一推,身子一晃,腰间传来一声脆响。甄大善人惊慌的低头握住坠在腰间的琉璃球,仔仔细细的查看着,再也顾不得其他。见那只琉璃球完好无损,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火把的照耀下,那只琉璃球内似乎有淡紫色的烟雾在缓慢的流动。 () http:ap. 第十四章 烟罗引(1) 快些!再快些! 湿漉漉的凉风扫过颈间耳畔,呼吸间都是泥土的味道。上一次姐姐离开时,小莫也不曾像今日这般惊慌。那是避不开的命,姐姐的路走到头了。可今天不同,贾老爷子的路还没有尽。 应该是吧?应该还可以活下去吧?拜托,不要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去。小莫在心中祈祷着。 晴朗的天空上高悬着明月,它那孤傲高雅的银辉为小莫他们铺砌了一条通向终点的路。究竟是死是活,一看便知。 临近张氏祠堂的时候小莫猛然停住了脚步。甄宏被小莫一带,踉跄了一下,有些疑惑的回过头,问道:“怎么?跑不动了?” 小莫摇摇头,示意甄宏不要说话。四周太静了,此时月光正胜,那些本该出来汲取日月精华的小妖魔却不见了踪影。 这说明前方等待她和甄宏的那个妖魔定是相当厉害的,四周不见一丝妖气,却将道行不高的小妖们震得不敢妄动。 小莫心中一沉,他们什么准备也没做,就这么冲上来,确实是大大的不妥。两个人一个是附魔师,另一个是连百妖谱都背不全的半吊子炼妖师。对付如此强大的妖魔,恐怕下场不是只用‘悲惨’两个字就能形容得了的。 “丫头,等什么呢?再不去老头就要撑不住了。”甄宏虽是在原地急的直跳脚,可也许是直觉得关系,他竟也压低了声音。见小莫就站在那里,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动,他迟疑的上前了几步。发觉小莫的眼睛随着他的身子一起动了动,才没好气的叹了一句:“死丫头,别吓我啊。不说不动的,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小莫没说话,依旧定定的看着甄宏。 甄宏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人盯着看的猫,一面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面感觉到自己脖子后面的汗毛根根竖起。最后还是没坚持住,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小莫,说:“你别这么看着我。先说好,我可是一直把你当自己妹妹看的,而且我……我娘才刚过身,现在可不是……” “走吧。”小莫突然结束了注视,也不理定在那里的甄宏,提脚向前走去。 甄宏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小莫给耍了,只是当下的气氛也好、环境也好,都是诡异的很,他虽然心中点了一把火,可也没真敢喷出来。憋在心里,多少有点内伤。郁闷的跟在小莫身后,没了方才的那股气势。 走在前面的小莫此时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从甄宏身上看到今晚她也好、甄宏也好都会没事,贾老爷子也会被救出来,活着的。因为至少明天,甄宏去她家的时候,探望的可不是睡在棺材里的贾老爷子。 而且,她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贾老爷子的近况。远的不用说,从甄宏身上看的毕竟比不上从贾老爷子身上看的详细。具小莫从老爷子身上看的了解到,他昨个到了这里徘徊了很久,妖物没见到,倒是出现了几个蒙面穿夜行衣的人。 ……这个,也不好说到底是不是人,道行高深的妖魔用自己的法力造出几个供驱使的人形怪是很正常的。就好像动物也会放出诱饵去诱捕猎物一样,那些人形怪只是外表像人,里面其实是空的。 受了攻击的贾老爷子有白纯在身边刚开始时还算轻松,只是到了后来那些人形不停的往外冒,数量一多,单白纯一个便无法再护贾老爷子的周全。而原本驮着贾老爷子的火犁身上也受了很多伤,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就在白纯一个疏忽,漏过了一个,眼看着贾老爷子就要命丧黄泉的时候,地面却开始抖动。随着土块被破开的声音,硕大妖艳的月白色花朵便占据了整个视野。 那之后的事情小莫就不清楚了。不过刚才在甄宏身上看到不久前有很惊慌的村人曾经找过他,那之后甄宏便跑过来找了小莫。在联想到之前从老爷子眼中所见的无尽的花与叶,小莫猜想,他应当是被妖魔困在祠堂里了。到目前为止为止,已经被困了一整天。搁在往日倒是还好,只是小莫知道,老爷子已经伤了,即便不要命,拖久恐怕也不好。 她寻思着一会也许可以点个火把,看看能不能逼退那个妖魔。既然是草木,就该是怕火的。而且他们志在救人,也不用跟它交手。 只是那个一闪即逝的妖娆少年让小莫很是挂心。期待着他是前来相助的援手,可心中隐约又有些明白,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很快的,小莫就发现她之前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几米高的蔷薇丛将张氏祠堂紧紧的包裹起来,巴掌大的碧绿色叶片慵懒的舒展着。枝条相交的缝隙中,竟是连一块瓦片都没露出来。一朵一朵婴儿头颅般大小的月白色花朵无风自动的轻轻摇曳,仿若悠然闲散的少年。原本不过几平米大小的张氏祠,因为蔷薇丛的关系却平白的大了三倍不止,小山一样的矗立在那。 甄宏傻了,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景象。小莫倒是好些,方才就多少已经在知道一些。可面对如此壮观的景象小莫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火把,很果断的丢到一旁。 火把落地时发出‘啪’的一声,那些硕大的花朵被惊醒了一般,摇摇晃晃的从各个方向扭了过来,齐齐的‘盯’着小莫和甄宏,阵阵幽香熏风似的扬了过来。 小莫的第一反应便是捂住口鼻,一旁的甄宏看到小莫的动作赶忙也跟着抬手。两人神经兮兮的盯着完全走样的张氏祠堂,浑身紧绷。看样子只要那些妖花少有动作,他们就会用最快的速度闪到一旁。 相对于两人的如临大敌,那些硕大的蔷薇似乎就要轻松许多。几乎是漫不经心的轻轻摇曳,最高处那一朵还在甄宏和小莫之间转了转,似乎是在打量他们一样,最后把‘视线’定在小莫身上。 小莫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被猫玩弄的老鼠,不论自己怎样逃,都摆脱不了被吃掉的命运。 冷静!一定有办法的。既然可以救得出老爷子,就一定会有办法。 眼前的这个除了花的颜色奇怪了点,显然是棵成了精的蔷薇。百妖谱上记得都是天生的妖魔,这种自行修炼的单成一个体系。除了怕火,它有什么弱点,会什么妖法,小莫全然不知。 要定契约么?小莫脑中闪现出这个想法。 附魔师和炼妖师定契约的程序是一样的,换血,然后叫出真名。只是炼妖师事后要将妖魔的名字用金文写在炼妖册上。若是不如此做的话,契约便只能维持很短的一段时间,大概只有两三天的样子。 而附魔师则通常没有这种烦恼,因为他们求的不过是附魔的材料。取血液也好,取内丹也好,有这两三天的时间是足够的。当然妖魔中多得是脾气暴躁的,平白无故被抓了两三天,再被捅上几刀,搁谁身上都会很不爽。解除契约的那一刻反口一咬,要了附魔师的小命,这是在正常不过的。所以一般的附魔师宁可花大价钱从炼妖师那里买材料,也不肯自己去抓。 可是小莫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想了这么多办法,似乎也就只有定契约这一项最可行。 真名,已经有了。只要跟它换了血,就大功告成。 ……可是这血要怎么换?小莫看着面前山一样的蔷薇丛,有些犯难。 要说用蛮力,要脑力甄宏多少都能帮上点忙。可这斗法力的事,他可就是完全的一窍不通了,趁着那堆花都朝着小莫的方向转去,尽量不张嘴的说道:“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在想怎么办啊!小莫很想吼出来,可一张嘴八成就露了底。对妖对人都一样,照眼的时候绝对不能退缩。不然人的话没准就给你一刀,妖怪的话,没准就被吞吃入腹了。 空气中紧张气氛就好像绷紧的弓弦,突兀响起的笑声就好像是一柄利刃隔断了弓弦‘铮’的一声,震得小莫和甄宏各退了一大步。 一个慵懒之极又带着些许轻佻俏皮的少年声音问道:“怎么办?收了我呗。” () http:ap. 第十五章 烟罗引(2) 那声音听起来是个少年,小莫抬眼看去时,入目的却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形纤长,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松垮垮的搭在身上,碧绿的腰带系了个松散的结垂在腰间。他懒洋洋的*在蔷薇丛上,半垂着清眸,唇角微翘,隐着一丝笑意。花枝似乎是撑不住他的重量一般,轻轻的颤抖。 小莫满眼戒备的盯着前面,她身旁的甄宏却是已经看的痴了。那男子见甄宏看他,便举眸一笑,眉目间尽是妖娆。 甄宏受了蛊惑一般向前走了两步。小莫看的一惊,赶忙伸手拦住他,刻意拔高声线冲着那花妖叫道:“放了干爹!” “嗯?”那花妖怔了一下,继而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咯咯娇笑道:“你不是来收我的吗?怎么?我放了那老头子,你就会放过我?”言语间他只是盯着小莫,而一旁痴痴看着他的甄宏才不过得了一个微笑,便被无情的抛弃了。 小莫点了点头:“当然。” 那花妖闻言笑的更是夸张,满树的蔷薇都随着他的双肩齐齐的颤动。 笑声戛然而止,妖艳的声线带着刺耳的阴森:“若是我不放呢?” 输人不输阵,就算小莫现在还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不过她还是很干脆的给出了一个字:“杀!” “杀我?你行么?” 言语间小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张脸便在眼前突放大,美艳如白月光下的玫瑰,鬼魅如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 小莫也顾不得甄宏,猛的向后一蹿。待站定后,看到那花妖正抬手想要抚上甄宏的脸颊,一急,叫道:“别碰他!” 纤纤素指轻柔的抬起,眷恋着滑过甄宏的脸颊,留下一道殷红的线。而甄宏却好像没有痛觉一样,只是爱怜的望着那花妖,很明显,已经被迷住心窍了。 “我碰了,你又待怎样?”花妖将鼻尖轻轻扫过甄宏的脖颈,突然面色一沉,一抬手就把甄宏推到了一边。 “呸呸呸!刚才没仔细看,原来是个臭男人!” 小莫本想冲护住甄宏,听到花妖的话顿时觉得满头黑线……不用仔细看也知道是个男人吧。 那花妖很没气质的用袖子在鼻子上猛擦,完全的破坏了之前的美感。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就连蔷薇丛上硕大的花朵都调转了方向,觉得丢人。 等了一会,他还在边骂边擦。小莫觉得要是没人阻止的话,搞不好这家伙能擦到天荒地老去。本来等等也没什么,可她能等,里面的贾老爷子不能等。 “放人!” “不放!”鼻头擦得有些红,就算配上高大的身材,看起来还是有一股孩子气。那双眼睛本来不圆不长刚刚好,被花妖一瞪,圆的就跟杏核似的。 “你让我放我就放?老子我可是活了上千的妖精!你个黄毛丫头算那棵葱?不放!我就是不放!” ……这算什么?小孩子吵架么? 小莫觉得有些无力,想了想又说道:“都是男人。” 这句话一下子打在那花妖的七寸上,他顿住了动作停在那边。看看傻在一旁的甄宏,又看了看蔷薇丛,淡如青烟般的眉毛拧了起来,很是为难。留着吧,没用。放了吧,他又不甘心。最后一咬牙,叫道:“不放!老子喝干他们的精血。” 心头一紧,小莫立时变了脸色。 花妖见小莫脸色刷白的站在那里,觉得很是得意。他又恢复到了方才慵懒妖娆的样子,踱了两步,走到甄宏身边。抬脚一踹,看着甄宏就地滚了两下,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挑衅一般的看向小莫:“来啊,还有什么招数,统统用出来。反正你是人嘛,做人的不狡诈,那就不算人啦……我说附魔师小姑娘,再不出手,你干爹和你的心上人可都要被我吃掉喽。被吸干精血的人你见过没?那就好像……” “闭嘴!”想到甄夫人的样子,小莫一阵心寒。想一想,快想一想!事情不会遭到那个地步,一定有什么办法的。会有后援么?不会……她跟甄宏搬贾老爷子回去的时候身边没有别人。看了眼一脸痴傻的甄宏,小莫心说:真没用! 小莫的脸色变了几变,那花妖看的更高兴了。一边盯着小莫的脸,一边蹲下身,抬手便在甄宏脸上又添了三条血痕。小莫见他俯下身似乎是想把血珠舔掉,可最后还是厌恶的一瘪嘴,抬起身来说:“怎样?想好了没?” 小莫乖乖的摇了摇头,那花妖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老实。罢了,我便给你一条生路。你留下,我就放他们走,如何?一个换两个,很划算哦。” 小莫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知道自己有苍瞳,不然为什么放弃修行高过自己不知多少倍的贾老爷子,反而要自己留下?但花妖下面的话又让她有些疑惑。 “呆在我的花园里,每日有吃有穿,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这样的好事,别人求还求不到呢。我啊,最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了。早晚有一天我的花园里会堆满了美女……”沉浸在对美好未来幻想中的花妖没注意到小莫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如果我答应跟他走,如果能骗得他近身。只要能划破他的皮就好,只要换了血就好。小莫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一边用力的抠自己手上一些已经结痂的伤口。 “如何?”终于结束幻想的花妖扭过头来魅惑的笑着问道。 小莫很努力的扬起嘴角,装作被诱惑了的样子,轻声说道:“好。” “这就对啦!跟着哥哥我,以后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花妖似乎很是开心的样子,然后又忽的脸一沉,满是怀疑的看着小莫,说道:“你该不是骗我吧?你们人类的话最是*不住。想当初……哼!罢了,若是你敢骗我,就剁了你当花肥。” 面上虽然没什么,可小莫心中却是一慌。也不知道这个花妖会不会看穿自己的小把戏……算了,事到临头,不做也要做! 小莫抬脚向那花妖走去,只见他斜斜的站着,全身的重量也不知道都放在哪里了,明明没有*的地方,却偏偏就是倒不下去。走得越近小莫越是觉得……这妖精长的还真漂亮啊,方才离着远竟然没发现,他的眼睛是暗金色的,和花朵中心娇嫩的花蕊一个颜色。一头墨绿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脑后,耳朵上懒散的搭着一朵盛开的月白色蔷薇。看着小莫一步步的走进,那双眼睛越来越亮,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小莫站定在他面前,看了看甄宏,说道:“先放一个。” 妖二话不说打了个响指,再一挥手,甄宏便贴着地面飞到了一旁,歪在一棵树下。 小莫有些担忧的转过头去,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扳了回去:“死不了的。来,先让我验验货。” 心头泛起一阵反感……验货?老不死的花妖精,你最好向大魔神祈祷不要让我跟你定了契约,不然……我不榨干了你,我就不姓苍! 小莫心中虽然在怒骂,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装作娇羞的样子微微的垂了头,抬起刚才抠了半天的右手,覆在搭上自己下巴的那只手。摸了一圈,光洁莹润,一个口子都没有! 妈的!小莫在心中粗口了一回。 那花妖却是误会了,咯咯娇笑着说道:“别急,来日方长。” 小莫忍住呕吐的**,忍受着那只微凉的手在自己脸上游移。正挖空了心思想着怎么能把他的皮给搞破一块,就听那花妖惊叫一声:“好丑的疤!” () http:ap. 第十六章 烟罗引(3) 左眼上蓦地一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缓缓的滑下脸颊。小莫的反应很迅速,她矮身就地一滚,闪到了一旁。 那花妖转身的样子有些僵硬,盯着小莫的眼神晦涩难辨。最初小莫只当他是被自己的疤给吓着了,只是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小莫的心也就越缩越紧。往后退了一步时,脚下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踉跄了一下。 飞快的低头扫了一眼,原来是自己刚才丢掉的火把。小莫心中一动,忙蹲下去捡了起来。另一只手也从怀中拿出火石,捏在手中。 花妖盯着小莫看了一会,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长的虽丑,收拾一下倒也能见人。只可惜……你有了不该有的东西,便不能再留你了。” 一听他话头不对,小莫已经单手一敲火石点燃了火把。花妖话音才落,身形已经在小莫面前,那只手上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着淡蓝色的光,眼看着便要戳进小莫的眼睛里。 被惊吓得浑身僵硬的小莫已经无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探到面前,心中想:就这样结束了? 微凉的香风已经扫到小莫的鼻尖,忽然,她胸前闪起一股粉亮的红光,耳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往左闪。” 那花妖似乎有些忌惮那抹红光,顿了一下。只这一瞬间便足够小莫回过神来,不及深思那个熟悉的声音究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小莫依言往左一闪。躲开花妖的攻击后,猛的把手中的火把往蔷薇丛中一丢。 火光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坠入蔷薇丛中。一眨眼的功夫便被一根柔软的枝条给抽了出来。小莫咬着下唇喘息着……没成功啊。 “你敢烧我!你居然敢放火烧我!”花妖几脚踩灭那根火把,脸上满是愤怒:“老子我最讨厌火和热的东西。小丫头,今个算你走运,就让你爷爷我送你上路!”花妖身后的蔷薇丛猛然暴涨了一仗来高,枝条扭动着宛若一条条叫嚣吐信的毒蛇。花朵中间暗金色的花蕊向外探出,应和着花妖眼中疯狂的光芒。 ……刚才不还是哥哥呢么?如此紧张的时候小莫居然还能想到这个问题,不得不佩服自己一下。 眼见着一根**手臂般粗细的枝蔓虎虎生风的扫向自己的面门,那一根根锥形的尖刺上还带着寒夜的露水,一甩,便化作一道道含着月光的彩虹。小莫知道这次是闪不过了……死她不怕,不过脑袋被拍扁的死法也太有点那个了。虽说没有换血,就算叫出真名也不过是阻一下他的攻击势头,但是至少不要死的这么难看吧。 已经来不及思考从甄宏身上看到的未来,小莫发现在最紧急的关头,人能顾的,也就只有眼前而已。 “门沙烟罗!”花妖的名字高声从口中喊出,小莫同时抬手护在脸前,往地上一趴。 飞快的滚到一棵树后的小莫,只听到门沙烟罗愤恨的吼了一句:“真他妈倒霉!”之后就再无声息了。枝条挤压房屋的声音也好,门沙烟罗的声音也好,统统都消失不见了。四周又恢复到小莫他们刚进林子时的那种死一般的静寂。 不敢妄动,小莫在树干后面缩了很久。不远处的甄宏抽搐了一下,哼哼了两声之后摇摇晃晃的坐起来,迷迷糊糊的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他一转头,看到小莫在不远处的树下*坐着,警惕的盯着他,搔了搔头,问道:“莫丫头?” 小莫无语的瞪了甄宏一眼,转了身飞快的往外一探头,发觉张氏祠堂已经恢复正常,除了地上的几个大洞以外,那些嚣张狂妄的蔷薇都已经消失的不见踪影了。又看了看四周,小莫确定门沙烟罗已经不见了,才站起身来。 虽然很奇怪怎么只叫了真名这家伙就跑了,难不成是怕被换血,所以逃了?不过反正她只是想救人而已,管它是为什么跑掉的,只要赶快把贾老爷子救出来就好。 那边的甄宏还在犯迷瞪,小莫无奈,只好走到他跟前很不客气的扇了一巴掌,趁他还在懵懂的时候,飞快的转身走了。 真痛快!甩了甩手,小莫想。 “死丫头!你居然敢打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甄宏叫嚷了一句,突然又没了声音。他飞快的跑到小莫身边,低声问道:“妖怪呢?” “走了。”张氏祠堂的大门本就破败不堪,被这么一折腾,更是没法要了。小莫才一碰,它就分崩离析了,可怜兮兮的瘫在地上,一派凄凉。 “走了?”甄宏不敢相信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一片绿叶都没有之后,才随着小莫走进祠堂里。 贾老爷子孤零零的躺在香案上,有点像被献祭的贡品,而香案上方的张氏娘娘像已然没了踪影。小莫几步抢到老爷子跟前,仔仔细细的看着老爷子的脸。还好……至少之后的两天都是活着的,小莫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甄宏不明所以,还当是小莫乍见老爷子被惊到了。赶忙凑了过去,抬手在老爷子颈间试了试脉搏,遂安慰道:“丫头,没事,老头还活着。咱们先把他带回村里,我爹会从城里请大夫的。” 小莫点了点头,帮着将老爷子放到甄宏背上。便和甄宏一前一后的出了这座危堂。 两人走出了不过几米远,就听背后‘轰’的一声,历经几百年风雨的张氏祠堂,塌了。 由于没有火把,背上又多了一个人,甄宏和小莫走的很是艰难。没了小莫在后面托着,贾老爷子软趴趴的身子总是时不时的歪向一边。而甄宏又不敢把老爷子放到地上……万一着了凉气,那可是得不偿失。两人不得已,只好放弃一个人先行下山求救的念头。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又躲回云彩后面去了,林子里黑洞洞的,模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小莫觉得这条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突然,她脚下踩到一个东西,身子一歪,差点摔了个跟头。幸亏甄宏力气大,小莫要摔倒时拽的那一下被他稳住了。不然,肯定三个人就摔成一团。 “累了吗?要不咱们歇一会?”甄宏转头问小莫,呼吸有些粗重。 小莫低头一看,差点害自己摔倒的那个东西竟是个巴掌大的木头娃娃。仔细一看,居然跟张氏娘娘长的一模一样……不对!这根本就是缩小了的张氏娘娘。只是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带着一股谄媚的味道,眉眼间隐见一抹熟悉的妖娆。 小莫一脚踢开那只木像,托住贾老爷子的身体,说道:“不用,继续走。” 甄宏背着老爷子走在前面,因此没看到他们一行三人现在变做了一行四人。刚才被小莫一脚踢开木像,现在又翻滚着追到了小莫脚边,脸上的谄媚已经变作楚楚可怜的委屈。 小莫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在它脸上踩了一脚之后,飞快的踢开。 追上来,被踢开。再追,再被踢。那个被附近村人供奉了上百年的张氏娘娘就这样一脸委屈加赖皮的跟着小莫一直滚到了左家庄。 () http:ap. 第十七章 人月圆(1) 甄宏帮着安置好了老爷子之后便留小莫守在家里,一个人跑到城里找大夫去了。 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小莫说了一句:“小心钱包。” 甄宏不明所以的楞了一下,继而笑了笑,说:“知道了。” 贾老爷子回到家后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小莫陪在一旁,时而抬手试试他额间的温度,时而掖一下被角,就像小的时候贾老爷子照顾她一样。 一盏豆灯摇曳的照亮了老爷子的脸,小莫*在床头寻思着等老爷子身体好些就出去多赚点钱。然后雇一辆大些的马车,往京城去。 静谧的夜里传来一阵木头敲击的声音,小莫起身走出屋,正好看到外屋的门被挤开一条小缝,一个巴掌大的小人正努力想要从门槛上爬进来。 小莫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抬脚,那小人见状赶忙叫道:“别踢别踢!都踢了一路了。” 搞不清楚这个门沙烟罗一路追着她到底要做什么,看着似乎也没什么恶意,不过就是牛皮糖似的黏在小莫身边,怎么踢都踢不走。想到他也被自己踩了一路,蛮可怜的,小莫本想说算了。可又一想到贾老爷子现在这样都是拜他所赐,心一狠,虽然放了下脚,可还是很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句:“滚出去。” “哎呀,不要那么无情嘛。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订了契约的。”门沙烟罗僵硬了一下,才有些费力、满脸堆笑的从门口走向小莫,每走一步身形就大上一分,等在小莫身前站定的时候,已经是位高出小莫将近一头的窈窕女子了。 明明顶着张氏娘娘的脸,却偏偏是一脸的媚像。小莫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门沙烟罗失笑道:“你瞧瞧自己右手的指尖,看看上面有没有一朵月白色的蔷薇。” 瞥了他一眼,小莫将信将疑的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一看之下,指尖果然有这么一朵小巧的蔷薇。那是初定契约时,才会在换血的位置出现的,那妖物特有的图腾。 这回小莫有点糊涂了,只叫出了真名就能定契约了?这又是苍瞳的新能力? “看清楚了?”夭夭窕窕的的蹭到小莫身边,门沙烟罗就像条没骨头的蛇一样,软趴趴的将自己挂在小莫身上:“这几天哥哥我就跟着你混了。唉,走了那么久,累死了。还是当花的好,只要占着不动就成。” 很不客气的一把甩开门沙烟罗,虽然一时间还是没有搞清楚这契约到底是怎么来的,不过小莫一向不喜欢跟人*的太近,更别提的妖了。 她上下扫视了一下门沙烟罗,说:“你是女的?” “我不是!”立马挺直了腰板的门沙烟罗在一阵淡蓝色的光芒中逐渐变成小莫当初见到过的那个妖娆男人。他很得意的一撩头帘,说:“大爷我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美女塞满后花园是大爷我毕生的愿望。” 懒得理会这个脑子里面错了筋的妖怪,小莫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内屋。 没想到门沙烟罗居然也跟着走了进来,样貌又变回了张氏娘娘的样子。举手投足间的男人味跟他那张娴静的女人面孔不搭调的很。环视了一眼小小的屋子,发现除了床,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坐,他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支起一条腿来托着腮帮子看小莫。 小莫被他看的有些毛,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注意力放在贾老爷子身上。 “喂,你还费这个力气做什么?反正他也要死了。”见小莫还是不理他,门沙烟罗又说道:“哎,你那只眼睛是摆设么?那么浓的死气,居然看不到?” 小莫本来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只是门沙烟罗一再的说起她不想听到的东西。心头一怒,转身面对他坐在床上,说:“过来。” 对于妖魔们来说,曾经呼唤过自己真名的声音是带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的。除非门沙烟罗刻意去抗拒,否则小莫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当然了,如此强烈的效果只是维持在契约期内而已。 门沙烟罗乖乖的走到小莫面前,警惕的问道:“干嘛?” “低一点。”就算站起来门沙烟罗还是高了她一头。小莫在他俯下身后伸出手一点一点的在他身上仔细的摸着。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静下心来感受他身体中力量的流动。 “喂喂,小丫头,你才多大,就想这些事了?哎,你老子还在后面躺着呢?嘶,你往哪儿摸啊!” 摸了一圈,小莫最终回到门沙烟罗的脸上,有着蔷薇印记的那只手指在他那双眼睛上逡巡,最终停在了右眼上方。 领会到小莫的意思,门沙烟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原本白皙红润的皮肤,一下子变得苍白。他微微眯起眼睛,目露寒光。 “他死,你也别想活。”右眼,便是他的内丹,是他的罩门。小莫现在只要手上稍微一用力,这个号称修行了千年的妖精恐怕就会被重伤,而他能活下来唯一的理由,只是小莫道行不够罢了。 “那只眼睛就让你看到了这么多?”门沙烟罗突然变得很温柔,脸也变作往日里被人朝拜时悲天悯人的模样。 “苍瞳,果然还是不应该放在人类的身上。可怜的孩子,一定看到许多不想看的东西吧。” 他微凉的手轻轻的抚上小莫的脸颊,衣动间,阵阵暗香浮起。那双暗金色的眸子柔和的望着她。从未感受过母爱的小莫在一刻觉得,母亲对孩子的注视,就应当是如此吧。 “给我吧,这么重,这么让人心痛的东西,不要也罢。来,给我。我来帮你背负那些诅咒,我来替你分担那些无奈与忧愁。”低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小莫耳边,蛊惑着她缓缓的抬手,探向自己的左眼。 “对,就是这样。交给我吧。”门沙烟罗暗金色的眼睛闪动着诡异的光,却在下一个瞬间被无情的打碎在眼中。 小莫在触到自己左脸的那一刻,猛然惊醒。惊怒的看着门沙烟罗,叱道:“滚远点!” “嘁,没成功。”门沙烟罗一边嘟囔,一边翻着白眼依言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 小莫平稳了一下心情,见外面已经变作了藏青色便熄了灯,抱膝坐在床头,怔怔的盯着贾老爷子的看。看了许久,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决定闭眼休息一会。 萌动的天光扫进屋内,门口处稍显暗些的地方浮动着两抹流金。屋里安静了才没有一刻钟,门沙烟罗的声音便又响起:“哎,我说,你那只眼睛也太不不济了吧?连生死都看不透?所以才说这种东西放在人类身上就是浪费,根本发挥不了什么功效……喂,我们来做笔交易怎么样?等你死了之后,把你的眼睛给我,作为报酬,我会守护在你身边,直到你死为止。” 迄今为止,就小莫所知,订立终身契约只有通过炼妖册。而炼妖册一向是师傅传给弟子的,这种可以约束妖魔的强**器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做得出来的。因此世间的炼妖师基本上维持在一个特定的数字以内。 小莫虽然算是贾老爷子的弟子,可她志不在此,老爷子也没打算将炼妖册传给她。门沙烟罗的这种说法小莫还没真没听过。 哼,这个妖魔巧言令色,又贱的很,最好不要跟他有过多的纠缠,想到这里,小莫抬起头,说道:“去院里站着。” 门沙烟罗看着又蜷缩回去的小莫,脸上一抽,骂骂咧咧的转身出去了。被关了个几百年,难不成这世道就变了?明明我很好看啊,怎么这个丫头就是不吃这套呢?嗯?难不成是因为现在这张是女人的脸?可是……被封印那么久,顶着这张脸过了那么久,变回来会很累啊。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 http:ap. 第十八章 人月圆(2) 何谓古?上十,下口,说白了,一件事情经了十人之口后,就算是古了。对于门沙烟罗这个千年老妖来说,不‘古’的事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他被小莫轰出来以后就在院子里溜达,寻思着怎么才能把苍瞳搞到手。生抢?在宿主还没死亡的时候就挖出的苍瞳就像是没成熟的苹果一样,不好用。放在人身上倒是可以,放在他身上,基本就没啥用处了。 还是得等那丫头死了再说……唔,看她蛮精神的样子,生命力又强,估计没个几十年也死不了。还是得跟着啊! 门沙烟罗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娘的,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老子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一样逍遥自在的搜集我的美姑娘啊。都怪那个合该遭雷劈的炼妖师!没本事看透我的真名,居然耍诈把我封印在木像里……狡诈的人类!老子咒你光棍一辈子! 他在这边很起劲的诅咒着那个封印了他的炼妖师,完全忘记那个人八成早都烂成泥巴了,谁还管他是不是光棍。 那边的墙角下一个黑色的小身影贴着墙边一点点的想要蹭到贾老爷子的屋里,三七圆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门沙烟罗,四只小爪子快速又无声的捣腾着。 门沙烟罗是谁?用他的话说,那是修行了上千年的老妖怪……虽然有几百年都是被人封印起来的吧…… 别说是一只狗,就是只蚊子想从他身后飞过去也得问他同不同意。 三七的想法显然是太天真,眼见着胜利的大门就在眼前,它激动的正准备一下蹿进门去。腾空而起的身子却在最后一刻撞上一个香香的,却很硬的身体。三七滑到地面上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转头就跑,只可惜门沙烟罗既然挡了它的路,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她走? “诶?你是个什么东西?”门沙烟罗拎着三七脖子后面的那层皮把它晃了晃,探究的看了看还不够,居然还探过鼻子去闻了闻。 三七见他探过头来,惊慌的四肢乱踹,哀号着把头扭到一边,妄图躲过门沙烟罗的毒掌。 “……你不是……”门沙烟罗说到一半突然感到背后有动静,刚想逃,就听小莫轻叫了一声“不许动!” 一盆凉水是在隔了一会之后才慢慢悠悠的倒在门沙烟罗头上的,小莫转到**的他面前,无视那双闪着怒火的眼睛,看了看可怜兮兮的三七,说:“吵死了!都闭嘴!” 遭了无妄之灾的门沙烟罗这回学乖了,拎着挣扎不休的三七躲到离屋子最远的地方。 “啧啧,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不修人反修兽的呢。” “诶?你想找人?你的根都被虫给啃了么?你以为变成只天狗就能管用了?傻子!” “是是,你不傻!你不傻就没妖怪傻了!就算你道行浅,不过百十来年,还变不**。我看你就算变了只狗,鼻子也不见得能多灵光。” “对啊,你看我,就算变**,眼睛一样不好用。唉,大爷我的美女花园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建成……” “嗯?你不知道什么是美女?” “那丫头?那丫头才不是什么美女,你瞧她脸上的那个疤,丑死了。我一想到要面对那么丑的疤好几十年……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诶?跟你要找的人很像?那你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哦,抱歉,我忘记你不会讲话了。” “是啊,那要很久很久以后了。就算你便**,也见不到那个老头和那个丫头了。看开点,我们草木一向是讲究随缘。” 日头就在门沙烟罗自言自语般的对话中缓缓的升起。 不懂医术的小莫不敢擅自给老爷子用药,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可以看得到的伤口。其余的不过是时不时的抬眼看看他,当确定在自己可以控制的时间内,老爷子是活着的时候,心里才会踏实一些。但是,小莫多少还是有了些感觉,这一劫他怕是很难撑的过去了。 呵,现在的自己就好像当初的甄宏。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确抱着一丝希冀怎么也不肯撒手。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这样便能改变事实么? 不能……当然是不能。甄宏还能把自己当做最后的希望。可我呢?我又能把谁当做救命稻草? 左眼!只要左眼没有看到,那她便不会当真。只要没看到……就不会发生! 多可笑,到了最后,自己可以依*的竟然是自己最为痛恨的左眼。世间的事情不外乎如此,你最恨的也许会在最后关头救你一命,你最爱的也许却会捅你一刀。 不如就像那花妖说的,给了他吧……等到这次的时候过后,就给他。 甄宏如约赶在正午前回到了左家庄,当他拽着半死不活的老大夫冲进来的时候,小莫正看着老爷子的脸出神。 “丫头!我把大夫带来了!”见小莫充耳未闻般的还在发呆,他放开老大夫走到床前,拍了拍*坐在那里的小莫:“丫头?睁着眼睛睡着了?”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小莫虽然听到甄宏的声音,一时间却也反应不过来,看向他的目光有点呆滞。 甄宏一皱眉,说道:“你这丫头,我是让你守着老爷子,不是让你吧自己的搞病了。瞧你一副痴傻的模样,快点回屋睡觉去!” 眨了眨眼睛,小莫回过神来说:“不用,我陪着干爹。” “什么不用!你少给我待在这里添乱,回屋睡觉去。” 小莫还想争辩,却被甄宏拉了一把,膝盖一软,冲着地面就摔了下去。被甄宏一把捞住,才免了皮肉之苦。 一把抄起小莫,甄宏抱着她往小屋走去,边走边叱道:“你窝在那里多久了?怎么这么没脑子!你要是病了,谁来照顾老爷子?” *在甄宏宽厚的肩膀上,小莫觉得他变了好多。那个初见时还流着鼻涕的小子,几日前还飞扬跳脱的大男孩,在这几日之间已经变成一位可以被依*的男子……只是可惜,他的肩膀还不足以让小莫安心。现在他对她好,是因为不知道苍瞳的事情。等他知道之后就会像其他人那样厌恶她。因为她窥视到了他们不愿为人知的过去,因为她明知他们的未来,却闭口不言。所以他们的劫难都是她害得,因为她明知,却不言。 身体很疲惫,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小莫听到隔壁屋里甄宏和老大夫在交谈,声音太小,不知道再说什么。过了大概一刻钟,外面有人进来了。听声音是甄大善人,大概也是来探贾老爷子的。 是他们害得!是甄大善人和村里的长老们逼干爹去收妖,干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是他们,都是他们!不是我……不是我害得……就算我说了,干爹也还是回去,然后还是会受伤。那是命啊!不论我说与不说,都是不会改变的,那是神赐予人的,打从一出生就注定好的规则。所以……不怪我……不是我的错…… 感到脸上有微凉的触感,小莫微微张开眼。 门沙烟罗回复了本相,坐在小莫床头,悲悯的看着她,声音如歌谣般低声吟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什么啊……小莫心想:哪里有人唱这种歌哄人入睡的?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可是,很好听啊,很安心…… () http:ap. 第十九章 人月圆(3) 小鸟在窗外鸣唱,脸上暖暖的有些痒。小莫皱着眉头睁开眼,床边一个高大的身影。冷不丁的看见这么庞然大物坐在自己床边,吓了一跳,小莫直觉的抬脚就踹。 甄宏背对着小莫觉得这个娃娃有点眼熟,正在研究。不防背后飞来一脚,一个不稳,跌坐到床下。横眉竖目的转头就骂道:“臭丫头你要死了!一醒过来就踹我,上次那一巴掌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算个屁! 小莫本来想下床,可是想到自己也不知睡了多久,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散乱了。面前杵着一个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自然不方面下床。 “出去。” “诶?你居然还轰我?”甄宏挥动了一下手上的娃娃,马上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跳起来跑了出去:“嘁,你当谁爱看你,要什么没什么的黄毛丫头。” 松了口气,小莫掀被子下床,刚解了腰带,甄宏却又一把掀开帘子。原本要说的话都在看到小莫线条纤细的锁骨时没了踪影,举在手上的娃娃慢慢的落下,‘梆’的一声敲在门框上,倒是吓了自己一跳。 小莫闭了闭眼,吼道:“滚!” “哇!我不是故意的!反正你也没什么看头,别那么小气嘛。来,娃娃还你……” 深黄色还带着些许泥土痕迹的木头娃娃从甄宏手上划了一个圆满的弧线,‘梆’的一声,再次亲吻了一下墙壁,落在小莫的床上。 门帘落下的那一霎那,床脚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居然敢摔老子,老子咒你一辈子打光棍!” 瞄了一眼摇摇晃晃坐起来的门沙烟罗,小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就是男人…… 赶到老爷子屋里时,只有甄宏一个人在。看了眼安稳睡着的老爷子,小莫发觉他的脸色明显比刚回来时好了很多,舒了口气。 甄宏转头看了眼小莫,脸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说:“你醒了就好,我要回去了。药都是现成的,你记得每日两幅,煎给老头吃。那大夫说他受的伤按说不算重,只是前些日子本来就病着,现在又这样,怕是有些伤本。虚不受补,只能慢慢的调着。” “醒过么?”小莫走了过去仔仔细细的分辨老爷子身上将要发生的事情。别的没什么,只是三七似乎叼来一块什么东西放在了老爷子床边。 “醒过一次,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又睡过去了。看你的脸色倒是不错。也是,都睡了一天。”甄宏边说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你看着吧,我先走了。” 甄宏走后,门沙烟罗就冒了出来。依然是张氏娘娘的样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小莫很是受不了他这幅德行,不耐烦的说道:“你是男人吗?” “唉,做了这么久的女人,一时半会的改不回来啦。” 门沙烟罗悲戚的一抹眼睛,看的小莫浑身上下一哆嗦。余光瞄到站在角落里的三七,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小莫一把拽过它来,很认真的盯着三七的眼睛。 三七被小莫盯得有点发毛,一双小狗眼眼泪汪汪,求救的看向门沙烟罗,却被后者完全的无视了。 双手撑在三七前腿根部,小莫把它举起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还顺手翻了翻它的毛,连尾巴都没放过。到最后也没看出这家伙究竟哪里能藏东西。 算了,搞不好是它从哪里捡来的也不一定。 放下三七,小莫看到门沙烟罗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贾老爷子。直觉他应该没什么恶意,也就没出声,从柜子里去了一包药,到外面去煎了。 门沙烟罗坐了一会,冲着贾老爷子说道:“你想好了?一百来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给他也不过是延了几天的性命,于你却是等于重新开始。”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贾老爷子也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倒是蹲在一旁的三七走了过来,前腿扒在老爷子的床边,歪着小脑袋看着床上的人,哼唧了一声。 “罢了,这老头这些年陪着你等在着翼望山下,虽说也有他自己的缘故,但好歹也是顺了你的心思。一百来年的功力报他这个恩情,也不算为过。”门沙烟罗走到三七身边,用手指呼噜了一下它毛茸茸的脑袋。 “下一次记得修人,只有变得和那人一样,你才能守在那人的身边。”说完,门沙烟罗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我都忘了,人这种生物最是善变,等你终于变得和他们一样,他们又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垂了头,三七将鼻尖顶在老爷子的手背上蹭了蹭。 “哼,你也不要总替这老头说好话。当初他既然与你定了契约,断然没有不知道你真身的道理。把你当只天狗拿出去显摆,也不过就是为了争口气罢了。没成想却弄巧成拙,连最后的朋友也丢了,这才隐居在此。你让他多活几天,足够还他的情了。只是你确定吗?重新修炼是没什么,可终究变数太大。” “不想让那丫头伤心么?她又不是你要找的人,干嘛对她那么好?” 对于这个问题三七大概是没有回答,因为门沙烟罗的眼睛一直盯着它,直到它走到门口顿了一下之后,才长叹一声:“是她,又不是她……双生子吗……” ***** 门外的小莫自然是不会知道那两个妖精之间的谈话,只是她见三七有些没精神,便认定了一定那朵花肯定有欺负她家三七就是了。 可怜的门沙烟罗什么也没做,却还是遭了小莫一顿白眼,冤枉的很。 下午晚些时候,贾老爷子醒了一会。身子虚弱的无法讲话,只是就着小莫的手喝了药便又沉沉的睡去。 老爷子睡着没一会,甄大善人来了,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很灵巧的丫鬟。 明白他的意思之后,小莫摇摇头,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呵呵,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家阿宏硬要我带个丫鬟过来的。也不多呆,只是晚上的时候替你照顾老爷子罢了。她一会还是会跟我回府的,这次不过是带来让你见见。”甄大善人最近清减的很厉害,一笑,就堆得的满脸褶子,看起来很是让人心酸。 那个小姑娘冲着小莫一福身,甜甜一笑。 小莫不好再推,只得点了下头,道:“多谢。” 甄夫人再过几天便要出殡了,小莫看到甄大善人这两天会特别忙,又见他都已经脱型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可再想到老爷子现在这样也有他的缘故在,又狠下了心不愿再理他。只是隐隐觉得他曾经或者将要见的那几个面生的人,看起来似乎有点熟悉。 甩开心中的异样,小莫决定对无关紧要的路人不再给与过多的关注。 掌灯十分刚过没多久,下午随着甄大善人一起来过的那个女孩果然自己找到小莫家里,接手了小莫的工作,笑着催她赶快去休息。 对于接受别人好意这件事,小莫一直有心理阴影。不过,既然这人是甄宏派来的,要论人情也该算到他头上,跟自己好像没啥关系。这样一想,小莫又释然了。很干脆的回屋准备休息。 小莫进屋的时候,门沙烟罗难得的现出他男人的样子,软软的摊在床上,见到小莫进来,单手支起脑袋,懒洋洋的说:“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 () http:ap. 第二十章 无梦令(1) 噢噢噢噢ooooo~~~~~某尘12月pk啦~嗯嗯~第一次pk,童鞋们多多哦~包月的筒子们手下留票哦~ 嗯……每涨200分加一更~ “想好了没?你到底要不要?” 门沙烟罗懒洋洋的摊在小莫床上,眼角眉梢都带着勾人的笑意。托在颊边的一根手指轻轻的搭在唇上,时不时的拂动一下。真的是很…… **!这是小莫的第一个想到的词语。虽然她本身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但年纪小的时候也没少从那些道貌岸然的长辈身上看到那些事情。只是当时的她不懂脸红,等懂了,却又脸红不起来了……毕竟看得太多,也麻木了。门沙烟罗现在这个样子小莫不知在多少人身上见证过,只不过,他是迄今为止最漂亮的一个。 “你很漂亮。”小莫觉得在打击别人这么久之后,跟点中肯的评价是很必要的。 只可惜人家不领她的情,门沙烟罗眉毛一挑:“这还用说?老子当然是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第一大美人。只要老子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哼哼,你这丫头倒也有些眼力,想当初……” ……又来了……一开始抽风就没个尽头。小莫刚才还觉得自己踹了门沙烟罗那么多脚,多少有点对不起他……现在看来这家伙根本就是欠修理。 “你不是美人。”一边研究横亘在床上的这个家伙究竟该算男人呢?还是干脆就把他当盆花来看?小莫一边寻思着怎么把这家伙从她床上弄下来。 “我不是?”门沙烟罗一下撑起上身,暗金色的眼睛亮的好像要喷火。“从第一次开花时起就没人敢说老子不漂亮!你……你、你、你个眼睛被猪油糊住的小丫头,你才活了几年,居然敢说我不是美人?” 越说越怒,门沙烟**脆从床上冲了下来。妄想点在小莫鼻尖上的手指被轻描淡写的一拨,等他反应过来时,小莫已经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了。 自觉跟个岁数才不过是自己百分之一的小丫头计较有**份,门沙烟罗理了理衣服,清了清嗓子。因为没凳子给他耍帅,只好盘胸往窗前一*,正了神色说道:“丫头最好采纳我的建议。你隐在翼望山下倒也罢了,可那老头……”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心的瞄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小莫。上次因为多说了几句小莫不想听的,就被威胁说要挖他内丹的事情,可还是记忆犹新呢。顿了下,还是换了个别的说法:“那老头经过这么一档子事,周围的人怕是再不能用平常心待他。封闭山村里的人最是可怕,他们排斥所有未知的、有威胁的事与人,手段经常是很极端的……这种事情,我见过很多。你们俩总要离开这里吧,一个老头,一个小姑娘,没个人照顾怎么行?再说了,你那只左眼,先不说妖怪,咱们就说人好了。万一什么时候被其他人知道你有苍瞳,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度日?你是个附魔师,不是那种帮手一大把的炼妖师。恐怕光是走在路上就会有人举着刀子要挖你的眼,到时候别说那老头了,你连你自己都顾不了。有我在,至少能护得你……你们周全。” 门沙烟罗说的口干舌燥,只换来小莫头也没回的四个字:“你不是人。” “我……”门沙烟罗差点没被这口气给呛死,才压下去的那点火气,噌的一下就又冒了起来:“老子不是人又怎样!看在你活的日子尚短的份上,老子我就好心好意的告诉你。这世上最*不住的,就是人!跟你们比起来,妖魔算什么?简直比刚出壳的小鸡还要单纯!”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很没有说服力啊。小莫支起身子,歪着头看着直跳脚的门沙烟罗,有点怀疑这家伙真的是蔷薇花妖吗?他确定自己不是变了种的火绒草,一点就着的那种?不过其实自己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她只是想说:“……不算美人。” 门沙烟罗一愣,没想到小莫绕来绕去的在这里等着他呢,脑瓜顶上冒了一阵烟,怒道:“所以才说你们人类是最狡猾的!” 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小莫重又躺回床上,盯着墙上的一处污点发呆。 门沙烟罗也闷在一边,不想再讲话了。他觉得身为一个长辈,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小莫丝毫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拐着弯的调侃他,实在是太过分! 这时,三七从外面挤开门钻了进来,小小的爪子搭在床边,看样子是想上床。 搁在往常小莫是从来不让它随便上床的,可今天三七的眼睛似乎格外的明亮,湿漉漉的带着祈求。小莫心一软,就把三七抱到枕边。脸颊上是它柔软带着暖意的茸毛,小莫觉得很舒服。脖子上的碧玺坠子在她侧身的时候滑到颈边,三七凑了鼻子过去碰了碰,轻轻呜咽了一声。 三七的茸毛扫到小莫的脖子上,有些痒。她往里挪了挪,听到站在窗边的门沙烟罗冷哼了一声。想到他若是要自己的左眼,何必要定契约这么麻烦,直接取了不就好了,反正自己也打不过他。又想到他刚才那么热切的游说自己跟他签契约……小莫越来越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洞察了小莫心思一样,门沙烟罗极不屑的一翘鼻子,倨傲的说道:“别以为老子就非得扒着你。要不是那眼睛现在还不是取出来的时候,放在你那里老子又不放心,老子才不耐烦跟着你呢。” ……嘁,她就说吧,这家伙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说到底还不是只顾自己。不过他有所图,小莫倒是觉得比较安心。等自己死了再把眼睛给他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就像他说的,不久之后就要准备上京了,甄宏对付个人还成,万一要真是又遇上什么妖怪,恐怕是有些棘手,留着门沙烟罗倒也有点用处,不管怎么说都是上千年的老妖怪了嘛。 “你能干什么?”见着三七闭眼了,小莫坐起身来不想说话声吵到它。可没想到脖子上的碧玺坠子却压在三七的爪子下面,这么一带,倒是把它给弄醒了。小莫安抚的揉了揉三七的脖子,见门沙烟罗一脸郁闷的皱着眉头,似乎正在思索自己到底能做什么。于是很好心的问道:“做饭?” 门沙烟罗嘴角一抽,摇了摇头。 哦……也是,这家伙怕火,那……“挑水?” 门沙烟罗‘诶?’了一声,问道:“水要用挑的?它们不是会自己跑上来吗?” 呃……又忘记这家伙是棵植物了……但是“打架?”……打架总会了吧?当妖魔的不打架,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啊?那么粗鲁的事情谁要做。而且我跟人类打很吃亏啊,浑身的刺,动不动就跟人换血了……”说到这里门沙烟罗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郁色更浓。 “什么都不会,要你干吗?”忍无可忍,小莫直接爆发。 妖窕的一笑,门沙烟罗忽然优雅如扶风的弱柳,娇艳若承雨的幽兰,袅袅婷婷,暗香浮动。 “我功夫很好哦。” 什么功夫……小莫差点就要问出口了,幸好即时刹住闸。光看门沙烟罗那副样子,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功夫。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明天,你就走。”反正明天临时契约的时限也到了,小莫想:*他还不如*三七。 ‘啧’了一声,门沙烟罗对于小莫不上他的圈套这件事也很是郁闷。恢复到吊儿郎当的样子,掏了掏耳朵,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架势,一副标准的无赖相。心里琢磨着究竟应该怎样才能让着丫头松了口。 () http:ap. 第二十一章 无梦令(2) pk明天就要开始了哦~请大家多多~(鞠躬~)^_^ -- 这天晚上,小莫又做梦了。 因为左眼的关系,小莫似乎记事就比一般的孩童要早。这次梦到是事情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看她跟姐姐的身形,该是两三岁的时候吧。她还记得那时候周围的人对自己还没有那么排斥,也不知道苍瞳的事情,只是因为她本身性子不讨喜,所以才对她不大上心。而小莫多少已经明白自己可以看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只是那时候的她不懂什么叫做无奈。 弟弟莫离刚出生时有些先天不足,与跟姐姐不住在一处,到两三岁的时候她和姐姐都还没见过他。所以当她从姐姐身上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时,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姐姐满院子的找那个房前开满了紫色鸢尾花的小屋,那个有着一双墨玉般眼眸的小男孩就在那个屋里。 她和姐姐两人扒在窗台上,从窗缝里往里偷瞧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弟弟。那个孩子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些,不像她跟姐姐这样活泼,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整个人懒洋洋的似乎不大喜欢动弹。只有那双墨玉般的眼睛应和着他胸前的黑碧玺,每动一次便闪烁一下。 那个被姐姐称作娘的女人一直坐在弟弟身边,愁眉苦脸的与站在一旁的父亲说话,说了些什么,小莫记不清,所以也没梦到。但是有一句,是她迄今为止从未忘记过的,属于儿时记忆中最为浓重的一笔:“若是没有那个孩子就好……如果只是个双胞胎,就好了。” 那个孩子……小莫一直认为娘指的的人一定是自己。除了她还能有谁呢?因着她身上令人畏惧的力量,因着她那只让人厌恶的眼睛。 很多次,小莫都告诉自己:她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尽管如此,被生养了自己的人厌恶到宁可她消失的地步,小莫的心,还是受伤了。 但是那个唯一会对自己微笑的姐姐,小莫还是很珍惜。姐姐想要看弟弟,她就带姐姐来看弟弟。 但是撞上弟弟用药并不是她的本意,她没有想到姐姐会冲出去打碎那个琉璃球,她没有想到少了那一个琉璃球,弟弟会病的那么严重。 琉璃球里淡到几乎透明的浅绿色,在挣脱束缚的一刹那消散在空气中。小莫知道,那是一棵妖草全部的生命力。 草木入妖魔道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运气。入了道的妖草要修行上百年才会具有变化的能力,只是不能离开自己生长的土地太久、太远。那个角落里低声吟唱着咒语的男人正在把手中的妖草一株一株的摆到法阵中心,而一旁就堆着那些等待着装载那些生命的、空洞的琉璃球。 那根刚刚用生命注满琉璃球妖草,此时正干枯萎缩着躺在地上。轻轻一碰,便‘啪’的一声,断成了两半。 父亲不耐烦的拨开姐姐的手,母亲满目泪光的说了姐姐几句。而那个*坐在床上的小男孩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一脸怒色的姐姐。许久,他似乎发现了藏在窗边的自己,勾着嘴角朝小莫一笑。 再然后……就是姐姐从那个古怪男人手里抢了一把妖草奔了出来,拉着她就跑。她们两人跑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没有人的地方才瘫坐在地上。 妖草早在姐姐一松手的时候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只有一株,很是留恋的在姐姐身边转了很久,腼腆的把自己的花送给姐姐之后,才飞快的跑开了。 睁开眼,小莫的眼睛有些干涩。 为什么活下来的会是自己呢?为什么死去的会是那个连妖魔都会喜爱的姐姐呢? 哂笑一声,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就是命啊。应该活着的,死去了。想要死去的,却被迫活了下来。她空有一只看透世间的眼睛,却没有一颗看穿世事的心,注定只能无奈的流连在人世间,最终只能冷眼旁观看世人。 枕畔,三七躺过的地方只留下了一根黑色的狗毛。小莫木木的伸手捏去,丢到一旁。窗边正在晒太阳的门沙烟罗在听到门口有动静的同时,飞快的化身成小木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细致的眉眼有点扭曲。 甄宏派来的小丫鬟在门外问道:“姑娘起了吗?” 小莫应声出门,小丫鬟一脸灿烂的笑道:“姑娘起了就好,我这便回去了,晚些时候再过来。啊,方才老爷子醒了一次,用了些粥,还问起姑娘呢。只不过现在又睡过去了。” 谢过人家之后,小莫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来到老爷子的房里。 贾老爷子睡的很安稳,只是脸色似乎好的有些吓人。小莫不放心的试了试他额间的温度,确定他没有发热之后,才放下心来。正想取了药出去煎的时候,却发现老爷子枕边有一块姜黄色的东西。好奇的拿起来一看,觉得有些熟悉。 小莫习的是百妖谱,因此对这些需要机缘才可入妖魔道的普通草木并不熟悉。只是手上这个怎么看都觉得怪眼熟的。灵光一闪之间,她猛然想起那个送了姐姐一朵小花的妖草。那被当做双脚的胖胖的根,似乎和自己手上这个出奇的一样。 心中隐约有种想通了的感觉,小莫先是冲到院子里唤了几声“三七!”,往常清早的时候三七一定是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的,今日,那里却空的有点吓人。 小莫冲回屋里,见到又变回本来模样的门沙烟罗倚在床边,细碎的金色阳光在他的脸上跳跃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整个人就好像一朵在阳光下心满意足、轻轻摇曳的蔷薇花。 没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小莫冲到他面前,把手一伸,问道:“这是什么?” 懒洋洋的抬了下眼皮,门沙烟罗闭上眼,哼了一声道:“傻子。” “这是什么!”小莫的手几乎都要戳在门沙烟罗的鼻尖上,固执的问道。 “是什么你会不知道?这是三七啊。”觉着脸上晒的差不多了,门沙烟罗调整了一下姿势。 “不是!”不会是的!三七是天狗,怎么会是她手上那块姜黄色的根茎? 梦里那个轻快的跳跃着奔走的妖草不停的出现在小莫眼前,她的手倔强的张开,不肯收回来。 不是的,不会是的! “丫头,你功课学的不好哦。这个明明是块三七,不信,你那去问问村里的大夫。” 心一下子便放了下来。她就说嘛,怎么可能是那个三七。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景象,这东西大概就是三七叼过来的。可以补身子么?小莫低头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她对草药不是很熟悉,也许还是问过大夫再用吧。 才要出门,就听到门沙烟罗在背后轻笑道:“丫头,我还说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不济,能看的东西这么少。原来……是你的心,太弱了。明明看到了,却不想相信吗?呵呵,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喜欢自欺欺人的动物啊。” 顿在门口的小莫闭了闭眼,姐姐手上的那朵小花飞旋着出现在眼前,小小的,伞状的……三七花。 僵硬的回过身,小莫看向笑的很得意的门沙烟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三七在哪?” 隐了笑意,门沙烟罗暗金色的眼中飘荡着一股冷意,他说:“不就在你手上吗?” () http:ap. 第二十二章 无梦令(3) 哎呀哎呀~一上来就看到这么多票票,偶真是激动啊!忍不住就把今天的份提前发了。 嗯嗯~希望晚些时候可以上到200分啊~某尘很兴奋的码字,准备加更的份喽~ 看着小莫霎时间白了的脸,门沙烟罗挑着眉毛又笑了出来:“急什么?我又没说它死了。” 心被他搞得忽上忽下的晃荡了不知几次,小莫看着那个慢悠悠晃荡到自己面前的家伙,有一种想要把那张笑脸撕烂的强烈**。 “植物的生命力是很强的,你看着明明地面上的部分都枯死了,可来年它一样能长叶开花。”门沙烟罗绕着小莫转了一圈,最后干脆双臂往小莫肩上一搭。脸也凑了过去,歪着头贴在小莫耳边轻语:“只不过啊,没了妖力的妖草就跟普通花草没两样。要是碰上什么天灾**的……啧啧,干死啦,淹死啦什么的,那可就不好说喽。可是呢,只要你跟我订了契约,我就将那株笨草带在身边。虽说不能离故土太远,但凭我的妖力,只要根上带着原土就成。有我在,在你死之前让你们再见一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哦。来,跟我订个契约吧。” 门沙烟罗在这边循循善诱,小莫那边心里却是在想: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的执着? 一直以来,身边的人都对她的苍瞳避之唯恐而不及。再多的,也就是敬畏。像他这样死乞白赖的要跟在她身旁的人……呃……妖怪,小莫从没见过。 一来是听到三七没事,放下了心,二来是思考问题的时候过于专心。以至于唇上扫过一丝凉气的时候,小莫才惊觉到两人离得竟是这样的近。没跟人面对面的挨得这么近过,吓得她抬手就是一掌。 趁着小莫出神时转到前面的门沙烟罗,本来想趁机偷个香,没想到却换来了一个大锅贴。幸好那上千年的功力也不是摆设,只见他身型一闪,就退到几步远的地方。哀怨的看着怒瞪着自己的小莫,门沙烟罗觉得很委屈:“真是没气量的小丫头,这不是还没亲上去呢,急什么?唉,这几百年里,成天闻那股子香味,熏都熏死了。还是女孩子好,天生的就带着一股淡香,果然是女子如花,芳韵飘香。” 他还在感慨,小莫已经受不了了。跟这种花痴相处一辈子?除非她的脑子也被花塞满了! 丢下还在兀自开花的门沙烟罗,小莫回到院子里,在三七常晒太阳的位置仔细找了找,果然发现一株小小的、有些泛黄的三七。才伸出手,那株三七便向她手心*了过来,有些干涩的叶子在她手心轻轻的摩挲。 叹了口气,想到以后自己离开时三七就要一个人待在这里,小莫觉得有些不忍心。一起生活了这些年,那个傻乎乎的,任她揉捏的三七忽然消失不见了,似乎有些寂寞。只要定下那朵花,自己离开的时候就能带上三七,这个想法在小莫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出现。正犹豫着,忽听得大门被人砸的一阵乱响。 “丫头,开门,是我!” 甄宏啊……今天不该是他娘出殡的日子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门才开了一条缝,甄宏就钻了进来,反身飞快的把门关上后,拉着小莫往屋里走。 “丫头,这几天你要小心,村子里面出了大事。” 被甄宏拽着往前走的小莫,闻言抬头仔细的看了他一眼。见到甄夫人要入土的时候,似乎有一群村人冲出来跟甄府的人僵持不下。到了最后,甄夫人竟然是火葬的。 “怎么回事?”就算是一向不出门的小莫也是知道,一般来说只有在疫病或是尸变的时候,死者才会被火葬。 甄宏的双眼红的吓人,看向小莫的时候强忍着悲愤,说道:“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说是变成……那样子的人会在七七的时候回来,把认识的人都……所以要火葬。我娘她……” 说到这里甄宏微微哽咽了一下,小莫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甄宏猛地抬手一摸眼,接着说道:“有人想到老头子虽然没变成那样,可自从咱们回来后就不曾真正的清醒。今天要不是我爹压着,他们搞不好也会冲过来把老头子给烧了。我爹正在跟村里的长老们谈……只是那些人好像都疯了一样。我不放心,就先过来了。” 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多,村里的人虽然对她跟老爷子算不上都亲热,可往日里也是平和的。现在,就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他们就想把老爷子烧死? “我这两天就待在这里不走了,有我在这儿他们一时半会的还不敢胡来。对了,老头后来醒过吗?”甄宏从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末了用袖子在嘴上一抹,舒服的叹了口气。 “醒过。”小莫想到早上那个小丫鬟说的话,赶忙答道。 “这才只不过刚刚开始,等恐惧在每个人心底都扎了根的时候,恐怕,要被烧掉的,就不光是躺在那个屋子里的老头了。” 慵懒低沉的声音带着些看热闹的兴奋,听得小莫一阵头疼。他不是一向见人就躲吗?怎么这回不躲了? “你是谁?”甄宏看到小莫房门口斜*着一个长的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时,身为兄长的责任感很是莫名其妙的蹦了出来。一把将小莫护到身后,警惕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哂笑了一声,门沙烟罗还在记恨着甄宏摔他的那一下,现在有机会报复,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我是谁,你不妨问问她。至于我是怎么进来的……”门沙烟罗嫣然一笑,道:“自然是我家莫莫带我进来的。” 那一笑看在小莫与甄宏眼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反映:一个目瞪口呆,大抵是从没见过如此美艳到惊人的笑容。而另一个已经快要冲上去,踹上那个洋洋得意的家伙几脚了。 “什……什么……”那张亮的晃眼的脸向甄宏这边走了过来,他无法控制的向后退了一步,幸好碰到小莫身上的时候终于回了神。昂首挺胸的发挥他身材高大的优势,将门沙烟罗挡在离小莫一步远的地方。 “莫莫……” 门沙烟罗撒娇般的唤了一声,惹得小莫一哆嗦,满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也就是这一声更加坚定了她‘这个家伙不能留’的信念。 “丫头,他是谁?”甄宏虽然眼睛还是不敢看门沙烟罗的脸,不过他已经尽可能的防备眼前这个漂亮到不正常的男人。妖精啊,这才是妖精。 “卖药的。”毫不拖泥带水,小莫很干脆的给出一个答案。然后把手往前一探,姜黄色的三七在她手心微微晃动了一下,问道:“怎么用?” “卖药的?”门沙烟罗盯着站在甄宏身后的小莫,似笑非笑的重复着。 取过小莫手心的那块三七,甄宏捏在手里看了看,皱着眉说道:“这就是块很普通的三七啊,山里有的是。丫头,你别是被他给骗了吧。” “怎么用?”小莫固执的问道,她相信门沙烟罗一定知道用法,这里除了他恐怕就没别的人知道了。 “只用三分之一就好,三碗水煎成一碗,我自会喂老头子喝下。” 虽然门沙烟罗说的很正经,可甄宏还是不肯信他。扭头对小莫说道:“丫头哪里找来的蒙古大夫,不会把老头给治出毛病吧。” “不会,我信他。”小莫说的很笃定。因为她在甄宏身上看到老爷子确实是醒了过来,而也只有老爷子醒过来,他们才有可能从群疯狂的村人手下幸存。 没错!她看到了,贾家大门外那一个个举着火把的村人,那一张张火光映照下,疯狂扭曲的面孔。 () http:ap. 第二十三章 无梦令(4) 200分的加更~晚上还有一章~ 虽然甄宏将信将疑,但是小莫坚持。最后还是由小莫煎好了药,让门沙烟罗喂给老爷子吃了。 在甄宏看来,不过是门沙烟罗喂老爷子吃药罢了,可在小莫的眼中却很清楚的看到,有一根莹亮的细丝随着入口的汤药一同进了贾老爷子的口中,这是他在用自己的妖力为老爷子疗伤。 只是药下去一碗,老爷子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小莫有些焦急,问道:“怎么不醒?” 正在那边带着厌恶的表情擦掉手上药汁的门沙烟罗,一听小莫追问,心情更加不好。本来,让他碰到同类身体煮成的汤水就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到了最后没人感激也就罢了,小莫居然还不耐烦的追问,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当是喝酒?一口气灌下去,就倒了?”没好气的把手上的抹布往桌上一丢,门沙烟罗一脸‘老子才不**你’的表情,目不斜视的出屋去了。 知道得罪了他,小莫也不着急,反正家伙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她转过头去看了看贾老爷子,脸色果然好了很多,不像早上时那样,虽然红,却亮的吓人。呼吸也比之前平顺了许多。见到老爷子不久之后就会醒来,对于将要面对疯狂的村人这件事,小莫也稍稍安心了些。照甄宏的说法,他们来闹事就是抻着老爷子没醒过来,只要老爷子一醒,那些人自然也就没有了借口。 只不过有一件事情让小莫比较挂心,她看到醒来之后的老爷子会私下与自己说一些话,而那时的自己脸色很不好,眼神也很绝望……心中不安,她觉得也许有要比被村人排斥来得还要恐怖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小莫留在屋里照顾贾老爷子的时候,甄宏趁机溜到院子里,找到了正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一株杂草的门沙烟罗。 “大夫是哪里人士?”既然他能帮着医治贾老爷子的伤病,小莫又对他如此的信任,甄宏便自发的将他升格成大夫。只不过顶着这样一张脸去四处行医也很麻烦,估计整日里不是被女病患们撕破了衣裳,就是成天忙着给人治相思病吧,想想就觉得怪可怜的。 门沙烟罗虽然洞悉不了甄宏的心思,可是光看他带着一种怜悯的眼神时不时的瞄一下自己的脸,他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没想好事。 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小铲子来,门沙烟罗先在三七本体周围画了个圆圈,确定不会伤到它的根后,才一下下的开始挖,边挖边说:“大夫不敢当,我就是个卖药的。” 他大概还是在恼怒自己之前的失礼吧?甄宏挠了挠后脑勺,对于门沙烟罗的小心眼很没辙。本想着刚才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应该不怕再看他的脸了,谁知一扫之下居然还是一阵晕眩……好亮啊,晃死人了。一个大男人长成这样做什么?要命哦! 听到对方‘哼’了一声,甄宏这才发觉自己又盯着门沙烟罗的脸看呆了。赶忙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大哥别往心里去。我家妹子一个人住,我总是不太放心。这个……我家老头子……?” 随手扯了甄宏的衣衫下摆来擦了擦自己的铲子,门沙烟罗完全无视瞬间变得僵硬的甄宏,径自用丝帕包住三七的根部,往袖子里一塞,目不斜视的回屋了。不过他临进屋之前还是很好心的给了甄宏一个答案。 “那老头啊,活不了多久了,趁早准备后事吧。”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半头的男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小莫的房间,还当着他的面把门给关上了,甄宏很努力压抑的怒火以燎原的姿态迅速蔓延开来。仅剩的一点理智也在推开小莫房门的那一刻蒸腾的无影无踪。他……他、他、他居然躺在丫头的床上!!一瞬间,甄宏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可能,最终定格在‘一定是这死人妖欺他家丫头不懂事’这个想法上。 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还没有谁能欺负我的人!甄宏几步冲到床边,伸手就想抓门沙烟罗的衣领。明明那家伙连地方都没动过一下,可眼看着就要碰上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抓空了。 门沙烟罗哂笑着翻了个身,这让本来还僵在那边的甄宏瞬间苏醒了过来。怒道:“不要脸的人妖,从丫头床上滚下来!” “嘁,傻大个,我就是不下去,有本事你就自己来上来抓啊。”门沙烟罗摆了个很风骚的姿势朝甄宏招了招手。 气红了双眼的甄宏终于第一次最那张妖孽面孔有了免疫力,心一横,整个人往前一扑。床总共就那么大,这回他可跑不了了吧。 正如他所料,那个能把人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人妖,此时正被他压在身下。甄宏残忍的一笑,挥起一拳就想先痛快一下。还没来得及深思为什么这人妖会露出那种得意的笑容,挥下的拳头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 “甄公子!不要这样!” 战栗着的沙哑声音中带着一丝凄楚的悲愤,甄宏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明明是要被扁了的男人要露出一副要被人强暴了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个无耻人妖的用意。 “宏哥哥!” 小莫很少叫他‘哥哥’……小莫也很少这么大声的说话……现在小莫大声的喊他‘宏哥哥’,甄宏马上就反应过来,他和那人妖现在的样子,怕是被莫丫头误会了。恶狠狠的落下拳头,虽然被门沙烟罗笑嘻嘻的闪了过去,不过他也顾不上再补一拳,赶忙跳下床对小莫说:“丫头,别乱想。” ……谁都有可能误会他们俩,就只有小莫不会。不管是对门沙烟罗的了解也好,还是从甄宏身上看到的前因也好,小莫都不可能会误会。明明一眼就能看穿的圈套,偏偏那朵花还玩的这么开心……难不成植物都喜欢自娱自乐?以前的三七也是,给他一根杂草,就能自己玩上一整天。 “丫头,我可没有……” “我知道。”打断了甄宏的话,小莫瞪了一眼那个在床上笑得颇为得意的家伙,对甄宏说道:“这人不正经,不要理他。” 甄宏点了点头,正要跟着小莫出门,结果门沙烟罗一句话就轻松让他变回一只燃着引线的炮仗。 “压人的是正经,被压的反倒不正经……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你……” 眼见着甄宏又要扑过去,而那个欠扁的家伙脸上明明就写着‘来啊来啊’,小莫咬牙忍住跟着甄宏一起扑上去的**,一把拽住甄宏往外走。 “丫头,你哪里找来这么个混球!”甄宏怒气冲冲的叫道,听到屋里传来门沙烟罗调侃的笑声,一转身,道:“不行,我还是得扁他一通才过瘾。” ……你怎么可能扁得到他?小莫心想:要不是明知扁不到,我早就扑上去踹他几脚了。 () http:ap. 第二十四章 无梦令(5) 也许只有在看不到别人眼中疯狂的自己时,我们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做那些事后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的事吧。 贾老爷子睡的很熟,也很踏实。可陪坐在他身旁的小莫和甄宏恐怕就没他那么好命了。小莫还好些,她至少知道村民们来闹事是在掌灯之后。甄宏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紧张兮兮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一会寻思着是不是该把大门钉上,一会又琢磨着要不要在门板后面顶上两根棍子。 可惜了火犁,要是它还在,就可以往三人身上刺个图腾,到时候不管那帮人怎么烧都不怕。想到这里,小莫隔着两层门板瞪了一眼还躺在她床上睡大觉的门沙烟罗,要不是他,火犁也不会死! ……其实她这纯属是迁怒,就算火犁没死,贾老爷子昏睡着,她一个附魔师也不能叫得出火犁。不过现在的小莫可不管那么多,她只是需要有一个可以责怪的人罢了。 就跟村里那些人一样,他们也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发泄恐惧的渠道,一个可以责备的人。而她跟贾老爷子,只是很不幸的被选中了而已。 “丫头,老头醒了没?”甄宏手上举着块砖头跑了进来。 小莫摇摇头,低头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说道:“没用的,可以翻墙。” 甄宏一愣,这才想到小莫家的围墙却是没多高。转念一想,又说道:“总是聊胜于无。” 天色变成空寂的藏蓝色时,门外开始渐渐的传来嘈杂的人声。早春的暗夜被一个个火把点燃,一阵微风扬起,光与影交错着织绘成一幅繁忙的画卷,忙着将一个人送到他生命终结的画卷。 甄宏最后一次进屋的时候,望向贾老爷子的眼神有些焦急,可他只是对小莫说:“你别出来,在里面守好老头。” **** “阿宏,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说话的是一位村中的长老,他苍老又睿智的脸曾经对着小莫温和的笑过。 “我爹呢?”甄宏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只有一把铁锨还可以勉强当做武器,捡起来往地上一杵,‘闶’的一声。 “阿宏……爹在。”甄大善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隐隐的带着一丝厌世的味道。 “爹,你让他们散了。” “阿宏,爹尽力了,只是他们……”痛失爱妻,到了最后竟是连妻子的囫囵尸首都保不住,甄大善人一天之中似乎老了十几岁,说话时连中气都不足。 “阿宏,你开门。我们只要那个姓贾的老头,不会动那丫头一分一毫。”门外骚动了一下,那位长老低声呵斥了一声之后,又扬声对甄宏喊道。 姓贾的老头……待在屋子里的小莫自嘲的一笑,被弃之如敝履后,就连称呼都变了。 “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他们!” 小莫走到门口,她不担心,真的,因为她知道贾老爷子很快就要醒了。可是,此时甄宏高大的背影却是让她那颗本就没有不安的心,更添了一份暖暖甜甜的感觉,就好像浑身上下都被三七柔软的茸毛包裹住一样。小莫虽然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但是她很喜欢……非常喜欢。 “有人可以依*的感觉,真好。”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门口的门沙烟罗看着小莫说道:“是吧?” 怔了一下的小莫在那双暗金色的眼睛中看到了微笑的自己,不可置信的抬手抚了一下嘴角……真的是在微笑,这种暖洋洋,只属于姐姐的表情,她居然也可以做得到。 “别摸了。”微凉的手指搭在小莫的手上,门沙烟罗微一用力,将小莫揽到怀中,说道:“订了契约,我便是你的。任何时候,只要你想要,我便会如他那样挡在你身前。” 没有月光的夜晚,清冷的暗香浮动。也不知是门沙烟罗难得正经低沉的声音打动了小莫,还是她的心被甄宏的背影磨去了一个棱角,小莫在门沙烟罗怀中微微转了身,问道:“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有我想要的东西,因为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因为你是个很有趣的丫头。” 那双眸子中有细碎的流金在闪动,直直的看到小莫眼底,也将自己的心门敞开,小莫在那里看到了门沙烟罗的真诚。 点了点头,小莫说:“等过了今晚。” 那边甄宏还在跟门外的人对峙,他执拗的态度惹恼了几个火气大一些的年轻人。有个声音粗噶的人喊道:“阿宏,你倒底是不是我们左家庄的人?做什么在这里护着那两个外人。” “少说废话!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外人。”铁锨横在胸前,甄宏感觉到门外的人已经蠢蠢欲动。 “别跟他废话,咱们直接砸了门进去!”“对!这村里不能留祸根。兄弟们,不能让家里的老婆孩子们被妖怪害死啊。”“是啊是啊,冲进去,烧了那老头,左家庄就清净了。”…… 大门开始剧烈的晃动,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把它往里推。村人们疯狂的撞门声、怒吼声,间或的夹杂着甄大善人无力的阻拦声,这些狂乱又诡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小莫打从心底里泛起冷意。 原来,恐惧与恶意从人们心中被释放出来的时候,竟是这样的惊心动魄。 不自觉的,小莫走到甄宏身边,伸手抓住那只手臂。对她来说甄宏就好像一个火堆,而小莫则是飞蛾,如墨般的黑夜中只有他的身边是明亮的、温暖的、安全的。 甄宏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大门,准备只要一有人冲进来,他便挡过去。忽然手臂上一热,转头一看,是带着些许惊恐的小莫。本想喝斥的话,在对上小莫难得显露出情绪的双眼时刻意放轻了声音:“你在这也是给我帮倒忙,进屋去,把门拴好。” 只这一句话的功夫,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了。最先冲进来的几个人手中还举着锄头,恶狼一般扑向小莫。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慢镜头一般,缓缓的在小莫眼中放大。 好可怕!姐姐,这些人好可怕!不光是厌恶……还有杀气,他们要杀死我! 轻叫一声,小莫松开了甄宏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撞入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不怕,有我在。” 门沙烟罗身上的香气霎时间便充斥了整个院子,浓郁的让人无法呼吸,空气中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薄雾。 那些人好像突然失去了目标一样,对于近在眼前的小莫和甄宏视而不见,只在那几尺见方的一小片土地上不停的打转。惊慌的叫嚷着,迷失了方向。 攥着铁锨的甄宏震惊的转过头来,对上那双流光溢彩的暗金色眼瞳时,呼吸一窒,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你们朝拜了百年的张氏娘娘啊。”稳住小莫的身型后,门沙烟罗轻轻的放开她。轻笑着向前走去,一步一步的,在月白色的薄雾中变作了那个悲天悯人的张氏娘娘。 “你……真是……”甄宏的眼睛死死的黏在门沙烟罗身上,脖子随着他的脚步而转动。 “被你们朝拜了百年?是真的啊……张氏娘娘?哼……那个女人早八辈就已经转世投胎了,谁要做那种烂到发臭的泥巴啊。”门沙烟罗在甄宏身前站定,睨视的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铁锨,继而转身盯着那群打转的村人,自言自语道:“现在,要怎么玩呢?让他们自相残杀?还是干脆就这样让他们在这里走到死好了。” 甄宏一惊,虽说这些人确实是可恶,可他们也是与自己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乡亲。照门沙烟罗的意思,竟是要赶尽杀绝。 看着满眼笑意的门沙烟罗,甄宏正要开口,就听到背后一个虽虚弱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这是在做什么!” () http:ap. 第二十五章 恨春时(1) 发上来刺激一下~还差3张pk票就又加更了哦~某尘在一旁时刻准备着……^_^ 贾老爷子扶着门喘着粗气,很显然方才的那一声怒吼已经耗尽了他的大部分力气。 手上的铁锨都还没来及放下,甄宏赶忙跑过去扶住身体渐渐下滑的贾老爷子。门沙烟罗撅着嘴很不满意的‘切’了一声,凭空变回木头娃娃的样子。他一消失,那些被困在迷障中的村人终于不再恐慌的来回奔跑,一个个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立在那里。 小莫趁着他们还没回过神的时候,飞快的向前冲了几步,捡起躺在地上的木头娃娃往怀里一踹,扭身跑回了贾老爷子身边。 村人们手中的火把在方才的迷障中已经被挤掉好几只,躺在地上无奈的冒着青烟,剩下的那些也是有气无力被人攥在手里。被蹂躏过后的火光没了最初的气势,小院中只有中间的一块地方被照亮,墙角下、人群里,稀薄的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扭动着想要挣脱出来,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静寂。 还是刚才那个长老最先打破了禁忌:“老贾,身体还好吧?” 虽然昏睡了许久,可眼前的架势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不对,这种时候来关心人家的身体?贾老爷子冷哼一声,道:“老许倒是挂念着我这个老头,带了这么多的人来探我,真是感激不尽。” 几句话下来,那个许长老的脸色在阴影中变了几变,勉强扯着嘴角僵笑道:“老贾这是说的什么话?乡里乡亲的,探个病算什么。看你身子虚的,还是多在床上躺躺吧,我们这就回了。”说完回身朝那些村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散了。其中有几个似乎不想走,想到方才无缘无故就被困住的情形,在原地迟疑着。 贾老爷子见状一声冷笑,对着正准备离开的许长老说道:“老许,先别急着走,既然来了,咱们今天不防把话说开。那天你们几个老家伙说,左家庄好歹也养了我十几年,现在出了个妖怪,也是到我该出力的时候了。哼,养了我十几年?放屁!我老贾活着的时候从来没*过谁,要死也用不着你们来操心!我当时说答应等这事完了,我就跟丫头离开这里。怎么?我人还活着呢,你们就迫不及待的要动手了?” “老贾你误会了,我们不过是见你几日都醒不过来,这才不放心的过来瞧瞧。毕竟那妖孽实在是厉害,我们也是怕莫丫头一个人照顾不了你,这才……”许长老的那张脸此时已经恢复正常,面上挂着的正是当初那个让小莫觉得很温暖的笑容。 刚才说了那么多话,贾老爷子现在已经是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几乎都是挂在甄宏的身上。 今天对甄宏来说是自打懂事起过的最漫长的一天,他冷着脸对许长老和他身后那些将脸隐藏在黑暗中的人说:“许长老日理万机,我们怎敢劳烦您?丫头照顾不了还有我在,还有我们甄家在!今日诸位的‘恩情’我甄宏都铭记在心,将来有朝一日定当全数奉还。” 他说的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要知道甄家是左家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地主,甄宏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怎么可能不让他们担心。大概已经有很多人在心中暗自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了。人群中悉悉索索的传来交谈的声音,气氛重新又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阿宏,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甄大善人疲惫的声音从一个角落里传出。 “爹,你……”甄宏不依的叫了一声。 甄宏身边的贾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臂,虚弱的说道:“先扶我回床上。” 贾老爷子和甄宏一从门口消失,空气中紧绷的气氛立马就消失了。那些人假装的也好,诚心的也好,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前竟然还有人拍了拍甄大善人的肩膀,表情中少了扭曲的疯狂,带着一些真诚的怜悯。而甄大善人也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小莫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种景象,有些无法理解。这些人前一刻钟还挥动着武器逼迫甄大善人烧掉甄夫人的遗体,一转脸却又是一副‘节哀顺变’的面孔,与她之前见过的纯粹的冷面孔相差的实在太远了。在贾老爷子眼中单纯的小山村尚且如此,那京城又会如何?小莫突然觉得很胆怯。 怀中飘出一阵幽香,眼睑上一凉,小莫刚想叫门沙烟罗不要闹,忽然想起来他还在自己怀里。抬头一看,一粒粒洁白晶莹的银粟浮动着自那无垠的黑暗中心飘出。 “啊,下雪了。” ******* 安顿好贾老爷子之后,甄宏不放心想要继续留下,却被甄大善人和贾老爷子一同赶了出来。对于两个老头临出门前那一眼深沉的对视,甄宏直觉得有问题,不过与之相比他更想问的却是父亲之前的态度。 “爹,你刚才干嘛拦着我?”甄宏几步追上走在前面的甄大善人,侧脸望去时看到他鬓角上晶莹的亮,一时间竟是没有分辨出来哪里是头发,哪里是雪花。 甄大善人的脚步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阿宏啊,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爹对不起你娘。” “关您什么事?都是那些疯子!”甄宏忿忿的说道:“他们都是甄家的佃农,却干出这样的事情,哼。” “今天的情形你没有看到么?居然还是这么意气用事,让我怎么放心让你上京。”甄大善人停住脚步严厉的看着甄宏,说道:“如果你当时只是一味的激怒他们,若真的动起手来,你一个人能对付几个?到最后搞不好咱们四个都得交代在那里。” 甄宏一皱眉,有些犹豫的说道:“怎么会?不是有甄府的下人在吗?” “哼,甄府的下人……”甄大善人转过身去重又开始向前走,步履有些蹒跚。深深浅浅的几脚之后,接着说道:“甄府的下人也还是左家庄的人。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他们的亲人,朋友统统都在这里。说到底甄家和左家庄根本就是一体的,你报复他们,咱们家难道就会好过吗?” “那这口气就这么忍了?娘她……”甄宏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跟上父亲的脚步。双手紧紧的攥住腰带,好像如果不这样做,那双手就要挥舞出去似的。 甄大善人有些痀偻的背影立在细雪纷飞的夜幕中,他沉默了良久,缓缓的转身对甄宏说道:“是,要忍。阿宏,记住爹的话,在还不能把你的敌人一刀毙命的时候,你能做的,就只有忍。” 初春的第一场雪在这对父子间静悄悄的飞舞着,借着柔和的东风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玉尘。莹莹雪光照亮了甄大善人的脸,这张脸甄宏看了二十几年,他从来都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没有棱角、没有性格的老好人,温和的一如一杯放凉的白开水。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觉得疑惑,眼前这个面色如霜,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高大男人,就是那个总是眯眼笑着的父亲吗? 春雪执着的覆盖着大地,掩盖了这一天的疯狂。当明天雪化的时候,那些狂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又将回到最初,那个平和热闹、安详宁静的左家庄。 () http:ap. 第二十六章 恨春时(2) 哦也~400分的加更~!!多谢各位啊~ 甄宏他们走后,屋子里一下空旷了许多。*坐在床上的贾老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莫,那眼神似乎要射穿她一般,让小莫有些手足无措。踯躅了会,她还是决定撤退,今晚的一切让她明白,知道是一回事,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看的时候以旁观者的身份,即便知道自己会参与其中,却并没有什么真实感。而当这一切终于发生时,小莫才明白那些看起来很疯狂的事情,经历起来竟有千百倍的惊心动魄。现在的她只想回到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干爹,你歇着,我去睡了。”垂着头,小莫不安的攥了一下脖子上的碧玺,感到胸前有那个硬硬的东西还在,顿时觉得更安心了点。 “丫头,这些年来老头子我待你如何?”贾老爷子的声音虚弱的仿佛随时会断掉一般,可那双眼睛却是晶亮,让小莫无端的联想到深夜里蹲在树上的夜枭。 “很好。”这是实话,老爷子虽然贪财了点,平日唠叨了点,脾气臭了点,可从没有亏待小莫的时候,相较于苍家那些总是冷眼待她的人来说,好上不知多少倍。 “哼,你还知道。那我问你,那天晚上会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这句话问的很轻,听在小莫耳中却好像有人在她头上重重敲了一锤似的。震得她摇晃了一下,撤了一步才稳住身型。 知道了!干爹知道了苍瞳的事情了……小莫慌乱的想着。在她看来,左眼便是她所有不幸的源泉。那个被她极力掩饰的丑陋的事实被贾老爷子知道了,对她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 “没……没有……”小莫犹自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也许干爹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也许他只是病糊涂了……也许……是她听错了…… “你也不用否认,我很早就发现了,你经常会说一些当时听起来无关紧要的话,可事后一琢磨却是字字珠玑。你对我说起夜不好,结果当晚我就崴了脚。你说窃脂有用,结果我就碰上一个花妖。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就是想问一句,丫头,干爹待你也算不薄,你若真的知道,干嘛不说出来?也好少了我这趟皮肉之苦。”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她曾经好心的告诉一个将要摔断腿的仆役要小心脚下的浮石,那人进山采药回来后对她千恩万谢,说要不是小莫他这条腿就保不住了。可是,最后也还是没能保住啊。那人之后还是从楼梯上跌了下去,两条腿都断了。之后那人说什么来着?哦!对了,他说既然小莫会知道浮石,为什么不提醒他楼梯的事,害得他摔断了腿。 可是这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啊,她知道一,可不知道二。看见的不过是一天的未来,却被别人认为是无所不晓的先知。 看着小莫沉默的站在那里,贾老爷子的怒气也一点点的往上升。在他看来,小莫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却一句话都不说,这和看着他去送死有什么两样?回首前尘,炼妖册上冷冷清清,唯一的一个朋友弃他而去,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乡亲们想要置他于死地,好不容易大发善心收养个女儿,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这叫他情何以堪? “不解释吗?丫头,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气若悬丝般的声音带着些悲凉,贾老爷子强撑着一点清明,只想听小莫解释一句,哪怕只是一句毫无用处的‘对不起’也好,至少他的心思也不算白费。 小莫抬起头,对上贾老爷子的双眼,说:“没有。”是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她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却什么也没有说。没有阻止,没有提醒,什么都没有,所以现在,她也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是自己欠干爹的,就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细心的照料他当做补偿好了。 “很好。”贾老爷子一口气出的不顺,咳嗽了几声,看到小莫想要上前的动作,举起一只手阻止道:“免了,老头子我福薄,受不起。打今个起我就不再是你干爹,明个天一亮你就走吧。” “干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小莫没想到贾老爷子竟然气到要赶她走。 “不用再叫了,我心意已决,你走吧。”贾老爷子挥了挥手,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小莫。 怎么会这样?怎么又是这样?又是因为那只眼睛吗?所有人都是因为它才疏远自己、厌恶自己,现在,就连干爹也要抛弃自己了吗?小莫无错的站在原地,有些悲伤,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果然,到了最后还是如此,没有人会喜欢她,没有人会愿意和她在一起,没有人……永远也没有人!既然如此,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天亮也好,天黑也好,那个养育了自己七年的长辈终归是不要自己了,不走,还要留在这里讨人嫌吗? 木然的转身回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的小莫没有听到贾老爷子在床上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离阿宏远点。” **** 回到房间里,小莫呆坐在自己的床上一时间不知道离开了这儿,还能去哪。 变成木头娃娃许久的门沙烟罗好不容易得了机会,终于可以回复本来面貌,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嘁,瞧你那一副失魂落魄的德行,不就是那个老头不要你了吗,又不是被丈夫抛弃的小媳妇,至于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吗?” 见小莫不理他,依然是一副呆呆的样子,门沙烟**脆坐到小莫身侧,长臂一挥把她揽到自己怀里,抬手确定了一下小莫的头确实是很舒服的*在他肩头,才轻轻摇晃着身子说道:“还有我啊,来,快些把契约订好,咱们就离开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以后不管你去哪,都有我来罩着你。咱们可以往北走走,那边有很多我的朋友,那株傻得冒泡的人参也不知道被人吃了没有……” “你说什么?” “嗯?”门沙烟罗闻言底了一下头,对上小莫有些疑惑的眼神,说:“傻得冒泡的人参?” “不是这个。”小莫好像想起什么一样,从门沙烟罗怀中直起身,急切的说道:“之前那个!” “之前啊……那边有很多我的朋友?”见小莫脱离了半死不活的状态,门沙烟罗也难得耐心的回忆着自己说过的话。 “哪里?!” “北……北边……”被小莫拽着衣领晃了几晃的门沙烟罗终于恢复常态,一把定住小莫的激动的身子,皱眉说道:“你抽风啦!晃我做什么!” 北边……对!北边!小莫茫然若失的心突然间又找到了方向,是的,去北边,去京城。她还有可以去的地方,她还不是一无是处,她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来吧,定契约。”小莫一把拉过门沙烟罗的手,从放在床头的针线篓里摸了一把剪刀出来,就要往那只白皙柔嫩的手上戳。 “慢着慢着!”门沙烟罗一下蹦到老远的地方,盯着小莫手上的剪刀,警惕的说道:“你要干嘛?” “定契约。”举着剪刀一步一步走向门沙烟罗的小莫,和惊恐的瞪大眼睛瞧着小莫的门沙烟罗,怎么看都有些逼良为娼的味道。 “不是这么定的!你个笨蛋!”一把挥掉小莫手中的剪刀,门沙烟罗气急败坏的叫道:“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你连这个都不懂?换血的不过是临时契约,终身契约要用别的方法!” “我没炼妖册。”小莫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 “……我说过,不需要那种东西。”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人都是怎么了啊!怎么才睡了不过几百年,人类就退化到这个地步?连这种东西都不知道了?门沙烟罗转念一想,有个能强迫订终身契约的炼妖册存在就已经很郁闷,搞不好就是因为同类们不想被更多的人类束缚,才吧知道这个方法的人都给灭了?嗯!果然,妖魔也是很聪明的生物嘛。 () http:ap. 第二十七章 恨春时(3) “不用换血么?”小莫在一旁看着门沙烟罗从她那套刺青工具中翻出一个小浅盘,和一套银针,随手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就在自己怀里掏来掏去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摸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上泛着幽幽的蓝光。 “啧,改天得好好收拾收拾。”门沙烟罗一边抱怨,一边对小莫说:“不用换血,但是要取你心尖的一滴血,怕么?” 形势与方才正好相反,手执匕首的门沙烟罗一脸阴沉的看着小莫。 小莫想了想,问道:“也要你的吗?” 门沙烟罗一愣,继而大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果然有意思,对,也要我心尖上的一滴血,所以你不怕吗?” 这样啊,怪不得从没听过这种定契约的法子。人都是生下来就带着猜忌心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与人之间尚且无法交心,又何况是跟妖魔? “用这把匕首轻轻推进胸口,停在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那一瞬间,抽出匕首后刃尖上的那一滴便是你的心头血。”门沙烟罗将小莫的手放在匕首的手柄上,双手护在她的双手外,轻轻的将匕首送进自己的胸膛。 小莫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门沙烟罗给干掉了。她努力的控制着让自己的手不要抖的太厉害,视线在匕首和门沙烟罗的脸之间飞快的转换着。看着那个家伙一直笑的很开心,似乎一点都不疼的样子,小莫有点郁闷。被捅的家伙都不害怕,她这个捅人的到底在那里紧张个什么劲啊。 看着那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匕首的刀尖上,轻轻的晃动着,带出流光溢彩。小莫突然想到了一个场景,她指着门沙烟罗叫道:“那个白呼呼……呃……的东西!” 挑着眉梢,门沙烟罗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心头血滴到浅盘中后,才颇不满意的抬手给了小莫一个爆栗子:“什么白呼呼的!那是老子我的根!被你莫名其妙的挖破也就算了,还换了血!害得老子不得不跟着你一路从山上咕噜下来!”其实这段话还有后续,不过门沙烟罗才不会说出来。要不是小莫一不小心弄破了禁锢他的封印,他也不可能挣脱束缚,虽说那之后他还是郁闷的努力了好几天才成功逃出。逃出来之后又跟小莫订了临时契约……这么一样,他还真不是一般的郁闷啊。 这下小莫才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她只是情急之中喊了真名,契约就成立了。没想到原来是挖嘎卟那次就已经阴错阳差的换过血了。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看看捋胳膊挽袖子的门沙烟罗,又看看他手上明晃晃的刀尖,小莫突然一阵恶寒……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要趁机报复吧。 “不会疼吗?”疑惑的伸手碰了碰那把匕首,小莫惊奇的发现,她竟然摸不到! 门沙烟罗哂笑着把手柄塞到小莫手中,道:“这是每个妖魔都会幻化的,只是用来取心头血,伤不了人。还有恶劣一点的家伙幻化出一柄斩马刀呢,要真能伤人,还不一下就把人给劈两半了?” 小莫‘咦’了一声,本想问:那她刚才的顾虑就没有存在的可能了,既然如此,这种方法为什么会失传了呢。 看穿了小莫的想法,门沙烟罗微微一笑,把着小莫的手将匕首反叉进小莫的胸口,说道:“人类呢,都是胆小又贪婪的生物。他们想要我们的力量,却又不肯付出对等的代价。最初的最初,人类与妖魔之间的关系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是交心的。契约一订,便是那人的一生,代价就是那人的灵魂与**。**可以分割,但是灵魂不行。所以那时候一个人只可以和一个妖魔订一个契约。后来人类找到了替代的法子,那就是炼妖册。这样,人类便只是用一具无用的**换来了妖魔一生的忠诚,而妖魔到最后得到的是很少的,一具修炼了不过几十年的**,怎么比得上魂魄的力量。而且炼妖册中往往不会只有一个妖魔,所以分到的便更少了。” 小莫看着门沙烟罗将匕首拔出,好奇的摸了摸毫无感觉的胸口。见那滴殷红的血滴入浅盘后与那颗晶莹剔透的血液相互试探着碰撞了两次之后,便如两个相拥的人一般,渐渐合而唯一。最终汇聚到浅盘的底部,红宝石一般熠熠放光。 “不怕么?等你死后,我会吃掉你的灵魂哦。”门沙烟罗突然向前一探身,鼻尖贴上小莫的鼻尖。 小莫往后仰了仰身子,省的自己变成斗鸡眼。她歪着头想了想,说:“不会。人生,不过如此。” 眨了眨眼,门沙烟罗失笑道:“你才活了几年,就说出这样的话。”顿了顿,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突然开始捧腹大笑,颊畔缀着的那朵蔷薇花轻颤着摇摇欲坠。 小莫不解的看着这个笑的花枝乱颤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句话把他惹到了。 “你……你说的……所谓的……人生……该不会是指苍瞳看、看到的那些吧,哈哈哈,笑死我了。” 门沙烟罗爽朗到跟他的皮相完全不合的笑声清泉一般注入小莫的心底,嘴角被施了魔法一样不自觉的扬起。扬到一半,小莫猛然察觉,佯怒着低吼道:“不许笑!” “好,好,不笑了。”门沙烟罗这样说完,却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小莫怒了,握着拳头专照着门沙烟罗的脸就是一顿乱捶。被他轻松的化解了不说,还被人家揉了揉头顶。 门沙烟罗哄小孩子一样的搂着小莫,下巴支在她的肩头,微喘着说道:“相信我,真正的人生,比你眼中看到得要精彩一万倍。” 小莫不懂他的意思,人生,不就是一条由上天规定好了的路?而且这话从他一个千年老妖嘴里说出来,就是很没有说服力。 看到小莫依然懵懂的样子,门沙烟罗也不多说,抿嘴一笑,道:“来吧,我们来把契约订了。你是个附魔师,倒是省了我的功夫。搁在以前,是要纹在胸口的位置的,因为那里是灵魂寄居之所。不过我可不要你的魂,只要你的眼,所以咱们可以简单点,只纹在你左眼上就好。”门沙烟罗微凉的手指轻轻拨开覆在小莫左眼上的头发,那个鲜红狰狞的伤痕便露在他眼前。他倾身向前,在那上面柔柔的印了一吻,道:“今以此吻为誓,不离不弃、莫忘莫失。” 小莫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取了银针的手僵在半空中。这……这是新婚夫妇才会行的礼。吻手,代表丈夫将妻子看做自己的双手,从此荣辱与共,是为下礼,也是婚礼中最常见的。吻眼,代表丈夫将待妻子如宝如珠,一生呵护,是为中礼,在富贵人家的夫妻中比较常见。还有一种,便是上礼,男子亲吻女子的心口,代表他肯为自己的妻子付出生命,是最尊贵的仪式,最崇高的誓言。 他……他知道这些么?他知道吻了自己的眼睛之后,又说了那些花是什么意思么? 不知道吧……不该知道的,他只是个妖魔,妖魔怎么会懂得人类的情爱,懂得夫妻之间的忠诚?他应该只是在宣告自己对那只眼睛的所有权…… 弱弱的说一句:今天一票都没长啊~--! () http:ap. 第二十八章 月中行 “愣着做什么?快点动手啊。” “纹……纹什么?”小莫可怜兮兮的问道。 “静下心,闭上眼,你会知道你该如何去做的。”门沙烟罗纤长的手指扫过小莫的眼睫,凉凉的,带着一丝清香。 一片带着暖光的黑暗中,一朵旋转着盛开的月白色蔷薇缓慢的浮现在小莫的眼前,柔软的枝条,艳丽的花瓣,娇媚的花蕊,纤毫毕现。 小莫睁开眼,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浅盘中轻轻一点。那晶莹殷红的水珠晃动了一下,便被小莫手上的银针牵引出一条纤细的丝。刺绣一般,小莫一针一针的扎在那个丑陋的伤疤上。 娇艳的花朵在小莫的手下盛开在她的左侧额角,碧绿的枝条纤柔的缠绕在左眼外侧,眼角下缀着一片指甲大小的叶片,仿若一颗泫然欲滴的泪珠。丑陋的伤疤消失了,小莫的左眼七年来第一次睁开,已经再不同于以往,乌黑的瞳孔外侧隐隐的镶嵌着一丝暗金色。清雅柔美的少女面孔配上一朵娇艳的蔷薇,凭的生出一股柔媚。小莫取过镜子,扯动了一下嘴角,镜子里少女便也僵硬冲她一笑。心头一软,她抚上镜面,痴痴的唤了一声:“姐姐。” 门沙烟罗一把抢过小莫手中的镜子,自己在那边左照照、右照照的,还时不时的催促一下小莫:“快快,收拾东西,咱们这就走了。” 这才想起来干爹已经不要自己了,小莫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从现在起就要一个人了……没有干爹,没有甄宏,没有三七……扭头看了看那个正在跟一根不听话的乱发奋斗的家伙,小莫茫然若失的心稍稍踏实了些,也许,也不是只有一个人。 东西,并没有多少,七年下来也不过几件衣裳。最贵重怕就要数那套附魔工具了,小小的木箱里摆满了各种大小的瓶瓶罐罐,一包银针,几把刀具。 门外,春雪静静的下着。面前,屋门紧紧的关着。 小莫放下手上的东西,隔着门跪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给贾老爷子磕了三个头,说道:“干爹,我走了。”想说的话明明还有很多,到了口边却都化作一声叹息。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小莫站起身来,再无一丝留恋,转身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七年的小屋,这个给了她七年温暖生活的小屋。 一弯新月高悬夜空,雪花在银白色的月光中缓缓的落下,整个左家庄宁谧好像一个玩具村庄。小莫一个人挎着小木箱,背着小包袱走在空荡荡的小路上。蜿蜒的道路向两端延展着,没入黑暗。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一个身影静默的站立着,长及脚踝的黑色头蓬边缘处都已经磨损的变作一根根布条,长长暗红色围巾随意的绕了几绕,遮住了鼻子一下的部分。一双冷若冰霜的黑瞳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个娇小的背影。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翼望苍家……” 晚点还有一章,不算双更,只不过是这章字数太少了而已~--! 另,再召唤一下pk票~~~~~~票~~~~~~~~~~~!!! () http:ap. 第一章 药王村(1) 药王村是从左家庄出发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过了药王村,就离官道不远了。比起几乎算是位于山中的左家庄来,药王村与外界的联系要更紧密,民风也要开放的多。药王村实际上是位于一座山坳中,独特的环境孕育了一些特有的药材,村子中种药材的人要比种粮食的人还多。 离着药王村不远的谷底有一条小溪,当地人称之为金溪。溪中生产一种金色的鱼,每年春夏交接的时候,大量的金鱼游到药王村附近的流域中繁殖产卵,溪水好像被染了色一般,金灿灿的。这种鱼并不好吃,所以数量虽多,村里却没什么人去抓它们。 小莫走到药王村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以后了……别问她为什么小半天的路会走上这么久,光看她瞪着身边那人的模样,原因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看,我就说这样走一定没错吧,我们到药王村了!啊,这里还跟以前一样,有一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气息。”门沙烟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的样子。 发觉到来往的人都对他们这对奇异的男女指指点点,小莫赶忙拉着门沙烟罗躲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在心里骂着:狗屎!你三天前就说我们马上就会到药王村了!还说带我走什么妖魔的捷径,结果在里面绕了三天才出来! 小莫在这几天里发现到订了契约的一个好处,就是她不用张口,也能把这家伙骂的狗血淋头。小莫的不善言辞仅仅是局限于张嘴说话这一点,这下她再不用吃言语不便的亏了……至少在门沙烟罗这里是这样。 “唉,做人不要这么较真嘛,你也知道妖魔都是随行而至的家伙。咱们反正已经到药王村了,你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个什么劲。”门沙烟罗那一脸的赖皮相,就差伸出小指来挖鼻孔了。 懒得跟这个家伙理论,小莫躲到他身后的避光处掏出荷包,数了数里面的钱。贾老爷子常说财不露白,小莫记得很牢,她可不想让仅有的几个铜板被人偷了去。 叹了口气,只有五个大钱……那天出来的时候小莫也没想到要带上点钱,这下,也就只够她吃上几碗馄饨的……买馒头的话,大概能撑个三天吧。小莫颠了颠手里的钱,琢磨着一会去哪里买点馒头和咸菜。一转脸看到门扇阎罗也不知道对着不远处买豆腐的少女做了什么表情,那女孩正在给人装豆腐的手一颤,‘啪叽’一下,白嫩嫩的一块豆腐就这么献给大地了。 ……一定要先把他那张招摇的脸给藏起来! “诶!!为什么?这么漂亮的脸你要我遮起来??不行!美人就是要拿来欣赏的。”门沙烟罗知道小莫的想法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反对,后来顿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又点头同意了,不过只变了帷冒。 一开始小莫还没明白为什么这家伙如此轻易的就妥协了,等上了街才发现,盯着她们看的人根本就没变少。及地的白色轻纱,朦胧了轮廓的俊帅面孔,再加上他高挑结实的身材,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出尘的高贵,门沙烟罗摇身一变就从方才明艳的花花公子,化作了神秘的贵族少爷。至于小莫……就是跟在他身边的小丫鬟。 脑门上有一根筋在不停的**,小莫本来还想让他想个法子把自己脑门上的那朵蔷薇给隐掉,现在看来根本都没这个必要了,反正她就是个陪衬,根本没人注意的杂草。 “这……这位公、公子,您是打店,还、还是住尖?”运来客栈的店小二自诩见多识广,面对门沙烟罗一身飘逸朦胧的气质竟是结巴的语不成句,被身旁的胖掌柜一巴掌推到了一边。 “给我们一间上房,做两个精致的小菜送上去,我的丫鬟饿了。”门沙烟罗轻飘飘的吐出这么两句话,小莫怀疑这家伙甚至连嘴皮子都没动,就是为了要一个飘逸出尘的效果。 看了眼还呆立在门口的小二,小莫这才知道,原来有的时候看不清比看得清来的还要勾人。 几步追上走在前面的门沙烟罗,小莫在心底问道:我们又没钱!怎么能住上房? 嘁,没钱怎么了?先吃好喝好才是正道。门沙烟罗为了配合帷帽的效果,走路几乎都是在用飘的,看的小莫一阵心惊。赶忙挡在他侧面,省的被那些指指点点的人给看到了。 “这样不对!”一进房门小莫就开口了。出声,代表她对这件事情真的很不满意。 “有什么不对?他们只问我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又没问我们又没有钱,我只是说实话而已。”摘了帷帽,门沙烟罗往床上一摊。 “强词夺理!”小莫还想接着说,正好小二送热水进来,就住了嘴。 那店小二本来拎了壶热茶,正殷勤的往外倒,看到斜倚在床上的门沙烟罗,手一抖,把自己烫了个正着,这才惊醒过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公子,用不、用再开一间上房,也……嗯……方便这位姑娘休息?” 小莫一个闪身挡在门沙烟罗面前,省的他那张脸再去祸害别人,直接说道:“多谢,不用。”哼,当然是不用了。这家伙平时都可以隐在自己的影子里的,跑出来祸害人已经不对了,哪能让他单独住一屋……会出问题的! 那小二明显想歪了,他看着小莫的眼神带了些不屑,转向门沙烟罗的时候却揉了一抹同情。 “公子贵姓?” “免贵姓罗。多谢你帮我打热水上来,我这丫鬟就没离过我的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这一番话说的谦恭和气,让店小二对他的好感又凭空多添的几分。 “那请罗公子好好休息,等饭菜做好了,小的再送上来。” 店小二临出门前又打量了小莫一番,心说: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没想到也是个扒着男人不放的主…… 小莫被他看的有些不舒服,待他出去后不解的看向门沙烟罗。 那边的门沙烟罗闻了闻杯里的茶水,一脸的厌恶。转而走向脸盘那边,用瓷杯舀了一小杯清水,咂了一口。 “别看了,人家以为你是我的女人。” “你又不是人!”小莫直觉的反对,再说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该是这家伙的主人才对,怎么能说自己是他的女人? “不好吗?”举着杯子,门沙烟罗探身到小莫面前说道:“像我这样出色的男人,可是世间少有,不如,你就跟了我算了。”说罢抬手撩起小莫额角的头发,那里一朵月白的蔷薇正在怒放,颜色却是比四天前要淡上许多,再过些日子怕就要消失了。“我就说你这丫头如果收拾一下还是可以见人的,怎么样?等你死了以后就把灵魂寄宿到我这里好了,每日花海飘香,醉生梦死,那才叫生活。” “滚开!”小莫一把拍开那只微凉的手,心里一烦,干脆就走到窗边去看外面的景色。也不知道干爹怎么样了?甄宏呢?有没有好好的照顾干爹?还是……已经启程上京了……该不会遇到她吧。才决定跟过去的七年做个告别,这个当口上,小莫可不想碰上甄宏。 常有药商来往的药王村已经有一些小山镇的雏形,运来客栈所临的正是村里最宽的一条街。小莫往外看的时候正巧瞧见街上有个轿夫脚下一滑,身子歪了一下。他身后的同伴很努力的想要稳住轿子,只是重心已失,眼见着轿子里的人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摔了出来,趴在地上僵硬的挣扎着。原本骑马走在轿子旁的男人飞快的冲了过去,一把抱起那个人,叫道:“小鱼!你没事吧。” 后面那男人喝斥轿夫的话,小莫都没听进去。因为那男人怀中的女人正好转了个头,一双无神的大眼直直的与小莫对上,没有感情的、一动不动的一双眼。小莫的呼吸顿了一下……这……这是怎样空洞的一双眼啊,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什么都没有。 没有pk票票……什么都没有……--!55555~又是空白的一天啊~ () http:ap. 第二章 药王村(2) 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的小莫浑身一冷,向后一退正好撞进门沙烟罗的怀中。转头的时候闻到一股幽香,门沙烟罗的侧脸在她的眼中无限放大,完美的线条,细致的肌肤,让小莫一时间看的有些呆了。 “咦?那女人……”街上的那对男女很快就离开了,门沙烟罗却还是探过身来看了很久。最后转过脸来对小莫说道:“那女人的气息不对劲,你看出来没有?” 正看着门沙烟罗发呆的小莫,突然觉得唇上扫过一阵微凉的风,脸火烧一样的红了。一把推开他,退开两步才说道:“没过去,没将来。” “嗯,这就对了。那女人身上没有人的气息,倒是有股子腥味。”说罢门沙烟罗看了小莫一眼,继而摸着下巴,一脸坏笑道:“脸怎么红了?可别是生病,快来让我看看。” 他一说,小莫又想到方才两人之间离的是那样的近,心里一阵尴尬,忙叱道:“离远点!” 门沙烟罗本来还要在调侃几句,只不过店小二送送餐点上来,只好先做罢。 “黄瓜虾球,清炒菜花,外加一叠卤牛肉。罗公子,咱们店小,东西粗鄙,还望您多担待。”店小二手脚利落的将盘子摆好后,很是谦恭的说道。 背光站在窗前的门沙烟罗幽然一笑,平缓的说道:“店家客气了。” 那小二取了托盘正要出去,就听门沙烟罗又问道:“对了店家,我方才在街上看到一个人,面善的很,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只是我听她的同伴唤她‘小鱼’,跟我那位故人的名字并不相同,故而想要打听一下,免得认错了人,大家都尴尬。” 店小二歪着头想了想,试探着问道:“罗公子问的可是方才经过我们店前摔倒的那位女子?” “正是。请问哪位女子是何时嫁到药王村来的?”门沙烟罗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看的小莫心里一阵犯嘀咕:你到底有多少张脸啊! 别闹!没看我正忙着呢吗?门沙烟罗许是怕小莫的表情露了破绽,干脆把她拽了过来,掩到身后。 门沙烟罗的这一举动看在店小二眼中,就给误会为:这位爷身边跟着的是个醋坛子,那位故人的身份怕也没有这么简单,不然那小丫头也不会一听自己公子打听那人的消息就变了脸色。 “这……恐怕是罗公子认错人了。那位姑娘是在我们药王村土生土长的,前年嫁给了村里的王秀才,从不曾听说她出过村,自然也不该认识公子才对。”让这么个美人失望,店小二说少有些罪恶感,因此说话间加倍的陪着小心。 闻言,门沙烟罗果然皱了皱眉,难掩眼中的失落,勉强笑着答道:“这样啊,看样子我跟她果然是没缘分。真是劳烦店家了。” 门沙烟罗那一副‘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的面孔让那店小二抑制不住的连连劝慰道:“公子不要伤心,您与那故人定会有相见的一天。公子的故人姓甚名谁?年芳几何?您说给小的听,也好帮您留意着。” 幽幽的叹了口气,门沙烟罗的笑容越发的虚无缥缈,就连声音就轻到几乎听不清楚:“我答应过他,见与不见,一切随缘。” 那店小二还待说些什么,却见门沙烟罗已然转过身,一身惆怅的注视着窗外,便也只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小莫早在门沙烟罗转身的时候就躲到窗边了,见他真的注视着窗外一脸深思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你说,如果我答应一个人,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去找他,见与不见,一切随缘。如果我去找了,他……会不会恨我。”这种声音小莫没从门沙烟罗身上听到过,很淡,就好像现在弥漫在他周围的香气一样,淡的若有似无。 “我不知道。”小莫很诚实的回答道,可是想想,门沙烟罗都被封印上百年了,跟他定下这个约定的人大概早就已经死了吧。心念一动,小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苍瞳装在妖魔身上的话,可以看到什么? “呵呵,看到很多哦,因为我们的心比人类要简单的多。其实你应该也可以看到更多的,只是你的心抵触这股力量,所以苍瞳才没有完全的被释放。如果给我的话,大概看到的就不仅仅是过去与将来,还会有前世,与后世……当然了,只是在人类身上罢了,妖魔是没有前世后世的,死了,就是灰飞烟灭,在这世间再无一丝痕迹。” 门沙烟罗说的有些怅然,小莫却是已经逐渐明白他执着于自己的眼睛的理由。 你是想要去找那个人吗? 门沙烟罗与小莫两人静静的对视,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在门沙烟罗的眼底小莫看到了华丽表面下的沧桑与疲惫,还有一颗执着赤诚的心。 “好了,我的故事等以后有机会了自然会告诉你,现在我们先来考虑一下那女人的问题。”门沙烟罗走到饭桌旁朝小莫招了招手。 有什么好考虑的?又不管咱们的事情。小莫不可置否的想着,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往嘴里塞东西。真的是太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得有四天了吧,每天就是一点清水,再多也不过是花蜜……这家伙死活不肯去打猎,说怎么可以因为那种野蛮粗鄙的事情而弄脏了他高贵精致的双手。 飞快的扒了半碗饭,扫光了一盘酱牛肉之后,小莫才缓下速度。门沙烟罗一直微笑的注视着她,以为这家伙是在笑她的吃相。偏偏就算有了契约,两人之间若不是有意交谈,也是无法心灵相同的,只好瞪了他一眼了事。 其实小莫吃饭的样子称得上优雅,速度虽然快,却一点都不显得粗俗,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严格礼仪教育的小姐。门沙烟罗只是笑她的天然率真罢了。 见小莫瞪他,门沙烟罗赶忙举手做投降状,道:“我什么也没干!算了,你先吃吧,我出去走走。” “去哪?”一把抓住门沙烟罗的袖子,小莫问的有些紧张……这家伙该不是又出去勾搭小姑娘吧?越想越有可能,小莫的手越攥越紧。 “就在附近走走,乖,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们已经订了契约,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能离开你方圆五里地之内的。”安抚的揉了揉小莫的头顶,门沙烟罗把小莫的紧张解读为恐惧。 恐惧是没错……只是不是他想的那种。五里地?药王村加起来还不到方圆五里地吧……小莫死活不肯撒手,任门沙烟罗好说歹说半天都不行。最后还是门沙烟罗发了独誓,说如果他在出去的这段时间内对女人妄动心思,就让他的根烂光光之后,小莫这才松手。 听着门沙烟罗骂骂咧咧的走出门后,小莫一下扑到那张大床上,高床软枕,比贾老爷子家的被褥要好上不知多少倍,有些像小时候苍家为她准备的那些……丝绸入手顺滑,却是比不上棉布温暖。才离开不过四天啊,小莫就已经开始有些思念那些与贾老爷子和甄宏混在一起的日子了……只是黄鹤一去不复还,那些日子终是走到了尽头。 吃饱就容易睡觉,这是真理。小莫迷迷糊糊的就趴在床上睡着了,朦胧间似乎听到门沙烟罗和一个人吵架的声音。 “你把丫头藏在哪里了!” “藏个屁!老子要找女人,只要勾勾手指就够了,还用得着藏?” …… 声音离得越来越近,原本可刻意压低的两人,也在关上房门的一霎眼彻底爆发。 “丫头!” “你少碰她!” ……小莫皱着眉头睁开眼,果然看到了预想之外,意料之中的一张脸…… 晚上有事,提前先更。有可能又错字,诸位多担待~ 顺便嚎一句~唉……又要被后面的给超过去了……--! () http:ap. 第三章 药王村(3) 甄宏的脸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名副其实,几乎从脑门红到脖子根,再在下面还是不是红的,小莫就不清楚了…… “死丫头!你脑子都被狗叼了?” “哈?”还处于朦胧状态的小莫面对甄宏的怒气时,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居然……丢下老头跟这个男人私奔!!!!”也不知道‘丢下贾老爷子’和‘跟这个男人私奔’这两件事,哪一样更让甄宏抓狂,总之他现在是一副要直接劈了小莫的样子……当然,是在先劈了门沙烟罗之后。 “什么叫私奔?我跟小莫是两情相‘愿’才会在一起。” 门沙烟罗再说‘愿’字的时候刻意模糊了发音,结果听在盛怒的甄宏耳朵里就变味儿成‘两情相悦’。一记眼刀直插在小莫胸口,那点残存的睡意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你闭嘴!”先堵住门沙烟罗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小莫深吸了一口气,沉静的说道:“是干爹……要我走的。”心口,弱弱的刺痛了一下。 甄宏原本想要吼出的话竟是噎在喉中,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勉力吐出一句:“那也不该和这个人一起走。” 门沙烟罗在旁边‘哼’了一声,遭了两个白眼后,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就好。 “干爹他……” “走了。” 轻如鸿毛的两个字,如泰山压顶般砸在小莫身上,她身形一晃,差点从床上栽下来。 预感,不是没有。门沙烟罗虽然经常信口开河,可有些事情他不会乱说。因此小莫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提前离开多少也有这个原因在,只要没有看到最后,她就可以认为贾老爷子一直是活着的。只要碰不到甄宏……她就可以让贾老爷子一直活在她的想象中……很多年、很多年。 “小莫你……是不是知……”猛然抬起的眼直直的撞进甄宏的心口。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含着深深的恐惧,揉着些许疯狂……如果不是他已经认识小莫许多年,甄宏恐怕就要怀疑眼前这个人其实早就已经疯掉了。 “知道什么?”平缓的声音仿佛一柄新铸成的剑,狂热,却又有着冷冷的三尺青锋。 胡噜了一下头发,甄宏面对这样陌生的小莫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岔开话题:“不管怎么说,你先跟我走。” “去哪里?”小莫还沉浸在‘贾老爷不在了’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中,心中一会想着:干爹走了……一会又想到:她早就被干爹赶走了……那个人说,他不再是她的干爹……他无福消受。那甄宏呢?他如果知道了苍瞳,也一定会责怪他吧。责怪她没有早些告诉他甄夫人的事情……然后他就回质问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然后就会像干爹一样抛弃她……每一个人就是一个轮回,而小莫就被困在其中无力脱身。 “丫头!”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小莫的双肩,晃了晃。甄宏的声音穿破幻想的迷雾透了过来:“你听到没有?先跟我到一个朋友家住上一个晚上,明个我家下人一到,咱们就启程去京城。” “我不去。”既然早晚都会分开,哪又何必搅合在一起? “少废话,咱们现在就走。”不再理会小莫的反抗,甄宏直接在心中认为一定是那个人妖蛊惑了小莫,害得她脑子有些不清楚。 小莫的挣扎在甄宏眼中从来就是微不足道,在她很不合作的不肯下床之后,甄宏直接一把抱起小莫,见她似乎要叫喊,便阴沉的说了一句:“反正今个你必须得跟我走,你想叫就叫。招了一堆人来,反正我是不怕丢脸的。” 这是什么世道,一个个的都跟土匪一样!小莫扭动了一下身体,甄宏抱不住,只好放她下地,只是手还是死死的揽在腰间。看了一眼一反常态站在一边的门沙烟罗,小莫有些搞不懂他的沉默。只是看样子,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甄宏走一趟了。罢了,来日方长,今天在气头上,不论自己说什么甄宏都是听不进去的,不如先顺着他的意思。 短暂的认命很快就被怒火给取代,小莫在认真看了一眼甄宏后,马上就明白门沙烟罗沉默的原因。原来他口中的那个朋友不是别人,正是门沙烟罗很感兴趣的那个王秀才。怪不得!怪不得这家伙什么都不说,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小莫在心中质问门沙烟罗。 ……你也有说出这句话的一天啊。 这句话就好像在小莫脸上甩了一巴掌,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门沙烟罗,呼吸急促。就是这股怒气吗?那些人在对她说着句话的时候,心中就是含着这股怒气吗?干爹赶她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可是,门沙烟罗没有做错……因为她看到了,看到自己在未来的两天中都与甄宏在一起……他说与不说,都不会改变什么。可……心中的那股怨恨是什么?那股悲伤是什么?那股怒气……又是什么? 甄宏才不管小莫与门沙烟罗之间的暗潮汹涌,在他看来,这个人妖最好离他家丫头越远越好。怒瞪了一眼兀自在原地微笑的门沙烟罗之后,一手抓起小莫的随身木箱,一手拉着小莫,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上,甄宏忿忿的走在前面,小莫静静的跟在后面,谁也不理谁,手却一直拉着没放开。 药王村的人中有些是认得甄宏的,但是小莫对他们来说却是很陌生。一众人都在猜测,这个被左家庄甄大少爷拉着走的清秀姑娘到底是谁。而运来客栈的店小二则是已经飞快的在心中演绎出一个可怜痴情的罗公子被强硬霸道的甄大少爷横刀夺爱的版本。 来到王秀才家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来应门,说是主人现在不方便见客,领着他们到了住处,便离开了。 这一路上甄宏稍微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有点太激动,他以为小莫的沉默是被他的火气给吓到了。于是进了屋,就想象往常那样揉一揉小莫的头发,告诉他自己其实只是气她的不告而别罢了。没想到一拨开小莫的头发,就发现她左脸上那朵盛放的蔷薇,一下子惊呆了。 “这是什么?”甄宏不可置信的抬手碰了碰小莫的脸……那个疤到哪里去了?这个是……面具? “没什么。”避开了甄宏的手,小莫觉得有点迷糊,她还没搞清楚刚才自己那股怒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自然是没心情理会甄宏。 “是那个男人?因为他治好你的脸,所以你就跟着他走了?丫头,你看着我!”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气,就这么轻易的又冒了上来,见到小莫对他的话根本置若罔闻,甄宏更是火冒三丈。 厌烦了甄宏动不动就吼叫,小莫不耐烦的对甄宏说:“你不懂。” “我……”反驳不了,因为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老头子也好,莫丫头也好,炼妖师也好,附魔师也好,都是他无法了解的。想到两天前贾老爷子死后七零八落的尸首,想到父亲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甄宏的怒气辗转着变做了悲愤。 甄宏离开时的沉默与背影,让小莫诧异了一下,只是这时的她无法、也没心力去深思甄宏的变化。 她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人生已经变了,变得诡异畸形……无法理解。 啊啊~被抄过啊~~~~~~~~--!算了,最近实在是不在状态,写的不好,偶都不好意要票啊~8过哈,某尘希望至少能在主榜上挂着,表被挤下去啊~~~~~ () http:ap. 第四章 金小鱼(1) 门沙烟罗从小莫的影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小莫正换了衣服准备去前厅用晚饭。想起来应该在那家伙脸上补一脚的时候,他已经悠哉游哉的叼着一颗山果坐到床上去了。 “要不要?店小二刚送我的。”被啃了一口的朱果顺着外皮淌下了一滴晶莹的汁液,滑到门沙烟罗的手上。 “免了。”怒晕犹存,小莫的口气自然不会很好。再一想到他跟甄宏每见必吵的情形,又是一阵头大。 “嘁,小气的姑娘。”几口啃完朱果,门沙烟罗往床上一摊,道:“我方才逛了一圈,这宅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看样子还是要从人身上下手。” ……转了一圈……合算他早就把人家给摸透了。门沙烟罗对那个女人的执着让小莫很是头疼,又不关她的事,干嘛非要让她搞清楚。 “你该多管管闲事的。”单手撑起下巴,门沙烟罗打了个哈欠,说道:“看得太多,懂得太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管的还真多!小莫腹诽了一句,丢下门沙烟罗一个人走出门去。 王秀才家其实不大,只是个三进的小院。总共住了不过四口人,王秀才夫妻俩,外加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小莫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前厅隐隐的传来说话声。 “梓旭,小鱼怎么样了?” 熟悉的那个声音是甄宏的,而另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正是不久前在街上听到那个,带着很浓重的疲惫味道。 “打从那件事情之后就一直是那个样子,用了多少药都不见成效……罢了,至少还活着。” “……是啊,至少还活着。” 屋子里一片静寂,小莫站在门外,仿佛听到两声叹息。 “姑娘,怎么不进去?”之前来应门的那个丫鬟手上端了个托盘正准备送菜进去,看到小莫*着墙站在拐角处,便出声问道。 有些僵硬的笑了一下,小莫赶快迈步进了前厅。 桌边坐着两个人,见小莫进来,王秀才赶忙起身,笑道:“这位便是阿宏常常提起的小莫妹子吧,快来这边坐。” 微微行了一礼,小莫乖顺的走到桌边坐下。甄宏好像还在生气,面上没什么表情。 感觉到气氛有些僵硬,王秀才一边招呼小莫坐下,一边戏谑着对甄宏说道:“你以前老说你妹子有多能干,我当初还以为会是高挑健壮的姑娘。今个一瞧,居然是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可别是你往日里总欺负人家的过吧。” “你胡说什么。”瞪了王秀才一眼,甄宏看了小莫一眼,见她眉目间的轻愁,心中一软,便问道:“房间还习惯吗?要是缺了什么东西,就跟我说。” 一旁的王秀才马上一脸不满的叫道:“喂喂,这里到底是谁家啊。” 两人笑笑闹闹的让气氛缓和了不少,小莫对这个亲切幽默的王秀才很有好感……至少比动不动就爆掉的甄大少爷要好得多了。吃到一半的时候,那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在王秀才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王秀才脸色一变,便匆匆告退了。 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那个包子,小莫觉得甄宏很奇怪,要吵架的人是他,要和好的人也是他……最关键的是,甄宏以前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女人,最是善变。他是……准备要变女人了吗? “愣着做什么?快吃啊。”又给小莫夹了一筷子青菜,甄宏口齿不清的催促道:“快些吃,吃完赶快回房歇着,咱们明天就启程。” 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包子,小莫看着甄宏,心道:还明天……我看咱们后天也走不了。 回到房里的时候,屋里空荡荡的,门沙烟罗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小莫坐在桌边整理她的工具箱,不久,一阵花香飘来。门沙烟罗的身形缓缓的自小莫印在地上的影子中浮起。 感觉到门沙烟罗的情绪有些焦躁忙乱,小莫转身看向他的时候,吓了一跳。就算是一路滚回左家庄的时候,门沙烟罗都没有现在这样狼狈。耳朵上别的那朵月白蔷薇被人攥过一般,颓然的挂在颊边,衣衫、发丝都有些凌乱,袖口那里甚至还有些暗色的痕迹。要不是他的脸色确实称不上好看,小莫真的要怀疑他是跑出去做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怎么了?”看到他居然端起自己的茶杯狂灌一通的时候,小莫再也忍不住了。 “没什么。碰上了个疯子罢了。”几口吞下茶水,门沙烟罗喘了两下,一口啐出口中的茶叶梗子。 没什么……没什么你怎么一副让人蹂躏过的样子?不过小莫一向不喜欢管闲事,哪怕是跟门沙烟罗订了契约,只要不是有关性命,或与她有关的事情,小莫一概都不想多问。 “那个金小鱼的事情,你打听了没有?”坐在凳子上缓了一会才平静下来,门沙烟罗转眼间又恢复到平时慵懒妖艳的样子,只是口气似乎有些疲惫。 “哪个金小鱼?” “就是那个穷秀才的媳妇,傻了吧唧,又一股子腥味的那个。” 这家伙果然是被人蹂躏过了吧?怎么火气这么大?奇怪的看了一眼门沙烟罗,小莫说道:“哦,没问。” “没问!!!”今天的门沙烟罗似乎格外有气势,成茶壶状指着小莫这种没气质的事情,他居然也做出来了。“你……你、你、你都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 “急什么?又不会跑掉。”擦拭完最后一根银针,小莫慢慢悠悠的合上工具箱,心里寻思着,也许该去找点附魔的材料了,也好赚点钱当路费。 门沙烟罗闻言哼了一声,道:“又看见了?难怪这么乖,你要是平时都这样,我也就省心了。” 无聊!翻了个白眼,小莫整理了一下床铺准备上床睡觉。看到门沙烟罗难得安静的站在一边,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话一出口,小莫才惊觉,自己竟然把心中想的一不小心给说出来了。 一挑眉,门沙烟罗露了个‘没想到’的表情,说道:“难得,你也会关心我。” 脸上一红,小莫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没事管那朵花想什么干嘛。她一定是太累了……在山里晃荡了四天,一定是累傻了。 看小莫不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准备宽衣睡觉,门沙烟罗似乎来了调笑的心情。轻飘飘挪到小莫身后,一把抱住,慵懒的声音带了丝沙哑,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小莫的耳畔:“想我了,嗯?” 想……想个屁!小莫在心中吼道。 “呵呵,不要害羞,我都知道的。来,这几天辛苦了。” 身子被扳了过去,小莫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注视着门沙烟罗越来越大的脸,鼻间唇畔统统都是他的气味。小莫甚至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做了他的气息,暧昧得她呼吸一窒。那双含笑的嘴角微微上翘,掠过小莫的唇瓣,鼻尖,最后轻轻的印在她的额头。 “晚安。” 门沙烟罗消失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后,小莫才从石化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噌的一下蹿到床上,死死的用被子包住自己,似乎只有这样,那股灼人的暗香才不会触到她的皮肤。 夜,很静。不远处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仿佛有一条被丢到岸上的鱼,正努力着想要回到水中…… 唔……谁在支援俺两张票……也好让俺在总榜上待得踏实点……--! () http:ap. 第五章 金小鱼(2) 小莫睡得不算很好。先不说那个鲤鱼打挺般的‘啪嗒’声,到了差不多四更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她听到王秀才和丫鬟刻意压低的声音,过了一会,那个男仆带了什么人进来,院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好像人都跑到别处去了。作为客人,小莫不好在主人没有开口的情况下贸然跑出去,万一看到什么尴尬的情景那就不好了。只是拜苍瞳所赐,晚上的事情,小莫还是从王秀才身上看了个真切。 王秀才的夫人,也就是门沙烟罗口中的金小鱼,夜里的时候不知怎的从内院跑到小莫他们暂住的中院来。其实,说是跑恐怕并不恰当。金小鱼是像搁浅的鱼一样,打着挺蹦出来的。那个诡异的‘啪嗒’声,正是她的身体与地面上的水撞击时发出来的。苍白的皮肤、一双死气沉沉的大眼,肮脏的衣服杂乱的包裹住金小鱼的身体,直到她被王秀才抱回去时,还不停的在王秀才怀中扭动着。这……已经算不上是个人了。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这是小莫第二天见过王秀才之后,在心里对门沙烟罗说的第一句话。 ……也好。 隐在小莫影子中的门沙烟罗如此干脆的同意,这倒是有些出乎小莫的意料之外。不过比起这个,还有一件事情更让她挂心:那个半夜里来的男人是谁?长到脚踝的破旧斗篷遮住了整个身体,脏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暗红色围巾把脸挡去了大半,小莫很肯定自己不曾见过他。那人有一双凌厉的眼,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得过他的那双眼睛。本能的,小莫觉得那个人很危险。也许,可以试着逃一下? 天,从不从人愿。 当自己房门前那个灰色的身影时,她只觉得自己方才一瞬间腾起的那一丝侥幸心理很可笑……明明知道走不了的,还在那里‘也许’个什么劲…… 在这个人面前,小莫有一种**裸被看穿的耻辱与恐惧,那双眼睛似乎穿透了皮肉,直接在她的心上钻了一个洞,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流淌,而她却无力去阻止。小莫大概明白了一些,为什么那些人会如此的厌恶她。这种好像被迫光着身子却无力反抗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幸会,苍家二小姐。” 起初,小莫以为那是一个人,一个有着一双凌厉双眼的男人。可现在看来,这应该是一个有着苍老声音的妖魔。雪空……只有妖魔才会有真名,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小莫在心中唤了门沙烟罗一声,却没听到回应……该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跑出去了吧…… “你不用紧张,我并无恶意。在下久仰翼望擎苍的大名,只可惜,这次赶去的时候,又是人去楼空……可惜……”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中,隐约的升起意思失望,他似乎对苍家的灭亡真的很惋惜。 ……小莫有些紧张,在心底又唤了一声门沙烟罗,依然没有回应。 “不用叫了,他不会回应你的。”凌厉的眼中含着一丝宠溺的笑意,就好像小莫是个顽皮的孩童,而他,正是那个看着孙辈们玩耍的老头子。 “你想要什么?” “我?我只是想见见你罢了。” 身形一闪,残影还留在原地,人却已经到了小莫面前。快……实在是太快了,除了门沙烟罗那个妖孽,小莫还没见过谁有这样快的速度……果然,妖魔与人类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已经订了契约吗?可惜了……” 与门沙烟罗微凉的手不同,他温热的手指上有着尖利的指甲。巨大的压迫感让小莫僵在原地,感觉他的指甲在她额头上如清风般轻轻滑过,便有什么滑到了嘴角,腥咸的。她突然有了一种想要逃跑的**,对她来说,那是一种愚蠢的心思。身为人类,永远也跑不出名为命运的轮回,只是在这一刻,小莫觉得如果不做些什么,她就要疯掉了。 胸口处涌起一丝暖意,身上的压力骤减。小莫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大口的喘着气,一只手本能的握住心口的碧玺坠子。 点了点头,雪空说道:“……不愧是翼望擎苍,你有个很不错的东西,苍莫忧。”继而像是才看到自己手指上血的血迹般,怔愣了一下,诧异的说道:“抱歉,弄伤你了。” 一身灰扑扑的雪空浑身散发着冰雪般的寒意向前迈了一步,小莫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的同时,在心中吼道:门沙烟罗!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都跟你说……咦?” 冷香如风般卷起,浓郁、张扬、又愤怒。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挡在小莫和雪空之间,清瘦纤细的身型,高山一般的将小莫护在他的阴影之中。 门沙烟罗眼中虽然带着一丝狼狈,身上的怒气却如狂舞的金蛇般搅动着他的衣衫。他的声音如冰碾碎屑般清冷无情:“漠北的狗,跑到南边来做什么?” “长在深山的花,又为何开在尘世?” 雪空的语气原本并不戏谑,可听在狂怒中的门沙烟罗耳中,就是**裸的挑衅。周遭的雾气渐浓,一如那个狂乱的夜晚般,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在渐渐消失,留下的只有门沙烟罗、小莫、还有雪空。 沙烟罗肆无忌惮的释放自己的妖气,香雾如浓稠的牛奶般被搅动。小莫呼吸困难的几乎站立不稳,一手攥住碧玺坠子,一手死死的抱住门沙烟罗的腰,贴在他身后。 “你已经输过一次。”看不到尽头的雾中传来雪空平静的陈述。 “北边来的家伙不懂种花之道,我今天就来给你上一课:开在尸体上的花,才最娇艳。”门沙烟罗一抖手上墨绿色的鞭子,将小莫往后一推,便闪进雾里。 雾太浓,只能听到兵器相接的声音,偶尔有风从小莫的身边刮过时,会带着一股雪后空灵的气息,冰冷空寂的让她心惊。看不见,也不敢动,浑身上下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所以当有一只灼热的手覆上小莫的手腕时,她几乎尖叫出声。好在那个微凉熟悉的怀抱很快的包裹住她,让狂跳的心在有了依*之后,渐渐平静下来。 “……之前小看你了,真是抱歉。”雪空的身影隐在浓雾中,很有诚意的道歉,只可惜有人不买账。 轻抚着小莫的背,门沙烟罗尽力安抚着怀中被吓坏的女孩,怒道:“离开。” “恕难从命,”雪空有些为难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也订了契约,应当知道,契约者下达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 “那就留下做花肥。” 地面开始抖动,似乎有什么被东西正奋力挣扎着想要破开地面,喷涌而出。 “……罢了……今日我就先离开好了,希望我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们能够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谈个屁!”门沙烟罗挥动手中的鞭子,往虚空中一甩,道:“来一次,扁一次!” 四周围安静了很久,小莫从门沙烟罗怀中抬起头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看不到雪空的身影,但是从门沙烟罗戒备的姿态也不难看出,他……还在。 “……我并不想跟你打。”很为难很为难的口气。 门沙烟罗的回答很简单,长鞭一挥,划开一片浓雾。 唉……又被超过了啊……~~~~(gt;_lt;)~~~~ () http:ap. 第六章 金小鱼(3) 修改了一下,没有大动~晚上会准时更新~^_^~多谢投票给我的亲们~ 速战速决,是小莫现在想到的可以离开这里的最快方法。既然躲不过,不如就让它早些发生,反正现在的她是一天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小莫推开扇扇屋门,几近疯狂的找着甄宏,受了惊吓的她目前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就连门沙烟罗都不敢像往日那样与小莫调笑,静静的潜在她的影子里。 书房的门‘哐当’一声被小莫推开,站在桌前的甄宏的王秀才齐齐的看向门口,两人均带着诧异的神情。看到是小莫,甄宏一皱眉,道:“怎么这么没礼貌,进来也不知道要敲门。” “算了,阿宏。莫丫头一定是有急事找你。”王秀才在一旁打着圆场。 “有什么事?啊,对了,我们今天走不了了,我家的马车坏在山道上,要到明天才能到药王村了,咱们再住一晚。” 没理会甄宏的话,小莫气势汹汹几步走到王秀才面前,说道:“金小鱼的病,我能治。” 后者先是被小莫的气势迫的向后退了两步,听到她的话,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狂喜:“你……你能治小鱼的病?” 点了点头,小莫说:“能治,但要先看。” “丫头……你可别逞能。”甄宏拉了小莫一把,印象中他可从没见过这丫头给人治病。 “我没有!” 一连两天,这个往日里乖巧听话的小妹妹竟然一连两天驳斥了他的话,这让甄宏有些不适应,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想到贾老爷子过世那晚父亲最自己说过的话,他突然觉得小莫很陌生,也许就像他父亲所说的,他跟小莫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关系、没关系,看看而已。”搓着手,王秀才有些迫不及待的拉着小莫往外走。 从中院到内院不过几步的距离,不一会小莫就敏感的察觉到空气中飘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地面上有一道一人宽的痕迹,好像有什么从上面蹭过去的样子,屋里隐约听到有水声。王秀才和他夫人的卧室一进门就是一个小厅,左侧是丫鬟守夜是睡的小间,而右侧就主人睡觉的地方了。只是现在,那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床、没有桌椅,只在屋子正中间的位置摆了个一人来高的大水缸,水声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小莫身旁的甄宏已经惊讶的在水缸与王秀才之间来回看了几圈,结结巴巴的说道:“梓……梓旭,这是怎么回事?” 王秀才走到水缸边柔声唤道:“小鱼,阿宏来看你了。” 原本静寂的屋内,突然‘哗啦’一声,一个身影从水缸中跃出,长长的、濡湿的头发画了个满月半的弧形向后甩去,水珠在昏黄的光线中画了一道弧线,溅了一地。是那个曾经在街上看到过的女人,苍白到几近透明的皮肤,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潮湿感,一双空洞乌黑的眼睛镶在脸上,眼皮僵硬的似乎无法闭上一般。小莫向前走了两步,仔细的注视着那个女人的眼睛……那双空洞的眼睛中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这个人,已经死了。 王秀才的手爱怜的覆上女人的发,双眼也流连在她的脸上,声音轻柔的仿佛怕惊吓到她一般:“半个月前,小鱼掉到金溪里。被人捞上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整整七天,我用尽了所有办法也不能让她醒过来。村里的人都说小鱼怕是不行了。可我不信邪,我拼命的找大夫,但是没有用,十天了,小鱼还是没有醒。但是蒙老天爷开眼,让我遇上了傅先生……” “昨晚来的,那个人?” 小莫一问完,王秀才也好,甄宏也好,全都惊异的看向她。一脸漠然的小莫平静的接受他们的注视,右手缓缓的握紧,心中不停的对自己说:该来的总要来。 “呵呵,昨晚吵到你了吧?”王秀才笑了笑,大概是以为小莫是在被吵醒后,跑出来时看到的。 “原来是这样……”想通了的甄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昨晚我和阿宏喝的有点多了,就没回房睡,小鱼大概是等的着急了,所以才出来找我的。”那个女人好像感觉到王秀才的注视,往他那边侧了侧头,却忽的一下又钻回水里,不见了踪影。王秀才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傅先生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总之,小鱼是醒来了。只是却变得……有些奇怪。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也不认识人,而且不能长时间离开水,不然就回呼吸困难。昨日,我听人说有人在左家庄见过傅先生,本想带着小鱼去让他再瞧一瞧,但没想到……” 大概就是金小鱼摔出来的那个时候吧,小莫大概已经知道雪空对这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他会有什么好处吗? “她能出来吗?”心中的臆测还需要一个证明,小莫走到缸边,对王秀才问道。 “我试试看,她偶尔好像能认出我来。”王秀才对着水面又唤了几声‘小鱼’,那个蜷缩在缸底的女人果然慢慢的浮了上来,隔着水面静静的与王秀才对视。 王秀才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似笑似哭的神情,他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自己的妻子,却在碰到水面的一刹那缩了回去,而那女人也像被惊吓到一般,一扭身又沉回了水底。女人扭身的时候,小莫在她的肩头清楚看到一个刺青:一尾金色的鱼。 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但如果只是让躯壳活下去却还是可以做到的。雪空大概是把金鱼的生命力注入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体上,那个刺青便是印记。就像她小时候见过的那样,利用法阵和琉璃球将金鱼的精力吸取出来,再化作附魔的材料,纹在尸体上,躯壳就可以活过来了。只是,这件事说起来虽然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因为赋予死物生命是违背天理的行为,生命,是只能由神来创造的。逆天而行必须要有强大的法力,再有……便是竹中墨。 竹节中偶尔会有水存在,而金丝楠竹的内部极少见的会出现一种墨汁般的液体,附魔师称它为竹中墨。这是一种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墨水,刺青的时候如果使用竹中墨,受体将完全被改造,承接献体全部的力量。也就是说,如果用竹中墨来刺青的话,人类就会拥有那个提供精血的妖魔的全部,不单单是指力量,还包括了体质、思想,这个人会变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妖魔。 金小鱼已经死了,变成现在这样子,痛苦的只会是王秀才,至于她自己,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小莫的手攀在缸边,心里细想着要怎么样跟王秀才开口,想到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接受事实:金小鱼不会再回来了,她已经死了,而那个缸里的,只是一条披着人皮的鱼罢了。 “怎么样?”见小莫望向自己,王秀才双眼闪烁希望的光,一只手无意识的捏住了衣服下摆。 “两种选择,”小莫身处两个手指,说道:“死,或者活着……像这样子。” “丫头,你……”甄宏有些动怒,刚刚失去了母亲与恩师的他明白失去至亲的痛苦,然而小莫却在他的面前对他的好友说了这样的话。 仿佛失了助力一般,王秀才向后退了两步,颓然的坐在地上,喃喃道:“果然……只能这样吗?”() http:ap. 第七章 长恨天(1) “果然……只有这样吗?” 王秀才的呢喃触动了甄宏,他冲到小莫面前,沉声问道:“你不是说可以治吗?现在又来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若是治不了,又何必给他希望!” “没有希望,只有事实。”心一狠,小莫一把撩开自己的头发,露出自己的左眼,已经淡到模糊了边界的月白色蔷薇依然娇艳的依*在小莫的眉睫上. 甄宏向后退了一步,那天晚上甄大善人对他说的话回荡在耳边:阿宏,那个女孩子与我们是两个世界中的人。她是翼望山上苍家的遗孤,是从鲜血与炽焰中走出来的厉鬼。甄家自古便是苍氏的守门人,但是你记住,我们只需做他们要我们做的事情,旁的,哪怕是多一眼都不要看。我知道你跟莫丫头这许多年下来多少也有了些感情,你把当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本来……如果只有莫丫头一个人,便是这样下去,也很好。可是,阿宏,苍家是一个被诅咒的姓氏,他们的生死轮回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碰触的了的,而现在这个诅咒的轮回已经重新被开启……不、也许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总之,京里的人只说要我们送莫丫头到京城,你陪着,确定她平安无事到达京城,就离开。阿宏,甄家太渺小,我们决不能被卷入到苍氏轮回的漩涡中去。 “这只眼,看未来,晓过去……”小莫一步一步的走向甄宏,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心,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来吧,告诉我你对我的厌恶,告诉我你不愿意再看到我,告诉我对于你来说,我是个怎样可怕的人……在伤口上撒上一把盐,静静的忍受痛彻心扉的苦,然后伤口才能痊愈。 ……小莫额角的蔷薇在甄宏眼中不断的放大,左眼瞳孔边那一轮暗金色的光芒如暗夜中的幽火般闪动。……从鲜血与炽焰中走出来的厉鬼吗……不!不是!她是他认识了七年,照顾了七年的小妹妹,不是什么厉鬼!那个隐在深山中根本不知面目的苍家他才不管,他只知道眼前这个面色如霜,却眼带绝望的女孩是自己认定了要保护的妹妹,贾老爷子说的对,如果自己弃她而去,那么当小莫回过头时,看到的将只是一片空。那个老头临死前唯一后悔就是对小莫说了几句气话,赶走了她。他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丢她一个人在哪里,她会怕。” “那又怎样?”抓住小莫的手腕,甄宏往前抢了一步,一字一顿的说道:“能看未来晓过去,又怎样?”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小莫的意料,她以为甄宏会害怕,会面露厌恶,会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以前所有的人都这个样子的啊……就连干爹都…… “你既然晓过去,难道不知道老头子临死前对我说了什么吗?”拔下小莫撩着头发的左手,甄宏理了理小莫额前散乱的发,见到小莫摇头,嗤笑道:“还说什么晓过去,你连三天前的事情都不知道,晓个屁啊,我就说你这丫头喜欢逞能。来,跟哥哥说说,将来我是怎么死的?” 小莫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卡住了……他……他为什么都不怕?为什么还要像在开玩笑一般的与自己交谈? “这也不知道?”甄宏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毛,说:“连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敢说自己能看未来?” “我……”小莫想反驳,可甄宏说的句句她都反驳不了……她确实只能看到昨天发生的事情……至于未来,除非他明后两天就翘掉,否则要想知道甄宏是怎么死的,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跟到他死前的两天。 “你什么你?快去跟你梓旭哥哥道歉!明明就是没本事治,还敢夸下海口,说了你还不承认。”甄宏一扳小莫的肩膀,把她转向王秀才的方向,向前推了一下。 王秀才已经站了起来,扶在缸边,静静的注视着缸里的女人,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小莫回头看了看甄宏,后者又推了她一下,说道:“去啊。” 脑筋有些糊涂的小莫踯躅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先去跟王秀才讲明实情,还是该先跟甄宏解释一下自己的眼睛。踌躇之间,心中浮起一个声音:唉,笨丫头。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办,先做最简单的那件就好。 ……似乎那边都不简单啊。小莫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解决王秀才的问题。她走到王秀才身边,见他看着水面出神,正想抬手碰碰他,没想到王秀才却先出了声。 “小鱼最喜欢在夏夜跑去金溪边看鱼。她说,月光下一闪一闪的金鱼就好像漫天的星星都落进了溪水里,随手一捞就能捞起一颗。”王秀才的手在水中轻轻搅动,好像想捞起什么的样子。水面下,那个女人静静的沉在缸底。 “她已经死了。”尘世间,最难的莫过于说实话,小莫在这一刻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任谁都看得出王秀才对妻子的爱,但她却必须要再一次打破他的幻想。 “丫头!”甄宏叫了一声,却被王秀才抬起的手止住了。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小鱼走了……再也无法回来我身边。再也无法用她那双小手捞星星给我了,她总是说要送我一串星星……现在……她自己却先变成了星星,我只能仰望的星星。” “那就……让她走。”小莫觉得让一个没有温度、不懂感情的妖物占据金小鱼的身体,对王秀才来说,应该是一件极其伤痛的事情……逝者如斯夫,要走的……终归走,有些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是放手。 “不行啊,”王秀才转过脸来笑着看向小莫:“我的小鱼还活着,怎么能让她走。” 他……他是疯了吗?他的意思是要养着那个妖物吗?小莫不可置信的看向王秀才,她身后的甄宏有些痛苦的唤了一声:“梓旭……” “即便只是一个躯壳……我也要。只要她还在呼吸,哪怕她不再认得我,我也要!”言语间,王秀才的手指扣在缸边,用力扭曲的有些变形,眼中却蕴满了爱,深沉的注视着他的妻子。 “那不是她!她死了!那里面的,是妖物!”小莫无法理解王秀才的想法,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肯认清现实?那个人明明就已经死了啊,留着一个被妖物占据的躯壳,有什么意义?那已经不是他所爱的人了啊。 王秀才无动于衷的转过身去,不再看向小莫。平静无波的声音就好像那缸里的水,只要缸里的人不动……他便不动。 “你不懂,我不怪你。但是这里面的是我的妻子,我不希望再有人叫她妖物。” “梓旭,你……不要这样。”甄宏拉住还在挣扎的小莫,哀伤的看着王秀才。虽然刚才在调笑小莫,可是他很清楚,小莫在这种问题上是不会开玩笑的,如果小莫说那个女人已经是个妖物了……那……梓旭要怎么办?伴着妖物过一辈子吗? “你们走吧。”王秀才直接转了个身,背对着甄宏与小莫,拒绝的意味十足。 哈……哈哈哈……其实……也没更的太晚哈……--!(某尘装傻中……) () http:ap. 第八章 长恨天(2) 从主卧室中退出来的一刹那,王秀才背对着小莫和甄宏,那双文弱的肩膀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强硬姿态拒绝着外界的同时,也在保护着自己重要的人。 为什么就算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他还是要留着那个空壳?小莫忍不住在心中问道。 门沙烟罗有些所答非所问的回说:有时,人与妖魔之间的界限是很模糊的。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妖魔其实是一种单纯执着的生物。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成魔了?小莫心中一动,不知是该觉得悲哀,还是该为王秀才高兴……如果他已经成魔,那么他与她的妻子,就能真正的在一起了吧? 门沙烟罗没有回答,倒是旁边的甄宏见小莫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以为她还在为王秀才伤心,便拍着她的后脑勺,说道:“别想了,别人的事情,想那么多也没用,我们走吧。” 甄宏一出声,小莫才想到方才烦恼的另外一个问题,歪着头看向他,问道:“你不怕?” “怕什么?”顿了一下,甄宏才恍然大悟道:“哦,你的眼睛。不怕,有什么好怕的。” “你做过什么,我都知道。”照理说,小莫该觉得高兴,终于有一个人不在乎她的眼睛……可是,她的心就是无法安静的接受,总是想要反驳。 “嘁!我又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什么怕你知道的。”甄宏双手交叉在胸前,摆出一副‘还有什么,都放马过来吧’样子,甚是骄狂。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有一根筋很别扭的扭曲着,小莫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甄宏争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争……明明只要开心的接受他就好了啊……自己到底是什么了? 门沙烟罗嗤笑了一声,小莫本来就郁闷,被他一笑更郁闷,很爽快的在心底给了他一句:闭嘴! ……门沙烟罗于是乖乖闭嘴,心里小心翼翼的想着:这丫头该不是那啥来了吧?这么暴躁。唉……现在的姑娘都惹不得啊……真是人心不古。 “我既然敢做,就不怕别人知道。不要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统统都说出来。咱们摊开了、挑明了的说清楚。” “我不会,和你一起走。”小莫静静的看甄宏,看着未来的他一脸焦急的四处寻找,哪怕听不到他说的话,小莫也能从他的口型判断出,甄宏是在找她。 哂笑了一声,甄宏说道:“这次又是未来了?不,你会跟我走,我们会一起进京。然后等我在京城安顿下来,就接我爹过来。咱们一起在京城生活,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起生活……这是多么诱人的一个字眼。但是不行,小莫明白自己无法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因为自己的眼睛,更因为自己本身。太痛苦了,那种看着自己亲近的人遇到危险,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而且她还要找到弟弟莫离,那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小莫的脸色一连三变,甄宏就明白她在挣扎犹豫,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坚定的说道:“丫头,我命由我不由天。看到的不见得就会发生,一天的时间是很漫长的,什么变故都有可能。”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由天? 就好像有个铜锣在她耳边被狠狠的砸了一锤似的,小莫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不由天’着三个字,余韵渐小的同时,她却觉得这句看起来霸道的话却是如此的荒唐可笑……而实际上,她确实也笑出来了,很夸张的,笑到几乎无法站立。 什么不由天?怎能不由天? 她不想要这只眼睛!老天爷肯了吗? 她想要留住姐姐。老天爷同意了吗? 她只想要陪干爹到最后。老天爷怜悯她了吗? 没有!统统都没有!她什么也改变不了,能做的只有孤独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离开自己,束手无策。什么亲情、友情、爱情,她统统都不该有!既然注定了她只能冷眼旁观,那么至少……不该把自己卷进去。甄宏也好,谁也好,都不该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 小莫胸前的西瓜碧玺突然腾起了一抹温暖的粉色光芒,柔和的将小莫笼罩在光晕里。小莫停下疯狂的笑,抹去眼角的泪珠,略微觉得释然了一些。是啊,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注定是要与她纠葛一辈子的。莫离,那个有着一双幽深眼瞳的漂亮男孩,那个被预言与她有着同死之命的男孩,那个与她一脉相承的弟弟。 “丫头?”甄宏站在小莫对面,被她的狂笑惊到。 抹了一把脸,小莫长出了一口气,勾起一抹微笑对甄宏说道:“我们来打赌,如果明早我……我能与你,嗯,一同上京,我们便一起。若是我走了……就再不相见。”有多久没有说出这么长的句子了?自己果然不适合与人打交道啊,小莫自嘲的在心中想道。 西瓜碧玺的粉光又亮了一成,仿佛在反驳小莫的话一样。门沙烟罗沉稳温柔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丝绒般包裹起小莫已经几乎龟裂的心。 “好!赌就赌。不过,不要明天,我们马上就走。”甄宏拽着小莫的手就往中院走。明天?哼,这丫头想的到简单。她以为自己会给她一个晚上的时间吗?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拉上她,那当然是要时时刻刻的把她绑在身边。这丫头看似愚钝,实际上机灵得很,要小心,不能着了她的道。 小莫无奈的跟在甄宏身后,看着他把自己往屋里一推,山墙一般往门口一堵,挑了一下眉毛,说道:“快拿上东西,待会一起到我房里收拾。” 一言不发,小莫乖乖的拿起自己的小木箱和小包袱,沉默的站在甄宏面前。 对于小莫的合作,甄宏倒是始料未及,再一想到这丫头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心中一急,拽着小莫就往自己屋里跑。虽然有些对不起梓旭,可……他真的不能放着丫头一个人……她刚才……差点就疯了吧?甄宏有些后怕的想到。 踉踉跄跄的追着甄宏的步伐进到他的房间里,小莫微喘的站在门口,看着甄宏飞快的收拾自己的行礼。 莫忧,你又看到了什么?一抹暗香隐隐腾起,门沙烟罗自小莫印在墙上的影子中伸出两只手,轻轻的环住了她。 现在也好,明天也好,我们注定不会一起上路。小莫卸了力气,放松的*在门沙烟罗的怀中。 是注定?还是你不想?微凉的气息拂过耳畔,门沙烟罗安慰一般的轻吻了一下小莫的额角。 没有区别。 “好了,我们……”甄宏转过身,有些兴奋的开口。 可惜,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因为王秀才家的那个丫鬟此时匆忙的闯了进来,一脸惶恐的说道:“甄公子,求求你救救我们家主人吧!” “梓旭怎么了?”抱着包袱,甄宏往前抢了一步。 “主……主人他……”眼泪如溪水一般淌了下来,那个丫鬟已经泣不成声。 甄宏焦急的往外跑去,才跑了两步,又猛然回头,一把拽上小莫,道:“跟我一块走。” 小莫乖顺的跟在他身后,到了不久前才来过的主卧室,就见王秀才浑身湿透的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他的怀里还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妻子。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身上散发出一种如糖果般甜蜜的死亡气息,凄美又幸福。 “梓旭!”甄宏哀号一声,松开小莫的手,奔了过去。 所有人都围在王秀才和他妻子身边,这一刻,没有人注意到小莫一步步的向后退去,身形渐渐的淡化在空气中。 () http:ap. 第九章 妖魔道 所谓妖魔道,即为妖魔所走的道路,它时而与尘世间的道路交叉,时而又飘忽的不知转向哪里,凡人的眼睛是无法看到这条路的。不过,偶尔也会有凡人误闯入妖魔道的事情发生,这时如果没有妖魔领路,这个人多半会迷失在妖魔道上,然后慢慢的丧失其身为人的本质。不过从另一个方面上来说,对于有妖魔领路的炼妖师和附魔师来说妖魔道是一条极快的捷径,但他们只有在非常紧急时才会走这条路,毕竟迷失在妖魔道上的炼妖师和附魔师要远比普通人多得多。 这也是为什么小莫会选择让门沙烟罗带自己走妖魔道的原因,她现在只想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京城。只不过当她想起自己被困在山中四天的悲惨遭遇时,门沙烟罗……已经迷路了。 傻瓜!真是傻瓜!自己怎么就忘记这家伙有多路痴了呢?想想也是啊,谁能指望一朵成天只会待在原地晒太阳的花能认得路呢?他至多也就分个东南西北……当然,那是只在普通的世界中,换到妖魔道这种见不到太阳还七扭八歪的道路上,门沙烟罗能辨出前后,小莫就已经该偷笑了。 “我饿了。”走的烦了,小莫干脆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肯走了。 妖魔道终日弥漫着淡淡的薄雾,永远灰蒙蒙的天空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清晨还是黄昏,偶尔有一些妖魔从他们身边走过,奇怪的看着这对一人一妖的组合…… “又饿了?你半天之前才刚饿过!你真的是女人吗?怎么这么能吃?”门沙烟罗愤懑的在怀里掏来掏去,要知道蔷薇只是一种观赏性植物,他除了开花以外,啥也不会。摸了许久,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琉璃瓶,递给小莫后,心痛的说道:“这是小红留给我的最后一瓶花蜜了……吃了可就没了啊。” 小莫接过琉璃瓶,先拔开盖子闻了闻,确定没有诡异的味道之后,才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冰凉沁人的花蜜带着一股清甜的枣香味,比起上次门沙烟罗给她的那瓶带着槐花味道的花蜜来,小莫更喜欢这瓶。几口喝了个干净之后,小莫看了看一脸心痛的门沙烟罗,一盖瓶盖,顺手就把琉璃瓶揣到怀里。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无耻!吃着,还拿着。把我的瓶子还我!”气急败坏的门沙烟罗绕着小莫转了几圈,寻思着怎么下手成功率会比较高。 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小莫睨视的看着门沙烟罗,道:“少转移话题,我们在哪?” “呃……”只这一句话,方才还在蹦蹦跳的门沙烟罗一下子就如脱了水的干花一般,萎靡了下去,赖皮的说道:“为什么要问我?我怎么知道?是你要走这里的。” “是你说,走这比较快!”这家伙怎么能无耻成这样? “那是之前,你之后不是说再也不走这条路了吗?谁要你心急摆脱那个愣头青,非要走妖魔道。反正我不认识路!” 小莫看着门沙烟罗的脸,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可谁让她真的是病急乱投医,摊上这个一个路痴呢。光是在这里生气也不是办法,小莫强压下掐死面前这个妖精的**,锉着牙根问道:“现在出去,会是哪?” “我怎么会知道?搞不好是漠北,也没准是西域,要不咱们试试看?虽然那两个地方干的令人讨厌,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我也就只好舍命陪君子。” ……居然说的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小莫彻底的屈服了……屈服在这个花妖精的厚脸皮之下。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小莫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理会门沙烟罗,站在原地等着下一个路过的妖魔……嗯,准备上去问问路。 本来梗着脖子将头歪向一边的门沙烟罗听小莫那边没了动静,斜着眼睛往那边瞟了一下。 妖魔道有时热闹得很,有时却又冷情的吓人。小莫觉自己真的是命中带衰,刚才跟门沙烟罗吵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个怪东西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的瞧,这一要用到它们了,居然就都跑了个没影。 雾,有渐浓的趋势,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开始变得阴冷。门沙烟罗见小莫静静的站在那边,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没话找话的说道:“唉,那个愣头青可真是可怜。朋友出了那样的事,自家师妹又弃他而去,真真是可怜啊,可怜。喂,小莫,那个王秀才,是死了吧?” 这个无聊的家伙!自己明明就能分辨出一个人是否将死,现在做什么还来问我!小莫没理会他,转了身,继续等。四周的雾气更浓,现在只能看清不过十步远的距离。 “唉,要我说愣头青这回八成就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死乞白赖的把人救回来了,人家还不领他这个情,嘿嘿。”门沙烟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小莫,想着万一小莫发威,自己就赶快跑掉。 只是小莫现在哪里有心思跟他逗贫,照吃饭的次数算,又快一天半了。只不过门沙烟罗之前的这句话,她倒还是满同意的。如果王秀才真的那么爱他的妻子,那么,死了比活着强吧。至少上穷碧落下黄泉,两人都是在一起的,哼,又是天不从人愿。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岸茫茫都不见啊,这里的雾怎么浓成这样?已经连五步内的东西都看不清了,小莫往门沙烟罗那边*了*。 妖魔道上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本来当门沙烟罗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吓跑了一众道行不高的小妖魔,可多少还留着几个。但是现在,这里却在死寂中透着一股肃杀。 “怎么回事?”小莫挨在门沙烟罗身边,有些担忧,上次走的时候就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嗯,元祖要出来了。” “元祖?是什么?”她怎么没听说过?百妖谱上也没有写啊。 “转吃妖魔的叛徒罢了。”门沙烟罗很不屑的哼了一声。 “不用躲么?”既然别的妖魔都跑了,可见这个什么‘元祖’应该还是蛮厉害的。 “跑?不用。要不是那家伙长的太丑,我就抓来让你看看。”笑嘻嘻的拍了拍小莫的肩膀,突然,他顿住了动作,皱着眉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语气从方才的轻松骤然变作如这浓雾般的阴森:“又来找死吗?” 小莫乖觉的退到门沙烟罗背后,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死寂般的浓雾慢慢的开始浮动,一个比雾气稍显深色的形体缓缓的从远处走了过来。暗红色的围巾在那人的四周飘动着滑过浓稠的雾,无风自动。 门沙烟罗的鞭子握在右手里,左手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推开小莫,而是紧紧的拽着她的手。 雪空从雾中显身的一霎那,门沙烟罗的鞭子就挥了过去。忌惮对方的力量,雪空不敢硬接,往旁边闪了一下,说道:“我不是来与你比试的。” “我也不是啊,”门沙烟罗忽然一改方才沉重的口吻,调笑般的说道:“老子只是想扁你!” 墨绿色的鞭子如一般罩向雪空。小莫这次离的近了,发现原来那鞭子上布满了一根根尖细的硬刺。 “元祖就要来了。”雪空边闪边平静的说道:“你带着她,不方便。” “哼,来了更好,老子剥了他的壳煮着吃。”话虽如此,小莫却明显感觉到门沙烟罗的一心两用。想来若是单独对付肯定是不成问题,但一个雪空,再加上那个什么元祖,对带着小莫的门沙烟罗来说可能有些吃力。 “我们来谈个条件。”右手一抬,门沙烟罗的鞭子紧紧的缠绕在雪空的手臂上,绷直如马上就要断裂的弦。 “谈个……” 这回雪空学乖了,抢在门沙烟罗前面对小莫说:“跟我好好谈谈,我带你们上京城。” 远处传来一阵硬物摩擦地面的声音,死寂的浓雾开始躁动,飞旋的风中夹杂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元祖……来了。 还有五票就加更了哦~ () http:ap. 第十章 行之难 门沙烟罗脸色变的几乎快跟他的叶子一个色了,双眼虽然依然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雪空,左手却已经改拉为搂。被牢牢的固定在怀中的小莫,就算隔着衣服也感觉到门沙烟罗纠结紧绷的肌肉,身后的男人浑身蓄势待发,只要一点变动,他就会带着小莫用最快的速度逃开。 “我带着她会比较快。”雪空已经松开缠绕在手臂上的鞭子,一阵雪后清爽的风迎面拂来,脏兮兮、皱巴巴的衣衫羽毛一般飘落在地上,一只雪白的巨狼立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深沉又骄傲,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利剑一般注视着小莫。 打了个哆嗦,小莫往门沙烟罗怀里又缩了一下。不想*近他,雪空身上有着一股透彻心扉的冰冷,那是一种比她的左眼还要来的可怕的感觉,小莫无法想象这世上竟然还会有比看透世事更加让人心冷的东西存在。 远处的巨响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空气被压迫着挤向他们,腥臭的味道越来越浓。小莫脸色刷白,觉得自己就快要吐出来了,赶忙转了个身,把头埋在门沙烟罗怀里。迎面一股馨香,取代了那令人作呕的臭气,这才稍稍缓过来一些。 “抓紧了。”门沙烟罗低声对小莫说了一句,看也不看那只白狼,一个闪身便跃了出去。 就像人的脾气秉性一样,妖魔的能力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门沙烟罗本体是蔷薇,虽然颜色特别了点,但说到底还是一株再普通不过的蔷薇花,经了机缘巧合才入了妖魔道。再过上千年的修炼方得现在的功力,但专精的也是幻术、媚术,对他来说与一个道行跟自己差不多的漠北狼族打个平手已经是一件让人稀奇的事情。像飞行,空间移动这种除非是本能,否则动辄就需要上万年功力的妖术,就还是不要指望他了。 但是,小莫还是觉得门沙烟罗跑得很快……她曾经偷偷的自他怀中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只见周边的景物以飞快的速度向后退去,几乎看不清楚,浓雾就像被破开的水一般,自她的脸边扁滑过。很快!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已经是快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了……只是,如果他身侧没有跟着那只闲庭信步的白狼,小莫会觉得更快。 巨响更近了,几乎就追在他们身后。小莫隐约的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黑灰色的庞大物体正挤开雾气向他们*了过来,犹如一座移动的山。 快要被追上了。 雪空不慌不忙的跟在门沙烟罗身侧,那种轻闲沉稳的姿态几乎气煞了门沙烟罗。可形势比人弱,自己在这点上就是比不过人家,又能怎么办?门沙烟罗向后看了一眼,低咒一声。 “你抱紧他的脖子,别怕勒死他。” 小莫轻叫一声,一转眼已经从一个微凉沁香的怀抱转而埋入了一堆暖烘烘、软绵绵的皮毛里。手很自觉的抱上雪空的脖子,她可不想被摔下去。小莫顺着门沙烟罗的目光向后看了一眼,如小山般的物体已经近到可以看清面目了。那个元祖,竟是一只巨虫!黑灰色的甲克在灰雾中泛着死气沉沉的光,圆滚滚的身体下面有无数只细小的肉脚不停的捣动着,那声音便是它那些脚与地面摩擦发出来的。与它那庞大的身体相比,最前面貌似头的三角形部分就要小的可怜了,才不过正常人脑袋的三四倍大小,一双拳头大的青绿色死鱼眼镶在上面,瞪视着它前面不远处的两妖一人。 小莫乍一离开熟悉的怀抱,又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心里便有些害怕的对门沙烟罗叫道:你去哪? “我就跟在后面。”说话间门沙烟罗双手结了印,无数跟**手臂粗细的碧绿枝条便破地而出,阻拦在他们与元祖之间。 只这么一瞬的功夫,雪空与小莫的身形便已经消失在浓雾中了。循着心中的那一点联系,门沙烟罗很快的追上他们,但那元祖似乎也破开障壁跟了上来。 雪空姿态优雅的奔跑在妖魔道上,门沙烟罗身上少了小莫,跟在他身边也不算吃力。身后的元祖虽然渐渐的被拉开了一些距离,可依然锲而不舍的勉力坠在后面,很有一股死不罢休的势头。 “这边!”雪空一语未落,已经向着旁边跃了出去。 破开迷雾的瞬间,久违的阳光倾泻在小莫身上,她还来不及感叹一声,便被突入而来的下坠感吓的尖叫出声,很远的地方似乎还传来了一阵如巨锣被敲响般低沉的声音,不甘的回荡在空气中,慢慢的飘散。 ****** 小莫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过这样刺激的经历,哪怕是当初苍家被灭族,她也只是躲在柴房里,不曾窥视全貌。刚才雪空从妖魔道跃出来时,他们脚下正是一个山谷,等到雪空借着崖边的突起和藤蔓一点一跳的跃至谷底,小莫再也坚持不住,软绵绵的从他身上滑了下来,趴在一旁就是一阵狂吐。 “看你那点出息……这么点高度就吐成这样。”门沙烟罗没好气的帮小莫拍着背,嘴上还不忘唠叨。 一把甩开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小莫喘息着往旁边蹭了蹭,躲开那堆秽物,*着一棵树,无力的闭上眼睛。 雪空缩小了身型,变作正常狼的大小坐在不远处看着小莫,蓬松的尾巴围住身体,轻轻的拍打着地面。 歇了好一会,小莫才算是缓过劲来。她睁开眼睛静静的与雪空对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仿佛没有初见时来的那样冰冷,隐约的透着一股悲悯又哀伤的神色,就像她一样。 “你想谈什么?”寻了一处大些的石头,小莫端正的坐好。对待雪空,她无法像对待门沙烟罗一样随意,这只白狼身上似乎天生就流淌着高贵的血液。 “和我去漠北。”雪空沉静的开口,笃定的口气仿佛那不是一个请求,而是一个命令。 “不行。”一样笃定的口吻告诉雪空小莫内心的坚定。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雪空站立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守在一旁的门沙烟罗已经一个闪身,挡在了小莫面前。大概是对方才不得不求助自己的敌人这件事憋屈的很,不过人家刚才确实帮了他们,于是他鞭子一甩,很大方的说道:“大爷让你一招。” 稍稍歪了头,雪空看向门沙烟罗身后的小莫,很认真的说道:“跟我走?还是我带你走?” 小莫很安心的躲在门沙烟罗身后,勾着嘴角说道:“两个都不行……还有,这不叫谈。”自己一定是跟门沙烟罗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嘴巴就变臭了! 看了看横亘在自己身前的门沙烟罗,又看了看稳稳坐在后面的小莫,雪空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又坐了回去,道:“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可以跟我去漠北?” “喂!你当老子是空气不成。” 门沙烟罗气不过,往前走了两步。雪空很自觉的往旁边移了一下,以保证自己的视线能和小莫对上。 “不知道,我要找弟弟。”小莫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加起来都快奔三千岁的老妖怪在那里玩你挪我挡的游戏。 “找到之后,就可以跟我走了?”雪空最后还是有些不耐烦,抬起一只爪子扒拉了一下门沙烟罗。 以为他要动手的门沙烟罗瞪圆了眼睛往旁边一闪,鞭子都已经架起来了,可雪空根本没理他。 “也许。”也许等找到莫离之后,他们可以一起去漠北…有个目标,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至少……至少知道自己的还能做什么。 “……让我想想。”雪空说完这句,便陷入了沉思。 门沙烟罗左看看、右看看,发觉这架算是打不起来了,‘嘁’了一声,挪到一边晒太阳去了。 () http:ap. 第十一章 城之郊 600分加更 这里是京城西郊的一处山谷,虽然风景秀丽,但大概是因为没人会花大力气从山崖上往下爬的缘故,所以人烟稀少。雪空安静的坐在那里,微眯着双眼。小莫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本想要叫他一声看看,可是又觉得不合适,干脆欣赏起周围的风景来。 没了呛人的言语、泼皮的神情,闭目仰头沐浴在日光中的门沙烟罗带着一股世外仙子般的飘忽感,就好像他也是那阳光的一部分,轻一碰触,就会化作金粉消散在空气中。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一路颠簸,小莫觉得有些饿了,想着是不是应该到河里去摸条鱼来吃吃,便往那边走去。她身后的门沙烟罗和雪空雕塑一般立在那里,合着山清水秀的背景,平和静谧的好像一幅画卷。 果然,这两只最好还是别睁眼、别开口。 溪水出乎意料的清浅,小莫叹了口气,别说是鱼了,就连虾都没有……或者是两样都有,只是已经小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步了?伸手捧了一捧清泉,顿了一下,小莫又把水倒了回去。这水看着虽然清冽,可谁知道这一路流下来它都经过哪些地方?又有多少动物在里踩踏过?混着多少眼睛看不见的脏东西?还没到渴死的地步……小莫觉得自己还是等有条件的时候喝煮熟的开水比较好。 含着阳光的溪水中点点碎金,初春的树木影影绰绰的倒映在水中,小莫对着水面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突然在水面的一处对上一双眼睛。小莫惊的一抬头,发现小溪对面一棵巨木的阴影下站着一个人,僵直的注视着小莫。 这个……是人吧?因为没有看到真名,所以小莫有些迟疑的想着。可是……这个人好奇怪,说是活着的,但、又不完全是。怎么说呢,他眼中的情景一成不变,不管小莫怎么看,也只能看到这个人站在这里,过去也好,以后也好。 “你在做什么?”轻声的问了一句,小莫迈过溪水向着那人走了几步。 “……我在、找我自己……” 那人双目无神的直视着前方,口齿僵硬。小莫这才发现,原来对方并不是在与她对视……只是她不小心站在了那人的视线内罢了。 找他自己?这人脑子大概是除了什么问题了吧?看他衣衫褴褛的样子,大概站在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不吃不喝不动的,他是怎么活到现在? “迷失了自己,他已经不算是个人类了。”雪空优雅的踏步而来,后腿微一用力,轻轻的跃过小溪。 “不算人类?”这人也被人用竹中墨刺了纹身吗? “是的,迷失在妖魔道上,即便出来了,却还是以为自己在路上游荡。失去了身为人类的本质,逐渐与妖魔同化,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却只能像这样呆立在这里,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吃掉。”雪空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蓬松的尾巴扫过小莫的脚踝,暖暖的。 “不能救吗?”小莫皱着眉头看向那个失了魂的男人,心底却无奈的叹了口气。 “救不了。”绕着那人走了两圈,雪空嗅了嗅那人身上的味道,说道:“坠了妖魔道,人也好,动物也好,草木也罢,统统都回不了头。” “坠?”小莫一直以为能够入妖魔道,对动物和草木来说是一件幸事,毕竟虽然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会哭、会笑、会说话,不就是它们所追求的东西吗? “自然是坠。入了妖魔道就再无前世来生,不过是用灰飞烟灭来换取永生罢了。”雪空声音平静的、毫无波澜的陈述着,就好像冬夜里静静飘落的雪花,一片一片的虽然没有什么响动,但是那冰冷却是真真切切的。 “不生不死,不垢不净……”不期然的,苍家祠堂上那在火焰中熠熠放光的八个金色大字闪现在小莫的脑海中。 “无生无死,无垢无净。”雪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便是天道轮回,得到什么,便要失去什么。” “不过是用灰飞烟灭去换那永不磨损的记忆罢了。”门沙烟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着那个呆立在树下的男人,面容沉静。发觉小莫不解的看向他,微笑着说道:“死了,便是可以轮回重生,但那记忆却是留不住了。于是舍了轮回,只为了能记得那些事……那些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雪空沉吟了一下,转过身看向太阳的方向,说道:“但是这个人却是没得救了,变成妖魔不是他的本意,失了轮回也不是他的本意。” “那么……是谁的本意?”小莫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是天命的本意,他命中注定要在这一世失却轮回,坠入妖魔道,不管愿不愿意,都是如此。” 小莫不敢直视雪空那双冰蓝的眼睛,稍稍偏了头,问道:“你想好了?” “是,想好了。等你找到你弟弟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候,你就要跟我一起去漠北。” 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莫离呢,小莫寻思了一下,还是决定给自己留条后路:“若是没事,就随你走。” 雪空点了点头,转身往溪谷深处走去。 小莫看着那条晃来晃去的蓬松尾巴,不知怎的就冒出一句:“你怎么……不变**了?” 几步远外的雪空闻言停了下来,扭回头答道:“衣服丢在妖魔道上了,现在化人未免有些不雅。若是你想看,倒也无所谓。” 迎面一阵清新的凉风,毫无征兆的,那只浑身雪白的狼就变作了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满头的银发柔顺的垂在腰间,衬得他冰蓝色的眼睛愈加晶莹,略显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丝绒质感。立体又深刻的轮廓让他的整张脸显得更有阳刚气。 雪空原来是……很帅、很帅的一个男人啊。跟门沙烟罗略带些脂粉气的漂亮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只属于男性的纯阳刚的美感。小莫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对着这个裸男说些什么好。 门沙烟罗后知后觉的抬手捂上小莫的眼睛,冲着雪空叫道:“疯子!暴露狂!流氓!还不把衣服穿上!” “她说要看。” 雪空平直的叙述,让小莫汗颜不已……自己真的只是问了一句他为什么不变人而已……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想看裸男啊!虽然满养眼的吧…… “滚!不懂男女之防的粗人,滚回北方去!”气急败坏的门沙烟罗一边忙着遮住小莫的眼睛,一边抽出鞭子准备教训一下这个居然敢荼毒他家小莫眼睛的臭狗。 雪空一耸肩,没理会门沙烟罗的叫嚣,转身离开了。 小莫从门沙烟罗的手指缝中偷偷的瞧见赤脚行走在土地上的雪空,树枝上新生的嫩芽抚在他精壮的身子上,仿若自山间走出的精灵。 只是……他不用穿件衣服再走吗? 刚端了碗面条,转身一看,哇*!居然610了……加更的章节还连个影子都没有呢……--! 飞速的码字,幸好赶上了!!! 爱死投票给我的亲们了~o(n_n)o () http:ap. 第十二章 身价跌 他们现在的状况小莫只能用三个字来描述:卡住了。 当听到雪空说那个溪谷位于京城西郊的时候,小莫还是很感谢他的,虽然没有送到门口,但是毕竟人家把她从迷路的状态中解救出来了。可是,当小莫问了一个打柴的农夫,得知这里确实是京城西郊,但是离京城尚有三十多里路的时候,她只恨当时怎么就那么轻易的让他走了呢。现在可好,想吃饭?没钱。想雇车?没钱!想让门沙烟罗带着跑两步,好快点到京城……那家伙很干脆的回了一句:没门! 小莫很郁闷的蹲在路边翻她的工具箱,之前在左家庄时收集的嘎卟精血还剩一点点,够她给一个人纹身的分量。照市价这种不起眼的小妖魔,纹一次也就大概一百个钱,现在正好赶上春耕应该能涨到一百二三十文钱,刨除雇车的费用,大概还能剩下十几文钱来买几个馒头。 算计的差不多了,小莫转头对*在一旁的门沙烟罗说:“隐下去。” “为什么?”门沙烟罗不满意的一挑眉毛,道:“你想做买卖,我这么漂亮,一定能给你招来很多生意。我才不要呆在乌漆麻黑的地方,皮肤会变差的。” 你少给我惹麻烦! 小莫在心里吼了一句,提起木箱往不远处那个腾起袅袅炊烟的小山坳走去。 进村的时候正赶上午饭时间,不知谁家蒸了包子,香气飘到小莫鼻子里,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肚子更饿了。村里三三两两做完农活回家吃饭的村人,看见有陌生的面孔都忍不住探头看了两眼。见到是一对清秀俊美的男女,偶尔好奇的低声交谈几句。 小莫感觉到村人们的排斥,心中更是胆怯。在左家庄的时候,一直都是村里的人直接找上她,她可是从来也没有自己跑上去问人家要不要纹身……有点像强卖的小贩,感觉很不好,最关键的是,她的面子也磨不开。 几拨人从面前走过,小莫张了几次嘴,最终都还是没出声。倒是门沙烟罗上前问了一两个农人,但人家只说不需要,早十来天前就都已经纹好了。小莫正有点沮丧的时候,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说:“呀,你额角的那朵花真漂亮!” 一个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蹦蹦跳跳的跑到小莫跟前,一脸好奇的盯着小莫额角的蔷薇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小姑娘看了两眼突然伸出手来碰了一下。 小莫不习惯被陌生人碰触,遂向后退了一步,腼腆的朝小姑娘笑了笑。 “哎呀,真是抱歉,你可别生气。”察觉到小莫的不自在,小姑娘歉意的笑了一下,接着又蹦豆一般的说道:“你是打哪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刚才听你问王叔他们要不要纹身,你是附魔师吗?你的皮肤可真好,嫩嫩的,一定是哪家的小姐吧?跟情郎私奔了吗?你们俩要是有宝宝一定很漂亮。” 小莫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听着小姑娘越说越不像话,她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快要变得跟门沙烟罗的叶子一个色了。 “翠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从小莫他们站的最近的一个门里冲出了一个妇人,一把拧住小姑娘的耳朵。 “哎呦,娘!轻点轻点!”小姑娘边叫边躲,母女俩在小莫他们面前来来回回转了好几个圈。 一阵轻笑声传来,门沙烟罗难得正经的对已经看着他的脸呆住的母女俩说:“是这位姑娘误会了。我们兄妹打南边来,我妹子是附魔师,见盘缠用的差不多了,才想借贵宝地赚几个路费。” “你们要去哪?远不远?不远的话,让我爹送你们去。”那个没心机的小姑娘抢在她娘前面脆生生的说道。 小莫见那妇人脸色突地变得有些难看,想到人家怕是不乐意,摇摇头,说:“只赚路费。” “打南边来,长途跋涉的也不容易。这样吧,我去帮你们问问村里还有没有需要纹身的人。不过,你们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已经这会子了,怕是该纹的早就纹好了。”那夫人理了理衣服,和善的对小莫他们说道。 “你那朵花能不能纹?”看样子小姑娘还是没放弃小莫额头上的那朵蔷薇,歪着头问道。 “自然纹的。”门沙烟罗拽住小莫的胳膊,拦住她几乎就要出口的拒绝。 “真的吗?”小姑娘眼睛一亮,继而又神色一暗,道:“一定很贵吧?” “不会不会,只要一百文。毕竟只是没什么大用处的装饰而已。” 门沙烟罗这边笑嘻嘻回答的时候,小莫已经在那边快要猛返白眼了。一百纹?原来这家伙的身家还比不上嘎卟。 “一百文啊……”小姑娘沉吟了一下,扭头唤了一声:“娘~~~~~” “少耍花花肠子,一百文能干多少事情你知不知道?弄这么个花里胡哨的摆设?我看你是最近皮又在痒了。”横眉竖目的夫人挥着手作势又要掐那小姑娘。 门沙烟罗见状赶忙说道:“这位夫人想得简单了,这花虽然没什么大用处,但却能让女孩子的皮肤变白、变嫩,您看看我妹妹就知道。女孩子家嘛,谁不爱漂亮?”小莫被他往前一推,差点没贴在那夫人身上,只得微微的向后仰了仰身子。 “娘!我要啦。阿牛哥昨天还夸春梅漂亮,哼!我就不信,我会比不过那个病秧子。”小姑娘一边撒娇耍赖,一边气鼓鼓的说道。 不知这几句话中,哪一句打动了那夫人的心。她仔细的打量着小莫,甚至还伸出手来摸了摸小莫的脸蛋。 小莫不乐意,想躲。却被门沙烟罗扣住了腰,就听他在心底说了一句:想要钱,就别躲。那只有些粗糙的手覆上小莫的脸颊时,她不无悲哀的想:别人签个上千年功力的大妖魔之后,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就自己这么倒霉?不能打,不能跑,不能赚钱,到了现在,居然还把主人给卖了,这都什么世道?真是……人心不古! “嗯……好是好,只是一百个钱太贵了。” 合算她以为刺青是买大白菜,还带讨价还价的?小莫再一次在心中怨愤着世间不公。 “这个……我们兄妹还要赶去京城……一百文已经是最少的了。”门沙烟罗为难的皱了皱眉,小莫敏感的发现那对母女再一次的失了神,眼中荡出恨不得把门沙烟罗用力抱在怀中怜惜的温柔,看的小莫一阵冷汗,微微向旁边撤了一步。 “这样吧,五十文,我再给你们准备一份干粮,回头让我们当家的送你们兄妹进城。” 大手一挥,小莫的身价就又降了五十文……不过算了,算算比当初想象的还多出几十文的富余来,也算不差。只是…… ……你确定要给她纹这个吗?那小姑娘看样子不像是行内的人,身子怕是承受不住你的力量。小莫有些担心的问道。 谁说要用我的血了?用你的!你跟我有契约,你的精血中也蕴有力量,但是不纯,想来这个小丫头应该守得住。门沙烟罗一边笑着对那对母女道谢,以便在心中回道。 ……用我的血,我来纹,然后你跟着我坐马车,吃干粮? 一阵冷飕飕的风吹过门沙烟罗的心间,他赶忙讨好的回身揽住小莫,表面上是他这个妹子身子弱,站了多时,有些不爽利。实际上却是在心中陪着小心的答道:你看,我说了这么多,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给你找了一份工。你只需要动动手,回头干粮是你吃,车也是你坐。要是你不乐意,我就潜进影子里跟着你就好。所来说去,还是你赚的最多啊。 什么叫无耻?!小莫这算是见识到了。明明就是他没本事,又懒得背着她跑,算计了一圈,他倒成了好人?无耻……真是太无耻了!!! 这个……那个……晚了点……嘿嘿~ () http:ap. 第十三章 终入城 抹了一下额角的汗,小莫轻出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银针。翠丫头眉心一点小巧精致的五瓣蔷薇,虽没有自己额角那朵来的大、来的繁琐,却是清新精巧,恰如其分的衬托出了翠丫头可爱活泼的气质。只是看来自己的血液还是不够精纯,那花美虽美矣,缺少了一股子生气。 取来铜镜,小莫微笑着对翠丫头说道:“来,看看吧。” “呀,好可爱!”翠丫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打心眼里透出欢喜,连自己的皮肤有没有真的变好都顾不上来,只是一个劲的叫‘好看’。 “你喜欢就好。”收拾好东西,小莫*在桌边,几顿饭没正经吃,又放了血,在加上刺青的时候必须全神贯注,一通折腾下来,身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娘!你看,好看不?”小姑娘没什么眼力价,只想给自己娘亲献宝。 王大娘,也就是翠丫头她妈却是个精细人,先是看了看那花,继而又仔仔细细的瞧了自己闺女的脸许久,方才点了点头:“嗯,看着是细嫩了不少,只是我听着墨师们说,这刺青都是有时限的,这个……过不了多久就会掉了吧?” 以为这位精明大婶还想找机会克扣自己的工钱,小莫有点急了:“不……不是,嗯……也是……”一着急,嘴皮子就不利落,说不清楚,她又更着急,小莫一下子陷入到一个死循环里,脸都有些红了。 一旁的门沙烟罗见状赶忙帮着说道:“我妹子的意思是,虽然刺青是有时限,但是如果这位姑娘在这段时间里注意保养,那收到的成效是平时的两三倍,这个却是没有时限的。”说完爱怜的看了小莫一眼,低声说道:“饿了吧?你看你,话都说话不利落了。” 这到底是谁害得啊!小莫忍不住在心中狂吼,面上倒是有点轻喘。门沙烟罗于是抬手揉了揉小莫的头发,一副慈爱兄长的模样,实际却在心中说道:女孩子家吃得太多会变丑的,你太能吃了,要改。 他们俩这副兄妹和睦的样子竟让王大婶看的红了眼圈,倒弄的小莫有点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招人不待见的事情,生怕那就要到手的五十个大钱会张翅膀飞掉,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道了歉再说:“抱歉……我……我不是故意……” “可怜见的,真是给饿坏了吧?瞧着小脸白的。”王大婶抬手擦了擦眼角,笑道:“你等着,家里还有晌午刚蒸的包子,我去拿来给你,先垫垫肚子。” 见王大婶出了门,翠丫头才放下手中的铜镜,拉过小莫的手略有些伤感的说道:“我原来也有个弟弟,不过六岁的时候殇了,我娘大概是想起他才……你们别放在心上。” 看着小姑娘一扫方才的欣喜,露出一抹忧伤,小莫想到不久前离世的贾老爷子,也是心中一动,诚心诚意的又说了一句:“真是抱歉。” “嗨,歉来歉去的麻烦死了。”翠丫头挥了挥手,一转脸又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这心啊,伤过就算了,日子总是要过,成天悲春伤秋的,还要不要活了。” 这时去取包子的王大婶真好掀了门帘进来,听到翠丫头的话,叱道:“臭丫头,你又满嘴胡话,小心你爹回来揍你。” 翠丫头仗着离得远,朝着王大婶做了个鬼脸。后者碍于有外人在,也不好发作。 等王大婶的丈夫从外面回来,听说了小莫他们的事,很爽快的表示自己下午正好要进城一趟。而此时小莫也从王大婶手中接过了那五十文钱和一包菜包子,有些忐忑的心,这才算踏实了。 ***** 处于清平盛世,京城东南西北四个大门是全天开放的,只有*近王公贵族们居住的内城城门会关闭,但也是在每日的二更(23点)后。落日的余晖洒在青灰色的城墙上,‘长安门’三个青金色的大字映着残阳最后的余烬,肆无忌惮的散发着庄严巍峨的气息。虽然已近日落,作为京城西大门的长安门内却还是络绎不绝的有人进进出出,将大城市的繁华展示的淋漓尽致。 小莫看着面前高耸巍峨的城墙,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光看这城门就知道京城恐怕要有上百个左家庄的大小……人又这么多……这要怎么找啊。 一旁的门沙烟罗也是一脸喜忧掺半的神情。喜的是,这城市大,美女就多,完成他的后花园计划想必是指日可待……忧的是,这城市里龙蛇混杂,气息也是乱的很,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他不喜欢的烟火之气。 但是不管怎么排斥,这城门都是要进的。 想着门沙烟罗的样貌太过惹眼,让他变得丑点,又是百般的不乐意,所以小莫还是让他潜进自己的影子里。这次,门沙烟罗倒是没怎么反对,大概也是知道轻重的。 混在入城的人群中,小莫将包袱往肩上托了托,紧紧的护好了自己的小木箱,这可是吃饭的工具呢。轮到她的时候,守城门的官兵只是百无聊赖的伸手要了小莫的门券(类似身份证的一种木牌,正面是姓名,后面是户籍。),见不是本地人,便问了问是来做什么的。小莫只答是来寻亲,对方便也没有再啰嗦,直接就放她进去了。 如此轻易的就进来了,小莫多少有些诧异。她以为这么大个城门怎么说也该查的严些吧?几乎算生长在深山中的小莫哪里知道,现在正是一片四海升平、繁荣昌盛的清平盛世,既没战祸,又无天灾,守城门的那些士兵自然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 正寻思着一会要去哪里落脚,忽听得一个声音叫道:小心! 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小莫赶忙侧身闪避。动作大了,结果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手中的工具箱掉到了地上,滚出来几只琉璃瓶和浅盏。顾不上看自己闪过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小莫赶忙弯腰收拾自己的箱子,俯身的时候脖子上的碧玺坠子滑了出来,泪珠似的两颗轻轻相互撞击,发出一声脆响。直到见地上在没有自己掉落的东西,小莫才拍了拍手。正想起身,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皮靴,薄底,看起来针脚很细,只是有好几处都磨得起了毛,应该是穿了许久。 小莫抱着自己的东西,先站直身子,才看向挡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平视过去,只是一副深蓝镶白边的交衽领口。一只手探了过来,上面是一只琉璃瓶,正是小莫箱子里的一只,恐怕是方才被人一碰,滚到一边去了。 “你的东西掉了。”这人的声音是和王秀才一样的温和,只是多了几分沉稳和疏离。 接过他手上的琉璃瓶,小莫向后退了两步,仰起头,说道:“多谢。” 那人的脸让小莫猛然间想到一个形容词:珠圆玉润。鹅蛋脸上鼻梁挺翘,嘴角即便抿着的时候也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双眼睛不算大,在眼角处微微上挑,让人觉得这人该是常笑的才对。那双原本写满了疏离漠然的眸子却在看到小莫颈间的碧玺坠子时透出一抹惊异,转而望向小莫的脸,定定的看了许久。 小莫也定住了,却不是因为这个男人长的俊帅英挺,也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气质温润如玉,而是因为那双眼……眼前闪过七年前那个火树银花般的夜,小小的苍莫忧站在烈焰灼烧的苍氏祠堂里,怀中抱着苍莫愁小小的头颅,那双清冷却温柔的眼眸,透过泠泠刀锋渐渐重合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 () http:ap. 第十四章 擒梦轩(1) 小莫乍见杀死姐姐的凶手,心中揪作一团,脑子里仿佛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着:不要!! 那人也正在端详着小莫胸前的碧玺坠子,冷不丁的见这个小姑娘抱着自己的行李扭头就跑,连城都不进了,心里的那分疑虑就更添了一分。但也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小莫越跑越远的身影,满目的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说小莫,抱着工具箱没头没脑的一通乱跑,那种打从心底里泛上来的深深的恐惧让她满脑子只想着要逃命,其它什么都顾不上了。直到被门沙烟罗一把扯住胳膊的时候,才算是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双眼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生怕那双清冷的眼睛会出现在周围。 门沙烟罗看了看惊慌失措的小莫,又扫了一眼她胸前闪着刺眼红光的碧玺坠子,眯着眼睛问道:“仇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慌失措并不符合小莫的性子,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也觉着有些奇怪。只因在她看来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偶遇一说,既然是遇上了,那人要真是想杀自己,就算是逃得了今天,也逃不过明天。搁在往常,小莫会留在原地……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跑。 纤长骨干的手指捏起小莫胸前的那只放着红光的坠子,门沙烟罗翻来覆去的看了一圈。那坠子方才还红光大放,这会在门沙烟罗手中却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般,心虚的隐了光芒,乖乖的待在他的手掌心,再无一点动静。 “这是你就带着的?”丝毫不介意小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正光看这丫头的反映也能知道一二,就算不是仇人,怕也是有什么过节的。 “嗯?”小莫还在那边琢磨自己的失常,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有点醒不过寐来。见门沙烟罗用眼神点了点他掌中的碧玺坠子,才抬手取了坠子,说道:“是,我一个,姐姐一个。” 指了指被小莫拿着的那个坠子,门沙烟罗又问道:“这只是你姐姐的?” 那两个坠子长的几乎一般无二,如果硬要说不同之处的话,也不过是一只边缘部分的碧绿色稍窄了几毫罢了。小莫小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过,姐姐去了之后,她也不过是为了个念想才把着坠子同自己的那个一同挂了,贴在胸口,就好像姐姐无时无刻不在陪着自己一般。现在被门沙烟罗这么一问,她倒还真分不出来哪个是姐姐的,哪个是她自己的。 见小莫苍白着一张脸在那里冥思苦想,门沙烟罗有些不忍心,理了理她颊边方才跑乱的发,放柔了声音说:“不知道就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别想了。”心里却多少有些认定了小莫今日的失常同她脖子上的坠子脱不了干系。当初他跟着小莫下山的那晚,就曾吃了些这坠子的苦头,就连雪空前些日子也曾被着坠子阻过一回。虽说不是什么威力颇大的法器,但却是极有灵性,看那光,竟像是人一般有感情的,就不知是小莫影响了它,还是它在影响着小莫。若是后者……抿了抿嘴,门沙烟罗看向那坠子的眼神变得有些冷冽。至于方才在城门口见过的那个男人……看架势是有功夫在身的,但是说到底不过是凡人一个,不足为患。要是小莫真的怕他,大不了改天自己就下手做掉他好了……虽然门沙烟罗一向不喜欢跟男人有什么纠葛,不过为了小莫,他忍!这一刻,门沙烟罗只怨老天爷没投一束光芒在他身上,好昭显出自己的伟大。抬头一看,太阳都快落山了…… “还要进城吗?太阳快要落山了。” 将坠子塞回衣服里,又紧了紧衣襟,小莫看着不远处那巍峨的城门,定了定神,道:“走吧,该来的,总要来。” 看着又恢复到往日平静淡漠样子的小莫,门沙烟罗觉得还是刚才惊慌失措的那个小姑娘比较可爱。 ******* 在城外的时候,小莫只想着进城。可真的进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没出过翼望山,即便是在左家庄她也是极少出门的,现在别说是让她像大海捞针般找一个人了,就连住的地方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对着满城的灯红酒绿,小莫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淹没了,喘不上气来。 我们该去哪? 身边没有长辈,没有可以问的‘人’……不得已,小莫只好求助于那个不*谱的花妖精。 门沙烟罗早就在阴暗处现了身,虽然不喜城内嘈杂的环境与混乱的气息,但是被封印了这么多年,乍一见到这么多人,他还是有些兴奋。一听小莫这么问,几乎想也不想的答道:“来来来,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被门沙烟罗拽着往前走的小莫,心中忽然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到那个被灯光映的红灿灿的‘嫣红阁’三个大字出现在眼前时,小莫已经被门口那进进出出的男人、挥着轻纱手帕的妖艳女子跟惊得不会呼吸了。 微张着嘴,小莫被左眼看到的那一坨坨在床上打滚的白肉给弄得直反胃。这种事她不是没见过……准确的说,应该是没少见过……可……像今天这样‘壮观’的景象,她还是头一次见……也衷心的希望是最后一次见。太恶心了!那个门里的人,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总有那种肢体交叠的景象出现,男子纵情的面孔、女子**的神色,往日里小莫从不觉得那有什么,可今天,她却只觉得那档子事是如此的龌龊、不堪入目。 二话不说,小莫扭头就走。门沙烟罗也在挣脱了几个花娘的纠缠之后跟了上来,一边嘟囔着什么‘人心不古’,一边跟小莫道歉:“抱歉抱歉,当初我见过的姑娘都是温柔可人,谁想到几百年过去了,就连着花娘都变得彪悍……真是……”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顶住了脚步,小莫恶狠狠的盯着门沙烟罗。 后者小心的陪着笑,道:“不然,咱们还去住霸王店?” 白了门沙烟罗一眼,小莫心说:还住?上次要不是碰到甄宏,还不知道被人怎么打出来呢……与甄宏分开也快三天了,不知道他在那边找不到自己之后会怎么办?晃了晃脑袋,小莫对自己说:既然不打算再与他有纠葛,那干脆就连想都不要想。虽然从南到北,快马加鞭至少也要用大半个月的时间,但日后在京城的日子里也要加倍的小心,若是碰上了,还是避开的好。唉……今晚就找个破庙凑合凑合吧。 要说起来,盛世之中,天子脚下,哪里来的破庙?小莫想通的时候,已经是身心具疲,一步也不想再动了。正好附近有一处停尸的义庄,她干脆就进去凑合了一晚。 守义庄的老头子看着小莫可怜,不过这庄子就只得一间小屋是住人的,老头子只好在屋角给她打个了地铺,见小莫一点也不怕满屋的棺木,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他何尝懂得小莫的心思,死人总比活人要好,清净太多了。 早春的夜里还是很冷的,小莫被冻得有些睡不踏实,缩成了一团。朦朦胧胧的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哎,听说程家大公子才死了几天,就丢了尸首。昨个又传出他媳妇有了遗腹子……” “遗腹子?别是那娘们跟谁鬼混留下的种吧?程大公子早半年前就卧床不起了,哪里来的不足月的遗腹子?” “……但那程家二老可是满面的喜气,一点都不曾怀疑,” “得啦,要我说他们高门大院的里的事,哪里是咱们这个小人物该知道的。再说了,这些年京里的稀奇事也不算少,搞不好是程家请了什么高人……” 说到这里,那人似乎打了个冷战,顿住没说。就听另一个接着说道:“也是,不说别的,就说那擒梦轩,我看着就邪乎……” “不说了不说……这可不是咱们该管的。嘶……这鬼天气,都入春了,还这么冷!走了走了,巡夜去。” 原来是巡夜的守更人……小莫想着那擒梦轩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名字倒是好听,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许久没召唤过pk票了~召唤啊~召唤~~~~~~ () http:ap. 第十五章 擒梦轩(2) 第二日小莫离开义庄的时候,本想问问那个老头能不能在那里住上几天。但是被门沙烟罗在心里一阵嘀咕,只好先放弃了这个想法,先循着老头指的路找到那家住一晚上只要十文钱的小旅店好了。等真寻到的时候,小莫却又犹豫了。那旅店里住的都是脚夫、车把式、行脚商这种赚的不多却需要来回奔波的人,店里只有三个大房间,所有人都挤在房间里的通铺上休息。最关键的就是,那里面住的都是男人! 小莫正在犹豫的时候,从门里走出一个妇人,端着一盆脏水,随手往门口一泼。见小莫站在那边,笑着打趣道:“小姑娘是来找爹爹的?” 小莫一怔,乖乖的摇了摇头。 “呦!难不成是来找你男人的?咱们这店里别的没有,就是男人多。来,告诉大姐,你家男人是哪个,姐姐帮你把他揪出来。”那妇人看着小莫越来越红的脸,笑的更欢了,上前走了两步,拉着小莫就要把她往门里拽。 小莫哪里肯依,急的一个劲的摇头,说道:“不……不是的……我来住店的。” “住店?”那妇人停下动作,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小莫来。 小莫以为她怕自己没钱,赶忙说道:“我有钱,住得起。” “几个铜板而已,妹妹想的多了。”妇人很豪爽的一挥手,继而又皱着眉头说道:“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乱跑?大姐这里住的可都是男人,你一个小姑娘,还是寻去别处吧。” 转悠了一上午,小莫早就几乎把城西的所有客栈旅店都问了个遍,最便宜的也要八十文一晚上,还是柴房的通铺。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会在这里踌躇了。 那妇人见小莫面色不好,知她是有难处。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放到一群大老爷们中,就算她放心,那群男人恐怕也不会让人放心。于是说道:“也不是大姐不帮你这个忙,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身边没个人,我实在不好让你住进来。” 嗯?身边没个人?小莫灵光一闪忙说道:“我跟我哥,一起的。” “你哥?”妇人一脸的狐疑,跟哥哥一块来的?那怎么哥哥不出面,到叫个小丫头跑出来找落脚的地方。 “请等等。” 小莫说完一溜烟的跑到了个没人的地方,把门沙烟罗叫了出来。后者看着小莫满眼的哀求,叹了口气,说:“要不是幻化出来的东西当不得真,不然哪里用住那种地方,苦了你了。” 要说这京城果然是大地方,门沙烟罗长的虽美,但周围的人也多只是侧目欣赏,真个看傻了的却没有多少。那妇人见小莫真的拉着个翩翩美少年回来,看着他俩长相虽然不像,但却有些神似,再加上都是皮肤白净的漂亮人,她便认为是哪家里跑出来的少爷小姐,她们小门小户做点小买卖,可惹不起当官的……于是便有些为难的说:“这……你看,也真是赶巧了,只是现在只剩一个铺位,实在是住不下你们兄妹俩,二位还是寻了别处去吧。” “这位大姐,我与妹妹奔波多日,只求一处落脚的地方。铺位让给我妹妹睡就好,我随便在哪里窝几晚都是可以的。” 小莫几时见过门沙烟罗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看那妇人还是摇头,便拉了拉门沙烟罗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那妇人瞧他们兄妹长得漂亮,虽然拒绝了他们,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忍,遂笑着说道:“小姑娘别恼,姐姐这里真的不是你住的地方,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不防去找擒梦轩,他们那里专门帮人处理疑难杂症,就是丢了只猫,都能给你找回来,不如你让他们帮你找处便宜的落脚处好了。” 那还不是要先付钱给擒梦轩?搞不好五十文钱还不够付给那劳什子擒梦轩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小莫还是很有礼貌的问了一下擒梦轩的位置,得知就在内城南门外之后,便带着门沙烟罗离开了。 “不如我拿些石头化成银钱来用吧。”门沙烟罗看着愁眉紧缩的小莫,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一路行来,似乎除了雪空那段,自己还真的是没帮上什么忙。 小莫摇了摇头,这种缺德的事情不能做。赚钱养家,谁也不容易。不如先找家买附魔用品的店,看看有什么便宜的药水,然后再去热闹点的地方寻寻看有没有人需要刺青的。 现在的小莫满脑子的赚钱,竟是把最初的初衷给忘的一干二净。 ******** 附魔师虽然早就不是个什么神秘的职业,但卖附魔用品的点却还是少到稀奇。只因附魔师大都喜欢自制药水,手法配料、甚至是去精血的时间都是有讲究的,一点误差便能导致药水的功效上的极大差别,。因此小莫找了一圈,杂货店没不少,但是没一家有卖附魔药水的。 坐在馄饨摊子上的小莫有些郁闷的搅了搅碗里的馄饨,难不成要到城外去抓点妖魔?但是人气越重的地方,小妖魔就越少……要不然让门沙烟罗去逮几只大点的回来?或者……干脆就用昨天那招好了,女孩子都爱漂亮,这京城应该很多官家小姐太太什么的……照理说应该不难赚。 可她转念又一想,官家的大门哪里是这么好进的,昨个那五十文还是自己好说歹说,外加上门沙烟罗用自己的美貌换来的呢……这么一想,小莫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转眼便被浇熄了。 “不如去那个什么擒梦轩看看,若是找那个妇人所说,那里应该是有些奇人才是。你用我的血给他们刺青,应该能赚不少。”门沙烟罗潜在小莫的影子里建议道。 ……目前看来,这倒也是法子。叹了口气,小莫囫囵几口吞下馄饨之后,便起身往南城寻擒梦轩去了。 城南擒梦轩 小莫*在擒梦轩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看着那个朱红色大门上方那个金灿灿的匾额,皱了皱眉头。她想起昨个晚上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两个巡夜人的话,再联想到今天那个妇人的口气,明白这个擒梦轩在京城应当是有些名气的,只是没想到……竟会如此招摇。 可自己现在走投无路,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小莫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往那个红的过度招摇的大门走去。 才出了自己隐身的地方没几步,小莫就看到一个惊心的身影,只看那个线条圆润的侧脸,小莫就能联想到那双冷情又悲悯的眼睛。提了一口气,脚下一转,又缩了回去。() http:ap. 第十六章 擒梦轩(3) 附魔师虽然早就不是个什么神秘的职业,但卖附魔用品的店却还是少到稀奇。只因附魔师大都喜欢自制药水,手法配料、甚至是取精血的时间都是有讲究的,一点误差便能导致药水功效上的极大差别,。因此小莫找了一圈,杂货店不少,但是没一家有卖附魔药水的。 坐在馄饨摊子上的小莫有些郁闷的搅了搅碗里的馄饨,难不成要到城外去抓点妖魔?但是人气越重的地方,小妖魔就越少……要不然让门沙烟罗去逮几只大点的回来?或者……干脆就用昨天那招好了,女孩子都爱漂亮,这京城应该很多官家小姐太太什么的……照理说应该不难赚。 可她转念又一想,官家的大门哪里是这么好进的,昨个那五十文还是自己好说歹说,外加上门沙烟罗用自己的美貌换来的呢……这么一想,小莫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转眼便被浇熄了。 “不如去那个什么擒梦轩看看,若是照那个妇人所说,那里应该是有些奇人才是。你用我的血给他们刺青,应该能赚不少。”门沙烟罗潜在小莫的影子里建议道。 ……目前看来,这倒也是法子。叹了口气,小莫囫囵几口吞下馄饨之后,便起身往南城寻擒梦轩去了。 城南擒梦轩 小莫*在擒梦轩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看着那个朱红色大门上方那个金灿灿的匾额,皱了皱眉头。她想起昨个晚上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两个巡夜人的话,再联想到今天那个妇人的口气,明白这个擒梦轩在京城应当是有些名气的,只是没想到……竟会如此招摇。 可自己现在走投无路,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小莫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往那个红的过度招摇的大门走去。 才出了自己隐身的地方没几步,小莫就看到一个惊心的身影,只看那个线条圆润的侧脸,小莫就能联想到那双冷情又悲悯的眼睛。提了一口气,脚下一转,又缩了回去。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莫捂着砰砰直跳的心,从墙后探出来半张脸,眯着眼睛看向那人。 那人驾轻就熟的跟门口相遇的几个人打着招呼,那样子竟是熟客……要不然就是擒梦轩的人。 真是倒霉!小莫不明白自己怎么一出了左家庄就这么背,就跟被衰神附体了似的。想到着小莫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影子……突然,一种被注视的强烈感觉箭一般的击中了小莫,她想也没想就往回一缩,*在墙上直到那种惊心的感觉变淡了之后,才又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朱红的大门口,空空如也。 这擒梦轩是去不得了,便宜的店也不让住!小莫在茶馆酒肆等繁华的地方转悠了好久,好不容易寻到一个中年妇人跟在自己的夫君身边,她鼓足了勇气才上前问那妇人要不要纹朵蔷薇。那夫人见到小莫额角的图样本来很感兴趣,但一听小莫解释着纹身的用处,立时变了脸色。小莫一个未经人事、不动情爱的少女怎么会知道不能在女子心上人面前说那女子样貌上的不足?几句话不对,这唯一的一笔生意也就泡汤了。 可怜兮兮的小莫等到天黑也没寻到合适的人选,抽头丧气的决定走回城西义庄去再凑合一晚。 “你就别在那里别扭了,大不了咱们回头挣了钱再还给人家。这样成天在街上晃,晚上住义庄的像什么样子?”门沙烟罗自打天一黑,就寻了处没人的地方现了身形,这时正在小莫身边絮絮叨叨的蛊惑小莫采用他早先说的那个法子,先用石头当银子,用上一段时间。 我们又不是来赚钱的。等找到莫离,咱们就要走了,哪里有钱还人家。小莫已经累的不想出声,只在心里回了一句。 “你真的是十六岁的小姑娘吗?怎么跟个六十岁的老头子一样……”门沙烟罗突然顿住了声音,一手拉住小莫,静止不动了。 小莫本来就就是又饿又累,正想没好气的吼上这个动不动就出幺蛾子的家伙一句,却听到门沙烟罗严肃的在心底说了一句:有人,怕是来意不善。 小莫一时间想不通自己初到京城,怎么会有人对她不存善意,愣愣的在心里又问了一句:有坏人? 不用门沙烟罗回答,小莫已经感觉的颈后一阵劲风,身子被门沙烟罗一揽,闪到了一边。 “抓活的。”黑暗中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幽幽的回荡在四周,月光在那群黑衣人身上描画了一个银色的边框。() http:ap. 第十七章 梁尘飞 门沙烟罗对付几个凡人自然是不在话下,何况那些黑衣人是想要活捉小莫,动起手来颇有些束手束脚的,自然也就更加近不得小莫的身。 小莫站在一边看着门沙烟罗像耍猴一样的逗弄着那几个人,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思量。是谁要抓自己?自从苍家破灭之后,她就生活在左家庄里,不可有机会接触到京城里面的人,那么说……还是苍家的仇人?只是都已经过去七年了,若要寻仇,还不早就来了,做什么要等到今天?等到她进了京城之后才动手? 想着想着,小莫突然就想到了那个人……会是他吗?因为七年前没有赶尽杀绝,所以又回来找她了?但是,为什么不直接要她的命?为什么还要抓活的?正想着,小莫猛然见到门沙烟罗的鞭子甩了过来,几乎是擦着她的脸颊齐齐的挥下,紧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那鞭梢似乎打中了什么东西。 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小莫就觉得腰上一紧,却不是门沙烟罗那个微凉的怀抱。 浓雾好似泉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揽着小莫的那个人顿了一下,继而飞快的向斜后方略了过去。 “放手!”蔷薇特有的馨香掠过小莫的脸颊,直插身后那人的胸口。 那人微一侧身,面前躲开这一击。 门沙烟罗轻轻的‘咦’了一声,不再言语。 那股香气如影随形,小莫知道门沙烟罗就跟在身边,心中定了定,问道:怎么不动手? 这人没什么恶意。跟刚才那伙人似乎不是一起的,先看看他想做什么。 ……为什么要看他想做什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反正你今天晚上也没地方住,他既然绑了你,自然是要提供食宿才对。你晚上只喝了碗白粥,一会让他买俩包子给你。 ……小莫无语了,虽然她一直都是门沙烟罗是个无耻的家伙,但是无耻到让绑匪去给自己买包子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 那人丝毫不受门沙烟罗迷障的影响,携这小莫七纵八跳的就到了一处民居,小小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槐树。 那人松手的一瞬间,小莫便往前一蹿,知道离着那人足有七八步远才停了下来,转过身。倒抽一口气,又往后退了几步。 月光似乎都无法在那人的肌肤上多做停留,只得在他的周身无奈又倔强的氤氲出一层淡淡的光圈。深蓝色的衣衫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只独有那双眸子在幽蓝的月下闪着温柔探究的光。 “你是苍家的孩子。”不是问句,那人的声音虽然轻柔,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小莫不应是,也不反驳,就那样站在原处。心底的那份恐惧依然在蠢蠢欲动,只是这次似乎没有上次那样失控,至少她还不至于拔腿就跑。小莫看着那人的眸子,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那群黑衣人果然与他是一伙的。小莫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不久之后眼前这人会与那几个黑衣人见面,至于自己,却是不在一旁……长出了口气,至少今夜还是走的脱的。 “你来京城做什么?寻人吗?”那人往前走了两步,见到小莫警惕的眼神,遂停住了脚步,苦笑着说道:“你不用怕,我是苍家的一位故人。” 故人?哼,可不是嘛。你恐怕杀了不光姐姐一个,算起来确实是苍家的故人! 小莫讥诮的目光让那人眼中多了一份探究的深思,她这才反应过来不应该锋芒毕露,急忙的垂下眼睑。 “我姓梁,你可以叫我梁大哥。苍家在京城似乎没什么熟人了,你不妨就先住在我这里。有什么事情要做的,也可以托我去帮你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人说的越殷勤,小莫就越是反感。明明是仇人,却还这里装亲热,端的让人觉得恶心。 她在这边垂头唾弃的时候,那人却也在细细的瞧着她,从头到脚,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最后停在小莫微垂的脸上,眼中似痛苦、似愧疚,还带着一丝希望如热切。他见小莫摇了摇头,眼中的光明灭了一下,又说道:“今天那些人恐怕还会找你的麻烦,跟着我也好多一个人照应。” 那些人……跟你还不都是一伙的?小莫突然想到,搞不好他们这是在眼苦肉计,一边派人去抓她,一边这人又来救自己。好让她感恩戴德的留在他身边吗?想得倒是轻巧! 小莫没发现,一向淡定的自己却在碰上这个人时变得多疑,变得心中满是仇怨。也许她其实并不像她自己想想的那样冷情,只是她的心埋得太深,并不是随意一件事、一个人就可以碰触得到的。 喂,跟他走啦。至少有吃有住,还不用花银子。 门沙烟罗感觉到小莫心中强烈的排斥感,但是为了能让这个倔强的孩子少吃些苦,他还是开口戏谑般的劝道。 跟谁,也不会跟他走!!!小莫咬着下唇,将恨意埋在心底,尽力做到神色从容的抬起头,看着那个自称‘梁大哥’的男人,问道:“名字?” 因小莫一直都没说话,那人几乎都要以为面前这个女孩子实际上是个哑巴了,听到她突然出声,怔了一下,继而勾起唇角,笑着说道:“梁尘飞,我叫梁尘飞。” 小莫一点头,道:“多谢。”便要转身离开,冷不丁的那人突然闪到自己面前,惊的小莫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好快!这人不怕门沙烟罗的迷障,速度有这么快,身上该是有着什么纹身才是。但除了炼妖师和有特殊需要的人,这两种力量的纹身却是很少用到的,价钱应该也不低……这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就要在身上纹上这个? “等一下,那些人应该还会回来,你还是同我一起比较安全。” 哼,如果你敢让那些人来找我麻烦,我就让门沙烟罗把他们统统困在迷障困上三天三夜!心里虽然这样想,小莫面上还是做的滴水不露,摇了摇头,说:“不怕。” 梁尘飞的目光移到小莫的额角,那朵蔷薇如今已经很淡的,几乎快要跟月光一个颜色,他却看了之后,了然的点了点头,道:“方才就知道你有个帮手,该是个道行不低的。只是下次你当告诫他,下手不要留情。遇到危险时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多一刻钟都是有可能发生变故的。”说罢却也不再拦着小莫,往旁边侧了侧身。 早就想走的小莫一见他让路,哪里还肯再留。虽然他说让自己对他的同伙不要手下留情这件事有些蹊跷,可小莫也不愿多做深思,反正这人就是虚伪,对她也好,对自己人也好。 行出了几步,小莫却听到梁尘飞在她身后说道:“若是有什么麻烦,就去擒梦轩找我。” 谁要去找你啊!小莫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见他,赶忙急匆匆的往黑暗中扎去。 pk票票啊……票票啊……唉……票票啊……--! () http:ap. 第十八章 再遇君 小莫走的时候,没有看到背后梁尘飞略带计量的眼神,她只是想快些离开。 报仇,她从没想过。人命天定,就算不是梁尘飞,也会是别人。就算不是人,也会是疾病,姐姐终归是会死去的。但是不想报仇并不代表她就不怨不恨,对小莫来说,如果终结梁尘飞生命的人是自己的话,那也许是老天爷对她最好的补偿。 门沙烟罗虽然被封印了几百年未曾入世,但毕竟是活了上千年的妖魔,对于人类的情感波动自有一番见解。感觉到小莫强烈的负面情绪,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小莫身后,直到她走的再也不想走,一屁股坐到地上之后,建起了一小片迷障,给了小莫一个独处的空间。 早春的夜依然寒凉,带着一点点阴冷的湿意,小莫将自己的身子紧紧的缩成一团,闭上眼,表明了不想说话。门沙烟罗有心给她生个火堆,但奈何一来他一株蔷薇,自然不会御火的法术,二来他也不敢放这丫头一个人在这里。站在一边看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坐到小莫身边,揽了她入怀,紧紧的抱着。 “你要真不痛快,就去杀了他,里外不过一口气的事。人活着,总是顺心最重要。” 小莫往门沙烟罗的怀里*了*,闻着那股清淡的幽香,心里似乎也不像方才那样的纠结了。她摇了摇头,说:“自有定数,不是我想,他就能死的。” “怎么不是?”门沙烟罗一挑眉,歪着头说道:“你说要他死,我就能让他死,左右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搁在大爷我手里还不就眨眼的功夫?” 被门沙烟罗搞怪的语气逗得笑了笑,小莫握着他的手说:“不要,妖魔与人,本不同路,纠葛……还是越少、越好。”顿了一下,又说:“何况,我也没看见。” “你才能看多远?一天?两天?那我等期限过了再去杀,也省的你闹心。” 见门沙烟罗作势要起身,小莫赶忙回身抱住他的腰……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那双清冷又温柔的眼睛滑过心房,恨意似乎不似最初那般旺盛,小莫有些迟疑的说道:“终归是天定……他……也许不想的。” “他想、还是天定又有什么差别?说到底你心里还不是不痛快?你这丫头别的都好,就是总想得太多。一个人能活多久?与其在这里思前想后,不如想到了就去做……也好过将来后悔。”揉了揉小莫的头发,门沙烟罗一改往日的泼皮像,月光透过薄雾照在他的侧脸上,那俊美的容颜优雅的仿若天人,眉眼间含着一丝心疼。 如果小莫看到他现在的那双眼睛,也许对门沙烟罗会另有一番认识,只是她倔强的不肯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别扭的一直将自己的脸埋在门沙烟罗的怀中,错过了…… “我没有……”是啊,自己并没有想太多。她只是循着老天爷指给她的路往前走而已,往左往右,全凭天定……她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用想的…… 门沙烟罗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孩,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想着现在要是那只臭狗在就好了,至少能拿来给丫头暖暖脚。 这清冷的一夜,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 食宿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京城内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专用的附魔师,小家小户的一般也用不到刺青。商人们倒是时常会需要刺些招财进宝的图样,只是小莫一时间也没有材料……更没有本钱,无奈之下,只好抢了门沙烟罗的花来卖,惹得门沙烟罗好一通抱怨。 西城集市 “我高贵优雅的花朵,怎么能放在如此低俗肮脏的地方贩卖!快点拿走!快点拿走!”被小莫强制禁在影子中的门沙烟罗急的直跳脚,他就知道!一大早的这丫头别的不干,居然让他把自己的花拿出来,肯定就没有什么好事!只是没想到小莫居然是拿到市场上来卖,真……真是太侮辱他了! 处的久了,小莫一见门沙烟罗的样子,就知道他要发飙,于是先发制妖的将他禁在影子里。 伸手拨弄了一下那一篮子花,小莫根本不理会门沙烟罗在心中的叫嚣,只是想着等了这么久,来看的人倒是多,就是每一个要买的。也许……花这种不实用的东西还是不该摆在这里卖? 想到着,小莫又要开始埋怨门沙烟罗了……真身是什么不好,非得是株蔷薇!你说他要是棵大白菜,就算不能拿来卖钱,至少也能充饥……不然是只什么狼啊鹰啊什么的,也能逮点猎物来改善一下伙食……居然是株怕火的蔷薇……真是…… 小莫摸了摸怀里越变越小的荷包……五十文钱,现在只剩不到三十文了……今天说什么也要赚点钱。 这样想着,小莫提起篮子就往集市外面走。这样买卖生活用品,又都是寻常人家来往的地方,大抵上是不会有人买她的花的。还是要到富人聚集的地方才好。 小莫先问了几家开门迎客的店铺,但城西的多是些粮油杂货,来往的俱都是各府的管家,或是官府的采买,店铺里只重亮堂整齐,多是不会花心思布置花朵等什物的。只有其中一家做棉布批发的掌柜,因见着小莫的花,颜色是在是稀奇,再问了价钱之后,便买了两朵,准备回去逗自己媳妇一个高兴。 二十文一支的价钱,就算是在花市,也算得上是高价,难怪放在菜市场里没人买,只是初春本就没什么鲜花,小莫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把价钱压下来……不然,门沙烟罗又要叫唤了。小莫颠了颠又变重了的荷包,心里喜滋滋的。方才的掌柜心好,还告诉小莫最好去城南,那里多是大户人家的家宅。家中夫人小姐众多的不在少数,肯定会有人愿意买她的花。 小莫走出那家店铺的时候数了数篮子的花,卖了两支,还有四十八支。按一支二十文的价钱算下来,要是都能卖了,那就是一千文钱,一两银子呢!那就住的起便宜些的六人间了。想着想着,小莫就觉得其实门沙烟罗还是有些用处的,这花虽然不能吃、不能盖,但至少能拿来换钱。最关键的是,少了门沙烟罗在身边,它们就只能开三天……这样过不了多久,就又会有人买她的花了。 小心翼翼的避开擒梦轩的位置,小莫可没有忘记那个梁尘飞就是在这边出没的。敲了几家人的大门,只有其中一家愿意买她的花,也只是买了二十支,说是颜色虽然新奇,但不知自家夫人喜不喜欢……更有一家居然想要上来强抢。小莫可不是无依无*的卖花姑娘,门沙烟罗一从影子中被放出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见到那几个逞凶的下人,自然不会客气,只揍得一群人七倒八歪的摊在了地上,才慢悠悠的牵着小莫的手离开了行凶现场。 “不会被抓吧?”小莫有些担心,毕竟天子脚下、当街揍人,实在是嚣张了点……虽然门沙烟罗下了迷障,没人看见吧。 出了一口恶气的门沙烟罗似乎对小莫拿他的花来换钱这件事,也不那么在意了,伸了个懒腰,说道:“怕什么?反正是他们错在先,就算找来了,大不了再扁一通就好。” 摇了摇头,小莫一直都很奇怪,照理说植物类的妖魔都该是性子温和的,怎么偏就这家伙如此古怪……难不成是跟什么辛辣植物杂交的后代? 本来见识到大户人家的霸道,小莫都有些不想再卖了,可又有些不甘心,于是抱着最后试一把的心情,往不远处一扇青黑色的大门*了过去。走到一半,就见大门旁边的侧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三四个人。为首一个颇熟悉的身型,黑灰色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及地斗篷,外加一条暗红色脏兮兮的围巾,正是前不久跟小莫他们分开的雪空。雪空身后跟着一个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瘦小老头,还有两个家丁模样的男人,三个人对雪空都颇是恭敬。 小莫停下脚步,就听到门沙烟罗在心中狂喊着:“快走快走!啊……来不及了。” ……可不是来不及了么,雪空冷漠的与那三人应对时,不知是察觉到门沙烟罗的妖气,还是小莫的注视,总之,他是往小莫这边转了下头,正好看见准备闪避的小莫,便直直的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步幅之大,摆明了不准备让他们逃脱…… 那啥~再提醒一下,800分的时候就会有加更哦~~~哦哦哦~~~~~~~~o(n_n)o () http:ap. 第十九章 谁人错(1) 雪空大踏步的往小莫站着的地方走来,每走一步门沙烟罗就叫一声“快走啊!”,在还差两步远的时候,门沙烟罗很不雅观的骂了一句粗口,在影子里隐了身形。 “找到了?” 高大的身影罩子一般的笼在小莫上方,将阳光隔绝在外的同时,也驱赶了温暖。雪空,这只来自漠北的白狼仿佛天生就带着一股冰雪般的气息。 不用他解释,小莫自然知道雪空问的是什么,摇了摇头,说:“没有。” “还要多久?”化身为人时刻意变化过的黑瞳依然含着冰碾碎屑般的凛冽。 被那双眼睛中的寒意冰的倒退一步,小莫倒抽一口气,说:“不、不知道。” 感觉到小莫情绪的波动,门沙烟罗在影子冒了头出来,叱道:“长毛了不起啊,诶……” 雪空向前迈了一小步,踩在小莫的影子上,门沙烟罗多了一道桎梏只得银牙暗咬的收声,再次潜了下去。雪空低头看了看小莫手上的花篮,从里面抽了一只花,在指尖轻捻着,问道:“卖花?” 小莫一向搞不懂这只狼在想什么,那条暗红色的围巾掩掉的似乎并不仅仅是他阳刚俊美的面容……不,就算没有那条围巾,直面着那张脸时,小莫还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狼果然是一种城府很深的动物。越过雪空的胳膊,小莫看到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那三个人踯躅着停在原地,见小莫望了过来,那个瘦小的老者终于提步往这边走来,嘴上笑嘻嘻的说道:“萧公子,这位是……” 听着老者的口气,该是不知道雪空的真实身份。功力深厚、有了人形的妖魔大都不喜欢见人,生怕什么时候着了道,被炼妖师抓住还算是好的,若是被附魔师抓住,那怕是少不了要被放血的。而从雪空之前的言谈中,也不难听出来,他也是个定过契约的妖魔,多了契约的桎梏,敛了妖气,收了野性,也难怪那个老者不知道他的身份。 雪空指尖的月白色蔷薇微微一动,瞬间变做了晶莹剔透的冰雪玫瑰,星星点点的阳光照在上面,瑰丽异常。在场的,包括小莫在内的四人还都沉浸在惊艳之中时,雪空却手上一用力,那花便如齑粉般被捏的粉碎,冰晶般的碎屑顺着雪空的指缝滑下,在阳光中闪烁了最后一抹金色,便落入尘埃,无影无踪了。 知雪空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人,小莫也只是叹息了一下自己的二十文钱,便转头看向那老者,希望能看到雪空的来意。只是看来看去,也只知道雪空是清晨时分来的,具体进了内院做了什么,那老者却是不知……除了这些,小莫一不小心还看到那老者今天晚上会去那个她进城后门沙烟罗带她去的第一个地方,端的是一阵恶心。小莫不禁在心中大呼,好奇心害死人啊。你说她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正懊恼着,手上突然一空,小莫赶忙伸手去抢花篮,这可是她今后几日的生活费呢。 雪空取过花篮,转身递给呆若木鸡的三人,对那老者说道:“卖给你。” 那老者还没从雪空喜怒无常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冷不丁的面前多了一个花篮,吓得他往后踉跄了两步,呐呐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收回手,小莫满眼希望的看着那老者,方才光注意看他的前尘了,倒是没注意,原来自己的花都是他买下的……咦?他给的好像不止五百多文吧?那个银灿灿的东西是……银子! 那老者似乎是想要笑笑,只是面部僵硬,嘴角只是往上扯了一下,说不出的怪异。乖乖的接过花篮之后,从身上摸出一小块银子,放到雪空手里,便急急忙忙的带着那两个家丁跑回大门里了。 “给你。” 小莫颠了颠手上的碎银子,足足有二两多!这下终于不用露宿街头了。感激的朝雪空一笑,小莫很真诚的说了一声‘谢谢。’ 深深的看了小莫两眼,雪空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只是走出两步却又突然回头,说道:“八个月后要是你还没找到你弟弟,能不能请你来一趟程府?” 程府?小莫疑惑的转头看了看那扇青黑色的大门上方,果然挂着一块写着‘程府’的金色牌匾。一瞬间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这程府好像在那里听到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雪空一连帮了她两次,小莫心中多少是有些感激的,于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只见那双冰似的眸子瞬间如春暖花开半荡出了一丝暖意,小莫有种错觉……雪空,笑了? 但是雪空很快便转身离开,小莫也没有深究,只当是自己看错了。那样不苟言笑、满身冰霜的雪空怎么会笑?大概是比门沙烟罗长胡子还不*谱的事情吧。 程府所在的富人区平日里是少有人走动的地方,除了各家的护院门房之外,整条大街上空荡荡的,静寂的有些渗人。小莫喜滋滋的把银子揣到怀里,想着一会去找间客栈。突然眼前一黑,头被什么东西罩住。她心中一惊,赶忙唤道:门沙烟罗!只是门沙烟罗还未显身,她已经被人拦腰抱起,颠簸中被带着不知往哪里跑去。 小莫心中害怕,一个劲的叫门沙烟罗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出来。几声之后,门沙烟罗才出声说道:“不用怕,是梁尘飞。” 是他才更可怕!!!!小莫这时才想起来要挣扎,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那双扣在她腰间的手臂。才动了两下,那双手就又紧了紧,不光制住了她的动作不说,还勒的她有些喘不过起来。 “别动,小心掉下去。” 如果说方才小莫还指望着门沙烟罗是在与她调笑,那么现在那唯一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这个声音,可不正是梁尘飞的! 猛然间,两声破空的声音贴着小莫的耳边滑过,就算隔着布袋子她似乎都感觉到了那凛凛的刀锋。这比起梁尘飞的话来要管用的多,小莫立时不再动弹了。 紧跟着又是两声,小莫紧贴在梁尘飞胸口的胳膊都能感觉到他快速的心跳。到了这时,小莫多少也明白些,这人是在带着她逃跑呢,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大概是带着小莫跑不快,梁尘飞干脆停下了脚步,扶着小莫,让她站稳后,轻声说道:“不要看。” 环绕着周身的温暖突然消失,让小莫觉得有些茫茫然。一抬手,罩在脸上的布袋就落到了地上。面前不远处梁尘飞正跟四个人斗到一处,许是白天的过,那些人并没有穿黑衣,而是穿着寻常老百姓的衣裳,只是在面上围了一块面巾。 “梁五爷,莫要坏兄弟的事。”四个人中不知哪个突然出言说道。 果然……他们是认识的,小莫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梁尘飞似有感觉般看了过来,见小莫以除了面罩,也不慌乱,只是沉声说道:“站在哪,不要动。”他加快的手上的动作,一身藏蓝的棉布衣衫穿梭在四人中间,飘忽灵动,仿若翩蝶。手中的剑未出鞘,闪电般连番点在四人的劲后,那些人便软绵绵的瘫在地上,没了声息。 小莫瞪大了眼睛,看着朝她走来的梁尘飞,心越跳越快,突然抬手捂住脸,叫道:“不要!” 继续召唤pk票票~乃们表嫌偶烦哈~这都月底了,里外不过九天,pk就要结束了~再不喊就没机会啦~ 票票啊~pk票票啊~还有票的筒子们,乃们就从了我家小莫吧~--! () http:ap. 第二十章 谁人错(2) 乌黑的剑鞘恍然间变作滴血的青锋,四周似乎腾起了灼人的烈焰,骄狂的火蛇乱舞着想要亲吻她的脸颊,那个破开火焰而来的男人周身斥满的杀气,面沉如水,目色清明。 只一瞬间,小莫就明白,这是姐姐临死前的景象。尽管明知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她却还是惊恐的瞪视着那只缓缓抬起的手,无法抑制的叫道:“不要!” 手,在小莫头顶顿住。梁尘飞对小莫激烈的反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已经尽量不见血了不是吗?怎么还会把她吓成这样?只是,现在的状况不允许他再多做停留,附近几处宅院的家丁已经发觉了不对,正准备要开门探查。不再犹豫,梁尘飞一把抄起小莫,循着暗处遁去。 进到之前曾带小莫到过的那处小院之后,梁尘飞将怀中的女孩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轻轻的晃了晃:“姑娘?苍姑娘?” 充耳不闻梁尘飞的呼唤,小莫只是固执的将脸埋在手中,径自啜泣,胸前的一颗碧玺坠子猛然见闪出艳烈的红光,弹开了梁尘飞的手。 梁尘飞尝试了几次,也无法将手放到小莫身上,心中知道是那坠子的古怪,只是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守在一边,等着小莫平静下来。 “原来竟是这样!”一声轻叹自幽暗处传出,门沙烟罗从树影与小莫影子的相接处缓缓显出身形,看着小莫胸前那坠子的神色有些复杂。 那日交手时虽没有见过真面目,但见这个绝美的男人竟然是从影子中缓缓显身的,梁尘飞也就知道,他就是小莫身边的那个妖魔。 门沙烟罗走向小莫,伸手探向那颗发光的坠子,在接触到那红光的一瞬间,瑟缩了一下。继而手指微微用力,仿佛那并不是光,只是一个红色透明的罩子一般。在这场常人眼眸无法看到的跤力中,门沙烟罗只被红光阻住了一瞬,便破开禁制,一掌按在小莫肩头,一声轻喝:“醒过来!” 小莫哆嗦了一下,手却依然没有从脸上移开,只是手背上渐渐浮起青筋,似乎在跟什么东西较着劲。 “你这样,要你妹妹怎么办?”门沙烟罗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梁尘飞,见他面对异象却是一脸的平静,只是浑身紧绷的肌肉显示出这个男人正处在随时可以发难的状态下……… 红光仿佛听懂了门沙烟罗的话语,闪烁了一下,如同一个啜泣着被长辈训导了的孩子一般,虽是渐渐弱了下去,却还是时不时的闪烁一下,用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算是完全消失。 早在红光弱到不再刺眼的时候,小莫就已经将手放了下来,只是看着门沙烟罗的眼神还是有些呆滞。红光消失的那一霎那,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梁尘飞后,便如失去的木偶一般,瘫倒在门沙烟罗怀中,不省人事。 ****** 燃灯如豆,温黄的灯光洒在屋子里,梁尘飞面对着床铺,他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遮盖住小莫的同时,还留了一节在墙上。他手上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时不时的擦擦小莫的额头。 躺在床上的小莫似乎睡的很不安稳,不停的晃着头,冷汗直冒。 “她只是最近太累,又受了惊吓,才会噩梦连连,睡一觉就会没事了。”门沙烟罗坐在窗台上,皎白的月光将他的一侧脸庞找的刷白,与另一侧的暗黄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显得轮廓深刻。 “这是个什么东西?”梁尘飞伸手从小莫胸口处拽出那两个碧玺坠子,其中一颗很明显的在碰到他的手时闪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梁尘飞皱了下眉头,指尖传来的那种被刺了一下的感觉,他并不喜欢,但……他势必要弄清楚这个东西的来由,若是对她有害……那便留不住了。 “是个魂器罢了,没什么威力。只是年头久了,多少也有些力量。”门沙烟罗仔细的注视着梁尘飞的表情,见他说道‘魂器’的时候,对方似乎并没有变现出什么特别,不由得有些好奇,便问道:“你知道魂器是什么吗?就是上……” “魂器,传为上古神仙涅槃时身体的碎片,可承载灵魂,多为石质。”梁尘飞平缓的声音打断了门沙烟罗略带炫耀的话语,抬手将那坠子又放回了小莫的胸口,又轻轻擦了擦她的额头。 一挑眉,门沙烟罗的问道:“你不想要吗?” 终于转头看向门沙烟罗的梁尘飞,学着他的样子,挑眉反问道:“我为什么会想要?” “有了它,你就能长生不老,不死不灭,所有人,甚至包括妖魔都想要得到它。”门沙烟罗眯了眯眼睛,只等着若是梁尘飞露出哪怕一点点觊觎的神色,他便要动手了。门沙烟罗早就不满这个害得小莫心神不宁的人很久了,现在只需要一个理由……哼,要不是那丫头心软,他连这个理由不需要! 梁尘飞失笑的摇了摇头:“我要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做什么?人,活几十年都已经够累了,更别说几百年,几千年了。”说完顿了一下,直视着审视他的门沙烟罗笑问道:“你呢?你难道不想要吗?妖魔都是没有轮回了,死了便是魂飞湮灭。可,若是有了魂器,只要在死之前即时将魂魄转移到魂器中去,那便能转生了。你又是为了什么而不要?” 梁尘飞的回答有些出乎门沙烟罗的意料,他本来都打算冲上去了,结果……不得不生生忍住,端的是憋屈的很,于是很没好气的嗤道:“关你屁事!”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躺在床上的小莫间或嘟囔两句不知所云的梦话,翻了个身,又接着睡去了。 “那里面……是她姐姐的魂魄?”梁尘飞的话并不是问句,见到小莫的反映,他几乎已经肯定,下午的小莫是被她姐姐俯身了。 “你说呢?”门沙烟罗奸笑着,不肯给出确定的答案。他发现,看这个静若沉水的男人变变脸色,似乎是一件满有意思的事情。 “她会……知道吗?” 这次的是问句,小心翼翼的,几乎带着一丝祈求的语气。梁尘飞的话让门沙烟罗有些奇怪:“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小莫在这时嘤咛了一声,转身冲外,抬手握住了梁尘飞放在她枕边的那只手,满足的咕哝了一声,脸上微微含笑。 桌子上的油灯‘噼啪’一声,冒了个火花,梁尘飞映在墙上的影子闪动了一下。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理了理小莫颊边被汗打湿的乱发,仿若自语般说道:“我只是……不想她怕我。” 来来来,pk票票拿来,不然尘姑娘我可是管杀不管埋了啊~~~~嘿嘿嘿嘿 () http:ap. 第二十一章 谁人错(3) 苍莫愁的身影飘忽如蝶般在红莲明灭之间若隐若现,小莫跌跌撞撞的追在她身后,每次抬起手来将要碰到时,苍莫愁却又忽的一下消失了。四周充斥着杂乱的声音,乍一听宛若梵音,再一听,却又如凡人垂死的嚎叫。小莫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恍然间看到姐姐就站在不远处,心中升起一丝欣喜与安慰。只是那短短的几步距离,却是怎样也越不过去,就连声音仿佛都被隔绝,任小莫喊破了嗓子苍莫愁也不曾侧过头来。 远远的,破焰而出一个身影,手中一把泠泠三尺青锋剑,自剑柄处蜿蜒淌下一缕红丝,汇集于剑尖,随着他的步伐一滴、一滴的落下。小莫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喊不出来,呼吸随着剑峰上扫过的光华而停顿。她想要让姐姐快跑,却知道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那冷冽青锋。她想让姐姐活下来,却明白命中注定她们的缘分只得九年。在天命面前,一切均是奢求。手,握的死紧,嘴,张了又张。最终却只能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啜泣了一声:“不要!” 仿佛被一个罩子扣住了一般,四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小莫紧紧的闭着眼睛,不想再看一遍姐姐临走前的景象。七年后的她似乎已经被这尘世染了心魂,再难做到静若止水了。学会了怨,懂得了恨,小莫不知这算不算是她的悲哀。 “小莫。” 姐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小莫惊喜的张开眼睛,那张温婉如春花般的笑颜就绽开在自己的面前。她哭笑着扑过去,却又生怕激散了姐姐的身体,猛地停在苍莫愁身前,只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姐姐的手,委屈的唤了一声:“姐姐……” 苍莫愁理了理小莫的头发,目光流连在小莫脸上,良久,指尖轻轻的在小莫额头一弹:“都是大姑娘了,还撒娇。” 咬了咬下唇,小莫皱着眉头说:“姐姐,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们一直是在一起的啊,姐姐在的,一直都在。”苍莫愁眉宇间闪过一丝落寞,继而揽过小莫,拍着她的背说道:“你活着,姐姐便活着,不要忘了我们是双生子啊,注定纠缠一世的。你的哭,你的笑,姐姐统统都知道的,小莫,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 “姐姐,不要找弟弟了,好不好?就这样,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很好吗?”小莫合上双眼,心满意足的*在姐姐肩头。 看着小莫从不曾在人前露出的小女儿娇态,苍莫愁轻叹一声,说:“……小莫,你一定会找到莫离的,这是咱们三人的命啊……” 小莫闻言从苍莫愁怀中抬起头来,苦笑一声道:“又是命吗?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苍莫愁说:“你不该只是抱着漠然的心态去看这个世界,这许多年了,你该长大了,小莫。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命定的也不一定是绝对。也许,那个人可以教给你我们无法教会你的东西,小莫,不要因为我而排斥他。” “人?谁?”小莫疑惑的直视苍莫愁的眼瞳,为着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而心惊,挣脱开姐姐的手,摇着头,向后退去。“不可能是他,你说的怎么会是他?是他啊,就是他杀死你的!你怎么能……怎么能要求我依*他的帮助?!” “小莫……当年姐姐虽只见过他一面,但这许多年来姐姐想了许多,再回想时,却是觉得这人,可信。”苍莫愁看向小莫的眼中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一双美目中似乎揉着细碎的沙金,长长的睫毛每一动,便是一抹流光。 “这种虚伪、满口谎言的人,怎么能信?他甚至都不敢对我言明他的身份,之前这几次的那些黑衣人与他也是相识的,就算是他救我出来,可谁又知道这不是他的苦肉计?” “他不会,至于他来杀我……小莫,你有苍瞳,难道还不透吗?每日里被人杀死的鸡鸭牛羊有多少?难道它们都要来恨我们不成?为求温饱,杀了它们的我们,难道就有错?不过是天命而已,我注定会死在他的剑下。小莫,做事莫执着,凡事要看开。” 这许多年了,她可以不怨那些对她另眼相看的人,她可不恨那些意图伤害她的人,就算是赶她离开的贾老爷子,她也不再怨了。可唯有他!那个将姐姐从她身边抢走的男人,即便是时间着一副万能的灵药,也无法解了她心中的怨毒。她恨他啊!那个将这个世界唯一的温暖夺走的男人。就算明白不该怨、不该恨,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恨了。 但是现在,却是姐姐来劝她不要恨……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啊!”睡在床上的小莫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无神的双目却在对上梁尘飞的眼睛时迸射出怨愤的火光。她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衫,死命的摇晃着喊道:“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苍姑娘!苍姑娘!”看着小莫狂乱的双眼,梁尘飞一叠声的呼唤着小莫,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小莫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声音愈见嘶哑,目光也更见疯狂。不得已,他只好一记手刀敲在小莫劲后,让她又安安静静的睡了回去。 “她恨你。”站在一边的门沙烟罗看着梁尘飞的背影一僵,走上前去,说道:“还是我来吧,不然等她醒了,恐怕会更恨你。” 梁尘飞躲开门沙烟罗探过来的手,紧了紧手中的布巾,重又坐到床边,整理了一下小莫的被子,他说:“她恨我,是应该的。” “你这人脑子有毛病吗?丫头看见你就心里不爽快,你还在她跟前凑什么凑?”门沙烟罗一掌推开梁尘飞,自己横在小莫床前,颇有护卫的架势。 “我要照顾她,和她恨不恨我没关系。”抿了唇,梁尘飞虽是没有再向前,却也没有退出屋去的意思。 哂笑一声,门沙烟罗说道:“你不想丫头知道的事情,八成她早就已经知晓了。等她醒了,若是她要取你的性命,我可是不会手软的。” 将目光转到小莫身上,梁尘飞沉默了一下,继而勾起唇角温然一笑:“既是欠她的,给她又何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总要等到她安稳下来再说。” 眼前的这个男人谈论生死就好像在谈论谁家今天买了什么菜一般,那种悠闲的态度让门沙烟罗端的是气到不成。他不满的哼了一声,正想在与梁尘飞都上几句嘴,却突然顿住了,神色紧绷,放缓了呼吸,感受着四周那股若隐若现的波动。 一阵风吹过,枝条透过窗户印在门沙烟罗脸上的阴影晃了晃,他露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嘟囔着:“也好,新仇旧恨,咱们一块算清楚!”说完,身形便淡淡的散开,消失在空气中。只留梁尘飞一脸深思的望着沉睡中的小莫。 唔……偶今天在思考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这个月还有没有希望再加更捏? 虽然很无耻~8过姑娘我还是要吼一嗓子:pk票票呦~快快砸来喽~ () http:ap. 第二十二章 逍遥游(1) 意气凌霄不知愁, 愿上玉京十二楼。 挥剑破云迎星落, 举酒高歌引凤游…… 小莫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耳边传来低低的歌声,歌词意气风发,那歌声却低沉婉转,带着一股苍凉的粗狂,宛如乘着风飞翔的雄鹰。转过头,一个修长的身影*在窗边,金色的阳光洒在梁尘飞流畅圆润的线条上,彰显着他温润平和的气质,那一瞬间,小莫心中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一语不入意。从君万曲梁尘飞……你父母,是读书人?”刚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小莫话一出口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跟他说话了?!!! 看着小莫脸色微红的扭过头去,梁尘飞似乎很高兴小莫跟他闲聊,笑着说:“是,家父曾是举子。” 面朝里躺着,对于梁尘飞温和的注视,小莫却是觉得芒刺在背。梁尘飞没有出声,似乎是在耐心的等着小莫说话,小莫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一掀被子坐了起来。猛然间想起忘记检查一下自己的衣着了,低头一看,见还算整齐,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冒了一身的冷汗。 “吃过午饭再走吧,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今天就先歇在我这里。你若是觉得别扭,我明个带你寻一处合适的院落。你来京,是来寻人的?也许我可以帮……” “你和那些人,是一起的。”小莫打断梁尘飞的喋喋不休,口气生硬疏离。 梁尘飞看着小莫的眼神一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般释然一笑,道:“那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不用,有门沙烟罗。”小莫下了床,穿完鞋子起身的时候觉得脖子后面很是酸痛,忍不住揉了揉,没看见梁尘飞眼中闪过的一抹不自然,还当是自己睡的落枕了。只是还未走到门口,梁尘飞已经拦了上来,递过一只深棕色的素面荷包。 “至少带着些钱,先住客栈,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再去寻你。” 对面的人笑的极尽温柔,小莫却是越看他越不顺眼。这算什么啊?这个人有什么好?居然连姐姐都向着他。虚伪又阴险,谁知道他对自己献殷勤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小莫侧身一躲,闪开梁尘飞的手,皱着眉说道:“免了,受不起。” 小莫略带情绪的拒绝并没有让梁尘飞不高兴,他反而像在对待闹脾气的小孩子一般,拉过小莫的手将荷包塞了过去,说:“出门在外总是不能委屈自己,你一个女孩子更是要注意。别去那些龙蛇混杂的地方,踏踏实实的住客栈吧。” 他凭什么以这种口气对自己的说话?小莫的火气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热过。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他以为他是自己的什么人?居然用长辈的口气对她说话!小莫手一扬,荷包又狠又快的超梁尘飞砸了过去。 “不要你的钱!”活了十多年,从没跟人吵过架的小莫,就算是怒极攻心,最后也只冒出这么一句丝毫不惧威胁性的话语。至于那个钱包,就更别说了。梁尘飞可是勉强可以躲过门沙烟罗攻击的人,更别说小莫丢出来的荷包了。 看着小莫跑出去的身影,梁尘飞脚下一动,可是想了想,却还是停在了原地,长出了口气,转身回了屋里。不多时,他换了身衣服又转了出来,朝着擒梦轩的方向走去。 ******* 先不说梁尘飞,就说小莫。她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等回过神时,已经跑到了不认识的地方。想了想……还是先找门沙烟罗出来好了,结果唤了几声,都不见人,小莫顿时有些慌神,难道说他跑了?不会啊,订了契约,没她的允许门沙烟罗是不可能去太远的地方的……要不然就是他在睡觉?嗯……没听说植物也要睡觉的…… 小莫在这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沙烟罗却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与雪空僵持着,只不过是因为设了壁障,小莫才看不到而已。 “她在找你。”雪空看了看皱着眉头在原地踯躅的小莫,对门沙烟罗说道。 “先扁了你再说!”门沙烟罗手中的鞭子一挥,发出很清脆的一声。鞭梢扫到的一块小石也应声碎成了两半,可见的是动了真格。 扫了一眼那块石头,雪空嘴上说着‘我不想跟你打。’身形却是一动不动,大有‘你打也打不过我’的架势,看的门沙烟罗火气直冒。 “哼,由不得你不想,上次那事咱俩还没完呢!”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枝条扭曲着自门沙烟罗背后蹿出,直直的抽向雪空的肩膀。 雪空向后一跃,那藤条一击未中竟像是有意识一般,凌空一转又扫向雪空的脚腕。 “上次什么事?”显然门沙烟罗的突然袭击还比不上他口中的那件事更让雪空困扰。 “药王村!你先是给我下绊子,后有在丫头影子上设禁锢,想要压着我嘛?哼,也不看看自己的道行!”说到恨处,门沙烟罗虽然身形未动,可身后却又蹿出几根藤条,比之前那根要粗上更多。那些柔软的藤条根根绷的笔直,箭一般铺天盖地的射向雪空。 雪空左躲右闪的却也没能闪开全部,深灰色的斗篷被划破了好几处,就连那条暗红的围巾都差点被那些藤条卷住。无奈,往日里并不多话的雪空只得解释道:“初次见你,自然是要测测你的道行,至于那禁制……我要与那姑娘谈谈,你在……不方便。” “老子在不方便?少他妈废话,先打了再说!测道行?老子今天让你测个够!”空气中突然腾起一股香气,不同以往的清新,带着一种腐烂的甜香,妖艳又诡异。 雪空立时屏住呼吸向后退了两步,口中颇有怨言:“……毒气……” 对付漠北狼族这种天生嗅觉灵敏的妖兽,门沙烟罗能想到要用毒气,自己似乎也有些得意,弯了弯嘴角,道:“是你说要测的,怎么样?老子道行如何?” “门沙烟罗?”许是那气味过于明显,又加上小莫与门沙烟罗有契约相连,小莫寻着寻着据让往这边*了过来。 “凡人受不了这毒气。” 雪空说却是实话,虽然有着壁障,但小莫与门沙烟罗有契约,她想要穿过去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壁障对她来说,遮挡的只是视线和声音罢了。 眼见着小莫离得越来越近,门沙烟罗忿忿的咬着下唇,最后冷哼一声,还是敛了毒气,只恨恨的盯着雪空。 后者倒是着实松了口气,今天被门沙烟罗困住本就对雪空不利,就算他可以闭气很久,可要是耗下去,输的也还是他。 小莫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两只一点都不稀奇,只是自己离着雪空太近了点,被他的眼睛一看,吓了一跳而已。大概是看得多了,小莫觉得雪空似乎也没那么冷冰冰,多少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你要找的人也许在程家。”雪空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继而拍了拍小莫的肩膀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徒留下惊诧的张大了嘴的小莫,和垂头深思的门沙烟罗。 终于赶上了……泪奔~ () http:ap. 第二十三章 逍遥游(3) 雪空走后门沙烟罗沉寂了好一阵子,而小莫也在冷静了下来之后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失常。按理说依她的性子是断不可能对梁尘飞有那么大的反映,至多也就是防备和稍稍的怨恨,毕竟他是夺走姐姐的凶手。可是自己这几天来的反映明显不受控制,似乎是受了什么影响。小莫想到自己几次失控时胸前的碧玺坠子似乎都会闪出红光,便拿起来仔细的端详。乍一眼这些坠子似乎只是颜色鲜艳的石头,碧绿包裹着鲜艳的粉红,仿佛被切开的西瓜一样。但当她把坠子对着阳光看时却发现,原本在光线中悠然飘舞的尘埃却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撩拨着,有些在坠子周围形成了一个圆环,转动着不肯散开,有些却一下子被推开老远,不见了踪影。 这坠子自打出生起就在她们姐妹俩脖子上挂着的,小莫小时候就被告知,这是苍家的祖传之物,万要小心珍爱,绝不可离身。但她只是将它们当做两块漂亮的石头罢了,单纯因为跟姐姐有一样的东西而觉得很欣喜,因为记忆中弟弟莫离似乎就没有这样一块碧玺坠子……但是现在看来,这小小的坠子似乎还藏有其他玄机。小莫曾问过门沙烟罗几次,只是对方也不知在琢磨什么,只是含含糊糊的说是魂器,收纳灵魂用的。这样倒是可以解释会在睡梦中见到姐姐的原因,一想到这里小莫心里觉得踏实了一些,就像姐姐说的,她们是在一起的,一直都是。 但是这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小莫在面对梁尘飞时的那些反常,只是门沙烟罗似乎一直在沉思自己的事情,小莫也没好意思死抓着他不放,只让他又掏出一篮子花来。 这次小莫学乖了,富人区赚的钱虽然多,但那边人太少,实在是不安全。虽然梁尘飞曾说过这件事情交给他,不过多年的经验告诉小莫,天底下能*得住的,只有自己罢了。于是她选择降价之后在集市卖花,这样虽然赚不多,但一来这里人多,那些人该不会轻举妄动,二来这里的消息流通的也快,兴许可以打听得到莫离的一点蛛丝马迹。而且集市边上就有一个小客栈,专门为赶车进城又来不及回家的菜农们提供住宿。地方不大,但还算干净,春初这种蔬菜稀缺的农忙季节,来往的大都是倒菜的小贩,会住店的外地菜农实在不多,小莫一个人以每晚五十文钱的价格住个了六人的房间,甚是让她满意。 这几日来小莫天天在集市上卖花,她虽然木讷,但花好,人又长的水灵,在她降价了之后,很多大妈都来买她的花。明着是买花,实际上是见着小莫面嫩又腼腆,想要逗她说话……还有几个是家里儿子该娶媳妇,见小莫长的好,身边又没什么大人,就动了心思。当然也并不都是好的,太平盛世也有地痞流氓,历来集市商街就是这些人混迹的地方。这些人看着小莫好欺负就想上来调戏,旁边摊位的大叔看不过去便帮了几回,门沙烟罗又让他们吃了几次暗亏,这算是平静了下来。 日子,仿佛就会这样过下去了。 入春已经快要一个月了,除了早晚,街上已经少见厚重的冬装,一些爱漂亮的小姑娘甚至早就已经换上了轻薄的春衫。冬日的离去彻底扫除了人们脸上灰暗的颜色,就连眼睛都好像吸收了阳光舒展开来的叶片一般,透着一股水灵劲。那天早上,阳光驱散了薄薄的晨雾,门沙烟罗照例打了声招呼,留下一篮子花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小莫寻思着,城西的消息都打探的差不多,七年前似乎没有什么人家来过小孩,十六七岁的少年中也没有长相符合莫离外貌的人存在……也许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赚了些钱,小莫也换了身新衣裳,虽然依旧是不起眼的深灰色,她却在袖口和衣摆处自己用了暗红色的线绣了花,乍一看没什么,仔细观察的话还是满雅致的……就是揽镜自照的时候越看越觉得这颜色很眼熟,看的许久才恍然大悟,这不是雪空的一贯色调嘛。 这天在摆摊的时候小莫还是觉得别扭,虽说雪空是个妖魔,可他却是以男人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跟他穿的好像一家人一样……这么想怎么觉得脸红……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赤身**行走于山野间的精灵。小莫惊的猛摇头,不对不对!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啊!难不成真的是像前天那两个人妇人家聊的那样……发……发……发、发春了!????? 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小莫和正好站在他摊位前的那个老者都吓了一跳。后者抚着胸口,喘道:“嚄!做什么?!” 小莫满脸通红,见那老者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您……买花吗?” 白了小莫一眼,那老者才点了点头,说道:“老夫找了你很久了。” 哈?这老头没事找自己干嘛……等等……他这面相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啊……唔……昨天老爷子去逛花楼时的那个女的似乎也有点眼熟…… 被小莫盯得有些不舒服,那老头清了清嗓子,又说道:“我是程府的管家,你叫我程管家就好。” 啊!程府!怪不得看起来眼熟,原来这老头是程府的管家!就是上次跟在雪空身后那个奴颜媚骨的老头,他今天站直了身子,脸上也少了谄媚的笑容,小莫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只是程府的人找她做什么?难道是……雪空做了什么坏事,他们要抓她来抵债? “程管家……买花?”小莫问的有些小心翼翼,这个时候门沙烟罗并不在身边,要是出了什么事,她除了跑还真干不了别的。 “这是自然,不然我找你做什么?”程管家皱了皱眉头,取了一只蔷薇闻了闻之后,点点头道:“你这花,我们少夫人很喜欢,连带着也想见见你这个人,你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有点反感程管家那种高高在上的口气,小莫不咸不淡的顶了一句:“我的花,还没卖完。” “你的花我们程家都买了!以后你也不用再在这里卖花了,有多少都送到程府去就好。”程管家似乎很看不上集市里的环境,掸了掸袖子,一脸厌恶的催到:“你动作快点,我们少夫人还等着呢。” 对这个老头的反感渐盛,小莫愈发的不想跟他走,可她嘴拙,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周围的人见是富贵人家的管家也都不敢上来帮腔。毕竟得罪了小混混至多是打一顿,要是得罪了有钱人,搞不好一家子都要完蛋。 正在僵持的时候,小莫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舍妹无状,还望程管家海涵。” 为了避免乌龙断更事件的再次发生,姑娘我……义无反顾的……更了! 虽然已经是月末,不过还是要嘟囔一句……嗯……还差3票就加更哦~ () http:ap. 第二十四章 逍遥游(3) 800分的加更……名次一连掉了两位……姑娘我那颗苍老的心的真是颤动的很厉害啊……--!票票啊……偶的pk票票啊…… 这个声音让小莫不自然的就升起一股怨气,却被她生生忍了下来。只见那个程府管家有些惊奇的看了她背后一眼,笑道:“原来是梁公子。老朽真是老眼昏花,竟是没有认出公子的妹妹,得罪了、得罪了。” 这老头……转的到是快,小莫的嘴角忍不住**了一下。不过她可没打算要跟梁尘飞攀亲带故,再加上要是能看到这老头僵硬的脸,应该是件很有趣的事情,这样一想,小莫便转头对梁尘飞说道:“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梁尘飞只是笑笑没说话,那个程管家迟疑了一下了然的笑道:“现在的孩子,真是难管教,梁公子也真是辛苦了。” ……居然被当做耍脾气的小孩子了……小莫心头一阵郁闷。不过看在这老头一会儿会摔一跤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见小莫不说话,程管家当她是默认,干脆端起长辈的架子说道:“女孩子家就要听父母兄长的话,这次是遇上我,若是被地痞流氓给欺负了,你又能找谁说去?………………” ……越说越不像话了,这老头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可惜,没人夹。小莫已经开始幻想不远处那块立下大功的烂菜叶子实际上是自己丢下的,而一旁的梁尘飞则是一直带着和煦的笑容,耐心听程管家在那边唠叨,间或的看看小莫,似乎对她的沉默很是满意,眉眼弯弯的。 也不知道自己放空了多久,小莫突然觉得手上有人扯她的花篮,下意识的用力拉住,就听程管家略抬了声调叫道:“诶!你这个孩子,我要买你的花,你护着做什么?” 小莫这才想起来老头子似乎方才已经吧银子给了梁尘飞,于是讷讷的松开手。 “这花要是以后还有,记得送到程家,我们少夫人都买了,记得啊!最好天天都送……”程管家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些什么‘偏偏喜欢这花的味道’,‘明明没什么不同’之类的话之后,便离开了。 小莫全神贯注的盯着老头的身影,见他走出不远后就有几个家丁打扮的人走到他身边,手上还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看样子,老头今天是出来采买的。小莫的眉毛渐渐上挑,嘴也微微张开,见程管家走了没几步,果然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蹲,忍不住笑出声来。 “调皮!” 梁尘飞含笑敲了一下小莫的头,小莫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讨厌鬼,白了他一眼,强压着心中不舒服的感觉,伸出一只手来:“拿来。” 梁尘飞一愣,见小莫的手心朝上颠了颠,才明白她指的是银子,赶忙把手里的那一两银子递给小莫,叹道:“又不会真的污了你的,急什么。” ‘哼’了一声,小莫颠了颠手上的银子……心中微哂:果然是雪空不在啊,上次还二两呢……这回就变一两了……下次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五百钱啊…… “我给你找了处清净的院子,就在城南,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去看看吧。”等小莫将银子塞到包里之后,梁尘飞方才出声说道,言语间带着小心,生怕小莫不乐意。 ……只是,不管他赔了多少小心,小莫不乐意还是不乐意,很干脆的甩出一句‘不去。’之后,就转身往集市口的客栈走去。 梁尘飞寸步不离的跟在小莫身旁,谆谆善诱着:“这天气暖了,本地的菜农也开始渐渐多了,你住的虽是六人间,但人多的时候毕竟不方便。何况你一个女孩子家,想要洗个澡怕是也麻烦。” 这回梁尘飞终于说道点子上了。买菜的多是大老爷们,十天半个月的不洗澡那是正常,客栈里自然也不会设置浴房。公共的浴房离着又远,何况小莫也不喜欢在一群人面前赤身**,虽然可以让门沙烟罗设个壁障……但是看一群人赤身**,也不是她的嗜好……更何况除非必要小莫是能躲人,就躲人的,是以这十来天小莫也不过只洗过一次,还是急匆匆的刷了刷就跑出来了。大部分时间她只是打了水在屋子里凑合擦擦身子,洗洗手脚,至多也就再洗一个头。如果住到单独的院子里,这洗澡的问题自然是可以解决了……只是银子…… 见小莫停住脚步,梁尘飞知道小莫终于动心了,心里多少明白她的顾及,赶忙接着说道:“那院子是我一个同仁,他要出远门,着我照看着,房租自然是……自然是好说,一两银子一个月。”其实他本来想说是不要钱的,可又怕小莫一听就跑了,只得多少说了个价钱,以后再想办法塞给她好了。 一两银子一个月!还是个独门独院!这实在是太让小莫动心了!她现在手上总共有小三两银子,刨去一两做房租,如果以后再多往程府送些花,那着生活费也就有找落了!更关键的是,她就有时间去打听莫离的消息了! 只是…… 小莫一脸狐疑的看向梁尘飞:“这么便宜?” 梁尘飞笑的落落大方,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这是自然,你只是住在东厢房,平日里偶尔还是要帮我那同仁收拾打扫一下房间的,折了你的工钱,再加上你吃食都是自理,房租自然便宜。”他绕来绕去的就是不肯再提有他的关系在里面,怕小莫心生反感。 其实梁尘飞这倒也是多虑了,小莫虽然对他无甚好感,但既然她已经想通自己那过激的反映是不正常的,也就会刻意压制着,自然也没有梁尘飞想的那样敏感。小莫东算算西算算,如果自己每天都帮这家人收拾一边屋子,倒也不至于欠人家太多,当下很爽快的就点了头。低头琢磨自己应该每天往程府送多少朵花才能收支平衡,错过了梁尘飞如释重负的笑颜。 小莫有个坏毛病,她一想事情就容易出神,一出神就容易出格……她这边想着想着,那边很自然的就伸手拽住梁尘飞的衣袖,一点异样都没发觉,还在那边想着是应该先去东城看看,还是先从程管家那边套套南城的消息。 梁尘飞倒是惊了一下,因为小莫自打一见面就对他表现出很强烈的反感,他没想到小莫竟然能如此自然的牵住他的衣袖,就好像牵过千百回了一般。心头滑过那张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的俏颜……若是她还活着,也该如她这般大了吧……真是造孽!尽量的放缓了步伐,免得小莫跟的吃力,梁尘飞想起那段灰暗嗜血的时光,心头也是一阵扭曲的疼痛。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没用的父母,他也不会落到去当杀手的境地,如果不是他,那么眼前的女孩断不会到集市上来卖花…………虽然那晚之后自己蒙轩主赏识,赎了身,不再干那些腌臜事,但那天晚上血染的苍府与大火映红的翼望山头,早已经深深的刻印在他的心头。自小就因父母的关系对这世间冷了心肠的自己,却被那双含着惊恐泪水的眸子震撼了,那是怎样的哀伤、恐怖、与不安啊。斩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又是怎样的罪孽!仅有那一次,他发誓,将来若是遇上苍氏遗孤,他必将倾尽全力的助他,护他。这些年来,他也曾经打探过苍家的消息,但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翼望山中还有一个苍家。但是就在他几乎相信自己要背负着愧疚过一辈子的时候,却让他遇上了小莫,这是老天爷给他的启示,是老天送给他的礼物。 () http:ap. 第二十五章 挽春歌(1) 那处小院确实离梁尘飞住的地方不远,站在门口甚至都能看到他家院子里的梧桐树。一进门便是三间房,院子小的一览无余,小莫却是很满意,这院子跟以前贾老爷子的那个差不多大小,打扫起来很方便。她跑到东厢房看了看,一进门还有个摆着桌椅的小厅,再进去才是睡觉的卧房。小莫满意极了,二话不说掏出一两银子塞给梁尘飞。 拿着手上的银子,梁尘飞笑的有些苦。这院子倒确实是他一个同仁的,只不过人家是买来养姨***,他是连哄带骗的才从那人手里硬抢了过来。但是只要这丫头不用再满处乱凑合,这点人情又算得了什么?这么一想,他就觉着心里说不出的舒坦,对满屋子在屋子里擦擦洗洗的小莫说道:“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才买了只嫩山鸡。” “不要。”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自己已经先是欠了他的人情,怎么好再去人家吃饭?小莫念在梁尘飞劳苦功高的份上,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道了一声‘谢谢。’ 梁尘飞摆了摆手:“举手之劳。那我把鸡拿过来,咱们在这里吃也一样。” ……那还不是吃你的?小莫皱着眉头继续说:“不要。” 沉吟了一下,梁尘飞眨了眨眼,说道:“那我们出去吃好了。你初来京城,一定还没好好逛过,我带你四处走走。” 这下小莫急了,攥着拳头叫了一句:“不要啊!”这人看着机灵,怎么就是听不懂她的话呢?她不要跟他一起吃饭!也不用他带着出去逛街! 梁尘飞见小莫恼了,微微扬了扬头,笑道:“啊,那你先收拾,我过会再来找你。” 闷闷的说了一声‘不用。’小莫直盯着梁尘飞走出门口,赶忙把门关上,还不忘落了锁,这才放心的转身回去继续收拾了。 门外的梁尘飞看着禁闭的大门,敛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 门沙烟罗不一会就找到了小莫的新住处,这次他似乎有所收获,一反前两天萎靡的状态,眯着眼睛在院子里晒太阳,神情虽然有些沉重,但却不像之前那样困扰。 小莫收拾好住处,端着盆脏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门沙烟罗闭着眼站在院子中间,那一瞬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如站军姿般笔挺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三七。那时她不知道三七其实是株植物,还道它是只诡异的天狗。想到三七,就难免想到贾老爷子。出来这许多天,小莫对于人情世故也多了不少了解,她大概明白贾老爷子当初会生气的原因……也许,换成别人他还不回那么生气,但偏偏是自己,是他当成女儿养了七年的自己,那怒气中多少也有些被欺骗和背叛的痛心吧……炼妖师……连个囫囵尸首都不会留下,死后,尸首都会被他收在炼妖册上的妖魔分食……将来就算想替他上柱香,却是连个坟都找不到……也许,自己才是那个最冷血的人。 门沙烟罗早就知道小莫站在一边,见她许久都不出声,转过脸去问道:“怎么换了这处?” 被从沉思中惊醒的小莫晃了晃脑袋,人死后自有去处,尸体什么的也不过就是一捧黄土,自己想的这些却是在没用不过的东西了。 “这些天,去哪了?”比起贾老爷子,现在门沙烟罗更重要一些,这家伙的行踪最近实在是过于飘忽了。 “去查些东西。”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门沙烟罗重又闭上眼睛,微微调整了方向,继续晒太阳去了。 小莫很早就发现,其实门沙烟罗的时而娇媚、时而暴戾统统都是他的面具,真正的门沙烟罗是个很温柔、很单纯的家伙。撒谎的时候眼睛会满处乱看,别扭的时候就会假装在忙,遇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却又会像大哥哥一样温柔的劝慰她。小莫看着沐浴在阳光中,仿佛被镀上一层金光的门沙烟罗,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相较于人类,小莫更喜欢与妖怪相处。至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像一个正常的人一样,除了他们的名字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就比如现在,小莫根本不知道门沙烟罗去过那里,查了什么,但是她心中有个感觉:他一定是去查的程家。自打上次雪空与他提过之后,门沙烟罗就不正常了。 装似无意的,小莫在经过门沙烟罗身边时说道:“那花,程家人喜欢。” “你说什么?”猛地睁开眼睛,门沙烟罗拽住正要走过去的小莫,盆里的水禁不住晃悠,溅了小莫一手。 果然!小莫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欣喜,有种猜透了别人心思的自豪感。不是看到的!而是她自己想到的,因为她了解门沙烟罗,所以才想到的! “程家少夫人,喜欢你的花。”小莫微笑的看着门沙烟罗,心中满心欢喜的想着:也许这次能帮到他一些。 门沙烟罗紧紧的皱着眉头,精致的眉眼之间隐隐浮现出一股戾气,说的话似乎都是一字一顿咬着吐出来的:“他们还说什么了?” “那……程、程管家说,要我送花……嗯……过去。”感觉到门沙烟罗心情的波动,小莫有些紧张,她越想说,就越说不利落,最后干脆改成用心来交流:你要查的是程家吗?不如我送花过去的时候,帮你问…… “不许去!” 门沙烟罗突然拔高的声音把小莫吓了一跳,眼前这人散发出就算是在跟甄宏斗嘴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怒气,小莫脸颊两侧垂散的头发轻轻的飘动着,院子里一时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花香。 门沙烟罗在原地走了两步,再次对小莫重重的说道:“不许去!不许你去程家。” 咬着下唇,门沙烟罗身上的怒气带来的压迫感,比不上无法帮助他而带来的挫折感,小莫倔强的性格此时很不合适宜的冒了头:“为什么?” “他们家不太平。”门沙烟罗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赶忙压下怒气,耐着性子给小莫解释:“那只臭狗没安好心,给我指了跳瞎道,我查了这许多天也没查出什么。但是程家里不干净,却是事实。那程家少夫人是半年前才进了门,当时程家大少爷就已经卧床不起了,娶媳妇只为冲喜。可现在,却传出那个少夫人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那程家二老也来历不明,而且他们家怕是有高人设过法阵的,我试了几次,也不得门而入。这样的人家,我们还是不要去打交道。” “我能进,我带你进!”门沙烟罗这些天不在她身边,小莫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我不要你去。谁知道那只臭狗憋的什么心思?”门沙烟罗挥了挥手,隐了身形在小莫的影子里,消失的一刹那还不忘再叮咛一句:“记住啊,不许去!” ……不去,你又要成天的往外跑了……小莫撅了下嘴……哼,反正只听说有主人制约妖魔的,还没听说有反过来的。再说……不送花过去,要她怎么赚钱?再到集市上去摆摊吗?那她还要不要找莫离了?思来想去,小莫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就送花过去程府。 27日的正常更新~赶上了啊赶上了~鼓掌! () http:ap. 第二十六章 挽春歌(2) 门沙烟罗依然一早就出门,小莫跟他死磨硬泡了半天才从他那里要出一篮子花来。门沙烟罗还是不放心的一个劲叮咛,不许小莫去程家,直到小莫认真诚恳的举起右手,发誓说今天绝对不会迈进程家大门一步之后,他才离开。 今天门沙烟罗特意跟她要了许可,说要去远点的地方,具体有多远他也不知道,搞不好晚上不会回来。小莫收拾了一下院子,昨个晚上起了风,院子里青石路面都掩上了一层黄土,窗台上也有些脏,她都打水细细的给打扫了干净。等收拾完自己的屋子,正要出去倒水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不用问,自然是梁尘飞。小莫诧异的看了一下门口,黑色的门板大敞摇开分在两处……昨天晚上明明落了锁,早上门沙烟罗出去的时候又没走门,怎么会…… “我瞧门开着,就说进来看看,怕你有什么不方便。” 梁尘飞笑的很诚恳,但是小莫就是觉得不对,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生硬的点了下头,道:“多谢,没事。” “你今个要往程家去送花吗?正好咱们顺路,我送你一程,也算是带你认认路。”梁尘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边说边往小莫屋里走了过去:“收拾了半天,你也饿了吧。这是南城妙仙居的肉丸包子,先吃两口再走也不迟……” 手上端着水盆,小莫挡也不能挡,拦又拦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尘飞堂而皇之的登门入室。好在他还算是有规矩,只是站在进门处的小厅,并没有往里去。牙根一挫,小莫对梁尘飞又多恼了一分。 倒了脏水,又净了手、换了衣裳,小莫拿着花篮站在小厅里,示意梁尘飞她这就要出门了,希望这家伙能有点眼力价,自己乖乖的离开。 小莫对那包子置之不理,梁尘飞便把它们细细的包好放在桌上,说:“不饿吗?那我们先去做正事,等下午回来,你若是饿了,记得热来吃。可别偷懒吃凉的,小心吃坏了肚子。” 本来心中对他就多有怨愤,就算是不正常的,小莫也是忍得很辛苦,这会梁尘飞的唠叨终于使她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道:“多事!” 南城主要是京城富户商贾居住的地方,同时还有着一条很是繁华的饮食街,但多以高档酒楼为主。绸布庄、首饰铺、胭脂店等鳞次栉比,随处可见。与多是集市、杂货店和手工作坊的西城相比,街道更宽,来往的行人也多是骑马坐轿,很明显,生活水平要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擒梦轩和程家虽然都是在南城,可一个*北,一个*南。而小莫住的地方则更偏南边一点。所以梁尘飞之前说的顺路,根本就不可能。 小莫皱着眉头快步走在前面,梁尘飞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侧。现在这种情形,小莫已经能相对做到眼不见、心不烦了。她总想着再问问门沙烟罗魂器的事情,但是那家伙要查的事情似乎刚刚有了个眉目,等今天先去程家看看,再抓个机会问他好了。另外就是小莫还想跟姐姐谈谈,她的态度与小莫感受到的情绪,似乎相差太多,关於这点,小莫隐约中有些不好的感觉,只是似乎每次都是姐姐入她的梦。等回过神来时,小莫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伸手去牵了梁尘飞的衣袖,就像小时候牵着姐姐的衣袖前行一样,这是一种全然放心的感觉,一种可以将一切交付的信任。 又惊又怒的松开手,她惊得是,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行为,怒的是,这该不会又是姐姐在影响她吧! “怎么不走了?”梁尘飞弯腰笑着,一双圆眼弯弯的好像月亮,里面含着揉碎的阳光,他抬手指了指小莫右手边的方向,道:“往那边,就是去程家的方向,来吧。” 他们现在正好站在一个丁字路口上,身后是幽深宁静的小巷民居,面前是宽阔平整的商业街。小莫顺着梁尘飞的手向右看了看,认出了当初自己摸索着在南城卖花时走过的路。手一松,她一句话不说,宛若身后那个目瞪口呆的梁尘飞与妖魔道上豆青眼的多足元祖是一样的妖怪似的,抱着花篮就往前冲,引得街上一众人的侧目。 七拐八拐的,小莫跑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才到了程府附近。她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确定梁尘飞没跟在身后,才软绵绵的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抬手随意的捋了捋头发,小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正想撑着身子站起来,就听耳边一个温和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说道:“这个时间晨练着实晚了点,不如下次我早些去找你。跑步虽好,只是下次要记得先暖暖身子,不然很容易抽筋的。” 小莫吓得一下跌坐在地上,左小腿一阵抽搐,疼的她直皱了眉头。 梁尘飞蹲下身子,不顾小莫的反抗,伸手握住小莫的小腿,另一只手用力的扳着小莫的脚,垂下头,轻声说了一句:“看,就像这样。” 一张小脸因为腿上的抽痛皱成一团,小莫现在简直就是欲哭无泪,谁让她傻,以为用跑的就能甩得开梁尘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那根不停叫嚣着想要团成一团的筋在梁尘飞略微用力的按摩下渐渐回复了平静。小莫看着垂着头、一脸认真的梁尘飞,心中微动。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略圆,配在他圆长的脸上显得有些稚气,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是,高挺的鼻梁、微翘的鼻尖下的嘴唇却总是抿的很严肃,眼睛中也多是冷眼旁观的漠然,小莫在城门处第一次见他时就是这种感觉。但是这些日子里,他却总是对着她笑,害得她就算不想知道,也不得不记下他脸颊上那两个浅浅的梨涡,只是微微勾着嘴角的时候,若隐若现。 大概是小莫沉默的时间太久了,梁尘飞也觉得有些不正常,便抬起头来问道:“怎么?还不好吗?” 又来了!梁尘飞眼中混乱血腥的景象,让小莫禁不住闭了眼睛。 说,还是不说? 为什么要说?他可是杀死姐姐的凶手。这次只是血光之灾,又不是要他的命,有什么好说的?该给他点教训的!何况,如果他受了伤,自然也就不能再跟着自己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小莫的眼前却又不停的闪过梁尘飞将她从那些人手中救出来的情景,哪怕自己和他无亲无故,哪怕那些人与他是相识的,他还是选择救她。就算他是别有用心的,可现在自己并无法肯定不是吗?更何况姐姐也说这个人可以相信……也许……也许…… “怎么了?头晕吗?包子没有了,我们去买点点心来。”梁尘飞抄手抱起小莫,想要带她去大路上先随便买点吃的。这小家伙一定是没吃早饭,又狂跑一通,伤了身子……果然还是不该姑息她!梁尘飞决定,以后不管小莫多不高兴,事关饮食身体等问题,他都不会再退让。 “放我下来。”小莫伸手推了梁尘飞一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双脚落地之后,理了理衣衫,小莫弯腰提起花篮,说道:“走吧,去程家。” 是的,她决定不说,再等等……再等等好了。 咳咳……那个pk票……唉,喊得我都烦了…… () http:ap. 第二十七章 挽春歌(3) 原本小莫只想从那个程管家嘴里先谈谈口风,等过些天再循序渐进的打听一些程家的事情。可谁想到,程家少奶奶一定要小莫到后院见上一面。这出乎意料的变故倒是合了小莫的心意,只是进门时她坚持不走正门,只肯从一旁的小门进去。 梁尘飞是知道苍家有些古怪的,只以为小莫有什么避讳。而那个老管家却是以为小莫自知身份底,所以才不肯走正门,对她的有自知之明,很是满意。谁也想不到,小莫只是因为答应了门沙烟罗今天绝对不踏进程家‘大门’一步,才坚持从侧面的小门进去的。就连小莫自己也觉得,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近墨者黑吧…… 程府大门是典型的京城样式,古拙大气。但是一进内院风格的转变不禁令人眼前为之一亮。虽然春天草木才刚刚开始萌芽,庭院中少了些喧闹,多了份素雅,但是从南方来的小莫对于眼前这些婉约精致的庭院山水却是倍感亲切。奇石精舍间掩映的幽然小径,林木花丛中若隐若现的亭台,穿行其中,恍然间似乎重回那烟雨朦胧的南方。 原来程家是南方人。小莫想问问程家的渊源,可这样做似乎不太礼貌。梁尘飞被程管家请到大厅喝茶去了,门沙烟罗又不在,只好等出去再问了。 曲径通幽,小莫跟在程管家身后七拐八拐的走了一会,到了一处院落外,她抬头看了看院外挂的匾:藤院。 “你现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通报一声。”程管家从里面唤了一个小丫鬟出来,叫她陪在小莫身旁,自己则是先进了院子。不多时,里面出来了个穿着体面的丫鬟,白嫩的容长脸,眼角微微上挑,脸上挂着一抹极淡的笑,说夫人与少夫人请小莫进去说话。 那丫鬟的骨子里似乎带着一股傲气,对小莫也不算很恭敬,话虽不多,带举止神态却是带着些睨视。小莫本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对于这样嘴脸的丫鬟她是见得多了,只要她不过分,小莫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只是……这丫鬟昨个明明跟个男人混在一处,怎么现在梳的还是少女的发式?程家没人管这些么?想当初苍家对于门下仆人的婚配管的是极严的,若是在没有主人同意的情况下行了苟且之事,被发现,那就是直接打死的命运。别说是下人,就是她的那些叔叔伯伯堂哥表哥什么的,想要纳个通房都还得先拉到长老们跟前去看看呢。若只是为了一逞兽欲,那些女子的下场就更是凄惨,好些的给碗汤药,倒霉些的就直接弄死了事。 小莫正在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人已经跟着那丫鬟进了藤院的一间厢房。屋子里还燃着炭火,猛地一踏入,迎面就是一股热气,顶的小莫顿了一下,才慢慢的挪了进来。屋子里的软榻上斜*着一个女子,巴掌大的小脸上却挂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个不知世事孩子,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小莫。她身畔还坐着一个中年妇人,五十来岁的样子,眉眼间虽然已显见岁月的痕迹,可面庞上仍然有着少女时期娇丽的影子。那双眼睛想来当初也该是像软榻上的女子那般清澈见底,只是如今却是浓黑的再也辨不清里面的内容。从小就饱经人情冷暖的小莫,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中年妇人审视她的目光中不仅仅是质疑,还有着一些不悦……自己应该从没见过她才对吧…… “你就是送花来的那个小姑娘?”问话的是坐着的那位中年妇女。 小莫还没开口,垂首站在一旁的程管家却赶忙对她说道:“这是我们夫人,还不快见礼。”等小莫不卑不亢的微微福了下身子后,又接着说道:“回夫人的话,这位是擒梦轩梁掌柜的妹妹。” “擒梦轩?”程夫人略微沉吟了一下,才略微带着笑说道:“他那里倒是总出新鲜东西,有劳梁姑娘了。” ……梁姑娘……又多了一个新称呼。懒得纠正,小莫只是点了点头:“您喜欢就好。” 这时,躺在榻上的女子软软糯糯的唤了一声:“娘……” 程夫人拍了拍那女子的手,看起来很慈爱,小莫却觉得那神色和态度多少有些敷衍与不耐烦。 “你身子还虚着,少说些话,免得累着。” 这话一出,那女子委屈的看了程夫人一眼,便又老老实实的躺了回去,只是总在时不时看小莫,欲言又止。 这位大概就是那位有身孕的少夫人了,小莫想:既然说是少夫人想要见我,怎么见了面却又都是她婆婆在说话?嗯……果然以前看到的那些女人总是跟自己的婆婆关系不好,原来不是她理解错误。 “梁姑娘不知何时才能在送花过来?我这媳妇自打怀孕就心神不宁,只有闻了你这花香才算是安稳下来,若是可以,能不能请梁姑娘也卖给我们一些花苗?” “这个……”小莫犹豫了一下,若是给她花苗,以后就少了来程家的借口,更何况那花是门沙烟罗自己开的……能不能有花苗还要单说呢。于是小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怕是不行。” 程夫人一挑眉,凌厉的气质尽显:“你要多少银子,开口便是。” 其实附魔师、炼妖师与读书人在某些方面是很像的,骨子里都有那么点酸腐劲,对动辄就提钱,以为什么都能用钱买到的商人很是看不起。小莫虽然自打来了京城,早就体会到钱的重要性,但是对于程夫人这种以钱压人的行径还是很反感。毕竟是社会阅历少的孩子,心里不爽快,脸上就显了出来。 程夫人在外打拼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可能弱,一见小莫变了脸色,又想到她与擒梦轩掌柜有些关系,也就不好再逼她。便赶忙往回圆话道:“梁姑娘莫恼,老婆子也是急糊涂了。我媳妇前些日子看着确实不好。我们程家又这么一根独苗,这才想要买你的花苗,想要以绝后患,急切了些,姑娘莫怪。” 作为长辈都这样说话了,小莫要是再冷着一张脸似乎就有些说不过去,便也缓了脸色解释道:“这花,我也是代卖……做不得主。” 程夫人‘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几句话的功夫,旁边的程管家已经是一头冷汗。自家这位夫人也是才嫁到程家不久就丧夫,这些年来程家全*她雷厉风行的手腕,才得以保住自己的产业。等大少爷长到十四岁时正式接手了,这位程夫人才算是闲了下来。只可惜,悠闲了才十来年,她唯一的儿子,也弃她而去。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要说自家这位主母也着实悲惨了些。是以她的性子自是称不得好,不仅是善变,而且除了儿子,对周围的人多少都是有些冷硬的。方才小莫面露不悦的时候,程管家生怕自家主母压不住火,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也是,她一位历经世事的高贵妇人,跟这个黄毛丫头计较什么。 “耽搁了梁小姐许久,老身还有些杂务,就不再坐陪了。春歌,你也早些休息,不要总想些没用的东西,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才是正经!”程夫人站起来理了理衣裳,伸手扶住一个丫鬟的手臂,对小莫点了一下头。 坐镇的走了,床上那个还要休息……那自己还留下来做什么?小莫赶忙站起身来表示也该离开了。程夫人看起来很是满意小莫的反映,床上的少夫人却是一脸的失望,期期艾艾的看着小莫,一双贝齿几乎咬破了下唇,诺诺的问了一句:“你……还会再来吧?” “春歌!” 程夫人一句怒斥,让那个小女人几乎是惊了一跳,瑟缩着往软榻里又移了移,才委屈的道了一声抱歉。小莫瞧着她着实可怜,便朝她笑了笑,说道:“会的,有空,我就来。” 少夫人的眼中突地亮起希望的火花,梨花带雨的朝小莫笑了笑。而一旁的程夫人在方才后悔自己吓到媳妇之后,却又看了一眼少夫人的肚子,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无奈、是怨愤、是悲伤,还是嫉妒…… () http:ap. 第二十八章 花与人(1) 谁也没想到门沙烟罗会站在程府大门口,胳膊攀在胸前,一双漂亮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别说是不小心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就算是刚从程府出来的小莫都被门沙烟罗的眼神冻得一激灵。阳春三月,程府门口却比寒冬腊月还要冰冷……不是错觉,因为道路两旁一些刚刚萌芽的小草,现在都已经枯萎的挂上了白色的冰霜。 小莫第一反应就是确认自己走出来的是小门……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这家伙,不会是要发飙吧。小莫踌躇在走到门沙烟罗身边,还是转身跑回程府的时候,梁尘飞已经先笑着走了过去,那笑容虽然有些僵硬,但至少他还能动,他身后的程管家已经开始哆嗦了,牙齿上下磕碰着,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你带她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冰冷的缘故,门沙烟罗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脆上一些。 “你忙完了?”梁尘飞不答反问,抬手用力拍了拍门沙烟罗的肩膀,道:“快把那张脸收起来,你吓到她了。” 门沙烟罗扫过来的目光让小莫不自觉的回退了一步,心虚也好,本能也罢,反正她现在是不太想接近这个诡异的门沙烟罗。眼巴巴的瞧了瞧梁尘飞,心中那点仇怨似乎被当场的寒气压的不见了踪影,小莫有心拉他做挡箭牌,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唔……斩监后总比斩立决来的好,至少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想了一圈之后,小莫觉得周围似乎暖和些。听到一旁的程管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些狐疑的盯着门沙烟罗,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过来!”空气虽然温暖了,门沙烟罗的声音可没有,就这么两个字,震得小莫又往梁尘飞身后挪了半步……结果,某人又开始恼怒了:“过来!不然老子拆了这里!” “哪……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在程府门口放肆!”程管家终于缓过劲来,边说边往回退,直到碰到身后站着的家丁,才算停了下来。 门沙烟罗哂笑一声,身形却没有动。小莫心中有些奇怪:这家伙一向是行动派,按说不会这么老实的。继而想到他曾说过程家曾被高人设过法阵,他试了几次都进不去。现在看来倒是真的,打他一出现,就站在台阶下面,不曾向前迈过一步。 “程管家误会了,这是舍弟,脾气坏了些,但绝对不会伤人。”梁尘飞笃然一笑,倒是把在场的人都搞糊涂了。 程管家:这梁掌柜家的弟弟妹妹怎么都这么古怪?怪不得是擒梦轩出来的……一个个的都不正常!下次这丫头在送花来时可要记得,不能让她随便进门。 小莫:……怎么又多了个弟弟?这个……照岁数看好像是他在占门沙烟罗便宜啊……而且……这人是有到处认亲戚的毛病吗?这不太好吧?亲戚多,麻烦就多。怪不得看程家人对他这么恭敬,他却只自己住一个小院子,连个仆人也没有……都是被他那些半路亲戚亏走的吧?可怜的人…… 以上二位只是想想,并没有开口出声。那边那个被占了便宜的可就没有这么含蓄了,当即破口骂道:“你是我哥?我还是你老子呢!” 这话委实有些过了,不光程管家,就连小莫都很明显的发觉梁尘飞的脸色变了三变,最后定格在面无表情的一瞬,眼中的寒意丝毫不比门沙烟罗逊色,声音轻飘飘的:“你说什么?” 啊!要打架了!小莫急的回头看了程管家一眼……老头子也是一脸怕怕的扎在人堆里,他身后那些家丁就更别指望了,一个个的不是看好戏的表情,就是一脸的恐惧…… 快想想,快想想!别人遇到这事的时候都是怎么办的来着?印象中见过不少次两个男的打架,一个女的站在一边的情景…… 一次是那女人在旁边哭得天地变色,那俩男人在前面打得满脸变形……唔……要是换成眼前这两位,恐怕变形的就不只是他们的脸了……何况,自己也哭不出来啊! 还有一次呢……那女的一跺脚跑了……自己看到的那男的就把对面的情敌干掉了,然后转身追上那女人……这个这个……刚才自己怎么就光顾着想梁尘飞晚上被扁的事情了呢!明明是见到了他跟门沙烟罗对峙的……却没注意一下地点……也没细看……到底后面该怎么做啊!自己也该跑掉,等他们来追嘛?不行……门沙烟罗搞不好真会做掉梁尘飞……唔……怎么看梁尘飞也不是个炼妖师……对付妖怪应该是不行。那……那自己就是哭了?可……这俩人都要动手了!她一点哭的**都没有啊! 啊!还有一次……那女人的是扑到一个男人怀里去了……唔……虽然被扑的那个似乎被扁的比较惨,因为怀里还多了个累赘……嗯……不过,要是门沙烟罗的话,应该不会吧……她实在是不想跟个半生不熟的人有身体接触啊…… 小莫咬牙跺脚扑到门沙烟罗怀里的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最近一定要买点核桃!这脑子也太不即事了! “别打……我、我……我害怕!”印象中那个扑上去的女人似乎梨花带雨的说了什么……嗯……反正她也听不到……不、不过,后面那个嘴碰嘴的动作就不用做了吧…… 感觉到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弥散了之后,小莫才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被人追杀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几乎被吓掉了半条命! 梁尘飞转身对程管家告辞的时候,门沙烟罗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微微叹了口气,半是埋怨,半是宠溺的说道:“你不听话,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我该怎么罚你呢?” 小莫哆嗦了一下,寻思着自己是不是扑错人了……也许……还是那边会好一点。她扭过头去,正好碰上梁尘飞满是调笑的眼睛……他什么意思?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自己看着就这么别扭呢?从门沙烟罗怀中挣出来,小莫很是认真的看了一遍梁尘飞身边将要发生的事情,刚才这段,也不好说究竟是小莫照着命定的来做,还是她做了之后才变成这样……自认需要补脑的小莫也不想在这个时侯思考这个问题……只是梁尘飞晚上的状态似乎不太对,不像是被人伤……倒像是有人趋势妖魔伤了他……而且他本身的情况也不对劲…… 程府的人忙不迭的关上门,送走三位煞星。 走出几步之后,小莫还是忍不住突然冒出一句:“我饿了。” 前面的梁尘飞顿了一下,转过身来问道:“那我们寻处地方先吃饭。” “不去!回家。”门沙烟罗一拉小莫的手,掉头就走…… 走的小莫一阵心惊……前面不远处,程府门口那株挂着霜的小草可还耷拉着脑袋呢…… “我……我要吃饭!”小莫无奈的吼了一声,争不过门沙烟罗的力气,只好向梁尘飞求救。 “先去吃饭!”梁尘飞闪身挡在门沙烟罗前面。 后者刚想发作,却被小莫拽了一下,便问道:“真这么饿?”看到小莫用力的点了点,方忿忿的念了一句:“有异性没人性的小鬼!”转眼间就隐了身形,只留下怔愣的小莫,和站在一旁的梁尘飞。 “走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米饭很好吃的店,你从南方来,一定吃不惯面食吧。”梁尘飞向小莫招了招手。 小莫抬脚正要走,就听一个闷闷的声音说道:“别想耍花样,老子盯着你呢!” 小莫和梁尘飞对视一笑,这个门沙烟罗,该说他是可爱好呢……还是别扭好呢…… 最后两天了啊……还会不会再涨几票呢~--! () http:ap. 第二十九章 花与人(2) 那是一家不大的小饭馆,说它是饭馆,是因为它只卖米饭和肉酱,简朴的大门与四周的那些富丽堂皇的高大酒楼相比突兀的有些不协调,可生意却是出人意料的好。离着饭口还有些时间,只摆了不到十张桌子的大厅里却几乎坐满了人。不论掌柜还是跑堂,似乎都跟来用饭的客人很熟悉,来往间时不时的调笑一下。 眼下的环境可以说是小莫最不喜欢的一种,她往梁尘飞身后躲了躲,即便是这样,那些扑面而来的景象还是让她面无血色。以至于当梁尘飞应付完掌柜,转过身后,唬了一跳,赶忙扶着小莫进了二楼的包厢。 “下次不可再任性。身体是最重要的东西,不管心情如何,事情多急,都不该空着肚子就跑出来……” 梁尘飞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小莫有心解释,可话到嘴边又给吞回去了,她对于梁尘飞的身份还是有些忌讳,心底那个刺也是一突一突的提醒自己七年前的那个晚上,于是干脆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只让那人自己唠叨去。 闭上眼,注意力集中后小莫难免的就开始琢磨。这些年来她早就已经练就了一项本领,那就是不把看到的东西往心里过。可一来梁尘飞这次委实太过血腥,如此大的视觉冲击之下,小莫很难当自己没见过这回事。这二来嘛,就是似乎自己与他确实是该吃顿饭的,好像吃了饭之后还说了些话……嗯?这是什么? “苍姑娘?”说的有些口干舌燥,梁尘飞喝了口凉白开,见小莫闭着眼睛趴在那边,便唤了一声。 小莫微微皱起眉头,正在为自己看到的东西而烦恼……这是什么?自己没事扑到梁尘飞怀里去做什么?难道是路不平?她还待仔细回想一下,可梁尘飞却因着小莫对他的呼唤没反映而有些着慌了,又叫了两声之后,还顺手推了推小莫的肩膀。 拜他这一推所赐,小莫终于回过神来,睁眼的时候正好看到门沙烟罗蹿了出去,一巴掌拍掉梁尘飞的手,忿忿的说了句:“少碰她,你个虚伪阴险的家伙。” 小莫眉毛一动,有点心虚,这话八成是她在心里想的太多……早被门沙烟罗洞悉了,现如今拿来打击梁尘飞的。 杯子掩住了小莫的大半张脸,梁尘飞瞟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对门沙烟罗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哪里虚伪了?我怎么阴险了?” 门沙烟罗那里知道这些,他不过是因着契约才读懂了小莫心思,却是对其中的原有丝毫不知。只是做人讲究输人不输阵,这他是知道的。虽然心里不明白,可还是挺直了胸膛,抬高了下巴说道:“哪里虚伪,怎么阴险,你自己心里有数,当着莫丫头的面,我也就不拆你的台了。” “哦?这我倒是不知道,不如还是你来告诉我好了。” ……方才是双方对峙,现在则是梁尘飞闲坐喝茶,门沙烟罗眼冒怒火,眼看着这一人一妖就又要开始不对付,小莫躲在杯子后面咳嗽了一声,轻轻问了句:“米饭,还没来吗?” 门沙烟罗瞪了她一眼,愤然道:“你就知道吃!” 梁尘飞却是春山一笑,道:“我出去催催,怕是人多,老板娘忙不过来了。” 他这边才一出门,门沙烟罗那边就冲着小莫火力全开:“你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对着家伙厌烦的很嘛?今个怎么又凑到一起去了?还让他带你上程家?哼,我看他就不是好东西!要是没他带着你能找得到程家的门?” 小莫在心里想着:其实……像你这样路痴的,世间实在也是不多见。可面上却是一副懒懒的样子,只听着,也不多话。 门沙烟罗见小莫皮皮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没听啊!……算了!一会吃了饭赶快走,这家伙身上的气不对,早走早好!” 气不对!这就对了!她就说梁尘飞怎么看着不对劲,原来是他身上的气不对!怪不得他之前躲的过门沙烟罗的攻击,现在却会被尚无人形的妖兽给伤到。虽说也有门沙烟罗不善攻击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梁尘飞本身除了问题。一个普通人是不会有什么气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身上有附魔的刺青。门沙烟罗口中的气不对,也就是说他身上的刺青情况不对。 一般的附魔刺青都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效果渐弱,附魔师的手段越高杆,刺青失效的也就越慢。但是,还有一种刺青,随着时间消磨的不仅仅是力量,而是封印的效果。早先曾经说过,用竹中墨刺出的刺青是永恒的,不会被消磨掉的,但是同时,这个人也会妖魔化,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所以附魔师就研究出是用普通墨汁封印妖魔精魂的办法,但这是违背天道伦常的。妖魔没有轮回,死去后不过灰飞烟灭,精魂也好,身体也好都是要回归自然,从另一个角度上说,妖魔的轮回是整体的,而不是个体的。所以违背常规拘住精魂,而又力量不足,是要付出的代价的。 梁尘飞身上的气场出现问题,该就是反噬的前兆。他自己不可能没有感觉,而且这种前兆通常是很痛苦的,而这个人这些天来一点异象未露,竟然还救了她两次,隐忍的功力不可谓不强。这样看来,今天晚上怕就是极限了,只是反噬的结果通常是死,可他却活着……虽然有些狼狈,但是确实是活着的……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梁尘飞端着托盘进屋的时候,小莫正若有所思的盯着门口,见他进来,干脆转移了视线,看是盯着他,目光中的探究让这个久经沙场商场的老将都不由得心底发寒……他有种错觉,这丫头是在想着怎么整他…… “先吃饭吧。” 白花花的一碗米饭放到小莫跟前,紧跟着是三碗肉酱。四溢的肉香立马把小莫的思绪和目光都引了回来。梁尘飞觉得身上一轻,这才暗自长出一口气,笑道:“试试看,这是鸡肉的,这是猪肉的,这是羊肉的。也不知你爱吃哪种,我一样都要了点。” 小莫举棋不定的在鸡肉和羊肉之间游移,手中的勺子一会往左边移了移,一会又往有边动了动。梁尘飞见状干脆撤了中间的猪肉酱,单取了一个小碗,把米饭拨出来点浇上了鸡肉酱推到小莫跟前:“先试试这个,不好吃再换羊肉的。” 那米饭粒粒饱满,颗颗圆润,而且相当的又嚼劲,按说黄酱的味道很是浓郁,但吃在口里却还是能很明显的品尝到淡淡的米饭清香。才吃了一口,小莫就爱上了这个米饭,对酱的注意倒是少了,只专注在咀嚼米饭上。吃了两口,又想到方才想了一半的事情,便一边吃一边盯着梁尘飞看。 梁尘飞借喝水的功夫叹了口气,这丫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才被米饭转移了注意力,这一转眼那恨不得把人看透的眼神又回来了。揉了揉眉心,他干脆开口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身上有不对。”小莫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 ……梁尘飞沉默了一下……这两天肩膀总是像火烧一样的疼,大概就是当初那个附魔师所说的什么反噬了吧……只是本不想让人知道,可却…… “不打紧,只是肩膀有些发酸……” 梁尘飞很惊异的发现,他才说了‘肩膀’两个字,小莫那双本来扫视他全身的眼睛,就立马转向了他的肩膀,灼灼的目光几乎快要把衣服烧出一个洞来。 很想试试啊!之前在书上看到过,这种反噬并不是必死无疑,只要当事人的身体和意志足够坚强,用针法是可以把那精魂导出来的……只是需要的时间长,过程也蛮痛苦……而且那精魂出来后也需要有人压制,不然连宿主带施针的附魔师统统都要遭殃…… 小莫血液中附魔师的本能渐渐抬头的同时,梁尘飞却被她眼中的狂热给搞得冷汗涔涔……他不明白,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性子阴郁的小姑娘怎么突然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这时,门沙烟罗也从地上的影子中现了半个身形,手托在下巴上时不时的挫上一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鬼主意。 12月pk结束了~多谢力挺我的亲们,表现不好,让乃们失望了~(鞠躬!) 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o(n_n)o () http:ap. 第三十章 花与人(3) 给我根针。小莫在心中对门沙烟罗说道。 什吗?门沙烟罗抬头看着闷头吃饭的小莫,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要什么? 针!小莫漫不经心的摸了摸嘴,心里有了计较。不管梁尘飞身份如何,眼前的情况着实难得一见,又正好有门沙烟罗在,回头收拾的时候也方便。再说,如果自己先帮了他,那……再让他帮着找莫离,就不算是自己欠他,而是他在报恩了……这样一想,她心中的那点别扭就又少了一点。但是她不能做的太过明显,以后的事情会怎样还需要再看。要是……这家伙过不了几天就回死翘翘……那就算了。 京城果然是大地方,见到的人也好,遇到的事也好,都要比左家庄里来的复杂的多……但也许就因为这样,所以才像贾老爷子说的那样:地方大些,也少受些白眼。只是干爹他一定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梁尘飞,跟他之间那种不该恨,却又忍不住恨。想躲的远远的,可离了他自己又诸事不顺的矛盾状况,让身边无人可以倾诉的小莫顿觉无力。虽然身边有个门沙烟罗,可毕竟人妖疏途,就连想法都差的有些远,就算小莫有心与他说,门沙烟罗能给她的帮助也很有限,毕竟妖魔大都是单独游荡在世间,又哪里懂得人心中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现在看来,想要快些找到莫离,似乎也只有依*梁尘飞了。 小莫打定主意抬起头来,正好碰上若有所思的梁尘飞,心中一凛:他该不会是看透她的想法了吧?继而一想,梁尘飞既没苍瞳,跟她又不会心有灵犀,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遂放下心来,说道:“我吃饱了。” “下午还有什么地方要去吗?”见小莫用手在抹嘴,梁尘飞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小莫接过来擦了擦,犹豫了一下,将手帕收到袖口里:“洗干净了,再还你。” “拿着用吧,还缺什么就跟我说。” 两人边说边走下楼来,大厅里的跑堂见了,远远的点了下头,梁尘飞也扬了一下下巴。 小莫发现,不管是程家人也好,这里的掌柜和跑堂也好,梁尘飞都不会对他们笑……至少不会笑出两个梨涡…… 门沙烟罗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把针来,悄悄的塞到小莫手里,埋怨道:我就有刺,干嘛非要针? 你那个插到肉里,别人还要不要活了?小莫没好气的在心里回了一句,寻思着怎么能把针拍到梁尘飞的肩膀上。现在还不是治疗的最佳时机,就像要等脓包长的冒了白头才好用手去挤一样,若是随便动手,那脓根搞不好会越来越往里,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还是要等它自己成熟了之后才好下手,大概应该就是今天晚上了。 正午时分,阳光普照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路边几个醉汉口齿不清的叫嚷着。小莫和梁尘飞一前一后走在人群里,一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另一个正寻思着怎么找机会把针拍到前面那人的肩膀里去。两个沉默的人在着喧嚣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几个醉汉相互推推搡搡着,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得小莫一个踉跄。小莫扶住梁尘飞的手臂时突然灵光一闪,原来可以假装摔倒,趁梁尘飞来扶的时候把针拍进去嘛……嗯,不过要看准位置,掌握好时间,动作还不能太大……要不要把门沙烟罗叫出来呢?毕竟针进到身体里之后,梁尘飞不可能没有感觉的,要是他突然发难怎么办?小莫抬头看了一眼梁尘飞,后者正一脸寒意的扫了那几个醉汉一圈,原本正准备叫嚣的几个人在他的眼神下变得噤若寒蝉,啐了一口,略带忿忿的走开了。 “这条街上酒馆多,大白天的就有醉鬼,往后要是没人陪,苍姑娘还是少往这里走的好。”确定小莫已经站稳,梁尘飞撤开手臂,抬头看了下天,道:“时辰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待会要去店里一下。” 小莫‘哦’了一声,乖乖跟在梁尘飞身后,暗恨自己怎么这么晚才想到这个法子,不然……方才那针就拍进去了。 他纹的位置是左肩?小莫在心中偷偷的问道。 左肩下四指,胸口上方两指,檀中穴向左外侧移两指。门沙烟罗细细的为小莫说明着,身为妖魔自然是对同类的气息更为敏感一些,若只是普通刺青可能还没什么,但如今这个却是即将反噬的精魂,门沙烟罗很清楚的感应到那股浑浊带着凶意的气。 小莫点了点头,手指尖捏了根针,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走了许久,眼看都要到家门口了,小莫有些焦急,现在不下针,梁尘飞受伤之前自己与他就不会再见了!心中一急,脚步就乱了,青石小巷里响起两个节奏的脚步声,一个沉稳而平缓,另一个却略显杂乱,回荡着显得有些诡异。阳光掠过一边屋顶,斜斜的照在对面的房檐上,更显得巷子里幽凉。小莫被自己的脚步声搅得越来越心烦,梁尘飞院子里的梧桐树都已经能看到个树尖了,她这边依然没想到好办法。 躲在暗处的门沙烟罗正在不齿小莫的犹豫,让他直接推一把不就好了,也不知道在那边磨叽个什么?难道这丫头以为她能骗得过那男人的眼睛吗?不管她做的如何自然,想梁尘飞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允许别人手上拿着凶器接近自己的,唯一的可能只是他愿意而已!干脆让他站好了让小莫扎不就是了?下手还能准点!真不知道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 门沙烟罗在小莫的影子里转了两圈,最后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自己可不能像这丫头一样磨叽。门沙烟罗从小莫身后蹿了出来,在小莫背上推了一把之后,就飞快的钻回了暗处。 可怜的小莫都还没来得及叫,人就已经往前扑了。也难为她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正事,见梁尘飞闪身过来接住她,赶忙假借扶住他肩膀的机会,把针拍了进去。 梁尘飞在小莫抬手的时候顿了一下,身体的本能让他闪开,大脑却强制他站在了原地,接住小莫的同时,也受了那一针。唇边荡起一丝苦笑,他低下头对上怀中女孩略显心虚和慌乱的眼神,轻柔的问了一句:“没事吧?” 见梁尘飞没有反应,小莫怔了一下。那针……明明是拍进去了啊!虽说她用的是苍家特有的手法,并没用太大的力气,但一根针扎到肉里,不可能没有感觉的吧?他……他……怎么什么也不问?小莫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心里在一紧张,这个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的小女孩用最直接的反映直面了自己第一的算计人的后果----直接转身就跑。 小莫的身影在梁尘飞眼中以一种相对缓慢的速度消失在了小巷的深处,他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左侧胸口上方,小莫埋针的位置,唇角苦涩的微笑渐渐淡去,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往巷口走去。 木门随着小莫的动作‘哐当’一声,不留一丝缝隙的关了起来。小莫*在门板上,半弯着腰,喘着粗气。门沙烟罗站在一旁,似乎很享受阳光照耀在身上的感觉,他瞟了小莫一眼,懒洋洋的说道:“你算计这么多图的到底是什么?针也戳了,人家也知道了……你到底想要瞒着谁?” 喘息声顿时停住,小莫瞪大了眼睛看向门沙烟罗,是啊!她本来不想梁尘飞知道是自己的下的手……但是现在,就算他联想不到自己下手的原因,但等他受伤的时候必然会想到的!怪不得刚才就觉得怪怪的!原来是这样!真是自欺欺人,自己这究竟是想要瞒着谁呢? 想通了的小莫慢慢滑坐在地上,咯咯的笑了起来。 门沙烟罗看了一眼笑摊在地上的小莫,明明是自己出了糗,却还在那边笑的欢快,这丫头……真是无药可救了! 哈……哈哈……元旦过完了~--! () http:ap. 第三十一章 花与狼(1) 放了两个炭盆的内室,在阳春正午十分隐隐的泛出一点雾气,屋子里热的有些让人受不了。程氏春歌接过丫鬟手里的手帕,擦了擦脸,说道:“炭盆子先撤了吧,窗子也打开些,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少夫人还是小心些,大夫说要避风呢。”大丫环雁翎给*在软榻上半躺半坐的程氏春歌端了一碗温热的**。 程氏春歌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抱怨道:“避风也不是这么个避法,婆婆实在是太过小心了。”她看了看雁翎手上的碗,有心拒绝,可以想到婆婆的嘴脸,只好咬牙喝了。 雁翎心中有数,这位进门还不到一年的程家少奶奶最是厌烦和奶字沾边的东西,不管是羊奶也好,牛奶也罢,只能要不喝就不喝。之前在她身边伺候的小茹是新从外面买回来的,因不知府里的形势,由着少夫人的性子,倒了不少补药**,结果被程夫人发现的第二天就‘急病’疫了。这样没了的丫鬟,雁翎在程府见见过很多,当初大少爷身边那些想攀高枝的没少得急症疫了。至于现在的这位……雁翎看了眼病怏怏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对外说是程家的表小姐,但是雁翎的娘是程夫人的陪嫁丫鬟,自然是知道这位表小姐不过是程夫人在外面买回来的孤女。 一想到这,雁翎心中一紧。自打两个月前传出少爷尸首消失的传闻之后,她娘便也就跟着失踪了。雁翎曾经去程管家那里打听过,只说是夫人交代,城郊庄子那边需要个得力的人,便让雁翎他娘过去。 雁翎的爹死得早,她没什么兄弟姐妹,遇到事情也没什么人可商量,对程管家的说辞,心里虽然觉着不对,可除了管家,竟是没人知道她娘的下落。事到如今,她只想着等少夫人生了,便卸了差事去城郊庄子找娘。雁翎还记得小时候,她娘经常在没人的地方垂泪。问了,只说是可怜那几个一同陪嫁过来的姐妹,一个个的,都没个好着落……想到这里,雁翎便觉着这心里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左眼也止不住的跳。 “雁翎姐,萧大夫来了,前院派人来问咱们少夫人现在方不方便见。”门帘一挑,一个圆乎乎的小丫头跑了进来,刚进屋便顿了脚步,微扬着脸停了好一会,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萧公子来了?”软榻上的程氏春歌一反方才懒洋洋的样子,刚忙直起身子理了理头发,看向门口的那双眼睛甚是明亮。 雁翎见她这幅模样,又想到程夫人派她过来时嘱咐的话,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虽是长的漂亮点,可终归只是个孤女。若是老实本分些还好,现如今她对那个萧大夫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好感……这个生产工具,大概六七个月后也就会得‘急症’了吧……不,大概这个孩子,注定生下来时就要没了爹娘。 “还不把帘子整好,若是漏了风,害得少夫人病了,你还要不要活了!”雁翎压低了声音训斥了方才冲进来的铃铛。 铃铛一吐舌头,刚忙回身把门帘整的严丝合缝,亦是小声说道:“雁翎姐,这也太热了!” 白了她一眼,雁翎拧了下铃铛的耳朵,说:“服侍好少夫人,我出去迎迎萧大夫。” 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铃铛又换上一个笑脸,走上前去,一边帮程氏春歌整理衣服、发式,一边说道:“少夫人,今个萧大夫还是那身衣裳呢,连脖子上的围巾都没换。您说他家是不是太穷了啊,怎么成天都是那身脏兮兮的衣裳,也不说换换。我娘总说臭男人、臭男人……成天的不换衣服,那可不臭嘛。” 程氏春歌闻言柔柔的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双含春的美目望向门口时,透出一丝焦急。 ******* 在前面引路的雁翎偷偷的瞄了一眼这位神秘的萧大夫,自打他两个月前出现在府里之后,还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当然,程夫人见没见过她就不知道了……但是只要是这位大夫来了,她娘总是想着法子的避开。她还记得那次,他娘不小心遇上萧大夫时,浑身抖的好像筛糠一样。雁翎回头又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雪空那双冷冽的眸子,猛地一个激灵……怪不得娘这么怕他,这人的眼睛也着实吓人了些。 雪空一进屋,程氏春歌便笑着招呼道:“萧公子快些坐。” 许是因为来自漠北的缘故,雪空对着满屋子的炭盆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不过,他的任务只是保住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其他的也不归他管。 自打雪空一进门,雁翎便觉得屋子里似乎突然便冷了不少,又见到程氏春歌对这位萧大夫殷勤的样子,心中泛起一股冷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连面都没见过……这好感究竟是哪里生出来的?莫不成这少夫人真的是在家里给憋坏了?上午的时候对着一个卖花的小姑娘面露不舍,现在又……算了,这主人家的事情还是不要管,她可不想什么时候惹了一身的‘急症’。这样一想,雁翎便垂首站在一边,只规规矩矩的伺候着。 雪空往前走了两步,伸出一只手来。程氏春歌嘴角越扬越高,也跟着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握住雪空探过来的那只手。手还没碰上,倒是先撞上了雪空的眼睛,蓦然的心中一紧。倒不是因为雪空眼中的凌厉,而是他眼中的漠然。就好像眼前这个躺*在软榻上,面貌娇媚的女子不过是一块石头,雪空的眼中不带一丝感情,更不要说绮念了。程氏春歌脸上一僵,手也顿在空中。一旁的铃铛不忍心见自己主子受委屈,赶忙递上一个帕子,脆生生的说道:“少夫人,擦擦汗吧。” 小脸上讨好的笑容冻结在‘啪’的一声之后,程氏春歌接过铃铛手中的帕子,看也不看她微红的双眼,擦了擦手,淡淡的道:“不懂规矩。” 方才铃铛出声时雁翎便想拉着她,谁知还是慢了一步。程氏春歌的话一出,她赶忙上前拉着铃铛退了回来,见小丫头似乎要哭出声,连忙捂了她的嘴,福了一礼拉着铃铛就退了出去。 雪空对方才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只说了句:“不要动。”便将手放在程氏春歌的肚子上,微阖着双眼,站定不动了。 痴痴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程氏春歌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那只放在她肚子上了手。雪空僵了一下,却没有扯开她。程氏春歌的笑容便如那乘了春风的蒲公英一样,轻飘飘的扬了起来。她早就知道,他对她不是没有感情的,那夜不就是吗?在她最恐惧的时候,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拉着她的手说:“别动,会受伤。”声音虽然冰冷,可她知道,有着这样一双温暖的手的人,是不可能有着一副冷硬心肠的。他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救她的,在她孤苦无依、惊慌恐惧时拯救她脱离苦海的! () http:ap. 第三十二章 花与狼(2) “雁翎姐!少夫人怎么能这样!”才出了屋门,铃铛就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哭叫出来。 雁翎拉着她紧走了两步,赶到没人的地方才低声说道:“快别哭了,让程管家看到又要罚你了。” “呜呜~雁翎姐,我也是不忍心少夫人在那里尴尬才……可她不领情也就罢了,做什么要打人?”越想越委屈,铃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院门口几个男丁大概是听到有人在哭,便扒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被雁翎瞪了一眼,皮皮的笑了笑,又缩了回去。抬手擦了擦铃铛哭花的脸,雁翎柔声说道:“快不要说这样的话,哪里有奴才编排主人不是的道理?你也是!我早就告诉你,我们做奴才的便要有做奴才的本分,你凭的往前凑什么?” “我……我这不也是看着她可怜么……”抽了抽鼻子,铃铛揉了揉眼睛,一张小脸上鼻子和眼睛通红,可爱的好像一只小兔子。 “再可怜她也是少夫人!”敲了铃铛的额头一记,雁翎板着脸训道:“你这毛躁的性子得快些改掉,现如今在少夫人身边还算好,等以后调到夫人身边,少不得你的苦吃!” 铃铛揉了揉脑门,嘟嘟囔囔的说道:“再如何夫人也总没少夫人活得长久嘛……” “快给我闭嘴!”雁翎捂了铃铛的嘴,私下里看了看,空空的院子里只有两个守在屋门口的侍女,看起来并没什么异象,该是没听见才对。 “再让我听见你说刚才那些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雁翎用力拧了下铃铛的耳朵,恶狠狠的说:“还不去厨房看看少夫人的点心做好没!” 铃铛皱着一张小脸乖乖去了厨房,临出院门的时候扭过脸去对着正屋做了个鬼脸,看雁翎追了几步作势要打她,赶忙连跑带跳的溜了。 雁翎揉了揉额角,这个铃铛,真是不让人省心!她娘想尽法子让她来了藤院,原本就是因为她性子太浮躁,想着有雁翎在,多少能照应一些。小丫头今年才不过十二岁,性子开朗,又容易待人亲近,少夫人的贴身侍女疫了之后,她看着少夫人整日愁眉苦脸、凄凄艾艾,颇是可怜的样子,便主动上前。铃铛人小,看不明白,但雁翎却是知道,现在的少夫人已经不是当初入府时那个胆怯的小姑娘了。 少夫人进门的时候,少爷已经病的起不来身了,彼时雁翎正在少爷房中伺候,因此知道的很是清楚。为了冲喜,程府从南边的某位叔公家中请了一位一表三千里的堂少爷来替少爷行礼,礼成后少夫人被单独送入了洞房,连少爷的脸都没见过。那之后,更是几乎被软禁般的囚在藤院里,虽是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却不许她随意的行走,程夫人每次见到这个胆怯的媳妇,也都没什么好脸色。 虽说少爷也在藤院,可一直伺候他直到病逝的雁翎知道,这期间少夫人连少爷的房门都没进过,更别说见过少爷的面了。可少爷死后不久这位萧大夫便被府上的管家请来,那之后不久,就传出少夫人有了遗腹子的消息,夫人似乎也很是欣喜,对待少夫人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简直是小心谨慎的过了头。后来这位萧大夫第二次来的时候,就被雁翎娘撞上,再之后便是传出少爷遗体丢失,雁翎娘被调往城郊庄子的消息……而当初那位战战兢兢的仿若小兔子般的少夫人,也似乎一夜之间变了个人,虽说还没有程夫人那种盛气凌人的模样,可在对待下人的时候,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和气。 这一切……似乎都是发生在那位萧大夫出现之后…… 雁翎想到少夫人看着萧大夫时那种热烈的眼神,心中便是一堵,这事……似乎变的越来越复杂了……她现在只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而她……也能平平安安的见到她娘。 雪空出来的时候,程氏春歌就跟他身后,娇俏的脸蛋上氤氲着两抹淡红,也不知是不是屋里太热的缘故,就连那双眼睛似乎都显得雾蒙蒙的,她娇娇弱弱的*在门框上,一手轻轻拽住雪空的衣袖软绵绵的说道:“萧公子……何时再来?” 雪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被身后的女人拽的死紧,再抬眼看了看这个含娇带怯的女人,道:“不会再来了。”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程氏春歌本以为自己拽着雪空的衣袖,可不知怎的那袖子竟然断了一截,她轻呼一声,无法置信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截断的干脆的袖子袖。贝齿轻咬着红唇,惊慌霎时间染上她的眸子,只是等她惊慌完了再抬头时,雪空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程氏春歌捏着半截袖子怔怔的望着院门的方向。 雁翎赶忙跑了过去,扶住程氏春歌后,说道:“少夫人快些回屋吧,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程氏春歌本来还想再透透气,可雁翎是程夫人一手栽培出来的大丫环,她娘又是程夫人的陪嫁丫头,程氏春歌明白,对她不能像对铃铛那样随意,便点了点头,转身回房了。 再说雪空,出了程家的大门后便矗在台阶上瞧着自己的袖子发愣,搞得程府的门房有些迷糊,不知道这门究竟该不该关。好在雪空只待了一会,便走开了,那门房长出了口气,赶紧关了大门,转身的时候打了个冷战,似乎这位萧大夫每次来的时候,家里都特别的冷啊…… 其实这并不是那门房自己癔症了,因为小莫也感觉到一阵寒气,而一旁的门沙烟罗早就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鞭子都握在手上了。 “雪空吗?”能让门沙烟罗变成如此严肃模样的,除了雪空,小莫还真没见到过。 “哼,臭狗!春天该换毛了,皮痒痒了吗?干脆让爷爷我好好帮你抽抽,也省的你闹心。”墨绿色的鞭梢扫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银针,小莫拽了拽门沙烟罗的袖子:“大白天的……” “白天怎么了?照扁不误!”门沙烟罗抽回自己的袖子,转过头正好看见雪空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衣袖,眉毛一挑,戒备的后退一步,道:“你要干嘛?” 雪空于是抬眼看了门沙烟罗一眼,认真的点了点头:“脾气暴躁,大概是肝郁气滞、肝火上炎、脾虚肝……吃点骨头汤,补一下比较好。” “我补你娘的头!” 门沙烟罗这话一出,小莫赶忙看向雪空,顺便往屋里躲了躲。可没想到雪空没生气不说,还歪着头想了好久,久到门沙烟罗都有点含糊……不知道这家伙究竟要做什么。 “我娘的头在族里供着,给你补大概是不行的。” 雪空的话让小莫和门沙烟罗愣了一下,前者见门沙烟罗又有开口的**,赶忙把桌子上的油纸包往前一推,问道:“吃包子吗?” **了一下鼻子,雪空说:“妙仙居的肉丸包子,只在每日早上供应三屉,你们倒是勤快。” 这个小莫倒是没想到,认真的又看了看那包子,刚才吃了一个,虽然凉着,不过确实味道不错,还想说哪天自己去买呢……这么一看,唔……这包子似乎来头不小啊。 “不过,我吃素,还是你吃吧。”雪空摇了摇头,又扭头去看门沙烟罗的衣袖。 吃素?狼会吃素?小莫的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根据她对动物的了解,狼应该是吃肉的吧?不过想想,当初三七似乎也是吃素的……唔……难不成雪空其实也是株三七?也不对……他这么白,怎么也该是人参…… 小莫在这里胡思乱想,门沙烟罗在那边虎视眈眈……雪空盯着他的衣袖看了好久,终于转过头来对小莫说:“你能帮我补补衣服么?” () http:ap. 第三十三章 花与狼(3) 在小莫的强烈要求下雪空变回原形,懒洋洋的躺在树荫里,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因为小莫下了死命令,没架可打的门沙烟**脆回到院子里继续晒他的太阳,时不时的瞟一眼雪空。不一会他就发现自己的影子刚好印到雪空趴在地上的头部的位置。门沙烟罗侧过脸张大了嘴作势要啃雪空的头,只可惜他长的太秀气,连带着嘴巴也不够大,那影子怎么也罩不住雪空的脑袋。他左右动了动也没找到个好角度,正准备打自己下巴的主意时,雪空突然翻了个身,猛地坐了起来。门沙烟罗以为自己的恶作剧被发现,蹬蹬蹬后退三步,一脸戒备的等着雪空发难。谁想到雪空只是坐在地上抬起一条后退,连舔带咬的理了理自己肚皮上的毛,然后又眯着眼睛趴了回去。 坐在门口帮雪空补衣服的小莫见了,笑的前仰后合。门沙烟罗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 连说了两声‘不笑’,可小莫还是没忍住,直笑的快要倒在地上。门沙烟罗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就连一旁的雪空也都直起身子好奇的看向小莫。 小莫笑的脸颊红扑扑的,见这两个都盯着自己看,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抖了抖手上的衣服,朝雪空说道:“好了。” 雪空站起身往小莫那边走了几步,坐在她面前。他并没有看向小莫手中的衣服,而是先垂着头沉吟了半晌,才认真的问道:“人是什么?妖又是什么?” 愣了一下之后,小莫看了看门沙烟罗,后者看着雪空,“人便是人,妖就是妖。” “差别在哪?又如何分辨?”雪空碧蓝的眼睛中仿若燃烧着一盏小小的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疑惑的光。 摇了摇头,小莫说:“……不明白。” 雪空有些焦躁的站起来走了两步,再坐下来时离着小莫又近了些,毛茸茸的大尾巴搭在小莫脚面上,隔着鞋子小莫都能感觉到他毛发的柔软。“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苍瞳在你身上,为什么你还看不穿?” 一旁的门沙烟罗也看向小莫,这个问题他早就对小莫说过,因为小莫刻意的回避与排斥,使得原本可以看到更多的苍瞳,在小莫身上基本无法发挥力量。 小莫抿了抿嘴,往前凑了凑身子,将手上的衣服搭在雪空肩上,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大脑袋,苦笑了一声,“我不想看啊。” 一阵夹杂着新雪味道的清风扬起,小莫眯了眯眼睛,再睁开时面前已经不是毛茸茸的白狼,而是一双修长有力的腿。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没敢抬头,缩着身子往后错了错,心里念叨着:快过来帮我挡着点! 哼,你说不让我出手的。 门沙烟罗这个落井下石的混蛋!小莫闭着眼转了个身,正想往屋里跑。胳膊上被雪空一抓,没跑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人与妖差别在哪里?族中的长老告诉我,这个问题只有你才能回答。” 雪空的执着固然让小莫头疼,可他说出的话却也让小莫变了脸色,一时间也忘了他还没穿衣服的事实,扭过头来说道:“族中的长老?”冲眼所见一个古铜色的胸膛,小莫这才记起眼前的尴尬,一双眼睛战战兢兢的盯着雪空的脸,生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与小莫心灵相通的门沙烟罗也想到了这点,“你族中的长老为什么会知道她有苍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雪空定定的看着小莫的眼睛,很明显,如果小莫不回答他的问题,雪空怕是也不回理会小莫他们的。 “人的命……是定好的,妖魔不是。”深吸了口气,小莫心中飞快的思量:程家的人称呼雪空萧公子,门沙烟罗也说他是漠北来的,那么……雪空是漠北萧家的妖魔这点想必是不会错了。 漠北萧家是与苍家齐名的附魔大家。两家一南一北,虽说明着没有什么冲突,可暗地里却在较劲。苍家灭亡时,小莫还只是个孩子,但是从大人们日常的闲谈中也知道,萧氏一族的附魔师,手法奔放不羁,图腾也是粗犷豪放。而且他们的行为处事也多是随性而至,附魔时常会随性发挥。这样不拘一格的萧家,在循规蹈矩的苍家人眼中是绝对的异类,是败坏附魔师名声的罪魁祸首。但碍于萧家的强大,苍家也不过就是在私下里说说,表面上依然是以礼相待。 漠北狼族几乎是在萧家出名的同时出现在的漠北的,有些人猜测萧家的崛起与它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虽然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是漠北狼族在人们的记忆中一向是萧氏一族的契约妖兽这一点,却是事实。 现如今,照雪空话中的意思,竟是他们族中的长老已经知晓小莫的苍瞳……那么……萧家一定也知道……不然,当初雪空也不会硬要她去漠北……定是萧家的人觊觎苍瞳……这个消息,对于身后没有任何依*的小莫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威胁。 “族中长老并不知道你有苍瞳。”看着小莫不着痕迹的往门沙烟罗那边挪了一步,雪空垂下手臂,好像有些奇怪小莫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自己刚才说的!”门沙烟罗指着雪空的鼻子,没好气的说道。 歪头想了想,雪空枉然大悟的一拍手:“长老只说这种事,只有拥有苍瞳的人才会明白,但是长老并不知道你有苍瞳。” 小莫还在琢磨雪空话中的意思,结果这家伙动作太大,披在他肩上的衣服轻飘飘落在了地上。人的眼睛总是很容易被移动的东西吸引,小莫想当然的低了头……也想当然的看到了雪空胸前的那抹春光。也不知道为什么,小莫突然扭头看了看门沙烟罗,目光定格在他的胸前,看的门沙烟罗脖子后面的汗毛直竖。 “穿上衣服啊,暴露狂!”门沙烟罗决定在小莫被荼毒之前先解决污染源,他一把抓起地上那家脏兮兮的衣服,用力的裹在雪空身上。这家伙虽然只用了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力量却大到让雪空晃了一晃,小莫想,这就是**裸的区别啊!雪空为什么还要问呢? “麻烦啊。”好像是在模仿门沙烟罗的口气,但是从雪空口中说出来,就是带了那么股子空灵味,小莫想,同是妖魔,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 “那你别变**形啊!” ‘啊’字之争到此结束,雪空忽的一下就变回了原型,他抬起自己的爪子舔了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皮,顺便晃了晃尾巴,道:“变成原型也还是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你这个蛮子!”门沙烟罗作势要踩雪空的尾巴,被他灵巧的躲了过去,便又旧话重提:“你说你们长老不知道丫头有苍瞳,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人告诉我的。” 一个人?小莫和门沙烟罗对看了一眼。 “在哪?是谁?”难道苍家除了莫离和自己,还有别人幸存?小莫这样想着,心里有些莫名的激动。 “漠北萧家……是谁,我并不知道。”雪空绕着小莫转了一圈,粉色的鼻头**了一下,“只能说,是个和你的味道很像的人。” 这个这个……章节名写错……真是丢人,今天晚上要去国家大剧院看演出,早些更出来。如果回来还有力气的话,争取在更一章……唔……不管怎么说,最近是在是太颓废了!双更啊!我要双更!!!! () http:ap. 第三十四章 青石巷 那之后,待小莫再要问下去时,雪空却是什么也不说了。或者说是什么也不能说了,毕竟有契约在,他的行为是受到制约的。知道这世间还有个明了她秘密的人,是敌是友却是全都不清楚,小莫觉得有些怪怪的。 而与此同时,梁尘飞也感觉到有些不对。据手下的眼线来报,今日早些时候入城的人中有一个附魔师、一个炼妖师,还有一个武师。若是单分开来倒也没什么,但这三个人是前后脚分开进城的,看起来没有关系,但却在进城后不久就聚在了一处客栈里,再探时,却已经是人去楼空。这样的编制在擒梦轩中很是常见,而且这三人的行动并不算隐蔽,看得出该是新手。起初梁尘飞只当是别处的兄弟接了活,要到京城里来办事,可下午的时候眼线来报,是这三人在城里晃来晃去,最后居然晃到了自己住的附近后就不见了踪影,梁尘飞直觉有问题。因此当天色渐暗之后,他便特意寻了无人的地方引那三人出来。毕竟同属擒梦轩,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的好,也省的手足相残。 夕阳照耀下的京城依然活力四射,只可惜就连明艳的正午骄阳都有照不到的地方,更别说是垂垂暮已的夕阳了。青灰色的石巷子在这个白日与暗夜的交替时分显得格外阴沉,梁尘飞对面站了三个人,两高一矮,两瘦一胖,其中一个高瘦的,整个人都掩在黑色的斗篷下面,风扬起他的衣角,晃了晃,仿佛那斗篷下面只是空荡荡的一个架子罢了。另外两个倒是有人气的多,也都没有蒙面。矮胖的那个,绿豆一般的小眼灵活的转来转去,长长的衣袖盖住手臂,把胳膊拉的格外的长,使本就五短的比例显得更加奇怪。剩下那个大概是三个人中唯一看起来正常的,古铜色的皮肤,粗糙的双手,肌肉虬结的手臂,再加上眼角的皱纹,不难看出此人饱经风霜,应该常年在户外活动才是。 透过下午的眼线,梁尘飞已经了解到,那个衣服架子是附魔师,那个胖墩是武师,而那个壮硕男自然就是炼妖师了。 擒梦轩标榜的就是能替任何人完成任何心愿,就算有人买凶要杀擒梦轩中人,只要不是轩主,这买卖擒梦轩都是做的。也因此擒梦轩各处分部之间虽然消息互通,但是所接任务的内容却是要保密的。面对着那三个人,梁尘飞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虽说这三人行动起来该是新手,但现在看来应当只是默契不足罢了。现在既以站在自己面前,自然该是胸有成竹,以一敌三若是放在之前,梁尘飞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可现如今……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方才在店中他就感觉到小莫埋针的位置一突一突的跳,仿佛有什么要从皮肤下面钻出来一样,较之以前似乎力量上又大了几分。梁尘飞暗自叹了口气,想到了远游的挚友。那家伙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自从他上次神情严肃的警告自己要少用着图腾的力量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可别被山间的精怪给生吞活剥了吧?再一想到那家伙的模样,梁尘飞心下觉得好笑,估计不会,长的比妖魔还像妖魔的人,估计……应该没什么东西能吞吃了他吧。 “三位潞城的兄弟,不知拦下梁某有何见教?”潞城是位于京城南方一百余里的一座中型城市,身为擒梦轩最大分部掌柜的梁尘飞早在这三人一入城时便已经掌握这三人的一些基本资料。 附魔师----秦漠,孤傲清绝,手中握有不下三种高级妖魔精血调制而成的附魔药水,师承南方苍家一派,平日里除了研究附魔技法,少有出来活动的时候,也不知今天怎么就跑出来了。 武师----万刚,别看他名字阳刚磊落,从记录看来,这个矮墩墩的胖子可是擒梦轩排名前二十的刺客,最擅长的便是匿行,不论是刺杀还是保镖,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那双长长的袖子下面隐藏的便是他的武器,两柄铁钩。 炼妖师----高湛,他是这三人中唯一不知底细的人,这人似乎是突然从山里冒出来的一样,据说只是为了凑个盘缠,才来擒梦轩做短工……这种人擒梦轩中却有不少,只因有本事的大都不愿屈居人下,偶有迫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想卖了自己一辈子,只想做上几笔买卖,解解燃眉之急罢了。只是这样的人大都也不会接触到太隐秘、高级的案子。 想到这,梁尘飞就放下心来,今天看来该是不会动手了。 在梁尘飞打量那三人的同时,他们也在心底把梁尘飞的底过了一遍。梁尘飞可以说是个很矛盾的人,他时年不过二十三岁,这个年龄就当上掌柜,似乎也太过年轻了一些。但是如果你纵观梁尘飞在擒梦轩中的历史,大概也就没人会这样认为了。 他九岁被父母卖入擒梦轩,跟在轩主身边做了一年的打杂学徒之后,就被分派到轩中主管培育杀手的青龙山分部去历练,一去就是三年。十三岁的时候出关,从最低级的杀手做起,两年多的时间里,接了不下一百个案子,仅失手八次,其中六次处于生死边缘。十六岁时随轩主参加了一次秘密任务,打那之后又被送到素有秦山老怪之称的炼妖师秦有余身边学习,半年后又跟随在轩内一位德高望重的附魔师手下,十九岁时进入擒梦轩京城分部,一步一步的走到掌柜的位置,历时两年半。 所以说眼前这个看似很好说话、长相温和的少年可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如此简单。好在这三人今天也没打算要动手,不然的话,梁尘飞可能会很难看,可他们三个……必定是走不出这个青石巷了。 “梁掌柜,兄弟们直来直去的惯了,也不跟您打哈哈。潞城分部接了个案子,本来保护个小丫头是轮不到我们兄弟三个出马的,只是那丫头身份特殊,似乎其他分部也接了关于她的案子,委托人出价又高,我们掌柜实在不敢含糊,这才派了我们出来。今个打探一番之后发现梁掌柜与那丫头似乎有些瓜葛,兄弟们只是想问个清楚,也免得闹得不痛快。”胖胖的万刚一抱拳,那双绿豆眼笑成眯眯眼之后,倒还真有些弥勒佛的面向,整个人也显得亲和了不少。 有人要抓小莫,梁尘飞是知道的,那些人甚至还是他亲手处理的。现在又冒出一拨人来,让他觉得诧异的同时,也免不得感叹一番,这家世背景太大了也不好。就那么个身量还没长全的小丫头,居然就有这么多人盯着……也怪不得她整日里不爱说话。 “她是我一位故人之女,初来京城多有不便,我自然是要关照一些。” 那三人听梁尘飞如此说,面上也放松了不少。既然他们是奉命保护小莫,而梁尘飞与小莫又有渊源,两方自然是不存在冲突的。那胖墩万刚嘿嘿一乐,他旁边的高湛向梁尘飞一抱拳,“日后还要梁掌柜多帮衬。”声音有些粗噶,发音也有些僵硬,大概平时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主。 “这个自然。”梁尘飞也抱拳还了一礼,手臂刚要垂下时,身体突然一僵,光洁的额头上飞快的泛出一层薄汗。 站在他对面的万刚还好,高湛和秦漠同时咦了一声。与此同时高湛的印在地上的影子忽然如煮沸的开水般涌动起来。当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也毫不留恋的离开了青石巷,阳光所带来的温暖渐渐消失,地面上的冷气伸着懒腰般慢慢升腾而起,空气中一抹冷冽的血腥若隐若现。 今天立志要双更!!!!!!!! () http:ap. 第三十五章 定魂针 事情发展的比较诡异,高湛反应不及,自他的影子中飞快的蹿出一团青灰色的烟雾,向着梁尘飞掠了过去。妖魔反噬的痛苦几乎已经占据了梁尘飞的全部意识,既便如此他的动作依然的快得让万刚三人无法看清,只见他右手一起一落,一只长的像鹿又像马的动物便身首异处的横在了他身旁,紫黑的血液溅了一地。带尘埃落定,众人才发觉梁尘飞的左肩亦被那妖物伤到,被划开的衣衫中露出一段臂膀,一段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手臂的东西。 秦漠、高湛和万刚三个人眼睁睁的看着梁尘飞已极其缓慢的速度在他们面前蹲跪了下去,脸色刷白,汗水却是不停的滚落。与此同时,他似乎在忍着着极大的痛苦般,脖子上的筋紧绷的几乎要断掉。三个人犹豫了一下,哦,不对,应该说是两个人。因为高湛已经单手结印,闭着眼睛低声诵读咒文,而他脚下却有着一个原本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影子,一个扭曲着、看不出人形的影子。 “反噬了。”秦漠淡淡的说了一句,但是简单的陈述,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现在只剩下一个万刚,他不是那个孤傲的附魔师,也不是半路出家的高湛,他想的更多。梁尘飞是京城掌柜,如果他死了,擒梦轩上部必然会有所动作,调动之间,以他的资历,搞不好能混上一个清闲些的位子,他的岁数也不小了,这种刀口上添血讨生活的日子也不能一直过下去。反噬,他听说过。轩内有很多人都依*附魔师的刺青,能提高能力确实不假,但他总是觉得不*谱,何况这也算不得是自己的真本事,因此除非是非常棘手的案子,万刚很少求助于附魔师。 这种反噬的他也见过几次,能熬过来的确实没有几个。但是这个梁尘飞经历了九死一生,他的实力谁也说不清楚。再说,他还曾经在炼妖师和附魔师手底下干过,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法子,万一自己在他落难时不施以援手,将来梁尘飞若是熬了过来,保不齐会给自己下绊子。 想到这,万刚转头看了看秦漠。秦漠干枯的身子隐在斗篷内,整张脸都处在暗处,只有一双眼睛微微向外突着,看着梁尘飞的眼神有些怜悯,又带些冷漠。万刚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说自己不是附魔师,帮不了也是正常,这梁尘飞是死是活……恐怕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还是先找个稳妥的地方再说。只不过…… “秦师傅,这里离着梁掌柜的居所也不远了,我们还是先把他带回去再说。您看您是不是能……” 秦漠看了看依然阖着眼的高湛,没有说话。 万刚背着梁尘飞出现在巷口的的时候,小莫正扒在梁尘飞家的大门口探头探脑,身边跟着一个一脸不屑的门沙烟罗和一只不停打哈欠的白狼。 梁尘飞的出现使得这三个的表情立变,小莫就不用说了,她只是小的时候曾被教导过关于反噬的知识,长大之后自己又寻过一些书来看,真人版的绝对没见过。当她远远的看到梁尘飞的左臂已经肿胀变粗,甚至冒出尖刺的时候,忍不住轻叫了一声。 而门沙烟罗的脸色却变得相当难看,他的脸几乎变作青白色,一副几乎要呕吐出来的表情,眸子里偶尔闪过疯狂怨毒的光芒,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手背上拱起几根青筋。小莫感受到门沙烟罗的不稳定,惊异的看向他,因不知原因,也不敢轻易的安抚。倒是雪空腾起身子照着门沙烟罗的脑门就是一爪子。“清醒点!别被同化了。” 一滴透明的血缓缓滑过门沙烟罗的额头,沁入眼中,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过来,看了小莫一眼,扯了扯嘴角,道:“我没事,只是一不小心被浊气污了心神。”一扭脸,又露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对雪空说道:“居然敢打老子的脸!” 雪空坐了下来没出声,看似轻松,小莫却发现他的耳朵微微向后背了一点,浑身的肌肉似乎也紧绷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几句话的功夫万刚已经背着人到了门口,看见小莫一行人愣了一下,但想起梁尘飞说过与小莫的渊源,便也没多做防备,只说是梁尘飞遭了别人暗算受了伤。 小莫早先从梁尘飞处见过今晚的情形,当初她不知道这三人为何放妖兽伤了梁尘飞之后却又把他送回家来,方才见了门沙烟罗和雪空的反映之后,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了。 妖魔本是自由身,却被人类硬寻了法子驯化,心中自然也就存着怨愤。炼妖师死后,尸身会被他曾经羁驭的妖魔分食,这其中不能说没有泄愤的成分。而梁尘飞身上的刺青却禁锢了不肯屈服的妖魔死后的灵魂,那其中的哀怨悲愤可想而知会有多大。这样的妖魔精魂反噬时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在妖魔眼中,就仿佛是人类听到自己同伴垂死时发出的哀号一般,那种不甘,那种怨恨,很容易就会感染周遭的妖魔与之在感情上同化。 像门沙烟罗和雪空这种定下一对一契约的妖魔还好些,高湛炼妖册中的那些妖魔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这也是为什么最初那只妖魔会攻击梁尘飞的原因。它们只有一个目标:打破禁锢,重获自由。 虽然大概明白事情的缘由,对于眼前这一胖一瘦的两个人,小莫还是有些拿不准他们究竟是敌是友。她先看了看站在院子的麻杆秦漠……似乎这人一会就回自己走掉……应该不是威胁。又看了看把梁尘飞轻轻放到床上的胖子万刚……唔……似乎也不是威胁。但是小莫还是不放心,她需要梁尘飞亲口的肯定。虽然此时看来她似乎是有些不分轻重,但是接下来的工作需要她一万分的集中力,一点点外界的干扰都有可能前功尽弃,而结果……最好的,是梁尘飞死掉,满含怨气的妖魔精魂消散在空气中……最差的,怕是要连她都搭进去了。 小莫挪了过去,看着梁尘飞濡湿的脸庞和禁闭的双眼,似乎又有些不忍心问下去……这张脸在下午的时候还在对她笑,只半天的功夫就变成这样……这便是命,是无常。 在万刚有些诧异的眼神中,小莫自头顶拔出一根细若发丝的金针,手指轻轻一捻动,针身便光华流转,影影绰绰之间仿若看到那上面雕刻着精细繁杂的花纹。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会有定魂针,万刚不由得对小莫另眼相看。当初那个小子只说这丫头是个附魔师,可没想到是个有定魂针的附魔师! 与有着炼妖册的炼妖师不同,附魔师通常接触的是妖魔的精血、精魂、精魄,少了身体的禁锢,没有炼妖册的制约,这些妖魔身上最为精辟的部分很容易就回伤害到附魔师,并不是身体,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精力、甚至是魂魄。但若只是一般的妖魔,随着附魔师自身的修炼,抵御它们的力量是不成问题的,只有经常接触力量强大的妖魔的附魔师才会在身体中埋下定魂针。而且这针是极难打造,三寸长的紫金针身,细弱发丝,却硬若寒冰,周身刻满一百零八道符咒。可以说,一针当抵万金,并不是寻常附魔师能够拥有的。 万刚在那边诧异的时候,小莫已经利落的将定魂针埋入了梁尘飞头顶的百会穴,见他紧闭的双眼动了动,忙趴在他耳边说道:“那胖子,是敌是友?” 梁尘飞紧皱着眉头,虽未睁眼,却往小莫这边侧了侧头,看样子似乎挣扎着想要说话。 小莫赶忙按住他,“若是,点个头就好。” 见梁尘飞点了点头,小莫这才安下心,一转脸开始琢磨着能不能拉这两人做帮手。 顺利两更~~~~~~~~~撒花~~~~跳舞~~~~~~庆祝~~~~~~~~~~~ () http:ap. 第三十六章 千年怨 不大的卧室中燃着三根牛油蜡烛,将屋内照的灯火通明。习惯性的隐在烛火照不到的地方,万刚抬手摸了一下额头。从他们进到屋里之后,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那个小丫头在这段时间里只往梁尘飞肩膀上插了两针,其他时候都只是在不停的摸索。他扭头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的秦漠,本就辨不清面目的他,现在更是仿佛灯下一块不自然的黑影一般矗在那里,明明就看不到眼睛,万刚却总是觉得那黑洞洞中有两个晶亮的光点。 在割开梁尘飞衣服,看到他肩膀的一瞬间,小莫就知道……这次恐怕会很棘手。已经半妖化的手臂上附着着黑灰色的硬皮,一根一根手指般粗细的硬刺自皮肤下面钻出来,被高湛妖兽划伤的位置,皮肉翻卷着隐约露出一点点的白,也不知是不是骨头。在半妖化与完好皮肤的交界处,虬结着拱起一堆粗的异常的血管,青色红色纠结着混在一处,说不出的妖艳。 梁尘飞的刺青是一只穷奇,一种长的像牛,却浑身布满刺猬尖刺的妖魔。 世间被称为穷奇的妖兽共有两种,其一状似虎,背附双翼,位于蜪犬北。另一便如前面所说的了,位于邽山。两种穷奇虽然外姓相差甚远,所居之处也距离上万里,但却都是食人的猛兽,极是狡猾奸诈,炼妖师尚少有能降服它们的,更别说是附魔师了。一只充满怨愤的穷奇怨灵,可想而知其力量会有多大,也难怪就连有着上千年功力的门沙烟罗也不禁变了脸色。 小莫的手细细的摩挲着梁尘飞胸前早已变形的刺青,虽然已经血肉模糊,失了原本的模样。但它流畅的线条、精细的纹饰勾勒出来的栩栩如生的图案依然隐约可见,这种以写实风格为主的刺青手法,是典型的南派苍氏分支的一种。每一种颜色、每一根线条,甚至每一个点都是有着特定意义的。小莫必须找到正确的位置,才能制止住穷奇的反噬,就好像是用针一根根的钉住穷奇的所有关节一样,如果错了,不光会更加激怒这只怨灵,更有甚者,梁尘飞有可能禁不出体内怨灵的再一次冲撞。因此小莫每下一针都是极其小心,时不时还要与门沙烟罗交流意见,生怕一步行错,在场的所有人就都要给梁尘飞做陪葬了。也幸好她早些时候在梁尘飞肩膀中已经埋过一根针,就好像是在门闩上又挂了一道锁一样,就因为这根针,穷奇怨灵才不能很快冲破禁锢,小莫也才敢慢慢的下针。 又是一根!六根针已经埋了三根,小莫长出了一口气,吞了口口水,滋润了一下干渴的喉咙。若是细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每一根插在梁尘飞身体上的针的尾部都在隐约的飘散着黑烟,这可以说是怨灵的怨毒,也可以说是那刺青的力量。反噬,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看,也可以说是封印在刺青中的力量在暴走,于其强硬的压抑,还不如慢慢的把它疏导出来。刺青的力量越大,这个过程也就越长,相对的危险也就越大。 黑烟偶尔会如被捏住七寸的蛇一般扭动一下,甚至有一缕趁小莫和门沙烟罗放松之际意图钻到小莫的鼻子中,好在门沙烟罗反应快,劈手便抓住了那缕失控的黑烟,手上微一用力,那烟隐隐发出‘噗’的一声,便消散在空气中了。绕是如此,小莫还是被那怨毒伤到了,只觉得心中不停有怨气腾起,自儿时起便深埋于内心的质问如破雪而出的嫩芽般疯狂的滋长着,仿佛知道这便是唯一的机会,是它唯一可以开花结果的时机。 看着小莫呼吸见粗,双目圆睁,手中的针似乎瞄准了梁尘飞的咽喉,颤抖着就要落下。门沙烟罗赶忙抬起一只手捂住小莫的口鼻,指间一抹沁人心脾的冷香在小莫的鼻间蔓延开来。“静下心来,想一些美好的东西。” 门沙烟罗的话让小莫眨了眨眼睛,她很努力的想要回想记忆中那些美好的部分,可却突然悲哀的发现,她竟是什么也想不到。没有!没有!没有!从她记事时起便什么也没有!是她忘记了?还是她本就生的如此悲哀?胸口的怨气霎时猛涨,那种酸楚中带着苦涩的滋味几乎掩盖了门沙烟罗的冷香,疼痛中还带着一丝爽快。凭什么?凭什么是我?凭什么经历着一些的人都是我?为什么所有人对我都是如此冷淡,能看见不是我的错!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不是我的错!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不是我的错!为什么就没有肯接受我??就连养了我七年的干爹也在知道事实的一瞬间决定抛弃我!就连甄宏也只是知道一味的强硬来约束我?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 眼看着小莫的眼神越来越疯狂,她额头那朵月白的蔷薇刺青清晰的浮现在额间,娇弱的花朵上影影绰绰的缠绕着淡黑色的轻烟。双目灼灼的秦漠早就退了出去,一旁的万刚发觉事情不对,也跟着退到院中,又从院子里退到大门外,最后说了句去找高湛,便消失在门口。站在院子里的秦漠撇着嘴角轻蔑的一笑……当然,都是隐在他的斗篷下面,没人看得到。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内,踌躇了一下,也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的门沙烟罗发觉自己的醒神香已经起不到作用了,全*着他腾出一只手来捏住了小莫的手腕,不然那根针早就戳进梁尘飞的喉头了。“你快想点办法!” 雪空跃上床坐做到梁尘飞的腹部上,一只爪子按住他的左肩,只凭着自己的一点力量来延缓反噬的进行,同时对门沙烟罗摇了摇头,“我们均不是她内心中最信任的人,何况你我也没有能左右人思维的能力,还是只能*她自己走出来。” 门沙烟罗忿忿的一咬唇,他知道雪空说的都是事实,现在的他们的确是束手无策。小莫的力量越来越大,虽还无法挣脱门沙烟罗的钳制,但是很明显的,若是放任不管的话,搞不好她就要疯了!死死的将小莫揽在怀里,门沙烟罗贴在她耳边不停的说:“莫忧,醒醒!快醒醒!你不是还要去找弟弟么?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么?床上这个男人,他一直都在对你笑。还记得吗?不是讽刺的,不是龌龊的,不是恐惧的,他对你笑的时候连我都能感觉到温暖,快醒醒,你要是不快些醒来,他就要像你姐姐那般离开你了。莫忧,你不想这样,对不对?莫忧,这世间还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你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搞明白,你才懂得多少?就在这里给我自怨自艾?你以为全天下只有你最惨吗?你以为这世间只有你最孤独吗?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你***快给老子醒过来!” 门沙烟罗喃喃自语的时候,小莫胸前就隐隐的腾起一抹光。不同于以往的红色,那是一抹绿光,粉嫩的、充满着春日温暖的绿光。当门沙烟罗气急败坏的吼出最后一句的时候,隔着衣服,小莫胸前绿光大盛,就连雪空都不得不眯着眼睛侧了侧头,而与此同时,门沙烟罗终于松了口气……小莫的手不再与他较劲,眼神也不再疯狂,浑身卸了力气,软绵绵的*在他怀中。 () http:ap. 第三十七章 独生子 经此一役小莫才感受到梁尘飞的强大,仅仅是一丝尚未入体的怨毒便让她心神具丧,那么,当满是愤恨的怨灵在他体内冲撞时,他……又是如何挺过来的?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啊。如果有定魂针在体内,小莫也许不会沦陷的这么快,但是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梁尘飞更加需要那根定魂针。小莫探向他头顶的手又缩了回来,她对自己说:门沙烟罗说的对,这世上最惨的不是我!我至少还有姐姐,不论我到哪里,不论我经历了什么,至少我还有姐姐! 振奋起来的小莫重又凝聚精力,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下手也越来越准,等到六根针全部扎好时,屋外刚好响起了第一声鸡鸣。藏蓝色的天空上点缀着几颗依然留恋着不肯回家的星星,清晨的小巷里飘起了淡淡的薄雾,空气湿漉漉的,深深吸一口,仿佛洗净了胸中的污浊,让人莫名的觉得兴奋。 小莫累的几乎趴到在床上,昨个本就没吃晚饭,再加上一夜的忙碌,现在的她几乎是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肚子里也是传来一阵一阵震若擂鼓般的声音。看了看终于平静下来的梁尘飞,左肩上那六根针在烛光中闪着寒光,小莫想了想,探手拔出当初在街上时假借摔倒埋在他肩头的针,怨灵已经被钉死,这跟用来封口的针也就不再需要了,剩下的,便要看梁尘飞地造化了。可怜兮兮的看了门沙烟罗一眼。小莫嘟囔了一句:“好饿啊。” “你就……”剩下几个字门沙烟罗吞了回去,只扁了扁嘴,说:“别指望我做东西给你吃啊。 “唔……我想吃包子。”皱着眉头,小莫忽然无比想念自家桌上那几个已经干硬的包子。 “你……你是可怜村的村长吗?露出那副表情给我!不管!那包子已经一天多了,坏掉了!吃花蜜吧!”门沙烟罗急急忙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子塞给小莫。 要知道,人在肚子饿的时候你让他吃甜的,无异于是精卫填海……填了和没填一样……小莫为难的看着手上地小罐,她好像吃肉包啊……哪怕是凉的也好…… “不然就吃它吧!”门沙烟罗见小莫犹豫。又从怀里掏出一根草,土黄色、胖胖的根,头上顶着伞状的花。也许是有门沙烟罗妖气滋润的缘故,三七看起来格外的水灵,冷不丁的被掏了出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几片碧绿的叶子左右摇晃着,发现小莫就在一边时头顶的花便也跟着欢快地摇摆。许是发觉小莫精神不济,三七很干脆的把自己的花折了下来递给小莫。 不忍心拒绝三七。小莫揉了揉它胖胖的根,把花往嘴里一塞,咀嚼了几下,口齿间溢满了人参似地清香。精神果然好了些。可是,好想吃肉啊……她往后一倒,刚好压在梁尘飞的肚子上,正在沉睡中的他闷哼了一声之后又没了动静。16k脸上觉得毛茸茸的,小莫一睁眼。发觉雪空还赖在床上。也正把头搭在梁尘飞的腹部。一人一狼就这么脸贴着脸对视。 读懂了小莫眼中地悲戚,雪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说道:“我吃素。” 闭上眼哀嚎了一声。小莫立时觉得……这个世界,没盼头了! “够了!不就是个肉包子吗?你也至于!没出息!”门沙烟罗哼哼唧唧地往外走,看样子是去给小莫买包子了。 他走了一会后,小莫突然想到:这家伙没银子啊!后来有一想……算了,回头再补还给人家吧…… 这边小莫因为要照顾梁尘飞,自然是没时间往程家去送花。那边程氏春歌地情况似乎就不大好了,明明才不过两个多月的身孕,她却感到胎动的厉害,小家伙好像在她地肚子里练武一般的折腾。这个孩子来的不正常,这她也知道。但是每每一想到只要她有肚子的孩子,婆婆便不会动辄对她假以颜色,而萧公子也会……她就觉得哪怕这个孩子是个妖怪,她也要把它生下来! 但是自从上次雪空对她说不会再来之后,程氏春歌的心中便一日比一日焦躁,连带着腹中的胎儿似乎也跟着焦躁起来。最初的一两天还有小莫送来的花,只要闻到那花香,胎儿便会重新安静下来。可是到第三天时,花早已枯萎凋谢,再没有什么可以平息胎儿的躁动。程氏春歌强咬着牙对雁翎说:“去请萧公子过来!” 雁翎知道情况紧急,赶忙跑去前院通知程夫人,顺便拉出了原本在屋里的铃铛,“记着,你只是守在门口的,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少夫人只是动了胎气而已!” 铃铛浑身颤抖,苍白的小脸上再不复往日的灵动,那双眼睛中满含着恐惧,直到雁翎握着她的肩膀死命的摇了摇,她才勉强点了点头。 好可怕!少夫人的肚子在动!好像一只让被单盖住了的小猫一样不停的动!可她明明才怀孕两个多月,娘亲在怀弟弟的时候,两个月……连肚子都还没显出来…… 雁翎找到程夫人时,她正在跟几个商铺掌柜讨论下季度的进货问题。听了雁翎的话,程夫人也失了分寸,匆忙唤来程管家,打发他出去找人,萧大夫也好,那个送花来的丫头也好,总之要找到一个!然后便急匆匆的跟着雁翎赶到了藤院。 程氏春歌已经疼的满头大汗,她虚软的身体摊在床上,听到门口的动静,强撑着起来看了一眼,发觉不是她等的萧公子时,眼中希翼的光便如碎了的水晶一般,散了开去。而程夫人似乎也丝毫不关心自己儿媳的死活,只是将手放在程氏春歌的肚子上,喃喃自语道:“子熙,我知道你着急,可……时候还没到啊,你再等等,再等等,啊。子熙,还有八个月,咱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你一定要忍,我们不能前功尽弃。几个月的功夫,你睡一觉便过去了,等再睁开眼时,我保证,一切还会是原来的样子……” 程夫人的低语雁翎听的不很真切,但子熙两个字确如平地惊雷般冲入了她的耳朵,那是少爷的名字!当初娘亲曾经告诉她,夫人的丈夫便是叫子熙,只可惜夫人嫁过来才一年多,便殇了,留下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后来孩子出生,夫人却坚持给儿子起了和丈夫一样的名字:子熙。原本以为她只是为了悼念亡夫,虽不合礼数,但因程府没有老人,大家也就只会在私底下议论一下。可没想到,这个孩子不仅跟他爹有着一样的名字,甚至还有着一样的命运,二十几岁就得病死了。 可夫人刚刚明明就是唤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做子熙雁翎想到自己失踪的娘亲,又想到娘亲哭诉时提起的那些与她一通陪嫁过来的女子,想到程家代代单传,代代都是男子……代代都叫一个名字……她心中隐隐的泛起一阵凉气。抬起眼,正对上程夫人深沉的双目,雁翎一惊,赶忙低下头去。只听得在程氏春歌声声哀号中,程夫人冷漠平缓的声音说道:“你们先出去,雁翎留下。” 雁翎浑身一激灵,她突然觉得,她与娘亲团圆的日子似乎没有多远了。 进了包月……唔……大概……单订的筒子们要郁闷了……要不,咱等三月再说? () http:ap. 第三十八章 梦之乡 就在程府人仰马翻、雁翎瑟瑟发抖、春歌咬牙切齿的时候,小莫正在做梦,一个在她看来匪夷所思的梦。梦里面有两个姐姐,一个粉衣,一个绿衣,面对面的站在小莫面前争吵。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大,小莫一直听的模模糊糊。只知道争执的核心是梁尘飞,绿衣的姐姐面带悲愤怨毒,扯着粉衣的姐姐不停的叫嚷。而粉衣的姐姐则是一脸的恬静释然,拍着绿衣姐姐的肩膀,看起来像在安慰她。虽然引起争执的梁尘飞,可小莫更多的疑惑却是:怎么会出现两个姐姐?她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顺便很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一个姐姐……结果是当然是没有!她、姐姐、弟弟是一卵同胞……难不成还有个早夭的姐姐她不曾知道? 小莫在郁闷的时候,那两个争吵的姐姐似乎突然发现了小莫的存在。绿衣的那个猛地扑了过来,小莫摇晃了一下没站住,跌坐在了地上。面前的姐姐满脸怨毒,面孔扭曲的甚是可怖,眼中疯狂的光芒刺的小莫禁不住撇开了头……原来自己怨恨起来竟是这样一幅丑陋的模样。 “杀了他!杀了他,小莫!”绿衣莫愁疯狂的叫喊道。 小莫蓦的瞪圆双眼了,姐姐一向温柔,就连无法成型的山精野怪都不忍伤害,现在……却在要她杀人! “浑说什么!”粉衣莫愁也冲了过来。16k.手机站一反方才地恬静,面露焦急的扯开绿衣莫愁的手,大声说道:“你怎可让小莫去做那样的事情!给我滚开!” 小莫又惊了!姐姐……粗口了!她惊诧的发现,方才只是动口的姐姐们,现在开始动手了!什么大家风范,什么温婉娴雅,统统都不见了!两个莫愁就好像泼妇一般扭打在一处,绿衣的叫粉衣的叛徒。粉衣地则称绿衣的是疯子。两个人在地上滚做一团,乍一看有些像小莫脖子上的碧玺坠子。 小莫在梦中惊异的观看着两个姐姐大大出手的同时,梁尘飞也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了自己的故乡,那个空气中飘满了稻花香气的江南水乡。远处的山绿艳艳的,为水墨般地风景填上了重彩的一笔。田间的地头上,母亲胸前裹紧了最小的弟弟,正在料理农事。五岁地妹妹则追着一只翩翩飞舞的彩蝶,欢快的跑来跑去,梁尘飞一怔。低头看到自己满是泥水的双手,和挽起的裤管,听到母亲含笑地声音,他弯了弯嘴角……原来那些血雨腥风都是一场梦……真好。 突然。面前地景致忽变,黑洞洞地茅草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灯芯上微弱的烛火闪动着,噼啪间带起一阵阵黑烟,飘出一股股刺鼻的气味。弟弟妹妹安静地在床上熟睡。小小的梁尘飞趴在门边。电脑站看着院子中母亲痛哭着跪倒在父亲的脚边。而他那个秀才出身,整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父亲只是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母亲,将一张白纸轻飘飘的丢在地上。转身离去。梁尘飞轻轻的走上前,扶起母亲的同时看到地上那张纸。那是一张借条,一张五十两纹银的借条。五十两,对于那些酒楼赌坊中的大爷来说,还不够打个赏的。可对他家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最最可怕的是,如果那五十两无法还清,那些人就要将他的娘亲卖到青楼中去还债! 如果没有了娘亲,他那五岁的妹妹要怎么办?那还未满周岁的弟弟又要怎么办?九岁的梁尘飞脸上展开一抹和他年纪不相符的苦笑,那里面有不甘、有愤怒,但更多的则是,认命。多么恶俗的故事,多么可笑的原因,五十两就断送了他的一生!而那个来领人的人牙子甚至只愿意出八两银子,只因为他长的太瘦!还是母亲哭泣着哀求他,那人才同意将价钱长到十两,因为他意外的发现,这个瘦弱的孩子竟然识字。 再之后就是暗无止境的训练,血雨腥风的生活。手中的武器穿透一颗颗鲜活的心脏,滚烫的鲜血一次次温暖着他冰冷的心,直到它慢慢也麻木的停止了跳动。后来,他遇上那个孩子,那个与当初的他一样年纪的女孩子。满脸的惊恐无法遮掩她的娇俏,眼中的惊慌在他举起剑的同时,慢慢的退去,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像朵旋转着盛开的牡丹花,就连周遭的烈焰都抵不上她的眼来的明亮,她对他说:“不要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万事都有定数,我今日注定死在你手上,与其可怜我,不如帮我一个忙。” 梁尘飞静静的等着她开口,他很好奇,这样一个明明身体颤抖的仿若枯叶,双目却恬静清澄的小姑娘会让他帮什么忙? “我有个妹妹,她总是说人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了的,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所以她从来不笑,她说如果老天爷要她笑,那就就算她不想笑,也还是会笑的。将来你要是碰到了她,请帮我告诉她,这世上,只有人真心快乐的时候才会笑,这是哪怕连上天都无法控制的。” 梁尘飞点了点头,这很简单,但前提是她的妹妹能够活下来。而能躲过擒梦轩杀手的人,这世上还没有几个。手起刀落,一个年轻的生命便如星子般陨落在这血红的天空之中。梁尘飞已经杀过太多的人,他早已知道如何躲避飞溅的血液,可苍莫愁的血还是溅在了他的脸上。那一瞬间,他感到不是温暖,而是心痛、愧疚,以及一抹无法言语的哀伤。苍莫愁用她临死前最后一个清浅的暖笑拯救了一颗本已冰冷的心,梁尘飞的心又重新开始跳动了。他对自己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人可以麻木,但心不行! 这个梦沉静、悠远、又漫长,梁尘飞几乎将他那精彩的十多年重新回顾了一遍,到了最后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听说只有要死的人,眼前才会出现自己以前经历过的事情。他想起了自己肩上的刺青,想起了好友临走前的忠告,想起了那两高一矮的三人组合,最后,他想到了小莫,那个本可以拥有清浅笑容的女孩子,一脸冷漠的将他拒之门外。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他竟然开始害怕,害怕这个女孩子会知道她的姐姐就死在自己的手中,害怕他再也无法见到那抹清浅的笑。 梁尘飞用尽力气张开有如千斤般沉重的眼皮,哪怕是自己真的就要死了,他也要再见小莫一面,他要将她姐姐最后的话告诉她,他要告诉她,她也可以如盛开的牡丹一般美丽耀眼,告诉她,女孩子生来就该是被人疼在手心中,肆无忌惮的欢笑,就像他追逐彩蝶的妹妹一般无忧无虑。而他,梁尘飞,将会给她这一切,作为夺去她姐姐的补偿,也作为自己的重生的奖励。 出人意料的,梁尘飞见到了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他的呼吸顿了一下,再出气的时候,似乎用力大了些,那团毛球中一个突起的尖耳朵抖了两下。 梁尘飞觉得胸口一轻,那个毛球动了动,他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无情的、冷冽的,同时也是惺忪迷惘的……。 () http:ap. 第三十九章 梦醒间 梁尘飞盯着雪空看了许久,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大一条白狗,目前的状况又不允许他做出什么激烈的反映,只得继续盯着那双冰蓝的眼睛,用力的看。倒是雪空,眨了眨眼睛之后,脑袋往梁尘飞胸口一*,登直了前腿,伸了个懒腰。在梁尘飞半眯着眼睛时,用力伸着爪子,跨过梁尘飞的身体,拍了拍*在床边睡着的小莫的脸,“醒醒,你男人睁眼了。” 顺着雪空的爪子,梁尘飞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小莫,她正揉着眼睛支起身来,雪空的爪子还搭在小莫的脸上。梁尘飞张了张嘴,却听到一个尖利的男声:“把蹄子给我收回去!你这个禽兽,会弄花丫头的脸的!” 窗外正是万物苏醒的清晨,一缕晨曦轻轻的搭在小莫的睫毛上,她被门沙烟罗凄厉的声音吓了一跳,略微清醒了些。正好看见面前的雪空已经坐了起来,很认真的盯着自己的爪子看,五根豆子一般的指头依次动了动,爪子上闪着寒光的指甲不论他怎么努力也收不回去。雪空有些懊恼的转向站在门口的门沙烟罗,露了一个你是傻子的表情,说道:“第一,我是兽,不是禽。第二,我这是爪子,不是蹄子……不过,差点弄花忧忧的脸,确实是我的错,我下次注意。” 门沙烟罗眯着眼睛冷哼一声,转身将手中的油纸包重重的放到桌上。 小莫打到一半的哈欠被卡住了,她一顿一转的看向雪空,等确认他口中那个忧忧却是指的是自己时,小莫眨了三下眼睛,然后对梁尘飞说:“你醒了,幸好没错。” “什……么、没错?”梁尘飞这一梦便是两天半,之前被反噬折腾的他早已虚软无力。加之流了血,且又没进食,现在地他就连说这四个字都是断断续续,喘了两次气才吐出来的。 小莫很耐心的听完梁尘飞的话之后,又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的说道:“药……没弄错。” 梁尘飞肩膀上不光有刺青,还有被高湛手下妖魔划伤的伤口,将近两尺长的伤口。深处几可见骨。当怨气散到第二天的时候,小莫觉得如果她再不给梁尘飞止血地话。搞不好这家伙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了。但是小莫不是医生,虽说甄宏以前打架后,遇上自己够不到的伤口也会找小莫来帮忙上药,可当小莫打开梁尘飞地药柜时,她就知道……甄宏和梁尘飞打的架不是一个级别,用的药自然也不可能是一个级别。 她挨个打开闻了又闻。只有一瓶里面依稀飘散着她熟悉的几种草药味道,本来想问问门沙烟罗,只是他正忙着跟雪空斗眼劲,摆了摆手,说他只对美女有兴趣,自己的同类都是没胸没屁股的家伙,他什么也不知道。一路看中文首发 小莫知道他这是在敷衍自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决定就用手上这瓶,这才有了那句幸好没错。 看着自己家里凭空多出来的这两人一狗,梁尘飞虽不知具体情况,但是也猜出个一二来。知是小莫救了自己,感激的朝她一笑,道了一声多谢。 几乎是他开口的瞬间,小莫胸前就闪起一抹红光,端的刺眼。看着梁尘飞眯了眯眼睛,小莫不好意思的捂住那不小心滑出来的坠子。讷讷地说了句:“抱歉。” 自那天她梦见两个互殴的姐姐之后。小莫想起门沙烟罗曾经说过的魂器,便拽了坠子出来仔细的看。发现其中一只坠子粉色与绿色的交界处似乎有些模糊,其他地也没什么。虽说她知道姐姐的魂魄大概是寄居在着坠子中,可梦中为什么会出现两个截然不同的姐姐,这她又解释不了,问了门沙烟罗,他也只说该是跟这个魂器本身的能力有关,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于是小莫只好放弃对坠子的研究,转而专注到梁尘飞身上。 “丫头,街上有人在找你。”门沙烟罗轻车熟路地摆好碗筷,还在碟子里倒了一点醋出来,明显地就是做过不止一次,早已经熟练了。 小莫哦了一声,取了杯子出去漱口。雪空则又把脑袋搭在梁尘飞的胸口,一双爪子也放在上面,一脸地惬意,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这两妖一人就好像在自己家中一样,完全忽略了那个可怜兮兮躺在床上的正牌家主。于是乎正牌家主只好振力自救,梁尘飞冲着雪空的后脑勺善意的一笑,道:“这位……兄台,可否麻烦移一下您的脑袋?” 雪空的耳朵抖了抖,乖乖往旁边挪了挪,移到梁尘飞的腹部,很好心的说道:“不用客气,照岁数看,我该算是你的祖辈。” “就你?笨狗一只。”门沙烟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床边,俯下身子不屑的白了雪空一眼。 洗漱完毕的小莫急匆匆打外面冲了进来,打了个冷战,问道:“谁找我?” 门沙烟罗直起身子,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程家的人,我方才正急着买包子,没注意听。” 哦,大概是要自己送花过去,小莫了然的点了点头,坐在桌边准备吃包子。才举了筷子,忽然发觉背后似乎有两道灼热的视线,她迟疑了一下,转过身去,刚好和梁尘飞的眼神对了个正着,脸上红了一下……这两天半,别说是喂吃的,就算是喂水,还是门沙烟罗提醒了她才记起来的……现在还在病人面前吃包子……真是……小莫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羞赧的取了一只包子,走到床边递了过去。 梁尘飞看着小莫红扑扑的脸蛋,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没那么饿了,他摇了摇头,笑道:“我还不饿,你先吃吧。” 小莫看了看他,确定梁尘飞确实跟这个包子没缘分的时候,点了点头。梁尘飞见小莫点了头却没有走开,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脸,有些奇怪,刚要问她是不是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却听小莫说道:“我一会……做些粥。”原来是在想给自己做些什么吃呢,梁尘飞笑的很开心,就连肚子上那棵大脑袋,似乎都没有方才那般重了。 小莫见雪空也抬了眼皮,于是也问了他道:“你要不要吃?” “不要,恶心。” “你敢说老子买回来的包子恶心?!”小莫还没发话,门沙烟罗已经扑了上来。梁尘飞躺的床明明不大,雪空和门沙烟罗两个一来二去的既没有碰到他,也没有掉下床,随着窗外传来越来越多的人声,梁尘飞的床也被一白一青两道光影罩的满满的,只留梁尘飞一张苦笑的脸,对小莫说:“快吃饭去吧,凉了对身子不好。” () http:ap. 第四十章 花非花 雁翎的身子有些颤抖,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程夫人对她说过的话,想到少夫人肚子里那个孩子的来历,想到那几个原本伺候在少夫人身边,却在这两天里接二连三疫了的丫鬟。她回头看了看那个古怪的女孩和她身边挎着花篮,清艳妖娆的男人。程家这个表面上富丽堂皇,充满了悲**彩的家族,早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扭曲的变了型。雁翎现在更多的在担心自己,至于娘亲是否在城郊庄子上等着她,她已经无暇顾及了。 打从程府的下人在门沙烟罗的强烈要求下,将一盆自打建府时起便摆在大门内侧的一株白梅给移了地方之后,这些人便开始对眼前这个漂亮的不似真人的男人充满了一股敬佩之情。多么轻的年纪,多么渊博的知识,那些连自己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不曾知道的事情,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般鲜活。看他说的那些关于风水的话,头头是道,也一定是正确的。程管家还在街上忙忙叨叨的寻找这个女孩,如果等他回来,发觉不仅夫人交代的事情完成了,就连自家的风水都变的通顺,一定会表扬他们。想到这里,几个人对看了一眼,笑呵呵的遵从门沙烟罗的指令,又挖起了几株半人高的牡丹。 门沙烟罗进门后,对程府下人和颜悦色,不停的说着一些古时候的小故事,谈笑间说起一些当今人们正在猜疑却无法证实的事情他举手投足间风流倜傥,字里行间中满腹经纶,温和清浅的笑容,儒雅绝伦的气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深深的镌刻在程府众人的心中。可……谁也不知道这个天人一般的人物,面上微笑地同时。心中却在不停的冷哼,时不时的不屑道:真是雕虫小技,无耻之极! 小莫走在门沙烟罗的身边,再一次,变作了他的丫鬟。她看到前面引路的那个丫鬟看向他们的时候眼神怪怪的,还以为人家是嫌他们走地太慢,于是抱歉的笑了笑,拽了拽门沙烟罗地袖子。示意他赶快走。心里却对门沙烟罗的话不屑一顾,要是雕虫小技还能拦的住他?光看他一路给人家造的乱七八糟就知道。雕虫小技是假,无耻之极才是真。居然让他大爷进不了门,简直是无耻之极! 折腾了两日,程氏春歌瘦的厉害。现在她房中只得雁翎一个大丫环,还有一个打杂的小丫鬟铃铛,其他时间她能见到地就只有自己的婆婆了。程氏春歌的心中渐渐的升起一股怨气。那个女人!凭什么这样对她?他们程家唯一的血脉在她的肚子里,那个女人却连丫鬟也不肯多给她支使几个!她吃尽苦头、饱经惊吓,那女人却对自己不闻不问,她只关心肚子里的那个孽障。萧公子也一定是因为她,才不肯再来为自己诊治。不然为何孕期才还不到三个月,他却说不会再来了?一定是因为她!因为那个女人!这个可恶地女人,明明答应了她。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便会给她一笔钱,放她离开。可现在她却要出尔反尔,不禁降了她的用度不说,还要阻碍她和萧公子见面。哼。她以为自己的一届孤女,便会任人摆布么? 雁翎的声音柔柔的在门外响起,程氏春歌听了她地声音,心中便是一阵烦闷。这个雁翎是那女人派过来最麻烦的丫头,行事稳重,不疾不徐。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雁翎都是温吞有理,让她挑不出半点毛病。棘手的很。倒是那个铃铛,看样子可以用上一用。 门沙烟罗因是男客,所以被留在了外院,进到藤院的照例依然只有小莫一个人。可对于妖魔来说,人类的所谓礼义廉耻全都是放屁。他今个好不容易进来了,自然是要弄个水落石出,要是那只臭狗胆敢骗他,那就扒了那家伙的皮来给小莫皮袄。就在他抛下小莫在京城中四处探查地时候,门沙烟罗打听到,这个程家祖籍在南方翼望山附近,究竟是哪里,谁也说不清了,只因他们家在南方还有几个年迈地叔公偶有走动,熟悉他家的人这才偶有所闻。门沙烟罗埋在书堆里不知奋战了多少天,吃了多少灰尘,赶走了多少住在书中、调皮捣蛋地小精怪,才找到一本破烂不堪,一碰就不停掉渣的地方志,上面记载着程家是几百年前从南方迁移到京城的,当时只得一位年轻家主,带着几个仆人和一车财物。至于为什么这位年轻的家主会带着如此少的人和物从南方迁移到京城,却是已经无从考证了。 再之后的事情,便没人知道了。只是经过程家十数代人的努力,*着最初的那几个仆从和一车财物已经走到到现如今京城商界举足轻重的位置。门沙烟罗曾经变作城内年纪最大的老人的孙子,逗着那个已经耳背的枯瘦老人说了很多关于程家的事情。在那老者的记忆中,程家似乎一项是一脉单传,而且父子从来不曾见过面。日子久了,城里的人都说程家是在南边受了诅咒,才会跑到北边来的,没有人愿意将姑娘嫁给他们家。曾经有一家人看着程家的家产眼热,费尽心机将自家闺女嫁了过去。果然,程氏家主活着的那三年,那闺女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却在第四年时,程氏家主去世不到几天的功夫里传出了她已经怀有身孕的消息。程家一向没有长辈,现在又没了家主,照理说一切自当由那闺女说了算。那家人当初也是打着这个如意算盘,想要接收程家的买卖。可谁想,那闺女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整日的不见人。闺女娘家的人急了,便闯进程府,却见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痴傻女子。那些人以程府恶奴欺主,害傻了自家闺女为由,要接回自家的闺女,可那家人却在第二天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枯叶在静静的飘落,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人再听到过他们的消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打程家的主意。而程家,从那以后也只能从消息闭塞的地方买媳妇。 这一切听在别人的耳中,只当是轶事,听在门沙烟罗的耳朵里,却已是信了八成。他现如今跟着小莫进了程家,自然是要做最后的确认。那个他立誓要找的人,那个将他囚禁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几百年的人,那个让害得他满腹怨恨的人……现他仿佛又听到了他爽朗的笑声,仿佛又看到他直率的笑容,门沙烟罗隐在小莫的影子中,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处分明有一物在跳动,恍惚间,门沙烟罗觉得自己仿佛也有了一颗心。 那啥……亲们表用纠结章名啊……30%都是某尘瞎起滴,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 http:ap. 第四十一章 监视者 门沙烟罗从发芽直到今天这幽幽一千年岁月中,头一次品尝到了心潮澎湃的滋味。他忽然觉得人类真是一种聪明的动物,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说的简直是太好了。心中的那股喟叹,便随着这句话流泻出来,有一种畅快的痛、一种酸楚的怨回荡在胸腹之间。先前那暗无天日的几百年中,他日日想、夜夜思,想着等他出来了,再次见到这个人时,哪怕那人已经投胎转世、前尘具忘,他也不会放过那个人。只是当初自由之期茫茫无影,现如今那人就在眼前,那个尚带着自己气息的灵魂就栖息在那个女人的腹中,沉静的安眠,门沙烟罗退缩了。追求的东西来的太快、太突然,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屋子里腾起的冷香,程氏春歌和雁翎双目呆滞的表情,小莫知道,这是门沙烟罗搞的鬼,可她不明白为什么。门沙烟罗对程家的执着和热情都让小莫觉得奇怪的同时,也看到了他除了嘻嘻哈哈、偶见温柔的另一面。 以前只要是门沙烟罗在她身旁的时候,小莫从来不觉得寒冷,哪怕是在左家庄那疯狂混乱的一夜中。可是现在,她感到了一股寒意,一股从骨髓深处渐渐升腾起来的寒意。它们蔓延的很缓慢,让人很轻易的就察觉到寒意主人的迟疑。这个想到就做、干脆利落的门沙烟罗,犹豫了。他在犹豫什么?小莫不知道。她与他之间隔着的并不光是那一千年的岁月,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鸿沟,她是人,而他,是妖。 小莫在等,等门沙烟罗对自己说话。她是他的契主。自从他们彼此心灵相通开始,小莫便有有种莫名的**。她想要了解这个花妖,想要知道那些嬉笑怒骂、温柔忧郁中还有着哪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这种**又是甚至强烈到会让她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好比为了他接近程家。门沙烟罗在斥责自己地时候,总是说她经历的太少?那么他呢?他又经历过什么?也许,自己应该直接问问他,毕竟。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要相处在一起呢。一辈子呵,小莫突然这是她听到过的、最温暖的三个字。她与他,在一起,一辈子。 门沙烟罗却是不知道小莫的这些心思,他脑子浮现的全部都是几百年前与那人肆意畅饮的景象。他们曾经一起狂歌痛饮空度日,他们曾经醉卧花间月微眠,那两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地佳公子。那两个不拘一格、放荡不羁的傲狂生。最终,一个暗无天日几百年,一个生生世世英年殇。门沙烟罗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这些感慨、惆怅,原本不是属于他地。妖魔是一种最单纯的存在,他们自由奔放的思维中,简单到只有执着。现在。他学会了犹豫,学会了算计,学会了掩饰,而最可怕的是,他甘之如饴。 门沙烟罗究竟想了些什么。小莫无从知晓。契约就是一道门,既可以从外面锁上,也能够从里面拴上。空有想要了解对方的意愿是不够,还需要对方愿意才行。于是,小莫在程氏春歌恢复正常的时候,将手中地花篮递了过去。递出一只门沙烟罗方才偷偷塞到她手中的花。“这一只,簪到发间。很漂亮。” 走出内院时,门沙烟罗静静站在一株碧桃下,极淡的粉色花瓣如雨般在他身旁飘落,打着旋,不肯落地,偶尔几片挣扎着黏在他的衣衫上,瞬间,便如少女娇羞的脸一般,瞬间变成通透的红色。他远远的朝小莫伸出手来,嘴巴一张一合,虽隔地太远,小莫没有听到,可看那嘴型,分明是回家两个字。小莫的心瞬间雀跃起来,小莫的脸也变作桃花般娇柔,小莫的身子似乎轻了许多,脚步几乎都要飞起来。她握住门沙烟罗修长的手指,在这一刻,她觉得老天爷一定是要她笑了。 出了程府,门沙烟罗没有隐去身形,他牵着小莫地手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肆意的观看那些忙碌的人们,仿佛是第一次来到人世般,带着无以伦比的好奇心。那双晶亮的眼睛,看地少女们羞红了脸,看地少年们呆滞了眼。 心已经从最初的狂跳中平静了下来,小莫无暇顾及眼前经过地那些人,她的眼睛只盯在门沙烟罗的脸上,有一种直觉告诉她,从程府内走出来的门沙烟罗不一样了,那种酸涩的感觉如涓涓细流般沁入她的心田,小莫知道,这是门沙烟罗初生的心在哭泣。她轻轻的晃了晃门沙烟罗的手,等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时,轻声的说道:“不要哭。” 微笑着摇了摇头,门沙烟罗夸张的叹了口气:“傻丫头,我看你是该找人治治眼睛了,我哪里有哭在哭?” 你的心在哭……小莫在心底默默的说道,她不知道门沙烟罗有没有听见。因为他正看向远方,目光飘渺、神情虚无:“你说这人跟妖,究竟差在哪里呢?世人都说妖魔残虐无道,所以才要驯服,要用桎梏紧紧的束缚。人类自诩为妖魔的监视者,可……谁来监视这些监视者呢?” 小莫疑惑的看着门沙烟罗,她不懂他的话。从没人跟她提过什么监视者,人类驯服妖魔,以契约约束妖魔,不是打远古时就有的事情了么? 捏了捏小莫粉嫩嫩的脸蛋,门沙烟罗笑道:“小笨蛋,连这个都不知道。来来来,哥哥今天难得心情好,给你上一课。 这天地创始之初啊,就有了人和妖魔。最开始时,人类与妖魔就像是生存在山野中的动物一样,互有攻坚,人类吃妖魔,妖魔也吃人类。妖魔修炼时喜欢变成人形,最早只是为了混迹到人群中,出其不备的捕猎人类。相对与人类的团结,妖魔的力量虽然强大,可我们大都不喜与别的妖魔共处。日子一长,双方你来我往的,胜负掺半。本来最初的时候也还是有妖魔与人类可以和平相处的例子,定下的契约都是双方愿意付出的东西,可是有一天,人类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炼妖册,他们慷慨激昂的宣称妖魔都是残虐无道的,必须要由人来对他们进行约束。从那之后,人类和妖魔之间的平衡就被打乱了。人类只知道索取,却没有付出。直到有一天,炼妖册中的妖魔累计的怨气已使风云变色,世间突变,人类才猛然醒悟,于是他们自顾自的改了契约,答应在死后,将自己的尸首与力量分与两妖册中的妖魔,这才平息了躁动。” 小莫听的很认真的听门沙烟罗说完,见他看向自己,同样很认真的问出了她思虑已久的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 清了清嗓子,门沙烟罗没好气的回道:“你哥哥我活的久。“几千、上万岁?” “……一千二百五十六岁……好了!问这么多做什么!快回家,我饿了。” 小莫看着头也不回的门沙烟罗,心中这才渐渐踏实下来。这才使门沙烟罗!刚才那个侃侃而谈,言语间隐见忧愤不平的门沙烟罗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慌害怕,好像只要一阵风,他便要消失了,飘在他口中的那些茫茫历史之中。 () http:ap. 第四十二章 粥战争 开始恶搞章节名……----! 门沙烟罗当然不可能去吃饭,他只是拉着小莫一路回了他们的住的地方……或者该说是暂住的地方。一进门,雪空正站在院子里,身上穿了件淡青色的长衫,长衫有些短,露出他的脚腕和脚上随意穿着的布鞋,手上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东西。小莫闻到空气中飘散的大米馨香,突然想起来,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给梁尘飞做粥了。当时本来是有想着的,可是左边转转、右边晃晃的,就给忘了。 小莫在原地羞愧的时候,门沙烟罗早就凑了上去,撇着嘴低头看了看雪空手里的粥盆,伸出手来在里面和弄了一下,放到嘴里砸吧了砸吧滋味,问道:“哪偷的?” “我做的。”雪空躲开门沙烟罗的魔掌,将粥盆递向小莫的方向:“给你,有点热。” 下意识的接过来之后,小莫眨了眨眼睛,然后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屋里。粥盆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声音有些大,里屋的梁尘飞大概是听见了,强撑着从床上往外探了身,见是小莫回来了,苍白的脸上荡出一抹笑容,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盛满了温暖,“回来了?” 声音虽然轻,但小莫还是听到了,嗯了一声,便又冲回厨房去找碗筷,梁尘飞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粥,努力的从床上撑起身体,想要挪到饭桌旁。肩膀上的六根针从他微敞着、披在身上的中衣下拱出几个点,连成一个不规整的多边形反噬加上失血过多,让这个男人终于难得的表里如一了一把,柔美地面庞、苍白的脸色。还有精瘦的身子,乍一看,还真有些文弱书生的卖相……如果忽略他每次用力时,胳膊和腹部绷紧的肌肉线条的话…… 小莫冲回来的时候,梁尘飞已经挪到床边了,喘息的声音有些粗重,就连迟钝地小莫都感觉到不对。看着他强撑着要爬下床来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躺回去。” “没事,总躺着。身子都锈掉了。”顺了顺呼吸,梁尘飞费力地搬下一条腿。 “躺回去!”这次小莫的语气已经带着一些不悦,手上动作不停,飞快的分出三碗粥来。接过雪空从身后递过来的咸菜碟子,往一只碗中拨了一些。 “没……” 梁尘飞的话没出口,因为门沙烟罗很快乐的说了一句看我地。然后一跃到梁尘飞面前,纤纤食指一伸,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那个几乎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挪到床边的梁尘飞,就这样无奈的又倒了回去,一条腿还兀自挂在床外,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他似乎挣扎着还想爬起来。结果门沙烟罗的一指禅早早的就等在他脑门上,等到他身子起的差不多了,又是轻轻一点。看着梁尘飞重又跌回被褥里,门沙烟罗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嘿嘿地笑着。 小莫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转身问站在一旁的雪空:“要吃吗?” “我做的雪空似乎有些不满,略微上挑的眉毛向眉心聚了聚,意外地显得有些可爱。 点了点头,小莫递了一碗粥过去。没想到雪空居然厌恶的扫了一眼,“太热了。” 小莫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然后将粥放在了桌子上。撒了一眼雪空的衣服。哼了一声。说:“太短了。” “凉快!”雪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你当初还包那么严实!小莫在心中腹诽。她不知道。漠北狼族向来是不会再外人面前露出真面目的,他们那种高傲的性格在这方面显露无疑。现在,雪空在她面前毫无避讳地露出真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认可了小莫作为朋友地事实。只不过他们一向不屑于解释,雪空自然也不会与小莫说明,只是这样想,便这样做了。 手上端了两碗粥,小莫走进内屋的时候,门沙烟罗和梁尘飞还在玩爬起来、倒下去地游戏,一个笑容满满,一个面红耳赤。因为两手都被占住,小莫踢了门沙烟罗一脚,示意他不要闹了,然后往他手上塞了一碗粥。 门沙烟罗看看粥碗,又看看小莫,迟疑的问道:“给我吃的?” “废话。”在雪空那边吃了瘪,小莫的口气不算很好。 梁尘飞仰面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像一只被翻过来的青蛙。小莫坐在床边,思考着究竟是自己喂他,还是让他自己吃,思索良久也没个想法,最后还是抬眼看了梁尘飞的一眼,才算是解决了这个难题。 梁尘飞被门沙烟罗折腾的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好久都没缓过劲来,小莫伸手过来扶他的时候,苦笑着道了一声多谢。 小莫才没空理他,她正忙着感叹老天爷的聪明才智。这样看来,命由天定似乎也算是说得过去。自己苦恼的了一盏茶功夫的难题,只一眼便被解决了,唔……不得不说,简直是太方便了。她在这边赞叹着,完全没有想到她苦恼的这个哪里算的上是什么难题? 得意洋洋的探出拿着粥碗的手,小莫递过一只汤勺:“给你,吃吧。” 要说梁尘飞却是是个倔强又别扭的家伙,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说:“给我吧,我自己吃。”只可惜,就连他伸出去的手,都出卖了他,颤抖的犹如一只寒风中的小猫。拿个汤勺尚且费劲,更别说端碗了。 小莫左手一挪,右手一挡,心里有些不爽快。今天是怎么回事!?门沙烟罗怪怪的,雪空也比往常任性,就连受伤的梁尘飞也不肯听她的话。合算老虎不发威,你们都当我是病猫!汤匙塞到梁尘飞的手里,小莫觉得左手有些烫了,便将粥倒到右手,恶狠狠的说:“现在吃!不然就饿着!” 做过杀手的人都知道因地制宜,眼前的情况明显就是受制于人,梁尘飞于是在小莫的重压下,相当知趣的没再多说一句废话。汤匙探入粥碗中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倒有点像是被吓坏的人。 梁尘飞吃了,门沙烟罗却还在那里犹豫。他死死的盯着那碗粥,面露厌恶,半晌扭过头来问小莫道:“你为什么要我吃这玩意?” “你说你饿了。”小莫很满意的看着梁尘飞乖乖的就着她的手吃粥,心中点了点头,这才对嘛,早干嘛来着。 “这可是植物种子煮成的汤!难不成你们人类还会吃用自己孩子熬的汤?”门沙烟罗一甩手,那碗粥就平稳的飞到了桌子上。 梁尘飞手中一顿,看着那碗粥有些迟疑,似乎在想门沙烟罗的话。 小莫没空理这个一会一变的家伙,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之前一接近梁尘飞就会出现的厌恶感似乎消失了。现在她就坐在他对面,距离还没有超过半臂,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心中平静的就像一汪井水。虽说这样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但之前那股压抑不住的怨气,也让小莫很是介意。只可惜现在她也没处去问,只好先在记在心上……也许改天可以跟雪空谈谈,他当初就说过自己脖子上的是好东西,也许……他多少能知道一些。 此时的雪空正探出手把两只碗摆到一起,歪着头盯着它们,就好像是守着猎物身旁等它断气的狼,冰蓝色的双眼中幽幽的泛着绿光。小莫看的一激灵,扭过头去继续盯着梁尘飞,心中感叹一句:吃素的狼吗…… () http:ap. 第四十三章 馄饨案 继续恶搞章节名……----!今日第二更 所谓不速之客正是不请自来的人,秦漠站在梁尘飞家的大门口时,就好像空气中有一堵看不见的墙,而他,就是门板印在那墙上的一方阴影。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太阳移动了位置,久到原本全身都笼罩在阴影中的他,渐渐有一个衣角开始暴露在阳光下。他往旁边迈了一步,拢了拢斗篷,确定自己没有不小心暴露在阳光下的部分之后,就又化作了一座漆黑的雕像。 万刚坐在巷口的一处馄饨摊上,一边吃,一边摇头。这个秦漠,让他盯着点里面的动静,他就堂而皇之的站在人家门口。要不是梁尘飞一向深居简出,与邻里间的关系不算亲近,搞不好早就有大妈大婶举着扫帚出来赶人了。就算这样,也有不少路人对他侧目。附魔师都是古怪又阴沉的家伙!万刚在心中再一次对自己这么说。 比起这两人,高湛明显的要轻松许多。只见他面前摆了五只白瓷大碗,自己吃的面红耳赤,还时不时的从碗里捞出几个来丢到地上。起初摊主很生气,有时是会有些客人对口味比较挑剔,可也没见把东西往地上扔了!这不是等于直接抽他的脸么。再说,眼前这主的吃相,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意见的啊。这么想着,摊主就开始注意起高湛。馄饨每次还没落到地上,他的影子上就拱出一张胖胖的、毛茸茸的嘴,这才明白这个看起来像个农人的高壮大汉,实际上是个炼妖师。 “咱们还得看着那小姑娘多久?”高湛呼噜呼噜的喝掉最后一口馄饨汤,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用袖子抹了抹嘴。16k.手机站 胖子万刚打了个哈欠,“估计还得三五天。那小子说要等到他进了京城,见到那丫头之后,咱们地活才算是结了。”他抬手擦了擦额头,这该死的老天爷,才不过春天就热成这样! “诶,听说没,前两天又从程家抬出来两个。” 万刚翘着二郎腿,正在悠闲的剔牙时。坐在不远处的两个穿粗布衣裳的男人低声交谈着。他们的声音压的很低,毕竟背后论人是非本就不对。说的又是这种大户人家地是非,得罪了,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因此愈加小心。只不过他们自以为的低声,传到万刚地耳朵里,其实就跟趴在他耳边说差不多。他想着反正有秦漠在那边盯着。又是刚吃完东西,不如坐着歇会,便按住了刚要起身的高湛,示意他注意听那边的对话。 “唉,真是造孽!好端端的姑娘家,进去还不到几年,就给抬出来了。”“前两年程少爷在的时候。更多!听说他们现在不光是丫鬟,就连媳妇都是从别地买来的。刚才我还看见他们家地小丫鬟,就是叫铃铛的那个,跑出来说要雇马车呢。你说,他们府里明明自己就有马车。做什么跑到外面来找?” “成啦,少管别人的闲事……” 万刚听了几句,觉得都是没什么意义的废话,就起身拉着高湛往前准备去寻秦漠一抬头却发现原本站在巷子里得秦漠,不见了!几句废话的功夫,那个秦漠就不见了!万刚的第一反应就是:可别是那丫头出了事!脚下用力。飞快的向前掠去。站在一旁地高湛也赶忙跑了起来。做了什么?”程夫人手上捻着一枝碧桃,思索着究竟该插在瓶中的哪个位置。她身后。雁翎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着。 “回夫人的话,就只是在院子里走了几圈。都是我陪着的,我不在地时候,是铃铛看着的。” 程夫人点了点头,左手把右手肥大的袖子捋在手中,将桃枝插入了瓶中。手上的动作虽轻,可还是有几瓣桃花掉了下来,程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孩子呢?” “孩子最近也乖巧的很,自从少夫人屋子里又有了鲜花之后,就没再闹过。”雁翎对于那天呆滞的一炷香时间完全没有记忆,她不知道已经有个满怀心思地妖魔,将程氏春歌……或者说是程氏春歌肚子里地孩子,仔细的端详过一遍了。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必须万事小心,程夫人也好,程氏春歌也好,哪边都不好对付。在她心中一个想法渐渐成形,也许、是该离开地时候了。可……娘亲生死未卜,自己的卖身契又在程家。在这个时代,逃奴被主人抓住,是会被活活打死的。就算如此,雁翎还是不自觉的在心中开始思考出逃的可能性,可见那两位给她的压力有多大。 “嗯,盯紧她。当初就是看她老实,才买回来的。谁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货色。”程夫人冷笑一声:“跟我玩,太嫩了。” 雁翎唯唯诺诺的应了几声,程夫人拉过她的手,满眼慈爱的说:“你娘是个贴心的,要不是城郊庄子那边确实是缺人,我也不会让她过去,害得你们母女分离。你这孩子也是,怎么说你娘都是我的陪嫁丫鬟,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若是想你娘了,就跟我说一声,我派人送你过去见见她,也省的你挂心,瞧瞧,这小脸都尖了。” 看着程夫人笑意中一闪而过、抹阴寒试探的光,雁翎心中一寒,赶忙摇头:“雁翎不敢,雁翎听夫人的吩咐,踏踏实实的照顾少夫人,旁的不会想。” 程夫人笑了笑,松开雁翎的手,转身取了桃瓶,走进卧室摆在床边。“也好,我现在手边一时也没有信得过的人,还是得*你。你且先忍着,等孩子生下来,我就让你去找你娘。” 连声低语着不敢、不敢,雁翎看见程夫人朝她挥了挥手,才退了出去。在太阳下走了大半晌,身上总算是暖和了过来。她咬着下唇,想着前两天听到的那两个曾经给少爷抬灵的下人,对外边人传说少爷尸首消失这件事嗤之以鼻,他们说棺材里明明就是一个人的重量,封棺的时候他们也看到里面有个脸上盖着白布的人,就是手有点粗,不太像长期卧床不起的大少爷。不过看着夫人哭成那样,应该也就没错了吧。也就是从他们的对话里,雁翎知道了程府所谓的城郊庄子的作用。说是庄子,还不如说是墓地!一个只有程氏家主可以使用的墓地!一个墓地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雁翎一想到这里,就是一个冷战。 与此同时,正在屋里焦急等待铃铛的程氏春歌却走的浑身冒汗,发髻间月白的蔷薇随着她的脚步微微颤动,隐隐的散发着香气。屋子里的炭盆早就撤了,少了炭火的烘烤,显得有些冷清。 一定要成功!必须要成功!程氏春歌握了握拳头,凭什么自己就该受那老婆子的刁难?凭什么自己就该给那个病痨鬼生孩子?这个孩子甚至不能说是他的!这是萧公子给她的孩子!是她傻,以为隐忍一下,就能海阔天空,以为那个卖花的小丫头能在外面接应她一把。可谁知道那老妖婆居然守的滴水不漏,那个小丫头也是木讷的很,根本看不懂她眼神的意思!到了最后,除了铃铛那个傻丫头,竟然是没人可用! 找到马车应该不难,关键是要找到蒙汗药。老妖婆在藤院周围安置了不少护院,又让雁翎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跟前,就连睡觉都是躺在她床下的脚踏上。没有蒙汗药,别说逃跑,就连这藤院都走不出去。她已经想好了,等一离开程府,就往北走。她有种直觉,萧公子会在北方等着她。一种甜蜜的味道在心口处飘散开来,事情尚没有眉目,她便已经开始幻想美好的未来。 “少夫人?” 程氏春歌猛地一回头…… () http:ap. 第四十四章 打群架 小莫并没有出事,她只是被秦漠拦住了,就在万刚他们听别人八卦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个整日里隐在阴影中的竹竿附魔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但就在他的手覆上小莫手腕的那一刻,小莫就明白了为什么。秦漠扣在小莫腕间的手指,干瘦的仿佛鸡爪子一般,上面密密麻麻的刺满了图腾,单色的、彩色的,既有北方萧派风格的抽象刺青,也有南方苍派风格的细腻纹饰,那与其说是手,还不如说是一本刺青纹饰全集。 单单只是在手指上就有那么多的刺青,就更别说身上了。小莫也曾经在苍家中见过这样的一个人,那人的身子已经开始枯萎,不得不借助妖魔的力量苟延残喘,渐渐的,上瘾一般越刺越多,没出一年,便坠了妖魔道,而这个人承载着如此众多妖魔的力量,居然还能守住身为人类的意识,恐怕不仅是修为上有所建树,他的定魂针也一定不是凡物。 “你师父是谁?” 秦漠的声音也像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嘶哑又阴沉。院子里的春光明媚、生机勃勃,都随着他的声音一出口,小莫觉得自己好像被罩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一般,所有可以看到的东西虽然明艳亮丽,却带着一股死气,像是摆在供桌上的蜡质贡品。不想看到与这人有关的任何东西,避开这个人的眼睛,小莫偏着头说:“家里长辈。” “姓甚名谁?” “关你屁事!”斜里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拍掉秦漠的鸡爪子一般的枯手。门沙烟罗一脸厌恶的把碰过秦漠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将小莫拽到身后 秦漠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地手,突然桀桀的笑了起来,他隐在兜帽中的眼睛闪烁着贪婪兴奋的光,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低低的嘟囔着:“好!真是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哈……” 笑声引出了屋里的雪空,他冰蓝色的眼睛瞟了秦漠一眼,然后转向刚赶到门口地万刚和高湛。 “老秦,你抽什么风!”万刚刚才以为小莫出事,心里七上八下。这丫头吃苦是小,害得自己无法高升可就麻烦了。结果风疾火燎的冲过来一看,原来是这个阴阳怪气地家伙自己搞的鬼。 秦漠不屑的用眼角扫了万刚一眼,很明显。他对这个只会动武的胖子也没什么好感。把手收回到衣服里后,满意的打量了一下门沙烟罗。看向站在门沙烟罗身后的小莫,问道:“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小莫疑惑地看了看门沙烟罗,只见他双颊红润、怒目圆睁,浑身的怒气就好像肆意生长的蔷薇花蔓一般张牙舞爪的向外延伸。一向都要先造势才会动手的门沙烟罗,今天出奇的爽快。手臂自下而上飞快的一甩,众人还没看清楚怎么会是。那秦漠已经以手为盾,硬生生地被门沙烟罗的鞭子向后抽退了几步。 “进屋去。”门沙烟罗把小莫往屋子的方向推了一把,眼睛微微眯了眯,冷笑道:“多少钱?老子不要钱,只要你的命!” “这位兄台,误会!都是误会,大家都是自己人!”万刚圆滚滚的身子球一样一下子挤到门沙烟罗和秦漠中间。16k额头上地汗珠不停的往外渗。他不是内行,虽说方才门沙烟罗那一手吓了他一跳,不过还是没看出这个用鞭子的年轻男人实际上并不是人,还当他是小莫的朋友,一个劲的解释。 杵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高湛却是捏了一把冷汗。先不说眼前这个漂亮地男子。就连*在门口那个冷峻地高壮男人恐怕也是个修行高深的妖魔。修成人形地妖魔不少,可能为人所用的却是极少。在人类有限的生命中,除非是天分极高的人,否则想要驾驭已成人形的妖魔,至少都要修炼到知天命后才有可能。看面前这两个对那小丫头护卫的姿态,恐怕都是她手下的妖魔……高湛想得到这。对小莫的深浅越发没有底。自己是肯定抗不过的。那个胖子也是个单纯的武夫…… 雪空闲闲的*在门框上,拍了拍小莫的肩膀:“先进去。你男人着急了。”果然,屋里传来几声梁尘飞虚弱的询问。 白了雪空一眼,小莫没好气的扒拉开他的手:“不是我男人!” “差不多。”雪空没有理会小莫差很多!的叫嚣,直接拎了她的领子,丢到屋里。然后对赈灾寻思是先抽断那个麻杆,还是先戳穿那个胖子的门沙烟罗说道:“其实我比较喜欢打群架。” 抿着嘴角笑了笑,轻蔑与自傲硬化了门沙烟罗面部的线条,显得很冷峻,他突然把鞭子一圈一圈的缠在了手上,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忽然不想让他死的那么痛快了。” “别……别杀人!”小莫刚刚被梁尘飞拉着问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脱身,冲回院里,一听门沙烟罗这么说,赶忙叫道。等喊完了,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应该看一眼……这一看,小莫就放心了。 “不杀,只打残了。”哼哼了两声,门沙烟罗好像忽然想起来自己跟那麻杆之间还隔着一个人呢,微垂了视线,“喂,胖子!你是滚开,还是留在这里挨打?” 虽说万刚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态,可被一个看起来小自己不少的年轻人如此轻蔑的称呼,他心底还是泛起了怒火,“我们是奉命保护这位姑娘的。就算我兄弟之前的话却是有失尊敬,可足下也不该如此咬着不放。” “咬着不放?”纤长的眉毛一挑,门沙烟罗用眼角扫了一下雪空,冲着万刚努了努嘴,道:“看见那家伙没?只有他才会咬着不放,我不会。” “妖魔,生来就该是给人用的下贱东西。”秦漠刚才在一边缓了一下,一只手隐在衣衫下捏了个诀,冷笑着说道:“我与你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小莫脑子中咯噔一声,不知是门沙烟罗的筋断了……还是她自己的某根筋断了。 同时心中一动的还有万刚,他几乎在一瞬间下意识的就往秦漠那侧闪了过去,可依然没有快过门沙烟罗。只觉得鼻尖扫过一处柔软,一股沁凉的冷香浸入心肺,呼吸停顿了一下,才想到要屏住呼吸。 秦漠的反映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嘴唇轻碰,将手中捏的那个诀往前一递,一股火焰凭空自他收间喷射而出,向着门沙烟罗的面门冲了过去。两者之间的空气顿时凝结,门沙烟罗右手一挥。似乎想甩出什么东西,只可惜有人比他更快。 一堵两指厚的透明冰墙戳在门沙烟罗面前,挡住的不仅仅有秦漠的火焰,还有门沙烟罗用来灭火的粉末。淡金色的粉末扬了他一脸,额头上、眼睛里统统都是,就连头发和眉毛上也沾满了,乍一看好像变成了淡金色。 万刚的手顿住了,他看着边咳嗽边骂的门沙烟罗,回想着方才那不似真人的速度,他这才真正意识到,面前的这个长的有些女气的男人……真的是一只妖魔……一只有着人形、会说人话的妖魔。他看了一眼避在一旁的高湛,深深觉得也许自己也该躲过去才是…… 面对门沙烟罗的骂骂咧咧,雪空似乎觉得很有趣,他很轻松的问小莫:“不怕他气的杀人吗?” “反正……也死不了。” 方才的那股气流掀翻了秦漠的兜帽,他瘦若枯骨的脸露了出来,高高隆起的颧骨,突出的眼球,让小莫一瞬间想到了当初那个曾被姐姐打断仪式的家族长辈。一样干瘦的身躯,一样疯狂的目光,一样睨视妖魔的不屑,这让小莫心中觉得很不舒服。也许让门沙烟罗扁他一顿确实是个好主意…… () http:ap. 第四十五章 百媚娘 秦漠骷髅一样的脸上纹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如果不刻意区分,甚至无法看出那些线条勾勒出来图形。斗篷偶尔飞掠起来的缝隙中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纹画着更多、更鲜艳的线条和图形,随着秦漠的动作,时而蹙紧、时而舒展,栩栩如生。 雪空并没有加入战斗,准确的说就算他想进去,也会被门沙烟罗抽出来。他随意的蹲在门槛上,略圆的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很是享受眼前的表演。只有院子里偶尔平地拔起的一堵堵冰墙和门沙烟罗恶狠狠的叫骂声,泄露了他的调皮。*在他身后的小莫捏着雪空的肩膀,紧张的关注着院子里的战局。秦漠确实不招人喜欢,可他身上的纹身却是不容忽视。他能够操纵多大的力量,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他纹身的数量和种类。但这一点在身体的八成都隐在衣衫中的状态下,是很难判断出来的。再加上原本无意插手的万刚不知怎的又冲进战局……在那之前,他先踹了愣住的高湛一脚,使得这个有些瑟缩的傻大个也如梦方醒般的出了手。以一对三,虽然一时间门沙烟罗并没有落了下风,可就凭秦漠的狡诈、不测,就足以让小莫担心。 “再往上点。”雪空眯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正全身心投入到观战之中的小莫乍一听见,只是下意识的动了一下手,往雪空的脖子*了*。 “不是那!”雪空干脆自己动手,捉住小莫的手放在后颈了,满足的叹了口气,用一堵冰墙挡住高湛放出来的妖魔之后,晃了晃脑袋,说:“揉揉 小莫露出你是谁啊!的惊愕表情看着雪空的后脑勺,犹疑着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不然挠挠也成。” “滚!”用了全身地力量。也不过让雪空晃了晃,小莫继而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门沙烟罗身上,每一次只要有兵器或妖魔的利爪*近他的时候,小莫的心就像被人揪起来一般,只是焦急的她已经无暇顾及这点反常,只是一个劲的后悔。怎么当时看着不会有人伤亡,她就没有坚持了呢!原来,命运这种东西。看在眼里是一个味道,吃到嘴里就又是另外一种味道了。 所有的人。包括小莫在内,都忘记了屋里还躺着一个梁尘飞。这个可怜的正主,再一次被**裸地无视了。少了门沙烟罗的阻碍,又刚吃了粥,梁尘飞从床上爬起来地动作很明显的利落了许多,也有力了许多。只是坐起来是一回事。想要站起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扶着床试了几次,虚软的膝盖都没有能够撑起梁尘飞的身体,他喘息着,压抑住心中懊恼的焦急,这种已经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力不从心地无力感让他格外焦躁,只因屋外还有着一个小莫。 无法很快的赶到门口,梁尘飞不得不时不时的呼唤小莫一声。以确定她平安无事。电脑站也许是他的声音着实太小,也许是小莫太过于专注,梁尘飞的呼唤有时并不会得到回应,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更加的着急。可一口气过去了,他又会在心中暗自的嘲笑自己,小莫身边明明有两个厉害地保镖,就算没有,院里的那三人也必定不会伤她半分,无论如何都好过自己这个没用的破烂货。既便如此。梁尘飞还是咬着牙。一步半个脚印的往门口挪去,蹭到门口的时候。已然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院子里地景象让梁尘飞胸口一窒,成年男人腰口般粗细的梧桐树上,才新长出不久的嫩叶已经被火燎的没了踪影。经过半个干燥春天的沉淀,缺少水分的树枝只要碰到火星,便会很干脆地蹿起火苗,如果是夜晚地话,那就是名副其实的火树。房子虽然受损不多,但地面上却已经是一片狼藉。碎掉地冰块合着扬起的烟尘,将地面弄的泥泞不堪,间或的还露出几个不知深浅的洞穴。不用说,那个尚在院子里张牙舞爪的蔷薇枝蔓已经解释了那些洞的来源。三个人除了高湛站在圈外,万刚、秦漠和门沙烟罗都在一片泥泞中打来斗去。若是真正算起来,还是门沙烟罗的身上看着整齐些,万刚不就不必提了,他胖胖的身子早就已经汗湿了像颗掉到水里的球,衣服也是脏兮兮又有破损。不过身形倒是灵活,与秦漠一唱一和,也算是攻守兼备、配合默契。秦漠的情况比万刚好一些,他除了没在用斗篷掩住脸和手以外,应付门沙烟罗时竟然意外的轻松。梁尘飞只看了几眼就明白其中的门道。那秦漠用的法术多是火系,虽然他不知道门沙烟罗的本体,但见他每每遇火都会避让,并不像其他时候那般迎上去,想来也该是个怕火的。那个高湛应该也看出了门沙烟罗的罩门,唤出来的多是、窃脂等可以御火的妖魔。好在雪空守在一边,时不时帮了几把……只不过,每次都搞的门沙烟罗灰头土脸,梁尘飞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这只白狼幻化而成的男人究竟是要帮他,还是要玩他。 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门沙烟罗,就在又一次被雪空的冰墙差点削掉鼻子之后,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死狗!你***到底帮的是哪边!?”狂肆的蔷薇丛拦住了万刚他们,秦漠放出的一股火柱毫无无碍的撞到了蔷薇丛中,就好像一个开始熄灭的煤球一般,蔷薇丛从内部开始放出火红的光,一瞬间就变作了一个火球。而想要教训一下雪空的门沙烟罗一鞭子挥空了不说,自己的蔷薇丛也被对方烧掉了,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的脸色已经从赤红变作的月白,耳朵上别着的那朵蔷薇微扬着硕大的花朵四处摆动,仿佛一头愤怒的狮子。 院外早已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群众,他们压低了声音低低的议论,有人说这院子住着一个奇怪的孤僻老人,另一个人说,不可能,他明明就是看到一个长的极是漂亮的男人从这院子里进出过几次,另一个说,你们都不知道吧,其实这里面住的是一个坠了妖魔道的半人,最后一个一摆手,你们知道什么?这里面住的就是个大妖怪!人们正说着,忽觉得地面看是震动。起初,他们还当是自己的错觉,可随着震动越来越强烈,当人们几乎无法在地面站稳时,忽然有人喊道:“地龙醒了!” 人们噪杂的呼喊声,地下发出的隆隆声,院里院外乱成了一团。小莫眨着眼睛用力的看,可没有声音的图像并没有显现出来具体的解法,她只依稀看到从高湛的影子里蹿出了一颗毛球……再之后就是与今天无关的事情了。雪空干脆一屁股坐在的地上,百无聊赖的用胳膊肘撑着地,似乎对门沙烟罗每次都来这招很是不屑。梁尘飞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力吼了一声:“都住手!” 可惜……没人理他。 但是就在这时,高湛的影子里蹿出一颗毛球,圆滚滚的看到不手脚,只在两侧多出两个突起,貌似是它的手。雪白的毛球上镶嵌着两只又圆又大又亮的眼睛,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睛下面平平的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好像鹦鹉一样的小小鸟喙,微微张着,好像就要开始唱歌一般。 事实上它确实是唱了,就在高湛惨呼一声:“珞珈!”之后。 那个歌声时而宛转悠扬、时而荡气回肠,时而如雨打芭蕉般簌簌急语,时而像寒江夜雪般孤寂安宁,宛若天音……小莫只觉得脑中一空,身子一软,便跌在一旁的梁尘飞身上…… () http:ap. 第四十六章 行路难(1) 这个圆滚滚的毛球有个和它本身一点不相称的名字,它叫百媚娘。小家伙们通常聚居在深山里,凭着歌声在迷惑催眠不小心误入它们地盘的人类。不过它们生就是一种活泼好心肠的小妖魔,加之它们本身并不以人类为食,因此人类睡着之后,也不过是被吸掉一点精气,偶尔会被从身上搜走一些它们感兴趣的小东西外,这些可爱的小毛球甚至会将迷路的人们搬到大路上去。它们本性纯良,又有很大的好奇心,因此早先时候炼妖师也好、附魔师也好,都能很容易的抓到它们,时至今日,这些可爱的百媚娘们便只在西北的深山老林中才偶尔得见了。 珞珈的出现,唯一高兴的大概就只有门沙烟罗了。万刚、秦漠,就连高湛都昏睡了过去,他自然很是不客气的徒手揍了他们一顿,轮到秦漠的时候还边揍边骂:“你tm以为老子是谁?妖魔低贱?我看你这根张了毛的骨头才低贱!tm,居然敢问老子多少钱?老子是拿钱就能买来的吗?看老子不打死你个混球!”他不大的拳头砰砰作响的落到秦漠的身上,那具瘦弱单薄的身体随着他的拳头不停的上下颤动着。 “你家丫头说,别打死了。”雪空一手托起小莫,一手扛起梁尘飞,甩下一句话后,就往床边走了过去。小莫被他小心翼翼的摆在床里面,梁尘飞则没这么幸运,他身子落在床上的同时,头还被颠了起来,呻吟了一声。 多年的杀手生涯让梁尘飞虽然醒了,却仍然闭着眼睛探查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没感觉到危险之后,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雪空探究的眼神扫过他的全身。最后定格在梁尘飞地头顶,抬手拍了拍,了然的说道说:“嗯,苍家的东西就是好货。” 梁尘飞不明所以,不过现在他该琢磨的可不是这些,而是那三位潞城的同仁,虽说擒梦轩出任务时伤亡是正经,但是伤亡在他院子里……那可就不好解释了。“他们……咳、咳” “没死。”雪空顿了一下。想了想,觉得不太准确。又加了三个字:“也快了。” 才缓过气来的梁尘飞又是一阵猛咳,拽着雪空的衣袖,“劳、劳烦兄台,可否……出手……。” 看了看自己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雪空叹了口气,一边转身。一边嘟囔道:“明明是爪子……怎么一个两个都认错。” 雪空出去之后,院子里地捶打声果然变小了。只是不知为什么,门沙烟罗停了手之后并没有冲进屋里,而是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梁尘飞长出了一口气,一转头,小莫沉睡的脸正好就*在他肩膀上。抬手轻轻地为她舒展了一下眉心,这个丫头。平日里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睡着了却又愁苦着一张脸,就连睡梦中都不得安稳吗?梁尘飞撤了被子盖在小莫身上,小心翼翼的将小莫的头移到枕头上之后,自己则往外挪了挪几乎是挂在床边睡着了…… 铃铛回府的时候,雁翎还没从程夫人那里回来。这让她和程氏春歌都松了一口气。三个月的肚子尚未显怀,可也许是这孩子太不安分地缘故,程氏春歌的动作显得有些笨重。她瞪圆的双眼中神采奕奕,满是对自由的想往,“怎么样?” “成了。我找到了马车。跟车夫约定好十日后的卯时在程府后门等。”铃铛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瓶东西。“这是找翠红楼的老鸨买来的,据说很管用。放在客人地酒里,姑娘们不用辛苦也能赚来银子。” 程氏春歌将铃铛的手推了回去:“你收着,我这边太常有人来。” 将迷药瓶子揣回怀里后,铃铛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会带我去找庆哥哥?”小姑娘有些不确定,如果是半年前的程氏春歌也许会,可在她变的如此之多,又曾经甩过自己耳光地情况下,就连天真的铃铛都知道要怀疑。只可惜,她实在是太相见她的庆哥哥了。自大少爷出殡之后,抬棺的庆哥哥就被留在了城郊的庄子里,再也没回来。爹娘最近已经开始为她另外物色一门亲事了,要是庆哥哥再回来……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这是自然,你帮了我,我自然也会帮你。只是我可不认识去那庄子的路。” 点了点头,铃铛很认真地说道:“没关系,那地方我小地时候去过,就在城北边十多里地的山中,远远地就能看到那扇黑漆大门,很好认的。只是……会有你说的那么顺利吗?” 还是这个小丫头好糊弄。她那个什么庆哥哥究竟长的什么样个程氏春歌并不清楚,不过她知道,不管怎样都比不上她的萧公子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她们俩逃出去都是为了找心上人这点倒是有些想象。这样想着,程氏春歌看铃铛似乎也顺眼了点,“不用怕,十天后就是月底了。那时城中各处掌柜都要来给那女……给婆婆报账,有家远的,当夜就回歇在咱们这。到时候,府里肯定会很乱,咱们这边的护院也一定会被调走一些。回头你再去厨房取些酒菜,加上些调料……之后咱们就自由了!” “我没想跑走,我只想去庄子找我的庆哥哥。”铃铛皱着一张小脸,摇了摇头。 程氏春歌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庆哥哥、庆哥哥!一百个、一千个庆哥哥也比不上我的萧公子……萧……哥哥…… 程氏春歌心心念念的那位萧哥哥现在正跟门沙烟罗一起,学习使用人类的工具,努力的用双手将梁尘飞家院子里的地面弄平整。原因无他,只是小莫醒了之后下了死命令,让这两个家伙绝对不准使用法术,只能用手来平整地面,借以作为惩罚。对此门沙烟罗很有意见,只可惜,他跟小莫之间有契约,根本无从反抗起。而那个可以反抗的,正在一旁兴冲冲的用铁锨搅着泥巴…… 小莫睡了没一会就醒来了,乍一看到梁尘飞躺在她身侧不远处时,着实愣了一下,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她从小就见惯了那些男人跟女人滚在一处的情景,当然知道男女共睡一席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觉得古怪,那些事情,人们表面上羞于启齿,稍一提及便是一脸鄙夷,归根到底其实那才是人们每日里最为想往的。在小莫看来,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那是早晚的事,自己也一样,就算不是梁尘飞,也会是别的男人……她觉得古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想到,当有一个人以护卫的姿态躺在自己身边时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梁尘飞精瘦结实的身子挡在床外侧,小莫以前从没觉得他有这么高大,从床头到床脚几乎没留一丝缝隙,被他当了个严严实实。沉睡的脸上却是一片安然,就像是人们将最珍贵的宝物护在了胸口中一样安心。 姐姐以前也睡在外侧,可她的身量跟自己一般,一起睡的时候只觉得很暖和……但是梁尘飞却让小莫觉得……安心……小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也不管会不会弄醒梁尘飞,飞快的从床里跳了出来,一溜烟的跑到了屋外。 被小莫不小心踩到手的梁尘飞,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像小兔子一样跑走的小莫,无奈的叹了口气…… () http:ap. 第四十七章 行路难(2) 门沙烟罗是个报复心理很强的家伙。 这一点小莫在见到万刚和秦漠五颜六色的脸时,再清楚不过的意识到了,只是比起脸来,他们身上受的伤要严重的多,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起不来的床的。高湛的情况好一些,除了他放出来对付门沙烟罗的和窃脂被拔了毛以外,他自己只是在昏睡跌倒时一不小心碰到了头,以至于那两个比他的伤严重的多的都已醒来,单就只剩他一个在呼呼大睡。 珞珈蹲在高湛身边,圆圆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它先用胖胖的小手碰了碰高湛,见他没有反映,便侧了侧身,换了另只手去摇他。半晌,小家伙终于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露出两只藏在毛发里面的淡粉色小短腿,哭了起来。百媚娘的歌声能让人沉醉,百媚娘的哭声也同样能让人抓狂。这样一个不过西瓜大小的圆球,哭出来的声音却比大象还要大,就好像有人在你耳边不停的用锯子在锯钢板一样,刺刺拉拉的,让人忍不住的错牙根。 “tm给老子闭嘴!”抽出枕头一把砸了过去,万刚本来对被迫与秦漠那个活死人躺在一张床上这件事就很是不满,现在耳朵边上又多了这么一个恼人的玩意,引得他的火气噌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小珞珈正哭道兴头上,被枕头一砸,整张脸贴在了地上,半天没动弹。 躺在万刚身侧的秦漠微微抬了抬眼皮,又闭了回去……1#6#k#。他是三个人里伤的最重的。据小莫请来的大夫说,秦漠的肋骨断了六根,左边三根,右边三根,老大夫跟了一句很彪悍的评语:断地很漂亮。对此。秦漠不语置评。与此同时,他的腿也断了,胳膊也断了,身体受创,他只能集中全部精力压制身上的刺青,以保证自己不会在睡梦中被哪个妖魔占据了心神。因此对于万刚的咒骂也好,珞珈的哭喊也好,全都置之不理。性命攸关的时候。即便身边躺的是个浑身酸臭的胖子,他也只能忍了。 小莫送药进来地时候一脚踩在了门口的枕头上。只听到咦地一声,觉得脚下软绵绵,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托盘上的三碗药给打翻了。 可怜兮兮的从枕头下面爬了出来,珞珈满是怨愤的大眼睛控诉的看向小莫。 小莫眨了眨眼,转身把药碗一放。蹲下身一把抓起珞珈,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翻看了一遍,顺便揪了揪珞珈短粗地小腿,和肉呼呼的小手。可怜的珞珈在小莫手里被弄得头晕脑胀,方才那点委屈涌了上来,咦的一声,又哭了。 手足无措的小莫瞪大了眼睛。又不敢把珞珈丢到地上,只好伸直了胳膊远远的举着。那入耳的魔音,丝一般地钻入耳中,紧紧的缠绕着小莫的大脑,她觉得自己的头就要爆掉了。隐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怒吼。忽然,世界安静了,只有万刚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屋里。16k.手机站小莫睁开紧闭地双眼,看到有一只手正在轻轻的在珞珈头顶揉弄,纤长的手指浸在雪白的毛发中,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小孩子都是要哄的。” 小莫疑惑地看向门沙烟罗。一脸和煦慈爱地神情。又扭头看了看手中的珞珈。小家伙闭上眼,一副舒服地不得了的样子。小莫疑惑了。这个是……小孩子? 瞪了小莫一眼,门沙烟罗从她手中接过珞珈,放在手上抛了抛。珞珈好像很喜欢这个有些惊险的游戏,兴奋的发出呦呦的声音。玩了一会之后,门沙烟罗停下手,得意的看向小莫,“怎么样?是小孩子吧。” 无语的转身,真不知道面前两个,究竟哪个才是小孩子…… 院子里,梁尘飞正躺在一张躺椅上看书,雪空化了原型坐在一边,眯着眼睛要睡不睡的,前后晃悠着。梁尘飞看着看着突然说了一句,雪空睁开眯着的眼睛,想了想,点了下头,就又眯了回去。小莫看着雪空毛茸茸的大脑袋,忽然觉得似乎跟珞珈长的有点像,都是雪白蓬松的。 她抬手学着门沙烟罗的样子揉了揉雪空的头,雪空的身子随着小莫的手晃了晃,好奇的抬起头来跟梁尘飞一起看向小莫,眼中询问的意思非常明了。 两个人的目光让那个始作俑者脸红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转手又探向梁尘飞的衣襟,“给我看看。” 这下轮到梁尘飞脸红了,他轻轻挡了一下小莫的手,因受伤而异常苍白的脸上染了两抹潮红,学着小莫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还……嗯,还是找大夫看吧。” 小莫知道梁尘飞为什么不好意思,却不理解为什么。再加上一旁的雪空还在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看她,心头不禁染上一丝恼怒,“早都看过了!” 梁尘飞脸上的潮红又退了下去,讷讷的张了张嘴。 那边小莫早就等的不耐烦,直接上手一把扯开梁尘飞的衣领,六根银针在春日柔美的阳光中轻轻的颤动,就好像一颗少女的心。 但是显然,不是梁尘飞面前的这位……少女…… 小莫很仔细的观察梁尘飞刺青的状况,眼中没有一丝忸怩羞赧的神色,就好像梁尘飞结实的胸膛不过是躺在案板上的一块去了毛的后臀尖。这让梁尘飞多少有些自尊心受损,他不算游历花丛,可当有需要时,那些女人对他的身体还是相当留恋的。虽然他并没对眼前的小莫生出什么龌龊的心思,但是……梁尘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忽然觉得近两年过得似乎太舒坦了些……肉、都松了。 原本隆起翻出的皮肉已经变作了正常的粉红色,一条手指粗细的暗红色伤疤几乎贯穿了从左肩到胸口的位置。原本艳丽的纹身经过几天,已经变的黯淡无光,只在银针的根部还留有些许翠绿与嫣红。小莫先试探着将外围的一根针拔起,感觉到梁尘飞的肌肉一僵。 “会疼?”实际上小莫比梁尘飞还要紧张,她从最初只是抱着一个好奇心理的试手,到现在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里慢慢生根,虽然还只是浮土下面的粒小小的种子,小莫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渐渐无法将梁尘飞当做仇人,甚至一个陌生人来看待了。这粒种子必将会在将来破土而出,但在那之前,谁也不知道它将会开出何种的花朵,是艳丽的牡丹、清雅的水仙、致命的曼陀罗,还是凄婉绝美的曼珠沙华。 万刚有些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诡异的男人……哦不,他现在知道,这可不是一个人,这是个可怕的妖怪! 门沙烟罗扫了一眼那个胖子,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他又开始出汗了!总这么出,为什么就不见他干瘪掉呢?门沙烟罗低头揉了揉珞珈的头顶,小东西舒服的哼唧了一声。看着床里半死不活的秦漠,门沙烟罗觉得心情很好,他笑了笑,忽略万刚胖胖的身体,似自语又像是对秦漠说话一样的低喃道:“你们一个两个都会为你们的贪婪付出代价……” 珞珈感到护着自己的手突然收紧,扭动了一下胖胖的身躯,不满意的哼叫了一声,感觉到门沙烟罗的手重又松开了之后,才砸吧了下嘴,昏昏欲睡起来。 () http:ap. 第四十八章 行路难(3) 高湛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捶了珞珈一拳。原因是珞珈看到高湛醒来,兴奋的又要唱歌,结果被高湛直接从屋里捶飞到了院子里。这件事情导致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珞珈生气了,它不肯再回到高湛的影子中去,每日只是追在门沙烟罗屁股后面转来转去,好像一只追着母鸡的小鸡。小莫每每看到都会忍俊不禁,门沙烟罗倒是无所谓,屁股后面追了只雪白的毛球,他依然摆出一副风流倜傥劲头,只是偶尔捉了珞珈摆到雪空面前,调侃后者跟珞珈是亲戚。 梁尘飞清净了多年的生活突然变得噪杂起来,不大的四合院里突然多了四人两妖……哦,还有一只看不见脚的白色毛球,印象中,似乎只有揭开那层层黑纱般的十几年记忆之后,才能见到这样平和热闹的景象。 也许是小女孩天性使然,小莫对珞珈很是感兴趣,只是珞珈自打被小莫搞得七荤八素了一回之后,对她总是不太亲近,只有在想唱歌的时候才会去找她。后来从高湛的口中得知,珞珈并不是高湛炼妖册中的妖魔,而是跟门沙烟罗与小莫一样,签了契约的妖兽。珞珈是高湛小的时候在路边捡到的,据说当时还没有颗橘子大,瘦瘦弱弱的。有经验的老炼妖师说这是被遗弃的小百媚娘,已经没救了,除非有人肯已生命为条件与它签订契约。那时的高湛还不过是个四岁多的孩子,心的外面还没有包裹上厚厚的一层壳,被老爷爷这么一说,心早就软了,只觉得自己手上这是毛球一般可爱的小生命不该就这样消失于是糊里糊涂的就由那老爷爷主导,跟珞珈签了契约,契约内容很简单:共享生命。所以高湛今年虽然已经年逾耳顺。但看起来还是三十多岁地模样。 也许有人会说,这样不就会长生不老了嘛?的确,与妖魔共享生命之后却是会活的与妖魔一样长,但你依然会病死、被杀死、被淹死……更甚之,你的妖魔死掉的时候,你也会死。现在的炼妖师都只是把妖魔当做工具、武器,谁会与它们共享生命?那不就等于是将自己的命放在刀尖上么?更别说是百媚娘这种既不强悍又很娇气的小妖魔了。 说到这里时,高湛连呼自己是上当受骗了。一脸追悔莫及地样子。但当他看到珞珈总是装作无意的在他跟前晃荡,每次从他面前过去时还刻意地将屁股对准他。横着挪过去的时候,高湛无奈的叹了口气,唤了一声珞珈。话音还没落,这个雪白的毛球就已经冲到他怀里了,圆圆的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弯成了一个月牙。小嘴一张就要唱歌。吓得高湛赶忙一把捏住它地嘴,苦笑着说道:“珞珈就喜欢唱歌给人听,可是别人每次听都会睡着,结果这家伙就一个人在角落里郁闷。郁闷之后,就又开始找人听它唱歌。上次也是……大概是看你们打得热闹,想着人多,就冲出来了。唉。也怪我,没早嘱咐一句。”说道这里时,高湛用眼尾顺势扫了一下依然躺在床上的万刚和秦漠。前者苦笑一声,后者默默不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小莫从万刚他们口中得知他们是受人之托来保护自己的。心中有些计量。除了甄宏,还能是谁呢?小莫跟着雪空走妖魔道,甄宏却只能*马匹从南边往京城赶。也许是有事,也许是实在着急了,才会托擒梦轩保护她吧。不然以甄宏的性子,越是重要珍贵的人或事物。他越是不会假他人之手。 想到甄宏。就想到贾老爷子。小莫忽然惊觉了起来,自己似乎对目前的生活过于适应了些。这样不对!越是与人亲近,分开时就越是痛苦。更何况与她认识地人到了最后多没什么好下场,干爹是,甄宏、也是。这样的改变,并不是小莫乐见的。在心底里,小莫的潜意识中,她认为被周围人排斥的自己是终将孤寂一生地,眼前的这些人都将只是过客,热闹都是别人的,她,什么也没有。 就像是渴望温暖的雪人,小莫越是渴望温暖,就越是惧怕温暖,她觉得最近这些日子里,融化的似乎并不仅仅是她的壳,内心中也有一些变得不一样了。这让小莫觉得恐惧,于是她逃了,打着为梁尘飞寻草药地旗号,落荒而逃。 万刚和秦漠还横在床上起不来身,等到高湛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的使命时,小莫已经由雪空领着,走妖魔道,奔了城北群山处。而同时消失地,还有高湛的命根子,珞珈。 事情正如程氏春歌所料,最近这几天程府内来来往往的掌柜逐渐增多。因程府产业中,茶叶占了相当一部分,因此春茶的上市和销售成了近日里诸位掌柜与程夫人商议的重点,从茶叶的定价,到各家商号的配给多少,再到诸位达官贵人处的打点都需要程夫人亲自过问。因此,程氏春歌如愿的看到藤院周围的护院明显减少。她知道,机会就要来了。 如约的日子一天一天的接近了,程氏春歌表现的格外乖巧,甚至在程夫人每日的例行探望中,她竟然还会嘘寒问暖。但也就是因为她表现的过于异常,程夫人虽然已经心力交瘁,但仍然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她从藤院出来后,将雁翎叫道了一旁,“少夫人最近可有什么不对?” 雁翎很清楚,程夫人口中的不对,可不是指身体上的,而是行为上的。她很认真的想了想,只记得程氏春歌最近似乎吃的多了些,除了那朵月白蔷薇,她也不再佩戴任何事物,甚至就连耳朵上的珍珠坠饰,都已经换成了一个简单到极点的小银圈。 “少夫人除了吃的多些,不再喜欢佩戴首饰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程夫人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即将坠入地平线的夕阳,今日她实在是操劳过度,就连残阳微弱的光线,都能刺痛她的双眼,也许等忙完这段时间后,该多陪陪子熙。他一个人在那个黑洞洞的地方,如果听不到她的声音,一定很寂寞。 “可有接触过什么人?” 雁翎很快就摇了摇头,“没有,除了我和铃铛,少夫人并没见过外人。” “嗯,盯紧她。最近府里走动人太多,人手不太够。”理顺了衣袖处的褶皱,程夫人常常的出了一口气,日落之后还有一桌酒席在等着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失去了子熙,她必须再一次独自面对那些市侩粗俗的商人。此时,她不是女人,她只是一个商人,一个支撑着京城程府的家主!只是这一次似乎格外的累,子熙只离开了不过三个月,她便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子熙……我的子熙,我已年华渐逝、人老珠黄,而你,依然青春洋溢。百年后你身边红颜依旧,而我将只是黄土一捧。到那时,你还会记得我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四周静悄悄的,空气中似乎隐隐的含着潮湿的气息,一粒清凉自程夫人脸颊上滑过。她闭了闭眼睛,然后转身离开,背影笔直挺拔,那一刻雁翎是真正的从心中敬佩这个女人。 () http:ap. 第四十九章 悲哉行(1) 在山中晃悠了几日,小莫绝口不提回去的事情,而门沙烟罗也落得轻松。自从发现珞珈不知怎么跟在他身后跑了出来,他就多了一个新玩具。珞珈似乎很喜欢门沙烟罗身上的味道,总是往他怀里拱,有几次都把三七挤的受不了,从门沙烟罗怀里探了个头出来,抽了珞珈一叶子。于是,门沙烟罗就从最初的只是揉捏珞珈,变作开始观看珞珈和三七你追我跑的小游戏。珞珈自打见了三七,就盯上它脑袋顶的上的那朵花,只要门沙烟罗把三七放到地上,它就用力摆动的两条短到看不见的腿,冲着三七冲了过去。现在,可怜的变作了三七,好在它那两条化作肉腿的粗根与珞珈的有一拼,跑起来,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甭说谁。而门沙烟罗就躺在刚冒出头来的草地上,翘着二郎腿,满脸享受的眯着眼睛。 小莫在离他不远的草丛中翻找,其实草药早就找齐了,她只不过没拔出来罢了。门沙烟罗对于小莫的乌龟心理明白的很,也不催,用他的话说就是,总得有这么个过程,人都是扎堆的,总是单蹦是活不下去的。 小莫对此不置可否,在她看来,人是生而孤单的,生时一个个人来,死是一个人去。一生中最大的两件事都只能孤身去办,而这两点之间穿插的那些小事件,全由天定,是不是一个人也不是自己说了算。门沙烟罗反驳她还有两个姐弟,生下来时自然不是一个人,死掉的时候身边也肯定会有人陪在一旁,也不回孤单的离去,所以,小莫还是应当活在人群中。手机站 他说的很笃定,就好像他都已经看到了一样。对于小莫的连番准问,门沙烟罗只是含糊不清的说,时候到了她自然就知道了。 小莫气不过,干脆拿出程家的事来说。她说自打进城门沙烟罗就对程家地事情太过上心了,而且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而这一点才是让小莫最别扭的地方。她觉得既然他们订了契约,要走一辈子,那么至少大事情上应当是要沟通的。就像她告诉门沙烟罗。她现在要去找她弟弟一眼。门沙烟罗至少要告诉自己他找程家人做什么嘛。 门沙烟罗听了,沉静了许久。春风暖融融的扫过他的眉睫。脸颊周围才长出不高的嫩草,随着微风摇曳,轻轻的扫在门沙烟罗的脸颊上,痒痒地,留下一抹青草香。就在小莫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听到门沙烟罗地声音:“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这句话又苦又涩,就像新生的树叶一般。 气氛似乎变的有些凝滞,咬着下唇,小莫随意的翻弄着周围的杂草。这才发现不久前还在附近追来追去的两个小东西,现在只剩下三七一个,蔫头耷脑地蹭到小莫脚边,叶子都有些干枯卷曲。显见是被珞珈追的狠了。电脑站 “珞珈呢?” 三七晃了晃头顶的花,那是它平了命才保下来的。 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不远处的门沙烟罗,连一根白毛的影子都看不到。珞珈是跟高湛共享生命的,万一它要是出了什么事。那高湛岂不是……小莫想着想着就着急了,嘴里一边唤着珞珈,一边扒开草丛寻找,甚至连巴掌大地石头都没放过。门沙烟罗打着哈欠翻了个身,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寻着寻着,小莫忽然依稀听到珞珈的声音从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她赶忙把三七往门沙烟罗身上一丢。就跑了过去。又连续呼唤了几声之后。确定珞珈确实是在那边的林子里,便加快了脚步。 山坡地边上地这片林子已长出了不少叶子。榆树上结了一串串的榆钱,偶尔有小鸟停在上面啄两下,见小莫跑过来,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因树木密集,又长了新叶,林子里显得有些阴暗。前天的一场雨让地面上钻出了不少水嫩的蘑菇,因离着管道不远,经常会有人走进来采摘,地面上稀稀落落留着几个脚印。小莫入了林子后,又呼唤了几声,可珞珈却没了回应。她站在原地转了几圈,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和草丛,背后是来时的管道,前面是昏暗地树林。林子深处似乎要亮堂些,小莫犹豫了一下,边向着有光地地方走去。心里对门沙烟罗说道:去找找珞珈。 怕什么?再怎么说它也是个妖魔,真要有人对它不利,唱首歌就解决了。 它是被人类养大的妖魔! 吼了最后一句,小莫不再理会门沙烟罗地唧唧歪歪,这家伙最近不正常,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而且似乎对人类带着若有似无的怨气。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小莫甩了甩头,拔开腿一边叫着珞珈的名字,一面向前面的光亮处跑去。越跑,四周的树木就越稀疏,渐渐还会传来回声。小莫心中默念着,可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但一冲出树林,她就知道,事实总是残酷的,老天爷似乎总是喜欢戏弄人。光亮处的尽头,是悬崖,只生了杂草的悬崖…… 雁翎不敢相信,这个铃铛,这个她疼爱怜惜的铃铛,竟然会给她下药!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浑身上下都软的无法动弹,就好像是放多了水的面团,怎么拎都提不起来。她用力咬住嘴唇,企图留下一丝清明,“铃……别……” “雁翎姐,你放心。我并不是要逃跑。我只是去找庆哥哥。等跟他成了亲,我就回来。到时候,爹跟娘就再不会逼我嫁给孙五那个赖利头了。”铃铛细心的把雁翎挪到避风的地方,还取了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 不能去!不要去啊!雁翎死死的抓住铃铛的衣袖,用尽全力抵抗着越来越强烈的睡意,用力的摇了摇头。 程氏春歌披上黑色的斗篷站在门边,她探头往外面看了看,焦急的催促道:“快点!再晚,那老妖婆就要起身了。” 铃铛看雁翎悲戚的面容,心里有些不忍。她咬了咬牙,扯开雁翎的手,“雁翎姐,你就安心睡一觉吧。” 闭上的眼睛犹如被粘住一般,再也无法睁开。雁翎只在心中祈祷着,愿老天爷保佑她这个单纯的小妹妹。她宁愿铃铛再也不回来。逃奴,总好过冰冷的尸体。 行动似乎比想象的还要顺利,铃铛带着程氏春歌来到了柴房,那边的墙上有一个她费了几个月挖出来的洞,大小刚好只允许女子或小孩子通过。由于洞不大,那周围都堆满了木柴,因此时隔一年多,依然没有被人发现。 墙的另一边,晨露雾霭中影影绰绰的停着一辆马车。清晨的空气有些濡湿,拉车的马晃着头打了个喷嚏。车夫见铃铛带着一个女子赶了过来,赶忙迎了上去,“我的小祖宗,怎的这么慢?要是被人看见了,我这条老命可就不保了。” “罗嗦什么!快赶车。”程氏春歌在铃铛的帮助下跳上了马车,急急忙忙吩咐车夫快走。 这个车夫也知道不能耽搁,利落的往车上一跳,手中马鞭一挥,一声脆响击穿了春日的晨雾,车轮吱吱呀呀的向前滚动…… () http:ap. 第五十章 悲哉行(2) 有人说无巧不成书,这世间究竟有多少本书,谁也不知道。 城门的守军迷迷糊糊拄着手中的长戈打瞌睡,太平盛世中的京城,车水马龙,别说是清晨,就是午夜也照样是有人出入的。