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木匠》 努尔哈赤年谱 明隆庆三年(1569年己巳) 努尔哈赤之母喜塔喇氏逝。努尔哈赤生。其父为建州左卫都指挥使觉常安第四子塔克世,其母为建州右卫都指挥使王杲长女喜塔喇氏额穆齐 明万历二年(1574年甲戌) 明朝总兵官李成梁率兵讨伐建州,捣毁王杲寨。努尔哈赤与其弟舒尔哈齐被俘,收在李成梁帐下,充当幼丁。 明万历五年(1577年丁丑) 努尔哈赤脱离李成梁返回建州,与父母分居,并与佟佳氏成婚,后尊佟佳氏为元妃。 明万历十年(1582年壬午) 叶赫贝勒扬佳努以爱女孟古姐姐许给努尔哈赤,并赠给马匹、甲胄。 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癸未) 二月明李成梁发兵攻王杲,努尔哈赤父、祖皆死于战乱。李成梁将塔克世所遗土地人马派给努尔哈赤,并给都督敕书,令袭都督指挥衔。 五月努尔哈赤以父、祖所遗13甲起兵,开始统一建州女真各部的战争。 明万历十二年(1584年甲申) 努尔哈赤攻占栋鄂部。娶庶妃钮祜禄氏、庶妃兆佳氏。 明万历十三年(1585年乙酉) 是年努尔哈赤娶继妃富察氏衮代。 明万历十四年(1586年丙戌) 努尔哈赤攻占苏克苏护河部。娶侧妃伊尔根觉罗氏。 明万历十五年(1587年丁亥) 正月努尔哈赤于呼兰哈达南冈建“宫室”,即建州左卫的治城,史称佛阿拉城。 四月努尔哈赤始定“国政”,并自称“女真国淑勒贝勒”。五子莽古尔泰生,母为继妃富察氏。 明万历十六年(1588年戊子) 四月努尔哈赤娶哈达部贝勒扈尔干之女哈达那拉氏阿敏格格。 九月努尔哈赤娶叶赫部首领扬佳努女叶赫那拉氏孟古姐姐。 明万历十七年(1589年己丑) 九月明廷封努尔哈赤为都督佥事。努尔哈赤与叶赫部、辉发部、哈达部会盟。 明万历十八年(1590年庚寅) 四月努尔哈赤首次赴京“朝贡”,受到明廷的赏赐。 明万历十九年(1591年辛卯) 努尔哈赤攻占鸭绿江部。娶庶纪嘉穆瑚觉罗氏。 明万历二十年(1592年壬辰) 四月努尔哈赤上奏明廷,乞升赏冠带、敕书、龙虎将军衔。 十月努尔哈赤八子皇太极生,母为叶赫那拉氏孟古姐姐,即孝慈高皇后。 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癸己) 九月努尔哈赤打败海西四部与科尔沁蒙古等九部对建州的联合进攻。 闰十一月努尔哈赤第二次进京朝贡。 明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乙未) 八月努尔哈赤弟舒尔哈齐赴京朝贡。 十一月努尔哈赤于佛阿拉城接见朝鲜使者通事何世国,并致朝鲜国王书。 是年以“保塞有功”,明廷晋封努尔哈赤为龙虎将军。第四女穆库什生,母为嘉穆瑚觉罗氏。 明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丙申) 正月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在佛阿拉城分别接待朝鲜南部主簿申忠一。 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丁酉) 正月海西四部叶赫、辉发、哈达、乌拉与努尔哈赤讲和,并结婚盟。叶赫部长布扬古准备将妹妹许配给努尔哈赤,此即后来所谓“叶赫老女”。 五月努尔哈赤第三次赴京朝贡。 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戊戌) 正月以征安褚拉库路获人畜万余,称长子褚英为贝勒,并赐号洪巴图鲁。 十月努尔哈赤第四次赴京朝贡。 明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己亥) 二月努尔哈赤命额尔德尼与噶盖始创满文。 九月努尔哈赤灭哈达部。 十一月努尔哈赤致朝鲜国王书中自称“建州等处地方国王”。 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辛丑) 十一月努尔哈赤娶乌拉部首领布占泰之侄女乌拉那拉氏阿巴亥为大妃。 十二月努尔哈赤第五次进京朝贡。 是年建黄、白、红、蓝四旗,此即八旗之始。 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癸卯) 正月迁居赫图阿拉。 九月皇太极生母叶赫那拉氏孝慈高皇后逝。 是年努尔哈赤娶庶妃伊尔根觉罗氏。 明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丙午) 十二月蒙古巴约特部台吉恩格德尔会喀尔喀蒙古五部朝见努尔哈赤,并尊努尔哈赤为昆都崙汗。 是年葬叶赫那拉氏(孝慈高皇后)于尼雅满山。 明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丁未) 二月以二子代善击败乌拉功,赐号古英巴图鲁,赐褚英为阿尔哈图土门。 九月努尔哈赤灭辉发部。 明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戊申) 四月努尔哈赤与明边将立碑划界,从此自称为国。 十二月努尔哈赤第六次进京朝贡,其弟舒尔哈齐亦进京朝贡。 明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己酉) 二月幽禁舒尔哈齐。 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庚戌) 努尔哈赤娶侧妃叶赫那拉氏、庶妃西林觉罗氏。 明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辛亥) 八月舒尔哈齐死。 明万历四十年(1612年壬子) 正月努尔哈赤娶蒙古科尔沁亲王明安之女博尔济吉特氏。 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癸丑) 正月灭乌拉部。 三月长子褚英因咒其父,被幽禁于高墙。 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甲寅) 六月皇太极与科尔沁贝勒莽古思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孝端文皇后)成婚。 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已卯) 正月努尔哈赤娶侧妃蒙古孔果尔亲王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后尊为寿康太妃。 三月努尔哈赤第七次进京朝贡,自此而后停贡。 六月叶赫部将明万历二十五年曾许诺给努尔哈赤之老女转许给蒙古喀尔喀部的莽古尔岱。 八月处死长子褚英。 是年设立政听讼大臣五人、扎尔固齐十人,佐理国政;建立八旗制度。 天命元年(1616年丙辰明万历四十四年) 正月努尔哈赤于赫图阿拉御八角殿称汗,建元天命,定国号为金,史称后金;始行元旦受贺之典,始制卤簿用乐。 是年二子代善与五子莽古尔泰被封为贝勒,参与国政。 天命二年(1617年丁巳明万历四十七年)。 正月蒙古科尔沁贝勒明安来朝,待之以隆礼。 天命三年(1618年戊午明万历四十六年)。 四月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誓师伐明。 天命四年(1619年己未明万历四十七年) 三月后金军与明军决战于萨尔浒,明军大败。 四月努尔哈赤致书朝鲜,自称“后金国汗”。 八月努尔哈赤灭叶赫部。 天命五年(1620年庚申明万历四十八年) 三月继妃富察氏获罪赐死。 十月努尔哈赤迁都界藩城。 天命六年(1621年辛酉明天启元年) 正月努尔哈赤率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四大贝勒,对天盟誓,要同心同德。 七月为攻取辽东而举行庆贺大宴。 八月命筑辽阳新城,即东京城,迁都于此。 十一月济尔哈朗等四贝勒以私受财物,命监禁之。 天命七年(1622年壬戌明天启二年) 三月努尔哈赤以皇子八人俱为和硕贝勒,共理国政;谕:“尔等同心谋国庶几无失,尔八和硕贝勒内,择其能受谏而有德者嗣朕登大位。” 天命八年(1623年癸亥明天启三年) 正月“汗谕”称,汗与贝勒大臣为君臣父子关系。定凯旋拜天行礼筵宴乐制。 六月努尔哈赤御八角殿训诫公主及福晋,要善待额驸,毋凌侮其夫,违者罪之。 天命九年(1624年甲子明天启四年) 四月将景祖、显祖、孝慈高皇后诸陵移葬东京。 天命十年(1625年乙丑明天启五年) 二月皇太极娶科尔沁贝勒斋桑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后尊为孝庄文皇后)。 三月迁都沈阳,后定名为盛京。 天命十一年(1626年丙寅明天启六年) 正月努尔哈赤统兵攻明宁远城,遭受起兵以来唯一的败仗,负重伤而归。 七月努尔哈赤至清河温泉沐养。 八月努尔哈赤病逝。大妃乌拉那拉氏及二庶妃从殉。代善与其子岳託及萨哈廉拥皇太极嗣汗位。 九月皇太极即位于大政殿,以明年为天聪元年。 天聪元年(1627年丁卯明天启七年) 正月发兵征朝鲜。遣使与明宁远总兵袁崇焕议和。 五月太宗亲率大军征明,败于锦州而归。 天聪二年(1628年戊辰明崇祯元年) 以征朝鲜凯旋,立纛拜天。自是出征班师祭纛以为常。因多尔衮、多铎出征有功,赐多尔衮墨尔根代青称号,晋固山贝勒,赐多铎额尔克楚虎尔称号。 天聪三年(1629年己巳明崇祯二年) 二月迁孝慈高皇后陵,与太祖努尔哈赤合葬于盛京福陵,妃富察氏祔葬。 四月设文馆翻译历代王朝典章制度,以历代帝王得失为鉴,并记国家政事,以昭信忠。 十月太宗亲自率军绕道内蒙古奔入关内,袭击明朝,巧设反间计,除掉后金心腹大患明将袁崇焕。 十二月太宗率军东归时,攻占明永平四城。 天聪四年(1630年庚午明崇祯三年) 六月以阿敏失守所占明关内永平四城,太宗御殿宣其十六罪。众议当诛,太宗宽免其死罪,幽禁之。 天聪五年(1631年辛未明崇祯四年) 三月书谕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及贝勒诸大臣,求直言过失。 六月定功臣袭职例。 七月设六部。 十月以三贝勒莽古尔泰在御前执刀论罪,革“大贝勒”爵,夺所属五牛录,降居诸贝勒之列。 闰十一月谕子弟十五岁以下,八岁以上,皆令读书。 十二月宁完我请设言官,定服制,太宗嘉纳之。用礼部参政李伯龙言,更定元旦朝贺行礼班次。 天聪六年(1632年壬申明崇祯五年) 正月废除与三大贝勒并坐的旧制,太宗自此始南面独坐,另三大贝勒侧坐。 二月定仪仗制。谒太祖陵,行时享礼。 三月定讦告诸贝勒者轻重虚实坐罪例,禁子弟告父兄、妻告夫者,定贝勒大臣赐祭葬例。 四月太宗亲征蒙古。 十二月定朝服及官民常服制,三贝勒莽古尔泰逝。 天聪七年(1633年癸酉明崇祯六年) 六月谕官民冠服遵制划一。 十月太宗皇太极率诸贝勒督厉众军,练习行阵,是为大阅之始。 天聪八年(1634年甲戌明崇祯七年) 正月诏宗人自兴祖直皇帝出者为六祖后,免其徭役。 十月建太祖陵寝殿,树松,立石兽。 十二月佐领刘学诚疏请立郊庙,太宗以未知天意所在,不敢速行,未允。 是年定出师谒堂子拜天行礼乐制、元旦朝贺乐制。太宗娶科尔沁贝勒斋桑之女博尔济吉特氏海兰珠(后封为宸妃)。 天聪九年(1635年乙亥明崇祯八年) 正月诏太祖庶子称“阿格”、六祖子孙称“觉罗”,觉罗系红带以别之。 五月察哈尔蒙古林丹汗之妻、子归降,献元朝“传国玉玺”,该部灭亡。 八月绘《满洲实录图》成。 九月太宗收纳林丹汗后妃为妃,即次东宫淑妃巴特玛amp;#8226;璪与西宫贵妃娜木钟。大贝勒代善得罪受惩。 十二月哈达公主莽古济之仆冷僧机首告三贝勒莽古尔泰生前与女弟莽古济、弟德格类谋逆,私造金国皇帝印,图谋不轨,被追削爵除宗籍;同时被削爵除籍的还有十子德格类;莽古尔泰同母之妹哈达公主莽古济因参与此事亦被处死;莽古济之女已嫁豪格,事发后,是女被豪格所杀。 是年梅勒章京张存仁疏:“元旦朝贺,大礼所关,杂剧戏谑,不宜陈殿陛;八旗设宴,惟用雅乐。”遂停元旦杂剧。 天聪十年(1636年丙子明崇祯九年) 三月改文馆为内三院,即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 崇德元年(1636年丙子明崇祯九年) 四月皇太极即皇帝位,称“宽温仁圣皇帝”,定国号为大清,改元为崇德元年。于盛京建圜丘、方泽,祭告天地,建太庙奉祖。追尊始祖为泽王,高祖为庆王,曾祖为昌王,祖为福王。皇考努尔哈赤谥为“武”,庙号太祖,陵名为福陵。追封各功臣爵位,并配享太庙。封兄弟子侄为亲王、郡王及诸蒙古贝勒为亲王、郡王,其中封多尔衮为睿亲王,多铎为豫亲王,阿济格为英郡王,豪格为肃亲王。定朝会仪注,王以下各官朝服,定元旦进表以及圣节庆贺仪。定宫中各殿名称。 七月定五宫制,立清宁宫为中宫皇后,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正位中宫,东宫为关睢宫宸妃、次东宫为麟趾宫贵妃、西宫为衍庆宫淑妃、次西宫为永福宫庄妃。四妃率公主、福晋、命妇诣帝后前行礼。 八月成亲王岳託、肃亲王豪格以罪降为贝勒。 十一月诏修《太祖实录》;定行堂子祭天之礼,元旦拜天、出师凯旋皇帝必躬祭。 十二月太宗率军亲征朝鲜。 崇德二年(1637年丁丑明崇祯十年) 正月定祭太庙、追尊列祖、四孟时享、岁暮祫祭之乐;定祭御前仪仗乐器陈设之数。 四月太宗谕诸贝勒:“昔金熙宗及金主亮废其祖宗冠服,改服汉人衣冠……我国家以骑为业,今若轻循汉人之俗,不亲躬矢,则武备何由而习乎?……后世子孙勿轻变其祖制。” 十一月祀天于圜丘。 崇德三年(1638年戊寅明崇祯十一年) 正月皇九子福临生,母为永福宫庄妃博尔济吉特氏。 二月太宗亲征喀尔喀,以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等居守。 五月礼亲王代善属下人觉善有罪,郑亲王济尔哈朗请诛之,议削代善爵。太宗以细故未允,贷代善之罪。 六月始设理藩院,专门处理蒙古事务。 七月定六部、理藩院、都察院等八衙门官制。 崇德四年(1639年己卯明崇祯十二年) 二月命武英郡王阿济格率师入关征明,太宗亲统大军继之。 五月以豫亲王多铎征明失利及不亲送睿亲王多尔衮出师,降为贝勒。 七月遣官赉书与明帝议和。 崇德五年(1640年庚辰明崇祯十三年) 四月罢元旦、万寿节诸王贝勒献物。 崇德六年(1641年辛巳明崇祯十四年) 二月谕诸王大臣教子弟习骑射。 十月关睢宫宸妃海兰珠逝,追封为元妃,谥“敏惠恭和”。 崇德七年(1642年壬午明崇祯十五年) 八月皇十一弟巴布海因怨望削爵除宗籍。 是年西藏**喇嘛遣使至盛京,太宗设宴款待。 崇德八年(1643年癸未明崇祯十六年) 正月太宗有病,命和硕亲王以下,副都统以上,诣堂子行礼。 八月太宗坐逝于寝宫清宁宫,无疾而终。礼亲王代善及诸王文武群臣定议,拥立太宗第九子福临为嗣皇帝,以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辅政,明年改元顺治。福临于大政殿举行即位大典。 九月葬太宗于盛京昭陵。 十月上太宗尊谥为应天兴国弘德彰武宽温仁圣睿孝文皇帝,庙号太宗。 明后期的内部的一些战事 1621年明熹宗天启元年明、后金沈阳、辽阳之战 四川倮族奢崇明起事 1622年明天启二年水西土目安邦彦起事 后金攻明西平堡广宁之战 徐鸿儒起义 明军抗击荷兰军澎湖之战 于弘志起义 1623年明天启三年明军收复澎湖之战 安南犯广西 1625年明天启五年后金攻旅顺 明攻后金耀州 1626年明天启六年明、后金宁远之战 海寇勾结红毛番作乱 浔州人胡扶纪起事 陕西人民起义 1627年明天启七年后金攻朝鲜 明、后金锦州、宁远之战 1628年明思宗崇祯元年陕西流民王二起义 后金攻察哈尔 固原兵变 王大梁起义 王嘉胤起义 王左挂起义 1629年明崇祯二年后金攻明北京附近之战 1630年明崇祯三年神一元、神一魁起义 1631年明崇祯四年赵四儿(点灯子)起义 混天猴起义 后金攻明大凌河之战 孔有德叛明登州之战 1632年明崇祯五年明军镇压陕西农民起义军庆阳、平凉之战 明军平海盗刘香之战 农民起义军转战于山西 1633年明崇祯六年明军镇压农民起义军山西之战 鞑靼河套部攻宁夏 明军抗击荷兰军金门之战 1634年明崇祯七年后金攻明宣府、大同 高迎祥等起义军进军川、陕及车箱峡突围 钻天哨、开山斧起义永宁关之战 1635年明崇祯八年起义军攻克凤阳焚明皇陵之战 农民起义军与明军商雒山之战 李自成起义----真宁之战 张献忠起义----朱阳关之战 高迎祥、李自成起义----渭南之战 起义军攻克陕州之战 1636年明崇祯九年起义军与明军滁州之战 高迎祥起义----盩厔黑水峪之战 张献忠起义----襄阳之战 1637年明崇祯十年李自成起义----成都之战 后金侵朝鲜之战 张献忠起义----宿松酆家店之战 1638年明崇祯十一年李自成起义----潼关南原之战 1639年明崇祯十二年张献忠起义----房县罗睺山之战 清攻明贾庄蒿水桥之战 1641年明崇祯十四年张献忠起义----袭击襄阳之战 明清松山之战 李自成起义----克洛阳之战 李自成起义----项城之战 张献忠起义----信阳之战 1642年明崇祯十五年李自成起义----襄城之战 李自成起义----朱仙镇之战 清兵入塞掠直隶、山东 李自成起义----郏城柿园之战 李自成起义----汝宁之战 李自成起义----破襄阳之战 1643年明崇祯十六年湖南农民甘明杨等起义 湖南刘新宇、李荆楚起义 李自成起义----汝州之战 张献忠起义----武昌之战 张献忠起义----长沙之战 张献忠起义----岳州之战 浙东白头兵起事 李自成起义----破潼关进据关中之战 李自成起义----进取三边之战 天启帝其人(网上转摘,仅供参考) 天启帝明熹宗朱由校(公元1605-1627年),明末皇帝。1620年阴历九月--1627年阴历八月在位,年号天启(1621--1627年)。明光宗朱常洛长子,父亲光宗在位仅29天便因“红丸案”而暴毙,朱由校经过“移宫案”的风波,为群臣拥立继位。在位7年,因嬉乐过度成病(一说曾落水,留下病根),于1627年服用“仙药”而死,终年23岁,谥熹宗,葬于德陵(今北京市十三陵),是明朝营建的最后一座皇陵。天启帝有三男二女,无一长成。终无子,遗诏立五弟信王朱由检为皇帝,即后来的明思宗(崇祯皇帝)。 **** 家庭情况 父:明光宗朱常洛 母:王才人,初为东宫选侍,1605年封才人,1619年殁,及熹宗继位,追上尊号曰孝和太后,迁葬庆陵。 乳母:客氏,本为保定府定兴县民侯二之妻,万历中,入宫哺育皇长孙。天启初封为奉圣夫人。每在宫中肆淫横行,后妃多遭其毒手。魏忠贤得势,实因客氏,二人狼狈为奸,贻害无穷。崇祯继位,令出宫。三月而论罪,下浣衣局,笞死。 ** 妻 懿安皇后张氏:约公元1606--1644年,开封人,生员张国纪女。传说名嫣,小字宝珠,于信史无考。1621年,以国色入选,册为皇后。性严正,对熹宗多有规劝。厌恶客魏专权,不假以辞色,曾欲将客氏绳之以法,被忌恨。曾有孕,客魏买通宫人使她流产,从此不育。客魏犹恨之,唆刘志选使劾后父张国纪,诬后非国纪亲生,几乎倾摇中宫。熹宗病重,张皇后力挫客魏阴谋,传旨令信王嗣位。崇祯朝,上徽号曰懿安,居慈庆宫。崇祯帝于朔望及皇嫂千秋,必衣冠朝谒,礼敬如母后。1644年,甲申国变时,自缢殉国。《明史》《懿安后事略》《霜猿集》皆载人亲见其死。清兵入关,合葬于熹宗德陵。 裕妃张氏:以直烈忤客魏,被幽闭于冷宫中断绝饮食,至活活饿死,死时尚身怀有孕。 皇贵妃范氏:初封慧妃。所生皇次子夭亡,复因客魏而失宠。 成妃李氏:生一女,早逝。曾利用侍寝之机替范妃向皇帝求情,不料因此招来客魏的忌恨,被幽闭在长春宫中断绝饮食,幸好成妃早有预料,先在檐瓦中藏有食物,方才免过一死。仍获严谴,崇祯初,恢复位号。 容妃任氏:魏忠贤养女。国亡后冒充已殉节的懿安皇后,招摇诓骗,颇惑人视听,以至明末笔记所载张皇后下落事多失实,《甲申纪事》甚至谓张后迎降李自成,贺宿著《懿安后事略》为之力辩。 贵人冯氏:因谏罢内操为客魏所忌,矫旨赐死。 ** 兄弟 简怀王朱由学 齐思王朱由楫 怀惠王朱由模 湘怀王朱由栩 明思宗(信王)朱由检 惠昭王朱由橏 ** 子女 怀冲太子----朱慈燃,生母不详(后夭折) 悼怀太子----朱慈,母皇贵妃范氏(后夭折) 献怀太子----朱慈炅,母容妃任氏(后夭折) 二女皆早逝。 **** 一波三折的登基: 在明熹宗的父亲明光宗于公元1620年9月病死后,熹宗被宣布即帝位,但是抚养朱由校的皇妃李选侍以明熹宗生母早逝为由,将熹宗扣留。 群臣非常着急,纷纷上书请李选侍放还熹宗。但是李选侍根本不听,仍旧将新皇扣留,幸亏太监王安从大局出发,将皇子骗了出来,交给了群臣。 李选侍见此,就赖在乾清宫不走,以此要挟群臣给他皇太后的封号。按古制皇帝即位后,应该立即迁入乾清宫居住,但是无人奈何的了李选侍。劝李移宫的奏章如雪片飞来,李选侍根本不理。群臣终于被激怒了,杨涟代表众大臣向李选侍下达最后通牒,让她即日离宫,新皇朱由校也下旨,让李选侍移宫,加上大太监王安对李选侍百般威吓,李选侍只好带宫女灰溜溜迁出了乾清宫,9月庚辰日奉朱由校继位。第二年改年号为“天启”,是为大明熹宗皇帝。史称此事件为“移宫案”,为明朝宫廷三大案之一。 **** 天启帝时期的政治 天启帝即位后令东林党人主掌内阁、都察院及六部,东林党势力较大,公正盈朝。杨涟、左光斗、**星、高攀龙等许多正直之士在朝中担任重要职务,方从哲等奸臣已逐渐被排挤出去,吏制稍显清明。由于杨涟等人在帮助天启帝即位时尽心尽力,因此,天启帝对这些东林党人也是非常信任,言听计从。 在东林党人的辅佐下,朱由校在位初期他迅速提拔袁崇焕,天启二年(1622)下诏为张居正平反,录方孝孺遗嗣,优恤元勋,给予祭葬及谥号。在澳门问题上态度强硬,还与荷兰殖民者两次在澎湖交战,并且获胜。且有罢矿监,安抚辽东的之举。但是谁知不久之后就出了事。 这时的后宫之中,两颗毒瘤正在悄悄的生长。这两个毒瘤就是魏忠贤与客氏。魏忠贤原为一市井无赖,大字不识,却善于钻营,很快攀上了大太监王安的关系,并结识了当时还是皇太孙的天启帝,天启帝继位后,他的地位自然直线上升,升任司礼秉笔太监。客氏是天启帝皇帝的奶妈,其奸诈而贪权,客魏两人很快结成了同盟,成为了后宫不可一世的力量。王安等太监在后宫逐渐被排挤,客魏的权力覆盖了整个后宫。但魏忠贤并不满足,决心成为权倾朝野,名副其实的大太监。 一方面,魏忠贤引诱天启帝玩乐,使天启帝整日沉浸在木工活之中。另一方面,魏忠贤与朝堂上的一些文臣如崔呈秀之流相勾结,排挤东林党人,逐渐掌握了内阁和六部。魏忠贤常常趁天启帝在专心制作木器时启奏,这时天启帝总是厌烦地说:“朕知道了,你去照章办理就是了。”魏忠贤据此滥行赐赏,大施刑罚,造成空前的宦官专政。天启五、六年间,屡兴大狱,诬杀东林党人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并毁天下东林书院。凡正直的大臣,都被以东林党的罪名惨遭横祸,东林党人被贬、被杀不计其数,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杨涟、左光斗为首的东林六君子。天启六年,天启帝还命顾秉谦等人修《三朝要典》,为魏忠贤等歌功颂德。 **** 天启帝时期的社会 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不仅残酷地排除异己,而且加深了对百姓的盘剥,使得民不聊生,政治极度黑暗,其时,国内土地兼并剧烈,苛捐杂税繁重,各种社会矛盾激化,这必然导致了人民的反抗。天启元年,白莲教在山东揭竿而起,奢崇明、安邦彦起事于西南,天启七年,国内还爆发了山东的徐鸿儒起义和陕西的王二之起义。 天启年间,天启帝不但面临内忧,还有外患。山海关外,后金政权步步进逼,使明王朝面临末日。天启帝却听信谗言,不辨是非,即位后罢免辽东经略熊廷弼,致使后金势力逐渐壮大,攻陷沈阳、辽阳,进逼宁远(今辽宁兴城),辽东局势日趋严峻。天启元年(1621年)三月,为稳定辽东,天启帝不得不再次起用熊廷弼为辽东经略。熊廷弼根据辽东实际情况,制定了三方布置策。而掌握辽东实际兵权的巡抚王化贞,却不顾当时敌强我弱、容易被各个击破的危险,力主分兵把守,全面进攻。天启帝优柔寡断,没有主见,不对经、抚之争作出合理决断,以致后金军各个击破,攻陷广宁及其周围40余城。在阉党策划下,天启帝杀了坚持正确方略的熊廷弼,忠臣良将孙承宗、袁崇焕亦遭猜忌被革职,辽东战局陷于重重危机。同时,荷兰人于1624年登上台湾岛,大明王朝很快又失去了台湾。 **** 贪玩的“木匠皇帝” 天启帝时,外有金兵侵扰,内有明末起义,正是国难当头,内忧外患的时期。天启帝却不务正业,不听先贤教诲去“祖法尧舜,宪章文武”,而是整天游戏于声色犬马,草木鱼虫之间。尤其是对木匠活有着浓厚的兴趣,整天与斧子、锯子、刨子打交道,只知道制作木器,盖小宫殿,将国家大事抛在脑后不顾,成了名副其实的“木匠皇帝”。 天启帝不仅贪玩,而且还玩得很有“水平”,朱由校自幼便有木匠天份,他不仅经常沉迷于刀锯斧凿油漆的木匠活之中,而且技巧娴熟,一般的能工巧匠也只能望尘莫及。据说,凡是他所看过的木器用具、亭台楼榭,都能够做出来。凡刀锯斧凿、丹青揉漆之类的木匠活,他部要亲自操作,乐此不疲,甚至废寝忘食。他手造的漆器、床、梳匣等,均装饰五彩,精巧绝伦,出人意料。据《先拨志》载:“斧斤之属,皆躬自操之。虽巧匠,不能过焉。”文献载其“朝夕营造”“每营造得意,即膳饮可忘,寒暑罔觉”。 史书记载;明代天启年间,匠人所造的床,极其笨重,十几个人才能移动,用料多,样式也极普通。天启帝经自己设计图样,亲自锯木钉板,一年多工夫便造出一张床,床板可以折叠,携带移动都很方便,床架上还雕搂有各种花纹,美观大方,为当时的工匠所叹服。 明熹宗还善用木材做小玩具,他做的小木人,男女老少,俱有神态,五官四肢,无不备具,动作亦很惟妙惟肖。熹宗还派内监拿到市面上去出售,市人都以重价购买,天启帝更加高兴,往往下到半夜也不休息,常令身边太监做他的助手。 天启帝的漆工活也很在行,从配料到上漆,他都自己动手,并喜欢创造新花样,让身旁太监们欣赏评论。天启帝还喜欢在木制器物上发挥自己的雕镂技艺。在他制作的十座护灯小屏上,雕刻着《寒雀争梅图》,形象逼真。《明宫杂咏》上有诗吟道:“御制十灯屏,司农不患贫。沈香刻寒雀,论价十万缗。”天启帝雕琢玉石,也颇精工,他常用玉石雕刻各种印章,赐给身边的大臣、宫监。 天启帝喜欢看傀儡戏,当时的梨园弟子用轻木雕楼成海外四夷、蛮山仙圣及将军士卒等形象。天启帝情绪高时,也施展自己的手艺。他做的木像男女不一,约高二尺,有双臂但无腿足,均涂上五色油漆,彩画如生,每个小木人下面的平底处安一拘卯,用长三尺多的竹板支撑着。另外还有一个用大木头凿订成的长宽各一丈的方木池,上面添水七分满,水内放有活鱼、蟹虾、萍藻之类的海货,使之浮于水面。再用凳子支起小方木池,周围朋纱囤成屏幕,竹板在围屏下,游移拽动,这样就形成了水傀儡的戏台。在屏幕的后面,有一艺人随剧情将小木人用竹片托浮水上,游斗玩耍,鼓声喧大。当时宫中常演的剧目有《东方朔偷桃》《三保太监下西洋》《八仙过海》《孙行者大闹龙宫》等,均装束新奇,扮演巧妙,活灵活现。天启帝做得是如醉如痴,看得也是如醉如痴。 每到冬季,西苑冰池封冻,冰坚且滑。天启帝便命一群太监随他一起玩冰戏。他亲自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小拖床,床面小巧玲拢,仅容一人,涂上红漆,上有一顶篷,周围用红绸缎为栏,前后都设有挂绳的小钩,天启帝坐在拖床上,让太监们拉引绳子,一部分人在上用绳牵引,一部分人在床前引导,一部分人在床后推行。两面用力,拖床行进速度极快,瞬息之间就可往返数里。整个工程中天启帝都亲临现场。 天启帝亲手制作的娱乐工具也颇为精巧。他用大缸盛满水,水画盖上圆桶,在缸下钻孔,通于桶底形成水喷,再放置许多小木球于喷水处,启闭灌输,水打木球,木球盘旋,久而不息,天启帝与妃嫔在一起观赏喝彩。有一次他做了个花园,里面的可以走路,鸟可以唱歌,水能流动。 除木工活外,天启帝还醉心于建筑。吴宝崖在《旷园杂志》中写到天启帝曾亲自在庭院中造了一座小宫殿,形式仿乾清宫,高不过三四尺,却曲折微妙,小巧玲珑,巧夺天工。他还曾做沉香假山一座,池台林馆,雕琢细致,堪称当时一绝。天启帝喜欢蹋球,常与太监在长乐宫打球,天启帝觉着玩起来不过瘾,就亲手设计,建造了五所蹴园堂。天启帝酷爱建筑,还表现在对朝廷建筑工程的关心上,天启五年(1625)到天启七年(1627)间,明朝对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进行了规模巨大的重造工程,从起柱、上梁到插剑悬牌,整个工程中天启帝都亲临现场。天启帝常常在房屋造成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反复欣赏,等高兴劲过后,又立即毁掉,重新造新样制作,从不感到厌倦,兴致高时,往往脱掉外衣棵作,把治国平天下的事,早就抛到脑后,无暇过问。 面对这样的主子,奸臣魏忠贤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良机,他常趁天启帝引绳削墨,兴趣最浓时,拿上公文请天启帝批示,天启帝觉着影响了自己的兴致,便随口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尽心照章办理就是了。”正如《酌中志余》所述:“当斫削得意之时,或有急切章疏,奏请定夺,识字女官朗诵职衔姓名毕,玉音辄谕王体乾辈曰:‘朕已悉矣!汝辈好为之。’诸奸于是恣其爱憎,批红施行。” 明朝旧例,凡廷臣奏本,必由皇帝御笔亲批;若是例行文书,由司礼监代拟批问,也必须写上遵阁票字样,或奉旨更改,用朱笔批,号为批红。天启帝潜心于制作木器房屋,便把上述公务一慨交给了魏忠贤,魏忠贤借机排斥异己,扩充势力,专权误国。而天启帝却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可叹他是一名出色的工匠,却使大明王朝在他的这双手上摇摇欲坠。 就在整个大明王朝风雨飘摇的时候,一手制造了客魏专政的天启帝皇帝还在后宫玩乐,在盛夏季节,他喜欢穿上冬装,模仿明太祖雪夜戎装巡游,有时扮成宋太祖上台演戏,游山玩水。因嬉乐过度,酿成了一身的疾病,面无血色,虚弱乏力。 **** 大字不识的“文盲皇帝” 明天启帝朱由校是明光宗朱常洛的儿子、明神宗朱翊钧的孙子。因神宗在位时只顾自己寻欢作乐,无暇顾及皇太孙的读书问题,光宗又是一个短命的皇帝,因此,16岁的天启帝继位时,文化程度很低,堪称“文盲皇帝”。 由于没有文化,天启帝发布命令指示,只能靠听读别人的拟稿来决断。天启帝又不愿意全听别人摆布,往往不懂装懂,一纸草诏、半张上谕,经多次涂改,往往弄得文理不通,颁发出去,朝野人士看了啼笑皆非。 有一次,江西抚军剿平寇乱后上章报捷,奏章中有“追奔逐北”一句,原意是说他们为平息叛乱,四处奔走,很是辛苦。皇帝身边的一个叫何费的太监胸中也没有多少墨水,念奏章时,把“追奔逐”北读成“逐奔追比”。解释时,把“逐奔”说成是“追赶逃走”,把“追比”说成是“追求赃物”。天启帝听了大发雷霆。江西抚军不但未得到奖赏,反而受到“贬俸”的处罚。 扶余、琉球、暹罗三国派使臣来进贡。扶余进贡的是紫金芙蓉冠、翡翠金丝裙,琉球进贡的是温玉椅、海马、多罗木醒酒松,暹罗进贡的是五色水晶围屏、三眼鎏金乌枪等。邦国的进贡,而且进的是贵重礼物,天启帝原本应隆重接待。在金殿上,尽管使臣递上的是用汉文写的奏章,宦官魏忠贤接了,由于也是目不识丁,忙转手递给天启帝,天启帝装模作样地看了半晌,把进贡的奏章当成是交涉什么问题的奏疏,不由大怒起来,将奏章往地下一掷,说:“外邦小国好没道理!”说罢拂袖退朝。 三国使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琉球的使臣比较有心计,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大明皇帝原来不识字,使臣们几乎笑掉了大牙。第二天,天启帝皇帝弄清情况后,召见三国使臣,使臣们已没有往日的恭敬了,而且从这年起,外邦各国大都停止了进贡。 **** 昏君之死 公元1627年八月,天启帝在客氏、魏忠贤的陪同下到宫中西苑乘船游玩时,在桥北浅水处大船上饮酒。然后,又与王体干、魏忠贤及两名亲信小太监去深水处泛小舟荡漾,却被一阵狂风刮翻了小船,不小心跌入水中,差点被淹死。虽被人救起,经过这次惊吓,却落下了病根,多方医治无效,身体每况愈下。 后来,尚书霍维华进献一种“仙药”,名叫灵露饮,说服后能立竿见影,健身长寿。天启帝依言饮用,果然清甜可口,便日日服用。饮用几个月后,竟得了臌胀病,逐渐浑身水肿,卧床不起。 到了天启七年夏,天启帝的病更重了。八月十一日,他预感到自己来日不多,便召弟弟朱由检入卧房,说:“来,吾弟当为尧舜。”命他继位,次日,召见内阁大臣黄立极,说:“昨召见信王,朕心甚悦,体觉稍安。”8月乙卯日,天启帝驾崩于乾清宫,终其一生。《明史卷二十二amp;#8226;天启帝本纪》评价说:熹宗“在位七年,妇寺窃权,滥赏淫刑,忠良惨祸,亿兆离心,虽欲不亡,何可得哉?” 朱由校死后葬于北京昌平德陵。庙号为熹宗,又称为天启皇帝。卒后谥号为“达天禅道敦孝笃友张文襄武靖穆庄勤悊皇帝”。天启帝专心致志地盖着他的“宫殿”,奸佞们却在悄悄地挖着他的墙脚,熹宗死后仅十多年,明朝就灭亡了。 **** 历史评价: 天启帝在位期间纵容奶娘客氏,重用客氏相好的宦官魏忠贤,任他二人胡作非为,在朝则陷害忠良,在后宫则荼毒妃嫔,而熹宗却不加规制。魏忠贤遍树党羽,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等,他们沆瀣一气,排斥异己,尤其将东林党人视作眼中钉,必欲除尽。杨涟、左光斗等皆惨死于其手,而熹宗丝毫不觉,连高官杨涟被害多日,都不知道他已死。熹宗酷爱做木工活,在宫中乐此不疲。世传魏忠贤往往于皇帝全神贯注干活时呈上奏章,于是上谕多是“知道了,你们用心行去”这类话语,魏忠贤始得肆意妄为。朝廷上正人君子殆尽,政治黑暗已极,大明江山岌岌可危,熹宗就是将这样一个烂摊子留给了继位的弟弟崇祯。弥留之时,还不忘叮嘱崇祯帝要重用魏忠贤,然而志在振兴的崇祯在三个月后就铲除了这个大害。 纵观天启帝的一生,固然荒唐昏聩,究竟是一个欠教育的顽童的行径,不是恶人(虽然他的昏聩对明朝造成的祸害无穷)。归根结底应归罪于天启帝的祖父万历皇帝,万历不喜长子,不关心他的教育,长子自身难保,自然导致长孙的教育更被忽视,乃至熹宗继位时据说大字不识几个,遑论朝政。熹宗终究是“凡事愦愦”(太监王体乾语)而已,对待夫妇手足的情谊不薄。病重时,信王入见,熹宗拍着榻说道:“来!吾弟当为尧舜。”熹宗对张皇后也很爱惜,使客魏终不能动摇皇后,临终时,熹宗道出心中对张皇后的歉疚,嘱咐信王要善事中宫,足见结发情意。 明代宫女的选法 (网上转载,仅供参考) 古代宫女的数量是不断增加的。西汉初年,宫女只有十几人。汉武帝时,宫女突破一千名。东汉桓帝时,后宫聚集美女五六千人。晋武帝司马炎将宫女数字突破一万。唐开元、天宝年间后宫人数跃升至四万。明代宫女的数量是九千,但宫中每年花费的脂粉钱达到四十万两银子。而各朝各代从民间挑选宫女就成为一件经常性的工作。清代宫女只有一二百人,有百人左右能够和皇帝接近。清代还规定,宫女未被皇帝看中的,二十四岁(有时是二十五、三十岁)时送出宫,另行择配。 选拔不停地采选使宫中宫女年龄相差悬殊 早期的宫女,大多来源于女奴隶以及女俘、罪犯的妻子等。 此后历代宫女中,有一部分开始从民间“选美”、“采女”中选出。“选美”,就像科举考试一样,有一套严格的规矩。参选女子必须是良家,即非医、非巫、非商贾和百工,这些人家的女子叫良家子。历代都规定宫女取自良家子。 选美案例 朝代:明 评委:内监稳婆 参选资格:淑女13至16岁非医、非巫、非商贾和百工 参选过程:海选面试初试复试试用。 纪昀《明懿安皇后外传》上记载, 明代天启元年,熹宗皇帝曾选天下淑女13至16岁五千人,集于京师,将她们分为几十个组。 第一天由内监察视挑选,将稍高、稍矮、稍肥、稍瘦的淘汰;第二天再选,内监检查耳、目、口、鼻、发、肤、领、肩、背,有一处不周正的都淘汰,再让在选者自己说出籍贯、姓名、年岁,听其声音,稍有雄厚、粗劣、难听、混浊、口吃的都淘汰;第三天,内监拿尺量女子的手足,然后让她们行走数十步,观其“丰度”,去其腕稍短、趾稍巨者,举止稍轻躁者,去者复千人。 剩下的一千名召入宫内作为宫女。宫女入宫后,皇帝又令宫中稳婆将她们分别引入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再选出三百人为宫女头目。在宫中生活一个多月后,又根据她们的性情、言行以及帝王的喜好,选出五十人为妃嫔。 还有一部分宫女来源于官僚贵族家庭。有的官僚贵族想方设法把女儿送入宫中,求得皇帝的宠幸,这样整个家族就可以凭借裙带关系往上爬。 明太祖虽规定入宫秀女应在13岁以上,但被选者却有未满10岁的幼女。比如宪宗万贵妃,4岁时就被选人宫中。 明代选秀女,给民间带来极大的痛苦,民间百姓家常把女儿入宫看作是掉入火坑,千方百计逃避采选。万历《常熟县志》记载该县百姓因听到“朝廷命内臣选入宫女子于各省”的消息,引起一场婚嫁**,以至“各务苟合,无复人道”。在松江等地,还出现“有垂髻即笋者,有乳臭为夫者”,甚至连寡妇也因害怕进宫而草草再婚。杭州城内自正月中旬得此传言后,立时“人情汹汹,议先期婚嫁”。正月十八夜间,“把总梅魁自北关抵城,守者放炮启门”,正在梦境中的百姓忽听炮声,不知发生何事,于是有人便将此与前几天的风传联系在一起,以为“采女子内官至矣”。 有一富户人家,当时雇了一名锡工。“在家造银器,至夜半,有女不得其配,又不敢出门择人”,张皇之间,便选锡工当了女婿。富翁大喊:“急起,急起,可成亲也。”锡工睡梦中茫然无知,“及起幕搓双眼,则堂前烛火辉煌,主翁之女已艳装待聘矣”。这便是民间广为流传的“拉郎配”故事的由来。 明代帝王还制定法规,严禁宫外之人为宫女传递书信或物品。一旦犯禁,“皆论以死”。为防止宫人泄漏禁中之事,又把年老的宫女禁锢在“倪衣局”。剥夺无数宫女的生命和终身自由,以此保住宫中的秘密。 大部分宫女入宫后就在当差和寂寞中度过一生。 明朝宫女们一经选入宫内,便失去自由,大都是衣食菲薄,住所简陋,终身苦役,不能与父母相见。繁琐的礼节,森严的等级,不时的凌辱,使她们几乎无出头之日。 “提铃”和“板著”之罚。宫女们被严格控制。她们除了完成各种苦役之外,还要经常在知书女内官的教习下读《女训》、《女孝经》等书。宫女稍有违规者,将被处以“墩锁”、“提铃”和“板著”。“提铃”就是受罚宫女每夜自明宫乾清宫门到日精门、月华门,然后回到乾清宫前。徐行正步,风雨无阻,高唱天下太平,声缓而长,与铃声相应。“板著”就是受罚宫女面向北方立定,弯腰伸出双臂来,用手扳住两脚。不许身体弯曲,一直要持续一个时辰,即两个小时左右,一般情况是受罚宫女头晕目眩,僵仆卧地,甚有呕吐成疾,乃至殒命的。 宫女生病无医,自生自灭。明朝规定:“宫嫔以下有疾,医者不得入,以证取药。”宫嫔尚且如此,宫女自不待言。《明宫史》载:在金鳌玉桥西、棂星门迤北羊房夹道(今名养蜂夹道),内有安乐堂,宫人得了病,或是年老了,要和有罪的人一样,发到这里,靠自己的生命力延续时日,或者等死。 死无葬所,火烧后尸灰填入枯井。明朝宫女一生锁闭深宫,供帝王玩弄、使役到死亡后,如果不是有名的,都不会赐墓,而是火葬。火烧后将众多尸灰一起填入枯井。到嘉靖年间,有一个贵嫔捐钱买了几亩民地,宫女不愿其尸灰入井的,则埋此地中。结为“菜户”的宫女、宦官在执役之余谈笑唱和,岂非人生一乐。皇帝可以把宫女作为奖品赏赐给功臣、亲属。还有如王昭君,被赐婚联姻的。有的皇帝不断更换年长色衰的宫女,将几千宫女放出宫外,出嫁于民。也有的宫女被帝王所杀。 宫女也有生理的需求,皇帝宠幸无望,她们中的一些人就转而寻求感情出口。于是在宫女之间、宫女和太监之间便产生了畸形的情爱的生活方式。即“对食”和“菜户”。 “对食”是指宫女之间自相结合为“夫妇”。后来,“对食”的范围由同性发展为异性。到明代,宫女与宦官结为夫妇的风气更盛,并且有了新的名称,叫“菜户”。成了“菜户”财产共有。宫女长时间找不到“菜户”,还会受到耻笑,被称为弃物。 在宫中,有专门为宫女和太监牵线搭桥的人。双方满意许下海誓山盟,若一人先死,另一人就发誓终身不配。宫女和太监结为“菜户”后,一般由宫女出钱雇用更加卑贱贫困的太监为其服务,会烹饪的太监,其佣金一次就是银四五两。 明中期,“菜户”现象逐步发展到妃嫔以下无子者。皇帝对此也采取公然许可的态度。 大明宫女的等级 大明宫女的等级也像官僚一样分成品级,够女官的分成九品,名称各不相同,但笔者看其中多有与嫔妃名相交叉的,总觉得可能有误,后来仔细想来,也就理解了,宫里三千女人皆是为皇帝一人所供用,交叉也并非不可。笔者在文里把宫女也就权从此说了。 1、正一品官职名称:大长公主、长公主、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公主;从一品官职名称:郡主 2、正二品官职名称:昭仪、昭媛、充仪、充容、充媛、淑仪、德仪、婉仪、芳林 3、正三品官职名称:婕妤、良娣 4、正四品官职名称:美人、良媛 5、正五品官职名称:才人、承徽、尚宫、尚仪、宫正、女史 6、正六品官职名称:宝林、司记 7、正七品官职名称:御女、昭训 8、正八品官职名称:采女 9、正九品官职名称:奉仪 另外不列品级:宫女、民女 清室皇帝的膳食情况 明朝大部分的财政开支,皇帝没有权力任意支配,皇室费用的花销,动辄受到牵掣,以至于皇帝常常觉得手头紧张,有时候甚至还不如一个明代的富商来得宽裕!不得不想方设法去获得一些私房收入,以便自己有备无患,这才是所谓明帝多贪财的实质所在。 设想如果一个人从小生活阔绰,金银财宝可以任意花费,全不当回事,根本不受任何制约,他会有所谓贪财的概念么?他会主动去设法收敛钱财么?绝对不会,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有这方面的意识。只有一个从小受穷的人,花钱动辄受到制约的人,这才会有所谓贪财的表现。 对比一下满清的统治者,当满清统治下的中国被西方殖民者打的惨败连连,割地赔款的时候,“光绪皇帝结婚耗费白银550万两,慈禧60岁生日(1894年,光绪20年),耗白银1000万两”,对于康熙乾隆光绪慈禧这些东西来说,有什么贪财不贪财,民脂民膏可以在不受任何制约的情况,被他们任意花销,这对明代的皇帝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我们在看看满清的末代皇帝的开销(甚至是退位以后) “隆裕太后每餐的菜肴有百样左右,要用六张膳桌陈放,这是她从慈禧那里继承下来的排场,我的比她少,按例也有三十种上下。我现在找到了一份“宣统四年二月糙卷单”民国元年三月的一份菜单草稿),上面记载的一次“早膳”1的内容如下: 1宫中只吃两餐:“早膳即午饭。早晨或午后有时吃一顿点心。 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五绺鸡丝炖肉炖肚肺肉片炖白菜黄焖羊肉羊肉炖菠菜豆腐樱桃肉山药炉肉炖白菜羊肉片川小萝卜鸭条溜海参鸭丁溜葛仙米烧茨菇肉片焖玉兰片羊肉丝焖跑跶丝炸春卷黄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卤煮豆腐熏干丝烹掐菜花椒油炒白菜丝五香干祭神肉片汤白煮塞勒烹白内 这些菜肴经过种种手续摆上来之后,除了表示排场之外,并无任何用处。它之所以能够在一声传膳之下,迅速摆在桌子上,是因为御膳房早在半天或一天以前就已做好,根在火上等候着的。他们也知道,反正从光绪起,皇帝并不靠这些早已过了火候的东西充饥。我每餐实际吃的是太后送的菜肴,太后死后由四位太妃接着送。因为太后或太妃们都有各自的膳房,而且用的都是高级厨师,做的菜肴味美可口,每餐总有二十来样。这是放在我面前的菜,御膳房做的都远远摆在一边,不过做个样子而已。” “这种吃法,一个月要花多少钱呢?我找到了一本《宣统二年九月初一至三十日内外膳房及各等处每日分例肉斤鸡鸭清册》,那上面的记载如下: 皇上前分例菜肉二十二斤计三十日分例共六百六十斤 汤肉五斤共一百五十斤 猪油一斤共三十斤 肥鸡二只共六十只 肥鸭三只共九十只 蒸鸡三只共九十只 下面还有太后和几位妃的分例,为省目力,现在把它并成一个统计表(皆全月分例)如下: 后妃名内斤鸡只鸭只 太后18603030 瑾贵妃28577 瑜皇贵妃3601515 珣皇贵妃3601515 瑨贵妃28577 合计31507474 一家六口,总计一个月要用三千九百六十斤肉,三百八十八只鸡鸭,其中八百一十斤肉和二百四十只鸡鸭是我这五岁孩子用的。此外,宫中每天还有大批为这六口之家效劳的军机大臣、御前侍卫、师傅、翰林、画师、勾字匠、有身份的太监,以及每天来祭神的萨满等等,也各有分例。连我们六口之家共吃猪肉一万四千六百四十二斤,合计用银二千三百四十二两七钱二分。除此之外,每日还要添菜,添的比分例还要多得多。这个月添的肉是三万一千八百四十四斤,猪油八百十四斤,鸡鸭四千七百八十六只,连什么鱼虾蛋品,用银一万一千六百四十一两七分,加上杂费支出三百四十八两,连同分例一共是一万四千七百九十四两一钱九分。显而易见,这些银子除了贪污中饱之外,差不多全为了表示帝王之尊而糟蹋了。这还不算一年到头不断的点心、果品、糖食、饮料这些消耗。” “帝王生活所造成的浪费,已无法准确统计。据内务府编的材料,《宣统七年放过款项及近三年比较》记载:民国四年的开支竟达二百七十九万余两,以后民国八、九、十各年数字逐年缩减,最低数仍达一百八十九万余两。总之,在民国当局的纵容下,以我为首的一伙人,照旧摆着排场,按原来标准过着寄生生活,大量地耗费着人民的血汗。” 这样一个满清末代皇帝的消费在明代的皇帝而言,简直是天方夜潭了。 其实就算是大明收入内帑的那些钱财,最终大部分也都用于国事,用于抵御外侵的战争中。也就是说即便是所谓内帑,皇帝也没有权力完全支配,最后还是被当作国家财产来使用。可以说明代的上层社会中,皇帝是最穷的一个,一般的大臣都比皇帝富裕。 明代的官制(一) 明朝是我国封建社会后期的统一王朝,建立于公元1368年,灭亡于1644年,先后经历17个皇帝、276年。 朱元璋在元末农民起义战斗中扫灭群雄,推翻了元朝的黑暗统治,建立起朱明王朝之后,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加强了中央集权。由起义将领蜕变而来的文臣武将,以及为朱元璋打天下的各路英雄,如所谓开国功臣中“六国公二十八侯”等,是明王朝官僚机构中的中坚力量。他们盘踞在中央政府的各个重要部门,成为朱元璋推行各项政策的最高统治集团。 朱元璋称帝不久,在全国范围内大量拉拢士大夫参加各级政权,据《明太祖实录》卷179记载,洪武十九年(公元1386年),朱元璋选取应天各府、州、县士大夫到南京做官,共1,460人。又据《明太祖实录》卷252记载,洪武三十年(公元1399年),明政府调查浙江等九布政司,直隶、应天十八府州,田地在七百亩以上的地主,共14,241户,编成花名册,准备分批召见录用。于是,地主分子纷纷涌进明朝政府,掌握了各级政权。 建国不久,朱元璋与文臣武将围绕权力问题产生了不少矛盾,而且官僚集团中文臣派李善长与武臣派徐达间的斗争也很尖锐。两者都威胁着皇权。故朱元璋在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杀丞相胡惟庸,兴胡党大狱,至洪武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止,十年间坐而连诛者达三万余人,如李善长、朱亮祖等二国公、二十列侯皆坐死。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又以谋反罪杀大将军蓝玉,并兴蓝党大狱,被株连者有一公、十三侯、二伯及其家属,同时被杀的共15,000人。朱元璋以大屠杀解除了皇权的危机。与此同时,朱元璋从洪武三年至洪武十八年(公元1370--1385年),先后分封诸子为王,分镇各地,使皇权不陷于孤立。但是,朱元璋在大封王子的措施上,也提防藩王割据而威胁中央集权,所以虽然各王是“制禄岁万石,府置相傅官属,护卫甲士少者三千余人,多者万九千人”,但是“惟列爵而不临民,分藩而不锡土”1。可见明初的分封诸王是不同于周、汉的分封。此外,朱元璋加强了封建的侦察机构,在建国前曾建立了镇抚司,建国后又设置了锦衣卫,作为皇帝的耳目爪牙,监视和镇压全国官吏以至人民。 朱元璋在加强**主义封建国家的同时,也加强了社会文化教育方面的统治。建国初年即在京师设立国子监,后来数次扩充,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又在全国设府、州、县学及闾里私塾。从此,一方面垄断了社会教育,另一方面借以培养大批新官僚。朱元璋非常注意国子生新官僚的培养,《明史amp;#8226;选举志》说:“故其时布列中外者,太学生为盛”。学校成为培养明王朝新官僚的场所,明初也加强了科举制度,笼络各阶层士大夫作为政权的支柱。 朱元璋起义不久就建立民兵万户府,实行军屯政策。他曾说要效法汉武帝及曹操的屯田政策,强调“兴国之本,在于强兵足食”,令将士屯田,“且耕且战”。当时屯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解决军粮问题,保证农民战争的顺利进行。朱元璋称帝后,继续利用军队实行卫所屯田。这时屯田的性质不同于以前,已变成对军士进行剥削的工具。据《明史amp;#8226;食货志》载,明政府规定,边地的军队“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二分守城,八分屯种”。屯军要向政府交纳赋税,称为“屯田籽粒”。洪武年间规定军屯“亩税一斗”。军屯的税粮是明政府的主要收入之一。除军屯外,还有民屯。明初统治者多次组织人多地少的“狭乡”农民到人少地多的“宽乡”去屯种,还把蒙古族人民迁徙到各地去屯种。这些屯民除移民外,还有“召募”和“罪徒”。他们直接由明朝地方政府管理,军屯则属於卫所管理。 朱元璋从公元1368年建立明王朝,到公元1398年(洪武三十一年)七十一岁病死,在三十多年中,基本奠定了明朝一代的政治经济制度。他所采取的一系列政策,在一定程度上顺应了社会生产的发展。 朱棣即位后,继续加强中央集权,消除了地方藩王的割据势力,继续实行垦荒和屯田,进一步加强对北方和东北地区的管理。从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到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陆续在东北地区设置了130个卫所。永乐七年,朱棣采纳了奴儿干官员的建议,下令设置奴儿干都指挥使司。永乐九年(公元1411年)又在黑龙江口附近特林地方设置了奴儿干都指挥使司(简称奴儿干都司)。奴儿干都司是明朝中央政府委派管理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军政合一的最高地方行政机构。设有都指挥使,都指挥同知和都指挥签事等军政长官。在奴儿干都司的治所派有五百名驻防军。这些都司卫所的官员,都由明朝政府任命,其中有汉人,女真(满族)人和其他民族的人民。但卫所的官员,一般都由本部族的首领担任。各卫所的居民还得向明政府缴纳赋税。 自明宣宗宣德(公元1426----1435年)以后,“臣僚宴乐,以奢相尚”。尤其是到英宗正统时(公元1436----1449年)土地迅速集中,朱姓皇族地主更加恶性膨胀。明政府给亲王庄田多达10万亩。嘉靖时岁支各藩禄米至853万石,再加上一批皇亲国戚,构成一个庞大的寄生阶层。他们凭借政治特权,往往以“空地”、“闲地”、“退滩地”、“荒地”种种名目,向皇帝“奏讨”,“乞请”赐田。官僚地主也乘机大肆兼并土地。剧烈的土地兼并,破坏了明初建立的屯田制度,原来的军屯,这时成为“田归豪室,赋累贫军”1。不少军官把士兵“私役在家,侵其军粮”,使得广大士兵无法生活,纷纷逃亡。 明代的特务统治是明朝封建统治者巩固皇权的主要形式。锦衣卫与东厂(永乐时置),西厂(成化时置)是实行特务统治的主要机构。从永乐开始,宦官就成为皇室的爪牙。他们是执行特务统治的主要成员。到正德时,内阁官僚与皇权仍然存在着矛盾,所以明武宗即位,就以亲信太监刘瑾掌司礼监,邱聚、谷大用提督东、西厂,张永督十二团营兼神机营,首先掌握重要的特务组织与“警察”机构,其次命令“各镇守太监预刑名政事”2,让他们随时考察京官,可用笞捶、重枷之法来对待言官。正德三年(公元1508年),刘瑾感到东、西厂尚不能尽特务统治之职,又设立内行厂。内行厂不但是特务统治的号令机关,同时连东、西厂的特务行动也在其伺察之中。正德时期,刘瑾势力空前增涨,权压朝野,据《明正德实录》卷66载,凡“章奏先具红揭投(刘)瑾,号红本,然后上通政司,号白本”。章奏的批答,刘瑾皆“持归私第”,与亲信孙聪、张文冕、焦芳等人参决,所以当时人称刘瑾为“立地皇帝”。由于刘瑾势力的无限增大,武宗也感到威胁,於是就以谋反之罪,捕杀了刘瑾,并诛杀其同党。刘瑾虽死,但是明朝的特务统治并不因此停止。 从十六世纪二十年代开始,明朝的历史步入晚期,公元1521年明武宗死后,他的堂弟朱厚熜以湖广安陆藩王的资格,受到以杨廷为首的内阁改革派的拥护而入继大统,改元嘉靖。因而内阁的权势也远较明代中叶为重,皇室支柱的重心也更多地移放在内阁。在内阁改革派的主持下,世宗(朱厚熜)即位时颁布了一系列改良政治的诏令:革除武宗时期的一些弊政;汰除锦衣卫及各卫军冗员十余万人;杀钱宁、江彬等人,限制宦官专政。此外也部分地清查皇庄官庄。清理盐法,裁减抽分。但是这些措施的欺骗性很大,世宗即位的第二年就改变了对人民让步的诺言,在权贵们攻击下,只好“收回成命”。内阁也在改革派与保守派的斗争中出现派系倾轧的混乱现象。改革派与保守派都想在内阁中找到自己的代理人,所以内阁首辅地位的争夺从嘉靖以后愈来愈激烈,一直到明王朝覆亡为止。 明代的官制(二) 明朝政府的中央官制,在洪武初年,仍沿袭汉唐旧制。后来随着明太祖统治力量的逐步加强,才定出自己的一套新制度。据《明太祖实录》卷239载,洪武二十八年(公元1395年)六月,太祖御奉天殿,敕谕文武群臣说: 自古三公论道,六卿分职。自秦始置丞相,不旋踵而亡。汉、唐、宋因之,虽有贤相,然其间所用者多有小人专权乱政。我朝罢相,设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门,分理天下事务,彼此颉颃,不敢相压,事皆朝廷总之,所以稳当。以后嗣君并不许立丞相,臣下敢有奏请设立者,文武群臣即时劾奏,处以重刑。 这套制度既不是复古也不完全是创新。然而,经过时间的演变,明中期的制度,与初期却大有差别。 一、三公三孤 明代中枢政务机构初期有三公(太师、太傅、太保)、三孤(少师、少傅、少保)。元代仅置三公,未有三孤。惠帝、成祖时,曾一度废公、孤官,至仁宗时复置。《明会要amp;#8226;职官一》引《弇山集》说: 建文、永乐间,罢公、孤官,仁宗即位,授张辅太师、沐晟太傅、陈懋太保;蹇义进少师、杨士奇进少傅、夏原吉进少保。於是公、孤立官备。 公、孤为皇帝之辅佐官,职位崇高。蹇义、夏原吉、杨士奇、杨荣四人在宣宗时犹受恩宠。《昭代典则》载明宣宗赐玺书说: 古者,师保之职,论道经邦,不烦以政。少师义、少傅士奇、少保原吉、太子少傅荣,皆祖宗遗老,畀辅朕躬。今黄发危齿,尚令典烦剧,兼有司之事,非所以优之也。其辍所务,朝夕在朕左右,讨论治理,共宁邦家。其勋阶爵禄并如故。 自蹇义等以后,公、孤立官无专授,实际上是一种虚衔。中期以后,成为勋戚及文武大臣之加官、赠官。而文臣无生加三公之例,惟死后赠之。万历年间,张居正为太师,实掌朝政,这是特例。 明代初年,在中央设立中书省,有左右丞相总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事务。随后,朱元璋又对中央统治机构进行了改革。当时中书省大权掌握在左丞相胡惟庸等人手中。他们作威作福,独断专横,“生杀黜陟”,不向皇帝奏明就直接执行。《明史amp;#8226;太祖纪》载,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朱元璋曾“命奏事毋关白(告知)中书省”。这显然是裁抑中书省权力的一个措施。但胡惟庸等人却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组织党羽,在外招集军马,并派人勾结倭寇,又向蒙古贵族残余势力称臣,请兵为外应,阴谋武装政变。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朱元璋杀掉了胡惟庸等人,并废除中书省及丞相制,分中书省及丞相权力归属六部,相对提高六部职权和地位,由六部尚书直接对皇帝负责,《明太祖实录》卷129载: 洪武十三年春正月已亥,胡惟庸等既诛,上谕文武百官曰:“朕自临御以来,十有三年矣,中间图任大臣,期于辅弼,以臻至治。故立中书省以总天下之文治,都督府以统天下之兵政,御史台以振朝廷之纪纲。岂意奸臣窃持国柄,枉法诬贤,操不轨之心,肆奸期之蔽,嘉言结于众舌,朋比逞于群邪,蠹害政治,谋危社稷……赖神发其奸,皆就殄灭。朕欲革去中书省,升六部,仿古六卿之制,俾之各司所事。 洪武十三年九月,朱元璋置“四辅官”,以协赞政事,均调四时。《通纪》载: 九月丙午,置四辅官,以耆儒王本、杜佑、袭敩为春官,杜敩、赵民望、吴源为夏官,秋、冬官缺,以本等摄之,位列都督之次。敕以协赞政事,均调四时。月分三旬,人各司之。以雨旸时若,验其称职与否。 不久废去四辅官,并於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仿宋代制度,设内阁於殿廷,以大学士担任顾问兼秘书的职务。《昭代典则》说: (洪武)十五年十一月丙午,初置大学士,以礼部尚书刘仲质为华盖殿大学士,检讨吴伯宗为武英殿大学士,翰林学士宋讷为文渊阁大学士,典籍吴沈为东阁大学士,使侍左右备顾问。又置文华殿大学士,召耆儒鲍恂、余诠、张长年等为之,以辅导太子。 本来,内阁既非官署官,也非职官名。开始只是简任文臣入直文渊阁,参与机务。这些人原官的品秩低,不兼部务,也无官属,不能直接指挥行政,与东汉的尚书、唐代的翰林学士性质略同。久而久之,这些人逐渐升迁,并有了正式的办事处所,大学士本身品秩只有五品,但其所迁任的官往往以至尚书、侍郎,或有加衔至于“三公”者。这样,内阁的地位才逐渐提高。明成祖以后,大学士开始参预机务。《词林典故》说: 永乐初,命编修等官,於文渊阁参预机务,谓之内阁,渐升大学士诸职。仁宗或加师、保及尚书、侍郎、卿,仍兼学士、大学士衔。自后因之,称内阁大学士。凡大学士加三师,则为一品;加尚书,二品;侍郎,三品;若未加升而只系大学士者,则仍正五品。 仁宗以后,阁臣之权加重,至世宗嘉靖年间(公元1522--1566年),改华盖殿为中极殿,谨身殿为建极殿,大学士的班次列在六部尚书之上。这时,内阁就类似于唐代的中书门下省了。唐代中书门下省官员互称阁老,明代大学士一般也称阁老。内阁大学士虽然表面位尊而权重,但是独立发挥其权力的机会却甚少,因其内受制于宦官,外则用人之权集中於吏、兵两部。《明史amp;#8226;职官志》说: 至世宗中叶,夏言、严嵩迭用事,遂赫然为真宰相,压制六卿矣。然内阁之拟票,不得不取决于内监之批红,而相权转归之寺人。于是朝廷之纪纲,贤士大夫之进退,悉颠倒于其手。 由此可见,若以明代的内阁大学士具有宰相的权力,那是不恰当的。 明代的官制(三) 明代中枢六部初置于洪武元年,各部设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等官,隶中书省统辖,分理国家诸事,其职至重。《昭代典则》说: 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八月丁丑,始置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设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仍隶中书省。帝(太祖)召六部尚书入见奉天殿,谕曰:“朕肇基江左,军务方殷,官制未备。今以卿等分任六部。国家之事,总之者中书,分理者六部,至为要职。凡诸政务,宜悉心经理,或有乖违,患及天下,不可不慎。 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定六部具体职掌,并於岁终进行考绩,分其优劣,以行黜陟。六部官员相对稳定,不得轻易调动,凡有劳绩者,则在本部升用。自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罢中书省后,即升六部品秩:尚书为正二品(建文中曾一度提为正一品,永乐时复旧),侍郎正三品,郎中正五品,员外郎从五品,主事正六品。 六部尚书、侍郎都是堂官,由皇帝直接领导,其中吏部尤为重要,因为官吏的除授都必须经过吏部。明朝的首任吏部尚书为滕毅,樊鲁璞、汪河分任左、右侍郎。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吏部分三个属部,即总部,司勋部,考功部;十三年(公元1380年),增司封。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改总部为选部。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改定文选、验封、稽勋、考功四个清吏司。每司设郎中、员外郎、主事各一人。 首任户部尚书为杨思义。刘诚、杭琪分任左、右侍郎。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户部分设五科,即一科、二科、三科、四科、总科。每科设郎中、员外郎各2人,主事5人。十三年(公元1380年),分四个属部,即总部、度支部、金部、仓部。洪武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改总部为民部,次年,又分四部为河南、北平、山东、山西、陕西、浙江、江西、湖广、广东、广西、四川、福建十二部,每部仍分民、度、金、仓四科。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改十二部为十二清吏司,各设郎中1人,员外郎1人,主事2人。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改北平司为北京司。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废北京司,设云南、贵州、交阯三个清吏司,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罢交阯司,定为十三司。户部十三司,自明孝宗弘治以来,以公署不大,只留郎中1人治事。员外郎、主事只能在授官之日出席而已,实际都只挂名。郎中一人无法管事,只好委任基层吏胥,以致弊端百出。至神宗万历时,王国光任户部尚书,始令每司吏员尽入署治事,司中职业才得修举。户部另有一些直辖机构,如宝钞提举司、印钞局、广盈库、军储仓等。 礼部首任尚书为钱用壬、侍郎为世家宝。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分四属部,即总部、祠部、膳部、主客部。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定每属部设郎中、员外郎、主事各1人。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改总部为仪部。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改为仪制、祠祭、精膳、主客四个清吏司,另辖铸印局,局设大使1人,副使2人。 兵部的首任尚书为陈亮,侍郎为朱珍。洪武六年,分三个属部,即总部、驾部、职方部。洪武十三年再增库部,二十二年改总部为司马部。二十九年改为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四司。每司设郎中、员外郎各1人,主事2人。另辖会同馆,大通关等机构,各设大使和副使。 刑部的首任尚书为周桢,侍郎为盛元辅,张仁。明太祖即位初期,用法太严,周桢任尚书时,始定律令,使吏士有法循守。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刑部分为四个属部,即总部、比部、都官部、司门部。八年(公元1375年),增设四科,分属于四部。部设郎中、员外郎各1人。总部、比部主事各4人,都官,司门主事各2人。洪武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改总部为宪部,二十三年,分四部为河南、北平、山东、山西、陕西、浙江、江西、湖广、广东、广西、四川,福建十二部。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改为十二清吏司,设郎中、员外郎各1人,主事2人,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除北平司,增置云南、贵州、交阯三司。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革交阯司,遂定为十三个清吏司。 工部的首任尚书为单安仁,侍郎为张允文和杨翼。洪武六年,分四个属部,即总部、虞部、水部、屯田部。八年增立四科。十三年,以屯田部为屯部。二十二年,改总部为营部。二十九年,定为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个清吏司。设郎中、员外郎、立事各1人,另辖宝源局、军器局等。 明代的官制(四) 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明成祖迁都北京,改南京为留都。南京除了没有皇帝之外,其他各种官僚机构的设置完全和北京一样。南京所设立之六部称“南六部”,虽同有一套职官,但多安置闲散退休或被排斥的官员,其职权远不如北京六部。所以,南京各官自成一种势力,与北京明争暗斗,两京官员迭为消长,操纵朝局。这是明代的一种奇特现象。 明代六部所属各清吏司之郎中、员外郎、主事等司官,皆为实际任职之人,所以颇能上下其手,招降纳贿。 明代六部尚书往往不拘定额,可以添差,故有道士而任礼部尚书,工头而任工部尚书的现象。 都察院 明代初年,沿元旧制,设御史台,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五月罢御史台。十五年改置都察院。这个机构为明代所创设的,与前代御史台之制不甚相同。都察院设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及浙江、江西、福建、四川、陕西、云南、河南、广西、广东、山西、山东、湖广、贵州等十三道监察御史共110人。都御史为台长,与六部平行,合称七卿。都御史之职,据《明史amp;#8226;职官志二》说: 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遇期觐,考察,同吏部司贤否陟黜。大狱重囚会鞫于外朝,偕刑部、大理谳平之。其奉敕内地,拊循外地,各专其敕行事。可见明代都御史的权力很大,凡官吏之考察黜陟则会同吏部、重大刑狱则会同刑部与大理院。其他各官署则分属十三道监察御史稽察。监察御史充任的职务,远比前代繁重。据《明史amp;#8226;职官志二》所载: 在内两京刷卷,巡视京营、监临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在外巡按(北直隶二人,南直隶三人,宣大一人,辽东一人,甘肃一人,十三省各一人),清军,提督学校(两京各一人,万历末南京增设一人)。巡盐(两淮一人,两浙一人,长芦一人,河东一人),茶马(陕西)、巡漕、巡关、儹运、印马、屯田。师行则监军纪功,各以其事专监察。而巡按则代天子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按临所至,必先审录罪囚,吊刷案卷,有故出入者理辩之。 御史权重如此,所以选授也极慎重,自永乐八年(公元1410年)以后,规定御史必从进士及监生中有学识并通达治体者选任。《明会要amp;#8226;职官五》引《三编》载: 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召御史张循理等二十八人至,问其出身,皆由进士及监生,惟洪秉等四人由吏。帝曰:“用人虽不专一途,然御史为朝廷耳目之寄,宜用有学识通达治体者。”黜秉等为序班。诏:“自今勿复用吏。”明年冬,申谕吏部,著为令。 御史之权既重,然处事若有差失,惩办也极严厉。据《世法录》记载,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五月,御史雷励误把良民判为徒罪。明太祖查获其事,责之曰:“朝廷能使顽恶慑伏,良善得所者在法耳。少有偏重,民无所守。尔为御史,执法不平,何以激浊扬清,伸理冤枉?徒罪尚可改正,若死罪论决,可以再生乎?”并命法司论雷励之罪,以示警戒。就连书写失误,也被认为不称职而一例治罪。据《梦余录》记载,宣德间,御史谢瑶在荐举文牍上误书被荐者姓氏,奏书上呈后,又自陈改正。宣宗谓吏部曰:“古人奏牍皆存敬慎,石庆书‘马’字缺点,惧及死。今荐贤不知其姓,岂能知其才?轻率如此,岂称御史之职?”便把谢瑶贬为交阯大蛮县知县。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宣宗又特谕都察院:“朝廷设风宪,所以重耳目之寄,严纪纲之任。近年以来,未尽得人,妄逞威福,是非倒置,风纪废弛,令吏部:今后,初仕者不许铨除风宪。凡监察御史有缺,令都察院堂上及各道官保举,务要开具实行,移咨吏部,审察不谬,然后奏除。其后有犯赃及不称职,举者同罪”。可见有明一代,对御史官的选授和督察是甚为严格的。 明代的官制(五) 元代有四方献言详定司,后又置通政院,其职掌不相同。明代于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三月,置察言司,以王文卿、原本两人为司令,掌受四方章奏,旋罢。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七月,置通政司,设通政使1人,正三品;左、右通政各1人,正四品;誊黄右通政1人,正四品;左、右通议各1人,正五品。其属官有经历司经历1人,正七品;知事1人,正八品。《明史amp;#8226;职官志二》载: 通政使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凡四方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于底簿内誊写诉告缘由,■状奏闻。凡天下臣民实封入递,即于公厅启视,节写副本,然后奏闻。即五军、六部、都察院等衙门,有事关机密重大者,其入奏仍用本司印信。凡诸司公文,勘合辨验允当,编号注写,公文用“日照之记”,勘合用“验正之记”关防之。凡在外之题本、奏本,在京之奏本,并受之,于早朝汇而进之。有径自封进者则参驳。午朝则引奏臣民之言事者,有机密则不时入奏。有违误则籍而汇请。凡抄发,照驳诸司公移及勘合,讼牒,勾提件数,给繇人员,月终类奏,岁终通奏。凡议大政、大狱及会推文、武大臣,必参预。 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以曾秉正为首任通政使,刘仁为左通政使。上任之时明太祖晓谕说:“政犹水也,欲其常通,故以‘通政’名官。卿其审命令以正百司,达幽隐以通庶务。当执奏者勿忌避,当驳正者勿阿随,当敷陈者毋隐蔽,当引见者毋留难”。可见明太祖对这个机构是相当重视的。 通政使司是明代创设的,其职能似乎有类于南北朝的通事舍人、唐代的知匦使、宋代的閤门使及通进银台司等机构之合并。在理论上是君主和臣下之间的一个联系机关,任何官署上奏事件都必须经由其手,所以居七卿之下的最高位次,有资格参预“廷推”。据《梦馀录》记载,通政司门下有一红牌,书云“奏事使”。持此牌可以直入内府,守卫官不得阻拦,这给通政使奏事提供了方便,下情能及时上达。通政司出纳王命,为朝廷之喉舌,其封奏皆自御前开拆,故奸臣有事即露,无幸免者。天顺(公元1457--1464年)以后,其作用虽稍减弱,但也为权奸所警戒。据《明史amp;#8226;严嵩传》载,嘉靖中,赵文华与严嵩结为父子,严嵩念“己过恶多,得私人在通政,劾疏至,可豫为计”。故以文华为通政使,及明中、晚期,通政司实际已被奸党所控制,通达下情之意,荡然无存了。清代君主直接受理奏章,通政使即变成闲曹,而其品秩却依然如旧。 明代的官制(六) (九时、十九时发正文) 大理寺,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置,命李仕鲁为首任大理寺卿,正五品。置左右少卿,从五品;左右寺丞,正六品。十九年(公元1386年)置审刑司,共平庶狱。凡是大理寺所理之刑狱,审刑司均复详议之。为加强大理寺的权力,洪武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升大理寺卿为正三品,少卿正四品,丞正五品。可见明太祖对这个执法机关是很重视的,据《明代典则》记载,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六月,太祖把大理寺丞周志清提为卿,并说:“大理之卿,即古之廷尉,历代任斯职者,独汉称张释之、于定国,唐称戴胄。盖由其处心公正,议法平恕,狱以无冤,故流芳后世。今命尔为大理寺卿,当推情定法,毋为深文,务求明允,使刑必当罪。庶几可方古人,不负命也”。大理寺所掌为“审谳平反刑狱之政令”。要做到“推情定法”,“刑必当罪”,使“狱以无冤”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大理寺官员选任之当否是非常重要的,据《梦余录》记载,宣德时,吏部尚书蹇义特为此事向宣宗上疏说: 刑部都察院职典刑名,而大理寺尤专详谳。居是职者,必得其人。其官属,宜从堂上官精加考■,庸劣不称者黜之,贪婪苛刻者罪之,其有作奸犯科者,责令互相纠举。违者,一体论罪。 蹇义奏疏所提出的原则实际上是无法实行的,尤其是明中期以后,大理寺之权竟落入“庸劣不称者”之手。以至刑狱不清,冤案四出。所以,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黄绾又上疏世宗: 法司所以理刑名,至于大理寺职司参驳,关系尤重。凡任两寺官,非精律例,见出原问官之上,何以评其轻重,服其心乎?近见两寺官,有初入仕途,律之名例尚未通晓,即欲断按庶狱,未免有差。原问官因得指摘罅漏,借为口实,至于参驳。本寺亦不降心,辄逞雄辩,往复数次,淹累囚众,至不得已,将就允行。刑狱不清,职此之故1。 由于用人不当,庸劣当权,不精律例,偏执己见,因而拷掠成狱,“捶死狱中”,论罪不当,“重囚称冤”者往往有之。但明代也有一些大理寺卿能公平理狱,执法不阿。如《明史amp;#8226;虞谦传》记载仁宗时,虞谦为大理寺卿、吕升为少卿,能“悉心奏当,凡法司及四方所上狱,谦等再四参复,必求其平,尝语人曰:‘彼无憾,斯我无憾矣’。”又《明史amp;#8226;马森传》载,马森为大理卿,屡驳疑狱,与刑部尚书郑晓、都御史周廷称为“三平”。但大理寺卿有时也受到权臣的制约,不能公正治狱,《明史amp;#8226;王用汲传》载,万历时,王用汲为大理少卿,遇法司议胡槚、龙宗武杀吴仕期案,定胡、龙二案犯谪戍。用汲认为量刑不公,驳奏曰:“按律:刑部及大小官吏不依法律,听从上司主使出入人罪者,罪如之。盖谓如上文‘罪斩,妻子为奴,财产入官’之律也。仕期之死,槚非主使者乎?宗武非听上司主使者乎?今仅谪戍,不知所遵何律也?”神宗欲从用汲之言,可是阁臣申时行等则认为仕期自毙,宜减等。这个依法本该判处死刑的案犯,就以谪戍从轻发落,可见在封建社会,正直的刑官往往不能维护法律尊严的。 明代的大理寺与刑部、都察院合称为“三法司”,国家的重大案件,常由“三法司”会审。但是中期以后,大理寺执法之权被夺,实际上只能核阅案卷而已。 明代的官制(七) 洪武初年,置大本堂以藏古今图籍,召四方名儒训导太子、亲王。不久,太子居于文华堂,诸儒轮班侍从,又选才俊之士入充伴读。当时,东宫官属除了太子少师、少傅、少保、宾客以外,还有左右詹事、同知詹事院事、副詹事、詹事丞、左右率府使、同知左右率府事、左右率府副使、谕德、赞善大夫,都以勋旧大臣兼领其职。又有文学、中舍、正字、侍正、洗马、庶子及赞读等官。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改定左、右春坊官,各置庶子、谕德、中允、赞善、司直郎,又各设大学士。随即又定司经局官,设洗马、校书、正字。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因属官太多而无所统率,才设詹事院以总之。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改名詹事府,置詹事1人(正三品),少詹事2人(正四品),府丞2人(正六品)。主簿厅主簿1人(从七品),录事2人(正九品),通事舍人2人。左春坊:职官有大学士(正五品)、左庶子(正五品)、左谕德(从五品)各1人,左中允(正六品)、左赞善(从六品)、左司直郎(从六品,后不常设)各2人,左清纪郎1人(从八品,不常设),左司谏2人(从九品,不常设)。右春坊的官员设置如在春坊。司经局:设有洗马1人(从五品)、校书(正九品)、正字(从九品)各2人。 詹事掌统府、坊、局之政事,以辅导太子。少詹事为詹事之副贰。明太祖对太子的教育很重视,既不随便付之以重任,又特设一套较前代完备的东宫官,以训导太子。《明会要amp;#8226;职官七》引《明通纪》: 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正月,中书及都督府议,仿元旧制设中书令,欲奏以太子为之。帝曰:“取法于古,必择其善者而从之。元人事不师古,设官不以任贤,惟其类是与,岂可取法?且吾子年未长,学未充,更事未多,所宜尊礼师傅,讲习经传,博通古今,识达机宜。他日军国重务,皆令启闻,何必效彼作中书令乎?”乃令詹同考东宫官,设少师、少傅、少保、詹事、率府使、谕德、赞善,宾客等官。 这表现了明太祖的卓见远识,詹事府官员对太子的影响最为直接,所以明太祖慎择其人,常以勋旧大臣兼领其职。据《明史amp;#8226;唐铎传》记载,初置詹事院,太祖对吏部说:“辅导太子,必择端重之士。三代保、傅,礼甚尊严。兵部尚书唐铎谨厚有德量,以为詹事,食尚书俸如故。”以后,凡东宫官缺,则命廷臣推举孝义笃行之京官兼任。英宗天顺(公元1457--1464年)以前,或尚书、侍郎、都御史兼任。宪宗成化(公元1465--1487年)以后,例以礼部尚书、侍郎由翰林出身者兼掌之,明太祖规定宫官由廷臣兼领,其谋虑是很深远的。据《洪武圣政记》载: 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十二月,礼部尚书陶凯请选人专任东宫官属,罢兼领之职,庶于辅导有所责成。帝曰:“古者不备其官,惟贤能是用。朕以廷臣有才望勋德者,兼东宫官,非无谓也,尝虑廷臣与东宫官属有不相能,遂成嫌隙,或生奸谋,离间骨月(肉),其祸非细。若江充之事,可为明鉴。朕今立法,令省台都督府官兼东宫赞辅之职,父子一体,君臣一心,庶几无相构患”。 这说明了明太祖规定“兼领”之制是接受了西汉巫蛊之祸的教训。宫官“兼领”就可预防廷臣与宫官相构,而生奸谋,“离间骨肉”。这是明太祖调节宫廷内部矛盾的重要措施。 通事舍人掌东宫朝谒及辞见之礼。“凡廷臣朝贺,进笺进春、进历于太子,则引入而举案”。春坊大学士执掌太子向皇上奏请及讲读之事。洗马掌经史子集、制典、图书刊辑之事。凡天下图册上东宫者,皆受而藏之。校书、正字为洗马之佐,掌缮写装潢并校正典籍之讹谬。 明中期以后,詹事府成为翰林官迁转之阶,太子出阁的讲读之事都由其他官员充任,名实已不相符了。 明代的官制(八) 公元1363年五月,初置翰林国史院,设学士(正三品),侍讲学士(从四品),直学士(正五品),修撰,典簿(正七品),编修(正八品)。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改名翰林院。洪武二年,置学士承旨,正三品,改学士为从三品,并增设待制(从五品),应奉(正七品),典籍(从八品)等官。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增设检阅(从九品)。洪武十四年,降翰林学士为正五品,并革除学士承旨、直学士、待制、应奉等官。明初,翰林院官员都是荐举而入,而不从进士中选任。所以,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开科,状元吴伯宗只授员外郎,榜眼、探花仅授主事而已。至十八年(公元1385年),更定翰林品员,定进士一甲授修撰,二甲以下授编修、检讨,其品秩自学士五品以下至七品不等。据《明史amp;#8226;选举志》载,这年廷试后,一甲进士丁显等授翰林院修撰,二甲马京等为编修,吴文为检讨。进士入翰林就是从这一年开始。此后,明太祖对翰林院的政治作用逐渐注意,据《明史amp;#8226;戴德彝传》载,洪武二十七年(公元1394年),戴德彝为翰林院侍讲,太祖对他说:“翰林虽职文学,然既列禁近,凡国家政冶得失,民生利害,当知无不言。昔唐陆贽、崔群、李绛在翰林,皆能正言谠论,补益当时,汝宜以古人自期”。 惠帝建文初年,复置学士承旨,改侍讲、侍读两学士为文学博士,以方孝孺任之,参预机务,并置文翰、文史二馆。以文翰馆居侍讲,侍读,侍书,五经博士;文史馆居修撰,编修,检讨。永乐二年(公元1404年),授一甲3人为翰林修撰、编修,再于二甲选文学优等者杨相等50人及善书者汤流等10人为庶吉士。从此以后,庶吉士便成为翰林之专官。 明代翰林院官员具有两重意义:其一,作为参预机务的内阁成员。内阁成员称大学士,因而内阁与翰林院为一而二,二而一的机构,这是清制只有翰林出身者才能入阁的由来。自明宪宗成化(公元1465----1487年)以后,不但内阁,就连六部长官也有定例以翰林官充任的。据《明史amp;#8226;职官志二》载:“其在六部,自成化时,周洪谟以后,礼部尚书、侍郎必由翰林,吏部两侍郎必有一由于翰林。其由翰林者,尚书则兼学士(六部皆然),侍郎则兼侍读、侍讲学士。其在詹事府暨坊、局官,视其品级,必带本院衔(詹事,少詹事带学士衔,庶子,谕德,中允,赞善则带侍讲、侍读学士以至于编修、检讨等衔)”。其二,明代的翰林院包括前代的秘书监、史馆、著作局、起居郎、舍人等职;因此,这些官名均已废除。事实上连这些官的职务也废除了,有时不过作为装点门面而已。 明代的翰林学士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以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备天子顾问,其职位颇为清要。《明史amp;#8226;职官志二》说:“大政事、大典礼,集诸臣会议,则与诸司参决其可否,车驾幸太学听讲,凡郊祀、庆成诸宴,则学士侍坐於四品京卿上”。因其常在帝侧,“备天子顾问”,颇能左右朝政,也可干预官吏的黜陟,所以特受尊崇,虽品列第五,侍坐则在四品京官以上。侍读、侍讲掌讲读经史。 此外,国子监也与翰林院相接近。置祭酒1人(从四品),司业1人(正六品)。其下设绳愆厅,以监丞1人(正八品)掌执学规;博士厅,有《五经》博士5人(从八品)分经讲授,助教15人(从八品),学正10人(正九品),分率性、修道、诚心、正义、崇志、广业六堂为士子肆业之所,这是明代所特设的;典簿厅,有典簿1人(从八品);典籍厅,有典籍1人(从九品;掌馔厅,设掌馔2人(未入品)。 明代的官制(九) 明代初年,对宦官的限制非常严格,据《昭代典则》记载,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八月,在确定内侍官制时,太祖诏谕吏部说:朕观《周礼》,阍寺不及百人,后世多至数千,卒为大患。今虽未能复古,亦当为防微之计。此辈所事,不过供洒扫,给使令而已。若求善良,百无一二。用为耳目,即耳目蔽;用为心腹,即心腹病。驭之之道,但当使之畏法,不可使之有功。有功则骄恣,畏法则检束,自不为非也。可见明太祖对宦官祸害的认识是很深刻的。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十一月,特命延臣考究前代纠劾内官的办法。礼部议置内正司,设司正、司副各一人,专门纠察内官失仪及不法的行为。据《明会要amp;#8226;职官十一》引《明政统宗》载,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五月,有一个内侍官因在内廷时间较久,偶而言及政事,当即被太祖斥遣归还乡里,并令终身不得叙用。又对诸臣说: 此辈日在左右,其小忠小信,足以固结君心。及其久也,假窃威权,以干政事,遂至于不可抑。自古以此辈乱者多矣。今立法不许寺人干预朝政,决去之,所以惩将来也随后规定内臣不许读书识字。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特铸一个铁牌,上刻文字:“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置于宫门之中。又敕令诸司,不得与内官监文移往来。自古以来,对宦官之禁,未有如明太祖之周备。当时有个御用监名叫杜安道,以镊工侍太祖数十年,朝中许多机密计议他都知道,但他个性慎密,严遵太祖的禁令,在诸大臣面前仅一揖而退,从不启口泄漏机密。太祖对他很宠爱,但不给予优遇,后来迁出为光禄寺卿。 洪武末,太祖重新整顿宦官机构,定十二监及各司局,并制定宦官的品秩和待遇。《明史amp;#8226;宦官传序》说: 明太祖既定江左,鉴前代之失,置宦官不及百人。迨末年颁《祖训》,乃定为十有二监及各司局,稍称备员矣。然定制,不得兼外臣文武衔,不得御外臣冠服,官无过四品,月米一石,衣食於内庭。 后来宦官设置不断增多,《明史amp;#8226;职官志三》说:“宦官……十二监、四司、八局,所谓二十四衙门也。”其机构之庞大,为历代所无。因各监、司、局官称职掌繁杂,特制二十四衙门 此外又有内府供应库,设掌印太监1员,掌宫内及山陵等处内官食米及御用黄蜡、白蜡,沉香等。凡油蜡各库均属之;司钥库,设掌印太监1员,掌大内库藏,凡金银及诸宝货总隶之;十库:甲字,掌贮银硃,黄丹,乌梅,藤黄,水银诸物。乙字,掌贮奏本等纸。丙字,掌贮丝绵,布匹。丁字,掌贮生漆,桐油等物。戊字,掌贮所解弓箭,盔甲等物。承运,掌贮黄白生绢。广盈,掌贮纱罗诸帛匹。广惠,掌造贮巾帕,梳笼、刷抿、钱贯、钞锭之类。赃罚,掌没入官物;御酒房,设提督太监1员,掌造御用酒;御药房,设提督太监正、副2员,掌御用药饵,与太医院官相表里;御茶房,设提督太监正、副2员,职司供奉茶酒、瓜果及进御膳;牲口房,设提督太监1员,掌收养异兽珍禽;刻漏房,设掌房1员,掌管每日时刻,每一时即令直殿监官入宫换牌,夜报刻漏,更鼓房,有罪内官职司之;甜食房,设掌房1员,掌造办虎眼,窝丝等糖及诸甜食(隶御用监);弹子房,设掌房1员,专备泥弹;灵台,设掌印太监1员,掌观星气云物,测候灾祥;絛作,设掌作1员,掌造各色兜罗绒及诸绦绶(隶御用监);盔甲厂(即旧鞍辔局),掌造军器;安民厂(旧名王恭厂),设掌厂太监1员,掌造铳炮、火药之类。又午门,东华门,西华门,奉天门,玄武门,左、右顺门,左、右红门,皇宫门,坤宁门,宫左、右门以及东宫春和门,后门,左、右门,皇城、京城内外诸门等,各设门正1员,司晨昏启闭,关防出入。还有提督东厂,设掌印太监1员,掌刺缉刑狱之事。旧选各监中一人提督,后专用司礼监之秉笔第二人或第三人为之。其贴刑官,则用锦衣卫千百户为之。提督西厂(不常设),提督东营(代宗景泰元年〔公元1452年〕始置);文书房,设掌房10员,掌收通政司每日封进本章,及各藩所上封本,其在外之阁票,在内之搭票,一应圣谕旨意御批,俱由文书房落底簿发,凡升司礼者,必由文书房出;礼仪房,设提督太监1员,掌一应选婚、选驸马以及皇太子女诞生,选择乳妇诸吉礼;中书房,设掌房1员,掌管文华殿中书所写书籍、对联、扇柄等件,承旨发写,完日奏进;御前近侍,包括乾清宫管事,打卯牌子,御前牌子,煖殿,管柜子,赞礼,答应长随,(笔者注:请各位注意,这里还是有答应的,决不是清宫戏里才有的。)当差听事,拏马,尚冠、尚衣、尚履等,皆属近侍;南京守备,设正、副守备太监各1员,关防一颗,护卫留都,为司礼监之外差;天寿山守备,设太监1员,辖各陵守陵太监,职司护卫;湖广承天府守备,设太监1员,辖承德、荆、襄地方,护卫兴宁;织造,南京,苏州,杭州各设提督太监1员,掌织造御用龙衣;镇守(镇守太监始建于洪熙,遍设于正统),各省各镇均有镇守太监,嘉靖八年后革。市舶,广东、福建、浙江三市舶司各设太监提督,后罢福建、浙江,惟存广东司;监督仓场,各仓各场俱设监督太监;诸陵神宫监,各陵俱设神宫监太监守陵。在外的临时差遣有监军、采办、粮税等等名目,不胜枚举。 建文帝嗣位,一遵祖训,对内臣的限制更加严格,据《明史amp;#8226;宦官传序》载,惠帝诏内臣“出外稍不法,许有司械闻”。成祖初临朝,也警惕宦官擅权,《明史amp;#8226;职官志三》载,他曾说:“联一遵太祖训,无御宝文书,即一军一民,中官不得擅调发。”当时有个宦官私自调用应天府工匠为其服役,事发后,成祖立即诏命锦衣卫逮捕治罪。但不久,这些禁令全部破坏了。《明史amp;#8226;职官志三》说: 顾中官四出,实始永乐时。元年(公元1403年),李兴等■敕劳暹罗国王,此奉使外国之始也。三年(公元1405年)命郑和等率兵二万,行赏西洋古里、满刺诸国,此将兵之始也。八年(公元1410年),敕王安等监都督谭青等军,马靖巡视甘肃,此监军、巡视之始也。 至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仁宗派遣郑和领下番官军守备南京。从此以后,宦官领兵之例便相沿不革。同时又派王安镇守甘肃,于是,各省镇皆相继派宦官为镇守。宣德四年(公元1429年)宣宗特於宫中设内书堂,命大学士陈山专授小内使书,从此,太祖不许内臣读书识字之制也被废除了,甚至特赐金英、范弘等宦官免死诏,这简直无异于勋臣之丹书铁券。从此,宦官威慑朝臣,权倾内外,例如英宗时之王振,宪宗时之汪直,武宗时之刘瑾,熹宗时之魏忠贤,更是作威作福,独擅朝政。至于神宗时之矿税使,简直无处不受其害。宦官不仅有权有势,仗势欺人,而且可以荫弟、荫侄、封伯、封公,所以一些利欲熏心之辈,皆争相自宫(自割其生殖器)以备其选。据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补遗》记载,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九月,武宗曾严申自宫之禁,但有潜留京师者论死。由于当时宦官格外宠倖,愚民不受其禁,不少人阉其子孙以图富贵,有的一村中自宫者数百人。嘉靖、隆庆以后,自宫的人数越来越多,太监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宦官的权势也日张,操持国柄,为祸酷烈,终导致明朝灭亡。 明代的官制(十) 在京的其他机构 明代的卿寺,如太常寺、光禄寺、大仆寺、鸿胪寺等建置皆如前代。只有尚宝司是增设的,其职掌据《明史amp;#8226;职官志三》说: 凡宝之用,必奏请而待发。每大朝会,本司官二员,以宝导驾,俟陞座,各置宝於案,立待殿中。礼毕,捧宝分行,至中极殿,置案而出。驾出幸,则奉以从焉。岁终,移钦天监,择日和香物入水,洗宝於皇极门。籍奏一岁用宝之数。凡请宝、用宝、捧宝、随宝、洗宝、缴宝,皆与内官尚宝监俱。 这些职务在古代只属于门下省的一小部分工作,而明代却特立机构,并以卿(正五品)、少卿(从五品)各1人为其主官。这个位置专与大臣、勋戚子弟而作为荣宠的。 特设而无专署的,有吏、户、礼、兵、刑、工六科都给事中(正七品),左、右给事中(从七品),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凡制敕宣行,大事覆奏,小事署而颁之;若有失误,则封还执奏。凡内外所上章疏,分类抄出,参署付部,并驳正其违误。六科于乡试时充考试官,会试时充同考官,殿试时充受卷官。册封宗室,诸蕃或告谕外国时,则充正,副使、六科与御史同有言责,所以经常不免互有袒护而产生矛盾。习惯上以御史为台,以给事中为垣,台垣不相容是明代政局中的奇特现象。 中书科,有中书舍人20人(从七品),直文华殿东房中书舍人,直武英殿西房中书舍人,内阁诰敕房中书舍人,制敕房中书舍人(并从七品,无定员)。其名虽与古代之中书舍人相似,而实际职掌则不同。中书科舍人掌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等事。文华殿舍人,掌奉旨书写书籍。武英殿舍人,掌奉旨篆写册宝,图书,册页。内阁诰敕房舍人,掌书办文官诰敕,翻译敕书,并外国文书,揭帖,兵部纪功,勘合底簿。制敕房舍人,掌书办制敕,诏书,诰命,册表,宝文,玉牒,讲章,碑额,题奏,揭帖一应机密文书,以及各王府敕符底簿。总之,这些舍人实际任务只是照例书写诰敕而已,此外并没有什么重要职权。中书舍人建于永乐初年。《明史amp;#8226;职官志三》载: 洪武间,置承敕监,司文监,考功监,参掌给授诰敕之事。永乐初,命内阁学士典机务,诏册、制诰皆属之。而誊副、缮正皆中书舍人入办,事竣辄出。宣德初,始选能书者处于阁之西小门,谓之西制敕房。而诸学士掌诰敕者居阁东,具稿付中书缮进,谓之东诰敕房。正统后,学士不能视诰敕,内阁悉委于中书、序班、译字等官,于是内阁又有东诰敕房。 这就是内阁诰敕房及制敕房中书舍人的由来。若从其沿革看,似乎是古代中书舍人演变而降为低级。至于直文华殿东房,武英殿西房中书舍人,最初为内官之职,继而以中书分直,最后则选择能书者充任。其地位更为卑微,舍人大约有两方面,《明史amp;#8226;职官志三》说: 大约舍人有两途:由进士部选者,得迁科道部属,其直两殿,两房舍人,不必由部选,自甲科、监生、生儒、布衣能书者,俱可为之。不由科甲者,初授序班,及试中书舍人,不得迁科道部属,后虽加衔九列(卿),仍带衔办事。 中书舍人这一官,性质十分难辨,明代制度,富家子弟,尽管一无所能,但可用资捐得一中书舍人,再加一卿衔,便俨然成为高官显爵。如与唐、宋之舍人相较,则有天渊之别。沿至清代,虽不至如此之滥,而中书科中书(删去“舍人”二字)只以荫生,贡监补授,至于内阁中书,则几乎是非进士不可补。 明代又有行人司,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初置,设行人,秩正九品。左、右行人,从九品。不久,改行人为司正,左、右行人为左、右司副,另设行人345人。洪武二十七年(公元1394年),陞司正为七品,左、右司副为从七品,行人为正八品,职专捧节,奉使之事。《明史amp;#8226;职官志三》载: 凡颁行诏赦,册封宗室,抚谕请蕃,征聘贤才,与夫赏赐,慰问,赈济,军旅,祭祀,咸叙差焉。每岁朝审,则行人持节传旨法司,遣戍囚徒,送五府填精微册,批缴内府。最初多由孝廉充任行人,奉使常不称旨。后定行人司官40员,全在进士中选授。非奉旨不得随便派遣。从此,行人之职才受到重视。 明代的官制(十一) 卫所和五军都督府 军队是国家政权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因此,明初的统治者也特别注意对军队的管理和建设。朱元璋建立了卫所制度。《明史amp;#8226;兵志》云:“自京师达于郡县,皆立卫所”。在军事上重要的地方设卫,次要的地方设所。当时明朝约有军队二百万,都编置在卫所中,大抵每112人编为一个百户所,1,120人编为一个千户所,5,600人为一卫。卫所的军官称卫指挥、千户、百户。军户皆另立军籍,是世袭的。精锐的军队多驻在京师,朱元璋在南京一带设有48个卫,有军士20余万人,朱棣在北京设72个卫。 明代初年置行枢密院,太祖自领之。又置诸翼统军元帅府。不久,罢枢密院,改置大都督府,以朱文正为大都督,统领中外诸军事,下设司马、参军、经历、都事等官。明代定制,大都督府、大都督为从一品,又有左、右都督,正二品;同知都督,从二品;副都督,正三品,佥都督,从三品;经历从五品,都事从七品,统军元帅府元帅正三品,同知元帅从三品,副使正四品,经历正七品,知事从八品,照磨正九品。不久罢统军元帅府。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在废丞相制的同时,为防止军权的过分集中,也废大都督府,改为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分别管理京师及各地卫所。五军都督府各设左、右都督,正一品;都督同知,从一品;都督佥事,正二品。以中军都督府断事官为五军断事官。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置五军十卫参军府,设左、右参军。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五军各设左、右断事2人,提控案牍1人,并从九品。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升五军断事官为正五品,总治五军刑狱。分为五司,每司设稽仁、稽义、稽礼、稽智、稽信5人,均为正七品,各理其军之刑狱。同时,朱元璋为了防范统军将领的专权,又规定五军都督府对军队无调遣权,其调遣之权由皇帝直接掌管;兵部在军队中虽有任免、升调、训练之权,但不统兵。每逢战事,由皇帝临时委派专人担任总兵官,统率卫所部队出征,战事结束,总兵归还将印,军队归还卫所。兵权始终掌握在皇帝手中,这是朱元璋从军事上加强和巩固皇权的重要措施。 在京各卫,称为京卫。京卫有上直卫,南京卫,北京卫,品秩相同。各有掌印、佥书。上直卫的亲军指挥使司有26个卫,即锦衣卫、旗手卫、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府军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府军后卫、虎贲左卫(以上12卫,洪武中置),金吾左卫、金吾右卫、羽林前卫、燕山左卫、燕山右卫、燕山前卫、大兴左卫、济阳卫、济州卫、通州卫(以上10卫,永乐中置)、腾骧左卫、腾骧右卫、武骧左卫、武骧右卫(以上4卫,宣德八年置)。其中锦衣卫掌侍卫,缉捕,刑狱之事,常以勋戚都督领之,恩荫寄禄无常员。凡朝会,巡幸,则具卤簿仪仗,率领大汉将军(共1,507员)等侍从扈行。宿卫则分番入直。锦衣卫名为宿卫扈从,实则假侦事之权,以欺压平民及一般官员,最为专横跋扈,特异于其他各卫。 留守5卫:旧为都镇抚司,总领禁卫,先属于中书省,后改隶大都督府,设都镇抚(从四品),副镇抚(从五品),知事(从八品)。旋即改称宿卫镇抚司,设宿卫镇抚,宿卫知事。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改留守卫指挥使司,专领军马守御各城门,及巡警皇城与城垣造作之事。后升为留守都卫,统辖天策、豹韬、飞熊、鹰扬、江阴、广洋、横海、龙江、水军左、右10卫。洪武八年(公元1375年),复为留守卫,与天策等8卫,俱为亲军指挥使司(惟水军左右卫为指挥使司)并隶大都督府。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改为留守中卫,增置留守左、右、前、后4卫,仍为亲军。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始分隶五都督府。 南京另有一套军职: 南京设守备1人,协同守备1人,参赞机务1人。守备,以公、侯、伯充任,兼领中军都督府事。协同守备,以侯、伯、都督充之,领五府事。参赞机务,以南京兵部尚书领之,其治所在中府,掌南都一切留守、防护之事。 南京五都督府为:左、右都督,都督同知,都督佥事,不全设。其掌印、佥书,皆以勋爵及三等都督充任。分掌南京卫所,以达于南京兵部。 南京卫指挥使司,王府护卫指挥使司:设官皆如北京卫司。 明代的官制(十二) 地方官制 明代地方区域的划分,除南、北两京外,还有十三个布政司,明之布政使司是由元代行中书省演化而来的,《明史amp;#8226;职官志四》载: 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改浙江、江西、福建、北平、广西、四川、山东、广东、河南、陕西、湖广、山西诸行省俱为承宣布政使司,罢行省平章政事、左,右丞等官。改参知政事为布政使……十五年(公元1382年)置云南市政司……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以北平布政司为北京……十一年(公元1413年)置贵州布政司……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除两京外,定为十三布政司。 承宣布政使司,设左、右布政使各1人(从二品),左、右参政(从三品),左、右参议,无定员(从四品。参政、参议因事而添设,各省不等)。经历司,经历1人(从六品),都事1人(从七品)。照磨所,照磨1人(从八品)、检校1人(正九品)。理问所,理问1人(从六品)、副理问1人(从七品)、提控案牍1人。司狱司,司狱1人(从九品),库大使1人(从九品),副使1人、仓大使1人(从九品)、副使1人。杂造局、军器局、宝泉局、织染局,各大使1人(从九品)、副使1人。 布政使是一省最高的行政长官,掌一省之政,朝廷有德泽、禁令、承流宣播,下达于有司。凡僚属满秩,负责考察其称职与不称职,上报达吏部、都察院。每三年则率其府、州、县正官,朝觐京师,以听察典。参政、参议分守各道,及派管粮储、屯田、清军、驿传、水利、抚民等事。经历、都事负责文书往来。照磨、检校、典勘理卷宗,理问典刑名。 明初置提刑按察司,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于各道置按察分司。十五年(公元1382年),又在府州县置按察分司。建文时,改为十三道肃政按察司,每司设按察使1人(正三品)、副使(正四品)、佥事无定员(正五品)。经历司,设经历1人(正七品),知事1人(正八品)。照磨所,照磨1人(正九品)、检校1人(从九品)。司狱司,司狱1人(从九品)。 按察使掌一省刑名按劾之事。纠官邪,■奸暴,平狱讼,雪冤抑,以振扬风纪而澄清其吏治。副使、佥事,分道巡察,《明史amp;#8226;职官志四》载,洪武十五年,以儒士王存中等531人为试佥事,每人按察二县,“凡官吏贤否,军民利病,皆得廉问纠举。” 又有都指挥使司,掌各省之军事。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合称为“三司”。都、布、按三司鼎立之制,虽能防止地方权力之扩大,但又不免酿成运用不灵之弊。所以明中央又派遣监察御史或部院大臣出任总督、巡抚、巡按各差,以驾凌于三司之上。《明史amp;#8226;职官志二》说: 其在外加都御史或副、佥都御史衔者,有总督、有提督、有巡抚,有总督兼巡抚,提督兼巡抚,及经历、总理、赞理、巡视、抚治等员。 “巡抚”之名即起于明代,据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记载,“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辛未,太祖令皇太子(即懿文太子)巡抚陕西地方,巡抚之名,始见于此。”永乐十九年(公元1421年)遣尚书蹇义等26人巡行天下,安抚军民。此后,逐渐派一些尚书,侍郎,都御史,少卿等官去巡抚各处的边境腹地,办完事情就回朝廷复命。这样的官员,当时称为“巡抚”,或名“镇守”。巡抚兼军务的加提督,有总兵地方加赞理或参赞,所辖多而事务重者加总督。以尚书、侍郎任总督军务的,皆兼都御史,以便行事。由于总兵、宦官也可称为“镇守”,容易造成混乱,所以后来凡是文职官员奉命出朝,就一律称为“巡抚”,以与“镇守”相区别。此外,明代还 派监察御史巡视各省,以资监察,称为“巡按”。“巡抚”、“巡按”略有不同,但这些都是明代才设置的差务。由于这些官职是临时性的,所以各处名称都不同。比较经常设置的,有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兼管河道1员,总督蓟、辽、保定等处军务兼理粮饷1员,总督陕西三边军务1员,总督两广军务兼理粮饷带管盐法兼巡抚广东地方一员,总理粮储提督军务兼巡抚应天等府1员,巡抚顺天等府地方兼整饬蓟州等处边备1员,巡抚保定等府提督紫荆等关兼管河道1员,巡抚南赣、汀韶等处地方提督军务1员。巡抚偏沅地方赞理军务1员,抚治郧阳等处地方兼提督军务1员。这些官员设置都是以边防或镇压人民为主要任务的。日久之后,便变成定制,到清代才将督抚看作一省的最高长官。总督在明代有称总制的,所以清代一般还称总督为制台。而督抚仍用钦差官的体制,不给印绶而给关防,称部堂、部院,而不单称总督,巡抚。 布政使属下的参政、参议分司诸道的有督粮道,督册道、各处分守道。按察使下之副使、佥事分司诸道则有提督学道、清军道、驿传道、各处分巡道。两直隶无布、按两司,故北直隶各道寄衔于山东、山西;南直隶各道寄衔于山东、浙江、江西、湖广。至清代北直隶成立直隶一省,南直隶成立江苏、安徽二省,均设布、按两司,省制就比较合理而完整了。 明代的官制(十三) 明代初年,改诸路为府。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分天下府为三等;粮二十万石以上为上府,知府秩从三品;二十万石以下为中府,知府正四品;十万以下为下府,知府从四品。后来一律定为正四品。全国之府共有159个。每府设知府一人,同知(正五品)、通判无定员(正六品),推官一人(洪武三年始设,正七品)。下属有经历司,设经历一人(正八品)、知事一人(正九品)。照磨所,设照磨一人(从九品),检校一人。司狱司,设司狱一人。《明史amp;#8226;职官志四》说:“知府掌一府之政,宣风化,平狱讼,均赋役,以教养百姓。每三岁,察属吏之贤否,上下其考,以达于省,上吏部”。同知、通判分掌军纪、巡捕、管粮、治农,水利,屯田,牧马等事。推官理刑名,赞计典。经历、照磨,检校,受发上下有关文书,磨勘六房宗卷。 明初选任府州县官时都先赐给布疋、银两,称为“养廉”,使其到任时能奉公守法,不致敲榨人民。《明会要amp;#8226;职官十三》引郑晓《今言》载,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明太祖诏中书省:“自今除府州县官,赐银十二两,布六疋”。明太祖、明成祖都很重视地方官吏的选授,据《世法录》记载: 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谕吏部曰:古称:“任官惟贤才”。凡郡得一贤守,县得一贤今,如颖川之黄■、中牟之鲁恭,何忧不治?今北方郡县有民稀事简者,而设官与繁剧同,禄入供给未免疲民,可量减之。 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上谓吏部都察院曰:“为国牧守,莫切于守令。守令贤,则一郡一邑之民有所恃,而不得其所者寡矣,如其不贤,当速去之。然吏部选授之时,出于仓猝,未能尽其才。其令巡按监察御史及按察使,凡府州县到任半岁之上者,察其能否廉贪之实,具奏。 明成祖还特谕吏部,府州县官必须相对稳定,不能随意更换、抽调或额外增加杂务,使他们能够专心理民。 州有二种,即属州和直隶州。属州的待遇与县同等,直隶州的待遇与府同等,但品秩相同。据《大政记》载,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八月,“诏州民户不满三千者皆改为县,凡三十七州。”此外,全国尚有234个州。每州设知州一人(从五品),掌一州之政令,同知(从六品),判官无定员(从七品),视其州事之繁简以供其职。凡面积不到30平方里的州,又无属县,不设同知、判官。有属县的,不设同知而置判官。州之属吏还有吏目一人(从九品)。 吴元年定天下县为三等:粮十万石以下为上县,知县从六品;六万石以下为中县,知县正七品;三万石以下为下县,知县从七品。后来全部改为正七品。明代分全国县共1,171个。每县设知县一人,掌一县之政,《明史amp;#8226;职官志四》说: 凡赋役,岁会实征,十年造黄册,以丁产为差。赋有金谷、布帛及诸货物之赋。役有力役、雇役、借倩不时之役,皆视天时休咎,地利丰耗,人力贫富,调剂而均节之。岁歉则请于府,若省蠲减之。凡养老、祀神、贡士、读法,表善良、恤穷乏、稽保甲、严缉捕、听狱讼,皆躬亲厥职而勤慎焉。若山海泽薮之产,足以资国用者,则按籍而致贡。 知县之下有县丞一人(正八品)、主簿一人(正九品)分掌娘马、巡捕之事。其属吏还有典史一人,管文书收发。若无县丞,或无主簿,则分领丞簿之职(凡编户不及二十里者,并裁丞簿)。 阴中期以前,州县首官多从监生中选任。监生坐监后到吏部听选,前后经二十多年,方得出身,至除授之时,年已五十以上,神志昏倦。又自认为在任不久便将黜退,升任的可能性很少,故受命之后,惟图私利,没有治民之心。从《明臣奏议》所见,当时有不少大臣上疏,建议改从进士、举人中选拔年富力强、资质英俊者任地方官,但皆未能实行。据《梦余录》所载,隆庆五年(公元1571年),穆宗才同意大学士高拱建议,从举人中选任,就选者必稽其年貌。凡五十以上者,授以杂官,不得为州县之长。 府县的杂职尚有医学,阴阳学,僧网司,道纪司。这些都是有官而无禄,是明代创制而为清代相沿不革。 关于地方学校考课之事,自宋代设提举学事司始,元代则设儒学提举司,都是地方高级督学之官职。各府、州、县分设教授、学正、教谕。明初沿之,置儒学提举司。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诏天下府州县皆立学。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改各州学正为未入流(以前为从九品)。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定儒学训导位在杂职以上。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诏天下学官,凡在本籍任职者,一律改授旁郡州县。 明代儒学,府设教授1人(从九品),训导4人。州设学正1人,训导3人。县设教谕1人,训导2人。教授、学正、教谕,掌教诲所属生员,训导协助其工作。 英宗正统元年(公元1436年)始设提督学校官,又有都司儒学(洪武十七年始置于辽东)、行都司儒学(洪武二十三始置于北平)、卫儒学(洪武十七年始置岷州卫),以教武臣子弟。俱设教授1人,训导2人。河东又设都转运司儒学,其制如府。 至于考选生员入学之事,明初本未设专官,中期以后,才由御史提督两京学校,以按察司副使、佥事为各省提督学道。不仅生员,连府州县教官也归其考核 地方军职 都指挥使司为明代地区军事总机构,长官有都指挥使1人(正二品)、都指挥同知2人(从二品)、都指挥佥事4人(正三品),其属有经历司经历(正六品)、都事(正七品)。断事司断事(正六品)、副断事(正七品)、吏目各1人。司狱司司狱(从九品),仓库、草场、大使、副使各一人。行都指挥使司,设官与都指挥使司同。长官之中有一人统司事,称掌印,简称都司,位次在布、按两司之上。《明史amp;#8226;职官志五》说:“都司掌一方之军政,各率其卫所以隶于五府,而听于兵部。” 卫指挥使司设官与京卫同。外卫皆统于都司及行都司。卫以下为千户所,千户所又辖百户所。千户所有正千户1人(正五品),副千户2人(从五品),镇抚2人(从六品)。其属吏目1人。千户所辖百户所10个,共有百户10人(正六品),总旗20人,小旗100人。刑狱则归镇抚掌管。凡卫所皆隶于都司,而都司又分隶于五军都督府。自卫所以下,其官兵多世袭,这是明代特殊制度之一。 都督府的都督名称后来变为空头的官阶,而统兵之官则须别加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将军、守备、把总等名目。《明史amp;#8226;职官志五》:“总镇一方者为镇守,独镇一路者为分守,各守一城一堡者为守备,与主将同守一城者为协守。又有提督、提调、巡视、备御、领班、备倭等名。凡总兵、副总兵一职均须有公、侯、伯、都督爵衔者充任。其总兵挂印称将军者,云南曰征南将军,大同曰征西将军,湖广曰平蛮将军,两广曰征蛮将军……其在蓟镇、贵州、湖广、四川及儹运淮安者,不得称将军挂印。宣德间,又设山西、陕西二总兵。嘉靖间,分设广东、广西、贵州、湖广二总兵为四,改设福建、保定副总兵为总兵,又添设浙江总兵。万历间,又在临洮、山海增设总兵。至明代末年,总兵官增置繁多,不可胜记。总兵在明代本为无品级之差委,至清代则为正二品的正规武职。 此外,还有军民府、土州、土县,其官员设置,与府、州、县制相同。 明代的官制(十四) 整顿吏治 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明太祖徵召天下之贤才为府州县官,并敕命给予新授的郡县官以厚赐,鼓励其自知廉耻,冀到任之后,无扰害生民。