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当救世主不再是救世主》 一切的结束与开始 “我赋予你实现愿望的权利。” 仿佛自亘久的沉眠中苏醒,寂静里,哈利-波特忽然意识到自己听见了这么一个声音。 我不是该在去高锥克山谷的路上吗?我现在是在梦中?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哈利烦躁地想到----没有一丁点光线,相应也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环境实在使人压抑,他随口回答了: “愿望?无聊的把戏。” “你拥有获得一个愿望的权利,只要支付相应代价。”声音很平稳,以致听不出任何一丝情绪波动。 哈利试图挣脱梦境,未果;试图控制身体,未果;试图回想怎么进入梦境的,依旧未果。他恨恨的迁怒道:“听起来很荒谬。”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那么,放弃吗?” 当然放弃,什么鬼东西!哈利心里这么对自己嗤之以鼻,却仿佛被藏于黑暗中看不见的魔杖施了一个封喉锁舌,无法蹦出哪怕一个音节来。 “放弃吗?”声音忠实地重复。 放弃吗? 放弃吗? 放弃吗? 哈利在黑暗中咧开嘴,对自己。好吧,该死的什么都好,不管把他弄到这里来的是什么东西,不管在黑暗里还藏了什么东西,它----或者它们----是对的,他拒绝不了,哪怕它看上去那样荒谬,那样邪恶。 “……不。”他在黑暗中闭起了自己翠绿色的眼睛,时至今日,那曾经耀眼的颜色早已蒙了灰似的暗淡着,只显麻木,因痛苦过甚,“不,我希望……我祈求----” “祈求什么?” “一切结束于开始,没有战争,没有牺牲……”哈利恍惚着,再一次看到那些早已远处的人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倒在他面前,爸爸妈妈,西里斯,邓布利多,卢平…… 甚至是他一直憎恨着的,也以为对方同样憎恨着自己的----或许确实如此----斯内普,他大概永远都无法忘记,在尖叫棚屋里,那僵硬地倒下去的人,用苍白痉挛的手指拽住他的长袍。他说: look…at…me。 lookat…… 哈利猛然将自己从回忆中拔|出来。 他们为了保护他,一一牺牲了----可是他呢? 他才是该死的----不得不死的那一个。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选择…… “大家能够幸福的,至少平安着生活下去……” “你能付出什么?”声音问。 付出什么?哈利一下子被惊醒了,他抬眼看着周围,当然依旧看不出任何东西。那么…… ----付出什么? 他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翠绿的瞳孔第一次闪烁喜悦的光彩: “anything(所有)。” “那么,健康与幸福。” “契约成立。” 伦敦孤儿院 闪烁金色光芒的柔和晨曦在这一天早上,终于挣破了连续五天遮蔽天空的厚重灰雾。 这是伦敦的冬天:皑皑白雪铺满路面和两侧树枝,冷冽的风中,时不时传来一声‘啪’的响动,是干枯的枝桠被压折了身子的悲鸣。虽难得地出现了骄阳,却也没法将固执盘桓于天空的灰雾尽数抹去----这已经成了这里的特色了----只能让自身的光亮温暖被这些可恶的雾气层层削弱,然后才满怀遗憾地照亮自己所能照亮的所有。 当然包括那个睡在圣恩孤儿院禁闭室的孩子。 哈利是在又一次的咳嗽中醒来的。 他满脸疲惫地蜷缩在破旧但不算太单薄的被子里,几乎熟门熟路地抬起手弯起腰,做出一副让自己不太难受----至少没那么快感到窒息----的咳嗽姿势来。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年了,他现在六岁----之前没有意识的两年,他也拿不住那是他的意识还在沉眠,抑或是他其实侵占了什么人的身体,不过…… 哈利伸手敲敲硬木的、带点潮湿霉味的床沿,轻声而娴熟地使了一个无杖魔法:“时光显现。” 一行绿字流畅的在半空中现行。 12.10.1986 跟他前世一模一样的年纪和生日,以及同样位置的破釜酒吧和同样存在过的人----这是过去,一个不一样的过去。 因为这里没有伏地魔,也没有大难不死的男孩。 哈利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再敲敲床沿收回魔法,就起床走到这个大概还不足五平米屋子的东南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盥洗处----贴上一面镜子,立着一个水槽。 在冷到几乎能将手冻掉的严寒中快速地刷牙洗脸完毕,哈利给自己加上了一个保暖咒----梅林在上,这么些年来,他几乎把这个咒语用得比当初那些战斗中的咒语还纯熟了----抬头看向面前墙壁上缺了一个脚的椭圆镜子。 尽管已经看了四年了,哈利还是有些不习惯----对自己现在的脸。 怎么说呢,他依旧有着一头不太顺服的黑发----但比之前鸟窝似的乱糟糟无疑好过太多,也依旧有着一双翠绿色的眼睛----这倒是没变,但是额头没有伤疤----当然没有----脸的轮廓也不太和以前相似,而更为的……柔和了,就像他的妈妈,莉莉一样。 哈利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说服自己早日习惯这张脸,不管怎么说,他更像他们,总是一件好事。 随后,哈利没再花时间在自己的外表上,回头穿上了床尾洗得发白的大衣,就来到屋子的另一个角落,继续熬制坩埚中的魔药,增龄剂。 大概再半天的功夫就好了。哈利估算着。差不多是晚饭之后的时间,到时候在这里施几个驱散麻瓜的咒语,保险点再加上混淆咒,他就可以安心的去对角巷买治咳嗽的魔药药剂。 想到这里,哈利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咳嗽起来吧----好吧,从三年,还是两年前?----反正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天天,一直,始终,在咳嗽。 梅林在上!这样的情况真是让人无法更加厌烦了,就算他当初和那个“未知”签订契约的时候付出了健康做代价,也没想过会这样糟糕…… 不,不对,不应该这么说。哈利切魔药的动作停下。 并不是糟糕----没有伏地魔,也再没有人为了什么而牺牲,那么,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糟糕……何况,他还拥有当初全盛时候的魔力,这实在是意外之喜----至少当初发现的时候,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而咳嗽,相对意外之喜来说,就算意外的瑕疵吧。对比得到和失去的,哈利放平心态,继续手上的工作,没多久,就听见旁边传来喀的一声响动及冷漠的声音: “今天的食物!” 哈利转过身去,送早餐的修女已经走了,地上放着个托盘,托盘上面是一小杯牛奶和五片有点焦黑的面包。 哈利庆幸自己这么多年来胃口都不太好。 并不打算真的靠这些食物坚持一天----他就是再小鸟胃口也坚持不了----哈利三下两下把东西全当早餐装进肚子里,然后继续回到坩埚面前关注增龄剂的熬制,他近一半的家当都在这坩埚里头了,如果失败…… 哈利打了个寒颤,越发开始小心翼翼,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这时候能有赫敏帮他熬制就好了,当然斯内普教授就更好了,不过…… 哈利小小的犹豫了一下。 不过让斯内普教授给他熬制药剂,怎么想,也怎么不可能吧,他那样讨厌----憎恨----他,可是最后…… 哈利咬一咬牙,竭力把自己从回忆中拖出来。 别想这些了!他告诫自己。这是一个新的世界,他的父母并没有死去,斯内普教授当然也不会为了他的妈妈做什么双面间谍,保护他最憎恶的小巨怪,乃至维持着骂名被所有人误会,直到死前的那一刻----这一切,在这个世界里,都是不曾存在的。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好好熬几份增龄剂,然后去买治疗咳嗽的魔药,接着去高锥克山谷或者格里莫广场看看,远远的,或者……能看到一些? 哈利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调制魔药的动作也随之轻快三分。 他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见到他们平安地幸福着。 就算,那样的幸福,已经与他无关。 夕阳的金红色遍染大地。 被夹在一家大书店和一家唱片店中的破釜酒吧依旧狭小而脏乱,哈利拉拉斗篷,走进酒吧,微笑地同汤姆打过招呼之后,就来到吧台后的小天井里头,伸出魔杖,在砖墙上轻敲三下。 砖墙打开,拱道出现,然后是铺着鹅卵石石的看不见尽头的道路和立于道路两旁的各式各样的店铺。 对角巷。 哈利听见自己的叹息声,他下意识地又拉了拉斗篷,然后直赴对角巷的药店----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先把那个恼人的咳嗽给治好了! “治疗咳嗽?”药店老板看着哈利。 “是的,先生。”哈利回答。 “有治疗师开的药方吗?”药店老板问。 “我想没有。”哈利说,看着药店老板皱起眉,忙接着道,“他们并不便宜,您知道。而且我认为这点小事对于您不是问题。” “说得倒是。”药店老板嘟囔一声,“我当然知道,他们的收费总是----嗯,不便宜。”说着,药店老板朝哈利挥了挥魔杖,随后看杖尖魔法颜色。 哈利忍着没躲。 药店老板嘿了一声:“小伙子,你的身体可不太好呢。不过咳嗽,确实只是个小问题。”说着从身后的柜子上给哈利拿了一瓶亮紫色的药剂。 “五西可十二纳特,谢谢惠顾。你可以在这里试试效果。” “当然,谢谢您。”哈利说着,扭开瓶盖将药剂喝了下去,然后---- “咳咳,咳咳咳!”脸色飞快在青红之间切换了一下,哈利呛得直咳嗽----那个味道实在不太好,苦,辣,腥,或者干脆三者混合为一? 药店老板等了哈利一会:“味道是不是不怎么样,不过效果可好了。”他笑着指指哈利手中长颈水晶瓶底端,“s.s,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茨的魔药教授,最年轻的魔药大师,他的药剂在这里卖的不是最好的,但从效果来说,绝对排在前三----就是味道太古怪了一点。嘿,这当然是魔药原本的味道,良药苦口嘛。但你知道,现在的人们总更喜欢甜蜜的草莓味,干净的柠檬味,就算他们要付出更多一些的痊愈时间和一点点小小的副作用----我的意思是,直白有时候真不太让人喜欢,因为它显得很尖刻,哪怕它确实有用。” 药店老板叹了一口气:“不过我想你还不会明白这些,小伙子。说起来,感觉如何了?” 哈利缄默片刻,他握紧了手中的水晶瓶,温和说:“不,我想我明白……外表漂亮的东西,总能让人轻易地产生好感及信任。相反那些不那么漂亮的,总会让人更多的误会。我们习惯于忽略内在……并且容易一错再错。”他停了一下,“我现在感觉很好,谢谢您的药剂,先生。” 说完,哈利付了钱,拿着东西出了药店,一直走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才避开众人,来到一个隐蔽阴暗的小巷,取出魔杖,低声有力道: “幻影移形!” 入夜了,天幕寥廓,繁星满天。 哈利站在高锥克山谷上,并且就在莉莉和詹姆的屋子外头----他不会走错,因为早已经来过无数次了。 这是屋子外头一处僻静隐蔽的角落,周围是及膝高的灌丛和不小的树林,因而哈利并不虞被人发现,他便只是站着,甚至忘记了在自己身上加一个忽略咒,就直直地看向不远处透出窗子的橙黄色灯光,当然啦,还有那顺着风潜过来的隐约说话和欢笑声。 哈利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疼。 他低下头,抬手揉揉眼睛,暗想自己有多久没有期待----不敢期待----自己的家里亮起灯光,传出欢笑。 每一次每一次,他来到这里,都只能面对冷冰冰的墓碑,回忆当年遇到摄魂怪时候自己所能听见的声音。 那样的痛苦。 然而因为回忆的稀少,甚至痛苦,居然也可以泛出甜蜜来。 无力,并且懦弱。 是的,他最终杀了伏地魔。然而那又怎么样呢?如果没有他们,他的爸爸妈妈,邓布利多----那个伟大的老人,斯内普----他所见过的最勇敢的人,西里斯,卢平,穆迪,双胞胎,如果没有他们,他无法取得胜利。 伏地魔是他杀的。但伏地魔之所以能被他杀死,是这么多人帮助他,是这么多人牺牲着帮助他的结果。 他无法辜负。 所以,他选择了阿瓦达索命,在高锥克山谷,自己父母的墓碑旁从容离去,为了伏地魔彻底的覆灭。 而现在,没有伏地魔,没有战争,只有活生生的人们,他的父母----他安宁幸福地活着的父母,在家里,在属于他的家里。 ----那是他的家。 有他最重要的,宁肯为之付出一切的家人。 树影的幽暗里,哈利失神的,近乎虔诚地向笼罩在温暖中的庄园走去。 近了,更近了。 哈利能听见屋子里传出朗笑声,在说“伊尔宝贝真聪明”。也能看见半遮着帷幔的落地窗内燃着火焰的壁炉,当然还有围在壁炉旁边的人,是---- 砰!无声的魔法波动惊醒了不自觉来到窗户下的哈利。 哈利蓦然吃了一惊,手足无措的正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听屋子里头传来西里斯的厉喝:“谁在外头!?” 是教父!哈利刚刚激动地想着,就看见大门被打开,一个人影快速地跑了出来,然后----然后用魔杖直指着他,一声“荧光闪烁”,一声“速速禁锢”。 哈利脑海一片空白,多年战斗下来积累的本能促使他抬手遮脸,然后飞快往旁边一扑躲过禁锢咒,继而一抖胳膊让臂弯内魔杖滑入掌心: “幻影移形!” “西里斯?”詹姆快步走出房门,“出了什么事?” “一只小老鼠,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西里斯收回魔杖,皱起眉心,带着些嫌恶的回答。灯火从窗户射出来,照亮他的脸庞。 这是一个年仅二十六岁的年轻人,黑发灰眼,英俊而高傲,有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以及比优雅更为显眼的不羁。 “嗨,兄弟,别想太多,或许只是误入呢?”詹姆耸耸肩膀,伸手拍拍西里斯的胳膊。 “误入?见到主人二话不说就幻影移形离开的误入!”西里斯哼了一声,“詹姆,你是傲罗队长,总会得罪一些----”他撇撇嘴,眉宇间流露出一种看见鼻涕虫的鄙夷和厌弃,“----渣滓。” “我明白我明白。”詹姆连连说道,“好了,先进去吧,伊尔看到教父不在会生气的。” 西里斯脸上的线条顿时柔和下来:“当然,伊尔今天学会了第一个小魔法----他可比你当年厉害多了。”他笑着说,跟詹姆一起向屋内走去,却在看见从里头往外走的人之后一下子绷起了脸。 一旁的詹姆显然也不太自然。 走出来的人率先哼了一声,用一种柔滑的声音说:“布莱克先生跑得那么快----却没有把人留下来吗?” 西里斯面孔微微扭曲,正要反唇相讥,就被跟着出来的红头发女人打断了:“西弗勒斯,你真的不再呆一会儿?” 斯内普转头看向莉莉,在看见那双翠绿瞳孔中显见的殷切期盼和真挚挽留后,他皱了一下眉心,深黑的眼底却浮出些温暖来:“不用了,我该走了。” 莉莉并不放弃:“那么下次呢?我还能再邀请你吗?西弗勒斯,我的朋友。” 西里斯扭着脸在一旁重重地哼了一声。 斯内普转头报以冷笑,然后凝视自己的朋友----曾经的所爱。 “我想,”他停了一下,飞快的仿佛帮自己下定决心那样,“并没有那个必要----或者如果只有你的话,莉莉,下次再见。”就幻影移形了。 短暂沉寂,高锥克山谷里的庄园很快重新热闹起来,柔亮的光线送出温和低语,潜入山间,与虫鸣鸟叫一起,是夜独特的温柔。 时间回到哈利离去之时。 昏暗的小巷,隐约的灯光,浓郁的酒味……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窃窃私语。 哈利踉跄一下,觉得手臂有些疼痛,好像还有点黏腻的感觉,似乎是在幻影移形中受伤了----不过好歹没有把身体的什么部位留下,够幸运了,不是吗?要知道,幻影移形三要素里头,他不止没有从容,还连目标……哈利抬头看了看周围,扯了扯嘴角确定不管这是哪里,都肯定不是他的目标。 因为他并没有来过这里。 小声的吸一口气,哈利把魔杖交到左手,然后对着感觉疼痛的部位连施了两个愈合如初,又把身上的长袍变成了普通衣服,这才向外走去。 走出角落,再拐过转角,哈利从后门走进了一间光线昏暗,设施陈旧,但显然人还不少的酒吧。 吧台后的老板见哈利出来,并不显得意外,只挑挑眉说:“啊哈,完事了?----来几杯够劲的?” 本想施混淆咒的哈利悄悄把魔杖收起来,没有拒绝老板的建议,点头之后就来到角落坐下。增龄剂的效果要知道半夜才会消失,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一会功夫之后,一大杯黄澄澄带白沫的啤酒摆到了圆桌上。 哈利低声道了谢,端起来喝过几口之后,身体很快热了起来,连着眼眶。 他没有忽略----他当然不可能忽略,就在刚才,他的教父直直用魔杖指着他,用陌生的厌恶的眼神盯着他,把他当做一个不怀好意的入侵者。 ……谁说不是呢? “伊尔宝贝”。 他们终于重新出现了,只是不再属于他。 他是哈利-雷文斯,不是哈利-波特。 他是一个入侵者。 哈利抬手遮了脸,他坐在角落,听着酒吧里的各种声音,觉得疲惫和难堪。 因为从眼里涌出来的止不住的温热液体。 蜘蛛尾巷 刚刚从破釜酒吧里出来的斯内普的心情不太好。 原因? 难道还有其他的吗?詹姆-波特,西里斯-布莱克!啊哈,或者还可以加上詹姆-波特的小鬼,那个和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伊尔-波特!那个自大的,狂妄的,自以为是,不知悔改,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是正确的的混蛋---- ……可是莉莉。 黑暗中,斯内普的眼底掠过一丝痛苦。 就算不是自己,为什么非得是他呢?为什么非得是詹姆-波特呢? ……莉莉。 不远处传来醉汉的嬉闹声,几个人影在巷尾拉拉扯扯。 被打断思路的斯内普神色更见阴沉,他目不斜视的迈过几个醉汉,便要往自己家里走去,却不防在几个人拉扯中被撞上了。 “等等,唔,等等……”撞到斯内普的人拉着他的衣角,用含混的声音小声说,“教授……” 教授?----会这么叫他,是巫师?尽管喝了不少的酒,斯内普还是敏感地抓住了年轻人嘴里漏出来的字眼。他抓住对方的手臂,稍稍把人拉开了一些,却在看清楚对方的面孔时候觉得心脏漏跳了几拍。 “喂,你干什么呢!” “这人是早跟我们谈好的,钱都拿了!” 旁边纠缠年轻人的几人吵吵囔囔起来。 斯内普转头看向他们:“谈好了?” 有人轻蔑接口:“是啊,谈好了----他是那样的,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当然明白。”斯内普冷淡说道,他放开了青年的手臂,退后一步。失去支撑的青年踉跄一下,似乎要跌倒在地。 旁边几人笑嘻嘻的起哄,其中一个伸手正要去抓,却冷不防听见声音响起: “obliviate(一忘皆空)!” 制服了几个麻瓜,斯内普收起魔杖,带着更阴沉的心情准备往回走,但再一次被旁边那个看起来连路都走不稳的人抓住了。 “教授,教授……”那人小声地说,连拉着他衣袖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和一个醉汉并不太相衬的举动。 斯内普心头动了一下,说不清是厌恶更多一些还是怜惜更多一些。 他看见他抬头望着他,一双翠绿色的眸子染了雾似的氤氲着,黑暗中如湖水一样的清澄…… 他抓住了青年的胳膊: “……跟我回去?” 蜘蛛尾巷并不是一个舒适的住所,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当然,也或许它曾经舒适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它刚刚被买下来,在它的男主人----并不是现在这一位----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孩子会魔法,并和自己妻子十分恩爱的时候。 哈利头痛得几乎要呻吟了,他觉得周围的声音恍恍惚惚好像隔了一层似的,他看见有一个男人站在他面前,递给了他什么东西,还说了一些话……是什么呢? 他不是在酒吧里头吗? 哈利迟钝地想着,接过了东西,冲对方傻傻一笑,然后拔开瓶盖以干杯的气势一口喝干,再然后---- “噗!----”进入口中的药剂全部贡献给地板和地板上杵着的人。 斯内普的脸全黑了。他模糊的咒了一声,扭曲唇角讥讽道:“我想这位先生----您,已经清醒得足够不用药剂了。那么希望您能在十五分钟之内离去,并且清理好这里。我想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吧?巫师先生。” 可惜沙发上的人显得完全没听懂,他居然又开始小声叫他了,并且----并且还用那一双带着薄雾的绿色眼睛直直望着他! 那一双跟莉莉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哈利觉得自己又看见了斯内普教授。是错觉吗?或者梦境?好吧,都可以,没有关系。 “教授,教授……”他小声的,“很抱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想过会那样……” “我很抱歉,很抱歉,对不起,真的……” “对不起……” 这个巨怪在说什么? 斯内普皱着眉,一开始还分辨几句,在发现对方只是重复着说什么‘不知道’、‘对不起’之后,就懒得再花心思注意,只皱眉看着对方的脸: 一头黑发微微翘着,不像莉莉,但好歹也不太像詹姆;线条柔和的面孔让青年显得瘦削清秀,跟莉莉一样,当然,还有那样的眼睛…… 斯内普站着怔了一会,然后放任自己的目光在对方脸上逡巡着,从额头开始,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唇----有一点点泛白的,一张一合的嘴唇。 斯内普忽然抬手压住青年的脑袋,倾身狠狠吻下去,用牙齿研磨唇瓣,用舌头翻搅口腔----无关情感,纯粹发泄。 青年站住,一动不动。 片刻,斯内普拉开两人距离,他口吻冷淡:“我假设你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那么,如果不愿意,就干脆点用语言----或者行动表示。” 你才醉得不省人事!哈利-醉猫-救世主愤怒的在心里头挥舞着小拳头。不过,除了这个,斯内普教授还说了什么?嗯,什么不愿意来着……? 脑袋成了一团浆糊的救世主想了一会没想明白,就干脆的放弃了,他嘟囔着:“好吧,随便,没关系,我的意思是,我愿意……” 斯内普的瞳孔已变得如隧道一般幽深。他不再犹豫,拉着青年再次深深吻了下去,因而也错过了那句随之漏出来的嘟囔: “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的,教授……”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而然。 两人纠缠着从客厅来到了二楼的房间,然后交叠着双双倒在床上。 当男人开始抱住他的时候,哈利-醉猫傻笑。 当男人开始脱他衣服的时候,哈利-醉猫继续傻笑。 当男人开始亲吻抚摸他的时候,哈利-醉猫渐渐茫然。 当男人分开他的双腿的时候,哈利-醉猫微微清醒。 当剧痛从身下传来的时候,哈利-醉猫…… 哈利一下子全醒了。 他呆若木鸡。 有燥热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流转。 哈利背靠在床上,双腿张开到极致,以一种仿佛全然没有防备的姿态接纳另一个人的进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冰凉的空气灌满胸腔,但直到胸腔涨痛都无法让滚烫的身体稍稍冷却;肩胛骨磕在床板上,一下下被顶得生疼,还有一些麻木,当然,这些----甚至是身下的----都比不上从他脑海里钻出来的突突的疼痛。 那样属于醉酒的以及震惊甚或恐惧所延伸出来的,直将心脏拽紧,叫人几乎无法呼吸的疼痛。 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做什么? 他和他,和西弗勒斯-斯内普…… 哈利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闭起眼,再闭起眼,试图将自己从这个荒诞而----可怕----的梦境中拉拔|出来。 可惜徒劳无用。 他清醒的感觉到身体撕裂的钝痛,清醒的感觉到肌肤被冰凉双手抚过的颤栗,甚至能清醒感觉到有细微的气流喷洒在自己的脸颊脖颈之间----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 他在和另一个人以最亲密的姿态纠缠着。 和西弗勒斯-斯内普。 哈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这个晚上的。 他没有反抗,事实上,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反抗----想想吧,当初那个一见到他就跟见到鼻涕虫一样的,总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对他进行嘲讽和扣分的男人,他一直以为他憎恨他---- 是的,当然,显而易见的,他憎恨他,就算最后是那个样子,他也是在憎恨他的----如果将两个人对换,当他站在斯内普的角度上,哈利确信,自己也会憎恨那个小鬼的----他带走了他的阳光,和他的仇人一个模样,而自己还不得不尽自己所能的保护他,保护一个大概永远都不知感恩的小鬼…… 在心底尽情地抨击着从前的自己,哈利觉得眼下的恐慌和难受渐渐离他远处。当然啦,相较于之前那些事情,现在的事情,最多算是一场醉酒后的小意外,人生道上的小石子,并没有----没有任何----值得念念不忘牵肠挂肚的意义。 哈利已经想起了自己之前和斯内普的对话: ‘我假设你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那么,如果不愿意,就干脆点用语言----或者行动表示。’ ‘好吧,随便,没关系,我的意思是,我愿意……’ 看吧,就是这样。救世主这么对自己说道: 只是一个小意外。 只是一点小误会。 他告诫自己,然后终于做出了今天晚上一个正确的----唯一正确的----决定。 他给身旁熟睡着的人加了一个小小的昏睡咒,然后摸索着站起身(其间差点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拣起地上的衣服一一穿上身,最后,在增龄剂的药效消褪之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蜘蛛尾巷。 这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哈利拖着有些迟钝的身体回到禁闭室,忍着难受给自己施了几个清理一新,就筋疲力尽的倒在床上----床上的被子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儿小,不过没有关系,增龄剂的药效很快就要消失了。 哈利将脸埋入枕头,很快就昏昏沉沉的陷入黑暗。 不知是过了多久,当月亮的光辉亦遗忘了这小小的一角时候,细弱的嗓音惊动沉寂,模糊不定,如同最渺远的呢喃: “dad、mum……” “雷文斯!”清晨开始于禁闭室的铁门被打开的哐当声中。 哈利自梦中惊醒,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见有女音不太耐烦的说:“夫人让你马上到她的办公室去。”然后嘟嘟喃喃的抱怨着天气的寒冷离去了。 天气确实很冷。被从门口灌进来的冷风吹得打了第三个喷嚏的哈利暗自想着,跳下床关了房门,飞快的洗脸换衣服之后,就来到克丽瑞夫人----这家孤儿院的管理者----的办公室。 克丽瑞夫人五十来岁了,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经常笑眯眯的,十分慈祥。 见哈利进来,她招招手:“哈利,过来坐,这位是德尔先生,关于你上次说的希望能获得一份工作锻炼自己的事情,德尔先生愿意帮助你,给你一份送早报的工作。” “谢谢德尔先生。”哈利中规中距的向对面三四十岁的褐发中年人道谢。 德尔先生先点了点头,然后皱起眉来:“我记得夫人你跟我说过,做这个要求的是一个健康有活力的孩子。”他顿了一下,“这个孩子看起来----怎么像是在发烧?也有点虚弱。” 克丽瑞夫人一怔:“哈利,你不舒服吗?” “不。”哈利现在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一点头晕,“我很好,可能刚刚被冷风吹了吧,夫人。”随后又转向德尔先生,“先生,我确信我能做好这一份工作。” 德尔先生把目光移向克丽瑞夫人。 克丽瑞夫人微笑着点头:“这个孩子虽然偶尔会犯错----这是无可避免的----但一向比较稳重。” 德尔先生有些勉为其难:“那么好吧,小先生,我待会给你的报纸是免费的,但我的董事希望它们能够最大限度的被传阅,所以,我希望你去敲响我待会给你的街区里头每一户的房门----嗯,我看看范围……” 他从口袋掏出了一张纸:“结束是在女贞路,开始是……嗯,没错,开始是在蜘蛛尾巷!” “蜘蛛?----”哈利几乎脱口而出。 “蜘蛛尾巷。”德尔看着哈利,“有问题吗?” “雷文斯?”克丽瑞夫人配合地稍稍皱起眉头来。 “当然……”哈利嘴巴张合了一下,“----当然,没有问题。”他干巴巴的,“没有任何问题,先生。” 西弗勒斯·斯内普 蜘蛛尾巷并不是一个幽雅的住所,无疑的,那流淌污浊液体的河流,河流旁丛生的杂草,随处可见的垃圾,陈旧的松松垮垮的栏杆,以及那一排横列着的早该淘汰的砖房。 哈利抱着一堆报纸,心情沉重的走在蜘蛛尾巷的街道上。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没错,他错了,根本不该答应的,梅林啊,该死的他要怎么面对斯内普教授?礼貌的敲开门然后对他说‘您好,教授,您大概不认识我了,我是昨天晚上和您发生了一个小错误的青年,现在来这里打扰您是想要你拿一份报纸……’ 天,还能更傻点么! 哈利绝望的想道,然后逼迫自己往好的地方想----是的,至少,斯内普教授现在认不出他来,不是吗?他在打算去高锥克山谷之前谨慎的用了增龄剂----这简直救了他一条命! 哈利全没有想过如果没用增龄剂他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了。 高高耸立的烟囱如同路标,极尽自己所能磨蹭的哈利抬眼看去,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能看到巷子里的那间屋子了----他昨天摸黑着,撞撞跌跌走出来的屋子。 刹那倒抽一口冷气,哈利心脏一下被惶然和无措充满了,他几乎下意识地去摸藏在自己袖子里的魔杖,寻求一种心灵上的支持,然后,就在摸到魔杖的那一刻,或者是福至心灵了,哈利遵循本能的抬起手,隐蔽的、微小的挥了一下魔杖。 侦测咒! 各种光华一闪而逝,哈利定定地看着,慢慢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驱逐麻瓜咒!他早该知道的! ----斯内普教授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的房子施加魔法? 如同已经上了断头台却在最后一刻被赦免的死刑犯,哈利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感激涕零来形容了。他在心里长出一口气,往上抱一抱相对于自己来说有点过于沉重的报纸,转身刚要离开,却迎面被两个青年堵住了。 左边高个子的弯下腰凑到哈利面前,口吻轻浮:“小男孩,我平常可没有见到你……” 不可避免的懵了一下,哈利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是再一次陷入麻烦了。 梅林在上!看着并不那么好意的走上来的两个人,哈利在心底呻|吟着。昨天他喝醉了也就算了,今天他只是来这里送个报纸罢了,怎么也能碰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在斯内普教授的门前! 在心底低咒着自己的运气和这个巷子的混乱,哈利心知只要自己再退几步,面前两个人多半就会因为触发驱逐麻瓜咒而想起重要事情离开,不过这不是其他地方,而是在斯内普教授的门前----梅林知道,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再麻烦对方任何事情了----所以哈利没什么犹豫的就决定跟这两个人走。 什么,不安全? 梅林在上,如果到了现在他还连两个麻瓜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个已经下了地狱的youknowwho一定会再从地狱里头跳出来咆哮着要跟他决一死战的,只为他那仅存无多的尊严。 哦,天,这个想法真的太疯狂了。 碧眼救世主在心底哀号着,抬腿正要往前,却猛然听见背后门被摔开的声音。 等等,背后的门? 哈利吃惊的转回头去,就见斯内普穿没完全扣好的白衬衫和休闲裤,带着满脸被打扰的不耐烦和怒火朝他身旁的两个青年挥舞魔杖----干脆利落的“昏昏倒地”和“一忘皆空”。 不到三秒的时间内,在哈利还因为“斯内普教授居然会赶过来开门救他”而惊讶不已的时候,就看见那跟持在苍白的手掌中的黝黑魔杖对准了自己。 “等等,sn……sir,先生!我是巫师!”匆忙歪头躲过紧跟着射向自己的“一忘皆空”,哈利连忙叫停,“不用对我施‘一忘皆空’!” 魔法意料之外的落了空,再听见面前这个小男孩的话,斯内普一下眯起了眼,开始认真打量面前的孩子:“well,well……让我看看,来到麻瓜街区的‘小’先生?”他口吻古怪,视线在对方眼睛和头发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加重了‘小’字。 “呃,是的……”哈利带点窘迫的挠挠头发,“出了一点小意外。”停了一下又加重语气,“只是点小意外!” 斯内普狐疑的看了哈利一眼,眼神和表情随即恢复冷漠:“那么很好,我假设我们的巫师先生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是的,是的,当然。”哈利松了一口气,继而讨好的对斯内普笑笑,“我可以自己解决。” 斯内普哼了一声,然后冷冰冰的甩上门回应哈利的笑脸。 顿觉平安度过险境,还有一种莫名的在激烈的魁地奇中抓住金色飞贼奠定胜利的愉悦感,哈利搔搔脸颊,习惯性往周围看去,以防有什么发生什么意外----比如刚好有麻瓜经过,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却发现自己周围早被人甩了一打忽略咒和静音咒,并且周围也根本没有什么人影。 哈利哑然失笑,觉得自己质疑一个近百年来史上最成功的双面间谍的警惕性实在是对对方的侮辱……嗯,好吧,虽然对方现在还不是什么双面间谍。 “其实不是才好。”哈利小声嘟囔着,想了想,索性也不去管地上躺平的两个青年,抱着怀里的一堆报纸就径自晃悠悠走了。 他的工作可还没结束。 ----就算是救世主,也需要自己赚加隆和英镑的。 12月底,圣诞节到来的那一天,整个圣恩孤儿院的房顶都被白雪覆盖住了。傍晚,结束自己前一段工作并拿到报酬的哈利正待在孤儿院最偏僻角落的禁闭室----鉴于孤儿院里头并不存在什么‘属于自己的空间’,不需要加入什么团体以避免被孤立,也不会真正因为惩罚而挨饿的哈利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越来越热衷于出现在这里----施展魔法,借此回忆那些过去的、属于他的岁月。 尽管那已经像饮鸩止渴般让他越发孤独。 是的,孤独。 在去过一次高锥克山谷后,在看见那里的灯光欢笑后,在自己独自----正在独自----度过圣诞节后。 隐隐绰绰的灯火从巴掌大的窗户外传来,伴随若有若无的笑闹声,显得分外甘美诱惑。 屋内没有光亮,也并不太想用魔法弄来光亮的哈利在黑暗中捂住自己的脸,试图把自己从糟糕的情绪中拯救出来。 “别这样。”他小声的对自己说,“别这样,哈利。” “你不可以这么贪心----你看见他们了,再一次。他们完好无缺,有着属于自己的幸福……” 是的,自己的幸福。 同他无关。 哈利不受控制的想着,又立刻懊恼出声:“哦,真的够了!” 你不可以这么混蛋,过去只是过去----或者以后,他可以和他们……嗯,他们的孩子成为朋友,好朋友,然后慢慢接触,但不是现在。 哈利再次对自己说道,然后挥挥魔杖点亮了禁闭室,开始享用放在一旁,早准备好了的圣诞晚餐----当然是由他自己准备的。 最后,他把目光移向乱糟糟随便搁在床上的礼物上。 这是他给莉莉詹姆,还有西里斯准备的礼物,不过…… “或者我可以去一趟对角巷,用猫头鹰把它们寄出去?”哈利嘟囔着,却打心里知道那根本不可能。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将床上的礼物都收拾了,却在瞟见最后一张孤零零躺着的贺卡时犹疑了一下。 “嗯,如果是他的话……”哈利不太确定的自语着,然后琢磨一下,确定如果是对方的话,那不管什么态度自己都能够接受----反正之前就是那么回事,厌恶或者憎恨,他早就习惯了。 这么想完,哈利一直低落的心情终于稍稍回升,他拿起落下来的贺卡,开始写道: 亲爱的斯内普教授: 很感谢(写到这里的时候哈利停了一下,思索要怎么写,最后决定简单点----事实上他目前还无法写出太多东西,对西弗勒斯-斯内普)您一直以来的帮助。 圣诞快乐。 你的 h.p. 简单的贺卡完成了,哈利回升的心情又回升了一点。他面上带了点笑意,将贺卡收进怀里,又布置好禁闭室之后,就用咒语开了门,独自一人,悄悄没入黑暗。 时间不早了,满是节日气氛的霍格沃茨的大厅里的晚宴也已经结束。 斯内普独自穿过寂静的走廊,长袍如黑浪翻滚,在两侧画像的注视下来到银绿色的地窖。 斯莱特林的学生基本离开学校了,冷清的气氛布满每一个角落,就算那些为了过节而特意装饰起来的圣诞树和熊熊燃烧的壁火,也无法带来更多的热闹。 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居所,斯内普一眼就看见被堆放在桌子上----这是当然的,因为他从来懒得弄来一棵圣诞树----的有数的圣诞礼物。 他走过去,翻捡一会,很快就挑出了其中的一份----属于莉莉-伊万斯的。 他的目光落在礼物的签名上。 哦,西弗勒斯!他听见自己在心底说,嘲讽又刻薄。 是的,是的,是莉莉-波特。 波特。 斯内普目光复杂。独自站立一会,他没有拆开礼物,而是沉默的搁下了,拿起另一份----一份简单过了头的礼物。 一张贺卡,还是不具名的。 圣诞快乐?h.p.?斯内普皱眉看着手里明显出产自麻瓜的贺卡,飞快在脑海里搜索名字缩写或者代号是h.p.的人,可是并没有结果。 他再把目光移向这张简单的贺卡:成人巴掌的大小,背面贴了邮票还写有他在蜘蛛尾巷住处的地址。正面则有绿色荆棘花纹----这张贺卡上唯一的装饰----以及黑色的由龙血墨水写出的字迹。 那么,用巫师和麻瓜两种方法寄一份贺卡的人?斯内普闻着鼻端淡淡的魔法墨水特有的味道,不太客气的评价贺卡上的字体: 端正,看起来认真;有力,似乎不缺乏想法与坚持下去的自信;而整体又流畅写意,是个温和的人? 不知怎么的,斯内普脑海里闪过几天前在蜘蛛尾巷和自己度过了一个晚上的青年,黑发碧眼,长得像莉莉……他立刻嫌恶的皱起眉,如同丢弃什么肮脏东西一样猛地转身,气势汹汹的将手里的贺卡投入壁炉。 接着拿起桌上属于莉莉的那份礼物,进入卧室小心保持起来。 外头,壁炉里燃烧的火焰猛然窜起,又一下低落,接着,慢慢的,它在寂静和冰冷中无声熄灭。 孤独的。 如同之前每一个夜晚。 霍格沃茨来信 1991年7月31号,不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不论是对于哈利-波特还是对于哈利-雷文斯来说,都显得那样不同寻常。 天气难得放了晴,傍晚的金红余晖遍染大地,哈利呆在禁闭室里头,从小铁窗外扑腾翅膀的猫头鹰腿上取下信件。 羊皮纸的信件,古老的蜡封,霍格沃茨的标记。 哈利听见自己心底发出的长叹声,并不是纯然的喜悦,但是毫无疑问,他开始泛起一种“归来”的安心感,就像之前的许多人,不论是最伟大的白巫师还是最残酷的黑魔王,甚至为仇恨和愧疚几乎放弃一切的双面间谍,他们都将----至少曾经----霍格沃茨当作自己的家。 带着点眷恋的以指腹摩挲信封,哈利打开信件,匆匆浏览一遍发现没有什么改变之后,就提笔写了肯定的回信,重新绑到还停留在铁窗外的猫头鹰腿上。 没有获得报酬又等了好久的咖啡色高傲信使不满的啄啄哈利的手指,一振翅转身高飞。 哈利在禁闭室呆坐一会,忽然起身向外走去。 虽然每个麻瓜学生都会获得教授的引导,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是可以自己先去解决克丽瑞夫人的。 碧眼男孩这么想到。并没有预料到,仅仅两天之后,从霍格沃茨来的教授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呃……您好。”碧眼救世主看着面前穿一身黑袍,眼底有明晃晃不耐烦的人,悄悄地吞了口唾沫,“教授?” 一大早就被分配任务,以致连续熬制三天的不稳定药剂在疏忽之时成为一锅废渣,斯内普阴沉的看了面前罪魁祸首一眼:“我想雷文斯先生明白我的来意?” 接着他看见那个碧眼睛小鬼明显松了一口气:“霍格沃茨的教授,是这样吗?” “如果我没有被赋予其他我不知道的任务的话。”斯内普讥讽道,率先转身向外走去。 哈利在对方背后悄悄耸肩,然后保持安静的跟在沉默的男人身后,向不算太远的对角巷走去。 进入酒吧,穿过天井,打开石墙,当另一个世界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哈利眼前的时候,他无声垂头,遮去眼底复杂。 “那么,”身侧传来不太友好的声音,“我想雷文斯先生需要开始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是的。”哈利忙收回自己分散的注意力,想了想,问出一个应该是孤儿院孩子最关心的问题,“那个,教授,我是孤儿,虽然平常有出去打工,不过……可以问问,霍格沃茨一年需要花费的大概数目吗?”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眼,语气仿佛有些和缓,但依旧含着足够让人清楚听出的不耐烦:“霍格沃茨当然会有助学金。不过鉴于雷文斯先生的情况,我认为雷文斯先生不会对一些并不重要的,”他的目光掠过斜对面吵闹脏乱的宠物店,“----比如宠物,花费金钱和时间,不是吗?” 哈利跟着斯内普看过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之前自己拥有的那一位白色姑娘海德薇,然后他不得不承认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斯内普的建议是正确的。 “是的,教授,我想你是对的。”他有气无力,“另外,教授,我想有些东西我可以自己买……”说到这里,哈利忽然觉出联系前后,自己的话有抱怨的意思,忙再补一句,“节省时间,教授!” “先去做长袍,然后去买魔杖。”仿佛已经厌倦再和一个麻瓜学生解释说明什么,斯内普没表示可不可以,简单说完就率先向前走去。 接下来的一切和多年前的上一次并没有什么区别。从古灵阁的妖精手中拿到了助学金并兑换自己目前所有的大部分财产后,哈利跟斯内普一起先去摩金夫人的衣服店量制长袍,接着是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当这两样做完后,斯内普转身面对哈利,黑袍在半空划出一道凌厉弧度: “魔药课所需要的天平和其它我会帮你购买,至于剩下的书单,”他深黑的目光落在哈利身上,话里带着怀疑,“雷文斯先生自己一个人,没有问题吧?----鉴于你所希望的节省时间。” “没有问题,不过……”哈利看着露出不耐烦神情的斯内普教授,迟疑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那个,斯内普教授,或者你可以称呼我为哈利。” 其他人就算了,可是被熟悉的人称呼为雷文斯……哈利总有一种在听别人名字,游走在现实之外的不切实际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并不太好。 斯内普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雷文斯先生产生了这种----糟糕----的错觉!但是现在,”他弯下腰,凑近那对碧绿的眼睛,满意的看见那双清澈的眼底倒映出浓黑,是属于自己的明显恶意,“如果我们的雷文斯先生还有哪怕一丁点的时间观念的话,就应该明白我们已经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所以雷文斯先生,现在去丽痕书店选择你的一年级课本----立刻、马上!” 他恶狠狠的结束了对话,转身大步离去! 哈利-被厌弃的-伪雷文斯-真波特垮着脸看那不一会就没入人群的背影,沮丧不到一分钟就再次振作了。 没关系,这次被拒绝了还有下次,霍格沃茨的学习可足有七年呢!救世主男孩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反正他也习惯了对方的嘲讽和恶意----何况现在斯内普教授的态度相比以前还好过不少了,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教授会不会习惯一个麦芽糖似的-水蛭一样-脑袋空空-只会发出曼德拉草的无意义尖叫的小混蛋的纠缠。 琢磨着斯内普教授对于未来的他可能给的形容,哈利一边往丽痕书店走去,一边神情古怪。直到迎面和人撞个满怀。 “哦----我的书!”同懊恼童声一起响起的是噼里啪啦的书本落地声。 哈利吃痛地倒退一步:“很抱歉,我没注意,我来----”他蹲下身,想帮着自己撞到的人捡落在地上的书,却在看见对方的样子时失态了,“……伊尔?” 同样蹲下来,有一头乱糟糟黑发的男孩子抬起脑袋,浅褐色的眼睛睁大,神情带着疑惑:“你认识我?”他看着哈利,表情渐渐变得勉强,“你是?” 从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哈利曾经的所有精心设计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他开始慌张无措:“呃,我,我……” 他的目光忽然瞟到一本散开的书的扉页上----上面写着主人的名字。 感谢梅林! 哈利真心实意地在心底赞美:“那本书上写着,我想是你的名字?” 伊尔顺着哈利的目光看去,他耸耸肩膀:“那么,好吧。”说着就自顾自收拾起地上东西来。 他不太想和我说话。哈利敏锐的发现。 是因为讨厌我?----哦,得了,你们刚见面呢!别一副委屈的样子,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哈利给自己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设后,不顾面前男孩冷淡的表情,厚着脸皮凑够去帮忙:“你也是今年的新生吗?” “是的。”伊尔的回答依旧简单,他站起来:“……你也是?”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直落在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哈利身上。 “……喂,我会长高的。”哈利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带点气愤和更多的沮丧嘀咕着。 “我相信。”伊尔敷衍,“我还有其他的事,让让好吗?” 哈利一怔,将要脱口的自我介绍卡在了喉咙中。 “那个,伊尔,我……”他试图说点什么来挽留,面前的褐眼睛男孩却微带怒气地打断他: “嗨,我觉得你应该叫我波特!” 哈利张了张口。他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一个秤砣那样,从心口开始沉沉地往下坠。 或者伊尔只是个性冷淡一些?哈利尝试着说服自己,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连在心底称呼对方为‘兄弟’都不敢了。他习惯性地抬手抓抓头发,借以掩饰面上表情: “我只是觉得我们碰见了,又都是一年级……”他停了一下,朝不曾柔软表情的男孩让步,“我很抱歉,波特。” 话音落下的时候,周围如同被施了静音咒,一下隔绝所有嘈杂声音。 哈利站着,看距离自己两步之外的男孩,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微弱几不可察,却又固执地持续着,妄图提醒他人注意自己的存在。 莫名的疼痛忽然席卷而来,哈利痉挛似的抽握住手掌,不知道自己此刻感觉。 没人知道。 “伊尔?”男人的声音突然打破无形的屏障,闯了进来。 对角巷拥挤的人群再一次出现,高高低低的声音中,哈利本能地朝最开始的声音方向看过去,紧接着再因为又一次没有预料到的碰面而狼狈万分。 ----那些存在于记忆中的,在他脑海心灵中描纂过千百遍的希冀。 ----那些他不得不放弃,却终究无法克制的追寻着的,永远无法实现的希冀。 詹姆和莉莉。 他的父母。 哈利觉得自己眼眶有点发热,但甚至舍不得低一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恰是此时,伊尔欢呼一声,抱着一大堆的书本就直直冲入面前和他有八分相似的男人怀里:“詹姆!你来了!” 詹姆咧嘴笑着,抱起了伊尔:“书都买完了?宝贝。”他看向一直呆呆望着自己的男孩子,“他是你的朋友?” 伊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我不认识他。他只是撞到我了。” “伊尔!”微含严厉的声音响起,是站在詹姆旁边的莉莉出声了。她有些抱歉地冲着哈利笑了笑,随后再将不赞同的目光留给伊尔,只是其间的温柔和爱意怎么也抹消不去。 哈利惊醒过来,陡然间升起转身逃离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然而离开又能去哪里呢? 又有哪里,是属于他的? 就在哈利冲动----或者说失神----地有所行动之前,斯内普带着明显危险的低滑声音响起来了:“雷文斯先生,我可以认为你是买完了东西,而不是就在门口发呆到了这个时间吗?” 哈利退后一步,脸色有点苍白:“我很抱歉,教授。” 斯内普挑起一边眉毛,正要说话,就被莉莉带笑着打断了:“西弗勒斯,你今年也去接新生了?” 斯内普转向莉莉,带着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怒气:“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愿意。” “哦,西弗勒斯,其实我觉得你需要来点除了魔药和那个----”她无可奈何又有点厌恶的皱眉,“----之外的兴趣或者事情。” 斯内普抿着唇不说话。 詹姆看准了在一旁插话:“莉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回去吧?” “西弗……”莉莉还想说些什么,但身旁的两人男人----波特和斯内普----都表示出了无声的拒绝,她只好叹息一声: “那么我先走了,西弗勒斯。” 斯内普微微点头:“再见。” 说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瞥了身旁的孩子一眼,只见对方微垂着头无声站着。 静默如同雕塑。 两批人分道扬镳,一会之后,詹姆放下怀里的伊尔:“怎么不高兴了?” “没什么。”伊尔说,“只是讨厌那个撞到我的人。” “哦……”詹姆回想一下,“那个瘦弱得跟**岁一样的男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谁知道呢。”伊尔回答,换来莉莉不太满意的警告: “伊尔!” “嗨,莉莉,你不能要求伊尔喜欢每一个人。他也是个孩子。”詹姆玩笑的说道,“何况那个男孩子你也不喜欢啊。” 莉莉瞪了詹姆一眼,却没有再出声,算是默认对方说的话。 詹姆揉了揉伊尔和自己一样的乱发:“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谁知道那个男孩会不会进斯莱特林呢。” “我觉得他肯定会进去。”伊尔嘟囔着。 詹姆大笑,一行三人渐渐远去,只有声音遥遥留下: “对了,莉莉,我觉得那个男孩有点像你……” 对角巷之行终于结束了。 这一次意外的相逢耗尽了哈利所有的力气,疲惫到几乎麻木的弄好所有东西,哈利甚至不知道斯内普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再回过神来时,已经拖着大推东西站到了对角巷之外的伦敦街道口。 哈利提着东西向外走了两步,周围车水马龙,行人络绎,热闹非凡。 只是与他无关。 哈利抬起双手捂住面孔,在由胸口蔓延到全身的痛楚中蹲下了身。 独自一人。 火车上的重逢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当哈利从新的一份工作中解脱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挪动到9月1日了。 国王十字车站每一天都热闹拥挤。哈利去得早,因此直到上了霍格沃茨特快,他也没有碰见自己认识的朋友。 随意选了靠尾巴的一节空车厢坐进去,哈利翻开自己在翻倒巷淘来的一本有趣的讲述黑魔法的书看着,心思却一大半散了,只琢磨着待会要怎么自然地跟伊尔碰面交谈,拉近距离----或者可以表现一下自己的实力? 他肯定会进格兰芬多的,一个有点实力的同学……至少不太惹人讨厌吧?哈利胡思乱想着,按在书上的手指已经将书页抓得皱了。 当然了,如果还有机会见到罗恩和赫敏,那---- 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个红头发探进来:“你好----这里还有空位吗?”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哈利回答,却在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僵住。 他看见----看见罗恩如同多年前那样,拉开门,打招呼。 泛黄的日历被翻开,一幕幕交映眼前,如同昨日再现。 然而时光轮转,岁月不复。 哈利恍惚着,在这一瞬,忽然升起莫名伤感。 走进来的罗恩已经回头招呼:“有位置了,伊尔。” 特定的名字让哈利一下集中了精神,他看着跟随罗恩走进来的褐眼睛男孩,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事实上确实很难说哈利到底是不是好运气。 因为就在伊尔走进来,和哈利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哈利看见,惊讶和厌恶一起,明白地从那双褐色的眼睛里浮现出来。 他果然不喜欢我。或许是已经有了准备,这一次哈利虽觉沮丧,却不太伤心,只暗自思考着自己到底哪里不得对方喜欢。 是因为上次撞到了他,还是表现得太急切叫他的名字?或者是因为这张脸……哈利想到了上一世斯内普讨厌自己的理由,随即打消这个念头----他现在长得像莉莉,怎么也不应该引起对方的讨厌。 车厢安静了一会。 伊尔并没有坐下:“罗恩,后面也没有座位了?” “后面?”罗恩有些疑惑,“我不知道,怎么了?” “我们可以----” “后面估计有人了。”哈利打断伊尔的话,“你们来的时间有点晚。” “没错。”罗恩已经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了,“你们认识?” “不认识。”伊尔撇了撇嘴。 “不认识。我们只是见过一面。”哈利也说,然后他笑着伸出手,“哈利……哈利-雷文斯。” “罗恩-韦斯莱。”罗恩同样伸出手,然后看伊尔没有任何介绍自己的意思,迟疑一下接着说,“伊尔-波特,我刚认识的朋友。” 伊尔闷哼一声,哈利装作没听见,并试图寻找些话题:“那个,你们了解霍格沃茨么?”他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熟悉: “我的意思是魔法什么的……之前我一直生活在麻瓜里头----我打赌我会是班上最差的学生。” 哈利记起来了,这是之前那个11岁时,自己说过的话。 “很多人之前也没学过魔法的。”罗恩安慰道,然后对伊尔说,“伊尔,是吧?” 伊尔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哦?----我可不这样认为,至少我已经学会了好几个咒语,你也是吧?罗恩。” 罗恩有些尴尬,哈利也不知道接什么。 幸而这个时候餐车经过,哈利松了一口气,走出去掏出西可和纳特买了好些东西,转回来统统放在桌上: “罗恩,伊尔,我没吃过巫师的食物,它们看上去有点奇怪……” “我想我已经说过了!”伊尔一下子直起身,他的脸上泛出了怒气,“请你叫我波特----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好到可以称呼彼此名字!” 车厢顿时寂静。 罗恩不知所措:“呃……伊尔?”他又转头看向哈利,“哈……雷文斯?” 哈利站了片刻,随后有点歉意地对伊尔笑道:“我很抱歉,下次我会记得的。”说着,他停了一下,“那么我出去走走,你们慢慢聊。罗恩,波特。” 他拉开了推拉门走出去,合上门的一刹,听见罗恩松了气的声音。 走廊内并没有人,他来到尽头的洗漱间,对着镜子----镜子里倒映出一个苍白瘦弱、眼底有深深青痕的男孩。 一个甚至不像到了十一岁年纪的男孩。 哈利抬手抓住衣襟,他能感觉到身体内隐隐约约的痛楚----不是因伤心难过而产生的痛楚,而是真实的,藏在**内的痛楚。 ----以健康为偿。 他靠倒在门上,眼前一幕幕都是和伊尔仅有的相处的过程。 他并不以为每个人都要喜欢自己。 可是这样无来由的厌烦…… 哈利听见命运在冷笑。 ----以幸福为偿。 “哦----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小巫师!”镶嵌在墙壁上的镜子忽然叫起来,“天啊,看看他睡眠不足营养不良的----” 哈利猛一下抽出备用魔杖,厉声说:“四分五裂!” 镜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散成数块,哗啦啦落到地上。 一瞬间涌起的愤怒随着镜子的破裂又如潮水般退去,哈利疲惫的闭上眼睛,沿着门缓缓坐倒在地。 如果这就是代价…… 如果这就是代价。 “那么,你成功了。”哈利喃喃着,他给了镜子一个“恢复如初”,“你成功了……fuck,婊|子……” 他直起身,整理衣服。没有选择再回车厢。 火车已经到站。 剩下的路程,哈利并没有再和伊尔以及罗恩一起,他回去拿了自己的行李,独自一人走着,最后和几个不认识的一年级新生共乘一条船渡过黑色湖泊,来到霍格沃茨。 霍格沃茨施了魔法的天顶依旧璀璨深远。 ----今晚有个好天气。 哈利站在一年级新生中,近乎贪婪地看着铭刻在自己记忆里地方:四个学院的长桌依旧热闹非凡,餐厅上首的教师长桌上坐满了人,蓄着长长白胡子的邓布利多扶着尖顶帽子,向左边的斯普劳特教授说笑;右边的斯内普教授靠在椅背上,皱眉盯着礼堂,似乎在因为吵闹而心怀不悦。 还有麦格教授,她已经拿着羊皮纸站到中间了。 分院开始了。 等待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总显得漫长。 当麦格教授念出他的名字时候,哈利才发现自己掌心隐有汗迹。 紧张什么呢?他对自己发出善意的嘲笑,然后穿过人群,将分院帽戴在脑袋上。 视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分院帽细微的声音随之响起来:“让我看看,哦,天啊,甚至不畏惧死亡的勇敢,真是个再典型不过的格兰芬多了!” 当然,格兰芬多,毫无疑问。哈利想着。 分院帽却又发出声音:“等等,让我再看看,你藏着好多东西……哦!”分院帽惊叹道,“我看到了什么!你是这样的贪婪,甚至妄图改变命运,并且还有急于证明自己的强烈愿望和让人惊叹的天分!” 哈利脑门上沁出一层薄汗----他熟悉这个台词。 “等等,等等,格兰芬多,格兰芬多,别去斯莱特林!”哈利甚至忍不住说出了声音----当然还记得压低嗓子。 “是的,你当然是一个毫无疑问的格兰芬多,但斯莱特林能让你走向辉煌。”分院帽说。 不,只有格兰芬多!哈利坚定想道。 “是吗?那么我明白了……” 哈利长出一口气。 “斯----莱特林----”分院帽高声尖叫。 ……!? 拿下帽子正往格兰芬多走的哈利生生僵在原地,满脸错愣。 分院显然不因个人意志而转移。 在关键时刻被分院帽刷了一把的哈利青白着脸来到斯莱特林的长桌,刚一坐下就看见还没分院的新生堆里,伊尔正和罗恩说着什么,然后一齐看过来,目光显然不太友好。 哈利瘫坐在椅子上,连fuck都说不出来了。 但事情远还没有结束。 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哈利跟着大部队来到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正想找到自己的寝室休息,却发现大家都呆在休息室里头没有动弹,只好也跟着站在角落。 “嗨,”旁边的金发男孩跟哈利打招呼,“现在开始的应该是首席挑战赛,你知道的吧?我是听我爸爸说的,他也是个斯莱特林。” “……”哈利表示自己从来不知道,“是选最有能力的?”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金发男孩耸耸肩膀,“你难道没有发觉,每个年级首席的家世都不太差吗?” “……”哈利觉得自己的表情可能有点傻,因为旁边的男孩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了惊奇轻蔑,又有点居高临下的神情,“你没发觉吗?” 哈利决定照实说:“……我还不知道首席。” 金发男孩这回没有表示出轻蔑了,他的神情转为怜悯:“你叫什么名字?” “哈利-雷文斯。”哈利回答。 “雷文斯?我没有听说过,不过总有些家族比较低调。”金发男孩板着脸,用一种明显刻意的缓慢语气说道。 哈利觉得没必要隐瞒也不可能隐瞒,所以他继续照实说:“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应该是个麻瓜种----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或者,他是个混血? 哈利猜想,陡然听见尖叫在大厅响起: “孤儿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这里。 金发男孩脸颊泛起微红,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愧疚,却也跟着旁边的孩子一样,状似惊恐地四下散开,远离哈利。 继而,哈利看见,正站在休息室中间和人对峙的铂金男孩转过头来,下巴微扬,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轻蔑。他拖长声音,慢吞吞说: “那么----泥巴种?” 噼啪的火焰是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头唯一的声响。 哈利双手微握:“……泥巴种?”他看向德拉科,看见对方灰蓝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迟疑,不过很快就被满满的高傲和轻蔑占据。 德拉科冲着哈利假笑:“或许你甚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肮脏的泥……” 他没有机会再说下去----哈利刹那抽出魔杖,对着德拉科旁边桌子上的玻璃瓶子施了一个精准的“四分五裂”。 炸裂声中,休息室静悄悄的,本来在一旁只看热闹的高年级也无声地坐正起来。 是哈利打破沉默的。 他挑挑眉,走到桌子旁给碎裂的瓶子一个“恢复如初”,再挥挥魔杖,让那个瓶子悬浮起来在半空蜜蜂一样游走“8”字。 “泥巴种是什么意思?”他搔搔脸颊,“我不太清楚,不过魔法看起来真不错,”他快活地笑起来,碧绿色的眼睛没有半丝阴霾,“你说是吗?----你的名字是?” 德拉科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纯被气的----转身就想离去,却被人当场叫住:“马尔福。” 德拉科停住脚步。 哈利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一个高年级的学生,胸口挂着级长的标志。 “马尔福,”高年级生意有所指,“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德拉科脸色更红了,蓦地,他转身朝哈利伸出手,咬牙切齿,目光凶狠:“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看着德拉科的模样,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只有11岁,一定会拒绝这双并不真诚的手。 然而他早已不是。 德拉科再坏,也仅仅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因之,哈利笑了笑,带着七分真诚伸出手:“哈利-雷文斯。” 他没有再说你可以叫我哈利。 首席争夺战以一种古怪的气氛继续下去。 哈利没有参加,也没有人让哈利参加。他唯一要做的,不过是站在角落,等待所有挑战落幕,然后跟着自己的级长----刚好就是德拉科-马尔福----回寝室休息。 沿着过道一路向里走去,因为每一届被分到斯莱特林的学生都不太多,所以这里的寝室相对富余,是两人一间,而等哈利看到写有自己名字的门牌时候,饶是今天事事不顺,他依旧忍不住松了松眉心。 ----他的寝室是在地窖最里头,偏僻狭小,连壁炉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烬,不知道还点不点得起来,然而相对的,这间冷寂的、仿佛被刻意遗落下来的房间只摆放一张四柱床铺。 ----这个寝室属于他自己一个人。 行李已经被放到寝室中,哈利看着布满每一寸地面的灰尘和角落的蛛网,掏出魔杖就开始一打一打地甩着清洁咒,间或来一个“时光显现”,注意时间流逝。 好不容易,寝室终于清理完毕,哈利拿着睡衣推开洗漱间的木门,一抬头就看见镜子中自己的模样。 他并不是讨厌和人同住。但是现在…… “……自己一个人会更方便一点吧。”哈利抬手摸了摸脸颊,随后移开眼,不愿再去看镜中脸色青白的瘦弱孩子。 然而转过眼的他一下又看见了漱洗室外头银青色的帐子。 碧眼救世主顿时苦了脸: “梅林啊,就算不能是金红色的,至少也来点暖色调吧?地窖本身已经够冷了啊……” 恶作剧和魔药课 一觉睡至天光大亮。 哈利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颇有些匆忙狼狈地洗漱过后,哈利不太熟悉地穿过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来到大厅。 人还没有来全,但斯莱特林的长桌基本已经坐满。 被有意无意撇下的哈利抓抓头发,自动自觉地走到尾巴坐下,拿了一杯牛奶,又取了一个甜甜圈----不过他并没有全部吃下去,一半是因为他本身就吃不下那么多,一半是因为从格兰芬多长桌那头频频投过来的视线。 属于伊尔的,不太友好的视线。 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至少他注意到我了,不是吗?哈利尝试着安慰自己,可是收效甚微----强迫自己再吃一口东西的他已经感觉胃在翻腾了。 “算了,慢慢来吧。”哈利轻声咕哝着,放下刀叉,不再勉强自己,“足有七年呢。” 是的,霍格沃茨的学习足有七年。 然而他呢? 他,又能剩下几年? 这一刻,哈利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没有忘记过当年的契约。 ----那让他深深畏惧,深深感激。 早餐吃完就开始正式上课,已经是第二次面对这些课程了,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论是麦格教授的变形课还是弗立维教授的魔咒课或者斯普劳特教授的草药学,哈利都尽量为每节课为斯莱特林拿点分数----他认为这样有助于自己在斯莱特林过一种比较安静悠闲的生活。 至于宾斯教授的魔法史……哈利看着好像是第一次拿到开始学习的课本,悲惨地觉得自己不管学过几次,大概都能在考试之后很轻易将它遗忘。 至于那个传说中被黑魔王诅咒的黑魔法防御术职位,虽不像记忆中那样更换频繁,但这一年倒还是奇洛在教,只是这一回奇洛已经没有满身的大蒜味和古怪的大头巾了……虽然他的教学质量同之前一样让人不忍触睹。 匆匆几天一晃而过,又一次从魔咒课上走出来,哈利在人群中看着和罗恩相邀着一起往外走的伊尔,克制自己走上去的冲动。 再等等吧。他对自己说,再等几天……等找到一个好些的接近的理由,再说吧…… 他转身走向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开始为接下去的魔药课头疼----虽然时至今日,简单的魔药配置对哈利已经不成问题了,但只要一想到上斯内普教授的魔药课,哈利就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七上八下…… “这都成了某种强迫症了。”碧眼救世主嘀咕着远去,浑没有注意到身后射来的含着满满烦躁愤怒的眼神。 “你又在看他了。”罗恩纠结的想着手里头超过十英寸的作业,对一旁的伊尔说。 “是他又在看我了!罗恩!”伊尔语气不太好。 “如果你不看他怎么知道呢?”罗恩耸耸肩膀。 伊尔神情不善:“罗恩,我以为对于他我们的态度应该是一样的,一个斯莱特林!” 罗恩漫不经心,还在为作业而苦恼:“你是对的,他确实让人感觉讨厌,就跟马尔福一样,一个斯莱特林。” 伊尔哼了一声,又走几步,忽然说:“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罗恩问。 伊尔扬扬眉,坏笑地简单将自己刚刚想到的“点子”说了一遍:“想想吧,如果他去的话下午的魔药课一定会迟到,这样我们还可以顺便看看斯内普教授是不是真的偏向斯莱特林。” “好主意。”罗恩跃跃欲试,“不过他应该不会去吧?” “管他呢。”伊尔完全不在意,“他不去也刚好,你不会看不出他想接近我吧?虚伪的斯莱特林。” “说的也是……” 罗恩回答,两人讨论着细节,渐渐走远。 另一头,在餐厅吃过了午餐,哈利依旧独自一人回到寝室,正打算抓紧时间午休一会,却见一只白色|猫头鹰扑扇着翅膀飞了进来。 哈利的心脏漏了一拍。 如果他没有看错……他怎么可能看错呢? 海德薇,他之前拥有的勇敢姑娘。 突然之间,哈利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朝那只飞到自己面前的猫头鹰伸出手。 白色的猫头鹰停在他手腕上,优雅地收敛双翅,并低下头慈爱地啄了啄他的手掌。 一如从前。 哈利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手上猫头鹰的羽毛:“你叫什么名字?”他心头突然涌起一阵特别的期待,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海德薇吗?” 海德薇发出一声清晰的鸣叫。 奇异的,从知道伊尔的态度后一直隐隐空落的心脏忽而被毫无间隙的填满,哈利碧眼亮晶晶的,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将猫头鹰揽入怀中: “我以为这一次见不到你了,海德薇!” 突然之间被抱住,海德薇发出愤怒的叫声,扑扇翅膀飞到半空躲开哈利,只朝对方伸出自己的腿。 哈利解下海德薇腿上绑着的字条,找找周围,发现没有食物,下意识地就递了一个铜纳特过去。 然后换来猫头鹰姑娘的愤怒一啄。 哈利展开字条: 亲爱的雷文斯先生: 请于今天下午1:50来到学校的天文台,我觉得我们可以聊聊。 你知道我是谁。 你的 知名不具 看完字条,哈利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尽管他确实知道写这张纸条的人是谁,并且在这之前一直期待能和对方有些接触。 然而…… “1:50?时间根本不够赶去上课,是恶作剧吧……”哈利苦笑的自语,却没有花多少工夫就下了决心。他回头拿出笔写了一份便条绑到海德薇腿上(其间又被啄了一次),接着回漱洗室洗一把脸,将疲惫和困倦一起洗去后,就带着魔药课所需要的东西匆匆离去。 方向正是天文台。 下午2:20,斯内普准时大步踏进魔药教室,来到讲台之上。 又是一年级的新生!斯内普不悦地想着,然后开始每年重复一次的下马威及开场白----连他自己都有些厌烦了,如果这些小混蛋能多长点脑子该有多好,不过这无异于期待鼻涕虫开口说话。 斯内普冷笑着:“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学习这门魔药配制的精密科学和严格工艺。由于这里没有……” 教室的门砰一下被推开! 斯内普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和同龄人相比尤为瘦小的男孩涨红了脸,站在门口大口喘气。 “我----我很抱、抱歉,斯内普----教授。” “雷文斯先生?”斯内普很快从落满灰尘的角落找到了关于眼前一年级小混蛋的记忆----他那一锅熬制了整整三天马上就要成功的魔药!他接着看见对方长袍上斯莱特林的标志,狠狠扭起唇角,“啊哈,让我们来看看,一个将脑袋遗忘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连基本的守时都忘记了的----学生?” 哈利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他快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再次结结巴巴的:“我、我很抱歉,教授……”他停了一下,特意避开教室,而只看着斯内普,“我迷路了……” 斯内普不悦皱眉,声音低滑,满含危险:“既然如此……雷文斯先生还需要你的教授请你坐下吗?” 哈利尴尬万分,匆匆走进教室,没胆再挑什么位置,选了个没人的第一排就坐下去。 斯内普懒洋洋的声音追了过来:“另外,鉴于雷文斯先生第一堂课上就取得了的让人侧目的成就----课后留下,清理教室。” 说完,他不再浪费时间,一挥魔杖,背后黑板上就流畅优雅的显现出这堂课的板书----正是疥疮药水。 称干荨麻,粉碎蛇的毒牙,蒸煮带触角的鼻涕虫,哈利谨慎认真地完成每一步,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那穿行在走道之间的长长的黑色斗篷。 可惜事与愿违。 当进行最后的搅拌步骤时,集中精神的哈利忽然发现那在教室中来回走动地长长的黑色袍子停在了自己旁边。 顺时针搅拌第一圈,哈利没敢抬眼。 顺时针搅拌第二圈,哈利觉得药水的颜色应该没问题。 顺时针搅拌第三圈,哈利想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顺时针搅拌第四圈,哈利突然想起这剂药水只需要搅拌三圈。 刹那哀鸣一声,哈利手忙脚乱地拿出搅拌棒----却还是迟了一些,药水的颜色已经开始变深。眼角余光能够瞥见的那抹黑色还停留在原处,证明斯内普并没有离去,哈利手心冒出了一层细汗,但好歹没再失态,依着顺序先熄火再放入豪猪刺。 一剂疥疮药水做好了,哈利将其装入水晶瓶中,心怀忐忑地递给就站在旁边的斯内普教授。 他的药剂颜色会比书上更深一些,但是就效果来说,应该没有太大差别,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个e(超出预期),但斯内普教授的话…… a(及格),或者p(差)? 哈利悲观地暗想,倒没有逃避,只看着斯内普拿过药水,看看颜色,再轻嗅气味。 “……e,为你刚才犯的低级错误。”斯内普干巴巴地开口。 “哈?”哈利睁大眼睛。 “e,”斯内普不满重复,然后嘶嘶冷笑,“雷文斯先生的耳朵是拿来当摆设的么?” “我没有想到……不,是我不觉得……不,不对,我的意思是----”哈利深吸一口气,“很感谢,教授!” 说着,他抿抿唇,还是忍不住冲斯内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斯内普怔了一下,随后不悦拧眉:“或者雷文斯先生觉得自己已经无事可做?” “事实上我正要开始写这节课的实验记录。”不想破坏眼下的气氛,哈利飞快说完就收拾好桌子,坐下去开始动笔。 斯内普转身又去巡视教室。 十五分钟后,魔药课结束,学生三三两两地向外走去,哈利留在最后,准备收拾教室----这并不太难,坩埚这些东西,都是学生自己准备的,而用剩下的材料和台面的脏污,对哈利而言,只需要多甩几个清理一新。 不过多久,整理好教室的哈利转身向斯内普说:“教授,我弄好了……教授?”他发现斯内普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书写实验记录的笔记本。 斯内普对哈利的叫唤全没有反应。 哈利带点茫然地走近对方:“教授,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你问我有什么问题!?”斯内普骤然抬头,深黑的眼睛死死盯住哈利。 “教授?”被吓了一跳,哈利反而冷静下来,只询问地看着对方。 斯内普的眼神一瞬变得空洞幽深。 ……大脑封闭术?哈利脑海里掠过一个名词,转眼又觉自己可笑----对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运用大脑封闭术? “今晚八点,劳动服务。”斯内普冷不丁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哈利觉得对方的声音相较平时尤为生硬。 而且劳动服务?哈利想问为什么,但看着对方的脸色,他明智地将问题吞回肚子里:“是的,教授……是去费尔奇那里?” “不,”斯内普冷冷说,目光依旧紧盯哈利面孔,“鉴于您的种种行为,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您,雷文斯先生,地点在地窖,我的办公室。” “呃……”在斯内普仿佛吃人的目光注视下,哈利乖觉说,“是的,我明白了。” 天知道他完全没有明白哪怕一丁点的问题。 晚餐时分,餐厅一如既往地热闹。 从魔药课教室走出来,哈利刚好赶上霍格沃茨的晚餐时间,还在思索斯内普忽然的失态,他一边茫然地翻动自己的笔记本,一边向格兰芬多的长桌走去。 然后,他听见---- “他今天居然真的去天文台了!” “你没有看到斯内普的脸色,完全黑了----斯莱特林的学生居然敢在斯莱特林院子的课上迟到!” “说什么呢?” “就是雷文斯----那个魔药课上迟到的矮子。” 哈利站在原地,抬起头来。 他离格兰芬多的长桌仅只五步,五步之距,仿若天堑。 哈利站了一会,格兰芬多长桌上的人渐渐注意到他了,坐在伊尔身旁的人伸手推推伊尔,提醒对方。 正和周围人说笑的伊尔转过脸来,一下就和哈利对上视线。他脸上露出了一瞬的慌张和无措,但随之就被浓浓地烦躁与厌恶占据,他说: “哦,一个斯莱特林?” 哈利抓住了伊尔脸上最初的表情。 慌张和无措----这样的神情显然不是单纯是做坏事被当事人抓到的尴尬,而更因为主人也不并为自己所做事情骄傲自得。 他也觉得不对。 他只是因为讨厌我。 哈利的心再一次柔软下去,他想起自己出现在这里所需要的代价。 只是当初和那个“未知”签订契约时候的条例罢了,哈利,你得到了这么多,总要付出一些东西的。哈利在心底对自己规劝道。 然后他抬起脸,冲伊尔微笑:“当然,一个斯莱特林,不过我会更愿意你称呼我的名字----哈利-雷文斯。” 说完,他对伊尔点点头,就转身回到斯莱特林的长桌。 银绿色长桌上的排斥忽然明显起来。 哈利不以为意,等着年级的首席拿起刀叉之后就开始自己的晚餐----这是他这几天观察到的----只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初劫盗四人组和斯内普教授的关系。 哦,梅林啊。 碧眼救世主为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在心底无声哀嚎。 他和伊尔的关系不会发展成那样子吧?真发展成那样了以后还怎么相处?他和他---- ……是兄弟啊。 哈利握紧刀叉。 他没有听见,自己心底那一声不为人知的、静悄悄的叹息。 增龄剂和缩龄剂 晚上八点整,地窖魔药办公室。 鉴于过于不论提早或者推迟,都会被斯内普找桩般的抓住不放,继而报以冷嘲热讽,这一回哈利是掐着点走进地窖的。 地窖的门在哈利来到之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哈利站在门口吞了口唾沫,在无数次心理建设的基础上又做了一次心理建设,这才微带僵硬地走进魔药办公室。 斯内普的办公室并不是一间温暖的房间。 这一点,哈利在曾经----上一世----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就知道了,然而暌违十数年,当他再一次踏进这间阴暗的办公室,他依旧忍不住心头一沉。 这间办公室并不是因为没有阳光而显得昏暗,也不是因为架子上密密麻麻的几百个玻璃瓶而显得压抑。 只不过是这间房间的主人。 这里的主人不曾开怀,因之房间昏暗;这里的主人活在过去,因之气氛压抑。 ……还是因为莉莉吗?哈利想着。 就算在没有伏地魔、他也不曾做错过那件让他懊悔半生的事情的现在? “我假设雷文斯先生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发呆?”斯内普阴沉的声音传来。 哈利转向声音处,看见斯内普坐在宽大的办工作后,面前是堆得高高的一堆羊皮纸,他本人则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黑沉沉的眼睛直落在哈利脸上。 哈利忽然有些难过。 这样的难过来得出人意料又自然而然,哈利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明白自己是在为什么而难过。 是的,当然。 斯内普是个粗暴的混蛋,是个油腻腻的老蝙蝠,是个活在过去深陷泥淖并始终无法挣脱的可怜人。 然而同时,他也是他见过的最勇敢的人,是他见过的为了感情甘愿付出最多的人。 这当然不是说哈利会因此而想让莉莉和斯内普在一起。 只是至少。 至少,这样一个人,应该获得幸福。 应该有一个人,能够看清那些藏于外表之下的坚定与执着。 那闪烁着有如钻石的璀璨光芒。 哈利并没有察觉,在某种程度上,他关注并期望斯内普获得幸福已经甚于自己。 乱糟糟的念头说来很长,想来也仅仅一瞬,哈利已经微带紧张地开口回答斯内普的问题:“不,教授……呃,我今天晚上要做什么?处理鼻涕虫?剥树蛙的皮?或者获取其他滑腻腻的魔药材料?” 他不太抱希望的询问。 斯内普瞪了哈利一眼。哈利觉得对方有点恼怒,然后他听见斯内普冷冰冰的命令自己:“《千种神奇草药和蕈类》,从第一章开始,往下抄。” “只是这样?”内容实在太简单了,哈利没反应过来,有点不可置信多问一声。 斯内普狠狠扭曲嘴唇:“如果雷文斯先生----” “等等教授----教授我写!”哈利尖叫着打断斯内普的话,手忙脚乱地就想掏东西,却发现自己只孤零零地带了个人出现在地窖,不由尴尬地看向对方。 斯内普的脸色看起来更阴沉了,却很快从桌面上把书和羊皮纸墨水找出来,并给哈利变形出一张小桌子,示意哈利开始。 哈利明智的保持沉默,动作迅速拿过东西就坐下开始抄写。 然而仅仅在他抄完第一张羊皮纸之时,斯内普就挥舞魔杖,用“飞来咒”将书本召回手中。 “教授?”哈利茫然地抬起头。 斯内普此时的脸色大概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他沉默地看了哈利一会,忽而微笑起来,用一种堪比耳语的低滑声音说:“well,雷文斯先生,你想不想说一点什么呢?鉴于你的字迹,”他一挥魔杖,几张薄薄的硬纸片从同办公室相连的卧室飞出来落在哈利面前。斯内普的声音骤然冷下去,“----和我近年一直获得的几张贺卡一模一样。” 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斯内普这一系列动作,然后他脑袋一热,说了一句懊悔一辈子的话: “教授,这些你居然没烧掉?” 斯内普似乎被噎住了。 哈利顿时醒悟,暗暗叫糟。 果然,差不多就在下一刻,斯内普盯住哈利,目光危险:“看来雷文斯先生已经承认自己是这些贺卡的主人了。” 他柔声说:“不过我很好奇,雷文斯先生,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你可怜的教授的住处呢?又是为什么要送这些----”斯内普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贺卡----每一张贺卡都写清楚了斯内普的地址,却没有一张写上寄信人的地址,“根本不会得到回应的贺卡。” “这让我感觉不太好。”斯内普冷冰冰地做下结论。 “……我很抱歉。”哈利只能道歉。 斯内普挑起眉毛,他看了哈利一会,似乎在审视什么:“雷文斯先生的歉意可以稍稍押后,事实上,直到现在,雷文斯先生还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五年前的账五年后被清算是什么感觉? 哈利只觉得焦头烂额----梅林啊,他都已经差不多忘记了! 碧眼救世主在心底抱怨,绞尽脑汁地回忆并组织语言:“是这样的,教授,你曾经在住处前救了我一次,呃,我……我是孤儿院的孩子,没有什么能够报答的,只能寄一点贺卡,而上面除了祝贺之外的,呃,之外的多余的话,是因为我也希望能有一个长辈……” 如果说哈利之前是三分解释七分掩饰的话,当说到“长辈”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头却真的动了一下,并隐隐泛起沮丧和无力来。 哈利沉默一会,将情绪压下去。他把话说完:“能有一个长辈在身边。” 办公室内的安静持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斯内普开了口。他露出笑容----满含嘲讽:“看来我们的雷文斯先生的记忆力并不太好----或者需要你可怜的、被愚弄的教授提醒你一下:那时候,是谁尖叫着自己是个‘巫师’,还能间不容发地躲过魔法和光凭颜色就叫出魔法的名字?‘一忘皆空’,嗯?” 哈利哑了声音。 是这样吗……? 好像是的…… 那么…… 蓦地,哈利满脸通红,从没有哪一刻,他迫切的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哑巴----这样就不用开口;或者成为一个聋子----这样就不会听见;再可能变成一个鸵鸟也好----如果地上有沙子就可以干脆把脑袋深深埋进去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来雷文斯先生并不打算主动说真话……”斯内普停了一下,阴沉问,“那么,雷文斯先生可不可以回答一下,就在我‘救’了你的前一天,我碰到的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是谁。” 哈利的神情空白了一瞬:“那个,他……”他结结巴巴的,“他……” 斯内普忽然失去了耐心,他霍一下直起身子,恶狠狠盯住哈利:“你还要说谎!”他气得全身发抖,“你还敢----说谎!”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以为,让你有自信,一个教授----你的教授的智商会比巨怪还低劣!”他的声音由低到高,直至咆哮,“到底是什么让你以为,我居然会认不出一个昨天晚上还被我压在床上干的人----就算他缩水成了一个小孩!” 哈利的脸腾一下红了,狼狈万分:“可是那时候----” “那时候我以为你用了缩龄剂!”斯内普愤怒地打断哈利的话,“我该死地以为你用了缩龄剂----啊哈,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的雷文斯先生确实具有让人惊叹的天分?六岁的孩子,熟知魔咒,能获得增龄剂,还堂而皇之的喝酒惹事----” “教授!”哈利一下提高声音打断斯内普。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以快速的、稳定的语气说,“我很抱歉,教授,但是那是一个----一个意外。” “一个意外?”斯内普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低滑,但这显然不意味斯内普就此将事情揭过。 “是的,意外。”哈利舔舔干涩的嘴唇,“那天我心情不好,很不好,我喝了一点酒,但并没有预料到会喝醉,也没有想过……” 他张了张嘴,没再说下去,只低了声音:“教授,我很抱歉,真的。” “很抱歉?” “是,我很抱歉。”哈利因紧张而握紧拳头,“我知道这会让你感觉困扰……” “我该说什么呢?”斯内普问,“感谢卓越的雷文斯先生还记得他的教授的一点小小困扰?” “教授……” “假使我没有发现,”斯内普在冷笑,“雷文斯先生是不是打算将这件事完全忘记?