铃铛她们的马车出城时,一个兵士刚好瞌睡着点了下头,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唬了一跳,赶忙晃了晃脑袋。发觉面前的这位车夫刚好认识,打了个招呼。 “呦,老张,终于接到活啦?” “谁说不是呢,这年月挣点钱,难啊。”车夫老张跟他随意打着哈哈,等着另一位检查完他的马车。说是检查,其实也不过就是绕着马车转一圈,问了问里面是什么人,就挥了挥手,放他们过去了。 “什么难!只要踏踏实实的,这年月大富大贵不容易,活的滋润些却是轻松的很。”目送着马车离去,跟老张打招呼的那个对检查完另外一辆马车,才走回他身边的士兵不屑的说道。 “,都照他那样赌,想挣点钱,是挺难的。”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哈哈一笑,又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且不说那两个士兵对老张有什么意见,就说坐在车厢里的程氏春歌,对这个邋遢的男人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她厌恶的将堆在车里的一床破褥子往角落里推了推,撩开窗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微小的水珠滑过鼻腔,留下淡淡的青草味和一个凉爽清新的感觉,被这辆破马车弄坏的心情,一瞬间好了起来。管道两旁笔直的白桦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太阳渐渐清醒了过来,阳光怀着欢快的心情在枝桠间跳跃。 程氏春歌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聪明了。那个老妖婆一定想不到她会往北走,她八成以为自己会回家乡。然后把人手主要集中向南方去搜寻,谁会想到受不住冷地程氏春歌会往北走? 门帘一晃,漏进几缕阳光,铃铛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冷气,“少夫人,这是这两日的干粮,这是路费。等过了前面的岔口,我就要下车了。少夫人,多保重。” 包袱沉甸甸的。里面塞满了程氏春歌从程家搜集来的金银首饰。她点了点头:“你也是,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庆哥哥。” 一提到庆哥哥,铃铛苹果一样的小脸上迅速染了一层红晕,害羞地点了点头。 主仆两人很快分了手,铃铛只带了两个馒头,不出意外的话。她在天黑前就能找到程府地庄子。而程氏春歌则带着自己对未来美好的想往,继续前行 但是她忽略的一点,当一个男人,一个可以被称为赌徒的男人,载着一个身上有着大量金银首饰的单身的女人时,什么礼义廉耻,什么道德律法。统统都被**冲地无影无踪,脑海中只剩下**裸的贪婪。 离城越来越远,官道的行人也遇见稀少。程氏春歌斜*在车壁上,合眼休息着。等她朦朦胧胧的感觉到马车颠簸的程度似乎过于厉害,不像在平整的夯土道上行驶时。马车已经行进了一片树林里。她立即就明白出了什么事,掀开窗帘高声呼救。附近一个人也没有,程氏春歌尖利的呼喊仿佛否被密集地树林吸收了。直到这时她才想起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残酷,不到一年的富贵生活已经完全改变了她的想法,遮盖了她的记忆,使她忘记了自己地母亲是如何离开的人世。忘记父亲是如何拖着哭叫不停的她往最低等的窑子里走。只为了换那十两银子做本钱。然而现在,什么都晚了。 马车在树林里飞快的奔驰。车内。程氏春歌颓然的呆坐,她觉得这马车似乎载着她回到了一切地起点。车外,车夫狰狞地面孔上滑下一滴汗水,收紧的瞳孔中闪烁着兴奋和恐惧地光,他觉得这马车正载着他奔向亿万银山堆砌而成万亩豪宅,只要有了本钱,就什么都会有的。律法算什么!人命算什么!何况他只想要她的钱。 车轮飞速的转动中咯到了一块石头,车厢顿时一倾。车夫马上勒紧缰绳,降下速度,才使得马车躲过了颠覆的命运。 死也不能再回到从前!这是程氏春歌在马车颠簸时想到的唯一一件事情。当感觉到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时,她一手拽着包袱,一手撩开门帘,准备跳车逃走,此时的她丝毫没有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但就在车夫惊觉转身的一瞬间,比他的手更快的,是一抹白光。 车夫的手还停在空中,程氏春歌却已经被那抹白光重又扑回了车里。马车回到先前的速度,似乎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要肉票没跑,其它的都不重要。车夫转身将马车赶的更快,他要将这个女人带的离官道远远的,前面有一处断崖,正好方便自己行事。若是这女人不肯把钱给她……车夫的嘴角向上挑了一个扭曲的角度,厚厚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低喃一声:“那可就不要怪我了。”树林中一只杜鹃惊啼一声,飞了起来。 一切都完了!程氏春歌躺倒在车厢里,怔怔的看着车顶。一个雪白的毛球一下蹦到她的胸口上,毫不客气的踩着她的脸走到脑门上,倾身嗅了嗅她发间簪着的那朵月白蔷薇。毛球上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似乎很满意那花的味道,胖胖的小手像展翅的鸟儿一般呼扇了一下,小嘴一砸吧……珞珈开始唱歌了。 听到背后传来咯噔噔的车轮声时,小莫正趴在崖边很努力的往下看,希望能在石头和杂草中间看到一颗白色的毛球。当她扭头发现那辆疯狂驰骋着的马车时,再想起身闪避已经来不及了。车辕上空空如也,驾车的车夫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口中泛着白沫的马紧守着主人最后的指令,狂奔。 门沙烟罗! 这是小莫在最后一刻想到的唯一的名字。那抹淡淡的冷香似回应她的呼唤一般霎时间出现在她周围,淡青色的衣袖滑过她的脸颊,小莫放心的闭上眼睛,她知道,门沙烟罗来了,就什么也不用担心的。 但是她忘记了,老天爷是以愚弄人类为乐的。 当她感觉到门沙烟罗的手只是在她腰间停顿了一瞬时,小莫惊恐的张开了眼睛。门沙烟罗,这个她曾已经为会与自己过一辈子的门沙烟罗,他抛开了自己,却抱住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山风将小莫的衣衫吹起,如如羽翼般舒展,小莫觉得自己就是坠地的蝴蝶,落地的一瞬,就将万劫不复,心头一阵淡淡的悲伤,涟漪般越扩越大…… () http:ap. 第五十一章 悲哉行(3) 祝亲们牛年吉祥体健康万事如意炮的时候要小心哦 十丈悬崖,坠地望天。小莫感到一阵从没有过的轻松。孤身一人来,单身一人去,这条路走了十六年,够了,尽够了。远处门沙烟罗惊恐愧疚的脸无限放大,清晰的可以看见他微颤的嘴唇。疯长的蔷薇花蔓就追在小莫的面前,她仰望着天空,抬起一只手,却并没有伸向那救命的枝条,反而紧紧握住胸口处的坠子。闭上眼,任山风伴着她下坠。这世上不就是如此么?每个人心中都有最重要的人,不重要的,自然会被剔去。是她的错,她以为妖魔和人类是不一样的,以为他与她之间有契约维系着,一辈子。可到头来,他选择的依然不是她,被抛弃的依然还是她。 这是人的天性,她不会怨,她只是觉得有些悲哀,原来,人与妖,并没有什么不同。当妖魔有了一颗人类的心时,那唯一的一点不同,便也消失了。 以后再也不用烦恼自己究竟会怎么死了,再也不用烦恼那些习惯了相处的人会弃她而去,看看,老天爷帮了她多大一个忙! “莫忧!” 将程氏春歌放下后,门沙烟罗坠身而下,不停的在崖边突起的石头上借力,想要接近小莫。只是……已经太晚了,小莫下坠的速度是那样快,快到他不论怎样努力也终是抓不到她,他的手探向她,中间依稀隔着一生一世的距离。16k.手机站 小莫张开眼淡笑着看向门沙烟罗。她意识飘渺。山风不停地吹,令她有种错觉,这风是要把她吹上天的,极凉地气息拂过鼻尖,虽然明知生死在刹那,但对她来说却像永恒。猎猎山风扬起她的衫裙,仿佛在空中飞舞的艳红的血。有那么一霎那,小莫宽大的衣袖轻柔的拂过悬在她面前的蔷薇枝条。紧紧的缠住了枝条上突出地尖刺。 门沙烟罗一喜,这一顿便足够了!带着尖刺的蔷薇枝条缠上小莫地手腕、手臂。却因为承受不住下坠速度所带来的强大力量,它们在不停增多的同时,也在不停的断裂。尖刺勾住小莫衣衫,也扎进她的皮肉,殷红的血液缓缓地滑过她的藕臂,给了小莫一丝疼痛。一抹清明。 门沙烟罗死死的咬着下唇,用力的拽着缠住小莫的枝条,慢一点!再慢一点啊! 下坠中受到外力的影响,小莫的身子如钟摆般摇晃起来,猛地向山壁撞去。肩膀处传来断裂地声响,剧痛惊醒了小莫求生的本能。她反手握住蔷薇花枝,右手尝试着扒住突出的岩石。这些在山崖边沉睡了许久的岩石。1^6^k^小^说^贪婪的厮磨着小莫地指尖,不甘心她飞快的离去,用力的剥下她的指甲,露出粉嫩的皮肉,然后。又是一阵亲热的厮磨。空气中飞舞着碎石与枯草,还有艳红地血在眼前舞动。 身子才跌进茂林地瞬间,勉强有止住的势头,崩地一声,原本被枝条缠住的衣衫蓦的断裂,小莫右半边的身子猛地一歪。硬生生跌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几乎顺着手臂瞬间蔓延至全身。小莫嘴一张,连喷了几次血。血花染上她视野中的天空,又尽数溅上她的脸。 她瞪了半天,发觉自己还能看见天上的云,这才发现自己还活着。 门沙烟罗声音和他探过来的手让小莫眨了眨眼睛,在那只手碰上自己的一瞬间,口中轻轻的溢出一句:“走开。” 合着血沫的轻语喷在门沙烟罗脸上,僵硬的表情,无法在进一步动作的身体,这轻如鸿毛的两个字此时却如巨石般死死的压在门沙烟罗的身上。不必再多的言语,他知道,他的小女孩转身离开了。探出的双手紧握成拳,门沙烟罗僵硬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痛苦无助的表情:“不论如何,先让我带你去看大夫。” 小莫勉强忍住呕吐,强迫自身爬起来,左臂又是一阵剧痛。她脸皮不停地抽动,背脊阵阵麻感,但她知道要是现在不爬起来,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抽动的面皮,无法控制。她低头看着左臂,这才发现肘骨自肉里翻出,下臂几乎要断了,难怪她痛得连心都绞了起来。从小到大她不是没受过伤,但从没像今天这样九死一生过,自己居然一声都没叫出一声痛来,小莫忽然很想笑。 刚才虽然减缓冲势,但撞上地面的力道不小,头破血流,背脊还在麻感流窜,她深吸了口气,五脏六腑因此遽痛起来。不知老天是在捉弄她还是给她运气,竞让她在重伤与死亡间,选择了前者。手指不停地抖着,踉跄走了一步,不能控制地跪了下来。喉口一直在压抑着,一张口就是喷出血来,她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门沙烟罗无助的跟在小莫身边,亦步亦趋。即便小莫伤的很重,但她是铁了心不要门沙烟罗碰她。强韧的意志不仅仅支撑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挪,也在遏制着门沙烟罗*近她的脚步。 血迹在她身后点点滴滴的蔓延着,门沙烟罗在她耳边不停的说话,小莫喘息着对自己说:不能倒,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天空中飘起细密的雨丝,缠缠绵绵的春雨静默的落下,山谷里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 从小莫坠崖到落地,其实不过几口水的功夫。所以当高湛循着心中的感觉找到着附近,没有看到珞珈,却见到重伤的小莫时,他呆住了。看着小莫身后那一条蜿蜒的血迹,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这个弱小的女孩,直到门沙烟罗对他怒吼一声,才想起来,救人要紧。 但是小莫冰冷的目光却阻住了高湛的脚步,这个年近耳顺的高壮男人,竟然被那如冰似针般的目光钉住,再也挪动不了。 “没有用的东西!”门沙烟罗气急败坏的瞪了高湛一眼,又转过头来对小莫说:“莫忧,不要这样。” 小莫的脚步没有停,此时的她已经无法分辨面前的景象,脑子中只有一件事,向前走,别停下。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层峦叠翠的群山好像被浸了水的水墨画,晕染的分不出边界。门沙烟罗和高湛的声音模糊了,仿佛隔着很远……很远,耳中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息声、心跳声。小莫机械的一步、一步向前走,从此天涯海角,就只有她一人,再没有人相伴。 混蛋!怎么这么痛!忍!她得忍!走出去,从此海阔天空…… 海阔天空…… 大雨瓢泼一般倾泻而下,单薄的身形,逐渐淡漠在雨幕之中…… () http:ap. 第五十二章 一落春 梁尘飞是被雪空从家里揪出来的,几乎可以算是被他叼在嘴里甩到小莫面前。眼前的景象让他霎那间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心底有一丝凉意慢慢的荡漾开来。比起小莫的伤,她眼中的决绝更让梁尘飞觉得心寒。这一刻,她将一切都排斥在心门之外。她眼中的生命之火仿佛雪原上飞舞的一点荧光,倔强的闪烁着,脆弱的一触既灭。 小莫不知道自己跌倒了几次,林间的迷雾局限了视线,巨大的痛感也开始侵蚀她的视觉。朦胧之间,面前似乎站了什么人。那人一直与她对视,而后张了张口。她下意识的停了下来,想要听清他的话。 “苍姑娘……我来晚了吗?”那声音沉厚温然,带着一些奇异的嘶哑,竟透入了她的耳中。 认出面前的人是梁尘飞,小莫觉得礼貌性的应该回一句:“不算晚,至少,我还活着。” 梁尘飞探过手来似乎想要触摸小莫的额头,被她直觉的侧头躲开。那只手在空中顿了一下,“你……愿意让我救你吗?” 小莫怔了一下,她的思维没有往日活络,想了许久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也知道了他站在那里不敢动弹的原因。垂下头,没有感情的笑了声,“那就麻烦梁公子了。” 语毕,她终于放弃那个忍字,痛觉几乎瞬间就侵蚀了她的神经,双眼一翻,倒进梁尘飞的怀里。 回程用的是程氏春歌那辆马车,正主由门沙烟罗带着另寻了去处。高湛赶了马车向城里疾驰,车厢里小莫*在梁尘飞怀中,一双无神的眼毫无焦距的瞪视着车厢一角,死死的咬着下唇。手机站血丝连连。 “再这样,她会疼死的。”雪空不满地看着梁尘飞:“你该让我带她走妖魔道,至少也快些。” 没有理会雪空的话,梁尘飞将手轻轻的覆在小莫眼上,感觉到她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刷了刷他的手心,“睡一会吧,睡着了就没有那么痛了。” 小莫的手动了动,被梁尘飞飞快的握住。那个曾经颤抖的声音再度回复了往日地温然平和,只是还带着些沙哑。让小莫怀疑他的嗓子是不是坏掉了,“睡吧,我就在这里,绝对不会放手地。” 男人的掌心带着暖意,很快就烘热了她的眼皮。小莫疼的几欲发狂,她不能睡。她必须清醒的忍着。但就是这双温暖的手,重复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再睡会,睡过去就不会太难熬了。 权衡了一下利弊,小莫觉得梁尘飞平日待她称得上君子,自己身无长物,实在没什么值得他图的,大不了也就是把自己丢了喂狼。反正旁边就有一只,应该也不会被丢的太远。因此她决定小小的放纵自己一下,黑暗很快就席卷而来,原来,睡着比醒着容易……死了……比活着容易。 深秋的翼望山上开满了金盏菊。金子制成的地毯一般铺在地上,毛茸茸,可爱的紧。苍莫愁面色憔悴、衣衫凌乱,一只手轻拍着伏在她腿上地小莫的肩膀,哼唱着她喜欢的歌谣,哄她入睡。不远处一株如伞一般的泡桐树下。绿衫的苍莫愁眉目含悲。手中紧紧地拽着一根枝条,用力一拽。上面犹自不肯枯黄的树叶便掉了一地。 “你还要她跟那些人在一起吗?她们只会欺负小莫,今天的事情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粉衣的苍莫愁抚了抚小莫苍白的脸颊,妹妹睡地很熟,却很痛苦。小时候只要是睡在她地身边,莫忧从来不会皱着眉头,她喜欢抱着她的一只胳膊,将小脸*在她地肩膀上。现如今,那曾经舒展的眉睫却染上了怨愤与无奈,而她的怀抱已经无法抚平莫忧的伤痛,这让苍莫愁很痛 “你倒是说话啊!”绿衣的苍莫愁向前抢了一步,望着小莫几欲垂泪,声音如泣如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难道你就不恨吗?”“我不恨,”粉衣的莫愁抬起头,平和的看向绿衣的自己,“我不会恨,我把恨都给了你。” “是!你不会恨,你是个圣人,而我就是你的糟粕,注定只能消失的糟粕!可是你不恨,不代表小莫不恨……” “小莫不会恨……”粉衣苦笑了一声,撩开覆在小莫额头的一缕发,“我倒宁愿她恨……” “你……”绿衣突然闭了嘴,因为她发现小莫醒了,她缓缓的张开眼睛,朦胧中不再是单纯好奇的探视,只剩冷淡沉静的审视。 缓缓的坐起身来,小莫似乎没有看到绿衣,她转头看向粉衣,柔柔的笑了,与淡笑着的粉衣莫愁像了八分,剩下的两分,是冷漠。 “姐姐,你来接我吗?” “你希望姐姐来接你吗?” “无所谓。”小莫的笑容一直维持的很好,甚至脸嘴角的弧度都与粉衣的一模一样。 粉衣与绿衣对视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有了一样的哀伤,她们的小妹妹……长大了,但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姐姐,我不会再躲了。”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盛满的嘲讽,“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还不如迎上去,早完早了。” “小莫,你恨吗?”问这句话的时候,粉衣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不恨,姐姐,我不恨。”摇了摇头,小莫看向远方的眼神很迷离,像是在回答莫愁的话,也像是在回答自己的心,“谁都会有重要的人,我只是恰好没有那个人重要罢了。” 苍莫愁的手举了起来,似乎想要拍拍小莫的肩膀,最终却只是垂回了身侧,涩涩的说道:“你想好了就好。” 没有小莫的许可,门沙烟罗只能在她身边一里范围内活动,他随便找了处农家,在那个目瞪口呆的小老头手中塞了一把动程氏春歌包袱里抓出来的金首饰,就冲了出去。他在程氏春歌身上下了法术,在普通人的眼中,她现在只是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婆罢了。更何况,她身上还没有钱……所以门沙烟罗走的很放 赶上高湛他们的时候,京城那巍峨的北门还只是遥遥相望。虽然高湛心急如焚,但小莫的伤势禁不住过多的颠簸。门沙烟罗闪进车厢的时候,梁尘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倒是一旁的雪空,冷冷的哼了一声 “她怎么样?”门沙烟罗探手想要去碰小莫,却在碰上的一瞬间被梁尘飞一把挥开。 “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别碰她。” 梁尘飞看着门沙烟罗的眼神让后者浑身一颤,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她已经将自己当做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了吗?不怨、不恨……只是冷冷的挥开,静静的转身。 “为什么不走妖魔道?”咽下那口苦涩,门沙烟罗知道,这就是自己的选择,既然选了,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不让走。”雪空冲着梁尘飞扬了扬下巴。 一把抓住雪空的脖子上的毛,门沙烟罗忽然想到:“你为什么不马上救她?为什么还要回去找他?!” 毫不客气的一爪子拍开门沙烟罗的手,雪空笑的很冷,眼神更冷:“我为什么要救她?你都不救她,我为什么要救?” 门沙烟罗的嘴讷讷的张了张,摆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半晌,他慢慢的垂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车厢里的空气一时间凝滞了,仿佛一块晶莹剔透的冰,车轮嘎吱嘎吱的声音飘了进来,雪空如冰碾碎屑般的声音轻飘飘的浮在空中:“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现在,只有他才能就莫忧。” 呃……过年哈……间歇性停更哈……----! () http:ap. 第五十三章 闲闲令 半年之后…… 一个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女悠闲的走在街上,宽大的衣袖垂在两侧,轻轻飘动,仿佛一只展翅的蝴蝶。少女灵巧的身影一闪,走进了京城久负盛名的妙仙居。 “梁姑娘您来啦,东西早就给您留出来了。”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熟稔的引着少女上了二楼。 “今儿个生意还不错。”少女的声音柔柔的,有些低沉,听到耳朵里说不出的舒服。 “借您的吉言。”店小二打开临街的一个雅间,殷勤的擦着桌椅,“梁掌柜的生意肯定也不错,他老人家都好久没来了。” 轻淡的一笑,少女柔美的额角上一朵盛开的蔷薇若隐若现,衬着她一双黑眸愈加晶亮,仿佛少女本身也化做了一朵盛开的花,店小二一时间有些恍惚。直等到那双明亮的黑眸中闪出询问时,才如梦方醒,赶忙垂下头,“小的这就给梁姑娘去端包子。” “有劳了。”少女微微欠了欠身。 包子送来后,少女举箸,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右手不很灵便,尝试了几次也没能夹起盘中的包子,最后干脆丢了筷子,直接上手。 叼着掌柜特意给留的小笼包,小莫踱到窗前,推开一扇窗,看着楼下的街道。京城永远都是这样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在她眼中,这些人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只是为了忙碌而忙碌。这些人究竟在忙些什么呢?庸庸碌碌一生,最后又能带走什么? 不远处依稀有个人牵了匹枣红色的马向这边走来,看到窗子旁的小莫,往这边挥了挥手。嚼着包子的嘴一僵,小莫转身,想了想。还是把桌上剩下的两个包子用纸包了揣在怀中,在小二们响亮的迎客声中,走了出去。 “药吃了吗?” “已经吃过了。” “天气渐凉了,怎么出门也不知道要多穿点衣服。”梁尘飞看了看小莫鹅黄色的衣衫,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今个天挺好。”小莫郁闷摸了摸鼻头,如果说这世上有一物降一物,那么梁尘飞的唠叨绝对是她的克星。 不顾小莫的抗议,梁尘飞扯下马鞍上卷成一团的披风,硬是系在了小莫身上。 无奈的看了看拖在地上的披风。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汲起衣摆。慢慢地跟在梁尘飞身后。 “今天赶了七十里的山路,幸好前个下过雨,不然可要被呛死了。” “……今天睡到日上三竿,走了三条街。”嘴角一抽,小莫无奈地说道。又来了!他自己唠叨也就算了,还非要拉着自己一块说。 梁尘飞点了点头。“你还小,多睡些也好。” 嘁,还小?隔壁张大妈的二闺女才十六,儿子都有俩了。手机站今个还一手一个的跑来炫耀。 “今个带着的馒头都硬掉了,泡水都泡不进去。”梁尘飞有深意的看了小莫一眼,言语间很是幽怨。 离家越来越近了,青石巷口。带着孙子出来炫耀的张大妈还拉着几个人,说地唾沫横 “……今天妙仙居的店小二硬要塞包子给我,我勉为其难,吃了三个……”经过张大妈身边时,小莫往梁尘飞身后挪了挪。借以躲开那些不长眼的唾沫星子。 梁尘飞的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来时,眼中哀怨之光更胜,“妙仙居的包子一向都是极品。”话音未落,手已经探了出来。 嘴角一抽,小莫乖乖的自怀中掏出油纸包。放到对方手里。 “嗯。果然是极品。” 忍常人不能忍,方能成大器!小莫不停的在心中对自己说。她还记得自己六个月前摊在床上时。就是这个人不辞辛劳地照顾她。彼时,她被摔得断了一条胳膊,两根肋骨,五脏移位,头破血流……彼时……他跟现在一样唠叨…… 前来诊治的擒梦轩老大夫看了看她,只说了一句:“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些痛,折磨的她夜夜无法入睡,即便是那迷人的暗香或是珞珈地歌声,都无法使她失去意识。只有他,陪在她身旁,也不管她想不想听,都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一些他小时候的糗事。时间一长,她把那声音当做和尚念经,倒也能入得梦去。睡梦中,门沙烟罗来过一次,小莫记得自己似乎是跟他说了一句话,允他不受距离限制的活动,劳烦他以后不要在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之后,他果然就再没出现过,只是每日必在心中对她絮絮叨叨的说他一天所为,巨细无遗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小莫一次也没有回应过,不是不愿,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罢了。 再之后,小莫连晕过去避开梁尘飞地机会也没有了,若是不理他,他便笑着看自己,目光柔和中带着点狡黠,还有那么一点点威胁地成分在里面。小莫自认脸皮不够厚,每每都被他盯得汗毛竖起,不得已,只好开口说了。从最初的几个字,到现在地几句话,历时……六个月。 小莫性子好强,在床上躺了不过两个月,就吵着要下地练走路。梁尘飞倒也不拦着,只对前来复诊的老大夫说:“反正最近店里也没什么事,我来帮帮她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莫不知为什么打了个冷战,现在想来,应该是本能才对。 第一天,咬着牙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她当时只想着早些痊愈,早些离开。梁尘飞只是在一旁扶着小莫的手臂,一句也不劝,任她走个够。 到了第二天,小莫就发现,自己实在是高估了身体的承受力,她的精神撑得住,可她的身体却是很干脆的罢工了。不论她怎么努力,手脚就是不听使唤。此时,梁尘飞坐在床边,用汤匙搅了搅碗中的药汁,眼中含笑:“要不,我背着你走走吧,在屋子里转转,也是好的。” 已经打定主意冷眼旁观、尽情嘲笑他人的小莫头一次有了咬牙切齿的冲动。 当夏日的鸣蝉开始高唱时,小莫已经可以在院子里独自走上两步了。彼时,梁尘飞着了清凉的月白夏衫,取了本书斜斜的*在梧桐树下。他笑的很灿烂,两个调皮的酒窝若隐若现,他说:“莫忧,你爱吃妙仙居的包子,这里就放着一盘,你走过来,就可以吃了……若是慢了,我可就替你吃了,省的包子凉了味道,就差了”梁尘飞手上,两颗白胖胖的包子撒发着幽幽的热气,映得他一双红口白牙,说不出的刺眼。 第一次,咬牙切齿,心说怎么会有人无耻到如此地步。 第二次,她已经能做到面无表情。她能忍! 有一天,她关上门后,发觉梁尘飞还站在门口。火辣辣的太阳把他的影子毫不吝惜的拍在门板上。小莫觉得他也太笨了点,偷窥也不知道看看时辰么? 许久,梁尘飞抬手覆在门上,小莫见到他的影子向下倾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也将额头抵在了门板上。他说:“莫忧,我知道上次的事伤你很深。我只希望,你的心里可以住任何人,就是不要独自一人待在那里。” 梁尘飞的声音又有些哑了,小莫想,他的嗓子大概又不舒服了…… () http:ap. 第五十四章 望山人 “雪空呢?”净了手,梁尘飞一边坐在桌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跟小莫闲聊。 小莫手中握着两颗核桃,努力想让它们在手中轮转起来。这是老大夫交给她训练手的法子,每日闲暇的时候她就会拿出来练一练。现在的右手连筷子都拿不住,更别说拿针了。两颗核桃紧紧的*在一起就是不肯分开,小莫心头气急,用了大力,其中一颗终于不堪其扰的飞了出去。 捡起沦落到地上的核桃,递还给小莫:“欲速则不达,不要急。” 闷闷的从梁尘飞手中接过核桃,小莫想起他刚才的问题,“走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梁尘飞微笑着侧过脸来,明明是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小莫却打了个冷战。梁尘飞依然静静的看着她,他的面容偏柔美,虽说在外人面前总是有些冷,但只要笑起来就是相当温和,两侧的酒窝更是平添的一丝俏皮。可是小莫却知道在这温和的面具下面隐藏的是怎样坚持倔强的嘴脸……果然…… “最近肖大夫去潞城出诊了,明个就让王大夫来看吧。药,也跟着王大夫走好了。” “雪空今天早上已经走了……”大惊之下,小莫连忙脱口而出一个长句子。开玩笑!王大夫一向本着良药苦口的准则,在他看来,只有越苦的药才会越有效。换了他来复诊……那岂不是说要连喝至少七副比黄连还要苦的药汁!不就是少说了几个字,至于么! 从伤好到现在,梁尘飞一直逼着小莫多说话。每次至少要五个字以上。16k.电脑站理由是什么,小莫从来没听他说过。只是日子一长,倒也习惯了。 了点头,梁尘飞取了一块丁香色的锦缎,向小莫招了招手。待她*过来之后,在身上比了比。梁尘飞满意地点了点头:“已经入秋了,回头拿这个去做件夹袄。对了,听说你昨个出城的时候遇到我店里的伙计了?” 说是伙计,其实是梁尘飞所辖擒梦轩中的一个杀手,小莫昨个出城乱逛,正好遇上那个人在路边奄奄一息。 “嗯,他托我给店里带了封信。已经送过去了。”随手取了放在桌上的一串黑色串珠,捏在手中把玩。 将串珠待在小莫手腕上,漆黑圆润地黑玛瑙珠带在上面,显得少女娟秀的皓腕更加纤细。“他没让你带什么话?” 拨弄珠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呃……我没听见什么话。” “他临死前都说了什么?”将该洗的衣物堆成一堆,梁尘飞随口问着,他把剩下的干净衣物叠好,准备放回柜子里。“我没有听他说。” “没听他说?”觉得小莫的话很奇怪,梁尘飞顿住脚步看向一半隐在阴影中的少女。 小莫点了点头,手指还是无聊的摆弄着手腕上地珠子。“他说想告诉我,我不想听,就走到一边,等他死了。再回去。” 射进屋内的一束光柱中,细小的灰尘上下翻飞。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小莫拨弄珠子时发出的啪啪声。 “你走开……等他死?”手,在衣物下渐渐的握紧。梁尘飞觉得一种酸涩肿胀的感觉慢慢的填满了他的胸口。以前的小莫虽然面上冷漠,但心是很软的。可现在…… 缓缓地抬起头,小莫隐在黑阴影中的眼睛如她腕间的玛瑙珠子一般,漆黑的望不到底,“是啊。我不想听,而且他也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等他死了,埋了他才走地,有什么不对吗?” 说话时,小莫的声音比梁尘飞初见她时要柔顺的多。甚至连语气都温和的多。可就是这样的沉静、波澜不兴,才让梁尘飞心痛。那个少女曾经用冷漠的外表保护自己,现在却在用冷漠的心来拒绝他人。 “没什么,只是下次一个人的时候不要跑那么远。”在心底轻叹一声,那个花妖究竟造了怎样地孽啊。梁尘飞自屋中回转出来时,小莫已经摆好了碗筷,桌子上一碟豆腐,一碟茄子,都是出自妙仙居的手笔,小莫静静的站在桌前等他。梁尘飞笑了笑:“坐下吃饭吧。” “对了,你弟弟已经有消息了。” 小莫手中的勺子颤,豆腐啪嗒一下掉到桌上。被梁尘飞好笑的夹起来放到一边,“怎么?欢喜傻了吗?昨个你碰上的那人就是我派出去打探消息地。你带回来地那份密函里,写的都是你弟弟地去向,他七年前……” “等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小莫有些紧张的抿了下嘴,“只说他在哪就好,别的,不用说了。” 了然的点了点头,梁尘飞拽着小莫让她坐下,又拍了拍她的肩头:“他现在人很好,就在漠北。” 漠北……雪空的故乡……这么说,那个雪空口中于自己气味很相近的人果然是莫离……这么说,告诉雪空自己有苍瞳的人……也是莫离? “莫忧?” 呵呵,果然,这世间谁也不可信!就连同胞弟弟的都能出卖自己,这世间又还有谁可信? “莫忧!” 一时间没来得及掩盖情绪的小莫,看向梁尘飞时眼中含着一抹愤懑。后者握着她的肩膀道:“多想无益,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眉间的褶皱一松,是啊,多想无益,是非曲直一看便知! “吃完饭,你收拾一下,我们这几天就上路,不然等入了冬,路就不好走了。” “你也要跟我一起走?”瞪圆了眼睛,小莫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梁尘飞,原本因为可以离开这个絮叨男人而升起的一点喜悦全都化为了。这个人,不是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吗? 闷头吃饭的梁尘飞随便点了下头,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有甄公子那边,也要派人送个信。” 提起甄宏,小莫又是沉默。她重伤在床的时候,甄宏便已经寻来了京城。只是那时她无力理他,而少了门沙烟罗,甄宏自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梁尘飞身上,完全不没有想到墙根处蹲着的那只白毛大狗,实际上是比他和梁尘飞都要壮硕的男……呃……公狼…… 关于自己归属问题的争论上,小莫是睡过去的。至于梁尘飞究竟跟甄宏说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醒来之后甄宏常会来看她,而梁尘飞有事不在家时,甄宏就会来接她去他家里暂住。只是最近他家里似乎将要多了个女主人,小莫也就不大愿意过去了。加之她看到的和感觉到的都说明,甄宏,已经不再是那个南方小山村里的愣小子了。从南往北的这一路上,他顺便探查了各处的商情,思考了自己来京城后要如何起家,如何站稳脚跟。经过潞城时,他救了一个姑娘,也就是因为这,才没能及时赶到京城,而是聘了擒梦轩中的胖子三人组。护送那姑娘回京后才发现,她居然是京城最大的古玩店,珍宝斋老板的长女,因不满家中安排的婚事才离家出走。这一逃,倒是遇上了自己的如意郎君,而那个老板也是个赌徒性格,见甄宏是个经商奇才,便果断的退了之前的那门亲事,预备着将女儿嫁给甄宏。就在最近,甄大善人就要准备北上,来为儿子主持婚事。 其实,甄宏定亲固然是小莫不愿再去他家的原因之一,但更大的一个缘由则是她觉得甄宏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逐利之心昭然若揭。虽说他待自己依然像以前一样,霸道却又体贴,但这种体贴毕竟已经隔着一层膜了。甄宏偶尔也会跟小莫打听梁尘飞的事情,言谈话语之间,颇有让小莫当做纽带的意思。这最后一点,才是小莫疏远他的真正原因。 谓然一笑,她的宏哥哥也找到了重要的东西…… 春节过完复正常更新站小封推,今日双更庆祝便求粉红票了哈,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 http:ap. 第五十五章 春去也(第二卷完) 白日晴空万里,入夜后也是月朗星稀。白花花的月光照在床头,晃得人一阵眼晕。梁尘飞在小莫门外唤了两声,没得到响应,便转身回屋自顾歇息。 仰面躺在床上的小莫,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暗中的一处角落,直到那黑影中仿佛有什么怪兽将要冲出来般的涌动着,才别开眼,改看一只飞舞的蛾子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时大时小,飘忽不定。 那女人烦死了!成天不是哭闹,就是总想着逃跑。还老说梦话!萧公子萧公子的!改天让她看看她的萧公子到底是什么德行!莫忧,你说女人怎么都这么烦?亏得我当初还想搜集美女来着,现在看来,幸好动作不够快…… 门沙烟罗不停的叙说着着一天中发生的事情,大到程氏春歌逃跑了几回,小到他走路的时候踩到了一只蚂蚁,巨细无遗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六个月来,夜夜如此,从不间断…… 受了半年的训练,小莫的耳朵早已经能将他们的话当做白噪音过滤,梁尘飞在跟前毕竟不好办,门沙烟罗天高皇帝远的,小莫当然想怎样就怎样,虽说对于他能一口气连着说上两个时辰感到很佩服,多少也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一次也没有响应过。 她确实不恨,就连听到门沙烟罗的声音时,心中也是波澜不兴的。小莫其实只是有些无措,不知道扯开那层名为信任的薄膜后,该如何面对这个与她有着一生一世契约的花妖。无法将他当做妖魔来驱策,也不能将他当做一个正常人来看待,归根到底,他就是门沙烟罗,独一无二地门沙烟罗…… 我……过几天就要启程去漠北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莫费了很大的力气,虽然只是在用心交谈,她却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将那里黏在了一起,每说一个字都涩的厉害。在开始新的旅程之前,应该把之前地做一个结束才对,拖拖拉拉、藕断丝连,不是她的风格。 不就是一只……丫……丫头?你是在跟我说话? 小莫白眼一翻,这种心与心的交流。除了他以外,还能跟谁? 门沙烟罗当然看不到小莫的不屑,欣喜小莫的回应,连珠炮似的问道:你要去哪?什么时候走?谁跟你一起去?漠北……是雪空送你过去吗?我……要不要我跟你一起走? 唇角一勾,就连小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时怎样一个微笑,嘲讽、心碎、失望、无奈…… 不用了,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你还是留下来吧。 遥遥黑暗中,小莫额头那朵月白蔷薇与门沙烟罗的心口处连着一抹名为契约的细细地丝,月光下隐约的轻颤着摇摆,丝的另一头门沙烟罗合着眼。眉头紧皱,他的口气虽然轻快,但也无法抹杀他眼中痛苦的挣扎。 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不用了……小莫隐了后面半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一别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清楚。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又何必徒增烦扰? 莫忧…… 嗯? 你让我去看看你,可以吗? 我挺好的,不用看了。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我什么也不缺。 那你……多保重。 ……知道了。 对话结束的时候,小莫觉得很轻松,这样,该结束的事情就都结束了。背上行囊,又是一段新的旅程,就像当初从左家庄走出来时一样,只是陪在身边的人不一样了而已…… 话说这个梁尘飞,没事非跟着自己做什么?他每日说地不累,她听的都累了!絮絮叨叨的。就像个老太太……不……老太太也不是每日都唠叨!他是无时无刻不唠叨!本来因为这次终于有理由躲开这个家伙。没想到他居然想年糕一样,甩都甩不开…… 伴着白月光。小莫一边腹诽着梁尘飞的种种不是,暗自希望他明早一起来就会着凉嗓子发炎,一边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 突然,仿佛有人用锤子猛地砸到她额头上一般,小莫只觉得脑中一空,继而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从额角的刺青处涌了进来,攒动、纠结着环绕在左眼周围。这股不知名的力量不停的钻到眼睛里,左眼球一跳一跳的,几乎要炸开来了。 缩成一团的小莫,用力的抓着床单,手指扭曲又苍白。张大了嘴,却痛地无法呼吸,一个晃神,似乎那六个月前的痛苦……又回来了。 丫头……我帮你打开那只眼睛,从此以后,你看的再不是那短短的一两天,而是他们漫长的一生。过去与将来,前世与今生,你都要睁大了眼睛去看,用心去看…… 一滴汗水禁不住小莫的轻颤,歪歪斜斜地从额头滑进了眼中,眯了眯眼睛,她勉力抬手抹了一下,却抹不去那种酸涩,缓缓地自眼中扩散到鼻头。 为什么? 避开是对的,沉默也是正确地,不光是人类,妖魔也是一样,这世间每一个生灵都有自己生存的路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舍弃,都必须是由他自己来作出决定…… ……为、为什么? 如果这世间谁都知道做怎样的决定,会得来怎样的结果……那恐怕才是真正的乱世……没有悔过,没有那种震撼心灵的痛苦,灵魂是不会成长的。所以,莫忧,你要用心去看,去想。老天爷给了你这只眼睛不是为了惩罚你,它给了你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去感知,你见过太多的不能两全,所以才会知道珍惜。明白这世间从没有轻易得来的东西,所以才会懂得尊重。莫忧,每一样事物的存在都是有他的意义。俯览众生的苍瞳只是一面映出人生百态的水镜,而你,才是那个解读的人。如何解读,怎样利用,都要看你自己了。 门沙烟罗的声音仿佛轻软的天鹅绒,温柔的包裹起小莫的已是伤痕累累的心,轻轻的,生怕再多一次的碰撞,它,便要碎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沉默压抑不住愤懑,谁也不知道小莫哭叫出的这句话究竟指的是什么,就连小莫自己恐怕也搞不清楚。梁尘飞的手揽过她时,眼中的泪珠终于不堪重负,莹莹的滚落,落到梁尘飞的衣衫上,一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的莫忧,当你不想看的时候,就闭上眼睛,黑暗远比光明来的温柔。 我恨你。 ……我知道……别怕,小女孩,我只是在一处岔路选择了与你不同的方向。你该向前看的,也许在命运交叉的下一处我们就会再遇。 我不要再看见你!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莫忧,看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相对于小莫的愤怒,门沙烟罗一扫之前的温柔深沉,语气轻快又赖皮,毫无意外的点燃了小莫胸中的怒气。 滚……“你滚!你给我滚开!” 梁尘飞有些无措的看着这个一边哭喊着要他滚开,一边死死的抓着衣襟,猛往他怀中钻的女孩。禁闭的双眼阻不住跌落的泪水,家破人亡时,她没有哭。被人再三舍弃时,她没有哭。摔得头破血流时……她没有哭。可是现在,她却像个新生婴儿一般哭泣着、悲哀着、酸楚着……为着今后不知所谓的命运。 站在镜子前的人只能看到自己,站在镜子后的人……却只能看到别人。 啊啊续求粉红票子们,手上的票票表吝惜啊尘可是会投桃报李的好同志哦 另,给朋友昨个章推,有兴趣的筒子们可以去扫两眼: 书号:1116139 《大皇后》作者:雕栏玉砌 丫头,皇后,笑看翻云覆雨, 死局,弃卒,单手力挽狂澜, 唇枪,舌剑,天下皆是棋局, 阴谋,阳谋,难逃腹中乾坤! () http:ap. 第三卷 长发王子 第一章 好离乡 秋高气爽,高高的白杨木上,挂满了金黄色的树叶。残夏的熏风依然留恋的爱抚着这些终将凋零的叶片,秋蝉也在奋力鸣唱,为着那终将走向黑暗的生命。寒冬就在四个月后蠢蠢欲动,所有的生命都在近乎糜烂的享受着这最后一抹暖意。树影婆娑之间,一辆马车缓缓穿行,车前坐着一个蓝衫男子,眉目柔和,面庞秀美,执鞭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虽然秋老虎依然精力旺盛,但炎阳似乎无法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痕迹,白皙的额头上虽然缀着点点晶莹的汗珠,却丝毫不见油腻。 梁尘飞*在马车上,放任马匹悠哉游哉的前行,心思却已经飘到车厢内那个隽瘦的身影上。六天前的晚上,当他听到小莫的哭叫声冲进屋内时,只看到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她,额间的刺青清晰的仿佛刚刚刺上去一般,明明只是淡淡的月白色蔷薇,却鲜艳的刺眼。她的泪、她的痛,他统统都不懂,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揽她在怀中,至少,能让她哭得安心些。遍历血雨腥风,横贯商场的梁尘飞,头一次被女人的眼泪搞得手足无措。 马车规律的晃动不仅摇散了梁尘飞思绪,也模糊了车厢中小莫的神情。如果贾老爷子还活着,他一定认不出现在的小莫。当初曾让他错认为小子的丫头,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抽长了身量,展开了眉眼。清秀隽永的眉目间隐约含着淡淡的哀愁,本应略显俏皮地朱唇倔强的抿着,露出坚毅的嘴角。原本有些婴儿肥的双颊,因先前重伤的缘故少了分圆润,多了些凌厉,削尖地下巴略微向里含着,执拗中透着一丝惹人怜爱的娇弱。原本应该圆亮漆黑的双眸上覆着一根缎带。将黑亮的长发拢在两侧,只一缕发丝自额间垂下,轻轻的蹭着那缎带,随着马车的节奏左右摇摆。 那一晚门沙烟罗用自己半生的功力开启了苍瞳的能力,虽说还不到通古今、知未来地地步,但看穿人的一生,也足以让小莫胆战心惊,前后一天已是无力承受。何况是这一生? 门沙烟罗……现在的小莫每每想到这个名字都不禁隐隐的升起一股怨恨。先是逼她认清现实,后又迫她看清人世……这便是你想要送给我的东西吗!?握在膝上的拳头紧了紧,小莫修剪整齐的之间陷进掌心,传来淡淡的痛意,不强,却足以令人无法忽视。 事发突然,等小莫回过神来,明白门沙烟罗的用意时,已是无力阻止。打那之后,门沙烟罗似乎也沉寂了。没有了每日的晨昏定省,默然地承受着小莫满是怨气的质问,不知是因为乍失了几百年的功力,身体不济。无法回应,还是不想回应。总之小莫的怒气就像是投入汪洋地小石子,波澜不兴。时间长了,她也失了精卫填海的兴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好在只要闭上眼,就能躲开人生纷扰。只是闭上眼总有不小心睁开的时候,于是干脆寻了缎带。系上了事。 这几日,每次入夜后小莫总是对着脸盆用力的看。她想试试,能不能看到自己的过去与将来。但每次看到的不过是水波轻动间那张依然略显稚嫩的脸庞,额角上的月白蔷薇依然艳丽地一如那晚,几日过去了,丝毫没有转淡的痕迹。花蔓缠绕间。一抹黑瞳幽幽的望着世间。恍惚间。小莫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水镜中的自己才是真实。看得见世人,却望不见自己。 “莫忧,下来歇歇吧。” 梁尘飞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小莫地神游,第一次当盲人的她,摸索着探向声音地源头,触到温暖的一刹那本能的握住,却在一个晃神之后,又有些退缩。倒是梁尘飞,从善如流的握住小莫伸过来的手,对她的退缩不以为意,紧了紧手。 脸上暖洋洋的,是阳光印在上面的感觉,可是一转眼却又失了那温暖。小莫侧耳听了听,微风拂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南飞的雀鸟停歇时的啾鸣,依稀似乎还有枯叶旋转着落地时发出的轻微响动。闭上眼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着许多声响。 “我们在林子里吗?”脚下略显柔软的触感,和枯叶碎裂时的啪啪声,小莫其实也只是随口问问。 扶着小莫坐下,梁尘飞环视了下四周,确定不会有什么危险,“对,这是官道边上的一处白杨林。饿不饿,想不想吃些东西?” 那晚之后,他本以为小莫要休息几天才能上路。可没想到第二天清晨她便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未语泪先流,晕眩着晃悠了一下,便倒了下去,着实吓到了他。梁尘飞不知道小莫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好东西就是了。醒来后,她什么也不曾说,他便也不问,只确定了小莫的身体确实无碍之后,才安排了次日启程。闲闲散散的走了三天半,才刚过青州府,堪堪不过百余里。 “我们不用赶路吗?”直了直在马车里蜷缩多时的双腿,小莫觉得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又舒活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失笑的看着面前如小猫一般的少女,梁尘飞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多虑了些,小莫毕竟不是一般女子,便是受了挫折,也能很快调试自己。他要考虑的并不是怎样平复小莫的情绪,而是怎样抹平她心中的伤痕,哪怕……只是少上一两条也好,现在的小莫很明显的比之前更排斥与人相处,就算她顶着温和的外表,也掩不住那颗满是寒意的心。 “不急,还有些时间。只要在立冬前赶到丰城就成。” 点了点头,小莫觉得手上一凉,知道是梁尘飞递了水袋过来,便就着手喝了一口。井水冰凉甘甜,驱散了初秋最后的一点暑意,树叶沙沙作响,不知从那里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梁尘飞警觉的望向林子深处,一只山猫感受到他的视线,霍然抬起头,金色的眸子直直的瞪向梁尘飞,前爪微微抬起,一动不动。见只是山猫,梁尘飞放心的回过身,没看到他动的一瞬间,那只猫也箭一般的蹿了出去,瞬间无影无踪。 蒙了眼睛的小莫并没看到方才那一幕,歪着头在记忆中搜索丰城的位置,想了半天只记起是入漠北的最后一座有砖城,过了丰城,便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戈壁,再往北才渐渐有草原出现,那里就是此行的终点:漠北。 世俗的吼叫一句:粉红票 那啥要能在推荐票榜上保持十五名之前,偶就每日双更要是能进前十名就三更 常看偶书的亲们都知道,某尘一向轻易不许诺,一旦说了,那就是言出必行以,让粉红票票来的更猛烈些吧 p此话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会经常频繁出现……亲们表见怪哈,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 http:ap. 第二章 新伙伴(1) 主站小封推第二天 几乎就是在梁尘飞与山猫对视的同一时刻,京城北郊一座简陋的农舍里,程氏春歌生下了一个男婴。低矮昏暗的茅草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门外的晴空万里、高阳万丈,透不进一丝一毫,只有微弱的亮光从那未经修剪的原木窗栅间钻了进来,形成两个满含着飞舞灰尘的光柱。 “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话。”昔日的清秀佳人现如今形容憔悴,面色苍白。刚刚生产完毕的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那只干枯的失去光泽的手死死的抓着床边那个男人衣衫的下摆,仿佛抱紧浮木的溺水者。 门沙烟罗似乎忘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一般,对程氏春歌的话丝毫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被他抱在手上的那个婴孩。他原本的莹白如玉的脸显得有些黯淡,飞扬跳脱的眉睫也染上了些疲惫。是该累的,毕竟他用了几百年的功力为小莫打开了苍瞳。 婴孩淡红褶皱的身上血迹斑斑,脐带尚还垂在腰间。与所有的新生婴儿不同,他没有挥舞双臂,没有嘶声哭泣,他注视着面前那张绝美的面庞,无潭的黑眸中幽幽的闪烁着复杂深沉的光。良久,婴儿小巧的嘴唇动了动,他说了一句话,用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你变丑了。” 将婴孩托举着*向窗口。门沙烟罗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后,蓦地放开一只手,只单手托着他,光柱中的灰尘围绕在那张波澜不兴、皱巴巴地小脸周围,“你也一样。” 半晌。两个人相视一笑,那唇角一勾间所蕴含的东西,恐怕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可以领会,当然,也包括了摊在床上几乎昏厥过去的程氏春歌。1^6^k^小^说^ 窗外,一只离队的大雁,悲鸣着滑过天空…… 戏王村是个有着上百口人的中型村落。位于客商南北往来地必经之路上。戏王村里有个很大的戏台,其豪华程度丝毫不逊于一个小型城市所拥有的戏台,宽阔的场地能容纳全村人前来看戏。小莫和梁尘飞住进村中客栈的当晚,正好是村长的寿辰,村里人早就搭好了台子,准备借这个由头好好的闹上几天。 窗外传来的丝竹声清晰可辨,就连那咿咿呀呀地戏词小莫都能听的清楚,正是极应景的麻姑献寿。站*在床边,小莫看似听的认真,实则早就神游太虚去了。连梁尘飞进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想去听听吗?” 话语映入意识的时候,小莫反映了好一会才明白梁尘飞的意思。摇了摇头,“这里也听得很清楚。” “也好,省的挤来挤去。”含笑答了。梁尘飞捋了捋手上的几根丝绦,虽然明知小莫看不见,但还是朝她招了招手,道:“我做了几条新的,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每到一个新地方,梁尘飞都会细心地告诉她哪里有什么东西,哪里有台阶或门槛,一遍一遍。不厌其烦。而几日下来,小莫已经适应了没有视力的日子。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不会把缎带解下来,生怕迷蒙之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上次一时不察看到梁尘飞,虽说晕过去之后也忘了看到地是什么,但那种仿佛有人硬往自己脑子中灌水的肿胀感依然历历在目。事实证明力量的掌控是需要磨炼的,像小莫因接收到外来的助力而能力疯长的情况。恐怕还要适应一段时间。 覆在眼上的缎带是鹅黄色。攒绣着几朵紫阳花,梁尘飞手上三条则分别是浅绿、淡粉和月白个一条。他开玩笑似的说,加上小莫现在带地那条,刚好凑齐了春夏秋冬。除了鹅黄色那条由于时间紧迫,是梁尘飞上街买来的以外,剩下的三条却都是他做给小莫的,就连上面的应景花卉也都是他绣上去的,虽然小莫看不到,可它们摸起来平整顺滑,想来单是针脚功夫就定是过得去地。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绣花,这让小莫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夜深的时候,戏虽散了,可空气中依然飘荡着咿咿呀呀地声音,高亢的、含混的、稚嫩的。戏王村的每一个人都能唱上两句,有人说戏王村本身就是一出永不落幕的戏,从早到晚,从永暗到光明。 静静的坐在黑暗中,小莫黑亮的眸子注视着黑色天鹅绒般夜空上点缀的几点亮光,不知道是不是终于看到了能大显神通的曙光,她的左眼最近总是特别兴奋,有时它会不受小莫控制的自己乱动。就象现在,小莫明明看的是星星,可同时,她也看到了屋里的地面上爬着的那只小虫。小莫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我让你瞎看!左眼似乎心有不甘的在眼皮下左右转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归于沉寂。 轻轻的吁了口气,今天比昨天又好了些。第一次的时候,小莫不得不用手紧紧的按住它,这只眼睛就好像沉睡的婴儿忽然张开了双眼,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要看一看,最无聊的一次,它盯着小莫被子上的褶皱看了两个时辰。最近也许是看得多了,也就没那么难以掌控了,再过些日子应该会更好。 系上缎带,小莫摸索着站起身,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床边走。忽然,房门动了一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的,继而有很轻微的抓挠声,又快又急。不管外面是什么,很显然,它想要进来。 小莫僵立着侧耳倾听,抓挠声被打断的同时,传来一个极微弱的响动,像是利器刺入木头的声音。 突然,大门砰的摇晃了一下,门外隐约有人低声咒骂。 倒退了两步,全神贯注中小莫忘记了身后就是床,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床上。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毛球冲破大门的禁锢,飞一般的跃了进来,梁尘飞手提一柄薄刃刀紧随其后,堪堪在那毛球砸到小莫身上前一刻抓住了它。 如果小莫现在没有覆上双眼的话,她一定会笑。梁尘飞手上提着的东西,乍一看是个毛球。再一看,它左右扭动了一下,慢慢露出两只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尾巴向上勾起夹在两腿之间。肉呼呼的小爪子不停的向后撩,想要抓挠那只桎梏它行动的罪魁祸首,那样子活脱脱一只调皮捣蛋被人抓住的小狗,白色的,长的很像雪空的小狗……呃……当然,小莫也好,梁尘飞也好,两人都不会认为雪空会有胖成这样的时候。 “放开我!你要死了!你要死了!我要让我哥咬死你!”白色的毛球不甘心的尖叫声惊醒了沉睡的黑夜,敞开的窗子外隐约传来几声犬吠。 白了一眼这个胖球,梁尘飞飞快的转身关门之后,皱着眉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小莫,有些不满意,“怎么还不睡?” “啊?哦,正要……” “骗子骗子!你说她睡了才不让我过来的!”胖胖的小身躯用力的扭动,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梁尘飞的手,一双碧蓝的眼睛倔强又委屈的看着小莫。 只可惜,它看得见小莫,小莫看不见它。 梁尘飞哦了一声,把小家伙转了过来,一人一狼面对面,“你刚才跟我说,你哥要你干嘛来着?” 小脑袋瞬间一僵,继而无奈的歪向一边,声音里满是不甘愿,“……要听你的话。” “嗯,那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仗着小莫看不到自己,梁尘飞露出那副对付敌人的阴冷面孔。 小毛球的体积霎时间膨胀了一倍,白色的毛发根根竖立,不甘已经变成了委屈,“姐姐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梁尘飞眯着眼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没想到小家伙先发制人,“姐姐、姐姐!大叔拿刀砍我!救命啊!” 小莫已经被方才那声姐姐给惊到了,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莫离,找到了?哦哦有三票就能到第十五名喽尘的加更蓄势待发 () http:ap. 第三章 新伙伴(2) 那只胖的跟球一样的小白狼当然不可能是苍莫离,但他硬说雪空是他哥,就这一点上,梁尘飞其实也是持怀疑态度的。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恐怕任谁都无法想象一只威风凛凛的白狼脚边滚着一个小毛球的情景。就连小莫说他是时,梁尘飞依然是有些怀疑的。不过等小莫说出小家伙的名字后,梁尘飞疑虑顿失,打量了一下蜷缩在小莫怀里冲自己翻白眼的毛球,极其和煦的微笑着说:“真是绝妙的好名字。” 当然是好名字!雪球挺起胸膛,轻蔑的用眼角扫着梁尘飞,哥哥起的名字当然是最好的! 但其实不光是梁尘飞,就连小莫都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怀疑,雪空那家伙应该只是看他长的像只球,所以才顺口叫他雪球的吧? 自打车上多了雪球之后,梁尘飞总是觉得自己的脚离地面似乎比往常高了些,马车转弯的时候也比之前笨拙了不少。归根到底,还是那只小笨狼太胖,压得车子都翘起来了! 腻在小莫身旁的雪球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歪着下巴瞄了一眼车帘缝中若隐若现的淡青色身影,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算了,他雪球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一个才活了二十来年的渺小人类计较。一转脸,碧蓝的小狼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甜甜的唤了一声:“姐姐。浑身一激灵,一股麻嗖嗖的凉意自脚底上传了出来。小莫勉强笑了笑,“还是不要叫我姐姐的好。”……不论从物种上。还是年龄上……这个姐姐,都不好当啊。 毛茸茸地圆脑袋在小莫腿上边顶边蹭,雪球翻了个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白色的茸毛下透着淡淡的粉色。“我哥哥说可以叫你姐姐诶。” “你哥糊涂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方才还在撒娇地雪球忽的一下蹦了起来,比起雪空冰蓝的眸色,雪球的眸子更深些,是像大海一样的碧蓝色,此时看来波涛汹涌,极是有生气。 “我哥才不糊涂!只有胡子打结的干瘪老头才会糊涂!” 见小莫不置可否的保持沉默,雪球焦躁的站了起来,原本还算宽敞地车厢。被他这么一转,显得很是局促。“我哥是族里的勇士,是出了名的智狼,他才不糊涂!外面赶车的大叔才糊涂,他连你睡着醒着都不知道!” 就算看不到,小莫也能想象出雪球在车里转来转去的景象,车子被他走出了颠簸的新频率,无奈,只好妥协,“是。你哥没糊涂。” “我哥最聪明!” “嗯,很聪明!” “我哥说的话都是对的!” “唔……差不多吧。”“那你让我叫你姐姐……” 绕来绕去又回来了……小莫本来就不会应付小孩子,对聒噪的尤其没折。只是再说恐怕也会被他给兜回去,还不如把话题岔开。 “雪空叫你来是做什么的?” “来领路!”骄傲地小下巴微微扬起。似乎能为雪空办点事情就是他最大荣耀的。 “令我们去漠北?”虽就算中间隔着一片沙漠,可自古以来行商们都是穿越沙漠往返南北两地,绿洲也好,水井也好,早就被人们探查的一清二楚。要是说几百年前还有些游散的危险妖魔,可现在那里除了中午热点,晚上冷点,动物少点……1-6-k,电脑站流沙多点,偶见沙暴以外,并算不上是危险之地。 “不然还能去哪里?”雪球很是鄙视地扫了小莫一眼,人类都这么笨么? 没有理会雪球的挑衅,小莫似乎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声音兴奋的拔高了些。“走妖魔道吗?” 这下雪球的得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小爪子扒拉着尾巴尖上的毛。嘟嘟囔囔的说:“我……不认路,我哥不让我走。” “这样啊,” 重又*回到车壁上,是她着急了,以为有了雪球就能快点到漠北,找到莫离,然后……然后呢?找到莫离之后要做什么呢?茫然间胸口处踏上两只软软的脚爪,雪球湿漉漉地鼻子顶着她的,言语间都能问道他皮毛上阳光的味道。 “我带你走也是很快的!比走妖魔道还快,真的!” 抬手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脑勺,小莫随口问了一句:“雪空为什么一定要你来领路?” 他们之间地对话就好像轮回,雪球总是在骄傲与失落间徘徊,小莫地问话再一次将他从郁闷中拯救出来。雪球振奋精神的向后一跃,落地地时候没站稳晃悠着跌倒在帘子上,挤了梁尘飞一下。不过他很快调整好,拉开架势,小家伙兴奋的丝毫没有注意到,梁尘飞也掀了帘子看着他。只见他利落的竖起身体,短短的前肢用力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圆,口中、眼里都是兴奋,“平和乡中出现了大妖魔,专吃进到沙漠中的人类。我来,就是帮你们避开它的。我哥说了,只有我才能把你们平安的带出那里。” 似有感应一般的,小莫将头微微转向梁尘飞的方向,嗫嚅了一句:“平和乡?” “就是隔着丰城和漠北的那片大沙漠,白日里平和迤逦,虽说气温过高,但沙海碧空,很是静宁,所以才被叫做平和乡。”很自然,梁尘飞似乎就是知道小莫再问什么,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然后又转向那颗洋洋自得的毛球,“前些时日传说进入沙漠的商队接连失踪,就是指这个?” “当然!”对于自己被重视这件事情很是满意,雪球觉得,眼前这个人类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他心情很好的对梁尘飞解释道:“打从上个月起,就有不少商队在平和乡中消失,蒸发一样,人也好、货物也好,统统都不见了。一定是被极厉害的妖魔吃掉了!” 小家伙说的肯定,梁尘飞却是保持怀疑。他沉吟了半晌,“这是你哥告诉你的?” “这还用我哥说?我自己随便想想就知道了!”为了表示被轻视的不满,雪球侧过身,只肯扭头睨视梁尘飞。 对他的失礼,梁尘飞一点都不介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看向雪球。手指轻轻的敲击在车壁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人心不在焉,马匹自然也就开始偷懒,光是悠闲的走还不够,一瞥间路边有鲜嫩多汁的牧草,便干脆拉着一车厢冲了过去。至于那车上的人,一个两个的都各怀心思,一时间也没发现马车偏离的道路。 “你是怎么知道平和乡里有大妖魔的?闻到妖气了?”如果只是妖魔,那么货物为什么会消失?实际上,能让整个商队消失的并不仅仅只有大妖魔,沙暴、流沙、甚至是马贼都是可能的因素。虽说马贼已经有些年月不曾出现过了,但换成商家为了竞争而买凶杀人,也是一样的。 雪球露了一个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表情,“我家门口是有结界的,当然不可能闻到妖气。再说了,我是被我哥从妖魔道领出来的,根本没经过平和乡,自然也没机会去闻。但是,能让几十人的商队人间蒸发的,除了法力高强的妖魔,还会是什么呢?” 他就说这小家伙不*谱,亏他还跟着听他说了这么多话,真是傻了!梁尘飞轻弹了雪球的耳朵一下,引来他一阵不满的抱怨,继而笑着说道:“可能性有很多种啊,在情况没有足够明朗以前,不要轻易的下结论。想当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雪球切了一下,小声嘟囔着:“你才活了多少年,又知道了!?” 梁尘飞当然不可能跟个小孩子一般计较,笑着摇了摇头之后,就转了身,将还在大快朵颐的马匹拉回了正道上。 “白天是平和乡,那……晚上呢?晚上是什么?”小莫觉得那既然是大沙漠,那么自己不久的将来势必是要在那里过夜的,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 车轮咯咯噔噔的压在夯土路上,用餐被打断的马不满的打了个响鼻。 梁尘飞的声音良久之后才传了过来,就像着初秋的风,虽还有一丝残夏的热度,却已经开始透着隐隐的寒意“白日里是平和乡,入夜后是修罗场。” 噢噢者不拒了哈红票、推荐票,点击、收藏统拿来不然…… (一手捏雪球,一手举剪 雪球:你敢!你敢!!!我让我哥要死你!哥,救命啊!无良作者要剃我的毛啊 () http:ap. 第四章 小色狼 小封推第三天,第二更 最初没人把事情想得很严重,毕竟沙漠么,那种广袤无垠、不见人烟的地方,就算出了什么怪事、怪兽,也算不得稀奇。除了梁尘飞以外,小莫和雪球每日都是闲闲的,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直到他们进了清溪镇。 清溪镇距离丰城尚有五百余里之遥,其间还有散落着不少中小型城市,作为北方门户的永安城也坐落在清溪镇西北方向三百余里处。小莫一行进入清溪镇时,里面早已人满为患,别说客栈,就连镇中心的广场上也被行商们占了个满满当当。 清溪镇尚且如此,前方城市的状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幸好擒梦轩在这里设了一个小小的联络点,小莫他们才不至于沦落街头。雪球兴奋的扒着窗沿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的小莫,不无担忧的对梁尘飞问道:“看起来似乎很不太好,还是做些准备吧。” “不急,我先去打探一下,再做准备。”梁尘飞瞟了一眼猛摇尾巴的雪球,口气有些迟疑,“你跟他就待在这,哪都不要去。”转身离去前,觉得不放心,转身又加了一句:“那小东西跑就跑了,你别跟追,随他去。” 小莫迟疑了一下,被梁尘飞握住肩膀,追问了一声记住了?之后,点了点头梁尘飞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出门时。与守在门口的几个人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姐姐,好多人哦!我们出去玩吧。”果不其然,梁尘飞才刚走,雪球就按耐不住心中地冲动,兴奋的蹿到小莫脚边。边跳边叫。 “我不去,”小莫沉静的摇了摇头,弯腰把雪球抱了起来,说:“你也不要去。” “为什么?”雪球满是不乐意的在小莫怀中扭动,“就算是族中的庆典也见不到这么多人啊,我哥说人类是最有趣地生物,比草原上奔跑的羚羊还难琢磨,比天边的飞鸟还难捕捉。现在居然让我在这里遇上这么多人!怎么能不去?”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出去捕猎吧?小莫忽然有种想要看看他的**,便抬手解了覆眼的缎带。抱在怀里的时候就知道到他很圆……现在一看……不光是身子,就连脸都是圆的,要不是他的嘴长地还算尽职尽责,小莫几乎要怀疑这是一只长着狼尾巴的猫了。 碧蓝的小狼眼满是探究的望向小莫的眼底,雪球抬起胖胖的前脚,似乎想要摸摸小莫的眼睛。要知道犬类的爪子是收不回去的,雪球的爪子虽然小,但若是拍在柔软脆弱地眼睛上,恐怕也不会太舒服小莫偏了偏头。握住他的爪子,诚心诚意的赞叹了一句:“果然是名副其实。” 雪球的注意力似乎都被小莫地左眼和额角的蔷薇吸引过去了,爪子被人握在手里,小家伙抽了几次也没抽出来。只得伸长了脖子,探过鼻子去闻了闻。湿乎乎的热气喷在小莫脸上,有些痒痒的。 “姐姐的眼睛好漂亮!比我哥的还漂亮!” 这对雪球来说大概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赞美了,小莫觉得自己应该礼尚往来一下,那句你也很漂亮还没出口,突然一阵清风拂面,怀中的小狼崽转眼间便做了十一二岁地少年郎。雪球身量突长,小莫猝不及防。一下被扑到在地上。身上的少年未着寸缕,一头蓬松的白发轻柔的蹭在小莫的颊边。如果说雪空是自雪山中走出来的冬之精灵,那么雪球就是给冰封大地带来活力地春之子,少了分沉静,多了些灵动。 碧蓝色地圆眼中满是发现美丽事物的赞叹与惊喜,雪球地笑容纯净一如新生婴儿。少年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摸索在小莫额间的刺青上。温柔的连她都要醉了。 他说:“给我吧,让我送给哥哥做礼物。” 醉人的指尖瞬间变作催命的利爪。小莫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抬起的双手终是慢了一步,爪尖碰到皮肤的一刹那,两人俱都震了一下。顾不上诧异,小莫一把捏住雪球的手腕,“不能给你。” 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雪球继而像发现了更新奇的玩具一般,欢叫着探出另一只手,“你身上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伤不到你?” 小莫的两只手都用在制住雪球的一只手上,对他另一只手在身上的肆虐基本上是无计可施。眼见着那手在衣服外面摸了一通没什么发现之后,就要顺着探进衣襟。微凉的指尖碰到小莫脖颈出皮肤的一瞬,她浑身战栗了一下,一种难以言语的排斥在全身流窜着。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喊出来,只用尽力气想要将雪球甩下去,但奈何他表面上是个少年,内里仍旧是修行了几百年的妖魔,小莫自然不敌。 也许是两个人的注意力过于集中了,当梁尘飞一把掐住雪球的后脖颈,将他从小莫身上撤下来时,小莫也好,雪球也好,俱都愣住了。 扫到梁尘飞衣角的同时,小莫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错过了他那张犹如地狱罗刹般的面孔。 平日里梁尘飞光是冷上一张面孔,就已经足以吓退一众宵小,见识过修罗场的人自有一种幽冷阴沉,仿若来自九幽地狱般的气质。哪怕是见惯了血腥杀戮的雪球,也被他的那张脸吓得噤若寒蝉。 梁尘飞的眼光很快自雪球身上移了开来,打量着已经做起来的小莫,“没事吧?” 如果小莫在这个时候张开双眼,定会又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眼前这个男人顶着一张阴冷残忍的脸,说话的语调却是暖如春风,似乎生怕声音大一些,就会把这个小女孩震飞了一般。 小莫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很好。” “放开我!”沉默一被打破,雪球似乎也找到一丝反抗的力量,人形的手臂已让足够长到可以扳住梁尘飞的手,稍一用力,便从那只魔爪下逃了出来,远远的*在角落里,不肯再向前一步。 无意理会雪球,梁尘飞一步抢上前,把正在从地上爬起来的小莫拦腰抄了起来,“我去找大夫。” 本能的扒住那双近在咫尺的肩膀,小莫稳住身形,听到梁尘飞要去找大夫,赶忙阻止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身上没伤到?”梁尘飞显然不相信小莫的话,把她放到床上又是一番检视,当然,要比雪球文雅,也守礼的多。 小莫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摸人? 弱弱的说一句次又后退了颜再求粉红票 () http:ap. 第五章 入丰城 打从挖眼珠事件发生之后,形势发生了一些变化。好的是,小莫的左眼安分了许多,不再会不受控制的乱转,已经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坏的是,现在几乎每晚都是三个人硬挤在一个屋里睡。原因无他,只是梁尘飞严禁雪球与小莫独处,而雪球自打那天之后就对小莫怀有了无以伦比的好奇心,总是想着法子的凑到她身边。最后,就变成了雪球粘着小莫,梁尘飞盯着雪球,这样一个诡异又好笑的局面。 曾经做过杀手的梁尘飞,耐性不可谓不好。他每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雪球的位置,每天晚上闭眼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情也是确定雪球的位置。至于在睡觉的时候,他究竟有没有注意雪球的动向,那就不得而知了。只不过,曾经有一次雪球妄想趁梁尘飞熟睡之际突袭小莫,最后连床边都没碰上不说,尾巴尖上还被削掉了一块毛。偷鸡不成蚀把米,雪球踏踏实实的做了几天夹尾巴狼。 在清溪镇停留的这五天,小莫每日都在屋内给自己的右手做复健。梁尘飞每次出门必定带上雪球,因此独处的时候,小莫会稍稍解下缎带,放松一下。好在擒梦轩御下甚严,误闯事件一次也没发生。 在这几天中梁尘飞也从滞留的那些商人口中套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正向他所想的,平和乡中究竟有什么,现在谁也不知道。只知白日里总有炸雷,入夜后常有狐嚎。进去的商队十之**都会消失。不久前有只商队从漠北穿越修罗场虽说货物失散殆尽,但好在九死一生之后,人是活下来了几个。当旁人问到沙漠里究竟有什么时,幸存的几个人众说纷纭,有说是龙地。也有说是狐狸的,恐怕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的脸,苍白的,惊惧地,骇然的脸。 梁尘飞与小莫说起时,想到了几种可能的妖魔。但那些俱都是隐身于山林间,不喜见人的主。如果真的出现在平和乡,那么就不得不考虑是不是有人将他们放出去的可能了。 再次启程的时候。车厢里挤了不少。除了御寒的衣物以外,还安放了一个大木箱,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除了一些伤药以外,就是小莫让梁尘飞搜集来地附魔药水。御火的窃脂,辟火的疏欢,抗百毒的耳鼠,不畏雷的橐非巴……总之是能想到的、能找到的,统统都备上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前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当然了。能搜集的这么齐全,也是全拜眼前这特殊情况所赐,聚集了如此多的商人,想凑不齐也很难。 前途未卜。梁尘飞却一次也没有劝过小莫不要再前行,这让小莫觉得有些诧异。往日里,自己哪怕是小睡时忘披了毯子,梁尘飞都要唠叨许久。这次遇到这样大的事情,他居然一句劝阻都没有?着实怪异地很。 因此当雪球忙着研究小莫的时候,小莫也在忙着研究梁尘飞。她静心聆听一切他发出来的声音,有时甚至趁他专心赶马车的时候,解了缎带偷瞧他地背影行了数日。该想的没想明白,旁的倒是知道了不少。比如说,她知道梁尘飞走路时可以像猫一样不发出一点响动,但每每到她周围时却总是会加重脚步,弄出一些声响来。再比如,梁尘飞不喜欢她太过沉默。总是想着法的逗她说话。自己不说时,他便絮叨的说个不停。但是在与别人交往时。梁尘飞甚是少言,几乎可以说是沉默的。又比如,露宿野外时,一夜间梁尘飞要查看自己数次,有时哪怕只是被角松了一些,他也要掖上一掖。有一次,他那被角掖的是尤其的久,指尖不小心碰到小莫露在外面地皮肤时,梁尘飞自己先瑟缩了一下。小莫依稀听到他轻轻的一声嗤笑,再然后他便走开了。梁尘飞笑什么,小莫不清楚,但是她猛然间意识到,当梁尘飞碰到她的时候,那抹排斥感并未出现。也许……是因为她还不够熟悉雪球的缘故吧…… 到达丰城时,已是秋意浓厚、枝叶凋零。风中的寒气越来越凛冽,空中的飞鸟越来越稀少。 丰城最早是被称作风城地,只因当地一年中有六成地日子都在刮风,最厉害的一次足足刮了三百多天。那一年,农作物无法生长,老百姓无米揭锅,风城内饿死冻死上百人。后来京城上位中不知谁说了一句那名字起地不好。从此,风城就变做了丰城,取丰衣足食之意,打那之后倒也算是风调雨顺,至少,那样惨烈的一年是再也不曾遇到过了。 到了这里,最兴奋不是小莫,而是雪球。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微扬着头,深深的吸了口气。 “啊!终于闻到了,黄沙的味道!” “上来,我们要进城了。” 现在的丰城几乎是只出不进的,要不是有擒梦轩的关系在,估计就只能绕过丰城,才能进入平和乡了。好在守城的士兵看了梁尘飞的腰牌之后,便挥挥手让他们进去了。至于那只圆滚滚会说话的狼,他们连瞧也没瞧一眼。丰城几乎已经算是萧家的领地,城中常见带着白狼的萧家人,一只小狼崽,还算不得什么。 雪球重又跳回车上,习惯性的就想钻进车厢,却被梁尘飞一把拽住尾巴拖了回来。差点叫骂出口的雪球瞄到梁尘飞腰间挂的一只皮质项圈之后,又趴了回去。要知道,哪玩意带在脖子上可不是好玩的,现如今在丰城极容易碰上同族,要是被看见了,岂不是要被笑死? 与拥挤的清溪镇相比,丰城可以算的上是摩肩接踵。街道上、小巷中,每一处可以站人的空地都被行商们占据了,几乎是每行一步,都要有人站起来给他们让开,马车才能得以通过。这些人有的面露焦急,有的皱眉深思,还有的精明的眼珠四处乱瞟,似乎想在困境中寻找机遇。待行到擒梦轩丰城分部,西大街一处略显安静的把脚时,小莫已经在阵阵寒风中出了一身的汗。 “尘飞,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要再多等一天呢。” 这个声音真好听,小莫想,就像是用古琴演奏的乐曲一般,深沉且韵味十足。 “子粲。”梁尘飞的回应让小莫怔了一下,含笑的声音呢,从认识梁尘飞到现在,小莫从没听过他对除自己以外的人用这样的声音说话,黑暗中小莫甚至能够想象出那两个含笑的酒窝。 “这一路快要挤死了吧?”萧子粲冲着梁尘飞一番挤眉弄眼,原本英气十足的面庞,生让他给扭曲成一张调皮少年的脸,“呦?你娶媳妇啦?”忽然发现梁尘飞背后的小莫时,萧子粲惊叫出声。 “,别胡说。”梁尘飞顿了一下,思绪急转间竟然没有想到好的解释,难不成要跟他说:这是我执行任务时杀死的女孩的双胞妹妹? 几声呵呵傻笑传到小莫耳中,小莫满头黑线的往旁边挪了挪,亏他还有着这么好听的声音,居然笑的这么傻,她收回方才对他的感叹……真是暴敛天物! 本欲上前帮助梁尘飞卸车的萧子粲,这次眼角又瞄到一个雪白的毛球,禁不住诶?了一声,“这不是雪球么?你不是在被关禁闭?怎么跑出来了?” ……名次要掉了,要掉下去了了啦!!!!!乃、乃们再不给粉红票,偶……偶就剃光雪球的毛哼,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 http:ap. 第六章 丰城曲 萧家人一向崇尚自由,身为长房嫡孙的萧子粲跑到石头铸造的城中,做了一名掌柜,这在他的家人眼中是极为大逆不道的事情。只不过一来萧家也需要有人渗透到南方来打探消息,二来萧子粲自有一番骗哄长辈的法子。因此,虽然萧氏族人对他多有不齿,倒也没到公然逐出氏族的地步。 以上是梁尘飞从萧子粲口中听到的一些,和他自己分析出的一些情况。小莫对他的说法有些不屑,从他们方才经过大厅时,萧子粲与那几个女子调笑的话中不难看出,此人极是行为不羁、放荡形骸,在她看来,与其说是因为看不惯他跑来做掌柜,给人打下手,还不如说是因为受不了他的浪荡样。 打从萧子粲一知道小莫不是梁尘飞的妻子之后,那粉红色的攻势便来的一波强似一波,就连成日里只想着凑到小莫身边的雪球也被萧子粲挤的远远的,一时间,除了梁尘飞,谁也别想近小莫的身。 这不,又来了…… “小忧,来来来,这是丰城黄记出了名的烤包子。我们这里水少,不兴用蒸的,你尝尝这个。”萧子粲的身型袅袅,就像他手中的包子发散出来的香气,几乎是用飘的冲进了小莫的闺房……连门也没敲一下。 绕是性子沉静的小莫也受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丢下刚要清理一下的枕头,锉着牙根说道:“尊下就不知道敲门为何物吗?” “咦?我为什么要敲门?门是用来开的,又不是用来敲地。”把桌上堆积如山的吃食往边上推了推。萧子粲把包子放下后,顺手拿了一块干奶酪来啃,咯噔咯噔的咀嚼声,听在小莫的耳朵中端的刺耳。一路看中文首发 “梁尘飞呢?”不然雪球也成啊!至少他不会让人咬牙切齿! “啧啧,小忧。这样称呼尘飞可不对哦。”口齿不清地萧子粲一边把手上最后一口干酪丢到嘴里,一边摇晃着手指说道:“你可以叫他梁大哥,也可以跟我一样叫他尘飞。嗯,再不然,叫尘,叫飞都可以啊。不过呢,我个人比较偏好你叫他梁大哥。哦,顺便一说。你可别叫我萧大哥,我可是比尘飞那小子小上好几岁呢,你叫我子粲就好了,唔……你要是实在喜欢加个哥哥的话,那就叫子粲哥哥好了,不过呢,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子粲……” 小莫现在后悔把枕头丢下了,怎么就没丢到这人脸上呢?!虽然梁尘飞也唠叨,可也没……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小莫决定不理会这只九宫鸟。低头摸索着包袱里的核桃。这一路上她的右手已经颇见起色,虽说握筷子的时候依然颤抖,但好歹筷子不会掉下来了。 小莫决定忽略身边的人,并不代表那人就甘心被忽略。耳畔突然吹来一阵潮热的风。裹着一股青草地香气,“在找什么?我帮你。” 呼吸喷在脖颈上的感觉并不好,那股排斥感又浮了起来。小莫本能的转身挥手,她知道自己肯定打不中萧子粲,但如果不打他,那自己就只能咬枕头了。 但事实是……她打中了。很清脆的声音,很结实的手感。 “你别欺负她。” 在萧子粲哀哀叫的时候,梁尘飞满是无奈的声音钻进了小莫的耳中……16k,手机站宛若天籁。怔怔的收回手,原本没想到能打到人的小莫有些心虚地立在一旁,听着萧子粲向梁尘飞哭诉。 “尘飞,你偏心!”萧子粲如泣如诉…… “我没有……”梁尘飞万般无奈……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躲?”萧子粲声泪俱下的控诉…… “她用力过大,下盘不稳,会摔到的。”梁尘飞苦口婆心的解释…… “那我可以接住她啊。”萧子粲不满…… “那你还是被她打吧!”梁尘飞气结…… 谈话就此结束。小莫很懵懂。子粲很郁闷…… 萧子粲被轰出房门地时候还在不死心的叫嚣:“小忧,你等我啊。子粲哥哥晚些再来找你。” ……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来了!脑子里进水的混蛋,满嘴跑火车的白痴! “唉,不要再骂了,子粲他就是这么个脾气,没恶意的。”梁尘飞一边收拾堆满了食物的桌子,一边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骂?” 梁尘飞手上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睛,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只得耍了个赖皮,“你心里没骂么?” 唔……这回换成小莫僵住了。撒谎,是她从小到大唯一学不会的东西,如果梁尘飞说地是你没骂他么?,那么小莫可以理直气壮的回他我没在嘴上骂他。……但是心里却是是骂了……所以,反驳的话,说不出口,只好转移话题,“雪球呢?” “哦,刚才好像跑出去了。别担心,他挺好的。” 但事实上雪球不好……应该说是很不好……他原本雪白蓬松的皮毛滚满了灰尘,一只耳朵被一只大出正常体型数倍的白狼咬住,虽然还没见血,但也着实疼地可以。圆圆地眼睛中满是委屈,雪球一边用爪子扒拉骑在他头上的那个大块头,一边叫道:“我没说谎!是我哥让我出来地!” “你哥?你哥又不是刑长老,凭什么他说让你出来,你就能出来?”缠斗的不远处蹲坐着另一只白狼,皮毛梳理的根根顺滑,一双藏蓝色的眼睛有些眯,看起来有点像只小狐狸。 “我哥能放我出来,当然是得了刑长老的许可,不然谁能解开长老的结界?放开我!你这头蠢狗!”瞧准机会,雪球一爪子拍在大块头的眼睛上,一扭头,摆脱了他的钳制,以与他圆滚滚的身子极其不协调的轻灵身形,一跃,便上到了一旁的屋顶上。 眯眼的白狼,这下眼睛更小了,瞪了一眼还在揉眼睛的大块头,继而转头阴测测的冲着雪球说道:“下来,小杂种!” “我不是小杂种!” 雪球碧蓝的眼睛里滑过一丝冷意,竟然像极了雪空的眼睛。这让守在下面的雪婴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嗤笑了一声,“你不下来,难道我就上不去了吗?雪暴!” 才缓过劲来的雪暴,两眼通红,也不知是被雪球伤的,还是因为着了道给气的,总之,雪婴的命令一下,便箭一般的冲了过去。腾起的身姿虽然没有雪球那般轻盈,但却带着势如破竹般的压力。 再次轻轻一跃,雪球这次竟然浮在了空中。雪暴扑了个空,很是焦躁的原地跳了几次,每次都是堪堪够到雪球的脚,却都是被他微微一动,就闪了开了,于是更气。 “雪婴,你当没人知道你的心思吗?你以为欺负我,我就会跟我哥告状,然后你就有机会接近我哥了?”雪球笑的很灿烂,眼中满是掩不住的嘲讽与不屑,“你省省吧!我哥眼里才没有你呢,就算你变成她,脱光了在我哥面前跳艳舞,我哥都不会看你一眼。我是杂种?嘁,你有资格说我吗?你还不是……” “雪暴!咬死他!咬死他!”雪婴凄厉的尖叫声竟然吓了雪暴一跳,他从没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雪婴,残杀同族可是必死的重罪,但妹妹的命令又不能不听,雪暴一时间有些迷惘。 得意的一舔嘴唇,雪球冲着跳不上来的雪婴晃了晃尾巴,微笑着露出满嘴尖利的白牙,“看在同族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收收你的心思吧,我哥看不上你的。发情期的母狼……哼。” 那天下午,丰城上空飘荡着一声又一声凄厉的狼嚎,惹得城中众犬们随之效仿,一时间犬声鼎沸 啦啦啦了广大读者们的利益,某尘决定再补一条加更条例啦 推荐票榜名次每上升一位的时候,加一更,其他不变五名以上日两更 其他时候不定期加更 顺便求女频年度新人的投票选哦多选,投俺一票嘛 今日双更,另一更稍晚奉上 () http:ap. 第六章 壶天晓 居然又犯了写错章名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几天的功夫,小莫已经被雪球扑倒第二次了。作为忠实保镖的梁尘飞同志只是出门打水这么一趟的功夫,就被雪球钻了空子。小莫想要将雪球拽下来,奈何两只小狼爪死死的把住她,爪子透过衣服印在肌肤上,一点一点的刺痛。 “我不是小杂种。”雪球的声音轻到近乎呢喃,微微颤抖的委屈,让小莫也禁不住收紧了双手。 “你看得到的,对不对?我哥说你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到底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急转之间,少年再次出现,一扫初见时的悠然天真,躁动的一如夏夜里压顶的乌云,一手撤落小莫覆眼的缎带。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小莫不禁皱了眉头,想要侧转避开光源,脸颊却被一双稚嫩的手死死制住。雪球的声音悲戚又绝望,“你倒是看啊!” 小莫直视着那双碧蓝的眼睛,抬手将落在自己颊畔的一缕银发别到少年脑后,“还要我看什么呢?你自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门外,萧子粲一手贴在门上,仿佛前一刻他正要推门而入,却被什么打断了一般僵在那里。屋内,小莫与雪球的对话让这位丰城的掌柜凝眉深思。感到一股异样袭来时,萧子粲蓦然抬首,望见梁尘飞正站在不远处。垂首静立,辨不清神情。 良久,他遥遥而至,举手推门。萧子粲退了半步,张口欲言。却被顶了回来,“不管你想的是什么,都最好忘掉它……16k手机站子粲,天下间你动谁,我都不会插手,唯有她……” 梁尘飞的话没有说完,人便已经闪进了屋内。只留下萧子粲在原地苦笑一声,“当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古人诚不欺我。” “你至少该穿件衣服,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握住雪球丝毫没有反抗地手臂,梁尘飞轻轻的将他自小莫身上剥离,将另一只手探向小莫,“起来吧,地上凉。” 小莫将手搭上去的一瞬间,雪球猛地一扭身,化作白狼,蹿了出去。 小莫的视线随之转了方向。却很快的又被黑暗所笼罩了。跟常带地缎带不同,干燥的掌心带着厚实的暖意,轻轻的覆在眼上。 “不想看,就不要看。在这里。门外总是有人守着,你该叫出来的。”淡淡的语调听不出谴责的味道,可小莫就是知道,梁尘飞生气了……至少也是不悦的。 “真到了紧要关头,我是会叫地。”虽然知他已动了气,但小莫就是忍不住想要反驳。不要总是做出一副长辈面孔来,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样的。 “真到了紧要关头,你也不会叫出声来的!” 反击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打压。小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换得梁尘飞一声无语的低叹。俯身掸衣裙的时候,脖子里滑出了两个暖暖的东西,坠下的同时相互撞击着,发出叮地一声。 听到梁尘飞咦一声,于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那坠子。再让我看看。”当年血洗苍家的时候,梁尘飞是见过这坠子的。玲珑剔透的西瓜碧玺。莹粉和碧绿泾渭分明,没有一丝瑕疵。但是现在两颗水滴状地坠子中,一颗依旧完美无暇,另一颗却已经显得有些浑浊,两色相交的边界处已经模糊,更重要的是,碧绿色的边缘上居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怎么了?”见梁尘飞许久不说话,小莫也有些焦急,抬手就要把眼睛上的缎带扯下来。先不说那是姐姐留给她的东西,小莫心中其实一直都有个奇怪的想法,姐姐地魂魄就在那里面。虽然这个想法从来没有被证实过,但不论真假,这坠子都是出不得什么闪失的。 抬起的手被阻住,梁尘飞将两颗坠子一起放到小莫的领口处,手一松,坠子便滑了进去。少了体温的包裹,坠子变得有些凉。 一只手依然被握在梁尘飞手中,小莫的挣扎都被他轻易化解,牵着往门口走去。 “先用饭吧,折腾一天了。” 附和他地不是小莫,而是一直斜*在门边地萧子粲。“早该吃饭了,尘飞,不是我说你,你看看,小忧的下巴尖成那样,这一路你到底给没给人家吃饭啊。” 在小莫经过他身边地时候,萧子粲伸出手来,想要拢上小莫的肩膀。却在梁尘飞一道凌厉的视线下乖乖的缩了回去,举起双手,做了个我什么也没干的表情。待两人走出几步远后,才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嗫嚅:“连碰都碰不得了啊。” 小莫与梁尘飞的房间实际上是通着的,中间只隔了一扇门。用完晚饭后,梁尘飞便留了小莫独处,自己坐在桌边细细的擦拭着两柄薄刃弯刀。 “什么时候改用刀了?”萧子粲懒洋洋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晃了晃手上的酒坛子,“要不要喝一杯?” 瞄了一眼他的手,梁尘飞好笑的说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就是知道你不喝,才问的嘛。”萧子粲笑嘻嘻的答了一句,手腕一翻,就着坛口就是一阵狂饮,末了一抹嘴,心满意足的哈一声。 挑了挑眉毛,梁尘飞低下头去接着做自己的事。冷不防萧子粲将酒坛重重放到桌上,震得一柄弯刀跳了两跳。 “尘飞,你真不够朋友!” “哦?怎么说?”视线不曾从刀刃上一开,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在用剑了呢?梁尘飞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等想起来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手中的剑,已然变做了弯刀。 “你带姑娘来,自己不要,也不许别人碰,可不就是不够朋友。”说话间萧子粲打了一个重重的酒嗝,浓重的酒气迎面喷在梁尘飞脸上,让他没忍住,皱了皱眉。 “你没事少喝点。我跟莫忧,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晃晃悠悠的直起身子,萧子粲一脸醉态,眼睛却是晶亮。 “就是你想的那样!”梁尘飞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满身的酒气,差点没熏晕了他。 “哦,”萧子粲坐了回去,斜倚在桌边,半垂着清眸,“你不要,那……给我如何?” 布巾轻扫刀刃,转瞬间锦帛破裂,无声的化作了两半,轻飘飘落于地上。梁尘飞自袖间又抽出一块,继续擦拭的动作,“若是为你自己,你便去,成败与否,我都不会拦你。但若是为了你背后的萧家……” 丰城的秋风带着北方特有的凛冽,敲打着门窗。烛台上哔啵一声,烛焰猛地晃了一下,爆出一个火星。萧子粲的呼吸幽深绵长,仿若熟睡了一般。梁尘飞也依旧沉默的擦拭着自己的武器,一柄擦完了,换另一柄。 一股贼风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绕着桌脚打了一个旋,萧子粲突然坐直了身子,哈哈大笑起来,“尘飞,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瞧你那样子,就算我真的为了自己去跟你抢她,恐怕你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小点声!抢什么抢?她又不是我的!”弯刀插入鞘中时有些气急败坏,梁尘飞略显柔美的眉毛紧皱,露出一丝孩子气。 “我知道,我知道!”萧子粲摇晃着站了起来,了然的拍了拍梁尘飞的肩膀,背后者甩到一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怕了?难得有你怕的东西,这我可得研究一下。放心,听得见,和想得明白,差的远着呢……” 不管名次涨没涨,票票是有长了的说正也写出来了,干脆就发了尘是乖孩子,应该有奖励哈上有票的亲们,给几张了啦 那个年度新人也要记得投哦 () http:ap. 第八章 卷珠帘 小莫确实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薄薄的一扇门板,还是镂空贴纸的那种,想不听见都难。只不过她并没想萧子粲说的那样,想不明白,她是根本就没想。那两人并没有刻意拔高的谈话声听在她的耳朵里,就跟两只苍蝇在嗡嗡一样,所以说,梁尘飞这次,真的是多虑了。 许是风多水少的缘故,丰城的天空也比别的地方来的高远。一轮圆月悬与空中,光芒柔和、清冷孤寂。一片银辉就洒在小莫的床头,却丝毫照不见缩在床脚处的她。小莫将手上的坠子往前递了递,探到月光下细细瞧了瞧,碧绿色的外圈上,一道裂纹,细小却清晰的刻印在那里。不死心,小莫捂上左眼,又看了看……什么也没变。遮上右眼再看,依然没变。心头一烦差点将手上的坠子丢出去。好在她还算理智,最后一刻收回了手。再一次,将自己的坠子和姐姐的坠子一同放在月光下。银白色的月光透过两只坠子将粉色与绿色的光印在小莫的衣衫上,一个泾渭分明,另一个却显得有些模糊。 终于,她垂下手,长长的出了口气。卸了力气摊在床上,手指下意识的转着手中的坠子。怎么会这样?之前颜色就已经变得浑浊,现在居然还破了一个口……也不知道门沙烟罗口中的魂器结不结实……破了个口,应该也还能用吧?不会把姐姐的魂魄卷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吧?举起手臂、松开手,两只坠子相携相依的左右摇摆,就像是小时候地莫愁与莫忧。 “姐姐……”呢喃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心。但当真切的看到那只破损的坠子红光微闪之后,她惊喜的坐了起来。 “姐姐?”匆匆忙忙地将坠子挂回脖子上,再不能给它造成任何伤害了。手指轻柔的在那只破损的坠子上摩挲,仿佛小时候无数次在清晨呼唤姐姐起床时一样,小莫叫的很虔诚。带着些小心翼翼。 坠子又闪了一下,比方才的还要弱上几分,但确实是有光的。它回应了自己的呼唤!姐姐就在里面!之前做过的那么多梦,都是真地!姐姐就在这里!这一刻,小莫从没如此肯定过,她的姐姐,她以为只能在梦中相见的姐姐,就在面前。不是虚幻的妄想,不是无端的猜测,而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咯咯的笑着,小莫觉得自己已经许久不曾笑的如此畅快,如此轻松了。 一门之隔的另一边,正要就寝的梁尘飞听到小莫欢快地笑声,愣了一下,迟疑着唤了一声:“莫忧?” “我没事。” 回应很快,可以说是最快的一次,语调中的愉悦也感染了梁尘飞。虽然不知道小莫究竟是为什么高兴,但……只要她快乐不就好了?他可以护她周全,可以供她温饱,唯有这快乐。是他给不了的。 于是,含笑着嘱咐道:“早些睡吧。” 这一次小莫没有再回应梁尘飞地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姐姐的事情。方才的兴奋劲一过去,她便意识到情况的严峻。坠子坏了,但显然姐姐并没有事……也许受伤了,但至少还在。但自己对这个坠子所知的实在是太少了。只知道打从记事时起,它便坠在胸前。长辈们每每耳提面命的都是要她小心,不可以弄丢……但是。谁也没说过要小心,别弄坏了之类的话。那么说,至少坠子地坚实程度还是可以信赖的。可……它的的确确是破掉了,小莫想了许久才隐约觉得,也许是雪球那次要挖她眼睛的时候弄坏的。记得当初门沙烟罗与雪空第一次交手时,雪空也曾经在意图伤她地时候被阻了一下。现在想想。大概也是这坠子地缘故…… 也许,莫离会知道些什么。毕竟他就是被当做家主单独教养的,莫离地脖子上不是也带了一块碧玺么?没准长辈们会跟他说些魂器的知识。 但是……如果告诉雪空苍瞳事情的人,就是莫离,该怎么办? 如果莫离什么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办?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萧子粲已经意识到她眼睛的不同寻常,只是当下迫切的需要一个同盟,一个百分之百会站在她这边的人,一个与她有着无法分割联系的人,一个比门沙烟罗还能让她觉得安全的人。想了一圈,小莫发觉,自己除了莫离,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七年过去了,马上就要是第八个年头,当初那个眸色幽深如黑玉一般的小男孩,究竟长成真么样子了呢? 遥远的沙漠深处,雷声滚滚,低哑沉闷,震得窗子随之共鸣着颤动…… “你确定要走这里吗?” “闭嘴!” “老实说我怀疑你路痴的毛病还没改,走妖魔道不太恰当吧。” “关你屁事!” “……这话说的,我人都在你手上了,怎么不关我的事。我说,后面的美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天,永远都弥漫着薄雾的妖魔道上来了两个奇怪的人。前面一个俊帅男子长身玉立,只是胸前似乎绑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显得有些累赘。而他身后的跟着的那名女子,则显得有些畏缩,蜡黄的脸上刻画着大病初愈后的疲惫与虚弱,很明显,她不可能是方才对话的那两名男子中的一位。几个小精怪躲在路边的石头后面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被那为首的男子一瞪,惊得四散奔逃,带起了一片烟尘。 “你给我滚下来自己走!”门沙烟罗再也忍不住了,居然让他在胸前绑着这么个东西,这实在是……太、太伤形象了! 程子熙从襁褓中露了一个小头出来,“我还没满月,怎么走?” “放屁!老子不干了!”一把扯下襁褓往后一丢,准确命中程氏春歌的脸,砸的后者轻颤着呼了一声痛。 气呼呼的环视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很显然,门沙烟罗又迷路了。 “别急别急,要说我这边也挺好的,虽说既没酒,又没女人,但好在安静啊。你看,万千红尘哪得这么一出宁谧之所,就算是待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要不,咱们寻个地方,盖间草房慢慢……” 修长的手指扣在婴儿喉间,提起的瞬间,襁褓滑落,露出婴儿稚嫩光洁的肌肤,“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手指渐渐收紧,门沙烟罗问的很认真。 婴儿的小手费力的搭在门沙烟罗腕间,本就微翘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那双眼中有痛苦,有轻蔑,却独独没有门沙烟罗寻找的东西,“你不会的。” 程子熙的回答异常肯定,就像在说太阳每日都从东边升起一样。 面对他的笃定,门沙烟罗低沉的笑了一声,道:“这可不一定,你知道的,我一向善变。等了这么久,亲手杀了你,也算是结了一个心愿。” 笑容变得愈加讽刺,“你还要杀我几次,才满意呢?” “你觉得呢?” 气氛一时间又有些凝滞,雾气环绕在两人身边,久久不肯散去。空气中传来轻微的一声嘎哒,程氏春歌脚边不远处的一颗石头后面黑影一闪,一条扶着鳞片的小尾巴飞快的滑走了。 “不……不然,我来被他吧。”再这么下去,找不到心上人事小,万一那人真的动了手……搞不好自己就要被遗弃在这个荒凉的地方了。扫了一眼方才黑影消失的地方,程氏春歌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挤出这句话来。 “一根,” “呜呜 “两根 “呜呜呜 (昏暗的灯光下,某人蜷坐在墙角,手捏雪白一毛球,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动着,每动一下,那毛球就颤抖一次,溢出可怜兮兮的哀泣。) 雪球:“呜呜位哥哥姐姐给点票吧不然,我的毛就要被作者当成粉红票拔光啦 () http:ap. 第九章 雷震子 夜凉如水,风寒似冰。这大概就是妖魔道与丰城唯一的相同之处了……虽然,妖魔道上永远只有黄昏。 由于太过兴奋,累了一天的小莫居然有些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就是莫离儿时的模样。其实,他们俩一点也不亲密,甚至可以说是疏远的。说起来,他与姐姐可能还更近一些,毕竟姐姐会偷跑去与他玩,而她只会躲得远远的瞧着他们笑。 可她就是激动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莫离。心中有一种感觉告诉她,莫离就在这里,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这是一种与她当初觉得姐姐的魂魄就在坠子中一样的感觉,是一种名为血缘的连系,莫名的,她就是知道。 翻了个身,白花花的月光透过帐子洒在床头,晃的人有些头晕,窗外的雷声似乎更近了些。 “睡不着吗?” 万籁俱寂的深夜,梁尘飞轻柔的声音并不比窗外的雷声来的模糊,小莫吓了一跳,心慌意乱的探手去摸索放在枕边的缎带。 “吓到你了?抱歉。”门的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梁尘飞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才反应过来的小莫,心虚的拉着被子,掩住嘴唇,闷闷的说了一句:“没有。” 低柔的轻笑水波一般荡漾在屋内,对于小莫模棱两可的回答,梁尘飞早就已经习惯了。“我也睡不着,不如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睡前故事啊……据说所有的小孩子都喜欢在睡觉前听故事。当初干爹也曾经讲过几次,但自从他发现自己总是在故事到达**部分之前就已经睡着了之后。16k小就再也不肯讲了……不对!讲什么故事啊!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妹妹有一次打破了家里地一只碗,那可是……” “其实不用的!” 小莫急切的语气让梁尘飞停了下来,他问的很轻,却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一般。带着淡淡的笃定,“不用什么呢?不用讲故事?还是不用说我小时候地故事?” ……其实……都不用啦。“不用讲故事了,我很快就能睡着的。” “你从来不说谎的。”淡淡的声音里含着笑意,黑暗中传来瓷器碰到木头是发出来的声音,梁尘飞起身倒了一杯水。 轰隆隆。 随着小莫我现在也没有说谎的话音响起的还有窗外的雷声。 “好吧,你没有说谎,你只是不大诚实。” 言语间清晰地笑声让小莫胸口处憋了一口气,“有什么区别吗?” “是啊。有什么区别吗?”两室相隔的门板那里一阵细微的挂擦声,梁尘飞*着门坐在地上,“反正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吗?莫忧,你在担心什么?” 似反驳,又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小莫低声嗫嚅了一句:“我没有。”但继而,她便朗声说道:“你可以不用说的,我知道,你说的时候心里不好受。” “你怎么会这么想?”梁尘飞失笑道:“那些是我心里最珍贵的记忆。当初那些日子里,每当我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回把它们拿出来想一想。方才一回忆才发觉,竟然有些模糊了。” 怎么会不难受呢?每当回想起那些温暖的记忆。16k.手机站就会更加衬托出当下的阴冷。她明白的,这么多年了,自己都是这么过来地。甄宏也好,干爹也好,也许有过那么一瞬间曾经占满过她的心,可他们都消失了,现在那里空荡荡的,似乎呼吸间都能感觉到有凉风穿隙而过。哪怕知道姐姐的魂魄就在身边。哪怕明天就能找到莫离,哪怕她从不曾真正地一个人过,但她依然觉得孤独。那些曾经温暖的东西,已经不想回忆了,每一次梦醒时,总是比入睡前更觉冰冷。 梁尘飞动了动。门板轻微的晃了一下。“不是你想得那样,莫忧。再温暖的记忆都只是一只点亮的蜡烛罢了。烧完了,也就没了,想要再看时,就再点一根蜡烛。但是,蜡烛总有烧完的时候,莫忧,也许这句话由我来说很奇怪,但是那些我们所爱的人总有一天会离开,不然你怎么能知道他们的重要性呢?回忆可以温暖你地心,可以照亮你孤独的旅程,但是能够给你真正快乐的永远都不会是它们。失去了,再寻找,毁坏了,再创造,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 正在小莫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时,窗外平地而起一声炸雷。这下不光是梁尘飞,就连小莫也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这雷声不对。”话音未落,梁尘飞已经站在床边,不算壮硕的身型挡在小莫面前,却在黑暗中竖起一堵坚实地墙。手上两柄薄刃弯刀刀尖微微地颤动,在月光下幽幽的泛着冷光,晃动间刺到了小莫地眼,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带上覆眼的缎带。 “你待在这里不……” 话未说完,窗口处就冲进一抹黑影。明明是硬生生穿窗而过,竟是连窗纸都未曾晃上半分,直直的冲着梁尘飞冲了过去。 似乎丝毫不惧怕那两柄弯刀,黑影横中直闯,看样子竟是只想碰到梁尘飞的身体。躲闪间梁尘飞瞧准机会横劈一刀,泠泠刀锋将黑影劈成两半,月光自缝间穿过,落在地上,银针一般。但那黑影却如落入碎石的深潭一般,氤氲着荡漾了一下,竟一分为二,向着梁尘飞又冲了过去。 每劈一刀,那黑影便多上一个,哪怕只是一个小角,也能化作一抹有意识的黑光。抿紧了嘴唇,梁尘飞收了刀,只用身法飞快的躲闪,几次都堪堪躲过那些黑色的触摸。 屋内的打斗进行的悄无声息,小莫顾不上会看到梁尘飞的可能,紧张的注视着那些围住他的黑影。没有真名!这些并不是妖魔?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惊慌之间没有注意到,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一抹青色的身影,幽灵一般滑了过来,眼见着就要穿过与黑影缠斗的梁尘飞,却被后者抽刀逼退,向后急跃几步,喉间忿忿的发出几声低吼。 那是一只青色的狐狸,被逼退后只是静静的坐在不远处,苍青色的眼睛狡黠的注视着梁尘飞。只在他左右支拙时,尝试着上前,目标很明显,它想带走小莫。 本来就有些疲于应付,现在又多个虎视眈眈的青狐,这让只习惯与人类打交道的梁尘飞渐渐觉得有些吃力,一脚踢飞床前的脚踏,勉强阻住青狐。一手扯过小莫,带着她左右闪躲着避向门口。很快,他发现那些黑影也好,青狐也好,都会在有可能伤及小莫时堪堪避开。有几次,那些黑影宁愿与偷袭的青狐缴在一处,也不愿碰触到小莫。奇怪归奇怪,梁尘飞还是抽空嘱咐道:“是御鬼,小心别被碰到。” 御鬼?小莫闻言飞快的看了一眼梁尘飞,圆润的线条被他绷紧的有些坚毅,眉脚上挑,眼中只有沉稳,不见一丝慌乱。他不停的用屋里的家具阻住黑影的行动,同时在青狐意图上前时,出刀阻击。几次进退间,已经渐渐*近门口。 房门被猛地撞开,一头野猪一样的动物伴着一声千翎!冲了进来,卷进一股干燥清凉的风。 那些黑影似乎很是惧怕它,四散奔逃着逃开了。只有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拼尽全力试了最后一次,势如破竹。如果他是人,那么也许梁尘飞会对着抱着必死之心的最后一击表示敬意。身后就是小莫,如果自己闪开,那影子势必会撞上她,避无可避之下,梁尘飞挥刀劈开袭来的黑影,由于那它冲的过快,梁尘飞的手腕意料之中的,被扫了一下。一种幽冷的触感自腕间传来,蛇一般蜿蜒着蹿向心底。梁尘飞一震,心道不好!,可一瞬间,那感觉似乎又消失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它们驱逐出去了一般。 有了支援,屋内的形势大变。那青狐早已在千翎闯入的下一秒转身跑开了,只剩下几只御鬼残片苟延残喘着。 千翎吞吃御鬼时的画面算不得美观,小莫转头看向门口那个颀长的身形,不期然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萧子粲斜倚在门边,黑眸含笑,“怎么样?是我帅?还是尘飞帅?” 萧子粲:“怎么样?是我帅?还是尘飞帅?” 小莫(极不屑的睨视):“那还用问!当然是粉红票最帅!” () http:ap. 第十章 星夜袭 雪婴趴在雪暴的背上,阴冷的目光一直凝聚在雪球呲牙咧嘴的脸上,这是她一天之中第二次逮到这个小家伙了,但究竟要怎样做,雪婴心中尚还没有一个计量。 与她那个大块头哥哥雪暴不同,她虽然生来就残疾,但脑子却是灵光的很。漠北狼族生而狡黠,但从不对同族下手。不过雪婴是个例外,在她看来,为了能让大部分的族人生存下去,牺牲掉小部分,是可行、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办法。雪空固然是她心仪的对象没有错,但这些年来雪空变的越来越难掌控也是事实。这次从南边回来之后,更是让人无法捉摸,对于家族中某些固有的东西,甚至抱持了怀疑的态度,这在等级制度森严、上位者威严不容冒犯的漠北狼族中,是一个很危险的存在。雪空的优秀和狼族固有的本能,使得他们不愿对雪空下狠手,只得退而求其次,掌控住对雪空重要的人。上次幽禁雪球,也多少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究竟要不要抓住他呢?雪婴在犹豫,动了手,虽说打着刑长老的旗号,但显然就撕破了脸。可以雪空的智慧,他会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长老们对他的提防吗?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可…… “喂!你们到底打不打?”雪球呲了半天的牙,嘴角都有些酸痛了,可对面那两位似乎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你们可想好了,我哥明天就会回来了。哼,到时候……” 是啊!雪空明天就回来了!哪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自然是不用动手了。只要雪空在漠北,就不愁制不住他。一路看中文首发万一……雪婴摇了摇头,她不愿意想想雪空被驱逐地情景,若真到了那一步。想来最后收尾的人一定是她……也许到了那一天,叛族的大概就又要多一个了,她想。 狼,其实是一种深情又忠诚的动物,他们终身只有一位伴侣,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拍了拍身下的雪暴,“走吧。” “不打吗?”“不打了?” 两只体型相差十倍以上地白狼几乎同时开口,一个疑惑。一个郁闷。两狼说完后对视一眼,一个不屑,一个……还是郁闷。 不用说,郁闷的那个自然是雪暴,从小到大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打架,虽说还没畅快淋漓的打上几十年,雪婴就出世了……想他雪暴勇士就算背着妹妹也一样能打!不过,自打到了丰城……已经整整八天没跟人动过手了…… “不打了,我们走吧。”雪婴自然知道哥哥的心思,也许她们应该去到沙漠里跟那个家伙打一场? ……还是算了。雪暴不是它的对手。烦躁总比受伤来的好。谁也不知道那个比狼还狡猾的少年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一想到那双总是含笑地无潭黑眸,雪婴就是一阵头痛。雪空还只是无法掌控,那个少年……却是连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如此轻易的就将家族最隐秘的东西吐了出来,只为了换去逃跑的机会吗?人类……果然是无法捉摸的生物。 前爪交替着在原地挪了几步雪暴似乎不太想如此轻易的放弃眼前的机会,有些踌躇。当然,雪球在那边搔首弄姿、摇头摆尾的挑衅,也是原因之一。 “小毛球,你省省吧。那么努力的惹祸折腾,不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少了你哥,你什么也不是。没人会注意你地。”雪婴的眼睛又眯做了一条缝。看着雪球渐渐凝固的脸色,心中滑过一丝畅快。哼笑了一声,用爪子拍了拍雪暴的耳朵,低沉又不容抗拒地说道:“走了。” 最后恶狠狠的瞪了雪球一眼,雪暴转身飞快的融入夜色中,背上紧紧的贴着雪婴。远远看去浑然一体…… 美女与野兽。帅男配野猪……(咳,不好意思。跑题了……----!) 萧子粲拍了拍腿边孟槐千翎的颈子,“干得不错,下去睡觉吧。”一转头刚好看见小莫闪回梁尘飞背后,不禁失笑道:“小忧,我有帅到让你连看也不敢看的地步了吗?” ……怎么可能!小莫狠狠的闭上眼睛,她只不过是好奇而已,见了这么多次生死,头一回知道,原来这天下间真的有醉死地人。之前看梁尘飞的一生时,极是模糊,就好像是骑在马上看风景一般,韵味多少是感受到了,但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却是说不清楚。这次看萧子粲的时候,脑子依然胀的很,飞快闪过的场景让人抓不住重点。不过,最后一幕倒是看清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淹死在青楼地酒缸里……那个将柱子都漆成绿色地地方……是青楼吧? 感觉到梁尘飞将缎带重新覆上她的眼睛之后,小莫才重新转像萧子粲地方向,“你很喜欢喝酒吗?” “这是自然,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这杯中之物的学问,可大着呢。小忧可真是我的红颜知己,初次见面竟是知我甚深,坐卧花丛下,醉死温柔乡可是我萧某人毕生的愿望。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 萧子粲伸手预览,指尖一抹银华闪过,带着丝丝凉意,飞快的缩回手,堪堪避过梁尘飞的弯刀,瞪圆了眼睛怪叫道:“尘飞,你这人可不厚道!难得我和小忧这么投缘,你居然挥刀斩情丝……真、真是太冷酷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小莫不着痕迹的往梁尘飞那边*了一下,萧子粲见状眼中光华一闪,瞬间又归于沉寂,拉扯梁尘飞不依不饶的胡闹。 “就你那一身酒味,谁不知道你是个酒鬼?” 刀背连番轻拍,跳跃的顺着手腕直奔肩膀。萧子粲飞快的伸出两指捏住,“诶?有吗?”扯过自己的袖子闻了闻,疑惑的摇了摇头,“明明就没有嘛。” “成了!没事干就去给我们准备东西,看样子要尽快出发了。”梁尘飞望向窗外幽深的夜,心中暗自盘算。今天这事看起来似乎是对着他来的,但实际上还是冲着莫忧的才是。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还是她的身份被仇家知晓了?那次的任务梁尘飞知道的并不多,但萧家与苍家对立却早就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若说是萧家动的手,也为未尝不可。梁尘飞看了一眼笑的痞痞的萧子粲,他不能拿莫忧的安全来冒险,也不愿失去子粲这个朋友……所以,只能走。 如果来的不是萧家人,那么穿过沙漠进入漠北萧家的地盘显然会更安全一些,毕竟那可不是个以包容出名的家族,任何人敢在他们的地头上捣鬼,不管针对的是谁,都要先问问萧家人同不同意。反之,茫茫大漠也许是避开这么麻烦最好的地方,虽然那个不知名的危险摆在那里,但这同时也遏制了其他人的脚步。平和乡也好,修罗场也罢,他都有信心带着小莫走出去。万一不能往北,那就向西,去回鹘,或者向东,临海的东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着急?”明知故问,萧子粲笑的了然。 “砸了你的房子我可没钱赔。”轻轻推了一下小莫,示意她先去自己的屋里休息。梁尘飞转而开始收拾屋中散乱的什物。 小莫走了两步,没忍住,还是微侧了头,对萧子粲说道:“你那个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 高深莫测的看了梁尘飞一眼,发觉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唇角又抿了起来。萧子粲没心没肺的大笑着,朝小莫一揖到底,“呈你吉言。” “你那个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 萧子粲深深一揖:“呈你吉言。”继而转身狂奔如院中,一手指天,“来吧!让粉红票淹死我吧!” …………要票无能的某尘飘过……----! () http:ap. 第十一章 沙月冷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出了丰城向北不过几里之遥,土地开始渐渐变作酥松的沙砾,再不见高大的树木,短小枯黄的杂草紧紧的依附在地面上。身后那青砖城门下,萧子粲灿烂的笑容仿佛还依稀得见,面前已是黄沙脉脉,宁谧安然的只有明黄与湛蓝两种颜色。漫漫沙海,一望无际,在那遥远的、无法想象的地方与碧空合二为一,为这个世界划上了一条沉静的终止线。拥有如此灿烂的颜色,却容不得过多的生命在其中生存,沙漠,对小莫来说,是一个即便穷极想象也无法得见的地方。梁尘飞对她说:“这是一处你不该为任何理由放弃观赏的景致。” 荒凉宽阔的道路上,两匹骆驼以一种亘古不变的节奏缓慢前行,路的两边偶尔可以见到枯死的树木横躺在地面上。虬结有力的枝干仿佛依然活着一般,扭曲着、延展着。小莫好奇的注视着这些沙漠的卫士,赞叹着它们的坚毅,唏嘘着它们的死亡。 “这是胡杨木,长着不死一千年,死了不倒一千年,倒了不烂一千年。”梁尘飞指了指那些枯枝,一只沙漠蜥蜴正在上面,抬起左前脚和右后脚晒太阳,被两个不速之客打扰,鼓了鼓喉部的皱皮,一扭身跑到阴影处去了。 三千年!与它们比起来,只有几十年生命的人类是如此的渺小。这些神奇的生命看到地生离死别,比她要多上不知多少倍。小莫转头看向旁边的梁尘飞,黄沙染上了鬓角。须臾间,他似乎就这么苍老了眼中是岁月沉积下,温和睿智的光,唇角一勾间是看尽沧桑的无奈与苍凉,但那对酒窝中却又盛满了笑看人生的乐观。此刻。她深深地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他就像是日光,每一刻都在不停的变幻,捉摸不定。 “在看什么?”小莫从头到脚都被梁尘飞包裹在雪白的丝质大围巾下,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和额角隐约可见的蔷薇刺青。 “你是个好人。”眼前,梁尘飞的一生依然如一场快放地电影般在小莫脑海中回闪。只是撇开这些不谈,小莫想了许久,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微笑着,嘴角恍惚有股苦意在荡漾,“是吗?” 小莫点头。 两个人相顾无言,良久,对视一笑。 一个:你若是知道我做过什么,怕是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另一个:即便你做过那些事,我依然觉得你是个好人。 入夜前,他们到了第一处绿洲。往日这里总是聚集着至少四五个商队,不下几十号人。绿洲中甚至有专门贩卖食物的临时酒馆和妓院,当然,现在也已经荒废了。零星的两丛篝火边。围着十来个面带焦躁、神色颓然的人,小莫扶着梁尘飞的手臂跃下骆驼的时候,那几个人只往这边看了一眼。 “要不要绑上缎带再过去?” 止住梁尘飞已经抽出缎带的手,小莫垂了眼睑,“没关系,这些天好很多了不想看时,我闭上眼就好。” 梁尘飞扫视了一眼绿洲中的人们,最后将缎带往自己怀里一塞。“不舒服的时候要说出来。” “知道了。”小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忘记自己现在没带缎带,结果被梁尘飞看个正着,脑门上挨了个爆栗子。 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后,空气中的温度陡然下降,就像是从烟雨江南一步跨入了茫茫雪山。小莫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打了个哆嗦。 梁尘飞一手牵着骆驼,一手领着小莫。寻思着是否该与他人合用一堆篝火。犹豫间一个清朗的声音划破夜空,“远方来地朋友,可有兴趣与在下共饮一杯?” 不能怪小莫和梁尘飞诧异,只是当一个人耀眼的笑容、诚恳的别词还历历在目,一个转身,那人又出现在面前时,任谁都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梁尘飞的唇角少了一些弧度,走向萧子粲的步伐有些大,那两匹骆驼被迫伸直了脖子。小莫提着裙子一阵小碎步,跑在他身边。篝火下一抹无所谓的笑容自黑暗中渗透了出来,确实是萧子粲,那个会淹死在酒缸里的萧子粲。 “你来做什么?”不像是对好友的关心,倒更像是质问。萧子粲地出现打破了梁尘飞原本的计划。 侧卧的姿势稍稍咧开了衣襟,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肌肉,萧子粲不以为意的晃了晃手中的小酒坛,潸然一笑,“当然是舍不得你们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出来报信地吗?” 梁尘飞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极轻地问了一句:“你会吗?” 微醺的合上双眼,萧子粲不知是在呢喃,还是在回答梁尘飞地话,“你说呢?” 搞不懂这两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小莫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最后决定退后一步,离他们都远些。 从行礼中抽出一条毛毯,梁尘飞一边递给小莫,一边扳着她的肩膀往篝火旁的一处小帐篷推了推,“先进去歇一会,晚饭准备好了,我再去叫你。” 对着朝她举坛执意的萧子粲微一点头,小莫抱着毯子钻进了帐篷里。帘子落下的瞬间,几乎隔绝了外面的一些声音。除了火苗的劈啪声,还有另外个篝火周围人们嗡嗡的低声细语,可独独就是听不见帐外萧子粲和梁尘飞的声音。太安静,仿佛这两人都在刻意的不让小莫听到他们的声音一样。 帐篷很小,只能并排躺下两个人,小莫裹着毯子渐渐舒展开身体,伸了个懒腰,在骆驼背上颠簸了一天,确实是很累的。说起来,雪球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早上出发前,她曾经想要等一下的,可是梁尘飞说,再等,今天就不用启程了。想了想,觉得他跟他哥哥一样,也许自己跑到哪里了也不一定,既然他能够找到他们一次,那也一定能找到第二次,等来等去的,确实麻烦。 想到雪球,就想到他那个哥哥,雪空。京城一别,也有几月未见了。小莫对他口中的那个味道和自己很相似的人,还是很介意的。是不是莫离,这对她来说,意义很重大……但换个角度想的话,是与不是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她与莫离是同死之命,只要莫离还活着,她就不会死。就算真的是莫离背叛了她……但至少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看到这个背叛所带来的损失……当然,如果初到京城的那几次黑衣人与前一晚来袭的那只御鬼和妖狐不算的话……那确实是没什么损失的。 算了,等找到莫离之后再说吧。拜门沙烟罗所赐,她现在连退缩避让的权利也没有了。只要见到莫离,那么一切就都会明朗。 门沙烟罗啊……孩子,该出世了吧? 抱着毯子,小莫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突然想到:今天,怎么都没有打雷呢? 雪球在地上滚来滚去,雪白的茸毛滚成一团土黄色。 小莫瞧准机会好奇的戳了戳雪球圆滚滚的肚皮,“你在做什么?” 雪球仰面朝天,辛酸泪水缓缓滑下,落入尘埃,“无良作者说,要粉红票,就是要打滚才能显示出诚意……这事她不能干……所以我得干……”话毕,继续滚来滚去,低声呢喃:呜呜尘说粉红票不涨,就不能停……不能停啊……不能停…… () http:ap. 第十二章 狂沙暴 在沙漠中最好是晓宿夜行,这样可以节省大概三分之一的用水量,但是在这里却是不适用的。狂风在空旷的大漠上如恶鬼一般哭号,带起飞沙走石,不停的击打着所有胆敢阻挡它们前行的事物,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小莫觉得很奇怪,这风虽然大些,在外行走确实是有些危险,但如果就因为这而称其为修罗场,就有些夸大了,难不成指的是风的声音? 但当她睡得迷迷糊糊被梁尘飞一把从帐篷里拖出来时,小莫才真正体会到,何谓修罗场。 黎明,天边的一线朦朦胧胧的透出一点橘黄色的光,整个世界似乎就将在太阳升起的瞬间归于平静,风已渐小。梁尘飞捅了捅面前那堆余焰,想着一会该弄些什么早饭来吃。突然,一粒较大的石块擦着他的脸边飞过,落到地上滚了两滚。紧接着,更多的飞沙走石呼啸而来,风,霎时间狂猛了起来。 西边的天空下,仿佛自黑暗中涌出的地狱兵团,深黄色的沙被风刮上天穹,密密的连成一片,透不进一丝光线。梁尘飞一把丢到手上的木棍,冲进帐篷将还在睡熟的小莫揪了出来,连裹的带推的拎到早已跪趴下的骆驼身边。 脸颊碰上带着凉意的沙,茫然中手里被塞了个东西。小莫这才发觉,风似乎大的有些离谱,就连声音都在出口的一瞬间被刮的不知所踪。 “怎么了?”“抓着别撒手!”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将小莫压在地上,梁尘飞则护在她身体上方。确认她的口鼻已经护好之后,覆在小莫耳边说道:“别怕,只是沙暴而已。你要抓紧缰绳,*好身边地骆驼。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起身,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要记得时不时的抖动一下身体,别被沙子埋了。” 他们从没像现在这样,挨得如此近过。梁尘飞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微一侧头就能看到他纤长微颤的睫毛。紧贴在背后的,是他地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印象中似乎也曾经有人与她如此的接近过,他们紧紧的依*在一起。度过了漫长的十个月。原来,除了一卵同胞,还有人可以如此的接近。 沙暴来的出奇的快,瞬息间就将尚未苏醒的朝阳所带来地光亮给吞噬了。小莫微微侧过头,正对上梁尘飞沉静的双眸,柔柔的看着她,仿佛一直再重复一句话:不要怕,只要有我在,你就什么也不用怕。 小莫强抽出压在身下的手,扯了扯覆在嘴上的围巾却被梁尘飞一把又按了回去。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中盈满了不赞同,却在小莫悲戚的注视下渐渐变得疑惑和动容。松开手,紧紧的抓住梁尘飞的衣襟,小莫将脸凑了过去。用尽力气大声吼道:“你会受伤的!” 不知是风太大,没有听清楚,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不顾小莫焦急地神色,梁尘飞拔开她的手,重新置回自己身下。 天地间似乎又回到了无星的黑夜,整个世界只剩下风的声音…… 小莫觉得自己悲哀地想要哭泣,再一次,她再一次只能束手无策的看他受伤。她能够做什么呢?她无法驱散沙暴。她无法挣脱梁尘飞的束缚,将他护在身下,最终,她只是一个无能的窝囊废,一个旁观的懦夫!眼泪在风中缓缓滑下,合着漫天的风沙。身上的梁尘飞震了一下。小莫不忍的闭上了眼睛。脖颈间似乎有什么温暖地东西缓缓滑过。梁尘飞口中溢出的话语瞬间便被狂风扑打的支离破碎,再之后。那个令人感到安心、温暖的压力没有了,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压在了她的身上,如此的沉重。 风像是要把一切都刮向地狱般,永无止境。小莫紧紧地*着骆驼,梁尘飞不会死!所以在悲伤过后,她也只能活下去!活下去,然后等着他找到自己。到那时,莫离便已经在身边了。一切都会好地,风会停的,太阳也会出来地,小莫这样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 沙暴过后,太阳出来了,沙漠就像什么没发生过一样,又变得平和安然。四周的景象就像是被河水冲刷过后的浅滩一般全变了样,原本高大的沙丘不见了,一半的绿洲被掩埋在了黄沙下。一匹匹骆驼站了起来,细细的沙砾自它们的驼峰见水流一般的滑落。小莫茫然的注视着这个安静的世界,她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梁尘飞也好,萧子粲也好,昨晚曾经围坐在篝火边的那些人也好,一个也没有,天地间空荡荡的,似乎只剩下她自己。头一次,小莫怀念那些喧闹、那些摩肩接踵、那些人。 遥远的天边矗立一座残破的石塔,应该是乱世时留下的堡垒工事。不知是被沙丘挡住了,还是原本就被埋在沙丘下面,总之,沙暴过后,它再一次重见天日。淡黄色、几乎与整个沙漠融为一体的塔身上满是斑驳,倾斜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着拥抱这个它注视了一生的大漠。 眯着眼睛确认了一下,应该就是那里了,梁尘飞找到她,和她找到莫离的地方,那个在梁尘飞眼中见到的地方。小莫并没有费力气去寻找梁尘飞,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事的,他会自己站起来,就算没有小莫,他也会活下来。至于其他人,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小莫挖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才找到他们的水袋。一旁的骆驼们嘴边挂着一堆白沫,一边咀嚼着不知名的植物,一边好奇的看着脚下的那个小人不停的挖着沙子。 气喘吁吁的抓住缰绳,小莫愤懑的白了一眼那些悠闲自得家伙们。行李是不要想了,能挖出一袋子水已经算是不错。看了一眼几乎已经被黄沙填满的水坑,小莫打消了补充水源的想法。一天,最多不过两天,她应该就可以到达那座石塔,至少在梁尘飞找到她的时候,自己还是活着的。 扒着驼鞍,小莫试了四次才爬上去,其中一次是因为那该死的家伙动了一下,害得差点就要成功的她又跌了下去,这使得小莫对骆驼的好感又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亘古不变的频率在漫漫黄沙间荡漾,头顶的烈日将小莫与骆驼的影子死死的钉在地上,谨遵着梁尘飞之前的告诫,每隔一会,小莫就会抿上一小口水,她喝的很少很少,因为她不知道莫离是否也要*这袋水活下去,因为她知道,梁尘飞必定要*这袋水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往前走…… () http:ap. 第十三章 喜相逢 骆驼不能理解小莫焦急的心思,它按照自己的节奏,缓慢的向着那石塔进发。而对于身下坐骑不甚了解的小莫也不敢过于催促,她牢牢记得梁尘飞的话,骆驼性格温和坚毅,但是极易受惊……她可不想让它受惊之后丢下自己跑掉。深秋的沙漠,气温虽然已经不算难以忍受,但长时间曝晒在阳光下,小莫依然觉得自己的脑仁就快要被烤干了,有种想要把袋子里的水一股脑浇在头上的冲动。石塔在小莫的视野中轻轻摇曳,似乎伸手就能碰到一般,却不论怎么走,也无法到达。 但是她很快发现,少了帐篷的庇护,失了营火照拂,黑夜远比白日来的更难熬…… 没有火种,没有帐篷,小莫仅*着一张毯子包裹住自己,缩在骆驼旁边。修罗场的鬼风哭号着,仿佛又将她带回到那场沙暴中。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小莫瑟缩着,不敢闭上眼,这一次没有那个沉稳有力的心跳,她得自己挺过去。怀中紧紧搂着唯一的水袋,石塔就在眼前,这种时候哪怕是失了骆驼,也不能丢了水袋。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就算把脸埋到毯子里,依然有种快要被冻裂了一般的痛,小莫本能的知道不能再呆坐在那里,她尝试拉起骆驼在风中行走。但后者似乎怎样也不愿站立起来,任凭它被小莫扯直了脖子,也不肯挪动半分。 强风加上脚下松软的沙土,小莫一个没站稳扑倒在地上,这一番折腾。倒是好歹出弄出了点热气。不能再坐着不动了,但是每一次站起来,都会变成那风必摧之的独秀,几乎走不了几步,就会摔倒。爬起来。再摔倒,再爬,再摔。渐渐地似乎麻痹僵硬的不仅仅是身体,小莫的眼中只有那座石塔,它背后一轮硕大的圆月,几乎要将它雍宝进自己的怀里。 朦胧中,失掉了仅剩地思考能力,身与心僵硬着只有一个执念:要去!要去到那里…… 风。依然在嘶号,只是好像远了些。少了强风而凝结的空气自有一番寒冷。眼皮上朦胧着有若隐若现的暖意,小莫觉得似乎有橘黄色的光在闪烁,她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却发现意识虽然已经回笼,但身体还是很僵硬,就连眼睛也睁不开。 光源似乎消失了一下,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小莫脸上扫了一下,紧接着又是几下。 雪球? “现在该干嘛?”瓮声瓮气,这个声音每说一个字都在用力的震动腹腔。好像在打雷一样。 ……应该不是……没听过的声音……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吗?毛茸茸的触感又回来了,夹杂着抽气地声音。“喂!你倒是说话啊!” “唔……可是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1----6----k-小-说-”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怯怯的说道,很是委屈。 “!不知道你带她回来!” 炸雷一般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小莫身子一震,猛地张开眼睛。不远处,一个小小的火堆静静的燃烧着,动动脖子,环视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石壁幽静的反射着微弱的火光,给清冷的空气染上了一层淡黄地暖色。四周围静悄悄的,除了火堆里偶尔发出的哔啵声,就只有狂风发觉无法穿透石壁后发出的颓然愤怒地吼叫。 做梦了吗? 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小莫打量着这个既没窗子,又没门的石室。自己该是在行走的过程中晕了过去,可究竟是谁把她弄到这里来的呢?梁尘飞?萧子粲……还是方才梦里那两个声音? 一阵微弱的呻吟打断了小莫不甚连贯的思维,火光的边缘,一个黑影抽动了一下。 是一个人! 心,狂跳起来。这里是……这里是……那个石塔吗?这么说……这个人…… 膝盖依旧僵硬。却阻拦不住小莫奔向那个人身旁地脚步。漆黑的长发。水一般蜿蜒着蔓向火堆,幽幽的泛着光。一件辨不清颜色的袍子披散在地上。小莫顿住脚步,这是个人吧?那袍子下面……有个人吧? 呻吟细碎着再次响起,这一次那袍子动了一下。 呼吸和心跳都在加速,几乎每迈一步,小莫都要深深的吸上几口气。是他吗?追寻的人就在眼前,结果来地太快,太轻易,小莫犹豫了…… 轻颤着,长发上地光变了,如荡漾着涟漪的水面,缓缓地自中心浮起一张少年俊美的脸,黛眉微皱,干裂的嘴唇掩不住原本的红艳。黑发扫过苍白的脸颊,失却了光泽的皮肤,带着病态的红。 张了张嘴,记忆中那个黑眸无潭的小男孩,面似满月、颜若朝云。但是面前这个少年,美则美矣,却太过凌厉,削减的下巴,紧闭的薄唇……她和姐姐脸上的温和,在他身上竟是一丝也不得见……他是莫离吗?为什么他们长的一点都不像?明明自己就是跟姐姐长的一模一样…… 叮的一声,仿佛为了解答小莫的疑问一般,自少年的领口处滑出一块黑色的吊坠,水滴状,如子夜一般黑色的吊坠。 “阿离……”一直到把那个纤瘦的少年拦在怀里时,小莫依然无法相信他就是莫离。七年多了,七年间他竟变了这么多,变得她已经不再认识他了。 苍莫离的身子滚烫,微微颤抖着抽搐,本能的*近小莫温热的身体,瘦弱的手臂死死的勒住小莫的腰,生怕她消失了一般。体力不支的小莫被他一*,晃悠了两下便倒在地上。身下是冰凉的石板,身上是莫离滚烫的躯体,冷热交替的激荡着她的身体。一下下轻轻的拍着莫离的背,就像以前姐姐哄她入睡时一般。 “阿离,不要怕,我们又在一起了。”紧了紧环住莫离的手臂,似乎只有像这样相互拥抱着才可以确认对方的存在。莫离手臂上传来的力量让小莫觉得放松,疲惫与轻松两种感觉同时涌了上来,眼睛不受控制的闭上,原来这种感觉,叫做安心……原来,当梁尘飞拥住她时的那种感觉,叫做安心。 小莫是被脸上异样的感觉弄醒的,似乎有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不停的碰触着她的脸,额头、眉毛、眼睑、鼻尖、嘴唇……疲懒的张开眼睛,旋转着闯入眼帘的是苍莫离的一生,少时的莫离,长大后的莫离……死去时的莫离……那些画面飞旋着冲入脑海中,熟悉的、陌生的,甜蜜的,惊悚的,晕眩过后是那双隐在微颤睫毛后面的黑眸。皱了皱眉,小莫为着几个不小心抓住的片段皱了眉头,她不太明白那些画面的含义,就像她不明白莫离为什么要碰自己的唇。 “你在做什么?”声音有些嘶哑,可不要是生病了。“亲你。” () http:ap. 第十四章 室中谈 石缝中投进来一柱柱阳光,莫离微侧着头,漆黑的眸子里荡漾着笑意。柔顺的长发披散在他与小莫身上,仿佛一匹光洁的黑色丝缎。小莫看着它们,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发丝带着微微的凉意,触手顺滑。怎么就没有沾上灰尘呢? “莫忧,有没有想我?” 调回视线,手指依然不舍的缠绕在莫离的发丝间。想啊……怎么不想,每天每天都在想着找到你……决定忽略那些令人头晕脑胀的画面,小莫问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你亲我做什么?” “莫愁以前也都会亲我啊。”莫离说的理所当然,脸上不带一点龌龊,仿佛这只是他们之间再正常不过的游戏。 唔……好像……是有过吧……小莫确实有见到过幼时的莫愁亲吻莫离……好吧……算她多心了。抬手探了探莫离的额头,“要不要喝点水?” 将头埋在小莫颈间,莫离轻轻的嗯了一声。 小莫左右看了看,发现被丢在角落里的水袋……不管昨天是谁把她弄来的,幸好他们没忘了把她的水袋也一起捡回来。拍了拍莫离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你先放开,我去拿水。” “不放。” “……可是这样我够不到……” “我舍不得跟你分开。”莫离的声音闷闷的,湿热的呼吸喷在小莫皮肤上,有些痒。害得她失笑着说道:“只是过去拿个东西眨眼地功夫就回来了。” “眨眼的功夫也不要,”轻轻的磨蹭着小莫的脸颊,“我们分开七年多了,难道你一点也不想我?” “想啊。”还有力气抱怨,额头也不烫了。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 “你又敷衍我!” 莫离的话让小莫很是郁闷……这个又字是从何而来啊……记忆中,他们似乎没说上过几句话……她就算是想敷衍……也没机会。 左眼上突然一黑,莫离温热地手掌附在上面,黑色的碧玺轻轻的在他颈间摇晃,幽深的就像他的眸子,“不要用你的左眼看我,莫忧。我不喜欢,它看我的样子。看我的眼神,统统都不喜欢。”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告诉别人苍瞳地事情呢?为什么如此轻易就告诉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这些对自己来说如此隐秘的事情呢?在这世间本应该只有她和他知道的秘密。 两人的目光纠缠着,凝视了很久,轻舞的飞尘在变换着角度的日光中懒洋洋的晃悠,昨夜经过烈火的灼烧,甫变作青灰的木炭歪了一个小角,扬起一片烟尘。莫离一手撑在她脸侧,慢慢地俯下身去,额顶着额。睫毛几乎都交缠在一起,每眨一次眼,小莫低垂的睫毛便跟着一起颤动。 “不用怕,那只狼会说出去的。摒弃了本能。*思考生活,他早就不算个妖魔了。” 莫离的唇就悬在她嘴唇地上方,每说一个字便要摩挲一次谈不上厌恶,小莫只是觉得离得这么近,呼吸有些不顺畅罢了,于是抬手推开他,“*得太近了。” 顺势翻了个身,单手撑在腮下。莫离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襟,长发顺着他光洁的脖颈滑下,迤逦了一地。阳光透过石缝洒在他的侧脸上,依然带着病态苍白的脸上似乎自皮肤下隐隐透出润泽的光,像未经打磨的璞玉。 “不要生我的气,莫忧。我……不喜欢你那只眼睛。是因为只要有它在。你看我时地眼神就总是很冷。我告诉雪空苍瞳的事情……是因为我需要调开他,这样才能有机会逃出来……莫忧。不要怪我,不……你可以怪我,但是你不能抛下我,苍家,就只剩下我和你了。” 最后那句话就像根楔子一般戳进小莫的心口,血淋淋的撕开她好不容易做好的伪装,露出里面瑟缩着跳动的鲜红……是啊,没有了啊,这世上只剩下她和莫离了,再多地牵扯,再多地交往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像门沙烟罗那样?虽然有些背叛甚至会因为血缘的关系而更显丑陋,但它毕竟是纽带,是制衡,是约束,是信任天平上必不可少地一个砝码。 “莫忧?” 舒展了眉睫,柔和的唇角微微上挑,是记忆中姐姐最温暖的笑容,“怎么会?你是我弟弟啊。” 莫离皱了皱眉头,“难看死了,以后不要学莫愁笑,你是你,她是她。” 无力的垮下肩膀,真是不可爱的小孩!小莫紧走几步捡起水袋,“喏,先喝口水吧。” “留着吧。”摇了摇头,莫离顺着光柱的方向抬起头,不知透过那个拳头大小的洞望向了哪里,皱了皱眉,“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我说阿罗啊,咱们到底还要在这里走多久啊?” 男人的声音很悠然,不过显然,被问的那个就没这么好心情了,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走到出去为止。” “哦,其实我就是随便问问,这里整天整天的没人声,也挺寂寞的,不如我们来聊聊天吧。”程氏春歌背上的程子熙一边左右晃悠着脑袋,一边说道。 “聊个屁!”门沙烟罗愤恨的揪下一把树叶,惹得那树尖叫着甩动树枝,鞭子一样猛抽了过来。向后连跃三步,才免了被抽花脸的下场。 “聊屁也不错啊,这个屁呢,根据食物的不同是有着微妙的差别的。肉类的味道会稍微浓重一些,蔬菜的呢,就会清淡一些,花花草草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没吃过嘛。诶,阿罗,你说,吃了花花草草的,回放什么……” 划开雾气的手闪电一般探了过来,程氏春歌熟练的一矮身,刚好将程子熙的脖子递到门沙烟罗的手里……掐死他吧掐死他吧!他不死,我就要疯了!!!!程氏春歌在心中如是嘶吼着。 “接着说啊,怎么不吭声了?” “咳咳……你要麽就掐死我,要么就放开手……不干不脆的,可不像你……阿罗。”脸憋得通红,婴儿扭曲的笑容显得格外诡异。 慢慢的缩回手,想通了什么一般,门沙烟罗忽然笑得很灿烂,“你说得对,我得放手,不能掐死你。” “太便宜我了吗?”程子熙拍了拍程氏春歌的肩膀,示意她可以站直身体了,似乎灵魂的异常也带动了身体,出生才不过两个月的孩子,竟然能够自己直起身体了。 “我看着不过瘾而已。”哼了一声,门沙烟罗继续转过身研究面前这条永远望不见尽头的路。 “我死了再活,活了又死,也不过几十年的功夫。你呢?你要看多久才会过瘾呢?阿罗,你想找的东西,不在我这里。”婴儿的眼中黑色永远比白色来的要多,闪动时尤显得纯真,沉静时,则透着望不见地的幽深。 “我想找什么?我只是想看着你死而已,几十年,几百年,我在黑暗中孤独了多少年,你便要赔给我多少年,生也好,死也好。”僵直的脊背,刻意跨大的步伐,门沙烟罗似是在回答程子熙的话,又像是是在自言自语。 “阿罗,你有了一颗人类的心,就该懂一句人类的话……覆水难收……” 唔……这两章写的有点涩……----!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要粉红票了…… () http:ap. 第十五章 分岔口 “所以你就跑回来了?”不习惯蕴含情绪的清冷声音带着严肃的怒气,雪空冰蓝色的眼睛盯着简直都快缩成一个球的雪球。 前爪在地面上画着圈圈,好像这样能化解雪空的怒气一般,雪球嗫嚅:“我也是怕那女的暗算哥嘛.”在雪空的注视下,雪球的耳朵渐渐的向后背,头低到不能再低时,猛然抬起,“我去找行了吧!我去给你把那个女人找回来就好了吧!” “不是给我找回来,”面对雪球的气急败坏,雪空眼中一丝波动也无。站起身走出洞穴,自修罗场刮过来的风掀起他的毛发,月亮的银辉印在他的眼底,“你也该替自己找个契主了。”语毕,微微一压后腿,箭一般的蹿了出去。 “风太大寻不到气味又不是我的错!他们不肯等我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连哥你也这么说?人类有什么好?为什么我们就要和他们定契约?” 雪球注视着月夜下,风一样奔跑的白狼,小小的身子慢慢转向洞内,把鼻子掩在自己的身下,用自己的尾巴盖住眼睛。一颗小毛球低喃:谁会要跟我订契约啊…… 夜风起的时候,莫离又开始低烧。没了火堆,两个人只能像小动物一样依偎在一起取暖。朦胧的月光照不进石塔,只有狂风呼啸着飞过。小莫曾经想问莫离要些火石,哪怕只是灰烬中残余的几块木炭也好。至少能暖和一会。但莫离只是紧了紧手臂,将脸*在她肩上,摇了摇头。 眼睛上是莫离从中衣上扯下来地布条,因为他不喜欢小莫的眼睛。没有精致的刺绣,不是柔滑的布料。少了淡淡的暖香,原来仅仅是覆眼地丝绦就能有这许多的不同。那么梁尘飞置办这些从里到外的衣衫时,又是费了多少心思的?记得也是冬天吧,父母请了裁缝来为他们置新衣。姐姐*在桌前挑着布料,每选一种,就要在身上比一比,问问莫离或是她的意见。可是没有人会问她喜欢什么,虽然她不曾被饿到。不曾被冻到,他们给了她最基本的东西,却从不会问她想要什么。每一次,总是姐姐选了什么,一式两份。那时莫离总是会用淡淡的带着些讽刺的笑容看她一眼。她明白他地意思,连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都不敢说出口的孩子,怎么可能惹人怜爱?但是她有说啊,只是声音太小……没有人听见罢了,就连姐姐,也没有。 你又经历过什么呢? 紧了紧手臂。让莫离*的更舒服一些。小莫突然很想知道,那个总是叫嚷着她经历太少的门沙烟罗,他又经历过什么呢? 不管是心虚也好,体虚也罢。自从为小莫打开苍瞳之后。门沙烟罗就再没主动与她沟通过。现在,正当他叉着腰愤懑的注视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岔道口时,心中突然想起了小莫的声音。 丫头? 是。 你在哪?丰城?还是漠北? 在丰城和漠北中间。手机站 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是鸟不拉屎……是根本就没有鸟!)……门沙烟罗就是门沙烟罗,不管经过了什么事情,一转眼,他就又变回那个轻狂不羁的模样。小莫有时候会想,自己见到过地那些面中,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温柔的?闲散的?激愤地?放荡的?还是愤世嫉俗的? ……你呢?你又在哪? 呃……我也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用再多的言语。小莫就知道……门沙烟罗又迷路了。她想,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他尚还无法完全脱离附体的木像时,哪怕是一路滚,一路被踢,也要死死的跟在她身后的缘故吧……没人带路地话,这家伙根本就走不出翼望山…… 诶?你刚才问我什么? 我问。这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呢……临了,小莫还是换了说法。那样直接说毕竟不好吧。就像莫离当初说的:你说自己喜欢蓝色,还不如说莫愁穿蓝色好看,来得好些。 人世间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丫头冻傻了吧? 妖魔道上居然让他遇上了一个能问路的!门沙烟罗大喜过望,拽着那只小狐狸精死活不撒手,非要人家送他去漠北。 那……你自己呢? 讪讪的看着那只小狐狸摆着尾巴飞快地闪进薄雾里不见了踪影,门沙烟罗揉了揉被咬了一口地手腕,瞪了一眼一旁痴笑的程子熙。 哪里有什么最痛苦地事?还不就是一个个坎?你迈过去了,回头再看就会觉得没什么了。只有很痛苦的事,却永远也没有最痛苦的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门沙烟罗说到一半,突然想到小莫的苍瞳,堪堪停住了。顿了顿,没想到好说法,干脆岔了过去。 对了,那个姓梁的还跟你在一起吗? 小莫本来也没期望能从门沙烟罗那里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只是……只是找到了莫离,揽住了莫离,依然觉得惶恐。明明是紧*在一起的两个人,她却总有种错觉,在这个冷冰冰的石塔里只有她一个人。莫离的头渐渐歪着滑向她的胸口,皮肉下面,那颗心依然在孤独的跳动。 门沙烟罗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后,小莫才勉强的应了几声,推说想要休息,断了这次对话。 果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吗?以前两个人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时,似乎语言只是交流的补充工具罢了,很多时候只一个声音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现在……说了这么多,小莫已经开始觉得有些烦了,门沙烟罗说的,她不懂……她想问的,门沙烟罗也听不出来……不过他最后说的那句要来找她的话,小莫倒是没有反驳。反正看样子他与莫离总是会见面的,不过……至少得要等他从妖魔道中走出来了吧…… 突然,石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一颗小石子落在地上,以越来越快的频率跳动的声音。清脆的,从一个角落传来。早些时候小莫已经知道,他们所处的是石塔的最高层,离她刚醒时趴着的地方不远,就有一个仅能容一个人上下的石洞,通向下层。刚才那个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在这个老鼠也不愿踏足的地方,会是什么东西呢? 比小莫动作更快的,是莫离。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却在小莫转头的一瞬间直起了身子,警惕的望向黑暗的深处。发觉小莫转回头,虽然隔着覆眼布,但那视线真真切切的落在他的脸上。莫离突然笑了笑,一扫方才的紧张,因发烧而低哑的声音有些软糯,“不用怕,我们是总是会在一起的。” 也许是一卵同胞间特有的感应,小莫就是明白莫离没有说出的那半句话:我们总是会在一起的,生也是,死也是…… 在公交车里听到别人打电话到电台点歌,有一个男人打电话进去说:“我是外地人,现在回家的车票买不到了,只好在厦门过年了。我想点首歌。”主持人问他:“你想点歌送给谁?”我当时还想这还用问,肯定是远方的父母亲人了,谁知道他却回答说:“我想点一首陈小春的《算你狠》,送给铁道部所有工作人员以及所有票贩子 看到个好玩的笑话,发上来共享一下o()o () http:ap. 第十六章 一沙风 世间一切之法,生灭迁流,刹那不住,谓之无常。 小莫以为会是梁尘飞,而从她之前看的景象来看,也该是梁尘飞……但,来的却是萧子粲,命运的轨迹似乎出现了一个小偏差,不过现在没有人在意那些。 “小忧,你可真是会找地方,”掩着墙角转了一圈,萧子粲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扫视着地面一边说:“那天的沙暴可真是厉害!差点没把我给埋了。” “那……他呢?” “谁?哦,尘飞啊,他不是跟你在一块吗?”眼角瞄到放在地上的水袋,萧子粲眼睛一亮,扑了过去。 水流动的声音大概就是沙漠中最美妙的音乐,只是现在似乎显得有些突兀了。四只手紧紧的抓着它,小莫也好,萧子粲也好,俱都愣住了。 “对不起……我弟弟病了,我……”小莫的声音很轻,头也低了下去,只是手还是抓着水袋,一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看了一眼小莫身后的莫离,萧子粲歉意的笑了笑,松开手后拍了拍小莫的肩膀,道:“抱歉,我一看见美女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莫忧,回来吧。”待小莫蹭回他身后,莫离向后一*,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子粲。 后者则是盘着腿,托着腮,装似无意的问道:“苍公子不喜欢萧家的饭食,所以才跑出来地?也是。尽是些烤肉干饼什么的,你一个南方人要是受的了才怪。不过,这沙漠太大,公子下次出门,还是叫上些下人带路的好。虽说漠北尽是些莽汉。不过找几个堪用的,还是没什么问题。16k.手机站 “吃食倒是还好,左右不过是入口地东西。我只是住不惯一刮风就墙壁乱晃的房子。瞧见这里有处石头建的,就搬了过来。也没见有人拦我,还当是你们默许了。谁成想,原来漠北也有萧家管不到的地方。” 不知听了哪句,萧子粲甚没形象的趴在地上狂笑着,“一刮风就墙壁乱晃的房子。说得真好!!!不过,”侧过身,他又正色道:“萧家中,也没人愿意住那种风吹不透的房子。” 原来他们两个早就认识了……一瞬间,小莫有些懊恼那只不大灵便的眼睛,她肯定是看到了地……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知不知道有时候是没有差别的,这种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时候更轻松些。不过,听萧子粲的语气。莫离之前是住在萧家吗?动了心思想要回忆一下从莫离眼中看到的景象,却被他突然卸了劲道的身体压得一晃,险险的用手撑住,差点没倒在地上。 “我困了。”翻了个身。莫离改*为趴,将小莫抱了个满满当当。 萧子粲就在近前这个事实让小莫有些局促,与莫离如此的亲近似乎也有些不妥当,微微挣了一下,却引来莫离不满的抱怨,“别动,头疼。” 抬手试了一下他额间地温度……却是热了些。小莫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最终还是没有再去推他。倒是一旁的萧子粲盯着面前的两人看了很久。偶然钻进石室地月光扫到他眼底,竟是光华流转、亮丽异常,许久,他说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书本中。苍公子以后还是再不要做这种事情了。免得还会头疼。” 莫离在小莫怀中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萧子粲见他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撇了撇嘴,又道:“一个大男人扎在女人怀里,像什么样子。” 这次莫离有了反映,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抹未清醒的慵懒,“哦?可是我看你每次回去的时候,都扎在女人怀里啊。” “这怎么能一样?”挑眉,萧子粲看了看小莫,“她是你姐姐。” “她是苍莫忧……” 风、水、火俱都是气味的破坏者……雪空再一次在心中默念这句话,微扬起来的头颅重又郁闷地低了下去。因为不知道小莫他们的具体位置,所以他无法走妖魔道,只能像一只真正的狼那样依*自己敏锐的嗅觉,期望能在漫天风沙中寻到一丝心中的味道……不过显然……期望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在原地转了两圈,雪空坐在地上,毛绒蓬松地大尾巴习惯性地一下下拍打着地面……这么大的风,味道也好、踪迹也罢,什么也不会留下来地……更何况那场沙暴过去都两天了……要不寻两个小精怪来问问?风忽然大了一阵,雪空脊背上的毛都被翻了起来,贴近皮肤的地方被沙子拍打着,又痛又麻。站起来抖了一下身体,雪空重又坐了回去,顺便打消方才升起的那股念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水的缘故,沙漠中的精灵总是很火爆,由其是那种钻在沙子地下满处游走的小家伙。你要是生把它给挖了出来,它才不会管你是谁,就算你下一秒就要吃了它,它也会在离开沙子的一瞬间狠狠的咬上你 认命的抬起屁股,算啦,先找吧。正好前面有座石塔,过去看看好了。才要迈爪,忽觉得有一股劲道猛地从地下蹿了出来。雪空向侧后方急跳,心说:可不要想什么来什么!他可什么都还没挖呢。待定睛一看,竟然是只人手。 梁尘飞费力的从沙子中钻了出来,一身的狼狈不堪。雪空认出是他,但又有些不确定,谨慎的上前用爪子扒拉了一下梁尘飞的胳膊。在后者抬头的一瞬间,猛地向后一跳,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有血的味道。 咳了好一阵,梁尘飞才边喘着、边费力的对雪空说道:“是、是我,你……能不能送我到前面的石塔里去?”呛了一口风,又开始咳嗽,带着后脑一阵阵的刺痛。 “去避避风也好。”不然照这么咳下去,他八成就要翘了吧?难为这家伙这么努力的活下来……血腥味虽然已经很淡,不过……雪空打量了一下梁尘飞,发现他身上竟然没有水袋……正在惊奇这个受伤、无药、断水的人竟然能在沙漠里熬上两天时,听到梁尘飞苦笑着说话的声音。 “不是避风,是去找人。”看雪空有些不信的望了那边一眼,颇有重新坐下来认真思考的趋势,梁尘飞赶忙补充道:“去找莫忧。” “忧忧在塔里?”冰蓝色的眼睛亮了一下,继而又有些怀疑,“我什么都没闻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的。”面前的白狼虽然性子难以捉摸,不过好在不是杀戮成性。梁尘飞轻叹了口气,算了,他要是不肯带自己去,大不了就再一点一点挪过去就好……至多明天下午,他就能走到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到?”这次换雪空郁闷了,他的眼睛已经差到连人类都不如了吗? “昨个晚上。”沙暴时他被风掀起的重物砸了后脑,晕了过去。醒来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看样子也不是他们扎营的地方。好在他很快就找了回去,可是小莫已经不在原地了。幸而白日无风,地上还留着骆驼行走的痕迹。有心挖个水袋出来,但又怕小莫一个人会出什么问题,梁尘飞于是赶了上去,入夜前就已经遥遥的望见小莫的身影了。只是夜里风太大,行走不便,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黑影叼起昏厥的小莫时,懊恼惶恐的情绪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就连后脑的抽痛似乎都消失了……只是不论他如何努力,依然无法缩短与那黑影之间的距离,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淌下,直到黑色变作他眼中唯一的事物。 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爬起来,继续向着那石塔进发,一直到他看见萧子粲的身影闪了进去,梁尘飞这才松了口气。有子粲在,莫忧当会无事。而且他也认出了那个黑影就是当日的青狐,若是他们,莫忧的性命当是无碍。 一股带着湿气的风扑到脸上,梁尘飞诧异的回望。 雪空精壮的身子立于夜空下,原本顺滑的雪发在狂风的蹂躏下露出狂野的一面。 “上来吧,我带你过去。” 雪空背过身子,等着梁尘飞自己爬上来,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件柔软的织物披在他肩上。 “先穿上件衣服吧。” 情人节了啊尘这边可是真正的白色情人节呢 也不知道图书馆里有多少去死去死团……----! () http:ap. 第十七章 无梦令 “来了!” 原本半眯着眼睛*在墙边的萧子粲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吓了正睡得迷糊的小莫一跳。*在她身上的莫离皱了皱眉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明明什么声音也没有啊,疑惑的把头转向萧子粲的方向。只可惜眼睛上覆着布条,看不到他是不是在说梦话。 “嗯,让我来看看,老爷子这次究竟派了哪只来接我。可别是小暴……太粗鲁了。唔……也别是小婴……我还得抱着她……小球,应该还在关禁闭吧?” 感觉到自言自语的萧子粲站起身来,小莫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梦、梦游了? 不过接下来的声音让她知道,萧子粲还是正常的很。 “这味道……”雪空不等梁尘飞站稳便直起了身子,抽动了一下鼻子,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踉跄一下才稳住身子,梁尘飞忍着疼,抬起头环视了一下。石塔的一层地面上覆满了黄沙,月光自空洞的门窗处撒进来,反射着,将里面照了个朦朦胧胧。前方一个角落处堆着几块碎石,看样子之前应该是楼梯一类的东西,碎石上方一个黑漆漆的方洞,像一张大开的嘴,幽幽的望不到底。 大步走向那个黑洞,梁尘飞还未跃上去,上面已经探出了一张人脸。啊!是大公子!”“哦,原来是小空啊!”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似乎……都算不上很愉悦。 “咦?还有尘飞。跟小空在一起要小心哦,这家伙会吃人的。子粲笑嘻嘻的从上面跳了下来,很哥们地拍了拍梁尘飞的肩膀。 一道不可思议的视线从雪空眼中射出,“我不吃人,我吃……” 挥了挥手。萧子粲很不耐烦的打断雪空的话,“是、是,我知道,你吃地都是要死的人。”他转向梁尘飞,前前后后的转了几圈,口中啧啧道:“我有多少年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拍开萧子粲的手,“莫忧呢?”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梁尘飞手上一用力。撑着那个动口,便钻了上去,剩下一人一狼相互对视。 “不要叫我大公子。”双手环胸,萧子粲的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风自门洞里挤了进来,在雪空周围打了个旋,梁尘飞的外衫罩在他身上,有些短,被风一吹。险些春光乍现。不过他本人倒是没有这个自觉,很是沉静的站在那里,像是沙漠中地一棵胡杨树,“二小姐昨个才问起你。” “二小姐?”萧子粲的眼中只余单纯的怨恨。婴儿的眼睛一般,纯黑的望不到边际的怨恨,“你叫错了吧?应该是二姑……哦,不对,该是二姑奶奶才是。啊,瞧我这记性,好像应该是祖奶奶啊……” “二小姐说,等她死了以后。你就可以回来了,萧家自由的雄鹰不该被禁锢在石头建造的房子中。”不带任何感情的转述,若是换了小莫来听,一定能发现那其中几不可闻的颤音……只是,站在雪空面前地是萧子粲,眼中满是恨的萧子粲。 “你确定她会死吗……”轻飘飘一句话。16k.手机站几乎被风搅碎。幽幽风漂浮在空气中,久久不肯散去…… 且不看这对明显关系复杂的人狼配…… 熟悉的脚步声。熟悉地呼吸声,熟悉的气味,闭着眼任梁尘飞解开她覆在眼上的布条,不忍心看他现在的样子,脑海中却一直在回放着那晚自他眼中见到的景象……有些东西,看见了就是看见了,闭上眼,也忘不掉,只因为他温热的血自脖颈间流淌的触感,还历历在目。 “好了,眼睛是很娇气的,可不能随便用脏了布条绑在上面。”退后一步,欣赏自己地作品一般,梁尘飞看着打量着小莫,确定她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伤痕之后,才安心的坐了下来。看着小莫怀中的莫离,问道:“这是谁?” “弟弟……”一把抓起放在身边的水袋,猛地递了出去。可怜的袋子在小莫手中晃了两晃,差点没甩到梁尘飞的鼻尖上,“喝水。” “我不渴,先留着吧。”他现在比较好奇地是这个少年,已经醒了,为什么还在装睡? “你喝!”一切似乎有回到了当初她一句话只说几个字地时候,她冷硬的拒绝着他地好意……只是这一次,不会再退缩! 拗不过小莫的坚持,梁尘飞接过水袋喝了一小口,又递了回去,见小莫还是抿着嘴不肯抬手,只得又喝了一口,这才放到一边。 “你的伤……” “不打紧……”梁尘飞本想说,过一阵子它自己就会好的,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又转了回来,“已经上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抱着莫离的手臂紧了紧,小莫低声嗫嚅:“骗子。” 失笑的摇了摇头,梁尘飞开始合计他们明天该向哪个方向走。既然莫忧已经找到了她弟弟,那……萧家那边最好就是不要去了……身边只有半袋水,没有骆驼……那个男孩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强壮。返回丰城的话,徒步至少需要一天半,向西半天的路程,倒是有一口水井,但那之后如果没有代步工具的话,走起来着实有些辛苦。向东的话,虽说水源远了些,但很快就会遇到璧山,进了山就会好上很多,水源和食物不再是问题……只不过,他们的了那么久吗? 梁尘飞忧虑着望向莫离,没有食物,他和莫忧能撑多久?能走多远?而且……那只青狐带莫忧来到这里,究竟跟这个少年有没有关系?若他也是受害者,这道也说得过去……但、若他不是呢?可身为弟弟,也没有道理要掳走姐姐……一时间想不清楚,梁尘飞索性换了个点思考……下面还有一个萧子粲,一个雪空……两个都是萧家的,想要成功离开,还要看他们是否会阻拦。 不用他烦恼了,萧子粲已经蹦了上来,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扑了过来,“尘飞,来我家坐坐嘛,我们已经好久没有把酒言欢了。” 相对于萧子粲的兴奋,梁尘飞相当沉稳的把他推到一边,“肚子里有气,别往我身上发。” “诶?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只是请你去我家做客啊。”顶着一张很夸张的脸,萧子粲郁闷的嘟囔了一句没意思,就坐到一边不再出声了。 跟在萧子粲身后的雪空已经重新化作狼型,嘴上叼着梁尘飞的外衫,走到他面前,轻轻放下。然后走到小莫面前,歪着头盯着莫离看了好久,抬了爪子在莫离身上碰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最后,脖子一伸,往前一倒,很干脆的扑到小莫身上,硬生生把莫离挤到一边,在小莫怀中寻了块地方。 怀里两个,对面还坐着两个……小莫头一次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女性的身份,有些尴尬的推了推雪空,却又对那种毛茸茸的手感很是眷恋,虽是下了手,却也只是让雪空晃了一下耳朵。 一旁闭目养神的萧子粲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小空啊,为一个人吃素还嫌不够啊?” 雪空的胡子颤了一下,被莫离一挤,从小莫怀中滑了出来,干脆就势蜷缩在她腿旁。缩成一团之前,抬了抬头,“忧忧,你答应过我,等找到弟弟了,就陪我走一趟漠北。” 侧低下头,小莫循着声音揉了揉雪空的耳朵,“我记得,我会跟你去的……呃……忧忧不好听,还是别叫了。”听起来像个几岁的孩子…… 点了下头,雪空安静的睡去。石室中回荡着萧子粲发出的一声冷哼,梁尘飞*着墙壁半垂着清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小莫怀中的莫离微侧了头,看了一眼隐在黑暗中的梁尘飞。 四个人,四种心思,在这个不算大的石室中来回激荡着,寻找自己的出路…… 标题无能的某尘飘过…… () http:ap. 第十八章 现牛羊 萧子粲前一天没有预料到雪空的到来,第二天自然也想不到会看见雪晴。 雪晴曾经有着整个漠北狼族最迷人的蓝眼睛,像雪后初晴的天空,清澄如洗。她曾经是族里最美丽的母狼,是所有公狼争相追逐的梦中伴侣。她曾经像雪面上的阳光一般活泼,像雀鸟一般轻灵,像冬日的暖阳一般温柔。但现在,她只是一个垂垂暮年的老者,她曾经是萧子粲母亲的契约兽,现在则是萧子粲的。关于雪晴的传说都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萧子粲觉得,其实雪晴变得并没有很多,不复光泽的皮毛依然整洁,脊背依然笔挺,蓝色的眼依然睿智……她只是变得爱唠叨了点而已。 雪晴慢慢的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妖魔道上的雾气在她面前避到两边。雪空错后几步跟在她身旁,微微垂着头,很是恭敬。四周很安静,只有萧子粲与雪晴对话的声音。 “小粲啊,你在石头城里一待就是好几年,你爹跟你妹妹都很想你。” “晴姨,你记错了,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夭折的姐姐。”挖了挖耳朵,萧子粲轻轻一弹指甲。 “又在说混话了,从你娘肚子出来的,不是你妹妹,是谁?” 与昨晚不同,萧子粲只是哼唧了几声,并没敢出言反驳,可见雪空与雪晴在分量上还是相差很远的。 见他只是哼哼唧唧,雪晴知道,只要是萧子粲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你就是摘了他的脑袋往里灌,他还是能给你吐出来地,遂也没有再说,而是换了个话题,“在外面晃荡了这么久。有没有找个媳妇啊?” “这个怎么样?”一听这个,萧子粲立马来了精神,一回身就想把小莫拽到身边来。电脑站却被梁尘飞一记手刀砍了回去,莫离也拽着小莫跟他换了个位置,好离前面的那个疯子远一些。 看了眼懵懂的小莫,雪晴转头,对还在向梁尘飞发送郁闷电波的萧子粲说道:“这个很好啊,只不过陪你糟蹋了。我看她左边那个倒是不错。” 由于小莫刚才是站在莫离与梁尘飞中间的。梁尘飞在左,莫离在右。后来被莫离一拽,就到了他地右边。雪晴这一说,大家谁也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个。但是,既然莫离是小莫的同胞弟弟,那么在场所有能思考的生物,自然不会往他身上想,都齐刷刷的看向梁尘飞。后者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警告的瞪了一眼萧子粲。 走妖魔道穿越大沙漠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一行人走了不过半天……当然是跟在雪晴慢悠悠的步伐后面。就已经到了漠北。 踏出妖魔道地一瞬间,一股带着湿冷气息的冽风,卷着新雪的味道迎面扑来。小莫深深的吸了口气,冷风入肺。沁着冰凉,让她打了个寒战,“下雪了吗?” “这丫头倒是有个好鼻子。”雪晴满眼赞意的看这小莫,“还没下,不过就快了。最迟入夜的时候,雪云就会飘到草原上。” “我冷。”莫离小声嘟囔了一句,往小莫身边又挤了挤。 唉……她也冷啊。 皱眉看着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两人,梁尘飞直接越过萧子粲。对雪晴说道:“这位前辈,请问可有御寒的衣物?” 啊了一声,雪晴似乎想了很久也没明白御寒的意思,还是雪空在一旁轻轻的说了句就是斗篷之类地。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着。溢出满眼的不好意思。“忘了你们身上都不长毛……”,顿了一下。又不确定的说了句:“不过,他们备下的马匹上应该有吧……” 说话间,一声悠长地口哨声自萧子粲口中传出,远方似凭空出现般奔出三匹棕色的骏马,线条优美健硕,奔跑间,马鬃随风轻舞,飘逸灵动。须臾已到近前,三匹马的背上竟然是没有鞍的。 伸手胡噜了一下领头那匹的鬃毛,萧子粲半是抱怨,半是兴奋的说道:“有马也不早说,真是“不骑马你想怎么着?骑着我回去吗?” 不得不说雪晴质问的表情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萧子粲立马很狗血地谄媚道:“我怎么敢?我这不是想着有马才能抱着您老人家嘛。” 当然,没人理会他的自言自语,莫离和梁尘飞都在合计,四个人怎么分配三匹马。 小莫虽然看不到眼前的状况,但知道有马,自然也就明白众人的犹豫。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我……嗯,骑过骆驼。” “那是两码事!”莫离受不了的白了她一眼。 “莫忧,骑马和骑骆驼是不一样地,而且这马上没有马鞍。”梁尘飞柔和地解释完了,一探手揽过小莫的手臂,“你和我骑一匹。” “莫忧跟我骑一匹。”莫离反映飞快地拽住小莫的另一只胳膊,挑衅的看向梁尘飞。 “莫离,你昨天还在生病,还是我带着莫忧稳妥些。”语气是轻柔的,声音是和蔼的,但梁尘飞自己都没发觉到,他手上却不知怎的加重了力量。 “梁叔叔放心,我们年轻人身体恢复很快的。我保证不会把莫忧摔下来,叔叔你就放心吧。” ……跟谁骑不是都一样吗?小莫很想吼上一句:这不是一码事吗! 一旁的萧子粲,早已经跳上马来来回回的跑了几步,见那两人僵持不下,脸上滑过一抹坏笑,一夹马腹,向着三人冲了过去。梁尘飞在力量上还是胜了一筹程,一用力,就把小莫拽了过来。只是萧子粲趁着他尚未稳住下盘的是功夫,一抬脚、一伸手,小莫就被他揽到怀中,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 “你们谁都甭挣,小忧是我的啦。” 骏马绝尘而去,只留下半眯着眼睛的苍莫离,和掸了掸衣服的梁尘飞。雪晴看着萧子粲离去的背影,欣慰的笑着说道:“嗯,还有些萧家人的样子。” 莫离闻言,哼了一声:“野蛮人。” 雪晴置若罔闻的转过身,天蓝色的眸子中隐约透着一股森然,“苍公子,请上马吧。” 将雪晴的神色印在眼中,梁尘飞扭头看了看雪空,后者只是静静的垂头坐在一处,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他以前只从萧子粲那里听说过雪晴,知道她是狼族中颇为德高望重的一员,但现在看来,雪晴的地位恐怕不仅仅只是德高望重这么简单。 已经跑远了的小莫和萧子粲自然是看不到这个情景…… 没有鞍的马背是相当滑的,即便萧子粲的骑术再高明,小莫依然有种要滑下去的错觉。她一直犹豫着究竟是抱马还是抱人,一直到萧子粲强迫她直起身来时,才不得已选择了后者。 “不谢谢我吗?”马儿如风般奔跑,萧子粲紧贴着小莫耳语。 “谢什么?”丝毫不解风情的某人,哆嗦的回吼。 揭开外衣,将小莫裹在其中,萧子粲邀功的意味很浓厚,“解救你于水火之中啊,不该谢吗?” “什吗?”萧子粲的体温稍稍缓解了小莫的颤抖,只不过她依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尘飞跟你弟弟。” “哦,”小莫恍然大悟,继而又添新惑,“谁是火?谁是水呢?” 萧子粲闻言爽朗的大笑,好一阵,才转了话题重新问道:“小忧以前来过草原吗?” 乖乖摇头。 “那么,我谨代表萧氏族人欢迎你,美丽的姑娘。” 话音未落,小莫眼睛上的缎带已被萧子粲扯下,冷风毫不留情的舔舐着她的双眼,泪眼婆娑间,是金黄色的大地,与碧蓝的天空,似乎与沙漠并无什么不同。 但小莫很快就发现,这里的地面比沙漠坚硬,这里的风比沙漠湿润,这里的天空,因为有了云,而显得触手可及。一样的颜色,却蕴含着满满的生命力,苍鹰在高空盘旋,土拨鼠在地面上奔跑,几匹吃草的野鹿,被他们惊吓到,蹦跳着跑开。遥远的地平线处,有几个低矮、连绵不绝的突起。萧子粲告诉她,那是自东洲蜿蜒行来的璧山,比翼望山还要高大。 原来这就是草原,连群山都会显得渺小的草原…… 今天盛典再开们表忘记投上尘的《一梦如是秋水长》一票哦 唔……当然……粉红票也不能忘啦 () http:ap. 第十九章 入曹营 策马狂奔纵然是一件再快意不过的事情,但也抵不过寒风涔涔。当日落前,他们到达那处被夕阳染成金红的草原时,小莫已经冻僵了。可既便如此,在萧子粲子自豪的指着面前一干帐篷,告诉她,这就是萧家时,小莫已然冻僵的下巴还是差点掉了下来。 这就是萧家?那几十座帐篷?她还以为该是做小城,再不济也应当是个庄园……原来阿离口中,风一吹墙壁就会乱晃的房子,指的就是帐篷,她原本还当他只是故意发泄,随口乱说的。 对于帐篷,小莫是陌生的。她仅有的一次经验还是初入大漠的那一晚,睡的仅容两人的小帐篷。那种局促、不安,狂风下总是担心它会倒塌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因此,对于帐篷,小莫却是不敢恭维。 “就是这里?” 也许是她语气中的不敢置信刺激了萧子粲,后者相当聪慧的领会了她话中的含义。轻笑一声,扯着小莫僵硬的手臂走了进去。 “来,让我看看该在哪里给你扎个新房。”语气轻佻,惹笑了周围一众正在做晚饭的妇女。 “子粲,终于带媳妇回来啦?”“好俊的姑娘,你小子怎么骗到手的?”“坦白交代!你给人家灌了多少**药?” “哎呀呀,差点忘记了。”萧子粲一拍头,从怀里抽出小莫覆眼的缎带,赶忙回身给她系上,“抱歉、抱歉。让你不舒服了。” “……也没有。”是的,并没有不舒服,面前地这些人一生平淡,即便看不清他们所走的路,却能感觉到那种平淡到几乎幸福的感觉。生在爱着他们的人怀中。死在他们爱着的人身边…… “哎呦,干嘛啊,还不让看?” “那是,她啊,要看也只能看我,看你们干什么?一群臭男人。”挥手驱散渐渐围拢地人群,萧子粲护着小莫朝最大的那座帐篷走去。 众人当他是心疼老婆,也没有多为难。倒是小莫。在众人推搡间,时不时的撞到萧子粲怀中,渐渐觉得有些不妥。 ……是因为觉得自己会有不妥的感觉,而觉得不妥…… 生而为人,首先是作为一个人存在,其次,才分为男人、女人,最后,男人和女人总是在一起,创造一个全新的人……这是规律。是法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丝毫不应该觉得不妥……但是她最近似乎对于异性的碰触过于敏感了些……一定是因为梁尘飞!都是他……说得太多,就会想的太多。想得太多,就会被束缚地太多…… “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看看那老头在不在。”萧子粲寻么了一下,从不小心路过的青年身上扯下一件披斗篷,裹在小莫身上。 带着体温的皮毛瞬间温暖了她的肩膀,虽然之前萧子粲也在尽力让她暖和起来,但人并不是衣服,不可能将她包裹的这样的严实。舒服的叹了口气。小莫听到那个年轻人调侃的说了一句:“妻奴。”皱了皱眉头,轻声反驳:“我不是……” “他们知道的,”笑着将小莫引到一侧人少些的地方,萧子粲拍了拍小莫地肩膀,“他们只是想我娶媳妇想疯了,你别在意。等着啊。我去去就回。” ……为什么他娶媳妇。别人会想疯了?小莫低头乖乖的站在原处,琢磨着这个看似简单。实则很复杂的问题。 帐子里里隐约有人声传出,空气中飘荡着烤肉味道,小莫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很饿了……两天多没正经吃过东西……确实是太饿了! 小莫正循着香味转头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地裤管,继而一个稚嫩奸细的声音:“你是球球请来的救兵吗?” “啊?”摸索着蹲了下去,小莫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探出手。 她面前,一只小小的白狼侧着头蹦开,依然执着着自己的问题,“你是球球请来的救兵吗?他说,如果我不把今天的晚饭给他送去,他就会找救兵来惩罚我。” 沉吟了一下,“……雪球吗?” “嗯,你是吗?”小白狼歪着头,发觉小莫没有再伸手地意思,谨慎的探了鼻头过去,嗅了嗅。 “这个嘛……我需要想想。”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有什么好想的?”稚嫩的声音有些不满,哼了一声,“你果然是他请来的救兵,跟雪空哥哥一个样,木头似的!”小东西得不到答案,一扭身,嘟囔着不就是块肉吗,有什么了不起!,渐渐地跑远了。 小莫缓缓地站直身子,幽幽的说了一句:“我就不能先想想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吗?”唉,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自说自话。幸好他们是生活在北边,要是换到南边……就这性子,大概早就被人狩猎光了……人就是一种喜欢欺负看不顺眼地东西的生物啊。 萧子粲为小莫寻一处帐子的计划,不得不随着梁尘飞和莫离他们的到来而搁浅…… “莫忧跟我住一处。”莫离看着萧子粲,黑眸中只写着三个字不妥协,发觉到附近几处帐子后面偶有少女的脸偷偷露出来,对着他指指点点,便扫了一眼,惹出几声轻呼。 “这个……恐怕不行。”萧子粲同样一脸倔强的面对莫离,老头在刚才的话他可没忘。不能让他们两个凑到一处,对狡诈的苍家人,要多多留心。小忧肯定是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啦,不过……为了不让她那个惹人厌的弟弟太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还是不要让他们挨得太近的好。 受不了的摇了摇头,莫离嗤笑着问道:“怎么?你们群狼环饲,还怕让我们两个住在一起吗?” “这个不劳苍公子费心,我们自有考量。”萧子粲哼哼着反驳。他瞄了一眼整个过程中一直环胸而立的梁尘飞,这位仁兄从头到尾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一座山……一座很有压迫感的山。那山说:你自己看着办…… “忧可以和我住。”雪空蹲在一旁很认真的建议道。 “跟你住山洞吗!?” 三个人,六道不可思议的目光射向他,就算雪空再迟钝,也知道该解释一下……何况他一点都不迟钝…… “她可以住二小姐那里。” 其实,有时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成了!甭说了!”萧子粲终于恼火了,大手一挥,率先指向莫离,“你!你几岁了?还非要跟姐姐住一块?”莫离哼了一声。 转而又指向一直没吭声的梁尘飞,“还有你!小忧几岁了?还要你跟在她屁股后面照顾?”梁尘飞挑了挑眉毛。 最后转向雪空的时候,萧子粲迎上雪空波澜不兴的眼睛,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对小莫说:“你们自己问小忧,她愿意跟谁住,就跟谁住!” 诶?怎么问题丢到自己这边来了?小莫有些诧异,但现场一片静寂,又让她感到了一些莫名的压力,抿了抿嘴唇,“我能摘下缎带,看一眼吗?” “不能!”三个异口同声的人吼完了,对视一眼,又都回到方才的状态。 揉着额角,萧子粲忽然有个预感,也许将小忧带到萧家来,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在她有这么两个相当难搞定的保护者的情况下…… “我先带你去找莫汉大妈,让她给你安排个地方凑合一晚,明个一早,我就找人在女眷区扎个新帐篷给你,好不好?”嘴上问着好不好的萧子粲,心中其实在疯狂的嘶吼着:说好!只能说好! “哦,好啊。”小莫乖乖的点头,其实住在哪里不是都一样么?嗯……不过,原来一个看似简单的结果,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复杂的过程…… () http:ap. 第二十章 山中楼 莫汉大妈是个很有精神的中年妇人,胖胖的身子在充满食物香气的帐子中快乐的转来转去。嘴里哼唱的歌谣,偶尔会变成底气十足的叫喊,挥舞着手中的木勺子,追赶那些胆敢偷吃的小狼崽。 萧子粲领着小莫走到门外时,莫汉大妈刚撵走了一只企图盗窃烤肉的小白狼,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现在的孩子真是的!想吃就吃,想玩就玩,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等吗?” 她挥动叉子准备翻动烤肉的时候,萧子粲刚好探进头来,只觉得脑门一凉。了一声,往回一缩,“大妈,许久不见,您还是一样生猛啊。” “哼哼,让我看看,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崽子?”气呼呼的转过身,莫汉大妈将手中的叉子挥舞的虎虎生风,“原来是你!哼,你们这帮长了胡子的也一样!一个个的都不知道什么叫节制!尤其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三天报个信!篱笆还没竖起来,你就敢给我回来?” “大妈,这是小忧,今天您先帮她找个帐子凑合一夜。”急忙打断莫汉大妈的絮叨,萧子粲在心中偷偷了抹了一把汗……还好,断的还算及时,不然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来呢…… 为什么萧子粲回来就要竖篱笆?这边的都很奇怪……小莫微不可见的往旁边迈了一步。她这一动,莫汉大妈才发觉萧子粲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大步上前,双手握住小莫的双颊。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 被人捏在手心里的小莫,惊得不敢动弹,直觉有一道审视的目光正在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她。 萧子粲在旁边有心出手,却又实在是害怕……莫汉大妈的木勺子是萧家所有男性地噩梦……更别说他萧子粲是在莫汉大妈的木勺下度过少年和青年时期的……所有的生物都一样,如果在他弱小的时候就欺负他、蹂躏他让他产生一个错觉:这个人是无从,也无法反抗的。那么,即便将来他有能力反抗的时候,他也不会想要去反抗……可怜的萧子粲,就这样败在一只木勺下了…… “你是个好姑娘吗?” 莫汉大妈地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奶香味,还混着烤肉的香气,小莫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呃……因该是吧。” “嫁人了吗?” “……还、还没……” “大妈!你这是干嘛!” “我们俩说话。你给我闭嘴。” 萧子粲终于鼓起勇气,向前踏出一步,只可惜,被莫汉大妈一声吼,又缩了回去。 “嗯,”莫汉大妈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小莫的脸,“没嫁人的好姑娘就要离这小子远些,萧子粲一回来,未婚女眷这边都要竖篱笆。免得半夜狼嚎。” “那么多狼呢,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叫的……” 弱弱的反驳淹没在中气十足的声音里…… “怎么不是你?”莫汉大妈挑眉一笑,叉子一下下的叉在烤肉上,让萧子粲感觉自己就是那块肉。每刺一下,都浑身一紧,“米兰家地阿丹,月山家的阿蒂,还有长青家的阿西,你哪个没碰过?” 发觉身边的小莫又往边上蹭了一步,萧子粲气急败坏地叫道:“我什么也没干!就拉个小手而已啊!” 哼哼笑着,莫汉大妈的叉子又举了起来。一路看中文首发用力一插,入肉三分,“哦,那不成你还想怎样?等孩子生出来了才肯认吗?滚吧滚吧,不负责任的男人,哼。” 这次小莫跟着微微点了点头……却是有点过分的不负责任了…… 苦笑一声。萧子粲知道辩解也没什么用处……算了……反正他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那我明天叫人来给她搭帐子。”……嗯。至少……他还是个办事有始有终的男人…… “行了,进了我的帐子就是我的人了。哪还用得到你操心?赶紧给我找人去竖栅栏才是正经!” 萧子粲被莫汉大妈推出帐子,无奈的转身找人竖栅栏时,雪空正提了篮子独上斜楼。 这里是璧山悬崖上一座依山而建地木楼,一根根成人手臂粗细的木桩斜插进山壁,在陡耸的山崖下凭空支撑出一座二层小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柱、美轮美奂。雪空化作人形,一袭白衣,柔顺的长发服帖的垂在脑后,行走间,发尾微微晃动。手上一只提篮,隐隐的透出食物地香气。 拾阶而上,推开一层地大门,一股药味扑鼻而来。但本该对味道相当敏感的雪空,却置若罔闻,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丝。 闻声,二楼快步走下一位女子,头上盘髻,却是穿了一身全黑地素服。见是雪空来了,眼睛一亮,“可算是来了,她今个早上还在念道你呢。” 雪空从篮子里提出一个小油纸包,递了过去,“莫汉让我带你的。” 那女子鼻子抵着那个小包,隔着纸深深的吸了口气,“嗯,莫汉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还应该有壶酒吧?”说完,又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没有了……”雪空看向她的时候很认真,很诚恳……只是焦距似乎不在她的脸上。 “你是看着我长大的,雪空,难道还不了解我吗?你身上有没有酒,我会不知道?”女子继而板了脸,正色道:“我知道你心疼她,照辈分,也确实轮不到我说话。但是雪空,为她好,就不该惯着她。酒拿来。” 极其郁闷的又从篮子里拎出一壶酒,雪空递过去之前又缩了一下,“就一壶……她也没多久了。” 抄手从雪空那里抢过酒壶,那女子往嘴里猛的灌了一大口,皱了脸,满足的大喊一声痛快,“她喝了酒就难受,你又不是不知道。唉,再等等吧,再过几年,就又能喝了。” 雪空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事,那女子又说道:“她才犯了病,我正让她跟桶里面泡着呢。” “知道了,”雪空点了点头,又说道:“麻烦你了。”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女子一手执壶,一手捏肉,大口大口的吃的不亦乐乎,丝毫没有一点斯文样。雪空见了,依稀想起那个追在莫汉后面偷烤羊的小女孩,难得展眉一笑,摇了摇头,便上楼去了。 一到二楼,先是一个通透宽敞的大屋,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风车、泥娃娃、羊拐子散落了一地。地板上铺着厚密的熊皮,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窗户上垂着轻纱,飘荡间带动了挂在外面的风铃,叮铃铃,一阵轻柔悦耳的声音,细碎的响起。 越往里走,药味也就越浓,空气中隐约的浮动着一股水气。 “二小姐。”雪空停在一扇门前,开口唤道。 水声自屋内传出,伴随着几声女子的低咒。 雪空耐心的等在门口,好一会,门才被从里面拉开,迎面一股卷着药味的湿热气味扑了出来。 “你真笨!酒又被阿月抢走了!” “你喝了又会叫唤。” “叫什么叫!肉拿来!真是,有肉没酒,没劲!” 雪空面前纤弱的少女堪堪只及他的胸口,随意裹上的中衣松垮垮的搭在肩上,露出一段被热水蒸得粉红的脖颈。漆黑的长发尚还在往下滴水,濡湿了肩膀处的衣物。巴掌大的小脸倔强的扬起,死死的盯着雪空,好像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上天作证,他只是没帮她把酒偷上来而已! 任女孩从自己手中抢走提篮,拿出烤肉的时候,欢呼了一声,迫不及待的咬上了一大口,待到想要喝酒的时候,忽然想起,就被某人抢走了,愤懑的又咬了一大口肉,泄愤一般咀嚼着。 很像!她和忧真的很像,不管她们多明媚,笑的多开心,周遭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模糊了她们的眉眼。只除了,忧的眼睛上覆着缎带,而面前的女孩,右眼则已经是一个干瘪的空洞…… () http:ap. 第二十一章 意懵懂 原来真正的帐篷是这样的!有门,还有天窗!墙壁和房顶用的都是厚厚的毡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随便一阵风就能吹得动的,阿离果然在胡说!他们说,这叫毡房,嗯……毡子盖的房子,还满形象的。 此时的毡房内还没有摆放上家具,小莫趁着没人的时候钻了进来。一看之下,竟然不比她在梁尘飞家住的那间卧房小!而且毡房的中心,房顶高高耸起,一束天光自上落下,透亮了屋内的同时,还让人觉得畅快不少。唔……当然,那门是矮了些,连她进出都要弯腰,省的挂到头发。 小莫仰脸站在那束天光中,静静的看着无云的蓝天。昨天晚上才刚刚下了一点雪,外面澄空如洗。 “阿蒂、阿蒂!你娘说今个中午会回来看你的!你不要满处跑啊。” 诶?这个尖细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啊,小莫飞快的将缎带系上,转而面向门口。刚转身的一瞬,门忽的一下被推开了,一个高挑健壮的少女,背对小莫,边说话,边倒退着往里走。 “我娘成天就知道往外跑,嘁,凭什么她回来,我就得在家里等着?”少女口中似有抱怨,但也不像是认真,倒有些小女孩耍脾气的成份在。疼爱自己的阿娘在外漂泊,一年见不上几次,每次回来又待不了几天就要走,阿蒂其实是有些怨的。 啊,是昨晚上跟她住在一起的阿蒂。小莫忽然觉得一阵头疼……这个小丫头,长地比她高壮。年纪却要比她小上三岁。整个晚上叽叽喳喳,不停的问她一些关于阿离小时候的事情……她哪里会知道啊!但是,就算自己不说,阿蒂自己也能说的兴高采烈。什么阿离怎么来的萧家啊,什么阿离平日都在干什么啊……就差连阿离一天上几次茅厕都能数地清楚了。小丫头对阿离的情谊,就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拜她所赐,阿离来萧家之后的情形,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小莫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一想到阿离有朝一日娶妻生子的样子,她就觉得很陌生,好像那个人不应该是阿离似的。但是实际上不都该如此吗?阿离已经十七岁了,最多再过两三年。也该娶媳妇了。她曾经问过梁尘飞隔壁的大妈,世间成婚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后面那个倒是好搞定啦,有钱就成……但是前面那个……爹娘都死了啊!让她上哪里找去。 那个大妈还曾经取笑她半天,道是小姑娘思春了。之后才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找个长辈也是可以的。 唔……她是姐姐,也可以算是长辈吧? “小忧?你在发什么呆?”阿蒂歪着脑袋,张开五指在小莫面前晃了晃。 我在想给阿离找媳妇……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她还有点理智。 “嗯……没什么……” “你啊,就是太闷了!这样不会招男人喜欢的!走走。咱们出去玩。” 阿蒂温热的手握住小莫的,触手有些粗糙…… “阿蒂!”奸细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在她们跟前……呃、脚下响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球球找来祸害我的!” 哦!原来是那天那只自说自话的小狼……小莫觉得那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似乎有些失礼。一路看中文首发应当补回来。 “你地肉,偷了吗?” “啊!!!”小白狼突然尖叫着又冲了出去。 又跑了啊……这让小莫有些疑惑,转头问向阿蒂:“我说什么了?” “哦,我说她昨天回来的时候怎么一个劲的舔尾巴,原来是被莫汉大妈揍了!真没本事,偷个肉都能让人抓住。”阿蒂捋了捋自己的长辫子,一副了然地样子,“走吧。你一天没见阿离了,一定很想他。” ……刚才不是还说带我去玩?原来是要带我去找阿离啊……一天没见了,你一定比我更想他吧? “唔……可是子粲说一会会让人送家具来,要我留在这里等着,告诉他们怎么摆。”……不然,大半夜起床倒杯水都能发生血案啊……就像昨天晚上。小莫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腰眼……很痛的! 可惜阿蒂没看见……或者说。就算她看见了。也打消不了她去见莫离的决心。 “那种事让男人们去烦心,姑娘家天生就是林子里的百灵鸟。除了飞翔和歌唱,不该操心别的事情,这是我娘说的。” 阿蒂不容拒绝的扯着小莫往外走。外面地草地被雪冻了之后,踩在上面有种脆脆的感觉,咯吱咯吱的,好像是在炒熟的核桃仁上行走。小莫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到脚下,只嘴上还象征性的敷衍着,“可是莫汉大妈说,好姑娘不该随便往男人那边跑。” “嘁,别听她地!再说了,现在是白天,就算大妈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地。”显然,小阿蒂的决心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动摇地,她继续拽着小莫往单身男人们住的帐篷区走去,间或的跟遇上的熟人打着招呼。 萧家,说起来是由近百顶毡房组成的一个大群落。那里面住的,有一小半都不是姓萧的人家。他们来自草原各处,有些甚至是仰慕萧氏附魔术,从西羌回鹘穿越大沙漠而来的。与讲究血统纯正的苍家不同,萧家更注重的,是能力。只要你有能力,他们是来者不拒。 由于越来越多的人聚到萧家,因此他们不得不想出一个合适的法子来安置他们。当然是要住到一处的……但怎么住,如何分区却很是麻烦。如果单把萧氏族人划到一处,虽然很合乎常理,但未免显得有些疏离。所以最后也不知那个提议,干脆就把未婚男女往两边,结了婚的长辈们住中间。既让大家杂处在一起,方便联络感情,交流术法,又能防止年轻人胡来。因此在这里,男孩与女孩们只要到了十一岁,都会离开父母的身边独居,当然只是在晚上而已。 穿过长辈们居住的区域,就是年轻男人们住的地方了。显然的,比少女们住的地方要安静许多,听起来,许多毡房甚至都是空的。 “这个时侯,他们大都不是在干活,就是在跑马,没人会来打扰你们的,你想和阿离说什么都成。其实,萧家又怎么了?苍家又怎么了?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有什么不同。” 小莫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可爱。昨晚上的时候,她曾经趁着阿蒂睡着之后悄悄看过她一眼,长的也很可爱。圆圆的小脸,唇角总是向上挑着,好像连做梦的时候都在笑。那双眼睛,虽然闭着,但小莫相信,当它们张开时,一定是灵动且活泼的。这样的女孩子,阿离会喜欢吗? “呀!”阿蒂突然轻叫一声,拽着小莫跑离了大路,躲到一处毡房后面,嘴里嘿嘿乐着说道:“没想到娜娜喜欢这种型的,他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叫梁尘飞,对么?” 小莫正侧耳倾听空气中飘来的两个人的轻声交谈,冷不防被阿蒂一个个拐子,正打在受伤的腰眼上,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什么?” 那边说话的两人发觉有人偷窥,齐刷刷的看向这边。叫娜娜的小女孩红了一张脸,猛地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梁尘飞怀里,扭头跑开了,临走还不忘剜了阿蒂一眼,谁让她坏了自己的好事,哼! 吐了吐舌头,阿蒂低声嘟囔:“呀,被发现了。” 捏着手里的皮质荷包,梁尘飞苦笑一声,塞到怀里,转头唤了一声:“莫忧……” 那个叫娜娜的女孩子……刚才是在示爱吗?小莫突然觉得心中一紧,惊悚的意识到,比起阿离娶妻的场景,她更加不能忍受梁尘飞穿喜服的样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说偶的文里没言情……准备好了诸位小言马上就要登场啦 (某尘狂笑着飘走…………) () http:ap. 第二十二章 心朦胧 “快走、快走!”小姑娘心态的阿蒂,偷窥被抓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但,都被人看见了,跑又有什么用呢?何况那个人是梁尘飞……小莫突然想要跟他说两句话,一天没见了,她就是想跟他说说话。 “你先走吧。”小莫推了推阿蒂。 “诶?”瞧了瞧小莫身后依然静静等待的梁尘飞,小阿蒂忽然了然的坏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有东西送给梁哥哥啊?我看很看好你哦,你跟他很配!比娜娜跟他配!” ……什……什么啊……自己怎么会对他有那、那种想法!只是说两句话而已…… 阿蒂的手又碰到她的腰,小莫瑟缩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阿蒂的话。 “……总之,你先去找阿离好了,就说我过一会就过去。”忽然觉得背后那两道视线有点烧……小莫稍微往旁边踱了一步,自己对自己说:只是习惯!习惯而已。她只是习惯了每天都跟他说说罢了。 “一会,是多一会啊?”灿然一笑,也不等小莫回答,阿蒂忽然挽着她的手,朝梁尘飞做了个鬼脸,“三心二意的男人,会被莫汉大妈的木勺打得鼻青脸肿!” 梁尘飞一愣,很快明白小女孩的意思,干脆伸手,递出手上的荷包。 飞快的跑过去,一把抓住他手上的荷包,阿蒂的辫子在背后欢快地跳跃着。一溜烟跑的没了影,只余愉悦的声音在空气中渐渐飘散,“我帮你还给娜娜,不用谢我啦。电脑站 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小莫觉得。今天梁尘飞的目光,似乎格外地刺人,“阿蒂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从刚才起就一直扳着脸的梁尘飞,此时终于笑了,两颊上的小酒窝,冬阳一般释放着温暖的热力……只可惜,这些小莫统统都看不见。 见梁尘飞没有过来的意思,小莫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走过去。昨夜雪花初飘的时候。地面尚还不算太冷。最先落地的那些雪花统统都变作了清澈的水滴,却随之被覆盖在自己同伴地身下,渐渐变做了晶莹剔透的冰。隐在雪下,无法看见的冰。 小莫身子失去平衡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太过害怕,毕竟只是摔个跟头而已。倒是那瞬间而至的温热胸膛,慌了她的心神。 噗通、噗通,心跳声似乎比上次听到的更清晰,一下下的撞进小莫的耳中、心中。她的心忽然就乱了,乱地再没有自己的节奏。只能随着他的心跳声起舞…… “腰怎么了?” 头顶上温和低沉的声音惊醒了小莫,她双颊泛红,用力地推开梁尘飞,搞得后者被推的有些莫名其妙。 清了清嗓子。不敢抬头,小莫低声说道:“没什么,起夜的时候撞到柜子了。” 宽大的手掌罩在腰上,就算隔着衣服也阻隔不住温度慢慢的渗透小莫惊得差点跳起来,她觉得自己留下跟梁尘飞说话这个决定,简直就是太错误了! “别乱动!”不满意小莫泥鳅一样的扭来扭曲,梁尘飞干脆用上另一只手,固定住她。力道适中的按揉着小莫的腰部,“大概是淤青了,回头找子粲要些药酒,揉一下就散开了。” “知道了、知道了!”挪不了位置,小莫只好尽量侧弯着腰,躲开那只带着烫人温度地手。 叹了口气。梁尘飞的口吻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味道。“你一个人的时候,也得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半夜没人时候。看一眼再动。” “……知道了啦!” 小莫从来没用这种嗔怪的语气对他说过话,或者也许,她没用这种语气跟任何人说过话。梁尘飞的呼吸忽然间*地很近,经他呼吸过地空气喷到小莫脸上,让她的脸越来越红。 微仰着身子去推梁尘飞,小莫深呼吸了一下,本想沉静一下情绪,没想到却吸入了更多他地味道,因此故作淡漠的语气有些颤抖:“*那么近干什么?” 微凉的手罩在小莫滚烫的脸上,差异愈加明显。 “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原来……是发烧了。发烧了,就不该乱跑。想见莫离,就让他去找你。走,我送你回去。”手从腰侧滑到背后,不容辩解的推着小莫往前走。虽说梁尘飞对外人冷硬些,对小莫温柔些,但他骨子里还是强硬的。只要是他觉得对小莫好的事情,便不容别人去质疑,每日的闲聊也好,当下的往回走也好。 “我没病!”小莫扭来扭曲,梁尘飞的手却像是黏在了她背上一样,怎样都甩不掉。 而且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危险…… “哦,没病?那脸怎么这么红,这么烫?”闲聊一样的语气,声音轻柔,但小莫就知道他恼了。 是恼她不听话呢?还是恼她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小莫有点拿不准,只得采用怀柔战术,转身抱住梁尘飞的手臂,减缓前行的速度,尽力显得有精神的说道:“我真的没事,而且我找阿离是有事情的。都走到这里了,回去,还不如到阿离的毡房近些。” 这倒是个很合理的建议,合理到梁尘飞几乎瞬间就改变了主意,手上一用力,带着小莫转了个弯,“到我那里,比到莫离那边更近。”也许是生活环境开阔的缘故,草原人性子大都豁达……嘴上也一般都没个把门的…… 之前那些不见了的人,不知怎的,又都跑了出来。到梁尘飞毡房不过几步路,小莫就听到三声口哨,两声调侃,还有一个冲着梁尘飞挤眉弄眼的,她没看见…… “我自己能走。”声音很低、很轻没错,但确实是吼出来的。 梁尘飞这次倒是没有再拒绝,很干脆的放了手,改用牵的,让小莫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牵手就牵手吧…… 之前小莫卧床的那几个月里,用抱的、用搂的、用扶的,哪一种不必牵着更亲密?对一个还不懂情事时就被训练成杀手的男人来说,你能要求他知道多少男女之防呢?道理,他是明白的。意识,大概只局限于对不喜欢的人吧……梁尘飞其实骨子里跟萧子粲很像,不然也不会变成朋友,只不过后者比较不挑人而已。 他喜欢小莫,喜欢跟小莫在一起的感觉,能笑的更多。每次看到她冰冷的外壳,一点点的融化,每次看到她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被逗弄的浮现出恼怒的神情,梁尘飞都会觉得很愉快。就好像看着一个冰冷黑暗的自己,渐渐的在阳光下融化,儿时那种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是,他是有私心的。最初留住她,确实只是出于对那个有着能温暖人心笑容的小女孩的愧疚,想帮她照顾她的妹妹。 但是,渐渐的,在自己成为莫忧的习惯的同时,她也成为他的一部分。改变她,就是在改变自己……不,也许该说是找回自己,那个被遗失在阴暗角落里很多年的自己,渐渐模糊着,几乎要消失的自己,都在莫忧的笑颜中,缓缓的走回来了。 所以在见到莫离的一瞬间,梁尘飞就明白了,他不会放手,不想放手。 回头看了一眼,郁闷的低着头的小莫,他会让她笑的,发自内心的,冲他笑,为他笑。 “你们在干什么!” 当然,得先解决这小子。梁尘飞停住脚步,看着大踏步向他们走来的苍莫离,脸上温柔的笑意渐渐退去,换上一层冷漠的面纱。 () http:ap. 第二十三章 亲情变 “跟他纠缠过多并没有意义,那人注定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越想梁尘飞刚才的眼神,莫离越觉得不对劲。这个男人,明显的对莫忧有企图。如果说在石塔里时表现的还不甚明显,那么刚才的眼神就已经是毋庸置疑了。 相比起对失散后,自己情况不了解的莫忧,莫离对她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是了若指掌,直到他被从京城强行带走为止…… 苍家植根于这片大陆上千年,自有一套暗地里运行的机构,其中详细只由历代家主口述传承。这也就是为什么,莫离隐在京城时,梁尘飞寻不到他的踪影,直到他显身漠北之后,才被抓到蛛丝马迹。但,苍家的暗部中虽然有些狠厉的角色,却极少被用于武力伤害上。传到莫离这里时,究竟老祖宗与那些人的祖先如何定下的规矩,已经无从考证。但就像是约定俗成一般,那些人大多时候只冲当一个信息的收集和传递的角色,在苍家需要时,提供安全的庇护,以及满足苍氏家主的要求。 不过也有例外,那是最为衷心的一支,翼望山脚下的甄家。他们是苍氏的守门人,早在还没有左家庄,甚至更久远的时候,就已经生活在哪里了。那是一群可以不问任何理由,只忠实的执行命令的人。传说他们最早时是苍氏家奴,传说他们替苍氏守护着最重要的东西。 至于那些东西是什么,似乎也只有莫离说的清楚了。不过莫离现在要烦恼的并不是那些,他需要莫忧来帮助他重新振兴苍家需要莫忧来做一些事情……但是梁尘飞出现了,依照世人地眼光看来,一个单身的年轻男人,追求一个年轻的未婚姑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坏就坏在。莫忧似乎并不排斥。 得想个办法分开他们……不!不能仅仅只是分开!他必须把这个人从莫忧心中彻彻底底的拔出去!一粒渣滓都不能留。他地莫忧,心中不能对任何人有一丝牵挂,最好连对他也是……只有这样,那件事情才有可能成功。 他是苍莫离,不是他那个愚蠢的相信轮回与命运的父亲。如果命运无法像他期望的那样发展,那么就改变它!如果……连改变也做不到……那就毁了它…… 莫离看向小莫的眼神瞬间冷了起来,黑眸如罩了一层冰壳般剔透,却在看到小莫打了个喷嚏之后。瞬间又融化了开来。 揉了揉鼻子,小莫打了个寒战,声音带了些鼻音,让坐在一旁的莫离脸上又滑过一丝怜惜的痕迹。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那双黑眸瞬间又冰封起来。 “是不是过客,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苍瞳……吸了吸鼻子,该不会真地生病了吧?她一向不容易生病的…… 捅了捅毡房里的地炉,火苗瞬间高涨了一下之后,又萎靡着缩了回去。一股青烟袅袅的飘向天窗,遮的室内一瞬间有些朦胧。莫离面无表情。斜斜的倚在*背上,眼睑半垂,望不到情绪。当然,反正小莫也是覆着眼的……1@6@k@。本来也就看不到。 但是他的声音却是充满情绪的,带了些任性的委屈和彷徨,跟他地脸搭起来,很是诡异…… “别忘了,你我是同死之命。除了我,谁还能陪你一辈子?为了那个男人,你要跟我吵?” 小莫僵了一下,在心中慢慢的咀嚼着莫离话中的意思。显然底气并不够足。反驳的话有些迟疑,“我没有……”微微动了一下跪坐地腿,她还是喜欢做凳子…… “真的吗?”轻轻的询问,莫离的嘴角悄然滑起一个悠扬的角度,少年清俊的面孔霎那间染上一抹妖艳。挪到小莫身边,缓缓的环上她的腰。将头轻*在小莫地肩膀上。“不可以骗我,莫忧。这世上只有我最爱你……只有我……能爱你。” 触电一般的推开莫离,即便覆着缎带,也能清楚打看到小莫惊恐的张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眼中厉光一闪,莫离劈手将小莫又拽回怀里,用力抵着她的额头,硬邦邦的问道:“你说呢?” “我……我、是你姐姐啊!”无措的低喊,柔弱推不开刚强。 “是啊,一卵同胞地亲姐姐。”莫离地语气忽然变得轻柔又魅惑,他放松了力道环住小莫,手掌在她肩背上轻拍出安抚的节奏。“我们是彼此最亲近地人,你难道不该爱我吗?” “但……那是……嗯……”心中的惊慌,随着莫离手中的节奏慢慢飘走。但小莫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极力的解释。只是她平时从不曾思考这种问题,事到临头,竟然连解释的说词也想不出来,只能暗自焦急。 低低的笑着,莫离的身子带着小莫的一起,轻轻的颤动,好像她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才是,在想什么啊?这世间哪里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姐弟间自然也有爱啊。长辈们不是总说,要我们相亲相爱吗?你想到哪里去了?” 紧绷的身体忽然就卸了劲道,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吓死她了!真是的!自己怎么会想成那个……果、果然是被阿蒂传染了吗?抬手环住莫离的肩膀,学他的样子轻轻拍了拍。 “对不起。” “没关系啊,你是我的莫忧,我是你的莫离,就算不说,我也能知道你也想什么。”心满意足的紧了紧手臂,莫离的下巴支在小莫肩膀上,微微紧蹙了眉头……还是让她,懂得太多了吗?可恶的萧家!要不是他们把自己掳来漠北,他的莫忧也不会碰上那个人! “啊,阿蒂呢?” 一想起那个包子脸的笨妞,莫离就是一阵烦闷,成天叽叽喳喳的,她是麻雀吗?没脑子,听不懂他的话啊! “走了!”心里一烦,莫离觉得自己需要被安慰一下。于是手上一用力,抱着小莫倒在毯子上,脸用力的在小莫脖颈处钻了钻,语气烦躁又可怜兮兮的。 “以后不许带着人来找我!更不许带她!我们两个人见面,为什么还要夹着一个外人?” 莫离的气吹得她有些痒,小莫转了头,推推他,“不要这样。” “有什么不对?” “亲兄妹间没有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 ……本想说她从没见过……但,谁说的准那些抱在一起的人,就一定不是亲兄妹呢?毕竟她只是看见,又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说,也有可能是兄妹?!!! 小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仔细琢磨了琢磨,似乎又好像说得通。苍氏族人中为了追求血统的纯正,大都是与表亲婚配的……好像也曾经出现过几对堂兄妹成亲的例子……长辈们对她严苛死板的教育中,并没有兄妹不能成亲这一点……既然堂的、表的都可以……那、亲的为什么不行? 在小莫沉默的时候,莫离无聊的抓起一把她的碎发把玩。黑发自指尖根根滑落,轻扫过少女粉嫩的肌肤,搭在两根银白的链子上。 他知道那是什么,因为他的脖子上也挂了一根同样的。用指尖勾起,缓缓的向外拉出。应该是粉红的、碧绿的,西瓜碧玺……这是什么! 好久没打劫了荐票、粉红票、新人王投票,统统给偶交出来……不然……嘿嘿嘿嘿…… (16k) 第二十四章 无常燕 “这是什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哪个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砸到小莫的脸上。 犹豫了一下,感觉到脖子上勒紧的力道,才发觉莫离指的是这个。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打算,小莫赶忙说道:“阿离,坠子变得不对劲。” “我看到了,我只是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离的手劲越来越大,小莫吃痛,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皱眉想了很久,才说道:“我不清楚。”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清楚?”对萧家的怨愤又添了一成,要不是他们,也不至于会因失去对莫忧行踪的掌握,而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如果莫愁因此而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想,他大概会用整个萧家为她陪葬! 坠子的边缘为什么会模糊,这个小莫确实不清楚。但那道小小的裂痕……她倒是有些想法。 小莫越说,莫离的脸色就越阴沉,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凌厉。 “为什么不小心些!难道你不知道莫愁的魂魄在那里面吗?” 如果梁尘飞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反驳说,小莫当时已经自顾不暇了,又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坠子? 可惜他不在,所以小莫和莫离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这里。一个是气急败坏的质问,另一个是愧疚着自己对姐姐造成的伤害。 “摘下来!” “什么?”本能的护住坠子,那是姐姐啊,是从没与她分离过得姐姐。就算是死亡,也不能真正的将她们分开……1@6@k@。 “我说摘下来!”伸出手,莫离只是狠狠地瞪着小莫。 “我……不是故意的。”摇了摇头,小莫向后挪了挪,似乎这样就是避开莫离的讨要。 “你既然护不了她。那就把她交给我!把莫愁给我!” 搭在膝盖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莫离死死的咬住牙关,不断地提醒自己面前地是莫忧,是他的莫忧,才能压抑住扑上去、把坠子抢回来的**。 “不要……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再让她受伤。”莫离冲天的怒气,仿佛一堵山般压了过来。小莫纤细的腰肢几乎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在他狂怒的风暴中。瑟瑟发抖。可既便如此,她还是紧紧地握着存有莫愁魂魄的那只坠子,怎么也不肯放手。 “给我吧,”莫离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你占了她七年,也该把她还给我了。来,把坠子放到我手里。” 好似乌云压境前最后一丝柔和的风,小莫本能的知道,这时候再不逃,莫离就要扑上来抢了。踉跄的站起身。却在越过莫离的一瞬间,被扯住了胳膊“给我!” “为什么?坠子变成这样,我也不想啊!但是事情注定如此!为什么别人不懂,你也不懂?”为什么刚才还在说着彼此是世间最亲近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却变作凶神恶煞?什么相亲相爱?什么爱?全都是狗屁! “莫忧!” 梁尘飞破门而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莫离一手死死地抓着小莫,面露厉色,眼神更是充满了戾气。而小莫在他手中却是惊白了一张脸,覆眼的缎带早就被泪水打湿,吼叫之后却依然倔强的抿着唇角,一只手死死的护住胸前。好像生怕什么人抢走手里地东西一般。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先放开她。” “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置喙我们之间的事?”莫离问的轻蔑,言语间的排斥毫不留情的表露出来。 这个人,会是个大麻烦! 一瞬间,两个男人心中闪过同样的想法。 “我不需要什么立场。只是你一个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不论是谁。都有资格这样说。”警觉的发现,身后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两道视线,梁尘飞用余光扫了一下,发觉是只白狼。不知道是谁地契约兽,也不清楚他的来意,梁尘飞挪了一下位置,关上门,将危险隔绝的更远些。 哼笑了一声,莫离不再会里梁尘飞,转而面向小莫。 “把它交给我。”依然是这一句,强硬且不容辩驳的语气。见小莫倔强的梗着脖子,一丝也不肯让。莫离终于松开手,叹了口气,“交给我,我试着把它修好。” “你骗我。”这几乎是小莫的第一反应,如果是这样,那方才算什么?那种几乎要压上来硬抢地态度,又算什么? “我不会骗你,这世上我唯一不会骗地人,只有你。”笃定的口吻,就像方才一样,不容人质疑。 但是……不久之前,你也曾经说过,你是我这世上最亲近地人,是爱着我的人……可,结果又怎样呢? 讥诮的笑容挂上小莫的嘴角,不光是莫离,就连梁尘飞也看的一阵心惊。这样的笑!是只有在她重伤昏迷时,才会挂在她脸上的一种笑容。这是莫忧心底相当隐晦的一种情绪,否定一切、嘲讽一切,好像再没有什么可以放在心里,她恣意的笑着,睨视这万千红尘。 没有陪伴着小莫,经历过那段时间的莫离,自然是无法理解她脸上的笑容。记忆中的小女孩,也许是冷漠的,是麻木的,但绝不可能是愤世嫉俗的。也许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莫离感觉到小莫心中的那口怨气,尽量放柔了口气说道:“放在你手里,它永远也不会变好,何不交给我试试看呢?莫忧,这样下去,她会受伤的。” 劝诱的语气,几乎打动了小莫。但长年来,只有姐姐与她相依为命,要她干脆的放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给了莫离,姐姐这次就是真正的离开她了。漫漫长夜,再无那一抹和煦的笑容入梦。但是……魂器损坏了,存在里面的姐姐的魂魄又怎么可能毫发无损?莫离说的对,放在自己手里,什么也改变不了…… “莫忧……”梁尘飞的呼唤再一次穿破小莫沉思的迷障,静静的拍打在她的心上。“如果你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 看了看他站立的方向,小莫最终放松了身体,微微向后一退。抬起手来,微微颤抖着将挂在脖子上七年的坠子取下。两个西瓜碧玺即将分离时,轻轻的撞到一起。本不该发出声音的它们最后一次重叠时,却清楚且真实的鸣起了一声脆响,嘤嘤的回荡在三个人的耳中……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立以泣…… 相偎相依了十七载的姐妹,在这一刻,分开了。小莫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生生的被割离,那样的痛,莫离不懂,梁尘飞……也不懂。丝线自手中慢慢抽离,与之相连的自己的一部分,也被自身体里,缓缓的剥离。 小莫深深的吸了口气,挺直脊背,经过梁尘飞身边时,伸手扶住他的臂膀,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那半边正在分崩离析的身子,是自己的。 推开门,阳光迎面扑来,在地上印出半个影子。小莫微微侧了侧头,“尘飞,能麻烦你送我回去吗?”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山崖下那个雨天,细毫一般的雨,密密麻麻的织成一片雾,她托着断臂,狼狈不堪。 当初,是他请求自己救她,现在,却是她在恳求他来救自己…… 世间一切之法,生灭迁流,刹那不住,谓之无常…… 无常呵…… 倒数第二句眼熟哈?表误会……偶只是把它挪了各地方……----!因为觉得放在这里更合适。 另,解释一下章节名的由来。无常,就不用说了。最后一个燕字,取自诗经.邶风.燕燕的燕。虽然这是首兄长送别出嫁的妹妹的诗,但情谊都一样的…… 第二十五章 一线光 一路上,小莫足下虚悬,几乎是被梁尘飞托着在走。要不是她坚持,恐怕梁尘飞早就抱着她走了。 “你要是嫌抱着丢人,就上来,我背着你走,你可以把脸藏起来。” 一个二十几岁历经血雨腥风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幼稚可笑的话。把脸藏起来……藏起来别人就不知道她是谁了吗? “我自己能走。”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见小莫表情有些舒缓,梁尘飞也放心了些。簇新的毡房就在不远处,门口进进出出的,有几个男人在往里搬家具。 “小忧,你跑哪去了?不是说让你在家等着吗?”萧子粲指挥着几个人摆下一个矮柜,从门口出来时,扫见不远处的小莫和梁尘飞,抱怨完了,眉毛一挑,戏谑道:“尘飞,你要小心莫汉大妈的木勺子哦。” 待小莫走得近了,萧子粲却也看出她脸色苍白,脚步似有些不稳,遂沉了脸,问道:“出了什么事?” 梁尘飞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便扶着小莫进到毡房里,寻了处地方,让她坐好。 感觉身边的人似要离开,小莫惊恐的拽住梁尘飞的衣袖,张了张嘴。 梁尘飞蹲下身来,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扶着小莫的肩膀,低声说道:“别怕,我不走。毡房内早已燃起地灶,萧子粲取了温在上面的奶茶,倒了一杯。递给梁尘飞。 “到底出了什么事?萧家人?” 温热的杯子入手,淡淡地茶香合着奶味飘散开来,小莫啜了一口,只觉得胸腹间一股暖流滑过,舒服了些听见萧子粲的话。摇了摇头,“不是的,只是……跟阿离吵了架……” 萧子粲用眼神询问梁尘飞,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他欺负你了?小忧,别跟你弟弟一般见识,他就是个任性别扭的毛小子,回头我帮你揍回来。” “不要!”直觉得反对,阿离那么纤瘦。被萧子粲一揍……八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而且,萧子粲这话说得好像自己跟他才是一家人。小莫微微笑了笑,领了萧子粲的好意,“我没事,谢谢你。” “真想谢我?”一下蹲到小莫身旁,萧子粲问得很认真,之后又自言自语道:“是得谢谢我,在丰城地时候我就救你一次,在石塔……好吧,不算我救你。但也同是天涯沦落人。来了萧家么……嗯,我忙里忙外的帮你收拾房子,这声谢,倒也当得起。” 这次梁尘飞倒是没打断萧子粲发疯。反倒往旁边让了一点,方便他与小莫说话。这家伙最会胡搅蛮缠,最好能把莫忧的心思绕到别处去……那坠子,改天还是得要回来!心下有了主意,梁尘飞垂了眼睑,听萧子粲在那边瞎忽悠。 “真的,谢谢你。”一路走来,小莫心里其实已经缓和了些。不过是失而复得的东西,又丢了一次……万事皆有定数,是她强求了。她想起有次吵架,姐姐对她吼出来的话,姐姐说,就算老天爷能决定我什么时候死那他也管不了我死的时候是哭是笑!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管得了生死。自然也管得了哭笑…… 但,真地管得了吗? “那你叫声哥哥来听听。”发觉小莫不知在想什么出神。萧子粲赖皮的想要扯扯她的头发,却被梁尘飞一巴掌打在手上,瞬时间红了好大一片。 “……可是,你不是我哥哥。” “我不管,你说要谢我,就得叫一声子粲哥哥。”哀怨的瞪了一眼梁尘飞,发觉被瞪的那个人根本没在看他,只低着头握着小莫的手沉思,萧子粲有些郁闷。 “可、可是,我已经谢过了……”有些无错,小莫天生就不会对付任性和赖皮的人…… “啊?说声谢谢就算谢过了?小忧,你没诚意哦。”萧子粲逗弄小莫的很开心,很快忘记被好友忽视的事实,看着小莫渐渐泛红的脸,嘴角都快列到耳根上了。 “我……那你要……”要什么已经很清楚了嘛……小莫讷讷地停口。 满意的嗯哼了一声,即便小莫看不到,萧子粲还是满脸堆笑的点了点头,“快来,要叫子粲哥哥哦。” 轻轻晃了晃梁尘飞的手,小莫被萧子粲缠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行了,你让她歇会吧。”“不然,小忧你叫他尘飞哥哥给我听听。” 一句话成功堵住梁尘飞地嘴,对于萧无赖的这个提议,他……隐隐的有些期待。 “可是……”做什么非要叫哥哥啊?本来就不是,叫两声也不会变成真的嘛……叫出口,关系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她不要。注定要分离的人,还是不要有太多的纠葛……不然,又要心痛。 ……纯洁的小女孩,哪里懂得两头大恶狼的心思? “尘飞帮了你那么多,还当不起你一声哥哥?难不成,你只是在利用他?”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梁尘飞当机立断,直接把萧子粲丢了出去,关好门后,才发觉小莫本来被萧子粲逗红地脸,竟然又变得惨白,连嘴唇都一丝血色也无。 自己是在利用他?是、是这样吗?是索取,却不付出。 ……是这样吧……他救了自己两次,帮了自己无数次,她又对他做过什么呢?当初出手救他,存的也不是什么单纯心思……练手的想法多过救人。后来,他给她找大夫,帮她养好身体,她还嫌他每日的唠叨烦心……就算称不上利用,但……又能比那好多少呢? “别听他胡说,”将小莫往天窗下拽了拽,梁尘飞抬手取下小莫覆眼的缎带。沁了泪水,绸质的布料显得有些僵硬,“我只做我想做地事情,与你没什么关系。” 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一束光从天而至,印在脸上,小莫地睫毛颤了颤,没出声。 左右寻了一下,没找到小莫的包袱。梁尘飞干脆从怀中摸出一条缎带,重又覆在小莫眼上,“下次莫要再这样哭了,眼睛都被泪水沁坏了。” 仰起头,循着心中地那条视线,小莫失笑着说道:“眼泪而已,怎么会弄坏眼睛。” “怎么不会?”板起脸的梁尘飞忽然想到,小莫又看不到他的样子,遂又放松了身子,抬手捧住小莫的脸,拇指轻轻的在她脸颊上摩挲,“泪水都是心中流出来的毒,沁的多了,自然就坏了。” 小莫怔了怔,感觉到颊边的温暖,不自觉的向那边*了*……只是这温暖呵,终会消失……隐约的,她还记得……他的未来中,没有她…… 忽然觉得,颈间少了一个坠子,身子竟然轻飘飘的要升起来,顺着那束天光扶摇直上…… 梁尘飞俯身看着身前的女孩,少女白皙的皮肤仿佛隐隐的透着光,微蹙的眉头,轻抿的唇角……这个娇弱却又倔强的孩子呵…… 垂眼、弯腰,近乎膜拜般的印上她光洁的额头。双手缓缓收紧,怀中的少女轻颤一下,并未推开他。 抓住了,就再不放手! 额头上轻柔短暂的一触,仿若惊鸿,小莫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低哑,轻喃时,她才知道,原来不是错觉。 “待安顿好莫离,我带你去游名山大川,可好?” 第二十六章 病中吟 小莫这次是真的病了,长期健康的身体,似乎对疾病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病来如山倒,在冰冷与与炎热中反复煎熬着。 由于生活环境和饮食习惯的不同,这里的人同来自大漠彼端的小莫,身体上似乎差异很大。对他们很有效的退烧药,用到小莫身上,不是药劲太大,就是效果不明显。最后还是萧子粲随着雪晴又走了一次妖魔道,回到丰城揪了个老大夫回来,小莫的病情才算是稳定下来。 小莫发起热来手脚冰凉,即便是抱紧怀中热烫的铜质暖壶,也无法真正的暖和过来。但若是将屋内的地灶烧的过热,又只会给干渴的喉咙火上浇油,尺度把握之间很是麻烦。梁尘飞一直守在小莫身旁,喂水递药,照顾的无微不至。只是每到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消失在地平线下时,莫汉大妈总是会挥舞着她的木勺子,把他给赶出来。 “去去,回你自己的毡房去,自会有人照顾她。”每次,莫汉大妈都说一样的话。 私底下,萧子粲曾经偷偷的告诉梁尘飞,莫汉大妈的女儿就是跟男人私奔的时候,遇上暴风雪,冻死在草原上的。因此她总是在自责,总想着如果自己再严厉些,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说这些话是因为萧子粲深知梁尘飞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生怕他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淡淡,一转眼就把莫汉大妈给砍了…… 梁尘飞自然没他想的这么无聊,从第一天晚上被轰出来……16k,电脑站恳求无效时,他就已经寻了别的出路。几十米地距离而已,还难不倒他。莫汉大妈又不会整夜守在小莫门口。 至于夜间本该守着小莫的阿蒂……她自有她要烦恼的事情。只因莫离也病了,几乎和小莫一样的症状,降不下来的高热。最初得知这个消息时。萧子粲讷讷地说了一句:“真不愧是双胞胎” 每晚,阿蒂都会等到梁尘飞又摸回来后,才偷偷的溜出去。至于她有没有跑到莫离的毡房里,那就没人知道了,毕竟梁尘飞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小莫身上。他倒是尝试过一次,想要趁着莫离迷糊的时候吧坠子拿走,可是后来想想,要是他再跟小莫硬要。免不得又得让她一阵伤心,还是让他自己心甘情愿还给小莫比较好。 隆冬草原上的夜风,刀子一般吹在脸上。一轮孤月挂在空中,显得格外高远。梁尘飞飘忽的身影如捉摸不定的月光,在毡房间跳跃。只是入夜后地萧家,如他一般的飞影似乎并不止一个。白日中不常见到的漠北狼族,在夜间极其的活跃。他们蓝色的眸子逆光看去时,仿若一盏盏浮在空中的红色鬼灯。偶尔与梁尘飞插身而过时,他们会停下脚步,警惕的注视着这个身形与他们同样轻灵的人类。确认不是威胁之后,便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开。 只有一只例外…… 梁尘飞注意到她,最初是因为那种冰冷的审视目光,后来发觉她蹲坐时永远只有一只前爪着地。这才确定从始至终只有这一只在监视他。 足下不停,在别人地地盘上随意走动,被监视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只要她不来打扰自己,那又何毕太在意? 但梁尘飞这次恐怕要在意了,因为雪婴今晚并没有呆在远处遥遥注视,而是站在了梁尘飞的必经之路----小莫的房门口。 瞄了一眼瘸腿地白狼,梁尘飞丝毫不以为杵的越过她的头顶。推开房门。 雪婴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这个人类,居然敢从她头顶探过手去!简直是太狂妄!本想给他一个教训,雪婴却发现这个貌似闲适的男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漏洞,仿佛不管自己从哪个方向下手。这个男人都有本事一掌拍回来。只得压了怒气说道:“你不想知道那人的秘密吗?” 斜眼睨视了一下,梁尘飞本能的不喜欢这个家伙。长期蹲守在阴暗处观察猎物。一旦评估完毕,马上出击。这是杀手惯用的手段,他自己以前也经常用。没有理会雪婴地话,梁尘飞侧身一闪,就进到毡房里。阿蒂并不在,也许是等不及自己先跑了。 “不感兴趣吗?”似乎知道梁尘飞的想法,雪婴无声的笑了一下,“连她是怎么病的,也不想知道?” 这种逗弄的语气,就像是渔夫在用鱼饵引逗溪流中小鱼一般。但,这个饵料却是很诱人。除了那次重伤,莫忧确实从未生过病……难道真有什么内情?想到苍家与萧家的关系……虽然苍家上层从未表现出对莫忧姐弟地不善,但难保他们不会在背地里有什么动作。可让莫忧病倒,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就知道他会犹豫,雪婴这次是真地露出愉悦的笑容。聪明地人类总是会想太多,这是她长久以来得出的结论。苍家姐弟连起手来会很麻烦,也许这次的病是个契机,先从这个男人下手…… 进屋转了一圈,梁尘飞确定小莫的烧已经退了,正沉沉的睡着后,转身走到门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雪婴,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说道:“走吧。” 语气平淡、波澜不兴,让雪婴摸不著他究竟对莫离是个什么想法。这是个很难对付的人类,她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带路时这样想着。但,至少他还是跟她来了,这说明他对莫离还是有间隙。 有就好!雪婴在心中大笑着,有间隙就好啊…… 而这时,就在隔着几个毡房远的位置,还有一个人静静的望着小莫的门口,直到梁尘飞与雪婴离去后,才走了出来。步伐有些踉跄,呼吸有些急促。 “少爷……你这又是何必……”阴影中一个柔细软糯的声音,慢搭斯理的说着。 “下去。”嘶哑的几乎听不出原本声音,莫离停下来喘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等了这么多天,只有今晚那人不在,他怎么能放弃?他有种感觉,莫忧离他越来越远了,要是不趁着今晚拉一把,恐怕…… “少爷,我带你进去吧。”地面上露出一对尖尖的耳朵,一只青色的狐狸头从影子中冒了出来,眼睛在金黄与碧绿中交错闪烁着。 挥了挥手,莫离看了看几步远处的毡房,“你当那些狼都是摆设吗?” “可是,真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输啊,我们不是还有雷泽么。”软软的抱怨,听起来有点像撒娇,却让莫离有些不耐烦了。 “雷泽一个勉强只够对付雪空,但这里有多少姓雪?你一个人对付的过来吗?别废话,下去。” 软糯的声音有些不满,沉下去之前嘟囔了一句:“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再理会青狐的抱怨,莫离轻轻的推开小莫的房门。屋里地灶上闪着温暖红光的炭火,静静的释放着热度。小莫睡在房间的一觉,裹着羊毛毯子缩成一团。 好不容易挪了过去,莫离一屁股做到小莫身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每一次都觉得嗓子眼热的火辣,鼻腔中呼出来的气仿佛被加热过一般,熨烫着他的嘴唇。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莫离掀开毯子,钻了进去,紧紧的*在小莫背后,舒服的叹了口气。 第二十七章 乐中悲 深秋,院子里开着大片片的墨菊。一墙之外的隔壁却缀满了金线菊,金黄的花瓣尖端如染了鲜血般艳红,开得嚣张又灿烂,更衬得彼厢那一片淡绿更加清冷。 