据《昭代典则》载,洪武元年,太祖对新授北方县令说: 新附之邦,生民凋瘵(zh4i,音债),不有以安养之,将复流离失望。尔等宜体朕意,善拊循之,毋加扰害。简役省费,以厚其生;劝孝励忠,以厚其俗。能如联言,不特民有受惠之实,即汝亦获循良之名。 又据《典故纪闻》载,洪武年间吏部选用了一批国子生为六品以下郡县官,太祖诏谕之说: 事君之道,惟尽忠不欺;治民之道,惟至公无蔽。凡一郡一邑之民,必有饥寒不得其所者,有狱讼冤抑者,有贤才不举者,有豪猾蠹民者。汝等到任,能不为私欲所蔽,人言所惑,则方寸自明,而诸蔽可息。一牵于私欲,而惑于人言,则冥然如坐暗室,饥寒者无由获济,冤抑者无由伸理,贤才壅蔽,而豪猾纵横,则为废职矣。古人有言:人始入官,如入暗室,久而乃明,明乃治。汝等切记之,毋为人蔽惑也。 当时,天下之府州县官,凡廉能正直,不畏权势,考课得最者,则越级擢用。据《明政统宗》载,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新化县丞周舟以廉考课得最,升吏部考功主事。后其县民萧俊等诣阙奏言:“自舟去后,民被扰不安”。为安定县民,太祖只好改诏,再令周舟为新化县丞,并令礼部宴赏遣之。又《昭代典则》载,洪武十九年(公元1386年)四月,宁波知府李仲文遣府吏马仁生到慈溪县巡察,府吏不遵守该县法规,被慈溪县丞秦仲彰械逮至京都,太祖甚嘉之,遂擢秦仲彰为宁波知府,降原知府李仲文为慈溪县丞。又《典故纪闻》载,御史凌汉审狱公正,罪犯很为感激,有个释放犯在路上碰到凌汉,特邀请他饮酒,并赠以厚金。凌汉说:“子罪当尔,非我私子。酒可饮,而金不可受。”坚决拒绝接受厚金。太祖得知其事,即擢凌汉为副都御史。同书又载,有个小吏,因贪赃事发,投井自杀。太祖闻之,对群臣说:“彼知利之利,而不知利之害,徒知爱利,而不知爱身,人之愚孰有甚于此?……今其人死不足恤。” 朱元璋目睹元末政治**,官吏贪污的种种弊政,在他建立明王朝以后,就特别注意整顿吏治。《典故纪闻》记载他曾对群臣说: 朕昔在民间时,见州县官吏多不恤民,往往贪财好色,饮酒废事,凡民疾苦,视之漠然,心实怒之。故今严法禁,但遇官吏贪污蠹害吾民者,罪之不恕。卿等当体朕言,若守己廉而奉法公,犹人行坦途,从容自适;苟贪贿罹法,犹行荆棘中,寸步不可移,纵得出,体无完肤矣,可不戒哉! 朱元璋对官吏的考课非常严格,除了采取赏罚措施外,还辅之以严刑峻法。他执法很严,还在农民战争时期,因当时粮食困难,朱元璋下令禁止酿酒,大将胡大海的儿子犯酒禁,应按禁令惩治。这时胡大海正在浙江绍兴一带打仗,都事王恺便建议不要杀他儿子,以稳住胡大海。朱元璋说:“宁可使大海叛我,不可使我法不行”1,竟亲自抽刀把胡大海的儿子杀死。明王朝建立后,中书省都事李彬犯法,丞相李善长为其求情,朱元璋不仅不允,反而采纳了刘基的建议,处李彬以死刑2。 朱元璋对贪官污吏的惩治和用法之严酷是历史上所罕见的。据《草木子》及《明朝小史》的记载,他规定:地方官贪污钱财六十两以上的,就斩首示众,还要剥皮实草。朱元璋在府、州、县、卫衙门的左边,特别建立一座庙,作为剥人皮的场所,称为“皮场庙”;在官府公座两边,各悬挂一个填满草的人皮袋,使官吏触目惊心,知所警惕。 明代统治者对官吏的严格整治,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官吏的贪残殉私,横征暴敛,对人民是有利的。但明代君主对待官吏的残暴,也是绝无仅有的。在古代,低级官吏虽然也有被责杖的,但毕竟为数极少。而明代统治者在处罚官吏时却使用了一种残酷的“廷仗”。廷仗本无法律规定,只要官员违忤旨意,惹得皇帝不高兴,便立即拖下鞭打杖责,不少官员被活活打死在鞭杖之下。连朱元璋的亲侄儿,曾在南昌保卫战中为他坚守孤城,苦战八十五天的朱文正,也以“亲近儒生,胸怀怨望”的罪名被鞭死。廷仗行刑的地点在午门前的御路东侧。行刑时,众官员陪到午门外西墀下,左边是太监,右边是锦衣卫官校,下列旗校数十人,都是臂带袖套,手执木棍。监杖的司礼太监宣读完命令后,旗校就用麻布兜将犯人的肩脊以下部分束起来。用绳子捆住两脚,四面牵曳,犯人俯卧,让大腿受杖。这时,左右厉声高喝“搁棍”,就有一个执棍搁在犯人的大腿上;喝声“打”,就开始用刑。每打五棍,就换一个人打。如果要置犯人于死地,监杖人就喝令“着实打”,或“用心打”,于是,受杖人就无生还。据说锦衣旗校行刑时,只要看监杖的司礼太监的两只靴尖,便知犯人是活是死。如果两只靴尖向外成八字形,那么他们就不会将人打死。如果靴尖向内一收,就把犯人打死。正德(公元1506--1521年)以前,凡受杖的不必剥去衣裤。正德初年宦官刘瑾专权时,把犯人的衣裤剥去受刑,此后被杖死者就更多了。正德十四年(公元1519年),群臣劝谏武宗皇帝不要到江南游玩,惹得武宗大发雷霆,把劝阻的大臣146人统统施以廷仗,当场打死了11人。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世宗因议论追尊其父的帝号向题,对敢于忤逆旨意的群臣也大动肝火,下令廷仗了134人,当场打死了16人。这两起是明史上最大的廷仗案件。中期以后,法纪松弛,赏罚不明,真正贪酷不法的宫吏,往往反而罚不当其罪。 封爵 明代除宗室以外,文武有功之臣及外戚之封爵有公,侯,伯三等,只有岁禄,而无实际之封邑。但后世可以袭封。功臣则给铁券,封号分为四等:(一)佐太祖定天下者,称开国辅运推诚;(二)从成祖起兵,称奉天靖难推诚;(三)奉天翊运推诚;(四)奉天翊卫推诚。武臣称宣力武臣;文臣称守正文臣,岁禄以其功劳大小为差。凡封后而又立功者,或进爵或增禄。受封而有贤才者,充任京营总督,五军都督府掌佥书,南京守备,或是出充镇守总兵官。才德低下者,则食禄奉朝请而已。凡年幼而嗣封者,则先入国子监读书。嘉靖八年(公元1529年),定外戚封爵不得世袭,或有世袭一、二代者,则出于特恩。 宫廷“马拉松” 中国古代的史书中,奔、跑、趋、驱、走、急行一类的文字比比皆是。 中国古代的先民们在田猎、掠夺和征战中产生了早期的奔跑活动。所谓百夫荷罕旗以先驱,是指周王室每次出征时,都是以军中的小将官扛着战旗,跑在队伍的前面,既激励士气,又为开路先锋。 奔跑可以说是人类的基本生存能力之一。人类要生存和发展,都离不了健壮的体魄和飞速的奔跑能力,尤其是飞禽猛兽充斥、危机四伏的古代。中国古老的史籍《山海经》、《淮南子》和《列子》等书中均记载一位古代长跑英雄的神奇传说:夸父逐日。 夸父是夸父族的一位民族英雄。夸父族部落居住在遥远的北方,他们在太阳照耀的土地上繁衍生息,但他们觉得,金灿灿的太阳每天走得太快了,还没有留下足够的温暖,就消逝在神秘的天际。太阳能不能停留一下呢?能不能呆一会儿?夸父族派出一位最优秀的健壮善跑的小伙子,去追赶太阳,把太阳捉住,让太阳留在天空。小伙子受命以后,即跟着太阳奔跑,从清早直到傍晚,才在嵎谷追上了太阳。由于长时的奔跑,小伙子感到口干舌燥,他就到渭河里去喝水,很快就把渭河水喝干了。接着,他又喝干了黄河的水。 他想走回大泽去喝大泽的水,走到半路他便疲劳致死。他的毛发变成了草木,膏血化作了河流,手杖变成了桃林。他没有完成夸父族人的重托,死后就把他的骨血化入大地,献给了族人,让族人踩着他的骨血去完成未竟的愿望。 这实在是一个美丽的愿望,是先人们渴望征服自然的一种美好的空想。 但这个神话却给人类用体能和长跑征服自然的想象力提供了基础。人类一代代繁衍,也一代代增强体魄,尽其所能的征服自然。人类在夸父逐日的神话激励下,产生了许多超乎寻常的长跑能手,他们是古人的骄傲。古代铭文《令鼎》的一段文字中就曾记载了周成王率领他的臣下和奴隶,到淇田场去春种,农事完成以后,进行射箭比赛。周成王在返回王宫时,跟着他的马车做护卫的有两个随从,一个小官吏名叫令,一个是奴隶名叫奋。成王春种、射猎以后,非常兴奋,对两个随从说:你们两人如果能一直跟上我的马车,跑回宫中,我就赏你们十家奴隶。成王的马车驭手溓仲得今后就快马加鞭,马车风驰电掣,令和奋两位随从跑步如飞,紧随其后,一直到了王宫。成王兴奋异常,当即如约赐赏十家奴隶,并赐钱铸了一个鼎,将这一经过记在这只鼎上。 战国时期,战争从车战衍而为大兵团步兵作战,兵贵神速,步兵的奔跑移动,以奇兵出奇制胜,主要是通过走跑来完成,因此,这个时期军事训练的主要内容之一便是长跑。吴王阖闾聘精通兵法的孙武为军师,孙武极重视长跑训练,他命令士卒穿上全副的甲胄,携带一应的作战武器,每次跑完三百里的路程方许宿营。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孙武选取其中三千名精锐,组成一支先锋部队,进攻楚国。因为运动速度快,乘其不备,出其不意,吴军五战五胜,很快占领了楚国首都郢城。 战国时的军制是征兵制度。各国在征兵时,为了征到素质好的兵员,就用奖励的办法选拔体质坚强的士卒,著名的军事家吴起在魏国召募士兵时,就曾以武装长跑作为选拔的标准。 长途奔跑不仅是古代军事活动的需要,在田猎、护卫、警戒等方面更需要兼具速度和勇力。古代文学名著《楚辞amp;#8226;招魂》中描述说:步及骤处兮诱骋先,抑骛若通兮引车右还。意思是说,在繁忙的田猎活动中,王公贵戚驾乘马车,而他们的马前卒则车马之前,徒步奔跑,一面引车开路,一面驱赶禽兽。《国语amp;#8226;鲁语》中也记载:天子有虎贲,习武训也;诸侯有旅贲,御灾害也。这些虎贲、旅贲,都是些轻捷健壮、奔走如飞的勇士,他们在天子 或诸侯出巡时,手持兵器,在车马前后奔行,以为护卫。 《左传》记载说,鲁哀公八年三月,吴国攻打鲁国,鲁国大夫微虎准备对吴军搞一次突然夜袭。为此,鲁大夫要精选一批精壮善战、能跑善跃的武士。鲁大夫在庭室帐前设置一个逾越的标志,常人很难能够越过,而只有能轻易的三次越过者方才入选。结果,在他的家兵中选出了善于跃越的壮士三百人,其中包括孔子的学生冉有。 秦始皇拥有雄兵百万,军中不仅有车士、骑士,而且长于奔跑疾走的甲士即便不戴头盔、不披甲胄而照样能冲锋陷阵、所向无故的,更是不计其数。 《史记》记述说:秦带甲百余万,车千乘,骑万匹,虎贲之士跿跔科头贯颐奋就者至不可胜计。秦将王翦曾带兵和楚军对垒,坚壁自守。王翦终日休士洗沐,安排好饮食,和士卒朝夕相处。时间久了,王翦派人问军中情况,回答说:方投石超距。王翦点点头,说士卒可用。王翦是战绩辉煌的大将军,在他看来在那样的情形下士卒依旧勤于练习,这样的军队肯定能胜。 汉魏南北朝时长跑也是一项重要的活动。这个时期有位著名的长跑能手是氏族人北魏将领杨大眼。《魏书》记载说,北魏太和年间,高祖自代将南伐,命尚书李冲典选征官。杨大眼自荐随征,李冲不许。杨大眼说,尚书不见知,听下官出一技。说着,便出长绳三丈许,系髻而走,绳直如矢,马飞驰尚不及,见者莫不叹为观止。李冲说,自千载以来,未有逸材若此者也,于是,杨大眼被选用为军主。要知道,一条三丈长的绳子系在发髻上,跑动后像脱弦之箭那样笔直,而且骏马飞驰尚不能赶上,这实在是常人难以做到,难怪骄慢的李冲也不得不叹服,委他为军主。杨大眼选为军主以后,跟随孝文帝、宣武帝南征北战,屡立战功。世人仰慕杨大眼的神勇智慧和奔行如飞,以至在宣武帝水平年间杨大眼从前线回到京师洛阳时,观者如市,为的是一睹这位神人的风姿。 魏晋以后,步兵虽然仍是军队中的主要兵种,但大兵团的步兵作战代之以步骑协同作战:长途追击由骑兵负责,步兵则主要在短距离追击。唐代的兵书《太白阴经》称:探报计期,使疾足之士。这是说侦察敌情,传递情报,要求迅速及时,这就需要奔跑飞速的人。 宋元时期的长跑引人注目。《梦溪笔谈》记载说,宋代的驿传有三种: 一种是步递,一种是马递,一种是急脚递。急脚递就是长跑奔行,这种方式在三种驿传中最快,要求日行四百里。金章宗完颜璋在泰和六年设置急递铺,急递人腰铃传递,日行三百里。元世祖忽必烈时,也设置急递站铺,以利于公文迅速传递,当时的传递铺兵一昼夜急行四百里。《元史》说:凡铺卒皆腰系革带,悬铃,持枪,挟雨衣,赉文书以行。元时的急递站铺以十里、十五里为一站,沿途更换铺兵,这相当于在崎岖山路不便马行的地方的长途接力传递。 元代在军队中专设一种越野长跑,称为贵由赤。元世祖曾在他的禁卫军中,组织了一支善于长跑、武艺高强的快速反应部队,承担从大都(北京) 到上都(滦京)之间的警戒任务。这些禁卫军,平时就注重长跑训练,每年还规定进行一次越野跑比赛,从大都出发,终点站是京东河西务、泥河儿,全程一百八十华里,所谓越三时,走一百八十里。三时即三个时辰,相当于今天的六个小时,六小时走一百八十里,这是十分了不起的。比赛前三名奖给银锭和绸缎。 史书记载说,元至元二十四年,为了训练贵赤卫的长跑技艺,开始举行大规模的贵由赤长跑比赛。贵由赤蒙古语意思是快行者。元学者陶宗仪在《辍耕录》中称:在大都则自河西务(今河北武清县东北三十里北运河西岸)起程;若上都则自泥河儿(河北省宣化县东十五里)起程,越三时,走一百八十里。元太史杨瑀在《山居新话》中也记载说:大都,自河西务起至内中; 上都,自泥河儿起至内中,越三时,行一百八十里。 从史书记载上看,元时的长跑分两条路线:一条以河西务为起始点,以大都(北京)皇宫为终点;一条以泥河儿为起点,以上都(今内蒙正蓝旗东闪电河北岸)皇宫为终点。比赛时,以皇帝所居的地方来确定用哪条比赛路线。元时的长跑距离,一般记载是一百八十里,但杨允孚在《滦京杂咏》中却记载为二百里。 元时的长跑比赛有详细的规程和规则:每次比赛都是从清晨黎明时出发,要求在三个时辰即六个小时内跑完全程。比赛前,起跑处用绳子横拦住赛跑人。统一号令,将绳子拉掉,比赛开始。赛跑人跑完全程到达终点时,皇帝在王公贵族的簇拥下,坐在宫中终点站的龙椅上,等待着冲刺的时刻。 跑到终点的第一个优胜者在御前俯伏,高呼万岁、万万岁。赛跑只取前三名,其余的记录姓名,不记名次。第一名奖:白银一锭;第二名奖绸缎四表里; 第三名奖绸缎二表里;其余各赏绸缎一表里。 元末学者陶宗仪说:贵由赤者,快行是也。每岁一试之,名曰放走。以脚力便捷者膺上赏。故监临之官,齐其名数,而约之以绳,使无后先参差之争,然后去绳放行。元诗人杨允孚专有一首诗描写贵由赤活动: 九奏钧天乐渐收,五云楼阁翠如流宫中又放滦河走,相国家奴第一筹。__ 明代官俸 明代俸禄较低。明初百官给米为主,间以钱钞。至成祖定制:官高者支米十之四、五,官卑者支米十之七、八,其余给钞,惟九品杂职全给米。后钞价日贱,又折米为布;布价以后也跌。明中叶后,官俸有两种:一称“本色”,包括月米(不论官大小均一石)、折绢米(一匹当银六钱)、折银米(六钱五分当米一石);一为“折色”,包括本色钞、绢布折钞(绢每匹折米20石,布一匹折米10石)。不久米、布、钞均贱,银独贵,百官俸给不足养自身。以下为《明史.食货志》所载:jz国家经费,莫大於禄饷。洪武九年定诸王公主岁供之数:亲王,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锦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纱、罗各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千匹,绵二千两,盐二百引,花千斤,皆岁支。马料草,月支五十匹。其缎匹,岁给匠料,付王府自造。靖江王,米二万石,钞万贯,馀物半亲王,马料草二十匹。公主未受封者,纻丝、纱、罗各十匹,绢、冬夏布各三十匹,绵二百两;已受封,赐庄田一所,岁收粮千五百石,钞二千贯。亲王子未受封,视公主;女未受封者半之。子已受封郡王,米六千石,钞二千八百贯,锦十匹,纻丝五十匹,纱、罗减纻丝之半,绢、冬夏布各百匹,绵五百两,盐五十引,茶三百斤,马料草十匹。女已受封及已嫁,米千石,钞千四百贯,其缎匹於所在亲王国造给。皇太子之次嫡子并庶子,既封郡王,必俟出阁然后岁赐,与亲王子已封郡王者同。女俟及嫁,与亲王女已嫁者同。凡亲王世子,与已封郡王同,郡王嫡长子袭封郡王者,半始封郡王。女已封县主及已嫁者,米五百石,钞五百贯,馀物半亲王女已受封者。郡王诸子年十五,各赐田六十顷,除租税为永业,其所生子世守之,后乃令止给禄米。fvzzm 二十八年诏以官吏军士俸给弥广,量减诸王岁给,以资军国之用。乃更定亲王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千石,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以二百石递减,辅国中尉、奉国中尉以百石递减,公主及驸马二千石,郡王及仪宾八百石,县主、郡君及仪宾以二百石递减,县君、乡君及仪宾以百石递减。自后为永制。仁宗即位,增减诸王岁禄,非常典也。时郑、越、襄、荆、淮、滕、梁七王未之籓,令暂给米岁三千石,遂为例。正统十二年定王府禄米,将军自赐名受封日为始,县主、仪宾自出閤成婚日为始,於附近州县秋粮内拨给。景泰七年定郡王将军以下禄米,出閤在前,受封在后,以受封日为始;受封在前,出閤在后,以出閤日为始。‘fgamp;not;r[~[ 宗室有罪革爵者曰庶人。英宗初,颇给以粮。嘉靖中,月支米六石。万历中减至二石或一石。x[z9:3jd 初,太祖大封宗籓,令世世皆食岁禄,不授职任事,亲亲之谊甚厚。然天潢日繁,而民赋有限。其始禄米尽支本色,既而本钞兼支。有中半者,有本多於折者,其则不同。厥后势不能给,而冒滥转益多。奸弊百出,不可究诘。自弘治间,礼部尚书倪岳即条请节减,以宽民力。嘉靖四十一年,御史林润言:“天下之事,极弊而大可虑者,莫甚於宗籓禄廪。天下岁供京师粮四百万石,而诸府禄米凡八百五十三万石。以山西言,存留百五十二万石,而宗禄三百十二万;以河南言,存留八十四万三千石,而宗禄百九十二万。是二省之粮,借令全输,不足供禄米之半,况吏禄、军饷皆出其中乎?故自郡王以上,犹得厚享,将军以下,多不能自存,饥寒困辱,势所必至,常号呼道路,聚诟有司。守土之臣,每惧生变。夫赋不可增,而宗室日益蕃衍,可不为寒心。宜令大臣科道集议於朝,且谕诸王以势穷弊极,不得不通变之意。令户部会计赋额,以十年为率,通计兵荒蠲免、存留及王府增封之数。共陈善后良策,断自宸衷,以垂万世不易之规。”下部覆议,从之。至四十四年乃定宗籓条例。郡王、将军七分折钞,中尉六分折钞,郡县主、郡县乡君及仪宾八分折钞,他冒滥者多所裁减。於是诸王亦奏辞岁禄,少者五百石,多者至二千石,岁出为稍纾,而将军以下益不能自存矣。5p3|l66 明初,勋戚皆赐官田以代常禄。其后令还田给禄米。公五千石至二千五百石,侯千五百石至千石,伯千石至七百石。百官之俸,自洪武初,定丞相、御史大夫以下岁禄数,刻石官署,取给於江南官田。,十三年重定内外文武官岁给禄米、俸钞之制,而杂流吏典附焉。正从一二三四品官,自千石至三百石,每阶递减百石,皆给俸钞三百贯。正五品二百二十石,从减五十石,钞皆百五十贯。正六品百二十石,从减十石,钞皆九十贯。正从七品视从六品递减十石,钞皆六十贯。正八品七十五石,从减五石,钞皆四十五贯。正从九品视从八品递减五石,钞皆三十贯。勒之石。吏员月俸,一二品官司提控、都吏二石五斗,掾史、令史二石二斗,知印、承差、吏、典一石二斗;三四品官司令史、书吏、司吏二石,承差、吏、典半之;五品官司司吏一石二斗,吏、典八斗;六品以下司吏一石;光禄寺等吏、典六斗。教官之禄,州学正月米二石五斗,县教谕、府州县训导月米二石。首领官之禄,凡内外官司提控、案牍、州吏目、县典史皆月米三石。杂职之禄,凡仓、库、关、场、司、局、铁冶、递运、批验所大使月三石,副使月二石五斗,河泊所官月米二石,闸坝官月米一石五斗。天下学校师生廪膳米人日一升,鱼肉盐醯之属官给之。宦官俸,月米一石。}rw3dw{ 二十五年更定百官禄。正一品月俸米八十七石,从一品至正三品,递减十三石至三十五石,从三品二十六石,正四品二十四石,从四品二十一石,正五品十六石,从五品十四石,正六品十石,从六品八石,正七品至从九品递减五斗,至五石而止。自后为永制。ulhfau.o 洪武时,官俸全给米,间以钱钞兼给,钱一千,钞一贯,抵米一石。成祖即位,令公、侯、伯皆全支米;文武官俸则米钞兼支,官高者支米十之四、五,官卑者支米十之六、八;惟九品、杂职、吏、典、知印、总小旗、军,并全支米。其折钞者,每米一石给钞十贯。永乐二年乃命公、侯、伯视文武官吏,米钞兼支。仁宗立,官俸折钞,每石至二十五贯。宣德八年,礼部尚书胡濙掌户部,议每石减十贯,而以十分为准,七分折绢,绢一匹抵钞二百贯。少师蹇义等以为仁宗在春宫久,深悯官员折俸之薄,故即位特增数倍,此仁政也,讵可违?濙不听,竟请於帝而行之,而卑官日用不赡矣。正统中,五品以上米二钞八,六品以下米三钞七。时钞价日贱,每石十五贯者已渐增至二十五贯,而户部尚书王佐复奏减为十五贯。成化二年从户部尚书马昂请,又省五贯。旧例,两京文武官折色俸,上半年给钞,下半年给苏木、胡椒。七年从户部尚书杨鼎请,以甲字库所积之布估给,布一匹当钞二百贯。是时钞法不行,一贯仅直钱二三文,米一石折钞十贯,仅直二三十钱,而布直仅二三百钱,布一匹折米二十石,则米一石仅直十四五钱。自古官俸之薄,未有若此者。b_if#agt; 十六年又令以三梭布折米,每匹抵三十石。其后粗阔棉布亦抵三十石,梭布极细者犹直银二两,粗布仅直三四钱而已。久之,定布一匹折银三钱。于是官员俸给凡二:曰本色,曰折色。其本色有三:曰月米,曰折绢米,曰折银米。月米,不问官大小,皆一石。折绢,绢一匹当银六钱。折银,六钱五分当米一石。其折色有二:曰本色钞,曰绢布折钞。本色钞十贯折米一石,后增至二十贯。绢布折钞,绢每匹折米二十石,布一匹折米十石。公侯之禄,或本折中半,或折多於本有差。文武官俸,正一品者,本色仅十之三,递增至从九品,本色乃十之七。武职府卫官,惟本色米折银例,每石二钱五分,与文臣异,馀并同。其三大营副将、参、游、佐员,每月米五石,巡捕营提督、参将亦如之。巡捕中军、把总官,月支口粮九斗,旗牌官半之 明王朝诸帝 姓名年号庙号 朱元璋洪武(1368--1398)太祖 朱允炆建文(1399--1402)惠帝,惠宗 朱棣永乐(1403--1424)太宗,成祖 朱高炽洪熙(1425)仁宗 朱瞻基宣德(1426--1435)宣宗 朱祁镇正统(1436--1449)英宗 朱祁钰景泰(1450--1456)代宗,景帝 朱祁镇天顺(1456--1464)英宗 朱见深成化(1465--1487)宪宗 朱祐樘弘治(1488--1505)孝宗 朱厚照正德(1506--1521)武宗 朱厚熜嘉靖(1522--1566)世宗 朱载垕隆庆(1567--1572)穆宗 朱翊钧万历(1573--1620)神宗 朱常洛泰昌(1620)光宗 朱由校天启(1621--1627)熹宗 朱由检崇祯(1628--1644)懿宗,思宗,怀宗,庄烈帝 南明 朱由崧弘光(1644.6--1645.6)安宗 朱聿键隆武绍宗 朱常淓潞简王监国(1645.6) 朱由榔永历 朱聿■绍武 朱以海鲁监国(1645.8--1653) 第一章 还是木匠 “咦咦咦咦”的哭声尽管刻意地压低声音,但还是把齐刚忽悠一下哭醒了,四面黑得像被扣在大锅底下,什么也看不见,他动了动身子,感到旁边似乎有个人,他急忙伸手去摸,触手之间,竟肉乎乎、软溜溜、滑腻腻的,啊,是女人的雪峰,应该还是个蓓蕾初起的小姑娘。他的手急忙想移开,手拖拽时碰到的依然是滑腻和柔软。天啊,还是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啊! 让他的手一摸,那女人的哭声立刻停下了,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嘴里也紧张地喘着粗气,但奇怪的是她既没喊抓流氓,也没躲闪…… 他把手赶紧缩了回来,那小姑娘却又咦咦地哭了起来…… 他这才明白,刚才那咦咦的哭声是她发出来的?他吓了一跳,妈呀,这酒也喝的也太多了,不就是为旅游公司造了条仿郑和的六桅宝船吗?不就是宝船里那全套的仿明家具弄得逼真一些吗,值得那么大惊小怪的吗?那套家具还没完工,公司老总就乐得直拍屁股,给了细木车间一笔奖金,把车间的几位老师傅高兴得非要庆祝一下。庆祝就庆祝嘛,干什么这么拼酒啊!这不,喝高了,不知道怎么就错上到人家姑娘的床上来了!坏了,这可是猥亵幼女呀?刑法上规定得判多少年来的?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自己是在犯罪! 他急忙撩开大被就坐了起来,还好,自己还穿着衣衫,看来还没和人家那小姑娘有肌肤之亲。他急忙下了地,摸索着向外走。门,门在哪儿呐?咦,这有点亮,他发现,一个罩着镂空铜罩的白云铜的大火盆被堆满了的寸长银炭烧得红通通的,把个卧室烘得热哄哄的,也把偌大的屋子映照得斑斑驳驳,似明似灭的。但他终于还是找到了门。 他蹑手蹑脚走到了门边,刚要迈出那高高的门槛,外屋突然传来了嗲声嗲气的女人声音:“看你那怂样儿,多大的事儿就沉不住气了?说吧,今天是黄尚大婚的日子,这时候你让我见黄尚干什么?” “那个丫头絮絮叨叨地跟黄尚说咱们俩是刘谨和武则天,让黄尚把咱们俩杀了呐!幸亏黄尚喝高了,开始只是哼哈地应着,后来就睡过去了,要不然现在咱们的脑袋都找不到地方了!”听那不男不女的声音,让齐刚直起鸡皮疙瘩。他急忙蹑手蹑脚地朝外摸去。 “小丫头小崽子,竟敢跟我们作对,让王体乾把她关起来了,别给她吃喝,饿死她!”是个女人的恶狠很的声音。 “可黄尚挺喜欢她的,刚才还搂着她叫宝贝呐,黄尚酒醒了找她怎么办?” “你不会说她是海贼孙倌儿的女儿吗?就让你那干儿子刘志选上疏,让郑贵妃出个令旨,内阁出个拟票,你再来个批红就可以了,把她弄死算了!” “可那批红黄尚不知道啊!黄尚追究起来就麻烦了!要不,把她弄我那去吧,奴才保证把她哄得听咱们的!”那不男不女的人小心翼翼地说。 “啪!”脆生生的打嘴巴子声过后,传来那女人努吼声:“你活昏头了,这宫里也是你胡闹的地方?黄尚要是知道你那半截男根儿,能饶了你?今后你给我老实点!先把小丫头关起来,关她的地方,你不准露面,万一出事儿,就让王体乾顶着!饿她几天,饿死再告诉黄尚,就说她不愿嫁给黄尚,自己绝食死的!”声音里透着骄横和霸气。 “要是王安和叶向高问起来怎么办?”那个不男不女的人还在犹豫。 “连他们一起弹劾,没这俩老东西,小丫头也不敢炸翅!”这句话,是那女人几乎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齐刚一激冷:“这女人够阴狠的!”他现在明白了,自己钻进了一个名叫黄尚的人的洞房里来了,我这不是找死吗?赶紧溜吧! 他看看门外,借着那微弱的光亮,看见两个人影在那边的墙角处嘀咕。怕惊动了那两个人,他趴到地上,手脚并用,朝那有着点光亮的门外爬去。 妈的,这屋子好大,可地面却没铺地板。只是冰凉冰凉的石板,好拔手。 终于爬到了门口,他急忙钻出屋门,刚要直起腰,突然传来了几声帮帮帮地敲打声,接着就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喊着:“夜深风大,小心火烛!” 他急忙趴到地上,看见一队巡逻的保安排着队走了过去,由于夜太黑,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从那身影看,大概有十来个人。 待保安走远了,齐刚才爬起来,顺着小路拼命地跑了起来。 咦,怎么这么硌脚啊?坏了,跑的太急了,只穿着个袜子跑出来了。我的鞋呐?准是落到那女人的床边了!完了,明天人家一报案,自己就是个强奸未遂犯,这还有个好吗?回去取鞋吧?打死也不敢回去了,不说人家这里还有那么多的保安,就是那一男一女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灯,何况还有那个大婚的黄尚呐?搂人家脱得光溜溜的女人,没个不拼命的! 可这是哪呀,怎么象景山公园啊,暗夜里,一栋栋楼台殿阁,假山花圃,我怎么找不到回去的路啊? 齐刚像个无头苍蝇,东一头,西一头地跑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条熟悉的路,偏巧那队保安敲着个木头,又帮帮帮地走过来了。 齐刚急忙撒开腿就跑,直到被闪着粼粼波光的湖水给挡住了,他才站住了脚。 可那敲打声却越来越近了,他看看四周,发现前面黑糊糊有个大棚子,就急忙钻了进去,一进那大棚子,他一拍自己的脑袋:“喝的太多了,这不是自己的工棚子吗,你看看,这不是那艘郑和的宝船吗?这不是自己干了一半的仿大明皇宫的刻龙雕凤的椅子吗? 帮帮帮,那敲打声竟追了过来,他急忙拿起椅子上放着的刻刀干了起来,那保安看见自己干活,肯定不会以为我就是那个闯进人家洞房的淫贼吧? 妈的,今天怎么搞的,电灯也太暗了,这能得眼干活吗?谁***这么抠,能省几个电字呀?一刀要是刻走了,把个椅子报废了,哪个多哪个少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管黑不黑了,他急忙干了起来。 谁知道他刚刻了两刀,就传来了一声大喊:“哎,你快放下,那是黄尚的家什,你也敢动,你想找死啊!” 第二章 我是皇上 他吃了一惊,抬头看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奇怪的纱帽的人竟扑通跪在了他的面前,一面啪啪的打着自己的嘴巴子,一面说:“主子,奴才眼拙,奴才该死!奴才没想到是黄尚您来了,今天是您的大婚,您怎么还来木作房子呀?” 黄尚?他把我当成那个大婚的黄尚了?他可真够眼拙的了,是不是得戴个大瓶子底儿的高度的近视镜啊?齐刚仔细看看,差点笑出声来:来人小头小脸,尖耳朵,小绿豆眼,尖下颏,可惜没有胡子,要是再长几根支出来的小胡子,那就是典型的米老鼠了!就这小眼睛,也是够差的,这么一个大活人他都楞给看错了! 齐刚没敢搭茬,还在那低头刻他的龙凤。又一个穿戴同样的人跑来了,边跑还边骂骂咧咧的:“小耗子,你发什么癔症啊,半夜三更地你叫什么呀?”嘿,还真有人叫他小耗子! “猪头,你瞎叫什么,是黄尚来了!”小耗子也不打自己了,忙低声对来人说。 “你说什么胡话,皇上今天大婚,和那皇后正……”话刚说了一半,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主子,奴才和葛九思忙了半天,也没办法让那转楼转起来,奴才还得请黄尚给去出点主意!” 猪头?还真叫的不差,这后来的人大头大脸大眼睛,大下巴下耷拉一大堆肉(人称耷拉颔),望那一跪,后面脖子就出来几道大肥肉摺子,确实像个大猪头。可他眼睛也不小啊,怎么还是个瞎子,瞪着个大眼睛也会认错人?难道…… 齐刚低头看看自己,这一看,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我齐刚吗?我可是二十七岁的老光棍啊,现在怎么是个嫩胳膊嫩腿的十五六岁的孩子呀?拿手摸摸脸,光溜溜的,连胡茬子都没有,我可是两天不刮就长满脸的大胡茬子呀?” 怪不得刚才那俩人的说话那么怪怪的,什么贵妃、令旨、批红,听得人五迷三道的,原来我是在做梦呀! 想到这,他偷偷地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屁股,咝,好疼!他差点蹦了起来,他傻了:“不是梦,是真的?我怎么变成个孩子了?” 现在他才看见,自己穿的是个大免裆裤子,系的还是大红布裤腰带,脚上穿的是高腰的布袜子,上身穿的是大襟的白纺绸的衣服,头上还留着黑油油的长发,只不过在上面弯了个花,还插着几个簪子。 “穿越,时空大穿越?”齐刚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跑到古代来了!”那他们叫的黄尚就该是皇上了,自己是皇上?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亿万人之上、口说成宪的皇上了! 今天是皇上的大婚之日,刚才那个光溜溜的女人就应该是自己的皇后了?她也是个孩子呀?这玩笑开大了!可为什么这两人还说这工具是皇上的呢?哦,跑到这里?还当我的木匠,不对,还得兼职当个皇上。这可就麻烦了! 当木匠我不外行,带干不干,干了十来年了,可要当这兼职皇帝,我就是个大白帽子了,而且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是那朝那代的皇帝呐,我一说话不就穿帮了吗? 木匠皇帝,历史上最出色的就是……齐刚看看眼前这一瘦一胖两个人,葛九思,这名好耳熟啊!葛九思,不是跟涂文辅一齐陪着大明天启皇帝干木匠活的太监吗?“涂文辅!”明史本纪第二十二篇熹宗篇有一句“乙亥,太监涂文辅总督太仓银库、节慎库”写的就是他!想到这,他突然喊了一句:“涂文辅” “奴才在!”那猪头刚站起来,扑通又跪了下来。 这倒把齐刚给弄愣住了,一脚踢出个屁来,还真赶对点儿了!他马上就灵机一动说:“前面带路,朕这就去看看那个转楼!” 这词可是跟电视剧学的,说完,他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忙盯着那猪头的脸。 “是,奴才遵旨!”猪头站起来就朝那宝船走去,顺着舷梯朝上爬。 齐刚松了口气,可他也浑身凉嗖嗖的了:“天启,自己当上了大明朝最昏庸的天启皇帝,怎么办?一下子跑到大明来了,当上了既可以口说成宪,又成天不理朝政,泡在木匠房里引绳削木,做了拆,拆了做,忙得不亦乐乎,把朝政全扔给了魏忠贤,任凭魏忠贤像玩提线木偶似的摆弄的皇帝。当木匠他不打怵,他本来就是个木匠,可当皇帝就不好玩了,那得成天听李进忠的摆弄,自己不会看脸子逢迎人,不懂宫里的规矩,真要弄穿帮了,就等着拉到菜市口去喀嚓吧!” 眼熟,那桅,那帆,那船舱的门,分明是自己动过手的那艘船啊,只不过比例比自己的那艘船大了好几号。 进得船舱,那里的家具,竟都酷似自己动过手的红木家具,只不过,这木料的质地要比自己用的木料不知道好出多少倍。 “不,这绝不是我们造的那船,我们那船没这么好的木料,也比它小!”他心里在说。 可他片刻就呆愣住了,他分明看见了那张红木椅子的龙眼珠就是自己拿老铁尚武手机饰链上的红玛瑙珠子安上的,为那珠子,他还挨了尚武两脚呐! 坏了,这宝船还真是跟自己一起穿越时空来的,难道也跟我变小一样,被时空给做了调整?面对这骇世惊俗的东西,齐刚还真的懵了。 齐刚跟着他们登上了船的顶舱,见上面有个八角的小阁楼,那两个人推了半天,累得直喘牛气,那阁楼只稍微动了一点。 齐刚呆呆地看了半天,不知道从哪下手,可他又怕就这么站着,让两个太监看出他是冒名顶替的。他正急得浑身冒汗时,那个猪头涂文辅说:“万岁还没琢磨好怎么让它转吧?奴才回去也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要不,把它拆下来算了!” 原来他们愁怎么让它转呐?那不简单吗!他看了看那阁楼说:“先把阁楼抬下来吧,朕再琢磨一下。” 小耗子飞快地跑下了船,片刻竟领来一大帮工匠,大家抠住那阁楼的底儿,一使劲,竟把那阁楼抬下来了。 齐刚让小耗子和猪头做了个大转盘,安在了下面,又在船上做了个漂亮的风车,弄了个飞轮,固定下来之后,让风车带动那阁楼转动。都忙完了,看看没鼓风的东西,又做了个简易的手摇鼓风机。他拿着鼓风机猛摇了一气,风车开始转动了,那阁楼也开始慢慢地转动起来。 现在那两个太监都瞪大了眼睛看傻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他不摇那鼓风机了,涂文辅才谄媚地说:“万岁真是神人啊,倒了把转楼弄成了!” 第三章 要敢说话 浓黑的云遮天盖地的涌了上来,早春的蛰雷隆隆的像敲着天鼓,电闪倏间照得森严的皇宫一片通亮,又瞬间把一切抛进了无边的暗夜。 几个太监和宫女打着灯笼来接皇帝了,涂文辅说:“万岁快回去吧,都四更了,今天是主子的大婚日啊!” 回乾清宫的东暖阁的路上,齐刚心里敲着小鼓,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位还在被窝里哭泣的皇后娘娘,一位二十来岁的太监低声说:“皇上,李公公说皇后娘娘来了天癸,已经把娘娘送回坤宁宫去了!” “唔,知道了!”齐刚应过,又暗暗念了句佛,不再说什么了。 钟鼓楼报时的鼓声响了,已进四更了,天已经沙沙地飘起小雨,那密蒙蒙的雨似云,似雾,把深宫大院裹进弥漫的雾海雨浪里…… 梆梆梆,更夫那断断续续敲打的梆声,似远似近,把人带进那梦幻的世界,似醒,似梦,但终究还是归于一派难耐的静谧,只有小雨敲打荷叶的泠泠清音,和鱼儿不时嬉水的闷响,把人带进那细雨凄迷的世界,感到这世界的真实。 暗黑的夜,把一切都隐匿进无边无际的幕布里,似谜、似幻,惟有宫门口那几盏红灯笼还在风雨里摇曳,宣示着皇宫大院的森严和孤寂。 一阵寒意袭来,尽管有人给他打着伞,但齐刚还是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扶着他的宫女急忙拿起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万岁穿的太单薄了!奴婢已经把火盆重新加上了银炭,回屋就暖和了!” 回到东暖阁,刚要躺下,一个圆脸的小太监就跪着说:“万岁,奉圣夫人来了,她想见驾!” 他心里暗暗叫苦:奉圣夫人,不就是天启的乳母客巴巴吗?那可是和天启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女人啊,她来了要是看出我是冒牌货怎么办?他忙说:“你就告诉她,朕和皇后已经休息了!让她走吧!”说完把衣服一脱就钻进了被窝里。 门外响起了客巴巴恶狠狠的声音:“小德子,你长能耐了,敢来骗哀家了,皇后在哪儿呐?好,哀家早晨再过来,看看那皇后是不是在这里,她要不在,哀家就活扒了你的狗皮!” 齐刚吃了一惊,知道这个客氏的淫威,连天启的妃子她都敢给关起来活活饿死,一个太监,她怕什么?待外面静下来后,齐刚开门走出屋,对那二十几岁的太监说:“你去请皇后娘娘吧,朕需要她来陪朕!” 他想好了,要想堵住客氏再进乾清宫的路,现在只有请皇后这个钟馗来打鬼了! 那太监就叫小德子值班,自己带着雪梅走了。 去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那太监和雪梅都一脸惶恐地回来了:“万岁,皇后娘娘不见了,问坤宁宫的管事牌子,说皇后娘娘根本没回去!” 齐刚吃了一惊:“皇后没了?快去找啊?” “奴才找了半天,一点线索也没有,奴才去问李公公,他倒一点不急,说让王安去找吧!” 他这一说,齐刚忽悠一下想起来了,先前他们说了,让王体乾把皇后给抓起来,看来皇后是在他们手里了!得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呀?可现在自己靠谁救他呀?王安,史书上说这个人有正义感,是忠心辅佐小皇帝登基的人。对,就找他!他急忙说:“你快叫王安王伴伴到朕这里来!” 他知道,他已经陷进了李进忠为他张开的大网里,而能够救自己的,只有这个王安!天启是四月二十七日大婚的,而王安就是在五月被他们杀害的。 那太监去了一个更次才一脸沮丧地回来说:“王公公没在,奴才过一会再去找他吧!” 天刚蒙蒙亮,齐刚就被外面的吵嚷声给惊醒了,他听了听,竟是那客氏的声音:“皇后呐?你给哀家叫出来吧?”这女人,太狂了,一口一个哀家,这分明是太后才有的自称,她算什么东西,她也配? “怎么,叫不出来吧?没有那小蹄子,哀家就拿你顶缸!来人啊,把这个奴才给哀家带走!” 不能再回避了,他不能看着他们一个个把自己现在身边的人都换成监控自己的走狗! 他开门走了出去,站在小德子的前面,眼看也不看那妖艳的女人,强装镇静地说:“大胆奴才,朕身边的人谁敢动?你们是不是想造反啊!连朕一块抓走算了!” 几个正向小德子扑过来的人,立刻都跪在了地上,齐声说:“万岁,奴才不敢!” “还不快滚!”他铁青着脸喝道。 “是!”那些人急忙退着跑了出去。 齐刚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暗暗念道:“阿弥陀佛,幸亏他们还听话,要是不听,我不就撧这了?” 那女人听见皇帝的呵斥,身子一哆嗦,没敢拦挡,急忙扭着水蛇似的腰肢,走上来拉住齐刚的手,把个软软的身子几乎贴在了齐刚的身上,乜声乜气地诉起苦来:“皇上,四更时,印月要过来见皇上,就是小德子这个奴才,竟骗印月,说万岁和皇后已经睡下了!” 齐刚像吃了一百个绿豆蝇,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冷冷地说:“哦,那是朕让他说的,朕有点累,不想让人吵了朕。怎么,朕想清净一会儿都不行吗?朕已经长大了,不用嬷嬷再服侍了,嬷嬷回去吧!”齐刚冷冷地说。 说完回头对小德子说:“今后谁再麻烦客嬷嬷到朕这来,朕就打折他的腿!”然后一甩袖子回到了卧室。 坐到床上,他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没什么准备就和这女魔头斗了一场,不知道露没露馅,这也是逼上梁山啊! 静下心来,他听了听外面,竟风平浪静,女魔头走了?咦,真的把她给镇住了?假皇帝吓走了真客氏?看来也没什么可怕的,自己毕竟借的是朱由校的皮囊,现在我就是朱由校啊,是口说成宪的皇帝呀!他明白了,要敢说话! 第四章 脑袋没丢 饭后,齐刚又随猪头和小耗子来到了宝船那里。他找了几块枣木,胶好后做了个大轴承,让那俩太监拿枣木雕了三十几个滚珠,镶在轴承里,给轴承抹了点油,然后安在了阁楼下,现在拿鼓风机再一吹,风车一转,阁楼也跟着轻快地转了起来。 “嗯,主子把转楼做成了,主子真是天纵聪明啊!”李进忠拍着巴掌走了进来。 有了对付客巴巴的先例,齐刚现在多少有了点底气,他冷冷地说:“没看见我们忙吗?你来干什么?” “内阁次辅沈大人签批的票拟过来了,给事中霍维华弹劾内阁首辅叶向高和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内外交通,为福王搜罗党羽,想迎福王登上大宝,请万岁解除二人职务,交三法司严查!内阁意见是兹体重大,应立即解决!奴才的意思是先让东厂把人关押起来再说!” 齐刚还没表态,李进忠又接着说:“主子,您现在巧思泉涌,正是为天下创造更多新奇物件的时候,奴才不能让朝廷那些乱事打搅了万岁,这点小事儿交给奴才办就是了!明天三号了,是上朝的日子,就是再累,奴才也得给万岁挡挡驾,代代劳啊,既然不能歇朝,就还是奴才代万岁临朝吧!” 齐刚明白:李进忠这是故意让人陪着自己玩木工活,好让他左右朝政,一步步把皇帝架空,到头来我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起码的生存法则,既然要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就要全力以赴参与竞争,就得和魏忠贤、努尔哈赤等人对着干,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亲人的残忍!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朕还是天启皇帝吧?朕没病没灾的,干什么用你代替?明天朕就歇朝,霍维华所奏之事儿朕自会独断,不用你多嘴!你把票拟都留下就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李进忠愣住了,大腮帮子颤抖了半天,嘴张了几张,眼睛眨巴了几十下,咽了十几口吐沫,只好说:“是,奴才听主子的!”把几个奏章放在旁边的几案上。 可他心里在想:“今天犯什么风了,每次小皇帝都说,‘李伴伴,朕信得过你,你就实心去办吧!’今天怎么来了这么一句?”他在那里愣了半天才尴尬地说:“奴才这就去告诉通政司,明天歇朝一次,改到三号上朝了!” 正好那二十多岁的太监带着两个宫女来接皇帝了,天启(齐刚认为自己已经就是天启了)拿软巾擦擦手,理也不理李进忠,低头又看了看那阁楼,见她还有许多地方制得比较粗糙,就对小耗子说:“把家什都收起来吧,今天就干到这!回头让人把这阁楼抬到朕的暖阁里去,朕再精修一下!”说完,边往外走,边冷冷地对李进忠说:“什么时间上朝,朕这皇帝都不急,你当太监的急什么?下次上不上朝,朕再通知,没你的事儿了,你回去吧!” 李进忠彻底傻了,他只好跪下说:“万岁圣安,奴才恭送万岁!” ******** “妈的,理你才怪了!”天启被两个宫女扶着走在太液池畔的石板小路上,斗了那人一把,他心里美滋滋的,现在看大内宫院一切都开始顺眼了。 呱呱呱!两只黑老鸹偏偏扫他的兴,在一棵老榆树上,撅着个尾巴,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呸,讨厌!”他轻啐了一口,脚步尚没停下。 “呱呱呱!”树上的黑老鸹又叫了起来。 天启来气了,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看树上的两个丧门星,回头问那二十多岁的太监:“带弹弓了吗?”他知道,明代极爱弹射,宫中还专门设有弹子房。弹子房专为皇帝提供弹弓和泥丸。 那太监不解地看着天启,半天才说:“奴才不打弹弓!” “那就闪开吧!朕去把这老鸹窝给拆了!”说着甩开两个宫女,把袖子挽了两下,站到树下,伸手抱住那树,往上一蹿,就要爬树。可他这一蹿,身子竟悬了空,原来被那二十多岁的太监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皇上,使不得,您要保重龙体呀!” “松开手,朕上个树有什么不保重的?”天启气得小脸通红手脚连踢带打。 扶他的一个宫女跪在了地上:“皇上,奴婢有个弹弓,不知陛下能不能看上眼!”说着,从袖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缠着红绿丝线的极精致的小弹弓。 天启不挣扎了:“放下朕,咦,你怎么还有弹弓啊?” “奴婢是防身的!我们几个伺候皇上的人都是王公公亲自选出来的,都会点功夫,为的是保护好皇上,奴婢练的就是这弹弓!”说着,又从袖里拿出了几枚五彩斑斓的小石子。 那二十多岁的太监刚把太启放下,呼地扑过一个人来,一下子把天启摁在了地上,巨大的身体压在了天启的身上。 天启惊呆了:“有刺客?完了,刚来就报销了!” 天启在那巨大的身子下,看见那二十多岁的太监没来救他,却朝前边连甩了三下手,接着就听见啊啊地有人连叫了四下,从天上掉下来四个大汉。 天啊,真有刺客?还是四个,这皇帝当的也是够窝囊的! 天启身上巨大的汉子爬起来了,呀呀呸,竟是李进忠! 李进忠爬起来,轻柔地扶起天启,一面拍打着天启身上的泥土,一面说:“主子,吓着了吧?” 天启知道,刚才是他救了自己,这奴才还是忠于自己的! 那个二十多岁的太监和那拿弹弓的宫女,俩人迅速检查了一下那四个人的尸体,那太监拿出个黑头套,给一个人套了上去,轻声问:“雪梅,你怎么还留个活口啊?” 噢,是那拿弹弓的宫女打下来的,显然,她没打死那个刺客。 那宫女轻声说:“奴婢怕主子再遇险!” 那二十几岁的太监叹了口气,轻声说:“他们来了,这活的要有麻烦呀!” 天启才不管什么麻烦呐,他现在想的就是:“谢天谢地,脑袋总算没丢!” 第五章 热门刺客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被李进忠挡在前面的天启听见了喘息声和有人跪到地上的扑通声,李进忠这才停止了给天启拍打泥土,退到了一边。 天启见前面跪着三个人,一个是太监的打扮,两个是军官的装束。 “臣五军兵马司提督许显纯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万岁责罚!”这是个四十多岁的、长着几绺山羊胡子的人说的。 “臣九门提督曹钦平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万岁责罚!”这是个较年轻的角色,下巴上剃的溜光的,长了一对风流眼,下面有层黑眼圈,妈的,是个泡女人的高手。 “奴才忠勇营指挥范长杰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万岁责罚!”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太监,天启知道,忠勇营一直驻扎在内宫,是皇帝的亲兵,他的指挥一直由皇帝的亲信太监担任。 “主子,打发他们走吧!”李进忠在天启耳边小声说道。 天启现在对李进忠说不上怎么厌烦了,他点了点头道:“知道有罪就好,大内怎么进来这么多的刺客,你们是干什么的?都滚吧,朕得回宫了!” 说完他扭头欲走,那打弹弓的宫女急忙上前轻扶住天启的胳膊,用蚊蚋似地声音在天启耳边说:“那有个活的,不能让他们给灭口!” 声音极小,但天启听了像一声炸雷,震得他浑身一阵颤抖:“怎么,来的不都是烧香的,还有来拆庙的?” 果然,那三个人开始说话了。 先是那许显纯道:“万岁,这四个刺客臣得带回五军兵马司,臣得查出他们的幕后主谋者是谁,好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万岁,大内发生的事,理应由我九门提督府来管,这四个凶手,还是由臣带回去好好审一下,揪出幕后主使,确保万岁今后平安!”曹钦平也不落后,急忙说道。 “有人要谋刺陛下,罪在不赦,这些大案都要交到我忠勇营先查清楚,然后才能交三法司究办,这四个凶手,还是由奴才带回去审完再说吧!”那范长杰操着尖细的嗓子也不惶多让。 李进忠跪下说:“大内出来这么大的案子,原是东厂份内之事,但既然五军兵马司提督来了,奴才也就不争了,把人交给五军兵马司先查清主谋为要!” “这事发生在大内九门之内,就应该由我九门提督府审理清楚,以备查清是谁把他放进来的,杜绝漏洞,以警效尤!”曹钦平寸步不让。 “我们担负保卫大内重任,不查清此事,今后如何保卫万岁?”那范长杰也不是省油的灯! 妈的,这刺客倒成了热门货了,三家半争了起来。不过,听刚才雪梅的话,似乎那个活口不能交给他们,这就又出来一家争的,可现在我们就这两个宫女,一个太监,弄出三个死的一个活的,怎么往回拿?我们不要,该交谁去处理,天启还真是不好说了。 姑娘看出了天启的犹豫,朝那二十几岁的太监看了看,顺手拿出一个物件,拿出火镰啪啪打出火,把那东西一点,砰一声飞了起来,一阵尖啸传来,竟原来是个报信的报竹。声音过后,姑娘在天启耳边轻声说:“这活的是被奴婢点了穴的,回去就可以审,万岁,咱们把他带回去吧,咱们的人马上就来了!” 天启看看那些争执不下的人,朝雪梅点了点头。雪梅立刻朝那二十几岁的太监点了下头,那太监抽出剑,站到了那个活的凶手旁边。 报竹一响,那三家一愣,但还是接着打嘴仗,有李进忠帮腔,许显纯已经占了上风,命令士兵去带那三个尸体和那活人。但被那二十几岁的太监杖剑给挡住了:“有万岁在此,何劳你们多嘴?那三个死的,你们三家一家一个带回审查,这个活的,咱家奉万岁旨意要带回去,由万岁亲审亲查,就不用你们多劳了!” 四个人同时把眼睛盯向了天启,天启看看余晖尚在的蓝天,慢慢地说:“这四个凶手是朕的身边人猎获的,当然应该由他们先审清余党后再交三法司,既然各位对大内安全如此重视,那朕就定了,那三个死的,你们一家一个,带回去迅速给朕查清谁是主谋,缉拿余党,不得拖延!走吧,朕也要回去了!” “争了半天,活的没争到,一人争回个没气的,还背了个破案的大包袱,这不是倒霉到家了吗?”可这是万岁的旨意。谁敢说个不字,只好捏着鼻子,抬着尸体回去了。 他们刚走开,乾清宫的太监就跑来了五个人,听说万岁刚才遇险,都吓得面色苍白,跪在地上连连说:“奴才失职,请万岁责罚!” 天启一摆手:“都起来吧,把那个人带回去,查查是谁派来的,为什么刺杀朕?”说完扭头就走,那俩小丫头急忙跟上来搀住天启的胳膊。 回到乾清宫院里,天启连屋也没进就在院里打起了陈氏七十二氏太极拳,刚练个开头,一个小丫头就跪在他的面前说:“皇上,浴室已经备好了水,请皇上沐浴更衣!” 天启扫了她一眼,见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他轻声说:“你先进去吧,朕打完这套拳就进去洗!” 小丫头没动地方,依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逼得天启只得做了收式,叹口气说:“朕已经让你先进去了,你还跪在那里,不就是愚了吗?下次要听话!” 小姑娘忙说:“奴婢记住了!” 进到内室,浴盆内早已准备好了晶莹清澈的热水,一名美婢娇声道:“万岁请宽衣!” 两名美婢为天启除去了外衫,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你们去吧!我来伺候万岁沐浴!” 天启身子一颤:“是雪梅!” 两名美婢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反手掩上了浴室的房门。 雪梅将手中的托盘放在面前的玉石桌上,托盘中除了洗浴的用品还有两条洁白的软巾。她似是刚换了衣服,现在身穿淡粉色的纱衣,朦胧可见里面那红艳艳的兜肚,和那圆润晶莹的肚脐,胸前的两团丰盈把兜肚支得高耸起来,如雪的肌肤细腻得如温玉,黑油油的长发已经抖开,披散在肩上,雪白的玉颈,被黑发映衬得格外诱人。她足上穿着一双做工精致的木屐,晶莹的脚趾裸露在外,格外的引人心动。 天启正痴痴地欣赏美女,忽觉下面一凉,天启的短裤已经被姑娘给拽了下去,来了个大走光。 第六章 俏女雪梅 天启急忙哈腰欲提短裤,嘴里连说:“朕自己洗,朕自己沐浴!” 对女人,他其实很向往,尤其看到雪梅这样明眸皓齿、窈窕妩媚的美女,心里更是燥热难挡,恨不得拽过来就亲热一下。但他也知道,朱家有遗传的肾病,自己附了这么个驱壳,可不敢沉溺于女色之中。妈的,有美女不御,我还是不是男人啊?不行,起码现在不行,我得弄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肾病,别像他老子朱常洛一样,为玩女人弄个英年早逝! 雪梅微微一愣,眼里渐生出云雾,小肩膀开始抽动起来,嗫嚅地说:“主子的沐浴,原是奴婢份内的事儿,万岁不让奴婢管,李公公知道会打死奴婢的!他会再派来人伺候主子,主子不让洗,那人还会被杖死!” 天启一愣,只好万般无奈地在站在那呆立不动了,姑娘的小手瞬间就把短裤拽了下去,又伸手解开天启头上的发髻,现在天启的身体已经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的眼前,看见天启那累然然的一坨,她轻轻地咦了一声,似是发现大了许多,现出惊奇的神色。 天启又一愣:“不是接受的朱由校的躯壳吗?这东西还能不一样吗?怪不得他的老婆让人家关起来活活饿死都不知道找,原来他是个废物点心啊!” 雪梅回身走到那大木盆前,试试水温,从旁边的火盆上拎下一壶热水,兑进水盆里,重新试了试水温,让天启坐进水里,拿出一块软巾,泡进水里,轻灵地给天启身上搓起粘糊糊,滑溜溜的什么东西,然后才拿起那湿软巾给天启擦洗起来,姑娘细腻柔嫩的手指滑过天启的肌肤,天启的肌肤顿时紧绷起来,雪梅笑道:“这才两天没沐浴,主子怎么就不习惯了?这么多年奴婢给主子沐浴,主子都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今天怎么这么反应这么大呀?”嘴里说着,那柔柔的小手竟攥住了硬挺的东西,轻轻地揉洗着,那蚀骨钻心的滋味让天启几欲喷血。洗毕,她的两只小手轻轻地扶着天启走出水盆,站在地上铺着的软垫上,拿干燥的软巾给天启全身擦拭干净,才给他里外三新的换了衣服,又为他梳了头,看着清爽的天启,满意地说:“主子再结婚,这些事也是奴婢的事儿,皇妃在时要奴婢一辈子伺候主子沐浴,奴婢答应了,奴婢就得负责一辈子!” 天启听得倒吸了一口气:“我的乖乖,这还真是通房大丫头啊!不知道是不是像红楼梦里的袭人那样,和朱由校已经那个了?” 换好衣服,天启一身轻爽地重新来到外面开始打起了太极拳。 在过去那个时空,他有个老铁叫尚武,是车间的主任,过去是新兵训练营的连长,也是个光棍。俩人睡一个宿舍,那老兄大概是当教官当上瘾了,在厂子里闲的慌,就拽着天启当兵训,下了班就给他上操,不累得他拽着猫尾巴上床不罢休。而且上了床,尚武还得给他大讲一通古今中外的战例,边讲还边指出这个战役优点在哪,弊在哪!战役讲完,就给他上军事课,居然还借来支步枪教他拆卸和修理,哪天都是困得天启直打磕睡,他就揪天启的耳朵骂道:“你***是猪啊,就知道睡,别以为天下太平了,世界还没到那天呐!美国佬和小鬼子亡我之心不死,你不学点真本事,真要打起仗来,你的脑袋还不得丢了呀?” “对,脑袋不能丢!那三伙人里,恐怕都想要我的脑袋!不行,我得学会保护自己!可怎么保护啊?得有自己的人!谁是自己的人呐?”他想了半天,这丫头算一个,那二十几岁的太监也算一个,还有那个皇后,可人还是太少了,还有……对了史书上说大太监王安为人忠义,就拉住他! 晚膳过后,天已经快一更了,天启对那二十几岁的太监说:“去叫人把王安王伴伴找来,朕有急事要见他!其他人一律不见,都给朕挡回去!” 那太监嗫嚅地说:“奉圣夫人已经来了……” “她也不见,就说朕身体欠安,谁也不见!她再不走,你就说惹恼了朕,朕就撤了她奉圣夫人封号!把她打入冷宫!” 那太监应道:“好的,奴才这就让她走!”说完转身欲走,但又被天启叫住了:“你让别人叫去就可以了!知道皇后的下落了吗?” 那太监回来跪在了地上说:“头先王公公来找了万岁两次,说发现王体乾的秘室里关着个人,是谁不知道,那秘室大门始终锁着,外面有人巡逻,估计里面有人看管,他进不去,确定不了!” “你知道那秘室吗?” “按王公公说的位置,离这里不远!” “走,带朕去看看,锁着,给他弄开就是了!”天启命令道。 那太监站起来,到外面让太监小德子去传王安,打发客巴巴离开了乾清宫,然后才回屋提着灯笼,让雪梅扶着天启,三个人朝外走去。另一位太监小代子见万岁要出行,忙走了过来:“万岁,用轿吗?” “什么也不用,你们都不要跟着了!”天启心想,呼呼拉拉的去救人,人家还不得有防备了。 “万岁,娘娘已经失踪两天了,娘娘是不是有危险了!”离开乾清宫后,那太监低声说。 “噢,你叫什么名字?”天启问道。 “万岁不记得奴才了,奴才从十岁就陪着万岁,现在已经十二年了!奴才姓孙名桂,万岁管奴才叫小桂子,是万岁委派奴才当的乾清宫的管事牌子呀!那个李总管一直看奴才不顺眼,几次要让奴才去浣衣局,还是万岁爷给挡住的呢!” “朕能不认识你吗?朕是让你明白,你是朕的人,得时刻为朕和朕的皇后负责!”天启掩饰地说。 突然,前面转出两个太监,看见天启一行,急忙喝道:“什……”没等他喊完,雪梅已经连发几粒石子,那两人呆呆地立在那里不动了。 天启低叹道:“有我雪梅,无往不利!” 重新扶住天启的小姑娘听见天启的话,小胳膊动了动,仰着脸看了看天启。 暗夜里,天启只看见那亮晶晶的两枚小星星…… 第七章 深宫救美 小桂子把那两个人背到了僻静处,然后领着又走了一段路,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周围果然有支巡逻队,他们吹熄了灯笼,躲开巡逻的太监,悄悄贴近了那院套,发现里面黑黢黢的,小桂子在那鼓捣了几下,门锁就开了,进到院里,听见了屋里说话的声音。 “怎么样,听明白了吗?同意了,马上就给你水喝,给你饭吃,只要你的肚子争气,你就是天下的国母!”这声音虽然很粗憨,但说话的肯定是个女人。 “我已经说了,生,我是万岁的人,死是万岁的鬼,让我和那阉贼的侄子苟且生孩子,那是做梦!万岁钦封的皇后,永远也不会失节于他人!”声音干涩嘶哑,而且有气无力,但话语铿锵!嗯,这女人不错! 小桂子高兴地抽泣着说:“是皇后娘娘,咱们找对了!她还在!” “你别不识抬举,要不是因为你是皇后,让你留个孩子继位大统,人家老祖宗的侄子希得跟你!这好事,我想生还捞不着呐!”里面又传来粗嗓子的女人声。 “那你就去帮他生嘛,反正你也不要那狗脸了!你告诉那贼子,他想当吕不韦,可我不是那**的赵姬,我是万岁的张嫣,是只能站着死,不能跪着生的张嫣!” “说得好,这才是母仪天下的好皇后呐!”天启暗暗叫好,他本来对什么皇后没什么好印象,听她这几句大义凛然的话,心里突然一热,竟有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妈的,你找死啊,你尝尝这沾了水的鞭子的滋味吧!”那粗声女人叫嚷道。 砰,小桂子一脚把门踹开,飞身跃了进去,人也护在了绑在柱子上的女人面前,厉声喝道::“吴大脚,你要干什么?” 天启跟着进了屋,呼的一阵风刮来,天启刚要躲闪,小桂子已经伸手抓住了飞来的东西,往他怀里一拽,是一条鞭子,紧跟着一个人扑向了小桂子,他顺脚踢出,那人“扑通”一声摔得趴在了地上。那女人一面挣扎着想爬起来,一面说:“哪来的毛贼,敢来二祖宗的房里耍野?等二祖宗回来,我让他拿刀子把你们都零剐了!” 天启从史书上知道:宫内太监称为内宦,机构庞大,共有十二监、四司、八局等二十四衙门,打头儿摆在第一位的就是司礼监。而掌印太监又是司礼监第一号头儿,因此也是太监的大总管。地位显赫,素有“内相”之称。王体乾现在虽然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但他这位置是李进忠给要来的,自己甘愿列在李进忠之后,所以自称二祖宗。 天启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让那女人骂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去一脚蹬在她的背上,恨恨地说:“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朕今天就让你知道,惹了朕的皇后是什么滋味!”说着脚猛地一跺,那女人噗地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连声也没吭就见了阎王。他暗道:“惭愧,我也开始杀人了!” 天启定了定心,雪梅已经重新点亮了灯笼,他这才看见一位两臂鲜血殷殷、浑身衣服几近破碎的女孩子绑在柱子上,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来人。 雪梅急忙说:“皇后娘娘,万岁接您来了!” 女孩摇了摇头,满眼含泪、凄楚地说:“万岁不能来了,王体乾说万岁不喜欢我,要重新选妃了!” 天启知道这就是在大明要和自己同床共枕的老婆张嫣,看着她那酸楚楚、柔嫩嫩的小样儿,心里一阵绞疼,急忙上前帮着解开张嫣,搂住摇摇欲倒的她说:“嫣儿,你受苦了!朕是来接你回去的!” 那女孩子重新看看天启,慌忙推开他,摇晃着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万岁,客巴巴和李进忠是刘谨和武则天啊!臣妾不是嫉妒,也不是干政,是担心大明江山和万岁的安危呀!万岁不喜欢臣妾,臣妾已无颜于世,可这两个人不能再留在万岁身边了!” 天启把她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说:“你说的对,怎么是干政呐?别听他们的胡说,朕的皇后永远都是嫣儿!” 女孩儿身体一震,怯生生地看看天启,大眼睛眨巴半天,小嘴一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酸楚的哭声里透着满腹的委屈。 天启的泪水也出来了,他拍着小姑娘的背说:“好了,咱们走吧!”说完转身欲走,站在门口提着灯笼的雪梅急忙走到天启身边,低声说:“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王公公来了,娘娘就是他给关起来的!我们怕是不容易出去啊!” 天启低声对小桂子说:“想办法灭了他!”说完把张嫣交给雪梅,接过灯笼,噗地把灯吹灭,拉着雪梅一起隐到门后。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拿着出鞘的宝剑,一步步逼向小桂子:“孙桂,尔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来这里劫人了!仗着谁?是小木匠还是王安?咱家告诉你,小木匠是个傻子,大婚两天了,连皇后都不知道亲,他能救你;王安马上就是个瞎子,他明天就去南海子当净军了,厂公已经打算派刘朝去当南海子的总督了,那刘朝一上任就得抠他的双眼,砍他的胳膊腿,让他成个人棍;你嘛,现在就要成为死人了!敢来扰你二祖宗的清静,坏你二祖宗的事,你说二祖宗还能让你活着出去吗?来吧,你二祖宗狗圈里的狗都饿疯了,还等着你喂它们呐!”说着,运剑朝小桂子猛地刺去。 天启知道,有明一朝,皇宫可以养猫,而且有猫房,但不让养狗,谁敢把狗带进皇宫,那就是杀头之罪。可他竟有个狗圈,看来还真是权势熏天啊! 小桂子倏的一闪,躲过了那剑,回手一掌,噗地一下,打在王体乾的后背上,打得王体乾狂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趴在了地上,灯笼飞了出去,呼地烧了起来。 第八章 太监王安 王体乾本来有一套自己的私臣,但关押皇后,让李进忠侄子和她生孩子,然后假说是皇帝的孩子,立为太子,这实乃惊天大事,王体乾没敢让别人知道,只是关在自己秘密住地,让自己的女人,会武功的大脚艳华看押劝说,他万没想到自己那值得吹嘘的武功,竟被一向老实得连话都不敢说的小太监打得如此狼狈,现在他开始后悔没带人来了。 天启见王体乾挣扎着欲爬起来,急忙从后面拿腰带套在王体乾脖子上,转身往身上一背,王体乾的舌头就被勒得伸了出来。这一手叫拖死狗,也是尚武教的。他走到一个梁柱下,小桂子帮他把腰带搭在梁上,顺手往下一拽,王体乾的身子就挂在屋梁上悠荡起来。 天启踩灭了燃烧的灯笼,把张嫣重新抱进了怀里,回头对小桂子说:“小桂子,把他的印信都找出来给朕带走,注意点后面。雪梅,前面带路,回乾清宫!” 天启进到屋,刚把张嫣放在他的床铺上,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天启急忙走到了外屋。 看着刚进来的小桂子,天启问道:“怎么样,拿来了?” 小桂子递过一个沉掂掂的鹿皮口袋:“拿来了,他那里的金银珠宝好多啊,有几大箱子呐!” “哦,你后面有人吗?” “有,是王体乾的手下小福子!后来溜了,好像是给那人报信去了!万岁爷,不能让他们再把娘娘带走了,他们会害死娘娘的!”小桂子说。 天启本来是想把皇后送回到坤宁宫的,听这话,他不解地问:“难道朕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吗?” “听王公公说,这次关押娘娘千岁,他们带着郑太妃和李选侍的令旨,由内阁票拟,拿着万岁的批红干的,他若带东厂的人来要人,万岁是不好硬顶的!万岁不是让小德子去请王公公了吗?他来了就好了,他手里有三千净军,他们挺惧他的。就怕他已经去当净军了!” “去当净军?”天启一愣。 “不是万岁今天批的吗?调他去南海子当净军!他的印信都让王体乾给收回去了!” “印信?不都在这里吗?” “嗯,这里有四个印,一个是万岁的御印,是由掌印太监拿着的,一个是掌印太监的印,是王体乾的,还有一个是秉笔太监的印,另一个是净军提督的印,这两个印都是王安王公公的!” 天启松了口气道:“把御印拿出来,朕的印,朕自己会管!其余的一会儿都交给王安!王安是辅佐朕登基的伴伴,是朕的人,朕相信他!”听说王安有三千净军,他现在更盼王安了。但眼前这一关得应付啊,自己这皇帝当得也够窝囊的了,连个皇后也保护不了。他拿着玉玺进了内室,轻声问道:“嫣儿,李进忠见过你吗?” 张嫣想了想说:“就大婚那天他见过臣妾,但那时臣妾蒙着盖头,他应该算没见过吧!” 天启点了点头对小桂子说:“你快去把他们送来的那个阁楼摆在前厅,越快越好!雪梅,你快去找一套宫女穿的衣服,帮娘娘换一下!娘娘现在是朕的昭仪张芳!” 见小桂子和雪梅走了,天启把雕着盘龙的金盒放在床头被下说:“嫣儿,朕的御玺就放在这里了,今后你给朕管着点,不能让外人再拿着它胡闹了!” 张嫣身子一震:“万岁,臣妾管它合适吗?” “朕的女人难道不比太监可信吗?” 话音刚落地,外面小德子低声道:“万岁,奴才把司礼监王安王公公叫来了!” 天启走到了外屋,地上跪着个年近五十的太监,看见天启出来,急忙边磕头边说:“奴才王安见驾,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上前扶起王安,见他身材中等,脸微胖,才五十余岁,眉毛就已经全白了,眼下也垂出了眼袋,看来是个喜欢操心的人。天启说:“王伴伴,正象您早劝诫朕的,他们果然心存不臣之心,现在他们已经对朕起了杀心,连朕的皇后都给关起来拷打了,朕还有安全可言吗?到这时,你还退缩不管朕吗?” 王安忙说:“奴才原是先帝爷的人,先帝龙行之时,一再嘱咐老奴要保护好万岁,从那以后,老奴生是万岁的人,死是万岁的鬼了,老奴为主子肝脑涂地,既是先帝的重托,也是老奴的本份,只要万岁信任老奴,老奴怎么会退缩不管万岁的事儿呐!” 天启说:“朕和皇后大婚后,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就被他们给关了起来,朕刚把皇后救了出来,朕担心那恶贼还来抢人,王伴伴得来护驾,保护皇后啊!” 王安迟疑地说:”万岁,奴才下晌手里还有三千净军,可今儿晚上奴才的提督已经被免了,调兵的提督印信也被收了回,奴才现在只能一个人在此保护主子了!” 天启故做吃惊地说:“谁给免的?朕不下旨,谁敢矫旨免我王伴伴的提督!刚才让小桂子从王体乾那取来印信,朕发现王伴伴的两枚印信也在他那里,朕还不知道王伴伴为什么让他保存印信呐,伴伴一说朕才明白,原来有人矫旨欲害伴伴,想折朕的股肱之臣,真乃猖狂已极!朕今天已经说了,今后一切本章,朕都要亲批亲阅,更别说朕的旨意了,没有朕的亲批,一切都是矫旨,凡矫旨者,朕就要抄他的满门!伴伴放心,有朕在,伴伴就永远陪伴在朕身边!小桂子,把印信交给王伴伴!” 看着王安跪地接了那鹿皮口袋,天启说:“伴伴清点一下,朕已经把王体乾的司礼监的掌印给免了,他那一摊也由你担当起来吧!但御玺朕自己留下了,今后由朕自己来管理,你还叫掌印太监,但御玺就不要管了!” 王安一愣,但立即高兴地说:“太祖爷原是让皇上自己管理玉玺的,只是后来成祖爷时开了个头,才弄了个掌印太监,万岁收回这个权利,我大明真的要清明如水了!奴才告退了,奴才这就去南海子调兵来保护主子!” 王安刚走,小桂子在外面就低声说:“万岁爷,王公公的人还没过来,那人已经带人把乾清宫给围上了!现在小代子和小德子带人正在门外挡着他们!” 第九章 短兵相接 外厅里,天启正在端详着案子上的八角阁楼,他一边半搂着一个小宫女,把着手教她拿刻刀修理,一边说:“给朕当昭仪就得懂木匠活,今天朕先教你,明天就得自己干了!” 李进忠进来跪到地上,天启不理他,仍然把着那宫女的手,旁若无人的教着她,他实在是不敢松开手,他怕柔弱的张嫣自己站不住。 李进忠打量了一下屋里的几个人,最后把眼睛定在了那位拿刻刀的小姑娘的脸上:“万岁,这个人……” 天启没好气的说:“朕早就说缺个人手帮朕整理塘报票拟,你就是不派,这是朕自己选来的,怎么,不行啊?” 李进忠急忙跪地说:“万岁亲选的,奴才怎敢不同意!” “量你也不敢管朕的事儿,朕先告诉你,朕身边的人,朕再说了不算,干脆让你当皇帝得了!” 李进忠吓得连连磕头:“臣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事儿,深更半夜的,带人来朕的寝宫干什么?没事就退下去吧,朕这正忙呐!”天启说完指点着那姑娘说:“这儿,对,就是这儿不那么柔和,应该再削一点去!哎哎,就这么削!” 李进忠跪地嚎啕大哭起来,半天才说:“万岁,宫里出大事了!外传皇后娘娘系海寇孙倌儿所生,王体乾奉旨审查皇后娘娘,不知道怎么被人给吊死在梁上了,而且皇后娘娘也不见了!” 天启啪地一拍阁楼,大喝道:“李进忠!你想干什么?” 天启指着李进忠怒道:“李进忠,你想干什么?朕什么时候下旨审查皇后了?皇后就经过内阁多次选秀才定的,会有什么问题,而且那天已经和朕有肌肤之亲,焉能说废就废?朕告诉你,朕的皇后是朕的心尖宝贝,朕还没疼爱过呐,你们要给朕弄没了,朕就把你们都杀了喂猫!那王体乾本来就该杀,竟敢在宫里养狗,坏我祖制,死了省得朕动手了,小桂子,你带人把他的窝都抄了,罚没入宫!把那王体乾剁碎点儿,扔进猫房去!” 小桂子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带人去办!”说完扭头欲走,被李进忠一步上前给挡住了:“奴才怀疑皇后是被海贼救走了,主子不能让他走,这个小桂子就是海贼的卧底,刚才就是他去了王体乾那里!” 天启怒道:“胡说!小桂子一直跟在朕身边,他何时离开过朕?他要是海贼的卧底还好了,说不定能从海外给朕弄来点什么新奇玩意呐!松开你的手,你好大的胆子,连朕身边的人也敢给栽赃了,是不是想来个清君侧呀?” 李进忠忙说:“老奴不敢!” 正在这时,王安进来,对李进忠说:“李公公,为了主子的安全,咱家已经把门外那些人带走审查了!” 李进忠一愣道:“王安,不是告诉你马上到南海子去当净军吗?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有人欲对万岁行凶,咱家奉旨带五百净军来护驾的,你那五十名东厂的人,已经全被咱家给抓了起来!”王安气定神闲地说。 李进忠一愣,指着他喝道:“你……大胆净军,谁给你的权力?” 天启立刻说:“当然是朕给的!王体乾办事不力,朕已经把他免了,王伴伴现在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南海子净军提督,你就少插手吧!王伴伴,你借给小桂子一百净军,朕派他去把王体乾的几个窝都给抄了!” 王安忙答道:“奴才遵旨!”说完站起来交给小桂子一块令牌:“你叫刘公公带人跟你去,就说是咱家安排的!” 李进忠忙挡住小桂子的路,对王安问道:“你别假传圣旨,你当掌印太监,有内阁票拟吗?奴才怎么没有批硃啊?” 天启一愣,这一点他还知道,明代废除相制后,朱元璋那老头想出了新的一套办法,设了个内阁,安排几个阁员,他们只有提建议和转达大臣意见的权利,没有决策权,决策权都集中在皇帝这里,国务都由内阁官员拟出意见,叫票拟,呈给皇帝,再由皇帝亲自拿红笔批复,叫批硃。这个办法,加强了皇帝的权力,使朝廷大事只有皇帝才能口说成宪。但老朱头万万没想到他的一帮子懒蛋子孙,竟觉得这权力是个负担,那个不务正业的宣德皇帝,懒得亲自批硃,就让太监给代批。开始他还问一问批的是什么,后来干脆问也懒得问了,就让太监自己随便批去了。有偷懒的办法,哪个皇帝不高兴,他的子孙就跟着学,太监批硃也就一直延续下来。这样一来,表面上内阁和内监是彼此制衡的关系,实际上,内监处在高一级的位置,因而有“朝廷政令,不由朝臣,皆出自司礼监”之说。掌握了最高权力的宦官集团,一跃而成为国家政治核心,使其恣意妄为,致使国无宁日。李进忠也正是利用这批硃权才可左右朝政的。 小桂子马上说:“怎么,连万岁发中旨的权利你也要给剥夺吗?” 天启也厉声说:“朕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谁用你代笔批硃,今后所有票拟朕都亲阅亲批,不劳他人分心!明天朕就晓谕天下,今后没有朕亲批的票拟,一律是矫旨!凡矫旨者,朕就灭他的九族!朕既然还是皇帝,就不能不干皇帝的事儿,朕不会让别人在那指东指西了!” 他这一句话,就把李进忠这秉笔太监的批硃权给削掉了,把李进忠惊得目瞪口呆。他无奈地说:“万岁,奴才是怕他们对万岁不利呀!” 天启:“好了,你别杞人忧天了,王伴伴保朕登的基,他岂能害朕?要说害朕,那些千方百计不想让朕登基的人,朕倒得防着点!李公公,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王伴伴,朕放心,你就别瞎掺和了!小桂子,你怎么还不快去!” 李进忠只好让开路,眼看着小桂子走了出去。 王安走过来笑着说:“李公公,都是为主子力的,干什么像斗鸡似的掐呀,走吧,让万岁休息吧,那伙刺杀万岁的贼人还没查出来呐,咱们还得去忙啊!” 李进忠无奈,只好跟王安一起走了。 第十章 皇后张嫣 看着俩人走了出去,天启把手里的刻刀往地下一惯,恨恨地说:“秉笔太监,秉笔太监,朕再让你们秉笔,朕就快喂你们家的狗了!朕不傻不苶的,为什么让你牵着走!你等著,朕早晚把秉笔太监全给废了!”见怀里的女人在看着他发呆,他轻轻地搂住她的削肩说:“唉,朕的怠政,害了大明,也害了皇后娘娘,朕一定引以为诫,勤政为民,当一个让百姓信得过的好皇帝!嫣儿还能信得过朕吗?” 张嫣瞪大了眼睛看着天启,半天,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挣扎着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万岁自己要亲掌御印,要亲批亲阅,让嫣儿明白了,万岁要亲掌国柄了!臣妾相信万岁一定会是位好皇帝,大明有救了!” 雪梅进来,低声说:“奴婢已经准备好水,该为皇后沐浴更衣了!” 天启到书房里看了一会儿书,直到鼓打三更了,才回到寝宫,刚欲走进卧室,太监小代子走过来跪着问道:“万岁,要不要宣尚寝官来?” 天启听了一愣,片刻就想起了明史里说的:“宫中有六局,,官有‘尚寝’者,司上寝处事。而文书房内官,每记上幸宿所在,及所幸宫嫔年月,以俟稽考。”看来他是以为自己今天要龙御皇后啊!他的脸一红,断然拒绝道:“皇后身体如此茕弱,朕岂能干乘人之危的事?朕今后就是临幸皇后娘娘也是自家的事,不用什么尚寝记录!”说完一拂袍袖进了内室。 张嫣洗浴完毕已经钻进被窝里,那苍白的小脸已经恢复了红润俊俏的模样,正从被里露出,眼巴巴地盯着门。看见天启走进屋里,张嫣脸一红说:“万岁,已经四更多了,该休息了!”说着坐了起来,来帮天启宽衣解带。 天启在灯下仔细地看了看张嫣,只见她:发挽乌云,肤白如玉,细眉斜飞入鬓,美目如两潭明澈的春水,闪动着浓浓的柔情,挺拔的玉鼻,微微翕动,正被绵绵爱意所折磨,红唇俏薄,一排玉齿微露,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嫣红的小脸上微露着两个小小的梨涡,已经盛不下她那火热的情怀…… 好一个有情有意,知疼知热、倾国倾城的美人! 只看得天启心头撞鹿,脸烧如火,浑身燥热、恨不得马上把小姑娘吃掉!他一把抓住小姑娘那柔嫩嫩的小手…… 她现在上衣只有个小得刚遮住那凸起的蓓蕾的红兜肚,下体也只有一个小得仅遮掩住那秘处的小短裤,那双纤细稚嫩、尚留着道道鞭痕的雪臂和光洁雪嫩的美腿,那瘦不盈握的小腰,都让天启欲火贲张,他把她摁坐在床上,为她披上锦被,坐在她的旁边,一只手抚摩着她那尚没干透的秀发,看着她那光波流动的眼睛,轻声地说:“嫣儿,快躺下吧,让他们折磨了两天,现在身体还太弱啊,卿要是病了,朕会心疼死的!” “万岁既然心疼嫣儿,怎么还不亲嫣儿啊?身上的伤害,嫣儿虽然疼痛,但还能忍受,嫣儿是万岁的女人,得不到万岁的疼爱,那才是从心里到身上都最难忍受的苦痛!那天万岁没龙御嫣儿,嫣儿原以为万岁是恼嫣儿不该干政,让嫣儿哭得如夏日泼雨,嫣儿今日重得万岁疼爱,方知那日万岁是因酒误了佳期,今日嫣儿已做好了当万岁女人的准备,万岁莫失巫山之约,让嫣儿再受煎熬!”声如蚊蚋,脸羞如花,但手还是轻轻地抖开了锦被…… 看着她那诱人的身体,天启心里的的火焰腾地燃烧起来,一把撩起大被,抱着姑娘钻了进去…… 醒来,天启感到浑身酸软,妈的,人说色是刮骨钢刀,还真得不能太恋了。看看天已经接近中午了,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他欲起来,发现张嫣还紧偎在自己怀里,想着昨日的缠绵,天启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她再受一丝的委屈!不能让那个李进忠再来害她!李进忠,哦,就是后来的魏盅贤,虽然该杀,而且杀他也很容易,太监就是皇帝的一条狗,什么时候想杀,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他更知道,由于袁崇焕擅杀毛文龙和袁崇焕无罪被杀,把一些将领逼向了敌人那一面,才出现了整个部队向满清投降的事;崇祯的猜忌和滥杀,使朝中人心尽失,也才有李自成尚没进京,首辅陈演就和人暗中活动,串联了大批高官准备降贼,等李闯一旦进京,竟有一千二百多在京官员排队去宣誓效忠李自成。现在无缘无故杀了李进忠,会伤了一些人的心,他下面的人也会沉入水里,自己无从知道谁红谁白,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这些残渣浮起,不是也会把自己淹没吗?他拿准了主意,稳住他们,尽快拉人,建立自己的人马,掌握充足证据,再杀这条臭狗! 大概是他的轻动把张嫣给惊醒了,她大眼睛也睁开了,看见天启羞赧地说:“万岁不累吗,再睡一会儿吧!” 天启搂住张嫣:“朕昨天不知道怎么了,发起了疯,让嫣儿受苦了!” “不,嫣儿好幸福,万岁让嫣儿尝到了当万岁女人的快乐了!虽然疼,虽然累,可那血肉相连的滋味,让臣妾感到了万岁对臣妾的疼爱,知道了万岁对臣妾的关心!”张嫣细语呢喃地说着。 天启轻抚着张嫣锦缎似的肌肤,歉意地说:“嫣儿,难为你了,这么早就把生儿育女的担子交给了你,朕真的不忍心啊!” 张嫣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不,嫣儿高兴,嫣儿有位处处为嫣儿着想的皇上,嫣儿好幸福啊!” 外面的小桂子听见屋里的动静,低声报道:“奴才已经把王体乾的四个狗窝全给抄回来了,所抄的东西都已经拉了回来!正在登记造册,光银子大约有六十多万两。主子看怎么办?” 天启吓了一跳:“六十万?我的天呀,一个太监就弄了这么多,这大明不都让这些赃官给给抽空了吗?”他回头看看张嫣说:“嫣儿的身体怎样?你能不能走动?” 张嫣脸一红道:“嫣儿没事儿了,万岁让嫣儿干什么?” “小桂子,你腾出个屋子,把抄来的东西都放那里,交给皇后娘娘就可以了!嫣儿带雪梅去对照登记册子过一下数,那些东西你先保存起来吧!等朕把内帑安排好,再归进内帑!” 第十一章 帝师凯阳 张嫣和雪梅刚走,小代子就进来报道:“万岁,大学士孙承宗求见万岁!” 天启已经听说了,孙承宗(号凯阳)是先帝时定的朱由校的师傅,虽然朱由校找种种借口没上一天学,但师生名份仍在。而且这孙承宗是大明晚年少有的军事家和忠臣,自己今后得依仗此人平辽和平叛,他忙说:“快传进来,朕正要见他呐!” 片刻,小代子就领进一位四十多岁,五绺长髯的文官,看见天启,跪地拜罢边站起来边说:“昨天辽西熊督师来了封密报,让臣急转给万岁,臣昨天几次欲进宫交给万岁,都被人给挡住了,今天在宫门口碰见王安王公公,是他派人把臣送进来的,不然还是难见万岁呀!”说着,拿出信呈给天启。 天启惭愧地说:“朕的师傅尚且如此,可见朕确实是有点怠政了!”天启烤开火漆,拿出密报看了看,天啊,清一色的繁体字,这不是要人命吗?好在天启酷爱书法,学书法时接触了不少繁体字,但还是连猜带蒙才看明白了。可明白归明白,对军队的事儿他还真是一窍不通,熊廷弼说王化贞把十几万兵散布在一百六十里的辽河岸边防备辽兵,是摆出挨打的架子。这他就不懂了,士兵不布置开,那建州女真的军队偷着过来怎么办?那大明的百姓不得让他们任意抢,任意杀吗?那还不是有边无防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态,熊廷弼说的似乎有他的道理,王化贞的安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这不是难煞他这小木匠了吗?他这个半吊子的军事发烧友哪懂这些呀? 对,不懂别装懂,先听听别人的再说!他把邸报递给了孙承宗:“孙师傅,您也看看吧!” 孙承宗看了半天,眉头拧在了一起,心情沉重地说:“万岁,辽西危险了!现在咱们大明根本没有能挡住鞑子马队的虎狼之师,杨镐五十万大军都被努酋的八万军队给打散了,他王化贞的十四万军队怎么能拿得下努酋大兵云集的牛庄?怎么防得住那漫长的防线?万岁不能让他再胡闹下去了,得让熊大帅亲掌军队了呀!上次要不是把熊大帅给撤了,沈阳和辽阳也不能丢啊!” “噢,朕也是这个意思,可圣旨已经下了,难道得更改圣旨吗?” “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可更改圣旨,必须得和内阁商议,而且要派钦差大臣亲赴前线才行!五位阁臣里,现在有三名是李进忠的人,首辅叶向高和阁臣刘一燝两人怕是挡不住他们啊!” 天启现在知道自己可以发中旨了,他立刻说:“那就把叶向高叫来商议一下,朕还是发中旨吧!” “万岁英明,现在只能先绕过内阁了!那王化贞是李进忠的人,狂得很,没李进忠的帖子跟着,一般的宣旨官,他根本不会听我们的!” 天启一愣:“那便如何是好?” 孙承宗想了想说:“此事只有让英国公张维贤大人去才行,他不满李逆所为,向来忠于王室,而且有胆有识,敢做敢为,王化贞平时就怕他几分,熊大人也十分敬重于他,只有他去,才能镇住王化贞,扭转辽西的局面!” 天启忙说:“那好,朕就让他去,朕再赐他上方宝剑,有不从者,可先斩后奏,你明天就传他进宫,朕马上安排!” “万岁再给他派几名大汉将军吧!一可保护英国公,二可壮行色、镇住王化贞!” 天启不解地:“大汉将军?” “噢,就是站殿那些锦衣卫的将军,因为他们身材高大,臣等私下都叫他们大汉将军!” “那就派十名,朕马上就差人速速去办!”话刚说完,他突然想起明末有一位力主抗清的名将卢象升,他智勇过人,忠烈刚毅,曾率军队在辽东屡战屡捷,连败女真军队,后来杨嗣昌和高起潜两个人嫉妒他的战功,不给他粮草,他所部三军,上下奔走达千里之遥,空腹杀敌…… 天启问道:“师傅知道卢象升在干什么吗?” “噢,陛下说的是今年刚中进士的卢九台吧?他现在户部当名主事!” “哦,朕说的就是他,他向来喜好谈兵论武,怎么把他分到户部去了,用非所当矣!” “九台确实对军事有一定独到的见解,近日常到臣那里去借兵书看,臣虽然喜爱,但臣以为他毕竟年轻,恐怕难担平辽之重担!” “噢,凯阳错会意了,现在当然不能让他担什么大任,但朕还是想起用他到辽东锻炼一下,为将来平辽培养将才!” 孙承宗高兴地说:“万岁深谋远虑,乃国之大幸!如此说来,臣还要向万岁推荐一名年少小将,他姓袁名崇焕,字元素,号自如,臣看他有一些军事才能,而且胆识过人,杨督师兵败后,他自己单人独骑出关考察那里地形和战策。但此人也有一病,行事过于任性,狂气十足,需磨练方可大用!” 天启点了点头,暗想,这老头还真是知人善任啊,这袁崇焕的优点和缺点还真是都无人可比,要用他,真得磨练好才是!他点点头道:“那就也把他算在里面,拨到熊廷弼帐前听用!哦,现在他应该在兵部职方司任主事吧?” “万岁还是知道此人的!” “不甚了了,只是听说而已!师傅看要想收复辽东所失河山,我大明该当如何?”天启现在是虚怀若谷地诚心情教。 “我大明重文轻武,已非一年,至使将帅奇缺,而且现有军户制,已经荒废,士兵当兵,只为粮饷,混个饭口,军纪松弛,军训不足,以目前状态,断难收复河山!要想收复所失河山,必须采用戚继光的募兵制,另招新兵,强化训练,训出一支虎狼之师,方可堪用!” 天启连连点头,又问了一些九边之事,直到中午时分,又留其共同进膳,两个人都喝了几杯,才送其出宫。 孙承宗刚走,天启就又接到了一份辽东转来的邸报,天启看了看,心里一惊:“努酋加快了往牛庄驿调兵的速度,看来是想打我们个出其不意呀!辽西危矣!” 第十二章 调兵遣将 天启感到王化贞的部署可能是给了努尔哈赤可乘之机了,不然他不会这么急于出手!他忙让小桂子去请叶向高、张维贤、袁崇焕和卢象升来乾清宫觐见。小代子去了一个时辰,就回来报道:“万岁爷,阁老叶向高和英国工张维贤大人都已请到,奴才已经安排他们在前殿候旨了!户部主事卢象升和兵部主事袁崇焕也已到了,因为职位低下,奴才让他们在殿外候旨。” 天启笑道:“别看这两人现在职低位卑,它日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切不可小觑!” 小桂子忙道:“奴才记住了!” “你叫他俩到朕的这书房里待命吧,朕现在得先去见两位大人了!” 匆匆走向前殿,小代子刚喊:“万岁爷驾到!”就见两个身着绯色官袍的官员跪在地上。听见脚步声,两个人一边磕头,一边说:“臣张维贤、叶向高见驾,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忙上前扶起二人道:“二位爱卿,快快请起,朕今天把二位请来,是遇到了一个大大的难题,请二位爱卿给朕出出主意!朕刚才接到份邸报,努酋正加紧向牛庄调兵,情况紧急呀!” 那二人忙说:“臣愿聆听万岁赐教!” 天启看看二人,都是文文静静的主,都是五绺长髯,都是玉带和云凤四色的绶带,又都是绯色的官服,天启知道,他们都是当朝一品大员,但那稍微清瘦一点的大员的补子是仙鹤,这是文官的,应该是阁老叶向高;那长得雄壮一些的人的补子是一只雄狮,他应该武将,肯定是英国公张维贤天启说:“朕接到蓟辽都师熊廷弼的一封紧急邸报,是告辽西巡抚王化贞的,请二位看看!”说完。他让小代子把熊廷弼的奏疏交给他了两个人。 两个人看完上疏,都惊疑地看着天启,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半天不言语。天启心里揣着个小兔子,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看出他这冒牌货了。 还是英国公先说话了:“臣早就说这王化贞是个银样蜡枪头,那李进忠还说万岁赏识他,就这架势,我看比杨镐还不如!按他的部署,这十四万人又得送进狼嘴了!臣还担心辽东经抚不合会乱我大明江山呐,原来万岁早已经心里有数了!” 天启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言语。 叶向高不无担心地说:“辽东的情况确实万分紧急,可内阁……咳,前不久臣在武英殿组织内阁商量过他们两个的方略,内阁里有三人是全力王化贞的,臣的意见根本说不动他们,这次也是怕一时半会儿统一不了意见,拿不出票拟。此事还得万岁做主了!” 天启严肃地说:“辽东无小事,朕今天把二位叫来,就是想听听二位的意见!” 张维贤话说得比较直:“臣早就说了,这个王化贞是个大明朝的赵括,不,他连赵括都不如,他除了吹牛拍马,什么也不懂,让他主理辽东军务,辽西那点剩下的土地也得便宜那个努酋了!” 叶向高则说的比较委婉,他说:“熊廷弼在杨镐兵败后能在沈阳和辽阳苦撑那么长时间,能几次打退努酋的进攻,说明他有真材实学,后来要不是李公公偏听吏部给事中姚宗文的胡言滥语,逼走熊廷弼,焉有辽沈之失,血的教训不可不记呀!” 天启点了点头:“所以朕把二位叫来就想商量个意见,暂时越过内阁,由朕下中旨。其实朕昨天晚上已经下了一道中旨,免去了王体乾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任命王安为掌印太监兼净军提督,中旨今天应该到内阁公事房了,叶阁老休怪,朕也是万般无奈呀!” 两个人一听,不约而同的跪地上喊道:“万岁英明,这中旨下得好,是鼎定乾坤的大举,那王体乾早该撤换!” 天启没想到他们对拿掉王体乾,抬出王安会如此兴奋。 三个人商量了一个时辰,拿出了意见,决定撤回王化贞,另派御史魏大中出任辽东巡抚。接着天启和叶向高、张维贤一起传见了袁崇焕,让他带一万骑兵随后赴辽,替回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和他的三个助手;另外应朝鲜之请,调山东副总兵胡守仁率一万军队,屯兵朝鲜义州,一来帮助朝鲜防建州女真军队入侵,二来牵制努尔哈赤的军队。天启又从内帑拨出三百万两银子充做辽东军费。 三个人的意见基本一致,只是在调毛文龙一事上,英国公和叶向高都半天没有吭声,最后还是英国公说:“毛文龙的事儿万岁是不是再谨慎些,皮岛虽小,但可牵制努酋,还是不要轻动为宜!” 天启摇了摇头,尽管他不能说这些人除了毛文龙被袁崇焕给私自杀了,剩下的后来都当了叛徒,但他还是说:“朕要兴尚武之风,准备建一讲武堂,培养统兵带兵之才,这操办人,非毛文龙他们不可!就这么办吧!” 两个人无奈,只好说:“臣听万岁的!” 最后天启才单独到书房去见卢象升。卢象升跪拜之后,天启开门见山地问道:“爱卿从小可练过武?” “微臣儿时就仰慕戚帅,曾经从宜兴去戚帅家乡那里投师,练过些拳脚刀枪,学过点儿排兵布阵,但都是皮毛而已,原想边事不宁,为国家和万岁效力疆场的!中进士后却成了看仓库的!” 天启笑了笑:“好啊,朕今天就派你到辽东杀敌如何?” 卢象升高兴地忙磕头谢恩:“谢万岁栽培!不知万岁让臣带多少兵出关?” “只你一人随英国公一起出关!” 卢象升高兴地说:“让臣在熊大人手下听差,正是臣求之不得的!” 天启淡然地说:“不,你不归他管,你受朕直接指挥,你自己成军!” 卢象升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不顾抗上之罪,直言道:“自己成军,一人就是三头六臂能杀几人,建州女真军队残暴凶悍,岂是臣一人可挡住的?” 天启无言,眼睛直盯着卢象升,那卢象升挺着脖子,脸不变色,仍是说:“臣不才,怕贻误皇上大事,臣无法接旨!” 天启哈哈大笑道:“好个强项的小将!朕本想在京给你成军,但你们必须马上出京,一人三骑,歇马不歇人,迅速赶到广宁军前救急,朕只能给你一道旨意,到辽西找熊廷弼,从他的军队里先选三千人,组成一支暗影军,你任五品暗影军提督,朕再单拨三十万两银子,留你成军和购买装备用。过一会儿,你跟王公公到鸽房取几对训好的信鸽带着,到那里,马上把辽东军情报给朕!你们的任务是……” 第十三章 生财之道 天启和张嫣又是太阳照进小窗才醒,睁开眼睛,又和张嫣疯狂了一次,才在雪梅的伺候下穿上衣服。 雪梅照例又是给他把下身清洗了一遍,不过,今天她羞赧得小脸嫣红如火,见张嫣不在屋里,悄悄地地说:“万岁不可太贪了呀,这样会害了万岁的!” 天启心里一热,点了点头,他对这位体贴备至的小靓妹子别有一番感情,但现在他既不想让张嫣伤心,也不想让自己像朱常洛那样死在女人身上!唉,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自己这本钱行吗? 吃过饭,猪头涂文辅已经跪在门外等候天启了。天启问:“今天要忙什么?” 猪头忙说:“也没什么大事儿,宝船已经修好了,今天本该刷漆,可司钥库掌印太监徐宾说万岁已经把内帑调空了,拿不出银两再去购油漆了。户部也说大内预算已经超支,拒绝支付油款,咱们的工匠今天都没活了,奴才和九思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天启一愣:没钱了?不对呀,史上称,李自成、出征山海关时,命令部队把宫中搜出的金银运往陕西,“贼大驱骡马与骆驼,载金银往陕西,旧有镇库银积年不用者三千七百万锭,金一千万锭,皆五十两为一锭”。这么多库银,我才调往辽东三百三十万两,怎么会调光了呢?是不是被别人给调走了?这可得查一下! 天启没动声色地说:“一会儿你去叫一下徐宾,朕问问到底怎么个情况,怎么连朕的宝船也不给银两了?难道让朕自己造钱不成?” 涂文辅吭吃半天,嗫嚅地说:“其实,万岁只要让奴才想办法,银子是不会缺的,我们宝船上做的这套紫檀木家具,拿出去都是几千两银子还买不到的,咱们库里还有山一样堆的紫檀木,就仿乾清宫的座椅和八仙桌做出来,拿到外面,大可赚钱的!” 天启一愣,站住脚,定睛看着涂文辅,涂文辅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了,他急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奴才多嘴,奴才罪该万死!”他突然想起,大明历代皇帝都贱商,太祖朱元章就首杀犒军的商人,在大明,商人都是低人一等的,自己提这个主意,是猪油吃多了糊住了心眼子,还是让驴把脑袋踢傻了?他急忙又挺起腰,伸出手,不停地打着自己的嘴巴子。 天启一摆手冷冷地说道:“别打了,朕倒觉得你说的很有见地!你回去和葛九思商量一下,把那些人分成几个组,让成手师傅挑头,看看一天能做多少套,哦,就是一桌,两椅、两花架、四圆凳,不要动那些紫檀木,用梨木、枣木、松木,甚至柞木都可,只要把漆刷好就行,对外就说宫廷为节约开支处理一批新的家具,朕估计两千两银子一套可卖!”有来财之道,何乐而不为,你寻思我是朱元璋那个糟老头子呐?放着来财之道不让干,不是脑袋短路,就是让驴把脑袋踢了! 涂文辅这才明白,原来万岁也赞成自己的意见啊,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面带喜容地说:“咱们现在有十六名大匠,加上奴才和九思,可组成十八组……” 天启一摇头说:“你站起来说吧,别耽误走路!你们俩不能带组,你得到前门外找间铺面,坐那卖家具,九思在家监督质量,就按十六组算,你看连刷油漆得几天一套?”他说着,已经朝前继续走去。 涂文辅急忙站起来,追着天启说:“分十六组,一组可以有六人,别的好说,那仿御椅的雕龙刻凤是个细活,紧紧手,得四天一套,但万岁说的这些木料都性大,得烘干才行,咱们的烘干炉小,是不是得建几个大一点的,能周转开才行!那就得动银子!而且刷漆……” 天启想到张嫣手里没收王体乾的银子,他淡淡地说:“那点银子朕还有,你只管安排就是了!前门外那门帘得找个热闹地方,再选几个嘴头子利索的去叫卖!哦,还得安排几个丫头过去,开买卖总得男女搭配才是!”他说着,已经远远地看见工棚子了,见工匠们都坐在外面晒太阳,就说:“他们的例岁银子都是多少?” “不一样,大匠一个月二两,一般匠人一个月半两,零花够了!” 天启笑了:“指这些怕是不行吧?是不是都有点外捞!” 涂文辅也笑了:“万岁细察入微!也就是抽时间给外面打点家具,我们这些人说起来都是御匠,外面给的工钱都高,一个月一般都会弄个三四两银子!” 天启是木匠出身,岂不知道这里的猫腻?他冷冷地说:“怕是用宫里的细料,打了往外夹带,挣的更多吧?” 涂文辅身子颤抖起来,连忙跪到地上说:“奴才管理松弛,请万岁处罚?” 天启理也没理他,依然朝前走,直到涂文辅爬起来追上天启,他才说:“今后得让他们改了这个毛病,朕想好了,一套家具多卖一百两银子,这一百两里,给你和九思提出来六两,给卖货那边提出来三十四两,余下的给他们各组的工匠分了,就做为他们的工钱吧,月例钱还照领,这是他们的份子钱。四天一套按这个开,三天一套,甚至两天一套,也按这个开!但必须保证质量!”、可天启也知道,自己这么任意而为,那些文官还不得闹翻了天呀?闹就闹,闹翻了怎么样,正德在皇宫修了个豹房,到处抢人家的女人拽回来睡,他们不也得接受吗?文官就是瞎闹腾,你不理他,他也无可奈何! 不过,好像是朱元璋有话,太监不能随意出宫,妈的,这得想点办法,在外面建个别院也好啊,自己可以从此借口出去逛逛北京城的风光嘛! 第十四章 拗种徐宾 “陛下,司钥库掌印太监徐宾奉旨来见!”涂文辅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天启走出动力室,让葛九思把门锁好,然后才回头看着涂文辅说:“他在哪里?” “徐公公年事已高,上不得宝船,奴才让他在下面的棚子里待命。徐公公已是花甲之人,要不是三朝老人,先帝早就该让他退了!神祖爷走时有交代,内宫谁都可换,惟徐公公必须留任,大概是为他老成忠厚,管家极严的缘故吧!” 天启点了点头,他想,人说人老成精,这已经够老妖怪的份儿了,万历不让动他,大概他真的掌握着那秘库吧?看来那个时空的历史书写的也不是扑风捉影了!阿弥陀佛,老天对我不薄,还给我留一笔巨资啊! 走下宝船,进到工棚里,看见一位眉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太监正坐在椅子上喘息,看见天启,他急忙颤微微想站起来,天启紧走两步止住他道:“老人家还是别跪了,徐公公这么大的年纪再给朕下跪,朕该折寿了!都是朕想的不周全,朕派个轿子接您就好了!小代子,你去叫个轿子,一会儿送徐公公回去!” 看着小代子匆匆走了,老人家浑浊的眼里渐渐生出了云雾,他看着天启,声音颤抖地说:“主子和神祖爷一个脾气,都知道体谅下人!老奴也就不推辞,今天就身受吾皇的恩惠了!万岁叫老奴来,不知所为何事?” 天启看着宝船说:“郑公公的宝船,是我们大明的骄傲,朕觉得不该在我们手里丢掉,朕带人忙了一气儿,总算做出来了,老人家看看,是不是带点老祖宗的那么点仙气儿了?朕想过几天就放进太液池里,让内外大臣和外番来都看看我大明的宝船!不过,朕现在也遇到点儿难题,宝船下水总得刷油漆啊,,可朕现在是分文全无啊!老人家是不是给他们拨点款把这宝船漆一下呀?” 老人先喘了半天,然后才操着沙哑的嗓子说:“万岁造的船,确实是漂亮极了,老奴看了也欣喜得不得了!可惜老奴所管的库里已经没几个银子了,今年的金花银(国库拨给内供的银子叫金花银),户部还是按神祖爷时的规矩给一百二十万两,近年存的一点银子,去年两位爷大行,花得如流水般,剩下一点,主子前不久支给辽东军前,那是急用的,奴才不敢怠慢,都拨了出去,先帝又取消了税监,内帑没有了财源,哪有银子可用?现在已经是碗空钵尽了,老奴无能为力了!” 天启听了一愣:“怎么到我这就全没了?太仓银已经没有,内帑再没有,这么大的国家,让我指什么活呀?不对,不是还有镇库银吗?” 他点了点头轻声说:“老人家是不是还有什么库银瞒着朕呀?” 徐宾身子一动,低下了头,但片刻了仰起了头,混浊的眼睛里储满了泪水,手颤颤微微地伸进袖子里,掏出个印盒,那干瘪的,布满青筋的手哆哆嗦嗦地举起来,递给天启道:“万岁既然不相信老奴,老奴已经土埋脖子的人了,何必再治那个气呐,老奴就告个假,回家去等死算了!” 他这一手,还真把天启给镇住了,天启愣在那里,半天没言语,他身边的小代子低声说:“主子,徐公公给您印信呐!” 天启白了一眼小代子,转身挡回徐宾的手说:“老人家这是为何,大明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朕只是看看老人家还能不能为朕多筹措点银子!朕小时候听神祖爷说,我们有不少镇库银啊?”他现在必须打着神宗的旗号才行,对这么个老古董,他是有点黔驴技穷了! 他的话刚落地,徐宾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边磕头边说:“原来陛下要动祖宗的根基啊!神祖爷有话,那是千年不可拔之基,任何皇子皇孙不可分毫取用!老奴日事居积,日事节省,日事借贷,刻于理财,就是为了帮助陛下不撼国基呀,陛下现在要动镇库银,还是先杀了老奴吧!”说完,已经泪如雨下了。 天启急忙双手搀扶着老人家,温言暖语地说:“大伴这是何意,朕也没说现在就动镇库之银啊,朕是问问此款现在动了没有?朕问问还有错吗?” 老人拿袍袖擦了把鼻涕眼泪,“先祖爷有话,不到国家最危险的时候,任何子孙无权动此库之银!万岁登基大典时,老奴已经向万岁说明了,那库里究竟有多少银两,老奴也不知道,老奴只是每年需向库里加进规定数量的库银,无权从里取出一文!先祖有祖制,谁敢乱花里面一文钱,就灭他的九族,是皇子皇孙,就废为庶人!” 天启不想跟这老人动横去花这笔钱,但国家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再不让动这钱,岂不是太愚了吗?不过,修这船,他可不想动这钱,总不能把那钱花在玩乐上面吧!现在涂文辅已经出了个弄钱的招,何必再逗引这老人哭哭唧唧的?他笑道:“大伴误会朕了,那笔钱,朕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动的,大伴快将印信收起,只要大伴身体还可以,大伴就得为朕管好这个家,朕相信大伴!” 老人家又老泪纵横了,嘴唇哆嗦半天才挤出一席话:“万岁吓死老奴了!老奴无家无业,无亲无友,没什么惦记的。这内帑就是老奴的命,神祖爷交给老奴钥匙时说的话,老奴还记得清楚,神祖爷说:这是保我大明万世根基的血本啊,你给朕看好,如果朕走到你的前面,你就把他传给朕的子孙,还得告诉他们,这银子不能乱花,谁敢乱花,谁就不是朱家的子孙!” 天启浑身一震,知道为什么崇祯直到煤山上吊也不敢动这库银了!可大活人也不能让尿给憋死啊,对神宗选的这个拗种,还真不能来硬的,还是慢慢来吧! 第十五章 跟个尾巴 涂文辅办事倒挺利索,第三天就在前门外花八万两银子买了一个前店后厂的门市,那院很大,房子也宽敞,他就又花了八千两银子在那后面盖了十六个车间。又花了一万多两银子购置了家具和各种木料,正正从张嫣那里拿出了十万两银子。 张嫣倒没什么,天启肉疼得心都颤了,自己朝王体乾收进来的这么点钱,可是花一个少一个呀!晚间欢爱过后,张嫣听他那一声叹息,就低声问道:“万岁不喜欢臣妾?” 天启知道她多心了,就说:“开个木匠坊就花去那么银子多,朕想收复失地,训练新军,那银子得花海了,朕上哪弄去呀!” “万岁不是说我们的内帑有镇库银吗?” “有是有,可那神祖爷把内帑交给个拗种徐宾,他死活不让朕动一文钱,你说有和没有还有什么两样?据说那银子都放在一个秘库里,他人根本不知道。朕就是动硬的,怕也找不到那些银子呀!唉,我们这个神祖爷真是神得很啊!” 天启烦燥地又开始蹂躏那一对小白兔了,张嫣忍着痛轻声说:“万岁把用钱的去向告诉老人家,好好跟他说,臣妾以为,他会通情达理的!” “那明天你陪朕去看看他,也许,真能打开那把锈锁呐!” ******** 木匠坊收拾好了,天启看着他们拿来的木匠坊和店铺的规划图,看了半天,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没给朕间壁一个休息室啊?” 那猪头和小耗子一听就愣住了,俩人对看了半天,猪头才嗫嚅地说:“万岁的意思是……您也去那里干木匠活?” “当然了,朕是木匠皇帝,朕不去,要你们忙个什么劲儿呀?” 猪头和小耗子扑通就跪在地上,边拼命地磕头边说:“万岁,您可饶了奴才吧,李公公要是知道是奴才让您出了宫,他能把我们俩的皮剥下来!您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奴才每天向您汇报就是了,您要不放心,可以让小代子,小德子去看看,奴才要是做错了什么,您杀得、打得、骂得,您就是不能出宫!您要出宫,得静街,洒水铺道,得有锦衣卫开路,那买卖还能做吗?” 天启泄气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才说:“得得得,你们起来吧!朕不去,给你们创牌子,你们那东西能卖出大价钱吗?” 猪头吭哧半天才说:“奴才心里也没底儿,一套家具,撑死也就值十几两银子,奴才说的就是卖宫廷御制个名,这么没凭没据的,你再说,谁信啊?” 小耗子把他往后一拨拉说:“噢,赶着里外都是你了,说卖大价钱的是你,说卖不出去的也是你了?你那是嘴呀?其实奴才看也简单,万岁提个字在上面,他们就是冲那字也得买!” 猪头把小耗子往后一拽说:“万岁是万乘之君,哪有功夫给你天天写呀?”天启笑了:“那好办,朕就写国泰民安四个字,签上天启大帝御制六个字,文辅去铸了个铁凸印,家具做出来后,你在家具的下面都烫出来就可以了!反正都知道朕是木匠皇帝,干脆就打出朕的招牌卖家具,给咱们的家具抬高一下身价!” 涂文辅连连磕头说:“奴才和小耗子也想到这办法了,只是不敢向主子说,这下好了,现在那些大户都想抬高自己的身份,有这御制的牌子,他们得抢疯了!” ******* 天启和张嫣真的一起到司钥库见了徐宾,然后回到了寝宫,天启往銮椅上一坐,对张嫣说:“朕没想到徐老太监竟这么通情达理!朕刚把当前形势一摆,他就答应动镇库银了!只是他今天说话怎么神色不太对头啊,是不是不情愿动那银子呀?唉,也可以理解,老人嘛,都是愿守财,不愿破财,咱们真得把钱都用到正地方才是,莫负了老人家的一片忧国忧民之心啊!这回怎么样,这可是徐老太监亲自请你给他当参谋的,你再不伸手,可就对不起老人家了!你的养鸡三策是不是该实行了!” “只要不让嫣儿抛头露面,不让臣妾的万岁爷违反祖制,臣妾就不会看着万岁为难不管!”张嫣说着对天启摆手示意了一下,急忙走了出去,片刻就同杖剑的小代子蹑手蹑足一起进了卧室,她端进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大声地说:“万岁,他要不交出来,臣妾做梦也想不到那秘库就在慈宁宫的后花园里呀!您说,神祖爷怎么想的,把那么重要的府库不建在自己的寝宫,安在一位老太太的宫里,噢,我知道了,那寝宫就是给郑太妃修的,放在郑太妃住地,就是想留给她的!现在郑太妃住在那里,咱们也不好开库取银子呀?” 天启一愣,但见张嫣朝他挤了挤眼,就顺着她的话说:“现在也只能先撂一撂了,待她搬出去咱们再动那银子了!不然既走露了消息,也会闹得都不愉快!” “也只好如此了!”张嫣说完,蹑足走到窗前,小代子猛然推开窗户,她把那盆滚开的水哗地就泼了出去。 “啊!”外面突然响起半声尖叫,但马上就止住了,王安迅速飞进内室,见万岁无恙,舒了口气:“怎么窗下有人啊?” “王伴伴,你快去保护司钥库的徐宾老太监,把他护送到这里来!”天启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安急忙冲了出去。 小代子也不解地问:“娘娘为什么不让我们把他抓起来呀?” 天启也疑惑地看着张嫣,张嫣笑道:“我们回来的路上,小代子就发现了他,是臣妾把他拦住了。他是从徐老太监那里跟过来的,肯定是想弄清徐老太监跟我们说的是什么!臣妾看徐老太监神情紧张、不敢说话的样子,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臣妾就才没让万岁继续问。原来是有人也想知道那暗库的秘密呀!那咱们就既让他好好折腾一下,也得弄清他的来路!” 天启问:“是那人的人?” “臣妾怀疑是有人想嫁祸于她,好把事端弄大,他们从中获渔人之利!臣妾说的对与不对,下一步就可以看清楚了!” 雪梅悄悄进来,低声跟天启说:“主子,房上还有一个尾巴,是杀是抓,主子说话吧?” 第十六章 三面来风 天启想了想,把手摆了摆说:“别抓,打草惊蛇,查清他的来路!” 雪梅笑了笑出了,片刻传出小代子的说话声:“上房顶看看,咱家总觉得上面还有人!” 就在这时,王安背着徐宾进来了:“小代子,快传太医,老人家受伤了!” 天启急忙问:“重不重?” 王安说:“刚见血,刺进去才半寸,老人是吓的!幸亏我去的及时,凶手被抓住了,是敬事房的太监陈琪,他和谁也不应该有关系呀,不知道怎么卷进这里来了!已经让孙公公的人带去审了,估计问不出什么来,这些死士嘴都极严。” “不是刚才烫的那人?” “不是,烫的那人功夫比他高多了,要是那人,老人家也就没命了!”正说着,老太监醒了过来,拉着天启的手说:“不是老奴不告诉万岁呀,是他们不让老奴说呀!” “他们?他们是谁的人?” “知道这事的,只有神祖爷和老奴,万岁说,还能是谁的人?” 天启摇了摇头:“不对,要是神祖爷的人,神祖爷怎么不告诉他秘库位置呐?” 老人一愣,半天才说:“信不着他们吧?万岁过来,老奴把位置告诉您!” “还是您掌握吧,您先治伤,伤好了。您把库重新清理一下就是了!”说着,一面让人把他抬到了西耳房,一面说:“王伴伴,这院里一定要加强守卫,不能让人再进来了!” 过了一个时辰,雪梅回来了,她低声对天启说:“是个女人,身手极利索,转了半天才进了坤宁宫!” “哦,老东西要动手了?” “不像,这个女人和先头那个男人不像是一回事儿,不过,他们对徐老太监都十分感兴趣!”雪梅轻轻地说。 “那个人审出什么来了吗?”天启问的是那个刺客。尽管小代子和小德子把十八般本事都用出来了,可那人就是不吐口,而且这么多天竟连一句话也不说,天启怀疑他是个哑巴。但雪梅摇摇头说:“不可能,聋哑一般是相连的,他的耳朵极敏锐,旁边有个蚊虫声都能听见。” “那就是说还有一家在惦记我们?”天启说。 “和那天三家争这人一样,应该是有三家惦记老太监手里的秘库!” “噢,李家,郑家,还有那家?” “应该是努家,努酋在大明的人!” 天启吓了一跳,那就是说,那天的三个人里,有郑家的人,也有李家的人,还有努尔哈赤的人!可谁是哪家的,现在只有许显纯可以证明是李家的,那两家呐?他低声问道:“你和别人说过吗?” 雪梅吃惊地抬头看看天启道:“奴婢生生死死都是万岁的人,没得万岁的允许,怎么会和别人说呐?万岁信不过奴婢?”说着,眼里云雾渐生,小肩膀也开始抽动起来。 天启把她拽过来,照她屁股就打了两下:“毛病,朕还不知你的孝心?只是担心你的怀疑会让别人看出来!下次不能再哭了,朕不喜欢爱哭的女孩!” 雪梅秀脸嫣红,手摸着自己的小屁股,偷偷地笑了。 ******** “主子,雪蜜儿回来了!”坤宁宫里,一个侍女匆匆走进花园低声对郑太妃说。 正在修剪花枝的一位看上去四十不到的女人抬起了头,她不是那种妖艳的美人,但风韵楚楚,眼波生动,一颦一笑,顾盼生姿。一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位既有魅力又有主见的女人。“快让她进来。” 片刻,一个身材窈窕的蒙面少女飞步走了进来,郑娘娘只轻声说了句:“到我房间去,我马上就过去!” 那女人什么也没说,迅速飞走了。 郑娘娘站在花园里,抬眼望着天,那天湛蓝湛蓝的,没一丝云彩,可她心里的乌云却越来越浓了:“难道那秘库不在大内?那能在哪呢?” 寝房里,一位美艳绝伦的白人姑娘已经摘去面纱跪在地上,见她进屋,忙说:“娘,他一直监视着小皇帝的行动,开始孩儿还以为是娘吩咐的呐,可后来见他在司钥库公事房那里和一位不认识的太监交代任务,似乎是让那人杀掉那老太监,孩儿这才知道不是娘吩咐的,他是在为别的人忙呐!孩儿知道,娘现在是不会轻易杀人的!” “好孩子,知道为娘的心思,娘没白疼你!”郑娘娘点了头,坐进了铺着软垫的椅子上:“继续说!” “后来孩儿就跟着他到了乾清宫,他就在东暖阁万岁的寝房窗下听声,孩儿离的太远,本来听不到什么的,但突然那屋里的皇后提高了声音,说什么秘库就藏在娘的后花园里,然后窗户就打开了,从窗户里泼出一盆滚开的热水,烫得他刚叫了半声,就捂着嘴跑掉了!” “哦,那你怎么才回来?” “我刚想离开,那王公公就跑出来了,他一面命令净军把乾清宫护得铁桶一般,他一面匆匆地走了,过了半天,他竟背着那司钥库的老太监跑回来了,老太监是被人给伤了,他本欲说那秘库的事儿,被万岁挡住了!” “噢,你刚才不是说皇后说秘库在哀家的花园里吗?”话刚说完,她立刻笑了起来:“忘了,忘了,那是骗鬼的!只怕也骗不了鬼吧?跟着来的一盆开水,应该把他烫明白了!” “可这诱惑也实在太大了,都说那秘库是成祖爷时把他积攒的和太祖爷留在南京的财宝都搬来了,藏在那秘库里,是助人掌控天下的财富啊!这么大的诱惑,他就是不信,大概也得拼一把的!” “他不是那贪欲的孩子,他不会为金钱忘本求荣的!”郑氏摇了摇头。 “可他的背后的人是不会不看重那笔巨财的!”雪蜜儿依然俯首低眉地说。 “你是说我们得做一下准备?” “有备无患!这不是娘常告诫孩儿的吗?” “那你就带人去准备吧,娘累了!”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第十七章 螳螂捕蝉 下弦月终于羞羞搭搭地露了面,昏暗的月光把慈宁宫的后花园照得既幽暗又神秘。 丝丝凉风,欲图驱散白日留下的燥热,但最终还是让位给了闷热的暑气。 倏的,一道黑影从围墙上跃了下来,那熟悉的身影告诉人们,他就是郑氏最关心的林咸之。 林咸之落到地上,轻轻地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学了两声蛐蛐叫,然后就停在了一处假山边,仔细地审视着那山石和草树,他摇了摇头,欲朝前走,但他突然愣在了那里,嘣嘣嘣几声带着余音的响声过后,他发现围墙边的三棵老柳树的枝岔上竟悠悠荡荡地吊着五个黑衣人。 “有埋伏?”他吃了一惊,顺手甩出几支袖箭,五个人的吊绳被切断了,但他立刻吓了一跳,跟着来的竟是扑通扑通的五声闷响:“死了?” 他知道,如果那五个人还活着,凭他们的本事都可以轻轻跃到地上,不会留下这么大的动静,现在被实实在在地摔在地上,显然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 他暗暗地吃惊:“周围有人?是他们杀的?那刚才自己转了一圈怎么就丝毫没发现一点气息呐? 他把身体隐在了暗处,重新仔细地巡视了一遍花园,还是没发现什么人!走到已经死去的人身边,他才知道,那套子虽然套在脚上,但绳索上都有喂着毒的细针,他们是被毒死的。他重新在大墙边又转了一遍,割断了十几条绳索,直到确认再没绳索了,才重新发出了信号。 奇怪,是谁安排的绳索,是雪蜜儿?那她就应该还在附近,我怎么一点搜不到她的气息呐?虽然郑氏把她送到了秘密的地方训练了八年,可自己比他训练的时间要长得多,自己都搜不到她的位置,那就太跪异了! 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阵发冷,难道父汗交的任务真的就要落空了? 他的真名叫德勒根,是努尔哈赤在万历二十六年第四次来大明朝贡时住在前门外的万福楼酒店,和万福楼老板的女儿李水花勾搭在一起私生的孩子。 他走后,万福楼的老板才发现李水花怀了孕,他认为是奇耻大辱,急忙找人给打胎,谁料这孩子偏偏命大,连打了两次,竟毫无反应,气得他在孩子还没满月就把孩子送给前门外挑水汉子林槐舜。 林槐舜是吃喝嫖赌把家败坏的少爷坯子,沾一身花柳病,没有孩子,他女人是靠让孩子吃百家奶把孩子养到四岁。那年林家遭了大火,林家女人把孩子放进扣着的大缸里才拣了条命,当时正好郑氏在暗储死士和小姑娘,就把那孩子收进了宫里,六岁时又把他送到宫外,交异人抚养习武,也就在这时,万历三十六年的十二月,努尔哈赤第六次进北京朝贡,找到了李水花,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流落到皇宫大内,被郑氏给收养起来了。 努尔哈赤费尽心机,终于在异人处见到了孩子,那时孩子已经十一岁,什么都懂了,父子相认后,给他起名叫德勒根。他想把孩子带走,可那异人不干:“你把他带走,我们这里所有的人就一个也活不了,不如你把他留在这里,让他继续习武,等他出师回到皇宫后再溜回你那里。” 努尔哈赤没有办法,也只好如此,但他让德勒根拜一位神秘的蒙面人为义父,那义父在夜深人静时经常来看望德勒根,给他金钱。但每次来时都是极神秘的来去。至今,他也不知道义父长的什么样,家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德勒根十五岁时,义父给他在皇城根儿附近买了房子,配上了奴才和管家,送来了女人。 尽管德勒根安了家,但那义父依然只让他在夜里回家睡上一觉,天未明就得再回到异人那里去。 由于他平时孤僻,喜欢独往独来,直到现在,郑氏也不知道他的根底儿。更不知道他已经安了家。 德勒根学了化妆术,在自己的府邸里,他以本来的面貌出现,他是位有四家店铺的商人德勒根。在皇宫大内,他是郑氏的杀手,一个寡言寡语不合群的武士。 上次调动郑氏的人马,他明知道是蚍蜉撼树,但义父要的是搞乱京都,搞乱皇城,挑起朱家的内讧,让天启无暇东顾,为努尔哈赤造势,他只得惟命是从。这次出手,仍是义父的命令,现在又是义父让他带着人来察看宝藏的虚实。 嗖嗖嗖,又有五个人跳了进来,这次没一人被挂起来,对方也只是那点小把戏。六个人看看那假山,同时摇了摇头:“巨石累累,不可能有秘洞。” 他们盯上了那花繁叶茂的圆形的花圃,一个黑衣人跃到花圃的中央,拿脚趟了几下,拿手比了比:“应该就在下面!” 看见他的手势,几个人大喜欲狂,急忙跃进去拿出带来的铁铣一顿急挖,把个白天郑氏赖以炫耀的花圃挖得泥土飞翻,哪有半丝惜花的意思。 看见了,一块三尺见方的石板就埋在地下,一个人哈腰抠住那石板刚要掀,林咸之急忙止住了他,林咸之一摆手,带着另外四个人撤到了远处,这才让那人去掀那石板……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泥土飞溅向四方,带着那杀手的残肢断臂洒向周围。 “快撤,是他们设的圈套!”林咸之知道上当了,急忙下了命令。他知道,这么大的动静,不惊来郑氏的人,也得引来皇家大内的禁军。 “快,过去看看下面是什么?”那四人里,竟有一人根本不听他的,飞身跃向那爆炸的中心。 林咸之一愣神,嗖嗖嗖,那三个人拽起林咸之一起跃向了爆炸点,俯身去探看那爆炸的地方。 第十八章 黄雀在后 “小林子,你跑娘娘的花圃里折腾什么?你看看,把娘娘的宝贝花草都给祸害了,你这不是要娘娘的命吗?你白让娘娘疼你这么多年了,好好的花跟你有什么仇啊,你别走了,跟我们到娘娘那里说清楚吧!”说话的竟是那个死去的佛朗机商人的遗孤雪蜜儿,郑氏那年选小美人,把她收进了宫,后来又收成义女,她今天出手,应该是郑氏的主意了。那今天这探底,很可能就是那老东西演的一场戏!他现在开始后悔了,悔不该来趟这个浑水。 捅了大粪窝的五个人现在已经被十六名白衣武士给围在了臭气冲天的粪坑边上,五个人手仗着剑,警惕地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对手。 “少爷,别管我们,你冲出去,告诉爷,秘库不在这里!”那带头跃向粪坑的武士镇定地对林咸之说。 “不,还是一起走吧!咱们就剩下这几个人了,谁也不能再扔在这里了!”林咸之看看周围逼上来的人,见那平日抠搂着腰的老花匠竟挺直腰,就伴在雪蜜儿旁边,手里拿的却依然是他的那个花锄。 他知道遇到了高人了,但他不知道,这就是雪蜜儿的老师,老花翁方子平。 林咸之嘴上这么说着,已经在偷偷地寻找着逃走的机会。 “杀!”五个人同时爆出了一声尖厉的呐喊,五把宝剑同时扑向了那老花匠,他们都看出了,这才是来人的主心骨,别看那女人在动嘴,可真正指挥的却是他。 铿铿铿!四把剑砍在花锄上,溅起四道火光,方子平顺手一推,把四个人推开了,他急忙去寻林咸之,却见人已经销声弥迹。连个影儿也没了。 “蜜儿,他呐?”老花翁问道。 “我看他冲过来了,不知道怎么没看见他!”雪蜜儿急忙说。她的话音没落,那四个人又扑了上来,这次那四个人学乖了,谁也不和老花翁对杖了,只是闪转腾挪,死死地缠着老花翁和雪蜜儿,让他们来不及去寻找林咸之。 冲上来的白衣人把四个人紧紧围住了,雪蜜儿下令道:“抓活的,别下死手!”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还是那带头的黑衣人说的话,他现在已经被老花翁逼得手忙脚乱了,可嘴却半点没软。 突然,一片浓云遮住了弯月,大地一片漆黑,那指挥的黑衣人趁着老花翁的一愣神,他的剑在砍向老花翁的半路上一转,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老花翁根本就不是被黑云惊愣的,他现在迅速飞起,拽着雪蜜儿朝上直冲而去,他的下面,现在已是一片箭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花园的围墙上已经立起了一排黑衣黑裤带头套的人。 弯月从浓云钻出来了,围墙里的黑衣人、白衣人已经哀叫连连,都在不停地挣扎和翻滚…… 大内已经响起了锣声和脚步声,围墙上的那人轻吐了一口气,把弓箭往身上一背说:“撤!” 围墙上的黑影消失了,待闻讯赶来的忠勇营的指挥范长杰带人赶到慈宁宫的后花园时,只见满地的尸体和腥臭的大粪…… “别管那死的,快查,有没有什么秘洞?”范长杰催促道。 士兵们拿长枪东捅西扎,一群人把假山也拆个七零八落,待郑氏带人打着火把出现在花园门口,花园里已经全没了往日的争芳斗艳的样子。 “范指挥,你这是来抓贼呀,还是找什么来了?那假山又碍着你们什么事啊?” “噢,太妃娘娘千岁,奴才是怕有坏人藏匿在那个洞里对娘娘不利,快别找了,把尸体都收拢起来吧!娘娘千岁,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您的人?” “事情发生在哀家家里,当然得有哀家的人了,哀家养他们就是看家护院的,贼人来了,他们能不管吗?不知我们的人是不是被你们忠勇营的人给误杀了?”郑娘娘看见乱纷纷的花园和地上那一具具身穿白衣服的卫士,心里火冒三丈。 “娘娘高抬我们了,我们赶来时,这里已经声息全无,您看看这死人身上的箭,清一色的短杆雁翎箭,这是连弩上用的箭,现在除了蒙古林丹汗的军队和努酋的骑兵有,我们到现在还没这东西呐!” “你们忠勇营是干什么的,让蒙古和努酋的人来到大内乱杀一通,朝廷养你们干什么用?” “我们当然有责任,可那九门提督怕也难辞其咎吧? **** 林咸之是在冲向老花匠的瞬间被那指挥的黑衣人一脚给卷进旁边的小桥下的流水里的,顺着那流水,钻过一道漆黑的暗洞,他被水送到了慈宁宫外,他暗叫一声惭愧,匆匆上了岸,顺着路边的树丛,几个蹿跳,跃到了红墙的外面,飞跑回自己的家。他没有叫门,刚要飞身朝墙里跃去,身后就响起了一个沉稳的声音:“他们都没回来?” 是他义父,他“嗯”了一声,手里紧捏住一枚毒镖,头也没回地说:“你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我怎么会知道,情报是你搞来的,我能不信吗?是那声爆炸告诉我,我们上当了!唉,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让个小女人给骗了!你已经暴露了,别回去了,今后林咸之没了,有的只是珠宝商人德勒根!”那人说完就走了,脚步声音极轻,瞬间就消失了。 他飞进了院里,钻进了小妾桐花的房间里。 桐花是义父刚送来的女人,今年才十六岁,长得娇小可爱,又极会媚人,是他最宠的,她听见声音,急忙掌上灯,看见地下站着的德勒根满身是水,惊得一声尖叫:“天啊,爷,你怎么了?” “噢,喝多了,不小心掉河里了!”德勒根若无其事地说。 “天呀,太可怕了,爷今后可别喝那酒了,爷要不在了,让桐花怎么活呀!”说着竟抽泣起来,但人还是爬了起来,边帮着德勒根脱衣、擦身子,边找来新的内衣裤…… “你也穿上衣服吧,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你义父让的?” “别提他,他今天想借刀杀了我,这仇我会记住的!” 第十九章 铁肩永宁 清晨,天启是被王安给叫醒的,王安低声说:“昨天,郑太妃家果然去了两伙人,死了二十多人,后面那伙人,似是忠勇营的人,但第一伙去的人,似也跟他们有关系,奴才现在都让他们给闹糊涂了!李进忠今天去了五位外臣家里,有次辅沈潅家、内阁顾秉谦家,给事中霍维华家,兵部尚书张鹤鸣家,兵部侍郎崔呈秀家,每家坐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六日早朝可能有变啊!那内阁审查皇后的票拟,就是他串联这几家后拿出来的!” 天启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你把锦衣卫的指挥长和东厂的提督叫来!” 王安尴尬地说:“东厂提督仍由李进忠兼着呐,锦衣卫指挥长是陈长安(字永宁),这人和太康伯张国纪是朋友,昨天他曾经进宫为皇后求情,李进忠矫诏说他是吃朝廷饭,干自家事的贰臣,气得他在家泡病号呐,李进忠和客氏已经内定了人选,准备让他们的人曹钦平接手。” 天启沉思片刻后说道:“你带着朕的口喻,亲自上门把陈永宁请来吧!”说罢对张嫣说:“嫣儿,溶墨!” 张嫣一愣,但立刻拿出了文房四宝。 天启帝在那个时空从小就在父亲的督逼下学魏碑,也曾在市里的书法大赛上得过金奖,而且他的小楷也一直说得过去,到这大明,写字他倒不惧。 嫣儿备好了纸墨,见天启起手的第一个字就吃惊地呀了一声。天启知道,那朱由校的字比狗爬强不了多少,他就大声说:“韬晦之日朕连字都不敢写,而今朕要一扫阴霾,重振朝纲,朕要认真地写写字了!”说完他继续挥毫泼墨,片刻,“鐡肩”二字跃然纸上。 两字庄重沉稳,大气磅礴,王安看后哈哈大笑道:“万岁藏锋敛锐,把老奴都骗得好苦啊!这才是帝王豪气呐!给陈长安这铁肩二字,胜过黄金万两矣!” 写上年号,盖上印宝,天启道:“他应该担得起这两个字!快去快来,六日早朝之前,要把一切安排好,莫让他们抢在我们之前!” 王安走后,天启匆忙吃完早膳,走到外面,见细雨还在飘洒,带着几许寒意,也有几丝清新。他轻轻地吸了几口湿漉漉的气息,看着深重大院,既感到了几丝陌生,也感到了一些振奋,现在正是世界上大变革的时代,大明现在还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只要把握住机遇,不误用奸佞,就一定能让中华民族不再落伍! 这时,王安掌伞跟着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匆匆走来。那大汉看见天启,紧走几步就跪倒在地上口呼:“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锦衣卫指挥陈长安见驾!” 天启上前搀起陈长安:“永宁,快起来,走,进屋叙话!” “谢万岁!” 天启拉着陈长安的手走进乾清宫东暖阁的内室,回头对小德子说:“你去把张昭仪叫来,见过她的陈叔叔!” 小德子答应一声走了,天启笑着说:“听说你昨天就想面见朕?” 陈长安急忙跪倒在地上:“臣是想不通,万岁既然选定了皇后,为什么要在大婚之日把她关起来?张嫣父亲是臣的密友,臣喝过他们结婚酒,吃过嫣儿出生的喜蛋,又是看着她长大的,那是位秀外惠中,心装大事的女孩子,怎么会是什么海贼所生呐?他们分明是想罢黜皇后,想以他们的人窃居中宫啊!” 天启说:“朕选的皇后,朕当然信得过,前天是王体乾背着朕把皇后关了起来,朕已经把皇后救了出来,朕是不会让他人代替她去执掌中宫的!” 正在这时,旁边响起了莺燕之声:“陈叔叔,侄女张嫣拜见叔叔!” 陈长安看说话之人,一下子愣住了:“娘娘千岁,你怎么这副打扮?” 天启道:“噢,她现在是皇后,也是朕的昭仪,帮朕管理文书邸报的。”接着他把昨天救人的事和暂时让张嫣以昭仪名义出现的想法说了一遍。 陈长安立刻磕头在地说:“万岁,臣虽不敢当铁肩,但万岁给的担子什么时候也敢担起来,万岁安排吧,臣一定为万岁镇住鬼魅!” 天启笑道:“敢给朕去镇鬼魅的,当然就是铁肩了,朕是不会错看人的!” 陈长安跪拜道:“臣虽不敢担此大名,但臣一定为大明,为万岁鞠躬尽瘁,决不让奸人横行!” 陈长安看着张嫣,高兴地说:“三天前,两个皇后从家带过来的丫鬟跑回去,说皇后被押起来了,大家都替她担着把心,不想竟得万岁救回,臣今天就告诉她的父母,让他们别再哭了!” 张嫣儿听到父母的消息,立刻说:“我父母还在齐化门十七号住吗?” 陈长安一愣,半天才说:“住还住在那里,只是……” 第二十章 误进陷阱 他说得吞吞吐吐,张嫣急得小脸通红,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陈长安,焦急地说:“陈叔叔,你快说啊!只是怎么了?” “只是娘娘的哥哥和我家泠儿俩人昨天晚间出走了,我约莫俩人是想去劫持李进忠,拿他换回娘娘。我派了大批人在李进忠家周围寻找,至今还没找到他俩!”陈长安说着长叹了一声:“到底都是孩子,不知道李进忠的厉害!你要劫李进忠,别说劫不了,就是能劫,得惹多大的祸啊?到时皇后就是没罪,也得牵连有罪了!” 张嫣一听,两眼云雾渐生,一手抓住天启的胳膊,一手摇晃着陈长安的肩膀,急切地说:“陈叔叔,得马上把他们找回来呀!我不能没有哥哥嫂子呀!” 天启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王伴伴,你看看那人回来没有,如果回来了,你马上让人封住九门,就说有飞贼在宫里作案,待清查后再开放,阻住李进忠出宫之路。他们看不见李进忠是不会动手的!” 天启看着王安走了,又对陈长安说:“下次朝堂之上可能要乱,爱卿必须回去安排好,保证朝堂之上不为奸贼所乘!” 天启和张嫣把陈长安一直送到乾清宫外面,看着他的背影,天启轻轻地揽住了嫣儿的腰,把她贴近到自己的身边,低声说:“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嫣儿要挺住啊!” 嫣儿轻轻地说:“臣妾有万岁相伴,什么风浪都不怕!” 小德子进来说:“万岁爷,锦衣卫指挥陈长安有急事求见万岁!” 天启急忙说:“快传他进来!” 陈长安进来说:“万岁,朝堂上的站殿的人,臣正在清理,因为需要的人员量大,时间又紧了点,怕是难凑足八百之数。这几个月,李进忠打着万岁的旗号往锦衣卫里没少安排人,臣一时半会儿还查不清这些人的背景。” 天启沉思片刻说:“实在不行就再歇朝一次,到九日总能准备好了吧?” “九号就没问题了,臣现在得去安排了。噢,差点忘了,五城兵马司的许显纯在向阜成门方向调动兵马,似有不轨之举,万岁需要小心才是!” 天启一惊,这两天杀王体乾,救皇后,拒客氏、疏远李进忠,起用王安,安抚陈长安,这一系列举动是不是操之过急了点儿?可这都是人家刀架到脖子上才被迫而为的呀!有所防备,现在谁是可用之人,我哪知道啊? 但他又想了想,却笑了,史上说朱由校驾崩时,魏忠贤欲反,让兵部尚书许显纯带兵逼宫,许显纯沉吟不语,逼急了才说:“恐有义兵!”这人胆小谨慎,现在他们还远不及五年后的力量,他断不会出动军队的。而且现在皇室的威名尚在,正统观念还桎梏着人们的思想意识,想让士兵和皇家作对,他还不具备那个号召力!可他往阜成门调动军队干什么呐?难道…… 他心里一动,急忙问:“李进忠的私宅在哪里?” 陈长安听了一愣,但立刻“哎呀”一声拍着脑袋说:“昏了,臣太昏了!李进忠的私宅就在阜成门外的车公庄附近,今天早晨就传昨晚李进忠府上出现了贼人入室之事,听说把李进忠的侄子魏良辅和一个小妾给杀了,是不是……” 张嫣脸色刷白:“他们在那里围住我哥哥和云燕姐了?” 天启点了点头:“极有可能,我们必须马上去那里,如果真是围住了他们,我们就得想办法解围,如果不是,也要查清他们调动军队要干什么?走,去晚了可能就救不了人了!” 陈长安脸上也开始见汗了,可他还是说:“万岁不能亲临险地,还是臣自己走一趟吧!而且那里极可能已经有东厂的人了,去那里救人,难度不小啊!” 他摇了摇头:“如果确实是有他们插手,你去怎么能救下人来?只有朕才可能通过他的封锁,把人救出来!王伴伴,备朕的御辇,就去车公庄,至于去干什么,王伴伴,到时就你来应付了!” 王安忙道:“万岁去倒可以,但一是必须调锦衣卫的大汉将军护驾;二是陈将军必须先派人进去,务必找到那二人,到时我们车驾通过时将他们带出来。” 天启摇了摇头:“大白天进去,必须得冲破他们的封锁,又不暴露身份,难度太大了!” 陈长安道:“人倒有,我认识一位武士叫江风,蹿房越脊,动作比风还快,他又和张清的私人关系最好,有他出手,只要里面确实是他们俩人,他就一定会找到的!” 张清和陈泠确实误进了李进忠设计的陷阱。 当然,李进忠设计的陷阱不是为了捉拿张清和陈泠的,他也不知道还有这两个半大的孩子要杀他,他是针对东林党人的,从去年十月份起,他已经以整肃朝纲为借口开掉东林党人士二十几名了,而且正在策划干掉叶向高和杨涟左光斗几大重臣,树敌过多,必有异士,他不得不防! 这些日子他根本没有回家,宫里那个王安还在活动,他哪敢离开?但他撒下的网却在运转,当张清和陈泠急于报仇,误撞进魏良辅的卧室,连杀了两人之后,惊动了武士,两个人的生命立刻陷进了困境。 张清和陈泠东拼西杀,虽然逃出了李府,转进了一处寺院里,但随之而且来的是被东厂的太监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寺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如今五城兵马司的官军又加入进来,周围几百丈内已经站满了士兵。现在俩人想走,已经难于上青天了。 两个人都躲在黄寺的大雄宝殿的巨大的牌匾之后,听着下面乱吵吵的搜人的叫骂声,张清紧搂着怀里的陈泠低低地说:“泠儿,这次我们是难逃出去了,可惜没杀了李进忠那个老猪狗,还把你搭进来了!” “说什么呐?泠儿早说了,生和哥哥在一起,死也和哥哥在一起,哥哥来救嫣妹,泠儿岂能不来?能和哥哥死在一起,死又何哀?泠儿心里高兴!” “咭溜溜!”突然,他们的附近响起一阵树莺的低叫,张清一愣,立刻回了一声:“咭溜溜!” 紧接着,那边又响起一声欢快的树莺的叫声,张清回了一句,然后高兴地搂住陈泠就亲了一口,然后低声说:“有救了,江风大哥来了,肯定是你爹派来的!” 陈泠轻叹一声:“就怕爹也救不了我们,而且还可能把爹也牵扯进去,那李进忠不比常人啊!” 第二十一章 有惊无险 听见江风的报告,张嫣的眼泪就淌了下来,低声对坐在御辇里的天启说:“万岁,我们进庙吧?” 天启大声说:“王伴伴,朕要到大雄宝殿为辽西百姓祈祷福祉进香,怎么还不进殿啊!” 王安立刻大声奏道:“万岁,有五城兵马司的指挥许显纯带人包围了黄寺,挡住了万岁的御驾!” 天启啪地一撩御帘:“大胆,把许显纯给朕叫来,朕为万千辽西百姓福祉而来,他竟敢无事生非,挡朕御驾,难道想造反不成?” 闻信赶来的许显纯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面如捣蒜般地磕着头,一面嗑嗑巴巴地说:“昨天厂公家里进了贼,杀了两个人,还把厂公的青龙剑给盗走了,东厂的人说把贼人已经围在了寺里,臣也是奉旨……” 天启眼睛一瞪:“嗯,朕不知道,谁敢乱传旨意,难道你真要造反吗?你把旨意拿来,看看是谁在矫旨而为!” 许显纯的结巴更厉害了:“是,是,是口谕!” “马上带着你的人滚开,今后没朕的亲手御批,什么旨意也不好使!今天之事,罚俸两月,滚吧!”天启喝道。 “谢万岁!”许显纯擦着头上的汗,忙一挥手,带着人灰溜溜地逃走了。 他这一撤,东厂的人就露在了外边,王安喝道:“你们想找死吗,连万岁的御辇也敢拦挡?” 东厂的太监立刻让开了道,王安指挥着锦衣卫的“大汉将军”保护着万岁的车驾和仪仗进了寺院,受到了方丈和全寺和尚的跪迎。 进到大雄宝殿院里,天启刚要下辇,一眼看见张嫣朝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远处立着的太监,他立刻明白了意思,马上重新缩回辇里,不紧不慢地说:“陈爱卿,把这院里的东厂的人都给朕抓起来,送到镇抚司去,你给朕查一查,他们是不是想帮谁造反啊!” 小代子立刻大声把万岁的话重复了一遍,吓得留在院里的太监蹦着高的跑,慢一点地被锦衣卫抓住,反背着胳膊一绑,栓在马后,拖出了寺门。 张嫣看看院里已经没有外人了,这才示意小代子,小代子喊道:“万岁爷驾临大雄宝殿为辽西百姓福祉祈祷进香啊!把供品抬上来!” 喊毕,两个太监抬着一个大木箱子进了殿,他们出来后,天启在张嫣搀扶下才走出御辇。 庙里主持和两位高僧进院跪迎天启下辇。 天启边走边说:“雪梅陪朕去进香,张昭仪,你就留在外面吧,让他人都撤到院外去,朕要安静地祈祷!” 一听这话,那主持和两位高僧也自动撤到了院外,几位大汉将军把院门都关上,退到了院外。待万岁自己步进殿里,大院里,就只剩下张嫣守在御辇前了。 嗖,一位清秀英俊的姑娘站在了她的面前,那姑娘刚要喊,张嫣把小手指放在嘴上,低低地说:“嘘,嫂子,快进辇里!我哥呐?” 那姑娘俊脸飞红,低声道:“娘娘千岁,人家还没……” “你们闯了这么大的祸,阉贼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只能在我这躲几天了!你们已经双宿双飞了,人言可畏,不是夫妻也得是夫妻了,总不能让人指你们的脊梁啊!小妹今天就给嫂子上头,当我张家媳妇吧!”张嫣可不是逗她,这是为了两家的声誉。 姑娘脸红过耳,但还是低声说:“谢娘娘千岁成全大恩!” 她的话音没落,张清也落了下来,撩开门帘就要进车里去,被张嫣挡住。 张嫣向张清伸手说:“拿来!” “什么?” “李进忠家的那口青龙剑!” 张清把手里拿着的剑藏身后:“怎么,这剑不能还给他,杀不了他本人,拿他口剑还得还他?” “拿不拿来,你不拿来就到上面等死去吧?”张嫣斩钉截铁地说。 陈泠把剑拿到手,递给张嫣,张嫣说:“记住,你们没看见过这口剑,也从来没去过李家,你们一直在大内你妹妹那里闲住了!” 张清点了点头。 张嫣撩起车帘:“快进去,不准说话!”见张清和陈泠钻进车里,她拿着剑走进大雄宝殿。 殿内,雪梅已经把香烛供品摆在了案上。 天启见张嫣拿剑进来,低声说:“快把剑给雪梅!” 张嫣扶天启刚退到殿外,雪梅就在殿喊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听见喊声,大门呼地大打开了,小代子等人扑过来就护住刚从殿里跑出的天启和张嫣。 今天替李进忠带着东厂太监来的是秉笔太监李永贞,此人是李进忠的一条狗,他听说万岁亲临大雄宝殿,把他的几个人给抓走了,当时也吓了一跳,可他静下来一想又放心了:“有客印月给撑腰,万岁能把我们怎么样?上次移宫案李进忠闹得那么欢,客印月几句话,不还是烟消云散,成了宫里的大总管!” 李永贞带着一伙人没撤走,还守在庙外,他可不敢让那贼人借机溜走。抓不住贼人,李进忠虽然不能扒他的皮,可会罚他到浣衣局去洗衣服。 听见喊声,他带人就要闯进去,但被锦衣卫的缇骑给挡住了:“退下,你想劫驾吗?”他只能听着里面的呼喝声和刀剑相交的打斗声,过了半天,里面声音都没了,他才看见万岁的御辇走出了大院。 万岁的人马出来了,只有宫女雪梅左臂缠着洇出血的白绫,好像万岁并无伤害。 李永贞手下的太监现在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他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个出来人的脸,直到那御辇来到他的身边,他还站在那里查看。 张嫣看那太监,对陈长安使个眼色,陈长安立刻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想刺杀万岁吗?” 几名大汉将军立刻涌上去扯住李永贞。李永贞忙喊道:“我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永贞,我是奉旨来抓贼的!” 车里天启淡然地说:“永宁,放了他,你会同李公公把现场勘查一下,这件事你们明天给朕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吧!” 看着御辇辘辘地走远,陈长安带着北镇抚司的人和李永贞一起拥进大殿,只见殿里供品已经撒了满地,地上赫然躺着一个刚刚被刺死的穿着黑衣黑裤的贼人,那人手里还紧紧地捏着一柄宝剑。 “青龙剑?这就是进厂公家的那个贼人!”李永贞惊喊着扯下那贼人的头套:“是他?这不是房山万福楼的少当家的吗?” 第二十二章 一石四鸟 回到乾清宫,天启一眼看见雪梅胳膊上那缠着白绫的血臂,吓得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握住她的手问:“你怎么受伤了?朕不是嘱咐你小心点吗?” 雪梅像依人的小鸟偎在天启的怀里,低声说:“假的,就凭他,十个也不是奴婢的对手呀!奴婢是给外面那些人看的!万岁真的那么在意奴婢吗?” 天启松了口气,轻轻地拍着雪梅的俏脸说:“你这是什么话,朕身边的人,都是朕的亲人,何况你是朕的女才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雪梅已经跪在了地上,口呼:“谢万岁封赏奴婢当才人!” 天启吓了一跳:“才人?那不是嫔妃的名号吗?就这么把她收进了自己的名下了?这金口玉言,还真不能轻开尊口啊!可连个思想准备都没有,那张嫣能接受得了吗?那些文官还不得闹腾起来呀?” 他还在那愣着,王安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说:“万岁封的好,才人,宫女里的正五品女官,雪梅姑娘当得起,当得起!这次救驾有功,应该封赏的!” 不是姘妃呀?天启松了口气,但心里也有几丝落寞:“不就是那层窗户纸吗?既然自己喜欢她,早晚不得捅开,自己怎么这么犹豫啊?” 王安告诉天启,张维贤一行已经出发了,估计明天晚间就可以赶到山海关熊廷弼的总督衙门。 天启问了一下宫内外对皇帝两次遇到刺杀凶手的反应,王安说:“大家都很紧张,担心皇上的安危,许多外臣要来见驾,都被奴才给挡住了,但叶向高要来,奴才就不好挡了!” 天启忙说:“挡他干什么,快传他觐见!今天这事儿,得交他办理!” 叶向高见到万岁跪拜之后,看看旁边没人,第一句话就小声说:“万岁是不是想借此儆猴?” 天启一惊,看着他半天没说什么,见他一脸诚恳的表情,笑着说:“你说呐?” 叶向高低声说:“杀鸡儆猴,原是笨招,猴心里肯定不服,借别人杀鸡来儆猴,才是高手!臣斗胆劝万岁把这次的戏份做足,既儆猴,也吓鸡,为朝廷创造个肃穆的气氛,也淘汰一些奸臣庸官!” 天启哈哈大笑道:“台山(叶向高的号)把事情想偏了,朕既不想杀鸡,也不想儆猴,朕碰到此事,只担心朝廷的安稳,叶阁老既然来了,这次庭审就由你来主持吧!先帝时已经裁汰过堂官,朕不想再行裁汰,但各别有问题的官员,该清除还是要清除的,庭审中发现的问题,就由叶阁老酌定吧!” 叶向高听天启的头两句,微微一愣,直到后来那几句,他才明白,万岁已经采纳了他的建议,只是不想表露出来。 皇帝连续两次被刺杀,而且第二次那贼人手里拿的竟是秉笔太监、东厂总督李进忠的宝剑。受万岁旨意,锦衣卫北镇抚司、东厂刑名和三法司立刻立案开始勘察,因为涉及事体重大,李进忠也被软禁于北镇抚司的大狱里。怕东厂发生变故,天启下令解除了李进忠的东厂提督职务,暂时保留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让李永贞暂代东厂提督,万岁亲派乾清宫掌印孙桂带一百净军坐镇东厂,监督李永贞破案。 鉴于太液池天启遇险时他曾经救过皇帝,天启特意关照主持廷审的阁老叶向高道:“虽然剑是他的,但其中恐怕还有误解,厂公可暂时关押,但必须迅速弄清宝剑到贼人手里的原因!审查其间,要照顾好李伴伴的饮食起居。那天太液池一案,朕已经下旨让五军兵马司、九门提督府、忠勇营协察,让他们把所察情况报来!”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李进忠现在恨死了那个贼人,他让李永贞秘密访察万福楼来往的人员,暗瞩曰:“秘密盯住,凡有来往者,务求一网打尽!” 李永贞访了几天,进狱告诉李进忠:“不好办啊,那些人似乎是福王手下的,那万福楼的老板就是福王的詹事钱子衡,案子查到现在,连万岁都不知道怎么查下去了!” 事情牵扯到郑娘娘,李进忠不言语了,可他心里已经暗暗下了狠心:“***,老子出去,先把你老臊婆子的人收拾个净光,再把你弄到胯下,玩死你,整死你,累死你!” 雪梅救驾有功,天启下令封雪梅为正五品的女官才人,给她在自己的外屋单辟了个大屋,暂时只负责天启的沐浴和起居。 由于哥哥嫂子住进了宫里,白天,张嫣一有空就过去陪着哥嫂,天启就成天缠着雪梅,让教他剑法,雪梅也就只好在他的屋子里一遍遍地教这个笨得要命的学生。 这天雪梅被天启折腾得大汗淋漓之后,坐在团凳上正一面擦汗,一面纠正着在旁边舞剑的天启的动作,天启把剑一扔:“不练了,这天也太热了!” “奴婢去打水给主子沐浴吧?”雪梅征求着天启的意见。 “算了,你也够累的了,在这坐一会儿算了!朕这一石四鸟也不知道道收效能怎么样了!” “四鸟?人家都说是一石二鸟,万岁怎么多出来两鸟啊?”雪梅惊诧地问道。 天启看着雪梅那渐渐鼓涨起来的丰胸,笑道:“救张清、陈泠那是一,让李阉和郑氏结仇那是二,借机掌控军权那是三,四嘛……”说到这天启把话停了下来,坏坏地看着雪梅笑着说:“那四就不说了,等以后你会明白的!” “万岁又骗人家,三就是三嘛,硬编出个四来,又凑不出来,拿话骗人家就是了!”可当他看见天启那眼神时,俏脸一红道:“万岁又打人家什么主意呀?” “噢,怎么,连主意还不能打呀?”天启绷起了脸。 “谁说不能打奴婢的主意了,奴婢是万岁的人,万岁打呀骂呀,干什么都是应该的,奴婢怎么会说不行呐!”说着低下头,轻拈起自己的衣带。 “那好,这话可是你说的!记住了!”天启说着,站起来,朝外走去。他现在得赶紧离开着娇媚的小丫头,自己的控制能力已经越来越低了,真怕一激动就把她吃了,那可就直接来了个四了! 王安来到天启旁边,低声说:“主子,按万岁的安排,已经把李进忠提前放回去了!” “嗯,是时候了!”天启喃喃地说。 第二十三章 犬狼之战 “放了?万岁,为什么把李进忠给放了?”张嫣搂着天启,娇喘吁吁地问。 “刑部已经查明,那刺客和李进忠无关!而且那刺客虽然是万福楼的少爷,但他一年前就已经失踪了,应该和万福楼没什么关系了!”天启把手一摊,十分无奈地说。 “那也应该杀了他,那是个祸害!”张嫣恨恨地说。 “不一定,也许他就是我的一个干将呐!”天启在心里说,但还是要削掉他的一部分权力的,权太大了不行,他就是会咬主子的狼了,比那两种力量小也不行,他就是护不了主子的猫了。看着噘着小嘴的张嫣,他知道,有些话可以对雪梅说,但不能和张嫣说,雪梅对自己是死心塌地的忠,张嫣是心悦诚服地爱,那不是一回事。 天启把她搂进怀里,刚才的疯狂,已经让她娇喘吁吁了,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不知为什么,尽管腰痛腿软,他每次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朱由校也是这么疯狂吗?他那尿毒症是不是就是这么疯出来的?想到这他吓了一跳,下次可得有点节制了!他温柔地抚摩着张嫣那锦锻似的脊背,低低地说:“睡吧,狼和狗该出来了!” 张嫣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但天启可睡不着,他悄悄爬起来,穿上睡衣,摸到了雪梅的房间。 雪梅从外面才回来,刚脱掉外衣钻进被窝,见天启来了,忙坐了起来,天启急忙上前把她摁躺在床上,低声问到:“打起来了吗?” 大概是刚才汗出多了吧,天启打了个冷战,雪梅急忙又爬起来要给天启找衣服,天启重新把她摁在床上,自己一撩锦被,钻进了雪梅的被窝里。 雪梅一愣,低声说:“不可以呀,皇后知道要生气的!”说着又要坐起来,被天启伸出胳膊搂住了。 天启低声道:“朕不是你的主子吗?主子在这躺一会儿也敢躲了?” 雪梅不再挣扎了,蚊蚋地说:“奴婢不敢!” 天启低声说:“快说,狼和狗咬起来没有?” “正咬呐,东厂去了两三万人,把万福楼给砸平了,把万福楼的老板,就是福王的那个詹事钱子衡抓走了,从那里的地窖里搜出了不少的刀枪和金银,又在附近抓了不少流民。” “噢,抓流民干什么?”天启不解地问。 雪梅感到了天启的手开始不老实了,手已经在柔捏自己的柔软的地方,她连咽了几口唾沫,喘息地说:“那哪是什么真的流民啊,在他们的住地也翻出不少刀枪,而且东厂的人搜捕时,两下还打了起来,双方都死了不少人,奴----婢,看……”雪梅让天启弄得娇喘吁吁说不下去了,可她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忍着,那天启听得太专注了,忘了这是在雪梅的被窝里。 “说呀!”天启还在催促,雪梅没回答,只是喘息的更厉害了,而且人也向天启的怀里委了委。 天启突然明白了,自己惹祸了,他忙坐了起来,翻身下了地,轻声说:“没有别的军队搅进去?” 胸前的魔爪没了,雪梅的话也说的利索了:“现在还没有,我看外围有些官军在戒严,像是许显纯的人在插手。主子,您该冷了!” “噢,我回去了,明天陈长安该有信了!” 天启匆匆走了。他在骂自己,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太过火了,虽然宫中秀女三千,自己都可以龙御;虽然这小丫头迟早都要……可自己的身体行吗?唉,美人虽好,还是让给他人吧! 天启走了,雪梅却好长时间都没睡着,到现在她还觉得那柔柔的两团还好似被那大手揉捏着,那麻苏苏,吸痒痒的感觉好舒服,好美…… ******* 李进忠躺在摇动的躺椅上,听任两个婢女在槌着肩和腿,嘴里吃着一个小丫头拿小勺喂过来的燕窝,听着李永贞的汇报。 “你看钱子衡那几个女人长得都怎么样?” “就一个岁数大点的,好像是原配,长得丑点,剩下的一个赛一个的俊,但最漂亮的还是那个最小的,叫什么赛貂禅,嫩的一掐一把水,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把那丑的砍了供到良辅灵堂去,把那小的扒光了送咱家被窝里,今天咱家就让她发发大水吧!” “是!老祖宗是不是喝点什么?”李永贞谄媚地问到。 “什么也不喝,今天就这么原汁原味的玩她!噢,你在他女人里也挑个漂亮的睡吧,剩下的,都奖给下面有功的,噢,你把钱子衡绑到咱家卧室的柱子上,让他看着咱家是怎么玩他的宝贝!”李进忠心里在发狠:“姓郑的,今天睡的是你的走狗的女人,明天咱家就睡你!让你哭不上流儿!敢杀我的孩子,你是自己找死!” 突然,大院里响起一片筛锣声:“走水(起火)了,走水了!” 李进忠淡淡地一笑:“小伎俩,调虎离山,走,送咱家回卧室,在那里多埋伏点高手,叫小凤给咱家弹琴去,哦,就弹那个十面埋伏,看他谁敢进来!咱家就是要听着曲子,玩着女人,气死钱子衡!” ****** 看着大火起来了,人们在乱哄哄地救火,雪蜜儿摆手对身边的人下令道:“撤,今天出不了手了!” “怎么,主子让今天务必宰了李进忠!”旁边一个穿黑衣的女人低声说。 “你没听见那屋里弹的是什么?十面埋伏,他在跟咱们叫号呐!大内高手林立,他肯定是早有准备了,我们动不了他了!” “今天他们也太猖狂了,咱们损失太大了!”旁边那人气愤地说。 “那也愿这个钱子衡,主子让他收敛点,他偏不听,这下好,把命都搭进去了!快撤,晚了,我们的命也得搭进去!” 无声无息,几个人飞进了暗夜。 火灭了,夜好静,但那小楼里,不时还在传出似哭似骂的嚎叫和女人兴奋地呼喊声及越来越激越的古筝声…… 第二十四章 朕要出宫 天启是被“咕咕,咕咕”的鸽子声给叫醒的,他紧了紧搂着张嫣的胳膊,烦躁地说:“谁把鸽子放到咱们窗外来了,烦不烦啊!” 张嫣扑闪着大眼睛听了半天,突然叫到:“快起来,是卢将军派来的鸽子,给您报讯来了!” 天启一听,呼地坐了起来,连胳膊弯里的张嫣都没放下,一起给拽了起来。张嫣吃吃地笑了起来:“看把您急的,臣妾去把它放进来吧!” 说着只穿着小红兜肚和短裤就下了地,支起了窗子。 可奇怪的是那鸽子竟连影儿也没有了,而且也听不到它的叫声。 张嫣放下窗户,站在那里奇怪地说:“怪了,明明听见了,怎么又不见了?” 天启低声笑道:“怪你起来晚了,那鸽子被勤快人给收走了!快回来吧,朕的女人可不能春光外泄呀!” 张嫣恍然大悟,羞得小脸通红,上得床来,往天启身上一趴就低声说:“万岁心里是不是有她了?您怎么那么了解她呀?” 天启搂住张嫣一翻身趴到了张嫣身上,低声说:“朕说过多少次了,朕就一个女人,叫嫣儿,你再胡说,朕就把你吃了!” 没想到张嫣扑哧一声笑了:“臣妾又不是没尝过那滋味,吓谁呀?来吧,臣妾等着呐!” 天启黔驴技穷了,忙坐了起来,边穿衣服边说:“快起来吧,去看看九台(卢象升的号)报来的什么好消息!” 张嫣不再笑闹了,急忙穿好衣服,到外面拿来一个密封的小纱袋,递给天启。 天启急忙打开纱袋,取出软绢写来的信,边看边笑着说:“这小子朕没看错,他把队伍拉进黑山训练去了,一粒粮食也没带,只带了点盐,让士兵想办法在野外适应生存条件,够狠的!” “有什么主子就出什么样的奴才!”张嫣笑着说。 “就是!”天启说完了,才寻思过味来:“好啊,你敢说朕狠?朕把你拉到菜市口去!” “哎哎,怎么扯到万岁您自己身上去了?臣妾可没那个说万岁的胆子呀!”张嫣笑靥如花地说罢,柔身坐进了天启的怀里,伸出雪白的玉臂,环住天启的脖子,歪着头问:“万岁舍得吗?” “舍不得才……”天启看着张嫣的小脸,亲了一口,话锋一转说:“鸽子这东西真是个好玩意!走,咱们去百鸟房,要它十对鸽子,给你和雪梅个差事,好好训训它们,让鸽子给咱们送信!” 张嫣拍着手说:“好呀,今后万岁走到哪里,臣妾都可以放个鸽子,把臣妾的相思带去了!这比红叶传书可方便多了!” 明宫中有百鸟房,鸟中最多的就是鸽子。翊坤宫中还设了放鸽台,当风晴朗日时分,太监都要在那里放鸽子,那领头者脖子上系着小铜铃,群鸽翔于紫禁城的上空时,那滴铃铃的铃声响起,别有一番情趣。 一进百鸟房,天启就连蹦带跳地拍着巴掌叫了起来:“太好了,这才好玩儿呐!” 张嫣急忙碰了碰他,小声说:“万岁,您是皇上耶!” 天启一愣,咳嗽一声,恢复了庄重的神态,严肃地说:“张昭仪、梅才人,你们去选几对好看的鸽子吧!朕就在外面等你们了!” 累人,太累人了,这皇上可真不是人当的,小孩子还得硬装大人!他不再往里走了,只是蹲在门前小路上看着一群蚂蚁在撕扯一个垂死挣扎的螳螂,只见那蚂蚁扯住了螳螂的两条长腿,咬住了他的翅膀,然后就上来一群啃它的脑袋,直到那螳螂不再动了,他们才拖着它,向洞口走去。 “拖住它,打它要害!”天启似有所悟,他冥冥中感到是老天在点悟他,他虔诚地合手作了个揖:“阿弥陀佛,谢佛祖点化,由校知道了!” 回到乾清宫,张嫣和雪梅俩人张罗辟了个鸽房,带着人给鸽子安了个新家,天启钻进书房,急忙给卢象升写了封信,封好后交给了张嫣:“嫣儿,你把这信送给卢将军,要快!一会儿咱们还得出宫去呐!” 他的话把张嫣吓了一跳:“万岁,您要出宫?” 天启淡然地说:“是啊,朕得了解朕的子民、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制订出让他们能接受的国策!” 大概他在那个时空里看电视看多了,对那康熙和乾隆的私访印象颇深,所以对出宫去百姓中间不太当回事。 “不行!近年民乱不断,匪人横行,建州女真和白莲教的势力遍布京师,万岁万一有什么不测,大明如何办?臣妾又怎么办?”张嫣急得脸都变色了,她一只手紧拽住天启的手不放,一面喊道:“雪梅去把王公公他们叫来,万岁想出宫!” 雪梅机警地扭身跑了出去,片刻王安、小桂子和陈长安都匆忙赶了来。看见天启,三人急忙跪下,陈长安道:“万岁不可轻易履险!外面现在太乱,昨天晚间东厂还在京南抓了不少闻香教的人呐!搜出了一大批刀枪!” 天启笑道:“朕轻装简行,谁认识我是皇帝?朕是想多了解点民情,尽快拿出一套安民强国之策,以解我大明之危!” 陈长安想了想:“那好,臣带三百甲士护卫万岁!” 王安也说:“没重兵保卫,奴才不能让万岁出宫!” 小桂子说:“奴才带人陪万岁去吧!” 天启笑了:“朕是去了解民情,你们壁垒森严,朕还怎么接触朕的子民,朕还如何了解民情?我看朕只带小代子和小德子就可以了,朕看了他们俩人练功,功夫都还可以,朕也练了几年拳脚,我们三人出宫,当不吃亏!” 张嫣先不干了:“不行,万岁说了,今后不离开臣妾,我们可是击过掌的,万岁不能言而无信!” 陈长安说:“好吧,臣派五十便衣甲士暗中保护,臣再让江风跟万岁一起去,皇后娘娘幼时也多少跟云燕练过一些拳脚,不会成为累赘,让她也一起去吧,只不过,娘娘得女扮男装,免得过于张扬!” 王安想了半天,也勉强答应了,但还是要带几个人在暗中跟随,好指挥那五十甲士保护万岁。 天启无奈,只好同意了他们的安排。 第二十五章 将星出世 带着张嫣,两个人都打扮成风华正茂的书生,摇着纸扇走出前门,出现在前门大街上。小桂子、小代子、小德子、雪梅和江风五人扮成家人跟在后面。 天启现在才真切地感受到大明京都的繁荣。一进大栅栏,唱戏的,耍把式卖艺的,都在各显其长,卖各种杂货和各种小吃的也应有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煞是热闹。小代子去过那门脸,他在前面领路,一行人边看边走…… 圈在深宫大院里这么多天了,今天放了出来,天启高兴得像孩子似的,真想好好疯一疯! 像孩子似的?他心里打了个激冷:虽然现在自己的实际年龄才十六,应该算是孩子,可心理年龄已经是二十七岁了!怎么还玩心那么重啊?那天打老鸹窝,犯得着吗?事后想起来就好笑,可当时来了那劲儿就控制不了自己!刚才在百鸟房……天呀,这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吗?是不是自己身上还有那个朱由校的因子啊?想到这,他觉得浑身发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己是不也得死到尿毒症上啊?自己是不是也是个老婆让人家关起来都不知道找的傻瓜蛋呀? “万岁,你怎么了,想什么呐?脸怎么不是色啊?”张嫣拽着天启的胳膊,看着他的脸色问。 “哦,是吗?我听那边地摊上唱的小调挺好的,让我想起了儿时学的一首歌!”天启遮掩地唱了起来。 张嫣笑着碰了他一下:“小点声,你看那孩子让你吓的,还以为狼来了呢!” 她的话,说得搀扶天启的雪梅捂着嘴偷笑,你笑你的,天启依然还在唱,现在他又进入了孩子气儿,唱得兴致盎然,不过声音确实小了不少。 咦,摆象棋残局的,有意思,他忘记唱小曲了,急忙凑过去,蹲在了旁边。 一位二十多岁穿着洗的发白,打着补丁的长袍的书生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两个棋子,一边把玩,一边闭着眼睛在那背着子曰,对棋局连看也不看,他对面的那个大汉手里捏着一枚车,正要吃对方的一个相。 天启看看棋局,扑哧一声笑了,人家都二马盘宫了,那炮一沉底就挺尸了,他还拿着个不沾边的车晃什么呀?这水平也不对等呀! 那大汉瞪了他一眼:“小孩子懂不懂棋场规矩呀?观棋不语不知道啊!去去,别烦爷,爷现在正琢磨怎么将死他呐?你看没看出来,爷这车再有两步就将死他了!你看没看见那两串钱,他十个大子,我押十个大子,现在马上就都是我的了,怎么样,爷有本事吧!走吧,回家找你妈要俩大钱买个麻糖把嘴粘上,别乱插嘴!” 天启点了点头:“噢,我插嘴了吗?笑也不让啊?我笑那天下的可笑之人,该你什么事儿啊?” “谁可笑了?你长没长眼睛啊,那两串铜钱马上就都变成我的了,我还……天啊,这还有个炮呐?什么时候塞过来的?你不是玩鬼了吧?” 天启笑了:“人家炮一直在那,只不过你光顾吃了!”那人脸色一变,把棋子一摔说:“不算,不算,他说话了,这局不算!”说着伸手去抓押在那里的一串铜钱。 “慢着!”那书生伸出一个手指头摁在了那大汉的手上,大汉挣扎半天,手却依然停在那里。那书生问那大汉:“他说什么了?” “他笑了!”大汉边往回使劲拽手边说。 “这笑也犯忌吗?他说笑天下可笑之人,这该你什么呀?你是那可笑之人啊?” “观棋不语的规矩他懂不懂啊?” “哦,笑就是语呀?天下有此一说吗?”书生淡淡一笑说:“要接着下,你就下,不想下了,你就走,这钱是你押的,愿赌服输!这规矩应该明白吧?” “我就不明白你能怎么样?”那大汉说着,另一个拳头嗖地就朝天启面门打来,天启没等躲闪,那书生的另一只手把大汉的这只拳头又捏在了手里,看着他冷冷地说:“恼羞成怒?该别人什么事儿,对我来呀?”说完两手轻轻一推,那大汉坐在地上,像溜冰一样,一直滑到了对面卖猪的猪笼子旁边。愣愣地在那里发开呆了。 天启对这书生感兴趣了,急忙一抱拳问道:“兄台好功夫。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孙传庭,一介穷儒,老娘病中,出来给娘挣个药钱,偏遇上个无赖!” 天启眼睛一亮,孙传庭,他就是那个历史书上说的在崇祯末年带三千秦军,几乎全歼闯王高迎祥数万军队,活捉高迎祥的名将。天启高兴地说:“兄台大才,应该为国效劳呀,怎么不去参加科考啊?” “中了个举人,今年母亲病了,在家照顾母亲,错过了皇考!” “兄台就别摆这残局了,我认识叶阁老,他爱才心切,你去他那里,他2你的才学,只要能入他的法眼,他肯定会想办法用你的!” “叶阁老?”他摇了摇头:“那是当今首辅,岂是小生可以见到的,兄台还是莫费那心思吧!” 天启拿出自己的小扇说:“你拿此扇去见他,他必接待你,不过,你得如实回答他的问题!” 那书生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那小扇,刚要问天启的名姓,前面一阵鸡飞狗跳,乱了起来,行人纷纷四散奔逃避让,撂地摊的急忙收摊,耍把式的赶紧收拾场子,商家马上叫伙计插上门板,饭店匆忙挂出打烊的牌子…… 第二十六章 英雄救美 大街上一片纷乱,由于街道狭窄,摊贩的小棚子比肩相连,把回避的地方都占去了,拥挤奔跑的人群无处可躲,人们撞翻了水果篮子,踩翻了蔬菜筐子,水果蔬菜扔得可道都是,有几个小孩摔倒在地上,哭叫两声就被妈妈的一句话吓得憋了回去,爬起来跟着妈妈飞跑起来。 急跑的人们边跑边喊:“快跑啊,老祖太太来了!” 张嫣过来一把扯着天启的胳膊朝回急忙跑:“快走吧,那个客巴巴出来了!她一直是这么闹腾,有两个御史为这事儿参劾她,都被撤了职。咱们出宫,让她看见就麻烦了!” 这时,只见两匹对子马飞跑过来,马上的太监挥舞着皮鞭抽打着尚没躲开的人群。只见一位个头高挑、穿着一身漂亮的蒙古长袍,头上扎着密麻麻的小辫子,小腰扎着个天蓝色的板带,上面挂着个尺八长的短剑,脚蹬蒙古高腰皮靴的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站在道中,正在呼喊着什么。那靠边的对子马上的太监抡鞭就朝她抽去,小姑娘伸手拽住了鞭头,双手一叫劲儿,那太监人就飞了起来,扑哧跌在了小姑娘脚下,小姑娘轻掸一下蒙古袍,理也不理他,转身朝前走去。 突然,哗啦一声,那太监怕上马背,挥鞭把路边的一大盆黄豆打翻,小姑娘没注意,脚下一滑,人摔倒在地上,没容她爬起来,那太监一夹马肚子,放马就朝小姑娘身上冲来,小姑娘翻身欲立,但脚下又一滑,一个屁股蹲,又坐在了地上,马蹄已经接近了小姑娘的脑门…… 人们惊叫着,都捂上了眼睛。 嗖,人群里飞出一人,扑了上前,挡在马头前,伸手抱住那姑娘,扭头就走。那马一惊,人立起来,扑通一声把那太监又摔在了地上。 从马上摔下的太监爬起来,见那少年书生已经抱着小姑娘迈着大步向人群里走去,气得他哇哇怪叫,拎着鞭子就朝那书生打去。鞭子还没等飞到书生的头上,他自己却又被人拽着从街中心摔到了路边。 另外那匹对子马刚要停下来,见穿着蟒袍扎着玉带的内臣已经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了过来,只好向前继续净街了。 内臣队伍后面是一队妖娆的宫女,提着御炉,里面烧着龙涎香,氤氲如雾,拥着一辆锦玉辇缓缓走来,那辇上的锦帘一挑,露出一位盛服靓装打扮妖艳的女人,对身边的宫女说道:“秋菊,去告诉王公公,把闹事的那几个人送进顺天府衙!” 刚才救人的书生是天启皇帝,他现在抱着小姑娘已经钻进了人群,张嫣扯着他的胳膊说:“快走,要是他们知道是您,麻烦就大了!” 天启顺从地跟着张嫣飞一样向小胡同里跑去,前面小德子和小代子给开着路,疏导着拥挤乱跑的人群,后面雪梅和小桂子扯起还欲再打那太监的江风,紧紧护着天启,向前急跑。 刚跑进小胡同里,天启就被王安给拦住了:“快,上御辇!” 说着,他一挥手,从一户大门里驶出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天启低头问怀里的小姑娘:“你是不是和亲人走散了,送你去找亲人吧?” 小姑娘大眼睛扑闪着,紧紧的盯着天启,摇了摇头。 “那就跟我们先走吧,你看好不好?” 小姑娘急忙点了点头,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天启抱着小姑娘上了马车,回头又伸手把张嫣也拉上车,然后撂下车帘,马车辘辘地跑了起来。 奉圣夫人宫里的管事太监王朝宗带着一群太监拼命追进小胡同,刚拐了一个弯,一群太监就都劈里扑通的跪了下来,一个太监大着胆子问道:“老祖宗,您怎么在这里啊!” 原来是王安躺在一张躺椅上,旁边一边站着一位摇着扇子的太监,正给王安扇着风。 见来人问起来,一位管事的太监走到王安前边,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嘘”了一声,惟恐把王安吵醒了似地说:“没长眼睛,没看见老祖宗在这凉快吗,唉,这死天气也太热了,好容易找这么个零快地方,又碰见你们这群不懂事的小崽子,还不快滚,等老祖宗醒来赏你们板子呐?” 看着那惹不起的、做着香梦的王安,跑来的小太监们都傻呆住了,他们既不敢惊了王安的梦,也不敢扭头回去,看着王安后面站着的一排锦衣卫大汉将军,他们的身子都开始哆嗦了。 肥胖的王朝宗是最后一个跑来的,看见手下人都跪在地上,刚要发火,他一眼看见王安躺在那里,腿一软也跪在了地上。王安,新近得宠的大珰,万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宫里的老大,这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和万岁打个小报告,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今天是活该倒霉,怎么追来追去,追出这么个活祖宗来?他哪不能去凉快,怎么单上这里来了? 他磕了两个头说:“王公公,老祖太太刚才遇到土匪袭击,小的带人正要去追呐!” 王安闭着眼睛,不耐烦地说:“你太太让人给睡了也来烦你祖宗?睡就睡了吧,男欢女爱,都是情理中的事儿,反正你也不能睡,她也怪可怜的,就让她享受一把雨露滋润吧!” 王朝宗急忙解释:“是奉圣夫人!” “噢,是那客氏啊!”王安这次听明白了,人也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看看王朝宗,然后重新躺了下来,嘴里不经意地、慢声慢语地说:“哦,你行啊,把小母狗给弄被窝里了?她小名叫巴巴吗?巴巴就是狗子嘛,唉,爱闹春的母狗,少了牙狗还成?她愿跟谁就跟谁去吧,你找她,不就是想当那软盖的货吗,你还管她干什么?她跟猫跟狗睡是她的事儿,你就当没看见吧!” 王朝宗这下子来精神了:“王安,你别仗着皇上宠着你就敢胡说八道,奉圣夫人也是你随便糟蹋的?你是不是想找死了?” “不就是一个老淫婆子吗?我说了又怎么样?你去打小报告呀,咱家等着呐!”说完又闭上了眼睛,而且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第二十七章 布木布泰 有王安在那挡驾,天启的御辇在大街上飞跑着,没人再来找麻烦,而且陈长安带着三百锦衣卫骑兵护在了御辇的两边,哪还有人敢来捋虎须? 天启怀里的小姑娘温顺地偎在天启的怀里,一言不发,扑闪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天启,车跑了半天,她的眼睛都没错开,直到天启下了车,进了乾清宫的东暖阁,把她放在万岁爷的龙床上,她才吃惊地把个小脑袋瓜不停地转来转去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天启这才打量了一下这细高纤瘦的小姑娘,看她竟长得十分精致,那明亮的大眼睛流光溢彩,那俊俏的鸭蛋脸白里透红,挺直的小鼻子微微有点上翘,显得活泼、俏皮和青春亮丽。那微启的小娇唇下的一排小贝齿,露出了调皮的风情。绝对是个小美人! 张嫣好奇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跑到天桥来了?” 小姑娘没回答,只是把眼睛从别处重新移到了天启的脸上,痴痴地看着他。 张嫣笑了:“小妹妹,他是不是挺英俊的?你就别走了,留在他的身边怎么样?” 小姑娘急忙摇了摇头,但马上又点了点头,轻轻地吐了一个汉字:“行!” “你会汉话?”天启高兴地问道。 “嗯!”小姑娘重新扑进天启怀里,紧搂着天启的腰,闭上了眼睛,把小脸贴在天启的胸脯上,呼吸急促起来,身体也开始微微地颤抖着,半天才操着小莺乍啼的清音说:“大哥哥,这是你家吗?” “是啊!这是我家,这是我的夫人!” 小姑娘一愣,瞪着眼睛看看张嫣,半天才说:“她很漂亮,是天下第一美人吧?” 天启看看张嫣,见她已经恢复了神彩,确实艳丽了许多,他笑了:“那我倒不知道,但在我的眼里,她是最漂亮的!其实你也很漂亮啊,等你像小姐姐这么大,你会是天下第一美女呐!” 小姑娘的脸微微露出了笑容,轻轻地说:“小姐姐确实非常漂亮!是布木布泰看见的最漂亮的美人!” 张嫣笑了,喜爱地抚摩着小姑娘的头问:“小妹妹,你多大了?” “再有十天就十三岁了,按我们的规矩,布木布泰也可以陪着大哥哥了!”小姑娘满怀着希望地说。 这话让天启和张嫣都微微一愣,天启笑道:“布木布泰妹妹家在那里啊?” “布木布泰住在科尔沁大草原,今天父亲来朝拜大明皇帝,想求大明和我们联手对付建州的那群疯狗!”小姑娘气愤地说。 “扑哧”,她的话把张嫣逗乐了。 小姑娘瞪了她一眼:“笑什么,他们真的是一群疯狗啊,自己不牧羊,不种庄稼,就知道到处去抢,看见女人漂亮就要,不给就带兵来烧来杀来抢!我的姑姑哲哲,就让那个闹儿白吃给逼着要去给他那流氓儿子当媳妇了!” “闹儿白吃?谁呀?” “建州那个老鬼呀?他就像个闹人的孩子。成天跟你们大明皇帝要奶吃,不是闹儿是什么?八下抢掠,不是白吃是什么?我和娜仁托娅都那么叫他!都是你们大明的糊涂皇帝把他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张嫣抿嘴笑道:“这名字起的到挺恰如其分的!不知道是谁给起的?” “嘻,当然是我嘛!哼,为了姑姑,我奶奶把眼睛都哭瞎了,阿爸怕我也被他们抢去,就带着我来北京,想给我找个安身的地方!昨天到一座尼姑庵去了,阿爸想把我寄住在庵里,可那庵主不敢收我们,说什么李厂臣知道了会来抢人,要是不给,他会把小庵给拆了!我真不知道,那个李厂臣怎么这么霸道?今天在街上抽我的是不是他的人啊?你们大明那小皇帝怎么让这种人横行霸道呐?那小皇帝是不是傻子呀?” 她这话一说,天启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张嫣却乐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半天才喘息着说:“小妹妹,那小皇帝一点也不傻,是位极聪明,极英俊,让姑娘见了就喜欢的男人,他只不过是太仁慈了,太放纵了那些坏人!” 小姑娘嘟着嘴:“那他还是傻,放纵坏人,就是让坏人来害好人嘛,连这都不懂的人,傻姑娘才喜欢他呐!” “可你见了他就喜欢了!你也是傻姑娘吗?”张嫣笑着说。 小姑娘的脸呼地就红了,嘴里不由得就说道:“你胡说,我才不喜欢那纵容坏蛋的傻皇帝呐……”她的眼睛突然睁大了,看着天启说:“你是那小皇帝?” “然也!你看看,是不是傻子?”天启板着脸说。 小姑娘朝后退了两步,仔细看看天启,又突然扑上来,紧紧地搂住了天启:“大哥哥,你是布木布泰的大哥哥,是布木布泰的救命恩人,你怎么会傻呐?你不会放纵那些坏蛋的,你是在寻找收拾他们的机会呐!那马朝布木布泰扑来时,布木布泰倒没害怕,觉得现在死了也好,省得将来像姑姑那样,与大恶人在一起,生不死如死,大哥哥把布木布泰抱进了怀里,布木布泰知道自己遇到了好人,布木布泰今后就跟大哥哥在一起,再也不走了!” 天启一听倒真的吓傻了:“得,这救人救出麻烦了!” 张嫣笑了,她柔声地问道:“小妹妹,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羞赧地低下头,手拈着自己的腰带,低声说:“我现在是大哥哥的小妹妹,大哥哥的父母,就是布木布泰的父母,别的,我记不住了!” 她的话一说,天启的汗都下来了,这鬼精鬼灵的小丫头,怎么能忘了家呢,她是缠住了我啊! 张嫣从天启怀里搂过小姑娘,笑着说:“你是不是不相信他是天启皇帝?” 布木布泰执拗地推开张嫣,重新扑进天启的怀里:“信,大哥哥自己承认的事,我怎么能不信啊?大哥哥是不会骗布木布泰的,我不管他是皇帝还是百姓,我喜欢的是大哥哥,他是谁我都得跟着他!他把我从马蹄子底下救出来了,他搂我了,抱我了,把我放到了他的大床上了,我就是他的女人了,就不能再离开大哥哥、离开这张大床了!” 第二十八章 这是我家 她的话让天启头疼起来了,可看小姑娘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他的心又慌乱起来了。 正在这时,王安回来说:“万岁,您知道您救的这孩子是谁的?是科尔沁贝勒斋桑王爷的大女儿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斋桑是来京朝贡的,也是代表科尔沁来求万岁救科尔沁的!他们是昨天到的京师,他今天自己带了两个女儿上街看风景的,不想被人给冲散了,现在他正满世界寻找这位小郡主呐!” 天启吃了一惊:“她就是后来的皇太极的孝庄文皇后大玉儿?她怎么到北京来了?这个女人可不简单,没有她就没有大清的数百年历史,没有她,就没有那所谓的康乾盛世!虽然我不能娶她,可她也不能落到皇太极的手里,以她的心智和铁腕,如果真的让皇太极得到她,天下岂不还得演绎出一个大清朝来吗?不还得让一亿多人口的大明减少到七千万吗?不还得让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国家吗?我说什么也得把她留下来!” 他笑着说:“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她的父母呐,你派人把他传来,朕要在值房召见他!顺便把这小郡主还给他!” “不,我不回去!我就要留在大哥哥这里,我是大哥哥的女人了,我这辈子也不再离开大哥哥了!”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不干了,把脸贴在天启的胸膛上,眼泪成串地滚落下来。 她的喊叫和哭泣,让张嫣和王安目瞪口呆了,天启只好说:“小妹妹,朕不是不留你,你在我这里,你的父母该着急了,他们会吃不下饭的呀!” “不,我要离开大哥哥,也会吃不下饭的!”小姑娘泪眼婆娑地争辩着。 王安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张嫣却笑了:“太好了,我这回也有小姊妹了!万岁,她是斋桑贝勒送到北京来躲避努尔哈赤黑手的,我看就把她留在臣妾的身边,给臣妾当个小妹妹吧!” 天启知道,这只是一个暂时拖延的办法,他已经说了做天启的女人,今后的麻烦怕是不好摆脱了。他坚决地说:“这不行,把小妹妹留下这么大的事儿,没她的父母之命可不成!我看还是送她回去吧,再说,中原和蒙古的生活习惯也不一样,她也不会适应这里的生活!” 没想到小姑娘不干了:“大哥哥你赖皮!你把布木布泰当你的女人搂来搂去的,现在又不要了,你让布木布泰还怎么有脸活下去?”说着嗖地奔过去,一把抽出墙上挂着的那把宝剑,迅速朝脖子抹去,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饶是王安那高深的武功,待把宝剑抢下来,布木布泰的脖子上已经鲜血殷殷了…… 张嫣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叫来了太医,给她上了止血药,做了包扎,但布木布泰还是说:“你们救我干什么,一个被搂过的男人抛弃的女人,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你们今天可以救我,明天可以看着我,我就不信你们能看我一辈子!”说完闭上了眼睛,成串的眼泪朝下滚落。 张嫣哭着说:“万岁你就答应把她留下来吧,嫣儿也喜欢这个小妹妹!” 到这个份儿上,天启已经彻底地没办法了,他想了想说;“既然你愿意留下来,如果你父母同意,你就是朕和皇后娘娘的小妹妹了!你可以随便住在这里和回家去!” 小姑娘立刻高兴地拍手道:“好,布木布泰就是你的小阿妹了!”她故意把个“阿”字说得特别重,强调了她和天启的关系绝不是一般的兄妹。 天启岂能听不出来,但现在他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了。 天启是在乾清宫东暖阁的值房召见的斋桑。 能被大明皇帝召见,斋桑高兴万分,可他心里还是长了草,他的宝贝女儿不见了,他能坐住板凳吗?他虽然已经到顺天府尹周应秋那里报了案,但那周应秋正忙着请那被江风打趴的太监看他的师爷描画那几个袭击老祖太太的歹徒的模样,哪有心管你丢不丢孩子? 天启看着他那样子,当然知道是什么毛病,可他却故意不说布木布泰的事儿,他只是问现在科尔沁的情况。 “科尔沁现在一切挺好的,布木布泰……不,我们台吉让臣来商量我们两家结盟,共同对付建州女真的事儿!” 天启笑了:“结盟的事儿,朕原则上同意,这事儿等我们的内阁大臣跟你具体的谈,朕就不再细说了,朕今天传你来是告诉你,你的女儿布木布泰现在就在朕的这里!” 斋桑一听,嚯地站了起来:“皇上,您说什么?” “朕告诉你,你的女儿布木布泰在朕这里!”天启重复了一遍。 斋桑扑通就跪了下来:“谢皇上陛下救了小女!不知道万岁怎么找到她的?” “其实也是碰巧了,当时客氏的对子马正要踩到布木布泰身上,是朕看见了,把她从马下抱回来了!不过现在出现了一点麻烦,布木布泰不想回去了,非要留在这里!朕现在很为难!不知道如何处理是好了!” 斋桑急忙说:“小女在家被她妈妈惯的不懂道理,万岁不要生气,万岁把她叫来,臣管管就好了!臣今天就把她带走,决不会让万岁为难的!” 天启笑了:“斋桑贝勒误会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又天真烂漫,十分可爱,朕怎么会生她的气呐?好,朕这就让人把她送来,还是你们父女好好谈谈再说吧!”说完他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斋桑和布木布泰只谈了几句话,他就带着布木布泰来向天启辞行了。天启奇怪,小丫头刚才那么坚决,怎么让斋桑一谈就风平浪静地走了呢?他高兴之余竟生出了几分失落感。可当斋桑把话一说,他才知道,事情更复杂了。斋桑说:“万岁救了臣的女儿,可也在我女儿的心里种下了情根,蓝田种玉啊!种在心里的玉是抠不掉,忘不了的,我女儿已经没法离开万岁了!这孩子长的不丑,又极聪明,现在只是对大明的情况不甚了解,臣这次把她带回去,让她多熟悉怎么当好大明皇妃,等明年开春,臣把她送回来再给万岁当个妃子吧!” 第二十九章 大明皇妃 他的话把天启惊得目瞪口呆:“天啊,娶个少先队员当老婆已经够出格的了,这又弄个少先队员的妃子,这不是出大彩了吗?朝廷里的那帮言官知道了,更得说朕迷恋于酒色财气了!” 他急忙说:“不,这不行,朕这一生只能娶懿安皇后,朕是发过誓的,绝不能食言!” 斋桑立刻说:“万岁别说了,臣明白,如果科尔沁再游离于大明之外,我们就是异族,万岁是不能娶异族女人做妃子的,皇上也不会真心喜欢我的女儿,更不会和她结成夫妻的!臣已经定了,回去用臣的影响,让科尔沁成为大明的一部分,臣要用这份礼物当我女儿的嫁妆!我回去马上和我们台吉说清楚,把布木布泰与万岁的婚事和科尔沁并入大明这两件事一起办!办成了,我就送布木布泰来当万岁的皇妃!” 天启惊得目瞪口呆了,小姑娘却得意的朝他筋着小鼻子。张嫣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搂着布木布泰,拍着她的小屁股说:“鬼丫头,不声不响就把万岁给盯住了!回去好好准备当天启大帝的皇妃吧!是不是得多学点中原文化和皇宫的礼仪啊?” 布木布泰兴奋和羞赧得小脸通红,半天才忸怩的说:“人家就是要和大哥哥在一起,啥皇妃呀,怪羞人的,大哥哥说了,布木布泰是他的小妹妹!”说完,她扑进天启的怀抱,撩起天启的长袍,遮住了脸。 天启扎撒着双手,为难地说:“斋桑贝勒,我们是不是再好好商量一下呀?朕刚才已经说了,朕曾经发过誓,朕这一生只娶一个女人,那就是朕现在的皇后,朕不能言而无信啊!” “只娶一个女人?”斋桑哈哈大笑起来,半天才喘息着说:“万岁真会说笑话,臣活了半辈子还没听说哪个王公贵族只娶一个女人的,更别说是天朝大国的皇帝了,万岁这一生要是只娶皇后和我女儿两个女人,大概都是异数了!万岁放心,臣的女儿虽不是中原人,又从小习武,可臣敢保证,温柔贤淑决不比中原女子差半分!这次臣把她带回去,就是请师傅教她中原的礼数,教她三从四德,教她怎么样相夫教子,教她怎么当好大明的皇妃!万岁请放心,她会成为万岁的好帮手的!” 天启让他说的百口莫辩,急忙又说:“可她还是个孩子,她现在的想法都是孩子说着玩的,将来她会后悔的!” 她的话音刚落,蒙着脸的布木布泰露出小脸,不高兴地说:“大哥哥,布木布泰再有十天就十三岁了,就是大人了!你看看,布木布泰哪里小啊?”说着,把天启的手,摁在了她那隆起的小胸脯上:“你摸摸,布木布泰是不是已经可以当女人了?” 那致命的柔软让天启无言以对了,众目睽睽之下,天启只好点了点头。他搂着布木布泰那柔嫩而削瘦的双肩,诚恳地说:“先别提婚事不婚事吧,朕就收她做朕和皇后娘娘的小妹妹,等她长大了,再让她自己重新做出选择吧!” 没等小丫头说什么,斋桑不干了:“我们这可是和亲的大事,万岁怎么能当作儿戏呐?科尔沁虽然小,但也有几十万子民,万岁说了不算,你让臣怎么向台吉和牧民交代!又怎么能把科尔沁带回到大明来?现在努尔哈赤正在千方百计想把科尔沁拉到他们的手里,臣的一个妹子已经让他逼去了,臣可不想再有一个女儿落到他们的手里!再说万岁怎么能眼看着科尔沁落进建州恶贼的手里呀?那可是最富庶的宝地呀!” 他的话还真把天启问住了,他愣了半天,看看张嫣,张嫣笑着说:“斋桑贝勒,万岁的意思是怕小妹妹将来后悔,今天这事儿毕竟是太仓促了,总得给我妹子一个再考虑的机会呀!如果贝勒和小妹妹都说不用再给这个考虑的时间了,那万岁就乐得明年给本宫添个小妹妹了!” 斋桑看看万岁,天启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两只胳膊也轻轻地搂着小姑娘。 小姑娘仰头看看天启,不满意地嘟囔着:“大哥哥还是不喜欢布木布泰,你看,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天启只好笑了笑,搂着她说:“朕是皇上,一天天愁人的事多了,哪能像你似的无忧无虑总笑啊!” “所以布木布泰明年就得回到大哥哥的身边,让大哥哥多笑一笑,忘了那些烦心的事!” 张嫣说:“斋桑贝勒今天就别走了,我们为小妹妹和贝勒送行吧,刚才还受了场虚惊,顺便也给小妹妹压压惊!” 布木布泰高兴地拍着小手跳了起来:“好啊,我早就想尝尝中原的饭菜了,今天就在自己的家里好好吃一顿!大哥哥,把最好的菜做出来,让布木布泰尝一尝!” 斋桑一听高兴了:“还是娘娘有礼数,这才有对待皇妃的样子,今天这酒,就算给万岁和我女儿的定情酒吧,我们虽然来的仓促点,但礼数是不能免的……”说着摘下布木布泰腰上挂的短刀,跪着献给天启道:“万岁收下这把刀吧,他不光是锋利无比,而且是我们科尔沁的吉祥物,可以使人逢凶化吉的!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宝物,是她阿娘这次出来时才传给她的!算是定情物吧!” 天启看见小姑娘那期盼的眼神,只好恭恭敬敬地接过宝刀,回身摘下自己戴着的一枚淡绿色的玉佩,据说这是天启儿时一位得道高僧送给的,说是可以避邪,但是不是真的避邪,天启也不知道,但他觉得纯属故弄玄虚,要是能避邪,过去那个小皇帝怎么会醉酒而死呐? 天启现在已经既无可奈何得承认这个小爱妃了,又乐得添了个天真可爱的小妹妹,他立刻传旨让摆膳,好好招待斋桑贝勒和布木布泰。 偏偏这时,来见皇帝,询问明天上朝之事,碍于斋桑在侧,又有带着一脸崇敬的小丫头大玉在场,天启不好再推,只好硬着头皮说:“好,朕就明天临朝!” 第三十章 蓟北烽火 天启万没料到自己的临朝决定竟被努尔哈赤给破坏了。 天启元年五月九日丑时刚过,天启就被王安惊惧的声音给叫醒了:“主子,出大事儿了,昨夜戌时城外烽火台就发现喜峰口方向点起了狼烟,奴才没敢惊动主子,派侦骑出去了解情况。刚才接到遵化方面的八百里加急的报警,努酋亲自带六万女真骑兵和从内喀尔喀借的三万蒙古铁骑,避开辽东熊廷弼的重兵,经由内喀尔喀进哈喇慎部地面,突破喜峰口防线,越过边界,正向遵化城运动,他们走一路抢一路,已经洗劫了十几个庄子。” 天启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料到努酋会调动这么多的军队从北边打进来。历史上崇祯二年皇太极曾经从喜峰口进关,怎么自己刚到大明,后金就从那里越过来了?变了,一切都变了!而且还是努酋亲自出马!九万人啊,人说,女真满万不可敌,这九万铁骑,不是要大明的呛吗? 他急忙一面把枕着他胳膊的张嫣叫醒,抽出自己酸麻的胳膊,手忙脚乱地寻找着自己的衣服,一面说:“王伴伴,你马上派人宣内阁成员,各部堂官,噢,让孙承宗和洪承畴也来,到武英殿议事!” 王安答应一声走了,睡眼惺忪的张嫣看皇帝要起来,她一面帮天启穿衣,一面不解地说:“上朝也不能这么早吧?” 天启焦急地说:“还上什么朝啊,努酋率兵打破喜峰口防线,逼向遵化城了!” 张嫣吃了一惊,手脚也开始忙乱了,竟拿着自己的裤子给天启穿,天启穿起来看看还不到自己的腰部,才发现不是自己的裤子,忙脱了下来,嘴里连说:“别慌,别慌,遵化离北京还有三百多里路呐!” “你不说有熊廷弼一人就可挡住努酋吗?怎么让人家打到家门口了?”张嫣疑惑地问道。 “那努酋是成精的老妖怪,他肯定是跟熊廷弼玩了手声东击西的把戏,骗过他的耳目,偷着越过了长城!快起来吧,跟朕到武英殿去议事吧!”天启隐隐约约感到自己没听叶阁老和张维贤的意见,擅动毛文龙可能不妥了。看来他这点军事知识还真是不能乱用。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何况听说现在只有毛文龙和耿忠明、尚可喜因为人在广宁催要给养被熊廷弼给派人送回了北京,那个孔有德至今还在皮岛没动啊,他努尔哈赤难道不怕皮岛明军抄他的后路吗? 难道孔有德已经和努酋有秘密约定了?是不是自己打骡子惊了马呀? 穿好衣服,小代子已经让人备好乘舆,天启匆匆上了乘舆,朝武英殿走去。 天启从小代子那里知道,皇帝一般事务会议都在内阁召开,大政在文华殿,军政在武英殿,自己也不能例外,他总觉得乾清宫又不是搁不下,何必折腾自己跑那么多路呐!但现在他什么也不能说了,火烧眉毛了,还瞎讲究什么? 到了武英殿前,首辅叶向高立在殿外迎候着万岁,天启和他低声私语了半天,才拉着叶阁老的手走进武英殿。 参加会议的大臣已经一脸惶恐地站在殿两侧等着天启了,天启匆匆走到正面中间设的御椅前,一手按着椅子扶手,巡视一下群臣说:“几天没上朝,大家对朕都有点想法吧?不行啊,努酋不让朕四平八稳的坐在朝堂啊!今天召集各位臣工来,就是商量怎么对付努酋的!”说完才坐下,接受了叶向高带着群臣的跪拜。 王安刚把敌情说完,兵部尚书张鹤鸣就说:“毛文龙怎么给调回来了?有他在那,努酋就不敢派大军绕道进犯!万岁,谁出的馊主意,应该把他就地正法!” 天启一愣,果然有人要追调回毛文龙的事儿了,但他已经胸有成竹了,仍是不慌不忙地听着大臣们的话。 首辅叶向高说话了:“调毛文龙是老夫提的,万岁要建京师讲武堂,缺少人才,是老夫推荐的毛总兵,可副总兵孔有德还留在皮岛,努酋不也是没考虑皮岛的因素吗?” 次辅沈潅说:“孔有德的分量能和毛文龙相比吗?无端调回毛文龙就是想把京师置于贼兵之手,谁提的也是罪该当诛!” 天启烦躁地一摆手:“行了,让毛文龙回京的是朕,我大明武备不足,需要尚武强兵,朕决定兴办讲武堂,要一位坐在讲武堂的武官,请问,你们谁是这快材料?是你沈大人行啊,还是张大人可以啊?大明这么多年重文轻武,缺少将帅之才,不培养行吗?朕也是没办法,只好调他回京,那孔有德也是调回之列的,他到现在还在皮岛没动,努酋怎么也不怕他呀?朕要问,是谁在朝堂上一再保举孔有德的?是谁力主让孔有德当东江镇副总兵的?怎么到现在他就什么也不是了?你们不思己过,反胡攀乱咬,所为何事?你们是不是想推卸责任啊?” 几个人当时就闷住了,半天没人再说话了,天启接着说:“蓟镇总兵赵率教现在哪里?” “他现在还在蓟镇,辽东总兵祖大寿也在遵化,他是去为辽东军队去提弓箭的,因为要的数量大,到现在还没走”兵部职方司主事孙传庭说。 遵化是大明的炼铁基地,大明北线军队的枪刀和箭矢都是那里供应。 天启心里一喜,这可是意外的好消息。皇太极在后金天聪三年(1629年,也就是崇祯二年)进犯京都,当时蓟镇总兵是草包朱国彦,而坐镇遵化的是副总兵朱来同,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带兵驰援,行三天三夜抵蓟州镇大明屯军地三屯营,朱国彦拒不放赵率教带军进营,逼得赵率教的疲惫之师在遵化城外与拿真和蒙古联军决战,赵率教中流箭身亡,全军战死,朱来同弃城逃跑,把遵化扔给了皇太极。 只要把遵化军队的指挥权交给祖大寿,他在那里抗住努酋的两天的进攻,我就可以调熊廷弼大军回师入关,保卫北京! 但没等他高兴起来,雪梅就匆匆进来递给天启一份辽东邸报:“孔有德拒不回调,在皮岛开始布防,极可能已与努酋订了攻守同盟!” 他大吃一惊,本来让皮岛牵制努酋的,现在成了牵制熊廷弼大军的力量,熊廷弼大军还能进关吗? 第三十一章 点破迷津 天启强制自己:“镇静!一定要镇静!” 他看看众大臣,沉稳地说:“众爱卿看看,谁有什么良策可退敌呀?” 他的话音刚落,叶阁老先出班道:“努酋每年春秋两季犯边,原已为常,但没敢越长城进逼京师,此次犯边,不同以往,应该调勤王之师,拱卫京都。通州、遵化、蓟镇乃京北的重镇,呈三足鼎立之势,万岁应马上派一能臣督理兵马进驻通州,以控驭东陲确保京师安全。” 天启道:“叶阁老以为谁可担纲此任?” 叶向高看了一眼兵部尚书张鹤鸣,不无讥讽地说:“军国大事,当然是兵部的第一要务,万岁养兵千日,兵部当有安排才是!” 张鹤鸣被逼进了死胡同,只好说:“臣愿带十万天兵扼守通州,熊廷弼纵敌入关,罪在当诛,但大敌当前,不宜换将,可让其带罪立功,放弃关外诸地,回师京都,拱卫京师!” 孙承宗立刻出班奏到:“不可!努酋虽然带兵进犯京师,但决不敢倾举国之师贸然远进,我们有辽东重师虎视辽沈,他不可能不顾辽沈!兵行诡道,兵贵神速,他们不直接鸦雀无声来袭北京,却在那里大抢大杀,分明是想镇吓我们。如果我们撤回辽东之师,正好陷进努酋挤我大明军队出辽西之计!臣以为,既不可放弃辽东,也不应退守通州,臣请赴三屯营,在那里既可狙敌西奔,又可遏敌南下,此乃万全之策也!” 天启微微一愣,但立刻恍然大悟:后金这时八旗每旗才一个固山,一个固山七千五百人,八个固山,也才六万人,熊廷弼的大军布在辽西,他得拿出重兵屯牛庄,准备攻广宁;还要分兵守辽沈,守赫图阿拉,守东江镇,守在科尔沁眼皮底下的开原、昌图,七抽八拽,他哪还有五万铁骑?最多也就是一万女真军队,他的军队才一万,他决不会带着比他还多的军队出征,他怕半路上被蒙古兵给吃了!而且说是从内喀尔喀借的兵,内喀尔喀自己能有多少兵,能那么慷慨借给他三万?大概只有三千吧?把一万三千人吹成是八万军马,为什么?想让朕调熊廷弼军队回师保卫自己?好给他进攻广宁、锦州创造方便!对,应该就是这个目的!他这次越过长城,不是奔北京来的,是吓唬朕来的,是让朕把辽西让给他! 好聪明的孙承宗!他暗暗感谢孙承宗为他点破了迷津! 他点头道:“孙爱卿言之有理,努酋现在决不敢倾师南犯,他大喊大叫,大杀大抢,目的就是吓唬朕,让朕把关外之兵调回!朕估计他来的骑兵,最多有两万人,极大的可能是一万三千人。张爱卿,你身为大明的军事主官,看不破敌人的假象,忘记守土有责,而轻言放弃,你还是称职的兵部尚书吗?辽东一失,将敌直接放到京师,国门安能拱卫?朕决定,调京师三大营随朕亲赴三屯营,既可挫败鞑虏进犯通州、逼近京师的企图,也可防敌南下进占香河、武清,包抄京师南翼的目的。” 天启的话一出口,大臣一下子都惊呆了,李进忠当时就扑通跪在了丹陛之下,痛哭流涕地说:“万岁乃万金之体,安可轻易履险?土木堡之变奴才还记忆犹新,万岁切不可轻言亲征啊!奴才看,还是封张尚书率兵赴通州为好!” 他的话音一落,殿里人除了天启全都跪在了地上:“请万岁收回成命!万岁切不可亲征啊!” 大理寺正卿张问达奏言:“天子守国门,虽是大明祖训,但那是指万岁亲镇京都而言,现在敌已逼近京师,万岁应坐镇京都,统调大军剿敌,而不应偏师三屯营!三屯营虽然重要,但也只是派一能臣即可,岂能劳万岁亲征?万岁可派孙承宗为帅,督师三屯营。” 几位须发已白的老臣跪在地上,一面不停地磕头,一面号啕大哭说:“万岁不能置大明于不顾,万岁轻身,将我大明亿万百姓置于何处?万岁亲征,要我们这些食国禄享皇恩的大臣何用?老臣虽年迈,但愿替万岁出征,即便血洒疆场,也比万岁履险强上万倍!” 年近七旬的鸿胪寺卿史孟麟见天启不为所动,竟愤然站起,边说:“万岁既不以天下苍生为念,还要我等臣子何用,老臣不如先死为净了!”说着就低头弯腰,像触角羚羊,直朝大殿边角的柱子撞去…… 幸亏在群臣后面的洪承畴手快,一下子搂住了他的后腰,才没出大事,但殿里的群臣一见,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武英殿乱成了一锅粥。 孙承宗一看,立刻出班奏道:“臣不才,愿带一万人马驰援三屯营,解遵化之围!” 群臣一看有人出头了,立刻止住了嚎哭,一半大臣说:“臣等保举大学士孙承宗挂帅出征!” 另一半大臣说:“臣等保举兵部尚书张鹤鸣统领天下兵马!” 天启知道自己现在想御驾亲征是办不成了,其实他也是一时激奋,他现在既不知道大明军队的战斗素质,也不会统军,更不懂什么战略战术,自己去督军,肯定比在萨尔浒战役被努酋打得大败的杨镐还不如!他也就乐得就坡下驴,他拿眼睛扫视了一下众大臣,然后盯住许显纯问道:“许爱卿,太液池一案凶手抓到否?” 许显纯吭吃半天才说:“尚没告破,臣手里只有死人,难查其是何方来历!” 天启把头又转向九门提督曹钦平:“曹爱卿,汝办的如何?” “尚没告破!” 天启一拍龙案努道:“大内进去凶手,别说朕还给你们一个尸体,就是一点没有线索,这么些天也应该有所查获,让你们掌管京师军队和大内九门,朕何以放心?” 曹钦平吓得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臣与贼人决没勾结!请万岁明察!” 天启一摆手道:“好了,由于边关告急,形势逼人,朕就不通过内阁再议,今日朕就独断!孙承宗、洪承畴、孙传庭、许显纯、曹钦平接旨!” 五个人都微微一愣,跪在了御座前。 “朕决定:免去许显纯五军兵马提督一职,免去曹钦平九门提督一职,任命孙承宗为中极殿大学士,五军兵马司提督,督理粮草,去三屯营解遵化之围,任命洪承畴为兵部左侍郎兼十二团营总指挥使,率三大营随孙承宗一起出发。任命孙传庭为九门提督,统调京师所有兵马,拱卫京师!” 第三十二章 京都烽火 大明天启元年五月九日未时,喜峰口西南的汉儿庄还在大火里颤抖:女真士兵和蒙古联军的烧杀抢掠已经进行大半天了,抓来的男女汉人已经串成一长串在向村外驱赶,街头上还有年轻的女人躺在血泊里抽搐,店铺里还有女真士兵在翻抢,疯狂的女真和蒙古马队还在街头狂奔,搜寻着大明的散兵游勇…… 努尔哈赤临时大汗军帐里。 斜倚虎皮大椅上的努尔哈赤正就着小窗透进的微光,看着刚送来的几份邸报,他的一对卧蚕眉不停地抖动着,左边高高鼓起的颧骨上的伤疤开始发红、放亮,虎目里闪着诡觎的光,他突然啪的拍案而起,大喊道:“皇太极,马上集合军队,兵进遵化!” 说完把那邸报递给站在他椅子边的军师范文程:“大明那个小木匠和辽东的熊廷弼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我们这把火必须点大点,才能逼小木匠从辽东撤回熊廷弼!” “就怕熊廷弼一旦知道我们分兵进袭京师,他会乘机夺取辽沈,大汗不得不防啊!”军师范文程小心翼翼地说。 “你不了解那个小木匠,这人昏聩无知,几乎就是个傻子,本汗这么一逼,就是想让他调熊廷弼回师,把辽东给本汗让出来!现在咱们这么大的动作,都丝毫没引起大明的震动,我们得再给他一记重拳,逼他让熊廷弼回师北京!” “就怕他们来个围魏救赵啊,他们根本不理我们,而是挥兵直逼辽沈。我们的都城正向沈阳搬迁,我们已经丢不起这两城了!”范文程还是不想深入内地,他站在努尔哈赤面前问道:“大汗,你真要兵进北京?”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我们这么点人,屁大的地方,和大明作对,不说是找死也差不多。我们现在是利用明朝皇帝昏聩,将帅无能才打赢了几仗。赢了,不能把我们自己赢糊涂了,别忘了,那是占两京一十三省富饶之地的大帝国呀!他们真要瞪起眼珠子,我们连活路都没有啊!出师关内,本汗就是想逼小皇帝下令调回熊廷弼之军,让我们夺取山海关,控制明军出关的要道,这一仗是争取活下去的权利,别的不敢多想啊!进北京,谈何容易?可对士兵,我们就得用进北京来鼓舞他们的士气!让他们有个大的奔头!” ******** 暖阁外,牛角号声此起彼伏,马嘶犬吠人喊乱成一团。努尔哈赤戎装骑在马上,看看旁边驰过来的战车喊道:“范先生,多穿点啊,这地方晚上的风够硬的啊!你看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范文程撩开厚布帘,探出脑袋说:“放心吧,大汗,臣已经习惯野战了,没事的!倒是您,得注意点,不比年轻人啊!”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起来:“怎么,看孤王老了?你看看,孤王给你抡趟关云长的大刀,准不比别人差!” 说完,抡起大刀,打马跑了一圈,来了个关云长拖刀式,赢得周围的士兵一片叫好声。 范文程笑道:“人是越老越不伏老,你的儿子都长起来了,孙子都上马参战了,能不老吗?留点精神头吧,打下遵化我们还得接着下那盘棋呐!” 努尔哈赤笑着说:“老伙计,下你也是输,正面我赢不了走侧翼,中心赢不了我打边围,战无常法,赢了你才是真的!” 努尔哈赤的八子、四贝勒皇太极纵马跑来:“父汗,我们的军队和内喀尔喀的骑兵都集合完了,父汗训话吧?”努尔哈赤低声问道:“毛文龙那里怎么样?” “他带着耿忠明、尚可喜到广宁要军饷被熊廷弼送回北京了,说是小皇帝要办什么讲武堂,李舜禹的舰船已经被熊廷弼调往金州,皮岛只有孔有德,那小子只认钱和女人,我给他送了三名美女和五万两白银,他已经答应了,不管我们怎么打,他只是按兵不动!” 范文程摇了摇头:“重利好色之徒的话不可尽信,还是防备点好,大汗还是不要轻进,得做好随时回援辽阳和沈阳的打算,那是我们死生之地啊!” 努尔哈赤想了想:“好,皇太极,你带你的卫队和三千蒙古骑兵留在喜峰口一带,占住通道,记住,如果出现情况,马上点起烽火通知我们,咱们就立刻回师辽沈,这两座城,我们已经丢不起了!” 皇太极不情愿地应道:“是!” 努尔哈赤纵马来到铁骑前大声说:“该说的早就说了,我们后金的英雄不能总守在关外挨冬受饿,我们得到北京城里去搂着大明的女人,喝着大明的烧酒,睡着大明的火炕,吃着大明给备下的烤狍肉过年了!上马,朝北京进发!” “呕,呕,呕!”士兵在狂喊,努尔哈赤满意地笑了,他一挥手,士兵跃上马,马蹄声骤然响起,像千百面大鼓一齐擂响,大地在颤抖,山川在低吟。 广宁熊廷弼的蓟辽督师衙门。 一匹马飞奔而来,一名士兵从马上滚下,踉跄地向大门跑去…… 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惊起一片尘埃…… 士兵跌倒在大门前,上来两个士兵把他架起,他吃力的说:“遵化告急!祖总兵求大帅快救遵化啊!” 熊廷弼看着祖大寿的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袁崇焕拿过那信看了看道:“这个内喀尔喀,竟然不顾林丹汗的严命,不但借道给努酋,还出动了三万兵马,不要命了?大帅,我们得马上回师京都,保卫万岁的安危呀!” 满桂也说:“大帅,下命令吧,末将给您当先锋!” 熊廷弼没理二人,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儿春红:“你的金雕回来了吗?” 春红扭身走出大殿,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空。 天湛蓝湛蓝的,一丝云也没有,她看得眼睛都酸了,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她看见,一只大雕出现在天边…… 看着金雕带来的万岁写来的密诏,熊廷弼笑了,马上喝道:“升帐!” 第三十三章 遵化苦战 凄厉的牛角号声在遵化城外的山野间响起,遵化城头上的大明士兵人人心头一震。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鞑子调动军队的号角。 寂静的旷野被喧哗声取代了,闪亮的刀枪反射着寒光,攻城的军队在集结。身披两层铁甲,俗成“铁头子”的后金先锋部队的士兵,推着坚车向城墙冲来。车顶都蒙着漆了桐油的厚牛皮,矢石不能伤。后面跟着成千上万的辫子兵。在城头放眼望去,高举的长矛仿佛树林般丛密。号角声再次响起,奇异的语言混合成的喊杀声铺天盖地,建州女真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动,转瞬间漫过了山坡,直朝遵化城扑来。 城头的弓箭手紧张的看着越冲越近的敌人,心中默算着距离。五百步、三百步、二百步……强弓缓缓拉开,只等着一声令下。 城下,是连天的喊杀声。城头,却是不动如山的沉静。 “放箭!”随着祖大寿的厉喝,上千只箭矢划破沉寂,向敌人呼啸而去。密集的箭雨蝗虫般扑向女真军队…… 可惜那箭矢既射不透牛皮,也扎不进女真士兵的铁甲,对女真军队的进攻毫无阻拦。 突然,城头的每一个石堞间推出一个又长又大的木柜,这些大木柜一半在堞内,一半探出城外,大柜中伏藏的甲士俯身把柜里的巨石投下,女真的牛皮车被砸垮了,士兵被砸得血肉横飞…… 建州女真军队的第一轮冲锋被打退了,看着溃败的敌人,祖大寿下令城头上架起的六门大将军炮向敌人轰击,冲锋的敌人终于还是没逃脱死亡的命运,在眼看逃回自己军队的瞬间飞上了天空。 努尔哈赤颧骨上的疤又开始发亮了,脸上现出狰狞的表情:“妈的,带几门大炮好了!” 旁边的重臣何和礼叹口气说:“就这过喜峰口时,大汗连铁裹车都想扔了呐!噢,对了,我们还有铁裹车可用啊!” 努尔哈赤眼睛一亮:“吹号,再进攻,出铁裹车!” “大汗,您要真的攻城啊?城里应该有一万五到一万八的士兵,我们只有区区两万啊,没有三倍于敌的兵力就攻城,我们犯了兵家大忌呀!”军师范文程提醒努尔哈赤。 “嘿嘿!这道理,本汗岂有不知?要让小木匠知道厉害,这虚晃的一枪也得闹腾得霹雳火爆,让他们提心吊胆、惶恐不安才是,放心吧,再攻一会儿,他城里就该派人突围去求救兵了,我们只管放他走好了,本汗就是让小木匠如坐针毡!逼着把他的精锐的军队从辽西撤出!” 凄厉的牛角号声重新响起,女真士兵像蚁群蜂涌冲向城墙,推着铁裹车猛撞城墙,声音轰隆轰隆山响,势道惊人。撞击很久,竟将城墙撞破很多地方。 铁裹车上面用木板遮住,挡着城上投下的石头,女真士兵藏进车里,用铁锹挖掘城墙的墙角,现在他们攻进了大炮的死角,炮已经打不着了。城上祖大寿急得直拍自己的屁股,满城墙上乱转,一头撞在了石堞上,他看见屋前的大阶沿石,立刻高兴地拍着脑袋喊:“来人,把那大石阶抬来,往下扔!” 战士们一听,高兴地发声喊,抬着一个个沉重的大条石上了城墙,一二三!大家喊着口号,把石头砸了下去,噗吃!女真的铁裹车被砸趴了,士兵脑浆迸裂砸死在下面。 又一批女真士兵推着铁裹车冲上来了,依然撞挖城基,坚固的城墙终于被他们挖出一个个凹龛,女真兵躲进洞里向里面挖,城上再投大石已经砸不到他们了。 正在危险时刻,洪承畴带着那一万名从三大营精选出来的骑兵冲了来,孙承宗已经接管了三屯营,巩固了城防,知道遵化危机,派洪承畴带兵从后面杀了过来! 杀声震天,人喊马嘶,刀枪交撞,长枪入肉的扑哧声,大刀砍在骨骼上的碎裂声,汇成了死亡的交响乐,把敌人攻城的力量吸引了过来,但攻城的敌人还是无可奈何,遵化的随军文书金启综让人把火药放在空心大泥团里,外面围以木框,点燃了药引投下城去,泥团不断旋转喷火,烧死了不少敌人,稍微遏止了一下敌人攻城的势头。 天启错估计了努尔哈赤带的兵,这次越过长城,蒙古兵之外,他带了整整二万人马,虽然刚才的战斗使他损失了近两千人,但面临着洪承畴的一万骑兵,他还是有绝对的优势,战斗进行了才一炷香的时间,洪承畴的士兵就陷进了困境,他们已经被努尔哈赤的骑兵围在了一个小山丘上,接受着轮番的箭羽和投枪的攻击,人员在锐减…… 努尔哈赤的颧骨上的疤再次红亮起来,他跃上马,大声吼道:“娃儿们,吃汉狗血的时刻到了,冲……”啊字没喊出来,他的眼睛瞪得像牛眼珠子了,颧骨上的疤一抽一抽地跳动起来,他终于还是喊了出来:“撤,马上回援沈阳!” 愣住的女真士兵现在都看见了,远处喜峰口那里,升起了一道细细的白烟,那烟飘飘袅袅,直上云霄,人们都知道:“皇太极发出了紧急求救的信号!” 卢象升按天启的安排现在沈阳城里闹翻了天。 他的人提前化装成商人潜进了沈阳城,赶着大车小辆秘密载着大批武器炸药在最热闹的大街处包了家连升店。一面借卖货为由侦探努尔哈赤的大汗府和粮仓、军营,想办法在那附近弄了个门面,开始了大爆炸和放大火的准备! 熊廷弼也按天启的安排,虚张声势向沈阳周围开始调兵,斋桑的十万铁骑也开始向开原附近运动,这两支军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虚张声势,虽然出动的兵马不多,但声势极大,摆出一副攻打沈阳的架势来。 ******** 留守沈阳的是努尔哈赤的四大重臣之首的费英东和大贝勒代善,努尔哈赤启程前,只决定带一万人马,给沈阳留下了三万人马,但费英东担心大汗的安危,在努尔哈赤走后半天,他又派努尔哈赤最心爱的小儿子十四王子多尔衮率领一万铁骑追赶大汗去了,这样,努酋的兵马就成了两万人,而沈阳城的守军也就只剩下两万了。偌大的沈阳城守军只两万,怎么安排也是捉襟见肘,更何况为了准备攻打广宁,代善已经把辽沈和萨尔浒战役缴获的大炮都集中起来,亲自押运去牛庄,昨天刚刚启程,现在就被大明军队把城给围了起来,这不能不叫费英东心惊肉跳吗。他急忙从辽阳调进五千骑兵,又从开原挤出两千人马,一面宣布沈阳城开始戒严,把四门紧闭,命令所有的士兵都上了城墙;一面派快马去向努尔哈赤报警。 报警的刚走,一声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就把他吓呆了,他骑马急忙向爆炸的方向急跑,离那里还有一条街,他就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了:“大汗府,爆炸是从大汗府传来的!” 费英东急忙催马向前急跑,不想接连又响起几声大地都颤抖的爆炸声,费英东顾不得多想,冲到了大汗府前,哪里还有那壮丽辉煌的大汗府了,眼前出现的是一片狼籍的瓦砾和血污,努尔哈赤的女人除大妃乌拉那拉氏阿巴亥留在赫图阿拉坐镇外,其余的都和十三子赖济格、十六子费扬古一起变成了肉沫血雨,洒在了这片土地上。 他正看得发愣,报信的跑来了:“报,西大营发生大爆炸,一千留在营里的士兵和五千匹战马死伤大半!” “报,南粮仓十八仓的粮食被大火烧掉,士兵无法救火,敌人在周围埋了不少火雷,士兵靠不上去!” “报,军械库发生大爆炸,我们的备用武器炸坏了大半!” “报……”刚来的士兵没等说,费英东已经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第三十四章 天启阅边 努尔哈赤的军队匆忙撤走了,北京城里一片欢腾,家家都燃起了节日才放的鞭炮,这几天虽然街市如常,人们讳言北边战事,但谁的心上都堵了块石头。自从辽东大帅李成梁去世后,朝廷和建州女真打了几仗,仗仗惨败,人们对朝廷军队已经丧失了信心,没想到这次竟在遵化打了个大胜仗,而且明军潜进了沈阳,把努尔哈赤的老窝闹了个天翻地覆,这怎么能不大快人心? 天启却没高兴起来,大明九边,蓟辽军备是朝廷的重点,怎么竟如此脆弱,说破就破呐?朝廷养二百多万军队是干什么的? 借口身体不豫,一面给通政司下了歇朝一次的通知,一面派李汝华去遵化慰问军队,自己则秘密在锦衣卫提督陈长安的保护下随李汝华赶到了遵化。 遵化城外,他们受到了中极殿大学士,五军兵马司提督孙承宗和须发皆白的蓟辽总理刘策的迎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朱由校既然安排了蓟辽总督,又在这里安排了一个总理,是为了互相牵制,还是为了加强力量呐?天知道! 但钦差李汝华没下车,连轿帘也没打开,只是让人传话:“这里不便叙话,去祖将军军帐再见面吧!”孙承宗就和刘策一起,陪着钦差车辆进到了城内祖大寿的军营里。 遵化城里已经从战乱中恢复了生气,炼铁炉又冒出了滚滚的黑烟,打铁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又重新响遍了遵化城。这里是大明北部的炼铁中心,大明九边的武器多是从这里供应,也是蓟州最活跃的地方。 车进了军营,到了祖大寿的军帐门前,锦衣卫的大汗将军把车围住,只留一条通向大帐的小道,小桂子从车里出来,把孙承宗吓了一跳:“孙公公,你怎么来了?” 小桂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拿手比划着让他和刘策进到帐里,然后一撩车帘,请天启下车进了帐。 孙承宗一见万岁来了,急忙拉刘策和祖大寿跪在地上,惶恐地道:“不知万岁驾临,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天启笑道:“朕是秘密随茂夫来此,无人知晓,你怎么接驾?快起来吧,洪爱卿呐?” 孙承宗说:“他带兵去喜峰口了,一是查阅一下长城破损的情况,得加紧补修,二是重新部署一下守军,以免敌人再从那里打进!万岁,这里大战方歇,敌情复杂,您怎么来了?” 李汝华道:“万岁心系边关将士,想来和诸将分析一下,这次疏漏出在哪里?” 刘策则冷冷地说:“边关兵马瘦弱,钱粮不敷,边堡空虚,戈甲朽败,敌人再来,还是没法抵挡!” 祖大寿不安地说:“是臣等无能,竟放努酋进京师,惊动圣驾,请万岁责罚!” 天启搀起孙承宗说:“边备松弛,已非一日,刚才刘爱卿说了,责在朝廷,与卿等何干!朕此次阅边,就是要看看如何加强边备,不让鞑狗再来祸害我大明百姓!各位将军浴血奋战,戳败敌师锐气,有功于社稷,朕要奖赏你们,岂能皂白不分?大家快起来吧!要说责任,责在朕,边备松弛,督师和总理都有上报,朕只拿太仓吃紧搪塞,重视不够,至有今日之祸,朕之过也!” 天启让大家都坐了下来,然后详细地询问了敌人进关的情景和守城的战斗。 祖大寿说:“努酋的兵是从喜峰口西面三十多里的一个山嘴子处过来的,那里本来有个烽火台,可十天前,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撤掉了,结果努酋的人在那拆了一宿城墙我们都不知道,直到他们在长城里大烧大抢,我们才知道女真人打进来了!” “谁给撤的?” “说是一个叫何有法的千户下的令,事后已经被刘策总理给杀掉了!”祖大寿不解地说。 刘策一听,急忙跪下解释道:“何有法不是臣杀的,是臣听说是他擅自撤了喜峰口西三十五里的六号烽火台上的士兵,臣传他到府询问,不料他竟自杀了!” “自杀!”天启愣住了。 “自杀?”孙承宗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你看见他是自杀的?” “我没看见,等我到他面前时,他已经没气了,但手里摁着一把短剑,整个剑都进了胸膛里,外面只剩个剑柄了,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满脸泪水,似是有悔愧之心,所以我也就只是派人把他收殓了,报了个病故!” 天启气愤地说:“糊涂,人命关天,你怎么不查清楚就这么简单的处理了?人埋在哪儿了?” “没埋,在地窖里拿冰镇着呐,想等他家里来人交给他们!” “当时是谁去传的他?” “臣的师爷郭本旺!何有法自杀时他就在场,他还跟何有法抢那剑来着,自己弄了一手血,也没抢过来。” 天启和孙承宗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天启淡然地问道:“他现在人呐?” “臣现在也正在找他,今天他说上街去买支笔,谁知道去了半天也没见影子!” “噢,武将用师爷,朕并不反对,好的师爷可以帮你弄懂你不懂的东西,可不能什么都大撒手去让师爷干!你是不是让师爷到喜峰口传达了什么命令?”天启说。 刘策惶恐地说:“也没什么大事,让他去了两次,一次是让他通知加强对几个烽火台的管理,备足狼粪,加强了望,三班倒,不要当儿戏!一次是,噢,就是努酋越境的前两天,我让他给送了一批给养!” “你看看去吧,那个帐里躺着的死倒儿是不是你的师爷,他是正在传情报时被当场抓住,自己咬舌自尽的!”天启冷冷地说。 刘策大惊失色,吓得当时就哆嗦起来,被小代子搀着去了临近的帐篷,回来时他人已经彻底垮了,跪在地上,上下牙捉对的撕打着,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正是他,臣罪该万死!臣不知道他是鞑子的奸细呀!” “朕相信你确实不知道他是奸细,但你也是太昏聩了,喜峰口那撤了六号了望的烽火台,你竟什么也不知道,那一千人的给养根本没给送去,你还不知道,你的耳目哪里去了?你是如何管理下级的?都让师爷去管,要你何用?喜峰口的马给撤走了,不让他们巡逻了,这你也不知道吗?” “臣真的不知道此事,也没见过他们的人,我是在二堂坐堂,外面都是师爷传递消息,他把我瞒的好苦啊!”刘策痛哭流涕,但天启已经站起来了! “好了,你也别觉得委屈,朕看你确实是年岁大了,还是回家去颐养天年吧!本来这次事件造成的损失该杀你的头,但朕念你这么多年在苦寒地带守边的辛苦,就免了你的大罪吧,你回去收拾一下,等朕回京时跟朕一起回去吧!带兵不知兵,这原是文官带兵的弊病,错在你,更在朕,朕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刘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但天启已经走出了门外…… 第三十五章 沙场点兵 努酋撤退时,蓟州总兵赵率教带兵在后面追击,虽然没堵住努酋,但却将被掠的群众都救了下来,现在汉儿庄的百姓看见这一片废墟,立刻哭声一片。赵率教一面安慰群众,一面带着士兵帮百姓重新起盖房屋。 赵率教领人割了不少苫房草(就是大叶樟草),和出稀泥,在泥里把草都拧成拉合辫。他自己亲自带人竖起一栋栋房子的柱脚,柱脚间又立起一根根小杆,横着钉起一根根隔着一尺多远一根的小杆,然后领着人在上下小杆间拧起了拉合辫子…… 这活虽然是连泥带水,一个个士兵都弄得像个泥猴子,但等天启来到汉儿庄时,他们已经立起了二十几架茅草房,让孩子和女人都进了房子里。 天启看看房子说:“门和窗臣打算怎么办?” “这里出大力干活的有,真要出点巧活,怕是没人了!”赵率教为难地说。 “刚才我转了一下,看那边有个战士就带来了一套木匠家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就应该是位不错的木匠!”天启笑着说。 赵率教高兴地说:“齐上差还是厉害,看来我这带兵的,对自己的士兵都不了解,还是不够格啊!” 赵率教找到那个战士,那人果然在家当过木匠,在那人帮助下,他又找出十几个干过木匠的士兵,但工具不够,只有两套,最主要是没有破木头的戗锯。 一个士兵领着三挂马车走来了,车上坐着十几个人。车还没到跟前,从车里就跳下涂文辅和葛九思两个人。小代子怕他们说漏了天启的身份,忙迎了上去。涂文辅说:“代公公怎么会在这里?” 小代子说:“万岁是秘密来这里巡查,你们怎么知道的?” 涂文辅低声说:“我们根本不知道万岁在这里,是李公公让奴才们来的,他说‘努酋进关,肯定要连杀带烧的,你们去那里帮百姓造造房子吧,那可是为万岁解忧的大事!你们俩有出宫的特许腰牌,你们就带点木匠和家什为主子解忧去吧!’奴才就急忙赶了来,不知道误没误事儿!” 小代子把他们的话告诉了天启,天启倒愣住了,心里暗想:“这个李进忠倒真是个有心人,利用好他,也许能干点什么呢!”想到这他笑了:“来得正好,你就把工具都发给他们吧!” 涂文辅忙说:“李公公说毁了十三个村子呐,他让咱家带来七十八套家什呐,一个屯子能合上六套!可惜木匠来的太少,家里那些太监没腰牌,来不了,这几个还是我们在外面雇的!” 天启点了点头,回身对赵率教说:“你就派人把工具给他们都送去吧,工匠就不用去了,这几个人在这干一天,然后连你们俩,都跟李尚书一起回去!这里细作木匠不好找,打窗户门的,哪里都有,谁都能干!” 赵率教笑着说:“末将要和孙将军到那十二个点去看看呐,上差放心吧,工具就由我们带去吧!” 看着孙承宗和赵率教他们走远了,雪梅低声在天启耳边说:“万岁,在这里您还是别干木匠活吧,您是万岁啊,别让他们小瞧了您!” 天启回头看看雪梅,低声说:“你怎么也受了皇后娘娘的影响了,朕干木匠活怎么就低气了?当皇帝既要处理大事,也要有自己的小爱好嘛!天下都知道朕是木匠皇帝,木匠皇帝不干木匠活,那不就成假皇帝了?再说,朕今天是李尚书的随差,一个上差,干点木匠活,不会引起什么议论的!朕现在就想干一会儿木匠活,出它一身透汗,让这脑袋清醒一下,好安排边关的将军!” 天启真的和这些木匠士兵一起,一直干到太阳落山,他才高兴地拍着刚巡视回来的赵率教的肩膀说:“谢谢你让我松了松筋骨!现在拉大锯的人还是太少,木料有点供不上使,你多选几个有力气的士兵,让他们学学拉大锯破木头,给各家把窗户门都尽早安上!” 赵率教点点头道:“上差放心,我马上就安排,刚才我和孙将军把这次被抢的十三个屯子都看了看,洪将军都已经落实了士兵在帮百姓盖房子,我们说了上差组织木匠给群众打门窗和家具的指示,他们也在安排呐!” 回到遵化,他的那帮侍卫已经都回来了,吃过饭,他坐在大帐里,让小代子一个个叫来询问,下面说得五花八门,二十几个将军,差不多都有票,但比较集中的还是祖大寿和赵率教两个人,祖大寿,大家说他主要是勇敢善战,善恶分明。而赵率教,则是智勇双全,体恤百姓和士兵。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天启对祖大寿印象颇好,知道他是位不可多得的良将,但为帅,总觉得他还少了些智谋,多了些卤莽!而且关宁铁骑的培养也离不开他,要训练出一支狼气逼人的军队,没有这样的虎将是不可想象的! 现在他已经胸有成竹了,他屏退左右,叫来孙承宗,笑着说:“朕想来个沙场点兵,现在想听听师傅的意见!” 孙承宗笑道:“臣知道,万岁一干木匠活就是要考虑问题了,刚才看见万岁兴奋的神情,臣就知道,万岁考虑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万岁是不是想安排赵率教在蓟州督军?” 天启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孙师傅也是这个意思了?” 孙承总道:“万岁,臣就是要向万岁秉报这件事,熊廷弼大帅这几年必须集中精力在辽东、辽西和努酋对恃,逐步战胜他!他顾不过来关内这一面,臣希望这面配一位能拿起事的好总理。臣想了一天,觉得还是赵率教是最佳人选!” 天启严肃地说:“爱卿错了,朕同意你的意见,但不是让他当总理,朕不会再在这里配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总理了,朕只想配一位总督助理,也就是熊廷弼在这里的一位助手!” 第三十六章 初次临朝 天启元年五月十九日,卦书云: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大内刻漏房报了寅牌,天启在让通政司通知停朝几次后,于今天终于上朝了。 他被张嫣搀着左臂,扶上两人抬的乘舆。张嫣一声起轿,乘舆朝皇极门前的御道走去,张嫣、雪梅和小桂子、小代子、小德子紧跟在后面。进了皇极门,下了轿,朝中极殿走进。在门边,天启捏着张嫣的手,低声说:“在值房等朕,朕还得让你送回呐!”然后自己迈着坚定的脚步走进了中极殿,在金台御幄中升座。 此时熹光初露、悠扬而又威严的钟鼓声在一重重红墙碧瓦间跌宕回响。参加朝见的文武百官在鸿胪寺官员的带领下已来到皇极殿外序班站好。 首辅叶向高和次辅沈潅、阁员刘一燝、顾秉谦、朱国祚带着百官进了中极殿。京师中凡四品以上官员分文东武西鱼贯入门行叩头礼,然后登阶循廊分班侍立。那些级别较低的官员则候于午门之外,在鸿胪寺官员的导引下行五拜三叩之礼,然后北向拱立静候旨意。 经过京都烽火的洗礼和遵化、沈阳大捷的鼓舞,朝堂里一派喜悦气氛,大臣们都在私下里低低传着喜讯。 天启让刚从前线返回的孙承宗和洪承畴向诸大臣报告了战斗经过,由刚回朝的英国公传达卢象升派八百里加急传来的邸报,朝堂里立刻欢声雷动,那日痛哭流涕的大臣也都纷纷上表赞颂起万岁睿智神武来了。 天启看看舆论造的可以了,就给王安使了个眼色,王安立刻呼道:“万岁有旨,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啊!” 王安的话音刚落,旁边闪出一人道:“臣御史大夫左光斗有本要奏!” 天启摆了摆手说:“左爱卿,有本只管奏来!” 左光斗奏道:“内官李进忠在万岁登基和移宫一案上,助纣为虐,播多是非,近日又上窜下跳,欲乱朝纲,应缉拿归案,以正视听!” 内阁大学士沈潅系浙党骨干,早年在翰林院时,曾给宫中的宦官授过课,李进忠算是他的弟子。沈潅入阁后,因有早年的一段缘分,便与李进忠里外援手,使李进忠的羽翼迅速丰满起来。听到左光斗的奏章,沈潅立刻说:“臣沈潅反对,移宫一案,是李选侍所为,厂公当时是其下人,岂能不听命于她?而且此案已经过去,再翻老账是何目的?” 天启不动声色地说:“两位爱卿退下吧,朕知道了,此事容后再议!” 朝班中闪出一人道:“臣刑科给事中霍维华有本参劾内臣王安,先祖有制,内臣不得和外臣勾结。可他竟以揭帖发给外臣,与叶向高、左光斗、杨涟、刘一燝、熊廷弼结党谋私,妄图左右朝政,请洛阳福王来登大宝。万岁应该及早除掉这些逆党,削掉熊廷弼的军权!” 朝班里又闪出一人道:“臣吏科给事中陈合翼参劾叶向高、刘一燝、左光斗、杨涟,他们和内臣王安整日串联,播弄多端,葛藤不断,因事生风!请皇上下令缉拿归案,消弥祸乱于萌芽之中。” 天启不温不火地说:“群臣流品经先帝澄汰,业已清明,朕初御极,嘉与士大夫臻廉之理,倘有奸人祷张变幻,暗布机关,搅乱新政,缉事衙门严行缉防,确有实据重处不宥。亦不许揣摩风影,致生枝蔓!” 片刻,又一人出班奏到:“臣兵部尚书张鹤鸣有本,臣弹劾辽东经略使熊廷弼贪生怕死,不敢出战,使我大明河山至今被鞑虏侵占,万千百姓饱受凌辱。此次大捷是万岁安排之巧,是洪承畴、卢象升杀敌之勇,正是他失职才将敌放了进来,使京畿临险、我皇不安!臣斗胆建议万岁立刻撤掉熊廷弼之职,将其查办!另择贤臣为帅,趁此大捷之余威,大起正义之师,收复失地,剿灭辽东叛匪,还我河山!” 又一人从班中闪出:“臣陕西道御史杨维垣附议,熊廷弼一再催要粮饷,有贪污军饷之嫌,臣建议派员彻查,以正朝纲!” 天启仍是点头,半天才问:“还有附议的吗?” 又闪出一位官员:“兵部侍郎崔呈秀附议!此次大捷,正是我大举兴兵之良机,万岁应立即摆免贪生怕死的熊廷弼,另立贤帅,收复失地,重振我大明声威!” 天启依然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附议的吗?” “臣兵科给事中杨涟反对!我大明边废已非一日,军饷不足,军备几无,军帅昏愦,致使萨尔浒和辽沈两战我大明辽东之师几被屠尽,辽东各地一片混乱。是熊廷弼临危受命,边事到今天尚可撑住,全仗熊廷弼之力!而今取得沈阳大捷,是靠奇兵险招,并非我大明有可击败建奴之兵,此时大举兴兵,只能重蹈萨尔浒之覆辙,将辽西尽送敌手!” 他的话一落,立刻从朝班中闪出一人奏道:“臣御史大夫李燮龙驳议!我大明天朝大国,一朝失利乃是指挥不当,决非我士气不足,更非我大军不敌!杨涟之辞,分明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臣建议查杨涟是不是后金奸细!” 成国公朱纯臣奏到:“明年应该是京察的考成年,臣建议万岁及早安排,提前派人下去打个招呼!” 天启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考虑的问题。但现在说似乎有点不合适宜,先记下就是了! 阁臣刘一燝出班说:“各位意气扬扬,可知一次大战得花多少银两?不知户部李尚书可拿得出来?据我知神祖爷一次援朝战争就话八百万两,此次保卫京师,万岁早有巧谋,没大举动兵,尚花去六十万两,不知大举出兵,我们可有那银两!” 李汝华苦笑道:“此次用兵,是挤了山东救灾款三十万,动了给江南河道衙门修整河道的四十万才应付下来的,如今花得仅剩十万,已然发给山东,列位现在大举兴兵,先不说我们有没有可抵蒋奴的虎狼之师,单是银两,职员也是借贷无门了!” 杨涟立刻说:“刚才那些慷慨激昂之士,是不是借给太仓几百万两啊,站着说话不腰疼,吹大气呐?” 太仆寺卿张文熙出班厉声喝道:“杨涟、刘一燝,你们想挑唆万岁和众臣的关系吗?你明知道我朝历来是低薪低俸,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十分清苦,哪去弄那几百万两银子?难道你让大家都去抢去贪不成?我看你们分明是借银子保熊廷弼,万岁臣就是要弹劾熊廷弼,此次建奴带兵进关,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岂是你们花言巧语可掩盖的!” 第三十七章 朝堂议政(一) 天启挥挥手说:“杨爱卿,刘爱卿,张爱卿,你们都回班吧,我朝言论言官职掌,杀伐决断朕自有主意,各位臣工还宜静听为宜,稍安勿躁!”他这话尽藏玄机,听得两方面都暗暗心喜。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没钱怎么大举兴兵,杨涟挑明了谁再说兴兵就得捐银子了,这大话可不好再说了,谁也不是傻得透气的主,往外拿银子,肉疼不说,那银子的来路就说不清楚,不是自找难堪吗?所以,朝堂上一时沉闷下来了。 过了半天,御史李应昇才上疏弹劾道:“今逆竖李进忠私结客氏,擅作福威,操纵生杀,欲杀王安以立威内廷,欲杀叶向高、刘一燝、左光斗、杨涟以立威外廷,囚皇后以立威宫禁,万岁宜纳宪臣之言,定李进忠之罪,斥客氏就外宅,下朱国祚、崔呈秀、霍维华、陈合翼、杨维垣、张鹤鸣、张文熙、顾秉谦于狱,治其内外交通,祸乱朝纲之罪!” 李进忠的亲信曹钦程立刻出班奏道:“臣弹劾李应昇为东林护法!近年东林逆党祸乱朝政,煽风点火,拨弄是非,使我朝政令难以下达,国家税收难以完成。厂公李进忠体恤民之艰难,万岁之忧虑,助万岁除去一批批东林党羽,我大明朝纲稳固不惮余力,也为此得罪了一些东林党徒,他们今天大肆围攻厂公,就是为东林张目!臣请万岁廷杖李应昇,削去叶向高、刘一燝、左光斗、杨涟等人职权,还厂公一个公道。” 御史范济世出班奏道:“臣范济世弹劾内臣李进忠结党营私阻塞贤路。太公曰,‘君以世俗之所誉者为贤,以世俗之所毁者为不肖,则多党者进,少党者退。若是,则群邪比周而蔽贤,忠臣死于无罪,奸臣以虚誉取爵位。是以乱世愈甚,则国不免于危亡。’为李进忠说话的人虽多,然皆朋比之辈尔,为刘一燝、左光斗、杨涟说话的人虽少,皆忠绠之士,望万岁悉查之!” 吏部尚书周嘉谟、户部尚书李汝华、礼部尚书韩爌附议杨涟、刘一燝、李应昇、范济世的意见,五城兵马司的许显纯、及吴淳夫、田吉、李燮龙、倪文焕、孙云鹤、杨寰、等十余人附议曹钦平的意见,朝廷上忠奸之分已经泾渭分明了。 