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策:待嫁太妃》 001 新婚诡异(1) 明隆七年,即北凉国四十七年。 六、七月的草原,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碧草苍穹,满目青翠,如梦如幻,草原上点缀着星星般的各色小花,仿佛铺就了一层明丽的织锦,迤逦入梦来。这样清丽脱俗、碧若翡翠的绿,碧翠成锦的绿,如天广博的绿,映入眼目,铺天盖地,占据所有目力与记忆,令人惊丽数日。流云般的绵羊占尽草原夏色,化成如雪的白夺人眼目,在漫天漫地的翠绿之中,那抹白脆薄如雾,仿佛一阵风来就会消散,又似翡翠世界里镶嵌的白玉。 广垠碧翠的天地间,缓缓驰来一列送亲、迎亲队伍,气势如虹,像一条色颜艳丽的蟠龙,盘桓于蓝天碧原之间,彩幡飘飘,幢幢蔽日,喜乐和风飘扬,数十里内外皆因这喜乐而染上了喜气。旗幡之中,又以茜红为主,远远望去,淡去了紫、蓝等色,仿佛烈焰点着的长龙缓慢行进。 去岁冬,大越零陵公主在北凉病殁,两国再度和亲。大越明隆帝而立之年,膝下最长的公主也只十二岁,而长公主们早已出阁,便在皇族之中选中秦王府六郡主,封为公主,赐号景阳,和亲北凉。 送亲使是大越明隆帝之弟湘王柴景文,与景阳公主本是堂兄妹。湘王策马扬鞭,近了辇车,隔着车帘儿道:“景阳,刚才迎亲使说,今儿不歇,在天黑之前赶抵北凉王都。” 景阳端坐辇内,低低回道:“我明白了。” 终是到了王都么? 心头五味陈杂,不知为何,她首先就想到了之前两位和亲的郡主、公主,脑海中浮现出零陵公主娇美的模样,那样一个如花美人,到北凉不足三载便已香消玉殒。而她,又能否完成肩上担负的重任? 和亲的重担,肩负的使命,两重大山压在她的肩头。她不想如青霞郡主、零陵公主那般芳龄早逝,可那如虎似狼的北凉皇宫,真能让她保全自己么? 湘王骑马与凤辇平行,面露难色,好几次欲言又止。 景阳却早将湘王的心事瞧在眼底,问道:“哥哥有事?” 湘王道:“你是……太子侧妃。”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北凉的皇氏女子和亲大越,要么成为大越亲王正妃,要么就是皇帝四妃之一,可北凉却给大越公主侧妃之位。 作者题外话:各位读友大大、筒子们,如果您喜欢此文,就请用您们的方式来支持凌溪吧,敬请收藏、投票,您们的关注是凌溪的动力,您们的支持是水红最开心的事。如果您有什么宝贵的意见和良好建议,那么,就请发帖留言吧!!在此,水水郑重声明:坑品良好,会让大家看到最后,该文有悲有喜,有算计、有深情……总之,这是水水给力打造的一文 001 新婚诡异(2) 不知是大越行事鲁莽,还是北凉轻看大越。一味只求和亲,进入北凉境内已久,今日才知要嫁的夫婿是何人?真真有些讽刺。景阳倍感意外,目视着辇外的湘王。没有听错,她是太子侧妃。北凉太子妻妾如云自不屑说,可她如今连正妻之位都未得到。 这,算不算是北凉对大越的不屑一顿? 不是说北凉太子轩辕宸无太子妃么?零陵公主是他曾经的太子妃,而她不过是续室、而今还成为侧妃。 景阳的一颗心乱了,吵嚷不是法子,她已经进入北凉的土地,远离故土,远离熟知的人和事。 景阳身边的陪嫁宫婢面容一沉,道:“公主……”本想宽慰几句,不曾想景阳却淡淡道:“太子侧妃么?”笑得云淡风轻,仿佛这是旁人的事,竟有些如负重担之意,“这样,很好。” 另一名同行的宫婢有些忍不住,道:“公主,他们……实在太欺负人了,让我大越最美的皇族女子和亲不说,却……却……” “秋池,够了!”景阳打乱宫婢的话。 秋池,是秦王府里挑选出最干练、精明的婢女。另一名婢女唤作秋江,是大越皇后为她挑选的贴身侍婢。 “反正是嫁轩辕宸,是正妃还是侧妃又有何关系?” 难道说因为北凉太子娶她为侧妃,她就能吵着不嫁了。 她,是大越的和亲公主,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无法挽回的事。 不是正妃刚好,她还省了许多事,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可为何想到轩辕宸那张俊美如雕琢的面容,冰冷、凉薄的神情,她的心头就掠过一丝寒意。这样一个男人,先后迎娶了两位大越皇族女子,青霞郡主嫁入北凉皇帝为妃不足半载便已病殁,而零陵公主嫁北凉太子为妃不到三载也悲伤而逝,当北凉使臣再度提出和亲,和亲成为皇族女子人人恐慌的事。 既来之,则安之,想多无益。景阳强迫自己阖上双目,不让自己去想那些烦忧的事,可知晓要嫁之人是轩辕宸,那张冰冷的面容总是闪现在眼前。 就是这样一个人,将娇弱、温顺的零陵公主给折磨死了么? 想到零陵公主,景阳心头为之一痛,拳头紧握,竟然是她和亲嫁与轩辕宸,难道这是上苍给她为零陵报仇的机会? 报仇,她比谁都想要报仇,那么多柔弱、年轻的美人,那么多随零陵公主陪嫁北凉的宫娥,都莫名的惨死…… 001 新婚诡异(3) 不要想,不要想了,想得多,她的恨便逾深。 踏入北凉,她便不能再有情,更不能心软,多情、心软都是别人的东西,对她太过奢侈,行差踏错,都会令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黄昏时分,长龙队伍进入王都城。 入皇城后,大越送亲使一行由宫人引领前往使馆歇息,接下来的事就交予迎亲使了。 北凉王都没有大越京城的繁华、兴盛,但亦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在他们进入王都城时,街道两边都站满了北凉的百姓、人群,个个翘首相望。 骏马缓缓驰来,彩幡旌旗迎风飘扬,张扬如焰似霞,伴着送嫁队伍款款而来。最前者,以四列战甲轻骑开道,接着是两列锦袍侍卫神驹驶来,内侍手持礼器相随,粉红服色宫娥抛洒五色花瓣,陪嫁妆奁各取所长在后,蜿蜒至王都街道深处,京城民众立于道路两则,排起了望不到头的队伍。 华丽凤舆以绯色纱幔外覆,朱色牡丹凤凰图案的帷帐内盖,金漆装点饰图,金色丝幔自在飘动,顶上流苏、金铃摇曳,随着行进的步伐晃动传出悦耳的声响,张扬鲜艳,景阳端坐其间,高髻云峨,红赤丝纱覆面,上缀罕见的粉色珍珠,夕阳之下灼灼生辉,依稀见得双眸点漆,玉质柔肌,朦朦胧胧间似雾里观花,水里赏月,越发的美丽*。 龙头近了北凉皇宫,可龙尾尚在王都城外,队伍极长,王都民众站立两侧,看着今岁的和亲队伍。 待近皇宫时,天色已暗。离了凤舆换成喜轿。 一路行来,宫灯稀疏、幽淡,秋江好奇地审视四周,欲将皇宫夜景瞧个明白,只听一老妇人道:“北凉有北凉的规矩,新娘入洞房之前,一干人等不得东张西望,得顺顺遂遂地入洞房这才吉祥顺遂。” 北凉有这样的规矩么?为何之前她不知晓? 喜轿巅坡起伏,难道北凉皇宫不如大越皇宫,连宫道也如此不平?即便轿夫竭力减小震荡,可景阳还是从那高低不平,轻重不一的步履间感到异样。喜乐依旧,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一会儿感觉拐弯,一会儿又似进入小巷。 耳畔,贺语连连,乐声阵阵,美酒飘香,景阳在喜娘的簇拥下迈下喜轿。 001 新婚诡异(4) 洞房内,红烛摇曳,隔着粉珠红纱,可以清楚地看到洞房内的一切:喜幡结花而挂,红烛争相生辉。喜帐外覆红色绡纱,内罩牡丹富贵鸳帐。罗帏内,叠放着百子千孙图案的衾被。喜帐两侧各置一只仙鹤铜炉,篆烟徐徐升腾,熏香四溢;喜帐对面,置有杨贵妃华清宫里所用的锦屏,上绣凌波踏水般的玉仙,风姿绰绰,荷花濯濯;锦屏旁边,是一个雕花刻鸟的衣厨,衣厨上摆放有两只花瓶,瓶里插着盛放正艳的鲜花。大红“?”字贴满红茜纱窗,稚子托铜盘状的小案几,几上又有汝窖所制的白玉瓷盘、银碟,内盛满各式果点,摆放漂亮,布置雅致;八仙桌上摆放佳肴美味,金觥银盏飘散酒香,几道佳肴说不出的精美诱人。 望见食物,景阳越发地觉得饿了,数月和亲路途,让她又疲又乏,如今瞧见美食,不由得咽了几口唾沫。 她不能坏了规矩,这个时候还不能吃东西,可她太饿了。 景阳起身,从案几上取了果点,一口咬下,目光却不由自己的落在喜帐内的一对绣花枕头上,鸳鸯蝴蝶无不交好,并蒂花开,相映相辉,可她瞧着,竟想到“梁祝”,梁祝共枕三载,同床不乱,梁山伯竟未识得祝英台女儿身份,一朝识破,却是别离。 铜壶夜漏,滴落声声,和着心跳的节拍,敲打心房,时间点点流逝.她紧张,她恐慌,将零陵公主折磨至死的男子,想想都怕。然,远处更鼓阵阵,细数之下竟在不知不觉近了五更。 五更了,他为什么不来? 景阳最初的不安,化成此刻莫名的疑惑。 不来正好,不来她也不会去应付。 她还是无法安睡,头上顶着沉重的饰物,还有那一张珠纱盖头未揭。难道这便是北凉太子的所为,新婚之夜不来,是要给大越一个难堪么? 昔日派使臣求亲的是北凉,而今冷落于她的还是北凉? 景阳觉得很累,依在罗帐之上,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启开双眸,天色大亮,日上三杆,红烛唯留残泪,散出微弱浅淡的光芒,无力摇曳。 洞房花烛夜,新郎未至。 对她,这是羞辱! 她得认真理理思绪,一切都偏离了预想,又将如何走下去。 就算轩辕宸如何厌恶大越皇族女子,今儿的事他也应该做得体面才是。怎会在洞房花烛夜不露出,留新娘独守空房,这一切太违常理。 001 新婚诡异(5) 景阳慵懒启眸,满心疑惑,两国和亲是大事,况且现在送亲使湘王一行还在王都,他们也不应做出有伤北凉体面之事。 还有,侍候在她左右两侧的竟不是从大越陪嫁过来的婢女,一张张面容如此陌生。她们伏侍她漱洗、梳理,却不与她说一句话。 “太子昨儿去哪儿了?” “回公主,奴婢不知。” 按理她嫁入北凉,便拥有新的身份,除了陪嫁奴婢尊她为“公主”,其他人不是该唤她一声“侧妃”的么?这于理不合,究竟是哪儿不对。 “秋江、秋池去哪儿了?怎么不传她们来侍候?” “回公主,奴婢不知。” 又是不知,景阳的心情落到了低谷。无论她问什么,侍女都说不知,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了? 景阳起身欲走到屋外透透气,刚近门口,就被婢女阻住去路:“公主自揭盖头已经是大不敬了,倘若再走出洞房,实在不妥。还请公主莫要为难奴婢!” 景阳愤愤地瞪了一眼,哪里是来伏侍的,分明就是拿她当囚犯一样的看管,就连出屋走走都不行。正要发作,另一名婢女已经跪下:“若是公主硬要出去,就请公主赐死奴婢!” 公主,公主…… 她们声声唤她公主,便是否认她是太子轩辕宸的妻室。 轩辕宸不来,连小小的婢女都会与她为难。 好,不让出去,她就不出去了。她倒要瞧瞧,轩辕宸又玩什么把戏。 景阳强迫自己静心,可是她的心底却有太多的疑惑与好奇。一整日了,除了两名伏侍的婢女,就看不到第三个人,而北凉皇太子轩辕宸一直都未露面。 明日,该入宫觐见北凉皇帝、皇后,这是北凉的规矩。可他没来,景阳所居的院落,就像是被人遗忘的地方。太子妃不用见她,难道连太子宫的妾侍也不用来见?景阳被眼前面临的状况,弄得心头一片凌乱,实在不明白,北凉人这次唱的是哪出戏? 西边晚霞如锦,云霞深深缀天,华丽*,时光易逝,韶华难留,晚风吹拂,转眼间一日已过。 翌日,梳洗之后,景阳移离新房,而两名婢女也不如昨日那般前来相阻。 站在院子里,这是一座不算太华丽,但也不算清幽的院子,五间大正房,各带耳房;两侧又各有一排偏房,为厢房,是奴仆婢女所居;有单独的小厨房。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院内有一条石板铺就的曲径,直达八角凉亭,石桌、石凳,凉亭石柱上刻有“望月亭”几字。亭子东边,有芙蓉、桃杏树木,西边为花艺园地,几丛蔷薇、月季开得如火如荼,几只蝴蝶翩飞其间,留恋往返。 001 新婚诡异(6) 院子周围是一人多高的石砌墙垣,大门呈圆洞状,竹编院门,结出蟠龙图案,竹编之中嵌着各色布绳,汇成蟠龙的鳞片。 景阳惊呼出口:“这里……不是皇宫。” 这,不是北凉皇宫的后花园,虽然整座园子布置清幽,但堂堂一国御花园不会这么小;这,亦不是寻常的候门豪邸,寻常之家,不会有这等气派的后花园。圆洞宫门这不是皇宫应出现的景致,虽有富家的雅致,却少了皇家气派。 正在思忖异样,门外传来秋江惊慌失措的声音:“公主,公主……” 景阳低应一声,往院门外望去,却见秋江跌跌撞撞地奔来,身后跟着秋池,两婢面容苍白,花容失色,如见鬼怪。 秋江见到景阳,来不及言语,“扑通”一声跪于膝下:“公主,奴婢总算找到你了!” 景阳心中一怔,问道:“怎么了?” 秋江喘着粗气,这一切都像是梦,这怎么可能呢?“公主,这里不是太子宫!” 秋池扶在院门上,满是迷惑,“公主,这儿确实不是太子宫。不过……更糟糕的是,昨夜已有人以大越景阳公主的身份嫁与北凉太子。” 有人替换了新娘! 是谁以她之名嫁入太子宫? 新婚之夜,她独守空房,不是新郎不来,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抵达该去的地方。 院前视野开阔,层楼叠叠,高敞巍峨,琳台琼阁鳞次栉比,曲径萦迂,亭台插空,石桥横波,百丈一亭,十步一凳。曲径两侧是花艺园地,稀疏种植桃树、海棠、杏树,园中数种花卉植于其间,或椭圆花坛,或假山错落,青松拂檐,垂柳绕砌。霞染天空,花缀园林,杜若蘅芜散发出醉人的香气,紫芸、青芷嵌于其间,无花胜似有花。没有皇家的威严,却越寻常豪门的华丽,清幽中自有雅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是皇宫,亦非候门官府。 从景阳踏入这里那一刻起,一切都充满着怪异,北凉太子居于太子宫,怎会是这般模样? “公主,有人李代桃僵!” “公主,入错洞房了!” 秋江、秋池异口同声,道出惊心的事实,话语出口,景阳只觉一阵眩晕。她远嫁北凉,怎会遇上这样的事。这种事可是世间少有,却被她撞见了,两国和亲是多大的事,怎会出错,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002 嫁的是谁(1) 第二章嫁的是谁 一番审视,景阳迈着莲花碎步往院门外移去,遇上这等事,她又该找何人倾诉。这显然就是北凉对大越和亲公主的漠视,不嫁已来,不来已至,让她如何面对往后的路。屈辱的泪蓄在眼眶,她仰起头来,强行让泪水流回去,酸涩的泪滑落鼻子,是更钻心的痛楚。 “公主,我们怎么办?” 轩辕宸不出现,她又怎么知道对方的真实用意。但有一点,北凉派使臣求亲只是藉口,在他们的心里,根本不愿与大越联姻。联姻只是为了制造两国求好的假相,实则他们根本就容不下和亲公主。 六福子神色慌张,在两名家奴带领下匆匆而至,顿首禀道:“公主,主子今晚将会过来歇息!” 主子,是北凉奴仆对自家主人的尊称。 景阳的头脑一片空白,回望误以为是新房的院落,但见上面挂有一块小牌,写着“雅然阁”几字。 哪里像新房了,如果有像的地方,就只有昨、前两夜安寝的内帏,那样的红、那样的喜庆,与新房并无二样,外观雅然阁却无半点新房的样子,没有红茜纱笼,没有大红喜绸,更没有红红的?字…… 是谁在背后操纵了一切,这是对她来到北凉的挑恤! 秋池奔了过来,低声催促道:“公主,主子就要来了,你还是准备迎接吧?” 按捺下所有的疑惑与不解,景阳在秋池搀扶下回到内室,桃纹镜里是一张鬼斧神工般的花玉容颜,每一次凝视,她都会莫名失神,这样绝色的美,令桃羞杏惭、莺妒燕怨,可她每每相对镜鉴,心内升腾出一次胜过一次的陌生与震撼感。 秋江与秋池伏侍漱洗、梳理一番,景阳头戴着金丝梅形凤冠,两侧各插南珠步摇,步摇无风亦晃。上穿金缕百蝶穿花刻丝锦袍,外罩五彩牡丹蝴蝶荷叶裙,裙边系着翠绿色宫绦双鱼比目玫瑰佩,玫红娇嫩,嫣红鲜艳。眉心贴的是五瓣银钿,晶点闪闪,清新别致。红光闪闪,金丝熠熠,如夏日骄阳般的灼痛人眼。 这样的她,出现在轩辕宸的面前,能否让他对她另眼相看? 景阳隐隐听到自己不安的心跳,一下急过一下,一声高过一声,像一支鼓锤声声敲打。 陪嫁奴婢们口中的主子是谁? 她本应嫁与太子轩辕宸,而这里却非轩辕宸的太子宫,这里的主人是谁? 她,未来的夫婿又是何人? 作者题外话:本来想取“若溪”这个笔名,可一查看,发现已经有人先注册了类似的笔名,所以就又改成“凌溪”,结果一个作者朋友说,她以前用过这个笔名,这年月连个笔名都很难取,所以某人只好再改成“水红”。读友大大们可以称我叫水水、红红都可以,水红是一种颜色,粉色,是偶很喜欢的色彩,水红其实也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啊!! 002 嫁的是谁(2) 院门外,传来几个家奴的脚步声,夹杂着男子的醉酒朦胧之语。 一干婢女、太监退至东、西厢房内,唯留下她与秋江、秋池在内室相候。 摇曳的烛光映在她的脸庞,越发清妍脱俗。 一阵杂乱的步声停凝,有人推开了内室的房门,夜风拂来一股酒气,抬眸处,一个衣着华衣锦袍的男子手提纱绡灯笼,一步一摇,一走一晃地移了过来。 人近了,待看清他的面容,景阳不由得又惊又诧。 这是一个年岁约二十左右的男子,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金抹额,金缕红蝶二色穿花大红箭袖,束着刻丝攒花长穗宫绦,外罩大红宫缎排穗褂,脚踏红底玄纹小朝靴。面若含笑,眼似善语。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脸似桃瓣,晴若秋波。醉眼迷离多*,一张白颜泛醉霞。 这是一个长得极美的男子,花容月貌用在他的身上一点不为过。明明是男儿,竟生得比女子还美、还要*多情,一时竟被面前的男子所惑。景阳知晓轩辕宸的容貌,显然这个妖艳绝伦、*倜傥的男子并非轩辕宸。 少时,从失神中警觉过来,景阳背心冷汗直涌。 他,不是轩辕宸! 轩辕宸才是她要嫁的夫婿,此人又是何人? 细瞧之下,景阳发现,此人虽不是轩辕宸,可他的眉眼竟与轩辕宸有着三分神似。 北凉皇帝膝下共有七子,轩辕宸乃是嫡子,皇后本是北凉前朝皇族乞颜氏女子,除皇后之外,尚有一位貌美、尊崇的皇贵妃。这位皇贵妃也是北凉贵族之后,父兄权倾朝野,诞育一子,便是北凉三皇子――瑞亲王轩辕寒。 对,定然是了。 曾听人说过北凉三皇子轩辕寒“面若深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这样的花月容貌,除了轩辕寒还会有谁?加上他面容中那些许轩辕宸的相似之处,证实着他在北凉尊崇的身份。 弄清现实,景阳的心越发的纠结起来。她没有等来轩辕宸,盼来的却是另一个人。没有嫁入太子宫,却进入别人的府邸。 轩辕宸拿她当什么? 和亲联姻,举国欢庆,皆知大越景阳公主是北凉太子的良娣、侧妃,却将她安置在另一座府邸之中,在新婚次夜又将另一个男人搀进她的新房。 一切,都违背常理。 景阳呆呆地望着轩辕寒,脑子里一边凌乱,如潮翻滚,是将错就错,成为一个笑话,嫁与北凉瑞亲王、三皇子――轩辕寒为妻妾,还是嫁与北凉太子完成自己的使命? 002 嫁的是谁(3) 轩辕寒醉眼朦胧,怔怔地望着喜帐内端坐的女子:眉不画而枝翠,唇不点而樱红,面似美玉犹娇,眼似秋水还清,发髻珠翠辉辉,眉额银钿灼灼,蛾眉颦笑欲言却静,莲步乍移止行。翩若惊鸿,婉若舞凤之态;荷出绿波,日映朝霞之姿。 近距离细瞧,轩辕寒竟辩不出是梦是实,长久凝思,呢喃细语道:“定是幻觉,她亦嫁皇兄,哪会在这里。”如此反复念叨几遍,复闭目养神。 这一定是幻觉,否则怎会再见那魂牵梦萦的倩影、芳容。那样的美,似不属这红尘凡世;那样的净,就如一块璧玉灼灼。 景阳将轩辕寒搀住:“不出现倒罢,怎一出现就醉了。”一边责备,一边令秋池去备热水,主仆三人一阵手忙脚乱,方才将轩辕寒扶上帐内。 轩辕寒打了一个酒嗝,酒气扑人,景阳用手在鼻前挥舞,似要把这难闻的酒气赶走。听到身前的响声,轩辕寒又睁眼,依旧是她,神智越发的糊涂起来,辩不出虚实。道:“你……就是皇兄……”只说一半,发现自己失口,忙更正道:“你就是新封的太子良娣?” 她嫁的人应是轩辕宸,却和轩辕寒共处一室,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不会就此轻了。 北凉皇族拿她当什么,堂堂大越公主,竟比出身贫贱之人都不如。景阳心下暗自琢磨,青霞郡主早逝、零陵公主香殒,他们是不是都是被这些男子折磨至死,这是怎样的羞辱,名义上是一个人,实则真夫妻是另一个人,让她们如何受得。 二婢退去,红艳新房,唯留下她望着帐内睡熟的轩辕寒。 只要她掏出短剑,就能为青霞郡主、零陵公主报仇,为那数十名无辜死去的宫娥报仇。景阳手入袖,紧握短剑,看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她微微发愣:若是轩辕寒此刻死了,必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即便在此事上北凉失理,可她杀了北凉皇子就是最大的不是。 放开短剑,她的心一团纠结,是将错就错,还是找轩辕宸问过明白。 若轩辕寒醒来,可以说自己醉酒误事,而她却得担上红杏出墙之过,她所代表的不仅是整个大越,还有大越女子的声名。 她无法把自己捧给一个并不喜欢的男子,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即便她无奈和亲远嫁,即便有责任、有使命,可她同时也是一个最平常的女子,渴望一份最纯真的情感。 景阳合上双眸,心中拿定主意,转身坐到案前,取了斗篷披在身上,怎么也睡不着。离开内帏,会被下人非议,如果独守洞房是北凉失礼,她在他来时却离开,便是她的不对。如果她不曾见过轩辕宸,不知道北凉太子的模样,今儿这一切会不会是场轩然大波。 002 嫁的是谁(4) 北凉,北凉的皇子、北凉的皇帝,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为什么她一入北凉,就感觉自己走进一团迷雾之中,走到了一场恶梦之中,理不清、看不明。 离开不是,留下也不是。 脑海里都是轩辕宸虐罚大越美女的画面,或鞭笞,或杖责,或将她们贬为府伎……耳畔,回响着她们的求救声、呻吟声、尖叫声…… 耳闻的传言,摆放面前的实情相汇,恨波更急更深。她恨轩辕宸,是那样的恨,恨他的残虐,恨他害死了那么多的人。 景阳抬起头来,长长地轻叹一声,即便她恨得入骨,那又如何?她现在依旧不能杀他报仇,甚至连轩辕宸的兄弟都不能伤寒半分。 她握紧拳头: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讨回来。 世间最残忍的不是让人死,而是让人品尝生活的苦楚与无奈。景阳想到这里,有了更好的主意。扒在案上,强迫自己合上双眼,让那些不好的记忆都淡去,淡去…… 睡得正香,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来人,给本王取水来。” 景阳睁眼,浑身又酸又痛,双臂麻木,轩辕寒掀开罗帐,穿上鞋子,二人的目光不经意相遇,无声交流。对他,那是一个美丽而陌生的年轻女子;对她,只是平静地望着面露诧色的他。 她站起身道:“王爷昨夜醉得不轻,妾令人准备早点。” “你是谁?” 景阳笑,他认不得她。而她只能继续装作不认得轩辕宸,亦不认识面前的人。 “殿下不记得么,妾是你三日前新娶的侧妃、良娣。”她款款福身,标准的、温婉而大方的礼仪,丝帕一舞,缓缓移眸,墨眸如点,顾盼生辉,“景阳见过殿下。” 一声殿下把问题都解决了,无论是北凉的瑞亲王还是太子爷,他们都是皇子,是尊崇的皇子殿下。 轩辕寒眉宇一拧,纠结成团,拍着脑袋,忘了是如何到了这儿,只记得午后与众兄弟们在一处饮酒,只有一个可能,有人特意将他送到了这儿。 “本王不是太子。” 不是! 景阳敛住笑意:“这儿是太子宫,你若不是太子,那会是谁?” 景阳不了解北凉,景阳也不能承认曾见过轩辕宸……那些过往,统统都是不曾发生过的事,她只是大越尊贵的公主,北凉和亲的太子侧妃。 轩辕寒眸子里升起莫名的情绪,正色道:“本王确实不是太子。” 不认便罢,可一认,景阳不觉得羞辱却在霎时被巨大的愤怒包围,雷鸣闪电般的怒划过脑海,掠过心头,化成最凛冽的目光,如剑如刀。 002 嫁的是谁(5) 轩辕寒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垂下眼眸,看看自己的衣衫,再看看她的衣衫,皆完好无损,再度重申:“本王不是太子……” 是,她知道他不是。 可,她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秋池的惊呼声:“公主,公主……”不停地拍打着门窗,“公主,大事不好。” 还有什么比丈夫送了个别的男人来圆房更大的事儿? 不,她是景阳,是高高在上的大越皇族,怎可以忍下这口气。 景阳走近罗帐,来不及细想,耳光重重地击在轩辕寒的脸上:“既然不是,便不该入房;倘若你是,洞房花烛不见人影,难道这便是北凉的礼仪、规矩?” 秋池推门时,便看到一个画面,满是怒容的景阳两记耳光拍在华衣男子身上。 轩辕寒满是震惊: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打他。弹跳起身,厉吼道:“你……” 目光相聚,景阳移开眸子,胸腔里有一团怒火,长久以来积压的屈与辱一并袭来,像冲天的巨浪拍击在她的心房,冲斥着她的冷静与理智。 不,她要忍,也必须要忍,可她真的忍不了。 “太子殿下到!” 轩辕宸把她推开另一个男子后,方才缓慢登场。 北凉皇帝两个最得意的儿子,居然视女子为玩物、为礼物。 她冷然傲立,一言不语。倒要瞧瞧,这对兄弟在玩什么花样?大越送亲使尚未离开,三日回门,她是和亲远嫁,无法回门却会在三日后宴请和亲使,这是两国和亲联姻不能省的礼节。 轩辕宸进入房中,将二人审视一番,笑道:“哟,昨儿是怎了?不是都说吵架夫妻床尾……” 话未落音,景阳倏然转身,怒视轩辕宸,嘴角划过一抹鄙视的笑意,声声柔软如春泉:“来人,备辇!本宫今儿要……觐见北凉皇帝!”她身子无力一晃,扶在案几之上,“你们北凉真真欺人太甚!” 屈辱的泪在顷刻间如泛滥的洪,夺眶而出,可她却固执地紧咬双唇,不让自己太过伤悲,晶莹的泪珠滑落,她转过脸去:“既然你们都不屑娶景阳为妻,景阳既离大越,便能把自己嫁出去。” 秋江进入房中,看看二人,低声道:“公主还需得认真思量才是。” “思量,忍?为什么要忍?本宫是来和亲不假,可北凉的公主嫁入大越,何时受过这等羞辱?同样是女人,难道大越公主就比北凉公主低贱不成?” 景阳广袖一落,垂如瀑布,她走到门口,朗声道:“今日本宫定要向北凉皇帝讨个说法。” 得了这样翻身可以教训两个皇子的机会,她才不要放过,定要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这不是大越失礼,是北凉失了礼节。 轩辕宸愤然瞪了一眼轩辕寒,道:“你呀……。” “公主请留步!” 轩辕宸拦住去路。 景阳侧身走过他的身边,兄弟二人见事闹大,再次追上。 轩辕寒深深一揖,道:“请公主息怒,千万莫将此事闹到大殿之上。” 不闹到皇宫大殿,她如何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嫁的是太子,却进入瑞亲王府;她应嫁太子,却有人将轩辕寒送入她的闺房…… 002 嫁的是谁(6) 她要转被动为主动,只有自己占据上风,才能握住自己的命运。 轩辕寒道:“公主便说今儿之事如何了结吧?” 只道大越女子温婉惜名,不曾想今儿还遇上一个不知惜名的女子,嫁了哥哥,却与弟弟独处一夜。换成任何人都会隐下此事,可她却想闹大,这倒不是轩辕宸所能猜想得到的。 景阳止住脚步。 兄弟二人面面相望,彼此沉默,轩辕寒道:“公主,一切都是误会,还请公主回屋相商。” 说软话的都是轩辕寒,轩辕宸一脸冰冷,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干,完全是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为何要回房,今儿我倒要进宫问问,北凉皇帝陛下究竟同意我与哪位皇子联姻?”景阳昂首挺胸,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轩辕宸冷酷无情,她是亲见过的,今儿她一定要迫轩辕宸说软话。 “公主,有事好商量,还请回房说话。” 轩辕寒说着便令众人来搀景阳,她衣袖一挥,连退数步:“滚开,本宫自己会走!” 轩辕宸依旧波澜无惊,冷冷的凝视着她。 “告诉本宫,本宫嫁的到底是何人?” 轩辕寒垂眸,窥探着轩辕宸。 轩辕宸双手负后,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一样。 不说,是么?她总有法子迫他们说出来,景阳冷笑一声,道:“大越规矩,新婚三日后需回门,和亲免了,可三日后宴请大越使臣却少不了,你们就不怕我将真相告知大越使臣?” 北凉失礼,传扬出去,有失国体。 她不管,这其间有什么无奈的隐情,可他们不该拿她当成物事,推攘在兄弟二人之间。 “这个……”轩辕寒欲言,景阳厉呼一声:“住口,你不是太子,你不需回话。” 她问的是轩辕宸,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目光相遇,是他泛起涟漪的眼波,是她卷起怒浪的眸光,相接相聚,她不躲不闪,不,她闪了,只是一刹,就如闪电般一掠即过,不易被人察觉。 “不说么?好,本宫这便进宫面圣问个明白。” 轩辕宸未动声色,转过身去,一副不理人的样子:“悉从尊便,哼――大越公主不知廉耻,嫁了哥哥,引诱弟弟,呵……”他不由得一阵长笑。 这,就是他的用意? 景阳可不会这么想,他笑声未落,她的笑声已起,一男一女,一刚一柔,像两股巨浪拍击相遇。 轩辕宸敛住笑意:“你笑甚?” “太子殿下是不是拿本宫当小孩戏耍,天下皆知,我应嫁的乃是太子,可偏偏却进了瑞亲王府,难道说是本公主有通天本领,初来乍道,就能自由往返于皇宫与瑞亲王府之地?太子如此害我,世人就会相信?这疑窦是否也太大了?” 静默,长久的静默。 轩辕宸很快就注视到她的眼睛:这是一双如星星般明亮的眼睛,却比星星更加生动。这样的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的记忆素来很好,在哪里见过呢? 轩辕宸细细地想了一遍,但凡能忆起的女子几乎都想了一遍,不是,不是,还是不是,这等惊世的容颜,这样逼人的气焰,他从未遇到过。 就算是零陵公主,也不敢用这样的目光与他对视,就像是刀、剑的交锋,谁也不让谁。 003 僵持不下(1) 第三章僵持不下 “太子殿下是否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懊悔了?”景阳莞尔一笑,轩辕宸一个箭步近了她身,在离一步之遥的地方止步,细细的审视,还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但这眼睛很熟悉,还有这眼神就像是从梦境里走出来的。 难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一见钟情…… 他也许会有爱情,但对方绝不会是大越女子。 “哟,太子殿下真的懊悔了?”景阳冷凛笑问。 她不能示弱,更不能胆怯,一旦懦弱就会被对方瞧出端倪,如今的她是景阳公主,是大越的皇族,她应该是高傲的,是无惧的,更是不可忽视的。 “我以前见过你?”轩辕宸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很熟悉,可这样的容貌于他又太陌生,不,再多瞧几眼,连她的容貌都变得熟悉起来,只因她有一张羞花闭月之颜。 景阳面带讥谑、玩味,道:“难道这便是太子殿下要化解此次矛盾的法子?那么,本宫告诉殿下,今儿的事定要闹到大殿不可。” 轩辕寒急了,迎了过来,赔着笑脸,道:“公主息怒,这是误会,都是误会。”说着将轩辕宸拉到一边,兄弟二人嘀嘀咕咕地说起来。 景阳侧耳聆听,虽然他们说的是北凉话,可她已经听得个*不离十。他们意想不到,此次和亲的公主竟是精通北凉语言、文字的女子。 “皇兄,若是让他闹上大殿,父皇那边我们也不好交待。” “这个女人我们不得不妨。” “皇兄,你看她的霸道、泼辣,或许此次又是我们多虑了。” “什么多虑?小心一些总是好的,连父皇都提醒我们兄弟得小心。” “大越皇帝不会这么糊涂,前两次借和亲公主安插暗人、细作,这次不会再故计重演,他们的暗人还不是被我们一个个清除得干干净净……” “别说了,就算他闹上大殿,我也有法应付。” 景阳心中一震:难道他们是为了避免再度遇到以往的事,故而才有了此着。一边百般防备,另一边明知有防还依旧同意和亲。 那些死去的姐妹,有的真是暗人,可有的本是无辜,却依旧被残虐致死。 如果北凉皇帝,真以和亲公主身边暗人太多为由不站在她这边,她又将如何自处? 她不能再僵持下去,尽管这件事上她并没有错。 北凉、大越这几年和亲联姻,表面上风波浪静,可两国皇族谁也不服谁,谁也想抓住机会好好利用,无疑最先失利的人便失人心,而谁都想一统天下,大越明隆帝想重建先祖的繁华盛世,而北凉的野心众所皆知。 和亲、联姻,这不过是告慰两国百姓的藉口,只有两国的皇族明白,两国间面和心不和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她,必须要颠覆形象,消除轩辕宸对她的“似曾相识”感觉,她除了刁蛮、泼辣、娇纵之外,就应该是少于算计之人,只有打破固定的形象,将来行事才更容易。 003 僵持不下(2) 拿定主意,景阳道:“你们是男子自然不惧人言,可此事关连北凉颜面,知晓的会说这是一个误会,可天下人会怎么说,会说北凉戏弄大越公主,会说北凉失礼在先……”稍作停顿,捕捉不到轩辕宸的目光、用意,但轩辕寒神情已略有退让之意,继续道:“不就是两国开战么?我国皇上英明神勇,大越民富国强数十载,打仗不惧。” 秋江闻到此处,惊呼一声:“公主……”欲止住景阳,不曾景阳又道:“倘若两国交战,我是不是得感谢二位皇子给了大越开战的藉由。不是我不愿嫁到北凉来,是你们北凉羞辱在先,哼……” 她得意的笑。 秋江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拽住景阳,低声责备道:“公主,你怎可这般说。” 皇上派她来和亲,不是为了挑起战争,而是为了和平,为了给大越更多的时机。 景阳想:如果北凉时机已到,也不会同意将最尊崇的五公主和亲大越,她可是北凉皇后的爱女,是轩辕宸一母同胞的妹妹。 谁都在等时机,谁都不会成为那个“藉由”,景阳故作冲动,可心里却明白,唯有自己强势,才能迫轩辕宸退让。 轩辕宸是何等聪明之人,听她这么说,冷笑道:“是么?大越不惧交战,为何会同意再度和亲?” 景阳脱口道:“人和。” “人和?”轩辕宸满是狐疑。 这二字,是说大越需要开战的藉口,一个先失礼大越的藉口。 身为北凉太子,又岂会在大越公主面前失了国体,冷声道:“北凉不惧交战!” “是么?”景阳迎上他冰冷的眸子,这样的冷,仿若千年的寒冰,嵌在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上,依如石刻一般,寒冰透心。也许有些话她真的不该说,可既已出口,亦如泼出去的水,怎能再收回,景阳咬咬红唇,道:“既是如此,似乎已经没有和亲的必要,那好,我令众人收拾一下,随送亲使一并返回大越。” 秋江早被景阳的一番吓得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秋江、秋池,还愣着作甚,赶紧收拾,我们去使馆。” 她,真的会这么做? 都道轩辕宸行事武断、硬绝,可今儿还真有个比他还强硬的人,不是男子,却是一个看似纤柔的女子。 轩辕寒望着景阳怒然而去的背影,道:“皇兄,按照常理,这不是大越公主该讲的话,我觉得是你太谨慎了。” 轩辕宸冷哼一声:“本太子不怕她闹,就怕她不闹。” “皇兄,你是不怕。可父皇若知晓我们兄弟违旨,而且还如此戏弄大越、偷梁换柱,定会龙霆震怒。眼下,还是大事化小,先稳住景阳,回头你再设法将她领回太子宫,与他说些软话,赔个不是……” “领她回去?昨夜你与她是怎么回事?你无谓人言,我还得顾忌皇家颜面。” 这本是他故意将和亲公主推与弟弟,如今却以皇家颜面为由,抛给轩辕寒一个大包袱。 轩辕寒道:“是,是,你是痴情种,而今抱得美人归,可你也不能把我推出去。再则,景阳可是父皇指给你的人。” 003 僵持不下(3) 轩辕宸拍击着轩辕寒的肩膀,嘴角上浮,露出些许笑意,道:“寒弟,景阳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你真不喜欢?” 她是太子的人,就算有这心,也没有这胆。 轩辕寒忙道:“皇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他喜欢,尤其是酒醒之后,面对这样的璧玉美人,轩辕寒心动,更在心里窃喜,可长久以来太子皇兄对他的戒备、警惕、算计,他心知肚明。轩辕宸与其说为难他,还不如说是在试探他,看轩辕寒的反应,看轩辕寒是否是他的敌人。 翘首从圆洞竹编门望去,这女人还真是说出口就做得到,院子里皆是奴仆婢女的声音,是一阵忙乱的收拾行李的声音。 如她们离开,这件北凉宫闱丑事很快就会传扬出去,这不是要激怒大越人么? “皇兄……” 轩辕宸一脸阴冷,事不关己的模样,道:“交给你处理。”言毕,轩辕宸扬长而去。 轩辕寒,他的三皇弟,父皇最喜欢的儿子之一,如果自己不是嫡子,父皇还会立他为储君、太子么?不会,储君定是早早落在三皇弟身上。 皇贵妃比母后更貌美,比母后更年轻,比母后更温柔,面对皇贵妃的滴水柔情,皇贵妃专宠后宫二十载,子凭母贵,因为父皇对皇贵妃的专宠,轩辕寒也成为父皇最喜爱的儿子。 轩辕宸从来都不相信,他的三皇弟会无心帝位。借此事,正好可以试出轩辕寒的能力与真心,是他的敌人,还是他的弟弟?弟弟与敌人从来都不能并存,要么是前者,要么是后者。今儿他已经领教了大越景阳公主的刁蛮与咄咄逼人,他在心里暗自庆幸着没把这样一个女人娶入太子宫,否则南越、北凉的女人争宠夺爱,他哪里还有心思应对众多兄弟。 轩辕寒无奈摊手,思忖片刻,转身回到“雅然阁”,院子里一片忙碌,奴仆、婢女们忙碌碌地收拾着包袱,一名太监站在院子里,拖着鸭嗓子指挥着众人。 看来,景阳公主是真的打算打道返国了! “公主,公主……”轩辕寒唤了两声,近了门口,忆起昨晚便是这样与她独处,并未进去,道:“请公主息怒,太子皇兄只是一时气急,两国和亲本是大事,且能儿戏?” “是大越儿戏,还是你们儿戏,瑞亲王比我们谁都清楚。没有这样欺负人的,我要回去,我们不受这种欺辱。”景阳想为自己争取,她不要做零陵公主那样的女子,任由别人的欺负,就连一个太子府小小的七品昭训都能爬到她头上欺人,而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轩辕寒深深一揖,道:“公主息怒,容我与太子好好商议,不会再让公主委屈。” 景阳本就是假意要走,看轩辕寒诚心认错,也不愿再咄咄逼人,凝定心神,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再留几个时辰,天黑之前倘若你们无法给个说法,本宫也只好……”(离开),如果之前是假,那么后面则是无法容忍。 003 僵持不下(4) 轩辕寒道:“公主放心,我这便去找太子。” 秋江与秋池等人已收拾妥当,背负包袱,看轩辕寒礼貌、谨慎地离开,问道:“公主,我们还走吗?” “天黑之后再作计较。” 景阳一直以为,自己做足要走的戏,轩辕宸就会服软,可她万万也没想到,轩辕宸根本不吃硬。她走硬策,当年的零陵公主打的则是柔牌,到头来还不是全军覆没。轩辕宸这家伙居然软、硬不吃,难道他就是铁打的汉子、石头的心。 不,景阳不信。 如果他是人,还算是个人,就应有弱点。可她竟抓不住轩辕宸的弱点。 倘若天黑之前轩辕寒未能领来轩辕宸,她又将如何?难道真的要打道回国,她岂不要成为大越的笑话,当大越的百姓、百官期许着和平时,她却回去了,当初背负了多少的希冀,今日就有多少艰难。 景阳很快明白一个现实:她根本不能回去。 她能明白,轩辕宸是否已然明了。因为他明了,所以他才会如此强硬。 坐在闺室,茜纱窗下,默默凝望着竹编院门,一次次的期盼轩辕寒能领着轩辕宸出现,可已至晌午,他们依旧没有回来。 她,是不能踏上归途的。 大越公主可以惨死在北凉,可以受尽欺凌……但,任何种种,都不能让她踏上归途。 景阳想明白这些,不由自己地傻笑起来。 她,不可以输,也输不起,必须要迫轩辕宸服软,否则,此次输了,她往后行事就会更艰难,日子也更难熬,或许因为这次输,她的余生比零陵公主更不堪。零陵公主过的什么日子,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凉凉淡淡,哀哀怨怨,她的柔弱,换回了自己的平安与冷薄,却是身边婢女、奴仆人人自危的生活。 秋江轻轻地推开房门,可门还是传出“吱嘎”之音,带着几分愧疚地唤道:“公主,您召奴婢。” 景阳轻舒一口气,道:“这儿有一封信,是给湘王的,你务必要把这封信传达到湘王手上。” 这是她与轩辕宸的第一次交锋,她必须赢,赢的不仅是尊严,还有她最起码的地位。 秋江不解的看着信,低声道:“公主,这里面是……” 景阳用近乎命令的口吻,道:“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天黑前务必送到湘王手上。” 秋江垂下眼眸,道:“公主还是打算离开?” “啊――”景阳诧异,秋江居然瞧出她的心思,只是她这次的“离开”,是比真离开还要真的“离开”,“哪有那么多的话,按令行事。” 秋江将信揣入怀中,应道:“奴婢领命。” 轩辕宸吃准了她,景阳也看准了轩辕宸的用意。不就是知道她不会返国吗?那么,这一次她就真的“返国”。如果之前只是使诈,现在已不容她退让。 如今连秋江都生疑她的用意,轩辕宸还能识破吗? 天色暮下来。光亮渐失,黑暗包围。 作者题外话:各位读友大人,请支持水红吧!!求收藏、票票和留言帖!! 003 僵持不下(5) 她和轩辕寒约好了在此一见,可是他竟没有出现,看轩辕寒当时说话的样子并不会儿戏,一日的工夫,他也不能说服轩辕宸么? 是不能说服,还是说服不了? 景阳不知道实情,但她知道如果轩辕寒不出现给出说法,她便无继续呆下去的可能。抛弃尊严,失了身份,她做不出来。轩辕寒不会失约,就算给不出说法,至少也会给一个答案才对,这应该不是轩辕寒的作为。 有人曾如此告诉她:“轩辕寒,北凉三皇子,性温和,喜怒无常,重信义……” 重信义,对于这样一个轩辕寒,他怎会失信于一个女子。景阳站起身,望着漫漫黑夜,在无边暗夜之中,仿佛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地凝视着,这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敏感与直觉,这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身上,似要将她盯着一个洞来。 秋池站在一侧,道:“公主,决定了么?” 只有一种可能:对方其实在观察,只是想迫她退让,迫她吞下这屈辱的果子。只是,她不能忍,大不了违背圣意,无法归国,可她却能将命留在北凉王都城! 不过就是一死! 她连死都不惧,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拿定主意,景阳朗声道:“回行馆――” 简短一句话,字字铿锵,脱口如钉,是她的决定。 雅然阁内,一阵铿铿锵锵,六福子已经令人备好了马车,雅然阁里陪嫁的奴婢并不算多,也就十余人。 一行人各负包袱,纷纷出了雅然阁,六福子走在最前面,将众人引领到瑞亲王府的偏门前。 景阳扫了一眼偏门,秀眉微颦,道:“为何不走大门?” 六福子弯下腰身,低头回禀道:“公主,王府大管家不允走大门。” 他不是不允走大门,而是不想让人看到大越景阳公主从瑞亲王府里走出来,连瑞亲王府的奴才都知道皇家颜面,可轩辕宸却丝毫不顾。 景阳似瞧出些门道,轩辕宸拿定她不敢踏上归途,可她偏要赌上一赌。他们不让走大门,今儿她还非得从大门离开不过。“走大门!” 当日无声无息,亦是被人悄悄安置进了瑞亲王府,而今天她却要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景阳携着十余人穿过后花园,径直走到前院,正要继续往大门方向移去,一个男人大声匆促奔近,唤道:“公主,请留步!” 男人阻不是,拦也不是,垂首道:“老奴是瑞亲王府的大管家,瑞亲王出门前再三叮嘱,叫老奴无论如何也可挽留公主。” 景阳放缓脚步,冷冷地直视着中年男人:“这是甚话?本宫该嫁的夫君是北凉太子,太子不拦,小叔子的老管家却来阻拦,这是哪家的规矩?” 男人道:“还请公主莫要为难老奴。” 景阳继续道:“本宫与瑞亲王约定好了,天黑之前他便回话,可如今天色已暮,本宫也该前往馆驿与大越使臣会合。” 她要走,可固执的老管家拦住了去路,跪于膝下,道:“请公主莫为难老奴,且再等上一等,无论如何等瑞亲王回来再作计较。” 003 僵持不下(6) 不是她逼人,而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忍让。 景阳道:“本宫主意已定。”示意左右拉开管家,景阳提着裙子,匆匆走过老管家的身边,往王府大门方向奔去,身后跟着婢女、奴仆。 在瑞亲王府的黑暗处,站立着两个一般高矮的男子,一个负手而立,一个正气凛然。 轩辕寒悠然道:“皇兄,这一次你猜错了。” 轩辕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真的要回行馆,回去找送亲使一行,找到他们,不就是将这件事的真相宣扬出去:“这一次,本太子还真遇上个不怕死的。” 轩辕寒望向大门方向,还有丈许远,人就要出王府了,透过敞开的大门,能够清晰地看到门口停留的青帏油壁车:“皇兄真的不阻?” 轩辕宸静静地凝视着,离门还有八尺、七尺…… 她若踏出瑞亲王府,一切都不可收拾,这个女人令他猜不透,有着一股子狠劲和绝决,南国的女子不是都柔情如水么,怎的还有这般人物。 三尺,她只要再奔几步,就出王府了,轩辕宸忙道:“拦下她!” “唉――”轩辕寒无奈地长叹一声,冲出阴影,高呼道:“公主请留步!” 她的左脚已跨出府门,听到声音,早不阻,晚不阻,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心下了然:自己最初的判断没错,他们果然躲在暗处。 轩辕寒喘着粗气,道:“本王回来晚了,请公主回屋说话。” “有什么话瑞亲王只管说,说完了,本宫也该回行馆。” 景阳收回左脚,立在大门口,通过大门,平静的凝视着王都城,是王都城的松涛里,这里居住的都是北凉王公贵胄。 “公主能否进屋说话?” 很想拒绝,可她明白,有时候其实也需要给别人说话的机会。