小莫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好像很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是哪里。深吸一口气,满腹菊香,耳边隐隐约约的似乎有歌声在飘荡,很熟悉很熟悉的旋律,是小时候姐姐哄她入睡时喜欢唱的歌谣。 向着院中那唯一的房屋走去,歌声飘荡间伴随着沙沙的声音。那屋后应当有片竹林,不知怎的,小莫就是这样相信着。 屋门轻轻一推,便吱吱呀呀的晃向两边。耳畔的歌声似乎更清楚了些,熟悉的旋律,却是不是姐姐的声音…… 只是小莫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他发现在这个阴冷的屋子里,站着的竟然是她的父亲,那个从来没有抱过她,从来不曾对她笑过的父亲。 背对着她,恭敬的垂首站在前方,让出一片轻垂、飘忽这个的青纱帘。 “就是这个孩子吗?”沙哑苍老的声音像是几百年没有上过油的门轴,每转一分,都能发出让人无法忍受的刺耳声音。 亲低声应了一句,随后又补充道:“是老二,莫忧。” “呵呵,你们倒是会取名字,莫忧吗?过来让我看看。” 就像是有什么怪兽要破水而出一般,青纱帐突然剧烈的涌动起来,小莫心中翻倒着强烈的恐惧。微颤着向后退了两步,转身狂奔。 狂奔了几步,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青色,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站在纱帐前,飞舞地轻纱嘲笑般滑过她的脸颊……16k,电脑站仿佛轻声低喃着:跑不掉的啊,跑不掉的。 手腕不知何时被一只枯槁一般的手握住,看似干枯地树枝,却是怎样也挣脱不了。肩上传来压力,小莫回头,望见父亲满脸是血的压住自己的双肩。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枯哑的声音折磨着小莫的耳朵,往日里熟悉的歌谣在陌生人的口中。仿佛变作了诡异的咒语。小莫惊恐地摇着头,想要躲开那只自纱帐中缓缓探出的手。 “你们是新的开始,我是旧的终结……真好!哈哈!真好!终于来了!这三百多年的日盼夜盼,终于把你们盼来了!认命吧,认命吧……不生不死,无垢无净……” 枯瘦的指尖缓缓探向小莫的双眼,层纱叠嶂间若隐若现的露出一张干瘪的脸…… 霍然张开双眼,一口气憋在胸中,张大了嘴却怎样也无法呼吸。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浓稠地黑暗紧紧的包裹住全身。几乎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采采,薄言采之。采采,薄言有之。采采,薄言掇之。采采。薄言捋之。采采,薄言之。采采,薄言之…… 耳边那熟悉的旋律忽而重又荡漾,宛若一只温暖的手,轻扯着将黑暗自她身上剥离。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周围似乎变得清晰起来,月光自头顶洒下,将周围镀上一层隐隐的银辉。 尝试着动了一下手脚。小莫发觉原来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身上箍紧的手臂告诉她,身后有人 那歌声嗡嗡低沉,带着沙哑,渐渐回炉的理智告诉小莫,那是阿离。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转过身。前几天但凡只有梁尘飞在身边时。他都是会解下她覆眼的缎带的,只为了能让她睡得舒服些……但是现在。她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转过去面对阿离。 他不愿她用这只眼睛看他,自己又何尝喜欢? “莫忧,你觉不觉得有点冷?”歌声停顿了一下,莫离的声音有些颤抖。 发觉他搭在自己手上地那只手冰的吓人,小莫赶忙把原本抱在怀中的暖炉塞到身后。却被莫离丢到了一边,怔怔的看着圆滚滚的铜壶在地上滚了两滚,小莫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去问道:“你干嘛?”动了动,莫离探手握住小莫垂在腰间地双手,侧*在她地颈窝,低喃:“不要有东西隔在我们之间。” 感觉到怀中的莫离瑟瑟发抖,小莫迟疑着要不要环住他……莫离地善变,实在是让她害怕了。 “生病了,做什么还到处乱跑?”扶开一缕莫离缠在她颈间的发,小莫还是抬起手环住莫离的肩膀,只是心中在不觉得彼此是对方的唯一。 谁也不是谁的唯一,他们只是相偎在一起取暖的两个人罢了…… “我想你了……”感觉到莫忧放在他肩膀上的双手,莫离的嘴角往上勾了勾。 冲口而出一句“你不是有姐姐了吗?”后,小莫立马就后悔了…… 抬起头来望着小莫的眼睛,一只有些悔意的躲闪,另一只却静静的看着他,清澈的一望见底,却又逼仄的让人无法直视。莫离心中苦笑一声,面上却是眨了站眼睛,道:“吃醋了?” “胡、胡说什么!”避开莫离的眼睛,小莫有些心乱,也不知是为了莫离方才的话,还是为了方才在莫离眼中看到的东西…… 执起小莫的手,莫离就着月光,用手指轻轻的缠绕住她的,带着淡淡的雀跃说道:“很快,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你、我,还有莫愁,这次没人能再分开我们。” “不会的,”抽回手,小莫转头静静的看着莫离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又说了一遍:“不会的。” “是在担心坠子吗?”笑着从脖子上取出原本挂在小莫颈间的碧玺坠子,莫离自认看透了小莫的心思,得意的说道:“看,我已经修好了。” 玲珑的西瓜碧玺垂在莫离手下,静静的旋转,原本模糊的分界线,重又变得清晰,碧绿边缘的裂痕也消失不见。 小莫见了眼睛一亮,伸手过去捧在掌心细细的摩挲。而那坠子也闪起轻柔的红光,仿佛回应着小莫一般,包裹着她的手。 微微一笑,将子又塞回到莫离的衣衫里,小莫依恋的在他的襟口摩挲了两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你不要回去吗?”挑了眉毛,莫离觉得有些奇怪。 “不了,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好,不然又会被我弄坏的。” 以为小莫还是埋怨他强抢了坠子,莫离探过手,揽过小莫的头,让她轻轻的*在自己胸前,“放在我这里,还是你那里,都是一样的,反正我们也不会再分开了。” “嗯,你跟姐姐不会再分开的。”只要,你不把坠子弄丢……至于她…… 听出小莫话中的弦外之音,莫离皱着眉深思了一下,神色变了几变,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抬起小莫的下巴,道:“你看见了什么?” 注视着莫离的眼睛动了动,握住放在下颌处的那只手,小莫淡淡的说:“我看到你身边陪着一个人,但不是我。” “不可能!”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莫离大概就要从床上跳起来了。他握住小莫的肩膀,因发烧而红润的脸颊上透出一抹苍白,“不可能!我们是同死之命……我们……” “同死之命,只是同时咽气罢了,并不是要纠……” “闭嘴!” “……并不是说,会一直纠缠在一起……” “我叫你闭嘴!” “阿离,你的未来中,没有……” 霍然压上来的唇,吞掉了小莫含在口中的话。莫离在她口中肆虐,带着仿佛要吞噬掉一切的狂乱,口中喃喃自语着:“别怕、别怕,莫忧,我们不会分开的,不会再分开的。不要怕,莫忧……” 轻轻的合上双眼,柔顺的承受着莫离加诸在她身上的痛楚,小莫在心中默默的说:我不怕,阿离,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与他人的命运相交,再分开。所以,你也不要怕,这没什么的,只是心上的一点痛而已,真的没什么…… 第二十八章 倦红尘(1) 望了一眼莫离闪进毡房的身影,梁尘飞停在不远处一座对草料的木棚边,这里刚刚好,若是小莫有事,既能第一时间赶回去,又足够远到可以避人耳目,至于那些无处不在的狼们……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同样看了一眼身后的雪婴,也停住脚步,嗤笑着说了一句:“不觉得很傻吗?以为谁都不知道,实际上,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不想与面前这只狼有太多的交流,她给他很不好的感觉,阴沉、狠戾,又隐约的带着疯狂。就因为如此,更是不能在知她徘徊在莫忧周围的意图之前,放任自流……如果有必要,他会借助萧子粲的力量。 “说吧。”站定脚步,将雪婴与小莫的隔绝开来,梁尘飞环胸而立,居高临下。 “别急,总要先谈谈报酬。”人类都是狡猾的生物,让他觉得自己也有所图,才能让自己的话更可信……雪婴在心底鄙视的嗤笑了一声,他们身上会有什么是她所求地呢? 面前的男人安静的站在那里,不动、也没张口说话,似乎对她的借机勒索毫不在意,这让雪婴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多日来的观察让她发觉这个男人对那小丫头不一样的情意,若是提出让他带那丫头走……他一定不会反对。但只是这样还不够……她有种预感,一定要快!不能让那丫头和壁山里的女人见面……不然,一定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带那个女孩走,留下男孩。就这么简单。”不再耐烦两人之间地沉默,雪婴转了头,朝着月亮说了一句。电脑站 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这个条件虽说不是很难完成,只不过他可没打算这么做。要知道莫忧为了找她弟弟。可以说是历尽了千辛万苦。丢下莫离自己走?怎么可能?不过…… “为什么?” 不知道梁尘飞问的究竟是为什么要留下莫离,还是为什么她要放走小莫……雪婴沉吟了一下,“因为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梁尘飞说的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口中被慢慢的咀嚼、品味。 “是呀,”阴冷地声音忽然变得娇媚,梁尘飞的袍角随着扑面而来的清风动了动。 藕白的双臂蛇一般缠上他的脖颈,一双如丝的媚眼光华闪烁,她浑身的皮肤白的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隐隐地闪烁着荧光。 “有了他,就等于有了苍家。你知道的,我在这里可不大受欢迎。更何况……他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将身体的重量全部都放到梁尘飞身上,雪婴挑逗一般俯在他耳边轻语,顺滑的长发轻轻摩挲着梁尘飞的脸颊……男人嘛,都是好色的。雪婴轻笑一声,仿若林间的莺啼,“或者,你带我走……你,莫忧……还有我。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手指爱怜的滑过雪婴的上臂,雪婴地唇角缓缓勾起,这就是男人!闪烁着冷光的媚眼,却在那只手如铁钳般捏住她的手臂时。闪过一丝错愕,仍不死心的道:“……你弄疼人家了。” 两手一用力,丝毫不在乎是否会弄伤这个娇弱地女人,梁尘飞掰开雪婴缠在他劲后的双手,把她向前一推。一路看中文首发毫不吝惜的送给了她一个厌恶的表情,“你还是刚才漂亮些。” 腿脚不便,又被梁尘飞用力一推,雪婴踉跄着跌倒在地。触及地面的一瞬间,变回了狼型。碧蓝的眼睛透着不容错辨的嗜血红色,寒风自她尖利的齿间穿过,隐约带起一声声地嘶号。 “你可不要后悔!” 看着面前呲牙咧嘴的白狼,梁尘飞在心中滑过一丝感叹,再凶狠的狼。若是与人拴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只狗罢了。见了这么多,恐怕也就只有他。那只经常会办些让人哭笑不得,却是真正在随自己心意行事的雪空身上,还有些狼的影子……但也只是些孤独的影子。 “离莫忧远些。”真是浪费时间! 眼见着梁尘飞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雪婴忿忿地一龇牙,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要在他心中埋个种子,只要他以为萧家和那小子都会对那丫头不利,自然就会带她走!哼,不过是废些功夫罢了! “苍莫离身边有两只契约兽,一为青狐,二为雷神。” 话语随着如风般的黑影飘过梁尘飞身边,他驻足,这便是妖魔,即使瘸了一条腿,依然可以行走如风。 青狐么…… “烦死了!我要喝酒!” 一只碗带着雷霆万钧地气势,砸向墙角。原本团成一团白色身影,灵巧的往旁边一跳,不满的望向床边。 “喝了你也烦。”雪空有些郁闷,二小姐这两天是越来越难伺候……恐怕,这次的时间又快到了。 娇弱的少女气喘嘘嘘的斜*在床边,左眼满含怒气的瞪视着不远处的雪空,显得她干瘪的右眼更加诡异吓人。忽而,她展颜一笑,朝雪空招了招手,“过来。” 警惕的背过耳朵,雪空侧了头,冰蓝的眼中满是怀疑,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的往前走一步。 “我说过来!不知道谁是主子了吗!”一把扯开身上单薄的衣衫,左胸出上一只奔跑的白狼,栩栩如生。 无奈的叹了口气,雪空慢腾腾的挪了过去,“说好了,不许打头。” “不打、不打,”少女忙不迭的保证着,待雪空离得近了,一把抓住他脖子后面蓬松的毛发,脸探到他跟前,鼻尖顶着鼻尖,“雪空啊,你也知道,我没几天好活得了,不如这样,你帮我找壶酒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末了一歪头,送了雪空一个少女特有的灵动笑容。 只可惜……某狼不吃她这套。 低头扭动着脖子,想要把皮毛从少女手中解救出来,却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伤到她。“不要,秘密是最麻烦东西。” 少女闻言一怔,忘了正在跟雪空较劲,被他一带,滑下床来。 雪空赶忙趴在地上当肉垫,好在由于长期缠绵病榻,少女轻的仿若一片羽毛。 这种时候,他倒宁愿被重重砸一下。雪空叹了口气,阿月回家去了,楼里只有二小姐和他,狼爪子可抱不住一个人。 正在出神的时候,忽觉得手下原本毛茸茸的触感,变作了光滑的皮肤,少女一转头,刚好对上雪空一双冰蓝的眼睛,眼中滑过一抹恶作剧的光,戏谑道:“哇!货真价实的色狼啊!” 说完,在雪空脸上响亮的啵了一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胸膛,道:“来,壮男,快点把我抱到床上去。你说得对!秘密是最麻烦的东西,所以我决定,咱们还可以干点别的,比听秘密更刺激、更有意思的事情。” 怀里抱着笑的花枝乱颤的少女,雪空把她塞到床上,不顾对方的强烈反对,扯过被子,然后极是认真的说了一句:“我不是色狼,我的毛是白色的!” 少女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原本苍白的小脸,被这种激烈的运动弄得红扑扑的,那只完好的左眼霎时间如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石,光华流转,可以想见,当她的眼睛还是完好时,会是怎样一种风景。 费力的自被子卷中抽出胳膊,抚上雪空的脸颊,少女喘息着,“雪空啊,你这么笨,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呢?” “有你一个就够了。”忿忿的低喃着,雪空又化为狼型,趴在少女的床边,准备接着睡觉。 “可我不会一直陪着你的,”自床上垂下手,少女漫不经心的揉着雪空的头顶,呓语般却带着些兴奋的说道:“我就要死了啊,雪空。” 第二十九章 倦红尘(2) “这里是……” 深深吸了一口草原上清冽的空气,门沙烟罗就像是枯萎的花朵,又重新注入了生命力一般,瞬间芳华,带着逼人的高贵与艳丽。眉眼轻扫间吐尽胸中的浊气,终于出来了啊! 转身,动作轻灵的仿若林间的百灵,“漠北草原。” 与门沙烟罗形成鲜明对比的恐怕就要数程氏春歌和程子熙了,他们一个满面风尘,再不见往日的娇弱瑞丽,另一个……则是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闪露了一下疑似愁苦的面孔。 “你的小主人在这里?”婴儿黑的出奇的眼睛贪婪的扫视着草原上每一根枯黄的野草,眷恋的呼吸着草原上熟悉的空气。程子熙闭了闭眼睛,心中默念:阿珍,我又来了。 “当然!”门沙烟罗快意的一点头,谁说大爷我是路痴?这不是走出来了嘛。嗯……让我看看丫头在哪里……合上眼,沉静心情,感受着心间那一抹轻丝柔弱的跳动。良久,抬手一指,“这边。” 望着与门沙烟罗手指方向相反的璧山,程子熙淡淡的说了一句:“漠北狼族可不大欢迎没受到邀请的妖魔。” “我家丫头在那边,有什么好怕的?你脑子变小了,怎么想的还是一样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门沙烟罗考虑着究竟是该丢下这两个累赘,自己先走,还是跟着他们慢慢的前行。 撇了撇嘴,程子熙难得露出婴儿该有的面孔。“你可以让那丫头来接你。但是,如果你想硬闯狼族领地……那你还是先把我们放下再说。” 轻笑一声,门沙烟罗探手将程子熙从程氏春歌背上拎了下来,单手揪着婴儿地衣领,晃了晃。“你不想去吗?萧家。 丝毫不在意自己身处半空的险境,只抬手揉了揉眼睛,掩去一抹紧张,嘟嘟囔囔的说道:“为什么我想去?” “你不是每次都要来漠北待上几年吗?怎么?到跟前了,不去瞧瞧吗?” 看着门沙烟罗晃了晃手中的襁褓,程氏春歌自动自发的找了块干净点地地方坐下……反正他们每个一时半会的也结束不了…… 知他并不明了自己每每深入漠北草原的原因,程子熙又恢复到往日的戏谑,“我们程家跟萧家有生意往来。这么大一个主顾,我不亲自盯着,还不让他跑了?要不说妖魔成天只知道吃喝拉撒睡,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些供你吃喝拉撒睡的钱都是哪里来的吗?” 眯了眯眼睛,对于程子熙的挑衅门沙烟罗丝毫不以为意,哼笑了一声,“不是所有的妖魔都需要吃喝拉撒睡地,无知的人类。” 不过他究竟为什么总往萧家跑呢?就门沙烟罗对程子熙的了解,这个人做事一向目的性很强。而且从他明知自己不会有子嗣。还总是娶妻这点上看,就能知道,这人不光目的性强,而且相当执着。认准的事情,哪怕不会成功,也要一次一次的尝试。所以……他来萧家一定有他的目的。 装似无意的避开门沙烟罗审视地目光,程子熙望了望面前连绵不绝的璧山,草原……已经搜遍了,阿珍,你不在草原上,也不会去回鹘和东洲。那么……你必定在这山中。也许……也许这次有阿罗在,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那句话,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说…… 嗤、嗤…… 刀刃削过木片,木花飞舞着落入地灶,边缘很快变作闪耀的红色,身体蜷缩扭曲着燃烧。却在最后一课舒展。化作一片黑灰。 梁尘飞手上动作不停,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莫离。青狐是这小子地?在莫忧已经到丰城的节骨眼上。他为什么要派手下的妖魔来掳人?那个御鬼……是为了防备莫忧不配合时,侵占她的神智,还是……为了对付自己?若是后者……梁尘飞眯了眯眼睛。既然要对莫忧不利,现在居然还跑过来,亲亲热热的*在一起睡?他的手到底是要放哪里!? 手中的刀子一偏,木花飞落到一旁的地毯上。 不喜欢!不喜欢莫忧身边躺着别地男人,就算是弟弟也不成! 用力过大,刀锋滑过指尖,留下一抹嫣红。抬手含住,这种强烈的情感波动已经多久不曾出现过了呢?与牺牲自己,保全母亲和弟妹时的心情稍有不同。除了责任与想要保护的意念,还有种叫做独占欲的东西在伸着懒腰,缓缓苏醒。 有点酸,有些愤怒……不过,不讨厌。梁尘飞决定喜欢上这种感觉。 木片沁了血,声音就变了。随手一丢,地灶中便又多了一个牺牲品,炭火雀跃的舔上木片,兴奋地焚烧着。 莫离睡得很不安稳,面色潮红,反倒衬得小莫地睡相平和安逸,只是微皱的眉头有点碍眼。蹑手蹑脚地挪到小莫那侧,梁尘飞探出手来,还没碰到人,就听得远处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向着这边冲来。 哐当一声,门被阿蒂一把推开。 “小忧,阿离不……” 被迫停嘴的阿蒂,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看着跟前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的男人。 梁尘飞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回首用下巴点了点莫离所在的位置。 被他冷冽的眼神吓到,阿蒂乖乖的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瞧去,这才发现相偎相依的两人,安心自眼中滑过之后,便是嫉妒在闪烁。 松开手,梁尘飞看着阿蒂,确定她不会再高声叫嚷之后,才又转身坐回小莫身边。 学着他的样子,阿蒂也*到莫离身边,低垂的睫毛遮住了微光轻动的眼睛,手渐渐在身前握成拳,似乎在忍耐,又好像在恐惧,阿蒂的脸慢慢的竟是变得和莫离的一样红。 突然,她飞快的在莫离颊边亲了一口,扭身飞快的跑了出去。长长的辫子在她身后跳跃着,扭身关门的时候,甚至还飞起来扫到了门框。 哐当一声,门又被阿蒂用力关上了。 不满的皱了皱眉,怎么这里的女孩都这么毛躁,那个娜娜也是,这个阿蒂也是。 垂头,正对上一双静静注视他的眼睛。梁尘飞笑了笑,“吵醒你了?” 将莫离的手臂往下推了推,小莫就着梁尘飞的手劲,坐了起来,摇了摇头,“没有,最近睡的太多,本就不该睡的。” 探身从一旁的矮柜上取来梳子,梁尘飞轻轻扭了一下小莫的肩膀,示意她转过去。 梳子自发间滑过,自有一番旖旎。梳齿扫过头皮,一种莫名的舒适,自心底扶摇直上,缓缓扩散至指尖。小莫忽然明白,为什么雪空会那么喜欢自己给他梳理毛发了,这种感觉,舒适的只想躺*在一处,懒懒的不愿动弹。 “生病就是要多睡觉,这样才能好的快。”用指尖挑起几根纠结到一起的发丝,一点点的解开。 “躺太久,身子都懒怠了。”无意识的扯了莫离露在被子外的腰带来玩,小莫忽然想起来,自己没覆上缎带。 抬手,将腰带自小莫手中抽走,梁尘飞用手掌抚了抚小莫的头顶,“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小莫看着那只手缓缓的覆在自己手上,修长的手指包裹住自己的柔荑……原来他的手,比他的脸白…… “来道歉,嗯?”让身前娇小的人儿*在自己身上,梁尘飞享受着这难得宁静时光……如果眼下在没有那个碍眼的家伙就好了…… “不、不知道……”原来……原来*在他身上,比坐在椅子上舒服…… 腾地一下,小莫的脸红的像灯笼,为自己方才的心思。 “脸怎么这么红?”伸手试了试小莫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屋里太热了吗?” “没……没有。”背后的胸膛似乎变成地灶中的炭火,热的吓人。小莫挺直了脊背,推开揽在身前的双手。 “怎么了?” 半强迫的被扭过身子,小莫忍不住,终还是抬眼看了他。柔和的面庞在微弱的炭火照拂下,显得更加温和。眼睛中盈满了担忧和关怀,这是小莫从小便渴望的东西,只是此时却是刺的心,揪起来一般的痛。 不是我的……这样的温柔,终归,不是我的…… 缓缓的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小莫钻进被子,紧*着莫离,“我累了,想睡了。” 最后一天了哈上还有粉红票的童鞋们,用力的砸吧,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三十章 倦红尘(3) 虽然莫名其妙的被拒绝,但是梁尘飞并没有往心里去。莫忧的心一向很重,大概是又想到什么了。 一夜安宁,草原上的太阳重又升起,懒洋洋的爬出被窝…… 草原上遥远的某一处,门沙烟罗正带着两个人往萧家的驻地走来。程子熙趴在程氏春歌的背上,不住的提醒她要离前面的那朵蠢花远点,免得被不知什么时候会蹿出来的狼叼走吃掉。 阳光扫到门框时,梁尘飞找了萧子粲来,叫人把还在昏睡着的莫离从小莫的毡房搬走了。本来他还以为小莫会反对,想了一大堆的说辞,可最后,她只是紧了紧裹着莫离的毯子,便坐到一边不再出声。 “会有人照顾他的,别担 “我知道的。” 明明小莫的头发就是整齐的很,梁尘飞却还是抬手顺了顺她的两根辫子。守在一旁的萧子粲,看得笑弯了一双眼睛。学着梁尘飞的样子,蹲在小莫身侧,抬手也想要去摸摸她的辫子。 毫无意外的,被梁尘飞一记手刀,砍到一边。 一边朝着梁尘飞坏笑,萧子粲一边对小莫说道:“小忧啊,听说之前某人保护不周,害得你伤到了手,现在好的如何了?不如我再叫萧家的大夫给你看看吧?” 小莫握了握拳,这是右手平日里已经看不出受过伤了,只有在拿细小的东西时会止不住的颤抖,想要用针。恐怕还要等上很久了……也或许……永远也无法再刺青了。 “你们地大夫,连个烧都退不了,治手伤,可以吗?”倒不是梁尘飞故意鄙视萧家的大夫,实在是之前那几天小莫被折腾的太让人心疼了。 “退烧,那是内里的病。小忧之前受的伤却是硬伤,草原上受伤地机会总比平地多。” 萧子粲拽过小莫的右手翻看,这次梁尘飞倒是没有阻止他。只是见小莫在萧子粲掰动她手指时皱了眉头,指尖也止不住的颤抖,终于还是忍不住,劈手推开萧子粲,握着小莫的手轻轻的揉捏。 “附魔师*的就是一双手啊。尘飞,这次不得不说,你治的太随便了。”干脆就势坐到地上,萧子粲注视着小莫被梁尘飞握住的手一会,爬起来说道:“我去叫莫汉大妈。” 梁尘飞地眼神黯了一下,心底一突,他也是武人,如果有一天他的手再也握不了剑……那他……抬眼看着小莫,这个小女孩总是这样,沉默的承受着命运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伤痛。不会哭、不会叫,甚至连抱怨都不会……是他疏忽了,该看出来的,就算她不哭不叫。就算那扇可以窥破心底的窗户已经关上,他也该看出来的。 “抱歉。” 小莫还在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不能再附魔了,她究竟还能做什么? 冷不丁的听到梁尘飞的道歉,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明白他话中含义,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并不是你地错。” 手上的力度渐渐加大。几乎有些疼痛了。小莫诧异的面向梁尘飞,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那一**自他身上撒发出来地怒气,他这是……在气什么呢? “不是我的错,不是别人的错……那究竟是谁的错?!”她不会怨吗?不会恨吗?梁尘飞有种感觉,莫忧一定是知道自己曾经做的事情的但是她没有嘶吼着指责他。没有嘲讽的鄙视他。她只是沉默的注视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本就是天意,又能说是谁地错呢? 手上的痛渐渐消失了,梁尘飞松开手,有些颓丧的往后一倒,看着自屋顶投下的那么天光,喃喃自语:“你其实,谁也不信吧,所以谁也不怪。” 她信啊,她信命……只是…… 梁尘飞突地蹦起来抱紧小莫,柔软的织物覆在小莫的唇上,抹去了那飘忽地一句:“天意弄人……” “你不信我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地时间,我会让你信我的。满腹地心事噎满喉,吐不出,咽不下。小莫只得在心中默念:只这一会,一会会就好,就让她以为着温暖是自己的,这怀抱是自己的……轻轻闭上心中的那只眼,小莫*在梁尘飞怀中,静静的聆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他说:我带你去赏璧山的雪,去看东洲的海、西羌的月。巴蜀的水最是养人,我们去住上几年,再向南走…… 我知道的……你一定会兑现诺言,也许……也许将来在忘川河畔我们相遇时,你会告诉我璧山的雪有多白,东洲的海有多蓝,西羌的月有多美……但是,只这一刻,就让我以为那个陪在他身边的女孩是自己吧。 吱呀。 门被打开,户外的风顺着门缝溜了进来,阳光调皮的跟着钻了进来,在所有可以映照到的地方跳跃着。 梦醒了,雾散了,心中的眼睛重又张开,望进眼底的,是刺目的现实。 “好了好了!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要整天窝在姑娘家的毡房里,像什么样子?”莫汉大妈今天没带勺子,只挥舞着她那只壮硕的臂膀,粗壮的身子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冲了过来,一把分开尚还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套了几匹野马回来,你去看看。” 不容分说的,梁尘飞几乎是被莫汉大妈丢出了毡房,苦笑着在门口对小莫喊了一句:“我等会就回来。” “你不用回来了!”胖胖的身子堵住门口,把所有可以窥见里面的可能统统堵死,“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独处的时间,早在前几个晚上就已经用完了。打今个起,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毡房里,再让我看见你溜过来,哼哼。” 无语的看着莫汉大妈挥舞自己的胳膊,梁尘飞一直等到屋里的那一声知道了飘出之后,才转身离开。姿态飘然闲适,丝毫不在意背后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迎上来的萧子粲,贼笑着凑到梁尘飞的身边,“你惨了、你惨了!惹火了莫汉大妈,你跟小忧……难喽。” 看着萧子粲夸张的摇头叹息,梁尘飞缓缓的卷起衣袖,“马在哪?” 璧山,楼中。 “你走吧,过几天就是祭奠了。记得在那之前带她来见我。”二小姐今天难得有心情打扮自己,正坐在镜子前,举着一块螺黛青,犹豫着究竟是画个拂云眉,还是涵烟眉。余光瞄到雪空正矬了身子准备跳上床,手中的黛青又狠又准的砸到他的脑门上,“没洗爪子,不许上床!” 雪白的皮毛被点上了一个黑点,雪空默默的转过头,“洗了爪子,还不是会弄脏。” “那你就别上我的床!去、去,把那丫头给我带过来。”拉开抽屉,对着满满一盒头饰,究竟是带银簪呢,还是带玉簪?少女随手抽了一根纤细的梅花银簪,在头上比了比。 悄悄的抬起一只爪子,欲搭到床上……果然,爪子尖还没碰到被褥,那银簪就箭一般飞了过来。 “你以前都让我上床的。”雪空觉得有点委屈,她自己不睡,还不让他睡……还是那个姓梁的好,别说是床了,就算是睡在他身上,也还只是客客气气的说一句兄台,你压到我了。跟这个母夜叉简直就是…… 玉簪如电,插在地上的一瞬间,碎做千万片…… “那是你娘把你叼上去的,我倒是想把你踹下去,可惜,一到地上你就哼哼,吵得我睡不着觉!还有,少在心里编排我,你一眨眼睛,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失了打扮的兴致,少女干脆踱到窗边的软榻前,一掌推开正要往上蹿的雪空,自己施施然斜躺了上去,舒服的叹了口气。 “我没眨眼睛,也没放屁!你以前也不管这么多的!”冰蓝色的眼睛隐隐的透出不可思议。 “哼,你以前还很听话呢。” “我现在也很听话。”不可思议变得有点委屈。“是吗?那我让你带她来,你干嘛非要磨蹭上八个月?” 委屈立马消声密迹,“……你又没说什么时候。” 少女扯过锦被,哼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 雪狼狐 右手,并没有完全废,只不过据莫汉大妈说,因为治疗的太迟,手部的筋都已经虬结到一起,想要揉开,恐怕要费些时候,大概有几年不能拿针了。 小莫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消息……毕竟右手还没废……但不能附魔的这些年里,自己要干什么呢?就像个废物一样被人养着吗? “其实那孩子还是不错的,我看这几天,他夜夜守着你,很是用心。你有十五了?”莫汉大妈的手粗糙又干燥,连指尖都带着些许硬皮。揉在小莫手上时,带着一种厚实的温度,让她莫名的就放松了心情。 “已经快十七了。”记忆中也曾经有这样一双手,轻柔的为她束发。只不过后来突然就消失了,彼时她不明白,老嬷嬷为什么会睡在木头盒子里,还拉着旁人不停地问。现在她懂了,那是死亡。那是生命中第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的人…… “呦?”莫汉大妈扳过小莫脸,上上下下瞧了瞧,“南方的女孩子长的就是嫩,我还当你不到十五,没想到都十七了。”点了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那孩子叫什么来着?梁……梁成飞?” “是梁尘飞。”印象中认识梁尘飞的人不是对他恭敬有嘉,就是带着隐隐的畏惧,记不得他名字的……恐怕还真是少见,要是让他知道天天追着他打的莫汉大妈,实际上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不知道会是一副真么样的表情,小莫不无幸灾乐祸地想到。 “对。就是这个。”转手从放在上的小罐中剜了一小块绿色药膏,在小莫虎口部位揉散开来,莫汉大妈似乎对梁尘飞的名字颇有微词,“明明就长了张柔和的脸,取了个纤细的名字。做什么成天顶着一张死人脸,吓唬谁啊。那孩子,一看就是欠管教。” ……原来是对他地脸颇有微词…… “他……嗯、其实是很温柔的人。”至少对她很温柔…… “只对你这样吧?”抬眼瞄了一下有些脸红的小莫,莫汉大妈胖胖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昨个我还瞧见左山家的娜娜缠着他,那孩子,连个好脸色都不耐烦给要我说,他既然喜欢你。你也不讨厌他,不如就嫁给他算了。” “嫁……嫁给他?” “是啊,好男人可要抓紧了。别像我那个没福气的丫头,找了个死鬼,连自己的命都……”挥了挥手,仿佛想打散心中郁闷地阴云,莫汉大妈稍稍转阴的脸色很快又回复了明朗,“你家要是没大人,我们来主婚也是可以的。” “没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莫离了。”抓住吗?命中注定不是自己的。抓住又怎样呢? “,瞧我这话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随便在围裙上蹭了蹭手,莫汉大妈又接着说道:“回头我就跟族长去提。” 小莫闻言。赶忙拽住正要站起来的莫汉大妈,“不、不用了。” 当她是因为萧家与苍家的关系,才有些害怕,莫汉大妈拍了拍小莫的肩膀,安慰道:“别怕,那死鬼其实就是萧子粲他爹,你别瞧他现在人模狗样的,以前还不是一样被我按在地上打。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们姐弟俩。其实他也不会伤害你们姐弟俩,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做了族长的,八成跟一般人地脑子长的都不一样。”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深吸了口气,那些话要怎么说呢?要怎么告诉这个温和的大妈。自己跟他是有缘无份……就像她那个没福气的女儿……“这件事。我还得跟莫离商量一下……他同意了,我才能……”只是莫离不会同意。她知道地。 “这倒是,”莫汉大妈点了点头,遂又说道:“他要是不同意,你就来找我。” 气势汹汹的语气逗得小莫笑出声来,“知道了。”这个大妈,还真是有意思。 “大妈。” “嗯?” “我一会想去看看莫离。“好,我叫阿蒂来带你过去。” ……阿蒂没来,倒是滚进来一颗圆滚滚的毛球。(电脑阅读 “姐姐……”雪球怯生生的*在门边,连哥哥都怪他丢下姐姐跑掉……姐姐也一定会怪自己吧? “嗯?是雪球吗?”小莫偏了头,转向门口的方向。 慎的蹲坐在门口,雪球扭脸望了一下身后。 不远处站着一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白狼,正挥着爪子,龇牙咧嘴的样子,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进去。 “有什么事吗?你哥哥让你来地?”对雪球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当初他跑掉不见的时候,确实是担心了一阵子,之后来发生的一些列事情,让她再无心去思考这个与自己并没有太多干系的小家伙。 “不、不是,我……嗯,是来道歉的。”不远处地雪花朝着他做了一个再不过去,就咬死你地表情,雪球终于下定决心蹭到小莫身旁。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摸索着站了起来,早些时候梁尘飞拿来过一些山楂干,也许一会该给莫离带些去,发烧地时候嘴里没味,吃点这个兴许能开开胃。 “我哥让我带你过沙漠,我却自己跑了……对不起……”突然觉得耳朵后面很痒,雪球抬了一条腿来挠了挠,扭头的时候看见雪花已经挤到门缝处,正挤眉弄眼的让他快点进入主题。 “那个啊,没关系,不是已经平安到达了吗。”放在哪里来着?听声音。昨天他就是从这个柜子里拿出来的,怎么找不到了。 蓝色圆眼睛一亮,连身板都挺了起来,“姐姐你不怪我啊?” “嗯,不怪。”也不是这个抽屉…… “那、那……那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你先说说看。”可怜的小家伙。不知道被雪空怎么教训地,之前的嚣张跋扈统统都灰飞烟灭了……嗯?居然也不在这里,听声音应该就是这个高度,没错啊。 “嗯……就是……嗯……” 啊,找到了! “滚开,你真笨!”雪花风一般的卷了过来,用力一撞,雪球就名副其实的打了个滚。歪到一旁去了。“你来跟他订契约吧。” “啊?”手举着一包山楂干,小莫愣愣的转向声音地方向,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说定契约?” “是啊,他都快五十岁了,再没跟人定契约,会被嘲笑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蹲在旁边的雪球,真是没用的家伙。 “你们要与苍家人定契约吗?”山楂干拢到袖口里,小莫坐到地上,朝两个小家伙招了招手。 两颗球俱都是一愣,他们之前谁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见小莫招手,都乖顺的走了过去,坐在她面前,继续想。 小莫也不着急。脑子里却还是想着莫汉大妈方才的话,嫁给他吗……听起来真是美好……唇边隐隐地露出一丝笑容,就想想好了,只是想想…… “没关系啦,”小雪花一跺爪子,很是豪气的说道:“跟族人定契约的,也不都是姓萧的啊,你姓苍。还是姓张,有什么关系。” “但是我哥说,苍家和萧家的关系,不是很好……”正主弱弱的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是不算太好。”小莫点了点头,都变相囚禁苍家后人了,确实不能算很好。 海蓝色的眼睛霎时间又暗了下去……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又破灭了。 “世仇吗?”眨了眨眼睛。雪花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爪子拍了拍雪球的头顶。就当做是安慰了。 “那倒不是,只是理念不同罢了。”只不过,现在看来,矛盾似乎已经不仅仅是理念问题了,如果是的话,直接杀了她跟莫离,不是更快吗?没了苍家,附魔界就是萧氏独大了。不杀……一定有不杀地理由。 “那就没关系啦,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在意的摆了摆尾巴,小雪花很是得意,终于给这个笨蛋找到个契主了。这个女人才从外面来,应该不知道雪球的秘密才是……哼,等她知道,契约也订好了。 这么想着,雪花于是连连催促:“快点,快点,马上就定契约吧。” 萧家这么多人,却要找她来定契约……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寻常。小莫刚想拒绝,就听门外传来一声不行! 门几乎是被撞开的,一只体型巨大地狼背光而立,看不清面目,背上似乎长着一个肿块般耸起。再定睛一瞧,声音正是从肿块那里传出来的。 “小杂种,找不到主子,着急了吗?”雪婴的爪子死死扒着雪暴的皮毛,语气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小莫虽然没有见过她,但只听得到说话声,却听不到脚步声……如果不是武艺高强的人,那就只可能是狼族了…… “全族就只有你没资格这样叫他。”雪花的两只眼睛灼灼放光,瞪着雪婴的目光中撒发着毫不掩饰地鄙视味道。 “你不能跟他定契约。”根本没把脚下的两只毛球看在眼里,雪婴直直的看着小莫,像是宣告,又像是警告。 “你算那根葱?不过是只杂毛狐狸!” “你说什么?” 雪婴和雪暴双双转过头来,一大一小两双碧蓝的眼睛,咄咄逼人,绕是气势汹汹的雪花也禁不住被逼退了两步。 雪球:姐姐,你能不能跟我定契约? 小莫:(上下扫视了一眼)就你?要腰没腰,要屁股没屁股的……除非…… 雪球:(两眼放光)除非什么?姐姐,我很能干地,上房揭瓦,杀人放火,什么都难不倒我。 小莫:除非你那粉红票来孝敬我,哼哼。 雪球:(拜倒)各位帅锅美女,看在我已经要腰没腰地成个球了,就可怜可怜我,赏点粉红票吧…… 第三十二章 暴风雪(1) ……这是什么状况?漠北狼族窝里反了?小莫稍稍退后了两步,以免他们掐起来时扫到自己。 “算了,我们走吧。”雪球一反常态,不知是不是无法与小莫签订契约这点又打击了他。垂着头,拱了拱雪花,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 这样的表现似乎被认作了服输,雪暴的眼中露出了轻蔑的神情,激的雪花再也不管不顾。 “走什么走?长老再宠她,也不过就是只狐族的杂种,有什么好怕的?”转而面向雪婴时,雪花的眼睛几乎要喷出冰蓝色的火焰,“你有什么了不起,成天欺负比自己小的!雪球再怎么样也是纯种的狼,你算个什么东西?回家抽骨扒皮,让你娘再重新生你一遍,看看能不能去掉那股子狐骚味吧!”顿了一下,忽而掩嘴一笑,“哦,我忘了,你娘早死了,在她违背伦常生……” “闭嘴!”雪暴巨大的爪子随着雪婴一声怒吼,压到雪花柔软的肚腹上,闪着寒光的爪尖深深陷到皮肉中,雪白的皮毛渐渐的被血染成殷红。 “残害同族,依律是要流放的。”雪空就那样*在门边,淡的好像空气中枯草的味道,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仿佛只要雪暴的爪子再多用一点力气,就会被他撕裂喉管。 “哥……”原本就要扑到雪暴身上的雪球,不知是心虚还是放心,只弱弱的唤了一声,就退到小莫脚边去了。 “你弟弟要与她定契约呢。”乍一见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雪婴晕眩了一下……有多久没见他了呢,半年?一年?从他启程南下后,就没见过了吧…… 看了看缩在小莫脚边地小家伙,雪空点了点头,“我会跟他解释。现在,先把爪子收起来。” 狼族中人也是经常打闹,见血的次数并不少见,只是被人踩在脚下,滋味毕竟不怎么样。雪花一个挺身自地上蹦起来,刚要叫嚣,忽然扫到雪婴注视雪空的目光,眼珠一转。飞身扑到雪空背上。 “雪空哥哥,他们欺负我。”小小的脚爪死死的抓住雪空地皮毛,嘴巴也不挺的在雪空颈间磨蹭。 气死你!哼,我气死你!噢噢,眼睛眯起来了! “花花,你快压断我的脖子了。”晃了晃身子,奈何背上的小家伙死活就是不肯下来,雪空有些无语的嘟囔了一句。 “走吧。”瞪了一眼正朝着自己挑衅的小雪花,雪婴拍了拍雪暴的脖子。 诶?又不打了?郁闷的舔了舔爪子,雪暴转身离开时。他背上地雪婴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别耍花样,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谁也不知道她指的是谁,只有雪空静静的注视他们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时,才转头对两个小家伙说:“出去吧。” 哦了一声,雪球推了推还在揉肚皮的雪花,后者不乐意的瞪了他一眼,继而看到雪空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浑身一哆嗦……刚才怎么就扑上去了呢?现在看看,那双眼睛还真是浅地吓人…… 少了四只狼,屋子里霎时空旷了不少。从头到尾被完全忽略的小莫捏了捏手里的纸包,“我要出去一趟,你能帮我叫阿蒂来吗?” 正在地毯上蹭爪子的雪空,将目光留恋不舍地自床铺的方向收了回来,“你要去哪?我可以带你去。” “哪都可以吗?”不知怎的,小莫突然就冒出这样一句。说完之后。自己也愣住了。 微垂着头,雪空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就在小莫想要解释说只是开玩笑时,开口答道:“抱歉,不能。” “这样啊。”明明只是玩笑,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竟然有些小小的失望,轻轻叹了口气。 又瞟了一眼软绵绵的床铺,雪空往那边蹭了蹭,“你要去哪?站了这么久,歇歇再出门吧。16k.电脑站 “已经耽搁很久了。”往前走了两步,已经熟记屋中各个家具位置的小莫,忘记了现在屋里还有一只不请自来地白狼,很不幸的被雪空绊了一下。 后者屹立不倒的依旧注视着床榻,可小莫就没那么好运了,直直的朝着地毯跌了下去。埋入雪空毛茸茸的胸膛前忽然想到,狐狸和狼也能杂交吗? 仰面朝天的躺着,感觉小莫正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雪空认命地说道:“走吧,我送你。” 明明上午还是艳阳高照,虽然称不上暖和,但也算是舒服了。可当小莫一走出门外时,一股夹着阴冷湿气地风迎面扑来,隔着覆眼的缎带,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外面的光线暗淡了不少。 小莫看不到是,遥远的天边,一线乌云黑漆漆的压在天边,枯草在寒风中战栗,四周的脚步声变得杂乱。远处隐约传来人们的呼喝,整个营地变得忙碌起来。 “暴风雪要来了。”仰着头,雪空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悠悠的*到小莫身边,引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背上,“我们走吧,去找你弟弟,对吗?” 甫一听到暴风雪时,小莫的心似乎快跳了一拍,手指滑到雪空脖颈的位置,“暴风雪要来了,不用担心吗?” 低着头,仔细着不要走得太快,雪空百无聊赖的晃了晃尾巴,“不用担心,每年都会遇上几次。何况,祭奠快到了。”祭奠?”她对萧家的传统了解的并不是很多……至少不像姐姐与莫离那样多,从来她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人……事到如今,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灭了苍家满门…… 除了死亡,苍瞳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一个巩固关系地庆典,如果那之中或之前有下雪,就是个好兆头。”小心翼翼的带着小莫避开一块碎石。不远处一抹碧蓝一闪而逝,雪空看了眼那个奔跑着有些颠簸的身影。 小莫哦了一声,想不明白,下雪和好兆头之间有什么联系。 “洁白晶莹的雪象征了萧氏与狼族纯洁高贵的友谊。”一个沉缓地声音徐徐道来,风逆着吹起雪晴的皮毛,温和中带着一股威严。 微微垂了头,雪空退后几步,坐到小莫身侧。 雪晴看着他。视线似乎从他的身上穿过,落在了时空中的某一点。“你和你父母,越来越像了。你捡到的那个小家伙,还好吗?” “是,他很好。”平直的声音中带着不容错辨的恭敬,雪空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就是不大听话。” 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在雪晴的意料之中,“半妖地血统毕竟是有些限制,他也快要成年了。你要小心注意他毛色的变化。说完不等雪空回答,便转向小莫,曾经妖娆的眸子中依稀可见当日的媚色,只是现在其中缠绕着些许时间沉淀后的戾色。 “当日的萧尚珍带给萧家的。是荣誉和地位。你呢?你又会带给我们什么?” “你们又想要些什么呢?苍家人,又能给萧家带来什么呢?”风似乎又大了一些,辫梢已然无法继续安稳的垂在胸前,只得在寒风的强迫下,微微扬起身子。 柔和的一笑,雪晴纤长地眉毛抖了抖,安抚的看了一眼旁边正要替小莫解释的雪空。“萧家、苍家,都只是组成着大千世界的一个部分。苍家地人。又怎么不能给萧家带来变化呢?” “所谓的变化,并不是我带来的,万事冥冥中自有定数。”她究竟想要跟我说什么呢?小莫有些不安的想到。掌心传来毛茸茸的触感,雪空用头顶蹭了蹭她的手。 “定数吗?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些所谓的定数究竟是什么了。” “晴姨……”知晓雪晴已经洞悉了自己的目地,雪空有些不安的站了起来。 “你和你父母很像,你娘从来就不听我的话。但是这句。你必须要听。也必须要记住。狼族是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束缚的种族,自有、奔放才是我们追求的东西……你胸口中跳动的。是一颗狼地心。” 雪空深深地低下头,聆听长辈的教诲。在抬起头来时,面前已经空无一物。定了定心神,雪空再次引着小莫往前走。 一时间,两人俱都沉默着,思考着雪晴刚才地话。 等回过神来时,刚好到了营地主帐的位置。 风卷着萧子粲的一声你做梦!砸到小莫的耳中,门砸在门框上的声音,惊得她和雪空一同停下了脚步。 “……诶……小忧……大冷天的,怎么还往外跑?想我了吗?”萧子粲不愧是萧子粲,明明刚才还是义愤填膺,一见到小莫立马就变成油腔滑调的公子腔,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失笑的摇了摇头,“不是,我正要去看莫离。” “哦,那可要早去早回,暴风雪就要来了。”并不像往常那样,萧子粲似乎并不想多做纠缠,往一旁跑了几步,又回头说道:“尘飞被我揪去做苦力,你不用担心,他过会就回去陪你。” “不……”小莫的话才出口,萧子粲已经踩着刻意加重的步伐跑的没影了。那句不用陪我只好留在自己口中,慢慢的咀嚼。 小莫愣神的空挡,忽觉得雪空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她跟前。 “怎么了?”“族长在看你。” ……萧氏的族长吗?小莫往主帐的方向侧了下头……就这么软禁着他们姐弟,不露面,也不开口,这位萧氏的族长,究竟抱着什么心思呢? 啊红票呢?pp呢?咋滴都没了踪影……555555,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三十三章 暴风雪(2) 当小莫推开莫离毡房的门时,略显昏暗的屋内,一个娇小的背影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的转过身来。 “莫愁是谁?”坐在莫离床边的,正是久等不来的阿蒂。 阴云密布的天空给予不了室内太多的光线,阿蒂俏丽的面庞在阴影中显得有些诡异。她不停的想要抓住莫离放在外面的手,只是每次,都被他挣开,而后者甚至还是在昏睡中的。 “是我们的姐姐。” 几乎是小莫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莫离紧皱的眉头稍稍放宽了一些,呓语般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 最后尝试了一次抓住莫离的手,却只是让他挣开手多的更远,阿蒂懊恼的瞪着莫离潮红的脸,“没出息的男人,睡着了也只会叫姐姐的名字!” 站在一旁的雪空学者阿蒂的样子,瞪了莫离许久,幽幽的吐出一句:“早知道是他,就不等那八个月了。” “小忧,你们家……真的没大人了吗?”贝齿轻咬着下唇,阿蒂蹦到小莫身前,拽着她的手问道。 “是,没有了。”拍着雪空的头,安慰了他一下……要是早知道,也就不用费那么多功夫了……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阿娘同意,族里的长辈是不是就可以……”一向爽朗的小女孩羞红了脸,手指绞着腰间的绣带。 “他姓苍,不姓萧。”一段小小的火苗在胸口跳跃。今个是怎么了……一个两个地都提这档子事?小莫忽然有些厌烦,苍家是没人了不错。正因为没有长辈在了,阿离就是苍家的家主,他的婚事难道还要萧家人同意不成? “但是……” “莫汉大妈刚才在找你,你不去问问看有什么事情吗?”果决的打断阿蒂的话,阿离喜欢谁。想娶谁,都由他自己作主。这个女孩子,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呀!我都忘记了!”旋身飞快地冲向门口,开门时迎面一股烈风吹的阿蒂眯了眯眼睛,“他刚吃了药,大概会睡一会。一路看中文首发我过会再来看他。” 门掩住了阿蒂的尾音,也挡住了愈见狂乱的风,小莫微微松了口气。床榻上的莫离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张口说了句什么。 “想要什么?” 贴近他的嘴唇,灼热的呼吸几乎熨红了小莫地耳垂。莫离的声音并不大,口齿也不甚清晰,但小莫就是听清了他呢喃的那两个字:莫愁。 “你也想她吗?”伸手覆在莫离的额头,也许是她温凉的体温让莫离觉得舒服,渐渐的,他也不再挣扎,沉沉的睡了过去。 阿离将来的妻子会是谁呢?手指无意识的卷绕着莫离柔软的黑发,头一次,小莫带着一种好奇心。想要窥视一个人地未来。 ……上次看的不甚清楚……也许,她该再看一下,毕竟他是自己的弟弟,不是吗? 发丝自指间滑下。小莫的手停在脑后地结扣上,迟疑了一下。最后,深吸了口气,还是解了下来。 侧躺在莫离脚边的雪空兴趣盎然的注视着小莫的动作,尾巴有节奏的一下下拍打着被褥。 解了缎带,小莫又有些犹豫……阿离在睡觉……闭着眼睛,没法看啊……要叫醒他吗?还……还是算了? “要叫醒他吗?”雪空很好心的问道,爪子上的指甲蓄势待发。不待小莫回答,已经印在莫离探在被外的手上了。 一点殷红迅速翻滚着变大成晶莹剔透地红珍珠。 无法置信的张着嘴,看着雪空,小莫发觉莫离正呻吟着醒来,心虚的向后错了错身。 漆黑的瞳仁中是迷惘混乱的光,没了往日的犀利。显得有些可爱。自领口处滑出地黑色碧玺坠子。轻轻地*在莫愁的坠子上,一为沉静地黑。一为跳脱的粉绿,两相对比,竟然让人生出一种诡异的协调感,仿佛它们天生就该是在一起的。 “莫愁?你来啦 嘶哑的声音震醒了正沉浸在那协调感中的小莫,认、认错人了啊……也好……也好。 眼神迟疑着、游移着、躲闪着,对上记忆中满是戏谑的黑眸,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眷恋温情。 修长的手指带着滚烫的温度,抚上小莫的脸,“他们骗我说你死掉了,我不信……果然,死的怎么可能是你……” 心,瞬间缩成了一团,脸上却荡漾出那抹曾经被莫离呵斥过的微笑,眼睛一瞬不转的对视着迷乱的黑瞳,“是啊,死的不该是莫愁。” “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黑眸缓缓合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梦到什么了呢?”明明是滚烫的额头,在手下却透出丝丝凉意,小莫不知道究竟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莫离不再回答她的话,仿佛又沉入了自己的梦境一般,呢喃着呓语:“怎么能分开呢……我、我们……莫愁……忧……” “你和莫愁会有什么呢?” 轻笑了一声,小莫仿佛被抽了筋骨的蛇,手试着撑了一下地面,却还是躺倒了在莫离身边。浅灰色的天空,透过天窗看起来似乎和房顶融为了一体。 恍惚间,房顶又变作了雪白,上面镶嵌着两颗冰蓝色的宝石。 雪空的鼻尖几乎顶到小莫的鼻子上,望着她有些失神的眼睛,好奇的又转过头去看了看睡死在一边的莫离。 “雪空,其实人变妖怪很容易的。”伸手揪了一下那只尖尖的耳朵,小莫见雪空一脸不解地歪着头。突然笑了笑,“在药王村,金小鱼身体里的魂魄是你嵌进去的吧。” “是,但是很不稳定……而且失败了很多次。”扭头将耳朵自小莫的手中解救出来,跑到矮柜边时。已然变作长身玉立的少年郎,挑挑拣拣地从柜子里往外翻衣服。 小莫自然没心思理他,只侧了身静静的看着莫离。 嗯……是谁说过来着?有些事,知道了只会带来更多的疑问…… 莫离,七年前翼望山顶红莲盛放时,你为什么会与甄大善人站在山脚下,凄凄仰望? 莫离,我北上京城时。你被萧家人带走,途中还是想尽办法寻了一处擒梦轩……那些黑衣人,可是你寻来擒我的? 莫离,幽幽炭火下,你与萧氏族长达成了什么协议? 莫离,黄沙漫天,掩不住具具枯骨。你敛财也就罢了,为何要伤人? 那青狐真是你的吗?是你纵它食人,纵它来擒我的吗? 我不会跑掉啊,我只是来寻你而已。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莫离的衣服穿在雪空身上有些紧。少年纤瘦的衣衫包裹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手臂与胸口的线条。 大概是不习惯有东西箍在身上,雪空伸手拽了拽衣领。“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茫然的看向雪空,小莫还在被脑海中的影响纠缠。 那个嵌魂术……该是苍家的秘术吧……原来自己的终结在这里…… 所以你说我们注定会纠缠一生。所以我说那个与你纠缠一生的女孩不会是我……原来我们都没错……阿离,你就那么想要莫愁活过来……那么想要我……死去吗? “带你去见一个人,你答应过我的。”拽了拽小莫的手臂,发觉后者还处于失神的状态,雪空轻轻地蹲下身子,“我抱着你走好不好?会比较快。” 微转了头,手指抚上莫离的脸庞,指尖轻轻的描画他的轮廓。在眉眼之间流连忘返。 再让她看一眼吧,就一眼……也许是她弄错了。也许是……苍瞳,弄错了…… 无法按照你地想法来进行,便要毁掉吗?可是阿离,你知不知道,毁掉的不仅仅只是你自己的人生。还有我的。还有莫愁的,还有整个苍家的! 你那样做。会陷姐姐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狂风拍打着门扉,那阵阵呼号,是谁在哭泣? 指间一阵濡湿,是谁在哭泣? 雪空的手轻轻的拭去滚落地泪珠,环住小莫,将脸*在她迷惘的脸颊旁,“别哭,二小姐说,苍瞳不会流泪。” “我……哭了?”怔怔的抬手,掌心的濡湿,是啊,苍瞳不会哭泣……哭的,只有被命运玩弄的人类。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好接受……至少,自己还有时间做完想做地事情,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幸运了,不是嘛? “走吧,我跟你去见那个人。” 定了定心神,小莫扶着雪空地肩膀,站了起来,最后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莫离。 如果那一天到来后,你知晓了最后地结果,阿离,你还会想现在这样坚持吗? 坚持着将姐姐的魂魄放进我的身体……坚持着将我们变作不人不鬼的妖孽…… 门,在雪空手下霍然打开,那呼啸的狂风让小莫依稀想起那晚的沙暴,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 也好,至少他不会太伤心……只是这样,恐怕在忘川河畔,他们也无法碰面了吧? 他会转世为人……而她,则只能生生世世的禁锢在这个身体里……至于那个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却会在几年之后魂归地府…… 没有办法恨他,那个与她有着相同血脉的少年…… “要走了。”替小莫裹紧身上的斗篷,雪空一把抱起她,“营地里是进不去妖魔道的,我们得先出去。” 小莫点了点头,漆黑的乌云使得四周仿佛坠入夜般的昏暗。 阿离他做了自己的选择……那自己呢?她又该怎么做呢? 耳边呼啸的风中,似乎夹杂着一声支离破碎的叫喊:莫忧…… 第三十四章 绘真颜(1) “我说,暴风雪就要来了!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躲躲。”程子熙紧紧的缩着脖子,婴儿娇弱的躯体,被寒风一吹,就给冻透了。 烦闷的一甩头,门沙烟罗觉得带上他们俩简直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他们得吃喝拉撒,他们得睡觉……他们得躲暴风雪! 昏暗的天地一线间,隐隐的露出许多不规则的突起,门沙烟罗忽然觉得小莫的气息从那边传来,在自己身边打了个旋,飘走了。 妖魔道!有人带着丫头在走妖魔道! 再顾不上程氏春歌,他一把扯过程子熙,循着气息飘散的方向追去。急转之间,撞入一双暴戾的蓝眸子。 雪暴这次没有覆着雪婴,他站在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上,狂风将他浓厚的皮毛吹乱,一双眼中只有找到对手的兴奋……这次终于能打一架了!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不请自来的花妖,更名正言顺的动手理由? “闪开,老子没空理你。” “有空打架就成了!”巨大宽厚的脚掌上镶嵌着尖利的爪子,疾风一般扇向门沙烟罗的面门。 早已被巨狼的出现惊吓的无法动弹的程氏春歌,在雪暴动作的一瞬间,仿佛活了过来,尖叫着冲进狂风中。 除了程子熙望了她一眼,悲悯的叹了口气意外,剩下的两只妖魔根本就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急着追寻小莫的门沙烟罗,急着打一架的雪暴…… 不擅长武斗地门沙烟罗,除了打架、别无所长的雪暴…… 遁入六道。自修百年成妖的门沙烟罗和天生妖体,修行不过两百多年的雪暴…… 缠斗在一起,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雪花开始在风中狂乱的飞舞,气息已消散,但心尖那一抹牵挂还在。门沙烟罗手中地长鞭。划开这混沌了天地的白,留下一抹抹生机盎然的绿。 丫头,再等我一下。 “在这里等我一下……16k,手机站空领着小莫进到楼中,放她在一楼大厅,独自踱上二楼。 自打从莫离毡房中出来后,就没再覆眼的小莫,好奇的打量着这栋建于峭壁上的木楼。相比草原上的喧嚣,山间甚是宁静。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安详地落下,整个世界悄无声息的停在这一刻。 这一刻,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只是匠人手下精巧的盆景,就连心跳,仿佛都已停止。 小莫推开窗子,望向南方,天被云彩分为了两半,一半深黑色,一半浅灰色。仰起头。雪片永无止境的自天空中的某一点旋转着飘落。 六棱形的雪花轻飘飘的黏在她睫毛上,一眨眼,变作一颗晶莹的水珠,滚落颊边。 “冷不冷?上楼来吧。上面暖和很多。”雪空自栏杆间探出头来,像个小孩子一般倾着身子,招呼小莫。 楼梯很陡,也许是建在山间的缘故。木质地阶梯上,红漆斑驳,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了。转个弯,再走几步,几乎就在头顶正上方开了个仅容一人上下的方洞。 拾阶而上。宛若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各种各样的玩具摊了满地,小莫光顾着环视满屋的玩具,一没注意,脚下一绊,扑到在一堆红彤彤地灯笼上。挣扎间,咯吱咯吱。压折了几根竹撑子。 “你可真笨。”少女银铃一般的笑声响起。 抬头。几步远的内室门前,一个不过及笄的少女倚门而立。正毫无形象的指着小莫捧腹大笑。 已经变回狼型的雪空,颠颠的跑了过来,咬着小莫的衣衫,想要把她从一片狼藉中拯救出来。 “成啦、成啦,雪空,你再帮她,她就要被活埋啦,快放开吧。”大概是笑地没了力气,少女干脆坐到地上,歪着头兴趣盎然的看着小莫。 好不容易将勾住衣衫的铜丝解开,小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转首间,正对上少女审视的目光。16k.手机站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真名…… 眨了眨眼睛,小莫似乎不大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可再看一遍,依然如此。 有些惊慌失措地看了看雪空,她从没见过这样地人……应该是个人吧,毕竟她没有真名。 ……或者,是用嵌魂术造出来的怪物?小莫想到了先前从莫离身上看到地东西。 少女那干瘪的右眼微微的咧开一道缝,幽深的黑暗自其中不断的飘散开来,带着一种阴冷诡异的味道。 “你很有意思,过来,让我瞧瞧。” 少女招了招手,那小小的手掌柔软的挥了挥……小莫决定,暂时把它当作一个人来看。 本不想上前,奈何雪空在她身后一个劲的拱,小莫跌跌撞撞的走到少女面前,被她一把拉着,跪倒了地上。 少女的空洞的右眼对着她的左眼,毫无征兆的,这只眼睛开始流泪,不停地,莫名奇妙的。 “呀!真是抱歉,这只眼睛干了很久了,已经不会再流泪了。”随意的扯过雪空的尾巴,不顾他的反对,在小莫脸上蹭了蹭。但只顷刻间,才刚被拭去的泪水,便又流了出来。试了几次,少女颓丧的把雪空的尾巴塞到小莫手中,“给你了,自己擦吧。” 伸手捣住左眼,小莫放开雪空的尾巴,“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离得近了才发觉,少女的面容相当憔悴,脸和眼睛都黄的吓人,独独咧开的唇内。一口贝齿洁白如玉,“你可以叫我阿珍,至于你地眼睛嘛……大概是见到同类,太感动了吧。” 阿珍耸了耸肩膀,抬手示意雪空过来。 才梳理好尾巴的雪空迟疑着不肯上前。被那只泛黄的眼睛一瞪,乖乖的起身,匍匐到少女跟前。低下头,方便她爬上自己的背。 看着雪空驮着那个阿珍往内室走去,小莫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跟上去,跪坐在地上有些发呆。 “过来啊,傻坐在那里干什么?”阿珍在雪空地帮助下,好不容易爬上了床。瞥见小莫还呆坐在远处,撇了撇嘴,“苍瞳选了你这么个呆子,一定郁闷的很。哼,我可不是好人,话不说完,是不会让雪空送你回去的……你要是想坐在那里一辈子,那就坐好了。” 还真是和雪球很像啊……小莫认命的爬起身来,示意正要凑过来的雪空自己能行。 随便寻了把椅子坐在床前,“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找我来,不会只是想讽刺我。” “呦!又变聪明了。”掩着唇、咯咯笑着的阿珍,就像个真正的十五岁少女,如果她的右眼没有那么诡异。如果她地未来不是一片空白。 和雪空对视一眼,小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下心来等阿珍笑完。 “你的苍瞳,为什么不是蓝色的?”很突兀的,笑声在一瞬间断掉。微笑的纹理尚还残留在阿珍脸上,语气却已经变得冷硬。 “苍瞳,为什么该是蓝色的?”小莫反问道。 放松了绷紧的眉头,阿珍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也是,本来也不是蓝色的。” 转了头,看着小莫的眼神中有怜悯,又讥诮,“该说是你愚钝好呢,还是意志坚强好呢。你地苍瞳。根本就没多大的用处吧?” “你想要吗?抱歉。已经定给别人了。”绕来绕去,为的还不是这只眼睛? “那个花妖吗?”手指拨弄着雪空的耳朵。阿珍似乎陷入了一阵迷思,“倒是哪里都有他。雪空,照辈分,你该叫他叔叔哦。” 用力地甩了甩头,雪空轻轻一跃,跳到床边的软榻上,摆足了要睡觉的架势,等着阿珍来赶他,谁知后者的心思根本没放在他身上。 “你不知道吗?萧家人打的主意就是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安在我的眼眶中。你的花妖,敌得过数百狼众吗?” 面对阿珍地笑颜如花,小莫的回答显然有些犹豫,“我们是……订过契约的。” “那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萧家就是强抢,你能怎样?”看着小莫讷讷的答不上话,阿珍有些扫兴的挥了挥手,“真是不经世事地小姑娘,苍瞳长在你地身上,真是浪费。” 你当谁想要啊! “长在你身上,就不是浪费了?”也许是阿珍的言语刺激了她,也许是早在莫离处看到前因后果时,就已经被刺激到了,小莫明显不像往日那样从容淡定。 “当然!”阿珍地脸几乎霎时间递到小莫跟前,“是我的苍瞳预告和平盛世的到来。是我的苍瞳让萧家与漠北狼族结成同盟。是我的苍瞳维系了萧家几百年不败的盛世!你说,它是不是浪费了?” 微微拉开一段距离,小莫淡然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事情本该如此,与你的苍瞳并无多大的干系。” “哦?如果我让族长处死一个人,你说,那个人究竟是注定该死,还是因为我才死的?” “并无分别,他注定会死。”厌烦了阿珍咄咄逼人的态度,小莫站起身来,“你只是想跟我讨论这个吗?那么我可以告诉你,那些都是注定,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你一定被保护的很好。”一点也不在乎小莫的焦急,阿珍*回床头的软榻,垂了眼,“万般皆是命……确实,但是半年不由人吗?你错了。要是不由人,你又是在急什么呢?反正到了注定的时间,就算你不想走,我也留不住你,何不安下心来听我说完呢?” 看到雪空直起身子望着这边,小莫想到没有他的带领,自己也无法从这走出去,只得又坐了回去,静待着阿珍接下来的话。 “照你说,这命是由谁来定的呢?” “自然是天。” “天吗?”阿珍轻笑了一声,转而看着小莫,“不如我来告诉你着所谓的天,究竟是什么吧。反正,在暴风雪结束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第三十五章 绘真颜(2) 窗外的雪静静地飘落,阿珍的视线穿过雪空,穿过窗户,落在那灰茫茫的天空中的某一点。 “真是安静,不是吗?” 小莫没有回答,她并不需要,不是吗? “呵,山中总是这样安静,但实际上,这个世界在任何一个角落都是喧嚣的,任何一处有生命的地方。只是那些声音并不是用耳朵去听,”阿珍转向小莫,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右眼,“而是用这只眼睛去看的。苍瞳并不是什么神启,它只是可以看到那些耳朵听不见的旋律和声音罢了。这世间哪里来的什么神? 别这么看着我……好吧、好吧,也许有神,但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所以干脆想了个简单的法子,让人类自生自灭。” 预感到自己也许会听见一些惊骇世俗的东西,小莫觉得坐在椅子上也许不是个好办法,在阿珍含笑的眼中,挪到了理她更远些的软榻上坐下。 “你会弹琴吗?”手指在空中做了个拨弦的动作,轻巧而优雅,阿珍的问题同样是不需要回答的。 “琴上有十六根弦,根根粗细不同,可以发出不同的声音。人的身体,便是这世间的弦,不是指它的高矮胖瘦,弦的粗细是从一出生便已经定下来的。 如果你会弹琴,就应该知道,固定的两根弦,如果同时演奏,则会交叠出独有的声音。而实际上,任意两根弦共鸣时发出的声音都是不同地。哪怕是相同的两根弦,如果演奏的方式不同,发出的声音也不会相同。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际遇,两个人相遇,他们地频率交叠。产生一个新的震荡,诱导着他们各自向着自己应有的方向前行。” “这样说不通,谁会知道自己在下一秒可以遇到谁?”手,有些颤抖,心中隐隐的已经开始明白阿珍的话,如果是这样…… “谁说不可以?”阿珍从枕头下摸出几个羊拐子,被描画上精细图案的羊骨,在少女灵巧的手中不停的上下翻飞 “你说。人这一辈子,第一个遇到地同类是谁呢?” “……是母亲。”是的,人甫一降生时,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自己的母亲。当胎儿在母亲腹中已经成型,弦的共鸣也就开始了。 “对,”手指稳稳的夹住两块羊骨,向上一抛,转而去抓被褥上剩下的几只。“如果是双胞胎,那么第一个遇见的便是他(她)的同胞兄弟、或者姐妹。那么。弦是定的,第一个遇见地人也是固定的,就像这个羊骨,” 阿珍手上用力。指尖轻弹在羊骨上,色彩缤纷的小骨头旋转着滚落到地上,撞在椅子上,又转而飞向小莫脚边。最后,在还在旋转时,被雪空一爪子按住。 “从我出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它会走地路径。所以说,一个人的父母可以决定他的一生。这句话,并没有错。” “但是,如果我刚才伸手去接,那么它并不会走完全程。甚至,我可以把它丢到窗外。”自雪空爪下拣出那颗羊骨,四方形的骨头上。画满了四时花卉。停在小莫掌心时,正是一株雪中红梅。 “是的。你说得对。但人并不是那么渺小的东西,大概除了你口中的神,没有什么可以做到将一个人自尘世间抓起,丢到另一个世界去。”摆了摆手,截住小莫将要出口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世间是存在变数地。 比如说,也许刚才有阵风吹进一片树叶,挡在它前进的路线上,当然,它的路径也是会被改变的。这个我们一会再说。” 阿珍从床的里侧翻翻拣拣的摸出一个黑色地小陶壶,在雪空瞪大地眼睛中,拔开塞子,灌了好大一口。心满意足的一抹嘴,“抱歉,太久没说过这么多了,我得润润喉咙。” “我以为阿月已经把酒都喝光了。十六k文学”喃喃自语着,雪空似乎想要说服自己,看到地都是假的。几口灌完壶中的酒,阿珍缓缓勾起一抹微笑,“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时间啊,有了它,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手中的酒壶致意一般,想着雪空举了一下。 “我们说到哪了?哦,对,弦。身体是弦,那么灵魂又是什么?”小莫的神情有些愣,阿珍坏笑着说道:“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什么魂。苍家的继承人要是不知道这个,那就太可笑了!你脖子上挂的,不就是魂器吗?” 抬手抚上跟随了自己十七年的碧玺坠子,“魂器,到底有什么用呢?” “唔……魂器,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存放灵魂的容器嘛。存世的魂器不多,据说每个都有自己独特的功能,有些可以净化灵魂,有些可以提升灵魂的韧性,”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个不是我要说的啦。 我想说的是,如果身体是弦,那么魂魄就是乐章。打个比方说,一个人注定家破人亡,如果他生性柔和慈悲,那他也许会悲痛欲绝,如果他天生冷血,也许他只会觉得解脱。” 再看向小莫时,阿珍的眼神似乎变得温柔,那是一种只有时光才可以打磨出来的慈祥,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你还有个姐姐,对吧?” 见小莫点了点头,阿珍又接着说道:“双胞胎之间可以说最是相像,他们拥有最相似的弦,但是,我敢打赌,几年前的那夜,你与你姐姐的心境肯定不同。” 当然不同…… “姐姐……已经死了。” “她的灵魂还在,不是吗?” 避开阿珍的眼睛,小莫讷讷地没有答话。 “你以前从没见过我这样的人吧?”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阿珍拍了拍枕头,让它*起来更舒服些,瞥见小莫乖乖的摇了摇头,露了一个我就知道的神情,咧嘴一笑。“这是萧家地秘术,将频死之人还原成胚,植入妇女体内,再一次重生。” 原本趴卧这的雪空忽然支起脑袋,一瞬不转的盯着床上的少女,冰蓝色的眼睛似乎平静无波,又好像隐隐有涟漪在荡漾。 “这样的人,被称为死数。你可以当他们是不存在,因为实际上,他们已经死掉了。旋律还在,只是弦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他们活不过当初应该死亡的年纪,因为他们的身体依旧是以前地身体。” 掰着手指,床上的少女很认真的数了很久,最终迷惘的抬起头来说道:“我已经数不清自己活了多少个十七岁了,四十个?三十个?反正肯定超过二十个。 但是,这世上还有另一种秘术,可以将人死去后的灵魂镶嵌在一个全新的身体上。全新的弦,全新的生命,只有旋律依旧。 变数么?这世间两个最大的变数,一为妖魔。二为苍家。苍莫忧,你跟你弟弟就是最大的变数。” 明明是轻柔地声音,听在小莫耳中却如喷珠溅玉般铿锵有力,心狂跳着,有点像等待最后审判的囚犯,带着颤巍巍的冀希。 但阿珍似乎并不想再说下去,转了个弯,“这只眼睛。也曾经嵌过苍瞳。” 手指摩挲在空洞的眼眶上,像是怀念,但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和你不同,我想看!想看的更多、更远。苍瞳在我身上很快乐,最初。我也很快乐……” 颤抖的指尖在指向小莫左眼时。稳若磐石。 “苍瞳本不是凡物,自然也不该和普通人的眼睛一样。它们会变,看得越多,颜色越浅,最后,会像那名字一般,变作苍蓝色,俯览世间苍生的眼睛……” “你现在,不再快乐了吗?”小莫自窗缝中看着静雪飘落,其实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阿珍会快乐……明明自己就从来没有快乐过。 “只是烦了,而且时候也到了。”阿珍朝雪空招了招手,待他*近之后,伸手用力的揉了揉他雪白的皮毛,“三百多年前,我曾经去过一次翼望山。每一次重生一次,我便要经历一次病痛。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并不好,最后地几年都只能在床上度过,所以我,想要苍家的秘术。” “苍家的秘术……”无意识的跟着阿珍,重复她的话,她想要新的身体吗? “除非你把苍瞳砸烂、烧成灰,否则它是不会消失地。更甚者,如果有人能忍得住痛,挖出自己地眼睛,再将苍瞳放到自己的眼眶中,他也是可以看得到地。 这样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秘术就可以创造的出来。” “那……你的苍瞳……” “在京城的皇宫里,起初,他们曾经尝试着将它安在别人的眼睛上……但是,没人能活的两年……它的力量太大,已无人可以驾驭。所以最初,我不甘,明明看到了那么多,怎么能不看到最后?” 她并没有说苍瞳是如何到的京城……但阿珍并没有真正死亡过,苍瞳并不会脱落……那么,离开她身体,就只有一种可能…… “所以你想要苍家的秘术,换个身体。”听到此处,小莫实际上已经是信了一半,至少……她目前看到的,都可以用阿珍所说的这些来解释。 旋律吗?听起来真美。 “是啊,不过我改主意了,” 一直心甘情愿被蹂躏的雪空,忽然转了个头,“改主意?” 拍了拍雪空的脑袋,阿珍忽而很认真的看着小莫,没有戏谑,也不似长辈的姿态,就像一个诚心拜托他人的人,诚恳的请求,“我走了之后,你能帮我照顾这孩子吗?” 忽然发现……居然还没写完这段……顶锅盖跑走……----! 第三十六章 绘真颜(3) “他有点笨,有点呆,反映不够快,黏黏呼呼的,还总掉毛,上床之前也不知道洗爪子……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很能干的,再说,他也算帮过你很多次。” 面前的气氛有些……嗯……紧绷…… 小莫明显的感觉到雪空那里的气场不对,而阿珍,却只是一个劲的数落雪空的缺点……不过最后那句,倒有点强买强卖的味道。 “改主意是什么意思?”要知道,雪空执着起来,其实也是很可怕的……单就被那双浅浅的眸子盯着,就已经很有压力了。 “就是不想要你了,打算把你送人了。”像是根本没感觉一样,阿珍笑的很恶劣,眼神却很温柔,“营地那边出了些乱子,你去帮个忙。” 雪空梗着脖子被推的歪了一下,复有站直身子,定定的看着床上的阿珍。 “快去,没完事不许偷跑回来。” 看着这一人一狼你推我站的游戏,小莫忽然觉得有些心酸……雪空他……不愿理离开吧……本想开口求情,却被阿珍一记眼刀瞪了回去。 “快去!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我的职责就是守护你!”歪着头,雪空等着眼睛的样子,竟然和阿珍有些像。 “阿月的女儿拦不住雪暴,”阿珍不再推他,而是环着胸冷冷的说:“你要是不去,雪球的死活,我可说不好。毕竟妖魔不是人类。你们地生死,我看不透。” 雪空犹豫了一下,“哪里都不去?” “我能去哪啊?你傻了吧!快走快走!不然,雪球的小脑袋就要被雪暴拧下来了。” 阿珍气呼呼的挥着手,而雪空则是一步几回头的看着床上的人。待出了门之后,才飞奔而去。 “你地苍瞳,连妖魔的未来也能看得到吗?”等那雪白的背影隐入雪幕之后,小莫在转身问道 “看不到啊,都说了,妖魔是变数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阿珍好像对什么很满意的样子,“果然。那孩子跟着你才对,笨人之间的交流也许会轻松些。” 无语的咽下一口气,小莫决定不跟她纠结那许多,转而问道:“那你刚才是骗他的?” “怎么会?”才成茶壶状,趾高气昂地指了指小莫的鼻尖,阿珍就皱了眉头,神情萎顿的*回了床上,“我是看见了,只不过是很早以前,而且看到的也只是萧家的运势。” “你为什么要……呃……”活着么久呢?这句话。比想象中的难问出口。 “活着吗?”往被子里钻了钻,阿珍叹了口气,“最初是为了想要证实自己所看到的,可是日子久了。厌烦了,却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人在频死的时候,是相当虚弱无力的,那时候,是生是死,都由不得你啦。 你能把窗子打开吗?我想看看雪。” 小莫转身开窗的时候,听到阿珍在她身后幽幽地叹息了一句:“我很佩服苍家的人,果断、狠绝。对别人,也对自己。” 不解的回过头,只是床上的人儿半垂着眼,似乎已经昏昏欲睡了,只有那无甚血色地唇,还在一张一合。 “萧家就不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奔放不羁。但实际上是一群只会遵循命运轨迹的可怜虫罢了。” “反正也是既定的轨迹,遵不遵循也没什么分别。”外面的天空依然昏暗。一窗之隔,一边是雪花纷飞的严冬,一边却是暖意熏香的一如盛夏。而坐在窗边的小莫,觉得自己似乎也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告诉她,一切无从改变,而一半却在说,既然存在变数,自然也可以改变…… “当然不同,随心所至,和总是小心翼翼的探好前路再走,总是不一样地……但结果又如何呢?你知道吗?萧家正在渐渐的消失,真正的,留着萧家血统的人,现在怕是不足百了吧 苍家还不是一样……刨除那些出嫁女儿们带走的血脉,真正的苍家,也只剩下她和阿离了啊,不久之后,就会一个不剩了…… 当然,这些话,小莫时不会对一个外人说地,她只是不置可否地松了耸肩,然后问了个让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变数……真地能改变人生的轨迹吗?” “不清楚,这么多年了,至少萧家的轨迹,还是按着我之前看到的方向在前行。” 说了太多的话,阿珍的声音已经不如初时那样有底气,带着轻颤的尾音,每句话似乎都在尽力隐忍。 “我要是你,不会去担心什么萧家。比起那帮没脑子的胆小鬼,你弟弟要来的危险地多。”手臂紧紧的压住自己的胸腹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制住那一**疼痛继续泛滥。 阿离?他会做什么?除了硬生生把姐姐的魂魄装进自己的身躯,造出一个怪物以外,他还能做出什么来? “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说她三百年前到过翼望山,她说她想要苍家的秘术,为了得到一个新的身体……那么,也许她也看到了苍家的未来?看到了莫离将要做的事情? “谁会关心那些事情?”小小的身体在床上紧紧的团成一团,“我早就已经没有苍瞳了,你和你弟弟,也不过是因为与萧家有些交集,所以才会知道,至于你们离开之后……天晓得喽,反正我是不知道。那个轻笑的尾音颤抖的厉害,小莫犹豫着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忙?” “你能帮我什么?帮我疼吗?”蜡黄的脸变得苍白。阿珍埋首在枕头上,额间地发丝浸了汗水黏在一起,声音闷闷的的说道:“这么多年了,我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说完了。心里真是舒坦啊……别担心,不会再疼多久了,很快的,身子也会舒坦了……” 声音渐弱,直到最后一个音消失,小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试探着碰了她一下。 阿珍皱了皱眉头……还好……至少还活着……长出了口气,转身。一只手,带着滚烫的体温紧紧的捏住小莫的手腕。 阿珍的眼神似乎是清醒的,但她的焦距却落在小莫身后很远的地方,“如果要留住他,就必须用尽全力……用你最有力地……” 声音骤然减小,只有手腕上残留着一抹余温,证实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小莫的臆想。 软绵绵的走回榻前,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也太多。小莫觉得她得想想……好好想想…… 一粒黏在窗框的雪花动了动,随着清风缓缓飘漓,旋转着飞向暴风雪肆虐的中心…… 穿过风暴、跃过枯草,一阵旋风扫过。雪花陡然升高,钻入一处毡房,落在一根木棍的顶端,消融成水滴,缓缓滑过木纹,融入根部微颤着的艳红血泊中…… “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梁尘飞双目禁闭的躺在萧子粲怀中,脸上半丝血色也无,胸口处插了一根木棍。随着他地呼吸晃动着。 暴风雪在门外肆虐,所有的人都躲进了室内,井然有序中,一座倒塌的毡房孤零零的被遗弃在风雪中。 “他呢?”费力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梁尘飞皱着眉头,张开双眼寻找。 “他很好。我让人给他换了个帐子。”手。在木棍顶端犹豫了一下,萧子粲一握拳。终还只是垂了手喊道:“大夫究竟死哪里去了!” “死……死不了的,不要吼。”梁尘飞试着举了举手,没成功。只好动了动眼睛,看到蹲在一旁的雪空,和他脚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的雪球,问道:“她呢?” “她在二小姐哪里。” “你带她去见那个女人!?”手上如果不是有梁尘飞,萧子粲恐怕就要冲过去揪住雪空的毛了。 “是,”话虽然是对着萧子粲说的,眼睛却是在看着梁尘飞,“我一会就回把她带回来。” 梁尘飞安心的合上眼睛时,萧子粲低声咒骂了一句,轻轻的将梁尘飞放平,扭身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大夫到哪了。” 他究竟是不是去找大夫,房屋没人关系。梁尘飞呼吸有些费力,嘴角隐隐地有些血沫溢出,而雪空则是低头看了一眼雪球。 “不是我的错!是雪婴!我看到的,她想弄塌姐姐弟弟的毡房……我想去阻止的,真的!但是他……他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地……” 雪球竭尽全力地辩解,只是言辞中偶见的闪烁,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话中地真实性。 “你就那么想杀了他?” 霍然抬头,雪球碧蓝的眼中略显湿润,却带着意思疯狂的痕迹,“是我救的他们啊!要不是我撑起那根木头,他也好,姐姐的弟弟也好,他们统统都会死的!”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雪球,如果我没回来,你会杀了雪暴吗?”雪空的语调相当平静,仿佛他口中提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同族,而只是夏日草原上无数只蚊子中的一只。 “……”张了张嘴,雪球愤恨的一甩头,“为什么不能?杀了他有什么不对?” “因为我们不会残杀同伴,更不会残杀重伤的同伴。”站起身,雪空移到梁尘飞身边,探过鼻子闻了闻,低声说道:“我帮不了你,但我会尽快带她回来,你……不能出事。” “我不会、有事……你得保证……” 梁尘飞大口的喘着气,用力勾住雪空的脖子,直到在雪空的眼中寻到一抹肯定,才又缓缓的躺了回去。 第三十七章 子夜歌 比起草原上肆虐的风,门沙烟罗更喜欢山间的细雪,只是他很郁闷……相当的郁闷…… 好不容易摆脱那个傻大个的纠缠,赶到了这里,小莫的气息居然又消失了! 什么玩意!让他知道是谁带着丫头走妖魔道……哼,剁了他当花肥! 吐出一口浊气,门沙烟罗扭身,往来时的路上走。 “等……等等……”他臂弯中的程子熙忽然激动的拽住门沙烟罗的衣襟,“那边……那边有座楼……” “关老子屁事。”几个踪跃间,风雪掩映中的孤楼,已只得窥见一处檐角。 怀中的婴孩突然开始猛烈的挣扎,柔软的身子忽而变得滑腻,门沙烟罗几乎让他自手中滑脱出去,用力的紧了紧手臂,怒道:“抽什么风!” “我要过去!”程子熙依然在挣扎,被冻得通红的小手用力扯着门沙烟罗的衣裳。 “你想过去?”停住脚步,门沙烟罗好奇的看着怀中的婴孩,手上一用力,便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那里有什么?” 程子熙停止了挣扎,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解脱,说道:“有我想要的东西。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报复吗?带我过去,然后都随你。” 轻笑一声,门沙烟罗突然将脸*近程子熙,幽幽的冷香沁入雪中,仿佛天地间盛开的白梅。“我怎么觉得,不让你过去。你会比较痛苦呢?” 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继而是比门沙烟罗更戏谑地语气,“你不想去看看吗?那个把我变成这样的人。你带走我,二十几年后,我一样要死。二十年。够了吗?” “别把自己抬得那么高,”嗤笑,仿若轻颤的枝头飘落的梅花瓣,“我找你,只不过是兴之所致,等我烦了,自然会把你丢开,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二十年?也许十年也用不了……” 意识到门沙烟罗说的并不是玩笑,程子熙看着勾起唇角地门沙烟罗,突然转了话题,“与你何干?是啊,我们这些人类,又与你何干呢?生也好、死也好,爱也好,恨也好。当初,你便是这样对慧娘说的,对吗?” “慧娘……” 两个字像是被封存在泥土下面美酒,三百年过去了,在无人注意时,竟然悄悄化做了一翁毒。一翁飘着醉人馨香的毒。 “我只是告诉她,我后悔了,后悔爱上她。她是人,而我是妖,当她人老珠黄、终成黄土的时候,我依然活在这世间,阅遍红尘。爱上她是个错误,爱上人类是个错误。动了心,本来就是个错误。所以我决定放手,放她离开……也放自己离开。”“但是你没想到,慧娘会对你用情至深到如斯地步。” 两双眼睛,穿越过百年的时光,弯弯绕绕、兜兜转转。终还是撞到了一起。 “是。我没想到她会为了想要变成妖魔而去做那些事情。”不堪回首的往事总是揪心,门沙烟罗半垂了清眸。在那一瞬间,他真正的像个活了上千年的妖魔,虬结地枝干盘根错节,只有枝头盛开的花朵,依然娇艳。 身,老了。 心,也老了。 “一场瘟疫,上百条人命!阿罗,你欠我的,欠慧娘的,更欠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 花儿瞬间抬头,娇嫩的花蕊如蛇信般颤动,冷然、阴森。 “我不欠你的,也不欠那些人的,如果硬要说,我只欠慧娘。但,三百年,我早已经还完了。现在,我谁也不欠!” “要不是你,慧娘也不会动那傻念头……也就不会有那场瘟……” “动了念头、做了那些事情的人是她,”毫不留情的打断程子熙地话,门沙烟罗已经对这种相互指责赶到厌烦,“做了,就要承担。就算已爱为名,那些责任,也不该是由我来承担!我说了,我只欠慧娘的。至于你……你找了炼妖师封印我,我给你下毒算作报复,我们两不相欠。少在我这大义凛然,敢说当初那些事情,你一点错都没有?” 傲然的抬起头,程子熙像个问心无愧的人那般说道:“我唯一地错,就是让慧娘认识了你。” “算啦,随你怎么说。”摆了摆手,门沙烟罗转身回望山间若隐若现的木楼,“不过,我现在有点好奇了……也许我该去谢谢他,睡了几百年,醒来还能看到老友的感觉,真不错。1----6----k-小-说-” “他睡的很熟,你看看就好。”程子熙引着小莫走进梁尘飞的毡房。暴风雪已经停歇,午夜后的星星,透过敞开的天窗,悄悄的窥视着室内沉睡地人儿。 “为什么他的脸有些发青?”往前走了两步,小莫停住脚步,她很怕自己看到的,会是一片没有未来的终结……时间会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不停地、不停的循环…… “大夫说,他伤了肺,呼吸有些不顺畅,已经开了化瘀的药。”大夫还说了后半句,萧子粲隐住没说……如果能熬得过今晚…… 深呼吸了两次,小莫走到他跟前,坐下。 还好……还好……她什么也没看见……在这一刻,小莫是真心庆幸自己地苍瞳能力不够强大。只有死掉地人,才会在闭目的时候窥视到死前地那一刻…… 手下的额头有些潮热,小莫抬手替他擦了擦虚汗,“我弟弟呢?” “他也很好,我让他搬到另一处毡房里了。” 看着小莫站起身,走向门外。萧子粲跟着她轻轻的掩上门,一转身,小莫却站在一步之外,静静的看着他,晶莹地白雪在月光下烁烁闪耀。星星一样,晃花了眼。 “你们……囚着我们姐弟,究竟想要什么?” 她没经过世事……或者说,是她把自己囚禁在一个小空间里,不听、不看、不想……所以当她只能独自为身边的人撑起那片天空时,能有的,只是笨拙。 站直了身体,骨子里那么吊儿郎当的气质被他跑开。这一刻,不是萧子粲在与苍莫忧交谈,而是萧家在与苍家对峙。 “想要你们苍家的秘术。” 大概萧子粲也怜惜小莫地不经世事,说的话半点弯也没拐,倒是小莫,听了之后,淡淡一笑,“不都已经给你们了吗?要的还真是理直气壮。” 只这一句话的功夫,嘻嘻哈哈的萧子粲又回来了,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小莫肩上,“小忧啊,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啦。” “你呢?也要操心这些吗?还是说。只用照着她所说的去做就好?” 乌云重又遮住星星地眼睛。雪又飘了起来,细小的雪粒急速的砸了下来,发出细碎的劈啪声,萧子粲眨了眨眼睛,搭在小莫肩上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 “你和她很像,总是一副把自己抽离在外的口吻,只是她把自己当作神。而你……你只是看着。” 转过身,萧子粲迎着风走向一座毡房,雪粒打在他的身上,很快的在衣褶中积累起一小片白。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扇门,道:“去吧,你弟弟就在那里。等他身体好些了。我会安排人送你们走。” “秘术……不要了吗?” 肩膀上地衣衫仍旧带着那人的温度。他立于风雪中的背影显得苍茫又孤独,竟有些像雪晴笑起来的样子。 “不是已经拿到了吗?”萧子粲半侧了身笑道:“小忧啊。只是看是没用地,你做不到感同身受,就永远也没资格对我们的人生品头论足。” “我……”她有吗?带着审视的眼光,去对世人品头论足……不清楚……但,反驳的话,艰涩在唇边,吐不出…… “你有那样一只眼睛,你一定会想,是她害死我娘,所以我才会恨她,才会对她这样反感。但实际上呢?你只看到了我的恨,我的反感,你却不明白为什么……呵,苍瞳,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孤傲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中,小莫顿了一下,紧了紧襟口,转身推开门。 莫离正坐在榻上,就着烛光读手上的一本书,听见门动地声音,懒洋洋的说道:“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跟那个萧子粲说什么呢?” 转首,看见小莫清澈的双眸,蓦然一愣,神色有些僵硬。 小莫看着莫离,梁尘飞为了他,躺在榻上生死不明,而他,却只是在灯下悠闲的读书? 做了两次深呼吸,小莫走上前,掏出怀中已然带着温热的山楂干,递到莫离手中。 “怎么、不再覆眼了吗?”脱水后的山楂,只剩下涩涩地酸味,莫离慢慢地咀嚼着,隐隐的尝到一丝苦涩。 “嗯,也不能带一辈子。”取过莫离手中地书,小莫翻了翻,是本《百妖谱》……这种自小就被要求着必须倒背如流的书,有什么可看的? “他们就是群土豹子,找了半天,只给我拿来这么一本。你去看过他了,嗯?”握住小莫手的时候,莫离顺便抽走了那本碍事的书,少年纤长的手指有些潮湿。 嗯了一声,小莫抬起头,“你把苍家的秘术告诉萧家人了?” 烛火在她眸中跳跃,好像落入一颗星星般,莫离一直都知道小莫有双好看的眼,只是她总是喜欢藏起来,不给别人看……除了莫愁。手上紧了紧,“只是皮毛而已。跟我说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莫离动了动身子,将小莫拉的跟近些,襟口微微的敞开,滑出一颗黑色的碧玺坠子,映着烛光,幽幽的闪烁。 “阿离,你总说这世上只剩下你和我,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你想要做什么呢?”小莫的视线从坠子上移开,有些愁苦的看着莫离,“你想要我帮你,至少要告诉我该做些什么啊。” “你什么也不用做,”轻轻的揽过小莫,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前,莫离勾起自己的坠子,在小莫眼前晃了晃,“你只需要像这坠子一样,静静的待在我身边,听我说的话,就好了。” 坠子乍一看是全黑,实则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细丝,温暖的橘黄色烛光自透明的部分穿了过来,在小莫眼中,那些细丝似乎正在缓慢的旋转,慢慢的融成一片。 眼皮仿佛突然黏在了一起,不论怎样用力都无法分开它们,小莫嘟嘟囔囔的说道:“就只是听你的?” “嗯,只听我的,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旁的什么也不用想。”莫离放下坠子,手指穿过小莫的发,轻抚着头顶的一处,那是定魂针原本待着的地方。 “……好……”手指一松,小莫搭在莫离手臂上的手缓缓滑下,渐入梦乡…唔……份量很足的一章啊……打滚粉红票 第三十八章 窥真相 小莫在阿离身边沉沉睡去的时候,门沙烟罗正带了程子熙迈入山中楼的大门。 “这楼倒是建的精妙。”在原地转了一圈,门沙烟罗颇带了些审视味道的看着那些飞檐斗拱,半晌,鼻子一歪,笑的有些邪气,“走吧,看样子你找的人在楼上。” 不用他提醒,程子熙早在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人之后,就把目光放到唯一的楼梯上了。 无月的暗夜,因有了雪的荧光,而染上了一点点浪漫的色彩,门沙烟罗拾阶而上,衣袂翻飞,飞雪荧光,仿若仙境。 他灵敏的捕捉到空气中一股不正常的震动。 好像有人在粗喘呻吟? 轻巧的避开几根断掉的竹枝,门沙烟罗慢慢的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 屋子里同样没有点灯,他怀中的程子熙看的相当费劲,家具在黑暗中只模糊的露出一个轮廓,床上好像堆了什么似的,鼓起一个小包。 门沙烟罗警惕的重又退回门边,这里有两个他很熟悉的气息……一个是丫头的……而另一个…… “等等!”察觉到门沙烟罗的退避,程子熙连忙出口阻止。 “谁?”床上的鼓包动了动,从被子中慢慢钻出一张蜡黄的小脸,眯起眼睛看了看站在门边的人,懒洋洋的说道:“有酒吗?”“阿珍。”程子熙张口,并不是询问,“阿珍。是我。” “你?你是谁?过来让我看看。”将身体团的更紧了些,阿珍见那人影动了一下,抽了抽鼻子,忽而又厌烦的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用过来了……反正你也没有酒。” 尽管雪空地味道一直在空气中飘荡着,但是门沙烟罗还是走了过去……切,大不了就打一架。比起那个傻大个,还是这个木头脑袋本事高些。 手背上掀起的皮肉还在隐隐作痛,让他对那些作为的漠北狼族又恨上了一分……居然弄伤大爷我的身体……真是罪无可恕! “诶?是你啊,声音怎么变了?不老老实实的守着你地木头人,怎么跑出来了?遇到贵人了?喂,花骨朵。有酒没有?”既然团着身子也没用,阿珍干脆换了个仰躺的姿势,至少看起帅哥来,还方便很多。 撇了撇嘴,门沙烟罗胳膊一举,将程子熙递到阿珍面前。1----6----k-小-说- 婴儿短小的手臂挥舞着意图抱上阿珍的手臂,却在她看清自己的一瞬间,又被门沙烟罗扯了回去。 “我还当是谁,原来就是你把他变成这样的。”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在程子熙落地前的一瞬间。门沙烟罗伸手一捞,拎着襁褓,又把他揪了回来。“也是,除了你还能是谁呢?你身边那只忠心耿耿地狗呢?要我说。你可得好好对她,这么难吃的东西,也亏他咽的下 晃了晃手中的程子熙,门沙烟罗示意他就是那个难以下咽的东西。 阿珍轻笑一声,“被关了这么多年,你还没学乖吗?竟然还在惹他?”无视门沙烟罗想要反驳的嘴脸,阿珍直接对程子熙说道:“这么多年,你过得如何?” “阿珍。我找了你好久。”挣扎未果,虽然吊在门沙烟罗手上与人对话有些奇怪,程子熙也只好认了。 “找我?做什么?” “我一直有句话想跟你说。”她……很难受吗?当初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一幅蜡黄的面孔,毫无生色,但那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有什么好说的……唉,我说……你们俩真的没酒吗?”阿珍问了一句之后。丧气的缩回被窝。 “嘁。不知死活,你那只忠犬呢?怎么没守着你。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吧。她再不来吃了你,你就要断气啦。”装模作样地往四周瞧了瞧,门沙烟罗忽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在这。” 他猛地向后一跃,闪到角落里,心说:真是丧气,想什么来什么。 却在见到雪空的时候愣了一秒:“怎么是你?” “本来就是我。”低头放下一壶酒,见阿珍急忙忙的爬起来灌了一口,雪空不赞同地动了动耳朵。 “不是……我上次见到的不是你……”门沙烟罗搓着下巴,有些困惑。 心满意足的阿珍,忍着腹间的疼痛,好心情的给了他一个答案:“那是他娘。” “我就说嘛!” “雪空。” 趁着门沙烟罗正在那里恍然大悟的功夫,阿珍朝雪空递了个颜色,后者蹿过去一爪子拍在门沙烟罗手背的伤口上,待他手指一松,叼了襁褓,退回床边 “卑鄙的家伙!”呲牙咧嘴地咒骂也挽回不了人被抢走的事实,门沙烟罗只能狠狠的瞪着雪空。 “啊!原来你小时候是这样子的,子熙,还这样可爱些。”阿珍手脚飞快的拆了襁褓,双手插在程子熙腋下,颠了颠,一脸的有趣。 被迫赤身露体地程子熙面露赧色,乌黑地瞳仁闪烁着回避阿珍的注视,“别……别这样。” “好啦,现在没人拦着你了。”轻轻地放下程子熙,阿珍好笑的看着他七手八脚的把散掉的襁褓围在腰间,一时间想到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唔……为什么每次见你的时候,你都在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没有每次!”婴儿纤细的喉头发不出很有气势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是在撒娇,程子熙泄了气……怎么会变成这样…… “喂,你们续完旧没有?”门沙烟罗往床边迈了一步。雪空马上横在他跟前,“你干嘛?闪开,你这只笨狗。还有你!程子熙,你已经带你来了,之后想怎样。都随我,这可是你说的!” “不要,他是我的!”双手一揽,就像娃娃一样,程子熙被阿珍抱在怀里,“雪空,咬他!” “!你个过河拆桥地女人!也不想想当初是谁送你上的翼望山!”门沙烟罗边躲雪空,边在那边嚷嚷。 “阿珍……”那厢闹得厉害。这边一个小小的手掌轻轻撑住,程子熙转了个身,趴坐在阿珍身上,看着她欲言又止。 “嘘,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还爱我吗?”一滴汗自额间滑过,阿珍那只泛黄的左眼,微微转动,最后落在程子熙的双目间。 “爱,自然爱。”婴儿地声音竟有些磬磬的金石之意,程子熙毫不避讳的对上阿珍的双眼。 门沙烟罗听了。抽空嗤笑一声,道:“是啊,他爱你爱到,每次都得娶个老婆才过瘾。” 洋洋得意的下场。就是一不留神衣服被雪空划了个口子。 程子熙沉默了,他垂眸想了一会,扶在他身上的手一直在颤抖,但是阿珍从头到尾没有出声,她在等,等程子熙想出一个解释。 “我要给程家留后。” 最终的答案惹笑了两个人,门沙烟罗不可置信的说道:“就你那种身子?也能有孩子?” 而阿珍却是笑着一点头,“我懂。” “我……每次都来找你。找了好久……”小小地手指死死的扣住那双蜡黄的手臂,仿佛想嵌进去一般。 “我知道。”阿珍摸了摸程子熙的头顶,毛茸茸的手感,有点像雪空。 “停!老子不打了,人给你!老子不要了!”门沙烟罗闪过雪空的一记重击,抽空对着床上叫了一声。 “不行。”慢悠悠的吐出一句。阿珍继续歪头看着程子熙。后者显然为她刚才的话显得有些激动。 “你知道?你……你看到了?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 “看不到啊,”好笑的拍了拍婴儿的脸蛋。从未、也不可能有过孩子地阿珍对于婴儿那种软嘟嘟的手感似乎相当感兴趣,留恋的在他脸上揉了又揉,“你是死数,我自然看不到。不过,我还有一双眼睛罢了。” 程子熙了然的转头看了看雪空,才躲开地那只手又锲而不舍的追了过来,捏了捏他的脸蛋,“恨我吗?” “不恨。” “就算我说,是我给了张慧娘竹中墨,是我给了她钩,你也不恨?” 阿珍的声音很轻,却像雷音般震慑了门沙烟罗与程子熙。 “你给的慧娘钩和竹中墨?!”门沙烟罗几乎是用吼的冲口而出,下手的力道不知觉大了许多,雪空一时没守住,让他往床边冲了两步。 墨绿色的鞭梢就在颊边飞舞,阿珍却置若罔闻,只是定定地看着程子熙。 “为什么?”程子熙眼中闪过一丝痛、一丝恨,还有一丝不解。 “不知道……也许,只是想看看这世间究竟有没有变数吧。” 雪空一愣,躲开门沙烟罗的一记鞭子,闪到一旁,见后者只是喘息着站在原地,他便也停了下来,转而看向床上那个细小的身影……妖魔,不是变数吗? “用几百条人命?”颤抖着,程子熙的脸上似乎有什么在块块剥落。 “不,用附魔圣品竹中墨,和现之多瘟疫的钩。”阿珍的手又想抚上程子熙地脸,却被他轻轻地躲开,“能将妖魔的力量永恒封印在人类身上地竹中墨……只有它有这个力量……” “那么钩呢?为什么是钩?”为什么是瘟疫? “钩啊……”扫过兀自站在原地的门沙烟罗,和静静聆听的雪空,阿珍似乎有点想不起来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才说道:“苍家人说,我把钩给张慧娘,他们就告诉我秘术。” “为什么!”这次不是程子熙,而是门沙烟罗,那种压抑的声音,仿佛绷紧的弓弦,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有一只箭,带着索命的气息飞旋而出。 终于正视了他的阿珍,却只是瞟了一眼,随便说道:“苍家给我的钩,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这次……要用苍家的秘术吗?”雪空的眼睛一亮……原来改主意,指的是这个!幸好……之前有试过……但……似乎不大稳定…… 失笑的摇了摇头,“不要啊,死数也就罢了,我可不想当变数。而且,没有苍家的竹中墨,成功的几率也实在是少的可……” 阿珍突然住了嘴,五官几乎扭曲到一起,颗颗汗珠以眼见的速度自额间渗了出来。 “我去准备。” “等、等等……”叫住正要离开的雪空,阿珍苦笑着说道:“你就想这样把我丢给他吗?”用眼睛点了一下神色古怪的门沙烟罗,阿珍接着说道:“不急,再等等。” “你时间不多了。”雪空作势要扑上去咬门沙烟罗,被阿珍一句话定住身形。 “我说,再等等!”“苍家为什么想要那些人死?”门沙烟罗神色变了几变,口气有些难以置信。 “呵呵,你活得比我还多几百年,又是守在翼望山上,难道不知道苍家的秘密吗?”阿珍忽然直起身子,直直的看着程子熙,“三百年一轮回啊,子熙,你现在还能说,你爱我吗?” 偶的票呢……偶的粉红票呢? 票票啊……票票、票票、票票……(无限回荡ing) 第三十九章 万世结 何谓执着? 地藏王菩萨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菩萨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人? 所以,程子熙答:“爱,依然爱。” 只是这爱究竟是激情,抑或是执着,恐怕连当事人自己都无法说清了…… “你看,这才是爱,喜过我所喜,还要痛过我所痛,在那之后,依然说得出爱,才是真情。小子,你的爱,太肤浅了。” 程子熙眼中的爱与恨,交织成了一张细密绵紧的,紧紧的罩住了自己,和凝视着他的阿珍。 “我听雪空说,你曾经嘲笑苍莫忧经历的太少,只会在那里固步自封、自怨自艾……呵呵,你也不差啊,作为妖魔,也许够格,作为人……你也不过就是比她好上一点罢了。” “被信任的人背叛,再加上暗无天日的三百年,恐怕不止你口中的一点吧。” 无所谓的轻笑一声,“那两点好了。我说,你不帮我拦着他吗?”阿珍抬下巴点了点正往外走的雪空。 雪空的身形突然顿了一下,继而飞快的闪走。倒是门沙烟罗,愣愣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不拦住他,等我在一次重生之后,萧家,就要用苍莫忧的眼睛来填我的眼窝了。” 笑眯眯的阿珍,却是看的门沙烟罗一个激灵,转身追了出去。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阿珍似乎觉得很有趣。“我看他现在这个劲头,还有些像是动心。你确定,当初他是真的爱张慧娘吗?” “也许吧,阿珍,”程子熙直起身子。握住她地手,很认真的说道:“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我从不恨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但……我不能原谅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更无法原谅你,害得慧娘坠如万劫不复之地。 “听起来好严重。”懒洋洋的躺回床上,阿珍眯了眼,梦呓般的轻声道:“那要怎么办呢?我什么也没有。只能把命给你了……哈,也不对,我早就死了……死了无数次……” “你自己都不想要的东西,拿来打发我吗?”感觉到身下地人儿瑟缩了一下,蜡黄的脸上隐隐透出死灰一般的白,程子熙慢慢的*在阿珍的胸前,忽而转了话题。 “阿珍,你不要走的太急。” “嗯……” “下辈子,我得比你早出生。” “……嗯……” 婴儿柔弱的牙床钳子一般,紧紧的咬住阿珍地手。她闭着眼皱了下眉头,却并没有抽回手。许久、许久,蜿蜒的血丝才自婴儿粉嫩的唇角滑下。 程子熙抬起头,满意的看着那如两个半月似的伤痕。“……这样。就不怕下辈子找不到你了。” 阿珍的唇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动人的神采,蜡黄的小脸也如莹玉般丰润起来。 程子熙也在笑,唇畔的血丝缓缓滑下,滴落在被面上,氤氲成一朵盛开的花…… 世间只是总是如此,生命逝去地同时又有新生命诞生,乍一看。似乎并无甚关系,但细细斟酌起来,似乎又有些轮回的意味。 而也有些事,明明与自己相关,当事人却毫无知觉。就在门沙烟罗正在为保住小莫的眼睛,而与雪空斗作一团的同时。小莫却才刚刚张开朦胧地眼睛。 一夜好眠。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睡得如此轻松过……对,就是轻松。虽然脖子有些僵硬。手臂也阿离压得有些酥麻,但似乎心头上少了块什么似的,整个人都跟着飘了起来。 轻轻的抽出胳膊,将被子往上拉了拉……1#6#k#。她蹑手蹑脚的爬起身来,门缝出透进的光,昭示着时辰已不早。 抬手推开门,满眼刺目的白,晃得小莫双眼生疼,忍不住闭了眼睛。转身关门,顺便避开雪地上耀眼的阳光。 怎么睡了这么久?她本想只是看看阿离,便要回到梁尘飞那边去的……没想到,竟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他呢?会不会在她不在地时候出了什么变故?一夜无人打扰……该是无事吧? 心中自我安慰着,小莫脚下的步子确实越来越急,松散的积雪在裙裾边飞舞,阳光下化作粒粒纤尘,重又落下…… 路上偶尔有人驻足,看着奔跑的小莫,露出不解的神情。一双眼睛而已,露不露出来,差别像是新生,那些人竟是没有认出来,还当是哪里新来的姑娘,正急着去会情郎。 只是现在地小莫,满心焦急,根本无暇顾及别人地目光,甚至都来不及思考那些一闪而逝的命运乐章 但待到奔至门前时,却又犹豫了,手抬起来、又放下……如此反复了几次,都无法平息胸中地粗喘,心跳,鼓声雷动。 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正垂首准备走出来的老大夫,乍然见到杵在门口的小莫,两人都是吓了一跳。 越过大夫的肩膀,小莫往里看了看,薄被下的梁尘飞,呼吸已渐平稳有力,至少……隔着这么远,她都能看到他身体规律的起伏……真是,上天开眼。 “你这丫头,到底是要进去,还是要闪开?堵着我这老头子做什么?”将药箱拢在胸前,老大夫面露警惕,言语中却满是调侃的味道。 “我……他……嗯,怎么样?” 微微往旁边侧了侧身,但显然让开的位置不够大,老大夫侧身挤出来的时候,没好气的问道:“你是问你怎么样,还是问他怎么样?” “他……当然是问他。”又向后退了半步,小莫半转过身子,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这一刻,她甚至都没想到自己的左眼,只希望能从大夫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他没事…… “他没事!”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这小丫头,看着挺机灵,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木讷?“快躲开,昨个伤了的,可不只是他,老夫还赶着救人呢。” 讷讷的哦了一声,小莫长长的出了口气,本就轻松的心情,更好上了几分,有些像挂在空中的那个太阳,嘴角忍不住的要往上扬。 “大夫。” “你又要干嘛?” “喝了酒,就不要骑马了。”旋身钻进毡房,小莫轻盈的带上门。 只留下那个老大夫,怔在当场,眨了眨眼睛,哼道:“老夫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这点还要你来提醒……明明是个小丫头,怎么跟那死老婆子说一样的话……真是个怪胎……” 小莫当然没听到老大夫在她背后的腹诽,直直的走到床榻边,看着梁尘飞虽然苍白,但面色平和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温得呢…… “她说,这世间有变数……她说,要想留住你,就得用最有力的东西……可是……”小莫抬起右手看了看,“什么是最有力的东西呢……” 她会洗衣、会做饭……但这些,梁尘飞貌似都会……而且做的比她还要好,光看那些缎带上他亲自绣上的花朵便知。 她没有武功,不懂诗词,琴棋书画更是免谈……硬要说,她唯一会的,恐怕就只有附魔了。 附魔吗?这世间附魔师并不是凤毛麟角,哪怕她得尽苍家真传……怕也是比不上莫离的。更何况,这只手现在还不甚便利。 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啊。这样的自己,又能有什么力量留住他呢? 又有什么资格留住他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心间那一抹轻松,让小莫表达起感情来,要顺畅了许多。大概……也有梁尘飞还在昏睡的缘故在吧。 轻轻的躺在他身侧,学着阿离的样子,小莫将头轻轻的*在他的手臂上。怕牵动他胸前的伤口,于是干脆把自己的手也垫在脑下,撑起大部分重量的同时,还能紧贴着他。 “我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留住你呢?怎么做……才能留在你身边呢?”幽幽的叹了口气,梁尘飞的一生,和莫离的一生,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回放。变数……变数在哪里? 梁尘飞沉缓的呼吸,带起覆在他身上的被子,轻轻的磨蹭着小莫的发,有些像他轻柔她头顶时的感觉。 小莫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他的手掌翻了过来,将脸埋了进去,用力的想。她不想这样……不想离开他,不想变成怪物……不想按照命运既定的轨迹前行…… 她想要陪着他,想要变成那个站在他身旁的女子……想要留住他掌心的这一抹温暖。 想着想着,居然又有些昏昏欲睡了,小莫不甘心的揉了揉眼睛,黑色的细丝缓缓的在眼前旋转着凝结成一片,似乎总又两抹黑影在飘荡,费劲心神,定睛去瞧,居然是莫离的碧玺坠子,缓慢的、有节奏的在自己眼前摇摆……每摇摆一次,眼睛便忍不住的眨上一下,每次闭上眼的时间都更长,每次张开眼都更困难。 晃了晃头,那坠子忽的,又消失了。 真是迷糊了……阿离明明还睡着……将脸在梁尘飞掌心蹭了蹭,那些茧子带来的粗粝触感,莫名的给她一份安心…… 那份飘忽的睡意还在……算了,再睡会儿吧。 第四十章 有俗念 意识渐渐回笼,手臂感觉到一阵酸麻的同时,似乎有人在头顶用极舒缓的频率抚摸着她的头发。 小莫眨巴眨巴眼睛,视野里模糊成一片,意识也好、感觉也好,统统都还没清醒过来。许久,的一下,坐直了身子,转头看向一边。 梁尘飞正笑看着她,眼中难掩疲惫,但精神显然还是不错。 “醒了?” 啊了一声,像被惊吓到的小鹿一般,连小莫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从床边蹿起来的,只知道当她打开门,高声呼唤大夫!的时候,外面不似她来时那般明亮。 要说也得怪小莫的叫声着实没什么喜意,营地里自她起头,各处均飘出呼唤大夫的声音,当那老大夫气喘吁吁的被萧子粲拎过来的时候……其脸色尚比不过躺在床上的梁尘飞。 “叫什么?叫魂啊!” 嘴里抱怨着,老大夫下手似乎也重了些。小莫看梁尘飞抬了下眉脚,便说道:“您轻些。” 那大夫被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拎过来,心情自然不算好,又一想到若不是这女娃在那里瞎咋呼,自己也不至于这般悲惨,对小莫的态度自然更是恶劣。 “轻什么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无奈的跟萧子粲对视了一眼……那说的又不是皮肉……识趣的没再开口,小莫转而紧紧盯着梁尘飞的伤口。 木棍戳在肉里,虽是清理干净了。但多少还是有些发炎,好在之前小莫不在这边时,那一场高烧已经下去了,现如今,也只是些红肿地皮肉。 伤是在胸口的位置。大夫为了方便医治,自然是去了梁尘飞的上衣,小莫这么紧巴巴的盯着看,时间一长,这屋里的三个男人都觉出些异样来。 先是那老大夫回身扫了她一眼,初时以为这丫头是在看自己,但他发觉不管自己地手移到哪里,小莫都只是盯着伤口死命的看。好像光是这么看着,就能把人看好了似的。 之后就是梁尘飞,苍白的脸上似乎染上一层几不可见的红晕,衬在因疼痛而冒出的薄汗下,倒显得精神好了不少。 其实看也就看了,又不是没看过……关键是……没被这样看过。1----6----k 一边的萧子粲见好友没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调侃他的机会,笑嘻嘻地对小莫说:“小忧啊,你这样盯着他看,尘飞哥哥可是会害羞的哦。” 老大夫哼笑一声。 梁尘飞低声警告:“萧子粲!” 正主小莫:“又不没看过。” 老大夫和萧子粲再看向梁尘飞的目光。显然的就有点那个什么…… 不好解释,也没什么可解释的,梁尘飞干脆闭上眼装死。 “哼,还未过门就这么盯着男人看。小丫头学这些还早了点。”飞快的上药,包好伤口,老大夫觉得自己已经快憋不住了,他得赶快回家……那个病怏怏的小子跟着姑娘是一对?哼,就说他那老婆子说的不对,现在躺在着的这个才是正主! 被他们说的有点莫名其妙,虽说未出嫁地姑娘确实不该看男人**……但,一来她是个附魔师。客人要往哪里刺青,她就得给刺在哪里,别说胸口了,就是大腿上,也是有的。 二来嘛……唔……拜苍瞳所赐,她现在觉得脱光了的男人和摆在案板上的白猪肉。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扭头看了看萧子粲。后者着一脸笑意地看着他。脑海中萧子粲丰富多彩且光怪陆离的一生,唱戏一般一遍遍回放着。现在的小莫已经稍稍能控制一下。让画面停留在自己的想看的位置。 被小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萧子粲终于体会到梁尘飞的心情了,关键这丫头还是盯着自己的眼睛看…… 突然,萧子粲想到什么一般,脸色变了几变,刚挪了脚步,小莫就转回头,对着老大夫地后背说道:“没穿的也是见过的。” 一句话下来,萧子粲僵住了,老大夫的背抖了一下,梁尘飞……梁尘飞脸上薄薄的红晕……支离破碎了,紧绷的面皮隐隐地似乎像是在挫牙根。 “萧家地附魔师不教这些吗?”完全没意识到三人的不自然,小莫盯着萧子粲,“人身体各个部分地肌理都不同,不学这些,怎么下针?” 梁尘飞灼灼的目光已经盯到了脸上,萧子粲毫无所觉般看着小莫,若有所思:“教倒是教,但用的是铜人 小莫点了点头,收回目光:“铜人次之,真人为上。” “好啦!”老大夫一拍手,利落的站起身,拎起药箱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三天之后我自会来换药,丫头,”老大夫突然停住脚步,语重心长的对着小莫说:“不要盯着男人看,他们可是会变狼的。” 变狼?怎么变?*附魔吗?附魔还能改变形体? 眨巴着眼睛,小莫想了一圈,没想明白。那老大夫也只是一笑,便转身出去了。 究竟什么法术可以让人变身?狼变人,人变狼……雪空倒是会……但他不是人啊…… 小莫还在那边深思,萧子粲一个跨步闪到她跟前,不顾梁尘飞刀子一般的目光,握住小莫的双臂,难得认真的说道:“小忧,不管你在我身上看到什么,唔……请当做没看见吧。” 受他的影响,小莫也郑重的一点头,很认真的也问了一句:“你与我一般高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女子**,为什么还这么大惊小怪?” 萧子粲身子一僵之后。飞快的扯开门蹿了出去。 小莫其实并不懵懂……她只是不明白,明明老大夫也好,萧子粲也好,统统都在很小……也许比她还小地时候,就跟女人滚过床单了。世间女子到她这个岁数。也大都成亲了……看个裸胸而已…… 见小莫只是站在那边,梁尘飞就知道,这丫头八成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深吸了口气,胸口因这个动作,带起一些丝丝拉拉的痛。 “莫忧,过来。” 哦了一声,乖的走了过去。眼睛没看向梁尘飞,小莫还在琢磨老大夫和萧子粲的话……雪空也是这里长大的,他变人身地时候,也很大方的给她看啊…… “那天雪空带你去哪里了?”握住她的手,提醒她现在该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才对,梁尘飞问的有些怨气。 “嗯……不认识那地方,只知道是座木楼。”梁尘飞的话成功引回小莫的心神,她将思绪飞快的从男人的**,转到入睡前地那个问题:怎么留住面前的人。 点了下头,梁尘飞见小莫垂着头。微蹙眉,也不知在想什么,便也随口问着:“怎么不覆眼了?” 嗯了一声,小莫抬眼看向梁尘飞。越看越心痛,越看越心酸……最后干脆闭上眼,弯身*在他身旁。 “怎么了?” 感觉到梁尘飞的手指轻轻拢过她鬓角的发丝,别到脑后,小莫咬了咬下唇,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做,茫然间只是撑起身子,我……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正经东西。 “怎么?伤了舌头?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戏谑的语调,调笑的神情……看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本就烦闷,再被梁尘飞这么一打断,小莫的心情显然算不得太好,瞪着他道:“没有伤到舌头啦!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想想,想好了再说。”打了个哈欠。伤病中的身体不禁操劳。才说了一会话,就又有些困倦……果然是老了吗?记得以前。重伤之下,他还能夜行百里…… 说起来,自己是比莫忧要大上一些,七岁?还是八岁? 这厢梁尘飞正在胡思乱想,那边小莫也在郁闷,支支吾吾的说道:“你说……” “嗯?” “如果……嗯……我是说如果,想留住一个人的话……应该怎么做?” “嗯?”梁尘飞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莫离,没好气地说道:“打晕了,关起来。……他……伤到脑子了吗? 顿了一下,梁尘飞看着小莫的神情,叹了口气,有说道:“人想走,都是留不住的,除非打断他的腿,不然他想走地时候自然会走。” 打断腿啊……眼神飘向梁尘飞的腿,很认真的思考着打断它们的可能性。 那边半合着眼的梁尘飞忽然一激灵……有杀气…… “不是……也不是想走,我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应该算是吧,小莫看了一眼梁尘飞,他年少、暮年时的情景都是清晰的很,倒是最近这段……怎么都看不清。每当她想要定睛时,总有一些丝丝拉拉的黑色拦在眼前,一半地盖住了那段。 “这样啊,不如过段时间,我跟他谈谈。”是得谈谈,苍莫离的那双眼睛太过锐利,看着莫忧时,占有的意味相当强烈,已经超越了姐弟的感觉,让梁尘飞本能的升起一股危机感。 “啊?谁?” “莫离啊?”想当然的看向小莫,见她只是一脸迷惘,梁尘飞心中一动……难不成不是莫离?难不成是……萧子粲? 揍扁那小子! ……不会是雪空吧? 一想到这,梁尘飞就觉得有点头大……再一想到还有个消失许久不见地门沙烟罗……一个头瞬间就变作了四个…… “不是啊。”他今天怎么搞地,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果然是伤了脑子吗? 萎靡的叹了口气,小莫摊下身子,软绵绵地抱住梁尘飞的胳膊。算了……能抱一时是一时…… 手臂被紧紧的抱着,似乎被当成某种宝贝揽在怀里,不肯放手,梁尘飞醍醐灌顶般的一愣,脑中刹那间一空。 原来……说的是他吗? 胸口似乎突然通畅了,呼吸也变得甜蜜又轻松,梁尘飞起了调笑的心思,轻扯过小莫,*在她耳边昵语:“这样吧,你告诉我个秘密,我就一辈子守在你身边,怎样?” “嗯?什么秘密?” “你看的那个……咳,男人的……是谁?”也许他该去宰了那家伙……不然去骂骂坟也是好的…… “哪一个?” “就是你说的那个。” 叹了口气,小莫无奈的说道:“我知道,有很多个,你问的是哪一个?” 真是无聊,这算什么秘密? 嗯……秘密吗……? 小莫一怔,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法子……转而开始思考其中的可行性。 而可怜的梁尘飞,已经石化一般的僵在那里,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很多……很多…… 标题无能的某人飘过…… 第四十一章 荧之惑 许是受了刺激,小莫离开时,梁尘飞还在睡熟。眉头紧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害得小莫差点又去呼唤老大夫,幸好被萧子粲拦住。 自打从梁尘飞毡房里落荒而逃后,萧子粲再见小莫时就有些躲闪,只低着头说是莫离刚才在找她,梁尘飞这里有他在,放 奇怪的看着低头躲闪的萧子粲,不光是目光,似乎是连肢体都在躲闪。 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好久,久到萧子粲已经开始考虑动用武力的可能性,小莫这才慢慢的说道:“只要看不到你的眼睛就可以了,不用连身子都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身子僵了一下,萧子粲低头思考小莫话中的可信性。 摇了摇头,小莫才不管他信还是不信……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该看的早都看光了,还有什么好躲的? 推开门走出去,又是月上中天……最近的睡眠真是混乱……不知怎的,总是想睡觉。 伸了个懒腰,小莫决定只去莫离的毡房看看他,就回去睡。才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眼角滑过一抹幽红的光,流星般,一闪即逝。 顿住脚步,凝视着流星陨落的方向,黑黝黝的天空尽头,似乎有颗不知名的星子在闪烁,红光明灭。 这是什么星?怎么以前没见过?腿边似乎被什么蹭了一下,身后才离开不久的那扇门,猛地被撞开。小莫惊觉回头。看见一只瘸了腿的白狼,仰着头,对萧子粲说了什么。开门声遮掩了开头几个字,模模糊糊地只听到着火了。 再扭头看去时,果然发现那明灭的红光。却如火焰一般,隐隐的还升腾起一柱青烟,只是那火源离着太远,乍一看仿佛天边的星子。 那边,不是璧山的方向吗? 毡房里地萧子粲正一脸凝色的看着火起的方向,雪婴在他脚边焦急的说道:“少爷,该派人去看看,那边……” “我心中有数 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对上回过头来的小莫的双眼,萧子粲忽而就飘忽一笑,张嘴说了句什么,只是声音过轻,她没听见。倒是雪婴听了个真真切切。 他说:“自有定数吗?” 雪婴疑惑的看了眼身边地男人……这是她见过的三任家主中最难捉摸的一个……虽然他现在还不是家主…… 越过萧子粲的身子,小莫看到他身后的梁尘飞也醒了过来,冲着她挥了挥手,示意没事。 点了点头,小莫转身继续走向莫离的毡房,几步远的主帐门前。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从外形看,和萧子粲相当像,只是他蓄着短须,月光中闪烁的双眼也透着一抹沧桑……或许还有点仓惶? 那人凝视着远方。忽然发觉小莫站在不远处,扭了头,看向她。 这人……就是萧子粲的父亲,他地一生……并无什么可说的,中规中矩的附魔师,中规中矩的萧氏家主,无甚建树,也无甚过失。 论年纪。他是长辈。论地位,他是萧氏族长。小莫敛衽,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耳边似乎飘过一声叹息,直起身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萧家的麻烦,似乎并不比苍家少啊。 推开房门。莫离正在毡房里乱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焦躁不安。见小莫推门进来。先是皱眉,抱怨道:“怎么这么慢?你跑到哪里去了?” 继而像是卸了重担般,踱到床边,瘫了上去。 “去看了看梁尘飞。” 看着霍然蹦起来的莫离,小莫被他逼的倒退了两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去找他了!为什么不等我醒了再走?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你……” 吼了两句之后,莫离突然哑火了,眼眶泛红的看着小莫,咬着下唇,像个委屈的孩子般,站在那里……16k,电脑站 对于莫离,小莫其实是相当矛盾的。明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却狠不下心去怨他,似乎本能地无法对他升起怨恨。 叹了口气,走到莫离跟前,“怎么不睡?还发烧吗?” 一把甩开小莫贴上来的手,在小莫一愣的空挡,莫离却又把她拉了回来,死死的抱着,“我死了你才高兴吧!我死了,你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块。” 抓着小莫的双臂,将她推开一点点,莫离地眼中缠绕着鲜红地血丝,用力瞪出来的样子,有些可怖,“我不会让他得意地!你是我的,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眼前突然一黑,有了先前的例子,小莫一偏头,莫离的唇只落在她的脸颊上。 “你怎么了?”不敢用力去推他,生怕让他变得更加疯狂,小莫边躲莫离的吻,边大声问道。 “不给,谁也不给!” 莫离的声音狂乱,手也攀上小莫的腰带,撕扯着。 实在搞不清楚莫离发疯的原因,忍无可忍,小莫只得抽空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飘散之后,是一阵宁静。 喘着气,小莫扶着莫离的肩膀,“你抽什么风!谁要走了!” 捂着脸,莫离先是一脸暴戾的瞪着她,似乎想把她撕扯入腹。慢慢的,那张扭曲的脸渐渐舒展开来,变作悲戚。颓然的一屁股做到床上,莫离将脸埋在膝盖上,环抱着双腿,将身体缩成一团。 双手紧紧地握到一起,濡湿的汗自掌心渗出,小莫憋了一口气。猛地蹲在莫离身前,用力晃着他的肩膀,吼道:“阿离!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说啊,说给我听啊!你喜欢莫愁,我不怪你。你要把莫愁地魂魄放进我的身体里,我不怨你。但是你告诉我为什么啊,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啊!” 小莫吼一句,莫离就瑟缩一下,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猛然抬起头来,双眼噙泪,竟是方才还要红。“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想让你死。” 莫离猛扑过来,和小莫两个人跌坐在地上,优雅的眉纠成几节,神情痛苦,“莫忧,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只是想……只是想我们三个人,再在一起啊。” 甩开他地手,小莫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我们……从来就没在一起过。” 追随着小莫的步伐,莫离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袍子的襟口出隐隐泛出一抹红光,像是方才看到的星子。 “不……没有……莫忧。你不知道……我……我们在一起的,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的!” 不忍心看他疯癫的样子,小莫终还是没有躲开他探过来地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我做梦了……”颤巍巍的揽着小莫,大病初愈,又折腾了一气,莫离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撑不住他的重量,小莫只得就着劲。将莫离推到床上,自己也不可避免的趴在他身上,听着莫离呓语般喃喃说道:“梦到我冲到山上,莫愁倒在血泊里……她……她的头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头不见了……回身,就看到你站在门边对我笑……怀里抱着莫愁的头……她……她也在冲我笑,然后他就出现在你身后。拉着你走了。你看不见吗?他手上有剑啊!那上面还淌着莫愁的血……他、带走了莫愁。现在又想来带走你!” 被勒的有点紧,小莫挣了一下。稍稍退开了些,问道:“谁?” 莫离突然不说话了,要不是他剧烈起伏的胸部,小莫还以为他昏过去了呢?不过难得安静下来,小莫便也就随他去。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滑了滑,尝试着将自己与莫离纠缠在一起的手脚解救出来。 就在小莫即将成功之际,莫离忽然翻了个身……前功尽弃。 两个坠子在眼前晃来晃去,西瓜碧玺中心粉红的部分还带着残光。莫离的手指冰凉,轻轻地抚上小莫的额头。 “莫忧,我们……不要管他的死活了,好不好?” 嗯?了一声,小莫挣扎了一下,发觉只是让莫离箍得更紧罢了,干脆就乖乖不动了。 “好不好?” “你说谁?” “梁尘飞。”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三个音都有些残缺不全,“莫忧,我查过的,他就是那晚血洗苍家的人,你不要被他骗了。” “之一。”莫离覆在她身上后,连带着坠子也滑到她的脖子上,带着莫离的体温,熨烫着她地皮肤。 “什么之一?” 抬手拨弄了一下碧玺坠子,小莫重又说了一遍:“血洗苍家的人之一。” “你……你知道,为什么还跟他混在一处?”莫离微微撑起身子,带着坠子自小莫指尖滑过,复又在她眼前晃荡。 黑色夹杂着粉红嫩绿,晃得人有些眼花,小莫又觉得有些困了,强撑着回了一句:“因为他不是主谋,你也知道的。” “莫忧,”耳边莫离的声音突然挨得很近、很近,热气喷在耳朵里,感觉怪怪的,“听我的话,就当他死了。” 迷迷糊糊地,小莫下意识地跟了一句:“死了?”眉头紧皱,似乎不喜欢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 一抹光华闪过莫离地无潭的黑眸,薄薄的嘴唇,似轻吻般覆在小莫耳旁,呢喃:“对,死了,梁尘飞……死了。”嘿嘿嘿嘿掩嘴飘走 第四十二章 初交心(1) 十里红莲业火,烧尽一切苦厄。 金蛇狂舞般的火苗映入雪空的眼中,生生将冰蓝染成殷红,狂躁如张狂的火焰般在他眼中蔓延。 那精巧的崖壁悬楼,现在已经变作了一朵红莲,照亮了整座山壁。幸好前几夜的雪阻了火势,飞溅的火星只点燃了零星的几处干草。若是搁在平时,怕是连整座山都要烧起来了。 雪空凝视着,恍惚中仿佛又看见了阿珍微笑的脸,她挥挥手,笑的很甜,怀中的婴儿仰着脸,看着她,仿佛天地间,只有她。 脚下,是尚未画完的法阵,凌乱的脚步踏散了优雅的线条,几点飞溅的血液,落在地上,花一般盛开着。 他身前,门沙烟罗一身狼狈,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但依然手执长鞭,拦在雪空身前。唇角的血滴缓缓滑下,他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却只是一瞬不转的盯着雪空。 静了许久,门沙烟罗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你该替他们高兴,那样活着……已经不算是人了……” 木然的转头,雪空的动作很慢,眼中的狂躁差点让门沙烟罗以为那个与他缠斗的傻大个又回来了。 “为什么拦我?”雪空蹒跚着向门沙烟罗挪了一步,细看之下,他腰腹间的阴影中不停的有血珠在缓慢的滴落。“我不能让他们有机会伤害丫头。”费力的重又举起长鞭,手臂上的肌肉一突一突地跳动,左臂坠在一旁。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竟像是挂在上面的,门沙烟罗的情形也没比雪空好到哪里去。 “并无人会伤她!”退后两步,雪空踏在自己的血上,丝毫不为所觉。挫了身子,作势要往前扑。 轻蔑地一撇嘴,门沙烟罗侧过身,让开受伤的左肩,说道:“你说了就算?哪怕是一丝可能,我也不会放过。” 雪空顿了一下,竟是扭头想往火里扎,奔了两步。(电脑阅读耳边传来嗖嗖风声,墨绿色的长鞭横在面前,再多一步便要撞了上去,不得已只好使力转向,地上落下大片的暗红。 “闪开!” 门沙烟罗的鞭子像是有意识一般缠绕在雪空身旁,两个人俱都是疲惫不堪,却都还是锲而不舍。 一个是明知人已不在,仍旧要冲进去,哪怕是尸体,也要抢出来。 另一个。却是拼尽全力,也不肯给对方留下一点希望。不肯给自己的小女孩,留下一点受伤的可能…… 那火烧了一天半,染红了天边。炙白了岩石。 而门沙烟罗与雪空也足足斗了一天半,当萧子粲带着雪晴与雪婴自妖魔道赶来时,只见到双双昏到在地上的两人,雪空地头尚还引向山壁的方向,脚爪交叠,似乎正在奔跑。而门沙烟罗的鞭子则死死的缠住他的后腿,左臂扭曲的叠在身下。 尘土飞扬,竟是一片暗红的血雾。 璧山的火并没有引起萧家多大的恐慌。似乎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赖以遵循的轨迹,已经随着那一场火,尘归尘,土归土了。 小莫与莫离均猜想,阿珍怕是萧家地秘密,除了族长和其亲族之外。别人是不得而知的。 自打前个晚上发了一阵疯后。莫离似乎变得通情达理了许多,对梁尘飞的敌意也少了许多。小莫再去看他时,反映也不是很大。 只是他有意无意的总是咒梁尘飞死这点,让小莫很是无语,每每反驳时,莫离都是耍着赖地岔开话题,可说了没几句,又旧事重提。 激愤之下,小莫干脆躲到梁尘飞帐中,留他一个人独自反省去吧! 歇了一天,梁尘飞的脸色好了许多,已经能*着软垫坐起身来了。 见小莫入帐径直走向自己,刚笑了要打招呼,她已经一屁股坐到床边,嘴上说着:“给我看看。1----6----k-小-说-”却不待梁尘飞答话,手上已经掀开他的衣衫,盯着那堆绷带,死命的看。 包扎好的伤口自然看不出什么……除非你把它拆开。小莫盯了许久,也没看出个门道,愤懑的出了口气,“怎么还不好!” “快了,在等个几天,伤口就能结痂了。”揉了揉小莫的脑袋,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了一会,又开始用力地揉自己的眼睛,便拽开她手,说道:“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嗯,看不大清东西。”抻了抻左手,未果。小莫干脆又用右手去揉,她想看看梁尘飞什么时候会好,却总也看不清楚,朦朦胧胧的,好像没睡醒的时候。 抬手捧了小莫的脸,顺便挡住她不听话的右手,梁尘飞很仔细地看着小莫地眼睛,眼底清澈,眸光潋滟……晃得他心底跟着一荡,清了清嗓子,道:“看着是没什么,就是被你揉的有点红,一会叫大夫来看看吧。” 嗯了一声,小莫看着梁尘飞欲言又止。她想了许久,想来想去,身上最有力量地只怕是这只苍瞳了……但是苍瞳告诉她,面前的人……留不住。 “你昨个就有话说,还没想好?”梁尘飞一边整理被小莫扯乱的衣服,一边问道。 “嗯……你不问我吗?”也许……如果他知道了苍瞳的秘密,就会像苍家人那样,为了看清前路而禁锢她? 只是这样的的结果……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嗯?问什么?”坐了一会,稍觉得有些累,梁尘飞动了动身子,又滑会被窝里。牵着小莫的那只手却是没放开。 “眼睛……你不问我为什么不覆眼了吗?” 赌一把!毕竟除了这个秘密,自己也再无其它的东西了。 小莫问地极是认真,而被问的那个人却似乎被她认真的神情晃花了眼,有些失神的看着小莫的脸,随着她地话问了句:“为什么呢?” 以前从没发觉。原来莫忧的眼睛这样亮,她小巧的鼻翼轻微的动了动,似乎有些紧张,一双贝齿轻咬着润泽的红唇,梁尘飞失神的抬手抚了上去,呢喃:“别咬。” “你都没在听我说话!”郁闷的抱怨着,小莫烦躁的站起来走了两步。自己费了多大地力气,下了这样打的决心……这家伙……这家伙居然在神虚太游! 不能怪小莫……她是见过不少滚床单的……但对于**。还是知之甚少。 轻笑了一声,梁尘飞一边道歉,一边向小莫探出手,直到她停下步子,含着满眼的怨气重又坐回自己身边时,才说道:“你的眼睛,想覆就覆,何必这么烦恼呢?” “你都不好奇?” 明明是个问句,却生生带着些埋怨,梁尘飞这次很认真的看着小莫的双眼。好奇啊,我一直都在等你说。你现在,要告诉我了吗?” 事到临头……小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犹豫的看了眼梁尘飞,低下头来绞着他的手指。半晌才闷闷的说了一句:“这只眼睛能看到许多事情。” 不是东西……而是事情。 梁尘飞心中一动,有些不大好地预感在蠢蠢欲动,手上紧了紧,说:“什么样的事情呢?” “各种各样的,发生的,没发生地。”做了次深呼吸,小莫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梁尘飞的双眼,见他苦笑一声时。有些迷惑。怎么反映是这样? “是吗?那……你都知道了?” 不是狂喜,不是厌恶,只是淡淡的失落,小莫搞不明白梁尘飞的反映,只觉得手被握的有些生疼。 想了想,才明白梁尘飞口中指的是什么。小莫点了点头:“我知道。你那晚在苍家。” 她知道!她果然都知道! 梁尘飞心中如搅翻了巨浪般慢慢垂下头去,呼吸急促。胸中如擂鼓一般,竟是有些恶心的想吐了。 小莫动了动手,“你弄疼我了。” 弄疼了吗?疼……也不放手。梁尘飞猛地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手!” 结果跟小莫想象的简直差太多了!而梁尘飞所关注的重点也是小莫所不能理解的…… “我为什么要恨你?”不是他,也还会是别的人啊……至少,他给了姐姐一个痛快。她记得那些尸身,有些丫鬟婢女的衣衫是凌乱地,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干了那些事,你……不该恨我吗?”轻颤地声音掩不住其中的喜悦,她不恨!她不恨!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命中注定如此,你也……呃,不必……”话说到一半,小莫说不下去了,不必什么?多虑吗? ……好像这些话不该由她来说啊。 “命、命中注定?”对于命,梁尘飞是一贯不信地。他的命都是自己挣出来的,何时依*过别人?今日听小莫这么一说,竟像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是的,注定,”小莫觉得重新再给梁尘飞解释一下弦理论,似乎有些太过麻烦,干脆就说道:“我知道你小时候的经历,知道你做过杀手,你以前的事情我全部都看到的,巨细无遗,你以后的人生也一样,这就是苍瞳。” 苍瞳,梁尘飞自然是听说过的,小莫这样一解释,他便明白了。但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不恨。” “不恨。” 心脏归位,呼吸平复,梁尘飞觉得自己差点虚脱,浑身都软绵绵的。 最近推荐票好少啊票要票 第四十三章 初交心(2) 心情大起大落的结果,就是伤口又有些复发。小莫看着梁尘飞脸上好不容易浮出来点的红润,一转眼又不见了,很是焦急。 “我去找大夫!” 一把扯住正要离开的小莫,梁尘飞张口便先咳嗽了两声,“别、别急,没事,缓一会就好了。” “真的?”虽然梁尘飞很诚恳的点了点头,但小莫还是有些迟疑,直到看了一会之后,见他的脸色确实回转了过来,才算彻底放心 手指绞着床单的边缘,一圈又一圈,紧到不能再紧了,蓦地一松手,待柔软的织物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后,又开始新一轮的虐待。 最大的威胁消失了,梁尘飞知小莫的脾气,她说不恨,那就是不恨了,胸口大石一去,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将手探过去,眼睁睁的看着小莫从虐待床单到开始虐待他的手指,梁尘飞微微一笑,不想打破现在这种祥和的气氛。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掷出自己最重要的秘密,竟像是掉到棉花里一样,漆然无声,换来的却是全然出乎意料的反映,小莫多少有点灰心……他不在乎吗? 看起来是的…… 那……那要怎么办?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无路可退了…… 穿过小莫的手指,梁尘飞扣住她的手,晃了晃,“你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 这她怎么会知道!?只是…… “你……不高兴吗?” 高兴吗?梁尘飞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一个答案是:不。 “你小时候就能看到了吗?”某人不答反问。 小莫点了点头。换来梁尘飞地一次皱眉,“我当然不高兴,怪不得你是这种性子,你家人……都没有开导过你吗?” “姐姐……姐姐说过一些,但是并不多对于家人。小莫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严格说起来,干爹和甄宏倒还记得清楚些。 一个跟她一般大的孩子,能说出什么来?梁尘飞稍作想象便能知道,心中怜惜小莫不幸的同时,也怨其性子软弱。但凡她看的开一些,爽利些,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看见了就看见了。只当做是看戏就好,不用想太多。” “若是……有人就要死了呢?” 能力越高,责任也就越大,有些东西,并不是说不管,就能不管的。 “能救就救。” “若是注定会死呢?” “想救就救,就算真是生死有命,你尽了心,也就够了。” “但……但是……” 撑起身子,梁尘飞伸出一指放到小莫唇上。“你不是救世主,你主宰不了别人地生死,莫忧,你只是个普通人。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的普通人。哪怕是没有苍瞳的人,遇见生死,也不过就是想不想救,和能不能救罢了。你有苍瞳,不过是比他们能更快的判断出形势而已。莫忧,别让自己活的太累了。” 长期以来苍家人对她的漠视与冷淡,自然让她认为苍瞳是个不祥之物。 下了山,见到了阿珍。她是那样的骄傲与自豪,为着她曾经有过地苍瞳。小莫以为,这样的苍瞳该是强大的、令人尊敬的。 怎么到了梁尘飞这里,他既不厌烦与苍瞳的洞穿人世,又不欣喜与它所代表的预知能力。在他看来,苍瞳不过是个新巧玩意罢了。只不过看的比旁人远些罢了。 厌恶也好。崇敬也罢,总之小莫是从没见过看轻苍瞳的人。心中一刺。 自己黯淡了这许多年的源头,在他看来竟然是一文不值? 那她过得这些年,算什么?烦闷了这些年,算什么?! “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梁尘飞看着一下挥开自己手的小莫,愤怒点燃了她地双眼,亮的吓人。一双粉面涨的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 “我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你害死了姐姐,你愧疚,所以对我好?我不稀罕!不稀罕!”小莫其实很像扑上去,拽着梁尘飞的领子吼上两句。但盛怒之下,她还有些理智,顾及着他地伤,强忍了下来,向后退了两步。 被小莫后的莫名其妙,梁尘飞心底有些打鼓……是那句说错了?为什么莫忧的声音里除了愤怒,还有心酸? “不说吗?还是你觉得我像你妹妹?我像吗?我不像!你妹妹喜欢田边的蝴蝶,我喜欢阴影中的蜘蛛!她爱笑,我连钩钩嘴角都觉得累!她就喜欢缠着你,我……我……我最讨厌你了!” “不许胡说!”大脑有点缺血,搁在以往,不管是多厉害的暗杀目标,不管是多滴水不漏的巡逻防御,梁尘飞都能冷静的,一点点抽茧剥丝一样地找到漏洞。但是现在,他混乱了,怎么想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那点做错了,惹得小莫激动成这样…… 竟然说讨厌他?不许!他不许! “我偏要说!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外面多的是人把苍瞳当宝贝,我才不缺人对我好!” 苍瞳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那她怎么办?她算什么? 别人口中的宝贝他都不稀罕……何况是这个一无是处的自己? 眼泪顺着鼻翼缓缓的淌下,浸湿了嘴角,又咸有涩。 他说过,眼泪是心中流出来的毒…… 但就算不流出来,她也早就中毒了啊。他对她笑时。他在沙暴中护住自己时,他温柔地唤自己地名字时…… 但他不稀罕啊! 所以,她也不要了,不要了!不稀罕就不稀罕吧,留不住就留不住吧! 正在寻思怎么安慰小莫的梁尘飞。忽觉小莫眼中闪过凄怨地决绝,心头一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开始动了。 “你去哪!” 小莫转身的动作一顿,看着梁尘飞……你不稀罕,有人稀 眼睑忍不住颤动了一下,小莫抬手抹了一把脸,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梁尘飞是谁?他九死一生。重伤之下还能夜行百里,胸口的伤虽然重,但拦住小莫这样一个不懂武地人,却是绰绰有余。 背上一暖,身子紧接着便被死死的箍住,梁尘飞的声音很轻、很柔,“我在问你,你要去 用力的左右挣了挣,动作间撞到梁尘飞的伤口,听得一声闷哼。继而是更紧的禁锢。恼怒中的小莫哪里顾得上这些? “放开我!去哪都好,没你就成!” “不许胡闹!”不顾抽痛的胸口,梁尘飞用力扳过小莫地双肩,一手制住她的同时。还得抽出一只手来定住她死活不肯再看向自己的脸。“看着我!” 声音不大,但有着绝对令人心惊的力量,小莫本能的知道这时候在挣扎,下场恐怕会很惨,只得停了下来,幽怨的看着他,止不住的抽噎。 看着小莫满是泪水的脸,梁尘飞叹了口气。拇指在她颊边摩挲了一下,抹去几滴泪珠。 “没听我解释就发脾气,原来你这么霸道。” 没想到他居然说了这么一句,小莫抽噎的频率乱了一下。 “唉,说你什么好呢。长这么大,你唯一学会的就是闷在心里胡思乱想了吧?”没好气地捏住小莫的下巴。晃了晃。梁尘飞笑了一下,说道:“不要哭了啊。你哭的我心都乱了。” 被他这么一说,小莫更觉得委屈,才停了下来的泪珠又翻滚着落下,只堪堪咬住下唇,没让自己哽咽出声。 叹了口气,梁尘飞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吻去小莫脸上的泪水,一下下,蜻蜓点水一般。 这招果然管用,刚才还抽噎着落泪的小莫,立马停了泪水……连呼吸都停了。 满意的在她唇上一啄,以资奖励,梁尘飞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背,“吸气,脸都憋红了。” 小莫这才蓦地猛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 指尖缓缓的描画着脸的轮廓,小莫地呼吸再一次窒住,盯着梁尘飞慢慢放大的脸,直到他的额头顶住自己的,才又出了一口气。 “你问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的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呢。”闭了闭眼睛,梁尘飞的身子晃了一下,幸好*在小莫身上,免了跌倒地下场。 “你替我想了这么多理由,最喜欢哪个?”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亲情也好,愧疚也好,她哪个都不喜欢。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还在生气,小莫偏了偏头,哼了一声。 顺势将脸*在小莫肩上,虽然胸口地伤因他俯身又疼了一下,不过梁尘飞还是心满意足的紧了紧手臂。 “那我说个你喜欢的,好不好?” 语调轻柔的像跟羽毛刷过小莫的耳畔,不知怎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小莫挣了挣,没挣开,反倒是让梁尘飞又紧了紧手臂。 “傻丫头,我喜欢你,才对你好啊。” 还在挣扎的小莫顿时像被敲晕了一般,脑子一空,张着嘴,很艰难的才蹭出一句啊? 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梁尘飞看着小莫傻傻的模样,嘴角一勾,额际的一层薄汗透着朦胧的光,双眸如水般温柔,宠溺的捏了捏小莫的脸蛋。 “欢喜的傻了吗?” 第四十四章 初交心(3) 是傻了没错…… 她想过也许是愧疚,也许是移情,也许是猎奇……她甚至连可能是习惯都想到了……就是没想过会是喜欢。 不敢想…… “怎么、怎么可能!”小莫不可思议的低吼着,也不知道是在对梁尘飞说,还是在对她自己说。 不着痕迹的拽着小莫坐到床边,梁尘飞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你这口气我不喜欢。” 喜、喜欢……他又说喜欢了!小莫的脸就像是熟透的李子,自内而外泛着嫣红。 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但还好,坐着比站着舒服多了。梁尘飞欣赏着小莫娇羞又惊恐的神情,借机将有些虚软的身子挂到她身上,慢搭斯理的说道:“你应该说我也喜欢你才对。” “我……我、我也喜欢你?” 在小莫脸上轻轻一啄,梁尘飞一双圆眼眯成了弯弯的新月,“这句话我喜欢。” 小莫说的明明是问句,生生让梁尘飞拐成了肯定句。侧了脸想要询问,却被耳垂上刷过的一股轻软的感觉吓僵,小莫又一次进入到僵直状态。 耳垂刷过唇畔,不知是不是精神过于集中的缘故,梁尘飞甚至能感觉到那上面柔软纤细的茸毛,自己也是一怔,确认一般又探过头去轻啄了一下,呢喃道:“是啊,喜欢。“但、但……但是,为……呃,什么呢?” 完了。她一定这辈子都要结巴了!小莫不无悲哀的想到,也许心脏也出问题了……感觉魂魄好像都要飘出去而一般……为什么他不像自己这般? 没结巴!紧挨着着的胸膛中也没有鼓声雷动……脖子不敢动,深怕又碰到什么不该碰地东西,小莫瞥了下眼睛,有飞快的调了回来。 定魂针!一定是因为把定魂针给了他。所以自己才会像现在这样……手脚都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 梁尘飞将下巴架在小莫肩上,仰着头,眼神有些迷离,听了小莫的问题,低声一笑,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的为什么还真多。16k.手机站 抬手顺了顺小莫地发丝。感觉怀中女孩的僵硬,梁尘飞突然生出一种调戏幼女的感觉来,讪讪的停了手。 “这种事情哪里来的为什么,傻丫头,喜欢就是喜欢,没道理的。之前你曾经问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想了那么多答案,可有对的?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缘由,我喜欢你,所以对你好。至于为什么喜欢……只能说,因为你是你,我是我。” “只因为……是我?”小莫终于转了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旁的都不大重要。” “可是我的……” 虽然不满小莫的质疑,但他多少也想明白了对方迟疑的原因。 左眼是她的痛,是她被周遭的人冷淡的原因。但同时苍瞳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圣物,这点是毋庸置疑地。所以小莫厌恶它,却也崇敬它的力量。 重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是夸大了这种力量的存在。 直起身子,梁尘飞将小莫揽在胸前。揉着她的肩头,细细琢磨着怎样才能与她说清楚。 被他地动作打断了的小莫,也闭了嘴,默不作声的*着梁尘飞。她觉得自己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就是高兴的不得了……但就是无法承认,无法相信…… 这样就很好,静静的。在一起…… 但那是不可能的。梁尘飞说话了,嗓音低沉轻缓。 “我从没在意过你的左眼……呃……也不能这样说。曾经在意过,不过后来不在意了。如果硬要说,那大概是不喜地。” 察觉到小莫身子一紧,梁尘飞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头,“我总想,若是没有它,你会是个什么样子……大概是跟所有年轻女孩子一样,活泼又爱笑吧。电脑站我喜欢看你笑的,莫忧,但你总是皱眉。 不过,换个角度想,如果没它,我们还会相遇吗? 我想,大概是不会的。所以,虽然我不大喜欢它,而且也希望你能开心些。但我还是很自私的感谢它,没有它,也许我们就不会相遇。” “……会地,这些都是注定好地。”小莫的声音有些闷闷地。 “这可说不准,”梁尘飞一乐,揽着小莫晃了晃,“没有它,你还能说出这些话?” ……是啊,没有苍瞳,自己又怎么会知道天命难违?而且,苍瞳是打娘胎中带来的……若是没有它,弦就不是现在的弦,自然也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也许……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因为有了它,所以才能他们才能相遇,小莫的心里稍稍好过了些,听梁尘飞继续说道。 “这世间也许很多人想要苍瞳,但对我来说它却事件无聊的东西,要是连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还活的有什么意思?你说呢?” “……只是很无奈。” “是啊,”梁尘飞仰头叹了一声:“确实很无奈。而且我更愿意相信事在人为。说起来,你能看到你自己的吗?” 摇了摇头,小莫说道:“不能,但是透过你们,也算是知道的。” “……那也跟知道了,差不多嘛。”啧了一下,梁尘扳过小莫的脸,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瞧着,直盯得小莫满脸通红、汗毛直竖。 被推了几下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不然,我做个眼罩给你好了……全遮住也不好……不遮住也不好……我喜欢看你眉眼弯弯的样子。哪怕只有一半,我也要。” …………小莫无语之下,只好更用力地挣扎,想把自己的脸从他手中抢救出来。 这次梁尘飞倒是没坚持,乖乖的松开手。倒是小莫在被迫正视之下。发觉对方脸色苍白的极不正常。 “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再顾不上其他,小莫探手一抹梁尘飞的额头,满掌心地汗,“我去找大夫来。” “等等,”紧紧抓着小莫的衣袖,两个人一个往外跑,一个往里。纠缠到最后干脆一起跌跌撞撞的扑到了床上。 梁尘飞顺势搂住小莫,说:“我就是有点累,你陪我躺一会。”原本就有些发虚,在这么一折腾,更是有些头晕,梁尘飞闭上眼,慢慢调息。 小莫可不管他说什么,径自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他缠的死紧,心里一急。便叫道:“你松手,让我起来啊。” “不要。”咕哝了一声,为了强调决心,梁尘飞甚至强弩着。抱着小莫翻了个身,“别闹,陪我睡一会,就一会。” “我要去找大夫啊!” “不用找大夫,”眼皮挑起一个缝,勾起的唇角加上苍白的脸上,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颓丧妖惑,“你亲亲我就好了。” “别胡说八道。”气急的垂了他肩头一下。只是落到身上前本能地将力道减到最弱,倒像是在撒娇。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干脆自己凑上脸来,梁尘飞一脸的赖皮相,大有你不亲,我就不放手的意思。 本想嚎一句我就是知道啊!。可是发觉自己确实看不大清……梁尘飞微阖的双眼中光华流转。心头才升起的一点疑惑,很快就被他驱走。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再想不得别的。 “不……不可能,没听说过这样治病的。”强撑着回了话,但语气明显有些颤抖。小莫本就跳的很快的心脏,更显张狂,恨不得冲出胸膛一般。 “试试看就知道了。”轻笑着闭上眼,把最终决定权交给那个犹豫地小刺猬。 小莫迟疑着,眼光在梁尘飞脸上扫来扫去,瞄到他的唇时,吞了吞口水。偏头躲开,却又忍不住的看了过去。 没听说有这样治病的,应该去找大夫!小莫撇了撇嘴。 但……但是他说试试看啊……试试看又不会掉块肉……啧了一下,又皱了皱眉。 万一他伤势复发怎么办?晚了,出问题怎么办?抿了嘴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那、那……好纠结啊……… 再看了一眼梁尘飞,小莫最后下了一个决定!先亲了,再去找大夫! 盯着梁尘飞脸,心脏似乎从胸口跑到了脑子中似的,在耳边不停的跳动,咚咚、咚咚…… 除了那苍白的双唇,似乎在看不到别的事物。在呼吸就要断掉的一瞬间,小莫猛地低下头,用力的在梁尘飞唇上碰了一下。 然后飞快的挣开缠住她地手脚,兔子一般蹿了出去。 蓦地睁大双眼,看着那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梁尘飞怔怔的抬手覆上自己的唇。原本毫无血色的唇,被小莫这么一撞,到出了些红肿。 他只想她亲亲脸而已啊……这是……赚到了? 没人理他,只有小莫离开时扯开的门,吱吱呀呀地又合了起来,掩住了门外不远处一个纤长地身影。 “少爷,小姐跑走了,不追吗?” 莫离死死的扣着身旁地毡房,盯着小莫消失的背影,没有回答。 她那是什么表情?她该死的脸红个什么? 噼啪一声,指甲断裂,参差的断口处很快染上了血红,莫离毫不在意的拍了拍手,“现在不追。” “阿离,等很久了吗?”阿蒂如百灵鸟般,几乎是飞旋着冲了过来,一歪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没有,等你,多久我都愿意。”淡笑着摇了摇头,阿离伸手揽过娇羞不已的少女。扭头,冲着不远处的雪婴露出嘲讽挑衅的一笑。 筒子们,做好准备了米?(嘿嘿嘿嘿嘿文的某只飘走……) 第四十五章 北风起(1) 没来得及改错字……----!顶锅盖飘走 心慌意乱的后果是小莫连饭吃不下了,唇齿上的肿痛虽已慢慢淡去,但那感觉却刻在了心间。 忍不住的想,想了,又是满脸通红……小莫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世间男女谁不曾做过这些?阿离也曾亲过她,不是也没什么吗? 但心底一个小小的、稚嫩的声音不停的回荡: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哦。 “有什么不一样!”烦躁的低吼一声,掀起被子紧裹住自己的脑袋。 莫离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戾芒在眼中一闪即逝,他撤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说道:“什么不一样?” 小莫蜗牛一样蠕动了一下,依旧不肯从被子里出来。 几步走上前,一把掀开被子,莫离拉着小莫的胳膊,让她面对自己,戏谑着说:“来,跟我说说,什么不一样?” 小莫双颊通红,发丝散乱,一双眼乍得一看有些迷蒙。好在莫离只当是她在被子里闷的,并没深想……或者是他根本也不愿深想。 “你怎么来了?”小莫抽回手拢了拢头发,理了理衣裳。 一句话,仿佛风和日丽中,投入湖中的一颗小石子,莫离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无影无踪,本就细长地丹凤眼。微微一眯,让人更加看不透。 “大白天的,你能老往他那里跑,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 绝对不善的语气,就算小莫在迟钝在听的出话中的寒意。不解地抬头,“不都是我去找你吗?你一向不喜欢往这边跑的,怎么?不烦阿蒂她们了?” 一想到那些追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女生,莫离阴冷的表情染上了点人气,皱着眉,厌恶的一撇嘴,“别提她们,你一说。我就头疼。”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嘴里说的不是吃喝玩乐,就是风花雪月,对这样的人,苍莫离一向是敬而远之,硬要扒着他地话,不软不硬的给个钉子算是轻的,惹急了他,两句话就足以把小姑娘给惹哭。(电脑阅读 想到今天阿蒂揽着他胳膊神气的样子,莫离厌恶的掸了掸衣裳。算了,看在那丫头还有些用处的份上,他忍了。 不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又在琢磨些什么,往旁边挪了挪……小莫可不想做他发疯之下的牺牲品。之前那晚的经历可还历历在目呢。 “咳,没什么,小心点躲开她们就成了。”觉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莫离很自发地往前凑了凑,“晚上一起吃饭吧。” “哦,好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吃饭而已……不是经常在一起吃么?有必要特意跑来一趟? “你忘了对不对?”见到小莫那副木木的表情,方才有些阴沉的人。一眨眼又变得像孩子一样,莫离微嘟着嘴嗔怪,那双凤木恨不得喷出火来。 ……要抽风……他又要抽风…… 虽然预见中并没逃过,小莫本能地还是往旁边一闪……果然……没快过莫离的手。 “忘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口气,小莫觉得自己的手腕要被阿离捏碎了了,却只能苦着脸。不敢更进一步的刺激他。 “你忘了?你忘了!你居然给我忘了!”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通常过了十五六就会在身形上显出差异来……当年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如今站起来的阴影足以严实地遮住小莫,他向前探着的身子更显威胁性。 左右躲闪着莫离几乎烤焦她的眸光。小莫很用力的想着自己到底忘了什么……想来想去的结果是……不知道…… 认命的抬起头,“对不起……我忘了。” “你好!你很好!”一把甩开小莫地手,莫离很用力地背对着小莫坐到床边,双臂环胸,但从背影看,似乎被气的不轻。 不安地动了动手脚,张嘴想叫莫离一声,犹豫了一下,小莫还是忍住了。蹑手蹑脚的站了起来,想说大概人再生气的时候都喜欢独处…… “站住!哪都不许去!” ……可见,莫离不是一般人…… “我……” “你闭嘴!你竟然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记得了!”莫离颤抖的手指直指小莫的鼻尖,不可思议的控诉道:“怎么会有你这种人?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记?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莫愁吗?你狠,苍莫忧,算你狠!” ……这个……问题突然升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连对不起姐姐这话都说出来了……看莫离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长出了口气,总算是想起来了,这个对她来说并无意义的日子。16k.电脑站十六年,哦,不,现在该说是十七年来,这一天她总是孤独又平淡的度过。好吧,她也曾兴奋又欣喜的品尝过姐姐偷偷端来给她的长寿面,但吃起来,似乎也并没什么不同。 其实吃不吃,有什么区别呢?她与莫离,同死之命,只要他吃了,那就当是她也吃过了吧,大抵长辈们也是这样想的。 走到莫离身边,蹲下身,小莫抬手扶着他的膝盖,晃了晃,“晚上吃面条,好不好?” 哼了一声,莫离错膝躲开小莫的手,别扭的转过头去,继续生气,但眼神明显不像方才那样凌厉。 啊……她想起来了,也不是所有的长寿面都是一样的,莫离也曾经偷渡给她过一次。只不过用地是家里花几千两银子买回来的白瓷。虽然只吃了一口,但她就是记得那个味道,清清淡淡的,飘着一股药香的长寿面,吃在嘴里甘甜鲜香。 认命的转到另一边。谁让她是那个忘记了自己生日地人呢?小莫努力的陪起笑脸,说:“不知道莫汉大妈那边有没有鸡汤,要是没有,咱们就吃羊肉面,好不好?” 撇了撇嘴,莫离这次倒是没有再躲开,只闷闷的说道:“膻死了。” “不会的,莫汉大妈那里有香料。羊肉炖的烂烂的,很好吃。” “还要蘑菇。” ……这大冬天的……让她上哪里去找蘑菇? 苦笑着点了头,真是欠这个冤家的!“好,我去问问大妈,但就算有,估计也是晾干地。” “无妨。”自觉颇为善解人意,莫离终于又露出一个笑容。 抬头看了看天窗,不早了,要做的话,就要赶快了。小莫寻思着也给梁尘飞做碗羊肉汤。身子虚的人最需要温补。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做。” 才站起身走了一步,小莫忽然觉得衣袖被拽住,遂转身疑惑的看着莫离。 莫离慢慢的站起身来。先是粲然一笑,周身的阴霾一扫而光,就像是雨后撕开乌云的太阳,既纯净,又活力四射。 他牵起小莫的手,说道:“我们今天就满十七岁了呢,莫忧。” 小莫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低下头。像是对着小莫的掌心,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还……从来都没送过你礼物呢。” “没关系,生日而已。”何况,她也没什么想要地。 莫离大概也没想要听小莫回答,只勾了勾唇角。意思了一下。 当初也是。莫离端了寿面来,她对他说:面条而已。也没什么不同。莫离就是这样勾着唇角一笑,看似纯洁。结果,才吃了一口,就被他打翻在地,还被当作他的替罪羊,在祠堂贵了一晚上,反省思过。 ……思了一晚上,她终于想通了那抹笑意的内涵。 心中警铃大震,小莫转了手腕,想要挣脱,奈何势比人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莫离单手在他地颈间摸索了一阵,握着拳,悬于自己被迫张开的掌心上。 “先说好,我以前没送过礼物,以后……也不会再送了。” 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莫只能忐忑的点点头…… 五指慢慢的张开,一颗暖暖的小东西掉到小莫掌心,猛地一看,黑漆漆的,再看时,才发现那里面容着成千上万跟纤细的黑丝,活地一般缓缓缠绕着彼此,仿佛想融为一体。 “这不行!”赶忙握紧五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它摔下去,小莫伸直胳膊探了过去,力道大的一拳戳在胸口上。 “这是你的坠子,长老们说不能摘下来。” “我的坠子,想给谁,就给谁。”嗤笑了一声,莫离扳回小莫的手臂,刚才那个一笑春山的男孩不见了踪影,阴霾重又聚集起来,透着些妖气。“别忘了,你刚才也承认了。对不起我地人,没资格拒绝!” “这个不一样!不能摘地!”其实到底为什么,小莫也不清楚……但这个意识自小就如魔咒般刻在了脑子里,她甚至都想不到去思考,究竟为什么。 这就是暗示的力量。 “我已经摘了,怎样?”莫离忽而一笑,像只要耍诡计地小狐狸,眯着眼睛俯下身来,说:“你不是有苍瞳吗?看看啊,看看你到底收没收?” ……这个混蛋!小莫的拳头握的死紧……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噎着,半晌,泄愤似的把坠子挂到自己颈间,用力往里一塞,气呼呼的扭头走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第二次,门在小莫手中哀号着被扯开,再哼哼唧唧的晃回了原位。 莫离轻轻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少爷,这样就妥了吗?要不要再暗示一下。”空荡荡的屋子中突然传来一个软糯的声音。 “不用,也差不多了,移魂带在她身上,已经足够。”动了动脖子,莫离打了个哈欠,到吃饭之前,还有时间,要不要睡一觉呢? “那边呢?上次派御鬼,他是不怕的……不如……”软糯的声音不知怎的竟是有些刺耳。 “……他毕竟救过我,罢了,留他一命,反正也成不了事。至于御鬼,那不过是莫忧把定魂针给了他而已,拔出来就是了。” 翻了个身子,莫离阖眼*在床上,阴影中探出一只覆满青毛的爪子,勾住被单的一觉,往上拉了拉 第四十六章 北风起(2) 羊肉汤入腹,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吃饱了懒洋洋的歪着不想动,留恋的嗅着空气中食物的残香。 小莫看了眼歪在另一边的莫离,认命的站起来收拾碗筷,摸到莫离的碗时,他才慢悠悠的摆了摆手,说:“收好就放一边,反正我一会也要出去,你就别动了。” 吃得浑身暖洋洋,小莫自然乐的不出去挨冻,很干脆的把碗筷放到一边。 毡房里静悄悄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宁静祥和的气氛静静的荡漾,心,静了,也懒了。 随手取出久未见光的银针,小莫伸出右手取了一根,悬于左臂上方。针尖轻轻颤动,银光闪烁。 尝试着下了一针,与自己预计的偏了一个针身的距离。搁在旁人眼中,这也许是个根本不会被发现的错误,但在附魔时,每一针都必须分毫不差。若是差了,失效事小,也许还会入魔。 手上一暖,莫离挪了过来,自身后握着小莫的手,轻轻的说:“我再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本以为莫离的手是苍白的,但细看下来却发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这只手,纤长却不无力,细致却不苍白,几道细细的疤痕横在手指间,诉说着那些小莫看得到却感受不到的经历。 抬手在那几道疤痕上摩挲了一下,被莫离轻扯着拽开,小莫转头*在莫离肩上,看着他专注的取过银针。也不知哪里找来的药水,就那么合着,一针针地刺在虎口上,神情专注。 “你在刺什么?”小莫伸手取了一块干净的布巾,在莫离起针时吸去冒出来的血珠。 “急什么。等着看就好了。”眉毛都没动一下,要不是小莫看到他的嘴唇确实动了,还以为这屋子里另有人在呢。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莫离起针、沾墨,小莫抬手擦拭,配合的极是默契。隐约地轮廓在手背上缓缓呈现,像是一幅被慢慢展开的画卷。 画卷的终结是一只翩然欲飞的艳兰蝴蝶,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手机站仿佛下一秒它就要从小莫手上飞走一般。 “这是什么妖魔?”极艳丽的蓝色衬着小莫白皙的皮肤,温玉般莹润。 “你连这个都不认识?”放下针,弹了下小莫的脑门,莫离颇为鄙视的说道。 “……没见过。”虽然被鄙视地有些窝火,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小莫老实的摇了摇头。 “这叫蝴蝶啊,笨妞。”站起身,莫离掸了掸自己衣裳,仿佛想把小莫的那股子傻气弹下去一般。 “……我知道这是蝴蝶!但这是什么妖魔?我没见过,也没听过。端起碗。莫离更加鄙视的看向小莫,“谁跟你说这是妖魔了?我就想送你一只蝴蝶,怎样?” ……不怎样…… 几次下来,小莫已经明白。跟莫离争论总不会有好果子吃,还不如他说着、你听着。 果然,小莫不再吭声,莫离也就没有多说,端了碗出去,开门的时候,回眸一笑,道:“早点睡吧。” 被他笑的一愣。小莫先是点了点头,见莫离出去后,才忽的一下倒在床上。 今天发生的事,可真多。 蝴蝶啊,小莫举着手,静静的看着那只翩然欲飞的蓝蝶。记忆中。苍家一向看不上这些旁门左道。刺青便只是为了附魔,根据妖魔地种类、能力。在心中估画出最恰当的图腾,然后分毫不差的呈现在主顾的皮肤上,这才是小莫从小就被教导地东西。 像这种只不过为了美观而用来装饰的刺青,是被长辈们严令禁止的。 ……但是,很好看啊,不是吗?就算没有魔力,就算不能给她任何帮助,但是很漂亮啊,光这样看着,就心生喜欢。 门外,莫离透过门缝看着小莫痴痴的盯着自己的手,笑了笑。电脑站转身快步走向莫汉大妈的毡房。 出来后,则又慢悠悠晃荡着往回走,他抬头看了看天,群星闪耀,月明媚,是个好天气。 “阿离。” 刻意压低的声音自某个毡房后飘出,莫离转了头,意料之中的看到阿蒂站在不远处冲他招手。 “东西都准备好了。”待他走进,阿蒂一把扯过莫离隐到阴影处,紧张地四处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才稍稍安了心,仍旧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阿离,东西已经照你说的准备好了,马匹就拴在营地外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了。” “谢谢你,阿蒂,真是帮了大忙。” 眉眼弯弯的莫离看在阿蒂眼中,几乎与星月齐晖,羞红了芙蓉面,点亮了灿星眸。小手怯怯的抓住莫离地衣袖,不确定地问道:“你答应过,会带我看看外面的世界,不会反悔吧?” 忍住皱眉地**,莫离不着痕迹的拂开阿蒂的手,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里染上淡淡的不悦,“当然,你不信我?” “信,我信的!”不信的只是,这样如梦似幻的男子竟然会钟情于自己。阿蒂觉得胸口几乎被幸福涨暴,此时,萧家也好,在外奔波的母亲也好,有谁能比得上面前这个长身玉立的少年? 失魂的向前走了两步,阿蒂伸手想要揽上莫离的腰,却被他一把推开。 “有人过来,我先走了。”不待怔愣阿蒂有所反应,莫离一偏身闪了过去,走出几步远,听到背后莫汉大妈颇有底气的声音,“阿蒂,大晚上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撇了撇嘴,莫离在心底,颇有些恶意地会了一句:做什么?会情郎呗? “少爷?” “先回去,四周有几只?”莫离加快脚步走向自己的毡房,边走边在心里问道。 那个软糯稚嫩如婴儿般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说道:“三只,左前方一只,另两只离得比较远。” 哼笑了一声,“三只吗?倒是少了不少。” “大概是要分出人手盯着小姐。” “盯她做什么?八成跟那场火分不开关系,正好萧子粲不在,雪空也不在,这时候不走,更待何时?”莫离的心兴奋的狂跳起来。就快了,自己想要地,就快要到手了。 安分的待着这么久,只为了寻机会得到萧家的秘术,虽说现在还没到手,但比起这个,另一样更重要! 一把推开门,冷风跟着莫离的身形卷进屋内,放在床上的百妖谱,书页颤动着翻了两下。停在画着青狐的那一页。 “月见,我睡一会,子时叫我起来。”莫离一把挥开那本书,蹬开鞋蹿到床上。几下钻到被子里。 一只小狗一样的头颅自黑暗中浮了出来,金黄色的眼睛眨了眨,又缩了回去。 入夜后,小莫没再过来,只托人送了晚饭,因本就是稀松平常地事情,梁尘飞便也没有太上心。他想,这丫头大概是还在害羞呢。 晚饭吃的汤面。胃里舒坦,睡的也就格外的舒服。只不过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的感觉异常灵敏,猛的张开眼,向侧面一翻,堪堪躲过那只按上来的爪子。 梁尘飞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果然是安逸日子过的多了。竟然会把武器放的那么远。现在地状况却让他无暇细想,只得扯出枕头丢了过去。 青狐身型灵敏的往边上一闪。继而更快速的冲了过去。 梁尘飞重伤未愈,躲闪的便有些吃力,绕是如此,那青狐与他纠缠了许久,竟还是没能将他制住。 另一抹黑影自打刚才便守在门边,梁尘飞因他一直未动,便把重心都放到青狐身上,当下见他冲了过来,在顾不得其他,几下翻滚,在背上又添几道血痕,好在刀终是拿到手里了。 然,只取刀这么一顿,便被青狐抓住了破绽,另一边地黑影以身相撞,青狐趁势压住梁尘飞的身子。 那撞过来的身子温热,是人!梁尘飞几乎瞬间就做出判断,但谁会想要对他不利?感觉有只手滑到自己的头顶,他奋力挥出一刀,利刃破开血肉,只微微噗的一声。 身后的人闷哼一声,手却还是在梁尘飞头顶顿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自身上被抽离的感觉,梁尘飞心下一惊,胸前的伤口早已被撕裂,温热地血浸了满身,手中的刀却越挥越快。 黑影轻巧的退至门边,不再动作,只青狐在与他周旋。 但很快的,另一个黑影自黑暗中浮出,加入战团。 这次的不是人……只因它的身子是扁地。 如果说看到青狐地时候,梁尘飞还没有很确定,那么在看到御鬼时,他几乎就已经肯定了方才那个人就是莫离。 在武力面前,任何质问都是苍白的。与其费工夫去叫骂,倒不如快些把那青狐搞定。 只是现在自己地身上有伤,不知还躲得过、躲不过…… 飞快的将这个想法自脑海中扫去,多想无益。梁尘飞凝起了十二分的精力对付面前的敌人。 莫离*在门边静静的看着,梁尘飞三个字在他心中反复的叨念,见到他慢慢的被月见和御鬼逼到角落里时,缓缓的勾起一抹笑。 你终是比不过我,莫忧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拉开门,莫离一身黑衣立于月光之下,寒风吹拂着,衣袂翻飞,仿若小莫手上的那只蓝蝶。暗夜中隐约着有些躁动,有人或狼族发觉此间状况不对,似乎正在赶来。 角落里,御鬼慢慢的覆上梁尘飞的身子。握紧了手中的定魂针,莫离扭身,飞快的闪回自己的毡房。 第四十七章 北风起(3) 身子莫名的抽搐了一下,力道大的足以让睡梦中的小莫惊醒,耳畔似乎有人在轻声呢喃她的名字:“莫忧……” 低沉轻柔,却辨不清是谁,只是那语气心酸的让人想要落泪。 门外似乎有些骚动,门缝中透出时明时暗的火光,有人在她帐前跑来跑去。 抹了把脸,甩去心头那一丝酸楚,小莫定了定心神,自床上爬起来,倒了杯水。清凉的水在身体中划过,舒畅了不少。 杯子离唇的那一刻,忽然响起急切的敲门声,伴随着惊呼:“小忧!小忧!快起来!” 然而比小莫脚步更快的,是莫汉大妈的刻意压低的声音:“死丫头,叫什么,还不回你的毡房呆着去,这没你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 小莫紧走两步,拉开木门,刚好看到还没走远的莫汉大妈和阿蒂。 阿蒂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慌,见到小莫出来,忽而眼眶一红,向前迈了一步,却被莫汉大妈一把扯住。 “没什么事,你回去睡吧。”大妈的脸上要平静许多,但眉目间也是解不开的忧愁,看着她的眼中似乎有些怜悯。 小莫不用她们说些什么,她只是静静的看。看到有几个人急急忙忙的闯进莫汉大妈的毡房,面色凝重,看到小雪花抬起两只前爪语无伦次的对着阿蒂比划,看的毫无头绪。 是什么事,能让阿蒂惊慌失措地跑来敲她的门? 心意一动。小莫转头看向营地的另一边。阿离和梁尘飞所居住的地方灯火通明,有人在营地中不停的穿梭。寂静地夜空下有人绰绰低语,比鸦雀无声更让人觉得压抑和烦躁。 不再理会还要试图劝说的莫汉大妈,以及欲言又止的阿蒂,小莫毅然转身。走向营地的另一边。 会是谁?阿离?还是梁尘 不会是阿离,他最近发生的事情自己虽然没有细看,但印象中并没有什么会严重到会让阿蒂失态的事情 那么……是梁尘飞?不……不会……阿蒂对他并不上心,又怎么会……不会的……不可能是他的…… 毡房前围了密密麻麻地一圈人,有几个站在外围的见到小莫过来,扭过头去,神色有些古怪。 呼吸突然间就急促起来,眼前的景象混乱的闪烁着。时而是某些人的一生,时而又是灯火通明的营帐前静静矗立的人群。蹒跚学步的婴儿,嬉笑欢叫的孩童,纵马奔驰的少年,他们转过头来,最后都化作了一双双沉静地眼眸。 不同的人,不同的眼眸,唯一相同的是那里面闪烁地怜悯悲戚的光。 这是……怎么了? 手脚僵硬的无法行走,仅披了外袍的身子在寒风中,只一会就变的冰凉。而那冰冷似乎还在蔓延,缓缓的向里渗透。 肩上一沉,一个从未听过的男声说道:“苍小姐,你最好还是先回自己的毡房去。莫汉会陪着你。” 手臂被一双有力地手握住,莫汉大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吧。” 顺着肩上的那只手,小莫缓缓抬头,看向那个蓄着短须的中年男人,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萧族长,这是梁尘飞的毡房吗?”说完不待他回答,便用力挣开莫汉大妈的手冲了过去。 像是被竹竿用力击打地水面。人群随着小莫地动作分向两边。 萧族长拉住莫汉大妈的胳膊,“算了,随她去吧,早晚并没什么差别。” “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是心狠地玩意!”挣开手臂上的钳制,莫汉大妈随着小莫的身影挤了进去。 被留下的萧族长默默的叹了口气,心道:早晚都有这样一天啊。 “族长。已经派人去通知少爷了。” 闻言点了点头。顿了一下,他又问道:“通知苍家的那位了吗?” “是。已经派人去了,说是已经睡下,要等会才能过来 “哼,他倒是心狠。罢了,你们盯好这里,有什么异动马上来找我。” 门外的对话根本没有传到小莫耳中,准确的说她几乎是与周遭隔绝了,眼中所看到的景物好像都蒙上了一层闪烁着金星的纱,只有那个横躺在床上的身影格外的清楚。 什么嘛,只是在睡觉而已啊,小莫心底一松,眼前的金星化作了点点黑幕,身子晃悠了一下。 “小忧,你……看看就回去吧,剩下的事,等子粲回来再说。”莫汉大妈紧紧的搂住小莫的肩膀,好像生怕他飞了一样。 “什么接下来的事?”不解的回头看向莫汉大妈,她躲闪的神情、欲言又止的样子,把小莫给搞糊涂了。 莫汉只当小莫是悲哀过头,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结实的身躯震了一下,猛地抱住小莫,“命苦的孩子,别多想,是他没那个福气。我们总要往前看,你……节哀顺变。” “什么节哀顺变?谁节哀顺变?”奋力的在莫汉怀中挣扎,小莫这次是真的搞不懂了,明明她在梁尘飞身上什么也没看见啊!为什么要节哀顺变? “好孩子,你冷静点。”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小莫在挣扎中伤到自己,莫汉只好松开手,任小莫转了身走到床边。 心中笃定,但指尖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触到梁尘飞手指的那一刻,小莫就像是个被吓哭的孩子一般,哀怨的转头对莫汉说道:“什么嘛,明明就没事。你看,他的手还是温地。” “喂,你醒醒,别睡了,你把大家都吓到了。”小莫晃了晃梁尘飞的身子。掌心压倒他胸口的时候猛然想起他伤在这出,赶忙缩了回来。 被单上一点殷红,缓缓的深处,氤氲着扩散开来。 小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弄裂了梁尘飞伤口,惊慌的回头喊道:“大夫呢?去找大夫来啊,他地伤口又裂开了。” 角落里的老大夫看着小莫,心下唏嘘。前个才跟老婆子打赌说这丫头的心上人是这小子,一转眼……人就没了。 叹了口气,老大夫走上前,扶着小莫的肩膀,将她往后带了带,“没关系,只是衣服上的血渗出来了而已。” 惊闻老大夫的声音,小莫急切又喜悦的扯着老大夫的手臂,“大夫,你快给他看看!” 老大夫为难地看了看莫汉。后者叹着气摇了摇头,上前拉过小莫,“孩子,我知道你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让他安静的去吧。” “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在说什么?他明明就……明明就还活着啊!”身子被莫汉大妈定住,小莫只能转头冲着梁尘飞嚷道:“你倒是起来啊!”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小莫,毡房中心的地灶中哔啵着,腾起一朵火花。 不可能……她不可能会看错。 身上的钳制突然放松了,小莫猛地往前冲了一步,定住了。心中惴惴,不敢上前。 耳旁似乎有人叹了口气,小莫茫然的看着身前多出来的两只手臂,扭了头说道:“莫离,你告诉他们,梁尘飞没有死。我不会看错的。” “莫忧。他已经没有呼吸了。”莫离紧了紧手臂,示意小莫回头去看。 “我不管。就算没有呼吸,他也还活着。”固执的摇了摇头,苍瞳不会看错……她必须信,也只能信…… 莫离爱怜的拢了拢小莫散乱地头发,眼中满是疼惜,嘴里说出的却只有冰冷刺骨的话:“莫忧,他死了,梁尘飞死了。” 脑子中突然一空,似乎往昔的记忆与眼前地人们突然都消失了,小莫脑子里只回荡着两个字:死了…… 梁尘飞死了…… 滔天巨浪般的哀伤几乎让小莫溺毙,每呼吸一次胸口都撕裂般的疼痛。无法思考他为什么会死,又是怎样死去的,小莫只知道,那个人没了!那个温柔的微笑再也看不到了。 眼前莫离的脸似乎变得扭曲又诡异,小莫喘息着压抑住想要呕吐的**,推开莫离的手,踉踉跄跄地晃到床边。 俯下身,手指轻触着那人温热的脸,小莫似哭似笑的呢喃:“没有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啊,明明就还是温热的。” 周遭的人只当她是悲伤过度,才会这样说。只有莫离和不知何时站到门口的萧氏族长明白小莫话中地含义。 莫离走上前,揽着小莫晃了晃,“别说胡话了,走吧,他已经死了,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肩上那股想要将她带离地力量彻底惊醒了小莫,不能走!走了,就什么都没了!就算他不会笑了,不会再开口说话了……但至少还有这张脸,留在这里,至少还有这个身子在…… 挣扎间一枚漆黑的坠子自小莫颈间滑脱出来,随着她地动作激烈的摇摆着。那一抹纯黑晃在小莫眼中竟是无限在扩大,自眼中蔓延至脑海里…… 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余那一抹黑。 莫离一把抱住软了身子的小莫,回头歉意的笑了笑,“她太激动,今天就她就留在我这里。” 现在这样的状况,自然是无人会揽着他,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萧族长若有所思的看着莫离的背影,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低声吩咐道:“再派人去找少爷,要他尽快回来,越快越好!” “是!” “族长,那他要怎么……”老大夫为难的看了看横在床上的梁尘飞。 “等,在等一天,你先去把他的伤口处理一下。”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还处理的?老大夫心中满是疑惑。算了,反正这帮子附魔师平时就总是神神秘秘的……他们说,他照做就好。 一旁的莫汉听了,却是一怔,迟疑的看了萧族长一样,被对方眼中的猜测惊呆了。 最近很忙,校稿不算及时,抱歉哈抱 第四十八章 向南行(1) 单薄的门板挡不住空气中的躁动,挡不住渐渐扬起的刺骨北风。小莫在莫离怀中瑟缩了一下,眼角滑过一滴泪水。 紧了紧手,莫离将她的脸埋在自己怀中,隐住哀伤的表情,藏住心碎的泪水。 “少爷,他们加派了人手。”青狐月见现出身形,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啧,还是小看了那老东西。”让小莫斜*在床上,莫离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查点着里面的东西,“从那帮奸商身上赚的钱都安置妥当了?” “在沙漠时,雷瑟就已经送回翼望山了。”大概是门外的人手增加完毕,月见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床边的小莫,金黄色的眼中闪烁着好奇。 是小姐呢,少爷总是在心里念叨的小姐啊。趁莫离不注意,月见悄悄溜了过去,它很好奇啊,能被少爷放在心里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以前住的地方,隔壁有个长得像苹果的女孩,脸上总是红扑扑的,少爷对她似乎也曾经非常好,不是抓了蝴蝶送她,就是弄了新奇的玩意讨她欢心。每次见她笑时,少爷自己也会笑的很愉快。 但三年前那女孩成亲时,少爷却是一点都不在意。 人类真是奇怪,明明看起来很喜欢,为什么会不在意呢?要是它喜欢的家伙半截敢跟别人跑了……哼哼,一口吃了它! ……真是不甘心,吃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比不过那个成天待在臭气熏天的沼泽地里的家伙。雷瑟说地蛮对的,最简单的是人,最复杂的是人,最善良的是人,最残忍地也还是人…… 这么有意思的生物。怎么能不尝尝味道呢?其实嘛,跟别的肉也没什么差别啦,要是硬说起来有点像牛肉,脸上最嫩,其他的地方差一些。但是婴儿不同,婴儿吃起来更像鱼。 小姐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似乎口感很好……16k电脑站月见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抬起爪子。探向小莫的脸颊。 白光一闪,惊得向后一跳,月见摸着差点被削掉的鼻子,打了个冷颤。 莫离手执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声音低沉幽冷,仿若九幽地狱的恶鬼,绕是食人的月见,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别再起方才那种心思,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大好。” 低下头,月见恭谨的向后退了两步。一时得意忘形……差点忘了少爷有多难惹,它虽然不知道雷瑟说的那一大串最理论,但它知道。这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少爷…… 那个追随在少爷左右的老奴,就是被他手上那把刀生生挑断了手脚筋,只因为少爷感念他劳苦功高留他一命,不管再痛,他都得活着。而原因只是他悖逆了少爷的意思,想让南边的人硬绑了小姐送上来。 月见至今仍旧不懂,绑过来,和自己走过来究竟有什么不同?那时少爷明明就是身患重疾。要是想见小姐,不应该是越快越好吗?为什么还要让小姐一个人慢慢地走? 当初如果听了那老奴的建议,现在也许就会是另外一番状况。少爷也许不会在等待小姐上京时被萧家发现,进而因为重疾而无力反抗…… ……谁知道呢!搞不好,要不是少爷生病了,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去找小姐。毕竟它跟在他身边的五年。一直都以为小姐已经死了。 算了。人是最难捉摸的生物……少爷更是个中翘楚。 月见蹲在一旁掰着爪子细数莫离地罪状时,当事人正在擦拭那把短刀。莫离是会武的。这一点除了那个一直陪着他的老奴以外,没人知道。 但同时,他自小身子骨便弱,就算有功夫,也大多是取巧的,真正动起手来,怕是撑不上半刻钟。 要想成功逃出去,首先就要甩开萧家的监视…… 竟然被那只老狐狸察觉了!莫离觉得甚是懊恼,他过度低估了一位长者的见识,只因为对方表现出的庸碌就掉以轻心……果然还是差的很远……1-6-k,手机站 事已至此,就更不能耽搁。 “雷瑟。”沉沉地一声呼唤,莫离印在地面上的影子像被搅动的水般自满而快的旋转着。漩涡的中心慢慢露出一张脸,鼓鼓的额头,鼓鼓地眼睛,鼓鼓地脸颊,就连之后浮现出来的肚子都是鼓鼓地,好像一只真人般大小、站立着的青蛙。辨不清颜色的头发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上,四肢瘦长。 如果小莫醒着,她一定会惊呼:雷泽雷神!传说中近乎绝迹的雷神,几百年前在翼望山的深处也曾经兴旺过。 “你能拖住外面那几只多久?”萧家的营地附近有法阵结界,要想入妖魔道,只能出了营地前行十几里,这期间会需要多久的时间,逃过一次的莫离自然心里有数。 “要是没有那只的话,最多两个时辰。”雷瑟的声音瓮声瓮气,带着丝沙哑。他抬手挠了挠头,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的指根处连着一层薄膜。 两个时辰……太短了! “要是加上月见和御鬼呢?” 被点名的月见刚好觉得后腿根痒的不行,正那嘴用力的咬着,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一抬头。 它可不是战斗型的妖怪啊……对付人还凑合,碰上梁尘飞那种深经百炼的还有些吃力……更别提对付那些凶猛的恶狼……月见打了个冷战,有点怀疑少爷是在报复它刚才起的那点心思。 “再加半个时辰吧。”雷瑟圆鼓鼓的眼睛费力的转动了一下,看了看蹲在地上地月见,满是不屑。 “什么嘛!我不可能那么不济!”很想说的有气势些。奈何月见天生一副软糯的婴儿嗓,怎么说都像是在撒娇。 “再加一炷香!”眼珠太大,实在台不了眉毛,雷瑟只得翻了个白眼,意思意思。 月见噌的一下蹦了起来。正待要扑上去让那个大块头领教一下自己的厉害时,门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极轻地,像是有人挠了一下门似的。 莫离冲着他们两个使了下眼色,起身去开门。 门外正是阿蒂,一脸紧张的瞄着身后,见门开了一道缝,赶忙挤了进来,一下子抱住莫离的腰。低声泣道:“太可怕了,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阿离,我好害怕,你不要离开我。” 用力扯开阿蒂的手臂,莫离扭头看了一眼尚在昏睡的小莫,阿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同情地说道:“可怜的小忧,心爱的人就这么没了,她得多伤心?要是我,大概是恨不得死去的。” “别胡说!” 莫离的本意是让她不要咒小莫死。但显然阿蒂会了意,情意绵绵的揽住莫离的手臂,低声说道:“就算是死,我也不要离开你。” 不耐烦的抿着嘴。莫离强忍着把这个女人丢出去的**,几乎是咬着牙再说:“外面怎么样了?” “雪花和雪球把它们引开了,但是阿离,我们一定要今晚走吗?发生这么多事,小忧也……” 阿蒂至少有一句话说的对了,那就是小莫地状况。 照理说有了之前的暗示和坠子的能力,当他覆在小莫耳边说了那句话之后,受了惊吓的她应当是进入一种茫然地状态。一直等他们到了翼望山后才会慢慢恢复。 但现在小莫却昏了过去,莫离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就是排斥。小莫本身的意志在排斥着暗示的作用。 一天之内连着算错两回,不能说不懊恼。但小莫宁肯失去意识也不愿相信梁尘飞已经死去的表现,让他有些震惊。 这世间,很多事情就算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听得多了。就会信,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并不会思考其是否合理。是否真实。而他的坠子,则能把这个影响再扩大数倍,把一件事从听说,变成本就如此。 当然这需要耍一些小手段,当事人必须放松,且对他没有戒心。然而小莫,却是在接受了暗示之后,生生将自己逼到绝境,也不肯相信,这就像是要让一个信仰者神祗的人相信那个神祗不过是虚构出来地谎言一样。 那是一种心灵上极大的创伤,所以小莫才会昏过去。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最迟明天日出,萧子粲就会赶回来。就算他没有带着雪空,单是他身边的雪晴也够他们受的。 今晚,必须走。 莫离将包袱携着背在后面,取了一件厚斗篷将小莫紧紧的包裹住,只露出她苍白的小脸。 “今天不走,以后就没机会了。”莫离站直了身子,示意阿蒂前面带路。 “可是……”尚在犹豫着,阿蒂一抬眼,看到莫离清冷地眸子,心底忽而一颤,不是往日那种令人醉倒地甜蜜。 “走吧。”挤开挡在前面的阿蒂,就算没有她带路,自己哪怕是闯,也得闯出去。 紧跑了几步追上莫离地脚步,阿蒂焦急的说:“阿离,你别生气。走这边。” 三人出门后,果然没有狼族上前阻拦,莫离在心中与月见确认了一下,最近的一只在身后几十仗远的地方。 夜色迷蒙中,阿蒂带着莫离飞快的穿梭在营地里。早先的骚动已经平息,折腾了半夜,人们大都疲惫不堪,回自己的毡房补觉去了。那种压抑的喧闹不见了,只留下几只还在燃烧的火把,照射着地面上杂乱无章的脚印。 第四十九章 向南行(2) 雪婴与雪球的眼睛同是碧蓝色,只不过她的眼不若雪球的来的活泼透彻,像是缠了诡丝一般,让人只对视一眼,便会心生警惕。 雪婴乐于向他人宣告自己的狡诈,也得意于自己的这份狡诈。 对于莫离,她一向是心存戒备的。所以当所有人都因为莫离的配合而放松了警惕时,唯独她没有,因为她懂他的眼神,那是一种经常她会在自己的倒影中看到的眼神,一种她绝对不想在旁人身上看到的眼神。 就为这,她甚至对苍莫离有些惺惺相惜起来,如果他不是与萧家敌对,也许雪婴会选他做自己的主人,毕竟跟着一个志同道合的主子,总好过伺候一个没脑筋的面瓜。 今晚的她,没有雪暴陪同,身旁亦没有其它同伴。他们觉得自己太精于算计,少了狼族的气魄,甚少与她交往。不过雪婴倒是觉得这样更好,比起那些手段刷到最后便会付诸武力的同族,她一样不屑一顾。 谋算是一门精巧的艺术,怎能用武力这种粗俗的东西来玷污? 当然,单单只是醉心于谋术是不会被他们如此彻底忽略的,那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她的父母。 她与雪暴的父母,并非出自同一种族。虽是狼族,但他们的血液中流淌着狐族的气息。狼狐杂交,并非没有先例。只不过这样的结合是众所周知的禁忌,只因它会带来灾难。像是无法控制暴虐情绪地雪暴。和疯狂的执着于谋术的她,以及他们俩与众不同的外表。 对于自己那对父母,雪婴有的只是不屑。爱便爱了,又何必要生下孩子来见证彼此地爱情? 她也爱了,那个被爱的人正在遥远的璧山崖边。守候着他的主人……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在一起。但是如果,那个可能左右他的因素消失在大草原上,雪婴还是乐见的。 所以,她决定来送送他们,以资庆祝。 这世上的很多人在好运来临时大都不会珍惜,但苍莫离不是,因为他知道好运。稍纵即逝。 当雪婴的身形横在他们面前时,阿蒂向后退了一步,紧紧地拽着莫离的衣袖……16k手机站而莫离,则是在心中默念一声雷瑟的名字。 雷瑟并没有现身,因为他的主人很快就认出那是雪婴。 莫离记得这只与众不同的狼,狡诈的同时却没有狼族杀伐决断的气势,更像是柔软的树藤,用极缓慢的速度,一步步的缠死自己寄生地树木。 但她也是唯一一个不赞同他待在萧家的人,之前那次逃跑。莫离虽然并没有看见雪婴,却明白的感受到了她欣喜的视线。 “你以为逃地掉吗?”很矛盾的心里,既想他们能赶快消失在自己面前,同时。又不想有人破开了自己的防御部署,最终,雪婴只是不轻不重的讽刺了一句。 “自然,因为你想要让我们离开。”心中,月见告知他左面的敌人会少些,莫离不着痕迹的往左挪了挪,露出原本躲在他身后的阿蒂。 雪婴的视线转到阿蒂身上,咧了咧嘴。心里对于这个女孩必将面对地后果,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毕竟这世上爱、却求不得的并不只是自己啊。 “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走,谁都好,只要不是他。” “可是我只要他!”阿蒂吸了口气,向前踏了一步。 这种程度的气势自然不可能撼动雪婴。她只是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了一句:“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很快就会后悔的。” 还想争辩地阿蒂被莫离止住。闷闷地呆在一边。 营火撒发出来的光芒,就像它撒发出来地热度一样,等到达雪婴这里时,已经是微弱到极点了。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光线,也可以让她那双眼睛反射出萤光。就像不管再难的局,只要让她抓住一线希望,就决不会放手! 她瞟了一眼莫离怀中的女孩,心中思量究竟要不要召集同族赶过来……前所未有的,雪婴第一次如此想念自己的那个大块头哥哥,要不是他受了伤,今天的结果,也许会更好些。彻底消失,总还是更合心意。 一人一狼静静的对视了良久……16k,手机站 雪婴说:“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莫离回道:“只要你们别再请我回来。” 哼了一声,雪婴往旁边让了让,“先向西,再往南。” 点了下头,莫离采纳了雪婴的建议,转身离开,身后跟着不明所以的阿蒂。几步远后,就听到雪婴似悲哀似嘲讽的说道:“你已经等不到日出了。” 在心底低声咒骂了几句,莫离的身子顿了一下,继而抱着小莫奔跑了起来。 萧子粲黎明之前就能到达,这说明他是一接到消息就马上动身的……仅仅是为了个朋友,竟然日夜兼程,这是一向孤寂的苍莫离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在他看来,这世上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的,恐怕就只有莫忧和莫愁……而她们,是亲人。 好运的延续看样子早在雪婴出现时就已经结束了,莫离三人才将将出了营地几步远,就碰上了巡防的狼族。 激战,必不可免。 一直生活在安逸中的阿蒂从没见过如此场面,惊慌的唤了两声雪花之后,就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然而眼睛却并没有看向雪花那个小小的身躯,莫离站在她身前,他的肩膀太宽。宽的足以挡住任何东西。 莫离也许可以阻挡住危险,但显然,他并不想替阿蒂挡。 他派了不擅长近身搏击地月见去阻挡群狼,而雷瑟则因为有着可以抱住小莫的两只手,而幸运的获得了免战牌。他一手抱着小莫。一手携着莫离,飞快的向几里之外的树林冲去。 若是在营地中,他和月见地妖气足以惊醒每一只留守营地的白狼。现在显身虽然依旧麻烦,但多少好上许多……至少,月见一个就足以顶上半个时辰。 雷泽雷神不善奔跑,他们笨重的身躯移动起来,就像个跑的稍微快点的人……只不过耐力很好罢了。 所以当阿蒂拼命的追上莫离时,他其实并不意外。 “阿离。你去哪?”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阿蒂想,一定是因为跑的太快,一定是! 搁在平常,莫离兴许还能有点兴致跟阿蒂废话两句,但是现在,他连敷衍地耐心都没有了。 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只甩了一句:“你要我带你到营地之外,现在已经是了。” 阿蒂怔愣的看着雷瑟消失的背影,这一次她没有再追上去。 原来心是因为这个才狂跳的……原来它在莫离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预见到了。所以才跳得那么激烈,是在提醒她吗? ……只可惜,她太笨了…… 雪婴的话还萦绕在耳边,营地中奔出的守卫近到可以辨的清眉目身形。而那个她以为会伴随自己一生的男人,丢下她跑了…… 骑马奔袭而来地守卫扬起了一阵浑浊的风,阿蒂觉得脸上凉凉的。用力摸了一把,有些湿。 “阿蒂!我们快走!他们追出来了。”雪花其实在战团中并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有几次,月见差点踩到她。所以当她滚到战圈外跑回阿蒂身边时,月见也好,那几只白狼也好。全都松了口气…… 用力吐出胸中的一口气,阿蒂像是在给自己鼓劲般大声说道:“走!我们回去!” “回去?!你疯啦!会被族长打死地!” 当然要回去!心还在隐隐作痛,但草原女人的眼泪并不是那么容易流下来的。一滴,就足够了。男人而已,少了他天也不会垮下来!再找一个就是。 只不过,若是让她在今后再遇上他……苍莫离。我会让你知道抛下我的后果。究竟有多严重。 莫离当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阿蒂报复,他的眼只盯在远处的林木线上。 不用回头。雷瑟就已经知道,月见顶不住了。“少爷,月见追上来了。” 梁尘飞事发时已经是半夜,之后又因小莫耽搁了好一会,现在离天明已经不到一个时辰了。还有几里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莫离在心中拼命的算计着,哪里还有时间?哪里还能找出时间? “少爷,萧家的人追上来了。” 月见与群狼地打斗中只闻嘶吼声,但当萧家守卫加入战团之后,兵器的破空之声便显得尤为明显。 月见放了几只御鬼出来,阻挡了那些守卫一下。自己虚晃一招,扭头就跑。就算被雷瑟嘲笑,它也认了,这帮野蛮的狼族!一个个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啊!力气那么大。 可怜的月见垂着它的九条尾巴贴着地面飞快地奔跑,冲到莫离边上时,刚好与雷瑟擦身而过,耳边听得重重地一声哼。 尾巴垂得更低了……但好歹命是保住了。 青狐体型太小,但莫离也没有别的法子,从营地出来时就已经耗尽了他地力气,刚才没觉得,现下被雷瑟携着休息了一下,再走时,腿软的不行,更别提抱着小莫了。 勉强将小莫绑在月见身上,顾不得她的手脚都拖在地上,莫离一言不发,抬脚就走。 激战方休的月见顾不得、也不敢抱怨,覆着小莫小步跑在莫离身前。 身后雷声阵阵,仿佛翻滚的雷雨云离着他们越来越近。莫离的脚步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月见也好不到哪去,几次都被小莫的手绊住前脚,几欲摔倒。 “少爷,不如……”不如丢下小姐吧……会快上很多。但莫离的那一眼成功让月见住嘴,它知道,如果丢下背上的女孩,下场恐怕会比被群狼撕碎还要惨。 身后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可以听到守卫的呼喝。 月见已经开始像莫离一样边跑边晃,而那该死的树林,似乎还在很遥远的地方,树下的马匹只不过才刚现了一个型。 腿上一晃,月见身子一歪,眼看着小莫就要滑下去摔到地上,而它也好、莫离也好,全都是有心无力。 一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在小莫落地的一刹那托住了她,空气中飘荡着极淡的冷香。 门沙烟罗抱紧了小莫,苍白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丫头,我回来了。” 第五十章 向南行(3)【本卷完】 往日顺滑的头发有些凌乱,隐约的还透出一些墨绿色。衣衫虽然不再凌乱,但穿在身上似乎有些空荡荡的。门沙烟罗如玉的脸庞失却了光泽,很是锈色。不过,那双手臂却是有力的,随手扯开绑在月见身上的绳结,他抱着小莫站起身来,看了眼远处影影绰绰的树林。 “那边吗?”门沙烟罗询问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喘气的莫离, 毫不迟疑的点了下头,莫离转身的时候垂了眼睑,掩住了一抹眸光。莫忧的身边有只妖魔,这他是知道的。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是修为如此高的一只。 最初南边传来的消息,是莫忧收了一只植物系的妖魔,当时他并没有太在意。半途坠入妖魔道的一株花而已,即便是有着几百年的道行,化了人形,也是比不过那些纯种的妖魔,光是先天资质上就差了许多。 但只刚才那一眼,莫离就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除去长期与萧家生活在一起的漠北狼族,其他妖魔甚少与人亲近,不论是否天生,化人时多少都会有些瑕疵。撇开道行比较浅的月见不说,就算是有着三百多年道行的雷瑟,在幻化人形时,那眼睛肚子也还是会留些痕迹。 除了身上那点妖气泄了他的底之外,这个花妖竟是变得与人无异,他若不是专精在这方面,那就是道行极为高深了。 只是莫离不明白,没有主人的呼唤,他究竟是怎么显身的?小莫醒了? 莫离回头看了一看门沙烟罗怀中地小莫。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得了小莫的允许,可以自由活动。 萧营周遭几里之类是不通妖魔道,可见他至少出现在他们周围有段时间了,然而直到他出手为止。月见都丝毫没有察觉。现在,更是背着耳朵、夹着尾巴追在那花妖身后…… 由此看来,他的力量恐怕会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也许会与狼族的雪空不相上下……一个花妖与一只天分极高地漠北白狼修为不相上下,怕是最少有千年道行。 一时间,莫离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郁闷。庆幸的是,有了他挡住雪空,在加上月见与雷瑟……1@6@k@。这次逃跑就有很大的希望成功。郁闷的是,他是莫忧的契约兽……对自己将来要做的那件事情来说,恐怕是个不小的阻力。 关键还是在小莫身上,只要她开了口,为契约所束缚的花妖,就不可能翻出什么大天来。 心思被占据着,就渐渐忽略了身体上地不适,但耳边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却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门沙烟罗顿住了脚步,连带着莫离和月见也都停了下来。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那个消瘦的背影。 吐出一口气,门沙烟罗合上双眼,秀气的眉峰微微聚拢。原本黯淡无光的脸上,隐隐的泛起微霞。但身子却是微微晃动。 除了马匹与雷瑟放出的雷声之外,地面上开始产生另外一种震动,仿佛有一股来自地心深处的力量在叫嚣着想要挣脱出来。 一点新绿自枯黄地草地中显露,紧接着地面向上拱起,绷到极致时,骤然破开。狂乱的蔷薇花枝蔓如拥挤着从洞中钻出的群蛇般涌了出来。 与之前气势不相符的是,这些花蔓并没有如莫离希望地那般化作利剑,戳入敌人的身体中。而仅仅是缠住了它们所触及的所有东西。有一根甚至还卷住了雷瑟的手腕。 睁开眼看了下效果,门沙烟罗明显不满意,皱皱鼻子,啧了一声。托了托怀中的小莫,嘟囔道:“幸好丫头没有看见……幸好这里没女人……丢脸丢大发了……” 仗着身高力壮,雷瑟扯开缠住自己的那根花蔓。快步奔了过来。一把抄起莫离。道:“快走!” 马匹也好,从马匹上落下的人也好。甚至是那几只漠北白狼都被扭动的花蔓枝条紧紧地裹住,越是挣扎,缠的越紧。现在,短时间内没人有闲心来追捕莫离一行人了。 不用再顾及腿脚不够快的而莫离,三个妖魔奔跑起来显然要快的多,其中最快的自然要数门沙烟罗。他可不管剩下几个会不会被抓住,反正他只是来找他的丫头地,教训萧家人也不过是迁怒罢了…… 所以当他奔到马匹边上时,月见尚在他身后几仗远地地方,而带着莫离的雷瑟则离得更远。 门沙烟罗将小莫扶上马地时候,天边已经泛青,寂静的树林中传来几声鸟鸣。小莫身下的马感觉到背上突如其来的重压,不满的在原地踏了几步,门沙烟罗紧紧拽住缰绳,手上托着小莫,脸却扭向璧山的方向。 紧随其后到达的月见刚奔到马边,突然撑着腿止住冲势,一转身,扭脸又朝着雷瑟迎了过去。 “是雪空!”它记得这个味道,记得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月见边跑边叹了口气……少爷啊,好不好让我回到你的影子里啊……月见真的不是战斗型的妖魔……它只是比较喜欢吃而已。 雪空的模样与门沙烟罗一样憔悴,激战之后的休整并没有让他们俩恢复原样,就连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都隐隐的透着疲惫。 “你还是不认路。”晃了晃尾巴,雪空说道。 “关你屁事!”翻身上马,门沙烟罗暗地里却凝了妖力。他们俩半斤八两,自己现在连唤出妖花都很吃力,雪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还不能走,少爷说还要问些话。”站着有点累,雪空坐了下来。顿了一下,干脆趴倒,眼睛一瞬不转的盯着昏睡的小莫,闪过一丝不知名地情绪。 “老子费了那么大劲,你说不让走。就不走了?你脑子还是不好使。”不敢走妖魔道,门沙烟罗实际上是从璧山奔过来的,当然,这也就是说他休息的时间要比雪空短上很多,几乎是一清醒过来就动身了。 揽着小莫的手紧了紧,上千年的岁月,除了最近那三百多年地暗无天日,他从来都是嬉笑怒骂、恣意妄为。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什么叫做不舍。哪怕是对当初的张慧娘,也是说断就断。 但现在,他懂了。不想放开手,不想再离开他的小女孩,这就是不舍吧。六道轮回中本没有草木,只因草木无情。有了情才会痴,才会怨,才会纠缠,也才有轮回。 他依然恨着程子熙。那样死去简直太便宜他了。但他也终于懂了他说的那些话,覆水难收,他疼惜慧娘,因而怨愤自己。爱着阿珍,所以不愿死去。付出去的情既然收不回来,那就只好一直向前走了,要么碰的头破血流,要么见得春暖花开。 瞧了一眼卧在地上的雪空,门沙烟罗突然有点同情他。这个傻瓜八成还不懂,他对那个女人大概是执着与本能高于理智和情感吧。 “小娃娃笑一声。门沙烟罗拨转马头向南。 雪空的站起身来,跑了几步,被赶过来地雷瑟挡在身前。 “少爷先走。”言毕,雷瑟眼睛一鼓,自口中喷出一道惊雷,冲着雪空劈了过去。 现在的雪空对上雷瑟自然是吃力的很。往旁边一跃。堪堪躲过这一击,眼睛却瞄向门沙烟罗。“我不小了。” “那又怎样?”一脸我说了就算的表情,门沙烟罗催马跑了起来。 灵巧的绕过雷瑟,雪空这次冲着莫离奔了过去,月见总是比雷瑟好对付。 月见冲上来的一瞬间,扭脸看了看马上的门沙烟罗,示意他来帮忙。见门沙烟罗摊了摊手之后又紧紧的搂住小莫,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是在说他腾不出手吗? 两匹马渐渐奔远,月见只得认命的跟雷瑟一起对付雪空。而此时,方才被缠住的那些人、狼,也都挣脱了束缚,赶了过来,它们俩地压力一下子变得很大,一个不留神,就放走了雪空。紧追几步,雪空赶上门沙烟罗后,就不紧不慢的追在马腿边。莫离看了一愣,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而门沙烟罗则是没好气的说道:“滚远点!” “二小姐说了,她走后,就让我跟着忧忧。” “她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轻巧的躲开门沙烟罗踹过来地一脚,雪空大气也不喘一下的说道:“她只说让我跟着忧忧。” “你闭嘴!不许这么叫她,难听死了!”门沙烟罗气急败坏的说道。 静默了一会,雪空表示赞同的同时,非常与时俱进的换了称呼::“小忧也这么说过。” 门沙烟罗闻言哼哼了两声,“你跟着我们干嘛?想在丫头脑门上刺个狼头吗?” “胸口也可以,不然大腿上也成。” 雪空说的相当认真,但也就因为如此,才让莫离出了一身冷汗,一个千年花妖,在加一个雪空?他都不知道莫忧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你做梦!手指头都不行!丫头是我的,渣都不留给你!”门沙烟罗一拽缰绳,那马接到指令往雪空那边偏了一下,差点一脚跺在雪空的脊梁骨上。 这两只在打闹地时候,身后的雷瑟与月见也赶了上来。追兵少了一些,但还有穷追不舍的。 “这边走,我知道近路。”雪空一错身子,向另一边跑去。 莫离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相信雪空的时候,门沙烟罗已经相当乖觉的跟了上去,有人带路,这个超级路痴自然高兴。 追兵中的一只白狼高声叫道:“雪空!你要叛族吗?” 回头瞄了一眼喊话地那位仁兄,雪空很奇怪地问道:“我又没咬你,做什么说我要叛族?” “你助他们逃走,就是叛族!” “这不是你说了就算的,得先要三位以上长老会审之后,在全族公审,才能定案,雪风,你上课都在睡觉,不知道这个我不怪你。” 雪空最大地本事就在于能用最稀松平常的口气说出气死人的话来,而他本身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奔跑的马蹄声杂乱了起来,月见金黄色眼睛一闪,瞳孔骤然缩小了许多,遥远的天边一线金光缓缓升起,太阳出来了,萧子粲也追上来了。 “这里就可以了。”雪空脱口而出的同时,门沙烟罗已经揽着小莫跃下了马,待雷瑟揽上莫离之后与雪空一起入了妖魔道,只留下可怜的月见独自面对三只凶狠的白狼,和十几匹奔驰的骏马。 真衰!勉力躲过一只狼爪,月见最后看了眼端坐在马上面色阴沉的萧子粲,咧嘴一笑,大草原,再见啦啊啊们都很喜欢花花嘛……偶是该高兴,还是郁闷捏……----! 第四卷 何去何从 第一章 华胥梦 有时候黑暗比光明来的更加温柔,闭上眼,你就可以告诉自己,那些残酷的事情都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还在母亲的腹中静静的安睡。 漆黑中,一只艳兰的蝴蝶翩然轻舞,盈盈绕绕的浮在小莫眼前,她伸手去抓,兰蝶穿过掌心,悠然的飘向远方。小莫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虚幻的究竟是蝴蝶,还是自己。 渐渐的四周似乎不再是茫茫的黑暗,变得更加温暖,暗香浮动,鸟儿的啾鸣清丽婉转的飘荡在耳旁。眼睑上暖暖的,有些痒。 张开眼,一张温润的笑脸映入眼帘,那弯弯的眉脚,淡淡的酒窝中盈满了笑意,手上一根毛毛草正是骚弄她眼睑的罪魁祸首。 “快起来,睡在这里也不怕着凉。”梁尘飞半是埋怨的拉起小莫的手,不远处那只兰蝶依旧忽高忽低的飞舞着,间或停在不知名的野花上,翅膀一张一合。 “都叫你别睡在外面了,看看,都睡傻了。” 那只掸落她衣衫上灰尘的手,那只轻柔的捻去她发间枯草的手,真实的碰触着她。 真好,原来都是梦。 将脸*在那只手上,小莫轻轻的叹了一声:“你来了……” “来找你。走吧,回去了。”笑笑的弹了下小莫的额头,梁尘飞牵起她的手。 这里究竟是哪里,不重要了。究竟要往哪里去,也不重要了。小莫的眼中就只有那个走在她身侧的俊逸侧影。她痴痴地看着。傻傻的笑着,眼中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在流淌。 那双手轻柔的揽过她,梁尘飞说:“傻丫头,有什么可哭地呢?” “我高兴而已,你没事。真好。”揪住他的衣领,小莫将脸埋在梁尘飞怀中,鼻尖悠然的滑过一抹冷香。 背上的手拍了拍,“我能有什么事?不要哭了啊,眼睛会哭坏的。 声音在不知不觉间从低柔变作清朗,但哭泣中的小莫并没有发觉,只是自顾自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感觉上仿佛已经憋了好久,一旦开始便汹涌着望不见尽头地心痛与哀伤混合喜悦奔涌而出。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少了你,谁来填补我身旁的空白?谁来教会我爱? 泪眼朦胧中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只有那只兰蝶慢悠悠的飞舞在眼前,翅膀上一双深色圆点眼睛一般的注视着小莫。 “我当然要回来啊,你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一直、在一起吗?” “嗯,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发泄完毕,本该空荡荡的心,却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填得满满的。“傻瓜,没有永远的。” 那声音哼了一声,“傻妞,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轻笑了一声。小莫忽然觉得好累,黑暗又开始变得浓稠,周围地的景物慢慢退去,就连自己的依偎着的胸膛也在缓缓消失。但那那种安心地感觉还在,那种怀中被充实的满满的感觉还在。 一抹暗香浮动,眼睑变的更加沉重,小莫依*在那个怀抱中,静静的睡去。黑暗中。兰蝶在她头顶飘忽着环绕了一会,轻灵的飞向远方。 梦境之外,门沙烟罗背*着一块石头坐在地上,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莫,拽着袖子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紧了紧手,警惕地盯着坐在不远处的莫离。 这里是灰茫茫的妖魔道。四周那凝滞了上万年的灰雾依然自顾自的凝结。继而又飘散开来。 雪空趴在门沙烟罗旁边,离的很近。他现在已经不是对方地头号敌人了。更远一些地那个人才是。 要说起来,莫离其实也很冤枉,他只不过是想把小莫从门沙烟罗怀里抱过来罢了,没想到却引起这家伙那么大的敌意。(电脑阅读不过莫离地吃瘪,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还没遇上一个跟他一样任性且独占欲超强的人,如今碰上了,却是个不能惹的,他其实也是憋闷的很。 雷瑟早就潜回莫离的影子中了,只留着月见跟在莫离身旁,一会看看门沙烟罗,一会看看雪空。 “你已经抱一路了,还是我来。”莫离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又站了起来。 门沙烟罗嗤笑一声,“就你那小身板?光是自己走都打晃,当初还得*那个小矮子背着小莫,你看,手都曾破皮了!” 额头上的青筋一跳,莫离在心底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忍住!要忍住!万一惹得他带着小莫跑了,可就麻烦了。深吸了几口气,抽动了一下嘴角,还是没能堆个笑容出来,只得硬着脸说着劝慰的话。 “看你的脸色大概是受了不轻的伤,何不隐到莫忧的影子中休息一下呢?” “受没受伤,老子自己说了算。”算准了莫离不喜欢他,门沙烟罗特意露出一个相当妖艳的笑容,说道:“再说了,刚才你也听到了,丫头做梦可都在想我回来,你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好驳了姐姐的意思?” “我想,她刚才口中说的人,并不是你。”几乎措平了牙根,莫离才忍住呼唤雷瑟的**,但他心中狂怒的情绪早已被月见和雷瑟感知到了。前者背着耳朵往旁边躲了躲,后者则是在心底悄悄的提醒他,一个受伤的门沙烟罗还可以对付,但是再加上一个受伤的雪空,怕是拦不住他们的。 “你是附魔师,能帮我跟小忧定契约吗?我想去她影子里休息一下。”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雪空突然冒出一句,很是认真地看着莫离。 认真到莫离瞪圆了他的丹凤眼也没看出他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只能沉默以对,不予理会。 知道莫离已经气到不行,门沙烟罗晃了晃脑袋,故意将脸贴在小莫脸边,轻声说道:“她说的是不是我。也不由你说了算,对不对?” 仿佛回应他的话一般,小莫皱了皱眉,嗯了一声。 门沙烟罗轻笑着在她脸上印了一个吻,旁若无人。而莫离则是忍无可忍地叫道:“月见!” 月见立马说道:“少爷要喝水吗?我拿给您?” 莫离吼道:“不是!你给我……” 月见赶忙打断他的说,陪着笑说道:“那是饿了?包袱里还有包子,我去拿。” 吼叫的声音似乎小了一些,但还是怒意盎然:“混蛋!我是让你……” 话音再次被打断。月见强忍着惧意,很狗腿的蹭了过去,说道:“少爷是想出恭?那我给您守着。”心中不停的祈祷:各路邪神啊,千万保佑少爷要忍住。它可不想一百来岁就英年早逝。 被打断了几次,莫离虽然还是怒火冲天,但好在脑子是清醒了一些,咬着牙重重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等莫忧醒了……等莫忧醒了!看他不整死这个嚣张的花妖! 再次得胜地门沙烟罗倒是没流露出得意的神情,有一点莫离倒是没说错,他的伤却是不轻,不然头发也不会变回墨绿色。那是早几百年前他初化人形时才会有的情况。 而方才被他箍的太紧,而忍不住哼出声的小莫,也舒展了眉头,再次沉沉睡去。 雪空瞧着根本都没人理会自己。有些郁闷的垂下头,趴了回去。 虽说每只妖魔走的妖魔道都稍又不同,因此众人才敢在这里放心的小憩。但凭着狼族的鼻子,想在茫茫妖魔道上找寻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想当初他就是循着门沙烟罗的妖气,找到了迷路的小莫。 因此只再歇了一会,雪空就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走到门沙烟罗身边。后者警惕地张开眼睛。“你要干嘛?” “我帮你抱。” “一边去!老子说了,渣滓都不留给你!”利落的站起身来,门沙烟罗手上用力颠了一下,让自己抱的更舒服些,也告诉其他人,本大爷好得很。谁也别想跟他抢小莫。 随他吧。雪空无语的转头,看了看月见。 莫名其妙被钉的月见同样警惕的瞪了回去。眼神很明显,一样是四个字:“你要干嘛?” 撇了撇嘴,雪空不屑的转回头,一言不发的朝前走,走出很远之后发觉没人有跟上来地意思,门沙烟罗甚至又坐了回去,便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都不走?” 月见反应最快,嗯了一声,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流利的问道:“你不是要去出恭吗?”……干嘛还要人跟着?展示一下? 门沙烟罗眉毛一跳,一个没忍住,大笑了起来,要不是怀中有小莫,他估计要捶地以示自己心情的愉悦了。 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笑成那样,雪空皱了皱眉头,又看回月见:“歇太久了会被找到,该走了。” 月见看了看莫离,见他站起身,赶忙乖觉的蹭到莫离地脚边。耳边飘忽着传来一声九尾青狐啊…… 突然间,它就明白了方才雪空眼中鄙夷地由来,不禁有些恼火。九尾青狐怎么了!?那是和漠北狼族同样强大古老的妖族,只不过它们不喜群居,不常见人罢了。 是!青狐食人,所以戾气颇大,上百岁化不成人形地比比皆是,它才不过一百零七岁,变不出来很正常!用的着这样感叹吗?可一旦当青狐成功化形之后,那便是突破了极限,其妖力与同年龄的狼族并无相差,甚至会更强! 它决定了!雪空就是个讨厌的家伙! 第二章 梦枕貘 恶搞章明,且木查错字的某尘顶锅盖飘走 妖魔道上的莫离一行人走的战战兢兢,谁想到萧家根本就没派人去追他们。此时的萧子粲正一脸凝重的看着坐在梁尘飞床前的老妇。 那老妇看相貌已经年逾半百,穿了一身极简单的白色劲装,光亮柔顺的银发松散的的盘在脑后,露出有些皱纹的光洁额头,一根碧玉簪斜斜的插在发髻上,竟透出些许慵懒的风情。因着那双如雪后晴空般的眸子,让人忽略了她眼角的那些细纹。 此时,她正抬起梁尘飞手臂,试着弯了弯,复有放了回去。抬手摆了一下他的下巴之后,点了点头,“是御鬼没错。” 已经在一旁转了一刻钟的萧子粲,闻言终于松下了僵硬的肩膀,长出了口气,问道:“晴姨,可是一般的御鬼?用针逼出来可不可行?” 那老妇竟是先前跟在萧子粲身边的雪晴,听他问道,于是凝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探身过去嗅了一下,说道:“戾气相当重,该是死状凄惨的生灵残魂聚集而成。用针是可以,不过最好用上孟槐的血。” 这下萧子粲算是彻底放心了,孟槐他有,回头跟千翎讨些它的血就成。转身看见雪晴依然皱眉坐在原地,心底一突,忙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明所以的看了萧子粲一眼。雪晴怔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问题,遂荡起一抹柔和地笑,说道:“这孩子没事,我在想别的。” 这一笑驱散了雪晴面庞上的沧桑,虽然眼角嘴畔俱都是细纹。但她还是撒发着无法抗拒的魅力,带着些许灵动的俏皮,冬日地暖阳一般,亮丽却不刺目 萧子粲愣了一下,忽然转过头去轻咳一声,挠了挠后脑勺,说:“晴姨,你别随便乱笑。” 小女孩一般眨了眨眼睛。雪晴笑着调侃道:“子粲,这孩子还在躺在这里不能动弹,你个做朋友的,想的未免的偏了些吧?” 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萧子粲问道:“晴姨刚才在想什么?” 一时间,冬日的暖阳被乌云遮住,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味道。只听她沉声说道:“御鬼,通常都是些散落在世间的灵魂残片,或哀伤,或愤怒。它们会被负面情绪吸引,渐渐聚集到一处,日子久了,就变成御鬼。但通常来说。它们的力量并不会很强大,毕竟只是一些拼积起来地残片。但是……” 雪晴转头看向梁尘飞安详的面容,清澈见底的蓝眸中聚满了风雨。“但是这孩子身上的的这个不同,似乎格外的完整,戾气也比一般御鬼来的要大得多,只怕是……死魂。” 死魂,是六道轮回中的生灵死完之后自**中脱离开来的精魂,通常是该要如轮回的。通常只有生灵生前地执念能把它们留在这世间。久而久之,也有化为精怪的。 但梁尘飞身上的死魂似乎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留下来的,它身上除了悲愤以外还散发一股恐惧地味道,这是一般御鬼不会散发出来的。 “晴姨的意思是?”萧子粲的心中隐隐的有一种不舒服的想法。 哼了一声,雪晴说道:“怕是有人杀人炼御鬼。” 人命关天,居然有人为了炼制这种不上道的精怪而杀人萧子粲还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 “戾气虽重,但力量不大。应该是死了没几日的新魂。子粲,你往外导地时候,也要注意,别逼的太紧。” 萧子粲闻言点了点头,听到雪晴说日子不长的时候,脑子中不知怎的就想到先前那些失踪在沙漠中的商队。现在看来,与苍莫离多少是脱不了关系的。他手下有食人地九尾青狐,要说硬拘了死魂炼御鬼……恐怕这个可能性是很大地。 就是不知他究竟是为了炼御鬼而杀人……还是杀了人之后才起了心思炼御鬼。若是前者……萧子粲忽然有些后悔放他们走了。 “对了,阿珍的遗骸怎样处理了?”雪晴一边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一边问道。虽说当初是跟着萧子粲一通过去地,但阿珍的遗体却是由萧子粲独自一人处理的。虽然阿珍平日里与雪晴并无什么交集,但怎么说也是认识了几百年,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了。 “已经收殓起来,交给我爹了。”名义上,那也是他的女儿不是嘛?为了族中的利益,就把自己的妻子当做代产的工具,最终害死了他娘,萧子粲一辈子也不会原谅父亲这种打着为公的旗号,实则自私的举动。 他的女儿,就让他去葬吧。 雪晴一直都知道萧子粲有心结,当初就是他那双如受伤的小兽般哀伤又倔强的眼睛吸引了她,才让有些年头不与人订契约的自己动了心。 看着眼前这个依然让自己动心的孩子,雪晴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对了,那日我看到阿珍怀中似乎还有一具遗骸?” 若真能如此轻易的就揭过忘记,那又怎么会刻印在心上?苦笑一声,萧子粲顺着雪晴的意思,转了话题:“是具婴孩的遗骸,怕是跟那个花妖有些关系。但他一醒就跑了,我没来得及问。只好单独殓到一处,等过些日子看看再说。” 点了点头,雪晴若有所思的说道:“听说雪空的弟弟前些日子与个新来的女人签了契约。这草原上找来萧家地多是些附魔师,但听说那女人只是个普通人,得闲了。你去看看,我总觉的有点奇怪。” “知道了,晴姨。” 扭着身子伸了个懒腰,雪晴半是抱怨的说道:“真是老了,这才多会就累了。” 扯了一个无赖的笑容。萧子粲怪笑着走到雪晴身后,“我给你揉揉。” “得啦,快点办你的正经事去吧。你那朋友可都昏了一天多了,这人几天不吃饭没事,要是三天没水喝可就不妙了。” 这次地新任苍家家主行事未免也太过诡异了,要说他跟梁尘飞有仇,可却只费了大力气下御鬼,让他成假死状态而已。但若说他心好。又不尽然。就算萧子粲早晚会查出御鬼的事情,但在那之前还是有极大可能从假死变真死,饥饿、干渴,甚至有可能被钉死在棺材里活活憋死…… 真不知道苍莫离究竟是想不想要他的命。 雪晴郁闷的打了个哈欠,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的都成了精,还是几百年前的民风淳朴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远在妖魔道一角的莫离突然打了和喷嚏,有些郁闷地揉了揉鼻子。 “少爷。穿上点衣服吧。”月见很乖觉的自包袱里摸出一件斗篷,叼给莫离。 走在前面的门沙烟罗听到莫离打喷嚏,嫌恶的撇着嘴说道:“你伤风了?离我远点,别着上丫头。” 莫离的呼吸一乱……这个花妖。就是不肯放过他是吧?明明他就已经走在前面了,还要自己离多远?!莫离眯了眯眼睛,突然站住不走了,“我们歇会,生个火暖和暖和,没想到这里也这么冷。”言毕,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 这个倒是难住了门沙烟罗,他对人类的冷暖感知实在是没有概念。以前跟小莫一起走妖魔道的时候,也没听她抱怨过……但这里通常变化无常,也可能今天热的要死,明天就冷得要命。 紧了紧手臂,也许抱紧点,丫头就不会觉得太冷了。 天确实不总是从人愿。它大概也不喜欢从妖愿。门沙烟罗正想着。他怀中的小莫就咳嗽了两声。 机灵的月见赶忙说道:“是啊是啊,这里是在冷地要命。小姐身子骨单薄,会受不了的,还是烤烤火吧。” 无奈的停下脚步,门沙烟罗的眉毛恨不得打成一个结。他相当确定那小子是成心地,只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不能反驳,总不能让丫头冻病了。 有雷瑟在,火堆很快就升了起来,半人高的火焰释放着醉人的热度,莫离舒服的叹了口气,一边探了手过去烤火,一边故意招呼道:“快把莫忧带过来啊,离着那么远,能有什么效果?” 厌恶的盯着火光,门沙烟罗本能的排斥它,但还是强迫自己往前走了两步。月见颠颠的跑了过来,仰着头说道:“不如把小姐交给我吧。我身子暖,可以给小姐做垫子。”更重要的是,这样小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少爷身边……少爷那张臭了一路的脸才有可能消失啊。 根本无视脚边的月见,门沙烟罗只是慢慢的向前迈着脚步,一步又一步。直到一个更大些的身影横在他身前,才停了下来。 雪空霍然化作人形,朝门沙烟罗探出双手:“我身上是暖的,交给我吧。” 直直地看了雪空一会,门沙烟罗才慢慢地把手探了出去,看到雪空身后的莫离眼中滑过一丝恼意,心底一乐。却在雪空地手碰到小莫时,蓦然缩了回来,一脸嫌弃的说道:“裹件衣服再过来,脏死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雪空很肯定的说道:“我每天都清理,一点也不脏。” “那是你要求太低!档次太低!穿衣服去!”半转过身子,门沙烟罗一副你不穿,就死也不给你的神情,看着雪空。 叹了口气,雪空认命的转头看向莫离,后者哼了一声,还是扯了肩上的披风丢了过去,“给你,别还我了。” 门沙烟罗在旁边嘿嘿一乐,一边把小莫交给雪空,一边得意的讽刺道:“看,他也嫌你脏呢。” 