首辅叶向高在魏忠贤后来编的《东林点将录里》把他列为东林首领,其实他是属于那种政治上较为成熟的少数官员之一。他一方面要压制住李进忠等人的势力,但又要不露声色;另一方面,他又冒着被严厉指责的危险,顶住或缓和了那些激进人物的言行,因为这些言行往往于事无补,甚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叶向高基本上是做到了局面的平衡,尽管不少事情尚不尽如人意。 叶向高看见双方斗了起来,急忙出班奏道:“厂臣虽出公心,但人多误解,不如暂时让厂臣致仕,既可远势避嫌,又可安中外嫌隙之心!” 李进忠的党羽、内阁顾秉谦立刻说:“叶向高,你想毁我大明耶?厂公乃我朝的中流砥柱,他若去之,何人可抵东林反扑之势,何人可为万岁解忧?倒是叶阁这样的两面三刀,善于逢云际会之人,应该马上致仕,解我大明之危!” 天启看看火候已经到了,就一拍龙案喝道:“张鹤鸣,汝知罪否?” 张鹤鸣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边磕头边说:“臣不知道身犯何罪?” 天启帝冷冷地说:“王化贞是汝推荐的吗?” 张鹤鸣看看李进忠嗫嚅地说:“是他自荐,臣见其平辽之策符合万岁御敌方略,故尔向吏部举荐的!王化贞在辽西部署之军备,臣以为乃上上之选,这次辽东得手,也已证明此事!” 天启帝冷笑道:“好个上上之选!霍维华,霍爱卿,你说应该削掉熊廷弼的军权,看来你对辽东形势颇为关心,你说我们靠什么抵御努酋?” 霍维华一愣,马上出班奏道:“靠王化贞所报平辽方略,我们当能尽早平定辽乱,收复我大好河山!” “崔呈秀崔爱卿,你说呢?” 兵部侍郎崔呈秀不想今天万岁亲点自己答对,又是圣意不明之时,他的汗立刻下来了:“臣……臣以为……以为……”他现在真的递不上报单了。今天明显是万岁要杀鸡儆猴,谁是那要杀的鸡,全靠个人运气了,现在球踢到自己名下,这球怎么踢回去确实大有文章!他战战兢兢地说:“臣以为,大明将士靠的是浩荡的天恩给予的气势,靠的是万岁的睿智带来的军威,靠的是……” 第三十八章 朝堂议政(二) 天启一摆手:“孙承宗孙爱卿,你说靠的是什么?” 孙承宗跪地道:“启禀万岁,臣以为,大明现在缺少强大的骑兵,士兵又缺乏征战训练,相反,后金军队都是马上滚大的,经过刀头舔血,打仗有股狼气,远不是我们能比的!此次要不是万岁早在沈阳埋伏奇兵,我们救遵化之师亟可能要全军尽没,焉有这遵化大捷?大明在没建立起强大的骑兵之前,只能靠城坚炮利遏止他们进攻的势头,靠围而困之的策略削弱他们的力量,靠一城城推进夺回失去的江山!根本没力量大举进兵收回失地!” 次辅沈潅立刻驳斥道:“以你之怪论,大明所失之地不得猴年马月才得收回?我看王化贞的平辽之策就比你这怪论强百套!” 天启一挥手:“强与不强,朕自明白!纵观大明和后金的几次大战的失利,和这次的大捷,正如孙爱卿所说,大明军队在野外根本挡不住狼气逼人的后金骑兵,只有靠我们的城坚炮利可以守住要塞。王化贞把十几万大军散布在一百六十多里的漫长的防线上,试问,敌酋集中兵力攻其一点,他守得住哪里?开原是这么丢的,沈阳也是如此丢的,朕靠你们来带兵使将,我大明不但辽东尽失,北京怕也难保了!朕让熊廷弼全权督军,努酋撼不动我辽西大军,担心辽沈安危,才使我们赢得此次大捷!现在兴兵,不说没那银子,就是军队,我们也没那虎狼之师啊!” 他看看群臣,接着说:“朕收复江山的决心已定,但这要有个过程,要积累可出师的银子,还要练可拼杀的铁骑,更要清理好我们周围的不安因素!这就得有个过程,大家得耐得住,沉住气才是!近来朕一直在考虑言官制度的利弊。利是创造了一种直言的气氛,便于监督朝政,弊是可能影响视听,干扰我们的大政方针!就说平辽方略吧,朕看了许多上疏,危言耸听者有之,夸夸其谈者亦有之,乱出谋略者也有之,但真正言而有物者,却是少之又少。刚才张鹤鸣、许显纯、崔呈秀都是朝廷的军事主官,霍维华、杨维垣又是言官,朕安排封疆大吏,自有朕的考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竟让经略靠边,听任文官的巡抚去胡乱指挥军队?原因是什么,经略是朕的人,不是你们的人?那你们又是谁的人?你们这五人置喙朝中重臣,无事生非,夸夸其谈、拿大明的江山充当儿戏,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朕本想摘去你们的乌纱帽,送你们回家颐养天年,永不叙用。可朕知道,有这问题的不是你们一个两个人,朕准备让你们,还有一大批人,暂时离职,朕保留你们的俸禄,组成一个观摩团,到辽东前线去,看看我们的将士在怎么作战,看看后金的虎狼之师是怎样的凶顽!到农村去,到街头闹市去看看,百姓在怎么生活,想一想我们究竟应该怎样制订朝廷的各种方略!我这有一大堆上疏,我就定这么个原则,凡是言而无用的,都下去看看,在这个过程里,拿出你们有血有肉的意见,朕再决定裁汰!” 下面很多人立刻变颜变色,天启严肃地说:“吏部尚书周嘉谟周爱卿!” 吏部尚书周嘉谟出班道:“臣在!” “你把这份名单拿去,拿一个把他们的工作重新安排它人的意见,然后交给朕!” 周嘉谟看着那大名单,吃惊地说:“万岁,这是五十八人啊!而且内阁……” 天启沉稳地说:“朕识数!内阁的意见该听的,朕自会听,但现在,放在火上烤的是朕,是朕决定让这些人去观摩的。怎么,你安排不了?那就把名单交回来,朕安排别人去办就是了!” 周嘉谟立刻跪在地上说:“臣可以安排,但臣要将参加的人员张榜公布,说明这次参加观摩团的原因,免得有人再说臣挟私报复!” “哦,你曾经提出过?” “前次京察,这些人里大部分吏部都提出过意见,经内阁呈报,神祖爷批了一个字‘忐’;臣想了几天才明白,心上的土字少半边,先帝是说臣偏心了!” 天启笑了:“拆字解谜,朕没那个兴趣,但吏部责任朕要你担起来,选好官员,不要庸才,更不要夸夸其谈的赵括!你大胆而为,朕会助你,也不会批那个忐或忑!该张榜你张榜,该调整调整,朕不会以一次对错定他们的终身,谁拿出真正的好意见,朕会让他得其所哉!” 周嘉谟立刻说:“是,臣会恪守其职的!” 周嘉谟转身刚要回班,天启又说:“朕这里跟各位打个招呼,朝中有党,古今没断,朕只希望朝里就一个党,那就是大明党!谁再分什么浙党、齐党、鲁党、东林党,朕决不轻饶,勿谓言之不谕!” 他的话,让许多人脸红过耳,但天启还是说:“朕立个规矩,过去不论,今后就是要立身清正,一心为民!还想为你那党谋利的,朕就欢送你离开朝廷,去经营你那个党,只要不反大明,不出卖国家利益,朕就让你去说,去谈,但如果涉及国家民族的团结,涉及我大明推行的新政,朕就不会客气。朕不管他是谁,都会诛尔杀之,决不让他乱我大明!但朕也会给大家一个说话的地方,一个评论大明政策的地方!大家可耐心等待!” 李进忠预感到形势有变,忙以退为进跪在地下说:“万岁,奴才原以为能为陛下分忧,不想因奴才愚钝,反致万岁不安,奴才恳请万岁放奴才出宫,回家养老,免得朝廷重臣内斗,让努酋获渔人之利!” 第三十九章 朝堂议政(三) 天启帝故做一愣说:“李公公何出此言?刚才那四个人不学无术,把牛皮大王荐为巡抚,排挤朕派到辽东的封疆大吏,这样的人再不处理,朕岂不真的成了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了吗?李公公既然觉得心力不足,那就把东厂交给孙桂孙公公去管吧,李公公这次能想到边疆百姓,及时给派去了木匠,送去了木匠工具,看来李公公对管理工匠还是挺熟悉的,你今后就当秉笔太监兼大内各工匠坊的提督吧!孙桂、代军、德喜才、范长杰听旨!”天启可不给李进忠改口的机会,当时就下了圣谕。 小桂子小代子、小德子和忠勇营的范长杰立刻跪到丹墀下口呼:“奴才孙桂、代军、德喜才、范长杰听旨!” 天启气沉丹田,气清声朗地说:“李进忠年老力衰,身体不济,不能担负过多,朕命你从即刻起担起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总督之职,免去乾清宫掌印一职,望汝实心办事,莫负朕望!下朝后,王伴伴带孙桂和李公公去交接,锦衣卫陈爱卿带人去协助交接,有谁干扰,格杀勿论!朕任命代军为乾清宫掌印,免去范长杰忠映营指挥,任命德喜才为忠映营指挥。” 四人谢恩说:“奴才领旨,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桂子舞罢站了起来,走上丹墀对李进忠说:“孙桂能力微薄,今后遇到难事,还要多请教李公公!” 李进忠气得牙都要咬碎了,王安比自己还大五岁,他不年老力衰,我怎么就年老力衰了?宫里有几个工匠坊,还用配个提督啊?这不是新鲜吗?可他有苦说不出来,是自己刚才提出来的,没想到万岁竟连犹豫都没有就夺了他的权。还***整什么王安,整自己还差不多。亏了客印月跟小皇帝关系不错,得找客印月诉诉苦了。今天这个小皇帝崽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邪门了,专和我做起对来了!他现在什么也不盼,就盼着赶紧下朝,让印月马上来收拾残局!说什么不能让那四人离开朝堂,不能让这个发了疯的小皇帝另用它人…… 没等李进忠想完,发了疯的小皇帝又说话了:“辽东兵事紧张,大明兵备不可一日荒废,朕今提名孙承宗任兵部尚书,入阁参与国是,列位爱卿有没有异议?” 天启根本不给下面反应的时间,立刻接着说:“好,没有意见,孙承宗接旨,朕任命汝为兵部尚书,入阁参与国是!希望你实心办事,把大明军队建设成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钢铁之师!” 孙承宗立刻跪于丹墀之下拜舞:“臣谢主隆恩,臣一定不负圣望,率领兵部同仁,尽好守土之责!” 天启立刻纠正道:“不,应该说守土开疆之责!要让有我大明子民的地方,都飘扬我大明的旗帜!” 孙承宗立刻说:“凡有我大明子民的地方,都让他飘扬起我大明的龙旗!” 天启帝高兴地说:“好,这就是朕对你的期待!也是朕对全体爱卿的期待!吏部尚书周嘉谟、户部尚书李汝华、礼部尚书韩爌听旨!” 吏部尚书周嘉谟、户部尚书李汝华、礼部尚书韩爌跪在丹墀之下说:“臣周嘉谟、李汝华、韩爌听旨!” “周嘉谟、李汝华、韩爌秉公持正,公忠体国,朕命汝三人入阁参与国是,协助叶阁老办好国务!”天启心想,你李进忠在内阁安排了三个,比朕还多一人,我今天一下就又安排四个,朕有六个人,是你的一倍,看你还捣乱! 到这时,朝廷里的众大臣再愚也明白了风向,都想适时地向万岁表忠心,特别是刚才站在李进忠角度上书的人,都想有机会扭转万岁对自己的看法,但王安已经宣布了退朝。 ******* 李进忠把东厂交出后,回到内宫,急忙跑到奉圣夫人宫里,见奉圣夫人正哭着收拾东西准备出宫,他急忙过去把她搂在了怀里:“印月,你这要上哪去?” “这小皇帝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让我靠他的边了,连杀我儿子这么大事儿,我想去找小皇帝说说情,他都不肯见我,他这是怎么了?疯了吗?怎么转眼就变得让人不认识了?” 李进忠长叹一声说:“他今天把张鹤鸣、崔呈秀、霍维华他们都解职送进观摩团去了。听那口气,我们的人这一把有可能都得进观摩团!” “什么观摩团?”客氏奇怪地问。 “小皇帝说言官上疏大都言之无物,把他们的官都免了,让他们到辽西去观摩观摩熊廷弼是怎么和后金打仗的,这不是糟践人吗?朝廷取士是去当兵的呀?还把专和我们作对的孙承宗、周嘉谟、李汝华、韩爌、提了起来,把奴才的东厂总督也免了,交给了毛还没长全的小桂子。” “我现在心算凉透了,反正他也不喜见我,我还赖在宫里干什么?我寻思出宫去安个家,过个安稳日子算了,何必留在这里看别人的脸子活着?” 李进忠吓了一跳:“印月,你可不能瞎想啊,他一个小孩子心性,不过是一时糊涂,他哪能忘了你呀,毕竟是你把他拉扯大的呀!再说您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啊?在宫里,我可就你这么一个靠山啊!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啊!”说着,她紧搂着客印月不松手说:“老奴想你怎么办呀?别走了,过两天他一转性子,天下又是你的了,他还得听你的!” 客氏叹了口气,拿手指头点着李进忠的脑门娇嗔地说:“唉,你个活冤家,为了你,我还得在这靠着!” 李进忠松了口气,但他心里已经开始划魂了…… 第四十章 天启定亲 到乾清宫的东暖阁,天启的一颗紧张的心才算轻松下来,这毕竟是他的第一次上朝,而且又是生死抉择的一次大决战。他感到自己的后背都潮糊糊的,那是刚才紧张冒出的一身冷汗。 一直等着他们的大玉儿走过来拿汗巾给天启擦着脸,天启对张嫣说:“你叫小德子把涂文辅、葛九思叫来,让他们到朕的木作房里等朕,朕有两天没干木匠活了,手都痒了!” 张嫣听了大惊失色,急忙跪在地上:“万岁,李进忠还在专权,朝廷的事还没处理利索,万岁不能怠政啊!” 天启一愣:“噢,朕怠政了吗?朕也不过是在朝政之外保持点小爱好而已,对了,朕可是说过的,娘娘也得去给朕打下手的!这几日暂切饶你,过几天你们姐俩也得学会木工活才是!” 张嫣还要说什么,小桂子进来说:“内阁孙承宗孙大人求见!” 张嫣说:“上午刚散朝,他怎么现在又来了?” 天启笑道:“是朕叫他来的,朕想办个讲武堂,招一批青年学习军事,朕想在里面来个高级班,归朕直接教习,将来留有大用。让你哥也进那个班吧!边学习边给孙部堂当个警卫!” 张嫣大喜,急忙跪下磕头曰:“臣妾代弟谢万岁钦点,臣妾这就去叫他过来!” 天启扶起跪拜的孙承宗,开门见山地说道:“朕今天想跟你商量一下成立讲武堂的事。哦,就是培养军官的学堂,抽一些有才干的青年学习排兵布阵和战略、战术,朕估计,我们大明今后几年,周边不会太安定了,我们必须有所准备才是啊!” 孙承宗点了点头:“万岁所虑极是,但大明重文轻武已非一日,一些有为青年,怕还是不肯弃文学武啊!” “所以朕就要改变这陋习,对武将要格外优渥,下科科举,朕就要开武举,选武状元!”天启斩钉截铁地说。他知道,明朝从朱元璋起就不信任武将,天下一统后他就大开杀戒,几乎屠尽了跟他打江山的所有武将,后来历代皇帝都继承了他老朱头的猜忌心理,怕武将手里有军权,就会夺皇帝的宝座。这就使重文轻武成了根深蒂固的了,这也是诺大的朝廷选不出几个帅才的原因。他就是要改变这个观念,要树起尚武的风气,让大明的金戈铁马雄震天下! 孙承宗兴奋地连说:“文臣治国,武将守国,原是都不能偏废的,这些年重文轻武,统兵之人不识兵阵,岂能不败?万岁深谋远虑,大明中兴有望矣!” 天启摆了摆手说:“朕想了想,还是不叫那山长,叫校长吧,由你兼任,噢,朕再给你派了个副校长毛文龙,朕给你当名誉校长,校址由你选,教官由你提名,朕给你调,银钱你提个计划,朕给你解决。学员分两种,一是训练普通军官的,这得招两万人,只要有点武功底子,为人正派,身体条件不错的就可;二是培养上层军官的,招百人即可,这些人必须是举人以上,不但要为人正派,无流氓滋事嫖娼宿妓历史,得要能过得去美人关、金钱关,家庭关的,这些人毕业后,要去当大将军,当总兵,总督,成为我们大明军队的骨干。朕每侯都要给他们讲一天课,算是朕的亲兵吧!” 第二天,重新赶回来的斋桑和大明首辅叶向高、阁臣韩爌就和亲、科尔沁并入大明两件事谈了半天。 斋桑的参拜团是在五月十日回科尔沁的,当时要带走大玉儿,她坚决不走,说:“哪有定了亲就走的道理,臣妾也得好好熟悉一下夫家才是!您现在是以参拜团的名义来的,您先回去,过些日子您再带着自己的人来和大明谈和亲的事儿嘛!布木布泰那时跟您一起回去就是了!” 斋桑无奈,自己回到了科尔沁,刚到家他就接到了小丫头的飞鸽传书,让他调动军队威逼开原,他立即亲自调动军队,逼向开原。现在风平浪静了,他又赶了回来。 叶向高带着韩爌和斋桑谈了一下午,签了个秘密协定,斋桑成了皇亲国戚和大明的定远侯,答应在明年正月前以兵变逼科尔沁汗奥巴洪同意并入大明,并送大玉儿来北京完婚。另外决定由兵部给斋桑秘密派去一个参谋班子。 晚间在文华殿,由叶向高代表天启设宴招待斋桑和给他派去的参谋班子的人,大玉儿依然与天启和张嫣在一起,天启听她讲着科尔沁,说着蒙族的风俗。 五月二十一日早膳后,斋桑带着大玉儿回返科尔沁,小姑娘搂着天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难舍难分,后来又搂着张嫣说了半天悄悄话,羞得张嫣一个劲儿笑着摇头,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回到书房,天启说:“什么悄悄话让你那么高兴?” 张嫣笑着说:“能告诉你还用说悄悄话吗?” 天启只好尴尬地笑笑了事。 午后,内阁大学士孙承宗来了。天启在书房里召见了孙承宗。 孙承宗接受了天启关于建立讲武堂的任务后,立刻带人在北京四处物色校址,跪拜之后他急切地说:“臣在北京西山上购得一片山场,里面有二百多亩方圆的平场,现在有三十多间房子,有山有水,正可以练兵!那里周围山高林密,比较僻静,能让学员安心学习,不至于为酒色分心。那里房子不够,臣正安排人建营房,估计等人都招上来了,营房也建好了!连买带建,得两万三千多两银子!士兵已经选得差不多了,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武功都不错,文才也都多少有点!” 天启高兴地说:“太好了,不愧是军事家,一选就是屯兵的好去处!爱卿就去办吧,朕相信您!” 但孙承宗却没有走意,而是站在那里神情扭捏,半天又说:“臣还有一话,不知当讲否,今年二月开科新选的翰林院编修文震孟、庶吉士郑鄤皆忠义之士,所上之疏虽然多有舛错,但忠义之心还是历历在目,不知万岁看过否?现在被贬官外放,于情于理不顺,臣私念是否阉竖矫旨而为?” 第四十一章 贬耶升耶 天启忽悠一下想起,新科进士翰林院编修文震孟、庶吉士郑鄤首开弹劾李进忠的先河,应该是天启二年十月之事,怎么提前了?新科取士,也应该是天启二年二月之事,不知为什么竟在天启元年而为了?历史难道出现了偏差? 他立刻吃惊地说道:“竟有此事?这两个人朕知道,那文震孟还是朕的新科状元呐,上什么疏会遭如此贬谴?张答应,汝去找一找编修文震孟和庶吉士郑鄤最近所上的疏,朕要看看是不是于理不合!” 张嫣答应一声进内去找案卷,孙承宗躬身告退道:“臣猜万岁必不知详情,万岁念二人忠心护主,还是训斥几句是了,我朝不能没有仗义执言之士啊!” 天启点头道:“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走没走?” 孙承宗说:“吏部派他们到山东出任知县,李进忠不同意,让改派到云南,叶阁老也不同意,说又不是流放,何以到那瘴疠之地?所以现在还在家待命。” 天启点了点头:“没走就好,等朕调卷看完再定吧!爱卿还是要抓紧讲武堂之事吧。” 送走孙承宗,天启就钻进了木匠房子里,他对涂文辅、葛九思说:“听说你们俩是李进忠派来监视朕的?是不是想挨廷杖了?” 吓得两个人扑通就一齐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是他逼着我们缠着万岁干木匠活的,除了干活,我们什么也没做!今后我们只是万岁的奴才,他的话不会再听了!” “好,从今天起,朕就成立个木匠坊,外面不是管朕叫小木匠吗,那朕就是这木匠坊的师傅!木匠坊由你们俩当正副掌作,朕让王公公在这旁边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和公事房,从现在起,你们就不要再和什么人联系了,朕如果发现你们再和谁勾搭,朕就杖毙你们,拖出去喂猫!”天启声色俱厉地说。 两个人磕头如捣蒜地说:“谢万岁栽陪,奴才誓死效忠万岁!” 回到寝房,张嫣已经找到了有关案卷。看文震孟的上疏,果然以少年新科的锐气写得大气凛然,先是长篇劝皇上“勤于讲学”“以裨治本杜乱源”,后笔锋一转就写道:“皇上昧爽临朝,寒暑不辍,于政非不勤矣,而勤政之实未见也,鸿胪引奏,跪拜起立,第如傀儡之登场,了无生意。若仅仅揭帖一纸,长跪一诺,北面一揖,周旋进反,祗毕朝仪,安取此鸳行豸绣横玉腰金者为也?”又道:“近日朝中举动更有可疑者,空人国以庇私党,几似浊流之投,诟道学以逐名贤,有甚伪学之禁,唐宋末季可为永鉴。” 大明朝就是怪,大臣多以弹劾皇帝买贤名,这小子如此年纪就敢直言上疏,把皇帝骂个狗血喷头,不怕掉脑袋啊?其实他也看出来了,文章表面说的是皇帝,但全是指刺李进忠的,那阉竖岂能不恼?李进忠的批红为:“文状元疏中以偶人比朕,殆难容忍,将其廷杖八十,看尔还敢胡言乱语!”下面是内阁诸人护佑附议,多说文震孟年轻,不懂宫中规矩,应该从轻处理,后改为放归回家。 这个李进忠倒会抓理,拿皇帝当挡箭牌,你敢说皇帝是木偶,这还了得,大不敬啊,打你八十廷杖都便宜了你! 天启估计那原来的天启看了也得恼火,这文震孟是太狂了点,说话嘴没把门的,如此之人给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免得今后惹更大的乱子。 他又看了郑鄤的上疏。由于两疏均是以个人名义呈送的,所呈又为本职之外,不是由通政司交六科廊房,而是由本人送到会极门,由管门太监接过送到皇帝这里的。在皇帝送交六科廊房抄写之前,别人无从知道。所以郑鄤开篇就说:“臣倾见修撰文震孟上书,私庆有为明主忠言之人,意皇上天佑圣明,必将逖思深悟,立见施行矣。乃候之浃旬,未蒙可报,臣窃疑之。夫上尝不报者,是留中之渐也;留中不下者,是壅遏之萌也;壅遏不通者,是窃弄之机也,此不可不深长思也。今若经御览而留中,则非止辇转圆之义;若不经御览而留中,必有伏戎援奥之奸。本朝此弊惟武庙与神祖末年最多,在武庙时盖因权珰之炀灶,在神祖时则系奸辅之籍丛。臣历稽史册,凡召乱之端有二,而今皆见之,曰内降也,留中也。内降之屡旨,用以摈斥大臣,其机关使人骇,而留中之一线,或以阴淆圣虑,其径窦使人疑。” 这小子弄出个“权珰炀灶”和“内降”,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指说李进忠专权了,岂能不惹祸上身? 李进忠当即下诏:“朝仪大典累朝成规,如何辄肆轻亵?将朕比拟傀儡,藐视朝廷如戏,文震孟好生可恶!郑鄤党护同乡,窥探上意,本当重处,念朕首科取士,新进书生不知大体,姑从轻,二人俱降二级调外任。” 天启看了,扑哧一声倒笑了。张嫣不解地问道:“李阉矫旨专权,万岁不恼,怎么倒笑了?” 天启正色道:“这两个狂生,目无尊卑,口不择言,也该惩戒一下!不过云南太远了,不如让他们到四川吧,唔,重庆将来不靖,就叫文震孟去重庆给朕挡风遮雨吧!让他当个小小县官,既挡不了什么风,也遮不了多少雨,那就让他当重庆知府兼重庆兵备道指挥使吧,不行,播州也得让他的兵备道管起来,给他多加点担子,不能便宜了这小子!这个郑鄤嘛,就让他到泸州去当知府兼叙泸兵备道指挥使,把镇雄府也交给他这兵备道,让这俩小子把永宁包围起来。妈的,都是正三品大员了,这是贬还是升啊?骂出理了?不行,朕今天得把他们传来,好好骂他们两句,踹他们两脚!噢,既然想把永宁夹起来,这南边怎么还开着个口子呀?而且后来的贵州水西土司安邦彦谋反也需镇抚,那就再派御史黄尊素去任贵宁巡抚兼毕节兵备道指挥使!”天启笑着说。 张居正任首辅时,给万历在文华殿设了个屏风,上面把知府以上的地方官和在京的堂官名讳都写在上面,这惯例就一直保留到今。天启早让小德子到文华殿把大名单抄了回来,又让王安写了个李党的名单,所以用谁,不用谁,他现在也已经胸有成竹了。 张嫣也让他说笑了:“那臣妾倒要偷听一下,看看万岁是怎么骂人的,臣妾也学得一二,不然执掌后宫,没点威仪怎么可以!” 气得天启拽住她拍了一顿小屁股。张嫣倒没如何,天启倒拍得愣在了那里,看着裹在衣服里的圆挺的小屁股出神了:“手感怎么这么好啊,我这是上刑啊,还是自己找享受来了?” 第四十二章 踹他两脚 五月二十二日,天启在平台召见了内阁成员,说了对两个倒霉蛋的处理意见和调御史黄尊素去贵宁任职的事及成立木匠坊的事,同时也告诉他们,因为朕这两天木匠活紧手,得停朝一次。他的话,把十个阁臣全都听愣了,万岁是不是吃错药了?贬官还有给升级的吗?刚好了两天怎么又鼓捣起木匠活了,而且名正言顺的给他的木作坊升了级,连朝也不想上了,还给李阉派去的两个人封了官,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天启也没解释,逼着首辅叶向高写了拟票,亲自批了红。 天启先接见的是文震孟,他板着脸说:“朕看了你的上疏,很是恼火,有问题谈问题,牵三拐四,指桑骂槐所为何事?李进忠的事,朕不糊涂,朕自会处理,何用你说三指四的?朕看你是闲得生蛆了,想磨磨嘴皮子。朕就给你一个用武用文之地,朕就任命你为重庆知府兼重庆兵备道指挥使!” 文震孟一惊:“万岁,臣只是觉得李阉要架空皇上,心有不甘,决无讽喻万岁之意!臣是文官,怎么兼起武将来了?” “噢,朕想起来,你只会舞文弄墨,逞口舌之欲!不会就学,你在家呆几天,这几天朕给你请个老师,你去跟老师学学卫国保疆之道,别光练那没用的嘴皮子!”说着递给他一张纸。 文震孟看了一眼就惊呼道:“孙阁臣家?” “怎么不行啊,他是朕的讲宴的老师。教教你这状元委屈你了?”天启厉声说。 “臣不敢,臣是怕惊动不起老先生!臣去就是了!只是臣还有一事不明,臣是五品小吏,万岁怎么让臣当四品大员去了?” 天启起来就踹了他一脚:“既然是罚贬。贬罚各不相同,朕就给你压个担子,让你时时自省,事事自励,知不足而上进,学兼修而报国,这不也是贬罚吗?朕还告诉你一句,今年九、十月间,那里就将有一场大乱,你必须迅速抓好武备,确保一城不失,一战平乱!如果办不到,朕就在菜市口咔嚓了你!你一会儿和郑鄤一起到吏部和兵部去领关防印信,然后就到内阁去,几位阁臣还要训训你们这两个狂傲之徒呐!现在朕派你去做稳定西南的大事,别辜负朕的期盼!”说完不容文震孟再罗嗦他就端杯送人了。 郑鄤由于看见文震孟满面笑容走出来的,虽然没敢多言,但心里已经有数了,所以进来时一副坦然相对的样子,天启劈头一句就说:“郑鄤,你知罪吗?” “臣不知罪,宦官当政,弊在可矫旨而为,现在万岁出旨,臣等不知是万岁的旨意还是李逆的胡言乱语,政令无威,国将不国,万岁岂能安心?臣等何以自处?”郑鄤依然侃侃而谈。 天启上前就踹了他一脚,怒道:“你以为朕是糊涂虫啊?是奸是忠,朕不辨别岂能知道?对李进忠是朕了解还是你了解的多呀?朕刚登基,大权旁落,不收回来就贸然下手,朕不自保倒是小事,大明乱了,怎么对得起万千百姓和祖宗基业?你们说的痛快,把朕当成白痴,当成木偶,难道就可以解决大明的问题吗?” 他这一说,郑鄤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臣无别意,只是看李逆兴贪弊之风,用奸佞之徒,怕积重难返尾大不掉啊!” “你们在那空骂一顿他的尾巴就掉了?他已经权倾朝野了,朕不安排好能动手吗?” “万岁洞察烛照,非臣能知道的,臣知错了!”郑鄤边磕头边说。 “虽然知道错了,但朕还是要严惩不殆,今将你改任四川泸州知府叙泸兵备道指挥使,去抓好川蜀建设,给朕建设个巩固的大西南。” 天启一说,郑鄤眼睛瞪得溜圆,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屁股,疼得他呲牙咧嘴,半天才说:“万岁,臣子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否?” “讲,朕又没堵尔的口,为什么不敢讲?”天启依然板着个冷面孔。 “微臣只是个五品庶吉士,原定降两级放外任,怎么反给臣升了一级呀?” 天启又踢了他一脚:“你怎么中的进士,怎么不识数啊?那指挥使是三品大员你这知府也就是三品了!想降两级放外任?那不便宜死你了,轻飘飘没压力,借酒浇愁,闲的没事儿,不更得骂朕是小糊涂虫了?朕这次给你加点担子,让你知道难处,别觉得自己中个进士就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了,你那点能耐离安帮定国还差得远呐!给朕好好历练去吧!今年九、十月间,永宁那个奢崇明可能要兴兵反明,此事你自知之,不可外传,泸州紧挨永宁,朕派你去就要你在那里修城防,练精兵,轻徭役,抓民心,团结一帮人,为朕守好地方,建设一个巩固的大四川!朕要求你每候给朕来个塘报,把实际情况报给朕,顺便告诉外面那傻小子一声,你们俩一个标准,一个待遇!告诉你俩,好好给朕当好守土大员,干不好朕就不是踹你们了,而是弄到菜市口去喀嚓了!” 郑鄤急忙表示:“万岁,您放心,臣就是马革裹尸,也要把泸州建设好,让奢崇明反叛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二人到吏部领回知府的印信,又和御史黄尊素一起到兵部领回指挥使的印信。走到外面,三个人才发现了问题。那黄尊素和郑鄤领的是三品官的八叠篆文铜印,而文震孟领的却是三品的九叠柳叶篆文的银印,虽然官阶一样,但这颗银印,其规格尺寸,比一品大员的印稍稍小了一点,却比二品大员的印信还要丰硕一些,而且那印信的鼻纽还是一只卧虎。大明朝有规定,凡持此印者,只要打了胜仗,立刻就可升任九卿。 郑鄤羡慕地说:“同是重用,兄台还是深得万岁垂青啊!” 黄尊素也说:“文状元前途无量啊!” 文震孟更感到了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他点点头道:“只有实心用事,以报天恩了!” 第四十三章 木匠师傅 张嫣被哧哧的木匠刨木板的声音吵醒了,她习惯地伸手去搂天启,但搂个空,她吃了一惊,急忙睁开眼睛,发现屋里黑漆漆的,手摸摸大床,天启不在了。 外面的雪梅被她的声音惊醒了,掌着灯走了进来,见皇后神态,知道是在寻找万岁,就说:“皇上去木作坊了,把那两个人也叫来了,三个人已经连续忙了两个半宿了,现在八成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刚才让小德子过去帮着灌水,说是好玩极了!” 天启连续两天晚间出去都不知道,张嫣的小脸儿羞红了,急忙穿上衣服说:“我得去看看,他在忙什么!” 雪梅笑了:“娘娘是怕万岁怠政吧?主子放心吧,万岁决不是从前的万岁了!娘娘可别弄差了,伤了万岁的心!” 张嫣穿好衣服,雪梅手里拎着一盏灯笼,一位新调进乾清宫的小丫头秀儿轻扶着她,朝木作坊走去。 张嫣问:“是不是又弄什么喷泉了?” “听小德子说,好像是什么车,是会喷水的车!”雪梅说。 “噢,是不是给花匠们做的浇花用的呀?”张嫣嘴上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不管做什么,那是你一个皇帝该干的吗?你是一国之君啊,没看见百姓现在的日子多苦啊,你还有心玩? 她想好了,再不能由着他的性子玩了,他应该多想想国事了!那李进忠还在,那努尔哈赤还在,他怎么应该有心玩呐?她对秀儿说:“你腿快,进去看看万岁在忙什么呐?” 小丫头撒开腿就朝那亮着灯的木作坊跑去,但片刻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里面没有万岁,只有三个木匠师傅,好像在做一辆什么车!” 张嫣一愣:“万岁不在,他上哪去了?” 雪梅笑了:“她说有三个人,那就对了,万岁就带着涂文辅和葛九思在干活,哪还有别的什么人?她八成是不认识万岁!” 小丫头不干了:“你才不认识皇上呐!人家虽然过去在尚膳监,进宫也三四年了,还能连皇帝都没见过,万岁穿个团龙袍,戴个丢拉当啷带穗的帽子,走起来,可精神了,那屋里没有就是没有!” 说着,三个人进了木作坊,见天启穿着个月白的布背心,头戴一顶瓜皮小帽,耳朵上夹着个木匠用的黑炭棒,腰上扎着个白粗布的围裙,正哈着腰,埋着头,哧哧地推着刨子,刨着一块木板,那英气的脸上满是汗水,身上也滚动着晶莹的汗珠。 小丫头站在门口,得理地说:“你们看吧,哪有万岁?” 张嫣不理她,从怀里扯出香巾,走到天启身边,轻轻地擦在他的脸上。 小丫头迷茫了,看着抿嘴偷笑的雪梅,低声说:“那就是皇上啊?他不是木匠师傅啊?” 雪梅笑了,小声地说:“他是木匠皇帝,说他是木匠师傅也没错!” 正在忙着刨最后一块木板的天启被突然伸过来的汗巾吓了一跳,直起腰来,见是张嫣,他咧着嘴歉意地笑了:“这木作坊离咱们住的地方太近了,我们注意了半天,还是吵着你了!” 张嫣疼惜地说:“看你,一玩起来就不知道爱惜自己了,累坏了怎么办?刚几天啊,万岁怎么就忘了和臣妾击掌的事儿了?” 天启一愣:“哦,我们为这事儿击过掌吗?” 张嫣嘟起小嘴,娇嗔地说:“万岁果然忘了,万岁不是说永不怠政嘛?”张嫣已经眼泪汪汪了,小肩膀也开始抽动起来。 天启急忙把她搂进怀里,笑着说:“娘娘错怪朕了,你看看这是什么?来,你们俩坐上去,压一下给娘娘看看!” 说着,他拿起一个帆布扎成的管子,冲着门举着说:“你看看这东西好不好!这可是给工部尚书黄克赞弄的样子,回头让他大批生产,当我们消防部队的水车!” 他这一说,张嫣倒愣住了,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李进忠那公鸭嗓的声音:“听说万岁连夜在忙神巧的玩艺,奴才来先饱一下眼……” 他的话没说完,涂文辅和葛九思已经上了水车,一面一人开始压起了杠子,水车咕噜噜响了几声,哗的一股水就急冲了出来,正好李进忠走到门口,水正冲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还张着,那水就喷了他一脸一身,灌得他说不出话,也喘不上气来,巨大的水流冲得他直摇晃,手急忙拽住门框才没摔倒。 毕竟曾经是自己的主子,看见大水冲了李进忠,涂文辅、葛九思两个人急忙停了下来,可立刻发现万岁那手依然对着李进忠举着,就又继续压了起来,那水头直浇得李进忠浑身湿透,身子摇摇晃晃,天启才说:“快停下来呀,你们怎么还压呀?没看见来人了吗?” 涂文辅、葛九思两个人这才装做刚发现地说:“哟,李爷怎么这时还来呀,您也真够帮忙的,万岁要试水车,你就来给试水劲儿了?”俩人说着,手还在压。 冲得李进忠拿手直胡噜脸,嘴里连话也说不出来。 天启摆了摆手,让两个人停下手,自己也把手里的水管抬高一点,让水从李进忠的头上飞过,那水直冲出十几丈开外,渐渐地停了下来。 天启说:“这是怎么搞的,我们刚试,你怎么就来了,小德子,你怎么看的门,不是不让外人进来吗?你怎么把人放进来了?快送李公公回去换一下衣服,朕再说一遍,朕现在正忙,谁也不见,你给朕把门看住了,猫和狗也不能让进来!” “阿嚏!”李进忠打了个阿嚏,然后尴尬地说:“这水流子可真够冲的,差点没灌死我!奴才分管各工匠坊,不知道都管哪些?明天要上朝了,奴才想来问问主子,奴才还用上早朝吗?” 天启愁眉苦脸地说:“怎么还要上朝啊?烦死人了!李公公告诉通政司吧,明天再歇一朝!就说,就说朕这手里的活还没忙完呐!” 第四十四章 千疮百孔 李进忠一走,屋里的几个人立刻爆出哄堂大笑,但张嫣却愣在那里,眼里沁满了泪水。半天,她才撩起天启的背心,一边拿汗巾擦着天启胸膛的汗水,一边柔声说:“万岁不是把水车造出来了吗,怎么还要歇朝啊?万岁不怕臣子说您是怠政啊?” 天启把她往怀里一搂说:“你寻思光有水车就行了?你没看见那天救火时,士兵们拿个梯子,既靠不上边,也上不去楼,只好眼看着那大火把那楼烧完了事,那叫什么救火呀?” “不是有云梯吗?从墨子那时就有了,他们不会用云梯上楼呀?再说,这些也不是您这一国之君亲自来考虑的呀,您可以工匠去干嘛!”张嫣还是不希望自己的爱人陷进木匠房里不出来,他要的不是木匠,而是一个带着大明向前飞进的天启大帝! “是有云梯,可上面飞来的是火,是烧断的木头,云梯上的人能站住吗?而且云梯支起来很慢,特别是那几层楼高,云梯怎么支?下面的人在火烤,烟熏的情况下,眼睛都睁不开,让他们怎么支?噢,你知道什么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吗?他们不是皇帝,不会给你考虑那么多的,朕既然想到了,就帮黄尚书考虑周全嘛!” 天启的几个问号还真把张嫣给问住了,她不言语了,半天才说:“凡事大不过朝堂议政,万岁总不能光想这些小事而忘了上朝吧?” 天启笑着说:“大事要管,小事也要问!朕是一统天下的皇帝呀!”说完搂着她就往外走,雪梅忙提着灯笼跟在后边。 走到门口,天启对涂文辅和葛九思说:“把门关好,你们也回去再睡个回龙觉吧,朕刚才说的几个问题,你们也想一想,其实这不光是消防用,战时也应该能用上,特别是攻城时,要能够把云梯自己开到城墙边,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把云梯支好,带突击队冲上城墙,那就是我们需要的云梯!” 张嫣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了,半天才哀怨地说:“万岁又怠政了! “怎么是怠政呐?朕要当个创业之君,不当个战战兢兢只知道守地的笨皇帝!不抓好攻城掠寨的准备还行吗?”天启一面伸手擦着张嫣的脸,一面强词夺理地说。 张嫣抓住天启的手说:“那也不至于扔下朝政不管啊!已经歇了一朝,怎么还歇呀?” 天启看看四面,小声地说:“朕能不管吗?你知道李进忠今天晚间为什么来?” “还不是为了那两个倒霉蛋?”张嫣仍然珠泪涟涟地说。 天启轻揽着张嫣的腰,蚊声地说:“他才不会为那事来呐,这人是够聪明的,这么快就参透天机,看出朕的杀机了,真可谓贪鄙中的智者!朕今天就是为麻痹那写还没清醒的人才歇的朝,让他们看到,朕还是个贪玩的皇帝!” 张嫣一愣,瞪着大眼睛痴痴地看着天启,半天才说:“怎么,难道还要别人也要造反不成?” “那也难说,但朕现在要的是时间,是把百姓安置好,让民富国强的时间!连李进忠都会装猫,朕岂不会?那就看谁装得像吧!哎,嫣儿,你说谁出任刑部尚书为好?” “嫣儿不敢猜,也不愿猜,太祖爷有令,女人不得参政!”张嫣身体往天启的怀里靠了靠,轻吟似的说道。 天启摇摇头,揽着张嫣的手轻轻往怀里带了带,低声说:“太祖爷的训示,朕岂能忘?可你是朕的皇后娘娘,是要与朕同生共死的夫妻,朕的事,也应该是皇后的事,朕之所念、所思、所想,也应该是皇后的所念、所思、所想!朕忧虑时,有排解不开的难事时,你是朕最好的解忧鸟啊,朕不跟你说,不跟你探讨,又去跟谁说呐?朕跟你说,你总不能光长个耳朵去听吧,你总得帮朕出点主意吧,这怎么是参政呐,这是你帮助自己的夫君嘛!这也是朕征求你的意见的原因,朕的爱妻不应只是为朕生儿育女,还应该是朕的一位征服天下的助手,是帮朕排解苦闷的知己,是朕考虑朝中大事时的一个伙伴!当然,这一切都是只有我们两人时才可以商量的话题,对外,你还是缄口不问朝政的贤淑的皇后娘娘。这就不是参政了吧?他们言官又弹劾个什么? 张嫣点了点头说:“臣妾听万岁的!” “唉,这木匠坊,朕也只是遮掩一下朕的杀机而已,朕现在的事儿好多好多,大明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没给朕在木作坊里留多少时间啊!” “哦,万岁真的这么看大明?” “怎么,你说朕说的不对吗?一个小小的建州女真区区八万骑兵,竟把大明的五十万大军打得丢盔卸甲,辽东几乎丢尽,这难道不是衰败的征兆吗?” “万岁只认为辽东一事是大明的弊病吗?”张嫣试探地问。 “别考朕,嫣儿给朕说说,大明现在的弊病都在哪?”天启看着张嫣美丽的大眼睛问道。 “臣妾不敢说,怕……” “又怕说是女人干政?” “万岁已经几次都说不会忘了祖训了,臣妾怎么还怕那不沾边的事儿呐?臣妾是怕万岁说臣妾说得肤浅,怕万岁笑话臣妾是小女人!” “嗯,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夫君,该打屁股板了!”他这一说,吓得张嫣急忙提起裙踞的下摆朝前跑去,把个在旁边提灯的秀儿笑得要都弯下了,就连后面的雪梅也拿手捂住了嘴。 张嫣看见秀儿的神态,急忙站住脚,回身轻声对天启道:“万岁,这是在外面,您是天下的万乘之君耶!” 天启重新把她往怀里一揽,依然吓她说:“说不说,不说朕就真的要拍了!” 张嫣急忙说:“臣妾本来要说,让万岁都给吓忘了!” “那朕就不拍了,快给朕说!” 第四十五章 张嫣论政 “张居正在他还没当政时曾经上过《论时政疏》,他说当时大明有五大弊端,一是宗室骄纵;二是庶官瘝旷;三是吏治固循;四是边备不修;五是财用大匮。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五大弊端依然还在,而且臣妾看来还应该再加两条:一是汉夷矛盾尖锐,女真、蒙元后裔、苗、彝等不以在大明辖下为荣,一再起反叛之心,臣妾觉得他们固然有错,但我们教化子民不当也是个大问题啊!再一条是官兵扰民。匪患、风灾、水灾,虫灾、旱灾、沉重的税赋都够可怕的了,但最可怕的是官家的兵灾!你看那些军队,遇到建州女真士兵像个兔子,见了百姓个个都是老虎,每次调防,他们都是走一路抢一路,到一处吃光一处,百姓见了他们比见土匪还怕呐!这七大弊端,使大明已经危如累卵,这也是臣妾冒死劝陛下不怠政,执国柄,亲贤臣,远小人的原因!臣妾不愿意看到我们的江山破碎啊!”说着,她的眼睛里已经饱含了泪水。 天启心里一热,看看已经到了东暖阁的门边,他一把抱起张嫣,边往屋里进边亲着她那粉嫩的小脸,张嫣娇艳地一笑,泪水还是滚了出来,她闭上了眼睛,摆出一付任君品尝的姿态。 看着她那柔顺可爱的样子,天启热血沸腾,抱着她就窜进了卧室,把她往大床上一放就开始急惶惶地给张嫣脱着衣服,刚脱下外衣,外面的小代子就问道:“陛下,奴才去叫尚寝官吧?” 这一句话,当时就让天启冷静下来了,他缩回了解内衣带的手,一面脱着自己的衣服,一面说:“找什么尚寝官,朕和皇后娘娘要休息了,你还是滚去睡觉吧!你怕朕没累死是不是?朕都忙了大半宿了,还有那精神头吗?多管闲事!” 说着,一撩大被,钻进了被窝里,搂着张嫣轻声说:“朕让嫣儿说得太兴奋了,真想……” 张嫣把小嘴凑到天启的耳边,轻声说:“想就来嘛,干什么总压抑着自己啊?你看看,让你弄的,臣妾都想了!”说着伸手就要解自己的内衣带,被天启急忙攥住了那柔嫩的小手,轻声说:“今天就算了吧,爱妻说的那七大弊端,明天朕还得好好考虑呐!” “你还真信臣妾的?” “连皇后的话都不信,朕不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说着,伸手把张嫣揽进了怀里,摸着她那胸前的柔软,闭上了眼睛…… 因为不上早朝,他们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天启睁开眼睛,见张嫣正瞪着一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就笑着说:“怎么,还没看够啊?” “臣妾大婚那夜,被王贼绑在那柱子上,一直想死,可就是舍不下万岁选臣妾时那热切的眼光,从打万岁把臣妾救回来,万岁再也没有那热切的眼光了,有的是疼爱、关切的眼神,昨天晚间,万岁抱臣妾上床时,才又流露出那热切的眼神,现在臣妾才知道,万岁那时看嫣儿只是**的眼神,现在才是对嫣儿的疼爱的眼光!臣妾有点闹不明白了,哪个时候的万岁更可爱了!” 天启吓了一跳,难道她知道我是冒牌货了?他笑道:“朕怎么出来两个了?” “打万岁把臣妾救出来那天起,臣妾就一直觉得万岁像变了一个人,您变得庄重了,变得更体恤人了,特别是您对下人的态度,连雪梅他们都说,万岁从那天起变得可亲了!臣妾那天怎么也没想到活下来竟掉进了福窝里,会得到一位这么关心自己,体贴自己的男人!臣妾真的好怕这是个梦,怕梦醒了,又被绑在了柱子上!” 天启把她搂在了怀里,抚摩着她那光洁的秀发,歉意地说:“过去是朕错了,让朕的嫣儿受委屈了!那时朕总担心郑太妃和李选侍会对朕下毒手,什么感情也不敢表露,干什么都战战兢兢的,对弄权的李进忠也不敢动,后来见他们对嫣儿下了毒手,把朕逼急了,就在王伴伴的帮助下一步步把权夺回来了,自己当了家,做了主,感情才敢流露出来,朕喜爱嫣儿开始还真就是对你的美丽的欣赏,纠你那天朕才发现,你最招人喜欢的却是刚强、温柔和贤惠,所以,朕也越来越疼爱嫣儿了!朕现在才知道,对自己的丈夫,女人最有利的武器不是刁蛮,而是柔媚,那才是把丈夫紧紧锁住的链条!” “去你的,谁想锁你了,人家是从心底里喜欢你,总觉得你是那样的可亲,在你面前,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好了,快起来吧,万岁不是还要考虑那救火的云梯吗?” “哦,朕昨天受你的启发,已经想得差不多了,只是那驱动的动力,还没想好,总靠人拿手摇那大轮子,太笨了!朕抽空得到瑞福祥去找那个沈玉,他有个洋老师叫汤若望,是位懂机械的能人,他大概能帮朕解决问题!不过,这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儿,这里有一个炼铁的技术和机械制造技术问题,得一步步来。今天我得看看那俩小子找的人怎么样了!” “那俩人可都是李进忠的人啊,他们是李进忠派来拖着你干木匠活,让你远离朝政的!” “嫣儿放心吧,朕要不能把握住自己,那嫣儿就白信任朕了!至于他是谁的人,那就看我们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朕是万岁,讲拉人,还不比他们有优势!朕就是要把一些人拉为己用,一个国家的进步,关键看有没有优秀的人才,这俩人虽然有毛病,可他们都是能工巧匠,用好了,会给我们创造不少财富的!有些人过去跟着李进忠跑,那是因为我们自己没执掌国柄,现在我们自己掌舵了,他们就不会再跟着个阉竖跑了!你看他们昨天的表现,不是很说明问题吗?” 第四十六章 养鸡三策 天启坐在椅子上,从书架上拿起一册户部的账簿在灯下看了起来。张嫣站在后面也伸着小脖子细心地看着,嘴里轻轻地说道:“两京一十三省全年的太仓银收入为五百六十四万两,怎么支出竟达七百八十三万两啊,两下差出二百一十九万两,这么大的亏空从哪补啊?这神宗也真够偏向小儿子的了,福王结婚就花了三十万两,修缮费又给弄了四十万两,去洛阳支藩,又是四十万两,这三笔就把全年的五分之一的税收给花进去了,难怪辽东军备没钱了!” 天启叹了口气:“一分钱憋到英雄汉,这么大的国家没钱,江山难固啊!” “想办法开源节流嘛!” “谈何容易?” “嫣儿从姥姥养鸡悟出养鸡三策,不知道万岁想不想听?” 天启笑道:“噢,这倒挺新鲜的,快说说,朕愿听之!” “一是学会养鸡,鼓励经商。嫣儿的小舅在南京从商,咱大明贱商,但嫣儿觉得,商业兴则民富国强!江南蚕丝名扬四海,小舅收购蚕丝贩到莫卧尔(今印度)、虾夷、倭夷,利常几倍,父亲瞧不起小舅,说他干的是贱业,小舅看不上父亲,说他是穷儒,他们不走动,但我随母亲去舅家,一住就是半年,亲见经商之利。万岁应鼓励经商,就像养鸡一样,鸡养起来了,多了,才有鸡蛋可卖呀。这样既可增加税收,又可改善民之生活;二是学会卖鸡蛋,得想法从中获利。这就像卖鸡蛋一样,鸡多了,鸡蛋也多了,得想办法卖出去,万岁应该开放海关,鼓励与海外交易。国家可从中提取关税。现在已经有了一些,但数量少,手续难,应该简化环节,方便进出口,让鸡蛋卖的方便一些,多一些;三是学会蛋孵鸡。如果光养几只鸡,指它卖蛋,那是死钱,有数的;如果学会鸡下蛋,蛋孵鸡的循环,那才有发展。现在万岁国帑和内帑收回钱只是存在库里,不会孵鸡,岂不冤枉?如果把库里的银子让它孵出能下蛋的鸡,你的库银不就增加了吗?” 天启听得津津有味,高兴地一下把嫣儿搂进怀里,抱坐在腿上:“你可真是朕的女诸葛呀!好,朕就按你的养鸡三策干!不过,嫣儿得动动手,国帑你别管,内帑你得给朕管起来!” 张嫣脸红过耳,偎在天启的怀里小声说:“万岁,你不也说女人是不能干政的吗?” 天启叹了口气:“唉,清规戒律太多了!太仓银所剩无几,内帑在徐宾手里不让动,朕现在就靠涂文辅他们抓点钱,这还怎么让朕治理天下呀!” 正在这时,外面有宫女小声地叫着:“张昭仪,你出来一下!” 张嫣说:“万岁,是敏儿在喊我,可能是宫内有人来了,我去看看!”说着挣扎着从天启的怀里钻了出去。 片刻她就跑了回来,笑着说:“是郑娘娘打发来的人,给你送来三名美女!里面还有一名是泰西(当时明官方对欧州人的称谓)美人,听说那人蓝眼珠黄头发,细高的个子,高鼻子,漂亮得让人眼晕!这回陪伴万岁的人就多了,嫣儿大概真得去抓那养鸡三策了!” 天启脸一沉说:“嫣儿休要胡说,你想让朕当个沉迷于女色的昏君吗?” 张嫣惶恐的急欲解释:“臣妾……” 天启把张嫣搂进怀里:“皇后的心事朕知道,你怕人说妒忌,但朕现在真的只想和嫣儿常相伴,不想堕入花天酒地之中,嫣儿也就不要再提此事了!” 天启笑道:“我们这位太妃娘娘真是煞费苦心啊,为了让朕当个迷恋女人的昏君,连美女都舍得送来了!” 王安不解地看着张嫣。 张嫣说:“郑娘娘打发人给万岁送来了三名美女,里面还有一名泰西女人,都是极风骚的那种!” 王安一愣:“是不是那个叫雪蜜儿的?那可是个武功极高的杀手啊!这个臊女人,又来这手了,先帝就是让她送来的女人给害了,现在又想来害万岁,我去把人都给她抓起来!” 天启把手一摆说:“不,既来之则安之!有美女送来,岂能轻易退回?嫣儿,随朕去看看是不是真的美若天仙!” 张嫣一愣,但马上就笑靥如花地应道:“是,臣妾谨遵圣命!”说着走上前扶住天启的左臂欲朝外走。 王安急忙跪下道:“万岁,奴才闻‘夏亡以妹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夫美女者,亡国之物也,陛下万不可受。况先帝因收其所赠八女身亡,万岁不可不察!” 天启道:“伴伴多虑耳,先帝体弱,怎堪消受美女,朕筋骨尚壮,何惧几位女人哉!” 张嫣也笑道:“王公公,你还不了解他呀,见了漂亮女人就动心了,谁能收了他的心啊?”但她那神态里竟完全是信任和欣赏。 第四十七章 香艳诱惑 郑氏十年前就开始暗储骨骼清奇的小女孩,使老乐师教之歌舞,学习容步。那泰西少女雪蜜儿是她亲自调教多年的妙人儿,不但柔嫩娇媚,那刀马和床上功夫更得她悉心指点,只要小皇帝一和她上床,小皇帝就会忘掉天下一切,只记得雪蜜儿一人。 今天来送三名美女的是郑氏身边的赵嬷嬷,看见小皇帝被一位淡雅清秀的女人搀扶而来,嘴微微一撇,道了个万福说:“老奴参见万岁!太妃娘娘听说皇后娘娘不在了,太妃娘娘虑万岁孤单寂寞,又怕一些老蚌淫女趁机向万岁献媚,太妃娘娘说,万岁虽然已到大婚之年,但仍是骨嫩体弱,龙御女人只能选唇红齿白,水嫩清新的处女,决不能让老蚌、淫女所乘,娘娘特意给万岁选了三位嫩女来陪万岁渡过清冷之夜,请万岁笑纳!” 赵嬷嬷后面站着三位身着黑色斗篷,头戴面纱,身材细高,低头俯首的女子,听见赵嬷嬷的话,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似是品看着天启帝。 天启淡淡一笑道:“多谢太妃娘娘惦记,但正向太妃娘娘所说,由校尚幼,身体尚未成熟,现在还不是寻花问柳的年纪,不堪陪伴美人,还是请赵嬷嬷将妙人儿带回去,待由校长成,自去拜见太妃娘娘,请太妃娘娘为朕选妃!张答应,给嬷嬷和妙人儿打赏,送嬷嬷和妙人儿回太妃娘娘处回复令旨!” 赵嬷嬷一听就愣住了,但她立刻就抿嘴笑了:“万岁,你觉得你身边的小丫头漂亮吧,可你再看看我带来的女人,你就不会让那小丫头再扶着你了!” 说完啪啪拍了两下巴掌,只见左面的女人把斗篷一甩,扔给身后的宫女,然后轻迈莲步,朝前走来。 天启顿时觉得眼前一花,心里不由得一阵颤抖,只见那女人:艳若桃花,柔似风柳,款款莲步,风情万种。 天启淡淡一笑道:“此女美则美矣,但朕看来,还是朕身边的张答应淡雅出尘,清秀可人!”说着,伸手搂住张嫣的腰,把张嫣揽进怀里。 张嫣一愣,俏脸飞出两片红云,但身子却柔顺地贴在天启的身上。 赵嬷嬷愣了一下,立刻重新拍了两下,右边的女人也甩掉斗篷,曼步走了出来,这位比刚才那位更加艳丽,动起来如春风摆柳,胸前的两团雪峰,泛起一串涟漪,让人心乱如麻。 天启微笑道:“这姑娘确实够迷人的了,但朕却更喜爱这端庄娴淑、冰清玉洁的玉人!”说着,胳膊把张嫣又往怀里圈了圈,张嫣像依人的小鸟,静静地偎在天启的怀里。 赵嬷嬷气急败坏地又拍了两下巴掌,那中间的女人把斗篷一甩,扭动着身材,舞动着走出来。这女人果然就是雪蜜儿,她金黄的长发如瀑布倾泻下来,身穿着几近透明的薄如蝉翼的轻纱,如羊脂白玉般冰肌雪肤依稀可见,那丰满娇颤的雪峰泛起的阵阵波涛,让人几欲喷出鼻血。那流转顾盼的冰蓝色的美目,似蕴含着无穷的魅力,涌出化不开的柔情蜜意,那颀长美丽的双腿,充满了弹性,似梦如幻地舞动着,显出诱人的青春活力。天启的心在收缩,他紧了紧搂着的张嫣,哈哈大笑起来:“好,太好了,连朕都有几分动心了,可惜朕搂在怀里的女人品高识远,才气逼人,足可以让朕抵御住乳浪肉波的诱惑,看来还是朕身边的女人要胜过太妃娘娘训出的女人几分,让朕在恬淡中享受到女人的真善美,感受到暖暖真情!嬷嬷还是替朕谢谢太妃娘娘吧,留得美女在太妃娘娘身边,待价而沽给识货者吧!人各有志,朕只喜欢这淡淡的小花,享受不了那大红大紫,浓香馥郁的奇花艳草!” 说完,搂着张嫣转身朝内室走去,嘴里喊道:“小代子,代朕送客!” 赵嬷嬷彻底地傻呆在那里了,这皇帝是不是有病啊?扶着他的人是有股浑如天成的美丽,是有种高山仰止的高贵气质,可美女还怕多啊?哪位帝王不是三宫六院之外还弄出一大群妖娆艳丽的女人供自己享受啊,难道他一生就品尝那一小杯清茶吗? 送走来人,王安进来跪着向天启贺道:“恭贺万岁靠皇后的美貌抵御了那女人的诱惑!” 天启紧了紧搂在怀里的张嫣说:“难道朕只喜欢皇后的貌美吗?” 王安急忙说:“当然不是,万岁是喜爱她的惠质兰心、冰清玉洁;喜爱她的聪惠可人!可奴才以为皇后更是抵御周围用女人对万岁围攻的醒脑宝玉!” 天启高兴地边抚摩着张嫣的浓黑秀发,边满意地说:“知朕者王伴伴也!说实话,今天那三个女人太香艳了,要是没有朕的皇后在朕身边,朕也是难抵诱惑啊!嫣儿真乃朕的清心明目之宝也! 天启怀里的张嫣蠕动了一下,轻轻地说:“嫣儿给万岁当了一把镇鬼的钟馗,可明天早朝,万岁为此遇到的风浪恐怕要比今天还要大呀!嫣儿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天启捧着姑娘的秀脸,低头轻轻地在那嫣红的娇唇上吻了一下:“有朕的嫣儿相伴,再大的风浪朕也不怕!” “万岁,嫣儿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刚才那三人长的美,更不会媚惑万岁,嫣儿只会静静地陪伴万岁,没有她们那燃烧的激情,更不会什么床上的功夫!” 天启笑道:“这正是朕喜爱你的地方,朴实无华,浑然天成,这才是你的美!” 王安道:“明天肯定有人要上疏言事了!万岁要有所准备!” 天启笑道:“朕估计,今天有了可乘之机,有人可能要下嘴了,朕把皇后丢了,又搂了个女人要立后,他们下嘴有借口了,想抬出福王这尊泥胎了!” 王安:“这倒不一定,郑氏非同一般,对形势估计往往要高于常人,以奴才看,她是不会在这时发难的!今天之事,虽然是她主使,但她原想把火引到客氏身上,没料到万岁不为假象所惑。此事,虽不是客氏所为,但他们也肯定知道!” 第四十八章 朝堂斗奸(一) 五月二十六日,大内刻漏房刚报过寅牌,天启就被张嫣轻扶着胳膊领进了中极殿,坐进了龙椅,张嫣和小德子依然在值房静等着万岁下朝。 今天早朝,官员来的特别齐,连代天巡狩的礼部左侍郎周延儒也来了。 看看时间到了,小代子喊道:“万岁有旨,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啊!”班里就闪出一个人道:“臣刑科给事中傅櫆有本!” 天启知道有人要开始发难了,他笑着说:“傅爱卿,有本奏来!” 傅櫆将本递给小代子后说:“臣弹劾兵部尚书孙承宗,自命为血性男儿,人亦视为聪明丈夫,然职久知其为匪类也!欲貌为君搜而不能,欲不为小人而不得!内阁中书汪文言父事王安,内外交通,孙承宗身在阁僚,不能追论,切引为心腹!孙承宗职添谏垣,不行驱除,而且助其资斧,自是脉络潜通机锋并露,相与招摇部市,揽泊升迁,甚至小人以从邪为得计,君子亦以比匪为无伤。臣请万岁严行究处二人,以靖朝纲,另选贤才担任兵部尚书。” 天启一拍桌子怒道:“傅爱卿,言官言事,务要言而有据,汪文言内外交通,都向王安说什么了?王安又向他说什么了?汪文言不只生活在刚入阁几天的孙承宗的眼皮底下吧,那与其他阁员又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一句没谈啊?汪文言家乡遭大水,片瓦无存,老父母和孩子衣食无着,王安和孙承宗各资助了他一些银两,这就算内外交通了吗?朕昨日也派人给他送了百两纹银,是不是也和他一党啊?傅爱卿今日所奏是想清君侧呐,还是想撼我大明柱石呀?” 傅櫆脸色大变,看看万岁身边的李进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进忠却闭上了眼睛,面部毫无表情,神态安详地站在那里。 内阁次辅沈潅走上前插言道:“臣沈潅有本!臣不同意傅大人所言,孙大人刚进内阁,与汪文言岂有瓜葛?汪文言家乡之事,内阁都有所资助,傅大人内请不尽知道,难免不实,还是回班吧!” 天启面无表情地说:“沈爱卿,傅櫆的话没说完呐,爱卿阻人言路啊?” 傅櫆已经让天启一顿重炮轰得发懵,他明白沈潅是在为他挡驾,急忙说:“臣可能了解不细,还是让沈大人说吧!” “了解不细你就上疏弹劾,你是想陷朕昏愦之地呀,还是想让孙尚书蒙冤含屈呀?”天启厉声喝道。 沈潅秉道:“傅大人了解不细就来上疏,实乃荒谬之极,臣请万岁罚他闭门思过一侯!” 大明朝没有星期礼拜一说,日上为候,每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节气,一年二十四节气,每六候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年。沈潅所言,明显是为傅櫆解围。 傅櫆岂能不知,他马上就说:“臣有罪,臣愿受闭门之罚!” 天启皱了皱眉道:“朕信汝言,孙大人则要受免官之罚,朕看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下朝去吧,大明官员从此没傅櫆其人了!今后不论谁上疏,必须言而有据,不说证据,光扣帽子,就是人身攻击,就是党同伐异,朕前次说过,谁再结党营私,朕就摘谁的乌纱!今日朕就首开先例!来人,将其乱棍逐出,永不叙用!” 傅櫆哭丧着脸没等他谢恩,就被大汉将军拿乱棍打出了朝堂。 礼部右侍郎温体仁上前奏道:“臣礼部右侍郎温体仁有本!” 天启知道正戏来了,就一摆手说:“温爱卿有本奏来!” 温体仁奏本道:“上初登宝位,应以德布天下,持正祛邪、礼义为本,为民树风。然近日万岁与一来历不明之妓女苟且宣淫,时偕相佐,寝食在侧,立为答应,恩宠已极。此伤风败俗之举,实难为国人效法,敬请万岁除淫女,正人伦,使我大明纲正伦常……”温体仁摇头晃脑,洋洋洒洒念了半天,简而言之就是要立斩万岁身边的张答应。 朝廷内立刻一片哗然,人们在低声议论着。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表态。杨涟出班喝道:“温体仁,你想干什么?万岁英明睿智,乾纲处理公允,你凭什么乱说?杨涟见过那宫女,她为人落落大方,行止有度,如何是妓女?你可有证据,如若拿不出来,似这样肆意辱骂圣上,就是大不敬!” 朝堂里一片混乱,突然,天启身边的李进忠上前奏道:“臣有本,万岁乃千古少有的心存浩然正气的君主,温大人所说那位宫女,其实就是懿安千岁娘娘,万岁亲近的,再没有别的女人,千岁娘娘根本不是孙倌儿的女儿,先前有人污蔑皇后,老臣派人查过,她就是张国纪的孩子,这是不会差的!” 朝堂里突然静了下来,人们都不知所措地看着李进忠。 天启也微微一愣,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神态,他沉稳地道:“温爱卿所言让朕大惑不解,朕的皇后现在就等在值房里。怎么出来个皇后下落不明和朕日夜与妓女宣淫之说?皇后父母从结婚至十月怀胎,到皇后总角之时,皆有人证,何来海贼所生之流言蜚语?温大人,请问,你是风闻言事,还是有人提供情报啊?” 温体仁一下子被问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他镇定了半天,把小脖子一梗说:“假皇后一说,刘志选、梁梦环早有上疏,而且一进五月,皇后就已经失踪,何来懿安千岁之说?万岁宠幸妓女**之事,既然本人在此,一验可知;万岁拿一妓女代替皇后,可愚弄李阉,却瞒不住天下人的眼睛,万岁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及早反思,引退让贤。免得贻害天下百姓!” 叶向高出班喝道:“温体仁,你想干什么?微臣曾代天去张家为万岁选后定亲,亲睹皇后容貌,早知随侍在万岁身边的宫女就是皇后,但知万岁必有用意,一直没说破,何来妓女之说,温大人所言,全系无中生有,借此想废万岁,实乃猖狂已极,应交三法司严加审理,查其幕后主使!” 天启摆摆手,让叶向高先退下,然后冷冷地说:“温大人所言,并非全是风闻言事,朕大婚后,皇后曾被阉竖王体乾囚禁拷打过,朕在五月二日方知,真当即救出皇后,为保护皇后,才让其以宫女身份出现。朕一国之君,狼狈至此,已经让朕难言,何来宠幸妓女之说?传太康伯来认女!” 第四十九章 朝堂斗奸(二) 大内,皇极殿。 天启接着说:“请皇后更衣上殿!请太康伯认女!” 雪梅带盛装的张嫣仪态大方走上丹陛,她那温婉可人的神态,那庸容大度的气质竟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她是那么的可亲,可以信赖。 太康伯张国纪上朝,跪在殿前道:“万岁身边的皇后确实是小女张嫣!我们从不认识什么海贼,一切都是有人在搞鬼呀!” 天启说:“好,小代子,带人送皇后回宫!” 小代子和小德子护送张嫣出殿。 立刻从朝班里站出一人上疏道:“万岁,臣四川巡抚、右副都御史田仰请诛张国纪,当年孙倌儿下狱,他曾经到狱里探监,两个人密谋甚久,事后他家就添了孩子,这有狱卒李大川为证,现在证人就在午门外,万岁可传进来!” 邹元标出班冷冷地说:“田大人,万岁已经申明了说话要有证据,但这证据必须是真实的,造假的就不能算了吧?万岁,臣以为没必要再传那所谓的证人了!当年孙倌儿在刑部大狱里关的是死囚牢,所有探监的人都必须登记在册,四月二十七日都察院就已经把那册子拿在手里了。我们查了三遍,张国纪根本就没有去探过监!” 田仰一愣自言自语地说:“那书办说已经把那册子烧了呀?” 邹元标淡淡地说:“刑部是大明的刑部,不是他崔应秋的,忠义之士是不乏的,书办烧的是假簿子,真的交到了都察院!” 天启一拍御案喝道:“来人,把田仰拿下!先把他买通的所谓证人打入死牢,交三法司审理,查清背后的黑手!” 见田仰已经被拿下,天启接着说“大明现在是多事之秋,外有女真祸乱,内有奸佞干政。朕前一段有意怠政,就是想看看这些人在干什么!既然温大人今天说到此事,朕就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说一说。昨夜一更时分,太妃郑娘娘派人给朕送来三名妖娆之女,其中一名红毛鬼子少女,更是美艳绝伦、独具魅力,而且身着轻纱,几乎把**完全展现出来。朕当时确实也心动不已,幸亏朕的身边站着清秀可人,温柔贤淑、沉静如水的懿安皇后,使朕顿生豪气,朕慷慨言之曰:嬷嬷还是替朕谢谢娘娘吧,还是把美女留在在娘娘身边,待价而沽给识货者吧!人各有志,朕只喜欢身边这位淡雅出尘,清秀可人、端庄娴淑、冰清玉洁、品高识远,才气逼人的女人,她足可以让朕抵御住任何女人的乳浪肉波诱惑!那位嬷嬷才把三个女人带走。这是昨夜一更发生之事,朕身边之人从没离开过朕,怎么会把消息告诉给温大人呐?现在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们是和内廷之人勾结来向朕发难的?是有预谋的想让朕让位给某人的大行动!” 温体仁浑身开始哆嗦了,天启理也不理他,扭头问兵科给事中杨涟道:“杨涟杨爱卿,温体仁和田仰、前顺天府丞刘志选、御史梁梦环四名外臣和内廷勾结诽谤当今,迫害皇后该当何罪?” “论罪当诛,且满门抄斩!”杨涟立刻说。 温体仁吓得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臣也是为维护大明风化和万岁圣誉!” 田仰也说:“臣是上了那李大川的当了,他说皇后是假的,臣还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呐!” 梁梦环也急忙出班跪地磕头道:“臣是风闻言事!” 天启怒道:“你们区区小吏竟和内廷暗中勾搭,难道不是有伤风化吗?你们污蔑皇后出身,说朕伤风败俗也是维护大明风化和朕的清誉吗?把刘志选也押上来,说,你们和内廷都有什么来往,一一交代出来!”天启帝今天就想借此震慑朝纲,岂能容他们躲过。 温体仁、田仰、梁梦环和被刑部狱吏押上的刘志选四人都急忙说:“臣只是风闻言事,决不知道这件事!” 天启一摆手说:“好一个风闻言事?朕问一下各位臣工,你们什么时候听说朕有伤风败俗的风流韵事了?” 堂上大臣立刻都急忙说:“没有,臣没听说!万岁身正心正,堪为大明臣子楷模!” “大家都没听说,怎么独你们的耳朵如此之长呐?王伴伴,他们是不肯招了,请廷杖吧!” 王安一声“请廷杖!”的喝叫,把温体仁等四人当时都吓得趴在了地上。立刻八名东厂行刑太监扯着已经吓瘫的温体仁等四人朝午门拖去,漓漓拉拉的尿水,在大殿上洒了四溜。 天启把手一伸:“停!” 行刑太监在大殿门前停了下来。昏死过去的温体仁、田仰、刘志选、梁梦环翻着死羊眼睛,半天才勉强睁开。 “朕再问你们一句,你们和内廷是如何勾结的?” 温体仁、刘志选、梁梦环如何敢说,只好摇头。惟独田仰嘴里不停地说:“臣是风闻言事!臣是风闻言事,臣是……” 天启一拍龙案,话锋一转,厉声道:“将温体仁、田仰、刘志选、梁梦环叉出,各廷杖三十!” 十六名东厂行刑太监没四个人一组站到了温体仁和田仰、刘志选、梁梦环的旁边。 “再问一次,你们都受了谁的主使?”天启冷冷地说。 “臣无人指使!”四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唉!”天启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也透着恐怖,他一摆手,不再看那四人了。 四个人周围的东厂太监的廷杖立刻动了,前两根从他们的腋下穿过架起人,后两跟分别朝他的后腿弯击去,那人先是跪了下去,随着前两根架着他的廷杖往后一抽,那人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然后四根廷杖交叉插进那人的身下。 十六个太监同时闷哼一声,十六根廷杖举起,把四个人举在上面。 刘志选开始滴答尿水子了,嘴里在不停地说:“臣是风闻言事,臣是风闻言事……” 天启阴沉着脸看着朝堂里的众人,威严地说:“奸逆祸乱朝纲,一些人不知道出于何原因依附奸佞,狼狈为奸,干扰朝政。五月九日,朕为此已经撤掉了几位重臣,有意再给那些人一次机会,希望他们正身正心,实心为朝廷办事,不再作奸犯浑,岂料有些人不知悔改,一意孤行,朕正告这些人,朕整肃朝纲决不会手软,再有明知故犯的,田仰、温体仁、刘志选、梁梦环即为尔的榜样!” 第五十章 朝堂斗奸(三) 四个人被叉出了朝堂,两队带刀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跟着走出了大殿,王安低低和天启说了几句,也匆匆下了丹墀,朝大殿外走去。 午门外,四根巨大的廷杖一头呈与地四十五度斜杵在田仰身子两侧,每根廷杖的另一端都握在一名东厂行刑太监的手中。 田仰东面,并排趴在地上的是梁梦环、刘志选、温体仁,他们也同样被四根廷杖压在地上。 四个人的两侧是一排紧闭着嘴,手按在刀柄上的锦衣卫大汉将军。 “田大人,万岁让咱家再问你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污蔑皇后?” 田仰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上了李大川的当了,他说皇后是海贼的女儿,臣说空口无凭,有张国纪探监的记录吗?他说记录已经让书办烧毁了,他就可以出面做证。臣担心皇后害了万岁,就站出来揭发张国纪,臣是为了保卫万岁啊!” 王安退后一步,双脚呈外八字站着,不再看田仰,低声说:“行刑吧!”四个太监眼光一碰,一五一十的举着廷杖向田仰的屁股打下,哭叫声立刻响彻了午门外,血洇湿了田仰的袍衫…… 趴在地上的温体仁偷看着王安的外八字脚,他轻轻地舒了口气。他知道,王安发出的是免死的讯号。那也就是说,自己受的刑法也应该如此。 三十杖打完了,田仰已经昏死过去了,王安轻声说:“万岁有旨,把田仰交家人抬回去疗伤,养伤其间不得离开,随时接受三法司的审查!”说完迈步走向梁梦环。 “梁大人,万岁让咱家再问你一句,你和内廷是怎么勾结的?” 梁梦环此时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急忙说:“罪臣决没和内廷任何人勾结,是有一奸人到我那里告的密,说他有证据可以证明皇后是孙倌儿的女儿!罪臣就信以为真了,罪臣该死,不该误信奸人的话,但决没有和内廷勾结!” 王安点了点头,厉声喝道:“那奸人呐?” 梁梦环哭唧唧道:“罪臣没有经验,当时只记下了他的话,虽然也问了他的住址,但事后再找那人,已经不知去向了!罪臣有罪,但决没和内廷勾结!” 王安叹了口气,迈着外八字又朝前走去,边走边说:“行刑吧!” 两根廷杖一上一下地落在梁梦环的屁股上,梁梦环拼命地嚎叫着:“我不当官了,永远不当官了!我的孩子也不让他们当官了!” 王安淡淡地说:“这和当官没关系,打你,是因为你出卖灵魂了!” 说完,王安依然迈着外八字朝刘志选走去。 梁梦环昏死过去了,王安淡淡地说:“送家养伤去吧,今后要学会怎么做人,别信口向他人喷血!养伤其间不得离开,随时接受三法司的审查!” 刘志选已经七十多岁了,他是靠巴结李进忠、污蔑皇后当的顺天府丞,现在在廷杖下早已经吓得灵魂出窍了,王安试了一下鼻息叹了口气道:“交家人埋了吧,已经吓死了!” 四根巨大的廷杖把温体仁压在了地上,四个太监的四只脚分别踩在他的两只手和两个后脚踝上,温体仁呈大字被紧紧地踩住了。 王安缓缓地迈着外八字脚走到温体仁的身边,他声音低沉地问道:“温大人,万岁让咱家再问你一句话,你受了谁的指使?” 温体仁的脸贴着地,断断续续地说:“罪臣----能受----什么人----指使?罪臣只是觉得万岁应该是我大明亿万子民的楷模,既然万岁德行有亏,就应该及时改正!罪臣与福王无任何联系!罪臣是为了大明的江山,不是为了哪个人的利益!” 王安轻轻地叹息一声,在温体仁的脸部蹲下,声音透着悲悯地低声说:“你的孙子刚才已经降生了,你的家人等着你回去看孙子呐,你就不能实话实说吗?” 温体仁的脸贴在地上,喘息半天,眼泪滚了出来,但最后还是把心一横说:“罪臣是为了大明的江山,这就是实话!” 王安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看天,半天才说:“看来你是不肯说出实话了,既然想为你的主子效忠至死,万岁说了,万岁就成全你的一片孝心吧!” 说完,迈着外八字脚退后几步,然后低声道:“行刑吧!”转身朝午门里走去。 四个行刑太监没动杖,八只眼睛盯着王安的脚。王安的脚慢慢变成了里八字----死刑的信号发出了。 四个太监眼光一碰,然后四双眼睛都闭上了,同时抬起廷杖,猛地向温体仁的后背击去,沉闷的廷杖声响起来了,噗,血从温体仁的嘴里喷出,血也把他的衣衫洇透…… ****** 中极殿里,一声阴沉沉的喊声传来:“田仰、梁梦环杖昏,万岁有旨,准二人回家养伤,但不得行走,要随时接受三法司的审查!出卖灵魂的刘志选被吓死,万岁有旨,将其尸体发回家,自己葬了!” “祸乱朝纲的温体仁被杖毙!万岁有旨,将其尸体发放回家!取消吏籍,注明乱臣贼子字样!奉圣夫人客印月与奉天知府周应秋私下**,并已经怀有周应秋的孩子,取消客印月奉圣夫人的封号,从即日改为庶民,调周应秋到云南孟艮府任知府。万岁前次所说的观摩团一事,吏部这两天就开始公布名单,所列之人,要做好出发准备,八月初就出发去辽东观摩。” 朝堂震动,有人露出笑容,有人脸色苍白,礼部左侍郎周延儒哆嗦了一下,似欲站立不住了。天启的攀附一说是指李进忠说的,他现在得割掉他的羽翼,不能让他再结党抱团。 天启看看战兢兢的周延儒温和地说:“周爱卿,朕命汝代朕巡狩三省,不知三省情况如何?” 他案上有河南道御史的奏本,说福王在河南征收他的养赡地租和长江上的荻州杂税及四川的盐井税、榷茶银闹的鸡飞狗跳,逼得佃户有垒门而逃者,有拆屋而去者,四境居民奔逃殆尽。神宗准他淮盐三千引,他在洛阳等地开店出售,下令非福王府出售的淮盐不得买卖,不仅将食盐之利尽为己有,而且把河东盐引挡住,使边境军费受到影响。天启奇怪为什么河南的巡抚和总督至今没向朝廷汇报,他想看看礼部左侍郎周延儒能不能如实禀报。 周延儒慌忙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臣代天巡狩河南江浙三省,一路所见皆是太平盛世景象,特别是河南,福王仁爱好善,百姓如沐皇恩,万民称颂!” 杨涟听到此处已经忍无可忍,他出班道:“臣有本!” 第五十一章 朝堂斗奸(四) 天启说:“杨爱卿可奏来!” 杨涟说:“臣有一弟新从洛阳来,他道,五月二十六日,洛阳福王派其伴读官和一指挥在汝阳等地收田租,引起民乱,地方官知县周化和县尉鲁国臣前去调解,见是因为福王将地租加五征收,周化说不该再加租,那伴读官就让人把周化和鲁国臣活活打死,洛阳梁中丞已经将那伴读官一行人都扣了下来,福王多次下令旨要人,并派兵包围了梁中丞的府衙,现在双方还在对峙。” 天启皱着眉头问道:“据朕所知,大明祖制,藩王养赡地都在王府所在地附近,福王的田地怎么跑到汝阳了?”这些日子天启一直在张嫣陪伴下读阅大明的有关资料,所以知道一些。 首辅叶向高出班道:“福王离京时向神宗爷索要四十万顷良田,皇上批下,地方官没法凑齐,拖了一年,才在山东、河南、湖南、湖北四省给其凑出十三万三千顷,也多是千方百计从农民手里抠出来的,为此还引出多起民乱,造成数万流民。” 天启一拍龙案:“岂有此理!我大明耕地才七百万顷,他一人就想要四十万顷,祖制规定的藩王养赡地不超过一万顷,在当时可以,现在百姓增加如是多,理应减少,你还与民争利,难道就不怕官逼民反吗?祖制岂可为一人所变,万民怎能为一人所害,皇帝心里只有自家子孙,还要天下百姓否?” 王安轻轻碰了一下天启,他忽悠一下明白了,自己是朱由校的替身,那万历可是朱由校的爷爷呀,子不言父,何况是爷爷呐!他立即说:“福王之事,朕也知道一些,那时神祖爷已经病入膏肓,一应国事,已难再定,多是神祖爷身边太监矫旨而为,忠臣应该从治命,不从乱命,更应该想天下百姓,不应只顾自家!为维护皇祖爷的清誉,户部李爱卿听旨,朕命汝速查清各藩王所占田地数量,按祖制定下的一万顷减半核定,多余田地,一律收归国有,由户部统一管理。” 两班立刻响起一片“万岁英明”的喊声。 天启又对叶向高说:“叶爱卿代朕转告梁巡抚,打死我官员的凶徒,按大明律例法办,被害官员抚恤的一切费用,由福王府出,所死伤的官员情况附本报上,吏部给以嘉奖,准许子女承袭功名!” 叶向高叩拜道:“臣代百姓叩谢天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承宗、孙传庭、洪承畴三位爱卿听旨,朕命你们火速通知各兵备道,朕收缴土地其间,一律做好战斗准备,如有哪位藩王敢聚兵抗拒,朕将立刻出兵征剿!朕任命孙传庭为钦差大臣,速去洛阳处理王抚之争,福王如果还不遵旨意,汝可督催晋豫总督和周边兵备道军队即刻率兵进剿,有敢对抗天兵者,均为叛匪,一律格杀勿论,不得姑息!” 孙传庭急忙跪地接旨:“臣领旨!” 天启说:“三位孙爱卿下殿准备去吧,孙传庭今天必须动身!” 天启见三人离开了朝堂,他一拍龙案:“周延儒,汝刚才说的怎么和众卿所说不符?你是怎么代朕巡狩的,是不是有意为福王粉饰?” 周延儒吓得扑通一下跪到了丹墀之下:“臣决无那个意思,臣只是调查不细,请万岁处置!” 天启立刻说:“朕派的是代朕巡狩的钦差,不是哪位王爷的保护神,周延儒巡狩不力,官降一级,调工部任主事!” 周延儒忙谢恩回班。 天启又说:“以民为本,历代君臣都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但一遇到实际,又都只护上意,忘记民心,为了监督君正官清,都察院要发挥自己的作用,既要监督众臣工是否清正廉洁,是否实心办事,也要监督皇帝是否体恤百姓。朕任命杨涟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官居一品,左光斗为刑部尚书,官居一品,入阁参与国事,任御史范世济兼任顺天府知府。今后内阁会议应该有都察院大员列席参加,内阁一切决定,没都察院附议无效!但都御史不进内阁,只是监督内阁!” ******* 天启帝在回乾清宫的路上被郑娘娘给挡驾了。 早知道郑娘娘是位极有心计的女人,但天启打来到这个世界还没看见过这个女人,今天一见,果然看出了她的非凡的心计。 天启坐的是无轿帘的抬舆,突然看见前面跪着一个人,正不知所措,雪梅已经让人落下了抬舆,轻声对他说:“是太妃郑娘娘挡驾!” 天启刚要说什么,郑娘娘已经操着莺燕之声说:“罪臣之母郑氏代不孝儿朱常洵请罪!念万岁看在他父万历面上,饶过他这次欺君害民大罪!” 天启本来满肚子都是怎么收拾福王的主意,让她这突然一击,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半天他才说:“太妃娘娘快快起来,皇叔之事,朕也刚刚知道,不知太妃娘娘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郑氏这才翩然而起,冉冉拜了一下道:“哀家马上赶赴洛阳,一是让孽子来向万岁和皇后请罪,二是马上让洛阳巡抚梁祖龄依法处死杀人的凶手,让福王亲自披麻带孝为被害官员祭灵,重金抚恤被害人的家属,宣布今后仍按旧制收租。三是福王府养膳地之事,哀家替他答应待其他各王的养赡地收回之日,福王府也将按万岁所定标准退田;四是严戒家奴,不得有任何超越他人的特权!对家中恶奴,立刻裁汰!万岁看是否符合圣意?” 天启点了点头:“太妃娘娘处置的本来也算稳妥,朕也不希望看到皇叔触动大明刑典啊,但皇叔这回动了府丁,围了朕的封疆大吏,这就已经触动了大明的刑典。不瞒太妃娘娘,朕已经调动二十万大军开向了洛阳……” 郑氏一愣,但马上笑道:“皇叔毕竟是朱家人,岂能数典忘宗?你放心,他不会和万岁刀枪相见的!哀家请万岁歇手吧,这次皇上调兵的军饷由福王出,他就是砸锅卖铁,哀家也得让他拿出来!一百万够了吧?” “这……” “就一百五十万!哀家负责交给李汝华就是了!” “由校岂敢不听太妃娘娘的?太妃娘娘可跟朕派的钦差大臣、吏部尚书周嘉谟和新上任的河南巡抚李应昇一起去洛阳,新任晋豫总督孙传庭已经在洛阳了。他们一来路上可代朕照顾太妃娘娘饮食起居,二可保护太妃娘娘安全。” 第五十二章 欲建新军 天启带着雪梅,由孙承宗和洪承畴陪同,检阅了三大营,在五军营和三千营没有多停留,在神机营一呆就是半天,天启仔细看了军士手里的武器。他们使的是明代火器研制者赵士桢在土耳其火绳枪的基础上改进出来的鲁密铳。这种火器弹药装填量高,射程远,威力比现在的欧洲火绳枪大,更比日本战国的火绳枪轻便,但一个致命的弱点是怕雨怕潮湿,而且装填和点火比较麻烦。女真骑兵所以称雄,也就是利用了这火器发射间隙太长的弱点。天启还注意到,士兵的训练只是流于形式,松松垮垮,像一盘散砂。他知道,靠这支军队既打不了女真军队,也保卫不了京都。回到乾清宫,他冷着脸对孙承宗和洪承畴说:“二位爱卿,你们觉得以三大营的军力,可以和女真军队相抗衡吗?” 孙承宗看看洪承畴长叹一声说:“万岁,臣和洪侍郎也正为此事挠头呐,这些兵多是京都大小官家子弟来充数混兵饷的,有的还是军户出身,他们世代为军,吃的是世袭饭,当兵只是了混兵饷,根本不拿打仗当回事,指他们上阵,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可以,对付女真军队,百无一用!上次随洪侍郎出征就差点打个全军覆没!” 天启叹了口气:“那朕养他们何用?” 洪承畴说:“臣有个建议,把他们大批裁汰,重新招人,组建新军!” 天启心里一动:“对,组建新军!但这些人还真不能裁汰,别看现在不行,真把他们裁汰了,他们闹起事来,还真够我们喝一壶的!那李自成不就是陕西延安裁汰下来的驿卒吗?”他没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 孙承宗说:“这支军队,相对来说还是京师里战斗力最强的了,万岁没看十二团营里其他几个营,不光士气不行,就那装备也都是破破烂烂,上阵对敌,根本就没有打胜的可能!” 天启一咬牙说:“那就另外组建一支新军,从十二团营里选年轻、无劣迹的,有爱国心的五万士兵,重新组建新兵营,新兵营的士兵每年开六两银子,军官按等级增加,从内帑供给,算是朕的亲军,就叫虎豹军。后天开始在十二团营里征选,征选的办法,由朕定。还有一件事是在军械局之外建一个大明兵械厂,给朕把赵士桢找来,就让他当兵械厂的监正。兵械厂也归朕直接管,由内帑支付开销!所造的武器,优先供给虎豹军。兵械厂的场地就由洪侍郎负责了,孙尚书负责把赵士桢给朕尽快找来!” 他知道,叫兵械厂,对他们并不陌生,因为大内的军械厂就叫王恭厂。 不用他们出钱,只是找人找地方,两个人痛快答应了。 回到乾清宫,天启就开始伏案编写讲武堂和新军的训练大纲。他边回忆尚武逼他学的东西,边翻看武穆全书、孙子兵法、六韬、三略、鬼谷子,写了五天,写出个古今中外混血的训练讲义,又改了两天才定了稿,请来孙承宗、洪承畴又帮助改了一遍,才让雪梅重新抄写了一遍,交人刻印成册,定名曰《大明兵经》。书印好了,雪梅问:“主子的虎豹军也让他们带吗?” 天启摇了摇头:“讲武堂可以交给他们办,新军却不能让他们带,他们多受儒家思想的熏陶,中规中距、四平八稳惯了,靠他们是带不出一支狼气逼人的铁军,朕已经让人把江风和李信叫来了,朕要用他们这两把刀了!” 雪梅笑了:“万岁了解他们吗?” “当然了解,江风杭州人,从小没爹没娘,流落到京师,是要饭长大的,那年冬天他倒在雪地里,是陈长安把他救回去的,后来送他到武当学艺,出师后他又去了少林、华山,嵩山,学了一身功夫,而且跟异人学过诸葛阵法,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才,就叫他当虎豹军的总督,那个李信是河南的一位举人,但对行军布阵却极有研究,而且善于做亲和人心的工作,是个不可多得的军师材料,叫他当虎豹军的军师。” 雪梅惊得眼睛瞪圆了:“奴婢几乎没离开过万岁,万岁何以知道得如此清楚?” 天启笑了:“他们给朕递来的文报里都有啊,皇帝没有自己的耳目不就成瞎子、聋子了?” 雪梅又道:“帅有了,将呐?” 天启站起来,看着窗外星空闪烁夜空说:“大明重文轻武,一个直接的弊病就是没有帅才,将才也极缺,这也是辽东屡战屡败的原因之一!所以朕心里就得有数,早就物色了几位新军的领兵人!可惜雪梅是女子,不然该是一位好将材!” 雪梅笑了:“奴婢跟在万岁身边,已经心满意足了,奴婢不敢奢望!” 第二天,江风来时,天启把让他组军的想法说了,江风一言没发,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直到看见天启的训练大纲和组军方案,他才惊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风乃山野小人,何德何能担此大任?风只希望能得到万岁的耳提面命,当一名万岁的弟子就可!” 天启道:“朕成立了一个讲武堂,里面有个高级班,你和朕给你配的军师李信还有你三个下属,今后都是那高级班的学员,朕每候去给你们讲两次课,就别说什么弟子了,朕还得跟你学学兵器呐,总不能也得拜师吧?哦,别吃惊,朕学兵器,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让士兵知道,大明朝开始尚武了!军事上,以你为主,生活和士兵的思想工作以军师为主,战略上要你们俩共同协商。你先在后厅等一下,朕和他谈完,你们就见一面,明天一起把朕的组军方案和训练大纲吃透,后天好按条件选兵!” 江风只好应下了任命。 第五十三章 是个农夫 江风走后,天启又叫来了早已经奉召进京的河南杞县人李信,李信就是那个后来被迫参加李自成起义军,改名为李岩的举人,他曾得异人传授了太公之法和诸葛兵经,为人颇有几分傲气,但听万岁讲了建新军的意图和看了那训练大纲,当时就惊得目瞪口呆,才知道自己知识的浅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算,还一个劲儿说:“信所学浅薄,恐有负万岁重托!” “知识都有个不断充实的过程,所学浅薄不怕,就怕故步自封!”天启笑着说。 “万岁,学生斗胆有个请求,不知当说不当说!”李信小心翼翼地说。 “爱卿尽可直言!” “信欲向万岁学习兵法,不知万岁肯赐教否!” 天启一面将他扶起,一面说:“让你当朕的新军的军师,你就是讲武堂高级班的学员,朕是讲武堂的名誉校长,我们自然要在一起切磋学习兵法的!朕已经任命李信为新军总督,你们俩是搭档,他现在就在后厅等你,一会儿让小代子领你去,你们明天要好好把这组军方案和训练大纲吃透,后天带人去选你的士兵和军官,朕已经让吏部给调来了傅宗龙、曹文诏、王硕辅三人协助你们,其他的军官就靠你们五人共同选了,但朕希望你们现在不要急于选定,要在训练一段时间后再定,那时你们会选的更准一些!” 天启让小代子把他领到后厅,又叫来傅宗龙、曹文诏、王硕辅三人,和他们谈了半天。 傅宗龙,明万历庚戌(1610年)考取进士。做了几任铜梁、巴县知县之后被调入户部主事。授御史。 曹文诏,大同人。勇毅而有智略。从辽东军,历事熊廷弼、孙承宗,积功升至游击。 王硕辅,贵州毕节卫人,举人。曾任四川南溪知县,清廉,南溪人语曰“黔有一轮月,照见南溪彻底清”。 这三人现在都还年轻,有一些军事才能也是初级阶段,现在让他们担任如此重要角色,确实是有点冒险,但天启决心把他们塑造成大明的军事家,就要从现在开始! 让他们五人商量了明天的安排,就都送出了宫。 躺在被窝里,张嫣偎进天启的怀里,笑着说:“万岁不是问大玉儿临走说的什么吗?她让臣妾喝点鹿胎膏,可以早有孩子!” 天启吓了一跳:“你当时点了头,是不是真要喝呀?” 张嫣俏脸绯红:“臣妾岂不知皇家的规矩,臣妾不会乱进药的!但小妹说了,臣妾没法当时拒绝就是了!” 天启一颗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他像往常一样,把手又伸进了张嫣的小兜肚里,开始蹂躏那一对日渐发育的小兔子:“会有我们的孩子的,别急!这还不到一个月呐,哪那么快的!” 第二天,早膳刚过,小代子就报道:“万岁爷,孙部堂领来一位农夫,请求万岁接见!” 天启糊涂了,这个孙承宗,放着兵部的事不管,怎么抓起农业的事儿来了,那应该是工部管的呀!但他还是说:“快请他们到前厅,朕这就过去!” 天启一进前厅,孙承宗和那人就跪在地上说:“臣孙承宗,赵士桢拜见万岁,愿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啊,是赵士桢,大明的火器专家,这个小代子,什么眼力,怎么给说成农民了?可当他把二人扶起来时,心里也笑了,那赵士桢个头矮小,长得黑瘦黑瘦的,穿的又是粗布衣衫,虽然还不到四十岁,却已经显得十分苍老,乍一看,可不就是个农民吗! 谈了几句,孙承宗急着去十二团营安排选人,天启就让他走了,他拉着赵士桢的手进了自己的御书房。 赵士桢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万岁,臣还带来几种枪,不知万岁可否看一下!” 天启高兴地说:“看,朕就是要看枪才叫爱卿来的嘛!” 听天启一说,赵士桢走到墙边,拿起一个草包。怪不得小代子说他是农民,扛着这么个草包,让谁说也像个从地里回来的农民啊! 他打开草包,里面是三枝不同式样的长枪。 把长枪放在天启的书案上,天启饶有兴趣地拿起来看了又看,竟意外地发现有一枝枪配有火石自动打火装置,不须火绳点火,发射速度与精确度肯定会大为提升。 天启惊喜地叫道:“燧发枪?是咱们自己造的吗?” 赵士桢为难地说:“是臣仿佛朗机人枪造的,这枪对枪管要求太高,臣做了六枝。只有这枝还能用!” 天启看看枪管,是用铁皮围成的,里外两层,外面有几道箍,因为枪速提高,炸裂的危险几率当然也就提高了,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从造钢管抓起,但那就得克服一系列问题,天启本身又只是一知半解,虽然前世他所在的河北农村是出名的造假发源地,几乎到处都有小型钢管厂,回家探亲时也在那厂子帮过几天忙,但也只是知道些皮毛而已,何况现在上哪找那些卷管机啊?让自己造那钢管,还真是癞蛤蟆吃天,无从下口啊!但钢管问题不解决,枪的批量生产和提高质量就都是一句空话! 第五十四章 忘了制约 看着那枪管,天启发现那管壁的铁板厚薄不一,导热肯定不一致,这也是炸膛的主要原因啊!他知道,这是靠铁匠一锤锤砸成的铁板,薄厚当然不匀。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必须有个较大的轧钢机,把铁压成平板后,再把钢板卷成筒,这就必须再有个卷筒机!枪的部件也不能用大锤砸出来,应该上车床车削,这就应该有个车床。天啊,这得造几样机器啊?造机器,天启还真是门外汉,他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了宋应星:“对,把他也叫来,朕和赵士桢加上宋应星这三个臭皮匠,怎么也得把它攻下来!” 想到这,天启笑了:“他们佛朗机的枪就不炸膛吗?” “也炸膛,他们的枪多,打一枪歇一气儿,所以还能用,可咱们面对的是建州女真的马队,你一歇气儿,他们的马队就上来了!”赵士桢不安地说。 天启高兴了,难得这位专家是从实战考虑的!他安慰地说:“别泄气,朕把宋应星叫来,咱们一起研究,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现在爱卿先去跟孙尚书选厂址,我看就以西山讲武堂附近为妥,便于保卫!” 赵士桢笑了:“一个铁匠铺,还要什么保护啊?” 天启立刻严肃地说:“爱卿错了,我们造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不说怕坏人捣乱,就是建州女真和那些泰西人(当时官方对欧洲人的称谓)也都想知道怎么造法,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军队还有什么优越啊?爱卿,这叫科技,科技是生产力,是各国各派竞争的目标,爱卿可别小瞧啊!更何况,朕要建的兵械厂一定是时间上绝无仅有的,是我军武器装备的主要来源,我们的敌人会让我们安心生产吗?” 赵士桢听得云山雾罩:“万岁太有才了,说的话都让人听不懂!”他跪在地上说:“臣明白了,臣也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了!” 第三天,身材颀长的宋应星来了,天启拉着宋应星的手笑着说:“人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朕和二位爱卿就当把臭皮匠吧,咱们一起加把力,造出天下最好的枪,最好的炮,把它献给我们的战士,让我们的战士守住国门!” 天启的话,让两位大家热泪盈眶,三个人就在天启的书房里,开始了大明火器的研究。后来的史书上把这一研究叫做大明科学院的奠基礼,第一任大明科学院院长宋应星更是把这次研究当成了科学院的骄傲,就连大明皇家兵械厂的第一任掌作赵士桢也说:“那次研究,万岁为我们拓宽了研究思路,为我们打开了集约化生产的大门!” ********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成立大明兵械厂的意见竟被内阁给否决了。在家内阁六人,是以刘一燝、李汝华、韩爌、左光斗四人反对,叶向高弃权,孙承宗同意被否决的。反对理由很简单:“造枪不如买枪,与其花那么多的钱,不如花钱从佛郎机人手里买进他们的枪!再说,那个赵士桢懂什么,他是借造枪,在为方从哲造势!” 天启糊涂了,这造枪和方从哲何干?和造势有什么关联?他把孙承宗找来问了半天,孙承宗才吞吞吐吐地说:“赵士桢是浙党的人,他们担心万岁宠幸了赵士桢,会为方从哲翻案,会让浙党卷土重来!” 天启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袋说:“朕错了,朕错了!忘了制约的关系了!”现在自己用的人全是东林党的人,虽然自己一再说不让他们在朝里搞党同伐异,但他们骨子里,还是忘不了他们那个小集团的利益。为什么乾隆身边要既有和珅又有纪晓澜和刘墉?就是为了平衡,使皇帝处于中庸调解的地位,就是保住皇帝的口说成宪的权力。 明白了这个道理,他谁也没跟商量,立刻下中旨调阁员刘一燝、韩爌、左光斗三人出内阁,理由是尚书们的担子太重了,还是减轻点负担吧!重新任命方从哲、宋应星、洪承畴为文渊阁大学士,进内阁参与政事。他的中旨被六科廊给退了回来,气得他干脆写大榜张贴于午门外,派内兵守在榜前。 不料那六科的九名给事中竟又敲响了登闻鼓,直接面圣反复说不同意重新起用方从哲的观点。 天启虎着脸问:“方从哲有什么过错?” 礼部给事中说:“他与红丸案有关!” 天启厉声说:“什么红丸案,韩爌韩大人当时不是已经证明与方大人无关了吗?况且最后拍板服药的是先帝,他方从哲敢违拗吗?你们这么齐心来为的什么朕心里明白,你们就是忘不了他是浙党的人,你们是东林的人!朕已经说了,谁再搞党同伐异就摘谁的纱帽,你们是不是想看看朕反对朝中有党的决心啊?” 九个人脸都变青了,一言不发。天启又温言道:“朕起用方从哲是为了更好的了解神祖爷时和先帝时的施政,使朕心里有数,也是不允许任何人再搞党派之争!别说是你们九人,就是在京所有堂官都反对,朕也要起用他!回去吧,下不为例,再来这一套,朕可就不再姑息了!” 九个六科给事中走了,天启又传来了李汝华,和他谈了一个下午,说清了一个国家靠买进武器的利弊、建设自己的兵械厂的重要性和党同伐异的害处,直到李汝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承认自己私心做怪,才算罢了。 他重新提出建设大明兵械厂的方案,得到了全体通过。这件事,使他真正明白了当好皇帝,必须学会在众大臣面前搞好平衡,也使他下了决心,不让李党断根。 ******* 第六天,天启的五万虎豹军挑选出来了。 张嫣笑着对天启说:“你这五个弟子本身就是五匹野狼,那叫选士兵啊,把那些人都快给折腾疯了,三天选完了,那些士兵都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可也怪,京都的二十万兵,不管是老爷兵还是少爷坯子,都抢着要进虎豹军,就这五万人,累的那个样,趴在地上咧嘴笑,像拣了狗头金似的,没选上的,趴在那里掉眼泪!” 天启听了,心里也十分高兴,这说明大明的民气还在,有这股气在,大明就不会亡! 天启叫来他的五大弟子,一问才知道,他们竟是按自己的训练大纲里第一阶段的训练之后的标准选的人,难怪会把他们都累趴下了,那可是得循序渐进训练两个月后才可达到的呀! 天启一说这五人,他们倒笑了,江风说:“我们也知道万岁说的道理,可他们都是当了几年兵的军士了,练了几年还达不到万岁要求的初级标准,我们下步怎么练兵?” 开学的第一天,天启就让江风先立了威,他先让五名选出的战士和江风来了通对打。比赛一开始就打得十分激烈,六个人像车轮似的在场上转了半天,把周围的人看得眼花缭乱,把那五个人累得气喘吁吁…… 江风突然出手,扯过一个人就朝对手砸去,吓得对手慌忙躲开,人扔出去了,对手剩下四人。又转了几圈,他故技重使,对手就剩下三人了,那两个被他点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四个人又转了几圈,对手只剩一个了,江风开始大马金刀的进攻了,只两个回合,那人就败在了脚下。 江风意犹未尽,又叫上五人,依然是惨败下去。 第五十五章 雪梅立万 天启知道李信有神箭之名,就让人在六十步开外埋了块刮白了的木板,拿红绫绳从上面吊下一个鲜桃,对李信说:“李军师,你再后退四十步,给朕来个百步射鲜桃!噢,可不是让你射那桃,是射那绑桃的红绫绳!” 李信拿起他的宝雕弓说:“臣遵旨!” 李信刚走,天启回头看看雪梅,笑着说:“那桃又大又鲜,摔到地上就摔烂了,太可惜了!李将军射断红绫后,雪梅能不能想办法把它重新吊在那板子上啊?” 张嫣一听,急忙走到天启耳边:“万岁刁难个小丫头干什么呀?她可是您贴身的丫鬟啊!” 天启笑了笑:“雪梅,是不是不敢应啊?朕知道,弹弓打不远,三十步怎么样?” 雪梅跪在地上:“奴婢遵旨!就这六十步吧!” 说完,她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带一缕红缨的小泥丸,轻轻地扣在弹弓上,看着李信那边。 李信扯满了弓,那箭“咻”一声,带着尾音飞向了那鲜桃上的红绫线…… 雪梅抿嘴一笑,举起弹弓,嗖就是一弹弓,那火红的小泥丸紧追着那雕翎箭就飞了出去。 噗,箭矢射在了那红绫绳上,鲜桃向下坠去,小校场上立刻掌声雷动,但立刻,人们都惊呆住了,那鲜桃只下坠了半尺许,就重新挂在了板子上! 天启高兴地一下子立了起来:“好,雪梅和李将军都是我大明的神射手!李将军,你去把那桃取回来吧,朕把那桃就赐给你了!” 李信不知就里,正在那糊涂呐:“怪了,分明被我射中了,那桃怎么没落下来呀?”听万岁一说,他打马跑向那木板,片刻,连那木板都抱了回来,在点将台前下了马,抱着板子上了台:“万岁,臣惭愧,这里还有能人啊,臣得拜他为师了!他的绣绒针竟把红绫绳重新给钉在板上了!太厉害了,这可是瞬间的事,那力道和时间都拿捏得如此准确,一定是位大侠!” 雪梅羞得俏脸血红,躲在天启后面,一声不吭。 天启哈哈大笑道:“李将军说话算数,来来来,快见过尊师!”说着一手扯过雪梅,拉到李信面前。 李信一愣,但马上就欲跪拜,雪梅羞得急说:“李将军,使不得,那就折杀奴婢了!”天启也笑道:“快别丢人了,这叫各有千秋!好了,江将军,下面该你的了!” 江风让这五万人集体学了一套武当拳,教了两遍,让他们集体打了一遍,他从那里面挑出了千名士兵,对他们开始了正规训练,然后让他们回去当教练,组织对五万人进行训练。 江风在这训练千名骨干,那些非骨干也不闲着,他让人领着他们练跑步,练操步,练臂力。他这套练习运动量大,那些士兵练得连哭带喊,可奇怪的是没一人掉队,都咬着牙练。 由于选的时候已经打了预防针,部队练了几天就开始转入了正规训练,也就加大了训练力度,直练得一个个战士每天都恨不得拽着猫尾巴上床了。 队伍苦练了两个来月,到七月上旬,已经小有所成了,拉出来,一个个都像饿疯的狼,开始带着股野性! 天启说:“好,上路了!” 江风适时把部队拉进了大山里,开始了野外生存能力的训练,训练的士兵每人只给一两盐,半斤米,然后就让他们开进了大山里,五天后,五万人无一掉队走出了大山,虽然一个个带着疲惫的神色,但当遇到假设敌人----讲武堂的威虎军时,还是狼气逼人的打得难分难解。 天启这些日子也没少往讲武堂跑,这边多是体力的训练,而那边却还有战术方面的学习,但两边学的都是天启制定的训练大纲,这两支军队现在成了天启的命根子,看着两支队伍的成长,天启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时间是太短了点,但有这样的进步,也是难能可贵了。 这一气训练,天启让张嫣在雪梅陪伴下也参加训练,不为别的,他就是想改变小姑娘那娇弱的体质,使她能担负起生儿育女的担子。虽然对嫣儿训练的运动量幅度减少了许多,但嫣儿还是累得每天晚间都得让天启给按摩一炷香的时间才肯躺下。 一个月后,天启看张嫣打斗已经基本有模有样了,而且马上使剑也带出了狠劲儿,这才知道,小姑娘是在跟自己撒娇,但看她每次训练那个认真劲儿,他也就舍不得揭穿她的小把戏了。 天启在这一段时间,也按兵书,在江风的指点下练起了楚霸王用的长槊,大概是练的时间久了,臂力增强了,身体也强壮了许多。他现在已经较熟练地掌握了书里的九九八十一式,只是缺少点实战经验。天启练兵器,纯粹是为了在大明兴起个尚武的风气,也是为了强健自己的身体,他可不想像那个朱由校那样早早的被疾病夺去生命。 天启更多的时间还是给江风和李信他们几人讲古今战例,讲围点打援,讲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讲大规模兵团作战应注意的事项,讲三十六计,反正都是从尚武和兵书里学来的,鹦鹉学舌而已。每次张嫣都躲在旁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听,晚上躺在天启怀里,还要让天启再给详细解说一遍。乐得天启常拍着她的小屁股说:“嫣儿还要当大将军啊?” “才不是呐。人家是觉得这和做买卖是一个理儿!” 后来天启发现她真的把三十六计竟联系到买卖上,把她的皇家钱庄和皇家商场搞得红红火火!这当然是后话了。 野外生存训练结束后,天启就决定把这五万人编成正式军队了。但究竟怎么编,他又征求了孙承宗和洪承畴的意见,他们提出应该按戚继光的营兵制组军。戚继光在隆庆年间(1567年一1572年)以都督同知衔总理蓟州、昌平、保定、辽东四镇练兵,以其步兵营为例,即按部、司、局、旗、队序列编制。以12人为一队,每队设队长1人;3队为一旗,每旗设旗总1人,全旗官兵37人;3旗为1局,每局设百总1人,官兵共112人;4局为一司,每司设把总1人,官兵共449人;2司为一部,每部设千总1人,官军共89为一营,设将官1人,中军1人,火器把总1人,加上部以下官兵2697人,总计全营2700人。天启干脆编了十八个营,每六个营为一个卫,这就是猛虎卫、猎豹卫、野狼卫,计四万八千六百人,余下的一百四十人,留为军部直属亲卫队。新军命名为虎豹军,任命江风为总督,李信为军师,任命傅宗龙为猛虎卫指挥长、调科道官陈良训为军师;任命曹文诏为猎豹卫的指挥长、调科道官袁化中为军师,任命王硕辅为野狼卫的指挥长,调科道官方大任为军师,并让江风、李信率他们六人从一千人教导队里开始挑选各级军官。 虎豹军成军后,天启让他们在各指挥长带领下继续训练了几天,然后才让三个卫分别进行了对抗赛。结果威力大显,把来校场观摩的十二团营的军官都看得眼睛直发愣,硬说万岁是在训练天军。 不管是天军地军,天启把训练大纲重新修订了一下,然后刻印发至全军,在全军开始了大练兵活动,同时他下令进行裁军,一次裁下八十万,去掉吃空额的,部队实际就剩一百万了。尽管他给将士增加了三成年俸,但军费一下子就减下了一大块。他把裁下来的军人分三种方法安排,可以自谋生路的,军队发给安置费;有能力的,天启把他们安置在皇家商社和户部办的各种厂矿里;年老体衰的,天启把他们送到辽西大凌河垦区和新建的川南、湖广、河套三个垦区,并在那里帮他们安上家,做为军垦地的建设者。在此同时,他开始在各部队开始了大检查活动,先是自查,查斗志、查对国家和人民是不是忠诚,查有没有劣迹,然后才是由军师带人重点排查,清除奸细和有抢掠奸淫行为的军人。 这次大裁军和大练兵、大检查,天启从内帑里拿出了六百万两银子,使军队一次性的完成了瘦身健体和装备的更新,使部队的战斗力和纯洁度都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 第五十六章 进忠表忠 这期间,天启带着孙承宗秘密微服来到了大凌河畔,在熊廷弼的陪同下参观了熊廷弼的屯田营地,经过战士们的苦战,现在的辽河套大平原已经沟渠纵横,把那漫天的大水都引进了水渠里,部队沿水渠十里一村,百里一镇,已经形成了规模,村和村之间,都修起了道路,村村之间都有联络沟通的办法,一旦发现敌情,各村立即出动,形成拳头。 天启看了两天,提出了建设军垦农场的方案,让礼部从政府角度帮屯垦战士们找女人,成家立业;同时让新任命的民政部尚书方从哲帮助从一些灾区动员来大批流民,充实村屯。 对屯垦士兵的待遇,他采取了那个时空的承包制的办法,政府收购他们产下的粮食和蛋禽肉类,每个战士都有一定日期的义务工,用来在紧急时征用,平时的修渠和修路,是摊工,因为是为他们自己改善生产条件出工,不计算在义务工内。他这办法,极大地调动了战士们的生产积极性,也为辽河套的稳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虽然谷子种的晚点,但谷子长势还是非常好,禾苗半人高了,已经予兆了丰年。 看着谷子,天启对熊廷弼说:“到庄稼要上场时,努酋极可能要发动进攻了,既为了保卫我们的丰收,也为了保卫广宁和锦州,熊督师要尽早安排好反击战啊!” 熊廷弼笑了笑,指着四五丈宽的水渠说:“万岁放心吧,臣从来那天就开始给努酋挖坟掘墓了!您看看这水渠,现在才半槽子水,是我们上游的水库把水存着呐,他们要来,水一放,这就是一道天然屏障!现在的辽河套已经不是从前的辽河套了,他努酋敢来,臣等就让他好好尝尝我们的拳头吧!” 天启点了点头说:“谷子一上场就抓紧坚壁清野,不能让努酋抢走一粒粮食!不要让他掠走一名百姓!你们现在屯屯联防不错,还可以挖陷阱,下尖桩,埋地雷,把军垦区建成铁壁铜墙!” 回到北京,刚洗漱完毕,张嫣就匆匆进来道:“李进忠前天送来个折子,说要办什么大明商社,他自己还捐出了几处宅子和银钱!” 天启听了一愣,立即接过折子一看,这李进忠竟把自己天桥的宅子改成了酒家,请几个御膳坊的厨子掌勺,开的火爆得不得了。那折子上有酒家从开张到写折子那天的详细收支明细,最后说,万岁让他任各工匠坊提督,他不知道如何干好,看了万岁的木匠坊,就试开了这家酒楼。他想把宫里的面点坊、白纸坊,铁工坊、木工坊、酱醋坊、熏烤坊、成衣坊、花卉坊、绣织坊、泥塑坊、糖果坊、印书坊、火药坊、刀剑坊等二十一个匠作坊在宫外开起店面,就叫大明皇家商社的分店,他把自己在宫外的三处宅子和四十多万存银全献出来,为万岁办好这皇家商社。 天启边看边拍案叫好:“好,他想到了朕的心里去了!快传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进忠觐见!” 张嫣却没动地方,低声说:“他出事了,今天上午让人给绑架了。” 天启大吃一惊:“什么?知道是谁给绑架走的吗?” “左光斗已经派人在追查了!”张嫣说。 “光他刑部不行,你马上把小桂子和你陈叔传来,李进忠不能丢,朕还得用他呐!”天启气急败坏地说。 “万岁,一个大恶人,死了省得跟他动心眼了!”张嫣还是没动。 天启呼地站了起来,大喊道:“小代子,小代子!” 小代子听见万岁的高呼,急忙跑了进来:“主子,有什么事?” “快把孙桂和陈长安给朕传来!” 小代子答应一声就跑了下去,天启对眼里含着眼泪的张嫣说:“你好好想想是谁绑架的他,他们要干什么?反对他的虽然有东林党的人,但绑架暗杀一类的手段,是那些正人君子所不齿的!他们绝对干不出这事儿来的,联系上次你烫了的那个偷听者,你知道他是哪方面的人?这么些个问题,不查清行吗?再说,救的是李进忠,安慰的是一大批臣子的心啊!” “万岁是不是还想用他?”张嫣问道。 “不是想不想,是应该利用他!你知道为什么朕第一次要建大明兵械厂被内阁给否决了?很简单,那赵士桢不是他们东林党的人,如果我们在朝廷里只有一个声音,那朕就得听他们的,只有李党的声音不行,只有东林党的声音也不行!朕就是要既有东林,也要有李党的声音,还要有其他派别的声音,朕在他们中间起平衡的作用,才能驾驭好大明朝这挂车!”天启耐心地说着,张嫣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小桂子和陈长安来了,听天启一说,小桂子就说:“我们已经查到了!今天李进忠到天桥他新开的酒楼去,被一伙人架走的!” “是螳螂的人?” “不像,应该是蝉的人!我们当时没动他,一直跟到他们的老窝!万岁说吧,怎么办?”看来小桂子已经胸有成竹了。 陈长安说:“反正抓的是李进忠,臣的意思是先别管,让他遭点罪就对了!” “人必须得救,关键要弄清这是伙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李进忠?朕不明白,现在李进忠已经倒势了,他们绑他是为了什么?”天启关心的是那幕后的戏。 “万岁前一段小惩了东林党的人,是不是他们报复一下?”孙长安试探地说。 天启摇了摇头:“这一点决不可能,我了解他们,东林的人虽然处理一些问题上有私心,但他们不会采取这样下流卑鄙的手段!我倒怀疑有人想嫁祸给东林,让朕对东林大加鞑伐,把朝廷搞乱!” 刚说完,小代子报:“刑部尚书左光斗请求觐见万岁爷!” “好,让他在朕的书房里候见吧!”天启说完,笑着说:“朕敢肯定,他已经把李进忠救出来了,他是为了洗清我们对东林的怀疑!” “万岁,这蝉到底是什么人呐?”小桂子问道。 “朕现在也不清楚,你们两支力量加紧防察就是了!好了,你们回去吧,朕得见左大人了!” 让天启猜着了,李进忠果然被救了出来,现在已经送到他宫里的寝房在休养,但左光斗还是愧疚地说:“臣无能,抓住了三个凶手,没等臣见到,已经全咬舌自尽了,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了,那个房子的产权是一个叫万利的商人的,这个商人已经死了,什么也查不到了!” 天启知道必然是这个结果,他站了起来说:“这不怨爱卿,这支势力已经在大内和我们交过手了,你放心,朕会掌握他们蛛丝马迹的,朕迟早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当天晚上,天启和皇后带着从暹罗进贡的水果看望了李进忠,李进忠看见天启竟嚎啕大哭起来:“万岁,奴才以为再见不到主了了呢,没想到万岁还惦记奴才,让人把奴才给救了出来!” 天启忙说:“你是朕的老爱卿,朕能不急吗?其实是皇后安排左大人把你救出来的,要谢,你还得好好谢谢皇后和左大人!” 李进忠哭着说:“前一段,奴才得罪了不少东林人,以为他们不会饶了奴才的,没想到左大人以德报怨,这么快就把奴才救了出来!” 天启笑道:“左大人是仁人君子,当然不会记那些因为政见不同产生的分歧!安心养两天,爱卿提的意见,朕会好好考虑的。你的意见朕和皇后商量了一下,皇后也挺感兴趣,如果可以,将来朕就让皇后帮你参谋一下!” “那可太好了,奴才惶恐之极啊!奴才一定帮皇后娘娘把这事儿办好!”李进忠涕泪皆流地说。 张嫣嫣然一笑:“李公公说倒了,是本宫帮李公公参谋,李公公为主,本宫是辅!” “不管怎么说,娘娘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就听主子的!”李进忠急忙说。 小代子匆匆进屋,和天启耳语了几句,天启一惊:“传书给他,按朕的第二套方案走!” 第五十七章 太妃出宫 “镗镗镗”两面开道的锣声筛得震天价响,锣声刚住,两个扛着“奉旨处理洛阳王抚之争”放告牌子的差役骑着马跑过,接着,四骑护驾的兵雄纠纠走过来,后面是一乘八抬大红官轿,轿后面是一辆彩锦装饰的带棚马车,车后面是一乘四人抬的蓝呢小轿;车轿两边各有六名腰挎宝剑,身背遂发枪的士兵护卫,后面还有四名挎刀的护驾士兵相随。按规制,这样的排场,肯定是僭越,是有杀头之罪的。可这是万岁爷亲自安排的,天启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他处理王乱的决心。 队伍一路走出了京师辖地,进入了河南境界,各驿站都是远远出迎,更换好马,人尚没到洛阳,声势已经宣示了皇帝处理此事的决心。河南数百万人的眼睛已经都盯上了这位大牌的钦差。 大轿内的阁员、吏部尚书周嘉谟一路心潮汹涌,平生以孟子王者师学为圭臬,追求的也正是这驷马轻骑、威风八面的快意人生,但现在他心里隐隐的总有点不安,那骄纵的福王会审时度势安份下来吗?如果他不听劝阻,几十万百姓的气愤难平,削减王爷养膳地的任务完不成,自己不就陷进了两难的地步了吗?那些同僚又怎么看自己呐? 在马车里的太妃郑娘娘现在却是心急如焚,小皇帝给孙传庭下的是十天后福王再不向钦差低头,不交出祖制外养的府兵,孙传庭就可以带兵剿杀的命令,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自己要是十天之期到不了洛阳,说服不了那虎爹生的儿子,那虎将孙传庭肯定要挥师征剿了,自己那宝贝儿子怕是连一天都撑不下去就得被他杀掉!他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雪蜜儿,几次想让她快点赶到洛阳,先给他送个信,可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个小鳖犊子,不是老娘亲自去说,他能听谁的?都是让自己和万历给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啊!而且现在也不宜让雪蜜儿到处行走,那晚上花园里的杀戮,他总觉得最后出现的那支神秘的力量是冲她来的,她现在身边必须有两名高手护驾。林咸之的消失,让她心里始终惴惴不安,能把他拉走的人,绝对不能小觑,那孩子毕竟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呀,没有特殊的关系,他不会反叛自己。 她还知道,现在小皇帝应该掌握了那秘库的秘密,但直到她跟着队伍出发,小皇帝都一点没有任何反应,是他城府深沉,还是那徐宾至今没告诉他?她不得而知! 她微微撩开车帘一点缝隙,见那老花匠抱着鞭杆已经睡得东摇西晃了,她心里一悸:“有敌情?”她知道这老家伙,越是装出轻松的表情,他越是发现了什么?她轻轻地问雪蜜儿:“你发现什么情况了?” 雪蜜儿轻轻地说:“有两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已经跟了一个时辰了!” “是林咸之吗?” “不是,从气息看,不是和那晚上来的人一伙!倒有点……” “说,别留半句,难道是你福王爷的人?” “孩儿不敢说,但现在在河南境内,王爷的人肯定不会闲着,他知道娘娘来了,应该有点动作!” “这个小鳖犊子,胆大包天了!他敢劫车,我就死给他看!”太妃气得小脸煞白,都已经兵临府门了,还这么胡来,太没自知之明了! “娘,您别发火,孩儿也说不准的,也许就是那天袭击花园的人呐!您别怕,单是这两个人,根本不用我们动手,钦差两边那十二个人,哪个都能对付得了他们,怕的是还有别人!你没看见前面的对子马在干什么?他们是在探视周围呐!刚才一位将爷已经走了,我估计是调兵去了!路上虽然不平静,但我们还是安全的!您看那位钦差,大概在轿里睡着了!您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将官就是他派走的,这人精着呐,不然,小皇帝也不会派他来!” 又走了一段路,轿帘突然掀开了,老花匠探进头来低声说:“太妃娘娘,福王派人来杀钦差的要动手!我们怎么办?” “他简直是浑透了!什么叫鸡蛋碰石头都不懂!把轿顶卸下去,门帘窗帘取下去,老娘就凭车而立,亲眼看他怎么胡闹!”郑太妃火了,伸手去扯那门帘。 吓得雪蜜儿急忙抱住她的腰:“娘,那钦差没事的,他身边那些人,我们俩都难对付,来的人是瞎蹦达!” “快,把轿顶掀开,他们只要一动手,你福王爷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怕是不会真的动手吧,您听,远处似乎有马队过来了,他们该溜了!”老花匠舒了口气说。 