“瑞亲王请讲!” 轩辕寒为难地张望着轩辕宸身处的方位,他代表不了太子,有太多的话不方便在此处说。 “本宫被选定为和亲公主那日,拿定主意要在北凉呆上一辈子的,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景阳轻缓移步,徘徊逡巡。不生气、不发怒,那是圣人,而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怒火早在心间泛滥,无法控抑,“一路行来,我不知道自己要嫁怎样的夫婿,近了王都才听说是北凉太子殿下,那一刻我还未来得及欢喜,便又被告知,是太子侧妃……这一切我都被迫接受,一再的忍让,一再的退步,换来的不是你们的重视,却是这般的羞辱……” 这不是为自己在说话,是为青霞郡主、为零陵公主,她们的仙逝让她有了经验,柔软、退让,装愣充傻皆不会换来平安,唯有自己争取。想到这两个自己熟识的女子,景阳想哭,为她们大哭,亦为如今自己面临的处境而哭,离开是一死,不离开却是屈辱一生,从未有过的恐惧像黑暗一般围聚而来。 “公主,我们进屋说话,倘若您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轩辕寒绝不阻拦。” 这,算是轩辕寒给她的承诺。 004 观察景阳(1) 第四章观察景阳 “公主金枝玉叶,最初使臣求亲大越,是以太子殿下之名,公主……” 景阳明眸一冷,轩辕寒快速止口。 轩辕宸却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景阳,这双眼睛越瞧越熟悉,可他可怎么也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人未至北凉,景阳公主艳冠大越京城都是听过,还真真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儿,仿佛是误落凡尘的仙子璧人。 “请太子殿下赔礼道歉!” 一语落,轩辕寒面容怪异地看着轩辕宸。 轩辕宸也是一脸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景阳居然会提出要他赔礼道歉。就算是大越零陵公主真的因他而逝,可谁也不曾讲过半句关于他的不是。 景阳看着轩辕寒:“本宫还以为,你们是诚心与我商议,原来并无诚心,既是如此,景阳实难留下。” 她放下茶盏,站起身,道:“景阳以为这等大事,还是交由两国使臣商议为宜。景阳就此告辞!” “公主――”轩辕寒倏然起身,正要追过来,却被轩辕宸紧紧拽住。 轩辕宸一脸寒冰,道:“普天之下皆知景阳和亲北凉,就算返国,不过是丢了大越颜面?” 轻描淡写一句话,仿佛与北凉没有半点关联。像是提醒,又像是告诫:现在需要坐下来谈的不光是他,还有景阳。嫁哥却与弟弟共处一室,这不仅轩辕宸兄弟的闹剧,同时也属于大越。而在满天流言中,最受伤害的永远是女子,对于男子那不过是一段*韵事罢了。 轩辕宸便是因为此,才将她拿捏得死死的吧? 景阳回转身子,眉梢启笑,嘴角上浮,视线移向王府大门方向,只见秋江一路小奔,近了偏厅,福身道:“禀公主,副使臣已抵大门外,请公主上车!” “我……不能归去,倘若归去,便无颜立于世间,太子说得不错,大越不能回,而我身为皇族女子,亦必保全大越颜面,所以……”景阳说话间快速从头上拔下银簪,轩辕兄弟面容大异:这女人该不会想在此处自尽吧,倘若她一死,事态定会扩散,很快就传到宫中,而轩辕宸所做的一切更会令北凉皇帝震怒。 景阳十指纤白如玉,轻柔地抚摸着簪子,看着惊慌的轩辕宸,面露得意之色:“不过是一死。景阳若死在王都,太子殿下一定会如释重负。我……既无活路,但我依旧期望太子、瑞亲王可以幸福、快乐。景阳于你们,就是一个包袱,死不足惜,他日死去,自然还有别的皇族女子和亲北凉,景阳只是希望,待她们来时,二位殿下能够善待她们,就似湘王善待北凉公主……” 泪,悄然而下,挂在睫羽,漾出水光。 她不想哭,可想到自己已无退路,若真死去,后面的皇族女子依旧会命丧北凉,她忍不住悲伤,真的想哭。话是假的,可泪却是真的。她不是第一个莫名死去的女子,也不会成为最后一个。只要和亲的公主一死,就会有下一个。踏上北凉和亲路的女子,她们的命运注定了凄凉。 在轩辕宸咄咄逼人的强势之下,她只能搏取轩辕寒的同情、怜惜。轩辕寒不会如轩辕宸那般的冷血无情,至少在轩辕寒的眸子里还有一丝柔暖。 作者题外话:感谢读友飓风的支持!谢谢读友木三! 004 观察景阳(2) 景阳轻迈碎步,门外,传来太监的高呼声:“圣谕到!请太子、瑞亲王接旨!” 圣旨到了! 兄弟二人面面相窥,彼此茫然。 景阳心中欢喜,道:“对不起,也想与二位殿下好好商议对策。可今儿下午,湘王皇兄以百花驸马的身份入宫面圣,相信此刻,皇上已知晓原由。” 兄弟二人一阵惊慌,轩辕宸衣袖一挥,的确太出乎他的意料,转而用责备的目光看着轩辕寒。 轩辕宸甚至有些怀疑,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湘王柴景文的轩辕寒。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事与瑞亲王无干。”像是陈述实情,又像是为轩辕寒说话,景阳道:“既然做下,就不应畏惧” 做得做了,现在却面露惊慌,她还以为轩辕宸当真不畏不惧,是个石造的心、冰冻的人,原来也有所畏惧。轩辕宸对北凉皇帝的敬畏,景阳瞧得明白。话里带着几分讥讽,眉宇现愧,这愧色是对轩辕寒的,轩辕寒在这件事里一直都是迫于无奈。 不想这样将事闹大,但她不能任人摆布。在两位和亲皇女的身上,她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做,只有勇敢的面对,才能活下去。人敬她一分,她亦敬人一分;人欺她一分,她便回两分。 兄弟二人奔入花厅,景阳尾随其后。 宫里来的太监,手捧拂尘,见到景阳顿首道:“是北凉的景阳公主吧?” “正是。”景阳不卑不亢,爽朗应答。 “你在正好。皇上口谕:请太子殿下、瑞亲王、景阳公主即刻入宫。” 将他们唤入皇宫,还是在夜幕之后,也就是说皇上已经知晓了他们兄弟的事。 花厅里一片肃静,秋池胆怯地看着景阳:“公主,那我们……” 这一干陪嫁的婢女、奴仆,需得好好安顿一番,既然北凉皇帝插手此事,她多少还得顾忌几分北凉的皇家颜面。 轩辕寒道:“各位先回雅然阁小憩,回来之后再作计较。” 景阳长长地疏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 当即吩咐秋江带众人回雅然阁歇息,景阳携上秋池、秋江上了宫里来的辇车。 夜幕中的北凉皇宫一片静肃,宫灯闪烁,与天上繁星相接,分不清是地上的灯还是天上的星,但见宫檐或勾心斗角、或展翅凌飞,景物在夜色中一片?胧、隐隐绰绰,琳宫环抱,飞楼插空,路径繁复,如丝如弦,纵横交错,华灯宝炬,九霄霓虹,去蒸霞蔚,凤状龙形宫檐上挂偌大铜铃,夜风拂过,叮叮当当,恍若仙乐。夜色中的北凉皇宫尚如此恢宏,不知白日的皇宫又何等的气派,少了大越皇宫的精致、柔美,多了几分皇家威仪。 轩辕宸、轩辕寒尾随左右,在宫娥、侍卫簇拥下进入皇宫。 不多时,来到一座华丽的宫殿前,宫殿四周一片空旷,尤显巍峨、霸道气势。宫门上悬挂着一块巨大匾额,镶饰镂空云、浪纹饰,上用北凉文字,下为南国汉字书写着“清心殿”,行云流水,气势如虹。 清心殿,是北凉皇帝休养、小憩的宫殿。 一名头发花白的太监,满是笑容,手捧拂尘,态度谦卑,迎上三人,道:“景阳公主,请到偏殿小憩饮茶!” 004 观察景阳(3) 说是饮茶,北凉皇帝是要与两个儿子长谈,先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管太监话落,便有宫娥、太监迎了过来,恭敬道:“公主请――” 景阳携上秋江、秋池跟宫人转入偏殿。 总管太监扫过两位皇子,顿首道:“太子、瑞亲王有请!” 景阳回眸,但见清心殿大门微开,只能容得下一人进去,轩辕宸与轩辕寒相继而入。 他们父子三人会谈什么? 景阳心里暗暗琢磨起来,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她本来应该在太子宫的,为何却进了瑞亲王府,难道迎亲使一行也陪太子、瑞亲王一起胡闹不成。和亲联姻本是大事,她在瑞亲王府,那与太子成亲的又是何人?今晨,她曾听轩辕氏兄弟二人用北凉话说什么“抱得美人归”等类的话语。如果这一切是轩辕宸别有用心的安排,那么自己这一闹,岂不是搅乱了轩辕宸的计划。 她嫁的是太子,却住在瑞亲王府,而轩辕宸对她很厌恶,甚至是反感的,看轩辕宸的态度定不会再将她娶回太子宫。那么,她就只能许给瑞亲王轩辕寒了? 想到这两日发生的事,景阳哪里还能安心饮茶,但这是在北凉皇宫,她不可惊慌,更不可乱了分寸。 北凉皇帝与两位儿子谈话已毕,父子三人小心翼翼地从大殿转入偏殿一侧,透过书架后面的小洞,能够清晰地看到偏殿里的主仆三人。 等待最是漫长,不知过了多久,漫长得仿佛是一整夜,又似一年,宫人们已经退去。寂静的偏殿里,唯有她与身畔久久静立的秋池与秋江。秋江满腹心事,似在思忖;秋池微合双目,打起小盹。 没道理撇下客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唤走了侍候的宫人。 “公主,皇帝陛下会如何……” 景阳抬臂,示意秋江不要说下去,悠悠道:“君心难测,不是你、我所能猜踱的。景阳是来和亲,嫁什么人?嫁何人,但凭北凉皇帝陛下做主。” 不留侍候宫人,只是为了让她们主仆可以任意说话。越是这种时候,景阳越不能说错了话。继续道:“青霞郡主英年早逝,是她没有福气;零陵公主病殁,是她本就是悲春伤秋之人;景阳此番来到北凉,是想做北凉百花公主一样的女子。” 秋池沉吟道:“只是公主想做这样的女子,北凉会给你机会吗?且不说旁的,就说太子,他根本不愿迎娶公主。” 景阳道:“世间最难的莫过遇上无心之人。唯愿北凉也有个如湘王皇兄那样的男子。” 听到这儿,秋江笑道:“奴婢觉得瑞亲王就不错。” “有些东西,不是妄想就可以得到。既然到了北凉,一切但凭圣意。” 秋池消除困意,振作精神,道:“那……皇帝陛下不会纳公主为妃吧?” 真不知秋池怎么想的,居然会这么认为,毕竟是皇族,父夺子媳,北凉前朝的昏君乞颜-格日或许会,可如今的轩辕氏皇帝不会。 景阳忍不住地笑了:“这倒不会。” 秋江转动着水灵的黑眼珠:“公主该不会心里已有主意了吧?” 004 观察景阳(4) “没主意。担心无益,倒不如坦然应对。若是北凉皇帝要我嫁太子,本宫还能说不?或者让本宫与别人联姻,又能反对?”景阳无奈浅笑,“身为女子,即便贵为皇胄,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本宫唯有等候。” “秋江,你说陛下会将公主许给太子还是瑞亲王?奴婢觉得太子根本就不喜欢公主,奴婢听说,两日前进入太子宫的女子是太子殿下自幼青梅竹马的姑娘……” 秋江看着景阳,说不出的疼惜:“想我朝堂堂景阳公主,金枝玉叶,在大越时几时受过这些委屈。公主,你若心里难受,不妨痛快地哭一场吧?” “哭又有何用,该来的总会来。” 秋池越发地着急起来:“奴婢快急死了,担心公主遇人不淑。往后这可怎么办呀?” “静静等着吧。” 景阳说得很平和,可她的心里早已经按捺不住了,北凉皇帝见太子、瑞亲王已经两个时辰了,透过镂空窗棂,望着漫漫长夜,满天星斗,满宫灯光,这样的静谧,可她的心却静不了,浪潮一波卷过一波,一浪追着一浪,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嫁给太子轩辕宸,最好的结局便是嫁予温润的瑞亲王。 秋池道:“唉,这偏偏是北凉皇宫,否则奴婢真要出去打听一番。他们到底想如何安置公主?是死是活也得给个实话吧,这都快五更了,硬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本宫累了,想歇一会儿。”景阳说着移往偏殿罗帐,还未躺下,秋池早已经急得不行:“公主,这样下去总不是法子,不如去求求北凉皇帝,求他看在大越厚待百花公主的份上,也给你寻个好夫婿呀!” “听天由命罢,结局好了,安养余生;结局不好,到头来不就是一死罢了。”这句话,曾是零陵公主所说,而今从景阳口里出来,皆是无奈的感伤。 躺在罗帐,阖上双目,睫翼合拢,像两片扑闪的羽翼停止了飞翔。 秋池不安地道:“我还真是越来越不了解她了。想当初,她是一百个、一千个的不愿和亲,那样一个快乐活泼的人儿,如今就变成这般了。” 秋江走近罗帐,为景阳盖好铺盖。二人离了罗帐,在一旁的案几前坐下。 秋江低声道:“你就别再说了,她心里也不好受。一入北凉就遇到这等事,怎么能轻松得起来。我们背景离乡,彼此得多照应才是,你就别再往她心上添烦堵。” 后殿书架旁,北凉皇帝依旧关注着里面的一切:“你们如何看此次和亲的景阳公主。” 轩辕宸眉宇微拧。 轩辕寒沉思片刻,道:“和青霞、零陵有些不同。” 北凉皇帝道:“哪里不同?” “以前的和亲女子,要么温婉,要么温顺,可这次的女子显得坚韧。” 对,就是坚韧,柔软带着韧性,就像春天里刚发出新绿的柳枝,柔是她的美,韧是她的质,这样一个女子怎不让人心生怜爱。 “寒儿说她坚韧?”北凉皇帝笑意浅淡,一闪即过,目光依旧凝视着偏殿,这个女子听天由命,看似淡然,但事实真会如此么? 轩辕宸道:“儿臣以为,这次来的比前两次的更令人棘手。” “说说看!” 轩辕寒心里暗道:轩辕宸会这样说,就因为景阳坏了他的计划,让他暗渡陈仓的计谋落空。在他看来,景阳只是一个柔弱的、无助的女子,她也会哭,也会伤心,耳畔又回响起她的话语,句句敲打心上。 004 观察景阳(5) “青霞郡主当初和亲,谁能想到那样一个美丽绝色的女子,居然怀着乱我朝纲的心思,若非父皇发现及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再说零陵,看她柔柔弱弱,身边太监、家仆、婢女大多都是大越黑衣卫的暗人,大越这么做是为什么?不就是想借此覆灭我北凉?从青霞郡主到零陵,和亲女子一个比一个难对付,只是这次,陪嫁的人手少了,也就是说,景阳身边的暗人却更厉害了。父皇,儿臣以为,我们还得加倍小心才是。” 青霞郡主包藏祸心;零陵公主身边奸细如云…… 有此二例,这才是轩辕宸拒娶景阳真正的原因。 两国和亲联姻,北凉送去了真心和亲的公主,可是大越送来的公主,一个比一个令人头疼。表面上看,是北凉虐待和亲公主,可实际上,是大越别有用心,总是想从其他方面瓦解北凉朝廷,想让北凉生乱。 轩辕寒在父兄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还有父皇明知太子皇兄李代桃僵却只是斥骂几句,并未惩处,难道…… 难道说,太子这么做,其实是有父皇的授意。 “父皇,大越前两次都已失败,这一次的公主应该是真心和亲的吧?” 北凉皇帝愤然瞪了一眼:“柴景天会真心示好,那真是奇了,他做这么多,不就是想用对付蜀越的法子统一北凉么?” 柴景天登基两年后,连番派暗人、奸细入蜀越,不过一年多时间,不但令蜀越朝堂混乱,文武百官各怀心思,更令众将倒戈,轻而易举就收服蜀越,一统南国。 轩辕宸笑道:“父皇,以儿臣之见,三弟似乎对景阳生出情愫。” 北凉皇帝面带责备,一脸肃色,道:“你……就是太心软,得与宸儿好好学学,永远不要轻看女人,尤其是大越的女人。” “父皇,儿臣万不会娶这女人。再则,一个零陵公主将太子宫搅得凌乱不堪,儿臣实在没有闲心来应对她。” 北凉皇帝若有所思,启动书架机关,小窗悄然而合,道:“那么,寻常的皇族还驾驭不了这个女人,得找个厉害的人才行。” 轩辕宸听罢,心下了然,道:“父皇的意思,儿臣明白。” 轩辕寒却是一头雾水,为什么不能嫁寻常的皇族?父皇特意用了“驾驭”二字,在众兄弟中,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轩辕宸,可是太子执意不娶和亲公主。 除了太子还会有谁? 只片刻,轩辕寒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心头一阵冰凉。而轩辕宸竟有些静看好戏的意味:倘若景阳遇上轩辕烈,这真真是好戏上场。道:“大越景阳公主得配肃亲王,天作之合。” 轩辕寒在他的语调里听不出真心,唯有谑笑之意。 轩辕宸如今亦有太子妃,又有太子良娣(侧妃),总不能给大越金枝玉叶、高贵尊崇的景阳公主以良娣之尊,这不合情理。将她另许他人,便显得合理。 “父皇,明日是大婚三日宴请使臣的日子,这样一来如何向大越交待?” 轩辕焘凝视着轩辕宸:“这件事交与你去办,务必要给大越使臣一个信服的理由,要让他们明白,北凉愿意和亲联姻,甚至愿意让北凉最神勇的将军王迎娶大越公主。” 这件事除了轩辕宸,还真没有第二人选。 作者题外话:今儿加更,读友大大们敬请关注哦!!求票、求收藏、求帖 004 观察景阳(6)三更 “可是,整个王都皆知,大越景阳公主嫁的是太子轩辕宸,突然又换了夫婿,不是很奇怪么?”轩辕寒想着这件混乱的事情就头晕,还要处理得圆满,确实有些头疼。 偏殿的景阳,是一个美丽、高贵的女子,可是他的父兄面对她时却如临大敌。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嫁与北凉最*的皇族为妻,这……又将如何? 他仿佛看到了第三个香消玉殒的美人儿,就如同前两次一样,由人护送灵柩返回大越。轩辕寒的心莫名的揪痛着,从来不曾有这样的感觉,她突然想要保护景阳,将她护佑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说:“瑞亲王,景阳是人,不是物什,也有自己的感受、想法,怎能被你们视若东西般的推让,当成玩物一般的戏弄?” 她还说:“当初被选中,景阳一千、一万个不愿和亲,甚至以死相胁。” 忘不了,她的泪眼朦胧;忘不了,盈盈烛光中落下的清泪…… 这样一个渴求真爱、寻求平静的女子,怎么可能有祸北凉之心,怎么可能是大越派来的暗人、奸细? 父子三人离了后殿,缓缓往前殿移去,轩辕焘昂首挺胸,轩辕宸紧随其后,唯有轩辕寒怎么也无法释怀:这一次,父兄选的是比青霞、零陵还要更残酷的手法。肃亲王轩辕烈,从他十五岁开始,他身边的妻妾死的比活要多上几倍。北凉市井有传:说轩辕烈克妻;还有人说,那些娇弱的女人其实是被轩辕烈用非人的手段折磨至死的……他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活过五年的,大部分都是一年之内就病殁。将景阳嫁给轩辕烈,这就是说,又一个大越的公主命不久长。 “父皇就不能改变圣意了么?”轩辕寒不想顶撞父亲,可是不说他又觉得很难受,“或许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轩辕宸道:“法子?难道是把她嫁给你吗,我的三弟……” 轩辕寒垂下眼帘:“可是,那人……” 不知道景阳将嫁的男子是否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人,轩辕寒想知晓真相,故而用到“那人”。 轩辕宸道:“五皇叔怎了?五皇叔是我们北凉皇族里最重情的人,你看他府里如今只有三位妾侍,没有比嫁给他更合适的了。” 北凉皇帝的五弟,轩辕烈,沙场不可战败的神话,有神勇将军王之称,北凉的肃亲王,北凉皇帝最信任、倚重的弟弟。 轩辕宸嘴上如此说,却压低嗓门,将嘴附在轩辕寒的耳边,低声道:“三弟,你对付不了她,我们不能把一把锋利的刀子留在身边。父皇这般决定自有道理。” “可是,可是……”轩辕寒还想要争辩,只听轩辕焘厉喝一声:“够了!” 005 商谈大婚(1)四更 第五章商谈大婚 轩辕焘回身,肃冷地凝视着轩辕寒:“北凉的美女很多,你们兄弟可以爱任何一个女人,但永远不要对大越女子动情。” 轩辕宸抱拳,禀道:“父皇,该给三弟遴选王妃了。” “我……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轩辕寒一阵紧张。 轩辕宸更能肯定:轩辕寒对景阳动情了,这是唯独一个不该对情的女子。不过,和景阳斗法的感觉还不错,想到这里,轩辕宸计上心来。 景阳躺在罗帐之中,故作平静,可心怎么也静不下来,远处传来了雄鸡报晓的声音,天色就快亮了,将她传入宫中,却不予召见,她猜不透北凉皇帝在打算什么? 难道还在训斥两个儿子? 很快,景阳就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忽视了件很重要的事,她总是以为,暗施伎俩的是轩辕宸,可就在迎亲使送她入宫那节,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到了瑞亲王府。轩辕宸或许能买通小喽罗,可是迎亲使却是直接听命于北凉皇帝的,那么,只说明一个问题:这一切其实是北凉皇帝的意思。 倘若真是皇帝的意思,那么他就不会真的生气,更不站在自己这边,如有小惩小罚,那也是做做样子而已。 想到这里,景阳眼前一亮,心中一阵自嘲。 明天就要宴请使臣,这出戏,她又将如何继续演下去。以为算计了轩辕宸,原来被算计的却是自己,她一个女子又如何算得过轩辕宸父子二人。 “禀公主,太子殿下求见!” 秋江走到罗帐前,声音低沉,生怕吵扰到她。 景阳倏然睁眼,快有些撑不住了,这样故作平静的等候,原来是自己痴傻,被人算计却茫然不知。 整整衣衫,与秋江来到偏殿前面。 景阳撩开珠帘就看到一抹魁梧的男子身影,头上戴着雪白络缨银翅王帽,穿着江河海水五抓腾龙白蟒袍,腰系嵌玉石红?带,面如严冰冷霜,目光如炬。粗长发辫束在脑后,垂直腰身下三寸,辫尾缠着红色丝穗,负手伫立,合体的缎袍将整个人显得颀长而精神,衣袂飘拂,风仪皎皎,静若石雕。 轩辕宸听到碎步声,缓缓回首,神色中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眸里平静如常。道:“赶紧收拾一下,午后要宴请使臣。” 告诉她这些,是说北凉皇帝已将她许给轩辕宸了? 景阳身子微微一颤,一直以来可以轻松应付,到了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到来不过是毡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罢了。 “如何宴请?”景阳的本意是想问:在哪儿宴请,又按照怎样的规矩? “你是大越人,应知道如何宴请。” 轩辕宸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景阳。 她的夫婿是谁?她不知道,北凉皇帝甚至都没有给出答案,而轩辕宸却要她布置酒宴。 “酒宴素来都是主人款待客人,如果景阳没有说错,现在景阳还是北凉的客人,不是主人。客人便要有客人的样子,怎可反客为主去做主人的事。今儿殿下是不是找错人了?就算要宴请,那也是殿下找你的良娣宴请才是。” 作者题外话:一个柔弱女子与权势巅峰男人的谋略之争!后面更精彩,敬请关注!!从现在开始,收藏每涨5个加更一节! 005 商谈大婚(2) 众人皆知,是她与轩辕宸成亲,可轩辕宸却在那日迎娶了心仪已久的女子。那她,又算是怎么回事? 轩辕宸浅笑道:“你便是本太子的良娣。” 景阳赌不了,如果说轩辕宸在防备她,她又何偿不是在防备着轩辕宸呢。“以前说和亲夫婿是殿下,可事实不是;今日殿下又说是,景阳如何能信?是与不是,由不得殿下,得有圣旨为证,皇上金口,否则,恕景阳不恭。” 就像他最初猜想的那样,这次和亲的女子必有过人之处,没想到他本想反扳一局,竟被她识破。她要等到圣旨,金帛黑字的写明白才肯行动,是她谨慎,还是她真的很聪慧? 轩辕宸暗自打量着景阳: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行止得体。她缓缓走到窗前,静静眺望着东方:“天就快亮了,本宫也该回转行馆了。” “你……不能走……” “殿下!”不待轩辕宸说完,景阳厉呼一声打断他的话,“如果殿下是想试探,亦或戏弄,那么请殿下不要如此,景阳是女子,经不得这样的玩笑。李代桃僵之后,殿下以为景阳还能再受你们的算计?” 提到李代桃僵,轩辕宸心底莫名地涌过一丝愧意,不是他愿意如此,只是他身为北凉太子就必须小心谨慎,绝不能做出伤害北凉利益的事。 “在没有接到皇上圣旨之前,景阳会安安静静地呆在行馆,亦会转告湘王皇兄,这一切都是误会。请太子殿下将嫁妆等物如数送回行馆,景阳会派专人一一查验。”言毕,景阳笑了,笑厣如花娇妍,“景阳与太子似乎没什么交情,所以也没有必要送太子宫那么大的厚礼,太子已觅良缘,不该碰景阳的东西。有些东西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就别算计。” “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是陈述,可从她口里出来,竟带着几分戏谑与不屑。 景阳唤道:“秋江、秋池,我们走!” 秋池快奔几步,看着东方的光亮,道:“公主,我们不认得路,如何出去?” 秋江与景阳交换眼神,彼此会意,秋江拦住一名清心殿的太监,说明她们主仆即将离宫,太监倒也好说话,将她们主仆领到一边,与轩辕寒会合。 在轩辕寒的护送下,景阳离了皇宫,坐辇前往行馆。 留在瑞亲王府的仆从,是景阳抵达行馆后半个时辰过来相聚的。 景阳将昨夜在宫里之事细细与湘王说了一遍。 湘王柴景文思忖良久,呢喃道:“真是奇了,北凉皇帝宣你入宫,却未提大婚事宜?” 景阳想了一会儿,道:“一整夜也没说和亲夫婿是谁?也未就李代桃僵的事做解释,他们传我进宫做什么?” 二人目光交流,景阳灵光一闪,道:“他们是要我们彼此生疑?” 她解释不通这么做的用意,或者为了细探她的虚实,她肩负这样的使命,那之前的两位和亲女子呢?她们也是这样的使命吗? 想到这里,景阳又将离宫时轩辕宸说的话讲了出来,在北凉她并不认识什么人,可以商量便剩下湘王柴景文了。 005 商谈大婚(3) 湘王听罢,沉吟良久。景阳无论是行事,还是言谈都做得很好,至少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她一直在维护大越的声名,即便太子后来有求好之意,她的拒绝也是为了讨个说法,无疑是占了主动。他似乎明白,为什么明隆帝会在众多皇族女子间看中景阳,或许这便是景阳的过人之处。之前两位和亲女子,都太过温婉、温顺,但景阳敢于反抗,敢于质问。 “湘王皇兄,景阳这么做,可合理?” 湘王面露赞色,道:“你做得很好。不过,本王担心,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再遭恶运,还能差到哪儿去?景阳道:“难不成,他们会把我配给其他皇族?” 湘王有些同情景阳,明明是个娇弱女子,却被推在两国和亲的风尖浪口,温和地凝望着景阳,嘴角含笑,道不明是不舍还是怜惜。道:“身为兄长,唯愿您能遇到良人。” “良人?景阳还能期望得遇良人吗?”她苦笑着,经过这一遭,一次次的反客为主,一次次的抗拒、争斗,只怕自己的最后的归宿不会好,连秋池都能瞧出轩辕宸不愿娶她,所以才会先立太子妃,再娶太子良娣,那太子宫里哪里还有她的位置?不过就是要断了她与太子联姻的幻想。 徘徊逡巡,景阳一颗心忐忑不安,北凉皇帝其他成年的儿子早已经成家立业,唯有轩辕寒不曾大婚,不是不大婚,而是轩辕寒的母亲皇贵妃在儿子婚姻大事尤其谨慎,不亚于太子选妃。皇贵妃尤其偏爱这个儿子,从成年后的侍寝妾奴到王府里的妾室,无不关心。 不可能将她配与瑞亲王;亦不会配与太子。 那么,整个北凉皇族还会有谁? 景阳如此一想,很快就想到另一个皇族:皇帝的幼弟――肃亲王、神勇大将军轩辕烈。只有他至今尚无正室,因他常年镇守边关,少滞王都,府中只有几房妾室。 是他吗? 景阳低声道:“湘王哥哥,你觉得他们会把我配与肃亲王么?” 肃亲王轩辕烈,人如其名,性情暴烈不说,从来都视女人为无物,如果说轩辕宸的残忍是被迫无奈,轩辕烈的残忍则是与生俱来的。肃亲王轩辕烈,是北凉皇帝最小的弟弟,与北凉皇帝名为兄弟情若父子,轩辕烈比大皇子年长不了几岁,从懂事起父亡母殁,是由北凉皇帝、皇后一手带大的,因为自小无父母,兄嫂担起父母之职,教养之时难免骄纵,可成人后的轩辕烈却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 湘王面容微怔,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百花公主未被大越皇帝纳为嫔妃,今日的景阳配与北凉皇帝的弟弟并没有什么不妥。 景阳从湘王的神色中看到了疑惑,道:“如此说来,配他的可能最大?” 轩辕烈,她听说过的,听说此人专爱床第折辱美人…… 不敢再细想下去,那些传言像一颗石子,能在瞬间打乱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如果是真,她根本无法反抗,反抗不了,也唯有劝自己接受现实。 “禀湘王,北凉太子殿下求见!” 005 商谈大婚(4) “禀湘王,北凉太子殿下求见!” 彼此眼神交流,湘王似看出景阳的心事,问道:“何事求见?” 随从回道:“奉旨前来与湘王商议和亲事宜。” 如果她嫁的是轩辕宸,就不会由轩辕宸亲自前来,只屑派太子宫的管家、师爷便可,可今儿亲自前来,就定然不会是她与轩辕宸的亲事。 湘王道:“我马上就去。” 景阳满是疲惫,昨儿一宿未睡,虽然躺了一会儿,可哪有睡意,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偏离了她的期许。 “景阳,你先歇息,那边有我。” “有劳湘王哥哥。”景阳款款施礼,携秋池往内帏移去。 躺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景阳坐起身子,道:“秋池,我们去花厅。” “公主。”秋池轻呼一声,这个样子合适么? 景阳解释道:“我们去花厅后面,悄悄地听上一听。” 秋池笑道:“这种事交与奴婢就是,公主歇息,奴婢这就去听信。”秋池飞野似地离开了。 是,她是公主,怎么能干这种偷人说话的事。可是,她真的想知道,自己是否猜对了。而她能用的法子:等。 她讨厌这个“等”字,有多少女子一生的光阴都搭在“等”字上面。 景阳很累,不容自己任意胡想,手托着腮帮,坐在八仙桌前,许是太困,不多会儿竟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秋池那风风火火的声音:“公主,公主……” 启开双眸,秋池站在门口,喘着粗气,进屋捧着茶壶就咕噜噜畅饮起来:“公主……你……你还真是猜对了,他们……真的把配给肃亲王轩辕烈了。” “哦――”她轻轻地应了一声,一块石头落地,却压在她的心上,这样才更似北凉的所为,将她许给最*、粗暴的皇族,北凉的阿鼻战神。 “公主,这可怎么办呢?要不去与湘王说说,你不嫁肃亲王,你嫁给瑞亲王……” 秋池比她还要着急,景阳道:“此事由不得我们。” 大战未起,小战连连,倘若在沙场得势的是大越,大越就可以指定和亲公主的夫婿,可胜的是北凉,当日远在大越,没问明夫婿,便和亲别离故国,倘若北凉真的要她做太子的良媛,也没人会说什么。 她是什么身份?景阳心下明白,得配皇家是她的“福份”,况且配的是肃亲王,还是正妻,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甚至无法挑肥拣瘦,没人会在意她的想法。 “公主,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啊?公主,奴婢去告诉湘王,说你不嫁肃亲王,说你喜欢的是……” “算了!”景阳止住秋池的话,“这里比不得大越,亦不是秦王府,没人会在意这些。”她淡定地说出口,神色转严,道:“秋池,你要记住,我和瑞亲王只是陌路。” 是陌路,连朋友、相识都算不得。 她以为,或许在关键的时候能换来轩辕寒的同情、怜惜,可并不是这样,她依旧会嫁给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粗鲁男子。天下的女子都希望能嫁一个知冷和热的丈夫,而对于景阳来说,那只是一个遥远的梦,太过奢华,从她一出生开始,追求的便是活着,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奢求。 第6章 难相拒(2) 副使臣递过簿册,道:“蓝批圈点的便是多出部分。” “琼崖珊瑚树一株”几个字耀入眼帘,这等贵重的奇珍异宝不是她的嫁妆,再往后面的蓝批看去:南海东珠一对、霞锦珍珠衫一件、金缕宝石凤冠一顶、刻丝缠枝纹绸六匹…… 这些不是她的东西! 这些东西对于景阳来说并不陌生,以前听说过,或许说这些贵重嫁妆的名字,她是听说过的。 “湘王哥哥,我曾听父亲讲过,零陵公主出嫁之时,皇后、皇上特意置备了珊瑚树、南海东珠。” 将零陵公主嫁妆里珍贵的东西送来,这又是何意? 就在众人思之不解时,秋江若有所悟,道:“湘王、公主,奴婢曾听到一个传闻。” 湘王道:“说!” 秋江缓缓道:“奴婢听说自零陵公主仙逝之后,太子宫一直不平静,宫里上下皆视零陵公主的东西为不祥之物。” 将不祥之物给她,轩辕宸的用心可见一斑。 轩辕宸不希望她有好结局,可是她偏要坚强的活着。活得比谁都要久,活得比谁都要平静。景阳握紧拳头,在心里怒骂着:好歹毒的心肠!你不要我好过,我偏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也许,那日子不是荣华富贵的尊崇,至少平静如少,无波无澜,既无欢喜,也无忧愁。 “景阳……”湘王饱含怜惜:“既然是太子所赠,我们收下就是。” 一国公主竟公然受到这样的对待,就算是男子遇上这样的事都很难平静。可景阳若有所思,嘴角流露出不屑的笑意。 湘王道:“是将这些当成嫁妆一部分,还是带回大越?” “带回大越吧!景阳的嫁妆已经很丰厚了。” 虽然轩辕宸借此诅咒于她,她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就不会再留下。但对于大越来说,这批珍贵能值不少银子,明隆帝用它可以做一些事。 湘王对副使臣道:“将这些东西清理出来装箱。” 副使臣捧着册簿,应声离去。 湘王嘴唇轻启,却未说话。 任谁都瞧得出湘王有话要说,景阳这一次却没有追问。湘王是个简单的人,从来掩饰不住心事,景阳想等他自己开口。 见景阳不问,须臾之后,湘王道:“你……将与轩辕烈联姻。” 景阳如释下重负,她笑了,还是被她猜中,原来猜中一些事情并不算难。“下旨了吗?” “下旨了。” “什么时候?” “昨儿深夜。” 深夜下旨,许与瑞亲王轩辕寒入宫求情有关了。如果轩辕寒不曾进宫,或许圣旨还能晚上两日,这一进宫却加快了下旨的速度。圣旨是要断了轩辕寒的念想。 如果湘王是大越皇族里最简单的男子,那么轩辕寒便是北凉最简单的皇子,湘王的简单是因为他生母出生卑微,只是小小的碧媛,而轩辕寒简单是因为他的心思皆在诗词歌赋之中。 秋池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怎么会呢?瑞亲王答应过奴婢,他说过,一定会与公主蒂结良缘,一定……” 第6章 难相拒(3) 景阳寒光一射,秋池渐愧垂首,不敢正视景阳的目光,卑微地埋下脑袋。 湘王却已经明白:轩辕寒对景阳有情。 湘王道:“景阳,你不能再与轩辕寒纠缠下去,这般下去,他会痛苦,你亦会痛苦。” 嫁一个男子,心里却念着另一个,这是一种苦,也是一种煎熬。 她本与轩辕寒并无什么,而这事都是秋池惹出来的。 景阳道:“湘王哥哥想多了,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秋池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撅着小嘴,娇怒道:“奴婢去找瑞亲王。”扭头便走,还未走出花厅,身后传来景阳冰冷的声音:“不许出去,若今儿你真要出去,先领五十大杖。” “公主……”秋池不甘心。 景阳明白秋池,她是真心为自己好,可有时候好心却办坏事。道:“这是本宫的事,不容你插手。” “公主,你让奴婢去找瑞亲王吧。你怎么可以嫁给那人,那个阿鼻将军王,他……” 景阳的眸子更冷了,眸光里有寒冷冰冻,还有怒意。这样的眼神,犀利如剑,威严无比。秋池有一种压迫感、惊慌、恐惧一并袭来,仿佛要把她生生的剜出一个洞来。不敢正视,不敢顶撞半句,唯有垂首,失神静立。 “景阳,如果你真不想嫁轩辕烈,不妨再找瑞亲王想想法子。现在,你还未与轩辕烈成亲,一切都可以转桓。” “湘哥哥这是什么话?一个丫头不知轻重,难道湘哥哥也和她一般见识?”景阳话落,*自己言词太过刻薄,毕竟湘王也是皇族,而且比她年长,总得给几分薄面,语调转入温和,道:“我与瑞亲王曾同处一室,若是北凉皇帝真有此意,便会遂此事。既然将我嫁与轩辕烈,自有他们的打算,也就不会再改变,再纠结此事毫无意义。” 秋池见湘王站在自己这边,不由得又多了两分勇气,反驳道:“公主为何说得这么肯定,或许事实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我的宿命是和亲,所谓和亲,就要和睦相处,这便是事实。违背和睦的一切,都不可以做。秋池,如果你不想有更多的人讨厌我,你就接着去求瑞亲王。只是你去了,怕也白去。” 秋池倔犟地道:“公主何必这么说话?”转而又道:“不去便不去。”说完,扭头就奔出花厅。 她体谅做下人的不易,可秋池居然和她顶撞起来。她一番心思体谅秋池,却不知秋池能否体谅到她的难处。 湘王略有窘意,景阳在这件事上很冷静,好像这一切皆在她的意料之中,问道:“没有试过又如何知道不容改变?” 景阳颇是无奈:“湘王哥哥,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 再多的话也是无益,连湘王都认为她该去找瑞亲王。景阳不能去找,若找了,往后的路更艰难。如果今儿不说明白,只怕连湘王都会如秋池一样纠缠下去。 是,轩辕烈不是好夫婿,连湘王都认为嫁给轩辕烈不妥。但,这也是北凉皇帝将她指给轩辕烈最大的原因。 第6章 难相拒(4) 景阳示意左右退下,四下无人,道:“不瞒哥哥,昨儿秋池背着我已去找过瑞亲王。” 湘王略显惊异之色,静静等候着景阳后面的话。 “入北凉以来,处处都透着诡异,倘若此事可以转桓,北凉皇帝还会在瑞亲王入宫求情之后深夜下旨吗?哥哥想想,他这么做,不就是想断了瑞亲王的念想。”景阳沉思片刻,继续道:“刚才秋池说要去找瑞亲王,怕是找了也无用。北凉皇帝断然拒绝了瑞亲王的请求,执意将我指给肃亲王,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如今圣旨已下,岂有更改的道理。如果哥哥希望往后景阳能过得平静些,就不要再生风波。” 劝慰的人应该是湘王,可现在却是景阳在劝湘王。 深夜下旨,通常都是急事、大事,景阳能想到昨夜北凉皇宫里父子间的争执。 湘王还是有些不甘心,不希望看远嫁北凉的景阳受到委屈,做为同宗的兄长,他是真心希望景阳可以幸福的。“不如……再试试……” “不用试了,一切都是枉然。今儿去了,见不到他的。” “怎会见不到瑞亲王呢?至少也该试试!” “见不到还是轻的,弄不好还会受人奚落、徒惹讥讽。北凉皇帝是怎样的人物,岂容儿子与对自己对恃,为了制止瑞亲王不闹笑话,恐怕已经令人将他软禁了。在吉期之前,我们见不到他。既然求人无门,又何苦要花心思在不可能的事上,倒不如坦然应对。” 和亲的景阳已经释怀,可湘王的心头依如压了一块石头。 景阳看着满是心事的湘王:他可是一直和秋池的想法一样,心中一个激灵,道:“哥哥该不会为了帮我,也派人去找瑞亲王吧?” 他是送亲使臣,而景阳与他是堂兄妹,为那声声“湘王哥哥”,他也不能看着景阳跳入火坑、进入狼窝。湘王真心的希望她和北凉的百花公主一样能嫁得良人,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 门外传来仆从的声音:“禀湘王,张五回来了。” 张五无精打采,满是落漠,“请王爷恕罪,小的……小的未能见到瑞亲王,还……还……” “还怎样?” 张五听湘王追问,复才抬起头来,脸颊泛红,有几根清晰的指头印,这是掌掴之后留下的印记,一根又一根,就像有人用朱痧印染上去的。景阳能够瞧出,张五的双颊略有些肿胀。 “这……”湘王急步走近张五,“是瑞亲王府的人打的?” 张五点头,面露异色:“王爷,奴才没见到瑞亲王,请王爷恕罪。”神情中皆是不安,手抚着痛处。 景阳不由得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是猜中了,可景阳还是想知晓其间的细节。 张五结结巴巴,欲语又止。 湘王怒吼:“快说!” 张五跪于膝前,低头禀道:“奴才使了银子,找了门子打听到内情。说瑞亲王几番恳求圣上,触怒龙颜,被罚五十大杖现今尚在昏迷之中。” 景阳心中一阵刺痛,世间还有这样的男子,为了她竟不惜三番两次地触怒皇帝。是感动,是温暖,令她自己也分辩不出。“他……伤得很重?” 第6章 难相拒(5) 张五应道:“听人说皇贵妃求情,只受了二十一杖,只是一回瑞亲王府便昏迷不醒。如今正危在旦夕,奴才去时,正巧瑞亲王府上下忙成一团,故而家奴们才会这般对待奴才。” 轩辕寒进宫求情,反受杖责处罚。可见北凉皇帝的决心之大,不但不接受心爱儿子的相求,还怒斥于他。她的婚事再无转桓!她有任何举动都不会对此事有益,相反还会惹来是非。最好的法子就是接受现状。 轩辕寒受了责罚昏迷不醒,瑞亲王府的奴才会将怨气都发泄在张五身上,他们心里自然会怪北凉随从们多事,哪里还肯让张五见到轩辕寒,为了少生风波,他一定会竭力阻止,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护主心切。 湘王回头看着景阳:“景阳,我们返国,你不要和亲了,皇上那边由我去说,两国安宁和平,为什么要交托在你一个弱质女子身上,不,我们马上就返国……” 这是怎样的兄长情意,景阳心中一暖,她不惧艰难,却唯怕动情,鼻子发酸,眼睛发热,水雾氲氤,深瞳点墨流转,波光盈盈,她不要哭,更不要在湘王的面前流泪,这只会让她辜负期望。强迫自己笑,笑里凄美、温婉,依如含露的百花逾加娇媚。 “有湘王哥哥这番话,景阳一切都值了。哥哥愿为景阳违背圣意,景阳心领了,和亲是景阳的使命,维护大越的和平也是景阳的责任,景阳怎可累及湘哥哥失职而返。” “景阳,我希望你幸福。” 她深深地颔首,笑颜依旧:“景阳答应哥哥,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定会坚强地应对。” 这话不光是对湘王说的,更是对她自己的承诺。无论明天的路有多艰辛,她都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可是,可是……” 景阳轻轻摇头,示意湘王什么都不要再说下去。 “哥哥不必再为我做什么,一切听天由命罢。” 她转过脸,背影孤寂、落漠,瘦弱双肩如何担得起如山重负? 湘王目中蓄忧,眼里含泪,她逾是坚韧,他的心就逾是疼痛。想到这前芳龄溘逝的如花皇胄贵女,无尽的担忧围聚身心:“景阳……” “哥哥,嫁轩辕烈就未必不幸福,至少他也是高贵的皇族。景阳听说,他还是北凉最勇猛的将军王,更难得的是他的府里只有三位妾室,你瞧,景阳是多么的幸运啊,好过嫁给妻妾如云的太子,是不是?” 景阳甜美的笑着,想要努力安慰湘王,可太多的言语此刻都显得多余。 “景阳,你心里明白的,又何必一定要白白糟贱了自己。” 糟贱她的性命?嫁给轩辕烈,她就未必会死?至少,轩辕烈和轩辕宸相比,身上还有一些可取之处。应对轩辕宸景阳没有足够的把握,但嫁与轩辕烈却给了更多生的希望。 湘王满是愧色:“本王不知如何向秦王皇叔交待。” “你要交待的人只有皇上,除了他,没必要对任何人抱歉。” 湘王看清现状,发现景阳远比自己要冷静与坚强,道:“你是好姑娘,上苍一定会护佑你。” 景阳笑道:“上苍也会护佑湘王哥哥。” 目光相遇,彼此在笑,可心里都有无尽的伤悲。 秋江神色慌张地进入花厅,走近景阳,低声道:“公主,秋池不见了。” 这丫头还真是很固执,告诉她不要去找瑞亲王,可她还是去了。 景阳倒吸一口寒气:“快,派人把她追回来。” 第6章 难相拒(6) 有些话,她不便说得太明白,可如果再不明言秋池这丫头还会把瑞亲王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景阳离了花厅,湘王惊呼一声:“景阳……”顿了片刻,又道:“八月初二,是你与轩辕烈的吉期。” 款款回眸,目眇眇蓄愁,肤婉婉胜雪,袅袅柔若新柳,濯濯如清莲照水,眉鬓如裁,容貌瑰丽,嫣然一笑,百媚横生。这样的女子,连湘王都不忍伤害,轩辕烈会吗?或许一切不会像自己担心的那样令人生惧。 “如此说来,不到十日工夫,景阳会安心等着的。” 她翩然而去,今儿是七月二十三,这么快她又要再披嫁衣。她会在九日之内要知晓关于轩辕烈更多的事,知己知彼,方能百胜不怠,她不要再处被动。 秋江很快追回了秋池。 秋池满是怒容地看着秋江,景阳烦燥于一次又一次的解释,索性令张五直接告诉秋池在瑞亲王府的一切。 秋池听得目瞪口呆,张五脸上的指痕证实了一切,不由得她不信:“一定是那些奴才欺瞒瑞亲王,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瑞亲王那么好,不会派人打你。” 这便是顾妃千挑万选的婢女,一个女子固执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丫头,给景阳平添些许莫名的烦忧。 景阳道:“八月初二便是吉期,若你无法接受现状,本宫只好让湘王带你返国。你这样的性子,本宫留不得你。” 秋池听罢,重重跪于膝下,不停叩首,像起伏的浪潮,抬起又伏下,落下又升起,景阳一时失望,曾经何时,她也如秋池一般跪在别人的膝下。 “公主,奴婢错了,奴婢再自作主张了,请公主恕罪。” 不过十余下,秋池额前破皮,鲜血洇散,在额上化成一朵鲜艳的血花,惊心夺目。少顷,额上血泉奔涌,从眉心滑落,沿着鼻翼两侧画出两道血泉。 “公主饶过秋池罢?”秋江道。 景阳回过神来,道:“下不为例!” “奴婢多谢公主。” 她本想说服秋池,可这丫头太过固执,也只好唬她,迫她接受现状。 接下来的数日里,秋池静静地在她身边侍候,不曾离开行馆半步。景阳静静地观察着秋池,仿佛之前那个固执的丫头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以前,她觉得秋江身份可疑,现在她却觉得秋池身上的神秘烟雾比秋江更甚。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九日时间过得尤其快,随着吉期的临近,行馆上下忙成一片。 