当作根本没有发生,然后和你的教授好好相处下去?” “这个,”哈利微怔,“----当然,只是一个意外。没有,”他有点儿不自然,但还是坚定地说,“没有任何影响。” “那么很好。”斯内普结束今天晚上的对话,“现在出去。” “教授……”哈利还想说点什么。 “滚出去!”斯内普咆哮着,一手直指门口! 哈利一下闭了嘴,他停一会,再低声说一句“我很抱歉”后,就默不作声的,快步转身离去。 门在哈利踏出的那一刻啪一下合上了,闭合的声音在幽长的甬道内冷冰冰回荡。 哈利呆站一会,沮丧地抬手遮了脸,又停留片刻收拾心情积攒力气,这才揉了揉脸颊,调出一个适合的表情,走向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时间已经过了宵禁了,哈利紧走回休息室,却意外地发现里头灯火通明,靠近壁炉的沙发上正坐着个人。 “马尔福?”哈利有些惊讶。 坐在沙发上的铂金男孩站起来,微抬下巴,脸上依旧带着让人讨厌的高傲:“雷文斯,你真让人惊叹。” 这个词在德拉科嘴里显然没什么太好的意思,他冷笑着,蓝灰色的眼睛透露出刻薄和讥诮:“和格兰芬多交好加上夜游,以及那样的血统,我不得不承认,分院帽大概真的老糊涂了,居然将你分入斯莱特林,”他拖长了声音,竭力装作毫不在意,但话里还是流露出一丝紧张和忌惮,“噢,或许是你那点魔咒上的小天赋小技巧蒙骗了分院帽?以至于----” “马尔福,”哈利打断对方,“你想说什么?我已经在斯莱特林了。”他冷静地指出事实。 德拉科脸上一下泛起淡红,他咬牙冷笑,右手因紧张而握住魔杖:“决斗。我们进行一次决斗----首席的决斗!” 哈利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第二个反应是难道这一次德拉科也依旧看不起自己。 但是随即,他就知道以上两个想法都不成立----或者说不完全成立。 德拉科正站在沙发前看着他,抓着魔杖的指关节泛白,眼底也流露出一丝来不及遮掩的紧张。 他其实并不以为上次那几个魔法是小天赋小技巧。 哈利想着。 ----这是当然的,马尔福是个传承许久的纯血,或许高傲得让人想揍上一拳,但至少会有些眼力,能明白什么是危险的。 那么马尔福为什么要同他决斗?而且是首席的争夺。 要知道其他的斯莱特林都刻意避开他…… 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 ……为了公平? 哈利因自己的推测惊讶地瞪大眼:“德拉科?” 德拉科脸色更红了----依旧是被气的:“谁准你叫我名字的?” “很抱歉,”哈利没什么诚意,“那么德拉科,昨天我没有参加,也根本没有人想让我参加----你应该明白的吧,我的血统,混血,或者麻瓜种。” “是啊,泥巴----”德拉科拉长声音,哈利一下子打断了,并沉下脸: “别再说那个词!我们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德拉科。” 德拉科僵了一下,然后生硬地转开话题,冷笑道:“你当不当得上首席是你的事,但是我们之间的决斗必须进行!” 哈利沉吟片刻:“给我一个理由吧,德拉科。” “我说了叫我马尔福!”德拉科忍无可忍地尖叫。 “那么马尔福,”哈利决定从善如流一次,“理由。” “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的话,”德拉科怒气冲冲,“你不是一个斯莱特林!” “什么?”哈利下意识地想说我是个格兰芬多。 德拉科缓过一口气,他继续往下,灰蓝色的眼睛闪烁冰冷光芒: “你不是一个斯莱特林----雷文斯,你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斯莱特林!” Severus Snape(一) 再一次接到莉莉的邀请是在六年后。 自从脱口而出的那一句‘泥巴种’之后,我和莉莉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直到前两年才再次恢复书信往来。 莉莉邀请我在12.10日那一天去高锥克山谷看伊尔。 一个波特。 当然,她是和另一个波特----老波特一起邀请的。 ----我的死敌。 啊哈,让我想想,我会在那里遇见什么?冷嘲热讽,轻蔑鄙夷,或者一个会在月圆之夜出现“毛茸茸小问题”的劫道四人组之一----莱姆斯-卢平,一个狼人? 如果可以,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试图踏进一个波特的家。 然而我疑心我毫无选择。 ……莉莉。 莉莉-伊万斯,莉莉-波特。 去波特家做客的经历比预料之中好一些,虽然依旧让人心情糟糕。 见过莉莉和她的孩子----一个跟波特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后,在波特和布莱克的“陪伴”下,我并没有多呆,很快就起身告辞。 但是这时候外面似乎摸进了一个小耗子,而追出去的布莱克还没能把人留下来? 哼,蠢货。 莉莉追了出来,她问我下次还能不能约我。 我看得出她是真心的,那双在我心底悄悄描绘过千百次的翠绿瞳孔闪烁让人心动的期盼光芒。 一旁的波特和布莱克显然都很不自然,但是并没有出声反对。 很好,詹姆-波特尽管是我的死敌,尽管让人万分憎恨,但至少他爱着莉莉,莉莉……莉莉,或许也爱着他。 我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地拒绝了莉莉的建议。 她的翠绿眼睛因受伤而显得黯淡。 我几乎要推翻自己前一刻说出的话了。 可是并没有意义,这样并没有意义----这么多年来,莉莉已经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她拥有着自己的幸福,就算和我无关,就算我的幸福因之而凋零。 然而我依旧无法拒绝莉莉,因此我还是补了一句。 如果只有你的话,莉莉。 如果只有你,如果你不再让我和波特在一起,不再让我看见他藏在不自然表情下的洋洋得意和轻蔑哂笑,那么,莉莉,如你所愿,我们是朋友。 最好的朋友。 回蜘蛛尾巷之前我先在三把扫帚酒吧喝了酒,然而就算这样,我也不想直接回去蜘蛛尾巷----那个住处。 一间毫无人气的屋子。 我选择从破釜酒吧离开魔法世界,一个人走回去。 但没有想到会碰到一个醉鬼----一个巫师。 看着被几个麻瓜纠缠的、大概刚到二十的青年,我在心底冷笑一句蠢货,就继续向前,不打算多管。 可是那个蠢货居然抓住了我的衣服,而且还有一双和莉莉一样的眼睛及相似的轮廓。 他看着我。 他带着祈求和信任看着我。 梅林呵,连我也喝醉了? 我最后带着怒气把这个绿眼睛的混蛋拧回蜘蛛尾巷,当然从没有想做什么----就算那几个麻瓜话里话外都是轻蔑! ‘谈好了价钱。’ ‘不会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吧?’ fuck!蠢货、白痴、脑浆全被酒精腐蚀的傻瓜! 我将他扔在沙发上,从柜子里拿出醒酒魔药----感谢梅林,我还有存货,否则我一定打开门把他丢出去----塞给他。 他显然没有清醒,接过东西茫然地看了几眼就再抬头冲我傻笑。 该死的!我几乎忍无可忍了! 为什么这个傻瓜不能清醒一点?为什么这个傻瓜不能有自制力一点?为什么这个傻瓜----这个傻瓜,可以用那张肖似莉莉的脸,对我笑得这样全无防备! ----就算莉莉,也从不曾这样。 ……从来不曾。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shit,这个混蛋居然把魔药全部吐到地上!梅林啊,我该感谢他没有顺便呕吐吗? 我怒气冲冲地夺回魔药,准备把他扫地出门----没错,我压根不应该带什么人回来,这是个错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可是那个混蛋又开始了。 他专注地看着我,用一种让人心碎的表情说‘对不起’…… 好吧,我停了一会,我不否认我有所触动,可是那又怎么样? 一个醉鬼。我嘲讽地想。 一个醉鬼认错了人。我笃定着,出于一种莫名升起还不知道是冲着对方抑或自己的恶意,我放纵自己亲吻了那张泛着微白的嘴唇。 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酒味,反而泛着泉水一样的甘甜。 让人惊讶。 我冷淡地出声,没有嘲讽,只等着他拒绝我。是因为我也在期待什么吗? ……我期待什么呢。 再一次令人惊讶。 他居然依旧用信任的目光注视我,眼底没有一丝阴霾,说‘什么都可以,没有关系’。 啊哈,酒精真的让他的理智一点儿都不剩了?至今还没有认出面前站着的其实只是个陌生人? 算了,我拉起他走向二楼,决定不拒绝送到嘴边的美味,反正从头到尾,我也只是个自私的混蛋。 脱下衣服的他比看上去的还要瘦弱,但似乎不太缺乏力量。 我已经厌恶和一个醉鬼相处了,所以我不太客气的、甚至粗暴地进入他。 如我所愿,这一回他终于清醒了。 那么,他会怎么做呢?----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人的床上,并且自己正被一个陌生人压着干的时候? 我分不清自己是心里升起的感情是什么,不安吗? 我在不安什么?我哂笑。 结果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 …… 该死地我完全无法想象!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傻瓜----一个白痴! 他的身体僵硬着,反应青涩得就像第一次----该死的,他|妈多半就是第一次!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推开我,而是克制自己反抗的**?他难道以为我没有发现,他合握拳头里的指甲都把自己的掌心刺出血来了吗!? 很好,我直到今天终于碰见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了,我简直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在疼得紧皱眉心,将自己嘴唇咬出鲜血,还完全没有苏醒任何**的情况下迎合我的! 梅林啊,害怕和惶恐明明都从他眼底溢出,浮现到脸上来了。 今晚真是一个毫无疑问的糟糕夜晚! 做完一切,我毫无睡意,却还是躺在一旁装作熟睡。 是为了旁边的青年----说实话他更像个大男孩----不尴尬窘迫?梅林知道!我只是为了避免我-自-己的麻烦而已! 很好,看来对方的智商终于回来了。 听着耳边轻轻的咕哝,感觉一阵睡意袭来,我在心底嘲讽,却又立时感觉还有些不对。 他在干什么?替我拉被子?难道我需要他做这些?他只要能够穿好衣服完完整整地走回家就够了!…… 我真的不敢相信,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后,在我刚起床之时,我居然又看见了那个----傻瓜! 昨天是醉鬼今天是卖报小孩?啊哈,缩龄剂的几种妙用? 等等,那个混蛋想干什么?昨天还没被人纠缠够? 我一下扯掉还没扣好的扣子,怒气冲冲甩开门,再次替那个混蛋解决问题,并且在最后不怀好意----是的,我承认,不怀好意----地甩给他一个‘一忘皆空’。 结果再一次出乎我意料了。 我已经意外到麻木了。 我看见了什么?那个怎么看怎么像傻瓜的家伙居然间不容发地躲过了魔咒,还准确地叫出了我施用哪种魔咒? 原来我捡回了一个战斗力堪比傲罗的家伙? 我有点气闷,开口嘲讽。 他再一次露出了窘迫的表情,但是没有厌烦,没有愤怒,没有一丁点儿的负面情绪,碧绿色的眸子清澈如同春水。 ……那真漂亮。 然后我听见他说出了一点小意外。 是的,当然,一点儿的小意外----如果没有出现问题或者意外,他怎么可能还会回到这里,在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后? 不过看他竭力装作自然的样子……该不会以为我认不出他吧? 他以为我和他一样蠢吗? 我不悦起来,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主动粗暴地结束了对话,并在心底期望永远不要再见到面前这个人。 梅林似乎终于灵验了一次,一直到圣诞节,我都没有再看见对方。 为什么要说‘一直到圣诞节’?就凭那个莫名其妙地署了h.p.的贺卡?真是可笑。 可是如果不是他,又还会有谁呢? 西弗勒斯,你知道的,没有人喜欢你,因为你的刻薄,因为你的阴沉。除了莉莉。 或者……还有他? 我拿着贺卡失神一会,接着陡然清醒,回忆方才,我几乎不敢相信我想了些什么! 毫不犹豫地,我将贺卡投入火炉,转身拿着莉莉送的东西走进卧室收好。 这是一份精致用心的礼物,我相信。 但这也是我和莉莉之间仅剩的联系了,单薄并脆弱。我想到。 或者再过几年,这样的联系也会慢慢变淡继而逐渐消失…… 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莉莉。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尊重。 ----为你当年不带歧视怜悯的笑容与双手。 时间一年一年地走过,1986年的冬天也渐渐成为了泛黄的旧日历上毫无意义的一个个日期。 我在霍格沃茨的工作上了正轨,除魔药课教授之外,也兼任了斯莱特林的院长,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如果随之而来的不是意味着我必须花费更多的私人时间在那些吵闹的-脑袋空空的-不知进取的-永远不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的-小混蛋身上的话。 莉莉这些年来没有再疏远我,她依旧和当年一样乐观善良,洋溢活力,只是我们往往一年也见不到一两次----她的时间不太多,伊尔一年年地长大,而我又坚持不同波特碰面。 但是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她很幸福。 署名h.p.的贺卡依旧照节日每一年定期送来。 看那些寥寥有数的公式化问候,我几乎以为我定制了什么服务,于是商家寄来看似人性化实则冷冰冰的问候。 我感觉厌烦。 于是每一次,那些贺卡被我匆匆扫过一遍就全数进了火炉化为灰烬。 可是贺卡还是锲而不舍地来到。 在又一次的圣诞节里头收到了贺卡,我愤怒地找来羊皮纸写了一封长长的嘲讽信,问候对方智商年龄之后,告诉对方我不喜欢也不希望再受到任何骚扰!然而要寻找地址的时候,却发现这张寄来的贺卡并没有写寄信人的地址。 一封永远不可能收到回复的贺卡? 我感到愤怒和气馁,最终丢下贺卡,将回信投入燃烧的壁炉,看它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狡猾的贺卡依旧坚定不移地骚扰我。 我已经从愤怒转为麻木了。 而且这几年来,贺卡的主人似乎也适应了这样的交流方式,除了公式化的问候之外,他开始写点关于自己的事情,有时候只有寥寥几句,有时候能有十来行,但是再多也不会超过一张信纸。 他看起来渴望交流,但又害怕交流。 也许可以理解。从他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看,他过得并不是太好,他感觉到苦恼和失意,述说自己的期许明明触手可及却又远若天涯。但除了这些之外----应该说,就算存在有这些困扰痛苦,他的字里行间隐约充斥着的依旧是快乐和满足。 苦难似乎根本无法打倒他。 和我完全不同。 我想着,然后收起了这张贺卡。 好歹是一份礼物。 Severus Snape(二) 1991年8月2日,邓布利多的脑袋突然从壁炉的火焰里冒出来,只为了让我去孤儿院接一个麻瓜学生。 我看着自己熬了三天,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的魔药,愤怒莫名。 到了孤儿院,出乎我意料的,我居然没有受到孤儿院负责人的阻拦----这真不容易。然后,我看见了那个孩子,一个有着碧绿色眼睛的、瘦小的、营养不良的孩子,有些面熟,可我记不起来……我见过类似的人吗?孤儿院的孩子是不是都这么早熟?应该让其他只会咋咋呼呼的小鬼好好看看他----就算来到了魔法世界,这个孩子显然也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并且能够抓住问题的重点,我的心情开始转好。 于是我给了对方建议,并在陪伴他买完校袍和魔杖之后给予对方自由----由我去买坩埚之类的东西,而他独自去准备书籍。 可是我听见了什么? 让我叫他的名字? 啊哈,我看起来那么友善吗?还是这是属于孤儿院孩子特有的滑头与心机? 我不吝于让这个颇有心机的小鬼发现我的愤怒,然而奇特的是,眼前的小鬼没有露出害怕或者愤怒,反而带着点意料之中的无奈甚至……包容? 我确定我的脸色一点儿都不好看,在心情变得更糟糕之前,我果断地抽身离开----至于那个小鬼,希望他至少有一点儿照顾自己的能力! 买完坩埚等东西,我一回到丽痕书店,就看见了那个麻瓜孩子。 他很醒目----瘦小到醒目----孤儿院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他撞到了人,或者说被人撞到了,对方手里抱着的书散了一地,而他则倒退了两步。 他撞到的那个人是伊尔。我皱皱眉,看着那个孩子,很难说喜欢不喜欢----一个波特,可是毕竟,也是莉莉的孩子。 我走神了一会,再看过去时,两个孩子已经聊在一起了。 我带来的那个麻瓜孩子表现得很热情,碧绿的眼睛亮晶晶的,尽是欢喜亲近之色。 而波特,瞧瞧,他的不耐烦都带到脸上来了。 然后他说了什么? ‘嗨!我觉得你应该叫我波特!’ 或许我错了。就算他是莉莉的孩子,我也不应该期待一个波特----一个顺风顺水、集各种宠爱于一身,所以也理所当然的自大狂傲的波特能够分辨真心的亲近与有目的的巴结。 当然,也更不可能期望他会明白他面前的那个孩子此时发自内心的惊讶和痛楚。 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莉莉和詹姆-波特很快来到了。 小波特很快扑了过去,并且毫无礼貌地形容了我带来的孩子。 莉莉会责备他的。至少这一点,我有把握。 可是他们……似乎都不太喜欢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似乎也发觉了。 他仿佛变得无措了,好像想逃走躲避,实际上又固执地呆在原地,双手在身侧握紧成拳,等待什么宣判一样。 我不想再看下去,走上前责备他没有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完成任务,语气当然不好。 然后我发现,身旁的孩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感激。 他居然这么敏感?…… 莉莉同我打招呼,我转过去看着莉莉,忽然发现身旁孩子的眼睛与轮廓和莉莉有几分相似,但是我可以打赌,就算在莉莉最瘦的时候,也不会像他那样。 不过,莉莉他们是因为他的长相才不喜欢他的? 而且我之前觉得他熟悉……并不是因为莉莉。 莉莉他们很快走了,我带着的孩子有点失魂落魄,但该有的礼貌依旧一丝不苟。 哈利-雷文斯? 不知道他会分到哪个学院。 居然是斯莱特林!? 他那样的出身在斯莱特林只会受到欺负!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格兰芬多也比斯莱特林好!该死的分院帽,该死的小鬼! 我低咒着回到地窖,做好第二天上课的准备之后,再往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走去。 我告诉自己,虽然接下去整个学期都要陷入这些小鬼制造出来的各种麻烦之中,但至少他们入学的第一天,我希望能够安安稳稳地渡过! 再一次出人意料。 ----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心情很熟悉,似乎曾经存在过? 我大概漏了什么,但那个小鬼做得不错,尽管站在角落,尽管被人隐隐孤立,但并没有人试图去嘲讽欺负他。 或许我可以期待,就算在斯莱特林里,他也能够较好地照顾自己? 接下去的事情印证了我的想法。 这个孩子的天分确实很高,除了让人昏昏欲睡的魔法史之外,就算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奇洛教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天分,至于其他课程,更是基本都能为斯莱特林加上几分。 或许这是分院帽让他进入斯莱特林的原因?总之其他的斯莱特林已经开始试图接受一个“不算太坏的意外”了,这样很好。 我有点期待他在魔药课上的表现。 再一次出人意料! 真是叫人惊叹! 他在我的第一堂课上居然敢迟到,还说了一个蹩脚的谎话----‘我迷路了’。 他以为没人发现他对霍格沃茨的熟悉?他以为没人发现他好几次走的道路都是并不在常规地图上的捷径? 我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他并给予惩罚。 他没有表现出不服,这让我的愤怒稍稍平息。 接下去开始上课。他的魔药水平……还不错,或者说很好,相对于一年级来说。 巡视了一圈,我不想再看其他小鬼糟蹋魔药,就站在他旁边。他有点紧张,搅拌时候多搅了一圈,不应该出现的失误。 但好在接下去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最后,他将水晶瓶装好药剂递给我,一脸的忐忑,就差没将紧张写在脸上了。 我看看魔药----其实并不太需要再多这个步骤----然后给出了e。 那个小……孩子先是意外,然后惊喜,接着对我露出了一个大大地笑容,毫无杂质。 我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再叫他‘小鬼’了。 这才几天? 为掩饰这点复杂,我故作不悦,但似乎没有吓退他,他保持着让人嫉妒的好心情回应我,然后坐下开始写笔记。 我则转身离去----该死的,我发现居然有个胖乎乎的小鬼没熄火就想把豪猪刺加进去!他的脑袋遗忘在餐桌上了吗?或者索性连耳朵包括眼睛都没有带来!? 两堂魔药课终于结束了,我感觉疲惫。看向那个孩子,他已经开始自觉的收拾东西了,清理一新甩得真熟练……好吧,这个魔咒很实用。 我突然有点想看他的笔记,我想他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那本样式普通的笔记本就放在桌上,还没有被收起来,我走过去,看见…… ……我不敢相信我自己看见了什么! 一模一样的字迹,和我一直以来收到的贺卡一模一样的字迹! 怎么可能!? 就算是父子兄弟,除了特意去学,怎么可能有一样的字迹?除非……除非他们是一个人? 可是给我贺卡的家伙---- ……是了,只是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当初那个和我上床的醉酒的傻瓜…… 我蓦然转头看向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一脸懵懂。 我希望这样的表情是真实的。 我运转大脑封闭术,压下冲到喉咙的咆哮,告诉他今天晚上来地窖劳动服务。 ----我需要知道真相。 ----所有的真相! 他很准时。 这没有让我消气,但也没有让我更生气。 我让他抄写魔药书,他乖乖照办了,当着我的面写出了那些字迹----很好,毫无疑问,同一个人! 我用魔杖招来保存起来的贺卡询问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他直接承认了! 我真应该收回之前的赞美,他根本是个毫无大脑的小鬼! 很好,很好,那么另外的问题。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 当初那个醉酒的青年又是谁? 真相其实不太出人意料,不是吗?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对他的模样感觉熟悉了。 我见过他,在五年前,并且还和他发生了不算单纯的关系。 哈,原来不是缩龄剂的几种妙用,而是增龄剂的几种妙用。 他怎么----敢! 今年十一岁的孩子,当年才六岁! 我的态度很糟糕,因为心头翻涌的复杂到说不出的情绪。 那个孩子急切地向我道歉,向我解释,以最诚恳地态度。 这并没有让我的愤怒平息。诚然当初不是----好吧,不全是----我的过错,可是这个孩子也是受害人----一个孩子! 我隐约记得自己当初的态度并不太好……就算再好又怎么样? 一个孩子! 我克制不住怒气,也无法在此时再面对他,伸手指着门让他滚出去。 他的脸色有点泛白,似乎被我的态度伤到了----啊哈,他感觉受伤了?那之前呢?之前干什么去了?他向我道歉,说意外,说给我造成困扰,说这点小事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相处的时候,怎么就不会想想自己是不是受伤了? ……有资格哭闹的明明是他。 他终于离开了。 感谢梅林,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身体里的力气似乎都化为愤怒,愤怒消失了,力气也随之离去,我靠倒在椅背上,不愿去回忆今晚发生的事情----那简直让人崩溃! 寂静的环境适合人思考。 是了,是了,这其实不是我的错。 你看看,他在那样的时候,那样的地方,喝醉了酒,接着的种种表现,有哪里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哦,西弗勒斯,根本不可能联想到的,这不是你的错,你完全不必在意。 虽然你们发生了关系,可是他欺骗了你,并且也只是恰巧,这个欺骗你的人是个六岁的孩子。 …… …… 我上了一个六岁的孩子。 fuckmerlin。 接受与拒绝 一切的事情仿佛都在往不好的轨道滑去。 继上次魔药课迟到事件之后,伊尔每隔一两天都会送张纸条过来指定时间和地点约哈利过去,并且距离上课或者餐点时间越来越近,也不惮于在公开场合向周围的人表示自己对某个斯莱特林的特别厌恶。 哈利对此无能为力,他觉得自己和伊尔的关系陷入某种奇怪的境地,甚至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的厌恶了……这比那更为可怕。他想找伊尔谈谈,可是对方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不是当着他的面转身绕道就是直接无视。 哦,或者他该庆幸对方没有冷嘲热讽? 可又有什么差别呢? 哈利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在每次接到字条的时候提前赴约,然后在等到最后一分钟的情况下,尽力保证自己上课不迟到----至于餐点时间?梅林在上,他宁愿饿上一整天也不想多体会哪怕一次的能把心脏给跑到要跳出胸口的‘夺命狂奔’。 这些字条只是恶作剧,只是伊尔深切的厌恶和赤|裸的嘲讽。 伊尔根本不可能出现。 哈利不是不知道,他每次赴约,与其说是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不如说是为了自己性格中的执拗和多年来的坚持。 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够为他的父母教父,乃至他父母的孩子,他的兄弟付出一切。 可是在一次次的排斥下,在一次次的失望后,哈利自心底感觉到了疲惫。 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除此之外,斯内普最近已经把哈利当成透明的了,仿佛教室里没有他这个人,课堂上从没在他身旁停留不说,就连作业交上去,也没有任何批语,而只能得到一个冷冰冰的e或者a,至于o,哈利悲观地认为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从斯内普手中得到的。 不过这样的相处方式哈利倒并不是特别排斥----其实不仅斯内普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消化冲击,哈利也需要。 他同样有点儿无法面对斯内普----在对方将他一直藏着的也以为能藏一辈子的事情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之后。 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奇洛在讲台带点儿结巴的讲课,苍白空洞,让坐在底下的学生昏昏欲睡。 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哈利倒没有睡着----虽然也没有听课----他在翻着从翻倒巷里头买来的书本,那上面有几条有趣的魔咒。 不过这几条魔咒应该算是黑魔法了吧?哈利有点儿纠结,一边看书一边在桌子底下挥舞魔杖,为已经加了几道伪装的书本再加上一道伪装和限制,以避免其他人不小心碰到看见。 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雷文斯如何?” 蓦地吓了一跳,哈利差点把手中的书本碰掉,他抬起头循着声音看过去,却意外的发现叫他名字的居然是伊尔----对方此时正挑衅地看着他,带着冷笑。 “雷、雷文斯先生觉得呢?”奇洛说话。 哈利站起来,觉得自己可能漏掉了什么。 “和、和波特先生演示刚刚学、学的咒语。”奇洛把话说完。 哈利一怔,看向伊尔,却见对方已经率先走到前面了。 他没有理由拒绝,因而随之而上。 两人相交,伊尔凑近哈利----他站的位置很巧妙,在讲桌旁边,又与哈利成同一直线,因而教室里的小狮和小蛇,甚至是一旁的奇洛,都没有发现这个小动作: “我本来以为嘲讽和失约能让你明白我的态度,不过看起来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停下,又开口,“那么,我告诉你,哈利-雷文斯,我,伊尔-波特,真的----非常----讨厌----你!” 细小的声音钻子一样钻入哈利耳膜,以尖锐之态,悍然划开血肉。 是的,是的,我当然知道。哈利想着。 你讨厌我。 我的兄弟。 你讨厌我。 哈利看着伊尔,他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打量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黑发男孩。 他长手长脚,但并不高大,黑发蓬松乱翘,不论什么时候都像刚睡醒那样乱糟糟的,并没有带眼镜,鼻梁上的一双浅褐色眼睛多数时候能称得上温和,而有些时候----比如现在----就锐利而冰冷。 伊尔和他长得很像----之前的他----除了没有眼镜,除了眼睛的颜色。 可是就算这样,他也只是哈利-雷文斯,不是哈利-波特。 ……早就不是了。 悲伤自心底蔓延而生,哈利在短暂的静默后开口,同样压低了声音:“我……” 他想着,也许真的该结束了。 也许真的,为时已晚。 “我就是讨厌你这副模样!”伊尔忽然短促又愤怒地打断哈利的话。 哈利吃惊地睁大眼睛,清澈的瞳孔倒映出对方紧绷并微微扭曲的脸庞。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每一次都用那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欠你任何东西!”伊尔的语调微微颤抖,源于勃|发的怒气。 哈利和伊尔接触得有些太久,旁边的奇洛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他向两人走去。 这一次,哈利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是的。”他轻声说,“或许你是对的,伊尔。” 伊尔露出吃惊的表情,健康的小麦色脸颊上一下泛起红晕。 是因为生气吧,为他还敢叫他的名字? 哈利疲倦地笑了笑:“我想你是对的,那么……”他停一下,然后说出那个字眼,其实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波特。” 只是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被剥离出去。 两人握手,分开,各站在一边。 奇洛在一旁说:“我、我们学的是锁腿咒,咒、咒语是腿立僵停死,两、两位----” 奇洛还没有说完,一旁明显表现出烦躁的伊尔就举起魔杖,故意大声念道:“敬礼,鞠躬(两人互相弯了一下腰),三、二----腿立僵停死!” 光芒闪电至杖尖跃出,射向哈利双腿。 心情尽管依旧糟糕,多年的战斗本能还是让哈利下意识往旁边一跃。 红光射入地板,然后消失。 教室静悄悄的。 伊尔睁大眼睛:“----你耍赖!?” 他全忘了自己抢跑的事情。 这一句话不太合时宜,并且尽显天真,可却如暖融的阳光一样,照融了刚刚结在哈利心头的坚冰。 哈利开始觉得自己真和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较劲……实在有些傻气。 他看向伊尔的目光带上了点古怪,是想笑又没笑的模样,然后他重新站回原处:“呃……是的,我错了,你继续。” 伊尔显然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后悔了,他扯扯嘴角,再挥舞魔杖。 一个完美的锁腿咒击中了哈利。 哈利摇晃一下,并没被定住。 以为万无一失,正打算离开的伊尔不可置信,站定身子击中注意力,再挥舞魔杖。 又一个锁腿咒。 又一次的失败。 他还想再尝试,可是奇洛已经结结巴巴的让哈利动手了。 哈利没有推让,挥舞魔杖,念动咒语。 魔咒光芒闪现,击中目标----刹那,锁腿咒完美地在伊尔身上生效了。 如同被什么无形却沉重的东西凭空打了一下,伊尔整个身子都晃了一晃。几乎同一时间的,他的脸上浮现出惊讶不信: “为什么?怎么----” ----怎么可能? “好、好了,两位、两位都下去吧!”奇洛开口,为伊尔施了咒立停,“你、你们的咒语、咒语都没错,应、应该是魔力、魔力的问题。雷文斯先、先生的魔、魔力出人意料地雄、雄厚。” 他冲着哈利露出带一点儿紧张的微笑。 “魔力?”伊尔想说什么,可是这一次,奇洛颇为坚定地让他下去,而后示意底下的学生开始找个同伴,相互练习。 哈利回到自己的位置。斯莱特林的小蛇微微骚动,片刻后一个金发小男孩----就是分院那天晚上尖叫着“孤儿院”的那个孩子----来到哈利面前。 “我想你可能忘记我了,”他学着马尔福那样懒洋洋拖长语调说话,不过这在哈利看来只是凸显了他的紧张程度而已,“丹尼-埃默里,你可以叫我丹尼----我们一组?” 他的口气里没有多少询问,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建议。 旁边的小蛇密切关注哈利的反应。 哈利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将桌上的书本收好,然后微笑着点点头:“没有问题。” 丹尼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的语气轻快起来:“噢,这个锁腿咒----挺实用的魔咒,不是吗?”他朝着哈利挥了挥魔杖,黯淡的红光歪斜地射出----魔咒失败了。 丹尼的脸微微一红,举着魔杖一时没有动作。 哈利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建议道:“再试几个?” “哦----当然。”丹尼说着,又挥舞了魔杖,“腿立僵停死!” 一道红光射出,这次比上次好了一些,只是相对而言----它依旧显得黯淡歪斜。 周围有轻微的嗤笑声。 这一次,丹尼的额头冒出了细汗----虽然教室另一边的格兰芬多大多数人做得比他差多了。 他有点踟蹰,拿不定注意是再尝试还是停手,一时僵在那里。 哈利沉默一会,尝试着建议:“手腕抬高一点,有力短促地斜向下挥。” 丹尼连忙尝试。 黯淡红光击中哈利,可是明显没有任何效果。 哈利再说:“咒语的速度,中间缓一点。” 红光微亮。 “尾音不要拉长……是的,就是这样。”他说着,然后站在原地任由自己被红光击中,接着……没有任何反应。 哈利眨眨眼,然后突然反应过来,面色微红:“呃,我觉得应该可以了……或者,你换一个对手试试?” “这个么……”丹尼说着,出其不意地转过身,对着方才发出嗤笑的一个孩子甩出咒语。 红光一闪,被击中的人僵在原地。 丹尼耸耸肩膀,对着哈利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哦,我想其实并不需要那样,事实上,我也觉得成功了。” 哈利忍不住笑了。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热络起来。 在回答完第三个假作无意地、漫不经心地、态度随意地走过来询问问题的小蛇之后,哈利忽然察觉周围有点不对。 这并不是说斯莱特林忽然对他热情了,事实上,斯莱特林这片区域里,大多数人神情高傲冷漠地当作他不存在或直接给个白眼,然而之前存在的隐隐约约的针对却悄悄消失了,就像是这些小蛇承认了一只狮子混在它们之间,并为其留出一个空位…… 噢!一只狮子和一群小蛇? 碧眼救世主在心底哀鸣一声,为自己想到的画面悄悄打了个寒颤。 不过…… 斯莱特林也好,格兰芬多也好,就算个性不一,出生不一,他们也都还只是一群孩子。 他们都一样。 哈利站在角落,他朝教室另外半边的格兰芬多看去,他看见大多数小狮子混在一起打闹着,互相玩笑地甩着各种魔咒。 而伊尔…… 伊尔停留在角落,独自一人,神情阴郁。 哈利几乎想走上去了,可是随后,他看见罗恩从人群中挣脱出来,跑到伊尔身旁,不知说了些什么,伊尔脸上的阴郁就淡去不少,还露出一点笑容来。 是的,罗恩是一个好朋友,热情十足,又有义气。哈利停住自己还没有迈出的脚步,他明白就算自己上去也只会让对方心情更加恶劣。 而且哈利并不觉得自己刚才做错了,他只是有点儿失落,对面那两个,一个是他的兄弟,一个是他的最好朋友……好吧,过去的。 ……是不是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是不是真的无可挽留无可追逐? 我恐怕你是对的,波特。 或许真的,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 哈利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活动活动因久站而有点僵硬的身体,正打算摸出书本再看看的时候,忽然发现一旁德拉科投过来的视线。 那可并不太友好,哈利看过去,只见德拉科一边和他的两个跟班说些什么,一边恶狠狠咬牙切齿地望过来……然后,灰蓝色的眼睛和碧绿眸子撞了个正着。 德拉科一时有点愣住。 哈利想了想,对着对方耸耸肩膀,又露出一个微笑----态度不算友好,但也不会不友好。 德拉科脸上泛起淡红(这几天近距离的接触,哈利发现德拉科真容易脸红……因为脸色太过苍白了吗?),他冲着哈利嗤地冷笑一声,然后扭过头……继续生闷气去了? 哈利带点好玩地想到。 然后他发现,黑魔法防御术课结束了,该是飞行课的时间了。 飞行课的上课扫帚是该丢进回收站的破烂古董,飞行课的飞行教授霍琦夫人是严厉不留情面的女巫,但是就算这样,依旧不能阻挡小动物们对于飞行课的热情----说到这里,哈利不得不承认,魔法界什么都好,唯独运动,实在有些太单一了。 上课开始,例行的规则讲述和警告之后,一年级的小动物们被允许骑上扫帚。 重生以来第一次碰触到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运动,哈利珍惜自由飞行的每一分钟,他克制自己,没有表现出除能够熟练流畅的飞行外----这点大多数的斯莱特林都能做到----的任何能力。他在霍琦夫人允许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满足自己挣脱枷锁、自由高飞的欲|望,并时不时悄悄地给自己的扫帚施点小咒语,然后在短时间内凭各种复杂技巧控制扫帚,让其在旁人看来毫无异状的同时,获得足够的刺激兴奋。 这样的情况下,心情飞扬的哈利甚至忘了自己一直自觉不自觉注意的伊尔,因而当他因周围的忽然响起的惊呼惊醒的时候,他只看见马尔福抓着扫帚从少说有五层楼高的地方垂直坠下,而一旁,伊尔正呆呆悬浮着,一只手在前头,不知是想抓住或者推开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马尔福? 霍琦夫人呢? 电光石火之间,哈利反应过来,一下抽出魔杖,对着马尔福连施两个漂浮咒和一个盔甲护身。 并没有成功,一个漂浮咒擦过了马尔福的胳膊,也不知道打中了没有,而剩下的两个咒语全都从半空中穿过,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德拉科已经落到了三层楼的位置。 哈利脑海一片空白,心情却意外的平静。他催动自己的扫帚,在甚至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把速度加到极致,继而朝马尔福飞出,伸手一抓! 哈利准确地抓住了马尔福的胳膊----并不算太重,方才的漂浮咒起作用了! 然而并没有等到心头泛起什么欣喜的情绪,哈利只觉得手中的重量猛一下加到了另一个高度。 咒语已经失效了? 呼呼的风声中,哈利看见德拉科的脸色惨白中透着死青,他紧紧闭着嘴巴,没有说话,但不是因为倔强,而似乎只是因为吓傻了。然后,他听见“磕”地一声闷响。 是什么东西?他没明白也没花心思去弄明白,只放开另一只抓住扫帚的手,迅速地从怀中摸出魔杖: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德拉科疯狂下坠的身子刹那一停,然后立刻的,数个漂浮咒和盔甲护身打中了德拉科和还骑着扫帚的哈利。 下坠之势终于彻底停住。 此时距离地面仅仅只有三米的高度了。 哈利拖着身体僵硬,完全无法动弹的德拉科慢慢飘到地面,然后放开自己的手。 几乎同一时间,德拉科小脸青白地坐倒在地。 哈利也松了一口气,但并没有立刻放松,而是舔舔干涩的嘴唇,转看向周围,然后他看见和德拉科一样脸色青白嘴唇哆嗦的霍琦夫人,还有远处。 远处,那一抹快速翻滚前进的气势汹汹的黑浪。 医疗翼里的谈话 斯、斯内普教授? 哈利额上立时冒出一层细汗,不由自主地就想要转身退后,可是在那之前,斯内普已经大踏步来到他的面前! 就算在刚才也依旧稳健的心脏突然暴表似地狂跳起来,哈利试图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可是僵硬的身体和结结巴巴的声音轻易戳破了他的所有努力:“呃,教、教授……” 斯内普狠狠瞪了哈利一眼。他先转去查看坐在地上的德拉科的情形,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再直起身看向哈利,脸色苍白,嘴唇因愤怒而扭曲着微微颤抖: “我真的不敢相信……”他说,目光一反平常的深沉幽暗,而显得惊人的明亮----当然还是因为怒火。 “哈利-雷文斯,德拉科-马尔福,你们居然会这样做,”他柔声说,“你们,两个斯莱特林,居然像格兰芬多那些没有头脑的小傻瓜一样,骑着一把破扫帚(霍琦夫人抗议了一声),从五层楼高的天上往下摔----哦,你们是期望在即将到达地面的时候凭借你们那异想天开的小脑瓜里头的什么朗基式动作(朗斯基假动作,霍琦夫人叫道)重新升空出出风头吗?说实话那还不如期待你们突然长出小鸟的翅膀进而飞到天上呢,但是我打赌,在这两种假设----妄想----成立之前,你们会先摔断你们那纤细的柔弱的小脖子的……德拉科!”斯内普忽然叫道。 “教、教授?”可怜的德拉科话都说不利索了。 斯内普教授威风不减当年啊。同样心底暗自哆嗦的哈利在一旁苦中作乐地想到----当然不排除他其实有点儿幸灾乐祸。 “一个月禁闭。”斯内普冷酷说,末了还补充,“费尔奇那儿。” “教授!”德拉科尖叫起来,“不是我的错!是伊尔-波特----” “住嘴!”斯内普厉声说道,旋即收敛怒容,声音低滑如同耳语,“马尔福,我想你不会希望这件事被你的父亲知道的----鉴于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在这堂课里头糟糕得有如傻瓜的行为。” 德拉科闭了嘴。 斯内普转向哈利:“well,雷文斯先生……” 哈利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抢先一步以最诚恳的姿态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教授!” 坐在地上的德拉科侧目,接着很大声地嗤了一下。 哈利目不斜视,全当没听见,只以自己能有的最诚恳表情面对斯内普。 如帘子般垂下的黑发散落在斯内普的脸颊两侧,遮挡住他的面孔,让这个年仅三十一二的男人显得阴沉冷漠。 斯内普抿直唇角,脸上不带情绪,仿佛刚才的愤怒不曾存在那样。他停了一会儿,随后移开眼,冷冰冰说:“那么,雷文斯先生,一个星期的禁闭,鉴于你的……不谨慎和不自量力。” 哈利带着十足的庆幸长出一口气----悄悄的。 当了半天背景板的霍琦夫人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她的愤怒已经随着斯内普那一长串的嘲讽消失了,但尽管这样,这位教导飞行课的女巫依旧板着脸,神情严厉:“斯内普教授,我觉得你可以把他们送去医疗翼让波比看看。” “当然。”斯内普说,并扫了哈利和德拉科一眼。 德拉科一个激灵,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斯内普身后,却发现哈利早先几步乖巧站好了,不由对其怒目而视。 然后收获无耻微笑一枚。 霍琦夫人继续说:“至于伊尔-波特先生,”她不容置疑地抓住在不知什么时候降下来的伊尔的手,说,“我需要你跟我来一趟,其他人下课!” 最后一句是对周围看热闹的小动物们喊的。 须臾,众人三两散去。 哈利跟着斯内普和德拉科往医疗翼的方向走,他站在最后,右手隐蔽地按着脱臼的左胳膊,等前面两人走过转角之时,飞快而熟练地一拖一抬---- “喀!”一声,胳膊准确接上,哈利疼得额头微微冒汗,却没有停下,而是对着在半空中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的黑袍子施了两个咒语,这才加紧几步,走过转角,若无其事地跟上前面两人。 大步走在最前面的斯内普似乎没有发觉,德拉科倒是多看了哈利两眼。 一路无话。到了医疗翼,庞弗雷夫人问过事情经过,就开始给德拉科做全身检查。 “没什么问题,实际的伤处只有手臂,有点儿被拉伤了,一个小魔法就解决了。”片刻后,庞弗雷夫人下了结论,“至于其他,”她审视着德拉科,“接下去没课,在医疗翼呆到明天吧,他看起来饱受惊吓。” 斯内普略略点头,并没有离开。 庞弗雷夫人把目光转向哈利:“至于你……” “夫人,我是陪德拉科来的。”哈利力图让自己显得乖巧可信。 “没有受伤?”庞弗雷夫人有点狐疑,看看哈利,又看看斯内普。 斯内普抿抿唇,并不说话。 哈利耸耸肩膀:“哦,我只是拉了德拉科一把。” 庞弗雷夫人点点头:“那么你动动手臂?”她已经发现哈利的袍子上并没有裂开。 哈利依言上下转动手臂,两只手都十分灵活。 “既然你没事,那就----”庞弗雷夫人还没说完,就被哈利打断了: “夫人,我可以留下来陪一陪德拉科吗?” 一旁正无所事事的德拉科听见这一句话,挑起眉毛就想开口,却看见哈利投过来的恳求目光。 德拉科微扬下巴,冲哈利假笑一下,然后转回头对庞弗雷夫人说----对方此时刚好将视线投到他身上:“哦,我想----是的,我需要雷文斯的陪伴,一个救了我的人。” 德拉科的口气似乎带着嘲讽。 “那么好吧,乖乖的呆在这里,我很快就会回来。”庞弗雷夫人警告,随即转身出去,带上了医疗翼的门----至于斯内普?他早在哈利转动手臂的时候就蓦然转身大步离去了。 “好了,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了。”门一关上,德拉科就用高傲的模样对着哈利说话,他拖长声音,慢吞吞的,“我真希望不会是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毕竟谁都知道,斯莱特林里头混进了一个麻瓜种,而这个麻瓜种,”他露出厌恶的表情,“显然亲近格兰芬多----那个除了冲动和鲁莽之外一无是处的学院!” 哈利的第一反应是朝着马尔福抨击斯莱特林,但他立刻醒悟并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只是说:“我倒不觉得全是如此。” 德拉科眯着眼睛嗤嗤冷笑:“你想说什么?雷文斯?跟格兰芬多了一样,说斯莱特林阴险狡诈,傲慢无礼?” “我并没有那么说,”哈利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温和理智,“我只是在想,我们现在的校长邓布利多就是一个格兰芬多,如果格兰芬多除了冲动和鲁莽之外一无是处,我倒无法想象邓布利多是怎么当上霍格沃茨的校长的。” “事实上我认为邓布利多确实是个老疯子。”德拉科傲慢说。 “就算如此,”哈利退一步,“你也无法否认他精明并且能力高强。因此格兰芬多并不只有冲动和鲁莽。” 德拉科铁青着脸不说话。 哈利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斯莱特林至少不会胡搅蛮缠。他理理思路,继续往下:“事实上,我觉得斯莱特林冷静理智,格兰芬多热情勇敢……斯莱特林在掌握大局上显然是个好手,至于格兰芬多,如果可以,我会期待同他一起勇闯龙穴,我打赌他会陪着我的。” 哈利开了个玩笑。 “是的,是的!”德拉科腻烦道,“所以格兰芬多比斯莱特林好,是吗?你怎么不去格兰芬多呢!去找那个从头到尾都讨厌你讨厌到顶点的----” “其实我希望同时拥有这两种朋友!”哈利突然提高声音打断德拉科的话。 德拉科瞪大眼睛,顿时忘了自己前面说的话:“你疯了!”他气红了脸,“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是死敌,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哈利耸耸肩膀:“我觉得……”他看着德拉科咬牙切齿的模样,妥协道,“是的,或许吧……不过马尔福,我只是这么想想而已,嗨,你至少该让别人有点儿追求吧?” “追求?”德拉科不可思议,不仅因为哈利的话,也因为对方的态度----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态度并不好,噢,一个麻瓜种,他可是马尔福,需要什么好态度? 可是对方的脾气未免也太好了,不管他说什么,从头到尾都表现得那样轻松自然,仿佛全不知晓那些恶意,又好似怯弱地害怕和他起冲突…… 不,不是怯弱。尽管并不情愿,但德拉科还是无法忽视自己心底的声音。 这不是怯弱。 “马尔福。”哈利沉吟着。 德拉科带着怒气看了哈利一眼,不耐烦说:“什么?” “我想说----我很抱歉。”哈利说。 “什、什么?”德拉科真的惊讶了。 “上次的事情。”哈利提醒,见德拉科全没有反应,又进一步说,“你跟我提决斗那次,说我不是一个斯莱特林。” ……那一次?德拉科记起来了,他那时候想找碴,然后……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他有点无语地看着面前表情诚恳的绿眼睛男孩,干巴巴说:“哦,是吗?” 哈利没发现德拉科的想法,他继续说:“我想过了,我大概……真的没有试图融入斯莱特林。”他稍稍合握了双手。 德拉科的表情恢复冷漠。 “你说的对。”哈利说,“我是一个斯莱特林,却没有真正站在斯莱特林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对于这点,我很抱歉。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适应从暖色调的金红变成冷色调的银青,可是真的好冷…… 碧眼救世主在心底抱怨。 “现在倒是刚好。”德拉科平板评论。 哈利投去疑问的视线。 德拉科视而不见,没解释斯莱特林也是在今天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才接受哈利----而且还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告诉他的话,他会沮丧的吧?德拉科不无恶意的想着,但随即又为自己不打算说出口而自觉郁闷。 他全然不觉得哈利其实对这些事情有所了悟。 医疗翼一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德拉科干巴巴地开口:“那么,雷文斯,今天……” “嗯?”哈利问。 德拉科表情僵硬,他怒视着哈利,深吸几口气继续努力:“今天,课堂上……” “黑魔法防御术课?”哈利奇怪问。 德拉科忍无可忍,咬牙尖叫:“是飞行课!哈利-雷文斯!飞行课!你救了我!你该死地救了我!” “哦,哦……”被吓了一跳,哈利也跟着结巴了,“其实、其实没什么关系,也就是举手之劳,你知道,我看见了……” 德拉科的脸都扭曲了:“举手之劳?----救了一个马尔福,举手之劳?” “噢!”哈利懊恼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马尔福。” 德拉科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恢复高傲的表情,但看样子倒是接受了哈利的说法。 哈利松了一口气。他看着依旧坐在床边的德拉科,说:“你不躺下休息一样?”跟着自己也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他坐的位置靠近窗边,从敞开窗户射进来金黄色阳光正好将他拢入其中。 逆着光,德拉科并不能看清楚哈利此时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清楚宽大椅子上那个罩着宽松魔法袍的瘦小的身子----他甚至还不到椅子的一半。 德拉科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被一个比自己还矮小的男孩救了?就算他和自己同年级,可是他出生在孤儿院,是个麻瓜种,在入学之前甚至不知道什么是魔法;而自己呢?则是个马尔福,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早早地就可以用玩具魔杖或者家长的魔杖学习魔法了…… 可是刚才,在危险面前,他几乎吓呆了,而对方却差不多毫发无损地救了他…… 这已经不能说只是冷静了。 何况对方这些天来在课程上取得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 哈利-雷文斯并不比德拉科-马尔福差。尽管心怀不甘,德拉科依旧不得不承认----当然仅在心底。 哈利不比他差……甚至还超过他些许。 于是,一个麻瓜种比一个纯血贵族……德拉科小脸都青了。 “……马尔福,马尔福?”哈利在一旁叫道。 “什么?”德拉科反应过来。 “我叫了你好多声。”哈利抱怨,末了又问,“累了吗?” “我又没受伤。”马尔福没好气地说道,瞥了瞥哈利的左胳膊,问,“你想说什么?” 说着,他突然觉得其实可以让对方叫他德拉科……好吧,总算是他救了他一次,就算是个麻瓜种。德拉科嫌弃地想着。 “事实上确实有一些事……”哈利迟疑着,然后下定决心问到,“你是怎么摔下来的?和伊尔……波特他又是怎么回事?” 德拉科的面孔一下子扭曲起来:“波特他居然敢对我施咒!我不会放过他的!我爸爸----” 哈利皱起眉心,他眼底浮现彷徨和犹疑,仿佛正被什么艰难的事情困扰着,无法决断。 德拉科并没有发现,他恶狠狠地诅咒着,直到哈利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他的话: “马尔福,或许这件事……你可以交给教授?” 医疗翼内安静了一会。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看向哈利:“你想说什么?哈利-雷文斯,你想说什么?交给教授?交给邓布利多那个老疯子?不要告诉我父亲?”他咯咯地笑起来,“你是在朝我耍心机吗?嗯?一个泥巴种向古老的高贵的马尔福耍心机?” “马尔福……”哈利深吸一口气。 德拉科骤然愤怒,他高声叫了起来:“哈利-雷文斯!你不要命地冲过来救我就是为了那个格兰芬多的伊尔-波特!?他讨厌你,他憎恨你,”德拉科蓝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和冷酷,“他完完全全----完完全全----瞧不起你!” 就算笼罩在金色的暖阳下,哈利的嘴唇也陷入一种无力的苍白中。他动了动唇角,好半天才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他抬起手遮住眼睛,但疲惫与无助已经先一步蔓延到了脸上,无法掩饰地暴露在医疗翼里的另一个人面前: 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说起伊尔,已经再找不到当初那种期待与喜悦了。 可是……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哈利喃喃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渐渐平静下来,唇角的笑容也不再艰难。他说: “我喜欢他。” “我在乎他。” 没有人看见,开了一条门缝的医疗翼外,一个黑影被迎面狠揍一拳似的踉跄倒退数步。 蓦地,黑影拔腿就跑,一路撞过无数迎面走来的学生,直到再经过一个转角时被人叫住: “伊尔?” 改变的契机 “伊尔,伊尔?”刚好从格兰芬多休息室出来的罗恩迎面撞见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伊尔,连叫了两声才让对方停下来。 “……什么?”伊尔停下脚步,有点儿茫然。 “这话该是我问。”罗恩有点儿纠结,“你去医疗翼看马尔福了没有?” “呃,去,呃,没……”伊尔还没完全回神,结结巴巴的。 罗恩倒不疑有他,只同情地看着伊尔:“马尔福肯定给你难堪了吧?” 伊尔定了定神:“不,其实……我没有进去,马尔福在休息。” 罗恩笃定:“他一定是装的,我明明看见他半路就被雷文斯拉住了,碰都没有碰到地面,连油皮都不可能擦破。” “……或许吧,你说的对。”伊尔这么回答着,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最后听见的那两句话。 ‘马尔福,或者这件事你可以交给教授处理?’ ‘哈利-雷文斯!你不要命地救我就只是因为那个完完全全瞧不起你的伊尔-波特?’ ‘是的,是的,我知道,可是我喜欢他,我在乎他……’ 是的,当然,雷文斯喜欢他,雷文斯在乎他,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莫名其妙地讨厌他,也不打算委屈自己接受一个讨厌的人----凭什么别人喜欢他他就一定要喜欢别人?他又不缺朋友!何况那样莫名其妙地几乎超越了友谊的包容…… “伊尔?伊尔!”罗恩叫道,“你到底怎么了?” 伊尔张了张嘴巴:“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 “呃……你要去休息吗?”罗恩问,接着又说,“飞行课上你和马尔福到底怎么了?” 说起马尔福,伊尔就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了----事实上在刚才之前,他对哈利也没有那么多复杂情绪----他带点儿嫌恶:“马尔福和我比试飞行技巧,最后飞不过想撞我,我就朝他丢了个恶咒。” 罗恩的嘴巴张大了,脸上雀斑的颜色同时变深,几乎跟他的红头发一样了:“天呐,马尔福飞不过你?你朝他丢了个恶咒?你太----棒了!兄弟!”他兴奋地说,“天啊,我早就看马尔福不顺眼了,那个盛气凌人的家伙,天天只会‘我爸爸这样了’、‘我爸爸那样了’,”他摆出一脸马尔福的高傲来,旋即深深地唾弃,“他怎么不变成他爸爸!” 公共休息室里传来细微嗤笑。 罗恩和伊尔两人都没理会。伊尔双手插在口袋里,笑道:“我觉得你忘记了我爸爸----詹姆在学校时候可是最棒的魁地奇球员!” “当然,我记得我上次在图书馆看到过一张照片!”罗恩说,“不过说回来,这次的事情怎么办?我觉得马尔福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当然不会。”伊尔说着,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自己听见的对话,他脸色变得难看,“他当然不会,不过我也不怕他,反正是他先开始的。” “我会站在你这边的,伊尔!”罗恩说,“如果马尔福和雷文斯想使坏的话,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伊尔毫不怀疑马尔福会使坏,但是…… “……雷文斯?” “得了,你不是一直讨厌他吗?”罗恩耸耸肩,“何况会去救马尔福那样盛气凌人的家伙,他们一定已经走在一起了!” “我……”伊尔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伊尔?”罗恩疑惑地看着他。 “我……我想,”他语气不太确定,但还是说,“是的……是的。”他重复两次,“他们已经走在了一起……” “我说你们够了吧!”公共休息室里头,愤怒的女音忽然响起来。 罗恩和伊尔吃惊地循着声音转过头,就看见一个和他们同一年纪的,有着浓密的棕色头发和一对大门牙的女孩站起来,将双手重重拍在书本上: “你们还让不让人学习了?一个晚上大大声声吵吵嚷嚷地全说些没有用处的东西!” “赫敏-格兰杰?”罗恩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在课堂上十分活跃的小女巫,他不高兴说,“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在学习!你们就不能小声一点或者出去说吗?”赫敏嚷道。 “噢,得了,就你一个人觉得我们吵闹了。”罗恩厌烦道。 “我一个人?”赫敏加重语气,“难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需要学习吗?” “你说什么?”罗恩的脸变成了他头发的颜色,“我们谈论的是邪恶的斯莱特林!你难道以为伊尔现在遇到的事情会比一个小时的学习来得更不重要?伊尔----” “好了,罗恩!”伊尔打断罗恩的话,他冷静地制止罗恩在愤怒地情况下对一个姑娘说出重话,“我们可以出去或者回寝室,这没什么问题。” “为什么是我们?”罗恩显然还有些愤然。 “得了,也没什么区别。”伊尔劝道。 可是赫敏重重地嗤了一声,并不领情:“哦,邪恶的斯莱特林?我倒不这么觉得!你们刚才说马尔福和雷文斯会使坏?马尔福固然让人讨厌,可是雷文斯做了什么?韦斯莱,波特,从开学以来,我只看见两个狂妄自大的格兰芬多毫无道理地拒绝旁人的友谊,还沾沾自喜以此为傲,你们真让人恶心!” 说完,褐发小女巫一甩头发,高傲地收拾东西转回宿舍。 罗恩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的背影:“伊尔,你看见了,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疯子!居然帮斯莱特林说话!” 伊尔很想附和,可是话在喉咙中转悠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干脆的说出来。最后,黑头发男孩心情复杂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只气馁道: “我们先回去休息吧,罗恩,我觉得累了。” 这一边,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对话结束了,但另一边的医疗翼的对话却没有结束。 事实上,医疗翼里的对话才刚刚开始----之前的时间,全给德拉科生闷气用了。 注意到躺在床上的铂金小龙脸色稍霁,一直坐在旁边的哈利斟酌着开口:“马尔福,我并不是……”他看见对方眼底的嘲弄,妥协道,“是的,好吧,我承认,我在乎伊尔,我不希望他有事情。” “既然如此,”德拉科冷冰冰地说,“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哈利沉默一会,他忽然说:“马尔福,飞行课上的事情并不全是伊尔的错吧。” 德拉科苍白的脸一下泛起淡红:“我们竟可以走着瞧,雷文斯!”他冷笑起来,“哦,让我想想,建议我爸爸用什么罪名呢?蓄意谋杀同学,或者试图迫害一个马尔福?容我提醒你,雷文斯,我的爸爸可是霍格沃茨的校董,让一个学生退学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马尔福,你只会说你爸爸吗?”哈利终于愠怒。 “我只会说我爸爸?”德拉科语气奇异,“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和波特两个人自己解决问题?雷文斯,我从来不知道你这样----天真,”他嘲笑道,“哦,难道你还要说你不会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就算你喜欢他,在乎他,不能没有他----” “事实上我不会!”哈利怒道,接着又立刻控制自己的脾气,“马尔福,如果……不,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如果这就是你想问的问题的话。” “不会?真叫人怀疑,我们的麻瓜种,斯莱特林之耻,终于意识到对方并不欢迎自己了?”德拉科慢吞吞说,“可惜你前一刻还口口声声说你在乎他,你喜欢他。” “他不喜欢我,马尔福,”哈利皱眉说,“他不喜欢我。” 德拉科几乎不假思索地:“对于你来说,这有什么差别?”他接着还想嘲讽,可是当看见坐在自己床边的绿眼睛男孩的表情之后,他的话忽然停住了。 ----为那满溢出来的哀伤和痛苦。 “你觉得并没有差别吗?马尔福?”哈利轻声说,他沉默片刻,“可惜我觉得差别很大……你在乎的人忽视你,你喜欢的人讨厌你,这并不好笑,马尔福。” “是吗?”马尔福声音僵硬。 哈利已经没心情去分辨太多了:“马尔福,关于波特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并没有立场说些什么……我只是想在还可能的时候做一些事情。” “遗憾的是波特就是知道了也不会领情。”马尔福哂笑。 “这并不重要。”哈利自嘲地笑了笑,“我早该知道结果的,我只是……”他停了一下,目光黯淡,“需要一些时间,如同融入斯莱特林那样。” “那么,”他站起来,“关于波特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马尔福。” 说着,哈利推开椅子,走出医疗翼,并轻轻地合上了门。 时间静悄悄地流淌,骄阳落下皎月升空,不知不觉间,霜白的月辉洒满医疗翼的地板。 寂静中,德拉科独自一人靠在床上,紧紧抿着嘴唇,满眼怒火。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机会说出自己本来想说的那一句话。 ----你可以叫我德拉科。 哈利。 现在刚好是晚餐时间。 哈利离开医疗翼后,并没有选择去餐厅,而是先回到自己的寝室。 位于地窖角落的寝室空无一人----这是理所当然的----哈利推开门,因迎面袭来的冷气打了个寒噤,随即挥挥魔杖点燃壁炉后,再关好房门。 接着,哈利将魔杖放下,脱下长袍身上的黑色长袍。 只是一刹那,血腥味就弥漫在冰凉的空气之中。 哈利皱着眉,侧头看左手的伤势----衬衣被划破,鲜血将半截袖子都染红了,现在凝结成暗红色,皱巴巴地黏在伤口上。 能够在简单的治疗魔法下止血的伤口应该不是特别严重……这么想着,哈利拾起魔杖,对着受伤的手臂施了一个精准的“四分五裂”。 染血的衣袖一下飞离,同时扯动肌肉,让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水。 哈利疼得嘶了一声,但也松了一口气----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虽然由肩膀直划拉到手腕之上,锯齿似歪歪斜斜的,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划了,但好在没有多深,可以说仅只是划开了一点皮肉。 “难怪能被我那不太靠谱的治疗魔法治疗……”哈利嘀咕着,看看手臂,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又丢了两个治疗魔法上去,当然,效果乏善可陈。 “暂时就这样吧。”哈利自语着,琢磨过两天是不是给自己做一瓶魔药,可是魔药材料只有斯内普教授那里有…… 哈利果断地打消了自己地想法。 ----对于他而言,会和赫敏以及罗恩一起设计斯内普从他的办公室里头偷取魔药材料的日子早就过去了,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说。 那么,就只能…… “等到这个学期结束?”哈利喃喃着,“梅林啊,都等到那个时候了,难道还需要再处理这个小伤口?” 而且关键的问题并不在这里----关键是如果他不想因意外的受伤而被庞弗雷夫人全身检查检查出什么不太好的消息的话,他就得努力让自己健健康康安安全全地渡过七年霍格沃茨生涯…… 对于这个目标,哈利-曾经的医疗翼常客-救世主-伪雷文斯-真波特顿觉压力很大。 莫名地体会了一把“撒个谎就要用无数谎去圆”的感觉,他神情纠结地打开衣柜换了一件衣服,再穿起刚刚脱掉的长袍,打开房门就打算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却一走出去就看见一只神情阴沉的猫头鹰扑扇翅膀从走廊飞过来,停在他面前瞪视他。 神情阴沉的猫头鹰? 哈利保留意见,谨慎地伸手解下猫头鹰腿上的字条。 雷文斯先生: 今天晚上八点,你的劳动服务开始,地点在我的办公室,内容是熬制魔药。 s.s 八点? 哈利吞了口唾沫,挥舞魔杖施展了“时光显现”这个魔法。 一行绿字流畅地出现在半空中。 19:53:15 差七分钟八点。 而从这里到魔药办公室,需要至少五分钟的路程…… “梅林啊……”足足在原地站了有半分钟的时间,碧眼救世主最终呻|吟道。 斯内普的禁闭 晚上八点,步伐匆匆的哈利穿过大半个斯莱特林休息处,准时来到斯内普办公室的门口。 他在走廊里停留一会,整理一下衣衫,再深吸几口气平复快速跳动的心脏,确定自己不再狼狈之后,才小心地敲了敲门。 办公室的门滑开了,哈利走进去,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是在里头吗?哈利看向跟办公室连着的休息室,然后出声:“斯内普教授?” 并没有人回答。 不在?哈利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属于斯内普的那张堆满羊皮纸的大书桌上压着一张字条。 哈利走过去拿起来看: 雷文斯先生: 从八点开始到十点结束,禁闭内容在课本的五十三页的注释。 ps:不要让我发现你试图破坏我办公室里的任何东西。 s.s 看见那句ps,哈利先是露出微笑,接着没来由感觉一阵心虚----好像他确实试图损坏过斯内普教授办公室里头的……很多东西。还从头到尾都误会着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哦,好吧,”碧眼男孩嘀咕着,“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还是斯内普不知道的以前。 于是难得的,想起过去的哈利心情颇好,他在桌子上找了找,翻开属于斯内普课本,寻找五十三页的药剂。 这是一本边角起了卷,纸张也开始泛黄的老旧课本,和当初他得到的那本混血王子的课本一样,在空白处写有潦草字迹,但并没有那么密集,很多也和课本中的东西毫无关系,显然是突然冒出的灵感被主人随手记下了。 哈利带着怀念以指腹摩挲课本,随即看着五十三页的药剂名称。 “补血药剂?”他嘀咕着,又往课本空白处的潦草字体看去----如果没弄错,斯内普教授说的注释应该是指他的笔记----然后发现…… “创伤药剂?……” 哈利有点惊讶:“四年级的内容?”让他制作倒可以理解,斯内普教授对他的态度不算好,而且之前的事情……想难为他可以理解,但是…… “应该没有必要特地写在课本空白处吧?”哈利颇为茫然,因为完全不觉得一个四年级的魔药会对斯内普有帮助或者有困扰。而且看上面写着的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处理魔药的小方法技巧,他几乎有一种手捧斯内普学生时代课本的感觉了……可是这些东西对现在的斯内普来说应该已经没有特别写下来的意义了吧? 不,也许……斯内普教导过其他学生,写下这些东西是为了其他学生准备的?哈利猜想着,见时间不早了,也不多纠缠,将书本小心地放在斯内普准备好的坩埚旁边后,就开始从架子上选取材料,熬制魔药。 但是很快,他就再发现了不对劲。 “加入蝾螈的眼睛,然后搅拌,三次顺时针,两次逆时针,然后熬制成功……”哈利吃惊的挥一下魔杖显示时间。 20:35分,没有错,仅仅只用了半个小时,而常规的创伤药剂,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需要四十五分钟到一个小时----好吧,他错了,节省近一半时间的药方确实有资格被斯内普教授给记下来。 这么想着,哈利开始给熬制好的魔药装瓶,其间牵动左手伤口,又是一阵疼痛。然后哈利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熬制的药剂,似乎…… “刚好可以用在伤口上?……”哈利喃喃着,望望左手臂,又望望手心里的水晶瓶,一时间怦然心动。 少了一些材料或者假装熬制失败一瓶,斯内普教授应该不会介意的吧?碧眼救世主握着水晶瓶,心虚地想到。 咳咳,这属于合理损耗…… 晚上十点半,斯内普自教工休息室沉着脸回到位于地窖的办公室。 挥舞魔杖,房门打开,里头已经空无一人了。 斯内普脸色稍霁。他走到坩埚处,发现坩埚周围已经被清理干净,自己的书本也好端端摆在一旁,脸色又好了一些。 接着,他转眼看见桌上摆着的水晶瓶。 一、二、三、四。 四瓶药剂整整齐齐地一溜摆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烁着光芒,直像是裂开大嘴在冲他讪笑。斯内普脸色再次阴沉了,他盯了那些药剂一会,蓦然转身,大步走向自己放置魔药材料的柜子。 蝾螈的眼睛,箭蛙的心脏,干荨麻的根部……很好,少了的分量全在那熬制成的四瓶创伤药剂里头了,连一丁点儿都没有浪费,他或许该赞美对方让人惊喜的魔药水平? ----或者先赞美对方让人“惊叹”的智商水平! 斯内普狠狠扭曲唇角: “fuck,蠢货,白痴,脑浆全被魔药侵蚀了的傻瓜----” ----他从五年前到现在,都没有半分长进。 斯内普终于沮丧地认清楚了这个现实。 而在同一时间,从斯内普办公室回到了自己寝室的哈利其实也没有比斯内普不沮丧多少。 他正在漱洗室里头洗澡----或者说止血。事实上,是他方才洗澡的时候不慎撕裂了伤口,接着没及时离开蓬头范围,于是被撕裂的伤口接着又被从天而降的热水烫了个正着,一时之间疼得哈利嘴唇都哆嗦了。 “梅林啊……”哈利嘴唇颤抖----一半疼一半冷----地给自己的左胳膊施治疗魔法,“我真应该顺走点材料或者假装做失败一瓶魔药的,天,真的疼死了……”他咝咝抽气,懊恼又沮丧,“我那时候一定是突然傻了……” 才会最终什么都没拿的走了。碧眼救世主纠结地想着,望着自己的胳膊片刻,决定学习麻瓜的做法,用干净的布条缠上……这样子,就算不会加快愈合速度,至少也能保证不再被随意撕裂了吧? 哈利安慰着自己,随即找出一件旧衬衫变形成绷带,然后笨拙地用牙齿咬住一头,一圈一圈地缠住自己的胳膊。 一夜无话。 第二天,德拉科从医疗翼出来,在早餐的时候就在斯莱特林餐桌上和他的两个跟班大声谈论要把伊尔-波特赶出学校。 哈利对此保持沉默。 倒是格兰芬多那边不甘示弱,从上午的互相嘲讽到下午的抽出魔杖在走廊混战,最后被路过的斯内普和麦格一起制止,当然,格兰芬多院长怒气冲冲地狠扣了自己学院的分数,而斯莱特林的院长则秉持蛇类特有的狡猾和偏心,只划拉了不小的一部分人去劳动服务。 真正的祸源马尔福凭借斯内普的偏心侥幸逃过了,不过他倒并不太高兴,因为之前斯内普曾经说过让他去费尔奇那里劳动服务整整一个月----虽然现在还没有开始。 夜晚,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头,哈利坐在角落写着今天布置的作业,他今天没有去斯内普那里劳动服务,主要是因为对方没有猫头鹰他今天继续去,而哈利猜想,斯内普教授应该在短时间内,至少这一个月之内,不会太想见到自己----否则他昨天为什么要特意离开办公室? 那么还是等斯内普教授猫头鹰他再说吧。 哈利琢磨着,手下也不停,快速地又完成了一张羊皮纸的魔咒课作业。 正是这时,丹尼从外头休息室,并直往哈利的方向走去。 “雷文斯?”他扫了一眼哈利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魔咒课作业,微带嫉妒的说,“关于漂浮咒的作业你已经写完了?” “是的,”哈利回答,随后看看站在自己身旁的金发男孩,“……要看吗?” “当然,很感谢。”丹尼回答,拿起羊皮纸随便看了看,“漂浮咒你也成功地施展了吧?事实上,那天的飞行课上我看见马尔福他在半空中停了一下。” 虽然哈利的位置在角落,两人的说话声也不大,但事关马尔福,周围有听见的小蛇还是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哦……”哈利有点意外,但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可否认的,“是的,我落下来的时候施了一个漂浮咒。” “在高空中下坠的时候?”丹尼以咏叹似的语调表示自己的赞美,“你可以看看我的漂浮咒吗?我觉得我施展起来并不太好----当然,如果你现在要写作业的话,可以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说。”他狡猾说道。 周围的小蛇听到这里,微微有些骚动,不自觉地就看向休息室的另一头----那里,德拉科也正在教导几个落后的一年级生学习漂浮咒。 过了几分钟,有一个小蛇凑近德拉科旁边,再接着,德拉科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本来正施展的漂浮咒顿时失了效,升到一半的羽毛晃悠悠地又飘落在地。 休息室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中。 坐在角落的哈利一时还没有发觉:“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他说着,站起身抽出魔杖,随即却感觉到有愤怒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猛一下转过头去,就看见德拉科隔着大半个休息室,恶狠狠地盯住自己,像是要用目光将他撕碎一般。 哈利惊讶茫然了一瞬。接着,他看见德拉科手里拿着的魔杖和落到地板上的羽毛,还有周围看好戏似的高年级和表情微妙的一年级。 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哈利停了一会:“丹尼,马尔福和其他人也在学习漂浮咒,或许我们可以过去一起?” 周围出现了极细微的私语声,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在哈利以及德拉科身上。 德拉科抓得死紧的魔杖微微松开了。 丹尼却并不想放弃,他试图说服哈利:“事实上只是一些小问题。我已经掌握了漂浮咒,就是施展得不太好,而且,我觉得你做得比马尔福更好一些,他从半空中直接摔下来,而你救了他。” 周围的一年级为丹尼的话倒抽了一口冷气。 德拉科颤抖着身子开始冷笑。 丹尼却并不管这些,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哈利,从容的表象底下藏着隐隐的焦躁。 哈利沉默着,随后上前几步,离开角落和丹尼的遮挡,在休息室里头提高声音,语调沉稳平缓,有着让人安心的特质: “马尔福会从半空中摔下来是因为被波特施了恶咒。如果换成了我,我也无法保证自己在被施了恶咒的情况下还能使用一个刚刚才学到的魔法。我想大多数人都不能。” “至于马尔福的漂浮咒问题……”哈利顿一下,目光和德拉科接触一瞬,又滑开了,“我觉得他做的很好,就算是弗立维教授也会给一个毫无争议的o的,还是有人觉得并不是如此?” 哈利缓缓环顾整个休息室,与他目光接触的人都不自觉地偏开视线,包括挑起事端的丹尼。最后,他不容置疑道: “我以为这毫无疑问。” 友谊的开端 事情的最后,丹尼僵着脸离开了休息室,马尔福继续自己的教导漂浮咒之旅,而其他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则开始三三两两地往寝室走去----时间已经不早了。 哈利坐回角落,重新开始写其他科目布置的作业。 休息室里头静悄悄的,偶有几声低语也很快淹没于冰凉空气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不知不觉间,指针已经逼近宵禁时分。 哈利合上最后一本书,揉了揉有点酸涩的眼睛,收起桌面上他完成的整一个星期分量的作业,正要回到寝室,却发现壁炉旁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马尔福?”哈利惊讶道,紧跟着就想起了几天前对方也是这样坐着,然后一开口就向他要求决斗。 别是要重提这个事情吧……哈利在心底呻|吟一声,却觉得依对方的个性很有可能----尤其是在今晚他又得罪了他的情况下。 于是这一次……干脆就告诉马尔福他不可能和他决斗?碧眼救世主陷入苦恼。 虽然坐在沙发上,却依旧不自觉挺直腰背的德拉克慢吞吞地扫了哈利一眼,没有说话。 哈利有点迟疑:“我先回寝室?”他觉得马尔福可能有事要和自己说。 事实上德拉科确实有事,他看着哈利,灰蓝色的眼睛里透出惯常的冷漠和冷漠之外的一些东西。哈利没有辨认出来,他听见德拉科说: “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这个话题不出哈利的意料,哈利沉吟一会:“他们是在质疑你的领导地位吧?” 德拉科露出鄙夷的冷笑。 “而事实上,”曾经的救世主耸耸肩膀,“我认为你做的不错,马尔福。” “所以你选择公开支持我?”德拉科说,“埃默里家的那个废物看上去像是想把你捧起来呢。” 哈利因德拉科的话而皱眉:“别这样,德拉科。”他说,“我们都知道我不可能----血统问题。而且丹尼应该不是真正想要取代你的人吧?” “当然,”德拉科慢慢吞吞的轻蔑说,“只是一个傻瓜罢了。埃默里家族也早就没落了。” “那么你对我选择你还有什么疑问?”哈利笑道,“丹尼也不过是想利用我而已。” 德拉科一直紧绷的脸稍稍和缓:“我倒没有想到,雷文斯,你竟然还有一点儿头脑。” 哈利露出苦笑:“说实话,马尔福,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和你吵架的。” 德拉科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但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因为他只哼了一声:“为什么是伊尔-波特?” “什么?”哈利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德拉科嫌弃似的撇撇嘴:“波特从来没给过你好脸色,就算你喜欢格兰芬多,也不必选择波特,他虽然是个纯血,”说到这里,德拉科的小脸因嫌恶而扭曲起来,“但波特一家早抛弃了纯血的荣耀,竟然娶一个麻瓜种----” “马尔福!”哈利几乎是厉声打断对方。 德拉科怔了一下,然后立时冷笑起来:“哦、哦,雷文斯,你想怎么样?嗯?朝我发火吗?因为我说出事实了?一个----” 哈利控制不住地抽出魔杖对着马尔福身后的墙上的装饰施展了“四分五裂”,清脆的碎裂声中,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将魔杖指向对方:“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他的声音从齿缝中迸出,“马尔福,我……我受不了,我也是一个麻瓜种。”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冷静下来,收回魔杖说: “一个麻瓜种,你口中轻蔑鄙夷的泥巴种。” 德拉科灰蓝色眼睛里的怒火和冰冷一下子褪去了。他调了调自己的坐姿:“那么……好吧,说回之前的话题,为什么是波特?你有更好的选择,”他先是过滤一遍格兰芬多的纯血,发现实在没有太多引人注目的后,才不甘不愿的说,“好比格兰芬多的那个几次得了年级前三的万事通小姐,虽然是个……麻瓜种。”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不太自然地低了声音。 “赫敏?”哈利本能的反应,但德拉科的皱眉让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了,他咳了一下,有点不自然地补充:“是赫敏-格兰杰?褐色头发的那一个?” 德拉科冷淡地看了哈利一眼:“我还以为你要对每一个格兰芬多撒播热情呢。” 哈利有点尴尬,然后他放下手上的书本,挑了一个靠近壁炉的沙发坐下----他觉得有一点儿冷。 德拉科并没有表示什么。 哈利蜷缩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中,他沉默了一会:“我是一个孤儿……” “我知道。”德拉科有点不耐烦。 哈利继续说:“我第一个碰到的魔法界的孩子是波特。”不过是现在这一个十一岁。他在心里补充道。 “然后?”德拉科问。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不过对于我来说,第一个和其他总是不太一样。事实上,有一段时间……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他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哈利慢慢说着,他靠在沙发上,壁炉的火光投射过来,使他一半的面孔没入阴影,叫人无法窥探。 “他显然不太乐意做这个唯一。”德拉科嘲笑道。 哈利没有说话,休息室因此陷入沉寂,就在德拉科开始因哈利再一次的选择而不满愤怒的时候,哈利出声了: “是的,他不太乐意,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哈利微笑着,他扶在椅柄上的手开始不自觉地抓握,“如果……如果他真的不喜欢的话,我想我可以接受和适应,这……” 哈利的语气有点艰涩,但他还是清楚地往下说,不止对马尔福,也对他自己: “这其实……其实,并不太难。” 说完这一句话,哈利觉得自己心头紧绷的某一个弦突然之间就松了,他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 “是的,如果非得这样的话,那么我明白我自己该做的事情,马尔福。” “德拉科。”德拉科突然开口。 “什么?”哈利一愣。 德拉科神情有些纠结,他恼怒地看了哈利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叫我德拉科!看在你昨天不要命地救我的份上!” 哈利神情有点古怪,他盯着德拉科看了一会,在对方要恼羞成怒之前大笑起来,伸出手说:“那么哈利,叫我哈利吧,德拉科。” 德拉科怒气冲冲地看着哈利,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那一对明亮清澈的碧绿眼睛一下凑近自己。同时接近的,还有一只已经递到了他面前的手: “握个手吧,德拉科,我觉得我们一直差了这一步。” “……为什么这一件普通的事情能被你说得这么奇怪?”德拉科厌弃地说道,同时伸出手去,和对方轻轻握了一下。 有点凉。他想着。 熊熊火焰在壁炉里安静地燃烧着,墙壁上时钟的脚步声清晰沉稳,带来一种属于时光特有的静谧感。 “德拉科,我们既然是朋友了……”哈利出声。 “嗯?”德拉科懒洋洋的,因为缺乏睡眠。 “关于决斗的事情……”哈利咳了一声。 “嗯?”德拉科警惕地看着哈利。 “----就算了吧。”哈利说着,继而飞快接到,“鉴于我已经认识并改正了我的错误!那么德拉科,很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哈利甚至不给德拉科反应的时间,伸手捞起桌上的东西就快步往寝室走去,不过一会就消失在转角去。 只剩一个人的休息室突然显得空旷起来。 德拉科收回瞪视对方背影的目光,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才有些迟疑地从自己的作业中取出一份明显被抓皱了的羊皮纸。 ----这是他写给家里的信。昨天晚上就在医疗翼里头写好的,其中花了整整五分之四的篇幅描述了关于波特的卑鄙和无耻。不过现在…… 既然哈利已经认识到关于波特的错误,并且试图改正…… 德拉科纠结了一会,还是抬手将羊皮纸投入壁炉。 火焰中一下传出难听的噼啪声,随之而来的是羊皮纸特有的焦臭味道。 “这是等价交换!”德拉科阴沉着小脸告诉自己。 混蛋波特,就算没有爸爸我也能让你好看!他想着,随即又气咻咻道: “哈利-雷文斯,你最好证明自己有这个价值!……” 第二天的第一堂课斯内普的魔药课。 