郑氏哗地扯下了轿帘,人也一下子钻出车外,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拿出把短剑,比在胸口窝上,大喊道:“来的是什么人,你们听着,不管你们是为哀家来的,还是为什么人来的,你们就告诉你们的主子,你们敢露头动一刀一枪,哀家就血洒车上,把这条老命交给你们!别不知道好歹,上差你们也想动,真的就不要命了吗?不看看多大的水就敢淌,你们主子是不是浑透腔了!” 她这一喊,车队立刻停了下来,几个武士嗖地抽出手里的刀剑,扑上来护住了两乘轿和郑氏的马车。 风声飒飒,虫声唧唧,一切还是那么静谧,只是路边的荒草稍微动了动,是风吹的,还是人惊的,天知道!过了半天,大轿帘子一掀,周嘉谟哈哈大笑着走了出来:“太妃娘娘当上了打鬼的钟馗啊,他们走了,被娘娘的正气吓走了!唉,利令智昏啊,娘娘救了他们和他主子一命,您看看,两面护卫的人都上来了,张参将,你听听,远处那树上的乌鸦叫的怪烦人的,把他灭了吧!” 他身边的那位将官举起枪瞄也没瞄,乒就是一枪,那乌鸦应声落了下来。周嘉谟叹了口气:“唉,没打着狼,打个乌鸦也算练把手吧!” 第五十八章 不紧不慢 “什么,太妃不让动手?”气急败坏的大胖子福王朱常洵啪啪地把案子拍得山响:“我老娘怎么这么糊涂啊,不把周嘉谟杀了,我们能镇住那疯了的小皇帝吗?他还不得让那孙传庭向本王动刀子呀?老娘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让人家宰割吗?” “爷,幸亏太妃出来阻止了,我们刚撤下去,孙传庭派的人马从两边就堵了过去,我们是跳断山崖才撤出来的,再晚一步,他们把神风岭一占,我们就没路可走了!” “而且上差那些卫士也决不是一般的护卫,好像都是大内的高手,身上都带着火枪,真要打起来,我们半点便宜也占不着,连钦差的影儿都看不见就得全撂在那里!” “滚,别说那泄气的话,都滚,都滚!”福王挥手把案上的东西都划拉到地上,狂喊着。 “爷,我们走了!”几位武士退着走了出去,福王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一动,像死了一样。 像一缕风,似一片云,他身边轻轻飘过一个女人,一个艳丽绝顶的女人,她就是福王的大妃云氏,她停在了福王身边,手轻轻地抚摩着福王肥胖的大脸,轻轻地叹了口气:“王爷,歇手吧,他毕竟是口说成宪的皇帝,大明的兵杖握在他的手里,大明的权力棒也在他的掌握下,我们当个藩王就可以了,轻裘宝马,盛殿美酒,爷还要什么?皇帝是那么好当的吗?您没看见父皇病在卧榻上还得操心国事吗?” 福王睁开那耷拉下来的大眼皮,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抱到自己的腿上,亲了一口她那像熟透的红樱桃一样的小娇唇,不甘地说:“可那皇位应该是我的!是我的,你应该是位居中宫的皇后娘娘!” “人生的时运都是有定数的,该你的,他跑不了,不该你的,你强求了就会有大难临头!妾身能陪着王爷,和王爷卿卿我我,已经就是天大的福份,妾已经心满意足了,王爷再为妾去争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妾就真的消受不起了!”女人委婉地轻声劝他。 福王叹了口气:“可现在孙传庭已经起了杀心,他把十万军队都围在了洛阳四面,我们还有选择吗?” “你糊涂了,太妃娘娘不是来了吗?她不让你动,就有不让你动的用意,那可是位可以扭转乾坤的定海神针啊,没有解围大计,她是不会来的!你这次就办了件错事,肯定干扰了老人家的安抚大计,你等着娘来骂你吧!”女人细声细语地说着,福王脸上的怒气却渐渐地消了。 ****** 车队被开封知府给迎进了开封。周嘉谟虽然不是首辅,可他掌管吏部,操着官吏的升迁大权,而且此次又是带着上方剑的钦差,地方官焉敢慢待。吃过了接风酒,周嘉谟就笑着说:“太妃娘娘,万岁来时有旨,让臣到大相国寺去禅拜,娘娘呆着也是呆着,不如一起看看去吧?” “周尚书,您看天色还早,我们不如再贪点黑赶赶路吧,禅拜之事,等回来时消停地再去拜吧!”郑氏就怕儿子不甘寂寞动作起来,那可就大祸临头了,现在她清楚,小皇帝是巴不得福王动手,那样他就有借口可以灭了福王,他既可以减少一个政敌,又可以把福王库里的银子全抄走,解决他目前的财务拮据的危机。这时候说什么也不能给他这个口实啊! 可偏偏这周嘉谟是个拗相公,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要去,而且让下人备足了香烛,换好了大红官服,带着人要走了。 郑氏看看天还早,不能让他在那东游西逛的看光景,自己得跟着去,催他快点回来,今天就是贪大黑,也得赶到郑州,不能再耽误了! 相国寺历史悠久,是我国古代著名的佛教中心之一。这里原为魏公子信陵君的故宅。北齐文宣帝天保六年(555年)始创建寺院。 走进天王殿。直对殿门的是一尊体态胖大,开口盈笑的弥勒佛像,弥勒是释迦牟尼的法定继承人,故也称之为未来佛。因为这个布袋和尚的样子亲切可爱,慈眉善目,故各地寺院都把他供养在第一个佛殿中,以求香火旺盛,所以他也就被称为“欢迎佛”。 周嘉谟礼拜和焚香化缘之后,看着佛像两边“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慈颜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的对联,虔诚地说:“太妃娘娘,您看这对联写得多么直白,可世人还是参不透里面的玄机啊!人生多少烦恼都是自己寻来的,天下之大,难道真的装不下一个人的私欲吗?需知贪婪的后面往往是万丈深渊啊!” 郑氏浑身一颤,她淡淡地一笑:“哀家早已心如死灰,断不会贪欲什么荣华富贵,倒是周尚书应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莫犯糊涂啊!” 周嘉谟哈哈笑了起来,边往殿外走边说:“臣本小吏,读几天书,到此位置已是天赐,焉敢奢求,只有那些权势熏天的人,才有可能当那个世间可笑之人!” 郑太妃淡淡一笑,但片刻就觉察到他是在指斥自己放纵福王,脸色倏然一变,刚要发火,见周嘉谟已经离开了天王殿,走向了重檐复宇的大雄宝殿,待她追了过去,周嘉谟已经虔诚地跪在那里焚香礼拜了。 她只好把一肚子的火压了下去,也跪在了那里…… 第五十九章 刘伶酒徒 “周尚书,香已经焚了,礼禅已经结束了,咱们是不是该起程了?”跟在后面的太妃娘娘提醒着周嘉谟。 “太妃娘娘,您看那罗汉殿,人称八角琉璃殿,独特地造型,精湛的工艺,在寺院中可谓独一无二呀!有幸来到这里,不好好谟拜哪成啊!”嘴说着,已经大步流星朝那里走去了。殿的附檐周围游廊环绕,殿中一院,有八角亭耸立。游廊四周塑有“释迦牟尼讲经会”的大型佛雕,众佛、菩萨、四大天王、罗汉、高低胖瘦,姿态各异,造型生动。八角亭中站立一尊丈余高的四面千手千眼观音菩萨像,是用一株完整的银杏树雕刻而成,四面造型相同,每面各有六只大手及扇状小手三至四层,每只手掌中均刻有一眼,共计一千零四十八只眼,民间俗称“千眼千手佛”,为观音菩萨三十三变相之一。此造像不仅材料珍贵,雕工更是精巧,可谓鬼斧神工,是相国寺的镇寺之宝。(作者注:抱歉得很,知道这是清代建的,但笔者这里需要用它敲打郑氏,就借用了。嘻嘻!) 周嘉谟见踽踽走来的太妃娘娘,笑着说道:“娘娘知道这尊千手千眼观音,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吗?” 郑氏现在心急火燎,急着想赶路,哪愿听什么美丽的传说,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只是随口道:“哦,哀家倒没听说过!” 周嘉谟笑着说:“那臣就给娘娘讲一讲!据说古时有一个国王病重,百治不愈,无奈之际,求助于一个游方各尚。和尚说,我赐予你一个仙方,但需你亲人的一只手、一只眼做药方,方能见效。国王召见他的三个女儿,大女儿说:‘我刚刚生下一个婴儿,如果断手剜眼,谁来照顾孩子呢?’二女儿说:‘我刚刚完婚,倘若如此,何以面对驸马呢?’只有三女儿站出来说:‘我年轻无忧,就让我来帮助父王吧!’她毫不犹豫地抽刀断下一臂,剜下一眼,做成药引。国王用药后,竟奇迹般地康复了。这件事让佛祖知道了,佛祖大为感慨,说:‘这就是我们推崇的孝道啊!我要给他重新安上手眼,重塑全身让百姓都对长辈行以孝道。’佛祖的话经传令官传下来,因为‘全’与‘千’的音相近,竟传成了‘千’,所以这个公主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噢,这倒是件劝人向善的好故事!”郑氏顺口说道,刚要催周嘉谟起程,那周嘉谟竟说:“劝人向善,不如自己真心向善,天下恶善都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该你的,老天自然会给你,不该你的,争来又有何用?人啊,都是见利忘善啊!看来劝人也难啊!” 郑氏明知道他在讽喻自己,但她还是强忍着怒火说:“周尚书,天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动身去郑州了?” 周嘉谟看看天,遗憾地说:“哦,天太晚了,万岁有旨,申时以后就不得再上路了。万岁是担心娘娘的安危,臣没有抗旨的胆量,恕臣断难从命!现在天色尚早,娘娘还是再看看其他的殿宇吧!对了,我夫人临来时还让我到放生池去放生呐,下官可不敢违拗了夫人的意思!”说着就匆匆朝前走去。 御史大夫李应昇走上前来对太妃一揖说:“周大人也是好意,就是没有万岁的旨意也不能再走了,上午之事记忆犹新,谁也不敢再冒险了!太妃娘娘还是安心参佛吧!” 郑氏让这俩人气得哭笑不得,只好随着护拥的人朝前走去。 ****** 天闷热闷热的,天启的乾清宫的小书房里,热得像个蒸笼,尽管小代子把窗户门全打开了,天启和他的小参谋班子孙承宗、叶向高、李汝华、洪承畴四个人吃着张嫣端来的冰镇西瓜,哗哗地摇着大蒲扇,还是闷得人大汗淋漓。 现在几个人都被那“蝉”是何方势力给憋住了,始终没个头绪。唉,大明真是多事之秋啊!想扭转颓势,谈何容易? 叶向高叹了口气:“我们的第二步方案怕是难以落实啊!那个女人讲心计和手段,都是无人可比的,让明卿(周嘉谟的号)拖住她,太难了!” 孙承宗笑道:“其实也容易,她再磨道,我不言不语不听就是了,那些随从都听明卿的,别人支不动啊!” 李汝华担心地说:“可真要在路上和那老女人弄僵了,也是没法收场的!” 天启笑道:“所以洪将军就让我赐给明卿一鼎大红官轿和两个宫女,轿是皇帝赐的,不敢不坐,轿子出行,想快也难啊!有宫女随行,你撒泼,让宫女搀着上车嘛!” 叶向高嗅嗅鼻子,呼地站了起来:“万岁,天也太热了,这浑身怎么都有点不自在呀,您看,是不是给我们几个通通气,舒舒筋,活活血呀?” 天启笑道:“好啊,看来叶阁老是想出去练两手了,嫣儿,去派人把江风和李信叫来,让他们陪着叶阁老来两趟拳!” 叶向高急忙摆手:“万岁,使不得,那可使不得,臣闻这书柜里的那两坛茅台大概有六十年了吧?应该比老臣的年岁还大……” 天启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爱卿还是个刘伶酒徒啊!” 李汝华笑道:“万岁才知道啊,神祖爷在时,他上疏让神祖叶亲政,气得神祖爷把他关进了酒窖里,关了一天才想起来里面还有个人呐,派人去叫他,结果他是被人抬出来的。” “饿的?” “哪呀,下人把饭菜按时送去,能饿着他?他把神祖爷的两坛五十年的茅台给喝了!” 雪梅笑着走进来说:“万岁知道叶大人是酒中仙,已经安排了酒菜,这茅台也是万岁故意让摆在这里的,就是想看看叶阁老的反应!” 众人一齐爆笑起来,叶向高踹了李汝华两脚说:“你们别笑,谁笑谁就别喝!” “噢,还想让万岁派人把你抬回去呀?” 笑声把房盖都欲鼓起来了,待笑声过后,雪梅递给天启一个信囊说:“周大人来传书了!” 天启接过飞鸽传来的那个信囊,从里面取出一份薄薄绵纸上写的邸报,边看边说:“这女人是厉害了,我们的欲擒故纵的大计在关键时让她给破坏了!”他把信递给了叶向高。 放福王一马,这只是天启嘴上说的,可心里却真的想除掉他,杀鸡儆猴,他是最佳的鸡选!李进忠可以养肥了杀,因为那是个不舍得把钱胡造的主,他还能想办法挣钱、去敛财,会越养越肥,还可以不杀,可以让他给搂钱;可这个主不行,他是个公子哥,胡吃海造的主,过去那点膘是他爹给催起来的,仅他支藩时就用几百艘船运财物,那钱不海了,后来都让李自成给吞了,没他那雄厚的财力,李自成能那么快就打进北京吗?这个主必须得杀,就是不杀,也得帮他减减肥! 几个人传看了一遍,孙承宗笑道:“这回明卿该用我们设计的第二方案了!” 第六十章 急煞太妃 周嘉谟的大红官轿依然是慢慢腾腾地在前进,走一走,那轿夫就得歇一歇,一天走不了几十里,把个郑氏急得脑袋冒火。郑氏让他换成马车,周嘉谟忙说:“那可使不得,轿是万岁给派的,臣不坐轿改坐车,那可是就大不敬了。臣不能换,臣不想和皇上对着干。” 就这样,走到第八天的上午巳时,大队人马才来到了登封县城。前队引导官来到大红轿子前问道:“钦差大人,是不是进县城馆驿啊?” 周大人大声说:“不进,继续前进!” 后面马车里的郑氏听见心里一喜:“好,快了,今天贪点黑就可以到赶到洛阳了,明天一天,怎么也说服那个小冤家了!唉,颠的哀家的腰都快断了,总算熬出头了!” 她欣喜地闭上了眼睛,马车的吱呀声引来了她的睡意,她往后面的软垫上一靠,在摇晃颠簸中睡着了,梦见自己正在训那忤逆的儿子,骂他把老娘折腾得快散架子了。 “娘、娘,您醒一醒,到了,到地方了!”雪蜜儿在她耳边轻轻地喊着。 “什么?到了。你福王爷来接咱们了?快让他给哀家备个软轿,哀家就到他府里去住!”郑氏睁开酸涩的眼睛,边支起身子边说。 “娘,这不是洛阳,这是少室山的嵩山少林寺!周大人要进香的!” “天啊,他有完没完了?这都第八天了,明天就是第九天,明天晚间赶到洛阳,还能劝那个小混蛋吗?后天那孙传庭就动手了,这不是要哀家的命吗?”她似乎看见了那血腥的场面,她身子一软,重新软瘫在躺椅上。 “太妃娘娘,明天掌灯时就可以赶到福王爷那里去了,娘娘在这里游览一下,放松一下筋骨,这一路颠簸,人都快给颠散了!幸亏娘娘身体康健,要不然下官真是没法向万岁爷交代了!” “周大人,时辰尚早,我们还是赶路吧,哀家现在没心看什么风光!”郑氏不高兴地说。 “太妃娘娘,您这次来不是要解决王爷和巡抚之间的纠纷吗?这少林寺乃禅宗祖廷,天下第一名刹,灵光得很,您正好可以在这为福王爷乞福,愿他们间的纠纷马上解决,今后和地方永远和睦相处!”周嘉谟话锋一转又说道:“万岁圣谕说得明白,让臣来时必须先到这里代圣上为河南百姓祈求福祉,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拗圣意啊!走吧,明天保证误不了见到您的福王!请太妃娘娘下车用膳吧,休息一下,我们就开始进香!” 到这份儿上,郑氏只得下了车,在护驾人拥戴下进了酒家。 周嘉谟在游览了寺院各禅院之后,才在大雄宝殿进香和进行繁琐的祈求福祉活动,直到天已交申末,才告结束,把个郑太妃急得在外面直装圈,但因为是小皇帝安排的,她又不敢闯进去说什么,只是心里把周嘉谟骂了一次又一次。看看天色已晚,一行人只好回登封的馆驿歇息。 第二天任凭太妃心急如焚,钦差大人的官轿依旧慢慢腾腾向前进发,而且在路上又连吃了三次饭、饮了六次茶,真的到亥时二刻,大队才进了城,被孙传庭迎进洛阳馆驿。 仅剩下不到两刻的时间了,孙传庭已经开始集合队伍了,黑压压的士兵正不停地开进洛阳,马蹄声踏破了暗夜的宁静…… 郑太妃到此时,已经急得坐卧不宁了,她嗖地跃到车外,一把夺过老花匠手里的鞭子,连打了辕马两鞭子,对周嘉谟喊道:“周大人,给哀家一个时辰,哀家把那小奴才揪来见您!” 马车来到了福王府衙前,这里大门紧闭,老花匠叫了半天,门才打开,见里面刀枪林立,也已经摆出了厮杀的架势。走下马车,看见跪迎的儿子,她的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幸亏雪蜜儿紧紧地把她搀住,但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进到内室,屏退了众人,她把处理意见一说,福王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我不干,我不干,那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我又是他叔叔,凭什么让我向他赔罪?凭什么给他那么多的银子?凭什么把父皇给的府兵交出去?” “啪啪啪!”三个大嘴巴子打得福王浑身一颤,打得郑氏的手火辣辣地疼,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半天,郑氏搂住福王大哭起来:“我的糊涂儿啊,我们现在是站在人家的矮檐下呀,你知道小皇帝下的什么茬子呀?他现在已经从四面调来了十万大军,这次又免掉了护佑我们的总督陈奇瑜,加上总督衙门的兵,你府衙周围已经布上了十三万大军,你这两万府兵够他杀的吗?前不久,下面私调我们在京南的兵马,小皇帝立刻调白杆子和关宁铁骑两支精兵夹住了我们,幸亏娘及时通知全部转入地下,才没惹大事,为了防范我们,小皇帝又任命他的亲信小德子当忠勇营的指挥使,把九门全控制在他手里了,你说说,他不是拉着架子要收拾我们吗?你现在和他斗还有什么胜算?你这么不知深浅,不知进退地胡闹不是自己找死吗?” 福王扑通就跪在了母亲面前,边哭边说:“母后,孩儿不干,孩儿给他一跪,天下就永远不是孩子儿的了!咱们在京南不是还有人马吗?孩儿在这周围也安排了几万人马,孩儿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给这个傻木匠下跪!” 正在这时,雪蜜儿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娘,孙传庭的大军已经把王府全围上了,光门口就支上了十几门虎蹲炮……” 福王一下蹦了起来:“拼了,跟他们拼了!” 第六十一章 扬汤止沸 郑太妃的脸色由红变紫,瞬间又变得苍白如雪,人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她的嘴唇哆嗦了半天,竟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突然她啪地一拍几案,人也呼地立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喊道:“来人,把这个忤逆子给哀家拿下!” 雪蜜儿一愣,瞪着大眼睛看看福王,看看郑氏,她半步也没动。 从外面跑进几个武士,没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福王已经仓郎一声抽出了宝剑:“谁敢动,孤王就斩了他!” “放下,常洵,快把剑放下!咳,这是干什么?到那份儿上了吗?别忘了你还是朱家的人!”随着轻柔的话音,像一片云飘到了福王身边,手轻轻地伸过来,把剑摁进了剑鞘,手轻挽住福王的胳膊,两个人一起,飘然跪在了郑氏的面前,操着莺燕之声说:“母后,孩儿不孝,让母后生气了,这里一切由母后做主,母后尽管安排就是了!” 福王已经痴痴呆呆地像个傻子,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外面响起了周嘉谟的声音:“圣旨到,朱常洵接旨啊!” 郑氏浑身一颤,知道小皇帝已经忍耐到了极点,现在竟连儿子的名号也不叫了,是想拿常洵开刀了。她看看屋里的众人,大声说:“摆宴,接旨,宴请钦差大人!” “呜呜呜”,朱常洵身边的女人突然哭出了声,半天才哽咽地说:“母后,摆什么宴啊,我们已经断了八天的肉菜了,打皇上的让我们交出府兵,向百姓谢罪的圣旨传到洛阳的那天起,这洛阳城的百姓就不再卖给我们蔬菜和肉蛋了,我们给多少银子,他们也不卖,还说‘你们不是要银子不要天下百姓吗?你们吃银子好了!’有孙传庭给百姓撑腰,我们不敢动怒,就派人到城外佃户家去收菜,哪知道,竟家家闭户,户户锁门,我们想自己到菜地拿菜,屯子里锣筛得震天响,四面八方的老百姓拿着镢头、扁担围了上来,不让我们拿走一个菜叶!要不是府库里还有点存粮,我们现在就连空饭碗也抱不住了!唉,众怒难犯啊!” 郑氏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人也重新瘫在了椅子上,半天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摆宴,没菜,就是空饭碗加白水!混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说皇位是你的,你看看老百姓答应吗?民心不可违,失了民心,给你个皇帝,你当得了吗?”说完走到朱常洵身边说:“走,娘陪着你去接旨!打开府门,奏乐,接旨!” 那女人轻轻地搀扶着朱常洵跟在郑氏后面,走到门口,她轻声说:“按太妃娘娘的吩咐,摆宴、奏乐!” 丝弦轻颤,喇叭声咽。看见院子里拿刀持枪的府兵,那女人轻声说:“把武器都放到右边墙角,全体跪下接圣旨,谁敢轻动,就把他满门抄斩!快把府门打开!” 希里哗拉,刀枪全堆放到右墙角了,然后府兵都跪在石板路两边,默默无声。 大门吱吱呀呀地被打开了,看见外面林立的刀枪和正对着大门支起的十几门小炮,郑氏淡淡地一笑,朗声说:“罪臣朱常洵母郑氏带儿朱常洵、媳云氏接旨。” 周嘉谟急忙上前扶起郑氏,大叫:“快,给太妃娘娘设座!哎呀呀,万岁的圣旨是给福王爷下的,怎么能劳动您呐!”立刻上来人抬来一把太师椅,周嘉谟让雪蜜儿把郑氏扶到了椅子上,看她坐好了,周嘉谟才表情严肃地抖开黄绫子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大明天启皇帝诏曰:朱常洵乃我朱家子孙,不思祖业来之不易,背叛先祖爱民惜民之教诲,横征暴敛,草荐人命,事发后,又擅自调动府兵围困朕的封疆大吏的衙门,实属叛逆谋反之行为,朕本欲派天兵进剿,但赖你母、当朝太妃恳请,准代罪立功。朕决定:一、福王府的府兵只准保留五百人,所余全部交到朕的钦差大臣孙传庭处听侯重新发落;二、王府养膳地只在洛阳附近保留一万顷,其余全部收归户部,现暂由河南布政司代为收回;三、取消其在长江收缴荻州杂税及四川盐井税、榷茶银的特权,收回三千引淮盐的定例;四、福王就不要进京谢罪了,在披麻带孝按所定抚恤被害官员及其亲属后,闭门在家思过三年,不得随便出府衙一步,违者立刻拘捕。五、福王府其他待遇依旧,按与太妃所定,即刻交出所应承担的此次调动军队的费用,孙传庭查收后方可撤兵!钦此!” 面对如此苛刻的条件,郑氏微微一愣,她暗骂道:“朱由校,你个小崽子,算你狠!等老娘得把那天,我零刀子宰了你!”心里骂,可表面但她还是一声不吭,只是朝看着她脸色的云霞微微点了点头,云霞拜后喊道:“谢主隆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雪梅把周嘉谟的飞鸽传书交到天启手里,已经是天启下旨的第十二天了,天启哈哈大笑道:“好,该朕收拾他的京南的力量了!” 雪梅笑道:“上次让李进忠帮您收拾了一把,她还能剩下几多力量了?” “她自称京南有十万埋伏,李进忠才损其一万,你说还有多少?” “吹吧,凭她那败家儿子,百姓吃错药了会跟她跑?”雪梅嘴一撇,轻蔑地说。 她的话音刚落,外屋就响起了秀儿的低声报道:“万岁,成国公朱纯臣求见!奴婢说万岁还在忙木匠活,已经把他引进东暖阁的值房里了!” 天启微微一愣:“这人怎么来了?几次上朝,他一直是只带着个耳朵,记得他只说过一次话,是关于京察的事儿,跟当时讨论的还不沾边,他今天来干什么呢?” 雪梅高兴地说:“万岁不是一直在找那蝉吗?蝉来了!” 天启一愣,他笑着对雪梅说:“你能看准?” “不信赌什么的?”小姑娘伸出手说。 天启想了想,伸出个小手指头,勾住她的柔嫩的手指说:“好,赌就赌,朕输了你跟朕姓,朕赢了你姓朕的姓!” “这叫什么赌啊,奴婢有输没赢啊!”小姑娘俏脸血红,噘着嘴嘟囔着。 “快帮朕换干木匠活的衣服,朕去见见他!”天启催着她。 朱纯臣正坐在那里喝茶,他的国公是先人朱刚跟着朱元璋征战杀出来的,那朱刚极会韬晦之术,江山打下来了,就学那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了,猫在家里,既不出门,也不与众将相见,成天抱病,让他躲过了朱元璋的大屠武将,为子孙保住了一个国公。他这后人也学会了先人的本事,在朝从不偏袒哪派,也不与他们来往,一直是孤家寡人,今天突然来访,确实让天启吃惊不小。他看见天启,急忙跪在地上:“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朱纯臣见驾!” 天启急忙上前搀扶起他:“朕正在木匠坊忙呐,知道国公来了,朕连衣服都没换就来了,爱卿来的正好,今天就留下和朕一起进膳吧!” “不,不,臣不敢打搅万岁,臣的幕僚李伟今天路过天桥,见有车檀香木质地极佳,给臣买了下来,臣知道万岁喜爱此木,就给万岁带来了,现在正阳门外候旨!” 天启一听大喜,檀香木,在那个时空听说过,可从来没看见过,来到这个时空,虽然见过,但那毕竟是已经加工出来的成品,没有亲造成物件那种欢悦感! 天启立刻喊道:“小代子,快去正阳门把成国公送来的那车檀香木接进来!” 小代子走了,成国公说:“万岁,这木料已经干的**分,现在打什么物件,正是好时候,万岁要用就尽快,太干了,那香气就少了!” “打,打,这两天朕就开始打家具!打一套朕的寝房的家具够不够?” “够,紧紧手就够了,连大床都是檀香木的,那万岁的寝宫可就天下第一了!”成国公高兴地说。 “哈哈哈!”天启笑了起来:“看来朕得歇朝一个月了!” 第六十二章 继续歇朝 说歇朝就歇朝,天启这次是带着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一起钻进木匠坊的。为了怕打搅他的兴致,他叫小代子看好乾清宫的大门,说万岁要研究军国大事,就是神仙也不让进来。 人们虽然进不去,但那木匠坊里传出的劈劈啪啪地声音,在乾清宫外都清晰可闻,谁都知道,万岁是在忙木匠活呐! 东暖阁的书房里,孙承宗听听那敲打的声音笑道:“万岁担心努酋有耳报神?” 天启点了点头说:“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古今难免,朕不得不防啊!兵不厌诈,朕就是让他知道,朕是只知道干木匠活的小木匠!朕算一下,努酋快要动手了,咱们也得准备一下呀!不过,他们要完成各部的调动,还得忙些时日,朕估计八月中旬的可能性要大一些,而且他们也等我们的谷子登场,一茬谷子抢到手,人吃马喂都解决了,他惦着那茬谷子的心情不亚于熊廷弼呀!” “那么多地,谷子熟了就几天,怕是我们的战士防不胜防啊!”洪承畴担心地说。 “所以我们现在就得加紧准备,别让狼给偷了嘴!”天启严肃地说。 孙承宗笑了:“万岁胸有成竹了!” “那倒没有,不过,朕相信咱们只要有所准备,他就占不到便宜!”天启满怀信心地边说边抖开地图。 洪承畴担心地说:“万岁,小张子和小金子怕装的不太像吧,怎么光敲打不刨木头呀?”小德子调到忠勇营去任指挥后,王安又给万岁从净军里调来两个太监,一个姓张叫张德全,一个姓金,叫金福顺。虽然都十七八的年纪,但武功却都不错,现在两个人在木匠房里代替天启装着干木匠活,是光弄响动,不出活的差事。 启笑道:“你放心吧,来打探消息的人,没有懂木匠活的,听见声音,他们就会说朕在打家具了,谁细追朕在干什么活?咱们再等一会儿,皇后已经派人去请叶阁老和李汝华了,说是她要向阁老请教太祖爷的女训!他来了,咱们就开始研究,今天中午你们就在朕这里用膳,这三天时间,谁也别离开朕这里,直到拿出个办法来,咱们的木匠活才告结束!” 正说着,叶向高和阁员、户部尚书李汝华一起进了屋。叶向高看着那地图恍然大悟道:“我的万岁爷呀,您怎么也学会撒谎了,我还说呐,万岁身边有孙尚书,他什么解释不清,怎么还用我们俩呀,没想到万岁要掩耳盗铃啊!”他和天启的关系最好,所以说话也随便. 天启笑道:“不得不防啊,遵化大捷,我们赢得太苦,努酋肯定也不服,现在他正往牛庄调兵,准备向广宁进军,咱们再不准备,可要吃大亏了!咱们今天就是研究怎么对付他的,不防着点行吗?” 五个人围在地图前开始了历史上极重要的秘密会议。 三天会议,两天研究军事,一天研究经济问题。军事方面主要是拟订作战方案,经济方面集中了六点,这就是后来历史上记载的兴明六要点:一由徐宾出面,皇后参与,建起全国联网的皇家钱庄,让大明士商百姓把用现银交易,改为用皇家银票交易;二由李进忠出面,皇后掌握,在全国建起联网的大明商社,强化货物交流,回收银票,积攒资金;三由李汝华出面,兴办皇家粮、油、盐、茶、丝绢、铁行,既稳定市场,又促进该业的兴旺;四由左光斗出面,组建大明海关,建大明海关缉私舰队,保护和发展对外贸易,决定在吕宋(现菲律宾)的马尼拉、东倭的长崎,建立大明皇家会馆,招揽生意,拓展商路。五由工部尚书黄克赞出面,开始修运河,建起沟通南北的官道,做好减灾和救灾的准备,发现灾情,及时组织救助;六由宋应星出面,组织制定大明国民经济发展的五年计划,把工业和商业、农业的发展安排纳进发展计划内。由内阁研究,在天启二年元月开始实施。 别的方面,五个人观点完全一致,只是在对李进忠的使用上出现了分歧。有三个人不同意,特别是洪承畴,他反对的最激烈:“万岁既然已经把他从权臣上拿了下来,就干脆把他拿到底,何必再用个奸臣?” 孙承宗也说:“臣实在是想不通,万岁大刀阔斧把他和他的几位重要党羽从朝堂清理出去了,难道就不能把他踢出朝堂吗?” 李汝华说:“那是个大贪官,让他沾边,钱不得都搂他腰里去了?” 惟有叶向高笑道:“臣倒能理解万岁的苦心,万岁的深意是他那后面的一些人,那日万岁杖杀温体仁,是杀鸡儆猴,震摄群丑,但要看到,李进忠的后面有一大群人,万岁没都言废,就是向这些人发出信号,让他们心想大明,为大明兴旺出力,不要再做哪个人的走卒。臣以为这样大好,会争取更多的人心!至于他贪了,占了,抓住他的把柄,杀他就是了,那又何难?” 他说的很有道理,那三人都心服口服了,天启也深受启发。其实天启想的比较简单,他是被李进忠那个上疏给说活心了,觉得李进忠这小子既然能抓钱,就让他抓,反正他也是罐里的王八,什么时候想收拾他前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太监造反,从来就没听说过能成的,他也没那个实力,这几个月让他嚣张,那都是皇帝纵容的结果,如今自己瞪起了眼珠子,还有他弄权的份儿吗?他要真的收敛了,变好了,那也是件好事儿嘛!老人家连末代皇帝都改造好了,我们就不能试着改造一下太监? 一连三天,把小张子和小金子累得腰酸腿软,到第三天掌灯时分,会议才顺利结束。两个人刚伸开腰想喘口气,天启就传来旨意:“继续装出朕干木匠活的声音,最少得再有一个月!” 两个人当时就瘫在了地上。 天启他们五个人酒足饭饱后,又说了几句笑话,天启才分别把四个人悄悄送走。然后叫来了小田子说:“去给朕找三个嘴严的会木匠活的人!” 小田子不解地说:“有他们俩装还不行啊?” 天启踹了他一脚:“噢,是不是没让你去干你想看笑话呀?那好,你去把他们俩换回来,朕原想带你出京呐,看来得重新安排人了!” 小田子忙说:“别别,奴才这就去找,这就去找!” 第六十三章 玉儿来书 可他出去片刻又跑了回来,怀里还抱着两个大包裹:“主子,英妃派人给万岁和皇后送东西来了!”天启接过一包,发现上面写着:“孙公公转雪梅、小代子、小德子、小田子、江大哥和王伴伴收”就踢了小田子一脚:“你笨啊,这不是给你们的吗?” 小田子不相信地说:“皇妃还能惦着我们啊?大老远的,会给我们奴才捎东西呀?那是皇妃让奴才转给万岁的!” 天启又拿扇柄敲了他脑袋一下:“笨死了,也蠢死了,你们都是朕身边的人,她凭什么不给你们捎东西?”说着抢过小田子抱着的那个包,把手里的包扔给了他:“拿去,别忘了把转给王伴伴、小德子、孙公公和江风的东西转给他们!肯定有多余的,给小张子、小金子也带上!” 小田子乐得蹦了起来,边喊边往外跑:“英妃给我们捎东西来了!小张子、小金子,快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啊!” 张嫣看着小田子的背影喃喃地说:“小妹妹真是有心人,万岁得了宝了!” 天启拿扇柄打了她一下:“醋婆子,朕什么时候没拿你当宝了?快打开看看吧,看她给咱俩捎来的什么宝贝!” 张嫣拆开密缝的针钱,两个人眼一亮,里面竟有一张珍贵的白虎皮,和一件漂亮的鹿皮坎肩,一只美丽的狍头小孩帽子,两双猂皮底,狍腿拼缝的小孩靴子。还有一大包小吃,有蜜制的杏干,晒干的熟鹿干,还有炒得焦黄放亮的榛子。天启抖开那白虎皮,里外看了半天,竟没看见一处伤痕,他惊奇地说:“嫣儿,你看这虎皮连一点伤也没有,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猎来的!” 张嫣笑道:“没听说一箭双珠吗,那一定是高手猎的,一箭射中老虎的两只眼睛,为的是保护好虎皮,也显露一下射箭人高超的箭术!臣妾估计这虎是小妹妹所射的,她可能是专门为万岁猎得的,是告诉你,她对你的爱意!”她一边说,一边穿上那鹿皮坎肩,那坎肩是给她做的,穿在身上,不但腰身正好,而且上面衣服的贴边,是一对飞翔的彩凤,坎肩有个小兜,鼓鼓囊囊的,她掏了一下兜,里面竟是一封书信。 信是大玉儿写的,蝇头小楷,字字珠玑,大玉儿看了一会儿,竟扑哧一声笑了,骂道:“小丫头,比我还着急,连孩子的鞋帽都给做出来了!噢,万岁快看看吧,努酋那边有异动了!” 天启接过信,见那上面写的是: 大哥哥,小姐姐,你们好啊? 回到家里,无时无刻不想你们,阿爸真的给我请来了一位汉人老师,老先生是位隐居的饱学之士,很有学问,就是脾气特大,这才多长时间,已经骂了我快一百次了,可对我,他是真的很好。不过,他对咱们朱家,印象不太好,说咱们朱家皇帝是黄鼠狼下豆鼠子,一窝不如一窝,把先祖的那点英雄豪气都给丢光了!就为这,我跟他吵,跟他犟,他把什么正德啊,嘉靖啊,神祖爷啊,父皇啊,那些先人都说得一钱不值,真把我气懵了,那天我都拿剑要杀他了,可他还是说,真是文人有硬骨!我也只好拿棉花把耳朵堵上,闷头看书!不过,他对大哥哥最近办的几件事还是赞不绝口的,说大哥哥不像是朱家人,心胸坦荡,不刻薄,是大英雄的材料,只要身边有两个好女人陪着,就不会犯他先人的毛病! 不说他了,小姐姐一定已经有孩子了吧?我忙了几个晚上,给小姐姐做了一个鹿皮坎肩,穿上试试怎么样,还合身吧?我觉得差不了!那两天,每天晚上我都搂着小姐姐的腰睡,衣服的肥瘦应该是差不了的!给小侄子做了个狍头帽子,小男孩戴上挺威风的!我看了姐姐的面相,有宜男相,我知道,姐姐的第一个孩子肯定是明天大明的天子。还有一双奇克密(小靴子,我们都这么叫),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还没那么巧,是妈妈做的,老人家眼睛花了,又没那个眼镜,做了十几天才做成。不知道小侄子到时候喜欢不喜欢! 那虎皮可是我特意为大哥哥射的,这只虎在我们这片转悠已经三四年了,谁也不舍得射它,怕把皮子破坏了,为射这虎,我练了一个多月箭,射虎那天我还许了愿,说如果我和大哥哥能成眷属,能一辈子恩爱,就让我一箭双珠!好在天遂人愿,我真的实现了,我好高兴啊! 那些小吃食是奶奶领着人给你们准备的,给咱们家那几位也送去不少,都是我们蒙族风味的东西,不知道他们喜欢不!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件虎皮坎肩,一个镶着关东奇克特的红玛瑙的马鞭,鞭梢是用猂达罕的筋拧出来的,在我们这里,是只有巴特尔才配使用的,我觉得他们都是英雄!各样都多出几件,我寻思大哥哥可能该起用他们了,多出来的是给新来的人的!这可不是我的活,我没那时间,都是小妹小玉儿找他们小姊妹做的,她还说要去看看嫣儿姐呐! 大哥哥,那个闹儿白吃已经要打咱们的广宁和锦州了,他从我们这里要了一万条皮口袋,这是他们装死鬼的,他们的人死了,都装那里,运回到赫图阿拉去埋,每次他打仗也就要个三两千条,这次要这么多,看来要打大仗了! 大哥哥,你说熊廷弼很英雄,可那闹儿白吃也不好惹呀,你得做好准备呀,我真的不愿意再看见萨尔浒那样的结局了! 真的好想你们,我恨不得一步就跑到大哥哥、小姐姐的身边,可我知道,现在我必须学好大明的礼仪,不能给大哥哥丢脸! 亲你们,你们的小妹妹大玉儿 大明天启元年七月七日(对了,今天是咱们的七夕节,我更想你们了!) 张嫣把信塞给天启,笑着说:“怎么样,万岁这回的动力问题解决了吧?” 天启一把抓住了她:“醋娘子,你不也是朕施政的动力吗?” 张嫣笑着说:“臣妾可不一样了,天天看着,搂着,新鲜劲早过去了!哎哟,人家这是胳膊呀,不是江风教你练的大铁枪,捏疼了人家了!” 第六十四章 动力问题 天启急忙松开了手,张嫣像个花蝴蝶似地飞了出去,跑到门口朝天启筋了一下小鼻子,笑着说:“万岁爷,连嫣儿骗你都不知道啊,万岁什么时候舍得把人家捏疼过?嘻嘻!”说完咯咯笑着跑了出去,但片刻又抱着个大包跑了回来:“万岁在瑞福祥给臣妾订做的衣服都送来了,您不是给臣妾和大玉儿各订做了三套吗?他们给我们各做了六套,另外还有内衣,给雪梅也做了两套,我让雪梅给老人银子,老人家说什么不要银子,雪梅硬塞给他,他也没接。您看看,这衣服穿上可合适了!做工真的好极了!您看看,是不是该找人给大玉儿捎去呀!” 六件丝绸长袍,裁剪得既显山露水,把女人的美全烘托出来了,又不失典雅大方,确实做的很好,穿上那衣服,张嫣美的像花儿一样,看得天启的眼睛都直了。张嫣噘着小嘴笑着说:“人家让您看看衣服好不好,您怎么像狼似的,眼睛贼兮兮的?” 天启脸一红,忙遮掩地说:“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云梯,还是不行,我想让那沈玉帮着出点儿点子,咱们一会就去沈家吧,连送银子都有了!” 张嫣高兴地说:“好啊!昨天晚上,雪梅还说今天要给沈家送钱去呐!咱们过去就正好了!” 从熊廷弼来的邸报看,天启知道,努尔哈赤吃了此次败仗,正调动大军从四面压向广宁和锦州,而攻击的重点依然是广宁。天启知道,从最近熊廷弼的收缩和强化防守力量看,守住两大战略要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天启要的不是仅仅把敌人打退,他不能让努酋牵着鼻子走,他要争取这一战打下几年的和平,为大明的开发和建设赢得宝贵的时间!他不想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他要一个东北前线的相对的稳定!这就不能只是死等着敌人的进攻,而要有对敌的有效的反击,这就是五人会议的宗旨,也是他对这一仗的主导思路。 虽然熊廷弼到任后一直加紧训练关宁铁骑,但毕竟为时尚短,关宁铁骑还没有对女真骑兵形成威胁,靠骑兵在平原上与其绞杀,还没有必胜的把握!那就要加紧生产我们的枪炮,靠武器的优越补上我们的短腿! 到七月二十日,兵械厂改进后第一批遂发枪终于出厂了,由于先前已经武装了保护周嘉谟出京的几位武士十二枝,天启知道枪的性能还不错,但生产进度太慢,关键就是被动力问题制约了,样样设备都是靠手工摇动,既慢,又费工,而且由于手忙脚乱,往往容易出错,应该尽快解决!为此,他和化装成书生的张嫣在小代子、雪梅的护卫下走进了瑞福祥绸缎庄。 正在后厅里打着太极拳的沈德容听说皇上来了,急忙跑到了前堂,扑通就跪在了地上:“不知万岁和皇后娘娘千岁驾临小店,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天启急忙将他拉起:“沈伯,快起来,皇后娘娘是来给您送衣服钱的,朕不让大明官员接受贿赂,朕怎么能带头接受呐?至于朕嘛,朕是来拜会沈玉的,不知道他可在家里?” “咳,那衣服是老汉的一点心意,既然万岁执意要给,就按订的价收吧,裁剪和做工都是沈玉和他的未婚妻给做的,自己家的人伸的手,那还能要钱了?沈祥,你和这公公把钱算一下,就按布料收一下工本费,多收一钱银子,我就打折你的腿!万岁走吧,小老儿领你去玉儿那里,这几天他把个洋师傅请到了家里,两个人成天猫在院里不知道鼓捣什么?”说着,他在前面带路,朝内院走去。 他让张嫣他们都留在前边,自己跟着老人走进了一个小套院。一进院,天启就看见了一个庞大的东西立在那里,巨大的风扇页在哗哗地转动着。是风车!咳,他要的就是这东西! 沈玉认识天启皇帝,今天见他上了门,忙拉着汤若望就跪在了地上:“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搀起他们,经沈玉介绍认识了汤若望,那小子一听说天启是皇帝,立刻就忙着向他介绍起天主教堂来了,弄得天启哭笑不得,气得沈玉连踢了他好几脚,才逼他收起打开的话匣子,听天启说明了来意。 汤若望立刻高兴地介绍起那个庞让大物来了。听他那笨笨卡卡的中国话一说,天启才知道,这是他从英国运来的风车。沈家京郊南面有个庄子,种了二千多亩地,那地每年都受春旱的威胁,沈玉想弄几架水车浇地,汤若望就从英国弄来了这东西和十几台抽水泵,让他带动水泵抽水。可弄回来一看,这东西太笨重,带两架水泵就吃力了,他们就想改一下,但看了几天还是无从下手。 沈玉一说,天启立刻明白了,这风车的传动部分还存在许多问题,他就根据现代一些地方磨坊用的风车的构造,提出了一些改进的意见。 汤若望听完了天启的话,一把抓住天启的胳膊:“你不是皇帝,你是我的师傅!” 天启哈哈笑道:“那我就是木匠师傅!我是小木匠,这连努尔哈赤都知道!” 汤若望松开了手,愁苦地说:“我听沈小官人说了,你们大明虽然强大,有枪,有火炮,可打不过抡大刀的鞑子骑兵,这事儿实在有点不可思意!” 天启笑着说“也没什么理解不了的,打仗靠的是人,是将帅指挥的正确和士兵杀敌的英勇,我们大明重文轻武,这么多年没有有几员戚继光那样的统帅呀,而且就是出来几员不错的帅材,也因为群僚攻邗和上面不信任而殒落了,岂能打胜仗?说到火炮,汤先生大概也知道,我的枪炮现在还存在许多毛病!枪发射间歇的时间过长,鞑子马队就趁这个时间冲了上来!大炮守城行,可在野外,它就太笨重了,运动不便,发挥不了作用!所以现在跟鞑子打仗,我们只能守几个重点的城镇,不能在野外战斗!我们输的几仗,都是那些指挥官不懂这个道理,非要在野外和鞑子拼杀,以己之短,击敌之长,能不输吗?现在枪的这些弊病我们正在解决,可生产枪的设备缺少动力,所以今天我就到这里拜师来了,想让汤师傅帮我解决动力问题!” 汤若望连连摆手:“no,no,我应该拜你为师啊,你这几点意见虽然没试呐,但我敢肯定,它足可以使你的风车风糜全世界!你应该马上报个专利啊!” 第六十五章 仁不经商 他这一说,天启差点没笑出声来,一个破风车,很快就会退出历史舞台的东西,还报专利,不笑死人了?可他也知道,风车在现在还是一种比较实用的动力,充分利用好,对大明的经济发展会有作用的。 天启立刻说:“沈玉,朕封你为大明风车厂掌作,官居五品,封汤若望为大明专利局主事,也是官居五品。今天朕就让吏部给你们办好手续,至于你们的公事房,我看就先在这里开办吧,从那烧毁的房子里你们先买一栋,盖一个中西合壁的楼房,钱嘛,先让沈玉的老爹给垫一下,到时候你们发了财,再还你老爹嘛!你们俩的年俸嘛,就从你们的收入里提,人不够,朕给你们再派!” 说了半天,天启是一毛没拔,天启虽然知道内帑里有银子,可治理一亿四千万人口的大国,用钱的地方多了,先做个无本生意吧! “沈爱卿,你马上把朕说的技术实验一下,如果成功,一面自己注册专利,一面在国外抢注专利,不能让我们的技术白白流失!对了,大明京师兵械厂里还有几样机械,你们也抢注上专利,哦,朕的木匠坊里也有那水车、木镟床等技术,也抢注上!” 沈玉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多深,还在犹豫,汤若望明白,立刻扯着沈玉跪在地上连连磕着头:“谢主隆恩!” 天启暗笑:“西洋毛子,把中国官场的东西学的到挺明白。”他指着风车说:“朕想把它做为带动制枪机器和织布机的动力,这东西改造好了,优点是力气大,但缺点也非常明显,太笨重了!朕希望你们在小型化上下下功夫!” 汤若望立刻拍手笑道:“好好,按陛下说的要是搞成了,我给你们在欧州推销!” 天启笑了:“汤师傅,你倒是个好商人啊!” 汤若望一愣:“怎么,陛下看不起商人啊?臣知道,大明从来就轻商,可无商经济就交流不了,国家发展就慢,无商,科学文化就处在封闭状态,科技就难以进步!大明这些年在慢慢地落伍,就是你们不注意发展商业造成的!” 天启知道他说的有一定道理,可也笑他看问题太偏颇,大明落后的原因多了,最主要还是皇家世袭带来的弊病,说朱家是黄鼠狼下豆鼠子诚不为过,他们不管是聪明还是白痴,还是狂人,都要掌握国家机器,这样的人当一个大国的领导,这个国家能好吗?但这话他现在不能说。他想,不管我将来有几个儿子,我都不简单的按长幼顺序传位,而要传给他们中的佼佼者,我决不拿国家的命运开玩笑! 想到这他说:“你说的对,一个国家绝对不能轻视商业,朕马上就要设立商部,你知道朕的第一人选是谁?”、 沈大官人!”汤若望说完摇了摇头:“他会误事的!不信你问他的儿子!” 天启吃了一惊,回头问沈玉道:“怎么,尊父难担此任吗?” “万岁问的让下官为难了,本来是子不言父,但万岁取士,非同小可,下官还是说吧!父亲是我们中国的典型的忠厚传家久的儒商,做一个不大不小的买卖可以,带领大明参与世界各国的角逐,他既没魄力也没雄心,更不会耍尖!您别笑,奸商奸商,无奸不商,慈不领兵,仁不经商。我们中国崇尚儒商,可儒商有几个干成大事的?在商海纵横,不玩心术行吗?孙子兵法的三十六计都不够用的,你光忠厚老实,不就等着让人算计吗?我们沈家已经历传几世,不也只是守着这个小家小业吗?前门外有多少好地方,臣几次劝父亲,父亲就是弄出个祖业不能丢来搪塞!谁说要丢了?易地而为就是丢了?凭地利来说,前门大街比这敞亮,来往大商大贾的多,现在穿得起绫罗绸缎的多是大户人家,你看看这门前,连个停轿子的地方都没有,你让他们怎么进来?他现在是在卖祖宗的名气,今后呐?你不发展就是自找淘汰!” 天启听着他的话,感到十分正确,但也不乏几分歪论,做买卖也得讲究童叟无欺嘛,天启现在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不过,还得点拨一下才是,总不能弄出个中国式的大奸商来! 刚回到乾清宫,小代子进来报道:“主子,涂文辅和葛九思来了,说有大事向您秉报!、 天启一愣,忙说:“传他们进见吧!” 跪拜后,涂文辅就迫不及待地说:“万岁,来了个泰西人特雷拉,要买咱们的木镟床和木工机器,每件都要一千件,木镟床每件给一百五十两银子,木工机器给八百两,奴才不敢做主,来请示万岁定夺!” 天启听了暗算了一下,那种木镟床一台连人工带料得十五两银子,木工机器得七八十两银子,一下子翻了十倍,看来发展科技还真是大有赚头啊! 木匠坊成立后,天启考虑那些铁匠没活干,就连夜突击设计了一张可以旋制圆型木工活,能加工宫里的游廊廊杆的木镟床和在那个时空里普通木工用的集截、刨、钻、裁边为一体的木工机器。怕他们造不出来,他又熬了几个夜晚,带着他们一起炼铁、铸机器的主件,一起焊接机器的零件,直到样机拿了出来,他才放手让两个监正领着去干了。 这两个人也真是把手,他们的木旋床和木工机器摆到了前门外的大栅栏里,在那里边演示边卖,已经卖出去几百台。 他们的演示让葡萄牙人特雷拉看见了,他看出了挣钱的门道,一下子各订了一千台。 第六十六章 火药味浓 早膳后,天启帝正在起草一个把工部分成工部、商部和农部三个部及成立大明皇家书院的意见,张嫣匆匆进来说:“万岁,李进忠拿出个建设大明商社的整体方案,臣妾看了,还可以!可臣妾就不明白了,难道鬼真的会变成人吗?” 天启笑着道:“没那么简单的事儿,他是人是鬼现在还看不出来,我们现在既要用他,又必须防他,这就是朕叫你参与进去的原因!朕需要卿为朕理财兴家啊!” 为了天启,张嫣开始和徐宾忙着落实她的养鸡三策了,她先选了一千年轻漂亮的宫女,然后开始给她们在军中选夫,选夫的条件是识文断字,会经营管理,忠于王室的。 任务交给了孙传庭,他在十二团营里选了三天,挑出了一千五百名年轻的士兵,交给了张嫣,张嫣又和徐宾进行了一次面选,从中选出了一千人。 天启给钱庄定的任务一是筹集资金,我们要富国强兵、争霸天下,就要养精兵,修火炮,造战舰,买战马,制快枪,还要修公路,建水库,储粮仓,将来沈玉的蒸汽机一旦改革成功,还有修铁路,这就需要大量的资金。要广开财源,大赚特赚世界各地的钱,积累我们工业革命的资本!二也要注意搜集情报,使朝廷尽快地掌握各地的动态和当地官员的优劣。 天启说:“我看也得分个层次,在男人里先挑出百名优秀的将士,从女人里也选出百名能当头的,把他们集中起来进行一把经商和领导才能的考试,不分男女,从中选出百名皇家钱庄的分舵主,咱们十个点建一个分舵,共建一百个分舵,再从一百个分舵里,再选出东西南北中五个舵口,舵主就从那一百人里选。先让五个舵口的舵主从各百名的男女士兵里选一把夫婿或夫人,他们选好了,再让各分舵舵主从里面选,最后让剩下的男女随便再自由选择。选好后,今夜就让他们成亲,然后由我和嫣儿对他们进行训练,定下他们建点的落脚点!” 张嫣笑了:“万岁比臣妾还急呐!一千对啊,上哪找那么多的住地去呀?” 天启说:“这就交王伴伴想办法吧,诺大的宫廷,朕就不信选不出他们的一夜的小巢!可以几家一个屋嘛,当中隔一下就是了!” 摊上这么好的美事儿,这两千男女都兴奋得难以言表了。一百男人和一百女人选出后,张嫣出题对他们进行了考试。考试分笔试和口试,经过一番角逐,选出了百名分舵主里,竟有六十三名是女人,原来这些宫女在宫里闲的没事儿,跟他们伺候的主子都学了不少知识,现在显露出来了。 接着就是选夫婿和媳妇,那六十三名女人分舵主跟张嫣学了一手,面试之外,也来了把考试,然后才确定了自己的夫婿。那三十七名男人分舵主就简单了,他们专挑漂亮的,有面试就足够了。他们选完了,就是那一千八百名男女的挑夫选妻,虽然乱哄哄,但不一会儿也就都选好了自己的意中人,然后就含羞带笑的双双进了洞房。 第二天,王安和孙桂也选出了三千中老年的太监和一千名年岁大些的宫女,把他们也带来了,分别分进了那一千个家庭里,算是那小夫妻家里的老人了。每家六口人,虽然是刚刚组织起来的,但也都高兴地凑到一起,眼睛里都流露着兴奋的色彩。 嫣儿又给他们编成了十组,然后按地图上布点,把他们安排到大明各较大的城镇里,给他们每一个家庭组合一挂马车,十万两银票和三千两白银。然后由她和徐宾开始教他们怎么汇兑银票,怎么吸纳储户在皇家钱庄存储银子,怎么获取情报,怎么挖掘人才…… 连续讲了五天课,又亲自帮助在北京前门外的大栅栏建立了大明皇家钱庄总店,从建立到揽储,到互相通讯联系,都由她和徐宾系心指点,确信大家都明白了,才让他们趁夜色出发,向四处奔去。 这一次,张嫣一次就印了两亿两银票,分发给了各点之后,余下的留在了中央钱庄,天启也通过大明候报发布了皇家建立钱庄的消息,并且当月就开始给在京官员的俸录和差银用银票代替了。 与此同时,李进忠也组织了一大批能工巧匠和懂经商的太监进行了培训,并在京城办起了一家家特色商社。李汝华则通过皇帝的圣旨诏谕天下,开始建立了皇家的粮行、丝绢行、茶行和由官家一统的盐行、铁行;左光斗则在几十个出海和陆地的口岸,建起了海关,皇家也正式宣布解除海禁,派出舰队,开始巡逻,保护商家船队。 一年后,大明皇家钱庄揽储已达三亿两白银,皇家银票已经成为大明官商活动的重要工具。大明皇家商社因为有钱庄的,开始活跃在大明的各个角落,使内帑资金越来越雄厚,为大明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 张嫣开始忙得团团转了,平时很少有时间陪在天启身边了,天启就和雪梅成天守着个地图,琢磨起辽东的事了。 这期间,辽东的邸报里,火药味却越来越浓了,努尔哈赤已经迫不急待地要动手了…… 看大明兵械厂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生产出为辽东战事所需的武器,天启担心无法阻挡建州女真的马队,就想起用手榴弹来解决问题。他把大内王恭厂掌厂太监赵德明叫来,询问了半天他们掌造的铳炮、火药之类的情况,知道每年只能生产六百支火绳枪和几万斤火药。而且多是手工作坊式的生产。他决心把这厂子改造成大明火炮厂。 “你现在马上把火绳枪的生产停下来,全力以赴生产手榴弹。今后你们就不用生产枪枝了,集中力量生产火炮和手榴弹。这次的任务你们必须完成,辽西那里急等着用啊!完成任务,朕亲自给你们发奖,完不成,朕也要亲自处罚你!”天启知道这担子压的是太重了,可现在没办法,辽西情况紧急啊! 第六十七章 吓煞雪梅 中午雪梅又给天启沐浴了,由于天启基本是两天一次沐浴,天启已经习惯了让雪梅给沐浴,现在雪梅的小手轻轻地在天启的身上走过,虽然也常令他想入非非,下身也坚硬如铁,但已经没了那喷雪的感觉了。 雪梅今天长发挽在头上,长长的玉颈柔和的融进雪肩,让天启总有想亲吻一下的**,这令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雪梅看着天启不停地滚动的喉头,扑哧一声笑了:“万岁又想什么美事儿呐?” 天启可不敢往那上面引入,笑着说:“叶阁老说他请来了一位扬州厨子,说鸭脖子做的非常好,我在想那鸭脖子呐!” 雪梅笑了笑,但片刻就知道天启是在骂她的雪颈,气得又轻捏了一下天启的硬处,天启还没等叫出声来,她倒大叫起来,抚摩着天启胸肌的手也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天启左胸部,手轻摸着一个个小红疙瘩问道:“主子,你这里是怎么了?昨天还没有呐,今天怎么出来几个小疙瘩呀?” 她这一摸,天启身子一哆嗦:“咝!怎么还挺疼啊?长疖子吧?” “不像,这是一片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个,好像长的什么,找太医看看吧!” “咳,哪那么矫情的,拿酒煞一煞,过两天就好了,这两天练骑马,大概让跳蚤咬了!”天启不经意地说。 “不是跳蚤咬的,跳蚤咬的小疙瘩是一条线,这是像箭头的一片!别大意,还是找太医看看吧!” 太医看了看那小红疙瘩,吃惊地说:“是蛇盘疮,现在出来的是蛇头,然后延着这里往后背长,陆续长出一大片,连起来像盘着一条蛇,这东西虽没大碍,但很粘皮,不爱好,流浓淌水的,又疼又痒!” “怎么引起的?和吃了什么有关系吗?”雪梅担心地问。今天,万岁让她求人偷偷从宫外带进来两串冰糖葫芦,她担心是吃了那东西引起的。 “绝对没关系的,这病由于心火太盛所至,和饮食起居没半点关系。万岁现在是沧海横流的舵手,八方思虑,四下安排,心火过盛啊!臣给开付去心火的药吧,只能是一点点撤火,但这疮要好却待时日了!”太医开出了药方,雪梅拿着药方就去太医院抓药去了。 见四下没人,天启问道:“朕总感到腰酸膝软,特别是龙御之后更是困乏无力,朕的肾是不是有点毛病啊?” 太医点点头说:“万岁问起,臣才敢说,三年前臣给万岁切过脉,万岁就肾水亏缺,现在仍然如此,幸亏万岁节欲,不然……唉,怕是先天不足所致吧,待万岁的蛇盘疮好了,臣再慢慢为万岁调理,也许会好一些。唉,臣本事低微,本事低微呀!” 天启摆摆手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此事古难全!先生何必自责?”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却酸涩涩的:“看来朱由校那病身子真的传给我了,想泡妞连本钱都没有了!” 太医要让太医院给熬药,雪梅摇摇手说:“还是让奴婢来吧,奴婢怕他们不上心!” 雪梅把药熬好了,端到了万岁面前,天启一看扑哧一声就笑了,笑得雪梅莫名其妙,天启拿过菱花镜对着她,里面出现了一个小脸灰拉花拉的女人。 雪梅噘着小嘴娇嗔地说:“万岁还笑呐,把人家都吓死了!今后再也不敢给万岁乱吃东西了!” “那是朕命你去买的,你焉敢不从?其实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朕些许小病,你何必担心!”天启安慰着雪梅。 世界上还真没有药到病除的药,吃了两付药,那小疙瘩竟向后背发展过去了,晚间天启只能侧身而眠,但那刺挠的感觉让他睡不着,躺不下,太医就又给天启配制了药膏,雪梅就一遍遍地给他上药,过几炷香时间,又给他拿湿软巾擦去重新抹。可那疮还是不见好,反倒开始溃烂了,流脓淌水的,雪梅含着眼泪拿软巾一遍遍地给他擦洗。 虽然长疮和睡不好觉,使天启异常疲劳,但他还是每天带雪梅到王恭厂去看他们的生产情况,要顶住鞑子马队的冲击,天启现在只能用手榴弹来挡一把了,如果发挥得好,这五万枚手榴弹应该把后金的马队顶回沈阳去,但要收复沈阳和辽阳、铁岭、开原,还远不是手榴弹所能解决的,还得靠训练出一支新军来对付他们啊! 第六十八章 危机意识 他这天去王恭厂,意外的发现手榴弹的生产速度快了许多,那炼铁炉都开始使用了焦碳和鼓风机,使出铁水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而且那木柄的镟床也有了改进,生产进度大大加快了。 他奇怪地问赵德明:“这是谁给改的?” “徐光启呀!我们把他请来了,他看了万岁的图纸,受了启发,又重新改了一遍,就成现在这样了!那焦碳,他说是跟西洋人学的,火比煤硬多了,过去出一炉的时间,现在能出三炉了,万岁给的五万任务,奴才可要大大提前了,估计这个月拿下十万没问题了。” “太好了,朕考虑多长时间的难题这下子解决了!小桂子,马上传旨让徐光启到乾清宫值房待朕招见!”天启高兴地说。 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现成的皇家大学校长的材料自己怎么就想不起来呀? 徐光启,字子先,号玄扈,南直隶松江府上海县人,官至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是明代著名的科学家、天文学家、农业科学家。徐光启一生治学严谨,为官廉正,终生从事研究天文、历法、水利、测量、数学、农学,较早接触并容纳西方文化,有《农政全书》、《崇祯历书》和《几何原本》等著译,是我国近代科学的先驱。 天启万没想到,当徐光启那干瘦的小老头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第一句话就差点把天启气个倒仰:“万岁,您别让臣当什么官了,您在直隶给臣一千顷好地得了!” 嘿,他怎么钻进钱眼里了,他要地干什么?想当大地主啊?这还是搞科学的人吗?天启现在有点心灰意冷了! 天启刚要发火,但看着他那一脸诚挚的样子,自己倒愣住了:“是不是我误会他了?难道他是想搞什么育种试验?” 他微微一笑道:“爱卿要的地,朕可以给你,但你得告诉朕要干什么?” “臣反复研究了气候的变化,臣发现,今后几年,乃至十几年,我大明北部地区都要有几百年来最低的温度,不但冬天相当寒冷,就是夏天,温度也很低,而且变化不定,农作物生长期长的品种,都得大幅度减产,甚至可能颗粒不收,这种坏天气将持续很多年,如果现在不早做准备,我们大明百姓要饿死相当多啊!饿殍千里,就不是一句恐吓的话了!可惜臣跟所有的人说,他们都说臣是疯子,是为自己邀功!”说着,他的眼睛里竟浮出蒙蒙云雾,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天启心里一震,他记得历史书上有这个记载:十七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和世界北半球其他国家一样,经历了几百年来最寒冷的小冰河季,在这场可怕的灾害和满清进关大屠杀之后,中国人口从一亿四千万下降到六千五百万。这和他说的应当是一回事。 他心情沉重地扶起老人道:“朕相信爱卿的话,爱卿有什么办法救天下苍生?” “臣一介腐儒,有何能力,但臣从前年起致力早熟、耐低温谷子和小麦的研究,今年终于有了突破,而且产量比同类谷子和麦子都要增产两成以上,臣想大面积繁育种子,可惜没地,没钱,也没人肯帮臣!”他嘴里说着,浑浊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朝下滚落。天启的眼酸酸的,他为徐光启这种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感动得浑身颤抖,大明还是不乏忠志之士啊! 他激动地上前扶起徐光启,一面拿出手帕为他擦着热泪,一面说:“朕相信你,朕就给你一百万顷地和百万移民,你就给朕全种这种谷子!” 徐光启一愣,但立刻说:“万万不可,这地和种地的人只能是滚雪球似的增加,臣现在可没那么多的种子呀!” 天启笑道:“朕的地和移民也是一步步给你呀!朕现在正从各藩王手里收回一些地,原就是准备安置一些从关外移民回来的子民!”现在人们都管那些少数民族叫蛮夷,别人可以叫,自己是大明皇帝,可不能说那些歧视性的语言,应该怎么说,他还真没想好,只能这么说了。移民,是天启永久性的解决民族矛盾的一步大棋,把汉民族大量移到边远地区,把少数民族移到中原,来一个民族大融合。明朝的东北及远东地区,青藏地区、新疆哈密地区,都是羁縻统治区。分属于奴尔干都司、乌斯藏都司、西番五王驻地和哈密卫等。所谓羁縻统治区,就是明朝中央政府不设正式的行政管理机构,委任当地的少数民族首领管理这些区域。 明朝的正式行政区只有两京十三省。两京即京师(含北京、河北)、南京(含江苏、安徽),十三省是山东(含辽东都司)、山西、河南、陕西、四川、江西、湖广、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羁縻统治,是我国自唐朝以来中央政权对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一种统治方式。在中央政权只通过委任当地少数民族部落首领对这一地区实施统治。中央政府在那里没有行政机构,也不驻军。当地少数民族首领反叛时,中央政权往往是鞭长莫及。建州卫的努尔哈赤集团的崛起,就是一个例子。 “你给朕成立个大明皇家粮庄,你当总管;朕今年就先给你一千顷,逐年增加,五年达到百万顷地百万移民。那些移民左右不会种地,得重新学,你就组织人教他们种地!不过,爱卿可不能只去种谷子、小麦,你还得给朕当农部尚书、兼大明皇家大学校长!” 徐光启呆愣住了,他万没想到,皇帝不但要给地,还给他弄了两个新官当,他问道:“万岁,臣已经说了不想当官了,干别的,臣说什么也不能接,但这两个角色,臣得先问明白了才能定!大明皇家大学,是不是像英国剑桥大学那样的学校?” “剑桥的标准太低了,你一定要把他办成天下第一所能为振兴大明培养大批有用人才的学校!” “那农部是不是帮农民种好地,过好日子的衙门?” “对,就是让你当好农民的保护神!当个带着农民发财过好日子的领路人!” 徐光启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臣谢主隆恩!” 第六十九章 情深意切 第二天,天启就不能再去工厂了,因为那疮已经长了满身,一走路,衣服就磨得那伤口针扎似的疼,他只好不再穿龙袍了,只能穿着宽松的睡衣呆在家里,由雪梅给他取文邸,传达对内阁的指示。 尽管不再上朝和走动,他还是被疮伤折磨得死去活来,张嫣那里忙得脚打后脑勺,加上这几天正闹妊娠反应,也顾不过来照顾天启,就把天启都交给了雪梅,雪梅一天给他洗十几次,还是满身腥臭,脓血淋漓。 但他还是把内阁成员和黄克赞、徐光启、沈玉、宋应星叫到了床前,他说:“大明现在有一亿四千万子民,要把这一亿多人带上富裕的道路,非要把我们现在的衙门变成帮百姓致富,让他们真正成为掌握自己命运的主人才行!朕决定成立农部,商部、工部,就是想为大明百姓找出一条富裕的路,为百姓排忧解难!所以,千万不要把这三个部办成衙门办成卡压百姓的官衙!朕觉得这三个部的尚书,不能按过去选官的办法找人,得选几个熟悉农业工业商业,还得确实愿意为百姓办事的人担任!所以朕今天叫来了徐光启、沈玉、黄克赞,打算让他们当我大明的农部、商部、工部的尚书!请你们来看看合适不合适!” 叶向高说:“万岁是不是想把大明的经济搞上去啊!” 天启道:“对,一个国家,只有民富国才能强!有人说,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朕觉得对极了!” 李汝华忙说:“太对了,这话是谁说的,没有兴旺的农业,百姓吃不上,就要造反,江山就不稳;没有发达的工业,就挣不来钱!你看万岁的木匠司,六个人三天做一套家具就卖两千两银子,就够二百家百姓一年的嚼谷了!工业挣的钱,比农民土里刨食多多了!没有活跃的商业,就没有货物的交流,货物销不出去,生产出来就变不出来钱!精辟,太精辟了!万岁,谁这么大的学问啊?” 天启当时就被问愣住了,半天才说:“朕也是看什么书上说的,什么书?哦,朕还真给忘了!别问了,反正有那么一说就是了!除了这三个部,朕还要成立个大明皇家科学院,把大明的人才荟萃到那里去,研究科学,搞发明创造,这个科学院的第一任院长就是宋应星!你们别以为那就是玩玩小机巧,我大明今后的发展进步都和他们有关联啊!科学就是生产力嘛!朕还决定办一所皇家大学,把中、西学都荟萃进去,按英国剑桥大学那样办学,朕选的第一任校长就是徐光启。” 这几句话又把大家造糊涂了,好在大家都知道万岁常弄出一些新词、新事儿、新东西,也就见怪不怪了,但李汝华还是急忙找笔把这些话都记了下来! ******** 八月三日,雪梅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太好了,万岁这病有办法治了!刚才人家说了,万岁得的是链子疮,上这药什么也不当,必须得用黑金墨玉膏才行,前门外那位大嫂说他家老爷子就得过这病,她说的那症状和万岁得的一样,人家抹了一遍就全好了!小代子,你快帮万岁把药都洗掉,奴婢去给万岁弄黑金墨玉膏!你们等着啊,一个时辰奴婢就回来!” “黑金墨玉膏?”天启一听就乐了:“你早干什么去了,快去找那药去!” 雪梅带着秀儿蹦着高地跑了,小代子和小田子烧了一大锅水,给天启洗了一遍澡,现在那蛇头,蛇身和蛇尾已经清晰可见了,蛇尾直扫到天启的屁股上,绕过胯骨在腹骨沟处收的尾,因为流脓淌水,随着洗,又开始出现了粘糊的黄水、小代子只好拿软巾不停地给他擦拭着,衣服也没穿,扶天启进了被窝,等着雪梅回来上药。 不知道是雪梅忘了,还是另有事情了,他们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到雪梅的人影儿。 “万岁,还是上太医给的药吧,梅才人现在太忙,准是有别的事儿儿给缠住了!”小田子先沉不住气了。 “不,再等等,那药可能比较难配,她不定多急呐!”天启劝着他。 雪梅真的遇到难题了,什么黑金墨玉膏,那是她给起的名字,她的偏方是女真人抽的大烟袋里的烟袋油子,给万岁上的药,总不能说出那么难听的名字吧?可这大烟袋的油子,在关外好找,十个女人,九个都有杆大烟袋,在北京城里,却难了,这里抽大烟袋的人凤毛麟角,她带着小丫头秀儿骑着快马从东单跑到西单,从南到北,求爹爹告奶奶,一个个地通着臭哄哄熏得她欲呕欲吐的大烟袋,直到一更时分才勉强凑了拔火罐那么一小罐烟袋油子,又马不停蹄地跑了回来。 一进家门,她把那罐东西刚递给小代子,自己就软软地昏倒在地上了。 天启吓了一跳,忙叫人把她抬到床上,自己亲自给她拿小勺往嘴里饮水。 秀儿哭着说:“梅才人今天带奴婢跑了一天了,连口饭还没吃呐,才凑了这么些。梅才人说一次就得给万岁爷都抹上,才能镇住那毒性,少了不够。我们俩给人家通了六十三杆大烟袋,那臭味,熏得我都要吐了,她还是非要自己去给人家通烟袋。最后那家的老太太脾气怪,她的烟袋从来不让别人碰,今天梅才人伺候着给她梳了头,还掏了耳茸,老太太一高兴才答应只让梅才人碰,她的三杆大烟袋好长时间都没通了,梅才人通了半天又给她擦干净了才回来的!” 正说着雪梅睁开了眼,看见自己躺在万岁爷的床上,急忙一骨碌就下得地来,跪在地上说:“奴婢该死,不该上主子的床!” 天启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雪梅,你怎么了?秀儿快去叫太医!” 秀儿欲走,被雪梅叫住,俏眼瞪了她一眼“叫什么太医,皇家祖制有规定,太医是不给奴婢看病的,你不知道啊?” 天启气愤地说:“什么破规定,宫女也是人,谁有病都得看!” 雪梅俏脸嫣红,避开天启的眼睛,慌乱地说:“没事的,就是这两天没休息好,万岁病好了,奴婢也就好了!” 天启生气地说:“朕和你的病还连在一起了?” “心连在一起,病当然连在一起了!秀儿,快让他们烧点水,雪梅,咱们俩伺候万岁洗身子,给万岁上药!我这几天胃口不好,就由你陪着万岁吧!”张嫣正好回来,急忙安排道。 一句话,把雪梅闹个俏脸嫣红,急匆匆走了出去。 天启埋怨道:“你怎么胡来了,怎么让她晚间陪朕了?” 张嫣瞪了天启一眼:“你不是已经宣布雪梅当才人了吗?” “是啊!你现在是皇后娘娘了,又管着内帑,不能再管文案了,文案总得有人来管啊!”天启理直气壮地说。 “你知道什么叫才人?” “婢女里管文案和伺候皇上洗漱的五品女官嘛!” “错了,他不但是宫女的一个名号,也是皇帝妃子的一种名号,是随时可供皇帝龙御的那种。武则天给太宗当妃子时,就是武才人!不信你看看书,你封都封了,现在想甩干净,是不是太晚了?” 天启是在那个时空里看那些宫廷戏里听到的这么个名称,信口拿过来了,没想到弄差了,现在他的嘴张得多大,半天都合不上了…… 第七十章 我不出嫁 但天启最后还是憋出了一句话:“规定是人定的,朕的才人就是管文案的,雪梅年龄也差不多够大了,朕给她找个好主嫁出去就是了。你问问她是喜欢文官,还是武将,朕都满足她!你就别再给朕添乱了!今天,你愿意陪朕,你就陪着,不愿意陪朕,朕就自己睡!决不能让她掺乎进来!” 张嫣无奈,只好说:“你呀,真是个怪皇帝!人家都恨不得把天下美女收进自己被窝里,你可倒好,总往外推,要不是我知道万岁,还以为万岁有那方面的病呐!” 天启笑道:“你不是希望朕不沉迷在酒色和嬉戏里吗?我们现在年龄都小,得多学习点治国本事啊,不能看着大明这么滑下去啊!”天启心里说:“都说色是刮骨刚刀,别人不信,我信,朱常洛泰昌皇帝要不是贪色被郑氏送的八个美女拽死,这皇帝哪轮到朱由校当呀?有朱常洛的例子,加上自己这倒霉的肾病,打死我也不会陷进女人窝子里呀!看来雪梅还真得尽早嫁出去,别哪天一迷糊把她吃了,既害了她,也苦了我!” “快给朕上药吧,朕和熊大人,魏大人、卢将军都约好了,五日要开会商量辽东事儿呐!朕既然当皇帝,就得像个皇帝样儿,朕可不想当个让后人指脊梁骨的皇帝!” 张嫣笑着点了点头:“人一当了皇帝,天下的女人好像就都属于他的了,他的**也就随着开始飞升。现在嘴说起来容易,一旦美色当前,还是会忍不住要弄到手的,先帝身体不好,还接受郑氏的馈赠的八女呐,何况万岁年富力强,岂能忍住?臣妾以为,既然想要,倒不如找几位心性好的女儿,免得让她们祸乱朝纲!” 天启摸不清张嫣话里的真假成分,他现在可怕后宫出什么乱子,他忙说:“得,得,嫣儿难道就那么不信任朕吗?朕再跟你一说一遍,大玉儿能不能当朕的女人,到现在还定不下来,朕会想办法推掉的,如果能推掉,朕这一生,就只宠嫣儿一人,退不掉,就只要你们两个女人,嫣儿若不信,朕可对天发誓!”说着就举起了手,吓得张嫣急忙扑过来,拿小灵舌堵住了天启的嘴。 一阵缠绵之后,天启扭摆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朕这疮可能真的要好了,现在身上特别痒,我估计是要封口了!老太医的药治标慢一点,但治本还是不错的!” “噢,雪梅怎么这么半天不来呀,这丫头是不是让我给吓住了,我得去看看!”张嫣笑着说。 “朕告诉你,你如果再胡闹,朕就不喜欢你了!你跟她说,万岁已经答应再过一半年就为她选一好的夫君了,让她自己先暗中挑选,告诉朕,朕一定成全她!”天启担心张嫣找雪梅的什么麻烦,忙说。 张嫣抿着小嘴笑道:“万岁可别后悔,臣妾一旦把话说了,你可就少了一位好妃子!” 天启摆摆手,违心地说:“得了,你就省省心吧,天下好女人多了,难道都拿进宫来才满意呀?朕有你已经心满意足了,哪能得陇望蜀啊?” 雪梅真的让张嫣的话给吓住了,现在水已经烧好了,带着秀儿已经把水拎到了外屋,她却站在那里发起了呆。万岁的身子,她看过无数遍了,他那男人的东西,她也给清洗过千百次,可这次就不同了,她要从此陪侍万岁,当万岁的女人了!说实话,她确实从心里喜欢万岁,可她更知道,他是不能属于她的,皇后也好,英妃也好,都胜她千百倍,万岁能真的喜欢自己吗?可万岁真要龙御自己,自己能说不同意吗?宫里秀女三千,哪个不盼着万岁的垂青啊?何况万岁现在真的好让人心仪呐? 她在人神交战,身体也不由得颤抖起来,秀儿看着她,奇怪地说:“雪梅姐,万岁等着洗浴呐,快走吧?” “嗯,走……走吧!”嘴里应着,想着马上就要被万岁龙御了,小心肝不仅哆嗦了一下,脸也布满了红云。 秀儿看着雪梅的神态,不解地问:“雪梅姐,你今天怎么了?” “噢,雪梅今天累了,秀儿,你把水送进去吧,我和你雪梅姐说两句话!”张嫣接过雪梅拿着的大木浴盆,放在地上,拽着雪梅到屋角问:“是不是刚才我的话把你吓住了?” 雪梅脸红涨如血,半天才说:“万岁让雪梅当才人那天,雪梅就知道有今天这事,可雪梅更知道,万岁对雪梅其实没那意思,虽然万岁把雪梅当亲人,但不是当他的女人!娘娘的好意雪梅知道,可雪梅……更……知道自己不……配!”雪梅的声如蚊蝇,话说得断断续续。 张嫣愣住了,半天才说:“那就是我错会意了,你放心,本宫一定让他为你选个好的夫君,把你嫁出去!你去为万岁沐浴吧,本宫还得去测算一下利率!”张嫣说完扭身带着两个小丫头走了。 雪梅进到里屋,放好大盆,倒上水,拿手试了试,然后跪下道:“奴婢已经调好了水,请万岁沐浴吧!” 天启忙说:“今天你也够累的了,咱们快点洗,你也好休息了!朕想任命你为司钥库的女官,给娘娘当个助手,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这次出行,你就不要跟着去了!” 雪梅俏脸嫣红,低头拧着衣角,半天才说:“万岁,出行带的东西奴婢昨天晚间已经准备好了,还是让娘娘留下吧,她现在有孕,不能抻着!” 天启一拍脑袋说:“朕忘了,嫣儿是不能去了,那就让秀儿跟朕去,沐浴的事儿,朕就自己来了!” 雪梅边撩水拿小手轻轻地搓洗着天启的身体,边低声说:“主子的起居,还是由雪梅照顾吧!” 天启看了一眼雪梅,摇了摇头说:“朕已经说了,你今后就不再管这些杂事了!” “万岁身边总得有人照顾才是,主子只要不嫌,雪梅这辈子就照顾万岁了!”说完,俏脸嫣红过颈,把脸转向了门,头也低了下来,半天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出嫁!” 天启心里一跳,脸瞬间也红了…… 第七十一章 军事会议 天启元年八月四日,北京武英殿。 大病初愈的天启从御座上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步走到东墙前,看着挂在那里的山东省辽东都司的大地图。这地图是万历年间张居正柄政时找人绘制的,天启不得不服老人家的眼力,他早知道双东都司迟早会是大明的一块心病,早就做了安排,可惜神宗爷太糊涂了!这次御前会议之前,孙承宗又根据邸报,在地图上插上了敌我态势的红蓝小旗,小旗上用小楷写着敌我双方的驻军人数,这使他一眼就看清了大明和后金军队的布防情况。 “熊督师,你们的地收得差不多了吧?”天启问道。 “快了,魏巡抚又给部队调了不少百姓去帮了一把,军民一起干,快了许多。按来时的进度,今天就该打场了!”熊廷弼忙说。 “好,退伍的士兵安置的怎么样了?”天启又把脸转向魏大中。 “我们那里已经安排了二十一万了,不过帮他们成家这事儿挺困难,主要是女人太少。我们前一段给他们放了半月假,让回去招亲。这样解决了大部分,但还有一部分没有解决,现在我们正派出大批人从北面招蒙古女人和鞑靼女人呐,要是顺利,估计能招个三两万人,基本差不多了!”魏大中汇报说。 方从哲说:“那三个屯垦点也安排了近三十万士兵,他们那里女人倒不成问题,难在地少,单靠地怕养不了那么多人,我们正帮他们广开生产门路,川南又打出了几口煤炭井,靠那煤就可以养活他们了,河套成立了军马场,既可解决我们军马供应问题,也增加了他们的收入;湖广那里水泡子多,现在正按万岁提的试养鱼虾,如果成功,生活也没问题了!其余的,自谋生路的有八万,户部工匠厂安置的有八万,大内库钥司那里安排了七万,剩下个五、六万人我们打算安置进漕运,盐场和万岁定的养路站上,估计还不够用呐!” 天启点了点头,他知道,后来的陕西兵乱,其中的骨干好多都是逃兵和裁汰下来的军卒、驿卒,李自成不就是延安驿站的驿卒吗?这些人决不可放到民间去,他们失去生路,不反等什么。现在安置好了,就减少了矛盾! 天启环视一下站在自己身边的几位阁员和兵部的几位大员说:“今后对流民不能再往军队里安置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流民的体质差,素质不一,进军队里,多半是为了混个兵饷。这不行,还是往城镇务工那条路上挤吧!好了,咱们说正事儿,前一段,从牛庄到广宁那二百多里地,虽然是一片大水,但水不深不浅的,即行不了船,也跑不了马,使他们没法动手。现在是八月大水卷地来,陆地成河了,他们可以乘船直逼广宁城下了。上次他挨了打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补充和准备,现在也该动手了!今天叫你们来就是商量一下,给努酋当把参谋长,看看他该怎么动手!不过,这次会,是秘密会议,大家只有知道的权利,没有传达的义务,要绝对保密,我总觉得,在我们的大臣里,有为努酋办事的人,这些年吃的亏告诉我们,得留点心眼了!” 右都御史邹元标笑了:“这可不好当,那努酋向来是兵出诡道,难测其心啊!上次要不是万岁早有安排,我们就让他打个措手不及了!但有一点,从上次他的行动看,他的目的还是想抢占广宁和锦州,把我们堵进山海关以里!不过现在他被熊督师的那片军田的粮食又吸引住了,我看他还想顺便抓一把我们的粮仓啊!” 天启扭头坐回到御椅上,摆摆手说:“各位爱卿都坐下,刚才邹爱卿已经说到点子上了,用英妃的话说,那是个闹人的孩子,总想白吃啊,庄稼下来了,这闹儿白吃哪能闲着?所以我们得抓紧准备打狼了!好,咱们接着谈!坐下,快都坐下,一人站着,大家发慌,谁也别让大家发慌嘛!噢,田主事你还得站在地图前,帮我们动动小旗,是不是再预备几面灰色的小旗,和现在的别弄混了!” 田一清笑着拿着个小纸盒说:“孙部堂和万岁想到一起了,已经命臣准备了几样备用的小旗!” 天启哈哈笑了:“好,君臣一心,努酋丧身!来,大家接着谈。” 洪承畴不安地说:“皮岛就在努酋的眼皮底下,按理说有它牵制,努酋是不会大举西征的,但这次毛文龙调回,孔有德一直拒绝回调,恐怕他和努酋已经有秘密接触了!” 杨涟立刻说:“毛文龙也和臣谈过了,他说孔有德钱花的如流水,怀疑他可能会投敌。” 天启道:“争夺皮岛,这也是努酋的一枚棋子,田爱卿,你把那皮岛插一面灰色的小旗吧,这是双方争夺的地方!” 看见田一清在插小旗,阁员方从哲想了想说:“说到双方争夺的地方,我倒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把东江镇拿到手。这几年努酋手里有点本钱,多是从我们的几个马市和海上贸易得来的,如今我们关了马市,他们就只有靠海船出海一条路了,要出海,他们都是从东江走的,现在万岁应朝鲜之请,派山东参将胡守仁带兵驻守在义州,已经控制了鸭绿江上的航运,如果再把东江拿下,他们和日本、朝鲜、南洋的贸易就彻底断了,用粮食就会卡住他们的脖子!” 天启点了点头:“田爱卿,把东江镇插上一面红旗,那是我们这次要收回来的地方!” 左都御史杨涟笑了:“这会,我本没发言权,但今天我得说两句。从现在看,努酋欲取广宁,他有两怕,一怕皮岛我军和义州的胡守仁的军队抄他的后路,二怕金州之兵从侧翼牵制他们,我看,在夺广宁之前,他们极可能走大石桥、盖州偷袭金州。” 天启依然点了点头说:“田爱卿,在金州插面灰色的小旗!金州确实是两家必争之地,但是不是走大石桥?这却是个值得商榷的事,大家再看看!” 熊廷弼看着那面小旗发愣,走过去,拿手比了半天,恍然大悟道:“万岁是说他们可能另出奇兵!从赫图阿拉,到东江走庄河,抵金州,那他们就必须走大和尚山的山谷……” 魏大中也兴奋地站起来到地图前:“万岁的意思是他们不动准备攻打广宁的军队,而是另外调兵,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广宁,想趁我们救援金州时再打广宁,那时我们的军队出城了,他们利用自己的优势,在野外吃掉我们?我们正好来一个将计就计,在大和尚谷来一个火烧鞑子兵!” 天启笑了笑:“说得好!夺得广宁,努酋把我大明出关的大门就关闭了!金州不就唾手可得了吗?所以,努酋打金州意在牵我们兵出广宁,所以他肯定不会擅动牛庄之兵,他要保持对广宁的优势兵力。而且他现在觉得熊廷弼才够得上他的对手,对袁崇焕他还是一无所知,肯定不能把他放在眼里!” 宋应星说:“那他就可能是分两步走,先打金州,吸引我救援,吃掉我们主力再打广宁。” 天启说:“这两步走现在已经明显了!但极有可能他还预备了第三步!” “打锦州?”卢象升说。 天启摇了摇头:“那和广宁应该算在一步里,广宁拿下了,锦州孤城,也就是熟透的瓜,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以朕看,他们极可能把皮岛也列进去了!” 熊廷弼恍然大悟:“那应该是第一步,用皮岛吸引金州,用金州吸引广宁,耗子拉木掀,大头在广宁!” 天启点头笑了:“好,我们的参谋长现在当的就比较完整了,他们的打法基本也都给想的差不多了,现在应该研究我们该怎么办了!第一步他们打皮岛,我们该怎么打?第二步他们袭金州我们怎么动,第三步他们攻广宁,我们怎么守?但我们也不能被动地等着挨打,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我们必须出一支奇兵,打他认为最安全有最影响他今后力量的地方!总之,这次大战的原则就是重创他的八旗,断了他的粮道,困住辽沈,让他老实下来,给我们争取五年以上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众人都在思考中,最后,大家把眼睛都集中到天启身上,等着他的指示。 天启和孙承宗对视一笑,孙承宗走到地图前,拿起小竹竿指点着地图说:“万岁前几日以干木匠活做掩护,招集叶阁老,茂夫、洪侍郎和我连续研究了三天,拿出个反三步的方略,今天让我来给大家说一下……” 第一章 紧锣密鼓(一) 一进八月,剑拔弩张的大明和建州女真都加快了战争的部署,一派大战前的紧张气氛已经弥漫在整个双辽大地了。贯会做戏的努尔哈赤却一再要和大明和好,商量开马市,表示不称汗,让大明封他为关东宣慰使。 当时大明把一些羁縻地区封为宣慰司,如西藏的乌思藏宣慰司、青海的朵甘思宣慰司,那里只是向中央政府称臣,却不归中央政府管辖。他看出里面的油水了,想逼我们承认他为关东王。什么不称汗,一个关东宣慰使就藏尽了玄机,他想把山海关以东全让给他,胃口不小。 天启一面让熊廷弼派人和他谈,一面命令熊廷弼加紧战争部署,他也秘密把新军的猛虎卫调往关外锦州的大山里,让猎豹卫打着两个卫的旗号拉练进了太行山,然后就消失在那连绵起伏的大山里了。 谈判谈谈僵僵,努酋没半点诚意,开马市,熊廷弼要开被建奴占领的辽阳、海州,他却要开由大明控制的广宁、金州。谈界线,他张口就要熊廷弼现在垦荒的大凌河垦区,说是为了养他的几十万百姓,也为了抵御蒙古的进攻,有个缓冲地带。 天启知道,这是为了掩盖他们运兵备战的真相,大战已经迫在眉睫了。为了亲自指挥这场决定大明命运的大决战,天启于八月八日晨,冒着秋雨秘密抵达了辽东重镇广宁。 天启帝是在干木匠活的掩护下轻装简行秘密来到广宁的,他一是不想大肆铺张浪费银钱,二是想避免言官吵嚷,图个耳根清净,三是为了不引起努尔哈赤的注意,打他个出其不意。他把家了的事都托付给叶向高和王安内外两相,请他们帮助遮挡一、二,但也被两位的反对声聒噪得耳朵都发烧了。 他这次和皇后出行只带了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孙承宗,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李汝华、内阁大学士兵部侍郎洪承畴,内阁大学士、大明科学院院长宋应星和他的助手张兴健、锦衣卫总督陈长安,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总督孙桂、乾清宫管事牌子小代子、太监小田子和宫女雪梅。还有京都官员组成的六十名的观摩团和李信带的傅宗龙的猛虎卫骑兵。 天启本不想让张嫣来辽东,后来接受孙承宗的建议,决定在金州建设一个大型造船坊,重新塑造大明舰队的雄风。这任务就落实给了户部尚书李汝华和宋应星和他的助手张兴健三个人身上,要建坊得用银子,徐宾就请娘娘出山来酌定了,这样,张嫣就还是跟了来。 因为出京的是一大批京官,跟随马队的是一长溜带棚的锦车,万岁的车混在其中,也没人知晓。马队是八月六日一更时分上的路,夜行晓宿,只在山海关住了一宿,不扰民,不惊官,悄悄进发,又有秋雨掩护,那些观摩团的官员和随行的士兵也只知道孙承宗是为送他们而来,不知道他们是和万岁一起出的关。 大队人马于八日寅牌抵达的广宁。蓟辽总督熊廷弼也刚回到广宁,只知道孙部堂送观摩团来,直到看见笑眯眯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总督孙桂从车里走出来,他还说:“孙总督,你不在京陪王伴驾,上广宁来干什么?” 陈长安笑道:“熊大人,到现在还不明白是谁来了?” 熊廷弼哎呀一声,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臣熊廷弼接驾来迟,请万岁恕罪!” 天启笑着和张嫣携手步出车门,看着熊廷弼说:“朕没告诉你要来,你接的什么驾?快起来吧,朕和皇后娘娘这次还是微服简行,既不想让努酋知道朕来广宁,也不想惊动山神土地,只是想和各位商量一下,安排好这次的大决战,给努酋一个教训,为大明百姓争取五年以上的休养生息的时间!怎么样,卢爱卿的人现在到哪了?” “启秉万岁,刚才接到飞鸽传书,他的三千人马今天丑时已经抵达了义州胡守仁的军营,今天夜里就要偷渡鸭绿江了,只是没有重武器怕攻城难度太大了!” “噢,朕已经吩咐他了,只偷袭,不攻坚,他带十门虎蹲炮已经足够用了!只要我们前一步打好了,他那里就有六七分把握了!他那步打好了,我们在广宁就主动了。” 天启扶起熊廷弼,看看他熬红的眼睛,心疼地说:“爱卿又是一夜不眠吧?为大明社稷,爱卿辛苦了!” 熊廷弼的眼泪在眼睛里滚动起来:“谢万岁知遇之恩,臣为大明江山,为万岁安危,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天启摇了摇头:“朕可不希望看见那场面,朕要你们好好地活着,帮着朕治理好大明,让大明的龙旗在我们的所有疆土上真正地飘扬起来!到那时,朕和你们一起,驾长车,踏遍大明的边疆,在边疆立下碑文:熊廷弼,洪承畴、孙承宗、卢象升、陈长安、江风、李信等等是大明开疆拓土的功臣,子孙万代要记住你们为大明做出的贡献!” 在天启抵达广宁的同时,牛庄,努尔哈赤的行军大帐里。努尔哈赤坐在虎皮交椅上,盯着陆续进来的人。 参加这次会议的有他的军师范文程和四大贝勒、五大重臣。大贝勒代善,是他的二儿子,自从长子诸英因为欲夺他的权被处死后,他就一直是努尔哈赤最倚重的力量;二贝勒阿敏是他的侄子,三贝勒莽古尔泰是他的五儿子,四贝勒皇太极是他的八子。 五大重臣之首费英东依然坐在努尔哈赤的左手,他是努尔哈赤起兵时的得力伙伴,近年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但这个会议,他还是抱病来了。范文程坐在努尔哈赤的右手,他对这次大战持谨慎态度,上次战败之后,他总觉得大明那边有点不对劲儿了,那小皇帝决不是住知道泡在木匠房里的蠢材了。他劝了大汗几次,努尔哈赤都摇头不语,他知道,大汗已经听不得逆耳之言了,但他又不得不来,所以今天是抱着徐庶进曹营的态度来的。 左手依次坐的是重臣额亦都,扈尔汉、何和礼、安费扬古四人,右手坐的是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四人。 这里皇太极年龄最小,他现在心里在敲着小鼓,他的十四弟多尔衮从科尔沁草原掠来一位绝色的小美人,他知道后立刻带人赶到多尔衮的大帐:“父汗一再告诫我们不要淫人子女,你怎么还出去抢男霸女呐?” 他把小姑娘从多尔衮那里骗到自己手,虽然他使尽了威逼和诱哄的手段,那美人却一字不说,始终是紧咬下唇、两眼喷火,对他置之不理。今天他刚解开那美人的绑绳,就被那女人打了个鼻青脸肿,幸亏当时软弱手多,才把她重新捆了起来,还没等动手扒那美人的衣服,父汗的旨意到了,他只得连咽了几口唾沫,遗憾地上马赶来了。 现在他心里不停地祈祷著:“萨满大神保佑,这两天千万别打仗,等把小宝贝搂进被窝,你再怎么打都可以!”他现在坐在那里,满脑袋里闪动的都是那女人娇媚的影子…… 努尔哈赤微微一笑说:“开会吧,广宁不拿下来,我们五十万子民的生存就不保,大明随时会派兵把我们撵到北面的大漠里,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要商量怎么夺得广宁和锦州!” 额亦都马上叫嚷道:“那熊廷弼拉着个死守广宁的架子,我们不把刚缴获的大炮都调上来,一切都白扯!” “锦州是他的左膀,金州那就是他的右臂,现在那里弄了个叫袁崇焕的南蛮子在那撑着,听说是个金榜探花,肯定也是个袁应泰那样的书呆子,中看不中用,只要我们在金州动手一砸,他熊廷弼肯定坐不住板凳了!他那里的军队一出城,我们就把他堵在城外,广宁也就手到擒来了!”费英东指着地图上那伸出的一角说。 努尔哈赤听了一愣,脸上的疤连续跳动了几下,慢慢地把眼睛睁开,看了看范文程,重新闭上了眼睛。 听着不停地争吵,一个完整地计划在努尔哈吃的脑海里形成了:分三步走,声东击西,一步步把熊廷弼调出老窝,在野外吃掉他的军队! 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看了看屋里的众人,把眼睛定在皇太极身上。 皇太极心里扑通一下,他暗道:“完了,今天和美女行周公之礼的好梦算彻底完了!得赶紧让人把小姑娘藏好,要让父汗知道,我就只能添个小额娘了!” 第二章 紧锣密鼓(二) 广宁城箭楼顶上,透过微曦的晨光,看见天启和蓟辽经略熊廷弼在一帮大汉将军的护卫下站在箭楼上,查看军队防务。 城头上,有一群人在忙着擦拭几架大将军炮,熊廷弼喜爱的拍着炮筒子说:“这东西真是个好玩艺,我刚进沈阳时,一切都乱糟糟的,努尔哈赤来攻,根本组织不起力量反击,幸亏这些大将军救驾,硬把攻城的鞑子炸得狼狈逃蹿。没有它们,我早就成败军之将了!一个军人,何尝不愿意看见一个兵强马壮的军队,可钱呐?现在好了,仰赖万岁如天之德和大家实心用事,辽西最困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我们也该出口恶气了!” 天启笑道:“只要我们打好这一仗,形势会越来越对我们利!” 一位将军跑上城楼:“大帅,抓到一名后金的探子!” 熊廷弼命令:“把他带上来!” 片刻,士兵带上一位上身穿麻布短衫,下身穿青布裤,脚蹬大刹鞋的汉子,他一看见熊廷弼就磕头说:“官爷,小的是嘎子屯给张大户扛活的贱民,不知道军爷带小的来干什么?” 熊廷弼什么也没说,上前把他扯过来,卡吃扯开他的麻布短衫,里面露出衣甲:“扛活的穿这个干什么?” 那女真人一看瞒不过去了,腰一挺说:“我们的五十万雄兵就是来杀你们的,识时务的就赶紧打开城门迎接我们大汗,要不然,我们大军一到,你们人过刀,房过火,鸡犬不留!” “说,努尔哈赤老贼在哪里?” 那女真人一梗脖子说:“大汗就是来杀你的,当然在我们的军队里,你横什么,看见我们军队跑的像兔子,现在来横劲儿了!” 天启没说什么,拉过一位大明士兵,拿手掂掂衣甲,又掂掂那女真人的衣甲,面容沉重的抬头看看天,一滴热泪滚出了眼眶,在抖动的腮上流下。 那女真人把嘴一撇笑道:“看见了吗?我这是铁甲,你们的弓箭射上去就给顶回去,你们那是纸甲,就是十八层也给你射个对穿!我们赫图阿拉城东十几里地都是铁匠炉,专门给我们士兵打甲、打枪刀的!你们这里,嘻,十几里都是窑子,专门喝士兵的血!” 天启大吼一声:“不,大明的士兵一定会有比你金狗更好的衣甲!”说着欲挥手里宝剑,被熊廷弼阻住。他对那女真人说:“你觉得你身上的铁甲就不能被我们的利箭射透吗?” 那女真人傲慢地说:“那当然了,你们现在还没有能射透我这身铁甲的利箭!” 熊廷弼说:“好,我现在放你下城回去,在一百步时,我就射透你的铁甲,你信也不信?” 那女真人笑道:“你要不使诈,不射我没铁甲的地方,我肯定能逃回大金!” 熊廷弼:“好,来人,把他拿筐子吊到城下,让他跑吧!” 士兵将那女真人吊下城墙,那女真人立刻飞跑起来,活像个脱兔,跑起来一溜尘烟。 城外一望无际的大水前,一蓬芦苇丛里,一只女真探子的小舟钻了出来,女真士兵看着奔跑的那名女真士兵,嘴里不停地喊道:“别跑直线,拐弯,快拐弯!” 那女真人开始划龙了,东扭西拐,城上的将士担心地盯着熊廷弼的拿弓的手。熊廷弼紧抿的嘴轻轻地咧开了,他的手慢慢地平举起来。 看看快一百步了,熊廷弼拿左臂慢慢地拉起神臂弓,嗖,一道流星呼啸着朝那女真人追去,那女真人突然来了个就地十八滚,已经滚到了草丛边。 城头上的人们同时啊了一声,脸上挂满了失望的表情。 草丛里的女真兵刚站起来抓住那女真兵的手,那箭头已经噗一声钻透了那女真兵的后心的铁叶子,透胸而出。 血溅了接应他的人一手一脸,那女真人看着前胸透过铁叶子钻出的矢尖,已经扎进了接他那人的胸膛里,他苦笑一声,喃喃地说:“好硬的弓!” 天启高兴地一拍熊廷弼的肩膀:“好,爱卿这一箭不是射在金兵身上,而是射在了努酋的心口上了!放心,辽东将士的铠甲交给朕了,我大明就是砸锅卖铁,也让我们的士兵穿上比金兵更好的铠甲!” 熊廷弼满含着热泪一下子跪在地上说:“万岁放心,有我们这十四万将士,决不让鞑子再前进一步!” 天启大声说道:“不只是不让他们前进,而是要收回我们丢失的山河,把我们的龙旗插遍我们大明的一切领土!” 熊廷弼看看城头的士兵:“万岁说的话,是对我们辽东将士的期望,将士们,有没有信心光复河山?” “有!” “有!” “有!” 将士在回答,山川也在回答! 后金的大贝勒代善督促着军士把从沈阳和辽阳缴获来的五十六门大将军炮拉到了离牛庄仅三十多里地的浑河岸边就发现河对岸的一望无际的大水里有三十几张大木排,上面都各架着一门大将军炮,一些士兵正往大将军炮里装填火药,似是要炮轰牛庄。代善一面派人到牛庄报警,一面急忙下令士兵架炮,一定要把那些大炮消灭掉,以解牛庄之险。 代善拎着皮鞭来回奔跑着催促士兵加快架炮和装填火药的速度。 大明的军队似是没发现建州女真军队,依然在那慢条似理地装填火药,炮口都对准了牛庄的方向。大明士兵懒散惯了,装填火药的竞赛,虽然比后金早架好长时间,但直到后金的大炮已经瞄准了他们,他们还在那没忙出个头绪。 代善咧嘴乐了,挥着鞭子大声地喊着:“预备……点火!” 轰轰轰,震天动地的炮声传出几十里远,大炮在炮声中被炸的四分五裂,炮筒子,炮架子和炮兵的胳膊大腿满天飞舞,代善的皮鞭子飞的最高,仔细看去,一只带着一截胳膊的大手还死死的抓着皮鞭,在空中舞动。 后金的五十六门大炮一次性的完成了历史使命,连那二百多人的炮兵和二百多人的女真卫兵,二百多匹拉炮的关东大马,一起腾了空,驾了云,喷洒着血雨肉雾。血染红了河滩,染红了浑河水。 这是卢象升临走安排的假炮炸真炮的小计,卢象升的副将蓝中信遗憾地对熊廷弼说:“可惜我们那里没一门真炮,他们后来去的人里,绝对有两个大个的傻驴!” 第三章 紧锣密鼓(三) 牛庄,原大贝勒的大帐里设置了大贝勒代善的灵堂,后金全军披麻带孝,哭声不断。努尔哈赤有十六个儿子和两个侄子,大儿子诸英欲夺他的位,被他处死了,二儿子代善,三儿子家拜,四儿子汤古岱,五儿子莽古尔泰,六儿子塔拜,七儿子阿巴太,八儿子皇太极,九儿子巴布太,十儿子德格类,十一儿子巴布海,十二儿子阿济格,十三儿子赖慕布,十四儿子多尔衮,十五儿子多铎,十六儿子费扬古,侄子阿敏和阿济哈朗,十八个人个个都是马上的英雄。虽然孩子多,上次炸死了十三子赖慕布和十六子费扬古,这次又死了代善,接连不断的打击真让他受不了!他和范文程两个人赶到现场看了半天,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大炮是怎么炸的,一股急火,已经把他撂倒在病床上,范文程紧守在他的床头。 “这炮炸的太怪了,来报告的士兵只在河对岸有一群人在木排上操炮,代善怕他们炮击牛庄,一面回牛庄报警,一面下令炮击大明炮兵,怎么他们还没开炮,我们的大炮自己就炸膛了呢?而且一炸就连了起来,一门炮都没剩,是不是这炮都有毛病呀?” 范文程叹口气说:“大汗不是有李小芳的神风军吗,他们可能也有类似的军队,前一段就听说广宁来了个神秘的将军,带着人在山沟子里成天训练部队,臣以为应该是那伙人干的!” 努尔哈赤呼地坐了起来:“不好,快传莽古尔泰进……”话没说完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人也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太医,快传太医!”范文程惊慌地喊了起来。 大帐里立刻忙乱起来,努尔哈赤的几个在身边的儿子也跑了进来。 三贝勒莽古尔泰看着太医抢救昏厥的父汗,低声问范文程:“父汗叫我干什么?” 范文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汗只让传三贝勒,我估计是让你防备大明的奸细,别让他们再混进来吧!” 莽古尔泰急忙冲出大帐让士兵加强了巡逻,严禁任何人进来和离开军营。 直到三更时分,努尔哈赤才醒了过来,他第一句话就是:“莽古尔泰去助阿敏保护那三个汉人炮手了吗?” 范文程这才知道,他是怕大明军杀掉那三个正在路上的汉人炮手,使后金掌握大炮的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他急忙冲出大帐让三贝勒莽古尔泰带一千骑兵,朝赫图阿拉方向赶去。 ******* 努尔哈赤的侄子、后金二贝勒阿敏带着三百正蓝旗骑兵跑了一天,终于在小山村清河堡停了下来。说终于,是形容二贝勒阿敏此时的心情,依照他的脾气,他早就在出威宁营(现本溪附近)不远就想找个地方住下来,不为别的,路过威宁营时,那里的军官献给他一个美人,那娇艳的容貌,甜美的声音,魔鬼的身材,可人的妩媚,早就让他如痴如醉了,这一路上,她一直把女人搂在怀里,可他只能逞一下手足之欲,弄得那女人一个劲儿娇啼,急得他欲火一次次撞上来,又一次次在难熬中化尽。大汗的死命令让他不敢停下来,直到看见太阳钻进了大山里,他才松了口气:“德立根,找地方宿营吧!” 德立根知道这位贝勒爷的脾气,他是说一不二惯了,在沈阳,大汗下令八旗可以放量抢三天,但不行烧房子。大汗说:“此乃兴王肇迹之所,不可再烧!”努酋就是靠大抢大烧大抓汉人来积累财富的,也是靠这三大鼓舞士气的,这次下的令,多让手下人不解,但大汗之令,谁敢违拗?可他不但烧了一条街,还大抢了四天,到后来,大汗只是骂了他一顿,踹了他两脚,连个汗毛也没损就过了关,因为这小子打仗有个狠劲儿,大汗得指他卖命。 三百士兵和那三个汉人都住下了,二贝勒阿敏要了间最好的房子和那女人也住下了,吃了饭,那屋里战火就燃起来了。那女人一碰就尖叫连连,阿敏也大呼小叫地说:“娘的,你咋呼什么,叫得咱家都火冲冲的,今天不大战三千回合咱家就不下马了!” 这俩人叫得士兵都火冲冲的,睡不着,听着那诱人的声音。直到四更时分,大战的人累了,带着粘乎乎的汗,两个人胶粘在一起了,士兵们也困得打起了呼噜。 ******** 天边的弯月带着清冷的光照着小山村,也照着从暗夜里突然出现的一队黑衣人。三个女真人的流动哨被干掉了,黑衣人聚在了一起。 “记住,只要那二贝勒阿敏一个活的,剩下的你们尽管切西瓜就是了!”说话的是卢象升的副将凌云志。这是天启亲自指挥的一次战斗,目的一是分散努尔哈赤的注意力,让他以为卢象升还在辽西附近;二是听说努酋把三个曾经在登莱孙元化手下制过炮的汉人降兵正护送去建州女真的大后方----赫图阿拉,准备为后金制炮,他要把这三个人除掉,把努酋制炮的企图扼杀在摇篮里。 “是!”暗夜里响起一声低沉的应答声,接着人影分散了。 这些西瓜并不太好切,刚切第一个屋里的西瓜,一个小子嗷的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扯着脖子叫到:“狼来了,鬼来了,老天打雷劈人了!” 凌云志吓了一跳,一个前扑,点了他的哑穴,然后顺手一刀结果了那人。 大炕上一个金兵翻了个身嘟囔道:“你天天这么闹,让不让人睡了,二贝勒爷闹了大半宿,你又接上了,明天还***……”话没法再说了,脑袋滚在了地上,嘴在动,可没了声音。 那三个汉人睡的更死,这几天三个小子过足了当大爷的瘾了,吃饭有人送酒,送肉,晚上不用去站岗,走路有人保护,不就是造炮吗?登州巡抚孙元化鼓捣造炮,在那里干了小半年,难不住谁的!三个人晚间喝的多了点,呼噜打得山响。卢象升让人拿火照了照脸,对旁边的士兵问:“是他们三个吗?” “是,错不了,这个是王涛,那个是林秃子,这个是葛幺平,错不了!”那士兵说。 “杀吧,认贼作父的败类,留着是个祸害!” 他的话音刚落,三个脑袋在地上滚动了…… 第四章 紧锣密鼓(四) 抓二贝勒阿敏的三个士兵犯了难,一个士兵进屋就把那女人的脑袋切了,等绑二贝勒阿敏时才看见,两个人还链在一起,扯了半天,扯的二贝勒阿敏嗷嗷乱叫,那物扯的多长,前面的疙瘩榔子还是拽不出来。没办法,只好把那没脑袋的女人和二贝勒阿敏捆在一起,弄得二贝勒阿敏满脸血唧唧的,光身子也没法穿衣服,只好就那个丑样子被拖了出来。 凌云志看见了,拎着刀啪啪两刀,那女人两头都没了,只剩个血屁股挂在二贝勒阿敏的身上。 凌云志统计了一下,确定敌人被全部歼灭了,他一声令下:“撤,回广宁!” 马队带着一阵狂风,消失在暗夜里。 三贝勒莽古尔泰追到了清河堡,看见的是满地的脑袋,他气得疯狂地蹦跳着:“追,给我追!一定把二贝勒给我追回来!” 一千匹战马疯了似地狂奔起来,马蹄叩击着大地,大地在呜咽…… ***** 走了一段路,凌云志跳下马趴在地上听了听,重新跃上马,低声骂了一句:“妈的,让疯狗缠上了,小郭,给他们留点甜瓜尝尝,用绊马雷!” 四个士兵下了马,一顿忙乎,然后跃上马朝队伍追去。现在凌云志手里就有二十个士兵,无论如何不能跟这一千骑兵去硬拼,别看这二十人,那可都是他们江总督的宝贝,丢了一个人,总督回来也得踢肿他的屁股,他得全带回去,这都是明天暗影军的精英,是将来的上层军官,可不能让他们跟女直人去拼命。 走了一段,他想了想说:“走,进铁刹山!”马队钻进了荒草茂密的山沟。 莽古尔泰心里的火大了,这一天,他已经死了一个哥哥、这又丢了一个堂兄弟的贝勒,这不是要父汗的老命吗?虽然他们弟兄十六个,还有两个堂兄弟,可大哥被父汗处死了,前一段炸死了俩弟弟,这一天又一死一丢,让父汗怎么也承受不住啊!追,一定把二贝勒阿敏救回! 马队像旋风似地向前卷去。轰,轰,轰,前面又遇到了那恼人的火雷声。士兵鬼哭狼嚎声传来了,马队停了下来:“妈了个巴子的,谁让你们停下的,冲过去,一定把二贝勒救回来!”莽古尔泰挥舞着鞭子,抽打着犹豫不前的士兵。 马队在轰隆隆地爆炸声中重新向前飞奔起来,只不过地上多了二十几具尸体。 马队又停了下来,他的副官千户嘎尔达跑过来说:“贝勒爷,他们钻进了铁刹山,那里两帮夹一沟,我们可是极易中埋伏呀?” “中个屁埋伏,刚才没看他们的马蹄印,就二十多个人,他上哪埋伏去!” 嘎尔达不相信地说:“那是敌人的疑兵计,二十多人能杀了我后金三百勇士?绝对不可能!再说二贝勒多勇猛的人,大明的人少了他能吃这么大的亏吗?” “阿敏那人我知道,准是坏在娘们儿手上了,他什么都好,就是见了女人迈不动步,光知道玩女人了,让人家给偷袭了,别说是三百人,有三千人,就那么切西瓜也都切干净了!走,穷追到底,我看他们往哪儿跑!” 马队又开始前进了,但现在跑不起来了,山路极窄,又到处都是乱石茅草,特别是那酸枣棵子,不但扎的马不愿意前进,连马上的士兵都刮的手脚血糊拉的。 走了一个更次,路越来越难走了,草也越来越厚了。 “贝勒爷,小心汉人玩火呀?”嘎尔达提醒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犹豫了,他勒住了马,就着弯月向前看去,两边墨黑的山谷里,刮着串山风,吹得人冷嗖嗖的,已经进入八月了,正是五花山时节,草枯金风疾,真要是让汉人玩把火,这一千多人可就都顺气了!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分水岭,刚才的一溜大上坡已经走的人困马乏了,再坚持一会儿就是下坡了,路就好走了,怎么也不能在自己手里把二贝勒阿敏给丢了呀! 可真要遇上火,别说救二贝勒阿敏了,连自己也只有当烤肉了。 撤,他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山谷里一阵乱,马队开始朝回走,但一切已经晚了,呼拉拉两头同时燃起了冲天大火。 “朝回冲,下坡好走!”他命令道。 “不能啊,那正好是顺风,我们会葬身火海的,得顶风走,火一阵风就过去了!”嘎尔达说。 “妈个巴子的,就听你的!”莽古尔泰嚎叫着指挥士兵重新向前冲去。 大火崩腾,烈焰烧得枯树嘎巴嘎巴直响,火还离着挺远就已经烤得人喘不过气来了,马根本就不肯向前了,莽古尔泰只好下令让士兵都跳下马,趴在草地上,等着大火烧过去。 如果他们趴在没草的地面上,这到不失为一个逃命的办法,可现在他们身下都是厚厚的茅草,莽古尔泰的命令把这一千人都送上了西天,他自己也被烟熏得昏了过去。 ******** 莽古尔泰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在广宁城头上空悠荡,但自己并不孤单,他身边还有二贝勒阿敏。二贝勒阿敏现在已经穿上衣服了,那女人的屁股在半路上就跑丢了。他亲眼看见大明军队在铁刹山设下的火阵,亲眼看见莽古尔泰被几个士兵像拖死狗似的架上了山顶,他亲眼看见,大明那二十个战士抡着大刀片像在庄稼地里砍高粱秸似的砍着莽古尔泰被熏得半死的士兵。他现在才知道,大明这支军队太厉害了,比李小芳的神风队可厉害多了。自己在兰河峪的人马就是他们二十人给收拾的,这半天,他们就杀了一千三百后金的勇士,简直是不可想象! 看见莽古尔泰醒了,他埋怨地说:“三贝勒,你怎么犯傻了?那大山沟子你也敢钻?那么密的草塘,你不是找着挨烧吗?” 莽古尔泰更倔:“二贝勒,你笨啊,三百人还让二十人摸进去了,像切西瓜似的,满地脑袋乱滚,我看了能不替你担心吗?不为了救你,我能钻那山沟子里面吗?”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这一把够大汗的呛了!” 第五章 紧锣密鼓(五) 大明,金州卫海边码头。 战旗猎猎,螺号声声。 一队队战舰在海上布阵穿梭而行。 码头上,青罗伞下,几位大明的大员正含笑看着舟师的操演。副将刘征对旁边那位大员说:“袁总兵,还用看攻防演习吗?” 袁崇焕扭头看看文官打扮的天启,见他摇了摇头,就摆摆手:“算了,今天就不看了,等哪天有时间咱们再好好观看!你还是调李舜禹将军回来吧!”螺号响起,片刻海上收了队形,一艘龟甲船向码头开来。 李舜禹是朝鲜抗日名将李舜臣的小弟弟,李舜臣在朝鲜被日本丰臣秀吉侵略军打得一败涂地时,带着一支朝鲜海军创造击毁击沉日军舰船300余艘,杀伤无数,大胜日本海军奇迹的英雄,但和中国一样,臣英勇,君昏愦,被朝鲜国王给处死了。李舜禹是在李舜臣被杀后带着一支二十支龟甲船投到了中国辽东大帅李成梁手下的,后来与毛文龙一起夺得了皮岛,就一直驻守在皮岛。 这次天启到金州,一是看看大明舟师,二是送张嫣和李汝华、宋应星和他的助手张兴健来确定大明金州造船坊的。张嫣和李汝华得一直在这帮宋应星拿出建坊的整体规划才能回去,大约也得二十多天。 片刻,天启引以为奇迹的龟甲船开到了岸边,龟甲船船身的防护板由装有硬木制成,形似龟壳,故叫龟甲船。船身长34米,宽4米多,甲板之上有厚木制成的外壳,并且裹上鳞状铁叶,可以抵御敌人弓箭和火器的投射,顶盖上和甲板旁,装着许多尖锐的铁锥和尖刀,使敌人不易攀登。船头呈龙头形,内有两个或四个大炮眼,头尾都装有大型铁锥,可用来撞击敌船。 李舜禹已经快四十岁的人了,长髯白脸,长得十分文静,不苟言笑,看见袁崇焕等人也只是抱拳一揖,然后就站在那里无话了。待袁崇焕低声把天启皇帝介绍给他时,他才慌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因为袁崇焕已经说了万岁是秘密出行,他只是说:“臣李舜禹躬迎上差!”然后他的脸露出难得地笑容,憨厚地说:“万岁看来是要在辽东为努酋大摆天门阵了,太振奋人心了!”天启什么也没说,抓住李舜禹的手,扯着他一起钻进了袁崇焕的军帐里,然后笑着说:“李爱卿怎么看待皮岛的形势?” 李舜禹忙说:“现在皮岛名义上还是大明的,但实际已经要让孔有德送给建州女真了,不过,万岁安排的还算及时,何可刚在岛上已经控制了半数以上的力量,但士兵们都怕孔有德的凶狠,形势还是不太明朗啊!” 天启点了点头:“朕调走毛文龙等人,就是怕尾大不掉,没想到孔有德还是赖在那里不走,咱们就得借助努酋的力量,收回这岛子了!”刚说完,有一将军送来了熊廷弼的邸报,报告说努尔哈赤的两大贝勒已经被卢象升的暗影队给抓到了手里。天启兴奋地对跟在身边的雪梅说:“马上给熊大帅传书,让他通知努酋,他的两大贝勒在咱们手里,让他拿沈阳和辽阳换!” 张嫣笑道:“万岁可够贪的了,两个大草包,值两个城吗?” 天启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当代不可多得的战将,那莽古尔泰在对明作战中,多次起了关键作用,别说是两个城啊,八个城我也不会干放虎归山的事儿!但他早摸准了努尔哈赤的脉波,我们的要价,不会有一丝交换的可能,这样说,只是打乱他平静的心态!也让他无暇顾及赫图阿拉,给卢象升得手创造机会。他笑着说:“辽沈本来就是朕的,让他换已经够客气了,他不答应,朕就什么也不给他,让他双手奉还给朕!” 雪梅笑着俯案写了起来,写完,天启看看满意地说:“看来雪梅还真不能离开朕,这里写的话,就和朕想说的一样,女才子啊!” 张嫣笑着掐了雪梅一把,雪梅羞赧地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拿出火漆和天启的小印,封上了信口。 ******** 这几天范文程跟在他屁股后面不让他抽动东江镇的军队去打金州:“大汗,我们现在家里的兵太少了,小心大明军队偷袭我们的老家呀!” “几千里的长途奔袭,他们有那上将吗?” “现在我们一直没有那个卢象升的消息,我总担心他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预想不到的地方!他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呀!”范文程不无担心地说。 现在他知道了,那卢象升就在浑河边上,而且现在已经押着我的两大贝勒回到了广宁努尔哈赤现在心疼之余也轻舒了一口气:“还好,卢象升终于露面了,他们的注意力还是在浑河。”他一面派人和熊廷弼谈释放两大贝勒的条件,答应拿李永芳等几个降将交换,一面下令皇太极的军队加紧向金州运动。 天启也终于轻舒了一口气:“他终于还是按我们预测的步子走出来了!通知袁崇焕,准备火烧疯狗吧!” “万岁,他们要拿李永芳等降将交换那两个贝勒!”孙承宗说。 天启哈哈大笑起来:“朕才不要那些什么降将呐,那些人在他后金虽然可以起不小的作用,但在大明,却都是一些提不起来的臭豆腐!我们手里的这两个贝勒,朕的用处大了!把他们吊在城头上喝点风,不但可以振奋我军的士气,还可以动摇建州女真军队的的军心!这么好的东西,非辽阳和沈阳不换!” 双方开价差距太大,谈了两次,就谁也没心再谈了。 ****** 这天,祖大寿正带着两个副将在商量落实万岁给的任务,贴身卫士来告诉他:“将军,孙得功给您送来十坛好酒,是沈阳的状元红!” 孙得功是他手下的一个游击将军,他原是王化贞的一个亲信,王化贞调走后,他被叛徒李永芳的儿子李小芳拿一个女人和二万两银子及打下广宁封他为异姓王的许诺拉下了水,成了后金在广宁的卧底。卢象升的人早已经掌握了他的一切,熊廷弼想让他当个蒋干,所以到现在没让祖大寿动他,今天上门来找祖大寿,祖大寿知道,这位蒋干要启用了。 祖大寿急忙到督师衙门见了熊廷弼,把情况一说,熊廷弼一愣:“哦,他是来打探我们这次战斗部署呐?还是知道万岁到辽西来了?” “万岁的行踪他绝对不可能知道,我们部队里知道万岁来的,就是上次来开会的几个人,我们回去都说是大帅部署护秋保收的事儿,根本没让下面知道。” 熊廷弼点了点头,进内室对伺候天启的雪梅说:“本帅有紧急情况要向万岁汇报!” 雪梅进去和天启一说,天启立刻传见了熊廷弼,熊廷弼把情况向天启做了汇报,天启沉思片刻说:“让大寿陪他喝,看看他说什么!” 第六章 紧锣密鼓(六) 祖大寿是四品武官,岁给禄俸仅二百八十八石米,其中仅有现米一石,谓之本色。其余则以布和钞折算,谓之折色。折色部分不给实物,只发给凭证,凭证可以自由流通。天启年间,一匹布只相当于钞二百贯,当时的钞一贯只相当于钱二三文,而米一石折钞十贯,即是一石米仅值钱二三十文,布一匹亦仅值钱二三百文,一匹布可折合二十石米,二十石米也就顶十四五文钱。虽然遵化战役后万岁升了他的官,当上了三品武官,而且朝廷也发了诏告,官员年俸增加三成,不再实行本色和折现两种,一律发大明皇家银票,可随时兑现银,这一来年俸要比过去番上一翻还多,但那得年终才兑现的。现在这么点钱,去了养家糊口,哪有钱喝酒?今天要宴请孙得功,他是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但也只好应了下来。熊廷弼知道他的难处,给了他十两纹银说:“大方点,别让他看出你的不情愿来!这可是万岁交办的差事!” “大帅,这计是不是太简单点了,他能信吗?”拿着熊廷弼给他的信,一面往袖子里塞,他一面说。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简单,他就越可能相信!而且信不信,还得看信里写的贴不贴边!你放心吧,他们准上当!”熊廷弼拍着他的肩膀说。 他现在端起酒杯说:“伯仁(孙得功的字)兄赶上好时候了,不出这个月,我就请你喝万岁赏我祖大寿的金封御酒了!卢将军让建州女真的四大贝勒损其三,剩下一个和努酋一起马上就是我祖大寿的下酒菜了!哈,哈,哈!来干!” 孙得功愣了半天才说:“那可太好了!噢,那两个贝勒可得关押好了,别让他们跑了!”将军看来要指日高升了!将军到时候可别忘了小弟呀!” 祖大寿喝了一口酒说:“好酒,味道纯正,酒香清冽,真是酒中上品啊,确实是一种享受啊!喝酒,别提那扫兴的事!那俩建奴不归咱们管,都是那新来的卢将军亲自看押,在哪押着我都不知道!别说那事了,等万岁赏了御酒,孔倔子咱们三个再好好喝一顿!” “孔倔子?” “噢,就是孔有德,那小子脾气才倔呐,典型的倔驴!那次打蒙古,他的马一出城就毛了,其实也不怨那马,他在草里走,从马蹄下秃噜飞起个山鸡,把马吓惊了,他一下没坐住,从马上摔下来了,他从地上爬起来,从士兵手里拿过弓箭就给了他的战马一箭,把马射死了,士兵给他重新牵来匹马,他就是不骑,一直走到前线,直到他杀了一员敌将,夺得了那将的一匹菊花青,才算骑上了马!”