八月初一夜三更时分,景阳被人唤起,开始忙碌的装扮。 八月初二辰时,肃亲王府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近了行馆,景阳换上大红的嫁衣,头蒙喜纱。 来到北凉后的第一次交锋,她并没有胜,亦未为自己争取到什么。如此地嫁了,在她意料之外又预想之中,轩辕烈是个怎样的男子,不由她去幻想,她唯有强迫自己接受。 有了上次的经验,秋江、秋池入府之前,细细地打量一番。从肃亲王府正门而入,但见王府正门上挂金匾,用金灿灿的两国文字写着“肃亲王府”四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溢着华丽的光芒,王府大门两侧是一人高的踏龟石狮,威风凛冽,两女跟在花轿后面。 远远儿地,望见一身材魁梧的男子。近了跟前,只见来人头戴束发雕花镂空金冠,横插白玉无花簪,金冠两侧各有一根红色宫绦,汇于颌下,结成漂亮的蝴蝶结。白蟒穿花玄色箭袖,腰束金丝攒花红宫绦,外罩大红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红缎玄底朝靴。剑眉朗目,高鼻方颌,举手投足间透出硬朗的俊颜。面若玉琢刀雕,目似凛冽刀剑。 待瞧得仔细后,秋池的心突然不安起来,害怕真是那个人,那么……自己去瑞亲王府的事,就会惹来一场风暴。 第7章 洞房惑(1) 第七章洞房惑 一路人在热闹、喧哗声中进入王府大院。 洞房是早就布置好的,张灯结彩,喜幡为饰,?字处处,喜气盈人。景阳端坐锦帐,透过红纱盖头,屋内一切映入眼帘。 瞧得出神,门外传来低沉的脚步声,门“砰啷”而开,夜风侵入,吹拂覆盖在八仙桌上的喜庆剪纸,露出盘碟之内摆放精美的果点。 轩辕烈,她的夫婿,衣袂飘拂,风仪皎皎,湛湛若神君,诡魅如妖魔,眉宇如琢,神情繁复,有怒、有怨、有探究……万千情绪融在硬朗的面容上,虎眉剑目,眼似利剑仿佛要在瞬间将她看个究竟。 轩辕烈动作粗鲁地扯开红纱盖头,左手快速地叩住她的下巴。无言语,只是用审视的、责备的目光凝视。 景阳下巴吃疼,轻呼一声。 轩辕烈松开,戏谑而不屑地道:“好个绝色美人,可惜从今往后要独守空房了。”他随势用力将她一推,景阳身子吃力,重重地摔在锦帐中,有些意外,第一次是辱,这一次却是羞,娶了她,却不会要她,这难道就是北凉的规矩? “为什么?”夸她美,却又说可惜,若真是怜惜,就应顾忌她的颜面。 轩辕烈冷冽一笑,道:“你还有颜面问本王为什么?在嫁给本王之前,你做过什么,别以为本王不知道。” 她做了什么? 自踏入北凉这片土地,失礼的都是北凉人,却要问她做过什么? 如果有错,错在她固执地留在这片土地上。 “还请王爷明言。” 他又是一笑,笑得比平静时还要令人感到冰冷。 轩辕宸是一种沉静的冷,而他则是一种杀气的冷、窒息的冷。 如此硬朗、威肃的面容配得上北凉阿鼻将军王的称号,也配得他这样的容貌与身份。和景阳幻想着的容颜并不差别,她甚至有些意外,意外于轩辕烈是个冷血将军,意外于如此威风的男人,怎会有那样的手段。 “哼,你以为凭自己的美貌,就能祸乱我北凉的基业;你以为成功引诱了瑞亲王,就能顺利勾引本王?” 他的每一句,听起来带着讥讽,可从他的嘴里迸出,字字都是刀子,句句都如利箭,每每说到关键字词时,加重语气,他把她说成褒姒、妲己般的妖女。 她拥有着一代妖女的容貌,也拥有着一双做妖女的媚眼。 轩辕烈讨厌被这样水灵的眼睛望着,用手一推,将她的脸推向一边,不再与他目光相遇,他俯身将嘴附在她的耳畔:“你最好老老实实、本本份份地做肃亲王妃,倘若再有逾矩行为,本王有一千种折磨你的法子。” 他嘴里的热气一下又一阵冲斥着耳根,她的一心一阵狂乱。 逾矩行为? 她做了什么过份的事? “任何一种法子,都能让你痛不欲生,更能让本王快活无限……” 轩辕烈说着,用灵巧的舌头舔着她的耳根。 景阳的心咯噔落地,她实不明白为什么轩辕烈会说这样的话。细想一番,轩辕烈所说的逾矩只可能是她与瑞亲王之间的事,而她还与别的男子共处一室,虽然什么也没发生,可那一夜没人可以说清楚。 作者题外话:水水求票、求收藏、求留言、求长评……各位朋友,如果您喜欢该文,请用您的方式来支持,请不要看霸王文,这样水水会很伤心的。 第7章 洞房惑(2) “为本王宽衣。”轩辕烈冷冷地吩咐着。 景阳坐直身子,葱白玉手覆落他的衣襟、他的腰带…… 两个人如此近的交集,他别开双眼,不看她,在他的面前,她就如同一个卑微的婢女。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以前不觉,可现在景阳却倍加难过,是从未有过的自卑感,如此高高在上的他,渺小如尘埃的她。 轩辕烈脱去外袍、中衣,只着内衫进了锦帐,接过铺盖覆在自己身上,不理不睬的侧卧其间。 不会碰她?不屑碰她?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保护好自己。可是,今夜他却留了下来。这么做,算是给足她的颜面,不用被王府上下所瞧不起。 只是,她不能爬入锦帐,她无法说服自己,当轩辕烈已经表明了态度,她无法继续纠缠。 景阳将他的衣袍搭放在屏风上,转身缓缓移到八仙桌前。 以为可以嫁了,以为要设法自保,不曾想新婚第一夜轩辕烈就表明了态度:不会碰她。往后她又将如何应对这一切? 刚至桌边,轩辕烈道:“为何不入帐?” “没有为何?只是不想与你共卧一榻。”上次与人共处一室是迫于无奈,可现在她有得选择,便不能与他共卧一榻。当轩辕烈表明态度,她的心里筑起高高的城墙,那一道墙关住了自己,隔开了轩辕烈。 他对她,有绝对的占有权、控制权,还有绝对的服从权,往后,她得服从他的命令,服从自己的心,还得保护好自己,更得完成自己的使命。 轩辕烈冷笑一声:“看不出,你对瑞亲王还是真心的。”听不出是同情还是怜惜,他又加了一句:“你不该来和亲。” 如此美的女子,如果不是和亲公主,一定会拥有一段良缘。 “明儿一早,要入宫见驾;三日之后,肃亲王府宴请送亲使一行。且好生打点。”轩辕烈说完,合上双目,不一会儿就传出震天的呼声。 景阳低低地应答了一声,望着轩辕烈的背影,扒在桌上开始歇息。 轩辕烈空吼了呼声,过了良久,辗转侧身,隔着锦帐,她已扒在桌上熟睡。轩辕烈穿上鞋,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身边,迅捷地将手搭放在她的手腕脉络处,轻柔再轻柔的细探,寻不到半分真气。心下犯了迷糊,声若蚊虫,道:“你竟不会武功?” 难道……她只是一位普通和亲的公主? 可是,太子和皇上为何如此防备? 轩辕烈的思绪回到数日前,那天入宫,他第一眼就看到跪在清心殿外的瑞亲王――轩辕寒。 轩辕寒在跪求皇上,轩辕烈想替瑞亲王说几句话,还没开口中,皇上就道出近年来大越明里诚心和亲,暗里却将大越皇宫锦衣卫的暗人、奸细陆续派往北凉的事实。 大越派这些人来,不是为了天下太平,而是为了祸乱北凉江山社稷。 “朕冒不了险,为了北凉的基业,不能让寒儿迎娶景阳。前有青霞、零陵,谁能知道她不会是第二个青霞、第二个零陵?”轩辕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皇上的神情中看到那么复杂而凝重的神色,他郑重地说:“五弟啊,朕思前想后,景阳配你最合适。” 第8章 扮恩爱(2) 景阳想到不是顾妃所托,而是另有其人,心中有些迷惑起来。对秋江道:“你且出去,本宫想劝劝这丫头。” 秋江应了一声,退出内室。 景阳与秋池目光相遇,秋池道:“公主一定得留下奴婢!” 景阳苦笑,从哀求到近乎命令,秋池的后面是何人? “为何得留下你?就以你的为人?” 秋池秀眉微颦,道:“倘若奴婢回国,顾妃就会收回给我家父母、兄弟许下的房屋、田产,没了这些,他们如何生活,那奴婢的父母也唯有流落街头……” 秋池的背后是否另有隐情,景阳不想追问,踏入北凉,太子相疑,就连轩辕烈也对她疑惑重重。当年零陵公主的身边,安插了多少暗人,最后还不是被轩辕宸一一拔除。 景阳觉得,她有必要提醒秋池,可暗人的身份,容不得她直白的相问。景阳一番思量,道:“既是如此,我给母亲回书一封,要她将房屋、田产租与你家,可好?” 无功不得赏赐,让写信告诉顾妃,将这些赐予秋池家人是万万不能。景阳想看看秋池对此事的态度。倘若家人生活无忧,这样租与,秋池是应该可以退步回国,如果秋池再反对,只能说明秋池却有使命在身。若秋池有使命,她便不能固执地将秋池赶回大越。 只是不赶秋池走,秋池在相求瑞亲王的事上,就不只是相求这般简单,而实是另有用意。这样一来,景阳不喜欢她,倘若行事再出差错,连肃亲王也反感,秋池行事就越发艰难。 秋池道:“多谢公主美意,山重水远,顾妃真能听公主的吗?顾妃是怎样人,想必公主比奴婢更清楚。” 顾妃是怎样人? 秦王府的六郡主清楚,可她是景阳――不晓得。 看秋池说话的语调,难不成秋池知晓她的底细。 秋池道:“如果公主定要赶奴婢回去,不如赐奴婢一杯毒药。” 宁死也不回去。 景阳无奈的苦笑,沉默良久,方道:“秋池,好自为之。若再出差错,本宫可不会再保你。” 秋池眼帘低垂,复又仰视景阳,道:“奴婢与公主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奴婢从未想过会给公主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回头奴婢去与肃亲王说个明白,就说那事是奴婢的主意。” 这样做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景阳道:“你什么也不做,便是帮本宫的忙。” 她不能解释,也不会再解释,有谁会相信景阳公主的婢女竟比景阳还有主意,可这主意令景阳进退两难。 秋池叩头,道:“多谢公主开恩!” “去罢。” 秋池离去,秋江捧茶而入。 景阳浅呷两口,动作优雅而大方,道:“你……如何看秋池?” 秋江思忖一会儿,道:“这丫头是个急性子。” “急性子?”景阳笑,她可不认为秋池是急性子,不过她最初也是这般看,可近来观察下来,她觉得相求瑞亲王的事,并非是秋池一时性急所为,更像是故意要造成乱局。 作者题外话:谢谢读友大人们的支持与关注!昨日收藏过二十,所以今天水水继续四更!如果您有什么良好的建议,敬请留言发表意见;如果你喜欢本文,那么也请您留下珍贵的足印,好让水水知道您曾关注过。 第8章 扮恩爱(3) 秋江见景阳神色有异,继而又道:“急性子是假,不似普通婢女。” 秋池走了几步,佯装离去,复又折回,近了窗下,小心聆听里面的谈话声。听秋江如此说,拳头紧握,心里暗道:“秋江,本姑娘可饶不了你。”一边窥听,一面摆弄着窗下的花盆,不识实情的人还以为她在修剪花枝。 听得入迷,但见六福子移近,道:“秋池姑娘,公主可在?” 秋池答道:“在,在呢。” 秋池一直在外面。那么,她们主仆谈话的内容,是否被秋池听见,如果要听话,为何不正大光明地听。难道,秋池被定为陪嫁婢女之前,她们真不晓对方的身份? 景阳知晓秋江的身份,那秋江又知道秋池的底细吗?为什么秋江会说:不似普通婢女。 虽为主仆,可彼此间身份扑朔迷离。如今身在同一屋檐,可彼此都要刻意隐瞒,景阳觉得累,好在秋江的身份她是知晓的。但对于秋池,就像一个谜。 秋池提高嗓门,道:“禀公主,六福子求见。” “进来!”景阳道。 秋池领着六福子进入屋内。 六福子将腰身俯下,垂首禀道:“王爷说,就要宴请送亲使一行,请公主打理此事。” 宴请之后,送亲使团就要离开北凉了。 想到往后,她就要留在这陌生的地方,景阳心头一阵悲凉。 “你去请大管家,看看按例应如何做。另外,找大越厨师拟定菜单。” 这一天,景阳很忙,与大管家商议了一些,又照着越厨的单子备足菜料。 翌日近午时分,在轩辕烈的陪同下,他们在肃亲王府宴请送亲使一行。 肃亲王府偌大的花厅内,仙乐飘飘,舞姬彩袖萦天,歌姬浅唱低吟,鎏金璀璨,高足银杯盛满香沉美酒,玉液琼浆,白瓷碟碗上贡玉肴珍馐。一侧为送亲使,一侧为迎亲使,相望笑颜,眼神交流、眼波流转,无语胜有语,相对举杯、拂袖。两侧恭贺之声一串接着一串,不绝于耳。 轩辕烈持礼而饮,俊雅面容尤显光熠明华,双眸浮光微笑,这样的一双眼有着冷烈两重天,冷似冰冻,烈如熊焰,皆是这般的激烈不可掩饰。景阳不明白,这样一双明眸如何盛下了揭然不同的两种神情,相互矛盾,却又融于一体。仿佛眼下的繁华皆不在他的眼底,而身旁的女子更不在他的眼里。 轩辕烈身着华衣锦袍,黑纱王帽,崔嵬硬朗,剑眉朗目,高鼻方颌,目光转移之间透出威凛气势。一次次地举杯,一次次地拂袖,目光逶迤扫过两侧宴桌。 轩辕烈扮出恩爱、深情模样,目蓄深深情意,大手自然覆落在她的纤手,似捧住此爱的宝贝,像所有恩爱的新婚夫妻,可他掌心的寒意从透过苍薄的肌肤穿遍全身,寒透她的身心。 偶尔,她会碰到他无意中转移而来的目光,仅是一瞬,他转开,她亦别开。不愿与他目光相遇,尽管扮出了深情,可深情中却有着无比的犀利与讥讽,像两把刀剑时时提醒着景阳,任她不敢想下去。无论扮得多真,假的就是假的。不扮便罢,可越是这样,景阳的心就越冰凉。 温馨小提示 亲爱的读友大人们,水红第一次在新浪签约传文,许多规矩还不懂,请大家多指教。 为了让大家能够及时看到更新的章节内容,你可以通过将本书加入‘收藏’第一时间得知: 在书页上,左边是封面,右上方有三根柱子,分别是投票、收藏、留言。 那三根黄柱子中间的那一根就是收藏哦,将本书加入收藏,第一时间就可以知道本书是否更新。 另,加入‘收藏’后,如果可以,每天给水水投一票吧(第一根黄柱子),也便让水水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在看。 谢谢! 您们的鼓励、关注是水水码字的动力。 关于更新的说明:每天上午是9点至11点之间,下午是14点至16点之间,如果调整更新动态(时间变动、或加更消息)会在留言区有说明。 关于加更的说明:上日每增加20个收藏加更一节、上日每增加30张票票加更一节,得长评(600字以上)一个加更一节(一节为一千多字),否则1000收藏以前,一或二更;收藏上了2000,三更。 ps: 如果没有上述激励,水水就要赖床睡美容觉,对不起各位读友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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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媛:正四品,6人。 承徽:正六品,10人。 昭训:正七品,16人。 奉仪:正九品,24人。 孺子:末等,若干。 北凉亲王府女眷为区别于太子宫,称谓又有所不同,品阶如下: 王妃:正一品,1人。 侧王妃:正四品,1人(也有的是两人)。 承仪:为正六品,4人。 昭修:正七品,6人。 奉侍:正九品,12人。 无等级的侍婢若干。 夫人,其实是指文武官员的妻妾;民间将已婚女子称为娘子。 就文武官员的妻妾来说,称谓也有很多种: 一、二品官员的妻子被称为夫人; 三品称淑人; 四品称恭人; 五品称忙人; 六品称安人; 七品称孺人. 何足道的长评 在《姻脂策:待嫁太妃》里我们看到的是一段惊世纠缠,一段关于真爱和忧伤的故事,正悬挂在浩如烟海的红尘彼岸,静静地守望,守望幸福,守望希望,守望理相,守望春暖花开,雪霁天晴的那一天…… 我相信这个过程会很美很美,结局也会很美很美! 话说水的文真的超级棒,从丑女将军,到待嫁将军妾,再到绑架你迫嫁他,然后就是现在的烟脂策,每一个都是那么的扣人心弦,让人欲摆不能。当然还有水的另外几个完结文我也好喜欢。 呵呵,水的每一个文我都爱及了。不得不说水的文是越写越好了,以前一直认为丑女将军那本已经是我看过最好看的文了,但是后来人追着水的文一本一本的看,才发现原来水所有的文都是这么好看。 文字美,故事美,写文字写故事的作者也是那么的美。 呵呵,我觉得看水的文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七月莲花的长评 水水的文,很特别,古朴气息十足,又拥有自己的风格。我个人觉得:写文,就像是在完成一幅绣图。情感就如同配色,情节构架就像是图案,配色与图案两都不可失。水水能够很好地掌握两样最重要的东西,在读者的期盼之中一步步地为我们勾勒着美妙的绣图。 有人说,写文需要幻想,我个人觉得读文也是需要幻想的。闭上眼睛,想着故事里的情节,便仿佛看到文中的男、女主角,景阳、轩辕宸、轩辕寒他们都交织在爱恨之中,很让人期待后面的故事。 轩辕宸是欣赏景阳的,却又不得不防备着她。 景阳渴望着平静的生活,却又不得不担负自己肩上的使命。 这些都是多么的矛盾啊! 让人忍不住为他们牵绊,为他们的命运所担心。看到水水这么美的文字,所以忍不住为她写评,愿水水在新浪越走越好,愿水水在网文的世界里自在、畅游。 从该文里,作为一个读者,我能看出水水很用心,错别字很少。尽管有人说:错别字就像菜地里的虫子,但看得出来水水有认真捉虫,偶有错字别语还是可以谅解的,希望所有的朋友们也不要太苛刻了哦。 这些凄美、虐恋的、矛盾的爱恨情仇,终于吸引了我的眼睛。水水,说真的,你的文我通常都看开篇和结局,甚至有时候追在你的后面要结尾。 哈哈,我不是一个很负责的读者,不过这部份,是你的分卷卷名吸引了,还有你让我看大纲时的情节更吸引了我,很期待啊,真想要全文过来看,不过我会保留这份期待,静静地等着水水传完。 我会一直关注水水,愿水水天天好心情! 也祝所有看该文的朋友节日快乐!平安、健康! 朋友们,看过了水水的文,记得收藏、投票、留帖,不要看霸王文哦,好不赞,坏不提,请大家拿出热情,支持水水吧!! 七月莲花的长评(二) 读《待嫁太妃》有一种就如同纠结在一张无形的大网之间,从文字上说,水水的文字就像一涓款款流泄的清泉,不停地流过人的心田,让你无法不为故事中人物的命运牵挂,不为那位渴望平静却注定不平凡的景阳而挂心、牵绊。 水水的故事很吸引人:情感是主线,情节是经纬。一开始就埋了一个好大好大的伏笔:景阳为什么会了解轩辕宸。太了解,就像之前与轩辕宸有过接触一样。还有好喜欢景阳的性格,真的坚韧,就像岩石上的昌蒲,有着坚强的心,却有柔韧的外形,不改变、不动摇……这实在太难得了。 希望景阳,最后能一个好的归宿,让人很喜欢啊!看水水的文,静静地感动于那份如水不绝的真情。 各位读友,请支持水水哦!! 作者题外话:感谢热心的七月莲花!! 推荐《倾世美人的三生情恨:错乱… 推荐朋友“加菲”的力作: 链接地址:nbookindex_l 国破、家亡,她以为绝望也不过如此了,直到他另娶她人,直到他说要赐死她,她才明白原来世间还有一种情感叫做恨。 断肠崖边饮恨跳下,换来百日的命,师父要她用仇人心头的血,换她的生。当那一把匕首插入心头,撕裂了的心开始不知道什么叫做疼。 再一次睁开眼,轻纱幔帐,月光洒下一阕模糊的身影,又是谁让她再一次活了过来? 更多简介国破、家亡,她以为绝望也不过如此了,直到他另娶她人,直到他说要赐死她,她才明白原来世间还有一种情感叫做恨。 断肠崖边饮恨跳下,换来百日的命,师父要她用仇人心头的血,换她的生。当那一把匕首插入心头,撕裂了的心开始不知道什么叫做疼。 再一次睁开眼,轻纱幔帐,月光洒下一阕模糊的身影,又是谁让她再一次活了过来? 推荐《奋斗》 推荐朋友:欲山陇涧的倾力之作: nbookindex_l 每个人都有潜在的能量,只是很容易被习惯所左右,被时间所流逝,被惰性所消磨,被他人所掩盖。只有奋斗,不停地奋斗,才可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打破习惯,消除惰性,才能让自己一生不留下遗憾、充满精彩。新良一无所有的孤儿,与素芬一道酝出“家梦成真”的目标,儿女们接过奋斗的旗子,创造新生活,踏上新征程。主人公们的人生拼搏,亲情的真挚展现,一代人人生的真实的写照……朴素的人物,艰难的历程,催人奋起,给人启示,细细品味,受益无穷。 推荐《雨铃霖》 nbookindex_l 三十年前的一个约定,注定了他和她的宿命。 他视人命如草芥,视女人如玩物,只除了――对她; 她却认为人命大过天,幻想着和心爱的人比翼双飞, 却一次次忍让,退却,只因为――爱他; 终于,当连孩子亦失去时,她留下四个字“永不原谅”,决然离去。 转身,她踏上战场,去守护万千百姓的安宁。 既然我改变不了你,那么,就让我为你赎罪。 金戈铁马中,王爷温柔相待,她却苦笑: 今生,我只爱一人,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浓…… 推荐《错乱姻缘》 nbookindex_l 推荐朋友(加菲)的《倾世美人的三生情恨:错乱姻缘》: 国破、家亡,她以为绝望也不过如此了,直到他另娶她人,直到他说要赐死她,她才明白原来世间还有一种情感叫做恨。 断肠崖边饮恨跳下,换来百日的命,师父要她用仇人心头的血,换她的生。当那一把匕首插入心头,撕裂了的心开始不知道什么叫做疼。 再一次睁开眼,轻纱幔帐,月光洒下一阕模糊的身影,又是谁让她再一次活了过来? 推荐锦瑟的《繁华错》 nbookindex_l 推荐好友锦瑟的《乱世公主的迷途与归路:繁华错》: 她是青禾,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父亲的宠爱,恋人的温暖,幸福就像夏花。可是,一场变故夺走了一切。动心的人不能爱,要嫁的人不喜欢,已经忘掉的人,却又更添纠缠…… 好多事情总是后来才看清楚,然而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苦苦纠缠的人,在乱世辗转中,爱和恨都失去了力气。 他说,看见你这么美丽的样子,我怎么舍得你死去? 他说,住在稼轩里的青禾,一定会有美好的结局…… 他说,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万劫不复…… 如果,一开始就是个错… 推荐茶的《前夫靠边站》 书名:《带着宝宝嫁入豪门:前夫靠边站》 地址:nbookindex_l 书号:153266 作者:等待我的茶 他娶我,只是需要一个孩子,用以巩固他的家族地位。 我嫁给他,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只为了给宝宝更好的成长空间。 订婚宴上,前夫突然出现,厉声指控:你敢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别人? 那又如何,我和他,同床异梦夜夜笙歌,本来就只是契约婚姻;一句对不起,两个男人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已完结姐妹文《我们复婚吧》新书《最难消受美男恩》完结作品《拜金王妃》《肥女皇后》,茶茶坑品有保证,请大家放心跳坑,收藏投票留言多多支持! 他用一只手将我的头颅固定,另外一只手,冰凉的手指换过我的唇我的颈项,最后竟然停留在我的胸部。 我又气又急,剧烈的扭动起来,身体挣扎着;可是男子的手掌,像是块烧得炽热的烙铁,将我原本就滚烫的肌肤,更是,生出万分的火热。 这是怎么了?我暗暗的心惊。 明明,十分抗拒他的触碰,在心里; 身体上,却忍不住的,又生出了几分期待,甚至不由自主的略微张开了双腿。 “傅明轩,你要干什么,快点住手。”极力忍住内心的恐慌,我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拼命地躲闪。 傅明轩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狰狞的可怕的笑容,“好啊,童颜,你以为自己傍上了卓家人,现在连碰都不让我碰是不是?” 我怔住了,这,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傅明轩。 又或者,其实,我根本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 他的双手突然加大了力气,一个天旋地转,我居然被他抱了起来。 不,是,扛了起来。 被人像米袋这样扛着,特别是,头朝下,不舒服的感觉加剧。 我挣扎,结果居然是,屁股上挨了重重的一击,当时,感觉心都碎了一地。 他居然敢,打我的屁股? 那可是,我经常对儿子做的事情啊。 感觉非常的没面子,我拼命的扭动身子,对着身下的男人拳打脚踢的, 只可惜,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花拳绣腿不痛不痒的,傅明轩甚至还冷酷的来了一句:“你再乱动的话,后果自负。” 对彼此的身体都十分的熟悉了,他僵硬的身躯,还有身体下面那紧绷的部位,让我明了了一件事。 吓得再也不敢乱动了。 他将我扛在背上,脸朝下,正好对着他的某个部位,即使是隔着厚厚的一层衣物,也能感觉到那明显的变化。 而我的额头、身上,开始不断地渗出,冷汗。 不,是热汗,热气在我全身上下涌动着,下体不断有热流涌出。 这时的我,甚至十分希望,能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将我……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可耻的想法呢?我摇头,在心里将自己痛骂。 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情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傅明轩将我扔到了床上,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 即使是有席梦思床垫的,软软的厚厚的一层;即使是整个床给我分担了不少的冲击力,但我还是被扔得头晕眼花了好一会儿。 等我反应了过来,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之后,整个人更是惊讶不已。 甚至是,开始有一种恐慌袭上心头,整个人在床上不住的后退着。 双腿乱踢,屁股不断地往后挪动。 他这是在干什么? 傅明轩这个暴露狂,居然开始*服了。 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脱得只剩下最后的贴身衣服,如果一个恶魔般的,朝我扑了过来…… ☆☆☆☆☆☆☆☆☆☆☆☆☆☆ 特别提醒: 嘻嘻……,所以这本书准备写成《好马要吃回头草:我们复婚吧》的系列姐妹文,在新书《带着宝宝嫁入豪门:前夫靠边站》里面会有复婚的相关人物。 第9章 心伤痛(1) 第九章心伤痛 苏云见景阳望着自己,移到身前,俯身低语:“王妃,她们今儿过来的时候携了礼物,按照规矩,您是要回馈礼物的。” 景阳瞧了一眼秋江,示意她与苏云去内室说话。 秋江颔首,与苏云转入里间。 再出来时,秋江捧着托盘,上面覆盖着红绸,笑道:“二位昭修初次来访,这是我家公主的一点心意,请二位昭修收下。” 一个是羊脂白玉的佛佩,另一个是翡翠蝴蝶佩,都是贵重之物。 二位昭修道:“多谢王妃赏赐!” 二人也不推托,各自领了佩物,又寒喧几句,各自散去。 昭修一走,景阳就令秋江备水酒,又令苏云去备马车。 一行六人匆匆赶到郊外,然,终是晚了一步,站在郊外只远远地望见已经走远的送亲使队伍。送亲使一行约莫五六百人,却犹如一列蚂蚁队伍行驶在苍茫天地之间,是那样的渺小,仿佛一阵狂风袭来,就会令蚂蚁被风吹散。 回到摇晃的马车内,景阳一阵沉思。 秋江道:“公主心情不好?” 苏云道:“有什么,公主不妨说出来的好。” 景阳想到轩辕烈说过的话,忍不住道:“王爷昨儿说会陪我一起为送亲使践行。”可他没来,是她不该抱有希望。 她不是为此难过,而是为了湘王的离开。他们可以回大越,而她却要长久的留在北凉。 北凉风沙滚滚、大漠苍凉,这些她都可以忍,可这里没有她的亲人、朋友,除了带来的婢女、仆从,她再无可以依恋的东西。 苏云道:“王爷许是太忙,一时忘了。” “怪我太过奢求。” 期望越高,失望便越大。景阳从来都不敢有太多的期望,能活着,能坚强的走下去,便是她会努力去做,除此以外的一切皆是奢望。 景阳有些累了,依在车厢壁上微阖双目,想要忘去,可眼前却浮现出湘王的面容。那是她长久以来感受到的温暖,这样平和的目光亦属于轩辕寒。 这个时候,她居然想到轩辕寒。 “车内是景阳公主吗?”从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秋江应了一声,撩开车帘,但见路边站着骑着骏马的少年,他昂首挺胸,双手抱拳。 “你是何人?”秋江问。 来人道:“世事最无情。” “世事最无情?” 这是什么? 秋江回首,望着景阳,景阳亦是一脸茫然。 难道……这是相约的暗语? 景阳这么想着,应道:“何时?” “现在。” 苏云可是北凉人,如果她见暗使,不是暴露了身份。况且轩辕宸、轩辕烈把她看得很紧。不应是暗使。 对方又是何人? 不是大越人,便是北凉人。 景阳想到这里,很快就忆起了轩辕寒。 虽然那只是秋池的一意孤行,可后来的事实证明轩辕寒确实对她动了心。不动心,不会固执的相求北凉皇帝;不相求,亦不会令北凉皇帝深夜下旨联姻…… 景阳知晓来人的真实身份,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带路!” 第9章 心伤痛(2) 马车跟在少年的后面,转入官道小径,行了约莫半柱香时间,便见路旁有一座帐篷,酒旗招展,用歪歪扭扭的大越文字写着“太白遗风”几这。帐帘应风而舞,在掀开的霎那,看见篷内的三张八仙桌、几条长凳,其间有一名衣着华丽的客人在里饮酒,正面向里而坐,背景怅惆无限。 苏云见是男人,并一眼就辩出对方的身份,惊呼道:“王妃还是早些回府的好。” 已经来了却不相见,景阳如今已嫁作他人妇,之前种种只是误会,她想与轩辕寒说个明白。道:“不碍事,小坐片刻就离开。” 景阳撩开帐帘,阳光拉开了晃动的黑影,轩辕寒看到光影回过头来:身穿紫色北凉贵妇小褙,着粉色绣百合蔓藤缠枝长裙,挽了飞天螺髻,左侧戴朵绯色大牡丹,右侧坠下南海珍珠步摇,勺后挽了个随常纂,脚踏北凉特有木屐绣花鞋,人仿佛高了半头。贵妇装束在她纤瘦婀娜的身上,矜贵无伦。一张素脸映在眼前:莹肌如雪,青黛远山,顾盼生辉,惊世容颜发出逼人的淡淡光辉,任谁也地无法忽视她的美。 轩辕寒面容苍白中透出三分憔悴与疲惫,在看到景阳一瞬有了无限的阳光,倏然起身,迎上前来,道:“景阳,你终于来了。” 轩辕寒的随从招呼着秋江与苏云、六福子退去。 酒香四溢的帐篷里唯留下他与她四目相对,轩辕寒的目光蓄满如水柔情,又似烈焰灼灼,景阳快速地移开目光,道:“瑞亲王,请坐。” 轩辕寒突然快速地抚上景阳的手,唤道:“景阳,我们远走高飞吧。” 景阳的心咯噔一下,为他的直接,可眼里全是惊疑,这一切来得太快。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眼下还到不了放开一切远走高飞。 “山无棱,海无角,乃敢与君绝……”轩辕寒动情的沉吟着。 这…… 是她一路行来,闲来无事在馆驿里随意写下的诗句,也是她最喜欢的诗句之一。 情诗是属于古人的,情事是属于别人的,与她无缘。可轩辕寒一一诵出时,景阳还是震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春蚕到死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一眼一世界,一情便一生。” 他,怎么知晓她最爱的诗句。 景阳满是狐疑,就在她待要细问时,但见轩辕寒从怀中掏出块漂亮的绸布,缓缓展开,里面竟是一张又一张的手稿。 这,是她练字时写下的诗句。 耳畔回响起秋池的声音:“公主,不如你再多写一些罢?”【回忆中】 “这是为何?”她曾这样问。 秋池笑道:“奴婢想多收一下公主的墨宝做纪念呀。早就听说公主的字写得好,说真的,字写得好的男子见过不少,可写得像公主这般好的,奴婢还是第一次见……” 秋池珍藏着她的手稿,可她的手稿为何成为给轩辕寒的情诗,一张又一张。 难道这一切,早就是别人设下的陷阱。 第9章 心伤痛(3) 景阳想罢,了然于心:原来是秋池在挑弄着她与轩辕寒之间的事儿,因为这些诗稿,因为秋池违背命令的相求,还添油加醋地杜撰出她是如何喜欢轩辕寒……因此种种,导致轩辕寒沉陷其中。 如水柔情,琳琅书法,绝艳美人……这么多的好,终让轩辕寒动了情,且还不如自拔。 不能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她有必要与轩辕寒说明白。 景阳定定神,推开他的大手。可,轩辕寒的大手已快速覆落过来,像一张无法逃避的大网,轻易就将她的纤捧在掌心,放在胸口。 她挣扎着却怎么也推不开他的大手,她推一分,他便重两分。 一番相抗,轩辕寒霸道而炽烈地将她拥入怀中,眉目含情。 景阳受不得这样的眼光,像火又像水,那眼睛像缠绵的春水,那眼神又似夏日的烈阳,仿佛要在那眼睛里溺死、灼伤…… “请瑞亲王自重,我想这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轩辕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化成更让她无法承受的眼神。 景阳努力让自己平静,尽管这些话语很动人,但误会就是误会。抬起头来,道:“是误会。当日,我并不曾让秋池去找你,这丫头自作主张拿了我的手稿去找你。这些手稿只是我平日习字时写的,请瑞亲王莫要当真。” 轩辕寒不信。 这一张又一张脉脉深情的话语,居然要他不要当真。这上面行云流水般的梅花小楷,娴熟而漂亮,让他如何相信? “你如此说,不过是让我放弃。我放不了,无法放手!分开之后,我想了很多,你就是我苦苦寻觅的知己,想要寻找的红颜,你美丽、你才华横溢……” 如果,她并不美丽呢? 也许就不是他所喜欢的女子。天下的男子都喜欢美丽的女子,而那些美好的爱情也属于美丽的女子。 “别说了,无论你信与不信,这就是误会。” 景阳不敢久留,转身要走,没走几步,有人从背后拥住了她。温柔而暧昧的气息从耳后传来,像一股无法抗拒的洪,传遍她的全身。 她不容许自己沉陷,不可以的。她现在已慢轩辕烈的妻,怎可再与别的男子纠缠不清。 “景阳,你为什么不能承认自己的心,爱上我就如此让你不堪,真心相爱的人是不应受到阻拦。” 努力想将他推开,而她的力气在他的面前是如此的弱小。 她忘了,自己的内力被药所散,没有武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景阳挣扎着,推攘着,换回的是轩辕寒更紧的拥抱。 “我们呆很久了,我得进去请王妃离开。”外面传来苏云的声音。 苏云撩开帐帘,看到的是两个人拉扯相拥的画面。 看到突然站在帐外的女子,景阳脱口唤道:“苏云!” “王妃!”苏云扫过轩辕寒,目光停留在景阳身上,轩辕寒被迫放开了景阳,退离三步之外,“王妃,你怎么能如此不自重呢?不要忘了,你现在是肃亲王府的王妃。” 第9章 心伤痛(4) 轩辕寒定定心,道:“苏云,我和景阳是真心相爱。” 景阳一阵慌张,她没有爱上轩辕寒,一切都是有人使了诈。她到底做不了一个心狠的坏人,尤其是面对轩辕寒这样的男子时,良知弥漫在心间。 “不,不是那样的……” 苏云神情严肃,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主子。奴婢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你们不要再见面!”苏云就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亦如只看到不相干的一对蝴蝶翩飞那般的轻微与不相干,“王妃该回府了。” 景阳道:“告辞!” 他不要放手,再度抓住她的腰身,用力一拥,她就落在他的怀里。拥着她,他的心满;看着她,他的眼满;爱着她,他的心亦是满满的…… 他,只能容得下她。 耳里,容下她的声音;脑子,容下她的倩影…… 相思最是折磨,相聚总是短暂,而别离却永无结束。 轩辕寒紧紧地拥住,拥住,似要将把她揉挫进自己的掌心,捧在胸口,小心呵护,静静喜欢。 他沉醉的、痴迷地,柔唇在她的额上、脸颊摸索,他闭上双目寻找着她的唇,多想亲一亲她。 苏云冷冷地轻咳几声,是提醒,更是对景阳的不满:“请王妃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莫让奴婢为难!” 景阳用力推开轩辕寒,尽管这样的拥抱让她觉得踏实,可她却深深明白――不可以! 轩辕寒追离帐篷,看她上了马车,与婢女、仆从离开小径,呢喃唤道:“景阳,景阳……” 秋江撩开车帘,向他望了一眼,而他却没有看到景阳那张熟悉的脸庞。她已嫁肃亲王,让她如何自处,一面爱着他,一面却要和轩辕烈在一起。想到这些,轩辕寒的心更痛了。 为什么父皇不能成全他,为何连母妃也反对…… 他,是那样的喜欢景阳,却无法娶得她,无法与她朝夕相处。 马车驶过他的面前,轩辕寒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切都是误会。” 是误会,是一个无法言说的误会。可景阳怎么也没想到,在秋池刻意的安排下,轩辕寒竟真的动了心。 回到百合院后,景阳坐在屋子,继续看《北凉地域志》,这是北凉的风俗志、地理志、人文志,哪里会有奇特的风俗,哪里会有特产都一一在这里写得明白详细,更是学习北凉文字最好的书籍。 看得正出神,一股夜风从外面侵入,推动着门窗合了又开,开了又合,吵得她好不心烦。景阳起身,移到窗前,正要关上门窗。但见夜色中过来一行人,最前方是一对茜纱灯笼,灯笼上映出“肃亲王府”几字,隐隐有喜鹊登梅的吉祥图案。 “王爷!” “王爷!” 百合院的几名仆人相继下跪轻呼。 轩辕烈来百合院了! 景阳心中一惊,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就突然来了。穿过回廊、耳房,刚走到门口,他已经进来,双目圆瞪,烈焰燃烧,他的眼睛里满是怒、是恨,仿佛要在顷刻间将她吞食一般。 “王爷……” 第9章 心伤痛(5) 轩辕烈步步紧逼,胸膛前倾,她连连后退,一步又一步,退至罗帐,踉跄跌倒。不待她坐起,他整个人压了下来,托起她的下巴,借着室内灯光细细的打量着她的脸:这一张美丽的脸庞,就像是夜空的明月,任谁也忽视不了她的美。 吻,铺天盖地的覆落而下,化成冰冷的雹子,似灼痛的烈焰,他粗鲁地含住她的耳垂,似要将耳朵撕咬开去。捧着她的脸,尽情发泄着自己的热忱。封住了她的唇,不让她流出半丝声音,温柔而恼怒地交叠在一起,辗转反侧,徘徊缠绵。仿佛炽烈的火焰即将喷爆,无法自抑的感觉如奔腾的洪水袭卷而来,一浪浪,一**,高过了山,淹没了大地,推赶着身心,直将他的每一个感官都灌满了流火烈焰,以熊熊大火之势,吞食着全身、淹没了理智。 捧着她脸庞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仿佛要把她揉搓进自己的体内,仿佛就要化成一个人,生生世世,世世生生都这样纠结缠绵,永不分开。 这样的爱,又这样的恨。分不清、辩不明的情绪如脱缰的野马,侵袭着他的心,也包围着景阳满是羞辱、不安的心绪。她挣扎着,推攘着,两颊似要被他生生的撕裂一般,火辣辣的疼,不要和他这样。 拿定主意,景阳用力咬下双唇。 轩辕烈吃痛,惊呼一声,推开景阳。 这是怎样的女人? 他的百般热情竟然引不出她的深情,是她冰冷与生涩的应对,最终撩乱的是他自己的心。他好想陪她一起燃烧,与她双双化成热烈的火焰。 她若冰冷,为何去引诱瑞亲王? 即便现在她嫁他为妇,可另一个男子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他要她爱上自己,就像百花爱上了大越湘王,只有爱上,才能让他平静,让她安份。这般想着,轩辕烈再度捧住了她的脸,这样的美,这样的令人怜惜,剧痛侵袭,令景阳顿时清醒,只要她一运力,就能快速地将他推开,可她没有内力,只是一个弱女子。洪水般奔涌的痛令她无法按捺,景阳道:“王爷,你弄痛妾了。” 她会痛! 可她竟让他一再的戴绿帽,婚前种种便罢了,可成了他的妻,却和别的男子幽会,他容忍不了。抓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抛,她被他像抛小鸡一般推出了芙蓉帐,重重的跌落地上,推倒帐前的矮案、凳子,臀部、后腰撞及硬物,似要将她分成三段。 从未有过的剧痛传来,她扒在地上,痛得冷汗淋漓。 “妾做错了什么?王爷为何要这般待妾?” 不喜欢她,他根本就不喜欢她。 没有一个棋手会爱上棋子,他们爱的是下棋,又怎会爱上工具。 是她的宿命,与其面对轩辕宸的残忍,不如面对轩辕烈,至少她还能看得懂轩辕烈。 轩辕烈跳下罗帐,俯下身子,看着额上渗上密密汗珠的她,烟眸水雾氲氤,这一推一摔,她伤得不轻。 他高声骂道:“你这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一面欲嫁太子,一面又迫不及待的引诱瑞亲王,你以为,就凭你就能令我们北凉君臣离开,朝野动荡?” 第9章 心伤痛(6) 苏云说不会讲出去,可轩辕烈还是知道了! 轩辕宸对大越和亲的女子心怀猜疑,连轩辕烈亦是如此。 她以为能握住轩辕烈,看来是她错了。 轩辕烈欺近过来,胸膛几乎要压在她身上:“柴景天以为用你就可以离乱我北凉皇族,未免太高看你的能力。” “王爷,你在说什么,妾怎么听不明白。” 他抬起手臂,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肌肤弹指可破,像婴孩一般:“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可惜本王对你不感兴趣。大越的景阳公主又如何?对于本王来说,就是一玩偶,我们又岂会为了一个玩偶而反目。景阳,本王告诉你,无论你与太子之间是否清白,与瑞亲王之间是否无心,本王都不会要你……” 不会要她,这是他第二次说。 既然不要,洞房夜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贞血代替? “是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害怕爱上我,你不敢要爱情……” 景阳说中了他的心思,为什么在得知她私会轩辕寒时,他会觉得难过?无论如何,他都不要爱上她。心,怦怦乱跳,似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在她没有抵达王都之前,她的美丽就传遍了整个王都,她是大越京城最美的皇族女子。那又如何,对于他轩辕烈来说,只是一个陪寝的女人罢了。 她听到了他不安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凌乱的。 “你如此粗暴的待我,不过是希望我对你产生畏惧之心。你总把我与太子扯在一起,不过是让你对我死心。哼――世人都道北凉肃亲王勇猛过人,原来不过是个胆小鬼。” 轩辕烈加大力度,似要从她的脸上揭下一层皮来。 心,怦然跳动,她字字如鉴,照亮他的心。不错,他的确有这样的畏惧之心。他自认冷酷无情,可景阳竟瞧出他的心思。 即便她说中了,他也不会认,厉声道:“你骂本王胆小鬼,不过是希望做上名符其实的王妃。” 他轻轻一推,景阳撞在地上,额头一阵眩晕,她不要晕过去。 秋江与秋池捧着夜宵撩开珠帘:“禀公主,莲子羹来了。” 二女的目光很快停落景阳身上,秋江将手里的托盘递与秋池,一路快奔,尚未走近,被轩辕烈一把抓住胳膊,将她用力往芙蓉帐内推攘。 秋江挣扎着,惊呼着:“主子,公主……” 轩辕烈重重一抛,秋江跌倒帐内。“景阳,你不过是两国示好的棋子,是肃亲王府的花瓶。” 花瓶,现在的她就是一只花瓶,一只漂亮的花瓶,一只放在肃亲王府高贵的花瓶。做不了真正的王妃,只是一只占有王妃位子的空花瓶。 “本王就让你做王妃,但本王不会碰你,要让你亲眼看着,本王是如何强要你的侍女。” 轩辕烈与秋江一拒一迫,芙蓉帐内传出裂帛之音,秋江无力的惊呼,轩辕烈强势的气息,充盈着内帏每一寸地方。 秋江阵阵惊呼:“主子,饶过秋江吧……” 是哀求,是告饶,可轩辕烈却没有要住手的意思。 作者题外话:求收藏、求票票、求留言帖……读友大人,请支持水水吧。 第10章 虐秋江(1) 第十章虐秋江 如果秋江是真正的聪明人,就应该学会和她一样控制内力,只做无用的、柔软的反抗。 轩辕烈粗暴地扯去秋江的衣衫,看着那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秋江慌神,暗调内力,运力一推,轩辕烈一个踉跄倒在芙蓉帐内,脑海中闪过一个答案:景阳身边的秋江暗藏武功。快速坐起身,一个箭步再度拽住了秋江的手臂。 “看招!”秋江娇喝一声,挥开手脚功夫,轩辕烈臂力强劲,三两下就用大手控制住秋江的双手。 景阳合上双目:完了,秋江完了。秋江从一开始要么身佩兵器,要么就一直暗藏武功。这样一来只会令轩辕烈再生猜疑。 轩辕烈像叼住羊的恶狼,将秋江抛入芙蓉帐。 秋池放下羹汤,快速将景阳搀扶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轩辕烈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秋江脸颊上,左右开弓:“臭女人,本王宠你是你三世的福份,还敢反抗!” 秋江反抗得逾厉害,轩辕烈便越是兴奋。 景阳拥着秋池,不敢看下去,而她亦不能去救秋江,在秋江离开大越之前,这样的事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很想冲上去,推开轩辕烈,救出秋江,但她不能。 秋池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浑身颤栗。 景阳以为,轩辕宸才是最可怕的,杀人于无形,原来轩辕烈使用的手段并在其之下,甚至更加的残忍。 罗帐之中,飞出秋江的衣袍。 景阳与秋池相依,柔弱无助地道:“我们……出去……” 主仆二人刚离珠帘,有人紧紧地抓住了景阳的手臂:“不许走!你不是想成为本王的王妃么,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学习吧。” 轩辕烈将她横抱怀中,无边的恐惧袭来,她不知道这会是怎样的恶梦:“你想怎样?” 秋池跟了过来:“主子,放过公主……” 轩辕烈回头,恶狠狠地盯着秋池:“臭丫头,主子间的事你少管,否则本王不介意今晚多要一个女人。” 秋池快速地捂住嘴巴,太可怕了,芙蓉帐里竟没了声响,秋江怎么了?怎么没声了? 轩辕烈厉喝一声:“滚――”秋池满是惊恐地离了内室。 景阳被重重地抛在罗帐之中,落在秋江身上,她强耐背后的苦痛,翻身看着秋江,两颊一片红肿,嘴角渗出鲜血。 “秋江,秋江,你怎样了?” 秋江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景阳:“公主……” 轩辕烈撩开纱帐,开始宽衣解带:“还愣着做什么?你是金枝玉叶,本王不会拿你怎样,可是这个婢女可以拿来练习,快把她的衣衫脱了――” 秋江明白,今儿她逃不过了。 “我的王妃,如果今晚不希望成为玩偶的是你,那么现在就把这婢女的衣服脱了。” 轩辕烈目光阴森地逼视着。 景阳看着由内的秋江,轩辕烈那几巴掌打得不轻。 她是景阳,她是主子。 脑海中掠过青霞郡主、零陵公主,她们温柔、贤淑,可到底连身边的贴身婢女都守护不了。据说,那些女子犯了小错就被贬为太子府伎人、玩物,她们或被太子府侍卫肆意的凌辱,或不堪重辱选择自尽…… 作者题外话:感谢朋友们的热情支持,鉴于今天收藏成绩过二十,水水加更,稍后还有一更,敬请关注! 第10章 虐秋江(2)三更 她该怎么办? 她不想让秋江受到伤害。 因为她熟知再多的陪嫁丫头到了这里只有受苦受迫的命运,所以只央求秦王只在府里挑了一名精干丫头,她拒绝明隆帝陪送美女…… 一切,只是想少些苦命无助的女子;一切,皆是希望少些女子哀怨亡灵。 “景阳,本王的话你没听见吗?” 景阳的心好乱。 既然做个贤淑的女子也不会搏得他们的同情与喜爱,她为什么要去装。她想要做回自己,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活在伪装之下。 “让秋江走。” 轩辕烈意外地看着景阳:“你说什么?” 景阳让自己平静下来,有些事躲不了,不如坚强的面对,不就是要被禽兽吃掉吗?当她成为和亲人选,就注定了会被他们吃掉,是轩辕宸还是轩辕烈又有何关系。 她定定心,道:“放了秋江,你要把我怎样都可以。” 送亲使在时,他们还有几分忌讳。湘王等人一离开,他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秋江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景阳:“公主。” “我是他的人,这一天不过是早晚的事,而你们只是陪嫁侍女,不该受到这种凌辱。秋江,你……下去吧。” “公主,这怎么可以?你是金枝玉叶,你不应该……” 不应受到羞辱。金枝玉叶的青霞郡主、零陵公主痛苦早逝,她又如何能逃脱宿命的轮回。不应该又怎样?她是和亲的公主,远离故国家园,遇到不公又能如何,唯有平静的接受。 “秋江,快退下。” 秋江摇摇晃晃地坐起身,面露感激之色的望着景阳。 她出了罗帐,站在芙蓉帐外,解开腰间的丝结,华丽的锦袍倾落而下,在地上化成一朵美丽的莲花。她以为可以受,可羞辱的泪还是不由自己的滑落。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当她受到屈辱,还是会难过。 火光下映在她含泪的脸颊上,漾出一片水光,她平静的承受这一切,不看轩辕烈的脸,只是轻柔的、缓慢的解开衣衫。 最后,只剩下亵衣、亵裤,她开始拆去头上的珠钗,当最后一根簪子离手,一头乌丝倾泄开来,散在她的身前背后,化成墨色莲叶,幻成一池柔软。 “我才是和亲公主,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侍女,王爷想要怎样,妾悉从尊便……” 她在笑,却比哭与泪更令人怜惜与心痛。 深瞳点墨流波,眼眸深处缭绕着层层水雾,丝丝凄凉哀怨。四目相对,丽颜苍白,珠泪盈睫,却溢着淡然的浅笑,透出别样的痛楚与无奈娇弱。 对望只片刻,轩辕烈快速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不去看她,他蹲下身子,从地上拾起她的衣袍,将衣袍裹住她白净的身躯。 “求你,不要伤害她们。” 这是个怎样的女人? 居然把婢女看得比自己还重,轩辕烈有些心痛。 不,他不要心痛。 这个美丽的女人,是大越摆在北凉的一枚棋子,就像北凉把最优秀的公主嫁与大越,其实是另有用意。 “景阳,你以为本王会听你的摆布。今晚,本王要定秋江!” 第10章 虐秋江(3)四更 轩辕烈头也不回地离了内室,很快景阳就听到外面传来秋池的声音:“秋江姐姐,主子……” 她抓住衣襟,冲出房门,轩辕烈将秋江扛在肩头,留下一抹绝决的背影。 景阳快奔几步,追上轩辕烈。 不待她开口,轩辕烈阴冷地道:“要么让她做本王的床奴,要么今晚就将她赏给王府下人――做王府的家、伎!” 就是说,她不能阻止,倘若阻拦,秋江的命运会更坏。 她不要秋江成为王府家伎,不要秋江成为王府里最低贱的女子。 “公主,这是奴婢的命。夜深了,请公主回房歇息。”秋江扒在他的肩头,不想再挣扎了,因为挣扎只会换来更残忍的折磨。 秋池扶住景阳,道:“公主,由王爷去吧。” 她不要做零陵公主,看身边的婢女一个个死去、失踪居然不敢相问。看着那么多的姐妹死去、受辱,景阳曾在心底无数次的怨她、恨她,为什么不能与轩辕宸争执,为什么不能保住身边婢女的性命。可当零陵公主病体缠身,当这一切在她身上重演,景阳才发现面对这样的事是如此的无奈。 轩辕烈给了两种选择,要么让她袖手旁观,要么就让秋江变成任人凌辱的家伎。 她静静地站在院门外,看着轩辕烈离开的方向。 为什么不羞辱她? 景阳突然想知道答案,轩辕烈究竟会怎样对待秋江。他是早盼着送亲使一行离开就如此,还是因为今日他私见瑞亲王轩辕寒的事而生气? 迷云密布,景阳的心纠结成团。徘徊逡巡,来回踱步,孤寂的、无主的,一夜都未睡得安稳。 天一亮,就巴巴地期待着有人将秋江送回来。 对镜梳理云鬓,梅纹镜里,她又着回了大越服饰,今晨服侍她的是苏云。 景阳满是担忧,她害怕那边抬回秋江的尸首,对于暗人、奸细,北凉人从不手软。轩辕宸更是能将活生生的美人折磨着白骨红颜,心里想想都惧,如果她还有法子救秋江,那么苏云或许会有。“昨夜,王爷把秋江带走了。” 苏云想到昨儿景阳私见轩辕寒的事,道:“奴婢不曾在王爷面前说过王妃不是。” 知道她与轩辕寒相会的人不止苏云一人,其实是不是苏云说的已经没有意义,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去救出秋江。 景阳见苏云误会,连连道:“苏云,本宫是在想,秋江不会有事吧?” 苏云沉默了,面露茫色,看着景阳急切的目光,道:“奴婢不能妄言。” 难道…… 秋江会被轩辕烈折磨至死? 想到死字,景阳浑身寒入心底。一路行来熟知的身边人也许会死,而她却束手无策,帮不了秋江。 苏云不忍看景阳失望,道:“丢不了性命,许会受些教诲。” 岂是教诲,她亲见都那样的残忍,看不到的时候会有多残虐,景阳猜不出来。 门外,太监六福子来禀:“公主,秋江姑娘被人抬回来了。” 云髻未成,景阳冲至院中。 作者题外话:读友大人,如果您喜欢水水的文,请支持水水。求收藏、求票票、求留言帖! 第10章 虐秋江(4) 院门外,移来两名家奴,秋江躺在门板上,身上盖着一床杭绸褥。头发凌乱,一双大眼睛肿成了一条缝,曾经漂亮的脸不复存在,只有一个长着五官的肉馒头,脸上的肌肤在阳光上散发出光亮。 秋池呆呆地看着门板上的秋江,有些不敢相认:“秋江姐姐,你真是秋江姐姐吗?”秋池一边唤着,一边想要确认,揭开被褥一角,不由得惊呼起来。 家奴们将秋江抬入婢女住的厢房,景阳招呼太监取来创伤药,秋池依旧站在一侧发呆。撩开被褥,秋江浑身*,血迹斑斑,遍体无一块正常肤色,或瘀青,或发紫,或鞭痕纵横,伤不忍睹。 景阳痛苦的闭上眼睛:轩辕烈居然如此残忍地对待秋江。 因为头部肿得厉害,加上饱受一夜的折磨,秋江自被人送回来,便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景阳与秋池小心地为她拭去身上的血迹、污渍,淡盐水入体,她时不时地传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主仆二人忙了大半天,才为秋江处理好伤口,为她穿上衣袍。 “我不是暗人!我不是细作,我不是……”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因为轩辕烈起疑,所以用非人的手段折磨着秋江。 还是轩辕烈借此事在告诫她,不能有非常之举,否则下场就如秋江。 秋池坐在榻前,被无边的恐惧包裹着,开始咽咽地抽泣起来。 她是忍下,还是去找轩辕烈说个明白?如果忍下,轩辕烈只会变本加厉,今日是秋江,那明日又当是谁?保不了身边人,早晚有一日也保不住自己。 拿定主意,景阳倏然起身:“六福子。” 太监从门外奔了过来,低头唤了声:“公主。” “我要见王爷,带路!” 景阳争匆匆来到保和院,站在轩辕烈的内室外,静待里面的回音。 里面传出女子的浅吟声、嬉笑声,还有北凉语的对话声,从声音之中,景阳可以分辩出,里面应有三个人:男的是轩辕烈,女的却不似她见过的静、丽二昭修,若不是她们,便更不是颜承仪。 家奴满是难色,低垂着头,道:“王妃,主子正忙着呢,要不回头再来。” 昨儿,他折磨了秋江一宿,还不够吗?大白天居然又开始他的…… 景阳推开家奴:“让开!”径直推开房门。 内帏,满地狼藉,男人的鞋袜、女子的小衣、肚兜……撒落一地,或红或紫;屋内,一片旖旎,鸳鸯帐内春光正浓。透过罗绡,隐约可见帐内的三个男女,男的正是轩辕烈,左拥右抱好不忙碌,此刻正伏在一个女子身上…… “该死!谁让你进来的?” 景阳扫了一眼,视线移到窗外。 轩辕烈用手狠拧一把身下的女子,她惊呼一声,和应着他的动作,发出醉人刺耳的怪音,像一首暧昧的夜曲,在静寂的内帏泛出涟漪。 “王爷究竟想怎样?景阳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 轩辕烈动作未停,骂了声:“贱货,还不快侍候,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一入罗帐还不都一样……” 作者题外话:今日三更,敬请关注!求收藏、求票票、求留言帖,文的右上角有三根柱子,亲们登录后都点一下就完成了。 第10章 虐秋江(5) 有女子低声笑道:“王爷骂得是,媚仙自以为出身高贵,处处都欺着奴家……” 景阳还以为他在骂自己,原来却是骂帐内女子。 “妈的,既做娼人,还想要名声不成?” 景阳心里暗自思量:是不是说她私会轩辕寒的事儿?亦或,这只是他与帐内女子的对话。无论轩辕烈真实用意是什么,她都必须装着什么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她来的目的就是想为秋江讨个说法。 “王爷,你要秋江,妾无话可说,可你怎么……把秋江折磨得不成人形。好歹她也是妾的侍女,看在夫妻情份上,你也得给我两分薄面才是。” 轩辕烈哪里还有兴致,一把推开身边美人。取了外袍裹在下身,撩开罗帐,冷冷地望着她。 两个年轻美人被他推开,面露愠怒之色,娇嗔道:“真是扫兴!” “好了,都离开吧!” 其中一女娇笑道:“王爷今儿还传奴婢吗?” 轩辕烈不屑地瞪了一眼:“滚――” 一声落,两女相继从罗帐出来,赤(和谐)裸着身子,一个略有羞涩,拾起地上的衣衫就往屏风后面闪躲。另一个则赤身挺直腰板,故意展露出自己曼妙的身姿,用事着挑恤的眼神审视着景阳。 轩辕烈扬起巴掌,在女子的臀部拍了掌。女子吃吃娇笑往屏风后面躲去。 “她们是前些日子皇上赏赐的美人。” 听着像是解释。 “秋江是我的陪嫁丫头,你如何讨厌我,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迁怒于她。当日景阳离京远嫁和亲,是做好了如零陵姐姐一样的准备,可我不想身边人有事,若是王爷恨我,不过就是一杯毒酒,妾请你善待她们……” 她想要保护身边的婢女,可她哪里又知道,她身边的人或许极有可能就是大越来的暗人、奸细。 轩辕烈苦笑:秋江暗藏武功,如果说此次景阳和亲,和前两次一样,秋江细作、暗人的嫌疑极大。大越的手段还真是拙劣,以前是零陵公主身边布设暗人,如今又故伎重演。 “王爷对秋江施刑,到底想知道什么?是想知道妾与太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当然知道,是秋江在慌乱中施出了武功,才会被轩辕烈误以为是暗人。 “就算真有什么?那不是妾的错。和亲联姻屡屡遭遇意外。两国和亲,新人应进宫见驾,那日王爷独自入宫,是因为景阳貌陋,不足得见天颜,或者在王爷心里,妾根本就连这王府一个普通的丫头都不如,没有资格叩见皇帝陛下。” 轩辕烈无言凝望,他有些糊涂,这个女子在责问他。 景阳见他不语,又道:“王爷不愿多看妾一眼,妾今儿也告诉王爷:妾同样不愿意看到王爷。你不出现,至少我院里上下一片平和;你出现,带给妾的都是巨浪,是虚情假义。既然我们之间不会生出任何的情意,就请王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就让景阳与陪嫁过来的太监、婢女们平静老去。” 第10章 虐秋江(6)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怪异的审视着景阳。 轩辕烈听着她的话,感觉有些耳熟,在哪里听过吗? 对,过世的奶娘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女人分几种:有的求荣华富贵;有的求夫君宠爱;还有的求一世平静。 他一出生,就交给奶娘哺养,在他心里奶娘的比母妃更重。 景阳福身:“妾告退。” 轩辕烈起身,在她即将出门之时,手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没有回头,望着外面,道:“如若要这样痛苦的纠缠,不如各过各的,互不交集,互不往来,互不关心……” 她是他娶进门的妻子,也不想这样彼此僵持,可是他必须小心,不能再出差错,他承载不了太多的意外,北凉也经受不住折腾。 她,不会是暗人。 她,有一双真实而明亮的眼睛。 “夫妻还是陌路,由你选。” 双手落在她的两肩,暖意从掌心传入肌肤。 景阳凝视着他。 他已经把话说得如此透彻,如果不懂得随势而下,就真的是不识好歹。 目光交集,无声交流,他用力一揽,她落在他的怀中:“王爷,请给妾一些时间,看你如此残忍对待秋江,妾还无法侍寝。在侍寝之前,请让妾爱上王爷……妾不想做第二个零陵公主。” “第二个零陵?”轩辕烈问。 景阳暧声道:“在来北凉之前,护送零陵皇姐的宫人们就曾说过,她死得很可怜,所有人都说皇族无真爱,可景阳想要真爱,景阳想像一个妻子爱丈夫那样去爱。” 这是景阳的真心话,她想活出真我,只有真我才能打动一个男人的心。侍寝之前,与其说让自己爱上轩辕烈,不如说是让轩辕烈爱上她。只有轩辕烈爱上她,她才能开始计划,否则一旦令对方生疑,所有随她陪嫁的下人都得死。 景阳可以赌自己,却赌不了二十几口人的性命。 如果景阳不是奸细,那么他会将秋江与她分隔开。 轩辕烈无数相信秋江,即便昨夜一番折磨、用刑,令秋江饱受身心之苦,可秋江依旧一个字也没吐。 因为没说,轩辕烈对她的猜疑就更深了。 “景阳,本王想升秋江为末等妾侍。” 所谓末等,就是没有品阶的姬妾,说是妾,更似婢,是暖床婢。 景阳垂眸一眼,眸子晶亮生辉:“请王爷好好待她。” 轩辕烈道:“待她养好伤,拨一座院子、一名婢女供她使。” “妾替秋江多谢王爷恩赐!”把人打成重伤,她还是谢恩,这便是“礼节”,“妾告退!” 景阳走到门口,轩辕烈道:“且慢。” 她缓缓回眸,娇媚横生,一双明眸充满期待:“王爷。” 轩辕烈走近,双手抚落双臂,轻柔的,眼里饱含温和:“既然我们要做真夫妻,本王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景阳道:“王爷有事请讲。” 轩辕烈抚摸着她的肩臂,一点点的游离,眼帘下垂:“秋江不是完璧之身。” “啊――”景阳颇感诧异,从轩辕烈的神情中她看出这话并不是藉口。 她睫翼微颤,像阳光下扑闪的蝉羽,眸光一闪,亦如暗夜里生辉的明珠。 “景阳想到什么了?” 第11章 识玄机(1)四更 第十一章识玄机 “没什么?只是……秋江是皇后为我挑选的宫娥,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完璧之身),大越皇宫除了宫娥就是太监,景阳实在想不出来。 轩辕烈的疑心更重,一则因为秋江暗藏武功,二就因为后者,这两样都系秋江,让轩辕烈如何不疑。 这个时候,让秋江离开就是最好的保护,而她也不能再留秋江在身边了。让她做轩辕烈的暖床婢,或许还能让她有一线生机。 轩辕烈的耳边,回响起太子轩辕宸的话:倘若秋江死了,我们就不得不妨;若景阳为肃亲王府、北凉所想,景阳可疑;若景阳呵护此女,便可信之。 如果景阳身边真有暗人,秋江露出武功已然是暴露了身份,景阳为了自保,就定会杀人灭口。如若景阳开口处处为轩辕烈的声誉设想,景阳的身份也亦可疑。如若景阳要保护秋江,只能说明她是一个简单的人,不妨相信。 “只是王爷让她做答应,不是很冒险吗?妾以为,这定是大越那些不想真心联姻的人做的手足,不如……”景阳一边说着,心里一边犯了难,她突然感觉到这是轩辕烈在试探她,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合适,而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这个难题抛给轩辕烈。 “不如什么?” “回王爷,妾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实在太意外了,妾担心她会是暗人,那么她就定会伤害到北凉、伤到王爷;又担心冤了好人,所以一切但凭王爷做主。” 真真是个狡猾的女子,不做选择,让他做主。 “请王爷先不要将最后的处理结果说出去。” “这是为何?” 景阳道:“妾想让秋江安心养伤。若王爷让她死,必是有确凿证据,妾自然不敢拦着,只望王爷给她一个痛快;若王爷让她活,必是想让她做妾侍,这是半个主子,妾更不能拦着。” 好的、坏的,都被她说了,他还能说什么,这样的回答令他挑不出毛病,就像轩辕宸所说:“景阳公主不好对付。” 轩辕烈望着景阳,不由自己的痴笑起来。 景阳用手拂拭自己的两颊:“妾脸上有什么吗?” 轩辕烈见自己失态,道:“你……很美!”一语落音,方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目光相遇,她羞赦,他亦略有涩意。 景阳离开保和院,耳里回荡着那句“秋江不是完璧之身”,怎会不是呢?是谁夺走了秋江的童贞。 当她在皇宫里初见秋江,那张脸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 她站在大越皇宫右苑凉亭,与众女子倚栏而坐。曲径之上移来一行宫人,走在最前面的两对宫灯,两名太监扛着一个裹着蓝锦绣粉蔷薇被的美貌女子。 走过凉亭的时候,凉亭里有女子羡慕道:“听说了么?听说她就是右苑主挑出的美人儿,啧――真是好运气,居然可以侍驾。” 包裹在锦被的年轻女子听到议论声,扭头望向凉亭。不经意间,与景阳的目光相遇。 作者题外话:今日更毕,明日继续!愿各位朋友周末愉快! 第11章 识玄机(2) 锦被女子的迷茫,景阳的孤独、落漠,如此的天壤之别,又如此的分明。景阳与她都能看懂对方,只屑一眼,就能看到彼此心底的柔弱。 假山洞门处,移来两名巡逻的女卫,其中一人道:“恭喜你了……” 景阳抬头,天空挂着残月。那一夜应是中浣,大概是十七八,月儿很亮,却已残缺。 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很是珍贵,景阳看到移远的女子,心中一紧,腾地坐起身,大声唤道:“秋江!秋江……” “公主,公主……”秋池听到景阳的呼声,掌着烛台移近罗帐,“公主,你要喝水吗?刚才奴婢听你叫秋江了。” 景阳如梦呓语,*,神情中布满疑云:“刚才,本宫梦到秋江遇险。” 原来,是个梦! 那个被太监用被裹着带走的女子是秋江。 对于景阳,这并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存在的事实。总觉得哪里见过,原来是在那里。秋江曾被右苑主视成礼物、侍床女奴送给大越皇帝。 如果不知秋江身份,也许会轻松。可现在心头的石头越来越沉,就像一个走远路的人,背上了沉重的包袱,最初能承受,到最后却再也承载不了。 北凉对暗卫、细作的刑法尤重,看着秋江都遍体的伤痕,她愕痛、惊恐。脑海中浮过潜伏零陵公主身边的暗卫,有男、有女,身份暴露后,他们的下场或凌迟之死、承受千刀万剐之刑;或软、硬兼施,直至最后被残虐至死。 景阳在为秋江担心,不招认就会再三承受痛苦,若招认只有死路一条。 秋江怎会这么快就暴露了身份? 秋池一边说着,一边拉拢铺盖,“公主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秋江那儿有苏云照料,不会有事。” 景阳合上的双眸复又睁开,看着面前的秋池,疑云涌上心头。 在这里,她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亦遇不到可以相依的人。 “秋江怎会这样?” 景阳想知道秋池是如何看待的。 秋池道:“秋江长得美,如果王爷要在陪嫁婢女里挑选一人为司床,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秋江美,虽无倾国倾色之容,却有如花似玉之貌,身材匀称,模样清秀、水灵,是景阳身边一位出挑的美人。秋江之美,宛如春日里静静绽放的山野娇花,妩媚之中自有一股清幽之质,不同于景阳的矜贵、艳丽。 如果对身边人防备太深,就难以得到她们的信任。而景阳需要自己人,他们远离故土,对于脚下这方陌生土地来说,他们便是彼此的亲人。景阳道:“王爷说,要收秋江为司床,你怎么看?” 秋池无异色,就似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是她的福份,奴婢为她高兴呢。” “本宫很担心。”是她身边的婢女尚且如此,若成为王府内身份最卑微的司床,轩辕烈便有了更合适的理由任意惩处秋江,“秋江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如何受得……” 景阳不愿细想下去,每每想起,脑海中都是以往如花娇女的求救声、痛诉声……太多类似的画面浮光掠影般从记忆的长河里划过,留在心底的是刻骨铭心的骇痛。 第11章 识玄机(3) 秋池没有追问,景阳也未主动说出自己的疑惑。 有些事,她还需要认真的想想。她需要一个完全可以相信的人,万千的疑虑积压心底,秋江如今自身难保,未来命运如何还掌握在别人的心里。秋池面上为她好,却一次又一次地惹事,无法让景阳完全相信。 即将离开大越皇宫时,皇上曾将她唤到私下,如此说道:“景阳,到了北凉,你……可以完全相信六福子。” 景阳道:“本宫听说六福子会做七彩汤圆,让他给我做些。” 秋池应了一声,离去。 内室不大,可对于景阳来说是如此的空落。空得连这小小的罗帐都显得大,因为她觉得自己太过渺小,亦如广阔无际的大海上一叶小小的孤舟。 坐在罗帐之中,再也无法安睡,眼前总是秋江当年侍驾时的那双大眼睛,与她不经意的碰撞,只有惊恐并无喜色。景阳有一种感觉:秋江并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 耳房传来六福子的声音,尖脆中略带沙哑:“禀公主,您要的汤圆好了。” “进来。”景阳披上一件月白色的薄薄小袄,袄上绣有桃枝,三朵一枝,五朵一簇,颜色鲜艳。掀开罗帐,穿上绣花鞋,绕过云屏,但见六福子垂首高举着七彩汤圆:“公主,请尝汤圆。” 景阳接过白瓷玉碗,用瓷勺盛了一只紫色汤圆,正要说话,但见六福子声飘而未唇动:“小心隔墙有耳。” 又有人在外面监视,她未曾有任何举动,可对方还是慎之又慎。 景阳心下了然,咬了一口,道:“六福子,这汤圆鲜亮可人,甜而不腻,糯不粘牙,你是怎么做的?色彩众多,都是些什么颜料?” 六福子道:“绿色是菠菜汁,紫色是蔷薇汁,黑色的是加了黑米粉,和面的时候加入少许猪油,不但光滑鲜亮且不粘牙。” “你真是做出经验了,待有时间,本宫向你学习做汤圆。” 六福子张望四周,静心聆听,低声道:“公主,偷听的人走了。” 景阳心中微微一怔,道:“谁在监视?” “是肃亲王府的人。” 百合院里住的下人都是随她从大越来的,而这些人个个都经过精挑细选,景阳道:“你是说苏云?” 六福子点头,低声道:“往后公主说话、做事都应谨慎小心。” 使臣离开,他们就像是被风吹送到北凉的蒲公英,要在这里落根发芽。“轩辕烈对秋江的手段令人发指心寒,他说要收秋江为司床,你怎么看?” 六福子若有所思,须臾,道:“奴才认为他是在试探公主。” 景阳道:“还有呢?” 轩辕烈在试探她,她又想试试六福子。皇上说六福子可以信任,相信六福子定还有过人之处。 “奴才听说,北凉皇族即便是纳妾,这挑选也极为严格。先由礼部、户部核查身份,身家清白、可靠,方才选入各皇族王府。零陵公主身边的陪嫁婢女,在零陵公主生前最荣贵者曾为太子良媛。可,零陵公主仙逝后,竟将良媛降为昭训,其余收房的大越籍女子或为九品奉仪、或为末等孺子。” 第11章 识玄机(4)三更 六福子说的昭训是正七品,而奉仪、孺子而是众妻妾中最卑微、低贱的品阶。北凉皇室对大越的女子排异性由此可见,皇族妾室除了正妻,大多都是从卑微的身份开始做起。而大越女子却从正四品降为七品,其间深意一想便知。 太子妻妾等阶又不同于王候,等级、称呼另有称谓:太子妃(嫡正妻)一人,为正一品;太子良娣(太子侧妃)一人,为正三品;太子良媛六人,为正四品;承徽十人,为正六品;昭训十六人,为正七品;奉仪二十四人,为正九品;孺子若干,无品阶。【这里的等级,是根据《大唐-后妃》所来。】 景阳放下手中的瓷碗,沉吟道:“那么……肃亲王不会收秋江为司床?” 司床只是最卑微的身份,六福子道:“秋江是他的人,连不上品阶的名份也不给?” 景阳道:“肃亲王说秋江并非完璧之身,而你也说过皇族选妾尤其谨慎、严格,他更不会给名份。自我们入府以来,肃亲王时有异常举动,常常令人措手不及,所以我想……他要收房,可不会是秋江,也许……是秋池。” “公主说秋池?他会收秋池为妾侍?” 景阳继续想下去,低声道:“以他的为人,他不仅会收秋池,更会给她一个不会太卑贱的身份,尊贵给不了,可他让人意外的本事不小,也许……他会让秋池做奉仪。” 六福子听到这儿,忍不住笑道:“这只是公主的猜测罢了。” “我总有一种感觉,当他说要收秋江的时候,却是在向我讨要秋池。”景阳停顿片刻,漆黑的眸子散发出诱人的光芒,“六福子,我和你赌二两银子,赌收秋池为妾。” 六福子稍微一愣,看景阳的意思,已经能肯定了,笑道:“奴才……赌他收秋江为妾。” 言毕,主仆二人相视而笑。 六福子道:“公主传奴才来,不会是与奴才打赌吧?” 就收房一事谈论良久,景阳方才忆起最重要的事。 “轩辕烈本不可惧,惧的是在他身后出主意的轩辕宸。” 轩辕宸此人,令景阳无可适从,措手不及。第一次交锋,她本可以转客为主,可最后却不了了之,令她的处境逾加尴尬。 “轩辕宸对付暗人的手段的确厉害,可肃亲王府到底不是太子府,而轩辕烈也非轩辕宸,公主与轩辕宸的第一次交手奴才记在心里,公主的手段无法与轩辕宸对抗,但对付轩辕烈还是绰绰有余。” “这话差了,轩辕宸是个强劲的对手,而轩辕烈有轩辕宸、北凉皇帝支持,我们面对的是北凉三个最有权势的劲敌,倘若我们不站在一起,这一仗会很难打。”景阳的言下之意:我喜欢你这个心腹,我们也必须站在一起面对。 六福子道:“奴才明白。” 景阳溢着笑颜,灿烂如花,却又云淡风轻地一掠而过。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叠纸,走近烛台,将纸点着。 火光里,六福子看到了几个字“轩辕烈”,惊道:“公主,这……” 这是一张费了很多心思才弄到的《轩辕烈详情》,从他的个性为人,到他的成长经历,无一不细。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第11章 识玄机(5) 如此难弄的东西毁于火炬,实在可惜。 有些东西不能留,若是留下就会反受其害,而毁掉便是最好的。自然物尽其用,这张纸上的内容,她皆记于心,这纸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景阳瞧出了六福子的不忍,道:“关于轩辕烈的一切,本宫已记在心上。这上面所述只为参考,不足为证,我们需要重新认识此人。为了北凉,他甚至不再是说二不一之人,一个重诚信的男子,突然抛却诚信,可见为了北凉,他可以不惜一切。”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让他们无从下手,便是最好的回击。敌万变,我不变,不变应万变。”景阳镇定自如,一字一顿,像是在告诫六福子什么,心下担心六福子或许听不懂,又加了一句:“按兵不动更能让我们瞧得明白,亦是保全自个儿最好的法子。” 六福子思忖良久,道:“公主宽心,奴才明白。” ――新浪独家连载――水红作品―― 夜,静。 王城于二更后静街,每日二更一刻整个王城都会听到一阵震天的锣鼓声,那亦是一天之中王城最热闹的时候。满城的商贩、行人,在静街锣鼓响起的时候,出城的出城、回家的回家,锣鼓声、奔跑声,一天之中最后的吆喝声,皆混于一体,凌乱又喧哗。 大越京城亦有静街锣,不同于北凉的六百下,大越却是八百下。锣声停止之后,除了官职、公务之人,若被巡街御林军、王城令官差抓捕,一律视为乱贼、奸细处置。两国尽皆如此。所以每夜至二更之后,整个王城便一片宁静。 万籁俱寂,景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窗外树叶儿着地的摩擦声。夜漏声声滴落,篆烟静静升腾,明月悄悄移动。东边,微露白幕。 颜承仪还未来求见,只令婢女捎了句话来:“大公子身体有恙,近日不便请安。” 孩子不适,连母亲也免了这些俗礼。 景阳想:颜承仪要么是恃宠而骄,要么是得了轩辕烈的同意。 不知不觉间,又是几日,这日伤体微愈的秋江托人将景阳请到病榻前。 肿胀消散了七分,可曾经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庞还现异样,秋江眼神之间依有惊恐之色:“公主,公主,奴婢不要做司床,求公主去与王爷说说。” 秋江亲见了轩辕烈对待女人的手段,心有余悸,回想起来连灵魂深处都惊恐。倘若那便是人人眼中羡慕的宠爱,她宁可不要。生不如死的**,赤(和谐)裸裸的鞭笞,看似宠爱,实为轩辕烈的笞训。 秋江此次,是死里逃生。 景阳看了眼旁边的苏云与秋池,在秋池面前可以说实话,可苏云却是轩辕烈和轩辕宸派来监视一言一行的。景阳的言谈在某些时候会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 半带愠怒的责备道:“王爷瞧上你,是你三世修来的福份,你怎么能说不做呢?” “公主,若要奴婢做他的妾侍,不如让……”(奴婢去死)。秋江每每忆起,全是恐怖,说什么也不要做他的妾侍。 第11章 识玄机(6) 景阳打乱秋江的话:“不许胡说。”扫过其他二婢,笑道:“好了,你们且下去忙吧,本宫劝劝她。” 秋江捧住景阳的纤手,满是哀求:“公主,奴婢……” 景阳将嘴附在秋江的耳边,扒开她的衣襟,佯装出查看伤势的模样,唇未动声已出:“他并非真心收你,实在试探,你若真想安然无恙,就故作欢喜。”深吸一口,提高嗓门,朗声道:“伤势恢复得不错,鞭痕已结痂,再休养些时日就可下床。”压低嗓门又道:“要高兴,更要做得过份,要让人怀疑,你之前种种都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就是为了让他收你入房,你拥有美貌,拥有才华,更拥有武功……” 秋江面色微怔,正要说什么,景阳莹白纤指封在唇瓣,冲她缓缓摇头:“王爷告诉本宫时,本宫可真为你高兴。以后我们主仆都是王爷的人,相互扶持,不是很好么?” 门外,苏云与秋池并未走远,屋内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往后你还得多多襄助于我,好妹妹。” 秋江恢复平静,回应着景阳甜美的笑颜。可心下早已一片疑云,景阳笑容里蓄着满满的自信:“相信我!”秋江沉重的点头。 ――新浪独家连载――水红给力之作―― 晚上,苏云去厨房取糕点,随便转至保和院。 一边走,一边想着如何回复主子。 正厅耳房,坐着两个华衣男子。 苏云近了耳房外,低腰禀道:“王爷,奴婢求见!” 轩辕烈应了一声:“进来!” 天色虽刚黑,可他们已经下了好一会儿的棋。苏云看着棋盘上那密密麻麻的黑、白两子,再望望两侧的男子,一样的全神贯注,一样的冷静自如,仿佛世间一切皆不在眼中,滚滚红尘、大千世界,只有这棋盘、棋子,才是彼此最爱。 太子轩辕宸是肃亲王府的常客,与轩辕烈虽名为叔侄,更情同手足,苏云也不避讳,在与轩辕烈交换眼神之后,不缓不急道:“王妃将王爷要收秋江入房的事告诉了秋池,今儿秋池又告诉了秋江。秋江最初很是惊恐,后来她劝了一番,秋江竟然跟着欢喜起来……” 轩辕烈两指间黑子滑落棋盘,传出响亮的“得!得!”之音,他望向轩辕宸:“这个结局并不在你意料之中啊?” 轩辕宸白子落定:“倘若秋江真是大越暗人,她会迫不及待的甩开包袱,更会寻机让秋江毙命。景阳令苏云去照料伤重的秋江,倘若秋江有三长两短,所有的责任都会在苏云身上,这也是借刀杀人最好的时机。她没有这么做,还令人精心照料,令左右随从大给方便,只要是秋江要用的药材,必会努力满足,她没有要秋江性命的意思,却是真心想要救活秋江……” 轩辕烈道:“会不会是我们疑错了人?” “五叔,我们担不了风险,必须谨慎为之。既然她如此希望秋江能成为你的妾侍,我们又岂能如她之愿。” 第11章 识玄机(7) “不如她的愿?”那么就违背上次说的话,轩辕烈的心里有些难受,为了景阳,他一改以前的诚信、一诺千金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 轩辕宸问道:“苏云,在她身边这么久,她身边最信任的人是谁?” 苏云道:“是秋池。”停顿片刻,道:“景阳与瑞亲王暗通款曲,往来传递书信的都是秋池。王爷要收秋江入房,秋池也是唯一一个知晓的人。” 轩辕宸见轩辕烈落子,紧跟其后,一子落定:“那么……五叔,就将她最信任的秋池开始。” 秋池是她的左膀右臂,一旦离开,景阳就似折了一翼的雄鹰。 听着轩辕烈叔侄二人的谈话,苏云暗道:这一回,倒真真是便宜了秋池,居然因此而贵为主子。 只是这次,聪明的景阳还能猜到么? ――新浪独家连载――水红给力之作―― 秋江的伤好转,近日可以下地行走了,郎中又过来瞧了两回,身上的瘀痕消散了大半。秋江受伤以来,第一次走出了厢房,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她一步一移地走出百合院,很快注视到三两结伴的婢女、家仆,匆匆忙忙,络绎不绝,或捧红色的竹纱灯笼,或捧覆盖红绸的托盘…… “恭喜秋江姑娘,贺喜欢秋江姑娘……” 秋江微微一愣:公主说过,他们只是试探,并不会要她真的做轩辕烈的妾侍。可现在,所有人都在布设新房,那些喜绸,那件漂亮的嫁衣,都是给她准备的,还有这些家奴们恭贺连连声。 回头时,秋江看到了移身坐至树下桌上的景阳,悠然自得的捧着《北凉地域志》,对于这书,她就没有看完的时候。 “公主……” “秋江,恭喜你!”景阳打乱秋江未说完的话,放下手中的书,仰望着树下飘落的树叶,飘飘荡荡,在正午的阳光里划出漂亮的弧线,她伸手抓住了落叶,道:“落叶不落地便不是最终的结局。” 放开手中的落叶,任叶儿继续飘飞,晃晃悠悠着地,和众多落在树下的叶儿一样。 一会儿她又抓住了第二片落叶,将叶儿用树枝凿了个洞,将落叶挂在枝干上。 “落叶的命运并不一定是泥土,可以做柴禾,亦可以继续停在枝儿上。” 秋江明白了她的意思,见四下无人,亦唇凝而声出,道:“你的意思,不到最后时候莫要慌张,可若到最后还是如此,岂不再无更改了。” 景阳笑得优雅、自信,“相信我、相信你。”见那边苏云捧着茶点过来,秋江站起身,露出欢喜与得意之色:“这都是公主提点奴婢,奴婢多谢公主提点。” 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秋高气爽,阳光明媚。那边,秋池正在翻晒箱笼,连景阳从大越带来的书籍都挂在绳索上晾晒,以防发霉腐蚀。 苏云放下茶点,奔往秋池,笑道:“秋池姑娘,让我来帮你罢。” 景阳留意到苏云对秋池的态度,还第一次听苏云如此唤“秋池姑娘”,这份热情少有,虽然苏云是轩辕烈拨来的人,但在百合院里自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而这样帮人干活从未有过。 景阳望向秋池,低声道:“那才是正主。” “秋池?”秋江讶异。 第12章 生探意(1) 第十二章生探意 “秋池?”秋江讶异。 景阳缓缓点头。苏云已经告诉了她实情,秋江要做妾侍,可苏云却帮秋池干活,这不摆着就是巴结、讨好么。除了正主是秋池,景阳确实想不出第二个人。 秋江还是满是狐疑之色,怎么秋池就成了正主呢? 确定这样的距离并不会被秋池与苏云听到,景阳继续道:“别再烦心了。” 公主说叫她不烦心,可是她就成为新嫁娘了,身边围聚着苏云,还有两名年老嬷嬷,伤病刚愈,她就要嫁给轩辕烈做妾侍。 轩辕烈的残忍、狠毒,秋江是领教过的,真成了司床,往后的日子她可以预想,看着菱花镜里那个光彩照人的北凉佳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红色流穗,粉红牡丹,灼灼明珠,这般的华贵,可她却再也安静不下来。 正在秋江百般纠结时,只听外面传来一名婢女的声音:“错了,错了……” 婢女气喘吁吁地进来,道:“王爷要纳娶的是百合院秋池姑娘,许是带话的人弄错了,怎么打扮起秋江来。快停下!快停下!大家赶紧把秋池姑娘以新奉仪的尊贵打扮好了,一会儿王爷就要去萱若苑,快,请新奉仪。” 秋江倏然起身,满是意外。不是因为面临的事,而是因为公主竟然全都猜对了。 半个时辰后,百合院上下众人送走了秋池。 苏云一直暗自观察着景阳的神情,她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无喜无忧,就像所有的热闹都与她无干,而她只是一个静看别人故事的人。 三更时分,六福子捧着夜点进入内室。 “六福子,你输了。” 六福子放下夜点,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奴才一直以为王爷会收秋江,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收了秋池。”六福子的目光投到外室方向,他来的时候遇上苏云。 苏云此刻就在外面。 苏云来到百合院,名为肃亲王拨来的婢女,实为监视百合院里的一举一动。他们主仆的谈话定能听得清楚明白。 六福子频住呼吸,静听声响、动静,感觉不到外面有人的迹象,复点头示意。 景阳还是有些不放心,朗声道:“苏云,苏云,你在外面吗?” 苏云用抑住呼吸声,自来百合院就没有听到有用的隐情,全都是些零碎的事儿,如今想来,定是不小心露了破绽,这才令他们加强了防备,不敢露出声响,好一阵频息止气,险些没把她憋晕过去。 确定外室无人,二人方小声谈论起来。 景阳用平常的声音道:“当年,北凉太子收了一位陪嫁婢女为良媛,说是为了平衡北凉、大越妻妾,实则是利用此女排挤零陵,想让大越女子争宠夺爱先斗起来。” 六福子道:“公主是说肃亲王想利用秋池来对付你?”他面露忧色,“秋池在公主身边时间最长,又是秦王府出来的婢女,若她与公主为敌,确实很棘手。” “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有心。”所谓有心会全力以赴,有心会克服一切困难,“世间最无奈的亦莫过于无心。”无心便不会介意,“踏上远嫁路,本宫的心便亦留在大越,而今不过是无魂的木头,无心的冰石,倘若轩辕烈真是此意,只怕本宫要让他失望了。” 第12章 生探意(2)三更 外面的苏云频住呼吸,静心聆听,心中满是惊诧:没想到景阳居然猜中了太子与王爷的用意。在王爷虚讨秋江,实纳秋池之前,她就已经猜到了今日的结局。 六福子道:“公主正值妙龄,不该如此看。” “不是本宫要如此,而是肃亲王不再是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一诺千金、说一不二的诚信尽失。如今,他对太子殿下的话言听计从,完全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愿意敞开心扉,却连半点机会也不会给。他不曾了解,便已将我视作成青霞、零陵这样的女子……” 面对这样的状况,她还能如何,只有无奈地接受这一切源于命运的安排。 景阳悠悠轻叹一声,抑扬顿挫,感慨万千地道:“心是人最大的战场,无论谁想折腾你,无论折腾得多厉害,只要心不动,平静如常,就能守住自己不受伤害。” 六福子听罢,长久的沉默,这一句话重重地敲打心上,面前的女子经历了多少,才会有这般犀利的目光,亦才有这样的感慨。淡看周围一切暗涌,用平静的心应对这一切,明知对方在算计,明*内波涌掀天,却不得不按捺性子默默承受。 “奴才佩服,当肃亲王告诉公主要收秋江时,便已猜到他会收秋池。” “本宫想的是秋池为九品奉侍,可没想到竟贵为六品承仪,所以……我想这不会是肃亲王的手段,应是太子所为。” 如若是轩辕烈,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陪嫁侍女与育有长公子的颜承仪平起平坐,颜承仪育大公子有功,而秋池可全无功劳可言。除了他们要用秋池来对付自己,景阳确实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六福子面露轻笑,道:“堂堂将军王,在家事上竟听旁人意见,着实让人小瞧。公主对他也唯有心静如水了。” 这话是他赞同景阳的做法,若轩辕烈全无主见,景阳再怎么努力也是徒然,而为背后拿主的是轩辕宸。轩辕烈不过是轩辕宸手中的傀儡,事事听从轩辕宸,更是将他的言语奉如旨意。 景阳苦笑,她也想做个寻常的妇人,可她做不了,她一寻常,说不准明日就步上青霞、零陵的后尘。 “公主还想着瑞亲王?” 景阳微怒,训斥道:“旁人不晓,你万不该说这样的话。那些‘情诗’、‘情意’是怎么回事,你和秋江应最明白。” “秋池自作主张,暗借公主平日手稿,竟将公主手稿当作情诗,令瑞亲王对公主生出情愫……”六福子一边说一边想,恍然大悟,道:“公主是借他们二人之手,将秋池赶出身边?” 秋池这样的性情,这般的行事作风,实在不应留在她的身边。也只有秋池走了,她才能平静。 有苏云的监视不惧,因为她知道苏云的情况。可是秋池生来就是一个坏事的主儿,令她远不是、近不是,而今他们收秋池为承仪无疑是最好的。 景阳道:“秋池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暗施手段,令我处于尴尬境地。这样的人,我留不得,可又赶不得。这般一来,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作者题外话:谨以此更,献给热心读友rainy! 特别感谢读友“玫的传说”的关注与支持! 第12章 生探意(3) 可景阳亦有自己的担心,秋池做侍女尚且坏事,若是做了侍妾还不知道会有多坏事。 六福子似想到什么,惊道:“公主的意思是……是……” 景阳欲言,移着莲花碎片近了墙壁,隔着缝隙能望见外室的黑影,心中咯噔一下,定睛细看,是苏云。那么……先前他们的话被她听到了。 六福子见景阳面容有异,窗外掠过一条熟悉的影子,惊呼道:“公主――” 苏云也随之觉得异样,快速离开外室。 “公主,她听到我们的话了?” 他们说的这些话…… 一定会传到轩辕烈与轩辕宸的耳内。 “公主,奴才刚才的确没有听到呼吸声。” “苏云之前再三被我们察觉,定会很小心的。”看到满是愧色的六福子,景阳宽慰道:“你勿须难过,好在今儿我们也未聊什么?” “秋池怕是大难临头了。” 景阳也曾再三怀疑过秋池的身份,这些话题分明会对秋池极大的不利。如此一来,不是轩辕烈宠爱秋池,而会很快转为对秋池的防备。 “就算苏云想告诉主子真相,这会儿轩辕烈应在萱若苑,已成事实,不容更改。” 轩辕烈想要返悔,可秋池已经是他的人,又给了秋池名份,一旦给了最多就是让秋池下堂,却并不会危及秋池的性命。毕竟今儿她与六福子说的这些话,都上不得台面,双方也只得藏着掖着,心虽有疑,却不会挑明。因为彼此谁也信不过对方。 “可是,秋池……” 景阳定定神,之前只以为苏云不会武功,可今晚方知苏云暗藏武功,还懂龟息功。否则以六福子的谨慎与内力修为,不会觉察不出外面有人。“秋池应该不会是皇上派来的人。” 秋池不是,因为六福子是。 六福子道:“这怎么可能?如果秋池不是,她怎敢背着公主做出那样的事?” “她挫合我与瑞亲王,不过是她喜欢瑞亲王,对瑞亲王一见钟情。她不过是大胆了些,就让我一度认为她是皇上派来的,可再三思索之后,本宫发现这丫头不但口无遮拦,而且胆大妄为,如此种种,不似大内锦衣卫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性情,定死百次。 锦衣卫出来的人是怎样的性情,如何的行事的作风,景阳心间甚是明白。有时候太过反常,反而不是。 景阳花了很长的时间,直至送和亲使离去,当她与瑞亲王相见,看到秋池看瑞亲王的目光,含情脉脉中略带羞涩,这是一个女人面对痴爱女子才有的状况。这样一想,那些不合理的大胆,都能想明白。 “本宫还有一点不明白,看秋池的模样,似乎很早以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而且她似很久以前就认识瑞亲王。” 暗自收集景阳的手稿便是最好的证明,那么多的手稿需要长时间收集,细算时日竟是从景阳还在大越时就开始了。 “禀公主,奴才记得在收复蜀越之前,北凉曾派使臣联姻,如果没有猜错那次的副使臣是轩辕寒。” 那应是五年前的事,那时候秋池应该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难道是那时候开始,秋池便已经喜欢上了轩辕寒。 第12章 生探意(4) “秋池若是真聪明,就应中规中矩,倘若再自作主张,只怕……会死得更快!” 六福子道:“公主放宽心,奴才这便令人细察秋池的身份。” 细查身份这是和亲之前就已经查明白的,现在还要再查,“你的意思是担心有人冒充秋池?” “冒充不足为虑,怕秋池心向蜀越,倘若她能躲过皇上的严查,于我们就极大的危险。” 景阳微微点头,同意六福子的看法:“往后我们议事还得另想法子,这般商议太过冒险。” 六福子垂首道:“公主可以完全相信秋江。” 