哈利踏进魔药教室,习惯性地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正要放下东西,就被随之进入教室的德拉科叫住了。 德拉科颐气指使,带着他惯有的自高自傲:“哈利,过来跟我一组。” 众多的格兰芬多,甚至斯莱特林都为之侧目。 哈利倒没什么不满----毕竟他早就不是当年的孩子了----他走到德拉科身旁,放下东西,仅仅调侃地说了一句:“德拉科,我可不是你的跟班。” 德拉科哼了一声:“我的跟班多的是,但不是你。” 他示意之前一直和自己一组的扎比尼另外找人。这个深色皮肤的高大男孩以一种让人不舒服的质疑目光看向哈利,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轻轻撇了撇嘴就转身离开了。 德拉科因扎比尼的态度而皱眉:“他一直这样,别管他。” “没什么。”哈利耸耸肩膀。 接下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上课时间到了,斯内普已经大步踏进教室。 他没有浪费任何一丁点时间,有力短促地挥舞一下魔杖,密密麻麻的板书就出现在了黑板之上:“今天我们学习简单的解毒药剂,这堂课里头做得最好的人,”他皱了一下眉头,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干巴巴说,“会获得一小瓶创伤药水作为奖励。” “哦,”坐在哈利旁边的德拉科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奇,“教授居然会拿东西出来奖励,这真稀奇。” 哈利知道斯内普确实不喜欢这些,证据是之前的七年里头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但关于为什么不喜欢…… 哈利虚心地询问:“你知道斯内普教授不喜欢这些?” “我曾经私下接受过教授的辅导,教授一向以为用物质奖励来拉动学生的积极性十分可笑,他认为魔药这种东西只需要交给那些想学习的人。”德拉科说。 “私下的辅导?”哈利语气有点惊讶,他现在明白斯内普之前为什么单独偏心德拉科了。 但德拉科轻轻嗯了一声,他又加了一句:“事实上,教授和我父亲的关系不错,学生时代他们就是好友了。” “……”哈利真的惊讶了,但转念又觉得理所当然----哦,斯内普教授也是个人,总该有他自己的圈子吧? 德拉科看看哈利的表情,坏笑起来,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斯内普蕴含愤怒的声音响起来: “马尔福先生,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闭上嘴巴翻开书本----或者你认为以你的水平已经高超到足够不再听课了?” 德拉科小脸青白,灰溜溜地闭上嘴巴将脑袋埋进书本。 哈利连忙照做----不过他显然杞人忧天了,因为斯内普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冷漠地收回视线,继续讲课。 接下去的时间里,魔药课堂一如寻常,德拉科本身水平不错,哈利因为早已学过,做出来的也不会差,所以在最终评定成绩的时候,哈利沾了德拉科的光,在斯内普那里得到了他以为永远得不到的“o”。 于是理所当然的,那瓶创伤药水最后落到了他们手里----尽管斯内普看起来有点不情愿。 魔药课结束,斯内普离开教室,德拉科随手就把创伤药水给了哈利。 “给我?”哈利有点惊讶----尽管他刚才确实想着要怎么从对方手里拿到这瓶药剂。 “你以为我会缺少这个东西吗?”德拉科说道,率先向教室外走去,却和同格兰芬多一起离开的伊尔在门口不期而遇。 两人对视一眼,继而谁也不让谁地外头挤去。接着德拉科凭借两个大块头跟班获得了胜利,而被重重挤到墙上的伊尔则冲着德拉科拔出魔杖。 “马尔福!”伊尔叫道。 德拉科不甘示弱,同样一下拔出了自己山楂木魔杖:“你想怎么样?再卑鄙地以偷袭方式朝我施展恶咒吗?波特!” 伊尔冷笑起来:“马尔福,我想你大概选择性忽略了到底是谁飞不过我就从我背后直撞过来的吧?” 马尔福恶毒地笑起来:“哦,波特,你是在编造谎言以期望逃脱惩罚吗?” 伊尔镇定地说:“马尔福,你以为真的没人看见吗?你以为谁都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我说了鬼话?我怎么不知道,你冲我施恶咒可是明明白白的事情,至于你说的----”德拉科慢慢吞吞的,看样子显然想嘲讽伊尔,但在话说出口之前,他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迟疑先瞥了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哈利一眼。 一直警惕着注意马尔福的伊尔发现了对方的这个小动作。他也跟着转看向哈利,于是刹那,前天听见的争执和今天两人魔药课上的交好以截然相对的姿态,一起冲入伊尔脑海。 我甚至因为那样的对话而犹豫了!可是他呢?他干了什么? 和一个马尔福亲亲热热的----和他的敌人亲亲热热的! 伊尔愤懑地想着,瞬间,一种莫名而生又来势汹汹的被背叛感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维,他在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伸手推搡距离自己和马尔福都只有一臂距离的哈利,脱口而出: “马尔福的新跟班,你怎么不站在自己主子身后?” 然后他看见,一双饱含震惊与愤怒的碧绿眼瞳。 校长邓布利多 “波特!你居然敢!”德拉科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他猛一下将魔杖移向伊尔双腿,“腿立僵停死!” 伊尔朝旁边一跃躲过了:“塔朗泰拉舞!” 德拉科快速低头,咒语击中了他身后的克拉布,克拉布不受控制地开始在原地踢踏双脚,一旁的高尔连忙抽出魔杖:“腿立僵停死!” 德拉科跟着挥舞魔杖:“咧嘴呼啦啦!” 伊尔再次躲过高尔的锁腿咒,但是锁腿咒却击中了他旁边的罗恩,罗恩大叫地向地上倒去,他自己接着也被德拉科的胳肢魔法击中,倚靠在墙上笑得浑身发软----但在那之前,他间不容发射出的锁腿咒也击中了马尔福,马尔福双腿并拢,身子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地上倒去---- “咒立停!”旁边响起一道愤怒的声音。 走廊里中了魔法的四个人只觉得身子一轻,所有作用在身上的魔法效果都消失了。 蔓延半个走廊的混乱结束了,哈利沉着脸收回魔杖:“你们要决斗请去别的不会打扰人的地方。德拉科,我想你应该不希望在这个时候为斯莱特林扣上二十分。” 德拉科抬高下巴,整整稍嫌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刚要出声,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 “我感到十分欣慰,鉴于斯莱特林里头居然还有一个稍稍有点头脑的新生。” 走廊里还彼此怒目而视的几人一下子都僵了,他们战战兢兢地转回身,垂着脑袋立在斯内普面前,最后,还是德拉科弱弱地叫了一声:“教、教授……” “德拉科,你的父亲会以你为傲的。”斯内普说,话里有着只要是正常人就听得出来的讥讽。 德拉科小脸青白地不吭声,方才的高傲早已经雨打风吹去了。 他斜着目光瞥了瞥哈利,示意对方开口。可是对于斯内普比德拉科悚得多的哈利怎么可能出声?他毫无义气地极力低下头,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这并没能阻挡蛇王喷溅的毒液:“雷文斯先生,你的魔法天赋确实让人惊叹,但我想这样的天赋不是给你炫耀出风头用的!” “我、我很抱歉,教授。”哈利结结巴巴的。 “我疑心你的抱歉毫无诚意。”斯内普冷酷地说,然后他转向伊尔----这个格兰芬多的小狮子正一脸无畏倔强地瞪视他。 斯内普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过去的波特,他心头一阵愤怒和腻烦,却随之想起了总冲他笑得开朗明亮的莉莉。他抿抿唇,勉强说道:“那么……伊尔,德拉科,还有雷文斯先生,现在跟我走。” “去哪里?”有胆子说话的人毫无疑问----伊尔-波特。他看见斯内普看过来,补充了一句,“教授。” 斯内普瞪了他一眼,然后干巴巴地说:“校长室。” 校长室门前的滴水兽一如记忆。 当斯内普领着两条小蛇一只狮子来到滴水兽门前时,但斯内普皱着脸说出“滋味棒棒糖”的口令时候,哈利的目光因过去美好的回忆而显得明亮。 这引来了德拉科和伊尔的侧目。德拉科狐疑地看了看哈利,而伊尔则很快转过头并不屑地嗤了一声,不过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已经踏入校长室,邓布利多正双手交握,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之后等着他们。 这位白胡子老人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并……风格独特。 就算因再次见到尊敬的长者而激动,哈利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对方身上鲜艳夺目的满缀星星的衣服看去----那色彩与图案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你喜欢我的衣服吗?哈利?”邓布利多说,他湛蓝的眼睛在半月形的镜片后闪烁和煦的光芒,“----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我刚刚才参加一个宴会回来,这身衣服还不错吧?” 德拉科和伊尔,甚至包括斯内普都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 哈利保守地说:“事实上,我觉得它很吸引人。” 邓布利多开心地笑起来:“那么先坐下吧,都坐下吧,伊尔、哈利、还有德拉科,我们来聊聊前两天飞行课上的事情。” 三人依言坐下,德拉科抢先说:“邓布利多校长,波特卑鄙地对我施了恶咒,这毫无疑问!” “是的,波比有告诉我的。”邓布利多温和说,“但是据我所知,伊尔向你施放恶咒是因为德拉科你先从后面朝伊尔撞过去的,是这样吗?” “事实上那时候我在和他比试飞行技巧,我控制得不够好,所以朝他飞过去了。”德拉科狡猾地说,“但是波特他在安全地避开之后,还冷静地朝我施放恶咒,校长!” “哦?马尔福,是谁成天吹嘘说自己骑着扫帚在高空中冷静而又惊险地避开飞机的?”伊尔怒气冲冲。 在必要的时候,马尔福不介意稍稍示弱。所以德拉科冲着伊尔假笑:“哦,得了,波特,你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那是‘吹嘘’了。何况我说了‘惊险’,我相信就算以你的头脑,也能明白这个词语的意思。” 伊尔气得发抖。 邓布利多打断了两人无意义的争执,他笑呵呵的说:“我想如同伊尔所说的,总会有些人看见,或许我们可以询问询问上课的其他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 伊尔稍稍平静下来。 德拉科则脸色微变:“我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我想这倒不会依你的意志而转移。”这回,是伊尔冲着德拉科假笑了。 德拉科气咻咻的。 邓布利多转向一直沉默的哈利:“哈利,是你救了马尔福,不管怎么样,我该先向你道谢。”他温和说。 “教授,这是我应该做的。”突然被提及,哈利有点拘束。 邓布利多和善地笑了笑:“你的魔法掌握的很好,漂浮咒以及盔甲护身,这真不容易----那么,你看见了什么吗?关于伊尔和德拉科的各执一词。” “我……”哈利发现德拉科和伊尔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停了一停,“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那时候在飞行,直到听见旁边的惊呼,才发现德拉科从天空上摔下来。” 这是事实,德拉科虽然不满,但既然知道哈利喜欢伊尔,倒还算可以接受。 至于伊尔,则冲着哈利大声地哼了一声。 哈利早就习惯了。 “既然如此……”邓布利多沉吟着,他看向哈利,湛蓝的眼睛闪烁智慧的光芒,“那么哈利,你觉得该如何处理呢?” 哈利怔了一下,骤然看向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教授?”哈利不可置信地提高声音,“由我?……” “是的,是的,哈利,我需要你的想法----你在万分危险的时候抓住了德拉科,挽救了两个人的错误。”邓布利多说,“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教授!”一旁一直听着的伊尔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德拉科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教授,我想我不能----”哈利语气有点僵硬,但被邓布利多打断了: “哈利。”他温和说着,对面前的小男孩报以信任的目光。 哈利连神情也僵硬了,他沉默了好久,但是最终,他带着痛苦地低垂眼睑,开口说: “波特应该没有说谎(德拉科脸色难看了,伊尔对德拉科报以嘲笑的目光),但是波特对德拉科施放恶咒也是真的,不管如何,他对着一个在高空中飞行的人施放恶咒……德拉科差一点摔死了。”哈利说道。 德拉科脸色回缓,他洋洋得意地朝着伊尔回以嘲笑,伊尔则开始脸色铁青。 “那么,你希望伊尔离开霍格沃茨吗?”邓布利多的声音里仿佛带有蛊惑。他转向德拉科微笑,“事实上,德拉科,你的父亲是这样朝我建议的。” 坐在沙发上的哈利似乎骤然陷入虚弱之中,他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脸色连着嘴唇,都开始泛出无力的苍白。 德拉科皱眉看了哈利一眼,有些不甘愿,但还是干巴巴地说:“事实上,校长,关于这件事,我会写信和我父亲说的,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噢,”邓布利多惊奇地看了德拉科一眼,然后他开怀地笑起来,“我很高兴你这样想,真的,德拉科。” 德拉科隐蔽地撇撇嘴。然后他接到哈利带着明显外露的感激的目光。 铂金小龙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只脸上泛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 “那么哈利,”邓布利多看起来并不想放过哈利,尽管他的痛苦看起来那样明显,“你觉得呢?德拉科已经说了自己的想法了。” “……教授,”哈利的唇角哆嗦了两次才说出这个单词,“我认为,波特的行为应该比夜游更严重。” 这一次,校长室里的众人都没有再说话,包括对哈利最不满的伊尔。 ----因为他的痛苦是那样明显。 轻易叫人感同身受。 邓布利多沉默片刻:“我想我明白了。伊尔,格兰芬多因为你失去了一百分,另外,一个月的劳动服务,从今晚开始。” 伊尔动动嘴唇,没说什么。 德拉科显然不满,但看着从头到尾都只站在一旁,不曾说话的斯内普,他也明智地保持沉默。 邓布利多让几个孩子出去了。 校长室的栎木门合上的瞬间,斯内普铁青着脸,立刻朝邓布利多发火:“我几乎不敢相信!什么时候一个学生可以获得教授才有的权利!?邓布利多,你也被他那点魔法天赋给蒙蔽了吗?” “哦,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笑道,“西弗勒斯,坐下,先消消气,来一杯酸味汽水怎么样?”他建议。 “得了,收起你那些甜腻腻的小玩意!”斯内普扭曲唇角。 邓布利多惋惜地叹了口气,他给自己拿了一杯热巧克力,满足地喝了一口之后说:“事实上,西弗勒斯,我并不太喜欢那个孩子。” “于是我们伟大的校长要告诉他可怜的教授,他刚刚是在针对一个一年级刚入学的斯莱特林麻瓜种新生?”斯内普说,“啊哈,因为他天资卓绝并且加入了邪恶的斯莱特林?所以他会是第二个里德尔----”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打断斯内普的话,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这是一个恶劣的指控,不论是对我还是对那个孩子来说!” 斯内普哼了一声,暂时停下,抱着手臂等待邓布利多的解释。 “西弗勒斯,我刚刚说了,我并不太喜欢那个孩子。”邓布利多说。 “是的,你说了,如果你还没有老糊涂到忘记前一分钟说过的东西的话。”斯内普显得不耐烦。 “他和他是不同的。诚然他们都有优秀的成绩和卓越的天赋,但是那个人,”邓布利多停了一下,“性格偏激邪恶,而哈利,在性格温和的同时还怀有难能可贵的一颗正义的心,就算他是个斯莱特林……”邓布利多看着斯内普玩笑道,“好了,西弗勒斯,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偏心格兰芬多,可是我得说,这四个学院的孩子都非常可爱。” “所以,”邓布利多下了结论,“我完全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好孩子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厌恶,这不合常理,西弗勒斯。” “我们的校长是在对他的教授剖析他自己的思想吗?”斯内普说,“可是容我提醒,这并不是我的工作范围。” 邓布利多苦着脸:“哦,西弗勒斯,我得说,在这一点上你真的完全不讨人喜欢。” “谢谢。”斯内普假笑道,说着站起身就想离开。 可是邓布利多叫住了他: “西弗勒斯,我想你发现了。那个孩子看着我的目光----亲近,信任,毫无防备。所以方才,他那样痛苦----他觉得我辜负了他。” 邓布利多停了一下,然后他对着没有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说: “西弗勒斯,他看向我的目光和看向你的,是一样的。” 感情拉锯战 离开校长室后,互看不顺眼的德拉科和伊尔在第一个岔路口就果断地选择彼此分开,而德拉科凭借先走一步的优势抢到了平时前往休息室的那条道路。 慢了一步的伊尔恨恨瞪了德拉科一眼,扭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反正霍格沃茨的道路都是相通的,最多迷路一段时间或者绕远一些。 德拉科洋洋得意地目送伊尔离去,旋即阴沉了脸色,嘟囔着咒骂道:“那个老疯子。” 站在一旁的哈利没有说话。 德拉科带着十足的气愤说:“仅仅只有一百分和一个月的劳动服务?梅林啊,我都要做一个月的劳动服务!我差一点儿就摔死了,可是那个老蜜蜂居然只给格兰芬多扣了一百分!区区一百分!斯内普教授站在旁边也不说话。”他抱怨着。 哈利安慰道:“至少今年的第一多半是斯莱特林的。”他说着,可是这样的话甚至不足以劝慰他自己。 果然,德拉科怨气大增:“斯莱特林会获得学院杯我以为毫无疑问,要知道之前我们已经蝉联了六届了。” 哈利不再出声,他突然想起斯内普教授当年遇到过的事情。他的教父不知轻重的恶作剧差点害死了斯内普教授,而最后,格兰芬多扣分了。 ……格兰芬多仅仅被扣分了。 从校长室到斯莱特林休息室的距离并不算短,一直等两人回到公共休息室里头,德拉科也没有停下嘴里的抱怨咒骂,最后,他冷不丁对哈利说: “这样的校长真的值得尊敬?哈利。” 哈利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德拉科,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寻求认同的期待和某种审视。 他咧开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只眼睛里,没有一丁点儿的笑意: “是的,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他怀抱正义、希望、以及爱。” 德拉科眼底的期待消失了。他有点生气,哼了一声自顾自离去了。 哈利依旧将自己丢在沙发中。他半阖着眼,以此遮掩心中翻涌的情绪----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就算刚才因为痛苦而有所疏忽,现在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也能清楚地明白邓布利多是发现了什么,因而在试探他…… 哈利无声地环住了自己。 邓布利多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他怀抱正义,希望,以及爱。 然而当这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爱都不再眷顾于他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哈利不知道。 没有人能告诉他。 晚餐时间很快来临了,哈利坐在德拉科旁边。铂金小龙显然已经忘记下午那点小小的不愉快,正一边和哈利说话,一边一脸纠结的望着餐盘里的洋葱。 “波特今天晚上开始劳动服务,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洋葱真难吃……”他不知不觉地嘀咕出声,“我打赌等我去费尔奇那里劳动服务的时候,波特会过来捣乱的。” 哈利听着德拉科的话,迅速回忆一边伊尔的个性,然后……发现自己还真不好说对方到底会不会,于是他说:“和我讨论波特并不算一个特别好的主意。”他顿了一下,目光投向正前方,语气微带古怪,“而且我恐怕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什么意思?”德拉科皱眉,在旁边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泄愤似用叉子戳了戳盘中的洋葱,然后才低咳一声把东西吃进嘴里。 恰是这时,一只猫头鹰落在了德拉科的桌前,咖啡色的身子,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样子,是霍格沃茨猫头鹰舍里的公共猫头鹰。 德拉科疑惑地瞅了猫头鹰一眼,伸手拿下绑在对方腿上的字条,摊开一看---- “fuckmerlin!”德拉科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声咒骂,尽管顾忌形象,低弱得只有哈利能听见,但其中的愤怒显然不需旁人多做注释。 哈利耸耸肩膀----在刚才德拉科看信的时候,就坐在他旁边的哈利斜着目光一瞥,已经看见了字条上的内容: 马尔福先生: 你的劳动服务时间已经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为期一个月,在费尔奇那里,同波特先生一起。 你的 s.s 斯内普教授其实是故意的吧……看着一旁小脸扭曲,嘴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德拉科,哈利暗自琢磨,然后他看见了接着飞过来的猫头鹰: “德拉科。” “什么?”铂金小龙怒气冲冲。 “我剩下的劳动服务今晚开始,费尔奇那里,跟你们在一起……嗯,如果这能让你心情好一点的话。”这次换碧眼救世主神情纠结了。 “……事实上我的心情确实好了。”铂金小龙显然没有足够的义气。 于是可以预见,当晚,当费尔奇那里劳动服务的伊尔同德拉科意外地打了照面之后,在大吃一惊过后,两个人一齐露出踩到狗屎的表情。 “马尔福,你真是阴魂不散!”伊尔叫道。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德拉科深深嫌恶。 哈利…… 哈利转身去找费尔奇了----他突然觉得那个平常叫人讨厌的刻薄管理员费尔奇在这一刻和蔼可亲起来了。 费尔奇就坐在他那间狭小低矮的办公室的桌子后面,孤零零的油灯下,他不怀好意地鼓着眼睛盯住哈利: “哈利-雷文斯?还有另外两个人呢?” “他们在外面。”哈利说。 “好吧,”费尔奇嘀嘀咕咕的,“今天晚上你们必须清理奖品陈列室,不擦洗完不准休息----我真想这么说----十点之后劳动结束,回到你们的寝室,如果被我抓到夜游的话,我一定会向校长建议把你们的劳动服务延长到这个学期末的!”他威胁道。 哈利充耳不闻----这很简单,至少费尔奇不像外头那两个人一样,似乎都致力于把他拖入他们的战斗中,然后逼迫他选择一方。 费尔奇随之给了哈利一张纸条,上面是早写好了的各人负责擦洗的部分----哈利对此尤为感激,现在他已经对决定惩罚什么的有了心理阴影了。 在费尔奇办公室里头呆的时间不长也不短,等哈利出来的时候,德拉科和伊尔依旧互相谩骂,并且连手都按在了魔杖上,但是没有人冲动到抽出来----显然他们也并不想真的在费尔奇这里劳动服务整整一个学期。 哈利扬了扬手上的字条:“禁闭内容下来了,清理奖品陈列室。” “具体安排?”德拉科停下和伊尔的对峙,以贵族姿态整理衣服。 伊尔对此嗤之以鼻。 哈利看了看字条:“我是擦洗柜子玻璃和其他家具,德拉科你只需要擦一遍奖杯就够了,波特则是天花板和地板----对了,都不可以用魔法。” 说完之后,他直接将字条递给带着狐疑看过来的伊尔。 伊尔怔了一下,接过字条扫了两眼,没说什么就塞进口袋里。 三人默不作声地向奖品陈列室走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德拉科就呻|吟一声:“这么多?”他以两指捏起角落的抹布,嫌恶道,“我从来没做过这种----肮脏的事情。” 伊尔难得地没有对德拉科的言论发表不满。此时的他,同样一脸纠结地看着简直铺上了一层灰的地板和到处都是细碎蜘蛛网的天花板。 哈利比较干脆,他直接对着那些和陈列室一样肮脏----甚至更为肮脏的打扫工具甩了好几个清理一新,然后他对着两道立时射过来的质疑目光耸耸肩膀: “只是说我们不能直接用魔法清理房间罢了,没说不能用魔法清理工具……或者你们觉得不用魔法,它们能被清理干净?而不会越擦越脏?” 一蛇一狮顿时望向被哈利甩了好几个清洁咒还那样肮脏的抹布,难得的、有志一同地同时摇头,继而又为自己和对方一个观点而深深不满,爆发争吵。 哈利对此已经无能为力,他索性不去搭理两人了,直接拿起工具开始动手----事实上,这一晚的劳动服务中,德拉科和伊尔都还好,唯独他的,最麻烦。 不过事实很快证明,只要有德拉科和伊尔两个人在,不爆发出战争是不可能的;哈利只要在旁边,想不被卷入战争也是不可能的。 再一次的,当笨手笨脚清理奖杯的德拉科和同样笨手笨脚清理地板的伊尔撞到一起后,两人对视一眼,伊尔突然一声不吭地朝德拉科掷出一个东西。 德拉科毫不意外地敏捷闪身躲过,魔杖一抽就朝着伊尔双腿射出魔咒。 看两人动手速度,显然早有预谋。 哈利正蹲在角落清理矮几,听见声音,他刚刚探出头来就发现有东西朝他头上砸来。他反射性缩头翻滚,还没完全停下就闻到一股恶臭----是粪弹! 哈利傻眼地看着自己刚刚清理完的家具。然后他转过头,一下就看见不大的奖品陈列室里头,伊尔与德拉科掏出魔杖互相攻击,几个来回之后,两人还没伤到,周围的家具墙壁就承受了不少的魔法攻击,虽然没太大的伤害,但那一个个焦黑的印子…… 梅林啊……碧眼救世主在心底长长深深地呻|吟道,然后他有气无力、默不作声地掏出魔杖,对着前方木门施了一个精准的“锁门咒”。 梅林知道,就算是天天能跟伊尔相处,他也实在不愿意让自己这个学期里头的所有晚上都耗费在费尔奇的劳动服务中----那实在是个噩梦。 晚间九点踏着悠闲的步伐姗姗而来。 用光魔力又掷完道具的伊尔和德拉科两人筋疲力尽,一人占据一张沙发坐下休息。 哈利从角落站起来,撤去身上的盔甲护身,抽出魔杖对着一团糟的陈列室开始清理。 伊尔和德拉科坐在一旁看着。 片刻之后,德拉科有点不自然,他坐正身子,清咳一声:“我把克拉布和高尔叫来?……” 哈利头也不回:“甩魔法的话他们没用,用麻瓜的方法清理……”他停下,然后耸耸肩膀。 德拉科显然也明白自己的两个跟班,他又挪了挪身子,然后认命地站起来,掩不住嫌恶地拧起抹布。 哈利有点惊讶,然后他笑着制止了德拉科的举动:“没什么,我用魔法吧。” “不是说不能用吗?”德拉科停下动作。 “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哈利回答,短时间内已经甩了十数个清洁咒出去,本来乱成一团的陈列室渐渐恢复清洁。他抽空和德拉科解释,碧绿的眼睛微微弯着,笑得狡黠: “一点小技巧,能消除魔力波动。” “消除魔力波动?”德拉科怔住,就是一旁的伊尔也将目光转向哈利。 “嗯,不特别难,就是比较麻烦……”他看着德拉科和伊尔,“你们家族藏书里头多半都有提到过。”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德拉科心情复杂地喃喃着,一时也没心情为哈利将他和伊尔并提计较了。 突地,他心头一动。 等等,哈利就算在魔法上有无与伦比的天赋,什么盔甲护身咒立停也就算了,怎么连这种根本不是常规也根本不可能在霍格沃茨----就算毕业的七年级----掌握的魔咒都知道? 而且,不算太难?你们家族的藏书里头多半有?…… 哈利是怎么知道贵族藏书的?不可能是推测,这种语气只可能是他曾经去过并知道。 可是一个麻瓜界孤儿院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哈利,”德拉科语气里有点不确定,“你……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 哈利愣了一下,想起没有记忆的最初两年,一时倒不曾说话。 但这一下却证实了德拉科的推测。 是的,是的,没错,就是这样,他怎么会一直没有联想到呢?一个普通的麻瓜种,一个普通的泥巴种,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魔法天赋,怎么可能知道连他这个积累丰富的纯血贵族都没学到的东西? 多么明显!想想哈利刚入学院时就能巧妙地化解争执的智慧,想想哈利规范优雅的餐桌礼仪,再想想平时冷静的哈利对麻瓜种这三个字的剧烈反应! 只有这么一个可能----哈利根本不是什么泥巴种,他是混血或者纯血----是的,斯莱特林从来不会也不可能有麻瓜种----并出生在古老的贵族家庭,很早时候就接受了精英教育,但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或者权利倾轧什么的,哈利父母双亡,又或者是被放弃了,不得不去麻瓜界避祸,所以他拥有这样的实力,所以他只能忍着屈辱说自己是个麻瓜种!---- 想到这里,德拉科对哈利的好感和同情一下子蹭蹭蹭拔高了老大一截,他以一种复杂地足以让人误会的目光深深望着哈利: “哈利,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哈利眼带茫然,完全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德拉科到底替他的身世脑补出了多少东西。 正是这时,旁边响起一个略微僵硬和别扭的声音,是一直沉默着的伊尔:“你是……孤儿?” 哈利看向伊尔,还没有说话,自觉明白哈利困难和坚持的德拉科就讥讽出声:“这并不关你的事,波特先生。” “德拉科,没什么。”哈利制止两人再吵起来,“这是事实。”他中肯地说,而且确实打心底不觉得这有什么----事实上如果这一次他有父母,他大概反而会心情复杂。 德拉科微哼一声,没说什么,只是忍不住又脑补哈利一直这么容忍伊尔,是不是本身跟对方有什么关系。 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回琢磨的事情倒真的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陈列室里头短暂沉寂,气氛很有些尴尬。 还是哈利打破沉默的,他继续之前的话题:“事实上这个魔法没什么,因为只有某些很特定的机会下才有用处,”他看看周围,玩笑道,“比如现在。” “这个魔法是怎么样的?”伊尔冷不丁出声。 哈利和德拉科都怔了一下。德拉科率先反应过来,他忍不住尖叫道:“波特,你居然敢!哈利凭什么告诉你这个魔法!?” 伊尔显然也很不自然,他背脊僵直着,目光四处游移,满脸的不耐烦十分刻板,与其说是情绪的流露倒更像是刻意装出来以遮掩尴尬的。 哈利也没想到会有现在的这种局面,他迟疑着,先安抚了德拉科,才说:“只是小技巧,波特家族的藏书室里头多半也会有的,而且你现在的魔力并不适合……” “我想我并不需要你教我什么适合什么不适合。”伊尔语气僵硬。 哈利没有说话。 伊尔不经意地扫了哈利一眼,没看出对方脸上有什么表情,但他知道----很轻易地就知道----自己又伤害到对方了。 ----多么简单! 伊尔很难说清楚自己此时的感觉,他只扬着下巴,做出骄横不讲理的姿态----只有天知道他曾经多么厌恶这种姿态。 ----这种马尔福一样的姿态。 然后他看见马尔福气得脸都红了,双手颤抖着就差拔出魔杖了。 拔出就拔出,难道他会怕他吗?伊尔在心底冷哼,接着他看向哈利,看见对方微皱着眉心似乎在迟疑犹豫些什么。 ----当然应该迟疑犹豫。 这明显是种绝不可能出现在常规魔法书里的魔咒。自己家有?或许吧,但这和对方将魔咒告诉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明明---- ……是敌人。 突然之间,伊尔听见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微弱短暂到像是他生出的错觉那样。 然后他看见哈利退后一步,如同妥协: “好,我教给你。不过你要立个誓言,只有在詹……家长明确知晓并同意之下才能尝试。” 满脸不耐烦的伊尔一下呆住。 他就这样答应了? ----他就这样答应了。 他就这样教给他了? ----他就这样教给他了。 这样轻易简单、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个珍贵的魔咒。 伊尔合该得意高兴。 可是他并不高兴。 一点也不。 禁林之行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哈利也不再迟疑,用变形术将抹布变形成羊皮纸后,就从陈列室中找出一只羽毛笔,开始在上面书写。 不过数息功夫,写满了单词的羊皮纸就交到伊尔手上了。 伊尔接过,迟疑地看着手中的羊皮纸。 德拉科在一旁阴沉着脸不说话。 哈利谁都不理会,直接抽出魔杖:“那么现在,我们来立一个承诺。” 伊尔望望手中的东西又看看哈利,好一会才说:“……牢不可破咒?” “我当见证人?”一旁的德拉科这时也有了点兴趣,缓缓脸色接口说。 哈利愣了一下,仿佛有些惊讶,随后就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笑容呢?洋溢着热情与真挚,坦荡不带遮掩,满含着任何一个不是瞎子的人都能辨认出的信任之情。 “噢,”碧眼男孩耸了耸肩膀,“不用----我的意思是,完全不用这样麻烦,只是一个承诺罢了,伊尔,你和我之间的。” 心情大好,哈利顺口就叫错了称呼,他顿时敛了笑容,神色微凝。 但伊尔并没有表示,或许是没有注意到,又或者只是不想破坏眼下的气氛,他只是冷淡但至少平和地开口:“那么要怎么样做?” “抽出你的魔杖,波特。”同样不想破坏气氛,哈利自觉地换回了称呼。 伊尔照着做了。 然后哈利持着魔杖,让两根魔杖杖间交抵。 “波特,你愿意保证,只有在家长看护的情况下才尝试学习这个魔咒吗?” “我愿意。” 两柄魔杖轻击,喀的一声。 “波特,你愿意保证,你永远不会私下冒险尝试,假使在他们的看护下你并没有学习成功?” “我愿意。” 两柄魔杖再次轻击,又是一声利落响动。 “那么,波特……”碧眼男孩犹豫了一下,“你愿意保证,不把这份魔咒的所有人,对任何人提及吗?” 伊尔一时没有出声。他只是看着哈利,试图透过对方那张平静不见端倪的面孔看出对方潜藏起来的心思。 可是没有。没有焦急,没有不满,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是对方真的对这个承诺不在意,还是他不能再掌握对方的情绪了? 伊尔已经完全分不清自己对面前人的看法了。 厌恶?当然有,但似乎已经不全是。 喜欢?怎么可能有?……可又怎么不可能有? 哈利并不知道伊尔此时的想法。他等了一会,见对方始终不打算做什么后,就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准备收回魔杖。 可是这一次,一直不做声的伊尔忽然抢着敲击了哈利的魔杖,然后他说: “我愿意。” “谢谢。”哈利回答,然后他看了看时间,“十点了,劳动服务可以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德拉科接上话,然后露出厌烦地表情,“可还要持续整整二十九天!整一个月,和一个波特!”他浑不在意自己口中的‘波特’就在眼前。 伊尔扫了德拉科一眼,没有回击。 哈利最后放好擦洗工具,和德拉科一齐往外走,试图安抚对方:“事实上是二十四天,我还剩下五天的劳动服务,可以陪你……”他停下,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想说‘你’,还是想说‘你们’。 德拉科脸色稍稍好转了。 独自走在后边的伊尔却突然出声:“哦?那可真叫人遗憾。”他学着马尔福的口气,慢慢吞吞的,“一个马尔福就算了,再加一个雷文斯----” 这一回,不止德拉科,连哈利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在用一个“时光显现”的咒语告诉德拉科现在几点之后,就沉默地往斯莱特林休息室走去。 但是伊尔并没有这样结束,他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衣兜里,嘴里跟德拉科说话,目光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哈利,神情奇异: “马尔福,我们来打个赌吧。” 本来因为哈利和临近宵禁而没有回应的德拉科当即停下脚步,他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冰冷光芒:“哦,波特,你打算跟我赌什么?嗯?赌脸皮的厚度吗?如果是这样,啊----那我倒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伊尔没接德拉科的话桩,他冷冰冰的:“禁林,马尔福,禁林。” 哈利一下停住脚步。 德拉科脸上掠过惊愣:“什么?” “今天晚上,凌晨一点。马尔福,你敢不敢跟我在禁林见面?那棵打人柳,我们在那里见面怎么样?如果谁不敢来,那就由他去和教授说调换劳动时间或者劳动地点,总之,我一点儿都不想再看见你----”伊尔停了一下,“----你们了。” “波特,你说得仿佛我们十分想见到你一样。”德拉科假笑,继而迅速回击,“那么如果我们都去了呢?又怎么办?” “如果我们都去了,”伊尔说,“那就往禁林深处走,谁先承受不了往回走,谁就算失败。” 德拉科脸色微变。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哈利已经不能再容忍了,他脸色铁青,头一次对着伊尔厉声说:“伊尔-波特,你疯了!那是禁林!那里甚至有八眼巨蛛这样5x等级的怪物!”说到这里,哈利喉咙滚动一下,他干巴巴地说,“如果你不想见我,那没有问题----没有任何问题,等到明天,我就会去和斯内普教授建议,让他改变我劳动服务的内容。如果这是你发自内心的想法的话,那么从今往后,你不必再难受了,除了上课和餐厅之外,你不会再在任何地方见到我----这样,你足够满意了吗?” 伊尔藏在兜里的手握紧成拳,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轻蔑地冲哈利说:“啊哈,‘发自内心的想法’?得了,我想我说过了----不要试图教我做任何事情!我们没有半点关系!雷文斯先生!” 哈利脸色苍白得像是被人迎面揍了一拳。 德拉科此时松了眉心,他傲慢地扬起下巴:“禁林是吗?波特,很好,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午夜一点,我在打人柳那里等你,你最好不要失约。”他不怀好意地笑道。 伊尔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细微的猫叫。 是洛丽丝夫人。 三人对视一眼,不管此时心里头是不是还有话要说,他们都克制地闭了嘴巴,赶在宵禁之前,快速向各自的休息室走去。 伊尔独自一人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金红色的休息室里头已经没有一个人了。空荡荡的长方形房间里静悄悄的,连壁炉都在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 一直强制压抑的沮丧在这一刻争先恐后地涌上了心头,伊尔将自己丢进沙发,疲倦虚弱地闭上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 是的,是的,他不喜欢哈利,从一开头就不喜欢。 可是在医疗翼外面听见那一场对话后,在今天晚上哈利毫不犹豫地给他魔咒之后,他已经不想那样和哈利说话了。 他真的不想那样。 不想那样,弄得他们仿佛是仇人一样…… 而且仅仅只是单方面的。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淌。 凌晨十二点半,当伊尔轻手轻脚地自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睡在他对面的罗恩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伊尔?” 伊尔吓了一跳,手上一抖,抓住的东西差点掉下去。他压低声音:“罗、罗恩?” 寂静的寝室里没有回答。 伊尔等了一会,小心地凑过去瞧了瞧,接着发现对方已经再次酣然入睡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隐形衣披在身上,悄然走出房门。 同一时间,位于斯莱特林最角落的寝室里,压根没休息的哈利摇摇昏涨的脑袋,来到漱洗室,狠狠朝自己脸上泼了几把冰水,这才清醒过来----也不知道是还没有长大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哈利渐渐发觉自己似乎越来越不能熬夜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一下子连头发都湿嗒嗒的救世主用手抹了一把脸。 “他差不多准备了吧?”哈利喃喃着。尽管知晓德拉科一回休息室就去找斯内普说明伊尔打算夜游,并详细地告知了地点时间,但哈利还是不放心。 因为伊尔多半带着隐形衣。 这一件事只有他知道,而且……不太适合告诉别人。何况他真的放不下心来----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事实上,禁林对于哈里来说并不是那么神秘,要知道,当初一年级的时候,他就在海格的带领下去过了禁林,并且第一次遇见伏地魔;而二年级的时候,更因为海格的缘故,和罗恩一起与八眼巨蛛面对面地相看了一回。 然而伊尔不一样,就算伊尔比当初的他还厉害上许多,他也不愿意对方去禁林。他关心他,他在乎他,他甚至不愿意去猜测他可能会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因为在意,所以担忧。 因为担忧,所以惶恐。 哈利想起了他的从前,他们----他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爱着他,爱到宁愿献出最宝贵的生命,也希冀着他活下去,好好的、快乐的活下去。 如果当年莉莉和詹姆还活着,哈利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愿意或希望他成为救世主。 但是他确定,他百分之百地确定,如果他们还活着,他们一定希望他快乐,一定倾尽所能地让他快乐……如同他对伊尔的感情那样。 这是亲人。 血脉相融。 哈利不再放任自己沉浸回忆。他检查魔杖----两根。一根是入学之前在奥利凡德那里买到的,一直都属于他的冬青木魔杖,一根则是在更久以前他从对角巷打劫而来,并且在开学之前一直使用的。 然后,他用那根备用魔杖谨慎地给自己施加了忽略咒和幻身咒,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来到公共休息室,继而朝大门轻声念出口令。 休息室的大门无声打开又无声合上, 片刻后,寂静的休息室突然传来踏踏的脚步声。再过一会,穿着睡衣的德拉科自右手走廊中转出,他握着装满热水的杯子,盯住安安稳稳伫立在那里的大门,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浮现除冷漠之外的复杂情绪。 半夜的城堡静悄悄没有半分人气。 哈利一路往禁林走去,并没有碰到斯内普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教授----这让他着实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伊尔有隐形衣他可没有,而光凭他现在的魔法能力要瞒过教授不是不可能,但无疑极为艰难麻烦。 这么想过,哈利再一次在心底朝梅林诚挚祈祷,希望今晚的行动能够顺利一点。 梅林似乎真的听见了他的祈祷。就在哈利刚刚来到禁林边沿的时候,他看见禁林里头,一个脑袋凭空出现----哦,当然不是什么鬼怪,不过是穿了隐形衣又刚好脱下帽兜的伊尔罢了。 哈利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谢梅林----好吧,仅仅只是这一世。他屏住呼吸,小心又迅速缀上伊尔,看他收起隐形衣放在隐蔽的角落,在黑暗中辨别方向,然后向打人柳的方向走去。 方向没错。 哈利很快判断得出,不由在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气。但随之又皱起了眉----面前走着的人似乎不太适应黑夜里的森林,而且虽然大方向没错,但挑的路实在不怎么好走,磕磕绊绊的,还藏着好些不太友善的动植物。 不远不近地跟在十步之后,哈利不动声色地抽出魔杖,将那一个个试图阻拦偷袭伊尔的小东西束缚在原地,然后走走停停,很快就来到了打人柳旁边。 黑暗中,打人柳周围并没有人的踪迹。 德拉科不会来,哈利早就知道了,但是斯内普教授也不在……哈利隐隐有点焦急,也有点不安,他警惕地朝周围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也不敢在距离伊尔这么近的地方使用侦测咒之类的魔法,只好按捺住情绪,期望等不到人的伊尔快点回去。 午夜一点很快来临。 此时伊尔已经等待十数分钟了,同样发现时间已经超过一点,伊尔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蹲下身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再然后,哈利看见对方站起来,然后---- ----然后,他居然向禁林更里头走去! 在午夜一点! 单独一个人! 哈利差点爆了粗口,就在他准备干脆不顾后果地现身,直接把伊尔拉出去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悉索之声。 哈利心头一个咯噔。 而前头准备往里走的伊尔却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疑惑道:“马尔福?” 黑暗中的悉索突然停了,蓦地又以一种明显加快地速度传来。 伊尔脸色微微变了,他退后一步,咳了咳,声音在寂静里清亮明晰:“……是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悉悉索索的响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如同黑暗里有什么巨物在逼近一般。 伊尔将魔杖拽紧了:“是……是什么在那边?” 仿佛是应和着他的疑问,树丛忽然一阵剧烈摇曳,接着,一个足足有十英尺高的,像拉车的马那么大的蜘蛛出现了。 它八只血红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它挥动自己钳子一样的大螯,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动,像是什么怪异地东西在愉悦而残忍地大笑那样,向伊尔逼近。 伊尔无法动弹。 他从没有预料过自己会见到这样的----怪物!是的,谁会预料到呢?八眼巨蛛,神奇生物上5x的危险生物,那样巨大,那样恶心,那样邪恶---- 它们吃人! 伊尔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他脑海一片空白,他用最后的理智在心底咒骂自己的懦弱,然后用所有的克制力举起魔杖念动咒语。 可是有什么咒语呢?漂浮咒?锁腿咒?清理一新?盔甲护身?烈火熊熊? 他听见自己念出了什么,可是声音抖得太厉害,让他甚至不能辨别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音节,然后他看见那只恐怖的巨蛛高高地抬起了大螯,然后---- 厉喝伴随火光乍然而现,呆呆站着的伊尔只觉得眼前一花,尚还沉浸于火焰突然蹿升的惊讶之中,就再听见那明显属于巨蛛的愤怒咔哒嚎叫。再接着,火焰消散,伊尔眼前一片花白,模糊中只看到某个巨大黑影挥舞前足向禁林里头快速爬去----明显是那只八眼巨蛛。 它不像是逃跑。伊尔的理智和冷静渐渐回来了。它在追逐什么,是那个突然打伤它的人。 强光的刺激渐渐消退了,伊尔又能看见周围的景象。可他并没有在意,他只极力回想自己视线花白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巨大的黑影,那只八眼巨蛛追逐的方向,他似乎看见了,他似乎同样看见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是哈利。 伊尔突然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平静而毫不迟疑地下着结论,一个人却在惊奇地质疑着自己得出的结论。 怎么会是雷文斯呢?他仅仅是个一年级生,你们还是敌人。 怎么不会是哈利呢?他在乎你----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在乎你;并且他有那样的能力,你知道的,他有那样的能力,所以他会跟来,所以他不会看着你陷入危险。 是的,是哈利,是哈利-雷文斯。 伊尔还是没有挪地方,他就站在原地,慢慢地蹲了下来,抬起双手抱住脑袋。 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伊尔伸手握住了收在长袍口袋里的羊皮纸。这是他和莉莉的通信。 在几天前,在他在医疗翼之外听见那样的对话之后,他就写信给莉莉了,他询问道: ----莉莉,如果一个聪明人总是被愚蠢的恶作剧三番两次愚弄到,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他信任你。 ----因为他已经把心交给了你。 “……对不起。”野风在森林肆意游荡,夜的沉默在伊尔低弱的嗓音里越显寂寥。这一刻,这个年幼的褐色眼睛孩子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所有成见,并由衷为自己的行为羞愧后悔。 他痛苦地喃喃着: “对不起,雷文斯……” 对不起,哈利。 魔药办公室里的拒绝 日出尚早,天空沉沉宛若黑幕,一轮弦月站于高处俯瞰广袤无边际的禁林,只见其蛰伏黑暗,幢幢树影宛若鬼魅,寂静阴幽,如噬人巨兽。 禁林的外围部分,解决了八眼巨蛛的哈利正快步向打人柳的方向赶去----他不确定伊尔是不是已经安全离开了禁林,只能期望对方胆小一点,在八眼巨蛛离开之后就赶紧走出禁林;又期望对方运气好一点,就算一时留在禁林也不要碰到什么危险生物。 这么想着,哈利又将脚步加快几分,但是仅仅几步之后,他就蓦地停下脚步----打人柳已经穿过重重树木映入眼瞳,旁边也确实站在一个人。 但不是伊尔-波特,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哈利的第一个反应是转身溜走----面对斯内普教授,脸面算神马? 然而站在打人柳旁边的斯内普已经听见了声音,他警惕地用魔杖对着哈利所在的位置,冷冰冰地说:“出来,立刻!我知道你是谁……” 哈利没有动,他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态。 可是斯内普毫不留情地把这份侥幸打个粉碎,他的魔杖稳稳抬着,眼睛里闪烁冷酷地光芒:“哈利-雷文斯!我让你----马上给我滚出来!” 有什么比夜游被一个教授抓到更悲剧? 显然是现在这种情况----这个夜游的学生不止是一年级,还夜游禁林;并且那个教授也不止是教授,还是这个学生最在意的,而本身却又偏偏最讨厌这个学生的教授了。 哈利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他从阴影中走出来,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斯、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阴郁地看着哈利。 哈利吞了口唾沫:“我、我真的很抱歉。” “我说过了,”斯内普出声,他的声音低滑如同耳语,在这样的寂静幽暗之下,尤显冰凉沁骨,“我疑心你的抱歉毫无诚意,雷文斯先生。” 哈利当即打了一个寒颤。 “那么现在,”斯内普的声音恢复冷酷,和他此时的表情一副样子,“跟着我离开。” 哈利站在原地没有动:“斯内普教授,你有没有看见……” “波特是吗?”斯内普问,然后他面上浮现了嘲笑和恶意,“如果我是你,雷文斯先生,我会更关心自己可能遇见的情况,比如说----退学?” 哈利的肩背僵直了一下,继而又放松下来:“一切听从校长的意思。那么,教授……我们回去?” 这样的态度让斯内普大为不满,但他没有再说什么,阴沉着脸就领着哈利往外走。 一路上再没有多余的情况发生。 斯内普径自快步在城堡中穿行,并没有让哈利回到寝室休息,而是一路将哈利带到了他地窖的办公室内。 这间位于地底,没有窗户,常年见不到阳光的魔药办公室一如既往地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下,墙脚装有各种动植物标本的玻璃瓶又让这种昏暗变成压抑。 哈利因这里的阴冷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然后他听见斯内普沉沉的声音----这位教授自从带着哈利走进城堡之后,脸色就再没有好看过: “脱衣服。”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正心虚的哈利没多想就抬手解开斗篷,但随即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了,又是尴尬又是慌张地停下:“呃,教授,脱……衣服?” 哈利说得颇为艰难。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斯内普威胁道,然后他看着面前清秀小脸上满是窘迫,还有点泛红的孩子,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我希望你不会想在这个时候去医疗翼打扰庞弗雷夫人!” 原来是为了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哈利松了一口气,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松一口气----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这个可能之外,难道还有其他可能吗? 这么想着,哈利有点纠结地放下解衣服的手:“不,我当然不愿意去麻烦庞弗雷夫人,另外,我并没有受伤,教授。”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会儿。他假笑起来:“well,没有受伤?那真是不错啊,以十一岁的年纪再禁林里头出入无碍,我不得不说,实在是太精彩了,简直堪比话剧!卓越的雷文斯先生。不过如果你以为我会就此相信那就错了,或者我不得不提醒我们卓越的雷文斯先生一下,三天前,他到底在医疗翼那里做了什么。” 居然被抓包了……看着斯内普的脸色,哈利明智地管好自己的嘴巴,低下头做出深深地忏悔状。 可惜斯内普不吃这一套----或者说,这一套最近在斯内普面前出现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得了,雷文斯先生,我以为你可以收起你的愧疚了,我不得不说,它实在太过廉价,就像鳄鱼的眼泪那样(哈利顿时满脸通红)。”他一针见血,“另外,你说你没有受伤?那你是从哪里蹭来这一身血的?一只八眼巨蛛的尸体上面?” 听到这里,哈利在心底猛然松了一口气----很明显,斯内普教授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迟到了,所以他尽管送了伊尔回去,尽管从伊尔口中知道八眼巨蛛的事情,但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看见具体的经过----真是意外之喜! 念头闪到这里,哈利掩饰心底的高兴,磕磕巴巴地开始----嗯,编造谎言:“是这样的,教授,我知道波特晚上会去禁林,也知道德拉科跟你说过了,但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就提前一些去禁林的打人柳那里等着……” “夜游,还是禁林。”斯内普冷笑。 哈利假装没有听见:“然后我看见波特来到禁林,我准备上去告诉波特德拉科不会去,让他回寝室,可是一只马车大的蜘蛛出来了----” “八眼巨蛛。”斯内普不耐烦道,“卓越的雷文斯先生想告诉他的教授他不知道这个有名的生物的学名吗?鉴于他学业全‘o’的成绩?” 哈利张了张嘴巴,他突然觉得自己要撒谎骗过斯内普,好像实在有些困难重重。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然后,然后那个八眼巨蛛朝着波特走去----” “啊,让我来猜一猜。”斯内普突然打断哈利的话,“然后我们的雷文斯先生呢?我们的小英雄显然不能看着他的同学----他的朋友----他的兄弟----遇险,于是他一下子就冲了上去了,以大无畏的姿态激怒八眼巨蛛,这个神奇生物表上5x的吃人动物,甚至忘记给他的教授们发上一个求救信号。” 说着,斯内普眯起眼睛,用柔和的声音说:“我想雷文斯先生应该不会告诉他的教授,一个懂得使用盔甲护身的人不懂得用以求救的-简单-光亮魔法吧?当然,”他假笑着,“他也不会想告诉他的教授,一个能在扫帚上对着从高空落下来的人使用盔甲护身的家伙,会在危机时刻忘记使用关于求救的-重要的-简单的-光亮魔法吧?” 哈利气弱,干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真想这么说的事实。 斯内普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脸更黑了,也不再试图让哈利叙述经过,只抽出自己的魔杖,凶恶地对哈利说:“好了,现在闭上你的嘴巴,忘记你那真真假假的小故事,马上脱下衣服----我不希望我仅能休息的晚上整个耗费在一个脑袋只有杂草的白痴身上!” 哈利一怔,转头看看时间,只是时针马上就逼近‘3’这个数字了,顿时不再磨叽,干脆地脱下长袍----其间他头一回真正看到被八眼巨蛛的血染了大半的长袍,一面恶心一面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倒真不怪斯内普以为他受伤了----然后拉起两只手的衣袖: “教授,你看,我真的没有受伤,最多……” 哈利刚准备说‘最多撞青了’,就看见自己手臂上的痕迹,声音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怎么可能!? 斯内普也在打量。但他并没有立刻看向哈利卷起袖子的手臂,而是扫过对方全身----身上依旧有点血迹,但看那个样子,明显是从外头的长袍上沾上来的,而并非本身受了什么伤而由内渗出。 斯内普的心情稍稍回缓。再联想方才哈利行动自如,也不像是被狠撞了的模样,他这才信了对方确实没有受伤,因而放松下来,只有点不经心地往哈利双臂扫了一眼。 真是和记忆中一样瘦弱,果然从小就那么挑食,上面还有几道褐色的痕迹,像旧伤一样……等等,旧伤? 斯内普目光停在哈利的右手上。他开始皱眉,因为发现那只手臂在带着不常晒太阳的苍白之外,还带着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褐色旧伤----是的,他已经确定,这样的痕迹是旧伤。 可是什么样的旧伤会遍布一个孩子的整只手臂?而且看看那样的痕迹!绝对不是普通的拳头能够制造出来的,是刀子,尖刺,又或者其他锐利的武器?斯内普想到了什么,他阴沉地朝面前显然呆住了的孩子另一只手上看去----果不其然,一样是旧伤遍布!或者他该庆幸自己好歹没看见结痂的伤口?否则…… 斯内普立即制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他看着哈利,看见哈利如同见鬼了一样盯住自己的手臂猛瞧,一时颇觉奇怪,却没有深想,只不耐烦说:“好了,不要摆出一副傻样子,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既然你没有受伤,就回去寝室,处罚明天我会猫头鹰你。”这么说着,斯内普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由皱皱眉头,挥舞魔杖朝哈利丢了一个检测魔法。 正自惊讶的哈利等发现斯内普的动作时候已经来不及闪躲了,但他还是猛一下向旁边躲去,同时急急叫道:“等等,等一下,别----” 终究迟了一步,就在哈利声音刚刚歪斜身子的时候,魔咒已经击中哈利肩膀。 他停住,目光和斯内普一样,落在了那根施展魔咒的魔杖上。 这跟手臂长的白桦木魔杖此时正闪烁着光芒:浅灰色,黄色,红色----唯独没有绿色。 哈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狠狠的缩紧抽疼了一下,厉害得让他整个身子都有些颤抖;然而在下一刻,这样剧烈的痛楚却又如同骄阳下的雨露雪水,转瞬消融,不留痕迹。再继而,他的心脏开始放松,就像是终于卸下了多年的沉重负担一般舒展开来,而再不上下忐忑。 他一时有些怔怔的。 同样看清楚,甚至比哈利更清楚这样光芒的含义的斯内普面色微变。他猛一下撤去杖尖光芒,刻薄粗鲁地对哈利说:“好了,现在马上出去,回到你的寝室!” 哈利站着没有动。 斯内普脸色苍白而尤显阴郁,他的话里蕴含极力压抑的愤怒:“雷文斯先生还在等什么呢?是想由他的教授,斯莱特林的院长,在凌晨三点里头亲自送他回去,然后将斯莱特林扣上整整五十分?”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这一次,哈利飞快接了口,“教授,我只是想问问,刚才你魔杖尖的那些颜色,代表了什么?” “没有代表任何东西。现在,你立刻----”斯内普冷冰冰的,他试图用怒气将哈利赶出去,但是哈利打断了他的话,他语速不快也不慢,十分平稳,有一种奇异的叫人平静下来的能力: “那么,教授,你可以告诉我,我能够活多久吗?鉴于……”他停了一下,开玩笑似地学着斯内普的口气,“鉴于,这些颜色在治疗魔法里头,都不包含好的含义。” 斯内普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他危险地看着哈利:“雷文斯先生,我假设你在挑战一个教授的权威。你是想说你比霍格沃茨的教授更厉害吗?可惜夸夸其谈并不能为你赢得任何----” “斯内普教授。”哈利第二次不礼貌地打断了斯内普。看着斯内普脸上的怒气,他有些沮丧地抓了抓头发,随后选择原谅自己----鉴于刚刚由斯内普在意外之下,确定了的事情。 “斯内普教授,”碧眼睛的前救世主吸了一口气,“我并没有任何冒犯您的意思,只是,我想,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就是我上次不想让庞弗雷夫人检查的原因,我不希望变得和其他人不同,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不同……以及,谢谢你的创伤药水,教授。” “……”斯内普的眼神一瞬变得空洞幽深,“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雷文斯先生。” 哈利没有纠缠这个话题:“教授,我觉得作为身体的使用人,我有那个……嗯,必要,知晓关于我身体的事情。”他耸耸肩膀,扯出一抹微笑来,“放心,我接受得了的,教授,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我一直有预感的,那么----” 他停一下,握了握双手,心头翻涌的各种或酸或苦的情绪随着声音的溢出已经尽皆化为释然: “……我能够活多久呢?教授。” 斯内普没有说话。昏暗的灯光下,这个裹着长长黑袍的男人静静伫立,沉默宛若雕像。 不知怎么的,哈利心头又升起了一抹酸涩----这倒不是为他自己。事实上,对于今天情况,他早有准备,他早就明白,自己迟迟早早会知道----从别人那里知道----他活不久。 他活不久的。 他注定在青春盛年之际,在风华正茂之时走进坟墓,步入死亡。 墓志铭会是什么呢?----‘一位早逝的天才’?哈利无声地笑了笑,他想着自己其实赚了很多。 你瞧,他本该死了的。 可是因为一个意外的机会,他再一次鉴证了幸福,再一次触摸了幸福。 ----感谢梅林的垂怜。 哈利看着斯内普,对方空洞的眼神证明他在使用大脑封闭术,这一次他毫无疑问地确定,对方因为他情绪起伏----就算没有难过,至少感觉震惊。 然而其实那……并没有太大的必要。哈利想着,他用平静的近乎柔和的声音安抚对方: “没什么特别的,教授。”他说着,想了想猜测道,“三十?” 斯内普直直瞪视哈利,他依旧没有说话。 哈利有所了悟: “那么,二十四?” 斯内普唇角颤抖起来,片刻,他扭曲着嘴唇说:“现在,你给我----给我----出去!” “我会的,教授。”哈利笑了笑,然后他抬起眼睛直视斯内普,“不过在那之前,教授想不想知道些什么?关于你的所有疑惑,关于我的所有秘密……” 他歇了一回,然后低声说:“今天晚上,斯内普教授,只要你问,我都回答。” 阴冷昏暗的魔药办公室足足安静了一分钟的时间。 然后,哈利听见斯内普冷漠的声音:“你的秘密?” 哈利突然觉得心头微窒,他舔舔唇角,急切地想出声说些什么,可是斯内普已经继续往下----那样的冰冷,而无甚感情: “抱歉,我对此毫无兴趣。” Severus Snape(三) 又是一个毫无新意的早晨。 当阳光透过蜘蛛尾巷的窗户射入我眼里时候,我这样想着,然而明白今天跟之前并不一样。 是的,当然,并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就在昨天夜里,我知道了一个学生跟我上过床,并且是在五年前,在他六岁的时候。 fuck! 我制止自己再想下去,是的,就像那个小鬼说的一样,这并没有什么----没有任何----值得念念不忘的地方。 仅仅只是五年前的一次错误罢了。一个早该过去的错误。 我这样告诉自己,却没能说服自己----倒映在镜子里的面孔阴郁冷漠,下拉着唇角,让所有的朝气和活力乃至愉快,都离它远去。 一张毫无疑问地不讨喜的面孔。 我想着,却不打算做任何改变,并没有必要,不是吗? 在蜘蛛尾巷吃过自己弄的早餐,我来到霍格沃茨,沿路看见不止一对的一言不合就开始卖弄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魔咒和魔力,挥舞魔杖互相攻击的小混蛋。 不得不说,这些脑袋简单得像巨怪,精力充沛得也像巨怪的小鬼可是一点儿都没变。 真叫人心情糟糕。 这样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的一年级魔药课。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在最近一段时间和那个该死的小鬼哪怕打一个照面,但是很遗憾,显然的,作为教授和学生,我,乃至于他,都没得选择。 踩着时间走进教室,我并不看底下,挥舞魔杖写出板书之后,就开始讲课。然而讲课之后就是监督这些一年级的学生制作药剂,而如果我不从旁巡视,这些一年级的小傻瓜们……哦,让我想想,他们会把这间魔药教室炸飞几次抑或把自己炸成几块? 真是白痴!纯粹对魔药的浪费! 我在心底暗骂着,目光扫过教室,抢上前将一个----一个在开头刚刚点火之时就能弄出不稳定到足以爆炸的药剂的学生的坩埚清理一新。 坩埚旁边的胖孩子露出快要哭泣的表情。 我认得他,纳威-隆巴顿,“坩埚杀手”----我懒洋洋的告诉他,如果可以,我真心建议他远离魔药,为了他自己的生命安全。 隆巴顿的眼里沁出泪珠了。 我转过身继续巡逻,背后传来格兰芬多们对隆巴顿的低声安慰和对我的咬牙咒骂。 我毫不在意,随便挑一个看得不顺眼的格兰芬多狠扣了些分数----很好,声音消失了。 我继续巡逻,走到教室的角落,然后看见了那个孩子。 这是这间教室最偏僻的角落了,被柱子遮挡着,不止和周围隔开了,就连站在讲台上都不一定能注意到这里。 不幸中的万幸,他看起来很有眼色。 不过这样偏僻的位置,他继续被斯莱特林排斥吗? ……或者,他其实也不太想见到我? 我站在原地,没有继续走下去----并不需要,他的步骤规范,动作完美,做得甚至比被我教过了的德拉科还好一些。 他不需要获得任何关注。 我转身离开。 然而事实很快证明我错了。 是的,他足够聪明,学业上完全不需要人担忧----然而在交友上,在照顾自己上,简直一塌糊涂!我真不敢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容忍别人那样对待自己----那个伊尔-波特。 一个波特! 我已经确信我完全无法喜欢他,就算他是莉莉的孩子。 我在他身上没有看到半分莉莉的特质。 斯莱特林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微妙,德拉科就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抱怨他“明明有能力,就算喜欢格兰芬多,也完全没必要纠缠那个讨厌他又不如他的波特”。 斯莱特林崇尚纯血,但不会拒绝真正有能力的人。 我建议德拉科对那个孩子伸出手----出于某种复杂的补偿心态。 是的,补偿。 ----当年,是我的过错。 德拉科显得很吃惊,也有些不满。 我没有再说什么,然而几天后的下午,我就听说了黑魔法防御术课上的事情----显然,德拉科被人抢了先机,他太过骄傲,得到首席并不是终点,而恰恰只是开头。 只是对于这些,那个孩子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我想着,穿过城堡的时候发现一年级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在上飞行课----危险而又毫无意义的运动! 我在心底厌恶地冷哼,朝窗外瞥了一眼----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看见了什么! 德拉科抓着扫帚从天上----至少五层楼高的地方直直坠下来!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底下的霍琦,而那孩子突然从人群中穿出来,一伸手就抓住了德拉科,并被对方带着快速下坠。 然后我看见,那个急速下坠的孩子甚至放开了自己抓住扫帚的另一只手,间不容发地掏出魔杖,对着德拉科就施了数个漂亮的漂浮咒---- 让人惊叹----然而更叫人愤怒! 我想对着最终安全落下来的两个人咆哮,我想撬开他们的脑袋问他们,他们怎么敢----怎么能----这样做!他们会摔断自己的脖子的! 可是德拉科也就算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我无法面对。 霍琦建议我带两个孩子去医疗翼,理所当然。 然而我看见了什么?那个孩子不止在路上偷偷地接好了自己脱臼的胳膊,在医疗翼里头还堂而皇之地对着庞弗雷撒谎----他以为没有人看见他之前还被划破的长袍衣袖,没有人嗅到之前还残留在他身上的血腥味吗? 是的,之前。 庞弗雷被骗过了,如果我不是之前带着他们过来,我想我也会被骗过。 但出于谨慎,她看向我,而我选择沉默----这个孩子受伤了也不想被检查,多半出于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一个优秀而带着满身秘密的孩子。 他真的只有十一岁? 我再一次开始怀疑,可是霍格沃茨的魔法不会出错----他真的只有十一岁。 那个身体,真的只有十一岁。 晚餐时间,那个孩子并没有出现在餐桌上。我不确定依他的能力,是不是去寻找一些治疗伤口的东西了……而要治疗伤口,最简单的办法除了庞弗雷的医疗魔法,就只有我那里的魔药了。 在大餐厅里头慢慢吃完了晚餐,我在外面停留一段时间之后,才再次回到魔药办公室----我不确定自己发现魔药或者魔药材料少了之后有什么想法,但我确定,我一点也不想和那个孩子照面,尤其是在他可能悄悄潜入我办公室的时候。 然而没有。 那个孩子并没有过来,一切物品材料和我离开之前一样,不曾变化。 我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写了晚上魔药办公室禁闭的字条让猫头鹰给那个孩子送过去。 依照那个孩子的魔药水平,只要有详细的配方,自己熬制创伤药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就算那是四年级的内容。 接着我留下简单的字条,站起身,抱着一堆羊皮纸,再次离开办公室----只是补偿,只有这一次! 当一堆高高的羊皮纸因撞到门框而四下掉落的时候,我恼火地想到。 晚上十点半,再次回到办公室,我满心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可是恰恰相反! 四瓶药水一溜儿整齐摆在我的桌上,那个看似聪明的小鬼在我给他创造了这样的条件之后居然白白放过----该死的,他带伤给我做了一整个晚上的苦力! 我该称赞他的老实----或者对一个教授的尊敬吗? shit!白痴! 我心怀不满,怒气冲冲,却不得不在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做了我讨厌的事情----给予魔药做得最好的一组奖励,一瓶创伤药水。 怀抱某种恶意----是的,我不讳言,恶意----我没有用那个孩子昨晚上做好的常规创伤药水,而是重新熬制了一种见效快(十秒钟),无任何副作用,但疼到足以让人在床上打滚的药水----尽管这额外花费了我两个小时。 但愿这一回他不会再把到嘴的东西丢掉。 ----如果他再没有拿到,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再理会这个一点儿脑子都没有的小混球! 梅林眷顾,尚幸一切顺利。 那个孩子和德拉科一组----德拉科显然获得了那个孩子的友谊,很好,他会发现这物有所值。 这两个人交上来的药水并无瑕疵,理所当然的“o”,我有些高兴,但不愿意让那个似乎一直以为我不会给他高分----好吧,目前为止我确实没有给过他高分,尽管他每一次都做得不错----的孩子发现,因而作出一副不太愉快地表情。 德拉科有些茫然,还朝交上来的魔药多看了几眼,似乎在寻找那并不存在的瑕疵。 哦,我当然没有义务朝他解释----不过我相信他会明白我手中的这瓶奖励药剂的最终归属。 他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但至少有些头脑。 不像波特。 德拉科和波特大概天生犯冲。 在我离开的十分钟后----好吧,我承认我出于某种担心,没有直接离去,而是站在角落里看德拉科把魔药交给了那个孩子之后才准备走。 可是多留了一会的我显然看见了不太得了的事情了。 ----咒立停。 那个孩子身上的惊喜----惊吓----真是无穷无尽。 我百分之百确定,他有许多----许许多多----秘密。 尽管他在人际交往上真的一塌糊涂到比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还不如的地步……嗯?我为什么要说‘比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事实上,他确实只有十一岁。 ……该死的,我对这个事实越来越怀疑了! 从角落走出来,在那一天晚上之后,我第一次真正站在那个孩子面前,并且出声嘲讽。 事实上我已经有些忘记怎么温和地说话了,除了对莉莉。 而这个孩子……似乎也不像其他小鬼那样,对我的嘲讽挖苦耿耿于怀。因此我就更理所当然地保持习惯并借以掩饰心底的某些情绪了。 是的,理所当然。 ……西弗勒斯,你其实是个混球。 这一次,包括上一次飞行课,事实上都不是眼前这个孩子的责任----如果是其他教授,他们会给予奖励的吧?然而在我这里,依旧只有嘲讽和处罚。 只为了之前的那一点尴尬。 不不,事实上在上一次的飞行课,我并不是挟私报复----而是在为他好!就算他有能力也确确实实把德拉科安全地救了下来,也不能如此不谨慎地对待自己的安全。 没错,就是这样,我是在关心他! ……我是在关心他? fuck,他只有十一岁……等等,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算了,我还是去当我的混球吧。 等等,邓布利多在说什么?他是不是老糊涂了?他居然将德拉科和波特的处罚交由那个孩子来做? 到底是什么让他以为那个孩子能够做好这件事? 到底是什么让他----让他视而不见那个孩子的无措和痛苦? 邓布利多随后向我解释,因为他觉得不对劲,所以才这么做。 是的,是的,因为他觉得不对劲,所以他伤害那个孩子,并试图探究他的秘密----这真叫人恶心。 我的口气显然不好。 可是邓布利多说了什么? 他看着我的目光和看着你的是一样的。 亲近、信任、毫无防备。 我对邓布利多的话嗤之以鼻。 然而我心底明白,邓布利多没有说错,这个喜欢腻人甜食的白巫师有着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智慧眼睛。 我无法欺骗自己。 哈利-雷文斯,他亲近我,信任我,对我毫无防备。 就算是在我做了那样叫人无法原谅的事情后。 晚上宵禁前,德拉科突然来找我,跟我说波特的事情。 半夜一点在禁林打人柳那里见? 啊哈,波特家的那个小子真是继承了老波特的所有缺点----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自信自己能够安全的进出禁林----一个七年级学生都不敢去的地方? 或许我真该和莉莉说说她的孩子的表现。 尽管我疑心这并无用处,一如当年波特始终不曾为她改变。 而莉莉……莉莉,最终还是选择了波特。 半夜要出去的时候因为临时发生的事情耽搁了一会,等我赶到打人柳那里的时候,波特正傻站在那里----很好,他居然真的敢来这里,我发誓我会扣掉格兰芬多整整一百分! 但是他在说什么? 哈利----那个孩子也来了?还因为救他而激怒了八眼巨蛛? 白痴! 我忍不住冲他咆哮----然后拖着不止不愿意离开,还想要深入禁林去帮助那个孩子的波特往禁林外走去。 可笑,他凭什么再往里走?他甚至还没有当年他父亲的实力,简直不自量力! 将波特一直送回了城堡,我警告他不要再试图回去禁林以,以免妨碍我的救人,并告诉他如果不是他,我此时说不定已经把哈利带出来了。 这一席话似乎说服了他,他满脸担忧和不忿,但到底安静了下来。 我快速回到打人柳那里,试图通过寻找战斗痕迹来确定那个孩子的位置。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周围并没有明显的战斗痕迹----这样的情况下,要在禁林找人无异大海捞针。 我只得按捺下焦急在远处等待。 黑夜沉沉,夜晚深林特有的寂静里,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如果那个孩子没有安全逃离,如果那个又碰见了别的危险生物,如果那个孩子迷了路,如果那个孩子受了伤,如果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 身前忽然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是草叶被踩动的声音。 我一下抬起魔杖指着前方,以笃定的口气让那个孩子出来。 只有梅林知道,这一刻,我到底有多么忐忑。 感谢梅林的眷顾!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摆脱八眼巨蛛的,但是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受伤……等等,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可怕的陈旧伤痕是哪里来的? 这是他不肯被庞弗雷检查的原因? 他居然一直生活在暴力之下!? 那个孩子呆站在我面前,神情十分奇怪,又惶然又害怕的样子。 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一点都不适合他。 我不确定他在想什么,但能猜到对方不会愿意我露出怜悯----事实上我也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不需要怜悯,如同当年的我。 ……不。 他比当年的我做得更好。 更好许多。 我以不耐烦的口吻掩饰自己的怒火,到底不放心,朝着那个孩子丢了几个常规的检测魔法。 ……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没有哪一刻,我如此质疑自己的眼睛----就像当初质疑自己的耳朵一样,在我听见莉莉同意和波特交往的那一刻。 那个孩子很优秀,更足够坚强。 在我还震惊于我得出的答案,甚至开始质疑一直陪伴着我的眼睛以及魔杖之时,那个孩子已经回过神来,询问我他身体的状况了。 我没有回答。 我怎么可能回答? 那个孩子没有放弃,继续追问。他告诉我,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他告诉我,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那对他而言,什么事情是‘大不了’呢? 他现在的身体,糟糕得甚至活不到三十! 我运转大脑封闭术,不想让他看出我的任何一丁点情绪。 然而没有情绪或许就是一种情绪,那个孩子敏感地注意到了,他放柔声音,看起来想安慰我。 啊哈,安慰我? 难道我看起来需要他的安慰?或者需要安慰的难道是我? 我从来都知道,命运如此不公。 我从来没有想过,命运竟能不公至此。 恍惚之间,我听见那个孩子的声音。 他告诉我,如果我想知道,他会告诉我他的全部秘密。 那个孩子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我,翠绿的眼睛闪烁湖水一样澄静的光泽,美到无与伦比。 如同邓布利多所说的,如同我自己所见的。 这个孩子信任我。 这个孩子亲近我。 我几乎想答应了。 只是几乎。 最终被我说出口的,是冷漠的拒绝。 因为心底忽生的怯弱。 那一刻,碧绿的眼眸在我面前,因失望而黯然蒙尘。 两个人的心思 这是万圣节前的一个周末。 昨天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折腾到凌晨四点的哈利正在床上酣然而睡。然而很快,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就打破了属于地窖的静谧。 银青帐幔中的哈利被吵醒了,他艰难地从疲惫中挣脱出来,掀开被子摇摇晃晃地走去开门:“谁……德拉科?你怎么这么早?”他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伸手揉揉脸,却揉不去满脸倦容。 站在门外一身齐整的德拉科纠结地看着哈利,他说:“事实上,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哈利。” “噢……”哈利带点懊恼痛苦地嘟囔一声,侧身让开地方,“先进来吧,德拉科……等等,等等。” 他说着,抽出即使睡觉也带着身上的魔杖,对着寝室内的家具挥了挥。 继而,德拉科就惊讶地发现,原本简单到简陋的寝室在高超的变形术的作用下,以不到一分钟的速度焕然一新:本来封闭的墙面开了窗户,木制的窗框,透亮的玻璃,外头是一望无际的蓝空,暖融的光芒自外射入,铺出一地灿金,如同视野最好的格兰芬多塔楼那样;原本普通木制的衣橱雕上了花纹,色泽变为乳白;同质地的缺了半条腿的椅子同样多了花纹,还加了个扶手,椅子旁边的书桌成了配套的小圆桌,铺着雪白桌布,桌布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个盛着红茶的白瓷杯。 除了那扇窗户之外,这样的变形术不算太厉害----相对于哈利的水平来说----但胜在快速而且舒适。 至少德拉科觉得眼前的房间已经叫人看得顺眼了。 “看起来倒还不错。”德拉科带着贵族惯有的高傲称赞道。 “你喜欢就好。”说这话的哈利迷迷糊糊的,脑袋一点一点,似乎就要倒下去一样。 “……你要不要先去洗把脸?”德拉科瞅瞅哈利的样子,委婉建议。 哈利摇摇晃晃地去了。 德拉科坐在哈利变出的沙发上,他谨慎地没有碰那杯红茶,尽管它看起来颇为诱人。 大概是一分钟还是两分钟的时间,走到漱洗室将整个脑袋塞进水龙头下的哈利终于在泊泊清水中清醒过来了。 他吐出一口气,甩甩头,将水珠弄得到处都是之后,才顶着一个湿漉漉的脑袋冒出漱洗室的门,对着外头的德拉科说:“德拉科?你等等,我很快!” 坐在外头的德拉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黑发乱翘的脑袋就再缩回去了,他耸耸肩膀,拖长声音说:“哦----你可以慢慢来,哈利。马尔福并不介意为真正的朋友浪费些时间。” 正洗刷自己的哈利一下子笑出了声,可惜这点笑容在哈利从面前椭圆镜子中看见自己卷起衣袖下手臂上的痕迹后,就消失无踪了。 龙头开着,水依旧淅淅沥沥的。 哈利垂下眼,一手撑着水池边沿,一手带点迟疑地伸手摸上自己的手臂。 不疼,也没有其他感觉,就像是画上去一样的。 可是昨天,就在昨天之前,他根本没有从自己身上发现什么痕迹。而这样褐色的痕迹----褐色的旧伤----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他上一世所受到的各种伤害又重新出现一样…… 哈利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情况是因为什么,或许是时间到了?他毕竟付出了健康作为代价…… 又或者,是因为他和伊尔接触的太多了……? 可是这并不符合当初签订的条件,那个“未知”从没有说不能接触他们……那么,还是因为健康? 可是这样完全没有征兆地出现,简直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了…… 哈利不愿再深想下去,他烦躁地轻啧一声,擦干净手上水珠就放下衣袖,将这些不应该也没必要被人发现的东西严严实实地遮起来,接着拿了条毛巾,边擦脸边走出去,一出漱洗室的门就看见德拉科带着怒气望着他: “嗯?难道我说了什么好笑的吗?” “事实上,”哈利脸上再次浮现笑意,“是没什么好笑的,我只是想起了我们最初碰见的时候。” 哈利说的是上一世,德拉科却自然地想起了前不久的首席挑战,再联想到哈利其实是个混血或者纯血,他一下子愧疚了,有些不自然地说:“那次----我很抱歉。不过你当时搅了我的首席挑战,我期待那个确实期待很久了。” 原来是这样。哈利回忆当初,顿时恍然,他点点头:“我不是有意的。” “事实上是埃默里。”德拉科哼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转头看向哈利,刚想说什么,在看清楚哈利的模样后却愣了一下。 “怎么?”哈利注意到德拉科的反常。 “你的脸色不太好。”德拉科选了一个比较温和的形容----事实上,他觉得哈利的脸色非常不好:脸色苍白和眼底的乌青就算了,可以说是昨天熬夜的结果;但嘴唇的干裂以及就算有说有笑,也遮不住的神情里若有若无的疲惫和茫然又怎么说? 是不是昨天他和波特又发生了什么冲突……? 德拉科脸色阴沉,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讨厌一个人----一个波特! “嗯?”哈利带点疑惑地摸摸脸颊,然后打了个小哈欠,“昨天睡不够吧……?” “因为去了禁林?”德拉科问得仿佛有点不经心。 “是啊,”哈利并不奇怪,爽快地承认道,“你看见了?” 德拉科默了。