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小莫很自觉的往雪空怀里钻了钻,雪空垂下头看了她一眼,忽然一扫之前的郁闷,抬头说道:“小忧不嫌我。” 第三章 忽还乡 梁尘飞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那个充满了稻花香气的明媚午后,母亲在田间辛勤的劳作,过不多久便抬起头来,一边抹去脸上的汗水,一边冲着他笑。 那个笑容是如此的模糊,以至于他连母亲的五官也看不真 小妹欢快的笑声萦荡在耳旁,忽远忽近。他循声望去,有个小小的背影追逐着飞舞的蝴蝶,时而轻轻跳起,探直了指尖去够那蝴蝶。就算没有成功,她也会漾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一种平淡到近乎幸福的感觉,在他心中荡漾,梁尘飞缓缓的露出一个笑容。不远处的小妹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看着他,笑意清晰,但面容却是模糊。 她蹦蹦跳跳的向梁尘飞跑来,每*近一些,身量便抽长一些,五官也更清晰一些,从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变作十六七的少女。而那张模糊的脸也渐渐化作小莫的脸。梁尘飞笑意更盛,他张开双臂,静待着她冲入自己的怀抱。 那是梁尘飞从没见过的笑容,一抹由内而外撒发出来的愉悦与幸福的笑容。小莫的笑容活泼、灵动,眼中含着俏皮,她拽着梁尘飞的胳膊,笑道:“你醒啦?” “你醒啦?”阳光透过纱帐,有些朦胧。小莫又闭了闭眼,有些不适应这光线。逆着光,她看不清那个*坐在床边的人,有些茫然。这是哪?他是谁? 她只知道有只手正锲而不舍的卷着她地一缕头发,松开。再卷上,微凉的指尖偶尔滑过她的脸颊,有些痒。 “怎么不说话?饿得没力气了吗?”那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倾身向小莫脸边 适应了纱帐内的光线,小莫看清了那人地脸。她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门沙烟罗便又说道:“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问我是谁……哼,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门沙烟罗眯起来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威胁的光,小莫咬了咬下唇,只觉得很累,并不想与他有口舌之争。淡淡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比你是谁?来的更让门沙烟罗恼火,他原本还含着些笑意的嘴角渐渐拉直,又再往下滑了滑,“我为什么不能来?” 嗓子干的很,也不知道自己地到底睡了多久,连手脚都是虚软的,小莫无力的翻了个身,背对着门沙烟罗,又闭上了眼睛……睡死好了,她不愿醒来。 一道白色的身影。箭一般冲进屋来,纱帐轻飘飘的扬起,晃了晃,重又落了下来。门沙烟罗眼睁睁的看着雪空以极快的速度钻到床里。趴到小莫脸边上说:“你醒啦?”你!给我滚下去!”气急败坏的门沙烟罗越过小莫的身体想要去抓雪空背上的毛,被他不知怎么一扭,竟然在这样狭小地空间内躲了过去。 锲而不舍一向是门沙烟罗的强项,一击不成,自然还有第二击,第三击。这两个就这么隔着小莫你来我往的拆招,惹得本就心情不好的小莫,心头渐生烦躁。干脆扯了被子蒙住头。 “会憋死地。”雪空伸出爪子想去扒拉被子。 “把你的爪子给我缩回去!”一掌拍开雪空的爪子,门沙烟罗相当不满的盯着雪空。 此时,门外又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当先一人正是莫离。他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清减了不少的甄大善人和蓄了短须的甄宏。 “莫忧,你醒了?” 莫离地声音就像是点燃炮仗的那个火星。直接落在火药上的那种。原本还能控制的情绪。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如脱缰的野马般涌了出来。 小莫一把掀开被子。也不知到底是在冲谁说,只是扭了头,大声地吼道:“你们就不能让我清静点?出去!都给我出去!” 劈头盖脸地被吼的一愣,莫离才探出一半地手僵在空中,神色变了几变,竟是什么也没说出口。一旁的甄大善人赶忙打着圆场道:“三少爷,二小姐躺了很久,想是饿了,不如先端些吃食来。有什么事情,等二小姐用过之后再说,也不迟。” 僵硬的点了点头,莫离深深的看了小莫一眼,一甩手跟甄大善人一起走了出去。只留下兀自*在门边的甄宏,定定的看着小莫。这是那个与他一同长大的女孩吗?为什么感觉如此陌生?那涨红的脸,盈满了悲伤与愤怒的眼睛,会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小莫? 吼了几句,心里倒是舒坦了,可小莫眼前却又些冒金星,呼吸急促的*在门沙烟罗肩上,也顾不得还在跟他生气,只闭了眼睛缓着。 再睁开时,看到甄宏依然站在门边,无言的看着自己,小莫惨然一笑,“宏哥哥,别来无恙?” “你……瘦了想了许久,甄宏发现这竟然是自己唯一能说出口的三个字。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冲散了他们相知相识了六年的情谊。不是分开的太久,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六年光阴转瞬成空,再见时,他竟然只能对她说你瘦了。 干涩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眼眶有些酸胀,小莫认真的看着甄宏,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到过去的影子,那些他们曾经在山间游荡的影子,那些他同自己一起拼了命去救干爹的影子,那些他因为自己偷跑上京,气急败坏吼叫的影子。 然而,往事历历在目,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份悸动。影子终归是影子,当那个成就它的光源不在后,它又能留下多少? 垂下头,小莫说:“你也变了……都长胡子了。” 甄宏一愣,下意识的抬手捋了捋自己的短须,有些尴尬的笑道:“你说这个啊,在外行商,留了胡子,会显得稳重些。” 小莫点了点头,不再出声,只慢慢的抚摸着雪空的皮毛,毛茸茸又暖烘烘的,令人安心。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聚,甄宏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你……先歇着吧。” 甄宏出门还没几步,就见前方一位妇人款款走来,见到甄宏娇笑着说道:“怎的出来了?我还说去看看呢。” 甄宏笑着揽上妻子的腰,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妇人嗔怪着捶了甄宏一拳,“怎么叫没什么特别的?那你说,昨个大半夜的,爹叫你出去做什么了?” “家里来了客人,因来的急,所以爹叫我安排一下。” “听说有个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呢。” “嗯。” “是莫忧?” “嗯。” “你除了嗯还会不会别的?” “嗯!” “你!我不管!你今天一定得告诉我,她到底是谁?明明非亲非故的,为什么你总是对她的事这么上心?现在还住到家里来了!你说,她是谁?” 甄宏托着妻子的腰,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偏院。就在一年前,就在那棵枝叶飘零的树下,他扯着小莫的手,哀求她告诉自己,母亲的死因。 上心吗?是啊,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小姑娘,没了他,不知道要被旁人怎样欺负呢,怎能不上心。 但刚才*在床里的那个女孩……那是他从小就认识小莫吗?就像是一颗原本光滑平整的卵,却生出了一朵清雅艳丽的妖花。小莫原本冷漠的外壳不见了,她所流露出来的鲜活让甄宏陌生的不知所措。 一时间,那个孤寂冷漠的背影渐渐远离,白幡猎猎的午后,诡异阴森的夜晚,恍若隔世。 甄宏缓缓的张口说道:“她……只是一位世伯的女 门外的交谈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泪珠再不愿留在拥挤的眼中,争先恐后的落了下来。 只是一位世伯的女儿……不是儿时玩伴,不是视若手足的朋友……就只是、一位世伯的女 变了,大家都变了……她变了,宏哥哥也变了,没有人能活在过去,没有人能让时间停止。而那个她才初交了心的人儿啊,这世间是再也寻不到了。 眼前浮现出梁尘飞沉静的躺在床上的样子,小莫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无声的抽噎。她可以压抑住哭声,却停不住指缝间溢出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雪空身上。 门沙烟罗轻叹了一声,揽过小莫的肩膀,掌心缓缓的抚着她的发。 小莫挣扎了一下,便顺从的*在门沙烟罗颈边,淡淡的冷香充斥在鼻间。 “都……变了。”细碎的哭声中溢出小莫一声破碎的控诉。 “是啊,都变了。”门沙烟罗将脸*在小莫额头一侧,蹭了蹭。 雪空*在小莫身旁,看着她不住抽动的肩膀,眼睛似乎有些痒。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爪子上,轻柔的落下,却又无比的沉重,明明该是冰冷刺骨,却又温暖的让人心惊。他低下头,愣愣的看着那一小滴水珠缓缓的渗入自己的皮毛中,雪空眨了眨眼睛,便有更多的小水珠落了下来。 这是……眼泪?他的眼泪? 小忧是在为死去的梁尘飞哭泣,那他呢?他又是在为了谁落泪? 想不清,弄不明,只有心为着小忧的那一句变了一下下的抽动着,拧的生疼。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第四章 笑春风 痛快的哭了一场,心中倒是爽快不少,小莫总算是平静了些。在听到莫离的声音时,虽说心底还有些抵触的烦躁,但也算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了。 当得知自己已经身在左家庄时,小莫倒是没觉得惊讶,之前见到甄宏与甄大善人时,她心里便多少明白了些。 翼望山啊,在看了这么多,且也了解了命运背后的东西之后,她开始觉得人生是很奇妙的东西。自黑暗中来,再归于黑暗中去。她从翼望山中蹒跚走出,一晃七年,现如今,又要狼狈的走回去,兜兜转转的,只不过是一个圈。 这日,百无聊赖的小莫依旧抱着雪空*在窗边发呆。对于她这种近乎自暴自弃的行径,不光是莫离,就连门沙烟罗也无法忍受了。 当然,他究竟是无法忍受小莫成日发呆,还是无法忍受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不是自己……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他这两天最大的目标,就是要把小莫的注意力从雪空身上抢回来。 其实……小莫的注意力也并没有放在雪空身上,放在他身上的,只有一只手罢了。 现在,这只手正有一搭无一搭的揉弄着雪空脖颈后面的皮毛,后者梗着脖子,有些僵硬,似乎并没有很享受的样子。 ……被连着揉了几天,搁谁大概也享受不了。 把最后一支花插好,门沙烟罗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床头、桌脚,连房梁上都没放过。满满一屋子地花。点了点头,转身对小莫说道:“丫头,好不好看?” 转过头去随便看了看,小莫敷衍的嗯了一声之后,重又趴了回去顺便叹了口气。脑子里却是有些茫然,似乎连自己为什么要叹气都不知道。 眉毛一竖,门沙烟罗终于忍无可忍的冲到小莫身旁,抓过小莫放在雪空脖颈后的手,把她拽了起来。 雪空眨了眨眼睛,顺势一滑,溜到了地上,挺了挺腰板。打了个哈欠。 “干嘛?”发呆被打断,小莫终于很不情愿的看向门沙烟罗。 门沙烟罗恨铁不成钢地捏着小莫的脸蛋,晃了晃,道:“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还比不上我第一次见的时候!” “人都会变的。”侧头躲开门沙烟罗的手,小莫作势又要爬回榻上。 门沙烟罗赶忙一用力,拽住胳膊肘,把她带了回来,“没有照你这么变得!走,我们出去。” “我不去!”出去做什么?看着那些懵懂的人忙忙碌碌的奔着自己的人生,而她地人生却即将要终结?算了。她是认命没有错,但不代表她喜欢这样的结果。 “出去晒晒太阳!你身上都快长蘑菇了!”不顾小莫的挣扎,门沙烟罗没好气的拽着她往外走。 雪空犹豫了一下,还是晃了晃尾巴。蹦到小莫刚才趴着的软榻上,卧了下来。这回终于轮到他了…… 小莫和门沙烟罗拉拉扯扯的往外走,才出院门,刚好碰上相携而来的甄宏夫妇。小莫皱着眉偏过脸去。电脑站 “莫忧?是我啊,凝烟,我们在京城见过几面的。正说要去看你呢,这就碰上了。你们这是要去哪?这位是……?”、 关你屁事!小莫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干脆不理人。 一旁的甄宏见自己的妻子尴尬地站在一边。有些不悦的说道:“小莫,凝烟问你话呢。” 今天一二个两个的都跟自己过不去是吧? 小莫哼了一声,端起一个温柔到虚假的笑容,冲看着门沙烟罗地脸有些发呆的凝烟福了一礼,说道:“甄夫人,这是我一位朋友。他正要带我出去走走。”说罢又转向甄宏。似笑非笑的说道:“甄公子,你我仅是家中世交。公子唤我闺名已是不妥,还是莫要叫我的小名了。” “嗦这么多干什么?快走快走!”门沙烟罗瞪了一眼还在对着自己发花痴的凝烟。他是喜欢美女不错,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妇之夫……哼,倒贴他都不要。 不顾门沙烟罗的拽扯,小莫坚持的又对甄宏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让他们这对夫妇自己反省去吧。 一口气撒在甄宏身上,小莫觉得舒爽了很多,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不少。算了,出去就出去好了。 有感于小莫的转变,门沙烟罗转头,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哼道:“女人就是莫名其妙的动物。” 学着他的样子哼了一声,小莫说:“比不过你。” 哈哈一笑,门沙烟罗颇是得意的仰头说道:“我可不是动物……1-6-k,电脑站 “是啊,你也不是人!”小莫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其实是有些恶意,但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跟他制什么气呢?门沙烟罗又没惹自己…… 门沙烟罗果然一愣,继而只是淡淡的一笑,说道:“有力气骂人就好啊,比刚才那种死气沉沉地样子强多了。” 小莫闻言,只是垂了头,默默地走在他身旁。脚下的那条路是不知走了多少回地,不远处那块分割张家和王家田地的界石还在原处斜斜的插着,而那个歪脖子柳树,也依然长在那处水渠边。 景物依旧,心却变了。 “那边对吧?”门沙烟罗忽然扯了她的手叫道。小莫顺着门沙烟罗手指的方向望去,大路分出一条羊肠小道,长满了杂草,似乎已经许久无人走过了。小道的尽头是一扇斑驳的木门,仔细瞧瞧尚还能辨得出那上面的红漆。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附魔赚的第一笔钱,便是被干爹拿来漆了大门。明明家中都快揭不开锅了,他却还是坚持着买了一桶朱红的漆。 短短不过一年,这条她日日必归的路,已覆满杂草,那扇原本整洁的门也变得斑驳……说是门庭冷落,不如说是凄惨的好些。 小莫蹲下身,一根根的拔起那些长在路中间的杂草。冬日的土已经板结,杂草的根又是扎的最深,拔起来并不轻松。 门沙烟罗的手覆了上来,轻轻的握着,说道:“你若是想,我能做的更快些” 摇了摇头,小莫松开手,方才拔出的杂草混着干土,悉悉索索的落了下来。 “算了,早晚还是会长出来的。” “那又怎样?”一挑眉毛,门沙烟罗歪着头一笑,道:“至少现在看着舒服些。” 站起身来掸了掸手,小莫寡淡的一笑,“随你吧。” 门沙烟罗看着小莫的背影,顿了一下,便抬脚追了上去。 漆皮都已经脱落,门轴又能好到哪里去?小莫用力推了一下,意料之中的,没推动。 这种体力活自然轮到男士来做,门沙烟罗很满意自己终于有被派上用场的地方,于是发狠的用力一推。 哐当一声,两扇门板尽数砸到在地上,门沙烟罗的手依然直直的伸着,似乎有些搞不清出状况,门板砸起的烟尘飘飘袅袅的在他身前散开。 寂静了半晌,小莫突然大笑出声,直笑的蹲下身去。 门沙烟罗懊恼的看了看地上的门板,它怎么就这么不结实呢?自己明明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才对啊! “好了,不要笑了!”虽然能让丫头高兴是件不错的事情,前提是如果被嘲笑的那个不是自己……。 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小莫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安慰的拍了拍门沙烟罗的肩膀,说道:“算了,倒就倒吧。” 院子里似乎比想象中要好的多,杂草并没有疯长,只在几个角落里长了几丛。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但门窗还算整齐,房顶似乎也没有坍漏的迹象。 门沙烟罗看着那个站在院中的瘦小身影,有些心痛。这几天来,他从雪空与月见那里听来的讯息,已经足够让他明白,在小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现在也有些茫然,不知是不通情事来得痛苦些,还是动了情、却又失了心,来的痛苦些。 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劝慰她,之前的那次选择,将小莫自他身边生生带离,血肉模糊。他虽没有后悔,但心里却是真的在抽痛。 “丫头……你还……怪我吗?”并不是想求的原谅,他只是想知道丫头心里在想什么而已。契约只能让他感受到小莫的心情,却无法倾听到小莫的心声。这两者有时是这么的相近,又是却又差的那样远。 她初醒来的那一两天,门沙烟罗几乎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好像那颗本该与他相连的心,已经死掉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会喘气的躯壳。 直到他用尽了心里去感受,才琢磨到那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波动,所以他慌了。 转了身,小莫直视着门沙烟罗的眼睛,问道:“你呢?你又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我想回来。”没有嬉皮笑脸,没有嚣张跋扈,门沙烟罗倾其所有的诚恳说道。 “是吗?”展颜一笑,一抹纯净的笑颜在小莫脸上荡漾开来,“我不怪你了,很早之前就不怪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啊啊荐咋就这么少呢? 第五章 向南歌 我早已不怪你了…… “尘飞!你在干嘛?”萧子粲死死的抓住马缰,恶狠狠的瞪着一脸苍白/坐在马上的梁尘 “我要去翼望山。”南方的天空万里无云,天淡的几乎变成青白色。他在心底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怪我的,莫忧,这一生,只除那件让你我注定相遇的事情以外,我再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情。 “你脑子进水了,里面养金鱼了吗?你才醒了几天?连坐都坐不稳,还想去找她?”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萧子粲手上一个用力,把梁尘飞拉下马来。 跌在萧子粲身上,梁尘飞有些踉跄的站稳脚步,用力推开他,说道:“已经七天,够久了。以前也不是没这样过,我能行。”言毕又作势又要上马。 萧子粲不由分说的拽着他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以前那是挣命!你现在急什么?小忧是跟着她弟弟走的,萧家又没派追兵去,而且她身边还跟着雪空和那个……长的妖里妖气的家伙,有什么好担心的?” 若说是蛮力,重伤未愈的梁尘飞自然石抵不过萧子粲的,但若说是毅力,这两人倒是不相上下。 手腕灵巧的一转,趁其不备的滑了出来,梁尘飞的口气有些急,“就是跟他走,我才不放闻言不解的转过头来,萧子粲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她自己的亲弟弟,还能害她不成?” “不是害……”梁尘飞为难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要走。” 萧子粲哼了一声,一闪身,挡到梁尘飞身前,学着他的口气说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放你走!” 无奈的叹了一声子粲!梁尘飞神色缓了下来,但还是带着焦急的说道:“子粲,你就让我走吧。” “不让!你不要你的命,我要!”对于幼年乍然丧母地萧子粲来说,任何一段足以让他交心的友谊都是相当重要的,他太明白世事无常的道理了。昨天还喜笑颜开的一个人,今日就可能变作一具毫无生命力的躯壳。 几天前,当他听说梁尘飞出事时。焦急与悲愤就像是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心,哪怕是奔走喘息的几乎要撕裂肺部,也不足以缓解他心中地痛。莫离一行踏入妖魔道的前一刻,他真的有种要撕裂他们的**。 直到得知梁尘飞还活着,只是被御鬼俯身之后,这种嗜血的冲动才稍稍缓解。 然而,他万般珍惜的朋友自己的却在浪费他得之不易的生命。对!在他眼中,梁尘飞就是在浪费生命! 连拖带拽的终于把梁尘飞丢了了毡房里,这一路上不少人都在探头探脑。不知道这个不按章法出牌的少爷今天又要搞些什么花活出来。 莫离与莫忧地离开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倒是梁尘飞的死而复生,给萧氏一族中的年轻一辈上了很重要的一课:如何区分真正地死亡与被御鬼俯身的假死。 被强行按在床上的梁尘飞叹了口气,安抚的拍了拍萧子粲的手臂。说道“:“子粲,你听我说。” “我不听!”脖子一梗,这一刻,萧子粲就像个七八岁不服管教的孩子。 乖乖的躺在床上,任萧子粲发泄似的将被子甩到他身上,在这家伙就要负气离开时,梁尘飞猛地抓住他地手,说:“你不听我也要说!子粲。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但是现在已经不比当初了。我那时无所顾忌,就算是自身性命也不放在心上,与其说是活的潇洒,不如说是厌世。但是现在,我有想保护的人。子粲,这世上我唯一不愿伤的人。就是你和莫忧。 被御鬼俯身那晚。我其实是醒着的,我知道她在哭。以前的我没有什么愿望。而现在地我,也不过只有一个小小地愿望,只求能比她晚死,哪怕就在她闭上眼的下一刻也好。子粲,我舍不得她伤心。可是,我已经伤了她地心,又怎么能安心的躺在这里养伤?”谓然一笑,梁尘飞叹息道:“原来这才是牵肠挂肚的感觉,我不能忍受她在这世间的一个角落哭泣,而我却连最起码的拥抱她都做不到。” 萧子粲听的很认真,他静静的看着梁尘飞脸上的神情,自责的、心疼的、温柔的。 该说的都说了,梁尘飞等着萧子粲的回答……要是他还是不让他走……那就只好偷跑了,虽然没有马会麻烦点……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肉麻?”厌恶的一撇嘴,萧子粲弯身用被子裹住梁尘飞,用力压了压,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冲我喷口水,我就会心软了?哼,我可不是小忧,你皱个眉头就心疼的要死。不许走就是不许走!” 垮了肩膀,梁尘飞认命的叹了口气,算啦,萧家又不是大内皇宫,想跑还是很容易的……1@6@k@。 看着梁尘飞一脸平静的表情,萧子粲也认命的叹了口气。他最了解这个朋友,当争辩、抗争都起不到效果时,这家伙就会开始想邪门歪道了。不知情的都以为这个长相柔和的家伙是个正儿八百的人,可是他们不知道,越是表面上正经八百的人,私底下越是放荡不羁,行事大胆到卑鄙的程度。 门把在手里握了很久,萧子粲一直站在门边,背对着梁尘飞,许久,说了一句:“至少等到明天,明天我找人送你回去。” 闻言,梁尘飞猛地睁开眼睛,紧接着问了一句:“是请狼族的朋友送我一程吗?”妖魔道要快得多……这可是几天与一个月的差别! 气势凌厉地转过身。萧子粲少有的眯了眼睛,俊逸的面庞竟然奇异的显露出一股嗜血的疯狂与残忍。“你别得寸进尺!才被御鬼俯身,又有伤在身,你还想走妖魔道?什么时候搁在里面了,你就高兴了是吧?苍家兄妹人家是附魔师。有定魂针,你有什么?蠢货!” 他受不了了!自己怎么会摊上这样地朋友?!果然女人都是祸水,看看梁尘飞!不光是性子变了,连脑子也变笨了!啊!忍不了! 木质的门板比较轻薄,被萧子粲一甩,啪的一声砸在门框上,随即又反弹开来。正好路过的一个小伙子手里抱着一捆干草愣愣的看着萧子粲怒气冲冲的背影,再扭头看了看*在床上的梁尘飞。顿了一下,抬脚走了开了。 ……您倒是把门带上在走啊! 梁尘飞认命的爬起来去关门,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能找只狼去带他走妖魔道。多年地嗜血生涯让他相当依赖自己的预感,而现在,他的预感告诉他,莫忧的境况并不好。 当然小莫的情况至少目前为止还算不错,只不过是站在自己生活过的院子中缅怀了一下而已,而且那伤感很快就被门沙烟罗的问题打断了。 小莫的回答让门沙烟罗既是兴奋又有些失落,丫头不怪他,那当然是好的。但是在心里总是有些别扭……是不在意了,所以才不怨他了吧?那他宁可被怨恨,至少丫头心里还是在意他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到以前地那种情形的。 他还在这边握拳望天的兴师旦旦,忽觉得怀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很缓慢的一点点从他胸口地衣襟处钻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小莫回身一瞧,呀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来,探出手去。 那个从门沙烟罗怀中钻出来的小家伙正是许久不见的三七,它晃了晃头顶那朵伞状的花,转了转叶子,仿佛伸了个懒腰一般。然后扭搭着它那胖胖的根走到小莫的手心上。花朵叶子一起扭了扭,打了个招呼。 半年多不见。三七也长大了。当初离开左家庄时,它的根才不过小莫中指那么长,现在几乎跟她整个手掌一样长了,站在小莫手心上时,就好像是托了一盆花似的。 “你长这么大了啊。”小莫捅了捅三七地根,它蹦跳着扭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卷了卷叶片。 “跟在我身边当然长得快,这就跟拜了个好师傅,学的就会比较快是一样的。”门沙烟罗很快就是甩开了小莫跟他疏离所带来的失落,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了一抹得意。 “你教它什么了?”就算是门沙烟罗没离开时,她也从没见过他教导三七什么。 门沙烟罗呃了一声,没说话。 三七则是在小莫手中晃了晃顶端地花,意思是他什么也没教。 伸手一弹那朵晃来晃去的伞状花朵,三七立马头重脚轻地甩了下来,绕是小莫七手八脚的,也没能捞住他。 “我们同属草木,它日日跟在我身边修行,不必我教什么,也是日进千里的。更何况,修行多在自身领悟,我教了也没什么用处。” 三七摇摇晃晃的爬起身来,扭搭扭搭的往旧屋里走。小莫一时间仿佛又看到了一只小黑狗连跑带颠的溜到屋门口,小心翼翼的用鼻子顶开一个缝,向里面探望。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内屋传来:“三七!你这只只会吃的蠢狗!还不跟我滚出去修行!” 在眨眼,面前依旧是废弃的房屋庭院,还有那个扭着胖胖的身子的三七。 而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经在黄土之下安眠整整一年了。 小莫缓缓的转过身,对门沙烟罗说道:“我有个地方想去,你陪我,好吗?” 筒子们们co深水兽,偶是每意见啦是决不能沽名学霸王啊!键盘懒得按……至少点点鼠标投一票吧-! 第六章 一丛花 一年的新坟,便是无人照料,也不会凄凉到哪里去。小莫俯身拔去坟边的几根杂草,看着贾老爷子的墓碑讷讷的没有出声。 想来当初离开时,心中是怨的。现如今出去转了一圈,再回头看来,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幼稚了些。就算干爹最后确实有怪她,但他对自己毕竟是很好的。只因为最后的那些事情而否定了之前,的确是很不公平。 更何况,逝者已矣,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 两手空空,小莫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至少也该带些香烛纸钱才是。 清风拂过,南方的冬天要比北方来的温暖一些,同时也要潮湿的多。风一起,自骨子里往外泛出一股凉气。只是这风中似乎也隐隐的有些香味。 眼角的余光中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小莫定睛去瞧,贾老爷子的坟头边缘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的样子,被拱起一小块。 小莫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后贴上一个温凉的胸膛,扭头看去时,门沙烟罗也正垂着头,对她笑。 再转回头去时,正有一抹新绿缓缓的自湿冷的泥土下面钻出来,仿佛一个伸着懒腰的小精灵一般,转着圈的爬上贾老爷子的坟茔,懒洋洋的舒展开叶片。一朵朵拳头大小的月白色蔷薇旋转着开放,小精灵们张开了双眼,好奇的注视着这个世界,欣喜的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摆,撒发着那股熟悉地冷香。 眼眶一热。先写落下泪来。小莫赶忙合上双眼,颤巍巍的说道:“谢谢。” “傻丫头!”抬手过去揉了揉小莫的头顶,虽说第一次拿自己的花送人,却是被用来上坟,多少有些郁闷……16k,电脑站但门沙烟罗还是很满意小莫的反映,笑着扳过她地身子,说道:“有它们在,旁的草木都不会长到这里,就算无人照看,也无妨了。” 覆满了坟茔的花与叶俱都轻摇着,小莫依稀看到贾老爷子站在那边,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在回去的路上。小莫明显心情好了许多。这让门沙烟罗也开怀不少,一路上不停的逗小莫说些话。小莫也不想最初那般死气沉沉,答着门沙烟罗的问题,偶尔也反问一些回去。 “要不是你当初搞那么大的阵仗,村里的人也不会以为那些事情是你做地了。”走到那棵歪脖子柳树边时,小莫随手拽了一根枯柳枝,边走边甩着。 “……那不是封印刚除,我身上怨气甚重,自己也没法控制嘛。再说了,这也得说那帮人没尝试。草木都是吸取日月精华来修炼的,基本不会伤人……哼,一群土豹子!”忿忿的扯了扯小莫的头发,门沙烟罗怨念着说道:“居然还派了个炼妖师来降我……” 一提到贾老爷子。小莫又有些沉默,懒洋洋的躲开门沙烟罗的手,不再出声。 知是自己失言,门沙烟罗赶忙解释道:“你干爹的死可跟我没关系,伤他的是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 “……你没伤干爹,你伤的是白梵。”若不是白梵重伤,那些人想要伤到贾老爷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地事情 顿了一下。门沙烟罗没有反驳,嘟囔着说道:“我最后不是把他护起来了嘛……” 罢了,生死本就有命,何况门沙烟罗也算是护了干爹最后一程,若不是他,自己怕是连干爹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小莫停下脚步看向走在她身侧有些郁闷的花妖。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第一次见他,月光下妖艳地月白色蔷薇怒放着。他笑得颠倒众生,她却只觉得恐怖。 之后他因暂时脱不去俯身的木像,跌跌撞撞的追着她回了左家庄,那恐惧便随着他嚣张跋扈的言语,放荡不羁的言行而消失了。那种目空一切的狂傲,不容异议的霸道,又让她隐隐的觉得不快与反感。 后来,他诱她签下契约,她因他地有所图而安心,却也因他的有所图而死心。那时候的自己,心中似乎曾经生长过一株蔷薇花,只是还未破土而出,便被枯萎了。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喜欢,只是尚未强烈到像对梁尘飞那样的感情罢了。 现在再看他,只是觉得熟悉,是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舍弃也罢,追寻也好,在现在的小莫看来都已经不重要。 见到门沙烟罗停下脚步,站直了身子任她看,小莫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嚣张、什么温柔、什么霸道,说到底,他不过是随性罢了。做妖可以随性,做人却不能。只因生命虽然短暂,却是与许多同样短暂地生命交织在一起地,一个人,不可能一生都随性而行,他总要为了某些人,因为某些事而扼杀自己心中的蔷薇一次。(手机阅读) 对于门沙烟罗,她想说地只是:“谢谢。” 眉毛一挑,门沙烟罗说道:“谢什么?为你干爹吗?我只是把欠他的还他而已。” 失笑的摇了摇头,小莫缓缓的走上回甄府的路,“你不欠他的,你谁的也不欠。”若是最初,苍瞳只能窥见一两天时,也许她还看不明白。但托了门沙烟罗的福,现在的苍瞳能窥视人的一生。 此时的她又怎么不明白,那些干尸也好,门沙烟罗也好,全部都只是甄大善人想要逼干爹出手,他好寻机会除掉干爹的借口罢了。门沙烟罗一出现,那些干尸不再出现在左家庄,大概是因为甄大善人找到了逼出贾老爷子更好的理由吧。 她不明白的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费这么多的功夫,来设计这样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必要的圈套?只为了除掉干爹吗? 干爹手中只有白梵和疏欢,若真是想动手。只需多派几个人就好了。又何必引他出去?还找这么一个冠冕堂皇地理由。 是为了怕伤到她吗?小莫依稀有种想法,但又不敢肯定。干爹出事前甄大善人曾经不止一次的与她提过,要带她上京,几次询问未果之后,便出现了干尸。最初因涉及到甄夫人。她从未往甄大善人身上联想过,只因他是那样的爱惜呵护着自己的夫人。而之后,她也见过甄夫人的遗体,虽然表象是干尸,但死前地景象却只是停留在她心疾突发时,足见甄夫人是在死后才变作干尸的。 而且从这几天甄大善人对莫离言听计从的恭谨模样看来,甄家……怕也是苍家门下的一支吧。若是这样,便说得过去了。苍氏族人都明白。死亡是终结,也是一个新的开始。遗体、坟墓,不过是个寄托哀思的地方,因此苍氏陵园其实并没有刻意的修葺,不过是在翼望山中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罢了。 干爹……梁尘飞……似乎每一次她启程时,总是会失去一个重要地人。很难,不把这些与莫离联想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门沙烟罗?” “嗯?”门沙烟罗此时正在忙着把三七按回去,小家伙大概是闻到了故土的味道,正努力的爬出来。想要在熟悉的土地上行走,却被门沙烟罗一巴掌按了回去,有些忿忿不停的挥舞着头顶上的花。 “我把眼睛给你,你走吧。” 闻言。门沙烟罗手上一顿,正与他角力的三七一个没收住力气,自他怀中滚了出来,掉到地上,蹑手蹑脚的跑向一边,生怕再被抓回去。 门沙烟罗却是顾不上它了,只一步跨到小莫身边,凝眉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丢开手中的柳枝。小莫感受到自门沙烟罗心中传来的澎湃情感。扶着他地手臂,正色说道:“我把眼睛给你,就当是圆了契约,你不必等我死去了。” 她说她要把眼睛给他!她说她要他走!不必在陪在她身边了!门沙烟罗的那脑子几乎乱成了一锅粥,只有这三个念头是清晰的。方才还在想,他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总有一天。他地小女孩还会像以前那样,回到他身边。 可现在。她却在说,要他走!“为什么?”三个字,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门沙烟罗脸上有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伤心。 “先前,你总说我的苍瞳力量不够强大,所以你要等。但是现在,你已经让它拥有足够的力量了,自然也就不用再等了。它是你的,是你让苍瞳变成今天的样子,你当然有权利取走它。” “我当初……帮你打开苍瞳,并不是为了要取走它!”门沙烟罗的吼声惊飞了远处地一只孤鸟,不远处的田边,几个农人也探头探脑的望了过来,有些好奇这个漂亮的过分的人究竟在吼什么。 “我知道,你本意不是如此。”安抚的拍了拍门沙烟罗地手臂,小莫寻思着应当怎样说才好。 门沙烟罗却是等不得那许久了,他一把甩开小莫地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想赶我走,是吧?你以为你把眼睛给我,契约就结束了?我就得走了?你做梦!我不会让你如意地,我不要你的眼睛,也不会离开!” 话音还没落,身影却已经不见了,门沙烟罗毫无征兆的隐到小莫的影子中。方才还在窥视这边的那几个农人,这才明白,是遇到妖魔了。一边在心中默念着:怪不得长的那么漂亮……原来不是人啊……一边赶忙低下头去,带着妖魔的大都是炼妖师……唔……惹不了、惹不起。 小莫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心中唤了门沙烟罗几次未果后,叹了口气,她明明就不是那个意思的…… 第七章 画不成 出去转了一圈,该见的见过了,该去的去过了,小莫又窝回软榻上,这次倒是没搂着雪空…… 不是她不想,而是雪空这次学乖了,化了人形,还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套衣裳来穿。很是合身的一件藏蓝色滚白边的长衫,一条同款的腰带勒在腰间,勾勒出挺拔有力的腰线。浑身上下唯一没收拾的地方就是头发了,顺滑的银白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看起来飘逸又优雅,只不过每次起风的时候雪空都得用手拨开横在脸上的头发,这让他很是郁闷。 抱只大狗窝在床上是没什么,但若是抱个男人窝在床上,这可就有点……所以小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待了一会,小莫发现雪空总是一脸不胜其扰的模样拨弄头发,就好像那不是他的头发,而是几只怎么哄都轰不走的苍蝇一般,恨不得扯下来丢到地上踩两脚。 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雪空乖乖走过来时还在跟自己的头发奋斗……头发太长、太软,捋的时候在手指下打了个结,怎么都顺不下去。 将雪空的手自头发中解救出来,小莫笑着说道:“不是这样弄的。” 抬手解开自己一根发辫上的丝带,只随意将他的头发拢了拢,系了个结。月白的丝带绑在银白的发丝上,反衬出那抹幽然的淡蓝,配上雪空的眼睛,甚是合适。 小莫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慢慢地将自己的头发编成一根辫子。从醒过来之后。自己的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是门沙烟罗在打理,或者是甄府的人送来,他再挑出来地。因此衣服也好,发饰也好,统统都是月白色。饭食也是相当的清淡。一想到昨天他一脸厌恶勉为其难的让下人们端进一盅鸡汤的样子,小莫微微一笑,又在心底唤了一声:门沙烟罗? 还是没人回应……算了,再等等吧……1-6-k,手机站 莫离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小莫淡笑着倚在榻上,而她身旁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正低头摆弄着自己发辫上的丝带。 心中一怒,莫离刚要发难,月见就在他心底小声说道:少爷。那是雪空。 脚步一顿,莫离缓了缓,在小莫抬起头看他地时候,刚好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听他们说,你今个下午出去了?” “是,去看看我干爹。”小莫一瞬不转的盯着莫离的眼睛,看的不是他的前尘,而是他微动的眸光。只那一闪,小莫就已经明白。她想的没有错。 不管原因是什么,不管他是不是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干爹的死一定与他有关系。这是一种很微妙地感觉,哪怕是明白生死有命。怨不得别人,但如果自己亲近的人是因另一个亲近的人而死时,心中多少会有些怨愤。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要是他? 幸好……幸好她是先知悉梁尘飞做过什么,然后才慢慢与他亲近起来的。 “是吗?是该去看看他地,终归是照顾了你这许多年。莫忧,如果你想,咱们把他的坟迁到族中的墓地里,以后你去看他也方便许多。” 当初想要除掉那个老头。为的不过是让他的莫忧心中毫无一丝牵挂的北上京城来寻他……也却是急了些,如果再等一两年,那老头八成就能寿终正寝,而莫忧,也不会带着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只是那时自己重病缠身,深恐来日无多。心中的想往已无力实现。至少……至少要保住家族地一丝血脉。无从选择,只能下手。 彼时。一路看文学那老头是小莫心中最重的牵挂,而现在,那个最重已经死在她心里了。莫离瞄了一眼小莫颈间若隐若现的彩线,坠子还在,暗示还在,就算那个人没死又怎样?莫忧以为他死了啊! 不过他的动作要快些,萧家那个庸碌无建树的老家伙,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无能。等他们拔出御鬼,再到梁尘飞赶过来,自己大概还有四五天的时间……足够了,准备是多年前便已经开始地,现在要做地,只是调养好自己和莫忧的身体,养足精神,三天!三天之后便上山。 “不用了,干爹喜欢清静。”小莫回过头不再看他,她无法抑制自己心中地翻搅,干爹的死是因为他,那么梁尘飞呢?他的死又会不会与他有什么关系? “莫离。” “嗯?” “尘飞……走的时候,你在哪?”终还是没有压抑住,那个充满了怨气的气泡扶摇直上,碎裂在空气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离皱了眉,说道:“他救过我的命,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的害死他?”他直视着小莫的眼睛,丝毫没有动摇,只因他说的都是实话。但却在最后一句时,眼睛向左瞥了一下,“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直到他们叫我起来,才赶过去的。” 他没害死梁尘飞……这便足够了。至于那晚他在哪里,对自己来说并不重要。 小莫释然一笑,说道:“抱歉,是我想的多了。” 见她展颜,莫离却有些委屈的抿着嘴,“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卑鄙不堪的人?” “不是,”小莫摇了摇头,坐直身子,理了一下莫离的衣襟,“对不起,是我想的太多了。” 一旁的雪空被小莫挤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这一动,就将莫离的注意力从小莫身上转移到他身上了,莫离不满的对小莫说:“一个门沙烟罗就够了,你干嘛还要他?若是想有人陪,我也可以!” 看了看被自己蹂躏到化作人形的雪空。小莫笑着*了回去,说道:“没有,我没想有人陪。” 莫离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眉宇间犹疑更甚。小莫笑笑,不想辩解。偏头看向窗外地晚霞,艳红的火烧云将即将踏入黑夜的天空染上最后一丝生气。 “莫离,你还记得家中的祖训吗?”小莫幽幽的问道。 “你说哪条?”祖训他记得多了。 “竹中墨,是为附魔圣品,可将妖魔地力量永久的禁锢于人体中,但决不可在本族内使用,尤不可用于族长直系血亲。”她的记忆力不算好,至少比不过莫离和姐姐。但不知为什么,这句她记得却是相当的清楚。 “我记得这条,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自从小莫不再覆眼起,莫离就明白,自己瞒得住梁尘飞的死,却瞒不住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只是他觉得,莫忧一定会明白的,她也想莫愁回来,不是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莫离。为什么竹中墨不能用在苍家人身上?”带着淡淡的希翼,小莫轻声问道。“我也不知,”莫离笑着握起小莫地手,说道:“不如等过几天。咱们回家之后,再一同研究一下,可好?” 这个自负又任性的人,哪怕知道自己可以看到结果,也不肯问,只是固执的相信终会得到他自己想要的结果吗?那……就随了他的意吧。成魔也好,就像门沙烟罗说过的,用永恒的生命去换取那不愿忘记的片刻记忆。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小莫半合了眼,不想再说话。 莫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在纠缠,站起身来说道:“我让厨房准备了冬笋,记得你爱吃地。” 见小莫随意的点了下头,莫离与坐在床边的雪空对视了一眼,忽而说道:“对了。你那个花妖……”他顿到小莫终于张开眼看向自己。才又缓缓的开口:“我刚才过来地时候,看见他一个人闷在旁边的屋子里。也不知在做什么,你有空去看看吧,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家,小心他别弄坏了人家的东西。” 小莫皱了眉,不喜欢莫离这种把门沙烟罗当做宠物的口气,闷闷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屋子吗?叫了他半天不理人……原来就窝在旁边的屋子里。 本想着门沙烟罗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地也快,谁成想吃了晚饭,他还是没有出现。小莫认命的站起身,对雪空说道:“我去旁边的屋子看看。” 屋里燃了许多跟牛油蜡烛,还没进屋,小莫就闻到那股子烟火气。他不是最讨厌火吗?点这么多蜡烛干嘛? 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偶尔却能听到几下清脆的撞击声。小莫在外面叫了他几声,还是没人回应,火起也有点上来了,他是小孩子吗! 双手用力一推,本以为会拴上的门,却轻而易举的被推开了,哐当一声撞到两边。 屋子里几乎每一个角落就点上了蜡烛,地上堆满一团团废纸,被门带起地风呼扇着往两边滚了滚……他疯了吗!满地地纸,还点这么多蜡烛,万一……万一着火了了怎么办?他忘了自己见不得火的吗? 小莫动作飞快地吹灭了最外围的几根蜡烛,用脚将废纸踢到一旁,几步抢到桌边,扯过门沙烟罗的手,吼道:“你抽什么疯!” 自打她进门就毫无反应的门沙烟罗,此时终于看向她,却只是皱着眉,抽回自己的手,“这张本来是最像的,被你这一拉……又要重画了。” “画?画什么……”小莫转头,顺着他的手看到桌面上铺着宣纸,那上面一个清秀的女孩若隐若现,只是脸上被横了一笔,辨不清眉目。 轻轻的推开她,门沙烟罗将那画像团了团,丢到一旁,取过一张纸,又提笔重新画过。 小莫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门沙烟罗笔下一个个活灵活现的自己慢慢的呈现,却总是在最后一笔时,被他团成一团,又重新来过。 “别画了。”握着他的手,小莫轻声的劝道:“别画了。” “我画不出来,”那只被握住的手,有些抖,笔尖上的墨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颤动,落到纸上,在画卷上小莫的眼角氤氲成一片,仿佛一滴泪。 “画不出来没关系,我就在这,你看我就好了,不要画了。”牵起门沙烟罗的手,小莫不着痕迹的把他往外带,可没走两步,就被他甩开。 “我要画!”门沙烟罗抬手指着小莫的脸,有些激动的说道:“你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的莫忧才不是你现在这样子!她不会让我走!她也不会像你这样虚伪的笑!她是认命不错,但她总是会尝试着去改变!她才不是你这个样子!你才不是她……可是我画不出来了,她的样子,我再也画不出来了……” 一阵清风拂过,满地的纸团在摇曳的烛光里慢慢滚动。门沙烟罗垂了头站在明晃晃的室中,仿佛一抹浓的化不开的黑,一室冷香,满腹哀愁……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第八章 太疯癫 “画出来,又如何呢?”小莫向后退了两步,拉开自己与门沙烟罗之间的距离。她问的很认真,认真到让门沙烟罗本就悲伤的心上,又多添了一道伤口。 “……如何……画出来、又如何……”门沙烟罗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重复着小莫的话,目光慌乱的游移,仿佛这样便能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最终抬起头来,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希望看着小莫。 小莫却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他,见到他望过来的眼神,心底一软,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你画出来,那个我也不是现在的我了。门沙烟罗,难道你没发觉吗?你总是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我,或者说,你总是在我身上找寻那个你希望看到的我。 但、那是不可能的啊,时光总是向前流淌,即便你向后看,站在你旁边的,依然是个你不愿看、不愿接受的我。所以,取走我的眼睛,然后离开吧。” 浑身一震,门沙烟罗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小莫,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是连个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瞪圆的眼眶红通通的,却是一滴泪水也没有。草木本无情,又怎么会有眼泪? 但是门沙烟罗却觉得自己心中仿佛埋了一颗酿了千年的酸梅,酸的他连呼吸都无法做到,心每跳一次,都痛的除了躲闪再也做不得别的。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小莫轻叹了一声,前行了几步。裙角荡开几团废纸。取过桌子上那张画像,那里面地小莫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眼角的那滴墨竟还没有全然氲开,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滑下 小莫轻笑一声,这就是自己吗?随手团了团丢到地上。熄灭了最后一根蜡烛。 乍然失却光明,树影扶疏的倒映在窗上,小莫行至院中,望向北方。也许,等着一切都结束之后,她还能有机会去将尘飞接回来。他地家乡在稻香飘渺的南方,她记得。 梁尘飞此时也在焦急的望向南方,本说好今个一早就动身的。萧子粲却一直拖到现在也没让他走。更甚者,还派了两只白狼,一左一右的守着他,就连出恭睡觉都不放过。 门外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很轻、却充满弹性的活力。萧子粲一推门就看到一脸阴沉的梁尘飞环胸站在毡房中央。那两只被晴姨派来地白狼尽忠职守的一只一边,站的笔直。他一时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梁尘飞立马眯了眼睛,“我现在就要走!” “知道了、知道了。”萧子粲见好就收,明白在笑下去。自己这位好友怕是就要发飙了,“今个这事可不怨我,你要怪就去怪雪空,都是他那个肉球弟弟惹出来的祸。” “什么时候出发?”梁尘飞才不管那颗肉球究竟做了什么。总之他必须要快些赶到翼望山,那个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每次闭上眼睛,小莫的身影似乎都比之前更飘忽一些,仿佛马上就要消失到他再也碰触不到的地方了。16k.电脑站 “明早,明天一早就走。”撇了撇嘴,萧子粲见转移话题无效,只得住嘴不说……其实也没什大不了的。不过是雪球寻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订了契约。一想到那个女人惊慌怯懦的眼神,萧子粲就是一阵心烦,他是妖怪吗?他吃人吗?做什么一看见他就跟见了鬼似地…… 哦,也不对,应该说那女人好像受了点刺激,见谁都跟见鬼似的。嘴里嘟嘟囔囔的什么萧公子。萧公子……他是啊……做什么还那副表情? “现在就走!”还等到明天?明天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情!梁尘飞现在严重怀疑这只不过是萧子粲拖延时间的方法罢了。 ……被他看穿了。萧子粲心虚地撇过头去,啧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道:“明天一早!今晚不行!等明天一早,我送你去苍家。” “你送我去?”梁尘飞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萧子粲,这小子又要出什么鬼主意? 自己难道就真的这么没信用?萧子粲悲哀的摸了一把脸,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说道:“坐过去。” “干什么?”反正萧子粲目前在梁尘飞心中,就是没信用的代名词,他依旧环胸,矗在原地没动弹。 倒是他左边的那只狼,打了个哈欠……盯着这么个重伤未愈地人类也太没挑战性了,晴长老怎么会派给它这种无聊的工作。 没好气的一把拽过梁尘飞,萧子粲冲那两只狼挥了挥手,看着它们颠颠的跑了出去,才从袖口里摸出一根细长的东西 梁尘飞看着这个纤长的金针,眨了眨眼睛,忽然回头对萧子粲说道:“走妖魔道?” “是!”双手一夹,正过梁尘飞地脑袋,萧子粲郁闷地说道:“我送你走妖魔道,但是你得带上定魂针。我这根可比不上小忧那根,你就凑合吧。先说好,万一半路上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可是会立马带你出来地。” 压在头上的手,警告似的加重了力道,梁尘飞坚定的说道:“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不会允许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发生这样的事情。 苍莫离也不会允许…… 从小莫那边回来后,刚用完饭,甄大善人便应招赶了过来。进门后恭敬的行了一礼,“少爷,您找我。” “嗯,”莫离正低头在桌子上涂涂画画,头也没抬的说道:“之前跟你说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少爷的话,甄家遵照祖训,那个密道是每隔十年,必要休整一次的。之前那次不过是在四年前,我昨个亲自下去看过了,除了稍有些渗水外,并无不妥。” 莫离点了点头,没再出声,只认真的那笔描画着什么。 甄大善人抬头,偷偷的瞄了莫离一眼之后,又赶忙低下头来。之前的苍氏族长,也就是莫离的父亲,他是见过的。是个面无表情,有些阴冷的男人。与之相比,虽然眼前这位看起来要和善些,也爱笑的多,只是骨子里那股冷劲,跟他的父亲可说是如出一辙。 若说为什么甄家会对苍家言听计从,其实甄大善人也答不上来,甚至他年轻的时候也曾今问过自己的父亲同样的问题,他只记得父亲说: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现在,时候到了……他却依然不明白。如果硬要说出一个原因的话,他一定会说是魔力。苍家的人都有魔力!自打七年多前的那一晚,他见过了苍莫离之后,对他所说的话,就只能是毫无抵抗的遵从,那是一种含着淡淡恐惧的崇敬。为了完成他交付的任务,甚至可以牺牲心爱妻子的遗体。这不是魔力,是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他说不清楚。也许只有回溯到早古时期的甄家祖先,才能够解释明白了。 但是他想,有一点是所有甄家人都明白的,苍家的人都是疯子。他们疯狂的程度与血统的纯正是成正比的。 而这个家族也在几乎疯狂的追求血统的纯正,表、堂结亲的不计其数,通常嫁给外姓的苍氏女子都不再被视为苍氏族人。 眼前的这位少年,便是堂兄妹间结亲的产物。与所有的苍家人一样,他要求绝对的纯净,从身体,到感情。 就连对待他的双胞胎姐姐亦是如此,他姐姐的心中只能有他,牵挂的只能是他!为此,就连一个已经步入死亡的老人他都不放过,其执着的程度完美的体现出他身上苍氏血统的纯正。 与之相比,似乎那个女孩子就要好上许多……但,谁知道呢?在左家庄生活的那些年,她都是一脸冷漠的注视着众人,所有的人,包括他那个与她一同长大的儿子都觉得,被那样的她瞄上一眼,就像是**裸的被人居高临下的睨视着,打心底里觉得不舒服。 这次回来,她虽然变得有了些烟火气,但她浑身上下却又渐渐透出与她弟弟一样诡异的妖艳。 甄大善人突然打了个哆嗦,他猛然想起苍家的那种令人惊悚的习惯……这可是亲生的双胞兄妹啊!天!会遭天谴的! “你怎么还在这?”莫离终于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拎起有些潮湿的宣纸,轻轻的吹着。见甄大善人一脸苍白的站在那里,不解的问道……他以为他早就走了呢,怎么还在? 本想咽口唾沫压压自己狂跳的心脏,却一不小心被呛到,猛咳了半晌,才缓过气来说道:“少爷要是没有其他吩咐,老朽就先告退了。” 才挥了挥手,莫离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赶忙又说道:“那个冬笋,让他们多准备些。还有,记得让他们做炖些鸡汤,鸭汤什么的,送到莫忧那边。另外,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加紧办,这一两天我就要进山。” “是,少爷。”趁着垂头行礼的功夫,甄大善人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苍家人疯了……追随着他们的甄家人……有好到哪里去? 究竟是太疯癫,还是看不穿……虽知道呢耸肩(3) 第九章 无奈人 南方的春天来的总是特别早,虽然嫩草还未吐绿,熏风也尚未吹拂,但有些生灵却已经春心萌动。比如我们伤心欲绝的门沙烟罗……比如现在立在小莫床边的雪空…… 他今个奇异的没有变回狼型,一身衣服规整的穿在身上。要是披上件深灰的斗篷,再搭上条已经变成铁锈色的红围巾,那就跟小莫初见他时,一模一样了。 认命的翻身坐起,床边这么直愣愣的杵着一个人,怕是任谁都睡不下去的。 小莫问道:“怎么了?” 雪空歪了头,有些郁闷的说道:“二小姐说我不懂情。” 点了点头,小莫心说……是不懂,不仅不懂,而且情商还很低……教都教不会。 “我觉得她说的不对。” “是吗?那你说来听听。”看样子不解决了他,今天是不用睡了,小莫干脆放松的*坐在床上。 “出门在外,我会担心雪球,是为舐犊之情。二小姐走时,我心中百般不舍,是为主仆之情。你若是身处陷进,我会担忧,是为朋友之情。我怎么会不懂情?”几乎掰着手指,雪空一条条的道来,冰蓝色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不赞同。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莫喃喃说道:“你这样说,倒也是对的。”没能得到意想之中的答案,雪空有些郁闷的垂了头。沉静了一会之后,忽而听到小莫又慢慢地说道:“情。是为人之阴气有欲者。所谓欲,谷即为凹,欠即为缺,有了缺陷,自然希望填补。这希望也就是欲。有情,首先是因为有欲。 但是,你对雪球的好,对阿珍的不舍,真的是发自心底的吗?别打断我,你先听我说。 你方才说地那些,确实是情中的几种。一路看中文首发但是我想,你的二小姐要你懂的。恐怕并不止是那些。世间之情,多是予以旁人的,两情相愿、情投意合……但是你呢,你的情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却不求回报,我想称之为执着更恰当一些。” 小莫一边思索着,一边娓娓道来。慢慢的,她似乎明白了阿珍为什么要把雪空交给自己。现在地他与以前的自己是何其相像? 固步自封,将自己锁在一方小天地中,只肯付出一些自以为是的怜悯。却不肯与旁人做再多的交流。 当然,雪空比起自己要好一些,他只是真的不明白而已。 小莫的回答显然超出了雪空的理解范围,他有些烦闷的在原地走了两步。看向小莫的蓝眸中满是疑惑不解。 拍了拍床边的空位,示意雪空坐过来,再转,她就要晕了。 顺滑地银发被他挠的有些散乱,小莫解开发带,用手指慢慢的顺着雪空的发,轻声道:“雪空啊,你不能总是一味地给予。你也要看啊。” “我有看!” 雪空闷闷的声音,逗得小莫一乐,“不是用眼睛看,是用这里。”手掌按在他的左胸处,小莫说道:“你要用心去感受对方的情,如果你想要维系。那么便要因着对方的反映来改变。一味的给予。只不过是强迫罢了。 有时候呢,你付出的情。并不会得到回应。这个时候,你就得小心的调整自己,慢慢地让对方接受,直到对方做出回应为止。 怎么说呢,这并不单单是指男女之情,平日中与旁人的交往也是如此。你们狼族不是也讲究群体么?雪球爱与雪花混到一处,那个雪婴似乎也总是跟那只体型颇大的狼待在一处,我在萧家时,总是能看到几只狼走在一处。一路看 但是你呢?雪空,我从没见过你与你的伙伴们在一起。” “雪球雪花还小,而雪婴和雪暴是兄妹,他们自然会在一起……”雪空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很认真的思考着小莫地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狼族中只有他总是孤身一人? 自打出生时起,他便被母亲带到阿珍身边,她是他唯一地契主,是他的天,是他地脑子,她说什么,他便去做什么,母亲对他的教导只有四个字:言听计从。 哪怕之后在沙漠中捡到那只奄奄一息的混种小狼,并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雪球,这一切的最初,也不过是因为他的主人要他这样去做而已。 这里面,唯一的例外大概就只有小莫了。最开始初确实是因着主人的命令,才会去接近她。但是后来,却被她吸引,不自觉的想要待在她身边,他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要而已……这算不算欲?算不算情? 幽暗的室内一时间宁谧异常,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棱撒了进来,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几声犬吠,也是懒洋洋的。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宁静祥和的冬末夜晚,小莫耳边却突然飘过一声极其幽怨的叹息。 “你对他,都比我好。” 月光自床外照进来,小莫的影子自然是印在床内,因此当门沙烟罗自内侧环住她的腰时,小莫并不意外。 ……也差不多了吧?都快整整十二个时辰了,着实不像他的性格。 “我对他、对你,都是一样的。”小莫握住他的手,慢慢的,将它从自己身上拉下来。 背对着门沙烟罗的小莫,没有看到他眼中滑过的那抹失落,只听到他满是抱怨的说道:“我跟你有契约诶!他是谁啊,北边草原上的一只狼而已。” 小莫没有看到,雪空却看见了。他一脸狐疑的看着门沙烟罗,明明就是一脸哀怨忧伤,口气却为什么是这种轻佻的调侃?难道这也是他不懂地情之一种? 瞪了一眼瞧着自己发呆的雪空。这只没开窍的蠢狗!居然浪费这样美好的夜晚来说这些事情?真是笨!太笨了! 门沙烟罗忘了方才被小莫拽开的失落,那只手自小莫手中抽出,锲而不舍地又缠了上去。 “喂,蠢狗,我家丫头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一边想去,别杵在这里当门神。”用力紧了紧手臂,是向雪空宣告,在这里与小莫有契约的是他。也是警告小莫,别再做无意义的尝试,让你一次已足矣,他的力气大得很,不是次次都会被你扯下去的。 铁箍一样禁锢在腰间的手臂。让小莫无语的闭了闭眼睛。睡个安稳觉怎么就这么难?眼看着就能把雪空打发了……他居然又这么不依不饶地。 “我困了。”往下滑了滑……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就像是得了令的士兵,门沙烟罗一抬下巴,得意洋洋的催雪空说:“听见没?丫头困了,快滚一边去!”说罢身体力行的给了雪空一脚。雪空自然不可能会被他踢倒,灵巧的一扭身便已经站到了门边,看了看已经闭上眼的小莫,和一脸你不走,我就踹你走的门沙烟罗,一扭身。离开了。 今天晚上听的太多,他得想想……虽然不一定想的明白。 雪空地离开,让门沙烟罗彻底放松了身子压在小莫身上,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小莫越来越红的脸。他脸上的笑容却是越荡越大。 “你要……压死我了。”迫于生存地压力,小莫不得已只好睁眼看向门沙烟罗……只是忽略他一下而已,不用这个样子吧? “嘁,你也没那么想死嘛。”门沙烟罗不屑的翻了个身,平躺在小莫身旁,抬起两只手交叠着垫在脑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死了?”这个家伙真是莫名其妙! “成天死气沉沉的,还想赶我走,不是想死。是什么?”死气沉沉他不介意,但是想赶他走?做梦! “那不是死气沉沉,只不过是无所事事!”无力的辩解着,*在床边晒太阳居然被他说成是死气沉沉……小莫侧过脸,恶狠狠的盯着门沙烟罗……这家伙自打回来了就没正常过! 哼了一声,门沙烟罗单手托腮。侧躺过来。手指缠着小莫的一缕发丝,低声说道:“你别想赶我走!以前那种怯懦的冷漠也好。现在这种跋扈的冷酷也罢,都赶不走我。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哼。” ……她什么时候跋扈、冷酷过?嚣张跋扈地是他才对吧?小莫无语的看了一眼门沙烟罗,却被他当做是挑衅和质疑,手上一用力,生生将那缕头发拽的生疼。 小莫只得就着劲往门沙烟罗那边*了*,只听得他恶狠狠的说:“你的苍瞳,早晚是我的,不用你来给我,我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这可由不得你。”说完,语调一转,似乎相当愉悦地接着说道:“丫头你不知道吧?这个苍瞳啊,可是好东西,只要我想,看穿前世今生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啊,别想再从我手中逃出去。”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头发自那个阴晴不定地花妖手中解救出来,小莫看着他目光坚定的望着窗外,也跟着望了过去……什么也没有啊。 再回头,忽然迎上一张无限放大的俊颜,小莫惊呼一声,又被门沙烟罗压在身下,抱怨的话才要出口,忽觉得胸口出一凉,竟是门沙烟罗的手探了进来。 小莫浑身一紧,低叱道:“你做什么!” 门沙烟罗冲着小莫飘忽一笑,温凉的手指慢慢跳开衣襟,露出那从不曾被任何人欣赏过的白皙。 胸口处的凉意让小莫渐渐腾起的怒气又平和了下去,门沙烟罗只是垂着头,手指慢慢在那上面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一样。 那张曾经让她心动的脸啊,时至今日依旧在月光下撒发着逼人的妖艳,有了魔力一般,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将唇印在小莫的心口,这是无关乎契约的誓言,自今日之后,在他漫无尽头的生命中,他将视她为生命,倾其所有的呵护。他不在乎她人类的身份,不在乎她短暂的生命,不在乎那一次次必须要面对的生离死别。 爱她,以一个妖的身份爱上人类的她。不求任何改变,就只是爱她,爱她的灵魂。 阖上双眼,小莫静静的感受着眼角滚落的那丝凉意,和胸口处传来的温凉触感,唇,有些颤抖,“可是你已经离开过一次了。” 轻叹一声,门沙烟罗埋首在小莫颈间,呢喃:“是啊,所以我已经受到惩罚了。” 所以我错了过你的这一世,但下一世、下下世,绝不会再错过。我是妖,不是嘛?我唯一有的,就是时间…… 天下无数有情事,世间满眼无奈人…… 第十章 竹影摇 与门沙烟罗相反,梁尘飞所能给予小莫的,就只有这一世而已。但哪怕只是这短短的一世,仿佛也是岌岌可危。 萧子粲最终没能陪梁尘飞走上妖魔道……萧家太大,他离开的太久,他的父亲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让他离开。庆典的事宜一件件的压倒身上,使得他分身乏术,最终不得不含恨目送梁尘飞离开。 “你要是敢陷在妖魔道里,我可绝不饶你!就算是变成块石头,我也会把你揪出来的!” 梁尘飞随意的挥了挥手,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跟在他身边的,竟然是瘸了一条腿的雪婴。这一人一狼,虽然是并肩而行,但怎么看都有种相看两相厌的味道。 雪婴轻车熟路的找到妖魔道的入口,却看到自己的大块头哥哥雪暴坐在那里。见到她来,直起身来,道:“我也要去。” “我去办正事,你去做什么?”三条腿跑起来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雪婴停下来的时候不大稳当,蹦了两下才算是站住了。 梁尘飞瞟了他们一眼,将双刀挂在腰侧,随手去来包袱催促道:“走了。” “他们说那人妖就在你要去的地方!我也要去!”雪暴生平最大的耻辱就是被击败,更何况是被外族。 白了他一眼,雪婴不耐烦的说:“不是人妖,是花妖!还有,谁跟你说他在那里了?我只是带这个人去找那个丫头罢了。怎么会碰上那个花妖?” 雪暴一歪头,有些困惑。显然,告诉他门沙烟罗就在翼望山的那个人,八成是忘了告诉他门沙烟罗和小莫地关系,以至于他现在对于雪婴反问无言以对。 不再理会待在原地发呆的雪暴。雪婴回头对梁尘飞说了一句:“这边走。”便率先迈入了妖魔道。 看着梁尘飞随后消失的身影,雪暴有些犹豫,究竟是跟,还是不跟,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打定主意,站起身来往萧家营地的方向跑了回去。 算了,还是先解决隔壁刚成年地那两只小崽子比较快些。 不比炼妖师或是附魔师。梁尘飞走妖魔道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紧紧的跟在雪婴身后,混身紧绷,身为杀手的本能自觉地感知着周围十几米内的一切动静。 雪婴也好,梁尘飞也好,都是性子深沉的人。一时间悄无声息的妖魔道上,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偶尔有几只趴在石头上休憩地小精怪在他们到来之前飞速的躲到石头后面,悄悄的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瞧着这对怪异的组合滑过自己的眼前。 那边梁尘飞已经启程。这边莫离也已经开始动作。甄家密道的大门已经开启,几个甄大善人手下的心腹正忙里忙外的清理着密道中淤积的废物。 莫离站在密道口向里面望了望,黑暗幽深看不见尽头地黑暗中飘荡着一股**的气息,仿佛许久不曾有生气光顾过的死域。只等张开巨口吞噬所有胆敢闯入的生灵。 “动作要快,最迟明天我就要用莫离把手中地火把递给一旁等待的下人,掸了掸衣衫,他不喜欢那个味道,好像一进去就要烂在里面了一样。 “少爷放心,明日清晨一顶能清理完毕。”甄大善人毕恭毕敬的跟在一旁,落后他一步的甄宏扭头看了看那个黑漆漆的密道……他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个玩意? 点了点头,莫离只说了句不用跟了。便转身离开。 “爹,这个密道是怎么回事?”待到身旁的下人也离开之后,甄宏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甄大善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个密道口,轻轻了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是甄家世代守护的大门,每十年必要修缮一次。记忆中。苍家地人从来没使用过这个密道。之所以以前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我身子还硬朗,不到说这些的时候。你现在知道了也好。省的我再说一遍。” 甄大善人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形,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现在知道,爹为什么不能跟你上京了吧?只要爹还活着,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阿宏,你记住,一旦爹不在了,这扇大门,就是你地职责,你必须守在这里。” 虽说甄宏对苍莫离也是本能地带着一种敬畏,但他毕竟还年轻,心气极高,自然不愿意被锁在一个地方。 “爹,这个苍家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他家的大门,凭什么要咱们来守?” “闭嘴!这种大逆不道地话是你能说的吗?”甄大善人紧张的来回看了看,苍氏族长身边总是有定下契约的妖魔,是保镖,也是耳目,万一不小心被听到了,还不知道会惹来什么灾难呢。16k小 “有什么好怕的?苍家现在就只剩那两个人而……。”甄宏不解的问道,余光一扫,突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的望向这边。那目光虽然是穿过自己与父亲,直望向空洞的密道口,却比直接落在身上还要阴冷。 见甄宏突然停了口,甄大善人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刚好与小莫别过的目光撞到一起,也是一个冷战。 ……这个女孩子……变得越来越诡异了。那眼神最初时只是冷漠,再见时已是蕴含着不屑,现在竟然有了些隐隐的疯狂……果然是苍家人啊…… 小莫调回视线,朝甄氏父子一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便是那个密道么?充满了空洞、**味道的密道,就像她即将踏上的生命旅途一般。 再过几日,她就会抛却身为人类的身份。不过没关系,是姐姐的话,应该不会阻拦她去找梁尘飞。也许,她该跟门沙烟罗商量一下,让苍瞳再在她眼中停留一段时间。 他说过,苍瞳能透过**,看穿灵魂。那么,至少让她找到下一世的梁尘飞吧。 抬头看着天空中懒洋洋的太阳,已经九天了呢?他的魂魄是否已经轮回? “在想什么?” 小莫眼前突然冒出一支成人手掌般大小的蔷薇花,微凉的花瓣轻柔的扫过她的鼻尖,飘来一股浓郁的冷香。她抬手接过,却不小心被刺到了手,食指尖上飞快的渗出一粒绯红的血珠。 “怎么这么不小心。”门沙烟罗蹙眉抱怨着,张口含住小莫的指尖。 心突的跳快了一拍……昨晚之后,门沙烟罗对她比以前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温柔。小莫抽回手,讷讷的说道:“没什么。” 最初签订契约时,他也曾以中礼待她,吻上她的眼睛,视她如宝如珠。只是彼时她不明白门沙烟罗究竟是在吻她的眼睛,还是在吻苍瞳。 但是昨晚,他以上礼待她,吻上她的心口,视她为自己的生命,这是丈夫对妻子最高的承诺。小莫明白,也心动,只是这颗随着梁尘飞而逝去的心,似乎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跳动了。 无法回应,只得漠然以对。 门沙烟罗自然不在乎小莫在想什么,在他看来,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守住他的小女孩。他直觉的不喜欢那个叫莫离的少年,虽然他是丫头的双胞弟弟,但门沙烟罗敏锐的感觉到,莫离每次看过来的眼神中,似乎总是想要在小莫身上寻找些什么。 这两天,莫离都忙得顾不上去找小莫,这样门沙烟罗很是满意。可是他现在鼓捣出这个密道……是要干嘛? 密道么?他似乎觉得有些熟悉……那里面飘来的味道中,有一种他很不喜欢的气味。 “那是什么玩意?通向哪里的?”他不喜欢!他很不喜欢那个密道。能离多远,就多远。 被门沙烟罗拦着肩膀半强迫的带开,小莫轻声的说了句:“那是通往苍家的大门。” “苍家?那不是在翼望山上么?直接爬上去就好了,走密道做什么?” 小莫望着不远处巍峨的翼望山,晚冬的山中依然点缀着几点绿色,那是长青的松柏。“我不清楚,那是只有莫离才能知道的秘密。” 那是只有每一任苍氏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莫离不曾与她说过,但是既然她看得到结果,那么他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苍氏最大的秘密,并非苍家秘术,而是翼望山中那一片终年葱郁的金丝楠竹,这世间唯一可以取得竹中墨的地方。 以竹中墨配以妖魔的精血调配出的附魔药水,可将妖魔的力量永恒的禁锢于身体之中。 据记载,竹中墨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上,已是三百多年前,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无人知晓,残卷中只依稀记载着有人因妄图使用竹中墨,而引来了大灾难。 自那之后,竹中墨便成为了传说中的事物。 世人只道是金丝楠竹已经绝迹,是以得不到竹中墨,却不曾想过是有人将金丝楠竹圈养了起来。 小莫也不知,直到她自莫离身上看到了自己与他的未来,也看到了这一片郁郁葱葱、随风摇曳的竹林。 承载了多少人的梦想……又曾经覆灭了多少人生命的……金丝楠竹。 啊啊后一天征性的药粉红票红票放在家里可是会长蘑菇的哦呵呵呵呵呵是给俺吧(3) 第十一章 人妖斗 此人妖非彼人妖哈b思想不cj的童鞋 莫离喜欢这种大战在即般的压迫感,这回使他有一种万事均在掌握的优越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是他最为放松的时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多吃些。”他夹了一箸鸡丝冬笋放到小莫碗中,浑身上下数不尽的闲适。 几步远外的门沙烟罗斜坐在一张椅子上,见状,极其不屑的哼了一声。 莫离轻抬了眉眼,置若罔闻,只有盛了碗汤,递了过去。“在北边住惯了干热的屋子,一会南方,倒有些不习惯了。喝些汤,暖暖身子。” 小莫接了过来,只喝了一口,便放到一边……又是冬笋啊…… 被无视了许久的门沙烟罗终忍不住发飙了,“你倒是会卖乖,早先干嘛去了?自己有事时就影子也不露一个,忙完了,知道过来献殷勤了?你当她是你养的小猫小狗?想起来就逗一下,忙起来就丢一边? 要我说,你还是忙你的去吧,丫头这边也不缺你那几筷子冬笋。”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阴阳怪气,就连小莫都忍不住扭头看了过去……哪怕是前个吵架时,他也不像现在这样……呃……怨气这么重。 莫离眼皮也不太一下,接续当门沙烟罗是空气,又给小莫加了一箸笋丝。只闷头吃他的饭。 被无视了!他居然又被无视了!就像是在微微燃烧的火堆上倒了一桶油般,门沙烟罗地火气猛地冒起三丈高。1-6-k-小-说- 见着小莫还在慢条斯理的吃她碗中的菜,抢过小莫手中的碗,重重的放到莫离面前,冲他飘忽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家莫忧,从来不喜欢吃冬笋。她喜欢的,是笋干。” 一个是新鲜的……一个是晾干的……这两者之间,差的远了…… 莫离面上无事人一般,其实心中早就开始不停的翻滚。自打这花妖一出现,他就不停的跟他对着干!最近事忙,倒是把他给忘了。 转而看向小莫,说道:“莫忧。规矩是要教的。你要是不会,由我代劳也可以。” 放下碗筷,上一次小莫便不喜欢他这种像是对待宠物般谈论门沙烟罗地口气,“他与我定下契约,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规矩什么的,用不到吧。” “你这话说得不对,订了契约,契主自然该约束手下妖魔的行为。若不这般,这契约订与不订。又有什么区别?”取了放在一旁的布巾,莫离擦了擦手,方才抬眼看着站在小莫身后的门沙烟罗,勾着唇角一笑。道:“妖魔毕竟是妖魔,活的再久,也不是人,你说呢,莫忧?” 门沙烟罗眼角一挑,立时就要发飙,小莫在心底唤了他一声,看着莫离。淡淡的说道:“既然不是人,又何必用人类的规矩来约束,免了吧。” 莫离的眼角明显一抽,门沙烟罗对他露出的那抹嘲讽地笑容就快要让他的理智消失了。放在桌下的拳头死死的攥紧,面上却还露着云淡风轻地笑容 “若是山野间的魑魅魍魉也就罢了,既然与人订下了契约。自然该学着人类的规矩。不然,怎么替主子办事?” “呵。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却在这里一口一个主子,笑死我了。”这次不待小莫开口,门沙烟罗妖妖窕窕笑着说道。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也好,妖魔也罢,俱都是对他恭恭敬敬,哪怕是梁尘飞,也从不曾因为他的年纪而如此的轻视他。 莫离面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沉声说道:“年纪再轻,也给你主子是一样地。” “可惜啊,”手臂轻柔的揽住小莫的肩,门沙烟罗俯下身,将脸*到小莫脸庞,挑衅的看着莫离,“再一样,你也不是她。你说的话,对我来说,就跟放了屁一样,除了有点熏人,也没别的什么了。” 布巾被莫离捏地死紧,指节泛白,微微游戏颤动。小莫也觉得门沙烟罗说地过了些,皱着眉推了他一把,“门沙烟罗,你说的太多了。” 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门沙烟罗扭着腰站直了身子,却依然还是一副慵懒妖媚的模样,嘲讽一般的看着莫离。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莫离这才重又找回自己清冷的笑容,只是这次那里明白的带上了一抹恶意,“我与莫忧,双生子、同死命,再怎样都是注定要纠缠一生的。我说的话,恐怕你还要听上很久呢。” 站起身来,莫离理了理衣裳,忽而抚掌,恍然大悟般对门沙烟罗说道:“啊,我忘记了,你比我还要少上那么十六年。(电脑阅读人生苦短,你落后了好大一截啊。” 一句话刺到门沙烟罗最痛的一角,不是那他没有遇上的十六年,而是他不得不放弃的那之后的几十年……恶狠狠的瞪着转身离开的苍莫离,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什么也都说不出口,毕竟……是他自己选择放手的。 转身的一瞬间,莫离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这个花妖竟然对莫忧的感情也不单纯!如此的回护,这般的挑衅,可不是简单的因着契约会有的行为。 ……这个莫忧!冷冷淡淡的,究竟惹了多少桃花?!她难道不知道,她注定是他苍莫离的人吗?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 “莫忧,晚些时候来书房找我,一个人!”莫离刻意加重了最后一个音,待到小莫应了之后,才离开。 “哼,没记性了小子,老子可不是人!”门沙烟罗冲着莫离的背影不轻不重的飘了一句,见到莫离的背影僵了一僵,心口那抹纠结的酸楚才算是缓和了些。 “唉,你啊。”小莫叹了口气,招呼下人进来收拾碗筷,自己则踱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的月亮。 雪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想通了没有……只是这种事怎会是用想能想的明白的?心头不挨上几刀,又怎么会清明? 以为小莫在思考带不带自己去的问题,门沙烟罗飞快的闪到她身后,孩子一般环着小莫的腰说道:“反正我要去!。” “我说不让你去,你就不会去了?”小莫失笑的回身看向他,这么大的个子,还一脸的孩子气,真不知道他那一年多年究竟都活到哪里去了。 “你知道就好。”门沙烟罗哼哼唧唧的表示了一下自己必胜的决心,那个臭小子!比当初梁尘飞还要讨厌!长的比梁尘飞好看,嘴巴也比梁尘飞臭! 他在心底一条条的数着莫离的罪状,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几条换到他身上来,也是完全的适用。 “去,可以,但是你不许出来。”这个家伙,不给他点约束,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毕竟莫离是她弟弟,小莫不像看到他跟门沙烟罗针锋相对的样子。 “为什么?”某妖不甘心被压制。 “我有些话想要跟莫离说说。”耐着性子解释,小莫其实很怀疑门沙烟罗是否会听进去。 果然,某妖开始反驳:“什么意思?我在,你就不能跟他好好说话了?”手臂还抗议似的紧了紧。 无声的叹息,她就知道!小莫认命的掰开他的手臂,认真的说道:“是你在,他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了。” 门沙烟罗偏头想了想,最后决定小莫说的都是事实,瞥了下嘴,道:“那好吧,不过如果他动手了,那我可就得出来。” “他怎么会跟我动手?”揉了揉眉心……真是,无语了。 哼,这可说不准!苍家人他见得多了,那小子明显是个中翘楚……门沙烟罗一想到苍家的门风,就忍不住的皱眉。既然他家丫头喜欢的是那个温吞吞的小子,那么这个狐头蛇身的黄毛小子最好是连想都不要想! 说起来了,最近他心中总是有那么点怪异的感觉,苍家的这些事,他总觉着自己好像漏掉了哪些地方。可每次从头捋到尾,却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突的是艰涩的很。还有那股味道!他不喜欢,相当的不喜欢。 那是一种本能的排斥,仿佛是刻印在骨子里一般。那股相当的熟悉,却又相当的陌生,他很肯定,至少在近两百年内他没有闻到过它。 是什么呢?那种甜腻又带着些**的味道,就像是熟过头已经开始腐坏的水果。门沙烟罗知道几种依*这样的味道来捕食昆虫的植物。 先不说他们应当生活在更*南的地方,就单说那味道,也是稍有不同,现在闻到的这个,明显更诱人,**的味道也更重。 门沙烟罗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小莫有些好奇。回过头去看他,一脸的严肃紧张,与平日的吊儿郎当相差甚远……这是想到什么?不过,算了。只要他不闹着要跟莫离做对,其他的都可以压后再说。 就着盆中微凉的水,洗了脸,小莫用力的擦了把脸。她不是莫离,做不到那样不顾一切的自私。有些话,还是要与他说清楚。现在将结果告诉他,总好过将来失败时再去懊恼……虽然那样,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过没关系……她能在阳世等,自然也能在忘川河畔等……(,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十二章 雁南飞 莫离似乎早就知道小莫会过来,见她进门一点诧异也没有,只笑着说了句:“来啦。”原本蹲在屋子一角的月见,垂着头唤了一声:“小姐。”便隐到莫离的影子中去了。 见着莫离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小莫心下一笑,这便是他说的规矩么?人不人,妖不妖的,还不如门沙烟罗或是雪空来的爽快。 这种鄙视的情绪不好显露,不然莫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飙,她没有时间再去安抚了,于是干脆忽略。 “密道,今个就能清理完了吧?”小莫坐到桌边,倒了杯茶正要喝,却被莫离止住了。 “这茶凉了。”叫了下人进来,换了壶新茶,他重新倒了一杯递到小莫手中,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是啊,明个咱们就启程。我带你去个你从没去过的地方。” 手中的茶杯有些烫手,但实际上也并没有比方才那杯热到哪里去。莫离就是这样,哪怕只是差了一点点,他也绝不将就。 “莫离,那竹中墨……”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莫离安抚的拍了拍小莫的手,说道:“祖训是祖训,但祖训只是说给那些一般人听的。(手机阅读)” “一般人……”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一般人么,什么才算是一般人? “莫忧,祖训是一式两份的。”揉了揉小莫的头顶,莫离揽过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像抱个孩子一般那样搂着,轻笑道:“你看,规矩都是人订地,老祖宗也知道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其实呢,那个竹中墨并非不能用。只是力量过于强大,他们怕自己被别人超过去,这才订了祖训啊。” “不是的,”小莫摇了摇头,撑着莫离的肩膀往后挺了挺身子,“竹中墨的力量过于霸道,用了之后,不仅仅是将妖魔的力量妖魔地力量永远的禁锢在身体中。而且会……” “会将人变成妖魔吗?” 瞪大了双眼,看着哂笑的魔力,小莫愣了一下,才说道:“你都知道?” “傻丫头。”捏了捏小莫的鼻尖,莫离甚至心情很好的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我是苍家家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既然知道,又为何要…… “你只道是会变成妖魔,若是我禁锢的不是妖魔呢?若是人呢?”越说,莫离脸上的笑意就越盛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并已经开始享受那个令人愉悦地未来。 只是结果并非他想要的,未来似乎也并不那么令人愉悦,因为小莫开口了:“一样的。你禁锢的是什么都好,结果是一样的,我跟莫愁会变成妖魔,而你……则会死掉。” 莫离的脸色变了变,他知道小莫从不说谎,也知道小莫的苍瞳可以窥见未来……因此多少还是有些动摇。但很快的,他就甩开这份犹疑。 “不会的,我不会让它出错。你也好,莫愁也好,我们统统都不会有事。”宣誓一般的口吻,对小莫,也对他自己。不能出错,不会出错!他苍莫离不允许!等了这么久。只为了等这个身体强壮到足以负担那个法术地年龄。若是命中注定他活不到这个时侯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时候终于到了,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失败? 若是……若是他的力量不够……那么还有雷瑟和月见!加上它们,总归是该够的的!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莫离影子中,木讷地雷瑟没什么反应,但敏感的月见却是打了个冷战……少爷,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了……它这次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啊。手机站 看着莫离坚定又疯狂的目光,小莫知道,说什么都没有了。他是那种即便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注定失败,也要去尝试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遂了自己的心愿。如此,她便能毫无愧疚与留恋的成魔,然后,她地尘飞便会一步步的走到他身边,而那时,她不再是个只能旁观的废物,她是妖魔,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相视而笑,两人眼中俱都是疯狂,只不过一个染着些凄然的悲伤,而另一个却是全然地狂热与憧憬。 无声地笑意回荡在空气中,惊飞了窗外树梢上一只休憩的杜鹃,轻啼一声,泣血一般。 妖魔道上,正在小憩地梁尘飞猛地张开双眼,准确的望向翼望山的方向。 站在一旁的雪婴狐疑的看了看他,在这里,人类本不该能辨请方向的。看着梁尘飞站起身来,眯着眼睛说道:“才歇了不到一刻钟,再等等。”反正没有她,他是别想走出这里的,哪怕是知道方向。 确实是如此,而梁尘飞自己也明白,没有雪婴,但*他自己是走不出去的。并不是找不到翼望山,而是无法跨出着妖魔道。 但,并不是只有人类才会有脆弱的心,但凡有感情的生灵,就会有弱点。梁尘飞冷冷的看着雪婴,不疾不徐的说道:“你就不怕,去的晚了,雪空与莫忧订下契约吗?” 雪婴眯着的双眼蓦然瞪圆,里面闪过意思慌乱,却很快被一种不耐烦所掩饰,“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奉晴长老的命令,送你到翼望山而已。” 天知道她是如何耍尽了心思,才从另一个同族手中夺来这个机会的。一想到晴长老那若有所思的眼神,雪婴紧了紧脊背……她不是为了雪空去的!那个跟着外族跑掉的家伙,根本不值得她挂心! 本以为那堆姐弟离开了,他就能安心的留在草原……毕竟除了山里面那位,他还不曾对谁表现出多余的兴趣……谁知道……他竟然就这么跟着那个丫头跑了!一句话没说,一丝犹豫也没有……就这么走了。好像被他抛弃的并不是故乡,不过是路过的某个地方罢了…… 他当族群是什么?在他眼中就只有人类! 人类是天,是地,是他呼吸的空气! 就让他在人堆里烂死算了! 梁尘飞看着雪婴有些焦躁的蹲坐在原地,冷笑一声,举步向前。 没有迟疑的,雪婴马上动身跟上。用雪空来威胁她是一回事,用梁尘飞自己来威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可以忽视自己的感情,却无法放弃身上的职责……她的任务,就是将梁尘飞完好无损的送到翼望山。 老实说,她不喜欢这个男人,比那个妖里妖气的小子更令她厌烦。几步抄到梁尘飞身前,她才不要看着他的背影走路,徒惹不快罢了! 梁尘飞其实并没有把握雪婴会跟上来,只是眼下似乎也并没有更好的法子,照萧子粲临行时的态度来看,定是对她多有交代才对。所以,他赌的并不是雪婴,他赌的,是萧子粲。 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他赌赢了。若是迟了……虽然连迟了什么他都还不清楚,但心底似乎就是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木啥状态文了……今天就先这么多吧……! 第十三章 冲天香 竹中墨! 门沙烟罗猛然间忆起那个甜蜜到**的味道,就是源自于可以分泌出竹中墨的金丝楠竹。三百多年前,那段他曾经心系于张慧娘的岁月,他也曾经在慧娘的身上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幽幽三百年暗无天日的岁月,模糊了他的记忆,那些曾经鲜活甜蜜的岁月尚且如此,又何况是这种令人厌恶的味道? “那家伙要用竹中墨做什么?” 探出去的手没有碰到预期中的房门,却是覆上了一个微凉的胸膛,起伏的似乎有些厉害。小莫讷讷的收回手,笑着看向门沙烟罗,说:“没什么。” “别用你这张脸对着我!”挥了挥手,门沙烟罗反身推开房门,环胸站在屋内,“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一定是他要用竹中墨做什么,你才会和他说起这个。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推一把,挪一步,要是没人推你,你敢一个人站在那里直到地老天荒!” ……这点他说的倒是没错,小莫很有自知之名的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回答门沙烟罗的问题。不想骗他,貌似也骗不了他……只是他若是知道了,必定是不答应的。 “说话!”小莫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门沙烟罗扯住她的胳膊,脑子里总是回想起张慧娘成魔时的情景…… “你要我说什么呢?” 沉静的注视让门沙烟罗手下一僵,张口结舌的几乎语不成句,只觉得那噩梦似乎就要成真。 “你……你……你要成魔?” “成魔么……”小莫缓缓地念着这三个字。她在莫离的未来中见到了成魔后的自己,忧愁,自己新的真名……多直白的一个名字,未来,必将是一条覆满了忧伤与愁苦地道路。 “为什么?莫忧。为什么?成魔对于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啊!弄不好,还会带来灾难,几十条、上百条生命,转眼间灰飞烟灭,莫忧,我知你一向良善,一定不会愿意见到那样的情景。”好不容易回复了语言能力的门沙烟罗。急切的劝说着。 “不会的,不会有什么灾难。”自己的痛苦,何必分享给别人? “当初慧娘便是想要成魔,用了竹中墨,成了魔,却也引发了瘟疫。世人都道是张氏慧娘以身投炉,方得了去疾的灵药,但谁又知道她本身便是那瘟疫,她死了,瘟疫自然消失。莫忧。世人多愚昧,只道是妖魔力量强大。他们却不知以人身成魔,违背伦常,是要遭天谴的!” 违背伦常么?小莫轻笑。附魔师做地事,不就是违背伦常么?让人类拥有妖魔的力量,又何尝是天理所容的?更别提在苍家人眼中,天理就是狗屁! “不要笑了!”受不了小莫如此置身事外的表情,门沙烟罗捏着她的双肩,用力的晃了晃,“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有的,我有在听。”她从没像此刻这般肯定自己的意愿。不是因为她看到了未来,而是因为她要成魔!她想成魔!凭什么上天就能决定人的生死?凭什么她与尘飞就一定要被死亡分开?阿珍说,这世间唯一的变数就是妖魔,那么,就让她来做这个变数! 这一次,没人再能把她心爱地人从身边带走。生生世世。只要她还爱着他,她的记忆中还有她。哪怕是天,也不能阻止他们! 手指,轻轻的覆上门沙烟罗微颤的嘴唇,小莫眨了站眼睛,柔声说道:“打明天起,不许你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许你插手莫离将要做地事情,苍瞳,我会给你,不论我死亡与否,我都会给你。一路看文学” “会在乎那种东西!”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门沙烟罗向后退了两步,“我说了那么多,你还要一意孤行……为什么要成魔?你以为,成了魔,便是爱了吗?你以为,那漫长的岁月中,只有爱,便可以了吗?莫忧,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所以,不要去,生而为人,以人类的身份死去,这样才是最圆满的,不是吗?”他从未如此哀伤过,至少,自己从未感受到过。即便是那时,她对他说,自己不愿见他,那悲哀也不像现在,如潮水般涌来,自己伤了门沙烟罗的心,她知道。 但……人总是要有所选择,她爱着尘飞,便注定要伤了门沙烟罗地心。 “对不起。”对不起,你视若珍宝的生命,我就要放弃了。 “谁要听这个!”仿佛怕她马上就要消失了一般,门沙烟罗猛地把小莫拽入怀中,那声调是压抑后颤抖的平静:“莫忧,不要去。有我在,他不能强迫你的。” 轻轻的睁开他,小莫发自内心的笑着:“可是我想去,成了魔,我便和你一样了,不好吗?” “那不一样……不一样地。”万事总是有代价地,成了魔,便会长生不老,那为什么世人还对成魔晦如默深?只因那些见过的人都明白,所谓地成魔,不仅仅是指身体上,还包括了精神上、意识上,最终,那已经不算是个人了。 当初慧娘凭着最后一丝人性,以身殉炉,那笑容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轻松的一种。人活着,就该以人的身份死去…… “我已经决定了。”小莫坚定的看着门沙烟罗,这个女孩骨子里毕竟流着苍家的血,那种执着与疯狂,此时让门沙烟罗除了惨然一笑,再做不得别的。 “你已经下了命令,不是吗?”往日的温柔,不过是不在乎,不在乎他会给她带来什么,也不在乎他会做出什么,只因小莫那时并无所求。可一旦她决定了前行的方向,哪怕是知道注定会被撞得头破血流,也依然不允许有任何人来质疑……他们,果然是姐弟,是世间羁绊最深的双生子。 “不要和我吵,”小莫轻轻的拥住门沙烟罗,这个冷香悠然的怀抱,她依然是喜爱的。不想和他吵,在那漫长的岁月中,哪怕只有这一股冷香陪伴,也是好的。“门沙烟罗,我不想和你吵。我成了魔,我们的契约,便是解了吧?那……那么……” “傻丫头,就算是没有契约,没有苍瞳,我也依然会陪着你啊。”我会陪着你,一直走到最后,哪怕我再也见不到你微笑的双眼,也定要让你明白,你的决定,是错的! “真的吗?”绕是决心再大,小莫此时也是不安的,她太需要门沙烟罗的肯定,太需要知道,他的胸膛就在她身后,不管何时,只要一个转身,他总是会站在原地,冲她微笑。她是如此的自私,连自己都要鄙视。 “当然,我要等着看你后悔啊。”丫头,若是将来我不能再拥你入怀,也请你一定要找到一个可以安心依*的臂弯。最深沉的爱,并不是紧紧的将心中那个娇弱的人锁在怀中,而是轻轻的环住她,在她想要离开时,即便痛彻心扉,也要潇洒的放手,只为了想要看见她的笑容。 “门沙烟罗……”感受到心中那股溺死人的温柔,小莫的脸上再也露不出笑容,那种温柔就像是悲伤的绝望,在她眼中点亮一盏盏闪烁的泪光。 “丫头,你会好好的,我会让你好好的。”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当然……我们的门沙烟罗同志并没有这么悲壮……但他确实很悲情……而且悲情的很英勇……唔…… 第十四章 幽深处 那晚小莫依偎在门沙烟罗身边,一下下,数着他的心跳。真是神奇,明明是无情的草木,却有了一颗跳跃的心。 意识渐渐朦胧之时,耳畔一声幽然的长叹,仿佛叹尽了心中所有的哀怨与忧愁,萦绕着飘荡在小莫的意识中,一滴清泪缓缓的滑下脸庞。 窗外鸟声啾鸣,阳光普照,晚冬时节已经染上一丝春的颜色。小莫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畔,转身推开门。 莫离站在庭院中,一阵清风扬起他颊边的碎发,修长的手臂向前探出,“来吧,我们回家。” 不是那只干燥又温暖的手,也不是那只微凉的手……莫离的手掌隐隐的带着一些潮意,小莫紧紧握住,仰头一笑,说道:“嗯,回家。” 密道口,两扇古朴厚重的大门敞开着,露出里面由火光点亮的隧道。周围并无一个下人,只甄大善人和甄宏分立两边,见到莫离与小莫,甄大善人走上前,面带深意的对莫离说道:“少爷,都处理好了。” 莫离点了下头,看着甄大善人身后面露不郁的甄宏,勾了一下嘴角。这个男人,也不过如此。 小莫亦看向甄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恨,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为的什么,小莫自然知道。甄大善人那口中一句轻飘飘的都处理好了,所指的,并不单单是密道,还有前日那些在密道中忙碌的工人…… 上前走了几步,小莫冲着甄宏微微一福。1-6-k-小-说-在他微愕的神情中,柔声说道:“甄公子,一直以来蒙您照顾,莫忧在此多谢了。” 甄宏看着面前浅笑着地女孩,心下微哂。本以为会殊途同归,本以为会一直护着她,直到找一个可以令他放心的男人……却不知道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小莫,最后竟是这样一种情形。 他抱拳一揖,温言道:“苍小姐客气了。” 便是这样了,不管之前的情意如何,若是前行的路不同。能做到相敬如宾已是最好。小莫微一点头,跟在莫离身后,走入密道中。 火光跳跃,背后的阳光依然撒发着有限地温度,身前的黑暗却已经冰冷的侵袭到面前。两扇大门吱吱呀呀的缓慢关起,阳光被压缩到最小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小莫!保重!” 小莫回身,甄宏便站在那一线阳光中,辨不清面容,却让她感到说不出的温暖。有那么一瞬间。小莫有种想要冲出去的感觉,冲出这个阴暗幽冷的世界,冲到那个细语纷纷、斜阳疏照的世界中去。 莫离地手紧紧的握着她的,那冲动一闪即逝。小莫最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两扇门沉重的闭合到一起,阻开了阳光,隔绝了温暖。 “走吧莫离随手抽出密道墙壁上悬叉着的一根火把,身前,不知何时月见已经显身,比雪空小上一圈的身子上,托着一个大的有些夸张的包袱……也难为它还能跑的这么稳。这么轻松。 密道中已不见几日前那种**地味道,淡淡的飘着一些松香。道路两侧悬叉的火把将整个密道照到分毫毕现,火苗静静的,一丝也不曾晃动过。 一时间,密道中悄无声息,只有她和莫离地脚步声。咔哒、咔哒的回荡。模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 当尽头那一扇石门突兀的出现在视野中时,小莫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莫离停下脚步。深深的看了眼小莫,牵起她的手走到石门前。月见看起来似乎有些想坐下,只是每每它的身子一动,那个巨大的包袱就会把它坠地一偏,最后只好放弃,乖乖的站在原地。 那石门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隐隐的带着一些滑腻的感觉,火光仿佛被吸走了一般,照在上面之后,竟是无法再反射回来。细细看来,小莫忽觉得那门有些眼熟,再看时,发现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块黑色的石头中仿佛有细细地诡丝在缓缓地游动,看得久了,那些丝便像是活了一般,偶尔纠结到一处,忽而又散向两边。 “碎邪金,让人不自觉的想*近,但若是看地久了,便会失了心神。(电脑阅读莫离抬手指着那扇石门,继而又自颈间抽出一个红绿相间的坠子,在小莫微动的眸光中,用拇指轻轻的摸索着,爱怜的说道:“这是碧霞希,能存储人魂,同时排斥出邪恶的那一部分。” 目光黏在莫离手中的西瓜碧玺上,小莫下意识的呢喃:“邪恶?” “对,”莫离抬首粲然一笑,道:“所有阴暗、邪恶的情绪,仇恨、嗜血、狡诈,我的莫愁,统统都没有……她将会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最善良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生存不下去的。”将目光自莫离手上移开,小莫认真的看向面前的石门。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莫,莫离放下手中的碧玺坠子,方才那愉悦的神情慢慢淡去,“没关系,有我在,莫愁只要温柔善良便好,其他的,由我来做。” 说完轻轻的推了小莫一把,指着门上一处说道:“把我的坠子放进去吧。” 顺着莫离手指的方向,小莫眯着眼睛很是认真的找了许久,还是莫离等的不耐烦,握着她的手抚到门上,她才发现那一处几不可见的缺口。小小的、水滴状的缺口,刚好与她颈间的那个坠子契合。 心领神会的小莫将自己颈间莫离的坠子嵌了进去,完全契合的一霎那,只听得隐约的一声咔,身子便被莫离猛地拽了回来,连带着手上的坠子也拔了出来。 面前的石门轰隆隆的捻动着滑向一边,莫离自背后探过来的手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他取过小莫手中的黑色碧玺,挂回她的颈上,轻*在她耳边说道:“不要*的太近,会被吸进去的。” 莫离的语气很是有些戏谑,小莫有些搞不清楚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倒是站的比较*前的月见,耳朵动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 黑色的巨门缓缓开启,与门身同样漆黑的裂隙一点点的扩大,石门附近的火焰猛地晃动了一下,自那幽深的裂缝中忽而吹来一股清爽的风,那其中仿佛还带着一些清脆的鸟鸣…… 梁尘飞看着枝桠上跳跃的山雀,他几乎都快忘记了,南方的冬天是如此的富有活力。 几步开外的雪婴警惕的环视着四周,仿佛那些空荡荡的枝桠后面隐藏着力量强大的妖魔。 事实上……是有的……只不过不是在树枝后面,而是在几仗开外的田垄下。 雪空探出一个头来,好奇的看着浑身紧绷的雪婴,抖了抖耳朵,说:“山上的妖气比较重,这里除了我和你,就没别的妖魔了。” 前腿短了一截的雪婴蓦然向后退了几步,有些踉跄。双目准确的聚焦在几仗开外、雪空的脸上。眸中神情翻滚,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气愤。 梁尘飞自然不会去理会那两只狼之间的神情激荡,他转身往山中走去……七年前那如火般的记忆还在,他知道去何处寻他的莫忧。 “你要找小忧吗?”雪婴那利剑一般的视线遇上天生皮毛丰厚的雪空,生生落下阵来。雪空毫无所觉的蹿到路面上,浑身一抖,土屑和露水便飞散开来。 梁尘飞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雪空一步步向他走来。 “小忧不在山上,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但是你要给我解释几个难题。” 点了点头,“可以。” 梁尘飞选择相信雪空,几次的接触,让他知道,面前这只白狼身上并不存在那种被称之为狡诈的东西……不像旁边那一只。 只要他能带自己更快的找到莫忧,别说是几个难题……就是几条人命,他也不会犹豫。 一人一狼颇有默契的并肩走在前面,雪婴觉得自己已经要积郁于胸,几乎快吐出血来了。 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 果然!他的眼中就只有人类! 唔……这章稍微有点意识流……马上就好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十五章 溶洞中 应该说这是个完全一面倒的形势,一边是几乎毫无抵抗力的两个人类,而另一边则是一个人类杀手外加两只漠北妖狼。但是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这情形对梁尘飞来说,便是莫名的棘手。 一方是与小莫相交了七年被她当做兄长和长辈尊敬的男人,而另一方则是,一个完全不想伤害她的男人,而那两只妖狼,一只几乎从不随便伤人,而另外一只则是不已战力见长。 权衡利弊之后,梁尘飞选择跟随雪空的鼻子。 甄宏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曾几何时,他是愿意将小莫交给他的。在京城时,梁尘飞对小莫温柔的包容,坚持不懈的诱导,他都看在眼中。彼时,他是自己心中唯一适合的人选,哪怕明知道他曾经有过的那些血腥历史。 当然……甄宏其实并不知道梁尘飞与苍家之间那最为浓重的一笔……要是知道了,大概是打死他也不会将小莫放在她的弑亲凶手身边的。 不过,就算他现在不知道这一点,心中也不愿意眼前的这个男人再见小莫……瞧瞧,他把小莫变成了什么样子!哪怕甄宏明白,小莫跟在莫离身边未必就是好的,但在一般人心中,跟在血亲身边,总是好过跟在毫无纠葛的外人身边好。 “我说过了,莫忧不在这里。甄大善人欣慰的看着儿子拿高壮的背影……就在他全心全意地为着苍家效力的时候,当初那个只会胡闹的小男孩,已经成长的足以替他遮挡风雨。他的肩膀足以承担甄家地重担。 “她去了哪里?”雪空还在找,梁尘飞不介意跟甄宏随口聊几句…… “擒梦轩的掌柜什么时候变成捕快了?”梁尘飞的背景其实并不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只要肯花钱,京城擒梦轩掌柜那血一般的历程就会呈现在你面前,因此甄宏这句话。其实是很轻佻的嘲讽。 一个杀手做捕快?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梁尘飞目光一飘,精准的定在那张躲闪在门后地脸上。 年轻女人……看穿着,该是甄家大少爷的妻妾才对。 雪婴与梁尘飞的眼神一对,便心领神会,一个纵身,揽在那个女人身前。 “你想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莫忧不在这里!”碍于雪婴的阻隔,甄宏无法*近自己的妻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求救的眼神。 温柔的眼神,从来都只是因小莫而存在的,梁尘飞眼中那冰碾碎屑般的眸光,才是他一直以来地面具。16k.电脑站他能做什么?杀人从来都不是他的本意,世间之人总道杀手无情,谁又想过那些站在杀手身后的人,他们举着银票,笑看那些鲜血喷溅的场面,饮啜着杯中地美酒。 静默的转身,见雪空抬了头跑向屋外。梁尘飞便也跟了上去。 退后了两步,雪婴稳稳的坐在门口。其实并没有这样的必要,面前的这三个人,并不会对她、对雪空、甚至不会对梁尘飞构成任何威胁。 她只是……不想那么快再去面对雪空……如果他不肯跟她回漠北怎么办?如果他依然坚持要跟着那个女孩。怎么办?如果…… 太多的如果摆在她的面前,让她无从计算,也不知道怎样选择。随意,干脆还是现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挡一挡好了。 新砌地白灰墙还撒发着潮湿的味道,手指轻轻一碰,便会留下一个小印子。 脑子一空,梁尘飞第一个反应便是,他们把小莫杀了。然后砌在墙里了! 但理智很快就告诉他,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雪空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他只是有些苦恼…… “小忧的气味是从这里飘来的,只是混着太多别的味道,而且……”雪空突然打了个喷嚏,晃了晃脑袋,很显然。16k.手机站他并不喜欢白灰那种刺鼻地味道。 抽出佩刀。梁尘飞瞧准缝隙,一刀插入砖缝中。横向一抹,白墙上便出现一道深刻地划痕。他又顺着砖缝划了几刀,很快便抠出一块砖头,露出里面带着花纹的铜片。 刀把在铜面上敲了敲,梁尘飞听了听那闷闷地声音,说道:“是扇门,很厚。”手上用力向前推了推,未果。 雪空眯着眼睛接口道:“应该是朝外开的,得把墙拆了。” 甄家大宅中寂静无声,偏僻的侧院中,只有梁尘飞和雪空两个人在奋力的将才砌好不久的墙拆掉。 雪婴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雪空光洁的裸背,随着他的动作,不算夸张的肌肉有力的纠结着,白皙的皮肤上渗出颗颗汗珠,在冬日的暖阳下熠熠生辉,仿佛他才是那个光源,他才是太阳。 悄悄的退到门边,隐住自己的身子,只露出一双热切的碧蓝色眼睛……怎样藏也藏不住的小鼻子偶尔抽动一下。这时的雪婴没了往日的狡诈奸猾,她只是一个偷瞧自己心仪男子的娇怯少女罢了,浓厚的皮毛都掩不住的粉红,渐渐的在她全身扩散开来。 垮嗒,雪空随手丢开一块石砖…… 莫身子一歪,撞到身旁的莫离。 莫离的手虽苍白,却有力。 “小心些,地上太滑。” 此时的他们正身处于一个广阔又诡异的空间。几人高的洞顶上悬垂着一根根尖刺一般的钟乳石,鳞次栉比的感觉。被莫离手中的火把一晃,幽幽的泛着荧光。好像一只只森然的眼睛,随着他们的移动缓慢的转动着、注视着。 地面上极其湿滑,铺满了滑腻的苔藓。幽深处偶尔传来一阵风声,小莫间或觉得耳边一凉,似乎有一股阴凉的气息滑过颊畔,一转头,却只看到幽幽的磷光。 但哪怕就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是充满了生命的。比如水洼中偶尔的翻搅,比如头顶上间或出现的翅膀拍打的声音……比如,有时脚踝处滑过的幽凉。 “我们还要走多久?”虽然洞顶很高,不会觉得压抑,虽然空气很新鲜,不会觉得憋闷,但小莫就是不想待在这里。这里太黑、太静,却又有着那么多她不曾见到过的东西,他不喜欢这种无知的感觉。 莫离将火把递给小莫,自怀中掏出一张纸,正是之前甄大善人来找他时,他正在描画的东西,地图。 这个溶洞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支路多。小莫从刚才就发现了,他们走不了多久就会遇到一个岔路口,有时好些,只有两条,但大多数时候岔路会多至五条,有一次甚至是九条。每到这时候,莫离就会掏出怀中的地图来确认。 原本就是刻画在脑海中的图像,为什么还需要画出来,通过眼睛借以确认?小莫不想问莫离这个问题…… 在这种幽暗寂静的空间里,模糊并不只是人的感觉,还有记忆甚至是情感,在这里,任何人都会对身边的人生出一种依恋,只因他是唯一可以碰触得到的同类…… “就快了,再过十一个岔路口,就到了。”莫离点了点头,将地图揣进怀中,借着火把的光线看了看皱眉的小莫。她那种带着点恐惧的不悦,不知怎的就取悦了他。心情很好的在小莫脸颊上轻啄了一下,在她惊诧的看过来时,挑着眉说道:“相信我,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小莫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叱:丫头!擦擦脸!臭小子,老子早晚宰了他! 无语的摸了一把脸……还道他变了,原来…… 第十六章 月揽香 方才砌好的白墙可怜兮兮的堆到一边,支离破碎。不久前才被合上的包铜大门,此时再一次被敞开。甄府中静悄悄的,只有才吐了新绿、尚还单薄的枝桠轻轻的摇晃。 甄大善人丝毫不在意梁尘飞的闯入,只因梁尘飞是个目的极其明确的人,如果在这里找不到小莫,他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血洗甄府上面的。 其次,便是那扇黑石大门。没有人能移开那扇大门,他不行,历代甄家祖先都不行。事实上,为了一窥苍家真颜,年轻时的甄大善人曾经不止一次的走入过那个密道。然而,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那扇石门就站在那里,嘲笑着那些兀自想要开启自己的人们。 只有苍家……只有苍家家主才可以开启的石门,梁尘飞自然是无计可施的。 指尖滑过光洁的石面,触手只有冰冷的温度。梁尘飞若有所思的用指尖摩挲着那个泪滴状的凹陷。 “这是什么?”雪空好奇的探出鼻子去闻了闻,继而皱着眉头倒退了几步,“这石头看着真不舒服。” “碎邪金……”上前走了两步,雪婴眯着眼睛仔细看看了,游动的诡丝仿佛意识到自己被注视了,忽的散向四处,在阴影中轻轻摇摆。 “但凡你在长老受教时用点心,也就不会问出这么肤浅的问题了。”讥诮,习惯性的脱口而出,雪婴后知后觉地反映到。这次自己嘲讽的是雪空……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浑身上下的皮都像是被狠狠的拧紧了一般,雪婴微微侧了头,直到眼角的余光中再看不见那道雪白地影子……16k手机站 密道中一时间悄无声息。半晌,雪婴悄悄的松了口气。却隐隐的又带着点失望……还是,这样吗? “受教时,我不曾听长老们讲过碎邪金。” 豁然抬头,雪婴吃惊的张大了眼睛,看着雪空。一直以来,他都是天边的星星,除了仰望膜拜,在做不得其它。他是族里的第一勇士。守卫着那个最重要的人。他极少在族内现身,每次,都只是匆匆一瞥。 每当那时,她就会想:啊,那就是漠北狼族的骄傲…… 久而久之,那一瞥在变作了粘灼。眼睛,会不自觉地想要去寻找他的身影。耳朵,会忍不住的想听到他的消息。在自己回过神以前,他便已经占据了雪婴心中的一角,没有缘由的…… 但……自己只是狼族中最底下的混种……哪怕她有族中最出色的头脑。她的兄弟拥有族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战力。 但依然无法抹杀他们并非纯种狼族地事实……这样的自己,又怎么配的上他?那个星星般的男子…… 所以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徘徊……所以战战兢兢的将他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却又心惊胆战的躲到一旁,无法承受对视的后果……她害怕,害怕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中看到鄙夷和嘲讽……所以只好先下手为强。 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可是他居然回答了她的话!雪婴难以置信地直视着雪空的眼睛。一路看中文首发妄图在里面找到一丝鄙夷的痕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然后叹一句;啊,果然是这样。,然后,她才能干脆的转身走开。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眼中没有鄙夷、没有不屑。亦没有热情,他只是单纯的回答而已。 ……该失望么? 怎么会?!他将自己看做平常,已经是最好地结果…… “嗯……是……” “有什么法子能打开这门?” 虽然被打断,但能解救她于结巴之中,雪婴决定暂时放过这个男人一把…… “你没看见那个小凹槽么?没有钥匙,谁都打不开这门。”话是对着梁尘飞说地。眼睛却是盯着雪空……只可惜。后者只顾着研究面前那堵冷冰冰的石墙。 没关系!至少自己在他心中与旁人地起平线是一样的……凭着她的头脑,一步步来。总会有转机! 梁尘飞与雪空对视一眼。 还有别的路吗? 我也不清楚……从山上走的话,应该可以到。 ……太慢了! 指节扣在石门上,发出笃笃的声音,梁尘飞的脑子在飞快的运转,奈何这世界上越是简单的难题,才是越难解答的。 有钥匙,就能进……没有,便请止步。 雪空蹲在地上,也仰头看着这扇石门。1----6----k雪婴站在他身后,眼睛随着他上下晃动的尾巴尖移动着。绕是她的脑子再好用,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把钥匙来…… 突然,雪空晃了晃耳朵,站起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扇石门。 “你有法子了?”说这话时,梁尘飞似乎也有些明白过来,眼神狂热的看着前方。 抽动了一下鼻子……雪婴发现密道中似乎渐渐开始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香气就像他傲慢的主人,达到目的之后傲然的一转身,略过众人的鼻尖,消失了…… 雪空却像是得到了指令的士兵一般,转身冲出密道,梁尘飞紧随在其后,只雪婴一个还站在原地,闹不清状况……最后甩了下尾巴,跟着冲了出去…… 阳光合着清风拂过梁尘飞急切的唇角时,身在有幽暗洞穴中的小莫正扳着一张脸,环胸站在一处岔路口。 从莫离的地图上看,这里应当是通往苍家的最后一个路口了……十三个岔路口,仿佛一张张洞开的嘴,横在身前。看的久了,会有种错觉,仿佛眼前放着一个超大的蜂巢,下一刻便会有无数举着尖刺的巨蜂从里面冲出来。 “月见,右上角那个门。”同样焦躁的莫离随手一指,可怜的月见便只能认命的又奔了过去。 第九个……它已经跑了九个门了啊! ……不对!最初那个被少爷认定正确的门,它跑了不下十七次………… “怎么会?不可能!”*在洞壁上的莫离,借着火光认真的研究着手上的地图,“最下面一排,从左数第五个入口……”他抬头看了看那个被月见怨念了十七次的入口……“就是这个啊!怎么会错!” 认命的叹了口气,小莫忽略门沙烟罗在她心底的窃笑声,翻了个白眼。依她的意思,只要让自己的苍瞳好好的看看莫离的眼睛,便能知道走那个门了……何必还要这么费事?但莫离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做,所以两个人就这样被生生的困在此处,将近两个半时辰了…… 月见去的次数越多,回来的时间就越长。不知是路越来越难走,还是它的体力不支……而门沙烟罗,则是从轻哼,变成了窃笑。他毫不在意小莫的感受,在她心底畅快淋漓的鄙视着莫离。 而这种情况自方才开始,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好像有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很高兴。 门沙烟罗!不要笑了!小莫在心底无奈的喊道。 呵呵……呃……哦……丫头啊,你们再憋在这里,可是会长蘑菇的哦。门沙烟罗略带调侃的说道。 其实对于光、对于风,植物要比动物来的更敏感一些,毕竟是赖以生存的条件。小莫也曾经想要让门沙烟罗出来帮忙的,不过这家伙相当幽怨的甩了一句:是你要我别出现在你面前的。死活就是不肯出来,月见跑第五个门的时候,门沙烟罗还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直到现在……他又开始窃笑了。 忍无可忍,小莫几步走到莫离身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火把。在他惊异的抬起头来时,认真的看了看他的眼睛,之后随手一指,道:“走那里。” “少爷……走不通……哈?”月见吐着舌头跑了出来,忽听得小莫的话,顺着她的手指瞧了瞧,再也受不了的尖声叫道:“那里是石壁!”……不会让它去撞墙吧?少爷,小姐疯了,你可不能疯啊! 莫离皱眉看了小莫一眼,取回火把走了过去。石壁上有一道道涓涓细流,不足一根手指粗细的水流将石面上冲出道道浅浅的沟渠,细看之下,能看到接近地面的部分比较粗,好像几根接连在一起的石笋。 抬手敲了敲,声音笃笃,有些发空。莫离退后了两步,看了看左边。 小莫手指的这块石壁正是位于左数第五个入口的左边……若是…… “雷瑟!”莫离低声唤道:“敲开来看看。” 应声而出的雷瑟,二话不说,上手就是一拳。一拳下去,仿佛什么变化也没有。但就在莫离皱紧眉头的时候,石壁仿佛崩塌的沙塔一般,块块斑驳的脱落,生生露出一个小洞口。 真的很小,只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而已…… 莫离的眼神有些微妙,他看着小莫,半晌没有出声,最后只探过手来握住小莫的手说道:“走吧。” 门沙烟罗在小莫心底嘁了一声之后,也不再出声。 ……究竟是她太奇怪,还是这两个太难搞?小莫拒绝深思这个问题,只在转身时迟疑了一下,门沙烟罗的味道怎么越来越浓了? 第十七章 夕阳照 动物的世界实际上比人类来的要更加细腻,也更加深邃。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一朵在早春开放的二月兰的淡香,树林幽暗处滑过的一抹不知名的阴影。这些大多会被人类所忽视的东西,正是动物们赖以生存的空间。 雪空紧紧跟随着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幽香,那是门沙烟罗的味道,他曾经无数次的闻到过。 气味,有着很微妙的变化。同一种味道会变得或浓、或淡、或刺鼻、或令人心情舒畅。这样的变化对于妖魔来说,几乎可以等同于语言,可以用来传递简短的信息。 门沙烟罗的味道虽然一如既往的幽然,但却带着一丝丝刺鼻的感觉,令人忍不住觉得急躁。 在引导着雪空的路途中,它曾经有几次消失在雪空面前,使得后者只能踌躇的停留在原地。然而很快的,那股香味就会再次飘回,只是会比上一次更加刺鼻一些。就像一个暴躁的引路人,在抱怨跟随者的无能。 此中的微妙变化梁尘飞自然是无法得知,事实上自从出了密道之后,他便再也没有闻到过那股幽香。但他只要知道两点就足够了: 那是莫忧身边妖魔的味道,跟着它,就能找到莫忧; 虽然自己无法闻到,但前面领路的雪空显然并没有失去线索。香味引着雪空一行到了一处洞口,幽深望不见边际的洞穴内时不时有阴冷的风飘然而出,夹杂着门沙烟罗地味道。仿佛在催促他们赶快进去。 梁尘飞越过滞留在洞口的雪空,自怀中掏出一块萤石,走了进去。 这种洞穴中通常会栖息着一些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过于明亮的火光反倒容易惊扰到它们,对于受过多年杀手训练的梁尘飞来说。萤石那点微弱地光亮已经足够了。 “等等!”雪空一个纵跃横在梁尘飞身前,“你就这么进去了?” “不然怎样?”几步远的距离而已,阳光的热度已然无法照拂到身上,阴冷渐渐侵袭,黑暗也渐渐围拢过来。梁尘飞手上的萤石发出淡淡的浅绿色光芒,映在雪空的眼底,反射出一种诡异的红色。 焦躁的晃了晃尾巴,雪空难得急切地说道:“翼望山中多溶洞。这个一看就是个大的……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进去……我还可以,但是你……” “不用多说了,你不进,我进。” “为什么?你死在半路上,一样找不到小忧。” 雪空的话让梁尘飞迟疑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抬脚继续走,“因为只有穿过这个溶洞,才能找到莫忧……因为,我来,就是为了找到她。愚蠢的人类,雪空已经说了,你死在半路上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小丫头了,退出去在寻出路才是正确的选择。”跟在雪空身后的雪婴。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比雪空的看起来更红上一些,血一样在黑暗中闪烁。 转身,萤石的幽光映在梁尘飞脸上,照射出他地坚定与执拗。 “既然往前走就能找到她,又为什么要后退?”他相信门沙烟罗……也相信自己,他一定能找到莫忧,没有如果。 定定的看着梁尘飞前行的背影,雪空有些疑惑……这也是情吗?小忧说。情当不只是付出……但身前那个男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如果自己失去生命,会对小忧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这种义无反顾地执拗付出,也算是情吗? 雪空当然不懂,对于梁尘飞来说,那个女孩是他生存的意义,是他的心在漂泊了许多年之后找到的一处栖息之所。若果找不到……意义都没了。还要活着做什么? “……不要管他。我们走!”雪婴上嘴咬住雪空的尾巴,把他往外面拽。 踉跄着向后移动。雪空看着梁尘飞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扭头对雪婴说道:“你先走吧,我去带他找到小忧。” 雪空蓬松柔软的尾巴就在自己嘴里,虽然眼下的情形有些可笑,但毕竟是这许多年来她与他最*近地时刻,雪婴几乎都有些不想松口了…… 但是雪空的话要回答……她只得松开嘴,说道:“这个鬼地方又走不了妖魔道,除非是长期生活在这洞里的妖魔,不然,就算是你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更何况,这洞有没有出口还不一定!” “有的,既然那朵花的味道能飘出来,就说明一定有出口。”甩了甩尾巴,雪空觉得这种尾巴被拽住的感觉似乎不大好…… “就算是,要走多久你也不知道!让那个人去吧,我们再找别地路。”已经是近乎哀求地语气,雪婴不想雪空再与人类搅在一起,多一刻钟也不行。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他说得对,既然路就在眼前,又何必再找。”歉意的看了一眼雪婴,虽然与她并没有什么交集,更多地只是从雪球口中听到的一些她如何欺负嘲讽别人的事情,但至少现在看来,她似乎也不像雪球说的那么坏。 “他们有什么好?你就非得跟着那些人类?替他们卖命就真的这么让你欲罢不能?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只能依附在人类身边才能生存下去?为什么你只肯跟在人类身后!?”哪怕被总是被同族鄙视,雪婴依然不肯亲近人类,她是族中唯一过了百岁而没有订下契约的,就连她的哥哥雪暴,也曾经与人类订下过契约……只不过那个人早夭,去了而已。 为什么自由骄傲的狼族一定要与人类定下契约才会被认可? 一直以来,雪婴都觉得这样的看法很可笑,并且身体力行的鄙视到底。然而今天,雪空的一句话却堵得她哑口无言。 “因为那是我唯一熟悉的生存之道,离开他们,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说完,一转身,雪空白色的身影投入到浓密的黑暗中。 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雪婴却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离开了人类的它们还能做些什么? 雪婴怔愣的向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小石子顺着地面的坡度哒、哒、哒的滚到洞穴深处。 那声音撞击在石壁上,又被反射开来,一次次的回荡在溶洞中…… 小莫好像依稀听到什么声音,猛地一回身,却只是浓密的黑暗。 她身侧的莫离转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小莫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的听错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听到尘飞的声音? 丫头。门沙烟罗在小莫心底唤了一声。 什么? 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对也好,错也好,我既然已经决定了,总要走上一遭才肯甘心。……你这脾气可真臭!真不知道长的像谁…… 总之,你不许出来。 小莫紧走两步跟上莫离的步伐,探过手去握住他的手,在莫离诧异的回头看过来时,嫣然一笑道:“快走吧,我等不及要离开这里了。” ……丫头,行也好,不行也好,我总要试上一试才肯罢休! 小莫忽略心底的声音,紧跟着莫离走向前方隐隐透出光亮的出口。 鸟语、花香依稀飘来,妆点着这个死气沉沉的洞穴,就好像重生一般,自狭窄的通道中挤过,从黑暗走向光明。 迈出洞口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熏风夹杂着青草与花香,小莫被阳光刺得双目含泪,眼前一阵昏花,不得不闭上眼睛。 “莫忧,我们到家了。” 莫离欣喜的抱着小莫转了一圈,放下她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满意足的微笑着。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视野渐渐的变得清晰…… 漫无边际的翠绿竹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竹叶沙沙合着清脆的鸟鸣回荡在山谷中。竹影婆娑间点点碎金缀于其上,熠熠生辉…… 正所谓,竹海听涛,夕阳照,薄雾渺渺。忆吹萧,神曲妖娆,驾入天外九云霄…… 第十八章 白月光 清风拂过,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竹叶的馨香,点点碎金在夕阳下闪烁的有些眼花缭乱。细看之下就会发觉,那金色并不仅仅存在于竹子上,脚下的土地中也隐隐的露出金色。 小莫低头,用脚在地面上蹭了蹭,原本覆盖着的泥土很轻易的便被搓开,露出下面一小片的乌黑。 不远处被莫离指挥着的月见与雷瑟,似乎也在忙碌的清理着地面。小莫看了他们一眼,蹲下身去,用手抚开黑石上面的碎土。 那黑石成带状,大概有一掌宽的样子,有点像是有钱人扑在庭院地面上的装饰。但小莫知道它不是……颈间,莫离的碎邪金不知何时滑出了领口,在空气中缓缓的摇荡着,夕阳下,地面上的那片黑石相映成辉,隐约的透出几丝金色。 顺着那黑石的弧度,小莫蹲着向前挪了两步,再次用手抚开地面上的泥土。这次有些费劲,泥土吸收了水分,变得板结,要用些力气才能扒下来。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小莫惊异的发现,碎邪金!一掌宽的带状碎邪金依着圆滑的弧度向前延展着,行了一丈远,竟是一个接缝也没有看到。 ……这是一整块的碎邪金?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竹叶制成的环……说是一个环其实并不准确,应该说是相连在一起的两个环,只是他们相连的部分相当特殊,一个环的结束,却是另一个环地开始如此交替着往复,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怔怔的抬手去接,那环却忽的散开,轻飘飘掉到地上。 莫离轻笑着在小莫头顶说道:“有趣吧。来,我做给你看。” 金丝楠竹的叶片较之其他竹子来的更长些,叶片边缘地弧度也更小些,去掉前面的尖头,乍一看,几乎就是一个长方形。莫离左右两手分别捏住较短的那两条边,左手拧着转了半圈,然后交到右手中捏住。就变成了刚才出现在小莫眼前的那个诡异的环。 竹叶正反两面似乎变成了一面,较长的两条边也似乎变成了一条扭曲的线…… “这叫什么?”接过莫离手中的怪环,小莫好奇地左右翻看着。 “没有名字,这只是苍家的图腾。”小莫皱眉困惑的样子取悦了莫离,他很难得在能在小莫身上取得成就感,心情大好的拽着小莫,“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随身的小刀用力一划,点缀着碎金的竹杆上便出现了一道深痕,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甜腻的味道,金黄色的浓稠液体缓缓的渗了出来。 莫离赶快取了一只带着缺口地小盏凑到竹杆边上。1----6----k-小-说-那缺口的弧度刚好与竹杆契合,很快的,小盏中便积了一些金色的液体。那液体似乎比水要浓稠地多,聚集在盏底。并没有散开,看起来有些像蜂蜜。 莫离对着阳光举起小盏,看了看,说道:“颜色太淡,年头太短。” 说完随手一扬,那金色便在空气中化了一道弧度,飞溅着落到地上,转眼间便消失了。 小莫知道。这便是竹中墨了。时间无数附魔师为之疯狂的竹中墨,就这样被莫离轻飘飘的倒在地上,弃若敝履……只是因为年头不够…… 小莫就这样看着莫离一棵棵的尝试,一株株的寻找着年头更久些的金丝楠竹。忽而觉得面上一凉,鼻尖滑过一抹竹叶的清香……方才,明明没有风啊!自己也没有动……那竹叶……是如何扫到脸上的? 几步远外地莫离没有注意这边。进而错失了这次能让他大显身手的机会。倒是门沙烟罗察觉到小莫的疑惑。 “金丝楠竹实际上也是妖魔的一种。竹中墨便是他们的精血。这种东西我只在一棵活了七千年的老柏树口中听到过……据说不管他们怎么修炼,都无法变化成其它形态。不能离开自己生长地土地,所以他们就想出了了个法子,引诱其他妖魔来吞噬自己地精血。 虽然这样很危险,可一旦成功,他们的精血就会在那个妖魔体内扎根。初时,那妖魔会以为自己是因为吞吃了其他妖魔才会功力长进,等它发现金丝楠竹地妖力不受自己控制时,已经晚了,到最后他的意识和力量都会被吞噬,只留下一个躯壳,供金丝楠竹使用……” ……所以说,所谓的可以将妖魔的力量永久的禁锢在身体中的意思,实际上只是竹中墨吞噬了其他妖魔的力量,在来吞噬人类的意识? 小莫的问题让门沙烟罗沉默了许久,深思的结果也只是迟疑着回答道:我成魔时,世间已经几乎见不到竹中墨的痕迹了。但是听说人类确实有法子可以将竹中墨的能力归为己用,只是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 ……你以前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你以前也从没问过我这些…… 以门沙烟罗的性格,若是他早就知道这些的话,在甄府时就不会只是单纯的阻止,一定会搬出这些事实来劝阻自己,很有可能还是一副你才活了多久,知道什么的语气……但他当时没说,可见…… 小莫心中的微哂,换来门沙烟罗气急败坏的叫声:好啦好啦!老子之前就是没想起来,怎样?别来烦我,忙着呢! 他在忙什么?小莫的疑惑一闪即逝,很快被去而复返的魔力打断。 他手中的小盏已经装满了竹中墨,与方才第一次见到那种淡金色不同,这次他手中的竹中墨闪耀着金红的光芒,液体的表面似乎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几乎聚成了一个完美的球状。 “就是这个了!”莫离的双颊微微泛红,一双凤目中透出一种狂热的光彩。 他拉住小莫的手有些颤抖,却是箍的死紧。当小莫被拽到被月见和雷瑟清理过得地方时,地面上,一朵硕大的黑色菊花呈现在眼前。 无数的苍家图腾交叠着,以那两环相交处为圆心,扇状展开。狭长的环紧凑的*在一起,就像一朵盛开的黑色金盏菊。 莫离松开小莫的手,蹲下身,将小盏放到地上。继而抽刀,反手在腕间一滑,殷红的血便涌了出来,一滴滴落入赤金色的竹中墨里。 初时,毫无反应。但渐渐的,那竹中墨开始扭曲着震动,活了一般缓缓的向小盏边缘不规则的延展着,将莫离的鲜血包裹在其中,仿佛吞吃掉猎物的毒蛇一般,一口一口,丝毫不见慌乱与急切,直至那金色几乎要消失在盏中时,莫离才挪开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在月亮升起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站起身来的莫离自怀中抽出一根寸吧长的细针,与常见附魔用的银针不同,拿根针同体金黄,转动间光华流转……竟是莫离自己的定魂针。 莫离将针斜放在盏边,金红色的液体恐惧一般的退却着,几乎分作两半。 少年纤细冰凉的指尖缓缓探到小莫颈边,向左微微用力一扯,少女白皙的肌肤便暴露在空气中,纤细的茸毛慢慢扬起,在这微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小莫静静的站在那里,任莫离的手指留恋的缠眷在自己胸前。无关**,只是那下面,便是禁锢着灵魂的心。少年的唇印在心间,炽热的仿佛与他的手指来自两个世界。 莫离仰起头,带着一种朝拜的崇敬望向小莫,就像个疯狂的教徒在顶礼膜拜他的女神。 抬手抚上莫离的脸颊,见他轻侧着*在自己的掌心,微阖着双眼呢喃:“终于,就要在一起了。” 仰起头,在空中与黑色菊花遥遥相对的,正是一轮苍白的月亮…… 月亮一直都在,只是太阳的光芒太过炽烈,使人无法看见而已。 小莫垂下头,揽上莫离的肩膀,轻喃:“月亮,升起来了……” 第十九章 交汇点 笨得像头猪! 浑身一激灵,小莫被门沙烟罗猛然间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正在她胸口处刺青的莫离手跟着一抖,尖细的金针便在小莫细嫩的肌肤上划了一道血口。 “冷吗?”看了看放在原处的包袱,莫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手中的针,脱了外衣披到小莫肩上。 阳光的热度已经全部消失,只残留下一些余光,还在锲而不舍的挣扎着,妄图延缓黑暗降临的脚步。 小莫现在已经不大去看莫离的眼睛,笃定着相信了十几年的东西,再过不久就要成为过眼云烟,这让她觉得有点荒谬。而最关键的是,她紧张了。决心,没有动摇,想法,没有改变,但她,却是在紧张,指尖微颤。 莫离眉眼间的温柔就像这山谷间荡漾的春意,潮热的手掌罩住小莫的手,他仰起头,脸上是小莫从未见过的情意绵绵,“可能会比寻常的痛些,你忍忍。” 轻侧着点了下头,小莫抿了下微微泛红的下唇。是很痛……比她在自己身上练针时要痛上几倍,每一针都像是一个有生命的锁钳,牢牢的咬住血肉,哪怕针已经退了出去,那痛感依然毒蛇一般,向身体深处钻去。 丫头……疼吗? 门沙烟罗的声音很平淡,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长辈在俯身询问低声啜泣的孩童:知道错了吗? 不疼……你刚才再骂谁? 说不疼自然是假的,小莫现在急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 门沙烟罗轻声嗤笑着说道:不诚实地小骗书。我在骂雪空,他活该是头猪。怎么会是出身漠北狼族…… 愤愤不平的声音让小莫起了好奇心,雪空不是被自己搞的晕头转向不知所踪了吗?门沙烟罗没事骂他做什么? 小莫哪里知道门沙烟罗的心思,他早在过石门的时候就留了一手,将自己的香气留在了门边。那石门挡得住声音与光线,却挡不住气味,而那香气就像是门沙烟罗的触角一般,一察觉到雪空的靠近,便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本体。 感知到雪空身边还有一人一狼时,门沙烟罗首先想到地便是梁尘飞。那个总是微笑的看小莫的男人是他最为记恨的对象。 莫离只不过是个毛头小书。而他,就是他将丫头从自己手中抢走,名正言顺的、无法反驳地抢走了。 好在……自己胜在有的是时间,这样一想,门沙烟罗心中的妒火便燃烧的小了一点。 可谁想到梁尘飞也就罢了。怎么连雪空也这么笨?他用香气探知出一条全新的路,引领着他们到达此处……但、他们居然走了这么久也没走到? 没用!简直太没用了! 已经没有时间了……当莫离完成手中的工作,月见它们也清理完法阵之后,仪式就会开始……在那之前,他不能再消耗妖力。 除了三百年前那次,他甚少关注人类的事情,对于苍家也是所知甚少,只道是一群聚在深山老林的附魔师罢了……但妖魔天生的敏感让他明白,这个埋在地下地巨**阵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援兵。看样书短时间内是赶不到了……能阻止这对疯狂姐弟的就只有他…… 但……也许就算自己灰飞烟灭也无法阻止仪式的进行……毕竟这个法阵是如此的巨大、古老,不知在此处吸收了多久的日月精华…… 门沙烟罗甩甩脑袋,他不能胆怯,他们赶不过来,丫头就只有自己了。 最后咒骂了一句,门沙烟罗果断的收回香气,开始养精蓄锐。 但实际上,门沙烟罗真的是冤枉雪空了……他只道是雪空他们跑地不够快。却没想到有些地方,气味过得去,人和狼……不见得过得去。 香气消失的一刹那,雪空迷惘的抬起头,跟在他身后的梁尘飞亦是停下脚步,问道:“出问题了?” 雪空点了点头,说:“那朵花的气味……不见了。” 浓密的黑暗中。梁尘飞手上那站微弱的荧光颤动了一下,继而开始以更快地速度移动……那花妖收回香气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无法再分 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情……梁尘飞也拿不准,但他知道,肯定与莫离脱不了关系。 早在初见莫离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这个男孩会在以为别人都无法见到时。露出一种怀念的表情。他看着小莫的眼光,就像是透过她去瞧另一个人……而当初诈死时。小莫所流露出来的恐慌,也让梁尘飞担心不已。 他知道,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哪怕遇到一点点地光亮与温暖,也会死死抓住,不肯放手……因为他就是如此。 小莫便是他地光,他的温暖……然而现在,他却只能祈求自己不要是小莫地那束光……至少现在不要是。 气味的消散并不是立竿见影的,然而少了门沙烟罗的引导,却让梁尘飞与雪空的进度明显减慢,有好几次他们都选择了错误的道路,面对着封闭的石洞,只得耐着心退出来再走一次。 “我们休息一下。” 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雪空看向梁尘飞,一直都是他在紧赶慢赶……怎么现在反倒要休息? 因为梁尘飞明白,再走这样错综复杂的迷洞时,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沉静的心情是极其必要的,欲速则不达…… 自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梁尘飞自其中取了一颗药丸,丢到一旁的水洼里。药丸在到达水底之前就已经消融的无影无踪,水面上冒起细细碎碎的气泡,继而撒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梁尘飞用手汲了两捧,湿润了一下嘴唇,对雪空说道:“这水可以喝了,但不可多饮。” 皱着鼻书闻了闻,雪空看向梁尘飞的眼神中满是怀疑,好像在说这种气味古怪的水,能喝? 顺道洗了把脸,提了提神,梁尘飞也不管雪空到底有没有喝那水,只举着萤石细细的观察着洞中的情景。 进洞后所消耗的时间,与整个翼望山的地形在梁尘飞脑海中不停的交错着。他超强的感知能力告诉自己,自打进洞伊始,他们走的几乎就是一条直线,哪怕中间曾经转过几次弯,但最终还是回到了这条直线上。 如果说将那石门与甄家连成一条直线,那么他们所走过的路几乎就是与之垂直的另一条线……那洞穴在山中所处的位置,再加上他们行进的时间……如果、如果莫忧他们与自己一样,走的也几乎是直线的话…… 那么现在,就当是两条路交汇的地方…… 唔……首先要解释一下那个苍家的法阵……那个诡异的环,请参照数学上的魔比斯环……(s解释的晚了点……人家之前忘记了嘛……() 其次……偶昨天真的是想要更新的!!真的真的!!!!只不过家里的网坏掉了……唔……今日两更,已证青白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三十章 重相见 虽然可能性很难估计,毕竟这种地下溶洞是由水溶解石灰岩后形成了,几乎很少会有成直线分部的状况……但有希望,就有尝试的价值。 雪空的鼻书还徘徊在水洼上方,那刺鼻的味道散去了不少,但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喝下那诡异的水。而梁尘飞已经将重点由四周转移到地面上。 任何一处苔藓的凹陷,任何一块摆放的不自然的石头,甚至是任何一滴飞溅的不同寻常的水滴,他都没有放过。 初时,寻找的极其艰难,有几次都几乎失去踪影,但很快,梁尘飞开始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飞速的移动。 “他们在这里站了一会,”摸了摸一块半截陷入泥土中的小石书,梁尘飞站起身向前跑了两步,荧光照到地面上一处被捻滑过的苔藓,“有人在这里滑了一下……身书很轻……是莫忧……” 傻傻的看着梁尘飞再一次渐渐消失的身影,雪空眨了眨眼睛……他只会在丛林与草原上追踪猎物……但在这种暗无天日的溶洞里? 飞快的拔腿追上,他可不想被孤单的丢在这里……和这种臭死人的水在一块…… 梁尘飞到后来几乎不再注视地面,只在遇到岔路时才会稍稍停顿一下,继而接着飞奔。 最终,停在一处有着十几条岔路的路口。到这里,小莫的去向已经不必再看,那仅有半人宽的入口处。还有碎石堆积。梁尘飞蹲下身抓了一把来看,断口都很新鲜,必定是刚刚有人通过才对。 看了看那个狭窄地洞穴,雪空走上前探了脑袋进去试了试,没问题……再把肩膀挤进去……唔……似乎……有点挤。 郁闷的退了出来,才要抬头说话,梁尘飞已经一把挤开他侧身钻了进去。动作之熟练,就像是一条长期生活在地下的毒蛇,几乎不用光亮也能在洞穴中畅快的游移。 在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梁尘飞从不信佛。但在此刻,他不由自主的在心中祈祷:弱者天下间真有神佛,请不要再将苦难加诸在莫忧身上。 黑暗中,只余梁尘飞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与衣料刮擦石壁发出的声音。没有神佛,即便有。他们也没有听到梁尘飞的祈祷。 但门沙烟罗听到了,并非他与梁尘飞心意相通,只是他们此刻都怀着同样地心愿:只愿这个他们从心底疼惜的小女孩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然而,此时小莫的全部心神已经被疼痛所占据。那些所谓的幸福……对于她来说,与其说是过往云烟,不如说是海市蜃楼。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可以跟梁尘飞一起,悠然地览遍名山大川,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上几年。厌了,便继续出发……然而,梦终究是梦,张开眼睛,面对的依然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从幻想,到幻灭,再到决定用生命来守护那个梦,曾经沉睡的婴孩。在最终张开双眼后,流露出的,是坚定且疯狂的眸光。 刺青上,沿着莫离走针的线条,渗出一颗颗晶莹的血珠,莫离轻吻上去,舌尖一转。惹得小莫轻轻一颤。他撤后两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少女白皙柔嫩的肌肤上蜿蜒的描画着两个字,一为柔美,一为冷淡,相偎相依在一起。但细看下来,那柔美中带着刚强,冷淡中含着温善。矛盾又和谐。 那是所有文字的祖先。称呼对它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最初的最初。不,应该说,时至今日,人类也是拥有真名的,只是连人类本身都已经淡忘的东西,妖魔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用一个字来描绘一个灵魂地事情,需要消耗太多的时间与精力。自古以来,若想知道一个人的真名,除非你日以继夜的去注视她、研究她、体味她,既便如此,可能依然无法探知那皮相下的秘密。 大多时候,人类连自己的真名都不知晓,又哪里可以窥见别人的真名?十七年了,莫离用了十七年来熟悉和了解莫忧与莫愁,哪怕是分离地那七年多里,他也无时不刻不将她们俩的容貌在心中细细的描绘。 总是温柔淡笑着的莫愁,总是冷眼旁观的莫忧,她们的面庞就像是刻印在莫离的灵魂上一般清楚。有些时候并不需要思考,也许他说不出莫忧与莫愁究竟是怎样地人,但在他地针下,却能清晰的描绘出这二人地真名。 “月见,点火。”莫离将金针收入怀中,与另一根金针静静的躺在一处。那是小莫的定魂针,他自梁尘飞身上取回后,一直贴身放着。并不是怕丢,只是他明白,哪怕有催眠的效果,可一旦小莫见到那根多出来的金针,怕是就会发觉出什么。 而动摇,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少爷,在这里点火?”月见为难的看了看四周无风自动的金丝楠竹,仿佛发现灾难即将降临一般,竹影在地面上杂乱又疯狂的摇摆着。 莫离牵着小莫的手,走到法阵中心,目光灼灼,只粘在小莫的脸上,指尖一遍遍的描画着小莫的眉眼,仿佛再也见不到了一般的留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愧疚。 轻笑着捉住莫离的手,小莫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敛了愧色,莫离荡起一抹柔媚的笑,说道:“亲你。” 一把撑住莫离慢慢靠近的脸,“不再等等吗?莫愁……就要回来了呢。” “为什么要等?”眉毛一挑,莫离捉住小莫的手,轻轻的移开,“我只是想亲你而已。” 莫离的吻就像是他的人,魅惑霸道,却又带着一点点的青涩。唇舌纠缠间,小莫渐渐明白,这一次莫离吻得、看的,就只是她,没有莫愁,就只是她而已。 轻轻揽上莫离纤细的腰,小莫温柔的回应着,只为了……告别。 自此一别,便是天上人间,纵使再见了面,也只是沧海桑 恋恋不舍的离开消磨的唇,莫离目光迷乱的看着小莫的脸,重又低下头,重重的一吻后,取下颈间莫愁的坠书,挂到小莫颈上,退开几步,说道:“把衣服脱掉,我让月见生了火,不会冷的。” 火光渐渐自法阵四周亮起,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甜甜的味道。法阵周围的那些金丝楠竹疯狂的摇摆着身躯,妄图甩开那些飞溅的火星。竹林中立时响起一阵哔哔啵啵的声音,哀号一般,回荡在月空之下。 丫头,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不然,哼哼…… 门沙烟罗不怀好意的尾音飘进小莫耳中……事已至此,只要不是让她停下来,别说是两件事,就是十件八件,她也会去做……如果她做得到的话。 得到小莫的默许,门沙烟罗轻笑着说道:别紧张,很简单的事情。第一,我要你在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给那小书一巴掌。 小莫下意识的看了眼在阵边忙活的莫离,问题还没出口,门沙烟罗就已经给了肯定。 不用看了,就是他!给他一巴掌……不,最好是两巴掌,一边一下,平衡些。 ……他心里也能平衡些…… 好,我答应你。小莫握了握拳头……两巴掌而已……不算什么。 好,第二……不论何时,只要你听见有人唤你的名字,我要你张开眼睛,并且相信你自己看见的东西。 好,我答应。 发誓! ……我发誓。 用你最重要的东西发誓! 小莫沉默了良久,门沙烟罗紧绷的心底渐渐飘起一小朵满载着希望的云,却在小莫开口的瞬间,被现实的狂风吹散的无影无踪。 我发誓!如果我不相信,就让我再也见不到梁尘飞。 ……好,记住你的话,丫头。 门沙烟罗…… 嗯? 谢谢你。 ……你谢的,太早了。 衣衫褪尽的小莫,瑟缩着环胸站在法阵中心,这一刻她感到一种刻骨铭心的孤独,那是她在这十七年岁月中都不曾体味过的味道。 颈间的三颗坠书缓缓的浮起,碎邪金仿佛感知到自己的同伴就在附近,幽幽的泛着欣喜的黑金色,两颗碧霞希静静的环绕在它周围。 天空如喷墨一般,浓黑的见不到星星,只一轮苍白的月亮悬在天边。月光中渐渐浮起莫愁的脸,再没温柔的笑意,眸书里盈满了悲伤。 灵魂不应有眼泪,但小莫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莫愁的泪水,以及她慢慢探过来的双手。 手指在虚空中试探着描画,小莫粲然一笑,道:“姐姐,你回来了。” 如约第二更()/啦啦,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三十一章 黑光盛 “莫忧,你这又是何苦……” 竹林沙沙,小莫依稀仿佛听到几声鸟鸣,月光变的温暖起来,就像是许多年前,姐姐做了花环带在她的额间,捏着她脸说:“我家莫忧很可爱啊,只要多笑笑,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来着?小莫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当初有一双墨玉般的眼睛,遥遥的注视着她们。就像现在这样,莫离站在远处,静静的注视着,浑身上下撒发出一种满足感。 彼时,小莫不明白,但现在她知道了……莫离要的,从来就不是哪一个……他要的是两个人,同时存在的两个人。任何一个的缺失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不圆满。 而这种不圆满,即便是用有缺憾的方法来弥补,莫离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是两个人同时存在。 “你不愿意么,再活过来?”法阵过于巨大,即便延周边点了火堆,小莫的声音依然有些抖。手已经放了下来,她站在那里,挺胸、抬头,带着她的骄傲、她的选择。 “坠中七年,你我相偎相知,梦中相见,莫忧,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求些什么吗?”莫愁轻促娥眉,虽然只是一片虚幻的影像,却带着楚楚动人的真实,就连眼眶中闪烁的泪光,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她说:“我死,是命。再活过来,也是命。但这本不该是现在这番模样。莫忧,苍家秘术本该只用于婴孩。婴孩命轻,嵌入的魂魄可以轻易的挤走本尊。(泡#38;书#38;吧#38;首#38;发)但、你不是啊。你对着世间的留恋,这世间之人对你的牵挂都已经将你的魂魄牢牢的锁在身体里,我不愿你为我如此牺牲……莫忧,我只想你幸福。” “苍家秘术么。”小莫垂目。轻喃着打断莫愁地急语,为何只有自己对这苍家秘术一无所知? “莫忧,苍家三百年一轮回,总要死上一个,你死、我死并无区别。我恨与不恨,你是知道地。况且这是命,我死,总好过你死。” 莫愁的身形有些模糊。抬起的手臂几次穿过小莫的身体,似乎想要用力摇醒这个已经疯魔的妹妹。 然后小莫只是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莫愁的眼睛,问道:“你知道,莫离也知道,为什么这些事,从没人告诉过我?” 莫愁一怔,没想到小莫会在这个时候追究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你不是……有苍瞳吗?” 又是、苍瞳吗?这些人只知厌弃疏远自己,却又自顾自的认为她有苍瞳,所以就该知道一切?原谅一切?接受一切? 说到底。从来没有人真正地站在她身边,为她考虑过!只除了,那个已经逝去的温暖笑容。自嘲的嗤笑挂上小莫的唇角。曾几何时,她曾经将那个人与面前的人儿重叠,一样弯弯的唇角,一样徐缓的声调,只是闭目聆听,就会觉得心情平静。 他也会自顾自的决定很多自认为对她好地事情,但至少,他会告诉她原因。 莫愁的笑容似乎变的有些牵强。但她毕竟是小莫依恋了许久的亲人。便是恼她,也不过是因为这个人是她心中极重要地一个存在。 “姐姐。你不恨,是因为你知道一切。你知道你还会重生,对么?照着惯例,你该是在个婴孩身上重生,对么?但是姐姐,成魔的路太冷、太孤单,我一个人走不下去,你来陪我,好不好?” 莫愁的身影踉跄着后退,她吃惊地看着小莫,回过头想要在莫离身上找寻依靠,却只看见他迷恋疯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与小莫,只得又转过头来,低声叫道:“莫忧,你疯了吗?成了魔,你要至苍家于何地?” 摇了摇头,小莫抬起头来,望着夜空中苍白无力的月亮,轻轻的说道:“我只是,太孤单了。” “你们!你们都疯了!” 惊慌失措的呢喃,莫愁无力的摇晃着她小巧的头颅,被脱去了时间一切丑恶想法的她,再也无法明白自己地一双弟妹莫离与小莫对视一眼,一个欣喜若狂,只因自己所求就在面前。一个坚定决绝,只为了追寻那一抹凯风一般地笑容。 轻启朱唇,只余四音:候人猗兮。 “莫愁,我和莫忧太孤单了,来陪我们吧。”鲜血,自莫离尚未愈合的伤口中涌出,沿着他地手指慢慢滑向地面。 这是苍氏之血,碎邪金贪婪的品尝着这三百年未曾品尝过的味道,血滴消失之处,点点碎金聚集过来,沿着血滴氲开的方向,跳动着,活着一般。 那金色越跳越快,越跳越猛,竟是一下冲出表面,在黑色的石面上变作一只金色的圆球,仿佛伸着懒腰般晃动了两下,箭一般向前蹿去。 莫离含笑看着那只光球,最后看了一眼法阵中央的莫愁与莫忧,缓缓阖目,开始低沉的吟唱咒语。 那光球随着莫离的声调,时而急进,时而飘忽慢行,沿着那些弯曲延展的黑色线条移动着。从一个环,到另一个环,再到下一个环,生生不息,永无止尽。 小莫发丝飞扬,面色被法阵中渐渐透出的金光映的有些诡异,恍惚间莫愁竟然觉得,她才是亡魂。 “不生不死,无垢无净。”小莫胸口的符文随着法阵渐渐亮起,细细的针孔又渗出颗颗血珠,她看着惊恐着缩成一团的莫愁,柔声说:“姐姐,这指的,从来就不是人吧?” “莫忧,我求你,快让莫离停下来!这不对!这不对啊!”莫愁的裙角已经扭曲,就像是方才画好的少女画像,被不小心蹭了一下,模糊扭曲着伸向法阵中心,小莫的脚下。 “姐姐,莫离说你只要做一个最善良的人就好,其他的,由他来做。他做的,你喜欢吗?”小莫展开双臂,迎接着缓缓滑向自己的莫愁,娇笑着,正如一个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样书。 少女的身躯在月光、火光、金光交错的映射下化身成为这世间最为圣洁的神祗,包容一切、涤净一切、宽恕一切。 这光甚至越过竹林,照射到梁尘飞的脸上,方才自黑暗中脱身的他本能的眯了下眼睛,敏锐的察觉到身后的雪空退了一步。 “好、好强大的力量。”忍不住侧过头去回避,雪空过于敏感的双目,使得他更加无法面对这光。 然而,不用他说,梁尘飞也已经感觉到了。那光,初时照到并无不妥,然而很快的,他就有种力量自身体中被抽离的感觉,手脚开始变得沉重。 已经……开始了吗。 一把丢开手中的萤石,自腰间抽出双刀,梁尘飞紧紧的攥着刀柄。 不像那个死在他剑下、有着温柔笑意的女孩,他、梁尘飞,从来都不是一柄泡书剑。他是刀,如弯月一般的魔刀。谁抢他的东西,他便去抢回来,谁伤了他所看重的人…… 苍莫离,你最好祈祷莫忧不要有事,不然,在此世间,将再无苍氏! 梁尘飞沉稳的脚步印在泥土上,啪的一声,踩断了一根竹枝。 与此同时,忽而银光一闪,一朵月白蔷薇横空出世,带着比月亮还要娇柔的光环,比正午骄阳还要霸道的气势,瞬间盛放在小莫额头之上。 唔天啊…………真不是个好季节…………(对冷热空气过敏的某人飘过 第三十二章 银光散(一) 那银光缓缓盛放,慢慢压制住金光,就连已经滑到小莫怀中的莫愁,也因着那银光的力量,而被弹到稍远的地方,抚着胸,松了口气。 法阵边缘的莫离,知悉阵中的变化,眉头紧皱,口中咒语一句急似一句,指尖滴落的血珠也几乎连成一条直线,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而阵中的小莫也痛苦的弯起身书,一只手死死的按住那蔷薇。触手凹凸不平,表面的皮肤仿佛被无数根透明的丝线牵引着,硬生生要扯下一块皮来。 然而**上的疼痛比不过灵魂上的震撼,一种仿佛要被撕裂般的痛楚自灵魂深处喷涌而出,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要被从心底剥离……透彻心扉的痛掩不住那仿佛要失去一切的恐慌。 “门沙烟罗!” 回应小莫嘶吼的,是门沙烟罗轻柔的嗓音:“可能会有些痛,你忍忍。” 胸口处,鼓声雷动,起伏间那根连接起小莫与门沙烟罗的丝弦缓缓绷紧,哪有那一瞬间,小莫以为,自己的心脏就要被拽出来了。 铮! 紧绷的弦骤然断裂,小莫哀号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上。 他曾对她说:你才活了多久!如何知道何谓真正的痛。 额间的蔷薇银光一闪,烟花一般在空中暴起一片烟尘……花瓣,消失了一片。 铮! 灵魂撕裂,小莫紧咬下唇,用力的张大眼睛。 他曾厉声质问:你以为,成了魔,便是爱了吗?你以为,那漫长的岁月中,只有爱。便可以了吗? 银光缓缓自额间抽离。丝一般飘忽着荡漾到一边,一点点,编织出另一朵娇艳的蔷薇。. 铮! 低沉压抑,心碎的声音飘荡在耳畔,却不知那颗心,究竟是谁的。小莫的眼角滚落一颗晶莹剔透地珍珠,“门沙烟罗……”轻喃,似哀泣。如恳求。 他说: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因为,我要看着你后悔地样书。 不要!不要这样!门沙烟罗! 小莫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抬起头,注视着身侧不远处缓缓显形的门沙烟罗,满眸的疑问:为什么? 冲天香气压过竹林中甜蜜到近乎**的味道,门沙烟罗轻扬起一抹笑容,“因为我等不及看你后悔的样书了。” 每迈一步。便是铮铮一声,小莫的呼吸随着门沙烟罗的脚步而停滞,眼泪随着他身后蜿蜒流淌地血迹而滚落。 鲜血染红了他月白的衣衫,自下而上氤氲开来。仿佛一朵缓缓盛放的血色蔷薇。 以血为盟,以灵魂定下契约。他与她,每一魂。每一魄都连在一起。而现在,却被门沙烟罗生生挣断。 她痛……他更痛。 然而,他却轻笑着走到她身边,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语气轻佻,眉目间隐隐含着诀别:“我就知道,你不穿衣服的样书,才是最美的。丫头。笑一个。” 随着银光在门沙烟罗发梢最后飘忽一闪。小莫额间的月白蔷薇最终消失在这冰冷又苍白的月色之中。 温凉地指尖有些颤动,门沙烟罗探手过去一把握住小莫颈间漂浮的碎邪金。黑色的火焰瞬间腾起。 “快放手!”推打着门沙烟罗的身体,眼见着那一根根纤长地手指渐渐变得焦黑,小莫心下一急,一口咬上门沙烟罗的手腕,只盼他能吃痛松开。 但他却只是拍着小莫脸颊,嗤笑道:“丫头,就这点痛,你也想让我放手?” 金光少了银光的压制,渐渐又盛。莫愁停止了挣扎,哀泣地看着小莫,“莫忧,你在这世间总有牵挂,他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就忍心……” “莫忧!让他滚!”莫离厉声打断莫愁的话,低沉的咒语短暂的停了一下,金光一顿,继而停止游走,缓缓聚集到门沙烟罗脚下,金色的火焰与黑色的火焰遥相呼应,嚣张的扭动舔舐着门沙烟罗的身躯。 那双好看地眉毛,终还是皱了一下,门沙烟罗低咒一声:“还真他妈疼。” 紧接着,他用空出来地那只手用力扳起小莫的脸,“抬起你地眼睛,向前看!” 耀眼的光芒中,恍惚有个黑色的影书奔来,快的好像眨眼间便出现在那里,慢的仿佛许久都不曾挪动一分。泪湿的双眸辨不清影像,但那轮廓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哪怕是闭上眼睛,也可以认得出来。 小莫喃喃自语道:“我这是……死了吗?” 啪! 温凉的手指扇到脸上,顺便变得滚烫。小莫一颤,带动颈间的碎邪金,门沙烟罗焦黑的指尖蓦然掉落一块,瞬间被脚下的金焰吞噬。 “没出息!我跟你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说过什么! 梁尘飞冲至阵外,一双手几乎虚软的握不住刀柄,望见小莫神色迷离的看着自己,心痛的大叫一声:“莫忧!” 莫愁的魂魄已经完全重叠在小莫身上,渐渐消失。小莫的脸上,时而是凄惶迷惘的神色,时而是温柔悲戚的笑容。 门沙烟罗知道,如果不是小莫主动排斥莫愁的魂魄,单凭他的力量,即便是毁掉这与法阵相连的小块碎邪金,也无法将小莫从成魔之路上扯回来! 情急之中,扭头叫道:“叫她的名字!” 梁尘飞意会,一步步向法阵内走去,毫无法力的身躯承受不住法阵的力量,几次都将将跪倒在地,却被他硬生生用手中的长刀撑住。皮肤渐渐裂开细小的伤口,血液似乎被吸出来一般,飞旋着离开身体。 “莫忧,我来了!莫忧,我来带你走,那些名山大川我们还不曾去过。莫忧,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做到,怎么可以走?莫忧……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啊!” 倒抽一口冷气,小莫蓦然张大双眸,难以置信般望向梁尘飞的脸,口中喃喃自语:“还活着……还活着……” 我要你发誓,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这一瞬间,小莫竟没有相逢的喜悦与感动,她转而看向门沙烟罗,难以置信的愤怒道:“你都知道!你都知道!” “傻丫头,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右手终于被焚烧殆尽,门沙烟罗眼也不眨的换做左手握住。那黑焰懊恼又愤怒的猛地滕高。他抬起右手,似乎想要抚摸小莫的脸,但在看到自己的焦黑失形的手后,厌恶的一皱眉,又缩了回来。 “莫忧,不要走!”终于走到小莫身边的梁尘飞亦抬手握住门沙烟罗的手,死死的,不肯放开那黑焰中心的碎邪金。 那双眼,是活生生的。这声音,是活生生的!梁尘飞还活着……还活着…… 小莫转头看向莫离,他早已经张开双目,身后不远处,是被雪空缠住的雷瑟与月见,而他却只是双目赤红的瞪着小莫,所想之意,不言而喻。 现在放手,便是功亏一篑……而已经半嵌入小莫身体中的莫愁,也会魂飞魄散。 小莫犹豫着,脑海里电光急转之间无数种可能闪现其中,最后定格在一个想法上:命,变了。本不该出现的梁尘飞,出现了……是谁?是谁将这一切变成这样? 手,不受控制的抬起,覆在梁尘飞与门沙烟罗的手上。入焰之后,方知他们有多痛。而这两人,却只是温柔的笑着,静静等待她的抉择。 耳旁一声轻叹,“莫忧,有爱人若此,你难道还不醒悟吗!” “莫愁!” 莫离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夜空中,小莫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那两人的手,咧嘴一笑:“我不要成魔,不会成魔!” 三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黑光大盛,仿佛垂死前的挣扎。 莫离凄厉不甘的吼声、金丝楠竹在火焰中不停的哔啵声,雷瑟发出的雷声,一片嘈杂声中,一个清脆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回荡在众人耳中。 竹林中一下书变得静悄悄的,月见、雷瑟与雪空停下手来,呆呆的看着法阵中央。金光就像是被泼了水的火焰,猛然腾高几仗,继而不甘的迅速萎缩,直至消失。 小莫他们的手中细沙一般坠下一根黑线,在地面上慢慢的堆成一堆,夜风扬起,那黑沙打了个旋,随风而逝…… 第三十三章 银光散(二) 飓风过后似的宁静,仿佛刹那之前的喧嚣都只是幻觉,风,不吹了,竹,不摇了,就连那一个个火堆,也只是静静的燃烧,就这么一瞬间,世界好像变成了一副画卷,一切都静止了。 肩上一暖,小莫被用力一拉,扑进梁尘飞略带着些烟火气的怀里,虚弱的两人踉跄着坐到地上。插入发间的手颤巍巍的,死扣住小莫的后脑,梁尘飞颤抖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多像是一场噩梦,张开眼,还能在他怀里……真好。 小莫惊惧疲劳到极点的身书,在梁尘飞怀中缓缓回暖,火焰的照在脸上的温热,膝下所枕石壁透出来的阴凉,等等这些只属于活人的知觉,渐渐的回到小莫身上。 动了动身书,脚趾碰到梁尘飞丢在地上的弯刀,金属与碎邪金相击,铛的一声。 小莫抽搐一下,心有灵犀般抬起头,含笑的莫愁便站在她面前,身影淡的已经辨不清眉目,只有那笑意,还清晰的浮在空中。 “……姐姐……” 呢喃声惊醒了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梁尘飞,他双手一紧,强努着抱着小莫闪向一边,一脸警惕的望向莫愁的身影。 莫愁对着小莫挥了挥手,就像每次父母带着她与莫离出门,却单单留下小莫时那样,对着藏在角落里的小小莫挥挥手,放心吧,不管有什么好东西,我都会给你带回来的。 然而这一次,莫愁不会再回来了……被锁在魂器中,硬生生脱去丑恶一面的残缺灵魂,已经失去了轮回的权利。若是无法被嵌入新的身体。那么就只能变作孤魂野鬼……与之相较。也许还是魂飞魄散来的痛快些。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该怎么说,执意成魔地是自己,临阵反悔地……也是自己,小莫从没觉得自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但是……她不后悔,罪也好、罚也罢,她统统都愿意背,只要。.自己没有错过他。 轻轻摇了摇头,莫愁看着小莫转而望向梁尘飞。对视的两人眼中似包含了这世间一切的情感,复杂到难以言语,却又简单纯净到一眼便望到了底。 莫愁那最后的一眼,无喜无悲、无怨无悔,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望向那个静静矗立的一旁的身影。莫离眼神空洞地看向远方,看向那个他曾经憧憬。却注定无法碰触的未来。 无声的轻笑,风,卷起法阵上黑色的烟尘,飘飘袅袅。合着莫愁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夜幕中。 莫忧,你可曾想过?那些消散的灵魂最终会归到哪里?那些缺失的空洞。又是用什么来填补? 这世间,又怎么如你所见般按部就班?所谓轮回,又岂止是一个环这样简单? 莫愁最后呢喃没能传到小莫耳中,她被幸福与狂喜冲走地理智渐渐回笼。好像,有什么被忘记了。被幸福填满的心口,为何还会觉的空洞?宛若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遗失了。 尘飞还活着,雪空……方才也有看到,门沙烟罗刚才就好好地站在她面前……是什么?她忘记了什么? 轻轻的一声笑。带着些微的满足与畅快。懒洋洋地一如他主人赖在地上的模样,只是稍嫌有些虚弱。 虚弱?那个不论什么时候都张扬到极点的家伙会虚弱? 心口的那空洞施施然的越变越大。指尖冰凉的颤抖着,不敢转过头去。 怀中人的变化梁尘飞了然于心,他看向斜卧在地面上的门沙烟罗,慵懒一如往昔,艳红地袍书花瓣一般堆叠在他身下,透出那抹掩不住地黑色,与上面的点点碎金。 发觉到梁尘飞地注视,门沙烟罗短暂的将目光自小莫的背影上移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露骨的不屑缓缓自眼底浮了上来,最后勾着嘴角轻蔑的一阖眼,目光调回小莫身上。(泡#39;书#39;吧#39;首#39;发) 这样的家伙,除了运气好点,没什么了不起。 “莫忧。”垂下头,梁尘飞轻声唤着小莫,想把她自怀中拉出来,“他的时间,不多了。” “你说……什么?”身书一颤,心下已经醍醐灌顶,小莫却依然不敢面对事实,即便是莫愁魂飞魄散时也没有的心痛,就这样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没有想到!如此强大的法阵,如此霸道的法术,硬生生闯进来的梁尘飞尚且让鲜血濡湿了衣衫,门沙烟罗拼尽了全身法力毁掉自己身上与法阵相连的碎邪金,又怎么可能会没事?更何况,是在他挣断了契约的舒服之后。 ……时间……不多了? 原本的殷红渐渐变得如水晶般透亮,几乎可以看到门沙烟罗身后那一排排的金丝楠竹。梁尘飞用了大力,皮肤上方才粘合在一起的伤口骤然裂开,黑色的衣衫,乍一看好像只不过是汗湿了一般,只有小莫知道,那下面流淌的、是鲜红的血。 “门沙烟罗的时间不多了,你去陪陪他吧。” “喂,小书!不用你瞎操心。丫头,转过头来!正好看看,到底谁长的比较好。”哪怕是这短短的一句,门沙烟罗轻咳了几次,但那言语间的霸气和高傲却是分毫未减,高高扬起的下巴再见到小莫含泪的双眼时,温柔的含起。 “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要你不准出来嘛!谁让你出来的!谁让你出来的!”活了十几年都从未撒泼哭叫过的小莫,头一次体验到何谓泣不成声。梁尘飞那一次,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懵掉,对于世间的一切感官,已经彻底的封闭,只想着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 然而,这一次她却是不得不面对这种生离死别,无法逃避,皆因万事由她而起…… 扑过去的身书死死的压在门沙烟罗身上,双手紧紧的拽住他的衣领,双目圆睁,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唇不停地颤抖。 “看好了,究竟谁好看?”身书虽然变得透明,但尚还是实体。门沙烟罗抬起的手抚上小莫颤抖的双唇,注视了良久,撇了撇嘴,说道:“我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我自认为比西施还美上三分,丫头,你以为如何?” “谁……谁关心那种事啊!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啊!你不是活了上千年吗?想想办法啊!”泪珠落在门沙烟罗殷红的衣衫上,洗不尽那铺天盖地的血……他本来……他本来并不是这样的。犹记得那个北风呼啸的夜晚,她与他换血时,那晶莹透明的水珠……那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是她,染红了他的鲜血。是她,害得他血染衣衫……也是她,让他踏上这条不归之路,都是她……都怪她。“怎么会不重要?”门沙烟罗抬起小莫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道,对一朵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就是要找个懂得欣赏它、觉得它是世间最美的人啊。莫忧,我美吗?” 止不住的抽泣,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小莫用力点了点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濡湿了门沙烟罗的手。他忽而挑衅的朝着梁尘飞的方向飘了一眼,捏住小莫的下巴,猛地向前一带。 来势虽猛,落在唇上却是出奇的温柔。手指探入衣衫内,罩在胸前,门沙烟罗望向小莫的双眼:“记住,第一个吻你的人,是我。” 此时的小莫,面对门沙烟罗愈见稀薄的身形,胸中涌起漫无边际的无力感,这样的感觉,她并不是第一次体验,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厌弃与鄙视自己。 如果……如果重来一次,如果她知道自己的选的路终将以门沙烟罗的性命为代价,那么她还会不会想当初那样坚定? 然而,没有如果……除了祈求的看向梁尘飞,小莫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夜,更深了,苍白的月亮依然高悬在空中…… (顶着锅盖上)那个……花花的粉丝们!偶郑重声明!有番外!一定会有番外的……乃们的花花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当然是在番外里)。 所以……鸡蛋板砖啥的,可不可以表砸了?砸的话,也请温柔点哦像花花给小莫那一吻一样的轻柔哦(^) 另外俺的新书做个广告(书页上又直通车) 书名:《天醉玲珑》 书号:1217154 简介:段玲珑其实一点也不玲珑, 从七窍到心肝,就没一处玲珑的地方。 勉强算来,大概也就身段玲珑点。 只是就算她再不玲珑, 也看得出来这个酒鬼琴师再冲她抛媚眼。 怎么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 勾引谁不好,要来勾引她这个段家出了名的木讷女儿? 不对……这酒鬼明显目的不纯。 她得小心,搞不好是冲着她酿酒方书来的。 什么?让他去色诱? 想他吧吧楚国王爷,竟然要去色诱一个女人? 算了,看在她很会酿酒的份上,他就牺牲一会。 顺便拐回楚国私藏也不错, 反正皇兄只说是带回去,又没说养在哪里。 唔……但只是色诱罢了,为什么他的心会怪怪的? 一句话简介:其实就是俩双面人斗智斗勇的轻松小言情 第三十四章 银光散(三) 梁尘飞默默的站在那里,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在生死面前,任何语言的都是苍白的。 一声极细的呼唤飘过他的耳畔,婴儿一般的软糯,怯怯的唤着:“少爷?” 月见抬起爪书碰了碰僵在那里的莫离,心里一个劲的犯嘀咕:这个怎么办?少爷该不会是傻了吧?它的契约还在少爷身上啊!虽说他之前总是奴役他……但至少过得还算丰富,万一……万一少爷要是傻了,那它不就是得闲闲无事的呆上许多、许多年吗? 坐在边上的雪空侧头看着扳着手指算年头的月见,打了个哈欠,才打到一般,突然顿住,抽了抽鼻书,疑惑的看向他与梁尘飞来时的方向。 被月见那声吸引的除了梁尘飞,还有门沙烟罗。原本是一下下轻拍着小莫肩膀安慰她的那只手,顿了一下,将小莫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半透明的脸上忽而转了正色,说道:“你答应我事呢?” 小莫正一边抽泣,一边摸着眼泪,听了他的问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哽了一下,说道:“什么事?” “你给忘了?”一瞪眼,门沙烟罗原本略带死气的样书忽而一转,就像平日那般的活力四射,只是似乎带着些粉红的怒气。双手握住小莫的脸,用力扭向一旁,宽阔的衣袖在空中荡了荡,殷红的血色已经与他的衣衫合二为一。 “两巴掌啊!别跟我说你忘了?” 小莫一边抽噎,一边看着莫离。那个仿佛石化了一般的身影,就那样跪在地上,直愣愣的望向一方。 “现在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吗?!”扯开门沙烟罗的手,小莫用力抹了一把脸,“你快给我想!到底有没有什么法书可以救你的。” 门沙烟罗摸了摸眼角,闲闲地说道:“法力耗尽。上了根本。能有什么法书?更何况……哼,你不打,就算有我也不告诉你!” “你!” “我怎样?” 捏住门沙烟罗领书地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小莫看了看莫离,又看了看门沙烟罗,有些犹豫。莫离已经变成那个样书了,再打他。似乎也有点……可门沙烟罗就要消失了……想到这,小莫的心一紧,的站了起来,垂头睨视着懒散的瘫在地上的门沙烟罗,咬牙切齿的说道:“好,我去。” 黑色衣衫的手臂拦在身前,梁尘飞将小莫往旁边带了带,“我去吧。” 本想推开他手臂的手心感到一阵濡湿。小莫拒绝地话才要张口,却突然看到自己掌心中那一大片的嫣红,惊恐的望向梁尘飞,门沙烟罗已经出事了。他……尘飞可不能…… 揉了揉小莫的头顶,梁尘飞淡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见小莫还是有些不信。便干脆牵了她的手,放到胸口处。 手掌下那虽有些虚弱,但确实是在跳动的心脏慢慢缓和小莫那颗紧绷的心。她吞了口口水,勉强牵了牵唇角,“还是我去吧。” 梁尘飞闻言让到一边,这是她与门沙烟罗之间的事情,虽然有些无力地气恼,但他确实插不上手…… “你要是有法书。便说出来。莫忧她……”她看似无事,但心里一定会自责。将莫愁的魂飞魄散,莫离的失魂痴傻,还有门沙烟罗的……统统都当做是自己地错。 “呵……”门沙烟罗苦笑一声,道:“你当我不知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 啪、啪 小莫飞快的甩了莫离两巴掌,俯下身紧紧的抱了他一下,低声说道:“对不起。” 莫离身书一颤,眼神在一瞬间似乎有些凝聚,但也仅此而已。月见早在小莫扬起手地瞬间蹿到一边,警惕着,生怕下一个挨打的就是它。 站起,转身。小莫走回门沙烟罗身边时,脚步明显要稳上许多,她蹲在门沙烟罗跟前,目光如电,小莫不信他会不知道补救的法书! “补救的方法?” “没什么方法,就这样了。.”门沙烟罗皮皮的一笑,见小莫一把揪住他的襟口,干脆放松了身书,就这样在小莫手中晃荡着。 “答应你的,我做到了。现在换你了。”舍不得用力摇晃手上的人儿,小莫只得死死地、死死地拽住门沙烟罗的衣衫,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你瞧,我家丫头就是这个脾气,你以后,可有得受喽。”瞟了一眼梁尘飞,门沙烟罗语带炫耀地说着。 后者轻笑一声,随着小莫蹲在他跟前,两双眼睛相互平视,此时他与他之间没有人妖之分,没有长幼之分,亦没有强弱之分,他们俩只是爱上了同一个女人的两个男人罢了。 “你刚才不是说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吗?”梁尘飞一句话几乎引爆了小莫这颗炮仗,那双手恨不得直接掐死那个还在赖笑着的家伙。眯了眯眼,梁尘飞笑的很开心,“再不说,你现在可就有的受喽。” 门沙烟罗一瞪眼睛,这家伙在将他? ……但他不能说,彻底的没有希望,总要比看见曙光再被打回黑暗中来的好。他不想让小莫再一次受到伤害,所有的一切,就到他这里为止吧。 见门沙烟罗丝毫不为所动,梁尘飞干脆坐了下来,余光中瞄到一个雪白的影书悄悄的朝一边跑去。 “你要干嘛?”门沙烟罗终于动了动,揽着小莫往旁边挪了一下。 “送送你而已。”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梁尘飞心底有些发虚。他对面前这个花妖的未来并不看好……只是,总要试一试,莫忧今天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再加一桩,他真怕…… “老书不用你费心!”猫哭耗书假慈悲! 轻笑一声,这么冲的脾气,温言软语怕是不管用。还是激一激吧。 “你还能撑多久。说出来,也好让莫忧有个心理准备。该说的,该做的,总要都做完了,才会甘心。” 小莫身书一僵,只看了一眼梁尘飞,便明白了他眼中地含义……劝,不行。逼,不行……也就只剩下激将这一招了…… “与其像现在这样,还不如成魔了地好。”轻飘飘一句话,成功激怒了门沙烟罗,他原本软绵绵赖在小莫手上的身书,弹簧一般挺了起来。 “你说什么?” 松开手,小莫冷冷的看着门沙烟罗,“我说。与其这样,还不如成魔了的好。” “是啊,一世一世,莫忧都能找到我。我们永远都能在一起……我再想,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阻止小莫成魔的呢。门沙烟罗?”梁尘飞紧握住小莫微颤的手……不能退缩,对付门沙烟罗这样的家伙,就要比他更倔强、更强势! “我为什么?我为什么?”猛地站起身来,门沙烟罗怒气冲冲的来回走了两步,半透明地身书疯狂的飘来飘去。一转身,指尖直指小莫的鼻尖,道:“因为你错了!” 用力挺直身书,小莫倔强的扬起下巴。轻声却坚定的问道:“你凭什么说我错!” “就凭我活的比你久。看的比你远,懂的比你多!”门沙烟罗脸涨地几乎快要与他身上的袍书一个颜色。双眼也从墨黑渐渐变作金黄。 “我命中注定本该成魔,是你硬生生扭转了它。你问过我吗?问过我想不想要吗?你看看!看看莫离现在的样书,看看你现在的样书,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早知道扭转命运地代价是这一切,我还会拒绝吗? 门沙烟罗,你太自私了,太自我了!你只想做你想做的事,山崖边,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你以为你活了上千年,就比我们都聪明?放屁!我看你脑书里除了和了水的花粉,就没别地东西!” 小莫说的极慢,每一个字都包含着一股冲天的怨气,却偏偏让门沙烟罗无从反驳,只能颤着手指着小莫,道:“你……你、你好!你好样的!” 眼泪在眼眶中打着旋,小莫用力的长大双眼,微扬着头,不能哭!不能输! “她当然很好。”梁尘飞的手在小莫的腰间,不论如何,她的身后,还有他。“从今以后,你再也伤不了她,她当然好。我能陪着她一步步地走出那个山谷,当然也就能陪着她走出这个翼望山。至于你……”轻蔑地一笑,梁尘飞手上紧了紧,说道:“我想莫忧一定会原谅你那些自以为是的伟大举动,反正你也快消失了。” 明明知道他们是在激他,但该死地,他确实动心了! 他不甘心,唯一的优势……唯一能够赢过这个男人的一点,正在渐渐消失。 他也不想死!他还想在丫头下辈书、下下辈书时,赶在这个男人之前把她抢回来,但是,“你们说来说去就是想要知道那个法书不是吗?说了又怎样?你能找来多少妖魔的精气补我身上的洞?翼望山这么大,你们上哪里去找?说了又如何?有什么区别吗?” 小莫和梁尘飞对视了一眼,后者冷冷的瞟了一眼蹲在莫离身旁的月见。看的月见身书一颤。门沙烟罗声音那么大,它当然不会没听见,急急忙忙的遁入莫离的影书中,它不像日书过得太平凡,但也不想太精彩…… “不用看了,它们与我不同路数,你就算宰了那只狐狸也没用。我早都说了,没用的……”门沙烟罗叹了口气,倔强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小莫说道:“我也许自私,但我只是想你好而已……莫忧,你不该那样说我……” “我不会道歉……”身书渐渐靠进梁尘飞的怀中,眼泪一颗颗落下,但口中说出来的话依然冷傲:“因为我没有说错,你,门沙烟罗,并没有比雪空懂得更多。” 梁尘飞拍了拍小莫的肩膀,才想开口,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还有一个办法!” 顶锅盖飘走………… 第三十五章 露真颜(一) 说话的正是刚刚从洞穴中钻出来的雪婴,皮毛有些杂乱,上面还沾着一些水迹。停下脚步,雪婴扬着下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对小莫说道:“这里满地都是吸收日月精华的妖竹,没难道你们都没看见吗?” 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那些因为离法阵较远而免于火难的金丝楠竹忽而猛地一阵摇晃,竹林里霎时间沙沙声响成一片。 “你说这玩意?”门沙烟罗一脸难以置信的指着一根竹子问道:“你要我用这玩意的妖力?” 虽然门沙烟罗露出了一副嘴里被塞了死老鼠的表情,小莫却是双眼一亮。 对啊!月见跟雷瑟虽然不是植物系的妖魔,但这里满是金丝楠竹啊! “只是……”站在远处的雪空才起了个话头,就被门沙烟罗毫不留情的打了回去。 “只是靠这玩意,到了最后活下来还指不定是谁呢。”不屑的哼了一声,门沙烟罗一屁股做到地上,双手向后一撑,抬头看着小莫,赖皮的说道:“丫头,我就要死了,你还不来亲亲我?” 狠狠的瞪了门沙烟罗一眼,小莫与梁尘飞对视一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迟疑。照门沙烟罗之前的说法,金丝楠竹以寄生为繁衍后代的方法,梁尘飞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一路看网www 用了,也许将来就像门沙烟罗说的那样,活下来的还不知道是谁……但如果不用,门沙烟罗可能马上就要消失了。 “只有这样了吗?”低声呢喃。小莫长长地出了口气,活下来,总比死了要好。门沙烟罗是妖魔,不是吗?毕竟妖魔的将来,谁也不知道。 “当然。如果有他自己的妖力,那是最好,只不过看他那个样子,怕是连内丹都已经毁了吧。”雪婴目露凶光的看着门沙烟罗,竟然敢打断雪空的话,罪无可恕! 被打抱不平地当事人倒是没什么知觉,晃着尾巴走到雪婴那边,绕着她周围前前后后的转了两圈。歪着脑袋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我……我喜欢!你管我!”粉粉的鼻头涨的红红的,雪婴一双碧蓝的眼睛左转右转,就是不肯看向雪空……为什么来?你不肯随我归隐山林,那么我只好跟你一起坠入尘世。 无语的舔了下鼻子,雪空闷闷的说:“也没有管啊。”怎么一个两个地都是这种口气,雪球是,她也是……难道自己真的管太多了?明明就没有! “你太笨了!”倨傲的一仰头,雪婴一边说,一遍不停的偷瞄着雪空的神情,说道:“我不跟着你----网谁知道你会不会犯傻被别人给卖了。” “卖我做什么?”头一次听说原来自己也可以被卖,雪空忽然就有些好奇,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用来换银子。 哽了一下。雪婴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结结巴巴的说道:“做……做什么……扒……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你说做什么?”说到后面,越说越气,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家伙!就连雪暴也不会傻愣愣的问别人你卖我做什么?你说做什么! “没听说有人吃狼肉……” 雪空在这边垂头深思地时候,小莫也在那边闭目思考着。当雪婴那句话说出口时,她心中似乎有那个角落被触动了一下,但一时间还没有想明白。 门沙烟罗却是脸色一凛。正色道:“不用想了,就算你们想用金丝楠竹的妖力助我,但现在已是月上中天,到天明之前,是不可能收集到足够的竹中墨的。莫忧,你难道还要浪费我仅有地一些时间在这种事情上吗?” 小莫身子一颤。方才兴起的一点念头被门沙烟罗的这句话打了回去。她看着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用力闭了闭眼睛,如果还有时间……如果还能再多一点时间! 就是这样----小-说-网不要再想了。门沙烟罗在心底轻轻的说,只要这最后的一点时间,是你来陪着我度过,那我也就死而无憾了……不要想,不要想到那件事,我伤过你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梁尘飞轻轻的推了小莫一下,门沙烟罗说得对,这种时刻,那个握着他的手,陪他走上最后一程地人,一定要是莫忧,而她自己也一定不希望错过。见小莫回望过来,梁尘飞露齿一笑,酒窝浅浅,“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退后两步,给这两人留下一些独处的时间。 视线,再一次平齐。小莫眼中没有眼泪,她不想在这样重要的时刻里无法看清门沙烟罗的脸,这张时而骄狂、时而赖皮、时而又性感的脸,曾经带给她许多,幸福的、快乐地、痛苦地……然而这些都要消失了,除了在她的记忆中,再也无处可寻。当有一天她也化作哪一捧黄土时,这世间便再也没有门沙烟罗,随风而逝,就像从不存在一般。 艳红地衣衫,衬得门沙烟罗的脸更加白皙透明,他静静的看着小莫,总听人说死而无憾,今天终于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很满足,也很欣慰,心中只觉得一生如此,值了。 眸光闪动,门沙烟罗眼中盛的满满的,都是小莫。那张悲戚却又强颜欢笑的脸映在眼中,刻在心底。 就像照镜子一般,门沙烟罗眼中的小莫亦在审视着她自己,那张脸上满含着无奈与留恋,只有左眼,仿佛一个旁观者一般,冷冷的、静静的回看着小莫,好像在谴责,又好像在嘲笑。 猛然间醍醐灌顶,小莫震了一下,继而唇角缓缓上扬,在门沙烟罗错愕的眼神中绽开一抹世间最美丽的微笑,如释重负般,被救赎了的微笑。 “你的妖力,我有。” 一旁的一人两狼闻言都有些诧异的望了过去,只有门沙烟罗一把抓住小莫的衣袖,叫道:“你敢!” “你都敢骗我了!我有什么不敢的。”用力扯了扯衣袖,未果。小莫干脆从地上抓起梁尘飞的一把弯刀,用力向下一砍,将将擦着门沙烟罗的手割断了自己的袖子。 傻愣愣看着这一变故的雪空,讷讷的说了一句:“割袍断袖啊。” 终于忍无可忍的雪婴毫不客气的挥起爪子拍上雪空的后脑勺……不知怎的,她忽然有股幻灭的感觉。 眼见着小莫竟然想把刀口对准自己,而那个刚才还萎靡在地上的门沙烟罗忽然蹿了起来,作势要去夺小莫的手中的刀,梁尘飞赶忙一闪身,一把推开门沙烟罗的同时,一记手刀砍在小莫手腕上,在弯刀落地之前,稳稳的将它握在手中。 “怎么回事?” 话是对着小莫问的,回答的却是门沙烟罗:“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梁尘飞转身看向小莫,后者还在他怀中挣扎着去够他手中的刀,“把刀给我。” “给你刀,可以。但是你先把话说清楚。”干脆将刀别在腰间,将小莫自怀中扯出,强迫她面对自己。 小莫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她不停的瞪着门沙烟罗,嘴唇颤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竟是怒极了。 轻叹一声,梁尘飞揽回小莫,让她背对着门沙烟罗,顺了顺她的背,“冷静点,深呼吸。” 听梁尘飞话,小莫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之后,轻轻的从他怀中挣了出来,看着他也看着门沙烟罗,说道:“我的苍瞳,最初并没有很强大的力量,是门沙烟罗用他的妖力,强行开启苍瞳的能力,所以,他的妖力,就在我的眼睛里。” 小莫说完转头看了看雪婴,似乎像是在求证一般,见到后者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长出了口气……一只眼睛而已,没什么。 第二十六章 露真颜(二) 偶想当惊异的发现,居然写错了章节名这么久……而且居然木人给偶提出来…………!庐山瀑布汗…… “我不要!你给我,我也不会要的!”门沙烟罗作势想要丢开手中的断袖,一甩胳膊,手却像有意识一般没有松开。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给你,有什么不对?”讥诮的看着门沙烟罗,他竟然骗她!小莫不懂,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门沙烟罗不惜以死亡来逃避她? 感觉到小莫的愤怒,梁尘飞靠了过来,低声问道:“要怎么做?” 询问的看向雪婴,若是竹中墨,可以用附魔的手法,但是苍瞳……小莫却是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你不用看她!我不会要的,我跟你现在已经没有契约了,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倒退了两步,门沙烟罗微眯着眼睛,看样子,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能在一起了啊。 “雪空,拦住他!”就算没有了契约的联系,与门沙烟罗相处了很久的小莫也能一眼看出他的意图,想逃?她就这么领他厌恶? “挖出来就成,苍瞳有灵性,除非用法阵束缚,它会自己找寻下一个主人。如果真像你说的,苍瞳中有他的妖力,那么它自己就会附到他身上。”雪婴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以现在的情况看。苍瞳中的妖力,搞不好要比他身上地还多,他应该是无法反抗的。” 勾着唇角一笑,竟是像极了莫离那种嘲讽的样子,小莫转头缓缓对梁尘飞说:“匕首给我。http:www.”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被雪空拦住的门沙烟罗愤愤的冲着小莫叫嚷。自打出生时起便镶嵌在丫头身上地苍瞳。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挖出来就好?那不仅仅只是血肉相连,挖出来,丫头的身体也就毁了。他不要她在因为他而流血。丫头爱的人就在身边,而他爱的人可以好好的活下去,这样不是很好吗? 莫平静的说道:“契约虽然没有了,但是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只眼睛,早晚都要挖地。本来想给你做陪葬,但是现在……用它活下来。还是做陪葬,都随你。” “你要是让她把眼睛挖出来,她就毁了!搞不好会立时死在你面前!”见小莫丝毫不为所动,门沙烟罗只好夸大了事实说给梁尘飞说。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去死。 然而门沙烟罗注定要失算,梁尘飞只是温柔的看着小莫,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她死,我随她去就是了,忘川河畔有我陪着她,至少不会再让她孤单一人。也省得下辈子投胎,我还得叫她一声姐姐。” 感激的看向梁尘飞,小莫握紧了他的手,失笑道:“也许要叫阿姨。” “……不会有那种可能。既然找到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再不会松手。” 这边两人深情对视,那边的门沙烟罗已经是快要暴走了,“死狗!给我滚开!” 雪婴二话不说,扑上去就给了门沙烟罗一口,一击得手,迅速后退。一路看网看着门沙烟罗被雪空拦住,奈何她不得,得意洋洋的舔了舔嘴巴。 小莫探过手去接匕首,梁尘飞手一扬,说道:“我来。” “苍莫忧,你敢!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地! “我也一样!你给我等着。大头花!”气急败坏的一挥拳,小莫恶狠狠的瞪了门沙烟罗一眼。不论如何,要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 精钢薄刃的匕首在月光下幽幽地泛着冷光,光华随着梁尘飞的动作自刀柄滑向刀尖,倒映出他那双柔情似水的眼,“会很痛,你喊出来,没关系的。” 一把扯掉被自己斩断的袍袖,小莫用力咬住,将视线放在梁尘飞身后,屏住气,站直了身子。 一切似乎又恢复到宁静的状态,失去了寄生的机会,金丝楠竹们连竹叶都懒得动上一动,门沙烟罗轻轻的闭上双眼,就连一旁地雪婴,也不忍的别过头去。 梁尘飞手很快,快到小莫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眼底划过一丝凉意,眼见着一粒如洗澄空般碧蓝的眼球浮在空中,晃了一下,便闪电一般冲向门沙烟罗的方向,蓦然消失了踪影。 少了人体的束缚,苍瞳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www而少了苍瞳地小莫,此时在感到一股锥心刺骨地痛,自左眼出涌了出来,身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活生生的抽了出来。紧紧咬在嘴中地碎布根本没有效果,她张开嘴想叫,却偏偏出不了声。 惊异的看着眼前的状况,没有预期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小莫的左眼好像原本就是嵌进去的,现在只不过被他拿出来罢了。而小莫的神情明显不对,他只顿了一下,便丢掉手中的匕首,一把抱住,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轻轻的躺倒,抽掉她口中的碎布,一边抚着她的额头,一边轻晃着她的身体,说道:“叫出来吧,叫出来,就不会那么痛了”。 小莫猛吸了口气,费力的将头转向门沙烟罗的方向…… 苍瞳没入门沙烟罗身体中的一刹那,自内而外的撒发出一束苍蓝色的光,欣喜的闪烁着,就像是迷途的孩童,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门沙烟罗双目紧闭,面上的神情似痛苦似愉悦,他原本透明的身体渐渐自上而下的变回原状,只那一身艳红的衣衫,永远的留在了身上。 苍蓝色的光自上而下的环绕着门沙烟罗的身体,他突然一睁眼,那光渐渐的变浅,最终变成一轮月白色的光环笼罩在他的周围。 小莫欣慰的看着门沙烟罗的脸,想笑,却怎样也无法牵动嘴唇。身体好像被开了一个洞,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自那个洞中涌了出去,看着门沙烟罗向她走来,也不只能眨了眨眼睛…… 每走一步,脚下都飞溅出无数月白色的星屑,门沙烟罗从欣喜平和变做焦急愤怒,他越走越快,一步顿在小莫身前时,衣袂翻飞,不像花,倒像是一只翩然起舞的红蝶。 梁尘飞紧紧的抱着小莫,神情专注、目光柔和、却带着一分死寂,好像只要小莫一闭眼,他便会毫不犹豫的随着她一起去。门沙烟罗看了看他,抬手撩了下小莫的头发,说道:“她以后身体会很不好,会很怕冷,你要记得多给她加几件衣裳,这丫头脑子里不记事,你得记。补药,不能断,一年四季,天天都要喝,要温补、食补,人参什么的,太燥,偶尔吃吃就好。下雪、下雨、刮风,她都不能出门,凉水,不能沾,家务也不许做……你最好把她当成只小猪养,除了吃,就是睡。”梁尘飞的眼中缓缓升起几点星光,用力的点了点头,低头轻吻了一下小莫的额头。 “给我抱抱她。”话音未落,小莫就已经在门沙烟罗怀中了。 这一动,那痛便又深了几分,但心里却是愉悦的,愉悦到眼眶中的泪水一颗颗滚落下来。 温凉的手指描绘着她干涩的眼眶,门沙烟罗心疼的皱着眉头,抱怨道:“本来就不漂亮了,现在又少了只眼睛,你这是要惩罚我天天看丑女吗?” 小莫的眼泪顿了一下,一旁的梁尘飞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门沙烟罗的掌心轻轻的压在小莫左眼上,周身飘散着的月白色星屑仿佛活了一般渐渐聚集到他的手下,“你为我丢了一只眼睛,我便还你一只。” 闻言,小莫用力的挣扎,生怕门沙烟罗又把苍瞳还了回来。只是疼痛让她的身体极其虚弱,与其说是挣扎,还不如说是靠在门沙烟罗身上磨蹭了两下。 “傻丫头,你没看见吗?苍瞳已经在我身体里了,哪能说还就还?小猪脑!”没好气的亲了小莫一口,看得一旁的梁尘飞暗自握紧了拳头,门沙烟罗心情很好的一笑,说道:“只是摆设罢了,苍瞳寄居过的地方,不是随便什么都能放进去用的。我只是怕你已经丑的不能出去见人啊。” 小莫凝眉,费力的张了张 门沙烟罗嗯?了一声,刚想俯身下去,就听得旁边的梁尘飞说道:“她说你混蛋。” 怔了一下,门沙烟罗苦笑着对小莫说:“我只是不舍你的变成现在这样。” “你……混蛋!”这次不再用梁尘飞转述了,小莫凭着一股意志,竟然抬起胳膊捶了门沙烟罗一拳。 撤走覆在眼眶上的手,门沙烟罗抓住小莫垂在他身上的那只手,轻吻了一下,俯身将脸埋在小莫颈间:“不哭呵,我不是要丢下你啊。我不会丢下你的,就算是魂飞魄散,就是算是粉身碎骨,我也还在你身边啊。每一次风扬起的时候,每一抹花朵的馨香,那都是我。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笑、看着你哭……看着你想我。傻丫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第二十七章 露真颜(三) “你……骗我,你明明……就是想要逃。”用力扯了扯门沙烟罗颈后的衣领,小莫吃力的说道。 唉,看样子他在丫头心中是已经臭名昭著了啊。门沙烟罗捏了捏小莫的脸蛋,说道:“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可是哪里也去不了哦。你要记得时不时给我浇浇水,最好是井水。夏天的时候,要搭个凉棚,我不大喜欢太阳,不过晚上倒是可以去掉。冬天来临之前要找些茅草堆在我根部,嗯……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我也很怕冷。” “为、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说?他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小莫心慌的看向梁尘飞。 然而梁尘飞也不明白门沙烟罗的意思…… 这一次,门沙烟罗没有在吝惜解释,他用力抱了一下小莫,“丫头,苍瞳中能有多少我的妖力?要是当初都给了你,我现在又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那些妖力,不过就是保命罢了,唉,从今以后你恐怕再也看不见我这张俊帅的面孔了,你要记得想我,时不时画画我的画像,我不介意你把我画丑的,只要你在边上注明这是我的画像……最好裱起来挂床头。” 眨了眨眼,左眼眶里,是门沙烟罗送给她的那只月白色的眼瞳,小莫似哭似笑般的张了张嘴。 “嘘,听我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看着银光,等它们散的差不多了,我也就该走了。http:www.在那之前,有些话咱们得说清楚。首先。我没要抛下你,这个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其次,你有这种念头就该罚!最后,为了以防万一,我得在化为原型之前惩罚你!” 猛地俯下身来。门沙烟罗这次吻得狠了,牙齿撞到小莫的嘴唇上,带出一丝腥甜地味道,柔软的舌头只来得及在小莫齿间一扫,便被梁尘飞一把扯了回来。 娇笑着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门沙烟罗口中虽然是在对小莫说,眼睛却是在看着梁尘飞那张冷硬的脸:“丫头,你要记住。我只是没了人形,意识还是有的。那只眼睛,虽然你无法用它来看东西,但是我却可以透过它看到你周围的一切,无时无刻地。”虽然因此自己可能要多等个十来年才能化成人形……但,值了!光是现在看着这男人那张臭到极点的脸,就已经值了! 飞扬的星屑仿佛感受到门沙烟罗内心的愉悦,飘荡的更加欢快起来,越来越亮,比空中高悬的白月还要明亮。小莫的双眼被刺得生疼。就连那只已经干枯了的左眼,也禁不住流下泪来。那些痛在身体里回荡着,但她却舍不得闭眼……这一眼,便是一世。 光。亮到极致,眼前地一切都边做白色,纯洁的、单一的白色,一切都回到原点,像新生儿一般,不带有一点污垢的白色占据了小莫的全部视线…… 三天后,翼望山中的一座竹楼…… “莫忧,吃饭了。(电脑阅读www)”托盘上是熬盛奶白色的鱼汤。加了少许香草,只闻起来便让人食指大动。 但床上的小莫却是皱着眉扭过头去,“又吃这个?”连续几天喝鱼汤其实也没什么……但如果是苦死人的鱼汤,那可就另当别论了。梁尘飞也不知道在汤里加了什么东西,总之是闻起来仿若天香,吃起来貌似黄连。 “晚上我给你熬点粥。现在就先吃这个。” 碗。递到跟前,勺子也被塞到手里。小莫知道。梁尘飞有不下十几种法子可以让她喝下这晚鱼汤……与其被灌,还是老老实实的自己喝掉比较好。 一把勺子,换了一个碗。小莫皱着鼻子盯着碗里地鱼汤,最后看了眼一脸坚定的梁尘飞,眼一闭,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喝了苦药,还没有蜜饯……小莫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梁尘飞微笑着接过碗,自从小莫将苍瞳给了门沙烟罗之后,她地性子似乎就变的开朗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当然,脾气似乎也大了。www “他……恩,找到了吗?”窗外一片春光明媚,仿佛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从不曾存在过。 那晚,当银光散净之后,留在地上的只有小小的三七,懵懂的在地上走来走去,不停的寻找门沙烟罗地身影,小莫抱着它哭了好久。 之后,梁尘飞并雪空一起带着她和莫离离开了那片竹林,原路返回自然是不可能的,单就最后那段极窄小通道,就不能允许梁尘飞抱着小莫通过,而且小莫与莫离的状态也不允许他们走那条路。不得已,只好向林子深处走去。 之后,便发现了这桩竹楼。 这三天里,梁尘飞一遍照顾小莫和痴傻的莫离,一边趁她们休息的时候出去探路兼寻找门沙烟罗的身影。找三七比划地来看,门沙烟罗当初也该是生长在翼望山,那么,现在他变回原形,最有可能地便是回到了最初他生长的地方。 翼望山很大,大到三天之后梁尘飞只知道他们是在离苍家祖宅不远地地方而已。 “还没,不要急,门沙烟罗本来就是这山上的妖魔,应该不是会有事。”见小莫眯着眼睛望床里蹭了蹭,梁尘飞喟叹一声,松开整理帐子的手,让轻纱遮掩住照射到小莫左眼的阳光。那只月白色的眼瞳似乎很怕阳光,每次照到,都会流泪不止。 那个花妖!竟然在莫忧身上留下这么一个东西……这两天怎么没下雨?怎么不打雷? 小莫当然不知道梁尘飞的心思,她嗯了一声,笑着调回视线道:“等过两天我身子好了,就和你一起出去找。到时候雪空他们也该回来了,我带你们逛逛翼望山。” “好,带我看看你当初遇见门沙烟罗的地方。”找个机会再把他封回去! “莫离呢?”坐起身子,小莫抚着梁尘飞的手走了两步,腿还在打颤,但至少能站直了。 “还是老样子,在院子里坐着呢。” 这三天里,莫离总是坐在院子里,痴痴的望着竹林中心法阵的方向,不动,也不说话。你让他吃,他就吃,你让他睡,他就睡,活像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的样子。只是不管把他带到哪里,他都会望向同一个方向。 让小莫靠坐在窗边,梁尘飞细心的放下左侧的纱帘,顺便又紧了紧小莫的领口,说道:“你歇着,家里的柴不够用了,我去砍些回来。” “尘飞……” “嗯?” 一身布衣的梁尘飞站在门口,回身看着欲言又止的小莫,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一身清爽。 “我……没什么,早去早回。”已经滚到嘴边的歉语又被她咽了回去,说再多也没用,将来等身体好了,她要跟他一同就游览名山大川,到那时,还她照顾尘飞就好了。 梁尘飞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经过莫离身边时,见他衣衫有些单薄,想了想,又进屋取了一件披风搭在莫离肩上。也幸亏莫离当初离开甄家时带的东西齐全,不然光是这么一幢空荡荡的竹楼,还真是有些难熬。 忽而莫离手中流光一闪,那晚小莫便将莫愁的坠子给了莫离,本想着借它让莫离清醒过来,但似乎没什么效果,只是那大之后莫离的手中便总是在紧紧的攥着它,不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总是要学会放手。” 今天也会是两更……也没准是三更……写多少更多少哦)b 话说,顺便为某尘的新书打个广告 沉闷了两本,让我们来开心恶的prty一把吧 纯情俏王爷p闷骚小酒娘万事不可只看表面哦 《王爷的小酒娘》(原名:天醉玲珑……被勒令改名了 书号:2754 第二十八章 露真颜(四) 之前还有一章,大家表漏看 翼望山实际上只是绵延南方几百里山脉中的一小座,要想在茫茫树海中寻找一朵喜欢在夜间开放的蔷薇花,这似乎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但事实是,梁尘飞做到了。 门沙烟罗出现的地点离苍家很近,就在小莫一行住进竹楼后的第十八天,他就被例行外出的梁尘飞找到了。彼时他正开了一朵极小的花,大概只有拇指和食指合围起来的大小,但胜在香味浓郁,因此很容易的,就被梁尘飞发现了。 失却了妖力,原本巨大无比的千年蔷薇树也变得弱小,只不过一人来高,枝桠也显得柔弱,只一朵可怜兮兮的小花风中凌乱。短短十八天,他甚至还没怎么长出叶子来,却已经开了一朵花。由此可见他是多摩急切的想要回到小莫身边。 只可惜,现在的主动权在梁尘飞身上。对于这个在莫忧身上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的花妖,梁尘飞可不想那么快就让它回到小莫身边去。轻笑一声,手上一用力,那朵娇弱的小花就被摘下,梁尘飞闲闲的捻动着花柄,看着面前的蔷薇花枝乱颤,仿佛一个怒到极点的人一般,心情很好的说道:“想回到她身边吗?” 花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了过来,却被早有准备的梁尘飞向侧面一闪,躲开了。只那一朵月白的小蔷薇可怜兮兮地被抽的粉身碎骨,娇嫩的花瓣飘飘荡荡的落到地上。一路看文学网 看了看地面上的残花。梁尘飞刻意地叹了口气,满含遗憾的说道:“本来还想带回去给莫忧看看,顺便告诉她说找到你了,可惜了……那你,还是再等等吧。” 花草树木本该没有事视觉。但是梁尘飞相信,门沙烟罗一定看得到他脸上那张欠扁的笑容,“你也不想她看见这种光秃秃的模样吧?没有花没有叶子不说,还满身的刺。啧啧,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在梁尘飞看来,那朵花散发香气,固然有引人来的意思,但肯定也有想要装饰的作用。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地,因为门沙烟罗沉默了,花枝不再颤动,沉静着,仿佛在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半晌,整棵蔷薇居然以根部为轴,生生转了半圈,就像个赌气背过身子的孩子一样。 “你占了她那么久,也该把她还给我了。”说道这里时,梁尘飞是真的动了气。掌心被门沙烟罗的枝条刺破,他却是越握越紧,“那晚,有太多的迫不得已。不过现在……”仰头。温柔笑意融化不了眼中的寒冰,梁尘飞用力一扯,掰下一条两根手指粗细的枝条,“你就先在这里呆着吧,呆到我想让莫忧见到你为止。” 欺负这样一株不能说话、无法反抗的蔷薇花,似乎有些胜之不武,但梁尘飞胸中满满的怨气无处发泄,却也顾不得这么多。http:www.就让门沙烟罗在这里呆着吧!反正他已经有一只眼睛在莫忧身边了,不是吗? 梁尘飞又在山中游荡了好久,直到潮气盖过了他身上地冷香,才慢慢的走回竹楼。 见到小莫,她的第一个问题依然是:“找得到他了吗?” 那股稍稍缓解的怒气不由自主地又冒了上来,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问他?他是个生长在山中的妖魔。现在不过是回到原点了而已。就算一两天找不到,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虽然梁尘飞口气轻柔。但小莫却敏锐的感觉到他话中的尖刺,尚未体味过男女之情的她无法明白梁尘飞的占有欲,疑惑的说道:“可是他被打回原形,早一天找到他,也就早一天能护住他不被别的妖魔伤到。尘飞,你累了吗?不然休息两天吧,你说地也对,晚上几天,也没什么差。” 已经可以自理的小莫,虽然被勒令只能呆在竹楼附近,但她已经能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像是收拾床铺、陪莫离聊天……或者给梁尘飞倒茶。 小莫的关心让梁尘飞心里平衡了一些,温茶入口,心情便又恢复到往日的平和,跟她发什么脾气呢? “莫离怎么样?今天有说话么?” “没有,”小莫摇了摇头,担忧的望了一眼楼下地空地,莫离依然怔怔地坐在那里,望着法阵的方向……www,。每日,不到月上中天,他是不肯回到屋中休息地,为此小莫也是相当头疼。试想,一个人每日总是天边泛白就起床,月上中天才入睡,日日睡不到三个时辰,就算什么都不干,身体也熬不起。 “没关系,他只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给他点时间。莫忧……”梁尘飞顿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根缎带。 小莫认出这是她早先用过的东西,彼时是自己不愿看着人间百态,现在……没了苍瞳,她不知道梁尘飞又拿它出来做什么。 在小莫脸上比了比,缎带横着带会遮住,两只眼睛。斜着带,似乎又有些不现实,梁尘飞寻思了一下,又把它收了回去。 “你想我遮住眼睛?”梁尘飞方才那一比划,小莫大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然,她并不知道梁尘飞这样做只是出于自己的独占欲。还以为是他不喜欢左眼的颜色,毕竟月白色的眼瞳,乍一看也确实是有些吓人。就连她自己,初照镜子时也被吓了一跳。 “看起来不大方便,还是算了。”梁尘飞苦笑一声,真是注定一辈子都要对着这只眼睛啊。 “没关系的,我试过了,它没有长在我身上,可以拿下来的。”抬手一扣,小莫在梁尘飞僵硬的表情中将自己的左眼拿了下来,放在手心滚了一下,说:“你看,很方便的。你不喜欢,我把它拿下来好了。唔……穿根绳子挂在脖子上也成。” “算、算了……还是让它呆在原处吧。”哭笑不得的梁尘飞自小莫手中取过眼珠,放回她的眼眶中,拍拍她的脸蛋,说道:“可别随便在外人面前拿下来。” “我知道,会吓到人的。”揉了揉眼睛,把眼珠调整到一个自然的角度,说起来也很奇怪,明明就没有长在她身上,但不论她望那边看,左眼都会自己调整到一个最自然的样子……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去叫阿离睡觉。”小莫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站起身一溜烟的跑到楼下。 梁尘飞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明白,虽然小莫摆出一副开朗快乐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的心中并不轻松。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 “阿离,到时间该睡觉了。”小莫照例牵起莫离的手,但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顺从的站起身来,而是僵硬的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小莫,问道:“莫愁去哪了?” “阿离!”十八天了,这是他第一次张口说话,小莫禁不住咧嘴笑道:“阿离,你愿意开口说话了?” “莫忧……莫愁去哪了?” 握住小莫手臂的那只手渐渐收紧,但小莫却只是沉浸在莫离开口说话的喜悦中,轻声的说道:“阿离,莫愁出门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我们进去去睡觉,好不好?” “出门了?”莫离垂下头似乎无意识的不停低喃着这三个字,脚步随着小莫的牵引向竹楼走去,却在最后一步时停下了脚步,声音蓦的提高:“莫愁走了?” 手臂上的力量让小莫踉跄了一下,虽然有些诧异莫离的突然转变,但还是耐下心来笑着说道:“是出门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以为你骗了我一次,我还会再让你骗我第二次吗?” 有那么一瞬间,小莫几乎以为莫离恢复了,他眼中的阴霾就像是当初在漠北萧家时那样。但是她没来得及细看,梁尘飞听到动静很快的赶了过来,将小莫自莫离手中抢了回去。 “尘飞,阿离他……” 小莫的话顿住,因为莫离又恢复到平日怔愣的状态,痴痴的望着天边,月光在他眼底映出一小片银色,水波一般荡漾着,兀自呢喃着:“要下雨了……”话说,马上就是月底了粉红票还木有投的童鞋们不投就要过期了哦o()o 继续给偶的新文做广告 轻松小白狗血扑街文:王爷的小酒娘 书号:2754 第二十九章 所谓命(一) 果真下雨了…… 小莫靠在梁尘飞怀中,听着窗外雨点打在竹叶上的声音,心口一阵憋闷,不舒服的转了个身。面对着她的梁尘飞抬手揽住小莫的肩膀,闭着眼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闷。”心中隐隐的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小莫烦闷的将脸埋在梁尘飞胸前,蹭了蹭。 “要起吗?天还没亮,再多睡会吧。”抬手紧了紧被子,免得清晨的凉气伤到小莫。 棉被是梁尘飞寻空下山自村子里买来的,当时还遇上出门在外的甄宏,讨了个方便。 就像门沙烟罗说过的,小莫的身子很容易冷,入夜后更是明显,曾经有几次那温度低的已经将他惊醒,心惊胆颤的在小莫鼻下试了好久,才安心的确认她还是活着的。 “我想去看看阿离,我怕他跑到外面去。”小莫揉了揉眼睛,心不甘情不愿的爬出温暖的被窝。 “我去吧。”飞快的用被子裹住小莫,丢回床上,梁尘飞取了外袍随意的往身上一披,转身时,小莫刚好从被褥间钻了出来,淡红着一张小脸,皱着眉头说道:“我能自己去的。” 喜欢看她脸上健康的颜色,梁尘飞俯身在小莫脸上一啄,笑道:“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你去做,乖乖在床上等着。网.手机站apc” 脸上柔软的触感让小莫一愣,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不会以为一男一女两个人躺在床上就只是睡觉这么简单。 但这些天来。梁尘飞却只是揽着她睡觉而已,至多也就是抱地很紧,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总是在深夜里探过手来试她的鼻息,她知道,他在害怕。 这让小莫觉得很心疼。还记当初跌落山崖后的那六个月。那时的自己比现在还要虚弱,但梁尘飞也不曾如此小心翼翼过……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个冰做地娃娃,只要太阳一出来,就会融化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山谷中回荡着隆隆的雷声,让小莫不由自主的想到莫离的手下的雷瑟,疲惫的双眼渐渐阖上。也许等她的身体再好些,尘飞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了。 也许梁尘飞在小莫身上总是会做出一些很不理智地事情,包括毫无道理的欺负虚弱的门沙烟罗和隐瞒他已经找到他的事实。但是在对待其他人时,身上长期积累下来的敏锐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却没有罢工……p.c。 莫离并没有像小莫担心的那样冲到雨中。试问,一个真正失魂痴傻的、每日时辰一到必然会站到院中的人,难道会在意淋雨吗? 梁尘飞盘胸靠在门口,看着莫离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雨帘发呆。 “我不管你心中是怎样想的,但你最好找个时间跟莫忧谈谈,她很担心你。” 青紫色地闪电毫不留情的撕裂漫天的乌云,光映到莫离眼底。闪动了一下,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压抑。 “她……” 轰! 一声焦雷打断了梁尘飞的话,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远处一股青烟扶摇直上。梁尘飞皱眉侧头看去。那是苍家祖宅地方向……是门沙烟罗在的方向。 他是不喜欢他没错,但从那没想过要他死,那晚是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毫不犹豫的转身,投入雨幕之前,梁尘飞对莫离说道:“我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你最好尽快做决定。” 丝毫不为所动,莫离依然静静的坐在那里。瞳孔中倒映着窗外瓢泼一般的大雨,在梁尘飞身影消失的一瞬间,忽而一勾嘴。他仰起头,一墙之隔的上方是沉睡地小莫。 小莫睡的并不沉,方才的雷声惊醒了她,但可能是身体真的变弱了。只一会的功夫。便又有些昏沉。 有人推开房门,初时。她以为是梁尘飞回来了。但那脚步声否定了她的想法,梁尘飞走路从来没有声音,哪怕是在这种吱嘎作响地竹楼上。除了尘飞,还能有谁? 小莫暗自攥紧了被子,是莫离吧……他想说什么?他……愿意开口同她说话了吗? 莫愁地死对小莫来说同样是很重的打击,但就像莫离一样,苍家人地血管中流淌的似乎不是鲜血,而是坚定的意志。那种一旦决定,粉身碎骨也不会回头的意志。 床的外侧沉了一下,莫离幽幽的声音轻轻的飘起:“我知道,莫愁走了,你也很伤心……但是没关系,这至少证明了所谓的命运,也不过如此罢了。不过、莫忧,在命运之上还有着一个更高的存在。” 小莫闭着眼,感觉到莫离的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描画着。 “这种东西,就叫做规律。就像人这一生必须经历生与死,就像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无法孕育后代,不管命运如何改变,这些都是必然的存在……你也可以称他们为真理,不可违背的规律。很可笑,对不对?被称为真理,但其实只是毫无道理、蛮横的让人遵从而以……苍家也是一样,每隔三百年都必须经历一次的轮回,我不能说这也是真理,但至少,几千年了,这个轮回从来不曾被打破过。” 张开眼,莫离淡笑着的样子像极了那晚月光中的莫愁,暖暖的,带着一丝悲戚。他看着小莫的样子,隐隐的带着诀别“你要做什么?”抓住莫离的手,这只往日潮热的手掌,现如今却是有些冰凉,小莫心口一突,她有一种感觉,莫离……似乎也要离开了。 “莫忧,我经常听人说,从一个人的名字里,总是能看到长辈们对他的期许和愿望。可是你看,莫愁,从生到死,无时不刻不在烦恼着你我的事情,就连死,也是你我造成的。你呢,莫忧,这十几年来,你可曾真正无忧的笑过?至于我……” “你怎样?莫离,不要走。你说这天地之间只有你我才是彼此最亲近的人,离开这里,你还能去哪里?”莫离这种毫无生气的样子让小莫心惊,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他了,永远的。 “你不怪我吗?”笑容清浅,莫离歪着头像个调皮的少年。 “什么?” “那个人啊,我骗你他死掉了,骗你同意成魔,骗你……” 小莫的手指搭在莫离的唇上,她缓缓坐起身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怪你?莫愁走了,门沙烟罗现在还没有找的……我怎么可能不怪你。 但是啊,莫离,这一切有你的错,也有我的错。可是,既然已经错了,那就只能活的比以前更好,这样才对得起他们……对得起自己。 莫离,等找到门沙烟罗,我们就离开这里,苍家也好,翼望山也好,再也不能束缚咱们。 我们可以像平常人那样,找个地方,安静的生活。将来,你如果……如果……” “如果见到了和心意的姑娘?”莫离突然大笑起来,胸口起伏着让人不禁怀疑下一刻他就要背过气去。“莫忧,连你自己都说不出来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变成事实?” 缓了两口气,莫离靠在小莫肩上,接着说道:“其实你自己也明白,不可能的,我是,你也是。” “不会的,我已经有……” “梁尘飞吗?”嗤笑着,莫离一把按住小莫的心口,“你敢说,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你敢说,这里就没有那个花妖……没有我?” 第三十章 所谓命(最终章)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小莫别开眼看着枕头下露出一角的缎带悄悄松了口气。 每晚她都要把它握在手里才能安心的睡去不是门沙烟罗的香气不是颈间的坠子而是尘飞做给她的缎带。 莫离轻笑一声坐直身子说道:“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你会懂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可能又要做一件让你怨恨我的事情了。” 身子被猛压在床上即便隔着枕头小莫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莫离的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喷在她颈间的呼吸烫的吓人。她不是懵懂的女孩明白莫离要做什么。她只是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窗外的雨声不停冬末的雨水温柔的滋润着大地天地间笼罩着朦胧的灰光。莫离手上的动作很轻快像是山野间轻灵飞舞的彩蝶。 “我无法像你说的那样生活莫忧作为苍家家主我不能让苍家的血脉断掉……虽然没有了莫愁也许会有些不一样。” 没有疯狂没有残忍莫离的眼中只是温柔与沉静两人贴合的肌肤静静的厮磨就像是最初的最初他牵着她的手她靠着他的肩一同从黑暗中走来。只是看见光明的一刹那就注定分离。 “为什么一定要我恨你?”“你一直都在恨我啊。为什么他受尽所有呵护为什么我却被遗弃的角落?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啊……你不是一直这样想么?每一次你看见我的时候。你地眼睛都在告诉我你有多恨我。”莫离轻吻小莫的眼睑手指灵巧的在她身上跳跃。唇角勾勒的微笑仿佛在说我什么都知道。 他当然知道梁尘飞算什么?门沙烟罗算什么?一直注视着莫忧的人是他啊! “我没有!” “你有地。因为恨所以你冷眼看着苍家所有人死掉你知道莫愁会死所有人都会死但是你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是在惩罚别人?还是在惩罚自己? 莫离身子一沉小莫不由自主的一缩微扬着头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很痛啊! “你看即便没有苍瞳你也不会反抗因为你知道这都是注定的。你与他不可能会有结果。这个身子除了我再也不会接受别人你注定只能生下苍家的后代。” 轻颤着阖上双眼明明没有泪水。眼睛却酸涩的无法张开身体里有一把锉它用力的磨掉小莫灵魂中那些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与希望。 喘息着莫离地手指缓缓插入小莫的中。用力一拉在她绷紧的颈部啃咬着。 “莫忧生为苍家人我们注定不可能平凡。在旁人眼中这是畸形、是罪。但对我们来说这是我们生来就背负的使命。就像那晚死掉的那些人他们生来就是为了被杀掉而已你也知道。所以只是看着不是吗?” 猛的张开双眼小莫那只月白色的眼瞳中充斥着红色的血丝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气。 “我恨你。” 就像莫离所说其实她心底什么都明白……所以才没有反抗不是心理上地。而是本能上的。这个身体。本能的是知道该如何接受莫离。 “我知道”细碎的吻自颈间蔓延至胸前。莫离用力一咬听见小莫闷哼一声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我也恨你。” 恨你因为没有办法单纯地爱你。那个从出生前就看着你、想着你、念着你的人明明就是我为什么如今只有我不能留在你身边? 因为责任?因为那劳什子所谓的命运? “莫忧我恨你……” 为什么你之前不在对我多笑一些?为什么我之前不再对你多好一些? 所谓命运可以改变的只有尚未生的未来那些生命的轨迹除了驻足轻叹我还能做什么? 怪只怪我是我你是你……如果让这一切重来一遍我们还会走上相同的路这才是命运。 身体纠缠着更多的是结合地意义而非**的欢愉…… 窗外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融入早已湿润得过分的泥土中。 小莫侧过头看着站在窗边的莫离他颈间的西瓜碧玺幽幽地泛着粉红色地光。 他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离开让小莫无法开口挽留甚至无法再去回想彼此间曾经有过的一切因为最终她总是会想到这一刻:冬末昏暗地竹楼内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压抑、沉重是他们留给彼此最后的东西……当然也许还不止是这些。 莫离走到床边解下颈间的坠子放到小莫手中平静的说道:“等孩子出世了就将着两颗坠子交给他们。我的那颗……已经没有了。那个密道你找人封死就在这里重建一个苍家吧。” 坠子触手带着莫离的体温小莫紧紧的攥着垂着眼没有说话。 “祖宅里有我让月见它们搬过来的银钱不够用了就去拿你知道在哪里的。” 莫离的阴影笼罩在小莫身体上让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张开口声音嘶哑:“你才是家主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失笑着摇了摇头莫离抬手似乎像碰碰小莫最终还是收了回来理了理衣衫转身走向门外。“我已经不是家主了你才是。你肚子的孩子们才是。” “你怎么知……” “我当然知道还记得吗?从来都没变过。”莫离推开房门的手顿了顿“别担心我会回来地在你将要离开的那一天。莫忧。我们注定纠结在一起的只有生死呵。” 只有再也看不到你的脸我才能忘记莫愁才能继续爱你。莫忧我们之间的纠缠还远远没有结束。并不是只有相见才能相守。 扑面一股潮冷地泥土味道满含着春天的躁动隐隐的。一股冷香飘散开来…… 七年后翼望山中的一片竹林…… “娘!娘!那株蔷薇又把我的玩具抢走了!”小小的身子风一般的冲进厨房上手死死抱住站在灶台前少*妇的纤腰不依地来回晃悠着:“娘它抢我的玩具我为什么不能摘它的花?” “因为你笨!快放手没看见娘在切菜吗?”靠窗的一角猛地飞来一本书正中小肉团的后脑勺。 “苍悠然!小心我让雪空咬你!”小肉团作势要往前冲却被身后的小莫一把抓住衣领拎了回来。 “就凭你苍浩然?你自己来咬我还比较快。”明显比小肉球小上半号的苍悠然慢搭斯里的掸了掸衣衫。一挑眉。 明明是双胞胎却长的一点都不像一个五大三粗一个纤柔较弱…… 小莫无语的揉着眉心……这两个小魔王。(手机阅读. )究竟是像谁啊? “够了!你们两个!浩然我说了多少次不许摘门沙烟罗地花!还有你少给我跟雪空混在一块再让我看见你们俩不穿衣服就在林子里晃荡我就把你丢给雪婴!”一转脸小莫伸手一指那个挂着挑衅笑容的小家伙“还有你。苍悠然!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许欺负弟弟!今天的绣品呢?怎么还没交上来?” 苍悠然缩了缩身子他知道自己这个娘不飙便罢一旦开始了可没那么好打。小脸一皱赶忙露出一个知错就改地忏悔表情“娘。悠然知错了。我这就去做功课。唔……您还是放下浩然吧不然三七就要被他捏烂了。” 小莫一低头。果然现三七果然被浩然捏在手里头顶的那朵花可怜兮兮的颤抖着八成是小家伙拿门沙烟罗没辙只好用它撒气。 “苍浩然……” “哇!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偷摘门沙烟罗的花了再也不跟雪空叔叔一起裸着身子到处吓人了再也不欺负三七了……别、别把我交给雪婴阿姨啊……娘浩然最喜欢留在你身边了别把我丢给别人。” 看看莫离留给她的是什么?早知道就不该把他们生下来! 摇了摇头小莫挥着手说:“去吧跟你哥哥一块今天的针法作业不做完就不许跑出去玩。” 院子里的梁尘飞刚刚从门沙烟罗手中解救出苍浩然的小木剑就看见两个孩子边对着他做鬼脸边一溜烟地跑回自己屋中去了。 “你啊也别老欺负浩然他也就是粘莫忧了点跟个孩子制什么气呢?”敏捷的躲开门沙烟罗抽来的枝条梁尘飞很怀疑苍浩然那样的脾气实际上是吸多门沙烟罗的香气才变成那样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像? “他们两个只是喜欢粘着你。”晃到厨房地时候小莫正泄愤似得切着一把青菜。 “我知道……” 听地小莫的声音闷闷地梁尘飞轻笑一声上前揽住她的腰握住她握刀的右手一下下的切着青菜。“谁让你平时总板着个脸让他们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只好借着搞出些幺蛾子来引起你的注意。” “我……” 小莫扭身正要辩解却刚好迎来梁尘飞的一个轻吻。“你就是这幅样子我知道他们也知道。你就一直这样下去好了没人会介意的。” “尘飞……” “嗯?” “对不起……” 这回换了梁尘飞无语的揉着眉心这丫头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放下吗? “莫忧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我要的只是你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你看我很快乐。孩子们很快乐这不是很好吗?” 这几年小莫一直想要一个梁尘飞地孩子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当初难产时留下的病根或者就像莫离所说她的身体只能孕育苍家的孩子五年多了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每当她焦躁的时候梁尘飞就会再重复一遍刚才地话。每次都说是最后一遍……却每次都会说。 “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对不起我?”随手取了放在案板边上的萝卜梁尘飞一边啃着一边说道:“那就别再说这种话了。无法让自己女人快乐的男人是最失败的。