要她相信秋江。 就像皇上告诉她:你可以完全相信六福子。 六福子是皇上的人,而秋江是六福子信任的人,他们亦都是大越皇帝的人。 “公主懂音律么?” “略懂。” 景阳谦卑如昔,就似她一路行来的谨慎。 “近来奴才无事,研究了些新乐谱,可为暗语,还请公主细瞧,往后就不用奴才来见,通过此音律传递信讯。” 景阳接过乐谱,六福子俯身道:“公主安歇,奴才告退!” 翻启小札上面满满皆是乐谱,宫、商、角、徵、羽,以宫为音阶起点的是宫调式,意思是以宫作为乐曲旋律中最重要的居于核心地位的主音;以商为音阶起点的是商调,商为主音,其余类推。这样,五声音阶就可以有五种主音不同的调式。但乐谱之中又多了两调,一是变徵,用这种调吹奏出的曲子,声调悲凉;二是变宫,用此调吹奏出的曲子,则高昂而激愤。小福子就用这样曲调的变幻来表达自己要传递的消息。将无数的曲调组合起来,就形成听似宛转的新曲,但实则却暗传讯息。 景阳佩服六福子的心细,将繁杂的讯息用乐音分类,就算是再复杂的内容也一样可以演化成赏心悦目的小调,或低沉、或欢快,不见面却照样依如见面。用音律传递讯息恐怕是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的,景阳心里好奇,一口气将小札读完,之后又对照小札细细研究起来。 一夜未睡,待得东方一片泛白时,她已能熟练掌握上面的法子。 ――新浪独家连载――水红作品―― 又是夜深时,苏云静静地站在保和院的正厅耳房内,对奕的轩辕宸、轩辕烈听罢苏云偷听来的话,颇是意外。 “你说,我假说要收秋江,实为秋池,是她一早就想到的?” “是。王妃还说,以王爷的性子,只会给秋池九品奉侍的名份,可后来给了六品就定是太子的主意,她还说太子这样做,是想借秋池来压她。只怕王爷和太子都要失望了。” 两个人一路谋划一直想对付她,不曾想景阳却冷静自如地看他们折腾。还从最后的结局中,一眼就辩出真相,知道这个主意是轩辕宸出的,甚至将他的用意都瞧得一清二楚。 再无奕棋的心思,轩辕宸开始沉思起来:这个女人,就似对他极为了解。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那双明亮的眼睛,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他想不起来,但她做的反应,分明就是极为了解他。 推荐《玫瑰园生死恋》 nbookindex_l 在一次偶遇中善宇碰见了影视新星云惠,这位不务正业的家伙竟然在不经意间走进了大明星的生活,在不小心间,完全爱上了她。可是由于云惠厌恶赌博,过去有赌博经历善宇不得不一面小心地隐藏着自己,一面拼命地追求着心上人,两人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生死恋,当铺天盖地的玫瑰花瓣落地时,沉醉其中的云惠却在不经意间发生了一个可怕的秘密,这对生死恋人会继续相爱吗?敬请进入玫瑰园生死恋 推荐《凤舞江山》 nbookindex_l 推荐朋友青黛的文:迫嫁艳后情缘乱:凤舞江山 一张圣旨,无尽劫难,泪洒红妆,她被人掠走。禁锢,凌辱,** 父亲残死,逼她入宫,她要嫁的,是她不爱的人,而是她的姐夫 大婚之夜,已非完璧,被儿子当面拆穿,她却笑得好不妖娆,“是不是试过就知道了!” 再嫁时,她以为有了新生。 却不料,这次她嫁的却是姐姐的儿子。新婚之夜,她与侄子缠绵在床上,她的“儿子”站在一旁“观赏”! 又嫁之时,这次嫁的竟是自己的“儿子”…… 她曾三朝为后,成了历史上最妖娆、最受苦、… 推荐《千里烟波冷月行》 n/book/index_l 她,富豪千金,才貌双全。他使她家破人亡之后,却又强势迫婚,她惟有诈死才得以逃脱。十年间,他们恩怨纠葛难了。其间,天下大乱,烽火四起,山河破碎。她弱质纤纤孤身走遍万水千山,历经坎坷,从青涩少女成长为风华绝代的女子,引得三杰竞折腰拨开世间重重迷雾,始见彼此真心 推荐《一饭卖身》 书名:《一饭卖身》 作者:清澜皓月 简介:新浪独家连载,不得转载苦命小皇帝,八岁登基,是年天灾不断,在权臣与太后要求下,不得已下了罪己诏,罚自己每日一餐。饥肠辘辘下,扮作小太监出外觅食,不慎与随从走散。吃了好心宫女姐姐给的一碗饭,感动不已。从此以他认为对的方式来报答,让宫女顾嫣万分后悔一时的行善。这俩人,一世纠缠不断。 地址:n/book/index_l 强推《冲喜王妃》 文名:二嫁温柔暴君:冲喜王妃 作者:一碟晓菜 链接地址:n/book/index_l 奉旨入宫,无上荣耀,于她,却是煎熬。无心争宠,甘为冲喜新娘。 大婚之夜,她大呼上当,病怏怏的夫君原是身壮如牛,与小妾整夜缠绵,却将她这正妻五花大绑扔进妓院。 为逃离,她大跳艳舞,主动献身,不想勾到了老熟人。再度入宫,前有宠妃挡道,后有新秀炸桥,更有穿越小三插足,喋血深宫,她该如何屹立不倒? 第19章 两世心(5) “如若公主真喜欢轩辕寒,这何尝不是好事,对付轩辕寒可却应对轩辕烈要容易得多。” 可她却不愿轻易接受轩辕寒,一则不愿将他拉入北凉皇室的争斗之中;二则是担心轩辕寒识破自己的身份。 假的便是假的,替身就是替身,永远成不了真正的柴静儿。即便她努力地模仿着柴静儿,描摹她的笔迹、模仿她的举止,景阳内心深切地明白:是假的就会有被揭穿的可能。未来的路难走,她要做的就是让揭穿身份的那一天更晚。 景阳内心一片纠结,剪不断,理还乱,讨厌这样左右难决的心情,咬咬双唇,道:“准备纸墨。” “公主是……”六福子似看懂了她的心思,“公主依然选择肃亲王?” “我是她的妻子,除了他还能选择谁?” 她不能闹出一段北凉宫闱丑闻,道出自己的抉择,不仅是告诉六福子,更多的告诉是自己:不能对轩辕寒有任何的非份之想。 她得活下去,就得先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 面对文房四宝,景阳却突然不知该如何下笔,思忖良久,缓缓写道:肃王吾夫,近安!琉璎别业上下安好,勿念! 写不了更多的言语,若是写出同样痴缠温情的话语,她做不到。能回应的,只有这寥寥几句。 “传令下去,往后本宫不再私见瑞亲王。” 就算有不忍,可景阳还是做出了做对的决定。 她必须要忘了轩辕寒的存在,即便心有好感,也不可以这样下去。不容许任何男子扰乱她内心的平静,可越是强迫自己平静,心底涟漪不断。 一日。 两日。 三日后,她的心境终于在恢复了静寂。那份心动的感觉被她强行按抑住,将成为藏在她心底的秘密。 景阳就像一只住在笼中的鸟儿,静静的呆在狭小的别业之中,每日除了写字就是看书,偶尔会弹弹琴、赏赏花,日子也一天比一天更暖和起来,花艺园地里的花儿开始竞相绽放、盛开。她会想像着这个时节的南国,遥远的大越,那里有着遍山漫野的杜鹃、还有许多叫不上名的山野小花,那里是一片花的海洋。 “禀公主,太子殿下到访。” 轩辕宸来了! 自离开肃亲王府,他们还是首见。 “这个时候他来见我,又做什么?”景阳想着,将目光移往六福子那边:会不会是六福子背着她已有行动? 六福子道:“公主不妨一见。” 景阳示意颔首,携秋沙等人移往前院花厅。 轩辕宸头戴银制镂空王冠,江河海水箭袖,着紫色蟒袍,腰系嵌玉石青?带,神情肃冷中带着孤傲。见景阳缓缓移来,弃了桌椅立身相迎。 景阳在他对面的落座,手臂一抬,做出请他入座的动作:“殿下勿须客气,请坐!” 每多见一次,轩辕宸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面前的女子,他似乎曾经见过。眼睛熟悉,举止熟悉,就能那神情如此的熟悉……可他实在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难道这便是世上所说的“一见如故”。 景阳问:“太子殿下找我有事?” 第19章 两世心(6) “我们以前见过?”轩辕宸终于问出了口,这不是错觉,是一种真实的感觉,可他花了很长的时间也忆不起在哪儿见过她。 景阳微微一愣,笑道:“不曾。” “在和亲北凉之前,你从未离开过大越?”轩辕宸还是猜疑。 “那殿下去过大越?” 这样的语调,这样的谈话内容,就像是世间最平常的男女,没有了芥蒂。 轩辕宸道:“不曾去过。可本殿下总觉得你很熟悉?” “熟悉与陌生,其实就是一种感觉,殿下的感觉错了。” 景阳心头一紧:曾经的她太过平凡和卑微,不会有人留意到她。当她成为另一个人,踏上北凉的土地,那些纠结的过往,深深地埋在心底,时时小心,刻刻谨慎,步步为营,忘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将使命放在心头。 轩辕宸自嘲笑道:“你在大越,我在北凉,怎会相识呢,唉……” 景阳捧起茶盏,轻呷一口,放下茶盏,道:“殿下见我不会就为说这些罢?” 轩辕宸道:“肃亲王受伤了。” 景阳微惊,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肃亲王轩辕烈是北凉沙场不败的神话,更是北凉皇帝最为倚重的勇将。景阳并不曾听到什么关于两国交战的讯息,虽说两国这几十年小仗不断,可能说出名的大仗就那几场。既无大仗可打,轩辕烈不用亲自迎战,就不会有受伤一说。 景阳怀疑轩辕宸话语的真实性,和他说话,她总是会多生几个心思。 轩辕宸用手转动着左手姆指间的玉扳指,语调平稳而冰冷:“本殿下不想过问你与瑞亲王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但不希望你在肃亲王伤重期间做出逾矩之事。” 这是什么话?景阳愠怒,没有发作,只是讷讷地看着轩辕宸:他向来说话行事小心谨慎,可今儿却莫名地讲出这番话。 “这是告诫!” 就算是告诫,这是否不该是堂堂太子殿下讲出的话。 她和轩辕寒之间的事儿,有什么事儿,许久以来只是在私下说过一回话而已,然后便是轩辕寒常来的拜访,而她皆已经拒见。 “若不是见你还守本份,今儿本殿下便不会告诫于你。” 景阳一番思虑,猜不透轩辕宸的真实用意,笑道:“你哪有这份好心?该不会是有什么用意吧?” 她守本份,瑞亲王来见,原来就如她最初的预想,轩辕宸从来都不曾放弃过对她的监视。 轩辕宸抬首,直直的凝视着她:秋水般的目光似能将他看透。她说话的语调,更似与他早就相熟,于他没有半分的生疏,看到她人,听到她的声音,都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一直被这样怪异的感觉包围着,他千方百计地劝慰自己:只是错觉。可每一次亲见,这种感觉都会令他无法闪躲。 “你对她动了心?”耳边回响起轩辕烈问过的话语,轩辕宸一颤,不,他怎能爱上五叔的妻子,可是那些感觉却骗不了她。 秋沙来禀:“禀公主,瑞亲王求见!” 景阳应了一声,道:“不见。” 坚决的,肯定的,不容更改主意。 轩辕宸刚给了“告诫”,轩辕寒就来求见,她又怎能不识好歹。 秋沙道:“他已在仪门相候。” 自从她拿定主意、寄出回书,便不想与轩辕寒再有任何的纠结。景阳也曾下令左右,任何人不得放轩辕寒进来。 作者题外话:后面更精彩,请不要错过哦!!求收藏、推荐票和帖 第20章 烈英逝(1) 第二十章烈英逝 正欲责怪,秋沙道:“瑞亲王说,倘若您不见他,今儿他就不走了。” 前世专情,今生痴情,轩辕寒说出的话就定能做到。就像他两世心系一人,其执著可见一斑。 景阳蓦然起身,轩辕宸手捂鼻口轻咳一声。轩辕宸在暗示她不见轩辕寒,只是她是景阳,不是零陵,而她是轩辕烈的妻,可不是轩辕宸的人,为何要听轩辕宸的。 不妨就当着轩辕宸的面再见一回,景阳吸一口冷气。“请他进来。” 轩辕宸道:“你应注重自己的身份。” 能见轩辕宸,就能见轩辕寒。 她不是轩辕烈,要将他的话奉若旨意。 景阳冷哼道:“本公主不该见你。” 轩辕宸的脸色有些难看。 景阳暗自责怪轩辕宸多管闲事。堂堂一个太子居然管起妇人家声名小事来,不知道是故意和她为难,还是别有用心。 轩辕寒进入前院花厅,站在门口看到轩辕宸,面容微微一冷,不多作言语,径直走向景阳,双手抱拳,深深作揖:“景阳。” 他满目的怜惜、情深,更有道不出的伤悲,一时间弄得景阳好生糊涂。今儿轩辕宸来告诫她,而轩辕寒又如此慎重的行礼。 景阳心头掠过一丝凉意,这对兄弟俩不会如此凑巧碰到一起,道:“出何事了?” “五叔,五叔……” 景阳语调温和:“听太子说,他受伤了?” 轩辕寒面色有异,目光流转在景阳与轩辕宸之间,道:“太子是这般告诉你的?” “难道……”(不是这样?)景阳的话还未说完,轩辕寒的大手扶落在她的双臂,似乎要将他的力气与坚强透过温热的指尖传递给她。轩辕寒神色肃严:“数日前,五叔在野狼岭一带吃了败仗,边城回报,五叔……战死沙场!” 两国又交战了! 即便大越派出了和亲公主,可战事从来不曾断过。 轩辕宸厉吼:“休得胡言!” 轩辕寒倔犟地瞪了一眼,继续道:“他死在大越将士的乱箭之下。” 一个说轩辕烈受了伤,一个说轩辕烈阵亡,要她相信谁的话? 景阳星眸流转,在兄弟二人的身上徘徊。轩辕宸难忍伤痛,轩辕寒亦是满面悲楚。她决定与他做夫妻,不曾想他竟阵亡了…… “啊――”景阳浑身一颤,轩辕烈死了!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刀雕精琢般的面容,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的清晰。轩辕烈死了,她一直拒绝、逃避的夫君死了,她本应感到高兴,可为何高兴不起来。只有无尽的迷惑,还有些许的心伤。“这怎么可能?”她好不容易拿定主意,为他回了家书,他却死了。她给他的信是否收到,他是否看过她的信? “他死了……” 轩辕宸早已弹跳起来,一个箭步串到轩辕寒身前,拽住他的衣襟,厉声喝斥道:“你是何居心?” 轩辕寒反问道:“将士们已寻回五皇叔的遗体,此事是真,皇兄为何要说成是受伤?”言下之意:谁另有居心,谁心知肚明。 第20章 烈英逝(2) 轩辕寒的目光不曾移动地凝视着景阳,她秀眉微颦,眼蓄泪花。心中一酸,新婚不过数月,却成新寡,这换作是谁也会受不了。“静儿,你要节哀。” “不要听他胡说,五叔只是受伤了!” “为什么要说谎?”是问轩辕宸,也是问轩辕寒。 轩辕宸一脸严冰,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隐藏着景阳看不懂的迷雾,有怒有哀,答案已在心间。 轩辕寒道:“五叔阵亡,你得有个打算才是。” 现状不容她有打算,她的一切都被人安排好了,所有的打算也只能为她徒增伤悲。 轩辕寒道:“眼下,你应回肃亲王府主持大局。不日,将会有人将五叔的遗体护送回王都……” “除非我见到遗体,否则,我不信!” 她不信这个现实,当她做好了准备,做轩辕烈的妻子,可他却已经去了。一日不见遗体,她便不会相信轩辕寒的话。 不是一直都在逃避么?为什么听到这个噩耗,她居然不愿相信,心伤、难过,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出轩辕烈的模样:刀剑目,玉琢容。 “你们走吧,我不想见你们。” 她以为自己会淡定地面对,泪夺眶而出,流淌脸颊,是对轩辕烈的追思,还是心间留存对他的愧疚,她已分辩不清,更多的是她今儿成了寡妇。使命尚未完成,却先成了肃亲王的孀妃。 “你们走――”景阳带着复杂而纷乱的心情,指着厅门。 轩辕宸冷冷离去。 “静儿……”轩辕寒想要宽慰两句,景阳将脸背向一边,暗自抹泪:“他怎么就死了呢?” 他是那样的健硕,怎么就死了? 景阳千百次地想过,自己在北凉的性命难保,可没有一种是轩辕烈先死。她是他不受宠爱的嫡妻,他是那样的坏,惹她生气,给她难堪,甚至不愿意给她一个承诺,她为什么要为他难过。 “静儿,五叔确实死了。”轩辕寒想将她揽入怀里,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手却停留在半空,揽不是,收回又不愿意。多想给柔弱、无助的她一个温暖怀抱,多想让她敛住珠泪,心一阵抽搐般的疼痛,“静儿,你勿须难过。按照北凉皇族祖制,年轻的皇族守节女眷,守节期满可另行改嫁。” 北凉不同于大越,一旦夫君仙逝,孀妇不得改嫁。而在北凉这点则不同,若是节妇正值风华准予改嫁,但只能改嫁于同族人。这缘于北凉国的先祖本是匈奴人,在他们的意识之中,女人就如同父辈留下的财产一般,只能由本族人享用,父死子娶,兄亡弟纳。又因北凉曾数度迎娶南国皇胄女,她们不远千里和亲北凉,带来了南国的种植、茶艺,同时也带来了南国的文化与音律等先进文明的东西。久而久之,北凉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到了轩辕氏成为皇族,便有了夫亡妻妾守节一说。 轩辕寒反倒没有因为轩辕烈的死感到沉痛,反而有些庆幸。“守节期满,只要你愿意,可做我的王妃。” 是王妃,是瑞亲王府的嫡正妃,而非侧妃,更非妾室。 往后三年,她会过得很平静。 第20章 烈英逝(3) 她将是一枚死棋,坐看云卷云舒,淡赏花开花落。三年内,无人算计、无人试探,她可以过自己向往已的寂静日子。 轩辕寒的大手自然地覆盖在她的纤手上,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轻易就网在中央。 他的眼里满蓄柔情,那样温和的,努力想把他的力气与温暖传递与她:“我等你三年,你静守三年。” “你……”景阳怒,当她是什么人,刚得了轩辕烈阵亡的消息,她就与另一个男子订下三年后的嫁娶盟约,先不说轩辕寒是否有妻妾,且说轩辕寒是顾少白的今生,她也不会同意嫁给轩辕寒,“你不用等,娶你该娶之人。走吧,我想静静!” 道出自己待候的心意,她没有感动,反倒生气。轩辕寒责怪自己太过心急,一次又一次地与她错失,他实在不愿放手。 失而复得的欢喜,远又拉近的距离,没有了轩辕烈的存在,他仿佛看到不久之后,景阳再披红嫁衣,踏入他的瑞亲王府,他和她几经聚散、生死,终在一起…… 如此,幸福的明天在向他招手。 看看景阳的面容,并不是装出来的,轩辕寒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添堵,即便想要多陪陪她,可他也必须离开。语调温和,道:“保重身子,我改日再来瞧你。” 分明看的是轩辕寒的背影,可脑子里都是轩辕烈的模样。 轩辕烈真的去了? 她对于轩辕烈的记忆不多,记住了他的眼睛和轮廓分明的面孔。一直不愿意相信那样一个霸道而冷酷的人居然就这样死了,阵亡沙场,杀死他的是大越将士,而她却是大越的公主,这是多么的讥讽。 和亲换来的是两国和平,给两国边城百姓带来一时安宁。她嫁了,却没有换来两国的和平,仗照打,试探依旧,她的日子也并未好转。 直到此刻,景阳还是不愿相信那样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就死了!阵亡了! 轩辕宸兄弟离开不久,景阳令琉璎别业上下收拾妥帖,携一干家奴、侍女回到肃亲王府。 祭堂上,灵幡飞舞,满目白绸。祭堂上方挂着四尺大小黑色“祭”字,白绢灯笼雁翅悬挂两侧,层层叠叠的白绫自梁垂泄,微风轻掠,如浪翻滚。中央摆放着飞蟒江河海浪的楠木棺材,做工精细,飞蟒或破浪腾空,或驾云飞驰,威风凛冽,看得出棺椁是由宫内工匠精心制作。棺木散发出丝丝幽香,醉人的,黯淡的,棺材两侧嵌着金玉饰物,在白烛火光掩映下灼灼生辉,灿艳华丽,与周遭的净白相融,竟有些繁华下难掩的伤悲,像雪地上撒下的鲜血,如冰川中盛开的雪莲……给人压抑与孤凉。 景阳轻移碎花小步,缓缓走近棺椁,扒在棺壁,里面躺着轩辕烈,他双目微阖,脸上有着明显的擦伤划痕,白得像张冬天的初雪,双手环抱嵌钻宝刀,衣着一袭华丽的战袍铠甲,身上覆盖着北凉皇帝赏赐的紫蟒锦衾。 “王爷,你怎么就去了呢?王爷……”颜氏一袭素缟抢天哭地地扒在棺木上,身后是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披麻带孝。 第20章 烈英逝(4) 这是景阳第一次看到颜氏,如雨打梨花、含露娇杏的俏丽女人。 丽、静二昭修扑在棺椁上,声声嚎哭,如钟刺耳,泪未落,哭先响。 静昭修因为身怀重孕,努力克制自己。 丽昭修早已经失了仪态像个疯婆子,哭的声比说话声还大还长,呼天抢地般,一面用手捶击着棺木,一面呜呜咽咽地倾诉着。 这样的悲,显得张扬;这样的哭,亦有些浮夸。“叭答”滴落的珠泪不是假,如夏日惊雷后的雨滴,溅落地上,洇染出朵朵泪梅。 都说女人的泪可以流成一条河,今儿景阳算是见识到了。看到丽昭修那无法抑制的泪水,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鼻子发涩,她有想哭的冲动。不是为轩辕烈,而是对丽、静二人的同情。 “王爷,您怎么就去了呢?留下贱妾往后该怎么办?” “贱妾的命可真苦啊,贱妾腹中的孩子命真苦啊,还未出世就没了父王。” 秋池静静地站在一侧,腼腆着大肚,双臂张开,移步艰难,一双眼睛早哭成熟透的红桃。 颜承仪回过头来,看到秋池不由怒从中来,厉声道:“妖女,是你害死王爷的,若非你整日缠着王爷,他怎会失算被围,是你害死他的。” 丽、静二人听颜承仪这般说,抬起怒瞪秋池,想到在轩辕烈生命的尽头,最宠的女人是秋池,一个身份卑微的陪嫁侍婢,道不清是怨还是恨。 丽昭修想到颜承仪有子,静昭修怀有身孕,唯独她无所出,倘若不是秋池整日缠着轩辕烈,她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怨更烈,飞扑上去,人还未至,秋池不紧不慢轻拍大肚,道:“想干什么?妾身现在还怀着王爷的遗腹子,若是胎儿有异,谁也担不起责任。” 丽昭修满目含恨,目光冷冽如剑,恨不得将秋池生吞活剥。 秋池移到棺椁,伸出纤细、莹白的手指,轻轻柔柔地抚摸着轩辕烈:“王爷,你瞧见了么?你这才刚走,她们就想要欺负婢妾了,王爷,你让婢妾往后怎么活呀?王爷……” 在所有的妻妾里,最没有资格埋怨的便是秋池。论身份,丽、静二人的远在秋池之上,可轩辕烈却给了她承仪的尊崇。 她这般啼哭,激怒了众人。就连灵堂上侍候的下人看秋池的目光都有两分厌恶与不满。 “你这大越来的狐狸精,王爷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有脸在这哭。来人,扶这妖女下去!”颜承仪娇喝一声,左右过来几名侍婢。 秋池死死地拽住棺椁边沿,大嚷道:“我不走,我不走,王爷刚死你们就欺负我。” 景阳低头烧着冥钱等物,仿佛这里喧闹与她无干。 颜承仪今儿敢骂秋池是妖女、狐狸精,霸气张扬,如同已是肃亲王府的当家主母。 肃亲王阵亡,北凉皇帝会在轩辕烈的子嗣中选子立嗣,皇族祖训“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立贤不立庸”。嫡,景阳无所出;长,至今唯大公子一子;贤,其余两位妾室虽有身孕,尚未出生,看不出贤庸。三条之中触一按例,第一条没有,从第二条。 第20章 烈英逝(5) 世子毫无疑问地成为颜承仪的儿子、一侧站立的男童。母以子为贵,若这孩子为袭嗣,颜承仪也会一跃成为肃亲王府的侧王妃,而景阳无子嗣早晚改嫁他人,王府太妃尊崇的身份自然就落在颜承仪身上。 秋池辩不清现状,而胆敢与颜承仪叫板,分明就是给自己苦吃。 “我不走,我不走。王妃、公主,你替婢妾做主吧……” 秋池顾不得身怀有孕,挣脱婢女往景阳冲了过来。 颜承仪、丽、静二人皆同时看着景阳。 景阳道:“为免亡灵与胎儿相冲,回房养胎。” 秋池微微一愣:“公主,你才是肃亲王府的嫡妃,难道连你也畏惧她不成?”说完之后,苦笑道:“静昭修也怀有身孕,凭什么她可以留下?” “来人,扶秋承仪、静昭修回房。”景阳并不想与秋池理论,这个时候秋池还张狂,若是得罪了颜承仪往后就真没有她的好日子过了。 “公主!” 景阳秀目圆瞪,只一眼,目里积蓄着不容侵犯的威严。秋池不再说争辩,垂首应道:“秋池告退!” 腆着大肚勉强施了个万福礼,景阳没有暖色,一脸冷漠。 ――新浪独家连载――水红――这是分割线―― 北凉四十八年四月初二,肃亲王轩辕烈的灵柩迁往皇陵附近西十里的云坡安葬。待肃亲王府内一切事宜料理完毕,已是四月中浣。 边城那边时时传来战败的消息,大越吃败仗时,景阳没有感觉到众人对她的敬重,而今北凉战败换回来的是众人眼神里那丝若有若无的仇恨。她虽身为正室王妃,可颜、丽、静三人皆未将她看在眼里,轩辕烈在时如此,而今他不在了,她们更加肆无忌惮。 秋沙与六福子捧着菜肴进入百合院,秋沙一路上嘟嘟囔囔地道:“真是太过份了,近来的菜式更少了,王爷刚走那会儿还有八菜一汤,这下可好,就剩下六菜一汤了。” 景阳未管王府事务,这一块一直都是由颜承仪照料着。 那日,景阳在后花园遇上颜承仪。 颜承仪说了一大堆的牢骚语,不过是为自己争辩,说打理肃亲王府上下有多不易。 “王爷在时,时有文武百官馈赠金银细软,也能贴补一下家用。而今王爷去了,谁还将我们孤儿寡母放在眼里,这府中上下有二百多号侍从奴婢,每月的月银是一大笔的花销。内务府和礼部,因王爷去了也停发了王爷的俸禄,内务府虽拨了丧葬费,可还……还不及整个葬礼的十之二三。眼下,府里的日子也越发紧巴了。玉芙轩、浣莲阁早就精减奴婢,连饭菜也改成两菜一汤,王妃到底是大越公主,我们也不敢怠慢,所以依旧六菜一汤的侍奉、服侍,怡和苑这里,因为大公子年幼,得补齐营养,故而从了百合院的矩……” 不过是为自己奢华寻藉由,缩减的都是其他几房的妻妾,景阳在缩减之例,其余位在颜承仪之下的妾室可想这日子也不好过。 “那……还真是辛苦颜姐姐了。”景阳莞尔一笑。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长长短短、里里外外都少不得操心。我还真羡慕王妃妹妹的清静日子。” 景阳也懒得与颜承仪一争长短,只要她不做得太过份,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看到今儿送来的两菜一汤,一盘蒜泥羊肉,一盘素炒青菜,还有一盆素菜汤,汤里泛着几片青菜叶子,连点油腥花都瞧不见。 秋沙将饭菜摆放好,景阳走到桌前开始安箸,六福子负责盛米饭,刚盛好一碗,院门外传来秋池的声音,三分像哭,七分像骂。 第20章 烈英逝(6) “这日子不过了,呜呜――老娘不信,难道你们这些王妃、侧妃也和我一样是四菜一汤。王妃公主,她们欺负人,你可得为婢妾做主哇――”秋池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哭泣之中。 人未至,可撒泼的声音先到,秋池踉跄奔赴,挺着大肚摇摇晃晃近了百合院。抬头看见景阳主仆正备用膳,紧走几步,依在门口,花容皆惊:“怎么?她们连你也欺负不成?” 景阳淡淡地扫了一眼:“秋承仪要与本宫一起用饭吗?” 秋池不可思议地看着案桌,确实只有两菜一汤,自己是四菜一汤,确定没有看错,秋池道:“她们……欺人太甚,就因为我与王妃是大越来的,便如此怠慢,今儿我倒要瞧瞧姓颜的吃什么?” 秋池在两名大越婢女的簇拥下离开百合院。 秋沙道:“主子,这事怕要闹大。” 景阳示意二人坐下用饭。 六福子道:“不过,公主也该给颜承仪一点厉害瞧瞧了,居然缩减百合院的开支。” 景阳心里早有了主意,且由秋池去闹,闹得大了,她再以肃亲王妃的身份出面调和,倘若颜承仪能将秋池压下去,说明颜承仪确有些手段。她正由藉此在静处将肃亲王府的几房妾室瞧个分明,也便往后权衡行事。 “且由她们去闹,只要她们不做得太过份,本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日子,景阳也确实这般做的,先让颜承仪张狂几日,待她拿到不是,利于夺回肃亲王府女主人当家权。 一名陪嫁家奴已立于门外,顿首跪拜:“奴才石泰有事禀告公主。” 先前秋池大闹百合院的事,百合院上下都是看到的,对于景阳将自己的饭菜分赏下人,奴婢们心存感激,一则这是景阳向众人表露的“同舟共济,贵贫共担”之心,二则更是对她们的体恤。 “进来。” 石泰进入花厅,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堂堂大越公主何等尊崇,竟与奴才婢女一案用食,心中一暖,道:“禀公主,奴才是受了众位陪嫁奴婢所托前来拜见公主的。有些话,奴才必须要禀呈公主。” 石泰看着左右的秋沙与六福子,景阳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妨直言。” 石泰站起身,立于一侧,依旧低垂着脑袋道:“奴才等人觉得,而今肃亲王去了,公主还得有个打算。颜承仪母子,餐餐佳肴美味,却单单欺着您与秋承仪,这般下去哪里还有公主的好日子。所以,奴才斗胆问问公主,公主对将来可有打算?” 景阳放下手中的碗筷,主子不吃,秋沙与六福子也一并起身。 六福子道:“公主,石泰的话有些道理。” “石泰,你既来谏言,就必有主意,说说看。” 景阳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只是还未到时候。 石泰停顿少时,道:“百日祭后皇上会册封世子。而今,颜承仪拿定她儿子会立为世子承袭爵位,这才打压公主等女眷,若是她们母子真得了爵位,还会有公主的好日子过么?” 能阻止颜承仪的儿子袭爵,首先景阳得有一个儿子。可她并未怀上孩子,石泰的话很明显,就是要景阳有个儿子。以嫡子对付长子,如此一来,颜承仪的算盘就会落空。 六福子道:“你的意思是……要公主抱养儿子?” 第22章 树威严(1) 第二十二章树威严 景阳解释道:“就算抱养儿子,将来时机成熟依可改嫁。若稳坐太妃之位,方可进退两宜。与其依赖男*柄,不如自己培养权势。倘若我表白不嫁之心,定会让皇帝、太子二人放松戒备。如此,对他们来说,我就是一枚死棋。” 讨厌成为一枚棋子,讨厌与人争斗算计,可踏入北凉以来,她正在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步步谨慎,事事小心,处处防备,虽然累,到底尽力保全了身边人和自己。 六福子道:“如公主表白不嫁之心,两国和亲,且不要再派和亲公主,奴才记得公主说过:要活着,不让大越再有和亲女子来北凉。” “为何定是大越公主和亲?” 一句反问,六福子恍然大悟。他忘了自轩辕烈阵亡之后,北凉连吃败阵,大越时传捷迅,若还需和亲,自然是北凉献出公主。 六福子道:“如今大越连捷,若王府立嗣,礼部和内务府也会派人询求公主意见。” “颜承仪傲慢无礼,这种人最没心计;秋承仪泼辣任性,也不足为惧;丽昭修无所出,三年期满也要改嫁他人;这静昭修,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公主勿虑,这件事交给奴才去办。只是今儿公主虽然拿到钥匙,为什么没有召集上下宣布此事。” “天色已晚,府中上下都很忙,此事明日再传告上下不迟。” 主仆二人一边赏着暮色,一边观着单调两色盛放的鲜花。起风后,一前一后回到百合院。还未坐热,下人来报:“禀王妃,秋承仪求见!” 秋池在两名贴身婢女的搀扶下进入花厅,正要跪拜,景阳说了声:“你怀有身孕,暂免礼节。” 赐了座,令左右扶秋池坐下。 秋池刚落座,来不及寒喧,直言道:“王妃真是大方啊,居然会给颜承仪赏赐那么多的绸缎、珠宝。” 景阳也刚从后花园回来,并不曾赏赐颜承仪这些东西,摆明了颜承仪就是要和她作对。如颜承仪能分辩是非,不该在这个时候屡屡与她为难。 “秋沙,派人去瞧瞧。” 颜承仪太过傲慢,而秋池也好不到哪儿。 秋池已开罪颜承仪,现在索性硬着头皮斗到底。 轩辕烈虽然走了,可女眷间的争斗不曾停歇。生前,是争宠夺爱;死后,是争权夺势。之前景阳无动于衷,而今为了往后的生计与进退,也不得不掺合其间。 秋池心知景阳并未赏赐,不过是婉转地告诉景阳:颜承仪在动库房物什。笑道:“哟,原来是误会,王妃怎会无缘无故地赏赐她那么多的绸缎、珠宝呢。不过,这颜承仪胆儿也够大的,虽交出钥匙,却借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动用库房的东西,这回王妃若想服众只怕不易了。” 恨不得景阳与颜承仪两人斗起来,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这于她又最有利。只要二人闹翻僵持,景阳必不会请朝廷立大公子为嗣。大公子没了机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有机会。 “秋承仪太操心对胎儿不好。” 第22章 树威严(2) 秋池被景阳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正要辩驳,想到景阳现在的身份,还有以前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不敢再出言顶撞。景阳的为人与谨慎她是了解的,就像景阳对付颜承仪,轻轻松松就让颜承仪乖乖的交出钥匙。 “多谢王妃关心,婢妾会的。” “还婢妾婢妾呢?本宫不是王爷。” 景阳心里笑秋池,即便成为王府的女眷之一,可这规矩依旧弄不明白。 本想看景阳如何处置颜承仪,被景阳几句话一说,秋池又有些后悔,起身道:“夜深了,奴婢告退!” “秋池,多熟悉一下府里的规矩。” 秋池秀眉微颦,心里暗道:看来今儿她是处置人上瘾了,刚刁难了颜承仪,又来训她。此间情形不容秋池辩驳,只得愤愤然离开百合院。 回到自己的芝若苑,辗转难眠,想到今儿发生的事,越想越纠结,越纠结便越是睡不着。秋池索性唤了婢女到院子里观月散步。 “小金、小银,你们说说王妃今儿是什么意思?” 这两名婢女也是当日秋池升为承仪之后,由景阳拨给她的陪嫁婢女。陪嫁婢女一律以秋字打头,后跟一个带水字,原名叫秋潭、秋溪,因与秋池的名讳犯冲,秋池将其易名为小金、小银。 小银道:“承仪和王妃到底都是大越人,理应更亲近些。王妃这么做也是为了承仪好,若是承仪与王妃生出嫌隙,对己、对她都不好。” 中肯中矩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劝说。可暗里,这句句、字字却都向着景阳。 “哼,难不得要让我一辈子都寄于人下。”秋池恨,恨自己出身卑微,本想牢牢抓住轩辕烈一升再升,就在她得意怀上子嗣时,轩辕烈却战死沙场。手不安地抚摸上腼腆的大肚:“但愿此次一举得男。” 小金道:“得男又如何?北凉的规矩大伙也是知道的。我倒希望承仪此次能生位小郡主……” “啪――”小金的话还未说完,秋池一记耳光就击了过来,打得响亮,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敢咒我生郡主,我就要儿子,一定要生儿子。那颜承仪私取绸缎、珠宝不就是为他儿子打点前程么?这种事老娘也会。” 小银心知无论从哪点讲,秋池的儿子想做世子比登天还难,岂不说景阳公主那边是何想法,她们无法猜踱,这前头可有一个大公子。并不点破,这秋奉仪虽是妾室,可这脾性比正室王妃还大,重则掌掴,轻则无故引一顿责骂。想想先前的小金,本是一番好意,反平白受了记大耳光。 小银道:“承仪想怎么办?” 秋池一副主意在胸、信心有握的模样,道:“明儿把我的金银首饰都变卖了,凑足银子打点关系。我一定要生儿子!”轻柔的揉抚着腹部,“他也只能是儿、子!” 手落在腹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儿子”,仿佛只有儿子能给她希望,儿子是她下半生的依靠。 小金不满的瞪了一眼,心里暗笑: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居然妄想和正室王妃斗。 院门外,陆续移过几只茜纱灯笼,昏暗灯光下,映出几个模样清秀的侍女,约有六人,两人一双往不同的方向移去。 第22章 树威严(3) 有两人正往这边过来,近了跟前,施礼拜毕,道:“禀秋承仪,王妃请众人去保和院。” “可是,已经这么晚了?” 秋池心里好奇,却已猜中几分,想借故推托。 来人道:“王妃说,若是秋承仪睡下就不唤了。若是不曾安歇,务必请您过去一趟。” 保和院。 祭灯悬挂,白幡飞扬,各处管事奴婢雁翅排列,灵牌之侧端坐一袭素锦长裙的景阳,右侧立着秋池,然后是丽、静二人,中央仰首站着颜承仪。 花厅中央,摆放着十余匹“富贵长春”的宫缎和“福寿绵长”的宫绸,匹匹皆是精品。北凉多以放牧为生,少有耕地,更无丝茧,绸缎就逾显珍贵。一只半散的包袱,夜灯下露出闪烁珠光,凤钗灼灼,好不华丽,竟是一大包精挑细选的精致首饰、珠宝。 景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去了,可府里的日子还得过。王府里并不是没有主人,王爷的女眷们还在,孩子们还在。各位都有各处的管事,今儿本宫把话说明了,从今儿开始,王府由本宫掌管,动库里一文一毫都要支会本宫,任何人不得擅动库房里的一针一线。原本,本宫准备明儿再召集大家宣布此事,可有人已经等不及本宫宣布,就私动库房财物。” 颜承仪挺着身子,“王妃,什么叫私动财物,这些东西都是王爷的,我替王爷掌管王府近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拿点东西用用又怎样?” 秋沙手里捧着一本帐簿,启开来看:“本月,颜承仪共花两万八千两银子,其中七千两用于给王爷出殡办丧事,另外两万一千两未曾注明是何用途。库房共存绸缎二十匹,今儿颜承仪取了十二匹,未曾支会王妃,又取金嵌玉凤钗两支、血玉步摇三支、夜明珠一粒、翡翠项链一条、珍珠项链两条……经估算,折白银四万九千余两,大管家你再查查看,追回的东西可对数?” 颜承仪花容失色,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指责她的不是,摆明了就是给她难看。嫁入肃亲王府这么多年,她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周围一双双带着责备的目光,如刀似剑,似要将她生生活剐了不成。尤其是静、丽、秋三位,满带怨恨,个个的神色之中都露出得意。 景阳道:“本宫本想让你继续管理王府,可你克扣妾室女眷,本宫不能不管。倘若颜承仪真想把事情闹大,本宫也只好进宫面呈皇后娘娘。” 此次若非临时夺回管理王府的权力,景阳不会知道,早在她嫁入肃亲王府不久,皇后就为她赐下了一枚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通行令牌。派六福子与石泰去查了库房,才从一个箱子里寻出此物,它和轩辕烈生前的遗物放在一起。 此刻,景阳手握令牌,晃了又晃,灯光映射着令牌上面那枚橙色的宝石,漾出迷人的光芒,像一把刀子刺痛颜承仪的心。 不知道是颜承仪故意压下令牌,还是轩辕烈生前有令不允给她令牌。无论属于哪种,当下追究已毫无意。重要的是,她现在有了令牌,便可随时进宫拜会皇后、嫔妃。 克扣怀有皇嗣的女眷,等于谋害皇嗣,罪名不小。颜承仪哪里还敢争辩,咬住双唇,面容煞白,真真是小瞧了景阳,原以为这个女人与世无争,不曾想出起手来半点不留情面。 第22章 树威严(4) “大管家,你倒说说,颜承仪按祖宗家法应当如何处置。” 大管家一脸疑色,不曾想一旁的二管家倒先一步站了出来,道:“禀王妃,未持主母手条就私领库物,等同盗窃。” 颜承仪闻罢,气得咬牙切齿。 二管家一直受大管家打压,不得机会,虽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可肃亲王却看不到。肃亲王常年呆在边城,府里大小皆由颜承仪说了算。今儿见王妃要处置颜承仪,就先走了出来。 末了,二管家加了一句:“王妃,相信若没有大管家同意,下人们也不敢让颜承仪领出那么多的东西。” 景阳随势道:“依二管家之见,大管家又当如何处置?” “大管家明知王妃收回管家之权,还任由颜承仪取走物品,有渎职之过。明知不妥而纵容,更有知情不报之错。” 有理有据,过错明了。 大管家暴跳起来,用手凿点二管家:“金满楼,你……你这个小人!” 二管家不屑一顿,道:“大管家、乞颜旺,这些年你协助颜承仪打理王府,可没少得好处,今儿我分明瞧见搬出了十四匹绸缎,为何这里只有十二匹,另外两匹去了哪里?恐怕大管家比谁都清楚。” 景阳方才知晓,大管家名唤乞颜旺,而颜承仪曾说过与太子妃相识,太子妃本姓乞颜,宫里人简称颜氏。而大管家与太子妃同姓,如此,颜承仪与大管家的关系可见一斑。 “哼!王爷在时,在下也是看在王爷的情面上为他打理王府,而今王爷不在了,你们就翻脸不认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管家摘下头上的灰缎帽,正要离开,只听景阳厉喝一声:“来人,不许他离开!” 金满楼如离弦之箭,快速拦住去路。 乞颜旺恶狠狠地盯着众人,厉喝:“想干什么?” 景阳离了贵妃椅,莲步乍移,曳地裙摆状如微波,道:“想请您多留几日,待王府的帐目核查清楚,自会放您离开。” 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可说出的话却自有份量。 乞颜旺听罢,不由仰天长笑。道:“王妃,你以为王爷一死,自己就真成了王府的主子么?不要忘了,你膝下并无所出。” “无所出又如何?我要替王爷守护出世和未出世的子女,也要为他们守护王府的家业,难道这亦也错?做人但求无愧于心,只要我用心了,对得住仙逝的王爷,也对得住活着的王府女眷,这……便足够了!” 景阳声若暧泉,缓缓飘泄,在几位妾室听来,流过耳内竟说不出的温暖。可乞颜旺听来,却是一阵胆颤心惊。 她要令人核查帐目,若是查出其间几样,自己就会落下暗盗王府财物的罪名。做了这么久的王府大管家,就算真的两袖清风,亦能查出二、三样来,况且他这些年没少得颜承仪的好处。 乞颜旺无助看往颜承仪,她低垂着头,面对看不懂而又强悍的对手,早乱分寸。 金满楼一阵得意,高声道:“来人,将乞颜旺关入囚室!” 四下无人挪动步子,静若四更夜阑,一片枯叶在夜风中飞入厅堂,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景阳道:“若是逃走了乞颜旺,提头来见!”转回贵妃椅,铿镪有力:“颜承仪管理王府不力,公作私用,从即日起禁足怡和苑。” 第22章 树威严(5) 颜承仪瞪大眼睛:“景阳,你说什么,你要禁我的足?你以为自己是谁?我才是王爷宠爱近十年的女人,我不服……” “你不服?”景阳没心没肺地笑着,从秋沙手里接过帐簿,“若是不服,本宫倒不介意把这帐簿与您一并交给内务府处置。帐簿之内,多少乾坤想必您比谁都清楚。” “你……你……”颜承仪哪还能正常说话。 突如其来的一切,景阳雷厉风行的手段,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果断而应付自如。偌大的厅堂内,无人敢从大气,皆是惊异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乞颜旺被关入囚室,颜承仪禁足怡和苑。 景阳扫过众人,道:“各位都是王府的人,往后还要承蒙各位襄助本宫。从现在开始,由六福子公公协助二管家细查帐目,共同管理王府事务。” 金满楼心中一沉:原以为赶走了乞颜旺自己就是大管家,不曾想竟是共同管理王府事务。 “大家都散去吧。”这话是说与下人的,景阳温和地看着三名女眷,道:“你们也回去歇着,尤其是静昭修和秋承仪,可千万保重身子。” “王妃*安康!我等告退!”众人齐声海呼,鱼贯退去。 金满楼正欲退去,只听景阳唤了声:“金管家留步!” 景阳捧着轩辕烈的灵牌,用丝帕轻柔的擦拭,他去了,她自由了、安全了。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在丈夫仙逝后得势,而她却是那常理中的例外。 “金管家,刚囚禁了乞颜旺,如果立即让你做大管家,本宫担心有人不服。再则,颜承仪打理王府近十载,她的耳目也不少,金管家若真瞧得起大管家之职,只怕还得费番心思才行。你且与六福公公核查帐目,能追回的设法追回,差事办好了,本宫自不会亏待。” 模棱两可,言下:你若办好了,有赏,或许还能让你做大管家。若是办不好,再另作计议。 金满楼心下大喜,道:“奴才定不负王妃所望,奴才告退!” 见众人纷至离去,主仆别了保和院,转往百合院。 夜,别暮入黑,漫漫的黑暗天幕包裹左右,远处的景物笼罩一片黑暗之中,近处的景物胧胧,如一幅简约的墨画。 六福子道:“公主不会真的要金满楼做王府大管家吧?” 不让金满楼做,难道六福子想做王府大管家。 “你忘了,这里是北凉,倘若我让你做大管家,势必难以管理,毕竟这王府里九成都是北凉人。你只管放心,金满楼这大管家只是府内管家。” “公主……” 六福子欲言,景阳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她这样的交待,六福子是聪明人,也自会明白。就算金满楼真做了大管家,可这得归景阳管,而且金满楼只是府内管家,管不了府外的事儿,这亦包括府外的店铺、牧场等事。 六福子心下释然,有些欢喜,更为景阳的聪睿所折服。 景阳道:“今儿天色晚了,早些歇下,明儿你就去帐房盯着。肃亲王府有多少田地、房屋、牧场、店铺,可都得一一核实清楚。颜承仪和乞颜旺的事交由石泰去查办。” 第22章 树威严(6) 秋沙道:“公主要惩处颜承仪?” “我要他们将私吞的财物吐出来,借此束缚二人罢了。” 若要他们吐出财物,恐吓一番就可做到,但景阳却是囚禁和软禁,分明就是要想束住二人的自由。 六福子道:“公主是担心颜承仪为了助自己儿子为嗣,要对静、秋二位不利,所以才会下了禁足令?” 景阳笑,没有否认六福子的说法,却亦没有承认。 这样会意的笑,分明就是同意六福子的说法。 六福子抱拳:“奴才佩服!” 当他才刚刚想到时,景阳却已经做了。自认自己是大越皇宫里最机灵、聪明的太监,不曾想景阳不在他之下。 主仆三人一路闲聊,近了百合院。 风,轻轻的掠过,吹起她的衣袂,景阳觉得有些凉,却很舒爽。 金满楼没让人失望,短短数日工夫,便将乞颜旺的心腹逐一更换,而六福子也在不动气色地调派安顿心腹之人。 半月后,经查验,这十余年来乞颜旺利用颜承仪没少得好处,他家里的千亩牧场、房屋便是最好的证明,还在王都城平安里置了一家客栈,金满楼自然是设法夺回了客栈。而颜承仪也不赖,因公置私,亦在王都城里置了六、七家酒楼、茶庄的店铺,说什么没钱,一部分接济了自家落魄的娘家人,另一部分便是这些酒楼、茶庄了。可怜丽、静二人,这些年每月只领了应得的月钱,其他什么好处都没捞上。 一个王府便能查出这么多的事来,景阳想到一个朝堂、一个天下,又有多少暗晦,不由长长舒了口。 景阳掌管王府,承仪每月五两月钱,昭修为四两,秋、静二人怀孕,皆是按照两人准量发放,一年四季衣裳的增衣银另计。 王府分上、中、下三等奴婢,秋沙、六福子、苏莉、苏云、胖嬷嬷等有十人皆为上等奴才,每月一两银子,外加二串钱;中等奴才一律一吊钱;下等小奴才(丫头)为五百钱。 五月初二就为府中上下派发了月钱,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加上大换各处管事,都是彼此熟识的身边人,干活办事也越发卖力。 