边说,祖大寿边哈哈大笑。 孙得功也皮笑肉不笑地陪着干笑,笑够了,孙得功问:“将军和孔有德感情不错?” 祖大寿一愣,脸一红说:“别问,该伯仁兄知道的告诉你,不该伯仁兄知道的就别问,反正到时候哥哥喝酒少不了伯仁兄那份就是了!” 这是,外面说有军情禀报,祖大寿匆忙走了出去。 孙得功急忙贴在门边偷听,只听见来人低声说:“将军,孔将军说,努酋派人来说,广宁战事紧张,后金在十日寅时三刻只能给皮岛送十五船粮草,努酋去不了皮岛,我们歼敌之策怕是难以成行!” “噢,他***,是不是谁把大时给泄露出去了?”祖大寿急火火地问。 来人又说:“孔将军给您来了一封信,您看信就知道了!” 那人走了,帐外静了下来,但片刻又有人到,低声说:“去皮岛的弓箭手还出发吗?” 祖大寿嘘了一声,然后低声说:“一切照常!再调几门大将军炮去,专轰努酋的座舟,这次一定要在海上把努酋灭掉,为我们下步收复辽沈扫平障碍!” 那人走了,片刻祖大寿进了内帐。孙得功已经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支颐睡着了,打着轻微的呼噜。 祖大寿叫醒了孙得功,笑着说:“哈哈,让伯仁兄久等了!来,伯仁兄入座,咱们接着喝!” 说着祖大寿端起大酒碗说:“妈的,扫了酒兴,某先罚三个!”说着连喝了三大碗,然后拿起个鸡爪子边啃边说:“伯仁兄,该你喝了,这酒可是喝一口少一口呀,别亏了肚子!” 孙得功一气儿把祖大寿灌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说胡话说:“伯仁兄,后天咱祖大寿就大显身手了,干啊,我要拎着努酋的脑袋进北京了!” 孙得功扯过祖大寿的胳膊翻了一下他的袍袖,竟真的翻到了一封已经拆封的信,他看了看,下面的署名真的是孔有德,就把信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叫来祖大寿的随从:“总兵大人喝醉了,你们帮我把他扶床上去吧!我给他拿点醒酒药来,你们等着我!” 安排好祖大寿,孙得功就急急忙忙赶回了他的家里,把信交给了李小芳说:“你快看,我得马上把信重新送回去,祖大寿万一醒了,我们就该暴露了!” 李小芳马上打开信边看边抄,他吃惊地说:“皇太极确实明天寅时准备给皮岛送十五船粮草,看来这信是真的!” “他们必然会有所准备,我们怎么办?”孙得功焦急地问。 “得马上把情报亲自送给大汗,让四贝勒有所准备!你得想办法缠住祖大寿,及时掌握他们的动向!”李小芳忧心忡忡地说。 “好,我马上就去祖大寿那里,把信还回去,也缠住他!”孙得功说完,把信揣好,急匆匆地跑了。 第七章 火烧东江(一) 大明天启元年八月九日未时。 东江镇大成街四贝勒临时府衙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三大贝勒的突然消失,使皇太极的身价立刻飞升起来,持着投名帖欲拜见三贝勒的后金官员如过江之鲫。但今天门官只收名帖和礼物,却一律不把客人放进府里,门官说:“大汗派来了一名重要客人,四贝勒正在会客,请不要打扰。三天后,四贝勒按先后顺序会见客人,请勿耽误。”说着,门官发给一个号牌,上面有会客的顺序和时间。 得得得,一行二十一骑穿过街道,一色的蒙古科尔沁的纯红色的走马,这马高贵在走起来蹄快如飞,几不沾地,纤尘不惊,蹄声轻飘,马鬃飞扬。而且最善于走沼泽地的塔头墩子。那一尺多远一个长着茅草的草垡子,上面的面积只有巴掌大小,人踩上去,虚飘飘的,左右晃动,上下颤抖,最易将人扔进水里。但这小走马行在上面,四蹄如飞,踩在塔头上面,稳如平地。 立在门边的二管家葛林丹一眼看见那马,立刻瞪大了眼睛,把手一挥叫道:“奏乐,迎宾曲!” 管弦嗷嘈,丝竹呢喃。葛林丹正了正衣帽向马儿跑去。不料那些马根本没停,竟穿街而去,留下一阵蹄声,几许香风。 葛林丹愣在了那里:“难道不是主母来了?那马可是小主母的呀!” 旁边的贺鞑子笑道:“二爷,您看走眼了,是一群男爷们儿,挎刀拿弓的,没一个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主母啊!再说现在兵荒马乱的,主母怎么会来呐?” 葛林丹骂道:“你知道个屁,没看见那些人都长得细细瘦瘦的,那是女扮男装的!从辽阳到这里,几百里的路,不化装成男人还有个走啊?看见一群漂亮娘们儿,光那些固山和牛录也得想办法给剥层皮呀!何况咱们家那帮王子,哪个是省油的灯,看见小主母那水泠泠的人,还不得连须带尾全给吃了,还能给咱们贝勒爷留着?你做梦去吧!去,跟着去看看,要是小主母到了,一要保护好,二要马上来报告,千万别出事儿!” “是!”贺鞑子带着几个府兵飞快地顺科尔沁马消失的街道追去。 这一行人确实是从辽阳四贝勒府风尘仆仆赶来的绝色美人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和她的贴身警卫。她接到哥哥的传书,说自己的侄女大玉儿失踪了,怀疑是被后金的人劫走了。她恰巧听说皇太极匆匆忙忙去了东江,说是有人送给他一位绝色的小美人。她立刻联系到极可能就是大玉儿,就带着二十名刀马娴熟的贴身侍女,匆匆赶来了东江。刚才在临时四贝勒府只一过,她已经嗅出了里面的神秘的气味,她神色没动,只发出了继续前进的暗示,一行人就似无事人一样,越门而过了。 “乌娜吉,你带四个人去,把后面来的那四人给我请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记住,查清楚小郡主在没在他们手里!”博尔济吉特氏哲哲紧蹙着秀眉轻轻地说。 乌娜吉笑了:“是,只要他们知道,我就能让他们开口!不过,郡马的人,是不是不能伤啊?” “贱嘴,什么郡马?贼子!干的干净点,别留活口!”博尔济吉特氏哲哲轻斥一声,继续催马朝前走去。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在抚顺有一位表姐,他们夫妻在那里开着一家杂货铺。一年前还是大明统治时,她曾经去过,年轻貌美的表姐一身贵气,笑声不断,姐夫也红光满面,看来生意颇好。那次,她的一串佛珠落在了表姐家,前两天,她又去看表姐,本想把佛珠取回,但见表姐瘫在炕上,脸上全无血色,杂货店已经付之一炬,姐夫为救表姐命丧贼人之手。问及原因,表姐只是哭泣,不肯说一句话,走出来,她才知道,表姐被努尔哈赤的四个王子**了半天,待他们满足了兽欲走出去后,表姐的身下已经全是血水,姐夫的没有身子的脑袋就在她的身边,那双闭不上的眼睛还大睁着,嘴张着一半,似是想安慰饱受凌辱的表姐,可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从家人描述的模样看,那四个牲口里竟有皇太极,而且那佛珠也是他抢走的。和这贼子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三层楼的悦来客栈的楼下是大饭店,已经过了中午的饭时,饭店里还是客人满座。划拳猜令的声音不断。因为这里是后金对外贸易的商都,四方来往的商家都聚于此,倒也有几分繁华景象。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看见小丫头乌兰燕在东墙角处摆着手,走过去发现,酒保把三张方桌给并在了一起,已经上了十几个菜。 她笑了笑,坐在了乌兰燕扯出的椅子上,但她还没坐稳却突然站了起来…… 她是听见临坐上的人说话才站起来的。 临坐上有四个男人在喝酒。 一人低声说:“他四贝勒这次是找包去了!想偷袭金州,那个袁南蛮子岂是好惹的?他从南方调来两万蛮子兵,头不少天就出金州钻大山了,我亲眼看见拉着成车的硫磺、芒硝出城的,我看准是给四贝勒准备坟场去了!” “该,谁让他抢男霸女的,头两天多尔衮从科尔沁抢来个女人,听说可能是个小郡主。那多尔衮倒还可以,只是反复劝那女人,没敢动手;皇太极装成正人君子把那小姑娘抢走了,回去就想睡那女人,可那女人也不是好惹的,把他差点没掐死,只好又让人给捆了起来。那女人任他们打,任他们骂,就是一句话也不说,要不是四贝勒急着带兵走了,那女人就得死在他手了!” “嘘,这话你也敢说?让四贝勒听见了,还不得剥你的皮呀?走吧,快回去躲躲吧!”他们连拉带扯的走了,可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却再也坐不住了。 乌娜吉带着几个人回来了,坐了下来,乌娜吉低声说:“小郡主是被他们抓来了,现在还绑在府里呐!那些人处理完了,扔进了海里!”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立刻带着人风风火火地朝四贝勒府赶来。 第八章 火烧东江(二) 葛林丹见小主母真的来了,急忙让鼓乐演奏起来,带着家人把博尔济吉特氏哲哲迎进了四贝勒府,安置进一间收拾得花团锦簇房间里。 哲哲面带着笑容问道:“你家贝勒爷呢?” 葛林丹急忙说:“贝勒爷说军国大事不让我们过问,奴才也没敢问,听说是要打大仗了,主子安心在家等着吧,贝勒爷肯定又会给主子带回许多好东西的!”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没等说话,却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那串佛珠放在梳妆台的菱花镜边,她把那佛珠拿到手里,一面摆弄,一面问道:“这也是你家贝勒爷弄来的吗?” “是啊,贝勒爷放到这里,说是给您的,听说是从抚顺城一家蒙古人开的店里弄来的!” 一切都明白了,博尔济吉特氏哲哲一把揪住葛林丹的衣领问道:“他刚从科尔沁弄来的那个女人呐?” 葛林丹吓得脸煞白,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摇了摇头:“没,没有什么女人啊?” 她左右开弓煽了一顿大嘴巴子,葛林丹只好颤抖着说:“在二楼,在二楼东边第三门!那是多尔衮抢来的,贝勒爷要给送回去呐!”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立刻带人冲上了二楼,门被锁着,她一脚踹开了门,一眼看见在柱子上捆着的女人,惊叫道:“大玉儿,真的是你呀?” 那女人睁开眼睛,看见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哭叫道:“小姑,你的那个臭流氓要祸害我!你看看我这衣服,都是那畜生给撕的!”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气得浑身颤抖,半天才说:“快把她解开,带着她,我们走!” 侍女搀着大玉儿闯出了贝勒府,下人没一个敢拦,也没一个敢说什么的,只好瞪眼看着她们把大玉儿扶上马,看着一行人跃上马背。 ******** 鹧鸪天,黄叶地。征雁南飞,天凉似水。 黄昏时,哲哲带着一行人钻进了大山里。 “小姑,给我阿爸传个信吧,我阿妈要急死了!”已经自己骑在马上的大玉儿对哲哲说。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勒住马对婢女乌玛特说:“把那一点红鸽子拿来!” 乌玛特脸红了,半天才忸怩地说:“主子,贝勒爷有危险啊,奴婢让它给贝勒爷送信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呐!”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听了一愣,疑惑地看着她乌玛特,突然把手一伸把她扯到了自己马上,把手插进她的下衣里,严厉地说:“你带着那贼子的孩子?” 乌特玛忙说:“奴婢该死,主子一直说月葵不断,到现在没和贝勒爷同房,贝勒爷每天晚上就拿奴婢顶缸,已经弄了几个月了,孩子都四个月了,他说这次回来,主子再不让他碰,他就立奴婢为妃!奴婢听说贝勒爷有危险,奴婢就用一点红给贝勒爷报了信!现在贝勒爷应该收到奴婢的信了!主子杀了奴婢吧,奴婢不争气,奴婢知道贝勒爷只不过是玩弄奴婢,可奴婢真的忘不了他!”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把她往地上一摔,长叹了一声,恨恨地说:“过赫图阿拉时你留下等他吧,你告诉他,我不会给他当女人的,那位子让给你了!” 要回科尔沁,自从内喀尔喀和努尔哈赤勾结上之后,他们就封锁了内喀尔喀和科尔沁相连的左勒山口,现在只有走赫图阿拉这一条路了。 马队顺着大山的脊背,无声地前进着,天渐渐地黑了,路也更难走了。 走在哲哲身边的乌娜吉突然说:“主子,那边怎么有一片从天上落下来的星星啊?” 大玉儿看了看:“快停下,让马就地卧倒,有大队的骑兵在向北运动!”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看了看,立刻跳下马,拽着马趴在了草丛里,低声说:“那哪是星星,是马队里马的眼睛,奇怪,他们的军队向北移动干什么?” 大玉儿一愣,心里暗想:“难道是大明的马队?是大哥哥派人去袭击赫图阿拉吧!”她想尾随那支队伍前去,可又怕万一不是,自己不是自投罗网吗?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一惊,她也想到了是大明军队去偷袭赫图阿拉了,但她看看身后的乌特玛,轻声地一笑道:“是皇太极,带兵回老营了!肯定是大汗让他固守老家啊!” 大玉儿:“怎么,还想你那流氓男人呀?你的心还在他那里!” “死蹄子,都跟你跑到这了,你还信不着小姑!走,我今天就不跟着他,咱们去本溪!” 马队调头向西走去,走了半天,大玉儿突然勒住马,停在那里把全队人看了一遍吃惊地说:“小姑,那个乌特玛不见了?她准是给谁报信去了!” 哲哲笑道:“你放心吧,那傻女人是追他的野男人去了!让她去吧,皇太极在等着她呐!” “你不吃醋啊?自己的男人没得到,让别人先抓到手了,心里不是滋味吧?”大玉故意逗她道。 “什么好男人,杀人的恶魔,玩女人的淫贼,我再也不想见他了!乌特玛喜欢他,就给她吧,我不稀罕!”说着打马朝前飞去。 马队又走了一炷香时间,看看周围已经是草地了,大玉儿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坏姑姑,你把她支到了那里!你就不怕她去给鞑子报信来追我们啊?” “你更是蔫坏,明知道那是大明的队伍去偷袭赫图阿拉,你还偏说是皇太极的队伍,你就不怕她回东江去给鞑子报信,坏你那心爱的大哥哥的事啊?”哲哲以牙还牙地说。 “你以为她自己敢走那么远的路啊?她是冲着那马队离我们不远才追去的,可她还怕我们耍她,所以暗暗跟了我们一段,听你那么一说,她才放心了,打马如飞的追去了,哈,一定是大喊大叫的追呐!追野男人的劲儿可真足!” “你也好不了多少!” 第九章 火烧东江(三) 天启的反三步战略行动的关键一环是夺取东江镇。 由于金州卫现在还在大明手里,东江现在是后金的惟一的出海口,是努尔哈赤和日本、朝鲜、大明的山东、江浙做买卖的商业重镇。夺得东江,既可切断后金的海上补给线,也可以直接威胁他的后方,牵制后金绕过山海关,再从蒙古借道向大明奔袭的兵马。 江风带着曹文诏的猎豹卫乘登莱舟师的海船秘密在朝鲜安州登陆,然后乘夜渡过鸭绿江,潜进东江镇附近,在天启元年八月十日子时,将东江和后金的一切联系切断了。 刚潜伏下来,指挥长曹文诏就爬到了在江边码头旁边深草里埋伏的江风身边低声说:“刚才有一队骑兵从东江镇跑出去了,是往镇江堡方向去的,我怕暴露目标,没让动他们!” 江风一愣:“噢,多少人?” “二十二个人,似乎都是女人,不像是建州的士兵!” “别理他,可能是大户人家在走亲戚!他们是骑兵,我们都是两条腿的步兵,理也追不上他们!你看,那码头上好热闹啊!” 远远看去桅帆林立的码头上已经被灯笼火把映红了半边天,女真士兵人声嘈杂地在忙碌着什么。 码头东侧停着一排艨艟战舰,巨大的风帆还没扯起,一些士兵正在检查缆绳,一队队后金的士兵不停地往船上扛着成捆的箭羽。 码头的西侧,一队队士兵正往一排帆船上扛送柴草。 一个骑马上的女真将军,拎着一杆紫金枪,意气飞扬地喊道:“多装一点,对,踩实成一些,好了,泼桐油,多泼点,烧起来挺时间!再泼两桶,前边,前边再泼点,好了,撒芒硝,多撒,别舍不得,十五船都装芒硝也合适,这是要火烧三万汉狗,不投点本钱哪成?” 看看十五船都装好了柴草,浇好了桐油,撒完了芒硝,那将军高兴地说:“拿苫布罩好,别让汉狗看出不是粮食!妈妈的,跟我们要粮草,我给你送把火,让你尝尝烤人肉的滋味吧!”他见士兵已经拿青布罩上了柴草,就打马朝前面的战舰走去。 江风淡淡地一笑:“让校长猜着了,孔有德果然和建州女真联系上了,可没想到的是,努尔哈赤还不相信他,要给他来把大火!” “那皮岛的军民不就太危险了?”曹文诏焦急地说。 “万岁既然能料到,就会有安排,你放心吧,校长可不是凡人!”江风对天启有所了解,所以放心地说。 曹文诏看看江边,惊叹道:“天啊,三十四艘三桅战舰啊,这大概是努尔哈赤舟军的全部家底吧?他可是下了血本了!” 江风笑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大概都得收进我们的腰包里了!努尔哈赤没想到我们校长早就给他算计到骨头里了!” 这时,建州人吹响了牛角号,立刻,码头上烟尘腾起,女真铁骑威风凛凛地出现在码头上。那个骑马的女真将军大声地说:“娃儿们,下马,你们的战马先留在这里,你们去大砍大杀大抢之后,还回到这里休息,大汗要在这码头亲自迎接我们凯旋的勇士!” “呕,呕,呕!”建州女真士兵在欢呼。 “江督,打他个娘的吧?”曹文诏问道。 “别,咱们现在一打,要两面受敌,弄不好要吃大亏!再说,我们的任务是解放东江,消灭留守的敌人,咱们可别打乱校长的部署!”江风低声说。 “天快亮了,我们在这里怕是埋伏不了啦!” “先不理码头,进镇,看见没有,刚才那个中年人叫何和礼,他的家就在城里,马上进城,把他们的家都控制在手,万岁说了,不要杀伤,如果能争取他们中间有人投降过来,比杀他几百和几千人更强!看见那些马了吗?被赶回镇里了,现在咱们就盯着那些马进城!妈的,没马骑,打仗都没劲儿!” 二百多建州士兵呕呕地往镇里赶着马,他们万没想到,跟在他们后面的竟是一队没了马的大明铁骑兵。 那些马被哄进了一个用柞木杆子夹起的大圈里。 “我的乖乖,这么多马呀?大约有一万多匹吧?”曹文诏低低地惊叹道。 “我还怕不够咱们士兵的呐!咱们可是一万五千人啊!弄出个一半骑兵,一半步兵,行动起来就太别扭了!送礼他就应该送够了嘛,这里一半,外一半的,收还是不收啊?”江风风趣地说。看着建州士兵把马圈的大门关好了,他把手一摆:“赶的利索点,别弄出动静,他现在在成外有三前多人,而且刚才的船也走的不远,我们过早的暴露了自己,他们一齐回师对付我们,东江就拿不下来了!” 立刻,一队黑衣人迅速朝前扑去…… 接近了,手起刀落,那二百多人的人头满地滚了起来,突然,不远处响起一声惊叫,一个人用女真话喊道:“有土匪来劫马……” 他刚喊了一半,啪的一个大嘴巴子把他打的转了个磨磨:“你瞎叫什么,你长的什么眼睛,那不是他们在圈马吗?” 那挨打的士兵没等他说什么,他的喉头已经被死死卡住了,旁边的一个人用流利的女真话说:“是,奴才眼看差了!” 一切又平静下来了,可一队队黑衣人已经迅速扑向了一家家高门大户和一座座兵营,开始了闷声不响的屠杀! 何和礼的女人正在给三个孩子讲着三国演义,听到外面有动静,他在那愣了一下,然后沉静地说:“你进来吧,别看我男人是大将军,可他除了有我这女人和三个孩子,别的也就是剩下个口粮而已,大汗让士兵自己去打食,他不忍杀那些汉人的女人和孩子,他带的兵一直是混个半饥半饱,你不信就进来找吧!” 江风迈步走进了里屋:“噢,何夫人,我是大明的提督,我们知道何将军的人品,今天是来请你和孩子们去劝劝何将军的,只要他放下武器,万岁是不会难为他的!” 那女人看看江风和他带来的士兵,什么也没说,拿出衣服给孩子们一个个穿好,领着孩子们边往外走边说:“走,接你阿玛去,他的将军当到头了!” 四贝勒临时府里,葛林丹见一对黑衣人从四面跳了进来,他立刻喊了一嗓子:“尼堪超……”话音没落地,他的喉头上就已经插上了一枝颤抖的箭羽。他死了,那帮家丁当时就跪了一地:“好汉爷,钱都在葛林丹手里,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你们随便翻,随便找,找到了都是你们的!” 镇里的一千多留守的女真士兵,到天蒙蒙亮时,已经都被大明士兵捉的捉杀的杀,东江镇已经被大明军队秘密占领了。镇外的女真兵还蒙在鼓里。 江风清点了一下士兵,笑道:“好!出师大捷,无一伤亡!” “报告,有伤亡,他把脚脖子扭了,我们进的是一个大兵营,刚进屋就跟他们打起来了,他的枪快.连挑三个,谁知道他刚要再向里屋进,却被绊倒了,我去救他,又被两个鞑子给截住了,我寻思他完了呢。谁知道他突然飞了起来,把那个鞑子吓懵了,又让他给一脚踹飞了,我才知道,先前他是被一个鞑子两手给拽住了脚脖子,他一激眼把那人踹飞了,自己脚脖子也崴了!” 江风忙走过去,见那士兵还站在那里,没事儿一样,就骂道:“伤了还不赶紧自救,站那想媳妇了?” 那士兵嘻嘻笑道:“江督,你知道我最后踹倒那个是什么人?” 江风淡淡地说:“什么人,总不会是皇太极吧?” “是努尔哈赤派来的传令官!”那士兵拿出一个牛皮口袋:“这是鞑子的调兵关防,让德格类带两千镶白旗士兵马上回守辽阳!江督,我们可以不可以利用一下?” 江风看了看说:“妈的,刚才坐船走了的就是德格类,又让他打皮岛,又让他回辽阳,玩的什么把戏?好,让我再想想!你快坐下,我给你看看脚,得马上包扎一下!”江风欲看那士兵的脚。但那士兵把头一摇说:“毛副校长教了自救的办法,我会的!”说着自己坐到地上,拿出急救包,开始包扎起来。 江风对他颇感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属下叫吴三桂,是名把总!”那人啪的打了个礼正说。 “刚才是你替那鞑子回话的吧?” “是属下!家父驻守辽东时,我跟一些女真人学了点,认个字,说个话,还对付,他们看不露!” “好,你等着,要是奔袭辽阳,就由你当通事!”江风拍着他的肩膀说。 正在这时,有人低喊道:”坏了,镇外起火了!” 第十章 火烧东江(四) 孔有德这几天眼皮不停地跳,毛文龙连捎了几次书信让他带着家眷尽快赴京,还说万岁已经答应让他进讲武堂当个副校长。可他已经被皇太极送来的美女迷住了,被自己独占大岛的梦想即将实现陶醉了,他实在是不想放弃手里的这三万人马,更不愿离开这两名如花似玉的如夫人。他知道,这两人是不能带进北京的,她们的建州女真血统是逃不过那东厂的耳目的。有李舜禹的舟军,有自己这三万兵丁,背靠建州女真,左邻朝鲜,进退方便,凭什么非得受那小皇帝的约束啊?可真的要反,他又思来掂去,反复掂量了好几天,直到岛上已经可是缺粮了,他才终于给努尔哈赤写了投降信。 谁知道信一发出,他又遇到了麻烦,岛上留守的八名千户,竟只有李九成迎合他孔有德的意见,其余的竟都反对降后金,而且把他们的军队都拉到了岛子码头的两侧,掘工事隐蔽起来。声言:“不是反对孔将军,是提防后金有阴谋诡计!” 孔有德无奈只好请来了岛上的一些百姓来参加欢迎。 原来熊廷弼早已经把祖大寿的副将何可刚派到了岛上。何可刚,史载,天启帝冤杀了袁崇焕,大明在辽西的形势急转直下,努尔哈赤军队连克重镇宁远等地,使锦州城孤立无援,祖大寿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被逼降清,何可刚拒绝投降,被寸磔而死,直到没了最后一口气,他一直破口大骂金人,破口大骂投降派。天启知道这段历史,他给熊廷弼的信里,一再推荐此人。熊廷弼知道他和皮岛的几名千总有过一段莫逆之交,就请示升他为东江的副总兵兼皮岛指挥使,派他潜伏进了皮岛。何可刚到岛后,立刻和那几名千总取得了联系,通过一系列工作,把他们都争取过来,这次祖大寿能及时掌握孔有德的情况,都是他的人传递的消息,如今,他已经掌握了鹿岛和獐子岛的控制权和皮岛的近半数的军队。 现在,他按照熊廷弼的安排,已经秘密命令士兵架好了岛上仅有的四门大将军炮,准备炮轰跟在后面的后金的战舰。 “将军,努酋的人不是说今天就送十五船粮草吗?不一定来战舰吧,我们是不是还是炮轰前面的运粮船?”他身边的千户张新民低声说。 何可刚摇了摇头:“按安排干!上面说了,西北风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将有场东南大风,那火船还留着烧他们自己呐!” “哪那么巧的,那风就变来变去?” “这可是钦天监反复测得的!你知道这次的指挥是谁?” 张新民笑着说:“那谁不知道,熊廷弼熊大人嘛!” 何可刚神秘地笑了笑低声说:“那边是努尔哈赤,我们这边出动的可是我们大明的天子!祖大人没说来的是谁,只是告诉我一句话:万岁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呐,你们卖点力气吧!” “什么?万岁来了?”张新民吃惊地说。 “嘘,这可是天字号的机密,自己知道就行了,万岁这次是撒的大网,是要把努酋砸瘫的大网!看着吧,有戏了!” 孔有德看见那船已经马上就要登陆了,他的心暖暖的,他朝从岛上各妓院里请来的乐师组成的乐台班子走了过去,大声说:“来段精彩的欢迎曲子,声音大一点。咱们今后的好日子都在这几条船上了,各位打起点精神!” 嗖地一箭射来,那箭带着“咻----”的怪响,向孔有德那肥大的肚子上的那大而圆的肚脐眼儿扑来,“日----呕”,箭钻进了肚脐眼里,箭羽留在外面,还在不停地颤抖,发出怪响。 孔有德刚举起手向飞来的粮船招手,就觉得身子不太得劲儿,脸涨糊糊的,肚子紧绷绷的,胳膊沉甸甸的,腿酸麻麻的,他仔细一看,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个大刺猬,身子上插满了箭,他还没感到疼呐,人已经咣当一下摔倒在尘埃上! 孔有德一死,皮岛上的欢迎队伍立刻乱成了一团,那李九成急忙回头喊:“别慌,这是岛上叛贼干的事儿,大汗的舰队马上就……”他的话没说完,脖子上就被从后面飞来的一枝箭给扎了个前后透气儿。他转过头来,这才发现那十五条船都起了大火,正向岸上扑来。 何可刚立刻喊道:“大家马上隐蔽准备杀鞑子呀,鞑子是在骗孔将军!他们要火烧皮岛呀!” 岛上原来对后金存在幻想的人现在也都明白了,后金是要烧死我们啊!他们立刻向岛子深处跑去,去拿自己的枪。 何可刚则指挥那几门大炮瞄向了火船后面的战舰…… ******* 那十五条火船不知道为什么,依然停在原处,根本不向皮岛靠去。 跟在火船后面的建州女真那位将军原来是努尔哈赤的第十个儿子德格类。他现在带的这支军队本来是努尔哈赤的第十四子多尔衮的,谁知道昨天皇太极突然拽住多尔衮说:“老十四,父汗让你八哥去大金州,你还不知道八哥这两下子,单独打仗,心里总没底儿啊!父汗总说你足智多谋,你就帮哥哥一把吧!” “八哥是当代的小诸葛,十四弟赶上八哥的一半,也不枉人世走一遭了!小弟是真想跟着哥哥学学怎么打仗,可惜父汗让十四弟火烧皮岛,十四弟不敢擅离岗位啊!” “没听父汗说吗?这一片都交给八哥我指挥了,八哥已经和你十哥说好了,他代你指挥你的军队,打赢了,功劳还是你的,八哥这面打赢了,还有你一半的功劳。怎么样,十四弟要大大的风光了!”说完他不容分说,一挥手,上来一帮人,把多尔衮架上马车,辘辘地开走了。 皇太极看看后面多尔衮的亲兵,笑着说:“我十四弟的安全,你们也不能不管啊,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多尔衮的亲兵队无奈,只好跟在了后面。 第十一章 火烧东江(五) 德格类是在十五艘柴草船上射的孔有德,他看着倒下的孔有德拍着手喊:“想当东江王?到阎王老子那当去吧!妈妈的,老子都没当上王,你倒会想!” 现在他坐的船已经点着了火,他感到屁股被烤得**辣的,才想起后面有火,忙跳进海里,游到自己的战舰上。谁知道刚爬上战舰,他就发现那十五艘船竟离着岸上还有几十丈就不动了。气得德格类骂道:“妈妈的巴子,是不是都被搁浅了?” “不能,那都是快船,吃水轻,没什么载,不能搁浅住,是不是风不对啊?” “妈妈的巴子,走,上前去撞两下,只要皮岛一起大火,我们就能登岛大杀大砍大抢了!”德格类现在也没忘了煽动士兵向前冲。 他的战舰刚向前开了几丈远,轰,他所在的船的桅杆就飞了起来,朝他砸了下来,吓得他急忙朝旁边一蹦,轰,又一发炮弹飞来,正砸在他的身边,他的身子登时分做两段,向上飞去,咣,他的脑袋掉到已经燃起大火的前甲板上,确实是没闭上眼睛,睁着他那对牛眼珠子,真的死不暝目了! 见统帅死了,战舰立刻乱了套,皇太极指定的帮助德格类的重臣何和礼一看立刻懵了,急忙下令:“撤,快撤,大明早有防备!” 但现在已经没法撤了,天有不测风云,海面上的风突然转了向,刚才在海上像蜗牛一样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十五艘火船突然飞快地向回杀了过来,滚滚浓烟已经扑上了后金的战舰。金兵抬不起头,睁不开眼,呛的鼻涕眼泪的。何和礼急忙下令:“快,分散开来,向两边跑!” 原来,刚才刮西北风时,卢象升的副将阮大鲸,带着一百名水鬼在水下给十五条船都挂上了钩子。那钩子都连着一根儿大缆绳,缆绳绑在礁石上,一条船也不多,都给挂上六个铁钩,你说让那船怎么走?现在看见风变了,阮大鲸一给手势,九十个钩子同时摘了下去,那风火船立刻像脱了缰的野马,朝回扑了过去,何和礼岂能不慌? 火船追着撵着扑向战舰,六十艘战舰你撞我,我碰你,挤成了一锅粥,等好不容易分开来为那十五条火船让开了道路,已经有两艘战舰燃起了大火,两艘战舰被大明皮岛上的炮弹送进了海底。 何和礼一面指挥战舰躲开火船,一面组织人下海抢捞德格类的尸体,等把德格类半截身子和上半截被大火烧得抽巴到一起的身子合上了,何和礼才发现坏了,那火船已经扑上了东江镇的码头。 后金通过东江镇与朝鲜、日本和大明的山东、河北做一些买卖,用皮张、矿石换回粮食、布匹,他们的转运仓库就在码头上,大火一上岸,就直扑那仓库而去,何和礼这下可吓得不轻,那可是后金的命根子呀! ******* 东江镇留守在码头仓库的三千多士兵看见大火扑来,已经懵了,幸亏后金的五大重臣之首的费英东从仓库边的小楼里拖着病身子跑出来喊道:“快扑火,打出个防火道,不能让火烧到仓库,那是我们大家的命根子呀!” 女真士兵还是训练有素,虽然匆忙组织起来,但还是迅速想大火扑去,士兵们脱下上衣,连扑带扫,截着登陆的火头。 烧向仓库的大火眼看就被阻住了,虽然四面还是腾腾烈火向小镇蔓延过去,但费英东还是高兴地说:“好,好……”第三句好没说出来,人就一头扎到地上,再没爬起来。 士兵们急忙来忙乎费英东,轰轰轰,几发炮弹在人群里开了花,紧接着,几个丢盔卸甲的女真士兵从城里跑了出来:“快跑啊,大明的马队杀过来了,我们的战马都让他们给收走了!” 金人离开了马,那就是一个废物,何况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呐! **** 这时东江已经被大火包围了,城里的百姓惶恐不安地四下奔跑,占领了东江镇的江风当机立断,一面命令指挥长曹文诏带五千士兵组织百姓一起打火和清剿镇里的残敌,一面带着一万多士兵向码头杀来。 曹文诏为人足智多谋,熟悉火性,看着飞扑而来的大火,立刻下令道:“点火,冲大火方向逆风点火!” 曹文诏亲自拿着火把,迎着火头点火。由于是刚点的火,火烧的很慢,边烧,曹文诏边让人把火往里面扫,硬逼着那火顶着风慢慢地向扑来的大火迎去。 士兵都跟着他学,边点火,边扑火,渐渐地烧出了一条黑黑的没有柴草的地带,形成了一条环城的防火隔离带。待大火烧到隔离带时,因为已经没有了可燃物,火烧到这里,只好停下了脚步。东江百姓看见扑火的是大明的士兵,都高兴地欢跳起来。 现在困守在码头仓库周围的三千女真士兵,一看东江镇已经易帜,知道大势已去,急忙向海边跑去,那些制造大祸的火船,现在已经烧落了架,扎进海里,冒着余烟,远处那些战舰正向这面靠来。岸上的士兵拼命地摇动着手里的衣服,呼喊着舰队来救援。 何和礼已经发现了岸上情况有变,立刻让各舰加快速度向陆上靠来,但还离岸十几丈远,江风部队带来的虎蹲炮就向军舰开了炮,军舰虽然上面也有一些土炮,但一是笨重,开起来又添塞炮药,又点火,没等忙完,岸上的虎蹲炮的炮弹已经飞到了舰上,炸得满船血肉横飞。 紧跟着,江风的马队已经冲到了海边,陆地上鞑子兵已经跪了一地,何和礼看见,自己的女人、儿女坐在一辆马车上,已经在大明士兵的保护下来到了岸边,正向自己不停地招手。他心乱如麻,但还是咬了咬牙,下令舰船向西北开去。 看看刚躲开岸上火炮的射击,何和礼还没喘匀气,就发现自己的舰队已经陷进了大明舰队的四面包围,李舜禹的龟甲船已经从四面逼近了何和礼的舰队,他知道无路可走了,只好下令打出了白旗。 第十二章 浴血西平(一) 八月十日子时,就在江风偷袭东江镇的同时,后金大汗努尔哈赤亲自率领六万铁骑乘夜从鞍山西面的长宁堡出发,渡过了蛤蜊河,迅速乘船和木排,穿过水天相连的辽河套水泽,天亮时出现在广宁的东北面的门户大黑山屯前面。 大明是采取的重点防守的策略,在广宁的外围大黑山只屯驻了三千人马,在大黑山东南西平堡也屯了三千兵马,派出的是副总兵罗一贯。 从地势上看,过了西宁堡向广宁逼进,就是一片开阔地,可以发挥建州马队的优势,而一过大黑山就是连绵的崇山峻岭,正是马队最忌讳的山路。 接到急报,天启和孙承宗、熊廷弼三人看着台案上的地图都一声不吭。 建奴军队在大黑山出现是天启和熊廷弼早就预料中的事儿,但没料到会有如此多的人马。据掌握,努酋的重兵屯扎在牛庄驿,不应该在鞍山一下子冒出如此强大的骑兵,按理这应该是努尔哈赤进攻的侧翼,是侧应其主力的一支军队,不应该是努酋进攻的主力。 熊廷弼在大黑山和西平堡之间的盘山驿屯放了祖大寿的两万大明的最精锐的关宁铁骑,既是增援这两个要塞的预备队,也是准备给努尔哈赤重创的王牌。现在三个人都在考虑该不该动盘山的这支王牌去支援大黑山。 大黑山的守将、参将尤世威已经接二连三地派来了三批求救的士兵,他说努尔哈赤正亲自在城下指挥攻城,敌人的铁裹车已经开始撞击城墙了,他们用破毯子包着炸药炸坏了三架铁裹车,可敌人立刻重新扑上来三架。现在守城的士兵已经牺牲了三百多人。 熊廷弼抬起头,低声说:“万岁,努酋向来爱兵出诡道,现在他出现在大黑山,那就应该是他们的重点进攻方向了,如果让他们敲开大黑山,只要他们穿过黑山,就可以直逼我们的广宁城下了。 孙承宗点了点头,但他还是说:“如果是佯攻,他们的真正攻击点还在西平堡,单平罗一贯的三千人马,就顶不住努酋的进攻了,努酋的军队可就真的要兵临城下了。” 天启听着他们俩的分析,都有几分道理,他现在绞尽脑汁也猜不透努尔哈赤的真实用意,从开春,一次次邸报里都说的是努酋把军队正调往牛庄驿,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鞍山呐?难道是声东击西?让祖大寿去救援大黑山,可万一努尔哈赤从牛庄驿再出重兵,临时调祖大寿回援,从大黑山到西平堡是一片水泽,必须绕行,但无论是走努尔哈赤走过的路,还是先回到盘山驿再去西平堡,都必须得半天以上,都会是远水难扑近火呀! 天启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看站在一边的暗影队的副将凌云志:“牛庄方向有什么动静吗?” “报告万岁,牛庄驿的敌人前两天调动频繁,而且都是深夜调动的,这两天却突然没了声息,而且从炊烟看,明显比前一段少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在玩增兵减灶的把戏!我们的探马深入进去,发现每天操练的人,不足前日的四成了。”凌云志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总觉得,他们不会放弃对西平堡的进攻。我们已经烧了他一把火了,再走山沟谷道,我看他们未必会有那个胆子!” “也有道理!”如果努尔哈赤真的刻意隐藏在牛庄的军队,那现在对大黑山的进攻就极可能是佯攻,他的目的就是调动我们的预备队去救援大黑山,然后他们突然出现在西平堡的面前,让我们回师不利。从大黑山到西平堡,我们救援的队伍赶到得一天时间,西平堡能顶住敌人的一天的攻势吗?天启现在心里没底儿。 虽然毁掉了努尔哈赤手里的大将军炮,但他们手里的虎蹲炮也还有不少,那经过戚继光改进的小炮自从落到努尔哈赤手里后,他们已经组建了一支炮兵牛录,在辽阳和沈阳的攻坚战中,都起了不少的作用,他们攻城的能力也还是不可低估的。 天启直起腰说:“我也觉得努尔哈赤是在跟我们玩鬼,从长宁堡出来的不应该是建奴军队的主力,恐怕是虚张声势!看看他们攻城的有没有虎蹲炮吧,如果没有,就不能是努尔哈赤的主力!” 天启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喊声:“报,参将尤世威派人送来了急报!” 天启忙说:“让他直接进来!” 熊廷弼立刻喊道:“让来人进大帐!” 话音刚落,从门外就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位浑身是血的士兵,看见熊廷弼,扑通就跪在了那里,哭着说:“熊大帅,快发兵救救大黑山吧,努酋的炮火太猛了,我们的箭楼已经被炸塌了,尤将军把预备队都拉上去了,尤将军也带花了,战斗打的太苦了!” 天启一愣:“有炮?是虎蹲炮吗?” “是,足有四五十门,让我们的大炮给炸坏了一批,不知道从哪又弄来一批,把我们的大炮都炸坏了!” “是努尔哈赤,是努尔哈赤,他怎么会跑到长宁堡去呐!”孙承宗脱口说道,手紧紧地攥住宝剑地柄,似乎要出战杀敌的样子。 那士兵忙说:“确实是努尔哈赤,他骑着一匹黄骠马,轮着大刀在阵前大喊大叫,还有他的大将额亦都,就是他指挥那炮兵炸塌的箭楼。幸亏我们将军在堞口那里指挥杀敌,没压着我们将军” 天启摆摆手,熊廷弼让来人退了下去,看着天启站起来在大帐里踱来踱去,他的脸拉得长长了,一言不发地看看孙承宗,想让这为帝师劝皇上不要心急。 孙承宗看看万岁,朝熊廷弼摆摆手,低声说:“让万岁再想一想吧,扑朔迷离,真假难分,确实让人决心难下呀!让祖大寿去救大黑山,西平堡就顾不上了,唉,掩蔽在牵马岭的猛虎卫怕是鞭长未及呀!” 天启突然站住脚,一擂几案,大声说:“命令祖大寿,兵进黑山,让尤世威退出大黑山!” 第十三章 浴血西平(二) 弓弦急速的震动声突然响彻在死寂的山谷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尖啸刺耳的破空之声,那是数千只流矢割裂空气的尖啸,是死神降临的凄厉。努尔哈赤几乎是在同时间从马上滚落下来的,他迅速贴着地面连续翻滚了十几下,终于滚到了一块巨石后面,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他总算躲过了致命的打击,但胳膊上却中了一箭,那撕心裂肺的巨疼,使他几乎喊出声来,他的那匹跟着他半生的蒙古黄骠宝已经马嘶鸣着倒在地上,虽然还在垂死地挣扎,但他知道,它要永远地离开他了。 同行的范文程却没有他这个好运,现在已经身中数箭,僵仆在那里,一动不动,任那撅着的屁股不停地接受着新来的箭羽。 他的威震双辽不可一世的正黄旗铁骑现在已经人哭马嘶乱成了一团了。偷袭喜峰口失利后,努尔哈赤迅速开始招兵买马,把存在老营赫图阿拉的几百万两银子几乎花个净光,终于使八旗士兵翻了一翻,特别是这正黄旗,从一个固山,扩大到三个固山,成了他的王牌,没想到今天要毁在这小山沟里了。 突然,山谷里响起了一声牛吼,是四儿汤古岱,他现在身上已经插着四五支箭,尚挥动着宝剑大喊着:“快向前冲,出了谷口就没事了!别怕。他们都是短羽箭,射不死人的!” 努尔哈赤看着地的累累伏尸,暗道:“傻小子,天下哪有射不死人的箭,他们用的是连环弩,当然是短羽的了!” 马队迅速集合起来,跟着汤古岱向前冲去。山上的敌兵竟连装填的时间都没留给后金的勇士,又一批士兵和他们的战马倒在了地上,但死亡的威胁,丝毫没吓退强悍的建州铁骑,踏着尸体,马队仍然像巨大的洪流冲向谷口…… 努尔哈赤心胆俱裂了,他没想到大明居然在这里埋伏着一支军队截杀他的铁骑,而自己居然没有发现。看着自己身边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的尸体,血正从尸体上汩汩流出,已经把满地的碎石染得血红了,就连这救了自己性命的巨石上,也沾满了班驳的血浆,那是刚才倒地的勇士飞溅的血花。 他身边的士兵听见汤古岱的喊声,迅速飞身朝前跃去,可刚跑了两步,就带着满身的箭羽去见萨满大神了。汗珠从努尔哈赤的额头滑落下来了,自己竟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山头上的弩手都在全神贯注,盯着自己这块山石,现在自己只要一露面,必然招致百弩齐发。现在需要一个机会,那怕只有一瞬!可是还能有这个机会吗? 汤古岱抡动着宝剑,不停地拨打着箭羽,率领着正黄旗的马队,带着满身的箭伤终于冲出了谷口。努尔哈赤眼睛一亮,他看到了希望:“好小子,回去就封你为大贝勒,你救了父汗一命啊!” 山头上的射击突然停了下来,肯定是自己的军队在兜杀大明的伏兵。他跃出了巨石的阴影,四面看看,想叫自己的传令兵,可他失败了,现在已经看不见了自己亲卫队的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都倒在了地上,连一口气都没剩。 他一咬牙拽出胳膊上的箭,哧拉一下,从袍子上扯下一条布,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高喊着:“娃儿们,冲啊,尼堪超哈(满语:汉兵)被打退了!” 重臣扈尔汉带着从后面赶来的镶黄旗的马队冲上来了,刚才那场箭羽,他们没有赶上,看见这个场面,他急忙冲到了努尔哈赤的身边,跳下马,一面亲自把努尔哈赤扶到自己的马上,一面问道:“怎么一点预兆也没有就遭到了伏击?” “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快看看军师,还能不能抢救过来?” 扈尔汉让士兵找到了范文程,他的身上已经成了刺猬,但至命的却只有一箭,那就是射在面门上的那枝短羽箭。 努尔哈赤掉了几疙瘩眼泪,这几年后金有了快速的发展,和这位军师的帮助是分不开的,萨尔浒战役,是他几次力排众议,采取了集中优势兵力攻击大明军队的薄弱部分,连续几个回合,就把大明的五十万大军杀得落花流水。攻打辽阳。又是他建议起用了李永芳的儿子李小芳到辽阳去策反,使自己的军队没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东辽的重镇。他的死,使自己失去了一位臂膀。 扈尔汉迅速组织和清点了一下军队,这次的突然袭击,竟损失了四千多士兵和三千多马匹,可他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更令人沮丧的是,努尔哈赤的骄傲,他的两个牛录靠后金自己仿造出来的虎蹲炮武装的炮队,竟损失殆尽,全让大明军队的炸弹给炸飞了。 马队保护着努尔哈赤冲出了谷口,看见一队人打着火把守在那里,走过去,发现竟是已经躺在地上的汤古岱和他的亲卫队。 已经奄奄一息的汤古岱,看见努尔哈赤,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努尔哈赤握住已经变得冰凉的汤古岱的手,焦急地说:“岱儿,你怎么了?你是后金的巴图鲁,你不能离开阿玛呀!” 汤古岱的嘴还是不停地翕动,他身边的亲卫队长代他说道:“四王爷是想告诉大汗快下令撤退吧,他说尼堪超哈(满语:汉兵)已经有准备了,我们再进攻会吃亏的!” 汤古岱的头微微地动了动,痴呆的眼睛眨了眨,表示同意亲卫队长的话。 努尔哈赤一愣,但立刻把汤古岱的手一下子甩开,怒吼道:“胡说!他的伏兵不也被你们打退了吗?在我们后金的勇士面前,汉人就是一群见了猫的老鼠!” 那个亲兵队长满脸是泪,摇了摇头说:“四王爷带人去兜杀伏击的尼堪超哈(满语:汉兵),连个人影也没看见,他们是从容撤走的,我们查了半天,知道他们是奔西平堡去了,四王子怀疑是那个神秘的卢象升驻在那里,他怕大汗吃亏啊!” “胆小鬼,他们占着地利的优势,却仓皇退走,那是因为他们没多少兵马,估计还是西平堡的罗一贯干的,你们一冲出谷口,他们怕丢了西平堡,忙着退走了!追,一直追到他的老窝里去!”盛怒之下,他已经忘了儿子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果然,他这一喊,汤古岱一口气没上来,已经瞪着大眼睛不动了。他没劝住老爹,看来是死不瞑目了。 努尔哈赤拿手合上了汤古岱的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滚下了腮边,他那颧骨上的伤疤在火把的映照下,更加赤红放亮了。 他转回身高声吼道:“兵进西平堡,要给我房过火,人过刀,鸡鸭不留!抓住罗一贯,给我点天灯!” 第十四章 浴血西平(三) 第十五章 浴血西平(四) 在死伤几千人之后,额亦都集中了所有的炮火,终于轰塌了大黑山屯的土围子,后金的马队踏着被鲜血浸泡过的城围子,跃马挥刀冲进了让他们吃尽了苦头的大黑山屯,可遗憾的是,竟没看见一个活着的大明军民:“人呐?地遁了?上天了,都知道这里就一个寨子门,又一直在我们炮火的封锁下,他们的人都哪去了?” 额亦都的儿子遏必隆绕着土围子跑了一圈,重新回到父亲身边,不解地说:“四周土围子都好好的,看不出他们是从哪里逃走的!不过,据我估计,他们就是跑也只能是钻进黑山里了,那山里沟壑太多,夜里已经上大冻了,这大冷的天,没吃没喝,不冻死也差不多!” 额亦都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是虚张声势,吸引明军,就怕他们跑出去泄了我们的底儿,大汗那头就难掩蔽下去了!”他这次带来的只有正蓝旗的两个半固山的人马,一共仅有二万人,号称六万人是为了牵制熊廷弼的大军,给努尔哈赤创造突袭西平堡的机会。他担心尤世威看出了他们的拉虎皮扯大旗的假象,给努尔哈赤增加压力。 “阿玛,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大汗那头早就动手了,还掩蔽什么,快追那些汉兵去吧!” “追什么,娃儿们都两天没睡个囫囵觉了,鬼地方连水都没有,全是烂泥汤子,埋锅造饭,让娃儿们吃个饱饭,睡上一觉,那些人就让他们喝一宿穿山风去吧,明天我们过去,他们准冻麻爪了,正好收拾!” 说着,额亦都钻进了一户大瓦房里,一进屋就喊道:“快烧水,把人都渴死了!” 亲兵们从水井里打来了清亮亮的水,忙倒进瓦罐里开始烧上了。**,片刻那水就开始噗吃噗吃的地顶起了水罐的盖,一个亲兵戴上皮手闷子,两只手拿着瓦罐的耳子正要往大碗里倒水,遏必隆飞跑进来,一伸手把瓦灌打得飞出老远,那瓦罐登时摔得粉碎,水撒在地上,冒着白色的气泡。 “大胆奴才,你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渴了一天了,喝点水碍你什么了?”额亦都气得青筋都蹦了出来,大声吼道。 “阿玛,幸亏孩儿来得及时,他们把所有的井里都下了药,有的娃子嘴急,凉水就喝上了,现在已经死了一百多人了!” 额亦都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半天才说:“够狠的了,那粮食呐?” “一粒也找不到,看来他们是有准备地撤走的,今天晚上,挨饿的怕是我们了,他们才不会挨饿呐!”遏必隆把手一摊说。 “咱们带的粮食还够吃几天的?” “最多三天,再多在这耽误几天,我们就得饿肚子了!” 建州女真是以掠夺为生的,出兵从来是只带几天粮食,剩下的就靠走一路抢一路来充实自己了,原想打下大黑山可以补充点粮草,现在看来是落空了。 “多派人,挨家翻,我不信他们就藏的那么好!水就打屯子外的泡子水,里面倒点小灰,多坐清一下,再不行就拿布滤一下,总比喝死人强。”额亦都说。 两万多人,忙到半夜,总算吃上了饭,喝上了水,除了哨兵,都躺在热乎乎的泥坯炕上睡着了。 谁知道,半夜,可屯子突然炸了营,“有鬼呀,鬼来了!”的尖叫声在军营里此起彼伏,满营的人都吓得毛骨悚然,跑的跑,蹦的蹦,乱糟糟像一锅糊涂粥。 额亦都睡得正香,听见喊声爬起来走出了军帐:“叫什么,哪来的鬼?” “真是……是……鬼,我们那屋药死的张三爬上了我们的大炕,还有他们那屋的李小六子都扔进死人坑了,硬是钻进了他的被窝里头!” 额亦都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把那两个人煽得直晃当:“去,把那俩鬼给我抓回来!” 那俩兵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主子,我们可不敢去抓鬼呀,碰他一下还不得让他们把心肝都抓去吃了呀!” “胡说,鬼怕当兵的,你只管去抓,爷数三个数,你们再不去抓,爷就把你脑袋扭下来当夜壶!” 说完他大声数了起来:“一……二……”三没等喊出来,那俩兵窜起来就朝自己的营房跑去来,片刻,俩人一人手里拎回来一个睡得懵头转向的士兵。 其实天启下令说的很明白,别下能药死人的药,只是让人喝了假死就可以了。而且这药的时效很短,三天后就连个小猫也药不住了。由于大明士兵往井里下的药,井深水多,下的药又都偏少,药劲儿不够,喝的人身体又都不错,所以,他们只是迷糊了一阵子就在半夜时分又都陆续醒了过来。 但额亦都他们不知道啊,以为那些人都被药死了呢,就都给拽出去,扔进了屯子东面的一个大土坑里。这些人睡到半夜都被冻醒了,迷迷登登地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土坑里睡觉来了,他们醒一个从大土坑里爬出来一个,歪歪斜斜地地回到了自己的营房,倒头又睡上了。军营里闹鬼,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只管自己闷头大睡。 事情弄清楚了,可也折腾到天亮了,飞鸽传书,努尔哈赤命令他们继续待命,这两万多人就又蒙头大睡起来。 但额亦都说什么也睡不着了,这二万多兵马的人吃马喂得马上解决呀,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兵家的规矩,尽管建州女真是靠抢打粮,那也得去抢啊,可现在上哪抢去?大明有粮的地方得穿过黑山才能到那大片的屯垦地,可现在大汗下的是现在不能进黑山,那就只能是挖地三尺去找了。 遏必隆带人忙了两天,总算没白忙,居然挖出了够士兵吃上两天的粮食,这使他的蓝旗军没饿肚子,但还是没解除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刀:“饥饿!” 但就在这时,努尔哈赤终于下达了进军黑山的命令! 第十六章 浴血西平(五) 祖大寿的预备队调往了黑山! 努尔哈赤带八个固山的重兵已经潜伏进平洋桥堡一带了! 两条急报把罗一贯和参将黑云鹤震惊得目瞪口呆了! 三千人的小堡子想挡住正黄、镶黄两旗八个固山的六万铁骑,不说是鸡蛋碰石头,也是螳臂当车呀! 怎么办?怎么办?两个人在地图前急得只拍脑袋。 黑云鹤把拳头往几案上一砸:“这谁也不怨,努酋来了个声东击西,把我们都骗了!罗大哥,你家里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大嫂身体又不好,没有你,你家就垮了!我兄弟多,老婆还没影儿呐,就让我在这顶着吧!你带人撤走吧,我带个敢死队在这顶着!反正这里的地雷和手榴弹还有不少,大不了我来个鱼死网破,决不能丢咱西平军队的脸!” 罗一贯摆摆手说:“这次努酋是把家底儿都折腾出来了,探马说光小炮就带来近百门,而且铁裹车、攻城梯都带来了,这么多的人,就是打广宁也是一场恶战呀!我们不在这顶住他们,给大帅多争取点时间,广宁也难保啊!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现在国家用着我们了,哪还有退却的道理!我看召集一下全体官兵吧,把当前的形势告诉大家,让那些家里有困难的士兵掩护百姓先撤走,咱们剩下的就准备血洒西平堡吧!” 罗一贯刚把当前形势一说,士兵们就都跪了一地,一位千夫长说:“罗将军,你和黑将军既然不走,我们凭什么走啊?西平有战死的将士,没有逃跑的士兵!我们坚决不走!” “说得对,我们谁也不走!”三千人一声雷地喊出来,声遏流云。 黑云鹤咧着大嘴哇一下子大哭起来,半天才抽泣地说:“弟兄们,我老黑平时对弟兄们要求太苛刻了,想来多有对不住的地方啊!现在想补也没机会了,今天我在这里给弟兄们赔礼了!咱西平堡的兄弟都是好样的!我相信,谁也不是孬种!”说着他跪了下去,给士兵连磕了三个头。 他这一磕,全场士兵都扑通跪了一地,而且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罗一贯莫名其妙,半天才有位老兵说:“黑参将这么一说,我们觉得对不住二位将军的是我们啊,军饷不发了,下操累了,吃的差了,我们都发脾气,后来我们才知道,罗将军、黑参将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多没领军饷了,上回万岁给发的饷,你们都给我们改善伙食搭进去了!什么也别说了,这次多杀几个鞑子补报吧!” 他这一说,一个士兵叫道:“别哭了,咱们还是商量怎么多杀鞑子吧,他们不是带着那么多的炮来了吗?怎么就不会想办法给他炸掉!他们只要没了炮,我看咱们就不一定守不住这西平堡!”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大家的七嘴八舌的议论,就这样,一个伏击建州女真军队的计划形成了。 罗一贯万没想到,西平的百姓也不愿撤走,他们派出了十老请愿团,坚决要求允许一些青壮年上城头和士兵一起守城,老人说:“就是我们老弱妇女,不能杀敌,还可以照顾伤员,给大家送个干粮,烧个水,国家有难了,我们都是大明的子孙,我们就能跑吗?再说了,西平一丢,我们能跑过他们的马队吗?大家在这拼命,我不信就打不跑他们!就是死,也和你们死在一起,不能给我们祖宗丢人!”罗一贯劝了半天,白费了口舌,只好应了他们。 出征前,一千士兵敢死队的将士都朝北京的方向跪在地上,举着拳头说:“生是大明儿郎,死是大明的鬼,宁死疆场,不当孬种!” 就这样,罗一贯带着一千人出现在平洋桥西面的山崖上,他们带着临时赶制的一百个装满炸药和铁渣子的木桶,发现努酋的炮队过来了,就把那些木桶都推了下去,竟真的把努尔哈赤的炮队给报销了。 虽然得了手,但罗一贯知道力单势孤,他怕丢了西平堡。只好见好就收,带着敢死队撤出了战斗。刚回到西平堡,了望的士兵就报告说:“将军,建奴的军队上来了!” 他急忙登上了箭楼,看见远处出现了一点火光,片刻就变成了跳跃的一片火点:“是敌人的马队来了!” 他为敌军的剽悍所震惊,遭到突然袭击,竟能在箭雨中冲出险地,而今又这么快就追了过来,真是一支虎狼之师啊!过了一会而,敌军的马蹄声已经隐约可闻了,那声音渐渐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震耳欲聋,渐渐地他感到脚下的地面也剧烈地震颤起来。 西平堡外的上空终于响起了凄厉的牛角号声。那长长的声音把大战前的紧张气氛渲染得带着几丝恐惧和伤感。小山上开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骑兵队伍,象小虫在蠕动,更象洪水漫过堤坝,带起一圈圈荡漾的波浪,向四周曼延开去。 “不要慌,他们没有炮了,优势在我们手!把手榴弹都搬到堞口下,手里拿着几个拧开盖的手榴弹等着他们,等他们爬到云梯的一半再扔!操炮的别急,等他们逃跑时再开跑,往他聚堆的地方轰,一炮顶十炮!”罗一贯的毛病就是心太细,嘴也太碎,士兵都管他叫老婆婆,也有的叫他碎嘴子。就是要饭打的那个几块小竹板。可士兵们却都十分敬重他,因为他最爱兵,平时一直和士兵在一起吃住;而且打起仗来有股子狠劲儿,沈阳大溃退时,他带人殿后,肩上中了敌酋一箭,他一咬牙就把箭拔了出来,然后弯弓搭箭,硬是把那枚箭射进了那敌酋的面门上。 士兵们把一箱箱的手榴弹都搬到了城墙的垛子口处,把弓箭和箭壶都摆在了身边,然后坐在那里等着罗一贯的号令。 看着过道上堆满了的石头和滚木,罗一贯笑了:“挨揍的家伙找上门了,大家可得卖卖力气,别让人家说咱们小抠!” 士兵们都无声地笑了,脸上绷紧的皮肤也松开了。现在大家都很紧张,三千对六万人啊,太悬殊了,能不紧张吗? 但谁也没说什么,将士们都在默默地盯着那越来越进、潮水般扑来的敌人,紧捏刀枪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但脸上,却都像刀刻石雕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第十七章 浴血西平(六) 努尔哈赤怒火冲天地带着铁骑扑到西平堡前,他却一下子愣住了。小城没半点灯火,没一丝声音,那么安谧,那么静寂,这让他心里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是早有准备的胸有成竹?还是不知我们到来的麻痹大意?平洋桥已经杀得天昏地暗了,他们能不知道我们来了吗? “大汗,是不是有埋伏啊?”扈尔汉低声说。 “别管他,架云梯,攻城!注意,既然他们无声息,我们也别弄出什么动静,先登上城头再说!” 士兵下了马,抬着十几架云梯无声地隐入了暗夜。 片刻,扈尔汉兴奋地跑过来,低声说:“都睡死了,咱们的云梯都架上了,人都开始朝上爬了,您听,还没动静……” 他的话还没说完,轰轰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传来,火光中,清晰可见那十几架云梯在硝烟烈火里扭动着,蹦跳着,断裂着,飞升着…… 几百名攀登城墙的勇士的血肉碎块,扬撒在城头的大地上。攻城的潮水汹涌地卷回来。马聚堆,人拥挤,都寻找着最安全的撤退的路线。 轰轰轰!炮弹携带着碎铁渣子在人群里横飞,溃军人哭马嘶,乱成一团。直到跑回了原队,纷乱的人群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妈的,放箭!炸城墙!”扈尔汉气急败坏地吼叫起来。 瞬间一片尖利的刺耳啸叫高速往云霄里钻去,随即又被马蹄声淹去,战场上空出现了黑压压的一块急速移动的黑云,向城墙的方向铺天盖地地射去。 一队士兵在箭云的掩护下,夹着炸药包飞身向城头扑去。 轰轰轰,炸药包响了,但不是在城墙边,而是在离城墙十几丈外被手榴弹给引爆了。 鏖战了两昼夜,西平堡依然在炮火硝烟里屹立着,城外已经横七竖八堆满了建州女真的尸体,护城河里,已经被血水染红了…… 但罗一贯知道,西平堡已经到最后的关头了,城墙被女真士兵冲撞得到处是洞,士兵伤亡过半,剩下的士兵也都人困马乏,站在那里就能睡下。手榴弹已经所剩无几,现在只能是用百姓献出的破被裹着炸药往下扔了。 幸亏城里的百姓没撤,现在使的炸药都是百姓临时赶制出来的,为了杀敌,百姓还用黄泥团成球,里面装上火药和碎石,到时候点着药捻,那泥球团团飞转,往敌人群里扎,一炸就是一大片。 罗一贯含着眼泪对副将黑云鹤说:“老黑,你带人保护乡亲们冲出去吧,西平堡守不住了,我是主将,我留下,与西平堡共存亡吧!” 黑云鹤看看衣衫破碎,眼睛血红的士兵和老乡,摇摇头说:“老罗,别说那话了!你看看外面的阵式,我们还能冲得出去吗?再说,咱们的将士肯在这时离开你吗?” “西平堡没有孬种,我们都留下,与西平堡共存亡!”士兵们和守城的百姓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 六万铁骑竟被一个小小的西平堡拖住了,努尔哈赤已经像头被激怒的豹子,在大帐里不停地转着圈,扈尔汉悄悄进来,对他低声说:“刚才统计了一下,死了三千人,伤了两千,损失太大了!” “上,继续上,炸开堡子者,赏银千两!”努尔哈赤狂喊起来,他从来都信奉金钱的力量。 重赏之下勇夫倍增,一批一批悍不畏死的英雄冲了上去,在箭云的掩护下,到第二天子夜,竟真的有几名士兵把炸药送到了城墙下。 轰轰轰!哗拉拉!城墙终于被炸塌了三丈多长的一个口子。 “上马,后金的勇士们冲啊!”扈尔汉兴奋地跃上马,带头向那撕开的口子冲去…… 密集的马蹄声瞬间响起,随即变成了轰鸣声,犹如奔雷一般,震撼着整个战场…… 大明的士兵立刻冲向了那被撕开的口子,两军相撞了,长矛入体的穿刺声,长箭撕破空气的呼啸声,战刀相击的清脆碰撞声,刀刃剁在**上的碎骨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战马激烈撞击的沉闷声,士兵的怒吼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发出一阵阵巨大的轰鸣! 罗一贯和参将黑云鹤各带着一支疲惫的部队从两面几乎同时堵住了那缺口,大明士兵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面对着鲜血四溅,血肉横飞,断肢残体在空中乱舞的残忍屠杀,一步不退,一个个双睛瞪圆,喷着怒火,咬着牙轮动着大刀…… 鏖战,建州女真军队人多的优势逐渐地显露出来了,大明西平堡的防线被撼动了,罗一贯的左眼中了流矢,他一把将箭拽了出来,挥手甩向扑来的一个敌兵,敌人倒了下去,胸膛上颤抖的箭上,还带着罗一贯的眼球…… 一声霹雳,撕开了夜空,万点星火,映红了天边,像千百面大鼓同时响起,像滚雷扫荡着残云,李信带领的大明虎豹军猛虎卫的铁骑终于赶到了,犀利的马刀在夜空里闪动…… 这是天启被孙承宗给点醒,临时决定派出的一支援军,虽然他不相信努酋会开辟两个战场,但他既是出于稳妥考虑,也是为了给李信和他的士兵一个锻炼的机会,才下令让远离西平堡近三百里地的虎豹军的猛虎卫的一万五千军队赶往西平堡。 部队走在路上,李信就接到了西平告危的急报,士兵们人不离鞍,马不停蹄终于在西平堡最危险的时刻,赶到了战场。 李信发现西平堡城头还飘扬着大明的旗帜,他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他大声地喊道:“弟兄们,咱们没来晚,西平还是咱大明的,弟兄们杀呀!为西平的兄弟报仇啊!” “为西平的兄弟报仇啊!”士兵们高喊着口号,催马向前扑去! 看见大明来了援军,努尔哈赤颧骨上的疤又开始抖动起来,他狂喊着:“扈尔汉,組铁桶阵,挡住他们!” 第十八章 浴血西平(七) 李信冷冷地看着面滚动而来的敌阵,对指挥长傅宗龙和军师陈良训两人说:“你俩各带两个营冲击大阵的两翼!张云翼,你们炮营给我集中火力炮轰敌阵的桶腰,把那面晃动的黄旗给我炸飞,把中军给我炸乱!我带队杀向敌人的中军!记住,一轮连弩射击后再用马刀!”天启给三个新军都设了个炮营,从澳门拉回的红夷大炮虽然各给了他们三门,但这次是远程奔袭,没有带来,不过他们手里的经过重新改造的虎蹲炮却装备了近百门,打起仗来,威力也是不小的。 轰轰轰!硝烟带着废铁渣子在敌阵中心开花了,那面黄旗被炸飞了,敌兵成扇面地被扫倒了,敌阵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炮击过后,李信一马当先,举起手里的连弩呼喊着:“杀呀!”带头向大阵冲去。 在组军的同时,天启组织力量对连弩进行了改造,现在一弩可以连续射出七支羽箭,射完后,只要拿出新的箭羽夹,往弓上一压就可以继续发射。在遂发枪不能满足需要前,士兵都已经装备上了这种连环弩,罗一贯杀伤努尔哈赤用的就是此弩。 猛虎卫的铁骑像决了堤的洪水,波涛汹涌,挟带着风雷,怒吼着卷向敌阵。瞬间,箭羽狂飞,杀声动地,扈尔汉的铁桶阵滚动不起来了,士兵不断地从马上栽下来,阵脚已经压不住了。 李信的三支快速飞奔的马队像三支钢刀楔进了敌阵中,立刻,马匹撞击声,马刀砍断骨骼的断裂声,敌兵的惊叫声,战马失去驾驭的唉鸣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震撼人心的死亡进行曲。 强悍的女真士兵第一次遇见如此剽悍的骑兵,面对这种鲜血四溅,血肉横飞,断肢残体在空中乱舞的残忍屠杀,他们的气势立即就被打了下去,经过了长时间攻城的厮杀,女真士兵们极度疲乏,已经难以直面承受这种血腥了,扈尔汉的铁桶成了箍起来的木桶,那道铁箍一断,桶就分崩离析了。 李信的队伍没有因为敌人的阻碍而减速,他们踩着女真士兵的躯体,依旧在狂奔,风卷残云,所向披靡,他们的身后,留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断肢残体,成百上千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惨叫、呻吟、很快就随着主人被马蹄碾成了肉泥而停止…… 扈尔汉在被铁砂扫得满身血迹斑斑之后,又抵挡了无数件兵器的砍杀,才发现自己陷进了可怕的死亡之地。李信军队的速度太快,他已经被裹进了四面是明军的阵势里,闪闪的马刀从四面八方逼向了自己。他到现在没有杀死一个敌人,因为他只能防守,大明士兵的马刀一刀接一刀地砍来,没有个中止,也不给他留下喘息的机会,他拿着长枪手忙脚乱地抵挡著,现在,他的身上已经被砍中了十几刀,脸上被铁渣子崩得鲜血淋漓,疼痛欲死。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士兵,大阵已经溃散了,他的士兵都在和明军苦战,他们已经无暇管他这位统帅了。 看着汹涌卷来的潮水,努尔哈赤惊呆了:大明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一支虎狼之师?他意识到,如果不能立即阻止敌军的前进速度,留给他们的就只有死亡了。他命令手下吹响了收缩军队的号角。他准备集中全部军队,与突然出现的这支狼军硬撼,逼迫其降下速度。 攻城的建州士兵接到撤退的号令,几乎都松了口气,刚才的鏖战已经让他们心理上就要崩溃了,大明士兵不顾生死的蛮冲硬拼已经把他们快折磨疯了!他们早就想掉头狂跑了,只是怕大汗派出的督战队的大刀才没跑,现在听到了号声,一个个像从鬼门关里得到放生一样,调头就狂跑,哪还有队形。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等着他们的是更大的杀戮! 天已经微明了,李信发现眼前的敌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凶悍,越来越没有了理智。他们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已经把身家性命全都压到了赌桌上。他立刻发出了收缩的号令,左右两支铁流开始向中间收拢,形成了一个铁拳,向努尔哈赤的中军砸去。 硬碰硬,两军重新冲撞在一起,傅宗龙的大枪上已经挂满了血浆和碎肉的残渣,现在挥动起来,已经成了吓人的魔杖!陈良训这个文官,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现在也已经成了杀人的狂魔,他的马刀抡得呼呼作响,嘴里发出早已不成人声的怪吼,不停地砍杀著身边的敌人。 李信满意地点了点头:“万岁说对了,没有刀头舔血的冲撞,是训练不出狼军的,没有血与火的考验,是检验不出将士的忠勇的,一介文官让万岁给训成了猛虎,还有什么敌人不被压倒呐?” ******** 罗一贯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黑云鹤看见他满脸的血迹,吃惊地喊:“将军,你的眼睛?” 罗一贯淡淡地说:“噢,杀敌用了!我们的援兵到了吧,快出城迎接去!” 黑云鹤忙喊:“医官,医官,快给罗将军包扎,将军,末将带人去接迎援兵去了!” 罗一贯现在头昏沉沉的,人几欲倒下,他强支撑着爬上战马:“我去吧,你带人马上把这口子堵上,上城拿箭支援一下……!” 可他的话没说完,人已经被黑云鹤抱了下来,被几个亲卫队的士兵给架进了军帐。 这一仗,守军已经找不到一位没受伤的士兵了,可剩下的人还是迅速站成了排,黑云鹤看看,现在还不足一千士兵了,他果断地分兵一半守城,自己带着五百人杀出了城门。 ******* 努尔哈赤的士兵用自杀性的阻击在损失了四千人多人之后终于奏效了,战场上大明铁军疯狂奔跑的速度开始慢慢地降了下来。建州女真的中军终于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线,彻底遏制住了大明铁骑的冲击。被挤在外围的建州女真士兵也已经凶狠的向这匹疯狂的野狼扑了上去。 敌人的左右两翼开始对明军轮番攻击了,李信军的伤亡突然剧增,李信听到了报警的号角声。那是自己人在告诉他两翼已经遭到敌人骑兵的冲击,李信知道,敌人有人数上的优势,时间一长,我军将面临毁灭性的崩溃。 李信突然看见城里冲出一支浑身带血的军队和数千拿着镢头大斧的百姓,他心里一颤,一把拽过旁边那面火红的大明帅旗。纵身跃立在马上,硕大的旗帜在风中呼啦拉的抖动着,在激烈的战场上显得异常的醒目。 旁边的傅宗龙惊呆了,他连喊危险的时间都没有,大吼一声,用尽所有力气,飞跃到李信的马上,把他手里的旗杆一把抢了过来,一手把李信往下一压,让他重新坐在了马上,自己挥动着宝剑,奋力拨打着敌人射来的箭矢,李信依然不顾身后的敌人,举刀高呼起来:“城里的援兵杀来了,弟兄们,杀呀!” 紧随其后的战士们看到了统帅的勇敢,无不士气大振,随之振臂高呼:“杀呀……” 大明士兵突然之间感觉到自己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热血在血管内沸腾,杀气在暴涨,震耳欲聋的杀声把战士们无穷无尽的力量全部激发了出来! 建州女真的军队终于顶不住大明军队的两面夹击,像潮水一样的退去了…… 第十九章 赫图阿拉(一) 上弦月在天边游荡到过半夜就钻进了群山里,黑漆漆的夜色里,一队三千多人的骑兵无声地穿过草原在急进。一匹枣红小马几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高大的铁青马,马上一位穿着黑衣黑裤的人压低声音轻喊了一句:“象升,等等我!” “嘘,你怎么不陪着你堂妹呀?” “那个肖逢春一直在那陪着她,我在那算什么?”军队里一般是不带女人的,但这次执行的任务特殊,他们要靠熊廷弼的侄女熊春花招揽在兀拉山当山大王的未婚夫关东大侠肖逢春。那肖逢春当年被努尔哈赤追杀,曾经得过春花父女的救助,是春花把他藏在山洞里,给他采药送饭,把他从死神那里救了过来,后来他收拢一帮义士,屯聚兀拉山,成了敢和努尔哈赤大军周旋的一方豪强。因为他手下有一帮能飞檐走壁的勇士,卢象升早就惦上了,这次接受任务,他第一个就想把肖逢春收到旗下。他正不知怎么能把肖逢春收为己用呐,自己的新婚妻子、熊廷弼的女儿熊春红告诉了堂妹和肖逢春的关系,他就请示了天启,带着化妆成男儿的熊春红和熊春花一起上了路。这熊氏二姊妹,大概受熊廷弼的影响,从小都习武,马上的刀枪箭戟拐子流星都使得出来,大有男儿的风范。这次长途偷袭和招安,两个人一直是个伴,现在已经把肖逢春招安过来了,春花就一直有肖逢春陪伴,熊春红就来找卢象升来了。 马队一过鸭绿江就人含钱,马衔棍,马蹄上绑了棉花包,晓住夜行,急走了三天,昨天又在青石岭收编了肖逢春的六百人,现在这三千六百人已经接近了后金的旧都赫图阿拉(现辽宁新宾县附近)。 大玉儿和哲哲看见的那片星海就是这支骑兵。八月五日在武英殿万岁召开的军事会议后,卢象升和江风被万岁召见,并一起进了晚膳,卢象升接受的就是奇袭后金后勤基地的任务。天启说:“最有力的防守就是进攻,努尔哈赤一直把粮草和兵器供应放在赫图阿拉,虽然现在已经迁都到界藩城,但后勤供给扔是留在赫图阿拉。只要抄了他的老家,他就嚣张不起来了!记住,只夺取和毁掉他的粮草和兵器,不要攻打内城,你们这点力量,是攻不下他的内城的!” 为了调动敌人,在他们偷渡鸭绿江后的第二天,,大明在朝鲜义洲的驻军胡守仁部突然虚张声势在江南集结,大有渡江北进之势,吓得努尔哈赤急忙调镶白旗的一个半固山的一万人到鸭绿江边防守,使赫图阿拉的守军只剩下阿济格半个固山的镶白旗骑兵的三千多人马,为卢象升的奔袭创造了条件。 身边传来了战马的喘息声,肖逢春骑马赶了上来,轻声说:“卢将军,那个女人已经,审查清楚了,是皇太极的女人哲哲的丫头,和皇太极偷情有了孕,她以为咱们是皇太极的兵马呐,就跟了来!将军看怎么发落?” “一个女人,先带着吧,我们袭击完赫图阿拉,就把她留那吧!” “是,末将遵命!现在赫图阿拉的鞑子兵已经都收缩进内城了,外面只有李永芳的两千多汉兵了,看来工匠营好破,就怕那内城的粮草难烧啊?” 卢象升笑了:“你放心,这次来,我们带来了四门虎蹲炮,万岁又给拨了三十发燃烧弹,我们还有火鸭可用,他内城自来就缺水,火一烧起来,就没个救了!后面的粮车组织的怎么样?” “你放心吧,我这六百人现在都成了马车夫,六百辆车,到灶突山才十几里地,来回几趟没问题,这二十库的粮食怎么也能运走不少,剩下的你再烧,这一带百姓日子紧着哩,这些粮,能救不少人啊!” “听你的,尽量运,让百姓自己去分吧,咱们得速战速撤,这里是后金的老窝,让他们缠上就坏了!” “工匠都是咱们汉人,我已经让人通知我大伯了,他是工匠营的老山参,有他出头,都能拉过来!把他们也带走吧!” 卢象升笑了:“你小子竟道道,好,也听你的!” 多尔衮的一奶同胞兄弟阿济格一直和李永芳留守在赫图阿拉为后金军队筹备粮饷,监造兵械。努尔哈赤的军事会议之后,他就致力于和李永芳监造大将军炮,因为有图纸,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还是终于造出了三门大将军炮,这天他正要带人去试炮,接到了多尔衮派来的鞑子兵带来的书信,信里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不要参加试炮,他虽然大惑不解,但小弟弟毕竟是好心,也就借口内城空虚,把两千鞑子兵都调进了有高大城墙的内城,把外城守卫和试炮的任务交给了李永芳和他的二千多汉兵。 李永芳什么也没说,把人员重新做了调整,派出了一千三百士兵守卫那二十个大粮仓。他知道那仓库的分量,自己是汉人,不出事便罢,出了事儿,拿来开刀的只能是自己,决不会是阿济格。 赫图阿拉外城没有什么城墙,而且离离拉拉有十来里地都是铁匠炉和化铁炉,而且几乎都是一家一家的忙着打铁、炼铁。远远看去,红光罩地,紫雾升腾。 努尔哈赤在经营建州时就注重兵器的打造,也陆续招揽了一批优良的工匠,现在赫图阿拉每年兵器和农具的出口也给他换回不少粮食和布匹,成了后金的一大重要经济来源。 紧挨着城边,有一家最大的铁匠铺,现在那小炼铁炉正要出铁,一位须发皆白、长裤短衫的老人看看炉里的亮度,大喝道:“出铁,阿铁,铸铁块!” 一位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看着老爹不解地说:“爹,现在缺铸箭头的材料啊!” 老人不理他,仍是喝道:“铸铁块!” 小伙子无奈,指挥人清理出通往铸铁块砂模的铁水的流道,然后打开炼铁炉的出铁口,炽热的铁水流进了砂模里。老人点了点头,回头看见一位年轻的女人站在他的身边,轻声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爹,我们真要走?” “嗯!小三子,去告诉大家,把火都熄了!官府要问就说明天是我们祖师的寿诞日,都要熄火停炉!还要到北山去磕头许愿!” 憨直的小伙子急忙说:“爹,年初不是祭祀过吗?祖师爷一年过几次寿诞啊?” 女人掐了他一把:“笨蛋!傻的像个铁疙瘩!” 第二十章 赫图阿拉(二) “老东西,怎么都停炉了?前面要打仗了,大汗等着要箭矢呐!”一位肥胖的后金官员离着老人还有二十多步远就喊上了。 “没办法呀,我们吃这碗饭的,别的可以不敬,祖师爷不可不敬,明天是我们祖师爷的寿诞日,我们各家老少半夜就得套上大车赶到北山,要不然明年一年也别想顺当了,萨官人要的兵器就没法完成了!” “别忘了,你们的质子可还在我们那里,你要是敢玩鬼,我头一个就拿他们开刀!”胖子恶狠狠地说。 “萨官人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各家的那些孩子今年都到十岁了,按我们的规矩该学打铁了!萨官人是不是该把他们放回来了,要不然几年以后可就没人给大汗打造兵器了!” “***,你可会想,你们这些汉狗,没点抓手还不都得跑光了?放他们行,拿小的换,没小的,把女人送去!”说完,嘎嘎嘎地发出一阵淫笑。 “你……”小伙子冲上来要揍他,被女人给拉住了,女人梳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笑着走上来:“萨大人,那三个女人是不是还伺候不了你啊,你看看我怎么样?” 胖子看看女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赫图阿拉的一朵花,咱家怕没那个福份,你要是来了,我把别的女人都赶走,天天只搂着你!” “那是你的条件,我也得提一个,你把所有的孩子现在就放回家,我明天早上就去找你,怎么样?”女人制止了丈夫的冲动,笑着说。 “嘿嘿,耍我呐?放人?我可不敢,阿济格要知道,还不得把我脑袋扭下来,没脑袋了,你再漂亮我也看不着了,得了,我就是这么个命,还是陪着那几个女人玩吧,他们起码没你那条件!”胖大人转身迈着碎步走了。 看着那胖子的背影,女人抿着嘴笑了:“姑奶奶去了,零刀子割了你!”说完扯着丈夫进了屋里。 “你跟他说那话干啥?他真答应你还能去是咋的?” 女人笑道:“用不了到明天,他那脑袋就被你肖大哥给宁下来了,你当我真要去陪他?烧死他!唉,福生他们怎么办?逢春说是先把他们救出来,虽然阿济格带人撤进内城了,可那李永芳还在外城,孩子们都让他们圈在那仓库中间的小楼里,他那七百狗熊兵把仓库围了个水泄不通,逢春怎么进去救孩子?” “瞎操心了不是,逢春是什么人,天下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不是咱们在这让他们扣住了,他早进内城把努尔哈赤宰了!他答应的事儿,错不了!” ******* 肖逢春现在还真的让那三百多孩子给难住了,李永芳一接手仓库的保卫,就把士兵分成两组,三百五十人一组,绕着仓库不停地巡逻,别说是大活人啊,就是苍蝇想飞进去也难啊!可孩子不救出来,工匠们怎么走?不救出孩子们,又怎么去夺得那一排排仓库? “风大物燥,小心火烛!”巡逻队的领队敲着梆子,扯着嗓子喊着,春花听见倒抿嘴绽开了笑颜:“哥,你愁什么,一会儿春红姐就会放火鸭吸引他们的,咱们做好进去救出孩子的准备就行了!” 她的话刚说完,远处的一座仓库突然起了火,巡逻的士兵呼叫着向起火地点扑去,给肖逢春让开了道路。肖逢春立刻带着他的百十人飞进了那座小楼。 那位萨大人把三百名人质和伺候孩子的女人放在二楼上,他带着一百名女真士兵就守在楼下,见外面乱哄哄的,他立刻下令:“准是那帮汉人反了,快关上大门,不能让这帮小崽子跑了,他们一跑,咱们谁也活不了啦!实在不行,咱们一人抓一个,拿刀架他脖子上,他们就不敢把咱们怎么样,只要撤进内城就不要紧了,四贝勒会派兵来救咱们的!” 他这一说,几个机灵的士兵立刻就向楼上跑,但人马上就顺着楼梯滚了下来。 “操,慌什么,人还没来呐,走个楼梯还滚下来,你还能干什么?”萨大人嘟囔着向楼梯走来,到跟前才发现,那滚梯的士兵竟在脖子上有个血窟窿,血正咕嘟咕嘟往外冒。 “啊!楼上有反贼了!快往上冲啊!”萨大人扯着驴嗓子喊了起来。楼下的女真士兵立刻抄起武器向楼梯糊来。 肖逢春带着的十几名士兵堵住了二楼的楼梯口,上来一个赏一剑,倒也轻松,反是往下传孩子的,倒紧张起来,那孩子不认识来人,又哭又叫不肯让肖逢春的人碰,那些看护孩子的老人,也拿着菜刀,挡在孩子前面不让士兵靠近。幸亏春花机灵,扯着肖逢春喊:“福生,福生,你看看,这不是你二叔吗?他是带我们来救你们的,现在家里的车马都套好了,要回咱山东老家去!我们是来接你们的!” 肖逢春看见里面的一位孩子,急忙叫到:“福生,你还愣什么,快来找叔叔,我们是救你们回家的!” 屋里静了半天,突然,那个福生哇地一声哭着朝肖逢春扑了过来:“二叔,你怎么才来呀,他们天天打我!” 这一下,屋里人的敌意瞬间消失了,春花马上开始组织人往楼下解救孩子。刚从窗户往下传送了两个孩子,就被一楼的人发现了,他们一面用弓箭封锁了窗下,一面开始强攻二楼。肖逢春和他的伙伴以逸待劳,隐蔽在楼梯的侧翼,上来一人杀一人,仅一炷香的时间,竟连毙了二十多人。 萨大人现在有点吃不住劲了,这么连续攻杀,自己占在下风头,只有送命的份,这样下去,人都死光了,也赶不走毛贼呀?他现在还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想把孩子抢走,肯定是那帮汉人。他想了想,不让人再往上攻了:你躲在楼道旁边杀人,我上不去,我躲在楼道边上,你也下不来,咱们就这么靠下去,等阿济格王子带人来了,你一个也跑不了! 双方僵持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萨大人的主意又来了:“你想救孩子,我就在下面放把火,我让你顾头顾不了腚!” 想到这,他立刻让人把楼里的易燃物都堆在楼梯口,把几根火把往上一扔,立刻烈火浓烟一齐向楼上卷来…… 第二十一章 赫图阿拉(三) 上弦月在浓云里穿行着,把赫图阿拉的山谷涂抹得时明时暗。在幽深的山谷里,一群人正打着火把在忙碌著。 “怎么样?炮药填充好了吗?”问话的人是李永芳。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阿济格带人撤进了内城,给他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也使他格外地伤心,一种被人给甩了的感觉让他挥之不去。本来今天的试炮,他阿济格是最上心的了,可自从小王子多尔衮来了封急信,阿济格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弯,不但自己不参加了,竟连他的兵也一个不派了,这使李永芳心里凉了半截。 他想暂时不试炮了,可大汗催的挺急,他让人对着李小芳弄来的图纸把大跑重新检查了一遍,没毛病,可以说纹丝都不差,他摸着油黑铮亮的炮筒子,心里暖暖的,这毕竟是他带人没日没夜的忙了几十天才赶出来的心血呀!试,他们不参加,我自己带人试!反正这是我们的心血,跟他们也没关系,何必请他们来添美! 他带人来到了城东北的山谷里,看着人们架上了炮,填充上炮药,准备试放大将军炮了。突然,他看见山那边升起一丝烟火,他的心一阵颤抖:“仓库方向。是仓库方向,那里怎么会起火呐?风干物燥,是不是这帮小子又抽烟惹祸了?他等不了啦,急忙说:“你们快试,家里好像不太对劲儿,我得回去看看!试完了你们把炮拉回去,这可是咱们的宝贝啊!”说完,他骑上马,打马朝山口外跑去。 轰轰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得刚跑到山口边的李永芳的耳鼓都要破碎了,呼一下,他被强大的气浪掀下马来,摔在了草地上。 半天,他才爬了起来:“怎么这么大的声音啊,这还不得把士兵耳朵都震聋了呀!得改,这不改哪行!”他嘟囔着站了起来,朝刚才试验的地方看去,立刻他吓得呆在了那里:刚才试验的场地已经炸出了一个大坑,那些试验的人都消失了,剩下的是四周草地上散扔的血肉和胳膊大腿。 图纸,肯定是图纸有问题!这个该死的小芳,从哪弄来的图纸,差点要了你爹的命啊!四十多工人,十匹拉炮的马,和那大炮一起飞上天了,大炮的爆炸,把旁边存放的准备试验的炮药也引爆了,炸得那里一片狼籍!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起城里的仓库,支撑着想站起来,可那腿就是不好使,两条腿软的像面条,怎么也使不上劲儿了,他瘫在那里,砸着自己的大腿:“怎么了,难道就这么瘫了?” ******* 刚才外城的火,阿济格已经看见了,他刚想带兵冲出来,就被他的母亲----努尔哈赤的大妃乌拉那拉氏阿巴亥给叫住了:“别开城门,马上带兵上城楼去,不像是跑火,是大明来人了!跑火只能是底部起火,不可能从上面先烧!今天我们娘俩遇到槛了,能不能过去,就在你能不能守住内城了!” 阿济格火冲冲地说:“大明那些软蛋兵,我带人出去就收拾了,怕他干什么?” “胡说,看你父汗胜了几仗你就糊涂了?大明是天朝大国,什么能人没有?蒙元那么厉害都能让他们给推翻,我们算什么?这几年你父汗是占了他们上昏下愚的便宜才侥幸赢了几次!这伙人能绕过我们的军队摸到这里,那头头就不能是简单的人物,你怕是斗不过他,跟那熊廷弼学一手吧,死守城池,或许可以拣得我们娘几个的命!” 阿济格虽然卤莽,但为人最孝,听了母亲的话,带人上了内城的城墙。刚登上箭楼,他就暗暗吃了一惊,他看见飞驰而来的马队,竟一色是黑衣黑裤的骑兵,他们挥动着马刀,追撵砍杀着李永芳的残兵,远处那二十个大库已经完全落进了大明士兵之手。 “弓上弦,刀出鞘,准备杀敌!”他发出了命令。他后悔刚才没把战马带进内城,现在他的镶白旗的半个固山的士兵,没了战马,杀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只有死守内城一条路了。内城的城墙是母亲乌拉那拉氏阿巴亥带人修的,既高大又厚实,为此父汗曾笑母亲:“马上就搬到界藩了,你修它干什么?” 乌拉那拉氏阿巴亥瞪了一眼努尔哈赤:“你们今天屠城,明天烧村的,你寻思他们都是绵羊啊?哪天逼急了,他们起来了,没个结实的窝还行了?” 内城修好了,她亲自点名,只让努尔哈赤的内眷和亲族搬了进来,而且城里备有充足的粮食,备有使不完的弓箭和滚木擂石。女人的小心谨慎,使阿济格的三千守城士兵不乏武器,也使卢象升望城兴叹:“不要攻城,炮轰他的那十座粮库就可以了!把他们堵在里面,看他们怎么救火!” 现在春红和春花已经把三百孩子都送回了工匠家里,并且正帮肖老大组织一家家的工匠开始有条不紊地拉着工具、粮食、精铁向城外撤退。车轮辘辘,马蹄踏踏,但却没一人说话,都在暗夜里默默地忙着。因为怕引来内城的飞箭,现在外城没一丝火亮,一辆辆车紧紧地衔接着向城外移动,怕孩子哭,女人把自己的奶头轮流地塞进孩子的嘴里,男人牵着马在地上小跑着,按路边士兵的手势向前急进。 大路上,滚滚流动的车流有出城的,有进城的,川流不息。 肖逢春是在饥饿中长大的,知道粮食对百姓的重要,他坚持要把粮食多拉走一些,现在他的士兵和百姓都在紧张地往三百多挂车上抢装着粮食,旁边的地上已经堆满了引火物,剩下的就要付之一炬了! 卢象升没有催他,只是登上了一所房顶,指挥着士兵东一炮,西一炮往内城打炮,大了几颗燃烧弹之后,他就轰城里的王府,王府轰过了,他就轰城里士兵集中的地方,反正是不让女真人好受了! 春红就趴在他的旁边,低声说:“撤吧,他们都出城了!别让狗咬住我们!” 卢象升笑着说:“你说错了,在这多轰一会儿,让车队走的远一点,才不会让狗咬住!现在他们摸不清我们来的兵力,得好好用一用!” 第二十二章 赫图阿拉(四) 八月十三日寅牌,东方刚刚冒红,雪梅就端着一盘点心和一杯牛奶走进了天启的大帐。 天启现在住在黑山上的祖大寿的军营里。他在这里,为努尔哈赤张开了一张网,在金州附近也撒下了一张网,他在等待着努酋进网。他要靠这一仗振奋民气,鼎定辽东局势,为大明争取较长一段的和平建设时间。 现在,天启帝从前天傍晚就一直坐在大帐的几案前,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夜了,他还紧盯着那几案上的地图。分兵四处,他确实有点冒险,特别是卢象升和江风那两路,长途跋涉,能不能被努酋发现,虽然是让他们从葫芦岛登舟经海上绕到鸭绿江南岸潜行的,但大队人马出击,只要有一点差头,都会陷于灭顶之灾!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这一点他很清楚,但长途奔袭,隐秘程度太关键了,那么多的人,又是在敌占区内,哪怕一点疏忽,都是毁灭的灾难啊!还有罗一贯那里,能不能顶住努酋的轮番冲击?李信的马队能不能及时赶到,能不能狠砸一把努酋?他们现在撤没撤出西平堡?虽然新军训练了两个来月,但一支虎狼之师决不是训练出来的,要靠在战场上的厮杀,靠刀头上舔血!不让新军经历这么一场磨练,是培养不出一支所向无敌的铁军的!他还担心江风那一仗能否奏效,努酋走的是连环计,如果让他一步得手,必然会动摇我们的军心,也会使我们两翼不稳,功亏一馈呀! 雪梅轻轻地吹熄了蜡烛,把点心放在了几案上:“万岁,刚才李信将军来了邸报,他们已经冲开了努尔哈赤的围城,把罗一贯他们都救了出来,已经按万岁的部署撤进了牵马岭。” 天启一拍几案:“好,我们已经有七分的胜算了!” “万岁,您吃点东西吧,从前天到现在,您还什么没吃呐!”天启刚想说不吃,看着雪梅那关爱的眼神,拿起了一块点心,慢慢地咀嚼起来,雪梅笑了笑,默默地走了出去,等她回来,天启已经吃了两块点心,喝完了牛奶。看见雪梅回来,他问:“还没有那两地的信吗?”雪梅点了点头,他闭上了眼睛,把头靠在椅背上。 突然,大帐外传来了海东青的叫声,他浑身一振,跳了起来:“快,是江风来信了!” 雪梅急跑出去,片刻抱着硕大的海东青进了大帐,一面把一袋信囊交给天启,一面拿出小鱼和鲜虾、淡水,给那海东青,看着它狼吞虎咽地吃着,她甜甜地笑了,喜爱地抚摩著它那俊美的羽毛。 天启把信接过来,放到几案上,不用看,他也知道江风报告的是什么,只要海东青回来,他就知道江风得手了。他松了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在等,等那金雕带来的消息,那才是他最关心的,断掉努酋的粮道,砸烂他的工匠营,是战胜努酋的大步骤,这招要是得手了,从经济上就可以制敌于困境! 雪梅知道他没有睡,知道他在等卢象升的消息。她也在焦急地等着熊廷弼家春红那个金雕传回的消息。她轻轻地走出了大帐,见小代子和小桂子都在帐外盘桓,就低声说:“还没有卢象升将军的消息?” 小桂子说:“刚才祖总兵说有他们过鸭绿江时的消息,按行军速度现在都应该到赫图阿拉了!” “那都不关紧要,关键是在赫图阿拉附近,那里是建州的老巢,那么多的人,万一惊动了他们,我们就偷袭不成了!”她真的很担心,看着天启那焦急等待的样子,她很心疼! “你放心,卢将军得万岁亲传,自会临机谋断,不会有大事的!只是在我们这里的那帮观摩团听说周围已经都是努尔哈赤的大军,有的惊得连饭都不敢吃了,那位前兵部尚书张鹤鸣一个劲儿骂王化贞把他害苦了!”小桂子想把话岔开,排解一下大家焦急的心情。 正在这时,祖大寿匆匆走来了:“雪梅姑娘,万岁是不是还没休息?” 雪梅忧虑地说:“没卢将军那边的消息,万岁睡不着啊!你那里怎么样?” “网是张开了,就不知道那兔子进不进来了!”祖大寿不无担心地说。 “万岁说关键看金州那边的戏唱的好坏了,那边请君入瓮的戏唱好了,他们这边才会高高兴兴地钻进你的大网!”雪梅说。 “就怕袁总兵沉不住气呀!万岁让他屡战屡败,他新带兵,这窝囊气怕受不了啊!”祖大寿叹息一声说。 “将军小看他了,万岁说他是位有大志向的人,不会拘泥于一战一仗之得失,你看着吧,万岁说他肯定会让皇太极付出大的代价的!”雪梅安慰地说。 “万岁知人善任,末将倒也心服口服,那我就踏踏实实地等吧!这次火烧鞑子,但愿能烧上个大个的!” “那倒未必了,万岁说努酋在这边极可能是佯攻,他的主力,可能还在西平堡!你这,仅有一少半的可能!”小桂子说。 “那就可以了,我这宝就押他这一少半的可能上了!孙公公,万岁乃大明的希望,你们可千万别让他再往前走了,我们的大网那里,既不准动烟火,也不准说话,更不准放鹰收雕的,万岁还是安稳的在这里等臣的捷报吧!”他可怕万岁一高兴再干到他的前沿阵地,熊廷弼已经给他下了死令,一定要保护好万岁的安危,千万不能让万岁受到惊吓。他得落实好熊廷弼督军的指示,自己可担不起万岁受惊吓的责任! 雪梅笑了:“万岁要去,谁能挡得住?不过,刚才将军那几句话我记住了,我就说怕引起后金士兵注意,我们只能在这里等那送信的金雕了!” 祖大寿匆匆走了,那大网可离不开他,虽然金州没动,额亦都不可能冒进,但军无常形,他得绷紧弦才行! 雪梅依然看着渐渐蔚蓝的天空,突然,她惊喜地低声说:“看,春红的金雕来了,卢将军得手了!” 果然,天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黑点渐渐放大了,近了,人们都已经看清,是一只大雕。 她打了声呼啸,那雕像箭一样直直朝她扎了下来,直到离她还有三五丈远,才张开翅膀,把身体慢慢地落在了她的肩上,兴奋地嘎嘎叫了两声。 她刚要带着雕走进大帐,天启已经几步蹿了出来:“快给我看看,卢象升说了什么?” 雪梅从雕腿上拿下锦囊,取出书信递给天启,天启把手一背,看着远处的山峦说:“念!” 雪梅娇嗔地笑道:“万岁心里有底儿了!” 第二十三章 赫图阿拉(五) 天已经大亮了,赫图阿拉外城的车队已经全转移走了,肖逢春按卢象升的布置开始炸那些运不走的粮仓了,二十座粮仓像二十根大蜡燃烧起来了,轰轰轰,炼铁炉都炸飞了,但卢象升还没有走意,只下了道命令:“节省火药,前边还得有好戏呐!” 大批的虎蹲炮都撤走了,只剩下两门炮,继续轰鸣著,一团团大火球在内城的箭楼上开了花,箭楼塌了,城门被轰开了个大缺口,阿巴亥急忙指挥人扛着木头和成袋的砂石堵在了城门口。城门口堵得像小山一样,大明军队进不去了,可他的士兵也别想出来了。 “把留下来的那几枚燃烧弹赏给他们,拣草房密的地方打,给他放把大火!” 看着熊熊的大火,阿济格急忙下令救火,可内城只有几口御井,辘轳忙飞了,也打不上几桶水,救火,别想了! 都说火借风势,风助火燃,但没有风,那燃烧的大火也借来了风,风呼呼山响,大火烧得噼啪乱蹦,火星四处飞溅,向内城的楼台殿阁扑去。 阿济格吓得手足无措地直蹦高:“妈的,哪来这么个南蛮子,打仗就打仗吧,怎么放起火来了!这人可够损的了!冲出去吧,把城门口堵的东西搬开,不冲出去都得烧死!” 乌拉那拉氏阿巴亥带着人跑来了,看看大火,气得煽了儿子一巴掌,然后下令:“撤离火场,专扑飞出来的火星,不让他们漫延就可以了!你马上到城门那里指挥去,不能放明军进来!” 阿济格急忙去了城门前,见卢象升的军队根本不往近处来,只是东一炮,西一炮地往城里放火,弄得内城到处是浓烟烈火,到处是救火的人。 幸亏阿巴亥严厉,连杀了两个吓得退缩的士兵,自己又带头救火,才没让大火在内城里蔓延。待明军悄然撤走,界藩的援军赶来,内城里的人已经都是满身黑灰,满脸硝烟了。 阿济格见援军来了,带着兵就要追击,被阿巴亥臭骂了一顿:“你怎么光用拳头指挥军队啊?不会长长脑子,他们来那么大批的人搬运粮食和工匠营的人,没有大部队在后面做后盾能行吗?你这点军队扑上去,是找死啊,还是去打仗啊?马上组织扑火,看看还能不能抢救出点粮食,这么多人,没有吃的,士兵怎么打仗?” ******** 金州那里,皇太极的偷袭已经变成明战了,队伍一过城子疃就被两千大明的轻骑兵给咬上了,双方叮当了一气,明军仓皇逃窜了。可部队刚一扎营,还没等埋锅造饭,明军虎蹲炮的炮弹又砸在了他军队的大营里。他只得带一支骑兵去追击敌人,刚接上手,明军又仓皇逃蹿了。 追了半天,连明军的影子也找不到了,皇太极才带人重新回到了营房,可没等吃上饭,炮弹又飞进了军营…… 骚扰皇太极的是袁崇焕的从东莞招来的南蛮子兵,而领兵作战的正是瘦小的袁崇焕。他接受的任务就是在大和尚山里设伏吃掉皇太极,而要让这头驴心甘情愿地钻进为他设计的汤锅里,那就得牵好这头倔驴,让他火起来,躁起来,蹦起来。为此,就得不停地捅他的痒处、疼处! 怕袁崇焕没那分耐心,天启专门和他谈了半天,最后把袁崇焕说乐了:“万岁,您是不是担心臣受不了那窝囊气呀?臣明白,万岁使的是关云长的拖刀计,是先麻痹他,让他把我们当成废物兵,豆腐渣兵,把他拖垮累熊再宰他,这样的妙计,臣再不执行,那不也太愚笨了!万岁放心,臣一定把他牵进大和尚山里,把他舒舒服服地送进汤锅里!” 天启一拍他的肩膀:“好,袁将军既然明白了朕的意图,朕就不多说了,朕就等着爱卿的捷报了!牵的时间多长,朕的意思是越长越好,牵得他筋疲力尽,牵得他火冒三丈,牵得他和努尔哈赤认为大局已定,让努酋在这里忍不住要动手了,那时你再开刀!是剥皮,还是剔骨,是红烧还是硬闷,那就是你的事儿了!” 袁崇焕一连牵了他三天,见那皇太极已经渐渐入道了,开始不顾一切地疯狂地追击了,接到万岁的通知:“可以领进汤锅了!”他才意犹未尽地在亮甲店猛砸了皇太极一顿,把手里带的炮弹都照顾了四贝勒,然后被皇太极的军队追得仓皇逃进了大和尚山里,静等着瞎驴撞槽来了。 ****** 皇太极现在真的火冒三丈了,连续三天,他几乎没有合眼,每次都是刚躺下来,那炮弹就砸进他的大营,他带人追上去,人家却逃之夭夭。两天前,他就接到了乌玛特的飞鸽传书,,上面写道:“熊廷弼和袁南蛮子已经设计擒您父子,速撤!”他厌恶地把信往案子上一扔骂道:“妈的,把她弄死好了,不知道深浅,还来管爷的事儿了,爷不就是拿你泄泄火吗?什么肚子大了,什么要跟爷一辈子了,毛病!今天又来多嘴多舌,回去一定把她摁井里去,少听这份聒噪!” 追,照追不误,小女人的话不可信,大丈夫听个丫头的话,丢人!他给努尔哈赤传去了一书:“袁崇焕军已经出城,儿臣正设网围歼!” 但他还是留了心:“是***有点不对,这小子打了就跑,一对阵就蹿,是***像在琢磨爷呐!”但他那刚愎的性格使他没有停下来多想,更使他没办法忍受那南蛮子的气。追,不追得他丢魂丧胆,爷决不收兵!打金州也是为了消灭汉狗,爷把这伙贼兵吃掉也是消灭汉狗,父汗那没毛病! 这天袁崇焕来个大比拼,砸得他的两个固山、六个牛录上了西天,砸得他的十个马弁死了仨,一把砸掉他八百多精兵,气得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这王八气再忍,还***是人了?追!追到天边也得追上这小子,今天不杀了这帮南蛮子,我就不是皇太极了! 他跃上马,带着五千轻骑在前面没命地追去,终于在大和尚山口,追上了他们的影子,看见前面那伙人正在仓皇钻进山谷里,他一挥手喊道:“娃儿们,追上去,杀一个一两黄金,杀十个赏一个汉奴!” 第二十四章 围猎擒努(一) 努尔哈赤的军队在平洋桥堡进行了重新整顿,扈尔汉是在最后一刻被努尔哈赤带兵给救出来的,由于都是皮肉伤,他上了些药就可是自己爬上马了。这一仗,他们的的六万人马,损失了近万人,八个固山,好容易拼凑出六个半固山,又补充了一些将领,才决定继续向西平堡进发,可赶到西平堡一看,那里已经是人去城空了,大明的军民,不知撤到了哪里。他就这么不再费一兵一卒的夺得了西平堡,进攻广宁的大门为他敞开了。 几天无雨,一过西平堡就是干硬的陆地,小儿子多铎高兴地打马跑了一圈,勒马站在努尔哈赤面前说:“父汗,天助我后金成功,往年这里一片汪洋,今天见咱们要征明,竟连地都干了!太好了,我后金的勇士可以横冲直撞了!”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起来,可他笑到半截突然停下了:“水泽干涸,是天助还是人为?”他心里开始划魂了! 说是天助,似不可能,今年的雨水不比往年小,而且就在前两天,雨还不大不小的连绵不断的时候,牛庄到广宁的水泽却开始花花达达的露出了地面,显然不是天雨小了。说是人为,也不太可能,在关外有这么大力量的一是我努尔哈赤,二是那个熊廷弼,辽河上游现在还不在我的手里控制着,我没法去人为,熊廷弼知道我要进攻广宁,决不会给我提供方便!那水怎么会奇怪地干涸呢?那茫茫大水到哪里去了?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他回头问侍臣鲁斯曼:“熊廷弼有没有较大的引水灌田的工程?” “有,他们在上游把辽河截断了,憋着水往西南流去,要浇灌他们的屯田,听说还要在那里种水稻呐!东北种水稻,我看他是在做梦呐!”鲁斯曼急忙回答。 “哦!”努尔哈赤轻吟了一声,长长地吐了口气:“灌田,怪不得水量会少呐!看来不是天助,是他熊廷弼助我捉他呀!我后金长的是马队,大水漫川,我的马队有劲儿使不出来,他竟给我把水引走了,看来也是个糊涂将军啊!”他暗暗地笑了笑,颧骨上的疤痕跳动了几下,渐渐平静下来,剩下一张呆板的脸。他又陷进了沉思:“我军围城,他岂能不知,怎么还给我铁骑提供这样的方便呐?是愚还是智?是用计还是疏忽?更何况现在已经把谷子都收干净了,还灌个屁田!那么他们憋水究竟要干什么?这就不能不让人犯疑啊!如果是用计,那就是说,他的水根本没有往农田里送,而是给我留着呐,等我大军一到广宁城下,他就掘开河堤,来个三国关云长的水淹七军! 想到这里,他浑身开始冒出冷汗了,真要是那样,我后金就被他熊廷弼给灭了!好狠的一步大棋啊! 可他静下心来,又把自己的想法全否定了:“不,这是不可能的!这么大的面积,他得多少水才能淹了,上游哪有这么个地方存下这么多的水啊?想淹我,那还不是杯水车薪啊?” 他暗暗地笑了:“到底是老了,胆小的可怜了,怎么会想到被水淹呐?额亦都就在上游,那么大的动静,他岂能不知道?唉,人老了,智谋多了,可胆子也磨小了,没那股豪气了! 他下令返回西平堡,他不是怕熊廷弼的水淹七军,而是想看看熊廷弼的动静,看看他怎么下手!他知道,熊廷弼决不会在那里束手就擒的,他肯定也是想着对策!他要等他的动作露出来再走下一步,他要赢他的下一步! 额亦都的军队接到了大汗让就地隐蔽待命的命令,命令说,如果没有新的命令,他们可在申牌后再向前推进。现在额亦都的部队里一半,外一半的停在山口那里,额亦都一面命令埋锅造饭时小心火烛,一面嘟囔道:“什么毛病,让我们在这草深风大的地方宿营,真要跑了火,还不得吃烤人肉啊?大汗这仗怎么打的,怎么一点豪气也没了?像个娘们儿!是不是皇太极那里有什么变化?” 努尔哈赤确实是在等皇太极那边的消息,不过他不是等皇太极的信,而是等他安排在皇太极身边的秘探的消息。 祖大寿见额亦都停下来了,吓得汗都出来了:“妈的,是不是暴露目标了?这要把他们吓回去,万岁的猎奴大计岂不要落空了?” 他仔细的把布防的军队重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当的地方,可他们为什么不进了呢?他来到万岁的大帐,见雪梅正在帐外等着什么,就问:“雪梅姑娘,万岁起来了吗?” 雪梅看见是他,笑了笑说:“万岁根本没睡,一直等着熊部堂那边的消息,努酋看来也在等着什么消息,让他进套,看来也确实不容易啊!” “那是成了精的老狐狸,鬼点子特别多,成天想算计别人的手,那么容易进套啊?”天启一面从大帐里出来,一面说。 “万岁,额亦都的军队停在山口了!”祖大寿跪下问安后马上说道。 “几处都停下来了,老狐狸在怀疑为什么水泽无水了!看来,水淹七军也不是那么好淹的!哎,那个蒋干你怎么处理了?”天启笑着说。 “孙得功和李小芳一起便宜了我的一帮狼狗,肉倒挺肥的,就是没管饱!万岁,现在怎么办?他们要跑就坏了!”祖大寿担心地说。 “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再等等吧!我现在担心的是袁崇焕那里,皇太极要是不进大和尚山,金州的压力就太大了!现在我们的主力都在山里埋伏,他要是绕过去直逼金州,我们的防守力量可就太单薄了!”天启不无担心地说。 雪梅说:“袁将军的邸报里说了,做了适当安排!” “皇太极很会打仗,就怕他闪电突袭金州啊!”天启说。 “他们怎么传递的命令,几处兵马能一齐停下来?”祖大寿不解地问。 “飞鸽,他们早就训练飞鸽传书了,那东西快,但也容易截住,因为鸽子飞的低!”张嫣说。 祖大寿马上说:“万岁,臣得回去安排一下,派人绕到他们后面,看见鸽子就给他射下来,不能让他们传来传去的了!” 天启笑了:“也是个办法,我估计下一封书信就该让他们撤军了!” 祖大寿立刻说:“那就更得给他们截住了!” 第二十五章 围猎擒努(二) 努尔哈赤本来对河对岸的大水渐渐小是不以为然的,他一直认为是天助后金,但经多铎嘴里一说,他才发觉情况不对头了。天助后金,可雨并没少下呀,下的那雨上哪去了?流走了?也并没看见多流走多少啊!如果不和往年比较,可能想不到这个问题,和往年一比,就看出这里的问题了! “你说,为什么这里会没水?”他拽住一个卫兵问道。 “因为……,因为……大汗,因为水都上别的地方去了!”那卫士吓的浑身颤抖,嗑嗑巴巴的半天才说出来。 “上别地方去了!上别地方去了?不往河里走,他能上哪去?”努尔哈赤厉声说。 “山沟子……里,上游的山沟子……多,那里多少水……都……能存下!” “那还能放出来吗?” “能,那边地势高,只要想放,水就出来!”那士兵现在已经豁出去了,说的反倒流利了。 “好,回答的好!你到后面去领五十两银子!”那士兵愣了一下,磕了个头走了,但那汗已经把衣衫都湿透了。 努尔哈赤重新转了起来:“对,他们把水憋住了,等我一进到广宁城下,他们就掘开水坝,我就是水里的死鬼了!是这么回事儿,他们走的绝对是这么一步棋!他们三千人都不肯放弃西平堡,来了一万多人的援军,反倒把西平堡扔给了我,这里就有鬼!”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世界上从来没人送给你便宜的事儿,天助?凭什么?凭我们杀了那么多的汉人?凭我们打败了大明的军队?可现在才哪到哪呀?鹿死谁手,现在怎么能看得出来?就是我们把关外都占了,跟大明那两京一十三省比,也是天地相差呀! 他转了半天,站在大地图前看了又看,还是觉得自己的三步走应该没有问题,那熊廷弼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三步呢?是内奸,还是出来能人了?他捋不出个头绪来。 终于等来了金州送来的谍报,谍报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到是涉及皇太极玩女人那方面,有点有用的东西。 皇太极又让人从科尔沁抓回个女人,说不但人漂亮,还是个身价颇高的郡主。妈的,这小子怎么总有这艳福,上次娶的科尔沁贝勒斋桑之妹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就美艳绝伦,这个肯定要胜那个一筹……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一下子瞪圆了,颧骨上的伤疤不停地跳动起来,那对卧蚕眉几乎皱到了一起,半天才一把揪住了亲卫队长的衣服前襟问道:“这是个女人写的字,你说,是谁给他传的信?” “是……是四贝勒的妃子博尔济吉特氏哲哲身边的一个叫乌玛特的侍女给他发的,听说那女人肚子里已经有四贝勒的孩子了!现在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因为这事儿已经离开东江了,听说是回科尔沁了,要把这侍女留在老营,说把她的位让给她了!四贝勒说那女人多嘴多舌,看了一眼就把信给扔了,还发狠说回去把她摁到井里去!”亲卫队长小心翼翼地说。 “混蛋!回去孤王亲自主持给这小丫头上头,就封她为皇太极的大妃,这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她救了我们爷俩。你知道吗?她救了我们爷俩,也就是救了后金!她的情报和孤王猜测的一样,绝对准确,熊廷弼就是要设套让我们往里钻!现在正是丰水期,辽泽会突然没水了?反常,太反常了!妈妈的,熊廷弼你可真的够狠的,在广宁和金州摆了两个绝户阵,要吃掉我这十五万大军,亏了这小丫头提醒了,她肯定是听了什么信儿!她救了后金,救了孤的十五万人马啊!我怎么就忘了,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少了呢?事出一定有因啊!这里没水,一定是他在上游把水憋住了,就等我们兵进广宁呐!大和尚山里,肯定也摆上了阵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要火烧皇太极!大明兵连输几阵还不松嘴,估计就是想把他引进那山谷里,像诸葛亮一样,来个火烧博望坡!马上飞鸽传书,让几处兵马都向后撤!回师固守辽阳和沈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皮岛那里,我们已经输了一阵了,而且极可能东江已经失手了!” “是,东江已经换手了,刚才邸报到了,费英东作古,何和礼带舟军和镶白旗的两个固山被大明海军围住,被逼投降了,东江镇也已经控制在大明军队手里!” 努尔哈赤愣在了那里,半天才说:“倒了还是上了孔有德的当了!” “不,孔有德是真降,但熊廷弼已经派人暗地里掌握了皮岛的军队,火烧皮岛,西北风时,火船没登陆皮岛,风一转,火船烧了我们的战船,又登上了我们的东江镇,我们的士兵光顾救火了,结果让大明的一支新军兜了后腚,那支队伍打仗特别狠,我们战死一千多人,剩下的都投降了。” 努尔哈赤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半天才说:快飞鸽传书,回守辽沈,不能丢了辽沈啊!“ “飞鸽传书,和四贝勒怕是联系不上,我们的飞鸽没去过金州那一片。”侍臣不安地说。 “走抚顺,让他们派马以八百里加急追上皇太极,命令他必须迅速回守辽阳和沈阳。命令说的狠点,违令则斩!”努尔哈赤几乎是嚎叫着说的,他现在已经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靠十三副甲打到现在,他从来没吃过亏,怎么这一个多月就开始走背字了?大明今天还没有叫得硬的铁骑呀,他怎么就敢长途奔袭啊?他抓住了我的急于拿下广宁的心理,钻了我的孔子。可这是熊廷弼的主意吗?他死守沈阳两年,没敢出来一步,今天怎么竟敢四下出击了?那新军也不是他能调动的呀?金州出现那么多的南蛮子,是他熊廷弼能招来的吗?难道?他不敢想了…… 第二十六章 围猎擒努(三) 蹲进山沟里的祖大寿的士兵拿着弓箭的手臂已经都快麻了,还是没等来飞鸽:“队长,将军说的这事儿准吗?咱们在这里已经守半天了,屁也没有,别白等啊!” “注意看着点,将军可能算不准,可现在大营里那神秘的人物可不是白给的,他算准了敌人要从这里来,还就真的来了!” “来了不也白来吗?现在蹲在谷口瞪眼不往里进,好像知道我们给他设的口袋似的,这不是故意急人吗?” “所以将军才让我们在这劫杀他们的飞鸽传书啊!” “看,那边飞来个小白点,是不是那鸽子?” “不管是不是,先射下来再说!” 四支箭羽对准那只飞来的鸽子…… 额亦都跟随怒尔哈赤已经四十年了,他还从来没打过败仗,1619年大明辽东经略杨镐率兵进攻赫图阿拉。额亦都随四贝勒皇太极,在击破杜松、马林、刘綎军的战斗中担任先锋,为萨尔浒之战的胜利立下大功。这使他骄横异常,根本没把明军放在眼里,他现在看着值日官设的日晷在日影里不停的移动,心里急得毛躁躁的,不停地在干枯的草地上徘徊着,一会儿站住问一问:“到申牌了吧?太阳都已经卡到山腰了,该到时辰了!”一会儿又看看蓝天:“这鸽子怎么还没影啊,是不是大汗已经开始朝广宁进军了?” 他转了半天,见太阳渐渐的隐入山间,立刻抽出马刀喊道:“传令,朝广宁进军!” 马队开始向山谷里钻去,马蹄声踩碎了山谷的宁静…… “万岁,射下来了,祖将军的人真的把他们传信的鸽子给射下来了!果然是让额亦都撤兵的!”小桂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这回额亦都该往口袋里钻了!”雪梅也高兴地说。 天启什么也没说,看看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突然问道:“噢,他的人还在那里埋伏着吗?” “那还埋伏什么,早都撤进山谷里给额亦都准备包饺子了!”小桂子擦着脸上的汗说。 “努儿哈赤不会只放一只信鸽,就怕他的第二只信鸽会把我们的戏给弄砸了!” 一个小太监朝这边跑来,老远就喊:“进来了,万岁,额亦都的马队进来了!” 天启把身上的披风一甩,嗖地站了起来,对雪梅说:“走,上山顶上去,看看祖将军是怎么火烧鞑子兵的!” 雪梅吓了一跳:“万岁,不可,鞑子的马队强悍啊,万一突破了我们的防线,他们会拿万岁当救命的王牌呀!” 天启看看小代子:“怎么样,手榴弹带的够多吧?” 小代子看看雪梅半天没吱声,回头看看他手下的一百多士兵,嗫嚅地说:“万岁还是别去冒那个险了!” “怎么,朕交代你的事儿没办好?”天启威严地问道。 小代子忙说:“办是办好了,只是,奴才担心万一……” “没有万一,走,上山!”天启说完,竟自朝山上爬去。 小代子只好带人,背着沉重的大口袋也朝山上爬去。雪梅什么也不说了,急忙摘下挂在树上的弓箭和箭壶,追了上去。 努尔哈赤真的放了第二只信鸽,但被祖大寿埋伏的士兵在撤退时发现了,也给射了下来,但他们万没想到,努尔哈赤又放了第三只鸽子。 额亦都接到第三只鸽子带的命令时,他的正蓝旗的马队已经有一大半钻进了山谷里。 看着努尔哈赤的亲笔信,额亦都愣在了那里,等他明白过来,大队已经有三分之二进了山谷。 他站在那里掂量了半天,终于下了命令:“吹牛角号,撤退!” 凄厉的号声响了起来,马上的后金士兵一愣:“将军今天怎么了,刚走了几步怎么又要撤回去?” 祖大寿看见后金的士兵在往他的口袋里钻,心里比灌了蜜都甜,现在突然听见了撤退的号声,他一愣,但立刻明白了:“妈的,撤早了,还是让老努把信捎给额亦都了!放炮,把他进谷的马队堵死!” 戚继光设计的虎蹲炮响了,开花弹在谷口炸开了,里面的碎铁渣子四下横飞,炸得山摇地动。炮声一响,绑着硫磺和芒硝的火箭一齐朝谷里射去,山谷里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谷口的鞑子兵立刻调头就跑,祖大寿带着马队乘机杀下了山岗,双方的战马撞到一起发出巨大而沉闷的撞击声,霎时,长矛刺进**的撕裂声和战刀砍在身上的碎骨声,士兵的临死前的嚎叫声,交织在一起…… 这时山谷里已经烈焰腾腾,浓烟滚滚了,额亦都现在才知道自己上了熊廷弼的当了,朝前冲,滚木擂石像雨点一样落下来,倒树、巨石只片刻就把山谷堵死了;往后撤,飞蝗一样的手榴弹甩来,巨大的爆炸声和纷飞的弹片,像秋天割草的芟刀把连马带人一茬茬地放倒。 额亦都大吼道:“杀回去,冲出谷口就是胜利!” 顽强的后金士兵像疯狗一样向祖大寿的马队扑来。由于双方胶着在一起,山上预备好的滚木和擂石也没法放下,形势开始险恶了! 第二十七章 围猎擒努(四) 正在这时,前队的山顶上响起一阵唢呐声,一队人拥着一位站在黄罗伞盖下的英俊的年轻人指着额亦都说:“额将军,朕今天原想猎得一奴,不料竟烧烤了一鹅!可惜呀可惜!” “你是大明的小木匠朱由校?”额亦都大声问道。 “然也!怎么样,还是投降吧,跟朕练练木匠活,有趣得很啊!”天启今天心情大好,笑着对额亦都说。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就是烧成了灰,也不会当投降将军!你等著,我现在就把你抓来换我们的两大贝勒!娃儿们,跟爷往山上冲,抓住这蛮子皇帝呀!”说着一提马就朝山顶上冲来,马冲了几步就退了下去,坡太陡了,马上不去,而且上面朝下甩着飞蝗一样的手榴弹,炸得后金士兵血肉横飞,烟又呛得人睁不开眼,喘不上气,哪里够得着大明的皇帝! 有天启这么一吸引,祖大寿士兵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祖大寿高喊着:“将士们,万岁爷和我们一起杀鞑子呐,把鞑子装进口袋里,好痛快地杀呀!”喊完一提战马,双手挥动着长槊,连挑带打,片刻就杀出了一条血路,他立刻大叫道:“拿铁西瓜招待鞑子呀!” 