在他想来,哈利就算不针对昨天他私下告诉斯内普教授波特去禁林的事情发怒,至少也会遮掩自己随后偷偷去了禁林的事实。 可是现在一看,怎么好像所有的事情,哈利都有准备并已经接受的样子? “你不生气?”德拉科有点迟疑。 “生什么气?”哈利怔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呻|吟道,“哦,德拉科,伊尔尽管是……”他含混一下,“可你也是我的朋友啊。何况我早就明白依你的个性肯定会告诉斯内普教授的,而且这件事本身很不安全,你也不算做错。除了不大对得起波特。”他玩笑道。 “对得起波特?”铂金小龙高傲地哼了一声,“我巴不得和他决斗呢。” 哈利失笑。 “不过,”德拉科端起桌上的白瓷杯子喝了一口红茶,随意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去了禁林……” “有人给你夺魂咒了?”这是哈利的第一反应。 “……”德拉科。 “……”哈利。 哈利醒悟过来,红着脸干咳一声:“没事,你继续。” 德拉科怒气冲冲地瞪了哈利一眼,又连着喝了两口杯子里的茶,才有点别扭地说:“那么你----”他想问你会不会像昨天去找伊尔一样去找我。 可是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德拉科依旧没有办法说出口----马尔福从出生开始就存在的骄傲果断地制止了他。 如果他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呢? 这份骄傲冷酷地询问他----如果他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他是不是能放弃?放弃眼前的这个朋友? ----这份友谊并不平等。 ----他比不上波特。 ----可是唯独波特,他哪里比不上了! “德拉科?”哈利疑惑地看着话说了一半的德拉科。 德拉科回过神来,他动动身子,继续往下:“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去了那里,那么你毫无疑问也会告诉斯内普教授的吧。” 他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微微紧绷的身子依旧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哈利有点茫然:“事实上,我依旧觉得你不会去禁林……” 德拉科脸色微变。 哈利瞅了德拉科两眼,忽然笑道:“不过如果你非要去的话,噢----难道你想甩开我?这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你说----”德拉科满脸惊讶。 哈利耸耸肩膀:“我当然会陪你去。”他想起了许久以前,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和罗恩一起在半夜闯进禁林的日子。那段时间尽管没一天是消停的,可是真的----十分、十分美好。 哈利微笑起来: “德拉科,我们是朋友。格兰芬多不会抛弃朋友的----哦,喜欢格兰芬多的我,当然也不会。” 他补充道,然后看见对方灰蓝色眼睛里的感动因自己的话而转为默然再到嫌弃。 德拉科默默地看了哈利一会,纠结道:“你非要扫我的性吗?嗯,哈利?” 哈利因恶作剧得逞而咧出大大的笑容。 德拉科狠瞪了哈利两眼,然后拉拉唇角,崩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了:“好吧,哈利,我知道了……” 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想起了斯内普教授的话。 ----‘你不会后悔的。’ 是的,不会后悔。 伊尔-波特凭什么呢? 那个不知所谓的波特凭什么得到这样的友谊又肆意糟蹋? ----他甚至不知道他在糟蹋什么! 马尔福会得到最好的。 马尔福能得到最好的。 德拉科扬眉站起:“哈利,一起去图书馆吧,这两天你也没有写作业,不是吗?” 然后他看见,面前的人笑起来,因逆着光,而整个轮廓都染上一层纯白光晕,自内而外的明亮。 那个人说: “好啊,德拉科。” 会在周末去图书馆的一年级新生并不太多,但综合整个霍格沃茨的各个年级,人就不少了。因为哈利还没吃午餐,德拉科就让对方先去餐厅找点食物,自己则来到图书馆,准备占一个好些的位置。 但刚出了斯莱特林休息室没多久,就在走廊里和伊尔狭路相逢了。 德拉科率先反应过来,饱含恶意地冲着伊尔笑道:“啊,这不是昨夜闯入禁林的勇士吗?----真遗憾你还完好无缺。” 伊尔看了德拉科一眼,眉头因与对方同样的嫌恶而紧皱起来,可是他并没有心情回击,只是干巴巴地问:“马尔福,哈……”他本来想说哈利,但自己觉得别扭又不愿意让德拉科看好戏,最终只说,“雷文斯呢?” 德拉科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找哈利做什么?” “我想这和你没关系吧。”伊尔不客气地说。 德拉科脸色微变一下,很快就眯着眼睛笑起来:“哦,当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你确信哈利还会想见你?在----”他狡猾地,“昨天晚上之后?” 这次换伊尔脸色不好看了:“昨天晚上我并不是自己跑了,是被斯内普教授----我跟你说什么?这件事我会自己跟哈利解释!” “哈利?”德拉科脸色很不好看,假笑道,“什么时候哈利让你叫他的名字了?” “他早就叫我的名字了。”伊尔冷笑。 “哦、哦,是的,只是被你尖叫着仿佛被侵犯一样拒绝了,不是吗?”德拉科耸耸肩膀,满眼嘲笑。 “马尔福!”被戳到痛处的伊尔忍无可忍,猛一下抽出魔杖来指住对方。 德拉科毫不畏惧,跟着也快速抽出了魔杖:“波特,你明白我没有说错,所以恼羞成怒了是吗?你一次又一次地粗暴拒绝斯莱特林的好意,现在怎么突然转变了?莫非经过昨天,你意识到哈利的好用了?啊哈,说起来也没错,不止成绩优秀,还对你特别重视,甚至会因为不放心而甚至跟着你进了危险的禁林,最后还----” “我没有让他替我引开八眼巨蛛!”伊尔愤怒地打断德拉科的话。 特意诱导伊尔的德拉科骤然间听见事实,顿时一怔,灰蓝色的眼睛里紧跟着聚集出浓浓的怒气,他低声的、飞速说道:“八眼巨蛛?波特你还真是厉害,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蒙骗引诱哈利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的。” “蒙骗引诱?”伊尔随着德拉科放低声音,不可置信地重复。接着,他一下拔高了声音,“分明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自己非要去救你的?在八眼巨蛛面前?波特,你怎么敢这么说!”德拉科跟着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声音,面上浮现显而易见的怒火。 “我……”被气昏了头的伊尔终于找回些理智,他想要分辨,可是德拉科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并微微偏头,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后边: “哈利,你来了。” 这一句话仿佛带有魔咒,让伊尔一下子僵在原地。 哈利……哈利在这里?他慌乱又无措,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解释或者弥补,可是身体却不听指挥地定在原地,僵直着直至有说话声从后传来: “嗯……是我,我过来了。” 安静的走廊里,就是轻微的脚步声也变得沉重,每一下干脆声响,都仿佛踩在心头那样叫人喘不过气来。 伊尔的肩背绷成一条直线。他直视前方,却根本没看见就站在自己几步之遥位置的德拉科,脑海乱糟糟的,一会安慰自己哈利不会怪自己他都原谅那么多回了,一会又沮丧地觉得自己真是嘴贱哈利怎么可能不怪自己----直到,他瞥见那裹着长袍的身影停在自己旁边。 怦!伊尔的心很不争气地跳了一下。 哈利当然没有听见这只属于伊尔内心的动作,他略带不自然地耸耸肩膀,笑着说道:“没错,是我自己----自己要去做的,而且也只是个意外而已,我当时也吓到了,并不是特意出去的……所以,和你没什么关系,不用在意,波特。” 说着,他不再停留在伊尔身旁,两步就来到德拉科身旁,招呼对方离开:“不是说去图书馆吗?走吧,去迟了就没位置了。” 伊尔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那么自然而然地,他明白了对方这个下意识----又或者已经主观意识了----动作的含义: 图书馆在他来的路上,哈利待会还要往后走----但他还是向德拉科走去了。 仅仅几步。 他更亲近德拉科了吗? 他已经不愿意再呆在他身边了吗? 在……昨晚之后?在……他对着德拉科说了那样不经大脑的、又被哈利听到的话之后? 德拉科懒洋洋应了一声,收回魔杖跟着哈利往前走,两人再一齐越过伊尔向前。不过在经过伊尔旁边时,德拉科不着痕迹地稍稍落后半步,乜了伊尔一眼,用只有彼此能够听见的声音哼笑一声。 伊尔仿佛被什么东西打中似的退后半步,对上德拉科的目光。 那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满载胜利的得意与轻蔑的讥诮。 长长的走廊顷刻间只剩伊尔一人。 不过多久,红头发的男孩从走廊尽头走来:“嗨,伊尔,事情怎么样了?我是说,我刚才看见雷文斯和马尔福一道了……” 伊尔沉默着。 罗恩看看他的脸色:“雷文斯没原谅你?呃……要我说,这个也不是太叫人意外。”他耸耸肩膀,“相对他昨晚救了你的事实来说,你确实比较……” “混蛋。”伊尔干巴巴地替好友补充完句子。 罗恩假意咳嗽一下。 伊尔恼火道:“哦,好了,先前的事情我们是一起做的!你每次都赞成了的!----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突然变得那么幼稚了!” “可是,”红头发男孩中肯说,“谁都知道,只有你不一样,伊尔。” 伊尔再一次沉默了。 罗恩等了片刻:“那么你打算怎么样?等雷文斯消消气再说?” “事实上……刚才我说错话了,我说‘分明是他自己要来救我的’……”伊尔低声说。 罗恩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你居然这么说了?----你怎么敢这样子说?在你想和雷文斯交朋友的时候?” “是马尔福设计的!”不说还好,一说这个伊尔就一肚子火,“是他设计的!他算好了哈利会来会听到我说的话,所以引诱我那样子说!” “马尔福是个坏胚子,对于这一点我毫不意外。”罗恩说道,“而且他是厌恶格兰芬多的斯莱特林的代表,肯定不会乐意你呆在雷文斯旁边的。” “这恐怕毫无疑问。”伊尔撇撇嘴。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罗恩说回了最根本的问题。 伊尔也终于沮丧:“我怎么知道?想想刚才的样子,我都觉得只要有马尔福在哈利身旁,我就永远不可能跟哈利和解了,如果……”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接受那个男孩…… 可是那时候他讨厌他。 ……那时候,他为什么要讨厌他呢? 于无声中发生的改变 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采光充足,一排又一排巨大的书架蔚为壮观,充斥每一个角落的沙沙翻书声又让这个宽敞的房间平添几分宁静静谧。 德拉科和哈利占据了一个位置不错的角落。 他们已经拿出羊皮纸并找好了参考书目。德拉科一边翻着书一边漫不经心地对身旁哈利说:“哈利,你有没有想换一个寝室?” “为什么这么问?”哈利已经开始写作业了,他抽空看两眼面前摊开的书本,随后刷刷几下,魔咒作业就完成了五分之一还多。 德拉科嫉妒地望望哈利手中的羊皮纸,随后才耸耸肩膀:“哦,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你那个房间没有小精灵打扫吧?” 哈利怔了一下:“是没有。”说着,他看见图书管理员平斯夫人神色不善地看过来,压低声音的同时用魔杖施了一个静音咒,“学生寝室都有家养小精灵打扫?”他问道,孤儿院十数年的时间虽然没有磨灭他对霍格沃茨求学经历的记忆,但某些细节确实已经忘记或者记混了。 “都有。”德拉科回答,“只是你那间房间好几届都没有人用了,所以家养小精灵也不再去打扫了……要不然,你换来跟我一个房间?我记得其他也还有是一个人住的寝室。” “还是不用了,”哈利没什么犹豫就摇摇头,他这样的情况并不适合和什么人同住,“我自己一个人住着挺不错的。” “我有些怀疑你清洁咒甩得那么顺溜是因为没有家养小精灵的缘故。”德拉科有点纠结地说道,倒没有非让哈利跟他住的意思。 哈利耸耸肩膀:“事实上确实如此。而且不止清洁咒,保暖咒我甩得顺溜的缘故也是因为它足够有用。” 保暖咒?德拉科挑挑眉,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自己的跟班之一克拉布颇为僵硬地走过来。 哈利也注意到了,他撤销静音咒,就听德拉科说:“什么事?” 克拉布悄悄觑了哈利两眼,对德拉科结结巴巴说:“是、是这样的,有、有会议……” 图书馆的平斯夫人不悦地看过来。 哈利心头微觉奇怪,他多看了克拉布两眼。 德拉科狐疑说:“会议?你没听错?” “没错,他们让你去!”克拉布说,“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那里。” 平斯夫人又看了看这个角落。 德拉科挑了挑眉毛,一时没有说话。 克拉布有点焦急,他咳了两声,语调古怪:“他们说快开始了,马尔福。” 德拉科灰蓝色的目光微动,他注视了克拉布一会,转看向哈利。 哈利冲他微微点头,然后耸耸肩膀:“去吧,我等你。” 德拉科点点头,领着克拉布往外走去。 哈利看着这两人走出去了,才重新拿起羽毛笔开始书写作业,但还没等他写满哪怕一行的单词,就又有一个人旋风似从图书馆外冲进来,并且声音嘹亮,刹那传遍图书馆没个角落: “哈利,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向你解释----” “滚出去!”愤怒的平斯夫人终于爆发了,这位消瘦年迈的女巫尖叫着丢下书本,气势汹汹地快速走上前,一手提住一个男孩的衣领,毫不留情面地将两个人统统丢到外面,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砰一声重重关上图书馆的大门。 被丢出来的哈利与伊尔面面相觑。然后干咳一下同时出声:“你……” 两人又同时停下。 “你先----”再一次同时出声,说话的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最后,哈利率先拍拍衣服站起来,然后他看着还保持被丢出来的姿势坐在地上,呆呆看着自己,显得有点傻气的伊尔,犹豫一下还是伸出手准备把人拉起来:“有什么事吗?” 伊尔望着那只手。 他向我伸出手了----他依旧没有怪我!他听见有声音在自己心底激动地尖叫着,这让他整个身子都有些颤抖,然后紧接着响起的另一道冷静的声音却又像一桶自天而降的冷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让所有激动和欢欣的火焰熄灭在萌芽之际: 他一直向你伸出手,只是你不愿承认,不愿接受----由衷排斥,由衷厌恶。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伊尔突然发觉自己有点不理解从前的自己----尽管这个从前的自己就是昨天晚上之前的自己。 好吧,哈利尽管是个斯莱特林,尽管从一开始就对他热情得有点奇怪,可是他优秀又勇敢,还真心实意地对他好,根本不像詹姆曾经的朋友,那个小矮星-彼得那样…… 至于斯莱特林,哦,得了,莉莉当年最好的朋友就是一个斯莱特林呢! 他怎么会歧视斯莱特林呢?怎么会讨厌哈利呢?那明明…… ……明明,就是一个叫人喜欢的朋友。 伊尔发呆的时间有些长。 哈利看着只以为对方不愿意拉住他的手,因此有点尴尬地准备收回来:“如果你没事……” “事实上我有事!”好歹没呆得彻底,伊尔一见哈利要把手收回去,忙一把抓住那只甚至比自己还小一号的手掌。 有点凉。这是他第一反应。 还挺软的。这是下意识捏了捏哈利手之后,伊尔的第二反应。 哈利无言地瞅着不知道想什么的伊尔:“你不站起来吗?” “嗯?呃……”伊尔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地上,连忙站起来说,“哈利,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我刚刚不是有意的,是马尔福他----” “是我什么?”慢慢吞吞的声音自伊尔背后传来。 伊尔大吃一惊,霍然转过身,就看见马尔福带着他的两个跟班,克拉布和高尔从远处走来。 伊尔的视线直往克拉布身上瞟去。 德拉科显然看见了,他假笑道:“波特,你在看什么?或者你想说些什么?比如方才那个用了复方汤剂变成克拉布的人?----他可一定想不到我会会带他去找克拉布和高尔。” “他呢?”伊尔绷着脸问,口中的那个‘他’显然是指用复方汤剂变成克拉布的人。 德拉科灰蓝的眼睛里流露出嘲笑来:“‘他呢?’”他用惊奇地语调重复道,“难道波特你以为发生了这种事情后,我会不告诉教授?” 伊尔脸上跟着就泛起怒色,但是很快他又克制了自己,同样回以嘲笑:“哦,得了吧,马尔福,如果你真的告诉了教授你会不知道‘他’是谁?” 德拉科眯了一会眼:“波特,真让人惊讶,你原来还是可以有些头脑的。” 伊尔眼角直跳:“可惜马尔福你从头到尾都卑鄙得叫人厌烦。” 毫无悬念的,德拉科和伊尔再一次爆发了严重的争吵,甚至于暂时忽略了就站在旁边的哈利。 哈利不急着分开两人----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没能力分开两人----只琢磨自己多久会被牵连入战斗,没防备听见了一个厌烦的女音自背后传来:“哦,他们真是太傻了,你说是吗?” 这样的嗓音并不陌生,哈利惊讶地转过身:“赫……格兰杰?”他生生转过了口,为掩饰心头升起的喜悦而略微有点不自然: “你也在这里?” “是的,来找些书。”从过去到现在,始终都是个学习狂人的赫敏朝哈利举了举手中的好几本大部头。 “嗯……那真是不错。”哈利清了清喉咙,有点着急地想找个话题,就听赫敏从手里头抽出一份羊皮纸,出声说: “这个上面的方法是你的经验?呃,我刚才看到就试了一下。”褐发小女巫有点脸红,“没有经过你的允许真抱歉。” “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利连忙接口,随后才把目光放在那羊皮纸上。 什么东西?哈利随便瞅了两眼,觉得有点眼熟;再瞅两眼,发现那份羊皮纸就是自己的魔咒作业。他飞快回忆一下:“没错,是我的经验。” “很实用。”赫敏夸赞道,又有点犹疑,“是从书上看来的吗?我是说,它看起来很特别,不像随便发现的……” “……”到底是不是从书上找来的呢?用惯了这个魔咒的哈利保持沉默,努力思索。 不过赫敏误会了,她有点不自然地说:“嗯----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事实上你每次的成绩都比我好,我不是在怀疑你----不,总之,如果这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话,你真厉害。” “谢谢。”哈利反射地回了一句。 然后两人都没有话说了。 一旁的德拉科和伊尔还在吵得热火朝天,克拉布和高尔在德拉科背后傻笑着。哈利与赫敏一起看着这一幕,好一会,赫敏出声说:“雷文斯,能回答一个问题吗?” “什么?”哈利松了一口气。至少和赫敏的相处虽然不自然,但直到现在都不算太糟,不是么? “之前为什么一直去赴波特的那个约会?”谈话进行到这里,属于赫敏的高傲渐渐回来了,她的语气多了几分咄咄逼人,“你知道他是在耍你!每一个格兰芬多都当你是笑话呢!” 哈利先没有回答赫敏的问题,而是问:“他在格兰芬多里头说这些?” “用十足的炫耀口吻。”赫敏不屑道。 “好吧……并不算那么意外。”哈利苦笑道,继而看向一心一意跟德拉科争吵,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伊尔。 至于德拉科,尽管只有一瞬,但是和对方对上视线的哈利还是明白,德拉科一直在注意自己这里,并且注意到了所有值得注意的。 “可以告诉我吗?如果不方便----”赫敏说。 “不、不,没什么不方便的。”哈利打断赫敏的话,他抓抓头发,沉吟一会,“我知道那是个玩笑(赫敏不以为然地嘟了一声),也知道波特不会过去,可是……”他低头片刻,然后微笑。 这是一个爽然又明亮的笑容,不曾有半分阴霾。 “我还抱持着期待。” “为了这一份属于我的期待,我愿意为之努力,只是这样。”哈利说。 赫敏皱着眉头:“我不太明白,不过如果这是你的想法的话。”她没有再评论,只是不满地说,“波特真是个混蛋。” 哈利的神情有点古怪----从之前好友嘴巴里说出来的那句‘波特’,怎么这么像是在说自己呢? “还有,”褐发小女巫转过脸对着哈利,她脸上带点红晕,似乎有些赧然,“雷文斯,或许……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做作业?我是说,你的作业写的真不错。” 骤然间听到这句话的哈利是什么感觉? 他只觉得天上突然掉下了个诱人的大馅饼,并且这个馅饼还正正就砸在他脑袋上,让他连挪步都省了。 这完全出人意料的惊喜让哈利一时间甚至分不清自己此时是觉得‘惊’更多点,还是‘喜’更多点了,他结结巴巴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当然,乐意之极,赫敏!”说着,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哈利。”赫敏愉快地笑起来,“我很高兴能和你成为朋友----事实上最开头我还挺讨厌你的,真不知道我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你明明这么优秀!” “对了,”赫敏甩甩她乱蓬蓬的长发,斜了一眼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和德拉科吵架的伊尔,“波特让我转告你,晚上宵禁后,他会在斯莱特林休息室外头等你,他跟我说,想跟你道歉和解释。并且如果你不去,他会一直等到天亮。”她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我打赌他往后都不敢再用猫头鹰给你送信了。那么下次再见了,哈利。” 说完,赫敏抱住一大堆书本向格兰芬多休息室走去,经过两个吵得就差动手打起来的人时,她谁的面子也不给,不耐烦地重重嘟了一声就高傲得扬着头走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方才的那些仅只是顺从感觉想法的话对身后的碧眼睛男孩有多重要。 甚至在这一时,她身后的碧眼睛男孩,也并不完全明白。 褐发的小女巫来得干脆,走得也干脆。哈利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德拉科和伊尔吸引过去了----很明显,目前的情况是德拉科稳占上风,灰蓝色铂金男孩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几句话之间,不止是用上了各种讽刺挖苦,还连诸如类比反语的各种修辞手法都不落地给用上了。 而反观伊尔,则是面红耳赤晕头转向的模样,就差抽出魔杖来了。 哈利有些无可奈何,他瞅瞅已经不早的天色,随即假模假样地咳嗽一声:“那个,德拉科,我听见教授的脚步声了。” 于是刹那,吵嚷的走廊瞬间安静。 十几秒的沉寂----也或许只是几个呼吸----伊尔率先反应过来,他冲着德拉科怒视两眼,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表示威胁还是表示不屑,接着什么都没说,看了哈利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德拉科报以嗤笑,他习惯性地整整衣服,回到哈利身旁,幸灾乐祸地笑道:“波特这两天已经替格兰芬多扣了一百五十分了,格兰芬多里头都开始排斥他了,他可不敢再被教授抓住扣分。” 哈利刚要说话,两人就一齐听见了走廊后真传来的“啪、啪”脚步声。 哈利与德拉科对视一眼。德拉科迟疑地说:“呃……教授真的来了?” 哈利无言地瞅着他:“我怎么可能从脚步声里听出教授是不是来了?” 说话间,脚步声越来越近,脚步的主人也随之转出拐角:“德拉科……唔,雷文斯也在啊。” 哈利和德拉科一齐松了一口气----来人是这一届斯莱特林的级长。 德拉科朝对方点点头,冷淡而不失礼貌:“级长。” “晚上要开会。”走过来的级长简练地对德拉科说完,也不管德拉科瞬间古怪的表情,转向哈利再说,“斯内普教授让你现在去他的办公室。” 于是哈利的神情也一下古怪了。 斯莱特林的级长来去匆匆,显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哈利和德拉科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片刻,是哈利率先开口:“……这应该不是复方汤剂变出来的。” “我相信。”德拉科不怎么有风范地翻了翻眼睛,“不过你最近怎么老去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不会得罪他了吧?” 哈利保持沉默。心说自己不是得罪他了,而是得罪他得罪大发了。他叹一口气:“时间差不多了,分头准备?” 德拉科点点头:“要不要我找个时间跟斯内普教授说说?” “跟斯内普教授说说?”哈利重复着,因沮丧而语气满含嘲讽。 德拉科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奇怪,他先看向哈利身后,紧接着又转向哈利,急忙开口要说些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哈利摆出一脸的讽笑,压低声音,扬高眉毛,学着斯内普的口吻说: “哦,我疑心这毫无用处。” “哈、哈利……”德拉科磕磕巴巴的,终于从喉咙间挤出声音。 哈利有点疑惑了:“怎么……?”他的话还没说完,背后就传来了一道低滑的声音: “那么,赞美你对你教授的了解,亲爱的雷文斯先生。” 于无声中接近的距离 啊哈?哈利一脸呆滞地望向德拉科。 德拉科默默看着哈利,不语,满脸的惨不忍睹。 于是哈利僵硬着身子定在原地,试图以消极态度面对接下去的惨象----可惜斯内普并不纵容哈利。就站在哈利和德拉科两人背后五步距离的斯内普双手抱胸,假笑道: “这就是雷文斯先生的礼貌?----在见到教授的情况下。” 这种口吻…… 哈利以眼神哀求德拉科。 德拉科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没忍心拒绝,干咳一声开口道:“教授……” “德拉科,”斯内普脸色不虞地打断德拉科的话,他近似威胁地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现在,闭嘴。” 德拉科一下子蔫了。爱莫能助地瞅了哈利一眼后,他就讨好地对着斯内普笑笑,划清界限似地退后一步,眼观鼻鼻观心当起雕像来。 哈利怒视德拉科,以眼神指控对方没义气,却到底没有办法,只得忐忑转身,扬起和德拉科一模一样地讨好笑容,结结巴巴地解释说: “那个,斯内普教授,我并不是有意的,呃,我的意思是我完全没有恶意,我只是……”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眼,根本没有听哈利解释的意思,径自大步向前。 哈利一呆,嘴巴里的话跟着歇了一歇,但还没等他明白或者反映什么,刚走出几步的斯内普就再回过头来,满脸不耐烦: “雷文斯先生,跟上。我想你不会忘记几分钟前才知道的我叫你去办公室的事情吧?” “……”哈利没敢说自己还真没记起这件事,“那个----没有,我并没有忘记,教授。” 斯内普脸色稍霁,率先向前,长袍在半空划出一道凌厉弧度后,却不同寻常地温驯垂落下来,只在主人走动间微微起伏,透出难得的柔软来。 ……是因为这次斯内普教授走得比平常慢的缘故?乖乖跟在斯内普背后的哈利有点无所事事地琢磨着。真是难得,记忆中他的身影总是…… 总是什么呢? 哈利停了一下。 总是黑沉沉的,象征粗暴,象征冷漠,象征一切一切的负面情绪。 ----可是其实,他也是那样柔软。 ----那样柔软。 一路无话。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地窖办公室的时候,斯内普挥挥魔杖点燃壁炉,又示意哈利在椅子上坐下后,才来到他那张大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 接着,就开始审视哈利----没错,是审视。 斯内普靠着椅背,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直白不避讳地落在哈利脸上,若有所思。 哈利有点不自然:“那个,教授,您叫我来由什么事?如果……如果是关于昨天那个……” “昨天那个?”斯内普出声。 “是的,昨天那个。”哈利说,他有点尴尬又有点抱歉地对着斯内普笑道,“昨天我有点不清醒,所以说了些不太----合时宜----的话,我……我很抱歉。” “很抱歉?”斯内普似乎喜欢上了重复。 “没错,”说到这里,哈利已经有点破罐破摔了,他有气无力的,“我很抱歉,我昨天一定是晕了头才那么说的,如果给教授你带来困扰----” “事实上,”斯内普不客气地打断哈利的话,他刻薄而冷漠,“你的存在,已经是我的困扰了。” 果然和之前一样,一点都不留情面。 被一箭正中心脏的哈利在心里表示悲愤,他张张嘴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斯内普挑挑眉毛,不耐烦说: “好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听你那全无意义的抱歉----我们要说的是你的身体。”他简单地,“我想以雷文斯先生的承受能力,应该不会像个光会逃避的傻瓜一样假装失忆,然后告诉我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是吗?” 哈利因斯内普惯常的毒舌而咧咧嘴:“是的,事实上我明白我的身体,它不太好,如果这是先生你想问的问题的话。” “是非常不好。”斯内普纠正。 哈利耸耸肩膀表示无所谓以及认同。 斯内普于是继续往下,与方才一样,直接而强势:“那么,雷文斯先生应该能够明白,你的身体需要治疗,魔法以及魔药----那么,每周三天,二、四、六晚上来我这里学习魔药,有问题吗?” “没……”哈利嘴巴里刚溜出这个字,就醒悟过来斯内普到底说了什么,他一下子震惊了----震惊程度甚至超过方才他发现自己能和赫敏重新成为朋友: “学习魔药,每周三天?” “雷文斯先生有疑问?”斯内普的语气显然不太好----或者说,真的很不好。 “当然有疑问!”哈利这回不悚斯内普了,他皱起眉头飞快地说道,甚至因此而挺直了肩背并微微前倾,“为什么?斯内普教授,这是我的事情,你完全没有必要掺和----这跟你完全没有关系!” 斯内普抿抿唇,用自己深黑的眼睛盯着哈利。 哈利毫不闪避。 片刻后,斯内普放松身子,微闭了一下眼睛,再张开时,他脸上浮现冷淡与漠然,还有某种的不悦以及不耐烦: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雷文斯先生,我这么做的理由,不过是作为教授的基本职业道德罢了----你让我知道的这些事情,可真叫人难办啊。如果可以,”他稍停一下,眼底掠过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复杂,“……我真巴不得什么都不知道。” 他拖长语调,不惮朝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表现出自己的刻骨恶意。 “……”这是结结实实地体会了一次胸闷的哈利。他有点沮丧和郁闷,“噢,教授,你可以什么都不做,我真的完全----完完全全----不介意。” 斯内普微笑了一下----尽管不可思议,但那确实是微笑,带着欣赏与赞扬,不是假笑,也不只是因愤怒或者无趣而干巴巴的扭曲唇角----但这点笑容接着就如骄阳下的残雪朝露,消融无踪,快得让这间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完全没有发现。 “什么都不做?这倒也并不是太大的问题。”斯内普说,他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唇角上,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事关一个学生的生命,确实不必非得由我来做,或许雷文斯先生更乐意我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校长,你亲近的信任的邓布利多教授?” 他语带嘲讽,但哈利没有听出来----他确实一直信任亲近邓布利多。 斯内普停了一下,然后他的语气更危险了:“当然,校长怎么做,就不是我能干涉的了。或者一个慈祥的老人会体谅雷文斯先生的心情,于是尽力去挽救他的性命?又或者,一个脑袋装满甜食的慈祥的老人,”他语带不屑,“会让雷文斯先生收拾行李离开霍格沃茨,过他那更安全又更有意义的生活?” 哈利猛然怔住。 是的,邓布利多,那个老人,在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后会怎么想?毕竟,他看起来确实不是那么适合在魔法界里求学----如果他还是之前的黄金男孩,之前的救世主,哈利百分百确定邓布利多不会放弃自己,就算在多么艰难的情况下。 然而他早已不是。 他只是一个学生,所有学生中不算特别显眼的那一个。而邓布利多是校长,整个霍格沃茨的校长,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花费精力与时间帮助一个学生解决问题。 是的,是的,邓布利多是个善良又正义的老人,他致力于保护麻瓜和麻瓜种巫师的利益,他也曾经愿意担保身为狼人的莱姆斯入学,还信任有巨人血统的海格,可是自己----自己也能得到这份青睐吗? 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 哈利不确定。他只发现,自己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敢赌了。 ……而这样的事实,甚至比邓布利多不愿意帮助他,还叫人痛苦。 “教授……”苍白的灯光下,哈利瘫坐在椅子上,手足无力,脸色因虚弱而如病入膏肓的人一样毫无血色,“你不能这样……”他喃喃着重复,突然之间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又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起了什么。 ----那些事情,似乎已经太久远、太久远了。 “你不能这样,霍格沃茨,霍格沃茨……”他嘴唇微微颤抖,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因哽咽而紧绷,“有我的一切……” 仅剩的,能挽留的一切。 哈利罕见的外露痛苦并未让斯内普动容。他深黑色的眼睛里闪烁冷酷的光芒:“我想,作为你的教授,我并不需要你教导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办公室陷入让人窒息的沉默。 斯内普仿佛全没有被影响到,他等了一会,随即颔首:“那么我假设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每周三天,来我这里学习魔药。另外,为了避免雷文斯先生产生某种不必要的误会,我,你的教授,有言在先:如果你在学习的途中达不到我的要求,不论是你胆敢做什么破坏或者消极怠工,我都会立刻把你赶出去----并且未来的七年里头,你不用再妄想能够得到我的任何指导。以及,我希望雷文斯先生能够明白,我教导你魔药是为了你的身体,而这对于教授与学生的关系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所以如果雷文斯先生还期待我会额外花费时间精力去关注并解决你的身体的小毛病的话,”他扭曲着唇角露出一个假笑,“那----恐怕就要叫你深深失望了。” 方才因邓布利多而产生的痛苦虽让人绝望,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哈利此时已经从那没有空气和阳光的泥淖中挣脱,并试图理解斯内普真正的含义----不管怎么说,对方今天都显得特别不一样……呃,好到特别不一样。 “斯内普教授……”哈利出声,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 斯内普没有理会。这位年仅三十一二男人正处于人生的黄金时期,却并没有这个时期的人该有的意气风发----是的,就算在这一个世界,他也阴郁孤僻,独来独往,下拉的唇角和眉间过早出现的代表严厉的法令纹都令他看起来刻薄而不讨喜。并且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一个刻薄的人。 然而这样一个人…… “还有,鉴于你的某些特殊性,”斯内普冷淡地说,“我想就算目前还作为一个孩子,雷文斯先生也应该明白自己想要的未来了吧?” “教授?”哈利低着声音,神情有点古怪,像是对斯内普地询问,又像仅只对自己的自语。 斯内普的声音简练有力:“你的规划!你对未来的规划----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你想要追求什么样的东西,我假设,比其他人特别的雷文斯先生已经有想法了,是吗?” “……是的,教授,我已经想过并确定了。”哈利的神色更为古怪了。 斯内普似乎终于有些满意,他几不可察地点点头:“我擅长魔药和黑魔法----我希望你不要像那些个没头脑的小鬼一样冲我尖叫黑魔法是邪恶的,”他对哈利威胁道,“魔药我会教你,关于黑魔法……如果你有兴趣,又能表现出足够的天赋的话,我会尝试考虑。又或者你有着其他的想法----比如治疗魔法或者相关魔咒的,我会尝试帮你联系,但只是尝试,并且你必须为我的努力做出回报----容我提醒,想要让我教授你黑魔法的话,你一样得付出回报----替我熬制各种魔药。” “那么,”时间已经不早了,斯内普重新靠回椅背,结束了今晚的对话,“今天是周六,下周二开始。你可以回去了,雷文斯先生。” “教授,”哈利终于找到间隙插话了,“你找我来这里,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斯内普用一种让人不舒服的目光看着哈利----仿佛是厌弃,又仿佛是嫌恶:“如果雷文斯先生的头脑仅只这样的话,我发自内心的高兴----我很容易就能从以上这些不必要劳动中解脱出来。” 对着斯内普不友善的态度,哈利极力想要保持严肃,结果还是忍住,噗一下笑出了声。 斯内普似乎很吃惊,他的眼神一下变得危险了:“雷文斯先生,我能将你现在的行为理解为你是在嘲笑我----你的教授吗?” “不、不!”哈利连忙辩解,“我没有那个意思----绝对没有,你要相信我,教授!” “相信?”斯内普重复着,他审视哈利:“既然如此,那就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咳,好吧……那我先走了,教授。”哈利说着,他站了起来,神情依旧有点古怪,唇角也带着不太明显但确实存在的弧度。 于是斯内普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耐烦地说:“快点----雷文斯先生,你简直比平常我教导的那些白痴还不如!” 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又阴沉又刻薄的混球。 一个做好事都不会让人感谢他的油腻腻老蝙蝠。 一个让人信任的人。 “谢谢。”哈利突然轻声说。 斯内普脸一下黑了,可是这一次,哈利没有让斯内普说出话来,他合握双手,飞快而清晰地再往下说: “谢谢,教授,真的,这一次非常感谢你……您几乎拯救了我。” “我----”他坐直身子,倾身,低头,遮去眼底的所有复杂:“----十分感激。” 不论从前,抑或现在。 最后的最后,当哈利活着从斯内普的地窖中走出来老长一段时间、快接近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时,他还回想着斯内普最后的脸色----那实在太精彩了! 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愤怒或者厌恶来形容了,斯内普脸色简直跟活吞了鼻涕虫一样。他恶狠狠地瞪视着他,手指在门框上抓得发白,仿佛要凭借着目光将他撕裂,又似乎期望下一刻就收回之前说过的所有----每一句----话,不过最后,这个已经被他气得显然有点说不出话来的魔药教授什么都没说,只当着他的面将地窖的门甩得震天响。 哈利的脸上浮出了笑容----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和斯内普相处的方法:多么简单!只需要把他借由嘲讽和挖苦掩饰的不想被人知道发现的好意直白地晾晒在阳光啊……啊哈,这个让人畏惧的气势汹汹的蛇王就会恼羞成怒,继而色厉内荏地把人赶出去,真是---- 哈利的思路突然被打断。 一双来自角落的手自阴影中伸出,飞快而不容抗拒地在一瞬间,将哈利拉入角落。 电光石火之间,哈利踉跄倒退,重重撞到那双手臂时候,收在袖中的魔杖已落入掌心----正是同一瞬间,旋过手腕的他已经将杖尖对准来自阴影的手的主人。 他的脸上眼底还带着来不及改变的温暖笑意。 他的声音平静而冷酷: “petrificus----(统统石化)” 于是同一刹那,惊叫响起: “哈利!----” 于无声中炸响的惊雷 于惊鸿之际看清人影,哈利大吃一惊,本来直直指向前方的魔杖在剧烈抖动之后猛一下右侧,杖尖飞出的光芒擦着阴影中人的脸颊射到身后的石墙,留下浅浅的痕迹。 “伊尔?”哈利脸上浮现了浓浓的怒色,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提高,“你为什么不直接叫住我?你知不知道,如果刚刚我用神----” 他脑海里突然清晰无比地浮现出五年级时候,德拉科全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的情景----那个样子,那个样子…… 哈利再一次体会到由心脏直冷到胃里,然后痉挛抽搐得让人几欲作呕的感觉。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呃,哈利,我很抱歉……”猫在角落里的伊尔可没有忽略哈利刚刚情急之下喊出的单词----是的,没有错,‘伊尔’,不是‘波特’----他在心底暗暗高兴,却没敢表现在脸上,只咳着道歉,“我刚才是急了一些,而且----” “而且什么?波特你还想说什么?”哈利的声音紧绷着并冷冰冰的,源于心头翻搅冲撞的怒气。 伊尔这时才发现哈利的不对劲,他看着对面人阴沉的脸色,有点吃惊,更颇为无措----哈利生气了?可是他还什么都没做----呃,其实他本身也没打算做什么,等等,不对,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哈利为什么生气? 要知道,就算之前他那样混蛋,面前这个一直纵容着他的人除了那次禁林的事情之外,甚至还从来没对他皱一下眉头…… 等一等、等一等!伊尔,你这样的想法不对!伊尔突然清醒过来。哈利并没有义务一直纵容着你,你并不是他的什么人,还一直粗暴地拒绝着他,所以……所以他现在的态度,是源于开始对你感到厌烦了? 伊尔心中警铃大作,忙讨好地对哈利笑笑:“那个,哈……雷文斯,你生气了?”他吞口唾沫,试图解释,“那个,我已经让格兰芬多扣了一百五十分了,不能让宝石再减少了,呃,所以我不能直接出现在斯莱特林面前,你知道的,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彼此敌对着……” 哈利没有出声,脸色倒是好看了一些。 伊尔瞅瞅哈利,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哈利,我让格兰杰跟你说过晚上会来找你……” 哈利记得这件事,不过伊尔这么一说,他同时倒记起来另一件事了:“关于劳动服务的,我会跟斯内普教授提,但现在快宵禁了,所以明天一早----可以吗?”他客气的征询伊尔的意见。 伊尔说不出话来,这一瞬间,他亲身体会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伊尔的沉默再一次让哈利误会,他说:“那我现在过----” “不不,没关系,明天无所谓,”伊尔急忙打断哈利的话,旋即又醒悟自己再一次说错话了,“不,那个,事实上,我的意思是不说也没关系?” “‘不说也没关系?’?”哈利疑惑于对方最后的疑问语调。 “……”伊尔真的有心抽自己一下了,他悲惨地发现今天幸运之神真的已经远离自己,不然怎么说什么错什么呢? “事实上,”伊尔努力撸直自己的舌头,他清了清喉咙,“我的意思是,你不跟斯内普教授说这个也没有关系。” 事实上,哈利真的没有明白伊尔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直接问了:“波特,你想说什么?” 又是波特。该死的波特。 伊尔在心里不满的嘀咕着:“我的意思是,”他到底没脸说我突然觉得你很好很不错了所以咱们快乐的一起劳动服务吧,因而只咳了两声,别别扭扭地,“你之前去禁林救了我……” 哈利怔了一下,他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因为想起上午时候,自己听见的对话:“那个----” “哈利!”伊尔突然福至心灵,他飞快地打断哈利的话,并清楚而直接地叫了哈利的名字,“我非常抱歉----并且非常感激你。” 他看着哈利,眼神头一次明亮而清澈,其间闪烁着的光彩,与另一位主人的那双碧绿眼眸,有着惊人的相似:“我想,我欠你一句‘对不起’以及‘谢谢’。” 小小的藏于黑暗的角落安静了有一会儿。 没有得到回应的伊尔渐渐不安:“哈……哈利?” 嗤的一声轻响,小小的角落突然明亮起来,让伊尔脸上的忐忑与惊讶明明白白地显现在哈利面前。 哈利收回了魔杖,他的目光很明亮也很奇异,带着明显的喜悦,但又不全然是喜悦。 而仿佛……还有一些欣慰?伊尔茫然地想着。 “不。”哈利的声音响起来了,这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孩子有一把好嗓子,明明不缺乏力度,偏偏又轻轻柔柔地像是拿了羽毛在你心底轻轻的挠----就像他的外表一样,看上去虚弱得简直需要人照顾,实际上偶然间扬起的笑容却明亮耀眼得叫人忍不住试图靠近以寻求庇护。 伊尔因自己古里古怪的想法和那把透到心底的嗓子而颤抖了一下,他晃晃脑袋,就听哈利带着愉悦的声音继续往下: “----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在意。” 哈利现在的心情是好的吧好的吧? 伊尔瞅瞅哈利,鼓起勇气:“哈利,以前的事情----” “嗯?那没什么,已经过去了。”哈利有点奇怪,他以为伊尔已经说完话了。 “没什么啊?”虽然知道那些事情真的不能用一句‘没什么’概括,但伊尔还是可耻地发自内心松了一口气,他干咳两声,厚着脸皮,“既然那些事情都过去了,那我们----哈利,你可以叫我伊尔。” “嗯?”哈利下意识地发出一个询问的音节。 伊尔脸上泛出了点红晕,他紧张而又迅速的把话往下说,心脏甚至因为对美好结局的猜测而奏响愉悦的音符。 ----哈利一直纵容着他。 ----哈利永远不会拒绝他。 ----他们会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如同詹姆和西里斯,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永不背离。 他眼神晶亮,笑容快活: “我的意思是----我们还能是朋友吗?哈利?” 然后,他看见,几步之外的碧眼睛男孩脸上的和他同样的愉悦在这一瞬凝固。 于是一瞬即成永恒。 “哈利?”忽然传来的声音如利刃一样划开了这方小小角落的仿佛凝成实质的空气。 德拉科站在转角外,皱眉看着伊尔与哈利:“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哈利,马上就要宵禁了。” 正自疑惑委屈,心情毫无疑问糟糕到顶点的伊尔近乎凶狠的反击回去:“我们在这里关你什么事情?你就不能安分一点,不要像个傻瓜一样四处炫耀你那闪闪发光的羽毛和你的爸爸吗?马尔福!” 德拉科吃了一惊,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他冷笑着:“波特,你----” “德拉科。”一直沉默的哈利出声打算了德拉科的话。 德拉科带着愤怒转向哈利,语气颇为生硬:“你想说什么,哈利?拉架吗?” “……不,”哈利说,“德拉科,我们走吧,”他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这样的疲惫沉重得仿佛将他其他的所有情绪都遮盖了,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虚弱而呆滞。他重复着,“我们走吧……快宵禁了。” 德拉科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并在一瞬间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好,哈利。” 然而伊尔并不愿意这样结束----这样毫无道理又莫名其妙的结束。他带着更大的怒气冲哈利提高声音: “嗨,等等,哈利,给我一个答复!----就算你不愿意同意,不愿意原谅,也至少给我一个答复!不要让我----”他想说不要让我这样无望地空等下去,却突然想起自己日前“无伤大雅”的玩笑。 是的,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表明了这就是个笑话----他只是让他等等而已。 他只是让他无望地空等。 一次又一次。 伊尔的愤怒在不知不觉中熄灭了。他突然觉得虚弱和无力,这样的感觉是自他出生以来头一次体会到。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鼓起仅剩的勇气,叫住已经转过身的哈利。 他以为他的声音够大,可是那个他喊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音量甚至不必小猫的叫声更大一点。 然而尚幸,哈利听见了,并且为之停留。 “哈利,”伊尔说道,他的声音干涩而困难,“你,是不是,不打算……”原谅我了?在我认识并试图挽回错误的时候? 他嘴唇翕动,终究没有勇气说出那几个字。这一刻,他甚至希望哈利就这样背转着身拒绝他或者直接沉默离开----只要是这样,就算不得不烦躁的等待,他也可以告诉自己,哈利是因为什么原因,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才拒绝自己的,才没有答复自己的。 然而哈利转过了身。 他直视着伊尔,方才的疲惫和虚弱全都消散了,一点儿也不残留,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出声说话,声音和表情一样平静,平静到如同脸上覆了一张面具。 “波特。”哈利停了一下,他的声音有点低,眼神不知因为什么,也随之黯淡,不复平日明亮,“我想,我们之间不会再存在那个词了。” 伊尔颤抖起来,他极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并依旧不甘心地试图努力:“就算我认识到错误?就算我愿意也试图为之做出弥补?”他双手紧握成拳,撑出虚弱而含着隐约恳求的笑容,“哈利,我觉得我之前很奇怪……我真的很抱歉,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小心翼翼的:“哈利?” 哈利静默了足有数分钟。接着,他看向伊尔。 “波特。”他柔声说,落到伊尔脸上的目光似乎因为走神儿飘忽了一下,然后又定定地凝在伊尔脸上,看得很专注,像是要把面前的人牢牢刻在心底,“有些事----这些事----过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这一次,我恐怕真的……” “不。”伊尔虚弱的阻止。 “----真的,为时已晚。”哈利轻声说完。 然后,他转身离去,不曾停留。 德拉科也跟着哈利走了。这个小小的角落突然变得空旷起来。之前的光亮魔法还持续着,却并不能再为呆站着的伊尔带来任何温暖与光明。 伊尔闭上了眼睛。 哈利对他那么好。 哈利一直对他那么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他想伸手的时候,一切都没有了? 如同镜花水月,一掠无痕。 时间慢腾腾而又迅速地越过了宵禁,德拉科跟着哈利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他们走得很慢,但运气似乎不错,一直到两人都进了休息室,也没有被巡逻的教授或者费尔奇发现。 哈利沉默地向走廊尽头的自己的房间走去,德拉科依旧陪伴着,尽管他的房间并不在那里。 “哈利,”当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德拉科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没事吗?”他担心的问。 哈利一时没有回答,他将额头抵在墙壁上,好一会才转头笑着说,但笑到一半就笑不下去了:“我没事……我真想这么说。”他轻声的,再扯了扯唇角,依旧没能扯出一个笑容来,“可是我很难受。德拉科,我很抱歉,可是……” “可是,”哈利哑着嗓音,“我难受得几乎不能呼吸了……” “哈利……?”德拉科看起来很无措,显然不知道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哈利并没有期待来自德拉科的安慰。他将身体靠在墙上以防止自己滑倒下去,抬起手遮了脸:“好了,没什么特别的,德拉科,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很晚了,你不去休息吗?” 德拉科看起来想说些什么。 但哈利打断了他,他无力但坚持地说:“我也累了,德拉科。”他看着依旧踟蹰着不放心的德拉科,在片刻沉默后笑了笑: “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德拉科。我确实很难受,我期望逃避,期望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期望……”他的喉咙上下滚动,“期望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根本不曾答应……可是,明天会继续。” 他脸上带着疲倦和痛苦,而又有坚韧: “德拉科,明天会继续----我也一样。” 这一句话让德拉科放弃了努力自己不擅长事情的打算,他微微点头:“那么,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商量,我们是朋友,哈利。” 哈利没有说话,只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德拉科于是也离开了。 寂静的走廊空荡荡的,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的风一丝一缕的刮着,分散聚合,然后从四面八方鼓荡着吹入衣服,钻进骨血。 靠在墙上的哈利终于承受不住,缓缓坐倒在地。 身上突然浮现的痕迹联系伊尔此时的态度,终于得到完美释疑。 这是警告,或者仅仅等价交换。 ----“幸福”的代价。 多么公平。 多么严苛。 滑坐在地的男孩将脸埋入掌心,沉默如同亘古伫立的雕塑。 暗夜寂离,命运藏身阴影,游离人间,于无声窥视中静默不语。 在那闪烁的星光下 和平常没有两样的一觉醒来,整个霍格沃茨的人都发现世界改变了----哦,或许不能说是世界改变了,但至少有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两个人毫无疑问,是斯莱特林的哈利-雷文斯以及格兰芬多的伊尔-波特。 霍格沃茨的小动物们有趣地发现,原本不避忌学院争端而试图同波特交朋友、并在波特屡屡粗暴拒绝之下依旧不屈不挠的雷文斯突然开始躲避波特;而原本看雷文斯像看仇人一样的波特突然一反之前自己对其表现出的厌恶,在各种时候以各种方式试图接近对方,并且别说避忌什么学院争端了----他甚至连霍格沃茨的教授都不管了。 “波、波特先生,”黑魔法防御术课堂上,奇洛拿着书本,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可以坐下来,我、我并不需要……” “不,教授,”伊尔站直身子,正义凛然的大声说,“事实上我对这个魔咒有很深的疑惑。所以我希望能够担任您的助手以加深自己对魔咒的认识。” 就坐在伊尔旁边的罗恩悄声嘀咕:“嗨,昨天晚上是谁大言不惭地说这魔咒简单得简直在侮辱人的智商?” 伊尔悄悄瞥了眼准备走上去的哈利和德拉科,又瞪了瞪罗恩,以眼神威胁对方不准胡说。 罗恩耸耸肩膀:“你就不怕奇洛教授换下来的不是马尔福而是雷文斯?” 伊尔一下子僵住了,接着,仿佛是应和罗恩的猜测一样,看起来有点高兴的奇洛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么,雷文斯先生,你就让----” “等等,等等,教授!”眼见事情真的被罗恩那个乌鸦嘴说中了,伊尔顿时大急,匆匆忙忙地打算奇洛的话说,“我觉得雷文斯的能力比较好!” 德拉科不善的目光顿时射向伊尔。 伊尔挑衅地瞪回去,然后继续试图忽悠教授:“所以我觉得如果有雷文斯在台上帮忙,我应该更容易学会……呃,不,我一定能学会!”他以一副笃定的口吻说道。 “……”这是教室里的小蛇和狮子。 “……”这是奇洛以及哈利德拉科。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伊尔旁边的罗恩。 “那、那么,”兴许是看时间不多,又担心伊尔胡搅蛮缠,奇洛最终妥协了,“那么波特,你上来吧,和雷文斯一组。” 德拉科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他想说些什么,但被一旁的哈利拉了拉。 “算了,几分钟而已。”哈利直接向德拉科说话,根本没有避开已经走上来的伊尔的意思。 于是本来兴致勃勃的伊尔脸一下垮了。 德拉科转怒为喜,他洋洋得意地乜了伊尔一眼,施施然重新坐下。 伊尔和雷文斯一齐走到讲台上。 奇洛示意两人直接开始。 哈利沉默地举起魔杖,但伊尔显然并不想这样,他手脚敏捷的在哈利射出魔咒之前就跳到了另一边----不得不说,这个动作虽然是哈利第一个开始做出来的,但这么多时间过去了,伊尔显然将它发扬光大了。 “嗨,哈利!”伊尔悄悄的施展了静音咒,“给我一个理由,一个真正的理由,”他叫道,“不要跟我说什么你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我生气了!在我说‘做朋友’之前我们明明还好好的!你根本没有因为我之前的事情和八眼巨蛛生气!为什么要拒绝我?难道你在担心什么?” 哈利不再沉默了,他脸色略略有些难看:“……我不生气?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可是事实上,你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情不值得人生气?” 伊尔的脸色也难看了,他气得大叫:“哈利-雷文斯----” 哈利没有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他抢先将正确的魔咒击中伊尔,并接着就解除了静音咒:“教授,我觉得可以结束了----波特学得很好。” 他干巴巴地说着,在得到奇洛的允许后转身回到座位。 奇洛接着挥挥魔杖替伊尔解咒:“波、波特先生,你学会了吗?” 伊尔脸色铁青:“哦,是的,教授,我学会了,雷文斯教的----”他心情糟糕,泄愤似的挥舞魔杖将咒语击在地上,“----真好!” 奇洛看起来很是松了一口气:“那、那么好吧,波特先生你、你也坐回去。” 接下去的时间,尽管没有人再捣乱,但整个课堂都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气氛中,甚至不是当事人,仅仅只坐在哈利旁边的德拉科都感觉到周围不时投射过来的视线。他脸色沉下来,带着明显的不高兴嘟囔:“这些一年级的真讨厌。” “我们也是一年级。”哈利笑着回了一句,眼底却没有多少愉悦。 德拉科斜了哈利一眼,正要说什么,就见讲台上的奇洛合上课本: “那、那么,今天的课程到这里结束,下一次我、我们将讲解如何对、对付巨怪。” “那个臭烘烘的东西?”小铂金贵族嘀咕着,露出纠结和嫌恶的表情来。 哈利耸耸肩膀:“大概只是理论的了解一下罢了。” 然而话音才落下,奇洛的声音就跟着响起来了,反驳似地说道:“我、我到时候会、会带一只巨怪过、过来,你、你们可以在笼、笼子外看、看看它----” 哈利哑然。 铂金头发的小贵族更纠结了。 而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却嗡一下热热闹闹地讨论开了。 奇洛没有再说什么,下课时间已经到了----他拿着他的课本,很快就走了出去。 其他学生也跟着收拾东西站起来,三三两两往外走去。哈利和德拉科夹在斯莱特林之间往外走去,只是还没等他们真正走出教室,伊尔的声音就从后头追了上来: “哈利,哈利,等等!” 德拉科脸色由晴转雨:“波特,你缠着哈利究竟想做什么?” 跑上来的伊尔迅速果断地回击回去:“得了,马尔福,我缠着的是哈利又不是你,你叫个什么劲儿?” 德拉科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红晕:“哦,波特,我不得不说----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哈利之前要亲近你,你百般拒绝;哈利现在离开了,你又死皮赖脸的追上去,难道----” “当然是因为我已经后悔了!”伊尔大声的飞速说道----对峙这么久,吃够了马尔福亏的伊尔就是用膝盖想也知道对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事实上德拉科确实没打算说什么好话,计策不成,他有点气闷的哼了一声,悻悻闭上嘴,只转头看向哈利----这个碧眼睛男孩正看着伊尔背后,微微皱眉。 德拉科的脸色不是很好。 注意力一开始就被德拉科吸引住的伊尔这才发现哈利并不显眼的举动,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在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仅仅只是格兰芬多的众人绕开他离去之后,褐眼睛的男孩根本没怎么思考,凭借野生动物的直觉张口就说:“哦,没什么,我替格兰芬多扣太多分了,他们暂时不喜欢我----可以理解。” 话音落下,伊尔自己也小小吃了一惊,但这样的情绪在他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因惊讶愣然而瞪大的眼睛之后,就全数化为了喜悦。 多日来纠缠着伊尔的隐隐约约的担忧在这一刻终于消失,他扬起脸来,眼睛闪闪发亮,兴高采烈得像是发现了个新大陆:“哈利,我没有说错,是吗?哈利,你看吧,你一样在乎我----跟以前一模一样。” 德拉科因伊尔恬不知耻的话气歪了鼻子。 哈利迅速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他冷漠而带点僵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你在格兰芬多的境遇如何,和我并没有----”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 伊尔耸耸肩膀:“‘并没有任何关系’?得了,哈利,你甚至不能直接自然地把话说全了,比马尔福可差多了(一旁的德拉科一点都不因这样的‘赞美’而高兴),就这样你还要我相信你突然讨厌我了?”他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嗯,你大概不知道吧,这几天在我约你见面的时间地点里,虽然你没有出现,我也没有找到你来过的痕迹,就算有那个东西,”他含混一下,“但是你有来,是吧?”他再一次笑起来,就算是一直厌恶伊尔的德拉科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不叫人讨厌的明亮笑容。 伊尔笃定道:“你有来,哈利,你每一次都有来。” 哈利终于再出声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但是你如果以为我会去的话,”他停一下,又飞快接上,“你尽可以试试。” 伊尔看起来又吃惊又难过。 可是哈利没有理会,他不再给伊尔说话的机会,招呼身旁的德拉科一声就快步走出已经没有其他人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室。 德拉科耸耸肩膀,对着伊尔呲牙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这才跟上哈利。 而直到他们走出教室再转过了一个拐角,也依旧能听到身后传来的伊尔的大喊。 “哈利,晚上十点,我在天文台上等你----” “晚上十点,天文台?”德拉科嗤嗤冷笑,“他是在引诱你和他一起夜游好为斯莱特林扣分呢,哈利。他仿佛期望这样能让格兰芬多不再讨厌他?毕竟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是敌对的。” 哈利没有说话。 德拉科看了哈利一眼,将书换到另一个手上:“----好吧,哈利,你方才的话可以骗得过傻瓜波特,”他撇撇嘴,“事实上我觉得傻瓜波特也不会被你骗到----但骗不了我。”他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身旁的人,“这几天你都不在休息室,你确实去赴波特的约了。” “……是。”这一次,哈利没有再否认。 德拉科冷漠的眼神因对方的承认而有所回温:“我不明白你的想法,哈利。虽然我始终厌恶波特,”说到这里,他配合似的露出嫌恶表情来,“也从不认为他会是个正确的交往对方----但是,你从一开始就喜欢他,现在也并不真正想和他撇清关系,那又为什么拒绝?” 德拉科冷静地指出:“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走廊尽头。 哈利没有再往前走去,他双手插在兜里,半靠在墙上,对着自己的友人微笑:“是的,这是我一直想要的结果,一直……直到四天前。” 德拉科一下子想到他在公共休息室外看见伊尔和哈利在一起的那个夜晚。他斟酌了一下语气,询问道:“哈利,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哈利说,但他的表情和他的话语并不相符----他看上去不太好,或者说很不好。他扬着唇角,像是在笑的模样,但碧绿的眼睛却流露出主人极力试图遮掩的恐惧害怕,还有浓到让人感觉窒息的痛苦。 德拉科几乎沉溺于这样的痛苦中了。他感觉到悲伤和冰凉自胸口升起,喉咙渐渐像是填充了一个硬物一样沉甸甸叫人难受,近乎本能的,他试图说些什么以摆脱这样的感觉----但在那之前,哈利已经飞快移开了目光: “德拉科?” 德拉科惊醒过来,他再朝哈利仔细看去,却见对方已经很好的将方才的情绪遮掩起来了,他有点失望,隐隐觉得自己自己多半错过了一个机会……不过,总还会有机会的,不是吗? 这么想着,德拉科收拾情绪,再次出声:“哈利,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以为斯莱特林尊重彼此**。”哈利有点不满地嘀咕道。 “哦,当然,”德拉科拖长语调,“斯莱特林当然知道维护旁人秘密----但斯莱特林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追问下去,”他坏笑起来,“哈利,你满脸都写着‘问我吧问我吧,我想说我想告诉你’这样的话呢。” 哈利哑然,随后失笑。他眼睛微微弯起,唇角的笑意不再深藏悲伤痛苦,但也不同往常那样明亮耀眼。他带着笑说:“好吧,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 德拉科矜持而得意地微笑着,他有预感,他虽然没有碰触到那一块地方,但是也已经接近了----很接近了,不是吗? 然后,他听见哈利说: “我只是突然发现,想要再跟他在一起的话,我早晚得做好投入死神怀抱的准备。” “他?----伊尔?”德拉科茫然着没明白哈利什么意思。 哈利觉得有些窒息,他深吸一口气,悄没声息地握紧了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一种任性的冲动。他想把埋在自己心底的秘密说出来,他已经厌烦守着一个仿佛利刃一样,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的秘密了。 这样的秘密被收藏在他心底最深处。 这样的秘密早已将他全身最柔软的一部分扎得千疮百孔。 他渴望获得体谅和安慰。 他希冀着有一个人,至少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明白,能够替他分担。 ……这样沉重而痛苦的事情。 “是的,”哈利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样的表情,只好笑着说,“我发现,我只要再和他在一起,只要再和他关系变好,我早晚得……死于意外。” 他的声音哑了。 这是代价。他听见有声音在耳边轻轻地说。 你获得了那么多----那么多。这仅仅只是代价,公平的代价。 ----那样残酷的代价。 哈利的话让德拉科立时联想到了八眼巨蛛,他嗤笑起来:“哦、哦,关于这个,我倒是赞同你的,波特惹事的本事可是有遗传的。”他停顿一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夜晚,还有方才他对上哈利眼睛时候所感觉到的情绪,他突然惊醒过来----那样深切的痛苦是不可能伪装的。 德拉科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而换上迟疑,“哈利,你是……在说真的吗?你和伊尔,真的有什么未知魔法上面的联系?……” 哈利定定地看着德拉科,他慢慢平静下来了:“我……” 德拉科紧张起来。 哈利却蓦然大笑起来:“哦,德拉科,你不会当真了吧?天啊,我不得不说,你的思维实在是太活跃了!”他耸耸肩膀,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德拉科,我只是一个孤儿院的孩子罢了,在来霍格沃茨上学之前,甚至不知道魔法界呢。” 正自紧张的德拉科一呆,旋即恼羞成怒地尖叫道:“哈利-雷文斯!你居然敢----” “哦,别生气,德拉科,”哈利立刻服软讨饶,“我错了,不过其实主要是因为你……” 属于孩子的,尚算稚嫩的笑闹声渐渐远去了,霍格沃茨长长的走廊里,依旧只有无凭无依的风声穿堂而过,悠悠游游,经年不息。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太阳落下了,月亮升起了,新的一天又即将落幕。 这是一个宁静而美丽的夜晚,弯弓似的一痕新月悬在远处的禁林上空。那在夜幕下延绵万里,一望不能穷尽的森林有着属于自己的磅礴气势。 伊尔抱着腿坐在天文台上,这个因位置不够宽敞而在平时上课时候显得有些拥挤的地方在此时显得分外空旷。夜晚有些冷,他斜靠在栏杆上,因为无聊而有一下没一下地哼着小调。然后,在寂静中突然响起的老鼠吱吱声提醒他时间已经到了。 半夜十二点了。 伊尔听见背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没有站起,更没有试图回头:“罗恩。” 这并不是一句疑问句。 在半夜特地找出来的罗恩坐到伊尔旁边:“我看你这么晚了都没有回来,嗨,我说兄弟,你不能再让格兰芬多扣分了,他们已经开始敌视你了”他看着并不怎么在意的伊尔,挠挠头发,“……他没有过来吗?” “今天应该是吧。”伊尔回答。 罗恩不敢苟同地说:“我真不明白你们两个到底在想什么。” “事实上,我也有些不明白了。”伊尔耸耸肩膀,笑着说,“他看起来真的不愿意原谅我了,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他其实有理由那样做。”罗恩中肯说,然后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伊尔回答。 “要不然算了?”罗恩建议道,“或者等过了一段再考虑这些事情。” “……你不明白,罗恩。”伊尔说。他仰起头朝夜空看去,黯蓝的天幕被繁星点缀,一闪一闪着是夜的最璀璨希望。 “我有预感,如果这一次错过了,那就真的再也无法挽回了……罗恩。”伊尔说。 这一刻,这个坐在天文台上的男孩并不知道,在同样的时间里头,他等着的人其实也正抱膝坐在床上,朝窗外的天空看去。 而相较而言,那个人所拥有的,甚至此时所望的那一方天空,都是虚假。 魔药与饮料 壁炉的火焰在室内静静燃烧。 现在已经是周四晚上八点半了。半个小时前,哈利-忐忑的-伪雷文斯-真波特来到地窖,敲响了魔药教授办公室的大门。尽管已经在接到“噩耗”的三天之内反复做了心理建设,但是事到临头,跟斯内普相处七年并切切实实地被对方压迫了七年的哈利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感觉哆嗦----是的,是的,如果没有最后那一幕,如果他不知道那些深藏在那个男人记忆里的东西,格兰芬多的狮子早就同斯莱特林的蝙蝠干上了。 然而不幸的,或者幸运的,他最终知道了那些,于是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那个男人,更遑论像当年那样与其争锋相对,就算对方甚至和他发生了那样的关…… 思绪不知不觉就蹿得没边际的哈利被突然闪进脑海的画面吓得一个哆嗦,他甩甩脑袋,忙不迭地将那个早该被遗忘或者尘封在角落的角落的画面重新甩出脑海去。 “雷文斯先生。”几乎同一时刻,地窖响起了斯内普不悦的低滑声音,“我想我让你来是为了学习魔药,而不是发呆或者做白日梦的。” 白日梦……哈利窘迫地咳了两声,再一次将不知道为什么又闪进脑海的画面丢出去后,就小声说一句抱歉,然后以不太熟练但至少没有错漏的手法装起坩埚上熬制好了的魔药。 坐在书桌后批改学生作业的斯内普狐疑地瞅瞅哈利泛红的脸颊,又以评价的目光盯着哈利处理魔药的手法看了一会,才慢吞吞收回视线,继续自己日复一日的工作。 在那宛如实质的目光下,哈利的身子几乎有些僵硬了。好不容易,终于感觉到那极具有侵略性的目光移开,他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带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快了两分。 一系列的研磨切片之后,哈利有条不紊的将各种材料放入坩埚中,又加了几滴刚刚熬制好的魔药----事实上这个魔药的用处就是在这里----用以混合并镇定坩埚中不稳定溶液,最后再用搅拌棒顺时针准确搅动五圈半之后,才停下手来观察火焰。 很好,淡蓝色的,不大不小,刚刚好适合。 现在熬制的这一剂药剂只需要保持火候稳定。因此哈利只看了两眼火焰,判断与要求相符,就有些无所事事地看向周围。 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还是一样的阴冷和昏暗……嗯?似乎暖和了点?哈利有点不确定地瞄了瞄壁炉,然后他又转头看看角落的各种玻璃瓶子,发现被装在它们里面的东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显眼明白----没错,光线确实变亮了! 那么,突然之间就……?哈利的神情有点儿古怪,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就在三天前----来到这里时,这间办公室可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阴冷。 几乎是下意识的,哈利的目光移到了位于自己斜对面的斯内普身上。 安静得只余火焰声音的办公室内,男人正微垂着头,两道帘子一样的黑发落下来,将他的脸遮去大半,而堆在桌上的,大概有霍格沃茨一半年纪的羊皮纸高高垒起,又遮去了他的左半个身子。 因而站在坩埚旁的哈利真正能完整看见的,其实只有那只苍白的握着羽毛笔的、在羊皮纸上来回移动的手。 他会写什么呢?无来由的,哈利心头突然升起了某种好奇。 是赞美----哦,这个除了德拉科之外,他还真没见过有谁能在斯内普教授身上得到;或者批评----很有可能;或者嘲讽----这多半和批评共生。 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句子来承载这些内容的?直白的咒骂?或者加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形容词后再用能把人绕晕的长句子……? 联系自己过去七年受到的待遇,哈利没什么犹豫地押中了后面一项。 难怪会得到“油腻腻的老蝙蝠”这样的外号。前救世主琢磨着。这实在是因为他太不友善了…… 不过,从某种方面来说,那些学生犯的某些错误,呃,也确实让人愤怒吧?何况作为最容易出问题的魔药……正义的救世主又有些摇摆了。比如像纳威那样,一不小心炸了坩埚,会让周围的人都连带着倒霉的…… 哦,得了,别否认了,不管再怎么样斯内普就是不友善!哈利心底的小狮子高声叫道。 不,情有可原的,作为年轻而杰出的魔药大师,却每天都要面对那些只会犯连巨怪都不会犯的错误的小鬼----你不能要求他还谦和有礼态度和善啊。哈利心底的小蛇跟着反驳。 然后哈利突然清醒过来了----等等,他没事想这些做什么?难道斯内普教授还会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吗? 一下子明白过来的哈利颇觉郁闷,他瞟瞟时间,发现坩埚里的药剂还差二十分钟才好后,舔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清咳一声打破沉默后,就飞快说:“教授,我有点渴----能给我一杯水吗?” 注意力始终放在羊皮纸上的斯内普这才抬起头来,哈利发现对方的眉心是微皱着的----作业完成情况很糟糕吗?哈利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分散了。他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快到万圣节了,大家都只想着过节呢。不过作为依旧要批改作业的教授来说,应该就不太愉快了吧…… “自己去拿。”斯内普的声音突然响起,特有的低滑嗓音让没有防备的哈利打了个轻颤。 轻嘶了一声,碧眼睛男孩走向角落的小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后,又望望坐在外头,罩了一身黑袍,也仿佛就此沉浸阴影的男人:“呃,教授,你要不要也来点什么喝的?” 斯内普懒洋洋地瞟了哈利一眼:“咖啡。” 这一眼散漫而又有些不经心,几乎第一次看见斯内普这样神情的哈利下意识放松了,他自然而然地接口说:“我觉得咖啡不太适合这个时间,教授。”他又问道,“牛奶或者南瓜汁,还是和我一样的水?”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顿住了。 哈利是震惊又茫然----天知道他就是做梦也没想过用这种口吻和斯内普说话啊! 斯内普是震惊又恼怒----哦,该死的小鬼,他想喝什么难道需要他来干涉? “雷文斯先生。”办公室里响起斯内普不悦的嘶嘶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或者难道你以为我----你的教授----想喝什么东西,开始需要你的批准了?” “事实上,教授,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极度震惊之下,哈利把实话说得十分之顺口----不过显然的,实话大多数人都不大爱听,例子就是斯内普的脸色在听见哈利“诚挚”的语言后显得更为乌黑了。 哈利-突然小白的-伪雷文斯-真波特终于醒悟过来,他在心底悲愤地抽了自己没把栏杆的嘴巴几下,忙朝着斯内普扯出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说:“呃,教授,事实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还真没想好自己是什么意思。 斯内普瞪了哈利一会,假笑着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我洗耳恭听。” 突然小白的-哈利顿时压力大增,他磕磕巴巴地说道:“其实,其实,我的意思是……呃,意思是……”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微微抬起下巴,以幽深得叫人心惊胆颤的目光审视哈利。 哈利脑袋里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突地,那根神经在斯内普的注视下“啪”一下崩断了,哈利脱口而出: “事实上,我的意思是,教授,谁都知道晚上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彻底的寂静。 火焰突然开始欢腾地跳动起来,小小的爆炸似的劈啪声不绝于耳。 哈利渐渐回过神来了,这一刻,他无比清醒----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又无比清醒地看清楚了斯内普脸上的表情。 吃惊。 是的,吃惊,明明白白毫不作伪的吃惊。 那么上一次,他是在什么时候看到斯内普教授露出这样的表情? 或者,他干脆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哦,是的,恼怒啊嘲讽啊甚至窘迫难堪啊,他其实都瞧见过----那时候他们敌对着呢,能看见那些表情其实也不那么叫人意外,不是吗? 可是吃惊这样的情绪----就好像他根本没有想到过,没有想到过他会关心他一样…… 梅林啊,我这是在关心斯内普教授吗? 哈利-被自己搅乱的-波特不是一般的纠结,他觉得自己的状态从晚上开始----从跟斯内普教授安静地相处一室----后,就开始不对劲了。是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哪怕是在他知道他做的所有事情之后----能够和对方和平共处吗?毕竟毫无疑问的,斯内普厌恶一个波特…… 不过……好吧好吧,关心也好失误也好,什么都好,反正说都说了,又不能把话再吞回去。哈利自暴自弃地想着,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地对斯内普说道:“那个,教授,我可以把话再收回来吗……?” 斯内普的表情让人觉得他看见了一头巨怪。 于是壳子十一岁,但实际上早已成年的某人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又咳了两声,脸颊泛红的努力摆出一副正色模样说: “好吧,那个,事实上,教授,我还是建议你换种饮料,但是如果,您非要咖啡的话----” “你左手边的第三个柜子。”斯内普突然打断哈利的话。 哈利这回不呆了。 感谢梅林!他在心底大声尖叫着,然后以最优秀追球手的速度转身开柜,然后---- “红酒?教授?”哈利有点吃惊地取出了一瓶一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红酒。 斯内普以不屑的轻哼回应哈利的吃惊,他嘲笑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需要什么南瓜汁……牛奶?”他嫌恶地皱眉,仿佛被这个词给侮辱了一样,“这样的东西吧。”说着,他不怀好意地以目光丈量哈利的身高,“我以为目前而言,那个东西显然是你所需要的,雷文斯先生。” “噢!”正以熟练手法开塞醒酒的哈利哀鸣一声,为自己被戳中的痛脚,“我会长高的!教授!” “长高?”斯内普脸上明明白白地带着嘲笑,他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是见过面前孩子长高后的模样的,而且……他突然有了些不自然,但这些不自然理所当然地被掩饰得很好----并且几乎立刻的,斯内普的注意力就被哈利倒酒的手法给吸引过去了。 “看起来我们的雷文斯先生对于酒的研究还真不少。”斯内普声音低柔,话里带刺。 正好倒完酒,并将其递给斯内普的哈利表示茫然。 斯内普接过酒杯,眯着眼轻啜一口其中暗红剔透的液体,微微嘲弄道:“手法十分娴熟呢,雷文斯先生。”并且五年之前就胆敢喝醉!当然后面的这句话,斯内普磨磨牙,只放在自己心里了。 哈利愣一下,望望还被拿在自己手里的酒瓶后才明白斯内普的意思----好吧,他是开过很多次红酒了,不过这就算对于孩子来说,应该也不是特别奇怪吧……?至少他可以打赌,德拉科肯定也会,而且多半做得还比他好。 斯内普误会了,他慢吞吞瞧了哈利一眼:“我假设你不会指望从你教授这里,”他加重了‘教授’两个字,“拿到一杯酒吧?” 哈利心说我真的没有那么想,不过看斯内普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戳上了‘酒鬼’的标签了,只好略微沮丧地说:“我没那么想,教授。” “那很好。”斯内普假笑道,随即瞟了眼哈利的坩埚。 哈利闻弦而知其雅意,瞅着斯内普似乎没打算再要红酒的意思,就把酒瓶重新收进柜子,然后端着自己的水回到坩埚旁照看魔药了。 大概又是十来分钟的时间,魔药熬好,哈利手脚迅速地端开坩埚,熄火,再装瓶。一系列动作之后,他将熬制好的魔药递给斯内普,发现对方同样在处理最后一份学生的作业----嗯,一个大大的划破羊皮纸的t(巨怪)。 哈利在心头为那个仁兄默哀一阵,随后一脸忐忑地眼巴巴望着已经接过水晶瓶,正观察魔药颜色,并轻嗅气味的斯内普。 没花多少工夫,斯内普盖上瓶盖,略显平板地说:“还不错。” 哈利大大松了一口气。并且因为没忍住欢喜之情,又朝斯内普露出了一个兴奋快活地笑容。 几次相处下来,斯内普已经不会为哈利对自己露出笑容而惊讶了,但他的不满显然更加严重,只见他挑挑眉毛,讥嘲道:“如果雷文斯先生仅此而满意的话----” “我当然不会就此满意,教授。”哈利连忙表态。 斯内普瞪了哈利一眼:“那么很好,你----” 哈利以为对方要说‘你可以回去了’,便准备接口,却没想到那句话狡猾地拐了个弯,变成: “你最近和格兰芬多波特先生关系良好?” 刚要说‘那么我先走了’的哈利差点被呛住,他满脸通红地咳了两声:“呃……教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斯内普轻轻瞥了嘴角,一个近乎讥诮的弧度:“格兰芬多的伊尔-波特今天到处宣称会在一楼等你----并且一直等到天亮。”他闪烁着冰冷的目光落在突然沉默下来的哈利脸上,“容我提醒,雷文斯先生,假使你想和波特玩什么只有没头脑的小傻瓜情人才会玩的欲擒故纵或者你追我跑----”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哈利突然爆发的愤怒: “斯内普教授!”哈利的脸因被羞辱而涨得通红,他控制不住地提高声音说,“我从来----从来----只把伊尔当兄弟!” 斯内普显然没有被哈利的愤怒吓到,他皱眉嗤笑:“哦?雷文斯先生的智商已经让他无法听明白比喻这个修辞手法了吗?或者我本来就不应该期待你能够明白----鉴于雷文斯先生虽然有小小的天赋,但头脑显然不会比我平常教的那些小白痴好上多少。” 难得愤怒却被彻底冷嘲热讽了一回,哈利合该更生气,但事实上,他却反而没了脾气。 哦,好吧,他从好久----好久好久----以前就明白了,斯内普就算是个最伟大的人,也无法抹灭他同时是个老混蛋的事实……碧眼救世主沮丧地想着,也没花力气去回应对方的讥讽了,只是重新澄清自己和伊尔的关系:“我从一开始,就只想和对方当朋友而已,教授,我并没有其他----没有其他任何----念头!” 他加重语气。 斯内普若有所思地看了哈利一会:“那现在?” 哈利有点儿不自然了,他稍稍移开眼睛:“现在我觉得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并不太适合做朋友……”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斯内普重复,继而冷笑,重重说,“撒谎!” 