这日,景阳在后花园里与秋、丽、静三人赏花饮茶,远远地便瞧见一袭孝服的大公子令宣,本往这边来,因见景阳在,调头退回北边竹篁。 “三位姐妹先聊,本宫去那边瞧瞧。” 景阳打了招呼,携着秋沙、朱苏二女往竹篁方向去。 她不想让令宣生了误会,软了她的母亲,还彻查帐目,景阳无论做多少,将军这王府里的家业还是会落到令宣兄弟那儿,而她这个嫡母,早晚是要松手的。 朱苏是六福子从丫头们里挑出来的机警丫头,调往景阳身边侍候。 景阳身为和亲公主,为与北凉人打成一片,不能只是陪嫁侍女。 竹荫道中,满目昏暗。荫影密密遮天,微风轻扫,枝叶婆娑起舞,于青石径上洒下森森黑影。前几日。刚下过一场梅雨,空气里还飘散着泥土气息,地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竹叶,这让整个竹篁里得空气湿润却不寒冷。阴影处,几树桃杏迟迟盛开。暗香浮动,沁人心脾,如同走在春季绵雨之中。 朱苏道:“大公子,我们已经瞧见你了,快出来。” 朱苏连呼数遍,令宣才犹犹豫豫走出竹林,每走一步都很沉重,脑袋紧紧地低垂着,脚上的青色长靴上沾上了稀泥。 第23章 暗算计(1) 第二十三章暗算计 在离景阳三步之遥的距离,令宣止住脚步,缓缓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景阳:眉似远黛,唇胜梅花之艳,莹雪般的面容微微泛着丝丝红润,下颌尖翘,青丝覆额,眸水微凉。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见到的最美的女人。她很美,却又令他心生敬畏。 朱苏见令宣发愣,道:“大公子,难道不认得王妃么?” “令宣见过王妃。”正要下跪,已被景阳一把搀住,景阳笑意盈人,问道:“你为何躲着我?” 令宣不说话,呆立身前,耷拉脑袋。有孤漠,有无助,两只小手的手指不停的互动着,形成不停收放的花状,如一朵静速盛开又极速凋残的花。如此反复地做着同样的动作,低头看着手。 景阳道:“这个时辰,不该是在私塾么?怎的躲在这里?” 令宣还是不说话。 她理解的,自幼失了父母的孩子,缺乏与生俱来的安全感,而令宣新失父亲,母亲又被禁足怡和院。道:“愿意和我走走吗?” 景阳转过身去,继续往竹林深处移去,竹林尽头豁然开朗,但闻山泉叮咚,白雾缭绕,三间竹屋映入眼帘,全是用碧翠的青竹垒造的墙壁,屋顶亦铺着竹子,上面覆盖着精选的茅草,竹编窗棂映出青丝纱帐,她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如此的静幽。寻泉声而望,但见白雾升腾处有一处凉亭,绘有水墨字画白绫轻纱自亭梁垂泄,在风里如浪翻滚,与白雾相融,如云如幻。 暖泉和凉亭一侧,是丈许高的围墙和假山。墙高丈许,将这里与外界隔离开来,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蔓藤,长得郁郁葱葱,上面缀着几朵紫色牵牛花。假山之下,种植着兰草、秋菊。几株松柏错落有致、郁郁葱葱,约有碗口大小。 竹屋侧挂着的一块巴掌大的小牌,牌上用龙飞凤舞的汉字书着“竹篁小居”几字,这并不是无名庭院,原来是有名字的。若不是今儿无意间跟令宣至此,她还真不知道肃亲王府还有这样一个仙境般的地方。 北凉的民居,大多坐南朝北,这一点与大越是相反的,阳光落在竹篁小居上,青翠之上披着金黄,形成一种瑰丽的色彩,就像是黄金上嵌了翡翠。 “父王在世时,常带我到这儿来习武。” 令宣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这让景阳不由得忆起了轩辕烈,五官之中真的太像他了,一样的面孔,不一样的眼神。数年之后,面前的令宣将是另一个轩辕烈。可他的眼里蓄了太多的迷惑,还隐藏着两分怯意与不安。 “令宣想念父王了?” 被她说中了,她看到了令宣眼里涌过的惊诧。 “就算你想念父王,也不能不去私塾。” “我父王说,他也没有念过多少书,照样可以领兵打仗,武功才是最好的,我在这里练习父王教我的刀法。” 景阳为他的话笑了,头上单调的白玉步摇张扬乱串,这是令宣看到过最灿烂也最真实的笑容,就像是阳光一般的耀眼,又像世间最夺目的宝石,似阳光下最鲜艳的花儿…… 看着景阳的心,令宣心里也不由自己的欢喜起来。 第23章 暗算计(2) 景阳示意秋沙与朱苏呆在原地,自己径直往暖泉方向的凉亭移去。 这样的水墨轻纱,或点墨梅花,或提染湘妃竹,或静绘幽兰。八角凉亭,八面轻纱,每一面轻纱都绘有不同的图案,清雅别致,透出淡淡的书墨香气。 “王妃能猜出这是谁人画的吗?”这是令宣主动与她说的第二句话,看来这孩子并不厌恶她。 景阳审视周围,梅花、幽兰、*笔法孤傲清冷,湘妃竹空灵雅致,风格超旷飘逸,道:“如果没有猜错这几副应出自瑞亲王之手。”一一点过梅兰竹的纱绡丹青。 令宣微微一愣,像一个小大人,指着松柏白纱道:“那这些呢?” 青松致远雄伟,傲然而立;《日暮草原图》风格静中有动,日与苍原交融,大雁掠空,情景交融,意境非凡,内敛隐忍;《骏马图》气势恢宏,情感放纵奔腾;雄鹰图,目光如炬,睨视天下,霸气十足……四幅画,皆有四种不同的风格,同样的豪情万丈,如火似焰,望着这些画,景阳感觉它们化成了一团团烈焰,正熊熊燃烧着自己的心,随着它们在风里跳跃、起舞。 景阳沉思片刻,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道:“你父王擅画么?” 这样的意境非寻常人能做到,不同于瑞亲王轩辕寒的风格,自有一股阳刚与狂放豪情,笔墨浓淡适宜,多一分太重,浅一份太轻。 她实在想不起,北凉还有这样一个与瑞亲王齐名的才子。风格炯异,才华张扬,虽未见人,可心头又升出两分敬慕之情。 “王妃为何这么问?” 景阳道:“绘这几幅画的人,才华不在瑞亲王之下,笔力刚劲,应是习武之人。” 令宣听完,一张小嘴失神张开,这几副墨纱的确如此,只有画并无一字,可她是怎么瞧出来的。 “那王妃猜出那人了么?” 景阳摇头,不知为不知。道:“我只见过瑞亲王,可是这位却不知晓。这样的气势,这样的意境,不是寻常人能够画出来的。” 绘画的人是谁?这样的睨视天下,又这样的放纵张扬,与轩辕烈交往颇深的,除了太子、瑞亲王再无旁人,应该不是太子,太子若有这样的才华,定会名满北凉。 “终于有王妃猜不出来的。” “那这人是谁?” 正要说出来,后花园方向传来婢女的声音:“大公子,大公子……” 令宣应了一声,往那边飞奔而去,走了几步,回头道:“你并没有想像的那般讨厌。”说完,飞野似地跑了。 景阳细细地端祥着纱画,目光在雄鹰、骏马、青松、日暮草原上流转,这样文武兼备的男子又是何人?不是太子,会是当今北凉的皇帝吗?这样雄视天下的气势,如此霸道的气焰,只看到画,就让人觉得几近窒息,不容忽视。 倘若不是北凉的皇帝,那便是一个极有野心的男人。很显然,这个人不会是轩辕烈。因为刚才令宣说过,他的父王也不喜欢读书。而这样的绘画功底,没有十余年的习练无法达到。 第23章 暗算计(3) 与轩辕寒的宁静飘逸相比,这几副的风格完全不同。一副画,是一个人内心的写照。轩辕寒渴望着平静的生活,那么他的画风亦会宁静而致远,就如这里悬挂飞扬折梅兰竹菊。 鹰、马、青松图,雄心壮志跃然于间,张狂放纵皆是豪情。这人是谁,怎么会有如此别样的丹青,和轩辕寒的画放在一起,形成了完全不同的风格。没有大越推崇的崔氏之风,自成一派,却让人一见难忘。 竹林静幽,一股寒气从四周侵袭而来,景阳不由自己地打了个寒颤。 “王妃,该用暮食了。”秋沙道。 景阳在长久的欣赏之后,方才依依不舍离了八角凉亭。 回到百合院,好些日子景阳都会忆起在竹篁小居里见过的丹青,那样的张扬、豪迈,掠过脑海,亦让她热血澎湃,那些画就像是一把火焰,能轻易就点燃她心底的火苗。景阳惊叹数日,白日、晚上都会忆起那些画,亦会在心下暗自猜测起那作画之人。 ――新浪独家连载――水红――这是分割线―― 人,可以握住当下,却握不住时间的流逝。 转眼到了六月,是静昭修临产之期。这其间,景阳进宫拜见过皇贵妃与皇后娘娘,每次都捎上些礼物。因为少有接触,不敢随意言谈,每次去都稍坐一会儿就离开。 今儿上午,景阳在后花园再度遇到令宣,他问道:“王妃何时解除我娘的禁足令?” 景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她要等静、秋二人顺利产下麟儿,而她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心思,生怕其间再出岔子。 “禀王妃,秋承仪求见。” 秋池正值重孕,能吃能睡,虽日子比静昭修短,可肚子却比静昭修大出一圈。 一进花厅,秋池便气喘吁吁地道:“奴婢拜见王妃。”嘴角含笑,神情幸福,道:“今儿宫里来的太医说,我这回怀的可是两个。这下好了,待顺利产下孩子,奴婢送一个给王妃哺养。” 即便景阳有此意,但在秋池面前,她也不想表露。 “又不是小狗小猫哪有说送就送的。” 秋池有心要送孩子,可景阳却不愿轻易接手。 “奴婢乐意让他认王妃为母亲。” 秋池是何用意,景阳自然明白。哪有这么好心送她,定是另有打算。 近来,景阳与令宣接触过几次,这孩子并不像颜承仪那般霸道,通情达理,而且对自己似乎还有两分好感。倘若令宣是个好孩子,她还要将爵位给别人吗? 景阳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心里就一片纠结。她回以秋池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笑得让秋池心里犯迷糊。 已记不得秋池是多少次说类似的话,上次她说:“待奴婢产下麟儿愿抱养给王妃。” 景阳当时没有说好,也没有反对,只是习惯地还以笑容。 “禀王妃,静昭修要生了。”苏莉禀报着。 胖嬷嬷就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曾给宫里几位嫔妃接过生,是现成的稳婆。 景阳道:“胖嬷嬷过去了吗?” “回王妃,她已经到了。” 景阳心中大喜,期待静昭修的孩子平安降世,双手合十,念叨:“愿菩萨保佑静昭修一举得男。朱苏,陪我去浣莲阁。” 第23章 暗算计(4) 听景阳说愿静昭修一举得男,秋池的心咯噔落地。拦住去路,两眼真诚地道:“王妃,奴婢是真心的,愿把自己的儿子抱养给王妃。况且太医说了,我这胎是孪生子。” 两个孩子,送一个给她,自己再留下一个,这是多美的事儿。 景阳依旧浅笑,不给肯定的回答。“你安心休养,平平安安生下孩子要紧,这会儿本宫要去浣莲阁陪静昭修。” 秋池一听,更急了,早早儿地她就听小银说了,从百合院出来的消息,说是景阳有意在她与静昭修的孩子里抱养一个为自己的孩子。 “王妃此去,是要抱养静昭修的孩子吗?” 景阳心里暗笑,到目前连她自个都不知道究竟立哪位孩子为嗣,只是希望有身孕的能平安产下孩子。无论轩辕烈之前如何待她,她真的不愿轩辕烈,他们之间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你莫要想多了,他们都是王爷的孩子,亦是本宫的孩子。待你生产的时候,本宫亦一样会为你坐镇。” 秋池拽住景阳,不肯撒手,仿佛一松手,景阳就成了静昭修孩子的母亲,景阳就会向皇上谏言立静昭修的孩子为嗣。 “王妃,你要答应我,不会抱养她的,你抱养奴婢的孩子吧。” 世间的每一个母亲,都视子为如宝如珠,贫贱人家为了生存,万不得已卖掉孩子,母亲也是肝肠寸断,犹似剜断割肉般的痛苦。可秋池,为了孩子前程,居然要将孩子恭手相送。 景阳不明白,为什么定要孩子大富大贵,难道让他们平安、长大不好么。父母总是一味地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孩子,又何偿问过孩子想要什么。也许他们要的很少,只要和自己最爱的父母在一起。 “我会认真考虑的。” 推开秋池的手,景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新浪独家连载――水红――分割线―― 近了浣莲阁,远远就听到静昭修那鬼哭神嚎般的惊叫声。 “王爷,王爷,你可一定要保佑贱妾呀……” 孩子要出生了,可他的父亲却过早的去了。 浣莲阁的内帏之中,唯留下胖嬷嬷与两名婢女。 景阳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只觉两腿发酸。朱苏令人搬了贵妃椅,耳畔回响着静昭修一阵高过一阵的求救声、哀叫声。 新月挂梢,夜风轻悠,偌大的肃亲王府里只有静昭修的声声惨叫,丽昭仪携着婢女赶了过来,站在院子里静静的守候。 苏莉出了产房,道:“王妃,静昭修想见你一面。” “怎么了?”景阳倏然起身。 苏莉将嘴附到景阳耳边,低声道:“见红了,出了好多血,可孩子就是下不来。” “六福子!”景阳一唤,六福子道:“王妃!” 景阳道:“拿我的令牌去宫里请太医!越快越好。” 景阳进了内帏,静昭修的双手紧紧地拽拉着从梁上吊下的白绫,两条大腿被胖嬷嬷放在杌儿上,大汗淋漓,一脸疲惫,仿佛阵痛已经抽干了她的血液,身下的绸单漫延着一股血泉。 第23章 暗算计(5) “王妃,王妃……” 这声声王妃像是从咽喉里飘荡出来的,低沉的、柔弱的,仿佛一阵风来就会消散在风里。 “静昭修,本宫在,一直都在外面陪着你。” “王妃,胖嬷嬷说,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我选孩子。” 难道要她看着静昭修就这样死去,景阳突然觉得生命是这样的脆弱,面前的静昭修早已没了昔日的清秀,只有疲惫与苍白,一定要止住血才行。灵机一动,景阳转身离了内帏,走近六福子,道:“快去我房里取还魂丹。” 六福子面露疑色:“公主要把丹药给她?” “快去,救人要紧。” 还魂丹,本是景阳离开大越时明隆帝所赠,一丸百金难求。此药不但有提神醒脑功效,更有消炎止血的功效。 不多时,六福子取来丹药,景阳令苏莉将药丸用杯碟辗碎,和水喂静昭修服下。 众人静静地看在眼里,心下独自感动着,任谁也知晓还魂丹的份量,这可是保命的药丸,无论是谁都会留着自己用,可景阳居然会令人取来这粒药丸。 没了丈夫,如果再失去孩子,她还如何活下去。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很柔弱的女人,没有景阳那般坚强,况且她死了对于王妃来说何偿不是一件好事。 “你这是何苦呢,孩子没了,你还可以再生,就算没有孩子,三年守节期满你还可以另觅良缘。” “不,王妃,当我得知王爷仙逝那刻,便早不想再活下去了。”因为说话,静昭修大口口喘气,停了一会儿,继续道:“是孩子给了我勇气……王妃,你答应我,倘若我真的去了,你便是孩子的亲娘,会像亲娘一样的疼他、爱他。筝儿出生卑微,娘家还有一个母亲、妹妹,还望王妃多多照拂她们……” 这算是她最后的交托吗?景阳无法应承,她如何带大静昭修的孩子,而不答应才是让静昭修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你不要胡说,你得生下来,瞧啊,本宫都看到孩子的头发,我看见了,真的看见了。”胖嬷嬷低头,只见下身血泉喷涌,哪里有孩子的头发,景阳道:“胖嬷嬷,孩子就要出来了,对吧?” “是真的吗?”静昭修仿佛看到了希望。 “当然是真的,刚才你服下了还魂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不过你得再用用力。难道你不想看看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模样,也许他长得像王爷,也许更像你,你凭什么决定让年幼的他没了父亲,又失去亲娘,你没有权力这么做,你得为他活着,为他活下去……” 静昭修疲惫的双眼有了光亮,开始幻想着孩子的模样。 景阳似乎觉察了异样,这只是一种感觉,是秋池今天给她的,过十余才是预产期,为何提前半月。 苏莉明白了景阳的用心,鼓励着静昭修:“你再用用力,再用点力,孩子就要生下来了!” 景阳紧紧地握住静昭修的手,任凭她要将自己的手捏成粉碎,一阵钻心的痛从手臂上传来,静昭修因难忍剧痛,已经咬在她的手背。 第23章 暗算计(6) 夜,是这样的漫长,景阳痛得近乎昏厥。手仿佛要被静昭修咬食、撕裂一般。 突然,一声婴孩的啼哭打破了夜的宁静。 “生了,生了!” 欢声未落,便听胖嬷嬷惊呼道:“不好了,血崩!” 苏莉忙着给孩子包裹,而静昭修已经再度晕厥过去。 “朱苏,太医到了吗?” “回王妃,已经派人去请了。”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已把还魂丹给静昭修服下,一定能母子平安的。 胖嬷嬷将婴孩包裹好,道:“禀王妃,是位小公子。” “小公子。”接过襁褓中的孩子,看着那张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蛋,眉眼间依昔有轩辕烈的容貌,却又有静昭修的几分清秀,这是轩辕烈的孩子,是景阳亲眼看着出世的孩子。 “启禀王妃,宫里的太医到了。” 胖嬷嬷与苏莉等人快速收拾一番,小心翼翼地将静昭修抬移到床上,刚一放下的绸单就被鲜血染红了大片,像一片血色的富贵牡丹,满屋飘散着浓烈的血腥味,有婢女在静昭修原来躺过的地方撒下草木灰。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是止不住血呢?苏莉,快请太医进来!” 不一会儿,太医进入房中,缓缓走到罗帐前,苏莉小心翼翼地将静昭修的手放置在引枕上。看着静昭修身下似乎已经停凝的血泉,景阳刚松一口气,立即就被太医道破的事实惊准:“禀王妃,昭修已经去了。” “去了?怎么可能呢?刚刚她还好好的,我还令人给她服下还魂丹呢。” 太医沉吟片刻,确定自己未曾误诊,道:“回王妃,确实仙逝了!” 孩子才刚出世,早逝父亲,而今又失母亲,看着怀中的孩子,景阳泪蓄眼眶:“不是服了还魂丹么?” “王妃,孕妇误服红花、附子,能保住孩子已是不易,出了这么多血,很难保住大人性命,就算有幸保住了,也、废、了!”太医近乎安慰地道破一个事实。 胖嬷嬷接过孩子,景阳口里不停呢喃道:“静昭修误服红花、附子,怎么会呢?”她可是让苏莉和胖嬷嬷在旁侍候着,这样的情况不应该发生。 太医何时离开的,景阳不记得。 她只听苏莉禀道:“王妃,今日午膳时,秋承仪邀静昭修共膳,静昭修还吃了几只秋承仪亲手做的点心……” 莫非真是秋池? 她一直迟迟没有说出抱养何人的孩子为子,是怕她们生出嫌隙、算计之心,只是她的的一番心思依旧没有躲过女人间的争斗。 王爷在时,她们勾心斗角。王爷不在了,她们又为自己的孩子谋划算计。 相比于颜承仪的以公营私,秋池更显心狠手辣。 “奴婢也曾告诫过昭修,所以她也很小心,只要是秋承仪吃过的,她才去吃,只是奴婢怎么也没想到昭修还是遭人暗算。” 胖嬷嬷道:“自从进入五月后,昭修很是谨慎,近来一直都在院里小厨房做饭吃,做饭的人也很可靠,是昭修娘家的母亲与妹子主理厨房。” 景阳定定心神,道:“莫要走漏口风,就说静昭修难产仙逝。这件事,本宫会派人仔细调查的,从现在开始,奶娘、胖嬷嬷和苏莉暂时迁到西边秋阑榭居住,你们三个一定要尽心照顾好小公子。” “是!” 苏莉沉默一会儿,道:“王妃何不让小公子搬往百合院呢?” 第24章 嗣位摇(1) 第二十四章嗣位摇 苏莉沉默一会儿,道:“王妃何不让小公子搬往百合院呢?” “此事以后再议。” 搬到百合院,不就是告诉众人:小公子是她抱养的儿子。而景阳不想冒险,在这场立嗣的角逐中,静昭修已经付出了性命,她不想再让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成为众矢之的。 “回头让静昭修的母亲与妹妹也一并过去照应,务必要小心。” “是!” 朱苏进入内帏,道:“王妃,静昭修的母亲、妹妹听说她平安产下一子,都想见见。” 这是一个衣着朴实的妇人,打扮干练、五官端庄。景阳之前曾听人说过,静昭修出身商贾之家、小家碧玉,家里有兄弟姐妹十余人,唯有一妹与她是同母姐妹。母亲是妾侍,本出生于牧户人家。 妇人戴着随常饰物,一支银制坠玉步摇,两支发簪,还有一对银发钗,衣着半新的蓝绸云彩长袍。身后跟着个少女,头上戴的也是式样普通的白玉发簪、银花步摇,长得眉目清秀,与静昭修倒有七分相似,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母女二人齐拜道:“民妇(女)拜见王妃!” “好了,都起来吧,看看孩子,再见筝儿最后一面……” 妇人与少女微微发愣,孩子降生之喜立即被亲人的离逝所冲淡。看着出生不久的小公子,悲从中来,孩子平安降生,可他的母亲却由此丢了性命。小小孩儿刚一出生,没了父亲,又失亲娘。 景阳先一步退出了内帏,里面传出了铁氏母女的哀哭声。 生命很脆弱,犹似春花,风雨飘摇,花开花落,无人知晓。前几日还满心欢喜,静待儿子出生的静昭修,如今已命落黄泉。 忆起之前对静昭修的猜疑、防备,景阳心里升起莫名的愧疚。她所防的是一个根本没有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是这肃亲王府里最没有反抗力的女子。 偌大的肃亲王府,弥漫着死亡的哀伤。即便没了轩辕烈,女人间的算计也不会停。 如若,怀上身孕的是景阳,恐怕连她也难以逃脱其他女人的算计。想到此处,景阳心里暗自庆幸,到底与轩辕烈做了回名义夫妻。 天明之前,胖嬷嬷带着小公子移居秋阑榭。 时值盛夏,那里清幽、凉快,适合小公子成长。 景阳之后又派人对秋池暗害静昭修的事进行了核查,所有的事实都证明秋池确实在前段时间令人买了红花、附子等物。 六月十六,静昭修出殡,葬于云坡、轩辕烈陵墓侧。 七月,是秋池临产之期,亦是轩辕烈百日忌满之时。 短短百日内,有孩子出生,亦有静昭修溘逝。王府操办两回丧事,原有的降生之喜也在一片肃穆与哀痛中度过。也因孩子的父母皆去,小公子免了满月喜宴。 彼日,景阳去瞧秋阑榭探望小公子,孩子长得很好,白白胖胖的。静昭修(铁玉筝)的母亲、妹妹更是寸步不离轮流守在孩子身边。 景阳一觉醒来,日影横窗,朱苏与秋沙进来服侍梳洗。 六福子急匆匆地进得院中,道:“王妃,芝若苑来报,秋承仪要生了。” 第24章 嗣位摇(2) 和静昭修的临产一样,景阳简单梳洗一番,来不及用早点,匆匆赶到芝若苑。再度听到女子的痛苦呼叫声。景阳有些麻木,想到秋池对静昭修所做的一切,不寒而栗,她是无法对这样一个狠心的女子产生好感的。她也会算计,也会害人,但她却不会用这些上面。 女人本是弱者,何苦相互算计、陷害。 可有些女人,就是欠教训,譬如秋池。若非念及她身怀重孕,景阳又怎会压下毒害静昭修的事。 景阳到芝若苑不久,就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有一个精干妇人怀抱着孩子出得房来,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是位小公子。” “今儿接生的稳婆不该是胖嬷嬷么?” 苏云回道:“之前去请了,听说胖嬷嬷闹肚子,所以就派人请了外面的稳婆。” 还真是很巧呢! 景阳努力地搜索着关于一些双胞胎的事儿,小时候,他们居住的地方也有邻里生双胞胎,刚听到一个孩童哭,不久之后又传来一声啼哭,孪生孩子就像是有某些关联,一个哭另一个便会跟着哭。 小心翼翼地走近稳婆,细细地打量着孩子,上次她见到静昭修生的孩子时,孩子一片通红,皱皱巴巴,可这孩子白里透红,一张小脸似乎会拧出水来一般。 只片刻,景阳心头疑窦横生,静昭修的孩子是她看着出生的,可是这个孩子…… 虽然她不曾做过母亲,可是曾读过一些书,又听人说过,刚出生的孩子其实并不漂亮,但一满月后,却是一日胜过一日的惹人怜爱。 稳婆抱来的孩子,怎么瞧着都不似刚出生的,更像是长了月余的孩子。 小银一片欢喜,道:“王妃,你瞧他长得多像王爷呀!” “孩子受不得风,抱回屋里吧!” 心下了然,却未流露神表,对于秋池一次又次地玩弄使诈,景阳感到厌恶。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哪里晓得早就被人猜疑,长久以来她还真是高估了秋池,真如六福子当初所说:是个坏事的人。 太医说她怀的是双胞胎?景阳在心下打了问号,不过为防万一,令人唤来了六福子,低声吩咐一阵。依旧含而不露、平而不淡的继续守候在屋外。 她倒要瞧瞧,秋池接下来又会玩什么样的花样。 从辰时直至午后近酉时分,再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 景阳正要往里,苏云先一步拦住去路:“王妃,产房里脏,请您留步,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奴婢代你去瞧。” 不让她进去,本身就有问题,若真是孪生子,两个孩的出生也不该有这么长时间的间隔,实在有违常理。 先后不过一刻的工夫,又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孩哭声,一声哭,一声应,其间仿佛还有一个孩子。 景阳眉头微锁:“怎么听上去像三个孩子在哭。” 苏云笑道:“王妃真会说笑,分明就是两个孩子在哭嘛!” 景阳细听,还真只听到两个孩子的哭声,一高一低,一响一脆,可之前那个乍一听到的哭声,应是三个无疑。 “是本宫听差了。你去房里把第二个孩子抱来让本宫瞧瞧。” 苏云进入屋子,片刻间就抱着一个包着大红碎花绸子的孩子,她记得前面抱出的孩子包裹的蓝花缎子。 第24章 嗣位摇(3) 低头凝视:孩子一张小脸通红,眉毛较淡,这一点像秋池。再看那鼻子竟如轩辕烈身上移下来的一般,脸上皱皱巴巴。先前看到的,并不是轩辕烈的孩子,或者说根本就不是秋池生的。 “很可爱,转告秋承仪让她好生休养。你们要好好服侍,本宫改日再来探望。” 有了秋池的计谋,她不发作指责,已经是最大的容忍。 为什么是这样,秋池居然可以冷漠绝情地算计静昭修,她的命是命,却要害静昭修于死地。她的孩子是孩子,却要害别人的孩子没了亲娘。 秋池曾声声说顾氏无情,今日的她与昔日顾氏又有何差别,甚至更为过份。 原来,人不可以轻易指责别人。因为你永远看到自己的以后,说不准某日你就踏上了别人的旧路。待那日,却只用“身不由己”来形容。 景阳不想踏上那样的人生路,一条充满着绝情冷漠的路,要踩着别人的性命达到成功,要借别人的鲜血浴赏红衣。 她轻轻地问自己:还是最初的景阳么? 答应是肯定的,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即便她亦有心狠时、算计日,可她从来都不是残忍冷酷之人。 离了芝若苑,景阳径直穿过后花园,来到秋阑榭。 丽昭修正在逗玩着满月的小公子。 “拜见王妃!” 奶娘、苏莉等人跪于膝前,静昭修的母亲、妹子俯首低垂。 “胖嬷嬷身子好些了么?” 苏莉答道:“请了郎中,喝了两碗药已经止住了。这会累了,刚歇下。” 景阳轻轻地叹了一声:“前些日子都好好的,怎的到需要帮忙的当口竟然病了。” 苏莉秀眸流转,欲言又止。 “怎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景阳总觉得胖嬷嬷在这个时候病倒、闹肚子有些蹊跷,就像有人故意安排了这一切。 苏莉道:“这话奴婢也不敢乱说。不过……” “什么?” “胖嬷嬷之前也好好的,就突然闹起肚子来。起初还强撑着,可之后实在撑不住,这才请了郎中……” “说是,说是……” 景阳早就猜到了,觉得此事古怪。 “误食了巴豆。” 秋池呀秋池,这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 每次用毒虽狠,却忘了后招,总是被她查出来。 景阳想到这儿,很快就想到一件事:她和秋池都是大越人。 秋池这么肆无忌惮的玩聪明,耍心眼,其实是认为她会看在同为大越人的份上轻饶她。 只是,秋池如此种种,景阳又怎会怜她、惜她。 如此一想,景阳对秋池的厌恶逾深。 “你们今儿好好收拾一下,明儿一早搬到百合院去。” 胖嬷嬷听到外间景阳的声音,强撑着走了出来,浑身乏力,道:“王妃已经决定了?” “近日,本宫会择日进宫拜见皇上、皇后,早些搬过去的好。” 胖嬷嬷道:“王妃是从芝若苑过来?” “嗯――”景阳应了一声,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看着孩子的脸,立即就想到今儿见到那个“初生男婴”的脸蛋,和怀里的孩子相比,似乎都是一般大小,也只有满月的孩子才会有这样的白里透红之色。 “听说秋承仪生了对龙凤胎?” “嗯――” 秋承仪的龙凤胎不要,却单单相中了静昭修的孩子。 第24章 嗣位摇(4) 胖嬷嬷道:“能做王妃的儿子是这孩子的福气。” 景阳看着,不经意间,怀里的婴孩嘴角一动,露出两分笑意,“哟,他对我笑了呢?” 胖嬷嬷引颈细瞧,孩子蠕动着小嘴,那嘴角处犹似笑了。孩子并没有笑,不过满月的孩子,还不到笑的时候,即便有这样的孩子,也属少见。 胖嬷嬷心想:这或许是王妃对他的喜爱。没有点破,只道:“这孩子着实让人心疼。” 景阳竟不愿再放下这孩子,这样的可爱,如此的惹人喜欢,做他的母亲何偿不是自己的福气。这般想着,便道:“奶娘和玉箫母女今儿就搬过去吧,苏莉今晚陪着胖嬷嬷,明早再过来。” 铁玉箫,静昭修的妹妹。 只片刻工夫,玉箫母子与奶娘就收拾妥贴。带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跟在景阳身后搬到百合院。 厢房是一早就备好的,西边由下人们居住,东边尚有三间厢房,玉箫母女住南边一间,胖嬷嬷和苏莉住北边一间,奶娘和小公子同住正中一间,这间带有耳房洞门,可以通往玉箫母女与胖嬷嬷的房间。如此安顿,是要她们几人之间彼此有个照应。 景阳睡得很安稳,睡得正香,有人“砰砰磅磅”地敲响了院门。 六福子启开房门,还未站稳,便见颜承仪“扑通”一声爬了进来:“王妃,我错了。王妃,奴婢向你请罪了。” 睡熟的婴孩听到敲门声,被惊哭了。 景阳身着桃红杭绸夹衫,灯光下,桃红色缎子映得她一张肌肤胜雪,一双眸子越发的明亮动人。秋沙寻了件紫色斗篷,为景阳披在身上。 颜承仪连奔带爬进入花厅,道:“王妃,我错了,我不该不将王妃放在眼里。” “知错能改就好,本宫明日便下令解除你的禁足令。”景阳冲秋沙使了眼色,道:“把我房里的那只紫檀木盒取来。” 令朱苏扶起颜承仪,赐了座儿。 “本宫已将近年的帐目查清楚了,令人追回了被乞颜旺私吞的金银物什,颜承仪要不要都瞧瞧?” 颜承仪没想到事情过了这么久,她一直未提,也没说解禁足令的事,如今一提却是结果。现在什么样的处罚都没有比儿子失了世子之位重要,自己根本就斗不过景阳,她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先让她禁足,然后再等着静、秋二人的孩子出世。将失了母亲的孩子抱为己养,这无疑是说肃亲王府有了嫡子。 “乞颜旺私吞王府银两为自己买置牧场,建房屋、店铺,现已查明并追回物什。你在本宫嫁入王府之后,挪用王府金银,置店铺六家,你可愿意将这些店铺的房契、地契一并交出来?” 她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来充分的准备,可是无论她如何打点朝廷里的关系,都没有景阳这一招抱养儿子来得厉害,她这一举动便将之前颜承仪所做的一切都粉碎了。 “倘若我交出来,王妃便会奏请朝廷立我儿为嗣?” “二公子是本宫的儿子。” 景阳也有儿子了。虽不是亲生的,可二公子长大之后,也唤她一声“娘”。 颜承仪如梦惊醒:这怎么可能呢?她有儿子了,自然是立自己的儿子为世子,又怎会把这个机会白白地让与旁人。 强推《守宫皇妃》 文名:《红妆三嫁夺帝宠:守宫皇妃》 n/book/index_l 数次召寝,却为她独留玉臂一点朱砂,他斜睨冷笑:“这一生,都休想逃出朕的掌心!” 剥茧抽丝的痛过,她低声吐语,“在你心里,我只是个守宫皇妃?”他捏着她的下巴,她媚笑了起来,可,眸底的寒光却似利剑般凌厉穿透他的心际。 薄凉之地,相思为谁?红妆披挂,素手夺心,终究这一生,谁是谁的宿命,谁又是谁的归属? 爱给了,再也覆水难收,深宫诡谲,暗流涌动,庙堂永远都是高处不胜寒…… 谈谈《胭脂策》 终于结文了(6月16日结的),现在突然想说说《胭脂策》。 向读者做个汇报,也借此谈谈结文和写作中的感悟,大家就当是水水的水话、疯话。 水水的文基本没有纯言情的,就像《胭脂策》上半部可以说基本没有进入谈言说爱的情节之中,主要写的是景阳和亲北凉,在太子轩辕宸的猜疑,在夫君轩辕烈的刁难中求生,一方面她要保全自己,一方面还是保住身边的人。景阳当然是知道,她身边的陪嫁随从和前两届和亲的皇胄贵女一样,都有暗人、细作。即便知道保全他们很难,可她还是在努力地做。为了保全他们,她不惜自断头发退于庵堂静养。 庵堂的确是个好地方,至少可以让她不再与人算计,也不用为了生存下去步步为营。可世事多变啊。 在这儿,水水还要说一句:这文里命运才是主线,情感是辅线。 上半部是景阳谋生、谋退、谋静,谋而不斗,她没想过和谁争斗、算计,她得活着,所以就必须为活下去而奋斗。如果她不珍惜生命,早就被整死了。就算她防备了轩辕宸又如何,可最后还是被六福子(忠候)所算计。 景阳是有个主见的女子,她不可能被六福子的命运所左右,况且要她对付的还是喜欢的男人。这也就注定了一场命运悲剧的发生。 请大家不要把她看成是超级人物,她也只是一个凡尘俗女,既然是俗女便逃不过尘世中的恩怨情仇。景阳就是这样,尽管颜昊一再的伤她、辱她,可她还是放不了手。 历史上的唐明皇在位四十年,前二十年是天下人人称道的明君、贤主,后二十年不也因为杨贵妃让朝政颓废,让天下荼蘼,可见爱情是美人冢,爱情也能令英雄折腰。所以,至于后期女主的变化,水水个人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爱情不能用理性来判断,也无对错是非来分,它属于平民百姓,也可以属于才子美人。如果这么想,女主的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还有一个要说的问题就是女主最后和颜昊在一起。 女主为什么一直坚守完璧,除了不想让自己的心沉陷以外,我个人觉得还有一个原因:那是一个男权的社会,是封建社会,而女主出生名门之后。她,深深地明白,贞洁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打个比方说,一个报着一婚就是一世的女人结婚了,结婚后才发现自己的丈夫有这么多、那么多的缺点、毛病。难道你就能因为这缺点和毛病去离婚。女主和颜昊走在一起,他是冷情,可是她不能离开他。因为那是他的丈夫,只要他对自己还有情义在,就不会离开。爱情是一回事,婚姻是另外一回事,最后女主留在颜昊身边,更多的是对婚姻的责任。当颜昊封她为后时,她看他:是她的皇帝夫君(而不是她深爱的男人),看清了颜昊的本来面目,爱情也被消磨得差不多,留下的就只有责任。 有对自己的责任,有对保护沈家兄嫂的责任,还有对颜昊的责任……留在他的身边,并不只是为了做他的贤后,更多的是去保护她认为还可以保护的人。因为《胭脂策》是走系列文的,所以这里就没有一一提到,在往后的《退妃传》和《第一宫女》会有所提及。采取的是小说里的“互见法”进行描述。 呵呵,这个互见法,也是水水近来新学的名词!) 因为许多读者的要求,所以水水写了一个“宸溪版”的结局,这个不是正结局,大家当成是副结局就可以了。稍后,水水会把这结局贴到《单亲闺秀》里,本来想贴《退妃传》,可七月开始主攻方向在《闺秀》文,希望亲们继续支持水水! 感谢了!求收藏、票票、帖子…… 请用您们的方式来支持水水吧! 需要用积分换u币的读者(只针对追水水文的朋友大人),可以私q水,水水会用高价兑换积分。 第九十章 谋离开(1) 第九十章谋离开 卫氏训责道:“怎和小红一般大惊小怪的。” 小青面露羞色:“夫人,刚才皇上送了候爷三个大越美女,说是候爷许是想家了,这三个美女皆是江南人氏,给候爷做小妾正好,还能给候爷解解闷。” “候爷收了?” 卫氏一张脸变得苍白。这么久了,她敬他、爱他,皆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钟情,不曾想,完颜昊居然赐了三个大越美女。 沈家祖制在前,沈家儿孙不纳妾,若正室不育,年过三十五方可纳妾延续血脉。而卫氏育有一子,不在“不出”之例。沈滔是万没有纳妾的意思,可完颜昊赐下美女,这是“恩典”,沈滔就不得不收。 小青道:“皇上说,若是候爷不收,就是嫌少,过几日还要从宫里挑几个送来。总不能让候府里太过冷清。” 完颜昊这么说,不过是要逼沈溪回宫。他是皇帝,自然不会说是来镇远候府接她的,而当初要她去林城交易洛城公主的亦是他。若是说了,岂不是自打耳光,承认先前自己错了。 对于完颜昊,沈溪心痛过、纠结过,可而今却是心寒,亲眼目睹了阿极罗的死,更是失望。 小青扫过沈溪:她一脸淡然。令人瞧不出喜怒,神色中若有所思。 卫氏追问道:“他说什么?” “皇上说,近来他夜夜洞房,都快承不住美人恩了。看来这女人多了,也是不好的,所以送几个给候爷,他倒可以落得耳根清静。” 帝王是不会犯错,但他可以改进。 沈溪瞧明白了这点,心里拿定主意要在娘家久住。她退的、让的还少么?这一回,她不会再经意退却。 卫氏丢下沈溪,就往花厅那边赶。 他设计杀害阿极罗,可曾有半分心软。她知晓了那么多,有朝一日,完颜昊其想杀她,也只是一句话。 遥见完颜昊与沈滔各自罢手,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完颜昊转过身去,遥望着阁楼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携着侍卫、宫人离了候府。 他走了,沈溪早已洪潮冲天。 为什么要算计她?她于他到底不是至爱,只是一枚棋子,算计她不得走近轩辕宸,算计她的兄长为他所用,算计她不要爱上别人…… 他一切的一切皆在算计。 就算是杀人,也是为了他的霸业。 即便他爱了,有朝一日,难保他不会杀掉她,害沈家。 可这万千的担忧,她却不能告诉任何人,唯有放在心上,细细的思量。 如今就算想逃,又如何去逃?就算想求得安宁,遇上魔神一体的他,又如何求得。 她不要继续被他掌控命运,不要他再那样残酷地看她挣扎在生死边沿。更不会继续任由他的逼迫与威胁。 卫氏到了前院,哪里还有完颜昊的影子。只见三位如花美人,正拉扯着沈滔的衣袍。 一个娇语:“候爷,奴家也是江南人氏。” “候爷啊,皇上都将我们赐给你了,今儿我住哪里呀?” 还有一个,索性抱住沈滔,又是亲又是咬地。 卫氏轻咳一声,怒视三女,道:“滚、开!” 三女面面相窥,道:“这是谁呀?” 第九十章 谋离开(2) “容貌平庸不说,怎一点都不温柔。我们可是皇上所赐,还敢叫我们滚开!” “是呀,也不瞧瞧自己那张黄脸婆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 三女彼此对望,其间一女缠住沈滔,另外两个索性将卫氏架离花厅。 花厅内,传出沈滔的高呼大叫:“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先前还大声,到了后面,声渐柔弱。 卫氏气得柳眉倒竖,叉腰站在花厅外大骂:“来人,把门给我砸了!” 砸了厅门,移眸一瞧:三位大越女子衣衫不整,压在沈滔身上,满脸的红唇印痕。 下人们抿嘴窃笑,卫氏怒道:“你们便是这样的么?怎一点廉耻之心都无?” 拉了沈滔离开花厅。 夫妇二人睡至半夜,卫氏总觉这帐似乎突然变得狭小,一觉醒来,床上多出一人。却是三女之中最为娇妍之人,冲她甜笑道:“夫人,候爷也是奴家的夫君。” 卫氏快被逼疯了,拽了那女子就往外赶。沈滔又觉气,又觉好笑,直夸卫氏有本事。 接连数日,夫妇二人皆被这三名美女扰得不厌其烦。 这日,卫氏又有些不放心,沈滔去练功房又有会工夫了,今儿好像没瞧见那三个女子胡闹。取了点心去练功房,远远儿地就听到三个女子娇媚的声音。 “哎呀!候爷,位置不对。” “候爷,你好坏……” 在干什么? 卫氏快走几步,飞脚踹门,再温柔的女人,遇上这种事都会少了分寸。 眼前,是三个只着亵裤、肚兜的女人。沈滔手握宝剑,大汗淋漓。怒不是,杀也不是,直被三个女人缠得难以脱身。 “你们关门做甚?” “夫人问得好没道理,难道我们共享**,还要敞开门窗不成。” 沈滔忙忙解释道:“夫人,别听她们胡说,我什么也没做。” “候爷,嘻――你把奴家都弄成这般,还说……” 卫氏一脑浆糊,她分不清、辩不明,世间居然还有如此无耻的女子。明知男子不喜欢他,还硬是粘上人家。哪个男人不贪色,况上皇上所赐的美人,不要白不要。 “沈滔,你把她们怎么了?为何穿成这般,赤膊身子的你想做甚?” “夫人……”沈滔想要解释,显然卫氏不信,不由悲泣起来:“我与你吃苦受累,如今你封候拜将富贵了,便要做下这等事……呜呜……” 夫妻二人成亲以来,吵了第一次架。 卫氏说什么也不肯信沈滔,而沈滔苍白的解释在三个女子面前显得无力。 很快,惊动了沈溪,她静静地听完兄、嫂的诉说,摆明了,这事就是因为三个女人所起。 沈溪道:“嫂嫂还信我哥么?” 卫氏一脸茫然。 “我信我哥,这事一瞧就是那三个女子挑起来的。罢了,我这便赶她们回宫。” “德嫔娘娘,我们可是皇上所赐,你说赶便赶?” 皇上所赐的美女,不能转赠旁人,更不能有所怠慢,因为她们是“奉旨”而来。 上次完颜昊来说要她回宫,被沈滔拒绝之后就留下这三个女人,他就是要让镇远候府鸡犬不宁。他高傲的不愿请她回宫,只是迫她回宫,甚至就连原本很小的事也可以设计。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能设计的? 这三个女人,那样的得意,分明就是受了完颜昊的某种暗示,否则她们也不敢闹得如此猖狂。 第九十章 谋离开(3) “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呜呜,这如何是好?赶她们不是,可留她们在这儿,这府里被她们闹得这般……” 一女道:“夫人,这也好办。让候爷纳了我们三个。从今往后,我们四人共侍一夫,轮流侍奉,如此,也不会乱了章法?” 卫氏收住哭泣,望着沈滔:“要我同意他纳妾,我死也不会同意。相公,你索性连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并杀了吧……” “你怀孕了?” 偌大的屋子里,要多乱有多乱! 卫氏知晓沈门祖训,除非正室不能养育子嗣,否则男子一律不准纳妾。而卫氏与沈滔成亲之后,就为沈家生下一个男孩,而今又再度怀孕,不在沈滔可纳妾之列。 沈溪明白关键,站起身来:“嫂嫂安心休养。”看着三女,道:“你们三个,随我回宫!” “妹妹!” 沈溪苦笑:“哥哥、嫂嫂,他赐下这三名美女,不是针对你们夫妻。是对我!这么做,是要我回宫求情,要他收回成命。” 明明是他绝情,可他却要迫她回宫求情。 这一回,她不会退让,但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想这了数日,许多事也慢慢理出了头绪。 不是她喜欢呆在兄嫂这里,而是她要拿出主意,是继续留在冷血无情的他身边,亦还是当断则断。 沈滔哪里愿意,张臂拦住去路,道:“妹妹好糊涂,好不容易出了宫,而今还回去?” 可是她不回去,兄、嫂就难得安宁。 沈溪紧握着拳头,心头俱是怨恨。 她不想回去,如果还有逃路,她何偿不想离那恶魔远远的。 他的手段与伎俩的确很高,可她一次次地逼她、迫她,到了今日,她有了想杀人的冲动。即便在王城时,步步艰难,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可那时她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压抑与怒意。 沈溪快速回过头来,指着三名美女,厉声道:“你们这几日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本宫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她定定心神,看卫氏时有了些许暖意,这些天她住在镇远府,看似平静,没人知道她已失眠几日,闭上眼睛俱是轩辕宸的身影。 对轩辕宸的歉疚像一把扎在心上的刀,夜夜让她不得安生。 完颜昊的步步逼近,又让她无法可躲。 她不会再任人欺凌,也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在这乱世之中,就算她一心求宁,可她难以求得。 她不相信完颜昊,在他使毒计利用轩辕宸之手射杀阿极罗时,沈溪的心便对他失望了。 “请嫂嫂信任哥哥。” 这话听似请求,却带着几分威严,不容忽视。 “来人,把这三名美女送往宁苑,没有我的吩咐,不得让她们离开半步。”沈溪回过身子,带着威严,目光凛冽,深吸一口道:“若敢踏出宁苑半步,本宫就令人剁了她的足!” 三女只听得胆颤心惊,沈溪虽是女子,可说出的话来却一样狠毒。 她知道的,在这镇远候府,到处都是他的人,她、兄嫂一家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的视线之下,她的一言一行也会很快传到那人的耳里。 沈溪心里暗道:完颜昊,你不是要算计我么?不是将我视作棋子么?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的较量开始了。 第九十章 谋离开(4) 吵嚷、喧闹了数日的镇远候府终于平静了下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西边如血洇染,早离林城山潮关,可合上眼睛,都是残酷的战争场面,那么多人的死去,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女子,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士兵…… 他们的呼救声,回荡耳畔,扰乱她的心绪。 她只想求得一方宁静,可现在她根本无法宁静。 “云袖,过两日本宫就要回宫了。这两日本宫想多陪陪兄嫂。你……告诉哥哥,就说今晚我想与他们一起用饭。” 云袖应了一声,去传话。 以往,她被迫一步又一步的退让,只因她的兄嫂、侄儿全在完颜昊的掌握之中。只要他们得到自由,远离燕国,她便可以放手一搏。 完颜昊是一个有才情的帝王,可他也是一个残暴的君王。他若为帝,天下大乱,必有更多的无辜百姓丧命,更有那些无助、柔弱的女子被迫沦为将士的玩物。 此生,她最大的错,就是因为爱慕一个男人的才华而动了情。 她静静地站在窗前,独自感受着夜风的吹拂,头脑也越来越冷静。 