跟在他后面的士兵迅速扯开了马上驮着的牛皮口袋嘴,抓着手榴弹拼命朝两边甩去,轰隆隆地爆炸声震荡着山谷,强悍的鞑子兵不肯退让,但那手榴弹的威力还是逼着他们开始向后撤去,口子终于撕开了,大明骑兵像潮水一样扑下山来。 马刀闪闪,手榴弹像飞蝗扑来,后金的士兵在硝烟里溃散了,祖大寿终于把口袋嘴给扎上了,额亦都的三分之二的骑兵被祖大寿给装进了山谷里。 “阿玛!”额亦都的儿子遏必隆被关在了谷口外面,他哭喊着组织外面的马队拼命地朝谷口冲来,想撕开口子,救出额亦都,扭转目前的败局。 由于山头上必须留有足够的兵力防备额亦都抢占山头,现在祖大寿只带来三千骑兵,突然受到近万女真骑兵从两面压来的强攻,已经堵住的口子眼看就要被重新撕开了,大明骑兵已经陷入了重围。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士兵被敌人砍下了马,更多的士兵则与几个敌兵在苦战,祖大寿也被十几个敌人缠上了。 祖大寿虽然强横,但他既要杀敌,还得提防有人放来的冷箭,也杀得他手忙脚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大腿上已经中了一箭,右臂上也挨了一枪,血湿透了铠甲。紧跟在他后面的亲卫队长申九连发袖箭救助祖大寿,但还是挡不住蜂涌扑来的敌人,急得他扯着大嗓门喊道:“快救祖将军!祖将军让鞑子缠上了!” “哇呀呀,某来也!”随着炸雷一样的大嗓门,参将祖宽奉万岁的旨意,带两万锦州援军急行两天,终于在关键时刻赶到了。祖宽带骑兵杀了过来,见祖大寿满身带血,立刻一面像疯了一样冲了上来,一面哭喊着:“总兵大人,万岁让我们来接应了!你挺住啊!” 他的一把大刀抡得像风车般旋转,敌兵的脑袋像切开的西瓜一样四处乱飞,霎时杀出了一条血路,敌人终于溃退了,双方拉开了距离。 祖大寿立刻高喊:“快扔手榴弹,下马稳住阵地。” 大明士兵立刻跳下马,朝敌人甩起了手榴弹,山头上也乘机放起了滚木擂石和大树枝,山口被堵住了,祖大寿的士兵现在可以全身心地对付谷口外的敌兵了。 大明六十人的观摩团趴在山头的草丛里浑身不停地哆嗦着,看见后金的马队旗甲鲜明、威风凛凛地开进了谷里,他们在心里把天启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尤其是前次辅沈潅,竟在那嘟哝着说:“这不是想拿我们送给努尔哈赤吗?亏他们想得出来,让我们来观阵,人家要是攻上山头,我们还有个活吗?不就是想除掉我们吗?也用不着使这馊点子呀!” 这六十人已经有一半都哆嗦成一团了,想跑,腿已经不好使了,而且现在动一动都能招来鞑靼兵的箭羽,自己立刻就得成为个大刺猬;不跑,难道就等着人家冲上来抓个活的,听说男人抓去都给鞑靼放牛放马,自己哪干过那个活啊?不干,皮鞭子抽也抽死了,还有个好吗? 等到祖大寿带人冲了出去,看见鞑子兵的强悍,他们的心都凉了:“完了,今天我们得血祭苍天了!”他们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那血腥的场面了。等到大火燃起,天启帝出现在山头上,他们大吃一惊,这才知道,万岁已经安排好了围猎擒奴的大计,他们的安危是和天启连在一起的。天启决不是那个任客氏和李进忠摆布的傀儡了,而是一位雄才大略,指挥若定的军事统帅!但他们也知道,万岁是在吸引后金的马队,减少祖大寿那方面的压力,现在他们开始担心万岁的安危了,直到谷口下面爆炸声惊天震地的响起,看到祖宽的马队杀来了,大明的士兵已经硬生生地把额亦都的马队冲成两截,他们的心这才算安稳下来。 遏必隆看见冲进去已经彻底无望了,只好大哭着带着剩下的士兵朝牛庄撤走了。 观摩团的人看见这场殊死的搏斗,一个个都心惊胆战,他们现在才知道王化贞的平辽大计是何等的愚蠢! 额亦都现在已经彻底无望了,大火劈劈啪啪地燃烧着,士兵损伤已经过半,他抽出宝剑跪地朝赫图阿拉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头,大喊:“大汗,大明的小皇帝不是傻子,我们斗不过他呀!臣先走了!”主将一死,余下的后金士兵立刻跪下乞降,祖大寿下令移开山口的堵塞物,后金的士兵举着手,陆续走出山谷。祖大寿派人清点了一下,额亦都的二万二千五百人,跑了有六千多人,投降的有五千一百多人,其余的已经全都被烈火烧死和战死了。 但就在这时,大明军队里也乱成了一团:“万岁和雪梅不见了!” 刚才额亦都猛攻山头,流矢像飞蝗朝山上飞来,小代子喊到:“雪梅,快扶万岁下山去,这里危险!” 雪梅扶着不情愿撤下去的天启下了山,等战斗结束了,人们却找不到万岁爷了! 孙承宗一听就嚎啕大哭起来:“找,都给我找,找不到万岁,我们都死在这里吧!” 万岁不见了,山头上数万大明军队立刻哭声震天,那六十人的观察团一听此信,扑通通跪了一地,号啕大哭起来:“苍天啊,我们刚有个好皇帝,怎么会不见了呐?天佑我大明,快把我家万岁还给我们呀!” 第二十八章 围猎擒努(五) “大汗,大明军队攻占了赫图阿拉……”冒失的探马话还没说完,努尔哈赤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一头扎下了马。 醒来,他正躺在马车上,马车吱吱呀呀地向前走着,他想坐起来,可浑身都像被什么捆着一样,他身边坐着两个正擦着眼泪的女人,他知道,这是他刚收的两个侧妃。他的女人就剩下阿巴亥了,还远在赫图阿拉,没女人的日子好难熬啊,他终于还是让人拽来了这两个女真小姑娘。昨天她们还在自己的胯下婉转哀叫,还在喘息地说:“大汗太厉害了!”可现在,自己怎么连动都动不了啦?他使劲喊出了声:“多铎,多铎,有大妃的消息吗?” 两个女人立刻放下了手,惊喜地喊道:“小王子,小王子,大汗醒了!” 一匹马冲到了他的马车前,坐在马上的多铎高兴地说:“父汗,您没事儿了,可吓死我了!孩儿怕熊廷弼从侧翼夹攻,就带人撤下来了!” 努尔哈赤愤怒地吼道:“我问你有大妃的消息吗?” 多铎摇了摇头,他现在只知道大明军队攻占了赫图阿拉的外城,别的都不知道,而且,他巴不得大明军队冲进内城杀了那大妃,凭什么我们的阿娘都被大明炸死了,就你还在那活的好好的? “有额亦都的消息吗?” “有,探马说遏必隆哭着从黑山撤出来了,他们接到父汗的命令晚了,额亦都带人已经进那山谷了,正蓝旗一共只剩下不到二十个牛录的人了!被围在里面的人,可能一个都活不了啦!剩下的,孩儿已经通知他们撤回沈阳了!”多铎带着哭音说。 努尔哈赤闭上了眼睛,两滴浑浊的泪从里面滚了出来,他万没想到,自己的精心策划,竟变成了埋葬自己军队的噩梦,他现在担心的是多尔衮,十六个儿子里,它最喜欢的就是多尔衮,那小子聪明伶俐,武功不错,为人办事极沉稳,大有自己的风范,而且他是自己最喜欢的女人的儿子,他一直想让多尔衮继承自己的汗位。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那十五个儿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大儿子诸英已经因为想夺自己的权被处死了,代善、巴布海、费扬古被熊廷弼给炸死了,莽古尔泰落进熊廷弼的手里,但那个一肚子花花心眼的皇太极还在,那一直跟在皇太极屁股后面虎假虎威的德格类还在,让多尔衮接班,难度也还不小啊!为了让多尔衮安稳地守在东江,他已经下令皇太极去打金州,让德各类带兵回沈阳,有多尔衮留守东江,东江不应该丢啊! 车咿呀声大作,努尔哈赤怎么听也变作呜咽声了,他烦躁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赫图阿拉丢了,跟自己血肉相连的大妃乌拉阿巴亥没了,后金的粮仓没了!我的拥有大炮的希望也破灭了!熊廷弼你够狠的呀!不,肯定不止是熊廷弼,大明那个一直藏锋敛锐的小皇帝一定也在关外,这一步步狠棋,都是熊廷弼拿不出来的!他是个守将,他不会这么咄咄逼人!三千里大奔袭,偷我的老窝,没有上将可用是打不出这狠牌的!一定是那个神秘的卢象升,什么熊廷弼招婿,什么十日结婚,统统是骗人的鬼话,李小芳……他肯定一开始就进了人家摆的**阵里了!” 他颤抖地伸出右手,想支着身体坐起来,却摁在了绵软的肉团上,这使他身体一震,再也搂不了那知疼知热的乌拉了,女人再多,跟自己血肉相连的还只有她呀! “大汗,大妃飞鸽传书,问大汗身体如何?”一个传令兵纵马跑来了。 “她还在,赫图阿拉还在!” 努尔哈赤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呼地坐了起来:“乌拉大妃现在哪里?” “还在赫图阿拉老城,大火已经被救灭了,尼堪超哈(满语:汉兵)已经被赶走了,大妃正带人修葺外城呐!”传令兵大声地说。 “什么?大明军队攻进内城了?”努尔哈赤带着一线希望地问道。 “攻了,而且朝内城乱放燃烧弹,大妃斩了几个退缩的将士,带人边守城,边灭火,终于打退了敌人,救下了三仓粮食,大妃怕前军粮食不够,已经派人往呼兰去运粮了!” “什么大妃,是王后,是本汗的勇圣王后,给本汗传下去,孤封她为王后了!” 传令兵一愣,但立即说:“是,勇圣王后问大汗身体如何?” “告诉王后,孤一切很好,后金的大汗是打不垮的!明年,本汗一定要立马中原!” 传令兵打马飞走了,他咕咚一下重新躺了下去,这才感到,他身下是两个女人的四条腿,他一直躺在两个女人的怀里。 “朱由校,你等着,我努尔哈赤还会杀回来的,我会让你死的更难堪!”他的牙咬得嘎吱吱的响,两个女人脸色惨白地看着他,心里在想:“疯了,他肯定是疯了!” 后金的败兵垂头丧气地默默地在山路上行走,努尔哈赤看看两边的山路,突然说道:“这是往哪走,为什么不去牛庄?” “牛庄可能也丢了,小王子怕沈阳再丢,才急着回师救沈阳!”一个女人怯怯生生地说。 “尼堪超哈好可怕呀,我们撤下来时,让他们好顿追杀,咱们死了不少人呐,他们的骑兵简直是一群疯狼!”另一个女人胆虚虚地补充道。 “胡说,我们的勇士才是狼呐,是一群饿狼!”努尔哈赤声音有点变味了,他不愿意听称赞敌军的话。 两个女人不敢再说了…… 第二十九章 驱狼吞虎(一) 皇太极看着努尔哈赤派人转送来的鸡毛信,看着那信里附来的地图,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他大喊道:“撤,回沈阳下饭馆,搂女人去!” 多尔衮浑身一震:“八哥,袁南蛮子就在前面,已经被八哥追得无路可逃了,现在怎么能撤呐?” 皇太极哈哈大笑起来:“十四弟,你不懂男女的事儿,我的大妃哲哲来了,这信就是她写来的,她今天春情大发,让我马上赶回去,好生个小皇太极呐!”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他一挥手,山谷里响起啾啾啾地呼喝声,战马咴咴咴地嘶叫声,士兵大声地欢笑声…… “四贝勒,不能撤呀,父汗的命令不可违呀!”多尔衮几乎是哀求地喊道。 “那你就留下吧,你可以自行其事了!不过,抓住那南蛮子,立了大功可别忘了八哥呀!”说完哈哈一笑,一夹马肚子,跟着大队撤走了。 看着消失的马队和自己身边的二十名护弁,多尔衮轻蔑的笑了,顺手拿出一封信来。边看边问:“你射下来时没人看见?” 一名黑衣人从林子里晃出,跪在地上说:“没有!我是在离他们二里地外射的那鸽子,和皇太极接的第一封信是一个鸽子,还是那一点红,是他的新妃哲哲的!” “可信不是哲哲写的,是一个叫乌特玛写的,你知道这是什么人?” “不知道,可能是哲哲的婢女吧?肯定是替哲哲写的!”黑衣人没看过信,猜测地说。 “走,去海州!”多尔衮下令说。信确实是乌特玛写的,信里说她随哲哲和大玉儿从东江跑出来了,她说哲哲和那小郡主已经奔海州方向去了,她现在正往赫图阿拉去的路上,她说前面有支自己的军队,不知是不是黄太极派出的。 旁边的侍卫问:“不追那袁南蛮子了?” “傻瓜才往里追呐!没看出来人家使的是诱敌深入之计啊?你好好看看,那大山里和别的山里一样吗?” 卫士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 “学着点,别光知道看三国,书上写的东西离我们太远,不管用!那片山上树的颜色发浅黄,和这边的深黄明显不一样,为什么?树上没露水了,大片大片的地方出现这个现象,这说明什么?” “人把露水碰掉了!” “对!” “你再看那飞鸟,只在上面盘旋,不敢落,你说为什么?” “下面有人!” “对,看来你还不傻!” “我说王子怎么总落在后面呐,是随时想撤走啊?” “你看看,离这里最近的埋伏有多远?” “还有半里多路吧?” “六百八十多步,前面八十步,就是我往里进的极限,他们是关大门的,也就是扎口袋嘴的!”侧耳听了听又说:“你以为皇太极真的回沈阳了?” “应该是回辽阳,她的女人招他回去,他能不急吗?听说那女人进门四个多月了,从来不和他睡在一起,说是有病,得养好了再合房!这次主动来信,肯定是要和好了!”侍卫说。 “你信他的?既然是哲哲来的信,为什么不用飞鸽而派人来?我告诉你,这是我父汗给他来的命令,不让他往大山里钻,我看,肯定是告诉了他另一条秘道,他是奔金州去了!”多尔衮笑着说。 “那咱们也去金州?” “送死去呀?你再看看那山上!” 众人望去,飞鸟惊起,树叶乱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人家已经明白了他的去向,给他重新预备坟场去了!人家是抄近道,他得绕远,他走到金州,正好去送死!” “那就回东江吧!” “东江,还有老城怕是都已经姓明了,走,向北走,追我的美人去!” 山谷里刮起一阵旋风,二十一匹战马风驰电掣般地飞出山谷,向北奔去…… 袁崇焕眼看着皇太极的大队人马撤走了,急得直拍自己的脑袋。拍过了,他愣在了那里,愣了片刻,他猛地一拳砸在一棵大树干上,树上的黄叶哗拉拉一阵飘落,看着那纷飞的黄叶,他出神地盯着,半天,他突然“哎呀”大叫一声,一口血喷出来,人也昏了过去…… ******** 努尔哈赤给皇太极的秘信里确实告诉他一条通向金州的羊肠小道,让他穿越小道,直扑金州,打袁崇焕个措手不及。小道虽然远一点,难走一些,但可以绕过大和尚谷道,可以掩盖住后金士兵的行踪。 袁崇焕为了设围,把金州几乎抽空了,现在家里只有游击将军朱梅带着三千士兵守城,如果皇太极的五万精兵一旦兵临金州城下,朱梅就是闭门守城,也难保万一!现在皇太极走的就是这步棋,他骑着马走在那曲折迷离的小路上,见粮草车杖在越来越陡的小路上行走太慢,太艰难,就下令车杖返回鞍山,自己带三万轻骑奔袭金州。 路实在是难走,但为了不引起大明军队的注意,马队还是鸦雀无声地前进着,从夜半,走到天明,又从天明走到夜半,马队在深山里宿了一夜营,人吃了点干粮,喝了点山沟子的水,铺着地盖着天睡了一觉。又匆忙赶路,在第三天的清晨就悄悄埋伏在了金州城的外围。 皇太极趴在草丛里,看着远处的金州卫。金州城里一切都静谧得让人不敢相信,城头依然飘荡着一面大明的龙旗。(大明的旗帜本来没有龙,天启来了以后重新设计了一面旗帜,上面一条金色的飞龙,擎着日托着月。)城墙上不时有一两个士兵晃过,却是连往城外看都懒得看,只是抱着大枪低着头匆匆走路,大概是太困了,又钻进屋里睡觉去了。 卯时刚过,城门准时吱吱呀呀地被打开了,吊桥也哗哗拉拉地放了下来,但行人很少,只有几个老兵在清扫着城外的街道。 “妈的,怎么这么像三国里的空城计呀?他们也是拿几个老弱残兵想吓退我?我可不是司马懿,你袁崇焕也不是诸葛亮,现在也不是三国那个年代,你玩这手骗谁呀?不知道我大军兵临城下这有可能,可现在是大战时期,你总不能一点警惕性也没有吧?连普通的孩子都知道现在辽西是两军交错的地方,你会一点也不防备?” 越看,他越觉得像三国里诸葛亮玩的那手骗司马懿的臭棋,妈妈的,跟我来这个,你寻思我傻呀?进城,我就不信他城里还有伏兵! 他一挥手,号手拿过牛角号…… 第三十章 驱狼吞虎(二) 从山上向下撤,明月恰好钻进了浓云里,天启大概是被刚才的大火和爆炸的闪光晃得眼睛一片漆黑,一脚踩空,人呼地朝山下飞去,雪梅急忙跃下,一手紧拽住天启的胳膊,但天启下坠的力量太大,而且没找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凭她高超的轻功,现在也无可奈何,只好一起朝下坠去……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两个人全部悬在空中,迅速地朝山下坠去,天启知道,他遇到了生死劫,雪梅怕摔着他,现在已经紧紧地把他搂进了怀里,两条雪臂护住了天启的脑袋,两条纤细的秀腿,也紧紧地缠在天启的腰上,她是拿自己的身体把他护了起来…… 天启感到姑娘的脸上已经满是热泪了,他明白,悬殊的身份,使姑娘把心底的感情始终不敢流露,在这生死的一瞬,姑娘还是心里只有天启。 天启心里一热,忘了现在所处的环境,他扬起头捉住雪梅柔软湿润的嘴唇用力的吮吸起来,雪梅没有反抗,也没迎合,但她的香舌还是被天启成功的捉住…… 突然,他感到姑娘护在他腰上的长腿离开了他,接着他的下坠停下了,他的身体和雪梅一起飞升起来,两个人斜躺着钻进了一个茅草划脸的地方。俩人落在了地上,他趴在姑娘的身上,软乎乎的,没摔着。 呸,怎么这么臭啊,又腥又臭,熏死人了,让人喘不过气来,而且奇冷无比,让天启连打了几个冷战。 雪梅松开了搂着的胳膊:“万岁,快起来,把剑拿在手,这里应该是虎穴了!” 天启急忙从雪梅身上爬了起来,让雪梅一说,他才发现,自己的腰上还一直佩带着朱家家传的龙泉剑,这是他临出发时张嫣给他戴上的:“万岁,别让这剑离开身,万一遇到危险,它还可以助万岁一臂之力!” 真让她说着了!女人的感觉就是奇怪! 天启刷地抽出宝剑,一道青灿灿的白光立刻使暗黑的山洞有了点微亮。 山洞?怎么进到山洞里来了? 雪梅大概知道了天启的疑惑,轻声说:“万岁命不该绝,刚才我们遇到了一棵悬着的大树,奴婢脚点了一下,就钻进了这里!小心,这里应该是个虎穴,这气味好大呀!我们进洞的这边是悬崖绝壁,应该不是出口,看来得朝前走才行!” 现在她已经摘下身上的宝雕弓,搭上了雕翎箭,正小心翼翼地朝前摸去。山洞好深,俩人好像是在朝下坡走。 雪梅有轻功底子,走在那黑得对面都看不见人的洞里,她到挺轻快的,现在可苦了天启了,宝剑那点微亮,时间长了,已经全消失了,他看不见脚下的路,只能是捏着姑娘的一只小手,磕磕绊绊地跟着她朝前摸去。 突然,一阵阴风卷来,那腥臊之气更盛了,让人气都难喘,姑娘悄悄递给天启个衣带,让天启捏住,把她的小手抽了出去,看来她是要准备应付危险了。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震得他的耳鼓都要炸裂了,但接下来又传来虽远,但却显得更大的嚎叫声:“妈的,掉进虎窝了,怎么这么多的虎啊?” 天启感到自己浑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心已经快蹦了出来。他心一慌,脚踩到了一块石头上,噗地摔倒在地上。 雪梅急忙拽着天启掩在了洞壁的一块石头后面,天启看见了,微亮的山洞口,一条像莽牛似的猛虎立在那里,正雄视着洞外。 大概听见了他摔倒的声音,那虎扭回了头,警惕地朝洞里张望着,半天没有动。 奇怪,它怎么没扑过来?都说虎的嗅觉极灵敏,它应该闻到了生人味,它怎么没动啊? 天启拿着宝剑的手已经在微微的颤抖了,说实在的,在山上装把酷,那是心里有底儿,他手下有兵,小代子那里有几十箱手榴弹,现在他可是什么也没有,只有这把宝剑,自己还使的笨笨卡卡的,虽然小丫头厉害,可她毕竟才十六啊,面对这莽牛似的猛虎,她现在怕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相持,人不敢向前,虎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过来,双方僵持在这里了。 洞里渐渐亮了许多,洞外的月光已经洒进了山洞。 哦,今天应该是八月十三了,正是月儿将圆时,自己还和张嫣说好了要到金州去过八月节呐,现在可好,得伴着老虎在这过节了。 雪梅一动不动,依然弯弓搭箭盯着前方,连呼吸都控制得轻了许多,她一定也分外紧张,是啊,这么大的猛虎,现在她只有这一张弓,这么近的距离,她只能有射上一箭的机会,这一箭要是射不中,或者射不到要害地方,那虎就不会再给我们反抗的余地了!天启紧握着手里的剑,做着拼杀的准备,可他也知道,凭自己这反应速度,怕是都不是猛虎的一合之敌! 突然,那虎身子猛地一转,一声巨吼,震得山洞一阵颤抖,洞顶的石头哗拉拉地朝下滚落,那虎随着吼声,迅速朝天启的方向飞扑而来…… 嗖,小姑娘的箭射出去了,那虎张着大嘴,带着风飞扑到离天启一丈多远地方,扑通摔在了地上,腾起了一片灰尘,巨大的爪子在地上狂刨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射死了?小姑娘真的把猛虎射死了?”天启探出脑袋看了看,见那虎已经一动不动了,他乍着胆子,提着剑走了过去,没看见那箭扎在那里,它怎么会死呢?天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拿剑轻轻地碰了一下虎头,虎还是没动,他凑上前照虎头踢了两脚,那虎连哼也没哼,真的死了! “雪梅,你真厉害,把老虎给射死了!”天启乐得把剑一扔,一下子蹦了起来,飞跑回来,搂过雪梅,对着那柔嫩的小嘴就亲了起来…… 大概有刚才的经验吧,天启顺利地俘获了姑娘的小丁香,尽情地亲咂起来,姑娘却意外地一动不动,既不回应,也不反抗,只是痴呆呆地看着天启。 天启看看姑娘,这才发现姑娘已经满脸泪水,泣不成声了。 天启急忙放开姑娘,朝后退了几步,嗫嚅地说:“对不起,朕太兴奋了!朕不是想伤害你!” 姑娘这才说话:“吓死奴婢了,这虎太大了,奴婢要是一箭射不死它,万岁就危险了,奴婢真的好担心!” 第三十一章 驱狼吞虎(三) 天启现在已经忘记了一切,手也迅速地解着雪梅的衣带,爱,是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可爆发出来却是那么迅速,那么不容人去思考,他已经按奈不住燃烧的激情了,连自己那倒霉的身体也不顾了,他一心想的是马上结合在一起,把长时间的渴望和相思,都融进互相的爱抚中去…… 突然,一阵巨大而极近的嚎叫声让天启停下了手:“狼群,是狼群,刚才那虎站在洞口是因为外面有狼群!” 雪梅红涨的脸变得苍白了,她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箭和箭壶,朝洞口跑去。 天启也冷静下来了,他提剑冲向了洞口,借着月光,他清楚地看到山下那狼群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滚滚黄涛,向这半山腰的洞口扑来。 洞口不高,人要走得弯腰才行,但比较宽,足够两只虎并行通过的。 看见洞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天启灵机一动说:“快,拿石头把洞口堵住!你看这石头多大,拿它堵在洞口,那狼再多也弄不动它呀!”说着他就推起一块足有半人高一人宽的巨大的山石,可惜那石头一动不动,他没那分力气。 姑娘看了看,见洞的地势是一路朝下的,就在旁边找了个粗树枝子,准备撬动那石头。 天启也找了个树枝,他又清理了一下巨石边的小石头,把那小石头都堆在洞口,然后找了个小石头当支点,和雪梅一起撬动着那石头。 大概是年积日久,那石头还有一些是埋在泥土里,撬了半天,天启累得腰疼腿软,气喘吁吁,连那树枝都撬折了,那石头还是只动了动,没离开原来的地方。 幸亏洞里的树枝不少,天启重新找了个比上次粗了许多,长了许多的树干,插进石头下又撬了起来。 现在那狼群已经离洞口不远了,狼臊味已经清晰可闻了,可那大石头还是赖在那里不动。 嗷嗷嗷,十几匹狼终于扑进了山洞,后面黄乎乎的一片,已经堵满了洞口。天启知道,已经到生死边缘了,他大吼一声:“我佛保佑齐刚!”猛地一用力,那石头竟骨碌碌地向洞口扑去,一路砸得那野狼狂叫乱蹦,哐啷啷紧堵住那洞口,切断了野狼扑进的通道。 洞里霎时黑了下来,那十几只已经进洞的野狼立刻慌乱了,拿爪子扒着那巨石哀鸣着,有的竟朝天启扑来。 “啪啪啪”雪梅现在连弓箭都来不及拿了,随手拿起地上的小石头朝野狼打去,洞里一片哀嚎,但渐渐地静了下来,天启刚要坐到地上喘口气,却发现洞口边坐着一只像小牛犊子似的狼,两只绿莹莹的眼睛紧盯着雪梅,一动不动,但看着它那全身已经扎撒开的黄褐色的毛,天启知道,它现在马上就要扑过来了。 天启挥起宝剑就要冲过去,雪梅急忙喊道:“别动,它是狼王!”说着,她啪啪啪连打出几枚小石子,那狼王大睁的眼睛一下子闭上了,身上扎撒开的毛,也渐渐软下去了,它还是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雪梅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天启也浑身酸软地坐在了地上。现在他浑身已经被冷汗溻透了,刚才斗那虎,他没太怕,因为力量太悬殊了,他已经顾不过来怕了,后来斗狼,看见那狼蜂拥进洞口,他才真的感到怕,他不能连雪梅都没爱抚就和她一起当野狼的点心! 他也倒在了地上,但马上就冻得他浑身哆嗦起来,刚才紧张忙乱,没感到冷,现在安定下来了,他却冻得上下牙不停地敲打起来了。 雪梅挣扎着站了起来,借着山洞口边缝隙的微亮,她拣了一抱柴禾,堆在地上,打着了火,火舌舔着洞顶,浓烟顺着洞口的缝隙扑了出去。 嗷嗷嗷,外面响起了群狼的嚎叫声,刚才那突然的变故,把它们也惊呆了,现在发现狼王不见了,才大声地嚎叫起来。 那狼王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天启坐在一块石头上烤着火,怀里抱着雪梅,轻声地问:“它死了?” “没----没----有!”雪梅被天启的狼爪子柔捏的浑身燥热,娇喘吁吁,话已经说不成个了! “为什么不杀了它?”天启奇怪地问道。 雪梅喘息着,半天没说出话来,她挣扎着想离开天启,又怕天启生气,所以现在很尴尬。 “咕噜噜”天启的肚子一阵响动,雪梅扑哧一声笑了:“奴婢忘了,快三天了,主子只吃了那么两小块点心,现在肯定已经饿了!” 天启叹了口气:“那又能怎么办,让狼群给堵在这里,出不去,上哪找吃的去! “嘻嘻,这点小事就能难住万岁的雪梅了,主子忘了您说的那话了?” 天启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责怪地说:“朕说什么了,快说!” 雪梅羞赧地说:“主子说,朕有雪梅,无往不利。说过没有?” “哦,说过的,现在也是无往不利呀,看,从山上掉下来,钻进山洞了,猛虎上来了,被你杀死了,狼群冲进来,被你给堵到外面了,只是这吃……哦,你要吃虎肉?” 雪梅点了点头:“主子真聪明!不光吃肉,奴婢还要给万岁治病呐!” “胡说,朕有什病?”皇帝的病一直都是个秘密,天启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人知道自己有肾病! “主子瞒得了别人,须瞒不过奴婢,奴婢伺候主子这么多年,岂不知主子肾虚吗?奴婢劝主子节制,也是知道主子肾虚才说的!奴婢虽然是主子的人,但不敢让主子碰,也是因为主子这病。今天好了,这只猛虎给主子送来补药了,只是主子得听奴婢的话,不管奴婢让主子吃什么,喝什么,主子都得吃,得喝!” 天启笑道:“朕又不怕你害朕,听你的就是了!” 雪梅站了起来,从自己的大包里拿出把小刀,对天启说:“主子先在这坐着,奴婢去卸那只虎!”说着匆匆走了。过了片刻,她捧着一个青徐徐的东西:“来,这是虎胆,主子趁热吞下去!我那包里有包糖,不是这包,这是盐,那包,对,就是那小包里,您先打开,要是苦,您就吃一口!” 天启知道虎胆是好东西,对肾不一定起作用,但对人绝对好!他伸手要拿,雪梅说:“别沾手了,血糊糊的,拿嘴吞就可以了!” 看着那血淋淋的东西,天启犹豫了…… 第三十二章 驱狼吞虎(四) 那硕大东西能吞下去吗?但他还是顺从地低头吸进嘴里,仰头下咽,那东西竟骨碌一下咽了下去。 除了苦,也没什么滋味,雪梅拿过一个牛皮水袋,晃了晃递给天启:“还好,里面还剩点水,主子喝口水,漱漱嘴!”说完,她又匆匆走了,片刻,拿过两个鸡蛋大的椭圆的东西,对天启说:“来,把那盐包打开,拿它沾点盐,就这么吃了!” “就这么生吃?”天启一愣。 “熟的,干的,都不治病!非得这么吃才行!这也是主子贵为天子,为什么治不好那病的原因!” 天启拿起那肉蛋,沾了点盐,咯吱咯吱吃了起来,倒挺嫩的,只是有点腥臊味,倒不算太难吃,他知道这是虎的两个肾子,应该是补肾的。 看着天启把两个肉蛋都吃了下去,雪梅高兴地拿软巾擦了擦天启的嘴,笑着说:“千载难逢啊,万岁的病该好了!哦,主子饿了,奴婢给您烤点肉吧!” 看看火快烧落架了,天启又找了点木头扔到火堆上。这山洞好像过去住过人,里面有的木头都是截成一段一段的圆木,是人存放的。大概被虎占了窝,人才放弃的。 火舌又高扬起来,洞里现在已经暖暖的了,雪梅把那虎皮拿了过来,显然她已经把背面刮洗干净了,她把虎皮铺在地上,把自己的包袱放在上面,扶着天启坐到虎皮上,柔声说:“主子别急,奴婢把虎肉泡水里了,去去血腥味,一会儿就给您烤着吃!您先在这躺一会儿吧,闭上眼睡一觉,肉烤好了,奴婢就叫您!” 有这么柔媚又能干的女人伺候,天启乐享其成,枕着她那小包,真的躺下了。他现在感到,带着雪梅出来,自己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今天这些场面,无论是张嫣还是秀儿,都得由自己来保护和照顾她们了!唉,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她哪来的这分沉着和精力? 他是被洞外野狼的扒石头声音吵醒的,现在外面已经大亮了,他身上盖着雪梅的长衫,雪梅坐在他的身边,正举着几串穿着的肉串在烧烤。那上面的肉烤的吱吱冒油,看见天启醒了,雪梅笑着说:“奴婢看了,这是个石头山,这些狼是扒不开的!正好,肉都烤好了,怕烤不熟,我把肉切的碎了点,来,快吃吧!” 天启坐了起来,雪梅把肉串沾了点盐面,递给天启说:“尝一尝,肯定又鲜又香!” 天启吃了起来,味道确实不错,而且那肉特别劲道,没有粗肉丝,味道好特别!他一连把雪梅烤的十几支肉串都吃了,待再接过雪梅递过的肉串,看见那肉块已经变得足有鸡蛋大了,而且吃起来味道也不一样,有了肉丝,他奇怪地问:“哦,这肉怎么和刚才的不一样啊?” 雪梅笑了:“一个虎就那么点东西,哪有那么多呀?那东西只管治病,不管饱的,快吃这个吧,奴婢也吃这个的!”说着,她也拿起大肉串,香甜地吃了起来。 天启看看那串肉串的木条,显然是她刚才削出来的,那么一大把木条,不知她得忙多长时间呐,天启的眼睛湿润了,这么好的女人,上哪找去,我要正大光明地娶她,让她名正言顺的当我的妃子!和她一生一世地相守!张嫣的工作,我去做,大玉儿的工作,我也去做,她们会同意的!就是不同意,我也会坚持到底的!文官反对?去他姥姥的,我的幸福我负责,该他们什么事儿! 一连吃了好多,吃的满嘴沁香,天启才意犹不甘地擦了擦嘴,然后说:“你也躺下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 “不,军队丢了万岁,一定十分着急,咱们得马上回去,安定军心!而且奴婢从小已经习惯劳作了,不知道累的!”说着拎起那傻呆呆的狼王说:“奴婢捉它就是为了把狼群引开的!” 天启看看门洞口堵着的那大石头说:“现在怎么移开它呀?” “刚才奴婢已经从后面那洞口出去看了,咱们下来的地方是个高山,又是悬崖,但从这往北去,就是个小山了,奴婢只要顺着那几棵树飞越几下,就可以到那山上,这洞口,应该就在山那边。其实咱们这离队伍也不太远。就隔着一道大山,那小山前边叫野狼沟,从那绕出去,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可以找到队伍。奴婢把狼引走就去叫队伍来接驾,主子睡一觉就回到家了!奴婢给主子配了点汤,装在牛皮水袋里,主子要是信着奴婢,一会儿主子有什么不适,喝它就会好的!主子,您的这把剑奴婢先借用一下,奴婢的刀太小,怕用时不方便,留到主子这里吧!”天启点了头,雪梅拿起剑,拎着那狼就朝洞的深处走去。 雪梅走远了,天启看看那大石头旁边,已经被狼掏开了一个鸡蛋大的小洞,一只狼爪子从那洞里伸了过来,正在那挠吃什么呐,他童心大起,从雪梅的小包里,找了根小绳,拿着那小刀,凑了过去,一把拽住那狼爪子,拿小刀在那狼爪子上切了个小口,学杀猪的一口口地往那小口里吹起气,开始,那狼还在拼命地嚎叫,死命地挣扎着想退回爪子,但吹了半天之后,那狼就不叫也不动了。天启又吹了一气,才拿小绳把那爪子从切口处绑好,把爪子退了出去。听外面一时没了动静,天启好奇地从那缝隙往外看去,倒把他吓了一跳,那狼又大又肥,像个大皮球,躺在那里,旁边的狼都吓得退避三舍,惊恐地看着这只巨狼。 看了一会,天启突然觉得浑身燥热难当,而且心里毛燥燥的,身下那物也不知为什么蠕动起来,片刻竟把裤裆支得好高好高,他悄悄看了看,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天啊,这是怎么了,那东西怎么竟长大了许多呀!想了半天,他才明白,这是吃了猛虎那些宝贝出现的反应,那折磨人的滋味使他恨不得马上抓个女人龙御一场,他现在才知道,雪梅急匆匆的走,就是为了躲开他,她到现在还是担心自己的出身会影响天启的声望! 天启喃喃地说:“你躲,你躲,朕是不会让你躲掉的!”他跑回虎皮那里,迅速抓起那牛皮水袋,咕咚咕咚把袋里的汤都喝了下去,过了一会,人确实安泰下来了,但困劲儿也上来了,他倒在牛皮上就睡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驱狼吞虎(四) 大明士兵疯了,大明士兵的统帅也疯了,孙承宗在附近找不到天启之后,当即做了决定,追击那些逃走的建州女真士兵,决不能让他们把万岁掠走! 祖大寿的伤口只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带着马队就朝遏必隆追去。孙承宗一面让祖宽带人继续在那里搜寻,一面自己带着人从正安堡向回兜。 祖大寿带着的士兵没命地催赶着战马,马队像狂风,朝前急卷而去。追到天亮,他们终于追上了遏必隆的马队,双方一接上手,大明军队就痛下杀手,一面从两翼包抄过去,一面挥刀直闯中军,士兵们哭着一个劲儿猛砍大杀,现在已经没人再回避和躲闪了,横冲直撞,全是一付拼命三郎的架势,逼得遏必隆的军队连还手之力都没了,催着马一个劲儿奔逃,六千人,跪地上投降了四千多,只有遏必隆带着一千多人逃进了野狼沟里。 祖大寿审问了半天降兵,都说没抓到一个大明的士兵,遏必隆一路上只哭着跑了,哪还有心抓人啊? “别听他们的,追,一个也不让他们漏网!不找到万岁,我祖大寿今天就是死在战场上也不回去了!我不能让大明百姓说我是卖主将军!” 三万铁骑像一阵风朝野狼沟卷去。 雪梅攀过山头,见那黄糊糊的狼群还守着那洞口,她点开野狼的哑穴,那野狼拼命地嚎叫起来,她从这棵树跃到那棵树上,一气把狼群引进了另一山谷里,她刚要扔下那狼,突然发现遏必隆带着一千多士兵正朝另一个山口里钻去,她当机立断,拎着那狼就朝那山口飞去。看着那狼群跟上来了,她重新点了狼王的哑穴,无声无息地飞到了建州马队的头上,她把野狼的穴道又点了一下,顺手甩在了马队当中。 那野狼顿时感到像有千万颗钢针扎在身上,就没命地干嚎起来,引得不远处的狼群疯狂地向这里扑来。 听见狼叫,遏必隆吓得一激冷,立刻喊到:“快撤!”喊完掉头就跑,但那滚滚的黄浪已经盯住了他们,迅速向他们扑来。 刹时满山遍野都是腥臊的臭味和狂野的恶狼,士兵们打马又是一番狂奔,等他们稍微和狼群拉开了距离,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钻进了大明军队撒开的大网里…… 燃烧的红蜡突然爆了个灯花。 啪的一声,天启的身子轻轻一抖,眼睛瞬间睁开了,见自己睡在带轻纱帐帘的寝床上,雪梅蜷缩在他的身边,脸上还挂满了泪痕。 他抖开被轻轻地盖在她身上,不想却把她惊醒了:“您别管奴婢了,奴婢不冷!” 说完,她突然愣住了,一翻身坐了起,痴痴地看看天启,哇地大哭起来:“主子,你可把奴婢吓死了,整睡了一天一夜呀,祖将军进洞把你接出来,大家把你抬回来,一路上你就这么昏睡不醒,叫来了太医,他看了看,说你太累了,睡着了!没您这样的,三四天不好好睡,一下子补上了!” 天启肚子咕噜噜一阵响,笑着说:“别说了,有吃的没有,我怎么这么饿呀?” 雪梅急忙站了起来:“别急,今天正好是中秋节,熊廷弼大人送来了过节的月饼和瓜果梨桃,不知道您什么时候睡醒,奴婢都给您放在案上呐!” “那些呆会儿再说,朕现在只想吃点连汤带水的!” “奴婢去伙房给万岁爷弄点面片吧!孙大人还给您留好大一块虎肉呐!奴婢给你拿虎肉炝汤,准鲜!” 雪梅出去后,天启还想再躺一会儿,不想门一开,挤进来一帮人,看见他坐在那里,人们哇地一声都嚎啕大哭地跪在了地上,祖大寿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佛祖保佑!万岁,您可把臣等都吓死了,孙部堂发了毒誓,再找不到您,他就剖腹自杀了!臣再遇不到雪梅姑娘,也得死在那里了!” 天启忙说:“梅才人救驾有功,朕已经纳她为妃,封她为梅贵人了!” 祖大寿忙说:“贺万岁得一知疼知热的梅贵人!这事儿也就是梅贵人赶上了,换个人也没希望了。臣到那洞口看了,就那么小孩胳膊粗的一棵树,连一个人都难抗住压,可她却用它借力带万岁回到了山洞里,那树下就是万丈深渊啊,再说那洞口才多大,两个人将将能爬进去,黑夜里她带着万岁就钻了进去,太厉害了!” 孙承宗和熊廷弼俩人一起进来的,两人问安毕知道雪梅已经被封为了梅贵人,都非常高兴,孙承宗连说:“应该,这次没她,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活了!哦,那虎也太大了,竟被她一箭就射死了,万岁知道她射到哪里了,我们抬回虎来,给大家分肉时才看明白,那箭是从老虎嘴钻进肚子里的,把虎心射穿了,不然,哪能死的那么快?” 天启笑到:“梅贵人是朕的一位福星嘛!” 祖大寿说:“那位遏必隆带的一千多人也没跑了,让一群狼给撵进了我们的包围圈里了,都当了俘虏,开始我们还寻思凑巧了,一审俘虏才知道,是梅贵人把狼王给送了过去,来了把驱狼吞虎,把他们给轰过来的!” 天启笑道:“这叫借力杀敌呀!哎,咱们的人没让狼伤着?” 祖大寿说:“战士们一顿手榴弹,把那狼炸翻了二百多,剩下的调头就跑了,这个中秋有过头了,魏巡抚给送来了二百头牛,叶赫部的老族长布扬古送来了三百只羊,加上狼肉、虎肉,战士们可解馋了,能大吃一顿了!您看看,这虎皮都熟出来了,给您铺上了!” 天启笑着说:“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哎,那些俘虏一定要安置好,关动今后的稳定,就在我们这步棋了!正赶上过节,肉菜和月饼别忘了他们的!” 熊廷弼忙说:“孙大人一再嘱咐臣,他说万岁说了,杀戮是不能永久征服人心的,关心和爱抚才是保证大明万年长青的关键!臣已经都给安排好了,今天晚上,臣和孙大人还去他们那里过呐!” 天启说:“朕封梅贵人,事出突然,几位爱卿没想法吧?” 众人忙说:“没梅贵人,就没有今天的欢庆了,我们怎么会有什么想法呐!” 孙承宗也说:“万岁应该封的,回去大臣们要是有什么想法,臣等会解释清楚的!万岁,科尔沁出事儿了,万岁的英妃被人绑架走了,斋桑已经出动不少人在找,但至今音讯全无。” 天启大吃一惊,忙说:“是不是被人给绑架走了?” 第三十四章 驱狼吞虎(五) 孙承宗叹口气说:“很有可能!江风传书说,皇太极的女人哲哲从东江四贝勒临时府衙里带走了一个被皇太极掠去的小姑娘,听他们描述的样子,可能是英妃,她们开始是奔赫图阿拉走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奔辽阳了,臣已经命令江风把东江交给了胡守仁,我们有了东江,就没必要在朝鲜的义州再驻军了。江提督抄四贝勒临时府衙拿到了努尔哈赤的令牌,他带曹文诏那个卫全部化装成后金的马队,已经向辽阳逼进了。臣让李信带傅宗龙那个卫也向辽阳压去,臣想一举拿下辽阳,救出英妃!” 天启一愣,辽阳,皇太极的贝勒府就在辽阳啊,难道大玉儿已经被哲哲绑架控制住了,难道历史还要按过去的走向走吗?大玉儿真的要嫁给皇太极吗?那他可就如虎添翼了!不,要是那样哲哲就不会赶奔东江了!她应该是去救大玉儿才对! 他急忙爬起来,看着地下摆的沙盘,这是他领着小代子和小田子、雪梅忙了一天制成的。他问:“现在辽阳附近都有多少女真兵?” 熊廷弼指着沙盘说:“鞍山有一个固山,约七千五百人,辽阳有两个固山,约一万五千人,沈阳有三个固山,二万多人。努尔哈赤一行正往沈阳撤退,他们手里还有四万多人,如果他们回师辽阳,我们就没什么胜算了!” “我们两个卫,三万人,李信带多少炮?” 孙承宗说:“三十门,我又给他另外调了三十门,一共是六十门,攻城足够了!” 想到这,他立刻命令道:“祖大寿,率一万骑兵,兵渡辽河,陈兵沙岭墩,准备进取沈阳!” 他的话一说,众人都大惊失色。雪梅端着一盘月饼和瓜果走进来,祖大寿忙说:“梅贵人,万岁要打沈阳了。” 雪梅一愣,忙把托盘放在几上,走过来轻扶住天启的双肩柔声说:“主子,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天启笑了:“怎么?朕不能打沈阳吗?” 雪梅笑道:“怎么不能打,天下都在主子手里掌握,哪不能打,只是现在主子身体尚没恢复好,主子还需静养几天才是!打沈阳也不差这几天,努酋迟早是……” 天启接着说:“满桂听令,率一万轻骑,陈兵白塔铺,准备进取沈阳!” 满桂忙说:“得令!” “梅贵人,立刻飞鸽传书斋桑,兵逼开原,摆出夺沈阳之势!此三路,要虚张声势,一万人要摆出五万人的架子!这三路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寻找朕的英妃,如果朕没猜错,应该是她的姑姑救了她,她们有可能要回返科尔沁,朕担心皇太极会半路劫人!孙尚书,集中兵力,随朕收复辽阳!” 孙承宗现在明白了,万岁所谓的打沈阳是调动敌人兵力,他也高兴地应道:“臣接旨! 熊廷弼说:“万岁,皇太极现在不是还在金州附近吗?” 天启笑了笑:“他要是还在金州附近就好了!只怕他正朝辽阳跑呐!”他指着沙盘说:“朕估计努酋通知的撤军令,皇太极肯定也接到了,虽然他明白了袁崇焕是在诱他上钩,但他不甘心跑空,他猜袁崇焕金州兵马不多,他要直扑金州!” 熊廷弼大惊失色:“那金州就危险了,皇后娘娘还在金州呐!” 天启笑了笑:“他要是那么容易钻袁崇焕的空子,朕就是看错人了!袁将军肯定在金州又给皇太极摆下了龙门阵,可惜皇太极在关键时候要撤梯子!功亏一馈啊!” 这时秀儿端来了一大碗面片,天启端过来狼吞虎咽就给吃了,吃得大家都笑了:“万岁好饭量啊!” 天启的把碗递给秀儿:“再来一碗,谁做的,好香!” 秀儿忙说:“是雪梅姐做的,奴婢就是盛了过来!” 小代子忙说:“快别叫雪梅姐了,万岁说雪梅救驾有功,已经封为梅贵人了,如今是咱们的主子了!” 秀儿忙跪在地上给雪梅叩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恭贺梅贵人娘娘高升!” 雪梅忙把她拉起来:“姐哪当得起贵人啊,快起来吧,姐还是姐!他们在跟你说笑话,休要信他们的!” 天启没理雪梅,拿着碗说:“再给朕来一碗!朕吃这味道比哪天都好!梅贵人做的面汤就是好吃!下次朕到你的寝宫,梅贵人就给朕做汤面好了!” 秀儿伸手接碗,天启没给她,把碗依然递给雪梅说:“还是梅贵人去盛吧,哦,小代子记住了,梅贵人喜欢养鸽子,就把翊坤宫收拾出来,给梅贵人做寝宫吧,朕驾临翊坤宫时,也好玩玩鸽子!” 小代子忙说:“奴才记住了,回去就给梅贵人安置好!” 雪梅脸涨得通红,又不好反驳,只好说:“主子先等着,奴婢马上去盛!” 天启依然什么也没说,可他心里已经拿准了主意:“你还躲,看你躲到几时!等沐浴时,朕就把你临幸了,你不当嫔妃也不行了!”他笑了笑,把话岔开了:“王硕辅那卫都配上遂发枪了吗?” 孙承宗忙说:“只有三个营配上了枪!那枪臣给讲武堂调去五千支,他们训练急等着用,不然也差不多了。万岁,这次怎么不动讲武堂的人呐,毛文龙都上疏几次请战了!” “他们现在还不能动,京师的安危靠它镇着呐!告诉他别急,朕下步要好好用用他们!”天启心里想:“出来的太急了,螳螂在京南的力量没收拾利索,我岂敢擅动讲武堂的力量!回去真得抓紧把那里清扫一下了。”他又问道:“四川那边有什么消息?” “永宁宣抚司奢崇明上书要求带两万彝兵和苗兵来辽宁参战,臣还没答复,也没给勘合!文震孟和郑鄤来邸报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我看奢崇明是想以参战名义调动兵马呀!”孙承宗说。 “真的来了!”天启嘟囔了一句,从历史上知道,这个奢崇明要求率所部兵马援救辽东,趁机派遣其婿樊龙、部将张彤率领步骑兵二万到重庆。趁校场演武之机,杀死巡抚徐可求等军政官员20余人,发动叛乱,占重庆,破合江,夺泸州,陷遵义,建国号“大梁”,设丞相、五府等官,全蜀震动。他想了想说:“好,我这有秘诏一份,速交李信,让他马上只身回京面见叶阁臣,一切按诏行事!孙尚书,我们马上去接应江提督,攻占辽阳城!” 第三十五章 辽阳夜战(一) 浓云,被风聚集起来。在空中不断地翻腾。 寒风,被浓云鼓动得更加猛烈,发出尖厉的啸声。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今年这个十六偏偏是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大明几支大军趁着夜色在几个地方悄悄地渡过了辽河。 祖大寿和满桂的两支军队迅速地穿过山谷小道疾行,分别朝沈阳西南部和东北部奔去。 天启和孙承宗则带着六万多军队秘密向辽阳运动,白天掩蔽在小屯子里,夜晚暗暗朝前推进。 天亮时分,后金的探马发现西面沙岭墩一带和东南的白塔铺一带已经布满了大明军队。大明军队的帐篷连出十数里,旌旗招展,刁斗声声,气势雄壮。而且接边庭急报,科尔沁部开始向南运动,大有配合大明军队进攻沈阳之势! “我的天啊,十五六万军队联合打沈阳,这不是要人的命吗?”留守沈阳的七王子阿巴泰现在手里只有镶红旗的三个固山二万二千多人马,吓得他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半天没喘过气来。守沈阳,本来是皇太极的事儿,可不知道为什么,大汗前脚走,皇太极后脚就带着人赶到东江镇去了,听说那里有个美人等着他。这个皇太极也太那个了,辽阳家里有个美人不用,还四下掏弄美人,是不是有病啊!现在可好,大明兵临城下,守住城,是他皇太极的功劳,守不住,挨刀的就是我阿巴泰!妈的,父汗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中他了,我这当哥哥的还得听他的,这口气也真难咽下去! 现在什么也别说了,还是守住沈阳才是!阿巴泰一面慌忙飞鸽向努尔哈赤告急,一面派传令兵到蒙古的内喀尔喀部落,让他们牵制科尔沁,同时派快马通知辽阳,命令他们马上封闭城门,坚守城池。他知道那里兵太少了,可他现在也没法分兵了,能不能守住,就靠他们自己救自己了! 赶往辽阳的传令兵,在辽阳城外就被江风的假女真兵给截住了,江风让人把信给改了一下,重新派人给送了进去。 努尔哈赤担心辽阳离广宁太近,原想留一部守辽阳,听见有十五六万军队打沈阳,他急忙催多铎直奔沈阳。努尔哈赤一进沈阳,立刻一面督催将士修整城墙,备足滚木檑石,一面封闭四门,宣布沈阳戒严,大肆搜查城里大明的探子,闹得沈阳城鸡飞狗跳。 守卫辽阳的将军德济格看着江风派人送进来的信,心里犯疑,沈阳原有二万多人守城,大汗又带兵回去了,怎么还调我去支援啊,我这才一万五千人,谁支援我呀?他问传令官:“大汗想放弃辽阳啊?” “不知道,大汗把重兵都摆在沈阳城外了,看来是想在沈阳外吃掉大明的主力,这次所调的兵已经是大明军队的数倍了!”传令官解释说。 “哦,形成拳头打狼!”德济格有所悟了。 “大概是这个意思!”传令官点了点头。 “好,你回去交令吧,我马上点兵出发!”德济格一面说,一面开始穿戴自己的盔甲,同时派人去通知坐镇辽阳府的三王子家拜。 德济格率救兵出城不远,就遇到了大明军队的埋伏,炮火连天,地雷震地,一万镶蓝旗的骑兵,左冲右突,打了两个更次,直到天已黑透,自己的闻名剩下几百人了,德济格知道大命难保了,只得朝沈阳的方向大喊道:“大汗,不是德济格不去救沈阳,实在是德济格也自身难保啊!”喊罢抽出剑就要自刎,不料这时却杀声震天,一支打着镶红旗旗帜的马队冲开了大明军队,出现在他的面前。 借着火把的光亮,他看见一位白甲白盔将军和紧护卫他的一员小将,他俩连伤数名大明将军,杀得大明将士望风而逃。 那将军和小将杀到德济格的面前,将军身边的小将用女真话骂道:“你笨啊,大明军队兵临城下你还敢开门出城?快随四贝勒爷回城固守!” 德济格慌忙滚下马来,跪在地上给皇太极连磕了三个头:“谢四贝勒爷救命之恩!” “别来那俗套子了,快进城固守吧,贝勒爷这次带的兵也不多!噢,对了,贝勒爷这有大汗的调兵的关防,德将军是不是得验一下啊?”皇太极旁边的小将说着拿出关防,递了过去。 德济格没接,其实他一打眼就知道那不是假的,他一抱拳说:“是大汗调末将带一万人马去沈阳支援!” 皇太极哈哈大笑起来,他旁边的年轻小将道:“大汗就怕有人冒充大汗传令,果然让大汗猜中了,你怎么就不长脑子,你才有一万五千兵马,守城都不够,怎么还能调你去救援?那命令肯定是假的!” 德济格一愣,忙拿出那命令递给那小将,那小将让士兵举着火把照着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难怪你会上当,大明这造假的本事也真是厉害,但这印信还是有假,你看看这第一个咱们女真的字这弯拐的就太硬了,德将军,你要写能这么写吗?” 德济格在火光下仔细看了看,一拍脑袋说:“末将不及贝勒爷的人眼光敏锐,末将中了大明的跪计了,请贝勒爷处置!” 皇太极不耐烦地一摆手,那员小将立刻说:“哪那么多的处置,大明跪计多端,防不胜防,要都处置,我们还能剩下几个人,快进城吧,大明军队攻打沈阳是假,攻打辽阳才是真,马上就会有十几万大明军队赶来了,我们得迅速加强城防啊!” 德济格急忙跃上马,一夹马肚子喊道:“贝勒爷随末将来呀!”那马就泼辣辣朝前跑去,皇太极一挥手,带着大兵随后紧跟着向城门拥去。 城上守军看见德济格回来了,急忙放下吊桥,德济格的战马刚跑上吊桥,上面的军官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大喊道:“快把吊桥扯起来!他们是尼堪超哈!” 第三十六章 辽阳夜战(二) 江风做梦也没想到,他这假皇太极会在这辽阳城里遇到真的皇太极,刚才城上喊道:“德将军,快进城吧,四贝勒在府里等您呐!”德济格一听,心里格登一下,他本能的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快把吊桥扯起来,他们是尼堪超哈……” 声音嘎然而断,德济格的头颅突然飞离了他的躯体,飞舞着扑到吊桥下,鲜血四射,一只手还指着挥刀的那员小将,似乎想告诉他的士兵什么,可惜说话的那部分到城下了,说的是什么,没人知道!但守城的士兵却已经开始摇起了吊桥,城门也被关上了!明军只有江风自己冲进了城,连那砍杀德济格的吴三桂也没来得及进关,他和大批明军都被挡在了关外。吴三桂急得狂喊:“快攻城,江提督危险了!” 江风急忙顺马道跃上了城楼,想重新放下吊桥。箭楼两侧都有两条直通上面的楼道,楼道坡缓,可以驱马往上运物资,现在女真士兵控制着马道,也就控制住了吊桥。 他立刻被五个女真士兵给围上了,他的身边出现了二把长刀,三支长枪,正拼命向他杀来。江风奋力拿大刀磕开了五人的攻击,一扭身子向前一扑,一脚把一个敌人踢飞出去,城楼下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手上的大刀反手插进了一个凶狠冲上来的敌兵胸口,喷泉似的鲜血浇了旁边一个女真士兵一脸,他又趁那士兵在擦脸之际,把他也踢到了城楼下。但就这时,他自己也被敌兵的长枪绊倒了,立刻一个敌人举着刀飞快地往江风的身上砍来…… 突然,从斜剌里飞扑过来的一名瘦小的黑衣人,他一脚踹在那敌兵的腿上,敌兵向旁边一个踉跄,刀走偏了,那敌兵刚想重新挥刀,黑衣人已经挥剑削去了他的半个脑袋,人扑地摔到了地上,身体抽搐着死去了。 黑衣人顺脚踢给江风一把刀,江风急忙接过那刀,翻身跃起,挥着刀,上下飞翻地朝敌人砍去。边砍边接近那黑衣人,两个人背靠背同敌人厮杀,这样安全了许多。 江风挥舞着大刀,四下猛砍。一个大胡子后金军官见江风来势凶猛,急忙挥手喊来十几个士兵抡刀挥枪朝他们围来,江风知道他现在是敌人的头目,他不动声色地一面跟敌人拼杀一面移向地上的一把大刀,看看逼近了,他突然一脚勾起那刀,另一脚奋力一踢,那刀呼啸着朝那大胡子扑去,大胡子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眼看着那刀穿进自己的胸膛,不甘心地狂喊着倒在地上。 大胡子遭此粹变,进攻的几个敌人都为之一惊,江风和那黑衣人趁此机会快刀乱飞,瞬间又砍翻了十几个人,江风看见那黑衣人矫健的身影在敌兵中象豹子一样灵活自如,手里的宝剑耍得上下飞转,他砍倒一个就来上一脚,不断地清理着脚下,只见敌兵的尸体不停地飞了出去。江风高兴地朝那黑衣人伸出了大拇指,那黑衣人也向他伸了伸大拇指。 但鞑子兵蜂涌地从两条马道向上扑来,越来越多的敌人围住了他们俩人。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 趁江风在这里缠着城头的敌人,城下的虎豹军急忙架起了攻成的云梯,蜂涌而上的大明士兵,跃上城头,一人一把大刀,朝鞑子兵扑去!一员小将边砍边喊:“江提督,我们来了!” 江风见是吴三桂,高兴地说:“好,吴三桂,回去本提督给你请功!” 江风和那黑衣人的强悍本来就已经震撼了敌胆,如今又加上这些新上来的神兵,女真士兵在他们的大刀面前,头颅纷飞,鲜血四射,狼奔豕突,哭爹叫娘,终于守不住马道,转身狂奔起来,有的则纵身朝城墙下跳去,有的跪在地上缴了械。 城楼终于被明军控制了,把剩下的敌人赶到了箭楼的一侧。 咕噜噜,吊桥被放下了,城门口的后金士兵看着潮水般涌来的明军士兵,面对夜色中滴着鲜血的大刀,凶神恶煞一般的杀红了眼的大明士兵,绝大多数人选择了弃刀投降,只有少数几个人继续在负隅顽抗,但马上就被更多的武器宰杀在了鲜血四溢的城门前。 江风看看大明军队已经已经占领了城门,自己的部队正源源不断地冲进城来,江风一手拉着那黑衣人的手说:“兄弟,下楼,打他的贝勒府去!” 黑衣人一愣,江风才感到了手里捏着的是一只绵软的小手,但他这时已经无遐他想了,胳臂一拥,搂着黑衣人跃下了城楼,坐在了他那飞跑来的战马上,可他刚一松手,那黑衣迅速飞起,但片刻就重新坐在了他的后面,他高兴地说:“兄弟,搂着我,咱们进城!”说完,带着他的铁骑兵就朝城里冲去。 皇太极是在准备攻打金州城的最后一刻接到多尔衮带人撤走的消息时才明白,南蛮子是给他摆了个实城计!自己竟连多尔衮都不如,他匆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在路上,他又知道多尔衮是在追撵哲哲和那个小姑娘,一股醋火烧得他带着兵没命地朝哲哲追来,他是刚刚才进得辽阳的,他回到自己的府里,听说哲哲带着那小女人回来过,已经带着一些人重新走了,气得他在家里连摔带砸,听说南门进来了明军,这才带人杀了过来。 大明士兵的一顿手榴弹,杀得女真士兵懵登转向,正红旗的士兵从来是杀别人的手,今天遇到了硬对手,吓得扭头就朝后狂逃起来。 在后面督阵的皇太极气得挥刀连砍了两个牛录,才止住了狂逃的士兵。他挥着战刀喊道:“辽阳是我们的命根子,丢了辽阳,我们就再没有家了,今天就是拼光了,也得给大汗守住辽阳!” 第三十七章 辽阳夜战(三) 疯狂的女真人又冲了上来,大明士兵们的手榴弹已经几近干涸了,后续部队却还没有上来。江风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跃上战马,大声喊到:“万岁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大明的勇士们,为收复辽阳,杀呀!” 他还没等冲,就感到那黑衣人也跃到了他的马上,正从铁过梁上摘下他的弓和箭壶…… 他笑了:“好兄弟,你就拿箭招待他们吧!”说着打马就冲进了敌群。现在他的耳边除了飞驰的战马撞击在一起发出的沉闷的响声外,就是双方士兵的嚎叫和刀枪刺进人体的噗哧声,大刀砍断骨骼的碎裂声---- 江风冲出了接触点,耳边还响着刚才枪斧的磕击声。他刚才连杀了六人,一个将军,五个士兵,那将军是个年轻的壮汉,身子壮得像头牛,那人挺枪向他飞刺而来,他的大枪向旁一磕,朝下压了下去,他的枪柄顺势却毫不客气地从那人的下巴向上兜去,打得那人咕咚一声就栽下了马,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脑袋上红的白地淌了一地。 现在,前面的战士和敌人已经陷入了胶着状态,一个大胡子女真将军正挺着杆长槊打马向他的副将奔去。江风大吼一声劈头就是一枪。简洁干净的一枪,势大力沉的一枪。铿地一声,声震耳鼓!女真将官使尽吃奶的力气用铁槊架住了他这一枪,但噗的一箭就射在了他的咽喉上,看着颤抖的箭羽,那人的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人就一头栽到了马下! 箭是江风身后的黑衣人射的,他已经射死六七个人了,都是正朝江风运枪的敌人。江风高兴地喊:“好兄弟,今后就跟着我吧,咱们俩就这么配合杀敌!”说话间,有一个女真大将举着个大斧向江风劈来,江风举枪一挡,铿地一声,一时间火花乱窜,双手虎口给震得又痛又麻,妈的,怎么又冒出来个力气大的傻小子?他回马刚要再战那莽汉,却见黑衣人的剑已经插进了那大汉的后背,剑尖把大汉的胸前的铁叶子支了起来。江风立刻赞道:“好兄弟,剑够快的!我更不能让你走了!说好了,咱们俩就鳔一辈子吧!”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位穿着杏黄衫的使枪的女真将军就骂道:“哲哲,你敢帮野汉子杀我的人!看我不宰了你!”说着挺枪就朝黑衣人刺来,江风忙一调马头,挺枪接住了来人的长枪,铿的一声闷响,两个人的马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江风明显地感到背后的黑衣人颤抖了一下,身子却紧贴在他的身上,“女的?”他这才感到两个丰满的肉丸顶在了他的后背上! 现在江风顾不得多想,唰唰唰一连三枪,杀得那女真将军手忙脚乱。江风喊道:“兄弟,射他,赏给他一箭!”但那黑衣人却没射,而是紧紧地搂住了江风的腰,把脸贴在江风的身上,轻轻地抽泣起来。 几个女真将官见皇太极危险,急忙边喊着:“贝勒爷,您退下,我们来收拾这俩傻小子!”边蜂涌扑了上来。江风挥动长枪连连冲杀,片刻就连挑了两员大将,就在这时,一员使锤的女真大将牛吼着挥锤向江风奔来,离江风还有一丈远,那人就一头扎在了地上,一支箭透过背,钻了出来。 江风知道是黑衣人射的,他高兴地喊道:“好兄弟,就这样杀,江风和兄弟在一起,天下无敌!”身后的黑衣人的身体又颤抖了一下,但马上娇叱道:“谁是你兄弟,快杀敌人吧,哪那么多的话!” 江风身后的黑衣人确实是哲哲,改道之后,她们发现后面一直有一支一万多人的建州马队跟着她们。 “小姑,后面肯定是皇太极的人,他的漂亮老婆丢了,他能不急,带着人追来了!” “去你的,竟胡说八道!追就用带一万多人来?我看是大明军队要打沈阳了,他们回军去救急的!”哲哲说。 “那怎么办,咱们上哪去?” “还能往哪走,当然是去广宁找你的皇帝哥哥了!这下随你的愿了吧?”哲哲无奈地说。 “不,现在还不能往广宁去,你想想,他皇太极现在肯定和你想的一样,我们会去广宁,他会让我们顺利走去吗?” “你是说他会在半路截杀我们?” “对!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看咱们就去辽阳你的贝勒王府!你不说那有个没人敢进后花园,那里还有个秘洞,你不是自己进去过吗?咱们就去那里!” “那里阴森森的,听说是凶宅,前大明的巡抚张铨就在那里自杀的,没人敢去!皇太极撑英雄进到花园里走到一半就被那阴风吹的毛骨耸然,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回前院了,听他说那里沙石乱飞,鬼哭狼叫的!我就偷偷地溜了进去,你猜是怎么回事儿?春天风大,那地方正在风口,花园的一个小门没关上,风就从那灌进来,园子里的那假山,都是大窟窿小眼的,风钻进去憋的乱叫,咋没吓死他呐!我在里面转了半天,发现假山有个机关,你一扳,那山石就转开个门,那洞可大了,还几个分洞,里面还有水井,只要预备点人吃马喂的,在里面长住也没问题。就咱们这几个人,你别说人啊,连马都能牵进去!” “太好了,我们从那小门进去,就在那里住,人不知鬼不晓!等一切平静了,我们再悄悄地走!” 江风杀退了那些女真将官,纵马又朝皇太极杀去,皇太极急忙拿枪架住,江风大喊一声:“滚开吧!”猛地拿枪横向一扫,啪地打在了皇太极的腰上,打得皇太极身子一晃,差点掉下马,江风回枪带着风向他刺去,偏偏皇太极那马朝上一蹦,枪刺在了马身上,马上的人却踪影不见了。 先前那一扫,皇太极就听的“咯咕”一声,一根肋骨被打断了,他痛的一哆嗦,刚想喊,又见江风的大枪返回,吓得他猛一夹马肚子,身子一滚就蹿下了马,一连钻过几匹马肚子,爬上一匹没主的马,打马向城里落荒跑走了。 第三十八章 辽阳夜战(四) 虽然敌人的主将逃走了,但战场上的敌人实在是太多,而且都异常剽悍,他们经过初起的惊慌后,在副将查干都的组织下,已经镇静下来了,开始向大明军包围过来。江风发现自己的手下除了在刚刚开始时靠手榴弹消灭了四千多敌人占了一点便宜外,现在已经处于了绝对的劣势。一个人抵挡四五个训练有素的敌兵,即使虎豹军的士兵也是根本做不到,战场形势开始向敌人倾斜了。查干都在又损失了一千多人后,终于顶住了剽悍的虎豹军战士的猛烈攻击,他们人数占多的优势逐渐地开始显露出来。虎豹军慢慢的开始支撑不住了。江风一手使枪,一手象疯了一样抡着宝剑,他已经杀红了眼,抡动着宝剑全无章法,拼命向敌人人群里猛冲。敌兵知道他的厉害,一看见他杀过去,就自动地退走,但还是成批地有人被他削飞了脑袋。身后的女人低声说:“擒贼擒王,去杀那个贼将!我这没箭了,想法给我弄壶箭来!” 他高兴地说:“好嘞,听兄弟的!” “谁是你的兄弟?”女人娇嗔地说。 “那就是夫人?听夫人的!”喊完,他哈腰从敌将身上扯过一个箭壶,返身递给哲哲:“夫人,收好!” 哲哲打了他一拳:“嘴贱!快把那贼将杀了!他叫查干都,有万夫不挡之勇,而且极会用兵,必须除掉!” “是,为夫得令!”喊完挥动长枪就扑向了查干都。查干都虽然是个副将,但他的武功却十分了得,他看见皇太极逃走了,气愤之余倒有几丝欣喜,老天终于给了他一个大显身手和建功立业的机会,明军这里不就是两千来人吗?自己这里还有七八千人呐,还打不垮他们?刚才的惨败,一多半是那个草包贝勒指挥无能,另一半是那些手榴弹造成的,现在敌人没有手榴弹了,草包跑了,消灭明军已经有十成的把握了!但杀了一气,虽然占了点上风,但他却有点灰心了,城里还有两万多正红旗的军队,怎么一个也不来支援啊,是不是都被贝勒爷带走了?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家伙要是真把军队都带走,自己在这里还支撑个什么劲儿啊?而且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南门外马蹄叩击大地的震颤!他知道大明的援兵来了,他们的胜数已经没了。他猛地转身,想要命令自己的部下撤退,但他却没有叫出声来。他看见江风举着一杆鲜血淋漓的长枪,他的马正踩在自己护兵的尸体上,杀气冲天的对着自己。他知道完了,那枪离自己也就是尺八远了,自己就是会飞也难逃厄运了! 几个女真的士兵见一个大明将军逼向了查干都,立即慌乱起来,拼命的一边搏杀,一边向查干都这边靠来,使江风被几十名女真将士围了起来。查干都此时正被江风的气势压得心惊胆颤,汗流浃背,他举枪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他看见,那大将背后一个黑衣人,一飞而起,活生生从一个女真将军的手里抢过一把宝剑,而且顺脚把那将军踹下了马,马拖着那人向前飞跑而去。把冲上来的十几个女真士兵撞得七零八落。那人重新落在了明将的马上,开始挥舞着剑,拼命地砍杀着女真的士兵。 江风的脸因为仇恨而变得狞狰扭曲了,查干都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离自己是这样的近,是这那样的可怕!他颤抖了,浑身都在颤抖!他用尽全身力气想磕开了江风迎头刺来的那一枪,他的双臂被震麻了,那枪尖上还沾有褐色血迹和冻粘在上面的人肉渣,在一寸寸,一分分的慢慢地扎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巨大的痛苦伴随着四溅的鲜血在喷涌,他不由得撕心裂肺地喊道:“好快的枪!”人颓然掉在了地上,他没闭上眼睛,第一次指挥作战,竟把自己送到了黄泉路上,他不甘心,可也无奈! 战斗还在继续,江风的眼前除了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扭打在一起的双方的士兵,就是充满双耳的如雷般的厮杀声,他的周围现在已经都是女真的士兵了,一个个都如狼似虎,凶神恶煞一般向他疯狂扑来,他的战斗力已经远远不如开始了,他身上的伤太多,体力也损耗巨大,想杀人却有些力不从心。他在咬牙坚持着,虽然什么希望都没有,但总比束手就缚要强。他感到身后那人在扶着他腰,轻声说:“坚持,死,妾陪着你,但必须是轰轰烈烈地死,现在还不是我们死的时候!大明需要你,妾也离不开你!”她的话使他一激冷,江风重新挺起了腰,挥起手中的那杆枪。 滴滴达----一声清脆的小铜军号声突然从身边传来,吴三桂大喊道:“将军,是校长来了,我们有救了!” 从城外扑来的大明虎豹军的猛虎卫大约有一万多铁骑,黑压压的一片飞驰而来。江风来了精神,对身后的黑衣人说:“夫人,大明天子来了,我看见他第一句话就是让万岁赐我们成婚!你答应吗?” “答应,妾答应你!妾已经和你心连心了,能不答应你吗?”哲哲带着哭音说,她看着满身是血的江风,伸出小手擦着他脸上的血迹,低声说:“快杀敌吧,妾不是陪着你吗?” “啊,我有老婆了!”他兴奋地高喊着,一夹战马,重新冲进了敌群,连声怒吼,大枪一个劲的往人多处扎去。敌兵惧怕他神出鬼没的手脚,都不敢靠的太近。本来准备浪费他的体力,待他精疲力竭时,再将他活捉。没想到,眼前这个敌人没有力竭,倒把敌人的救兵等来了。 江风看见围着他的敌人象潮水一般向城里跑,他一催战马,飞奔上前横枪堵在了道中央,大喊道:“大明天子来了,你们还不下马投降!” 第三十九章 辽阳夜战(五) 皇太极从马肚子底下钻出来就弄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辽阳要回到大明手里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回天之力!他爬上马,带着几个亲信马弁急忙朝贝勒府跑,从他出山,他就没少抢掠,他父汗一直是实行屠城的三光政策,后金的士兵走到哪里就抢到哪里,杀到哪里烧到那里,他也就跟着玩女人到哪里! 虽然父汗有规定,抢掠的东西必须交出来,可他就多了几个心眼,士兵抢的,他交,他自己抢的,哪藏不了,又没人来翻自己,他凭什么交出去?每次屠城,他都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那衣服不怎么好看,肥大臃肿,可能装东西,衣服里面到处都是口袋,装金子银子,上万两都装得下,照样不显山不露水。这些年,他积攒的东西没有充栋,可几十大箱是足有的。现在把这些东西装走,不能大明大摆,不能让军士们都看见,只能让几个亲信知道,所以他只带了八个亲兵就急急忙忙往回赶,听着南门的厮杀声,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他得马上装车,马上跑。 回到贝勒府,见大门紧关着,院里没一丝光亮,他欣慰地想:“这些人还不傻,兵荒马乱的,知道不事张扬!”他叫马弁上前拍门,叮叮当当扣了半天门上的铁环,里面一点动静没有,他跳下马,亲自啪啪拍了几下门喊道:“乌拉特,快开门,是我皇太极啊!” 里面还是没有声息,他火了,咣咣地连踹了几脚:“快开门,连本贝勒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里面还是鸦雀无声,他命令道:“布库里,你跳进去看看,里面的人死绝了?” 一个马弁一个蹦子翻上了墙,人还没等站住就哎呀一声栽了下来,过去看看,喉头插着一支雕翎箭,人已经没气了! 这下子他知道里面有变了,是谁呢?大明的人?不可能!他们还在北门那折腾呐!是乌拉特,对,准是这小子见财起意,把我的家给占了!妈的,这个狗奴才!他一挥手下令道:“给我撞门,进去格杀勿轮!” 找不到东西撞门,几个马弁只好砍倒了一棵大树,抱着树,一、二、三的撞了半天,直到一个个累的倒在地上喘粗气,门也没撞开。 “娘的,修这么结实的门干什么?乌拉特当时就没安好心!”他忘了,第一次安的门他怕不结实,踹了乌拉特两脚,是乌拉特重新找铁匠给安的铁门,每次开关,都得三个以上的人才行。 杀声越来越近了,他顾不得贝勒爷的架子了,和马弁一起抱着大树撞,功夫不负有心人,大铁门终于被撞开了,他站在那里喘着牛气说:“打开门,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门吱吱呀呀被推开了,还没等看清里面是怎么回事,嗖嗖嗖几箭,三个马弁趴在了地上。 这还没进院呐人就损失了一半,他知道今天人少了是不行了,他急忙叫道:“小三子,你快去给爷调兵,爷要平了这里!” 那小子上马就跑了。 大院里还是寂静无声,躲在远处朝里看,看不见里面有人,不知道那箭是从哪射出来的。 “乌拉特,你***敢跟爷起外心,你等着,爷今天非宰了你!”他咬牙切齿地骂着,嗖的一声,从里面滚出个圆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乌拉特的人头。这下子他知道了,这是进来外鬼了,不是土匪,就是大明的杀手。看来要麻烦,他们也太会找机会了,大明军队在那攻城,他们就来这手,我那里面大小一百多口子人呐,都让他们给杀了?那个高丽女人也给我祸害了?我的天啊,那可是最好的尤物了,在床上你让她怎么呆着就怎么呆着,二十四式,一次玩个遍也没怨言,而且那份绵软,那个**,都是没比的!这让他们拿走了,我可怎么活啊!他现在真想大哭一场! 可现在真***不是时候,城门那里的杀声已经渐渐小了,是大明赢了还是我们的人胜了?我们不可能胜,就那小子,不是天神下凡,也是魔鬼托生的,要不然那个骚女人也不会跟他跑! 马蹄声骤然响起,他一喜,是自己的人来了,杀,杀他个人仰马翻,一定把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来人还没下马,他就喊:“别下马,就这么冲进去,不管是谁,都给我杀!” 这小三子还真会本事儿,一次叫来二百多人,这么多人,什么匪也剩不下了! “冲,打完了,每人赏五两银子!”少?这就够多的,那可都是我的命啊,等老东西翘辫子了,我打江山,哪里不得用银子?现在不攒行吗? 十几个勇士呐喊着冲进去了,但马上声音就没了,无声无息,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批三十人冲了进去,依然如故,还是无声无息。 “冲冲冲,给我一起冲,从门,从墙上,一起冲!”皇太极疯了,因为他听见北门那里已经都是汉人在呼喊了,他知道,那魔鬼得手了! 一百多人从四面开始冲了,但门前倒下的,墙上栽下来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紧跟着,“噗嗤……噗嗤……”箭簇入体的声音传来了,随即就是人仰马翻的惨叫声和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巨大声音,然后一切又都平静下来了,只有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还有那鲜红的血水从墙下的流水沟里汩汩地向外流淌---- 倒是小三子,浑身是血从院里爬出,看见皇太极大哭起来:“贝勒爷都死了,贝勒爷都死了!” 皇太极踢了他一脚:“你胡说什么?” “真的,一个也没剩下呀!”小三子还在说,皇太极听着就犯忌,什么贝勒一个都没剩下,他抽剑欲杀他,但马上顿住了:“他们多少人?” “没看见,我们冲到屋门口,先是大木头砸了下来,后来是大石头从天上落了下来,人砸倒一大片啊,剩下的又让箭射了半天,哪看见什么人了,死的都是咱们的兄弟啊!” 第四十章 辽阳夜战(六) 大玉儿听听外面已经没声了,她轻轻地舒了口气。现在这四贝勒府是被她控制着。 本来应该进凤凰城休息一宿,她和哲哲两个人连外套都脱了,大玉儿却突然变了卦,揪着哲哲就走,气得哲哲好顿掐她的小屁股:“你疯什么呀?走一天一夜了,你不困啊,趁现在建州人还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在这还好睡一觉,养养精神不好啊?” 大玉高腔大嗓地说:“小姑,这里可是辽东最火的烟花城了,听说窑子一家比一家火,男人到这都拔不动腿,咱们就不能也去看看?” “小祖宗,你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呀,女人去逛窑子?天下谁听说过?你别丢人现眼了!” “咱们现在这打扮,谁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啊,进去包几个粉头,听听小曲,喝点花酒,也过过神仙日子嘛!好小姑,玩玩去嘛!”大玉儿说着,和小丫头乌兰燕嘀咕了几句,小丫头笑着说:“姐妹们,主子今天放咱们假了,走啊,骑马逛夜市去!”说着,一帮小丫头也不管哲哲的喊叫,连说带笑地走了。 看看人都让大玉给打发走了,哲哲才无可奈何地说:“真拿你没办法,我告诉你,花酒可以喝,不能喝醉了,你要一醉,大概就不是你玩粉头了,该是人家玩你了!你说吧,到哪家玩去?” 大玉儿笑道:“一说玩,你的那帮小丫头比谁都心急,你看看,连衣服都顾不得换就跑了!” 哲哲骂道:“一帮野疯子,怕我拦她们,撒欢先跑了!到底上哪玩去呀?” 大玉儿大喊道:“小二,小二!” 店小二是个鬼精灵的小伙子,早在外面就听见这两个女人要去逛窑子,已经乐得快喘不上气去了,听见叫声急忙跑了进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大玉儿拿出一大锭银子往桌上一撂说:“这是今天我们的店钱,多下来的你告诉掌柜的,雇你带个路,在城里找个好玩的地方,让我们二位爷也高兴高兴!” 那小二一听,看看这两位虽然是男人打扮,但浑身上下全透着脂粉气的女人,连忙笑着说:“二位爷算找对人了,在这凤凰城里,寻个雏凤,找个彩蝶,小的可是最拿手了,好了,小的跟掌柜的打个招呼咱们就走。” 果然,不到一袋烟的功夫,那小二也穿得上下一新,走来说:“走吧,您是要吟诗啊,还是听曲啊?还是看姐儿晾大腿啊?” “当然是一样样来了,你找个最红的咱们泡她一宿!”大玉儿的声音一点没减,气得哲哲瞪了她好几眼,可还是风光依旧。 出得店家,在街上拐了两个小弯,那店小二就站不住了,嘴里呜噜呜噜地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大玉儿把他一架,路过个草垛,扒个洞,把他往里一塞,外面盖好了,然后跃上马对哲哲说:“跟着我走,什么也别说!”俩人骑着马转了一大圈,到一家酒店门前,大玉儿下马进了那家后院,看了看,才说:“就在这喝点茶,吃点包子吧!”说着把马拴在了后院,朝前门走了进去。 哲哲让她给弄糊涂了,看看大玉,不知道这丫头玩的哪出戏。只见大玉儿往靠窗户的地方一坐就说:“来五斤酱牛肉,打两角烧刀子,来两盘大馅牛肉包子,要快啊!” “好嘞,先给客官上茶呀!”堂倌走了,一个小丫头给端来了茶,哲哲喝了一口,噗地吐了出去:“什么破茶呀,怎么这么苦?” 大玉儿一面悄悄蘸水把窗户纸洇湿,捅个小孔,朝外看着,一面对哲哲说:“小姑,你就别矫情了,赶紧往肚子里灌吧,过了今天怕是马蹄窝的水你都当甘露喝了!” 哲哲瞪了她一眼:“我现在还是王爷的福晋呐,走哪不得香茗供着,让我就喝这个……” 大玉儿抿嘴笑了:“怎么样,你侄女未卜先知吧,你看看,外面站着的是谁?” 哲哲不以未然地说:“谁,总不会是抓咱们的吧!” “你看看再说吧!”大玉让开那小窗孔,哲哲把眼睛贴了上去,但马上就坐了下来:“你怎么转回来了,那不在咱们住的客店吗?噢,多尔衮,他怎么来了?” “这就是你那个乌特玛的功劳,他报的信绝对把我们的去向说清楚了!他就追来了!别忘了,我是被他给掠到东江的!” “他动你了?”哲哲紧张地问。 “那倒没有,说实在的,这人倒挺君子的,比你那位强百套!虽然是他张网把我捉到的,但一句粗话没说,一个手指头没动我。只是反复说要我当他的福晋,我告诉他,我已经有男人了,而且他一个小屁孩,现在找什么福晋,他也只是说,可以先定下来嘛,等我们都长大了,再举行婚礼!” “你答应他了?”哲哲急忙问道。 “去你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的心已经给了大哥哥,而且让他搂了抱了亲了,我还能跟别人吗?” “那你说话的语气里可是挺欣赏他的!”哲哲笑着说。 “欣赏是一回事,喜欢是另一回事,他心眼多,在科尔沁跟了我三天,我都没发现,到了让他抓住了,你说,他不是位能人吗?我能不欣赏吗?这回,又是他追来了,我原以为追来的是你那个风流贝勒,没想到是他!” “早知道是他,你就不甩他了!” “胡说,早知道是他,我连小酒馆都不进了,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我可怕再进入他的罗网里!”说着站了起来:“快走,我的小把戏怕唬不住他!” 说完刚站起来,又坐了下去,哲哲笑了:“改主意了,想嫁给他?” “你怎么把人竟往歪处想啊?我大玉儿是那样的人吗?我现在还真不能走,我得看看他的尾巴怎么撅!”说着,把眼睛凑到那窗孔上,看了看,松了口气:“也是俗人一个,住下了,要守株待兔呐!” 饭菜上来了,两个人连一半也没吃,但把那酒却喝得半滴都没剩,大玉儿醉得舌头都打了鳔,大声说:“拿回去,喂我的马去!”说完东摇西晃地走了出去,到后院爬上马,从后门朝市中心晃去。 第四十一章 辽阳夜战(七) 大玉儿在马上醉得坐都坐不稳了,气得哲哲一个劲儿骂:“没见你这样的,没见过酒啊?一个破烧刀子你就往死了喝,要是喝了女儿红,你还不得把命搭进去!” 刚到一个路口,大玉儿回头看看,立刻挺起了胸,低声说:“快,打马快跑!” 哲哲狐疑地看看她,什么也没说,打马跟她就转进了那个小胡同,没命地跑了起来,片刻就出了凤凰城,在一个小山口遇到了她的那帮小丫头,哲哲奇怪地说:“你们怎么先跑出来了?” 乌兰燕不解地说:“不是主子您让我们在这等你的吗,要不是那个磨房老板太磨蹭,我们早就来了。” 哲哲看看一点醉意都没有的大玉儿问道:“两角酒都让你一个人喝了,你倒没醉?” 大玉儿晃着自己手里的一个小瓷壶:“怎么,你想喝了,一口没少,都给你!”说完把那壶酒扔向了远方。 哲哲看着多了十几匹健壮的大马,奇怪地问:“咱们的马不少了,怎么又弄来几匹?” “走长道,不多备点人吃马喂的行吗?你看看,那几匹马驮的是咱们的饭菜,那几匹马驮的是刚破的二米子。” “带那个干什么?”哲哲仍是不解地问。 “我的姑奶奶,你就知道骑马,连马喂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光喂小米子,马涨肚,能涨死;光喂草,马没劲儿,跑不动路,躲不开那个傻小子。就这刚破的谷子,连米带谷糠,马吃了又长力气又能跑,走长途就得靠它!现在两方大打出手了,我们夹在中间,什么事都能遇上,你不多准备点行吗?” 哲哲骂道:“小蹄子,看把你能的,跟你那个大哥哥学的吧?” “他呀,大事还忙不过来呐,有时间顾这个?姑,跟我上广宁去吧,从那就去北京!”大玉儿说。 “我去北京干什么,你有大哥哥,我有谁?我还是回科尔沁吧!回家守着你奶奶,当一辈老闺女算了!”哲哲伤心地说。 “要不跟我去吧,大哥哥到现在就一个嫣儿姐,你去也跟他,咱们娘俩就再也不离开了!”大玉儿说。 “啪!”哲哲扬鞭子就给了大玉儿一下子:“塞脸是不是?什么话都敢跟你姑说了!等回去我非让你阿玛熟你的皮子!你没看见女人为争宠打得死去活来的,姑姑一辈子不嫁也不和你个小丫头翻那脸!快走吧,你不是急着赶路吗?” “可往哪走啊?是往大片岭墩,奔塔山堡,去广宁,还是走连山关,奔萨尔浒回科尔沁;还是走青台峪堡奔辽阳,您总得拿个主意吧?” “现在还能往哪走,从萨尔浒去科尔沁得走界凡城,他皇太极还不在撒开人马等咱们了?走辽宁回科尔沁得过尖门山口,那里被内喀尔喀卡的死死的,我们过不去,还能走哪,当然是奔你那个广宁了,只这一条路嘛!” 大玉儿跃到哲哲的马上,搂着哲哲的脖子说:“太好了,你不嫁大哥哥,就嫁个大将军,哦,对了,大哥哥手下有个叫江风的人,功夫可厉害了,那天救我,他三拳两脚就把那太监差点没打死,人长得特别帅,而且脾气也好,和我大哥哥的关系最好了,你就嫁给他吧!” 哲哲气得掐住她的屁股使劲儿拧了一把:“你就那么急着想把姑姑卖出去?” 大玉儿一面揉着自己的屁股,丝丝的吸着凉风,一面说:“人家不是不想离开小姑嘛,长这么大,都是和你滚在一起,离开你,人家心里酸涩涩的,总想哭,你就不能陪着人家一辈子呀?”说着,那眼泪竟像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气得哲哲一面拍着她的小脸,一面说:“得得,小祖宗,姑就听你的,到广宁看看你说的那个江风怎么样,要是顺眼,他也还喜欢你姑,姑就嫁给他!行了吧!” 大玉儿搂着哲哲,照脸上叭的就亲了一下,气得哲哲骂道:“小蹄子,把你姑姑踹出去就把你高兴成这个样了?亏了小玉儿没你这么多花花心眼,她要是和你一个样儿,你姑就得让你们姐俩撕成八瓣!” 大玉笑了:“她呀,是闷臊的那种,就会蔫坏,不信你品着!” “有你这么说妹妹的吗?你们俩呀,长得像,性子却拧着劲儿,真不知道你阿娘怎么生的你们俩!” 方向确定下来了,马队奔向了广宁,谁料到在离大片岭墩还有二十里的路上,负责探路的乌兰燕报告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前面发现了一支马队,就二十多骑,但都是一人三马,好像在等什么人!” 哲哲惊都眼睛睁得多大:“是他,多尔衮?” 大玉儿点了点头:“他还真是个人精,姑奶奶费尽心机还是没躲过他!咳,我怎么糊涂了?我是大明皇帝的皇妃,是个人也能猜到,我得奔广宁,大片岭墩是必经之路,他截在那里,不是抓个正着吗?唉,真是当局者迷,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给忘了,让个傻子给逼了一把宫!我真是太笨了!” 哲哲笑了:“人说恋爱中的女人都发傻!” 大玉儿把小脖子一梗说“大明皇妃虽然在恋爱,可也不会发傻,让他多尔衮做梦去吧!甩他,那是我大明皇妃的一碟小菜!” “甩他?他现在是一人三骑,优势比我们大,你怎么甩他?”哲哲有点泄气了。 “小姑,你记不记得人家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呀?我看咱们就去辽阳你的贝勒王府!那里肯定安全!” “你没吓傻吧,你往皇太极的狼嘴里送啊?他可不会像多尔衮那么彬彬有礼地对你,他要来个霸王硬上弓,你小姑怕也保护不了你呀!” “让他找不到我们,他对谁硬上弓去?你不说那王府里有个没人敢进的后花园吗,那里还有个秘洞,你不是自己进去过吗?咱们就去那里!” “那里阴森森的,听说是凶宅,前大明的巡抚张铨就在那里自杀的,没人敢去!皇太极撑英雄进到花园里走到一半就被那阴风吹的毛骨耸然,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回前院了,听他说那里沙石乱飞,鬼哭狼叫的!我就偷偷地溜了进去,你猜是怎么回事儿?春天风大,那地方正在风口,花园的一个小门没关上,风就从那灌进来,园子里的那假山,都是大窟窿小眼的,风钻进去憋的乱叫,咋没吓死他呐!我在里面转了半天,发现假山有个机关,手一扳,那山石就转开个门,那洞可大了,还分成几个小洞,里面还有水井,只要预备点人吃马喂的,在里面长住也没问题。就咱们这几个人,你别说人啊,连马都能牵进去!” “我们就从那小门进去,就在那里住下,人不知鬼不晓!等一切平静了,我们再悄悄地走!他总得和大明军队开仗吧,总不能成天守在家吧,我们看准了机会就走,从那奔大明军队,应该是最近了!” 第四十二章 辽阳夜战(八) 有皇太极的大妃同行,一行人没费什么力就进到了辽阳城里,他们在一个小酒店里吃到天黑,又采买了大批的食品和马料,当天晚间就人不知鬼不晓地从后门进了皇太极的后花园。人马安顿下来了,哲哲就提出要出去看看,但被大玉儿给扯住了:“不行,你不能走!” 哲哲奇怪地看看她:“咦,你还把你姑扣起来了?” 大玉儿一笑:“大玉儿哪敢啊,这可是你的府衙,你一高兴跟你那个流氓贝勒来个言归于好,拿我们当了见面礼,还有大玉的活路吗?” “啊,你小丫头崽子这么看你小姑?”哲哲脸气得煞白,小胸脯直呼扇,大玉儿扑哧一声笑了,搂着哲哲的脖子说:“你不知道你侄女是个臭嘴豆腐心啊,人家是说这辽阳城里都是皇太极的爪牙,你再出头露面,他们知道了就麻烦了!” “他们知道咋的?我现在还就得让他们知道,我前院还有三十多人呐,我一会儿就把他们都招过来,他能把我怎么样!”哲哲说着带着几个人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大玉儿笑了,哲哲刚走,她立刻和留下的姑娘们嘀咕起来,然后一个个都悄悄地溜了出去。 哲哲出去转了一圈,带人敲响了四贝勒府的正门。 一看是贝勒福晋回来了,下人们马上把她迎进了府里,哲哲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把大管家乌拉特叫了过来:“你家贝勒爷说辽阳不稳,让本福晋回来搬家,你把大库打开,马上装车,今天就往沈阳搬!” 那乌拉特小眼珠转了几圈后才说:“府里的大库您知道,那是贝勒爷亲自管的,奴才就管一个小库,不知道贝勒爷告诉没告诉大库的开法?” “你敢跟我装相?你家贝勒爷说了,你这个狗奴才都知道,你是不是欺你家福晋是女流之辈呀?”哲哲一拍几案怒喝道。 乌拉特忙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小的不敢,实在是贝勒爷不信任小的,没告诉小的呀!” 哲哲知道他可能也真的不知道,就说:“那好,马上把你掌管的金银先装上车,剩下的等你贝勒爷回来再说。” “是,小的这就去办!”乌拉特嘴里答应着,出了门就钻进了自己的卧室,一面说:“你都不让贝勒碰一下,贝勒爷能让你来搬家,你搬家,不知道搬哪个野汉子家去呐!我先躲了你吧!”一面伸开了暗室的门,刚要迈腿,就觉得前面脖子上凉冰冰的,低头一看,吓得他当时就呆了,一把寒光闪烁的利剑横在了他的前面,他定睛看了看,立刻喝道:“乌兰燕,你想干什么?” 那小丫头也不答话,只是把剑往他的脖子上贴了贴,吓得他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一张椅子前,扑通坐到了椅子上,这才看见,旁边的太师椅子上坐这一位娇小美貌的姑娘,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立刻谄媚地说:“这位姑奶奶是……?” “噢,你没见过,我是你家福晋的侄女布木布泰,乌拉特,你行啊,敢跟你主子玩鬼了!快,把你手里的钥匙全交出来!”大玉儿威严地说。 “噢,是小郡主啊,您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管什么库,那钥匙都在贝勒爷自己的身上带着!” “这我知道,可你管的也不少,马上交出来,不然的话……”说着对旁边一位小姑娘使个眼色,那小姑娘拿出把小刀,上前扯住乌拉特的一只耳朵,手稍微一动,血就顺着耳朵下来了,挺好的耳朵就少了下边耳朵垂儿。 小姑娘把割下来的那块东西,顺手塞进正哀嚎的乌拉特嘴里,大玉儿说:“吃了吧,都说吃什么补什么,自己的东西,补自己,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今天姑奶奶照顾你,什么三大件、四小件的。全让你尝个够!” 乌拉特不敢不吃,只好咯吱咯吱地嚼了起来。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据说鼻子的味道还好一些,来呀,再块鼻子肉让他尝尝!”大玉儿笑吟吟地说。 乌拉特急忙说:“别别,那滋味是好,可小的就一个,吃了就没了!小的交钥匙,这就交,凡小的管的钥匙都交出来!” 十辆大车装满了,哲哲对那包着耳朵的乌拉特说:“好了,我先带着这三十多人走了,你贝勒爷回来告诉他,我在沈阳等他呐!” 在三十多位哲哲陪嫁过来的蒙古大汉的保护下,马车隐入了夜色里。 看着财物都藏进了洞里,哲哲说:“你们在家等着,我出去转转,看看咱们怎么走出去!” 大玉知道她是想先下手杀掉紧跟在后边的多尔衮,她是怕那小子的鼻子真的嗅出什么味来,使他们这些人藏不了身。杀那混蛋,她管得着吗?而且她也知道,那多尔衮绝对不会追到辽阳来,他不会让皇太极看出他的野心。她笑着说:“小姑找野汉子也不能这么急吧?小心让他把你卖了!” “不急能行吗?你有个大哥哥在那等你了,你姑也不比你少个胳臂缺个腿的,怎么也得有人疼不是?你等着,我这就把你小姑父给你领回来!”说着就乘夜色飞出了后花园…… 她刚走不长时间,那皇太极就带着他的亲卫队赶了回了,听说哲哲带人拉走了他的十车东西,还把乌拉特的耳朵割去一块,气得他连跳带蹦,偏偏这是下人告诉他,明进打进来了,他带着人冲了出来,临走把一串钥匙扔给乌拉特:“快把大库里的东西马上收拾好。装上车,我马上就回来!” 皇太极一走,大玉儿就没想闲着。她现在手下已经有五十多人了,这么好的条件不利用,那岂不是庸人了?她根据前院的情况,布置了任务,悄悄的摸进去开始了大屠杀,其实也很简单,大门处几个站岗的,大玉儿转了一圈,就都给搞定了,剩下的只是切西瓜了,没用半炷香时间,皇太极的家就全掌握在大玉儿的手里了。她怕皇太极回来,就预先做了布置,这就出现了刚才的局面。 现在看皇太极走了,她知道那小子是去找人了,更大的风暴肯定得马上要来,她一面让人迅速把皇太极的珠宝金银细软送进后院的暗洞里,把老弱残留在了洞里,他带着哲哲那十九个侍女和三十多年轻的家丁,从后门奔出,想去接应攻城的大明军队。 皇太极这次带着八百多人,拿着火药、硫磺,赶到了大宅院,头一批士兵刚冲进去,就遇到了猛烈的射击,铺天盖地的箭羽像夏天的蝗虫扑了过来,进院的人立刻成了大刺猬。 第四十三章 辽阳夜战(九) 第二批人推着防箭的盾车又冲了进去,里面立刻冲出无数的土匪,抡刀挥枪和皇太极的人厮杀起来,这时,天黑得只看见白色的脸,双方呐喊着杀了起来。 皇太极没想到土匪会这么多,他立刻叫人又往这里调人,而对方也不甘俯手就擒,从后门也源源不断地向这里派兵,双方直杀得尸横满地,血流成河,直到大明军队占领了全城,派兵把他们全部围了起来,在满院的火把下,双方才发现,是女真的正红旗的士兵和正蓝旗的守军,杀了个天翻地覆。原来他们是大玉儿叫人给城守府衙报的信儿:“有股匪徒在攻打四贝勒府!” ******** 天启带着大军刚进到城里,就看见了血人似的江风,他吃了一惊,急忙问:“江提督,你没事吧?” “万岁,臣有事,臣让万岁赐婚,臣要和我马上的女人成婚!”江风大声说。 “朕准了!可你后面的女人叫什么名子啊,你让小代子怎么写啊?”天启也大声地说。 江风一下子被问愣住了,他一捅后面的女人,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人吃吃地笑了:“傻瓜,不知道妾是谁你就敢娶啊?” “我们一起从生死线上过来的,叫什么名字我也得娶你!你也注定是我江风的女人!” “告诉你,妾不是中原人,妾是蒙古科尔沁贝勒斋桑的妹妹博尔济吉特氏哲哲,皇太极的没同房的大妃,你还敢要吗?”哲哲笑着问。 江风一愣,但马上喊到:“那你是大美人啊,是皇妃英妃的姑姑啊!” “是又怎么样?” “我赚大了,我老婆是大美人!”江风高喊起来。 天启没听到他俩的悄悄话,听他一喊笑了:“还有叫大美人这个名的呀?” 江风突然想起了万岁的皇妃还没下落,就急忙问道:“老婆,万岁的布木布泰英妃在哪儿呢?” “傻瓜,有我在,她还能远了吗?你告诉万岁,她很安全!” 她这话声音大了点,天启听见了,他高兴地立刻在马上问到:“您是大玉儿的小姑博尔济吉特氏哲哲吧?” 博尔济吉特氏哲哲立刻说:“谢万岁记得奴婢,大玉儿现在还在四贝勒府……” 她的话没说完,天启就急忙打马向前跑去,他现在真的想马上看见那个小可人了,他想把她搂进怀里,亲着她红鲜鲜的小娇唇,对她说:“你再也别离开朕了,朕都快让你给吓死了!” 四贝勒府里,孙承宗带着人正在清扫战场,见万岁来了,他和满院的将士跪了一地:“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摆了摆手,气喘吁吁地问:“都起来吧,英妃娘娘呐?” 孙承宗愣住了:“娘娘?没看见啊?这里都是鞑子兵啊,连死带伤的,满院子都是,没看见有娘娘啊?是他们自己打起来了,红旗兵和蓝旗兵打的你死我活的,我们来时,红旗兵还往里攻呐!” 天启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哲哲一头闯了进来:“后花园,她在后花园里呐,那里有个秘室!” 说完拽着天启就往后面跑去,到了秘室前面,她按动暗钮,门开了,她连喊带叫地嚷着:“玉儿,大玉儿,你看看我把谁给你拽来了!大玉儿,大玉儿呐?你们的小郡主呐?” 一位老人说:“小郡主接应大明军队去了!走了半天了!” 天启一下子呆住了:“自己这一路杀来,怎么就没看见他们啊?难道她……”这一想,他的身子就软软地倚在门框上:“大玉儿能去哪儿哪?皇太极,皇太极去哪了?” 孙承宗吃惊地问道:“皇太极过来了?” “爱卿怎么糊涂了,这正红旗是谁的?他带去金州了,现在在这出现了,不是他回来是什么?” “他跑了,只带着一百多人朝鞍山方向跑了!英妃带人追去了,曹指挥长怕娘娘有闪失,带两个营跟着去了!”曹文诏猎豹卫的军师袁化中匆匆跑来说。 天启立刻喊:“孙尚书,集合队伍,兵发鞍山!” 第四十四章 小结局 辽阳大捷后,大明军队乘胜收复了海州、盖州和凤凰城,使辽阳以南地区重新回到了大明手里。 天启要搬师回京,但被追回来的大玉儿却嘟着小嘴带着一脸的不高兴说:“我不撤,不能便宜了那个王八蛋!万岁再给臣妾五天时间,臣妾一定让他身首异处!” 却说皇太极不敢回到沈阳,他辗转跑到了内喀尔喀的老城,将部队扎在城外,亲自和内喀尔喀的人交涉,请他们帮助补充军饷。因为是友军,内喀尔喀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就开始调集粮草,给他们补充。因为需要的量大,一时凑不齐,皇太极也乐得在城外等了下来。 这日,天甚晴朗,风和日丽,是塞外难得的小阳春,皇太极也是过于烦闷,就一个人纵马在山林里跑了起来。 也是因缘巧合,内喀尔喀的迈达里诺门汗不在家,他的几个小妾就成了精,几个人约会好了,这一日带着几个侍女正在这片林子里打猎。迈达里诺门汗的爱妾乌吉斯格朗放马跑了几步就看见一头野猪,她立刻放马追了过去。那野猪看见有人追,就东西左右乱钻乱跑,乌吉斯格朗也骑在马上左右盘旋,紧追着这头野猪,她箭射不着,刀也砍不上,把个乌吉斯格朗累得娇喘不已。忽的,那野猪大吼一声,掉过头来,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钢刺般的牙齿就向乌吉斯格朗扑来。乌吉斯格朗骑在马上,吓得魂不附体,那马也大吼一声人立起来,把乌吉斯格朗摔下马来。正在危急时,皇太极赶到,挥刀砍翻了那猪,把吓得昏了过去的乌吉斯格朗抱在了怀里。皇太极见那女人天生的一个莺蛋儿脸,不施脂粉也白净,那弯弯的眉,剪水似的瞳儿,琼瑶似的鼻儿,樱桃似的珠唇,两边粉腮上露出来两个梨涡,端的是一位艳绝天下的美人! 皇太极压不住春心狂荡,淫火上升,当时就在草地上铺上自己的披风,褪下女人的小裤,尽情地疯狂起来。 那女人被他惊醒,原想挣扎,见是一位英俊的少年,也就闭着眼睛,依然装昏迷没醒,不料那一**从来没有过的滋味,终于使她呻吟出来…… 事毕,乌吉斯格朗一面整理自己的衣裙,一面说:“将军救了妾身,也占了妾身的便宜,我们就算什么也没发生吧!我们家老爷要是知道了,你我都活不了的!”说完匆匆上马跑走。 皇太极事后知道她是迈达里诺门汗的小妾,就几次登门借拜访迈达里诺门汗之名前去探望这女人,都被府上以汗王不在家为由拒绝了…… 这天,天启和大玉儿在大帐外正练太极拳,新任兵部侍郎卢象升带过来一个抓来的女真探子,从那探子身上搜出一封努尔哈赤给皇太极的密信。大玉儿看着那信,扑哧一声笑了:“这个皇太极,勾引了迈达里诺门汗的女人,还想杀了迈达里诺门汗,自己当那个汗王,这老努尔哈赤也糊涂,我们在这里堵着,他们连个边界都没有,怎么管理,除非把我们……”她立刻惊叫道:“万岁,这里面有文章!他们是不是又想对我们发动进攻啊!” 兵部尚书孙承宗吃惊地看着大玉儿,不解地说:“皇妃,这乃天大的机密,怎么能……” 天启也责怪地说:“玉儿,你也太随便了,这岂能乱说?卢侍郎,快把他押回朕的大帐,一会儿朕亲自审问一下再说!” 大玉儿倒不以为然:“他们狗咬狗的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不想两国交战,常常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消息第二天就传到了迈达里诺门汗的耳中,他当时就叫来乌吉斯格朗喝道:“本王不在家你干的什么好事,你和那个皇太极搞的什么勾当?” 他这一句话,吓得乌吉斯格朗魂飞魄散,急忙跪在地上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可她还是没敢说已经被皇太极给占了,只说是被搂进了怀里,就这样,已经就把个迈达里诺门汗气得三尸暴跳了,他当时就下令调动大军暗暗把皇太极的士兵全给围了起来,一面派人请皇太极上门来赴宴,说是和皇太极商量共同抗御大明的事宜。 皇太极这两天正为看不见那个可人儿坐立不安,听得了迈达里诺门汗宴请,忙把上下打扮了一番,只带一个小厮就匆匆赶来了。 没想到刚一进院,他就被绊倒了,没等爬起来,就被四五个蒙古大汉摁在了地 皇太极当晚就成了迈达里诺门汗家群狗的一顿美餐,连骨头都没剩,被那牛犊子似的藏獒像嚼蹦豆似的格蹦格蹦嚼着吃了。 迈达里诺门汗的军队又趁夜把女真的军队团团围住,然后万箭齐发,把女真的一二千多人杀得一人不剩…… 这场大火并,把努尔哈赤惊得一口血喷了出去,瘫倒在床上。从此就一直再没站起来,更没再问政用兵。他的王后乌拉那拉氏阿巴亥闻信带着刚跑回赫图阿拉的儿子多尔衮连夜赶到了沈阳,传旨让多尔衮当上了太子和第一大贝勒,开始摄政,她带着努尔哈赤到一秘密的温泉疗养去了…… 多尔衮立刻重新整顿补充了八旗兵,把军队收缩到沈阳、铁岭、开原、界凡、赫图阿拉一线,同时派出大臣向天启皇帝求和,立誓不再称汗、各安现界、双方开放马市…… 天启元年九月二日,在安定了辽东事宜后,天启带皇后张嫣和英妃大玉儿、梅贵人雪梅,在两个卫新军和暗影军的保护下,同兵部尚书孙承宗、农部尚书徐光启、户部尚书李汝华及六十名观摩团的官员一起回到了北京,受到了首辅叶向高率领的文武百官隆重迎接,虽然百官们用各种文辞赞颂了万岁英明盖世的丰功伟绩,但言官也弹劾了皇帝,说他不该轻身冒进,说他好大喜功! 天启笑道:“一切等明天朕临朝再谈吧!好大喜功也罢,英明盖世也罢,这两仗给我们争取了几年的建设时间,我们得好好利用才是大事!” (本卷结束,全书暂停,谢谢朋友的!) 第四十四章 顺手牵羊(一) 大玉儿从四贝勒府出来,本想去接自己的姑姑哲哲,可她领着一百多人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了回去,领着众人到兵械库前,一脚踹开门说:“大家都挑一件趁手的兵器,现在外面乱糟糟的,遇到贼兵,咱们总得能打能杀呀!” 众人立刻你拥我挤地进到库里,乱纷纷地挑起了兵器。这个年代,在王府当家丁,不论本事大小,男人女人,多少都会两下子使枪弄棒的,大家挑刀的挑刀,拿枪的拿枪,还有两个力气大的,拿了两把开山大斧,抡了两下子说:“有这玩意,十个八个不够咱砍的了!” 大家刚要走,一位叫阿古达木的家丁说:“主子,你们几个有马,我们在后面也跟不上啊!前面就是辽阳府衙,那里有不少马呐,莫不如带我们杀进去,砍了那狗官,砸了大狱,不但能多添点人手,咱们一人还可以弄匹马骑骑!” 大玉儿正嫌人少呐,砸了大狱,里面肯定有几个好把式,她立刻高兴地拍手说:“好啊,这叫顺手牵羊,大家去把那狗官一砍,顺便一人弄匹马!” 她一摆手,就让哲哲的十九个女兵在前面开路,后面一群人拿刀持枪就奔向了后金辽阳府衙门。 ******* 南门进来了大明军队,辽阳府衙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刚才有人来报,四贝勒府里又进去匪徒了,坐镇辽阳的努尔哈赤的三儿子家拜急忙让镶蓝旗的一位固山带兵去保护四贝勒府,他现在身边已经就剩下百十名衙役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正大声地喝斥下人:“快,哎呀,那些文卷你管他干什么,收拾金银宝贝呀,女人,都坐马车上,少***摆谱吧,尼堪超哈都进了城了,再磨蹭都***让尼堪超哈给砍脑袋了!” 他的正在大哭大闹的六个女人一下子都蔫了,急忙抱着自己的大包小裹往院里的马车上爬。 “家拜,你也快上车吧,前街杀的好凶啊!”从后院又跑来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人,这是他最小的女人葛微儿,她跑上来就拽着家拜往车上边扯边说:“王爷,你也快走吧!大明的军队进来了!” 这女人虽然长得漂亮,还有武功底子,可她是自己府里的一个喂猪的丫头,那天家拜要不是喝高了,也不会碰她,偏偏搂着她还没醒酒呐,就让父汗给碰上了,父汗说这姑娘有福相,就把这女人给他当了小妾。这可把家拜恶心够呛,喂猪的丫头,一身馊泔水味,烦不烦人啊?其实就是那天,他也是想搂那大妃的小俏丫头,正赶上她喂猪回来问大妃明天杀那口猪,自己喝高了,错把她给抓住了,搂着她躺在地上就呼噜起来了。连周公礼都没行,凭什么收她进门呀?但家拜不敢顶撞父汗,可敢冷落这姑娘。父汗一走,他就打发她去管厨子了,喂猪变喂人了,可就是不让她进自己的内室,连头都不给她上,更不想见她。现在当着自己女人的面被她拉拉扯扯的,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声地吼道:“滚开,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管爷!”说着一脚就把她踹倒在地上,扭头跑到正往大车上抬着箱柜那里。 现在六挂车已经装满了,还有两挂车正在装:“快,装上就行,到了沈阳再细分吧!” 管家扬吉努跑了进来:“三王爷,坏了,四贝勒跑了,连东西也没要就跑了!看来尼堪超哈要上来了!咱们也快走吧!” 家拜看看正在往外抬的三个箱子说:“快,这三箱东西装上就走!”他可不舍得把这些东西丢了,那叫他的命啊,每一两银子,他都得挖空心思才弄来的,丢,心疼啊! 大门呼地一下被撞开了,一伙拿刀抡枪的男女冲了进来,家拜骂道:“你们还瞎闯什么,快帮着把这东西装车上去呀!” 他的话似乎没人肯听,几个女人竟挥刀砍翻了管家扬吉努,他这才意识到坏了,来的不是自己的家人,他急忙拎着刀就蹿进了屋里,他想关上门,但已经晚了,一个扎着一脑袋小辫子的小姑娘杖剑已经冲进了屋里。 “妈的,找死啊?”家拜的大刀带着风朝她砍去。家拜是头脑简单力大无穷的主,这些年后金和大明开仗,他一直是努尔哈赤的一把好刀,让他坐镇辽阳,给他配了个一肚子鬼点子的师爷扬吉努,就是在用他这快刀的同时,补足他的智商,可惜天高皇帝远,自己开衙建府了,还听别人摆弄,做梦去吧!一到辽阳他就让扬吉努当了管家,那小子权力大了,家拜的耳根子也清静了,管家,只管家事,休问政事,两下都高兴。 嗖,大刀落空了,那小丫头已经闪到了一边,他嘿嘿咧嘴笑了:“哪来的丫头崽子,跑爷这里来找死来了!”他刚要抡起刀再去砍那小丫头,就觉得身子被铁箍似的胳膊给勒住了,刀也掉到了地上。 “妈的,哪来个野小子,怎么比我还有劲儿啊?”他拼命地挣扎,越挣扎那胳膊勒得越紧,偏偏这时那小丫头说话了:“阿古达木,把他捆起来!” “家拜!”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叫响起来,那个刚才还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也追了进来。 阿古达木正憨声憨气地说:“郡主,给奴才找根绳子呀?” 他的话没说完,那哭叫的女人一头撞向了阿古达木,阿古达木一闪,躲开了身子,那女人收不住脚,头向前面的柱子撞去,阿古达木急忙把四脚腾空挣扎的家拜往地下一摔,一把搂住了女人。 家拜被摔了个四仰八叉,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他爬起来撒腿就想往外跑,大玉儿一个飞跃,一剑砍向他的脑袋。 看见家拜的脑袋飞了出去,阿古达木怀里的女人猛地咬了阿古达木一口,阿古达木一松手,那女人扑过去抱住家拜的脑袋就跑向家拜的尸体,把脑袋一面往家拜的身子上安,一面哭着说:“家拜,你个小气鬼,不就是几箱银子吗?你要那个干什么呀?”说完拽出家拜腰里的佩剑就要抹脖子,但自己重新被那男人给从前面给搂住了,她疯一样地踢达,连鞋都踢飞了,大玉儿笑了:“阿古达木,这女人不错,给你当女人吧!” 阿古达木高兴地喊道:“谢郡主打赏!” 他是哲哲的马弁,已经二十出头了,有一身莽力,但人太老实,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人。听见小郡主的话,他抱着那女人就往里屋冲,那女人拼命挣扎着,他伸手照她的屁股啪啪打了几巴掌:“老实点,反了你了,你爷们来了还闹!” 第四十五章 顺手牵羊(二) 那女人愣住了,看看紧搂着她的阿古达木,竟一下子哭着搂住阿古达木的脖子,不停地亲着他的脸,嘴里哭着说:“家拜,你收我当你的女人了?我会给你生孩子的,我会伺候你的!我永远陪着你!” 她的哭叫把大玉儿弄糊涂了,他看看地上家拜的脸,再看看阿古达木,发现俩人竟真的惊人的相似。不但那大脸盘子像,就是那眉眼鼻子和一脸大胡子,乃到那身材体型,竟也都和一个人一样。 她扯过那女人让她看看地下的死尸说:“别认错了,这才是你的家拜呐!” 女人不哭也不闹了,看看地下的尸体,踢了一脚,冷冷的说:“他是外面那些女人的家拜!”说着冲上前重新搂住阿古达木说:“他才是我的家拜!他知道搂我,他就是我的家拜!”说着又抱住阿古达木的脖子,亲了起来。 大玉儿看看她,大声说:“别亲了,今后他就是你的家拜,你按家拜把他打扮起来吧!” “谢郡主!”那女人连忙跪地磕头谢恩。 “别叫我郡主,我是大明皇帝的英妃娘娘,你就叫英妃娘娘好了!”大玉儿说。 那女人一听,又拽着阿古达木一起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谢英妃娘娘恩典,我们夫妻今后就跟定了娘娘,今后还指望英妃娘娘提携奴家的夫君呐!” 大玉儿笑了,这女人倒是够机灵的,她说:“好了,你看他长得是不是有几分像家拜?” “嗯!是挺像的,要不然,奴家也不能搂他!” “好,你现在就打扮一下他,就让他装成家拜,你还是他的夫人,带着我们去闯关!”说完,大玉儿就走了出去。 那女人心眼够灵透的,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在屋里找到了一个箱子,打开来,找了一套家拜平时穿的衣服和甲胄、头盔,扯着阿古达木就进了里屋,边走边拍着他的后背说:“把腰挺起来,今后咱们就跟着英妃娘娘,夫君将来肯定得当个将军什么的,你总猫个腰哪成?奴家可是指望你露大脸呐!” “别说那个,现在咱们得商量一下怎么装好这个鞑子!”阿古达木说。 女人拿手拧了一把他的屁股,拧得他一蹦高:“差啥呀,想谋杀亲夫啊?” “不知道奴家也是女真人啊?汉人、女真人里都有好的,也都有坏的人,谁就是谁,别扯拉一大片!奴家再不好,也要跟你一辈子了,还这么说?不该掌嘴呀?”女人嘟着嫣红的小嘴,嗔怪地说。 阿古达木连打自己的嘴巴子:“哎呀,嘿嘿,我嘴臭,我嘴臭,老婆,我是该掌嘴,你掐得对,什么人里都有好的,都有坏的,我的乖老婆就是鞑子……哦,是女真里的好人!” 女人急忙拽住阿古达木的手,嗔怪地说:“看你,人家说句笑话,你就动自己,不知道人家心疼啊?快走吧,娘娘给咱们交的差还得完成呐!” 阿古达木心里一热,哈腰把她抱起来,几步就冲进了屋里…… 大玉儿走到了外面,见战斗已经结束了,除了死的,地上还跪着几十个衙役。大玉儿看看车上那几个畏缩的女人,又看看旁边她带来的家丁,大声说:“你,你,你,还有你们仨,这六个女人就归你们了!你们哭什么,家拜说了,他就要那一个女人了,你们都还没孩子,跟这几个人,马上就会有孩子的!” 那六个女人大哭大闹地喊着:“我不信,家拜不能不要我!他最喜欢我了!” “就是,我虽然没开怀,可那是家拜的种不好,府里的丫头他都睡遍了,哪个有孩子了?他不能喜新厌旧!” 哗,屋里的窗户被推开了,伸出了家拜的脑袋:“吵什么,谁喜新厌旧了?刚才爷遇难,你们谁管爷了,就葛微儿冲进来救了爷,现在爷已经和大明皇妃说好了,爷已经投大明了,大明有规矩,不够身份不能要那么多的女人,爷就留葛微儿一个在身边了,你们要是不愿再嫁人,就留下给爷当丫头吧,爷喂猪养狗总得有人!” 因为葛微儿在后面教一句他学一句,他的话说的很慢,说完了,啪地把窗户关上了。 到这份儿上,那六个女人也不哭不闹了,站在那里傻了。 那六个家丁都是哲哲陪嫁过来的奴才,这辈子没想过成家的事儿,现在都跪在地上连连给大玉儿磕头。 才来的路上,大玉儿已经把队伍重新整顿了一下,一百零八人,她把人分成了十个小队,从哲哲的侍女里选了十个人当了小队长。虽然刚安排完,但那乱糟糟的场面就立刻不见了,大家跟着自己的小队长,有秩序冲进了大院。现在一个小队把住了大门,三个小队的人清理着大院的府兵,其余的小队已经在小队长的带领下去牵马了。 大玉儿见那几个小队的人带着百十个蓬头垢面的囚徒把马牵来了。看看那些囚徒和衙役,她说:“我们是大明的人马,现在大明军队已经打进来了,你们是愿跟着家拜一起去投大明,还是回家?跟我们的,马上收拾一下,咱们打出去;想回家的,趁乱赶紧走!” 里面只有十多个想回家的,大玉儿就让人给了他们点路费他们走了,剩下的九十六个人没家没业,有的本来就是大明的士兵,就都编进了队伍里,一个小队成了二十人。 大玉儿看看旁边还有三十多个丫鬟,就大声说:“乌娜吉,把这些丫鬟一会儿也都带着,我们先去追皇太极,打完仗,把这些女人就奖给有功的人,到时候给他们安个家!乌娜吉,你就带着你那队的人看好这大院,这东西是大明皇家的了,谁也别让动!等万岁的人过来交给他们!” 乌娜吉忙答应一声,开始分派人把大车都赶到了后院,把那六个女人分给了那六个家丁。那些女人到了这个份儿上,倒格外地听话,跟着他们的男人一起,张罗着把大车归弄到一处,把马都卸了下来,栓在了后院的马棚里,然后拿着自己的东西紧跟在自己的新男人后面寸步不离。 其余的家丁和衙役囚徒,听说仗打好了赏给女人,都连喊带叫地砸兵器库,挑起了趁手的兵器,牵来了自己的马,催着说:“快追那皇太极去吧,别让他跑远了!” 大玉儿整顿完队伍,看了看这二百来人穿得杂七杂八、破破烂烂,就皱着眉头问一个女人:“你知道哪有衣服,得给他们换一下呀!” “主子,我这有几件,可这么多人的衣服,上哪找去?”那女人说完马上又说:“那边库里有镶蓝旗兵的衣服,刚运来的,想换装,还没发呢,不知道行不行?” “穿鞑子兵的衣服,也太……”大玉儿的话刚说一半,小脑瓜一转立刻说:“太好了!就穿他们的衣服,咱们现在就是蓝旗军了,看看能不能再顺手牵个什么小肥羊来!” 她一声令下,那些人又开始抢着换起了衣服。大玉儿自己也找了一套小号的建州女真的军官的衣服和盔甲,穿戴上了。跟着她的侍女乌兰燕看着她的打扮笑道:“这鞑子也真够可以的了,怎么抓来个孩子当将军啊?” 第四十六章 顺手牵羊(三) 大玉儿忙拿了套士兵的衣服重新穿上:“怎么样,这回像那么回事了吧?” 乌兰燕看着她,还是格格格地笑道:“像倒是像,就是太漂亮了,谁看了也不相信是男人啊!” 大玉儿泄气地说:“算了,就这样儿吧,总不能把脸也换一个吧?” 众人都换好了衣服,顺溜溜地站好了队,阿古达木才穿着铠甲,戴着头盔,拎着一杆漆黑的大铁枪,挽着已经换上士兵衣服、走路微劈着腿的葛微儿也出来了,虽然看上去他活脱脱就是三王子家拜,但大玉儿还是瞪了他一眼,走到他身边,轻声骂道:“没出息,连晚间都等不得了?” “嘿嘿,现在不就是晚上嘛?咱又没误事,她还是个雏……” “得了,别得便宜瞎张扬了!你会使枪吗?”大玉儿问。 “不会,俺从小在山里打柴,使的都是大斧,后来练武,练的也是大斧,可葛微儿说,这把枪是家拜的,他是使枪的,没办法,学呗,我学这东西快,几天就贴溜子!”阿古达木小声说。 “把那把大斧也带上!真打起来了,就换大斧!她还能走吗?把她留这吧!” “嘿嘿,她刚才说了,一步也不离开我,不是有马吗?骑上马,下面多垫点衣服就行了!”阿古达木嬉笑地说。 “快选两匹马,该出发了!”大玉儿的声音严厉了。 葛微儿忙指着一匹已经被人拉去的铁青马说:“那匹才是家拜的马,家拜得骑自己的马呀!” 大玉忙让已经骑在马上的人下了马,把马交给了阿古达木,葛微儿和那人又重新选了两匹马,也上了马。 街上,大明军队和女真军队正打得你死我活,一队旗甲鲜明的镶蓝旗的骑兵直奔西门而去,双方的士兵虽然都看见了,但没人管得了他们,听任他们朝西门跑去。 “你说,皇太极真的从西门走的?”大玉儿问身边的阿古达木的女人道。 “肯定是从那走的,走了不大一会儿,咱们快一点可以追上的!”阿古达木的女人说,她现在也骑在马上,紧傍在阿古达木的战马旁边,手里拿着一对绣绒刀。 马队在城门口被旗甲鲜明的镶白旗女真军队给拦住了。原来这支队伍正是江风率领的大明虎豹军曹文诏猎豹卫的部队,他们见南门扯起了吊桥,指挥长曹文诏和军师袁化中就带着三个营绕到西门,正赶上皇太极出城,他们就一面冲进了城里,一面派一个营追杀了一气皇太极,现在刚合兵一处,就遇到了大玉儿的假蓝旗军。双方部队还没交手,军师袁化中就看出了问题,他拦住了欲纵马上前的曹文诏,大声道:“我是大明猎豹卫的军师,你们这里可有我大明皇妃?” 大玉儿怀疑地看了看他,排开众人也大声说:“我就是大明万岁的英妃,刚才鞑子的四贝勒皇太极带百十人从这里逃走了,本宫要去追杀他们,请将军放行!” 袁化中现在为难了,万岁的英妃不见了,让他们寻找,这事儿他知道,可眼下这人带的都是女真的兵,让自己怎么相信她就是英妃呐?