哈利张了张嘴巴想说话,可是斯内普不再给他机会了,他将哈利制作的药剂随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冷漠说:“好了,雷文斯先生,你的时间已经到了。不要,”他看着明显不太甘心的哈利,“----再试图占用你教授的任何时间。” 话说到这样,哈利只能闭嘴。他站了一会,还是不明白斯内普为什么会突然关心他跟伊尔的事情……好吧,以前这样的事情倒是正常,毕竟憎恨自己的斯内普总试图从各种各样的方面打击他。可是现在,他的关系,呃……其实应该还好吧?哈利想到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刚才的小接触。 然而显然的,‘以为’并不能帮助哈利改变任何事情,面对斯内普阴郁的脸色,他有点沮丧地应了一声,收拾东西准备回休息室,却没防备地窖里壁炉的火焰一下子变成了绿色。 被蝴蝶翅膀眷顾的巨怪 有人要来找斯内普教授?自然而然的,哈利将目光转向斯内普,询问自己是否适合留下----不过这好像有点多此一举,毕竟他正要离开。 斯内普没有理会哈利,他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壁炉上了----很显然的,这位即将到来的客人同样出乎斯内普的预料。 镶嵌于墙上,由灰色砖石砌成的壁炉里的火焰闪烁两下,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带着有星星和月亮图案的紫色睡帽,并蓄着长长白胡子的脑袋,正是看上去已经准备上床休息了的邓布利多。 “西弗勒斯。”熊熊燃烧的火焰里传来了邓布利多的声音,哈利带点惊讶地发现,这位素来慈祥的老人神情一反平常的温和而变得严肃----这真不容易。并且他直接忽略了同在一个屋子里的哈利,仿佛这里并没有这个人----这也同样不容易。 “奇洛带来的巨怪从笼子里逃出来了,并且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发狂,”邓布利多半月形镜片后的蓝眼睛不再闪烁笑意了,他命令道,“你和其他几位教授马上去各个楼层巡视并约束平常喜欢夜游的学生,快些!” 正要离开的哈利说不出话来了,他记得上一次,巨怪也是在万圣节的时候出现,并且同样是由奇洛而出现……嗯,这该算什么?命运的相似性么?不过巨怪就算装在笼子里也不可能安置在城堡内,早已不是孩子的哈利当然明白这一点,因而不太担心,只有点好笑。 坐在办公桌后的斯内普黑着脸模糊地咒了一声。 离得并不近,哈利隐隐约约的只听见了“混蛋、傻瓜、脑浆全被巨怪吃掉的白痴”这几个词,心下赞同的哈利唇角忍不住微微扬了,直到刚刚离开又突然出现的邓布利多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哈利发现这位素来不愿轻易表现自己负面情绪的老人脸上甚至带了隐隐的怒色: “西弗勒斯,现在巨怪在一楼,警告学生远离那里!” 哈利的笑容僵在脸上。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没有听清楚邓布利多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也仅只是一瞬。在下一刻,在下一个几秒甚至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甚至没功夫去注意到邓布利多是不是走了又或者有没有再说什么,只骤然转身看向斯内普----而此时的斯内普也眉间紧皱,明显跟哈利想到的同样的事情。 “……伊、伊尔!”哈利张着嘴巴试图说话,可惜数次之后都因为喉咙发紧而没能找到正确的音节。他心头刹那涌起一阵浓浓的烦躁慌乱,也顾不得其他,先就对着自己狠狠用了一个无声的“针蛰咒”,随后借着疼痛,终于找回些自己应有的理智,“教授,伊尔----” “我知道!”斯内普明显不耐烦,他阴着脸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长袍翻起,气势汹汹,“呆在这里,雷文斯先生,不要试图给我找麻烦!” 呆在这里?哈利的心脏被拽紧了----就是之前面对八眼巨蛛那一次,他也没有这样担心,是的,是的,至少那时候,他还在伊尔旁边,还能了解----还能控制事情的发展!他定了定神,不顾突突跳动的叫嚣着马上赶去的神经,斜跨一步挡在斯内普面前,飞快地说:“带上我,教授,带上我----我不会捣乱,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斯内普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咆哮:“让开!” 哈利看着斯内普越来越愤怒不耐烦的神情,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斯内普教授!” 地窖里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连一直活跃着的火焰声都几不可闻。只有属于心脏的跳动,被放大着直至充满耳膜,一下快过一下,一阵急过一阵。 仿佛是沉默了许久,实际上甚至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斯内普扭曲起唇角,语气满含嘲讽: “是吗?----可惜你的教授,我,并不这样认为。” 他拔出魔杖,指着面前的孩子:“现在,让开----马上!”他厉声说道,“呆在这里,我不需要你!” 哈利脑海中的某跟神经轻轻地崩断了。 他听见有辨不出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轻蔑的哂笑,又有声音在他脑海里嘲讽的讥诮,更有声音反反复复地对他说“呆在这里,呆在这里就好;我们会解决,我们能够完成。” 然而事实上呢? 哈利的视线落在了那根指着自己的白桦木魔杖上。 事实上,他们一个一个地离开了----一个一个! 不。心底的另一个声音适时地响起了,尽管它显而易见地虚弱。 你应该相信他,他有能力做好这一切,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让开,然后等待! 让开,然后等待? 等待什么?等待有人告诉他一切成功或者有人告诉他不幸失败……? 哈利的嘴唇颤抖起来,他极力抵抗,但往昔的某些画面还是如同被注入生命似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来回放映着。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仿佛只是一会,又仿佛经过了很久的时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缥缈而又清晰,并被剥离感情似地冷漠呆板。 “我知道了,教授,那么……”他听见自己这样谦卑说道,然后他抬起了手----仿佛只是要拿什么东西一样----抽出魔杖,娴熟自然、毫不犹豫地使出了两个魔咒。 “除你武器。” “昏昏倒地。” 斯内普的身体倒飞出去,“砰”一声重重撞倒在墙壁上,旋即滑到在地,昏迷不醒。 哈利一直看着,如同作为一个旁观者那样细致耐心。他注意到第一个魔咒其实没有完全击中斯内普,他间不容发地躲了一下;他也注意到第二个魔咒尾随着击中了斯内普之后,短暂的几秒之内,斯内普还试图站起来----当然,他还注意到了对方的那双眼睛。 那双幽暗深邃,而满怀惊怒的眼睛。 从没有任何一刻,哈利如此憎恨霍格沃茨长得望不见尽头的走廊以及会自动变化方向的楼梯。 同样的,从没有任何一刻,哈利觉得霍格沃茨的穿堂风是这样寒凛刮骨----而现在,甚至没有到达真正的冬天。 霍格沃茨里头不能用幻影移形,走廊里也再没有学生行走了,哈利正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一楼跑去,他觉得喉咙干痒,胸腔随着稀薄空气的进出火辣辣的疼痛,他不可避免地感觉难受,却全不上心,满脑子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地把巨怪找到,赶在巨怪找到伊尔之前,否则---- 否则什么呢? 哈利没有想到,或者说没有精力再去思考----他已经来到一楼的中间,并且已经嗅到了之前一直寻找的恶臭。 属于巨怪的,如同臭袜子和无人打扫的公共厕所混杂在一起的恶臭。 哈利向前奔跑的速度并没有减慢,相反,确定了方位的他的速度较之之前还快上三分。然而此时,哈利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耳边呼呼而过的风的轻嬉,哈利不再试图思索巨怪怎么样了,伊尔又怎么样了,他悄没声息地抬了抬手,那根冬青木魔杖就滑入了他的掌心。他闭上嘴巴,不再像全力奔跑的大狗一样喘着粗气,而开始调节自己的呼吸----就算这样让他的胸膛难受得像是要炸裂开来----以便到时候能够准确无误念出各种咒语,哪怕是神锋无影甚至阿瓦达索命。 恶臭越来越近了,连一向自由流窜的空气都仿佛在这样叫人厌恶的气味下恹恹停滞。 一个转角,再一个转角;走廊,又是长长的走廊,当哈利终于将那足有一层楼高的庞然大物收入眼底的时候,他还看见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在巨怪的映衬下显得尤为娇小纤细的身子。 没错,是伊尔,伊尔-波特。 霍格沃茨的一年级,格兰芬多的“好”学生----好成绩的好事学生! 终于赶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来到地点,但哈利全没有欣喜之前,相反,在看清楚面前情况之后,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要不顾场合地破口大骂----天啊,他看见了什么?巨怪拿着木棒在前头茫然无知地走着,沿路时不时破坏一下墙壁或者走道,而那个波特----那个傻瓜----白痴----混蛋----居然半披着隐形衣,躲躲闪闪地跟着巨怪后面…… ----跟在巨怪后面! 哈利终于能够体会当年麦格教授知道他和赫敏以及罗恩三个一年级胆敢独自对付巨怪时候,气得全身发抖的感觉了。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没有目的四处游走的巨怪和跟在巨怪之后的伊尔都注意到大喇喇冲出来就挡在巨怪面前的哈利了。 望着甚至不足自己膝盖的“小不点”,这个手持木棒,全身散发恶臭的巨怪先生显然颇为茫然,不过这丁点儿茫然完全没妨碍到属于巨怪的本能,它发展震雷一样的咕哝声,一只蒲扇大小的脏兮兮的手搓着鼻涕,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木棒的手则高高举起,再狠狠向下---- 这一刻,仿佛整个狭长长廊的风都被牵扯搅动,挤压拥攘着团聚一起,裹挟木棒,尖啸而来。 然而直面这些的哈利甚至没有给予其更多一些的关注。他一边不停瞥视伊尔所在的位置,一边将一个无声的盔甲咒加在了自己的身上。并且差不多同时,他的魔杖再一次直直指住巨怪的脑袋,使用得最娴熟有效的“除你武器”已经蓄势待发,而之后的“昏昏倒地”,当然也随之准备停当。 但叫人意外的----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一刻,本来好好呆着的伊尔突然三两下蹿到巨怪面前,赶在那根落下来的木棒之前,先一步朝直直站在原地的哈利扑去! 哈利几乎被这突然而生的意外吓呆了。什么“除你武器”,什么“昏昏倒地”,他全顾不得了,只记得赶紧挥舞魔杖大叫着“咒立停”,解除自己身上的盔甲护身----如果伊尔被倒弹出去……天,后面是巨怪! 事情的发生尽在电光石火之间。 当哈利还在大叫着咒立停的时候,他已经被伊尔重重扑倒在地,手里魔杖没有拿稳,咔一声落在地板上。 当被扑倒的,以肩背狠狠撞到坚硬地板的哈利瞳孔全被那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木棒占据的时候,他近乎本能意识地抬起双手抱住伊尔,试图翻身----然而这个时候,伊尔一手抱住哈利飞快向他魔杖掉落的方向滚去了! 木棒击落在地,砰的一声重响后,碎石飞溅。 距离最近,交叠着滚在一起的伊尔和哈利不可避免地被石头重重地砸了好几下,但是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在意这点小事情。 伊尔是压在哈利身上的,他被从头浇下来的石雨砸得呲牙咧嘴,咝咝作声,可该有的动作却不慢分毫,只见他是一探手捞起那根落在地上的魔杖,同时还手足并用地爬起来,拖着哈利就绕过再一次砸下来的木棒,匆匆向外跑去。 哈利一开始还有些懵住,但等到被拖着走了几步,第二声巨响也自背后传来的时候,他顿时醒悟过来了,没去管伊尔种种举动的含义,只做了眼下最正确的选择----和对方一起,闭上嘴巴,闷头狂奔! 巨怪本来就不高的灵活程度在霍格沃茨里头,显然再度受到影响。 不花多大的功夫,在伊尔和哈利特意绕着弯跑过几个转角之后,属于巨怪的怒吼和恶臭就已经微不可闻了。 此时已近十一点了,月辉银纱一样从天空铺将下来,霍格沃茨长廊外头,黑湖在夜色下静静沉睡,虽一眼看去黑黝黝不能见底,但湖面上却闪烁有细碎银芒,好似缀上许多星星的夜幕忽而自天上落下来,栖身湖水。 突有风过,一阵微凉袭来,夹杂树叶的沙沙摩挲声,是夜的声音。 哈利和伊尔慢慢停下了脚步,他们喘着粗气,互看一眼,又同时张张嘴巴,似乎都想说话----但谁都没有出声,因为在那之前,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随着夜风,在两人耳边响起! 是教授!?哈利和伊尔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答案。 伊尔的脑门一下冒出了汗珠,左右看看,他抓住哈利的手,一下朝旁边闭合的教室的门撞去! 哈利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他瞪了伊尔一眼,凑上前去用了个无声的开锁咒----这个咒语哈利根本没用过几次,因而试了好几次才弄开----拽着看见这一幕,惊讶地瞪大眼睛的伊尔快速钻进去,然后轻手轻脚地合了门。 同一时间,杂乱的脚步声迫近,一道愤怒的女音自外头传来: “波特就在这里!” 是麦格教授!藏在黑暗的教室里头的伊尔被唬了一跳,忍不住往哈利那边靠了靠。 哈利轻而易举地听见了对方急促的心跳声,他刚刚露出一丁点笑容,就听见另一道既阴沉又狂怒的声音响起来:“还有雷文斯!” 是斯内普教授!这回轮到哈利倒抽一口气,靠向伊尔了。 怦! 两肩相碰,明明仅只是悄没声息地轻轻一下,却震得伊尔和哈利都有些呆了。 “你……”一高一低的稚嫩嗓音同时在空荡又幽暗的教室内响起,是属于两个人的。 伊尔和哈利又都停下了。 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教授们的声音也低微不可听闻。片刻,哈利默不作声地用了一个“荧光闪烁”----就算教授们已经走了,直接开灯也显得太过招摇。 光球悬在魔杖杖尖,周围的黑暗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抓住,徐徐向两侧分开。 和哈利肩并着肩的伊尔没有动弹,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有点惊奇地看着哈利手中的第二根魔杖,但并没有多说,只忍不住洋洋得意地撞了撞哈利的肩膀: “嗨,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了!” “我如果不来,还真不知道你会在明明能够安全离开的情况下还仿佛缺少脑子地跟在巨怪后面。”哈利平板地说道。 “得了,我不是担心----”伊尔怏怏不乐地开口,却又立时停住。 “担心什么?”哈利皱起眉头。 站在自己旁边的人咕哝了两声,哈利没有听清楚,他侧头看过去,就见旁边那个褐眼睛男孩脸上泛起了些红晕,并侧过脸去,别别扭扭地说:“好吧,我知道有点傻,但我当时想着如果你万一来了……” 哈利怔住。 伊尔的话没有说完,但哈利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不过是当心自己会碰见巨怪----而那个时候,对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来赴约。 哈利分不清楚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感动?当然是有;难过?也未必没有。 两个一年级在面对巨怪的时候,会不会比一个更好一些,哈利不确定,并且他相信伊尔也不确定。 伊尔不是他。哈利想着。 伊尔不是他,伊尔仅仅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一个霍格沃茨的一年级,他没有足够的魔力,也没有能够对付巨怪的魔咒----可是他不至于不知道面对巨怪所需承担的风险。 他不是毫无选择的。哈利又想。 不是巨怪发现了他,是他跟着巨怪,仅仅只因为自己有可能会来。 他情愿冒着生命的风险,只为降低另一个人可能遇见的风险。 这一刻,哈利清晰地感觉到心脏被拽动被撕扯的疼痛----那样剧烈而绵长,顺着神经血液,传递到身体每一个角落。 他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和他,他们做了同样的选择,在危险面前。 不因为他们知道彼此是兄弟,只因为他们彼此是兄弟。 哈利觉得有些疲惫,他将身体的重量交给身后的墙壁,也交给身旁的人。他听见有砖石轰然倒塌的声音----是他因恐惧和脆弱而筑起来的心墙,就这样,简简单单、自然而然地土崩瓦解,分毫不存。 哈利觉得难过。 然而他明白,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教室静默得有些久了。 本来信心满满的伊尔又开始不安了,他有点气愤,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噢,兄弟,别那么小气吧----你都过来找我了!在有巨怪出现的情况下!”他强调道,“承认吧,你还是在意我的……呃,当然,”他挥舞胳膊夸张地划了个大圈,“我也在乎你,嗯,很在乎!” 由魔法制造而成的光亮在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熄灭。 黑暗中,靠在墙上的哈利感觉到自背脊处传来的冰凉……以及,自肩膀处传来的温热。 他听见伊尔有点迟疑的声音:“我们会是朋友吗?” 哈利觉得有些好笑,他咧咧嘴,没出声。 过了一会,伊尔又说:“我们会是兄弟吧!像詹姆和西里斯那样……唔,这个你不知道。嗯,他们……”他困扰地挠挠头发。 谁说我不知道了。哈利在心里不满地辩驳。 可惜伊尔没有听见,他依旧在那里生涩的讲解着:“嗯,那是我爸爸和教父,他们学生时代就是好朋友了,一直以来的好朋友,一直以来的兄弟……比亲生兄弟更要好。” 谁都没有再说话。 然后还是伊尔再出声:“我们会是兄弟的吧。”他重复,口气自然而肯定。 于是终于有声音回应他了,仅只简单的一声,那样寻常,如同在说每天的天气。 “嗯。” 我们是兄弟,伊尔。 许久之后,在那一间依旧只有星光的教室里。 “唔,”哈利的声音重新响起来,他说,“我只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懒洋洋的伊尔。 “你还记得禁林的事情吧?”哈利问。 “那个……咳,当然。”不自然的伊尔。 “那为什么,”哈利缓缓说出自己的疑惑,“你会认为我对付不了一个巨怪?” “……啊!”震惊的伊尔。 出人意料的惩罚 “……于是最后,你们在那间教室里头呆了一个晚上?”德拉科听完正常版本的所有故事后,评论道。 这是位于霍格沃茨八楼的芭蕾舞的挂毡和人形大小花瓶之间的房间。毫无疑问,有求必应室。 不过带大伙儿进来的并不是哈利,而是伊尔----因为翌日,当德拉科看见哈利和伊尔两个人站在一起后,表示不愿意和一个“格兰芬多的傻瓜”在大庭广众之下同处一个位置。 于是目前还需要讨好哈利的伊尔捏着鼻子认了,带着德拉科和哈利来到八楼,自己从詹姆那里知道的神奇地方----一个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的隐蔽空间。 这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厅,以金红为底,布置得十分温馨(德拉科不屑地撇撇嘴),伊尔一人占据一个大大的沙发,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声音含混:“我最后回格兰芬多塔楼了,差一点就被抓住了……” “那真叫人遗憾啊。”德拉科假笑道。 伊尔瞪了德拉科一眼。 德拉科回瞪。 伊尔再瞪。 德拉科不屑转头:“哈利,你呢?” 突然被问到的哈利有点迷糊地抬起头----他刚刚都快睡着了:“什么?” 伊尔在一旁帮着回答:“哈利比我更早回去。” 德拉科凉凉扫了伊尔一眼,眼神说不出的鄙夷。 伊尔有点恼火又有点茫然,正要出声,就见旁边的哈利伸手揉揉脸,呻|吟道:“哦,你们不会想知道我昨天去了哪里的……” 伊尔眨眨眼睛,没明白。 德拉科则带着了然地同情道:“教授那里?” “斯内普?”伊尔终于了悟过来了,“你被他发现了?梅林啊,你的劳动服务会一直持续到这个学期结束的!” “会持续到学期结束的显然是你们格兰芬多。”德拉科在一旁不满道。 哈利疲倦地叹了一口气:“是斯内普教授,伊尔。” 伊尔耸耸肩膀。 德拉科颇为满意,微微抬着下巴说:“到底是什么惩罚?哈利?或者我可以去和斯内普教授说一说。”他不太确定。 伊尔这时也帮腔道:“昨天你是因为我才去的,我如果去说说的话……呃,有用吗?” “有用。”哈利正色说,“伊尔,如果你去的话,一定可以轻易地就让我的惩罚往上翻倍递增。” 伊尔蔫了。 德拉科兴灾惹祸地笑起来。 哈利也跟着露出微笑,他玩笑着说:“好吧,伊尔,要知道,斯内普教授憎恨你可是跟憎恨我一样呢。” 德拉科完全把这句话当成玩笑了。 伊尔则歪头想了想:“如果要说他不喜欢我,我倒一点都不意外。”他轻哼一声,“其实我见过他几次的,在家里,他是我妈妈的好朋友,不过我疑心他完全不喜欢我的爸爸和我。” “我想,你也不能要求你爸爸的朋友全都喜欢你妈妈。”哈利有点心虚地说道。 “这倒是,不过……”不过什么,伊尔没有继续往下,而是转了个弯问,“哈利,你还没说你得到了什么惩罚呢。” “至少斯莱特林没有被扣分。”德拉科在一旁补充道,接着就换来了伊尔的鄙夷,“得了,斯内普从来没舍得给斯莱特林扣分。” 德拉科怒,反击。 伊尔不屑,再反击。 于是顷刻之间,格兰芬多的狮子和斯莱特林的小蛇再起掐起,混战一团。 侥幸置身事外的哈利瞅了两眼,也没力气去劝架了,只想着伊尔刚才的话----得到了什么惩罚?哦,梅林知道,如果可以,他甚至宁愿被斯内普狠狠扣上一百分一百五十分啊,可是…… 时间回到昨晚。 两人事实上并没有在那一间仿佛被作为储藏用的教室呆上多久----作为曾经高调宣称会在一楼呆上整整一个晚上等人的事件主角伊尔,想要不被扣分,只能在教授们解决巨怪之前回到宿舍,以便于制造充分的不在场证据。 哈利对于伊尔的选择自然举双手赞成,无可否认,尽管被分到斯莱特林,但他对格兰芬多依旧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亲切感,并且此时……呃,格兰芬多的宝石也确实少得有点可怜巴巴了。 因而很快,在伊尔披上隐身衣往格兰芬多塔楼走的时候,哈利也不费多大的功夫,很快重新回到了地窖。 只是现在要往哪里走? 一边是温暖舒适的----好吧,其实还是稍嫌冰凉了一点儿----休息室,一边是阴暗冰冷的----好吧,它自今天起已经变得明亮暖和了----魔药办公室,哈利踟蹰一会,然后觉得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的。 不管怎么说,先磨蹭掉这个晚上吧……斯内普教授应该气疯了……等明天他冷静一点,呃,等明天我有准备一点…… 碧眼救世主在心里极力地安慰自己,然后心一横眼一闭,抬脚向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走去。 …… …… 十五分钟之后,当前救世主看见魔药办公室的紧闭的大门第三次出现在眼前后,他终于放弃,抱着脑袋,沮丧的蹲着空无一人的走廊里,默默地无语凝噎了。 时间滴滴答答地往前走。 地窖的温度总比地面上的低,在斯内普的办公室前,哈利由站到蹲,由蹲到坐,最后终于忍不住双手环着肩膀,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然后,一道黑袍就出现在他眼前了。 哈利眨眨眼,再眨眨眼。 幻视了……?是幻视吧……他有点心虚地想着,到底没敢抬头。 可惜真的勇士,显然必须直面现实的惨淡----虽然哈利的勇士和他的救世主一样,都是被人赶鸭子架上去的----哈利旋即就听见一道满含嘲讽与阴沉的声音在他脑袋上响起来: “原来我们卓越的雷文斯先生丢掉的不止是他的小脑瓜儿,还有他那两条敏捷的喜好到处乱跑的大腿?” 哈利满脸通红,他站起来,结结巴巴的,依旧没敢抬头看人:“那、那个,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冷哼一声,伸手粗暴地推开哈利,打开办公室的门,率先走去进后,就对着依旧杵在门口的人说:“进来!如果你试图站在外头说什么以便让其他什么人看热闹的话----” 斯内普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哈利暗暗叫苦,忙跟着斯内普,亦步亦趋地走进办公室:“那个,斯内普教授……” “我知道我的名字,不需要卓越的雷文斯先生来提醒。”斯内普声音低柔,“另外鉴于雷文斯先生方才的行为,我恐怕我并没有那个能力,继续担任我们雷文斯先生的教授。” “教、教授!”哈利真得紧张了,他飞快地抬起头来,想说些什么,又堪堪停住,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说:“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斯内普盯着哈利。 哈利没有直视斯内普,但也没有闪躲,他站直身子,微微垂着脸,表达自己的恭顺及歉意。 “真难得,”片刻,斯内普的声音响起来,一如既往的低滑,听不出其他情绪,“这恐怕是我从雷文斯先生那里得到过的最具有诚意的道歉了……可是为了什么呢?为刚刚被你成功击倒的你的教授?” 他笑了笑:“让你可怜的教授来揣度一下,他的学生,他一年级的、刚入学的学生击倒了自己的教授是什么样的感觉?当然有惶恐不安不是吗?哦,那好歹是个教授啊,万一他公报私仇,万一他不顾脸面地把事情说出去……那会得到什么结果呢?退学吗?当然,当然,”斯内普低声说,“肯定也有窃喜的吧,霍格沃茨的教授,自己的教授----居然那么容易被就击倒了!就是是他徒负虚名呢?还是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足以做……” “斯内普教授!”哈利颇为急促并不太礼貌地打断了斯内普的话。 斯内普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这样的光芒是那么明显,让看到的人----任何一个----都无法欺骗自己遗漏那永远无法叫人愉快的感情。 哈利几乎以为自己回到过去了。 那样阴冷昏暗的环境,那样针锋相对的两人,举着魔杖,杖尖光芒闪耀,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哈利打了一个寒噤,有点狼狈地移开眼,就听见斯内普嗤嗤冷笑: “well,我恐怕雷文斯先生真的已经彻底遗忘了作为一个学生该有的礼仪,当然,我们的天才小先生并不需要那些没有用的东西,不是吗?” 哈利有点结巴:“那个,教授,我并没有----” “没有?”斯内普声音低柔,带着明显的嘲弄似疑问,“那么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嗯?把地板当成你的教授吗?” 哈利连忙调整视线,张了嘴巴刚要继续辩解,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再沮丧地闭起来。 梅林啊,碧眼救世主在心中哀鸣。自己跟斯内普教授真的有好好相处的那一天吗?真的有吗? ……事实上,恐怕真的没有那一天吧…… 魔药办公室里安静了有一会。 斯内普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哈利的错觉,他觉得这一回斯内普教授的声音较之前头更森冷了,还带点儿的咬牙切齿:“既然雷文斯先生无话可说了,那么----” “等等,我还有话说!教授!”哈利一个激灵,连忙开口。 斯内普假笑道:“可惜你可怜的教授不觉得有必要再听下去,那么现在,你----” 哈利再一次不礼貌地打断斯内普,他飞快说:“方才我太着急了,我想象不了伊尔会遇见任何事情,受伤,流血,甚至……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忍受了,教授!至于攻击您……”他脸色有些苍白,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我很抱歉,真的,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在那么近的距离里,我卑鄙地利用了您对我的信任。”他声音渐渐低落,“……我觉得这没什么值得夸耀的,教授。” 两人之间有那么一瞬的寂静。 蓦地,斯内普狠狠扭曲唇角,脸色难看得可怕:“well,让我们来听听,雷文斯先生说了什么?啊哈,‘信任’?我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可怕----的事情,让雷文斯先生产生了这种叫人----难以置信----的错觉!我恐怕不得不纠正你小脑瓜里头某些异想天开的荒谬想法,我从来没有,”他这回真的咬牙切齿了,“----从来没有,试图信任一个孩子!” 哈利张了张嘴巴,想说话,但看着斯内普的表情,他觉得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可惜斯内普已经不想就此放过哈利了,他胸膛急剧起伏,身子随之微微颤抖:“我真的难以想象,雷文斯先生,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小脑袋里头居然会产生这么精彩的故事,我恐怕不得不质疑,你的某些态度是不是因为你那擅长编造故事的小脑袋里头不靠谱的故事产生的----” 哈利忍了许久,至此终于没忍住嘟囔着:“教授,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会没有任何防备被我击中?” 斯内普显然听见了,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可怕。 哈利直觉到自己恐怕大大地说错话了,他有点想补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而此时,斯内普的声音也再响起来了----他的声音恢复了低滑,仿佛在一刹那之间,那些让他气愤恼怒得像是侮辱到他的言辞全数不见了,就像那些词语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雷文斯先生,你说我为什么会被你击中……?” 噢,梅林啊,面子什么的都滚开吧! 明白地看清楚了斯内普的脸色,加上前世,还从没有看见过斯内普气成这样的哈利倒抽一口凉气,心中警铃大作。他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张了嘴巴就决定不管怎么样先服软再说----可是在声音出来之前,哈利就觉得自己被重重推了一下。 他踉跄几步,跌倒在身后的沙发上,还没醒悟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自己的下巴被人粗暴地抬起来,然后---- 然后!??? 明白地感觉到嘴巴被一条柔滑的----好吧,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那是舌头----东西钻进来的哈利真的木了。 他开始觉得自己其实已经上床睡觉了吧现在是在做梦吧? 他想起了当年那个晚上的荒唐可是那分明只是个错误吧? 所以…… 所以什么? 哈利呆呆坐着,脑袋里面一团浆糊,他觉得如果斯内普此时说他没有脑子的话----他一定会赞同的,毫不犹豫地赞同的! 掠夺式、毫无感情的亲吻其实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哈利完全没有试图反抗的缘故,本来紧紧掰着哈利下巴的手放松了力道,探入哈利口中的舌头也开始变得细致起来,它刷过哈利的牙床,卷动另一根静静沉睡的同伴,又试图探入更深的位置…… 哈利蓦然颤抖一下,因喉咙的干痒而溢出细微的呻|吟,微弱如同幼猫的轻唤,仿佛抗拒,仿佛迎合……然后他突地醒悟过来。慌张的一下子推开身上的人,满脸绯红,神情无措: “教、教授?” 斯内普顺着哈利的力道站起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孩,眼神有些复杂,但更多的依旧只是冰冷。他伸出手,轻易地拉高了哈利的右手----那里已经牢牢握住了一根魔杖。 “赞美雷文斯先生的应变能力和警惕心。”斯内普假笑道,然后挑起眉毛,“只是让人感觉疑惑,为什么这一次雷文斯先生不用魔杖指着他的教授呢?就像你一个半小时前做的那样。” 哈利已经完全不明白现在事情到底朝什么情况发展了:“之前我真的太急了……至于现在?现在没有人有危险,我不觉得有必要……呃,用魔杖指着您。” “那么,你确定我不会伤害你吗?就算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斯内普问。 哈利一怔。 “很显然,”斯内普微笑,眼底闪烁着成功报复后的快意与愉悦,“始终莫名其妙的信任的人不是我,是你,雷文斯先生。假使你非要知道我为什么会----疏忽大意----地被你击中,这就是答案。” 他眼底的笑意慢慢淡下去,再一次恢复了往常的深黑----那样幽暗得冰冷: “我对你的态度感觉疑惑与困扰,仅只如此。” “……哈利?哈利?”伊尔叫道。 哈利吃了一惊,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嗯……?什么?” “我叫你好多次了,快上课了。”伊尔说道,瞅瞅哈利的模样,“你很困吗?” “昨天基本没睡。”被这么提醒一下,哈利觉得自己又要打哈欠了。 伊尔表示同情,旋即说:“你还没告诉我们斯内普到底给了你什么惩罚。” 什么惩罚?其实最后斯内普根本什么也没说就让他回去了,当然他也没好意思多呆哪怕一点时间……不过,他和斯内普教授的关系是不是变得奇怪了? 哈利有点烦躁,他抓抓头发:“没什么,一点小事……毕竟我没有被抓到,我能解决的,伊尔。” 伊尔唔了一声,不再追问下去。 三人拿着各自的书本并肩往下,德拉科在下过两层楼梯之后,用灰蓝色的眼睛斜了哈利和伊尔一眼,说:“课堂上一起坐?” 哈利点头。伊尔在哈利看不到的位置对着德拉科比划比划拳头。 德拉科不屑地哼了一声,耸耸肩膀,打过招呼就自己先往教室的方向去了。 而看着德拉科走过拐角的伊尔则慢慢停了下来。 “伊尔?”哈利有点疑惑。 “嗯,是这样的,那个,哈利,圣诞节快到了……”伊尔吞吞吐吐的。 “嗯?想送我一个礼物?”哈利促狭地笑笑。 “这么说----倒是一个礼物,”伊尔清了清喉咙,他脸上有一点儿的红晕,“那个,圣诞节你愿意去我家吗?哈利,我们可以一起过。” “一起过?”哈利无意识地重复。 “一起过圣诞。”伊尔肯定说。 哈利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伊尔脸上。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挣破厚厚云彩,穿透霍格沃茨的玻璃,照在他身旁的男孩身上,晕染出一层浅浅的暖金光芒。 褐眼睛的男孩沐浴在晨光中冲他微笑,那样的灿烂夺目,而全无阴霾。 Severus Snape(四) 我仿佛开始关注那个孩子了。 当意识到视线再一次不自觉地滑到那个坐在斯莱特林长桌上安安静静吃东西的孩子身上时,我猛一下收回目光,恼怒中带着些微茫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他告诉我“你问什么,我都回答”的昨天,还是从他说“这点小事不会影响我们的相处”开始,又或者当我带他去对角巷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自觉地在关注那个孩子了?…… 毫无疑问的糟糕的发展! 我恼怒地想到,将最后几口食物塞进嘴里,转身大步离开餐厅,试图借此远离那个该死的小鬼----可是很显然,未能成功。 仅仅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我在教工休息室里(天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这里),看见教授们进来三次,就听见那个小鬼的消息两次。 啊哈,伊尔-波特,伊尔-波特,又是一个波特!在走廊里争吵时大放阙词,在图书馆又连累那个孩子被平斯一起丢出来!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一个波特有什么值得人期待的地方,一如我无法理解,当初莉莉为什么---- 我没有再想下去。 毕竟距离当时,已经那么久了。 一整个下午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到,我无比恼火,却又无处宣泄,正好这时级长过来找我,我就顺便让他通知那个孩子去我的办公室。 级长礼貌地答应,抱着厚厚的羊皮纸转身离去。 我却隐隐有些后悔----叫那个孩子过来做什么?我并没有见他的计划……不,也或者是有的? 毕竟,从昨晚开始,我就在思考要如何用魔药治疗那个孩子身上的各种问题----毫无疑问,如果邓布利多知道那个孩子身体的问题的话,他一定会不做犹豫地加重他魔药教授的负担的,为了他那一套所谓的“爱与正义”,狼人、半巨人他都能熟视无睹了,区区一个身体不好的孩子算什么? 既然早晚该是我的事,那早点做了也没什么。这么说服自己,我向魔药办公室走去,中途时候记起平斯说过最近到了批新书,就又拐向图书馆,却没有想到会碰见那个孩子和德拉科以及波特。 这都多久了,他们还在这里磨蹭? 我有点不悦,正要出去,就听见德拉科问那个孩子是不是得罪了我,并表示可以来我这里说情。 得罪,说情?我刚在心底嗤笑,就见那个孩子怪模怪样的模仿我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对德拉科说“这样毫无用处”。 我应该生气,毕竟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显然对我并不太尊重,不是吗? 然而同样的,在听见他声音的同时,我也看见----不,并不需要看见他藏在眼底的笑意,就算只听那明明该装作低沉,也依旧尾音微扬的声音,也足够我描绘出他说话的样子:噙着笑,带三分狡黠,三分玩闹。 并非嘲讽,仅只调侃。 那么……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并不太叫人难以接受,是这样吗? 我发现我并未心生恚怒。 不过如果他以为我会因此当作没看见的话,那就错了。 刚好和那个孩子面对面站着的德拉科已经看见我了,我假笑着走上去,赞美他“对他教授的了解”,然后近乎愉悦地看见了那个孩子的面部表情在短时间内由惊讶变作呆滞再变作懊恼和沮丧,最后,他巴巴地看着我,红着脸说这是个意外,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这是个意外,但这不妨碍我为我一个下午的浪费讨点利息,不是吗?我愉快地想着。 不过,他还真容易脸红…… 把人带回了魔药办公室,我开门的一瞬发现那个孩子打了个寒颤,并因光线的昏暗苦了苦脸。 真是个娇弱的小鬼。我不太满意。但随即想起他的身体,不再计较。 出人意料的,进门之后,那个孩子先出声了,为昨晚的事情表达歉意。 ……他以为我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找他的吗? 他的表情很诚恳,隐隐中又有点难过,他评价自己昨天的话是“不合时宜”。 该赞美他的自律吗?我想着,却不觉得高兴----好吧我应该高兴的,毕竟摆脱了一个可能的麻烦----他这样的表情让我无可避免地想到了之前,之前那一个晚上,他不也正是用这样的表情对我说“很抱歉”、“是个意外”、“没有其他影响”吗? 出于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出来的怒火,我向他表示了自己的冷漠和刻薄。 如我所料。 他尽管被我刺得说不出话来,却显然没有将那些话多放在心上,只是有点无奈,像是在包容朋友的缺点一样。 ……这样的想法真叫人不舒服。 但其实,并没有多让人讨厌。 我已经受够了那些被父母宠坏的随便说两句就能泪眼汪汪勃然大怒的小鬼了。 接下去,我没有再浪费时间,说了我叫他来这里的目的----他的身体。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在意的样子,甚至随声附和了我的话说,如果不是看见他不自觉握起来的双手的话,我恐怕会以为他确实如同自己表现的那样不在意。 然而怎么可能? 他才十一岁。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是其他小鬼,还能说一句无知无畏,可是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并不一样。 是的,我并不讳言这一点。他确实不太一样,不论是从自身能力还是从他隐瞒的秘密,甚至是那份少有人拥有的成熟和宽容…… 我突然有些想观察他。 抱持卑微的出身,却被分到属于贵族的斯莱特林;拥有极佳的魔法天赋,却似乎注定命不久矣;并且长期生活在暴力之下……我想知道,这个孩子最终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他肖似当年的我,和我又有仿若天渊的差别。 我终于告诉他,我会辅导他的魔药,每周三天。 那个孩子很吃惊,像是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接着语气肯定而激烈地对我说“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做!”。 真叫人吃惊。我在心底哂笑。 我还以为他对我的态度总会因抱持愧疚而软绵绵好捏得不得了呢。 梅林知道他到底哪里对不起我了。 说服一个孩子并没有花费我太大的功夫,尽管用了些不太光明正大的手段……好吧,我并没有想过,在邓布利多口中的对自己“信任,亲近,毫无防备”的男孩居然会以为邓布利多会把他赶出学校,而理由,是他身体不好? 真是可笑。 是我看错了他的聪明程度吗? 或者…… 只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反而看不明白? 魔药办公室昏暗的光线下,我看见那个男孩因我的话虚弱得靠倒在沙发上。 相较于他的身体,那黑色的沙发简直大得惊人了。 我的目光移到他脸上,他的脸色很苍白,颊上有一层很浅的绯色,嘴唇则泛着青,甚至身体都在细微的颤抖着。 是在低烧吗?总之,毫无疑问的不健康。 但并不难看,甚至能激起某些人特别的喜好。 ……但我想,我不会是那些变|态中的一个。 他已经没有反对的力气了。但也不如刚才那样沉浸痛苦。 是的,很显然,他擅长宽容,并习惯于宽容,就算是对于别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伤害。 我希望这是他性格所致。 可惜从他身上的伤痕来看,我恐怕不得不猜测那确实只是一个“习惯”。 因为被迫接受了太多的伤害。 我继续往下说,告诉他除了为了他的身体教导魔药之外,如果他有其他想学的课程,我会试图为他牵线----如之前所说,我希望看见这个孩子长大的模样,因而这些,就当做我观察他的补偿吧----但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很好,他完全把我关于代价的那句话给忽略了! 我不否认自己感觉愤怒,并按照自己的习惯向他回报嘲讽----可是结果,我看见了什么? 他居然当着我的面,笑出声来了? 我的脸色想必不好看----很明显的,我的感觉十分不好。 但这一次,那个显然完全恢复了的----该死的----小鬼抢在我之前出声,他对我说“谢谢”。 谢谢。 我看着他。 他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微微垂着头,并不能看清表情,但从那露出来的紧绷的下巴线条上完全可以推测,他是在用什么样的认真态度说这一句话。 是的,当然啦,我所做的一切当然值得他道谢。 我和他非亲非故,却牺牲了那么多时间与材料----在教导他魔药的时候显然上不得不用上我的私人收藏----帮助他。 他理所当然的应该感激我。 我也可以毫无愧疚地接下了这一份感激。 …… …… 只是,我恐怕,这会是我有生以来获得的最诚挚的感激了。 从往昔,而至今后。 Severus Snape(五) 格兰芬多的波特在追求斯莱特林的雷文斯。 周四,在教工休息室里头,斯普劳特开玩笑似的说出了这句话。 刚上完课回来的奇洛恰巧听见,结结巴巴地诉说昨天波特在课堂上几乎闹剧似的大胆举动。 麦格显然颇为生气,其他教授却发出善意的笑声,还有人说起了当年的波特和莉莉。 当年的波特和莉莉! 我手里的羽毛笔划破了羊皮纸。 是的,是的,我永远不会忘记当年那个自大的、愚蠢的、目中无人的波特到底是怎么样死皮赖脸地追到莉莉的----毫无疑问,十数年后,我又看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波特!哪怕他同时也是莉莉的孩子----哦,好了,西弗勒斯,你明白的,莉莉也早就是波特了。 她早就是一个波特了。 我忽然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不耐烦。 ……对于莉莉? 不,不,当然不是。当然不是针对莉莉,只是你瞧,他们的孩子,莉莉和波特的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甚至比他和莉莉当年相识的年纪还大了。 ……或者,你是对的,莉莉。 你总是对的。 我们都应该向前看,而不能沉溺过去,那并没有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 突然变得糟糕的心情让我不再有**批改任何作业----该死的,为什么我非得批改这些错漏百出的跟巨怪同一水准的东西?! 我带着怒气收拾东西,无视了刚走进教工休息室的弗立维的招呼,大步踏出门去,走向位于地窖的办公室----补习时间又到了,又是一整个晚上,该死的,西弗勒斯,你当初一定是中了夺魂咒了才会提出给那个小鬼补习魔药! 这五分钟的路程走得并不太顺利,在一楼走廊尽头,我碰见了穿着星星与月亮----他一定偏好这个----图案睡衣的邓布利多。他花了五分钟时间和我交流天气,又花了十分钟时间向我评价新出的酸甜滋味棒(那是什么东西?),然后在最后一分钟里头告诉我他知道了我在辅导雷文斯的事情,并让我多注意一下那个孩子。 八点十分,毫无悬念的,我迟到了。 那个小鬼呆在门旁边,似乎等了有一会儿。 至少他还算准时。我的怒气稍微平息。或者下次可以给他我办公室的钥匙,前提当然是他不会试图破坏或者挪用我的任何东西……不,如果是一些不大多的魔药材料的话,那也就算了。 对于我的迟到----该死的邓布利多----那个孩子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很温驯地向我问好,然后手脚还算利落地准备工具,开始熬制。 不超过三分钟。 我默估了一下时间,心里的怒火又平复了一些。 再看过去,发现那个孩子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流液草----手法还行。那么,三四年级的课程对他已经没有难度了……不,还是再等等,至少确定他每种魔药都能熟练处理之后再说。 那个孩子看起来有点紧张。 是因为我的注视?我思索着,又观察了一会,确定他目前为止做得还不错(也确定他确实会因我的目光而紧张)后,才低下头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工作----批改连巨怪都不屑一顾的作业! 多了一个人的陪伴,仿佛连时间都要走得快上一些。 明白地感觉到前方某处频频传来的视线,我有点儿恼火,为那该死的小鬼----他就不能专心点儿熬制魔药?他就非要打扰他的教授?他就不能干脆一点----有什么事情说什么事情? 该死的,难道我真的那么可怕吗? 那个小鬼总算出声了。 啊哈,“我能要一杯水吗”? 赞美梅林,看起来我的形象塑造非常成功----成功得让他连这样正常的要求都要犹豫再三了。 我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许不悦,让他自己去拿。 那个孩子看起来松了一口气,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的同时,也没有忘记问我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十分意外,抬头看向那个孩子,就见对方侧对着我,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地啜着水。 他的目光还集中在办公室旁的小厨房里。 他是在无心地情况下说出这句话的。 我心中的那点不悦就这么轻易地被一口吹去了。并没有试图拒绝这点亲近好意,我带着些细小的愉悦给了他一个答案。 “咖啡”----我平常的习惯,假使没有这个,我疑心我会在晚上工作的过程中睡过去,那些完全应付作业的小混蛋……我真应该给他们每人一个“t”。 可是那个孩子回答了我什么? 是我听错了吗? “南瓜汁”或者“牛奶”? 一时间太过于震惊,我甚至忘记了愤怒。 那个孩子显然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觉到了深刻的惊讶,他结结巴巴的试图解释……我不得不承认,每次看见他因做错事说错话而又懊恼又沮丧地小心翼翼地试图讨好我的时候,我总能感觉到些许的好笑和愉悦。 或者在他心中,我就是一个小心眼的教授? ……好吧,对于这一点,我倒不曾否认。 那个孩子被我逼得有些急了----或者被他自己逼得有些急了。 他最后脱口而出的是“谁都知道晚上和咖啡对身体不好”。 ……这是他最开始所想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接受。我没有再拒绝,换了一个----柜子里的红酒。 那个孩子有些吃惊,目光频频落在那瓶红酒上。是为我的退让吃惊,抑或为那一瓶出现在他面前的酒吃惊? 多半是后者吧,瞧瞧他那熟练的开塞手法!我有点不满,但并未因之生气----我总不至于真的那么小气。 不过如果他以为能从我这里拿到一杯酒,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显然完全不明白喝醉了的他到底能蠢到什么地步! ……该死的,最好不要让我知道,在那次之后他究竟偷偷喝醉了多少次。 那个孩子显而易见的有些沮丧,不过没有多做纠缠。 很好。我的心情已经颇为愉悦了。 示意那个孩子将酒收回柜子(总觉得把酒放在他面前不能叫人安心),我看了看他的魔药----那个孩子这回很有眼力,乖乖地拿着水杯回到魔药边上了。 我自然继续自己的工作----感谢梅林,总算快完成了! 片刻,时间逼近九点三十。那个孩子的魔药已经熬好了,我批完最后一份羊皮纸,拿起面前的水晶瓶观察。 颜色气味都符合要求。但也仅仅只是符合要求罢了。这个孩子在魔药上的功底尽管扎实,但似乎没有太多的天分……又或者只是我的要求太高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比其他人好多了。 我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失望,只告诉他“还不错”。 那个孩子很高兴。不止脸上,连眼底都盛满晶亮的光彩。 很少有人能在我面前这样喜悦。这让我有了一点欣慰,简单的嘱咐之后,我准备让他回去,不知怎么地却想起了先前在教工休息室里听到的消息。 于是,我告诉他如果喜欢波特,至少不要那么高调。 没错----“如果喜欢波特,至少不要那么高调”。这跟当年莉莉和波特不一样,一开始,这个孩子就试图接近波特……而现在,波特仿佛也被他打动了? 好吧,当然,这没什么奇怪的,不是谁都有运气能遇到一个有勇气在死亡面前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人的----八眼巨蛛,该死的,波特明明配不上这个孩子----于是波特就这样幡然醒悟了,啊哈,真是皆大欢喜! 不过……好吧,至少这个孩子喜欢波特。而波特们尽管自大骄傲,全一副被宠坏了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但至少当年的老波特对莉莉是真心的,而现在的小波特……至少这一方面,我可以期待吗? 然而结果出乎我的意料。 那个孩子很愤怒,完全没有丝毫的害羞不自在,满满的是被羞辱到的模样。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事情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样。 ……是我误会了? 我不否认,自己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东西让我完全没可能喜欢上的话,那一定是名为波特的混蛋了。 面对那个孩子激烈的语气,我没有生气,只用比喻揭过去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感谢梅林,我平日习惯于各式嘲讽。 接着我问了他为什么躲着波特----如果不是情人间的别扭的话。 我希望他不要用一些傻瓜都能识破的谎言来敷衍我。 然而很显然的,我失望了。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不适合当朋友”----他以为他在骗小孩吗?嗯?他以为不会有人注意----他的教授没有注意----到他对格兰芬多的亲近? 甚至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格兰芬多都被他放在斯莱特林之前! 一晚上的好心情在这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下化为泡沫,我语气不太好的让他离开,却没想到在他出去之前,邓布利多会通过壁炉来找我。 他带来了一个显然不好的消息----巨怪因奇洛的愚蠢而挣脱囚笼跑出来了,并且现在正在霍格沃茨的一楼,而不凑巧的是,波特此时也正在那个地方! 该死的奇洛! 该死的波特! 我心头刚刚涌起怒气,就看见那个孩子猛一下转过头来,面上带着比上一次----上一次知道自己恐怕活不长久----更明白十倍的惶然和害怕。 他就这么在意那个波特吗……? 这个孩子要求跟我一起去一楼。 就算梅林复生我也不可能答应!让一个一年级的小鬼去面对巨怪?与其这样,我还宁愿一个人去对付匈牙利树蜂呢! 我粗暴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并拔出魔杖指着他,试图以最快速度离开这里赶去一楼。 然而梅林知道,就算这样,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朝着他施放魔咒。 是的,当然,我没有那么做……一个亲近我信任我的孩子,一个在五年前就跟我上过床的孩子,啊哈。 我终究没有那么混蛋。 那么做的,是他。 当魔咒特有的光芒自他掌心里的杖尖上亮起时,我竟然茫然了一瞬。 是的,茫然。 在那样短暂的时间里头,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闪躲----是不信;第二反应也不是闪躲----是望向那个孩子的脸。 真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我想那个孩子多半也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那仿佛是一片空白,可是又带着强烈的坚定与抗拒,还有那强自压抑而又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畏惧…… 他在畏惧什么?又在抗拒什么? 我没能再想下去,两道魔咒接连打在了我身上。 继而,我的意识陷入黑暗。 仿佛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有一瞬,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蓦然看向时钟----九点三十七分。 只过了两分钟的时间,我皱眉丢开在昏睡前最后一刻拽入掌心的烧灼药剂,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治疗烧灼的药剂涂上后,就匆匆和其他教授会和,向一楼走去。 一路上都没有那个小鬼和波特的踪迹。 一直到制服了巨怪,我越发愤怒,又有点安心----至少很显然的,不论是那个小鬼还是波特,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从回到格兰芬多塔楼的麦格那里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她说波特正“好端端地呆在宿舍复习功课”。 混蛋波特,我冷笑着建议给波特扣上一百分,因为“口无遮拦地撒谎,让霍格沃茨的全体教授提心吊胆”。 这项扣分建议理所当然地被麦格驳回了,尽管谁都知道波特确实去了一楼,但这位素来严肃的女巫还是决定装傻----可以理解,毕竟格兰芬多的宝石已经岌岌可危了。 但这对于平复我的怒气显然没有任何帮助,我阴沉着脸,大步回到地窖,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那个孩子。 他就蹲坐在我的门前,双手抱着肩膀,脸上有不太明显的倦色,并因为寒冷而打了个喷嚏。 他不是应该已经躲回寝室了吗? 或者我该赞美他的大胆?他难道认定我不会惩罚他?----他该死的难道不会给自己加一个保暖咒吗? 我走上前,开了门让他进来,并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尽管这事实上并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显然的,这没有任何意义。 除了让我知道他依旧信任我亲近我----多么讽刺啊,相较于我,他显然更亲近更信任一个波特。 一个波特。 为什么总要是波特? 为什么非得是一个波特呢? 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而这时候,那个小鬼说了一句话“我卑鄙地利用了您的信任”。 我清晰地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响----这让我感觉晕眩。 我的信任?我什么时候给了你那样的东西?我是这样嘲讽那个小鬼的,并且做了往常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强迫他,亲吻他,并因为他不曾反抗而告诉他“真正信任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毕竟,他甚至下意识地纵容我做这样低劣的事情。 那个孩子落荒而逃。 我的愤怒渐渐褪去,而只余疲惫。 我能够欺骗那个孩子,却没有办法欺骗我自己。 我之所以会被他的魔咒击中,尽管有距离的问题,但难道不是因为我信任他不会伤害我? 我信任他不会伤害我。 然而我得到了什么? 两个毫不犹豫的魔咒? ……不,不止这些,只是这样说并不公平。西弗勒斯,你知道的,你同时还获得了亲近、喜爱、信任、宽容,各种各样的正面情绪。 这是那个孩子给予你的。 西弗勒斯,你甚至没法讨厌他。我想着。 然而这又怎么样呢? 十数年前的莉莉,现在的哈利,他们都对你这样友好,只因为你这一个人。可是同样的,你不是他们的唯一,你甚至不是他们的第一。 是不是真能有那么一个人,能将你当作唯一? 是不是,那个孩子往后可能…… 我蓦然阻止飘散的思绪,并针对自己的愚蠢狠狠嘲笑: 西弗勒斯,你什么时候开始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尤其那只是一个小鬼! 何况那个小鬼多半不敢再来了。我想着,疲惫再一次涌上心头。 不来也好,他确实太小了……魔药教学可以用其他方法…… 但是那个孩子的身体,总有些不对劲,我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 说服他去庞弗雷那里看看? 只是这样一来邓布利多肯定也会知道…… 墙上的时钟轻轻嗡鸣,十二点整了。 我惊醒过来,这才发觉身子坐得有些僵了。 ……我是不是真的累了?我不期然想着。 或者应该找一个人,如果仅仅只是结婚的话。 活点地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哈利满脸纠结的望着自己餐盘中只吃了小小的三分之一的食物----并且他餐盘中的全部食物也仅仅只是两片土司夹一片熏肉。 一旁的德拉科注意到了哈利的动作,他朝哈利的餐盘中瞅了瞅:“觉得不好吃?”旋即满脸赞同地挑剔评价,“总觉得霍格沃茨的小精灵做事越来越不精细了,如果是在我的家里,怎么可能煎出这种满是油腻的东西来?” 哈利:“……不,其实挺好吃的。”他其实还想说小少爷您其实忘记我是孤儿院出来的了吧。不过正是因为挺好吃的,所以哈利才分外郁闷----天知道他根本不想承认自己完全生-理-上的厌食了。 说起来……自己这样子,真的能够长高吗?就算曾经服用过增龄剂后的模样不算矮,在这种情况下,也根本不能让人放心啊……在心中呐喊的哈利用叉子叉叉食物,到底不死心,又试着吃了不大的一口----然后很荣幸地立刻感觉到胃酸涌动,喉咙发紧…… 哈利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端起一旁的牛奶就大口喝了一口……然后他很难说明自己到底是更舒服了一些或者更难受了一些,只能微微扭曲着脸,继续一口一口的,将杯子里的牛奶尽数喝完。 此时的德拉科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哈利的食物上头了,他凑近哈利,话题却是对面金红色长桌上的人:“波特一直在看你呢。” “嗯?哦……他大概在等我的答复。”还在同自己那明显不够坚韧的胃作战的哈利随口回答。 “什么答复?”德拉科奇道。 “伊尔上周邀我圣诞节去他家和他一起过。”哈利如实回答。 “什么?”德拉科的惊叫惹来了一桌子的侧目。 铂金小龙连忙假装正色优雅的喝了一口南瓜汁,待周围视线相继移开之后,他才凑到哈利身旁,瞪圆眼睛道:“他邀请你?在他和你和好的第二天?在你们彼此敌对后的第三天?他的手脚敢不敢慢一点!” “德拉科。”哈利哭笑不得。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德拉科耸耸肩膀,“说真格的,哈利,虽然你没有家人,但圣诞节这种私人的活动,那个无脑狮子波特也大喇喇地邀请你……你确定他们不会怜悯你?” “德拉科,伊尔不会有那种想法的。”哈利皱皱眉,语气中肯地指出这一点。 但德拉科坚持自己的观点:“我不是说他,是他们。”他见哈利怔了一下,加重语气,“是波特的父母,你确定他们不会怜悯你?” 哈利的脸色一下沉重起来。 是的,如果要说除了健康之外,还有什么制止了他迈向追求的步伐的话,那无疑是这个了:来自詹姆和莉莉的态度。 他们是他永远无法放弃的追求。 然而同样的,正是因为太在乎了,他简直无法想象如果到时候自己面对的不是善意而是厌恶,甚至哪怕仅仅只是怜悯,他会怎么样。 他疑心自己根本无法忍受。 所以不去是最好的吗? 可是真的……不甘心。 哈利在心头苦笑着,觉得自己像是预定了要走一百步而只走到九十九步的人,就算明知前头危险万分,也不甘心地试图用各种方法将最后那一步走完。 就算真的无法挽回,那一刀干干脆脆地斩下来也好啊……前救世主有点难过地想到。旋即又记起伊尔的转变,觉得事情或许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糟糕----至少不是以最糟糕的方式糟糕着,不是吗? 转换成健康什么的,想想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反正早早晚晚都能适应。哈利自嘲道。 “哈利,哈利?”德拉科叫唤了两声。 “嗯?”哈利一抬眼,就发现大家都已经吃完早餐,三三两两地向外走去了。他也擦了嘴巴,跟德拉科一起向外走去。 “你的打算呢?”德拉科问。 “我再想想吧。”哈利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一旦把自己的生命长度和詹姆以及莉莉摆在一起的时候,天平就会发生无可控制的明显偏移。 就这么和德拉科往外走着,哈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格兰芬多的方向移了移,就和距离他其实并不算特别远的伊尔对上了。 被几个格兰芬多围住的伊尔精神一振,抬腿就想往这里走,却不妨被周围人拉住了,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最后,伊尔一边冲哈利打着歉意的眼神一边跟着那几个人走了。 始终拿不定主意的哈利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点失落。 一路无话,当哈利按照惯例和德拉科一起坐在魔药教室里的时候,当看见讲台上那一年到头都没有变过的黑色身影后,他恍然明白自己一直漏掉什么了。 “哈利。”德拉科小小声的,“怎么有点儿不对劲啊?” 是很大的不对劲。哈利在心里补充道。 “怎么斯内普教授……”德拉科说。 完全的。哈利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好像根本不看你了……?”德拉科满脸奇怪。 “你要相信,”哈利一脸正色的同样小小声回答----尽管斯内普今天做足了将哈利忽视到底的姿态,但哈利还是没有胆量凭借这个来挑战斯内普的威严,“这不是第一次了。” 铂金小龙纠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且这两天已经完全把这件事给忘记掉了……哈利在心中默默想着,也不打算拿自己都没弄清楚的事情给德拉科说了----何况这件事也根本不适合告诉他----只拐拐对方示意对方看斯内普明显阴沉的脸色。 德拉科果然不敢再说什么。 一整堂魔药课就这样平静无波地渡过了。 下课时分,德拉科一脸沮丧地看着自己的成绩----极为难得的一个“e”,连同哈利嘀咕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利也乐得装哑巴----他觉得作为斯内普的得意门生,德拉科之所以会获得这个成绩,多半……呃,是被他连累了。 不过斯内普教授究竟在气什么呢?他的那句信任吗?其实被强吻的是他啊……不过难道斯内普教授真的被他气到行为失常了吗……哈利-完全没找到事情重点的-波特不明所以地琢磨着,半点没有自己作为一个十一岁孩子被猥亵了的自觉。事实上,早在几天前事情发生的那个晚上,他就淡定地告诉并说服自己: 那是一个意外,是对方愤怒超越临界的行为失常----斯内普教授尽管混蛋,但总还不至于渣到试图对一个孩子怎么样。何况他真格来说也不是一个孩子啊…… 于是就这样,这个不太愉快又无可奈何的意外,早早被碧眼救世主抛到脑后,遗忘得七七八八了。 午餐时间很快到了,在用餐之前,邓布利多当众解释了前两天的巨怪事件,并给出了对奇洛的惩罚----撤销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职。 底下的小动物们嗡嗡热议。 德拉科也和哈利咬耳朵:“你说接下去会由谁来代课?” 哈利第一反应是洛哈特----那只金毛草包孔雀。不过上一世里头,奇洛好歹坚持了一个学年……他想了想:“某些擅长黑魔法……呃,防御术的巫师?” 德拉科以一种你在说废话吗的眼神看着哈利,耻笑道:“黑魔法早就没落了,哪来的什么擅长黑魔法防御术的家伙,而且这里是白巫师的大本营……”他明显不屑地耸耸肩膀。 哈利明智地转了话题,并且他还真地想起了一桩事情来:“说起来斯内普教授不是喜欢那门课么?校长没有考虑过让我们的院长换个职位?”----至少这个世界里头,邓布利多应该不至于再担心斯内普会走上歪路了吧?另外,呃,说起来还有关于那个小道流传的“黑魔王的诅咒”……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魔药大师也不那么好找。”德拉科客观说道。 哈利思索一下,觉得确实如此,也就不再多说了。 正好这时候午餐已经结束,本来在格兰芬多的伊尔三两下就蹿到斯莱特林长桌来。 长桌周围人人侧目。 德拉科更是为凸显气势而站起身来对伊尔怒目而视。 然而伊尔完全把其他目光当空气了,只凑到哈利身旁:“嗨,哈利,我们一起走?” 哈利也感觉到周围如芒刺一般的目光了。 他开始慢吞吞放下刀叉,喝了一口南瓜汁,再用餐巾擦拭唇角,然后抬头,在周围已经变得不耐烦和隐带威胁的视线中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来: “----当然。” 于是最后,并肩向外走去的哈利和伊尔顶着学院x2的必杀目光,在所有学生并教授的吃惊之中,来到餐厅外的长廊里,相视大笑。 “哦,哈利,”伊尔夸张的搂住哈利的肩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应该来格兰芬多的!我打赌你适合我们那里!” “斯莱特林也不差。”哈利微笑着回应,“虽然我始终觉得,”他带点儿叹息,“格兰芬多的颜色更符合我的审美。” “啊哈,我也喜欢,它确实热情洋溢,不是吗?”伊尔挑挑眉,灿烂笑道。 哈利几乎不用想就肯定地点了头。 “于是我上次的邀请,你觉得怎么样?”伊尔突然问道。 正心情愉悦向前走着的哈利直接一个趔趄:“呃?” 伊尔解释:“就是上次我邀请你去我家过圣诞的事情,哈利。”他看着身旁一脸迟疑的友人,挠挠自己乱翘的头发,“哈利,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嗯……我就是希望詹姆和莉莉能够看看我最好的朋友,哦,我打赌他们会喜欢你的,哈利!” 这一句话狠狠刺中了哈利的软肋。 我打赌他们会喜欢你的,哈利。 ----你的父母会喜欢你的,哈利。 不,等等,契约……有微弱的声音在哈利心中响起。但随之被另一个又高又急的声音打断: 哦,得了,想想伊尔,想想赫敏!契约也是可以改变的!你走上前,或许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如果你不走上前,就一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至于健康以及生命?让那些还没有影子的东西统统见鬼去吧!你追逐了那么久----至少看一看,至少去看一看! 哈利,求你了,你得走上前,至少以一个晚辈的身份。 你不能那么怯弱的,哈利。 这是你一直的想往。 “呃,如果你实在不想去……”伊尔有点不确定,“或者我明年邀你?” “不。”哈利飞快截断伊尔的话。是的,不管怎么样,至少自己得先去看一眼,至于其他的……哈利咬牙切齿。 至少这一次,管他去死! “哈利?”伊尔的声音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可置信。 “我……”面对着那张和自己以前有七分相似的脸,哈利莫名地有点紧张起来,他吞吞唾沫,声音微带紧绷,“我的意思是,很感谢你的邀请,伊尔。”他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做到了!他在心中为自己喝彩,“事实上我正烦恼圣诞节要怎么过呢,一个人的话,你知道的,太浪费又没有什么意义。” 哈利忽略了自己其实还在孤儿院的事实。 伊尔就更不可能注意到了,这个褐眼睛男孩切切实实地兴奋起来,他用言语向哈利描述了自己自己往年圣诞节的热闹场面,说了那些让人食指大动的美味食物,又提及各种各样的魔法玩具,还有尖头叉子----是的,每年这个时候,至少在前两三年的时候,詹姆都会在这一天变成牡鹿,载着伊尔在屋子里甚至森林里玩耍。 哈利开始不可抑制的羡慕起来。甚至隐隐约约的,他感觉到了一丝嫉妒----十分容易理解,不是吗?他们缺席了他整个生命,他为能重获这样的幸福而付出一切的乞求着,可是身旁的这个男孩,他这样幸运,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他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东西,并视之为生活常态…… “哈利!”伊尔一下子凑近哈利,咖啡色的眼睛直直对上碧绿眼睛,于是猛一下回过神来的哈利很轻易地就看见了那双眼睛里头的明亮与清澈----那样不染尘埃的干净与漂亮。 他为自己方才突然而生的嫉妒哑然失笑。 哦,得了,哈利,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能单纯因为拥有你没有的东西就心生妒忌啊----何况这本来就是他该得的啊。 你们是兄弟,哈利。 你和伊尔,你们是兄弟。 有声音在哈利心底如此喟叹着。 “哈利,我突然发现……”伊尔的脸色有点奇怪起来。 哈利有点奇怪:“嗯?” “你的眼睛,”伊尔说,“我突然发觉,它和莉莉一个模样,颜色明亮的像春天的湖水。还有轮廓,”他比划了一下,“轮廓……似乎也挺像的,其实我从一眼见到你开始就觉得你长得真漂亮。”他有点不好意思。接着突发奇想: “你说如果詹姆和莉莉有一天一起带上我们两个上街,那些看到我们的人会不会以为我们其实是兄弟?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嘛!” 哈利这回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好半晌,他苦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的荣幸,伊尔。” 伊尔嘿嘿笑着,继续和哈利往前走,杂七杂八地又说了好些话,才在通往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岔道上停下:“哈利,晚上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哈利问。 “一个惊喜。”伊尔神秘一笑,也不多说,只挥手和哈利道别。 哈利一头雾水地回到了休息室,一边准备下午上课用的书本,一边琢磨着晚上到底要不要去斯内普教授那里继续学习魔药……看斯内普教授今天上课时候的态度,大概,不怎么希望他继续去吧? 正自想着的哈利突然听见一阵翅膀扑扇声,抬起头就发现一只神情阴沉的猫头鹰缓慢却稳定的向他飞来。 神情阴沉的猫头鹰? 莫非是上次那一只…… 哈利抱持着跟之前一样的谨慎的态度取下猫头鹰腿上的羊皮纸----是一份详细的魔药配方,毫无疑问,出自斯内普之手。 弄明白了寄信人,哈利的注意力随之放在羊皮纸的具体内容上……呃,健胃药水的配方?哈利的脸色有点古怪,他继续往下看,发现熬制药水的所有的注意事项以及可能碰见的问题都被事无巨细地写上去了,因此这一份魔药配方足有三张羊皮纸那么多。 “这不该是一个老混蛋的做法啊……”哈利不觉喃喃出声,随即醒悟过来,连忙闭上嘴巴,心虚地左右看了看。 是的,是的,一个彻底的老混蛋显然不会这么做的,所以斯内普当然不会----呃,会这么做! 于是……这一回,斯内普教授在不愿意见到他的情况下,还试图辅导他的魔药吗? 前救世主捏着羊皮纸站在原地,在某种微妙的心情下,生出了些许茫然之情。 同一时间,回到格兰芬多休息室的伊尔。 “伊尔,寝室里有你的东西,两只猫头鹰在等着你。”坐在休息室角落,正下着巫师棋的罗恩看见伊尔回来,喊了一嗓子。 “我知道了。”伊尔眼睛一亮,快步走向寝室。 “是什么东西?”罗恩有点奇怪。 “好东西。”伊尔头也不回的说到,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寝室后,先取下了左边杂色|猫头鹰脚下的羊皮纸,拉开随意扫扫,会心一笑后就搁下了,径自去拿另一旁已经等得有些不满的白色|猫头鹰----海德薇----脚上的羊皮纸。 比平常的更厚。上手一摸,伊尔的心跳就快了几分,他慢慢拉开羊皮纸,待看见羊皮纸里头还夹着一张老旧的、看上去破破烂烂羊皮纸后,他压着嗓子欢呼一声:“哦,我亲爱的教父,你真的弄来了!” 伊尔这才转去看西里斯寄来的信,信上照例是以问候和关心开头,随后简单地说了自己拿到这张羊皮纸的经过:因为有事来霍格沃茨,就趁着进来的机会去费尔奇的办公室看了看,然后很轻易地就在柜子里发现了这份原本属于他们四个的东西。 “夜游的利器啊,教父你可比詹姆开明多了!”伊尔坏笑着,掏出魔杖指着摊开在桌面上的那张老旧羊皮纸: “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 蜘蛛网一样的细细线条顿时从魔杖指着的方向向四面蔓延,不一会就纵横交错的布满了整张羊皮纸。 伊尔兴致高昂地四处点着地方,有格兰芬多休息室、餐厅、黑湖、魁地奇训练场,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一个个墨绿小点或快或慢的移动着……然后他突然想起了哈利。 哈利现在已经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了吧? 是在做什么呢?复习功课?休息?不得不说,他看起来就是一副瘦弱的模样呢……这么嘀咕着,伊尔用魔杖轻轻点了羊皮纸。 属于斯莱特林的那一块开始放大……一个个墨绿小点渐渐出现…… 伊尔的目光突然凝住。 他的笑意僵在唇边。 圣诞节的风雪 哈利正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头,手里拿着的是他熬制的药水----嗯,不是健胃药水,是健胃药水的升级版,强力健胃药水。 事实上,这是这一周的周末了,自从上一次熬制完药水后,哈利本来想将药水邮给斯内普检查,不过刚一动念,我们的前救世主就想起来自己的身体……好吧,事实上不是那么好。于是,就算熬制出来的药水没有问题,但他喝下去之后,是不是还没有问题呢……? 这似乎是个问题啊。碧眼救世主默默地看了自己手里头的药水一眼,决定还是先放放,等上魔药课之后见到了斯内普教授再说吧。 而接下来的魔药课上,斯内普尽管没有给哈利针对药水提出疑问的机会,但是很显然的,这位年轻的魔药大师同样想到了哈利顾虑的问题----证据是在周四的时候,依旧由那只阴沉的猫头鹰带来的便条: 雷文斯先生: 周六晚上地窖魔药教学。 期望准时。 你的 s.s 周六晚上,也就是现在,哈利站在一旁,看着斯内普检查自己刚刚熬制的那一瓶魔药。 魔药办公室里头静悄悄的,灯光和炉火较之哈利上次进来更为明亮了,记忆中那种昏暗阴森的感觉已经离这间房间远去,然而它依旧显得冷冰冰的----尤其是在哈利和斯内普都没有说话的现在。 事实上,这就是斯内普和哈利此时的相处状态:斯内普摆明了不想说话,而哈利……哈利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虽然没把前两天的事放在心上,但尴尬绝对有的,并且也架不住斯内普要放在心上啊。 或者……等过两天就好了?毕竟上一次也是这样。哈利不太负责任的想着,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有黑影一闪而过。 是魔杖?脑海里刚刚泛起了这个念头,哈利就立刻克制住自己本能地往旁边躲闪的身体。 几道魔咒击中了哈利。 斯内普的杖尖亮起了花花绿绿的光芒。 哈利这才抬头看去,也懒得分辨那显然不代表健康的颜色,只看着斯内普那张藏在头发下的越发阴沉的脸。 “上次那瓶药有没有效果?”斯内普突然出声。 “有。”哈利回答,犹豫了一下又回答,“好像没有其他副作用。” 斯内普没有再说话,只瞟了哈利一眼。然后将手中的魔药推给哈利:“还行,喝下去。” 不知怎么的,哈利突然有一种被指责的感觉。 那个还行应该是说他熬得还行,但让他再喝下那瓶强力健胃药剂……难道是在暗指他依旧吃得太少? 这两天从小鸟胃口进化到小猫胃口的哈利表示压力很大----这几乎跟他这么多年来胃口最好的时候有得拼了,更遑论最近了。 “呃……教授,我可以用一下漱洗室吗?”哈利觉得自己大概不能拒绝斯内普的要求,因此提议到。 斯内普挑了眉毛,卷起唇角,哈利几乎以为对方要嘲讽出声了----那么,会说什么呢?‘娇贵的小鬼’、‘挑地方喝东西’、‘哪怕想把喝魔药当吃饭也弄错了地方’? 哈利有点奇怪,他发现自己虽然在进来的第一时刻庆幸斯内普的沉默,但是现在,他似乎开始期待斯内普的各种嘲讽了……难道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把斯内普和嘲讽划上等号吗? 然而斯内普最终也没有如哈利所愿的使用自己的天赋技能,而是很简洁地一点头,示意哈利进去。 哈利带着复杂的心情----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落----拿着魔药,走进了漱洗室。 作为霍格沃茨教授的漱洗室,尽管没有像他曾经去过的级长漱洗室那样奢华到夸张,但毫无疑问兼具了宽敞和舒适两种最为重要的属性。 哈利打量周围: 这是一间三十坪左右的漱洗室,漱洗室以黑白两色为主,简练而冷硬,墙上并无多余画作。只孤零零地镶了一个蓬头,蓬头正对过去,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浴池。而靠近他手旁边的,则是拥有蛇形水龙头的洗脸台。洗脸台旁边格出一个架子来,摆着一些瓶罐。对于那些瓶罐,哈利只看了一眼就默默扭头了----那些形态不一的瓶罐里头,除了简单的漱洗用品之外,居然还混了三瓶魔药,还坚决不是和清洗修饰有关的,而是属于复方汤剂啊增龄剂啊这种强力药剂范围内的。 “于是斯内普教授果然对魔药也颇为痴迷么……”哈利小声地嘟囔一句,也没多想,将拽在手心里的魔药拧到了眼前。 装着暗绿色液体的水晶瓶在炽白的灯光下闪烁星芒,哈利轻轻摇了摇手腕,水晶瓶中的液体也就跟着晃动一下。 周围寂静无声。 漱洗室的门关着,这四四方方的房间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小盒子,隔绝外界,封闭里边。 哈利先是直站着,随后他单手撑住洗脸台,再随后他靠在了墙上。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手里的那个小瓶子上。 健康----他和“未知”签订契约所付出的代价,是可以找回的。魔法界的魔药似乎很轻易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不,或许并不轻易,但显然能够解决----他其实早该料到的,好几年前,他治疗咳嗽的那一瓶魔药…… ……其实不太叫人意外,不是吗? 毕竟有“幸福”这个前车之鉴。 可是幸福的改变以加剧恶化的健康为代价,那健康的改变又要以什么为代价? 幸福?不,显然不可能,这个契约显然是建立在世界本身规律上的----他在乎的人尽管对他心生恶感,但相处之中依旧会改变态度;他的身体尽管有莫名其妙的病痛,但也并不会因此就对治疗魔药产生免疫…… 既然“健康”和“幸福”都可以挽回……契约已经没有意义了吗? 能够让他穿越空间和时间来到这里的契约会这么简单吗? 他当初签订契约的时候又说了什么……? ‘一切结束于开始,没有战争,没有牺牲……’ ‘……大家都能够幸福,至少平安地活下去。’ 哈利的脸色突然变为苍白,他握住水晶瓶的手指猛一下用力,指关节开始泛出青色。 ‘大家都能够幸福,至少平安地活下去。’----如果他违背契约的惩罚是这样----不,不,没有可能的----不,为什么没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可如果不是呢? 哈利陡然一震,他的身体微微放松,心中方才升起的惊怒也慢慢褪去。他呼出一口气,抱着脑袋滑坐到冰凉的瓷砖上。 其实不管是不是,总可以肯定这份契约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事实上,尽管感觉十分微弱模糊,但他确实一直有着被契约限定束缚的感觉----那么,到底是不是其实不那么重要,他终究不敢赌上一回。 哈利对着自己苦笑。 然后他拍拍裤子,站起身来,单手拨开瓶塞,将里头的液体往沿着水池慢慢倾倒。 暗绿色的液体无声滑过洁白池壁,留下一道宛若蛇行的蜿蜒轨迹,由浅而深,再由深而浅,须臾消失无踪。 哈利抬起了头。他看着面前椭圆的镜子,镜子中眼圈青黑,脸色苍白的孩子也直愣愣地看着他。 真是个丑小孩。哈利在心中哂笑,他紧绷的肩背开始慢慢放松,继而垂下头看着不曾残留半点魔药痕迹的洁白水池,嘴唇动了动,声音极低地自语道: “对不起。” 对不起,教授,对于你的教导…… 他的声音低下,慢慢抿起唇,微微泛白的一道横线,沉默而倔强。 对不起。 对不起,哈利。 哈利走出漱洗室的时候,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斯内普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终于听见开门的声音,斯内普的眼神一下子就投了过去,只见走出来的孩子脸颊红扑扑的,额前黑色的发梢上还摇摇晃晃地挂着几滴水珠。 “那个,教授,我刚才洗了一把脸。”显然明白自己确实磨蹭太久的哈利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斯内普看上去很想刺哈利一句,但是最后,这个阴沉的老蝙蝠什么都没说,只闷着脸问:“魔药怎么样?” 味道怎么样?哈利咳了两声,一副含蓄的姿态:“那个……还行。” 斯内普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他瞥一眼哈利拽在掌心的空瓶子,不再说什么,只挥手示意哈利离去。 哈利松了一口气,对着斯内普说了声“谢谢”,就向外走去,却没想到刚走两步就碰见正好往这个方向来的德拉科。 “哈利?”德拉科显然比哈利更吃惊,“这么晚了……” “斯内普教授在辅导我的魔药。”既然被德拉科撞见了,哈利也就直说了。 德拉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奇怪了:“斯内普教授?你?” “是,很奇怪吗?”哈利看着德拉科的脸色,忍不住问到。 “很奇怪吗?”德拉科重复着,然后他以一种看神奇生物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哈利好一会,用笃定而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哈利,你是斯内普教授最疼爱的学生,没有之一。” “……”哈利的神情也变得和德拉科一样了,他哑然失笑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德拉科反问,并纳闷于哈利突然而来的迟钝。 “显然你才是斯内普教授最疼爱的学生,他教导过你,并且每次上课都用你做好的魔药做示范。”哈利指出众所周之的事情。 “斯内普教授固然教导我----但你知道我爸爸为之付出了多少东西吗?”显然联想到了什么,德拉科的小脸微微发青。 “呃……”哈利表示自己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至于课堂上用我的魔药做示范的问题,”德拉科耸耸肩膀,“你不觉得斯内普教授根本不屑对我们做示范动作吗?” 哈利表示这个……好像真的很有可能。 “所以,”德拉科总结道,“院长的心爱弟子,以后有事就靠你了!”他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心里头琢磨着:斯内普教授的偏心是出了名的,以后跟格兰芬多敌对的时候拉上哈利,虽然可能收手收脚一点,但事后被教授发现,只怕不止扣分,连劳动服务都可以免了…… “不,不。”哈利虚弱地阻止到,不管联想几次,还是觉得这个“斯内普的心爱弟子”的称谓太过骇人了,“德拉科,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德拉科这才记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一点小事,我进去一下----你等我?”他问。 哈利自然点头。 于是德拉科几步走向魔药办公室,敲响门进去一会儿后,又出来了:“好了,我们走吧。” 哈利点点头,没问德拉科来找斯内普有什么事。 德拉科倒是一边走一边主动解释:“是我爸爸拜托教授做一些魔药,并且我也要询问教授在暑假还能不能继续辅导我……不过刚才教授没有回答,多半是没什么指望了。” 