当她对他不再有爱,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恨与厌,她也变得更理智。 后花园凉亭里,卫氏已备好家宴。 沈溪携着云袖款款而来,沈滔起身,含笑望着沈溪。 沈溪衣袖一挥,优雅近座:“哥哥、嫂嫂,请坐!”她回过头来,对云袖道:“今儿我想和候爷、夫人共膳,你……就不用侍候了!” 云袖低头,应了一声,退去。 一家三口坐下,卫氏斟了酒。 沈溪优雅审视四周,这座凉亭在后花园中央,周围都是不足半人身的万年青,还有低矮的花卉,确定四下无人,沈溪捧起酒来,看了一眼,道:“哥哥,如果看待完颜昊这人?” 沈滔垂首,他不明白沈溪为何这么问。 卫氏道:“他喜欢妹妹……” “可他待溪儿的确残忍了些,山潮关交换新后,若非轩辕宸手下留情,溪儿就……” 沈溪像是在谈一个无关紧要的事,道:“没错,他极其残忍!”停了一会儿,她又道:“你们可知,因为你们被他所制,我……不得不被迫承欢……夜夜承受他的凌辱……” 没有爱,只有恨。沈溪紧紧地握住酒盏,似要将它捏碎一般,酒盏旋转。她的眼里满是屈辱的恨。 “妹妹……” 既然他如此待她,也将她对他最后的情意都消之殆尽。 今日,他可以绝决的算计阿极罗;他日,一旦他失了对自己的兴趣,难免不会遭他毒手。她死不要紧,可她不能累及兄嫂一家。 泪,没有滑落。她移眸望着两侧的兄嫂:“哥哥曾效命于锦衣卫,应善易容术。我要哥哥、嫂嫂逃离燕京。” “什么?”卫氏大惊,沈滔推了一下,卫氏快速压低嗓门:“妹妹,这……” 第九十章 谋离开(5) 沈溪起身,没有饮酒,如若饮酒,自己的酒量不好,许会被人误以为是说了醉话。她转过身去,故作赏景,扮成优雅,给远处的感觉好像是在诉别离之情。 “如果我说,当日扮成江湖中人,给小忆祖服下毒药,迫嫂嫂说谎的是他。会意外么?” “什么?”沈滔惊诧。 卫氏便将新年时发生的事细细地说了,那天有两个扮成问路的男人闯入沈宅。当时卫氏正在院中哄忆祖睡觉,其间一人却突然夺了孩子,给忆祖喂下了一粒毒药。并毫不隐瞒地告诉卫氏,那是毒药,要卫氏按照他们的话去做。 沈溪静静地聆听着,全身心的戒备,一会儿跺跺地板,听声,确定并无回音,这凉亭应无暗室,心才缓缓放下。 “阿极罗不是被轩辕宸射杀,而是完颜昊一早就设计好的。他要借轩辕宸之手除去阿极罗。” 卫氏与沈溪惊得目瞪口呆。 “本来,这事我不该告诉你们。可是,我必须得说。他能除掉阿极罗,他日就难免不会对我们下毒手。他身边不能再呆下去,我……细观了他近来的丹青、书法,字里行间充满着杀气,这样的君主,不能侍奉。所以,哥哥、嫂嫂必须尽快想法子逃离燕京。” 沈滔相信沈溪的话,这些天,沈溪少有言语,站在阁楼,时常处于沉思之中。她能说出这些,选择最终的放手,的确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而道出完颜昊的隐秘,本身就冒了极大的险。 “妹妹,那我们回晋陵。” 沈溪回望兄嫂,眸子低垂:“晋陵暂时还不能回。”她坐到桌前,举起酒杯:“这府里多是他的人,必须有个万全的法子才行。那日我给嫂嫂的信,嫂嫂已经送出去了吧?” 卫氏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能等的就是看圣爷爷能不能将信送到王城。也唯有寄希望于轩辕宸!” “我们要去凉国。” 沈溪垂眸:“眼下燕、越两国结盟,于凉国极是不利。一旦两国同时发兵,凉国将极难应付。如果我们不能尽早离开燕京,只怕往后再无机会。”她停了一会儿,道:“林城山潮关,我本有机会奔往凉国阵营,之所以未去,是因为兄嫂还在完颜昊手里,如若我离开,他定会杀了你们。” 沈滔道:“所以,如果我们要离开,就必须成功!” 如若失败,往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无论完颜昊对她用了多少真心,可他的残忍让沈溪不得不却步。 她必须要离开! “我这儿有一封给轩辕宸的秘函,现在我将它交给哥哥,希望你和嫂嫂离开燕京之后能尽快交到他手上。” 当山潮关下,轩辕宸再一次放弃射杀她的机会。她的情感在理智与感动中倾向了轩辕宸。 后花园小径上,过来两名侍女。 沈溪道:“往后说话行事都是加倍小心,哥哥且想想你和嫂嫂如何离开燕京。” 沈滔想想完颜昊,与他交了两次手,怎么也不像是要对沈溪下毒手的人。如若他不是喜欢沈溪,又怎会厚赏他们夫妇。 第九十章 谋离开(6) 正想辩驳两句,沈溪似看中了沈滔的心事,道:“哥哥、嫂嫂,人不可貌相,有些人看似凶神恶煞就未必真的是恶人。而心慈面善之辈,也未必个个都是好人。” 这句话是告诉沈滔:不要被完颜昊看似豪爽的样子给蒙骗了。沈溪不也正是被他所骗。 一家三口少有言语,各自吃饭,想着心事。 沈滔虽有太多疑惑,可他相信沈溪的判断。沈溪颇得祖父沈康真传,又有“辩书识人”的绝技,这门绝技独步天下,自不会有误。 次日早上,一家三口又在后花园一起用早点。 依旧斥退了左右下人,一家人看似有说有笑,温馨和睦。 “哥哥,昨夜想得如何?” 沈滔看了一眼卫氏,道:“我与你嫂嫂恶吵一场,将你嫂嫂扮作其中一名美女,愤然离燕京,将你嫂嫂易容的美女一起带走。” “哦!哥哥、嫂嫂鹣鲽情深,之前有三名美女从中作梗,皆未翻脸,今日突然翻脸,他难道不会生疑。再有,你们走了,那忆祖又如何离开?” 沈滔想了一会儿:“忆祖尚小,弄个大些的箱子就带出府了。” 如若有人发现三名美女还在府中,亦或有一个扮成了卫氏,完颜昊的疑心会更大,定会派人追回。待那时,又是一场风波。 沈溪不能冒险,必须确保兄嫂一家安全离开方好。道:“此法不妥!” “这……” 沈溪一边吃着菜粥,缓慢说道:“今儿尚早,一会儿哥哥入朝,就说担心凉国人来袭,自请回转山潮关。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一定会同意的。毕竟迫哥哥为他所用,他也曾煞费苦心。” 停了一会儿,沈溪这些天也一直在琢磨如何让兄嫂、侄儿一家三口顺利离开的事儿,思前想后,想了自己的法子,“按照时间,就在这两日圣爷爷就要到了。只要他到,嫂嫂让他找个名目,说小忆祖身染怪疾,需要细心疗养,得带她们母子去圣医医庐。到了林城,圣爷爷就自有法子将你们母子平安送到王城。” 卫氏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法子不错。“明日一早,妹妹就要入宫了。那你……” 沈滔望着卫氏,笑道:“看来人多一些秘密也是好的。妹妹也会易容术。” 沈溪会意:“如若不是易容术,当年又且能瞒过大越明隆帝。将我变成景阳,可是由他亲手实施的‘换颜术’!” 因为换了一张脸,明隆帝便没有认出沈溪。只知景阳是假,却不知景阳便是沈溪。 当年马豹教了沈溪一些简单的化妆术不假,可沈滔爱妹心切,经不住沈溪的一再请求,便将易容术倾囊相授。 沈溪自幼聪慧,沈滔一教就会。 在经历六福子的算计与毒辣之后,沈溪便留了一手,以防不测。还有就是当年她做为小宫女随零陵远嫁北凉,马豹就曾再三叮嘱,切不可轻易信人。 沈溪幼时就是相信了“家乡人”,才被人残忍地卖入青楼。经历那事,她最相信的只有一个――沈滔。而在应州城时,她又相信了卫氏说的话,才会一步错,而令自己深陷痛苦之中。除了沈滔夫妇以外,她是万不敢再全力相信别人。对轩辕宸如此,对完颜昊更是如此。 第九十章 谋离开(7) 只要沈溪把宫里的戏演好了,便可稳妥离开。 早点吃了一半,沈滔离开进宫朝会。 沈滔离开还不到一个时辰,下人来禀圣医到了。 姑嫂二人面露喜色,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依旧是在后花园,四下无人,沈溪佯装诊脉,将自己的手放在案上。 “轩辕宸身中‘三千夜*’圣爷爷可能解?” 想到完颜昊说过,此毒入体,三日不解,便能深入骨血。沈溪一阵后怕,轩辕宸一次又一次有恩于她,而她万不会见死不救。 圣医笑:“幸而得到溪儿的消息早,正巧我庐中有解药,已令徒儿将解药与书信一并送去。” “那解药……”(管用么) 圣医掳着胡须,神色凝重:“百变魔君以制配各种毒药为乐,而老夫一生则是以解他之毒为乐。虽说眼下老夫还不能解此毒,但若在中毒三十日之内服药,还是能清除毒性。” 这些天悬着良久的心,方回到了肚子里。 如若轩辕宸真因身中此毒无解,沈溪亦会因此愧疚一辈子。他一次又一次的因她放弃、退让,即便她被完颜昊所占,可他从未改变。这样的情深,她记在心上。 圣医看着沈溪:“如今,你终是为他动心了?” 上次圣医就说要替沈溪与轩辕宸传递消息,还有当日轩辕宸带着身中‘腐肌’之毒的沈溪前往林城求医,虽是付了重金,可沈溪了解,圣医并非贪图金银之人。他们之间就像有着某种默契,圣医敬重轩辕宸,而轩辕宸更视圣医为友。 “圣爷爷和轩辕宸有何渊源?” “忘年之交。” 几字出口,持地有声。 圣医缓缓叙述了当年的往事:大概是数年前,轩辕焘乳母身患重疾,圣医被请到宫中治病。乳母体弱多病,很难治愈。乳母身亡,轩辕焘悲痛难当,下令要斩杀圣医。 轩辕宸听闻,赶来相阻,对轩辕焘道:“老夫人染病已久,宫中太医皆无法子,圣医乃是天下名医,还请父皇息怒,饶他一命。” 看是一句很轻浅的话,可轩辕焘却因“圣医是天下名知”,他敬重人才,又怎能下旨杀了圣医,便放圣医离了凉国皇宫。 自此之后,轩辕宸与圣医间就颇有往来。轩辕宸为人行事心思细腻,每逢圣医寿诞总不忘备上一薄礼,也表挂念。 虽有书信往来,却无过深交情。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便是如此罢。直至轩辕宸带沈溪前往林城求医,这才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也是轩辕宸会付重金之故,他虽知圣医不为钱财,可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付了重金。 而圣医也遵行医规,收了他的重金。 外面人看你花钱,我治病,乃是天经地仪地的事,可圣医却看重轩辕宸的为人。救他一命,却不提救人之恩。反而一码归一码,了算清楚。 施恩不图报,这并非人人可以做到的。 正因为此,圣医才甘愿为二人传递书信,也特在燕宫后花园提及到轩辕宸对沈溪的情深。 听罢之后,沈溪沉默一会儿,更拿定了让兄嫂先一步离开燕京的主意。 第九十章 谋离开(8) “圣爷爷,完颜昊此人不足为信,他以我牵制哥哥,又以兄嫂一家的性命要胁于我。我想请圣爷设法将嫂嫂和侄儿带离燕京。一个让完颜昊不会生疑的法子。” 圣医掳着胡须,神色含笑:“溪儿这回给爷爷出了难题。爷爷一生,可没用下流手段,只怕此次得为你破例了。” 看似责备,可神色之中尽是宠溺。 卫氏听罢圣医所言,心中对轩辕宸也生出几分感佩之情。 “忆祖‘食骨散’之毒未清,需得带回医庐清毒。溪儿、孙媳妇,这可怠慢不得呀,如若拖得久了,轻则忆祖无法行走,重则忆祖不待年满十五就会全身瘫痪。” 卫氏听到这儿,信以为真,张大嘴巴惊叫起来:“怎会这样,那这毒还能解吗?” 这一声惊呼,吸引了不远处的下人,有人缓缓移了过来。 见沈溪眨眼,卫氏顿时了悟,道:“圣爷爷,能解吗?忆祖还这么小,怎么……” “来人手段狠毒,对一个孩子使这种毒,确实太重了些。虽说服了解药,可这毒性尚在。需得按我的法子清除,若再拖延,后果不堪设想。” 卫氏怀抱忆祖,“食骨散”也正是当日那两名男子给忆祖喂下的剧毒。 圣医如此说,完颜昊得知之后,也万没有不放之理。重要的是,沈溪可牵制沈滔,这对兄妹感情极深,只要握住一个,他就认为高枕无忧。 卫氏心疼儿子,哭哭啼啼一番,下人人皆看在眼里,沈溪宽慰许久,卫氏方才止住。 次日,沈滔带随从离开燕京,前往林城山潮关。 沈溪送走哥哥,携着三名美女与云袖回返皇宫。 完颜昊素知以沈溪的性子,万不会让兄嫂因为自己的事受到牵连。所以他做得很周到,足可以让所有局外人瞧不出来。甚至不会让沈滔夫妇,这是他的“隆恩”。 他一次又一次逼她,迫她就范,甚至把她视作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之前因为爱他,所以她才会一再的退让。 可这一路走来,就算再多的爱,早被他折腾得所剩无几。 脑海里又忆起六福子当年说过的话,他说:后宫之中,那些个用情最深的嫔妃,下场最惨。而那些用了二分真心,却掺杂十分假意的,反倒最是荣宠。 这,便是无情的皇宫。 二分真心,可她沈溪看到他的残忍,眼下连半分真心都无。而她最是不会演戏的人,她不是完颜昊,可以扮轩辕烈长达十年。她是沈溪,就算之前有景阳的身份,可她顶的只是身份,她还是她,原来的她,未曾改过过。 她也想爱,可看到阿极罗的下场,她不容许自己再糊涂下去。如若不面对现实,有朝一日自己丧命是小,累及兄嫂,她无法面见九泉之下的沈氏先祖、祖父、父母。 第九十一章 好戏连(1) 养性殿。 丰年一路快奔,俯身禀道:“皇上,德嫔娘娘回宫了!” “回宫了?”他放下奏章,倏然起身,她倒也能忍得住,在娘家一住就是十来日,心头一急,道:“去,快去灵秀宫挑两个美女过来,要快!” 沈溪携着云袖,身后跟着三个美女,径直往养性殿方向移去。 近了殿前,远远儿地就从里面传来美女的娇笑声,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瞧见里面的男女,一女坐在他的腿上,一女双臂拥住他的脖颈。 左拥右抱好不快活,醋波翻滚。正要冲出去,转而一想:他身中不解情蛊,却与别的女子亲亲我我,这摆明了就是要她生气。 他要她生气,她还偏不生气。如若生气,岂不中了他的诡计。 沈溪抑下怒火,平静如初,笑容轻浅。 丰年道:“启禀皇上,德嫔求见!” “唔,唔……”不同于沈滔的被算计,在这里,完颜昊更占主动,一会儿亲这个,一会儿摸那个,好不陶醉。 戏,终究是戏。 “让她进来!” 沈溪推开宫门,令云袖在外候着。 “沈溪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眯着眼睛,睨着眸光,几日不同,好像有哪里不同,她还是原来的是她,似乎又不是原来的她。 “平身!” 沈溪起身,自个寻了坐处,漫不经心地吃着饼饵,饮着清茶,将他与她们的亲昵视若无睹。 这样的场景,无论是真假,她再也感觉不到半分醋意,没有爱,便不再有痛。理智告诉她:完颜昊是故意这么做的。 沈溪移到门口,招了招手,唤进三个美女,道:“想晋为妃嫔的就识趣些,皇上今儿就交给你们了。” 完颜昊原想看她吃醋的样子,不曾想,她竟似没事人,半点反应不说,要还把他赐给沈滔的美女一并唤来服侍。他蓦地起身,手臂一推,两位美女惊慌失措间跌落地上。 “皇上,五个不够么?那你想要多少?十个?百个?如若还不够,臣妾去灵秀宫把所有秀女都唤来。” 完颜昊怒目圆瞪,她应知道他的心思,居然在娘家一呆就是十余日,将他一个人撇在这偌大的燕宫,冷冷清清,夜间连个共枕陪榻说话之人都没有。 她应把他放在首位,而不是将她的兄嫂放在最重。 可他,是皇帝,又不能与她的兄嫂争宠。 沈溪又道:“哟――皇上生气了!定是怪臣妾打扰了你的雅性,臣妾知错,这就告退了!皇上继续,一会儿我再让灵秀宫送三位秀女过来。” 她转身就要离开,他一掌击下,震在桌案,传出一声空响,五个秀女谁人敢近。只见他剑眉倒立,眸底掠过一丝怒气。 她迎视着他的怒,神色皆是不屑一顿:“臣妾告退!” 她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当他这里是什么? 完颜昊一个急转,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横抱怀中。 “放了我,快放开我……” “朕告诉你:你不想朕,朕很想你!你好狠心,躲到娘家就不回来,知晓这些日子朕是怎么过的么?” “放开我!” 既然是她送上门的,让他放开,难如登天。他燃烧的炽情,还要用她来解。自中情蛊,他断绝了退路,只要她,只爱她! 第九十一章 好戏连(2) 丰年探进脑袋,厉声道:“一个个还站着作甚,还不出来。” 五名美女鱼贯而出,偌大的养性殿一片嘤咛。 初是霸道、强势,片刻后化成春雨般的缠绵。 是强也柔也罢,她不再会贪恋。更不要屈意承欢。沈溪一掌推开完颜昊,看他跌落地上。 这一跤,摔得不轻,他站起身来,厉声道:“沈溪!你……” 她坐起身子,拢着凌乱的衣袍,该生气的人是她。 “为何要阿将军死?你把我当成一枚棋子!” 她没有点破他派人用毒药威胁卫氏的事,但除了他不会有人这么做。 完颜昊,完颜昊…… 她不想因爱生恨,可她终是恨上了他。不,他不配得到恨,就像他扮成轩辕烈时,令她瞧不起一样,她现在也瞧不起面前的完颜昊。 鄙视他! 为了表示他的痴情,他不惜甘中“情蛊”。可他一路下来,全都是算计,把所有的人都算计了。也包括声声说爱着的“她”。 幸福于她原本可以很简单,可她的幸福却是一路的血腥,陪着一个神魔一体的男人。 他害怕她的离开,逼她许下血誓,禁锢她的兄嫂。 “溪儿……” 她很生气,讨厌这样被人算计。 可一切又这样的无能为力,她想逃,想躲,却怎么也逃离不掉这无形的天网。既然逃不掉,她就将这张大网捅个大洞,从洞里逃走。 “溪儿。”他走近龙帏,她挥舞着拳头,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胸膛,打着她的臂膀:“完颜昊,你太残忍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让我遇上你……” 如果一切可以回到最初,她宁愿忍痛抛去一切。 但愿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可爱过的事实,她必须面对…… 她欠了轩辕宸,即便是林城山潮关外,轩辕宸拉开弓箭也不忍伤她。他一次又一次地对她手下留情,可是完颜昊却是欺骗、算计。 就算是他们间有个约定,他还是算计了她。 她第一次失了仪态,放声咆哮,一拳又一拳地击落在他的身上,发泄着长久以来的不满。 “你这么怨朕,好,那你就杀了朕!” 完颜昊一心想了结夙愿,他以为她是不同的,可一路走来,她还是无法预料地受到了伤。以为他们在一起,她就会快乐、幸福,原来不是…… 他摘下自己随身佩带的弯刀,慎重地递到她的手上。 “恨朕,你就杀了朕!”他霸道依然,“你、我之间,要么爱,要么恨。朕可以告诉你,朕爱你,朕愿唯你一人……” 唯她一人! 唯她一人……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宠幸别人,他的爱便是给她最尊崇的身份。 明知她所要的不是这样。 她紧紧地握住弯刀,这样的纠结着。一刀落下,何偿不是好的,他们之间也可以痛快地来个了断。 杀了他! 杀他又如何?完颜昊一死,燕国必乱,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受连累。谁又能控制这个局面。而她终究要落个弑君的罪名,后来者为给他报仇,必会拿她的兄嫂下手。 怨与怒的交织,让她分辩不出,究竟是怨,还是怒。 不想恨,却不由自己的恨着他带给自己的伤痛。 第九十一章 好戏连(3) 如果这把刀子能了结一切,她宁愿刺入的是自己的胸膛。 沈溪握紧了弯刀,拔开宝刀,冷光一闪,就在弯刀即将落入腹部的刹那,一双大手死死地握住了她的手。完颜昊用力一推,弯刀落地。 “你在怨朕?”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想得江山,也得美人,难道他这么做就错了。 沈溪沉默不语,任泪飞泄。 是在哭自己的无用,到底因为太过冷静无法杀了他。 他不死,便有更多的人死去。 与轩辕宸谋略,她还有胜算的把握。可面对完颜昊,她心里有些没底。奸诈的他,能否识破她兄嫂离去的真相。此刻的嫂嫂与小忆祖,不知是否平安离开了燕京。她必须要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候,只有他们走得够远,她才能真正地和完颜昊撕破脸。 多想就这样与他一场,可继续忍下去,她已经再也做不到。 之前因为有爱,尚且能忍,可现在那份爱早已经消磨殆尽,她也无法再忍。 “当朕知晓你就是景阳,从来都没有要娶别人为后的意思。你今日的举动,太令朕失望!” “你……从来都没是真的爱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你不惜要牺牲所有。” 一只巴掌重重的扬起,她止住话,静静地等候着落下。 他要打她么?终是忍不住了,要打她。就像是杀死大皇子的母亲那样。 然后,她的等候却没有换来他的耳光。 “沈溪,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旁人不晓便罢,朕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 “你待我如何?” 他不语,傲气十足,好像一直以待她有多好。 “在你的面前,我不可以说不。你要圆房,我不愿意,可你偏要。你说我有孕,不与我说一声,你的算计便已开始。你的爱怜,是床第的疯狂,哪怕我受不住,可你偏要……我不知道,你是真的爱我,还是把我视为对手一样的征服?” 她想的,他不明白。 就像他是怎样,她越来越看不懂。 只是她不想再一步步的退让,哪怕是被他逼回燕宫,她也不甘再继续任由他的摆布。 “荣华、权势,我不想要!” 她忍得够久,不要再继续忍下去,既然他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他好过。 什么真真假假,今日索性就闹个够、闹翻天。 他的心情沉复,没想到她想的只有逃!逃…… 他说:“溪儿,我们大婚罢!” 她不屑一顿地苦笑,想逃离,想挣扎。 他将她拥在怀中,带着不安与痛苦的心情:“溪儿,你想要什么?想要什么?” 要什么? “我想回家乡。”道出口,心一阵莫名的揪痛。 别开视线,她带着沉重语调:“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相爱不如相望。我不要因爱成恨,也不要因情生怨,可走到今日,我不否认,我对你的怨与恨更重。” “朕如此爱你,你却说对朕的怨恨更重。” 他做得不够好,处处为她,她却这样。 “我怕,有朝一日会越来越恨你。完颜昊,也许你是一个优秀的帝王,可你不是一个好丈夫。”她停了一会儿,带着犀厉的淡然,道:“我愿放弃后位换取无名无份的外宅夫人。” 第九十一章 好戏连(4) 与轩辕宸同困小谷,轩辕宸便就曾说过:完颜昊不是好丈夫。 完颜昊不知道一个女人想要的是什么?是尊重,是爱惜,是钟情。完颜昊不懂得尊重她,更不知如何爱惜,他的爱情就是迫她侍寝,与她床第痴缠,无论她受不受得,都必须承受。他的钟情,就是让她为后。 可对于沈溪,她想要的不是这些。 明知完颜昊不会同意,可她还是说出来,就像残忍的撕破刚刚愈合的伤口,鲜血淋漓,却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完颜昊的身子一擅,一直以为,对她,自己是不同的,可她到底将他与轩辕宸视同一样。 冲她大声吼道:“收回你刚才说的胡言乱语。” 她一再的退让,换来的是他的步步紧逼。 她固执地摇头:“完颜昊,你快将我逼疯了。”他还是逼她,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她的心情,她定定心神,高声道:“我厌恶算计,厌恶步步为营,厌恶玩弄权势!所以,你不要再逼我!你认为是文人的清高也好,是我的孤傲也罢,我厌恶这些,甚至开始厌恶你施诸我的一切……” 他望着失了理性的她,看着她的痛苦挣扎,不像是假。 她宁可不要后位,只想远离宫闱。 “你的厚礼是什么?我不想要,我只想离开这里。” 空气异常的静默,他木讷的看着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溪儿,你想吵架么?朕陪你。” 完颜昊一脸顽皮,笑容灿烂,仿佛她刚才说的一切于他都只是一个玩笑。 “完、颜、昊!”她怒不可遏,“我不是开玩笑!” “做朕的皇后,你愿是不愿?” 显然,他根本就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前路之中,他到底还有多少算计,还有多少人去死,他方才可以罢休。 她说他残忍时,她对轩辕宸何偿不是残忍。 爱,真的好难。 对轩辕宸的歉疚像一座大山压聚心头,让她几乎就要倒下。 她已经在让卫氏传给圣医的书信里说了轩辕宸身中的剧毒,她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圣医有法子替他解开剧毒。 “朕不是轩辕宸,那是他爱你的方式,而朕有自己的方法。” “别的嫔妃渴望得到你的宠幸,那你也不要把她们的方式强施给我。” 对于其他嫔妃来说,夜夜承宠是件极尊崇的事,可沈溪真的不想要。尤其知晓的轩辕宸并不是自己的仇人时,那些原本可以释下的重负又重新涌上心头,比以前更烈,更重。 她在良知下,夹在两个男人的中间。 最爱造成的痛苦远没有灵魂歉疚、折磨的负累来得更沉,更疼。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吵架,吵得很凶。 当她躲入镇远候府不愿出来,他就知道她心里有了想法。 “沈溪,无论什么时候,朕都不会负你。” 她不信。信任在现实面前早已被撕得支离破碎。 当完颜昊与阿极罗义结金兰的时候,他们也曾许诺要同甘共苦,也曾说过要荣辱与共,富贵共享,可他登上大位,却要算计阿极罗,要除去阿极罗。 第九十一章 好戏连(5) 沈溪很想吼出来:为什么要下毒小忆祖?为什么要迫嫂嫂说那样的谎话? 她原本不信,可因为是从卫氏嘴里出来,她就不得不信。 这一信,便做错了选择。回到了他的身边,让她的良心难安。好在,她已经开始努力地弥补,用自己的方式来力挽狂澜。 谁都有过迷失,她沈溪终究是俗女,此刻便迷失了。 “你不信朕?” 沈想告诉他实话,可她已经无法再相信他。就连曾经的爱不知是否还有。如果有感觉,就是对他的寡目相看。 她爱的,是那个单纯的颜昊、粗莽的颜昊…… 可他,从来都不是,虽有超凡才华,却是一个野心勃勃,心机深沉的男人。 “景阳”易嫁轩辕寒,他便开始在女人中迷失,这样的状况只在他失去大皇子生母时才如此。 他是一个魔,也是一个君王。 是让他继续成魔,还是让他成为不是暴君的君王,皆看她如何? 她于他,是他心上最重的女子。 见她不语,完颜昊疯狂地抱起一只汝窖瓷瓶,一声巨响,瓷瓶破碎:“你不信朕!你居然不再信朕……”他怒气冲冲,道不出是难过,还是意外,他曾信心百倍地以为,沈溪是爱他的,可是此次回来,他却感觉不到她的爱。 不就是砸东西,人都死了那么多,还在乎这些物什。他抱起另一只瓷瓶,沈溪抢先一步,夺过漂亮的瓷瓶,一声水响,瓶落地上,化成碎片。 他要生气,她就得比他更生气。 沈溪转过身,看着龙案上的奏章,什么凤仪,什么优雅,她全不要了。掀起龙案,奏章撒落一地。 “完颜昊,你他妈的就是个王八蛋!学人家做什么皇帝。江山、女人……你都想,你的心太大了。你想要就要,有没有问过我。我是人,不是你养猫儿,狗儿,你要女人,自然有想做你皇后、嫔妃的女人,可那不是老娘!我不稀罕,不稀罕……” 是死也好,活也好,她都豁出去了。 忍了那么久,也被他欺了那么久,她不会再忍了。 “算什么男人?逼我回宫,把我兄嫂家里搞得鸡飞狗跳,你能,吃准我沈溪,看我好欺负,处处为难我。” “你以为自己了不起,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除了你做皇帝别人都不配。今儿,我还告诉你,你他妈的和轩辕宸比,差远了!” “轩辕宸和我有约定,你也要有约定。我与他之间,他会尊重我,可你为什么没有?你不懂,你从来都不懂我,只会声声说爱,可你的爱,全是伤害。除了你生了一张会骗人的嘴,你他妈的在哪儿让我看出来了?” 完颜昊本想大怒,逼她答应。 可她呢,这火比他还大。 最多,他就是砸几只瓶子,可她却把他的龙案给掀了,将上面的奏章撒落一地。就像个市井泼妇一些的骂骂咧咧。 在他的心里,她是文雅的、高贵的,可现在哪还有半点以前的样子。 沈溪还是不解气,大不了就是一死,但她再不要被他所迫。 走近龙座,正要下手,就听完颜昊大喊道:“沈溪,不许动朕的龙座!” 他说不许动,她就偏要动。 此次回宫,她可是有很多心理准备的。 第九十二章 真真假(1) 算计她,算计她的哥哥,迫她的哥哥为他所用。还拿她的生死开玩笑。 不想将他与轩辕宸放在一起比,可现在由不得她不比。 为了得到她,他不惜给年幼的小忆祖,逼卫氏说出那样的谎话。 他将心计用在江山社稷,她可以原谅,可是他如此卑劣的对她,她无法原谅。 沈溪咆哮着,运足力气,想推动金银铸造的龙座,可这龙座只是稍微擅了一擅。她的力气小,好像还需得用力些。 颜昊像是在看戏,双手叉腰,见推不动,悬着的心复又落回肚里。 “要不要帮忙?” “好!” 沈溪眯着眼,只等颜昊上勾。 被他算计了那么久,也该轮到她出手了。 颜昊双臂一伸,还未运足力,龙座一声巨响,从殿上滚落大殿中央。 “你……你……” 沈溪学着他的样,双手叉腰:“皇上气拔山河,自掀龙座,好气魄呀!” 她分明就是在装,装推不动,他还没怎么用力,那龙椅就滚下去了。虽然看似金银铸就,那金银只是楠木龙椅上的纹饰。 他看她生气,只顾着看戏,居然没想到这层。 沈溪提着裙子,凶狠地走到他跟前:“完颜昊,我们要斗是吗?好啊,今日开斗。老娘把你的后宫捣个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你……你……” 完颜昊从来未想过,她也有如此凶蛮不讲理的一面。 “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别再强迫我做任何事!” 居然敢和他争吵,还敢骗他推翻龙椅。 “沈、溪!”他厉喝一声,耳光也随之落下。 一记巴掌,将她最好剩下的半分不舍也打尽了。 对他,她再也没有半分的依恋。 只是她回来,还想证实一些事。她得让他亲口说出来。 完颜昊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他打她了,居然打她了。也曾在心底说过,会弥补她、善待她。可他要给的后位,她却不要。 她不要做他的皇后,宁愿做他的外宅妇。到底,她还是把他与轩辕宸视同一样。 虽是挨了打,可她却高傲的扬起了头,感觉不到疼,只觉左颊一片灼热、火辣,像被什么点着了似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望着她被打得通红的脸颊,厉喝道:“朕要你做皇、后!” 好像这就是他对她的好,可她根本就不稀罕。 她不要再忍让,她要怒,要火,要迫他远离她,不再承欢,不再与他有床第的纠缠。 她笑,如果在他绝决地送她前往林城之前,也许她会感动,甚至会接受。可现在,后位于她再没有任何的诱惑力。 他有多少女人,真爱的又是何人,于她都不再相干。 她只想远远的离去,与他再无任何的交集。只是,在离开之前,有些事她还得说明白。 “沈溪,朕是为你才做皇帝的。” 这个理由多动人,可她不会信。不由自己的大笑起来:“为我做皇帝?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 当她在竹篁小居看到他的墨宝时,便已瞧出他雄视天下的野心,那时候她还未曾动心,他们也未曾相爱。从一开始,他只是为他自己,为了满足他的雄心壮志,为了他的帝王梦。 “朕是为你,是为你!” 第九十二章 真真假(2) 为了得到她,他才会起兵造反,自立为王,只有这样他可以与她结为夫妻。 “完颜昊,以你的为人与野心,你会为一个女人这么做?”她笑,这样的话也许以前,她会信,可冷静后的她,理智想清许多事的她,不会再信了。 她不信! 他再一次的重复着:“朕是为你!” 她微眯着双眼,道不清是酸还是苦:“如果真是为我,那我要你放弃天下,你能做到吗?” “朕……” 他迟疑着。 为一个女人造反,为一个女人放弃天下…… 他做不到。 可他却强硬地继续道:“如若朕放弃,便只有一个下场:死!”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肯面对自己的真心。明明是为他自己,非说是为她。要她担负起战争。 就在她沉思的片刻,他抓住了沈溪,像老鹰捉住了小鸡,像灰狼叨住了小白兔,于他,她的力道是那样的微弱。 沈溪拼了命的挣扎着,挥动着双臂,用力的捶击着:“完颜昊,你放了我,放了我……” 重重地抛入龙帏,他欺身而上,用双臂将她压抵在帐中,迫视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无论你愿是不愿,你是朕的,只能是朕的……” 衣衫破裂的声音,她不甘的挣扎着,拼死护着自己的衣襟,可她的对抗,换来的是他更加粗鲁的强夺…… 肌肤似要被他生生的撕裂下来,耳边是他狂怒的声音:“沈溪,你看清事实,你是朕的女人,不许你再拿朕与轩辕宸比。朕比他强大,朕比他更爱你……” 他的爱,在嘴上;轩辕宸的情,却在行动中。 有一种爱虽不曾言说,可她却已经深深体会到。 而完颜昊的爱,她体会不到。 十次与十一次又有何不同,他一次又一次地迫她承欢,无论她愿不愿意,他会的就是强取豪夺。 挣扎过、抗争过,浑身虽痛,可她对完颜昊的心却已死了。 死去的心,就不会再痛。 她不再挣扎,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下。合上双目,以为会忍不住想哭,泪却没有涌出。 他一次次的伤她,她的恨也随之加剧。 既然他和她之间得有一个了结,那她就正视这一切。 完颜昊看着身下不再动弹的她,先前的狂妄与怒意更甚,疯狂地扯去她的罗衫,直至她赤-裸地呈现在面前。 “沈溪!在朕这儿,就没有能做木头的女人。爱,要刻骨;恨,也要铭心。” 他像是一匹*的烈马,而她的身体,是他肆意奔腾的草原。 “受不住,你就吼出来!” 他大声的笑道:“你说朕是在征服你也好,是在利用你也罢,朕告诉你,朕迷恋你的身体,这能让朕快活……” 她倔犟的、屈辱地死咬着双唇,就是不让自己呼出一声。 他伤她越重,她便恨他越深。 总有一天,她要让他尝到欺辱的代价。 在冰雪馆,她也曾可以报复,可她到底做不了心狠之人。 一再的对他报有幻想,可他却从未真正理解过她。 “做朕的皇后……” 第九十二章 真真假(3) 她不语,平静得如同冬天的湖面,默默承受着他带给自己的苦与痛。 完颜昊对于她的沉默越发的生气,力道又大了几分。 无论他怎样,她都不会答应。 可是,如若不答应,他的粗鲁就会更大,而她身体的伤害也会逾深。有了身体的伤,还如何逃离这里。 一番纠结后,她启开双唇:“我受不了……” 她已说受不了,可他却没有要罢手的意思,反而更狂、更怒。 “做朕的皇后。” “嗯……”她无力地应着,双手扶在他的腰身,是想将他推开。 他离了她的身,扒在一边,一双鹰隼般的目光,将她细细的打量。 “你在想什么?” 她呆滞地望着帏顶,久久的停凝:“为什么恨我?” “什么?” 他的爱是恨! 这是沈溪最能清晰体会到的。 “恨?”他怎会恨她,只是不喜欢她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与轩辕宸放在一起。“朕告诉你,不许再想着别的男人,你只能爱朕,你的心、你的人,是属于朕的。” 他,从身后拥住了她的腰身,将唇放在她的耳边,低低地道:“沈溪,溪儿,你必须做朕的皇后。朕做这么多,都是为你,你也必须像朕一样的努力。朕也舍不得你冒险,可朕是帝王,必须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燕国换来十年的喘息之机。溪儿,朕想要江山,朕也要你,不要这么冰冷的对朕,朕爱你,朕要你……” 沈溪抬起双眸,眼里蓄满金秋粼粼的波光。 真的不想触怒他,她很想继续争斗下去,可显然完颜昊不是轩辕宸,她越是争,他便逾是强硬。 沈溪道:“我……信你!” 这是她违心的话语,在他的面前她开始学会说谎了。 他握住她的双臂:“你真的信朕?真的信朕?” “是。我信你。” 这几字,只有她自己知晓有多假。 走到今日,她已无退路。 她要的只是他一次退步,要的是他不再逼她。 可完颜昊显然是做不到,十几年了,长年的压抑与隐忍,在一朝登基为王之后,他暴发了,像一座喷发的火焰山,收不住,压不住,只有将他所有的压抑喷射出来,他才会住手。 那是何时?沈溪看不到。现在的她,只想远远的离开。 继续与他用强,显然不可取。那就让她做温顺的羔羊,强迫自己做他怀里可爱的小白兔。 深情凝视她的脸,揽入着她的腰,多想这一刻化成永恒,偌大的宫殿显得落漠而静寂,只有她能给予他想要的炽情。 她的心,是他梦想的港湾;她的身,是令他*的宫殿。 “溪儿,这样就乖了。你不可以抗拒,你待朕好,朕自会疼你。以后都不可像刚才那样固执。朕要的不是一个固执的皇后,是一个听话的、温顺的皇后……” 他一面喜欢着她的才华与高傲,一面却想把她改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缠绵的肢体,纠缠不休的唇舌,一片黑红的光在视觉外闪亮璀璨。感觉如此强悍,如此摄魂,熟悉又陌生,忘其所始,坚定有力。被握住的身,似已如冰消融,轻盈若云,柔软似缎。 第九十二章 真真假(4) 她合目感受着他给予的一切,之前的疼痛还在,而他却在瞬间变得温柔,就像先前那个发怒的、狂烈的人不是他。捧着她的脸,启开她的唇。他的面容放大,遮住天与地,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只有他的容貌,荒原霎时葳蕤,犹如沉寂千年冰川,在一片山动地摇之中迸出了火山烈焰。 与他共寝是一种折磨与痛苦,却不是她所能拒绝的。 离了她的身,在她的身边躺下,静静地望着龙帐。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又酸又痛,她有种昏昏欲睡之感,却听完颜昊悠悠道:“轩辕宸害死洛城公主,朕已派人护送洛阳王回大越,会与大越商议共同起兵抗凉的大计。使臣捎去朕的意思:你是大越人,请求他封你为大越郡主。而我燕国遣出一位身份尊崇的贵族女子和亲大越。” 明隆帝膝下虽有两个正值妙龄的公主,听说在燕、越和亲之前就早早许与朝中重臣之子。什么妙龄,不过是长的十五、幼的十四。 明隆帝几次和亲,都害公主们白白送了性命,眼下也不愿再和亲,之前有他的堂妹,亦有他的亲妹,如此折腾他也烦了。 如若沈溪为大越郡主,便能名正言顺地嫁与完颜昊为后。 分*头有耻,身体有痛,可她却不能流露,还得故作对他的话题感兴趣的样子,她需要时间,需要确定卫氏母子平安离开燕京。 “燕国有贵族女子么?难不成你要永乐长公主和亲大越?” 忍下屈辱,还得强颜欢笑,沈溪感觉自己的魂与**早已分离。 永乐长公主,轩辕令宣的母亲。前不久完颜昊刚封了她为长公主的身份,将轩辕令宣封为“广辽郡王”。 “阿将军阵亡,他的母亲朕视若母亲,他的妹妹朕亦视若妹妹,朕已赐封阿老夫人为一品平国府老太君,封阿极罗的长子阿吉嘎为平国公,其母朴氏为平国太夫人,其妹阿云娜为长平郡主。” 他借刀除去阿极罗,却又重赏其家人,要人家对他感激涕零。 沈溪苦笑:“你那三雕之中,第三雕是阿极罗?” 她最终选择回到燕国,只是想从他口里得到一些证实。推断也好,猜测也罢,只是她的臆想,她要的就是完颜昊亲口承认。兜兜转转,他的用意明显,对付的是阿极罗,而不是她。可轩辕宸在交锋之中,再一次保全她的性命,让沈溪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他将嘴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这种话你只能说一次。”他放大嗓门,怒意渐生:“朕饶不了凉国,凉国害死了朕未过门的皇后、害死了朕的义弟阿极罗,朕要为他们报仇……” 这话显然是他与宫里侍候的人说的,他是想人知道,阿极罗的死对他打击极大。 “阿极罗,阿极罗……朕的义弟死得太惨了,是我燕国的一大损失,义弟啊……” 这里又无旁人,可他居然说哭就哭。 沈溪随手取了外袍,裹在身上,走到他的身边,低眸细瞧,他真的在哭,那眼珠叭嗒、叭嗒地流过不停,比死了亲爹还伤心。 当初也是这样瞒过了轩辕宸,才给了他起兵造反的机会。 第九十二章 真真假(5) 殿中侍奉的丰年一路过来,捧来男人用的汗巾,宽慰道:“德嫔娘娘,你快劝劝皇上。这几日,皇上一想到阿将军就痛苦难当,唉……阿将军多好的人啊,说没就这么没了……” “都怪朕,都怪朕。当日如若朕没有告诉他,叫他一定护住你,他也不会……朕的义弟啊……” 如果没有叮嘱阿极罗,估计他就不会冒死冲出城门,也就不会被轩辕宸的乱箭给射死。 沈溪瞧着完颜昊,越瞧,这家伙越有做帝王的潜质。如若他不做皇帝,还真是暴舔天物。 什么是帝王?就是能迷惑众人,被众人猜不出心思,辩不出用意。明明是他害了阿极罗,在这儿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如若,她不曾知晓实情,还真的会认为,阿极罗只是单纯地被轩辕宸射杀。 沈溪柔声道:“皇上节哀。” 他到底何时是真,何时又是假? 沈溪看不明白,假时比真还真,真时却更像是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雾如烟,迷蒙了她的眼。杀阿极罗是他设下的局,可此刻他哭得这样的真。 “溪儿,你说他怎么就去了。这些日子朕一闭上眼睛,都是义弟。是当年初识他的模样,他冲朕傻笑,每次抓了野兔子,总把肉多的兔腿给朕……”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完颜昊的泪又有几分真实。他与阿极罗有着兄弟之义,人死了,他难过,也许也真。真有几分,只有完颜昊自己心里明白。 沈溪本不是心硬之人,见个大男人在这儿泪涕纵横,鼻子发酸,因为知晓真相,实在难以陪他落泪。 一时间,只听偌大的养性殿里,呜咽声起。 这里面,有一大部分人连阿极罗的模样都没瞧过,只因皇帝哭、妃嫔哀,也一并陪着哭起。 正伤心,殿外传来一个妇人和声音:“皇上啊,吾儿已死,还请节哀啊!” 沈溪抬眸望去,殿门口,一个妙龄少女搀扶着花白头发的老妪,正步步移来,手里驻着一根鸾纹拐杖,步步轻颤:“皇上,吾儿能为燕国尽忠而死,是他的福份。老妇都不难过,你还难过什么?” 完颜昊起身,深深一揖:“老太君,朕难过……想想阿极罗沙场神勇,怎就被轩辕宸给射死了……朕……要给他报仇,要给他报仇!” 老妪一瞧就是深明大义之人,心里对完颜昊的泪感动不已,捧住他的大手:“皇上,极罗已去,你就令人将他下葬了吧!” “不,朕要取了轩辕宸的人头奠祭他的亡灵……”完颜昊不再落泪,可神然中皆是心痛。 老太君见说不动他,对身边的少女道:“云娜,你倒劝劝皇上。” 阿云娜抬起头来,拳头紧握:“可惜云娜是个女儿家,否则真愿意带兵上阵,替哥哥报了此仇!” “你这孩子,让你劝人,怎也说起不分轻重的话来。”老太君不忍重骂女儿。 沈溪忆起完颜昊之前说过的话,低声道:“皇上一直想替阿将军报仇雪恨,可是大越那边迟迟没有派兵,以我燕国国力,又如何能与凉国相抗。大越和亲的洛城公主被轩辕宸害死了,只怕往后,大越再不肯派皇族女子和亲燕国了。唉……我们该如何才好?” 第九十二章 真真假(6) 说完之后,沈溪也恨恨的咬了一下舌头。 她在心里发誓这一生只此一次陪他演戏,往后再不陪他演这样的荒唐戏。 “皇上,我燕国要立于天下,只有和大越联姻一条路可走?”老太君带着疑惑,虽是大义妇人可对天下之事并不曾深了。 完颜昊点了点头。 老太君扭头看着身侧的爱女,咬咬牙,道:“皇上待我阿家恩重如山,又与极罗是结义兄弟,极罗之妹也是皇上之妹。前几日,皇上新封了云娜为长平郡主,不如让长平和亲大越如何?” 阿云娜一声惊呼:“母亲,哥哥刚去,我若走了,你身边谁人照料。” “傻孩子,阿府之中不是还有你几位嫂嫂,五个孙儿孙女么?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出阁嫁人的,难道你不想为你哥报仇了。” 听母亲如此说,阿云娜答道:“我愿意。只要能为哥哥报仇,云娜做什么都可以!” “不可!”完颜昊一副坚定样子,当即反对。 这家伙还在演戏,前儿还说要阿云娜去和亲。 丰年哈腰应道:“老太君休提此话。前几日,也有大臣献计,说要长平郡主和亲大越。当即就被皇上驳回了。老太君刚失爱子,皇上怎能让郡主和亲。” “不,皇上。我阿家得遇良主,实乃我阿家祖积聚的福荫。能让云娜和亲,老妇愿意,她也乐意!老妇恳请皇上,允云娜和亲大越!” 如此善解人意的老太君,怎不令人感佩。 她手握拐杖,正欲跪完颜昊膝下。却被他一把止住:“老太君如此,让朕如何担待。云娜是极罗之妹,也是朕的妹子,朕实在不愿意她和亲大越,远离故土……” “皇上,云娜待字闺中,尚未许人家,看我燕国,长公主早已出阁守节,哪里还有合适人选,除了云娜再无旁人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请皇上成全。” 提及和亲,哪家不是避而远之,到了阿家,老太君居然求着、请着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去和亲。 云娜扑通跪地,道:“皇上义兄,云娜愿意和亲,云娜要为哥哥报仇!” 一个深明大义,一个报仇心切。 完颜昊还在为难,沈溪暗想,如此推攘下去,就显得太假了。不想再说话,可丰年那儿竟没了动静,而有些话由完颜昊去说,显然不妥。 道:“皇上,老太君和郡主一番心意,不如就遂了此意。一来可与大越修百年之好,二来我们有了诚意,他们再不会拒绝发兵。” 完颜昊沉痛道:“老太君,朕……准旨!” “多谢皇上隆恩!万岁万万岁!” 他算计了阿极罗,还让人的母亲、妹妹对他感激涕零,继续为他所用,更为他忠心耿耿。 沈溪想到自己,知晓他太多的秘密,如有一日他对自己亦是如此,害她丧命,哥嫂或许也如此对他感佩不已。 只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完颜昊瞧出破绽寻找机会逃离燕宫。 如若老太君和阿云娜知晓实情,以完颜昊的残忍,根本不会给她们活着的机会。 这样,很好! 此事就这样定下,老太君入宫,便是为说服完颜昊,让阿极罗早早下葬而来。 第九十三章 离燕京(1) 完颜昊处于悲痛之中,不允阿极罗下葬,整日都说要替阿极罗报仇。铁骑营和飞狼营那边,也都传来要为阿极罗将军报仇雪恨的呼声。两营将士得知完颜昊为阿极罗深感悲痛,更是恨意高涨。 老太君在一边相求早日下葬,沈溪也在一边劝说,完颜昊这才答应,着礼部办理此事。 延宁阁内,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喧哗。离去的宫人们,重新聚到了阁中。 彼此间相互问候,喜气浓浓。 众人静立花厅两侧,像赏画一般,看沈溪吃羹。 “娘娘,娘娘……”腊月一面跑,一边惊呼,刚进门就被云袖愤愤的瞪了一眼:“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当日,所有人都遣走,唯有云袖离下来。如今,大伙虽然再度回来,可云袖却成为沈溪跟前最信任的宫女。 腊月低下头,按宫规矩行了礼,不紧不慢地道:“娘娘,养性殿传来消息:刑部和内务府已经查清,娘娘落胎案是玉宝林和灵秀宫的美女施茵茵所为。施茵茵已经招供,说是买通了兴庆宫的一名宫女下的毒,之前淑妃也知详情。” 人人欢喜,莫过于此案不是德嫔所为。 “皇上如何处置?” 腊月答道:“皇上口谕:玉宝林毒害皇嗣,心肠歹毒,罪当凌迟,念她服侍皇上一场,赏毒酒赐死,已派柳夫人前去执刑。” 何时又冒出个柳夫人来? 沈溪有些不解,小太监向前几步,移到厅中,道:“回娘娘,柳夫人是皇上潜龙时的妾侍。育有一双儿女,近日已被皇上接至宫中。” 腊月继续道:“禀娘娘,淑妃知情不报,欺君惘上,皇上已将其贬为庶人,即刻迁往流萤宫。” 流萤宫,即是冷宫。 这第二雕,便是对二、三皇子乳母身份生疑的铁玉箫,与其说是她怀疑这二位乳母,不说间接地说,她亦对完颜昊的过往有些猜测。而这些,是完颜昊绝不允许的。 完颜昊要除掉铁玉箫,可一时又找不出藉由,只好借她“怀孕”来做文章,也早就算好铁玉箫会有所动作,只待其出手。铁玉箫一动手,就有了获罪赐死的理由。 没人会知道,其实他要铁玉箫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铁玉箫口风不紧,知晓两位皇子与乳母之间的关系。完颜昊就不得不除! 对铁玉箫如此绝情,全然不念铁玉箫为他生了儿子。 “禀娘娘,养性殿大总管到了。” 丰年手捧拂尘,身后跟着一名小太监,进得花厅,毕恭毕敬地施了礼,道:“德嫔娘娘,你不在这几日,皇上一日醉酒,临幸了二皇子、三皇子的乳母。皇上要老奴与娘娘说声,是将她们赶出宫闱另许人家,还是给个名份。” 花厅里一片肃静,众人大气都不敢出,谁也不知道这位德嫔到底有何种能耐,按理这种给嫔妃名份的事儿得由皇上说了算,如今就连皇上也问起德嫔来。 沈溪自是明白,其实是完颜昊念及她们育子有功,不忍将她们赶出燕宫。明明亲生儿子近在跟前,她们却不辩得。甚至误以为自己当初所生的孩子早已夭折,亦或是个女孩。 第九十三章 离燕京(2) 丰年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一只锦盒子,揭开来看,里面满满一盒都是碟牌:“皇上说了,往后后宫谁可重用,谁为何位,皆是娘娘说了算。” 沈溪翻看了一遍,单不见妃、嫔等级的碟牌。正在好奇,丰年笑道:“禀娘娘,皇上说了,他若为帝,后宫无妃、嫔等级。娘娘只有一个,那便是沈氏德嫔。这里最尊为贵人,最低为良侍。” 从今之后燕宫无妃嫔,沈溪便是燕宫后宫里最尊崇的女子。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也是她前往林城时,他所说的“厚礼”,除去淑妃、铁氏,而她们俩都是先她之前嫁给他的人。 要她为后,为她打江山…… 只是她并不需要一个做皇帝的丈夫,想要的只是一份平静的生活。 看到了完颜昊的残忍,她的心只有一阵胜过一阵的寒冷。一面应承做他的皇后,一面又推托侍寝承欢。 沈溪挑了两个宝林的碟牌,道:“来人,传二位皇子乳母。” 二、三皇子的乳母不多会儿便已过来。 两名妇人见了礼,跪于花厅中央。 丰年掏出一本小札,朗声道:“二皇子乳母旺氏,曾为凉国贵族妾侍,产有一女,后因被夫家视为不详,驱出家门;三皇子乳母安氏,曾为凉国贵族妾侍,产有一子,不久夭折……” 对耶律与铁氏,完颜昊未免太过狠毒了一些。而对二位皇子的乳母,终是收入后宫。 想到他说的“爱”字,沈溪就觉得讥讽。 不过是被人所弃的女人,生得有几分美貌罢了,因美貌居然得了龙宠。 花厅之中的女子既有羡慕的,又有不屑的。 “娘娘若是为难,随意赏她们一位后宫名份便是。” “公公,念及她们服侍二位皇子一场,封为宝林吧。” 沈溪挑了两个宝林的碟牌,交予云袖。 就算是不日要设法离宫,可在离开之前,她不会让对她的事产生疑惑。 云袖握着碟牌,笑道:“恭喜二位宝林,还不谢我家娘娘。” “谢娘娘隆恩!” 二妇人接过碟牌,而今她们也算是燕宫之中的主子。 “旺宝林移居清芷轩、安宝林居雅芳苑。”沈溪停顿一会儿,道:“云袖,给她们各挑两名机警的宫女,相伴侍候。” “是。”云袖唤了一声,领人将二人分别带下。又去之前的兴庆宫里挑了四个看着还算老实本份的宫女送了过去。吩咐了几句类似小心服侍二位宝林的话语。 云袖回来时,延宁阁已来访了贵客,正是在沈溪前往林城后入宫的柳氏。 沈溪认得她,那时,淑妃还是左将军夫人,而柳氏只是军营中小小的暖床婢,因与景阳生得有几分相似的容貌,颇得完颜昊欢心。 只是淑妃,终究是防备着她,强行给她灌下了绝嗣汤。 这样的她,怎可能突然间冒出一对双胞胎儿女,很显然,这所谓的双胞胎,便是肃王府里令宽与秋池所生的女儿。 柳氏带来了厚礼,几块宫缎,还有几样首饰,模样胆小谨慎,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溪。 第九十三章 离燕京(3) “婢妾本应早来拜访,只是一回宫,皇上便令我代掌后宫。今儿来……来……” 沈溪明白了,她来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名份。 先前,沈溪一动手指头,就封了二位皇子的乳母做了六品“宝林”,一时间就在后宫之中传开了。 “腊月,取玉锦盒!” 玉锦盒,就是由丰年送来的锦盒。盒子做得很漂亮,外面嵌着几块翡翠玉片,雕刻有凤凰、牡丹图案。 接过腊月送来的玉锦盒,沈溪暗思:完颜昊要她为后宫嫔妃直接晋位,不屑与他商议,这是他的信任,也是他的钟爱。 完颜昊让柳贵人做了四皇子与大公主的母亲,这本就是值得深思。 柳氏看着盒中排列整齐的玉碟。一会儿,她捏了块,银嵌玉的碟片;一会儿,又选了块,金嵌翡翠的玉碟。盒中碟片,成色各异,有翡翠绿的,亦有寻常玉色的,做工精细,质地各异,一般大小,宽约三寸,高约五寸。周围或饰有鸾鸟牡丹图案,或是*蝴蝶纹饰。 从色泽与制作上,柳氏隐约猜出,那不止是块碟牌,更是妃嫔身份的象征。 在一番犹豫之后,沈溪挑中了一块银嵌绿珊蝴的碟牌:“你育四皇子有功,暂为宝林。” 柳贵人微微一愣,乳母得宠都贵为宝林,而她可有一对孩子。 沈溪笑道:“宝林之上,按律先奏皇上。你放心,我这便令内务府拟折上奏。相信妹妹很快就能晋为贵人。” 柳氏连连拜谢。领了宝林碟牌,携着几名宫人离了延宁阁。 即便沈溪有多厌恶的一切,可她也必须扮成贤淑的妃嫔,是他的贤内助。只有越像,才能让兄嫂远无的逃离。 今儿一早,沈溪遣了云袖去镇远候府。 “上次我喜欢的一根簪子落在候府了,寻了我嫂嫂,取来就是。” 那只是一根寻常的簪子,是沈溪临离开时故意落下的。她得借云袖去候府取簪子,来确定嫂嫂是否平安离开。 到了午时分,云袖方才回来。 “她故作云淡风轻:“怎的去了那么久?” 云袖面露难色。 沈溪心下已猜中几分,可她得确定情况,道:“快说!” 云袖支吾一阵,道:“德嫔娘娘,奴婢去候府的时候,听下人们说,卫夫人带着小公子去林城治病了……” “可有说何时回来?” 云袖道:“听府上大管家说,快则十天,慢则一月。” “忆祖有病,我是知晓的,只是不曾想竟也病得这么重。只是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会对一个孩子下毒。” 今儿她说的这句话,会很快就传到完颜昊那儿。 嫂嫂已经带忆祖离开,她也该离开燕京了。 是夜,完颜昊并未来延宁阁,而是在养性殿安息。 “皇上今儿真不来了?” 沈溪坐在内帏,手里捧着一本书,每过一会儿,就翻动一页,心里哪还能瞧得进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云袖应了一声:“回娘娘,奴婢瞧过了,今儿不来了。” 沈溪挥了挥衣袖,示意众人退去。 “云袖。” “娘娘,奴婢在。” 第九十三章 离燕京(4) “明儿一早,再跑趟宫外吧,给我买上等的脂粉来。” 沈溪素来不爱用这些东西,突然说要买脂粉。几个宫人颇有些意外,尤其是云袖服侍沈溪也有些日子了。 她站起身来,看着漫漫的长夜,就要走出这里了,不再被束缚。 “她又临幸谁了?” 不是伤心,因为他已不足让她难过。 即便身中情蛊又如何?他可以服天仙露抑蛊,照样能临幸别的女子。 云袖看着左右,宫人尽皆摇头。 “不用瞧了,这种事,本宫还能猜得出来。他是皇上,灵秀宫有那么多的秀女,他想宠谁都行……” 云袖低垂着头,声音微弱,终是瞒不住的。道:“是影御女。” 这又是何人? 太监道:“是之前的‘假景阳’,昨夜皇上宣召了她,今夜也是她。” 他到底还是喜欢美艳的女子,哪怕那个是假的,他一样喜欢。 只是他的喜欢,却是残暴的凌辱。尤其假景阳,沈溪不屑去想,也能猜出来,名为临幸,实为折辱。 “好了,你们都歇下吧。” 宫人们想着:娘娘要买脂粉,难不成真的转性了。 夜已深,想到明日便要出宫,沈溪一夜难眠。 从完颜昊的反应来看,并没有对她嫂嫂离开燕京的事儿生疑,而哥哥那边中途也容易脱身,只屑折往林城医庐,就能将嫂嫂侄儿一并带走。 她,需要带轩辕寒一起走吗? 如若进了轩辕寒的质子府被人瞧出破绽,便是真的得不偿失。 完颜昊暂时还不会对轩辕寒下手,而轩辕寒对完颜昊的过往种种也猜测不多。她必须尽快离开,如若燕、越两国再度联姻,共同发兵,凉国就会身陷火热之中。 究竟怎样才可以顺利脱身? 沈溪细细的想着每一个细节,想着,便已睡沉。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云袖站在帐外:“奴婢就要出宫采办,请问娘娘喜欢什么样的脂粉?” “就要丽人坊的脂粉,若有玫瑰香露自是更好。” 后宫宫女出宫,需得去内务府领通行令牌。 沈溪招了招手:“云袖,你过来近些。” 云袖走到帐前,沈溪揭起帐来,确定四处无人,手指一动,点了云袖的睡穴,快速将云袖拖入帐中,脱了她的衣袖,自己穿上,又取出易容膏,易成云袖模样。 门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沈溪厉喝道:“本宫今儿想多睡会儿,无事不要惊扰。” 众宫人应了一声,各自退去,并未人进来。 沈溪整好衣衫,确定与云袖一般模样。 她不想累及任何人,可是云袖、腊月她们都是完颜昊的心腹之人。如若她不设法逃走,就只有留下等死。 沈溪有些不放心,担心自己的点穴功夫不到家,又点了云袖其他几处大穴,佯装成自己在里面睡觉。 出得房来,便见一名太监迎了过来:“云袖姐姐,娘娘还没起吗?” 当年只学得如何易容,可对于如何变声,沈溪并不擅长。 她力咳数声,压低嗓门:“别去扰她,娘娘有些不适。我要出宫为娘娘采办脂粉,先走了。” 太监听着,道:“姐姐今儿这声音……” 有些怪异。 第九十三章 离燕京(5) 沈溪低嗓道:“染了风寒到外面寻个郎中瞧瞧便好!” 太监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义。 到了宫门口,掏出令牌,大摇大摆地离了燕宫。 沈溪到租马铺子用一支金簪子换了匹,又另用首饰换了件男人的衣袍。跳上马背,驶离燕京。出了燕京城不久,寻了处树林,再易成寻常男子模样,到附近镇上另挑了一匹马,一路直奔林城。 ――新浪独家连载――水红――分割线―― 午后,完颜昊在养性殿批阅奏章,看着一边双腿颤立微微的影御女,心下得意。 女人就是供男人玩乐的,就算是沈溪颇得他心,也只是他的女人。 鸳鸯毒也好,情蛊也罢,破解毒蛊的居然会是“天仙露”。可见世间并没无解之毒,一时无解,不等于永远无解。 之前,他甘愿身中情蛊,只是希望以此打动沈溪,令她对自己情痴不悔。 “皇上……”丰年一声惊呼,急奔而来。 完颜昊怒瞪一眼:“甚事?” 丰年扒在地上,仰起头来,看着完颜昊,道:“禀皇上,德嫔不见了!” “人怎会不见了?” 陡然起身,如同惊雷破空。 丰年也说不清楚,只是延宁阁上下都寻遍了,没人知道她何时离开的。 只是近了中午时分,云袖从沈溪的罗帐之中醒来,忆起沈溪骗她接近,然后她身上一麻就睡了过去。 完颜昊手一颤,道:“镇远候夫妇可在?” 丰年预感不好,答道:“皇上忘了么,四日前皇上已恩准镇远候前往林城任职。镇远候夫人几日前因孩子生病,也去林城了。” 沈滔去林城,卫氏母子去林城,这本身就令人生疑。 “你们……为何不报?” 一边的侍卫低垂着脑袋,道:“皇上曾说,镇远候与德嫔,看住一个就行。” 只要一个在手,另一方就会受到制约。 可现在是他们都跑了,不在燕京。 难怪此次沈溪回来,他就觉得哪里不同,因为她与他大吵一场,他反倒放心了。也许就是在那时候,她拿定了主意要逃走罢。 完颜昊紧握着拳头,一掌落下,龙案一阵空响。 “她一定逃了,一定是逃了!来人,立即去追!” 他要立她为后,可她还是逃了。 若被他抓回来,他定会重罚不怠。 沈溪呀沈溪,你就如此回报朕的恩典么? “给……给我怜快马急报,着林城守将给朕守住关口,近日不许任何人离开……” 侍卫望了一眼完颜昊,很快低头:“皇上,林城林木密集,无论从林城前往大越,还是从林城进入凉国,道路极多。” 完颜昊再击一掌,感觉不到掌心的疼痛。 他仿佛看到了一双不屑的眼神,那是沈溪站在遥远的地方对他的冷笑,就像在冰雪馆里设计捉住了他。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捉回沈滔兄妹!传令,立即追人,林城有多少条道,就给朕守多少条道。” 燕帝惊,御林动,燕京城将士如潮,马蹄滚滚,从燕京城四城门纷涌而出。 百姓们惊异地看着奔跑的御林军将士,神色匆匆。 第九十三章 离燕京(6) 沈溪不敢停留,星夜兼程,沿着记忆中熟悉的小路进入密林。 没走多久,就听到一个声音:“沈姐姐!” 是娄峰,他从暗处跳了出来,傻傻地望着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走这条路。” “娄峰,我哥哥、嫂嫂呢?” 娄峰笑道:“你放心,数日前圣爷爷收到你的信,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昨儿一早,我爹就派了家奴将他们送入凉国,这会儿相信太子殿下已得到消息。走,我带你走一条近路。” 娄峰自幼在林城山野长大,对这一带的地形最是熟悉,牵马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 二人正说话,小镇桥头出现一列官兵队伍。 不看不要紧,细看之下,沈溪与娄峰都快速躲回林间。 “皇上有旨,守住各处要道,休得让德嫔与镇远候逃走!” 好在她的兄嫂已经进入凉国地界,沈溪倒吸了一口寒气,她会易容术,又扮成此间模样,何需畏惧。 想到这里,沈溪与娄峰交换脸色,各自走出林间。 牵着马儿,佯装无事地走过官兵的身侧。 “站住!”带头的侍卫喝了一声,几名侍卫将沈溪与娄峰围在中央,“干什么的?” 娄峰笑道:“哦,这是我家表弟,他是凉国人,刚访完亲,我送他一程。” 带头的侍卫看着模样寻常的沈溪,面带狐色,为防镇远候逃走,需得小心才是。而镇远候是大越人,不会北凉话。 侍卫头用北凉话道:“用凉国话回我。” 沈溪将嗓压得沙哑,回道:“官爷,我确实是凉国人,就住在前面的……” “白马镇。”娄峰生怕她露出破绽,接过他的话,“我就说了他是白马镇人嘛。” 侍卫头审视二人,道:“眼下是多事之秋,她过去就行,你……就不要再送了。”宝剑一拦,阻住娄峰。 沈溪继续用北凉话道:“表哥,你就回去罢!” 娄峰孩子心性,因是家中最小,素来又爱称老大。最欢喜的事,莫过于有人唤他一声“哥”,沈溪也懒与计较,为了不露破绽只得唤他一声表哥。 “表弟走好!” 沈溪应了一声,牵着马儿过了那头的桥,纵马扬鞭,飞身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就进入凉国地界,但见界碑处标有“白马镇”几字,正是娄峰所说的地方。 加鞭飞奔,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处关卡,心下正在为难,却见沈滔从旁边的帐篷出来,翘首相盼。 “哥哥!” 沈溪唤了一声,沈滔飞奔而来,站在马前,望着变了模样的沈溪。 “平安便好,我在这儿已等候一天了。” 帐篷内,坐着一人,沈溪心中微微一愣,却是衣着锦袍的安乐候乞颜泰。 乞颜泰见一年轻男子,并未往心里去。 “候爷,殿下近来可好?” 待他开口,却是沈溪的声音,不由惊异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迎了过来:“是夫人?” 沈溪颔首浅笑:“此地不易久留,完颜昊已开始搜人了。我们还需早些离开!” “夫人,请――” 那片小树林里,早有备好的马匹和马车。 沈溪上了马车,车内坐着卫氏母子。小忆祖正在卫氏怀中睡熟,卫氏一脸倦容。 卫氏道:“妹妹,我们不会累及到圣爷爷他们罢?” 第九十三章 离燕京(7) 沈溪确有些担心,不要因为他们一家四口,累及更多无辜之人。 沈滔道:“不必挂怀,娄伯伯虽是墨家弟子,也是布阵高手,以他之才,若想拦阻官兵,轻而易举。” 墨家娄氏、圣医一族皆生活于林城山野深处,四处森海林波,若要借天然之势布下迷阵倒也不难。 沈溪道:“但愿吉人自有天佑。” 话虽如此,沈溪还是有些担忧。而行大事者,不应拘泥于小节。如此一想,悬着的心便放得安稳。 “安乐候,殿下怎样?” 沈滔与乞颜泰及一行十余名安乐候府中武艺高强的侍卫,逐马追上,沈滔在左,乞颜泰骑马在右。 沈溪撩开石青色的车帘,等候着乞颜泰的回话。 “上次山潮关一战之后,我方损失了一千余人的性命。殿下私调御林军人马,皇上震怒,山潮关归来之后便已禁足宫中。” 轩辕宸为她私调兵马,为将她换回,劫持洛城和亲队伍一行…… 让她如何担得,想到眼前的困局,沈溪心头如压泰山。 “既是如此,我们快些赶路……” 沈溪忆起完颜昊得意地说过他之所以能下毒轩辕宸,而不被其所查,皆是因为轩辕宸的身边有他的耳目。如若就这样贸然入城,只怕其间会再生风波。 她能相信乞颜泰么? 如若乞颜泰也是完颜昊的人,后果便不堪设想。乞颜泰是皇后的侄儿、太子妃娘家的兄弟,他没道理不帮自家姑母,反倒帮着完颜昊。跟了完颜昊,最多也就是给他眼下的富贵。 想到此处,沈溪的心又安定了几分。 马车离了林城地界,进入苍茫的草原之中,遥远前方,亦能皇家猎场,还有那天际的胡杨崖。就是在这里,她和轩辕宸双双堕入山谷,也结下了此生无法解开的缘份。 在中途小憩的片刻,沈溪走近乞颜泰,将他唤到一边,神色凝重:“候爷身边人都可信么?” 乞颜泰想了一会儿,不知沈溪为何要这么问。 她隅望远方,平静如初,道:“我有大事要当面禀报皇上和殿下。而这些,足可以瓦解燕、越结盟。我想先行一步,可是又不放心我兄嫂,所以……” 卫氏因为有孕在身,加上长途奔波,呕吐厉害,一张脸蜡黄无色。 终是因她,累及了兄嫂。 “夫人放心,他们都是我的人。” 沈溪点了点头,道:“如此,你随我骑马先行。” 乞颜泰同意了沈溪的决定。 当即,沈溪便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沈滔,让他陪卫氏慢行,她与乞颜泰先一步回还王城。 乞颜泰道:“你们几个听着,不惜一切代价护好沈公子夫妇!” 众人齐声应道:“是!” 沈滔将自己的马让与沈溪,看她从容地跃上马背,随乞颜泰快马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平日看她是个柔弱女子,如今骑在马背,虽有不适,却可以从容不迫,渐趋沉稳。衣袂飞,长发飘,一张素颜毫无粉黛之色,却玲珑剔透着像块冰玉,一双黑眸深邃。 第九十四章 见凉帝(1) 王城。 她曾想远离这里,经历风雨之后,一切于她变得亲切起来。 未回冰雪馆,骑马近了凉国皇宫。 沈溪道:“能第一时间见到殿下吗?” “皇上下旨将他软禁宫中,倒没说不许他见客。我有入宫令牌,应该不难。” 二人下马,将兵器交予宫门侍卫,在宫人带领下来到太子-宫。 她还曾是零陵公主身边的侍女时,曾在这里呆过,虽然从未踏进过轩辕宸的寝宫,可他知晓寝宫在何方。 沈溪踏熟悉的花园小径,兜兜转转,迂回环绕,乞颜泰跟在她的身后,满是狐疑。据他所知,沈溪从未来过这里,可她竟似对这里极为熟悉。 宫门前,太子妃手捧着昨日的果点刚出来。沈溪快走几步,行了个万福礼:“拜见太子妃!” 太子妃定睛一瞧,见是沈溪,大惊道:“冰……冰雪夫人!”果盘一颤,跌落地上,太子妃冲门内大喊道:“殿下,殿下,冰雪夫人回来了!” 沈溪垂首,谦卑有礼:“还劳太子妃通禀一声,沈溪有要事相商面见殿下!” 太子妃满是欢喜,皇上从未像此次这般震怒,满朝文武都在猜测,许皇上要废太子。就在三日前,四皇子轩辕宏已秘密回到王城,暂代太子之前所处理的事务。 沈溪急步走入宫中,但见临窗站在一抹茫色锦袍的男子,久久伫立,蚊丝未动,若有所思,满头青丝垂泄,背影孤寂,神情颓废。 “殿下,冰雪夫人回来了……” 他未动,带着几丝笑谑:“我到底输了,输了江山,输了她……” 她怎会回来,当他带兵前往山潮关,她离他不到百丈,可她却绝决地离去。即便他敬她、爱她、到底无法得到她的心,只因他曾防备过她。 “殿下。” 这一声轻呼,如此的熟悉,就像从梦境里飘来。 “宸哥,我回来了。” 沈溪唤出了口,她欠了他,她是来还情的,更重要的是,她再也走不出良知的谴责。远离了他,她方知,他为自己做的有多么的可贵。 轩辕宸回过头来,看着风尘仆仆的她:“小……溪……”来不及张开双臂,她一个箭步,俯身蹲在他的膝下。 对于他,她是敬重的。 “是沈溪不好,沈溪辜负了殿下。” 他伸出双手,将她扶起,她眼神弥漫着丝丝水雾。是感伤,是离愁,更是相别后那一份无法割舍的牵绊。 轩辕宸的脸上露出一丝欢喜,挥手道:“敏儿,快备酒宴。” 沈溪抬头笑道:“殿下,酒宴免了,我想沐浴。这一路过来,都难受死了。” 轩辕宸笑。 太子妃离了殿中,吩咐宫娥备香汤。 沈溪径直走到桌案前,倒了一盏热茶:“殿下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地方不妨问我。” 最知他心的还是沈溪,自从完颜昊自立为王,反叛北凉朝廷,轩辕宸就有许多地方想不明白。 “五叔这么多年怎就没睢出完颜昊的野心?” 沈溪饮了几口,放下茶盏,道:“不是肃亲王没瞧出来,而是九年多前,肃亲王在与大越的一场激战中负了重伤,成了活死人……” 第九十四章 见凉帝(2) 这也是轩辕宸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以他对轩辕烈的了解,万不会身边有狼子野心的人都瞧不出来。此刻听沈溪徐徐道来,明白其间原由。 有宫人送来了香汤,太子妃又亲自备了一套干净的女子锦袍,屋内隔着屏风,里面是她,外间是他。 虽只几步之遥,他却没有越过那道屏风,听得水声水响,她熟悉的声音从那边飘来,一句句解开迷惑心头长久的疑团;一字字虽然轻缓,却是坦诚有力。 就在他以为失去,就以他以为输了一切的时候,她回来了,又回到了他身边。她的归来于他最大的喜事,然而解开心头的迷云更令他欢喜。 乞颜泰与太子妃在屋外吃茶,只听里面传出轩辕宸与沈溪的对话声,时而一问一答,时而是一阵沉寂。 沈溪着好衣衫,一袭长发自然的披撒肩上,赤着双足,缓缓移来。 她还是她。 不同的是她的眼里多了风霜,多了云雾,在离他五步之遥的地方,止住了脚步。 “来人,给夫人取双绣鞋来。” 如若是完颜昊,就不会留意到她是否换了衣衫,是否冷着、饿着。 轩辕宸心细如尘,就算是她无意间没穿绣鞋也能发现。 人,没有对比就分不出优劣。 此间对比,沈溪才发现他的特别。 “带我去见皇上吧?让我设法来说服皇上。眼下燕、越两国正准备第二次联姻结盟,凉国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一旦结盟,他们将会南、西夹杂。” “溪儿,你还是在意我的,是么?” 如果不曾在意,她就不会从完颜昊那边跑回来,还将完颜昊的秘密告诉他。 “殿下。” 他走近了她,手不由自己的张开,却没有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一直在等,等着她可以真心地投入他的怀抱。 可他的怀抱,对于她来说太过沉重。易嫁完颜昊,再回他身边,她已经无法再得配于他。有报恩、感动之心,还未曾爱上他。 “即便失去了江山、储君之位,那又如何?只要你在我身边,轩辕宸一生无憾。” 一个明明是为了野心成为叛子逆贼,却非说为她。 一个为她生出了放弃储君之位的想法。 她轻轻地问自己:轩辕宸,你为何要待我这么般好? 答案在心间,心潮翻滚,将脸转向一边,泪,黯然滑落。 面前的他,也曾那样的高傲,也曾那样的在意储君之位,可现在为她,可以放下。 “殿下,沈溪不值得你如此。” 他是一个仁义之人,更是一个守信之人。 “值得的,你值得我这样做。” 含泪相望,酸在心头。 他现在被软禁宫中,不得离开这宫半步。 “得到了皇位,失去了你,又有何意义。你不在身边的日子,我才明白,你对我有多特别。” 从来不曾有人那样了解他的心,从来没有人给他那样放松、轻快的感觉,也从来没有人会给他带来别样温馨,让他欢喜、让他忧,让他为之牵挂、为之心系。 “殿下。”她心中一暖,走近了他。 第九十四章 见凉帝(3) 他以为她会依在怀里,她却牵着他的手。 “殿下,这件事我们须得找皇上商议,不能再拖。” 自山潮关归来之后,轩辕焘就下了禁足令。轩辕宸每天都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每日看看书,亦或坐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外面的世界。 失去了心,外面再大,也觉得不自由;失去了心,宫里再小,也觉得空空荡荡。 没有了她,他的心如同空中断线的纸鸢,唯有随风飘飞,无所谓归处,无所谓前路。就像被父皇治罪,他也不再解释、挣扎,甚至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父皇对我已失望,急召四弟回宫,就是准备废我。” 他一点都不急了,曾经是那样的看重储君之位。 “殿下一直都是北凉最优秀的皇子,相信皇上心里也明白这一点。” 可这次轩辕宸做了错事,救沈溪心切,才会落入完颜昊设好的陷阱之中。也因巨大的折损,更因洛城公主的死,引来了眼下的困局。 “小溪,如若不再是太子,你会留在我身边?” 他曾托圣医捎话与她:无论你遭遇了怎样的不幸,一如既往。 这,是怎样的情深。 轩辕宸既能如此,她沈溪也能。 能够放弃所有,陪他走过最艰难的日子。 是她欠下他的,更是她未来要努力回报的。 “会,我自然会。” “既是这样,不做太子也罢。” 曾经意气风发的他,居然有了放弃这一切的想法。 放弃了储君之位,还是她认识的轩辕宸? 完颜昊登上帝位后,变得她不再认识。而轩辕宸放下储君之位后,也一样会变得她不认识。 只是轩辕宸的放下,是一种释然。可她不希望这样的结局,轩辕宸是最好的,不可替代,至少于凉国是最好储君。 “殿下累了么?” “自从你离开,我就时常牵绊着你,总会不由自己的做错事。” “现在我回来了,殿下不会再判断失误。” 沈溪与他相携走近罗帐,扶他坐下,他扒在她的怀中,显得那样的无助。 他想要放弃,是因为这次轩辕焘的确很生气。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轩辕焘也有了要废太子的想法。但与废太子相比,他更关心眼下凉国的危机。 轩辕宸是平静的,对于如今的结局,他不想再做任何的挣扎。 她却无法平静,不愿看他落到这样的处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了。她拉过被子轻柔地替他盖上,轻轻柔柔地出了屋。 “夫人……” 太子妃与乞颜泰迎了过来,沈溪示意他们小声说话。 走了一截,估摸他们在这儿说话不会被轩辕宸听到,沈溪蹲下身子,重重一拜,道:“请带沈溪去太极殿面见皇上。” “夫人!”太子妃满是惊色。 自从轩辕宸被禁,轩辕焘连皇后都不见,她去了又有何用。 “请带我去太极殿,沈溪自有法子说服皇上。” 太子妃与乞颜泰交换脸色。 乞颜泰看看天色,已近暮色,道:“我陪夫人过去。” 第九十四章 见凉帝(4) 沈溪面露感激,离了太子-宫。 太极殿高敞巍峨,斗拱飞檐,气势恢弘。 乞颜泰走近太极殿外的太监,道:“冰雪夫人求见皇上!” 但见太监面露异色,乞颜泰肯定地点头。 太监道:“此刻皇上与四皇子、廉亲王及几个兵部大臣正在商议大事,不见任何人。” 既然是商议大事,那她不妨再等上一等。 乞颜泰因天色已晚,一会儿宫门就该下钥,只得先行离去。 几名内侍、宫女从太极殿里出来,个个神色凝重,两名内侍低声说着话: 唉,看来一场激战在所难免。 燕、越两国联姻结盟。 这次太子殿下生出的事不小。 两名内侍虽很低声,可经过沈溪身畔,却听得仔细分明。 大越洛城公主被辱自尽,大越人怀恨轩辕宸,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完颜昊的诡计。 她,不要再等了。 在江山社稷面前,没有父子。如果说完颜昊是残忍冷酷,轩辕焘为了保住凉国,牺牲轩辕宸又为何不可。为了化解眼下的危机,将轩辕宸交予大越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大越与凉国的战事一触即发,大越那边更是义愤填膺,就算凉国做出怎样的让步,他们也不会善罢干休。 沈溪转身,拿定主意:一定要保住轩辕宸,保住他的储君之位。她要闯宫! “夫人,夫人……” “让开!”沈溪一声厉吼,高声道:“民妇沈溪有要事觐见皇上,请皇上一见!” 太监大惊,说着用手就要来捂沈溪的嘴巴,在太极殿喧哗扰圣,这是杀头的大罪。 沈溪推开太监,用力推开太极殿的大门。 太极殿内,龙座之上坐着峨冠之人,两侧各有两把太师椅,为首者是一中年、一年轻的王袍男子,不需想也知道是廉亲王与沈溪从未见过面的四皇子轩辕宏。 “大胆,何人闯宫?拉出去斩了!”轩辕宏起身,一声厉吼。 轩辕焘深锁眉宇。 她不要死,就算要死,也不能让他们牺牲轩辕宸。 “皇上,沈溪刚从燕京归来,有最新消息。” 早有两名内侍左右夹着沈溪,要将她拖拉太极殿。 沈溪拼命的挣扎着,嘴里不停地重复道:“皇上,沈溪有燕京最新消禀报!” 偌大的太极展,一片静寂,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现对国难,没人能够放松,尤其是轩辕焘。 眼瞧着同侍就要将沈溪押离太极殿,轩辕焘心中为之一振,道:“放了她。” 她快速转身,疾走几步,蹲下身子施礼,道:“皇上……”很快就忆起了自己编的那首童谣,诵道:“天上日,火上刀,本一人,逞英豪。一朝反,使奸计,洛城亡,杀契弟,第一贼。” 虽是简短几句,已将完颜昊所的秘密尽数道出。 殿中数人面面相窥,轩辕焘冥思片刻,看着面前一袭湖色锦袍,松松束就长发的沈溪。虽没有倾国之色,却自有清丽之姿。 “请皇上解除太子殿下的禁足令。要对付完颜昊,对付完颜昊安插在凉国的暗人、细作,非太子殿下莫属。”她跪在冰冷的宫殿地上,俯下身子,重重磕头,“如若皇上因此重惩太子,必中完颜昊的诡计。” 轩辕焘挥挥衣袖,示意其他人尽数退去,轩辕宏倏然起身,道:“父皇,太子私调兵马,违背圣意,自作主张,不容宽恕。” 第九十四章 见凉帝(5) “四皇子殿下,国将有难,不是计较得失之时,如若不尽快揭穿完颜昊的阴谋,凉国危矣。” 轩辕焘扫过殿中众人,对两位兵部大臣道:“你们且在殿外相候。” 两名大臣应声退离。 轩辕焘神色淡定:“沈溪,容你细说。” “是。”沈溪应了一声,到了此刻,她再无退路,必须勇往直前,轩辕宸是为她方才身陷绝境,她不要累及于他。 故事便从她被劫开始,做到详尽,也做到简练,勿必让他们能明白真相。 她的话说完了,大殿上久久的沉寂。 “你说五叔早在数年前就负伤昏迷不醒,后来的五叔都是完颜昊扮的,不可能……他是我五叔,我怎么可能不认得他。” “如若认得,又岂会任他诡计得逞。”沈溪反问着。 廉亲王恍然大悟的模样,应是信了;可轩辕焘还处在沉思之中,任人猜不到他的想法;轩辕宏却是不愿相信的神情。 “皇上,完颜昊从一开始就设计了所有人。他以肃亲王的身份,为自己塑造勇将良臣的形象;一方面却在军营之中笼络人心;让契弟阿极罗时不时易成他的模样,蒙混过关……这全是为了他一朝造反……” “匪夷所思。” 这几字道出了轩辕焘不可相信。 沈溪的心悬在空中,不停的下落,他们竟怀疑她话的真实性。 就在她感到前路黯淡的时候,轩辕焘站起身来,道:“朕相信!”看着一边站立的沈溪,问道:“那个童谣……” 沈溪低头,再度跪拜地上:“请皇上恕罪,那是民妇编造的。” 轩辕焘沉吟道:“天上日,火上刀,本一人……” “请皇上宽恕太子殿下,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眼下危难,因沈溪而起,沈溪愿助殿下化解此难。” 轩辕焘听罢,不由得朗声大笑起来。 揭破真相,完颜昊便无法与大越结盟。 只要大越在凉发兵攻燕时坐壁上观,这一战并不是有胜的把握,更重要的是,完颜昊手下铁骑营的将士,大多也是凉国人,他们的家乡还在凉国。 “沈溪,你好大的口气。” 沈溪笑,云淡风轻,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高傲而聪慧的景阳。 轩辕焘不由自己的多望了几眼:“你让朕想到了一个人……” 这样欣赏的目光,沈溪道:“回皇上,那人是沈溪。” 轩辕焘听罢,秋江扮作的景阳是假,真的却在大越江南另嫁他人,初入北凉的景阳是谁?原来是她,是面前的沈溪。难怪轩辕宸险些就抓住了大越明隆帝,因为他一早就知晓了详情。 “来人,传太子!” 沈溪心中一松,想到自己闯宫之事,双膝跪地:“请皇上治沈溪闯宫之罪。” 轩辕焘道:“戴罪立功!” “谢皇上!” 不多会儿,宫人们请来了轩辕宸。 看到殿中的沈溪,心下了然。 “太子,凉国处于危难,此事朕便全权交托于你。办好了,朕既往不咎。办不好,朕废你杀沈溪。” 第九十四章 见凉帝(6) “儿臣遵命!” 领了旨意,沈溪与轩辕宸双双退离太极殿。 廉亲王与轩辕宏也相继退出,身后传来轩辕焘一声长叹,是释怀,也是放松。许这些日子以来就没有睡个好觉。 沈溪与轩辕宸一前一后的走着,轩辕宏快奔几步,拦住去路:“皇兄,就当真信这妇人所言。她可是完颜昊的女人,她为何要揭穿那狗贼?难道这其间就不会有诈?” 沈溪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有的只有坦然与磊落。若信的,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也自会相信。如若不信,就算她说得再多,也自是不信。 有轩辕焘信,有轩辕宸信,这便足够了。 轩辕宸看着沈溪,在他危难的时候,她能出现――真好! “我信她。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可她曾是完颜昊的嫔妃,再度归来,他对她只有更多的怜惜,不曾有嫌弃,反而对他的兄弟朗声说出这四字――我的女人。 沈溪的心头的愧意渐深,心波连连,面对这样的他,不由自己的心动。 他的女人,几个字驱走了她如今身份尴尬。 轩辕宏看着沈溪,怒道:“红颜祸水!皇兄,莫要被她的美色给骗了。你是何等聪明冷静的人,可你因她做下了多少糊涂事。” “这不是她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才让人劫持了去。做贼嫔妃,非她所愿。她忍辱受屈,为我弄清事实真相,我心里感激她,更怜惜她所受的苦楚。” “殿下。”是什么迷糊了她的眼,也撩动了原本已经冷却的心。 轩辕宏听他如此说,早气得火冒三丈。 “皇兄,以前你还时常提醒于我,要我远离女色,如今你亦如此。让我如何说你!罢了,罢了,既已如此,我倒要瞧瞧皇兄如何戴罪立功。但为弟提醒皇兄一句:莫因女色误国。如再出差错,你便真是千古罪人!” 轩辕宏扬长而去,他真的想不明白,以前轩辕寒对景阳痴情,众兄弟都瞧不起,认为这是无用之人。而今连一向冷静、睿智的轩辕宸也对沈溪动了心。他轩辕宏才不要对任何一个女子动真心。 轩辕宸倒吸一口气,道:“你为我闯宫?” “是。” “往后莫再做这等鲁莽之事,触怒圣颜,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他停了一会儿,“明儿一早,还是回冰雪馆去罢。” “我不走。眼下我的性命,可是捏在殿下手里,万一你一时失手,岂不要丢了我的性命。” 轩辕宸冷笑一声。 以前她最不想留在宫中,可现在却要为他留在宫里。 “我已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尽数告诉你了,你可得小心行事。” 他曾是那样的尊敬她,她也得学会尊重他的选择,自己这样的处境与身份,留在他的身边,也许会让他遭人非议。 沈溪又道:“如若我的留下,让你分神,明日我离开便是。” “安乐候说,你兄嫂一家即将抵达王城?” “是。” 以前他派人去应州时,她却没能归来,可现在她却意外地回到了他的身边。 “且让他们在冰雪馆休养吧,有他们与你作伴,我也放心。” 他不是真要放弃储君之位,而是他在渐渐的适应命运沉浮。 如不和储君,他是人、寻常人,知道如何安慰自己。 第九十四章 B结局(1) 如依是储君,他就得对凉国承起一份责任。 “我们……还是朋友,对么?” 朋友,她曾说过,要做他的红颜知己。 轩辕宸笑:“你认为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为什么她会有所期盼,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小溪。”他轻柔呼唤着她的名。 “殿下……” 夜色之中,华灯宝炬,九霄霓虹,云蒸霞蔚,整个皇宫显得肃穆而静谧。宫径两侧的昏暗茜纱宫灯下,他久久的伫立,她也静静地沉思。 “你……是为了替我查出所有的真相,才会去他的身边。是我对你的不信任,才铸成了今日的大错……” 不是的,不是的。 那时候,她只是心陷完颜昊,才会如飞蛾扑火般地去完颜昊的身边。 沈溪想要道破实情,可轩辕宸回头时,眼里全都是怜惜与疼爱,这样的眼神又令她不由自己的贪享。 轩辕宸见她不语,以为被自己猜中,她垂眸时伤神,让心为之一痛。大手捧起了她的纤纤玉手,这样的凉,即便是在这样的五月,蔷薇花荼蘼盛开,栀子花香气馥郁,醉人心脾。都不及,她为他所做的一切来得让人沉醉。 “小溪,你为我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花香,他与她这样的近,却又那样的陌生。 沈溪抽回了手,尽量轻淡如初地道:“莫问前尘有悔,但愿余生无憾。沈溪所做的,皆是良知使然。” “怎么说?” 他不信,他们之间,他有情,她亦有义,情义皆有,是世间少有的爱情。可她却轻飘的说是良知使然。 她遥望夜空,待天下安定,就能远离凉国,就能回到晋陵家乡。回到梦里熟悉的杏花溪,回到幼时生活过的“沈府”。 她做的一切皆是良知使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我从山潮关转至燕京城,于镇远候府小住数日。”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即便他从山潮关回来就被禁了足,可关于她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传来。 “在我举棋不定,不知如何走未来的路时,那天夜里我做一个梦。” 她轻舒一口气,梦是那样的清晰。她回到了晋陵家乡,走进了爷爷沈康书房,爷爷穿着一袭珠白色锦袍,须发苍苍,手里握着笔,桌案上是他留下两个大字“天下”。 沈溪走了进去,在她的记忆里,爷爷死时须发未白。 “爷爷。” 可那满头的白发,长约尺许我的胡须与一袭珠白锦袍相映,就似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飘逸神仙。看到沈溪,没有笑意,却是一脸的肃色。 他揭开桌上的纸,道:“溪儿,你也写两个字瞧瞧。” 沈溪接过他的笔,写下的却是“良心”二字。 沈康掠着胡须,神然含笑:“溪儿的字洒脱自如,不错,当断则断。”一面夸赞,一面拾起“天下”二字,递与她:“把这两字送与溪儿。” 第九十五章 B大结局(2) “爷爷……”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何担得这“天下”二字。 “爷爷一生避隅求安,愧对世人。”沈康神色颇是愧疚,转而正气凛然,高声道:“天下不宁,何以安家。天赐你才,应为天下所用,方不愧生于天地之家。” 像是训斥沈溪,又像是告诫。 因为这个梦,沈溪也坚定了离开完颜昊的主意。 她坚信,爷爷在冥冥之中已经道破了她未来要走的路。 轩辕宸听到此处,反复沉吟:“天下不宁,何以安家……” 沈溪悠悠轻诉:“南朝北国,动荡数十年,也该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了。”停了一会儿,道:“完颜昊曾言,我哥有将帅之才,今日沈溪斗胆,肯请殿下,给我兄长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不知以为如何?” 在这件事上,沈溪自认沈滔的才华不俗。完颜昊看人很准,他隐忍十余年,躲在暗处已将大越明隆帝瞧得分明仔细。 “他还曾言,我辈若是三国鼎立,你、明隆帝、他,都无法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一,明隆帝还算是个守成皇帝;二,你之才在明隆帝之上。若要一统天下,唯寄希望于后辈,所以谁能最终一统天下,就要看谁的儿子更优秀,也要看你们谁更能给儿辈创建一个强国。我辈帝王只是基石,儿孙能不能成为栋梁,皆看这基石够不够牢……” 明隆帝自幼生在江湖,又拜在百变魔君门下,一生更倾心于医术。一个人对某件事太过痴迷,就难以在其他事上尽力。这也完颜昊为何说明隆帝是“守成皇帝”的原因。 完颜昊虽然残忍,但在看待天下大事上,却胜是犀利。直至现在,沈溪都不得不承认,完颜昊的确是个人才。如若他不曾起兵造反,也定是一个赫赫有名开国功勋,堪与汉时萧何、韩信相毗。 沈溪只顾说话,未曾想轩辕宸的脸色变得有凝重与繁复。 怎能在他面前再提及完颜昊,她只是想告诉他更多的东西。 “殿下,我……不该提到那人。” 轩辕宸笑:“完颜昊此人令我刮目相看。”他负手而立,“你若对他有情,就不会直言不讳,今日你能告诉我这些,说明你心中坦荡,我又怎会因此多心。我已说过,即便你被迫委身于他,也只是为了查出他背后的隐情。就凭你为我所做的一切,绝不疑你。” 之前是有情,可那是以前,现在的她,只想道破实情。有些地方完颜昊确实有独到的见解,但不能因为他的残忍就一并抹杀。而这些,是沈溪想要告诉轩辕宸的。于他将来如何做一个好皇帝极是有利。 “既然今儿夜色不错,不如我们小酌两杯,把酒言欢,且不说恩怨,就谈你爷爷所说的天下如何?” “殿下……” “咦!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声声叫我殿下的,以前怎么称呼,现在还怎么称呼。” 以前…… 好像是上辈发生的事,再见他,他心中没了昔日的不自在,却有的对他的敬重。 两个心生敬重的人,虽有欣赏,虽有喜欢,却只能是知己、朋友。 太子妃令人备下了酒宴,一则是欢庆轩辕宸被解禁足令,二则为沈溪的归来揭风洗尘。 沈溪经不得劝解,饮了很多的酒,一杯又一杯。 一觉醒来,头疼如裂,已全不记得酒醉之前的事儿,只记得喝着喝着,头昏目眩,便不由自己的扒要桌上睡去。 屋内洇染墨兰的纱绡飞舞,这样的摆设,这样的房间…… 她竟已回到了冰雪馆。 第九十五章 B大结局(3) 可心手捧着铜盆,走到纱绡帐前,低声道:“夫人,该梳洗了。” 沈溪用手轻拍着脑袋:“我记得自己在宫里。” 可心扶她坐起,道:“夫人大醉,睡了两天两夜。昨儿一早,是太子妃派人将你送回来的。” 怎么就醉了呢? 虽然大醉之前的事记不得,可她还记得太子妃与轩辕宸轮流劝酒,总会找出各种藉由,让她饮下。 为什么要劝酒? 虽说是醉了,可她还朦朦胧胧地记得,轩辕宸问:“沈溪,你为何帮我?” 爱她,又会疑她。到底是一国储君,不容出现闪失。 沈溪想着,有些迷糊,以轩辕宸的为人与素来的冷静,是万不会做出以洛城换她的冲动。可情到深处,无怨尤,即便有过一时冲动做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她记不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可今儿一朝醒来,便已回到了冰雪馆。 她神思恍惚,接连几天,都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沈滔一家三口是在五日后抵达王城,住在冰雪馆,日子倒也平静。 他们在等,等着天下大定,只待大定便回转故土。 大约也是在沈滔抵达王城的那几日,王城大街小巷都流传着那首童话:“天上昊,火上刀,皆一人……” 外面说,凉、燕两国有场激战。 还有人说,北凉派出了议和使臣前往大越。 因为完颜昊的野心与阴谋,原本的燕越联盟,却变成了凉越约定。 凉国于七月,轩辕宏所领的猛虎营大举从西北撤兵,浩浩荡荡开往林城山潮关。 这,是一场激战。 因为完颜昊十余年的阴谋败露,越国坐壁上观,乐看其成。 就在轩辕宏大举收复北边失地时,大越人终是坐不住,开始大举进攻西北河西长廊一带。 凉国一面忙着平叛,一面对于河西长廊丢失的城池无法顾及。这个时候,因为完颜昊设计陷害阿极罗将军的真相公诸天下,燕国铁骑、飞狼两营也是人心慌慌。完颜昊众叛亲离,虽亲带两万人马,却难敌轩辕宏十万余之众。 冰雪馆外,传来鼓乐鞭炮之音,轩辕宏、轩辕宸平叛归来。虽说河西长廊的城池丢了,可燕国大片山河收入囊中,这其间更有之前归属于大越的幽、蓟数州。 “妹妹!”沈滔从外面回来,看着手里捧着帐簿的沈溪,“完颜昊被捉了,就押在囚车之中。” 知晓了完颜昊善于易容术,轩辕宸便带出了十英堂中精心训练的一批猎犬,但凡有易容膏气味的人,全被抓入,然后设计破解易容术,不曾想其间有个老者便是完颜昊所扮。 次夜,轩辕宸在她重返王城后,第一次来探她。 可心早早备了酒宴,她与他坐在凉亭。 “此次若没有夫人道破隐情,很难捉住那贼人。” “我能见见完颜昊么?” 轩辕宸笑。 他可以不尊重她,但她却会尊重他。 走在森森阴暗的天牢里,过往浮光掠影般地涌上心头。 在一间牢门前止步,完颜昊带着沉重的枷锁、脚镣,坐在墙角里,道不出的颓废与落漠。 她道:“你……” 直至到了最后,她还是为今日的他觉得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