无法让自己的男人感到有成就感的女人同样是最失败的。” 梁尘飞不顾小莫的抗议硬是亲了她一嘴地萝卜味。 小莫正要抱怨却听到梁尘飞轻轻的说道:“你把一切都告诉浩然和悠然你教给他们一切把所有的可能都说给他们听让他们自己的选择。你为了不让他们后悔为了让他们不再重蹈你们的覆辙。想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我的事孩子们的事都不再需要你去操心了。莫忧我只要你快乐的活着就好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那、那你……快乐吗?” “嗯我很快乐。”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印下一个交叠的身影。门外竹叶沙沙门沙烟罗枝条一扭猛地震落一地残花一旁地三七扭扭着捡起一片殷红的花瓣。顶在头上悠然的晃来晃去。 命运是怎么样又如何呢?去思考那些已经生的事情是否是注定借而给自己地失败与痛苦寻找借口又有什么意义?快乐且问心无愧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毕竟就算那些未来是注定的。也只能通过你的手来创造………… 这个……终于完结了花 再说感想之前。先来交代几个问题。 最最重要!我上一章写错了!花花开出来的颜色应该是改成红色了因为他的衣衫已经被自己的血染红了想看。为了小莫而用自己地血染红了自己……啊萌然是情人的血特别红。 先小莫不反抗莫离的原因上面已经说过了。除了她本来就有所感悟以外也是因为她心中并非完全没有莫离。我一直都觉得双生子之间的感情是相当微妙的那种从胚胎时起边相偎相依的感觉不是短短地一年甚至几年可以取代地。 其次关于小梁的问题………… 番外 十年(一) 十年前他是她眼中的魑魅十年后他是她心中的良人。 十年间她走在他所铺就的荆棘之路上哭喊的、热吻的、狂爱的都是他…… 她的门沙烟罗。 月上西楼午夜的幽兰静静的开放。自打十年多前翼望山中被人现大片的金丝楠竹后附魔师们蜂拥而来。山脚下那个宁静的小山村一时间变得喧嚣起来。 但只在短短的一年后这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只有山上光秃秃的土地上那一根根枯黄的竹节和左家庄里几座废弃的旅社向后人们讲述着它们曾经拥有过的辉煌。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奔跑四周的地面上布满了竹子被砍伐后留下的矮桩稍不注意就会跌到、被刺伤。 要来不及了! 二丫抬头看了看月亮再不快点的话就赶不上子时给姐姐上妆了。 左家庄的传统新娘在出嫁当天的子时便起床梳妆并在头上戴一朵只会在夜间开放的淡紫色兰花。 月光下静静开放的花朵未经任何人的采撷象征着处子的纯洁与高贵。 被派来执行这一任务的就是年仅六岁的二丫。小小的女孩必须在深夜行走在山中寻找一朵只会在月光下开放的兰花。然而似乎没有人质疑这件事情的合理性。 五年前是大女儿五年后是二女儿。七年……不、也许六年后就会轮到二丫了。左家庄地所有人都知道方家的女儿不过是他们儿子的牺牲品、垫脚石。 为了能让刚出生的儿子喝上一碗肉汤他们卖了大女儿去给人家做童养媳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甚至还没有名字从出生到她十二岁死去时。唯一地称呼只是两个字丫头…… 现如今为了给五岁的儿子请先生他们又买了十四岁的二女儿去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做妾。她还好至少父母给了她一个名字大妞。 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轮到二丫。但是没有人会想到要替他们说些什么最多可能也只是在背后啐上一口:“方家的那两口子真不是东西!” “呀!”二丫脚下绊到一段竹根。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七手八脚的爬起身来不及查看她隐隐作痛的膝盖二丫连忙翻看怀中娇弱地花朵有没有被压坏。 淡紫色的花朵沾上了金黄的花粉原本光洁的花瓣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折痕……这花不能用了。 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几圈怎么办?再回去摘得话也许就要来不及了……她一定会被娘打死的。 二丫我们只是女人我们能怎么办呢? 二姐的话萦绕在耳边。二丫咬着牙站了起来膝盖传来刺痛一软又跌坐到地上。 这一颤。眼中的泪水滑了下来。二丫用力抹了一把脸颤颤巍巍的又站了起来。喘了两口气刚要往来时的方向转身眼角忽而映入一个白乎乎地东西身子一僵。 ……马上就要子时了……听长辈们说当初那些附魔师为了抢那些竹子不惜大打出手这一段段的竹根下。沁淫的都是鲜红的血液……据说每到中元时这里总是会有些不干净地东西现在、还不到中元吧? 打了个冷战二丫低着头退了几步才小心翼翼的看向那个东西。这一看倒是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小孩子。穿了一身姜黄色的衣衫小脸圆乎乎的。在月光下隐隐泛着朦胧的光笑眯眯的双眼就像个玉娃娃。 二丫曾经跟着娘进过一次城宽宽的大街两边的摊位上摆着许多这样圆润可爱地娃娃。她当时很喜欢可是却不敢跟娘亲说。虽然只要两文钱就能买个最小的娃娃但铜板是用来给弟弟做新衣服的…… “你、你迷路了吗?” 刚要试着要走上一步那个胖娃娃突然动了一边叫着你别动我过去就好。一边冲了过来圆圆的身体跑起来似乎一点也不费劲眨眼之间就站到二丫跟前皱着一双可爱的眉毛看着二丫的膝盖说:“你受伤了。” 此时二丫才想到自己刚才是摔了一跤刚忙低头一看原本郁闷地心情又低落了几分这是她最后一条好裤子呢现在磕破了明天二姐出嫁她要穿什么啊。 微凉地小手附上二丫的膝盖痒痒地奇异的将疼痛驱走了。二丫好奇的动了动腿真的不疼了! “别动!最然不疼了可还是得养上很久。你家里人怎么让你在夜里随便乱跑?”胖娃娃似乎有些不高兴二丫的随意移动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丝带缠缠绕绕着绑在二丫的膝盖上。 “我姐姐明天出嫁我来替她采花。”扁了扁嘴可惜采到的花被她弄坏了还得再去一次。 可是啊……她好喜欢胖娃娃一句就让她再跟他说一句就好她跑得很快应该赶得上。 “摘花?那不应当是做娘亲的去给自己女儿摘吗?”胖娃娃包扎好二丫的膝盖往后退了两步歪着头打量着二丫。 啊、不要离她那么远啦! “嗯……娘她有别的事情要忙……”悄悄往前蹭了蹭嘻嘻这下离着就近了。胖娃娃身上有股淡淡的苦味就好像是村里甄府中那个病怏怏的少爷身上的味道。叫什么来着?人心?不对人声?也不对。啊!对了是人参!原来胖娃娃是人参娃娃。 人参娃娃朝二丫招了招手。弯月一般地眼睛亮晶晶的“夜幽兰我家也有离着很近你要不要去采?” 咦?这附近还有人家?倒是第一次听说。二丫狐疑的环视了一下四周不远处的黑暗中果然依稀露出一幢竹楼的形状。 什么时候这里有幢竹楼了? “可是……好晚了。”二姐说。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人地话……虽然人参娃娃很可爱但他也是陌生人。二丫搓了搓手犹豫着。 “没关系家里只有我和我哥哥他还没睡。摘朵花而已很快的。” 白胖的小手探向二丫她犹豫着看了看远处的竹楼又抬头看了看月亮。最后将自己的手用力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才放到那只小小的手掌上战战兢兢的握住。 好小、好软、好娇嫩的手二丫从没见过没有长茧子地手是什么样子的。她太过于专注的研究着走在她身前的矮胖身影以致于忽略了夜空中飘荡着的一声悠远的轻叹。 “终于找到你了。” 竹楼看似很远但走起来似乎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二丫好奇的隔着栅栏向里探身望去院子里简单又整洁笸箩、扫帚等物都整齐的收在墙角处院子的一角隐隐飘来一股幽香是二丫从来都没有闻到过地。很淡很好闻但似乎不是夜幽兰。 竹楼的一层隐隐透出几点烛光昭示着主人还没有入睡的事实。 见她踌躇着不肯进门。胖娃娃招着手说道:“快进来啊。” 点了点头二丫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步伐放地很轻仿佛生怕踩坏人家的地面一样。 “你在这里等等我去给你摘花。” 胖娃娃说完一闪身就不见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二丫站在原地……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他是人吧?不是村口王王爷爷口中那种专骗小孩子的恶鬼吧? 一想到这里二丫吞了口口水。 其实……娘每次也只是打几下而已。不算很疼她早就习惯了……其实呃就算没有花也没什么的。 二丫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悄悄往栅栏边移动。 竹楼中的烛光忽而一颤。一个声音自那幽香飘来的方向传来。 “你要去哪?”清朗地声音似乎有些低哑。带着压抑不住的轻颤。 听到二丫的耳朵中就变成了嘶哑阴森。像个专吃小孩的恶鬼。 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那声音似乎诧异的顿了一下继而带着些气急败坏和懊恼的叫道:“等等别跑!” 你要吃还不许人家跑?二丫突然就明白了家里养地鸡为什么每次都会那么拼命地奔跑。 一双有力的手蓦然搭在二丫地肩上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别吃我!别吃我!我身上没有肉!” 闭着眼睛双手一阵乱挥二丫只觉得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并不像正常人那样温暖带着些许凉意心中又是一阵害怕眼泪一颗颗的落了下来。 “不要吃我!我是好孩子我每天天不亮就去打猪草我家的鸡都是我喂的姐姐出嫁后我还能下地干活。为什么要吃我!我什么都没干不要吃我啦!” 那声音沉默了许久二丫落在对方身上的拳打脚踢丝毫没有得到反应只觉得触手是顺滑的丝衣。 半晌那个清朗的声音才平缓的说道:“我不会吃你的不要怕来张开眼睛看看我。” 声音里带着暖暖的人气些微的哄诱二丫粗喘着如履薄冰般张开眼。 墨绿的头惨白的脸两只眼睛一金一蓝此时正专注的看着自己。 “鬼啊!!!!!!”二丫飞起一脚正中那人的胸口。 也不知是她那脚起了作用还是那声吼叫吓住的那个鬼总之鬼是松手了。 二丫从没像现在这样跑的如此快过两条小短腿飞快的前后摆动矮小的身子就像是暗夜中出没的野兽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跑的没了踪影。 门沙烟罗半张着嘴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他明明就摆了最美的姿势站在最优雅的月光下……可那个小不点居然看也不看就想往外跑? 什么叫鬼?鬼有他好看吗?啊?他哪里像鬼了? 三七靠在门边扭着手可怜兮兮的看着二丫飚走的方向“大哥你把她给吓走了。” “闭嘴!”挫着牙根门沙烟罗在袖口里搜索了一番两手空空的扭头叫道:“去给老子找面镜子来!” ^弱弱地说:番外……剩下的人家还没写啦。 新文写的不顺最近都在改文兴奋不起来啊…………想要看花花洞房的筒子们……唔……这个……大概要等等了。 8过没准乃们用粉红票砸砸偶就能兴奋了……o()o 番外 十年(二) 守护过她 看她在别的男人怀中轻笑。 等候过她 在清冷孤寂的竹影下、月光中。 当上天将全新的她送到他面前 这一次他将全部的占有她。 身体、记忆、生命 甚至是名字 她是他的…… 沙罗。 泥土的气味和冰冷一同渗透到身体里每一次呼吸都带走仅存的一些热气二丫努力的想要团起身体却连手指都已经僵硬的无法弯曲。 眼睛无力的半合着既无法张开也舍不得闭上。 她就要死了吗? 幽深的黑暗中仿佛荡漾起一层乳白的薄雾带着淡淡的荧光。恍然间她似乎听到二姐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你们怎么能这样?她还这么小我有银子啊!” 然后就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朦胧间有个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这样了……可能……还不如……” 是父亲还是母亲?太像了她有点分不出来。 算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也快要死了。她只是有点舍不得二姐那个唯一关心过她的人。村里人说她过的不好上有主母下有新人二姐过的很是憋屈。那张悲伤的脸呵再也看不到了吧? 隐约中她仿佛闻道了一股淡淡地甘甜。带着些苦味一双微凉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在久远的记忆中曾经似乎也过这样地一只手爱怜的拂过她的眉心…… 门沙烟罗焦躁的在屋里转来转去。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漆黑的长尾端还带着些墨绿色眼睛依然是一蓝一金听到角落里三七不小心出的声音猛地瞪了过去。小说网 “她怎么还不醒?” 咄咄逼人的气势外加高大地身形三七怯怯的又往角落里蹭了蹭嗫嚅道:“那么小的孩子着高烧被丢到野地里。你总得让她缓一缓嘛。” “缓?她都缓了半个时辰了!”跺着脚在屋里转了一圈门沙烟罗奔回到二丫床边。床上的小女孩比前年见到他时大不了多少。纤细瘦弱的手臂枯黄干涩的头略显凹陷的双颊无一不向他诉说着她曾经经历过的苦难。 她本该幸福的不是吗?上辈子受了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这辈子老天爷该补偿她的不是吗? 为什么她还是这样瘦瘦小小地?为什么。她还是不快乐? 门沙烟罗的手抚上二丫的脸颊久久不肯移开。 “你都不会吃饭的吗?瘦成这样!谁把你丢在林子里地?谁会忍心把你丢在林子里!?” 尾音上扬熟睡中的二丫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门沙烟罗赶忙压低了声音哄道:“没关系。不管是谁他们都不能再碰你一根毫毛了。我们拿他们来做花肥好不好?你喜欢开得大大的蔷薇?还是长得肥肥的三七?” 角落里的三七闻言弱弱的嘟哝了一句:“我对死人……其实不是很感兴趣。” 剜了他一眼门沙烟罗将手缓缓移到二丫心口轻轻的印了上去。掌心下渐渐开始有月白色地银光溢出星屑一般的飞舞着。 “快些醒过来你不想看看我吗?我不是魑魅。我是你的良人快张开眼不然我就要罚你了。” “不行!”三七肉呼呼的身体球一样飞了过来抱着门沙烟罗的手臂死死的向外拽:“你不能再把自己地功力渡给她了!方才那些已经让你原本回复地容貌又变回去了!在给她的话你搞不好都不能保持人形一整天了!” “那又怎样?”一把甩开三七门沙烟罗轻蔑地一扫。道:“至少她能醒过来。至少她能活下来!你要我再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掉一次吗?”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三七一骨碌从地上蹦了起来。复又扑了上去鼓足了勇气恶狠狠的说道:“谁管你死活?你当自己的功力是井水吗?想给她喝就给她喝?你受得住小莫还受不住呢!死什么死你看看她!浑身上下哪里有一点死气?你那只苍瞳是摆设啊。” 门沙烟罗一愣眨了眨眼睛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睡着的二丫慢慢的收回了手长出了口气。继而一挑眉毛道:“你说你不管我的死活?”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三七此时立马没了气焰一松手飞快的自门沙烟罗身边逃开站的远远的赔笑说道:“我管我当然管。大哥今天想喝点什么?是谷中的山泉水?还是山崖上的溪水?不然山顶的雪水好了最纯口感也最好。听、听说山北头的老杨树最近刚掉了叶子不如我去给大哥要点来做肥料?据说那老头占的地方风水极好他的叶子最是养身。” 长长的一段话说下来三七小心翼翼的瞄着门沙烟罗的神情。这几十年相处下来对于这朵蔷薇花的暴躁他是深有感触……早知现在还不如自己一人回到深山中修行也好过任花欺凌啊。 “不用管我你去给丫头做点吃的吧她醒来的时候应该会饿。” 如蒙大赦般逃出竹楼三七决定最近就算是要跟他最讨厌的火呆在一起也不要留在那朵易怒的花身边了。浑身地刺指不定就碰上哪根! 人总是被自己最原始的本能所影响。二丫原本是不想醒来的自有记忆起每日天不亮她便要起床料理家务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大睡特睡。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 但一股淡淡的清香总是不停地勾引着她带着清甜的肉香在鼻翼下飘荡着。上一次闻到这种味道还是两年前二姐出嫁的时候。 口水无法控制的在嘴中泛滥二丫闭着眼睛抹了一把仍旧不愿醒来。 反正她已经死了人死了也不用吃东西了……可是好香啊。 耳边一个好听的声音。带着笑意戏谑道:“小馋猫肚子都咕咕叫了还不醒来?” 眼睛不受控制的张开突如其来的光线让眼前的一切变成一片亮白。二丫眯着眼睛眨了眨才觉屋内地光线似乎并不强烈几缕阳光透过关上的窗缝洒在地上屋子里略显昏暗却又充斥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终于肯醒了吗?”脸颊上划过一抹温凉二丫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的事实。 转头一个男人淡笑着坐在外侧正俯身看着他。也许是经历过生死一瞬。也许是白天的缘故二丫对面前这个有着异色双瞳的男人似乎并不像之前那样恐惧。 他很好看比村里王秀才家的舒童哥要好看上很多……笑颜如花?千娇百媚?她没读过什么书只知道舒童哥每次夸奖一个女孩子时总喜欢用这两句……虽然他从来没用在自己身上过。但、这应该是好的意思吧? 但二丫总觉得还不够这样简单的八个字似乎不足以形容面前的这个人。 门沙烟罗宠溺地看向床上的女孩耐心的任她打量自己。只是许久过去了她似乎还有没说话的意思门沙烟罗忍不住还是抬手握了她地手轻声的问道:“饿不饿?” 违心的摇了摇头二丫挣扎想要坐起身来。门沙烟罗见状赶忙凑了过去。托住她小小的脊背时那手下的触感让他禁不住一阵恼怒。 眉间拂过一只小手本该娇弱的声音却嘶哑低沉的像个老者“你是阎王爷爷派来接我的吗?” 门沙烟罗闻言失笑道:“你阎王爷爷没空管你让我先照顾你一段时间。” “不回家了吗?”二丫静静地问道小小的女孩似乎已经对目前的现状有所感悟。沉静、安然。与其说是问还不如说是陈述。她的心底其实已经明白。自己被抛弃了被那些本该保护爱惜她的人无情的抛弃了。 “这里也是你地家。”大手捏了捏那没什么肉地小脸蛋门沙烟罗竖起枕头靠在二丫身后转身取了放在桌上的汤手中地汤匙搅动着。 二丫贪婪的盯住那只碗不放睡梦中那股食物的清香不断的自碗中飘出让她没有办法思考这男人话中的含义只模模糊糊的问道:“唔……我家不在这里在山下。” 清醴的肉汤缓缓的在门沙烟罗手中搅动他淡淡一笑咒语一般说道:“不对你的家不在山下在这里。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 吞了口口水长期的压抑让二丫几乎已经丧失了一个孩童应有的思维方式她没有撒娇没有耍赖甚至连抱怨都没有一句只是一边渴望的盯着汤碗一边乖乖的说道:“我叫二丫叔叔叫什么?” 汤匙捧在碗壁上清脆的声音在屋里荡漾了一下便袅然无踪。 二丫等了好久也没得到回答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面前有些僵硬的男人试探着问道:“叔叔我有些饿了可以喝汤吗?” 啪的一声门沙烟罗似乎听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转身将碗放回桌上不顾二丫留恋的眼神握住她的双肩很严肃的说道:“哥哥叫门沙烟罗。” 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二丫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方才还和煦的笑着问她饿不饿的人一转眼又一脸严肃的跟她讨论名字问题。 “是哥哥!记住了!哥哥!”生怕二丫记不住门沙烟罗很用力的强调了两句。 老实说这人其实看起来跟隔壁张叔差不多大小二十来岁的样子吧做什么非要让自己叫他哥哥?舒童哥那样的才是哥哥不是吗? 不过无所谓啦到底让不让她喝汤啊? 虽然见二丫点了头门沙烟罗还是不放心的问道:“我是谁?” “门沙烟罗……”看着门沙烟罗那双异色的瞳仁中盛满了期盼二丫忽然抿嘴一笑道:“你是门沙烟罗……哥哥。” 这个人真好玩哥哥叔叔的都搞不清楚。 门沙烟罗自然不知道二丫的那点小心思听到那一声哥哥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将汤碗端给二丫后一边看着她喝一边说道:“哥哥给你起个新名字好不好?” “新名字?像林美娇这样的好听的名字吗?”二丫满嘴肉汤咕哝不清的问道。 揪起袖子擦了擦小丫头唇角上溢出来的肉汤门沙烟罗不屑的说道:“这么俗气的名字哪里好听了?哥哥给你起个全天下最好听的名字。” 肉汤似乎也不能再吸引二丫了名字耶!舒童哥说名字都是长辈们对自己的期许。她知道父母对自己其实并没什么期许至多也就是希望她能多做点活。 但她还是想要一个名字一个能被人记住的名字。 然后这个小小的愿望实现了她是他名字的延续他唤她“沙罗”。 哦耶祝我们的花花叔叔终于将小小莫拢于魔爪之下 ps.金色的眼瞳是门沙烟罗原本眼睛的颜色就像他头本来应该是墨绿色的一样谁让他老人家的花蕊是金色的?说起来……万一要是白色花蕊那不是没瞳孔了?!默……当我啥也没说 第三卷 长发王子 第一章 好离乡 秋高气爽,高高的白杨木上,挂满了金黄色的树叶。残夏的熏风依然留恋的爱抚着这些终将凋零的叶片,秋蝉也在奋力鸣唱,为着那终将走向黑暗的生命。寒冬就在四个月后蠢蠢欲动,所有的生命都在近乎糜烂的享受着这最后一抹暖意。树影婆娑之间,一辆马车缓缓穿行,车前坐着一个蓝衫男子,眉目柔和,面庞秀美,执鞭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虽然秋老虎依然精力旺盛,但炎阳似乎无法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痕迹,白皙的额头上虽然缀着点点晶莹的汗珠,却丝毫不见油腻。 梁尘飞*在马车上,放任马匹悠哉游哉的前行,心思却已经飘到车厢内那个隽瘦的身影上。六天前的晚上,当他听到小莫的哭叫声冲进屋内时,只看到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她,额间的刺青清晰的仿佛刚刚刺上去一般,明明只是淡淡的月白色蔷薇,却鲜艳的刺眼。她的泪、她的痛,他统统都不懂,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揽她在怀中,至少,能让她哭得安心些。遍历血雨腥风,横贯商场的梁尘飞,头一次被女人的眼泪搞得手足无措。 马车规律的晃动不仅摇散了梁尘飞思绪,也模糊了车厢中小莫的神情。如果贾老爷子还活着,他一定认不出现在的小莫。当初曾让他错认为小子的丫头,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抽长了身量,展开了眉眼。清秀隽永的眉目间隐约含着淡淡的哀愁,本应略显俏皮地朱唇倔强的抿着,露出坚毅的嘴角。原本有些婴儿肥的双颊,因先前重伤的缘故少了分圆润,多了些凌厉,削尖地下巴略微向里含着,执拗中透着一丝惹人怜爱的娇弱。原本应该圆亮漆黑的双眸上覆着一根缎带。将黑亮的长发拢在两侧,只一缕发丝自额间垂下,轻轻的蹭着那缎带,随着马车的节奏左右摇摆。 那一晚门沙烟罗用自己半生的功力开启了苍瞳的能力,虽说还不到通古今、知未来地地步,但看穿人的一生,也足以让小莫胆战心惊,前后一天已是无力承受。何况是这一生? 门沙烟罗……现在的小莫每每想到这个名字都不禁隐隐的升起一股怨恨。先是逼她认清现实,后又迫她看清人世……这便是你想要送给我的东西吗!?握在膝上的拳头紧了紧,小莫修剪整齐的之间陷进掌心,传来淡淡的痛意,不强,却足以令人无法忽视。 事发突然,等小莫回过神来,明白门沙烟罗的用意时,已是无力阻止。打那之后,门沙烟罗似乎也沉寂了。没有了每日的晨昏定省,默然地承受着小莫满是怨气的质问,不知是因为乍失了几百年的功力,身体不济。无法回应,还是不想回应。总之小莫的怒气就像是投入汪洋地小石子,波澜不兴。时间长了,她也失了精卫填海的兴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好在只要闭上眼,就能躲开人生纷扰。只是闭上眼总有不小心睁开的时候,于是干脆寻了缎带。系上了事。 这几日,每次入夜后小莫总是对着脸盆用力的看。她想试试,能不能看到自己的过去与将来。但每次看到的不过是水波轻动间那张依然略显稚嫩的脸庞,额角上的月白蔷薇依然艳丽地一如那晚,几日过去了,丝毫没有转淡的痕迹。花蔓缠绕间。一抹黑瞳幽幽的望着世间。恍惚间。小莫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水镜中的自己才是真实。看得见世人,却望不见自己。 “莫忧,下来歇歇吧。” 梁尘飞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小莫地神游,第一次当盲人的她,摸索着探向声音地源头,触到温暖的一刹那本能的握住,却在一个晃神之后,又有些退缩。倒是梁尘飞,从善如流的握住小莫伸过来的手,对她的退缩不以为意,紧了紧手。 脸上暖洋洋的,是阳光印在上面的感觉,可是一转眼却又失了那温暖。小莫侧耳听了听,微风拂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南飞的雀鸟停歇时的啾鸣,依稀似乎还有枯叶旋转着落地时发出的轻微响动。闭上眼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着许多声响。 “我们在林子里吗?”脚下略显柔软的触感,和枯叶碎裂时的啪啪声,小莫其实也只是随口问问。 扶着小莫坐下,梁尘飞环视了下四周,确定不会有什么危险,“对,这是官道边上的一处白杨林。饿不饿,想不想吃些东西?” 那晚之后,他本以为小莫要休息几天才能上路。可没想到第二天清晨她便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未语泪先流,晕眩着晃悠了一下,便倒了下去,着实吓到了他。梁尘飞不知道小莫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好东西就是了。醒来后,她什么也不曾说,他便也不问,只确定了小莫的身体确实无碍之后,才安排了次日启程。闲闲散散的走了三天半,才刚过青州府,堪堪不过百余里。 “我们不用赶路吗?”直了直在马车里蜷缩多时的双腿,小莫觉得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又舒活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失笑的看着面前如小猫一般的少女,梁尘飞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多虑了些,小莫毕竟不是一般女子,便是受了挫折,也能很快调试自己。他要考虑的并不是怎样平复小莫的情绪,而是怎样抹平她心中的伤痕,哪怕……只是少上一两条也好,现在的小莫很明显的比之前更排斥与人相处,就算她顶着温和的外表,也掩不住那颗满是寒意的心。 “不急,还有些时间。只要在立冬前赶到丰城就成。” 点了点头,小莫觉得手上一凉,知道是梁尘飞递了水袋过来,便就着手喝了一口。井水冰凉甘甜,驱散了初秋最后的一点暑意,树叶沙沙作响,不知从那里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梁尘飞警觉的望向林子深处,一只山猫感受到他的视线,霍然抬起头,金色的眸子直直的瞪向梁尘飞,前爪微微抬起,一动不动。见只是山猫,梁尘飞放心的回过身,没看到他动的一瞬间,那只猫也箭一般的蹿了出去,瞬间无影无踪。 蒙了眼睛的小莫并没看到方才那一幕,歪着头在记忆中搜索丰城的位置,想了半天只记起是入漠北的最后一座有砖城,过了丰城,便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戈壁,再往北才渐渐有草原出现,那里就是此行的终点:漠北。 世俗的吼叫一句:粉红票 那啥要能在推荐票榜上保持十五名之前,偶就每日双更要是能进前十名就三更 常看偶书的亲们都知道,某尘一向轻易不许诺,一旦说了,那就是言出必行以,让粉红票票来的更猛烈些吧 p此话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会经常频繁出现……亲们表见怪哈,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 http:ap. 第二章 新伙伴(1) 主站小封推第二天 几乎就是在梁尘飞与山猫对视的同一时刻,京城北郊一座简陋的农舍里,程氏春歌生下了一个男婴。低矮昏暗的茅草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门外的晴空万里、高阳万丈,透不进一丝一毫,只有微弱的亮光从那未经修剪的原木窗栅间钻了进来,形成两个满含着飞舞灰尘的光柱。 “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话。”昔日的清秀佳人现如今形容憔悴,面色苍白。刚刚生产完毕的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那只干枯的失去光泽的手死死的抓着床边那个男人衣衫的下摆,仿佛抱紧浮木的溺水者。 门沙烟罗似乎忘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一般,对程氏春歌的话丝毫没有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被他抱在手上的那个婴孩。他原本的莹白如玉的脸显得有些黯淡,飞扬跳脱的眉睫也染上了些疲惫。是该累的,毕竟他用了几百年的功力为小莫打开了苍瞳。 婴孩淡红褶皱的身上血迹斑斑,脐带尚还垂在腰间。与所有的新生婴儿不同,他没有挥舞双臂,没有嘶声哭泣,他注视着面前那张绝美的面庞,无潭的黑眸中幽幽的闪烁着复杂深沉的光。良久,婴儿小巧的嘴唇动了动,他说了一句话,用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你变丑了。” 将婴孩托举着*向窗口。门沙烟罗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后,蓦地放开一只手,只单手托着他,光柱中的灰尘围绕在那张波澜不兴、皱巴巴地小脸周围,“你也一样。” 半晌。两个人相视一笑,那唇角一勾间所蕴含的东西,恐怕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可以领会,当然,也包括了摊在床上几乎昏厥过去的程氏春歌。1^6^k^小^说^ 窗外,一只离队的大雁,悲鸣着滑过天空…… 戏王村是个有着上百口人的中型村落。位于客商南北往来地必经之路上。戏王村里有个很大的戏台,其豪华程度丝毫不逊于一个小型城市所拥有的戏台,宽阔的场地能容纳全村人前来看戏。小莫和梁尘飞住进村中客栈的当晚,正好是村长的寿辰,村里人早就搭好了台子,准备借这个由头好好的闹上几天。 窗外传来的丝竹声清晰可辨,就连那咿咿呀呀地戏词小莫都能听的清楚,正是极应景的麻姑献寿。站*在床边,小莫看似听的认真,实则早就神游太虚去了。连梁尘飞进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想去听听吗?” 话语映入意识的时候,小莫反映了好一会才明白梁尘飞的意思。摇了摇头,“这里也听得很清楚。” “也好,省的挤来挤去。”含笑答了。梁尘飞捋了捋手上的几根丝绦,虽然明知小莫看不见,但还是朝她招了招手,道:“我做了几条新的,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每到一个新地方,梁尘飞都会细心地告诉她哪里有什么东西,哪里有台阶或门槛,一遍一遍。不厌其烦。而几日下来,小莫已经适应了没有视力的日子。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不会把缎带解下来,生怕迷蒙之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上次一时不察看到梁尘飞,虽说晕过去之后也忘了看到地是什么,但那种仿佛有人硬往自己脑子中灌水的肿胀感依然历历在目。事实证明力量的掌控是需要磨炼的,像小莫因接收到外来的助力而能力疯长的情况。恐怕还要适应一段时间。 覆在眼上的缎带是鹅黄色。攒绣着几朵紫阳花,梁尘飞手上三条则分别是浅绿、淡粉和月白个一条。他开玩笑似的说,加上小莫现在带地那条,刚好凑齐了春夏秋冬。除了鹅黄色那条由于时间紧迫,是梁尘飞上街买来的以外,剩下的三条却都是他做给小莫的,就连上面的应景花卉也都是他绣上去的,虽然小莫看不到,可它们摸起来平整顺滑,想来单是针脚功夫就定是过得去地。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绣花,这让小莫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夜深的时候,戏虽散了,可空气中依然飘荡着咿咿呀呀地声音,高亢的、含混的、稚嫩的。戏王村的每一个人都能唱上两句,有人说戏王村本身就是一出永不落幕的戏,从早到晚,从永暗到光明。 静静的坐在黑暗中,小莫黑亮的眸子注视着黑色天鹅绒般夜空上点缀的几点亮光,不知道是不是终于看到了能大显神通的曙光,她的左眼最近总是特别兴奋,有时它会不受小莫控制的自己乱动。就象现在,小莫明明看的是星星,可同时,她也看到了屋里的地面上爬着的那只小虫。小莫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我让你瞎看!左眼似乎心有不甘的在眼皮下左右转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归于沉寂。 轻轻的吁了口气,今天比昨天又好了些。第一次的时候,小莫不得不用手紧紧的按住它,这只眼睛就好像沉睡的婴儿忽然张开了双眼,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要看一看,最无聊的一次,它盯着小莫被子上的褶皱看了两个时辰。最近也许是看得多了,也就没那么难以掌控了,再过些日子应该会更好。 系上缎带,小莫摸索着站起身,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床边走。忽然,房门动了一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的,继而有很轻微的抓挠声,又快又急。不管外面是什么,很显然,它想要进来。 小莫僵立着侧耳倾听,抓挠声被打断的同时,传来一个极微弱的响动,像是利器刺入木头的声音。 突然,大门砰的摇晃了一下,门外隐约有人低声咒骂。 倒退了两步,全神贯注中小莫忘记了身后就是床,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床上。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毛球冲破大门的禁锢,飞一般的跃了进来,梁尘飞手提一柄薄刃刀紧随其后,堪堪在那毛球砸到小莫身上前一刻抓住了它。 如果小莫现在没有覆上双眼的话,她一定会笑。梁尘飞手上提着的东西,乍一看是个毛球。再一看,它左右扭动了一下,慢慢露出两只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尾巴向上勾起夹在两腿之间。肉呼呼的小爪子不停的向后撩,想要抓挠那只桎梏它行动的罪魁祸首,那样子活脱脱一只调皮捣蛋被人抓住的小狗,白色的,长的很像雪空的小狗……呃……当然,小莫也好,梁尘飞也好,两人都不会认为雪空会有胖成这样的时候。 “放开我!你要死了!你要死了!我要让我哥咬死你!”白色的毛球不甘心的尖叫声惊醒了沉睡的黑夜,敞开的窗子外隐约传来几声犬吠。 白了一眼这个胖球,梁尘飞飞快的转身关门之后,皱着眉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小莫,有些不满意,“怎么还不睡?” “啊?哦,正要……” “骗子骗子!你说她睡了才不让我过来的!”胖胖的小身躯用力的扭动,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梁尘飞的手,一双碧蓝的眼睛倔强又委屈的看着小莫。 只可惜,它看得见小莫,小莫看不见它。 梁尘飞哦了一声,把小家伙转了过来,一人一狼面对面,“你刚才跟我说,你哥要你干嘛来着?” 小脑袋瞬间一僵,继而无奈的歪向一边,声音里满是不甘愿,“……要听你的话。” “嗯,那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仗着小莫看不到自己,梁尘飞露出那副对付敌人的阴冷面孔。 小毛球的体积霎时间膨胀了一倍,白色的毛发根根竖立,不甘已经变成了委屈,“姐姐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梁尘飞眯着眼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没想到小家伙先发制人,“姐姐、姐姐!大叔拿刀砍我!救命啊!” 小莫已经被方才那声姐姐给惊到了,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莫离,找到了?哦哦有三票就能到第十五名喽尘的加更蓄势待发 () http:ap. 第三章 新伙伴(2) 那只胖的跟球一样的小白狼当然不可能是苍莫离,但他硬说雪空是他哥,就这一点上,梁尘飞其实也是持怀疑态度的。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恐怕任谁都无法想象一只威风凛凛的白狼脚边滚着一个小毛球的情景。就连小莫说他是时,梁尘飞依然是有些怀疑的。不过等小莫说出小家伙的名字后,梁尘飞疑虑顿失,打量了一下蜷缩在小莫怀里冲自己翻白眼的毛球,极其和煦的微笑着说:“真是绝妙的好名字。” 当然是好名字!雪球挺起胸膛,轻蔑的用眼角扫着梁尘飞,哥哥起的名字当然是最好的! 但其实不光是梁尘飞,就连小莫都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怀疑,雪空那家伙应该只是看他长的像只球,所以才顺口叫他雪球的吧? 自打车上多了雪球之后,梁尘飞总是觉得自己的脚离地面似乎比往常高了些,马车转弯的时候也比之前笨拙了不少。归根到底,还是那只小笨狼太胖,压得车子都翘起来了! 腻在小莫身旁的雪球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歪着下巴瞄了一眼车帘缝中若隐若现的淡青色身影,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算了,他雪球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一个才活了二十来年的渺小人类计较。一转脸,碧蓝的小狼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甜甜的唤了一声:“姐姐。浑身一激灵,一股麻嗖嗖的凉意自脚底上传了出来。小莫勉强笑了笑,“还是不要叫我姐姐的好。”……不论从物种上。还是年龄上……这个姐姐,都不好当啊。 毛茸茸地圆脑袋在小莫腿上边顶边蹭,雪球翻了个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白色的茸毛下透着淡淡的粉色。“我哥哥说可以叫你姐姐诶。” “你哥糊涂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方才还在撒娇地雪球忽的一下蹦了起来,比起雪空冰蓝的眸色,雪球的眸子更深些,是像大海一样的碧蓝色,此时看来波涛汹涌,极是有生气。 “我哥才不糊涂!只有胡子打结的干瘪老头才会糊涂!” 见小莫不置可否的保持沉默,雪球焦躁的站了起来,原本还算宽敞地车厢。被他这么一转,显得很是局促。“我哥是族里的勇士,是出了名的智狼,他才不糊涂!外面赶车的大叔才糊涂,他连你睡着醒着都不知道!” 就算看不到,小莫也能想象出雪球在车里转来转去的景象,车子被他走出了颠簸的新频率,无奈,只好妥协,“是。你哥没糊涂。” “我哥最聪明!” “嗯,很聪明!” “我哥说的话都是对的!” “唔……差不多吧。”“那你让我叫你姐姐……” 绕来绕去又回来了……小莫本来就不会应付小孩子,对聒噪的尤其没折。只是再说恐怕也会被他给兜回去,还不如把话题岔开。 “雪空叫你来是做什么的?” “来领路!”骄傲地小下巴微微扬起。似乎能为雪空办点事情就是他最大荣耀的。 “令我们去漠北?”虽就算中间隔着一片沙漠,可自古以来行商们都是穿越沙漠往返南北两地,绿洲也好,水井也好,早就被人们探查的一清二楚。要是说几百年前还有些游散的危险妖魔,可现在那里除了中午热点,晚上冷点,动物少点……1-6-k,电脑站流沙多点,偶见沙暴以外,并算不上是危险之地。 “不然还能去哪里?”雪球很是鄙视地扫了小莫一眼,人类都这么笨么? 没有理会雪球的挑衅,小莫似乎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声音兴奋的拔高了些。“走妖魔道吗?” 这下雪球的得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小爪子扒拉着尾巴尖上的毛。嘟嘟囔囔的说:“我……不认路,我哥不让我走。” “这样啊,” 重又*回到车壁上,是她着急了,以为有了雪球就能快点到漠北,找到莫离,然后……然后呢?找到莫离之后要做什么呢?茫然间胸口处踏上两只软软的脚爪,雪球湿漉漉地鼻子顶着她的,言语间都能问道他皮毛上阳光的味道。 “我带你走也是很快的!比走妖魔道还快,真的!” 抬手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脑勺,小莫随口问了一句:“雪空为什么一定要你来领路?” 他们之间地对话就好像轮回,雪球总是在骄傲与失落间徘徊,小莫地问话再一次将他从郁闷中拯救出来。雪球振奋精神的向后一跃,落地地时候没站稳晃悠着跌倒在帘子上,挤了梁尘飞一下。不过他很快调整好,拉开架势,小家伙兴奋的丝毫没有注意到,梁尘飞也掀了帘子看着他。只见他利落的竖起身体,短短的前肢用力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圆,口中、眼里都是兴奋,“平和乡中出现了大妖魔,专吃进到沙漠中的人类。我来,就是帮你们避开它的。我哥说了,只有我才能把你们平安的带出那里。” 似有感应一般的,小莫将头微微转向梁尘飞的方向,嗫嚅了一句:“平和乡?” “就是隔着丰城和漠北的那片大沙漠,白日里平和迤逦,虽说气温过高,但沙海碧空,很是静宁,所以才被叫做平和乡。”很自然,梁尘飞似乎就是知道小莫再问什么,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然后又转向那颗洋洋自得的毛球,“前些时日传说进入沙漠的商队接连失踪,就是指这个?” “当然!”对于自己被重视这件事情很是满意,雪球觉得,眼前这个人类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他心情很好的对梁尘飞解释道:“打从上个月起,就有不少商队在平和乡中消失,蒸发一样,人也好、货物也好,统统都不见了。一定是被极厉害的妖魔吃掉了!” 小家伙说的肯定,梁尘飞却是保持怀疑。他沉吟了半晌,“这是你哥告诉你的?” “这还用我哥说?我自己随便想想就知道了!”为了表示被轻视的不满,雪球侧过身,只肯扭头睨视梁尘飞。 对他的失礼,梁尘飞一点都不介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看向雪球。手指轻轻的敲击在车壁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人心不在焉,马匹自然也就开始偷懒,光是悠闲的走还不够,一瞥间路边有鲜嫩多汁的牧草,便干脆拉着一车厢冲了过去。至于那车上的人,一个两个的都各怀心思,一时间也没发现马车偏离的道路。 “你是怎么知道平和乡里有大妖魔的?闻到妖气了?”如果只是妖魔,那么货物为什么会消失?实际上,能让整个商队消失的并不仅仅只有大妖魔,沙暴、流沙、甚至是马贼都是可能的因素。虽说马贼已经有些年月不曾出现过了,但换成商家为了竞争而买凶杀人,也是一样的。 雪球露了一个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表情,“我家门口是有结界的,当然不可能闻到妖气。再说了,我是被我哥从妖魔道领出来的,根本没经过平和乡,自然也没机会去闻。但是,能让几十人的商队人间蒸发的,除了法力高强的妖魔,还会是什么呢?” 他就说这小家伙不*谱,亏他还跟着听他说了这么多话,真是傻了!梁尘飞轻弹了雪球的耳朵一下,引来他一阵不满的抱怨,继而笑着说道:“可能性有很多种啊,在情况没有足够明朗以前,不要轻易的下结论。想当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雪球切了一下,小声嘟囔着:“你才活了多少年,又知道了!?” 梁尘飞当然不可能跟个小孩子一般计较,笑着摇了摇头之后,就转了身,将还在大快朵颐的马匹拉回了正道上。 “白天是平和乡,那……晚上呢?晚上是什么?”小莫觉得那既然是大沙漠,那么自己不久的将来势必是要在那里过夜的,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 车轮咯咯噔噔的压在夯土路上,用餐被打断的马不满的打了个响鼻。 梁尘飞的声音良久之后才传了过来,就像着初秋的风,虽还有一丝残夏的热度,却已经开始透着隐隐的寒意“白日里是平和乡,入夜后是修罗场。” 噢噢者不拒了哈红票、推荐票,点击、收藏统拿来不然…… (一手捏雪球,一手举剪 雪球:你敢!你敢!!!我让我哥要死你!哥,救命啊!无良作者要剃我的毛啊 () http:ap. 第四章 小色狼 小封推第三天,第二更 最初没人把事情想得很严重,毕竟沙漠么,那种广袤无垠、不见人烟的地方,就算出了什么怪事、怪兽,也算不得稀奇。除了梁尘飞以外,小莫和雪球每日都是闲闲的,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直到他们进了清溪镇。 清溪镇距离丰城尚有五百余里之遥,其间还有散落着不少中小型城市,作为北方门户的永安城也坐落在清溪镇西北方向三百余里处。小莫一行进入清溪镇时,里面早已人满为患,别说客栈,就连镇中心的广场上也被行商们占了个满满当当。 清溪镇尚且如此,前方城市的状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幸好擒梦轩在这里设了一个小小的联络点,小莫他们才不至于沦落街头。雪球兴奋的扒着窗沿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的小莫,不无担忧的对梁尘飞问道:“看起来似乎很不太好,还是做些准备吧。” “不急,我先去打探一下,再做准备。”梁尘飞瞟了一眼猛摇尾巴的雪球,口气有些迟疑,“你跟他就待在这,哪都不要去。”转身离去前,觉得不放心,转身又加了一句:“那小东西跑就跑了,你别跟追,随他去。” 小莫迟疑了一下,被梁尘飞握住肩膀,追问了一声记住了?之后,点了点头梁尘飞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出门时。与守在门口的几个人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姐姐,好多人哦!我们出去玩吧。”果不其然,梁尘飞才刚走,雪球就按耐不住心中地冲动,兴奋的蹿到小莫脚边。边跳边叫。 “我不去,”小莫沉静的摇了摇头,弯腰把雪球抱了起来,说:“你也不要去。” “为什么?”雪球满是不乐意的在小莫怀中扭动,“就算是族中的庆典也见不到这么多人啊,我哥说人类是最有趣地生物,比草原上奔跑的羚羊还难琢磨,比天边的飞鸟还难捕捉。现在居然让我在这里遇上这么多人!怎么能不去?”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出去捕猎吧?小莫忽然有种想要看看他的**,便抬手解了覆眼的缎带。抱在怀里的时候就知道到他很圆……现在一看……不光是身子,就连脸都是圆的,要不是他的嘴长地还算尽职尽责,小莫几乎要怀疑这是一只长着狼尾巴的猫了。 碧蓝的小狼眼满是探究的望向小莫的眼底,雪球抬起胖胖的前脚,似乎想要摸摸小莫的眼睛。要知道犬类的爪子是收不回去的,雪球的爪子虽然小,但若是拍在柔软脆弱地眼睛上,恐怕也不会太舒服小莫偏了偏头。握住他的爪子,诚心诚意的赞叹了一句:“果然是名副其实。” 雪球的注意力似乎都被小莫地左眼和额角的蔷薇吸引过去了,爪子被人握在手里,小家伙抽了几次也没抽出来。只得伸长了脖子,探过鼻子去闻了闻。湿乎乎的热气喷在小莫脸上,有些痒痒的。 “姐姐的眼睛好漂亮!比我哥的还漂亮!” 这对雪球来说大概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赞美了,小莫觉得自己应该礼尚往来一下,那句你也很漂亮还没出口,突然一阵清风拂面,怀中的小狼崽转眼间便做了十一二岁地少年郎。雪球身量突长,小莫猝不及防。一下被扑到在地上。身上的少年未着寸缕,一头蓬松的白发轻柔的蹭在小莫的颊边。如果说雪空是自雪山中走出来的冬之精灵,那么雪球就是给冰封大地带来活力地春之子,少了分沉静,多了些灵动。 碧蓝色地圆眼中满是发现美丽事物的赞叹与惊喜,雪球地笑容纯净一如新生婴儿。少年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摸索在小莫额间的刺青上。温柔的连她都要醉了。 他说:“给我吧,让我送给哥哥做礼物。” 醉人的指尖瞬间变作催命的利爪。小莫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抬起的双手终是慢了一步,爪尖碰到皮肤的一刹那,两人俱都震了一下。顾不上诧异,小莫一把捏住雪球的手腕,“不能给你。” 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雪球继而像发现了更新奇的玩具一般,欢叫着探出另一只手,“你身上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伤不到你?” 小莫的两只手都用在制住雪球的一只手上,对他另一只手在身上的肆虐基本上是无计可施。眼见着那手在衣服外面摸了一通没什么发现之后,就要顺着探进衣襟。微凉的指尖碰到小莫脖颈出皮肤的一瞬,她浑身战栗了一下,一种难以言语的排斥在全身流窜着。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喊出来,只用尽力气想要将雪球甩下去,但奈何他表面上是个少年,内里仍旧是修行了几百年的妖魔,小莫自然不敌。 也许是两个人的注意力过于集中了,当梁尘飞一把掐住雪球的后脖颈,将他从小莫身上撤下来时,小莫也好,雪球也好,俱都愣住了。 扫到梁尘飞衣角的同时,小莫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错过了他那张犹如地狱罗刹般的面孔。 平日里梁尘飞光是冷上一张面孔,就已经足以吓退一众宵小,见识过修罗场的人自有一种幽冷阴沉,仿若来自九幽地狱般的气质。哪怕是见惯了血腥杀戮的雪球,也被他的那张脸吓得噤若寒蝉。 梁尘飞的眼光很快自雪球身上移了开来,打量着已经做起来的小莫,“没事吧?” 如果小莫在这个时候张开双眼,定会又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眼前这个男人顶着一张阴冷残忍的脸,说话的语调却是暖如春风,似乎生怕声音大一些,就会把这个小女孩震飞了一般。 小莫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很好。” “放开我!”沉默一被打破,雪球似乎也找到一丝反抗的力量,人形的手臂已让足够长到可以扳住梁尘飞的手,稍一用力,便从那只魔爪下逃了出来,远远的*在角落里,不肯再向前一步。 无意理会雪球,梁尘飞一步抢上前,把正在从地上爬起来的小莫拦腰抄了起来,“我去找大夫。” 本能的扒住那双近在咫尺的肩膀,小莫稳住身形,听到梁尘飞要去找大夫,赶忙阻止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身上没伤到?”梁尘飞显然不相信小莫的话,把她放到床上又是一番检视,当然,要比雪球文雅,也守礼的多。 小莫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摸人? 弱弱的说一句次又后退了颜再求粉红票 () http:ap. 第五章 入丰城 打从挖眼珠事件发生之后,形势发生了一些变化。好的是,小莫的左眼安分了许多,不再会不受控制的乱转,已经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坏的是,现在几乎每晚都是三个人硬挤在一个屋里睡。原因无他,只是梁尘飞严禁雪球与小莫独处,而雪球自打那天之后就对小莫怀有了无以伦比的好奇心,总是想着法子的凑到她身边。最后,就变成了雪球粘着小莫,梁尘飞盯着雪球,这样一个诡异又好笑的局面。 曾经做过杀手的梁尘飞,耐性不可谓不好。他每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雪球的位置,每天晚上闭眼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情也是确定雪球的位置。至于在睡觉的时候,他究竟有没有注意雪球的动向,那就不得而知了。只不过,曾经有一次雪球妄想趁梁尘飞熟睡之际突袭小莫,最后连床边都没碰上不说,尾巴尖上还被削掉了一块毛。偷鸡不成蚀把米,雪球踏踏实实的做了几天夹尾巴狼。 在清溪镇停留的这五天,小莫每日都在屋内给自己的右手做复健。梁尘飞每次出门必定带上雪球,因此独处的时候,小莫会稍稍解下缎带,放松一下。好在擒梦轩御下甚严,误闯事件一次也没发生。 在这几天中梁尘飞也从滞留的那些商人口中套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正向他所想的,平和乡中究竟有什么,现在谁也不知道。只知白日里总有炸雷,入夜后常有狐嚎。进去的商队十之**都会消失。不久前有只商队从漠北穿越修罗场虽说货物失散殆尽,但好在九死一生之后,人是活下来了几个。当旁人问到沙漠里究竟有什么时,幸存的几个人众说纷纭,有说是龙地。也有说是狐狸的,恐怕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的脸,苍白的,惊惧地,骇然的脸。 梁尘飞与小莫说起时,想到了几种可能的妖魔。但那些俱都是隐身于山林间,不喜见人的主。如果真的出现在平和乡,那么就不得不考虑是不是有人将他们放出去的可能了。 再次启程的时候。车厢里挤了不少。除了御寒的衣物以外,还安放了一个大木箱,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除了一些伤药以外,就是小莫让梁尘飞搜集来地附魔药水。御火的窃脂,辟火的疏欢,抗百毒的耳鼠,不畏雷的橐非巴……总之是能想到的、能找到的,统统都备上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前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当然了。能搜集的这么齐全,也是全拜眼前这特殊情况所赐,聚集了如此多的商人,想凑不齐也很难。 前途未卜。梁尘飞却一次也没有劝过小莫不要再前行,这让小莫觉得有些诧异。往日里,自己哪怕是小睡时忘披了毯子,梁尘飞都要唠叨许久。这次遇到这样大的事情,他居然一句劝阻都没有?着实怪异地很。 因此当雪球忙着研究小莫的时候,小莫也在忙着研究梁尘飞。她静心聆听一切他发出来的声音,有时甚至趁他专心赶马车的时候,解了缎带偷瞧他地背影行了数日。该想的没想明白,旁的倒是知道了不少。比如说,她知道梁尘飞走路时可以像猫一样不发出一点响动,但每每到她周围时却总是会加重脚步,弄出一些声响来。再比如,梁尘飞不喜欢她太过沉默。总是想着法的逗她说话。自己不说时,他便絮叨的说个不停。但是在与别人交往时。梁尘飞甚是少言,几乎可以说是沉默的。又比如,露宿野外时,一夜间梁尘飞要查看自己数次,有时哪怕只是被角松了一些,他也要掖上一掖。有一次,他那被角掖的是尤其的久,指尖不小心碰到小莫露在外面地皮肤时,梁尘飞自己先瑟缩了一下。小莫依稀听到他轻轻的一声嗤笑,再然后他便走开了。梁尘飞笑什么,小莫不清楚,但是她猛然间意识到,当梁尘飞碰到她的时候,那抹排斥感并未出现。也许……是因为她还不够熟悉雪球的缘故吧…… 到达丰城时,已是秋意浓厚、枝叶凋零。风中的寒气越来越凛冽,空中的飞鸟越来越稀少。 丰城最早是被称作风城地,只因当地一年中有六成地日子都在刮风,最厉害的一次足足刮了三百多天。那一年,农作物无法生长,老百姓无米揭锅,风城内饿死冻死上百人。后来京城上位中不知谁说了一句那名字起地不好。从此,风城就变做了丰城,取丰衣足食之意,打那之后倒也算是风调雨顺,至少,那样惨烈的一年是再也不曾遇到过了。 到了这里,最兴奋不是小莫,而是雪球。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微扬着头,深深的吸了口气。 “啊!终于闻到了,黄沙的味道!” “上来,我们要进城了。” 现在的丰城几乎是只出不进的,要不是有擒梦轩的关系在,估计就只能绕过丰城,才能进入平和乡了。好在守城的士兵看了梁尘飞的腰牌之后,便挥挥手让他们进去了。至于那只圆滚滚会说话的狼,他们连瞧也没瞧一眼。丰城几乎已经算是萧家的领地,城中常见带着白狼的萧家人,一只小狼崽,还算不得什么。 雪球重又跳回车上,习惯性的就想钻进车厢,却被梁尘飞一把拽住尾巴拖了回来。差点叫骂出口的雪球瞄到梁尘飞腰间挂的一只皮质项圈之后,又趴了回去。要知道,哪玩意带在脖子上可不是好玩的,现如今在丰城极容易碰上同族,要是被看见了,岂不是要被笑死? 与拥挤的清溪镇相比,丰城可以算的上是摩肩接踵。街道上、小巷中,每一处可以站人的空地都被行商们占据了,几乎是每行一步,都要有人站起来给他们让开,马车才能得以通过。这些人有的面露焦急,有的皱眉深思,还有的精明的眼珠四处乱瞟,似乎想在困境中寻找机遇。待行到擒梦轩丰城分部,西大街一处略显安静的把脚时,小莫已经在阵阵寒风中出了一身的汗。 “尘飞,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要再多等一天呢。” 这个声音真好听,小莫想,就像是用古琴演奏的乐曲一般,深沉且韵味十足。 “子粲。”梁尘飞的回应让小莫怔了一下,含笑的声音呢,从认识梁尘飞到现在,小莫从没听过他对除自己以外的人用这样的声音说话,黑暗中小莫甚至能够想象出那两个含笑的酒窝。 “这一路快要挤死了吧?”萧子粲冲着梁尘飞一番挤眉弄眼,原本英气十足的面庞,生让他给扭曲成一张调皮少年的脸,“呦?你娶媳妇啦?”忽然发现梁尘飞背后的小莫时,萧子粲惊叫出声。 “,别胡说。”梁尘飞顿了一下,思绪急转间竟然没有想到好的解释,难不成要跟他说:这是我执行任务时杀死的女孩的双胞妹妹? 几声呵呵傻笑传到小莫耳中,小莫满头黑线的往旁边挪了挪,亏他还有着这么好听的声音,居然笑的这么傻,她收回方才对他的感叹……真是暴敛天物! 本欲上前帮助梁尘飞卸车的萧子粲,这次眼角又瞄到一个雪白的毛球,禁不住诶?了一声,“这不是雪球么?你不是在被关禁闭?怎么跑出来了?” ……名次要掉了,要掉下去了了啦!!!!!乃、乃们再不给粉红票,偶……偶就剃光雪球的毛哼,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 http:ap. 第六章 丰城曲 萧家人一向崇尚自由,身为长房嫡孙的萧子粲跑到石头铸造的城中,做了一名掌柜,这在他的家人眼中是极为大逆不道的事情。只不过一来萧家也需要有人渗透到南方来打探消息,二来萧子粲自有一番骗哄长辈的法子。因此,虽然萧氏族人对他多有不齿,倒也没到公然逐出氏族的地步。 以上是梁尘飞从萧子粲口中听到的一些,和他自己分析出的一些情况。小莫对他的说法有些不屑,从他们方才经过大厅时,萧子粲与那几个女子调笑的话中不难看出,此人极是行为不羁、放荡形骸,在她看来,与其说是因为看不惯他跑来做掌柜,给人打下手,还不如说是因为受不了他的浪荡样。 打从萧子粲一知道小莫不是梁尘飞的妻子之后,那粉红色的攻势便来的一波强似一波,就连成日里只想着凑到小莫身边的雪球也被萧子粲挤的远远的,一时间,除了梁尘飞,谁也别想近小莫的身。 这不,又来了…… “小忧,来来来,这是丰城黄记出了名的烤包子。我们这里水少,不兴用蒸的,你尝尝这个。”萧子粲的身型袅袅,就像他手中的包子发散出来的香气,几乎是用飘的冲进了小莫的闺房……连门也没敲一下。 绕是性子沉静的小莫也受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丢下刚要清理一下的枕头,锉着牙根说道:“尊下就不知道敲门为何物吗?” “咦?我为什么要敲门?门是用来开的,又不是用来敲地。”把桌上堆积如山的吃食往边上推了推。萧子粲把包子放下后,顺手拿了一块干奶酪来啃,咯噔咯噔的咀嚼声,听在小莫的耳朵中端的刺耳。一路看中文首发 “梁尘飞呢?”不然雪球也成啊!至少他不会让人咬牙切齿! “啧啧,小忧。这样称呼尘飞可不对哦。”口齿不清地萧子粲一边把手上最后一口干酪丢到嘴里,一边摇晃着手指说道:“你可以叫他梁大哥,也可以跟我一样叫他尘飞。嗯,再不然,叫尘,叫飞都可以啊。不过呢,我个人比较偏好你叫他梁大哥。哦,顺便一说。你可别叫我萧大哥,我可是比尘飞那小子小上好几岁呢,你叫我子粲就好了,唔……你要是实在喜欢加个哥哥的话,那就叫子粲哥哥好了,不过呢,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子粲……” 小莫现在后悔把枕头丢下了,怎么就没丢到这人脸上呢?!虽然梁尘飞也唠叨,可也没……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小莫决定不理会这只九宫鸟。低头摸索着包袱里的核桃。这一路上她的右手已经颇见起色,虽说握筷子的时候依然颤抖,但好歹筷子不会掉下来了。 小莫决定忽略身边的人,并不代表那人就甘心被忽略。耳畔突然吹来一阵潮热的风。裹着一股青草地香气,“在找什么?我帮你。” 呼吸喷在脖颈上的感觉并不好,那股排斥感又浮了起来。小莫本能的转身挥手,她知道自己肯定打不中萧子粲,但如果不打他,那自己就只能咬枕头了。 但事实是……她打中了。很清脆的声音,很结实的手感。 “你别欺负她。” 在萧子粲哀哀叫的时候,梁尘飞满是无奈的声音钻进了小莫的耳中……16k,手机站宛若天籁。怔怔的收回手,原本没想到能打到人的小莫有些心虚地立在一旁,听着萧子粲向梁尘飞哭诉。 “尘飞,你偏心!”萧子粲如泣如诉…… “我没有……”梁尘飞万般无奈……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躲?”萧子粲声泪俱下的控诉…… “她用力过大,下盘不稳,会摔到的。”梁尘飞苦口婆心的解释…… “那我可以接住她啊。”萧子粲不满…… “那你还是被她打吧!”梁尘飞气结…… 谈话就此结束。小莫很懵懂。子粲很郁闷…… 萧子粲被轰出房门地时候还在不死心的叫嚣:“小忧,你等我啊。子粲哥哥晚些再来找你。” ……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来了!脑子里进水的混蛋,满嘴跑火车的白痴! “唉,不要再骂了,子粲他就是这么个脾气,没恶意的。”梁尘飞一边收拾堆满了食物的桌子,一边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骂?” 梁尘飞手上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睛,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只得耍了个赖皮,“你心里没骂么?” 唔……这回换成小莫僵住了。撒谎,是她从小到大唯一学不会的东西,如果梁尘飞说地是你没骂他么?,那么小莫可以理直气壮的回他我没在嘴上骂他。……但是心里却是是骂了……所以,反驳的话,说不出口,只好转移话题,“雪球呢?” “哦,刚才好像跑出去了。别担心,他挺好的。” 但事实上雪球不好……应该说是很不好……他原本雪白蓬松的皮毛滚满了灰尘,一只耳朵被一只大出正常体型数倍的白狼咬住,虽然还没见血,但也着实疼地可以。圆圆地眼睛中满是委屈,雪球一边用爪子扒拉骑在他头上的那个大块头,一边叫道:“我没说谎!是我哥让我出来地!” “你哥?你哥又不是刑长老,凭什么他说让你出来,你就能出来?”缠斗的不远处蹲坐着另一只白狼,皮毛梳理的根根顺滑,一双藏蓝色的眼睛有些眯,看起来有点像只小狐狸。 “我哥能放我出来,当然是得了刑长老的许可,不然谁能解开长老的结界?放开我!你这头蠢狗!”瞧准机会,雪球一爪子拍在大块头的眼睛上,一扭头,摆脱了他的钳制,以与他圆滚滚的身子极其不协调的轻灵身形,一跃,便上到了一旁的屋顶上。 眯眼的白狼,这下眼睛更小了,瞪了一眼还在揉眼睛的大块头,继而转头阴测测的冲着雪球说道:“下来,小杂种!” “我不是小杂种!” 雪球碧蓝的眼睛里滑过一丝冷意,竟然像极了雪空的眼睛。这让守在下面的雪婴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嗤笑了一声,“你不下来,难道我就上不去了吗?雪暴!” 才缓过劲来的雪暴,两眼通红,也不知是被雪球伤的,还是因为着了道给气的,总之,雪婴的命令一下,便箭一般的冲了过去。腾起的身姿虽然没有雪球那般轻盈,但却带着势如破竹般的压力。 再次轻轻一跃,雪球这次竟然浮在了空中。雪暴扑了个空,很是焦躁的原地跳了几次,每次都是堪堪够到雪球的脚,却都是被他微微一动,就闪了开了,于是更气。 “雪婴,你当没人知道你的心思吗?你以为欺负我,我就会跟我哥告状,然后你就有机会接近我哥了?”雪球笑的很灿烂,眼中满是掩不住的嘲讽与不屑,“你省省吧!我哥眼里才没有你呢,就算你变成她,脱光了在我哥面前跳艳舞,我哥都不会看你一眼。我是杂种?嘁,你有资格说我吗?你还不是……” “雪暴!咬死他!咬死他!”雪婴凄厉的尖叫声竟然吓了雪暴一跳,他从没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雪婴,残杀同族可是必死的重罪,但妹妹的命令又不能不听,雪暴一时间有些迷惘。 得意的一舔嘴唇,雪球冲着跳不上来的雪婴晃了晃尾巴,微笑着露出满嘴尖利的白牙,“看在同族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收收你的心思吧,我哥看不上你的。发情期的母狼……哼。” 那天下午,丰城上空飘荡着一声又一声凄厉的狼嚎,惹得城中众犬们随之效仿,一时间犬声鼎沸 啦啦啦了广大读者们的利益,某尘决定再补一条加更条例啦 推荐票榜名次每上升一位的时候,加一更,其他不变五名以上日两更 其他时候不定期加更 顺便求女频年度新人的投票选哦多选,投俺一票嘛 今日双更,另一更稍晚奉上 () http:ap. 第六章 壶天晓 居然又犯了写错章名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几天的功夫,小莫已经被雪球扑倒第二次了。作为忠实保镖的梁尘飞同志只是出门打水这么一趟的功夫,就被雪球钻了空子。小莫想要将雪球拽下来,奈何两只小狼爪死死的把住她,爪子透过衣服印在肌肤上,一点一点的刺痛。 “我不是小杂种。”雪球的声音轻到近乎呢喃,微微颤抖的委屈,让小莫也禁不住收紧了双手。 “你看得到的,对不对?我哥说你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到底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急转之间,少年再次出现,一扫初见时的悠然天真,躁动的一如夏夜里压顶的乌云,一手撤落小莫覆眼的缎带。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小莫不禁皱了眉头,想要侧转避开光源,脸颊却被一双稚嫩的手死死制住。雪球的声音悲戚又绝望,“你倒是看啊!” 小莫直视着那双碧蓝的眼睛,抬手将落在自己颊畔的一缕银发别到少年脑后,“还要我看什么呢?你自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门外,萧子粲一手贴在门上,仿佛前一刻他正要推门而入,却被什么打断了一般僵在那里。屋内,小莫与雪球的对话让这位丰城的掌柜凝眉深思。感到一股异样袭来时,萧子粲蓦然抬首,望见梁尘飞正站在不远处。垂首静立,辨不清神情。 良久,他遥遥而至,举手推门。萧子粲退了半步,张口欲言。却被顶了回来,“不管你想的是什么,都最好忘掉它……16k手机站子粲,天下间你动谁,我都不会插手,唯有她……” 梁尘飞的话没有说完,人便已经闪进了屋内。只留下萧子粲在原地苦笑一声,“当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古人诚不欺我。” “你至少该穿件衣服,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握住雪球丝毫没有反抗地手臂,梁尘飞轻轻的将他自小莫身上剥离,将另一只手探向小莫,“起来吧,地上凉。” 小莫将手搭上去的一瞬间,雪球猛地一扭身,化作白狼,蹿了出去。 小莫的视线随之转了方向。却很快的又被黑暗所笼罩了。跟常带地缎带不同,干燥的掌心带着厚实的暖意,轻轻的覆在眼上。 “不想看,就不要看。在这里。门外总是有人守着,你该叫出来的。”淡淡的语调听不出谴责的味道,可小莫就是知道,梁尘飞生气了……至少也是不悦的。 “真到了紧要关头,我是会叫地。”虽然知他已动了气,但小莫就是忍不住想要反驳。不要总是做出一副长辈面孔来,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样的。 “真到了紧要关头,你也不会叫出声来的!” 反击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打压。小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换得梁尘飞一声无语的低叹。俯身掸衣裙的时候,脖子里滑出了两个暖暖的东西,坠下的同时相互撞击着,发出叮地一声。 听到梁尘飞咦一声,于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那坠子。再让我看看。”当年血洗苍家的时候,梁尘飞是见过这坠子的。玲珑剔透的西瓜碧玺。莹粉和碧绿泾渭分明,没有一丝瑕疵。但是现在两颗水滴状地坠子中,一颗依旧完美无暇,另一颗却已经显得有些浑浊,两色相交的边界处已经模糊,更重要的是,碧绿色的边缘上居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怎么了?”见梁尘飞许久不说话,小莫也有些焦急,抬手就要把眼睛上的缎带扯下来。先不说那是姐姐留给她的东西,小莫心中其实一直都有个奇怪的想法,姐姐地魂魄就在那里面。虽然这个想法从来没有被证实过,但不论真假,这坠子都是出不得什么闪失的。 抬起的手被阻住,梁尘飞将两颗坠子一起放到小莫的领口处,手一松,坠子便滑了进去。少了体温的包裹,坠子变得有些凉。 一只手依然被握在梁尘飞手中,小莫的挣扎都被他轻易化解,牵着往门口走去。 “先用饭吧,折腾一天了。” 附和他地不是小莫,而是一直斜*在门边地萧子粲。“早该吃饭了,尘飞,不是我说你,你看看,小忧的下巴尖成那样,这一路你到底给没给人家吃饭啊。” 在小莫经过他身边地时候,萧子粲伸出手来,想要拢上小莫的肩膀。却在梁尘飞一道凌厉的视线下乖乖的缩了回去,举起双手,做了个我什么也没干的表情。待两人走出几步远后,才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嗫嚅:“连碰都碰不得了啊。” 小莫与梁尘飞的房间实际上是通着的,中间只隔了一扇门。用完晚饭后,梁尘飞便留了小莫独处,自己坐在桌边细细的擦拭着两柄薄刃弯刀。 “什么时候改用刀了?”萧子粲懒洋洋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晃了晃手上的酒坛子,“要不要喝一杯?” 瞄了一眼他的手,梁尘飞好笑的说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就是知道你不喝,才问的嘛。”萧子粲笑嘻嘻的答了一句,手腕一翻,就着坛口就是一阵狂饮,末了一抹嘴,心满意足的哈一声。 挑了挑眉毛,梁尘飞低下头去接着做自己的事。冷不防萧子粲将酒坛重重放到桌上,震得一柄弯刀跳了两跳。 “尘飞,你真不够朋友!” “哦?怎么说?”视线不曾从刀刃上一开,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在用剑了呢?梁尘飞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等想起来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手中的剑,已然变做了弯刀。 “你带姑娘来,自己不要,也不许别人碰,可不就是不够朋友。”说话间萧子粲打了一个重重的酒嗝,浓重的酒气迎面喷在梁尘飞脸上,让他没忍住,皱了皱眉。 “你没事少喝点。我跟莫忧,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晃晃悠悠的直起身子,萧子粲一脸醉态,眼睛却是晶亮。 “就是你想的那样!”梁尘飞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满身的酒气,差点没熏晕了他。 “哦,”萧子粲坐了回去,斜倚在桌边,半垂着清眸,“你不要,那……给我如何?” 布巾轻扫刀刃,转瞬间锦帛破裂,无声的化作了两半,轻飘飘落于地上。梁尘飞自袖间又抽出一块,继续擦拭的动作,“若是为你自己,你便去,成败与否,我都不会拦你。但若是为了你背后的萧家……” 丰城的秋风带着北方特有的凛冽,敲打着门窗。烛台上哔啵一声,烛焰猛地晃了一下,爆出一个火星。萧子粲的呼吸幽深绵长,仿若熟睡了一般。梁尘飞也依旧沉默的擦拭着自己的武器,一柄擦完了,换另一柄。 一股贼风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绕着桌脚打了一个旋,萧子粲突然坐直了身子,哈哈大笑起来,“尘飞,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瞧你那样子,就算我真的为了自己去跟你抢她,恐怕你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小点声!抢什么抢?她又不是我的!”弯刀插入鞘中时有些气急败坏,梁尘飞略显柔美的眉毛紧皱,露出一丝孩子气。 “我知道,我知道!”萧子粲摇晃着站了起来,了然的拍了拍梁尘飞的肩膀,背后者甩到一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怕了?难得有你怕的东西,这我可得研究一下。放心,听得见,和想得明白,差的远着呢……” 不管名次涨没涨,票票是有长了的说正也写出来了,干脆就发了尘是乖孩子,应该有奖励哈上有票的亲们,给几张了啦 那个年度新人也要记得投哦 () http:ap. 第八章 卷珠帘 小莫确实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薄薄的一扇门板,还是镂空贴纸的那种,想不听见都难。只不过她并没想萧子粲说的那样,想不明白,她是根本就没想。那两人并没有刻意拔高的谈话声听在她的耳朵里,就跟两只苍蝇在嗡嗡一样,所以说,梁尘飞这次,真的是多虑了。 许是风多水少的缘故,丰城的天空也比别的地方来的高远。一轮圆月悬与空中,光芒柔和、清冷孤寂。一片银辉就洒在小莫的床头,却丝毫照不见缩在床脚处的她。小莫将手上的坠子往前递了递,探到月光下细细瞧了瞧,碧绿色的外圈上,一道裂纹,细小却清晰的刻印在那里。不死心,小莫捂上左眼,又看了看……什么也没变。遮上右眼再看,依然没变。心头一烦差点将手上的坠子丢出去。好在她还算理智,最后一刻收回了手。再一次,将自己的坠子和姐姐的坠子一同放在月光下。银白色的月光透过两只坠子将粉色与绿色的光印在小莫的衣衫上,一个泾渭分明,另一个却显得有些模糊。 终于,她垂下手,长长的出了口气。卸了力气摊在床上,手指下意识的转着手中的坠子。怎么会这样?之前颜色就已经变得浑浊,现在居然还破了一个口……也不知道门沙烟罗口中的魂器结不结实……破了个口,应该也还能用吧?不会把姐姐的魂魄卷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吧?举起手臂、松开手,两只坠子相携相依的左右摇摆,就像是小时候地莫愁与莫忧。 “姐姐……”呢喃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心。但当真切的看到那只破损的坠子红光微闪之后,她惊喜的坐了起来。 “姐姐?”匆匆忙忙地将坠子挂回脖子上,再不能给它造成任何伤害了。手指轻柔的在那只破损的坠子上摩挲,仿佛小时候无数次在清晨呼唤姐姐起床时一样,小莫叫的很虔诚。带着些小心翼翼。 坠子又闪了一下,比方才的还要弱上几分,但确实是有光的。它回应了自己的呼唤!姐姐就在里面!之前做过的那么多梦,都是真地!姐姐就在这里!这一刻,小莫从没如此肯定过,她的姐姐,她以为只能在梦中相见的姐姐,就在面前。不是虚幻的妄想,不是无端的猜测,而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咯咯的笑着,小莫觉得自己已经许久不曾笑的如此畅快,如此轻松了。 一门之隔的另一边,正要就寝的梁尘飞听到小莫欢快地笑声,愣了一下,迟疑着唤了一声:“莫忧?” “我没事。” 回应很快,可以说是最快的一次,语调中的愉悦也感染了梁尘飞。虽然不知道小莫究竟是为什么高兴,但……只要她快乐不就好了?他可以护她周全,可以供她温饱,唯有这快乐。是他给不了的。 于是,含笑着嘱咐道:“早些睡吧。” 这一次小莫没有再回应梁尘飞地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姐姐的事情。方才的兴奋劲一过去,她便意识到情况的严峻。坠子坏了,但显然姐姐并没有事……也许受伤了,但至少还在。但自己对这个坠子所知的实在是太少了。只知道打从记事时起,它便坠在胸前。长辈们每每耳提面命的都是要她小心,不可以弄丢……但是。谁也没说过要小心,别弄坏了之类的话。那么说,至少坠子地坚实程度还是可以信赖的。可……它的的确确是破掉了,小莫想了许久才隐约觉得,也许是雪球那次要挖她眼睛的时候弄坏的。记得当初门沙烟罗与雪空第一次交手时,雪空也曾经在意图伤她地时候被阻了一下。现在想想。大概也是这坠子地缘故…… 也许,莫离会知道些什么。毕竟他就是被当做家主单独教养的,莫离地脖子上不是也带了一块碧玺么?没准长辈们会跟他说些魂器的知识。 但是……如果告诉雪空苍瞳事情的人,就是莫离,该怎么办? 如果莫离什么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办?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萧子粲已经意识到她眼睛的不同寻常,只是当下迫切的需要一个同盟,一个百分之百会站在她这边的人,一个与她有着无法分割联系的人,一个比门沙烟罗还能让她觉得安全的人。想了一圈,小莫发觉,自己除了莫离,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七年过去了,马上就要是第八个年头,当初那个眸色幽深如黑玉一般的小男孩,究竟长成真么样子了呢? 遥远的沙漠深处,雷声滚滚,低哑沉闷,震得窗子随之共鸣着颤动…… “你确定要走这里吗?” “闭嘴!” “老实说我怀疑你路痴的毛病还没改,走妖魔道不太恰当吧。” “关你屁事!” “……这话说的,我人都在你手上了,怎么不关我的事。我说,后面的美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天,永远都弥漫着薄雾的妖魔道上来了两个奇怪的人。前面一个俊帅男子长身玉立,只是胸前似乎绑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显得有些累赘。而他身后的跟着的那名女子,则显得有些畏缩,蜡黄的脸上刻画着大病初愈后的疲惫与虚弱,很明显,她不可能是方才对话的那两名男子中的一位。几个小精怪躲在路边的石头后面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被那为首的男子一瞪,惊得四散奔逃,带起了一片烟尘。 “你给我滚下来自己走!”门沙烟罗再也忍不住了,居然让他在胸前绑着这么个东西,这实在是……太、太伤形象了! 程子熙从襁褓中露了一个小头出来,“我还没满月,怎么走?” “放屁!老子不干了!”一把扯下襁褓往后一丢,准确命中程氏春歌的脸,砸的后者轻颤着呼了一声痛。 气呼呼的环视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很显然,门沙烟罗又迷路了。 “别急别急,要说我这边也挺好的,虽说既没酒,又没女人,但好在安静啊。你看,万千红尘哪得这么一出宁谧之所,就算是待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要不,咱们寻个地方,盖间草房慢慢……” 修长的手指扣在婴儿喉间,提起的瞬间,襁褓滑落,露出婴儿稚嫩光洁的肌肤,“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手指渐渐收紧,门沙烟罗问的很认真。 婴儿的小手费力的搭在门沙烟罗腕间,本就微翘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那双眼中有痛苦,有轻蔑,却独独没有门沙烟罗寻找的东西,“你不会的。” 程子熙的回答异常肯定,就像在说太阳每日都从东边升起一样。 面对他的笃定,门沙烟罗低沉的笑了一声,道:“这可不一定,你知道的,我一向善变。等了这么久,亲手杀了你,也算是结了一个心愿。” 笑容变得愈加讽刺,“你还要杀我几次,才满意呢?” “你觉得呢?” 气氛一时间又有些凝滞,雾气环绕在两人身边,久久不肯散去。空气中传来轻微的一声嘎哒,程氏春歌脚边不远处的一颗石头后面黑影一闪,一条扶着鳞片的小尾巴飞快的滑走了。 “不……不然,我来被他吧。”再这么下去,找不到心上人事小,万一那人真的动了手……搞不好自己就要被遗弃在这个荒凉的地方了。扫了一眼方才黑影消失的地方,程氏春歌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挤出这句话来。 “一根,” “呜呜 “两根 “呜呜呜 (昏暗的灯光下,某人蜷坐在墙角,手捏雪白一毛球,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动着,每动一下,那毛球就颤抖一次,溢出可怜兮兮的哀泣。) 雪球:“呜呜位哥哥姐姐给点票吧不然,我的毛就要被作者当成粉红票拔光啦 () http:ap. 第九章 雷震子 夜凉如水,风寒似冰。这大概就是妖魔道与丰城唯一的相同之处了……虽然,妖魔道上永远只有黄昏。 由于太过兴奋,累了一天的小莫居然有些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就是莫离儿时的模样。其实,他们俩一点也不亲密,甚至可以说是疏远的。说起来,他与姐姐可能还更近一些,毕竟姐姐会偷跑去与他玩,而她只会躲得远远的瞧着他们笑。 可她就是激动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莫离。心中有一种感觉告诉她,莫离就在这里,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这是一种与她当初觉得姐姐的魂魄就在坠子中一样的感觉,是一种名为血缘的连系,莫名的,她就是知道。 翻了个身,白花花的月光透过帐子洒在床头,晃的人有些头晕,窗外的雷声似乎更近了些。 “睡不着吗?” 万籁俱寂的深夜,梁尘飞轻柔的声音并不比窗外的雷声来的模糊,小莫吓了一跳,心慌意乱的探手去摸索放在枕边的缎带。 “吓到你了?抱歉。”门的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梁尘飞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才反应过来的小莫,心虚的拉着被子,掩住嘴唇,闷闷的说了一句:“没有。” 低柔的轻笑水波一般荡漾在屋内,对于小莫模棱两可的回答,梁尘飞早就已经习惯了。“我也睡不着,不如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睡前故事啊……据说所有的小孩子都喜欢在睡觉前听故事。当初干爹也曾经讲过几次,但自从他发现自己总是在故事到达**部分之前就已经睡着了之后。16k小就再也不肯讲了……不对!讲什么故事啊!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妹妹有一次打破了家里地一只碗,那可是……” “其实不用的!” 小莫急切的语气让梁尘飞停了下来,他问的很轻,却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一般。带着淡淡的笃定,“不用什么呢?不用讲故事?还是不用说我小时候地故事?” ……其实……都不用啦。“不用讲故事了,我很快就能睡着的。” “你从来不说谎的。”淡淡的声音里含着笑意,黑暗中传来瓷器碰到木头是发出来的声音,梁尘飞起身倒了一杯水。 轰隆隆。 随着小莫我现在也没有说谎的话音响起的还有窗外的雷声。 “好吧,你没有说谎,你只是不大诚实。” 言语间清晰地笑声让小莫胸口处憋了一口气,“有什么区别吗?” “是啊。有什么区别吗?”两室相隔的门板那里一阵细微的挂擦声,梁尘飞*着门坐在地上,“反正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吗?莫忧,你在担心什么?” 似反驳,又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小莫低声嗫嚅了一句:“我没有。”但继而,她便朗声说道:“你可以不用说的,我知道,你说的时候心里不好受。” “你怎么会这么想?”梁尘飞失笑道:“那些是我心里最珍贵的记忆。当初那些日子里,每当我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回把它们拿出来想一想。方才一回忆才发觉,竟然有些模糊了。” 怎么会不难受呢?每当回想起那些温暖的记忆。16k.手机站就会更加衬托出当下的阴冷。她明白的,这么多年了,自己都是这么过来地。甄宏也好,干爹也好,也许有过那么一瞬间曾经占满过她的心,可他们都消失了,现在那里空荡荡的,似乎呼吸间都能感觉到有凉风穿隙而过。哪怕知道姐姐的魂魄就在身边。哪怕明天就能找到莫离,哪怕她从不曾真正地一个人过,但她依然觉得孤独。那些曾经温暖的东西,已经不想回忆了,每一次梦醒时,总是比入睡前更觉冰冷。 梁尘飞动了动。门板轻微的晃了一下。“不是你想得那样,莫忧。再温暖的记忆都只是一只点亮的蜡烛罢了。烧完了,也就没了,想要再看时,就再点一根蜡烛。但是,蜡烛总有烧完的时候,莫忧,也许这句话由我来说很奇怪,但是那些我们所爱的人总有一天会离开,不然你怎么能知道他们的重要性呢?回忆可以温暖你地心,可以照亮你孤独的旅程,但是能够给你真正快乐的永远都不会是它们。失去了,再寻找,毁坏了,再创造,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 正在小莫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时,窗外平地而起一声炸雷。这下不光是梁尘飞,就连小莫也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这雷声不对。”话音未落,梁尘飞已经站在床边,不算壮硕的身型挡在小莫面前,却在黑暗中竖起一堵坚实地墙。手上两柄薄刃弯刀刀尖微微地颤动,在月光下幽幽的泛着冷光,晃动间刺到了小莫地眼,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带上覆眼的缎带。 “你待在这里不……” 话未说完,窗口处就冲进一抹黑影。明明是硬生生穿窗而过,竟是连窗纸都未曾晃上半分,直直的冲着梁尘飞冲了过去。 似乎丝毫不惧怕那两柄弯刀,黑影横中直闯,看样子竟是只想碰到梁尘飞的身体。躲闪间梁尘飞瞧准机会横劈一刀,泠泠刀锋将黑影劈成两半,月光自缝间穿过,落在地上,银针一般。但那黑影却如落入碎石的深潭一般,氤氲着荡漾了一下,竟一分为二,向着梁尘飞又冲了过去。 每劈一刀,那黑影便多上一个,哪怕只是一个小角,也能化作一抹有意识的黑光。抿紧了嘴唇,梁尘飞收了刀,只用身法飞快的躲闪,几次都堪堪躲过那些黑色的触摸。 屋内的打斗进行的悄无声息,小莫顾不上会看到梁尘飞的可能,紧张的注视着那些围住他的黑影。没有真名!这些并不是妖魔?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惊慌之间没有注意到,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一抹青色的身影,幽灵一般滑了过来,眼见着就要穿过与黑影缠斗的梁尘飞,却被后者抽刀逼退,向后急跃几步,喉间忿忿的发出几声低吼。 那是一只青色的狐狸,被逼退后只是静静的坐在不远处,苍青色的眼睛狡黠的注视着梁尘飞。只在他左右支拙时,尝试着上前,目标很明显,它想带走小莫。 本来就有些疲于应付,现在又多个虎视眈眈的青狐,这让只习惯与人类打交道的梁尘飞渐渐觉得有些吃力,一脚踢飞床前的脚踏,勉强阻住青狐。一手扯过小莫,带着她左右闪躲着避向门口。很快,他发现那些黑影也好,青狐也好,都会在有可能伤及小莫时堪堪避开。有几次,那些黑影宁愿与偷袭的青狐缴在一处,也不愿碰触到小莫。奇怪归奇怪,梁尘飞还是抽空嘱咐道:“是御鬼,小心别被碰到。” 御鬼?小莫闻言飞快的看了一眼梁尘飞,圆润的线条被他绷紧的有些坚毅,眉脚上挑,眼中只有沉稳,不见一丝慌乱。他不停的用屋里的家具阻住黑影的行动,同时在青狐意图上前时,出刀阻击。几次进退间,已经渐渐*近门口。 房门被猛地撞开,一头野猪一样的动物伴着一声千翎!冲了进来,卷进一股干燥清凉的风。 那些黑影似乎很是惧怕它,四散奔逃着逃开了。只有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拼尽全力试了最后一次,势如破竹。如果他是人,那么也许梁尘飞会对着抱着必死之心的最后一击表示敬意。身后就是小莫,如果自己闪开,那影子势必会撞上她,避无可避之下,梁尘飞挥刀劈开袭来的黑影,由于那它冲的过快,梁尘飞的手腕意料之中的,被扫了一下。一种幽冷的触感自腕间传来,蛇一般蜿蜒着蹿向心底。梁尘飞一震,心道不好!,可一瞬间,那感觉似乎又消失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它们驱逐出去了一般。 有了支援,屋内的形势大变。那青狐早已在千翎闯入的下一秒转身跑开了,只剩下几只御鬼残片苟延残喘着。 千翎吞吃御鬼时的画面算不得美观,小莫转头看向门口那个颀长的身形,不期然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萧子粲斜倚在门边,黑眸含笑,“怎么样?是我帅?还是尘飞帅?” 萧子粲:“怎么样?是我帅?还是尘飞帅?” 小莫(极不屑的睨视):“那还用问!当然是粉红票最帅!” () http:ap. 第十章 星夜袭 雪婴趴在雪暴的背上,阴冷的目光一直凝聚在雪球呲牙咧嘴的脸上,这是她一天之中第二次逮到这个小家伙了,但究竟要怎样做,雪婴心中尚还没有一个计量。 与她那个大块头哥哥雪暴不同,她虽然生来就残疾,但脑子却是灵光的很。漠北狼族生而狡黠,但从不对同族下手。不过雪婴是个例外,在她看来,为了能让大部分的族人生存下去,牺牲掉小部分,是可行、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办法。雪空固然是她心仪的对象没有错,但这些年来雪空变的越来越难掌控也是事实。这次从南边回来之后,更是让人无法捉摸,对于家族中某些固有的东西,甚至抱持了怀疑的态度,这在等级制度森严、上位者威严不容冒犯的漠北狼族中,是一个很危险的存在。雪空的优秀和狼族固有的本能,使得他们不愿对雪空下狠手,只得退而求其次,掌控住对雪空重要的人。上次幽禁雪球,也多少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究竟要不要抓住他呢?雪婴在犹豫,动了手,虽说打着刑长老的旗号,但显然就撕破了脸。可以雪空的智慧,他会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长老们对他的提防吗?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可…… “喂!你们到底打不打?”雪球呲了半天的牙,嘴角都有些酸痛了,可对面那两位似乎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你们可想好了,我哥明天就会回来了。哼,到时候……” 是啊!雪空明天就回来了!哪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自然是不用动手了。只要雪空在漠北,就不愁制不住他。一路看中文首发万一……雪婴摇了摇头,她不愿意想想雪空被驱逐地情景,若真到了那一步。想来最后收尾的人一定是她……也许到了那一天,叛族的大概就又要多一个了,她想。 狼,其实是一种深情又忠诚的动物,他们终身只有一位伴侣,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拍了拍身下的雪暴,“走吧。” “不打吗?”“不打了?” 两只体型相差十倍以上地白狼几乎同时开口,一个疑惑。一个郁闷。两狼说完后对视一眼,一个不屑,一个……还是郁闷。 不用说,郁闷的那个自然是雪暴,从小到大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打架,虽说还没畅快淋漓的打上几十年,雪婴就出世了……想他雪暴勇士就算背着妹妹也一样能打!不过,自打到了丰城……已经整整八天没跟人动过手了…… “不打了,我们走吧。”雪婴自然知道哥哥的心思,也许她们应该去到沙漠里跟那个家伙打一场? ……还是算了。雪暴不是它的对手。烦躁总比受伤来的好。谁也不知道那个比狼还狡猾的少年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一想到那双总是含笑地无潭黑眸,雪婴就是一阵头痛。雪空还只是无法掌控,那个少年……却是连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如此轻易的就将家族最隐秘的东西吐了出来,只为了换去逃跑的机会吗?人类……果然是无法捉摸的生物。 前爪交替着在原地挪了几步雪暴似乎不太想如此轻易的放弃眼前的机会,有些踌躇。当然,雪球在那边搔首弄姿、摇头摆尾的挑衅,也是原因之一。 “小毛球,你省省吧。那么努力的惹祸折腾,不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少了你哥,你什么也不是。没人会注意你地。”雪婴的眼睛又眯做了一条缝。看着雪球渐渐凝固的脸色,心中滑过一丝畅快。哼笑了一声,用爪子拍了拍雪暴的耳朵,低沉又不容抗拒地说道:“走了。” 最后恶狠狠的瞪了雪球一眼,雪暴转身飞快的融入夜色中,背上紧紧的贴着雪婴。远远看去浑然一体…… 美女与野兽。帅男配野猪……(咳,不好意思。跑题了……----!) 萧子粲拍了拍腿边孟槐千翎的颈子,“干得不错,下去睡觉吧。”一转头刚好看见小莫闪回梁尘飞背后,不禁失笑道:“小忧,我有帅到让你连看也不敢看的地步了吗?” ……怎么可能!小莫狠狠的闭上眼睛,她只不过是好奇而已,见了这么多次生死,头一回知道,原来这天下间真的有醉死地人。之前看梁尘飞的一生时,极是模糊,就好像是骑在马上看风景一般,韵味多少是感受到了,但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却是说不清楚。这次看萧子粲的时候,脑子依然胀的很,飞快闪过的场景让人抓不住重点。不过,最后一幕倒是看清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淹死在青楼地酒缸里……那个将柱子都漆成绿色地地方……是青楼吧? 感觉到梁尘飞将缎带重新覆上她的眼睛之后,小莫才重新转像萧子粲地方向,“你很喜欢喝酒吗?” “这是自然,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这杯中之物的学问,可大着呢。小忧可真是我的红颜知己,初次见面竟是知我甚深,坐卧花丛下,醉死温柔乡可是我萧某人毕生的愿望。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 萧子粲伸手预览,指尖一抹银华闪过,带着丝丝凉意,飞快的缩回手,堪堪避过梁尘飞的弯刀,瞪圆了眼睛怪叫道:“尘飞,你这人可不厚道!难得我和小忧这么投缘,你居然挥刀斩情丝……真、真是太冷酷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小莫不着痕迹的往梁尘飞那边*了一下,萧子粲见状眼中光华一闪,瞬间又归于沉寂,拉扯梁尘飞不依不饶的胡闹。 “就你那一身酒味,谁不知道你是个酒鬼?” 刀背连番轻拍,跳跃的顺着手腕直奔肩膀。萧子粲飞快的伸出两指捏住,“诶?有吗?”扯过自己的袖子闻了闻,疑惑的摇了摇头,“明明就没有嘛。” “成了!没事干就去给我们准备东西,看样子要尽快出发了。”梁尘飞望向窗外幽深的夜,心中暗自盘算。今天这事看起来似乎是对着他来的,但实际上还是冲着莫忧的才是。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还是她的身份被仇家知晓了?那次的任务梁尘飞知道的并不多,但萧家与苍家对立却早就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若说是萧家动的手,也为未尝不可。梁尘飞看了一眼笑的痞痞的萧子粲,他不能拿莫忧的安全来冒险,也不愿失去子粲这个朋友……所以,只能走。 如果来的不是萧家人,那么穿过沙漠进入漠北萧家的地盘显然会更安全一些,毕竟那可不是个以包容出名的家族,任何人敢在他们的地头上捣鬼,不管针对的是谁,都要先问问萧家人同不同意。反之,茫茫大漠也许是避开这么麻烦最好的地方,虽然那个不知名的危险摆在那里,但这同时也遏制了其他人的脚步。平和乡也好,修罗场也罢,他都有信心带着小莫走出去。万一不能往北,那就向西,去回鹘,或者向东,临海的东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着急?”明知故问,萧子粲笑的了然。 “砸了你的房子我可没钱赔。”轻轻推了一下小莫,示意她先去自己的屋里休息。梁尘飞转而开始收拾屋中散乱的什物。 小莫走了两步,没忍住,还是微侧了头,对萧子粲说道:“你那个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 高深莫测的看了梁尘飞一眼,发觉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唇角又抿了起来。萧子粲没心没肺的大笑着,朝小莫一揖到底,“呈你吉言。” “你那个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 萧子粲深深一揖:“呈你吉言。”继而转身狂奔如院中,一手指天,“来吧!让粉红票淹死我吧!” …………要票无能的某尘飘过……----! () http:ap. 第十一章 沙月冷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出了丰城向北不过几里之遥,土地开始渐渐变作酥松的沙砾,再不见高大的树木,短小枯黄的杂草紧紧的依附在地面上。身后那青砖城门下,萧子粲灿烂的笑容仿佛还依稀得见,面前已是黄沙脉脉,宁谧安然的只有明黄与湛蓝两种颜色。漫漫沙海,一望无际,在那遥远的、无法想象的地方与碧空合二为一,为这个世界划上了一条沉静的终止线。拥有如此灿烂的颜色,却容不得过多的生命在其中生存,沙漠,对小莫来说,是一个即便穷极想象也无法得见的地方。梁尘飞对她说:“这是一处你不该为任何理由放弃观赏的景致。” 荒凉宽阔的道路上,两匹骆驼以一种亘古不变的节奏缓慢前行,路的两边偶尔可以见到枯死的树木横躺在地面上。虬结有力的枝干仿佛依然活着一般,扭曲着、延展着。小莫好奇的注视着这些沙漠的卫士,赞叹着它们的坚毅,唏嘘着它们的死亡。 “这是胡杨木,长着不死一千年,死了不倒一千年,倒了不烂一千年。”梁尘飞指了指那些枯枝,一只沙漠蜥蜴正在上面,抬起左前脚和右后脚晒太阳,被两个不速之客打扰,鼓了鼓喉部的皱皮,一扭身跑到阴影处去了。 三千年!与它们比起来,只有几十年生命的人类是如此的渺小。这些神奇的生命看到地生离死别,比她要多上不知多少倍。小莫转头看向旁边的梁尘飞,黄沙染上了鬓角。须臾间,他似乎就这么苍老了眼中是岁月沉积下,温和睿智的光,唇角一勾间是看尽沧桑的无奈与苍凉,但那对酒窝中却又盛满了笑看人生的乐观。此刻。她深深地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他就像是日光,每一刻都在不停的变幻,捉摸不定。 “在看什么?”小莫从头到脚都被梁尘飞包裹在雪白的丝质大围巾下,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和额角隐约可见的蔷薇刺青。 “你是个好人。”眼前,梁尘飞的一生依然如一场快放地电影般在小莫脑海中回闪。只是撇开这些不谈,小莫想了许久,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微笑着,嘴角恍惚有股苦意在荡漾,“是吗?” 小莫点头。 两个人相顾无言,良久,对视一笑。 一个:你若是知道我做过什么,怕是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另一个:即便你做过那些事,我依然觉得你是个好人。 入夜前,他们到了第一处绿洲。往日这里总是聚集着至少四五个商队,不下几十号人。绿洲中甚至有专门贩卖食物的临时酒馆和妓院,当然,现在也已经荒废了。零星的两丛篝火边。围着十来个面带焦躁、神色颓然的人,小莫扶着梁尘飞的手臂跃下骆驼的时候,那几个人只往这边看了一眼。 “要不要绑上缎带再过去?” 止住梁尘飞已经抽出缎带的手,小莫垂了眼睑,“没关系,这些天好很多了不想看时,我闭上眼就好。” 梁尘飞扫视了一眼绿洲中的人们,最后将缎带往自己怀里一塞。“不舒服的时候要说出来。” “知道了。”小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忘记自己现在没带缎带,结果被梁尘飞看个正着,脑门上挨了个爆栗子。 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后,空气中的温度陡然下降,就像是从烟雨江南一步跨入了茫茫雪山。小莫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打了个哆嗦。 梁尘飞一手牵着骆驼,一手领着小莫。寻思着是否该与他人合用一堆篝火。犹豫间一个清朗的声音划破夜空,“远方来地朋友,可有兴趣与在下共饮一杯?” 不能怪小莫和梁尘飞诧异,只是当一个人耀眼的笑容、诚恳的别词还历历在目,一个转身,那人又出现在面前时,任谁都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梁尘飞的唇角少了一些弧度,走向萧子粲的步伐有些大,那两匹骆驼被迫伸直了脖子。小莫提着裙子一阵小碎步,跑在他身边。篝火下一抹无所谓的笑容自黑暗中渗透了出来,确实是萧子粲,那个会淹死在酒缸里的萧子粲。 “你来做什么?”不像是对好友的关心,倒更像是质问。萧子粲地出现打破了梁尘飞原本的计划。 侧卧的姿势稍稍咧开了衣襟,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肌肉,萧子粲不以为意的晃了晃手中的小酒坛,潸然一笑,“当然是舍不得你们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出来报信地吗?” 梁尘飞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极轻地问了一句:“你会吗?” 微醺的合上双眼,萧子粲不知是在呢喃,还是在回答梁尘飞地话,“你说呢?” 搞不懂这两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小莫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最后决定退后一步,离他们都远些。 从行礼中抽出一条毛毯,梁尘飞一边递给小莫,一边扳着她的肩膀往篝火旁的一处小帐篷推了推,“先进去歇一会,晚饭准备好了,我再去叫你。” 对着朝她举坛执意的萧子粲微一点头,小莫抱着毯子钻进了帐篷里。帘子落下的瞬间,几乎隔绝了外面的一些声音。除了火苗的劈啪声,还有另外个篝火周围人们嗡嗡的低声细语,可独独就是听不见帐外萧子粲和梁尘飞的声音。太安静,仿佛这两人都在刻意的不让小莫听到他们的声音一样。 帐篷很小,只能并排躺下两个人,小莫裹着毯子渐渐舒展开身体,伸了个懒腰,在骆驼背上颠簸了一天,确实是很累的。说起来,雪球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早上出发前,她曾经想要等一下的,可是梁尘飞说,再等,今天就不用启程了。想了想,觉得他跟他哥哥一样,也许自己跑到哪里了也不一定,既然他能够找到他们一次,那也一定能找到第二次,等来等去的,确实麻烦。 想到雪球,就想到他那个哥哥,雪空。京城一别,也有几月未见了。小莫对他口中的那个味道和自己很相似的人,还是很介意的。是不是莫离,这对她来说,意义很重大……但换个角度想的话,是与不是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她与莫离是同死之命,只要莫离还活着,她就不会死。就算真的是莫离背叛了她……但至少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看到这个背叛所带来的损失……当然,如果初到京城的那几次黑衣人与前一晚来袭的那只御鬼和妖狐不算的话……那确实是没什么损失的。 算了,等找到莫离之后再说吧。拜门沙烟罗所赐,她现在连退缩避让的权利也没有了。只要见到莫离,那么一切就都会明朗。 门沙烟罗啊……孩子,该出世了吧? 抱着毯子,小莫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突然想到:今天,怎么都没有打雷呢? 雪球在地上滚来滚去,雪白的茸毛滚成一团土黄色。 小莫瞧准机会好奇的戳了戳雪球圆滚滚的肚皮,“你在做什么?” 雪球仰面朝天,辛酸泪水缓缓滑下,落入尘埃,“无良作者说,要粉红票,就是要打滚才能显示出诚意……这事她不能干……所以我得干……”话毕,继续滚来滚去,低声呢喃:呜呜尘说粉红票不涨,就不能停……不能停啊……不能停…… () http:ap. 第十二章 狂沙暴 在沙漠中最好是晓宿夜行,这样可以节省大概三分之一的用水量,但是在这里却是不适用的。狂风在空旷的大漠上如恶鬼一般哭号,带起飞沙走石,不停的击打着所有胆敢阻挡它们前行的事物,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小莫觉得很奇怪,这风虽然大些,在外行走确实是有些危险,但如果就因为这而称其为修罗场,就有些夸大了,难不成指的是风的声音? 但当她睡得迷迷糊糊被梁尘飞一把从帐篷里拖出来时,小莫才真正体会到,何谓修罗场。 黎明,天边的一线朦朦胧胧的透出一点橘黄色的光,整个世界似乎就将在太阳升起的瞬间归于平静,风已渐小。梁尘飞捅了捅面前那堆余焰,想着一会该弄些什么早饭来吃。突然,一粒较大的石块擦着他的脸边飞过,落到地上滚了两滚。紧接着,更多的飞沙走石呼啸而来,风,霎时间狂猛了起来。 西边的天空下,仿佛自黑暗中涌出的地狱兵团,深黄色的沙被风刮上天穹,密密的连成一片,透不进一丝光线。梁尘飞一把丢到手上的木棍,冲进帐篷将还在睡熟的小莫揪了出来,连裹的带推的拎到早已跪趴下的骆驼身边。 脸颊碰上带着凉意的沙,茫然中手里被塞了个东西。小莫这才发觉,风似乎大的有些离谱,就连声音都在出口的一瞬间被刮的不知所踪。 “怎么了?”“抓着别撒手!”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将小莫压在地上,梁尘飞则护在她身体上方。确认她的口鼻已经护好之后,覆在小莫耳边说道:“别怕,只是沙暴而已。你要抓紧缰绳,*好身边地骆驼。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起身,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要记得时不时的抖动一下身体,别被沙子埋了。” 他们从没像现在这样,挨得如此近过。梁尘飞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微一侧头就能看到他纤长微颤的睫毛。紧贴在背后的,是他地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印象中似乎也曾经有人与她如此的接近过,他们紧紧的依*在一起。度过了漫长的十个月。原来,除了一卵同胞,还有人可以如此的接近。 沙暴来的出奇的快,瞬息间就将尚未苏醒的朝阳所带来地光亮给吞噬了。小莫微微侧过头,正对上梁尘飞沉静的双眸,柔柔的看着她,仿佛一直再重复一句话:不要怕,只要有我在,你就什么也不用怕。 小莫强抽出压在身下的手,扯了扯覆在嘴上的围巾却被梁尘飞一把又按了回去。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中盈满了不赞同,却在小莫悲戚的注视下渐渐变得疑惑和动容。松开手,紧紧的抓住梁尘飞的衣襟,小莫将脸凑了过去。用尽力气大声吼道:“你会受伤的!” 不知是风太大,没有听清楚,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不顾小莫焦急地神色,梁尘飞拔开她的手,重新置回自己身下。 天地间似乎又回到了无星的黑夜,整个世界只剩下风的声音…… 小莫觉得自己悲哀地想要哭泣,再一次,她再一次只能束手无策的看他受伤。她能够做什么呢?她无法驱散沙暴。她无法挣脱梁尘飞的束缚,将他护在身下,最终,她只是一个无能的窝囊废,一个旁观的懦夫!眼泪在风中缓缓滑下,合着漫天的风沙。身上的梁尘飞震了一下。小莫不忍的闭上了眼睛。脖颈间似乎有什么温暖地东西缓缓滑过。梁尘飞口中溢出的话语瞬间便被狂风扑打的支离破碎,再之后。那个令人感到安心、温暖的压力没有了,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压在了她的身上,如此的沉重。 风像是要把一切都刮向地狱般,永无止境。小莫紧紧地*着骆驼,梁尘飞不会死!所以在悲伤过后,她也只能活下去!活下去,然后等着他找到自己。到那时,莫离便已经在身边了。一切都会好地,风会停的,太阳也会出来地,小莫这样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 沙暴过后,太阳出来了,沙漠就像什么没发生过一样,又变得平和安然。四周的景象就像是被河水冲刷过后的浅滩一般全变了样,原本高大的沙丘不见了,一半的绿洲被掩埋在了黄沙下。一匹匹骆驼站了起来,细细的沙砾自它们的驼峰见水流一般的滑落。小莫茫然的注视着这个安静的世界,她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梁尘飞也好,萧子粲也好,昨晚曾经围坐在篝火边的那些人也好,一个也没有,天地间空荡荡的,似乎只剩下她自己。头一次,小莫怀念那些喧闹、那些摩肩接踵、那些人。 遥远的天边矗立一座残破的石塔,应该是乱世时留下的堡垒工事。不知是被沙丘挡住了,还是原本就被埋在沙丘下面,总之,沙暴过后,它再一次重见天日。淡黄色、几乎与整个沙漠融为一体的塔身上满是斑驳,倾斜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着拥抱这个它注视了一生的大漠。 眯着眼睛确认了一下,应该就是那里了,梁尘飞找到她,和她找到莫离的地方,那个在梁尘飞眼中见到的地方。小莫并没有费力气去寻找梁尘飞,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事的,他会自己站起来,就算没有小莫,他也会活下来。至于其他人,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小莫挖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才找到他们的水袋。一旁的骆驼们嘴边挂着一堆白沫,一边咀嚼着不知名的植物,一边好奇的看着脚下的那个小人不停的挖着沙子。 气喘吁吁的抓住缰绳,小莫愤懑的白了一眼那些悠闲自得家伙们。行李是不要想了,能挖出一袋子水已经算是不错。看了一眼几乎已经被黄沙填满的水坑,小莫打消了补充水源的想法。一天,最多不过两天,她应该就可以到达那座石塔,至少在梁尘飞找到她的时候,自己还是活着的。 扒着驼鞍,小莫试了四次才爬上去,其中一次是因为那该死的家伙动了一下,害得差点就要成功的她又跌了下去,这使得小莫对骆驼的好感又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亘古不变的频率在漫漫黄沙间荡漾,头顶的烈日将小莫与骆驼的影子死死的钉在地上,谨遵着梁尘飞之前的告诫,每隔一会,小莫就会抿上一小口水,她喝的很少很少,因为她不知道莫离是否也要*这袋水活下去,因为她知道,梁尘飞必定要*这袋水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往前走…… () http:ap. 第十三章 喜相逢 骆驼不能理解小莫焦急的心思,它按照自己的节奏,缓慢的向着那石塔进发。而对于身下坐骑不甚了解的小莫也不敢过于催促,她牢牢记得梁尘飞的话,骆驼性格温和坚毅,但是极易受惊……她可不想让它受惊之后丢下自己跑掉。深秋的沙漠,气温虽然已经不算难以忍受,但长时间曝晒在阳光下,小莫依然觉得自己的脑仁就快要被烤干了,有种想要把袋子里的水一股脑浇在头上的冲动。石塔在小莫的视野中轻轻摇曳,似乎伸手就能碰到一般,却不论怎么走,也无法到达。 但是她很快发现,少了帐篷的庇护,失了营火照拂,黑夜远比白日来的更难熬…… 没有火种,没有帐篷,小莫仅*着一张毯子包裹住自己,缩在骆驼旁边。修罗场的鬼风哭号着,仿佛又将她带回到那场沙暴中。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小莫瑟缩着,不敢闭上眼,这一次没有那个沉稳有力的心跳,她得自己挺过去。怀中紧紧搂着唯一的水袋,石塔就在眼前,这种时候哪怕是失了骆驼,也不能丢了水袋。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就算把脸埋到毯子里,依然有种快要被冻裂了一般的痛,小莫本能的知道不能再呆坐在那里,她尝试拉起骆驼在风中行走。但后者似乎怎样也不愿站立起来,任凭它被小莫扯直了脖子,也不肯挪动半分。 强风加上脚下松软的沙土,小莫一个没站稳扑倒在地上,这一番折腾。倒是好歹出弄出了点热气。不能再坐着不动了,但是每一次站起来,都会变成那风必摧之的独秀,几乎走不了几步,就会摔倒。爬起来。再摔倒,再爬,再摔。渐渐地似乎麻痹僵硬的不仅仅是身体,小莫的眼中只有那座石塔,它背后一轮硕大的圆月,几乎要将它雍宝进自己的怀里。 朦胧中,失掉了仅剩地思考能力,身与心僵硬着只有一个执念:要去!要去到那里…… 风。依然在嘶号,只是好像远了些。少了强风而凝结的空气自有一番寒冷。眼皮上朦胧着有若隐若现的暖意,小莫觉得似乎有橘黄色的光在闪烁,她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却发现意识虽然已经回笼,但身体还是很僵硬,就连眼睛也睁不开。 光源似乎消失了一下,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小莫脸上扫了一下,紧接着又是几下。 雪球? “现在该干嘛?”瓮声瓮气,这个声音每说一个字都在用力的震动腹腔。好像在打雷一样。 ……应该不是……没听过的声音……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吗?毛茸茸的触感又回来了,夹杂着抽气地声音。“喂!你倒是说话啊!” “唔……可是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1----6----k-小-说-”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怯怯的说道,很是委屈。 “!不知道你带她回来!” 炸雷一般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小莫身子一震,猛地张开眼睛。不远处,一个小小的火堆静静的燃烧着,动动脖子,环视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石壁幽静的反射着微弱的火光,给清冷的空气染上了一层淡黄地暖色。四周围静悄悄的,除了火堆里偶尔发出的哔啵声,就只有狂风发觉无法穿透石壁后发出的颓然愤怒地吼叫。 做梦了吗? 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小莫打量着这个既没窗子,又没门的石室。自己该是在行走的过程中晕了过去,可究竟是谁把她弄到这里来的呢?梁尘飞?萧子粲……还是方才梦里那两个声音? 一阵微弱的呻吟打断了小莫不甚连贯的思维,火光的边缘,一个黑影抽动了一下。 是一个人! 心,狂跳起来。这里是……这里是……那个石塔吗?这么说……这个人…… 膝盖依旧僵硬。却阻拦不住小莫奔向那个人身旁地脚步。漆黑的长发。水一般蜿蜒着蔓向火堆,幽幽的泛着光。一件辨不清颜色的袍子披散在地上。小莫顿住脚步,这是个人吧?那袍子下面……有个人吧? 呻吟细碎着再次响起,这一次那袍子动了一下。 呼吸和心跳都在加速,几乎每迈一步,小莫都要深深的吸上几口气。是他吗?追寻的人就在眼前,结果来地太快,太轻易,小莫犹豫了…… 轻颤着,长发上地光变了,如荡漾着涟漪的水面,缓缓地自中心浮起一张少年俊美的脸,黛眉微皱,干裂的嘴唇掩不住原本的红艳。黑发扫过苍白的脸颊,失却了光泽的皮肤,带着病态的红。 张了张嘴,记忆中那个黑眸无潭的小男孩,面似满月、颜若朝云。但是面前这个少年,美则美矣,却太过凌厉,削减的下巴,紧闭的薄唇……她和姐姐脸上的温和,在他身上竟是一丝也不得见……他是莫离吗?为什么他们长的一点都不像?明明自己就是跟姐姐长的一模一样…… 叮的一声,仿佛为了解答小莫的疑问一般,自少年的领口处滑出一块黑色的吊坠,水滴状,如子夜一般黑色的吊坠。 “阿离……”一直到把那个纤瘦的少年拦在怀里时,小莫依然无法相信他就是莫离。七年多了,七年间他竟变了这么多,变得她已经不再认识他了。 苍莫离的身子滚烫,微微颤抖着抽搐,本能的*近小莫温热的身体,瘦弱的手臂死死的勒住小莫的腰,生怕她消失了一般。体力不支的小莫被他一*,晃悠了两下便倒在地上。身下是冰凉的石板,身上是莫离滚烫的躯体,冷热交替的激荡着她的身体。一下下轻轻的拍着莫离的背,就像以前姐姐哄她入睡时一般。 “阿离,不要怕,我们又在一起了。”紧了紧环住莫离的手臂,似乎只有像这样相互拥抱着才可以确认对方的存在。莫离手臂上传来的力量让小莫觉得放松,疲惫与轻松两种感觉同时涌了上来,眼睛不受控制的闭上,原来这种感觉,叫做安心……原来,当梁尘飞拥住她时的那种感觉,叫做安心。 小莫是被脸上异样的感觉弄醒的,似乎有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不停的碰触着她的脸,额头、眉毛、眼睑、鼻尖、嘴唇……疲懒的张开眼睛,旋转着闯入眼帘的是苍莫离的一生,少时的莫离,长大后的莫离……死去时的莫离……那些画面飞旋着冲入脑海中,熟悉的、陌生的,甜蜜的,惊悚的,晕眩过后是那双隐在微颤睫毛后面的黑眸。皱了皱眉,小莫为着几个不小心抓住的片段皱了眉头,她不太明白那些画面的含义,就像她不明白莫离为什么要碰自己的唇。 “你在做什么?”声音有些嘶哑,可不要是生病了。“亲你。” () http:ap. 第十四章 室中谈 石缝中投进来一柱柱阳光,莫离微侧着头,漆黑的眸子里荡漾着笑意。柔顺的长发披散在他与小莫身上,仿佛一匹光洁的黑色丝缎。小莫看着它们,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发丝带着微微的凉意,触手顺滑。怎么就没有沾上灰尘呢? “莫忧,有没有想我?” 调回视线,手指依然不舍的缠绕在莫离的发丝间。想啊……怎么不想,每天每天都在想着找到你……决定忽略那些令人头晕脑胀的画面,小莫问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你亲我做什么?” “莫愁以前也都会亲我啊。”莫离说的理所当然,脸上不带一点龌龊,仿佛这只是他们之间再正常不过的游戏。 唔……好像……是有过吧……小莫确实有见到过幼时的莫愁亲吻莫离……好吧……算她多心了。抬手探了探莫离的额头,“要不要喝点水?” 将头埋在小莫颈间,莫离轻轻的嗯了一声。 小莫左右看了看,发现被丢在角落里的水袋……不管昨天是谁把她弄来的,幸好他们没忘了把她的水袋也一起捡回来。拍了拍莫离箍在她腰间的手臂,“你先放开,我去拿水。” “不放。” “……可是这样我够不到……” “我舍不得跟你分开。”莫离的声音闷闷的,湿热的呼吸喷在小莫皮肤上,有些痒。害得她失笑着说道:“只是过去拿个东西眨眼地功夫就回来了。” “眨眼的功夫也不要,”轻轻的磨蹭着小莫的脸颊,“我们分开七年多了,难道你一点也不想我?” “想啊。”还有力气抱怨,额头也不烫了。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 “你又敷衍我!” 莫离的话让小莫很是郁闷……这个又字是从何而来啊……记忆中,他们似乎没说上过几句话……她就算是想敷衍……也没机会。 左眼上突然一黑,莫离温热地手掌附在上面,黑色的碧玺轻轻的在他颈间摇晃,幽深的就像他的眸子,“不要用你的左眼看我,莫忧。我不喜欢,它看我的样子。看我的眼神,统统都不喜欢。”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告诉别人苍瞳地事情呢?为什么如此轻易就告诉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这些对自己来说如此隐秘的事情呢?在这世间本应该只有她和他知道的秘密。 两人的目光纠缠着,凝视了很久,轻舞的飞尘在变换着角度的日光中懒洋洋的晃悠,昨夜经过烈火的灼烧,甫变作青灰的木炭歪了一个小角,扬起一片烟尘。莫离一手撑在她脸侧,慢慢地俯下身去,额顶着额。睫毛几乎都交缠在一起,每眨一次眼,小莫低垂的睫毛便跟着一起颤动。 “不用怕,那只狼会说出去的。摒弃了本能。*思考生活,他早就不算个妖魔了。” 莫离的唇就悬在她嘴唇地上方,每说一个字便要摩挲一次谈不上厌恶,小莫只是觉得离得这么近,呼吸有些不顺畅罢了,于是抬手推开他,“*得太近了。” 顺势翻了个身,单手撑在腮下。莫离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襟,长发顺着他光洁的脖颈滑下,迤逦了一地。阳光透过石缝洒在他的侧脸上,依然带着病态苍白的脸上似乎自皮肤下隐隐透出润泽的光,像未经打磨的璞玉。 “不要生我的气,莫忧。我……不喜欢你那只眼睛。是因为只要有它在。你看我时地眼神就总是很冷。我告诉雪空苍瞳的事情……是因为我需要调开他,这样才能有机会逃出来……莫忧。不要怪我,不……你可以怪我,但是你不能抛下我,苍家,就只剩下我和你了。” 最后那句话就像根楔子一般戳进小莫的心口,血淋淋的撕开她好不容易做好的伪装,露出里面瑟缩着跳动的鲜红……是啊,没有了啊,这世上只剩下她和莫离了,再多地牵扯,再多地交往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像门沙烟罗那样?虽然有些背叛甚至会因为血缘的关系而更显丑陋,但它毕竟是纽带,是制衡,是约束,是信任天平上必不可少地一个砝码。 “莫忧?” 舒展了眉睫,柔和的唇角微微上挑,是记忆中姐姐最温暖的笑容,“怎么会?你是我弟弟啊。” 莫离皱了皱眉头,“难看死了,以后不要学莫愁笑,你是你,她是她。” 无力的垮下肩膀,真是不可爱的小孩!小莫紧走几步捡起水袋,“喏,先喝口水吧。” “留着吧。”摇了摇头,莫离顺着光柱的方向抬起头,不知透过那个拳头大小的洞望向了哪里,皱了皱眉,“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我说阿罗啊,咱们到底还要在这里走多久啊?” 男人的声音很悠然,不过显然,被问的那个就没这么好心情了,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走到出去为止。” “哦,其实我就是随便问问,这里整天整天的没人声,也挺寂寞的,不如我们来聊聊天吧。”程氏春歌背上的程子熙一边左右晃悠着脑袋,一边说道。 “聊个屁!”门沙烟罗愤恨的揪下一把树叶,惹得那树尖叫着甩动树枝,鞭子一样猛抽了过来。向后连跃三步,才免了被抽花脸的下场。 “聊屁也不错啊,这个屁呢,根据食物的不同是有着微妙的差别的。肉类的味道会稍微浓重一些,蔬菜的呢,就会清淡一些,花花草草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没吃过嘛。诶,阿罗,你说,吃了花花草草的,回放什么……” 划开雾气的手闪电一般探了过来,程氏春歌熟练的一矮身,刚好将程子熙的脖子递到门沙烟罗的手里……掐死他吧掐死他吧!他不死,我就要疯了!!!!程氏春歌在心中如是嘶吼着。 “接着说啊,怎么不吭声了?” “咳咳……你要麽就掐死我,要么就放开手……不干不脆的,可不像你……阿罗。”脸憋得通红,婴儿扭曲的笑容显得格外诡异。 慢慢的缩回手,想通了什么一般,门沙烟罗忽然笑得很灿烂,“你说得对,我得放手,不能掐死你。” “太便宜我了吗?”程子熙拍了拍程氏春歌的肩膀,示意她可以站直身体了,似乎灵魂的异常也带动了身体,出生才不过两个月的孩子,竟然能够自己直起身体了。 “我看着不过瘾而已。”哼了一声,门沙烟罗继续转过身研究面前这条永远望不见尽头的路。 “我死了再活,活了又死,也不过几十年的功夫。你呢?你要看多久才会过瘾呢?阿罗,你想找的东西,不在我这里。”婴儿的眼中黑色永远比白色来的要多,闪动时尤显得纯真,沉静时,则透着望不见地的幽深。 “我想找什么?我只是想看着你死而已,几十年,几百年,我在黑暗中孤独了多少年,你便要赔给我多少年,生也好,死也好。”僵直的脊背,刻意跨大的步伐,门沙烟罗似是在回答程子熙的话,又像是是在自言自语。 “阿罗,你有了一颗人类的心,就该懂一句人类的话……覆水难收……” 唔……这两章写的有点涩……----!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要粉红票了…… () http:ap. 第十五章 分岔口 “所以你就跑回来了?”不习惯蕴含情绪的清冷声音带着严肃的怒气,雪空冰蓝色的眼睛盯着简直都快缩成一个球的雪球。 前爪在地面上画着圈圈,好像这样能化解雪空的怒气一般,雪球嗫嚅:“我也是怕那女的暗算哥嘛.”在雪空的注视下,雪球的耳朵渐渐的向后背,头低到不能再低时,猛然抬起,“我去找行了吧!我去给你把那个女人找回来就好了吧!” “不是给我找回来,”面对雪球的气急败坏,雪空眼中一丝波动也无。站起身走出洞穴,自修罗场刮过来的风掀起他的毛发,月亮的银辉印在他的眼底,“你也该替自己找个契主了。”语毕,微微一压后腿,箭一般的蹿了出去。 “风太大寻不到气味又不是我的错!他们不肯等我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连哥你也这么说?人类有什么好?为什么我们就要和他们定契约?” 雪球注视着月夜下,风一样奔跑的白狼,小小的身子慢慢转向洞内,把鼻子掩在自己的身下,用自己的尾巴盖住眼睛。一颗小毛球低喃:谁会要跟我订契约啊…… 夜风起的时候,莫离又开始低烧。没了火堆,两个人只能像小动物一样依偎在一起取暖。朦胧的月光照不进石塔,只有狂风呼啸着飞过。小莫曾经想问莫离要些火石,哪怕只是灰烬中残余的几块木炭也好。至少能暖和一会。但莫离只是紧了紧手臂,将脸*在她肩上,摇了摇头。 眼睛上是莫离从中衣上扯下来地布条,因为他不喜欢小莫的眼睛。没有精致的刺绣,不是柔滑的布料。少了淡淡的暖香,原来仅仅是覆眼地丝绦就能有这许多的不同。那么梁尘飞置办这些从里到外的衣衫时,又是费了多少心思的?记得也是冬天吧,父母请了裁缝来为他们置新衣。姐姐*在桌前挑着布料,每选一种,就要在身上比一比,问问莫离或是她的意见。可是没有人会问她喜欢什么,虽然她不曾被饿到。不曾被冻到,他们给了她最基本的东西,却从不会问她想要什么。每一次,总是姐姐选了什么,一式两份。那时莫离总是会用淡淡的带着些讽刺的笑容看她一眼。她明白他地意思,连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都不敢说出口的孩子,怎么可能惹人怜爱?但是她有说啊,只是声音太小……没有人听见罢了,就连姐姐,也没有。 你又经历过什么呢? 紧了紧手臂。让莫离*的更舒服一些。小莫突然很想知道,那个总是叫嚷着她经历太少的门沙烟罗,他又经历过什么呢? 不管是心虚也好,体虚也罢。自从为小莫打开苍瞳之后。门沙烟罗就再没主动与她沟通过。现在,正当他叉着腰愤懑的注视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岔道口时,心中突然想起了小莫的声音。 丫头? 是。 你在哪?丰城?还是漠北? 在丰城和漠北中间。手机站 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是鸟不拉屎……是根本就没有鸟!)……门沙烟罗就是门沙烟罗,不管经过了什么事情,一转眼,他就又变回那个轻狂不羁的模样。小莫有时候会想,自己见到过地那些面中,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温柔的?闲散的?激愤地?放荡的?还是愤世嫉俗的? ……你呢?你又在哪? 呃……我也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用再多的言语。小莫就知道……门沙烟罗又迷路了。她想,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他尚还无法完全脱离附体的木像时,哪怕是一路滚,一路被踢,也要死死的跟在她身后的缘故吧……没人带路地话,这家伙根本就走不出翼望山…… 诶?你刚才问我什么? 我问。这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呢……临了,小莫还是换了说法。那样直接说毕竟不好吧。就像莫离当初说的:你说自己喜欢蓝色,还不如说莫愁穿蓝色好看,来得好些。 人世间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丫头冻傻了吧? 妖魔道上居然让他遇上了一个能问路的!门沙烟罗大喜过望,拽着那只小狐狸精死活不撒手,非要人家送他去漠北。 那……你自己呢? 讪讪的看着那只小狐狸摆着尾巴飞快地闪进薄雾里不见了踪影,门沙烟罗揉了揉被咬了一口地手腕,瞪了一眼一旁痴笑的程子熙。 哪里有什么最痛苦地事?还不就是一个个坎?你迈过去了,回头再看就会觉得没什么了。只有很痛苦的事,却永远也没有最痛苦的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门沙烟罗说到一半,突然想到小莫的苍瞳,堪堪停住了。顿了顿,没想到好说法,干脆岔了过去。 对了,那个姓梁的还跟你在一起吗? 小莫本来也没期望能从门沙烟罗那里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只是……只是找到了莫离,揽住了莫离,依然觉得惶恐。明明是紧*在一起的两个人,她却总有种错觉,在这个冷冰冰的石塔里只有她一个人。莫离的头渐渐歪着滑向她的胸口,皮肉下面,那颗心依然在孤独的跳动。 门沙烟罗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后,小莫才勉强的应了几声,推说想要休息,断了这次对话。 果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吗?以前两个人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时,似乎语言只是交流的补充工具罢了,很多时候只一个声音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现在……说了这么多,小莫已经开始觉得有些烦了,门沙烟罗说的,她不懂……她想问的,门沙烟罗也听不出来……不过他最后说的那句要来找她的话,小莫倒是没有反驳。反正看样子他与莫离总是会见面的,不过……至少得要等他从妖魔道中走出来了吧…… 突然,石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一颗小石子落在地上,以越来越快的频率跳动的声音。清脆的,从一个角落传来。早些时候小莫已经知道,他们所处的是石塔的最高层,离她刚醒时趴着的地方不远,就有一个仅能容一个人上下的石洞,通向下层。刚才那个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在这个老鼠也不愿踏足的地方,会是什么东西呢? 比小莫动作更快的,是莫离。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却在小莫转头的一瞬间直起了身子,警惕的望向黑暗的深处。发觉小莫转回头,虽然隔着覆眼布,但那视线真真切切的落在他的脸上。莫离突然笑了笑,一扫方才的紧张,因发烧而低哑的声音有些软糯,“不用怕,我们是总是会在一起的。” 也许是一卵同胞间特有的感应,小莫就是明白莫离没有说出的那半句话:我们总是会在一起的,生也是,死也是…… 在公交车里听到别人打电话到电台点歌,有一个男人打电话进去说:“我是外地人,现在回家的车票买不到了,只好在厦门过年了。我想点首歌。”主持人问他:“你想点歌送给谁?”我当时还想这还用问,肯定是远方的父母亲人了,谁知道他却回答说:“我想点一首陈小春的《算你狠》,送给铁道部所有工作人员以及所有票贩子 看到个好玩的笑话,发上来共享一下o()o () http:ap. 第十六章 一沙风 世间一切之法,生灭迁流,刹那不住,谓之无常。 小莫以为会是梁尘飞,而从她之前看的景象来看,也该是梁尘飞……但,来的却是萧子粲,命运的轨迹似乎出现了一个小偏差,不过现在没有人在意那些。 “小忧,你可真是会找地方,”掩着墙角转了一圈,萧子粲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扫视着地面一边说:“那天的沙暴可真是厉害!差点没把我给埋了。” “那……他呢?” “谁?哦,尘飞啊,他不是跟你在一块吗?”眼角瞄到放在地上的水袋,萧子粲眼睛一亮,扑了过去。 水流动的声音大概就是沙漠中最美妙的音乐,只是现在似乎显得有些突兀了。四只手紧紧的抓着它,小莫也好,萧子粲也好,俱都愣住了。 “对不起……我弟弟病了,我……”小莫的声音很轻,头也低了下去,只是手还是抓着水袋,一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看了一眼小莫身后的莫离,萧子粲歉意的笑了笑,松开手后拍了拍小莫的肩膀,道:“抱歉,我一看见美女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莫忧,回来吧。”待小莫蹭回他身后,莫离向后一*,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子粲。 后者则是盘着腿,托着腮,装似无意的问道:“苍公子不喜欢萧家的饭食,所以才跑出来地?也是。尽是些烤肉干饼什么的,你一个南方人要是受的了才怪。不过,这沙漠太大,公子下次出门,还是叫上些下人带路的好。虽说漠北尽是些莽汉。不过找几个堪用的,还是没什么问题。16k.手机站 “吃食倒是还好,左右不过是入口地东西。我只是住不惯一刮风就墙壁乱晃的房子。瞧见这里有处石头建的,就搬了过来。也没见有人拦我,还当是你们默许了。谁成想,原来漠北也有萧家管不到的地方。” 不知听了哪句,萧子粲甚没形象的趴在地上狂笑着,“一刮风就墙壁乱晃的房子。说得真好!!!不过,”侧过身,他又正色道:“萧家中,也没人愿意住那种风吹不透的房子。” 原来他们两个早就认识了……一瞬间,小莫有些懊恼那只不大灵便的眼睛,她肯定是看到了地……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知不知道有时候是没有差别的,这种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时候更轻松些。不过,听萧子粲的语气。莫离之前是住在萧家吗?动了心思想要回忆一下从莫离眼中看到的景象,却被他突然卸了劲道的身体压得一晃,险险的用手撑住,差点没倒在地上。 “我困了。”翻了个身。莫离改*为趴,将小莫抱了个满满当当。 萧子粲就在近前这个事实让小莫有些局促,与莫离如此的亲近似乎也有些不妥当,微微挣了一下,却引来莫离不满的抱怨,“别动,头疼。” 抬手试了一下他额间地温度……却是热了些。小莫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最终还是没有再去推他。倒是一旁的萧子粲盯着面前的两人看了很久。偶然钻进石室地月光扫到他眼底,竟是光华流转、亮丽异常,许久,他说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书本中。苍公子以后还是再不要做这种事情了。免得还会头疼。” 莫离在小莫怀中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萧子粲见他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撇了撇嘴,又道:“一个大男人扎在女人怀里,像什么样子。” 这次莫离有了反映,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抹未清醒的慵懒,“哦?可是我看你每次回去的时候,都扎在女人怀里啊。” “这怎么能一样?”挑眉,萧子粲看了看小莫,“她是你姐姐。” “她是苍莫忧……” 风、水、火俱都是气味的破坏者……雪空再一次在心中默念这句话,微扬起来的头颅重又郁闷地低了下去。因为不知道小莫他们的具体位置,所以他无法走妖魔道,只能像一只真正的狼那样依*自己敏锐的嗅觉,期望能在漫天风沙中寻到一丝心中的味道……不过显然……期望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在原地转了两圈,雪空坐在地上,毛绒蓬松地大尾巴习惯性地一下下拍打着地面……这么大的风,味道也好、踪迹也罢,什么也不会留下来地……更何况那场沙暴过去都两天了……要不寻两个小精怪来问问?风忽然大了一阵,雪空脊背上的毛都被翻了起来,贴近皮肤的地方被沙子拍打着,又痛又麻。站起来抖了一下身体,雪空重又坐了回去,顺便打消方才升起的那股念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水的缘故,沙漠中的精灵总是很火爆,由其是那种钻在沙子地下满处游走的小家伙。你要是生把它给挖了出来,它才不会管你是谁,就算你下一秒就要吃了它,它也会在离开沙子的一瞬间狠狠的咬上你 认命的抬起屁股,算啦,先找吧。正好前面有座石塔,过去看看好了。才要迈爪,忽觉得有一股劲道猛地从地下蹿了出来。雪空向侧后方急跳,心说:可不要想什么来什么!他可什么都还没挖呢。待定睛一看,竟然是只人手。 梁尘飞费力的从沙子中钻了出来,一身的狼狈不堪。雪空认出是他,但又有些不确定,谨慎的上前用爪子扒拉了一下梁尘飞的胳膊。在后者抬头的一瞬间,猛地向后一跳,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有血的味道。 咳了好一阵,梁尘飞才边喘着、边费力的对雪空说道:“是、是我,你……能不能送我到前面的石塔里去?”呛了一口风,又开始咳嗽,带着后脑一阵阵的刺痛。 “去避避风也好。”不然照这么咳下去,他八成就要翘了吧?难为这家伙这么努力的活下来……血腥味虽然已经很淡,不过……雪空打量了一下梁尘飞,发现他身上竟然没有水袋……正在惊奇这个受伤、无药、断水的人竟然能在沙漠里熬上两天时,听到梁尘飞苦笑着说话的声音。 “不是避风,是去找人。”看雪空有些不信的望了那边一眼,颇有重新坐下来认真思考的趋势,梁尘飞赶忙补充道:“去找莫忧。” “忧忧在塔里?”冰蓝色的眼睛亮了一下,继而又有些怀疑,“我什么都没闻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的。”面前的白狼虽然性子难以捉摸,不过好在不是杀戮成性。梁尘飞轻叹了口气,算了,他要是不肯带自己去,大不了就再一点一点挪过去就好……至多明天下午,他就能走到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到?”这次换雪空郁闷了,他的眼睛已经差到连人类都不如了吗? “昨个晚上。”沙暴时他被风掀起的重物砸了后脑,晕了过去。醒来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看样子也不是他们扎营的地方。好在他很快就找了回去,可是小莫已经不在原地了。幸而白日无风,地上还留着骆驼行走的痕迹。有心挖个水袋出来,但又怕小莫一个人会出什么问题,梁尘飞于是赶了上去,入夜前就已经遥遥的望见小莫的身影了。只是夜里风太大,行走不便,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黑影叼起昏厥的小莫时,懊恼惶恐的情绪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就连后脑的抽痛似乎都消失了……只是不论他如何努力,依然无法缩短与那黑影之间的距离,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淌下,直到黑色变作他眼中唯一的事物。 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爬起来,继续向着那石塔进发,一直到他看见萧子粲的身影闪了进去,梁尘飞这才松了口气。有子粲在,莫忧当会无事。而且他也认出了那个黑影就是当日的青狐,若是他们,莫忧的性命当是无碍。 一股带着湿气的风扑到脸上,梁尘飞诧异的回望。 雪空精壮的身子立于夜空下,原本顺滑的雪发在狂风的蹂躏下露出狂野的一面。 “上来吧,我带你过去。” 雪空背过身子,等着梁尘飞自己爬上来,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件柔软的织物披在他肩上。 “先穿上件衣服吧。” 情人节了啊尘这边可是真正的白色情人节呢 也不知道图书馆里有多少去死去死团……----! () http:ap. 第十七章 无梦令 “来了!” 原本半眯着眼睛*在墙边的萧子粲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吓了正睡得迷糊的小莫一跳。*在她身上的莫离皱了皱眉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明明什么声音也没有啊,疑惑的把头转向萧子粲的方向。只可惜眼睛上覆着布条,看不到他是不是在说梦话。 “嗯,让我来看看,老爷子这次究竟派了哪只来接我。可别是小暴……太粗鲁了。唔……也别是小婴……我还得抱着她……小球,应该还在关禁闭吧?” 感觉到自言自语的萧子粲站起身来,小莫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梦、梦游了? 不过接下来的声音让她知道,萧子粲还是正常的很。 “这味道……”雪空不等梁尘飞站稳便直起了身子,抽动了一下鼻子,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踉跄一下才稳住身子,梁尘飞忍着疼,抬起头环视了一下。石塔的一层地面上覆满了黄沙,月光自空洞的门窗处撒进来,反射着,将里面照了个朦朦胧胧。前方一个角落处堆着几块碎石,看样子之前应该是楼梯一类的东西,碎石上方一个黑漆漆的方洞,像一张大开的嘴,幽幽的望不到底。 大步走向那个黑洞,梁尘飞还未跃上去,上面已经探出了一张人脸。啊!是大公子!”“哦,原来是小空啊!”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似乎……都算不上很愉悦。 “咦?还有尘飞。跟小空在一起要小心哦,这家伙会吃人的。子粲笑嘻嘻的从上面跳了下来,很哥们地拍了拍梁尘飞的肩膀。 一道不可思议的视线从雪空眼中射出,“我不吃人,我吃……” 挥了挥手。萧子粲很不耐烦的打断雪空的话,“是、是,我知道,你吃地都是要死的人。”他转向梁尘飞,前前后后的转了几圈,口中啧啧道:“我有多少年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拍开萧子粲的手,“莫忧呢?”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梁尘飞手上一用力。撑着那个动口,便钻了上去,剩下一人一狼相互对视。 “不要叫我大公子。”双手环胸,萧子粲的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风自门洞里挤了进来,在雪空周围打了个旋,梁尘飞的外衫罩在他身上,有些短,被风一吹。险些春光乍现。不过他本人倒是没有这个自觉,很是沉静的站在那里,像是沙漠中地一棵胡杨树,“二小姐昨个才问起你。” “二小姐?”萧子粲的眼中只余单纯的怨恨。婴儿的眼睛一般,纯黑的望不到边际的怨恨,“你叫错了吧?应该是二姑……哦,不对,该是二姑奶奶才是。啊,瞧我这记性,好像应该是祖奶奶啊……” “二小姐说,等她死了以后。你就可以回来了,萧家自由的雄鹰不该被禁锢在石头建造的房子中。”不带任何感情的转述,若是换了小莫来听,一定能发现那其中几不可闻的颤音……只是,站在雪空面前地是萧子粲,眼中满是恨的萧子粲。 “你确定她会死吗……”轻飘飘一句话。16k.手机站几乎被风搅碎。幽幽风漂浮在空气中,久久不肯散去…… 且不看这对明显关系复杂的人狼配…… 熟悉的脚步声。熟悉地呼吸声,熟悉的气味,闭着眼任梁尘飞解开她覆在眼上的布条,不忍心看他现在的样子,脑海中却一直在回放着那晚自他眼中见到的景象……有些东西,看见了就是看见了,闭上眼,也忘不掉,只因为他温热的血自脖颈间流淌的触感,还历历在目。 “好了,眼睛是很娇气的,可不能随便用脏了布条绑在上面。”退后一步,欣赏自己地作品一般,梁尘飞看着打量着小莫,确定她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伤痕之后,才安心的坐了下来。看着小莫怀中的莫离,问道:“这是谁?” “弟弟……”一把抓起放在身边的水袋,猛地递了出去。可怜的袋子在小莫手中晃了两晃,差点没甩到梁尘飞的鼻尖上,“喝水。” “我不渴,先留着吧。”他现在比较好奇地是这个少年,已经醒了,为什么还在装睡? “你喝!”一切似乎有回到了当初她一句话只说几个字地时候,她冷硬的拒绝着他地好意……只是这一次,不会再退缩! 拗不过小莫的坚持,梁尘飞接过水袋喝了一小口,又递了回去,见小莫还是抿着嘴不肯抬手,只得又喝了一口,这才放到一边。 “你的伤……” “不打紧……”梁尘飞本想说,过一阵子它自己就会好的,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又转了回来,“已经上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抱着莫离的手臂紧了紧,小莫低声嗫嚅:“骗子。” 失笑的摇了摇头,梁尘飞开始合计他们明天该向哪个方向走。既然莫忧已经找到了她弟弟,那……萧家那边最好就是不要去了……身边只有半袋水,没有骆驼……那个男孩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强壮。返回丰城的话,徒步至少需要一天半,向西半天的路程,倒是有一口水井,但那之后如果没有代步工具的话,走起来着实有些辛苦。向东的话,虽说水源远了些,但很快就会遇到璧山,进了山就会好上很多,水源和食物不再是问题……只不过,他们的了那么久吗? 梁尘飞忧虑着望向莫离,没有食物,他和莫忧能撑多久?能走多远?而且……那只青狐带莫忧来到这里,究竟跟这个少年有没有关系?若他也是受害者,这道也说得过去……但、若他不是呢?可身为弟弟,也没有道理要掳走姐姐……一时间想不清楚,梁尘飞索性换了个点思考……下面还有一个萧子粲,一个雪空……两个都是萧家的,想要成功离开,还要看他们是否会阻拦。 不用他烦恼了,萧子粲已经蹦了上来,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姿势扑了过来,“尘飞,来我家坐坐嘛,我们已经好久没有把酒言欢了。” 相对于萧子粲的兴奋,梁尘飞相当沉稳的把他推到一边,“肚子里有气,别往我身上发。” “诶?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只是请你去我家做客啊。”顶着一张很夸张的脸,萧子粲郁闷的嘟囔了一句没意思,就坐到一边不再出声了。 跟在萧子粲身后的雪空已经重新化作狼型,嘴上叼着梁尘飞的外衫,走到他面前,轻轻放下。然后走到小莫面前,歪着头盯着莫离看了好久,抬了爪子在莫离身上碰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最后,脖子一伸,往前一倒,很干脆的扑到小莫身上,硬生生把莫离挤到一边,在小莫怀中寻了块地方。 怀里两个,对面还坐着两个……小莫头一次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女性的身份,有些尴尬的推了推雪空,却又对那种毛茸茸的手感很是眷恋,虽是下了手,却也只是让雪空晃了一下耳朵。 一旁闭目养神的萧子粲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小空啊,为一个人吃素还嫌不够啊?” 雪空的胡子颤了一下,被莫离一挤,从小莫怀中滑了出来,干脆就势蜷缩在她腿旁。缩成一团之前,抬了抬头,“忧忧,你答应过我,等找到弟弟了,就陪我走一趟漠北。” 侧低下头,小莫循着声音揉了揉雪空的耳朵,“我记得,我会跟你去的……呃……忧忧不好听,还是别叫了。”听起来像个几岁的孩子…… 点了下头,雪空安静的睡去。石室中回荡着萧子粲发出的一声冷哼,梁尘飞*着墙壁半垂着清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小莫怀中的莫离微侧了头,看了一眼隐在黑暗中的梁尘飞。 四个人,四种心思,在这个不算大的石室中来回激荡着,寻找自己的出路…… 标题无能的某尘飘过…… () http:ap. 第十八章 现牛羊 萧子粲前一天没有预料到雪空的到来,第二天自然也想不到会看见雪晴。 雪晴曾经有着整个漠北狼族最迷人的蓝眼睛,像雪后初晴的天空,清澄如洗。她曾经是族里最美丽的母狼,是所有公狼争相追逐的梦中伴侣。她曾经像雪面上的阳光一般活泼,像雀鸟一般轻灵,像冬日的暖阳一般温柔。但现在,她只是一个垂垂暮年的老者,她曾经是萧子粲母亲的契约兽,现在则是萧子粲的。关于雪晴的传说都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萧子粲觉得,其实雪晴变得并没有很多,不复光泽的皮毛依然整洁,脊背依然笔挺,蓝色的眼依然睿智……她只是变得爱唠叨了点而已。 雪晴慢慢的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妖魔道上的雾气在她面前避到两边。雪空错后几步跟在她身旁,微微垂着头,很是恭敬。四周很安静,只有萧子粲与雪晴对话的声音。 “小粲啊,你在石头城里一待就是好几年,你爹跟你妹妹都很想你。” “晴姨,你记错了,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夭折的姐姐。”挖了挖耳朵,萧子粲轻轻一弹指甲。 “又在说混话了,从你娘肚子出来的,不是你妹妹,是谁?” 与昨晚不同,萧子粲只是哼唧了几声,并没敢出言反驳,可见雪空与雪晴在分量上还是相差很远的。 见他只是哼哼唧唧,雪晴知道,只要是萧子粲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你就是摘了他的脑袋往里灌,他还是能给你吐出来地,遂也没有再说,而是换了个话题,“在外面晃荡了这么久。有没有找个媳妇啊?” “这个怎么样?”一听这个,萧子粲立马来了精神,一回身就想把小莫拽到身边来。电脑站却被梁尘飞一记手刀砍了回去,莫离也拽着小莫跟他换了个位置,好离前面的那个疯子远一些。 看了眼懵懂的小莫,雪晴转头,对还在向梁尘飞发送郁闷电波的萧子粲说道:“这个很好啊,只不过陪你糟蹋了。我看她左边那个倒是不错。” 由于小莫刚才是站在莫离与梁尘飞中间的。梁尘飞在左,莫离在右。后来被莫离一拽,就到了他地右边。雪晴这一说,大家谁也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个。但是,既然莫离是小莫的同胞弟弟,那么在场所有能思考的生物,自然不会往他身上想,都齐刷刷的看向梁尘飞。后者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警告的瞪了一眼萧子粲。 走妖魔道穿越大沙漠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一行人走了不过半天……当然是跟在雪晴慢悠悠的步伐后面。就已经到了漠北。 踏出妖魔道地一瞬间,一股带着湿冷气息的冽风,卷着新雪的味道迎面扑来。小莫深深的吸了口气,冷风入肺。沁着冰凉,让她打了个寒战,“下雪了吗?” “这丫头倒是有个好鼻子。”雪晴满眼赞意的看这小莫,“还没下,不过就快了。最迟入夜的时候,雪云就会飘到草原上。” “我冷。”莫离小声嘟囔了一句,往小莫身边又挤了挤。 唉……她也冷啊。 皱眉看着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两人,梁尘飞直接越过萧子粲。对雪晴说道:“这位前辈,请问可有御寒的衣物?” 啊了一声,雪晴似乎想了很久也没明白御寒的意思,还是雪空在一旁轻轻的说了句就是斗篷之类地。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着。溢出满眼的不好意思。“忘了你们身上都不长毛……”,顿了一下。又不确定的说了句:“不过,他们备下的马匹上应该有吧……” 说话间,一声悠长地口哨声自萧子粲口中传出,远方似凭空出现般奔出三匹棕色的骏马,线条优美健硕,奔跑间,马鬃随风轻舞,飘逸灵动。须臾已到近前,三匹马的背上竟然是没有鞍的。 伸手胡噜了一下领头那匹的鬃毛,萧子粲半是抱怨,半是兴奋的说道:“有马也不早说,真是“不骑马你想怎么着?骑着我回去吗?” 不得不说雪晴质问的表情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萧子粲立马很狗血地谄媚道:“我怎么敢?我这不是想着有马才能抱着您老人家嘛。” 当然,没人理会他的自言自语,莫离和梁尘飞都在合计,四个人怎么分配三匹马。 小莫虽然看不到眼前的状况,但知道有马,自然也就明白众人的犹豫。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我……嗯,骑过骆驼。” “那是两码事!”莫离受不了的白了她一眼。 “莫忧,骑马和骑骆驼是不一样地,而且这马上没有马鞍。”梁尘飞柔和地解释完了,一探手揽过小莫的手臂,“你和我骑一匹。” “莫忧跟我骑一匹。”莫离反映飞快地拽住小莫的另一只胳膊,挑衅的看向梁尘飞。 “莫离,你昨天还在生病,还是我带着莫忧稳妥些。”语气是轻柔的,声音是和蔼的,但梁尘飞自己都没发觉到,他手上却不知怎的加重了力量。 “梁叔叔放心,我们年轻人身体恢复很快的。我保证不会把莫忧摔下来,叔叔你就放心吧。” ……跟谁骑不是都一样吗?小莫很想吼上一句:这不是一码事吗! 一旁的萧子粲,早已经跳上马来来回回的跑了几步,见那两人僵持不下,脸上滑过一抹坏笑,一夹马腹,向着三人冲了过去。梁尘飞在力量上还是胜了一筹程,一用力,就把小莫拽了过来。只是萧子粲趁着他尚未稳住下盘的是功夫,一抬脚、一伸手,小莫就被他揽到怀中,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 “你们谁都甭挣,小忧是我的啦。” 骏马绝尘而去,只留下半眯着眼睛的苍莫离,和掸了掸衣服的梁尘飞。雪晴看着萧子粲离去的背影,欣慰的笑着说道:“嗯,还有些萧家人的样子。” 莫离闻言,哼了一声:“野蛮人。” 雪晴置若罔闻的转过身,天蓝色的眸子中隐约透着一股森然,“苍公子,请上马吧。” 将雪晴的神色印在眼中,梁尘飞扭头看了看雪空,后者只是静静的垂头坐在一处,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他以前只从萧子粲那里听说过雪晴,知道她是狼族中颇为德高望重的一员,但现在看来,雪晴的地位恐怕不仅仅只是德高望重这么简单。 已经跑远了的小莫和萧子粲自然是看不到这个情景…… 没有鞍的马背是相当滑的,即便萧子粲的骑术再高明,小莫依然有种要滑下去的错觉。她一直犹豫着究竟是抱马还是抱人,一直到萧子粲强迫她直起身来时,才不得已选择了后者。 “不谢谢我吗?”马儿如风般奔跑,萧子粲紧贴着小莫耳语。 “谢什么?”丝毫不解风情的某人,哆嗦的回吼。 揭开外衣,将小莫裹在其中,萧子粲邀功的意味很浓厚,“解救你于水火之中啊,不该谢吗?” “什吗?”萧子粲的体温稍稍缓解了小莫的颤抖,只不过她依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尘飞跟你弟弟。” “哦,”小莫恍然大悟,继而又添新惑,“谁是火?谁是水呢?” 萧子粲闻言爽朗的大笑,好一阵,才转了话题重新问道:“小忧以前来过草原吗?” 乖乖摇头。 “那么,我谨代表萧氏族人欢迎你,美丽的姑娘。” 话音未落,小莫眼睛上的缎带已被萧子粲扯下,冷风毫不留情的舔舐着她的双眼,泪眼婆娑间,是金黄色的大地,与碧蓝的天空,似乎与沙漠并无什么不同。 但小莫很快就发现,这里的地面比沙漠坚硬,这里的风比沙漠湿润,这里的天空,因为有了云,而显得触手可及。一样的颜色,却蕴含着满满的生命力,苍鹰在高空盘旋,土拨鼠在地面上奔跑,几匹吃草的野鹿,被他们惊吓到,蹦跳着跑开。遥远的地平线处,有几个低矮、连绵不绝的突起。萧子粲告诉她,那是自东洲蜿蜒行来的璧山,比翼望山还要高大。 原来这就是草原,连群山都会显得渺小的草原…… 今天盛典再开们表忘记投上尘的《一梦如是秋水长》一票哦 唔……当然……粉红票也不能忘啦 () http:ap. 第十九章 入曹营 策马狂奔纵然是一件再快意不过的事情,但也抵不过寒风涔涔。当日落前,他们到达那处被夕阳染成金红的草原时,小莫已经冻僵了。可既便如此,在萧子粲子自豪的指着面前一干帐篷,告诉她,这就是萧家时,小莫已然冻僵的下巴还是差点掉了下来。 这就是萧家?那几十座帐篷?她还以为该是做小城,再不济也应当是个庄园……原来阿离口中,风一吹墙壁就会乱晃的房子,指的就是帐篷,她原本还当他只是故意发泄,随口乱说的。 对于帐篷,小莫是陌生的。她仅有的一次经验还是初入大漠的那一晚,睡的仅容两人的小帐篷。那种局促、不安,狂风下总是担心它会倒塌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因此,对于帐篷,小莫却是不敢恭维。 “就是这里?” 也许是她语气中的不敢置信刺激了萧子粲,后者相当聪慧的领会了她话中的含义。轻笑一声,扯着小莫僵硬的手臂走了进去。 “来,让我看看该在哪里给你扎个新房。”语气轻佻,惹笑了周围一众正在做晚饭的妇女。 “子粲,终于带媳妇回来啦?”“好俊的姑娘,你小子怎么骗到手的?”“坦白交代!你给人家灌了多少**药?” “哎呀呀,差点忘记了。”萧子粲一拍头,从怀里抽出小莫覆眼的缎带,赶忙回身给她系上,“抱歉、抱歉。让你不舒服了。” “……也没有。”是的,并没有不舒服,面前地这些人一生平淡,即便看不清他们所走的路,却能感觉到那种平淡到几乎幸福的感觉。生在爱着他们的人怀中。死在他们爱着的人身边…… “哎呦,干嘛啊,还不让看?” “那是,她啊,要看也只能看我,看你们干什么?一群臭男人。”挥手驱散渐渐围拢地人群,萧子粲护着小莫朝最大的那座帐篷走去。 众人当他是心疼老婆,也没有多为难。倒是小莫。在众人推搡间,时不时的撞到萧子粲怀中,渐渐觉得有些不妥。 ……是因为觉得自己会有不妥的感觉,而觉得不妥…… 生而为人,首先是作为一个人存在,其次,才分为男人、女人,最后,男人和女人总是在一起,创造一个全新的人……这是规律。是法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丝毫不应该觉得不妥……但是她最近似乎对于异性的碰触过于敏感了些……一定是因为梁尘飞!都是他……说得太多,就会想的太多。想得太多,就会被束缚地太多…… “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看看那老头在不在。”萧子粲寻么了一下,从不小心路过的青年身上扯下一件披斗篷,裹在小莫身上。 带着体温的皮毛瞬间温暖了她的肩膀,虽然之前萧子粲也在尽力让她暖和起来,但人并不是衣服,不可能将她包裹的这样的严实。舒服的叹了口气。小莫听到那个年轻人调侃的说了一句:“妻奴。”皱了皱眉头,轻声反驳:“我不是……” “他们知道的,”笑着将小莫引到一侧人少些的地方,萧子粲拍了拍小莫地肩膀,“他们只是想我娶媳妇想疯了,你别在意。等着啊。我去去就回。” ……为什么他娶媳妇。别人会想疯了?小莫低头乖乖的站在原处,琢磨着这个看似简单。实则很复杂的问题。 帐子里里隐约有人声传出,空气中飘荡着烤肉味道,小莫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很饿了……两天多没正经吃过东西……确实是太饿了! 小莫正循着香味转头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地裤管,继而一个稚嫩奸细的声音:“你是球球请来的救兵吗?” “啊?”摸索着蹲了下去,小莫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探出手。 她面前,一只小小的白狼侧着头蹦开,依然执着着自己的问题,“你是球球请来的救兵吗?他说,如果我不把今天的晚饭给他送去,他就会找救兵来惩罚我。” 沉吟了一下,“……雪球吗?” “嗯,你是吗?”小白狼歪着头,发觉小莫没有再伸手地意思,谨慎的探了鼻头过去,嗅了嗅。 “这个嘛……我需要想想。”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有什么好想的?”稚嫩的声音有些不满,哼了一声,“你果然是他请来的救兵,跟雪空哥哥一个样,木头似的!”小东西得不到答案,一扭身,嘟囔着不就是块肉吗,有什么了不起!,渐渐地跑远了。 小莫缓缓地站直身子,幽幽的说了一句:“我就不能先想想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吗?”唉,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自说自话。幸好他们是生活在北边,要是换到南边……就这性子,大概早就被人狩猎光了……人就是一种喜欢欺负看不顺眼地东西的生物啊。 萧子粲为小莫寻一处帐子的计划,不得不随着梁尘飞和莫离他们的到来而搁浅…… “莫忧跟我住一处。”莫离看着萧子粲,黑眸中只写着三个字不妥协,发觉到附近几处帐子后面偶有少女的脸偷偷露出来,对着他指指点点,便扫了一眼,惹出几声轻呼。 “这个……恐怕不行。”萧子粲同样一脸倔强的面对莫离,老头在刚才的话他可没忘。不能让他们两个凑到一处,对狡诈的苍家人,要多多留心。小忧肯定是不会惹出什么乱子啦,不过……为了不让她那个惹人厌的弟弟太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还是不要让他们挨得太近的好。 受不了的摇了摇头,莫离嗤笑着问道:“怎么?你们群狼环饲,还怕让我们两个住在一起吗?” “这个不劳苍公子费心,我们自有考量。”萧子粲哼哼着反驳。他瞄了一眼整个过程中一直环胸而立的梁尘飞,这位仁兄从头到尾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一座山……一座很有压迫感的山。那山说:你自己看着办…… “忧可以和我住。”雪空蹲在一旁很认真的建议道。 “跟你住山洞吗!?” 三个人,六道不可思议的目光射向他,就算雪空再迟钝,也知道该解释一下……何况他一点都不迟钝…… “她可以住二小姐那里。” 其实,有时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成了!甭说了!”萧子粲终于恼火了,大手一挥,率先指向莫离,“你!你几岁了?还非要跟姐姐住一块?”莫离哼了一声。 转而又指向一直没吭声的梁尘飞,“还有你!小忧几岁了?还要你跟在她屁股后面照顾?”梁尘飞挑了挑眉毛。 最后转向雪空的时候,萧子粲迎上雪空波澜不兴的眼睛,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对小莫说:“你们自己问小忧,她愿意跟谁住,就跟谁住!” 诶?怎么问题丢到自己这边来了?小莫有些诧异,但现场一片静寂,又让她感到了一些莫名的压力,抿了抿嘴唇,“我能摘下缎带,看一眼吗?” “不能!”三个异口同声的人吼完了,对视一眼,又都回到方才的状态。 揉着额角,萧子粲忽然有个预感,也许将小忧带到萧家来,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在她有这么两个相当难搞定的保护者的情况下…… “我先带你去找莫汉大妈,让她给你安排个地方凑合一晚,明个一早,我就找人在女眷区扎个新帐篷给你,好不好?”嘴上问着好不好的萧子粲,心中其实在疯狂的嘶吼着:说好!只能说好! “哦,好啊。”小莫乖乖的点头,其实住在哪里不是都一样么?嗯……不过,原来一个看似简单的结果,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复杂的过程…… () http:ap. 第二十章 山中楼 莫汉大妈是个很有精神的中年妇人,胖胖的身子在充满食物香气的帐子中快乐的转来转去。嘴里哼唱的歌谣,偶尔会变成底气十足的叫喊,挥舞着手中的木勺子,追赶那些胆敢偷吃的小狼崽。 萧子粲领着小莫走到门外时,莫汉大妈刚撵走了一只企图盗窃烤肉的小白狼,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现在的孩子真是的!想吃就吃,想玩就玩,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等吗?” 她挥动叉子准备翻动烤肉的时候,萧子粲刚好探进头来,只觉得脑门一凉。了一声,往回一缩,“大妈,许久不见,您还是一样生猛啊。” “哼哼,让我看看,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崽子?”气呼呼的转过身,莫汉大妈将手中的叉子挥舞的虎虎生风,“原来是你!哼,你们这帮长了胡子的也一样!一个个的都不知道什么叫节制!尤其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三天报个信!篱笆还没竖起来,你就敢给我回来?” “大妈,这是小忧,今天您先帮她找个帐子凑合一夜。”急忙打断莫汉大妈的絮叨,萧子粲在心中偷偷了抹了一把汗……还好,断的还算及时,不然还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来呢…… 为什么萧子粲回来就要竖篱笆?这边的都很奇怪……小莫微不可见的往旁边迈了一步。她这一动,莫汉大妈才发觉萧子粲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大步上前,双手握住小莫的双颊。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 被人捏在手心里的小莫,惊得不敢动弹,直觉有一道审视的目光正在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她。 萧子粲在旁边有心出手,却又实在是害怕……莫汉大妈的木勺子是萧家所有男性地噩梦……更别说他萧子粲是在莫汉大妈的木勺下度过少年和青年时期的……所有的生物都一样,如果在他弱小的时候就欺负他、蹂躏他让他产生一个错觉:这个人是无从,也无法反抗的。那么,即便将来他有能力反抗的时候,他也不会想要去反抗……可怜的萧子粲,就这样败在一只木勺下了…… “你是个好姑娘吗?” 莫汉大妈地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奶香味,还混着烤肉的香气,小莫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呃……因该是吧。” “嫁人了吗?” “……还、还没……” “大妈!你这是干嘛!” “我们俩说话。你给我闭嘴。” 萧子粲终于鼓起勇气,向前踏出一步,只可惜,被莫汉大妈一声吼,又缩了回去。 “嗯,”莫汉大妈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小莫的脸,“没嫁人的好姑娘就要离这小子远些,萧子粲一回来,未婚女眷这边都要竖篱笆。免得半夜狼嚎。” “那么多狼呢,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叫的……” 弱弱的反驳淹没在中气十足的声音里…… “怎么不是你?”莫汉大妈挑眉一笑,叉子一下下的叉在烤肉上,让萧子粲感觉自己就是那块肉。每刺一下,都浑身一紧,“米兰家地阿丹,月山家的阿蒂,还有长青家的阿西,你哪个没碰过?” 发觉身边的小莫又往边上蹭了一步,萧子粲气急败坏地叫道:“我什么也没干!就拉个小手而已啊!” 哼哼笑着,莫汉大妈的叉子又举了起来。一路看中文首发用力一插,入肉三分,“哦,那不成你还想怎样?等孩子生出来了才肯认吗?滚吧滚吧,不负责任的男人,哼。” 这次小莫跟着微微点了点头……却是有点过分的不负责任了…… 苦笑一声。萧子粲知道辩解也没什么用处……算了……反正他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那我明天叫人来给她搭帐子。”……嗯。至少……他还是个办事有始有终的男人…… “行了,进了我的帐子就是我的人了。哪还用得到你操心?赶紧给我找人去竖栅栏才是正经!” 萧子粲被莫汉大妈推出帐子,无奈的转身找人竖栅栏时,雪空正提了篮子独上斜楼。 这里是璧山悬崖上一座依山而建地木楼,一根根成人手臂粗细的木桩斜插进山壁,在陡耸的山崖下凭空支撑出一座二层小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柱、美轮美奂。雪空化作人形,一袭白衣,柔顺的长发服帖的垂在脑后,行走间,发尾微微晃动。手上一只提篮,隐隐的透出食物地香气。 拾阶而上,推开一层地大门,一股药味扑鼻而来。但本该对味道相当敏感的雪空,却置若罔闻,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丝。 闻声,二楼快步走下一位女子,头上盘髻,却是穿了一身全黑地素服。见是雪空来了,眼睛一亮,“可算是来了,她今个早上还在念道你呢。” 雪空从篮子里提出一个小油纸包,递了过去,“莫汉让我带你的。” 那女子鼻子抵着那个小包,隔着纸深深的吸了口气,“嗯,莫汉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还应该有壶酒吧?”说完,又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没有了……”雪空看向她的时候很认真,很诚恳……只是焦距似乎不在她的脸上。 “你是看着我长大的,雪空,难道还不了解我吗?你身上有没有酒,我会不知道?”女子继而板了脸,正色道:“我知道你心疼她,照辈分,也确实轮不到我说话。但是雪空,为她好,就不该惯着她。酒拿来。” 极其郁闷的又从篮子里拎出一壶酒,雪空递过去之前又缩了一下,“就一壶……她也没多久了。” 抄手从雪空那里抢过酒壶,那女子往嘴里猛的灌了一大口,皱了脸,满足的大喊一声痛快,“她喝了酒就难受,你又不是不知道。唉,再等等吧,再过几年,就又能喝了。” 雪空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事,那女子又说道:“她才犯了病,我正让她跟桶里面泡着呢。” “知道了,”雪空点了点头,又说道:“麻烦你了。”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女子一手执壶,一手捏肉,大口大口的吃的不亦乐乎,丝毫没有一点斯文样。雪空见了,依稀想起那个追在莫汉后面偷烤羊的小女孩,难得展眉一笑,摇了摇头,便上楼去了。 一到二楼,先是一个通透宽敞的大屋,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风车、泥娃娃、羊拐子散落了一地。地板上铺着厚密的熊皮,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窗户上垂着轻纱,飘荡间带动了挂在外面的风铃,叮铃铃,一阵轻柔悦耳的声音,细碎的响起。 越往里走,药味也就越浓,空气中隐约的浮动着一股水气。 “二小姐。”雪空停在一扇门前,开口唤道。 水声自屋内传出,伴随着几声女子的低咒。 雪空耐心的等在门口,好一会,门才被从里面拉开,迎面一股卷着药味的湿热气味扑了出来。 “你真笨!酒又被阿月抢走了!” “你喝了又会叫唤。” “叫什么叫!肉拿来!真是,有肉没酒,没劲!” 雪空面前纤弱的少女堪堪只及他的胸口,随意裹上的中衣松垮垮的搭在肩上,露出一段被热水蒸得粉红的脖颈。漆黑的长发尚还在往下滴水,濡湿了肩膀处的衣物。巴掌大的小脸倔强的扬起,死死的盯着雪空,好像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上天作证,他只是没帮她把酒偷上来而已! 任女孩从自己手中抢走提篮,拿出烤肉的时候,欢呼了一声,迫不及待的咬上了一大口,待到想要喝酒的时候,忽然想起,就被某人抢走了,愤懑的又咬了一大口肉,泄愤一般咀嚼着。 很像!她和忧真的很像,不管她们多明媚,笑的多开心,周遭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模糊了她们的眉眼。只除了,忧的眼睛上覆着缎带,而面前的女孩,右眼则已经是一个干瘪的空洞…… () http:ap. 第二十一章 意懵懂 原来真正的帐篷是这样的!有门,还有天窗!墙壁和房顶用的都是厚厚的毡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随便一阵风就能吹得动的,阿离果然在胡说!他们说,这叫毡房,嗯……毡子盖的房子,还满形象的。 此时的毡房内还没有摆放上家具,小莫趁着没人的时候钻了进来。一看之下,竟然不比她在梁尘飞家住的那间卧房小!而且毡房的中心,房顶高高耸起,一束天光自上落下,透亮了屋内的同时,还让人觉得畅快不少。唔……当然,那门是矮了些,连她进出都要弯腰,省的挂到头发。 小莫仰脸站在那束天光中,静静的看着无云的蓝天。昨天晚上才刚刚下了一点雪,外面澄空如洗。 “阿蒂、阿蒂!你娘说今个中午会回来看你的!你不要满处跑啊。” 诶?这个尖细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啊,小莫飞快的将缎带系上,转而面向门口。刚转身的一瞬,门忽的一下被推开了,一个高挑健壮的少女,背对小莫,边说话,边倒退着往里走。 “我娘成天就知道往外跑,嘁,凭什么她回来,我就得在家里等着?”少女口中似有抱怨,但也不像是认真,倒有些小女孩耍脾气的成份在。疼爱自己的阿娘在外漂泊,一年见不上几次,每次回来又待不了几天就要走,阿蒂其实是有些怨的。 啊,是昨晚上跟她住在一起的阿蒂。小莫忽然觉得一阵头疼……这个小丫头,长地比她高壮。年纪却要比她小上三岁。整个晚上叽叽喳喳,不停的问她一些关于阿离小时候的事情……她哪里会知道啊!但是,就算自己不说,阿蒂自己也能说的兴高采烈。什么阿离怎么来的萧家啊,什么阿离平日都在干什么啊……就差连阿离一天上几次茅厕都能数地清楚了。小丫头对阿离的情谊,就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拜她所赐,阿离来萧家之后的情形,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小莫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一想到阿离有朝一日娶妻生子的样子,她就觉得很陌生,好像那个人不应该是阿离似的。但是实际上不都该如此吗?阿离已经十七岁了,最多再过两三年。也该娶媳妇了。她曾经问过梁尘飞隔壁的大妈,世间成婚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后面那个倒是好搞定啦,有钱就成……但是前面那个……爹娘都死了啊!让她上哪里找去。 那个大妈还曾经取笑她半天,道是小姑娘思春了。之后才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找个长辈也是可以的。 唔……她是姐姐,也可以算是长辈吧? “小忧?你在发什么呆?”阿蒂歪着脑袋,张开五指在小莫面前晃了晃。 我在想给阿离找媳妇……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她还有点理智。 “嗯……没什么……” “你啊,就是太闷了!这样不会招男人喜欢的!走走。咱们出去玩。” 阿蒂温热的手握住小莫的,触手有些粗糙…… “阿蒂!”奸细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在她们跟前……呃、脚下响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球球找来祸害我的!” 哦!原来是那天那只自说自话的小狼……小莫觉得那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似乎有些失礼。一路看中文首发应当补回来。 “你地肉,偷了吗?” “啊!!!”小白狼突然尖叫着又冲了出去。 又跑了啊……这让小莫有些疑惑,转头问向阿蒂:“我说什么了?” “哦,我说她昨天回来的时候怎么一个劲的舔尾巴,原来是被莫汉大妈揍了!真没本事,偷个肉都能让人抓住。”阿蒂捋了捋自己的长辫子,一副了然地样子,“走吧。你一天没见阿离了,一定很想他。” ……刚才不是还说带我去玩?原来是要带我去找阿离啊……一天没见了,你一定比我更想他吧? “唔……可是子粲说一会会让人送家具来,要我留在这里等着,告诉他们怎么摆。”……不然,大半夜起床倒杯水都能发生血案啊……就像昨天晚上。小莫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腰眼……很痛的! 可惜阿蒂没看见……或者说。就算她看见了。也打消不了她去见莫离的决心。 “那种事让男人们去烦心,姑娘家天生就是林子里的百灵鸟。除了飞翔和歌唱,不该操心别的事情,这是我娘说的。” 阿蒂不容拒绝的扯着小莫往外走。外面地草地被雪冻了之后,踩在上面有种脆脆的感觉,咯吱咯吱的,好像是在炒熟的核桃仁上行走。小莫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到脚下,只嘴上还象征性的敷衍着,“可是莫汉大妈说,好姑娘不该随便往男人那边跑。” “嘁,别听她地!再说了,现在是白天,就算大妈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地。”显然,小阿蒂的决心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动摇地,她继续拽着小莫往单身男人们住的帐篷区走去,间或的跟遇上的熟人打着招呼。 萧家,说起来是由近百顶毡房组成的一个大群落。那里面住的,有一小半都不是姓萧的人家。他们来自草原各处,有些甚至是仰慕萧氏附魔术,从西羌回鹘穿越大沙漠而来的。与讲究血统纯正的苍家不同,萧家更注重的,是能力。只要你有能力,他们是来者不拒。 由于越来越多的人聚到萧家,因此他们不得不想出一个合适的法子来安置他们。当然是要住到一处的……但怎么住,如何分区却很是麻烦。如果单把萧氏族人划到一处,虽然很合乎常理,但未免显得有些疏离。所以最后也不知那个提议,干脆就把未婚男女往两边,结了婚的长辈们住中间。既让大家杂处在一起,方便联络感情,交流术法,又能防止年轻人胡来。因此在这里,男孩与女孩们只要到了十一岁,都会离开父母的身边独居,当然只是在晚上而已。 穿过长辈们居住的区域,就是年轻男人们住的地方了。显然的,比少女们住的地方要安静许多,听起来,许多毡房甚至都是空的。 “这个时侯,他们大都不是在干活,就是在跑马,没人会来打扰你们的,你想和阿离说什么都成。其实,萧家又怎么了?苍家又怎么了?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有什么不同。” 小莫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可爱。昨晚上的时候,她曾经趁着阿蒂睡着之后悄悄看过她一眼,长的也很可爱。圆圆的小脸,唇角总是向上挑着,好像连做梦的时候都在笑。那双眼睛,虽然闭着,但小莫相信,当它们张开时,一定是灵动且活泼的。这样的女孩子,阿离会喜欢吗? “呀!”阿蒂突然轻叫一声,拽着小莫跑离了大路,躲到一处毡房后面,嘴里嘿嘿乐着说道:“没想到娜娜喜欢这种型的,他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叫梁尘飞,对么?” 小莫正侧耳倾听空气中飘来的两个人的轻声交谈,冷不防被阿蒂一个个拐子,正打在受伤的腰眼上,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什么?” 那边说话的两人发觉有人偷窥,齐刷刷的看向这边。叫娜娜的小女孩红了一张脸,猛地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梁尘飞怀里,扭头跑开了,临走还不忘剜了阿蒂一眼,谁让她坏了自己的好事,哼! 吐了吐舌头,阿蒂低声嘟囔:“呀,被发现了。” 捏着手里的皮质荷包,梁尘飞苦笑一声,塞到怀里,转头唤了一声:“莫忧……” 那个叫娜娜的女孩子……刚才是在示爱吗?小莫突然觉得心中一紧,惊悚的意识到,比起阿离娶妻的场景,她更加不能忍受梁尘飞穿喜服的样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说偶的文里没言情……准备好了诸位小言马上就要登场啦 (某尘狂笑着飘走…………) () http:ap. 第二十二章 心朦胧 “快走、快走!”小姑娘心态的阿蒂,偷窥被抓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但,都被人看见了,跑又有什么用呢?何况那个人是梁尘飞……小莫突然想要跟他说两句话,一天没见了,她就是想跟他说说话。 “你先走吧。”小莫推了推阿蒂。 “诶?”瞧了瞧小莫身后依然静静等待的梁尘飞,小阿蒂忽然了然的坏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有东西送给梁哥哥啊?我看很看好你哦,你跟他很配!比娜娜跟他配!” ……什……什么啊……自己怎么会对他有那、那种想法!只是说两句话而已…… 阿蒂的手又碰到她的腰,小莫瑟缩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阿蒂的话。 “……总之,你先去找阿离好了,就说我过一会就过去。”忽然觉得背后那两道视线有点烧……小莫稍微往旁边踱了一步,自己对自己说:只是习惯!习惯而已。她只是习惯了每天都跟他说说罢了。 “一会,是多一会啊?”灿然一笑,也不等小莫回答,阿蒂忽然挽着她的手,朝梁尘飞做了个鬼脸,“三心二意的男人,会被莫汉大妈的木勺打得鼻青脸肿!” 梁尘飞一愣,很快明白小女孩的意思,干脆伸手,递出手上的荷包。 飞快的跑过去,一把抓住他手上的荷包,阿蒂的辫子在背后欢快地跳跃着。一溜烟跑的没了影,只余愉悦的声音在空气中渐渐飘散,“我帮你还给娜娜,不用谢我啦。电脑站 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小莫觉得。今天梁尘飞的目光,似乎格外地刺人,“阿蒂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从刚才起就一直扳着脸的梁尘飞,此时终于笑了,两颊上的小酒窝,冬阳一般释放着温暖的热力……只可惜,这些小莫统统都看不见。 见梁尘飞没有过来的意思,小莫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走过去。昨夜雪花初飘的时候。地面尚还不算太冷。最先落地的那些雪花统统都变作了清澈的水滴,却随之被覆盖在自己同伴地身下,渐渐变做了晶莹剔透的冰。隐在雪下,无法看见的冰。 小莫身子失去平衡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太过害怕,毕竟只是摔个跟头而已。倒是那瞬间而至的温热胸膛,慌了她的心神。 噗通、噗通,心跳声似乎比上次听到的更清晰,一下下的撞进小莫的耳中、心中。她的心忽然就乱了,乱地再没有自己的节奏。只能随着他的心跳声起舞…… “腰怎么了?” 头顶上温和低沉的声音惊醒了小莫,她双颊泛红,用力地推开梁尘飞,搞得后者被推的有些莫名其妙。 清了清嗓子。不敢抬头,小莫低声说道:“没什么,起夜的时候撞到柜子了。” 宽大的手掌罩在腰上,就算隔着衣服也阻隔不住温度慢慢的渗透小莫惊得差点跳起来,她觉得自己留下跟梁尘飞说话这个决定,简直就是太错误了! “别乱动!”不满意小莫泥鳅一样的扭来扭曲,梁尘飞干脆用上另一只手,固定住她。力道适中的按揉着小莫的腰部,“大概是淤青了,回头找子粲要些药酒,揉一下就散开了。” “知道了、知道了!”挪不了位置,小莫只好尽量侧弯着腰,躲开那只带着烫人温度地手。 叹了口气。梁尘飞的口吻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味道。“你一个人的时候,也得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半夜没人时候。看一眼再动。” “……知道了啦!” 小莫从来没用这种嗔怪的语气对他说过话,或者也许,她没用这种语气跟任何人说过话。梁尘飞的呼吸忽然间*地很近,经他呼吸过地空气喷到小莫脸上,让她的脸越来越红。 微仰着身子去推梁尘飞,小莫深呼吸了一下,本想沉静一下情绪,没想到却吸入了更多他地味道,因此故作淡漠的语气有些颤抖:“*那么近干什么?” 微凉的手罩在小莫滚烫的脸上,差异愈加明显。 “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原来……是发烧了。发烧了,就不该乱跑。想见莫离,就让他去找你。走,我送你回去。”手从腰侧滑到背后,不容辩解的推着小莫往前走。虽说梁尘飞对外人冷硬些,对小莫温柔些,但他骨子里还是强硬的。只要是他觉得对小莫好的事情,便不容别人去质疑,每日的闲聊也好,当下的往回走也好。 “我没病!”小莫扭来扭曲,梁尘飞的手却像是黏在了她背上一样,怎样都甩不掉。 而且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危险…… “哦,没病?那脸怎么这么红,这么烫?”闲聊一样的语气,声音轻柔,但小莫就知道他恼了。 是恼她不听话呢?还是恼她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小莫有点拿不准,只得采用怀柔战术,转身抱住梁尘飞的手臂,减缓前行的速度,尽力显得有精神的说道:“我真的没事,而且我找阿离是有事情的。都走到这里了,回去,还不如到阿离的毡房近些。” 这倒是个很合理的建议,合理到梁尘飞几乎瞬间就改变了主意,手上一用力,带着小莫转了个弯,“到我那里,比到莫离那边更近。”也许是生活环境开阔的缘故,草原人性子大都豁达……嘴上也一般都没个把门的…… 之前那些不见了的人,不知怎的,又都跑了出来。到梁尘飞毡房不过几步路,小莫就听到三声口哨,两声调侃,还有一个冲着梁尘飞挤眉弄眼的,她没看见…… “我自己能走。”声音很低、很轻没错,但确实是吼出来的。 梁尘飞这次倒是没有再拒绝,很干脆的放了手,改用牵的,让小莫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牵手就牵手吧…… 之前小莫卧床的那几个月里,用抱的、用搂的、用扶的,哪一种不必牵着更亲密?对一个还不懂情事时就被训练成杀手的男人来说,你能要求他知道多少男女之防呢?道理,他是明白的。意识,大概只局限于对不喜欢的人吧……梁尘飞其实骨子里跟萧子粲很像,不然也不会变成朋友,只不过后者比较不挑人而已。 他喜欢小莫,喜欢跟小莫在一起的感觉,能笑的更多。每次看到她冰冷的外壳,一点点的融化,每次看到她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被逗弄的浮现出恼怒的神情,梁尘飞都会觉得很愉快。就好像看着一个冰冷黑暗的自己,渐渐的在阳光下融化,儿时那种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是,他是有私心的。最初留住她,确实只是出于对那个有着能温暖人心笑容的小女孩的愧疚,想帮她照顾她的妹妹。 但是,渐渐的,在自己成为莫忧的习惯的同时,她也成为他的一部分。改变她,就是在改变自己……不,也许该说是找回自己,那个被遗失在阴暗角落里很多年的自己,渐渐模糊着,几乎要消失的自己,都在莫忧的笑颜中,缓缓的走回来了。 所以在见到莫离的一瞬间,梁尘飞就明白了,他不会放手,不想放手。 回头看了一眼,郁闷的低着头的小莫,他会让她笑的,发自内心的,冲他笑,为他笑。 “你们在干什么!” 当然,得先解决这小子。梁尘飞停住脚步,看着大踏步向他们走来的苍莫离,脸上温柔的笑意渐渐退去,换上一层冷漠的面纱。 () http:ap. 第二十三章 亲情变 “跟他纠缠过多并没有意义,那人注定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越想梁尘飞刚才的眼神,莫离越觉得不对劲。这个男人,明显的对莫忧有企图。如果说在石塔里时表现的还不甚明显,那么刚才的眼神就已经是毋庸置疑了。 相比起对失散后,自己情况不了解的莫忧,莫离对她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是了若指掌,直到他被从京城强行带走为止…… 苍家植根于这片大陆上千年,自有一套暗地里运行的机构,其中详细只由历代家主口述传承。这也就是为什么,莫离隐在京城时,梁尘飞寻不到他的踪影,直到他显身漠北之后,才被抓到蛛丝马迹。但,苍家的暗部中虽然有些狠厉的角色,却极少被用于武力伤害上。传到莫离这里时,究竟老祖宗与那些人的祖先如何定下的规矩,已经无从考证。但就像是约定俗成一般,那些人大多时候只冲当一个信息的收集和传递的角色,在苍家需要时,提供安全的庇护,以及满足苍氏家主的要求。 不过也有例外,那是最为衷心的一支,翼望山脚下的甄家。他们是苍氏的守门人,早在还没有左家庄,甚至更久远的时候,就已经生活在哪里了。那是一群可以不问任何理由,只忠实的执行命令的人。传说他们最早时是苍氏家奴,传说他们替苍氏守护着最重要的东西。 至于那些东西是什么,似乎也只有莫离说的清楚了。不过莫离现在要烦恼的并不是那些,他需要莫忧来帮助他重新振兴苍家需要莫忧来做一些事情……但是梁尘飞出现了,依照世人地眼光看来,一个单身的年轻男人,追求一个年轻的未婚姑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坏就坏在。莫忧似乎并不排斥。 得想个办法分开他们……不!不能仅仅只是分开!他必须把这个人从莫忧心中彻彻底底的拔出去!一粒渣滓都不能留。他地莫忧,心中不能对任何人有一丝牵挂,最好连对他也是……只有这样,那件事情才有可能成功。 他是苍莫离,不是他那个愚蠢的相信轮回与命运的父亲。如果命运无法像他期望的那样发展,那么就改变它!如果……连改变也做不到……那就毁了它…… 莫离看向小莫的眼神瞬间冷了起来,黑眸如罩了一层冰壳般剔透,却在看到小莫打了个喷嚏之后。瞬间又融化了开来。 揉了揉鼻子,小莫打了个寒战,声音带了些鼻音,让坐在一旁的莫离脸上又滑过一丝怜惜的痕迹。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那双黑眸瞬间又冰封起来。 “是不是过客,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苍瞳……吸了吸鼻子,该不会真地生病了吧?她一向不容易生病的…… 捅了捅毡房里的地炉,火苗瞬间高涨了一下之后,又萎靡着缩了回去。一股青烟袅袅的飘向天窗,遮的室内一瞬间有些朦胧。莫离面无表情。斜斜的倚在*背上,眼睑半垂,望不到情绪。当然,反正小莫也是覆着眼的……1@6@k@。本来也就看不到。 但是他的声音却是充满情绪的,带了些任性的委屈和彷徨,跟他地脸搭起来,很是诡异…… “别忘了,你我是同死之命。除了我,谁还能陪你一辈子?为了那个男人,你要跟我吵?” 小莫僵了一下,在心中慢慢的咀嚼着莫离话中的意思。显然底气并不够足。反驳的话有些迟疑,“我没有……”微微动了一下跪坐地腿,她还是喜欢做凳子…… “真的吗?”轻轻的询问,莫离的嘴角悄然滑起一个悠扬的角度,少年清俊的面孔霎那间染上一抹妖艳。挪到小莫身边,缓缓的环上她的腰。将头轻*在小莫地肩膀上。“不可以骗我,莫忧。这世上只有我最爱你……只有我……能爱你。” 触电一般的推开莫离,即便覆着缎带,也能清楚打看到小莫惊恐的张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眼中厉光一闪,莫离劈手将小莫又拽回怀里,用力抵着她的额头,硬邦邦的问道:“你说呢?” “我……我、是你姐姐啊!”无措的低喊,柔弱推不开刚强。 “是啊,一卵同胞地亲姐姐。”莫离地语气忽然变得轻柔又魅惑,他放松了力道环住小莫,手掌在她肩背上轻拍出安抚的节奏。“我们是彼此最亲近地人,你难道不该爱我吗?” “但……那是……嗯……”心中的惊慌,随着莫离手中的节奏慢慢飘走。但小莫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极力的解释。只是她平时从不曾思考这种问题,事到临头,竟然连解释的说词也想不出来,只能暗自焦急。 低低的笑着,莫离的身子带着小莫的一起,轻轻的颤动,好像她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才是,在想什么啊?这世间哪里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姐弟间自然也有爱啊。长辈们不是总说,要我们相亲相爱吗?你想到哪里去了?” 紧绷的身体忽然就卸了劲道,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吓死她了!真是的!自己怎么会想成那个……果、果然是被阿蒂传染了吗?抬手环住莫离的肩膀,学他的样子轻轻拍了拍。 “对不起。” “没关系啊,你是我的莫忧,我是你的莫离,就算不说,我也能知道你也想什么。”心满意足的紧了紧手臂,莫离的下巴支在小莫肩膀上,微微紧蹙了眉头……还是让她,懂得太多了吗?可恶的萧家!要不是他们把自己掳来漠北,他的莫忧也不会碰上那个人! “啊,阿蒂呢?” 一想起那个包子脸的笨妞,莫离就是一阵烦闷,成天叽叽喳喳的,她是麻雀吗?没脑子,听不懂他的话啊! “走了!”心里一烦,莫离觉得自己需要被安慰一下。于是手上一用力,抱着小莫倒在毯子上,脸用力的在小莫脖颈处钻了钻,语气烦躁又可怜兮兮的。 “以后不许带着人来找我!更不许带她!我们两个人见面,为什么还要夹着一个外人?” 莫离的气吹得她有些痒,小莫转了头,推推他,“不要这样。” “有什么不对?” “亲兄妹间没有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 ……本想说她从没见过……但,谁说的准那些抱在一起的人,就一定不是亲兄妹呢?毕竟她只是看见,又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说,也有可能是兄妹?!!! 小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仔细琢磨了琢磨,似乎又好像说得通。苍氏族人中为了追求血统的纯正,大都是与表亲婚配的……好像也曾经出现过几对堂兄妹成亲的例子……长辈们对她严苛死板的教育中,并没有兄妹不能成亲这一点……既然堂的、表的都可以……那、亲的为什么不行? 在小莫沉默的时候,莫离无聊的抓起一把她的碎发把玩。黑发自指尖根根滑落,轻扫过少女粉嫩的肌肤,搭在两根银白的链子上。 他知道那是什么,因为他的脖子上也挂了一根同样的。用指尖勾起,缓缓的向外拉出。应该是粉红的、碧绿的,西瓜碧玺……这是什么! 好久没打劫了荐票、粉红票、新人王投票,统统给偶交出来……不然……嘿嘿嘿嘿…… (16k) 第二十四章 无常燕 “这是什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哪个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砸到小莫的脸上。 犹豫了一下,感觉到脖子上勒紧的力道,才发觉莫离指的是这个。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打算,小莫赶忙说道:“阿离,坠子变得不对劲。” “我看到了,我只是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离的手劲越来越大,小莫吃痛,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皱眉想了很久,才说道:“我不清楚。”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清楚?”对萧家的怨愤又添了一成,要不是他们,也不至于会因失去对莫忧行踪的掌握,而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如果莫愁因此而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想,他大概会用整个萧家为她陪葬! 坠子的边缘为什么会模糊,这个小莫确实不清楚。但那道小小的裂痕……她倒是有些想法。 小莫越说,莫离的脸色就越阴沉,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凌厉。 “为什么不小心些!难道你不知道莫愁的魂魄在那里面吗?” 如果梁尘飞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反驳说,小莫当时已经自顾不暇了,又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坠子? 可惜他不在,所以小莫和莫离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这里。一个是气急败坏的质问,另一个是愧疚着自己对姐姐造成的伤害。 “摘下来!” “什么?”本能的护住坠子,那是姐姐啊,是从没与她分离过得姐姐。就算是死亡,也不能真正的将她们分开……1@6@k@。 “我说摘下来!”伸出手,莫离只是狠狠地瞪着小莫。 “我……不是故意的。”摇了摇头,小莫向后挪了挪,似乎这样就是避开莫离的讨要。 “你既然护不了她。那就把她交给我!把莫愁给我!” 搭在膝盖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莫离死死的咬住牙关,不断地提醒自己面前地是莫忧,是他的莫忧,才能压抑住扑上去、把坠子抢回来的**。 “不要……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再让她受伤。”莫离冲天的怒气,仿佛一堵山般压了过来。小莫纤细的腰肢几乎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在他狂怒的风暴中。瑟瑟发抖。可既便如此,她还是紧紧地握着存有莫愁魂魄的那只坠子,怎么也不肯放手。 “给我吧,”莫离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你占了她七年,也该把她还给我了。来,把坠子放到我手里。” 好似乌云压境前最后一丝柔和的风,小莫本能的知道,这时候再不逃,莫离就要扑上来抢了。踉跄的站起身。却在越过莫离的一瞬间,被扯住了胳膊“给我!” “为什么?坠子变成这样,我也不想啊!但是事情注定如此!为什么别人不懂,你也不懂?”为什么刚才还在说着彼此是世间最亲近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却变作凶神恶煞?什么相亲相爱?什么爱?全都是狗屁! “莫忧!” 梁尘飞破门而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莫离一手死死地抓着小莫,面露厉色,眼神更是充满了戾气。而小莫在他手中却是惊白了一张脸,覆眼的缎带早就被泪水打湿,吼叫之后却依然倔强的抿着唇角,一只手死死的护住胸前。好像生怕什么人抢走手里地东西一般。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先放开她。” “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置喙我们之间的事?”莫离问的轻蔑,言语间的排斥毫不留情的表露出来。 这个人,会是个大麻烦! 一瞬间,两个男人心中闪过同样的想法。 “我不需要什么立场。只是你一个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不论是谁。都有资格这样说。”警觉的发现,身后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两道视线,梁尘飞用余光扫了一下,发觉是只白狼。不知道是谁地契约兽,也不清楚他的来意,梁尘飞挪了一下位置,关上门,将危险隔绝的更远些。 哼笑了一声,莫离不再会里梁尘飞,转而面向小莫。 “把它交给我。”依然是这一句,强硬且不容辩驳的语气。见小莫倔强的梗着脖子,一丝也不肯让。莫离终于松开手,叹了口气,“交给我,我试着把它修好。” “你骗我。”这几乎是小莫的第一反应,如果是这样,那方才算什么?那种几乎要压上来硬抢地态度,又算什么? “我不会骗你,这世上我唯一不会骗地人,只有你。”笃定的口吻,就像方才一样,不容人质疑。 但是……不久之前,你也曾经说过,你是我这世上最亲近地人,是爱着我的人……可,结果又怎样呢? 讥诮的笑容挂上小莫的嘴角,不光是莫离,就连梁尘飞也看的一阵心惊。这样的笑!是只有在她重伤昏迷时,才会挂在她脸上的一种笑容。这是莫忧心底相当隐晦的一种情绪,否定一切、嘲讽一切,好像再没有什么可以放在心里,她恣意的笑着,睨视这万千红尘。 没有陪伴着小莫,经历过那段时间的莫离,自然是无法理解她脸上的笑容。记忆中的小女孩,也许是冷漠的,是麻木的,但绝不可能是愤世嫉俗的。也许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莫离感觉到小莫心中的那口怨气,尽量放柔了口气说道:“放在你手里,它永远也不会变好,何不交给我试试看呢?莫忧,这样下去,她会受伤的。” 劝诱的语气,几乎打动了小莫。但长年来,只有姐姐与她相依为命,要她干脆的放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给了莫离,姐姐这次就是真正的离开她了。漫漫长夜,再无那一抹和煦的笑容入梦。但是……魂器损坏了,存在里面的姐姐的魂魄又怎么可能毫发无损?莫离说的对,放在自己手里,什么也改变不了…… “莫忧……”梁尘飞的呼唤再一次穿破小莫沉思的迷障,静静的拍打在她的心上。“如果你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 看了看他站立的方向,小莫最终放松了身体,微微向后一退。抬起手来,微微颤抖着将挂在脖子上七年的坠子取下。两个西瓜碧玺即将分离时,轻轻的撞到一起。本不该发出声音的它们最后一次重叠时,却清楚且真实的鸣起了一声脆响,嘤嘤的回荡在三个人的耳中……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立以泣…… 相偎相依了十七载的姐妹,在这一刻,分开了。小莫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生生的被割离,那样的痛,莫离不懂,梁尘飞……也不懂。丝线自手中慢慢抽离,与之相连的自己的一部分,也被自身体里,缓缓的剥离。 小莫深深的吸了口气,挺直脊背,经过梁尘飞身边时,伸手扶住他的臂膀,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那半边正在分崩离析的身子,是自己的。 推开门,阳光迎面扑来,在地上印出半个影子。小莫微微侧了侧头,“尘飞,能麻烦你送我回去吗?”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山崖下那个雨天,细毫一般的雨,密密麻麻的织成一片雾,她托着断臂,狼狈不堪。 当初,是他请求自己救她,现在,却是她在恳求他来救自己…… 世间一切之法,生灭迁流,刹那不住,谓之无常…… 无常呵…… 倒数第二句眼熟哈?表误会……偶只是把它挪了各地方……----!因为觉得放在这里更合适。 另,解释一下章节名的由来。无常,就不用说了。最后一个燕字,取自诗经.邶风.燕燕的燕。虽然这是首兄长送别出嫁的妹妹的诗,但情谊都一样的…… 第二十五章 一线光 一路上,小莫足下虚悬,几乎是被梁尘飞托着在走。要不是她坚持,恐怕梁尘飞早就抱着她走了。 “你要是嫌抱着丢人,就上来,我背着你走,你可以把脸藏起来。” 一个二十几岁历经血雨腥风的男人,竟然会说出这样幼稚可笑的话。把脸藏起来……藏起来别人就不知道她是谁了吗? “我自己能走。”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见小莫表情有些舒缓,梁尘飞也放心了些。簇新的毡房就在不远处,门口进进出出的,有几个男人在往里搬家具。 “小忧,你跑哪去了?不是说让你在家等着吗?”萧子粲指挥着几个人摆下一个矮柜,从门口出来时,扫见不远处的小莫和梁尘飞,抱怨完了,眉毛一挑,戏谑道:“尘飞,你要小心莫汉大妈的木勺子哦。” 待小莫走得近了,萧子粲却也看出她脸色苍白,脚步似有些不稳,遂沉了脸,问道:“出了什么事?” 梁尘飞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便扶着小莫进到毡房里,寻了处地方,让她坐好。 感觉身边的人似要离开,小莫惊恐的拽住梁尘飞的衣袖,张了张嘴。 梁尘飞蹲下身来,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扶着小莫的肩膀,低声说道:“别怕,我不走。毡房内早已燃起地灶,萧子粲取了温在上面的奶茶,倒了一杯。递给梁尘飞。 “到底出了什么事?萧家人?” 温热的杯子入手,淡淡地茶香合着奶味飘散开来,小莫啜了一口,只觉得胸腹间一股暖流滑过,舒服了些听见萧子粲的话。摇了摇头,“不是的,只是……跟阿离吵了架……” 萧子粲用眼神询问梁尘飞,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他欺负你了?小忧,别跟你弟弟一般见识,他就是个任性别扭的毛小子,回头我帮你揍回来。” “不要!”直觉得反对,阿离那么纤瘦。被萧子粲一揍……八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而且,萧子粲这话说得好像自己跟他才是一家人。小莫微微笑了笑,领了萧子粲的好意,“我没事,谢谢你。” “真想谢我?”一下蹲到小莫身旁,萧子粲问得很认真,之后又自言自语道:“是得谢谢我,在丰城地时候我就救你一次,在石塔……好吧,不算我救你。但也同是天涯沦落人。来了萧家么……嗯,我忙里忙外的帮你收拾房子,这声谢,倒也当得起。” 这次梁尘飞倒是没打断萧子粲发疯。反倒往旁边让了一点,方便他与小莫说话。这家伙最会胡搅蛮缠,最好能把莫忧的心思绕到别处去……那坠子,改天还是得要回来!心下有了主意,梁尘飞垂了眼睑,听萧子粲在那边瞎忽悠。 “真的,谢谢你。”一路走来,小莫心里其实已经缓和了些。不过是失而复得的东西,又丢了一次……万事皆有定数,是她强求了。她想起有次吵架,姐姐对她吼出来的话,姐姐说,就算老天爷能决定我什么时候死那他也管不了我死的时候是哭是笑!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管得了生死。自然也管得了哭笑…… 但,真地管得了吗? “那你叫声哥哥来听听。”发觉小莫不知在想什么出神。萧子粲赖皮的想要扯扯她的头发,却被梁尘飞一巴掌打在手上,瞬时间红了好大一片。 “……可是,你不是我哥哥。” “我不管,你说要谢我,就得叫一声子粲哥哥。”哀怨的瞪了一眼梁尘飞,发觉被瞪的那个人根本没在看他,只低着头握着小莫的手沉思,萧子粲有些郁闷。 “可、可是,我已经谢过了……”有些无错,小莫天生就不会对付任性和赖皮的人…… “啊?说声谢谢就算谢过了?小忧,你没诚意哦。”萧子粲逗弄小莫的很开心,很快忘记被好友忽视的事实,看着小莫渐渐泛红的脸,嘴角都快列到耳根上了。 “我……那你要……”要什么已经很清楚了嘛……小莫讷讷地停口。 满意的嗯哼了一声,即便小莫看不到,萧子粲还是满脸堆笑的点了点头,“快来,要叫子粲哥哥哦。” 轻轻晃了晃梁尘飞的手,小莫被萧子粲缠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行了,你让她歇会吧。”“不然,小忧你叫他尘飞哥哥给我听听。” 一句话成功堵住梁尘飞地嘴,对于萧无赖的这个提议,他……隐隐的有些期待。 “可是……”做什么非要叫哥哥啊?本来就不是,叫两声也不会变成真的嘛……叫出口,关系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她不要。注定要分离的人,还是不要有太多的纠葛……不然,又要心痛。 ……纯洁的小女孩,哪里懂得两头大恶狼的心思? “尘飞帮了你那么多,还当不起你一声哥哥?难不成,你只是在利用他?”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梁尘飞当机立断,直接把萧子粲丢了出去,关好门后,才发觉小莫本来被萧子粲逗红地脸,竟然又变得惨白,连嘴唇都一丝血色也无。 自己是在利用他?是、是这样吗?是索取,却不付出。 ……是这样吧……他救了自己两次,帮了自己无数次,她又对他做过什么呢?当初出手救他,存的也不是什么单纯心思……练手的想法多过救人。后来,他给她找大夫,帮她养好身体,她还嫌他每日的唠叨烦心……就算称不上利用,但……又能比那好多少呢? “别听他胡说,”将小莫往天窗下拽了拽,梁尘飞抬手取下小莫覆眼的缎带。沁了泪水,绸质的布料显得有些僵硬,“我只做我想做地事情,与你没什么关系。” 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一束光从天而至,印在脸上,小莫地睫毛颤了颤,没出声。 左右寻了一下,没找到小莫的包袱。梁尘飞干脆从怀中摸出一条缎带,重又覆在小莫眼上,“下次莫要再这样哭了,眼睛都被泪水沁坏了。” 仰起头,循着心中地那条视线,小莫失笑着说道:“眼泪而已,怎么会弄坏眼睛。” “怎么不会?”板起脸的梁尘飞忽然想到,小莫又看不到他的样子,遂又放松了身子,抬手捧住小莫的脸,拇指轻轻的在她脸颊上摩挲,“泪水都是心中流出来的毒,沁的多了,自然就坏了。” 小莫怔了怔,感觉到颊边的温暖,不自觉的向那边*了*……只是这温暖呵,终会消失……隐约的,她还记得……他的未来中,没有她…… 忽然觉得,颈间少了一个坠子,身子竟然轻飘飘的要升起来,顺着那束天光扶摇直上…… 梁尘飞俯身看着身前的女孩,少女白皙的皮肤仿佛隐隐的透着光,微蹙的眉头,轻抿的唇角……这个娇弱却又倔强的孩子呵…… 垂眼、弯腰,近乎膜拜般的印上她光洁的额头。双手缓缓收紧,怀中的少女轻颤一下,并未推开他。 抓住了,就再不放手! 额头上轻柔短暂的一触,仿若惊鸿,小莫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低哑,轻喃时,她才知道,原来不是错觉。 “待安顿好莫离,我带你去游名山大川,可好?” 第二十六章 病中吟 小莫这次是真的病了,长期健康的身体,似乎对疾病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病来如山倒,在冰冷与与炎热中反复煎熬着。 由于生活环境和饮食习惯的不同,这里的人同来自大漠彼端的小莫,身体上似乎差异很大。对他们很有效的退烧药,用到小莫身上,不是药劲太大,就是效果不明显。最后还是萧子粲随着雪晴又走了一次妖魔道,回到丰城揪了个老大夫回来,小莫的病情才算是稳定下来。 小莫发起热来手脚冰凉,即便是抱紧怀中热烫的铜质暖壶,也无法真正的暖和过来。但若是将屋内的地灶烧的过热,又只会给干渴的喉咙火上浇油,尺度把握之间很是麻烦。梁尘飞一直守在小莫身旁,喂水递药,照顾的无微不至。只是每到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消失在地平线下时,莫汉大妈总是会挥舞着她的木勺子,把他给赶出来。 “去去,回你自己的毡房去,自会有人照顾她。”每次,莫汉大妈都说一样的话。 私底下,萧子粲曾经偷偷的告诉梁尘飞,莫汉大妈的女儿就是跟男人私奔的时候,遇上暴风雪,冻死在草原上的。因此她总是在自责,总想着如果自己再严厉些,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说这些话是因为萧子粲深知梁尘飞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生怕他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淡淡,一转眼就把莫汉大妈给砍了…… 梁尘飞自然没他想的这么无聊,从第一天晚上被轰出来……16k,电脑站恳求无效时,他就已经寻了别的出路。几十米地距离而已,还难不倒他。莫汉大妈又不会整夜守在小莫门口。 至于夜间本该守着小莫的阿蒂……她自有她要烦恼的事情。只因莫离也病了,几乎和小莫一样的症状,降不下来的高热。最初得知这个消息时。萧子粲讷讷地说了一句:“真不愧是双胞胎” 每晚,阿蒂都会等到梁尘飞又摸回来后,才偷偷的溜出去。至于她有没有跑到莫离的毡房里,那就没人知道了,毕竟梁尘飞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小莫身上。他倒是尝试过一次,想要趁着莫离迷糊的时候吧坠子拿走,可是后来想想,要是他再跟小莫硬要。免不得又得让她一阵伤心,还是让他自己心甘情愿还给小莫比较好。 隆冬草原上的夜风,刀子一般吹在脸上。一轮孤月挂在空中,显得格外高远。梁尘飞飘忽的身影如捉摸不定的月光,在毡房间跳跃。只是入夜后地萧家,如他一般的飞影似乎并不止一个。白日中不常见到的漠北狼族,在夜间极其的活跃。他们蓝色的眸子逆光看去时,仿若一盏盏浮在空中的红色鬼灯。偶尔与梁尘飞插身而过时,他们会停下脚步,警惕的注视着这个身形与他们同样轻灵的人类。确认不是威胁之后,便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开。 只有一只例外…… 梁尘飞注意到她,最初是因为那种冰冷的审视目光,后来发觉她蹲坐时永远只有一只前爪着地。这才确定从始至终只有这一只在监视他。 足下不停,在别人地地盘上随意走动,被监视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只要她不来打扰自己,那又何毕太在意? 但梁尘飞这次恐怕要在意了,因为雪婴今晚并没有呆在远处遥遥注视,而是站在了梁尘飞的必经之路----小莫的房门口。 瞄了一眼瘸腿地白狼,梁尘飞丝毫不以为杵的越过她的头顶。推开房门。 雪婴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这个人类,居然敢从她头顶探过手去!简直是太狂妄!本想给他一个教训,雪婴却发现这个貌似闲适的男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漏洞,仿佛不管自己从哪个方向下手。这个男人都有本事一掌拍回来。只得压了怒气说道:“你不想知道那人的秘密吗?” 斜眼睨视了一下,梁尘飞本能的不喜欢这个家伙。长期蹲守在阴暗处观察猎物。一旦评估完毕,马上出击。这是杀手惯用的手段,他自己以前也经常用。没有理会雪婴地话,梁尘飞侧身一闪,就进到毡房里。阿蒂并不在,也许是等不及自己先跑了。 “不感兴趣吗?”似乎知道梁尘飞的想法,雪婴无声的笑了一下,“连她是怎么病的,也不想知道?” 这种逗弄的语气,就像是渔夫在用鱼饵引逗溪流中小鱼一般。但,这个饵料却是很诱人。除了那次重伤,莫忧确实从未生过病……难道真有什么内情?想到苍家与萧家的关系……虽然苍家上层从未表现出对莫忧姐弟地不善,但难保他们不会在背地里有什么动作。可让莫忧病倒,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就知道他会犹豫,雪婴这次是真地露出愉悦的笑容。聪明地人类总是会想太多,这是她长久以来得出的结论。苍家姐弟连起手来会很麻烦,也许这次的病是个契机,先从这个男人下手…… 进屋转了一圈,梁尘飞确定小莫的烧已经退了,正沉沉的睡着后,转身走到门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雪婴,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说道:“走吧。” 语气平淡、波澜不兴,让雪婴摸不著他究竟对莫离是个什么想法。这是个很难对付的人类,她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带路时这样想着。但,至少他还是跟她来了,这说明他对莫离还是有间隙。 有就好!雪婴在心中大笑着,有间隙就好啊…… 而这时,就在隔着几个毡房远的位置,还有一个人静静的望着小莫的门口,直到梁尘飞与雪婴离去后,才走了出来。步伐有些踉跄,呼吸有些急促。 “少爷……你这又是何必……”阴影中一个柔细软糯的声音,慢搭斯理的说着。 “下去。”嘶哑的几乎听不出原本声音,莫离停下来喘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等了这么多天,只有今晚那人不在,他怎么能放弃?他有种感觉,莫忧离他越来越远了,要是不趁着今晚拉一把,恐怕…… “少爷,我带你进去吧。”地面上露出一对尖尖的耳朵,一只青色的狐狸头从影子中冒了出来,眼睛在金黄与碧绿中交错闪烁着。 挥了挥手,莫离看了看几步远处的毡房,“你当那些狼都是摆设吗?” “可是,真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输啊,我们不是还有雷泽么。”软软的抱怨,听起来有点像撒娇,却让莫离有些不耐烦了。 “雷泽一个勉强只够对付雪空,但这里有多少姓雪?你一个人对付的过来吗?别废话,下去。” 软糯的声音有些不满,沉下去之前嘟囔了一句:“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再理会青狐的抱怨,莫离轻轻的推开小莫的房门。屋里地灶上闪着温暖红光的炭火,静静的释放着热度。小莫睡在房间的一觉,裹着羊毛毯子缩成一团。 好不容易挪了过去,莫离一屁股做到小莫身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每一次都觉得嗓子眼热的火辣,鼻腔中呼出来的气仿佛被加热过一般,熨烫着他的嘴唇。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莫离掀开毯子,钻了进去,紧紧的*在小莫背后,舒服的叹了口气。 第二十七章 乐中悲 深秋,院子里开着大片片的墨菊。一墙之外的隔壁却缀满了金线菊,金黄的花瓣尖端如染了鲜血般艳红,开得嚣张又灿烂,更衬得彼厢那一片淡绿更加清冷。 小莫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好像很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是哪里。深吸一口气,满腹菊香,耳边隐隐约约的似乎有歌声在飘荡,很熟悉很熟悉的旋律,是小时候姐姐哄她入睡时喜欢唱的歌谣。 向着院中那唯一的房屋走去,歌声飘荡间伴随着沙沙的声音。那屋后应当有片竹林,不知怎的,小莫就是这样相信着。 屋门轻轻一推,便吱吱呀呀的晃向两边。耳畔的歌声似乎更清楚了些,熟悉的旋律,却是不是姐姐的声音…… 只是小莫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他发现在这个阴冷的屋子里,站着的竟然是她的父亲,那个从来没有抱过她,从来不曾对她笑过的父亲。 背对着她,恭敬的垂首站在前方,让出一片轻垂、飘忽这个的青纱帘。 “就是这个孩子吗?”沙哑苍老的声音像是几百年没有上过油的门轴,每转一分,都能发出让人无法忍受的刺耳声音。 亲低声应了一句,随后又补充道:“是老二,莫忧。” “呵呵,你们倒是会取名字,莫忧吗?过来让我看看。” 就像是有什么怪兽要破水而出一般,青纱帐突然剧烈的涌动起来,小莫心中翻倒着强烈的恐惧。微颤着向后退了两步,转身狂奔。 狂奔了几步,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青色,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站在纱帐前,飞舞地轻纱嘲笑般滑过她的脸颊……16k,电脑站仿佛轻声低喃着:跑不掉的啊,跑不掉的。 手腕不知何时被一只枯槁一般的手握住,看似干枯地树枝,却是怎样也挣脱不了。肩上传来压力,小莫回头,望见父亲满脸是血的压住自己的双肩。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枯哑的声音折磨着小莫的耳朵,往日里熟悉的歌谣在陌生人的口中。仿佛变作了诡异的咒语。小莫惊恐地摇着头,想要躲开那只自纱帐中缓缓探出的手。 “你们是新的开始,我是旧的终结……真好!哈哈!真好!终于来了!这三百多年的日盼夜盼,终于把你们盼来了!认命吧,认命吧……不生不死,无垢无净……” 枯瘦的指尖缓缓探向小莫的双眼,层纱叠嶂间若隐若现的露出一张干瘪的脸…… 霍然张开双眼,一口气憋在胸中,张大了嘴却怎样也无法呼吸。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浓稠地黑暗紧紧的包裹住全身。几乎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采采,薄言采之。采采,薄言有之。采采,薄言掇之。采采。薄言捋之。采采,薄言之。采采,薄言之…… 耳边那熟悉的旋律忽而重又荡漾,宛若一只温暖的手,轻扯着将黑暗自她身上剥离。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周围似乎变得清晰起来,月光自头顶洒下,将周围镀上一层隐隐的银辉。 尝试着动了一下手脚。小莫发觉原来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身上箍紧的手臂告诉她,身后有人 那歌声嗡嗡低沉,带着沙哑,渐渐回炉的理智告诉小莫,那是阿离。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转过身。前几天但凡只有梁尘飞在身边时。他都是会解下她覆眼的缎带的,只为了能让她睡得舒服些……但是现在。她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转过去面对阿离。 他不愿她用这只眼睛看他,自己又何尝喜欢? “莫忧,你觉不觉得有点冷?”歌声停顿了一下,莫离的声音有些颤抖。 发觉他搭在自己手上地那只手冰的吓人,小莫赶忙把原本抱在怀中的暖炉塞到身后。却被莫离丢到了一边,怔怔的看着圆滚滚的铜壶在地上滚了两滚,小莫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去问道:“你干嘛?”动了动,莫离探手握住小莫垂在腰间地双手,侧*在她地颈窝,低喃:“不要有东西隔在我们之间。” 感觉到怀中的莫离瑟瑟发抖,小莫迟疑着要不要环住他……莫离地善变,实在是让她害怕了。 “生病了,做什么还到处乱跑?”扶开一缕莫离缠在她颈间的发,小莫还是抬起手环住莫离的肩膀,只是心中在不觉得彼此是对方的唯一。 谁也不是谁的唯一,他们只是相偎在一起取暖的两个人罢了…… “我想你了……”感觉到莫忧放在他肩膀上的双手,莫离的嘴角往上勾了勾。 冲口而出一句“你不是有姐姐了吗?”后,小莫立马就后悔了…… 抬起头来望着小莫的眼睛,一只有些悔意的躲闪,另一只却静静的看着他,清澈的一望见底,却又逼仄的让人无法直视。莫离心中苦笑一声,面上却是眨了站眼睛,道:“吃醋了?” “胡、胡说什么!”避开莫离的眼睛,小莫有些心乱,也不知是为了莫离方才的话,还是为了方才在莫离眼中看到的东西…… 执起小莫的手,莫离就着月光,用手指轻轻的缠绕住她的,带着淡淡的雀跃说道:“很快,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你、我,还有莫愁,这次没人能再分开我们。” “不会的,”抽回手,小莫转头静静的看着莫离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又说了一遍:“不会的。” “是在担心坠子吗?”笑着从脖子上取出原本挂在小莫颈间的碧玺坠子,莫离自认看透了小莫的心思,得意的说道:“看,我已经修好了。” 玲珑的西瓜碧玺垂在莫离手下,静静的旋转,原本模糊的分界线,重又变得清晰,碧绿边缘的裂痕也消失不见。 小莫见了眼睛一亮,伸手过去捧在掌心细细的摩挲。而那坠子也闪起轻柔的红光,仿佛回应着小莫一般,包裹着她的手。 微微一笑,将子又塞回到莫离的衣衫里,小莫依恋的在他的襟口摩挲了两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你不要回去吗?”挑了眉毛,莫离觉得有些奇怪。 “不了,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好,不然又会被我弄坏的。” 以为小莫还是埋怨他强抢了坠子,莫离探过手,揽过小莫的头,让她轻轻的*在自己胸前,“放在我这里,还是你那里,都是一样的,反正我们也不会再分开了。” “嗯,你跟姐姐不会再分开的。”只要,你不把坠子弄丢……至于她…… 听出小莫话中的弦外之音,莫离皱着眉深思了一下,神色变了几变,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抬起小莫的下巴,道:“你看见了什么?” 注视着莫离的眼睛动了动,握住放在下颌处的那只手,小莫淡淡的说:“我看到你身边陪着一个人,但不是我。” “不可能!”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莫离大概就要从床上跳起来了。他握住小莫的肩膀,因发烧而红润的脸颊上透出一抹苍白,“不可能!我们是同死之命……我们……” “同死之命,只是同时咽气罢了,并不是要纠……” “闭嘴!” “……并不是说,会一直纠缠在一起……” “我叫你闭嘴!” “阿离,你的未来中,没有……” 霍然压上来的唇,吞掉了小莫含在口中的话。莫离在她口中肆虐,带着仿佛要吞噬掉一切的狂乱,口中喃喃自语着:“别怕、别怕,莫忧,我们不会分开的,不会再分开的。不要怕,莫忧……” 轻轻的合上双眼,柔顺的承受着莫离加诸在她身上的痛楚,小莫在心中默默的说:我不怕,阿离,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与他人的命运相交,再分开。所以,你也不要怕,这没什么的,只是心上的一点痛而已,真的没什么…… 第二十八章 倦红尘(1) 望了一眼莫离闪进毡房的身影,梁尘飞停在不远处一座对草料的木棚边,这里刚刚好,若是小莫有事,既能第一时间赶回去,又足够远到可以避人耳目,至于那些无处不在的狼们……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同样看了一眼身后的雪婴,也停住脚步,嗤笑着说了一句:“不觉得很傻吗?以为谁都不知道,实际上,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不想与面前这只狼有太多的交流,她给他很不好的感觉,阴沉、狠戾,又隐约的带着疯狂。就因为如此,更是不能在知她徘徊在莫忧周围的意图之前,放任自流……如果有必要,他会借助萧子粲的力量。 “说吧。”站定脚步,将雪婴与小莫的隔绝开来,梁尘飞环胸而立,居高临下。 “别急,总要先谈谈报酬。”人类都是狡猾的生物,让他觉得自己也有所图,才能让自己的话更可信……雪婴在心底鄙视的嗤笑了一声,他们身上会有什么是她所求地呢? 面前的男人安静的站在那里,不动、也没张口说话,似乎对她的借机勒索毫不在意,这让雪婴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多日来的观察让她发觉这个男人对那小丫头不一样的情意,若是提出让他带那丫头走……他一定不会反对。但只是这样还不够……她有种预感,一定要快!不能让那丫头和壁山里的女人见面……不然,一定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带那个女孩走,留下男孩。就这么简单。”不再耐烦两人之间地沉默,雪婴转了头,朝着月亮说了一句。电脑站 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这个条件虽说不是很难完成,只不过他可没打算这么做。要知道莫忧为了找她弟弟。可以说是历尽了千辛万苦。丢下莫离自己走?怎么可能?不过…… “为什么?” 不知道梁尘飞问的究竟是为什么要留下莫离,还是为什么她要放走小莫……雪婴沉吟了一下,“因为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梁尘飞说的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口中被慢慢的咀嚼、品味。 “是呀,”阴冷地声音忽然变得娇媚,梁尘飞的袍角随着扑面而来的清风动了动。 藕白的双臂蛇一般缠上他的脖颈,一双如丝的媚眼光华闪烁,她浑身的皮肤白的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隐隐地闪烁着荧光。 “有了他,就等于有了苍家。你知道的,我在这里可不大受欢迎。更何况……他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将身体的重量全部都放到梁尘飞身上,雪婴挑逗一般俯在他耳边轻语,顺滑的长发轻轻摩挲着梁尘飞的脸颊……男人嘛,都是好色的。雪婴轻笑一声,仿若林间的莺啼,“或者,你带我走……你,莫忧……还有我。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手指爱怜的滑过雪婴的上臂,雪婴地唇角缓缓勾起,这就是男人!闪烁着冷光的媚眼,却在那只手如铁钳般捏住她的手臂时。闪过一丝错愕,仍不死心的道:“……你弄疼人家了。” 两手一用力,丝毫不在乎是否会弄伤这个娇弱地女人,梁尘飞掰开雪婴缠在他劲后的双手,把她向前一推。一路看中文首发毫不吝惜的送给了她一个厌恶的表情,“你还是刚才漂亮些。” 腿脚不便,又被梁尘飞用力一推,雪婴踉跄着跌倒在地。触及地面的一瞬间,变回了狼型。碧蓝的眼睛透着不容错辨的嗜血红色,寒风自她尖利的齿间穿过,隐约带起一声声地嘶号。 “你可不要后悔!” 看着面前呲牙咧嘴的白狼,梁尘飞在心中滑过一丝感叹,再凶狠的狼。若是与人拴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只狗罢了。见了这么多,恐怕也就只有他。那只经常会办些让人哭笑不得,却是真正在随自己心意行事的雪空身上,还有些狼的影子……但也只是些孤独的影子。 “离莫忧远些。”真是浪费时间! 眼见着梁尘飞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雪婴忿忿地一龇牙,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要在他心中埋个种子,只要他以为萧家和那小子都会对那丫头不利,自然就会带她走!哼,不过是废些功夫罢了! “苍莫离身边有两只契约兽,一为青狐,二为雷神。” 话语随着如风般的黑影飘过梁尘飞身边,他驻足,这便是妖魔,即使瘸了一条腿,依然可以行走如风。 青狐么…… “烦死了!我要喝酒!” 一只碗带着雷霆万钧地气势,砸向墙角。原本团成一团白色身影,灵巧的往旁边一跳,不满的望向床边。 “喝了你也烦。”雪空有些郁闷,二小姐这两天是越来越难伺候……恐怕,这次的时间又快到了。 娇弱的少女气喘嘘嘘的斜*在床边,左眼满含怒气的瞪视着不远处的雪空,显得她干瘪的右眼更加诡异吓人。忽而,她展颜一笑,朝雪空招了招手,“过来。” 警惕的背过耳朵,雪空侧了头,冰蓝的眼中满是怀疑,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的往前走一步。 “我说过来!不知道谁是主子了吗!”一把扯开身上单薄的衣衫,左胸出上一只奔跑的白狼,栩栩如生。 无奈的叹了口气,雪空慢腾腾的挪了过去,“说好了,不许打头。” “不打、不打,”少女忙不迭的保证着,待雪空离得近了,一把抓住他脖子后面蓬松的毛发,脸探到他跟前,鼻尖顶着鼻尖,“雪空啊,你也知道,我没几天好活得了,不如这样,你帮我找壶酒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末了一歪头,送了雪空一个少女特有的灵动笑容。 只可惜……某狼不吃她这套。 低头扭动着脖子,想要把皮毛从少女手中解救出来,却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伤到她。“不要,秘密是最麻烦东西。” 少女闻言一怔,忘了正在跟雪空较劲,被他一带,滑下床来。 雪空赶忙趴在地上当肉垫,好在由于长期缠绵病榻,少女轻的仿若一片羽毛。 这种时候,他倒宁愿被重重砸一下。雪空叹了口气,阿月回家去了,楼里只有二小姐和他,狼爪子可抱不住一个人。 正在出神的时候,忽觉得手下原本毛茸茸的触感,变作了光滑的皮肤,少女一转头,刚好对上雪空一双冰蓝的眼睛,眼中滑过一抹恶作剧的光,戏谑道:“哇!货真价实的色狼啊!” 说完,在雪空脸上响亮的啵了一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胸膛,道:“来,壮男,快点把我抱到床上去。你说得对!秘密是最麻烦的东西,所以我决定,咱们还可以干点别的,比听秘密更刺激、更有意思的事情。” 怀里抱着笑的花枝乱颤的少女,雪空把她塞到床上,不顾对方的强烈反对,扯过被子,然后极是认真的说了一句:“我不是色狼,我的毛是白色的!” 少女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原本苍白的小脸,被这种激烈的运动弄得红扑扑的,那只完好的左眼霎时间如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石,光华流转,可以想见,当她的眼睛还是完好时,会是怎样一种风景。 费力的自被子卷中抽出胳膊,抚上雪空的脸颊,少女喘息着,“雪空啊,你这么笨,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呢?” “有你一个就够了。”忿忿的低喃着,雪空又化为狼型,趴在少女的床边,准备接着睡觉。 “可我不会一直陪着你的,”自床上垂下手,少女漫不经心的揉着雪空的头顶,呓语般却带着些兴奋的说道:“我就要死了啊,雪空。” 第二十九章 倦红尘(2) “这里是……” 深深吸了一口草原上清冽的空气,门沙烟罗就像是枯萎的花朵,又重新注入了生命力一般,瞬间芳华,带着逼人的高贵与艳丽。眉眼轻扫间吐尽胸中的浊气,终于出来了啊! 转身,动作轻灵的仿若林间的百灵,“漠北草原。” 与门沙烟罗形成鲜明对比的恐怕就要数程氏春歌和程子熙了,他们一个满面风尘,再不见往日的娇弱瑞丽,另一个……则是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闪露了一下疑似愁苦的面孔。 “你的小主人在这里?”婴儿黑的出奇的眼睛贪婪的扫视着草原上每一根枯黄的野草,眷恋的呼吸着草原上熟悉的空气。程子熙闭了闭眼睛,心中默念:阿珍,我又来了。 “当然!”门沙烟罗快意的一点头,谁说大爷我是路痴?这不是走出来了嘛。嗯……让我看看丫头在哪里……合上眼,沉静心情,感受着心间那一抹轻丝柔弱的跳动。良久,抬手一指,“这边。” 望着与门沙烟罗手指方向相反的璧山,程子熙淡淡的说了一句:“漠北狼族可不大欢迎没受到邀请的妖魔。” “我家丫头在那边,有什么好怕的?你脑子变小了,怎么想的还是一样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门沙烟罗考虑着究竟是该丢下这两个累赘,自己先走,还是跟着他们慢慢的前行。 撇了撇嘴,程子熙难得露出婴儿该有的面孔。“你可以让那丫头来接你。但是,如果你想硬闯狼族领地……那你还是先把我们放下再说。” 轻笑一声,门沙烟罗探手将程子熙从程氏春歌背上拎了下来,单手揪着婴儿地衣领,晃了晃。“你不想去吗?萧家。 丝毫不在意自己身处半空的险境,只抬手揉了揉眼睛,掩去一抹紧张,嘟嘟囔囔的说道:“为什么我想去?” “你不是每次都要来漠北待上几年吗?怎么?到跟前了,不去瞧瞧吗?” 看着门沙烟罗晃了晃手中的襁褓,程氏春歌自动自发的找了块干净点地地方坐下……反正他们每个一时半会的也结束不了…… 知他并不明了自己每每深入漠北草原的原因,程子熙又恢复到往日的戏谑,“我们程家跟萧家有生意往来。这么大一个主顾,我不亲自盯着,还不让他跑了?要不说妖魔成天只知道吃喝拉撒睡,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些供你吃喝拉撒睡的钱都是哪里来的吗?” 眯了眯眼睛,对于程子熙的挑衅门沙烟罗丝毫不以为意,哼笑了一声,“不是所有的妖魔都需要吃喝拉撒睡地,无知的人类。” 不过他究竟为什么总往萧家跑呢?就门沙烟罗对程子熙的了解,这个人做事一向目的性很强。而且从他明知自己不会有子嗣。还总是娶妻这点上看,就能知道,这人不光目的性强,而且相当执着。认准的事情,哪怕不会成功,也要一次一次的尝试。所以……他来萧家一定有他的目的。 装似无意的避开门沙烟罗审视地目光,程子熙望了望面前连绵不绝的璧山,草原……已经搜遍了,阿珍,你不在草原上,也不会去回鹘和东洲。那么……你必定在这山中。也许……也许这次有阿罗在,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那句话,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说…… 嗤、嗤…… 刀刃削过木片,木花飞舞着落入地灶,边缘很快变作闪耀的红色,身体蜷缩扭曲着燃烧。却在最后一课舒展。化作一片黑灰。 梁尘飞手上动作不停,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莫离。青狐是这小子地?在莫忧已经到丰城的节骨眼上。他为什么要派手下的妖魔来掳人?那个御鬼……是为了防备莫忧不配合时,侵占她的神智,还是……为了对付自己?若是后者……梁尘飞眯了眯眼睛。既然要对莫忧不利,现在居然还跑过来,亲亲热热的*在一起睡?他的手到底是要放哪里!? 手中的刀子一偏,木花飞落到一旁的地毯上。 不喜欢!不喜欢莫忧身边躺着别地男人,就算是弟弟也不成! 用力过大,刀锋滑过指尖,留下一抹嫣红。抬手含住,这种强烈的情感波动已经多久不曾出现过了呢?与牺牲自己,保全母亲和弟妹时的心情稍有不同。除了责任与想要保护的意念,还有种叫做独占欲的东西在伸着懒腰,缓缓苏醒。 有点酸,有些愤怒……不过,不讨厌。梁尘飞决定喜欢上这种感觉。 木片沁了血,声音就变了。随手一丢,地灶中便又多了一个牺牲品,炭火雀跃的舔上木片,兴奋地焚烧着。 莫离睡得很不安稳,面色潮红,反倒衬得小莫地睡相平和安逸,只是微皱的眉头有点碍眼。蹑手蹑脚地挪到小莫那侧,梁尘飞探出手来,还没碰到人,就听得远处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向着这边冲来。 哐当一声,门被阿蒂一把推开。 “小忧,阿离不……” 被迫停嘴的阿蒂,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看着跟前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的男人。 梁尘飞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回首用下巴点了点莫离所在的位置。 被他冷冽的眼神吓到,阿蒂乖乖的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瞧去,这才发现相偎相依的两人,安心自眼中滑过之后,便是嫉妒在闪烁。 松开手,梁尘飞看着阿蒂,确定她不会再高声叫嚷之后,才又转身坐回小莫身边。 学着他的样子,阿蒂也*到莫离身边,低垂的睫毛遮住了微光轻动的眼睛,手渐渐在身前握成拳,似乎在忍耐,又好像在恐惧,阿蒂的脸慢慢的竟是变得和莫离的一样红。 突然,她飞快的在莫离颊边亲了一口,扭身飞快的跑了出去。长长的辫子在她身后跳跃着,扭身关门的时候,甚至还飞起来扫到了门框。 哐当一声,门又被阿蒂用力关上了。 不满的皱了皱眉,怎么这里的女孩都这么毛躁,那个娜娜也是,这个阿蒂也是。 垂头,正对上一双静静注视他的眼睛。梁尘飞笑了笑,“吵醒你了?” 将莫离的手臂往下推了推,小莫就着梁尘飞的手劲,坐了起来,摇了摇头,“没有,最近睡的太多,本就不该睡的。” 探身从一旁的矮柜上取来梳子,梁尘飞轻轻扭了一下小莫的肩膀,示意她转过去。 梳子自发间滑过,自有一番旖旎。梳齿扫过头皮,一种莫名的舒适,自心底扶摇直上,缓缓扩散至指尖。小莫忽然明白,为什么雪空会那么喜欢自己给他梳理毛发了,这种感觉,舒适的只想躺*在一处,懒懒的不愿动弹。 “生病就是要多睡觉,这样才能好的快。”用指尖挑起几根纠结到一起的发丝,一点点的解开。 “躺太久,身子都懒怠了。”无意识的扯了莫离露在被子外的腰带来玩,小莫忽然想起来,自己没覆上缎带。 抬手,将腰带自小莫手中抽走,梁尘飞用手掌抚了抚小莫的头顶,“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小莫看着那只手缓缓的覆在自己手上,修长的手指包裹住自己的柔荑……原来他的手,比他的脸白…… “来道歉,嗯?”让身前娇小的人儿*在自己身上,梁尘飞享受着这难得宁静时光……如果眼下在没有那个碍眼的家伙就好了…… “不、不知道……”原来……原来*在他身上,比坐在椅子上舒服…… 腾地一下,小莫的脸红的像灯笼,为自己方才的心思。 “脸怎么这么红?”伸手试了试小莫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屋里太热了吗?” “没……没有。”背后的胸膛似乎变成地灶中的炭火,热的吓人。小莫挺直了脊背,推开揽在身前的双手。 “怎么了?” 半强迫的被扭过身子,小莫忍不住,终还是抬眼看了他。柔和的面庞在微弱的炭火照拂下,显得更加温和。眼睛中盈满了担忧和关怀,这是小莫从小便渴望的东西,只是此时却是刺的心,揪起来一般的痛。 不是我的……这样的温柔,终归,不是我的…… 缓缓的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小莫钻进被子,紧*着莫离,“我累了,想睡了。” 最后一天了哈上还有粉红票的童鞋们,用力的砸吧,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三十章 倦红尘(3) 虽然莫名其妙的被拒绝,但是梁尘飞并没有往心里去。莫忧的心一向很重,大概是又想到什么了。 一夜安宁,草原上的太阳重又升起,懒洋洋的爬出被窝…… 草原上遥远的某一处,门沙烟罗正带着两个人往萧家的驻地走来。程子熙趴在程氏春歌的背上,不住的提醒她要离前面的那朵蠢花远点,免得被不知什么时候会蹿出来的狼叼走吃掉。 阳光扫到门框时,梁尘飞找了萧子粲来,叫人把还在昏睡着的莫离从小莫的毡房搬走了。本来他还以为小莫会反对,想了一大堆的说辞,可最后,她只是紧了紧裹着莫离的毯子,便坐到一边不再出声。 “会有人照顾他的,别担 “我知道的。” 明明小莫的头发就是整齐的很,梁尘飞却还是抬手顺了顺她的两根辫子。守在一旁的萧子粲,看得笑弯了一双眼睛。学着梁尘飞的样子,蹲在小莫身侧,抬手也想要去摸摸她的辫子。 毫无意外的,被梁尘飞一记手刀,砍到一边。 一边朝着梁尘飞坏笑,萧子粲一边对小莫说道:“小忧啊,听说之前某人保护不周,害得你伤到了手,现在好的如何了?不如我再叫萧家的大夫给你看看吧?” 小莫握了握拳,这是右手平日里已经看不出受过伤了,只有在拿细小的东西时会止不住的颤抖,想要用针。恐怕还要等上很久了……也或许……永远也无法再刺青了。 “你们地大夫,连个烧都退不了,治手伤,可以吗?”倒不是梁尘飞故意鄙视萧家的大夫,实在是之前那几天小莫被折腾的太让人心疼了。 “退烧,那是内里的病。小忧之前受的伤却是硬伤,草原上受伤地机会总比平地多。” 萧子粲拽过小莫的右手翻看,这次梁尘飞倒是没有阻止他。只是见小莫在萧子粲掰动她手指时皱了眉头,指尖也止不住的颤抖,终于还是忍不住,劈手推开萧子粲,握着小莫的手轻轻的揉捏。 “附魔师*的就是一双手啊。尘飞,这次不得不说,你治的太随便了。”干脆就势坐到地上,萧子粲注视着小莫被梁尘飞握住的手一会,爬起来说道:“我去叫莫汉大妈。” 梁尘飞地眼神黯了一下,心底一突,他也是武人,如果有一天他的手再也握不了剑……那他……抬眼看着小莫,这个小女孩总是这样,沉默的承受着命运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伤痛。不会哭、不会叫,甚至连抱怨都不会……是他疏忽了,该看出来的,就算她不哭不叫。就算那扇可以窥破心底的窗户已经关上,他也该看出来的。 “抱歉。” 小莫还在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不能再附魔了,她究竟还能做什么? 冷不丁的听到梁尘飞的道歉,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明白他话中含义,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并不是你地错。” 手上的力度渐渐加大。几乎有些疼痛了。小莫诧异的面向梁尘飞,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那一**自他身上撒发出来地怒气,他这是……在气什么呢? “不是我的错,不是别人的错……那究竟是谁的错?!”她不会怨吗?不会恨吗?梁尘飞有种感觉,莫忧一定是知道自己曾经做的事情的但是她没有嘶吼着指责他。没有嘲讽的鄙视他。她只是沉默的注视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本就是天意,又能说是谁地错呢? 手上的痛渐渐消失了,梁尘飞松开手,有些颓丧的往后一倒,看着自屋顶投下的那么天光,喃喃自语:“你其实,谁也不信吧,所以谁也不怪。” 她信啊,她信命……只是…… 梁尘飞突地蹦起来抱紧小莫,柔软的织物覆在小莫的唇上,抹去了那飘忽地一句:“天意弄人……” “你不信我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地时间,我会让你信我的。满腹地心事噎满喉,吐不出,咽不下。小莫只得在心中默念:只这一会,一会会就好,就让她以为着温暖是自己的,这怀抱是自己的……轻轻闭上心中的那只眼,小莫*在梁尘飞怀中,静静的聆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他说:我带你去赏璧山的雪,去看东洲的海、西羌的月。巴蜀的水最是养人,我们去住上几年,再向南走…… 我知道的……你一定会兑现诺言,也许……也许将来在忘川河畔我们相遇时,你会告诉我璧山的雪有多白,东洲的海有多蓝,西羌的月有多美……但是,只这一刻,就让我以为那个陪在他身边的女孩是自己吧。 吱呀。 门被打开,户外的风顺着门缝溜了进来,阳光调皮的跟着钻了进来,在所有可以映照到的地方跳跃着。 梦醒了,雾散了,心中的眼睛重又张开,望进眼底的,是刺目的现实。 “好了好了!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要整天窝在姑娘家的毡房里,像什么样子?”莫汉大妈今天没带勺子,只挥舞着她那只壮硕的臂膀,粗壮的身子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冲了过来,一把分开尚还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套了几匹野马回来,你去看看。” 不容分说的,梁尘飞几乎是被莫汉大妈丢出了毡房,苦笑着在门口对小莫喊了一句:“我等会就回来。” “你不用回来了!”胖胖的身子堵住门口,把所有可以窥见里面的可能统统堵死,“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独处的时间,早在前几个晚上就已经用完了。打今个起,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毡房里,再让我看见你溜过来,哼哼。” 无语的看着莫汉大妈挥舞自己的胳膊,梁尘飞一直等到屋里的那一声知道了飘出之后,才转身离开。姿态飘然闲适,丝毫不在意背后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迎上来的萧子粲,贼笑着凑到梁尘飞的身边,“你惨了、你惨了!惹火了莫汉大妈,你跟小忧……难喽。” 看着萧子粲夸张的摇头叹息,梁尘飞缓缓的卷起衣袖,“马在哪?” 璧山,楼中。 “你走吧,过几天就是祭奠了。记得在那之前带她来见我。”二小姐今天难得有心情打扮自己,正坐在镜子前,举着一块螺黛青,犹豫着究竟是画个拂云眉,还是涵烟眉。余光瞄到雪空正矬了身子准备跳上床,手中的黛青又狠又准的砸到他的脑门上,“没洗爪子,不许上床!” 雪白的皮毛被点上了一个黑点,雪空默默的转过头,“洗了爪子,还不是会弄脏。” “那你就别上我的床!去、去,把那丫头给我带过来。”拉开抽屉,对着满满一盒头饰,究竟是带银簪呢,还是带玉簪?少女随手抽了一根纤细的梅花银簪,在头上比了比。 悄悄的抬起一只爪子,欲搭到床上……果然,爪子尖还没碰到被褥,那银簪就箭一般飞了过来。 “你以前都让我上床的。”雪空觉得有点委屈,她自己不睡,还不让他睡……还是那个姓梁的好,别说是床了,就算是睡在他身上,也还只是客客气气的说一句兄台,你压到我了。跟这个母夜叉简直就是…… 玉簪如电,插在地上的一瞬间,碎做千万片…… “那是你娘把你叼上去的,我倒是想把你踹下去,可惜,一到地上你就哼哼,吵得我睡不着觉!还有,少在心里编排我,你一眨眼睛,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失了打扮的兴致,少女干脆踱到窗边的软榻前,一掌推开正要往上蹿的雪空,自己施施然斜躺了上去,舒服的叹了口气。 “我没眨眼睛,也没放屁!你以前也不管这么多的!”冰蓝色的眼睛隐隐的透出不可思议。 “哼,你以前还很听话呢。” “我现在也很听话。”不可思议变得有点委屈。“是吗?那我让你带她来,你干嘛非要磨蹭上八个月?” 委屈立马消声密迹,“……你又没说什么时候。” 少女扯过锦被,哼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 雪狼狐 右手,并没有完全废,只不过据莫汉大妈说,因为治疗的太迟,手部的筋都已经虬结到一起,想要揉开,恐怕要费些时候,大概有几年不能拿针了。 小莫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消息……毕竟右手还没废……但不能附魔的这些年里,自己要干什么呢?就像个废物一样被人养着吗? “其实那孩子还是不错的,我看这几天,他夜夜守着你,很是用心。你有十五了?”莫汉大妈的手粗糙又干燥,连指尖都带着些许硬皮。揉在小莫手上时,带着一种厚实的温度,让她莫名的就放松了心情。 “已经快十七了。”记忆中也曾经有这样一双手,轻柔的为她束发。只不过后来突然就消失了,彼时她不明白,老嬷嬷为什么会睡在木头盒子里,还拉着旁人不停地问。现在她懂了,那是死亡。那是生命中第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的人…… “呦?”莫汉大妈扳过小莫脸,上上下下瞧了瞧,“南方的女孩子长的就是嫩,我还当你不到十五,没想到都十七了。”点了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那孩子叫什么来着?梁……梁成飞?” “是梁尘飞。”印象中认识梁尘飞的人不是对他恭敬有嘉,就是带着隐隐的畏惧,记不得他名字的……恐怕还真是少见,要是让他知道天天追着他打的莫汉大妈,实际上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不知道会是一副真么样的表情,小莫不无幸灾乐祸地想到。 “对。就是这个。”转手从放在上的小罐中剜了一小块绿色药膏,在小莫虎口部位揉散开来,莫汉大妈似乎对梁尘飞的名字颇有微词,“明明就长了张柔和的脸,取了个纤细的名字。做什么成天顶着一张死人脸,吓唬谁啊。那孩子,一看就是欠管教。” ……原来是对他地脸颇有微词…… “他……嗯、其实是很温柔的人。”至少对她很温柔…… “只对你这样吧?”抬眼瞄了一下有些脸红的小莫,莫汉大妈胖胖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昨个我还瞧见左山家的娜娜缠着他,那孩子,连个好脸色都不耐烦给要我说,他既然喜欢你。你也不讨厌他,不如就嫁给他算了。” “嫁……嫁给他?” “是啊,好男人可要抓紧了。别像我那个没福气的丫头,找了个死鬼,连自己的命都……”挥了挥手,仿佛想打散心中郁闷地阴云,莫汉大妈稍稍转阴的脸色很快又回复了明朗,“你家要是没大人,我们来主婚也是可以的。” “没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莫离了。”抓住吗?命中注定不是自己的。抓住又怎样呢? “,瞧我这话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随便在围裙上蹭了蹭手,莫汉大妈又接着说道:“回头我就跟族长去提。” 小莫闻言。赶忙拽住正要站起来的莫汉大妈,“不、不用了。” 当她是因为萧家与苍家的关系,才有些害怕,莫汉大妈拍了拍小莫的肩膀,安慰道:“别怕,那死鬼其实就是萧子粲他爹,你别瞧他现在人模狗样的,以前还不是一样被我按在地上打。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们姐弟俩。其实他也不会伤害你们姐弟俩,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做了族长的,八成跟一般人地脑子长的都不一样。”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深吸了口气,那些话要怎么说呢?要怎么告诉这个温和的大妈。自己跟他是有缘无份……就像她那个没福气的女儿……“这件事。我还得跟莫离商量一下……他同意了,我才能……”只是莫离不会同意。她知道地。 “这倒是,”莫汉大妈点了点头,遂又说道:“他要是不同意,你就来找我。” 气势汹汹的语气逗得小莫笑出声来,“知道了。”这个大妈,还真是有意思。 “大妈。” “嗯?” “我一会想去看看莫离。“好,我叫阿蒂来带你过去。” ……阿蒂没来,倒是滚进来一颗圆滚滚的毛球。(电脑阅读 “姐姐……”雪球怯生生的*在门边,连哥哥都怪他丢下姐姐跑掉……姐姐也一定会怪自己吧? “嗯?是雪球吗?”小莫偏了头,转向门口的方向。 慎的蹲坐在门口,雪球扭脸望了一下身后。 不远处站着一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白狼,正挥着爪子,龇牙咧嘴的样子,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进去。 “有什么事吗?你哥哥让你来地?”对雪球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当初他跑掉不见的时候,确实是担心了一阵子,之后来发生的一些列事情,让她再无心去思考这个与自己并没有太多干系的小家伙。 “不、不是,我……嗯,是来道歉的。”不远处地雪花朝着他做了一个再不过去,就咬死你地表情,雪球终于下定决心蹭到小莫身旁。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摸索着站了起来,早些时候梁尘飞拿来过一些山楂干,也许一会该给莫离带些去,发烧地时候嘴里没味,吃点这个兴许能开开胃。 “我哥让我带你过沙漠,我却自己跑了……对不起……”突然觉得耳朵后面很痒,雪球抬了一条腿来挠了挠,扭头的时候看见雪花已经挤到门缝处,正挤眉弄眼的让他快点进入主题。 “那个啊,没关系,不是已经平安到达了吗。”放在哪里来着?听声音。昨天他就是从这个柜子里拿出来的,怎么找不到了。 蓝色圆眼睛一亮,连身板都挺了起来,“姐姐你不怪我啊?” “嗯,不怪。”也不是这个抽屉…… “那、那……那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你先说说看。”可怜的小家伙。不知道被雪空怎么教训地,之前的嚣张跋扈统统都灰飞烟灭了……嗯?居然也不在这里,听声音应该就是这个高度,没错啊。 “嗯……就是……嗯……” 啊,找到了! “滚开,你真笨!”雪花风一般的卷了过来,用力一撞,雪球就名副其实的打了个滚。歪到一旁去了。“你来跟他订契约吧。” “啊?”手举着一包山楂干,小莫愣愣的转向声音地方向,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说定契约?” “是啊,他都快五十岁了,再没跟人定契约,会被嘲笑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蹲在旁边的雪球,真是没用的家伙。 “你们要与苍家人定契约吗?”山楂干拢到袖口里,小莫坐到地上,朝两个小家伙招了招手。 两颗球俱都是一愣,他们之前谁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见小莫招手,都乖顺的走了过去,坐在她面前,继续想。 小莫也不着急。脑子里却还是想着莫汉大妈方才的话,嫁给他吗……听起来真是美好……唇边隐隐地露出一丝笑容,就想想好了,只是想想…… “没关系啦,”小雪花一跺爪子,很是豪气的说道:“跟族人定契约的,也不都是姓萧的啊,你姓苍。还是姓张,有什么关系。” “但是我哥说,苍家和萧家的关系,不是很好……”正主弱弱的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是不算太好。”小莫点了点头,都变相囚禁苍家后人了,确实不能算很好。 海蓝色的眼睛霎时间又暗了下去……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又破灭了。 “世仇吗?”眨了眨眼睛。雪花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爪子拍了拍雪球的头顶。就当做是安慰了。 “那倒不是,只是理念不同罢了。”只不过,现在看来,矛盾似乎已经不仅仅是理念问题了,如果是的话,直接杀了她跟莫离,不是更快吗?没了苍家,附魔界就是萧氏独大了。不杀……一定有不杀地理由。 “那就没关系啦,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在意的摆了摆尾巴,小雪花很是得意,终于给这个笨蛋找到个契主了。这个女人才从外面来,应该不知道雪球的秘密才是……哼,等她知道,契约也订好了。 这么想着,雪花于是连连催促:“快点,快点,马上就定契约吧。” 萧家这么多人,却要找她来定契约……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寻常。小莫刚想拒绝,就听门外传来一声不行! 门几乎是被撞开的,一只体型巨大地狼背光而立,看不清面目,背上似乎长着一个肿块般耸起。再定睛一瞧,声音正是从肿块那里传出来的。 “小杂种,找不到主子,着急了吗?”雪婴的爪子死死扒着雪暴的皮毛,语气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小莫虽然没有见过她,但只听得到说话声,却听不到脚步声……如果不是武艺高强的人,那就只可能是狼族了…… “全族就只有你没资格这样叫他。”雪花的两只眼睛灼灼放光,瞪着雪婴的目光中撒发着毫不掩饰地鄙视味道。 “你不能跟他定契约。”根本没把脚下的两只毛球看在眼里,雪婴直直的看着小莫,像是宣告,又像是警告。 “你算那根葱?不过是只杂毛狐狸!” “你说什么?” 雪婴和雪暴双双转过头来,一大一小两双碧蓝的眼睛,咄咄逼人,绕是气势汹汹的雪花也禁不住被逼退了两步。 雪球:姐姐,你能不能跟我定契约? 小莫:(上下扫视了一眼)就你?要腰没腰,要屁股没屁股的……除非…… 雪球:(两眼放光)除非什么?姐姐,我很能干地,上房揭瓦,杀人放火,什么都难不倒我。 小莫:除非你那粉红票来孝敬我,哼哼。 雪球:(拜倒)各位帅锅美女,看在我已经要腰没腰地成个球了,就可怜可怜我,赏点粉红票吧…… 第三十二章 暴风雪(1) ……这是什么状况?漠北狼族窝里反了?小莫稍稍退后了两步,以免他们掐起来时扫到自己。 “算了,我们走吧。”雪球一反常态,不知是不是无法与小莫签订契约这点又打击了他。垂着头,拱了拱雪花,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 这样的表现似乎被认作了服输,雪暴的眼中露出了轻蔑的神情,激的雪花再也不管不顾。 “走什么走?长老再宠她,也不过就是只狐族的杂种,有什么好怕的?”转而面向雪婴时,雪花的眼睛几乎要喷出冰蓝色的火焰,“你有什么了不起,成天欺负比自己小的!雪球再怎么样也是纯种的狼,你算个什么东西?回家抽骨扒皮,让你娘再重新生你一遍,看看能不能去掉那股子狐骚味吧!”顿了一下,忽而掩嘴一笑,“哦,我忘了,你娘早死了,在她违背伦常生……” “闭嘴!”雪暴巨大的爪子随着雪婴一声怒吼,压到雪花柔软的肚腹上,闪着寒光的爪尖深深陷到皮肉中,雪白的皮毛渐渐的被血染成殷红。 “残害同族,依律是要流放的。”雪空就那样*在门边,淡的好像空气中枯草的味道,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仿佛只要雪暴的爪子再多用一点力气,就会被他撕裂喉管。 “哥……”原本就要扑到雪暴身上的雪球,不知是心虚还是放心,只弱弱的唤了一声,就退到小莫脚边去了。 “你弟弟要与她定契约呢。”乍一见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雪婴晕眩了一下……有多久没见他了呢,半年?一年?从他启程南下后,就没见过了吧…… 看了看缩在小莫脚边地小家伙,雪空点了点头,“我会跟他解释。现在,先把爪子收起来。” 狼族中人也是经常打闹,见血的次数并不少见,只是被人踩在脚下,滋味毕竟不怎么样。雪花一个挺身自地上蹦起来,刚要叫嚣,忽然扫到雪婴注视雪空的目光,眼珠一转。飞身扑到雪空背上。 “雪空哥哥,他们欺负我。”小小的脚爪死死的抓住雪空地皮毛,嘴巴也不挺的在雪空颈间磨蹭。 气死你!哼,我气死你!噢噢,眼睛眯起来了! “花花,你快压断我的脖子了。”晃了晃身子,奈何背上的小家伙死活就是不肯下来,雪空有些无语的嘟囔了一句。 “走吧。”瞪了一眼正朝着自己挑衅的小雪花,雪婴拍了拍雪暴的脖子。 诶?又不打了?郁闷的舔了舔爪子,雪暴转身离开时。他背上地雪婴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别耍花样,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谁也不知道她指的是谁,只有雪空静静的注视他们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时,才转头对两个小家伙说:“出去吧。” 哦了一声,雪球推了推还在揉肚皮的雪花,后者不乐意的瞪了他一眼,继而看到雪空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浑身一哆嗦……刚才怎么就扑上去了呢?现在看看,那双眼睛还真是浅地吓人…… 少了四只狼,屋子里霎时空旷了不少。从头到尾被完全忽略的小莫捏了捏手里的纸包,“我要出去一趟,你能帮我叫阿蒂来吗?” 正在地毯上蹭爪子的雪空,将目光留恋不舍地自床铺的方向收了回来,“你要去哪?我可以带你去。” “哪都可以吗?”不知怎的,小莫突然就冒出这样一句。说完之后。自己也愣住了。 微垂着头,雪空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就在小莫想要解释说只是开玩笑时,开口答道:“抱歉,不能。” “这样啊。”明明只是玩笑,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竟然有些小小的失望,轻轻叹了口气。 又瞟了一眼软绵绵的床铺,雪空往那边蹭了蹭,“你要去哪?站了这么久,歇歇再出门吧。16k.电脑站 “已经耽搁很久了。”往前走了两步,已经熟记屋中各个家具位置的小莫,忘记了现在屋里还有一只不请自来地白狼,很不幸的被雪空绊了一下。 后者屹立不倒的依旧注视着床榻,可小莫就没那么好运了,直直的朝着地毯跌了下去。埋入雪空毛茸茸的胸膛前忽然想到,狐狸和狼也能杂交吗? 仰面朝天的躺着,感觉小莫正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雪空认命地说道:“走吧,我送你。” 明明上午还是艳阳高照,虽然称不上暖和,但也算是舒服了。可当小莫一走出门外时,一股夹着阴冷湿气地风迎面扑来,隔着覆眼的缎带,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外面的光线暗淡了不少。 小莫看不到是,遥远的天边,一线乌云黑漆漆的压在天边,枯草在寒风中战栗,四周的脚步声变得杂乱。远处隐约传来人们的呼喝,整个营地变得忙碌起来。 “暴风雪要来了。”仰着头,雪空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悠悠的*到小莫身边,引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背上,“我们走吧,去找你弟弟,对吗?” 甫一听到暴风雪时,小莫的心似乎快跳了一拍,手指滑到雪空脖颈的位置,“暴风雪要来了,不用担心吗?” 低着头,仔细着不要走得太快,雪空百无聊赖的晃了晃尾巴,“不用担心,每年都会遇上几次。何况,祭奠快到了。”祭奠?”她对萧家的传统了解的并不是很多……至少不像姐姐与莫离那样多,从来她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人……事到如今,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灭了苍家满门…… 除了死亡,苍瞳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一个巩固关系地庆典,如果那之中或之前有下雪,就是个好兆头。”小心翼翼的带着小莫避开一块碎石。不远处一抹碧蓝一闪而逝,雪空看了眼那个奔跑着有些颠簸的身影。 小莫哦了一声,想不明白,下雪和好兆头之间有什么联系。 “洁白晶莹的雪象征了萧氏与狼族纯洁高贵的友谊。”一个沉缓地声音徐徐道来,风逆着吹起雪晴的皮毛,温和中带着一股威严。 微微垂了头,雪空退后几步,坐到小莫身侧。 雪晴看着他。视线似乎从他的身上穿过,落在了时空中的某一点。“你和你父母,越来越像了。你捡到的那个小家伙,还好吗?” “是,他很好。”平直的声音中带着不容错辨的恭敬,雪空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就是不大听话。” 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在雪晴的意料之中,“半妖地血统毕竟是有些限制,他也快要成年了。你要小心注意他毛色的变化。说完不等雪空回答,便转向小莫,曾经妖娆的眸子中依稀可见当日的媚色,只是现在其中缠绕着些许时间沉淀后的戾色。 “当日的萧尚珍带给萧家的。是荣誉和地位。你呢?你又会带给我们什么?” “你们又想要些什么呢?苍家人,又能给萧家带来什么呢?”风似乎又大了一些,辫梢已然无法继续安稳的垂在胸前,只得在寒风的强迫下,微微扬起身子。 柔和的一笑,雪晴纤长地眉毛抖了抖,安抚的看了一眼旁边正要替小莫解释的雪空。“萧家、苍家,都只是组成着大千世界的一个部分。苍家地人。又怎么不能给萧家带来变化呢?” “所谓的变化,并不是我带来的,万事冥冥中自有定数。”她究竟想要跟我说什么呢?小莫有些不安的想到。掌心传来毛茸茸的触感,雪空用头顶蹭了蹭她的手。 “定数吗?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些所谓的定数究竟是什么了。” “晴姨……”知晓雪晴已经洞悉了自己的目地,雪空有些不安的站了起来。 “你和你父母很像,你娘从来就不听我的话。但是这句。你必须要听。也必须要记住。狼族是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束缚的种族,自有、奔放才是我们追求的东西……你胸口中跳动的。是一颗狼地心。” 雪空深深地低下头,聆听长辈的教诲。在抬起头来时,面前已经空无一物。定了定心神,雪空再次引着小莫往前走。 一时间,两人俱都沉默着,思考着雪晴刚才地话。 等回过神来时,刚好到了营地主帐的位置。 风卷着萧子粲的一声你做梦!砸到小莫的耳中,门砸在门框上的声音,惊得她和雪空一同停下了脚步。 “……诶……小忧……大冷天的,怎么还往外跑?想我了吗?”萧子粲不愧是萧子粲,明明刚才还是义愤填膺,一见到小莫立马就变成油腔滑调的公子腔,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失笑的摇了摇头,“不是,我正要去看莫离。” “哦,那可要早去早回,暴风雪就要来了。”并不像往常那样,萧子粲似乎并不想多做纠缠,往一旁跑了几步,又回头说道:“尘飞被我揪去做苦力,你不用担心,他过会就回去陪你。” “不……”小莫的话才出口,萧子粲已经踩着刻意加重的步伐跑的没影了。那句不用陪我只好留在自己口中,慢慢的咀嚼。 小莫愣神的空挡,忽觉得雪空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她跟前。 “怎么了?”“族长在看你。” ……萧氏的族长吗?小莫往主帐的方向侧了下头……就这么软禁着他们姐弟,不露面,也不开口,这位萧氏的族长,究竟抱着什么心思呢? 啊红票呢?pp呢?咋滴都没了踪影……555555,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三十三章 暴风雪(2) 当小莫推开莫离毡房的门时,略显昏暗的屋内,一个娇小的背影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的转过身来。 “莫愁是谁?”坐在莫离床边的,正是久等不来的阿蒂。 阴云密布的天空给予不了室内太多的光线,阿蒂俏丽的面庞在阴影中显得有些诡异。她不停的想要抓住莫离放在外面的手,只是每次,都被他挣开,而后者甚至还是在昏睡中的。 “是我们的姐姐。” 几乎是小莫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莫离紧皱的眉头稍稍放宽了一些,呓语般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 最后尝试了一次抓住莫离的手,却只是让他挣开手多的更远,阿蒂懊恼的瞪着莫离潮红的脸,“没出息的男人,睡着了也只会叫姐姐的名字!” 站在一旁的雪空学者阿蒂的样子,瞪了莫离许久,幽幽的吐出一句:“早知道是他,就不等那八个月了。” “小忧,你们家……真的没大人了吗?”贝齿轻咬着下唇,阿蒂蹦到小莫身前,拽着她的手问道。 “是,没有了。”拍着雪空的头,安慰了他一下……要是早知道,也就不用费那么多功夫了……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阿娘同意,族里的长辈是不是就可以……”一向爽朗的小女孩羞红了脸,手指绞着腰间的绣带。 “他姓苍,不姓萧。”一段小小的火苗在胸口跳跃。今个是怎么了……一个两个地都提这档子事?小莫忽然有些厌烦,苍家是没人了不错。正因为没有长辈在了,阿离就是苍家的家主,他的婚事难道还要萧家人同意不成? “但是……” “莫汉大妈刚才在找你,你不去问问看有什么事情吗?”果决的打断阿蒂的话,阿离喜欢谁。想娶谁,都由他自己作主。这个女孩子,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呀!我都忘记了!”旋身飞快地冲向门口,开门时迎面一股烈风吹的阿蒂眯了眯眼睛,“他刚吃了药,大概会睡一会。一路看中文首发我过会再来看他。” 门掩住了阿蒂的尾音,也挡住了愈见狂乱的风,小莫微微松了口气。床榻上的莫离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张口说了句什么。 “想要什么?” 贴近他的嘴唇,灼热的呼吸几乎熨红了小莫地耳垂。莫离的声音并不大,口齿也不甚清晰,但小莫就是听清了他呢喃的那两个字:莫愁。 “你也想她吗?”伸手覆在莫离的额头,也许是她温凉的体温让莫离觉得舒服,渐渐的,他也不再挣扎,沉沉的睡了过去。 阿离将来的妻子会是谁呢?手指无意识的卷绕着莫离柔软的黑发,头一次,小莫带着一种好奇心。想要窥视一个人地未来。 ……上次看的不甚清楚……也许,她该再看一下,毕竟他是自己的弟弟,不是吗? 发丝自指间滑下。小莫的手停在脑后地结扣上,迟疑了一下。最后,深吸了口气,还是解了下来。 侧躺在莫离脚边的雪空兴趣盎然的注视着小莫的动作,尾巴有节奏的一下下拍打着被褥。 解了缎带,小莫又有些犹豫……阿离在睡觉……闭着眼睛,没法看啊……要叫醒他吗?还……还是算了? “要叫醒他吗?”雪空很好心的问道,爪子上的指甲蓄势待发。不待小莫回答,已经印在莫离探在被外的手上了。 一点殷红迅速翻滚着变大成晶莹剔透地红珍珠。 无法置信的张着嘴,看着雪空,小莫发觉莫离正呻吟着醒来,心虚的向后错了错身。 漆黑的瞳仁中是迷惘混乱的光,没了往日的犀利。显得有些可爱。自领口处滑出地黑色碧玺坠子。轻轻地*在莫愁的坠子上,一为沉静地黑。一为跳脱的粉绿,两相对比,竟然让人生出一种诡异的协调感,仿佛它们天生就该是在一起的。 “莫愁?你来啦 嘶哑的声音震醒了正沉浸在那协调感中的小莫,认、认错人了啊……也好……也好。 眼神迟疑着、游移着、躲闪着,对上记忆中满是戏谑的黑眸,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眷恋温情。 修长的手指带着滚烫的温度,抚上小莫的脸,“他们骗我说你死掉了,我不信……果然,死的怎么可能是你……” 心,瞬间缩成了一团,脸上却荡漾出那抹曾经被莫离呵斥过的微笑,眼睛一瞬不转的对视着迷乱的黑瞳,“是啊,死的不该是莫愁。” “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黑眸缓缓合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梦到什么了呢?”明明是滚烫的额头,在手下却透出丝丝凉意,小莫不知道究竟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莫离不再回答她的话,仿佛又沉入了自己的梦境一般,呢喃着呓语:“怎么能分开呢……我、我们……莫愁……忧……” “你和莫愁会有什么呢?” 轻笑了一声,小莫仿佛被抽了筋骨的蛇,手试着撑了一下地面,却还是躺倒了在莫离身边。浅灰色的天空,透过天窗看起来似乎和房顶融为了一体。 恍惚间,房顶又变作了雪白,上面镶嵌着两颗冰蓝色的宝石。 雪空的鼻尖几乎顶到小莫的鼻子上,望着她有些失神的眼睛,好奇的又转过头去看了看睡死在一边的莫离。 “雪空,其实人变妖怪很容易的。”伸手揪了一下那只尖尖的耳朵,小莫见雪空一脸不解地歪着头。突然笑了笑,“在药王村,金小鱼身体里的魂魄是你嵌进去的吧。” “是,但是很不稳定……而且失败了很多次。”扭头将耳朵自小莫的手中解救出来,跑到矮柜边时。已然变作长身玉立的少年郎,挑挑拣拣地从柜子里往外翻衣服。 小莫自然没心思理他,只侧了身静静的看着莫离。 嗯……是谁说过来着?有些事,知道了只会带来更多的疑问…… 莫离,七年前翼望山顶红莲盛放时,你为什么会与甄大善人站在山脚下,凄凄仰望? 莫离,我北上京城时。你被萧家人带走,途中还是想尽办法寻了一处擒梦轩……那些黑衣人,可是你寻来擒我的? 莫离,幽幽炭火下,你与萧氏族长达成了什么协议? 莫离,黄沙漫天,掩不住具具枯骨。你敛财也就罢了,为何要伤人? 那青狐真是你的吗?是你纵它食人,纵它来擒我的吗? 我不会跑掉啊,我只是来寻你而已。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莫离的衣服穿在雪空身上有些紧。少年纤瘦的衣衫包裹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手臂与胸口的线条。 大概是不习惯有东西箍在身上,雪空伸手拽了拽衣领。“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茫然的看向雪空,小莫还在被脑海中的影响纠缠。 那个嵌魂术……该是苍家的秘术吧……原来自己的终结在这里…… 所以你说我们注定会纠缠一生。所以我说那个与你纠缠一生的女孩不会是我……原来我们都没错……阿离,你就那么想要莫愁活过来……那么想要我……死去吗? “带你去见一个人,你答应过我的。”拽了拽小莫的手臂,发觉后者还处于失神的状态,雪空轻轻地蹲下身子,“我抱着你走好不好?会比较快。” 微转了头,手指抚上莫离的脸庞,指尖轻轻的描画他的轮廓。在眉眼之间流连忘返。 再让她看一眼吧,就一眼……也许是她弄错了。也许是……苍瞳,弄错了…… 无法按照你地想法来进行,便要毁掉吗?可是阿离,你知不知道,毁掉的不仅仅只是你自己的人生。还有我的。还有莫愁的,还有整个苍家的! 你那样做。会陷姐姐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狂风拍打着门扉,那阵阵呼号,是谁在哭泣? 指间一阵濡湿,是谁在哭泣? 雪空的手轻轻的拭去滚落地泪珠,环住小莫,将脸*在她迷惘的脸颊旁,“别哭,二小姐说,苍瞳不会流泪。” “我……哭了?”怔怔的抬手,掌心的濡湿,是啊,苍瞳不会哭泣……哭的,只有被命运玩弄的人类。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好接受……至少,自己还有时间做完想做地事情,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幸运了,不是嘛? “走吧,我跟你去见那个人。” 定了定心神,小莫扶着雪空地肩膀,站了起来,最后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莫离。 如果那一天到来后,你知晓了最后地结果,阿离,你还会想现在这样坚持吗? 坚持着将姐姐的魂魄放进我的身体……坚持着将我们变作不人不鬼的妖孽…… 门,在雪空手下霍然打开,那呼啸的狂风让小莫依稀想起那晚的沙暴,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 也好,至少他不会太伤心……只是这样,恐怕在忘川河畔,他们也无法碰面了吧? 他会转世为人……而她,则只能生生世世的禁锢在这个身体里……至于那个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却会在几年之后魂归地府…… 没有办法恨他,那个与她有着相同血脉的少年…… “要走了。”替小莫裹紧身上的斗篷,雪空一把抱起她,“营地里是进不去妖魔道的,我们得先出去。” 小莫点了点头,漆黑的乌云使得四周仿佛坠入夜般的昏暗。 阿离他做了自己的选择……那自己呢?她又该怎么做呢? 耳边呼啸的风中,似乎夹杂着一声支离破碎的叫喊:莫忧…… 第三十四章 绘真颜(1) “我说,暴风雪就要来了!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躲躲。”程子熙紧紧的缩着脖子,婴儿娇弱的躯体,被寒风一吹,就给冻透了。 烦闷的一甩头,门沙烟罗觉得带上他们俩简直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他们得吃喝拉撒,他们得睡觉……他们得躲暴风雪! 昏暗的天地一线间,隐隐的露出许多不规则的突起,门沙烟罗忽然觉得小莫的气息从那边传来,在自己身边打了个旋,飘走了。 妖魔道!有人带着丫头在走妖魔道! 再顾不上程氏春歌,他一把扯过程子熙,循着气息飘散的方向追去。急转之间,撞入一双暴戾的蓝眸子。 雪暴这次没有覆着雪婴,他站在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上,狂风将他浓厚的皮毛吹乱,一双眼中只有找到对手的兴奋……这次终于能打一架了!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不请自来的花妖,更名正言顺的动手理由? “闪开,老子没空理你。” “有空打架就成了!”巨大宽厚的脚掌上镶嵌着尖利的爪子,疾风一般扇向门沙烟罗的面门。 早已被巨狼的出现惊吓的无法动弹的程氏春歌,在雪暴动作的一瞬间,仿佛活了过来,尖叫着冲进狂风中。 除了程子熙望了她一眼,悲悯的叹了口气意外,剩下的两只妖魔根本就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急着追寻小莫的门沙烟罗,急着打一架的雪暴…… 不擅长武斗地门沙烟罗,除了打架、别无所长的雪暴…… 遁入六道。自修百年成妖的门沙烟罗和天生妖体,修行不过两百多年的雪暴…… 缠斗在一起,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雪花开始在风中狂乱的飞舞,气息已消散,但心尖那一抹牵挂还在。门沙烟罗手中地长鞭。划开这混沌了天地的白,留下一抹抹生机盎然的绿。 丫头,再等我一下。 “在这里等我一下……16k,手机站空领着小莫进到楼中,放她在一楼大厅,独自踱上二楼。 自打从莫离毡房中出来后,就没再覆眼的小莫,好奇的打量着这栋建于峭壁上的木楼。相比草原上的喧嚣,山间甚是宁静。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安详地落下,整个世界悄无声息的停在这一刻。 这一刻,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只是匠人手下精巧的盆景,就连心跳,仿佛都已停止。 小莫推开窗子,望向南方,天被云彩分为了两半,一半深黑色,一半浅灰色。仰起头。雪片永无止境的自天空中的某一点旋转着飘落。 六棱形的雪花轻飘飘的黏在她睫毛上,一眨眼,变作一颗晶莹的水珠,滚落颊边。 “冷不冷?上楼来吧。上面暖和很多。”雪空自栏杆间探出头来,像个小孩子一般倾着身子,招呼小莫。 楼梯很陡,也许是建在山间的缘故。木质地阶梯上,红漆斑驳,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了。转个弯,再走几步,几乎就在头顶正上方开了个仅容一人上下的方洞。 拾阶而上。宛若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各种各样的玩具摊了满地,小莫光顾着环视满屋的玩具,一没注意,脚下一绊,扑到在一堆红彤彤地灯笼上。挣扎间,咯吱咯吱。压折了几根竹撑子。 “你可真笨。”少女银铃一般的笑声响起。 抬头。几步远的内室门前,一个不过及笄的少女倚门而立。正毫无形象的指着小莫捧腹大笑。 已经变回狼型的雪空,颠颠的跑了过来,咬着小莫的衣衫,想要把她从一片狼藉中拯救出来。 “成啦、成啦,雪空,你再帮她,她就要被活埋啦,快放开吧。”大概是笑地没了力气,少女干脆坐到地上,歪着头兴趣盎然的看着小莫。 好不容易将勾住衣衫的铜丝解开,小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转首间,正对上少女审视的目光。16k.手机站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真名…… 眨了眨眼睛,小莫似乎不大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可再看一遍,依然如此。 有些惊慌失措地看了看雪空,她从没见过这样地人……应该是个人吧,毕竟她没有真名。 ……或者,是用嵌魂术造出来的怪物?小莫想到了先前从莫离身上看到地东西。 少女那干瘪的右眼微微的咧开一道缝,幽深的黑暗自其中不断的飘散开来,带着一种阴冷诡异的味道。 “你很有意思,过来,让我瞧瞧。” 少女招了招手,那小小的手掌柔软的挥了挥……小莫决定,暂时把它当作一个人来看。 本不想上前,奈何雪空在她身后一个劲的拱,小莫跌跌撞撞的走到少女面前,被她一把拉着,跪倒了地上。 少女的空洞的右眼对着她的左眼,毫无征兆的,这只眼睛开始流泪,不停地,莫名奇妙的。 “呀!真是抱歉,这只眼睛干了很久了,已经不会再流泪了。”随意的扯过雪空的尾巴,不顾他的反对,在小莫脸上蹭了蹭。但只顷刻间,才刚被拭去的泪水,便又流了出来。试了几次,少女颓丧的把雪空的尾巴塞到小莫手中,“给你了,自己擦吧。” 伸手捣住左眼,小莫放开雪空的尾巴,“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离得近了才发觉,少女的面容相当憔悴,脸和眼睛都黄的吓人,独独咧开的唇内。一口贝齿洁白如玉,“你可以叫我阿珍,至于你地眼睛嘛……大概是见到同类,太感动了吧。” 阿珍耸了耸肩膀,抬手示意雪空过来。 才梳理好尾巴的雪空迟疑着不肯上前。被那只泛黄的眼睛一瞪,乖乖的起身,匍匐到少女跟前。低下头,方便她爬上自己的背。 看着雪空驮着那个阿珍往内室走去,小莫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跟上去,跪坐在地上有些发呆。 “过来啊,傻坐在那里干什么?”阿珍在雪空地帮助下,好不容易爬上了床。瞥见小莫还呆坐在远处,撇了撇嘴,“苍瞳选了你这么个呆子,一定郁闷的很。哼,我可不是好人,话不说完,是不会让雪空送你回去的……你要是想坐在那里一辈子,那就坐好了。” 还真是和雪球很像啊……小莫认命的爬起身来,示意正要凑过来的雪空自己能行。 随便寻了把椅子坐在床前,“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找我来,不会只是想讽刺我。” “呦!又变聪明了。”掩着唇、咯咯笑着的阿珍,就像个真正的十五岁少女,如果她的右眼没有那么诡异。如果她地未来不是一片空白。 和雪空对视一眼,小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下心来等阿珍笑完。 “你的苍瞳,为什么不是蓝色的?”很突兀的,笑声在一瞬间断掉。微笑的纹理尚还残留在阿珍脸上,语气却已经变得冷硬。 “苍瞳,为什么该是蓝色的?”小莫反问道。 放松了绷紧的眉头,阿珍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也是,本来也不是蓝色的。” 转了头,看着小莫的眼神中有怜悯,又讥诮,“该说是你愚钝好呢,还是意志坚强好呢。你地苍瞳。根本就没多大的用处吧?” “你想要吗?抱歉。已经定给别人了。”绕来绕去,为的还不是这只眼睛? “那个花妖吗?”手指拨弄着雪空的耳朵。阿珍似乎陷入了一阵迷思,“倒是哪里都有他。雪空,照辈分,你该叫他叔叔哦。” 用力地甩了甩头,雪空轻轻一跃,跳到床边的软榻上,摆足了要睡觉的架势,等着阿珍来赶他,谁知后者的心思根本没放在他身上。 “你不知道吗?萧家人打的主意就是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安在我的眼眶中。你的花妖,敌得过数百狼众吗?” 面对阿珍地笑颜如花,小莫的回答显然有些犹豫,“我们是……订过契约的。” “那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萧家就是强抢,你能怎样?”看着小莫讷讷的答不上话,阿珍有些扫兴的挥了挥手,“真是不经世事地小姑娘,苍瞳长在你地身上,真是浪费。” 你当谁想要啊! “长在你身上,就不是浪费了?”也许是阿珍的言语刺激了她,也许是早在莫离处看到前因后果时,就已经被刺激到了,小莫明显不像往日那样从容淡定。 “当然!”阿珍地脸几乎霎时间递到小莫跟前,“是我的苍瞳预告和平盛世的到来。是我的苍瞳让萧家与漠北狼族结成同盟。是我的苍瞳维系了萧家几百年不败的盛世!你说,它是不是浪费了?” 微微拉开一段距离,小莫淡然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事情本该如此,与你的苍瞳并无多大的干系。” “哦?如果我让族长处死一个人,你说,那个人究竟是注定该死,还是因为我才死的?” “并无分别,他注定会死。”厌烦了阿珍咄咄逼人的态度,小莫站起身来,“你只是想跟我讨论这个吗?那么我可以告诉你,那些都是注定,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你一定被保护的很好。”一点也不在乎小莫的焦急,阿珍*回床头的软榻,垂了眼,“万般皆是命……确实,但是半年不由人吗?你错了。要是不由人,你又是在急什么呢?反正到了注定的时间,就算你不想走,我也留不住你,何不安下心来听我说完呢?” 看到雪空直起身子望着这边,小莫想到没有他的带领,自己也无法从这走出去,只得又坐了回去,静待着阿珍接下来的话。 “照你说,这命是由谁来定的呢?” “自然是天。” “天吗?”阿珍轻笑了一声,转而看着小莫,“不如我来告诉你着所谓的天,究竟是什么吧。反正,在暴风雪结束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第三十五章 绘真颜(2) 窗外的雪静静地飘落,阿珍的视线穿过雪空,穿过窗户,落在那灰茫茫的天空中的某一点。 “真是安静,不是吗?” 小莫没有回答,她并不需要,不是吗? “呵,山中总是这样安静,但实际上,这个世界在任何一个角落都是喧嚣的,任何一处有生命的地方。只是那些声音并不是用耳朵去听,”阿珍转向小莫,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右眼,“而是用这只眼睛去看的。苍瞳并不是什么神启,它只是可以看到那些耳朵听不见的旋律和声音罢了。这世间哪里来的什么神? 别这么看着我……好吧、好吧,也许有神,但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所以干脆想了个简单的法子,让人类自生自灭。” 预感到自己也许会听见一些惊骇世俗的东西,小莫觉得坐在椅子上也许不是个好办法,在阿珍含笑的眼中,挪到了理她更远些的软榻上坐下。 “你会弹琴吗?”手指在空中做了个拨弦的动作,轻巧而优雅,阿珍的问题同样是不需要回答的。 “琴上有十六根弦,根根粗细不同,可以发出不同的声音。人的身体,便是这世间的弦,不是指它的高矮胖瘦,弦的粗细是从一出生便已经定下来的。 如果你会弹琴,就应该知道,固定的两根弦,如果同时演奏,则会交叠出独有的声音。而实际上,任意两根弦共鸣时发出的声音都是不同地。哪怕是相同的两根弦,如果演奏的方式不同,发出的声音也不会相同。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际遇,两个人相遇,他们地频率交叠。产生一个新的震荡,诱导着他们各自向着自己应有的方向前行。” “这样说不通,谁会知道自己在下一秒可以遇到谁?”手,有些颤抖,心中隐隐的已经开始明白阿珍的话,如果是这样…… “谁说不可以?”阿珍从枕头下摸出几个羊拐子,被描画上精细图案的羊骨,在少女灵巧的手中不停的上下翻飞 “你说。人这一辈子,第一个遇到地同类是谁呢?” “……是母亲。”是的,人甫一降生时,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自己的母亲。当胎儿在母亲腹中已经成型,弦的共鸣也就开始了。 “对,”手指稳稳的夹住两块羊骨,向上一抛,转而去抓被褥上剩下的几只。“如果是双胞胎,那么第一个遇见的便是他(她)的同胞兄弟、或者姐妹。那么。弦是定的,第一个遇见地人也是固定的,就像这个羊骨,” 阿珍手上用力。指尖轻弹在羊骨上,色彩缤纷的小骨头旋转着滚落到地上,撞在椅子上,又转而飞向小莫脚边。最后,在还在旋转时,被雪空一爪子按住。 “从我出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它会走地路径。所以说,一个人的父母可以决定他的一生。这句话,并没有错。” “但是,如果我刚才伸手去接,那么它并不会走完全程。甚至,我可以把它丢到窗外。”自雪空爪下拣出那颗羊骨,四方形的骨头上。画满了四时花卉。停在小莫掌心时,正是一株雪中红梅。 “是的。你说得对。但人并不是那么渺小的东西,大概除了你口中的神,没有什么可以做到将一个人自尘世间抓起,丢到另一个世界去。”摆了摆手,截住小莫将要出口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世间是存在变数地。 比如说,也许刚才有阵风吹进一片树叶,挡在它前进的路线上,当然,它的路径也是会被改变的。这个我们一会再说。” 阿珍从床的里侧翻翻拣拣的摸出一个黑色地小陶壶,在雪空瞪大地眼睛中,拔开塞子,灌了好大一口。心满意足的一抹嘴,“抱歉,太久没说过这么多了,我得润润喉咙。” “我以为阿月已经把酒都喝光了。十六k文学”喃喃自语着,雪空似乎想要说服自己,看到地都是假的。几口灌完壶中的酒,阿珍缓缓勾起一抹微笑,“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时间啊,有了它,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手中的酒壶致意一般,想着雪空举了一下。 “我们说到哪了?哦,对,弦。身体是弦,那么灵魂又是什么?”小莫的神情有些愣,阿珍坏笑着说道:“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什么魂。苍家的继承人要是不知道这个,那就太可笑了!你脖子上挂的,不就是魂器吗?” 抬手抚上跟随了自己十七年的碧玺坠子,“魂器,到底有什么用呢?” “唔……魂器,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存放灵魂的容器嘛。存世的魂器不多,据说每个都有自己独特的功能,有些可以净化灵魂,有些可以提升灵魂的韧性,”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个不是我要说的啦。 我想说的是,如果身体是弦,那么魂魄就是乐章。打个比方说,一个人注定家破人亡,如果他生性柔和慈悲,那他也许会悲痛欲绝,如果他天生冷血,也许他只会觉得解脱。” 再看向小莫时,阿珍的眼神似乎变得温柔,那是一种只有时光才可以打磨出来的慈祥,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你还有个姐姐,对吧?” 见小莫点了点头,阿珍又接着说道:“双胞胎之间可以说最是相像,他们拥有最相似的弦,但是,我敢打赌,几年前的那夜,你与你姐姐的心境肯定不同。” 当然不同…… “姐姐……已经死了。” “她的灵魂还在,不是吗?” 避开阿珍的眼睛,小莫讷讷地没有答话。 “你以前从没见过我这样的人吧?”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阿珍拍了拍枕头,让它*起来更舒服些,瞥见小莫乖乖的摇了摇头,露了一个我就知道的神情,咧嘴一笑。“这是萧家地秘术,将频死之人还原成胚,植入妇女体内,再一次重生。” 原本趴卧这的雪空忽然支起脑袋,一瞬不转的盯着床上的少女,冰蓝色的眼睛似乎平静无波,又好像隐隐有涟漪在荡漾。 “这样的人,被称为死数。你可以当他们是不存在,因为实际上,他们已经死掉了。旋律还在,只是弦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他们活不过当初应该死亡的年纪,因为他们的身体依旧是以前地身体。” 掰着手指,床上的少女很认真的数了很久,最终迷惘的抬起头来说道:“我已经数不清自己活了多少个十七岁了,四十个?三十个?反正肯定超过二十个。 但是,这世上还有另一种秘术,可以将人死去后的灵魂镶嵌在一个全新的身体上。全新的弦,全新的生命,只有旋律依旧。 变数么?这世间两个最大的变数,一为妖魔。二为苍家。苍莫忧,你跟你弟弟就是最大的变数。” 明明是轻柔地声音,听在小莫耳中却如喷珠溅玉般铿锵有力,心狂跳着,有点像等待最后审判的囚犯,带着颤巍巍的冀希。 但阿珍似乎并不想再说下去,转了个弯,“这只眼睛。也曾经嵌过苍瞳。” 手指摩挲在空洞的眼眶上,像是怀念,但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和你不同,我想看!想看的更多、更远。苍瞳在我身上很快乐,最初。我也很快乐……” 颤抖的指尖在指向小莫左眼时。稳若磐石。 “苍瞳本不是凡物,自然也不该和普通人的眼睛一样。它们会变,看得越多,颜色越浅,最后,会像那名字一般,变作苍蓝色,俯览世间苍生的眼睛……” “你现在,不再快乐了吗?”小莫自窗缝中看着静雪飘落,其实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阿珍会快乐……明明自己就从来没有快乐过。 “只是烦了,而且时候也到了。”阿珍朝雪空招了招手,待他*近之后,伸手用力的揉了揉他雪白的皮毛,“三百多年前,我曾经去过一次翼望山。每一次重生一次,我便要经历一次病痛。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并不好,最后地几年都只能在床上度过,所以我,想要苍家的秘术。” “苍家的秘术……”无意识的跟着阿珍,重复她的话,她想要新的身体吗? “除非你把苍瞳砸烂、烧成灰,否则它是不会消失地。更甚者,如果有人能忍得住痛,挖出自己地眼睛,再将苍瞳放到自己的眼眶中,他也是可以看得到地。 这样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秘术就可以创造的出来。” “那……你的苍瞳……” “在京城的皇宫里,起初,他们曾经尝试着将它安在别人的眼睛上……但是,没人能活的两年……它的力量太大,已无人可以驾驭。所以最初,我不甘,明明看到了那么多,怎么能不看到最后?” 她并没有说苍瞳是如何到的京城……但阿珍并没有真正死亡过,苍瞳并不会脱落……那么,离开她身体,就只有一种可能…… “所以你想要苍家的秘术,换个身体。”听到此处,小莫实际上已经是信了一半,至少……她目前看到的,都可以用阿珍所说的这些来解释。 旋律吗?听起来真美。 “是啊,不过我改主意了,” 一直心甘情愿被蹂躏的雪空,忽然转了个头,“改主意?” 拍了拍雪空的脑袋,阿珍忽而很认真的看着小莫,没有戏谑,也不似长辈的姿态,就像一个诚心拜托他人的人,诚恳的请求,“我走了之后,你能帮我照顾这孩子吗?” 忽然发现……居然还没写完这段……顶锅盖跑走……----! 第三十六章 绘真颜(3) “他有点笨,有点呆,反映不够快,黏黏呼呼的,还总掉毛,上床之前也不知道洗爪子……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很能干的,再说,他也算帮过你很多次。” 面前的气氛有些……嗯……紧绷…… 小莫明显的感觉到雪空那里的气场不对,而阿珍,却只是一个劲的数落雪空的缺点……不过最后那句,倒有点强买强卖的味道。 “改主意是什么意思?”要知道,雪空执着起来,其实也是很可怕的……单就被那双浅浅的眸子盯着,就已经很有压力了。 “就是不想要你了,打算把你送人了。”像是根本没感觉一样,阿珍笑的很恶劣,眼神却很温柔,“营地那边出了些乱子,你去帮个忙。” 雪空梗着脖子被推的歪了一下,复有站直身子,定定的看着床上的阿珍。 “快去,没完事不许偷跑回来。” 看着这一人一狼你推我站的游戏,小莫忽然觉得有些心酸……雪空他……不愿理离开吧……本想开口求情,却被阿珍一记眼刀瞪了回去。 “快去!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我的职责就是守护你!”歪着头,雪空等着眼睛的样子,竟然和阿珍有些像。 “阿月的女儿拦不住雪暴,”阿珍不再推他,而是环着胸冷冷的说:“你要是不去,雪球的死活,我可说不好。毕竟妖魔不是人类。你们地生死,我看不透。” 雪空犹豫了一下,“哪里都不去?” “我能去哪啊?你傻了吧!快走快走!不然,雪球的小脑袋就要被雪暴拧下来了。” 阿珍气呼呼的挥着手,而雪空则是一步几回头的看着床上的人。待出了门之后,才飞奔而去。 “你地苍瞳,连妖魔的未来也能看得到吗?”等那雪白的背影隐入雪幕之后,小莫在转身问道 “看不到啊,都说了,妖魔是变数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阿珍好像对什么很满意的样子,“果然。那孩子跟着你才对,笨人之间的交流也许会轻松些。” 无语的咽下一口气,小莫决定不跟她纠结那许多,转而问道:“那你刚才是骗他的?” “怎么会?”才成茶壶状,趾高气昂地指了指小莫的鼻尖,阿珍就皱了眉头,神情萎顿的*回了床上,“我是看见了,只不过是很早以前,而且看到的也只是萧家的运势。” “你为什么要……呃……”活着么久呢?这句话。比想象中的难问出口。 “活着吗?”往被子里钻了钻,阿珍叹了口气,“最初是为了想要证实自己所看到的,可是日子久了。厌烦了,却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人在频死的时候,是相当虚弱无力的,那时候,是生是死,都由不得你啦。 你能把窗子打开吗?我想看看雪。” 小莫转身开窗的时候,听到阿珍在她身后幽幽地叹息了一句:“我很佩服苍家的人,果断、狠绝。对别人,也对自己。” 不解的回过头,只是床上的人儿半垂着眼,似乎已经昏昏欲睡了,只有那无甚血色地唇,还在一张一合。 “萧家就不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奔放不羁。但实际上是一群只会遵循命运轨迹的可怜虫罢了。” “反正也是既定的轨迹,遵不遵循也没什么分别。”外面的天空依然昏暗。一窗之隔,一边是雪花纷飞的严冬,一边却是暖意熏香的一如盛夏。而坐在窗边的小莫,觉得自己似乎也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告诉她,一切无从改变,而一半却在说,既然存在变数,自然也可以改变…… “当然不同,随心所至,和总是小心翼翼的探好前路再走,总是不一样地……但结果又如何呢?你知道吗?萧家正在渐渐的消失,真正的,留着萧家血统的人,现在怕是不足百了吧 苍家还不是一样……刨除那些出嫁女儿们带走的血脉,真正的苍家,也只剩下她和阿离了啊,不久之后,就会一个不剩了…… 当然,这些话,小莫时不会对一个外人说地,她只是不置可否地松了耸肩,然后问了个让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变数……真地能改变人生的轨迹吗?” “不清楚,这么多年了,至少萧家的轨迹,还是按着我之前看到的方向在前行。” 说了太多的话,阿珍的声音已经不如初时那样有底气,带着轻颤的尾音,每句话似乎都在尽力隐忍。 “我要是你,不会去担心什么萧家。比起那帮没脑子的胆小鬼,你弟弟要来的危险地多。”手臂紧紧的压住自己的胸腹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制住那一**疼痛继续泛滥。 阿离?他会做什么?除了硬生生把姐姐的魂魄装进自己的身躯,造出一个怪物以外,他还能做出什么来? “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说她三百年前到过翼望山,她说她想要苍家的秘术,为了得到一个新的身体……那么,也许她也看到了苍家的未来?看到了莫离将要做的事情? “谁会关心那些事情?”小小的身体在床上紧紧的团成一团,“我早就已经没有苍瞳了,你和你弟弟,也不过是因为与萧家有些交集,所以才会知道,至于你们离开之后……天晓得喽,反正我是不知道。那个轻笑的尾音颤抖的厉害,小莫犹豫着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忙?” “你能帮我什么?帮我疼吗?”蜡黄的脸变得苍白。阿珍埋首在枕头上,额间地发丝浸了汗水黏在一起,声音闷闷的的说道:“这么多年了,我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说完了。心里真是舒坦啊……别担心,不会再疼多久了,很快的,身子也会舒坦了……” 声音渐弱,直到最后一个音消失,小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试探着碰了她一下。 阿珍皱了皱眉头……还好……至少还活着……长出了口气,转身。一只手,带着滚烫的体温紧紧的捏住小莫的手腕。 阿珍的眼神似乎是清醒的,但她的焦距却落在小莫身后很远的地方,“如果要留住他,就必须用尽全力……用你最有力地……” 声音骤然减小,只有手腕上残留着一抹余温,证实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小莫的臆想。 软绵绵的走回榻前,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也太多。小莫觉得她得想想……好好想想…… 一粒黏在窗框的雪花动了动,随着清风缓缓飘漓,旋转着飞向暴风雪肆虐的中心…… 穿过风暴、跃过枯草,一阵旋风扫过。雪花陡然升高,钻入一处毡房,落在一根木棍的顶端,消融成水滴,缓缓滑过木纹,融入根部微颤着的艳红血泊中…… “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梁尘飞双目禁闭的躺在萧子粲怀中,脸上半丝血色也无,胸口处插了一根木棍。随着他地呼吸晃动着。 暴风雪在门外肆虐,所有的人都躲进了室内,井然有序中,一座倒塌的毡房孤零零的被遗弃在风雪中。 “他呢?”费力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梁尘飞皱着眉头,张开双眼寻找。 “他很好。我让人给他换了个帐子。”手。在木棍顶端犹豫了一下,萧子粲一握拳。终还只是垂了手喊道:“大夫究竟死哪里去了!” “死……死不了的,不要吼。”梁尘飞试着举了举手,没成功。只好动了动眼睛,看到蹲在一旁的雪空,和他脚边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的雪球,问道:“她呢?” “她在二小姐哪里。” “你带她去见那个女人!?”手上如果不是有梁尘飞,萧子粲恐怕就要冲过去揪住雪空的毛了。 “是,”话虽然是对着萧子粲说的,眼睛却是在看着梁尘飞,“我一会就回把她带回来。” 梁尘飞安心的合上眼睛时,萧子粲低声咒骂了一句,轻轻的将梁尘飞放平,扭身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大夫到哪了。” 他究竟是不是去找大夫,房屋没人关系。梁尘飞呼吸有些费力,嘴角隐隐地有些血沫溢出,而雪空则是低头看了一眼雪球。 “不是我的错!是雪婴!我看到的,她想弄塌姐姐弟弟的毡房……我想去阻止的,真的!但是他……他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地……” 雪球竭尽全力地辩解,只是言辞中偶见的闪烁,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话中地真实性。 “你就那么想杀了他?” 霍然抬头,雪球碧蓝的眼中略显湿润,却带着意思疯狂的痕迹,“是我救的他们啊!要不是我撑起那根木头,他也好,姐姐的弟弟也好,他们统统都会死的!”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雪球,如果我没回来,你会杀了雪暴吗?”雪空的语调相当平静,仿佛他口中提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同族,而只是夏日草原上无数只蚊子中的一只。 “……”张了张嘴,雪球愤恨的一甩头,“为什么不能?杀了他有什么不对?” “因为我们不会残杀同伴,更不会残杀重伤的同伴。”站起身,雪空移到梁尘飞身边,探过鼻子闻了闻,低声说道:“我帮不了你,但我会尽快带她回来,你……不能出事。” “我不会、有事……你得保证……” 梁尘飞大口的喘着气,用力勾住雪空的脖子,直到在雪空的眼中寻到一抹肯定,才又缓缓的躺了回去。 第三十七章 子夜歌 比起草原上肆虐的风,门沙烟罗更喜欢山间的细雪,只是他很郁闷……相当的郁闷…… 好不容易摆脱那个傻大个的纠缠,赶到了这里,小莫的气息居然又消失了! 什么玩意!让他知道是谁带着丫头走妖魔道……哼,剁了他当花肥! 吐出一口浊气,门沙烟罗扭身,往来时的路上走。 “等……等等……”他臂弯中的程子熙忽然激动的拽住门沙烟罗的衣襟,“那边……那边有座楼……” “关老子屁事。”几个踪跃间,风雪掩映中的孤楼,已只得窥见一处檐角。 怀中的婴孩突然开始猛烈的挣扎,柔软的身子忽而变得滑腻,门沙烟罗几乎让他自手中滑脱出去,用力的紧了紧手臂,怒道:“抽什么风!” “我要过去!”程子熙依然在挣扎,被冻得通红的小手用力扯着门沙烟罗的衣裳。 “你想过去?”停住脚步,门沙烟罗好奇的看着怀中的婴孩,手上一用力,便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那里有什么?” 程子熙停止了挣扎,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解脱,说道:“有我想要的东西。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报复吗?带我过去,然后都随你。” 轻笑一声,门沙烟罗突然将脸*近程子熙,幽幽的冷香沁入雪中,仿佛天地间盛开的白梅。“我怎么觉得,不让你过去。你会比较痛苦呢?” 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继而是比门沙烟罗更戏谑地语气,“你不想去看看吗?那个把我变成这样的人。你带走我,二十几年后,我一样要死。二十年。够了吗?” “别把自己抬得那么高,”嗤笑,仿若轻颤的枝头飘落的梅花瓣,“我找你,只不过是兴之所致,等我烦了,自然会把你丢开,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二十年?也许十年也用不了……” 意识到门沙烟罗说的并不是玩笑,程子熙看着勾起唇角地门沙烟罗,突然转了话题,“与你何干?是啊,我们这些人类,又与你何干呢?生也好、死也好,爱也好,恨也好。当初,你便是这样对慧娘说的,对吗?” “慧娘……” 两个字像是被封存在泥土下面美酒,三百年过去了,在无人注意时,竟然悄悄化做了一翁毒。一翁飘着醉人馨香的毒。 “我只是告诉她,我后悔了,后悔爱上她。她是人,而我是妖,当她人老珠黄、终成黄土的时候,我依然活在这世间,阅遍红尘。爱上她是个错误,爱上人类是个错误。动了心,本来就是个错误。所以我决定放手,放她离开……也放自己离开。”“但是你没想到,慧娘会对你用情至深到如斯地步。” 两双眼睛,穿越过百年的时光,弯弯绕绕、兜兜转转。终还是撞到了一起。 “是。我没想到她会为了想要变成妖魔而去做那些事情。”不堪回首的往事总是揪心,门沙烟罗半垂了清眸。在那一瞬间,他真正的像个活了上千年的妖魔,虬结地枝干盘根错节,只有枝头盛开的花朵,依然娇艳。 身,老了。 心,也老了。 “一场瘟疫,上百条人命!阿罗,你欠我的,欠慧娘的,更欠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 花儿瞬间抬头,娇嫩的花蕊如蛇信般颤动,冷然、阴森。 “我不欠你的,也不欠那些人的,如果硬要说,我只欠慧娘。但,三百年,我早已经还完了。现在,我谁也不欠!” “要不是你,慧娘也不会动那傻念头……也就不会有那场瘟……” “动了念头、做了那些事情的人是她,”毫不留情的打断程子熙地话,门沙烟罗已经对这种相互指责赶到厌烦,“做了,就要承担。就算已爱为名,那些责任,也不该是由我来承担!我说了,我只欠慧娘的。至于你……你找了炼妖师封印我,我给你下毒算作报复,我们两不相欠。少在我这大义凛然,敢说当初那些事情,你一点错都没有?” 傲然的抬起头,程子熙像个问心无愧的人那般说道:“我唯一地错,就是让慧娘认识了你。” “算啦,随你怎么说。”摆了摆手,门沙烟罗转身回望山间若隐若现的木楼,“不过,我现在有点好奇了……也许我该去谢谢他,睡了几百年,醒来还能看到老友的感觉,真不错。1----6----k-小-说-” “他睡的很熟,你看看就好。”程子熙引着小莫走进梁尘飞的毡房。暴风雪已经停歇,午夜后的星星,透过敞开的天窗,悄悄的窥视着室内沉睡地人儿。 “为什么他的脸有些发青?”往前走了两步,小莫停住脚步,她很怕自己看到的,会是一片没有未来的终结……时间会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不停地、不停的循环…… “大夫说,他伤了肺,呼吸有些不顺畅,已经开了化瘀的药。”大夫还说了后半句,萧子粲隐住没说……如果能熬得过今晚…… 深呼吸了两次,小莫走到他跟前,坐下。 还好……还好……她什么也没看见……在这一刻,小莫是真心庆幸自己地苍瞳能力不够强大。只有死掉地人,才会在闭目的时候窥视到死前地那一刻…… 手下的额头有些潮热,小莫抬手替他擦了擦虚汗,“我弟弟呢?” “他也很好,我让他搬到另一处毡房里了。” 看着小莫站起身,走向门外。萧子粲跟着她轻轻的掩上门,一转身,小莫却站在一步之外,静静的看着他,晶莹地白雪在月光下烁烁闪耀。星星一样,晃花了眼。 “你们……囚着我们姐弟,究竟想要什么?” 她没经过世事……或者说,是她把自己囚禁在一个小空间里,不听、不看、不想……所以当她只能独自为身边的人撑起那片天空时,能有的,只是笨拙。 站直了身体,骨子里那么吊儿郎当的气质被他跑开。这一刻,不是萧子粲在与苍莫忧交谈,而是萧家在与苍家对峙。 “想要你们苍家的秘术。” 大概萧子粲也怜惜小莫地不经世事,说的话半点弯也没拐,倒是小莫,听了之后,淡淡一笑,“不都已经给你们了吗?要的还真是理直气壮。” 只这一句话的功夫,嘻嘻哈哈的萧子粲又回来了,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小莫肩上,“小忧啊,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啦。” “你呢?也要操心这些吗?还是说。只用照着她所说的去做就好?” 乌云重又遮住星星地眼睛。雪又飘了起来,细小的雪粒急速的砸了下来,发出细碎的劈啪声,萧子粲眨了眨眼睛,搭在小莫肩上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 “你和她很像,总是一副把自己抽离在外的口吻,只是她把自己当作神。而你……你只是看着。” 转过身,萧子粲迎着风走向一座毡房,雪粒打在他的身上,很快的在衣褶中积累起一小片白。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扇门,道:“去吧,你弟弟就在那里。等他身体好些了。我会安排人送你们走。” “秘术……不要了吗?” 肩膀上地衣衫仍旧带着那人的温度。他立于风雪中的背影显得苍茫又孤独,竟有些像雪晴笑起来的样子。 “不是已经拿到了吗?”萧子粲半侧了身笑道:“小忧啊。只是看是没用地,你做不到感同身受,就永远也没资格对我们的人生品头论足。” “我……”她有吗?带着审视的眼光,去对世人品头论足……不清楚……但,反驳的话,艰涩在唇边,吐不出…… “你有那样一只眼睛,你一定会想,是她害死我娘,所以我才会恨她,才会对她这样反感。但实际上呢?你只看到了我的恨,我的反感,你却不明白为什么……呵,苍瞳,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孤傲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中,小莫顿了一下,紧了紧襟口,转身推开门。 莫离正坐在榻上,就着烛光读手上的一本书,听见门动地声音,懒洋洋的说道:“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跟那个萧子粲说什么呢?” 转首,看见小莫清澈的双眸,蓦然一愣,神色有些僵硬。 小莫看着莫离,梁尘飞为了他,躺在榻上生死不明,而他,却只是在灯下悠闲的读书? 做了两次深呼吸,小莫走上前,掏出怀中已然带着温热的山楂干,递到莫离手中。 “怎么、不再覆眼了吗?”脱水后的山楂,只剩下涩涩地酸味,莫离慢慢地咀嚼着,隐隐的尝到一丝苦涩。 “嗯,也不能带一辈子。”取过莫离手中地书,小莫翻了翻,是本《百妖谱》……这种自小就被要求着必须倒背如流的书,有什么可看的? “他们就是群土豹子,找了半天,只给我拿来这么一本。你去看过他了,嗯?”握住小莫手的时候,莫离顺便抽走了那本碍事的书,少年纤长的手指有些潮湿。 嗯了一声,小莫抬起头,“你把苍家的秘术告诉萧家人了?” 烛火在她眸中跳跃,好像落入一颗星星般,莫离一直都知道小莫有双好看的眼,只是她总是喜欢藏起来,不给别人看……除了莫愁。手上紧了紧,“只是皮毛而已。跟我说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莫离动了动身子,将小莫拉的跟近些,襟口微微的敞开,滑出一颗黑色的碧玺坠子,映着烛光,幽幽的闪烁。 “阿离,你总说这世上只剩下你和我,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你想要做什么呢?”小莫的视线从坠子上移开,有些愁苦的看着莫离,“你想要我帮你,至少要告诉我该做些什么啊。” “你什么也不用做,”轻轻的揽过小莫,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前,莫离勾起自己的坠子,在小莫眼前晃了晃,“你只需要像这坠子一样,静静的待在我身边,听我说的话,就好了。” 坠子乍一看是全黑,实则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细丝,温暖的橘黄色烛光自透明的部分穿了过来,在小莫眼中,那些细丝似乎正在缓慢的旋转,慢慢的融成一片。 眼皮仿佛突然黏在了一起,不论怎样用力都无法分开它们,小莫嘟嘟囔囔的说道:“就只是听你的?” “嗯,只听我的,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旁的什么也不用想。”莫离放下坠子,手指穿过小莫的发,轻抚着头顶的一处,那是定魂针原本待着的地方。 “……好……”手指一松,小莫搭在莫离手臂上的手缓缓滑下,渐入梦乡…唔……份量很足的一章啊……打滚粉红票 第三十八章 窥真相 小莫在阿离身边沉沉睡去的时候,门沙烟罗正带了程子熙迈入山中楼的大门。 “这楼倒是建的精妙。”在原地转了一圈,门沙烟罗颇带了些审视味道的看着那些飞檐斗拱,半晌,鼻子一歪,笑的有些邪气,“走吧,看样子你找的人在楼上。” 不用他提醒,程子熙早在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人之后,就把目光放到唯一的楼梯上了。 无月的暗夜,因有了雪的荧光,而染上了一点点浪漫的色彩,门沙烟罗拾阶而上,衣袂翻飞,飞雪荧光,仿若仙境。 他灵敏的捕捉到空气中一股不正常的震动。 好像有人在粗喘呻吟? 轻巧的避开几根断掉的竹枝,门沙烟罗慢慢的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 屋子里同样没有点灯,他怀中的程子熙看的相当费劲,家具在黑暗中只模糊的露出一个轮廓,床上好像堆了什么似的,鼓起一个小包。 门沙烟罗警惕的重又退回门边,这里有两个他很熟悉的气息……一个是丫头的……而另一个…… “等等!”察觉到门沙烟罗的退避,程子熙连忙出口阻止。 “谁?”床上的鼓包动了动,从被子中慢慢钻出一张蜡黄的小脸,眯起眼睛看了看站在门边的人,懒洋洋的说道:“有酒吗?”“阿珍。”程子熙张口,并不是询问,“阿珍。是我。” “你?你是谁?过来让我看看。”将身体团的更紧了些,阿珍见那人影动了一下,抽了抽鼻子,忽而又厌烦的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用过来了……反正你也没有酒。” 尽管雪空地味道一直在空气中飘荡着,但是门沙烟罗还是走了过去……切,大不了就打一架。比起那个傻大个,还是这个木头脑袋本事高些。 手背上掀起的皮肉还在隐隐作痛,让他对那些作为的漠北狼族又恨上了一分……居然弄伤大爷我的身体……真是罪无可恕! “诶?是你啊,声音怎么变了?不老老实实的守着你地木头人,怎么跑出来了?遇到贵人了?喂,花骨朵。有酒没有?”既然团着身子也没用,阿珍干脆换了个仰躺的姿势,至少看起帅哥来,还方便很多。 撇了撇嘴,门沙烟罗胳膊一举,将程子熙递到阿珍面前。1----6----k-小-说- 婴儿短小的手臂挥舞着意图抱上阿珍的手臂,却在她看清自己的一瞬间,又被门沙烟罗扯了回去。 “我还当是谁,原来就是你把他变成这样的。”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在程子熙落地前的一瞬间。门沙烟罗伸手一捞,拎着襁褓,又把他揪了回来。“也是,除了你还能是谁呢?你身边那只忠心耿耿地狗呢?要我说。你可得好好对她,这么难吃的东西,也亏他咽的下 晃了晃手中的程子熙,门沙烟罗示意他就是那个难以下咽的东西。 阿珍轻笑一声,“被关了这么多年,你还没学乖吗?竟然还在惹他?”无视门沙烟罗想要反驳的嘴脸,阿珍直接对程子熙说道:“这么多年,你过得如何?” “阿珍。我找了你好久。”挣扎未果,虽然吊在门沙烟罗手上与人对话有些奇怪,程子熙也只好认了。 “找我?做什么?” “我一直有句话想跟你说。”她……很难受吗?当初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一幅蜡黄的面孔,毫无生色,但那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有什么好说的……唉,我说……你们俩真的没酒吗?”阿珍问了一句之后。丧气的缩回被窝。 “嘁。不知死活,你那只忠犬呢?怎么没守着你。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吧。她再不来吃了你,你就要断气啦。”装模作样地往四周瞧了瞧,门沙烟罗忽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在这。” 他猛地向后一跃,闪到角落里,心说:真是丧气,想什么来什么。 却在见到雪空的时候愣了一秒:“怎么是你?” “本来就是我。”低头放下一壶酒,见阿珍急忙忙的爬起来灌了一口,雪空不赞同地动了动耳朵。 “不是……我上次见到的不是你……”门沙烟罗搓着下巴,有些困惑。 心满意足的阿珍,忍着腹间的疼痛,好心情的给了他一个答案:“那是他娘。” “我就说嘛!” “雪空。” 趁着门沙烟罗正在那里恍然大悟的功夫,阿珍朝雪空递了个颜色,后者蹿过去一爪子拍在门沙烟罗手背的伤口上,待他手指一松,叼了襁褓,退回床边 “卑鄙的家伙!”呲牙咧嘴地咒骂也挽回不了人被抢走的事实,门沙烟罗只能狠狠的瞪着雪空。 “啊!原来你小时候是这样子的,子熙,还这样可爱些。”阿珍手脚飞快的拆了襁褓,双手插在程子熙腋下,颠了颠,一脸的有趣。 被迫赤身露体地程子熙面露赧色,乌黑地瞳仁闪烁着回避阿珍的注视,“别……别这样。” “好啦,现在没人拦着你了。”轻轻地放下程子熙,阿珍好笑的看着他七手八脚的把散掉的襁褓围在腰间,一时间想到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唔……为什么每次见你的时候,你都在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没有每次!”婴儿纤细的喉头发不出很有气势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是在撒娇,程子熙泄了气……怎么会变成这样…… “喂,你们续完旧没有?”门沙烟罗往床边迈了一步。雪空马上横在他跟前,“你干嘛?闪开,你这只笨狗。还有你!程子熙,你已经带你来了,之后想怎样。都随我,这可是你说的!” “不要,他是我的!”双手一揽,就像娃娃一样,程子熙被阿珍抱在怀里,“雪空,咬他!” “!你个过河拆桥地女人!也不想想当初是谁送你上的翼望山!”门沙烟罗边躲雪空,边在那边嚷嚷。 “阿珍……”那厢闹得厉害。这边一个小小的手掌轻轻撑住,程子熙转了个身,趴坐在阿珍身上,看着她欲言又止。 “嘘,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还爱我吗?”一滴汗自额间滑过,阿珍那只泛黄的左眼,微微转动,最后落在程子熙的双目间。 “爱,自然爱。”婴儿地声音竟有些磬磬的金石之意,程子熙毫不避讳的对上阿珍的双眼。 门沙烟罗听了。抽空嗤笑一声,道:“是啊,他爱你爱到,每次都得娶个老婆才过瘾。” 洋洋得意的下场。就是一不留神衣服被雪空划了个口子。 程子熙沉默了,他垂眸想了一会,扶在他身上的手一直在颤抖,但是阿珍从头到尾没有出声,她在等,等程子熙想出一个解释。 “我要给程家留后。” 最终的答案惹笑了两个人,门沙烟罗不可置信的说道:“就你那种身子?也能有孩子?” 而阿珍却是笑着一点头,“我懂。” “我……每次都来找你。找了好久……”小小地手指死死的扣住那双蜡黄的手臂,仿佛想嵌进去一般。 “我知道。”阿珍摸了摸程子熙的头顶,毛茸茸的手感,有点像雪空。 “停!老子不打了,人给你!老子不要了!”门沙烟罗闪过雪空的一记重击,抽空对着床上叫了一声。 “不行。”慢悠悠的吐出一句。阿珍继续歪头看着程子熙。后者显然为她刚才的话显得有些激动。 “你知道?你……你看到了?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 “看不到啊,”好笑的拍了拍婴儿的脸蛋。从未、也不可能有过孩子地阿珍对于婴儿那种软嘟嘟的手感似乎相当感兴趣,留恋的在他脸上揉了又揉,“你是死数,我自然看不到。不过,我还有一双眼睛罢了。” 程子熙了然的转头看了看雪空,才躲开地那只手又锲而不舍的追了过来,捏了捏他的脸蛋,“恨我吗?” “不恨。” “就算我说,是我给了张慧娘竹中墨,是我给了她钩,你也不恨?” 阿珍的声音很轻,却像雷音般震慑了门沙烟罗与程子熙。 “你给的慧娘钩和竹中墨?!”门沙烟罗几乎是用吼的冲口而出,下手的力道不知觉大了许多,雪空一时没守住,让他往床边冲了两步。 墨绿色的鞭梢就在颊边飞舞,阿珍却置若罔闻,只是定定地看着程子熙。 “为什么?”程子熙眼中闪过一丝痛、一丝恨,还有一丝不解。 “不知道……也许,只是想看看这世间究竟有没有变数吧。” 雪空一愣,躲开门沙烟罗的一记鞭子,闪到一旁,见后者只是喘息着站在原地,他便也停了下来,转而看向床上那个细小的身影……妖魔,不是变数吗? “用几百条人命?”颤抖着,程子熙的脸上似乎有什么在块块剥落。 “不,用附魔圣品竹中墨,和现之多瘟疫的钩。”阿珍的手又想抚上程子熙地脸,却被他轻轻地躲开,“能将妖魔的力量永恒封印在人类身上地竹中墨……只有它有这个力量……” “那么钩呢?为什么是钩?”为什么是瘟疫? “钩啊……”扫过兀自站在原地的门沙烟罗,和静静聆听的雪空,阿珍似乎有点想不起来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才说道:“苍家人说,我把钩给张慧娘,他们就告诉我秘术。” “为什么!”这次不是程子熙,而是门沙烟罗,那种压抑的声音,仿佛绷紧的弓弦,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有一只箭,带着索命的气息飞旋而出。 终于正视了他的阿珍,却只是瞟了一眼,随便说道:“苍家给我的钩,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这次……要用苍家的秘术吗?”雪空的眼睛一亮……原来改主意,指的是这个!幸好……之前有试过……但……似乎不大稳定…… 失笑的摇了摇头,“不要啊,死数也就罢了,我可不想当变数。而且,没有苍家的竹中墨,成功的几率也实在是少的可……” 阿珍突然住了嘴,五官几乎扭曲到一起,颗颗汗珠以眼见的速度自额间渗了出来。 “我去准备。” “等、等等……”叫住正要离开的雪空,阿珍苦笑着说道:“你就想这样把我丢给他吗?”用眼睛点了一下神色古怪的门沙烟罗,阿珍接着说道:“不急,再等等。” “你时间不多了。”雪空作势要扑上去咬门沙烟罗,被阿珍一句话定住身形。 “我说,再等等!”“苍家为什么想要那些人死?”门沙烟罗神色变了几变,口气有些难以置信。 “呵呵,你活得比我还多几百年,又是守在翼望山上,难道不知道苍家的秘密吗?”阿珍忽然直起身子,直直的看着程子熙,“三百年一轮回啊,子熙,你现在还能说,你爱我吗?” 偶的票呢……偶的粉红票呢? 票票啊……票票、票票、票票……(无限回荡ing) 第三十九章 万世结 何谓执着? 地藏王菩萨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菩萨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人? 所以,程子熙答:“爱,依然爱。” 只是这爱究竟是激情,抑或是执着,恐怕连当事人自己都无法说清了…… “你看,这才是爱,喜过我所喜,还要痛过我所痛,在那之后,依然说得出爱,才是真情。小子,你的爱,太肤浅了。” 程子熙眼中的爱与恨,交织成了一张细密绵紧的,紧紧的罩住了自己,和凝视着他的阿珍。 “我听雪空说,你曾经嘲笑苍莫忧经历的太少,只会在那里固步自封、自怨自艾……呵呵,你也不差啊,作为妖魔,也许够格,作为人……你也不过就是比她好上一点罢了。” “被信任的人背叛,再加上暗无天日的三百年,恐怕不止你口中的一点吧。” 无所谓的轻笑一声,“那两点好了。我说,你不帮我拦着他吗?”阿珍抬下巴点了点正往外走的雪空。 雪空的身形突然顿了一下,继而飞快的闪走。倒是门沙烟罗,愣愣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不拦住他,等我在一次重生之后,萧家,就要用苍莫忧的眼睛来填我的眼窝了。” 笑眯眯的阿珍,却是看的门沙烟罗一个激灵,转身追了出去。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阿珍似乎觉得很有趣。“我看他现在这个劲头,还有些像是动心。你确定,当初他是真的爱张慧娘吗?” “也许吧,阿珍,”程子熙直起身子。握住她地手,很认真的说道:“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我从不恨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但……我不能原谅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更无法原谅你,害得慧娘坠如万劫不复之地。 “听起来好严重。”懒洋洋的躺回床上,阿珍眯了眼,梦呓般的轻声道:“那要怎么办呢?我什么也没有。只能把命给你了……哈,也不对,我早就死了……死了无数次……” “你自己都不想要的东西,拿来打发我吗?”感觉到身下地人儿瑟缩了一下,蜡黄的脸上隐隐透出死灰一般的白,程子熙慢慢的*在阿珍的胸前,忽而转了话题。 “阿珍,你不要走的太急。” “嗯……” “下辈子,我得比你早出生。” “……嗯……” 婴儿柔弱的牙床钳子一般,紧紧的咬住阿珍地手。她闭着眼皱了下眉头,却并没有抽回手。许久、许久,蜿蜒的血丝才自婴儿粉嫩的唇角滑下。 程子熙抬起头,满意的看着那如两个半月似的伤痕。“……这样。就不怕下辈子找不到你了。” 阿珍的唇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动人的神采,蜡黄的小脸也如莹玉般丰润起来。 程子熙也在笑,唇畔的血丝缓缓滑下,滴落在被面上,氤氲成一朵盛开的花…… 世间只是总是如此,生命逝去地同时又有新生命诞生,乍一看。似乎并无甚关系,但细细斟酌起来,似乎又有些轮回的意味。 而也有些事,明明与自己相关,当事人却毫无知觉。就在门沙烟罗正在为保住小莫的眼睛,而与雪空斗作一团的同时。小莫却才刚刚张开朦胧地眼睛。 一夜好眠。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睡得如此轻松过……对,就是轻松。虽然脖子有些僵硬。手臂也阿离压得有些酥麻,但似乎心头上少了块什么似的,整个人都跟着飘了起来。 轻轻的抽出胳膊,将被子往上拉了拉……1#6#k#。她蹑手蹑脚的爬起身来,门缝出透进的光,昭示着时辰已不早。 抬手推开门,满眼刺目的白,晃得小莫双眼生疼,忍不住闭了眼睛。转身关门,顺便避开雪地上耀眼的阳光。 怎么睡了这么久?她本想只是看看阿离,便要回到梁尘飞那边去的……没想到,竟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他呢?会不会在她不在地时候出了什么变故?一夜无人打扰……该是无事吧? 心中自我安慰着,小莫脚下的步子确实越来越急,松散的积雪在裙裾边飞舞,阳光下化作粒粒纤尘,重又落下…… 路上偶尔有人驻足,看着奔跑的小莫,露出不解的神情。一双眼睛而已,露不露出来,差别像是新生,那些人竟是没有认出来,还当是哪里新来的姑娘,正急着去会情郎。 只是现在地小莫,满心焦急,根本无暇顾及别人地目光,甚至都来不及思考那些一闪而逝的命运乐章 但待到奔至门前时,却又犹豫了,手抬起来、又放下……如此反复了几次,都无法平息胸中地粗喘,心跳,鼓声雷动。 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正垂首准备走出来的老大夫,乍然见到杵在门口的小莫,两人都是吓了一跳。 越过大夫的肩膀,小莫往里看了看,薄被下的梁尘飞,呼吸已渐平稳有力,至少……隔着这么远,她都能看到他身体规律的起伏……真是,上天开眼。 “你这丫头,到底是要进去,还是要闪开?堵着我这老头子做什么?”将药箱拢在胸前,老大夫面露警惕,言语中却满是调侃的味道。 “我……他……嗯,怎么样?” 微微往旁边侧了侧身,但显然让开的位置不够大,老大夫侧身挤出来的时候,没好气的问道:“你是问你怎么样,还是问他怎么样?” “他……当然是问他。”又向后退了半步,小莫半转过身子,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这一刻,她甚至都没想到自己的左眼,只希望能从大夫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他没事…… “他没事!”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这小丫头,看着挺机灵,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木讷?“快躲开,昨个伤了的,可不只是他,老夫还赶着救人呢。” 讷讷的哦了一声,小莫长长的出了口气,本就轻松的心情,更好上了几分,有些像挂在空中的那个太阳,嘴角忍不住的要往上扬。 “大夫。” “你又要干嘛?” “喝了酒,就不要骑马了。”旋身钻进毡房,小莫轻盈的带上门。 只留下那个老大夫,怔在当场,眨了眨眼睛,哼道:“老夫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这点还要你来提醒……明明是个小丫头,怎么跟那死老婆子说一样的话……真是个怪胎……” 小莫当然没听到老大夫在她背后的腹诽,直直的走到床榻边,看着梁尘飞虽然苍白,但面色平和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温得呢…… “她说,这世间有变数……她说,要想留住你,就得用最有力的东西……可是……”小莫抬起右手看了看,“什么是最有力的东西呢……” 她会洗衣、会做饭……但这些,梁尘飞貌似都会……而且做的比她还要好,光看那些缎带上他亲自绣上的花朵便知。 她没有武功,不懂诗词,琴棋书画更是免谈……硬要说,她唯一会的,恐怕就只有附魔了。 附魔吗?这世间附魔师并不是凤毛麟角,哪怕她得尽苍家真传……怕也是比不上莫离的。更何况,这只手现在还不甚便利。 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啊。这样的自己,又能有什么力量留住他呢? 又有什么资格留住他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心间那一抹轻松,让小莫表达起感情来,要顺畅了许多。大概……也有梁尘飞还在昏睡的缘故在吧。 轻轻的躺在他身侧,学着阿离的样子,小莫将头轻轻的*在他的手臂上。怕牵动他胸前的伤口,于是干脆把自己的手也垫在脑下,撑起大部分重量的同时,还能紧贴着他。 “我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留住你呢?怎么做……才能留在你身边呢?”幽幽的叹了口气,梁尘飞的一生,和莫离的一生,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回放。变数……变数在哪里? 梁尘飞沉缓的呼吸,带起覆在他身上的被子,轻轻的磨蹭着小莫的发,有些像他轻柔她头顶时的感觉。 小莫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他的手掌翻了过来,将脸埋了进去,用力的想。她不想这样……不想离开他,不想变成怪物……不想按照命运既定的轨迹前行…… 她想要陪着他,想要变成那个站在他身旁的女子……想要留住他掌心的这一抹温暖。 想着想着,居然又有些昏昏欲睡了,小莫不甘心的揉了揉眼睛,黑色的细丝缓缓的在眼前旋转着凝结成一片,似乎总又两抹黑影在飘荡,费劲心神,定睛去瞧,居然是莫离的碧玺坠子,缓慢的、有节奏的在自己眼前摇摆……每摇摆一次,眼睛便忍不住的眨上一下,每次闭上眼的时间都更长,每次张开眼都更困难。 晃了晃头,那坠子忽的,又消失了。 真是迷糊了……阿离明明还睡着……将脸在梁尘飞掌心蹭了蹭,那些茧子带来的粗粝触感,莫名的给她一份安心…… 那份飘忽的睡意还在……算了,再睡会儿吧。 第四十章 有俗念 意识渐渐回笼,手臂感觉到一阵酸麻的同时,似乎有人在头顶用极舒缓的频率抚摸着她的头发。 小莫眨巴眨巴眼睛,视野里模糊成一片,意识也好、感觉也好,统统都还没清醒过来。许久,的一下,坐直了身子,转头看向一边。 梁尘飞正笑看着她,眼中难掩疲惫,但精神显然还是不错。 “醒了?” 啊了一声,像被惊吓到的小鹿一般,连小莫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从床边蹿起来的,只知道当她打开门,高声呼唤大夫!的时候,外面不似她来时那般明亮。 要说也得怪小莫的叫声着实没什么喜意,营地里自她起头,各处均飘出呼唤大夫的声音,当那老大夫气喘吁吁的被萧子粲拎过来的时候……其脸色尚比不过躺在床上的梁尘飞。 “叫什么?叫魂啊!” 嘴里抱怨着,老大夫下手似乎也重了些。小莫看梁尘飞抬了下眉脚,便说道:“您轻些。” 那大夫被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拎过来,心情自然不算好,又一想到若不是这女娃在那里瞎咋呼,自己也不至于这般悲惨,对小莫的态度自然更是恶劣。 “轻什么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无奈的跟萧子粲对视了一眼……那说的又不是皮肉……识趣的没再开口,小莫转而紧紧盯着梁尘飞的伤口。 木棍戳在肉里,虽是清理干净了。但多少还是有些发炎,好在之前小莫不在这边时,那一场高烧已经下去了,现如今,也只是些红肿地皮肉。 伤是在胸口的位置。大夫为了方便医治,自然是去了梁尘飞的上衣,小莫这么紧巴巴的盯着看,时间一长,这屋里的三个男人都觉出些异样来。 先是那老大夫回身扫了她一眼,初时以为这丫头是在看自己,但他发觉不管自己地手移到哪里,小莫都只是盯着伤口死命的看。好像光是这么看着,就能把人看好了似的。 之后就是梁尘飞,苍白的脸上似乎染上一层几不可见的红晕,衬在因疼痛而冒出的薄汗下,倒显得精神好了不少。 其实看也就看了,又不是没看过……关键是……没被这样看过。1----6----k 一边的萧子粲见好友没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调侃他的机会,笑嘻嘻地对小莫说:“小忧啊,你这样盯着他看,尘飞哥哥可是会害羞的哦。” 老大夫哼笑一声。 梁尘飞低声警告:“萧子粲!” 正主小莫:“又不没看过。” 老大夫和萧子粲再看向梁尘飞的目光。显然的就有点那个什么…… 不好解释,也没什么可解释的,梁尘飞干脆闭上眼装死。 “哼,还未过门就这么盯着男人看。小丫头学这些还早了点。”飞快的上药,包好伤口,老大夫觉得自己已经快憋不住了,他得赶快回家……那个病怏怏的小子跟着姑娘是一对?哼,就说他那老婆子说的不对,现在躺在着的这个才是正主! 被他们说的有点莫名其妙,虽说未出嫁地姑娘确实不该看男人**……但,一来她是个附魔师。客人要往哪里刺青,她就得给刺在哪里,别说胸口了,就是大腿上,也是有的。 二来嘛……唔……拜苍瞳所赐,她现在觉得脱光了的男人和摆在案板上的白猪肉。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扭头看了看萧子粲。后者着一脸笑意地看着他。脑海中萧子粲丰富多彩且光怪陆离的一生,唱戏一般一遍遍回放着。现在的小莫已经稍稍能控制一下。让画面停留在自己的想看的位置。 被小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萧子粲终于体会到梁尘飞的心情了,关键这丫头还是盯着自己的眼睛看…… 突然,萧子粲想到什么一般,脸色变了几变,刚挪了脚步,小莫就转回头,对着老大夫地后背说道:“没穿的也是见过的。” 一句话下来,萧子粲僵住了,老大夫的背抖了一下,梁尘飞……梁尘飞脸上薄薄的红晕……支离破碎了,紧绷的面皮隐隐地似乎像是在挫牙根。 “萧家地附魔师不教这些吗?”完全没意识到三人的不自然,小莫盯着萧子粲,“人身体各个部分地肌理都不同,不学这些,怎么下针?” 梁尘飞灼灼的目光已经盯到了脸上,萧子粲毫无所觉般看着小莫,若有所思:“教倒是教,但用的是铜人 小莫点了点头,收回目光:“铜人次之,真人为上。” “好啦!”老大夫一拍手,利落的站起身,拎起药箱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三天之后我自会来换药,丫头,”老大夫突然停住脚步,语重心长的对着小莫说:“不要盯着男人看,他们可是会变狼的。” 变狼?怎么变?*附魔吗?附魔还能改变形体? 眨巴着眼睛,小莫想了一圈,没想明白。那老大夫也只是一笑,便转身出去了。 究竟什么法术可以让人变身?狼变人,人变狼……雪空倒是会……但他不是人啊…… 小莫还在那边深思,萧子粲一个跨步闪到她跟前,不顾梁尘飞刀子一般的目光,握住小莫的双臂,难得认真的说道:“小忧,不管你在我身上看到什么,唔……请当做没看见吧。” 受他的影响,小莫也郑重的一点头,很认真的也问了一句:“你与我一般高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女子**,为什么还这么大惊小怪?” 萧子粲身子一僵之后。飞快的扯开门蹿了出去。 小莫其实并不懵懂……她只是不明白,明明老大夫也好,萧子粲也好,统统都在很小……也许比她还小地时候,就跟女人滚过床单了。世间女子到她这个岁数。也大都成亲了……看个裸胸而已…… 见小莫只是站在那边,梁尘飞就知道,这丫头八成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深吸了口气,胸口因这个动作,带起一些丝丝拉拉的痛。 “莫忧,过来。” 哦了一声,乖的走了过去。眼睛没看向梁尘飞,小莫还在琢磨老大夫和萧子粲的话……雪空也是这里长大的,他变人身地时候,也很大方的给她看啊…… “那天雪空带你去哪里了?”握住她的手,提醒她现在该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才对,梁尘飞问的有些怨气。 “嗯……不认识那地方,只知道是座木楼。”梁尘飞的话成功引回小莫的心神,她将思绪飞快的从男人的**,转到入睡前地那个问题:怎么留住面前的人。 点了下头,梁尘飞见小莫垂着头。微蹙眉,也不知在想什么,便也随口问着:“怎么不覆眼了?” 嗯了一声,小莫抬眼看向梁尘飞。越看越心痛,越看越心酸……最后干脆闭上眼,弯身*在他身旁。 “怎么了?” 感觉到梁尘飞的手指轻轻拢过她鬓角的发丝,别到脑后,小莫咬了咬下唇,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做,茫然间只是撑起身子,我……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正经东西。 “怎么?伤了舌头?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戏谑的语调,调笑的神情……看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本就烦闷,再被梁尘飞这么一打断,小莫的心情显然算不得太好,瞪着他道:“没有伤到舌头啦!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想想,想好了再说。”打了个哈欠。伤病中的身体不禁操劳。才说了一会话,就又有些困倦……果然是老了吗?记得以前。重伤之下,他还能夜行百里…… 说起来,自己是比莫忧要大上一些,七岁?还是八岁? 这厢梁尘飞正在胡思乱想,那边小莫也在郁闷,支支吾吾的说道:“你说……” “嗯?” “如果……嗯……我是说如果,想留住一个人的话……应该怎么做?” “嗯?”梁尘飞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莫离,没好气地说道:“打晕了,关起来。……他……伤到脑子了吗? 顿了一下,梁尘飞看着小莫的神情,叹了口气,有说道:“人想走,都是留不住的,除非打断他的腿,不然他想走地时候自然会走。” 打断腿啊……眼神飘向梁尘飞的腿,很认真的思考着打断它们的可能性。 那边半合着眼的梁尘飞忽然一激灵……有杀气…… “不是……也不是想走,我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应该算是吧,小莫看了一眼梁尘飞,他年少、暮年时的情景都是清晰的很,倒是最近这段……怎么都看不清。每当她想要定睛时,总有一些丝丝拉拉的黑色拦在眼前,一半地盖住了那段。 “这样啊,不如过段时间,我跟他谈谈。”是得谈谈,苍莫离的那双眼睛太过锐利,看着莫忧时,占有的意味相当强烈,已经超越了姐弟的感觉,让梁尘飞本能的升起一股危机感。 “啊?谁?” “莫离啊?”想当然的看向小莫,见她只是一脸迷惘,梁尘飞心中一动……难不成不是莫离?难不成是……萧子粲? 揍扁那小子! ……不会是雪空吧? 一想到这,梁尘飞就觉得有点头大……再一想到还有个消失许久不见地门沙烟罗……一个头瞬间就变作了四个…… “不是啊。”他今天怎么搞地,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果然是伤了脑子吗? 萎靡的叹了口气,小莫摊下身子,软绵绵地抱住梁尘飞的胳膊。算了……能抱一时是一时…… 手臂被紧紧的抱着,似乎被当成某种宝贝揽在怀里,不肯放手,梁尘飞醍醐灌顶般的一愣,脑中刹那间一空。 原来……说的是他吗? 胸口似乎突然通畅了,呼吸也变得甜蜜又轻松,梁尘飞起了调笑的心思,轻扯过小莫,*在她耳边昵语:“这样吧,你告诉我个秘密,我就一辈子守在你身边,怎样?” “嗯?什么秘密?” “你看的那个……咳,男人的……是谁?”也许他该去宰了那家伙……不然去骂骂坟也是好的…… “哪一个?” “就是你说的那个。” 叹了口气,小莫无奈的说道:“我知道,有很多个,你问的是哪一个?” 真是无聊,这算什么秘密? 嗯……秘密吗……? 小莫一怔,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法子……转而开始思考其中的可行性。 而可怜的梁尘飞,已经石化一般的僵在那里,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很多……很多…… 标题无能的某人飘过…… 第四十一章 荧之惑 许是受了刺激,小莫离开时,梁尘飞还在睡熟。眉头紧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害得小莫差点又去呼唤老大夫,幸好被萧子粲拦住。 自打从梁尘飞毡房里落荒而逃后,萧子粲再见小莫时就有些躲闪,只低着头说是莫离刚才在找她,梁尘飞这里有他在,放 奇怪的看着低头躲闪的萧子粲,不光是目光,似乎是连肢体都在躲闪。 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好久,久到萧子粲已经开始考虑动用武力的可能性,小莫这才慢慢的说道:“只要看不到你的眼睛就可以了,不用连身子都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身子僵了一下,萧子粲低头思考小莫话中的可信性。 摇了摇头,小莫才不管他信还是不信……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该看的早都看光了,还有什么好躲的? 推开门走出去,又是月上中天……最近的睡眠真是混乱……不知怎的,总是想睡觉。 伸了个懒腰,小莫决定只去莫离的毡房看看他,就回去睡。才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眼角滑过一抹幽红的光,流星般,一闪即逝。 顿住脚步,凝视着流星陨落的方向,黑黝黝的天空尽头,似乎有颗不知名的星子在闪烁,红光明灭。 这是什么星?怎么以前没见过?腿边似乎被什么蹭了一下,身后才离开不久的那扇门,猛地被撞开。小莫惊觉回头。看见一只瘸了腿的白狼,仰着头,对萧子粲说了什么。开门声遮掩了开头几个字,模模糊糊地只听到着火了。 再扭头看去时,果然发现那明灭的红光。却如火焰一般,隐隐的还升腾起一柱青烟,只是那火源离着太远,乍一看仿佛天边的星子。 那边,不是璧山的方向吗? 毡房里地萧子粲正一脸凝色的看着火起的方向,雪婴在他脚边焦急的说道:“少爷,该派人去看看,那边……” “我心中有数 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对上回过头来的小莫的双眼,萧子粲忽而就飘忽一笑,张嘴说了句什么,只是声音过轻,她没听见。倒是雪婴听了个真真切切。 他说:“自有定数吗?” 雪婴疑惑的看了眼身边地男人……这是她见过的三任家主中最难捉摸的一个……虽然他现在还不是家主…… 越过萧子粲的身子,小莫看到他身后的梁尘飞也醒了过来,冲着她挥了挥手,示意没事。 点了点头,小莫转身继续走向莫离的毡房,几步远的主帐门前。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从外形看,和萧子粲相当像,只是他蓄着短须,月光中闪烁的双眼也透着一抹沧桑……或许还有点仓惶? 那人凝视着远方。忽然发觉小莫站在不远处,扭了头,看向她。 这人……就是萧子粲的父亲,他地一生……并无什么可说的,中规中矩的附魔师,中规中矩的萧氏家主,无甚建树,也无甚过失。 论年纪。他是长辈。论地位,他是萧氏族长。小莫敛衽,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耳边似乎飘过一声叹息,直起身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萧家的麻烦,似乎并不比苍家少啊。 推开房门。莫离正在毡房里乱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焦躁不安。见小莫推门进来。先是皱眉,抱怨道:“怎么这么慢?你跑到哪里去了?” 继而像是卸了重担般,踱到床边,瘫了上去。 “去看了看梁尘飞。” 看着霍然蹦起来的莫离,小莫被他逼的倒退了两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去找他了!为什么不等我醒了再走?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你……” 吼了两句之后,莫离突然哑火了,眼眶泛红的看着小莫,咬着下唇,像个委屈的孩子般,站在那里……16k,电脑站 对于莫离,小莫其实是相当矛盾的。明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却狠不下心去怨他,似乎本能地无法对他升起怨恨。 叹了口气,走到莫离跟前,“怎么不睡?还发烧吗?” 一把甩开小莫贴上来的手,在小莫一愣的空挡,莫离却又把她拉了回来,死死的抱着,“我死了你才高兴吧!我死了,你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块。” 抓着小莫的双臂,将她推开一点点,莫离地眼中缠绕着鲜红地血丝,用力瞪出来的样子,有些可怖,“我不会让他得意地!你是我的,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眼前突然一黑,有了先前的例子,小莫一偏头,莫离的唇只落在她的脸颊上。 “你怎么了?”不敢用力去推他,生怕让他变得更加疯狂,小莫边躲莫离的吻,边大声问道。 “不给,谁也不给!” 莫离的声音狂乱,手也攀上小莫的腰带,撕扯着。 实在搞不清楚莫离发疯的原因,忍无可忍,小莫只得抽空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飘散之后,是一阵宁静。 喘着气,小莫扶着莫离的肩膀,“你抽什么风!谁要走了!” 捂着脸,莫离先是一脸暴戾的瞪着她,似乎想把她撕扯入腹。慢慢的,那张扭曲的脸渐渐舒展开来,变作悲戚。颓然的一屁股做到床上,莫离将脸埋在膝盖上,环抱着双腿,将身体缩成一团。 双手紧紧地握到一起,濡湿的汗自掌心渗出,小莫憋了一口气。猛地蹲在莫离身前,用力晃着他的肩膀,吼道:“阿离!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说啊,说给我听啊!你喜欢莫愁,我不怪你。你要把莫愁地魂魄放进我的身体里,我不怨你。但是你告诉我为什么啊,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啊!” 小莫吼一句,莫离就瑟缩一下,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猛然抬起头来,双眼噙泪,竟是方才还要红。“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想让你死。” 莫离猛扑过来,和小莫两个人跌坐在地上,优雅的眉纠成几节,神情痛苦,“莫忧,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只是想……只是想我们三个人,再在一起啊。” 甩开他地手,小莫站起来,向后退了两步。“我们……从来就没在一起过。” 追随着小莫的步伐,莫离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袍子的襟口出隐隐泛出一抹红光,像是方才看到的星子。 “不……没有……莫忧。你不知道……我……我们在一起的,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的!” 不忍心看他疯癫的样子,小莫终还是没有躲开他探过来地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我做梦了……”颤巍巍的揽着小莫,大病初愈,又折腾了一气,莫离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撑不住他的重量,小莫只得就着劲。将莫离推到床上,自己也不可避免的趴在他身上,听着莫离呓语般喃喃说道:“梦到我冲到山上,莫愁倒在血泊里……她……她的头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头不见了……回身,就看到你站在门边对我笑……怀里抱着莫愁的头……她……她也在冲我笑,然后他就出现在你身后。拉着你走了。你看不见吗?他手上有剑啊!那上面还淌着莫愁的血……他、带走了莫愁。现在又想来带走你!” 被勒的有点紧,小莫挣了一下。稍稍退开了些,问道:“谁?” 莫离突然不说话了,要不是他剧烈起伏的胸部,小莫还以为他昏过去了呢?不过难得安静下来,小莫便也就随他去。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滑了滑,尝试着将自己与莫离纠缠在一起的手脚解救出来。 就在小莫即将成功之际,莫离忽然翻了个身……前功尽弃。 两个坠子在眼前晃来晃去,西瓜碧玺中心粉红的部分还带着残光。莫离的手指冰凉,轻轻地抚上小莫的额头。 “莫忧,我们……不要管他的死活了,好不好?” 嗯?了一声,小莫挣扎了一下,发觉只是让莫离箍得更紧罢了,干脆就乖乖不动了。 “好不好?” “你说谁?” “梁尘飞。”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三个音都有些残缺不全,“莫忧,我查过的,他就是那晚血洗苍家的人,你不要被他骗了。” “之一。”莫离覆在她身上后,连带着坠子也滑到她的脖子上,带着莫离的体温,熨烫着她地皮肤。 “什么之一?” 抬手拨弄了一下碧玺坠子,小莫重又说了一遍:“血洗苍家的人之一。” “你……你知道,为什么还跟他混在一处?”莫离微微撑起身子,带着坠子自小莫指尖滑过,复又在她眼前晃荡。 黑色夹杂着粉红嫩绿,晃得人有些眼花,小莫又觉得有些困了,强撑着回了一句:“因为他不是主谋,你也知道的。” “莫忧,”耳边莫离的声音突然挨得很近、很近,热气喷在耳朵里,感觉怪怪的,“听我的话,就当他死了。” 迷迷糊糊地,小莫下意识地跟了一句:“死了?”眉头紧皱,似乎不喜欢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 一抹光华闪过莫离地无潭的黑眸,薄薄的嘴唇,似轻吻般覆在小莫耳旁,呢喃:“对,死了,梁尘飞……死了。”嘿嘿嘿嘿掩嘴飘走 第四十二章 初交心(1) 十里红莲业火,烧尽一切苦厄。 金蛇狂舞般的火苗映入雪空的眼中,生生将冰蓝染成殷红,狂躁如张狂的火焰般在他眼中蔓延。 那精巧的崖壁悬楼,现在已经变作了一朵红莲,照亮了整座山壁。幸好前几夜的雪阻了火势,飞溅的火星只点燃了零星的几处干草。若是搁在平时,怕是连整座山都要烧起来了。 雪空凝视着,恍惚中仿佛又看见了阿珍微笑的脸,她挥挥手,笑的很甜,怀中的婴儿仰着脸,看着她,仿佛天地间,只有她。 脚下,是尚未画完的法阵,凌乱的脚步踏散了优雅的线条,几点飞溅的血液,落在地上,花一般盛开着。 他身前,门沙烟罗一身狼狈,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但依然手执长鞭,拦在雪空身前。唇角的血滴缓缓滑下,他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却只是一瞬不转的盯着雪空。 静了许久,门沙烟罗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你该替他们高兴,那样活着……已经不算是人了……” 木然的转头,雪空的动作很慢,眼中的狂躁差点让门沙烟罗以为那个与他缠斗的傻大个又回来了。 “为什么拦我?”雪空蹒跚着向门沙烟罗挪了一步,细看之下,他腰腹间的阴影中不停的有血珠在缓慢的滴落。“我不能让他们有机会伤害丫头。”费力的重又举起长鞭,手臂上的肌肉一突一突地跳动,左臂坠在一旁。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竟像是挂在上面的,门沙烟罗的情形也没比雪空好到哪里去。 “并无人会伤她!”退后两步,雪空踏在自己的血上,丝毫不为所觉。挫了身子,作势要往前扑。 轻蔑地一撇嘴,门沙烟罗侧过身,让开受伤的左肩,说道:“你说了就算?哪怕是一丝可能,我也不会放过。” 雪空顿了一下,竟是扭头想往火里扎,奔了两步。(电脑阅读耳边传来嗖嗖风声,墨绿色的长鞭横在面前,再多一步便要撞了上去,不得已只好使力转向,地上落下大片的暗红。 “闪开!” 门沙烟罗的鞭子像是有意识一般缠绕在雪空身旁,两个人俱都是疲惫不堪,却都还是锲而不舍。 一个是明知人已不在,仍旧要冲进去,哪怕是尸体,也要抢出来。 另一个。却是拼尽全力,也不肯给对方留下一点希望。不肯给自己的小女孩,留下一点受伤的可能…… 那火烧了一天半,染红了天边。炙白了岩石。 而门沙烟罗与雪空也足足斗了一天半,当萧子粲带着雪晴与雪婴自妖魔道赶来时,只见到双双昏到在地上的两人,雪空地头尚还引向山壁的方向,脚爪交叠,似乎正在奔跑。而门沙烟罗的鞭子则死死的缠住他的后腿,左臂扭曲的叠在身下。 尘土飞扬,竟是一片暗红的血雾。 璧山的火并没有引起萧家多大的恐慌。似乎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赖以遵循的轨迹,已经随着那一场火,尘归尘,土归土了。 小莫与莫离均猜想,阿珍怕是萧家地秘密,除了族长和其亲族之外。别人是不得而知的。 自打前个晚上发了一阵疯后。莫离似乎变得通情达理了许多,对梁尘飞的敌意也少了许多。小莫再去看他时,反映也不是很大。 只是他有意无意的总是咒梁尘飞死这点,让小莫很是无语,每每反驳时,莫离都是耍着赖地岔开话题,可说了没几句,又旧事重提。 激愤之下,小莫干脆躲到梁尘飞帐中,留他一个人独自反省去吧! 歇了一天,梁尘飞的脸色好了许多,已经能*着软垫坐起身来了。 见小莫入帐径直走向自己,刚笑了要打招呼,她已经一屁股坐到床边,嘴上说着:“给我看看。1----6----k-小-说-”却不待梁尘飞答话,手上已经掀开他的衣衫,盯着那堆绷带,死命的看。 包扎好的伤口自然看不出什么……除非你把它拆开。小莫盯了许久,也没看出个门道,愤懑的出了口气,“怎么还不好!” “快了,在等个几天,伤口就能结痂了。”揉了揉小莫的脑袋,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了一会,又开始用力地揉自己的眼睛,便拽开她手,说道:“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嗯,看不大清东西。”抻了抻左手,未果。小莫干脆又用右手去揉,她想看看梁尘飞什么时候会好,却总也看不清楚,朦朦胧胧的,好像没睡醒的时候。 抬手捧了小莫的脸,顺便挡住她不听话的右手,梁尘飞很仔细地看着小莫地眼睛,眼底清澈,眸光潋滟……晃得他心底跟着一荡,清了清嗓子,道:“看着是没什么,就是被你揉的有点红,一会叫大夫来看看吧。” 嗯了一声,小莫看着梁尘飞欲言又止。她想了许久,想来想去,身上最有力量地只怕是这只苍瞳了……但是苍瞳告诉她,面前的人……留不住。 “你昨个就有话说,还没想好?”梁尘飞一边整理被小莫扯乱的衣服,一边问道。 “嗯……你不问我吗?”也许……如果他知道了苍瞳的秘密,就会像苍家人那样,为了看清前路而禁锢她? 只是这样的的结果……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嗯?问什么?”坐了一会,稍觉得有些累,梁尘飞动了动身子,又滑会被窝里。牵着小莫的那只手却是没放开。 “眼睛……你不问我为什么不覆眼了吗?” 赌一把!毕竟除了这个秘密,自己也再无其它的东西了。 小莫问地极是认真,而被问的那个人却似乎被她认真的神情晃花了眼,有些失神的看着小莫的脸,随着她地话问了句:“为什么呢?” 以前从没发觉。原来莫忧的眼睛这样亮,她小巧的鼻翼轻微的动了动,似乎有些紧张,一双贝齿轻咬着润泽的红唇,梁尘飞失神的抬手抚了上去,呢喃:“别咬。” “你都没在听我说话!”郁闷的抱怨着,小莫烦躁的站起来走了两步。自己费了多大地力气,下了这样打的决心……这家伙……这家伙居然在神虚太游! 不能怪小莫……她是见过不少滚床单的……但对于**。还是知之甚少。 轻笑了一声,梁尘飞一边道歉,一边向小莫探出手,直到她停下步子,含着满眼的怨气重又坐回自己身边时,才说道:“你的眼睛,想覆就覆,何必这么烦恼呢?” “你都不好奇?” 明明是个问句,却生生带着些埋怨,梁尘飞这次很认真的看着小莫的双眼。好奇啊,我一直都在等你说。你现在,要告诉我了吗?” 事到临头……小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犹豫的看了眼梁尘飞,低下头来绞着他的手指。半晌才闷闷的说了一句:“这只眼睛能看到许多事情。” 不是东西……而是事情。 梁尘飞心中一动,有些不大好地预感在蠢蠢欲动,手上紧了紧,说:“什么样的事情呢?” “各种各样的,发生的,没发生地。”做了次深呼吸,小莫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梁尘飞的双眼,见他苦笑一声时。有些迷惑。怎么反映是这样? “是吗?那……你都知道了?” 不是狂喜,不是厌恶,只是淡淡的失落,小莫搞不明白梁尘飞的反映,只觉得手被握的有些生疼。 想了想,才明白梁尘飞口中指的是什么。小莫点了点头:“我知道。你那晚在苍家。” 她知道!她果然都知道! 梁尘飞心中如搅翻了巨浪般慢慢垂下头去,呼吸急促。胸中如擂鼓一般,竟是有些恶心的想吐了。 小莫动了动手,“你弄疼我了。” 弄疼了吗?疼……也不放手。梁尘飞猛地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手!” 结果跟小莫想象的简直差太多了!而梁尘飞所关注的重点也是小莫所不能理解的…… “我为什么要恨你?”不是他,也还会是别的人啊……至少,他给了姐姐一个痛快。她记得那些尸身,有些丫鬟婢女的衣衫是凌乱地,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干了那些事,你……不该恨我吗?”轻颤地声音掩不住其中的喜悦,她不恨!她不恨!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命中注定如此,你也……呃,不必……”话说到一半,小莫说不下去了,不必什么?多虑吗? ……好像这些话不该由她来说啊。 “命、命中注定?”对于命,梁尘飞是一贯不信地。他的命都是自己挣出来的,何时依*过别人?今日听小莫这么一说,竟像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是的,注定,”小莫觉得重新再给梁尘飞解释一下弦理论,似乎有些太过麻烦,干脆就说道:“我知道你小时候的经历,知道你做过杀手,你以前的事情我全部都看到的,巨细无遗,你以后的人生也一样,这就是苍瞳。” 苍瞳,梁尘飞自然是听说过的,小莫这样一解释,他便明白了。但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不恨。” “不恨。” 心脏归位,呼吸平复,梁尘飞觉得自己差点虚脱,浑身都软绵绵的。 最近推荐票好少啊票要票 第四十三章 初交心(2) 心情大起大落的结果,就是伤口又有些复发。小莫看着梁尘飞脸上好不容易浮出来点的红润,一转眼又不见了,很是焦急。 “我去找大夫!” 一把扯住正要离开的小莫,梁尘飞张口便先咳嗽了两声,“别、别急,没事,缓一会就好了。” “真的?”虽然梁尘飞很诚恳的点了点头,但小莫还是有些迟疑,直到看了一会之后,见他的脸色确实回转了过来,才算彻底放心 手指绞着床单的边缘,一圈又一圈,紧到不能再紧了,蓦地一松手,待柔软的织物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后,又开始新一轮的虐待。 最大的威胁消失了,梁尘飞知小莫的脾气,她说不恨,那就是不恨了,胸口大石一去,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将手探过去,眼睁睁的看着小莫从虐待床单到开始虐待他的手指,梁尘飞微微一笑,不想打破现在这种祥和的气氛。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掷出自己最重要的秘密,竟像是掉到棉花里一样,漆然无声,换来的却是全然出乎意料的反映,小莫多少有点灰心……他不在乎吗? 看起来是的…… 那……那要怎么办?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无路可退了…… 穿过小莫的手指,梁尘飞扣住她的手,晃了晃,“你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 这她怎么会知道!?只是…… “你……不高兴吗?” 高兴吗?梁尘飞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一个答案是:不。 “你小时候就能看到了吗?”某人不答反问。 小莫点了点头。换来梁尘飞地一次皱眉,“我当然不高兴,怪不得你是这种性子,你家人……都没有开导过你吗?” “姐姐……姐姐说过一些,但是并不多对于家人。小莫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严格说起来,干爹和甄宏倒还记得清楚些。 一个跟她一般大的孩子,能说出什么来?梁尘飞稍作想象便能知道,心中怜惜小莫不幸的同时,也怨其性子软弱。但凡她看的开一些,爽利些,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看见了就看见了。只当做是看戏就好,不用想太多。” “若是……有人就要死了呢?” 能力越高,责任也就越大,有些东西,并不是说不管,就能不管的。 “能救就救。” “若是注定会死呢?” “想救就救,就算真是生死有命,你尽了心,也就够了。” “但……但是……” 撑起身子,梁尘飞伸出一指放到小莫唇上。“你不是救世主,你主宰不了别人地生死,莫忧,你只是个普通人。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的普通人。哪怕是没有苍瞳的人,遇见生死,也不过就是想不想救,和能不能救罢了。你有苍瞳,不过是比他们能更快的判断出形势而已。莫忧,别让自己活的太累了。” 长期以来苍家人对她的漠视与冷淡,自然让她认为苍瞳是个不祥之物。 下了山,见到了阿珍。她是那样的骄傲与自豪,为着她曾经有过地苍瞳。小莫以为,这样的苍瞳该是强大的、令人尊敬的。 怎么到了梁尘飞这里,他既不厌烦与苍瞳的洞穿人世,又不欣喜与它所代表的预知能力。在他看来,苍瞳不过是个新巧玩意罢了。只不过看的比旁人远些罢了。 厌恶也好。崇敬也罢,总之小莫是从没见过看轻苍瞳的人。心中一刺。 自己黯淡了这许多年的源头,在他看来竟然是一文不值? 那她过得这些年,算什么?烦闷了这些年,算什么?! “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梁尘飞看着一下挥开自己手的小莫,愤怒点燃了她地双眼,亮的吓人。一双粉面涨的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 “我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你害死了姐姐,你愧疚,所以对我好?我不稀罕!不稀罕!”小莫其实很像扑上去,拽着梁尘飞的领子吼上两句。但盛怒之下,她还有些理智,顾及着他地伤,强忍了下来,向后退了两步。 被小莫后的莫名其妙,梁尘飞心底有些打鼓……是那句说错了?为什么莫忧的声音里除了愤怒,还有心酸? “不说吗?还是你觉得我像你妹妹?我像吗?我不像!你妹妹喜欢田边的蝴蝶,我喜欢阴影中的蜘蛛!她爱笑,我连钩钩嘴角都觉得累!她就喜欢缠着你,我……我……我最讨厌你了!” “不许胡说!”大脑有点缺血,搁在以往,不管是多厉害的暗杀目标,不管是多滴水不漏的巡逻防御,梁尘飞都能冷静的,一点点抽茧剥丝一样地找到漏洞。但是现在,他混乱了,怎么想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那点做错了,惹得小莫激动成这样…… 竟然说讨厌他?不许!他不许! “我偏要说!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外面多的是人把苍瞳当宝贝,我才不缺人对我好!” 苍瞳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那她怎么办?她算什么? 别人口中的宝贝他都不稀罕……何况是这个一无是处的自己? 眼泪顺着鼻翼缓缓的淌下,浸湿了嘴角,又咸有涩。 他说过,眼泪是心中流出来的毒…… 但就算不流出来,她也早就中毒了啊。他对她笑时。他在沙暴中护住自己时,他温柔地唤自己地名字时…… 但他不稀罕啊! 所以,她也不要了,不要了!不稀罕就不稀罕吧,留不住就留不住吧! 正在寻思怎么安慰小莫的梁尘飞。忽觉小莫眼中闪过凄怨地决绝,心头一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开始动了。 “你去哪!” 小莫转身的动作一顿,看着梁尘飞……你不稀罕,有人稀 眼睑忍不住颤动了一下,小莫抬手抹了一把脸,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梁尘飞是谁?他九死一生。重伤之下还能夜行百里,胸口的伤虽然重,但拦住小莫这样一个不懂武地人,却是绰绰有余。 背上一暖,身子紧接着便被死死的箍住,梁尘飞的声音很轻、很柔,“我在问你,你要去 用力的左右挣了挣,动作间撞到梁尘飞的伤口,听得一声闷哼。继而是更紧的禁锢。恼怒中的小莫哪里顾得上这些? “放开我!去哪都好,没你就成!” “不许胡闹!”不顾抽痛的胸口,梁尘飞用力扳过小莫地双肩,一手制住她的同时。还得抽出一只手来定住她死活不肯再看向自己的脸。“看着我!” 声音不大,但有着绝对令人心惊的力量,小莫本能的知道这时候在挣扎,下场恐怕会很惨,只得停了下来,幽怨的看着他,止不住的抽噎。 看着小莫满是泪水的脸,梁尘飞叹了口气。拇指在她颊边摩挲了一下,抹去几滴泪珠。 “没听我解释就发脾气,原来你这么霸道。” 没想到他居然说了这么一句,小莫抽噎的频率乱了一下。 “唉,说你什么好呢。长这么大,你唯一学会的就是闷在心里胡思乱想了吧?”没好气地捏住小莫的下巴。晃了晃。梁尘飞笑了一下,说道:“不要哭了啊。你哭的我心都乱了。” 被他这么一说,小莫更觉得委屈,才停了下来的泪珠又翻滚着落下,只堪堪咬住下唇,没让自己哽咽出声。 叹了口气,梁尘飞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吻去小莫脸上的泪水,一下下,蜻蜓点水一般。 这招果然管用,刚才还抽噎着落泪的小莫,立马停了泪水……连呼吸都停了。 满意的在她唇上一啄,以资奖励,梁尘飞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背,“吸气,脸都憋红了。” 小莫这才蓦地猛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 指尖缓缓的描画着脸的轮廓,小莫地呼吸再一次窒住,盯着梁尘飞慢慢放大的脸,直到他的额头顶住自己的,才又出了一口气。 “你问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的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呢。”闭了闭眼睛,梁尘飞的身子晃了一下,幸好*在小莫身上,免了跌倒地下场。 “你替我想了这么多理由,最喜欢哪个?”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亲情也好,愧疚也好,她哪个都不喜欢。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还在生气,小莫偏了偏头,哼了一声。 顺势将脸*在小莫肩上,虽然胸口地伤因他俯身又疼了一下,不过梁尘飞还是心满意足的紧了紧手臂。 “那我说个你喜欢的,好不好?” 语调轻柔的像跟羽毛刷过小莫的耳畔,不知怎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小莫挣了挣,没挣开,反倒是让梁尘飞又紧了紧手臂。 “傻丫头,我喜欢你,才对你好啊。” 还在挣扎的小莫顿时像被敲晕了一般,脑子一空,张着嘴,很艰难的才蹭出一句啊? 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梁尘飞看着小莫傻傻的模样,嘴角一勾,额际的一层薄汗透着朦胧的光,双眸如水般温柔,宠溺的捏了捏小莫的脸蛋。 “欢喜的傻了吗?” 第四十四章 初交心(3) 是傻了没错…… 她想过也许是愧疚,也许是移情,也许是猎奇……她甚至连可能是习惯都想到了……就是没想过会是喜欢。 不敢想…… “怎么、怎么可能!”小莫不可思议的低吼着,也不知道是在对梁尘飞说,还是在对她自己说。 不着痕迹的拽着小莫坐到床边,梁尘飞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你这口气我不喜欢。” 喜、喜欢……他又说喜欢了!小莫的脸就像是熟透的李子,自内而外泛着嫣红。 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但还好,坐着比站着舒服多了。梁尘飞欣赏着小莫娇羞又惊恐的神情,借机将有些虚软的身子挂到她身上,慢搭斯理的说道:“你应该说我也喜欢你才对。” “我……我、我也喜欢你?” 在小莫脸上轻轻一啄,梁尘飞一双圆眼眯成了弯弯的新月,“这句话我喜欢。” 小莫说的明明是问句,生生让梁尘飞拐成了肯定句。侧了脸想要询问,却被耳垂上刷过的一股轻软的感觉吓僵,小莫又一次进入到僵直状态。 耳垂刷过唇畔,不知是不是精神过于集中的缘故,梁尘飞甚至能感觉到那上面柔软纤细的茸毛,自己也是一怔,确认一般又探过头去轻啄了一下,呢喃道:“是啊,喜欢。“但、但……但是,为……呃,什么呢?” 完了。她一定这辈子都要结巴了!小莫不无悲哀的想到,也许心脏也出问题了……感觉魂魄好像都要飘出去而一般……为什么他不像自己这般? 没结巴!紧挨着着的胸膛中也没有鼓声雷动……脖子不敢动,深怕又碰到什么不该碰地东西,小莫瞥了下眼睛,有飞快的调了回来。 定魂针!一定是因为把定魂针给了他。所以自己才会像现在这样……手脚都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 梁尘飞将下巴架在小莫肩上,仰着头,眼神有些迷离,听了小莫的问题,低声一笑,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的为什么还真多。16k.手机站 抬手顺了顺小莫地发丝。感觉怀中女孩的僵硬,梁尘飞突然生出一种调戏幼女的感觉来,讪讪的停了手。 “这种事情哪里来的为什么,傻丫头,喜欢就是喜欢,没道理的。之前你曾经问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想了那么多答案,可有对的?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缘由,我喜欢你,所以对你好。至于为什么喜欢……只能说,因为你是你,我是我。” “只因为……是我?”小莫终于转了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旁的都不大重要。” “可是我的……” 虽然不满小莫的质疑,但他多少也想明白了对方迟疑的原因。 左眼是她的痛,是她被周遭的人冷淡的原因。但同时苍瞳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圣物,这点是毋庸置疑地。所以小莫厌恶它,却也崇敬它的力量。 重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是夸大了这种力量的存在。 直起身子,梁尘飞将小莫揽在胸前。揉着她的肩头,细细琢磨着怎样才能与她说清楚。 被他地动作打断了的小莫,也闭了嘴,默不作声的*着梁尘飞。她觉得自己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就是高兴的不得了……但就是无法承认,无法相信…… 这样就很好,静静的。在一起…… 但那是不可能的。梁尘飞说话了,嗓音低沉轻缓。 “我从没在意过你的左眼……呃……也不能这样说。曾经在意过,不过后来不在意了。如果硬要说,那大概是不喜地。” 察觉到小莫身子一紧,梁尘飞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头,“我总想,若是没有它,你会是个什么样子……大概是跟所有年轻女孩子一样,活泼又爱笑吧。电脑站我喜欢看你笑的,莫忧,但你总是皱眉。 不过,换个角度想,如果没它,我们还会相遇吗? 我想,大概是不会的。所以,虽然我不大喜欢它,而且也希望你能开心些。但我还是很自私的感谢它,没有它,也许我们就不会相遇。” “……会地,这些都是注定好地。”小莫的声音有些闷闷地。 “这可说不准,”梁尘飞一乐,揽着小莫晃了晃,“没有它,你还能说出这些话?” ……是啊,没有苍瞳,自己又怎么会知道天命难违?而且,苍瞳是打娘胎中带来的……若是没有它,弦就不是现在的弦,自然也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也许……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因为有了它,所以才能他们才能相遇,小莫的心里稍稍好过了些,听梁尘飞继续说道。 “这世间也许很多人想要苍瞳,但对我来说它却事件无聊的东西,要是连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还活的有什么意思?你说呢?” “……只是很无奈。” “是啊,”梁尘飞仰头叹了一声:“确实很无奈。而且我更愿意相信事在人为。说起来,你能看到你自己的吗?” 摇了摇头,小莫说道:“不能,但是透过你们,也算是知道的。” “……那也跟知道了,差不多嘛。”啧了一下,梁尘扳过小莫的脸,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瞧着,直盯得小莫满脸通红、汗毛直竖。 被推了几下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不然,我做个眼罩给你好了……全遮住也不好……不遮住也不好……我喜欢看你眉眼弯弯的样子。哪怕只有一半,我也要。” …………小莫无语之下,只好更用力地挣扎,想把自己的脸从他手中抢救出来。 这次梁尘飞倒是没坚持,乖乖的松开手。倒是小莫在被迫正视之下。发觉对方脸色苍白的极不正常。 “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再顾不上其他,小莫探手一抹梁尘飞的额头,满掌心地汗,“我去找大夫来。” “等等,”紧紧抓着小莫的衣袖,两个人一个往外跑,一个往里。纠缠到最后干脆一起跌跌撞撞的扑到了床上。 梁尘飞顺势搂住小莫,说:“我就是有点累,你陪我躺一会。”原本就有些发虚,在这么一折腾,更是有些头晕,梁尘飞闭上眼,慢慢调息。 小莫可不管他说什么,径自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他缠的死紧,心里一急。便叫道:“你松手,让我起来啊。” “不要。”咕哝了一声,为了强调决心,梁尘飞甚至强弩着。抱着小莫翻了个身,“别闹,陪我睡一会,就一会。” “我要去找大夫啊!” “不用找大夫,”眼皮挑起一个缝,勾起的唇角加上苍白的脸上,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颓丧妖惑,“你亲亲我就好了。” “别胡说八道。”气急的垂了他肩头一下。只是落到身上前本能地将力道减到最弱,倒像是在撒娇。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干脆自己凑上脸来,梁尘飞一脸的赖皮相,大有你不亲,我就不放手的意思。 本想嚎一句我就是知道啊!。可是发觉自己确实看不大清……梁尘飞微阖的双眼中光华流转。心头才升起的一点疑惑,很快就被他驱走。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再想不得别的。 “不……不可能,没听说过这样治病的。”强撑着回了话,但语气明显有些颤抖。小莫本就跳的很快的心脏,更显张狂,恨不得冲出胸膛一般。 “试试看就知道了。”轻笑着闭上眼,把最终决定权交给那个犹豫地小刺猬。 小莫迟疑着,眼光在梁尘飞脸上扫来扫去,瞄到他的唇时,吞了吞口水。偏头躲开,却又忍不住的看了过去。 没听说有这样治病的,应该去找大夫!小莫撇了撇嘴。 但……但是他说试试看啊……试试看又不会掉块肉……啧了一下,又皱了皱眉。 万一他伤势复发怎么办?晚了,出问题怎么办?抿了嘴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那、那……好纠结啊……… 再看了一眼梁尘飞,小莫最后下了一个决定!先亲了,再去找大夫! 盯着梁尘飞脸,心脏似乎从胸口跑到了脑子中似的,在耳边不停的跳动,咚咚、咚咚…… 除了那苍白的双唇,似乎在看不到别的事物。在呼吸就要断掉的一瞬间,小莫猛地低下头,用力的在梁尘飞唇上碰了一下。 然后飞快的挣开缠住她地手脚,兔子一般蹿了出去。 蓦地睁大双眼,看着那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梁尘飞怔怔的抬手覆上自己的唇。原本毫无血色的唇,被小莫这么一撞,到出了些红肿。 他只想她亲亲脸而已啊……这是……赚到了? 没人理他,只有小莫离开时扯开的门,吱吱呀呀地又合了起来,掩住了门外不远处一个纤长地身影。 “少爷,小姐跑走了,不追吗?” 莫离死死的扣着身旁地毡房,盯着小莫消失的背影,没有回答。 她那是什么表情?她该死的脸红个什么? 噼啪一声,指甲断裂,参差的断口处很快染上了血红,莫离毫不在意的拍了拍手,“现在不追。” “阿离,等很久了吗?”阿蒂如百灵鸟般,几乎是飞旋着冲了过来,一歪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没有,等你,多久我都愿意。”淡笑着摇了摇头,阿离伸手揽过娇羞不已的少女。扭头,冲着不远处的雪婴露出嘲讽挑衅的一笑。 筒子们,做好准备了米?(嘿嘿嘿嘿嘿文的某只飘走……) 第四十五章 北风起(1) 没来得及改错字……----!顶锅盖飘走 心慌意乱的后果是小莫连饭吃不下了,唇齿上的肿痛虽已慢慢淡去,但那感觉却刻在了心间。 忍不住的想,想了,又是满脸通红……小莫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世间男女谁不曾做过这些?阿离也曾亲过她,不是也没什么吗? 但心底一个小小的、稚嫩的声音不停的回荡: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哦。 “有什么不一样!”烦躁的低吼一声,掀起被子紧裹住自己的脑袋。 莫离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戾芒在眼中一闪即逝,他撤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说道:“什么不一样?” 小莫蜗牛一样蠕动了一下,依旧不肯从被子里出来。 几步走上前,一把掀开被子,莫离拉着小莫的胳膊,让她面对自己,戏谑着说:“来,跟我说说,什么不一样?” 小莫双颊通红,发丝散乱,一双眼乍得一看有些迷蒙。好在莫离只当是她在被子里闷的,并没深想……或者是他根本也不愿深想。 “你怎么来了?”小莫抽回手拢了拢头发,理了理衣裳。 一句话,仿佛风和日丽中,投入湖中的一颗小石子,莫离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无影无踪,本就细长地丹凤眼。微微一眯,让人更加看不透。 “大白天的,你能老往他那里跑,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 绝对不善的语气,就算小莫在迟钝在听的出话中的寒意。不解地抬头,“不都是我去找你吗?你一向不喜欢往这边跑的,怎么?不烦阿蒂她们了?” 一想到那些追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女生,莫离阴冷的表情染上了点人气,皱着眉,厌恶的一撇嘴,“别提她们,你一说。我就头疼。”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嘴里说的不是吃喝玩乐,就是风花雪月,对这样的人,苍莫离一向是敬而远之,硬要扒着他地话,不软不硬的给个钉子算是轻的,惹急了他,两句话就足以把小姑娘给惹哭。(电脑阅读 想到今天阿蒂揽着他胳膊神气的样子,莫离厌恶的掸了掸衣裳。算了,看在那丫头还有些用处的份上,他忍了。 不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又在琢磨些什么,往旁边挪了挪……小莫可不想做他发疯之下的牺牲品。之前那晚的经历可还历历在目呢。 “咳,没什么,小心点躲开她们就成了。”觉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莫离很自发地往前凑了凑,“晚上一起吃饭吧。” “哦,好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吃饭而已……不是经常在一起吃么?有必要特意跑来一趟? “你忘了对不对?”见到小莫那副木木的表情,方才有些阴沉的人。一眨眼又变得像孩子一样,莫离微嘟着嘴嗔怪,那双凤木恨不得喷出火来。 ……要抽风……他又要抽风…… 虽然预见中并没逃过,小莫本能地还是往旁边一闪……果然……没快过莫离的手。 “忘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口气,小莫觉得自己的手腕要被阿离捏碎了了,却只能苦着脸。不敢更进一步的刺激他。 “你忘了?你忘了!你居然给我忘了!”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通常过了十五六就会在身形上显出差异来……当年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如今站起来的阴影足以严实地遮住小莫,他向前探着的身子更显威胁性。 左右躲闪着莫离几乎烤焦她的眸光。小莫很用力的想着自己到底忘了什么……想来想去的结果是……不知道…… 认命的抬起头,“对不起……我忘了。” “你好!你很好!”一把甩开小莫地手,莫离很用力地背对着小莫坐到床边,双臂环胸,但从背影看,似乎被气的不轻。 不安地动了动手脚,张嘴想叫莫离一声,犹豫了一下,小莫还是忍住了。蹑手蹑脚的站了起来,想说大概人再生气的时候都喜欢独处…… “站住!哪都不许去!” ……可见,莫离不是一般人…… “我……” “你闭嘴!你竟然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记得了!”莫离颤抖的手指直指小莫的鼻尖,不可思议的控诉道:“怎么会有你这种人?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记?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莫愁吗?你狠,苍莫忧,算你狠!” ……这个……问题突然升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连对不起姐姐这话都说出来了……看莫离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长出了口气,总算是想起来了,这个对她来说并无意义的日子。16k.电脑站十六年,哦,不,现在该说是十七年来,这一天她总是孤独又平淡的度过。好吧,她也曾兴奋又欣喜的品尝过姐姐偷偷端来给她的长寿面,但吃起来,似乎也并没什么不同。 其实吃不吃,有什么区别呢?她与莫离,同死之命,只要他吃了,那就当是她也吃过了吧,大抵长辈们也是这样想的。 走到莫离身边,蹲下身,小莫抬手扶着他的膝盖,晃了晃,“晚上吃面条,好不好?” 哼了一声,莫离错膝躲开小莫的手,别扭的转过头去,继续生气,但眼神明显不像方才那样凌厉。 啊……她想起来了,也不是所有的长寿面都是一样的,莫离也曾经偷渡给她过一次。只不过用地是家里花几千两银子买回来的白瓷。虽然只吃了一口,但她就是记得那个味道,清清淡淡的,飘着一股药香的长寿面,吃在嘴里甘甜鲜香。 认命的转到另一边。谁让她是那个忘记了自己生日地人呢?小莫努力的陪起笑脸,说:“不知道莫汉大妈那边有没有鸡汤,要是没有,咱们就吃羊肉面,好不好?” 撇了撇嘴,莫离这次倒是没有再躲开,只闷闷的说道:“膻死了。” “不会的,莫汉大妈那里有香料。羊肉炖的烂烂的,很好吃。” “还要蘑菇。” ……这大冬天的……让她上哪里去找蘑菇? 苦笑着点了头,真是欠这个冤家的!“好,我去问问大妈,但就算有,估计也是晾干地。” “无妨。”自觉颇为善解人意,莫离终于又露出一个笑容。 抬头看了看天窗,不早了,要做的话,就要赶快了。小莫寻思着也给梁尘飞做碗羊肉汤。身子虚的人最需要温补。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做。” 才站起身走了一步,小莫忽然觉得衣袖被拽住,遂转身疑惑的看着莫离。 莫离慢慢的站起身来。先是粲然一笑,周身的阴霾一扫而光,就像是雨后撕开乌云的太阳,既纯净,又活力四射。 他牵起小莫的手,说道:“我们今天就满十七岁了呢,莫忧。” 小莫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低下头。像是对着小莫的掌心,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还……从来都没送过你礼物呢。” “没关系,生日而已。”何况,她也没什么想要地。 莫离大概也没想要听小莫回答,只勾了勾唇角。意思了一下。 当初也是。莫离端了寿面来,她对他说:面条而已。也没什么不同。莫离就是这样勾着唇角一笑,看似纯洁。结果,才吃了一口,就被他打翻在地,还被当作他的替罪羊,在祠堂贵了一晚上,反省思过。 ……思了一晚上,她终于想通了那抹笑意的内涵。 心中警铃大震,小莫转了手腕,想要挣脱,奈何势比人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莫离单手在他地颈间摸索了一阵,握着拳,悬于自己被迫张开的掌心上。 “先说好,我以前没送过礼物,以后……也不会再送了。” 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莫只能忐忑的点点头…… 五指慢慢的张开,一颗暖暖的小东西掉到小莫掌心,猛地一看,黑漆漆的,再看时,才发现那里面容着成千上万跟纤细的黑丝,活地一般缓缓缠绕着彼此,仿佛想融为一体。 “这不行!”赶忙握紧五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它摔下去,小莫伸直胳膊探了过去,力道大的一拳戳在胸口上。 “这是你的坠子,长老们说不能摘下来。” “我的坠子,想给谁,就给谁。”嗤笑了一声,莫离扳回小莫的手臂,刚才那个一笑春山的男孩不见了踪影,阴霾重又聚集起来,透着些妖气。“别忘了,你刚才也承认了。对不起我地人,没资格拒绝!” “这个不一样!不能摘地!”其实到底为什么,小莫也不清楚……但这个意识自小就如魔咒般刻在了脑子里,她甚至都想不到去思考,究竟为什么。 这就是暗示的力量。 “我已经摘了,怎样?”莫离忽而一笑,像只要耍诡计地小狐狸,眯着眼睛俯下身来,说:“你不是有苍瞳吗?看看啊,看看你到底收没收?” ……这个混蛋!小莫的拳头握的死紧……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噎着,半晌,泄愤似的把坠子挂到自己颈间,用力往里一塞,气呼呼的扭头走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第二次,门在小莫手中哀号着被扯开,再哼哼唧唧的晃回了原位。 莫离轻轻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少爷,这样就妥了吗?要不要再暗示一下。”空荡荡的屋子中突然传来一个软糯的声音。 “不用,也差不多了,移魂带在她身上,已经足够。”动了动脖子,莫离打了个哈欠,到吃饭之前,还有时间,要不要睡一觉呢? “那边呢?上次派御鬼,他是不怕的……不如……”软糯的声音不知怎的竟是有些刺耳。 “……他毕竟救过我,罢了,留他一命,反正也成不了事。至于御鬼,那不过是莫忧把定魂针给了他而已,拔出来就是了。” 翻了个身子,莫离阖眼*在床上,阴影中探出一只覆满青毛的爪子,勾住被单的一觉,往上拉了拉 第四十六章 北风起(2) 羊肉汤入腹,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吃饱了懒洋洋的歪着不想动,留恋的嗅着空气中食物的残香。 小莫看了眼歪在另一边的莫离,认命的站起来收拾碗筷,摸到莫离的碗时,他才慢悠悠的摆了摆手,说:“收好就放一边,反正我一会也要出去,你就别动了。” 吃得浑身暖洋洋,小莫自然乐的不出去挨冻,很干脆的把碗筷放到一边。 毡房里静悄悄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宁静祥和的气氛静静的荡漾,心,静了,也懒了。 随手取出久未见光的银针,小莫伸出右手取了一根,悬于左臂上方。针尖轻轻颤动,银光闪烁。 尝试着下了一针,与自己预计的偏了一个针身的距离。搁在旁人眼中,这也许是个根本不会被发现的错误,但在附魔时,每一针都必须分毫不差。若是差了,失效事小,也许还会入魔。 手上一暖,莫离挪了过来,自身后握着小莫的手,轻轻的说:“我再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本以为莫离的手是苍白的,但细看下来却发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这只手,纤长却不无力,细致却不苍白,几道细细的疤痕横在手指间,诉说着那些小莫看得到却感受不到的经历。 抬手在那几道疤痕上摩挲了一下,被莫离轻扯着拽开,小莫转头*在莫离肩上,看着他专注的取过银针。也不知哪里找来的药水,就那么合着,一针针地刺在虎口上,神情专注。 “你在刺什么?”小莫伸手取了一块干净的布巾,在莫离起针时吸去冒出来的血珠。 “急什么。等着看就好了。”眉毛都没动一下,要不是小莫看到他的嘴唇确实动了,还以为这屋子里另有人在呢。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莫离起针、沾墨,小莫抬手擦拭,配合的极是默契。隐约地轮廓在手背上缓缓呈现,像是一幅被慢慢展开的画卷。 画卷的终结是一只翩然欲飞的艳兰蝴蝶,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手机站仿佛下一秒它就要从小莫手上飞走一般。 “这是什么妖魔?”极艳丽的蓝色衬着小莫白皙的皮肤,温玉般莹润。 “你连这个都不认识?”放下针,弹了下小莫的脑门,莫离颇为鄙视的说道。 “……没见过。”虽然被鄙视地有些窝火,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小莫老实的摇了摇头。 “这叫蝴蝶啊,笨妞。”站起身,莫离掸了掸自己衣裳,仿佛想把小莫的那股子傻气弹下去一般。 “……我知道这是蝴蝶!但这是什么妖魔?我没见过,也没听过。端起碗。莫离更加鄙视的看向小莫,“谁跟你说这是妖魔了?我就想送你一只蝴蝶,怎样?” ……不怎样…… 几次下来,小莫已经明白。跟莫离争论总不会有好果子吃,还不如他说着、你听着。 果然,小莫不再吭声,莫离也就没有多说,端了碗出去,开门的时候,回眸一笑,道:“早点睡吧。” 被他笑的一愣。小莫先是点了点头,见莫离出去后,才忽的一下倒在床上。 今天发生的事,可真多。 蝴蝶啊,小莫举着手,静静的看着那只翩然欲飞的蓝蝶。记忆中。苍家一向看不上这些旁门左道。刺青便只是为了附魔,根据妖魔地种类、能力。在心中估画出最恰当的图腾,然后分毫不差的呈现在主顾的皮肤上,这才是小莫从小就被教导地东西。 像这种只不过为了美观而用来装饰的刺青,是被长辈们严令禁止的。 ……但是,很好看啊,不是吗?就算没有魔力,就算不能给她任何帮助,但是很漂亮啊,光这样看着,就心生喜欢。 门外,莫离透过门缝看着小莫痴痴的盯着自己的手,笑了笑。电脑站转身快步走向莫汉大妈的毡房。 出来后,则又慢悠悠晃荡着往回走,他抬头看了看天,群星闪耀,月明媚,是个好天气。 “阿离。” 刻意压低的声音自某个毡房后飘出,莫离转了头,意料之中的看到阿蒂站在不远处冲他招手。 “东西都准备好了。”待他走进,阿蒂一把扯过莫离隐到阴影处,紧张地四处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才稍稍安了心,仍旧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阿离,东西已经照你说的准备好了,马匹就拴在营地外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了。” “谢谢你,阿蒂,真是帮了大忙。” 眉眼弯弯的莫离看在阿蒂眼中,几乎与星月齐晖,羞红了芙蓉面,点亮了灿星眸。小手怯怯的抓住莫离地衣袖,不确定地问道:“你答应过,会带我看看外面的世界,不会反悔吧?” 忍住皱眉地**,莫离不着痕迹的拂开阿蒂的手,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里染上淡淡的不悦,“当然,你不信我?” “信,我信的!”不信的只是,这样如梦似幻的男子竟然会钟情于自己。阿蒂觉得胸口几乎被幸福涨暴,此时,萧家也好,在外奔波的母亲也好,有谁能比得上面前这个长身玉立的少年? 失魂的向前走了两步,阿蒂伸手想要揽上莫离的腰,却被他一把推开。 “有人过来,我先走了。”不待怔愣阿蒂有所反应,莫离一偏身闪了过去,走出几步远,听到背后莫汉大妈颇有底气的声音,“阿蒂,大晚上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撇了撇嘴,莫离在心底,颇有些恶意地会了一句:做什么?会情郎呗? “少爷?” “先回去,四周有几只?”莫离加快脚步走向自己的毡房,边走边在心里问道。 那个软糯稚嫩如婴儿般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说道:“三只,左前方一只,另两只离得比较远。” 哼笑了一声,“三只吗?倒是少了不少。” “大概是要分出人手盯着小姐。” “盯她做什么?八成跟那场火分不开关系,正好萧子粲不在,雪空也不在,这时候不走,更待何时?”莫离的心兴奋的狂跳起来。就快了,自己想要地,就快要到手了。 安分的待着这么久,只为了寻机会得到萧家的秘术,虽说现在还没到手,但比起这个,另一样更重要! 一把推开门,冷风跟着莫离的身形卷进屋内,放在床上的百妖谱,书页颤动着翻了两下。停在画着青狐的那一页。 “月见,我睡一会,子时叫我起来。”莫离一把挥开那本书,蹬开鞋蹿到床上。几下钻到被子里。 一只小狗一样的头颅自黑暗中浮了出来,金黄色的眼睛眨了眨,又缩了回去。 入夜后,小莫没再过来,只托人送了晚饭,因本就是稀松平常地事情,梁尘飞便也没有太上心。他想,这丫头大概是还在害羞呢。 晚饭吃的汤面。胃里舒坦,睡的也就格外的舒服。只不过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的感觉异常灵敏,猛的张开眼,向侧面一翻,堪堪躲过那只按上来的爪子。 梁尘飞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果然是安逸日子过的多了。竟然会把武器放的那么远。现在地状况却让他无暇细想,只得扯出枕头丢了过去。 青狐身型灵敏的往边上一闪。继而更快速的冲了过去。 梁尘飞重伤未愈,躲闪的便有些吃力,绕是如此,那青狐与他纠缠了许久,竟还是没能将他制住。 另一抹黑影自打刚才便守在门边,梁尘飞因他一直未动,便把重心都放到青狐身上,当下见他冲了过来,在顾不得其他,几下翻滚,在背上又添几道血痕,好在刀终是拿到手里了。 然,只取刀这么一顿,便被青狐抓住了破绽,另一边地黑影以身相撞,青狐趁势压住梁尘飞的身子。 那撞过来的身子温热,是人!梁尘飞几乎瞬间就做出判断,但谁会想要对他不利?感觉有只手滑到自己的头顶,他奋力挥出一刀,利刃破开血肉,只微微噗的一声。 身后的人闷哼一声,手却还是在梁尘飞头顶顿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自身上被抽离的感觉,梁尘飞心下一惊,胸前的伤口早已被撕裂,温热地血浸了满身,手中的刀却越挥越快。 黑影轻巧的退至门边,不再动作,只青狐在与他周旋。 但很快的,另一个黑影自黑暗中浮出,加入战团。 这次的不是人……只因它的身子是扁地。 如果说看到青狐地时候,梁尘飞还没有很确定,那么在看到御鬼时,他几乎就已经肯定了方才那个人就是莫离。 在武力面前,任何质问都是苍白的。与其费工夫去叫骂,倒不如快些把那青狐搞定。 只是现在自己地身上有伤,不知还躲得过、躲不过…… 飞快的将这个想法自脑海中扫去,多想无益。梁尘飞凝起了十二分的精力对付面前的敌人。 莫离*在门边静静的看着,梁尘飞三个字在他心中反复的叨念,见到他慢慢的被月见和御鬼逼到角落里时,缓缓的勾起一抹笑。 你终是比不过我,莫忧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拉开门,莫离一身黑衣立于月光之下,寒风吹拂着,衣袂翻飞,仿若小莫手上的那只蓝蝶。暗夜中隐约着有些躁动,有人或狼族发觉此间状况不对,似乎正在赶来。 角落里,御鬼慢慢的覆上梁尘飞的身子。握紧了手中的定魂针,莫离扭身,飞快的闪回自己的毡房。 第四十七章 北风起(3) 身子莫名的抽搐了一下,力道大的足以让睡梦中的小莫惊醒,耳畔似乎有人在轻声呢喃她的名字:“莫忧……” 低沉轻柔,却辨不清是谁,只是那语气心酸的让人想要落泪。 门外似乎有些骚动,门缝中透出时明时暗的火光,有人在她帐前跑来跑去。 抹了把脸,甩去心头那一丝酸楚,小莫定了定心神,自床上爬起来,倒了杯水。清凉的水在身体中划过,舒畅了不少。 杯子离唇的那一刻,忽然响起急切的敲门声,伴随着惊呼:“小忧!小忧!快起来!” 然而比小莫脚步更快的,是莫汉大妈的刻意压低的声音:“死丫头,叫什么,还不回你的毡房呆着去,这没你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 小莫紧走两步,拉开木门,刚好看到还没走远的莫汉大妈和阿蒂。 阿蒂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慌,见到小莫出来,忽而眼眶一红,向前迈了一步,却被莫汉大妈一把扯住。 “没什么事,你回去睡吧。”大妈的脸上要平静许多,但眉目间也是解不开的忧愁,看着她的眼中似乎有些怜悯。 小莫不用她们说些什么,她只是静静的看。看到有几个人急急忙忙的闯进莫汉大妈的毡房,面色凝重,看到小雪花抬起两只前爪语无伦次的对着阿蒂比划,看的毫无头绪。 是什么事,能让阿蒂惊慌失措地跑来敲她的门? 心意一动。小莫转头看向营地的另一边。阿离和梁尘飞所居住的地方灯火通明,有人在营地中不停的穿梭。寂静地夜空下有人绰绰低语,比鸦雀无声更让人觉得压抑和烦躁。 不再理会还要试图劝说的莫汉大妈,以及欲言又止的阿蒂,小莫毅然转身。走向营地的另一边。 会是谁?阿离?还是梁尘 不会是阿离,他最近发生的事情自己虽然没有细看,但印象中并没有什么会严重到会让阿蒂失态的事情 那么……是梁尘飞?不……不会……阿蒂对他并不上心,又怎么会……不会的……不可能是他的…… 毡房前围了密密麻麻地一圈人,有几个站在外围的见到小莫过来,扭过头去,神色有些古怪。 呼吸突然间就急促起来,眼前的景象混乱的闪烁着。时而是某些人的一生,时而又是灯火通明的营帐前静静矗立的人群。蹒跚学步的婴儿,嬉笑欢叫的孩童,纵马奔驰的少年,他们转过头来,最后都化作了一双双沉静地眼眸。 不同的人,不同的眼眸,唯一相同的是那里面闪烁地怜悯悲戚的光。 这是……怎么了? 手脚僵硬的无法行走,仅披了外袍的身子在寒风中,只一会就变的冰凉。而那冰冷似乎还在蔓延,缓缓的向里渗透。 肩上一沉,一个从未听过的男声说道:“苍小姐,你最好还是先回自己的毡房去。莫汉会陪着你。” 手臂被一双有力地手握住,莫汉大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吧。” 顺着肩上的那只手,小莫缓缓抬头,看向那个蓄着短须的中年男人,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萧族长,这是梁尘飞的毡房吗?”说完不待他回答,便用力挣开莫汉大妈的手冲了过去。 像是被竹竿用力击打地水面。人群随着小莫地动作分向两边。 萧族长拉住莫汉大妈的胳膊,“算了,随她去吧,早晚并没什么差别。” “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是心狠地玩意!”挣开手臂上的钳制,莫汉大妈随着小莫的身影挤了进去。 被留下的萧族长默默的叹了口气,心道:早晚都有这样一天啊。 “族长。已经派人去通知少爷了。” 闻言点了点头。顿了一下,他又问道:“通知苍家的那位了吗?” “是。已经派人去了,说是已经睡下,要等会才能过来 “哼,他倒是心狠。罢了,你们盯好这里,有什么异动马上来找我。” 门外的对话根本没有传到小莫耳中,准确的说她几乎是与周遭隔绝了,眼中所看到的景物好像都蒙上了一层闪烁着金星的纱,只有那个横躺在床上的身影格外的清楚。 什么嘛,只是在睡觉而已啊,小莫心底一松,眼前的金星化作了点点黑幕,身子晃悠了一下。 “小忧,你……看看就回去吧,剩下的事,等子粲回来再说。”莫汉大妈紧紧的搂住小莫的肩膀,好像生怕他飞了一样。 “什么接下来的事?”不解的回头看向莫汉大妈,她躲闪的神情、欲言又止的样子,把小莫给搞糊涂了。 莫汉只当小莫是悲哀过头,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结实的身躯震了一下,猛地抱住小莫,“命苦的孩子,别多想,是他没那个福气。我们总要往前看,你……节哀顺变。” “什么节哀顺变?谁节哀顺变?”奋力的在莫汉怀中挣扎,小莫这次是真的搞不懂了,明明她在梁尘飞身上什么也没看见啊!为什么要节哀顺变? “好孩子,你冷静点。”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小莫在挣扎中伤到自己,莫汉只好松开手,任小莫转了身走到床边。 心中笃定,但指尖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触到梁尘飞手指的那一刻,小莫就像是个被吓哭的孩子一般,哀怨的转头对莫汉说道:“什么嘛,明明就没事。你看,他的手还是温地。” “喂,你醒醒,别睡了,你把大家都吓到了。”小莫晃了晃梁尘飞的身子。掌心压倒他胸口的时候猛然想起他伤在这出,赶忙缩了回来。 被单上一点殷红,缓缓的深处,氤氲着扩散开来。 小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弄裂了梁尘飞伤口,惊慌的回头喊道:“大夫呢?去找大夫来啊,他地伤口又裂开了。” 角落里的老大夫看着小莫,心下唏嘘。前个才跟老婆子打赌说这丫头的心上人是这小子,一转眼……人就没了。 叹了口气,老大夫走上前,扶着小莫的肩膀,将她往后带了带,“没关系,只是衣服上的血渗出来了而已。” 惊闻老大夫的声音,小莫急切又喜悦的扯着老大夫的手臂,“大夫,你快给他看看!” 老大夫为难地看了看莫汉。后者叹着气摇了摇头,上前拉过小莫,“孩子,我知道你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让他安静的去吧。” “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在说什么?他明明就……明明就还活着啊!”身子被莫汉大妈定住,小莫只能转头冲着梁尘飞嚷道:“你倒是起来啊!”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小莫,毡房中心的地灶中哔啵着,腾起一朵火花。 不可能……她不可能会看错。 身上的钳制突然放松了,小莫猛地往前冲了一步,定住了。心中惴惴,不敢上前。 耳旁似乎有人叹了口气,小莫茫然的看着身前多出来的两只手臂,扭了头说道:“莫离,你告诉他们,梁尘飞没有死。我不会看错的。” “莫忧。他已经没有呼吸了。”莫离紧了紧手臂,示意小莫回头去看。 “我不管。就算没有呼吸,他也还活着。”固执的摇了摇头,苍瞳不会看错……她必须信,也只能信…… 莫离爱怜的拢了拢小莫散乱地头发,眼中满是疼惜,嘴里说出的却只有冰冷刺骨的话:“莫忧,他死了,梁尘飞死了。” 脑子中突然一空,似乎往昔的记忆与眼前地人们突然都消失了,小莫脑子里只回荡着两个字:死了…… 梁尘飞死了…… 滔天巨浪般的哀伤几乎让小莫溺毙,每呼吸一次胸口都撕裂般的疼痛。无法思考他为什么会死,又是怎样死去的,小莫只知道,那个人没了!那个温柔的微笑再也看不到了。 眼前莫离的脸似乎变得扭曲又诡异,小莫喘息着压抑住想要呕吐的**,推开莫离的手,踉踉跄跄地晃到床边。 俯下身,手指轻触着那人温热的脸,小莫似哭似笑的呢喃:“没有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啊,明明就还是温热的。” 周遭的人只当她是悲伤过度,才会这样说。只有莫离和不知何时站到门口的萧氏族长明白小莫话中地含义。 莫离走上前,揽着小莫晃了晃,“别说胡话了,走吧,他已经死了,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肩上那股想要将她带离地力量彻底惊醒了小莫,不能走!走了,就什么都没了!就算他不会笑了,不会再开口说话了……但至少还有这张脸,留在这里,至少还有这个身子在…… 挣扎间一枚漆黑的坠子自小莫颈间滑脱出来,随着她地动作激烈的摇摆着。那一抹纯黑晃在小莫眼中竟是无限在扩大,自眼中蔓延至脑海里…… 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余那一抹黑。 莫离一把抱住软了身子的小莫,回头歉意的笑了笑,“她太激动,今天就她就留在我这里。” 现在这样的状况,自然是无人会揽着他,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萧族长若有所思的看着莫离的背影,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低声吩咐道:“再派人去找少爷,要他尽快回来,越快越好!” “是!” “族长,那他要怎么……”老大夫为难的看了看横在床上的梁尘飞。 “等,在等一天,你先去把他的伤口处理一下。”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还处理的?老大夫心中满是疑惑。算了,反正这帮子附魔师平时就总是神神秘秘的……他们说,他照做就好。 一旁的莫汉听了,却是一怔,迟疑的看了萧族长一样,被对方眼中的猜测惊呆了。 最近很忙,校稿不算及时,抱歉哈抱 第四十八章 向南行(1) 单薄的门板挡不住空气中的躁动,挡不住渐渐扬起的刺骨北风。小莫在莫离怀中瑟缩了一下,眼角滑过一滴泪水。 紧了紧手,莫离将她的脸埋在自己怀中,隐住哀伤的表情,藏住心碎的泪水。 “少爷,他们加派了人手。”青狐月见现出身形,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啧,还是小看了那老东西。”让小莫斜*在床上,莫离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查点着里面的东西,“从那帮奸商身上赚的钱都安置妥当了?” “在沙漠时,雷瑟就已经送回翼望山了。”大概是门外的人手增加完毕,月见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床边的小莫,金黄色的眼中闪烁着好奇。 是小姐呢,少爷总是在心里念叨的小姐啊。趁莫离不注意,月见悄悄溜了过去,它很好奇啊,能被少爷放在心里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以前住的地方,隔壁有个长得像苹果的女孩,脸上总是红扑扑的,少爷对她似乎也曾经非常好,不是抓了蝴蝶送她,就是弄了新奇的玩意讨她欢心。每次见她笑时,少爷自己也会笑的很愉快。 但三年前那女孩成亲时,少爷却是一点都不在意。 人类真是奇怪,明明看起来很喜欢,为什么会不在意呢?要是它喜欢的家伙半截敢跟别人跑了……哼哼,一口吃了它! ……真是不甘心,吃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比不过那个成天待在臭气熏天的沼泽地里的家伙。雷瑟说地蛮对的,最简单的是人,最复杂的是人,最善良的是人,最残忍地也还是人…… 这么有意思的生物。怎么能不尝尝味道呢?其实嘛,跟别的肉也没什么差别啦,要是硬说起来有点像牛肉,脸上最嫩,其他的地方差一些。但是婴儿不同,婴儿吃起来更像鱼。 小姐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似乎口感很好……16k电脑站月见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抬起爪子。探向小莫的脸颊。 白光一闪,惊得向后一跳,月见摸着差点被削掉的鼻子,打了个冷颤。 莫离手执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声音低沉幽冷,仿若九幽地狱的恶鬼,绕是食人的月见,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别再起方才那种心思,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大好。” 低下头,月见恭谨的向后退了两步。一时得意忘形……差点忘了少爷有多难惹,它虽然不知道雷瑟说的那一大串最理论,但它知道。这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少爷…… 那个追随在少爷左右的老奴,就是被他手上那把刀生生挑断了手脚筋,只因为少爷感念他劳苦功高留他一命,不管再痛,他都得活着。而原因只是他悖逆了少爷的意思,想让南边的人硬绑了小姐送上来。 月见至今仍旧不懂,绑过来,和自己走过来究竟有什么不同?那时少爷明明就是身患重疾。要是想见小姐,不应该是越快越好吗?为什么还要让小姐一个人慢慢地走? 当初如果听了那老奴的建议,现在也许就会是另外一番状况。少爷也许不会在等待小姐上京时被萧家发现,进而因为重疾而无力反抗…… ……谁知道呢!搞不好,要不是少爷生病了,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去找小姐。毕竟它跟在他身边的五年。一直都以为小姐已经死了。 算了。人是最难捉摸的生物……少爷更是个中翘楚。 月见蹲在一旁掰着爪子细数莫离地罪状时,当事人正在擦拭那把短刀。莫离是会武的。这一点除了那个一直陪着他的老奴以外,没人知道。 但同时,他自小身子骨便弱,就算有功夫,也大多是取巧的,真正动起手来,怕是撑不上半刻钟。 要想成功逃出去,首先就要甩开萧家的监视…… 竟然被那只老狐狸察觉了!莫离觉得甚是懊恼,他过度低估了一位长者的见识,只因为对方表现出的庸碌就掉以轻心……果然还是差的很远……1-6-k,手机站 事已至此,就更不能耽搁。 “雷瑟。”沉沉地一声呼唤,莫离印在地面上的影子像被搅动的水般自满而快的旋转着。漩涡的中心慢慢露出一张脸,鼓鼓的额头,鼓鼓地眼睛,鼓鼓地脸颊,就连之后浮现出来的肚子都是鼓鼓地,好像一只真人般大小、站立着的青蛙。辨不清颜色的头发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上,四肢瘦长。 如果小莫醒着,她一定会惊呼:雷泽雷神!传说中近乎绝迹的雷神,几百年前在翼望山的深处也曾经兴旺过。 “你能拖住外面那几只多久?”萧家的营地附近有法阵结界,要想入妖魔道,只能出了营地前行十几里,这期间会需要多久的时间,逃过一次的莫离自然心里有数。 “要是没有那只的话,最多两个时辰。”雷瑟的声音瓮声瓮气,带着丝沙哑。他抬手挠了挠头,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的指根处连着一层薄膜。 两个时辰……太短了! “要是加上月见和御鬼呢?” 被点名的月见刚好觉得后腿根痒的不行,正那嘴用力的咬着,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一抬头。 它可不是战斗型的妖怪啊……对付人还凑合,碰上梁尘飞那种深经百炼的还有些吃力……更别提对付那些凶猛的恶狼……月见打了个冷战,有点怀疑少爷是在报复它刚才起的那点心思。 “再加半个时辰吧。”雷瑟圆鼓鼓的眼睛费力的转动了一下,看了看蹲在地上地月见,满是不屑。 “什么嘛!我不可能那么不济!”很想说的有气势些。奈何月见天生一副软糯的婴儿嗓,怎么说都像是在撒娇。 “再加一炷香!”眼珠太大,实在台不了眉毛,雷瑟只得翻了个白眼,意思意思。 月见噌的一下蹦了起来。正待要扑上去让那个大块头领教一下自己的厉害时,门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极轻地,像是有人挠了一下门似的。 莫离冲着他们两个使了下眼色,起身去开门。 门外正是阿蒂,一脸紧张的瞄着身后,见门开了一道缝,赶忙挤了进来,一下子抱住莫离的腰。低声泣道:“太可怕了,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阿离,我好害怕,你不要离开我。” 用力扯开阿蒂的手臂,莫离扭头看了一眼尚在昏睡的小莫,阿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同情地说道:“可怜的小忧,心爱的人就这么没了,她得多伤心?要是我,大概是恨不得死去的。” “别胡说!” 莫离的本意是让她不要咒小莫死。但显然阿蒂会了意,情意绵绵的揽住莫离的手臂,低声说道:“就算是死,我也不要离开你。” 不耐烦的抿着嘴。莫离强忍着把这个女人丢出去的**,几乎是咬着牙再说:“外面怎么样了?” “雪花和雪球把它们引开了,但是阿离,我们一定要今晚走吗?发生这么多事,小忧也……” 阿蒂至少有一句话说的对了,那就是小莫地状况。 照理说有了之前的暗示和坠子的能力,当他覆在小莫耳边说了那句话之后,受了惊吓的她应当是进入一种茫然地状态。一直等他们到了翼望山后才会慢慢恢复。 但现在小莫却昏了过去,莫离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就是排斥。小莫本身的意志在排斥着暗示的作用。 一天之内连着算错两回,不能说不懊恼。但小莫宁肯失去意识也不愿相信梁尘飞已经死去的表现,让他有些震惊。 这世间,很多事情就算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听得多了。就会信,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并不会思考其是否合理。是否真实。而他的坠子,则能把这个影响再扩大数倍,把一件事从听说,变成本就如此。 当然这需要耍一些小手段,当事人必须放松,且对他没有戒心。然而小莫,却是在接受了暗示之后,生生将自己逼到绝境,也不肯相信,这就像是要让一个信仰者神祗的人相信那个神祗不过是虚构出来地谎言一样。 那是一种心灵上极大的创伤,所以小莫才会昏过去。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最迟明天日出,萧子粲就会赶回来。就算他没有带着雪空,单是他身边的雪晴也够他们受的。 今晚,必须走。 莫离将包袱携着背在后面,取了一件厚斗篷将小莫紧紧的包裹住,只露出她苍白的小脸。 “今天不走,以后就没机会了。”莫离站直了身子,示意阿蒂前面带路。 “可是……”尚在犹豫着,阿蒂一抬眼,看到莫离清冷地眸子,心底忽而一颤,不是往日那种令人醉倒地甜蜜。 “走吧。”挤开挡在前面的阿蒂,就算没有她带路,自己哪怕是闯,也得闯出去。 紧跑了几步追上莫离地脚步,阿蒂焦急的说:“阿离,你别生气。走这边。” 三人出门后,果然没有狼族上前阻拦,莫离在心中与月见确认了一下,最近的一只在身后几十仗远的地方。 夜色迷蒙中,阿蒂带着莫离飞快的穿梭在营地里。早先的骚动已经平息,折腾了半夜,人们大都疲惫不堪,回自己的毡房补觉去了。那种压抑的喧闹不见了,只留下几只还在燃烧的火把,照射着地面上杂乱无章的脚印。 第四十九章 向南行(2) 雪婴与雪球的眼睛同是碧蓝色,只不过她的眼不若雪球的来的活泼透彻,像是缠了诡丝一般,让人只对视一眼,便会心生警惕。 雪婴乐于向他人宣告自己的狡诈,也得意于自己的这份狡诈。 对于莫离,她一向是心存戒备的。所以当所有人都因为莫离的配合而放松了警惕时,唯独她没有,因为她懂他的眼神,那是一种经常她会在自己的倒影中看到的眼神,一种她绝对不想在旁人身上看到的眼神。 就为这,她甚至对苍莫离有些惺惺相惜起来,如果他不是与萧家敌对,也许雪婴会选他做自己的主人,毕竟跟着一个志同道合的主子,总好过伺候一个没脑筋的面瓜。 今晚的她,没有雪暴陪同,身旁亦没有其它同伴。他们觉得自己太精于算计,少了狼族的气魄,甚少与她交往。不过雪婴倒是觉得这样更好,比起那些手段刷到最后便会付诸武力的同族,她一样不屑一顾。 谋算是一门精巧的艺术,怎能用武力这种粗俗的东西来玷污? 当然,单单只是醉心于谋术是不会被他们如此彻底忽略的,那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她的父母。 她与雪暴的父母,并非出自同一种族。虽是狼族,但他们的血液中流淌着狐族的气息。狼狐杂交,并非没有先例。只不过这样的结合是众所周知的禁忌,只因它会带来灾难。像是无法控制暴虐情绪地雪暴。和疯狂的执着于谋术的她,以及他们俩与众不同的外表。 对于自己那对父母,雪婴有的只是不屑。爱便爱了,又何必要生下孩子来见证彼此地爱情? 她也爱了,那个被爱的人正在遥远的璧山崖边。守候着他的主人……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在一起。但是如果,那个可能左右他的因素消失在大草原上,雪婴还是乐见的。 所以,她决定来送送他们,以资庆祝。 这世上的很多人在好运来临时大都不会珍惜,但苍莫离不是,因为他知道好运。稍纵即逝。 当雪婴的身形横在他们面前时,阿蒂向后退了一步,紧紧地拽着莫离的衣袖……16k手机站而莫离,则是在心中默念一声雷瑟的名字。 雷瑟并没有现身,因为他的主人很快就认出那是雪婴。 莫离记得这只与众不同的狼,狡诈的同时却没有狼族杀伐决断的气势,更像是柔软的树藤,用极缓慢的速度,一步步的缠死自己寄生地树木。 但她也是唯一一个不赞同他待在萧家的人,之前那次逃跑。莫离虽然并没有看见雪婴,却明白的感受到了她欣喜的视线。 “你以为逃地掉吗?”很矛盾的心里,既想他们能赶快消失在自己面前,同时。又不想有人破开了自己的防御部署,最终,雪婴只是不轻不重的讽刺了一句。 “自然,因为你想要让我们离开。”心中,月见告知他左面的敌人会少些,莫离不着痕迹的往左挪了挪,露出原本躲在他身后的阿蒂。 雪婴的视线转到阿蒂身上,咧了咧嘴。心里对于这个女孩必将面对地后果,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毕竟这世上爱、却求不得的并不只是自己啊。 “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走,谁都好,只要不是他。” “可是我只要他!”阿蒂吸了口气,向前踏了一步。 这种程度的气势自然不可能撼动雪婴。她只是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了一句:“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很快就会后悔的。” 还想争辩地阿蒂被莫离止住。闷闷地呆在一边。 营火撒发出来的光芒,就像它撒发出来地热度一样,等到达雪婴这里时,已经是微弱到极点了。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光线,也可以让她那双眼睛反射出萤光。就像不管再难的局,只要让她抓住一线希望,就决不会放手! 她瞟了一眼莫离怀中的女孩,心中思量究竟要不要召集同族赶过来……前所未有的,雪婴第一次如此想念自己的那个大块头哥哥,要不是他受了伤,今天的结果,也许会更好些。彻底消失,总还是更合心意。 一人一狼静静的对视了良久……16k,手机站 雪婴说:“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莫离回道:“只要你们别再请我回来。” 哼了一声,雪婴往旁边让了让,“先向西,再往南。” 点了下头,莫离采纳了雪婴的建议,转身离开,身后跟着不明所以的阿蒂。几步远后,就听到雪婴似悲哀似嘲讽的说道:“你已经等不到日出了。” 在心底低声咒骂了几句,莫离的身子顿了一下,继而抱着小莫奔跑了起来。 萧子粲黎明之前就能到达,这说明他是一接到消息就马上动身的……仅仅是为了个朋友,竟然日夜兼程,这是一向孤寂的苍莫离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在他看来,这世上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的,恐怕就只有莫忧和莫愁……而她们,是亲人。 好运的延续看样子早在雪婴出现时就已经结束了,莫离三人才将将出了营地几步远,就碰上了巡防的狼族。 激战,必不可免。 一直生活在安逸中的阿蒂从没见过如此场面,惊慌的唤了两声雪花之后,就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然而眼睛却并没有看向雪花那个小小的身躯,莫离站在她身前,他的肩膀太宽。宽的足以挡住任何东西。 莫离也许可以阻挡住危险,但显然,他并不想替阿蒂挡。 他派了不擅长近身搏击地月见去阻挡群狼,而雷瑟则因为有着可以抱住小莫的两只手,而幸运的获得了免战牌。他一手抱着小莫。一手携着莫离,飞快的向几里之外的树林冲去。 若是在营地中,他和月见地妖气足以惊醒每一只留守营地的白狼。现在显身虽然依旧麻烦,但多少好上许多……至少,月见一个就足以顶上半个时辰。 雷泽雷神不善奔跑,他们笨重的身躯移动起来,就像个跑的稍微快点的人……只不过耐力很好罢了。 所以当阿蒂拼命的追上莫离时,他其实并不意外。 “阿离。你去哪?”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阿蒂想,一定是因为跑的太快,一定是! 搁在平常,莫离兴许还能有点兴致跟阿蒂废话两句,但是现在,他连敷衍地耐心都没有了。 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只甩了一句:“你要我带你到营地之外,现在已经是了。” 阿蒂怔愣的看着雷瑟消失的背影,这一次她没有再追上去。 原来心是因为这个才狂跳的……原来它在莫离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预见到了。所以才跳得那么激烈,是在提醒她吗? ……只可惜,她太笨了…… 雪婴的话还萦绕在耳边,营地中奔出的守卫近到可以辨的清眉目身形。而那个她以为会伴随自己一生的男人,丢下她跑了…… 骑马奔袭而来地守卫扬起了一阵浑浊的风,阿蒂觉得脸上凉凉的。用力摸了一把,有些湿。 “阿蒂!我们快走!他们追出来了。”雪花其实在战团中并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有几次,月见差点踩到她。所以当她滚到战圈外跑回阿蒂身边时,月见也好,那几只白狼也好。全都松了口气…… 用力吐出胸中的一口气,阿蒂像是在给自己鼓劲般大声说道:“走!我们回去!” “回去?!你疯啦!会被族长打死地!” 当然要回去!心还在隐隐作痛,但草原女人的眼泪并不是那么容易流下来的。一滴,就足够了。男人而已,少了他天也不会垮下来!再找一个就是。 只不过,若是让她在今后再遇上他……苍莫离。我会让你知道抛下我的后果。究竟有多严重。 莫离当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阿蒂报复,他的眼只盯在远处的林木线上。 不用回头。雷瑟就已经知道,月见顶不住了。“少爷,月见追上来了。” 梁尘飞事发时已经是半夜,之后又因小莫耽搁了好一会,现在离天明已经不到一个时辰了。还有几里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莫离在心中拼命的算计着,哪里还有时间?哪里还能找出时间? “少爷,萧家的人追上来了。” 月见与群狼地打斗中只闻嘶吼声,但当萧家守卫加入战团之后,兵器的破空之声便显得尤为明显。 月见放了几只御鬼出来,阻挡了那些守卫一下。自己虚晃一招,扭头就跑。就算被雷瑟嘲笑,它也认了,这帮野蛮的狼族!一个个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啊!力气那么大。 可怜的月见垂着它的九条尾巴贴着地面飞快地奔跑,冲到莫离边上时,刚好与雷瑟擦身而过,耳边听得重重地一声哼。 尾巴垂得更低了……但好歹命是保住了。 青狐体型太小,但莫离也没有别的法子,从营地出来时就已经耗尽了他地力气,刚才没觉得,现下被雷瑟携着休息了一下,再走时,腿软的不行,更别提抱着小莫了。 勉强将小莫绑在月见身上,顾不得她的手脚都拖在地上,莫离一言不发,抬脚就走。 激战方休的月见顾不得、也不敢抱怨,覆着小莫小步跑在莫离身前。 身后雷声阵阵,仿佛翻滚的雷雨云离着他们越来越近。莫离的脚步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月见也好不到哪去,几次都被小莫的手绊住前脚,几欲摔倒。 “少爷,不如……”不如丢下小姐吧……会快上很多。但莫离的那一眼成功让月见住嘴,它知道,如果丢下背上的女孩,下场恐怕会比被群狼撕碎还要惨。 身后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可以听到守卫的呼喝。 月见已经开始像莫离一样边跑边晃,而那该死的树林,似乎还在很遥远的地方,树下的马匹只不过才刚现了一个型。 腿上一晃,月见身子一歪,眼看着小莫就要滑下去摔到地上,而它也好、莫离也好,全都是有心无力。 一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在小莫落地的一刹那托住了她,空气中飘荡着极淡的冷香。 门沙烟罗抱紧了小莫,苍白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丫头,我回来了。” 第五十章 向南行(3)【本卷完】 往日顺滑的头发有些凌乱,隐约的还透出一些墨绿色。衣衫虽然不再凌乱,但穿在身上似乎有些空荡荡的。门沙烟罗如玉的脸庞失却了光泽,很是锈色。不过,那双手臂却是有力的,随手扯开绑在月见身上的绳结,他抱着小莫站起身来,看了眼远处影影绰绰的树林。 “那边吗?”门沙烟罗询问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喘气的莫离, 毫不迟疑的点了下头,莫离转身的时候垂了眼睑,掩住了一抹眸光。莫忧的身边有只妖魔,这他是知道的。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是修为如此高的一只。 最初南边传来的消息,是莫忧收了一只植物系的妖魔,当时他并没有太在意。半途坠入妖魔道的一株花而已,即便是有着几百年的道行,化了人形,也是比不过那些纯种的妖魔,光是先天资质上就差了许多。 但只刚才那一眼,莫离就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除去长期与萧家生活在一起的漠北狼族,其他妖魔甚少与人亲近,不论是否天生,化人时多少都会有些瑕疵。撇开道行比较浅的月见不说,就算是有着三百多年道行的雷瑟,在幻化人形时,那眼睛肚子也还是会留些痕迹。 除了身上那点妖气泄了他的底之外,这个花妖竟是变得与人无异,他若不是专精在这方面,那就是道行极为高深了。 只是莫离不明白,没有主人的呼唤,他究竟是怎么显身的?小莫醒了? 莫离回头看了一看门沙烟罗怀中地小莫。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得了小莫的允许,可以自由活动。 萧营周遭几里之类是不通妖魔道,可见他至少出现在他们周围有段时间了,然而直到他出手为止。月见都丝毫没有察觉。现在,更是背着耳朵、夹着尾巴追在那花妖身后…… 由此看来,他的力量恐怕会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也许会与狼族的雪空不相上下……一个花妖与一只天分极高地漠北白狼修为不相上下,怕是最少有千年道行。 一时间,莫离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郁闷。庆幸的是,有了他挡住雪空,在加上月见与雷瑟……1@6@k@。这次逃跑就有很大的希望成功。郁闷的是,他是莫忧的契约兽……对自己将来要做的那件事情来说,恐怕是个不小的阻力。 关键还是在小莫身上,只要她开了口,为契约所束缚的花妖,就不可能翻出什么大天来。 心思被占据着,就渐渐忽略了身体上地不适,但耳边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却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门沙烟罗顿住了脚步,连带着莫离和月见也都停了下来。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那个消瘦的背影。 吐出一口气,门沙烟罗合上双眼,秀气的眉峰微微聚拢。原本黯淡无光的脸上,隐隐的泛起微霞。但身子却是微微晃动。 除了马匹与雷瑟放出的雷声之外,地面上开始产生另外一种震动,仿佛有一股来自地心深处的力量在叫嚣着想要挣脱出来。 一点新绿自枯黄地草地中显露,紧接着地面向上拱起,绷到极致时,骤然破开。狂乱的蔷薇花枝蔓如拥挤着从洞中钻出的群蛇般涌了出来。 与之前气势不相符的是,这些花蔓并没有如莫离希望地那般化作利剑,戳入敌人的身体中。而仅仅是缠住了它们所触及的所有东西。有一根甚至还卷住了雷瑟的手腕。 睁开眼看了下效果,门沙烟罗明显不满意,皱皱鼻子,啧了一声。托了托怀中的小莫,嘟囔道:“幸好丫头没有看见……幸好这里没女人……丢脸丢大发了……” 仗着身高力壮,雷瑟扯开缠住自己的那根花蔓。快步奔了过来。一把抄起莫离。道:“快走!” 马匹也好,从马匹上落下的人也好。甚至是那几只漠北白狼都被扭动的花蔓枝条紧紧地裹住,越是挣扎,缠的越紧。现在,短时间内没人有闲心来追捕莫离一行人了。 不用再顾及腿脚不够快的而莫离,三个妖魔奔跑起来显然要快的多,其中最快的自然要数门沙烟罗。他可不管剩下几个会不会被抓住,反正他只是来找他的丫头地,教训萧家人也不过是迁怒罢了…… 所以当他奔到马匹边上时,月见尚在他身后几仗远地地方,而带着莫离的雷瑟则离得更远。 门沙烟罗将小莫扶上马地时候,天边已经泛青,寂静的树林中传来几声鸟鸣。小莫身下的马感觉到背上突如其来的重压,不满的在原地踏了几步,门沙烟罗紧紧拽住缰绳,手上托着小莫,脸却扭向璧山的方向。 紧随其后到达的月见刚奔到马边,突然撑着腿止住冲势,一转身,扭脸又朝着雷瑟迎了过去。 “是雪空!”它记得这个味道,记得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月见边跑边叹了口气……少爷啊,好不好让我回到你的影子里啊……月见真的不是战斗型的妖魔……它只是比较喜欢吃而已。 雪空的模样与门沙烟罗一样憔悴,激战之后的休整并没有让他们俩恢复原样,就连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都隐隐的透着疲惫。 “你还是不认路。”晃了晃尾巴,雪空说道。 “关你屁事!”翻身上马,门沙烟罗暗地里却凝了妖力。他们俩半斤八两,自己现在连唤出妖花都很吃力,雪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还不能走,少爷说还要问些话。”站着有点累,雪空坐了下来。顿了一下,干脆趴倒,眼睛一瞬不转的盯着昏睡的小莫,闪过一丝不知名地情绪。 “老子费了那么大劲,你说不让走。就不走了?你脑子还是不好使。”不敢走妖魔道,门沙烟罗实际上是从璧山奔过来的,当然,这也就是说他休息的时间要比雪空短上很多,几乎是一清醒过来就动身了。 揽着小莫的手紧了紧,上千年的岁月,除了最近那三百多年地暗无天日,他从来都是嬉笑怒骂、恣意妄为。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什么叫做不舍。哪怕是对当初的张慧娘,也是说断就断。 但现在,他懂了。不想放开手,不想再离开他的小女孩,这就是不舍吧。六道轮回中本没有草木,只因草木无情。有了情才会痴,才会怨,才会纠缠,也才有轮回。 他依然恨着程子熙。那样死去简直太便宜他了。但他也终于懂了他说的那些话,覆水难收,他疼惜慧娘,因而怨愤自己。爱着阿珍,所以不愿死去。付出去的情既然收不回来,那就只好一直向前走了,要么碰的头破血流,要么见得春暖花开。 瞧了一眼卧在地上的雪空,门沙烟罗突然有点同情他。这个傻瓜八成还不懂,他对那个女人大概是执着与本能高于理智和情感吧。 “小娃娃笑一声。门沙烟罗拨转马头向南。 雪空的站起身来,跑了几步,被赶过来地雷瑟挡在身前。 “少爷先走。”言毕,雷瑟眼睛一鼓,自口中喷出一道惊雷,冲着雪空劈了过去。 现在的雪空对上雷瑟自然是吃力的很。往旁边一跃。堪堪躲过这一击,眼睛却瞄向门沙烟罗。“我不小了。” “那又怎样?”一脸我说了就算的表情,门沙烟罗催马跑了起来。 灵巧的绕过雷瑟,雪空这次冲着莫离奔了过去,月见总是比雷瑟好对付。 月见冲上来的一瞬间,扭脸看了看马上的门沙烟罗,示意他来帮忙。见门沙烟罗摊了摊手之后又紧紧的搂住小莫,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是在说他腾不出手吗? 两匹马渐渐奔远,月见只得认命的跟雷瑟一起对付雪空。而此时,方才被缠住的那些人、狼,也都挣脱了束缚,赶了过来,它们俩地压力一下子变得很大,一个不留神,就放走了雪空。紧追几步,雪空赶上门沙烟罗后,就不紧不慢的追在马腿边。莫离看了一愣,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而门沙烟罗则是没好气的说道:“滚远点!” “二小姐说了,她走后,就让我跟着忧忧。” “她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轻巧的躲开门沙烟罗踹过来地一脚,雪空大气也不喘一下的说道:“她只说让我跟着忧忧。” “你闭嘴!不许这么叫她,难听死了!”门沙烟罗气急败坏的说道。 静默了一会,雪空表示赞同的同时,非常与时俱进的换了称呼::“小忧也这么说过。” 门沙烟罗闻言哼哼了两声,“你跟着我们干嘛?想在丫头脑门上刺个狼头吗?” “胸口也可以,不然大腿上也成。” 雪空说的相当认真,但也就因为如此,才让莫离出了一身冷汗,一个千年花妖,在加一个雪空?他都不知道莫忧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你做梦!手指头都不行!丫头是我的,渣都不留给你!”门沙烟罗一拽缰绳,那马接到指令往雪空那边偏了一下,差点一脚跺在雪空的脊梁骨上。 这两只在打闹地时候,身后的雷瑟与月见也赶了上来。追兵少了一些,但还有穷追不舍的。 “这边走,我知道近路。”雪空一错身子,向另一边跑去。 莫离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相信雪空的时候,门沙烟罗已经相当乖觉的跟了上去,有人带路,这个超级路痴自然高兴。 追兵中的一只白狼高声叫道:“雪空!你要叛族吗?” 回头瞄了一眼喊话地那位仁兄,雪空很奇怪地问道:“我又没咬你,做什么说我要叛族?” “你助他们逃走,就是叛族!” “这不是你说了就算的,得先要三位以上长老会审之后,在全族公审,才能定案,雪风,你上课都在睡觉,不知道这个我不怪你。” 雪空最大地本事就在于能用最稀松平常的口气说出气死人的话来,而他本身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奔跑的马蹄声杂乱了起来,月见金黄色眼睛一闪,瞳孔骤然缩小了许多,遥远的天边一线金光缓缓升起,太阳出来了,萧子粲也追上来了。 “这里就可以了。”雪空脱口而出的同时,门沙烟罗已经揽着小莫跃下了马,待雷瑟揽上莫离之后与雪空一起入了妖魔道,只留下可怜的月见独自面对三只凶狠的白狼,和十几匹奔驰的骏马。 真衰!勉力躲过一只狼爪,月见最后看了眼端坐在马上面色阴沉的萧子粲,咧嘴一笑,大草原,再见啦啊啊们都很喜欢花花嘛……偶是该高兴,还是郁闷捏……----! 第四卷 何去何从 第一章 华胥梦 有时候黑暗比光明来的更加温柔,闭上眼,你就可以告诉自己,那些残酷的事情都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还在母亲的腹中静静的安睡。 漆黑中,一只艳兰的蝴蝶翩然轻舞,盈盈绕绕的浮在小莫眼前,她伸手去抓,兰蝶穿过掌心,悠然的飘向远方。小莫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虚幻的究竟是蝴蝶,还是自己。 渐渐的四周似乎不再是茫茫的黑暗,变得更加温暖,暗香浮动,鸟儿的啾鸣清丽婉转的飘荡在耳旁。眼睑上暖暖的,有些痒。 张开眼,一张温润的笑脸映入眼帘,那弯弯的眉脚,淡淡的酒窝中盈满了笑意,手上一根毛毛草正是骚弄她眼睑的罪魁祸首。 “快起来,睡在这里也不怕着凉。”梁尘飞半是埋怨的拉起小莫的手,不远处那只兰蝶依旧忽高忽低的飞舞着,间或停在不知名的野花上,翅膀一张一合。 “都叫你别睡在外面了,看看,都睡傻了。” 那只掸落她衣衫上灰尘的手,那只轻柔的捻去她发间枯草的手,真实的碰触着她。 真好,原来都是梦。 将脸*在那只手上,小莫轻轻的叹了一声:“你来了……” “来找你。走吧,回去了。”笑笑的弹了下小莫的额头,梁尘飞牵起她的手。 这里究竟是哪里,不重要了。究竟要往哪里去,也不重要了。小莫的眼中就只有那个走在她身侧的俊逸侧影。她痴痴地看着。傻傻的笑着,眼中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在流淌。 那双手轻柔的揽过她,梁尘飞说:“傻丫头,有什么可哭地呢?” “我高兴而已,你没事。真好。”揪住他的衣领,小莫将脸埋在梁尘飞怀中,鼻尖悠然的滑过一抹冷香。 背上的手拍了拍,“我能有什么事?不要哭了啊,眼睛会哭坏的。 声音在不知不觉间从低柔变作清朗,但哭泣中的小莫并没有发觉,只是自顾自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感觉上仿佛已经憋了好久,一旦开始便汹涌着望不见尽头地心痛与哀伤混合喜悦奔涌而出。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少了你,谁来填补我身旁的空白?谁来教会我爱? 泪眼朦胧中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只有那只兰蝶慢悠悠的飞舞在眼前,翅膀上一双深色圆点眼睛一般的注视着小莫。 “我当然要回来啊,你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一直、在一起吗?” “嗯,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发泄完毕,本该空荡荡的心,却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填得满满的。“傻瓜,没有永远的。” 那声音哼了一声,“傻妞,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轻笑了一声。小莫忽然觉得好累,黑暗又开始变得浓稠,周围地的景物慢慢退去,就连自己的依偎着的胸膛也在缓缓消失。但那那种安心地感觉还在,那种怀中被充实的满满的感觉还在。 一抹暗香浮动,眼睑变的更加沉重,小莫依*在那个怀抱中,静静的睡去。黑暗中。兰蝶在她头顶飘忽着环绕了一会,轻灵的飞向远方。 梦境之外,门沙烟罗背*着一块石头坐在地上,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莫,拽着袖子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紧了紧手,警惕地盯着坐在不远处的莫离。 这里是灰茫茫的妖魔道。四周那凝滞了上万年的灰雾依然自顾自的凝结。继而又飘散开来。 雪空趴在门沙烟罗旁边,离的很近。他现在已经不是对方地头号敌人了。更远一些地那个人才是。 要说起来,莫离其实也很冤枉,他只不过是想把小莫从门沙烟罗怀里抱过来罢了,没想到却引起这家伙那么大的敌意。(电脑阅读不过莫离地吃瘪,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还没遇上一个跟他一样任性且独占欲超强的人,如今碰上了,却是个不能惹的,他其实也是憋闷的很。 雷瑟早就潜回莫离的影子中了,只留着月见跟在莫离身旁,一会看看门沙烟罗,一会看看雪空。 “你已经抱一路了,还是我来。”莫离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又站了起来。 门沙烟罗嗤笑一声,“就你那小身板?光是自己走都打晃,当初还得*那个小矮子背着小莫,你看,手都曾破皮了!” 额头上的青筋一跳,莫离在心底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忍住!要忍住!万一惹得他带着小莫跑了,可就麻烦了。深吸了几口气,抽动了一下嘴角,还是没能堆个笑容出来,只得硬着脸说着劝慰的话。 “看你的脸色大概是受了不轻的伤,何不隐到莫忧的影子中休息一下呢?” “受没受伤,老子自己说了算。”算准了莫离不喜欢他,门沙烟罗特意露出一个相当妖艳的笑容,说道:“再说了,刚才你也听到了,丫头做梦可都在想我回来,你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好驳了姐姐的意思?” “我想,她刚才口中说的人,并不是你。”几乎措平了牙根,莫离才忍住呼唤雷瑟的**,但他心中狂怒的情绪早已被月见和雷瑟感知到了。前者背着耳朵往旁边躲了躲,后者则是在心底悄悄的提醒他,一个受伤的门沙烟罗还可以对付,但是再加上一个受伤的雪空,怕是拦不住他们的。 “你是附魔师,能帮我跟小忧定契约吗?我想去她影子里休息一下。”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雪空突然冒出一句,很是认真地看着莫离。 认真到莫离瞪圆了他的丹凤眼也没看出他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只能沉默以对,不予理会。 知道莫离已经气到不行,门沙烟罗晃了晃脑袋,故意将脸贴在小莫脸边,轻声说道:“她说的是不是我。也不由你说了算,对不对?” 仿佛回应他的话一般,小莫皱了皱眉,嗯了一声。 门沙烟罗轻笑着在她脸上印了一个吻,旁若无人。而莫离则是忍无可忍地叫道:“月见!” 月见立马说道:“少爷要喝水吗?我拿给您?” 莫离吼道:“不是!你给我……” 月见赶忙打断他的说,陪着笑说道:“那是饿了?包袱里还有包子,我去拿。” 吼叫的声音似乎小了一些,但还是怒意盎然:“混蛋!我是让你……” 话音再次被打断。月见强忍着惧意,很狗腿的蹭了过去,说道:“少爷是想出恭?那我给您守着。”心中不停的祈祷:各路邪神啊,千万保佑少爷要忍住。它可不想一百来岁就英年早逝。 被打断了几次,莫离虽然还是怒火冲天,但好在脑子是清醒了一些,咬着牙重重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等莫忧醒了……等莫忧醒了!看他不整死这个嚣张的花妖! 再次得胜地门沙烟罗倒是没流露出得意的神情,有一点莫离倒是没说错,他的伤却是不轻,不然头发也不会变回墨绿色。那是早几百年前他初化人形时才会有的情况。 而方才被他箍的太紧,而忍不住哼出声的小莫,也舒展了眉头,再次沉沉睡去。 雪空瞧着根本都没人理会自己。有些郁闷的垂下头,趴了回去。 虽说每只妖魔走的妖魔道都稍又不同,因此众人才敢在这里放心的小憩。但凭着狼族的鼻子,想在茫茫妖魔道上找寻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想当初他就是循着门沙烟罗的妖气,找到了迷路的小莫。 因此只再歇了一会,雪空就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走到门沙烟罗身边。后者警惕地张开眼睛。“你要干嘛?” “我帮你抱。” “一边去!老子说了,渣滓都不留给你!”利落的站起身来,门沙烟罗手上用力颠了一下,让自己抱的更舒服些,也告诉其他人,本大爷好得很。谁也别想跟他抢小莫。 随他吧。雪空无语的转头,看了看月见。 莫名其妙被钉的月见同样警惕的瞪了回去。眼神很明显,一样是四个字:“你要干嘛?” 撇了撇嘴,雪空不屑的转回头,一言不发的朝前走,走出很远之后发觉没人有跟上来地意思,门沙烟罗甚至又坐了回去,便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都不走?” 月见反应最快,嗯了一声,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流利的问道:“你不是要去出恭吗?”……干嘛还要人跟着?展示一下? 门沙烟罗眉毛一跳,一个没忍住,大笑了起来,要不是怀中有小莫,他估计要捶地以示自己心情的愉悦了。 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笑成那样,雪空皱了皱眉头,又看回月见:“歇太久了会被找到,该走了。” 月见看了看莫离,见他站起身,赶忙乖觉的蹭到莫离地脚边。耳边飘忽着传来一声九尾青狐啊…… 突然间,它就明白了方才雪空眼中鄙夷地由来,不禁有些恼火。九尾青狐怎么了!?那是和漠北狼族同样强大古老的妖族,只不过它们不喜群居,不常见人罢了。 是!青狐食人,所以戾气颇大,上百岁化不成人形地比比皆是,它才不过一百零七岁,变不出来很正常!用的着这样感叹吗?可一旦当青狐成功化形之后,那便是突破了极限,其妖力与同年龄的狼族并无相差,甚至会更强! 它决定了!雪空就是个讨厌的家伙! 第二章 梦枕貘 恶搞章明,且木查错字的某尘顶锅盖飘走 妖魔道上的莫离一行人走的战战兢兢,谁想到萧家根本就没派人去追他们。此时的萧子粲正一脸凝重的看着坐在梁尘飞床前的老妇。 那老妇看相貌已经年逾半百,穿了一身极简单的白色劲装,光亮柔顺的银发松散的的盘在脑后,露出有些皱纹的光洁额头,一根碧玉簪斜斜的插在发髻上,竟透出些许慵懒的风情。因着那双如雪后晴空般的眸子,让人忽略了她眼角的那些细纹。 此时,她正抬起梁尘飞手臂,试着弯了弯,复有放了回去。抬手摆了一下他的下巴之后,点了点头,“是御鬼没错。” 已经在一旁转了一刻钟的萧子粲,闻言终于松下了僵硬的肩膀,长出了口气,问道:“晴姨,可是一般的御鬼?用针逼出来可不可行?” 那老妇竟是先前跟在萧子粲身边的雪晴,听他问道,于是凝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探身过去嗅了一下,说道:“戾气相当重,该是死状凄惨的生灵残魂聚集而成。用针是可以,不过最好用上孟槐的血。” 这下萧子粲算是彻底放心了,孟槐他有,回头跟千翎讨些它的血就成。转身看见雪晴依然皱眉坐在原地,心底一突,忙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明所以的看了萧子粲一眼。雪晴怔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问题,遂荡起一抹柔和地笑,说道:“这孩子没事,我在想别的。” 这一笑驱散了雪晴面庞上的沧桑,虽然眼角嘴畔俱都是细纹。但她还是撒发着无法抗拒的魅力,带着些许灵动的俏皮,冬日地暖阳一般,亮丽却不刺目 萧子粲愣了一下,忽然转过头去轻咳一声,挠了挠后脑勺,说:“晴姨,你别随便乱笑。” 小女孩一般眨了眨眼睛。雪晴笑着调侃道:“子粲,这孩子还在躺在这里不能动弹,你个做朋友的,想的未免的偏了些吧?” 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萧子粲问道:“晴姨刚才在想什么?” 一时间,冬日的暖阳被乌云遮住,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味道。只听她沉声说道:“御鬼,通常都是些散落在世间的灵魂残片,或哀伤,或愤怒。它们会被负面情绪吸引,渐渐聚集到一处,日子久了,就变成御鬼。但通常来说。它们的力量并不会很强大,毕竟只是一些拼积起来地残片。但是……” 雪晴转头看向梁尘飞安详的面容,清澈见底的蓝眸中聚满了风雨。“但是这孩子身上的的这个不同,似乎格外的完整,戾气也比一般御鬼来的要大得多,只怕是……死魂。” 死魂,是六道轮回中的生灵死完之后自**中脱离开来的精魂,通常是该要如轮回的。通常只有生灵生前地执念能把它们留在这世间。久而久之,也有化为精怪的。 但梁尘飞身上的死魂似乎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留下来的,它身上除了悲愤以外还散发一股恐惧地味道,这是一般御鬼不会散发出来的。 “晴姨的意思是?”萧子粲的心中隐隐的有一种不舒服的想法。 哼了一声,雪晴说道:“怕是有人杀人炼御鬼。” 人命关天,居然有人为了炼制这种不上道的精怪而杀人萧子粲还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 “戾气虽重,但力量不大。应该是死了没几日的新魂。子粲,你往外导地时候,也要注意,别逼的太紧。” 萧子粲闻言点了点头,听到雪晴说日子不长的时候,脑子中不知怎的就想到先前那些失踪在沙漠中的商队。现在看来,与苍莫离多少是脱不了关系的。他手下有食人地九尾青狐,要说硬拘了死魂炼御鬼……恐怕这个可能性是很大地。 就是不知他究竟是为了炼御鬼而杀人……还是杀了人之后才起了心思炼御鬼。若是前者……萧子粲忽然有些后悔放他们走了。 “对了,阿珍的遗骸怎样处理了?”雪晴一边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一边问道。虽说当初是跟着萧子粲一通过去地,但阿珍的遗体却是由萧子粲独自一人处理的。虽然阿珍平日里与雪晴并无什么交集,但怎么说也是认识了几百年,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了。 “已经收殓起来,交给我爹了。”名义上,那也是他的女儿不是嘛?为了族中的利益,就把自己的妻子当做代产的工具,最终害死了他娘,萧子粲一辈子也不会原谅父亲这种打着为公的旗号,实则自私的举动。 他的女儿,就让他去葬吧。 雪晴一直都知道萧子粲有心结,当初就是他那双如受伤的小兽般哀伤又倔强的眼睛吸引了她,才让有些年头不与人订契约的自己动了心。 看着眼前这个依然让自己动心的孩子,雪晴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对了,那日我看到阿珍怀中似乎还有一具遗骸?” 若真能如此轻易的就揭过忘记,那又怎么会刻印在心上?苦笑一声,萧子粲顺着雪晴的意思,转了话题:“是具婴孩的遗骸,怕是跟那个花妖有些关系。但他一醒就跑了,我没来得及问。只好单独殓到一处,等过些日子看看再说。” 点了点头,雪晴若有所思的说道:“听说雪空的弟弟前些日子与个新来的女人签了契约。这草原上找来萧家地多是些附魔师,但听说那女人只是个普通人,得闲了。你去看看,我总觉的有点奇怪。” “知道了,晴姨。” 扭着身子伸了个懒腰,雪晴半是抱怨的说道:“真是老了,这才多会就累了。” 扯了一个无赖的笑容。萧子粲怪笑着走到雪晴身后,“我给你揉揉。” “得啦,快点办你的正经事去吧。你那朋友可都昏了一天多了,这人几天不吃饭没事,要是三天没水喝可就不妙了。” 这次地新任苍家家主行事未免也太过诡异了,要说他跟梁尘飞有仇,可却只费了大力气下御鬼,让他成假死状态而已。但若说他心好。又不尽然。就算萧子粲早晚会查出御鬼的事情,但在那之前还是有极大可能从假死变真死,饥饿、干渴,甚至有可能被钉死在棺材里活活憋死…… 真不知道苍莫离究竟是想不想要他的命。 雪晴郁闷的打了个哈欠,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的都成了精,还是几百年前的民风淳朴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远在妖魔道一角的莫离突然打了和喷嚏,有些郁闷地揉了揉鼻子。 “少爷。穿上点衣服吧。”月见很乖觉的自包袱里摸出一件斗篷,叼给莫离。 走在前面的门沙烟罗听到莫离打喷嚏,嫌恶的撇着嘴说道:“你伤风了?离我远点,别着上丫头。” 莫离的呼吸一乱……这个花妖。就是不肯放过他是吧?明明他就已经走在前面了,还要自己离多远?!莫离眯了眯眼睛,突然站住不走了,“我们歇会,生个火暖和暖和,没想到这里也这么冷。”言毕,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 这个倒是难住了门沙烟罗,他对人类的冷暖感知实在是没有概念。以前跟小莫一起走妖魔道的时候,也没听她抱怨过……但这里通常变化无常,也可能今天热的要死,明天就冷得要命。 紧了紧手臂,也许抱紧点,丫头就不会觉得太冷了。 天确实不总是从人愿。它大概也不喜欢从妖愿。门沙烟罗正想着。他怀中的小莫就咳嗽了两声。 机灵的月见赶忙说道:“是啊是啊,这里是在冷地要命。小姐身子骨单薄,会受不了的,还是烤烤火吧。” 无奈的停下脚步,门沙烟罗的眉毛恨不得打成一个结。他相当确定那小子是成心地,只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不能反驳,总不能让丫头冻病了。 有雷瑟在,火堆很快就升了起来,半人高的火焰释放着醉人的热度,莫离舒服的叹了口气,一边探了手过去烤火,一边故意招呼道:“快把莫忧带过来啊,离着那么远,能有什么效果?” 厌恶的盯着火光,门沙烟罗本能的排斥它,但还是强迫自己往前走了两步。月见颠颠的跑了过来,仰着头说道:“不如把小姐交给我吧。我身子暖,可以给小姐做垫子。”更重要的是,这样小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少爷身边……少爷那张臭了一路的脸才有可能消失啊。 根本无视脚边的月见,门沙烟罗只是慢慢的向前迈着脚步,一步又一步。直到一个更大些的身影横在他身前,才停了下来。 雪空霍然化作人形,朝门沙烟罗探出双手:“我身上是暖的,交给我吧。” 直直地看了雪空一会,门沙烟罗才慢慢地把手探了出去,看到雪空身后的莫离眼中滑过一丝恼意,心底一乐。却在雪空地手碰到小莫时,蓦然缩了回来,一脸嫌弃的说道:“裹件衣服再过来,脏死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雪空很肯定的说道:“我每天都清理,一点也不脏。” “那是你要求太低!档次太低!穿衣服去!”半转过身子,门沙烟罗一副你不穿,就死也不给你的神情,看着雪空。 叹了口气,雪空认命的转头看向莫离,后者哼了一声,还是扯了肩上的披风丢了过去,“给你,别还我了。” 门沙烟罗在旁边嘿嘿一乐,一边把小莫交给雪空,一边得意的讽刺道:“看,他也嫌你脏呢。” 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小莫很自觉的往雪空怀里钻了钻,雪空垂下头看了她一眼,忽然一扫之前的郁闷,抬头说道:“小忧不嫌我。” 第三章 忽还乡 梁尘飞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那个充满了稻花香气的明媚午后,母亲在田间辛勤的劳作,过不多久便抬起头来,一边抹去脸上的汗水,一边冲着他笑。 那个笑容是如此的模糊,以至于他连母亲的五官也看不真 小妹欢快的笑声萦荡在耳旁,忽远忽近。他循声望去,有个小小的背影追逐着飞舞的蝴蝶,时而轻轻跳起,探直了指尖去够那蝴蝶。就算没有成功,她也会漾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一种平淡到近乎幸福的感觉,在他心中荡漾,梁尘飞缓缓的露出一个笑容。不远处的小妹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看着他,笑意清晰,但面容却是模糊。 她蹦蹦跳跳的向梁尘飞跑来,每*近一些,身量便抽长一些,五官也更清晰一些,从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变作十六七的少女。而那张模糊的脸也渐渐化作小莫的脸。梁尘飞笑意更盛,他张开双臂,静待着她冲入自己的怀抱。 那是梁尘飞从没见过的笑容,一抹由内而外撒发出来的愉悦与幸福的笑容。小莫的笑容活泼、灵动,眼中含着俏皮,她拽着梁尘飞的胳膊,笑道:“你醒啦?” “你醒啦?”阳光透过纱帐,有些朦胧。小莫又闭了闭眼,有些不适应这光线。逆着光,她看不清那个*坐在床边的人,有些茫然。这是哪?他是谁? 她只知道有只手正锲而不舍的卷着她地一缕头发,松开。再卷上,微凉的指尖偶尔滑过她的脸颊,有些痒。 “怎么不说话?饿得没力气了吗?”那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倾身向小莫脸边 适应了纱帐内的光线,小莫看清了那人地脸。她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门沙烟罗便又说道:“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问我是谁……哼,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门沙烟罗眯起来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威胁的光,小莫咬了咬下唇,只觉得很累,并不想与他有口舌之争。淡淡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比你是谁?来的更让门沙烟罗恼火,他原本还含着些笑意的嘴角渐渐拉直,又再往下滑了滑,“我为什么不能来?” 嗓子干的很,也不知道自己地到底睡了多久,连手脚都是虚软的,小莫无力的翻了个身,背对着门沙烟罗,又闭上了眼睛……睡死好了,她不愿醒来。 一道白色的身影。箭一般冲进屋来,纱帐轻飘飘的扬起,晃了晃,重又落了下来。门沙烟罗眼睁睁的看着雪空以极快的速度钻到床里。趴到小莫脸边上说:“你醒啦?”你!给我滚下去!”气急败坏的门沙烟罗越过小莫的身体想要去抓雪空背上的毛,被他不知怎么一扭,竟然在这样狭小地空间内躲了过去。 锲而不舍一向是门沙烟罗的强项,一击不成,自然还有第二击,第三击。这两个就这么隔着小莫你来我往的拆招,惹得本就心情不好的小莫,心头渐生烦躁。干脆扯了被子蒙住头。 “会憋死地。”雪空伸出爪子想去扒拉被子。 “把你的爪子给我缩回去!”一掌拍开雪空的爪子,门沙烟罗相当不满的盯着雪空。 此时,门外又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当先一人正是莫离。他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清减了不少的甄大善人和蓄了短须的甄宏。 “莫忧,你醒了?” 莫离地声音就像是点燃炮仗的那个火星。直接落在火药上的那种。原本还能控制的情绪。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如脱缰的野马般涌了出来。 小莫一把掀开被子。也不知到底是在冲谁说,只是扭了头,大声地吼道:“你们就不能让我清静点?出去!都给我出去!” 劈头盖脸地被吼的一愣,莫离才探出一半地手僵在空中,神色变了几变,竟是什么也没说出口。一旁的甄大善人赶忙打着圆场道:“三少爷,二小姐躺了很久,想是饿了,不如先端些吃食来。有什么事情,等二小姐用过之后再说,也不迟。” 僵硬的点了点头,莫离深深的看了小莫一眼,一甩手跟甄大善人一起走了出去。只留下兀自*在门边的甄宏,定定的看着小莫。这是那个与他一同长大的女孩吗?为什么感觉如此陌生?那涨红的脸,盈满了悲伤与愤怒的眼睛,会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小莫? 吼了几句,心里倒是舒坦了,可小莫眼前却又些冒金星,呼吸急促的*在门沙烟罗肩上,也顾不得还在跟他生气,只闭了眼睛缓着。 再睁开时,看到甄宏依然站在门边,无言的看着自己,小莫惨然一笑,“宏哥哥,别来无恙?” “你……瘦了想了许久,甄宏发现这竟然是自己唯一能说出口的三个字。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冲散了他们相知相识了六年的情谊。不是分开的太久,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六年光阴转瞬成空,再见时,他竟然只能对她说你瘦了。 干涩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眼眶有些酸胀,小莫认真的看着甄宏,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到过去的影子,那些他们曾经在山间游荡的影子,那些他同自己一起拼了命去救干爹的影子,那些他因为自己偷跑上京,气急败坏吼叫的影子。 然而,往事历历在目,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份悸动。影子终归是影子,当那个成就它的光源不在后,它又能留下多少? 垂下头,小莫说:“你也变了……都长胡子了。” 甄宏一愣,下意识的抬手捋了捋自己的短须,有些尴尬的笑道:“你说这个啊,在外行商,留了胡子,会显得稳重些。” 小莫点了点头,不再出声,只慢慢的抚摸着雪空的皮毛,毛茸茸又暖烘烘的,令人安心。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聚,甄宏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你……先歇着吧。” 甄宏出门还没几步,就见前方一位妇人款款走来,见到甄宏娇笑着说道:“怎的出来了?我还说去看看呢。” 甄宏笑着揽上妻子的腰,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妇人嗔怪着捶了甄宏一拳,“怎么叫没什么特别的?那你说,昨个大半夜的,爹叫你出去做什么了?” “家里来了客人,因来的急,所以爹叫我安排一下。” “听说有个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呢。” “嗯。” “是莫忧?” “嗯。” “你除了嗯还会不会别的?” “嗯!” “你!我不管!你今天一定得告诉我,她到底是谁?明明非亲非故的,为什么你总是对她的事这么上心?现在还住到家里来了!你说,她是谁?” 甄宏托着妻子的腰,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偏院。就在一年前,就在那棵枝叶飘零的树下,他扯着小莫的手,哀求她告诉自己,母亲的死因。 上心吗?是啊,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小姑娘,没了他,不知道要被旁人怎样欺负呢,怎能不上心。 但刚才*在床里的那个女孩……那是他从小就认识小莫吗?就像是一颗原本光滑平整的卵,却生出了一朵清雅艳丽的妖花。小莫原本冷漠的外壳不见了,她所流露出来的鲜活让甄宏陌生的不知所措。 一时间,那个孤寂冷漠的背影渐渐远离,白幡猎猎的午后,诡异阴森的夜晚,恍若隔世。 甄宏缓缓的张口说道:“她……只是一位世伯的女 门外的交谈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泪珠再不愿留在拥挤的眼中,争先恐后的落了下来。 只是一位世伯的女儿……不是儿时玩伴,不是视若手足的朋友……就只是、一位世伯的女 变了,大家都变了……她变了,宏哥哥也变了,没有人能活在过去,没有人能让时间停止。而那个她才初交了心的人儿啊,这世间是再也寻不到了。 眼前浮现出梁尘飞沉静的躺在床上的样子,小莫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无声的抽噎。她可以压抑住哭声,却停不住指缝间溢出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雪空身上。 门沙烟罗轻叹了一声,揽过小莫的肩膀,掌心缓缓的抚着她的发。 小莫挣扎了一下,便顺从的*在门沙烟罗颈边,淡淡的冷香充斥在鼻间。 “都……变了。”细碎的哭声中溢出小莫一声破碎的控诉。 “是啊,都变了。”门沙烟罗将脸*在小莫额头一侧,蹭了蹭。 雪空*在小莫身旁,看着她不住抽动的肩膀,眼睛似乎有些痒。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爪子上,轻柔的落下,却又无比的沉重,明明该是冰冷刺骨,却又温暖的让人心惊。他低下头,愣愣的看着那一小滴水珠缓缓的渗入自己的皮毛中,雪空眨了眨眼睛,便有更多的小水珠落了下来。 这是……眼泪?他的眼泪? 小忧是在为死去的梁尘飞哭泣,那他呢?他又是在为了谁落泪? 想不清,弄不明,只有心为着小忧的那一句变了一下下的抽动着,拧的生疼。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第四章 笑春风 痛快的哭了一场,心中倒是爽快不少,小莫总算是平静了些。在听到莫离的声音时,虽说心底还有些抵触的烦躁,但也算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了。 当得知自己已经身在左家庄时,小莫倒是没觉得惊讶,之前见到甄宏与甄大善人时,她心里便多少明白了些。 翼望山啊,在看了这么多,且也了解了命运背后的东西之后,她开始觉得人生是很奇妙的东西。自黑暗中来,再归于黑暗中去。她从翼望山中蹒跚走出,一晃七年,现如今,又要狼狈的走回去,兜兜转转的,只不过是一个圈。 这日,百无聊赖的小莫依旧抱着雪空*在窗边发呆。对于她这种近乎自暴自弃的行径,不光是莫离,就连门沙烟罗也无法忍受了。 当然,他究竟是无法忍受小莫成日发呆,还是无法忍受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不是自己……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他这两天最大的目标,就是要把小莫的注意力从雪空身上抢回来。 其实……小莫的注意力也并没有放在雪空身上,放在他身上的,只有一只手罢了。 现在,这只手正有一搭无一搭的揉弄着雪空脖颈后面的皮毛,后者梗着脖子,有些僵硬,似乎并没有很享受的样子。 ……被连着揉了几天,搁谁大概也享受不了。 把最后一支花插好,门沙烟罗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床头、桌脚,连房梁上都没放过。满满一屋子地花。点了点头,转身对小莫说道:“丫头,好不好看?” 转过头去随便看了看,小莫敷衍的嗯了一声之后,重又趴了回去顺便叹了口气。脑子里却是有些茫然,似乎连自己为什么要叹气都不知道。 眉毛一竖,门沙烟罗终于忍无可忍的冲到小莫身旁,抓过小莫放在雪空脖颈后的手,把她拽了起来。 雪空眨了眨眼睛,顺势一滑,溜到了地上,挺了挺腰板。打了个哈欠。 “干嘛?”发呆被打断,小莫终于很不情愿的看向门沙烟罗。 门沙烟罗恨铁不成钢地捏着小莫的脸蛋,晃了晃,道:“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还比不上我第一次见的时候!” “人都会变的。”侧头躲开门沙烟罗的手,小莫作势又要爬回榻上。 门沙烟罗赶忙一用力,拽住胳膊肘,把她带了回来,“没有照你这么变得!走,我们出去。” “我不去!”出去做什么?看着那些懵懂的人忙忙碌碌的奔着自己的人生,而她地人生却即将要终结?算了。她是认命没有错,但不代表她喜欢这样的结果。 “出去晒晒太阳!你身上都快长蘑菇了!”不顾小莫的挣扎,门沙烟罗没好气的拽着她往外走。 雪空犹豫了一下,还是晃了晃尾巴。蹦到小莫刚才趴着的软榻上,卧了下来。这回终于轮到他了…… 小莫和门沙烟罗拉拉扯扯的往外走,才出院门,刚好碰上相携而来的甄宏夫妇。小莫皱着眉偏过脸去。电脑站 “莫忧?是我啊,凝烟,我们在京城见过几面的。正说要去看你呢,这就碰上了。你们这是要去哪?这位是……?”、 关你屁事!小莫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干脆不理人。 一旁的甄宏见自己的妻子尴尬地站在一边。有些不悦的说道:“小莫,凝烟问你话呢。” 今天一二个两个的都跟自己过不去是吧? 小莫哼了一声,端起一个温柔到虚假的笑容,冲看着门沙烟罗地脸有些发呆的凝烟福了一礼,说道:“甄夫人,这是我一位朋友。他正要带我出去走走。”说罢又转向甄宏。似笑非笑的说道:“甄公子,你我仅是家中世交。公子唤我闺名已是不妥,还是莫要叫我的小名了。” “嗦这么多干什么?快走快走!”门沙烟罗瞪了一眼还在对着自己发花痴的凝烟。他是喜欢美女不错,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妇之夫……哼,倒贴他都不要。 不顾门沙烟罗的拽扯,小莫坚持的又对甄宏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让他们这对夫妇自己反省去吧。 一口气撒在甄宏身上,小莫觉得舒爽了很多,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不少。算了,出去就出去好了。 有感于小莫的转变,门沙烟罗转头,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哼道:“女人就是莫名其妙的动物。” 学着他的样子哼了一声,小莫说:“比不过你。” 哈哈一笑,门沙烟罗颇是得意的仰头说道:“我可不是动物……1-6-k,电脑站 “是啊,你也不是人!”小莫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其实是有些恶意,但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跟他制什么气呢?门沙烟罗又没惹自己…… 门沙烟罗果然一愣,继而只是淡淡的一笑,说道:“有力气骂人就好啊,比刚才那种死气沉沉地样子强多了。” 小莫闻言,只是垂了头,默默地走在他身旁。脚下的那条路是不知走了多少回地,不远处那块分割张家和王家田地的界石还在原处斜斜的插着,而那个歪脖子柳树,也依然长在那处水渠边。 景物依旧,心却变了。 “那边对吧?”门沙烟罗忽然扯了她的手叫道。小莫顺着门沙烟罗手指的方向望去,大路分出一条羊肠小道,长满了杂草,似乎已经许久无人走过了。小道的尽头是一扇斑驳的木门,仔细瞧瞧尚还能辨得出那上面的红漆。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附魔赚的第一笔钱,便是被干爹拿来漆了大门。明明家中都快揭不开锅了,他却还是坚持着买了一桶朱红的漆。 短短不过一年,这条她日日必归的路,已覆满杂草,那扇原本整洁的门也变得斑驳……说是门庭冷落,不如说是凄惨的好些。 小莫蹲下身,一根根的拔起那些长在路中间的杂草。冬日的土已经板结,杂草的根又是扎的最深,拔起来并不轻松。 门沙烟罗的手覆了上来,轻轻的握着,说道:“你若是想,我能做的更快些” 摇了摇头,小莫松开手,方才拔出的杂草混着干土,悉悉索索的落了下来。 “算了,早晚还是会长出来的。” “那又怎样?”一挑眉毛,门沙烟罗歪着头一笑,道:“至少现在看着舒服些。” 站起身来掸了掸手,小莫寡淡的一笑,“随你吧。” 门沙烟罗看着小莫的背影,顿了一下,便抬脚追了上去。 漆皮都已经脱落,门轴又能好到哪里去?小莫用力推了一下,意料之中的,没推动。 这种体力活自然轮到男士来做,门沙烟罗很满意自己终于有被派上用场的地方,于是发狠的用力一推。 哐当一声,两扇门板尽数砸到在地上,门沙烟罗的手依然直直的伸着,似乎有些搞不清出状况,门板砸起的烟尘飘飘袅袅的在他身前散开。 寂静了半晌,小莫突然大笑出声,直笑的蹲下身去。 门沙烟罗懊恼的看了看地上的门板,它怎么就这么不结实呢?自己明明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才对啊! “好了,不要笑了!”虽然能让丫头高兴是件不错的事情,前提是如果被嘲笑的那个不是自己……。 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小莫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安慰的拍了拍门沙烟罗的肩膀,说道:“算了,倒就倒吧。” 院子里似乎比想象中要好的多,杂草并没有疯长,只在几个角落里长了几丛。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但门窗还算整齐,房顶似乎也没有坍漏的迹象。 门沙烟罗看着那个站在院中的瘦小身影,有些心痛。这几天来,他从雪空与月见那里听来的讯息,已经足够让他明白,在小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现在也有些茫然,不知是不通情事来得痛苦些,还是动了情、却又失了心,来的痛苦些。 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劝慰她,之前的那次选择,将小莫自他身边生生带离,血肉模糊。他虽没有后悔,但心里却是真的在抽痛。 “丫头……你还……怪我吗?”并不是想求的原谅,他只是想知道丫头心里在想什么而已。契约只能让他感受到小莫的心情,却无法倾听到小莫的心声。这两者有时是这么的相近,又是却又差的那样远。 她初醒来的那一两天,门沙烟罗几乎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好像那颗本该与他相连的心,已经死掉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会喘气的躯壳。 直到他用尽了心里去感受,才琢磨到那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波动,所以他慌了。 转了身,小莫直视着门沙烟罗的眼睛,问道:“你呢?你又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我想回来。”没有嬉皮笑脸,没有嚣张跋扈,门沙烟罗倾其所有的诚恳说道。 “是吗?”展颜一笑,一抹纯净的笑颜在小莫脸上荡漾开来,“我不怪你了,很早之前就不怪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啊啊荐咋就这么少呢? 第五章 向南歌 我早已不怪你了…… “尘飞!你在干嘛?”萧子粲死死的抓住马缰,恶狠狠的瞪着一脸苍白/坐在马上的梁尘 “我要去翼望山。”南方的天空万里无云,天淡的几乎变成青白色。他在心底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怪我的,莫忧,这一生,只除那件让你我注定相遇的事情以外,我再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情。 “你脑子进水了,里面养金鱼了吗?你才醒了几天?连坐都坐不稳,还想去找她?”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萧子粲手上一个用力,把梁尘飞拉下马来。 跌在萧子粲身上,梁尘飞有些踉跄的站稳脚步,用力推开他,说道:“已经七天,够久了。以前也不是没这样过,我能行。”言毕又作势又要上马。 萧子粲不由分说的拽着他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以前那是挣命!你现在急什么?小忧是跟着她弟弟走的,萧家又没派追兵去,而且她身边还跟着雪空和那个……长的妖里妖气的家伙,有什么好担心的?” 若说是蛮力,重伤未愈的梁尘飞自然石抵不过萧子粲的,但若说是毅力,这两人倒是不相上下。 手腕灵巧的一转,趁其不备的滑了出来,梁尘飞的口气有些急,“就是跟他走,我才不放闻言不解的转过头来,萧子粲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她自己的亲弟弟,还能害她不成?” “不是害……”梁尘飞为难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要走。” 萧子粲哼了一声,一闪身,挡到梁尘飞身前,学着他的口气说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放你走!” 无奈的叹了一声子粲!梁尘飞神色缓了下来,但还是带着焦急的说道:“子粲,你就让我走吧。” “不让!你不要你的命,我要!”对于幼年乍然丧母地萧子粲来说,任何一段足以让他交心的友谊都是相当重要的,他太明白世事无常的道理了。昨天还喜笑颜开的一个人,今日就可能变作一具毫无生命力的躯壳。 几天前,当他听说梁尘飞出事时。焦急与悲愤就像是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心,哪怕是奔走喘息的几乎要撕裂肺部,也不足以缓解他心中地痛。莫离一行踏入妖魔道的前一刻,他真的有种要撕裂他们的**。 