他的表情有点郁闷,但又像是松了一口气:“斯内普教授的水平很高,但是要求也很严格,尤其是他生气起来的各种嘲讽……”他呻吟道,“你会期望自己没有长耳朵和脑子的。” 哈利心有戚戚焉地表示赞同。 说话间,两人已经并肩来到了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前的走廊,他们刚刚转过转角,就和正从休息室方向出来的伊尔打了个照面。 哈利和德拉科都吃了一惊。 哈利带点意外和惊喜:“伊尔?” 德拉科则是吃惊并嫌恶的:“波特?” 就站在距离哈利和德拉科四五步距离的伊尔显然也很吃惊,他似乎想转头就走,可是走廊后面明显的银绿色制止了他的脚步。 他顿一下,对哈利和德拉科说:“哈利……马尔福。” “来找我吗?有事?”哈利自然地询问,同时还想起前几天伊尔约他晚上出来的事情,带点歉意的说,“周二晚上我有点事,你也没有约时间,就没有去格兰芬多的休息室找你。” “没什么,那天我也累了。”伊尔简练回答。随后说,“事实上我今天过来确实有点事,哈利。” “什么事?”哈利问。 被忽略在旁的德拉科颇为气愤,故意杵在一旁做电灯泡提醒交谈的两人。 可惜哈利显然不以为德拉科在一旁有什么不对,而伊尔这回也没心情跟德拉科较劲。 伊尔看着哈利:“哈利,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后来,我已经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了,我----” “伊尔?”哈利开始迷惑了。 伊尔没理会,咬着牙说下去:“我已经把你当兄弟了……所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告诉我?” “……”哈利完全不明白伊尔在想什么东西,他试图梳理清楚,“伊尔,我很感谢你,我也认为你是我的……”他顿一下,“好兄弟。所以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好兄弟,直接说?”伊尔蓦一下提高声音,他开始瞪视哈利,就像他们没有和好的时候那样,“这么说,你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就算在我询问了之后?” “伊尔?”哈利皱起眉来,“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他看着面前的褐眼睛男孩,主动放缓口气,率先服软,“或者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我可以----” “道歉是吗?”伊尔不客气地打断哈利的话,他眼底带着愤怒和委屈,脸上则浮现冷笑,“我恐怕你光只道歉不足以抵消过----” “波特!”一旁越听越不对味的德拉科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怒气冲冲的,“你特地来斯莱特林是为了同哈利吵架的吗?” “或者是吧。”伊尔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你!”德拉科大怒。 哈利头开始疼了,他提高嗓音叫住两个人:“好了!伊尔----你可不可以干脆点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脸上终于泛起怒色来,“就算你要冲我发火,也先给我一个理由!” 伊尔不说话了。 走廊的这个角落,站立的三人间流窜让人不安的沉默。 片刻,伊尔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似乎冷静一点儿了:“我很抱歉,哈利,我……我就想问一下,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 哈利蓦地睁大眼睛。 伊尔当然没有漏掉这一幕,他心头一冷,喉咙发干的同时,只觉得胸腔下的胃部像被绑了什么重物一样,一直一直往下沉…… “……哈利?”伊尔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没有着力点。 哈利这才回过神来:“为什么这么问?” “回答我。”伊尔握起了拳头。 德拉科不满的讥笑一声。 哈利则明显犹豫了一会,然后他缓缓摇头:“不,我不知道,伊尔。” 这仿佛正是他想要的答案。 伊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静默一会,然后冲着哈利微笑:“是这样子啊……”他扯扯嘴角,微笑就变成了讥笑,“哈利-雷文斯,你还要骗我?‘我不知道’?梅林啊,你以为我会信?或者你干脆把我当成傻子?” 哈利愣住了。 伊尔却不管不顾,他的表情转为冰冷:“我该走了。还有,关于圣诞节的邀请,我很抱歉,但是恐怕,我不得不失约了。” 说完,他谁也不理会,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哈利就向格兰芬多塔楼走去。 斯莱特林的地窖寂然无声。 须臾,回过神来的德拉科气得发抖:“哈利,他是特意过来羞辱你的?居然用这样的方式!” 哈利脸色沉重,伊尔最后的态度让他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可是显然不可能啊,就算伊尔手中有那个东西,显示的也应该是雷文斯这个姓,毕竟他当年的入学通知书上面明明写着“哈利-雷文斯”,这是已经被魔法承认了的名字…… “哈利?”德拉科不满的叫声惊醒了走神的哈利。 哈利摇摇头:“可能有什么误会,我过两天……”他想说我过两天找伊尔聊聊,然而话还没有说完,疲惫和晕眩就猛一下窜上哈利的脑海,剧烈得甚至让他眼前黑了一瞬。 怎么回事……? 风与雪的尽头 那一天的最后,哈利依旧没有去医疗翼----事实上,那样的疲惫和晕眩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在下一刻,它们就如同来时那样,无声无息的离去了,仿佛从来不曾来过。 然而这显然不是错觉。 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视线由暗转亮的哈利如此想着,这是契约的关系,并且多半和伊尔今天的态度有关。 可是今天伊尔和他的关系明明恶化了…… 那么,他是不是在某些方面想错了? 在契约的限制下,他可能只要接近他们,都会引发健康的恶化,毕竟幸福这种模糊的东西……能够看见、能够接近,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否则他为什么一开始宁愿忍受伊尔的排斥也想要和伊尔交好? 然而弄明白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改变不了,并且始终无法割舍。 这里有他的所有。 他的所有。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风雪飞舞的十二月份,假期临近了,霍格沃茨的课程突然紧张起来,大家仿佛在一夜之间明白了考试的迫近,于是休息室里图书管里,到处是捧着书本紧张学习的各年级学生,看他们的架势,仿佛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来用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饶是全不以学习为念的哈利也不由自主地增加了自己的复习时间,当然,他更多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伊尔身上,他一直试图寻找一个能和伊尔聊聊的机会。 可是那个褐眼睛的男孩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日历一天天的翻过,一转眼,考试的日子到了,再一转眼,离校的日子也到了。 这是他们在霍格沃茨这一学期的最后一个下午了,哈利和德拉科都已经收拾好行礼准备登上霍格沃茨特快了。 无聊的等待时间里,德拉科出声说:“哈利,为什么这次你不选择留校?这里总有你熟悉的东西,并且到时候教授们也会和留校的学生一起庆祝圣诞夜。”他还在为自己不能陪哈利留下来而耿耿于怀。 哈利看出了德拉科的想法,他笑着说:“别多想,德拉科,就算你要留校,我多半也得离校的。” 德拉科一怔:“是因为孤儿院?他们让你回去?” “不是,”哈利摇摇头,“不过我总需要空出时间为自己赚点钱吧?虽然霍格沃茨有助学金,但基本上来说,它并不太够。”哈利客观说道。 德拉科这才恍然为什么哈利平常看起来不太差钱(哈利穿的用的东西都不算差),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哈利,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的?” “五年前吧?”哈利想了想,回答。 “……”德拉科。 天气晴朗,水洗一样的天空一望无际,偶有云朵飘过,或堆成一团如同棉花,或丝丝缕缕仿佛白絮。 属于冬日的凛冽冷风在站台上呜呜地刮着,顷刻,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斜刺出来,划破长空,老旧的深红色蒸汽机车由远而近,缓缓驶来。 离校的学生陆续上了车,哈利和德拉科找了一个靠前的隔间,加上高尔和克拉布,四个人占了一个包厢。 哈利放下施了羽毛咒的行李。 德拉科正靠倒在火车椅上,发出舒适的叹息----当然不因为这简陋的地方,而因为他马上就能到家了----他抬眼看看哈利,懒洋洋出声说:“你要出去找波特?” 哈利没有否认:“我跟他聊聊。” 德拉科脸上的表情丰富了,他用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看着哈利:“你打算怎么找,一个个隔间敲门吗?” “……”哈利没好意思说自己确实想用这种方法。 德拉科觉得无力了:“哈利,你有没有想过,波特敢这么对你,一部分是因为你们那谁都不知道的‘天大的小矛盾’,”他露出赤|裸的嘲笑的表情来,“另一方面,是因为你太在意他了。” 哈利明白德拉科的意思:“你是说我一开始表现得太急切了?” 德拉科扬高下巴,灰蓝色的眼睛里自然而然流露出贵族式的高高在上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没人会珍惜的,哈利。” “我知道。”哈利沉默一会,笑着坐了下来,“只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想为了得到某些东西而特意去设计矫饰些什么。” 尤其是这些,那简直是一种亵渎。最后一句话,哈利没有说出口。 “而且……”他顿了一下,“不过我确实急迫了一些,大概是莫名其妙地感觉时间有点不够用吧。” “你总习惯在最短时间内将事情做好,”德拉科评价道,“可就算你非要波特那个混蛋不可,你也有足足七年的时间。他不可能躲你七年。” 哈利没有再说话,他笑着点了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放大了就捧着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不再提出去找伊尔的事情,算是间接接受了德拉科的劝导。 他突然想到,这样的追逐不止对他是一种负担,对伊尔来说,恐怕也是。 火车是在晚间时分驶向站台的。 夜幕已经降临,寥廓的天空是深邃的暗蓝色,间或闪烁有一转而逝的光芒。 和德拉科说完,觉得自己确实急了一些的哈利也不再试图寻找伊尔(反正我总不可能过一个假期就虚弱得卧床不起吧?碧眼救世主如此安慰自己),只一边提着行李,一边和德拉科一起往下。 只是有些时候,你想什么不来什么,而等不想了,却又在不经意转头间发现它其实就在身边。 就好比此刻。 “是波特?”同哈利一起往前的德拉科突然出声。 哈利略吃一惊,顺着德拉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个躲了他好几天的褐眼睛男孩分明站在他左手不过十几二十来步的位置,旁边跟着一位红头发的妇人和一个高个子的男人。 毫无疑问,莉莉和詹姆。 哈利觉得自己的呼吸变成沉重了。他看着他们,也看着牵住他们的伊尔----这时候,那位褐眼睛的男孩也发现哈利了。 两人的目光对上,又倏一下滑开。 哈利看见,伊尔微微侧过脸,和他的父母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莉莉弯下腰笑着在伊尔脸上亲了一口,而詹姆则回过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然后他们都走了。 “哈、哈利!”旁边德拉科略带紧张的声音惊醒了哈利。 哈利收回了目光:“什么事?” “我爸爸在那边。”德拉科动作隐蔽地拉了拉哈利的袖子。 哈利顺着德拉科的力道看过去……表示很显眼确实很显眼。 铂金小龙怒了:“我不是叫你看那个!” “那?”哈利虚心询问。 “我家是贵族。”德拉科清了清喉咙,“所以待会我爸爸很有可能问你的家世……嗯,我跟他说过一些你的事情,你明白的。”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哈利不由微笑起来了,他向德拉科保证道:“当然,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他没有告诉德拉科,他其实早就见过卢修斯了----当然,是在从前。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卢修斯身旁。 这位源自于古老马尔福家庭的成年贵族端的架子可比德拉科大得多了,他一头及肩的长发打理得顺顺滑滑光泽动人,拄着蛇头手杖,扬高下巴,垂下眼睛,以旁人看来偏为冷漠傲慢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当然,他对于德拉科旁边的哈利,可是连眼角都不曾扫上一眼的。 “爸爸。”德拉科早早和哈利分开一段距离,正乖巧地和卢修斯打招呼。 “德拉科。”卢修斯点了点下巴,目光终于移到哈利身上了,“或许你应该介绍一下。” “当然,”德拉科说,“哈利-雷文斯,我的朋友,爸爸。” “马尔福先生。”哈利向卢修斯问好。 卢修斯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冷漠,他说:“雷文斯?我恐怕没有在贵族圈子里听过这个姓氏。” “爸爸,我跟你说过……”德拉科在一旁试图插嘴。 但卢修斯语气变冷了:“闭嘴,德拉科。” 德拉科不做声了,站在卢修斯身旁,他带点儿担心地瞅瞅哈利。 哈利回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他泰然自若:“我想是的,我也没有听过魔法界有什么姓雷文斯的----先生,我是个孤儿。” “一个麻瓜种?”卢修斯的语气一时间充满讥讽。 “或许。”哈利说道。 “你觉得你有资格同我的儿子,马尔福的继承人交往?”卢修斯问。 “为什么没有?先生。”哈利反问,语气一贯的平和----事实上,除开那些特定的人之外,他早已不再容易被人牵动情绪了。 卢修斯这回不再对哈利说话了,他转向德拉科:“我以为你有克拉布和高尔已经足够了。” 德拉科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叫道:“爸爸,哈利----” 这回是哈利截断德拉科的话,他对着卢修斯说道:“先生,我以为我和德拉科之间的关系应该由我们两个来决定,除非你不信任‘马尔福的继承人’能处理好这些。” 卢修斯又以那样高傲的、叫人讨厌的目光注视哈利了,然而他却没有反驳哈利的话,而是问德拉科:“你今年的成绩如何?” “呃……”德拉科结巴了。 卢修斯的语气冷下来了:“如果明年再这样,我恐怕不得不怀疑你的能力了,德拉科。” 德拉科垂下脑袋。 卢修斯又扫了一眼哈利,然后他出人意料地说道:“我在前面等你。” 铂金贵族扬着脑袋,提着蛇杖高傲而去。 剩下的德拉科和哈利面面相觑。 片刻,德拉科呼出一口气说:“看来我爸爸还挺喜欢你的,哈利。”他旋即羞恼道,“不过我就惨了!我最后的成绩居然只有第三,被一个麻瓜种压在头上,我爸爸----” “哦,”哈利说:“麻瓜种?你是在指我吗?” 德拉科语塞:“你知道我不是在说你,哈利。” “事实上赫敏确实很优秀。”哈利说道,并且在心里默念着如果没从来一次,别说赫敏了,连你我都超不过去呢。 “好吧好吧,”德拉科妥协了,“很多时候,我总觉得分院帽老糊涂了才把你分到斯莱特林……”他伸出手,和哈利握了一下。 “假期后再见,哈利。” “假期后再见,德拉科。” 说完,两人分道而去。 哈利提着行李,穿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离开国王十字车站,在熙来攘往的伦敦大街上,独自一个人提着行李,朝三英里外的圣恩孤儿院走去。 可那不是他的家。 他早就没有那样的东西了。 圣诞节在冬天的风雪里姗姗来迟。 一天的大雪过后,推开窗户,走出房门,一望而去,街道,树梢,房顶,整个世界似乎都披上了松软银装,散发隆冬气息。 天色已经全黑了。 这条街上最后一家还开着门的店铺也准备关门了:门上的卷帘放下了一半,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也由亮转暗……蓦地,小小的啪的一声开关响动之后,店铺里的灯全灭了,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相继从卷帘门内钻出。 “哈利,今天麻烦你了。”高大的身影出声说,这是一位已到中年的男人,腆着大大的肚子,一张枣红色的脸上蓄着浓密的褐色胡须。 “没什么,罗斯先生,我并没有安排。”高大身影旁的小个子正是哈利,他穿着和平常一样的半新不旧的大衣,脸颊红扑扑的,双手缩在衣袖里头回答。 “容我说说,”中年男人----罗斯----说道,“不管平常怎么样,在这个大节日里头,你不能一个人呆着,哈利。”他递给了哈利一个油纸包,眨眨眼笑道,“火鸡,圣诞节礼物,拿着这个东西回去吧,我打赌他们会觉得惊喜的。” 哈利没法拒绝对方的好意,他笑着点头,接过东西:“很感谢您,我其实----正想那么做呢。” “那么圣诞节快乐,我先走了,哈利。” “圣诞节快乐,路上小心,罗斯先生。”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条平常并不太少人经过的街道已经静悄悄没有人生了,但街道两旁的住房倒是张灯结彩的热闹着,时不时就有人影从窗户晃过,接着就传来似有若无的欢笑----可这样,也不过让冷清的街道更显冷清而已。 哈利来到了这个陌生小区的花园中。 他坐在长椅上,手里拧着那只还温热的火鸡,心想着自己今天的晚餐干脆就是这只火鸡了吧,省得麻烦,而且不是说圣诞节至少要只火鸡吗?他这不还正好就有了。 哈利开玩笑似地想着。 他不准备回孤儿院。当然不是因为他在那里受到了欺负排斥或者其他什么。 只是没有必要----那个地方,对他并没有什么意义。 曾经的救世主早已不缺乏陪伴和热闹了。 而现在的哈利-雷文斯,想要的也早已不是陪伴和热闹了。 哈利靠在长椅上,他听见长长的水声自远处传来,他看见这一列整齐漂亮的房屋后那一片低矮破旧的平房和高高的黝黑的烟囱,他还看见挂在烟囱上方的月亮。那轮还算明亮圆月正被云层一点儿一点儿的蚕食着,由圆而缺,然后消失不见。 哈利觉得周围有些暗了。 他无所事事地叹一口气,将手伸进口袋里头,摸索一番后掏出一个小孩子拳头大小的手型道具,嘟囔了一声速速变大,就见这个玩具一样的东西变成了一只像模像样的枯萎人手。 “啊哈,光荣之手。”哈利咕哝着,再次将手伸入口袋摸索一番,终于找出了跟蜡烛点燃了□去。 周围一下子亮堂起来。 哈利看见了自己面前的小小喷泉,还有喷泉旁的翘翘椅滑滑梯以及花坛,还有花坛旁边的黑色长袍,以及黑色长袍旁边…… 嗯?黑色长袍? 哈利突然警觉过来----有巫师站在他面前?用了幻身咒? 一念至此,哈利的脑袋飞快抬起来,而手则比脑袋抬起的速度更快三分的摸到了口袋里的魔杖----但是这些所有的动作,都没有那黑袍主人的声音来得快: “雷文斯先生,我想你需要同我解释一下,在这个时候,你在这里打算做些什么。” 斯、斯内普教授!? 哈利的手不尴不尬地停住魔杖手柄处,一脸呆滞。 “雷文斯先生,”哈利久不回答,斯内普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他满脸阴沉(光荣之手让哈利很简单地发现了这一点),嘶嘶做声,“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我们的卓越的雷文斯先生,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不好好过他的圣诞节,却拿着一个,”他轻轻瞥了一眼哈利手中的枯萎人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哈利觉得对方轻蔑地撇了下嘴角),“不太干净的东西,打算做什么?” 哈利终于回过神来了,他被烫着了似的丢开手中的光荣之手,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教授,我可以解释,我----”他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现在是假期,我又什么都没做,解释什么来着……?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斯内普看起来没有和哈利磨蹭的意思,他简洁地说,“现在回到你住的地方去----立刻!不要让我在不该看到你的时间再看见你那显眼的----” 哈利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然后预感应验了: “----身材。”斯内普把话说完。 哈利一下垮下了脸:“教授,你不能这样,我真的能长高的……”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教授,霍格沃茨的晚宴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我今天有事,没有参加晚宴。”斯内普简单说道,然后他挑挑眉头,讥笑道,“你以为转移话题有用吗?或者我们卓越的----啊哈,雷文斯先生,需要他的教授送他回去?理由是迷路了?” 斯内普的话里带着并不太难以分辨的讥讽嘲笑,哈利很轻易的就想起了自己曾经所用的那个借口,显而易见,对方是在报复----那么果然没有骗过斯内普教授吗?前救世主表示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事实上,”对于这个做了七年的敌人,而又在最后一刻变成伟大的战友的男人,哈利总是不自觉地带点儿尴尬,“我不太想回去,没有必要,而且现在也太迟了……呃,”他鼓起勇气,再次尝试转移话题,“教授你吃过晚餐了吗?” 他已经盘算好,只等斯内普回答“吃了”,下一个话题就围绕晚餐的类别展开了。 然而斯内普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回答了:“没有。”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不是你,我想我现在已经在家里吃上圣诞晚餐了。” 哈利准备好的话题全被扼杀在摇篮,他嘴巴张一下,又张一下,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既然没有,那教授,你买了火鸡吗?你知道,圣诞节总需要那个----” 这样的话题转折显然无比生硬。哈利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对着他无言了一小会儿,然后假笑着卷起唇角,看起来似乎就要开口说话…… 于是突然的,哈利接下去的话就那么莫名其妙而又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了: “教授,既然我们都没有吃晚餐,或者你可以收留我一个晚上?” “我可以贡献----嗯,一只火鸡……” 两个人的圣诞夜 斯内普在黑暗中抱臂思索。 去他的家?在圣诞夜的时候?真是个荒唐又大胆的提议…… 不过说起来,他怎么觉得这个小鬼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放肆了?是错觉吗……想到这里,斯内普看了看明显同样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惊讶,但似乎并没有准备要收回刚才说出的话的哈利。 看来确实不是错觉…… “well,”斯内普开口,他的神情很奇怪,带点恼怒又带点好笑,“是什么让你觉得,你的教授----仅仅只是教授----会在这种特殊的日子,答应你这种不叫人愉快的要求?” “雷文斯先生,”斯内普说,“莫非在非教学其间,你还妄想要支使你的教授?” 哈利一时间没有说话。 事实上事情并不全如斯内普所想,哈利确实没有试图收回刚才的话,但这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或者和斯内普的感情在这一次黑暗中的对话里得到了突飞猛进的紧张。而不过是因为----这货完全傻了。 先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哈利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什么也没说……不不,他贡献了一只哈利……等等不对!他贡献的分明是火鸡!可是他在贡献火鸡的同时好像打包了自己…… 梅林啊,和斯内普一起共度圣诞节?和斯莱特林油腻腻的老蝙蝠?天啊,就是在最前世荒唐的梦境里也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星半点的这样场景啊…… 哈利-碧眼的-前救世主-波特在心中呐喊尖叫。 但是不管他心里再如何崩溃,现实里的事情显然也是必须继续下去的。 斯内普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哈利吞了口唾沫,真的有心对斯内普说“对不起教授你忘记刚才的话吧刚才我真的脑抽了我不是故意的所以教授你自个赶紧回家吧”。 然而显然的,如果他真的敢这么说的话,在回校的第一天----或者根本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就现在----斯莱特林的蛇王一定会把他切块削片剁碎磨粉最后熬制成为魔药的。 所以哈利-表面大无畏的-其实内心狂忐忑的-波特凛然说道:“没错,教授,您也看见了,我没有地方去,所以您就收留我吧!”他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口气好像强硬得有点不对,于是连忙放软了并对着斯内普讨好的笑笑,“就当顺手做好事了,教授?” “顺手做好事?”斯内普神情莫测。 “顺手做好事!”哈利坚定地回到,“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就一个晚上----呃,我能弄家常菜,教授,收拾屋子也不慢,我是说真的!” “能做家常菜,收拾屋子也不慢?”斯内普再一次重复。 哈利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么跟上。”于是斯内普平淡地说道。 “哈?”这是还没进入状况的哈利。 “跟上,雷文斯先生。”难得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斯内普不再说话,一掀黑袍,转身就走。 哈利终于回过神来了,虽然觉得自从见到斯内普之后,这一整夜都云里雾里的,但他还是手脚有些慌乱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火鸡,光荣之手什么的,然后紧走几步,跟在斯内普左侧,落后半个身子的距离。 长长的,望不见尽头的街道拢在夜的黑黢之中。 道路两旁的积雪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细碎的荧光。 跟着斯内普向前的哈利微微侧了头,就看见对方的黑袍在长夜里一鼓一鼓的起伏着,偏偏又悄无声息,带着一种静谧深处的安宁。 哈利心头微动,他突然觉得和面前的人一起过圣诞并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情了。 毕竟,这样的节日怎么也不能一个人呆着,不是吗? 斯内普所住的蜘蛛尾巷距离哈利本来所在的地方并不太远,转过一个小区就到了(难怪我觉得在公园里看到的那条烟囱熟悉,哈利暗想)。而随着斯内普进了门又打开厨房的那扇落了厚厚灰尘,明显有段时间没有用过的冰箱后,哈利所有的安宁都化为虚幻的泡泡,被针逐一戳破了。 “教授,”哈利一手扶着冰凉的门,一手抖着刚刚自冰箱中拿出来的,开始腐烂的菜叶,满脸不可思议,“你确信你真的打算在家吃圣诞晚餐吗……?” 站在客厅的斯内普瞥了哈利手头的东西一眼,若无其事地说:“我平常都住在霍格沃茨。” 言下之意是这不关他的事吗? 哈利郁闷地想到,然后振作精神,头也不回地对斯内普甩了一句“你先等等”,就埋头冰箱,寻找可以食用的各种食物,试图折腾拼凑出一顿至少不太寒酸的圣诞晚餐来。 斯内普已经开始清理落满灰尘的客厅了。他对这一个像住宿的地方多过像家的场所并没有太多的好感,然而就算如此,多年的生活也使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出这个房子里头的每一个东西。所以,厨房里多出来的那个……其实是多余的吧? 斯内普有点恼火,因为他突然发现,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个“多余”,给人的感觉居然不算太坏----天知道他曾经多么讨厌那些试图以“想了解他的”的悲悯姿态侵入他人生的人,可是这个男孩……他仿佛不是想了解他,而是本身就了解他。 所以…… 一个孩子。 了解他? 看来我确实需要一个人的陪伴了,西弗勒斯,你到底在想什么?对方仅仅只是你的一个学生,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 斯内普嘲讽地笑了,对着客厅再甩了两三打清洁咒,就随意抽了一本书架上的褐皮大部头,转向楼梯,回到卧室。 晚上九点十五分整。 12月25号的圣诞夜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当哈利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出厨房的时候,他的头发带了一小片菜叶,脸颊则蹭了许多面粉。 斯内普自楼上走下来,他看见摆满桌子的各色菜品后,默了一默----显然不是因为太有卖相,而是太难看得让人怀疑是否能够下口。 “这就是你说的‘会做家常菜’?”斯内普不无质疑地说道,并用叉子挑了挑那盘看起来至少焦黑一半的面条。 “味道其实还不错的。”哈利尴尬的说。 斯内普瞅了哈利一眼,然后坐下去,尝了一口…… “教授,味道怎么样?”哈利有点紧张。 “显然雷文斯先生的味觉还在常人的范畴里,”斯内普说,旋即又挑剔道,“尽管他的审美已经超越了常人范畴。” “进化出人类的范畴了。”哈利咳两声,厚着脸皮说。 “很遗憾,但你可怜的教授觉得,”斯内普有点惊奇,随后懒洋洋的嗤笑,“是退化成巨怪的审美了。” 自头顶洒落的朦朦胧胧的昏黄光线中,气氛不可思议地和缓下来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哈利拉开椅子,坐到斯内普对面,笑着举起杯子说:“教授,圣诞快乐。” 斯内普并没有立刻接话。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杯子里的葡萄酒,又看着对方杯子里的白开水,随后突然说:“喝掉它。” “嗯?”哈利有点茫然地喝掉了那仅仅意思意思的甚至不足三分之一杯子的水。 斯内普就拿起一旁的葡萄酒瓶,给哈利的那个杯子倒了浅浅的一层----确实只是浅浅的一层,大概玻璃杯的五分之一,算起来只有一口多一点的分量。 但这完全不能抹消哈利的惊讶和激动,他几乎受宠若惊了:“教授?” 斯内普警告似地瞪了哈利一眼:“只有这么一点,如果你敢试图在我这里偷偷喝醉……”他假笑着,“你会明白后果的。” “哦,当然不可能,我要喝也不会喝醉的……”他看见斯内普变得不善的目光,顿时醒悟自己话里的歧义,连忙说,“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不过,教授,”他再一次端起杯子,翠绿的眼睛因愉悦而尤显晶亮,唇角的笑容灿烂并且活力满溢: “今晚真的谢谢您!” 斯内普沉默地接受了这个道谢。 接下去,哈利打开话腔,不知不觉同斯内普聊了许多东西,比如魔药,比如魁地奇,霍格沃茨的教学任务,图书馆**区的某些书本,接下去可能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人选,甚至还有魔法部新出台的命令…… 斯内普一反平常的喜好的长句子,虽语气依旧不算柔软,但已经变得简洁并且平和了(比如魔药,他只评价说哈利还需要“有点尝试精神”;而说到魁地奇,更是只“哼”了一声;至于关于图书馆**,他更是索性不评论了;只有在说到新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的时候,这个魔药大师很不满意地皱紧了眉头,哈利猜测对方是在不满意自己依旧没有获得那个职位),似乎在这个难得的安静的节日里,他也试图营造一个至少没有火药味的夜晚。 时间总在人们不知不觉间悄然走过。 当哈利慢慢吞吞地吃完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口食物后,他发现指针已经指到了十一点。 居然这么迟了? 哈利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教授……我们收拾一下?”他的音调因疲惫而模糊。 斯内普略略点头,哈利就动手开始收拾桌子,他有点想直接用魔法让这些餐盘清理一新再各归各位,但考虑到自己的第二根魔杖来路不太好,而未成年巫师毫无疑问不能擅用魔法,只得作罢,认命的卷起袖子准备开工干活,却没有想到在那之前,斯内普已经挥舞魔杖让这些盘子一个个飞进水槽,再来几个“清理一新”后,这些恢复白亮的盘子就又飞舞着一个个钻进敞开的橱子了。 哈利默默地把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张大的嘴巴合起来----好吧,作为一个单身生活的男人,斯内普教授显然不可能不会一些清理魔法,就像他自己,做饭啊整理房间什么的不是也很上手吗?但是知道归知道,斯内普教授做家务这个事实,总还是觉得各种奇怪…… 哈利摇摇头,把脑海里怪异地感觉甩去,然后指指客厅上的沙发,对斯内普说:“教授,我在那里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就离开,可以吗?”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客厅的那张旧沙发上,他似乎在沉吟着,然后说:“我想卓越的雷文斯先生的变形课成绩应该是‘o’吧?” “呃……”哈利脑袋转了两转,才明白斯内普的意思,“当然,是个‘o’。” 他说着,自然而然地抽出自己那根备用魔杖,对着客厅里的旧沙发施了变形咒,将它变成一个带金红垂幔的四柱小床(虽然哈利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那个沙发足够容纳他的身体了)----就像格兰芬多宿舍里头那样。 斯内普显而易见的不满,但也仅仅只是不满而已,他瞟过那刺目的颜色之后,就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哈利手头的魔杖上了:“和光荣之手一样来历,嗯?” 哈利脸红了,他意识到不好,结结巴巴的说:“这、这个,是在意外中获得的……” 斯内普模糊的低声说了些什么,仿佛是在诅咒----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不过随后,他只皱着眉头,对哈利说: “去休息吧。” 没有想过这么容易就过关了,哈利傻呼呼地走上前,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钻进金红色的帐幔。 静静垂下来的帐幔水波似的动了动,忽然又自中间钻出一个小脑袋来。 “什么事?”还没有上楼的斯内普问。 “那个,教授,”哈利有点犹豫,但他最后还是对斯内普说,“晚安,有个好梦。” 斯内普沉默着。 哈利看着斯内普的脸色,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可是还没等他想明白,斯内普就咬着牙开口了: “管好你自己,雷文斯先生!”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卧室。 客厅的灯已经熄灭了,黑暗中,躺在柔软的床被里的哈利听见风吹过窗户的轻微咔吱响动,透过窗户细缝的小小的流水声,还有极其渺远砰响声----是烟火,或者礼炮的声音? 哈利迷糊地想着,在金红色的包围中,他安然入睡。 同一时间,远在高锥克山谷的伊尔也上了床。 这是一个全然格兰芬多的卧室:到处是热情洋溢的暖色调,临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大大的书桌,书桌之后是靠墙的床铺,床铺旁边,乃至衣柜旁边的墙上则贴着大幅的魁地奇球星的海报----在从大大的窗户外透进来的星光中,他们或四处咋眼睛,或骑着扫帚来回飞舞,追逐飞贼。 然而这些已经全然不能让心烦意乱的伊尔静下心来。 他双手交叠在脑后,翘着腿,目光钉在白花花的天花板上,想着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 这似乎是一个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区别的快乐的圣诞节。 作为一个家庭的女主人,莉莉在晚上五点的时候,就将詹姆和伊尔赶出厨房,快乐的独自忙碌起来了。 詹姆和伊尔坐在客厅中。 詹姆期待着和伊尔聊些霍格沃茨的生活:“宝贝,第一学期感觉怎么样?” “还好。”伊尔有点烦乱地说道。 詹姆不以为意:“你上次写信来说交了一个好朋友,还提过对方是孤儿,想让他跟我们一起过圣诞节不是吗?” “我后来觉得不太好了。”伊尔生硬的回答。 詹姆耸耸肩膀:“好吧,一切看你的意思,孩子。那个,你朋友的名字……?” “是哈利,哈利-雷文斯。”伊尔略略提高了声音,他发现自己所想的那个可能尽管让他烦闷难安,但是一旦意识到詹姆并不在意自己的朋友----好吧,很可能的兄弟----他又觉得恼火不已。 “伊尔,你今天心情不好吗?”詹姆有些困惑了。 伊尔抿起唇,沉默着没有说话。 詹姆想了想,换个话题:“圣诞节你打算怎么过?我们去旅游好不好?上次你妈妈说想去德国那里看一看。” “时间不够吧?”伊尔说。 “这倒没什么,”詹姆说,“你还没有上课,我们可以请假。” “那么你安排吧。”伊尔兴致不高,他此时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这样定下来了,我们可以去天鹅堡、罗马广场、还有大教堂里头看看。”詹姆笑道。 伊尔忍不住刺了一句:“我觉得你和莉莉应该去浪漫之路走走(詹姆大笑)。” 伊尔的神情有些松动了,他看着詹姆,觉得他们的感情就算现在也确实很好。他到底还是忍不住,说道:“詹姆,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你一直想问了吧。”詹姆微笑着,“当然,你可以问我任何事情,宝贝。” 伊尔迟疑着。他开始不可控制地思索着如果詹姆给了他肯定的回答,那他要怎么办?他根本没有想过----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爸爸可能背叛妈妈…… 他的家庭那样完美…… 可是魔法界根本没有第二个波特了……或许哈利是波特一族分支的孩子?可是波特的族谱里根本没有和他爸爸年纪相近的亲属……是普通的麻瓜觉醒了魔法血统?那他为什么非得接近自己呢?他对自己都好得出了奇了……还有他的名字,他特意改了名字,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改的,但肯定也是为了这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吧……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来,难道是担心詹姆拒绝承认或者再抛弃他?…… 再抛弃他!伊尔的心因为想到这一个可能而沉甸甸的难受着。他仿佛置身悬崖,前头是万丈深渊,后边也险峻难攀,无论是进是退,都似乎已经无路可走。 哈,他还以为他们会成为兄弟呢,说不定他们还早就是兄弟了! 伊尔嘲讽地想着,他自喉咙中挤出了一句话: “詹姆,我是不是……有一个兄弟?” 他在心里祈望着,祈望詹姆愤怒或者大笑,骂他“异想天开”。 否则,他将不知道以后再如何与自己的父母相处……还有哈利。 是的,还有哈利。 然而他的爸爸大惊失色: “宝贝,你怎么知道!?” 西里斯和博格特 “……什么?” “伊尔,说实在的,其实你……”詹姆脸色沉重,欲言又止。 伊尔脑海一片空白。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鼓动,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海涌去,他张开嘴巴,像溺水的人那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依旧觉得被一阵阵晕眩说笼罩。他说: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这样!莉莉和我那么爱你,那么相信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想过……” 詹姆终于觉得不对了,他收拾脸上沉重的表情,带着疑惑皱眉道:“宝贝,你怎么了?嗨,难道你没有发觉?这只是一个----”他的话没有说完。 “够了!”伊尔厉声喝道,他猛一下站起身,怒气冲冲地狠狠瞪了詹姆一眼,就蓦地踢开横在两人间的茶几,蹬蹬瞪向二楼的房间跑去,最后,是“砰”的一声连房子都随之震动的摔门声。 詹姆目瞪口呆。 正在厨房里准备食物的莉莉也吓了一跳,探出来头,神情严厉:“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今天是圣诞节!詹姆!” “我什么都没做啊,亲爱的。”詹姆无比委屈。 “那伊尔是怎么回事?”莉莉狐疑道。 “谁知道呢?叛逆期?”詹姆耸耸肩膀。 “伊尔才十一岁,”莉莉不满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至今依旧莫名其妙的詹姆听见莉莉询问,也就回答说:“方才伊尔问我他是不是还有一个兄弟,我回答他是,他就生气的甩门了。” “伊尔还有一个兄弟?我怎么不知道?”莉莉思索着。 詹姆这回真的哭笑不得了:“哦,亲爱的,伊尔到底有没有兄弟你不知道吗?那显然是个玩笑啊----难道你小时候的时候没有询问过父母自己是怎么来的?父母难道没有回答说是‘孤儿院里抱来的’、‘垃圾堆里捡来的’?” “没有,”莉莉说,“他们告诉我,我是被圣诞老人送来了,不过那是在我四岁的时候了,我那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己的生日问题。” “所以亲爱的,”詹姆苦着脸总结道,“我根本没想过伊尔到现在还会相信这种只能骗骗小孩子的谎话啊。” 莉莉有点犹豫了,她说:“我上去看看?” “最好问问他到底闹什么别扭。”詹姆补充道。 莉莉解下围裙,向楼上走去,曼妙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詹姆重新坐回柔软的沙发,随意翻看今天新到的还没来得及看的《预言家日报》。他刚刚看到《关于魔法部的十八号指令》这个加粗标题,就听见脚步声自背后传来。 “亲爱的,伊尔到底在闹什么别扭?”詹姆没有抬头。 “我没有问出来,”重新走下来的莉莉回答,“不过伊尔表现出一副十分愤怒于你又很对不起我的模样。”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詹姆抬起头,有点疑惑,“或者在学校做了什么坏事?” “相较于你说的这个可能,我倒有些其他想法。”莉莉说。 “什么想法?”詹姆问。 莉莉沉思着:“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呢?在这些年之间。比如在外边有了一个孩子什么的。” “……”詹姆,“亲爱的……” 莉莉耸耸肩膀:“伊尔所有的反常行为都指向这个可能。” 詹姆使出杀手锏:“家里的金库钥匙,我的工资卡可都一直在你那儿,亲爱的,我就是有心也无力啊你要明白!” “有心无力?”莉莉重复。 “哦----”詹姆长叹,“莉莉,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我以为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你就明白这一点了,要不然我为什么非看斯内普不顺眼呢?” “你是在提醒我你当初的愚蠢吗?”莉莉挑眉道。 “亲爱的,如果是为了你的话。”詹姆嬉皮笑脸。 莉莉终于笑出来了。她说:“我继续去弄晚餐,詹姆,不管怎么样,晚餐前你要和伊尔和好,这是圣诞节!” 她警告道,转回厨房,毫不理会身后自己丈夫的哀号。 恰巧这时,壁炉的火焰一下子腾起转绿,黑发男人拍着肩膀从里头走出:“尖头叉子,圣诞快乐。” “大脚板!”詹姆一回头看见来人,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来得正好,真是太叫人感动了!” “来得正好?”西里斯挑挑眉,“我想还没开饭吧?” “当然不是那个----是伊尔,”詹姆说,“哦,对了,圣诞快乐。” “伊尔宝贝?”西里斯有点心虚,清咳着问,“伊尔怎么了?我是说,难道……”活点地图被你发现了? “伊尔不知道闹什么别扭呢,你上去看看他?”詹姆说。 西里斯松一口气,又有点纳闷:“他跟你闹别扭,在圣诞节?” “是的是的,你上去看看吧,莉莉可下了通牒的。”詹姆烦闷道。 西里斯毫不客气地嗤笑对方:“你对她可真是一点办法儿也没有。” “我乐意。”詹姆轻哼。 这时候厨房里的莉莉听见外头声音,探出来说:“圣诞快乐,西里斯。你等会,很快就好了。” “圣诞快乐,莉莉。”西里斯说着,向楼上走去,“不用着急,我跟詹姆在一起呢。” 说话间,他已经敲响二楼角落那扇天蓝色的木门:“伊尔?开开门,我过来了。” 门里头安安静静的。 西里斯皱皱眉,又敲了敲:“伊尔?先开门,今天是圣诞节。” 门开了。伊尔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不太明显的压痕,沉着脸,勉强对西里斯挤出一个笑容:“教父,你来了。” “不让我进去吗?”西里斯说。 “不,我是说当然----当然,请进。”伊尔让开了位置。 门重新关上了。 西里斯的笑容顿时变得懒洋洋的轻佻:“伊尔,活点地图怎么样?当初我们四个人做的时候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呢----它还好用吧?” “很好用。”伊尔露出了一点笑容,但是很快的,由活点地图而联想到的那件事让他脸上的这丁点笑容又隐去了,“教父,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西里斯问。 “活点地图上,如果一个点出现两个名字……” “一个点出现两个名字?”西里斯打断伊尔的话,“是怎么回事?” “就是一个绿点旁边有代表姓名的字母,而字母后面有括号,括号里还有另一个跟前面不同的名字……教父,”伊尔忐忑地问,“是不是活点地图有什么毛病了?” “我想这恰恰证明它没有任何问题。”西里斯沉吟道,“我想想,一个名字外还有另一个名字?这多半表示着这两个名字都是被魔法所承认的。” “为什么?”伊尔带着痛苦和绝望问。 西里斯没有注意到,他正在思索伊尔方才所说的这个问题:“难道一个身体里存在两个灵魂?伊尔,那个人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他很正常!他是----”伊尔低吼着,堪堪停下,没有继续说完。 西里斯有点奇怪地看了伊尔一眼:“好吧----那么或许是某些特殊的魔法问题导致而成的,魔法一直都是那么神秘。” 伊尔沉默一会:“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有可能,一个学生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是姓名……” “所以用另一个名字替换了他真正的名字?”西里斯接下去说道,然后他哑然失笑,“伊尔,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冒出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来,但是我得说,首先霍格沃茨本身就有一个收录所有新生名字的羽毛笔----不是什么样的魔法都能隐瞒霍格沃茨创始人的智慧的。其次我们名字里头蕴含的魔力远超你我所想,替换名字而试图瞒过魔法道具?那可比做出活点地图之类的东西难得多了。所以一个学生?”他轻蔑地笑了笑,“就算是我和詹姆都没有办法,伊尔。” “就算是你们,都没有办法?”伊尔重复着。所以这并不是他做的?或许也正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他接近我,对我好,也仅仅只是因为觉得我亲切?毕竟兄弟之间总有点感觉不是吗(可是我为什么一开始只觉得他讨厌呢……)?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伊尔有点烦闷地驱散脑海里杂七杂八的各种念头。 现在的重点是,至少哈利不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接近他的。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心头大石终于落地一半,不再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 他下定决心: “西里斯,我想跟你说说……” 大雪纷飞的圣诞夜之后,天气久违地放了晴。 斯内普自床上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八点半了。 明媚的阳光自透明的玻璃外射进来,让这间素来阴冷荒凉的卧室也有了难得的暖融气息。 斯内普自墨绿色的床被里直起身,皱皱眉头驱散脑海里最后的一点困意,这才抓起外套,走到漱洗室里简单梳洗一番。 八点四十分整。 穿戴整齐的斯内普来到楼下,不意外地发现那个小鬼已经离去,变成小床的沙发也恢复原状,孤零零杵在那儿仿佛不知道做什么似地。 明明不大但冷冰冰的屋子真叫人讨厌。 斯内普走向厨房,却在经过靠近厨房的餐桌时候发现了一张字条: 亲爱的斯内普教授(斯内普轻嗤一声): 很感谢您昨晚收留了我,早餐做好了在厨房,我也吃了一些,希望您不介意。 你的 h.r. 斯内普拿起这张言简意赅的字条,他的目光落在最下端的落款处,那个字母‘r’的最后一笔----真像是最后才加上去的多余一笔……不,本来就该是最后才加上去的,不是吗? 他移开目光,将字条揉做一团丢入垃圾桶。不愿相信自己在刚才那一刹,竟然怀念起过去的那些署名h.p.的贺卡和书信。 …… …… 那些准时到达的贺卡,吐露心声的书信,那个‘h.p.’,都再也不会有了吧。 圣诞节过后的剩下的假期对哈利而言乏善可陈。 他照着自己既定的安排,在圣诞夜过后的第一天,就找了个报酬不错还包吃包住的地方继续打工,中途,他收到了德拉科用猫头鹰捎来的圣诞礼物,一个仿真的漂亮宝石胸针(哈利觉得德拉科真的费心了,毕竟作为一个马尔福,找真的容易,找仿真的……);以及赫敏的一大盒无糖糖果,和罗恩的乳脂软糖,甚至还有一些斯莱特林的叫得上或者叫不上名字的同学的礼物,但显然没有伊尔的。 哈利颇为失望,又觉在意料之中,便掠过不提,只回了一些斯莱特林同学的圣诞礼物----至于伊尔德拉科,乃至赫敏罗恩的,他都早早准备好并寄出去了。 时间如流水一样淌过,短短的假期内,哈利一边工作,一边抽时间去了几次对角巷以及翻倒巷,用赚来的加隆淘换一些感兴趣的小玩意或者有用的魔法书本,最后,当他终于自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的时候,返校的日子已经静悄悄来到了。 “假期过得怎么样,哈利?”霍格沃茨列车上,德拉科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坐在车尾巴的哈利。 “就那样。”哈利打个哈欠,略带困倦的说道。 “谢谢你的圣诞礼物,”德拉科说,随即好奇道,“从哪里找来的?那东西----嗯,很特别。” 哈利笑容有点儿古怪:“那是,嗯,战利品。”他耸耸肩膀,“你知道的,翻倒巷。” 德拉科的脸上流露出不可遏止的羡慕:“你自己一个人?” 哈利肯定的点头,旋即说:“德拉科,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陪你去,不过你自己一个人的话----” “你都自己一个人去了。”德拉科不满的嘀咕着。 正巧这时,隔间的推拉门被打开了,一个脑袋探进来: “这里有没有----”他的话没有说完。 德拉科转过身,挑挑眉,慢慢吞吞的笑道:“让我们来看看----啊哈,一个波特?” “那么波特先生有什么事呢?如你所见,这里有人。”德拉科说道。 哈利这时候也站起来了,他刻意忽略德拉科,只看着站定在外头的男孩,诚恳地邀请道:“伊尔,进来坐坐?我想我们----” “不!”伊尔语速飞快地打断了哈利的话,“先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想我们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再过一段的话。”他的神情有些复杂,“再过一段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谈谈。那么既然这里有人,我就先走了,马尔福……”他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叫哈利的名字,而只转身离开。 德拉科撇撇嘴,脸上流露出幸灾乐祸一般的讪笑:“他来这里到底干什么呢。” 哈利没吭声。他重新坐下,伸手揉揉眉心,带过了这个话题:“德拉科,你知不知道我们新学期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是谁?” “黑魔法防御术老师?”德拉科顺着哈利转了话题,“谁知道呢?据说是来自古老的家族的成员。这倒叫我有了些期待。” 新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确实来自古老的纯血家庭。 这一点在新学期的第一堂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得到了证实。 “西里斯。”这位新上任的教授靠在讲台上,黑发灰眼,长相异常英俊。他懒洋洋地挥舞着手中十三英寸的魔杖,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的学生,眉宇间带着一丝贵族特有的高傲,“西里斯-布莱克。你们这个学期的这堂课教授,你们可以直接叫我西里斯。” “永远纯粹的布莱克!”斯莱特林方阵里,有低低的声音在惊叹。 坐在排头的哈利和德拉科脸色都有些奇怪。哈利是惊讶并且激动,当然还有那自心底涌现出的感激----是的,感激。他曾经以为时间能够磨灭一切,然后事实证明了,不管是岁月流转还是时空变幻,西里斯带着满脸的惊讶,像僵硬的雕像一样倒进帷幕的画面是他心底永远的梦魇。 这是他的过错。 他的过错。 而能再一次看见对方,能再一次面对对方…… 哈利握紧双手,垂下脑袋,用尽全身力气压抑冲到喉咙的哽咽。 他应该高兴的,这是值得花费整个星期整个月庆贺的一件大喜事。 他的教父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他们都还活着。 “永远纯粹?那些白痴!”德拉科咬牙切齿的声音惊醒了哈利。 哈利疑惑地转过头:“德拉科?” “西里斯-布莱克是布莱克家的异类!”德拉科气愤地压低声音说,“他上学的时候就是个愚蠢的格兰芬多,在家里还发表公然反对家族的宣言,我妈妈----她也是个布莱克----说他的父母不止一次威胁说要将他除名,也没能稍微约束他的行为。” 德拉科呼出一口气,却没能稍稍带走他语气里的憎厌与鄙夷:“我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他还畏惧什么,抚养他成长的家族的荣耀都不能撼动他的心吗?我打赌他让我们叫他西里斯是因为不满意布莱克这个姓氏!” “德拉科……”哈利试图为自己的教父说些什么,然而此时,西里斯已经开始准备上课了----并且在那之前,他扫了哈利和德拉科的位置一点,漫不经心的,又仿佛带着警告。 “我已经知道你们上学期所学的内容了,嗯----”他拖长声音,“我想我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无趣得令人想打瞌睡。” 底下的学生发出笑声。 “而我之前的那位教授,”西里斯说,“仿佛犯了点幼稚的小错误,比如把该好好放在禁林旁边锁好的巨怪带入城堡还打开笼子(我想这个错误恐怕连巨怪都不会犯,他补充道)?以至于不得不被提前解约还得不到赔偿?我打赌他会报纸留名的,啊哈。” 底下的学生哄堂大笑。 西里斯又挥了挥魔杖,充满整个教室的笑声就消失无踪了:“那么言归正传,今天的内容是博格特,一个有趣的小玩意。” 他说道:“我现在需要一个助手……”他的目光在教室里转过一圈,落在格兰芬多一个胖乎乎的男孩身上,“你上来,你的名字是?” “纳威,教授。”纳威显得战战兢兢的。 “很简单的事情。”西里斯说,“站到那个柜子面前,当我把柜子打开的时候,里头的博格特会变成你最恐惧的东西----你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 “我、我想,是斯、斯内普教授。”纳威结结巴巴的。 “斯内普?”西里斯显得很惊奇,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样,“那个----”他好歹把上学时的绰号吞回喉咙了,“好吧,那个油腻腻的----哦,好吧,说起来他到底有哪里可怕呢?” 纳威瑟缩着,看起来不知所措的模样。 西里斯想了一会,不怀好意地建议道:“破解博格特变化的咒语是‘滑稽滑稽’,这需要你的意志力,你可以先想想又什么滑稽的事情,比如----”他微笑起来,一挥魔杖打开衣柜,垂着两道帘子一样的长发,神情阴沉冷漠的斯内普就走出来了,他瞪着纳威。 “----一些滑稽的事情,斯内普穿上女装怎么样?”西里斯的话直至此时,方才姗姗落下。 纳威似乎被吓呆了, 可是西里斯并没有上前试图帮忙,相反,他往下走到了学生旁边,抱着手臂提醒道:“滑稽滑稽,纳威,用你的意志力。” 斯内普已经威胁似的走到纳威面前了。 纳威终于举起魔杖,他憋红了脸,大声地说:“滑----滑稽滑稽!” 爆炸似一声噪音后,斯内普身上的黑袍子变成了暗红色的女装,油腻腻的头上带上一顶蕾丝花边帽子,那帽子是这样的大----都遮住他的眼睛而只露出那长长的鹰钩鼻子了。 全班包括纳威一起哄堂大笑。 本来因重新见到西里斯而激动的哈利则开始不知所措----他曾经经历过这个事情,他也像他们一样大笑过快活过,在背地里咒骂排斥斯内普过,可是现在,现在…… 有什么不一样了。 ----有很多不一样了。 哈利突然发现,对于这些事情,他已经不能再保持愉悦,他甚至不仅是不赞同,他似乎感觉排斥,腻烦……愤怒? “雷文斯先生。”西里斯的声音突然在哈利耳边响起。 哈利陡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旁的西里斯一提一拉,推到博格特面前。 “轮到你了。”西里斯懒洋洋的声音追了上来。 什么?哈利听见身后传来“啪”的像是被鞭子抽动的声音,他反射性地转身看向博格特----却看见了西里斯。 西里斯瞪视着他。 他睁大眼睛,惊讶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而他脸上还残留着笑容,得意的笑容混杂着恐惧与诧异,在那张十分英俊的脸上定格成古怪的样子。 不…… 西里斯的身体向后弯曲着,是优美而紧绷的弓的形状,他的一只手还抓着魔杖,他慢慢慢慢地向后倒着,像是跟什么人在开着什么玩笑,像是下一刻就要蹦起来大笑着说“傻瓜”…… 可是他就那样倒下去,倒下去。 不不…… 再也不曾回来。 不---- “滑稽----滑----” “咒立停!” 寻求真相的开端 许久许久,哈利磕磕巴巴的声音响起来: “教、教授?” “需要我重复一遍方才的问题吗?”斯内普挑了眉毛。 “不需要,不不,”哈利额头冒汗,“我的意思是,我不明白教授你的意思……” “不明白?”斯内普假笑道,“我记得有一个人曾经说过‘我所有的秘密,只要你问,我就回答,教授……’。” “那是指那个晚上!”格兰芬多小狮子飞快反驳道,说完才醒悟事情不好。 果不其然,斯内普眯了眼睛:“原来你还记得啊,这倒真难为你了,”他柔声说,“亲爱的雷文斯先生。” 哈利打了一个寒颤,咬咬牙说:“教授,那个时候你拒绝了,所以……” “所以?”斯内普重复。 哈利心一横眼一闭,豁出去了:“所以过时不候,教授。” 斯内普没有说话。 魔药办公室静悄悄的不闻声息。 片刻,闭着眼睛的哈利听见斯内普站起来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喀嚓声……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吗?他克制不住心头的好奇,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看见斯内普拿着一瓶药剂从墙脚的玻璃柜那边走回来。 哈利立刻闭上眼睛,装死。 斯内普将药剂搁在桌上,不大不小“啪”的一声:“张开你的眼睛,雷文斯先生。你难道以为做出这副这样子就能让我以为前一刻还活蹦乱跳跟我争吵的你已经陷入无法清醒的昏睡中了?” “或者难道你以为,”他嗤笑说道,“昏睡能够帮助你逃避我们之间的对话?” 哈利装死不成,只得再睁开眼睛:“……我们没有争吵,教授。” “那就没有吧。”斯内普有点不耐烦,他指指桌上的小水晶瓶,里面盛放着一种清澈透明的药剂,“雷文斯先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哈利瞅了两眼,这么说道,不过他旋即灵光一闪,“……吐真剂?” “看来我们的雷文斯先生倒没有偷懒,”斯内普语带惊奇,虽然不含赞扬,但也没有生气的意思,“既然你明白这种药剂的名字,那也应该明白只需要三滴,这个小玩意就能让你把心底的所有见不得光的、自以为是的小秘密说出来……” “可是它的使用有着严格的规定,教授。”哈利飞快地接上斯内普的话----并且恰恰就是当年斯内普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并且我相信您不至于手抖到将它滴进我的南瓜汁里头,因为……” 斯内普灰黄色的脸颊染上红晕,看上去要发怒了。 哈利接下去:“因为你明白,我最近爱喝牛奶多过南瓜汁,教授。” 斯内普已经扭曲的唇角变成抽动了----哈利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在斯莱特林的“油腻腻的老蝙蝠”脸上看见这种近似于哭笑不得以及无可奈何的纵容的表情。 尽管这样的表情消失速度之快,能让任何一个不熟悉斯内普的人以为自己仅仅是产生了错觉,但哈利依旧吃惊得几乎愣住了----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阴沉又孤僻的斯内普也会有这样柔软的表情…… 等等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刚刚在想什么? ‘任何一个不熟悉斯内普的人以为自己仅仅是产生了错觉’? ……所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自觉熟悉斯内普了? 唔,好吧,斯内普辅导他魔药,他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斯内普办公室里;斯内普在圣诞夜收留他,他也心甘情愿地被人收留了还外加再蹭一顿早饭;他的东西入驻斯内普的私人空间,斯内普的东西也出现在他的地盘…… 哈利-纠结的-救世主晃了晃脑袋,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思考的方向好像颇为奇怪。 不过此时斯内普说话了,他假笑着:“也许作为一个教授,我该为我的学生的幽默感喝彩?” 思路被打断,哈利也没多想,顺口回答:“教授你别生气就好了,其他不重要……” “不重要?”斯内普语气微有古怪地接口,“既然‘我别生气就好,其他事情不重要’----如果你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我恐怕不得不感觉愤怒,毕竟,”他的目光在哈利脸上打了个转,“这事关于我。” 哈利沉默了。 “雷文斯先生,”斯内普继续说,“我恐怕得提醒你:我耐心有限。” “可是这并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值得知道的意义。”哈利忍不住说。 “你的表情并不是这样告诉我的。”斯内普一针见血,“我不是布莱克那个蠢货,不要妄想你能在我这里蒙混过关。”他顿了一下,声音转低,语气竟不可思议地柔和了下来: “哈利。” 哈利忍不住抬起了头,他有点不相信自己刚才所听见的----他听见了什么?斯内普叫他哈利?这简直比伏地魔……哦,得了,别想伏地魔了,那简直快成了噩运的代名词了。 哈利有点烦乱地想着。他试图开口拒绝斯内普,可惜随之发现自己似乎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了----在对方那样安慰而亲密地叫出他的教名后。 是的,没错,安慰并且亲密。 这样的称呼对于斯内普来说,多半不容易吧?他从来是一个喜欢叫别人的姓多过名字的男人,他从来那么的不友善,习惯性地同旁人保持距离,只遵循自己的步调在固有的道路上行走…… 他在试图打破他们之间横亘的屏障。 斯内普在试图伸手,朝他伸手。 然而他呢? 拒绝,还是接受? 魔药办公室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斯内普已经出声:“这件事同我有关。”他口气笃定。 哈利沉默着,没有反驳。 “你曾经见过布莱克。”斯内普说。 “是。”哈利微微抿唇,随即回答。 斯内普眼底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采来:“布莱克忘记了你?布莱克没有发现你……?” 这一次,哈利没有回答。 斯内普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用指尖轻叩扶手:“博格特所化成的恐惧是布莱克的死亡。” “是。”哈利说。 “你恐惧布莱克的死亡……你曾经和他有过相处……你们的感情很好……那个蠢货完全忘记了这些……”他说着,仰头靠着沙发沉默一会,“……还是这些本来就没有存在过?” 哈利的下颚紧绷了。 “最后一个问题。”斯内普说,他的目光落到哈利脸上,幽深如同隧道的眼睛吸纳一切思想情绪,让他显得冰冷、漠然: “这是你第一个十一岁吗?雷文斯先生。” 导火线 壁炉的火焰在墙角轻轻摇曳,明亮的白炽灯光下,斯内普分明看见隔着一张桌子和自己对坐的孩子脸上掠过惊讶、惶恐、畏惧……还有释然。 然后,那个孩子似乎呆住了,背脊直挺地坐在沙发上,小脸也空白一片,什么表情都没有。 最初的惊讶已经逐渐消失,斯内普放松身子靠坐在沙发上,他的手指轻敲扶手:“回答我的问题,雷文斯先生。” 哈利回过了神,他向前倾了倾身,似乎想站起来----但斯内普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满含威胁的眼神制止了他的妄动。 哈利不自然地顿住了:“教、教授……” “回答我。雷文斯先生,你仅仅需要回答我一个词。”斯内普说,他深黑色的眼睛里流转着光彩,并不明显,但将那整双眼睛都点亮了。他双手环胸,注视着哈利,那样从容不迫,并认真专注----就好像他一直注视着他。 就好像他光只注视着他。 “yesorno,mr.ravens。” 长久的沉默几乎叫人感觉窒息了。 斯内普一直不觉得自己耐心不够,但此时他确实有些不耐烦了,并且他不确定,面前这个小鬼到底会不会对他说实话----尽管对方至此的表现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事实到底是什么。 可是既然已经知道了事实……为什么还非得要这个小鬼说出口呢? 是因为想知道更具体的?……不,西弗勒斯,你并没有那么多无谓的好奇心,你只是想借由这个小鬼----这个孩子----亲口坦诚自己秘密的机会,确定一件事。 确定什么事呢……? 确定你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并不同寻常? 确定这个孩子足够的信任在乎你到愿意同你分享真正的秘密? 确定---- ……确定,这个孩子的想法,这个孩子的行为,这个孩子的过去乃至现在乃至一切,对你而言都不再只是“别人的事”了吗? 他不只是十一岁的孩子。 他不只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他甚至不只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也不只是你的魔药学徒。 你试图了解他,西弗勒斯。 你试图了解他,在获得他给你的许许多多感情之后----你想了解他,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乃至…… 乃至,未来。 “……n,no。”哈利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个句子给吐出来的:他浑浑噩噩的,脑海一时连续浮现过去的场面,一时又接连出现现在的情景,他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守护自己的秘密还是试图把自己的秘密展现给众人看----是的,当然,没有错,尽管怯弱,但他无法否认,他确实想要那些人----以前的那些人----能够知道他的身份,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情,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他期望得到他们的喜爱,一直期望着。 然而正是基于同样的感情,他不得不思考,在这个没有伏地魔的世界里,如果他们都知道了他的过去----那些显然不太美妙的过去----会怎么认为……哦,当然,他的父母、邓布利多……是啊,还有西里斯,会伤心难过,会怜悯同情,不是吗? 他们名义上的孩子,一个小可怜儿。 是的,是的,哈利-波特,一个倒霉蛋,一个小可怜,一个因为某些意外而不得不对上黑魔头并最终同那个生命力媲美蟑螂的更倒霉的魔王同归于尽的……的什么呢? 这一刻,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悲伤将哈利淹没。 他再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的认识到: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他们还是他们,邓布利多,詹姆莉莉,西里斯,斯内普…… 然而他,却早已不是哈利-波特了。 他早已不是他们的孩子了。 “那么……”斯内普的声音惊醒了沉浸痛苦的哈利。 哈利明白斯内普想说什么,他几乎是跳着站了起来,甚至没来得及收拾经由眼底流露出来的难过:“够了,教授,真的够了----到此为止了!”他飞快而坚定地说道,“到此为止了----这确实不是我的第一个十一岁,我曾经和你们----你们很多人相处过,我之所以能够回来是因为某些意外,西里……布莱克教授和我的关系也很好,曾经。”他歇了一口气,“至于其他……我想,那就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说完,哈利再顾不得应有的礼貌,他对斯内普丢下一句“我去布莱克教授那里接受禁闭”,就仓惶离开这间属于斯内普的魔药办公室,狼狈得甚至连门都忘记关了。 斯内普没有尝试起身去把那个狼狈得简直像一只受惊兔子一样跳走的小鬼抓回来。 那小鬼总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接受。斯内普如此对自己说道。 何况,他想着,然后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何况,他也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 就算那还不够完整。 这一夜的不同寻常显然不止针对斯内普和哈利,事实上,在黑魔法防御术的办公室里头,伊尔正对着自己的教父发火。 “教父,我想我说过了,我希望能够自己----”他加重这两个字,“解决!” 西里斯有点不耐烦:“我本来没打算做什么,伊尔。” “可是你已经做了,西里斯!”伊尔提高了声音。 “我想准确地说,是他先做了什么。”西里斯冷冷说着,“然后,我针对他的行为给出反应罢了。” 伊尔先是气短,旋即记起什么来,反驳道:“西里斯,谁都知道博格特会直观反映出心中的真实恐惧,这显然不能怪哈利!” “得了,别傻了,伊尔宝贝。”西里斯皱起他好看的眉头,说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的恐惧是我----姑且不说那样的画面到底是不是我的死亡情景,他的恐惧是我----一个他第一次见面的教授,这本身就叫人难以理解吧?再联系你所说的……”他停住,抱着手臂思索起来。 伊尔张了张嘴巴:“隆巴顿恐惧的也是一个教授……”他没有再说下去,显然自己也觉得这个类比来得荒谬。 “你心心念念喜欢的小朋友可不是一个胆小鬼呢。”西里斯评价说,“至少最后那一连串魔咒不同寻常……伊尔,”他突然出声,“这一段时间别靠近那个雷文斯了。” “什么?不行!”伊尔想也不想,断然回绝。 西里斯板着脸说:“为什么?这不是你最近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我……”他张合一下嘴巴,“总之----不行,教父!” “如果你不想让我告诉詹姆的话,”西里斯严厉地看了伊尔一眼,“你别无选择!” “教父,我信任你!”伊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西里斯飞快接上话:“所以我需要为你的安全负责任。” “喂,”伊尔气笑了,“教父,我打赌你当年和我爸爸可不是这样认为的。当年的劫道四人组,逛禁林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的西里斯和詹姆,嗯?” “……”西里斯头一次觉得和自己教子关系太好也是个问题,“禁林可没有一个心怀叵测的人更危险,伊尔。” “你是在说小矮星-彼得吗?教父。”伊尔问。 “你知道就好。”西里斯说,“他几乎要了詹姆的命。” “可是禁林里的八眼巨蛛同样几乎要了我的命。”伊尔飞快接口,然后他醒悟不好----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西里斯惊怒的神情和几乎泛红的眼睛: “八眼巨蛛?禁林?伊尔,你居然敢在一年级的时候就进入禁林!你知不知道这会要了你的小命!” “这不是关键,”既然说都说了,伊尔也就不怕死地继续往下,“关键是哈利在最后关头救了我----他挡在我面前,将八眼巨蛛引开了。” “……你是说他救了你的命。”西里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不是从游走球下,而是从八眼巨蛛下?” “没错。”伊尔干咳了一声。 “我希望你之前告诉我的,关于你和你小朋友的其他小故事不要再出现什么不应该出现的问题!”西里斯恶狠狠地说道。 伊尔低下头,假作忏悔,实则悄悄撇嘴。 西里斯没有发现,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一圈:“现在看来,我无法说服你远离你的小朋友了?就算之前,你已经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和他交往下去?” 伊尔确实在犹豫,因为活点地图上的名字,因为哈利一直以来的态度。但是也正是因为哈利一直以来的态度,让这个格兰芬多的小狮子就算一直闹着别扭,也从来没有升起过一丝一毫地同对方彻底分开的念头----至少在他弄明白一切之前,这个念头不会出现。 因而伊尔不怎么迟疑的点了头:“教父,我已经大了,我明白我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都曾经以为自己大了。”西里斯淡淡说道,他看着伊尔张开嘴巴反驳,竖起一只手制止对方,说道,“好了,如果你非得要这样的话,我也不可能拉着你不让你去找他,不过我倒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伊尔对自己教父的突然转变颇为狐疑。 事实证明伊尔对自己的教父确实有足够的了解,因为西里斯接下去说道:“尝试着弄清楚困扰你的事情,你的小朋友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直接询问他,也可以用另一种方法----” “吐真剂?摄神取念?”伊尔下意识地说道。 西里斯:“……你从哪里知道这个的,伊尔宝贝?” “是你教我的,教父。”伊尔干巴巴说道,“另外,别再叫我‘宝贝’了。” “哦,得了,莉莉和詹姆都这样叫你。”西里斯耸耸肩膀,“上面的那两样当然不行,那都是有严格规定并且难以达成的,你需要用别的方法,伊尔。至于用什么方法,则需要你自己考虑。” “另外,”西里斯说,“容我提醒你,伊尔。如果不想重复你爸爸和小矮星之间的事情的话。你至少确信自己了解他。” “然后,再选择接近,又或者疏远。” 交谈的最后,伊尔带着满心烦闷离开了西里斯的办公室----尽管主动了解是一种解决他烦恼的办法,但是感觉为什么那么奇怪呢?简直就像是他在用手段套取哈利的秘密一样…… 可是这个秘密又有关于他----为什么哈利会姓波特?他到底和他有没有血缘关系…… “波特!”洋洋得意的声音止住了伊尔前进的脚步。 伊尔循声看去,就见德拉科站在走廊旁边,转着手里的什么东西,满是得意地看着自己。他心头厌烦:“哦,马尔福。” “波特你这是要去哪里?”德拉科说,“是去做什么坏事吧?” 伊尔冷笑道:“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儿?至于坏事----我还以为那是你的专利呢马尔福。” 马尔福脸色一变,旋即笑起来:“哦,波特,你何必这样说呢?就算我做过一些事情,可也从来没有试过一边和人做朋友,一边算计着朋友的秘密啊。” “你说什么?”伊尔的脸色难看了。 “我说什么……”德拉科抛了抛手里水晶球一样的东西,“或者波特你可以自己听一听?”他微笑起来,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恶毒的光芒: “听一听你刚才说过什么,波特。”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伊尔脸上的表情已经由震惊转为愤怒了,他用力握住自己的拳头:“……接下去呢?马尔福?我接下去说的话呢?” “接下去?”德拉科狡猾地笑起来,“哦,我以为这样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伊尔用尽自己的力气才保持住冷静,“你想挑拨离间吗?” “这是事实啊,波特。”德拉科惊奇地说道,“我只是站着朋友的角度,告诉哈利事实罢了。” “马尔福,”伊尔突然厌倦了和对方打口水仗,他飞快拔出魔杖指着不远处铂金头发的斯莱特林,“放下你偷听得来的东西,立刻!” 德拉科啧啧有声:“我只是把东西落在某个教授办公室的门前罢了,就算校规也不能蛮横地不让我拿回自己的东西吧?当然啦,在拿回的时候,我还意外地获得了某些----某些要不得的证据。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某个外表完美的格兰芬多事实上是个低级的、卑鄙的小人,是个----” 伊尔脑袋里的某根神经断了,他毫不犹豫地冲着德拉科挥舞魔杖:“腿立僵停死!” 可是德拉科早有准备,他一闪身躲过了:“腿立僵停死!波特你敢说我保存下来的话是捏造的吗?” “咧嘴呼啦啦!”伊尔紧跟着丢上第二个魔咒。 德拉科再次躲过,回了一个“门牙赛大棒”后,嘴上还是不闲着:“波特我实在很好奇,哈利知道自己保护过、当成朋友的人居然这样算计他,他会有什么感觉?我恐怕他再也不会把你当成朋友了吧!----” 伊尔使出第三个魔咒。这个魔咒终于击中因说话而分神的德拉科了。 德拉科踉跄一下,跌倒在地。但他随之施展的“腿立僵停死”也歪歪斜斜地击中了伊尔。 伊尔本来已经稍稍平息的怒火再次被点燃,然而他突地冷静了下来----这样的冷静很奇怪,一方面,他依旧为德拉科的种种举动而憎恨厌恶,另一方面,他却在仔细估量着要怎么样才能叫他付出足够的代价…… 是的,足够的代价。 伊尔这么想着。他记起了自己这个假期因为研究活点地图上面的名字而在家里图书室找到的一个魔咒。 那是一个拥有足够威力的魔咒。 如同被蛊惑了一样,他举起手中的魔杖…… “伊尔,德拉科?”哈利的声音突然在走廊上响起来。 伊尔浑身一震,他飞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刚刚好走过转角,正朝这里看来。 我在干什么?马尔福是我的同学!伊尔顿时清醒过来,他如同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一样浑身透凉,慌忙想结束魔咒----可是这时候,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已经微颤着自他的喉咙中溢出了。 随后,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轻轻地扯动了他握住魔杖的手。 仅只是那么一点儿。 他的杖尖,对准德拉科的心脏。 发生了什么事?刚刚来到走廊的哈利只看见德拉科和伊尔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的对峙着,根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情况,他就看见伊尔指着德拉科的杖尖跃出了一道绿芒。 不假思索的,哈利挥舞魔杖就朝德拉科施加数个盔甲护身----也是同样的,基于某种朦胧的、自伊尔脸上惊恐表情而生的感觉,他没有像个呆子一样等在原地,而是拔腿就朝离自己仅仅三两步距离的德拉科跑去。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 半秒,一秒,一秒半。 绿芒呼啸着掠过半空,重重击在哈利施加的盔甲护身上----然而由哈利施展的这数个盔甲护身甚至没能挡住那绿芒半秒钟的时间。 只见那墨绿色的,黯淡阴森光芒在半空中略顿一下,就继续坚定不移地朝依旧没能站起来的德拉科而去。 半步! 仅仅只有半步! 最后一刹,哈利脑海一片空白,他毫不迟疑地抓紧手中魔杖,整个人重重朝德拉科撞去! 电光石火之间,德拉科被撞离原本位置,重重倒在墙脚,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而哈利----来到德拉科原本所在位置的哈利,只来得及侧一侧头,就看见那道绿芒无声无息地没入自己的肩膀。 不曾有丝毫停顿。 魔咒与耳光 被魔咒击中,以及本身前扑所带来的惯性让哈利踉跄地坐倒在地。 他只觉得意识有一瞬的混沌,肩膀乃至整个身体都泛起一阵冰冷,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突然而生的寒冷,他感觉有些心悸,不能喘息。 “哈、哈利?”伊尔终于回过神来,面色惊惶,快步就朝坐在地上的哈利走去。 但是此时被撞得生疼的德拉科也惊醒过来,他站起来用魔杖指着伊尔,面孔扭曲的尖叫道:“站住!站在那里----波特,你用了什么咒语?----什么邪恶的东西!?” 伊尔生生停住自己的脚步:“马尔福----”他的话被人打断了: “出了什么事?”伴随着声音的响起,西里斯自霍格沃茨扭动的楼梯上走下来,他看见还站在走廊的伊尔时显得颇为惊奇,而这份惊奇在他接着看见德拉科以及还没有站起来的哈利时候,变成了警惕。 “教----教授。”转头看见来人,伊尔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德拉科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他没有再说话,收回魔杖来到哈利身旁:“哈利,站得起来吗?” “叫我西里斯或者教父就好了,像平常那样。”西里斯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自他下来后就没有任何举动的哈利身上,带着淡淡的警惕和防备,“你们在干什么?虽然还没有到宵禁的时间,可是我记得霍格沃茨是禁止学生在走廊上攻击彼此的。” 他慢吞吞拖长声音,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侧头的一刹那却飞快地对着自己的教子眨了眨眼睛。 伊尔接到了这个小信号。他毫不费力地明白自己教父想要表达的那点偏心和恶劣----显而易见的,在学生时代就不是个乖小孩的西里斯就算暂时当了教授,也不会按部就班、规规矩矩地维护那些他从来都不放在眼里的校规。 如果是平常,伊尔当然乐意并高兴于西里斯这样的袒护和喜爱,但是此时,在看见由自己杖尖跃出的那个魔咒击中哈利的这一刻,他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一点儿心情也没有了: “教父……” 德拉科打断了伊尔的话,他说:“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还有所疑问吗?波特的魔咒击中了哈利,他违反了校规,试图杀死哈利!” 说道最后,德拉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怒火了,他恶狠狠地瞪视伊尔----那个魔咒,那个该死的魔咒,只差一瞬,就击中了自己! “杀死雷文斯?”如果说之前西里斯还谨慎地想处理问题的话,德拉科的这一句话无疑让他恼怒起来了。 啊哈,一个一年级的霍格沃茨学生----就算那个学生是他的教子,不,正是因为那个学生是他的教子----居然已经懂得了足够的魔咒,拥有足够的魔力杀人了? 不过,从马尔福的嘴巴里说出来也不算太叫人意外,不是吗?贵族惯有的伎俩。 西里斯想着,居高临下地看了那个一直没有出声、正依靠德拉科力量慢慢站起来的当事人一眼: “可惜我想他看上去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 德拉科苍白的脸上腾起一抹红晕。他扶住哈利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甚至僵硬身子站在另一边的伊尔也脸色不好,他低声说:“教父,是我的错,我用了一个课本以外的魔咒……” 西里斯接了自己教子的话:“那么很大可能是你根本没有施展成功,伊尔。另外,我不以为以你目前弱小的魔力能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所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声音也接了西里斯的话,是哈利。 走廊里的人都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昏黄色的光线自天顶和墙壁上射下,摇曳着拉扯出数道狭长黑影。窗台上的彩色玻璃敞开着,窗户将外头的世界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站在里头向外看去,甚至连天空都被拘束在一个又一个的窗格里了。 霍格沃茨的穿堂风呼啸着来来去去。 哈利没有跟德拉科站在一起。他没有跟任何人站在一起。这个碧绿眼睛的孩子在说出方才的、仅有的那一句话后,就将目光钉在了自己的魔杖上----或者他的目光一直钉在自己的魔杖上。 西里斯的神情严肃了,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好。 而哈利,也没有让旁人等待太久。