突然他想起来了,万岁的传谕里有,英妃随身应该带着万岁给她的龙凤玉佩,说那里在灯火下,仿佛流动着飞翔的龙凤。 他立刻说:“万岁说他曾经给娘娘一枚玉佩,娘娘休怪臣下无礼,娘娘拿出那玉佩,臣下就放娘娘过去,而且还会派兵保护娘娘,娘娘现在拿不出来,臣下就只得带娘娘到万岁面前辨认了!” 大玉儿正愁怎么解释呐,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笑了:“有,你看是不是这块玉?” 说着她从脖子上摘下那条丝带,从怀里拽出那个宝贝的玉佩,让乌兰燕递了过去。 袁化中把那温热的玉佩一接到手里,立刻就知道是英妃娘娘来到面前了,他立刻把玉佩交到曹文诏手里。低声说:“是英妃娘娘来了!”曹文诏马上命令道:“打起火把,全体跪迎皇妃娘娘!” 火把打起来了,他看见那玉佩里隐隐约约飞翔着一龙一凤,和袁化中一起翻身跳下马,双手举着玉佩说:“臣虎豹军猎豹卫指挥长曹文诏、军师袁化中,迎接凤驾来迟,情娘娘恕罪!” “曹将军、袁军师和众将士快起来吧,追皇太极要紧!”大玉儿急忙说。 “皇太极?是不是刚才带百十人出城的那伙人,里面有个身穿白衣白盔的人?” “正是!你们遇到了?”大玉急切地问道。 曹文诏一拍大腿说:“咳,遇是遇到了,他们要往鞍山驿去,被我们追杀一气儿,已经往长山堡方向跑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皇太极啊,当时急着抢占城门,接应万岁,就没再追他!” “什么,万岁也来了?”大玉儿惊喜地喊了起来。 “现在还没到呐,娘娘留在辽阳别走了!”袁化中忙说。 “不走了!就留在辽……”她的话说了一半,一眼看见马上雄纠纠气昂昂的阿古达木,把话又改了:“不能留在辽阳,一定得把皇太极擒到手,曹将军,你告诉万岁,我们去捉拿皇太极去了!”说完大喊:“家拜王子,咱们追皇太极去!” 阿古达木见曹将军这么一说,已经快要泄气了:“完了,葛微儿还说抓皇太极是我立功的机会呐,这下子泡汤了!”现在听大玉儿一说,立刻大叫道:“得令,家拜听娘娘的!”说罢一挥手里的长枪喊道:“娃儿们,追皇太极去啊!”带着二百骑兵向前冲去。 曹文诏急了,急忙拉住了大玉儿战马的缰绳,恳求道:“英妃娘娘,万岁有旨,让各路臣下都要寻找娘娘,找到后马上护送娘娘到万岁那里,现在万岁就在这辽阳城外,娘娘是不是见过万岁再走!” “不行!皇太极现在山穷水尽,没几个护兵,万一遇到接应,我们再捉拿他就难了!”说完从曹文诏手里扯过缰绳,打马冲出了城门。 曹文诏立刻大喊道:“袁军师,你带一营守住城门,告诉万岁,我带两个营保护英妃娘娘去了!” 说完飞身上马,一调马头,带着两个营的士兵冲出城门。 ******* 被曹文诏大军追得屁滚尿流的皇太极现在只剩下七十多个亲兵了,他们向长山堡方向跑了一段,被从那里溃退的建州士兵给截住了:“大明几万军队从那边杀过来了,说是要收复失地呐!长山堡已经丢了,前面去不得了!” 他带着这几百人又向辽阳西边的长安堡跑去,想从那里回到沈阳,走到半路,又碰见了一伙败兵,他们说,长安堡一带已经都被大明军队占领了。没办法,他只好带着这些人又向辽阳东南的甜水堡方向逃走,走到半路,被溃兵给挡住了,他们说:“一队全是黑衣黑裤的马队,已经从东北面杀过来了,听说,他们把咱们的老城都给毁了!” 皇太极两眼一黑,咕咚一声从马上摔了下去…… 第四十七章 顺手牵羊(四) 皇太极被亲兵叫醒了,他只好掉转马头又朝鞍山的方向跑去。他现在已经有近两千人了,东西南北转了这么半天,现在是又饥又渴了,路上,他遇到一个小地营子,里面就几个佃户在吃饭,他带人大杀一阵,把剩下的饭吃了个光,又生火做了半天饭,才勉强让大家吃了个半饱,可现在那困劲儿又来了。他们在路上就没敢停留,本来想进辽阳可以睡上一觉,哪知道又和大明军队及大玉儿的人马打了一宿,已经两天没睡了,能不困吗?两千来人委在草棚子里、草垛里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天大亮了,皇太极怕大明军队追来,急忙带着人奔向鞍山。 大玉儿带着人一直向鞍山奔去,曹文诏说:“英妃娘娘,他们是往长山堡方向跑的!” 大玉儿笑了:“他一个少爷坯子,能在个小堡子里呆住吗?他是躲你们才往那跑的,这一带就剩个鞍山驿大了,他不奔那里能上哪去?走吧,想办法赚开鞍山城,我们在那里等他!” 曹文诏听了大惊失色:“娘娘,那里还有四千多兵马呐,我们才三千多人……” “三千还少啊?咱们现在是从辽阳溃退的建州散兵,进了城他们能防备吗?硬打咱们人少,偷着下口,人还少吗?我告诉你,抓皇太极是正事儿,拿下鞍山是顺手牵羊,好牵,咱们就牵,不好牵,咱们就走嘛!手里有枪,跨下有马,谁能挡住我们?走吧,我大哥哥,哦,万岁说了,两军相遇勇者胜,你们不是新军吗,新军就得拿出勇冠三军的气概,杀他个出其不意!” 遇到这么个任性的小娘娘,曹文诏真是哭笑不得,他看看手下,见一个个竟毫无怯色,反倒十分兴奋,自己也就只好不再拦挡了。 大玉儿现在抓皇太极心切:“臭流氓,想欺侮姑奶奶,看今天姑奶奶怎么收拾你的!”她紧催着自己的战马,风驰电掣地向前飞去,后面的士兵和家丁恐怕她有闪失,也拼命紧跟,这样一支马队,那还不跑得尘土飞扬,蹄声震地,杀气冲天。 一气跑出了五十多里,把马跑的气喘吁吁、浑身冒汗,她的侍女乌兰燕追上她低声说:“娘娘,这么跑,咱们的马都受不了啊,到那还能打仗吗?” 大玉儿的头脑这才冷静下来了,她放慢了速度,慢慢地勒住了马,看看后面的家丁和士兵,都已经十分疲惫了,那阿古达木已经把葛微儿抱进了怀里,正紧搂着她。见娘娘看他,没等大玉儿说话,那小子就说:“娘娘,都怨我没出息,她刚破身,这么颠,受不了啦!我……” 大玉儿跳下马:“跑了半天了,都下马歇歇吧,他皇太极比咱们还累,现在不知道在哪草棵子里眯着呐,咱们也不急,让马消消汗,大家也吃点干粮!” 因为早有准备,新军的士兵和大玉儿的家丁都带着干粮,他们到小河边打了水,饮了马,自己也吃了起来。 大玉儿叫来了曹文诏笑着说:“本宫追捕皇太极心切,刚才跑的太快了,将军休怪!咱们商量一下怎么赚开城门和怎么对付那些鞑子兵吧!” “千岁娘娘,你们手里不有努酋的三儿子家拜吗?让他叫城不行吗?”曹文诏一直对家拜怎么在娘娘的队伍里想不太通,现在借此机会问一下。 大玉儿格格笑了起来,然后小声说:“他哪是什么家拜,是我的一个马弁假扮的,那个真家拜已经让我们杀了!我们当时就是想出城时方便点儿,你说的在理,咱们就让他去叫城!可叫开城有怎么办呐,一刀一枪地杀,咱们人少,这么打太吃亏!我看是不是想办法把他们集中起来,堵进什么地方,打他们个闷棍!” 曹文诏也笑了:“娘娘千岁,他长得倒真像,臣手下有人见过家拜,说他就是家拜,怀疑你们是鞑子骗我们的,所以臣才问的那么仔细!” 大玉儿回头看看搂着女人在那吃干粮的阿古达木说:“我也是看他有几分像才让他装扮的,那个女人是原来是家拜的女人,让她一打扮,连家拜的那些女人都分不出真假了!” 曹文诏说:“我们士兵带着不少手榴弹,哦,就是拿手扔的炸雷,只要把他们能集中起来,一顿炸弹就把他们灭了!可这集中就难了!” 大玉儿点了点头:“应该是不难,闹儿白吃的兵都是奴才,三王子发了话,他们谁敢不听?” “闹儿白吃?哦,万岁说过,英妃娘娘对努酋的称呼就是特别!那娘娘就让他试试吧!娘娘。臣还有个想法。既然那个家拜已经死了,咱们不如就让他装家拜装到底,现在有谁知道他是假的?” “噢,就他抱着的这个女人知道!她现在口口声声叫他家拜,我再嘱咐她几句,她保证露不了底儿!哦,就怕那真家拜的尸体露出来!”说完她一招手,把阿古达木和那女人叫了过来:“葛微儿,那死倒儿那么怎么处理了?” “娘娘让他装家拜,我怕别人看见那死倒儿,让他把那死倒儿扔后面家拜的狗圈里了!死鬼的衣服让我剥了烧了,铠甲让他穿了,身子连骨头都让几条大狗嚼巴了,那个死鬼彻底没了,他就是家拜了!” 曹文诏高兴地说:“好,今后这事儿咱们四个人知道就可以了,别跟别人说,你就是家拜了,跟着大明打努尔哈赤,哦,闹儿白吃了!这一仗打好了,本将军负责向万岁给你请功,娘娘千岁负责给你要个一官半职的,你就等着封侯拜相吧!” “奴家没指望他当多大的官,只要他不嫌弃我是喂猪的丫头就够了!” “嘿嘿,你是喂猪的,我小时是放羊的,咱们是秤砣配秤杆,正合适!”阿古达木咧着大嘴笑了。 第四十八章 顺手牵羊(五) 后金三王子家拜带着三千败兵来鞍山驿叩关了,守城的固山达尔嘎一听这消息,乐得差点没蹦起来。他已经知道大明军队向辽阳和沈阳进攻了,凭自己这点兵想守住鞍山真是太难了,现在三王子从天而降,真是来了位救星!他急忙下令打开城门,却被他的副将羊达骁给喊住了:“将军,他说是家拜就是家拜了?虽然他长得像,可到底是不是,总得问清楚才行啊,上次他娶小妃,您让我去送的礼,我看过他的那几个女人,怎么没有现在他身边这个女人啊,他那几个女人也挺漂亮,可还是赶不上这一个,这女人既有媚气,也有英气,决不寻常,我怀疑他们是大明军队假扮的!你不信,给我一支军队,我要不打出他稀屎来就不姓羊!” “咱现在不说他是三王子,就是家拜也是力大无穷啊,你怕连他一合也接不住啊!我给你多少兵够他砸巴的?咱们现在可是就这么几个人了,守这鞍山驿已经够吃力了,再损失点,咱们可就死到临头了!” “将军要是把大明军队给放进来,咱们才真是死到临头了!你也不想一想,现在大明军队是从广宁压上来的,三王子不往沈阳跑,上咱们鞍山来干什么?我敢说打出他稀屎就因为他是假的,他们为了找个长得像家拜的,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哪能再凑出个武功高强的?”羊达骁自负地说。 达尔嘎笑道:“好,你这可是自己找死,我给你一千人,你要能把家拜打败了,那他就是假的,我就向大汗给你请功,你要是被家拜打败了,你就也别回来了,我可不敢收留敢杀大汗王子的反贼!你现在说不去还赶趟,你要一出城,后悔也晚了!” 羊达骁愣住了,可他看看城下那在马上不太自然的家拜,一咬牙说:“是死是活我都认了,我去!你就等着我把他宰了吧!” ***** 城门下,阿古达木越来越不安了,他低声问身边的葛微儿:“他们是不是不相信咱们啊?” “奴家不说了吗,你管他信不信,你自己先信,把腰挺起来,用我们话骂他们,他要敢来挑战,你就拿斧子杀他!哎,你会不会我们的话呀?” “能跟着我们大郡主来这地方,不会说鞑子……哦,女真话能行吗?可家拜是使枪的呀?”阿古达木憨厚地说。 “你的嘴呐,你不会自己圆场啊?你放心,奴家给你压阵,别看那个死鬼死了我不心疼,你要有个好歹,我就跟你一起走!因为,你才是我的男人!是我最心爱的男人!是我这一辈子再不离开的男人!”女人既安慰着他,也鼓励着他。说着她从腰里拿出两枚袖镖,捏在手里:“骂,骂他们要造反!” “你妈妈的巴子,爷到这里这么半天了,你们怎么还不开门迎接爷呀,没看见爷的后面有大明的追兵吗?达尔嘎,你是不是想造反啊,你就不怕爷进城杀了你?”阿古达木操着一口流利的女真话开始骂了起来,伸手扯出铁过梁上的大斧子。 “你现在拿斧子干什么?快给我,待会儿你要我再给你!”葛微儿说着把大斧子扯了过去,交给旁边的一个家丁:“一会儿爷要时你再给他!” 哗拉拉,城门打开了,嘎吱吱,吊桥慢慢地放下来了,接着一彪军马冲出了关。 “他不是达尔嘎,他是羊达骁,是个抢男霸女无恶不作的流氓,他没多少本事,你只要用大斧子就可以杀了他!放心,你没看见娘娘已经命令士兵把弓都上弦了吗?娘娘在给咱们压阵呐!” “羊达骁,你奶奶个臭腿的!达尔嘎怎么不来,打发你个臊羊羔子来干什么?是不是想让爷一枪挑断你的大梁骨啊?”阿古达木还是操着女真话在骂。 羊达骁一愣:“难道我错了,他真是家拜?对了,咱来句活络话吧,别闹僵了没退路!可怎么也得跟他试一把才行啊,别真是个假的,那不就中他们的道儿了?”想到这,他谄媚地笑着说:“嘿嘿,不是奴才想反,是奴才不敢相信三王爷会来这小鞍山驿,奴才也不难为王爷,王爷只要接得了奴才的三刀,奴才马上就接王爷进城,给王爷杀鸡宰羊大摆酒席!” “你妈了个巴子的,要跟主子抡刀了,是不是活腻了?好,你也别来三刀,我也别还你三枪,爷今天拿枪就是欺负你个小兔崽子,来人,给爷换个斧子,爷今天跟你玩个新鲜的,来个一斧子震你一裤兜子稀屎的绝活!” 那家丁急忙把斧子递了过来,阿古达木装出拿不会拿,拎又拎不动的样子,把斧子拿在了手里,试着举了举,挺吃力,但还是硬气地说:“你来吧,我接着!” 羊达骁嘿嘿笑了起来:“能拿动吗?别闪了你的小腰?” “哪那么多的话,你就来吧,爷就想看你裤兜子能装几泡稀屎呐!” 羊达骁抡起大刀,带着风声,使出吃奶的劲儿,吭吃就是一刀,只听“铿”一声响,羊达骁跨下的马“希律律”狂叫起来,四条腿一阵乱颤,扑哧就蹿出一泡稀屎,撒丫子就跑回去了,再看那羊达骁小脸煞白,两只胳膊像抽疯一样哆嗦,差点把大刀扔了,肚子咕噜噜一阵响过,噗,一泡稀屎真的装进了裤兜子里。 葛微儿高兴了:“家拜,有你的!” 阿古达木挺着腰,自豪地说:“你看着吧,你汉子能耐大了!” 羊达骁的马兜了个圈又回来了,原来吊桥早就扯起来了,达尔嘎有言在先,他可怕惹自己一身臊。 “怎么,乖孙子,裤兜子里还有地方装吗?”阿古达木拎着大斧笑着问。 “刚……才那刀不算,我这马不老实,重来!咱们重来,你要接了我这一刀,咱们就打道进关!”羊达骁恨刚才自己太实在了,看他那笨样儿,就会挺着挨刀,他肯定不是家拜,我先宰了他再说。 他重新抡起刀,看看家拜又举起了刀,半路上他刀锋一转,刀横着照家拜的腰就扫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兵临城下(一) “铿”又是一声响,羊达骁的马扑哧就趴在了地上,把个羊达骁扔在了一边,只顾自己在那一股股地蹿起了青草稀。 羊达骁的刀已经扔了,那刀刃上已经崩掉了两个大口子,他人倒在那里,正一抽一抽地蹿着稀屎,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 阿古达木拎着大斧子又骂了起来:“达尔嘎,把你这败家小子拎回去吧,王爷我得走了,你等着,我后金的大兵一到,我让你满门来个鸡犬不留!” 嘎吱吱,吊桥放下来了,哗拉拉,城门打开了,达尔嘎骑马跑了出来,来到羊达骁的身边翻身下马。对着羊达骁连踢了两脚,大声骂道:“你个瞎了眼的奴才,本官刚去南门检查防务,你就给本官惹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认识三王爷呀?怎么跟三王爷亮上刀枪了?就你那两下子,要不是三王爷怕伤了你,他老人家一枪就能把你挑到河里去!怎么样,让爷教训了两下子,美了吧?来人,把他抬回去,先打他八十大板,然后押进大牢里,给三王爷好好出出气!” 立刻上来两个兵,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扯着他的胳膊,像拖死狗似地把羊达骁扯了回去。 “三王爷,快进城吧,下官不知三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请三王爷恕罪!”达尔嘎点头哈腰地说。 家拜把斧子扔给那个士兵,然后伸了一下懒腰:“哎呀,闹了这么半天,连腰都没伸开,还是将军呐,这么不抗打,爷都没还手他就趴窝了,真没意思!” 达尔嘎忙谄媚地说:“将军名冠天下,他一个小副将,哪是王爷的对手啊!他是自取其辱啊!” 葛微儿打马上了吊桥,拿马鞭子抽了一下吊索:“家拜王子,真应该把这铁炼子看断,这几个奴才连王爷来了都想把吊桥扯起来,眼里还有咱们吗?” 家拜“哇呀呀”大喊起来,伸手从士兵手里接过大斧,打马飞上吊桥,轮圆大斧就要砍那铁链,大玉儿一看吓了一跳:“天啊,真是个愣头青!你把他砍了,后面再有敌兵上来,不是给他们大开其门了吗?” 大玉儿轻轻咳嗽了一声,家拜一愣神,笑着说:“算了,一个铁链子,还得让本王动手,不值得!走,进城!”把斧子往那士兵方向一扔,对达尔嘎一摆手:“前面带路!” 达尔嘎奇怪地看看后面那个长得清秀的小兵:“他是什么人呐?家拜怎么会听他的?难道这家拜真是假的?”他摇了摇头:“不可能啊,长相像,力气也大,哪那么巧的呀!” “走啊,你发什么愣?是不是不欢迎本王啊!”家拜不高兴了,马鞭子招呼到达尔嘎的身上了。 达尔嘎忙笑着说:“哪能呢,我是想王爷带的这么多的兵怎么安排好呐!总不能安排进那闲置的兵营里吧?”他现在还是担心家拜是假的,想把他们安排进那闲置的城南的大营里,那里离城守府远,是建在小南山上,万一发现他们是假的,城中的大营士兵只要扼住通道,就可以把他们都关在那兵营里。 家拜现在不好征求大玉儿的意见,不知道如何回答,曹文诏见大玉冲他点了点头,就打马向前和家拜小声嘀咕几句然后道:“王爷说了,我们来时,后面有股子大明的军队一直跟着我们,他们穿的多是镶蓝旗士兵的衣服,我们进了城就得加强城防,哪还顾得过来安排休息啊!” 达尔嘎忙说:“王爷带的人走了那么远的路,哪能让他们守城啊!真来了敌兵,末将带人迎敌就是了!” 家拜立刻高兴地说:“好啊,好啊,这才是我后金的勇士呐!” 天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三千多建州镶蓝旗军和镶白旗军的混合的马队浩浩荡荡开进了鞍山城。达尔嘎想带着这些人去小南山军营,被家拜拿鞭子给挡住了:“先上城楼,把后面的来敌消灭了再说!”大玉儿已经接到了探马的报告,皇太极带着两千多人,向鞍山奔来,他们必须尽快地解决城里的这些敌人,要是被他们两面夹攻,自己这点人马可受不不了。 现在家拜和曹文诏俩人已经把达尔嘎夹在了中间,后面是两个彪形大汉,拥着他和他的马,只得拐向北门的马道口。 没容家拜下令,一队镶白旗的士兵就打马顺马道冲上了城墙。 曹文诏说:“达将军,咱们还是下马说话吧,这么在马上也不太方便商量军情。” 说着,自己先跳下马,拽住了家拜的马,后面两个大汉也上来拽住达尔嘎的马,扶着达尔嘎下了马。 曹文诏对达尔嘎说“刚才羊将军带的这些兵,多对王爷无礼,我们王爷要找个地方对他们训训话,你看是不是让他们到小校场去?” 达尔嘎现在想反对也说不出来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羊达骁带出的一千军马和自己刚才带出城的一千军马,在家拜手下的军官的指挥下,排着队开进了城北的小校场。 军队一进小校场,就停在了校场的东北角,那军官就命令道:“立正,把手里的枪和刀、弓箭都放在自己的脚前面!” 一名副将扭头看看达尔嘎,见达尔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大喊到:“把武器放下,王爷要训话了!” 稀里哗拉,士兵都把刀枪放在了地上。 家拜的那名军官立刻喊:“全体立正,向前大步走!” 两千人,排成纵队,在军官的口令声中,朝小校场的土台子走去。那里,家拜带着几个军官和几名亲卫队士兵,已经登上了土台子,威严地站在那里等着训话呐。 “主子,我训什么呀?我……哪说过那么多的话呀?”家拜小声地对身边的卫兵大玉儿说。 大玉儿说:“葛微儿,还是你在他后面说,让他在前面说,你说一句,让他学一句,反正就是骂他们刚才的无礼,然后让他们先回到小南山军营里去面壁思过,等我们消灭了来敌再回到他们各自的军营和开饭。” 她的话刚落地,后面被几个家拜的军官拥着而来的达尔嘎就大喊大叫地来了:“三王爷,有事儿是羊达骁一人的事,跟这些当兵的有什么关系啊?您不能……” 大玉儿吃了一惊:“刚才已经点了他的哑穴,怎么这么快就让他冲开穴道了?” 第五十章 兵临城下(二) 原来是歪打正着,刚才站在他后面的军官逼他点了点头,他摇身晃头的不肯,那军官连捅了他几下子,竟把他的哑穴给捅开了。 大玉儿怕他煽动士兵骚乱,急忙过去啪啪又点了他的哑穴。 达尔嘎的士兵迈着大步终于离开了他们的武器,来到了点将台前,准备听王爷的训话了。 家拜开口就骂上了:“你们妈妈的,谁给你们的胆子,爷来了竟敢拿刀拿枪向爷叫阵了,要不是爷宽厚仁慈,就你们这些小崽子,够爷大枪一抡的吗?” 他说一句,喘口大气,竖起耳朵听自己的女人教他一句,一气儿骂了一炷香的时间,见自己的士兵已经把达尔嘎士兵的武器都收拢起来了,装上大车拉走了,他才气哼哼地说:“现在大敌当前,爷也就不追究你们的过错了,但你们都得到小南山的军营里去面壁好好想一想,我们爱新觉罗家是不是对得起你们,你们今后应该怎么办?是不是还什么也不问就跟着你们的糊涂官去瞎跑?好,现在你们排好队,在我们士兵的护送下去小南山兵营里去,到那里好好想一想,谁也不许交头接耳,不准大声喧哗,不准乱走乱窜,如果能遵守纪律,明天早晨,本王就放你们回各自的军营,如果有谁捣乱,别说本王不客气!” 他讲完了,曹文诏讲了半天军纪,一气说了十四个杀,然后让人带来羊达骁,让其跪在土台前,说了他心存反叛、擅自带兵围攻王爷、不听王爷号令三大罪状,当场被砍了脑壳。 杀鸡儆猴,还真的震慑了这些士兵,场上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真亮的了。 家拜大声说:“好,你们现在都滚进小南山军营里去,老实地面壁思过,谁要是敢兴妖炸翅,爷就拿他像羊达骁一样砍脑壳!听见没有?” “听见了!”回答得虽然有气无力,但却挺整齐。 在家拜军的保护下,两千人送到了小南山军营。没行李,没饭吃,但所幸天气还不算太凉,坐在军帐里的大长凳子上,还算可以。 看看已经安排好了那两千人,大玉儿才算松了口气,她派五百人看押那两千人,自己还有两千八百人,他达尔嘎的士兵只剩下两千五百人了,自己占了上风。 可他这口气没松多大一会儿,她的心又提了起来:皇太极带着两千杂牌军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城下,打着火把要达尔嘎开城门。 皇太极一下子收拢了二千多败兵,虽然靠着他的四贝勒的威风把人压住了,但饥饿和恐惧已经把这两千人变成了疯子, 这两千人,走一路抢一路,杀一路,闹得鸡飞狗跳,气得皇太极杀了两个领头的,但还是管不住这群疯兵。 两千人就这么慢慢腾腾行军,赶到鞍山驿已经三更时分了,看见吊桥高悬,城门紧闭,两千人立刻炸了营:“***,爷爷跑了这么远的路,还得受你们的气呀?打,攻城,冲进去杀他个鸡犬不留!” “杀杀!”喊声在城外的上空飘荡。 一支军队在顺境时,官长约束起来比较容易,而一旦散了羊,抢顺了手,再收拢起来就难了,皇太极虽然治军有方,但现在老天没给他时间,他现在是冷手抓热馒头,一时没法下手。 他现在只能是朝着城上大叫道:“快叫达尔嘎来见本贝勒!” 城上立刻回答道:“现在城里做主的是三王子家拜王爷,我们已经派人去请王爷了!” “什么,三哥在这,太好了,你告诉他,老八皇太极在外面喝风呐!” 家拜现在正在葛微儿身上嘿咻不停,听见下人来告诉北门张营头派人来报,皇太极带兵在城外叫门。 家拜大声问:“是谁打发你来叫本王爷的?” “是守北门的张营头!”那士兵回话说。 “哦,你告诉他爷现在没空,先让他们喝一会儿风吧!”他现在只受大玉儿和曹文诏的指挥,别人的话,他当然不会听,更何况现在正和亲亲俏老婆亲热,现在下马,那可就大煞风景了! 葛微儿担心情况有变,急忙说:“快起来吧,皇太极来了,怕是有什么情况啊!” 阿古达木没别的本事,就是肯听老婆话,急忙在女人伺候下穿起衣服,这边刚穿好,下人就在外面低声报道:“皇妃娘娘请你和夫人马上过去一下!” 他急忙和葛微儿一起跟着来人到了大玉儿住的地方。 大玉儿现在已经是一身女儿妆了,她的旁边坐着曹文诏指挥长。 大玉儿说:“家拜,皇太极来了,你到城楼上去见见他,就是证实一下他是不是皇太极!” 家拜急忙说:“奴才也不认识皇太极什么猪样驴样啊!” 葛微儿捅了他一下:“笨啊,娘娘是让你去应付他,不管他是不是,你都说他不是,给娘娘安排兵马挤出时间!” 大玉儿笑了:“葛微儿就是聪明,是这个意思,不过,不是挤安排兵马的时间,是找个借口,让那达尔嘎带着他的那两千五百人马出去,省得我们城里不稳!” “就怕那达尔嘎不肯去啊!”家拜担心地说。 曹文诏笑道:“要在平时,你打他也不会去的,可他现在让你给逼的,巴不得马上出城!” “那不是把他推给皇太极了吗?” “不推也不行啊,我们现在人太少,在城里火并,杀敌一千,也得自损八百,我们就没力量守城了,现在把他们推出去,皇太极的兵马现在已经就乱糟糟了,只要我们给再他们加点火,他们肯定会乱打一锅粥的!”曹文诏解释说。 家拜咧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气死那个皇太极!” 正说着,外面来报:“皇太极的人已经在点名骂三王爷了!” 第五十一章 兵临城下(三) “***,谁他娘的敢骂爷,找死啊?”家拜站在箭楼上开骂了。 “三哥,是我老八呀!快给兄弟开门吧,后面怕有大明的追兵啊,我们这七凑八凑的人马。可是不抗他们砸巴呀!”皇太极平日连半个眼睛也看不上老三家拜,可现在自己是站在矮檐下,他要不给开城门,真要是大明军队开过来,就这帮散兵游勇,不把命搭上就不错了! “老八?八阿哥?四贝勒?不对吧,贝勒大人怎么会驾临我们鞍山小驿呐?走错路了吧?”家拜醉的人都站不住了,嘴可没让份儿。 “三哥,您还让不让小弟活了,虽然小弟得父汗抬爱,可我自己多少斤两能不知道吗?八弟在三哥面前永远都是八弟,您快开城门吧,别让明军钻了咱们的空子!”皇太极现在挖空心石挑软和话哄着家拜,只要进了城,我皇太极就是他哥了,今天不煽他俩大嘴巴子就不解恨了! “你是老八?不……不……可能!那四贝勒平时是何……何……等的威……风,他能说这么低气的话?假的,娃儿们,弓箭伺候!”虽然是葛微儿教一句他说一句,说的慢一点是正常的,可让他学这么结巴地说,不是故意难为人吗?他把这句话学完了,已经憋的满头大汗了,只是听到这最后这几句才对他的脾气,他立刻可嗓子喊了起来。 “射,就射那个穿白衣服的,我又没死,用他带什么孝!准备----”他现在是自己说的话,话说的特别顺溜,说完也顺手扯起了他的铁臂弓。因为他的力气大,平平常常的弓他一拉一个断,这次是葛微儿把给他家拜平常用的那副宝弓拿来了,他扯了几下,够劲儿,像宝贝似的一直背在身上,现在说要射他娘的,当时了摘了下来,从箭壶里拿出一支雁翎箭,引弓搭箭就瞄向了皇太极。 皇太极一听就吓了一跳,他知道家拜的弓箭厉害,调转马头就跑,跑到射箭的射程之外才勒住了马,心里这个气呀:“这猫尿也喝的太多了,整个一个爱新觉罗家族的大傻子!” 连四贝勒的面子都不给,这城里的人也太牛了,皇太极手下的人现在可炸了庙了:“他什么人啊,怎么连四贝勒也敢骂呀?杀进去,剁了他!” “好小子,有能耐你滚出来,看我们怎么收拾你的!” “杀了他,剁了他!”喊声一片,下面的人都要疯了,家拜倒哈哈大笑起来:“看看,假的就是假的,连王爷都敢骂,他们肯定是大明人扮的!来,那个掌旗的,你看箭!”说着嗖地一箭射过去,那人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这一手,把皇太极的人既吓了一跳,也气个够呛,两千人齐声叫了起来:“冲进去,剁了他!” 恰在这时,曹文诏把和个达尔嘎放出来了,他一看城楼火把下骑在马上的人,忙喊:“且慢,那下面的人分明是四贝勒爷呀,三王爷,别打错了人啊!”达尔嘎哀求地说。 “不可能,那四贝勒多么骄横的人,他会来求咱们?就连我这个当哥哥的他平时都不正眼瞧我,今天会说小话?分明是明军来骗咱们城门的!你要不信就下去看看,他准是个假的!” 达尔嘎让这个三蛮子折腾屁了,他真恨不得来个能压住这三蛮子的,现在四贝勒来了,救命的稻草有了,他岂能不捞住它!他急忙说:“那您就给下官一支人马,我下去看看,要是假的,我就宰了他,要是真的,咱们就把他迎进来,这下面估摸着也有两千多人,有这些人,咱们可就不怕他熊廷弼了!” “不行,我们守城的人还不够呐,哪能再分兵了!还是拿箭迎接他吧!”家拜醉的直晃当,满身酒气,人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但嘴却依然不让份。 倒是曹文诏好说话:“三王爷,还是让达将军带兵出去看看吧!真要是四贝勒,您要给伤了碰了,大汗面前也不好交代呀!” “那好,就你带着咱们那些兵出去看看,这黑麻糊吃的,确实也看不真是不是八弟,真伤了他,父汗还不得剥了我的皮呀!”家拜总算吐口了。 可曹文诏在那为难了:“三王爷,你还不知道啊,咱们那些兵跑了一天了,到现在汗没落就给您在城上站大岗呐,哪还能再去杀敌呀?我看一客不烦二主,就让达将军带这他那二千五百人出去看看吧!” “不行,他不能带那么多人出去,这守城站岗的事儿总不能光让咱们的人顶着吧!”家拜心疼自己的弟兄,咬死了不干。 达尔嘎可不想下去真给个假的皇太极剁了,他忙说:“三王爷,不是末将胆小,他们那是两千人马,我就是带这两千五百人马,还怕压不住茬呀,您要再减,总不能让末将被他们给压下去吧?那可是丢三王爷的脸面呀!” “嗯,是这么个理儿!那就带去?”家拜现在犹豫了。 曹文诏忙说:“当然得让他带去了,咱们现在可不能把脸丢在这城外,他要是四贝勒,咱们迎接的够排场,让他挑不出理儿来,他要不是四贝勒,讲杀讲砍,咱们也不吃亏!虽然不能杀他个人仰马翻的,也不至于让他杀咱们个措手不及呀!” 家拜醉的站不住了,晃晃当当地要倒下去,他的夫人急忙上前扶住他,家拜打着呼噜,嘴里喃喃地说:“去吧,去吧,我要睡觉了,王爷我要睡觉了!” 葛微儿扶着家拜走了,曹文诏忙说:“达将军,趁着三王爷睡觉,你就快去办吧,他要真是四贝勒,咱们就立了大功了,他要不是四贝勒,咱们就保住了鞍山驿,也是大功一件!” 达尔嘎忙下城点兵,把他的除了被禁闭在小南山的人都点了起来,带了刀枪箭戟,在曹文诏擂动的鼓声中,出了城门,过了吊桥,一字儿排开了阵式。 皇太极见终于有人下来了,打马上前喝道:“快开城门,迎接本贝勒进城!你告诉家拜,我可没那么好的耐心,我现在已经忍不住要杀人了!” 达尔嘎笑着说:“贝勒爷别恼啊,城门不是已经给您打开了吗?您可以进城了,属下就是来欢迎贝勒爷的!” 他这一说,皇太极勃然大怒:“你小子耍爷呐?你***长眼睛看看,那叫开着城门呐?” 他的话刚落地,他后面的士兵就七嘴八舌大叫起来:“跟他费什么话,杀了他,冲进城去!” “冲啊,杀他个乌龟、王八羔子的!” 喊声没落,从城头上就朝皇太极的兵马伸下来飞蝗一样的箭矢,皇太极躲的远,那箭根本射不到,所以他连剑都没出鞘,依然稳坐在马上大喊着:“三哥,你再胡闹,八弟可就告诉父汗了!” “我让你告,你先尝尝爷的神箭吧!”家拜说着就扯满了铁臂弓,皇太极笑道:“你还真敢射八弟呀?来吧,我眼眼都不眨,看你怎么射到!”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就吓傻了,一支箭矢带着风,已经奔向了自己的面门,他哎呀一声就栽到了马下。 第五十二章 兵临城下(四) 他这一落马,他后面的士兵本来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举着刀枪就冲了上来, 双方在瞬间轰然接触。直接对撞的士兵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达尔嘎的士兵由于刚刚起步,速度不够,撞击力自然小了许多。而皇太极骑兵见主帅死了,都激眼了,是打马冲过来的,速度基本上达到了疯狂的状态,虽然乱糟糟,但还是遇人撞人,遇鬼撞鬼,马上的骑兵都手执战刀,狂呼猛吼,大砍猛杀,拉出了一付拼命的架子。达尔嘎的士兵。见是自己人,根本就没打算厮杀,被皇太极的士兵突然一冲,一下子就乱了营,不知所措的调头就望回跑,又被护城河给挡住了,只好一面大叫道:“快放吊桥啊,把城门打开!”一面转回身,仓促应战。从来打仗都是勇者胜,没战先输了士气,达尔嘎的士兵已经一片昏乱了。幸亏城上飞蝗似的箭矢不停地杀向皇太极的军队,掩护着达尔嘎的士兵,使他们能及时稳住了阵脚,与冲来的皇太极的士兵绞杀在一起了。 皇太极的士兵和达尔嘎的军队搅杀到一起,使城上的箭矢只好停了下来。由于双方混战到了一处,战场上喊杀声惊天动地,到处都是捉对厮杀的士兵。战刀相击的清脆碰撞声,刀刃剁在**上的碎骨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战马激烈撞击的沉闷声,士兵的怒吼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让人心胆俱裂的铁网阿鼻地狱的进行曲。 达尔嘎现在是被人推上了一线,开始他只是躲闪着皇太极两名将军的追杀,打着马一个劲儿绕着两军阵前跑,嘴里不停地喊着:“四贝勒呐,快叫下面人住手,千万别误会了!” 皇太极的人现在哪还信他的什么鬼话,抡着大刀,挺着长枪穷追着达尔嘎,边追边喊:“达尔嘎,你别想再骗你爷爷了,今天爷就是要拿你项上的人头祭奠我们的四贝勒!” 主将不还手,不等于下面的将士不敢动手,看见自己一方吃了亏,千户长海长鹰一夹自己的战马,高喊着:“他们决不是四贝勒的人,他们是尼堪超哈!弟兄们杀呀!” 有人组织,加上达尔嘎的士兵人数上占有优势,他们的被动状态很快就扭转了,开始稳住了阵脚,向冲来的敌人发起了进攻。 双方的士兵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失去理智,他们就象象输红了眼的赌徒,一个个都象嗜血猛兽,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手上的战刀、钢枪无序地舞动着,呼呼作响,砍杀着对方的生命,也把自己送上绞杀的地狱。 突然直冲云霄的巨大号角声的响起来了,天边出现了一片跳动的火光。开始是几点,继尔,那几点像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向两边蔓延,那火光也由红变白,渐渐变成了一片燎原烈火,向城头席卷而来。 像小鼓在敲打,渐渐转为千百面大鼓在擂鸣,巨大的马蹄轰鸣声震动了整个原野,大地在颤抖,听到的人也在颤抖:“骑兵,是大明的骑兵!” 庞大的骑兵队伍开始移动,开始奔跑,开始飞驰,终于它飞奔起来,以排山倒海之势,挟带着巨大的风雷,犹若奔腾的海潮一般,汹涌而至。犹如决了口子的长堤,更象被激怒了的野牛群,皇太极的乱兵立即就被的防线冲破了。 现在杀来的是江风虎豹军的四个营一万人的铁骑,这些骑兵的战斗力太强了。他们十人为一组,一百人为一排。长矛队在前突击,战刀队在侧翼掩护,弓弩队在后射击。士兵们巧妙利用优势互补,互相保护,奋勇杀敌,一往无前。 大明铁骑迅速切入了敌军的腰部,江风和哲哲挥动着两杆长枪,带着大军在皇太极的骑兵的横切面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江风见城头已经高悬起大明的旗帜,他兴奋地大声吼道:“大明英妃娘娘已经把鞍山城拿下来了,建州的弟兄们,你们下马投降吧,别再为努尔哈赤卖命了!” 一万铁骑围住了已经被自相残杀拼杀得两支队伍一共剩下也不足两千人的女真士兵,已经成了砧板上的肉,被数千把刀,数千支长矛,数千支弓箭给逼到了护城河边,只好跪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江风命令点起火把,开始清理战场,战士们惊呆了。这已经不是战场,而是血腥的屠宰场。两千多具女真士兵的尸体,战马的尸体,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散落在巨大的一片草地上,草地已经很难看到多少黄色,除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就是赤褐色已经凝固,无人驾驭的战马散落其间,或悲鸣,或哀嘶,或驮着已经死去的主人,在死人堆里踟躇…… 江风命令道:“马上组织力量抢救伤员,看看我们带来的收尸袋够不够,把死亡的都好好给收敛起来,万岁说了,不管是谁,都是我们大明的子民!错的是努尔哈赤一伙,跟士兵没关系!” 这是天启在讲武堂反复阐述的观点:瓦解敌军,要从小事做起! 袁化中大喊着:“江提督,怎么没有皇太极啊?” “在死人堆里再找找,刚才他们说,就是因为他被射下了马,两边才打起来的!”正在审讯俘虏的江风回答道。 “死倒儿里也没有,是不是让他跑了?” “怎么可能呢?我们是从三面围过来的,连个兔子也跑不掉的!”江风刚说完,阵地上的士兵就欢呼起来:“万岁来了!看黄龙旗出现了!” 一支骑兵打着火把,飞速地奔来了,在一群大汉将军的拥护下,天启骑着战马跑来了。 呜儿哇,呜儿哇,城楼上响起了得胜令的喇叭声。哗拉拉,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下来了,嘎吱吱,城门打开了,骑着枣红马,身穿亮银锁子甲,外披大红披风的大玉儿,一马当先地跑下了护城桥,高喊着:“皇帝哥哥,曹指挥和家拜把鞍山给您拿下来了!” 五十三章 天启训妃 天启听得糊里糊涂,打下鞍山怎么是努尔哈赤的三儿子家拜的功劳呢,他不明白了,他在小代子和陈长安的保护下纵马入城,检阅了大明的军队,到处是军民的欢呼声,到处是军民打扫战场的忙碌的场面,大玉儿骑着枣红马紧傍着他,他理也不理她,随曹文昭走进了鞍山守备府衙。大玉儿看着绷着脸的天启,小心眼扑通扑通地,她知道,大哥哥是生她的私打鞍山的气了,所以天启刚往椅子上一坐,她扑通就跪在了地上:“万岁,臣妾私自带兵来打鞍山,让陛下担心,大玉儿甘受责罚!” 天启虎着脸问:“下次还敢不敢了?” “臣妾再也不敢了!” 天启依然绷着脸说:“好,念你初犯,又已经认识错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呀,将她拉下去重责四十军棍!” 他的话音刚落,大玉儿旁边扑通通跪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请万岁开恩,攻打鞍山是家拜和葛微儿我俩的主意,与皇妃无关!要责打就打我夫妇!” 天启看着下面跪的,还真是在大明武英殿里挂着的努酋十六子的三儿子家拜的形象,他忙说:“你二人攻打鞍山有功,朕要好好封赏你们,你们现在先起来吧!我大明祖宗有家法,英妃违犯家法,理应处罚,与你们无干!” 殿里的人现在都大惊失色,立刻跪了一地,边磕头边请求:“英妃也是为大明疆土,请万岁开恩,免了责罚吧!” “难道为了疆土就可以任意胡来吗?今天要没有曹将军护驾,没有家拜王子反正,焉有她的性命!小代子,挂起朕的龙泉剑,不准任何人再求情!” 大玉儿泪流满面地说:“大玉错了,甘愿受罚,请诸将起来吧!” 倒是雪梅机灵,立刻出来说:“奴婢领旨!”指挥几个小丫头架着大玉儿到了外厅。 小代子急忙跟到外厅:“梅贵人,你还真想对英妃娘娘施刑啊?” 雪梅笑道:“你寻思万岁就真舍得打了,刚才在路上他讲的那个包龙图打龙袍的故事你白听了?万岁是打舍不得,不严明法纪又怕从此亲人骄恣成风,讲那个故事就是让我们下人学学怎么给主子个台阶的!” 小代子立刻高兴地说:“还是梅贵人聪明,那你们就快施法吧,免得万岁担心!” 外面一五一十地打了起来,片刻来报:“施刑已毕,请万岁验伤!” “不用验了,由梅贵人带人把她送回寝房吧!”天启知道那聪明的雪梅是怎么打的,所以也就乐得就坡下驴,摆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天启算算,到现在,他手里已经有努酋的两个儿子(他还不知道家拜是假的)一个侄子一个重臣和重臣的儿子,如何对待这些人,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何和礼和遏必隆是投降的,家拜是反正的,那两个是被俘的,虽然做了许多工作,但那俩人还是顽固不化,只好送回北京,放置起来暂时不理,这家拜和何和礼、遏必隆得起用啊!他看看站在两边的何和礼和家拜说:“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今后在大明,不能再分什么汉族、蒙族、女真族,都应该是大明一族,过去定的任何歧视各民族的规矩,朕今天宣布都作废!昨天魏大中巡抚说叶赫部现在没有牧场,生活无着,朕决定在大凌河建立十座实验山庄,安置这一万叶赫人,由大明农部尚书徐天启负责,组织人教会他们男耕女织和饲养牲畜,这次所俘的士兵,也都这样安排,把你们的家接过去,一起过日子,但关外的地已经不多了,朕只好在关内挤些地安置了!这一工作,由何和礼和遏必隆将军负责,朕就任命何和礼为民部侍郎,任命遏必隆为民部移民司郎中和阁老方从哲一起,安排好这些人的生活!还有一点朕得说明,所有的俘虏,一经安排,就都是平民百姓了,不再是什么奴才,任何人不得歧视!” 何和礼和遏必隆忙跪下谢恩道:“谢万岁宽宏大量,臣等一定协助方阁老安排好这些人,帮他们走上新路。” “遏必隆,朕已经派人到叆云堡去接你的母亲兄弟和子女了,令尊的灵位已经由熊廷弼大人给你设好了,你去哭奠一下,先入殓了吧,等你的亲人到来,怕是还得五六天呐!” 遏必隆跪地大哭,连拜几拜后退出殿堂。 天启又看看家拜说:“家拜王子这次立了大功,朕封你为游击将军,朕将你所带的士兵和这次投降的愿从军的士兵分给汝一万人,组成忠义营,由汝统率,汝就兼任忠义营的指挥使吧!”曹文昭赶紧过来把假家拜的情况和他为人粗莽,全靠他的夫人出点子的事儿说了,天启又笑着说:“女子不能为官之说,朕原不赞成,我朝的秦良玉不也是女子吗?她老人家统兵就很有方略嘛!家拜夫人这次功劳不小,朕就破格任命她为参将,留在家拜军中,协助家拜将军统率好忠义营!” 家拜和葛微儿急忙跪地谢恩。 安排完了,天启回到寝宫,见大玉儿跪在地上,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亲着她满脸地泪水说:“怎么,还生朕的气呐?” “人家才不生那没用的气呐,人家是看见大哥哥高兴的!”大玉儿娇嗔地噘起小嘴,伸到天启嘴前,天启轻轻地亲了一下说:“你也是太任性了,你带二百人就想去追皇太极,你不知道朕和你雪梅姐多着急,这次雪梅救了你的小屁股,下次再犯,朕连打你都不打你了,要直接休了你,把你送回科尔沁!朕虽然喜欢你,但也不能让你坏了祖制!更不能乱了军纪!” 大玉儿忙说:“大玉儿记住了,这次大玉儿是太恨那个狗东西了,就想杀了他,也太想给大哥哥拿回鞍山了,今后决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大玉儿决不离开大哥哥!决不离开!”说着搂着天启大哭起来。 天启推开大玉,严肃地说:“一个国家要有法度,一个家,要有规矩,绝不能能各行其是,不顾大局,大玉如此,梅贵人也应如此!朕已诏告全国,封你为梅贵人了,就不能再变,你口口声声是朕的人,一切都听朕的,你却天天躲着朕,而且自称奴婢,难道你就是这么听朕的吗?难道你让世人看朕的笑话吗?难道你想让朕的诏告今后变成废纸吗?” 雪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满脸泪水,半天才说:“臣妾知罪!” 天启叫道:“小代子,给朕当尚寝官!” 第五十三章 项庄舞剑 饥饿像一个魔影开始笼罩在努尔哈赤的头上,后金没有粮食生产基地,这些年粮食的来源一靠抢,二靠大明对蒙古开放的马市,三靠从东江海运和朝鲜、大明的山东、南直隶、日本做买卖换回粮食。抢,这把不但没抢到,还搭进了几万士兵。马市,大明和蒙古和解后,开了几个马市,马市上有米可买,后金也就间接买到了所需的粮食,但这次,天启定了粮食统构统销的政策,在全国设立了国家经营的粮行,把粮食定为了马市上的禁卖之列,这一下就断了后金的粮道。东江丢了之后,靠海上通道弄到粮食的路也断了,加上赫图阿拉的存粮被毁了,尽管大妃阿巴亥从呼兰调购得一批粮食,但那也仅是杯水车薪,根本也救不了急。向朝鲜购米,所有的通道都已经被大明卡死了,而且大明向朝鲜提出了要求,不允许向后金提供一粒米,这使朝鲜很为难,也不敢再向后金出售米了。 条条道路都被卡死了,努尔哈赤已经被逼进了死胡同。士兵没吃的要闹事儿,百姓没粮食要变心!粮食,已经是他当前急需解决的大事了! 向南进军朝鲜,那里有足够后金用的粮食和金银,可东江和九连城一失,自己还能突破大明和朝鲜的联合防线吗? 向北,蒙古人除了马和羊,他们还有什么?而且那林丹汗雄心勃勃要恢复成吉斯汗的大业,和他对阵,有几分胜算?大明再从背后杀来,自己还有命吗? 向东,那是自己的老家,可那里能出多少粮食?王后已经尽力了! 向西,只有向西这一条活路了,兵进大凌河,那可是熊廷弼的粮仓啊!但那无异是与虎谋皮,怎么谋,本汗得算计好了才行! 他琢磨了几天,决定先打出和牌,向大明摇出橄榄枝:允许自己境内的百姓自由流动。 这政策实行了三天,什么动静没有,实行了一候,重臣安费扬古跑来了:“大汗,坏了,每天都有几千人离开我们的管辖区,投向了大明辖区。”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吃饭的人少了嘛!” 大量人移进大明防区,其中有汉人,也有女真人,而最多的,则是那些俘虏的家属。天启让人安排好这些百姓,为此又开了二十个实验山庄。 大玉儿拉着天启的胳膊焦急地说:“皇帝哥哥,闹儿白吃这是想干什么?百姓和军队的鱼水关系他不会不明白吧?把百姓都推出来,谁养活他的军队?” 雪梅扑哧一声笑了:“万岁岂不知他这是在搞鬼?闹儿白吃现在面临的马上就是明年春天的大饥荒,他能不急吗?他这是一箭双雕,一面把大量的包袱送给我们来背,一面送来大批的谍报人员,我们的麻烦不小啊!” 天启也笑了笑,站起来走到行在的门前:“所以现在卢将军的人忙得不可开交啊!朕现在倒不急了,朕就想看看他努尔哈赤究竟玩什么鬼把戏!朕总不明白,他现在缺的是人,又把人往外推,这步棋走的太怪,就是派进来人,也不用下这么大的手笔呀!朕还正愁那些被俘人员的家眷接不来,他们不会安心归顺呐,他就给我把人都放进来了,而且他这么做,明摆着给咱们实验山庄做了宣传,他是吃错了药,还是这回让咱们给打懵了?” “利和弊权衡之后,他肯定是哪个大随哪个走,看来他背后的赌注比这个要大得多啊!”雪梅轻声地说。 天启回头看看她,走过去轻轻地搂住她:“这也正是朕考虑的!他们这赌注究竟是什么?小代子,传熊廷弼和孙承宗,朕想听听他们的看法!” ******** 三个人坐在那里分析了半天,还是没弄明白努尔哈赤究竟想干什么,正在这时,卢象升派人送来了一分情报,说努尔哈赤已经通知了内喀尔喀,他们准备放内喀尔喀迈达里诺门汗的舅舅弘吉剌特鄂托克齐赛诺延了! 天启拿着那情报看了半天,看看墙上的地图,他突然一拍脑袋说:“知道了,将欲取之,必先欲之,他是要取我粮仓!现在他放的再多的人,我们都安置在大凌河畔的粮藏附近了,这些人,只要他取下粮仓,那还是他的人,而且一旦发生战事,这些人我们不但不会信任,还要派出人防备他们的反戈,只会拖我们的腿,不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孙承宗明白了:“万岁是说,他们意在夺取大凌河畔屯垦区?可那是我们的重点防区啊,他应该知道我们是会有准备的呀!” 熊廷弼想了想说:“万岁是说,他们有可能联合蒙古的力量朝大凌河进攻?那他们就不怕我们乘虚攻占沈阳城了?” “这就是他努尔哈赤这次玩的主要的把戏了,他们攻击的目标开始肯定不会是大凌河,应该是声东击西才是!”天启点点头说。 “声东击西?西是大凌河,那东是哪呢?辽阳?还是东江?还是凤凰城?”孙承宗看着地图沉思地说。 熊廷弼一拍几案道:“打我们的薄弱点,我们现在刚获大胜,应该正在加强新区的防务,断不会让他轻易得手的,那我们这次打击他时动用的力量……科尔沁,应该是科尔沁!这次科尔沁配合我们出动了军队兵进开原附近,科尔沁和我们没有连接点,又是在内喀尔喀、林丹汗的察哈尔和他建州力量的包围之中,应该是最软的柿子,不捏它,就没再软的了!而且他已经知道,斋桑和我们的关系了,有英妃在这里,科尔沁受到攻击,我们必然会想办法出兵救急的,不管从哪出兵,我们的软肋----大凌河都必然会出现空档,都能给他留下可乘之机,他都会在坐山观虎斗之余,偷袭我们的大凌河,为他们夺得一个大粮仓!” 天启笑道:“这恐怕就是努尔哈赤的肯舍得让人员流失的大利!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好厉害的一步大棋呀!可这步棋是看清楚了,但要来防他这招狠棋,又太难了!” 第五十四章 尖山鏖战(一) 一黑一红一白,三匹马在无边的雪原上飞奔着,“咻咻咻”马喷着热气,缕缕白烟瞬间就被北风吹散。后面不远处一队轻骑兵紧紧地跟随着。是天启告诉小代子要保持一定距离的,这里比较安全,他不希望夫妻间的打情骂俏让战士们知道,骑在白马上的雪梅一直比较稳重,她只是警惕地巡视着四方,不时抿着嘴笑一下,那位骑在小红马上的大玉儿却不时弄出个花花点子,逗得天启大笑一阵。 天启勒住了马,看看头巾上挂满白霜的大玉儿笑了:“好嘛,玉儿成了白毛仙姑了!” 大玉儿噘着小嘴道:“我才不当什么仙姑呐,我就当天启大帝的皇妃,当你永远甩不掉的粘皮糖!哎,大哥哥,闹儿白吃刚吃了败仗,他还敢闹腾吗?” 天启叹了口气:“他自己才不想打呐,他想让别人替他打!这些年他一直扣着内喀尔喀迈达里诺门汗的舅舅弘吉剌特鄂托克齐赛诺延,连蒙古大汗林丹汗几次让他放人他都不听,这次突然提出要放人,你说,没好处他能放人吗?” “也许是内喀尔喀答应给他们粮食呐,努酋现在最缺粮食了!” “那是不可能的,内喀尔喀缺的也是粮食,给少了,努酋看不上眼,给多了,他们上哪弄去,现在只有这一招,就是合伙打科尔沁!你还不知道,你阿玛现在在科尔沁虽然有点实力,但他孤掌难鸣,科尔沁的奥巴洪汗一直怕你阿玛篡权,时时防着你阿玛,这次兵逼后金,也只是你阿玛自己的行动,如果后金真的和内喀尔喀联合,你阿玛的处境就危险了!”天启说。 “嘻嘻,你说的好,我看是你想把辽河套拿到自己手里,现在熊大帅已经控制了熊山,把无边无际的大水引进了山谷里,皇帝哥哥又让潘季驯带人开凿娘娘宫的山口,要把多余的河水引进海里,辽河套马上就可以变成个大粮仓了,您能不眼红?”大玉儿笑着说。 雪梅扑哧一声也笑了:“没有三分利,谁起大五更?不为了那片辽河套,万岁能从黄河滩把潘季驯调过来?熊大帅占熊山,是为了憋水准备淹闹儿白吃,虽然这把让他跑了,可把万岁也给点明白了,这辽河套也不是天生的水泽呀,那下面可是上好的肥地呀!” “真有梅妃说的这个因素,但也是形势逼的,辽河套不拿下来,就没法拿下沈阳西北的长山和长勇堡,总不能让我们的士兵东临努酋,西对汪洋大水地在那守土吧?那几个要塞拿不下来,我们这一片就没险可守,百姓辛苦经营耕种的一切,就随时面对鞑子骑兵的抢掠!就没有一个安定的家!如果把辽河套变成了农田,驻上我们屯垦的大军,我们再拿下长山、静远堡、长勇堡,我们就完成了对努酋的围困,就可以把这头疯驴关进圈里,让我们的垦区有一个发展建设的环境!” ***** 黄昏时分,天启带人赶到了设在广宁北面双山台的前线指挥大帐,大帐里孙承宗、熊廷弼、卢象升、祖大寿、满桂、袁崇焕、江风、李信、傅宗龙、曹文诏等将帅都已经赶到了,在等着天启的调派部署。 天启和孙承宗、熊廷弼简短地交换了意见后,孙承宗让人掀开了摆在大桌上的大纱罩,露出了辽河套地区地形的大沙盘,这是他根据天启的意见,组织几十人突击制造的,尽显了这一部分山川地势和地貌。 天启拿着一根小竹竿说:“这是我们孙尚书经过反复调查,制出了我们叫做辽北地区的地形沙盘。这次我们的战斗任务是拿下长山到镇远堡这片辽河套,让他和科尔沁连成一片,为今后辽北地区发展建设,打下基础。下面就辽北地区周边形势和我们的战斗部署,请孙尚书讲解和安排!” 他把竹竿交给了孙承宗,孙承宗说:“万岁定的第一步要把辽河套拿到手里,第二步就是招抚哈喇慎部,确保我京师地区的安全。形成了一个拱卫京师的大辽西。招抚之事万岁已经另派人去谈了,今天我们只谈收复辽河套的战斗,在我们的东北面,有察哈尔王林丹汗的十三万军队虎视眈眈一直觊觎着内喀尔喀的辽河套地区,他和内喀尔喀的迈达里诺门汗表面把酒言欢,背后一直勾心斗角,那里的忽里木牧场的三万喀尔喀马和我们的大粮仓,一直使他垂涎三尺。努酋一动,他极可能趁火打劫;他们的进军通道,一是从镇远堡西北的尖山门山口进入,另外还有一条道是越过死亡地带,穿越百里大漠偷袭。现在大漠正是风沙最暴烈的季节,会无情地吞噬着一切生灵。林丹汗知道它的厉害,他们进入那里的惟一通道只有尖山门山口,所以我们首仗必须偷袭尖山门山口,关住林丹汗南下的大门!第二支力量是内喀尔喀的三万人,努尔哈赤现在手里攥着个内喀尔喀的弘吉剌特鄂托克齐赛诺延台吉,如果他拿释放弘吉剌特鄂托克齐赛诺延和打下地方和内喀尔喀平分做交换条件,迈达里诺门汗就可能会向我们的屯垦地进犯;第三支力量就是建州女真的三万人,这是我们最凶恶敌人,他们已经从铁岭出发,渡过了辽河,正向巨流河一带逼近。第四支就是随时可能参战的科尔沁奥巴洪汗摆在山口处的四万精骑兵,他们现在说的是防内喀尔喀的进犯,但看到肉肥,难免会下口;第五支力量就是我们西边哈拉慎部黄白两位台吉各带的一万五千兵马,这次我们想通过开马市拉他们站过来,至少,不和我们开战,但能否听话,还得看我们在东边揍那四支力量打的程度。我们打的狠了,他肯定会靠向我们,我们要是吃了亏,他就可能倒向那边。但有一点,他们和林丹汗结的仇挺深,他们既警惕林丹汗假途灭虢,又担心我们吃了他,所以,也应该加以警惕。从这五方面看,把第五支不计算在内,我们的敌人可能有二十三万,而我们现在只有新军的三万人、祖将军的三万人和卢将军的一万人可动用,其余的人马还得负责保疆卫土,在科尔沁东南我们虽然有斋桑贝勒的四万军队,但他们现在西有他们那不信任他的台吉的八万大军的威逼,北有林丹汗的压迫,南有建州女真军队的窥视,自身尚其难保,很难为我所用。二十三万对七万,我们有多少胜算?看来我们完全处于弱势。但如果我们处理好和其它几支敌人的矛盾,让他们不敢贸然参战,我们只是全力对付努尔哈赤这三万人,那我们就将由弱势转化成优势,力量的对比将向我们倾斜!具体的打法是----------” 第五十五章 尖山鏖战(二) 天启元年八月二十一日,历书云:宜嫁娶、纳采。 已近黄昏,落日的余晖仍然毫不吝啬地照在尖山门山口的行军大帐上。 大帐里欢声雷动,火红的炭火盆烘得大帐里暖暖的,六名女真少女身着薄薄的粉纱衣裙,正在翩翩起舞,那雪白的玉臂,纤瘦的腰肢,肥嘟嘟的翘臀,高耸耸的**,让士兵们大饱眼福,看得如痴如狂,拼命地鼓着掌,呼喊着叫着好。胆大的士兵不时的凑上前捏一下屁股,摸一把肥乳,引来一阵阵的大笑。大帐里越来越挤,士兵们已经都吸引过来了。 今天是哈丹巴特尔将军大喜的日子,他前不久认识了一位女真商人,那商人被土匪劫杀,是哈丹巴特尔带兵救了他,事后,那人不但给他送来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女人,还带来了这么一支歌舞队。 那女人娇小漂亮,看见哈丹巴特尔,娇羞得粉面通红,但眼睛里却流出醉人的光彩,他的心醉了,他悄悄地挤出大帐,看着暗黑的苍穹,感到十分的舒爽。他在盼,盼着演出快一点结束,好把那女人搂进怀里。 突然,他听到了他的战马烦躁地狂嘶,他微微一愣:“怎么,有情况?” 他脚步踉跄地奔到了马前,看见他的战马在不安地刨着蹄子,他知道,肯定附近有大批的马队出现了,马队奔跑的震动,惊动了它。 他急忙跑回大帐,大声呼叫起来:“停止,停止,马上进入阵地!有敌人上来了!” 大帐里的喧闹声嘎然而止,士兵们见他已经抽出了宝剑,知道情况的紧急,慌乱地朝大帐外拥挤,匆匆地寻找着自己的武器。地面已经明显感受到震动了,士兵们都知道有敌人的铁骑在向自己奔袭过来。 女真的铁骑已经出现在尖山门山口处,他们已经失去了堵击敌人的最佳地利。现在他的部队已经处于了危急之中,整个部队都惊慌起来。他现在才知道,他的新娘和那送亲的队伍绝对有问题了。他看看他的士兵都已经冲出了大帐,现在大帐里除了新娘就是送亲的人了,大声地命令:“来人,把大帐点着,封住门,不让一个人逃走!”士兵们用惊诧的眼睛望着哈丹巴特尔。 哈丹巴特尔从士兵手里抢过一支火把,点着了大帐的门帘:“记住,今后军前不准再碰女人!山口不能让女人靠近!”说完大声喊道:“集合,马上集合!准备杀敌!”现在他已经没打算活下去了,他知道,失去有利地形,他的军队已经抵御不住女真的铁骑了。 对方骑兵开始用密集的散兵阵形冲锋了,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妈的,靠女人来偷袭,什么东西!”他回头命令大帐前堵在门边的几个士兵:“你们看住大帐,不能让一个王八蛋跑出去!”说完跨上马大吼道:“弟兄们,不想到女真那里当猪的都跟我来,今天我们要血洒山口了!” 呼赫!呼赫!哈丹巴特尔的三千人马开始在高速奔跑中集合起来,整理队形,逐渐形成了一个横一百骑的冲击阵形。哈丹巴特尔的意图就是要他们缠住女真铁骑,与他们混战,迟滞他们的速度,等待迈达里诺门汗派来的援兵。女真铁骑吹响了冲锋号角,低沉的号角声回荡在原野上。 哈丹巴特尔的士兵沉默无声了,一个个举起弯刀,神情专注,策马飞驰。哈丹巴特尔突然暴吼一声:“加速。”号角声顿时响成了一片。整个部队突然象刚放出笼子的疯狂的野狼,拼命地狂奔起来。两支部队终于相遇了,刀光剑影,战马相撞,杀声震天,惨叫连连。一时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女真的士兵疯狂的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攻击。哈丹巴特尔的士兵寸步不让,义无反顾的直接就用战马去撞,用身躯去挡。哈丹巴特尔的战士面对眼前惨烈血腥的场面,一个个面无表情,视而不见,依旧在狂奔,在冲击,像风卷残云,所向披靡,更象决了堤的洪水,波涛汹涌,挟带着风雷,怒吼着一泻而下。在他们的身后,留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断肢残体,成百上千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但女真的铁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凶悍,终于将哈丹巴特尔的冲击势头阻止了,并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线,遏制住了哈丹巴特尔士兵的冲击。 哈丹巴特尔现在一心只想重新夺回山口,只要卡住山口那狭谷,他们就可以挡住蜂拥而来的女真的兵,就可以吃掉这股蹿进来的敌兵,他像头愤怒的豹子,狂喊着,抡动着手里的弯刀左砍右劈,敌人的头颅在他的刀下不时地飞起,哈丹巴特尔将军的勇猛让士兵们热血沸腾,杀气暴涨,他们的刀都在任性地翻飞,血在飞溅! “呼嗬……”震耳欲聋的吼声把战士们无穷无尽的力量全部激发了出来。然尔,敌人太多了,一批批地向前扑来,挡住了他们的路。战士们的努力,还是夺不回山口。 女真人控制着山口,使他们能有一批批士兵蜂涌地向上扑来,哈丹巴特尔和他的士兵已经面临着绝境。 突然,一支铁甲骑兵从斜拉里射出,为首的两员大将挥动着手里的大铁槊连挑带打,后面的士兵用手榴弹杀开条血路,片刻就冲到了尖山门山口,把洪水般扑来的女真的铁骑生生地给挡在了山口外。哈丹巴特尔大喊起来:“好,迈达里诺门汗派人来了,杀呀!”他挥动着弯刀又埋头大砍大杀起来。女真兵溃散了,他高喊着:“杀尽女真猪----------”可他还没喊完,就觉得一把利剑已经顶这了他的咽喉部,接着,他听到一声冷冷地话音:“我们是大明军队,现在已经占领了山口,你不要再让你的士兵做无谓的牺牲了,你马上命令你的士兵缴械投降!”这时他才看见山口处已经飘荡着一面斗大的明字龙旗!他也才看见明军像潮水般从山下涌来,把正在激战的蒙古和女真的士兵围了起来。哈丹巴特尔扔掉了手里滴血的战刀,发出了命令:“向明军投降吧,我们当不了猪了!” 第五十六章 尖山鏖战(三) 乱石崩云,群峰耸峙,像万剑怒指蓝天。 一条谷道,在群山峻岭里蜿蜒穿过,到尖山门山口不但更加狭窄,而且步步上坡,行走艰难,这才形成了尖山门山卡的雄奇险峻。天启看看已经控制了山口,哈哈大笑起来,走到哈丹巴特尔面前拍了他一下肩膀,大声说:“兄弟,朕是大明皇帝天启,你说句心理话,愿意不愿意跟着我们大明一起打江山?” 哈丹巴特尔低着头说:“陛下,我太好色,容易误事,今天就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我----------没脸再当将军了!” 天启看看他:“你没家眷吗?” 哈丹巴特尔声音更低了:“还没有,我今后更不能说媳妇了,这次的教训,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啦!” 天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家还是要有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还是应该有个家的!你点的那把火,朕让人给弄灭了,那个小姑娘已经让让朕梅妃给救出来了!” 哈丹巴特尔忙说:“不,不,我死也不要她,她是毒蛇,是他们的美人计害得我遭此惨败,她是他们美人计里的毒药!” 天启又笑了:“你错了,刚才朕的梅妃已经告诉朕了,她也是个苦孩子,这次的美人计,她一点不知道内情,她是因为家里欠那商人的债顶债来的,见你是个好人,她是真心想当你的新娘!你把仇恨记到她的账上,她冤不冤啊?” 哈丹巴特尔头低得更厉害了,嘴里嘟哝着:“没有她,我不至于出这么大的丑!” 天启严肃地说:“这不怨人家,怨你自己处置不当!你就不会让他们来个赔了夫人又折兵吗?驻守边疆重地,怎么可以放纵士兵酗酒呢?乐而忘敌,似乎不是你的风格!” “这里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战事了,女真军队在百里内连个影子也没露过,那人有是我救了他,谁知道他恩将仇报!唉,我还是太笨了呀!”哈丹巴特尔内疚地说。 “好了,明白自己的错在哪里就是了!你现在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呐,你愿意不愿意加入大明军!”天启诚挚地盯着他问。 哈丹巴特尔抬起头说:“我这一个好色的败军之将,你们还要我干什么?” 天启一字一顿地说:“知耻而后勇!你刚才烧帐篷前说的那话,告诉大家,你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了,而且决心改掉他,朕很欣赏你的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胸襟,也欣赏你的勇武和谋略,大明江山是靠大家的努力打出来的,朕想让你继续守卫这尖山门山卡,给朕当你名守卡参将!” 哈丹巴特尔瞪大了眼珠盯着天启,半天才说:“陛下你相信我?这么重要的关口,你敢交给我?” 天启笑道:“朕为什么不敢交给你?你有守卡的经验,有带兵的能力,有这次的教训,朕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这一职责呀!” 哈丹巴特尔吃惊地看着天启:“万岁,你不知道我是蒙古人吗?” 天启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我大明包藏宇内,剑指天下,可容五湖四海,岂能不容一个将军?你一加入大明,就是大明人,在我们大明国家,只分男人女人,不分什么女真人、中原人、蒙古人,大家都是大明的子民!你说朕还有什么不相信你的?” 哈丹巴特尔扑通跪在了地上:“万岁,大明参将哈丹巴特尔从此愿跟陛下南征北战,让天下都归大明,让天下从此都是大明民族!” 天启把他拉起来:“好了,你的士兵和女真的士兵还都在我们的包围下蹲在那里呐,你去把他们都招降回来吧,记住,他们都应该是大明的子民!找回来了,你就去安慰一下你的新娘吧,刚才那把火,把她吓坏了!跟人家赔个礼,道个歉,好好地疼惜她!” 哈丹巴特尔跪下哭出了声,连磕了几个头,站起来就走出山谷,看见大明军把近万人的蒙古和女真士兵都围在一个狭窄的地方,抱着头蹲在那里,他知道,这肯定是大明军逼着他们停止厮杀后,让他们蹲在那里的,这是万岁给他的一个立功的机会。他匆匆走进圈里,首先来到一位女真的将军面前,他也蹲到他的前面说:“你认识我吗?” 那人翻了翻眼皮,瞪了他一眼,憨声憨气地说:“剥了皮我认识你的骨头!你不也和我一样是个败军之将吗?一起给人家当猪去吧!” 哈丹巴特尔笑了:“你错了,我现在已经是大明尖山门山卡的参将了!” 那人啐了一口:“软骨头!” 哈丹巴特尔笑了:“错了,我骨头硬得很,我是被他的一句‘在我们大明帝国里,只分男人女人,不分什么女真人、中原人、蒙古人,大家都是大明的子民!’给征服了,我们都是血肉之躯,都是父母养的儿女,为什么非得分胡人、蒙古人和中原人呐?为什么非要杀来杀去呐?大明天子有包藏宇内、剑指天下的雄心,有爱民如子的胸怀,有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才华,有一大群天下英雄追随他,他统一宇内之日,肯定是天下百姓和睦相处之时!有这样的好日子等着我们,我为什么不跟着他去卖命?” 那人一把抓住了哈丹巴特尔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哈丹巴特尔笑了:“不信你先去跟他谈谈嘛,谈好了你再相信我的话!” 那人摇了摇头,泄气地说:“他一个大明帝国的皇帝,肯跟我一个降卒谈吗?” 哈丹巴特尔笑道:“你又错了,我不说他有包藏宇内的雄心吗?宇内都可包藏,能容不下我们吗?他不但跟我谈了,还拍着我肩膀叫兄弟呐!要不是看他那诚挚的样子,我会跟他?” 那人腾地站了起来,扯着哈丹巴特尔的胳膊说:“走,带我去见大明皇帝,谈好了,我这一腔子血就豁出去了,跟着他去打那个天下百姓是一家的天下!” 哈丹巴特尔一愣:“这些人你能说了算?” 那人一拍胸脯子说:“当然!我一个镶红旗的固山,这都是我自己带出来的兵,都是换命的交情,他们为什么不听我的!” 哈丹巴特尔一愣:“你是鄂虎?” 那人赧然地说:“惭愧,败军之将!” 哈丹巴特尔笑着说:“彼此,彼此!走,见万岁去!” 鄂虎和哈丹巴特尔的降汉使四千女真兵和两千多蒙古兵成了大明的战士,但天启没等安排完尖山门山卡的防务就接到了林丹汗兵进平海的急报,他笑了笑:“看来,林丹汗的兵要勇闯大漠了!” 第五十七章 大漠风云(一) 喳喳喳,大清早的喜鹊声把卢象升硬是给吵醒了,他翻身想爬起来,却让熊春红一把给摁在了那里:“你先别动,你说回去就让我上讲武堂学习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卢象升把她一搂说:“当然是真的,没有我编那事儿干什么?不光是你,还有哲哲、陈泠,对了,还有英妃、梅妃,万岁说都去学习一下,将来就出一批大明的女将军!” 熊春红搂着卢象生就亲了一下:“太好了,我就盼着这件事儿呐!” 卢象升拍了拍熊春红的小屁股说:“快起来吧!现在万岁在尖山门卡子那里打响了,林丹汗肯定也要寻找进入我们屯垦地区的通道,我们这里也得准备准备了!” “不用吧,连孙部堂也说林丹汗不敢走这条风沙路的呀!”熊春红不想动,她让卢象升给缠磨得到现在还浑身发软,她想再睡个懒觉。 “可临散会时,孙部堂把我和江风将军留下又专门嘱咐了一遍,说林丹汗虽然一般不会走大漠,但他绝不会不搞冒险,他极可能用少数轻骑趁夜里风小穿过大漠,如果我们没什么防备,很可能就让他得手了,取得进军屯垦地区的桥头堡。孙部堂再三让我们务必加快训练新军,做好反偷袭的战斗准备!”卢象升一面拿手揉捏着熊春红的玉峰,一边说。 熊春红拨开了卢象升的大手,急忙爬了起来:“那你不早说,我们是不是得马上去准备了?” 外面响起了牛角号声,卢象升听了听说:“江风将军现在已经去集合军队了,恐怕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们准备在哈拉道口一带设个埋伏圈,把进来的林丹汗的人教训一下!” 熊春红打了卢象升屁股一巴掌:“那你还不着急,快穿衣服,我们不能在后面打狼!” 两个人穿上衣服,吃了点饭,江风已经带着大队出发了,临走告诉卢象升,他们中午在小孤山打尖,让他们在那里会合。 熊春红踢了卢象升屁股一脚:“就你这样的能当好侍郎吗?快走,追上去,不能当尾巴!”说完一打马,泼拉拉地跑走了,卢象升忙跃上马追了上去。 一前一后、一红一白两匹马一炷香的时间就追上了大部队,哲哲看见他们打趣地说:“我寻思卢将军让我妹妹的大腿给压住了呢,还不错,挣扎着起来了!” 熊春红啐了一声说:“还嫂子呐,更坏!” 卢象升追上江风说:“部队现在怎么样?” 江风一脸得意地说:“咱调教出来的军队,那能孬吗?你等打起来看吧,保证叫一号拉一号,嗷嗷的!” 部队过了小孤山,斥候就传来了消息,说有一队三万多人的林丹汗的骑兵已经越过大漠,接近了哈拉道口。 江风紧拧着剑眉说:“现在不好打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好的隐蔽地形。” 卢象升看看周围的山岭,下决心说:“那就在这里设伏,吃掉他!” 江风叹了口气:“过了哈拉道口,进入达嘎勒的道多了,他不一定会走这里呀!” “那就把他引过来嘛!”卢象升说。 江风想了想说:“好,你们在这里埋伏,我去把他引过来!” 卢象升笑了:“你要去,不是引过来,而是吓跑了,我看让我和春红去引他们吧!” 江风说:“我看让你嫂子和春红一起去吧,我们在这里先埋伏吧!” 哲哲和春红去了不长时间,远处就传来了擂鼓般地马蹄声和“呼嗬……呼嗬……”的喊叫声,躲在山沟子里的卢象升笑着对江风说:“嫂子真有吸引力,把这么多敌人都给勾引来了!” 江风好象没有听到敌人士兵的吼声一样,依旧在那调配军队,布置准备冲锋的队形。他带领一万剽悍的骑兵排在最前列,让卢象升带着其余的士兵负责压住阵脚。 号角声终于吹响了,杀声骤响,滚雷似的马蹄声震荡得山谷间的鸟雀惊飞。哲哲和春红带着人跑回来了,在春红旁边的一匹马上竟趴伏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蒙古男人。 顾不得多问,江风让过部队,高举着手中的长枪,大声吼道:“万岁说,犯我大明天威者,虽远必诛!这逼上门的蒙元狗子,我们能饶了他们吗?” “不能!”战士们齐声大吼,声震天地。 激昂嘹亮的号角响起来了,战马飞奔的速度突然加快。马蹄声犹如滚动的奔雷震撼着整个战场。 两方愤怒的士兵接近了,战场上响起了一片尖利的刺耳啸音,黑云似的箭羽铺天盖地向对方射来。 “噗嗤……噗嗤……”箭簇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随即就是人仰马翻,惨叫声,然后又都被奔雷般轰鸣的马蹄声淹没。死去的和受伤落马的士兵统统被战马无情地践踏而过,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土地,就象屠宰场一样血腥恐怖。 江风挥动着长枪,对着直刺自己而来的长矛,怒吼一声,刺了下去,敌将见他来势雄猛,急忙侧身躲过,敌将坐下的奔马刚刚扬起的马头却被这势大力沉的长枪一下子打中脑袋,战马庞大躯体带着敌将的惨叫突然横飞了出去,半空中手舞足蹈的敌将眼看着自己被追来的长枪戳穿了胸腹。 同样剽悍的蒙古士兵见江风的恶狠强横,立刻有一帮人向他冲来,大明军的将士也拼命向江风靠拢,战场上混乱地打成了一团。 卢象升带着大队冲杀过来了,战场上的态势已经完全倒向了明军,蒙古人终于明白他们找不到便宜了,撤退的号角凄厉地响了起来,蒙古士兵开始了狂逃。 现在江风的长枪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挂在上面,他在左右劈杀,遇着即死,碰上就亡,像一个索命的阎罗,追撵着林丹汗的士兵---- 他的部下紧紧的跟着他横冲直撞,犹如一头头被激怒的野狼,咆哮着,怒吼着,撕扯着,迎着林丹汗的士兵追了过去------- 看看追到了哈拉道口,卢象升命令吹响了收兵的号角,狂怒的江风又追了几步,才气冲冲地返了回来,见面就骂卢象升道:“你个小白脸,怎么这时候让人乱吹号啊?没看见龟儿子让爷爷追的满地爬吗?” 卢象升把脸一沉:“哈拉道口你知道是设伏的好地方,蒙古人就不知道吗?” 江风不吱声了,愤愤地说:“安营,今天晚间偷他的营去!” 第五十八章 大漠风云(二) 浓云,厚得像大地上铺盖的雪被,把月亮遮盖得严严的,没有一丝光亮露出来。 狂风,嘶吼著,像数千头惊牛同时在疯吼,卷得满天雪末子飞腾旋转,像江南的雨雾。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决定在这样的夜晚去偷袭敌营,大营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一派大战将临的气氛。 忙乱的声音不时地传进大帐里,卢象升却像没事一样,跟那年轻的蒙古汉子在照常说着话。 蒙古汉子说他叫格列鹰,是大玉儿的弟弟,是在被林丹汗大军追杀时,让大明的两员女将给救了下来的。他浑身是血,伤痕累累,所幸没有至命的地方。 现在他哭着拉著卢象升的手说:“你们得救救我阿玛呀,他是为了你们被大汗给软禁起来的,现在他在那地牢里度日如年啊!” 卢象升严肃地说:“我凭什么去救斋桑贝勒呀?出师无名啊!他跟我们确实接触过两次,可那都是为大明和科尔沁的公事啊,这可是没半点私人的关系呀?所以你说大汗会杀他,我不信,他和大汗的关系那么好,大汗能不知道?而且你阿玛也只是不希望我们和科尔沁成为敌人而已,我觉得你肯定是误会了,酒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只要回去,大汗看在你阿玛的面子,肯定会饶恕你的一切罪责的!我们很敬重你们大汗的为人,他决不会伤害他的朋友!”说到这,一位大明军官匆匆走来:“卢将军,黑------”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卢象升打断了:“住口,太黑了怎么的,天再黑也得接待我们的客人!你出去吧!”说着,把那军官推了出去。 一出军帐,那个军官就连挨了几个耳光子,卢象升低骂道:“你没脑袋呀,他可是蒙古来的,传出去,黑煞将军还有命吗?今天晚间三更的行动,有什么变化,有什么安排,你和江将军说去,没眼睛的家伙!”那军官走了,卢象升重新进屋,遮盖地说:“他们想趁天黑安排大家喝顿酒,这是什么时候,这时想喝酒不是找死啊!”他又和格列鹰说了几句话,然后站起来说:“你既然来到这里了,就算是到家了,你随便活动活动吧,我就不陪你了,明天得有一场恶战,我得去安排一下!” 二更时分,哨兵告诉卢象升说:“卢将军,那位格列鹰跑了!” 卢象升笑了:“没给他加点劲儿啊?” 哨兵笑道:“当然加了,我们大家一齐喊的,‘有人跑出营了,快追呀!’他跑的比兔子都快!” 江风笑着说:“你这不是太黑点了,万岁的小舅子来一趟,你不好好招待就够一说了,还给送个反间计去,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整吗?” 卢象升笑道:“谁知道他是谁的小舅子!他连哲哲都不认识能是英妃的弟弟?” “我们怎么办?”江风问道。 “马上休息!以静制动,看看他们自己怎么折腾吧!”卢象升说完,把春红一搂说:“老婆儿子热被窝,儿子现在还没有,咱们得加把劲儿了,别让江大哥他们后来领先了呀!” 气得春红打了他一巴掌:“没正形!” 三更时分,驻守在哈拉道口的两支林丹汗的队伍进行了一次大火并,双方打得杀声动地,火光冲天。 江风兴冲冲跑来,在帐外请示说:“卢侍郎,我们是不是该去帮著添把火了?” 卢象升说:“你可别去,你一去,那黑煞觉得冤枉,会用拼命杀我们来表忠心,那乌里蛮会怕我们和黑煞勾结来杀他们,也会誓死和我们周旋,我们不但会遭到激烈的反抗,还会帮他们迅速团结起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还是坐山观虎斗好啊!”说完又搂着春红大放鼾声了。 五更时分,哈拉道口的蒙古军营里,刁斗声声,灯火明亮。 经过一晚间的厮杀,林丹汗军的双方士兵终于筋疲力尽了,两个大营虽然互相虎视眈眈,但也都放心地休息了。突然,杀声骤起,滚雷般地马蹄声响彻耳畔。还没等人们明白怎么回事,两万多匹战马就横冲直撞地冲进了军营里。 林丹汗的近两万匹战马,被砍倒的大树围在一起,圈在了大营的西侧。刚才自家火并,打的是步战,战马只是受到了惊吓,但依旧还围在那大树圈成的大圈里。现在一支大明军的小分队摸来了,他们把架在东面的在半人高树岔上的倒树全都给放开了,然后呼荷呼荷地一喊,马圈里立刻炸了营,惊马冲出了牢笼,向东面的蒙古士兵大营里冲去。他们在大明军队之前率先冲进了蒙古军的大营,一路狂奔乱踹。 熟睡的蒙古士兵被混乱的叫喊声和马嘶声惊醒了,他们慌里慌张地冲出营帐,有的还在穿衣找武器,有的三五成群想向马圈跑去找马。就在这时,奔马的洪流冲来了,士兵瞬间被踩在马蹄下,大帐被冲上的奔马踩塌,一片马嘶人喊,乱成了一团。奔马一顿狂踹,大帐被冲得所剩无几,士兵被践塌无数,马群飞奔着冲出哈拉道口,钻进了平海草原,汇进了牧场的马群里。 马踹之后,大明的士兵杀进了大营,立刻,蒙古军队大营里火烧营房的呼呼声,蒙古士兵的哭喊声,刀砍裂骨头的卡卡声,箭钻进人体的噗噗声,汇成糁人的地狱进行曲! 江风骑着他的小黑马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一群杀红了眼睛的士兵,紧跟在他的后面,横冲直撞,在剽悍的蒙古士兵拼命的抵抗下硬是撕开了一个口子,并迅速向两边扩大。 本来,蒙古的两个万夫长都各在哈拉道口的两侧山上埋伏了士兵,火并时,双方把自己的力量都投放了进来,埋伏撤了,防务乱了,等双方罢战后,士兵们损伤太重,处理完后事,大家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就都只让战士休息,没再往岭上派兵。现在大明军一冲,蒙古军已经全无了半点地利,蒙古士兵面对疯狂的大明军的强攻,斗志渐渐地被击垮了,待卢象升率领增援的大军赶到,蒙古士兵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跪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但此时的天启的四万大军却突然被从喀利山谷冲来的科尔沁的奥巴洪汗的六万军队和内喀尔喀迈达里诺门汗的三万大军、努尔哈赤皇太极率领的三万大军从三面给围在忽里木牧场上。 第五十九章 大漠风云(三) 夜色中的忽里木非常安静,只有偶尔的传来战马的鼻息声和马蹄刨地的声音。天上没有月亮,能见度非常低。巡逻的士兵只得打着火把在牧场里巡逻。这是一个紧靠内喀尔喀的喀利山口的一个牧场,是衔接内喀尔喀与辽河套地区的一个支撑点,也是迈达里诺门汗辖地最东边的一个牧场。占领这个牧场,既可以切断内喀尔喀和辽河套的联系,也可以堵住科尔沁西出辽河套的通道。所以,天启在占领了尖山门山口和附近的牧场后,立刻挥军东进,兵临忽里木牧场的近郊。 迈达里诺门汗在这一带部署着一万士兵,这天睡觉的牛角号吹过才一炷香的时间,象滚雷一般急促密集的马蹄声就突然从四面响起。正在巡逻的士兵吓了一跳,急忙吹响了警号。熟睡的士兵还在骂骂咧咧地抓着衣服,大明士兵已经像鬼魅一样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无数张牙舞爪的明军士兵挥舞着战刀,象黑夜中的风一样无声无息地扑了上来,像魔鬼一样吞噬着他们的生命。守卫牧场的内喀尔喀万夫长卓力格图还没等带兵冲出军营,他和他的士兵就被像汹涌的洪水一样漫过来的大明军队给围了起来,他知道忽里木姓明了。可他不知道大明军队是怎么进来的,他的守卫是严谨的,这两天他已经下令戒严了,怎么进来这么多的明兵,又怎么会无声无息就把寨门给攻破了呢?这是天启的利用哈丹巴特尔的熟悉忽里木的优势,预先潜进了大批蒙族的士兵,暗暗地接近了各战略要地,他们约定听到敌军的休息的号角就开始行动,所以他们这边的号角还没停下来,寨门已经被打开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剽悍雄猛的大明新军士兵的大刀飞舞,长枪猛挑,手榴弹乱甩,很快就把控制了各战略要点,把卓力格图和他的八千多亲兵困在了军营里。天启刚要下令向军营发起最后的进攻,城外却又响起了牛角号声,暗夜里远处四面同时亮起了多如繁星的跳跃的火光,斥候来报说:迈达里诺门汗带十万人,从西面压了过来;建州女真的皇太极带五万人已经在山下张开了大网,切断了天启军队的退路;奥巴洪台吉也带六万人正迅速从东面向喀利山口开来。天启的身体一颤:“妈的,中计了,内喀尔喀的迈达里诺门汗和科尔沁的奥巴洪汗合演了一出兄弟阋墙的闹剧,骗过了我们。” 哈丹巴特尔看着远处的火光,冷静地对天启说:“虽然他们可能是早计划好的,但他们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快就控制了忽里木。他们的诡计还是落空了!万岁,这里南北连山,东通喀利山口,中间包容一个大牧场,只要我们马上肃清内部,迅速平定牧场的各方势力,占领住喀利山口,我们就可以顶住他们的任何进攻!别说我们现在有四万大军,就是只有一万人,这里他们也是攻不进来的!至于皇太极的军队,他们现在呆的是死地,万岁的屯垦兵就是他们的活阎王!” 天启想了想,哈哈笑着说:“哈丹巴特尔,这才像个刚毅勇士(哈丹巴特尔的含义)的样了!胜不骄,败不馁,遇强敌不退缩,这才是朕看到的最真实的英雄!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就在这里把迈达里诺门汗和奥巴洪两头驴拖住,拖垮!把皇太极给送进汤锅!” 说完他对周围的几位将军说:“祖将军带领你部留在这里马上肃清残敌,坚守城墙,哈丹巴特尔将军、鄂虎将军率领你们各部马上深入牧场做好牧场牧民的工作,防止内乱,稳定局势。我和两位皇妃、满桂将军去抢占喀利山口,顶住两边敌人的进攻!”部署完毕,天启和大玉儿、雪梅、满桂带着五千骑兵就要出发,被哈丹巴特尔喊住了:“万岁,喀利山口地势极险,我们这么攻很难攻下来,我看不如让我去把守城的万夫长卓力格图招过来,我们全部化装成迈达里诺门汗的士兵,说是加强防务,用巧计夺取山口。”天启大喜,立刻让他去做已经被明军团团围困在军营里的万夫长卓力格图的工作。哈丹巴特尔去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卓力格图就带着士兵放下了武器。卓力格图听说去袭击喀利山口,他立刻说:“这事包在我身上,那里的大军都已经撤走了,现在当家的是我的一位本家兄弟,他叫塔拉,他的家小都在这城里,我一说,他肯定能跟着万岁走!”天启高兴地拍着卓力格图地肩膀说:“好,最好是一个弟兄也不伤,大家都有父母,伤了谁,谁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卓力格图听了一愣,立刻眼里含着泪说:“万岁,您拿我们蒙古兄弟也和中原兄弟一样对待呀?”天启笑着说:“在我眼里,天下只有一家,都是大明的子民,只要大家和睦相处,什么问题都好解决!” 卓力格图点了点头,带着一队军队出发了,大明的大军远远的跟在后面。 喀利山口也是步步登高,而且九曲盘旋,大队走了半天,卓力格图才停下来指着一个山头对天启说:“万岁,前面就是山口的哨所了,你们先在这埋伏好,卡住这地方,迈达里诺门汗的军队也进不了辽河套,虽然这地方是下坡,地势差点,也比别的地方好守。您看着那个地方升起狼烟,那就是我和他们谈妥了,您就等着我们来接您!要是过了三炷香不升起狼烟,我就是为大明尽忠了,万岁照顾好我的家人就是了!” 他这一说,天启拉住他的手说:“那就不去了,我们就卡在这里得了!” 卓力格图倒笑了:“大王放心吧,我说的是万一,不会出问题的!”说完带着三千士兵向上攀登而去。 果然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大玉儿就高兴地指着那山头喊道:“大哥哥,你看!” 天启看见一条白色的细烟像玉带,似轻纱,冉冉而升…… 第六十章 大漠风云(四) 天启叫过屯田游击将军赵横:“你现在熊山库里的水还有多少?” 赵横为难地说:“广宁大战结束后,我看那一库水没用了,就放了一些灌地了,为明年春播做准备,现在库里的水,刚好淹不到皇太极军队的驻地平台子!” 天启听了一愣,头轰地一下涨得多大,这也怨不得赵横,前一仗已经结束了,确实没必要再保留那一库水了,那一大盆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跑出来,既威胁着敌人,也威胁着山下的屯田大军,放一些出去,可以减少附近屯田军队的压力。但现在这股水兵要是用不上,皇太及的军队就成了一股致命的力量,形势极可能再次向对敌方有力的方向转化! 天启什么也没说,在屋里不停地转着圈子,雪梅上前轻声说:“主子,水不就是漫不上高台子吗,要是能让他们从高台子上冲下来,一样可以淹了他们!” 天启无奈地说:“可他们不会轻易离开现在扎下的大营的,他们是在坐山观虎斗呐,想享渔人只利呀!” 大玉儿突然哧地一声笑了,仰着粉面,笑靥如花地看着天启,筋起小鼻子,噘着小嘴说:“喜喜雪梅姐给小妹个立功的机会,我去让他下台就是了!” 天启拍了拍她的削肩:“傻丫头,他就那么听你们的?” 小丫头得意洋洋地说:“对了,他就是最听我和姑姑的话了,我们说让他下来,他就乖乖地下来,而且还迫不及待地往下跑,不信你给我三千轻骑,你看看他还在那能呆得下去吗?” 天启一愣,但马上明白了:“引蛇出洞?” “他算屁蛇呀?小泥鳅都够个不上,算个地蹦子吧,我们那海东青好长时间没吃鲜了,也就是打打牙祭,塞个牙缝吧!怎么样,给不给?”小丫头拽着天启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 哲哲在旁边听出了门道,凑上来说:“他现在肯定是恨死我们俩了,我差点要了他的命,玉儿夺了他的窝,那可是他经营了多年的金银珠宝啊,他能不上火吗?别看老东西重新给了他三万兵马,他知道,再不露把脸,老东西就不会再用他了,所以,他看见我们,肯定会追着拼命的!有这些过节,把他从高台上调下来,我看完全可能!再说,他也不知道我们还有一盆水给他留着呐,他在高台子屯兵,和在高台子下屯兵也没什么两样呀?” 天启不能不说她们的想法既大胆又实际,但他还是犹豫不决,他真的舍不得自己这个小妃子,她不但是他的开心果,还是自己的小智囊,她要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自己真的承受不了! 但有这么一支军队摆在那里,不但是腹背受敌,也断了自己的给养线,而且还增加了屯田地区的压力,必须尽快地解决才是。 祖大寿看出了万岁的为难,他走上来说:“万岁,我跟着去保护娘娘和江夫人的安全,不管能不能引那个小泥鳅出洞,臣保证让他们毫发无伤的回来就是了!” 雪梅也说:“主子,奴婢也去,您不说奴婢是个福星吗,奴婢保英妃娘娘安全无虞就是了!” 天启的胳膊紧了紧,对大玉儿说:“别靠的太近,那小子的马快,别伤了自己,不管他下不下来,打个照面就撤回来,朕不能没有你们姐俩!江总督更不能没有他的好夫人!” 大玉儿扑哧一声笑了:“小心眼,你以为我能让他抓住啊?做他的大头梦去吧!”她把脸埋进了天启的怀里,偷偷擦去了眼里流下的泪水。 天启对赵横说:“你带人去水库吧,看见朕这里点起狼烟,你就放水,把水全部放掉,最好让平台那里也有个尺八深的水!让他们找不到可以避水的地方!” 赵横应道:“遵旨,给臣两炷香的时间,臣就可以控制那水库了!”说着亲手点起香火,然后带人急急登山而去。 哈丹巴特尔看着他的背影说:“这两天气候有点转暖,周围的雪又化了不少,河面上原来封住了,现在都有流冰了,真把水放出来,我估计平台那里的水也得半人深,咱们垦区那里是不是有的地方要上水啊?” 天启笑着摆了摆手:“那边有道护渠的堤坝,是熊廷弼在堵水时就安排好的,你放心吧!” 皇太极现在是心急如焚,探报说他们已经把天启和哲哲、大玉儿围在了忽里木,但迈达里诺门汗、奥巴洪和林丹汗这三个笨蛋至今也没夺下喀利山口和哈拉道口这两个山卡,这不是逼着我从这里向上攻吗?天启居高临下,我能占什么便宜啊?可一直这么僵持着,万一天启后面的援军上来,那不要放虎归山吗?如果天启憋不住了,从山上冲下来就好了,我就可以在前面的平原上吃尽他的骑兵!他对建州骑兵还是充满信心的,到现在,真的在战场上拼杀,他天启还没胜过我们的骑兵! 他正在想着,平台下就响起了喊杀声,他发现,冲来的一支人马里,领头的竟是三员绝色的女将,其中的两位竟是哲哲和大玉儿。哈,肯定是把大明的小皇帝给围在里面了,现在想冲出去,做梦吧!不能动,就在这堵着,看他怎么办! 他的想法刚跳出来,自己的先锋官喀里虎已经带着一支队伍冲了下去,拦住了大明的队伍。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才说几句就打了起来,喀里虎的大刀开始在哲哲的身前身后飞舞起来,哲哲的一对绣绒刀也拼命抵挡着那力大刀沉的喀里虎的进攻。 “这小子,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啊,本贝勒可是要活的呀!”皇太极现在竟担心起哲哲的安全了。突然皇太极一愣,那喀里虎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栽了下去,还没容皇太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哲哲的绣绒刀已经把喀里虎的人头砍下来了。 “冲啊,冲出包围圈啊!” 大明军队撕开了口子,欲向外突出去了。形势已经不容皇太极再犹豫了,他跃上马,带着兵就冲下了平岗! 祖大寿见皇太极下了平台子,立刻迎了上来,一场混战,女真马队逐渐占了上风,祖大寿只好喊:“二位皇妃娘娘,臣顶不住了,你们快撤,臣掩护!” 三员女将急忙带人向回跑去,祖大寿顶了一阵,也仓皇逃走。皇太极立刻高喊:“冲上去,给我把那三个女的抓回来!”他大枪一指,三万建州女真军队像开闸的洪水,直泄而下。 大明军队在蝗虫一样的箭羽的掩护下向一处山口跑去,皇太极见那三个女人马上要跑了,气得大骂道:“别让她们穿兔子鞋跑了,本贝勒今天还得搂她们睡……”他的喊声没停,脑门上蹦一下挨了枚石子,眼前一黑,他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栽了下去…… 就在这时,像千百头牛在同时低吼起来,女真的士兵大叫道:“不好,水来了!”带着冰碴的大水,从山上像撒欢的野马从四面八方冲了下来…… 建州士兵向山上冲,山上箭羽如云,大水冲得人站立不住,皇太极的亲卫队把昏死过去的皇太极抢上马,打马一路狂奔,等他们冲上平台,发现跟在他们后面的,也就是一万多骑兵,剩下的步兵,都顺了大流…… ******* 但天启也遇到了新的难题,尖山口南面的遮迭部落发生了骚乱,天启带一万人去处理,却被突然从大漠绕过来的科尔沁的奥巴洪汗的三万大军给团团包围了。 第六十一章 大漠风云(五) 天启是接到急报,说牧场里紧靠大漠的遮迭部落的头人遮迭为抢部落里一个女人,杀死了那女人的丈夫和他的三名亲属,他的亲属立刻纠集了几百人冲向了遮迭家,遮迭也纠集了几百人挡住了来人,双方进行了火并,死伤无数,又都紧急派人求救,增援的人越来越多,大有酿成大乱之势。 天启见山口处已经没有了大的危险,就让祖大寿和鄂虎带三万人继续留守,他和哈丹巴特尔及卓力格图带着一万人开向了骚乱地区。 天启知道,平息这样的骚乱,一要靠铁的手腕,二要靠端平一碗水,秉公神断,杀掉祸首,三要靠在他们中间有威信的人做好群众工作,安抚大家之心!为此他当机任命卓力格图为喀利山口参将兼领喀利府知府,命他随军前去平息骚乱。 由于遮迭部落紧靠山口,天启的军队很快就赶到了骚乱现场,迅速冲进两支队伍中间,把骚乱双方给隔开了,逼着双方放下了武器。 天启当场宣布在山口附近成立喀利府,将遮迭部落、通云部落、虎牙部落、绿原部落及新收复的尖山口的广大地区都划归喀利管辖,任命卓力格图为知府。双方的纠纷由卓力格图知府秉公而断。宣布完,就在双方之间放上一张公案,出十几个战士充当衙役,开始了审案。 案子很好审,卓力格图片刻就把案子审清了,当场宣布:遮迭部落头人遮迭和他的三名打手强抢他人之妻,惨杀多人,判斩立决;两边闹事者各判十名关押半年,发至喀利山口军前服役。被抢妇女判还原家,择夫另嫁。 判决完毕,遮迭大叫冤枉,表示不承认什么喀利府,也不承认什么知府。在他的煽动下,遮迭的家人又开始骚动起来。 天启喝道:“现在这里已经是我大明的天地,归我大明管理,我大明任命的官员有权秉公处理任何案件!朕刚才听了卓力格图知府断案,觉得断得十分明白,十分公正,再敢有不服者,就是藐视大明律法,就是藐视大明政权,朕宣布,凡敢藐视我大明政权和大明律令的杀无赦!” 鼓噪的人立刻不敢吱声了,天启给卓力格图使个颜色,卓力格图喝道:“将案犯立即行刑!” 衙役刚拽着遮迭朝外走,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奥巴洪汗带兵杀来了!” 遮迭立刻梗起了脖子:“哈哈,我们的汗王来了,你们的狗屁律令行不通了,快把我放了吧!兴许我一高兴就给你们讲讲情,留你们一条活命呐!” 天启立刻一面组织人了解情况并设置防线,一面大声说:“不管谁来了,这里已经成为了大明的地方,他就再也休想夺回去!在我们打击来犯的敌人之时,如果有谁敢煽动闹事,和助敌生事,我们定要格杀勿论!”说完给卓力格图使个眼色,卓力格图立刻大声喊道:“为了震慑敌胆,将一干人犯就在我们中间开设法场。” 士兵立刻围出一个场子,刽子手大刀连连挥动,几腔臭血喷出,场上群众立刻欢声雷动。 卓力格图立刻宣布,取消遮迭部落,没收遮迭家的一切财产,分给贫苦牧民,废除遮迭部落里的奴隶制度,解放部落里的所有奴隶,将现有的遮迭部落的十个村庄划归府衙直接署理,知府大衙就设在原遮迭家的大院里。他这一宣布,两方面的人都乐得跳脚欢呼。卓力格图不失时机地号召道:“我们的解放,就是奥巴洪汗家的灾难,现在他们想反扑回来,还想让我们当他们的奴隶,你们说。我们能答应吗?” 在场的人雷鸣般地喊道:“不能!” 现在天启已经带着战士开到了外围,发现沙漠上已经黑压压地冲来了一批蒙古兵。 原来奥巴洪发现山口被控制后,竟带队冒险穿越了戈壁大漠,从忽里木牧场的后面杀出。 天启立刻把部队分成两队,一队为先锋队,由天启亲自率领在敌人迈出沙漠的路上布下了轩辕大阵,一队由哈丹巴特尔带领,开始向两侧迂回。 大阵布好了,战士们按天启的命令箭上弦,拉开弓,瞄准了自己的目标,等待着发射的命令。 滚雷似的马蹄声越来越大,和剽悍的蒙古士兵大声地吼叫的“呼荷呼荷”的声音混合成震耳欲聋的轰鸣。双方相距约一百步左右。天启的发出了一声大吼:“放……!” “咻咻咻……”箭簇撕破空气的啸叫声划空而去,蒙古飞驰的战马重重地摔倒的沉闷的声音、箭入**的噗噗声、战马的悲鸣声、生命就要离开的士兵的狂嚎声,瞬间充斥着整个原野。 狂野的蒙古士兵踏着自己伙伴的尸体,和落马蒙古人的身躯,继续向前扑来,地上惨叫和挣扎片刻就被铁蹄踏成了肉泥,汩汩的鲜血汇成了小溪,向后淌去。 天启大喊着:“变长龙绞杀阵!” 中间部的大明士兵瞬间开始向后撤退,把敌人的骑兵放了进来,但马上就又掉头扑来。 “咻咻咻”第二轮的箭羽又扑向了突进大明阵里的骑兵,但人仰马翻之后,又一批蒙古骑兵接着扑了上来,立刻,双方的战马碰撞在一起,刀枪相磕,碰撞声,刀刃剁在**上的碎骨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战马激烈撞击的沉闷声,士兵的怒吼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天启想以防守展开两翼的歼敌力量,包抄歼灭敌军主力,把敌人的进攻势头冲乱,打乱敌军部署,以达歼灭敌军的目的。最初的效果不错,特别是当哈丹巴特尔带着迂回过来的马队兜着蒙古军队的屁股猛打一顿之后,战场的态势开始向有利大明军方向发展。但他万没料到敌军在经过沙漠的体力消耗后,还能有这么强悍的战斗意志,他们像一群饿红了眼的狼,从四面八方张开血淋淋的大口,凶狠地扑上来,伸出尖利的爪子拼命地撕扯上来。他更没料到,敌人竟一次有这么多队伍从辽河套里绕道而来,而且体力会保持得这么好! 源源而来的敌兵,使蒙古军队的人数上的优势渐渐地显露出来,一批批疯狂扑来的蒙古士兵开始占了上风,他们几个人在围打着一个大明士兵,明军陷进了困境。 第六十二章 大漠风云(六) 大明军队在苦苦地支撑着。大玉儿和雪梅也在苦苦地支撑着,尽管她俩枪法娴熟,但在力大锤雄的奥巴洪和他的卫兵面前,她俩现在已经是手忙脚乱了,祖大寿一看,急忙一马当先,向大玉儿的汗血宝马靠拢过去。大玉儿现在已经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奥巴洪一只大锤架住她的银枪,一只大锤抡起来带着劲风朝大玉儿的小蛮腰砸去,“铿”,一声巨响,震得他那胳膊酸麻,他见是祖大寿的长枪架住了他的大锤,知道他的厉害,忙躲开祖大寿,朝大明士兵密集的地方扑去。他的双锤乱飞,到处是一片血污。蒙古士兵看见汗王的英勇,都像饿疯的野狼嚎叫着向大汉士兵扑来。 天启一看,忙把部队收拢成桶型大阵,把伤员护在阵里。 蒙古士兵看出祖大寿的厉害,立刻涌出十几个手持长枪的军官上来缠住他,掩护着奥巴洪继续锤打着大明士兵。祖大寿性起,大吼一声,声若洪雷,吓得那十几个军官一哆嗦,祖大寿的大枪一阵横扫,劈吃啪吃,把十几人的枪打得满天乱飞,他的战马一个猛冲,撞得那些马东倒西歪,有两匹竟摔倒在地上,摔折了马腿。祖大寿瞬间就来到了奥巴洪的面前,大枪直冲那头野驴砸下,奥巴洪急忙举臂擎住,只听铿地一声,他的马一哆嗦,他的胳膊就垂了下来,跟着祖大寿的大枪就朝奥巴洪的身上扫来,砰,枪柄砸在那马脸上,马扑通就摔在了地上,再找那奥巴洪,早已经没了人影。 蒙古士兵发现天启是大明皇帝,急忙一齐朝他杀来,天启立刻陷进了近万敌兵的包围之中。祖大寿左冲右突想上前保护万岁,可都被敌兵挡住了。现在战场上的态势又朝有利于蒙古兵的方面倾斜了,大明军的伤亡在迅速增加。 突然,一支蒙古的骑兵呐喊着又出现在地平线上,那闪闪的刀锋,那飞驰的马蹄,告诉人们,这是一支实力雄厚的劲旅!他们的右胳膊上都扎着一条白巾,头上插着醒目的雁翎。滚雷般的马蹄声把正在疯狂地杀戮的嘎鲁特牧场从血腥中惊醒过来。庞大的骑兵队伍伴着滚滚的风尘,在向这里飞驰,像奔腾的海潮一般,挟风雷,带海啸,汹涌而至。巨大的马蹄轰鸣声震动得大地在颤抖。 奥巴洪汗看清是自己的援兵到了,他兴奋地大叫起来:“斋桑,你还是跟本王站在一起了!杀啊,杀呀,杀尽中原蛮子,辽河套永远是我们科尔沁的天下!” 迎面而来的军队里突然竖起了火红色大旗,大旗上大书著斗大的明字。大旗下,斋桑高叫着:“我们是大明的军队,杀死奥巴洪这狗贼!” 见来了救兵,大明士兵们突然有了无穷的力气,那野狼的雄气又回来了,他们狂呼着,怒吼着,挥舞着战刀、钢枪,桶形大阵飞快地旋转着向蒙古军队扑去---- 现在他们的桶形阵已经充满了杀气,不停地向前转动,真是遇人杀人,遇神杀神,逼得那剩余的一万多蒙古兵没命地又朝那大漠里蹿去,那是他们惟一的逃生之路,也是最艰难的生存之旅。 胜利了,士兵们蹦跳着欢呼起来,大玉儿看着欢呼的士兵,突然狂叫起来:“万岁,我的万岁呐!” 雪梅看见天启的铁青马在一座士兵尸体堆起的小山前悲嘶,她疯狂地扑向了那座尸山----- 大家都惊呆了,将近一千多具大明兵和蒙古兵的尸体,堆聚在一起,黄褐色的干草地上,除了垒胸搭背的尸体就是赤褐色已经凝固了的鲜血。数不清的长矛,战刀,战旗遗弃在周围,数百匹战马围在那尸体的大山前悲鸣。 “大哥哥!”大玉儿尖声地嚎叫着也扑向了那座尸堆。 “主子,奴婢不能没有主子呀!”雪梅哭叫着,两手往外甩着女真人的尸体…… “万岁!”战士们也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都嚎陶大哭地扑向了那座尸堆。 战斗可以想象是相当惨烈的,每一名大明军战士的尸体都是和几个蒙古军士兵扭在一起,互相嘴咬手掐,分都分不开,有的咬着敌兵的耳朵,有的手抠进敌兵的眼睛,至死不松。这壮烈的一幕,看得战士们热泪滚滚,大家边移尸边哭,声震天地。 尸堆被迅速移开,地上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大明天子天启,他骑在奥巴洪的身上。两个人都浑身是血,天启的左腿上一条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 “大哥哥!”大玉儿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冲上去想抱起天启,却没敢伸手,只见奥巴洪汗的双手死掐著天启的脖子,天启的双手也死死地掐着奥巴洪的脖子---- 雪梅哭着迅速扯下自己的袍袖,急忙包扎着天启的伤腿, 大玉儿急忙扑上去掰扯奥巴洪的手,那手紧紧地叩着,雪梅把野驴的手指都给掰折,才把他的手从天启的脖子上移开。但天启的手掐得野驴更紧,十指都抠进了肉里。雪梅拿出自己的小刀,刷刷一顿乱砍,把野驴的脖子剁得乱七八糟,才把那头野驴从天启的身边拽走,但僵硬的天启还是一动不动。 大玉儿搂着天启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抽出宝剑,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雪梅把嘴对着天启的嘴,拼命地往里输着气息…… 斋桑急忙拽住她的手脖子:“大玉儿,别干傻事,万岁没走,你看他已经有鼻息了!” 大玉儿急忙扯开天启的衣服,把耳朵紧贴在他的胸口,半天竟把剑一扔,双手搂着天启的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万岁还活着,万岁还活着!”说着就拽开雪梅说:“梅姐,你累了,我来!”她把自己的小嘴对到了天启的嘴上,接着给他输送着气息。 过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大玉儿突然大叫起来:“啊!” 第六十三章 借刀杀人(一) 众人正不知所措,大玉儿直起了腰,对还躺在地上的天启喊道:“大哥哥坏,你想把人家的舌头给吃了呀?”说着吐出粉色的小丁香,拿手煽着风:“嚯,嚯,差点没给人家咬下来!” 天启哈哈笑了起来,虽然有气无力,但还是充满活力地说:“我记得是那个野驴在跟我拼命,怎么跑出个你来呀!” 大玉儿和雪梅格格格地大笑起来,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急跑过来的祖大寿一看万岁没问题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边磕边嚎啕大哭起来:“佛祖保佑!万岁爷,末将该死,末将没保护好万岁!” 战斗在黄昏时结束了,虽然消灭了强敌,杀死了科尔沁的奥巴洪汗,杀敌达万余人,但大明士兵也牺牲了三千多人,其余的战士也几乎都受了伤,要不是斋桑赶来助战,天启的军队几乎就全军覆灭,真是好险一招棋呀! 遮迭之役,一场惨胜! 辽河套大战结束了,以大明的全胜结束了! 这一仗,消灭了林丹汗的三万骑兵,其中有两万人现在还在大明的俘虏营里;吃掉了内喀尔喀的三万军队,其中有一万五千多人,成了斋桑的新兵。淹死了后金的近二万军队,只剩下皇太极带一万多人逃到了内喀尔喀。 杀死了科尔沁的奥巴洪汗,使斋桑成了科尔沁的汗王,也真正地实现了并入大明的诺言。大明占领了辽河套地区,又乘胜收复了长山、静远堡、长勇堡,形成了对沈阳的新的防线。 天启要搬师回京,但大玉儿却嘟着小嘴带着一脸的不高兴说:“我不撤,不能便宜了那个王八蛋!” 雪梅也说:“英妃娘娘想在这等着那兔子,我们就在这多住几日吧!” 天启知道她是对没吃掉皇太极耿耿于怀,现在皇太极带着他的一万多亲兵躲在内喀尔喀的老城里,说是补充军队的给养,实际他正在追逐迈达里诺门汗的小妾乌吉斯格朗,正在千方百计想把那个可人带回沈阳。 天启叹了口气:“他猫在狗洞里,你怎么打呀?” 大玉儿笑了:“万岁只要能继续在这里陈兵五天,我就让他皇太极身首异处!” 却说皇太极匆匆到得老城,将部队扎在城外,亲自和内喀尔喀的人交涉,请他们帮助补充军饷。因为是友军,内喀尔喀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就开始调集粮草,给他们补充。因为需要的量大,一时凑不齐,皇太极只好耐着性子在城外等。 这日,天甚晴朗,风和日丽,是塞外难得的小阳春,皇太极也是过于烦闷,就一个人纵马在山林里跑了起来。 也是因缘巧合,内喀尔喀的迈达里诺门汗不在家,他的几个小妾就成了精,几个人约会好了,这一日带着几个侍女正在这片林子里打猎。迈达里诺门汗的爱妾乌吉斯格朗放马跑了几步就看见一头野猪,她立刻放马追了过去。那野猪看见有人追,就东西左右乱钻乱跑,乌吉斯格朗也骑在马上左右盘旋,紧追着这头野猪,她箭射不着,刀也砍不上,把个乌吉斯格朗累得娇喘不已。忽的,那野猪大吼一声,掉过头来,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钢刺般的牙齿就向乌吉斯格朗扑来。乌吉斯格朗骑在马上,吓得魂不附体,那马也大吼一声人立起来,把乌吉斯格朗摔下马来。正在危急时,皇太极赶到,挥刀砍翻了那猪,把吓得昏了过去的乌吉斯格朗抱在了怀里。皇太极见那女人天生的一个莺蛋儿脸,不施脂粉也白净,那弯弯的眉,剪水似的瞳儿,琼瑶似的鼻儿,樱桃似的珠唇,两边粉腮上露出来两个梨涡,端的是一位艳绝天下的美人! 皇太极压不住春心狂荡,淫火上升,当时就在草地上铺上自己的披风,褪下女人的小裤,尽情地疯狂起来。 那女人被他惊醒,原想挣扎,见是一位英俊的少年,也就闭着眼睛,依然装昏迷没醒,不料那一**从来没有过的滋味,终于使她呻吟出来…… 事毕,乌吉斯格朗一面整理自己的衣裙,一面说:“将军救了妾身,也占了妾身的便宜,我们就算什么也没发生吧!我们家老爷要是知道了,你我都活不了的!”说完匆匆上马跑走。 皇太极事后知道她是迈达里诺门汗的小妾,就几次登门借拜访迈达里诺门汗之名前去探望这女人,都被府上以汗王不在家为由拒绝了…… 大玉儿知道了这件事儿,笑着对天启说:“机会来了,你看着臣妾怎么让他惨死的吧!” 这天,天启和大玉儿在大帐外正练太极拳,兵部侍郎卢象升带过来一个抓来的女真探子,从那探子身上搜出一封努尔哈赤给皇太极的密信。大玉儿看着那信,扑哧一声笑了:“这个皇太极,勾引了迈达里诺门汗的女人,还想杀了迈达里诺门汗,自己当那个汗王,这老努尔哈赤也糊涂,我们在这里堵着,他们连个边界都没有,怎么管理,除非把我们……”她立刻惊叫道:“万岁,这里面有文章!他们是不是又想对我们发动进攻啊!” 兵部尚书孙承宗吃惊地看着大玉儿,不解地说:“皇妃,这乃天大的机密,怎么能……” 天启也责怪地说:“玉儿,你也太随便了,这岂能乱说?卢侍郎,快把他押回朕的大帐,一会儿朕亲自审问一下再说!” 大玉儿倒不以为然:“他们狗咬狗的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不想两国交战,常常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消息第二天就传到了迈达里诺门汗的耳中,他当时就叫来乌吉斯格朗喝道:“本王不在家你干的什么好事,你和那个皇太极搞的什么勾当?” 他这一句话,吓得乌吉斯格朗魂飞魄散,急忙跪在地上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可她还是没敢说已经被皇太极给占了,只说是被搂进了怀里,就这样,已经就把个迈达里诺门汗气得三尸暴跳了,他当时就下令调动大军暗暗把皇太极的士兵全给围了起来,一面派人请皇太极上门来赴宴,说是和皇太极商量共同抗御大明的事宜。 皇太极这两天正为看不见那个可人儿坐立不安,听得了迈达里诺门汗宴请,忙把上下打扮了一番,只带一个小厮就匆匆赶来了, 没想到刚一进院,他就被绊倒了,没等爬起来,就被四五个蒙古大汉摁在了地上…… 第六十五章 大结局 幸亏黑山虎早有防备,迅速指挥人救下黑山莺,带人撤出了火海。他是接到一个无名的帖子赶来的,原是半信半疑,到这里看见自己的小妹被吊在马棚上,又听见白嘎拉的喊叫,他怒火万丈,带人就杀向了白嘎拉的台吉府。 那白嘎拉已经派人把林丹汗的女儿接过了府,现在两个人正借酒煽情,双方都已经有了七分酒意和十分春兴,刚搂抱到一起,黑山虎就一脚踹开了门,拎着刀扑了上来,吓得白嘎拉一下子蹿上了床,那迷登登的女人嘴里还在说:“白大哥,你怎么跑了?你……”话没说完,人头已经飞出了一丈远,白嘎拉一看来者不善,一脚踹掉窗户扇,飞身跃到了外面,急忙纠集自己的人马杀了过来。 这场火并,只杀得天昏地暗,月落星稀,在黑山虎的大刀劈了白嘎拉之后,才算完结,黑山虎松了口气,带人钻进了台吉府大翻大抢,待把白嘎拉的几大箱财宝翻找出来,套上白嘎拉的马车准备拉走是,黑山虎的马弁却炮进来语不成声地说:“坏坏了!我们让黄飞熊的人给……给……包围了!” 他这才发现,黄飞熊的军队已经都爬到了围墙上,正引弓拉箭瞄着自己呐! 他忙指挥人退进了楼里,双方又是一场厮杀,黄飞熊的人马以逸待劳,杀得黑山虎的人尸横满院,终于没有冲出他们的包围圈。但黄飞熊的人也冲不进楼里,只能死守着围墙,双方就这样对峙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的天刚亮,洪吉特跑来了:“你小子不放火烧他还等什么?林丹汗带四万精骑兵已经突破我们兴中城(今朝阳市)的第一道防线,向这里逼过来了。” 黄飞熊一听就吓懵了,往日兴中有三万铁骑,如今经过火并,剩下的不足两万,而且还在互相厮杀,怎么对敌?现在只有咬牙放火这一招了,不然前后受敌,他这一万五千人可应付不了! “那就放火吧,白嘎拉那点家底儿被火烧了,真有点可惜!”黄飞熊遗憾地说。 “交给我吧,你带人去迎林丹汗,昨天晚上我已经叫凤美去找大明的卢将军去了,相信他们会派兵帮咱们一把的!只要你能在十八里岗子顶住他半天,大明的援军就会上来,他林丹汗的兵马就得撤走!” 洪凤美是黄飞熊尚没过门的妻子,她和卢象升的妻子熊春红是师姐妹,现在卢象升带一队人就驻扎在离兴中城不到半天路的大康堡。 黄飞熊带着一万人匆匆忙忙出城在城北十八里岗子设下了埋伏。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丹汗的铁骑果然来到了山前,可那林丹汗不傻,部队在山前就扎了营,拿小炮对着山岗的两侧左一炮,右一炮地就放了起来,两军没等开仗,黄飞虎的人就被炸得鬼哭狼嚎了。 接着林丹汗就开始派兵从两边兜了上来,逼得黄飞虎只好在山头上和林丹汗的军队交了手。 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争夺,一批批军队蜂涌扑上来,黄飞熊的军队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打垮了,他只好带着人没命的朝兴中城跑,不料离城还有三四里,他的马队还是被林丹汗的军队给截住了。 双方在瞬间轰然接触,直接对撞的士兵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噗嗤……噗嗤……”箭簇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随即就是人仰马翻,惨叫声,然后又都被奔雷般轰鸣的马蹄声淹没。死去的和受伤落马的士兵统统被战马无情地践踏而过,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黄飞熊的士兵终于崩溃了,他们开始四散逃跑。气势如虹的林丹汗的士兵们突然有了无穷的力气,就象一匹匹脱了缰的野马,高呼着,怒吼着,挥舞着战刀,对他们穷追不舍。 黄飞熊知道大势已去,他打马拼命地狂奔,终于跑到了兴中城头,对着箭楼高喊道:“快开城门,后面林丹汗的人追来了!” 城头上毫无声息,他又喊了一遍,城头上立起一个人,一个披着红斗篷,头扎淡蓝色英雄巾的姑娘,对着他喊道:“黄飞熊,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你的人呐?” 黄飞熊一见大叫道:“凤美,好老婆,快开城门啊!林丹汗的军队太厉害了,我们的人都战死了!” “噢,黄飞熊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谁是你老婆?我可是大明暗影军副提督凌云志的夫人洪凤美,你别给自己贴金!你回头看看吧,林丹汗找你来了,你还是继续当你的英雄去吧!”说完,人已经缩回城堞下面去了。 任他喊破了嗓子,再没人理他了,直到他把林丹汗大军喊了来,他被乱箭射于马下,他还不知道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丹汗带兵刚往护城河边一站,城里一声炮响,城头上就立起了一面火红的大明龙旗和无数引弓搭箭的士兵,只见洪吉特站在城头说:“林丹汗,好久不见了,不想在这里又见面了,你女儿已经被黑山虎给杀死了,我们帮你收殓了尸体,杀了黑山虎,我们把你女儿的尸体给你吊下去,把黑山虎的人头也送给你,你自己带回去祭奠去吧,现在在下已经是大明老哈河府的知府了,公务繁忙,没时间迎送您了,只好改日再见了。我大明现在有三支军队十万大兵正从尖山门、大康堡、蓟州镇开过来,您要是不怕双方发生误会,您就在成外多休息一下,大远的路,跑的也是够累的!”说着,城头吊下了一口黑色的棺木,和一个小木匣子。 林丹汗让人渡过护城河,取回了棺木个小木匣,发现那小木匣里果然是黑山虎的人头,就对城上高喊道:“谢大明皇帝陛下为林丹汗报了仇,林丹汗这就走了,我还会派人来向陛下解释过去的误会,希望放还我们的士兵,重开马市,永远修好!” 他这一说,方从哲立在城头说:“我是大明皇帝派来的钦差大臣方从哲,林大汗走好,只要你们有诚意,我大明会处理好两国的关系的!具体事宜,请你派使臣到北京再谈吧!” ******** 天启元年十二月三十日,大明首辅叶向高在北京同时接待了林丹汗和多尔衮两地派来的谈判代表,他们共同的要求都是希望和大明再开马市,叶向高高兴地接受了他们的要求,但强调了一点,由于大明制定了新的国策,粮食开始实行统购统销,不能进入马市。今后大明的每粒粮食只能销售给大明的子民,不再向外出售。两地的谈判代表只好灰溜溜地撤走了。 天启二年新年之后,后金和蒙古相继出现了严重的粮荒,两地的难民大批的涌入大明,方从哲奉命在大凌河和黄河河套地区建立了两大农垦基地,组织难民种植徐光启的早熟谷子。 正赶上这一年气候异常,刚进入八月,一场严重的大霜冻横扫了北半球,紧接着,一场特大的暴风雪把黄河以北地区变成了冰雪世界。两大垦区的百姓却由于种植了早熟谷子和发展商业,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 灾害逼着林丹汗和多尔衮重新派出了谈判代表,相继提出了并入大明的要求,经过反复的谈判,后金的建州和蒙古的察哈尔地区的军队解除了武装,原士兵和家属先后被大明安排到云南和广西地区辟建新的垦区,大明军队开始进驻建州和察哈尔地区。 大明天启皇帝依然每候都要到木匠坊去出身透汗,免朝的事还是时有发生。天启带着皇后和二妃经常出现在大明的东西南北各地。虽然张嫣已经有了牙牙学语的儿子,大玉儿和雪梅都已经腆起了肚子,但天启依然玩兴不减,这不,他现在又泡在了金州的造船厂里了,说是要建设一支强大的舰队,要去开疆裂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