直到得知梁尘飞还活着,只是被御鬼俯身之后,这种嗜血的冲动才稍稍缓解。 然而,他万般珍惜的朋友自己的却在浪费他得之不易的生命。对!在他眼中,梁尘飞就是在浪费生命! 连拖带拽的终于把梁尘飞丢了了毡房里,这一路上不少人都在探头探脑。不知道这个不按章法出牌的少爷今天又要搞些什么花活出来。 莫离与莫忧地离开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倒是梁尘飞的死而复生,给萧氏一族中的年轻一辈上了很重要的一课:如何区分真正地死亡与被御鬼俯身的假死。 被强行按在床上的梁尘飞叹了口气,安抚的拍了拍萧子粲的手臂。说道“:“子粲,你听我说。” “我不听!”脖子一梗,这一刻,萧子粲就像个七八岁不服管教的孩子。 乖乖的躺在床上,任萧子粲发泄似的将被子甩到他身上,在这家伙就要负气离开时,梁尘飞猛地抓住他地手,说:“你不听我也要说!子粲。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但是现在已经不比当初了。我那时无所顾忌,就算是自身性命也不放在心上,与其说是活的潇洒,不如说是厌世。但是现在,我有想保护的人。子粲,这世上我唯一不愿伤的人。就是你和莫忧。 被御鬼俯身那晚。我其实是醒着的,我知道她在哭。以前的我没有什么愿望。而现在地我,也不过只有一个小小地愿望,只求能比她晚死,哪怕就在她闭上眼的下一刻也好。子粲,我舍不得她伤心。可是,我已经伤了她地心,又怎么能安心的躺在这里养伤?”谓然一笑,梁尘飞叹息道:“原来这才是牵肠挂肚的感觉,我不能忍受她在这世间的一个角落哭泣,而我却连最起码的拥抱她都做不到。” 萧子粲听的很认真,他静静的看着梁尘飞脸上的神情,自责的、心疼的、温柔的。 该说的都说了,梁尘飞等着萧子粲的回答……要是他还是不让他走……那就只好偷跑了,虽然没有马会麻烦点……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肉麻?”厌恶的一撇嘴,萧子粲弯身用被子裹住梁尘飞,用力压了压,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冲我喷口水,我就会心软了?哼,我可不是小忧,你皱个眉头就心疼的要死。不许走就是不许走!” 垮了肩膀,梁尘飞认命的叹了口气,算啦,萧家又不是大内皇宫,想跑还是很容易的……1@6@k@。 看着梁尘飞一脸平静的表情,萧子粲也认命的叹了口气。他最了解这个朋友,当争辩、抗争都起不到效果时,这家伙就会开始想邪门歪道了。不知情的都以为这个长相柔和的家伙是个正儿八百的人,可是他们不知道,越是表面上正经八百的人,私底下越是放荡不羁,行事大胆到卑鄙的程度。 门把在手里握了很久,萧子粲一直站在门边,背对着梁尘飞,许久,说了一句:“至少等到明天,明天我找人送你回去。” 闻言,梁尘飞猛地睁开眼睛,紧接着问了一句:“是请狼族的朋友送我一程吗?”妖魔道要快得多……这可是几天与一个月的差别! 气势凌厉地转过身。萧子粲少有的眯了眼睛,俊逸的面庞竟然奇异的显露出一股嗜血的疯狂与残忍。“你别得寸进尺!才被御鬼俯身,又有伤在身,你还想走妖魔道?什么时候搁在里面了,你就高兴了是吧?苍家兄妹人家是附魔师。有定魂针,你有什么?蠢货!” 他受不了了!自己怎么会摊上这样地朋友?!果然女人都是祸水,看看梁尘飞!不光是性子变了,连脑子也变笨了!啊!忍不了! 木质的门板比较轻薄,被萧子粲一甩,啪的一声砸在门框上,随即又反弹开来。正好路过的一个小伙子手里抱着一捆干草愣愣的看着萧子粲怒气冲冲的背影,再扭头看了看*在床上的梁尘飞。顿了一下,抬脚走了开了。 ……您倒是把门带上在走啊! 梁尘飞认命的爬起来去关门,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能找只狼去带他走妖魔道。多年地嗜血生涯让他相当依赖自己的预感,而现在,他的预感告诉他,莫忧的境况并不好。 当然小莫的情况至少目前为止还算不错,只不过是站在自己生活过的院子中缅怀了一下而已,而且那伤感很快就被门沙烟罗的问题打断了。 小莫的回答让门沙烟罗既是兴奋又有些失落,丫头不怪他,那当然是好的。但是在心里总是有些别扭……是不在意了,所以才不怨他了吧?那他宁可被怨恨,至少丫头心里还是在意他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到以前地那种情形的。 他还在这边握拳望天的兴师旦旦,忽觉得怀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很缓慢的一点点从他胸口地衣襟处钻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小莫回身一瞧,呀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来,探出手去。 那个从门沙烟罗怀中钻出来的小家伙正是许久不见的三七,它晃了晃头顶那朵伞状的花,转了转叶子,仿佛伸了个懒腰一般。然后扭搭着它那胖胖的根走到小莫的手心上。花朵叶子一起扭了扭,打了个招呼。 半年多不见。三七也长大了。当初离开左家庄时,它的根才不过小莫中指那么长,现在几乎跟她整个手掌一样长了,站在小莫手心上时,就好像是托了一盆花似的。 “你长这么大了啊。”小莫捅了捅三七地根,它蹦跳着扭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卷了卷叶片。 “跟在我身边当然长得快,这就跟拜了个好师傅,学的就会比较快是一样的。”门沙烟罗很快就是甩开了小莫跟他疏离所带来的失落,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了一抹得意。 “你教它什么了?”就算是门沙烟罗没离开时,她也从没见过他教导三七什么。 门沙烟罗呃了一声,没说话。 三七则是在小莫手中晃了晃顶端地花,意思是他什么也没教。 伸手一弹那朵晃来晃去的伞状花朵,三七立马头重脚轻地甩了下来,绕是小莫七手八脚的,也没能捞住他。 “我们同属草木,它日日跟在我身边修行,不必我教什么,也是日进千里的。更何况,修行多在自身领悟,我教了也没什么用处。” 三七摇摇晃晃的爬起身来,扭搭扭搭的往旧屋里走。小莫一时间仿佛又看到了一只小黑狗连跑带颠的溜到屋门口,小心翼翼的用鼻子顶开一个缝,向里面探望。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内屋传来:“三七!你这只只会吃的蠢狗!还不跟我滚出去修行!” 在眨眼,面前依旧是废弃的房屋庭院,还有那个扭着胖胖的身子的三七。 而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经在黄土之下安眠整整一年了。 小莫缓缓的转过身,对门沙烟罗说道:“我有个地方想去,你陪我,好吗?” 筒子们们co深水兽,偶是每意见啦是决不能沽名学霸王啊!键盘懒得按……至少点点鼠标投一票吧-! 第六章 一丛花 一年的新坟,便是无人照料,也不会凄凉到哪里去。小莫俯身拔去坟边的几根杂草,看着贾老爷子的墓碑讷讷的没有出声。 想来当初离开时,心中是怨的。现如今出去转了一圈,再回头看来,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幼稚了些。就算干爹最后确实有怪她,但他对自己毕竟是很好的。只因为最后的那些事情而否定了之前,的确是很不公平。 更何况,逝者已矣,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 两手空空,小莫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至少也该带些香烛纸钱才是。 清风拂过,南方的冬天要比北方来的温暖一些,同时也要潮湿的多。风一起,自骨子里往外泛出一股凉气。只是这风中似乎也隐隐的有些香味。 眼角的余光中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小莫定睛去瞧,贾老爷子的坟头边缘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的样子,被拱起一小块。 小莫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后贴上一个温凉的胸膛,扭头看去时,门沙烟罗也正垂着头,对她笑。 再转回头去时,正有一抹新绿缓缓的自湿冷的泥土下面钻出来,仿佛一个伸着懒腰的小精灵一般,转着圈的爬上贾老爷子的坟茔,懒洋洋的舒展开叶片。一朵朵拳头大小的月白色蔷薇旋转着开放,小精灵们张开了双眼,好奇的注视着这个世界,欣喜的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摆,撒发着那股熟悉地冷香。 眼眶一热。先写落下泪来。小莫赶忙合上双眼,颤巍巍的说道:“谢谢。” “傻丫头!”抬手过去揉了揉小莫的头顶,虽说第一次拿自己的花送人,却是被用来上坟,多少有些郁闷……16k,电脑站但门沙烟罗还是很满意小莫的反映,笑着扳过她地身子,说道:“有它们在,旁的草木都不会长到这里,就算无人照看,也无妨了。” 覆满了坟茔的花与叶俱都轻摇着,小莫依稀看到贾老爷子站在那边,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在回去的路上。小莫明显心情好了许多。这让门沙烟罗也开怀不少,一路上不停的逗小莫说些话。小莫也不想最初那般死气沉沉,答着门沙烟罗的问题,偶尔也反问一些回去。 “要不是你当初搞那么大的阵仗,村里的人也不会以为那些事情是你做地了。”走到那棵歪脖子柳树边时,小莫随手拽了一根枯柳枝,边走边甩着。 “……那不是封印刚除,我身上怨气甚重,自己也没法控制嘛。再说了,这也得说那帮人没尝试。草木都是吸取日月精华来修炼的,基本不会伤人……哼,一群土豹子!”忿忿的扯了扯小莫的头发,门沙烟罗怨念着说道:“居然还派了个炼妖师来降我……” 一提到贾老爷子。小莫又有些沉默,懒洋洋的躲开门沙烟罗的手,不再出声。 知是自己失言,门沙烟罗赶忙解释道:“你干爹的死可跟我没关系,伤他的是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 “……你没伤干爹,你伤的是白梵。”若不是白梵重伤,那些人想要伤到贾老爷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地事情 顿了一下。门沙烟罗没有反驳,嘟囔着说道:“我最后不是把他护起来了嘛……” 罢了,生死本就有命,何况门沙烟罗也算是护了干爹最后一程,若不是他,自己怕是连干爹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小莫停下脚步看向走在她身侧有些郁闷的花妖。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第一次见他,月光下妖艳地月白色蔷薇怒放着。他笑得颠倒众生,她却只觉得恐怖。 之后他因暂时脱不去俯身的木像,跌跌撞撞的追着她回了左家庄,那恐惧便随着他嚣张跋扈的言语,放荡不羁的言行而消失了。那种目空一切的狂傲,不容异议的霸道,又让她隐隐的觉得不快与反感。 后来,他诱她签下契约,她因他地有所图而安心,却也因他的有所图而死心。那时候的自己,心中似乎曾经生长过一株蔷薇花,只是还未破土而出,便被枯萎了。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喜欢,只是尚未强烈到像对梁尘飞那样的感情罢了。 现在再看他,只是觉得熟悉,是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舍弃也罢,追寻也好,在现在的小莫看来都已经不重要。 见到门沙烟罗停下脚步,站直了身子任她看,小莫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嚣张、什么温柔、什么霸道,说到底,他不过是随性罢了。做妖可以随性,做人却不能。只因生命虽然短暂,却是与许多同样短暂地生命交织在一起地,一个人,不可能一生都随性而行,他总要为了某些人,因为某些事而扼杀自己心中的蔷薇一次。(手机阅读) 对于门沙烟罗,她想说地只是:“谢谢。” 眉毛一挑,门沙烟罗说道:“谢什么?为你干爹吗?我只是把欠他的还他而已。” 失笑的摇了摇头,小莫缓缓的走上回甄府的路,“你不欠他的,你谁的也不欠。”若是最初,苍瞳只能窥见一两天时,也许她还看不明白。但托了门沙烟罗的福,现在的苍瞳能窥视人的一生。 此时的她又怎么不明白,那些干尸也好,门沙烟罗也好,全部都只是甄大善人想要逼干爹出手,他好寻机会除掉干爹的借口罢了。门沙烟罗一出现,那些干尸不再出现在左家庄,大概是因为甄大善人找到了逼出贾老爷子更好的理由吧。 她不明白的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费这么多的功夫,来设计这样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必要的圈套?只为了除掉干爹吗? 干爹手中只有白梵和疏欢,若真是想动手。只需多派几个人就好了。又何必引他出去?还找这么一个冠冕堂皇地理由。 是为了怕伤到她吗?小莫依稀有种想法,但又不敢肯定。干爹出事前甄大善人曾经不止一次的与她提过,要带她上京,几次询问未果之后,便出现了干尸。最初因涉及到甄夫人。她从未往甄大善人身上联想过,只因他是那样的爱惜呵护着自己的夫人。而之后,她也见过甄夫人的遗体,虽然表象是干尸,但死前地景象却只是停留在她心疾突发时,足见甄夫人是在死后才变作干尸的。 而且从这几天甄大善人对莫离言听计从的恭谨模样看来,甄家……怕也是苍家门下的一支吧。若是这样,便说得过去了。苍氏族人都明白。死亡是终结,也是一个新的开始。遗体、坟墓,不过是个寄托哀思的地方,因此苍氏陵园其实并没有刻意的修葺,不过是在翼望山中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罢了。 干爹……梁尘飞……似乎每一次她启程时,总是会失去一个重要地人。很难,不把这些与莫离联想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门沙烟罗?” “嗯?”门沙烟罗此时正在忙着把三七按回去,小家伙大概是闻到了故土的味道,正努力的爬出来。想要在熟悉的土地上行走,却被门沙烟罗一巴掌按了回去,有些忿忿不停的挥舞着头顶上的花。 “我把眼睛给你,你走吧。” 闻言。门沙烟罗手上一顿,正与他角力的三七一个没收住力气,自他怀中滚了出来,掉到地上,蹑手蹑脚的跑向一边,生怕再被抓回去。 门沙烟罗却是顾不上它了,只一步跨到小莫身边,凝眉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丢开手中的柳枝。小莫感受到自门沙烟罗心中传来的澎湃情感。扶着他地手臂,正色说道:“我把眼睛给你,就当是圆了契约,你不必等我死去了。” 她说她要把眼睛给他!她说她要他走!不必在陪在她身边了!门沙烟罗的那脑子几乎乱成了一锅粥,只有这三个念头是清晰的。方才还在想,他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总有一天。他地小女孩还会像以前那样,回到他身边。 可现在。她却在说,要他走!“为什么?”三个字,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门沙烟罗脸上有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伤心。 “先前,你总说我的苍瞳力量不够强大,所以你要等。但是现在,你已经让它拥有足够的力量了,自然也就不用再等了。它是你的,是你让苍瞳变成今天的样子,你当然有权利取走它。” “我当初……帮你打开苍瞳,并不是为了要取走它!”门沙烟罗的吼声惊飞了远处地一只孤鸟,不远处的田边,几个农人也探头探脑的望了过来,有些好奇这个漂亮的过分的人究竟在吼什么。 “我知道,你本意不是如此。”安抚的拍了拍门沙烟罗地手臂,小莫寻思着应当怎样说才好。 门沙烟罗却是等不得那许久了,他一把甩开小莫地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想赶我走,是吧?你以为你把眼睛给我,契约就结束了?我就得走了?你做梦!我不会让你如意地,我不要你的眼睛,也不会离开!” 话音还没落,身影却已经不见了,门沙烟罗毫无征兆的隐到小莫的影子中。方才还在窥视这边的那几个农人,这才明白,是遇到妖魔了。一边在心中默念着:怪不得长的那么漂亮……原来不是人啊……一边赶忙低下头去,带着妖魔的大都是炼妖师……唔……惹不了、惹不起。 小莫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心中唤了门沙烟罗几次未果后,叹了口气,她明明就不是那个意思的…… 第七章 画不成 出去转了一圈,该见的见过了,该去的去过了,小莫又窝回软榻上,这次倒是没搂着雪空…… 不是她不想,而是雪空这次学乖了,化了人形,还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套衣裳来穿。很是合身的一件藏蓝色滚白边的长衫,一条同款的腰带勒在腰间,勾勒出挺拔有力的腰线。浑身上下唯一没收拾的地方就是头发了,顺滑的银白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看起来飘逸又优雅,只不过每次起风的时候雪空都得用手拨开横在脸上的头发,这让他很是郁闷。 抱只大狗窝在床上是没什么,但若是抱个男人窝在床上,这可就有点……所以小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待了一会,小莫发现雪空总是一脸不胜其扰的模样拨弄头发,就好像那不是他的头发,而是几只怎么哄都轰不走的苍蝇一般,恨不得扯下来丢到地上踩两脚。 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雪空乖乖走过来时还在跟自己的头发奋斗……头发太长、太软,捋的时候在手指下打了个结,怎么都顺不下去。 将雪空的手自头发中解救出来,小莫笑着说道:“不是这样弄的。” 抬手解开自己一根发辫上的丝带,只随意将他的头发拢了拢,系了个结。月白的丝带绑在银白的发丝上,反衬出那抹幽然的淡蓝,配上雪空的眼睛,甚是合适。 小莫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慢慢地将自己的头发编成一根辫子。从醒过来之后。自己的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是门沙烟罗在打理,或者是甄府的人送来,他再挑出来地。因此衣服也好,发饰也好,统统都是月白色。饭食也是相当的清淡。一想到昨天他一脸厌恶勉为其难的让下人们端进一盅鸡汤的样子,小莫微微一笑,又在心底唤了一声:门沙烟罗? 还是没人回应……算了,再等等吧……1-6-k,手机站 莫离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小莫淡笑着倚在榻上,而她身旁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正低头摆弄着自己发辫上的丝带。 心中一怒,莫离刚要发难,月见就在他心底小声说道:少爷。那是雪空。 脚步一顿,莫离缓了缓,在小莫抬起头看他地时候,刚好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听他们说,你今个下午出去了?” “是,去看看我干爹。”小莫一瞬不转的盯着莫离的眼睛,看的不是他的前尘,而是他微动的眸光。只那一闪,小莫就已经明白。她想的没有错。 不管原因是什么,不管他是不是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干爹的死一定与他有关系。这是一种很微妙地感觉,哪怕是明白生死有命。怨不得别人,但如果自己亲近的人是因另一个亲近的人而死时,心中多少会有些怨愤。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要是他? 幸好……幸好她是先知悉梁尘飞做过什么,然后才慢慢与他亲近起来的。 “是吗?是该去看看他地,终归是照顾了你这许多年。莫忧,如果你想,咱们把他的坟迁到族中的墓地里,以后你去看他也方便许多。” 当初想要除掉那个老头。为的不过是让他的莫忧心中毫无一丝牵挂的北上京城来寻他……也却是急了些,如果再等一两年,那老头八成就能寿终正寝,而莫忧,也不会带着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只是那时自己重病缠身,深恐来日无多。心中的想往已无力实现。至少……至少要保住家族地一丝血脉。无从选择,只能下手。 彼时。一路看文学那老头是小莫心中最重的牵挂,而现在,那个最重已经死在她心里了。莫离瞄了一眼小莫颈间若隐若现的彩线,坠子还在,暗示还在,就算那个人没死又怎样?莫忧以为他死了啊! 不过他的动作要快些,萧家那个庸碌无建树的老家伙,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无能。等他们拔出御鬼,再到梁尘飞赶过来,自己大概还有四五天的时间……足够了,准备是多年前便已经开始地,现在要做地,只是调养好自己和莫忧的身体,养足精神,三天!三天之后便上山。 “不用了,干爹喜欢清静。”小莫回过头不再看他,她无法抑制自己心中地翻搅,干爹的死是因为他,那么梁尘飞呢?他的死又会不会与他有什么关系? “莫离。” “嗯?” “尘飞……走的时候,你在哪?”终还是没有压抑住,那个充满了怨气的气泡扶摇直上,碎裂在空气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离皱了眉,说道:“他救过我的命,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的害死他?”他直视着小莫的眼睛,丝毫没有动摇,只因他说的都是实话。但却在最后一句时,眼睛向左瞥了一下,“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直到他们叫我起来,才赶过去的。” 他没害死梁尘飞……这便足够了。至于那晚他在哪里,对自己来说并不重要。 小莫释然一笑,说道:“抱歉,是我想的多了。” 见她展颜,莫离却有些委屈的抿着嘴,“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卑鄙不堪的人?” “不是,”小莫摇了摇头,坐直身子,理了一下莫离的衣襟,“对不起,是我想的太多了。” 一旁的雪空被小莫挤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这一动,就将莫离的注意力从小莫身上转移到他身上了,莫离不满的对小莫说:“一个门沙烟罗就够了,你干嘛还要他?若是想有人陪,我也可以!” 看了看被自己蹂躏到化作人形的雪空。小莫笑着*了回去,说道:“没有,我没想有人陪。” 莫离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眉宇间犹疑更甚。小莫笑笑,不想辩解。偏头看向窗外地晚霞,艳红的火烧云将即将踏入黑夜的天空染上最后一丝生气。 “莫离,你还记得家中的祖训吗?”小莫幽幽的问道。 “你说哪条?”祖训他记得多了。 “竹中墨,是为附魔圣品,可将妖魔地力量永久的禁锢于人体中,但决不可在本族内使用,尤不可用于族长直系血亲。”她的记忆力不算好,至少比不过莫离和姐姐。但不知为什么,这句她记得却是相当的清楚。 “我记得这条,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自从小莫不再覆眼起,莫离就明白,自己瞒得住梁尘飞的死,却瞒不住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只是他觉得,莫忧一定会明白的,她也想莫愁回来,不是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莫离。为什么竹中墨不能用在苍家人身上?”带着淡淡的希翼,小莫轻声问道。“我也不知,”莫离笑着握起小莫地手,说道:“不如等过几天。咱们回家之后,再一同研究一下,可好?” 这个自负又任性的人,哪怕知道自己可以看到结果,也不肯问,只是固执的相信终会得到他自己想要的结果吗?那……就随了他的意吧。成魔也好,就像门沙烟罗说过的,用永恒的生命去换取那不愿忘记的片刻记忆。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小莫半合了眼,不想再说话。 莫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在纠缠,站起身来说道:“我让厨房准备了冬笋,记得你爱吃地。” 见小莫随意的点了下头,莫离与坐在床边的雪空对视了一眼,忽而说道:“对了。你那个花妖……”他顿到小莫终于张开眼看向自己。才又缓缓的开口:“我刚才过来地时候,看见他一个人闷在旁边的屋子里。也不知在做什么,你有空去看看吧,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家,小心他别弄坏了人家的东西。” 小莫皱了眉,不喜欢莫离这种把门沙烟罗当做宠物的口气,闷闷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屋子吗?叫了他半天不理人……原来就窝在旁边的屋子里。 本想着门沙烟罗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地也快,谁成想吃了晚饭,他还是没有出现。小莫认命的站起身,对雪空说道:“我去旁边的屋子看看。” 屋里燃了许多跟牛油蜡烛,还没进屋,小莫就闻到那股子烟火气。他不是最讨厌火吗?点这么多蜡烛干嘛? 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偶尔却能听到几下清脆的撞击声。小莫在外面叫了他几声,还是没人回应,火起也有点上来了,他是小孩子吗! 双手用力一推,本以为会拴上的门,却轻而易举的被推开了,哐当一声撞到两边。 屋子里几乎每一个角落就点上了蜡烛,地上堆满一团团废纸,被门带起地风呼扇着往两边滚了滚……他疯了吗!满地地纸,还点这么多蜡烛,万一……万一着火了了怎么办?他忘了自己见不得火的吗? 小莫动作飞快地吹灭了最外围的几根蜡烛,用脚将废纸踢到一旁,几步抢到桌边,扯过门沙烟罗的手,吼道:“你抽什么疯!” 自打她进门就毫无反应的门沙烟罗,此时终于看向她,却只是皱着眉,抽回自己的手,“这张本来是最像的,被你这一拉……又要重画了。” “画?画什么……”小莫转头,顺着他的手看到桌面上铺着宣纸,那上面一个清秀的女孩若隐若现,只是脸上被横了一笔,辨不清眉目。 轻轻的推开她,门沙烟罗将那画像团了团,丢到一旁,取过一张纸,又提笔重新画过。 小莫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门沙烟罗笔下一个个活灵活现的自己慢慢的呈现,却总是在最后一笔时,被他团成一团,又重新来过。 “别画了。”握着他的手,小莫轻声的劝道:“别画了。” “我画不出来,”那只被握住的手,有些抖,笔尖上的墨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颤动,落到纸上,在画卷上小莫的眼角氤氲成一片,仿佛一滴泪。 “画不出来没关系,我就在这,你看我就好了,不要画了。”牵起门沙烟罗的手,小莫不着痕迹的把他往外带,可没走两步,就被他甩开。 “我要画!”门沙烟罗抬手指着小莫的脸,有些激动的说道:“你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的莫忧才不是你现在这样子!她不会让我走!她也不会像你这样虚伪的笑!她是认命不错,但她总是会尝试着去改变!她才不是你这个样子!你才不是她……可是我画不出来了,她的样子,我再也画不出来了……” 一阵清风拂过,满地的纸团在摇曳的烛光里慢慢滚动。门沙烟罗垂了头站在明晃晃的室中,仿佛一抹浓的化不开的黑,一室冷香,满腹哀愁……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第八章 太疯癫 “画出来,又如何呢?”小莫向后退了两步,拉开自己与门沙烟罗之间的距离。她问的很认真,认真到让门沙烟罗本就悲伤的心上,又多添了一道伤口。 “……如何……画出来、又如何……”门沙烟罗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重复着小莫的话,目光慌乱的游移,仿佛这样便能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最终抬起头来,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希望看着小莫。 小莫却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他,见到他望过来的眼神,心底一软,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你画出来,那个我也不是现在的我了。门沙烟罗,难道你没发觉吗?你总是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我,或者说,你总是在我身上找寻那个你希望看到的我。 但、那是不可能的啊,时光总是向前流淌,即便你向后看,站在你旁边的,依然是个你不愿看、不愿接受的我。所以,取走我的眼睛,然后离开吧。” 浑身一震,门沙烟罗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小莫,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是连个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瞪圆的眼眶红通通的,却是一滴泪水也没有。草木本无情,又怎么会有眼泪? 但是门沙烟罗却觉得自己心中仿佛埋了一颗酿了千年的酸梅,酸的他连呼吸都无法做到,心每跳一次,都痛的除了躲闪再也做不得别的。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小莫轻叹了一声,前行了几步。裙角荡开几团废纸。取过桌子上那张画像,那里面地小莫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眼角的那滴墨竟还没有全然氲开,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滑下 小莫轻笑一声,这就是自己吗?随手团了团丢到地上。熄灭了最后一根蜡烛。 乍然失却光明,树影扶疏的倒映在窗上,小莫行至院中,望向北方。也许,等着一切都结束之后,她还能有机会去将尘飞接回来。他地家乡在稻香飘渺的南方,她记得。 梁尘飞此时也在焦急的望向南方,本说好今个一早就动身的。萧子粲却一直拖到现在也没让他走。更甚者,还派了两只白狼,一左一右的守着他,就连出恭睡觉都不放过。 门外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很轻、却充满弹性的活力。萧子粲一推门就看到一脸阴沉的梁尘飞环胸站在毡房中央。那两只被晴姨派来地白狼尽忠职守的一只一边,站的笔直。他一时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梁尘飞立马眯了眼睛,“我现在就要走!” “知道了、知道了。”萧子粲见好就收,明白在笑下去。自己这位好友怕是就要发飙了,“今个这事可不怨我,你要怪就去怪雪空,都是他那个肉球弟弟惹出来的祸。” “什么时候出发?”梁尘飞才不管那颗肉球究竟做了什么。总之他必须要快些赶到翼望山,那个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每次闭上眼睛,小莫的身影似乎都比之前更飘忽一些,仿佛马上就要消失到他再也碰触不到的地方了。16k.电脑站 “明早,明天一早就走。”撇了撇嘴,萧子粲见转移话题无效,只得住嘴不说……其实也没什大不了的。不过是雪球寻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订了契约。一想到那个女人惊慌怯懦的眼神,萧子粲就是一阵心烦,他是妖怪吗?他吃人吗?做什么一看见他就跟见了鬼似地…… 哦,也不对,应该说那女人好像受了点刺激,见谁都跟见鬼似的。嘴里嘟嘟囔囔的什么萧公子。萧公子……他是啊……做什么还那副表情? “现在就走!”还等到明天?明天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情!梁尘飞现在严重怀疑这只不过是萧子粲拖延时间的方法罢了。 ……被他看穿了。萧子粲心虚地撇过头去,啧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道:“明天一早!今晚不行!等明天一早,我送你去苍家。” “你送我去?”梁尘飞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萧子粲,这小子又要出什么鬼主意? 自己难道就真的这么没信用?萧子粲悲哀的摸了一把脸,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说道:“坐过去。” “干什么?”反正萧子粲目前在梁尘飞心中,就是没信用的代名词,他依旧环胸,矗在原地没动弹。 倒是他左边的那只狼,打了个哈欠……盯着这么个重伤未愈地人类也太没挑战性了,晴长老怎么会派给它这种无聊的工作。 没好气的一把拽过梁尘飞,萧子粲冲那两只狼挥了挥手,看着它们颠颠的跑了出去,才从袖口里摸出一根细长的东西 梁尘飞看着这个纤长的金针,眨了眨眼睛,忽然回头对萧子粲说道:“走妖魔道?” “是!”双手一夹,正过梁尘飞地脑袋,萧子粲郁闷地说道:“我送你走妖魔道,但是你得带上定魂针。我这根可比不上小忧那根,你就凑合吧。先说好,万一半路上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可是会立马带你出来地。” 压在头上的手,警告似的加重了力道,梁尘飞坚定的说道:“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不会允许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发生这样的事情。 苍莫离也不会允许…… 从小莫那边回来后,刚用完饭,甄大善人便应招赶了过来。进门后恭敬的行了一礼,“少爷,您找我。” “嗯,”莫离正低头在桌子上涂涂画画,头也没抬的说道:“之前跟你说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少爷的话,甄家遵照祖训,那个密道是每隔十年,必要休整一次的。之前那次不过是在四年前,我昨个亲自下去看过了,除了稍有些渗水外,并无不妥。” 莫离点了点头,没再出声,只认真的那笔描画着什么。 甄大善人抬头,偷偷的瞄了莫离一眼之后,又赶忙低下头来。之前的苍氏族长,也就是莫离的父亲,他是见过的。是个面无表情,有些阴冷的男人。与之相比,虽然眼前这位看起来要和善些,也爱笑的多,只是骨子里那股冷劲,跟他的父亲可说是如出一辙。 若说为什么甄家会对苍家言听计从,其实甄大善人也答不上来,甚至他年轻的时候也曾今问过自己的父亲同样的问题,他只记得父亲说: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现在,时候到了……他却依然不明白。如果硬要说出一个原因的话,他一定会说是魔力。苍家的人都有魔力!自打七年多前的那一晚,他见过了苍莫离之后,对他所说的话,就只能是毫无抵抗的遵从,那是一种含着淡淡恐惧的崇敬。为了完成他交付的任务,甚至可以牺牲心爱妻子的遗体。这不是魔力,是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他说不清楚。也许只有回溯到早古时期的甄家祖先,才能够解释明白了。 但是他想,有一点是所有甄家人都明白的,苍家的人都是疯子。他们疯狂的程度与血统的纯正是成正比的。 而这个家族也在几乎疯狂的追求血统的纯正,表、堂结亲的不计其数,通常嫁给外姓的苍氏女子都不再被视为苍氏族人。 眼前的这位少年,便是堂兄妹间结亲的产物。与所有的苍家人一样,他要求绝对的纯净,从身体,到感情。 就连对待他的双胞胎姐姐亦是如此,他姐姐的心中只能有他,牵挂的只能是他!为此,就连一个已经步入死亡的老人他都不放过,其执着的程度完美的体现出他身上苍氏血统的纯正。 与之相比,似乎那个女孩子就要好上许多……但,谁知道呢?在左家庄生活的那些年,她都是一脸冷漠的注视着众人,所有的人,包括他那个与她一同长大的儿子都觉得,被那样的她瞄上一眼,就像是**裸的被人居高临下的睨视着,打心底里觉得不舒服。 这次回来,她虽然变得有了些烟火气,但她浑身上下却又渐渐透出与她弟弟一样诡异的妖艳。 甄大善人突然打了个哆嗦,他猛然想起苍家的那种令人惊悚的习惯……这可是亲生的双胞兄妹啊!天!会遭天谴的! “你怎么还在这?”莫离终于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拎起有些潮湿的宣纸,轻轻的吹着。见甄大善人一脸苍白的站在那里,不解的问道……他以为他早就走了呢,怎么还在? 本想咽口唾沫压压自己狂跳的心脏,却一不小心被呛到,猛咳了半晌,才缓过气来说道:“少爷要是没有其他吩咐,老朽就先告退了。” 才挥了挥手,莫离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赶忙又说道:“那个冬笋,让他们多准备些。还有,记得让他们做炖些鸡汤,鸭汤什么的,送到莫忧那边。另外,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加紧办,这一两天我就要进山。” “是,少爷。”趁着垂头行礼的功夫,甄大善人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苍家人疯了……追随着他们的甄家人……有好到哪里去? 究竟是太疯癫,还是看不穿……虽知道呢耸肩(3) 第九章 无奈人 南方的春天来的总是特别早,虽然嫩草还未吐绿,熏风也尚未吹拂,但有些生灵却已经春心萌动。比如我们伤心欲绝的门沙烟罗……比如现在立在小莫床边的雪空…… 他今个奇异的没有变回狼型,一身衣服规整的穿在身上。要是披上件深灰的斗篷,再搭上条已经变成铁锈色的红围巾,那就跟小莫初见他时,一模一样了。 认命的翻身坐起,床边这么直愣愣的杵着一个人,怕是任谁都睡不下去的。 小莫问道:“怎么了?” 雪空歪了头,有些郁闷的说道:“二小姐说我不懂情。” 点了点头,小莫心说……是不懂,不仅不懂,而且情商还很低……教都教不会。 “我觉得她说的不对。” “是吗?那你说来听听。”看样子不解决了他,今天是不用睡了,小莫干脆放松的*坐在床上。 “出门在外,我会担心雪球,是为舐犊之情。二小姐走时,我心中百般不舍,是为主仆之情。你若是身处陷进,我会担忧,是为朋友之情。我怎么会不懂情?”几乎掰着手指,雪空一条条的道来,冰蓝色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不赞同。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莫喃喃说道:“你这样说,倒也是对的。”没能得到意想之中的答案,雪空有些郁闷的垂了头。沉静了一会之后,忽而听到小莫又慢慢地说道:“情。是为人之阴气有欲者。所谓欲,谷即为凹,欠即为缺,有了缺陷,自然希望填补。这希望也就是欲。有情,首先是因为有欲。 但是,你对雪球的好,对阿珍的不舍,真的是发自心底的吗?别打断我,你先听我说。 你方才说地那些,确实是情中的几种。一路看中文首发但是我想,你的二小姐要你懂的。恐怕并不止是那些。世间之情,多是予以旁人的,两情相愿、情投意合……但是你呢,你的情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却不求回报,我想称之为执着更恰当一些。” 小莫一边思索着,一边娓娓道来。慢慢的,她似乎明白了阿珍为什么要把雪空交给自己。现在地他与以前的自己是何其相像? 固步自封,将自己锁在一方小天地中,只肯付出一些自以为是的怜悯。却不肯与旁人做再多的交流。 当然,雪空比起自己要好一些,他只是真的不明白而已。 小莫的回答显然超出了雪空的理解范围,他有些烦闷的在原地走了两步。看向小莫的蓝眸中满是疑惑不解。 拍了拍床边的空位,示意雪空坐过来,再转,她就要晕了。 顺滑地银发被他挠的有些散乱,小莫解开发带,用手指慢慢的顺着雪空的发,轻声道:“雪空啊,你不能总是一味地给予。你也要看啊。” “我有看!” 雪空闷闷的声音,逗得小莫一乐,“不是用眼睛看,是用这里。”手掌按在他的左胸处,小莫说道:“你要用心去感受对方的情,如果你想要维系。那么便要因着对方的反映来改变。一味的给予。只不过是强迫罢了。 有时候呢,你付出的情。并不会得到回应。这个时候,你就得小心的调整自己,慢慢地让对方接受,直到对方做出回应为止。 怎么说呢,这并不单单是指男女之情,平日中与旁人的交往也是如此。你们狼族不是也讲究群体么?雪球爱与雪花混到一处,那个雪婴似乎也总是跟那只体型颇大的狼待在一处,我在萧家时,总是能看到几只狼走在一处。一路看 但是你呢?雪空,我从没见过你与你的伙伴们在一起。” “雪球雪花还小,而雪婴和雪暴是兄妹,他们自然会在一起……”雪空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很认真的思考着小莫地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狼族中只有他总是孤身一人? 自打出生时起,他便被母亲带到阿珍身边,她是他唯一地契主,是他的天,是他地脑子,她说什么,他便去做什么,母亲对他的教导只有四个字:言听计从。 哪怕之后在沙漠中捡到那只奄奄一息的混种小狼,并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雪球,这一切的最初,也不过是因为他的主人要他这样去做而已。 这里面,唯一的例外大概就只有小莫了。最开始初确实是因着主人的命令,才会去接近她。但是后来,却被她吸引,不自觉的想要待在她身边,他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要而已……这算不算欲?算不算情? 幽暗的室内一时间宁谧异常,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棱撒了进来,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几声犬吠,也是懒洋洋的。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宁静祥和的冬末夜晚,小莫耳边却突然飘过一声极其幽怨的叹息。 “你对他,都比我好。” 月光自床外照进来,小莫的影子自然是印在床内,因此当门沙烟罗自内侧环住她的腰时,小莫并不意外。 ……也差不多了吧?都快整整十二个时辰了,着实不像他的性格。 “我对他、对你,都是一样的。”小莫握住他的手,慢慢的,将它从自己身上拉下来。 背对着门沙烟罗的小莫,没有看到他眼中滑过的那抹失落,只听到他满是抱怨的说道:“我跟你有契约诶!他是谁啊,北边草原上的一只狼而已。” 小莫没有看到,雪空却看见了。他一脸狐疑的看着门沙烟罗,明明就是一脸哀怨忧伤,口气却为什么是这种轻佻的调侃?难道这也是他不懂地情之一种? 瞪了一眼瞧着自己发呆的雪空。这只没开窍的蠢狗!居然浪费这样美好的夜晚来说这些事情?真是笨!太笨了! 门沙烟罗忘了方才被小莫拽开的失落,那只手自小莫手中抽出,锲而不舍地又缠了上去。 “喂,蠢狗,我家丫头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一边想去,别杵在这里当门神。”用力紧了紧手臂,是向雪空宣告,在这里与小莫有契约的是他。也是警告小莫,别再做无意义的尝试,让你一次已足矣,他的力气大得很,不是次次都会被你扯下去的。 铁箍一样禁锢在腰间的手臂。让小莫无语的闭了闭眼睛。睡个安稳觉怎么就这么难?眼看着就能把雪空打发了……他居然又这么不依不饶地。 “我困了。”往下滑了滑……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就像是得了令的士兵,门沙烟罗一抬下巴,得意洋洋的催雪空说:“听见没?丫头困了,快滚一边去!”说罢身体力行的给了雪空一脚。雪空自然不可能会被他踢倒,灵巧的一扭身便已经站到了门边,看了看已经闭上眼的小莫,和一脸你不走,我就踹你走的门沙烟罗,一扭身。离开了。 今天晚上听的太多,他得想想……虽然不一定想的明白。 雪空地离开,让门沙烟罗彻底放松了身子压在小莫身上,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小莫越来越红的脸。他脸上的笑容却是越荡越大。 “你要……压死我了。”迫于生存地压力,小莫不得已只好睁眼看向门沙烟罗……只是忽略他一下而已,不用这个样子吧? “嘁,你也没那么想死嘛。”门沙烟罗不屑的翻了个身,平躺在小莫身旁,抬起两只手交叠着垫在脑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死了?”这个家伙真是莫名其妙! “成天死气沉沉的,还想赶我走,不是想死。是什么?”死气沉沉他不介意,但是想赶他走?做梦! “那不是死气沉沉,只不过是无所事事!”无力的辩解着,*在床边晒太阳居然被他说成是死气沉沉……小莫侧过脸,恶狠狠的盯着门沙烟罗……这家伙自打回来了就没正常过! 哼了一声,门沙烟罗单手托腮。侧躺过来。手指缠着小莫的一缕发丝,低声说道:“你别想赶我走!以前那种怯懦的冷漠也好。现在这种跋扈的冷酷也罢,都赶不走我。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哼。” ……她什么时候跋扈、冷酷过?嚣张跋扈地是他才对吧?小莫无语的看了一眼门沙烟罗,却被他当做是挑衅和质疑,手上一用力,生生将那缕头发拽的生疼。 小莫只得就着劲往门沙烟罗那边*了*,只听得他恶狠狠的说:“你的苍瞳,早晚是我的,不用你来给我,我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这可由不得你。”说完,语调一转,似乎相当愉悦地接着说道:“丫头你不知道吧?这个苍瞳啊,可是好东西,只要我想,看穿前世今生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啊,别想再从我手中逃出去。”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头发自那个阴晴不定地花妖手中解救出来,小莫看着他目光坚定的望着窗外,也跟着望了过去……什么也没有啊。 再回头,忽然迎上一张无限放大的俊颜,小莫惊呼一声,又被门沙烟罗压在身下,抱怨的话才要出口,忽觉得胸口出一凉,竟是门沙烟罗的手探了进来。 小莫浑身一紧,低叱道:“你做什么!” 门沙烟罗冲着小莫飘忽一笑,温凉的手指慢慢跳开衣襟,露出那从不曾被任何人欣赏过的白皙。 胸口处的凉意让小莫渐渐腾起的怒气又平和了下去,门沙烟罗只是垂着头,手指慢慢在那上面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一样。 那张曾经让她心动的脸啊,时至今日依旧在月光下撒发着逼人的妖艳,有了魔力一般,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将唇印在小莫的心口,这是无关乎契约的誓言,自今日之后,在他漫无尽头的生命中,他将视她为生命,倾其所有的呵护。他不在乎她人类的身份,不在乎她短暂的生命,不在乎那一次次必须要面对的生离死别。 爱她,以一个妖的身份爱上人类的她。不求任何改变,就只是爱她,爱她的灵魂。 阖上双眼,小莫静静的感受着眼角滚落的那丝凉意,和胸口处传来的温凉触感,唇,有些颤抖,“可是你已经离开过一次了。” 轻叹一声,门沙烟罗埋首在小莫颈间,呢喃:“是啊,所以我已经受到惩罚了。” 所以我错了过你的这一世,但下一世、下下世,绝不会再错过。我是妖,不是嘛?我唯一有的,就是时间…… 天下无数有情事,世间满眼无奈人…… 第十章 竹影摇 与门沙烟罗相反,梁尘飞所能给予小莫的,就只有这一世而已。但哪怕只是这短短的一世,仿佛也是岌岌可危。 萧子粲最终没能陪梁尘飞走上妖魔道……萧家太大,他离开的太久,他的父亲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让他离开。庆典的事宜一件件的压倒身上,使得他分身乏术,最终不得不含恨目送梁尘飞离开。 “你要是敢陷在妖魔道里,我可绝不饶你!就算是变成块石头,我也会把你揪出来的!” 梁尘飞随意的挥了挥手,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跟在他身边的,竟然是瘸了一条腿的雪婴。这一人一狼,虽然是并肩而行,但怎么看都有种相看两相厌的味道。 雪婴轻车熟路的找到妖魔道的入口,却看到自己的大块头哥哥雪暴坐在那里。见到她来,直起身来,道:“我也要去。” “我去办正事,你去做什么?”三条腿跑起来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雪婴停下来的时候不大稳当,蹦了两下才算是站住了。 梁尘飞瞟了他们一眼,将双刀挂在腰侧,随手去来包袱催促道:“走了。” “他们说那人妖就在你要去的地方!我也要去!”雪暴生平最大的耻辱就是被击败,更何况是被外族。 白了他一眼,雪婴不耐烦的说:“不是人妖,是花妖!还有,谁跟你说他在那里了?我只是带这个人去找那个丫头罢了。怎么会碰上那个花妖?” 雪暴一歪头,有些困惑。显然,告诉他门沙烟罗就在翼望山的那个人,八成是忘了告诉他门沙烟罗和小莫地关系,以至于他现在对于雪婴反问无言以对。 不再理会待在原地发呆的雪暴。雪婴回头对梁尘飞说了一句:“这边走。”便率先迈入了妖魔道。 看着梁尘飞随后消失的身影,雪暴有些犹豫,究竟是跟,还是不跟,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打定主意,站起身来往萧家营地的方向跑了回去。 算了,还是先解决隔壁刚成年地那两只小崽子比较快些。 不比炼妖师或是附魔师。梁尘飞走妖魔道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紧紧的跟在雪婴身后,混身紧绷,身为杀手的本能自觉地感知着周围十几米内的一切动静。 雪婴也好,梁尘飞也好,都是性子深沉的人。一时间悄无声息的妖魔道上,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偶尔有几只趴在石头上休憩地小精怪在他们到来之前飞速的躲到石头后面,悄悄的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瞧着这对怪异的组合滑过自己的眼前。 那边梁尘飞已经启程。这边莫离也已经开始动作。甄家密道的大门已经开启,几个甄大善人手下的心腹正忙里忙外的清理着密道中淤积的废物。 莫离站在密道口向里面望了望,黑暗幽深看不见尽头地黑暗中飘荡着一股**的气息,仿佛许久不曾有生气光顾过的死域。只等张开巨口吞噬所有胆敢闯入的生灵。 “动作要快,最迟明天我就要用莫离把手中地火把递给一旁等待的下人,掸了掸衣衫,他不喜欢那个味道,好像一进去就要烂在里面了一样。 “少爷放心,明日清晨一顶能清理完毕。”甄大善人毕恭毕敬的跟在一旁,落后他一步的甄宏扭头看了看那个黑漆漆的密道……他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个玩意? 点了点头,莫离只说了句不用跟了。便转身离开。 “爹,这个密道是怎么回事?”待到身旁的下人也离开之后,甄宏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甄大善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个密道口,轻轻了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是甄家世代守护的大门,每十年必要修缮一次。记忆中。苍家地人从来没使用过这个密道。之所以以前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我身子还硬朗,不到说这些的时候。你现在知道了也好。省的我再说一遍。” 甄大善人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形,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现在知道,爹为什么不能跟你上京了吧?只要爹还活着,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阿宏,你记住,一旦爹不在了,这扇大门,就是你地职责,你必须守在这里。” 虽说甄宏对苍莫离也是本能地带着一种敬畏,但他毕竟还年轻,心气极高,自然不愿意被锁在一个地方。 “爹,这个苍家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他家的大门,凭什么要咱们来守?” “闭嘴!这种大逆不道地话是你能说的吗?”甄大善人紧张的来回看了看,苍氏族长身边总是有定下契约的妖魔,是保镖,也是耳目,万一不小心被听到了,还不知道会惹来什么灾难呢。16k小 “有什么好怕的?苍家现在就只剩那两个人而……。”甄宏不解的问道,余光一扫,突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的望向这边。那目光虽然是穿过自己与父亲,直望向空洞的密道口,却比直接落在身上还要阴冷。 见甄宏突然停了口,甄大善人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刚好与小莫别过的目光撞到一起,也是一个冷战。 ……这个女孩子……变得越来越诡异了。那眼神最初时只是冷漠,再见时已是蕴含着不屑,现在竟然有了些隐隐的疯狂……果然是苍家人啊…… 小莫调回视线,朝甄氏父子一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便是那个密道么?充满了空洞、**味道的密道,就像她即将踏上的生命旅途一般。 再过几日,她就会抛却身为人类的身份。不过没关系,是姐姐的话,应该不会阻拦她去找梁尘飞。也许,她该跟门沙烟罗商量一下,让苍瞳再在她眼中停留一段时间。 他说过,苍瞳能透过**,看穿灵魂。那么,至少让她找到下一世的梁尘飞吧。 抬头看着天空中懒洋洋的太阳,已经九天了呢?他的魂魄是否已经轮回? “在想什么?” 小莫眼前突然冒出一支成人手掌般大小的蔷薇花,微凉的花瓣轻柔的扫过她的鼻尖,飘来一股浓郁的冷香。她抬手接过,却不小心被刺到了手,食指尖上飞快的渗出一粒绯红的血珠。 “怎么这么不小心。”门沙烟罗蹙眉抱怨着,张口含住小莫的指尖。 心突的跳快了一拍……昨晚之后,门沙烟罗对她比以前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温柔。小莫抽回手,讷讷的说道:“没什么。” 最初签订契约时,他也曾以中礼待她,吻上她的眼睛,视她如宝如珠。只是彼时她不明白门沙烟罗究竟是在吻她的眼睛,还是在吻苍瞳。 但是昨晚,他以上礼待她,吻上她的心口,视她为自己的生命,这是丈夫对妻子最高的承诺。小莫明白,也心动,只是这颗随着梁尘飞而逝去的心,似乎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跳动了。 无法回应,只得漠然以对。 门沙烟罗自然不在乎小莫在想什么,在他看来,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守住他的小女孩。他直觉的不喜欢那个叫莫离的少年,虽然他是丫头的双胞弟弟,但门沙烟罗敏锐的感觉到,莫离每次看过来的眼神中,似乎总是想要在小莫身上寻找些什么。 这两天,莫离都忙得顾不上去找小莫,这样门沙烟罗很是满意。可是他现在鼓捣出这个密道……是要干嘛? 密道么?他似乎觉得有些熟悉……那里面飘来的味道中,有一种他很不喜欢的气味。 “那是什么玩意?通向哪里的?”他不喜欢!他很不喜欢那个密道。能离多远,就多远。 被门沙烟罗拦着肩膀半强迫的带开,小莫轻声的说了句:“那是通往苍家的大门。” “苍家?那不是在翼望山上么?直接爬上去就好了,走密道做什么?” 小莫望着不远处巍峨的翼望山,晚冬的山中依然点缀着几点绿色,那是长青的松柏。“我不清楚,那是只有莫离才能知道的秘密。” 那是只有每一任苍氏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莫离不曾与她说过,但是既然她看得到结果,那么他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苍氏最大的秘密,并非苍家秘术,而是翼望山中那一片终年葱郁的金丝楠竹,这世间唯一可以取得竹中墨的地方。 以竹中墨配以妖魔的精血调配出的附魔药水,可将妖魔的力量永恒的禁锢于身体之中。 据记载,竹中墨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上,已是三百多年前,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无人知晓,残卷中只依稀记载着有人因妄图使用竹中墨,而引来了大灾难。 自那之后,竹中墨便成为了传说中的事物。 世人只道是金丝楠竹已经绝迹,是以得不到竹中墨,却不曾想过是有人将金丝楠竹圈养了起来。 小莫也不知,直到她自莫离身上看到了自己与他的未来,也看到了这一片郁郁葱葱、随风摇曳的竹林。 承载了多少人的梦想……又曾经覆灭了多少人生命的……金丝楠竹。 啊啊后一天征性的药粉红票红票放在家里可是会长蘑菇的哦呵呵呵呵呵是给俺吧(3) 第十一章 人妖斗 此人妖非彼人妖哈b思想不cj的童鞋 莫离喜欢这种大战在即般的压迫感,这回使他有一种万事均在掌握的优越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是他最为放松的时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多吃些。”他夹了一箸鸡丝冬笋放到小莫碗中,浑身上下数不尽的闲适。 几步远外的门沙烟罗斜坐在一张椅子上,见状,极其不屑的哼了一声。 莫离轻抬了眉眼,置若罔闻,只有盛了碗汤,递了过去。“在北边住惯了干热的屋子,一会南方,倒有些不习惯了。喝些汤,暖暖身子。” 小莫接了过来,只喝了一口,便放到一边……又是冬笋啊…… 被无视了许久的门沙烟罗终忍不住发飙了,“你倒是会卖乖,早先干嘛去了?自己有事时就影子也不露一个,忙完了,知道过来献殷勤了?你当她是你养的小猫小狗?想起来就逗一下,忙起来就丢一边? 要我说,你还是忙你的去吧,丫头这边也不缺你那几筷子冬笋。”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阴阳怪气,就连小莫都忍不住扭头看了过去……哪怕是前个吵架时,他也不像现在这样……呃……怨气这么重。 莫离眼皮也不太一下,接续当门沙烟罗是空气,又给小莫加了一箸笋丝。只闷头吃他的饭。 被无视了!他居然又被无视了!就像是在微微燃烧的火堆上倒了一桶油般,门沙烟罗地火气猛地冒起三丈高。1-6-k-小-说- 见着小莫还在慢条斯理的吃她碗中的菜,抢过小莫手中的碗,重重的放到莫离面前,冲他飘忽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家莫忧,从来不喜欢吃冬笋。她喜欢的,是笋干。” 一个是新鲜的……一个是晾干的……这两者之间,差的远了…… 莫离面上无事人一般,其实心中早就开始不停的翻滚。自打这花妖一出现,他就不停的跟他对着干!最近事忙,倒是把他给忘了。 转而看向小莫,说道:“莫忧。规矩是要教的。你要是不会,由我代劳也可以。” 放下碗筷,上一次小莫便不喜欢他这种像是对待宠物般谈论门沙烟罗地口气,“他与我定下契约,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规矩什么的,用不到吧。” “你这话说得不对,订了契约,契主自然该约束手下妖魔的行为。若不这般,这契约订与不订。又有什么区别?”取了放在一旁的布巾,莫离擦了擦手,方才抬眼看着站在小莫身后的门沙烟罗,勾着唇角一笑。道:“妖魔毕竟是妖魔,活的再久,也不是人,你说呢,莫忧?” 门沙烟罗眼角一挑,立时就要发飙,小莫在心底唤了他一声,看着莫离。淡淡的说道:“既然不是人,又何必用人类的规矩来约束,免了吧。” 莫离的眼角明显一抽,门沙烟罗对他露出的那抹嘲讽地笑容就快要让他的理智消失了。放在桌下的拳头死死的攥紧,面上却还露着云淡风轻地笑容 “若是山野间的魑魅魍魉也就罢了,既然与人订下了契约。自然该学着人类的规矩。不然,怎么替主子办事?” “呵。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却在这里一口一个主子,笑死我了。”这次不待小莫开口,门沙烟罗妖妖窕窕笑着说道。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也好,妖魔也罢,俱都是对他恭恭敬敬,哪怕是梁尘飞,也从不曾因为他的年纪而如此的轻视他。 莫离面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沉声说道:“年纪再轻,也给你主子是一样地。” “可惜啊,”手臂轻柔的揽住小莫的肩,门沙烟罗俯下身,将脸*到小莫脸庞,挑衅的看着莫离,“再一样,你也不是她。你说的话,对我来说,就跟放了屁一样,除了有点熏人,也没别的什么了。” 布巾被莫离捏地死紧,指节泛白,微微游戏颤动。小莫也觉得门沙烟罗说地过了些,皱着眉推了他一把,“门沙烟罗,你说的太多了。” 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门沙烟罗扭着腰站直了身子,却依然还是一副慵懒妖媚的模样,嘲讽一般的看着莫离。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莫离这才重又找回自己清冷的笑容,只是这次那里明白的带上了一抹恶意,“我与莫忧,双生子、同死命,再怎样都是注定要纠缠一生的。我说的话,恐怕你还要听上很久呢。” 站起身来,莫离理了理衣裳,忽而抚掌,恍然大悟般对门沙烟罗说道:“啊,我忘记了,你比我还要少上那么十六年。(电脑阅读人生苦短,你落后了好大一截啊。” 一句话刺到门沙烟罗最痛的一角,不是那他没有遇上的十六年,而是他不得不放弃的那之后的几十年……恶狠狠的瞪着转身离开的苍莫离,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什么也都说不出口,毕竟……是他自己选择放手的。 转身的一瞬间,莫离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这个花妖竟然对莫忧的感情也不单纯!如此的回护,这般的挑衅,可不是简单的因着契约会有的行为。 ……这个莫忧!冷冷淡淡的,究竟惹了多少桃花?!她难道不知道,她注定是他苍莫离的人吗?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 “莫忧,晚些时候来书房找我,一个人!”莫离刻意加重了最后一个音,待到小莫应了之后,才离开。 “哼,没记性了小子,老子可不是人!”门沙烟罗冲着莫离的背影不轻不重的飘了一句,见到莫离的背影僵了一僵,心口那抹纠结的酸楚才算是缓和了些。 “唉,你啊。”小莫叹了口气,招呼下人进来收拾碗筷,自己则踱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的月亮。 雪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想通了没有……只是这种事怎会是用想能想的明白的?心头不挨上几刀,又怎么会清明? 以为小莫在思考带不带自己去的问题,门沙烟罗飞快的闪到她身后,孩子一般环着小莫的腰说道:“反正我要去!。” “我说不让你去,你就不会去了?”小莫失笑的回身看向他,这么大的个子,还一脸的孩子气,真不知道他那一年多年究竟都活到哪里去了。 “你知道就好。”门沙烟罗哼哼唧唧的表示了一下自己必胜的决心,那个臭小子!比当初梁尘飞还要讨厌!长的比梁尘飞好看,嘴巴也比梁尘飞臭! 他在心底一条条的数着莫离的罪状,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几条换到他身上来,也是完全的适用。 “去,可以,但是你不许出来。”这个家伙,不给他点约束,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毕竟莫离是她弟弟,小莫不像看到他跟门沙烟罗针锋相对的样子。 “为什么?”某妖不甘心被压制。 “我有些话想要跟莫离说说。”耐着性子解释,小莫其实很怀疑门沙烟罗是否会听进去。 果然,某妖开始反驳:“什么意思?我在,你就不能跟他好好说话了?”手臂还抗议似的紧了紧。 无声的叹息,她就知道!小莫认命的掰开他的手臂,认真的说道:“是你在,他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了。” 门沙烟罗偏头想了想,最后决定小莫说的都是事实,瞥了下嘴,道:“那好吧,不过如果他动手了,那我可就得出来。” “他怎么会跟我动手?”揉了揉眉心……真是,无语了。 哼,这可说不准!苍家人他见得多了,那小子明显是个中翘楚……门沙烟罗一想到苍家的门风,就忍不住的皱眉。既然他家丫头喜欢的是那个温吞吞的小子,那么这个狐头蛇身的黄毛小子最好是连想都不要想! 说起来了,最近他心中总是有那么点怪异的感觉,苍家的这些事,他总觉着自己好像漏掉了哪些地方。可每次从头捋到尾,却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突的是艰涩的很。还有那股味道!他不喜欢,相当的不喜欢。 那是一种本能的排斥,仿佛是刻印在骨子里一般。那股相当的熟悉,却又相当的陌生,他很肯定,至少在近两百年内他没有闻到过它。 是什么呢?那种甜腻又带着些**的味道,就像是熟过头已经开始腐坏的水果。门沙烟罗知道几种依*这样的味道来捕食昆虫的植物。 先不说他们应当生活在更*南的地方,就单说那味道,也是稍有不同,现在闻到的这个,明显更诱人,**的味道也更重。 门沙烟罗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小莫有些好奇。回过头去看他,一脸的严肃紧张,与平日的吊儿郎当相差甚远……这是想到什么?不过,算了。只要他不闹着要跟莫离做对,其他的都可以压后再说。 就着盆中微凉的水,洗了脸,小莫用力的擦了把脸。她不是莫离,做不到那样不顾一切的自私。有些话,还是要与他说清楚。现在将结果告诉他,总好过将来失败时再去懊恼……虽然那样,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过没关系……她能在阳世等,自然也能在忘川河畔等……(,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十二章 雁南飞 莫离似乎早就知道小莫会过来,见她进门一点诧异也没有,只笑着说了句:“来啦。”原本蹲在屋子一角的月见,垂着头唤了一声:“小姐。”便隐到莫离的影子中去了。 见着莫离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小莫心下一笑,这便是他说的规矩么?人不人,妖不妖的,还不如门沙烟罗或是雪空来的爽快。 这种鄙视的情绪不好显露,不然莫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飙,她没有时间再去安抚了,于是干脆忽略。 “密道,今个就能清理完了吧?”小莫坐到桌边,倒了杯茶正要喝,却被莫离止住了。 “这茶凉了。”叫了下人进来,换了壶新茶,他重新倒了一杯递到小莫手中,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是啊,明个咱们就启程。我带你去个你从没去过的地方。” 手中的茶杯有些烫手,但实际上也并没有比方才那杯热到哪里去。莫离就是这样,哪怕只是差了一点点,他也绝不将就。 “莫离,那竹中墨……”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莫离安抚的拍了拍小莫的手,说道:“祖训是祖训,但祖训只是说给那些一般人听的。(手机阅读)” “一般人……”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一般人么,什么才算是一般人? “莫忧,祖训是一式两份的。”揉了揉小莫的头顶,莫离揽过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像抱个孩子一般那样搂着,轻笑道:“你看,规矩都是人订地,老祖宗也知道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其实呢,那个竹中墨并非不能用。只是力量过于强大,他们怕自己被别人超过去,这才订了祖训啊。” “不是的,”小莫摇了摇头,撑着莫离的肩膀往后挺了挺身子,“竹中墨的力量过于霸道,用了之后,不仅仅是将妖魔的力量妖魔地力量永远的禁锢在身体中。而且会……” “会将人变成妖魔吗?” 瞪大了双眼,看着哂笑的魔力,小莫愣了一下,才说道:“你都知道?” “傻丫头。”捏了捏小莫的鼻尖,莫离甚至心情很好的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我是苍家家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既然知道,又为何要…… “你只道是会变成妖魔,若是我禁锢的不是妖魔呢?若是人呢?”越说,莫离脸上的笑意就越盛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并已经开始享受那个令人愉悦地未来。 只是结果并非他想要的,未来似乎也并不那么令人愉悦,因为小莫开口了:“一样的。你禁锢的是什么都好,结果是一样的,我跟莫愁会变成妖魔,而你……则会死掉。” 莫离的脸色变了变,他知道小莫从不说谎,也知道小莫的苍瞳可以窥见未来……因此多少还是有些动摇。但很快的,他就甩开这份犹疑。 “不会的,我不会让它出错。你也好,莫愁也好,我们统统都不会有事。”宣誓一般的口吻,对小莫,也对他自己。不能出错,不会出错!他苍莫离不允许!等了这么久。只为了等这个身体强壮到足以负担那个法术地年龄。若是命中注定他活不到这个时侯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时候终于到了,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失败? 若是……若是他的力量不够……那么还有雷瑟和月见!加上它们,总归是该够的的!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莫离影子中,木讷地雷瑟没什么反应,但敏感的月见却是打了个冷战……少爷,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了……它这次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啊。手机站 看着莫离坚定又疯狂的目光,小莫知道,说什么都没有了。他是那种即便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注定失败,也要去尝试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遂了自己的心愿。如此,她便能毫无愧疚与留恋的成魔,然后,她地尘飞便会一步步的走到他身边,而那时,她不再是个只能旁观的废物,她是妖魔,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相视而笑,两人眼中俱都是疯狂,只不过一个染着些凄然的悲伤,而另一个却是全然地狂热与憧憬。 无声地笑意回荡在空气中,惊飞了窗外树梢上一只休憩的杜鹃,轻啼一声,泣血一般。 妖魔道上,正在小憩地梁尘飞猛地张开双眼,准确的望向翼望山的方向。 站在一旁的雪婴狐疑的看了看他,在这里,人类本不该能辨请方向的。看着梁尘飞站起身来,眯着眼睛说道:“才歇了不到一刻钟,再等等。”反正没有她,他是别想走出这里的,哪怕是知道方向。 确实是如此,而梁尘飞自己也明白,没有雪婴,但*他自己是走不出去的。并不是找不到翼望山,而是无法跨出着妖魔道。 但,并不是只有人类才会有脆弱的心,但凡有感情的生灵,就会有弱点。梁尘飞冷冷的看着雪婴,不疾不徐的说道:“你就不怕,去的晚了,雪空与莫忧订下契约吗?” 雪婴眯着的双眼蓦然瞪圆,里面闪过意思慌乱,却很快被一种不耐烦所掩饰,“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奉晴长老的命令,送你到翼望山而已。” 天知道她是如何耍尽了心思,才从另一个同族手中夺来这个机会的。一想到晴长老那若有所思的眼神,雪婴紧了紧脊背……她不是为了雪空去的!那个跟着外族跑掉的家伙,根本不值得她挂心! 本以为那堆姐弟离开了,他就能安心的留在草原……毕竟除了山里面那位,他还不曾对谁表现出多余的兴趣……谁知道……他竟然就这么跟着那个丫头跑了!一句话没说,一丝犹豫也没有……就这么走了。好像被他抛弃的并不是故乡,不过是路过的某个地方罢了…… 他当族群是什么?在他眼中就只有人类! 人类是天,是地,是他呼吸的空气! 就让他在人堆里烂死算了! 梁尘飞看着雪婴有些焦躁的蹲坐在原地,冷笑一声,举步向前。 没有迟疑的,雪婴马上动身跟上。用雪空来威胁她是一回事,用梁尘飞自己来威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可以忽视自己的感情,却无法放弃身上的职责……她的任务,就是将梁尘飞完好无损的送到翼望山。 老实说,她不喜欢这个男人,比那个妖里妖气的小子更令她厌烦。几步抄到梁尘飞身前,她才不要看着他的背影走路,徒惹不快罢了! 梁尘飞其实并没有把握雪婴会跟上来,只是眼下似乎也并没有更好的法子,照萧子粲临行时的态度来看,定是对她多有交代才对。所以,他赌的并不是雪婴,他赌的,是萧子粲。 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他赌赢了。若是迟了……虽然连迟了什么他都还不清楚,但心底似乎就是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木啥状态文了……今天就先这么多吧……! 第十三章 冲天香 竹中墨! 门沙烟罗猛然间忆起那个甜蜜到**的味道,就是源自于可以分泌出竹中墨的金丝楠竹。三百多年前,那段他曾经心系于张慧娘的岁月,他也曾经在慧娘的身上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幽幽三百年暗无天日的岁月,模糊了他的记忆,那些曾经鲜活甜蜜的岁月尚且如此,又何况是这种令人厌恶的味道? “那家伙要用竹中墨做什么?” 探出去的手没有碰到预期中的房门,却是覆上了一个微凉的胸膛,起伏的似乎有些厉害。小莫讷讷的收回手,笑着看向门沙烟罗,说:“没什么。” “别用你这张脸对着我!”挥了挥手,门沙烟罗反身推开房门,环胸站在屋内,“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一定是他要用竹中墨做什么,你才会和他说起这个。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推一把,挪一步,要是没人推你,你敢一个人站在那里直到地老天荒!” ……这点他说的倒是没错,小莫很有自知之名的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回答门沙烟罗的问题。不想骗他,貌似也骗不了他……只是他若是知道了,必定是不答应的。 “说话!”小莫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门沙烟罗扯住她的胳膊,脑子里总是回想起张慧娘成魔时的情景…… “你要我说什么呢?” 沉静的注视让门沙烟罗手下一僵,张口结舌的几乎语不成句,只觉得那噩梦似乎就要成真。 “你……你……你要成魔?” “成魔么……”小莫缓缓地念着这三个字。她在莫离的未来中见到了成魔后的自己,忧愁,自己新的真名……多直白的一个名字,未来,必将是一条覆满了忧伤与愁苦地道路。 “为什么?莫忧。为什么?成魔对于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啊!弄不好,还会带来灾难,几十条、上百条生命,转眼间灰飞烟灭,莫忧,我知你一向良善,一定不会愿意见到那样的情景。”好不容易回复了语言能力的门沙烟罗。急切的劝说着。 “不会的,不会有什么灾难。”自己的痛苦,何必分享给别人? “当初慧娘便是想要成魔,用了竹中墨,成了魔,却也引发了瘟疫。世人都道是张氏慧娘以身投炉,方得了去疾的灵药,但谁又知道她本身便是那瘟疫,她死了,瘟疫自然消失。莫忧。世人多愚昧,只道是妖魔力量强大。他们却不知以人身成魔,违背伦常,是要遭天谴的!” 违背伦常么?小莫轻笑。附魔师做地事,不就是违背伦常么?让人类拥有妖魔的力量,又何尝是天理所容的?更别提在苍家人眼中,天理就是狗屁! “不要笑了!”受不了小莫如此置身事外的表情,门沙烟罗捏着她的双肩,用力的晃了晃,“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有的,我有在听。”她从没像此刻这般肯定自己的意愿。不是因为她看到了未来,而是因为她要成魔!她想成魔!凭什么上天就能决定人的生死?凭什么她与尘飞就一定要被死亡分开?阿珍说,这世间唯一的变数就是妖魔,那么,就让她来做这个变数! 这一次,没人再能把她心爱地人从身边带走。生生世世。只要她还爱着他,她的记忆中还有她。哪怕是天,也不能阻止他们! 手指,轻轻的覆上门沙烟罗微颤的嘴唇,小莫眨了站眼睛,柔声说道:“打明天起,不许你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许你插手莫离将要做地事情,苍瞳,我会给你,不论我死亡与否,我都会给你。一路看文学” “会在乎那种东西!”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门沙烟罗向后退了两步,“我说了那么多,你还要一意孤行……为什么要成魔?你以为,成了魔,便是爱了吗?你以为,那漫长的岁月中,只有爱,便可以了吗?莫忧,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所以,不要去,生而为人,以人类的身份死去,这样才是最圆满的,不是吗?”他从未如此哀伤过,至少,自己从未感受到过。即便是那时,她对他说,自己不愿见他,那悲哀也不像现在,如潮水般涌来,自己伤了门沙烟罗的心,她知道。 但……人总是要有所选择,她爱着尘飞,便注定要伤了门沙烟罗地心。 “对不起。”对不起,你视若珍宝的生命,我就要放弃了。 “谁要听这个!”仿佛怕她马上就要消失了一般,门沙烟罗猛地把小莫拽入怀中,那声调是压抑后颤抖的平静:“莫忧,不要去。有我在,他不能强迫你的。” 轻轻的睁开他,小莫发自内心的笑着:“可是我想去,成了魔,我便和你一样了,不好吗?” “那不一样……不一样地。”万事总是有代价地,成了魔,便会长生不老,那为什么世人还对成魔晦如默深?只因那些见过的人都明白,所谓地成魔,不仅仅是指身体上,还包括了精神上、意识上,最终,那已经不算是个人了。 当初慧娘凭着最后一丝人性,以身殉炉,那笑容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轻松的一种。人活着,就该以人的身份死去…… “我已经决定了。”小莫坚定的看着门沙烟罗,这个女孩骨子里毕竟流着苍家的血,那种执着与疯狂,此时让门沙烟罗除了惨然一笑,再做不得别的。 “你已经下了命令,不是吗?”往日的温柔,不过是不在乎,不在乎他会给她带来什么,也不在乎他会做出什么,只因小莫那时并无所求。可一旦她决定了前行的方向,哪怕是知道注定会被撞得头破血流,也依然不允许有任何人来质疑……他们,果然是姐弟,是世间羁绊最深的双生子。 “不要和我吵,”小莫轻轻的拥住门沙烟罗,这个冷香悠然的怀抱,她依然是喜爱的。不想和他吵,在那漫长的岁月中,哪怕只有这一股冷香陪伴,也是好的。“门沙烟罗,我不想和你吵。我成了魔,我们的契约,便是解了吧?那……那么……” “傻丫头,就算是没有契约,没有苍瞳,我也依然会陪着你啊。”我会陪着你,一直走到最后,哪怕我再也见不到你微笑的双眼,也定要让你明白,你的决定,是错的! “真的吗?”绕是决心再大,小莫此时也是不安的,她太需要门沙烟罗的肯定,太需要知道,他的胸膛就在她身后,不管何时,只要一个转身,他总是会站在原地,冲她微笑。她是如此的自私,连自己都要鄙视。 “当然,我要等着看你后悔啊。”丫头,若是将来我不能再拥你入怀,也请你一定要找到一个可以安心依*的臂弯。最深沉的爱,并不是紧紧的将心中那个娇弱的人锁在怀中,而是轻轻的环住她,在她想要离开时,即便痛彻心扉,也要潇洒的放手,只为了想要看见她的笑容。 “门沙烟罗……”感受到心中那股溺死人的温柔,小莫的脸上再也露不出笑容,那种温柔就像是悲伤的绝望,在她眼中点亮一盏盏闪烁的泪光。 “丫头,你会好好的,我会让你好好的。”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当然……我们的门沙烟罗同志并没有这么悲壮……但他确实很悲情……而且悲情的很英勇……唔…… 第十四章 幽深处 那晚小莫依偎在门沙烟罗身边,一下下,数着他的心跳。真是神奇,明明是无情的草木,却有了一颗跳跃的心。 意识渐渐朦胧之时,耳畔一声幽然的长叹,仿佛叹尽了心中所有的哀怨与忧愁,萦绕着飘荡在小莫的意识中,一滴清泪缓缓的滑下脸庞。 窗外鸟声啾鸣,阳光普照,晚冬时节已经染上一丝春的颜色。小莫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畔,转身推开门。 莫离站在庭院中,一阵清风扬起他颊边的碎发,修长的手臂向前探出,“来吧,我们回家。” 不是那只干燥又温暖的手,也不是那只微凉的手……莫离的手掌隐隐的带着一些潮意,小莫紧紧握住,仰头一笑,说道:“嗯,回家。” 密道口,两扇古朴厚重的大门敞开着,露出里面由火光点亮的隧道。周围并无一个下人,只甄大善人和甄宏分立两边,见到莫离与小莫,甄大善人走上前,面带深意的对莫离说道:“少爷,都处理好了。” 莫离点了下头,看着甄大善人身后面露不郁的甄宏,勾了一下嘴角。这个男人,也不过如此。 小莫亦看向甄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恨,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为的什么,小莫自然知道。甄大善人那口中一句轻飘飘的都处理好了,所指的,并不单单是密道,还有前日那些在密道中忙碌的工人…… 上前走了几步,小莫冲着甄宏微微一福。1-6-k-小-说-在他微愕的神情中,柔声说道:“甄公子,一直以来蒙您照顾,莫忧在此多谢了。” 甄宏看着面前浅笑着地女孩,心下微哂。本以为会殊途同归,本以为会一直护着她,直到找一个可以令他放心的男人……却不知道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小莫,最后竟是这样一种情形。 他抱拳一揖,温言道:“苍小姐客气了。” 便是这样了,不管之前的情意如何,若是前行的路不同。能做到相敬如宾已是最好。小莫微一点头,跟在莫离身后,走入密道中。 火光跳跃,背后的阳光依然撒发着有限地温度,身前的黑暗却已经冰冷的侵袭到面前。两扇大门吱吱呀呀的缓慢关起,阳光被压缩到最小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小莫!保重!” 小莫回身,甄宏便站在那一线阳光中,辨不清面容,却让她感到说不出的温暖。有那么一瞬间。小莫有种想要冲出去的感觉,冲出这个阴暗幽冷的世界,冲到那个细语纷纷、斜阳疏照的世界中去。 莫离地手紧紧的握着她的,那冲动一闪即逝。小莫最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两扇门沉重的闭合到一起,阻开了阳光,隔绝了温暖。 “走吧莫离随手抽出密道墙壁上悬叉着的一根火把,身前,不知何时月见已经显身,比雪空小上一圈的身子上,托着一个大的有些夸张的包袱……也难为它还能跑的这么稳。这么轻松。 密道中已不见几日前那种**地味道,淡淡的飘着一些松香。道路两侧悬叉的火把将整个密道照到分毫毕现,火苗静静的,一丝也不曾晃动过。 一时间,密道中悄无声息,只有她和莫离地脚步声。咔哒、咔哒的回荡。模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 当尽头那一扇石门突兀的出现在视野中时,小莫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莫离停下脚步。深深的看了眼小莫,牵起她的手走到石门前。月见看起来似乎有些想坐下,只是每每它的身子一动,那个巨大的包袱就会把它坠地一偏,最后只好放弃,乖乖的站在原地。 那石门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隐隐的带着一些滑腻的感觉,火光仿佛被吸走了一般,照在上面之后,竟是无法再反射回来。细细看来,小莫忽觉得那门有些眼熟,再看时,发现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块黑色的石头中仿佛有细细地诡丝在缓缓地游动,看得久了,那些丝便像是活了一般,偶尔纠结到一处,忽而又散向两边。 “碎邪金,让人不自觉的想*近,但若是看地久了,便会失了心神。(电脑阅读莫离抬手指着那扇石门,继而又自颈间抽出一个红绿相间的坠子,在小莫微动的眸光中,用拇指轻轻的摸索着,爱怜的说道:“这是碧霞希,能存储人魂,同时排斥出邪恶的那一部分。” 目光黏在莫离手中的西瓜碧玺上,小莫下意识的呢喃:“邪恶?” “对,”莫离抬首粲然一笑,道:“所有阴暗、邪恶的情绪,仇恨、嗜血、狡诈,我的莫愁,统统都没有……她将会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最善良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生存不下去的。”将目光自莫离手上移开,小莫认真的看向面前的石门。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莫,莫离放下手中的碧玺坠子,方才那愉悦的神情慢慢淡去,“没关系,有我在,莫愁只要温柔善良便好,其他的,由我来做。” 说完轻轻的推了小莫一把,指着门上一处说道:“把我的坠子放进去吧。” 顺着莫离手指的方向,小莫眯着眼睛很是认真的找了许久,还是莫离等的不耐烦,握着她的手抚到门上,她才发现那一处几不可见的缺口。小小的、水滴状的缺口,刚好与她颈间的那个坠子契合。 心领神会的小莫将自己颈间莫离的坠子嵌了进去,完全契合的一霎那,只听得隐约的一声咔,身子便被莫离猛地拽了回来,连带着手上的坠子也拔了出来。 面前的石门轰隆隆的捻动着滑向一边,莫离自背后探过来的手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他取过小莫手中的黑色碧玺,挂回她的颈上,轻*在她耳边说道:“不要*的太近,会被吸进去的。” 莫离的语气很是有些戏谑,小莫有些搞不清楚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倒是站的比较*前的月见,耳朵动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 黑色的巨门缓缓开启,与门身同样漆黑的裂隙一点点的扩大,石门附近的火焰猛地晃动了一下,自那幽深的裂缝中忽而吹来一股清爽的风,那其中仿佛还带着一些清脆的鸟鸣…… 梁尘飞看着枝桠上跳跃的山雀,他几乎都快忘记了,南方的冬天是如此的富有活力。 几步开外的雪婴警惕的环视着四周,仿佛那些空荡荡的枝桠后面隐藏着力量强大的妖魔。 事实上……是有的……只不过不是在树枝后面,而是在几仗开外的田垄下。 雪空探出一个头来,好奇的看着浑身紧绷的雪婴,抖了抖耳朵,说:“山上的妖气比较重,这里除了我和你,就没别的妖魔了。” 前腿短了一截的雪婴蓦然向后退了几步,有些踉跄。双目准确的聚焦在几仗开外、雪空的脸上。眸中神情翻滚,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气愤。 梁尘飞自然不会去理会那两只狼之间的神情激荡,他转身往山中走去……七年前那如火般的记忆还在,他知道去何处寻他的莫忧。 “你要找小忧吗?”雪婴那利剑一般的视线遇上天生皮毛丰厚的雪空,生生落下阵来。雪空毫无所觉的蹿到路面上,浑身一抖,土屑和露水便飞散开来。 梁尘飞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雪空一步步向他走来。 “小忧不在山上,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但是你要给我解释几个难题。” 点了点头,“可以。” 梁尘飞选择相信雪空,几次的接触,让他知道,面前这只白狼身上并不存在那种被称之为狡诈的东西……不像旁边那一只。 只要他能带自己更快的找到莫忧,别说是几个难题……就是几条人命,他也不会犹豫。 一人一狼颇有默契的并肩走在前面,雪婴觉得自己已经要积郁于胸,几乎快吐出血来了。 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 果然!他的眼中就只有人类! 唔……这章稍微有点意识流……马上就好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ia,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十五章 溶洞中 应该说这是个完全一面倒的形势,一边是几乎毫无抵抗力的两个人类,而另一边则是一个人类杀手外加两只漠北妖狼。但是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这情形对梁尘飞来说,便是莫名的棘手。 一方是与小莫相交了七年被她当做兄长和长辈尊敬的男人,而另一方则是,一个完全不想伤害她的男人,而那两只妖狼,一只几乎从不随便伤人,而另外一只则是不已战力见长。 权衡利弊之后,梁尘飞选择跟随雪空的鼻子。 甄宏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曾几何时,他是愿意将小莫交给他的。在京城时,梁尘飞对小莫温柔的包容,坚持不懈的诱导,他都看在眼中。彼时,他是自己心中唯一适合的人选,哪怕明知道他曾经有过的那些血腥历史。 当然……甄宏其实并不知道梁尘飞与苍家之间那最为浓重的一笔……要是知道了,大概是打死他也不会将小莫放在她的弑亲凶手身边的。 不过,就算他现在不知道这一点,心中也不愿意眼前的这个男人再见小莫……瞧瞧,他把小莫变成了什么样子!哪怕甄宏明白,小莫跟在莫离身边未必就是好的,但在一般人心中,跟在血亲身边,总是好过跟在毫无纠葛的外人身边好。 “我说过了,莫忧不在这里。甄大善人欣慰的看着儿子拿高壮的背影……就在他全心全意地为着苍家效力的时候,当初那个只会胡闹的小男孩,已经成长的足以替他遮挡风雨。他的肩膀足以承担甄家地重担。 “她去了哪里?”雪空还在找,梁尘飞不介意跟甄宏随口聊几句…… “擒梦轩的掌柜什么时候变成捕快了?”梁尘飞的背景其实并不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只要肯花钱,京城擒梦轩掌柜那血一般的历程就会呈现在你面前,因此甄宏这句话。其实是很轻佻的嘲讽。 一个杀手做捕快?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梁尘飞目光一飘,精准的定在那张躲闪在门后地脸上。 年轻女人……看穿着,该是甄家大少爷的妻妾才对。 雪婴与梁尘飞的眼神一对,便心领神会,一个纵身,揽在那个女人身前。 “你想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莫忧不在这里!”碍于雪婴的阻隔,甄宏无法*近自己的妻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求救的眼神。 温柔的眼神,从来都只是因小莫而存在的,梁尘飞眼中那冰碾碎屑般的眸光,才是他一直以来地面具。16k.电脑站他能做什么?杀人从来都不是他的本意,世间之人总道杀手无情,谁又想过那些站在杀手身后的人,他们举着银票,笑看那些鲜血喷溅的场面,饮啜着杯中地美酒。 静默的转身,见雪空抬了头跑向屋外。梁尘飞便也跟了上去。 退后了两步,雪婴稳稳的坐在门口。其实并没有这样的必要,面前的这三个人,并不会对她、对雪空、甚至不会对梁尘飞构成任何威胁。 她只是……不想那么快再去面对雪空……如果他不肯跟她回漠北怎么办?如果他依然坚持要跟着那个女孩。怎么办?如果…… 太多的如果摆在她的面前,让她无从计算,也不知道怎样选择。随意,干脆还是现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挡一挡好了。 新砌地白灰墙还撒发着潮湿的味道,手指轻轻一碰,便会留下一个小印子。 脑子一空,梁尘飞第一个反应便是,他们把小莫杀了。然后砌在墙里了! 但理智很快就告诉他,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雪空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他只是有些苦恼…… “小忧的气味是从这里飘来的,只是混着太多别的味道,而且……”雪空突然打了个喷嚏,晃了晃脑袋,很显然。16k.手机站他并不喜欢白灰那种刺鼻地味道。 抽出佩刀。梁尘飞瞧准缝隙,一刀插入砖缝中。横向一抹,白墙上便出现一道深刻地划痕。他又顺着砖缝划了几刀,很快便抠出一块砖头,露出里面带着花纹的铜片。 刀把在铜面上敲了敲,梁尘飞听了听那闷闷地声音,说道:“是扇门,很厚。”手上用力向前推了推,未果。 雪空眯着眼睛接口道:“应该是朝外开的,得把墙拆了。” 甄家大宅中寂静无声,偏僻的侧院中,只有梁尘飞和雪空两个人在奋力的将才砌好不久的墙拆掉。 雪婴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雪空光洁的裸背,随着他的动作,不算夸张的肌肉有力的纠结着,白皙的皮肤上渗出颗颗汗珠,在冬日的暖阳下熠熠生辉,仿佛他才是那个光源,他才是太阳。 悄悄的退到门边,隐住自己的身子,只露出一双热切的碧蓝色眼睛……怎样藏也藏不住的小鼻子偶尔抽动一下。这时的雪婴没了往日的狡诈奸猾,她只是一个偷瞧自己心仪男子的娇怯少女罢了,浓厚的皮毛都掩不住的粉红,渐渐的在她全身扩散开来。 垮嗒,雪空随手丢开一块石砖…… 莫身子一歪,撞到身旁的莫离。 莫离的手虽苍白,却有力。 “小心些,地上太滑。” 此时的他们正身处于一个广阔又诡异的空间。几人高的洞顶上悬垂着一根根尖刺一般的钟乳石,鳞次栉比的感觉。被莫离手中的火把一晃,幽幽的泛着荧光。好像一只只森然的眼睛,随着他们的移动缓慢的转动着、注视着。 地面上极其湿滑,铺满了滑腻的苔藓。幽深处偶尔传来一阵风声,小莫间或觉得耳边一凉,似乎有一股阴凉的气息滑过颊畔,一转头,却只看到幽幽的磷光。 但哪怕就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是充满了生命的。比如水洼中偶尔的翻搅,比如头顶上间或出现的翅膀拍打的声音……比如,有时脚踝处滑过的幽凉。 “我们还要走多久?”虽然洞顶很高,不会觉得压抑,虽然空气很新鲜,不会觉得憋闷,但小莫就是不想待在这里。这里太黑、太静,却又有着那么多她不曾见到过的东西,他不喜欢这种无知的感觉。 莫离将火把递给小莫,自怀中掏出一张纸,正是之前甄大善人来找他时,他正在描画的东西,地图。 这个溶洞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支路多。小莫从刚才就发现了,他们走不了多久就会遇到一个岔路口,有时好些,只有两条,但大多数时候岔路会多至五条,有一次甚至是九条。每到这时候,莫离就会掏出怀中的地图来确认。 原本就是刻画在脑海中的图像,为什么还需要画出来,通过眼睛借以确认?小莫不想问莫离这个问题…… 在这种幽暗寂静的空间里,模糊并不只是人的感觉,还有记忆甚至是情感,在这里,任何人都会对身边的人生出一种依恋,只因他是唯一可以碰触得到的同类…… “就快了,再过十一个岔路口,就到了。”莫离点了点头,将地图揣进怀中,借着火把的光线看了看皱眉的小莫。她那种带着点恐惧的不悦,不知怎的就取悦了他。心情很好的在小莫脸颊上轻啄了一下,在她惊诧的看过来时,挑着眉说道:“相信我,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小莫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叱:丫头!擦擦脸!臭小子,老子早晚宰了他! 无语的摸了一把脸……还道他变了,原来…… 第十六章 月揽香 方才砌好的白墙可怜兮兮的堆到一边,支离破碎。不久前才被合上的包铜大门,此时再一次被敞开。甄府中静悄悄的,只有才吐了新绿、尚还单薄的枝桠轻轻的摇晃。 甄大善人丝毫不在意梁尘飞的闯入,只因梁尘飞是个目的极其明确的人,如果在这里找不到小莫,他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血洗甄府上面的。 其次,便是那扇黑石大门。没有人能移开那扇大门,他不行,历代甄家祖先都不行。事实上,为了一窥苍家真颜,年轻时的甄大善人曾经不止一次的走入过那个密道。然而,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那扇石门就站在那里,嘲笑着那些兀自想要开启自己的人们。 只有苍家……只有苍家家主才可以开启的石门,梁尘飞自然是无计可施的。 指尖滑过光洁的石面,触手只有冰冷的温度。梁尘飞若有所思的用指尖摩挲着那个泪滴状的凹陷。 “这是什么?”雪空好奇的探出鼻子去闻了闻,继而皱着眉头倒退了几步,“这石头看着真不舒服。” “碎邪金……”上前走了两步,雪婴眯着眼睛仔细看看了,游动的诡丝仿佛意识到自己被注视了,忽的散向四处,在阴影中轻轻摇摆。 “但凡你在长老受教时用点心,也就不会问出这么肤浅的问题了。”讥诮,习惯性的脱口而出,雪婴后知后觉地反映到。这次自己嘲讽的是雪空……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浑身上下的皮都像是被狠狠的拧紧了一般,雪婴微微侧了头,直到眼角的余光中再看不见那道雪白地影子……16k手机站 密道中一时间悄无声息。半晌,雪婴悄悄的松了口气。却隐隐的又带着点失望……还是,这样吗? “受教时,我不曾听长老们讲过碎邪金。” 豁然抬头,雪婴吃惊的张大了眼睛,看着雪空。一直以来,他都是天边的星星,除了仰望膜拜,在做不得其它。他是族里的第一勇士。守卫着那个最重要的人。他极少在族内现身,每次,都只是匆匆一瞥。 每当那时,她就会想:啊,那就是漠北狼族的骄傲…… 久而久之,那一瞥在变作了粘灼。眼睛,会不自觉地想要去寻找他的身影。耳朵,会忍不住的想听到他的消息。在自己回过神以前,他便已经占据了雪婴心中的一角,没有缘由的…… 但……自己只是狼族中最底下的混种……哪怕她有族中最出色的头脑。她的兄弟拥有族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战力。 但依然无法抹杀他们并非纯种狼族地事实……这样的自己,又怎么配的上他?那个星星般的男子…… 所以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徘徊……所以战战兢兢的将他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却又心惊胆战的躲到一旁,无法承受对视的后果……她害怕,害怕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中看到鄙夷和嘲讽……所以只好先下手为强。 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可是他居然回答了她的话!雪婴难以置信地直视着雪空的眼睛。一路看中文首发妄图在里面找到一丝鄙夷的痕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然后叹一句;啊,果然是这样。,然后,她才能干脆的转身走开。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眼中没有鄙夷、没有不屑。亦没有热情,他只是单纯的回答而已。 ……该失望么? 怎么会?!他将自己看做平常,已经是最好地结果…… “嗯……是……” “有什么法子能打开这门?” 虽然被打断,但能解救她于结巴之中,雪婴决定暂时放过这个男人一把…… “你没看见那个小凹槽么?没有钥匙,谁都打不开这门。”话是对着梁尘飞说地。眼睛却是盯着雪空……只可惜。后者只顾着研究面前那堵冷冰冰的石墙。 没关系!至少自己在他心中与旁人地起平线是一样的……凭着她的头脑,一步步来。总会有转机! 梁尘飞与雪空对视一眼。 还有别的路吗? 我也不清楚……从山上走的话,应该可以到。 ……太慢了! 指节扣在石门上,发出笃笃的声音,梁尘飞的脑子在飞快的运转,奈何这世界上越是简单的难题,才是越难解答的。 有钥匙,就能进……没有,便请止步。 雪空蹲在地上,也仰头看着这扇石门。1----6----k雪婴站在他身后,眼睛随着他上下晃动的尾巴尖移动着。绕是她的脑子再好用,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把钥匙来…… 突然,雪空晃了晃耳朵,站起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扇石门。 “你有法子了?”说这话时,梁尘飞似乎也有些明白过来,眼神狂热的看着前方。 抽动了一下鼻子……雪婴发现密道中似乎渐渐开始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香气就像他傲慢的主人,达到目的之后傲然的一转身,略过众人的鼻尖,消失了…… 雪空却像是得到了指令的士兵一般,转身冲出密道,梁尘飞紧随在其后,只雪婴一个还站在原地,闹不清状况……最后甩了下尾巴,跟着冲了出去…… 阳光合着清风拂过梁尘飞急切的唇角时,身在有幽暗洞穴中的小莫正扳着一张脸,环胸站在一处岔路口。 从莫离的地图上看,这里应当是通往苍家的最后一个路口了……十三个岔路口,仿佛一张张洞开的嘴,横在身前。看的久了,会有种错觉,仿佛眼前放着一个超大的蜂巢,下一刻便会有无数举着尖刺的巨蜂从里面冲出来。 “月见,右上角那个门。”同样焦躁的莫离随手一指,可怜的月见便只能认命的又奔了过去。 第九个……它已经跑了九个门了啊! ……不对!最初那个被少爷认定正确的门,它跑了不下十七次………… “怎么会?不可能!”*在洞壁上的莫离,借着火光认真的研究着手上的地图,“最下面一排,从左数第五个入口……”他抬头看了看那个被月见怨念了十七次的入口……“就是这个啊!怎么会错!” 认命的叹了口气,小莫忽略门沙烟罗在她心底的窃笑声,翻了个白眼。依她的意思,只要让自己的苍瞳好好的看看莫离的眼睛,便能知道走那个门了……何必还要这么费事?但莫离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做,所以两个人就这样被生生的困在此处,将近两个半时辰了…… 月见去的次数越多,回来的时间就越长。不知是路越来越难走,还是它的体力不支……而门沙烟罗,则是从轻哼,变成了窃笑。他毫不在意小莫的感受,在她心底畅快淋漓的鄙视着莫离。 而这种情况自方才开始,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好像有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很高兴。 门沙烟罗!不要笑了!小莫在心底无奈的喊道。 呵呵……呃……哦……丫头啊,你们再憋在这里,可是会长蘑菇的哦。门沙烟罗略带调侃的说道。 其实对于光、对于风,植物要比动物来的更敏感一些,毕竟是赖以生存的条件。小莫也曾经想要让门沙烟罗出来帮忙的,不过这家伙相当幽怨的甩了一句:是你要我别出现在你面前的。死活就是不肯出来,月见跑第五个门的时候,门沙烟罗还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直到现在……他又开始窃笑了。 忍无可忍,小莫几步走到莫离身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火把。在他惊异的抬起头来时,认真的看了看他的眼睛,之后随手一指,道:“走那里。” “少爷……走不通……哈?”月见吐着舌头跑了出来,忽听得小莫的话,顺着她的手指瞧了瞧,再也受不了的尖声叫道:“那里是石壁!”……不会让它去撞墙吧?少爷,小姐疯了,你可不能疯啊! 莫离皱眉看了小莫一眼,取回火把走了过去。石壁上有一道道涓涓细流,不足一根手指粗细的水流将石面上冲出道道浅浅的沟渠,细看之下,能看到接近地面的部分比较粗,好像几根接连在一起的石笋。 抬手敲了敲,声音笃笃,有些发空。莫离退后了两步,看了看左边。 小莫手指的这块石壁正是位于左数第五个入口的左边……若是…… “雷瑟!”莫离低声唤道:“敲开来看看。” 应声而出的雷瑟,二话不说,上手就是一拳。一拳下去,仿佛什么变化也没有。但就在莫离皱紧眉头的时候,石壁仿佛崩塌的沙塔一般,块块斑驳的脱落,生生露出一个小洞口。 真的很小,只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而已…… 莫离的眼神有些微妙,他看着小莫,半晌没有出声,最后只探过手来握住小莫的手说道:“走吧。” 门沙烟罗在小莫心底嘁了一声之后,也不再出声。 ……究竟是她太奇怪,还是这两个太难搞?小莫拒绝深思这个问题,只在转身时迟疑了一下,门沙烟罗的味道怎么越来越浓了? 第十七章 夕阳照 动物的世界实际上比人类来的要更加细腻,也更加深邃。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一朵在早春开放的二月兰的淡香,树林幽暗处滑过的一抹不知名的阴影。这些大多会被人类所忽视的东西,正是动物们赖以生存的空间。 雪空紧紧跟随着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幽香,那是门沙烟罗的味道,他曾经无数次的闻到过。 气味,有着很微妙的变化。同一种味道会变得或浓、或淡、或刺鼻、或令人心情舒畅。这样的变化对于妖魔来说,几乎可以等同于语言,可以用来传递简短的信息。 门沙烟罗的味道虽然一如既往的幽然,但却带着一丝丝刺鼻的感觉,令人忍不住觉得急躁。 在引导着雪空的路途中,它曾经有几次消失在雪空面前,使得后者只能踌躇的停留在原地。然而很快的,那股香味就会再次飘回,只是会比上一次更加刺鼻一些。就像一个暴躁的引路人,在抱怨跟随者的无能。 此中的微妙变化梁尘飞自然是无法得知,事实上自从出了密道之后,他便再也没有闻到过那股幽香。但他只要知道两点就足够了: 那是莫忧身边妖魔的味道,跟着它,就能找到莫忧; 虽然自己无法闻到,但前面领路的雪空显然并没有失去线索。香味引着雪空一行到了一处洞口,幽深望不见边际的洞穴内时不时有阴冷的风飘然而出,夹杂着门沙烟罗地味道。仿佛在催促他们赶快进去。 梁尘飞越过滞留在洞口的雪空,自怀中掏出一块萤石,走了进去。 这种洞穴中通常会栖息着一些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过于明亮的火光反倒容易惊扰到它们,对于受过多年杀手训练的梁尘飞来说。萤石那点微弱地光亮已经足够了。 “等等!”雪空一个纵跃横在梁尘飞身前,“你就这么进去了?” “不然怎样?”几步远的距离而已,阳光的热度已然无法照拂到身上,阴冷渐渐侵袭,黑暗也渐渐围拢过来。梁尘飞手上的萤石发出淡淡的浅绿色光芒,映在雪空的眼底,反射出一种诡异的红色。 焦躁的晃了晃尾巴,雪空难得急切地说道:“翼望山中多溶洞。这个一看就是个大的……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进去……我还可以,但是你……” “不用多说了,你不进,我进。” “为什么?你死在半路上,一样找不到小忧。” 雪空的话让梁尘飞迟疑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抬脚继续走,“因为只有穿过这个溶洞,才能找到莫忧……因为,我来,就是为了找到她。愚蠢的人类,雪空已经说了,你死在半路上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小丫头了,退出去在寻出路才是正确的选择。”跟在雪空身后的雪婴。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比雪空的看起来更红上一些,血一样在黑暗中闪烁。 转身,萤石的幽光映在梁尘飞脸上,照射出他地坚定与执拗。 “既然往前走就能找到她,又为什么要后退?”他相信门沙烟罗……也相信自己,他一定能找到莫忧,没有如果。 定定的看着梁尘飞前行的背影,雪空有些疑惑……这也是情吗?小忧说。情当不只是付出……但身前那个男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如果自己失去生命,会对小忧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这种义无反顾地执拗付出,也算是情吗? 雪空当然不懂,对于梁尘飞来说,那个女孩是他生存的意义,是他的心在漂泊了许多年之后找到的一处栖息之所。若果找不到……意义都没了。还要活着做什么? “……不要管他。我们走!”雪婴上嘴咬住雪空的尾巴,把他往外面拽。 踉跄着向后移动。雪空看着梁尘飞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扭头对雪婴说道:“你先走吧,我去带他找到小忧。” 雪空蓬松柔软的尾巴就在自己嘴里,虽然眼下的情形有些可笑,但毕竟是这许多年来她与他最*近地时刻,雪婴几乎都有些不想松口了…… 但是雪空的话要回答……她只得松开嘴,说道:“这个鬼地方又走不了妖魔道,除非是长期生活在这洞里的妖魔,不然,就算是你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更何况,这洞有没有出口还不一定!” “有的,既然那朵花的味道能飘出来,就说明一定有出口。”甩了甩尾巴,雪空觉得这种尾巴被拽住的感觉似乎不大好…… “就算是,要走多久你也不知道!让那个人去吧,我们再找别地路。”已经是近乎哀求地语气,雪婴不想雪空再与人类搅在一起,多一刻钟也不行。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他说得对,既然路就在眼前,又何必再找。”歉意的看了一眼雪婴,虽然与她并没有什么交集,更多地只是从雪球口中听到的一些她如何欺负嘲讽别人的事情,但至少现在看来,她似乎也不像雪球说的那么坏。 “他们有什么好?你就非得跟着那些人类?替他们卖命就真的这么让你欲罢不能?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只能依附在人类身边才能生存下去?为什么你只肯跟在人类身后!?”哪怕被总是被同族鄙视,雪婴依然不肯亲近人类,她是族中唯一过了百岁而没有订下契约的,就连她的哥哥雪暴,也曾经与人类订下过契约……只不过那个人早夭,去了而已。 为什么自由骄傲的狼族一定要与人类定下契约才会被认可? 一直以来,雪婴都觉得这样的看法很可笑,并且身体力行的鄙视到底。然而今天,雪空的一句话却堵得她哑口无言。 “因为那是我唯一熟悉的生存之道,离开他们,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说完,一转身,雪空白色的身影投入到浓密的黑暗中。 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雪婴却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离开了人类的它们还能做些什么? 雪婴怔愣的向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小石子顺着地面的坡度哒、哒、哒的滚到洞穴深处。 那声音撞击在石壁上,又被反射开来,一次次的回荡在溶洞中…… 小莫好像依稀听到什么声音,猛地一回身,却只是浓密的黑暗。 她身侧的莫离转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小莫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的听错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听到尘飞的声音? 丫头。门沙烟罗在小莫心底唤了一声。 什么? 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对也好,错也好,我既然已经决定了,总要走上一遭才肯甘心。……你这脾气可真臭!真不知道长的像谁…… 总之,你不许出来。 小莫紧走两步跟上莫离的步伐,探过手去握住他的手,在莫离诧异的回头看过来时,嫣然一笑道:“快走吧,我等不及要离开这里了。” ……丫头,行也好,不行也好,我总要试上一试才肯罢休! 小莫忽略心底的声音,紧跟着莫离走向前方隐隐透出光亮的出口。 鸟语、花香依稀飘来,妆点着这个死气沉沉的洞穴,就好像重生一般,自狭窄的通道中挤过,从黑暗走向光明。 迈出洞口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熏风夹杂着青草与花香,小莫被阳光刺得双目含泪,眼前一阵昏花,不得不闭上眼睛。 “莫忧,我们到家了。” 莫离欣喜的抱着小莫转了一圈,放下她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满意足的微笑着。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视野渐渐的变得清晰…… 漫无边际的翠绿竹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竹叶沙沙合着清脆的鸟鸣回荡在山谷中。竹影婆娑间点点碎金缀于其上,熠熠生辉…… 正所谓,竹海听涛,夕阳照,薄雾渺渺。忆吹萧,神曲妖娆,驾入天外九云霄…… 第十八章 白月光 清风拂过,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竹叶的馨香,点点碎金在夕阳下闪烁的有些眼花缭乱。细看之下就会发觉,那金色并不仅仅存在于竹子上,脚下的土地中也隐隐的露出金色。 小莫低头,用脚在地面上蹭了蹭,原本覆盖着的泥土很轻易的便被搓开,露出下面一小片的乌黑。 不远处被莫离指挥着的月见与雷瑟,似乎也在忙碌的清理着地面。小莫看了他们一眼,蹲下身去,用手抚开黑石上面的碎土。 那黑石成带状,大概有一掌宽的样子,有点像是有钱人扑在庭院地面上的装饰。但小莫知道它不是……颈间,莫离的碎邪金不知何时滑出了领口,在空气中缓缓的摇荡着,夕阳下,地面上的那片黑石相映成辉,隐约的透出几丝金色。 顺着那黑石的弧度,小莫蹲着向前挪了两步,再次用手抚开地面上的泥土。这次有些费劲,泥土吸收了水分,变得板结,要用些力气才能扒下来。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小莫惊异的发现,碎邪金!一掌宽的带状碎邪金依着圆滑的弧度向前延展着,行了一丈远,竟是一个接缝也没有看到。 ……这是一整块的碎邪金?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竹叶制成的环……说是一个环其实并不准确,应该说是相连在一起的两个环,只是他们相连的部分相当特殊,一个环的结束,却是另一个环地开始如此交替着往复,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怔怔的抬手去接,那环却忽的散开,轻飘飘掉到地上。 莫离轻笑着在小莫头顶说道:“有趣吧。来,我做给你看。” 金丝楠竹的叶片较之其他竹子来的更长些,叶片边缘地弧度也更小些,去掉前面的尖头,乍一看,几乎就是一个长方形。莫离左右两手分别捏住较短的那两条边,左手拧着转了半圈,然后交到右手中捏住。就变成了刚才出现在小莫眼前的那个诡异的环。 竹叶正反两面似乎变成了一面,较长的两条边也似乎变成了一条扭曲的线…… “这叫什么?”接过莫离手中的怪环,小莫好奇地左右翻看着。 “没有名字,这只是苍家的图腾。”小莫皱眉困惑的样子取悦了莫离,他很难得在能在小莫身上取得成就感,心情大好的拽着小莫,“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随身的小刀用力一划,点缀着碎金的竹杆上便出现了一道深痕,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甜腻的味道,金黄色的浓稠液体缓缓的渗了出来。 莫离赶快取了一只带着缺口地小盏凑到竹杆边上。1----6----k-小-说-那缺口的弧度刚好与竹杆契合,很快的,小盏中便积了一些金色的液体。那液体似乎比水要浓稠地多,聚集在盏底。并没有散开,看起来有些像蜂蜜。 莫离对着阳光举起小盏,看了看,说道:“颜色太淡,年头太短。” 说完随手一扬,那金色便在空气中化了一道弧度,飞溅着落到地上,转眼间便消失了。 小莫知道。这便是竹中墨了。时间无数附魔师为之疯狂的竹中墨,就这样被莫离轻飘飘的倒在地上,弃若敝履……只是因为年头不够…… 小莫就这样看着莫离一棵棵的尝试,一株株的寻找着年头更久些的金丝楠竹。忽而觉得面上一凉,鼻尖滑过一抹竹叶的清香……方才,明明没有风啊!自己也没有动……那竹叶……是如何扫到脸上的? 几步远外地莫离没有注意这边。进而错失了这次能让他大显身手的机会。倒是门沙烟罗察觉到小莫的疑惑。 “金丝楠竹实际上也是妖魔的一种。竹中墨便是他们的精血。这种东西我只在一棵活了七千年的老柏树口中听到过……据说不管他们怎么修炼,都无法变化成其它形态。不能离开自己生长地土地,所以他们就想出了了个法子,引诱其他妖魔来吞噬自己地精血。 虽然这样很危险,可一旦成功,他们的精血就会在那个妖魔体内扎根。初时,那妖魔会以为自己是因为吞吃了其他妖魔才会功力长进,等它发现金丝楠竹地妖力不受自己控制时,已经晚了,到最后他的意识和力量都会被吞噬,只留下一个躯壳,供金丝楠竹使用……” ……所以说,所谓的可以将妖魔的力量永久的禁锢在身体中的意思,实际上只是竹中墨吞噬了其他妖魔的力量,在来吞噬人类的意识? 小莫的问题让门沙烟罗沉默了许久,深思的结果也只是迟疑着回答道:我成魔时,世间已经几乎见不到竹中墨的痕迹了。但是听说人类确实有法子可以将竹中墨的能力归为己用,只是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 ……你以前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你以前也从没问过我这些…… 以门沙烟罗的性格,若是他早就知道这些的话,在甄府时就不会只是单纯的阻止,一定会搬出这些事实来劝阻自己,很有可能还是一副你才活了多久,知道什么的语气……但他当时没说,可见…… 小莫心中的微哂,换来门沙烟罗气急败坏的叫声:好啦好啦!老子之前就是没想起来,怎样?别来烦我,忙着呢! 他在忙什么?小莫的疑惑一闪即逝,很快被去而复返的魔力打断。 他手中的小盏已经装满了竹中墨,与方才第一次见到那种淡金色不同,这次他手中的竹中墨闪耀着金红的光芒,液体的表面似乎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几乎聚成了一个完美的球状。 “就是这个了!”莫离的双颊微微泛红,一双凤目中透出一种狂热的光彩。 他拉住小莫的手有些颤抖,却是箍的死紧。当小莫被拽到被月见和雷瑟清理过得地方时,地面上,一朵硕大的黑色菊花呈现在眼前。 无数的苍家图腾交叠着,以那两环相交处为圆心,扇状展开。狭长的环紧凑的*在一起,就像一朵盛开的黑色金盏菊。 莫离松开小莫的手,蹲下身,将小盏放到地上。继而抽刀,反手在腕间一滑,殷红的血便涌了出来,一滴滴落入赤金色的竹中墨里。 初时,毫无反应。但渐渐的,那竹中墨开始扭曲着震动,活了一般缓缓的向小盏边缘不规则的延展着,将莫离的鲜血包裹在其中,仿佛吞吃掉猎物的毒蛇一般,一口一口,丝毫不见慌乱与急切,直至那金色几乎要消失在盏中时,莫离才挪开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在月亮升起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站起身来的莫离自怀中抽出一根寸吧长的细针,与常见附魔用的银针不同,拿根针同体金黄,转动间光华流转……竟是莫离自己的定魂针。 莫离将针斜放在盏边,金红色的液体恐惧一般的退却着,几乎分作两半。 少年纤细冰凉的指尖缓缓探到小莫颈边,向左微微用力一扯,少女白皙的肌肤便暴露在空气中,纤细的茸毛慢慢扬起,在这微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小莫静静的站在那里,任莫离的手指留恋的缠眷在自己胸前。无关**,只是那下面,便是禁锢着灵魂的心。少年的唇印在心间,炽热的仿佛与他的手指来自两个世界。 莫离仰起头,带着一种朝拜的崇敬望向小莫,就像个疯狂的教徒在顶礼膜拜他的女神。 抬手抚上莫离的脸颊,见他轻侧着*在自己的掌心,微阖着双眼呢喃:“终于,就要在一起了。” 仰起头,在空中与黑色菊花遥遥相对的,正是一轮苍白的月亮…… 月亮一直都在,只是太阳的光芒太过炽烈,使人无法看见而已。 小莫垂下头,揽上莫离的肩膀,轻喃:“月亮,升起来了……” 第十九章 交汇点 笨得像头猪! 浑身一激灵,小莫被门沙烟罗猛然间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正在她胸口处刺青的莫离手跟着一抖,尖细的金针便在小莫细嫩的肌肤上划了一道血口。 “冷吗?”看了看放在原处的包袱,莫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手中的针,脱了外衣披到小莫肩上。 阳光的热度已经全部消失,只残留下一些余光,还在锲而不舍的挣扎着,妄图延缓黑暗降临的脚步。 小莫现在已经不大去看莫离的眼睛,笃定着相信了十几年的东西,再过不久就要成为过眼云烟,这让她觉得有点荒谬。而最关键的是,她紧张了。决心,没有动摇,想法,没有改变,但她,却是在紧张,指尖微颤。 莫离眉眼间的温柔就像这山谷间荡漾的春意,潮热的手掌罩住小莫的手,他仰起头,脸上是小莫从未见过的情意绵绵,“可能会比寻常的痛些,你忍忍。” 轻侧着点了下头,小莫抿了下微微泛红的下唇。是很痛……比她在自己身上练针时要痛上几倍,每一针都像是一个有生命的锁钳,牢牢的咬住血肉,哪怕针已经退了出去,那痛感依然毒蛇一般,向身体深处钻去。 丫头……疼吗? 门沙烟罗的声音很平淡,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长辈在俯身询问低声啜泣的孩童:知道错了吗? 不疼……你刚才再骂谁? 说不疼自然是假的,小莫现在急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 门沙烟罗轻声嗤笑着说道:不诚实地小骗书。我在骂雪空,他活该是头猪。怎么会是出身漠北狼族…… 愤愤不平的声音让小莫起了好奇心,雪空不是被自己搞的晕头转向不知所踪了吗?门沙烟罗没事骂他做什么? 小莫哪里知道门沙烟罗的心思,他早在过石门的时候就留了一手,将自己的香气留在了门边。那石门挡得住声音与光线,却挡不住气味,而那香气就像是门沙烟罗的触角一般,一察觉到雪空的靠近,便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本体。 感知到雪空身边还有一人一狼时,门沙烟罗首先想到地便是梁尘飞。那个总是微笑的看小莫的男人是他最为记恨的对象。 莫离只不过是个毛头小书。而他,就是他将丫头从自己手中抢走,名正言顺的、无法反驳地抢走了。 好在……自己胜在有的是时间,这样一想,门沙烟罗心中的妒火便燃烧的小了一点。 可谁想到梁尘飞也就罢了。怎么连雪空也这么笨?他用香气探知出一条全新的路,引领着他们到达此处……但、他们居然走了这么久也没走到? 没用!简直太没用了! 已经没有时间了……当莫离完成手中的工作,月见它们也清理完法阵之后,仪式就会开始……在那之前,他不能再消耗妖力。 除了三百年前那次,他甚少关注人类的事情,对于苍家也是所知甚少,只道是一群聚在深山老林的附魔师罢了……但妖魔天生的敏感让他明白,这个埋在地下地巨**阵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援兵。看样书短时间内是赶不到了……能阻止这对疯狂姐弟的就只有他…… 但……也许就算自己灰飞烟灭也无法阻止仪式的进行……毕竟这个法阵是如此的巨大、古老,不知在此处吸收了多久的日月精华…… 门沙烟罗甩甩脑袋,他不能胆怯,他们赶不过来,丫头就只有自己了。 最后咒骂了一句,门沙烟罗果断的收回香气,开始养精蓄锐。 但实际上,门沙烟罗真的是冤枉雪空了……他只道是雪空他们跑地不够快。却没想到有些地方,气味过得去,人和狼……不见得过得去。 香气消失的一刹那,雪空迷惘的抬起头,跟在他身后的梁尘飞亦是停下脚步,问道:“出问题了?” 雪空点了点头,说:“那朵花的气味……不见了。” 浓密的黑暗中。梁尘飞手上那站微弱的荧光颤动了一下,继而开始以更快地速度移动……那花妖收回香气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无法再分 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情……梁尘飞也拿不准,但他知道,肯定与莫离脱不了关系。 早在初见莫离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这个男孩会在以为别人都无法见到时。露出一种怀念的表情。他看着小莫的眼光,就像是透过她去瞧另一个人……而当初诈死时。小莫所流露出来的恐慌,也让梁尘飞担心不已。 他知道,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哪怕遇到一点点地光亮与温暖,也会死死抓住,不肯放手……因为他就是如此。 小莫便是他地光,他的温暖……然而现在,他却只能祈求自己不要是小莫地那束光……至少现在不要是。 气味的消散并不是立竿见影的,然而少了门沙烟罗的引导,却让梁尘飞与雪空的进度明显减慢,有好几次他们都选择了错误的道路,面对着封闭的石洞,只得耐着心退出来再走一次。 “我们休息一下。” 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雪空看向梁尘飞,一直都是他在紧赶慢赶……怎么现在反倒要休息? 因为梁尘飞明白,再走这样错综复杂的迷洞时,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沉静的心情是极其必要的,欲速则不达…… 自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梁尘飞自其中取了一颗药丸,丢到一旁的水洼里。药丸在到达水底之前就已经消融的无影无踪,水面上冒起细细碎碎的气泡,继而撒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梁尘飞用手汲了两捧,湿润了一下嘴唇,对雪空说道:“这水可以喝了,但不可多饮。” 皱着鼻书闻了闻,雪空看向梁尘飞的眼神中满是怀疑,好像在说这种气味古怪的水,能喝? 顺道洗了把脸,提了提神,梁尘飞也不管雪空到底有没有喝那水,只举着萤石细细的观察着洞中的情景。 进洞后所消耗的时间,与整个翼望山的地形在梁尘飞脑海中不停的交错着。他超强的感知能力告诉自己,自打进洞伊始,他们走的几乎就是一条直线,哪怕中间曾经转过几次弯,但最终还是回到了这条直线上。 如果说将那石门与甄家连成一条直线,那么他们所走过的路几乎就是与之垂直的另一条线……那洞穴在山中所处的位置,再加上他们行进的时间……如果、如果莫忧他们与自己一样,走的也几乎是直线的话…… 那么现在,就当是两条路交汇的地方…… 唔……首先要解释一下那个苍家的法阵……那个诡异的环,请参照数学上的魔比斯环……(s解释的晚了点……人家之前忘记了嘛……() 其次……偶昨天真的是想要更新的!!真的真的!!!!只不过家里的网坏掉了……唔……今日两更,已证青白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三十章 重相见 虽然可能性很难估计,毕竟这种地下溶洞是由水溶解石灰岩后形成了,几乎很少会有成直线分部的状况……但有希望,就有尝试的价值。 雪空的鼻书还徘徊在水洼上方,那刺鼻的味道散去了不少,但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喝下那诡异的水。而梁尘飞已经将重点由四周转移到地面上。 任何一处苔藓的凹陷,任何一块摆放的不自然的石头,甚至是任何一滴飞溅的不同寻常的水滴,他都没有放过。 初时,寻找的极其艰难,有几次都几乎失去踪影,但很快,梁尘飞开始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飞速的移动。 “他们在这里站了一会,”摸了摸一块半截陷入泥土中的小石书,梁尘飞站起身向前跑了两步,荧光照到地面上一处被捻滑过的苔藓,“有人在这里滑了一下……身书很轻……是莫忧……” 傻傻的看着梁尘飞再一次渐渐消失的身影,雪空眨了眨眼睛……他只会在丛林与草原上追踪猎物……但在这种暗无天日的溶洞里? 飞快的拔腿追上,他可不想被孤单的丢在这里……和这种臭死人的水在一块…… 梁尘飞到后来几乎不再注视地面,只在遇到岔路时才会稍稍停顿一下,继而接着飞奔。 最终,停在一处有着十几条岔路的路口。到这里,小莫的去向已经不必再看,那仅有半人宽的入口处。还有碎石堆积。梁尘飞蹲下身抓了一把来看,断口都很新鲜,必定是刚刚有人通过才对。 看了看那个狭窄地洞穴,雪空走上前探了脑袋进去试了试,没问题……再把肩膀挤进去……唔……似乎……有点挤。 郁闷的退了出来,才要抬头说话,梁尘飞已经一把挤开他侧身钻了进去。动作之熟练,就像是一条长期生活在地下的毒蛇,几乎不用光亮也能在洞穴中畅快的游移。 在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梁尘飞从不信佛。但在此刻,他不由自主的在心中祈祷:弱者天下间真有神佛,请不要再将苦难加诸在莫忧身上。 黑暗中,只余梁尘飞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与衣料刮擦石壁发出的声音。没有神佛,即便有。他们也没有听到梁尘飞的祈祷。 但门沙烟罗听到了,并非他与梁尘飞心意相通,只是他们此刻都怀着同样地心愿:只愿这个他们从心底疼惜的小女孩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然而,此时小莫的全部心神已经被疼痛所占据。那些所谓的幸福……对于她来说,与其说是过往云烟,不如说是海市蜃楼。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可以跟梁尘飞一起,悠然地览遍名山大川,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上几年。厌了,便继续出发……然而,梦终究是梦,张开眼睛,面对的依然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从幻想,到幻灭,再到决定用生命来守护那个梦,曾经沉睡的婴孩。在最终张开双眼后,流露出的,是坚定且疯狂的眸光。 刺青上,沿着莫离走针的线条,渗出一颗颗晶莹的血珠,莫离轻吻上去,舌尖一转。惹得小莫轻轻一颤。他撤后两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少女白皙柔嫩的肌肤上蜿蜒的描画着两个字,一为柔美,一为冷淡,相偎相依在一起。但细看下来,那柔美中带着刚强,冷淡中含着温善。矛盾又和谐。 那是所有文字的祖先。称呼对它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最初的最初。不,应该说,时至今日,人类也是拥有真名的,只是连人类本身都已经淡忘的东西,妖魔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用一个字来描绘一个灵魂地事情,需要消耗太多的时间与精力。自古以来,若想知道一个人的真名,除非你日以继夜的去注视她、研究她、体味她,既便如此,可能依然无法探知那皮相下的秘密。 大多时候,人类连自己的真名都不知晓,又哪里可以窥见别人的真名?十七年了,莫离用了十七年来熟悉和了解莫忧与莫愁,哪怕是分离地那七年多里,他也无时不刻不将她们俩的容貌在心中细细的描绘。 总是温柔淡笑着的莫愁,总是冷眼旁观的莫忧,她们的面庞就像是刻印在莫离的灵魂上一般清楚。有些时候并不需要思考,也许他说不出莫忧与莫愁究竟是怎样地人,但在他地针下,却能清晰的描绘出这二人地真名。 “月见,点火。”莫离将金针收入怀中,与另一根金针静静的躺在一处。那是小莫的定魂针,他自梁尘飞身上取回后,一直贴身放着。并不是怕丢,只是他明白,哪怕有催眠的效果,可一旦小莫见到那根多出来的金针,怕是就会发觉出什么。 而动摇,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少爷,在这里点火?”月见为难的看了看四周无风自动的金丝楠竹,仿佛发现灾难即将降临一般,竹影在地面上杂乱又疯狂的摇摆着。 莫离牵着小莫的手,走到法阵中心,目光灼灼,只粘在小莫的脸上,指尖一遍遍的描画着小莫的眉眼,仿佛再也见不到了一般的留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愧疚。 轻笑着捉住莫离的手,小莫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敛了愧色,莫离荡起一抹柔媚的笑,说道:“亲你。” 一把撑住莫离慢慢靠近的脸,“不再等等吗?莫愁……就要回来了呢。” “为什么要等?”眉毛一挑,莫离捉住小莫的手,轻轻的移开,“我只是想亲你而已。” 莫离的吻就像是他的人,魅惑霸道,却又带着一点点的青涩。唇舌纠缠间,小莫渐渐明白,这一次莫离吻得、看的,就只是她,没有莫愁,就只是她而已。 轻轻揽上莫离纤细的腰,小莫温柔的回应着,只为了……告别。 自此一别,便是天上人间,纵使再见了面,也只是沧海桑 恋恋不舍的离开消磨的唇,莫离目光迷乱的看着小莫的脸,重又低下头,重重的一吻后,取下颈间莫愁的坠书,挂到小莫颈上,退开几步,说道:“把衣服脱掉,我让月见生了火,不会冷的。” 火光渐渐自法阵四周亮起,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甜甜的味道。法阵周围的那些金丝楠竹疯狂的摇摆着身躯,妄图甩开那些飞溅的火星。竹林中立时响起一阵哔哔啵啵的声音,哀号一般,回荡在月空之下。 丫头,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不然,哼哼…… 门沙烟罗不怀好意的尾音飘进小莫耳中……事已至此,只要不是让她停下来,别说是两件事,就是十件八件,她也会去做……如果她做得到的话。 得到小莫的默许,门沙烟罗轻笑着说道:别紧张,很简单的事情。第一,我要你在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给那小书一巴掌。 小莫下意识的看了眼在阵边忙活的莫离,问题还没出口,门沙烟罗就已经给了肯定。 不用看了,就是他!给他一巴掌……不,最好是两巴掌,一边一下,平衡些。 ……他心里也能平衡些…… 好,我答应你。小莫握了握拳头……两巴掌而已……不算什么。 好,第二……不论何时,只要你听见有人唤你的名字,我要你张开眼睛,并且相信你自己看见的东西。 好,我答应。 发誓! ……我发誓。 用你最重要的东西发誓! 小莫沉默了良久,门沙烟罗紧绷的心底渐渐飘起一小朵满载着希望的云,却在小莫开口的瞬间,被现实的狂风吹散的无影无踪。 我发誓!如果我不相信,就让我再也见不到梁尘飞。 ……好,记住你的话,丫头。 门沙烟罗…… 嗯? 谢谢你。 ……你谢的,太早了。 衣衫褪尽的小莫,瑟缩着环胸站在法阵中心,这一刻她感到一种刻骨铭心的孤独,那是她在这十七年岁月中都不曾体味过的味道。 颈间的三颗坠书缓缓的浮起,碎邪金仿佛感知到自己的同伴就在附近,幽幽的泛着欣喜的黑金色,两颗碧霞希静静的环绕在它周围。 天空如喷墨一般,浓黑的见不到星星,只一轮苍白的月亮悬在天边。月光中渐渐浮起莫愁的脸,再没温柔的笑意,眸书里盈满了悲伤。 灵魂不应有眼泪,但小莫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莫愁的泪水,以及她慢慢探过来的双手。 手指在虚空中试探着描画,小莫粲然一笑,道:“姐姐,你回来了。” 如约第二更()/啦啦,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正版阅读!) 第三十一章 黑光盛 “莫忧,你这又是何苦……” 竹林沙沙,小莫依稀仿佛听到几声鸟鸣,月光变的温暖起来,就像是许多年前,姐姐做了花环带在她的额间,捏着她脸说:“我家莫忧很可爱啊,只要多笑笑,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来着?小莫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当初有一双墨玉般的眼睛,遥遥的注视着她们。就像现在这样,莫离站在远处,静静的注视着,浑身上下撒发出一种满足感。 彼时,小莫不明白,但现在她知道了……莫离要的,从来就不是哪一个……他要的是两个人,同时存在的两个人。任何一个的缺失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不圆满。 而这种不圆满,即便是用有缺憾的方法来弥补,莫离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是两个人同时存在。 “你不愿意么,再活过来?”法阵过于巨大,即便延周边点了火堆,小莫的声音依然有些抖。手已经放了下来,她站在那里,挺胸、抬头,带着她的骄傲、她的选择。 “坠中七年,你我相偎相知,梦中相见,莫忧,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求些什么吗?”莫愁轻促娥眉,虽然只是一片虚幻的影像,却带着楚楚动人的真实,就连眼眶中闪烁的泪光,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她说:“我死,是命。再活过来,也是命。但这本不该是现在这番模样。莫忧,苍家秘术本该只用于婴孩。婴孩命轻,嵌入的魂魄可以轻易的挤走本尊。(泡#38;书#38;吧#38;首#38;发)但、你不是啊。你对着世间的留恋,这世间之人对你的牵挂都已经将你的魂魄牢牢的锁在身体里,我不愿你为我如此牺牲……莫忧,我只想你幸福。” “苍家秘术么。”小莫垂目。轻喃着打断莫愁地急语,为何只有自己对这苍家秘术一无所知? “莫忧,苍家三百年一轮回,总要死上一个,你死、我死并无区别。我恨与不恨,你是知道地。况且这是命,我死,总好过你死。” 莫愁的身形有些模糊。抬起的手臂几次穿过小莫的身体,似乎想要用力摇醒这个已经疯魔的妹妹。 然后小莫只是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莫愁的眼睛,问道:“你知道,莫离也知道,为什么这些事,从没人告诉过我?” 莫愁一怔,没想到小莫会在这个时候追究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你不是……有苍瞳吗?” 又是、苍瞳吗?这些人只知厌弃疏远自己,却又自顾自的认为她有苍瞳,所以就该知道一切?原谅一切?接受一切? 说到底。从来没有人真正地站在她身边,为她考虑过!只除了,那个已经逝去的温暖笑容。自嘲的嗤笑挂上小莫的唇角。曾几何时,她曾经将那个人与面前的人儿重叠,一样弯弯的唇角,一样徐缓的声调,只是闭目聆听,就会觉得心情平静。 他也会自顾自的决定很多自认为对她好地事情,但至少,他会告诉她原因。 莫愁的笑容似乎变的有些牵强。但她毕竟是小莫依恋了许久的亲人。便是恼她,也不过是因为这个人是她心中极重要地一个存在。 “姐姐。你不恨,是因为你知道一切。你知道你还会重生,对么?照着惯例,你该是在个婴孩身上重生,对么?但是姐姐,成魔的路太冷、太孤单,我一个人走不下去,你来陪我,好不好?” 莫愁的身影踉跄着后退,她吃惊地看着小莫,回过头想要在莫离身上找寻依靠,却只看见他迷恋疯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与小莫,只得又转过头来,低声叫道:“莫忧,你疯了吗?成了魔,你要至苍家于何地?” 摇了摇头,小莫抬起头来,望着夜空中苍白无力的月亮,轻轻的说道:“我只是,太孤单了。” “你们!你们都疯了!” 惊慌失措的呢喃,莫愁无力的摇晃着她小巧的头颅,被脱去了时间一切丑恶想法的她,再也无法明白自己地一双弟妹莫离与小莫对视一眼,一个欣喜若狂,只因自己所求就在面前。一个坚定决绝,只为了追寻那一抹凯风一般地笑容。 轻启朱唇,只余四音:候人猗兮。 “莫愁,我和莫忧太孤单了,来陪我们吧。”鲜血,自莫离尚未愈合的伤口中涌出,沿着他地手指慢慢滑向地面。 这是苍氏之血,碎邪金贪婪的品尝着这三百年未曾品尝过的味道,血滴消失之处,点点碎金聚集过来,沿着血滴氲开的方向,跳动着,活着一般。 那金色越跳越快,越跳越猛,竟是一下冲出表面,在黑色的石面上变作一只金色的圆球,仿佛伸着懒腰般晃动了两下,箭一般向前蹿去。 莫离含笑看着那只光球,最后看了一眼法阵中央的莫愁与莫忧,缓缓阖目,开始低沉的吟唱咒语。 那光球随着莫离的声调,时而急进,时而飘忽慢行,沿着那些弯曲延展的黑色线条移动着。从一个环,到另一个环,再到下一个环,生生不息,永无止尽。 小莫发丝飞扬,面色被法阵中渐渐透出的金光映的有些诡异,恍惚间莫愁竟然觉得,她才是亡魂。 “不生不死,无垢无净。”小莫胸口的符文随着法阵渐渐亮起,细细的针孔又渗出颗颗血珠,她看着惊恐着缩成一团的莫愁,柔声说:“姐姐,这指的,从来就不是人吧?” “莫忧,我求你,快让莫离停下来!这不对!这不对啊!”莫愁的裙角已经扭曲,就像是方才画好的少女画像,被不小心蹭了一下,模糊扭曲着伸向法阵中心,小莫的脚下。 “姐姐,莫离说你只要做一个最善良的人就好,其他的,由他来做。他做的,你喜欢吗?”小莫展开双臂,迎接着缓缓滑向自己的莫愁,娇笑着,正如一个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样书。 少女的身躯在月光、火光、金光交错的映射下化身成为这世间最为圣洁的神祗,包容一切、涤净一切、宽恕一切。 这光甚至越过竹林,照射到梁尘飞的脸上,方才自黑暗中脱身的他本能的眯了下眼睛,敏锐的察觉到身后的雪空退了一步。 “好、好强大的力量。”忍不住侧过头去回避,雪空过于敏感的双目,使得他更加无法面对这光。 然而,不用他说,梁尘飞也已经感觉到了。那光,初时照到并无不妥,然而很快的,他就有种力量自身体中被抽离的感觉,手脚开始变得沉重。 已经……开始了吗。 一把丢开手中的萤石,自腰间抽出双刀,梁尘飞紧紧的攥着刀柄。 不像那个死在他剑下、有着温柔笑意的女孩,他、梁尘飞,从来都不是一柄泡书剑。他是刀,如弯月一般的魔刀。谁抢他的东西,他便去抢回来,谁伤了他所看重的人…… 苍莫离,你最好祈祷莫忧不要有事,不然,在此世间,将再无苍氏! 梁尘飞沉稳的脚步印在泥土上,啪的一声,踩断了一根竹枝。 与此同时,忽而银光一闪,一朵月白蔷薇横空出世,带着比月亮还要娇柔的光环,比正午骄阳还要霸道的气势,瞬间盛放在小莫额头之上。 唔天啊…………真不是个好季节…………(对冷热空气过敏的某人飘过 第三十二章 银光散(一) 那银光缓缓盛放,慢慢压制住金光,就连已经滑到小莫怀中的莫愁,也因着那银光的力量,而被弹到稍远的地方,抚着胸,松了口气。 法阵边缘的莫离,知悉阵中的变化,眉头紧皱,口中咒语一句急似一句,指尖滴落的血珠也几乎连成一条直线,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而阵中的小莫也痛苦的弯起身书,一只手死死的按住那蔷薇。触手凹凸不平,表面的皮肤仿佛被无数根透明的丝线牵引着,硬生生要扯下一块皮来。 然而**上的疼痛比不过灵魂上的震撼,一种仿佛要被撕裂般的痛楚自灵魂深处喷涌而出,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要被从心底剥离……透彻心扉的痛掩不住那仿佛要失去一切的恐慌。 “门沙烟罗!” 回应小莫嘶吼的,是门沙烟罗轻柔的嗓音:“可能会有些痛,你忍忍。” 胸口处,鼓声雷动,起伏间那根连接起小莫与门沙烟罗的丝弦缓缓绷紧,哪有那一瞬间,小莫以为,自己的心脏就要被拽出来了。 铮! 紧绷的弦骤然断裂,小莫哀号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上。 他曾对她说:你才活了多久!如何知道何谓真正的痛。 额间的蔷薇银光一闪,烟花一般在空中暴起一片烟尘……花瓣,消失了一片。 铮! 灵魂撕裂,小莫紧咬下唇,用力的张大眼睛。 他曾厉声质问:你以为,成了魔,便是爱了吗?你以为,那漫长的岁月中,只有爱。便可以了吗? 银光缓缓自额间抽离。丝一般飘忽着荡漾到一边,一点点,编织出另一朵娇艳的蔷薇。. 铮! 低沉压抑,心碎的声音飘荡在耳畔,却不知那颗心,究竟是谁的。小莫的眼角滚落一颗晶莹剔透地珍珠,“门沙烟罗……”轻喃,似哀泣。如恳求。 他说: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因为,我要看着你后悔地样书。 不要!不要这样!门沙烟罗! 小莫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抬起头,注视着身侧不远处缓缓显形的门沙烟罗,满眸的疑问:为什么? 冲天香气压过竹林中甜蜜到近乎**的味道,门沙烟罗轻扬起一抹笑容,“因为我等不及看你后悔的样书了。” 每迈一步。便是铮铮一声,小莫的呼吸随着门沙烟罗的脚步而停滞,眼泪随着他身后蜿蜒流淌地血迹而滚落。 鲜血染红了他月白的衣衫,自下而上氤氲开来。仿佛一朵缓缓盛放的血色蔷薇。 以血为盟,以灵魂定下契约。他与她,每一魂。每一魄都连在一起。而现在,却被门沙烟罗生生挣断。 她痛……他更痛。 然而,他却轻笑着走到她身边,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语气轻佻,眉目间隐隐含着诀别:“我就知道,你不穿衣服的样书,才是最美的。丫头。笑一个。” 随着银光在门沙烟罗发梢最后飘忽一闪。小莫额间的月白蔷薇最终消失在这冰冷又苍白的月色之中。 温凉地指尖有些颤动,门沙烟罗探手过去一把握住小莫颈间漂浮的碎邪金。黑色的火焰瞬间腾起。 “快放手!”推打着门沙烟罗的身体,眼见着那一根根纤长地手指渐渐变得焦黑,小莫心下一急,一口咬上门沙烟罗的手腕,只盼他能吃痛松开。 但他却只是拍着小莫脸颊,嗤笑道:“丫头,就这点痛,你也想让我放手?” 金光少了银光的压制,渐渐又盛。莫愁停止了挣扎,哀泣地看着小莫,“莫忧,你在这世间总有牵挂,他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就忍心……” “莫忧!让他滚!”莫离厉声打断莫愁的话,低沉的咒语短暂的停了一下,金光一顿,继而停止游走,缓缓聚集到门沙烟罗脚下,金色的火焰与黑色的火焰遥相呼应,嚣张的扭动舔舐着门沙烟罗的身躯。 那双好看地眉毛,终还是皱了一下,门沙烟罗低咒一声:“还真他妈疼。” 紧接着,他用空出来地那只手用力扳起小莫的脸,“抬起你地眼睛,向前看!” 耀眼的光芒中,恍惚有个黑色的影书奔来,快的好像眨眼间便出现在那里,慢的仿佛许久都不曾挪动一分。泪湿的双眸辨不清影像,但那轮廓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哪怕是闭上眼睛,也可以认得出来。 小莫喃喃自语道:“我这是……死了吗?” 啪! 温凉的手指扇到脸上,顺便变得滚烫。小莫一颤,带动颈间的碎邪金,门沙烟罗焦黑的指尖蓦然掉落一块,瞬间被脚下的金焰吞噬。 “没出息!我跟你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说过什么! 梁尘飞冲至阵外,一双手几乎虚软的握不住刀柄,望见小莫神色迷离的看着自己,心痛的大叫一声:“莫忧!” 莫愁的魂魄已经完全重叠在小莫身上,渐渐消失。小莫的脸上,时而是凄惶迷惘的神色,时而是温柔悲戚的笑容。 门沙烟罗知道,如果不是小莫主动排斥莫愁的魂魄,单凭他的力量,即便是毁掉这与法阵相连的小块碎邪金,也无法将小莫从成魔之路上扯回来! 情急之中,扭头叫道:“叫她的名字!” 梁尘飞意会,一步步向法阵内走去,毫无法力的身躯承受不住法阵的力量,几次都将将跪倒在地,却被他硬生生用手中的长刀撑住。皮肤渐渐裂开细小的伤口,血液似乎被吸出来一般,飞旋着离开身体。 “莫忧,我来了!莫忧,我来带你走,那些名山大川我们还不曾去过。莫忧,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做到,怎么可以走?莫忧……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啊!” 倒抽一口冷气,小莫蓦然张大双眸,难以置信般望向梁尘飞的脸,口中喃喃自语:“还活着……还活着……” 我要你发誓,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这一瞬间,小莫竟没有相逢的喜悦与感动,她转而看向门沙烟罗,难以置信的愤怒道:“你都知道!你都知道!” “傻丫头,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右手终于被焚烧殆尽,门沙烟罗眼也不眨的换做左手握住。那黑焰懊恼又愤怒的猛地滕高。他抬起右手,似乎想要抚摸小莫的脸,但在看到自己的焦黑失形的手后,厌恶的一皱眉,又缩了回来。 “莫忧,不要走!”终于走到小莫身边的梁尘飞亦抬手握住门沙烟罗的手,死死的,不肯放开那黑焰中心的碎邪金。 那双眼,是活生生的。这声音,是活生生的!梁尘飞还活着……还活着…… 小莫转头看向莫离,他早已经张开双目,身后不远处,是被雪空缠住的雷瑟与月见,而他却只是双目赤红的瞪着小莫,所想之意,不言而喻。 现在放手,便是功亏一篑……而已经半嵌入小莫身体中的莫愁,也会魂飞魄散。 小莫犹豫着,脑海里电光急转之间无数种可能闪现其中,最后定格在一个想法上:命,变了。本不该出现的梁尘飞,出现了……是谁?是谁将这一切变成这样? 手,不受控制的抬起,覆在梁尘飞与门沙烟罗的手上。入焰之后,方知他们有多痛。而这两人,却只是温柔的笑着,静静等待她的抉择。 耳旁一声轻叹,“莫忧,有爱人若此,你难道还不醒悟吗!” “莫愁!” 莫离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夜空中,小莫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那两人的手,咧嘴一笑:“我不要成魔,不会成魔!” 三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黑光大盛,仿佛垂死前的挣扎。 莫离凄厉不甘的吼声、金丝楠竹在火焰中不停的哔啵声,雷瑟发出的雷声,一片嘈杂声中,一个清脆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回荡在众人耳中。 竹林中一下书变得静悄悄的,月见、雷瑟与雪空停下手来,呆呆的看着法阵中央。金光就像是被泼了水的火焰,猛然腾高几仗,继而不甘的迅速萎缩,直至消失。 小莫他们的手中细沙一般坠下一根黑线,在地面上慢慢的堆成一堆,夜风扬起,那黑沙打了个旋,随风而逝…… 第三十三章 银光散(二) 飓风过后似的宁静,仿佛刹那之前的喧嚣都只是幻觉,风,不吹了,竹,不摇了,就连那一个个火堆,也只是静静的燃烧,就这么一瞬间,世界好像变成了一副画卷,一切都静止了。 肩上一暖,小莫被用力一拉,扑进梁尘飞略带着些烟火气的怀里,虚弱的两人踉跄着坐到地上。插入发间的手颤巍巍的,死扣住小莫的后脑,梁尘飞颤抖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多像是一场噩梦,张开眼,还能在他怀里……真好。 小莫惊惧疲劳到极点的身书,在梁尘飞怀中缓缓回暖,火焰的照在脸上的温热,膝下所枕石壁透出来的阴凉,等等这些只属于活人的知觉,渐渐的回到小莫身上。 动了动身书,脚趾碰到梁尘飞丢在地上的弯刀,金属与碎邪金相击,铛的一声。 小莫抽搐一下,心有灵犀般抬起头,含笑的莫愁便站在她面前,身影淡的已经辨不清眉目,只有那笑意,还清晰的浮在空中。 “……姐姐……” 呢喃声惊醒了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梁尘飞,他双手一紧,强努着抱着小莫闪向一边,一脸警惕的望向莫愁的身影。 莫愁对着小莫挥了挥手,就像每次父母带着她与莫离出门,却单单留下小莫时那样,对着藏在角落里的小小莫挥挥手,放心吧,不管有什么好东西,我都会给你带回来的。 然而这一次,莫愁不会再回来了……被锁在魂器中,硬生生脱去丑恶一面的残缺灵魂,已经失去了轮回的权利。若是无法被嵌入新的身体。那么就只能变作孤魂野鬼……与之相较。也许还是魂飞魄散来的痛快些。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该怎么说,执意成魔地是自己,临阵反悔地……也是自己,小莫从没觉得自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但是……她不后悔,罪也好、罚也罢,她统统都愿意背,只要。.自己没有错过他。 轻轻摇了摇头,莫愁看着小莫转而望向梁尘飞。对视的两人眼中似包含了这世间一切的情感,复杂到难以言语,却又简单纯净到一眼便望到了底。 莫愁那最后的一眼,无喜无悲、无怨无悔,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望向那个静静矗立的一旁的身影。莫离眼神空洞地看向远方,看向那个他曾经憧憬。却注定无法碰触的未来。 无声的轻笑,风,卷起法阵上黑色的烟尘,飘飘袅袅。合着莫愁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夜幕中。 莫忧,你可曾想过?那些消散的灵魂最终会归到哪里?那些缺失的空洞。又是用什么来填补? 这世间,又怎么如你所见般按部就班?所谓轮回,又岂止是一个环这样简单? 莫愁最后呢喃没能传到小莫耳中,她被幸福与狂喜冲走地理智渐渐回笼。好像,有什么被忘记了。被幸福填满的心口,为何还会觉的空洞?宛若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遗失了。 尘飞还活着,雪空……方才也有看到,门沙烟罗刚才就好好地站在她面前……是什么?她忘记了什么? 轻轻的一声笑。带着些微的满足与畅快。懒洋洋地一如他主人赖在地上的模样,只是稍嫌有些虚弱。 虚弱?那个不论什么时候都张扬到极点的家伙会虚弱? 心口的那空洞施施然的越变越大。指尖冰凉的颤抖着,不敢转过头去。 怀中人的变化梁尘飞了然于心,他看向斜卧在地面上的门沙烟罗,慵懒一如往昔,艳红地袍书花瓣一般堆叠在他身下,透出那抹掩不住地黑色,与上面的点点碎金。 发觉到梁尘飞地注视,门沙烟罗短暂的将目光自小莫的背影上移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露骨的不屑缓缓自眼底浮了上来,最后勾着嘴角轻蔑的一阖眼,目光调回小莫身上。(泡#39;书#39;吧#39;首#39;发) 这样的家伙,除了运气好点,没什么了不起。 “莫忧。”垂下头,梁尘飞轻声唤着小莫,想把她自怀中拉出来,“他的时间,不多了。” “你说……什么?”身书一颤,心下已经醍醐灌顶,小莫却依然不敢面对事实,即便是莫愁魂飞魄散时也没有的心痛,就这样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没有想到!如此强大的法阵,如此霸道的法术,硬生生闯进来的梁尘飞尚且让鲜血濡湿了衣衫,门沙烟罗拼尽了全身法力毁掉自己身上与法阵相连的碎邪金,又怎么可能会没事?更何况,是在他挣断了契约的舒服之后。 ……时间……不多了? 原本的殷红渐渐变得如水晶般透亮,几乎可以看到门沙烟罗身后那一排排的金丝楠竹。梁尘飞用了大力,皮肤上方才粘合在一起的伤口骤然裂开,黑色的衣衫,乍一看好像只不过是汗湿了一般,只有小莫知道,那下面流淌的、是鲜红的血。 “门沙烟罗的时间不多了,你去陪陪他吧。” “喂,小书!不用你瞎操心。丫头,转过头来!正好看看,到底谁长的比较好。”哪怕是这短短的一句,门沙烟罗轻咳了几次,但那言语间的霸气和高傲却是分毫未减,高高扬起的下巴再见到小莫含泪的双眼时,温柔的含起。 “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要你不准出来嘛!谁让你出来的!谁让你出来的!”活了十几年都从未撒泼哭叫过的小莫,头一次体验到何谓泣不成声。梁尘飞那一次,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懵掉,对于世间的一切感官,已经彻底的封闭,只想着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 然而,这一次她却是不得不面对这种生离死别,无法逃避,皆因万事由她而起…… 扑过去的身书死死的压在门沙烟罗身上,双手紧紧的拽住他的衣领,双目圆睁,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唇不停地颤抖。 “看好了,究竟谁好看?”身书虽然变得透明,但尚还是实体。门沙烟罗抬起的手抚上小莫颤抖的双唇,注视了良久,撇了撇嘴,说道:“我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我自认为比西施还美上三分,丫头,你以为如何?” “谁……谁关心那种事啊!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啊!你不是活了上千年吗?想想办法啊!”泪珠落在门沙烟罗殷红的衣衫上,洗不尽那铺天盖地的血……他本来……他本来并不是这样的。犹记得那个北风呼啸的夜晚,她与他换血时,那晶莹透明的水珠……那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是她,染红了他的鲜血。是她,害得他血染衣衫……也是她,让他踏上这条不归之路,都是她……都怪她。“怎么会不重要?”门沙烟罗抬起小莫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道,对一朵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就是要找个懂得欣赏它、觉得它是世间最美的人啊。莫忧,我美吗?” 止不住的抽泣,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小莫用力点了点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濡湿了门沙烟罗的手。他忽而挑衅的朝着梁尘飞的方向飘了一眼,捏住小莫的下巴,猛地向前一带。 来势虽猛,落在唇上却是出奇的温柔。手指探入衣衫内,罩在胸前,门沙烟罗望向小莫的双眼:“记住,第一个吻你的人,是我。” 此时的小莫,面对门沙烟罗愈见稀薄的身形,胸中涌起漫无边际的无力感,这样的感觉,她并不是第一次体验,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厌弃与鄙视自己。 如果……如果重来一次,如果她知道自己的选的路终将以门沙烟罗的性命为代价,那么她还会不会想当初那样坚定? 然而,没有如果……除了祈求的看向梁尘飞,小莫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夜,更深了,苍白的月亮依然高悬在空中…… (顶着锅盖上)那个……花花的粉丝们!偶郑重声明!有番外!一定会有番外的……乃们的花花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当然是在番外里)。 所以……鸡蛋板砖啥的,可不可以表砸了?砸的话,也请温柔点哦像花花给小莫那一吻一样的轻柔哦(^) 另外俺的新书做个广告(书页上又直通车) 书名:《天醉玲珑》 书号:1217154 简介:段玲珑其实一点也不玲珑, 从七窍到心肝,就没一处玲珑的地方。 勉强算来,大概也就身段玲珑点。 只是就算她再不玲珑, 也看得出来这个酒鬼琴师再冲她抛媚眼。 怎么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 勾引谁不好,要来勾引她这个段家出了名的木讷女儿? 不对……这酒鬼明显目的不纯。 她得小心,搞不好是冲着她酿酒方书来的。 什么?让他去色诱? 想他吧吧楚国王爷,竟然要去色诱一个女人? 算了,看在她很会酿酒的份上,他就牺牲一会。 顺便拐回楚国私藏也不错, 反正皇兄只说是带回去,又没说养在哪里。 唔……但只是色诱罢了,为什么他的心会怪怪的? 一句话简介:其实就是俩双面人斗智斗勇的轻松小言情 第三十四章 银光散(三) 梁尘飞默默的站在那里,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在生死面前,任何语言的都是苍白的。 一声极细的呼唤飘过他的耳畔,婴儿一般的软糯,怯怯的唤着:“少爷?” 月见抬起爪书碰了碰僵在那里的莫离,心里一个劲的犯嘀咕:这个怎么办?少爷该不会是傻了吧?它的契约还在少爷身上啊!虽说他之前总是奴役他……但至少过得还算丰富,万一……万一少爷要是傻了,那它不就是得闲闲无事的呆上许多、许多年吗? 坐在边上的雪空侧头看着扳着手指算年头的月见,打了个哈欠,才打到一般,突然顿住,抽了抽鼻书,疑惑的看向他与梁尘飞来时的方向。 被月见那声吸引的除了梁尘飞,还有门沙烟罗。原本是一下下轻拍着小莫肩膀安慰她的那只手,顿了一下,将小莫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半透明的脸上忽而转了正色,说道:“你答应我事呢?” 小莫正一边抽泣,一边摸着眼泪,听了他的问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哽了一下,说道:“什么事?” “你给忘了?”一瞪眼,门沙烟罗原本略带死气的样书忽而一转,就像平日那般的活力四射,只是似乎带着些粉红的怒气。双手握住小莫的脸,用力扭向一旁,宽阔的衣袖在空中荡了荡,殷红的血色已经与他的衣衫合二为一。 “两巴掌啊!别跟我说你忘了?” 小莫一边抽噎,一边看着莫离。那个仿佛石化了一般的身影,就那样跪在地上,直愣愣的望向一方。 “现在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吗?!”扯开门沙烟罗的手,小莫用力抹了一把脸,“你快给我想!到底有没有什么法书可以救你的。” 门沙烟罗摸了摸眼角,闲闲地说道:“法力耗尽。上了根本。能有什么法书?更何况……哼,你不打,就算有我也不告诉你!” “你!” “我怎样?” 捏住门沙烟罗领书地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小莫看了看莫离,又看了看门沙烟罗,有些犹豫。莫离已经变成那个样书了,再打他。似乎也有点……可门沙烟罗就要消失了……想到这,小莫的心一紧,的站了起来,垂头睨视着懒散的瘫在地上的门沙烟罗,咬牙切齿的说道:“好,我去。” 黑色衣衫的手臂拦在身前,梁尘飞将小莫往旁边带了带,“我去吧。” 本想推开他手臂的手心感到一阵濡湿。小莫拒绝地话才要张口,却突然看到自己掌心中那一大片的嫣红,惊恐的望向梁尘飞,门沙烟罗已经出事了。他……尘飞可不能…… 揉了揉小莫的头顶,梁尘飞淡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见小莫还是有些不信。便干脆牵了她的手,放到胸口处。 手掌下那虽有些虚弱,但确实是在跳动的心脏慢慢缓和小莫那颗紧绷的心。她吞了口口水,勉强牵了牵唇角,“还是我去吧。” 梁尘飞闻言让到一边,这是她与门沙烟罗之间的事情,虽然有些无力地气恼,但他确实插不上手…… “你要是有法书。便说出来。莫忧她……”她看似无事,但心里一定会自责。将莫愁的魂飞魄散,莫离的失魂痴傻,还有门沙烟罗的……统统都当做是自己地错。 “呵……”门沙烟罗苦笑一声,道:“你当我不知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 啪、啪 小莫飞快的甩了莫离两巴掌,俯下身紧紧的抱了他一下,低声说道:“对不起。” 莫离身书一颤,眼神在一瞬间似乎有些凝聚,但也仅此而已。月见早在小莫扬起手地瞬间蹿到一边,警惕着,生怕下一个挨打的就是它。 站起,转身。小莫走回门沙烟罗身边时,脚步明显要稳上许多,她蹲在门沙烟罗跟前,目光如电,小莫不信他会不知道补救的法书! “补救的方法?” “没什么方法,就这样了。.”门沙烟罗皮皮的一笑,见小莫一把揪住他的襟口,干脆放松了身书,就这样在小莫手中晃荡着。 “答应你的,我做到了。现在换你了。”舍不得用力摇晃手上的人儿,小莫只得死死地、死死地拽住门沙烟罗的衣衫,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你瞧,我家丫头就是这个脾气,你以后,可有得受喽。”瞟了一眼梁尘飞,门沙烟罗语带炫耀地说着。 后者轻笑一声,随着小莫蹲在他跟前,两双眼睛相互平视,此时他与他之间没有人妖之分,没有长幼之分,亦没有强弱之分,他们俩只是爱上了同一个女人的两个男人罢了。 “你刚才不是说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吗?”梁尘飞一句话几乎引爆了小莫这颗炮仗,那双手恨不得直接掐死那个还在赖笑着的家伙。眯了眯眼,梁尘飞笑的很开心,“再不说,你现在可就有的受喽。” 门沙烟罗一瞪眼睛,这家伙在将他? ……但他不能说,彻底的没有希望,总要比看见曙光再被打回黑暗中来的好。他不想让小莫再一次受到伤害,所有的一切,就到他这里为止吧。 见门沙烟罗丝毫不为所动,梁尘飞干脆坐了下来,余光中瞄到一个雪白的影书悄悄的朝一边跑去。 “你要干嘛?”门沙烟罗终于动了动,揽着小莫往旁边挪了一下。 “送送你而已。”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梁尘飞心底有些发虚。他对面前这个花妖的未来并不看好……只是,总要试一试,莫忧今天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再加一桩,他真怕…… “老书不用你费心!”猫哭耗书假慈悲! 轻笑一声,这么冲的脾气,温言软语怕是不管用。还是激一激吧。 “你还能撑多久。说出来,也好让莫忧有个心理准备。该说的,该做的,总要都做完了,才会甘心。” 小莫身书一僵,只看了一眼梁尘飞,便明白了他眼中地含义……劝,不行。逼,不行……也就只剩下激将这一招了…… “与其像现在这样,还不如成魔了地好。”轻飘飘一句话,成功激怒了门沙烟罗,他原本软绵绵赖在小莫手上的身书,弹簧一般挺了起来。 “你说什么?” 松开手,小莫冷冷的看着门沙烟罗,“我说。与其这样,还不如成魔了的好。” “是啊,一世一世,莫忧都能找到我。我们永远都能在一起……我再想,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阻止小莫成魔的呢。门沙烟罗?”梁尘飞紧握住小莫微颤的手……不能退缩,对付门沙烟罗这样的家伙,就要比他更倔强、更强势! “我为什么?我为什么?”猛地站起身来,门沙烟罗怒气冲冲的来回走了两步,半透明地身书疯狂的飘来飘去。一转身,指尖直指小莫的鼻尖,道:“因为你错了!” 用力挺直身书,小莫倔强的扬起下巴。轻声却坚定的问道:“你凭什么说我错!” “就凭我活的比你久。看的比你远,懂的比你多!”门沙烟罗脸涨地几乎快要与他身上的袍书一个颜色。双眼也从墨黑渐渐变作金黄。 “我命中注定本该成魔,是你硬生生扭转了它。你问过我吗?问过我想不想要吗?你看看!看看莫离现在的样书,看看你现在的样书,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早知道扭转命运地代价是这一切,我还会拒绝吗? 门沙烟罗,你太自私了,太自我了!你只想做你想做的事,山崖边,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你以为你活了上千年,就比我们都聪明?放屁!我看你脑书里除了和了水的花粉,就没别地东西!” 小莫说的极慢,每一个字都包含着一股冲天的怨气,却偏偏让门沙烟罗无从反驳,只能颤着手指着小莫,道:“你……你、你好!你好样的!” 眼泪在眼眶中打着旋,小莫用力的长大双眼,微扬着头,不能哭!不能输! “她当然很好。”梁尘飞的手在小莫的腰间,不论如何,她的身后,还有他。“从今以后,你再也伤不了她,她当然好。我能陪着她一步步地走出那个山谷,当然也就能陪着她走出这个翼望山。至于你……”轻蔑地一笑,梁尘飞手上紧了紧,说道:“我想莫忧一定会原谅你那些自以为是的伟大举动,反正你也快消失了。” 明明知道他们是在激他,但该死地,他确实动心了! 他不甘心,唯一的优势……唯一能够赢过这个男人的一点,正在渐渐消失。 他也不想死!他还想在丫头下辈书、下下辈书时,赶在这个男人之前把她抢回来,但是,“你们说来说去就是想要知道那个法书不是吗?说了又怎样?你能找来多少妖魔的精气补我身上的洞?翼望山这么大,你们上哪里去找?说了又如何?有什么区别吗?” 小莫和梁尘飞对视了一眼,后者冷冷的瞟了一眼蹲在莫离身旁的月见。看的月见身书一颤。门沙烟罗声音那么大,它当然不会没听见,急急忙忙的遁入莫离的影书中,它不像日书过得太平凡,但也不想太精彩…… “不用看了,它们与我不同路数,你就算宰了那只狐狸也没用。我早都说了,没用的……”门沙烟罗叹了口气,倔强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小莫说道:“我也许自私,但我只是想你好而已……莫忧,你不该那样说我……” “我不会道歉……”身书渐渐靠进梁尘飞的怀中,眼泪一颗颗落下,但口中说出来的话依然冷傲:“因为我没有说错,你,门沙烟罗,并没有比雪空懂得更多。” 梁尘飞拍了拍小莫的肩膀,才想开口,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还有一个办法!” 顶锅盖飘走………… 第三十五章 露真颜(一) 说话的正是刚刚从洞穴中钻出来的雪婴,皮毛有些杂乱,上面还沾着一些水迹。停下脚步,雪婴扬着下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对小莫说道:“这里满地都是吸收日月精华的妖竹,没难道你们都没看见吗?” 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那些因为离法阵较远而免于火难的金丝楠竹忽而猛地一阵摇晃,竹林里霎时间沙沙声响成一片。 “你说这玩意?”门沙烟罗一脸难以置信的指着一根竹子问道:“你要我用这玩意的妖力?” 虽然门沙烟罗露出了一副嘴里被塞了死老鼠的表情,小莫却是双眼一亮。 对啊!月见跟雷瑟虽然不是植物系的妖魔,但这里满是金丝楠竹啊! “只是……”站在远处的雪空才起了个话头,就被门沙烟罗毫不留情的打了回去。 “只是靠这玩意,到了最后活下来还指不定是谁呢。”不屑的哼了一声,门沙烟罗一屁股做到地上,双手向后一撑,抬头看着小莫,赖皮的说道:“丫头,我就要死了,你还不来亲亲我?” 狠狠的瞪了门沙烟罗一眼,小莫与梁尘飞对视一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迟疑。照门沙烟罗之前的说法,金丝楠竹以寄生为繁衍后代的方法,梁尘飞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一路看网www 用了,也许将来就像门沙烟罗说的那样,活下来的还不知道是谁……但如果不用,门沙烟罗可能马上就要消失了。 “只有这样了吗?”低声呢喃。小莫长长地出了口气,活下来,总比死了要好。门沙烟罗是妖魔,不是吗?毕竟妖魔的将来,谁也不知道。 “当然。如果有他自己的妖力,那是最好,只不过看他那个样子,怕是连内丹都已经毁了吧。”雪婴目露凶光的看着门沙烟罗,竟然敢打断雪空的话,罪无可恕! 被打抱不平地当事人倒是没什么知觉,晃着尾巴走到雪婴那边,绕着她周围前前后后的转了两圈。歪着脑袋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我……我喜欢!你管我!”粉粉的鼻头涨的红红的,雪婴一双碧蓝的眼睛左转右转,就是不肯看向雪空……为什么来?你不肯随我归隐山林,那么我只好跟你一起坠入尘世。 无语的舔了下鼻子,雪空闷闷的说:“也没有管啊。”怎么一个两个地都是这种口气,雪球是,她也是……难道自己真的管太多了?明明就没有! “你太笨了!”倨傲的一仰头,雪婴一边说,一遍不停的偷瞄着雪空的神情,说道:“我不跟着你----网谁知道你会不会犯傻被别人给卖了。” “卖我做什么?”头一次听说原来自己也可以被卖,雪空忽然就有些好奇,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用来换银子。 哽了一下。雪婴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结结巴巴的说道:“做……做什么……扒……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你说做什么?”说到后面,越说越气,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家伙!就连雪暴也不会傻愣愣的问别人你卖我做什么?你说做什么! “没听说有人吃狼肉……” 雪空在这边垂头深思地时候,小莫也在那边闭目思考着。当雪婴那句话说出口时,她心中似乎有那个角落被触动了一下,但一时间还没有想明白。 门沙烟罗却是脸色一凛。正色道:“不用想了,就算你们想用金丝楠竹的妖力助我,但现在已是月上中天,到天明之前,是不可能收集到足够的竹中墨的。莫忧,你难道还要浪费我仅有地一些时间在这种事情上吗?” 小莫身子一颤。方才兴起的一点念头被门沙烟罗的这句话打了回去。她看着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用力闭了闭眼睛,如果还有时间……如果还能再多一点时间! 就是这样----小-说-网不要再想了。门沙烟罗在心底轻轻的说,只要这最后的一点时间,是你来陪着我度过,那我也就死而无憾了……不要想,不要想到那件事,我伤过你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梁尘飞轻轻的推了小莫一下,门沙烟罗说得对,这种时刻,那个握着他的手,陪他走上最后一程地人,一定要是莫忧,而她自己也一定不希望错过。见小莫回望过来,梁尘飞露齿一笑,酒窝浅浅,“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退后两步,给这两人留下一些独处的时间。 视线,再一次平齐。小莫眼中没有眼泪,她不想在这样重要的时刻里无法看清门沙烟罗的脸,这张时而骄狂、时而赖皮、时而又性感的脸,曾经带给她许多,幸福的、快乐地、痛苦地……然而这些都要消失了,除了在她的记忆中,再也无处可寻。当有一天她也化作哪一捧黄土时,这世间便再也没有门沙烟罗,随风而逝,就像从不存在一般。 艳红地衣衫,衬得门沙烟罗的脸更加白皙透明,他静静的看着小莫,总听人说死而无憾,今天终于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很满足,也很欣慰,心中只觉得一生如此,值了。 眸光闪动,门沙烟罗眼中盛的满满的,都是小莫。那张悲戚却又强颜欢笑的脸映在眼中,刻在心底。 就像照镜子一般,门沙烟罗眼中的小莫亦在审视着她自己,那张脸上满含着无奈与留恋,只有左眼,仿佛一个旁观者一般,冷冷的、静静的回看着小莫,好像在谴责,又好像在嘲笑。 猛然间醍醐灌顶,小莫震了一下,继而唇角缓缓上扬,在门沙烟罗错愕的眼神中绽开一抹世间最美丽的微笑,如释重负般,被救赎了的微笑。 “你的妖力,我有。” 一旁的一人两狼闻言都有些诧异的望了过去,只有门沙烟罗一把抓住小莫的衣袖,叫道:“你敢!” “你都敢骗我了!我有什么不敢的。”用力扯了扯衣袖,未果。小莫干脆从地上抓起梁尘飞的一把弯刀,用力向下一砍,将将擦着门沙烟罗的手割断了自己的袖子。 傻愣愣看着这一变故的雪空,讷讷的说了一句:“割袍断袖啊。” 终于忍无可忍的雪婴毫不客气的挥起爪子拍上雪空的后脑勺……不知怎的,她忽然有股幻灭的感觉。 眼见着小莫竟然想把刀口对准自己,而那个刚才还萎靡在地上的门沙烟罗忽然蹿了起来,作势要去夺小莫的手中的刀,梁尘飞赶忙一闪身,一把推开门沙烟罗的同时,一记手刀砍在小莫手腕上,在弯刀落地之前,稳稳的将它握在手中。 “怎么回事?” 话是对着小莫问的,回答的却是门沙烟罗:“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梁尘飞转身看向小莫,后者还在他怀中挣扎着去够他手中的刀,“把刀给我。” “给你刀,可以。但是你先把话说清楚。”干脆将刀别在腰间,将小莫自怀中扯出,强迫她面对自己。 小莫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她不停的瞪着门沙烟罗,嘴唇颤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竟是怒极了。 轻叹一声,梁尘飞揽回小莫,让她背对着门沙烟罗,顺了顺她的背,“冷静点,深呼吸。” 听梁尘飞话,小莫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之后,轻轻的从他怀中挣了出来,看着他也看着门沙烟罗,说道:“我的苍瞳,最初并没有很强大的力量,是门沙烟罗用他的妖力,强行开启苍瞳的能力,所以,他的妖力,就在我的眼睛里。” 小莫说完转头看了看雪婴,似乎像是在求证一般,见到后者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长出了口气……一只眼睛而已,没什么。 第二十六章 露真颜(二) 偶想当惊异的发现,居然写错了章节名这么久……而且居然木人给偶提出来…………!庐山瀑布汗…… “我不要!你给我,我也不会要的!”门沙烟罗作势想要丢开手中的断袖,一甩胳膊,手却像有意识一般没有松开。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给你,有什么不对?”讥诮的看着门沙烟罗,他竟然骗她!小莫不懂,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门沙烟罗不惜以死亡来逃避她? 感觉到小莫的愤怒,梁尘飞靠了过来,低声问道:“要怎么做?” 询问的看向雪婴,若是竹中墨,可以用附魔的手法,但是苍瞳……小莫却是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你不用看她!我不会要的,我跟你现在已经没有契约了,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倒退了两步,门沙烟罗微眯着眼睛,看样子,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能在一起了啊。 “雪空,拦住他!”就算没有了契约的联系,与门沙烟罗相处了很久的小莫也能一眼看出他的意图,想逃?她就这么领他厌恶? “挖出来就成,苍瞳有灵性,除非用法阵束缚,它会自己找寻下一个主人。如果真像你说的,苍瞳中有他的妖力,那么它自己就会附到他身上。”雪婴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以现在的情况看。苍瞳中的妖力,搞不好要比他身上地还多,他应该是无法反抗的。” 勾着唇角一笑,竟是像极了莫离那种嘲讽的样子,小莫转头缓缓对梁尘飞说:“匕首给我。http:www.”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被雪空拦住的门沙烟罗愤愤的冲着小莫叫嚷。自打出生时起便镶嵌在丫头身上地苍瞳。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挖出来就好?那不仅仅只是血肉相连,挖出来,丫头的身体也就毁了。他不要她在因为他而流血。丫头爱的人就在身边,而他爱的人可以好好的活下去,这样不是很好吗? 莫平静的说道:“契约虽然没有了,但是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只眼睛,早晚都要挖地。本来想给你做陪葬,但是现在……用它活下来。还是做陪葬,都随你。” “你要是让她把眼睛挖出来,她就毁了!搞不好会立时死在你面前!”见小莫丝毫不为所动,门沙烟罗只好夸大了事实说给梁尘飞说。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去死。 然而门沙烟罗注定要失算,梁尘飞只是温柔的看着小莫,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她死,我随她去就是了,忘川河畔有我陪着她,至少不会再让她孤单一人。也省得下辈子投胎,我还得叫她一声姐姐。” 感激的看向梁尘飞,小莫握紧了他的手,失笑道:“也许要叫阿姨。” “……不会有那种可能。既然找到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再不会松手。” 这边两人深情对视,那边的门沙烟罗已经是快要暴走了,“死狗!给我滚开!” 雪婴二话不说,扑上去就给了门沙烟罗一口,一击得手,迅速后退。一路看网看着门沙烟罗被雪空拦住,奈何她不得,得意洋洋的舔了舔嘴巴。 小莫探过手去接匕首,梁尘飞手一扬,说道:“我来。” “苍莫忧,你敢!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地! “我也一样!你给我等着。大头花!”气急败坏的一挥拳,小莫恶狠狠的瞪了门沙烟罗一眼。不论如何,要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 精钢薄刃的匕首在月光下幽幽地泛着冷光,光华随着梁尘飞的动作自刀柄滑向刀尖,倒映出他那双柔情似水的眼,“会很痛,你喊出来,没关系的。” 一把扯掉被自己斩断的袍袖,小莫用力咬住,将视线放在梁尘飞身后,屏住气,站直了身子。 一切似乎又恢复到宁静的状态,失去了寄生的机会,金丝楠竹们连竹叶都懒得动上一动,门沙烟罗轻轻的闭上双眼,就连一旁地雪婴,也不忍的别过头去。 梁尘飞手很快,快到小莫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眼底划过一丝凉意,眼见着一粒如洗澄空般碧蓝的眼球浮在空中,晃了一下,便闪电一般冲向门沙烟罗的方向,蓦然消失了踪影。 少了人体的束缚,苍瞳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www而少了苍瞳地小莫,此时在感到一股锥心刺骨地痛,自左眼出涌了出来,身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活生生的抽了出来。紧紧咬在嘴中地碎布根本没有效果,她张开嘴想叫,却偏偏出不了声。 惊异的看着眼前的状况,没有预期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小莫的左眼好像原本就是嵌进去的,现在只不过被他拿出来罢了。而小莫的神情明显不对,他只顿了一下,便丢掉手中的匕首,一把抱住,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轻轻的躺倒,抽掉她口中的碎布,一边抚着她的额头,一边轻晃着她的身体,说道:“叫出来吧,叫出来,就不会那么痛了”。 小莫猛吸了口气,费力的将头转向门沙烟罗的方向…… 苍瞳没入门沙烟罗身体中的一刹那,自内而外的撒发出一束苍蓝色的光,欣喜的闪烁着,就像是迷途的孩童,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门沙烟罗双目紧闭,面上的神情似痛苦似愉悦,他原本透明的身体渐渐自上而下的变回原状,只那一身艳红的衣衫,永远的留在了身上。 苍蓝色的光自上而下的环绕着门沙烟罗的身体,他突然一睁眼,那光渐渐的变浅,最终变成一轮月白色的光环笼罩在他的周围。 小莫欣慰的看着门沙烟罗的脸,想笑,却怎样也无法牵动嘴唇。身体好像被开了一个洞,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自那个洞中涌了出去,看着门沙烟罗向她走来,也不只能眨了眨眼睛…… 每走一步,脚下都飞溅出无数月白色的星屑,门沙烟罗从欣喜平和变做焦急愤怒,他越走越快,一步顿在小莫身前时,衣袂翻飞,不像花,倒像是一只翩然起舞的红蝶。 梁尘飞紧紧的抱着小莫,神情专注、目光柔和、却带着一分死寂,好像只要小莫一闭眼,他便会毫不犹豫的随着她一起去。门沙烟罗看了看他,抬手撩了下小莫的头发,说道:“她以后身体会很不好,会很怕冷,你要记得多给她加几件衣裳,这丫头脑子里不记事,你得记。补药,不能断,一年四季,天天都要喝,要温补、食补,人参什么的,太燥,偶尔吃吃就好。下雪、下雨、刮风,她都不能出门,凉水,不能沾,家务也不许做……你最好把她当成只小猪养,除了吃,就是睡。”梁尘飞的眼中缓缓升起几点星光,用力的点了点头,低头轻吻了一下小莫的额头。 “给我抱抱她。”话音未落,小莫就已经在门沙烟罗怀中了。 这一动,那痛便又深了几分,但心里却是愉悦的,愉悦到眼眶中的泪水一颗颗滚落下来。 温凉的手指描绘着她干涩的眼眶,门沙烟罗心疼的皱着眉头,抱怨道:“本来就不漂亮了,现在又少了只眼睛,你这是要惩罚我天天看丑女吗?” 小莫的眼泪顿了一下,一旁的梁尘飞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门沙烟罗的掌心轻轻的压在小莫左眼上,周身飘散着的月白色星屑仿佛活了一般渐渐聚集到他的手下,“你为我丢了一只眼睛,我便还你一只。” 闻言,小莫用力的挣扎,生怕门沙烟罗又把苍瞳还了回来。只是疼痛让她的身体极其虚弱,与其说是挣扎,还不如说是靠在门沙烟罗身上磨蹭了两下。 “傻丫头,你没看见吗?苍瞳已经在我身体里了,哪能说还就还?小猪脑!”没好气的亲了小莫一口,看得一旁的梁尘飞暗自握紧了拳头,门沙烟罗心情很好的一笑,说道:“只是摆设罢了,苍瞳寄居过的地方,不是随便什么都能放进去用的。我只是怕你已经丑的不能出去见人啊。” 小莫凝眉,费力的张了张 门沙烟罗嗯?了一声,刚想俯身下去,就听得旁边的梁尘飞说道:“她说你混蛋。” 怔了一下,门沙烟罗苦笑着对小莫说:“我只是不舍你的变成现在这样。” “你……混蛋!”这次不再用梁尘飞转述了,小莫凭着一股意志,竟然抬起胳膊捶了门沙烟罗一拳。 撤走覆在眼眶上的手,门沙烟罗抓住小莫垂在他身上的那只手,轻吻了一下,俯身将脸埋在小莫颈间:“不哭呵,我不是要丢下你啊。我不会丢下你的,就算是魂飞魄散,就是算是粉身碎骨,我也还在你身边啊。每一次风扬起的时候,每一抹花朵的馨香,那都是我。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笑、看着你哭……看着你想我。傻丫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第二十七章 露真颜(三) “你……骗我,你明明……就是想要逃。”用力扯了扯门沙烟罗颈后的衣领,小莫吃力的说道。 唉,看样子他在丫头心中是已经臭名昭著了啊。门沙烟罗捏了捏小莫的脸蛋,说道:“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可是哪里也去不了哦。你要记得时不时给我浇浇水,最好是井水。夏天的时候,要搭个凉棚,我不大喜欢太阳,不过晚上倒是可以去掉。冬天来临之前要找些茅草堆在我根部,嗯……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我也很怕冷。” “为、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说?他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小莫心慌的看向梁尘飞。 然而梁尘飞也不明白门沙烟罗的意思…… 这一次,门沙烟罗没有在吝惜解释,他用力抱了一下小莫,“丫头,苍瞳中能有多少我的妖力?要是当初都给了你,我现在又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那些妖力,不过就是保命罢了,唉,从今以后你恐怕再也看不见我这张俊帅的面孔了,你要记得想我,时不时画画我的画像,我不介意你把我画丑的,只要你在边上注明这是我的画像……最好裱起来挂床头。” 眨了眨眼,左眼眶里,是门沙烟罗送给她的那只月白色的眼瞳,小莫似哭似笑般的张了张嘴。 “嘘,听我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看着银光,等它们散的差不多了,我也就该走了。http:www.在那之前,有些话咱们得说清楚。首先。我没要抛下你,这个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其次,你有这种念头就该罚!最后,为了以防万一,我得在化为原型之前惩罚你!” 猛地俯下身来。门沙烟罗这次吻得狠了,牙齿撞到小莫的嘴唇上,带出一丝腥甜地味道,柔软的舌头只来得及在小莫齿间一扫,便被梁尘飞一把扯了回来。 娇笑着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门沙烟罗口中虽然是在对小莫说,眼睛却是在看着梁尘飞那张冷硬的脸:“丫头,你要记住。我只是没了人形,意识还是有的。那只眼睛,虽然你无法用它来看东西,但是我却可以透过它看到你周围的一切,无时无刻地。”虽然因此自己可能要多等个十来年才能化成人形……但,值了!光是现在看着这男人那张臭到极点的脸,就已经值了! 飞扬的星屑仿佛感受到门沙烟罗内心的愉悦,飘荡的更加欢快起来,越来越亮,比空中高悬的白月还要明亮。小莫的双眼被刺得生疼。就连那只已经干枯了的左眼,也禁不住流下泪来。那些痛在身体里回荡着,但她却舍不得闭眼……这一眼,便是一世。 光。亮到极致,眼前地一切都边做白色,纯洁的、单一的白色,一切都回到原点,像新生儿一般,不带有一点污垢的白色占据了小莫的全部视线…… 三天后,翼望山中的一座竹楼…… “莫忧,吃饭了。(电脑阅读)”托盘上是熬盛奶白色的鱼汤。加了少许香草,只闻起来便让人食指大动。 但床上的小莫却是皱着眉扭过头去,“又吃这个?”连续几天喝鱼汤其实也没什么……但如果是苦死人的鱼汤,那可就另当别论了。梁尘飞也不知道在汤里加了什么东西,总之是闻起来仿若天香,吃起来貌似黄连。 “晚上我给你熬点粥。现在就先吃这个。” 碗。递到跟前,勺子也被塞到手里。小莫知道。梁尘飞有不下十几种法子可以让她喝下这晚鱼汤……与其被灌,还是老老实实的自己喝掉比较好。 一把勺子,换了一个碗。小莫皱着鼻子盯着碗里地鱼汤,最后看了眼一脸坚定的梁尘飞,眼一闭,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喝了苦药,还没有蜜饯……小莫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梁尘飞微笑着接过碗,自从小莫将苍瞳给了门沙烟罗之后,她地性子似乎就变的开朗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当然,脾气似乎也大了。www “他……恩,找到了吗?”窗外一片春光明媚,仿佛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从不曾存在过。 那晚,当银光散净之后,留在地上的只有小小的三七,懵懂的在地上走来走去,不停的寻找门沙烟罗地身影,小莫抱着它哭了好久。 之后,梁尘飞并雪空一起带着她和莫离离开了那片竹林,原路返回自然是不可能的,单就最后那段极窄小通道,就不能允许梁尘飞抱着小莫通过,而且小莫与莫离的状态也不允许他们走那条路。不得已,只好向林子深处走去。 之后,便发现了这桩竹楼。 这三天里,梁尘飞一遍照顾小莫和痴傻的莫离,一边趁她们休息的时候出去探路兼寻找门沙烟罗的身影。找三七比划地来看,门沙烟罗当初也该是生长在翼望山,那么,现在他变回原形,最有可能地便是回到了最初他生长的地方。 翼望山很大,大到三天之后梁尘飞只知道他们是在离苍家祖宅不远地地方而已。 “还没,不要急,门沙烟罗本来就是这山上的妖魔,应该不是会有事。”见小莫眯着眼睛望床里蹭了蹭,梁尘飞喟叹一声,松开整理帐子的手,让轻纱遮掩住照射到小莫左眼的阳光。那只月白色的眼瞳似乎很怕阳光,每次照到,都会流泪不止。 那个花妖!竟然在莫忧身上留下这么一个东西……这两天怎么没下雨?怎么不打雷? 小莫当然不知道梁尘飞的心思,她嗯了一声,笑着调回视线道:“等过两天我身子好了,就和你一起出去找。到时候雪空他们也该回来了,我带你们逛逛翼望山。” “好,带我看看你当初遇见门沙烟罗的地方。”找个机会再把他封回去! “莫离呢?”坐起身子,小莫抚着梁尘飞的手走了两步,腿还在打颤,但至少能站直了。 “还是老样子,在院子里坐着呢。” 这三天里,莫离总是坐在院子里,痴痴的望着竹林中心法阵的方向,不动,也不说话。你让他吃,他就吃,你让他睡,他就睡,活像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的样子。只是不管把他带到哪里,他都会望向同一个方向。 让小莫靠坐在窗边,梁尘飞细心的放下左侧的纱帘,顺便又紧了紧小莫的领口,说道:“你歇着,家里的柴不够用了,我去砍些回来。” “尘飞……” “嗯?” 一身布衣的梁尘飞站在门口,回身看着欲言又止的小莫,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一身清爽。 “我……没什么,早去早回。”已经滚到嘴边的歉语又被她咽了回去,说再多也没用,将来等身体好了,她要跟他一同就游览名山大川,到那时,还她照顾尘飞就好了。 梁尘飞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经过莫离身边时,见他衣衫有些单薄,想了想,又进屋取了一件披风搭在莫离肩上。也幸亏莫离当初离开甄家时带的东西齐全,不然光是这么一幢空荡荡的竹楼,还真是有些难熬。 忽而莫离手中流光一闪,那晚小莫便将莫愁的坠子给了莫离,本想着借它让莫离清醒过来,但似乎没什么效果,只是那大之后莫离的手中便总是在紧紧的攥着它,不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总是要学会放手。” 今天也会是两更……也没准是三更……写多少更多少哦)b 话说,顺便为某尘的新书打个广告 沉闷了两本,让我们来开心恶的prty一把吧 纯情俏王爷p闷骚小酒娘万事不可只看表面哦 《王爷的小酒娘》(原名:天醉玲珑……被勒令改名了 书号:2754 第二十八章 露真颜(四) 之前还有一章,大家表漏看 翼望山实际上只是绵延南方几百里山脉中的一小座,要想在茫茫树海中寻找一朵喜欢在夜间开放的蔷薇花,这似乎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但事实是,梁尘飞做到了。 门沙烟罗出现的地点离苍家很近,就在小莫一行住进竹楼后的第十八天,他就被例行外出的梁尘飞找到了。彼时他正开了一朵极小的花,大概只有拇指和食指合围起来的大小,但胜在香味浓郁,因此很容易的,就被梁尘飞发现了。 失却了妖力,原本巨大无比的千年蔷薇树也变得弱小,只不过一人来高,枝桠也显得柔弱,只一朵可怜兮兮的小花风中凌乱。短短十八天,他甚至还没怎么长出叶子来,却已经开了一朵花。由此可见他是多摩急切的想要回到小莫身边。 只可惜,现在的主动权在梁尘飞身上。对于这个在莫忧身上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的花妖,梁尘飞可不想那么快就让它回到小莫身边去。轻笑一声,手上一用力,那朵娇弱的小花就被摘下,梁尘飞闲闲的捻动着花柄,看着面前的蔷薇花枝乱颤,仿佛一个怒到极点的人一般,心情很好的说道:“想回到她身边吗?” 花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了过来,却被早有准备的梁尘飞向侧面一闪,躲开了。只那一朵月白的小蔷薇可怜兮兮地被抽的粉身碎骨,娇嫩的花瓣飘飘荡荡的落到地上。一路看文学网 看了看地面上的残花。梁尘飞刻意地叹了口气,满含遗憾的说道:“本来还想带回去给莫忧看看,顺便告诉她说找到你了,可惜了……那你,还是再等等吧。” 花草树木本该没有事视觉。但是梁尘飞相信,门沙烟罗一定看得到他脸上那张欠扁的笑容,“你也不想她看见这种光秃秃的模样吧?没有花没有叶子不说,还满身的刺。啧啧,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在梁尘飞看来,那朵花散发香气,固然有引人来的意思,但肯定也有想要装饰的作用。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地,因为门沙烟罗沉默了,花枝不再颤动,沉静着,仿佛在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半晌,整棵蔷薇居然以根部为轴,生生转了半圈,就像个赌气背过身子的孩子一样。 “你占了她那么久,也该把她还给我了。”说道这里时,梁尘飞是真的动了气。掌心被门沙烟罗的枝条刺破,他却是越握越紧,“那晚,有太多的迫不得已。不过现在……”仰头。温柔笑意融化不了眼中的寒冰,梁尘飞用力一扯,掰下一条两根手指粗细的枝条,“你就先在这里呆着吧,呆到我想让莫忧见到你为止。” 欺负这样一株不能说话、无法反抗的蔷薇花,似乎有些胜之不武,但梁尘飞胸中满满的怨气无处发泄,却也顾不得这么多。http:www.就让门沙烟罗在这里呆着吧!反正他已经有一只眼睛在莫忧身边了,不是吗? 梁尘飞又在山中游荡了好久,直到潮气盖过了他身上地冷香,才慢慢的走回竹楼。 见到小莫,她的第一个问题依然是:“找得到他了吗?” 那股稍稍缓解的怒气不由自主地又冒了上来,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问他?他是个生长在山中的妖魔。现在不过是回到原点了而已。就算一两天找不到,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虽然梁尘飞口气轻柔。但小莫却敏锐的感觉到他话中的尖刺,尚未体味过男女之情的她无法明白梁尘飞的占有欲,疑惑的说道:“可是他被打回原形,早一天找到他,也就早一天能护住他不被别的妖魔伤到。尘飞,你累了吗?不然休息两天吧,你说地也对,晚上几天,也没什么差。” 已经可以自理的小莫,虽然被勒令只能呆在竹楼附近,但她已经能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像是收拾床铺、陪莫离聊天……或者给梁尘飞倒茶。 小莫的关心让梁尘飞心里平衡了一些,温茶入口,心情便又恢复到往日的平和,跟她发什么脾气呢? “莫离怎么样?今天有说话么?” “没有,”小莫摇了摇头,担忧的望了一眼楼下地空地,莫离依然怔怔地坐在那里,望着法阵的方向……,。每日,不到月上中天,他是不肯回到屋中休息地,为此小莫也是相当头疼。试想,一个人每日总是天边泛白就起床,月上中天才入睡,日日睡不到三个时辰,就算什么都不干,身体也熬不起。 “没关系,他只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给他点时间。莫忧……”梁尘飞顿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根缎带。 小莫认出这是她早先用过的东西,彼时是自己不愿看着人间百态,现在……没了苍瞳,她不知道梁尘飞又拿它出来做什么。 在小莫脸上比了比,缎带横着带会遮住,两只眼睛。斜着带,似乎又有些不现实,梁尘飞寻思了一下,又把它收了回去。 “你想我遮住眼睛?”梁尘飞方才那一比划,小莫大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然,她并不知道梁尘飞这样做只是出于自己的独占欲。还以为是他不喜欢左眼的颜色,毕竟月白色的眼瞳,乍一看也确实是有些吓人。就连她自己,初照镜子时也被吓了一跳。 “看起来不大方便,还是算了。”梁尘飞苦笑一声,真是注定一辈子都要对着这只眼睛啊。 “没关系的,我试过了,它没有长在我身上,可以拿下来的。”抬手一扣,小莫在梁尘飞僵硬的表情中将自己的左眼拿了下来,放在手心滚了一下,说:“你看,很方便的。你不喜欢,我把它拿下来好了。唔……穿根绳子挂在脖子上也成。” “算、算了……还是让它呆在原处吧。”哭笑不得的梁尘飞自小莫手中取过眼珠,放回她的眼眶中,拍拍她的脸蛋,说道:“可别随便在外人面前拿下来。” “我知道,会吓到人的。”揉了揉眼睛,把眼珠调整到一个自然的角度,说起来也很奇怪,明明就没有长在她身上,但不论她望那边看,左眼都会自己调整到一个最自然的样子……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去叫阿离睡觉。”小莫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站起身一溜烟的跑到楼下。 梁尘飞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明白,虽然小莫摆出一副开朗快乐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的心中并不轻松。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 “阿离,到时间该睡觉了。”小莫照例牵起莫离的手,但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顺从的站起身来,而是僵硬的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小莫,问道:“莫愁去哪了?” “阿离!”十八天了,这是他第一次张口说话,小莫禁不住咧嘴笑道:“阿离,你愿意开口说话了?” “莫忧……莫愁去哪了?” 握住小莫手臂的那只手渐渐收紧,但小莫却只是沉浸在莫离开口说话的喜悦中,轻声的说道:“阿离,莫愁出门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我们进去去睡觉,好不好?” “出门了?”莫离垂下头似乎无意识的不停低喃着这三个字,脚步随着小莫的牵引向竹楼走去,却在最后一步时停下了脚步,声音蓦的提高:“莫愁走了?” 手臂上的力量让小莫踉跄了一下,虽然有些诧异莫离的突然转变,但还是耐下心来笑着说道:“是出门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以为你骗了我一次,我还会再让你骗我第二次吗?” 有那么一瞬间,小莫几乎以为莫离恢复了,他眼中的阴霾就像是当初在漠北萧家时那样。但是她没来得及细看,梁尘飞听到动静很快的赶了过来,将小莫自莫离手中抢了回去。 “尘飞,阿离他……” 小莫的话顿住,因为莫离又恢复到平日怔愣的状态,痴痴的望着天边,月光在他眼底映出一小片银色,水波一般荡漾着,兀自呢喃着:“要下雨了……”话说,马上就是月底了粉红票还木有投的童鞋们不投就要过期了哦o()o 继续给偶的新文做广告 轻松小白狗血扑街文:王爷的小酒娘 书号:2754 第二十九章 所谓命(一) 果真下雨了…… 小莫靠在梁尘飞怀中,听着窗外雨点打在竹叶上的声音,心口一阵憋闷,不舒服的转了个身。面对着她的梁尘飞抬手揽住小莫的肩膀,闭着眼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闷。”心中隐隐的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小莫烦闷的将脸埋在梁尘飞胸前,蹭了蹭。 “要起吗?天还没亮,再多睡会吧。”抬手紧了紧被子,免得清晨的凉气伤到小莫。 棉被是梁尘飞寻空下山自村子里买来的,当时还遇上出门在外的甄宏,讨了个方便。 就像门沙烟罗说过的,小莫的身子很容易冷,入夜后更是明显,曾经有几次那温度低的已经将他惊醒,心惊胆颤的在小莫鼻下试了好久,才安心的确认她还是活着的。 “我想去看看阿离,我怕他跑到外面去。”小莫揉了揉眼睛,心不甘情不愿的爬出温暖的被窝。 “我去吧。”飞快的用被子裹住小莫,丢回床上,梁尘飞取了外袍随意的往身上一披,转身时,小莫刚好从被褥间钻了出来,淡红着一张小脸,皱着眉头说道:“我能自己去的。” 喜欢看她脸上健康的颜色,梁尘飞俯身在小莫脸上一啄,笑道:“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你去做,乖乖在床上等着。网.手机站apc” 脸上柔软的触感让小莫一愣,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不会以为一男一女两个人躺在床上就只是睡觉这么简单。 但这些天来。梁尘飞却只是揽着她睡觉而已,至多也就是抱地很紧,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总是在深夜里探过手来试她的鼻息,她知道,他在害怕。 这让小莫觉得很心疼。还记当初跌落山崖后的那六个月。那时的自己比现在还要虚弱,但梁尘飞也不曾如此小心翼翼过……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个冰做地娃娃,只要太阳一出来,就会融化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山谷中回荡着隆隆的雷声,让小莫不由自主的想到莫离的手下的雷瑟,疲惫的双眼渐渐阖上。也许等她的身体再好些,尘飞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了。 也许梁尘飞在小莫身上总是会做出一些很不理智地事情,包括毫无道理的欺负虚弱的门沙烟罗和隐瞒他已经找到他的事实。但是在对待其他人时,身上长期积累下来的敏锐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却没有罢工……p.c。 莫离并没有像小莫担心的那样冲到雨中。试问,一个真正失魂痴傻的、每日时辰一到必然会站到院中的人,难道会在意淋雨吗? 梁尘飞盘胸靠在门口,看着莫离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雨帘发呆。 “我不管你心中是怎样想的,但你最好找个时间跟莫忧谈谈,她很担心你。” 青紫色地闪电毫不留情的撕裂漫天的乌云,光映到莫离眼底。闪动了一下,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压抑。 “她……” 轰! 一声焦雷打断了梁尘飞的话,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远处一股青烟扶摇直上。梁尘飞皱眉侧头看去。那是苍家祖宅地方向……是门沙烟罗在的方向。 他是不喜欢他没错,但从那没想过要他死,那晚是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毫不犹豫的转身,投入雨幕之前,梁尘飞对莫离说道:“我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你最好尽快做决定。” 丝毫不为所动,莫离依然静静的坐在那里。瞳孔中倒映着窗外瓢泼一般的大雨,在梁尘飞身影消失的一瞬间,忽而一勾嘴。他仰起头,一墙之隔的上方是沉睡地小莫。 小莫睡的并不沉,方才的雷声惊醒了她,但可能是身体真的变弱了。只一会的功夫。便又有些昏沉。 有人推开房门,初时。她以为是梁尘飞回来了。但那脚步声否定了她的想法,梁尘飞走路从来没有声音,哪怕是在这种吱嘎作响地竹楼上。除了尘飞,还能有谁? 小莫暗自攥紧了被子,是莫离吧……他想说什么?他……愿意开口同她说话了吗? 莫愁地死对小莫来说同样是很重的打击,但就像莫离一样,苍家人地血管中流淌的似乎不是鲜血,而是坚定的意志。那种一旦决定,粉身碎骨也不会回头的意志。 床的外侧沉了一下,莫离幽幽的声音轻轻的飘起:“我知道,莫愁走了,你也很伤心……但是没关系,这至少证明了所谓的命运,也不过如此罢了。不过、莫忧,在命运之上还有着一个更高的存在。” 小莫闭着眼,感觉到莫离的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描画着。 “这种东西,就叫做规律。就像人这一生必须经历生与死,就像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无法孕育后代,不管命运如何改变,这些都是必然的存在……你也可以称他们为真理,不可违背的规律。很可笑,对不对?被称为真理,但其实只是毫无道理、蛮横的让人遵从而以……苍家也是一样,每隔三百年都必须经历一次的轮回,我不能说这也是真理,但至少,几千年了,这个轮回从来不曾被打破过。” 张开眼,莫离淡笑着的样子像极了那晚月光中的莫愁,暖暖的,带着一丝悲戚。他看着小莫的样子,隐隐的带着诀别“你要做什么?”抓住莫离的手,这只往日潮热的手掌,现如今却是有些冰凉,小莫心口一突,她有一种感觉,莫离……似乎也要离开了。 “莫忧,我经常听人说,从一个人的名字里,总是能看到长辈们对他的期许和愿望。可是你看,莫愁,从生到死,无时不刻不在烦恼着你我的事情,就连死,也是你我造成的。你呢,莫忧,这十几年来,你可曾真正无忧的笑过?至于我……” “你怎样?莫离,不要走。你说这天地之间只有你我才是彼此最亲近的人,离开这里,你还能去哪里?”莫离这种毫无生气的样子让小莫心惊,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他了,永远的。 “你不怪我吗?”笑容清浅,莫离歪着头像个调皮的少年。 “什么?” “那个人啊,我骗你他死掉了,骗你同意成魔,骗你……” 小莫的手指搭在莫离的唇上,她缓缓坐起身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怪你?莫愁走了,门沙烟罗现在还没有找的……我怎么可能不怪你。 但是啊,莫离,这一切有你的错,也有我的错。可是,既然已经错了,那就只能活的比以前更好,这样才对得起他们……对得起自己。 莫离,等找到门沙烟罗,我们就离开这里,苍家也好,翼望山也好,再也不能束缚咱们。 我们可以像平常人那样,找个地方,安静的生活。将来,你如果……如果……” “如果见到了和心意的姑娘?”莫离突然大笑起来,胸口起伏着让人不禁怀疑下一刻他就要背过气去。“莫忧,连你自己都说不出来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变成事实?” 缓了两口气,莫离靠在小莫肩上,接着说道:“其实你自己也明白,不可能的,我是,你也是。” “不会的,我已经有……” “梁尘飞吗?”嗤笑着,莫离一把按住小莫的心口,“你敢说,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你敢说,这里就没有那个花妖……没有我?” 第三十章 所谓命(最终章)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小莫别开眼看着枕头下露出一角的缎带悄悄松了口气。 每晚她都要把它握在手里才能安心的睡去不是门沙烟罗的香气不是颈间的坠子而是尘飞做给她的缎带。 莫离轻笑一声坐直身子说道:“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你会懂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可能又要做一件让你怨恨我的事情了。” 身子被猛压在床上即便隔着枕头小莫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莫离的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喷在她颈间的呼吸烫的吓人。她不是懵懂的女孩明白莫离要做什么。她只是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窗外的雨声不停冬末的雨水温柔的滋润着大地天地间笼罩着朦胧的灰光。莫离手上的动作很轻快像是山野间轻灵飞舞的彩蝶。 “我无法像你说的那样生活莫忧作为苍家家主我不能让苍家的血脉断掉……虽然没有了莫愁也许会有些不一样。” 没有疯狂没有残忍莫离的眼中只是温柔与沉静两人贴合的肌肤静静的厮磨就像是最初的最初他牵着她的手她靠着他的肩一同从黑暗中走来。只是看见光明的一刹那就注定分离。 “为什么一定要我恨你?”“你一直都在恨我啊。为什么他受尽所有呵护为什么我却被遗弃的角落?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啊……你不是一直这样想么?每一次你看见我的时候。你地眼睛都在告诉我你有多恨我。”莫离轻吻小莫的眼睑手指灵巧的在她身上跳跃。唇角勾勒的微笑仿佛在说我什么都知道。 他当然知道梁尘飞算什么?门沙烟罗算什么?一直注视着莫忧的人是他啊! “我没有!” “你有地。因为恨所以你冷眼看着苍家所有人死掉你知道莫愁会死所有人都会死但是你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是在惩罚别人?还是在惩罚自己? 莫离身子一沉小莫不由自主的一缩微扬着头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很痛啊! “你看即便没有苍瞳你也不会反抗因为你知道这都是注定的。你与他不可能会有结果。这个身子除了我再也不会接受别人你注定只能生下苍家的后代。” 轻颤着阖上双眼明明没有泪水。眼睛却酸涩的无法张开身体里有一把锉它用力的磨掉小莫灵魂中那些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与希望。 喘息着莫离地手指缓缓插入小莫的中。用力一拉在她绷紧的颈部啃咬着。 “莫忧生为苍家人我们注定不可能平凡。在旁人眼中这是畸形、是罪。但对我们来说这是我们生来就背负的使命。就像那晚死掉的那些人他们生来就是为了被杀掉而已你也知道。所以只是看着不是吗?” 猛的张开双眼小莫那只月白色的眼瞳中充斥着红色的血丝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气。 “我恨你。” 就像莫离所说其实她心底什么都明白……所以才没有反抗不是心理上地。而是本能上的。这个身体。本能的是知道该如何接受莫离。 “我知道”细碎的吻自颈间蔓延至胸前。莫离用力一咬听见小莫闷哼一声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我也恨你。” 恨你因为没有办法单纯地爱你。那个从出生前就看着你、想着你、念着你的人明明就是我为什么如今只有我不能留在你身边? 因为责任?因为那劳什子所谓的命运? “莫忧我恨你……” 为什么你之前不在对我多笑一些?为什么我之前不再对你多好一些? 所谓命运可以改变的只有尚未生的未来那些生命的轨迹除了驻足轻叹我还能做什么? 怪只怪我是我你是你……如果让这一切重来一遍我们还会走上相同的路这才是命运。 身体纠缠着更多的是结合地意义而非**的欢愉…… 窗外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融入早已湿润得过分的泥土中。 小莫侧过头看着站在窗边的莫离他颈间的西瓜碧玺幽幽地泛着粉红色地光。 他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离开让小莫无法开口挽留甚至无法再去回想彼此间曾经有过的一切因为最终她总是会想到这一刻:冬末昏暗地竹楼内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压抑、沉重是他们留给彼此最后的东西……当然也许还不止是这些。 莫离走到床边解下颈间的坠子放到小莫手中平静的说道:“等孩子出世了就将着两颗坠子交给他们。我的那颗……已经没有了。那个密道你找人封死就在这里重建一个苍家吧。” 坠子触手带着莫离的体温小莫紧紧的攥着垂着眼没有说话。 “祖宅里有我让月见它们搬过来的银钱不够用了就去拿你知道在哪里的。” 莫离的阴影笼罩在小莫身体上让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张开口声音嘶哑:“你才是家主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失笑着摇了摇头莫离抬手似乎像碰碰小莫最终还是收了回来理了理衣衫转身走向门外。“我已经不是家主了你才是。你肚子的孩子们才是。” “你怎么知……” “我当然知道还记得吗?从来都没变过。”莫离推开房门的手顿了顿“别担心我会回来地在你将要离开的那一天。莫忧。我们注定纠结在一起的只有生死呵。” 只有再也看不到你的脸我才能忘记莫愁才能继续爱你。莫忧我们之间的纠缠还远远没有结束。并不是只有相见才能相守。 扑面一股潮冷地泥土味道满含着春天的躁动隐隐的。一股冷香飘散开来…… 七年后翼望山中的一片竹林…… “娘!娘!那株蔷薇又把我的玩具抢走了!”小小的身子风一般的冲进厨房上手死死抱住站在灶台前少*妇的纤腰不依地来回晃悠着:“娘它抢我的玩具我为什么不能摘它的花?” “因为你笨!快放手没看见娘在切菜吗?”靠窗的一角猛地飞来一本书正中小肉团的后脑勺。 “苍悠然!小心我让雪空咬你!”小肉团作势要往前冲却被身后的小莫一把抓住衣领拎了回来。 “就凭你苍浩然?你自己来咬我还比较快。”明显比小肉球小上半号的苍悠然慢搭斯里的掸了掸衣衫。一挑眉。 明明是双胞胎却长的一点都不像一个五大三粗一个纤柔较弱…… 小莫无语的揉着眉心……这两个小魔王。(手机阅读. )究竟是像谁啊? “够了!你们两个!浩然我说了多少次不许摘门沙烟罗地花!还有你少给我跟雪空混在一块再让我看见你们俩不穿衣服就在林子里晃荡我就把你丢给雪婴!”一转脸小莫伸手一指那个挂着挑衅笑容的小家伙“还有你。苍悠然!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许欺负弟弟!今天的绣品呢?怎么还没交上来?” 苍悠然缩了缩身子他知道自己这个娘不飙便罢一旦开始了可没那么好打。小脸一皱赶忙露出一个知错就改地忏悔表情“娘。悠然知错了。我这就去做功课。唔……您还是放下浩然吧不然三七就要被他捏烂了。” 小莫一低头。果然现三七果然被浩然捏在手里头顶的那朵花可怜兮兮的颤抖着八成是小家伙拿门沙烟罗没辙只好用它撒气。 “苍浩然……” “哇!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偷摘门沙烟罗的花了再也不跟雪空叔叔一起裸着身子到处吓人了再也不欺负三七了……别、别把我交给雪婴阿姨啊……娘浩然最喜欢留在你身边了别把我丢给别人。” 看看莫离留给她的是什么?早知道就不该把他们生下来! 摇了摇头小莫挥着手说:“去吧跟你哥哥一块今天的针法作业不做完就不许跑出去玩。” 院子里的梁尘飞刚刚从门沙烟罗手中解救出苍浩然的小木剑就看见两个孩子边对着他做鬼脸边一溜烟地跑回自己屋中去了。 “你啊也别老欺负浩然他也就是粘莫忧了点跟个孩子制什么气呢?”敏捷的躲开门沙烟罗抽来的枝条梁尘飞很怀疑苍浩然那样的脾气实际上是吸多门沙烟罗的香气才变成那样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像? “他们两个只是喜欢粘着你。”晃到厨房地时候小莫正泄愤似得切着一把青菜。 “我知道……” 听地小莫的声音闷闷地梁尘飞轻笑一声上前揽住她的腰握住她握刀的右手一下下的切着青菜。“谁让你平时总板着个脸让他们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只好借着搞出些幺蛾子来引起你的注意。” “我……” 小莫扭身正要辩解却刚好迎来梁尘飞的一个轻吻。“你就是这幅样子我知道他们也知道。你就一直这样下去好了没人会介意的。” “尘飞……” “嗯?” “对不起……” 这回换了梁尘飞无语的揉着眉心这丫头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放下吗? “莫忧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我要的只是你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你看我很快乐。孩子们很快乐这不是很好吗?” 这几年小莫一直想要一个梁尘飞地孩子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当初难产时留下的病根或者就像莫离所说她的身体只能孕育苍家的孩子五年多了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每当她焦躁的时候梁尘飞就会再重复一遍刚才地话。每次都说是最后一遍……却每次都会说。 “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对不起我?”随手取了放在案板边上的萝卜梁尘飞一边啃着一边说道:“那就别再说这种话了。无法让自己女人快乐的男人是最失败的。无法让自己的男人感到有成就感的女人同样是最失败的。” 梁尘飞不顾小莫的抗议硬是亲了她一嘴地萝卜味。 小莫正要抱怨却听到梁尘飞轻轻的说道:“你把一切都告诉浩然和悠然你教给他们一切把所有的可能都说给他们听让他们自己的选择。你为了不让他们后悔为了让他们不再重蹈你们的覆辙。想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我的事孩子们的事都不再需要你去操心了。莫忧我只要你快乐的活着就好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那、那你……快乐吗?” “嗯我很快乐。”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印下一个交叠的身影。门外竹叶沙沙门沙烟罗枝条一扭猛地震落一地残花一旁地三七扭扭着捡起一片殷红的花瓣。顶在头上悠然的晃来晃去。 命运是怎么样又如何呢?去思考那些已经生的事情是否是注定借而给自己地失败与痛苦寻找借口又有什么意义?快乐且问心无愧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毕竟就算那些未来是注定的。也只能通过你的手来创造………… 这个……终于完结了花 再说感想之前。先来交代几个问题。 最最重要!我上一章写错了!花花开出来的颜色应该是改成红色了因为他的衣衫已经被自己的血染红了想看。为了小莫而用自己地血染红了自己……啊萌然是情人的血特别红。 先小莫不反抗莫离的原因上面已经说过了。除了她本来就有所感悟以外也是因为她心中并非完全没有莫离。我一直都觉得双生子之间的感情是相当微妙的那种从胚胎时起边相偎相依的感觉不是短短地一年甚至几年可以取代地。 其次关于小梁的问题………… 番外 十年(一) 十年前他是她眼中的魑魅十年后他是她心中的良人。 十年间她走在他所铺就的荆棘之路上哭喊的、热吻的、狂爱的都是他…… 她的门沙烟罗。 月上西楼午夜的幽兰静静的开放。自打十年多前翼望山中被人现大片的金丝楠竹后附魔师们蜂拥而来。山脚下那个宁静的小山村一时间变得喧嚣起来。 但只在短短的一年后这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只有山上光秃秃的土地上那一根根枯黄的竹节和左家庄里几座废弃的旅社向后人们讲述着它们曾经拥有过的辉煌。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奔跑四周的地面上布满了竹子被砍伐后留下的矮桩稍不注意就会跌到、被刺伤。 要来不及了! 二丫抬头看了看月亮再不快点的话就赶不上子时给姐姐上妆了。 左家庄的传统新娘在出嫁当天的子时便起床梳妆并在头上戴一朵只会在夜间开放的淡紫色兰花。 月光下静静开放的花朵未经任何人的采撷象征着处子的纯洁与高贵。 被派来执行这一任务的就是年仅六岁的二丫。小小的女孩必须在深夜行走在山中寻找一朵只会在月光下开放的兰花。然而似乎没有人质疑这件事情的合理性。 五年前是大女儿五年后是二女儿。七年……不、也许六年后就会轮到二丫了。左家庄地所有人都知道方家的女儿不过是他们儿子的牺牲品、垫脚石。 为了能让刚出生的儿子喝上一碗肉汤他们卖了大女儿去给人家做童养媳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甚至还没有名字从出生到她十二岁死去时。唯一地称呼只是两个字丫头…… 现如今为了给五岁的儿子请先生他们又买了十四岁的二女儿去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做妾。她还好至少父母给了她一个名字大妞。 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轮到二丫。但是没有人会想到要替他们说些什么最多可能也只是在背后啐上一口:“方家的那两口子真不是东西!” “呀!”二丫脚下绊到一段竹根。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七手八脚的爬起身来不及查看她隐隐作痛的膝盖二丫连忙翻看怀中娇弱地花朵有没有被压坏。 淡紫色的花朵沾上了金黄的花粉原本光洁的花瓣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折痕……这花不能用了。 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几圈怎么办?再回去摘得话也许就要来不及了……她一定会被娘打死的。 二丫我们只是女人我们能怎么办呢? 二姐的话萦绕在耳边。二丫咬着牙站了起来膝盖传来刺痛一软又跌坐到地上。 这一颤。眼中的泪水滑了下来。二丫用力抹了一把脸颤颤巍巍的又站了起来。喘了两口气刚要往来时的方向转身眼角忽而映入一个白乎乎地东西身子一僵。 ……马上就要子时了……听长辈们说当初那些附魔师为了抢那些竹子不惜大打出手这一段段的竹根下。沁淫的都是鲜红的血液……据说每到中元时这里总是会有些不干净地东西现在、还不到中元吧? 打了个冷战二丫低着头退了几步才小心翼翼的看向那个东西。这一看倒是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小孩子。穿了一身姜黄色的衣衫小脸圆乎乎的。在月光下隐隐泛着朦胧的光笑眯眯的双眼就像个玉娃娃。 二丫曾经跟着娘进过一次城宽宽的大街两边的摊位上摆着许多这样圆润可爱地娃娃。她当时很喜欢可是却不敢跟娘亲说。虽然只要两文钱就能买个最小的娃娃但铜板是用来给弟弟做新衣服的…… “你、你迷路了吗?” 刚要试着要走上一步那个胖娃娃突然动了一边叫着你别动我过去就好。一边冲了过来圆圆的身体跑起来似乎一点也不费劲眨眼之间就站到二丫跟前皱着一双可爱的眉毛看着二丫的膝盖说:“你受伤了。” 此时二丫才想到自己刚才是摔了一跤刚忙低头一看原本郁闷地心情又低落了几分这是她最后一条好裤子呢现在磕破了明天二姐出嫁她要穿什么啊。 微凉地小手附上二丫的膝盖痒痒地奇异的将疼痛驱走了。二丫好奇的动了动腿真的不疼了! “别动!最然不疼了可还是得养上很久。你家里人怎么让你在夜里随便乱跑?”胖娃娃似乎有些不高兴二丫的随意移动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丝带缠缠绕绕着绑在二丫的膝盖上。 “我姐姐明天出嫁我来替她采花。”扁了扁嘴可惜采到的花被她弄坏了还得再去一次。 可是啊……她好喜欢胖娃娃一句就让她再跟他说一句就好她跑得很快应该赶得上。 “摘花?那不应当是做娘亲的去给自己女儿摘吗?”胖娃娃包扎好二丫的膝盖往后退了两步歪着头打量着二丫。 啊、不要离她那么远啦! “嗯……娘她有别的事情要忙……”悄悄往前蹭了蹭嘻嘻这下离着就近了。胖娃娃身上有股淡淡的苦味就好像是村里甄府中那个病怏怏的少爷身上的味道。叫什么来着?人心?不对人声?也不对。啊!对了是人参!原来胖娃娃是人参娃娃。 人参娃娃朝二丫招了招手。弯月一般地眼睛亮晶晶的“夜幽兰我家也有离着很近你要不要去采?” 咦?这附近还有人家?倒是第一次听说。二丫狐疑的环视了一下四周不远处的黑暗中果然依稀露出一幢竹楼的形状。 什么时候这里有幢竹楼了? “可是……好晚了。”二姐说。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人地话……虽然人参娃娃很可爱但他也是陌生人。二丫搓了搓手犹豫着。 “没关系家里只有我和我哥哥他还没睡。摘朵花而已很快的。” 白胖的小手探向二丫她犹豫着看了看远处的竹楼又抬头看了看月亮。最后将自己的手用力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才放到那只小小的手掌上战战兢兢的握住。 好小、好软、好娇嫩的手二丫从没见过没有长茧子地手是什么样子的。她太过于专注的研究着走在她身前的矮胖身影以致于忽略了夜空中飘荡着的一声悠远的轻叹。 “终于找到你了。” 竹楼看似很远但走起来似乎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二丫好奇的隔着栅栏向里探身望去院子里简单又整洁笸箩、扫帚等物都整齐的收在墙角处院子的一角隐隐飘来一股幽香是二丫从来都没有闻到过地。很淡很好闻但似乎不是夜幽兰。 竹楼的一层隐隐透出几点烛光昭示着主人还没有入睡的事实。 见她踌躇着不肯进门。胖娃娃招着手说道:“快进来啊。” 点了点头二丫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步伐放地很轻仿佛生怕踩坏人家的地面一样。 “你在这里等等我去给你摘花。” 胖娃娃说完一闪身就不见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二丫站在原地……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他是人吧?不是村口王王爷爷口中那种专骗小孩子的恶鬼吧? 一想到这里二丫吞了口口水。 其实……娘每次也只是打几下而已。不算很疼她早就习惯了……其实呃就算没有花也没什么的。 二丫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悄悄往栅栏边移动。 竹楼中的烛光忽而一颤。一个声音自那幽香飘来的方向传来。 “你要去哪?”清朗地声音似乎有些低哑。带着压抑不住的轻颤。 听到二丫的耳朵中就变成了嘶哑阴森。像个专吃小孩的恶鬼。 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那声音似乎诧异的顿了一下继而带着些气急败坏和懊恼的叫道:“等等别跑!” 你要吃还不许人家跑?二丫突然就明白了家里养地鸡为什么每次都会那么拼命地奔跑。 一双有力的手蓦然搭在二丫地肩上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别吃我!别吃我!我身上没有肉!” 闭着眼睛双手一阵乱挥二丫只觉得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并不像正常人那样温暖带着些许凉意心中又是一阵害怕眼泪一颗颗的落了下来。 “不要吃我!我是好孩子我每天天不亮就去打猪草我家的鸡都是我喂的姐姐出嫁后我还能下地干活。为什么要吃我!我什么都没干不要吃我啦!” 那声音沉默了许久二丫落在对方身上的拳打脚踢丝毫没有得到反应只觉得触手是顺滑的丝衣。 半晌那个清朗的声音才平缓的说道:“我不会吃你的不要怕来张开眼睛看看我。” 声音里带着暖暖的人气些微的哄诱二丫粗喘着如履薄冰般张开眼。 墨绿的头惨白的脸两只眼睛一金一蓝此时正专注的看着自己。 “鬼啊!!!!!!”二丫飞起一脚正中那人的胸口。 也不知是她那脚起了作用还是那声吼叫吓住的那个鬼总之鬼是松手了。 二丫从没像现在这样跑的如此快过两条小短腿飞快的前后摆动矮小的身子就像是暗夜中出没的野兽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跑的没了踪影。 门沙烟罗半张着嘴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他明明就摆了最美的姿势站在最优雅的月光下……可那个小不点居然看也不看就想往外跑? 什么叫鬼?鬼有他好看吗?啊?他哪里像鬼了? 三七靠在门边扭着手可怜兮兮的看着二丫飚走的方向“大哥你把她给吓走了。” “闭嘴!”挫着牙根门沙烟罗在袖口里搜索了一番两手空空的扭头叫道:“去给老子找面镜子来!” ^弱弱地说:番外……剩下的人家还没写啦。 新文写的不顺最近都在改文兴奋不起来啊…………想要看花花洞房的筒子们……唔……这个……大概要等等了。 8过没准乃们用粉红票砸砸偶就能兴奋了……o()o 番外 十年(二) 守护过她 看她在别的男人怀中轻笑。 等候过她 在清冷孤寂的竹影下、月光中。 当上天将全新的她送到他面前 这一次他将全部的占有她。 身体、记忆、生命 甚至是名字 她是他的…… 沙罗。 泥土的气味和冰冷一同渗透到身体里每一次呼吸都带走仅存的一些热气二丫努力的想要团起身体却连手指都已经僵硬的无法弯曲。 眼睛无力的半合着既无法张开也舍不得闭上。 她就要死了吗? 幽深的黑暗中仿佛荡漾起一层乳白的薄雾带着淡淡的荧光。恍然间她似乎听到二姐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你们怎么能这样?她还这么小我有银子啊!” 然后就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朦胧间有个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这样了……可能……还不如……” 是父亲还是母亲?太像了她有点分不出来。 算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也快要死了。她只是有点舍不得二姐那个唯一关心过她的人。村里人说她过的不好上有主母下有新人二姐过的很是憋屈。那张悲伤的脸呵再也看不到了吧? 隐约中她仿佛闻道了一股淡淡地甘甜。带着些苦味一双微凉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在久远的记忆中曾经似乎也过这样地一只手爱怜的拂过她的眉心…… 门沙烟罗焦躁的在屋里转来转去。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漆黑的长尾端还带着些墨绿色眼睛依然是一蓝一金听到角落里三七不小心出的声音猛地瞪了过去。小说网 “她怎么还不醒?” 咄咄逼人的气势外加高大地身形三七怯怯的又往角落里蹭了蹭嗫嚅道:“那么小的孩子着高烧被丢到野地里。你总得让她缓一缓嘛。” “缓?她都缓了半个时辰了!”跺着脚在屋里转了一圈门沙烟罗奔回到二丫床边。床上的小女孩比前年见到他时大不了多少。纤细瘦弱的手臂枯黄干涩的头略显凹陷的双颊无一不向他诉说着她曾经经历过的苦难。 她本该幸福的不是吗?上辈子受了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这辈子老天爷该补偿她的不是吗? 为什么她还是这样瘦瘦小小地?为什么。她还是不快乐? 门沙烟罗的手抚上二丫的脸颊久久不肯移开。 “你都不会吃饭的吗?瘦成这样!谁把你丢在林子里地?谁会忍心把你丢在林子里!?” 尾音上扬熟睡中的二丫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门沙烟罗赶忙压低了声音哄道:“没关系。不管是谁他们都不能再碰你一根毫毛了。我们拿他们来做花肥好不好?你喜欢开得大大的蔷薇?还是长得肥肥的三七?” 角落里的三七闻言弱弱的嘟哝了一句:“我对死人……其实不是很感兴趣。” 剜了他一眼门沙烟罗将手缓缓移到二丫心口轻轻的印了上去。掌心下渐渐开始有月白色地银光溢出星屑一般的飞舞着。 “快些醒过来你不想看看我吗?我不是魑魅。我是你的良人快张开眼不然我就要罚你了。” “不行!”三七肉呼呼的身体球一样飞了过来抱着门沙烟罗的手臂死死的向外拽:“你不能再把自己地功力渡给她了!方才那些已经让你原本回复地容貌又变回去了!在给她的话你搞不好都不能保持人形一整天了!” “那又怎样?”一把甩开三七门沙烟罗轻蔑地一扫。道:“至少她能醒过来。至少她能活下来!你要我再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掉一次吗?”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三七一骨碌从地上蹦了起来。复又扑了上去鼓足了勇气恶狠狠的说道:“谁管你死活?你当自己的功力是井水吗?想给她喝就给她喝?你受得住小莫还受不住呢!死什么死你看看她!浑身上下哪里有一点死气?你那只苍瞳是摆设啊。” 门沙烟罗一愣眨了眨眼睛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睡着的二丫慢慢的收回了手长出了口气。继而一挑眉毛道:“你说你不管我的死活?”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三七此时立马没了气焰一松手飞快的自门沙烟罗身边逃开站的远远的赔笑说道:“我管我当然管。大哥今天想喝点什么?是谷中的山泉水?还是山崖上的溪水?不然山顶的雪水好了最纯口感也最好。听、听说山北头的老杨树最近刚掉了叶子不如我去给大哥要点来做肥料?据说那老头占的地方风水极好他的叶子最是养身。” 长长的一段话说下来三七小心翼翼的瞄着门沙烟罗的神情。这几十年相处下来对于这朵蔷薇花的暴躁他是深有感触……早知现在还不如自己一人回到深山中修行也好过任花欺凌啊。 “不用管我你去给丫头做点吃的吧她醒来的时候应该会饿。” 如蒙大赦般逃出竹楼三七决定最近就算是要跟他最讨厌的火呆在一起也不要留在那朵易怒的花身边了。浑身地刺指不定就碰上哪根! 人总是被自己最原始的本能所影响。二丫原本是不想醒来的自有记忆起每日天不亮她便要起床料理家务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大睡特睡。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 但一股淡淡的清香总是不停地勾引着她带着清甜的肉香在鼻翼下飘荡着。上一次闻到这种味道还是两年前二姐出嫁的时候。 口水无法控制的在嘴中泛滥二丫闭着眼睛抹了一把仍旧不愿醒来。 反正她已经死了人死了也不用吃东西了……可是好香啊。 耳边一个好听的声音。带着笑意戏谑道:“小馋猫肚子都咕咕叫了还不醒来?” 眼睛不受控制的张开突如其来的光线让眼前的一切变成一片亮白。二丫眯着眼睛眨了眨才觉屋内地光线似乎并不强烈几缕阳光透过关上的窗缝洒在地上屋子里略显昏暗却又充斥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终于肯醒了吗?”脸颊上划过一抹温凉二丫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的事实。 转头一个男人淡笑着坐在外侧正俯身看着他。也许是经历过生死一瞬。也许是白天的缘故二丫对面前这个有着异色双瞳的男人似乎并不像之前那样恐惧。 他很好看比村里王秀才家的舒童哥要好看上很多……笑颜如花?千娇百媚?她没读过什么书只知道舒童哥每次夸奖一个女孩子时总喜欢用这两句……虽然他从来没用在自己身上过。但、这应该是好的意思吧? 但二丫总觉得还不够这样简单的八个字似乎不足以形容面前的这个人。 门沙烟罗宠溺地看向床上的女孩耐心的任她打量自己。只是许久过去了她似乎还有没说话的意思门沙烟罗忍不住还是抬手握了她地手轻声的问道:“饿不饿?” 违心的摇了摇头二丫挣扎想要坐起身来。门沙烟罗见状赶忙凑了过去。托住她小小的脊背时那手下的触感让他禁不住一阵恼怒。 眉间拂过一只小手本该娇弱的声音却嘶哑低沉的像个老者“你是阎王爷爷派来接我的吗?” 门沙烟罗闻言失笑道:“你阎王爷爷没空管你让我先照顾你一段时间。” “不回家了吗?”二丫静静地问道小小的女孩似乎已经对目前的现状有所感悟。沉静、安然。与其说是问还不如说是陈述。她的心底其实已经明白。自己被抛弃了被那些本该保护爱惜她的人无情的抛弃了。 “这里也是你地家。”大手捏了捏那没什么肉地小脸蛋门沙烟罗竖起枕头靠在二丫身后转身取了放在桌上的汤手中地汤匙搅动着。 二丫贪婪的盯住那只碗不放睡梦中那股食物的清香不断的自碗中飘出让她没有办法思考这男人话中的含义只模模糊糊的问道:“唔……我家不在这里在山下。” 清醴的肉汤缓缓的在门沙烟罗手中搅动他淡淡一笑咒语一般说道:“不对你的家不在山下在这里。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 吞了口口水长期的压抑让二丫几乎已经丧失了一个孩童应有的思维方式她没有撒娇没有耍赖甚至连抱怨都没有一句只是一边渴望的盯着汤碗一边乖乖的说道:“我叫二丫叔叔叫什么?” 汤匙捧在碗壁上清脆的声音在屋里荡漾了一下便袅然无踪。 二丫等了好久也没得到回答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面前有些僵硬的男人试探着问道:“叔叔我有些饿了可以喝汤吗?” 啪的一声门沙烟罗似乎听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转身将碗放回桌上不顾二丫留恋的眼神握住她的双肩很严肃的说道:“哥哥叫门沙烟罗。” 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二丫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方才还和煦的笑着问她饿不饿的人一转眼又一脸严肃的跟她讨论名字问题。 “是哥哥!记住了!哥哥!”生怕二丫记不住门沙烟罗很用力的强调了两句。 老实说这人其实看起来跟隔壁张叔差不多大小二十来岁的样子吧做什么非要让自己叫他哥哥?舒童哥那样的才是哥哥不是吗? 不过无所谓啦到底让不让她喝汤啊? 虽然见二丫点了头门沙烟罗还是不放心的问道:“我是谁?” “门沙烟罗……”看着门沙烟罗那双异色的瞳仁中盛满了期盼二丫忽然抿嘴一笑道:“你是门沙烟罗……哥哥。” 这个人真好玩哥哥叔叔的都搞不清楚。 门沙烟罗自然不知道二丫的那点小心思听到那一声哥哥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将汤碗端给二丫后一边看着她喝一边说道:“哥哥给你起个新名字好不好?” “新名字?像林美娇这样的好听的名字吗?”二丫满嘴肉汤咕哝不清的问道。 揪起袖子擦了擦小丫头唇角上溢出来的肉汤门沙烟罗不屑的说道:“这么俗气的名字哪里好听了?哥哥给你起个全天下最好听的名字。” 肉汤似乎也不能再吸引二丫了名字耶!舒童哥说名字都是长辈们对自己的期许。她知道父母对自己其实并没什么期许至多也就是希望她能多做点活。 但她还是想要一个名字一个能被人记住的名字。 然后这个小小的愿望实现了她是他名字的延续他唤她“沙罗”。 哦耶祝我们的花花叔叔终于将小小莫拢于魔爪之下 ps.金色的眼瞳是门沙烟罗原本眼睛的颜色就像他头本来应该是墨绿色的一样谁让他老人家的花蕊是金色的?说起来……万一要是白色花蕊那不是没瞳孔了?!默……当我啥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