很快的,他再开口,目光也从自己的魔杖上移开,似乎恢复平常的冷静了----就是看起来太冷静,而显得平板呆滞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利似乎爱上了这句话,他又小声重复一次,然后轻轻抬手,斜挥了一下魔杖。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火花,没有光芒,没有爆响,什么都没有。 游荡在长廊里的风鼓足力气将窗户吹得啪啪作响。 德拉科和伊尔因为这不同寻常的气氛而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 西里斯扯动一下唇角,想要开口。 可是在那之前,哈利已经直视着这位黑发灰眼的年长者,以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满含风雨的口气说:“我的魔力消失了。” 就连风声在这一刻都仿佛停住了。 西里斯一下子怔住,他豁地转头去看自己身旁的教子,就见对方傻傻站着,一副懵然的,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 他顿时冷静下来了。从容不迫的----至少表面上从容不迫的,他回头面对哈利:“既然如此,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想你需要……” 他的话语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因为对面那个碧眼睛的孩子看过来的一眼。 ----有些奇怪的一眼。 他捕捉到了那双碧绿眼睛里脆弱的平静下极力压抑的怒火----这并不奇怪,事实上西里斯现在已经觉得这个孩子相对于他的年龄来说,太过于冷静了----但除了这样的怒火外,还有另一种情绪----灰心丧气----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鲜明显眼得甚至盖过了被压抑在平静表象下的怒火。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西里斯不由自主地想到。 是针对谁的?他吗?在那一瞬间,这个雷文斯看他的目光,简直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此时,站在他对面的孩子眼底的情绪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利落得就像先前的所有,都只是他的错觉。 “我想我需要去医疗翼。”哈利简单地补完了西里斯的话。他顿一下,语气生硬,“布莱克教授,晚上的禁闭,我恐怕没办法参加了。” 说着,哈利也不等西里斯回答,收起魔杖就自顾自地向医疗翼走去。 “哈利!”德拉科惊醒过来,叫了一声就试图跟上。 可是这一回,同样反应过来的伊尔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下跑上来,抓住哈利的胳膊:“等等,哈利----” 他脑袋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和德拉科一样慢了一步的西里斯伸手一捞,没有捞住人,他看着已经抓住哈利胳膊的伊尔,皱眉说:“伊尔。” 德拉科也跟着叫起来:“你放手!” 伊尔谁都不理会,他依循自己的本能,牢牢抓住手里的东西,就像溺水的人在抓最后一块浮木那样:“哈利,我……” 他还是没有说完,因为被拉住的哈利已经不准备再听。 他自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这一下力气很大,伊尔没站稳,被拉得跟了一步,晃了两晃才重新站直。他空着双手,怔怔看着身前的人。 他看见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上已经不再带有任何笑意,嘴唇也死死抿着。 他还看见那抿着的唇抽动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那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那个人跟着德拉科走了。 “伊尔,你究竟用了什么魔咒?”哈利和德拉科一走,西里斯就快步来到自己教子身旁,他语气严厉,“你从哪里得到这个魔咒的?” 伊尔定了定神,他慢慢说:“从家里的图书室。” “詹姆那个白痴!”西里斯气道,“他居然把这种危险的魔咒到处乱丢!?” “我爸爸估计不知道……我花了一个假期在家里看书,从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半片泛黄腐朽的羊皮纸。”伊尔干巴巴的说道。 西里斯诅咒一声。 伊尔站了一会:“教父,我也去医疗翼吧。我想……知道情况。” 走廊里并没有传来年长者的回答。 灯光静静投射,昏黄如同迟暮老人,暗沉得全无生气。 “……你不得不去。” 最后,这位灰眼睛的英俊男人如此回答道。 斯内普觉得这个晚上一点都不美好。 尤其是在他大半夜的被人叫到医疗翼,然后给人告知他的学生,那个刚刚搅乱他心情的雷文斯先生,很有可能要从一个资质优秀前途光明的魔法天才变成一个魔法界尴尬存在的半哑炮,而只因为一个该下地狱的残缺的古老魔法,以及一个同样该下地狱的冲动、鲁莽、没有大脑……恶毒的小鬼的时候。 他几乎感到一丝晕眩了。 “well,”医疗翼里,刚刚来到的斯莱特林院长脸色铁青,觉得自己脑海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有谁给我重复一遍现在的情况?谁来,”他柔声的,“发发好心,嗯?” 负责第一次叙述的德拉科似乎被自家院长的怒气吓坏了,磕巴着没能说出完整句子来。 已经来到医疗翼,八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哈利身上的伊尔虽然不那么悚斯内普,但是心烦意乱的他也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至于西里斯,他的目光仅仅和斯内普接触一刹,就移开了----他明白,斯内普也明白,对视的那一刻,彼此间不期然想到的某件事情。 多年前,禁林打人柳外的某个月圆之夜。 最后,在斯内普愤怒即将爆发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哈利出声了,他以一种竭力平静不带感情的口吻说:“我被一个魔咒射中了,现在没法感觉到魔力,教授。” 斯内普沉默一瞬,他冷冷说道:“感谢雷文斯先生冷静的回答。”他把即将脱口的嘲讽生生忍下来,“庞弗雷呢?” 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医疗翼的大门就被猛然打开了,庞弗雷夫人和邓布利多一前一后的走进来,这位霍格沃茨的校医以一种极端愤怒的表情嚷嚷道:“我几乎不敢相信……我完全不敢相信----在今天进来的受伤的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邓布利多的脸上还残留着疑惑,他一面安抚庞弗雷夫人,一面看着医疗翼里头的众人:“我想……有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回答他的,是每一个人那都板着的脸。 邓布利多有点尴尬了。他咳嗽一声:“那么,哈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受伤了吗?” 斯内普皱起眉毛,正想要开口,就听见哈利再次出声。 哈利回答了邓布利多的问题,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仿佛有了些疲惫。他重复了刚才对斯内普说过的话:“我被一个魔咒射中了,现在没法感觉到魔力,教授。” 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他转向庞弗雷夫人,没有问事情的起因,先关心哈利的身体:“波比,你的检查结果?” “我暂时没有办法,”庞弗雷夫人气呼呼的,“我不知道那个偏僻的魔咒是什么,施放出这个魔咒的傻瓜连它的咒语和名字都说不全!” “那怎么能施放成功?”邓布利多紧跟着问。 “怎么能施放成功?”庞弗雷夫人重复,“难道还有疑问吗?邪恶的黑魔法!用其他种种方法代替魔力什么的!” 邓布利多半月形镜片后的湛蓝色眼睛看向一旁的伊尔和德拉科,然后他转回视线,用一种温和的口吻说道:“波比,就算你暂时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稳定哈利的情况应该没有问题吧?” “如果他本身没有问题的话。”庞弗雷夫人说。 “什么?”邓布利多问道。 “如果他本身没有问题的话。”庞弗雷夫人冷冷重复,然后挥舞魔杖将一系列魔咒丢到哈利身上。 顿时,各种刺眼的颜色在杖尖亮起。 邓布利多和西里斯都显得吃惊极了,两个孩子则有些茫然。 而斯内普的第一个反应,则是看向哈利。 独自一个人坐着的孩子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他注意到,那个孩子垂放身体两侧的手已经略略合握,下颔也因紧张和不自然而绷紧着,甚至他的眼睑也垂了下来----这往往是他想逃避什么东西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斯内普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和众人一样看向庞弗雷,并毫不意外于对方杖尖上的种种光芒----这样的色彩,几天前才在他的魔杖上闪烁过。 或许也不全然是坏事。霍格沃茨的魔药教授这样想到。 否则他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让那个在这方面异常坚持的小鬼去真格的检测一下他的身体……可是看那个小鬼现在的模样,应该是忍耐到了极点了吧? 在某些方面,他几乎跟他当年一样骄傲…… 斯内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但他的心底在这一刻确确实实的生出了些许叹息与怅然。他走神一会,再回过神来时,就听邓布利多说: “波比,你的意思是,哈利的身体不好?” “很不好!”庞弗雷夫人恼火地说,“非常不好!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这之前是怎么精力充沛的四处乱跑的!他再这样下去,甚至活不过三十岁!” “波比!”邓布利多制止道,并立刻去看椅子上的哈利。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那个碧眼睛的孩子仅仅只略带不自然地耸耸肩膀:“我知道我的身体,教授。” 邓布利多觉得自己在被一个事实上该被安慰的人安慰着。 而哈利也继续往下:“所以庞弗雷夫人,我可以知道最后结果吗?” 庞弗雷沉吟着,然后对满屋子的人说:“我可以试试。但你们最好做上去圣芒戈的准备。另外我需要完整的咒语!布莱克教授,还有波特先生!”她的语气又恢复了先前的恶狠狠。 被叫了名字的两个人都没有吭声。 片刻后,邓布利多终于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经过,这位平素慈祥的老人看上去简直要发怒了:“我需要和詹姆以及莉莉联系,布莱克教授!” 西里斯简单开口:“我已经和他们取得联系,他们应该正在等待,只要霍格沃茨的壁炉开放权限。” 邓布利多转身出去了。 医疗翼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中。 庞弗雷夫人怒气冲冲的在一旁写写画画,看上去正琢磨着治疗问题。 哈利略略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神情很平静,平静得让一旁满肚子话的德拉科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相看两厌的西里斯和斯内普脸色固然一样的难看,却都克制着自己没有争吵。 至于伊尔,他似乎已经丧失走上前来的勇气了。 或许是十五分钟,又或者过了更久一些。 医疗翼外头传来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詹姆的声音:“校长,出了什么事情?您叫我和莉莉过来……” 他们走进了医疗翼。 “确实有一件事情。”邓布利多开口,他看向医疗翼里头的人,可是显然没人想将事情重复一遍。 坐在椅子上的哈利这一回真的感觉疲惫了。他所有想隐藏的,所有试图不被人发现的事情全都赤|裸裸的暴露出来,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在他最在乎的人面前! 而他无可反抗。 什么都好,谁都可以,快点结束吧!他没法控制自己的烦躁,只能牢牢的盯着面前地板的一小块,在邓布利多出声之前,用最简单的句子将事情概括一遍,试图尽快结束这叫人难堪的场面:“只是我被一个魔咒射中了,不能感觉到魔力而已。” 詹姆和莉莉显然不明白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西里斯低声将事情叙述一遍。 詹姆脸上一下子露出震惊的神情,而莉莉,这位红头发的,美丽动人的女性来回看着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的哈利以及站在角落,神情身体僵硬到极点的伊尔,做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举动。 她来到伊尔面前,扬起手,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放手与执着 清脆的巴掌声在医疗翼内回响。 伊尔被打得一个趔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五个清晰指印。他看上去有些发懵,旋即清醒过来,沉默地抬手擦了擦脸,重新站稳。 莉莉的手颤抖着,她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却十分平静。 她说: “你真让我失望,伊尔。” “莉莉,”震惊中的詹姆最快回过神来,他将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安抚对方,又有些担心地看了伊尔一眼,随后转向哈利,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 “你是……”他仔细打量着那个孩子,片刻后有了印象,“你是哈利吗?我记得我们在对角巷碰到过。我也听伊尔提过你,他跟我说过要邀请你来我们家里过圣诞节。” “是啊是啊。”接话的不是哈利,是一旁的德拉科。在陪哈利来到医疗翼并得知庞弗雷夫人的检查结果后,这位十一岁的小马尔福先生的脸上就没有再出现血色过。此时他冷笑起来: “波特邀请过哈利嘛,谁不知道呢,可惜波特先生的心思比伦敦的天气还多变,前一刻还满脸诚恳的邀请下一刻就可以毫不顾忌的推翻自己说出的话语。老实说,波特,我真怀疑要么是你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仪,要么是你从一开始直到现在----” “马尔福!”伊尔叫道,试图阻止对方。 可是这一次,德拉科提高声音,快速而尖锐地将话说完:“----都憎恨哈利!” 在场的几位大人都显得有些惊异。 伊尔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他颤抖着:“你怎么敢----这样说?” “因为你确实这样做了!”德拉科说。 伊尔还想说什么,可是詹姆制止了他,他飞快打断两个孩子间的对话,并不理会德拉科的挑衅,只对始终沉默的哈利诚恳说: “哈利,不管如何,这是我们的过错。我们会尽最大的可能挽回以及付,”他几不可察地停了一下,“----付全部的责任。” “伊尔,”莉莉也开口了,这位阳光的、漂亮的女人总满载活力的声音变得低哑疲惫,她命令道,“上来道歉,说对不起。” “莉莉。”詹姆轻声安慰妻子。 莉莉并不理会,她红着眼睛,用严厉的目光死死盯住伊尔,不让对方有丝毫逃避的可能。 一直站在角落的伊尔也并没有试图逃避。事实上,在听见莉莉的话之后,他甚至从心底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声音因忐忑而变得紧绷: “哈利,我----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想……” “是的,你当然不是故意的。”站在哈利旁边的德拉科说道。 伊尔不理会,他紧紧看着哈利,试图从那个沉默的,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保持同一个姿势坐着的男孩脸上找到一丝动容----谁都知道的,罗恩知道,马尔福知道,格兰芬多的学生、斯莱特林的学生----谁都知道的。 哈利那样友善,哈利那样温和,叫哈利-雷文斯的斯莱特林那样亲近着纵容着一个叫伊尔-波特的格兰芬多。 比兄弟更甚。 他会再一次动摇吗?伊尔想着。 他会再一次心软吗? 他会再一次----他能再一次原谅他吗? ……甚至哪怕,只是朝他发火也好啊! 可是哈利依旧什么话也没有说。 德拉科阴沉的目光落在伊尔身上,他转向邓布利多,又看着自己学院的院长:“校长,我想知道关于波特的处罚。” “马尔福先生,”詹姆冷着脸,“我想这是我们和哈利之间的事情。” “和哈利之间的事情?哦,当然啦,哈利那么好说话,”德拉科咯咯笑着,随后他敛了笑容,满眼怨恨,静静说道,“可惜我不这么认为。那道魔咒,事实上是冲着我来的,波特先生。” 除了两个当事人,医疗翼里的其他人都吃了一惊。 莉莉看上去几乎承受不住了。 “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吗?”邓布利多疲倦地叹了口气,他看了看两个孩子,“哈利?伊尔?” 德拉科掏出所有事情的开端----那个水晶球。简单说完争执的起因和过程之后,他按了一下记忆球,短暂的停顿后,西里斯和伊尔的声音就在医疗翼里头响起。 听着记忆球里的声音,医疗翼里的人反应不一:邓布利多目光闪烁,斯内普神情阴沉,詹姆和莉莉是震惊疑惑,西里斯则明白过来,满脸愤怒。 反而事情的主角伊尔浑不在意,只冷冷看了德拉科一眼,他已经有所决定了。 至于哈利,现在仿佛什么事情也不能再叫他吃惊了。 他只是问:“所有的对话是怎么样?德拉科。”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哈利并不理会,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重复道:“这只是一段话,所有的呢?” “哈、哈利……” “哈利!?”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是德拉科结结巴巴,而伊尔的语气里则饱含喜悦。 哈利没什么表情,语气平静对两个人说道:“既然这件事关系我,那么我想知道所有,只是这样。” 伊尔脸上的喜悦潮水一样消失了。 德拉科满脸的不甘心,但最后,他还是干巴巴地说道:“是的,这只是一段对话,后面说什么接近哈利用别的方法获得信任套取秘密,谁知道呢。” 哈利点点头:“我的治疗费用你们全权负责……不,”他突然改口,转向一旁的庞弗雷夫人询问道,“夫人,我的治疗,我是说如果可能治好的话,最长会在什么时间内?” 庞弗雷夫人审视着哈利:“你的身体呢?” “只是魔咒的伤害!”哈利断然说。 詹姆和莉莉不明所以,西里斯在一旁低声解释。 并不太难听见那些悄悄话,哈利的唇抿紧了。 而这时候,庞弗雷夫人说:“这种邪恶魔咒的伤害拖得越久越不好治疗,我想……两年之内。” 哈利点点头:“那么两年之内,我所有的关于魔咒的治疗费用由你们负责,有问题吗?” “你所有的治疗费用都由我们负责!哈利,我----”莉莉抢在所有人之前说道,她终于克制不住地哽咽起来,“我很抱歉----” 哈利静默着,他低垂下眼睑,没有去看莉莉,可是从前方传来的细微的抽噎还是毫无阻碍的传入他的耳朵,钻进他的心底。 然后苦涩就从心头涌出,蔓延整个胸腔。 他几乎要动摇了。 看啊,他的妈妈那样伤心,他的爸爸那样忧烦,他的兄弟----他的兄弟那样懊悔,那样愧疚,那样仓皇无措。 他们都在期待他的原谅。 他们愿意尽最大的努力挽回,他们愿意为之付出所有可能的合理的代价。 他们心怀愧疚。 他应该原谅的。 这个魔咒并不是针对他的,这是个意外,是他挡在德拉科面前的。 伊尔并不是故意的。 他应该原谅的。 …… …… 他要怎么原谅呢? 那已经是他仅剩下的东西了。 那是他和这个魔法界唯一的联系了。 这是他的世界啊。 “不,”哈利艰难地开口,他低声但坚定地拒绝道,“不必了,魔咒的伤害就够了,其他的并不需要……夫人。这件事就这样可以了。” 这来自他自己口中的称呼击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坚持,他移开眼,不看任何人,只觉得筋疲力尽:“我可以离开了吗?庞弗雷夫人?” “可以,”庞弗雷夫人说,“每三天定期过来检查,雷文斯。” 哈利应了一声,抬腿就要向外走去,可是邓布利多叫住了他:“哈利,就这样结束了?这件事的性质很严重,”这位慈祥的老人严肃地说,“伊尔应当受到惩罚。” “那么就依照校规,教授。”哈利说,他脸上克制不住的出现了烦躁,“我不想再听见关于这件事的消息----怎么样都好,怎么样……”他停下,而后说,“……都没有所谓。” 没有人说话。 哈利深吸一口气:“我很抱歉,我想回去休息了。”他说着,不理会其他人的表情,只向外走去,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他的手臂再一次被拉住了。 依旧是伊尔。 “哈利!”伊尔牢牢地拉住人叫道,从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慌乱----因为从没有哪一个时候,他如此清楚的明白道,只要让面前的人走了,他就绝不会再回头。 永远不会。 “哈利,别这样,哈利,”伊尔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透出了浓浓的哀求,“别这样,听我解释,我没有----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圣诞节的邀请是因为我在活点地图上看见了你的名字,哈利!”他察觉到手中的胳膊剧烈颤抖一下。怎么了?伊尔没有深想,只飞快的,生怕慢了一刻就再没有机会的大声往下说,“我看见上面的名字是哈利-波----” “住嘴!”哈利厉喝地打断伊尔的话,声音因失控而拔高到破了音的程度。 伊尔怔了一下,他停下来,看着面前的人,惊异地发现对方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呈现一种虚弱不健康的状态。 “哈利……?” 这个时候,哈利根本没有心思注意伊尔。他所有的思绪都被伊尔方才的那句话说占据了。 是的,活点地图,他的名字是哈利-波特----怎么会这样!?他当初进入霍格沃茨的时候,被承认的名字分明是哈利-雷文斯----这样的改变,这样的改变…… 救世主如果回来了,那黑魔王……伏地魔…… 有什么东西开始失控了。 他最害怕的,他最恐惧的…… “哈利……?你怎么了?”伊尔尝试着叫人。 哈利回过神来。他静默一会,挣开自己的手臂:“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如果我是你,我恐怕会觉得那没有……” 没有什么呢? 哈利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 悲伤依旧不可遏止的从他心头涌起----在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他依旧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无法言喻的难过。 他放不下他们。 他恐怕不得不放下他们。 哈利敛了敛眼,然后他对着伊尔微笑。 这真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笑容了。 他说: “我恐怕会觉得那没有意义。” 那已经没有意义了,伊尔。 我的兄弟。 “哈利?”伊尔直觉地感到不好,他看见哈利转头想要朝外走,慌张、惶恐乃至愧疚终于化作怒火,让他失控地叫起来,“哈利,听我说完!我可以负责,我可以----” “伊尔!”詹姆试图打断伊尔的话,可是伊尔全没有理会: “我可以付出代价----所有你满意的----” “负责?付出代价?……我满意的?”哈利还没有真正踏出的脚步停下来,他转回身,重复伊尔的话。 “哈利……”伊尔冷静下来,他喘息着想要开口,却没防备被一拳狠狠砸到脸上,揍倒在地。 医疗翼里的人大概惊讶得麻木了。 伊尔有点发懵,倒在地上没站起来。 而相对伊尔,哈利神情则平静极了,就好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正跟伊尔好好的讲话那样。他问:“你怎么负责?” 伊尔怔了一怔。 哈利继续说:“你怎么付出代价?你怎么叫我满意?用你爸爸妈妈的加隆,让他们为你奔波劳累想着解决我身上魔咒的方法吗?” 伊尔有点发木地看着哈利,然后他看了詹姆和莉莉。 “当然,他们是你的父母,理所当然,”哈利淡淡说道,“毫无怨尤。” “只是就算这样,”他说到,“我也不会满意。这是我本该拥有的魔力。” “哈利……”伊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利略低了低头,碧绿的眼睛和褐色的眼睛对上。 “如果这个魔咒真的射中了德拉科怎么办?” 他绝不会原谅你的。 “伊尔,”哈利慢慢说着,他蹲下身,对着伊尔伸出手,“不要承诺你完成不了的事情。” 伊尔迟疑地看着哈利的手,然后他有点惶然又十分小心地抓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以及,”哈利说,“我很抱歉。” 他最终放开了手。 我恐怕,没法再面对你了。 手掌中的力道在还来不及握住间悄然溜走,藏于冰凉下的温暖亦随之离去。 伊尔愣愣的,突然之间丧失了再站起来的力气。 他真的离开了。 所有都结束了。 对角巷的相遇,火车上的重逢,一年级开头时幼稚的针对找茬,医疗翼外听见的对话,禁林里的八眼巨蛛,短暂和平相处时的亲密默契,活点地图……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 事情以让多数人意外的方式落幕了,聚集在医疗翼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宵禁已经过了,霍格沃茨的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人气,斯内普皱着眉头快步穿过长廊,他已经寻找先离开的哈利有一会儿了,可是并没有看见人影,没有在寝室,没有在魔药办公室,也不是天文台,也不是任何一个平常上课的教室,那么----会在哪里? 已经这么晚了,他能到哪里去?他还想到哪里去? 他是不是,是不是…… 斯内普的脸色不受控制的阴沉下去,他脚下的步伐越发快了,身后如黑浪一样的长袍翻涌着几乎要掀到他的腰际了----突然的,斯内普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走廊外的魁地奇球场上。 晦暗的光线下,一个单薄的身影背对着他,静静坐在宽阔的球场看台上。 是哈利。 哈利-雷文斯。 “教授。”安静的球场响起了哈利的声音。冷风呼呼的吹着,将长袍刮得紧贴身体,借由星光,来到哈利身前看台下的斯内普很轻易地就看清楚对方那藏在长袍下的身体。 ----如他所想的那般清瘦。 “雷文斯先生,”斯内普说道,“我恐怕不得不提醒你,就算今天特殊,你也依旧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所以,”他以谁都能听明白的不满口吻说,“你是在当着你教授的面夜游?” 哈利不知道是没听见这句话还是不想回答,他自说自话:“我想骑扫帚,教授。” 斯内普震惊了,他显然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带着明显的愤怒嘶嘶做声:“雷文斯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想让我不得不给斯莱特林扣上五十分?在你今天已经给斯莱特林扣上七十分的基础上?”他脸上浮现明显的嘲笑,“啊哈,我们卓越的雷文斯先生,我恐怕不得不提醒你,就算你在一个小蠢货的错误下暂时没有了魔力,你也不要期望我会像其他教授那样愚蠢的怜悯你----我教授的魔药可不是什么傻呼呼的只要求挥舞魔杖的玩意!” “教授,”哈利说道,他的语气十分柔软,如最细密的羽毛在心尖搔动那样。他看向斯内普,碧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我想骑扫帚,”他带着恳求,“现在。” 斯内普冷笑了:“雷文斯先生,也许你没有听清楚我方才的话?我……飞天扫帚飞来!”他显然还想继续说教,然而他的嘴巴在那之前,自作主张的念了飞来咒。 于是哈利和斯内普一齐默了。 黑夜里,斯内普完全的、连脸带身子的僵硬了。 而哈利----他一半呆滞一半囧然,接着慢慢感觉到了一丝好笑。 原来真的像邓布利多教授说的那样?斯内普教授还真的对他遗传自莉莉的眼睛无法抵抗啊?以后说不定可以凭借这个…… 有什么以后呢。 飞天扫帚划过夜空,默默飞到了斯内普掌心。 斯内普以一脸无法言喻的表情瞪视这柄破破烂烂,落满灰尘的扫帚。 哈利的思路被打断了,他索性抛开那些,只眼巴巴看着扫帚,又无声地睁大眼睛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黑着脸,终于没抵抗住,将扫帚塞进哈利的掌心,低声的,充满威胁地说:“我希望你明白,只此一次,雷文斯先生。” 他当然没有得到回答----这个时候,接过扫帚的哈利欢呼一声,已经利落的翻身上去,双脚一蹬飞到半空中了。 于是独自呆在看台上的斯内普不得不妥协了。 算了,只此一次……反正就今晚而已,至少他在这里看着----这样的想法仅仅在斯内普脑海里存在了半分钟。 半分钟后,当哈利再一次自至少二十英尺的高空直线坠落直至离地不足三英尺才猛然拔起来之后,斯内普对于自己之前的心软感觉到了完完全全的后悔。 他脸色铁青,嘴角扭曲的看着哈利在魁地奇球场里坐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随之快速跳动骤升骤落甚至一瞬停摆---- “fuck,shit,白痴,蠢货,傻瓜,脑袋被鼻涕虫粘液糊住的巨怪……”斯内普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咒骂什么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淌。 当站在底下的斯内普看着半空中的身影摇摇晃晃,当他觉得自己能听见那柄扫帚吱呀的声音的时候,自觉忍耐已经到极限的斯内普拔出魔杖,刚准备强制性强迫那个该死的,完全不在意自己安全的小鬼下来的时候,半空中快速掠动的扫帚就慢慢放缓了速度。 斯内普的动作停了一下。他仰头看着,就看见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哈利已经侧坐在扫帚上,而那柄扫帚也似乎终于恢复了理智,优雅地转了个圈,缓缓向看台飘来。 这是一个满布繁星的夜晚。 哈利骑着扫帚回到看台上,他额上冒出了汗珠,这些汗珠在黑暗中闪烁晶亮的光芒。 斯内普的目光从哈利光洁的额头移到了他碧绿的眼睛,然后是弯起的线条漂亮的嘴唇。 他看见这个男孩冲自己微笑,不带阴霾。 他看见这个男孩利落地翻过栏杆,拿着扫帚朝自己跳了下来。 他本能的伸出了手,接住这个男孩。 孩子特有的柔软与少年所带的干净在这一刻撞入他的怀中。 那样轻巧,而满含狡黠。 真相的预示 他轻盈得几乎像个天使。 斯内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一句话,但是在抱住这个从天而降的,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孩子的时候,他脑海里不期然就浮起了这么一句话。 ----多么像多年前的那一天。 他身穿旧衣,藏身草丛,于暗处窥视那在阳光下荡着秋千,笑得灿烂的女孩。 金阳洒落,散碎光芒千瓣,那沐浴在世上最温暖颜色中的笑靥美得叫人目眩神迷。 他曾以为那是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了。 然而时隔多年,当他遇见更多的人和事,当他遇见眼前的这个孩子……他忽而惊觉,自己的生命竟比想象中的还更为贫瘠。 他心生遗憾,为自己再不能找到可以形容此时情境的记忆。 ……那是如此的美好。 能够温暖人心的,原来并不只有灿烂骄阳。 “教……教授?”孩子柔软又清朗的嗓音带点儿不知所措的打破沉寂。 哈利握着扫帚,满脸纠结地保持被人接住的姿势----这是什么状况来着? 斯内普的肩膀略微僵硬了一下,然后他将人放下,板着脸说:“雷文斯先生难道丢掉了自己的双脚吗?----你就不会好端端的,从几步之外的楼梯上走下来吗?” “这里不高……”哈利尝试说服斯内普。 但显然的,如果要比说话的技巧的话,十个救世主也不是一个老蝙蝠的对手,因而最后,当斯内普“善解人意”地用三种以上的技巧“婉转”对哈利就事情进行了充分的分析之后,哈利面色惨青,虚弱得只剩下连连点头的力气了。 斯内普满意了,他假笑道:“那么雷文斯先生,你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完全没问题,教授。”还没从虚弱中恢复过来的哈利保证道。 斯内普挑挑眉,然后把挑剔的目光转到哈利手中的扫帚上。 哈利明白对方的意思,依依不舍的把手中的扫帚递上去。 斯内普接过了:“我希望你明白。” “什么?”哈利问。 “你只是没法使用魔力,不是变成了哑炮,魁地奇,”他仿佛无可奈何地皱了一下眉头,“是最好的证明。以及如果你想以这个理由告诉自己不认真听我的魔药课的话……”他的目光流露出威胁的意味来,“我想你明白后果的。” 哈利失笑,随后,他慢慢敛了笑容,抿着唇说:“教授,魔药制作的后期,也需要施展魔法1。” “那么恭喜你,”斯内普板着脸,“未来的魁地奇球星雷文斯先生。” 这一夜星芒闪烁。 霍格沃茨城堡的灯光熄灭了大半,仅剩的一些则从敞开的窗格漏出来,在黑夜里柔柔地亮着,杳然静谧。 斯内普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孩子身上。 他看着,自己对这个学生因他的话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那翠绿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像猫一样。他想着。 然后就有惊奇和笑意自那双眼睛里水波一样荡开来,浮现到脸上,浮现到唇角。 ……比猫可爱多了,毫无疑问。他又想到。 如果可以摸一摸他的头发脸颊,就像表示亲近一样的去挠一挠猫的小下巴,那…… 斯内普的手在自己有意识之前碰触到哈利的脸颊。 他看见那个男孩眼中的笑意变成了迷惑,他看见那个男孩因迷惑而微微侧头让过了他的动作…… 如同被针蛰咒击中那样,斯内普觉得自己心脏抽疼了一下,继而他猛地清醒过来,将手伸向对方脸颊的手生生转变方向,按到了那个显见单薄的肩膀上。 “教授?”哈利奇怪地问,他瞅瞅斯内普,觉得对方今晚的情绪似乎有些外露……是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吗? 哈利因为这个猜测而沉默下来。 他并没有想过这一次斯内普会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一如当年他从没有想过,斯内普是真正在用尽一切办法的保护他。 他几乎以为斯内普喜欢他了。 ……或者,确实如此?至少这一次,他是斯内普喜欢的学生,嗯,“斯内普的得意门生”这个称呼其实并不赖,不是吗? 哈利因自己的想法而露出丁点微笑来,他的心依旧因突如其来的噩运而饱受痛苦,然而毫无疑问的,此时此刻的他由衷地感激着----如同当年在尖叫棚屋,他知道所有事情后的那个晚上。 “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斯内普说,“他们会回去寻找这份魔咒,庞弗雷夫人也会尽力,霍格沃茨的校长是最伟大的白巫师----就算都不行,也还有圣芒戈。” “我明白,教授。”哈利因斯内普的安慰而露出笑容。他耸耸肩膀,调笑道,“就算这些都不行,我还能飞呢,‘魁地奇最年轻的球员’----啊哈,关于这个,教授,不是瞎说,我倒真有十足的信心。” 斯内普没忍住,瞪了哈利一眼,然后他说:“关于这个,我倒不得不觉得,”他看见面前的男孩脸上洋溢的调皮的笑容,也忍不住牵动唇角,露出一个极微小的笑意。 真的----叫人高兴,不是吗? 一个不论什么时候,都不愿意迁怒,甚至不愿意让糟糕情绪波及身旁人的孩子。 如同瑰宝。 “……觉得遗憾。” 为当年的擦身而过。 然而幸好,那并不是真正的终点。 夜晚的最后,斯内普领着哈利回到了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明天照常。”他说。 哈利点点头:“我明白,教授。还有……”他站在走廊里犹豫了很久,最后说,“教授,今天伊尔施放的魔咒既然不是凭借足够的魔力,那他身上……恐怕也出了些问题。” 斯内普看着哈利:“你想说什么?” 哈利迟疑着:“庞弗雷夫人……” “庞弗雷会不会给他检查?”斯内普问,然后淡淡说,“他有父母也有教父,不需要你来关心。” “我知道。”哈利苦笑。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担心多半没有意义----所以在医疗翼里头他并没有开口,一半是知道这并不必须,一半是确实不想再对任何人宣告或者暗示‘他重视他们’。 那只是负担。 不论对谁。 可是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呢。 詹姆、莉莉、西里斯……还有邓布利多教授,怎么会忽略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 他只是在自寻烦恼。 ……或者自作多情? 哈利细微地冲自己摇了摇头,他说:“教授,我回寝室了。” 斯内普微微点头,看着哈利的身影消失在画像后,才转身沿着走廊,回到自己的位于地窖另一头的魔药办公室,准备休息。 然而在他回到办公室之前,他在门口遇到了一对意外的访客: 詹姆和莉莉。 “西弗勒斯,”这位依旧漂亮的红头发女人在地窖晦暗的光线下显得憔悴疲惫,她撑起笑容,对着斯内普打招呼,“我想和你谈谈。” 斯内普看向詹姆。 詹姆耸耸肩膀:“我站在外边……亲爱的?”他对着莉莉征询到。 莉莉微微点头,然后低声说:“我爱你。” “我也是,亲爱的。”詹姆回答,吻了一下莉莉的面颊。抬头间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掠过斯内普,但没有挑衅,只是平静。 当然,显而易见的没有必要再像当初一样挑衅,不是吗?斯内普想着,然后颇为惊奇发现自己心头一片平静。 莉莉-伊万斯早就是波特的妻子了,早就是一个波特了。 这是事实。 并不值得----没有必要----再惊奇……难过。 “莉莉,进来吧。”斯内普说,他打开了门,问莉莉,“需要些什么?红酒,”他自然而然的想起哈利留在这里的东西,“牛奶?” 莉莉惊异地看了斯内普一眼:“热牛奶……如果不麻烦的话。” 斯内普没有解释的欲|望,微微点头后就去厨房端了一杯牛奶出来,轻放在桌子上:“有什么事情吗?” 莉莉的神情变得痛苦了。 斯内普等了一会:“是因为伊尔吗?” “邓布利多教授说你和那个孩子----哈利----关系不错。”莉莉没有回答,只握着牛奶轻声说。 “那么你想怎么样?”斯内普问,他没有否认莉莉的话,“那个孩子已经说了不会追究。” “西弗勒斯,”莉莉低声说,“我想补偿。可是他----哈利看起来不愿意接受……” 斯内普沉默着。他没有立刻回答莉莉的话,而是移开目光看着自己的办公室。 仅仅只是两个月多一点,这间办公室几乎大变样了:房间靠近玻璃柜的角落立了一张小桌子,上面立着坩埚和一应熬制魔药需要的工具。小桌子的正对面是他的工作桌,桌子角落立着盆栽,魔鬼网在上面以细微的幅度缓缓移动着。 斯内普的目光转了回来,他看见自己旁边那个单人沙发上随意丢着的一件衣服和几本书----属于另一个办公室常客的。他的目光又移到莉莉手上的那杯牛奶上----那也是属于那个常客的。 “……你想要怎么补偿?”斯内普轻声问。 莉莉握着杯子的手收紧了,她胸膛起伏一会,以最诚恳的态度说:“西弗勒斯,哈利现在不太适合留在霍格沃茨,他的身世我和詹姆都听说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将他接到高锥克山谷里,这样也方便治疗……” “让他和伤害他的凶手呆在一个屋檐下?”斯内普没有拒绝,他静静问了这么一句。 莉莉的脸色煞白了。 冰冷的空气中,有什么声音在沉重地叹息。 片刻后,斯内普说:“邓布利多是什么态度?” 莉莉看上去有些不自然:“还没有最后决定……” “不会停学,也不会逐出霍格沃茨,是吗?”斯内普神情平静。 莉莉的嘴唇开始颤抖了,她的眼底依稀浮现了泪光:“伊尔是我的孩子,西弗勒斯,他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让他就那样……” 斯内普无声地笑了笑:“就像当年一样。” 是啊,是啊,没有办法让他----他们就那样失去前途,那样丧失自由,这只是一个意外,一个玩笑,一个还能够挽回的错误。 他差点死了。 那又怎么样呢? 卢平安安稳稳地从霍格沃茨毕业了,布莱克什么事情也没有,莉莉嫁给了詹姆,詹姆和布莱克依旧当了多年毫无隔阂的兄弟…… 而那个孩子呢? 这样的错误到底能不能被挽回? 他不愿意追究,在医疗翼里说出“如果真的射中德拉科怎么办”这样蕴含关心的话,私下里甚至还对他说为防万一,小波特需要庞弗雷夫人的检查…… 莉莉手中的杯子滑落了。“啪”的一声脆响,乳白的液体溅了一地。 “西弗勒斯……”她艰难出声。 “我没有怪你,莉莉。”斯内普叹了一口气,他带着疲倦,“哈利也不会。他在医疗翼里头说过了,他不想追究----这句话是真心的,所以,他不会需要你们其他多余的补偿。” 那一个从去霍格沃茨之前就靠着自己双手挣取加隆的孩子,怎么会接受这些? 魔药办公室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沉默。 斯内普垂着眼睑:“……他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孩子。” “西弗勒斯?”莉莉说。 “比当年的我更甚。如果好好走下去,他或许会成为一个魔药大师,也或许会成为魔法部高官,又或者是一个魁地奇球员、霍格沃茨教授……他有足够的能力去挑选,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他优秀得足以让这些手到擒来。” 他动了动嘴唇。 他没有再往下说,没有告诉莉莉----伊尔的前途你们舍不得,那哈利的呢? 假使无法挽回,那这一个优秀孩子的光明前途,由谁来负责? “莉莉,”斯内普突然说,“那个孩子的眼睛也是碧绿色的。” 莉莉微带茫然,显然不明白斯内普为什么要说这些。 斯内普没有理会,继续往下:“这样的颜色……”多年来,他第一次毫不闪躲的注视对面坐着的美丽女人水洗一般的绿眸,在那里,他看见了她对他的赤诚感情。 那样干净纯洁,毫无瑕疵的友情。 仅只友情。 斯内普自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不是遗憾,而是释然。他轻声说,“总是如此漂亮。” 他终于从过去走出来了。 “关于这件事,”斯内普说回原来的话题,“莉莉,我会跟那个孩子说的。另外,”他顿了一下,“我想知道,伊尔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这个聪明的女人只有片刻的茫然,“是那个活点地图?” “是。”斯内普说,“那是什么?” “是霍格沃茨的地图,能显示这里大多数的密道和其间他人活动的情况。没什么意义的东西。”莉莉说道,显然詹姆对她没有半点隐瞒。 斯内普点了点头:“我想知道,哈利在上面的名字是什么。” 莉莉有点疑惑:“当然,没有问题,我去跟詹姆说说……”她说了一声抱歉,站起身走到外面,片刻后转回来,“詹姆去问西里斯了,应该很快就有答复。” “谢谢。”斯内普道谢。 “我们是朋友。”莉莉强笑道,“这件事拜托你了,西弗勒斯,至少替我问问,我真的很抱歉……” 斯内普点点头。随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对坐着,直到办公室的门被粗鲁地推开来。 沉浸思绪的莉莉吃了一惊,而斯内普----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则脸色阴沉得让看到的每一个人都能明白他的不高兴,他蓦然站起来,沉着脸瞪视前后进来的两个人: “我想波特先生和布莱克教授已经忘记最基本的礼貌了?”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理会他。 詹姆的神情很奇怪,看上去十分震惊,又不可思议,还有十足的莫名其妙。 而西里斯----这位英俊的男人的脸色绝对不比斯内普好看哪怕一丁点。 他和自己的好友对视一眼,在得到允许与确认后,看看屋里的人,沉声说: “哈利-雷文斯在活点地图上显示两个名字。” “其中一个,”他说,“是哈利-波特。” 一室寂然。 最初的拒绝 这是一个普通的满是灰雾的早晨。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自天上压下来,云层团起的边沿是深灰色的,看上去跟饱吸了脏水的棉花没有什么两样。潮湿的雾气自霍格沃茨禁林那头蔓延开来,稠密黏腻,使人心情烦闷。 哈利如同往常一样,在早上六点半的时候自床上醒过来。 昨晚点起的炉火早就熄灭了,位于地窖的房间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流窜着冰冷。刚刚醒过来的哈利缩在被子中打了个寒颤,他带点迷糊的模糊抱怨着,一伸手摸到魔杖,娴熟自然地给自己加了个保暖咒。 空气依旧冷冰冰的。 哈利又打了个寒颤,他稍稍清醒,但还没明白过来,下意识地又挥了一下手腕。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知从什么地方吹进来的风束成一线,细细的吹着,缠绵缭绕,生生不息。 哈利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呆看自己的魔杖一会,慢腾腾坐起来,下床去拿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衣服,却因为乌七八黑的屋子而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趔趄一下。 屋内的灯亮起来了。 柔亮的光线缓慢而坚定地将黑暗驱逐。 像往常一样穿好了衣服的哈利,他打开衣柜,犹豫片刻后,为自己拿出了一双厚手套。然后转身走进漱洗室,中途走过桌子,看见上面一大块之前不慎沾染上的、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墨水污迹,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摸魔杖,但手腕只稍一扬起,他就醒悟过来,默默移开眼睛垂下手,继续向漱洗室走去。 深冬近春之际,似乎比接连下了好几场雪的圣诞节还要冷上三分。 尽管已经尽量快速的漱洗完毕,但哈利的脸颊和双手还是被冷水冻得通红。他咝咝抽着气,将双手举到嘴唇边连呵几口,才向外走去,经过门口的时候,又不可避免地看到那张沾染污迹的桌子。 哈利的手摸到袖中的魔杖了。 那只还因冻寒而有些僵硬的手在魔杖上停留徘徊,迟疑不决,来回摩挲,恋恋不舍----然而也仅仅只是如此。 呆站五分钟之后,哈利转身走回漱洗室,翻出一块落满灰尘的抹布和速效去污剂(感谢梅林,居然真有这个东西),卷起袖子利落的清楚了桌上的脏污。 “好吧,也挺方便的。”哈利嘟囔着,叹了口气回到水池旁清洗过抹布晾起----他有预感自己这段时间会经常用到它----随后收拾课本,戴好手套,打开房门向公共休息室走去。 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过十分了。 休息室陆陆续续来了人,墙角的壁炉也早早点燃了,明亮的光线,暖和的温度,让来到休息室的学生都有些懒洋洋的。 德拉科-马尔福和往常一样,带着他的两个大个子跟班在一个不早也不迟的时间里姗姗来到休息室,并坐到一个靠近壁炉的、空余的单人小沙发里----毫无疑问,首席的特权。 休息室有三五批人在悄声交谈着。 德拉科翻开了自己的变形术书本,没看两行就听见左边有声音抱怨道:“我们的宝石怎么少了那么多?” 德拉科的耳朵竖起来了。 “昨天一年级的雷文斯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被新来的教授扣了七十分。”有人回答。 德拉科按着书页的手指收紧了。白纸上出现一道折痕。 “哦?”明显的惊疑,“怎么回事?” “好像是雷文斯侮辱教授、捣乱课堂、然后公然逃课。”又有人回答。 德拉科小脸沉了,白纸上又出现一道折痕。 “以前看不出来。”有人说。 “麻瓜种总是不懂得礼貌的,可惜之前的教授都被他蒙蔽了。”也有人不以为然。 “上学期的第一名是他。”大家讨论开了。 “仅仅一年级而已,说明不了什么。相反他的血统那样。”慢吞吞的腔调。 “既然被扣了七十分,就算之后再拿回来,总要有些惩罚才好,不然随便什么人都会以为我们斯莱特林堕落了……” “刺啦”一声,德拉科手上变形术课本的一页被撕裂了。 他一下将书掼在桌上,明显的响动吸引了休息室里绝大多数人的注意。 “我想知道,”这位年幼的马尔福继承人神情阴郁,“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休息室里静了一静,一年级生保持沉默。 但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悚马尔福这个招牌的----坐在壁炉旁最好位置的这一届斯莱特林级长警告似地看了德拉科一眼,旋即继续翻书。而放出讨论的中心,一个三年级生嗤笑到:“马尔福学弟,”他加重‘学弟’两个字,“我们在说什么,你没有听清楚吗?”他嘻嘻笑着对周围人说,“也许我们可以给马尔福小先生再说一遍?要不要加上一个‘声音洪亮’?” 德拉科怡然不惧,他轻蔑地笑道:“哦,是布里奇斯学长吗?我记得你父亲前两天在魔法部被部长斥责了?啊,理所当然的嘛,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提出那个幼稚----哦,想当然的----提议的,其实我总无法想象,假设没有我爸爸,那么有些人----某些人----将要怎么办才好。” 布里奇斯的脸色由白转红,他手掌哆嗦得看起来像是要拔出魔杖了。 德拉科脸上的嘲讽鄙夷更严重了,他故意慢吞吞地打量着布里奇斯,说:“当然啦,我知道有些人----某些总是成天的在全魔法界昭告自己纯血的试图叫旁人承认的小家族成员----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他假笑道,“我想我可以宽容,谁都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以前看来的堕落事儿越来越平常了----这真叫人无可奈何。” 布里奇斯摇摇欲坠,不止因为德拉科的话,还因为公共休息室里头里传来的不响亮但清晰无误的嗤笑声。 德拉科当然也听见了----事实上他对此毫不意外。他的神情转为冷漠高傲:“我想我可以告诉你,昨天黑魔法防御术课上的扣分是毫无理由和依据的,那并不是哈利的过错。” “那么就是我们教授的错误了?”布里奇斯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凶狠地朝着德拉科回击道,“‘永远纯洁的布莱克’----一个高贵的古老的纯血继承人的错误?啊哈,”他提高声音,“你们听听,泥巴种和纯血!高贵的马尔福也堕落了吗?” 德拉科和布里奇斯的争执将休息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没有人注意到,男生寝室那边的走廊走出了一个身影。 “你最好不要说那几个字,”德拉科低声说道,他面孔微微扭曲,“我妈妈就是一个布莱克,要说布莱克高贵而纯洁,我比你更有资格,布里奇斯。但是高贵而纯洁的布莱克显然不会容纳一个叛逆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仿佛下定决心似飞快说道,“即将被逐出----” “德拉科!”自背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德拉科的话。 德拉科转过身去:“……哈利?” 哈利拿着书本从人群中走出来:“我想我们该去餐厅了,不是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哈利?”德拉科看看哈利,又看看布里奇斯,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哈利不容置疑地拉住了德拉科的手:“走吧,我想你不会期望到时候因赶时间而在走廊上奔跑吧?” “……也许你是对的。”德拉科妥协了,他朝高尔和克拉布招呼一声,就跟上哈利径自离去,根本没理会一旁脸颊涨得通红的布里奇斯。 两人并肩来到休息室门口,画像滑开,哈利率先出去,却在下一刻停住脚步。 “哈利?”德拉科奇道,跟着走一步上前,才发现哈利停下的原因----就站在几步之外的伊尔。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德拉科脸色阴沉,灰蓝色的眼睛里饱含愤怒与恶意,他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尖锐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嗯?波特,莫非你还想继续昨天没有完成的事情?用那个邪恶的咒语再让我像哈利一样----” 他一瞬间收了声,因为自知失言,也因为伊尔近乎扭曲的面孔和狠狠瞪视他的目光。 伊尔没有出声。 德拉科深吸两口气,转头对哈利说:“哈利,我……” “没关系。”哈利抢在德拉科面前说了,“那是事实,没有什么。” 德拉科似乎更愧疚了。 可是哈利和伊尔都没有再注意他,他们对视着。一大早就等在斯莱特林休息室前的伊尔眼睛泛红,满脸疲惫,踌躇着迟疑不决。 而哈利,则在短暂的静默后问:“有什么事?” 伊尔似乎没想到哈利会先开口,他吃了一惊,停顿有一会后才结结巴巴的说:“那个,哈利,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就是这样?”哈利问。 这个年仅十一岁的男孩显然更为无措慌张了,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他捏紧拳头,无视周围的指指点点和好奇议论,鼓起自己体内所有的勇气说:“哈利,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知道道歉不能弥补什么,我也想过你昨天的话了,可是我真的愿意,”在巨大的压力下,伊尔渐渐结巴了,“我真的愿意尽我所能的补偿,什么----什么都好,哈利……” “我接受。”哈利说。 “什----什么?”伊尔下意识问。 “我接受。”哈利重复,“你的道歉,我接受。” 伊尔睁大了眼睛,这个动作让他泛红的、满是血丝的眼睛更为干涩疲惫,他连忙眨眨眼又胡乱用手背揉了揉:“哈利,你说……什么?”他不确信自己听清楚了对方的话,“我可能没有……”他看着面前没有表情的碧眼睛男孩,声音渐渐小下去。 片刻后,他低声询问:“你说,你接受我的道歉?” 哈利点点头。 “那么----”伊尔带着不可置信以及希冀,“你原谅我?我们还是……朋----” “波特!”德拉科忍无可忍的尖叫起来,“你怎么敢这么说!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伊尔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他的脸上飞快浮现一层红色,不知道是羞是恼。 周围的窃窃私语变大了,越来越多的斯莱特林停下脚步好奇打量着站在楼梯旁边的三个人。 德拉科自说完那句话后就噙着冷笑,看起来在等待伊尔的回击----显然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和对方吵个痛快了。 然而这一回,一直和德拉科不对盘的伊尔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带着强烈哀求意味地看着哈利。 哈利并没有让伊尔等太久。他说:“我想这样已经足够了。一个意外,然后赔偿合理,就是这样。至于你我……我想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并不适合在一起,波特。” 说完话的一瞬间,哈利清楚的看见面前的男孩脸上的红色在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而转为一种无力的惨白。 他不曾升起半分报复后的愉悦感。 相反,哈利的心头同样沉甸甸的----那句在所有人听来都是冷漠的拒绝的话有着只有他明白的潜在含义。 学院的立场早已不是哈利-波特在意的问题了。 就算是哈利-雷文斯,直到现在为止,他也说不出仅仅只是“你和我”的话来。 他说不出“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这句话来。 哪怕在此时。 哪怕仅仅对自己。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所谓。 知道这些的,往后将真正只有他一个人。 这会成为“他的事情”。 不论甜蜜与苦痛。 哈利的选择 周三的第一堂课是麦格教授的变形术课。 在斯莱特林休息室外拒绝伊尔后,哈利从去礼堂吃饭到来到教室坐下,一路都和德拉科说笑着,尽管他心里没有半点儿快活的意思----而这样的不快活,在开始上课的十分钟之后攀升到了顶点。 一门实践课程。 一门需要挥动魔杖的实践课程。 哈利双手插在口袋里,抓着魔杖的手掌汗津津的,觉得自己活吞了个秤砣,于是从心脏一路沉重到胃里。 今天的课程是老鼠变成水杯,麦格教授在上课之前就严厉地强调了这节课的重要性----据说期末考试就是有关动物变形的,哦,关于这个,哈利一点儿疑问都没有,事实上他还记得当年赫敏关于老鼠变鼻烟壶的胡子问题呢。 他在意的是另外的。 ……他在意的事,课堂实践上,所有人都在或嘻嘻哈哈或满脸严肃地挥舞魔杖,只有他没有动手。 只有他没法动手。 年长的女巫巡视到了哈利旁边。这位身穿一件暗色长袍,头发挽得一丝不苟的严肃的女巫看上去已经明白了哈利的问题。她带着平日难得的温和问了哈利几个问题,然后点头告诉哈利他的理论掌握得很扎实,就继续去纠正其他一年级生的问题了。 哈利一点儿都没有被安慰道。 他更不自在了,他开始感觉有许多人在注意他,他敏感的不自觉地去捕捉每一道漫不经心的视线,然后开始疑神疑鬼,他觉得德拉科频频递过来的视线里饱含同情,因为他没有选择一个偏僻一点的位置好让无所事事的他不显得那样特别,他觉得格兰芬多那头的伊尔的视线带着强烈的愧疚和怜悯----啊哈,怜悯!还有更多的认识或者不认识的目光,蕴含着惊奇、疑惑、猜测、探究……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烦躁了。 哈利,冷静点!哈利捏了捏拳头,在心里警告自己。 不要疑神疑鬼的!没有人知道(虽然压根不可能隐瞒太久),没有人在观察你,没有人时时刻刻的注意着你,这只是你自己的妄想,只是你自己缺乏安全感所臆想出来的东西……可是我本来可以做得最好。哈利突然想到。 不不,哈利立刻打消自己的念头。这没有什么好说的,那不公平,那和现在的事情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没有人会特意关注你,世界不是围着你在转…… 可是我能做到最好。 ----他们没有看你。 能比所有人都好。 ----他们不在意你。 比麦格教授还好。 ----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你。 ……那我的世界呢? 我的世界还剩下什么呢? 在没有了魔力之后? 抱着那些连他自己都开始质疑为虚幻的回忆,在麻瓜界终老一生吗? 两节连堂的变形术课终于结束了。 哈利觉得自己再没有经历过这样难熬的时间了。他筋疲力尽,几乎是拖着脚步向外走去,地点却不是下一个教室,而是斯内普的办公室----他已经打定主意了,至少在魔力恢复之前,他不需要上任何一堂实践课,否则他不确定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有点理解伏地魔地想法了----那种疯狂的、荒谬的、但无疑让人痛痛快快的宣泄的想法。 哦,理解?独自走在去地窖路上的哈利对着自己虚弱的笑笑。 真是个再最疯狂没有的想法了,那种邪恶的顶点的渣滓,他怎么可能和对方谈什么理解……? 时间还在阴沉的上午里慢腾腾的挪动着。 当哈利来到地窖,敲响斯内普办公室的门后,足有好一会儿,他才等到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打开房门。 这位霍格沃茨的魔药教授不论什么时候,似乎都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黑袍。 斯内普开门之后,看见是哈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只简单说一句“进来”,就转身走回办公室。 这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态度没让哈利心情变好,但也没叫他的心情更糟糕。 哈利在门外停顿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努力振作精神之后,才走进办公室,顺手还关了门。 “教授,我想请您批一份申请。”哈利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说道。 “什么申请?”斯内普的语气平静,他走到沙发前,合上了一本厚重的、看上去很有些年头的黑皮书本,并掏出魔杖,清理了地板上的碎玻璃和残留的干涸的饮料痕迹,这引得哈利奇怪地看了一眼----看上去昨晚就存在的污迹现在才清理? “我希望能够暂时停止霍格沃茨的课程,教授。”哈利回答,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和斯内普的对话上了。 斯内普只稍一停顿,他指指沙发,示意哈利坐下再说:“使用魔杖的课程?” “不,是所有的课程。”哈利回答,犹豫一下,没有坐下,只站在原地和斯内普说话。 斯内普的眉慢慢拢了,这让他大大的鹰钩鼻上的皱褶加深,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阴沉而蕴含怒意:“包括魔法史,草药学这些不需要魔力的?甚至包括魔药和魁地奇?你想要怎么升上二年级?” “如果是以现在的状态,就是过了n.e.w.t也毫无意义。”哈利冷静说道。 “所有雷文斯先生打算逃避了?为了学院里可能出现的各种目光?”斯内普讥诮询问。 哈利没有反驳,他干脆地承认了:“是,教授,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自己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以及这样的状态,那恐怕会让我心情糟糕以至失去理智。”他稍微沉默,随后自嘲地笑道,“这光想想就叫人心生恐慌呢。” 斯内普看上去并未动容,但他转了个话题:“那么接下去呢?你打算怎么样?” 对方的口风似乎已经有所松动。 哈利精神一振,他说:“如果可以,我想在图书馆找找资料,然后……”哈利有点迟疑。 “然后什么?”斯内普敏感地抓住了重点。 “然后离开霍格沃茨寻找方法。”哈利说。 这一回,霍格沃茨的魔药教授真正发怒了。 很难形容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感觉,因为斯内普的脸上甚至没有出现愤怒的表情。他只是看着哈利,瞳孔比往日更深更沉,像两条幽长不见底的隧道。他开口说话,语气充满暴风雨前那种满含压抑的宁静:“是什么让你有了这个想法?你在不信任什么?是庞弗雷,还是邓布利多,或者----” ……是我? 斯内普没有说出这种简直像是示弱的话来,他凭借理智克制住自己,只觉得心口那么堵闷一下,然后慢慢慢慢地冰凉下去。 “教授,”哈利的语气温和但坚定。这一刻,他再没有半分小孩子的样子----尽管他什么都不曾改变,“我没有不信任谁,我只是相信我自己。” “你觉得你一定会做得比我们好?”斯内普问。 “或许不能----很大可能不能。但如果我不去尝试,我一定会后悔,教授。”哈利说。 “所以你想叫庞弗雷或者圣芒戈有了治疗的方法却找不到你?”斯内普嘲讽道。 “我只是离开,不是失踪,教授。”哈利说,他补充道,“我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但只是一段时间。” “没有人会同意一个孩子这样做。”斯内普冷冷说道。 “但也没有人会阻止我这样做,”哈利回答,“我只是个孤儿。” “……就算离开,”斯内普看上去似乎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最终说,“你能做什么?” 然而哈利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就算什么都没法做,我也必须去做。” 魔药办公室安静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仅仅因为无话可说。 “看来你什么都决定好了。”片刻后,斯内普柔声说,黑发帘子一样遮去了他的面孔,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在愤怒还是其他什么,“既然如此,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呢?如果你觉得不需要旁人的建议或者帮助----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呢?表示你其实还是个尊重教授的好学生吗?” “……我希望得到你的认同,教授。”哈利说。 “但我的不认同显然没能阻止我们卓越的雷文斯先生。”斯内普讥笑道。 哈利动了动嘴唇,他觉得两个人的对话应该到此为止了----只要他下定决心,斯内普不可能阻止得了他,毕竟两个人的所有关系,也仅仅只是教授和学生。 然而尽管理智上明白这些,但在感情上,哈利的心里又有另一种声音在鼓噪着,要求他再说些什么,什么都好----那是一种渴望被认可,渴望被支持的情绪。 他需要有至少一个人能支持着他,他期待着、渴望着、希冀着被人理解。 至少一个。 这样的属于常人的冲动迫使哈利开口了,他松开自己抿着的唇,带着解释和无可奈何:“教授,我的事情对于庞弗雷夫人或者圣芒戈来说,只是一个病人;对于邓布利多教授和……波特先生以及夫人来说,也始终只是‘旁人’的事。但对于我而言,”他看起来想露出一个笑容,可惜满浸的苦涩让这个笑容看起来并不漂亮: “那真是全部了。” 这并不是属于一个孩子的话题。 可是这个孩子似乎不得不面对这些。 不不,他并不是一个真的十一岁的孩子,西弗勒斯,你忘记了吗?他亲口对你承认的,这并不是他的第一个十一岁----而且他敢打赌,关于那个该死的名字,这个小鬼十足十明白!看看他对小波特的态度,看看他在布莱克课堂上的反应! 还有什么疑问?就算他并不是真正的孩子,但是以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体试图自己去寻找解决魔咒的方法,又是一个自大的、狂妄的、不知好歹的波特!以为世界围着他转动,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成,以为---- ……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扛下来。 他是一个波特。斯内普想到。 一个居然不叫人厌烦的波特。斯内普恼火又沮丧。 他发现尽管自己知道了真相,尽管在一开始确实震惊愤怒,但当真正见到了当事人后,他更多的不是在想‘一个波特’怎么样,而是在想‘哈利’怎么样……没错,雷文斯也好,波特也好,眼前的这个男孩----小鬼----家伙----对他而言显然都不再只是一个代表什么的符号,而是活生生的、从个性到样貌到喜好都鲜明立体的学生。 ……或者算是半个门生? 斯内普有点犹豫。毕竟他可不愿意也不会为霍格沃茨那些没有大脑的学生花费什么多余的精力。 但不管怎么说,从昨天知道名字后困扰着他的负面情绪确确实实无声无息的淡去了,他甚至觉得‘哈利-波特’这个名字变得虚无不真实起来----那个孩子依旧是那个孩子,是会在夜里轻轻巧巧跳进他怀里的学生,也是会告诉他打算,期待他同意的弟子。 他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这样就好了。 斯内普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 哈利忐忑的期待的心渐渐下沉,他感觉到不自在,也有失望。但这些情绪都被他控制住了,他咳了一声,引起斯内普的注意:“教授,关于我说的事情……”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眼,他口气不耐烦地说道:“这个学期结束之前,你不要指望我会答应你小脑瓜里头不着边际的离开霍格沃茨的想法!” 这个学期之前不要指望我答应?这句话在哈利脑袋里头转悠了几圈,他才突然明白过来----对方这是答应了? 事实上并没有想过真的能被人理解,哈利喜出望外,一时高兴得有点结巴了:“教、教授,那课程的问题?” 连离校都答应了,还在乎什么课程?斯内普避而不谈,只说:“这段时间晚上的魔药补习照常继续。”然后他顿了一下,又说,“校长那里我会去替你申请,还有一件事。” 正自高兴的哈利根本没多想,顺口就接上了:“什么事?教授。” “波特夫人昨天来过我这里。”斯内普在提到莉莉的时候语气自然。 反而哈利,在短暂的怔了一下子后,脸上的笑容就淡下去了。 “莉莉说希望和你谈谈,”斯内普似乎没有发现哈利的态度,他继续说道,“她希望你住进高锥克山谷,这样更方便,也适合治疗。” 长久的静默。 哈利神情僵硬,他不礼貌的、完全没有技巧地生硬忽视了这个话题:“教授,打扰你了,我先出去了。” 斯内普沉默地看着哈利,似乎在审视对方,然后他点了头:“我待会去找校长,在那之前,你必须留在课堂上。” 哈利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再次向斯内普道别,这才离开办公室。 魔药办公室内,坐在黑色沙发上的斯内普看着哈利的身影消失在门缝里。 他突然勾了一下唇角。 因为一个秘密,一个目前看来,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属于哈利-雷文斯的。 并且毫无疑问的,这个秘密还深深困扰着波特----很特别的感觉,但足够美妙,不是吗? 让该死的波特一辈子为哈利的姓氏问题困扰吧。斯内普饱含恶意的愉悦想到。 可别指望他会透露什么口风,“就算莉莉也不行。”斯内普轻声嘀咕着,他绝对会尽可能地捂住这个小秘密。 ----为该死的混蛋波特。 而这个时候,被斯内普叨念的该死的混蛋波特正在霍格莫德的三把扫帚酒馆,愁眉苦脸地和西里斯相对无言。 “唉,”第三杯黄油啤酒下肚后,詹姆将双手插入自己的鸟窝头,忧郁地叹了一口气,“昨天你也在场,莉莉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她看上去简直要昏倒了……” “其实莉莉只是太吃惊了。”西里斯保守的说,“她并没有和你争吵。” 但詹姆完全没有被安慰道:“对于波特家的族谱,莉莉比我可了解得多了----事实上就连我也实在想不出雷……”他想说‘雷文斯’,但最后不知道考虑到什么,不自然地换成了教名,“哈----哈利是波特哪个分支的后代,他们可都记录在册呢!” 西里斯带点儿同情的拍拍詹姆的肩膀。 这让詹姆有了点安慰,但他随后又恼火起来:“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就算莉莉有所质疑----嗨,我的兄弟,你总明白我对莉莉的感情吧?” “我当然相信,你对她几乎痴迷了。”西里斯安慰道。 詹姆因被理解而心情好转。 西里斯瞅准机会,清咳了一声:“詹姆,说起来我们也做了好多年的兄弟了。” “噢,和我遇见莉莉的时间相同了。”詹姆说。 “我可什么事儿都没有瞒着你。”西里斯又说。 “我也没有----我可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瞒着你的。”詹姆回答。 “那么你相信我吧?”西里斯打铁趁热。 “这是当然。”詹姆说,“你想说什么?” “我不会告诉莉莉的。”西里斯先向詹姆保证。 “嗯?”詹姆疑惑。 西里斯没理会:“醉酒误事,我知道你醉倒过好几次,而且都没回家。” “这倒没错。”詹姆说。 西里斯:“你的酒量,说真的不太好。” “……好吧。”詹姆。 “所以,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和某个女人,在醉酒后,那个,一夜了?”西里斯。 “……”詹姆。 早上的三把扫帚酒吧冷冷清清的,容貌美丽的罗斯默塔裹了一件斗篷,在吧台后用手掌指着脑袋,困倦地打着盹儿,金发打着大卷从她白皙的脸颊上垂下来,洒在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的吧台上,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颤动----突地,它们剧烈地颤抖一下,惊吓似跳起来离开吧台,就像它们主人那样,被酒吧里头突然响起的怒吼给吓醒过来、猛地抬起脑袋。 “西里斯-布莱克!” 角落里,詹姆双眼喷火,冲着西里斯怒吼道。 西里斯举起双手表示妥协:“好吧,好吧,詹姆,我知道你对莉莉忠贞无比,我只是想说,也许存在着一个你不知道的意外什么的。毕竟照年龄来看,是莉莉怀孕的那一年……” “所以莉莉怀疑了!”詹姆无比恼火和憋屈,“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哦,我是个男人,”他说,“我至少确定这一点!” 西里斯这回被说服了:“你说得也没有错,那么----怎么回事?” “如果知道,那我和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詹姆反问,“不过我想,那个孩子----哈利肯定知道些什么,你还记得他在听见伊尔说起活点地图时候的反应吗?看上去就像是知道活点地图是做什么用的以及伊尔要说什么一样。” 西里斯犹豫地看了詹姆一眼:“嗯……” “你想说什么?”詹姆警觉道。 “活点地图的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再联系那个孩子的名字问题……”西里斯欲言又止,“其实我真的不会告诉莉莉的……” 詹姆几乎一口血吐出来了,他恶狠狠地说:“在我不知道我出轨的时候,我出轨的证据都被人准备好了?” “显而易见。”西里斯说。 “别忘了他还姓雷文斯!”詹姆说。 “这很简单不是吗?”西里斯回答,“他的母亲给他选取的第一个名字是有魔法效力的,然而血缘魔法也有同样的效力,而活点地图制作的时候,”他有点不确定,“范围扩大了一点?加进了这两种魔法?” “这是莱姆斯负责的。”詹姆有点苦恼,“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人现在又不知道在哪里……其实有个最简单的方法。”他热切地看着西里斯。 西里斯瞟了詹姆一眼,谨慎地不接话桩。 可是多年的交情让詹姆早没有客气的习惯了,他饱含期待地对西里斯说:“去试探那个孩子吧!西里斯。” “做梦吧。”西里斯冷冷回答。 詹姆有点生气:“我没办法面对他!” “你说得好像我有办法面对他一样。”西里斯翻翻眼睛。 “我看起来就像是抛弃他的混蛋父亲!”詹姆更生气了。 “噢,这个形容倒是不错,”西里斯半讥半讽,“那么我像什么?床头故事里邪恶的配角反派?----那些躲在角落挥舞魔杖的,扭曲事实散布谣言,以各种各样愚蠢方法阻拦主人公正义之路的丑陋巫师?” 于是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一起蔫了。 -------------------------------------------------------- 时间的老齿轮咔吱咔吱地转动着。 就在詹姆和西里斯因为哈利的问题束手无策的时候,从地窖出来的哈利同样遇到了麻烦。 他被人堵在了魔药办公室不远外的走廊里,为首的是今天早上和德拉科在公共休息室里对峙的布里奇斯,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有三年级的也有一年级的,但哈利一眼扫过去,只认得一个埃默里----最初向他伸手的,也是最早被他拒绝的一个金发男孩。 “跟我们走。”三年级的布里奇斯人高马大,他压低声音,满是雀斑的脸上做出凶狠的模样,“你最好不要试图引出教授,不然我会让你知道后果的!可没有什么教授能保护你一辈子,肮脏的泥巴种!” 一、二、三……五个人。 哈利扫了眼拦着他的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事实上他甚至比布里奇斯更不想在这里闹出动静来。对于布里奇斯来说,他仅仅是不愿意引出教授被人干涉责罚,而对哈利而言,他则完全没法忍受自己虚弱无力的一面被亲近的人看见。 他早就不是孩子了。 出于不同考虑但结果近似的选择,哈利和布里奇斯维持表面上的暂时平和,由布里奇斯带着的人围着哈利走上楼梯,最后来到一楼的走廊角落----这显然是个好位置,位于城堡的最角落,是一个封闭的小拐角,因而常年无人经过,就是家养小精灵也有些懒怠打扫,导致地面和立在墙脚的装饰花瓶上都积了一层不薄的灰尘。 一行人来到这里,布里奇斯停下,他身旁的一个高个子立刻用力推搡了哈利一下。 哈利没能站稳,踉跄地退到花瓶旁边。 布里奇斯阴阳怪气地笑起来:“一年级的麻瓜种----泥巴种,你看起来挺风光的啊,使了什么手段叫马尔福的小继承人为你神魂颠倒的?莫非是一瓶迷情剂?” 如果是昨天的哈利,他完全不会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在稍微的威慑警告之后。但是很可惜,现在的哈利再也不是昨天的哈利了,所以他微笑起来,带着淡淡的讥讽: “布里奇斯,你有本事可以当着德拉科的面说这些话。” 布里奇斯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紫红色,他根本没有半分忍耐的意思,冲着哈利抽出魔杖就冲哈利使了针蛰咒! 哈利完全反射性的抽出魔杖向旁边闪去,但是随后他就知道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 布里奇斯带来的人也跟着乱哄哄地抽出魔杖挥舞开来了,有人使用统统石化有人使用腿立僵停死,又有的用除你武器滑滑倒地什么的,由于地方的局限再加上周围的人是分散开来围着他的,哈利根本不可能完全闪躲,他凭着经验让过伤害较大的魔咒后,就因为滑倒咒而狠狠跌摔在地,继而一道“除你武器”集中了他的肩膀,然而幸好,这个魔咒只打中了哈利的肩膀,并且不太成功,所以哈利的右手颤抖一下,依旧牢牢地抓住了手中的魔杖。 事已至此,哈利没有急着爬起来,而是毫不犹豫地重新并快速收好了自己的魔杖----他完全没有办法忍受,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在这种玩笑一样、脆弱得不比一张薄纸更难捅破的地方丢失自己的魔杖。 ----就算他全没有魔力也不行。 哈利的毫无反抗显然让这些人兴奋起来了,他们笑嘻嘻的以猫捉老鼠的态度对待哈利,这边冲着哈利甩了一个“塔朗泰拉舞”、那边就来一个“腿立僵停死”,至于“胳肢咒”和“针蛰咒”这类的更是经常被使用,还有人打打闹闹的释放“火焰熊熊”、“清泉如水”这样的魔咒,当然没什么人成功,但是他们毫无疑问地享受到了一只猫面对老鼠时的乐趣----作为一个猎人,还有什么比看见自己猎物狼狈躲闪,疲于奔命更叫人愉悦自得呢? 布里奇斯和他带来的人全都兴致高昂,一个和布里奇斯同样的三年级生突然高举魔杖,装模作样地对着哈利大声念道: “钻心剜骨!” 又一次因障碍咒而被弹倒在地的哈利猛一下抬起头来,直直望向声音的方向! 念出魔咒的是一个黑皮肤的男孩,他中等个子,胖乎乎的,眼睛像老鼠一样细小,并且脑袋上的金发只很少的遮住了他的头皮,这让他看起来颇为滑稽可笑。 没有防备的接触到哈利的视线,这位男孩受惊似的退后了一步,然后立刻醒悟过来,恼羞成怒地对着哈利极为用力地挥舞一下魔咒----是“刀割咒”。 跌倒在地上的哈利看见了这个魔咒。这一刻他忽然无比清醒和冷静。 我可以躲过它。哈利评估着。 但是如果被它击中呢?如果被它击中要害位置,胸口或者肩颈,又怎么样? 这些人会不会倒大霉不说,但至少可以摆脱眼前这种可笑的局面……慌张躲避,毫无反抗……他简直像野狗一样…… 仅仅只是一两个呼吸的犹豫。 魔咒的光芒逼近哈利了,鲜艳的颜色刺得哈利眼睛生疼。他的双手痉挛似抽搐着,指甲抵在掌心,扎得生疼。他终于放弃了躲避,呆在原地安静地看着魔咒的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而有人影从人群中蹿出! 先前并没有注意其他的哈利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自左边传来大力道推开了,在他茫然的、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听见“嗤”的一声轻响,就像是衣服被快速撕开的声音。 然后是淡淡的血腥味。 哈利终于清醒过来了。 他不顾被因撞在墙角大花瓶上而隐隐作疼的肩膀后背,飞快抬头看去,就看见伊尔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左手臂的衣服划开了老长一道口子,也可以看见红色慢慢渗出----可是这个格兰芬多的狮子完全没有在意----他看起来甚至完全不知道这一回事----而是举着魔杖,指着施展刀割咒的男孩,大声的、用任何一个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的满含憎恨的语气念道: “统统石化!----” 本来稍稍冷却并僵直的气氛因为这一个魔咒再次点燃,兴许是被伊尔强烈的情绪刺激到了,周围的斯莱特林再一次开始攻击,这一次,他们忽略了角落的哈利,而全指向站在中间的伊尔。 伊尔的魔咒射中了黑皮肤男孩,并且成功作用。 但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尽管那个老鼠眼睛的男孩被石化了,他身旁的布里奇斯、一年级的埃默里,还有其他两个斯莱特林的魔咒都先后打中了伊尔。 “针蛰咒” “塔朗泰拉舞” “锁腿咒” “障碍重重” …… 连续的魔法攻击让伊尔全没有经历招架,他刚刚反应过来自己中了针蛰咒,第二个不同的咒语就接踵而至,他刚刚意识到要解除所中的第一个魔咒,第三个魔咒已经不含糊地射中了他。 大概不过三五秒的功夫,刚刚成功施展完一个魔法的伊尔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被魔咒先后击中的他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道重重掼到了地上。 背后也有敌人……? 伊尔迷迷糊糊地想着,刚感觉到自己双腿僵硬不能动弹,就又觉得自己被什么重物给严严实实地压住遮挡起来了。 ……压住遮挡? 当伊尔意识到这到底代表了什么之后,并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压住遮挡他之后,他一下子瞪圆了眼睛,飞快的用力挣扎了起来,并大声的,完全慌乱的叫道: “哈利,别这样!” “起来,快点起来!” “混蛋,他们能做什么,你让开,邪恶的斯莱特林----” “求你了,别这样,哈利----别这样!” 伊尔的叫喊完全没有取得效果----或者说,他的叫喊取得了完全相反的效果。 就在他混乱的、口不择言的说出没两句话之后,不止是身体,他的视线也被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猛一下变得黑暗不能视物。 周围吵吵嚷嚷的喧闹突然变大。 伊尔惊恐地挣扎起来,可是拴住他的力道简直像是两把铁钳,牢牢的钳住了他,使他无法做出任何有意义的动作。他只能感觉到,从两具身体贴近处源源不绝传来的热度和那间隔并不常的颤抖----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样的魔咒射中了哈利? 在以前的任何一个时刻,伊尔从没有感觉到像现在这样惊恐。 他感觉心脏缩紧,不能呼吸,甚至连世界都要坍塌了。他绝望地憎恨着,他从来没有这样憎恨过----他憎恨着这些人,更憎恨着自己。他觉得世界都是黑白的,并如蛛网般皲裂破碎,满目疮痍……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黑暗之中,时间尤为漫长,外头的喧闹不知什么时候,像是被放下了一层玻璃,模模糊糊的不能听清。取而代之响起来的,是贴近他耳膜的“咚咚”的急促又沉稳的跳动,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脏的跳动。 伊尔开始感觉到晕眩,他慢慢的不再挣扎了,外头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了,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像是存在,又像是虚构,只有那样有力的跳动,贴近他的耳际,仿佛触手可及。 然后,他的世界就只剩下它了。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当伊尔迷糊的,像个呆子一样被人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他发现围在周围的斯莱特林全都走了,这块小小的地方又恢复日常的冷清寂寥,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哈利----一想起这个名字,伊尔猛然惊醒,匆匆向前张望,就看见那个刚刚还死死压住----保护----自己的人理着脏乱的衣服,独自向前走去,并且很快就要转过转角了。 “哈利!”伊尔急切地叫喊道。 往前的人没有停顿。 “哈利!”伊尔又叫道,他想往前去追,但脚像生根了似的钉在原地没法动弹,他觉得自己的视线飞快模糊起来,他又叫了一声哈利,喉咙梗得生疼,也听见自己的浓重鼻音……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可他甚至没舍得眨一眨眼,只努力睁大着眼睛看面前的身影----然后,他如愿以偿了。 他看见面前几步外的男孩停下来,他没能看清楚那个男孩此刻的表情,但是他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听见他说: “不要再过来了。” “我已经厌烦你了。” “你永远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在他全无知觉之际,泪水夺眶而出。 莉莉·波特 哈利独自走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现在是上课时间,长长的宽敞的走廊上空无一人,蜿蜒曲折的路线让走在其中的哈利觉得路程被无止境的拉长延伸,而那些蹦蹦跳跳扭曲着会消失的楼梯更是让这样孤单的路程变得分外难熬。 哈利几乎走不下去了。 刚才被一伙人围着甩魔咒的后遗症还残留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每走一步都牵动全身肌肉酸疼,不知道是撞到地上墙脚弄出来的还是因为被魔咒击中了。他的背后有黏腻冰凉的感觉,是刀割咒留下的伤口,但并不深,至多是划破了点皮肉,他的左脚踝还一下一下针扎似刺痛着,是明显的拐到的样子……但这都不严重。 是的,都不严重。 在他作为救世主的日子里,更严重许多----许许多多----的伤害他都承受过了,不论是被蛇怪的獠牙贯穿肩膀还是整根手臂的骨头被抽掉,又或者干脆被游走球狠狠地撞断胸口的数根肋骨,更甚至是在和平时期使用的该进阿兹卡班的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钻心剜骨”,他都亲身体会过了。 这样的伤害并不严重。 这样的伤害不算什么。 哈利理智上能够明白,也尽了全力地这么告诉自己,但随着他每一步的前进,他依旧只觉得力气一分一分的就这样无可挽回的流出身体…… 他走不下去了。只好靠着楼梯休息,片刻后滑坐下去。 冰凉的空气在哈利身周盘桓,从口鼻进入腑脏,与胸腔内翻涌的灼热混搅在一起,挤压得他心头难受,喘不过气。 他满脑子来来去去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堆叠的堵在他的脑海里,占据毎一寸空间,拥挤着以最鲜明的方式向脑海的主人提醒自己的存在。 如果真的无法恢复,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无法恢复---- ……该怎么办? 他还能再留在魔法界? 他还能----还有勇气----在往下走? 他…… 哈利呆坐了有一会。然后他慢慢站起身来,垂着头继续一边向斯莱特林寝室走去,一边平整自己脏乱的外袍----他需要先换一件衣服,然后去庞弗雷夫人那里接受治疗,再然后…… 哈利想起今天围堵自己的数人,嘴唇微抿,目光沉冷。 回寝室的一路上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遇到。但哈利走得坦然平稳,因而那些偶然看见哈利样子的学生尽管吃了一惊,却没有什么人多想,最多只是经过的时候多看了哈利两眼。 这一周的口令是“能力”,哈利走进休息室,里头并没有人,只有火焰在壁炉里孤单地熊熊燃烧。他向着自己的寝室走去,在依旧疲惫无力的同时也约略升起了一点放松。 ----无论如何,这里总还有一个地方能让他单独呆着,不受打扰。 然而当哈利真正来到自己位置偏僻的宿舍门前,他那一丁点的放松和一丁点的欣慰全如空中的肥皂泡,风一吹就什么都没有了。 “哈利。”站在他门口的人低声唤道。 哈利不顾遮掩的深吸了一口气----可这全没能克制住双手细微的颤抖。他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漂亮、三十余岁,却似乎被梅林眷顾着看不出一丝瑕疵的女人,不再带有丝毫喜悦热切,而只觉难堪与羞愧。 他憎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斯莱特林银绿色走廊里的气氛无疑是沉闷的。 这个时候意外见到莉莉,哈利只觉得身体的所有热度都往自己脸上涌去,他沉默着,一点儿也都不想开口。 是莉莉挑起话题的。这位红头发女人小心翼翼的:“哈利,我刚刚从邓布利多教授那里出来,有点事情想跟你谈,但不知道在哪里找你,就向校长要了斯莱特林的口令进来。”她慢慢的有些自然了,似乎没看到哈利浑身的狼狈,而只是说,“现在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并不会占用你太久时间。” “如果是关于魔咒的话。”哈利说,随后觉得自己语气生硬,心头暗自懊恼沮丧。 但莉莉看起来全不在意,她露出灿烂迷人的微笑,诚恳说:“很感谢,哈利。” 哈利没接话,动作僵硬的打开了房门,让人进去坐下后,他递上一杯水:“我去换一件衣服。”一直克制着自己目光的他到了现在,忍不住飞快地看了看莉莉。 仅仅只是三步的距离。 莉莉坐在椅子上----他的妈妈端坐在椅子上,小口抿着水,神情坦然宁静,似乎全没有看见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哈利不觉有点失望,虽然又嘲笑自己的幼稚----显而易见,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才不会叫两个人都心生尴尬。 哈利将杂念清出脑海,拿了衣服走进漱洗室。 门合上。 他没有看见,坐在椅子上的红头发女人在握紧魔杖时的一刹那深深愤怒。 寝室的漱洗室中,不愿意让莉莉久等的哈利放弃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放点热水泡一会的想法,他快手快脚的脱下长袍和衣服,咬牙忍着疼,用干净的布巾擦拭过后背后,就随意裹了裹,确定不会渗血后重新穿上衣服,再一番洗脸洗手后,看上去已经跟平常没有两样了。 他对着镜子给自己鼓了鼓气,重新打开门,就看见莉莉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但她看上去正在打量着哈利的寝室。 哈利走上前:“夫人。” 莉莉的唇角露出微笑,她指指哈利丢在床头的课本,柔声说:“那是西弗勒斯的,是吗?” “是。”这一个平常的话题让哈利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寝室没有多余的椅子,他在床上坐下来了。 莉莉微微眯着眼睛,她的眉梢挑起,变得神采飞扬,唇角陷进去的小酒窝又让她拥有明亮的甜蜜气质。 哈利觉得当初詹姆对莉莉一见钟情真的完全不叫人意外。 莉莉说:“西弗勒斯跟你的关系果然很好,我记得当初他可怎么也不给我看,所以我记得那本书封面的每一个痕迹。” 不给莉莉看?哈利绝对不怀疑斯内普对莉莉的感情,也全不觉得自己在斯内普心中会比莉莉更重要,那么……曾经拿到的课本和现在的课本一起在他脑海里转悠了一下,哈利明白了真正的答案:“事实上,我觉得教授不会那样----我的意思是,当年他怎么样,现在他也怎么样。” 莉莉显然不明白哈利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哈利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显然不可能告诉莉莉当年斯内普不把课本借给她是因为斯内普在扉页上签了名“halfbloodprince”,而现在斯内普肯把课本借给他,也只是因为斯内普撕了扉页,那个签了“混血王子”名字的纸页。 哈利既然不想说,这位聪明的女巫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事实上她也并不是真正想说这个,只是想让气氛放松一些而已。 而现在,这个目的显然达到了。 莉莉进入正题:“哈利,这次本来应该是邓布利多校长找你谈话,但是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机会,”莉莉略微咬了后牙,“我想西弗勒斯可能和你提过,我想邀请你去高锥克山谷住一段……” “抱歉,我拒绝。”不等莉莉说完,哈利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但莉莉依旧难掩心中的复杂,她脸上流露出些微异样:“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哈利。” “没有什么原因,我只是不希望那样。”哈利说。 莉莉安静片刻:“如果你是觉得和我们一起不自在……” “不,不是。”哈利再一次打断,僵硬地说道。 莉莉又沉默了。但她随后第三次开口:“那么,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 “我说够了!”哈利终于忍不住提高声音。尽管明白这是普通人应有的反应,他依旧不能克制地觉得被侮辱了。 是的,侮辱。 他们是亲人,他的兄弟因为一个意外伤害到了他,他们口口声声说的是补偿,并且也致力于拿出等价的东西叫他收下。 简直就像是在交换些什么。 ……是不是这样一来,他们往后就能两不相干?哈利在心底苦笑着,然后他疲惫又茫然地叹一口气。 或者这样……这样才好。 才是对的。 可是尽管心里已经妥协,哈利依旧不想在这个刚刚被人给狠狠打击了的时刻谈论这些,他对莉莉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 “事实上有。”莉莉飞快打断哈利的话,“我想知道,亲爱的,你有什么打算?有什么人能够照顾你吗?比如你的父母----” “我是孤儿。”哈利对谈话感觉厌倦了,他平板的说,“我没有父母。” 没有父母,不是不知道么……?不不,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红头发的女巫悄然吸了一口气。她微微垂着头,沉思一会,“魔咒的事情,不论如何,我们都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尽最大努力,詹姆已经向魔法部提交休假申请了,西里斯也会帮着詹姆。” 她看着哈利,有点迟疑的站起身:“我会尽快给你消息……我下次还能来吗?哈利?”她温和询问。 哈利没法拒绝。 他沉默着送莉莉来到门口,并替对方打开了房门。 但红头发的女巫并没有立刻离开,她就站着门旁,看着哈利的面孔:“哈利,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是在对角巷,是吗?那时候你站在伊尔旁边----有半年多了。”她以一种回忆的口吻说,“那一次我真有些惊讶,你长得,”她看着哈利微笑,“不太高大,但真漂亮。” “夫人?”哈利不明白莉莉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站在门旁的莉莉出人意料的将手放在哈利的头上。 她看着哈利,眼眶微红,和哈利同一颜色的眼睛则明亮璀璨似绽出光芒: “你看上去简直像是我的另一个孩子,哈利。” 无限循环的选择问题 莉莉到底是什么意思? 整整三天的时间里,不管正在做什么,哈利都不用多久就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记起莉莉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 “你看上去简直像我另一个孩子”。 她真正想说什么?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等等,活点地图?哈利突地一怔,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什么。 是的,没错,活点地图上的名字,伊尔之前多半没有跟詹姆和莉莉说,但是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在医疗翼里头伊尔说出那样的话之后,就算詹姆一时没有想到,莉莉也不会一直忽略的,他的妈妈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巫…… 所以“哈利-波特”这个名字不再是一个秘密,那么知道这个的詹姆和莉莉会怎么想?哈利不自觉握起双手。 而如果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会怎么想……? 一开始让人疑惑的亲昵…… 和本身使用名不同的、实际上相同的姓氏…… …… ……私生子? 哈利被自己雷倒了。 “哦,梅林啊……”他低声嘟囔着,抬手擦擦额角冒出来的汗珠,心里什么忐忑什么踟蹰都被深深的无力和囧然给取代了。 莉莉应该不至于这么想吧?天呐,还能更傻点么!呃……至于詹姆的话…… 哈利想了想,还真没把握詹姆会不会这样想,不过旋即他就安慰自己地想到:肯定不可能!詹姆总不至于背叛莉莉吧?----既然根本没有做,又哪里来得什么私生子? 哈利再一次被闪现自己脑海的三个字给雷了。 “哈利?”出声的是从外头走进来的德拉科。 坐在角落沙发上的哈利回过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休息室里的人三三两两回了寝室,仅剩的几个也只占据各自的地方默不作声,一时之间,整个休息室只听见德拉科的声音。 德拉科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了,他来到哈利身旁坐下。 哈利低声说:“什么事?” 德拉科没有先说事情,而是瞅着哈利的神色:“你今天心情不错?” 刚刚想到的事情确实冲淡了一直笼罩在哈利心头的阴霾,哈利也刻意不去想自己的魔力问题,只耸耸肩膀笑道:“世界还没毁灭呢,德拉科,总不可能我先尝试着自我毁灭吧?” 德拉科因为哈利的形容而笑起来,他靠在沙发上,仿佛漫不经心地闲聊道:“说起来今天布里奇斯进了医疗翼。”他提醒道,“就是前两三天早上和我正常的那个高个傻瓜,满脸雀斑,你见到过。” “唔。”哈利不感兴趣地回了一声。 德拉科又说:“还有一年级的埃默里,以及同样三年级的杰夫----那个胖得像猪眼睛又小得像老鼠的。还有其他几个,他们全都因为不同的魔药伤害进了医疗翼,并且治疗起来很麻烦,又难受,估计得在里头呆上三五天。” “是我做的。”哈利平静地说,“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的话,德拉科。” 根本没想到哈利回答得这么痛快,德拉科一时哑然了。 半晌后,他说:“那么事情是真的了?布里奇斯带人堵你……” “是的。”哈利说。 “那么,”德拉科沉默许久,“他们说的,你最后帮着波特挡魔咒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是的,德拉科。”哈利合上了手中的书。 “为什么?”德拉科问。 哈利动了动嘴唇。 可是德拉科没有等哈利再开口,就满脸愤怒地猛一下站起来说:“哈利-雷文斯!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吗?就为了那一个伊尔-波特?”他拔高到尖锐的声音就将还留在休息室里的人的注意全吸引过来了,“那个波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他几乎想杀了我!”德拉科扭曲面孔,厉声说,“他几乎想杀了我!如果那道魔咒真的击中了我,现在没有魔力的就是我了!哈利,你保护他?你还在保护他……?” “德拉科。”哈利也站起来了,他想安抚德拉科。 可是现在的德拉科完全不需要这个,他的声音转低,开始嗤嗤冷笑:“哦,哈利,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你这样宽容----这样犯贱!” 哈利脸色有些变了。他觉得休息室里其他人的目光都化成了刀子,嗖嗖地向他射来。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德拉科,你先听我说。” 德拉科完全不想听。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恶毒了,他冷酷地、毫不犹豫地动手,生生撕开对方身上最深的、也被最小心保护着的伤口: “并且事实上,我真不知道你凭什么能保护他呢,雷文……” “砰!”重重的一声,是哈利突然踹翻一旁茶几的声音。 休息室里鸦雀无声。 说话的德拉科吃惊极了,眼睛圆瞪,像是发现一只巨怪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哈利已经没心思去思考德拉科表情的含义了----他心脏急促地跳动着,血液直往脸上涌,头晕眼花地像是中了暑的人那样难受----他只想把拳头照面前的混蛋马尔福脸上砸去! 等等,哈利,等等。他对着自己说。 德拉科还只是十一岁的孩子,德拉科只是愤怒于伊尔----伊尔差点夺走了德拉科的魔力!德拉科有充分的理由怨恨伊尔,你该体谅他,没错,你该体谅他…… 体谅他、妈、的!哈利在心底爆了句粗口。 他体谅他们,他尽了全力的体谅他们----可谁来稍微体谅他一下? 帮人挡魔咒的是他,没了魔力的是他,被人像野狗一样欺负的还是他----现在被指责的还是他!哈利愤怒极了,他再用力地踹一下旁边的沙发,这回没有踹动,反而把他的脚趾给踢得生疼。 疼痛一下传到中枢神经,又飞快转化为怒火,这双重的情绪让哈利失控地说道:“马尔福,你----” 他的声音顿住。 德拉科强撑着不服输的倔强表情印入他的眼底。 那是只属于孩子的,明晃晃愧疚又不好意思道歉的表情。 ……哦,哈利,得了得了。哈利突然泄气了。你还真的要跟一个孩子计较?别忘了你多大了----还是在魔力暂时失去之后,你连心理年龄都要缩水一下? 好吧,该死的,原谅那个小混蛋的恶毒吧……还真不是一般的恶毒。哈利咬牙在心里咒骂几句,也没搭理德拉科,而是先扶起了被自己踹到地上的圆桌,这才直起身简单说: “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要我在那里,只要我身旁有人,不论是谁,我都会那样做。”他顿了一下,“至于波特……那是我和他的事情,德拉科。” 这么说完,哈利不想再呆在休息室里,收拾了书本就向外走去。 “哈利!”德拉科提高声音叫住要离开的人。 哈利脚步停住,只是没有回头。 德拉科看了哈利的背影一会,静静地说:“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的。我已经告诉我爸爸了。” 哈利略略沉默。然后他说:“这是你的事。德拉科,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哈利没有再等德拉科说话。他离开了敞开着门的休息室。却在刚刚踏出去时就看见有一个人站在旁边,并且似乎站了有一会了。 是斯内普。 “教授?”哈利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话说到一半,他就醒悟到自己的口气里含有质疑,连忙掐断话头,看看没有进去意思的斯内普,他带点儿迟疑: “呃,教授,你有事吗?” “跟我走。”斯内普瞥了哈利一眼,“校长办公室,波特夫妇找到方法了。” “什么!?”哈利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波特夫妇找到方法了。”斯内普难得耐心地重复一遍,他看见哈利满是不可置信地脸上渐渐露出的遮不住的喜悦,也勾了一下唇角,“恭喜你,雷文斯先生,那个魔咒尽管古老,但并不是那种半分资料都没有的。” 完完全全的意外之喜----哈利完全没有想过,事情能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地解决,梅林啊,上一刻他还为了这个和德拉科吵架,而更前两天,他还计划着如果霍格沃茨、圣芒戈没办法,他就自己弄---- 感谢梅林眷顾! 哈利拼命压抑着自己想要尖叫地冲动,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咧嘴冲斯内普露出一个大大的兴奋的像傻瓜一样的笑容:“教授,是真的吗?梅林啊,你今天真是太美----哦,我是说英俊!我从来没有发现你是这么的英俊!西里斯算什么?哦,梅林啊……”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我要拜倒在你的长袍之下了……梅林啊,我居然一直忽略了,它黑得那么有个性!” 斯内普无言地瞅了哈利一会,决定宽容,只假笑道:“可以闭上你的嘴巴了……跟我----混蛋!”他突然叫道,为毫无预兆地扑到自己身上的哈利。 “拿开你麦芽糖一样的身体!”斯内普气得脸都青了。他威严的、恶狠狠地朝斯莱特林休息室里头扫去,以目光威胁把所有胆敢在这个时候朝这里看的学生。 于是所有明目张胆的伸头探脑变成了遮遮掩掩的窥探斜视。 而抱着斯内普的哈利全没有察觉,他双臂用力地拴住对方的腰肢----这里不得不悲剧地说一声,他的肩膀刚好就到斯内普的腰部----狠狠抱了一回后,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 “shit!”斯内普模糊地咒了一声,用力撕下哈利黏在自己身上的身体,黑着脸,怒气冲冲地拽住对方的手腕将人往前拉,一边大步行走一边威胁道:“如果你不想我给你灌上一剂腐烂沼泽泥巴味道的镇定魔药的话----麻烦你冷静下来,”他咬牙切齿,“亲爱的雷文斯先生!” 被拖着走的哈利一反之前激动,没有吭声。 斯内普依旧怒气冲冲的,但他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又是片刻,斯内普向前的速度已经恢复到往常水平。 哈利跟上了斯内普,他还是没有吭声。 斯内普略顿了顿。 哈利也跟着慢了。 斯内普索性停下,他侧过身,以质疑的目光打量哈利:“雷文斯先生?” “嗯……嗯?”哈利先有点茫然,随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没事,教授,就是兴奋之后觉得有点不真实。” “这不是玩笑。”斯内普不悦道。 “我知道,”哈利嘟囔,“所以,嗯,我都快高兴坏了……”他突然想到自己刚才的一系列举动,顿时脸上发热。 斯内普颇为怀疑地看了哈利一眼,随后板着脸说:“尽管波特夫妇已经寻找到解决方法,但那个方法不会简单。” “这没什么。”哈利坦然笑道,“不管再难,有了方法就好了。” “有了就好了?”斯内普重复。 哈利点点头,长长吸气,又长长呼气,他说:“只要有解决方法,我就一定能达成。” 这一刻,年仅十一岁的碧眼睛男孩扬眉含笑,意气风发。 随后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斯内普带着哈利进入滴水兽石门,穿过长长的螺旋走廊,来到校长办公室的栎木制门前的时候,他们刚好遇见了相携而来的詹姆和莉莉一行。 正要进入校长办公室的莉莉怔了一怔,随即满脸喜悦的热情冲斯内普打招呼:“西弗!” 西弗……?斯内普带点隐蔽地疑惑看了莉莉一眼,旋即点头:“莉莉。”他直接忽略了其他三个人。 而另外的两个大男人,詹姆和西里斯对视一眼,也很有默契的一齐忽略斯内普。 至于最后的伊尔----哦,自从哈利出来之后,他的目光就像吸盘一样直接黏在了哈利身上。 校长办公室门前的气氛古里古怪的。 可是莉莉仿佛全没有发觉,在同斯内普打过招呼之后,她就微笑转头,自然地走上前倾身抱住哈利,并给了对方一个面颊吻: “哈利!” 众人一齐默了。 而哈利----可怜的前救世主在红头发女人柔软又温热的拥抱下,一下子僵成了石头雕像。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足足五分钟。 最后,斯内普古怪地看了莉莉好一会,伸手提住哈利的领子,将完全无法动弹的救世主拧进了校长室。 伊尔巴巴地跟了进去。 莉莉和詹姆以及西里斯则落后几步。 同在一个家里却被整整忽略三天的詹姆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子冲到莉莉面前,满脸紧张,甚至忙乱得没顾上压低声音:“莉莉,莉莉,你真的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做任何,”他加重语气,“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不需要为此做任何----任何一丁点事情!” “嗯?”莉莉有点迷糊,然后她反应过来,“不,不是那个----詹姆,你注意到没有,第一次,在对角巷时候,我们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都非常不喜欢他;而现在----至少我在医疗翼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已经不讨厌他了,你也是吧?” “嗯?”詹姆完全没反应过来,“那个时候伊尔也不喜欢他啊,现在伊尔和他,嗯……”他纠结一下,觉得‘好朋友’这三个字说起来实在挺奇怪的。不过这不是重点!詹姆想到,重点可是他的清白啊! 詹姆抓住莉莉的肩膀,满脸严肃:“莉莉,你真的要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连梅林都可以作证----等等,西里斯可以证明,”他突然想到了,“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都跟西里斯在一起,你可以问他!” 他忙转头对西里斯话说:“是吧,西里斯?” 一旁当摆设的西里斯翻翻眼:“是的,我可以作证,他喝醉……呃,没喝醉的时候也在我那里呢。” 詹姆又回头冲莉莉赔笑:“你看,我根本没有时间和金钱----钱都在你那里呢,我只藏了一丁点……呃,不对……呃,好吧,真的只有一点点,莉莉!” 莉莉的眉头随着詹姆的话越皱越紧,直到这一句后,她满脸不耐烦:“得啦,詹姆,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还能更傻点吗?” 詹姆目瞪口呆。 莉莉挣脱詹姆的手,敷衍道:“好了,我要进去了,你找西里斯玩去。” “哈?”詹姆疑惑。 “为什么是我?”西里斯抗议。 可是莉莉已经迈开脚步匆匆推开栎木门走了进去,只在嘴里小小的、抱怨地嘀咕了一句。 “stupidstag?”詹姆迷惑地重复。 “蠢鹿?”西里斯翻译。 “……”詹姆&西里斯。 片刻,校长办公室内。 人终于到齐了,邓布利多在校长室里头变出了一组围成圆形的沙发,笑呵呵的招呼大家坐下,并拿出了饮料和甜食,朝众人推销。 谁都没有去碰那些甜食。 是莉莉最先开口的。她坐在哈利对面,清咳了咳,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说:“方法是在波特家找到了,上面写着的唯一的解决方法是施法者和受害人重新建立一个魔法联系。而这个建立的魔法联系要求双方……” 她略一停顿,然后说: “无条件,全身心信任彼此。” 走廊里的细语 没有人发出声音。 哈利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才渐渐明白过来莉莉的意思。 无条件、全身心信任彼此……信任伊尔?哈利不确定校长室内的沉寂是不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好笑----可是他看见了就坐在他右手边的斯内普严肃阴沉的面孔。 他的心也跟着沉了。 “那个……”哈利开了口后才发现自己声线紧绷----但包括他在内,谁都没注意这个。他声音失真的、带着磕巴的,“夫人,你的意思是……?” 莉莉给了哈利一个安抚的眼神。她声音和缓,不疾不徐:“这个条件很……”她顿了一下。 哈利不确定对方是想说“苛刻”还是“荒唐”,他觉得是后面一个。 但莉莉选择了更为温和的形容:“不好办,所以我认为----”她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一旁的伊尔出声打断: “莉莉,只要信任就好了?只要真正相信就好了?” 莉莉微微点头。 伊尔飞快地看了哈利一眼,然后他说:“那么我想,我没有问题……”他微带迟疑地说着,末了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又坚定地重复一遍,“是的,没有问题,莉莉。” 然而莉莉并未露出欣慰的表情,相反,这位红头发女巫严厉地看着伊尔:“够了,伊尔,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就急着下结论吗?” 伊尔语塞,片刻求助地看向詹姆。 詹姆回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同情视线。 伊尔报以怒视,旋即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教父。 于是懒散坐在一旁的西里斯直起身子,咳嗽道:“莉莉,既然伊尔什么都不知道----你该把事情说完吧?” 这话里隐隐约约、并不特别客气。 莉莉完全没所谓,冲着西里斯点头之后就准备再说,倒是莉莉旁边的詹姆转过头不善地看着西里斯。 西里斯翻眼撇嘴,完全不在意。 “那个魔咒的解咒方法,我跟邓布利多教授讨论过了,鉴于原本的要求太过艰难,我们有一个想法。”莉莉说。 “是莉莉首先提出来的。”白胡子的校长微笑地称赞,“你从上学开始就这样聪明了。” 什么想法?西里斯用目光询问詹姆。 完全不知道……詹姆回以茫然的目光。 “……”一狗一鹿彼此对视。 “什么想法?”哈利紧跟着追问。 “大脑封闭术。”莉莉谨慎地说。 一屋子的人都怔住了。 “什么意思?”是哈利最先反应过来的,毫无疑问,最关心眼下问题的就是他了。 “全身心信任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莉莉说,“并且非常艰难,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即假设在建立魔法联系的时候什么不想,或者假使能好好地保护住你们的大脑,让它根本捕捉不出什么……” “等等,”哈利迟疑地打断莉莉的话,“大脑封闭术……针对的不是想看你大脑的人或者事物吗?比如摄神取念什么的。”在说道‘事物’的时候他觉得有点古怪,“它对于建立魔法联系有用?” 莉莉惊异地看了哈利一眼,显然之前并没有想过哈利明白这些。接着她带着赞叹说:“摄神取念也是魔法,哈利。” 面对莉莉的目光,哈利久违地感觉到了不好意思----好吧,在他真·十一岁的年纪,他可全不明白什么摄神取念什么大脑封闭术呢。 他咳了一下:“那么就是说,在建立魔法联系的时候,用大脑封闭术保护我们所有的思维?” “不不,”莉莉说,“事实上这仅仅只是一个想法,究竟能不能成功依旧需要多次的试验。”她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的想法是你们一边练习大脑封闭术,一边在一起培养默契,”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为了确保尽可能的安全,哈利。” “莉莉。”从开始就保持沉默的斯内普突然开口。 “西弗勒斯?”莉莉询问道。 “哈利现在没有办法使用魔力,他不可能练成大脑封闭术。”斯内普说,“我想你不会遗漏这一点。” “这个当然,”莉莉说,“关于那个建立联系的魔咒,既然能通过这样让哈利完全恢复魔法,那稍稍改变一些的话,说不定也能让哈利暂时拥有魔力。” 斯内普一只手按着嘴唇:“暂时建立魔力联系或者循环……他必须在哈利身边?”他没有叫伊尔的名字。 西里斯明显不满,他双手放在口袋里,靠着沙发大声嗤笑一声。 斯内普冷冷地扫了西里斯一眼。 莉莉谁也没理会,理智地接上话题:“恐怕是这个样子。” “假使可以,”斯内普说,“魔力连接也会产生许多其他问题,哈利练习大脑封闭术的时候显然不可能留神维持这个联系。” 莉莉更迟疑了:“这个……” “还是,你打算让伊尔练习大脑封闭术,”斯内普说,“而哈利练习怎么全身心的去信任伊尔?” 校长室内,本来有些轻松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凝滞起来。 西里斯不高兴了,他扬起下巴,灰色的眼睛朝下,看上去就像马尔福那样傲慢:“鼻----斯内普,你是什么意思?” 斯内普对西里斯显然是感觉厌烦的,他轻轻撇嘴:“假使你不能明白那一句普通的句子的意思……” “教授。”这次是哈利打断了他们。他避而不谈方才斯内普方才问出的尖锐问题,只是说,“如果是大脑封闭术的话……”他只十分短暂的稍微犹豫了一下,怀疑或者破绽什么的,终究没有他的魔力重要。 ----只要他不愿意,难道还能有人撬开他脑子看他的记忆吗?碧眼救世主这么说服自己,决定日后就做个大蚌好了: “教授,事实上,如果是大脑封闭术的话……我想我会那个。” 一屋子的人反应不一:莉莉和斯内普是最先从震惊中回神过来的,并且他们有志一同的以若有所思地目光看着哈利,唯一的差别是斯内普的目光显得深沉,而莉莉的则十分明亮。 哈利被看得有些毛了,他刚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就听斯内普说: “你确定你能够使用大脑封闭术?这门巫术中很冷僻的一支?” “是的,我明白我在说什么,教授。”哈利说,稍微停了停,他又说,“事实上我曾经用到过它……不止一次。” “用到过、不止一次?”莉莉低声重复。 可是这一次,哈利别过脸,没有回答了。 气氛再一次变得尴尬起来。 这回是詹姆打的圆场----本来主导话题的莉莉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显然没准备开口:“那么我们只用教伊尔大脑封闭术就好了,是吧?” “----是的。”莉莉重新抬起了头接上话,她看上去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先教伊尔大脑封闭术。至于建立魔力连接的问题,”她看看哈利,又看看斯内普,“西弗勒斯,可以麻烦你一起吗?” 哈利迟疑了一下,他倒是想跟去研究,不过在萌生这个想法的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在魔法技巧上他不输什么,但要轮到对魔法理论的掌握和积累,那他多半是赶不上在场除了伊尔之外的人的----呃,也许可以和西里斯以及詹姆比比? 他在心里默默相信这两位也是注重实际多过理论的。 因此哈利有点紧张地坐直身子,有点不确定地开口对斯内普说:“教授,可以麻烦你吗?呃,我知道这个请求……我的意思是,如果教授你不方便……”他悲剧的发现自己既想斯内普参加,又找不出理由来说服斯内普参加。 斯内普轻瞟了哈利一眼,他转头对莉莉说:“我刚好有兴趣。” 莉莉吁出一口气:“谢谢,西弗勒斯。” “不必。”斯内普一语双关。 “好了,既然你们达成了共识,”邓布利多终于正式加入话题,“我们可以来说一说伊尔的处罚了。” 伊尔吃了一惊,但莉莉詹姆都没有反应,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哈利不由自主地看向邓布利多,接着,他忍不住瞥了伊尔一眼,速度之快,甚至没能看清楚对方此时的表情。 “经过讨论,我认为,”这位白胡子的老人收起脸上那往常惯有的笑容,严肃地说,“伊尔·波特应当受到停学两个月的处分。这其间,我会通知魔法部追踪伊尔·波特的魔杖----未成年人在非在校时间不得擅自使用魔法。处分会写入档案,但是一年级的期末考,如果伊尔能够保证成绩的话,他依旧可以直升二年级。” 谁都没有说话,保持着对这位战胜第一代黑魔王的最伟大白巫师的尊敬之情。 可是并不是人人都心悦诚服。 至少皱着眉的斯内普和西里斯----他们一个不满于罚的太轻,一个则不满于罚的太重。但这两人哪一个都没有出声,一个出于詹姆,一个出于莉莉。 詹姆和莉莉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是什么想法。 邓布利多向哈利询问:“那么哈利,你的想法呢?” 哈利并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说他心情复杂得已经分不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了。听见邓布利多的问话,他反射性动动肩膀:“我没有什么----”他似乎顿了一下,“这样就好了。” 安静的办公室内,仿佛有人轻轻哼了一声,像是狠狠皱眉的西里斯,又像是面带冷笑的斯内普。 邓布利多并没有计较,他说:“那么事情就这样定了。” 没有人有异议。 莉莉紧跟着开口:“哈利,我上次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哈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来高锥克山谷吧。”莉莉目光里含着期待,“住一段时间。大脑封闭术毕竟只是我的猜想,或者就算有用处,你们多一分了解,到时候建立连接总是更好一些。” 这样说并没有错。 这一回,就连斯内普也神情平静了。 可是哈利吃惊极了,但与其说他没有想到这样的治疗方法,不如说他从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这一个世界的曾经父母会真心实意的邀请他去他们的家里。 ----是的,真心实意。 莉莉眼中的殷切是那样鲜明,鲜明到连一旁的詹姆和伊尔都开始奇怪了。 ……这是他一直在期待着的吧?哈利有点儿恍惚地想着,可是他旋即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对现在情景的形容。 ‘这一个世界’。 ‘曾经的父母’。 ‘他们的家’。 哈利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的……哦,瞧瞧啊,他都明白这是‘事实’了。 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难过呢? 他花费所有为自己构建了一个温暖甜蜜的梦。 他亲手将这个梦打碎。 “我想……总有其他办法的,不是吗?关于培养默契。”哈利说,他没有太掩饰自己的疲倦,因为突然不想掩饰了。 并没有什么必要,不是吗? 毕竟此时此刻,他对他们仅仅只是个有些不得已联系的陌生人,而他们对他…… 他们对他,恐怕,多半也是。 “哈利?”莉莉看起来近乎迫切了,她微微顷过身,说,“我认为这是一个很----简单、方便的选择,我----” “莉莉,”这一回詹姆打断了莉莉的话,他眼底带着疑惑,看了看莉莉又瞧一眼哈利,才说,“我们应该尊重他的意见,亲爱的。” 哈利没吭声,莉莉却似乎不太甘心,还想再说的模样。 可是这一回,邓布利多接过了话题:“让我和哈利谈谈,怎么样?莉莉。” “教授?”莉莉很吃惊。 “让我和他谈谈吧。”邓布利多说,随后,慈祥地老人转向哈利,“我们单独来谈谈,哈利?” 众人看向哈利。 哈利显然在迟疑着,但到底,他没有出声拒绝。 于是办公室内很快只剩下了邓布利多以及哈利。 邓布利多挥舞魔杖将围成圆形的沙发变没了,他示意哈利在办工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教授……”哈利依言坐下,犹豫着想说点什么。 邓布利多笑呵呵地建议:“好了,孩子,来杯饮料怎么样?酸味汽水?或者你喜欢酸味泡泡牛奶?” “酸味泡泡牛奶?”哈利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一种牛奶吗? “酸味的牛奶,喝下去能吹出泡泡。”邓布利多善意地解释。 “……”那不是变质了吗……?哈利沉默地看着邓布利多,然后谨慎的拒绝,“不,不必了,教授。” 旁边高高的镀金栖枝上的福克斯突然发出窒息般的声音。 哈利这时候才注意到,这只凤凰到了将死的时候----它模样可怕,老态龙钟,厚厚的眼睑耷拉着,一双眼睛看上去简直愁苦万分。 邓布利多注意到哈利的目光了:“这是福克斯,一只凤凰。”他介绍道,“它大多数时候都很漂亮,不过能看见它极偶然的一个姿态也不算太糟,不是吗?” “是的,教授。”哈利露出一点笑容。 邓布利多给了自己一杯冰镇柠檬汁,他再次询问,得到依旧肯定的拒绝后,不无遗憾的端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那么哈利,介意说说你的过去吗?让我想想,”这位睿智的老人说,“是类似于返时器的东西吗?” 老实说听见这句话,哈利全不意外----在说到大脑封闭术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可能瞒过邓布利多了。毕竟一个真正的麻瓜孤儿院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在十一岁之前学到这支冷僻魔法并还运用过,不是吗? 对于这位在自己曾经的生命中扮演了不可或缺角色的长者,如果可以,哈利并不想撒谎或者隐瞒。他深吸一口气:“我确实是从未来过来的……一个不太相同的未来,教授。” 邓布利多似乎颇为好奇,但他并没有问太多:“你是从什么时候回来的?” 哈利松了一口气:“2004年,教授。” 邓布利多点点头,旋即赞叹道:“魔法确实很神奇,不是吗?尤其是像你这种的----嗯,时空旅程。” 哈利注意到邓布利多说的不是‘时间’而是‘时空’。 这显然不是年长者的口误。 哈利笑起来,一半苦涩一半黯然,还有隐隐约约的、连本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释然:“教授,你是对的。” 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目光拥有海洋一样的包容与平和:“哈利,也许你需要一些时间好好的休息。但你要知道,有时候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尽管不尽如人意,但它确实是最好的----不得不的。”他说,“你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和詹姆莉莉呆在一起,也许一周三天?或者每天的白天?” 哈利欲言又止。 可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带着沉重地慢慢点头:“……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教授。” 时间如寻常一样优雅前行,一眨眼之间,夜晚就降临了。 斯内普来到了城堡外的魁地奇球场,这个时间还有学生在训练魁地奇。天色黯蓝黯蓝的,半空中一道道人影骑着扫帚飞来飞去,嘶哑的呼喝不时可以听闻,对了,还有那来来去去呼啸而过的黑色游走球。 斯内普干脆利落地给一个朝他飞来的游走球来了个“障碍重重”和“四分五裂”,随后满含怒气地开始在球场周围寻找起来。 这并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 很快----大概也就十分钟而已----斯内普在角落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蜷起双腿支着脑袋坐在草地上,沉默看众人飞行的哈利。 “雷文斯先生,”斯内普挑剔地看着哈利,“你的时间已经多余到能叫你在这个时间,进行这种没有丝毫意义的行为的地步了吗?” 哈利明显吃惊于斯内普的来到:“那个,教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倒想不出我们钟爱魁地奇的雷文斯先生还能去哪里。”斯内普假笑。旋即,站在看台上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哈利,“好了,我们可以谈正事了。” “是去高锥克山谷的?”哈利问,心里并没有什么疑惑。 “理由。”斯内普说,“如果仅仅只是不喜欢、不乐意,”他的脸色显得阴沉,“你最好立刻跟我回去,告诉他们你同意了。” 哈利已经站起来了,他心头沉重,连带着声音也显得低哑、黯淡:“教授,我确实……” “不喜欢,不乐意?”斯内普帮哈利把话说完,然后他冷漠地讥笑,“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样娇气了,雷文斯先生。” 哈利张了张嘴巴。 斯内普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孩子:“在你犹犹豫豫的拒绝的时候,你想好了可能的后果吗?你的魔力。”他声音转轻,“你确定,你支付得起这样的代价?就为了那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不喜欢’、‘不乐意’?” “教授,你不知道……”哈利说。 “那么你希望我知道什么?”斯内普反问。 哈利没法回答。 两人间陷入了小小的沉寂,哈利仰头看着斯内普,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几缕微弱的星光从天空洒下来,模模糊糊地依稀照出了一个轮廓,却又仿佛叫那个身影更融于黑暗,更沉默无声。 哈利并不能看见斯内普的表情,对于斯内普方才所说的那句话,他只微微的奇怪了一下,就不再考虑。 事实上,他在考虑斯内普先前的反问。 他说的对。哈利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 哈利,只有五天,你却觉得度过了五年,你受够了没有魔力的日子了,你根本无法容忍自己没有魔力----它是你的生命。 现在有这个机会。声音轻柔地告诉他。 现在有这个机会----你不牢牢地抓住,还等什么?难道要为了你心底的怯弱,为拿回魔力增加不可控的变数? 可是契约……哈利又想到。 那只是你自己的猜想!声音不容置疑。何况真的作用在你身上又怎么样?仅仅只是早一些而已,关于这个,你早有准备。 哈利这么想到,他意识自己已经决定了----或者在知道这个方法之前、在莉莉说出那样的邀请之前,他就已经在潜意识里答应了。 可是如果,如果不仅仅只是作用在他身上呢……?哈利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这并没有预兆,这只是臆测,这样的事情,这样的选择……实在太过残忍了,残忍到哈利根本不愿深想。 那么好吧,至少有一件事没错。哈利苦笑地想着。 ----他真的完全没有办法忍受没有魔力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他一刻也不想过了。 哈利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终于放下最后一点负担,他收拾心情,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轻松起来:“我明白了,教授,很感谢你。我现在去告诉他们。”他瞅瞅面前只到自己腰部的平台,又看看至少一百米外的楼梯,跃跃欲试地想要跳上去。 斯内普立刻发现了,他忍无可忍:“也许雷文斯先生就喜欢不走寻常路?” 哈利讪讪地笑着,咳了两声,正要朝远处的楼梯走去,却发现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教----教授?”哈利睁大眼睛。 斯内普黑着脸,弯下身子怒气冲冲:“上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斯内普和哈利回到了城堡。他并没有让哈利再去找莉莉和詹姆,而是告诉对方自己会用猫头鹰告诉莉莉----哈利一周会在那里呆三天。 哈利默认了。 两人向斯莱特林休息室走去,斯内普没有问哈利其余的四天准备怎么样,哈利也没有特意说明----尽管他确实在琢磨着其他四天该怎么安排。 两个人保持安静地向前走着,还没来到地窖,就碰见了斯莱特林的级长。 “教授。”级长像斯内普问好,他瞥了哈利一眼,跟斯内普说起了布里奇斯等人出了魔药事故住院的事情。 “所以?”斯内普挑眉。 级长顿了顿:“教授……你觉得要怎么处理?” “你说他们毁了一个教室?”斯内普问。 “是。”级长说。 “那么很好,擅自熬制魔药,又毁坏教室----去费尔奇那里劳动一个月。”斯内普轻蔑地说。 “……我明白了,教授。”这一回,级长目光奇异地看了看哈利,才转身离去。 斯内普和哈利继续向前。 “雷文斯先生。”他说。 “教授?”哈利假装无辜。 斯内普瞥了哈利一眼,为对方虚假的表情嗤笑,然后他说:“假使你在我的魔药课上胆敢犯把流液草的汁水和熬煮过但还没有彻底拔除毒性的龙的神经一起丢入坩埚的这种巨怪都不会犯的错误的话……”他柔声说,“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哈利:“……(咳咳咳)” “另外,”斯内普评价,“虽然这样熬制出来的,”他扭起眉头,“----毒药,虽然副作用大并不好治疗,但花费太大,并不值得。” “呃,所以,教授,你没有怪我……?”哈利问。 斯内普以看傻瓜的目光看着哈利,他连回答都懒得回答,只径自往前。 被丢下的哈利不知怎么的心头一乐,他紧走几步跟上斯内普,刚想开口,却发现这样不好说话,于是索性一手抓住斯内普的长袍让对方拖着自己走----嗯,反正他现在只有十一岁! 于是哈利·厚脸皮的·波特在斯内普危险的目光下讪笑着,讨好地拖长声音:“教授……” 他没有继续下去。 一道细微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嘶……血肉……嘶……杀……” 蛇佬腔和不曾消失的魂片 哈利一下杵在了原地,满脸惊疑。 斯内普皱一下眉:“雷文斯?” “教、教授,”哈利的声音很轻,但其中的不可置信却显露得明明白白的。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目光在两侧墙壁上来回逡巡,“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是说话声。” 斯内普一语不发地看着哈利,直到全没有反应的哈利松开他的长袍,开始伸手按到两侧墙壁上像是在检查寻找什么之后,他才开口:“除了你的声音,我并没有听见其他的什么说话声。” 哈利没有立刻回答,他按着墙壁,目光在墙上打盹的画像上来回移动着,又侧身将耳朵贴上去,仔细寻找任何的蛛丝马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都风平浪静安安稳稳的,就像是他仅仅太累了所以产生了一个小小的幻觉---- 是幻觉吗?哈利问自己,他宁愿这只是一个他压力过大下的幻觉,可是不安和恐慌在听到声音之时,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在心底投下种子,汲取养分,疯狂滋生。 “雷文斯?”斯内普不耐烦了,“现在跟我回去,或者,”他的目光在哈利所看的地方一扫而过,“给我一个理由。” 精神正集中在寻找方才的声音之上,哈利有点心不在焉:“教授,是……” “撕裂……饿坏了……是时候了……”那道声音突然再次响起来了。 和之前一模一样,那样冷冰冰的,杀气腾腾的……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哈利脸色灰白。 不是错觉,绝对不是错觉,有人把蛇怪放出来了----一个蛇佬腔,把蛇怪放出来了! 可是伏地魔不是最后的蛇佬腔吗?他不可能留下血脉,追求永生的黑魔王根本不需要继承人……不不,这里没有黑魔王,是冈特家族的其他血脉?可是他查过了,冈特家族早在好几十年前就彻底的没落了,甚至没有留下任何一支的血脉……不。 哈利能感觉到,自己跳动着的心脏慢慢停下的感觉。 有一大团的冰冷被塞进了他的心脏,让他不受控制的、整个身子哆嗦起来。 ……不,冈特家族确实几十年前就彻底消失了,因为冈特家的人全都死了,可是谁能说,它有这个结果,不是再一次的因为伏地魔?那个邪恶的,丧心病狂的疯子……因为契约,因为他在意的亲人都活着,所以他没有查下去,他没有查下去…… 哈利狠狠地一拳捣在墙上,巨大的响动让墙上的画像纷纷惊醒过来,慌张四顾。 可是这个时候的哈利已经顾不得了,他甚至顾不得斯内普是不是在他身后冲他喊了些什么----他只是拔腿奔跑,想着一楼的女生漱洗室,那个曾经住着桃金娘鬼魂的,隐藏着密室入口所在的地方。 值得庆幸,临近宵禁的城堡一楼不再有学生闲逛,所以闯进女生漱洗室的哈利没有面对任何有关“色狼”、“变态”的尖叫,但是某种程度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此时,斯内普正跟着哈利来到了漱洗室。 比哈利更慢了一步的斯内普没有走进漱洗室,他看着门上明晃晃字样的漱洗室,又看着几乎慌乱地扑到一个普通的水池面前,哆嗦着----没错,那个孩子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哆嗦着。 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恐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鬼……斯内普想到。这个疑虑甚至让他按下了即将出口的嘲讽,只上前两步,密切关注漱洗室内的情况。 然后他听见看见----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看见了什么----那个对着水龙头的孩子嘴里突然发出一阵阴冷的、邪恶的“咝咝”声,然后他面前的龙头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接着,水龙头旋转起来,水池也动了起来……最后,一道黝黑的、深长的、可以容一个人钻进去的水管显露出来了。 漱洗室内安静极了。 斯内普震惊地、怀疑地看着哈利,而水管旁的哈利----哦,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比斯内普平静,他愣愣地站在水池边,像是中了石化魔法那样,从头上的发丝到脸颊的每一条肌肉,都不自然地僵硬着,组成一副惊恐、茫然、又混杂有深切痛苦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印入斯内普眼底,让他的心脏不期然地跳动一下。他谨慎地审视了突然冒出来的水管一样,上前几步,伸出手准备扶住哈利----可是在那之前,哈利突的动了。 他踉跄倒退,神情恐慌得简直像是见到了最邪恶的摄魂怪,他一直退到了墙壁上,可是坚硬的墙壁也不能支撑住他虚软的身体,他慢慢地、轻颤地滑到在地上,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模模糊糊地好像有声音溢出。 斯内普只听到了断续的几句。 ‘怎么可能’、‘魂片’…… 是什么意思?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面上却不露半分,只再转一步,带着点粗暴地伸手将地上的孩子拽起来。 他严厉地说:“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凭你现在的样子,又能做出什么来?” 哈利的目光转到了斯内普身上。 冷静,哈利,冷静。他在心里拼命对自己说道----只是发现你自己还是蛇佬腔罢了----你还是蛇佬腔----你体内的魂片没有消失……从来没有消失…… 哈利全身发冷。 他永远不会忘记,在战胜伏地魔之后,在以为自己终于得到平静安宁之后,他是怎么在几年之后发现自己被体内还残存的魂片控制了,他又是怎么在高锥克山谷上的父母墓前,拿着陪伴他经历过一次又一次战斗的冬青木魔杖指着自己,以坚定地想要杀死自己的决心念动那道“索命咒”。 多么荒谬啊,甚至对上伏地魔----那个邪恶的叫他以及许许多多人家破人亡的疯子----他都没有用出的阿瓦达最后用出来的机会,竟然是对他自己的。 他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只为伏地魔的彻底覆灭。 然而现在,然而现在…… 哈利感觉到了晕眩,他不得不借助斯内普的力量才能站稳。但是同样的,他感觉自己冷静下来了,前所未有的冷静着。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惶恐着痛苦着,因为他之前一直刻意回避的、又最终被揭示出来的蛇佬腔----还残留在他体内的魂片;一半则开始冷静的计算着,计算要怎么消灭蛇怪,摧毁魂器,再一次----没有错,再一次---- 杀了伏地魔。 “教授。”力量慢慢回到了哈利体内,他站直身子,从斯内普手掌里抽出自己的胳膊,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还青白的脸上却蓦地腾起一抹红晕----同一刹那,剧烈的咳嗽夹杂星星点点的血沫,裹挟火辣辣的疼痛,悍然冲出他的喉咙。 哈利呆住了。 斯内普仿佛倒吸一口气,他帘子似垂下来的头发摇晃着,看上去整个人都被震动了----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拧着面前这个麻烦的、一刻也没有消停过的小鬼大步走向医疗翼。 如同之前所说的,时间已经逼近宵禁了。 医疗翼的庞弗雷穿着睡衣,带着明显被吵起来的怨气狠狠地挥舞魔杖给坐在椅子上的哈利检查,慢慢的,随着检查的进行,她的怒气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并不常出现在她脸上的凝重和疑虑。 她咕哝了几句。 这像是自语,椅子上的哈利只听见她说:“怎么突然这么严重了?” 然后庞弗雷夫人收了魔杖,没有理会哈利,径自走向一旁的斯内普。 她和斯内普低声说了两句话。 站在旁边双手抱胸的斯内普就看了哈利一眼,接着和庞弗雷夫人一齐走向医疗翼之外。 他们掩了门。 哈利没有凑上去听,尽管这关系他的身体----哦,还能怎么样呢?再坏不过的情况也就是他再没有多少几年了,他会饱含痛苦的死去……他终究会死去的。三十岁和十来岁,并没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差别。 只要伏地魔不会再出现。 只要伏地魔永远不能再出现。 哈利放松身子坐在椅子上。他双手合握,侧着看向窗外的目光里闪烁着他对待任何人----任何其他一个人----都不会出现的森冷光芒。 门被重新推开了。 但这一次,走进来的只有斯内普一个人。 “教授?”哈利转过脸,他眼底的冰冷已经在有人进来的那一瞬间敛去了。 斯内普站在距离哈利三四步的位置,他看上去像是在沉吟些什么。随后,他挑了一把哈利对面的椅子坐下来,用手指敲着椅柄:“你的身体突然恶化了。” 斯内普挑了这样的一个开头。 哈利根本没有动容。 斯内普继续往下:“庞弗雷让我不要告诉你,不过这是你的事,我不认为自己的事,有什么能承受不能承受的。”他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冷漠。 可是哈利露出了一点儿的笑容,他说:“……谢谢,教授。” “我并没有做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情。”斯内普说,“另外,为了你的小命能够多维持一些日子,以后你最好不要做任何劳神的、或者能够大量消耗你体力的事情。还有,”他略顿一下,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不能推测是不是因为即将出口的话感觉为难: “……也不允许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医疗翼里沉默了几个呼吸,短暂得让斯内普甚至没多少感觉,就再听见哈利的声音: “我明白了,教授,除此之外呢?” 斯内普深黑的目光盯在哈利脸上,他想从对方脸上找出什么来,或者紧张、或者颓废、或者茫然。 可是那一张还属于孩子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再寻常不过的平静。 就好像他对他说的,仅仅只是今天的天气或晚上的课程这样再普通不过的话题了。 “……没有了。”斯内普回答。他注意到,这个孩子甚至没打算问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而会这样做的,只有一种人。 接受命运,畏惧抗争的人。 斯内普察觉到自己心底的愤怒,他简直有些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这个白痴小鬼的想法----梅林啊,他以为他多多少少能有些成熟的,可是事实上呢?他甚至比一个十一岁的小鬼还不如! 这样的事情----他的身子----他怎么敢这样随便?如果连他自己都不在意,那他还指望谁来替他在意呢? ……他甚至没有哪怕一个能替他在意的亲人。 当年的自己,总算……还有一个母亲,是吗? “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说吗?”愤怒和不满让斯内普的语气变得恶劣起来。他知道对方察觉到了,因为他看见面前的哈利有点惊讶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惊讶和奇怪。斯内普在心底冷笑。然后,他听见他说: “不,事实上,教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哈利郑重说到。此时医疗翼里并没有旁人,本该呆在医疗翼里休养的布里奇斯一众不知道去了哪里,因此哈利也不换地方,索性就在这里和斯内普说道: “教授,走廊里我停下来是因为听见了声音。之所以你没有听见,是因为我听见的是蛇的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住自己冰凉的手, “我是一个蛇佬腔。” 斯内普脸上掠过一瞬的震惊,并没有太多,是因为在听见哈利对着水龙头咝咝做声的时候,他已经有所察觉。 医疗翼里并没有来自斯内普的质问,这让哈利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继续说:“教授,你知不知道霍格沃茨里的传说?斯莱特林留下的东西。密室。” 斯内普眼底闪烁思索的光芒,他说:“继续。” 哈利简单说:“霍格沃茨有一条蛇怪,它的眼睛能够杀人。好几十年前的桃金娘……”说到这里,他醒悟过来,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很抱歉,我混了。”他说道,因为现在的一楼女生漱洗室里并没有桃金娘的鬼魂。 “好几十年前?”斯内普喃喃自语。 哈利没注意,继续说:“这只蛇怪现在被放出来了,它大概被关了上千年,饿疯了,我听见的声音是‘嘶……血肉……嘶……杀’,”他模仿着,随即看见斯内普不自然的表情,明白过来,歉意地说,“很抱歉。” 接着,他努力分辨了一下,用普通的语言再次重复: “嘶……血肉……嘶……杀” “撕裂……饿坏了……是时候了……” 斯内普一时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说:“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一条能够杀人的从斯莱特林时代就存活的蛇怪放了出来?” “是。”哈利说。 “为什么以前没有出现问题?”斯内普问。 哈利刚想说桃金娘就记起了这里并没有这件事,他有些烦躁地皱着眉:“因为这需要蛇佬腔,可是冈特家族早在几十年前----好几十年前就因最后的族人死去而消失了。” “是的,冈特家族在我还入学之前就消失了。”斯内普不为所动,“而你,哈利,你是蛇佬腔。” 哈利觉得斯内普想说什么,他的神情紧绷了一些。 果不其然,斯内普看着他,接下去就轻柔而残酷地点出问题了,“现在,你告诉我,蛇怪出来了,由一个会说蛇佬腔的人放出来。” 哈利一下子就挺直身子了,他脸上露出被冒犯的愤怒,他似乎立刻就要站起来了----但是这样的愤怒最终消失了。 他重新坐倒在椅子上,神情疲倦,消失的愤怒似乎将他身体里的力气也一道带走了。他深深吸着气,对斯内普说: “教授,我想见邓布利多校长。我有办法,”他干巴巴地说,“让他相信我。” 用他过去的记忆。 ----那深藏在他心底的,渴望有人分担,又不愿被人赏玩的最珍贵宝物。 作者有话要说:完成三分之一,还剩一万……所有回复和感谢等写完文再说>_< 教育者和领导者 “哦,哦……西弗勒斯,哈利。”校长办公室内,邓布利多带着天蓝色的睡帽,一边擦拭眼镜一边好脾气地询问,似乎并不为自己的休息被打扰而感觉恼火,“有什么事呢?让你们在这么晚的时候来找我。” 哈利将刚才对斯内普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斯内普就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多次落到哈利身上,好奇对方到底想要怎么说服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的神情随着哈利的叙述变得严肃,他看着哈利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他说:“蛇怪被一个会说蛇佬腔的人放出来了,你确定吗?哈利?” 哈利并没有花费时间去和对方辩论自己说的是真话,他直截了当:“教授,我接受吐真剂。” 站在旁边的斯内普吃了一惊,而邓布利多的目光则变得犀利、并充满压迫。在那月牙形的镜片之后,他的湛蓝色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就像两柄锋利的长剑,直直穿过胸膛,射入哈利的心底最深处: “吐真剂的使用有着严格的规定,哈利。” “我是自愿的,我可以签署具有魔法效力的声明书。”哈利说。 邓布利多在审视哈利,片刻后,他微微点头:“西弗勒斯,麻烦你把药剂拿过来。” 斯内普目光奇异地看着哈利。这样的目光太过深沉并且复杂,哈利根本不能判断斯内普此时在想些什么,然而他可以肯定,对方此刻绝对没有一个好心情----大步离去的斯内普黑袍翻涌,乍一看去简直像是一道滚滚黑浪……而这样的情况只有他不耐烦或者不高兴的时候才会发生。 斯内普已经出去了。 哈利收回目光,心情沉重。他不确定自己此时的压抑是为了莫名其妙出来的蛇怪还是为了斯内普……好吧,从什么时候开始,斯内普的举动已经开始能够影响他的情绪了? ……然而毫无疑问,这一个世界里,斯内普确实对他很不错。 ……都几乎超过了教授对得意弟子的喜爱程度了。 “哈利,”邓布利多开口,这位老人似乎恢复了往常的慈祥,“喝点东西吧,你需要放松一下。” 他挥舞魔杖,办公桌上出现了两杯热腾腾的牛奶。 哈利扯扯嘴角,道谢之后端起来喝了一口。 …… ………… ……味道其实还不错?哈利想着,忍不住端起来又喝了一口。 这回,淡淡的甜味从喉咙流露胃中,随之升腾起的温热传遍手脚,像一双温柔的手那样抚慰了他紧绷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邓布利多呵呵笑着,他冲哈利眨眨眼睛:“有些时候我们可以尝试点新口味,但有些时候还是老口味能叫人安心点,不是吗?” 哈利感激地冲邓布利多笑笑----这个活了近一个世纪的老者总是那样的睿智,并且从不吝于引导教育他。 他想着,心里最后一丁点的犹豫也随之消散。 校长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斯内普拿着一小瓶颜色透明的药剂回来。 是吐真剂。 哈利立刻意识到了。刚刚才被牛奶温热的胃部像是被又装进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难受。但他没有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他站起来接过斯内普手中的药剂,拔开瓶盖就朝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四五滴,然后,他端起杯子,一气将牛奶全喝了下去。 杯中液体的味道并没有改变。 但是哈利再也找不到方才那种被轻柔安抚的感觉了。 邓布利多等哈利坐下休息了一会后,才开口说:“你认为城堡里存在霍格沃茨创始人时代遗留下的一条蛇怪?” “是。”哈利说。 “你认为现在,有一个会说蛇佬腔的人把蛇怪放了出来?”邓布利多问。 “是。”哈利再说。 “那么,”邓布利多问,“把蛇怪放出来的是你吗?” 哈利苍白的脸上一下泛起了红晕----没错,在喝下吐真剂的时候他就预料到邓布利多会这样询问了,可以预料和听见是两回事,他依旧不可遏制地感觉到了愤怒与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这样的愤怒远远超过之前他被斯内普质疑的时候。 对于邓布利多这位老校长,他仿佛能够理解,但永远无法接受。 看啊,在从前,他一直一直地帮助他一直一直地保护他……在从前。 哈利心口有点发冷,然而不管他此刻怎么是想的,他体内的吐真剂依旧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职责,迫使哈利开口,尽管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得不成样子: “……不是!” 校长室内的气氛并未因为这个回答而所有和缓。 邓布利多的神情依旧严肃:“那么,你知道是谁把蛇怪放出来的吗?” “知道。”哈利说。 “是谁?”邓布利多问。 “伏地魔或者他的魂片。”哈利深吸着气回答。 “伏地魔?”邓布利多的表情是疑惑的。 “tommarvoloriddle。”哈利说,“iamlordvoldemort。” 邓布利多的神情立刻变得难看了。 “tommarvoloriddle。”他轻声重复着,“汤姆……” “继续,哈利。”他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哈利停了一下。就算体内的吐真剂疯狂地强迫着他立刻开口,他依旧停了一下。 随后,他说:“我知道,因为我经历过。” 这一句话的说出仿佛立刻触动了时间的暂停键。 校长室内的声音在一瞬间被抽离得干干净净,没有说话声,没有钟鸣声,甚至连彼此间的呼吸声都要消失了。 良久,福克斯的鸣叫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哈利将目光转向那一直停在自己栖枝上的凤凰,他没有再看斯内普震惊的表情和邓布利多锋利的眼神,只注视着自己斜对面的那只秃了毛的,干干瘦瘦的鸟。 它快要死了。哈利想着。 它在等待死亡,就像他一样。 可是它终究可以在火焰中重生,而他……多半只能在黑暗中长眠,直到永远。 很难说哈利此时是什么心情。或许不缺少难过与恐惧,但是毕竟,他早就该那样了……他早就该那样了。 “哈利。”哈利再一次听见了邓布利多的声音。他听见那位老人命令道: “我需要你详细说明。” 哈利张了张嘴,他先看了斯内普一眼,本来想让对方出去,但是随即的,他考虑到如果要说他最不在乎有谁知道他过去的记忆的话,那无疑是斯内普了----毕竟当初,他们只是厌恶着彼此,而不像他对其他人那样,有那么多复杂的感激与愧疚。 另外,当然的,在最后知道了一切之后,他是发自内心地感激斯内普的----可是正因为如此,他似乎更应该叫对方知道事情的经过……毕竟,现在的斯内普十分照顾他,而并不知道,他曾经是他最厌恶的“波特”。 想到这里,哈利不再试图让斯内普出去,而是顺从吐真剂的作用,简单地说了自己过去的经历。 他说了一切的开始,注意到斯内普有所动容;他接着说那些艰辛、沉重的过程,看见邓布利多眼底闪烁复杂的光芒;他最后说了那个一点儿也不美好的结局,听见自己心底长长的、颓唐的叹息。 没有人再说话。 气氛沉重得让人简直无法痛痛快快地呼吸了。 许久,邓布利多说:“西弗勒斯,麻烦你去给哈利拿中和吐真剂的药剂。” 斯内普皱一下眉,他看了哈利一眼,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邓布利多和哈利了。 哈利不明白邓布利多的打算,他有点急迫地开口说:“校长,我认为越快杀了蛇怪越好,它的眼睛,就算隔着玻璃和水看见也会将人石化……” “哈利,”邓布利多打断他,“我相信你说的蛇怪是存在的。可是其他……” “其他?”哈利重复,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是的,其他。”邓布利多说,他的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镜片后的湛蓝眼睛闪烁复杂的光芒,“你说的事情很严重,我并不能确定……”他顿一下,“它是不是真实的。” “并不能确定?”哈利小声说,“它是不是真实的?” 他看起来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邓布利多沉重的表情告诉他,他所听见的一切都是事实。 邓布利多不相信他。 连邓布利多都不相信他! 哈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拽紧了,他破风箱一样的喘着粗气,一下子站起来靠向桌子,逼近那位老人,痛苦的、不顾一切地大声嚷嚷着:“我说的都是真的!教授,一切都是真的!它们----它们----那样----让人绝望!” 然而邓布利多,这位有着长长白胡子的老人只是看着他,沉重的表情里更多了愧疚:“我很抱歉,尽管我并不认为你在说谎。” 是的,是的,他不认为他在说谎。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那些事情是真的,也即将发生! 如果连邓布利多都不相信,那要怎么办? 如果连这位这个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都不站在他身边…… 他没有了魔力。 他甚至不能豁出去自己解决。 哈利难受极了,他的脸上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色,他觉得自己胸口闷得叫人想要呕吐,他感觉到了晕眩……他想起来庞弗雷夫人让斯内普转达的话。 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最好不要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现在不行,不行晕过去。哈利死死的扣住双手,连指甲刺入手背了都懵然不觉。他慢慢地坐了回去,深深地呼吸着,尽管这叫他更加晕眩了: “教授,至少蛇怪,关于蛇怪,您必须……” “放心,”邓布利多轻声说,“蛇怪我会处理的。另外,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好。我认为你需要去医疗翼。” “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哈利粗暴地说道。他闭起眼睛,费力地思索着邓布利多不愿意相信的原因……他已经服用了吐真剂了……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邓布利多也说相信他没有说谎…… ……邓布利多在怀疑他没有全说实话? ……吐真剂并不足以让邓布利多全信任他说的一切? 他还能拿出什么砝码来叫邓布利多信任? 邓布利多……不全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一个魔法学校的校长,他建立了凤凰社,他一直与伏地魔抗争着维护麻瓜和麻瓜种巫师的利益……他除了是教育者之外,还是一个领导者。 哈利不期然地想起了自己在斯内普记忆里看见的情景:得到伏地魔获悉预言后,决定要杀波特一家的消息的斯内普来找这位伏地魔唯一畏惧的人,要求他保护波特一家…… 邓布利多是怎么回答的呢? “那么,你能回报我什么呢?” 你能回报我什么呢? 哈利不感觉窒息了,他觉得有凉意自他身体深处自蹿脑海,这让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位被称为“最伟大的白巫师”的老人战胜了第一代的黑魔王,成功阻止了第二代的黑魔王----如果只有仁慈和爱,怎么可能成功? 他不是孩子了。 他只疑惑,为什么自己此时才想起来那一幕画面中,邓布利多的威严与冷漠。 ……是因为邓布利多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这些吗? 是因为之前的邓布利多确确实实地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将他小心地捧在手心里疼爱和保护吗? 直到现在,邓布利多对他而言,依旧是最伟大的白巫师,最睿智的老人,最值得相信的长者。 然而他对邓布利多,却早没有了什么意义。 他再也不是他的黄金男孩了。 ……他该怎么办? 他要怎么才能叫一位真正的领导者再次相信他? 他能做什么……? “我没有魔力,”哈利喃喃着,“我没有办法抽出自己的记忆……”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了之前出现在邓布利多脸上的愧疚。 这难道只是因为邓布利多不完全相信他的话而产生的?不,不只是这样……邓布利多方才就知道了,他必须做的,他唯一能做的…… 一道闪电掠过哈利的脑海,他忽然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摄神取念。 那个邪恶的、不好的、但无疑方便而实用的魔法。 伏地魔的偏好,如同钻心剜骨和阿瓦达索命一样。 哈利因为自己的想法而颤抖起来,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可置信----邓布利多怎么可能这样对待他?邓布利多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可是邓布利多的愧疚表情在他眼前浮现,挥之不去。 哈利觉得自己的心脏破了一道口子又变成了沙漏,尽管已经极力遮掩,但那些珍贵的东西还是如同流沙一样从心底无可挽回地流陷出去……他头晕眼花,听见血液在耳边流淌的声音,他的嘴唇颤动着,在吐真剂的作用下,说出了平常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话。 “教授,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背弃我?”他问道,眼眶在这一霎满蓄泪水。 “哈利……”邓布利多看上去想说些什么。 可是哈利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抬手擦去眼里的泪水,说:“摄神取念,教授,如果这样能够让你相信我的话。” 邓布利多一下沉默了。他说:“这是一个邪恶的魔法,你要知道。” “可是你会的,不是吗?”哈利说,“邓布利多教授。你会这个……伏地魔,那个疯子,比所有的邪恶魔法都来得邪恶。” “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邓布利多问。 “我想我任何时候都没有比现在更明白。”哈利扯扯嘴角,笑了。 邓布利多的表情变得沉重,可是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举起了魔杖,他确认道:“你准备好了吗?” “我想这不需要准备。”哈利说。接着就感觉到办公室的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深埋记忆的过去的一幕幕……他被关在碗柜的小时候……他被达力和同伙欺负的日子……他在霍格沃茨学习的阶段……最初死亡的塞德里克……代表战斗正式开始的西里斯的掉入帷幕……邓布利多的死亡……斯内普的死亡……他用回魂石看见的,自己父母和西里斯死亡后的模样……他和伏地魔的最终对决……还有最终的最终结局。 他独自一人靠在墓边,孤单地举起魔杖…… 哈利从摄神取念中挣脱出来了。他软倒在椅子上,全身是汗,如离了水的鱼那样既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也无法感觉到能够呼吸的轻松。 他没有对刚才的摄神取念做任何一丁点的抵抗。 他抬起头,看着邓布利多。 那位老人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只手还握着魔杖,但似乎呆住了,就这样坐着,许久不曾动弹。 “我的孩子。”邓布利多说,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溢出,顺着他歪斜的鼻子,滑过面颊,再落入他长长的花白胡子中,“我很抱歉,我真的……非常抱歉。” 哈利没有说话。 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最后,当斯内普拿着吐真剂的中和药剂回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邓布利多已经离去了。 哈利缩着腿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也或许是太安静了,所以显得有些呆滞。 斯内普面上有些狐疑,他走上前,把药剂拿给哈利:“校长呢?” “准备对付蛇怪去了。”哈利说。 斯内普点点头:“把它喝下去,你必须休息至少十二个小时。” 哈利唔了一声,却只将瓶子握在手心里,而并没有立刻喝下去。他说:“教授,当初分院帽将我分到斯莱特林,对我的评价是拥有惊人的天赋和‘这样的贪婪’。” 斯内普为哈利的话皱眉:“你想说什么?” 哈利抬起了头。 斯内普看见,坐在自己面前的孩子整张脸连带嘴唇都是青白的,他额头还有没擦拭干净的汗水,并且他缩在椅子上,宽大的长袍贴合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可怜巴巴的、瘦弱的身材……他看上去就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我企图找回我曾经失去的,可是最终丢掉我已经得到的。这就是命运对贪婪的惩罚吗?”他说道,随后喝下了瓶中的中和剂。 斯内普这才意识到,吐真剂的作用还在继续。 ----他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哦……西弗勒斯,哈利。”校长办公室内,邓布利多带着天蓝色的睡帽,一边擦拭眼镜一边好脾气地询问,似乎并不为自己的休息被打扰而感觉恼火,“有什么事呢?让你们在这么晚的时候来找我。” 哈利将刚才对斯内普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斯内普就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多次落到哈利身上,好奇对方到底想要怎么说服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的神情随着哈利的叙述变得严肃,他看着哈利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他说:“蛇怪被一个会说蛇佬腔的人放出来了,你确定吗?哈利?” 哈利并没有花费时间去和对方辩论自己说的是真话,他直截了当:“教授,我接受吐真剂。” 站在旁边的斯内普吃了一惊,而邓布利多的目光则变得犀利、并充满压迫。在那月牙形的镜片之后,他的湛蓝色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就像两柄锋利的长剑,直直穿过胸膛,射入哈利的心底最深处: “吐真剂的使用有着严格的规定,哈利。” “我是自愿的,我可以签署具有魔法效力的声明书。”哈利说。 邓布利多在审视哈利,片刻后,他微微点头:“西弗勒斯,麻烦你把药剂拿过来。” 斯内普目光奇异地看着哈利。这样的目光太过深沉并且复杂,哈利根本不能判断斯内普此时在想些什么,然而他可以肯定,对方此刻绝对没有一个好心情----大步离去的斯内普黑袍翻涌,乍一看去简直像是一道滚滚黑浪……而这样的情况只有他不耐烦或者不高兴的时候才会发生。 斯内普已经出去了。 哈利收回目光,心情沉重。他不确定自己此时的压抑是为了莫名其妙出来的蛇怪还是为了斯内普……好吧,从什么时候开始,斯内普的举动已经开始能够影响他的情绪了? ……然而毫无疑问,这一个世界里,斯内普确实对他很不错。 ……都几乎超过了教授对得意弟子的喜爱程度了。 “哈利,”邓布利多开口,这位老人似乎恢复了往常的慈祥,“喝点东西吧,你需要放松一下。” 他挥舞魔杖,办公桌上出现了两杯热腾腾的牛奶。 哈利扯扯嘴角,道谢之后端起来喝了一口。 …… ………… ……味道其实还不错?哈利想着,忍不住端起来又喝了一口。 这回,淡淡的甜味从喉咙流露胃中,随之升腾起的温热传遍手脚,像一双温柔的手那样抚慰了他紧绷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邓布利多呵呵笑着,他冲哈利眨眨眼睛:“有些时候我们可以尝试点新口味,但有些时候还是老口味能叫人安心点,不是吗?” 哈利感激地冲邓布利多笑笑----这个活了近一个世纪的老者总是那样的睿智,并且从不吝于引导教育他。 他想着,心里最后一丁点的犹豫也随之消散。 校长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斯内普拿着一小瓶颜色透明的药剂回来。 是吐真剂。 哈利立刻意识到了。刚刚才被牛奶温热的胃部像是被又装进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难受。但他没有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他站起来接过斯内普手中的药剂,拔开瓶盖就朝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四五滴,然后,他端起杯子,一气将牛奶全喝了下去。 杯中液体的味道并没有改变。 但是哈利再也找不到方才那种被轻柔安抚的感觉了。 邓布利多等哈利坐下休息了一会后,才开口说:“你认为城堡里存在霍格沃茨创始人时代遗留下的一条蛇怪?” “是。”哈利说。 “你认为现在,有一个会说蛇佬腔的人把蛇怪放了出来?”邓布利多问。 “是。”哈利再说。 “那么,”邓布利多问,“把蛇怪放出来的是你吗?” 哈利苍白的脸上一下泛起了红晕----没错,在喝下吐真剂的时候他就预料到邓布利多会这样询问了,可以预料和听见是两回事,他依旧不可遏制地感觉到了愤怒与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这样的愤怒远远超过之前他被斯内普质疑的时候。 对于邓布利多这位老校长,他仿佛能够理解,但永远无法接受。 看啊,在从前,他一直一直地帮助他一直一直地保护他……在从前。 哈利心口有点发冷,然而不管他此刻怎么是想的,他体内的吐真剂依旧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职责,迫使哈利开口,尽管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得不成样子: “……不是!” 校长室内的气氛并未因为这个回答而所有和缓。 邓布利多的神情依旧严肃:“那么,你知道是谁把蛇怪放出来的吗?” “知道。”哈利说。 “是谁?”邓布利多问。 “伏地魔或者他的魂片。”哈利深吸着气回答。 “伏地魔?”邓布利多的表情是疑惑的。 “tommarvoloriddle。”哈利说,“iamlordvoldemort。” 邓布利多的神情立刻变得难看了。 “tommarvoloriddle。”他轻声重复着,“汤姆……” “继续,哈利。”他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哈利停了一下。就算体内的吐真剂疯狂地强迫着他立刻开口,他依旧停了一下。 随后,他说:“我知道,因为我经历过。” 这一句话的说出仿佛立刻触动了时间的暂停键。 校长室内的声音在一瞬间被抽离得干干净净,没有说话声,没有钟鸣声,甚至连彼此间的呼吸声都要消失了。 良久,福克斯的鸣叫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哈利将目光转向那一直停在自己栖枝上的凤凰,他没有再看斯内普震惊的表情和邓布利多锋利的眼神,只注视着自己斜对面的那只秃了毛的,干干瘦瘦的鸟。 它快要死了。哈利想着。 它在等待死亡,就像他一样。 可是它终究可以在火焰中重生,而他……多半只能在黑暗中长眠,直到永远。 很难说哈利此时是什么心情。或许不缺少难过与恐惧,但是毕竟,他早就该那样了……他早就该那样了。 “哈利。”哈利再一次听见了邓布利多的声音。他听见那位老人命令道: “我需要你详细说明。” 哈利张了张嘴,他先看了斯内普一眼,本来想让对方出去,但是随即的,他考虑到如果要说他最不在乎有谁知道他过去的记忆的话,那无疑是斯内普了----毕竟当初,他们只是厌恶着彼此,而不像他对其他人那样,有那么多复杂的感激与愧疚。 另外,当然的,在最后知道了一切之后,他是发自内心地感激斯内普的----可是正因为如此,他似乎更应该叫对方知道事情的经过……毕竟,现在的斯内普十分照顾他,而并不知道,他曾经是他最厌恶的“波特”。 想到这里,哈利不再试图让斯内普出去,而是顺从吐真剂的作用,简单地说了自己过去的经历。 他说了一切的开始,注意到斯内普有所动容;他接着说那些艰辛、沉重的过程,看见邓布利多眼底闪烁复杂的光芒;他最后说了那个一点儿也不美好的结局,听见自己心底长长的、颓唐的叹息。 没有人再说话。 气氛沉重得让人简直无法痛痛快快地呼吸了。 许久,邓布利多说:“西弗勒斯,麻烦你去给哈利拿中和吐真剂的药剂。” 斯内普皱一下眉,他看了哈利一眼,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邓布利多和哈利了。 哈利不明白邓布利多的打算,他有点急迫地开口说:“校长,我认为越快杀了蛇怪越好,它的眼睛,就算隔着玻璃和水看见也会将人石化……” “哈利,”邓布利多打断他,“我相信你说的蛇怪是存在的。可是其他……” “其他?”哈利重复,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是的,其他。”邓布利多说,他的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镜片后的湛蓝眼睛闪烁复杂的光芒,“你说的事情很严重,我并不能确定……”他顿一下,“它是不是真实的。” “并不能确定?”哈利小声说,“它是不是真实的?” 他看起来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邓布利多沉重的表情告诉他,他所听见的一切都是事实。 邓布利多不相信他。 连邓布利多都不相信他! 哈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拽紧了,他破风箱一样的喘着粗气,一下子站起来靠向桌子,逼近那位老人,痛苦的、不顾一切地大声嚷嚷着:“我说的都是真的!教授,一切都是真的!它们----它们----那样----让人绝望!” 然而邓布利多,这位有着长长白胡子的老人只是看着他,沉重的表情里更多了愧疚:“我很抱歉,尽管我并不认为你在说谎。” 是的,是的,他不认为他在说谎。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那些事情是真的,也即将发生! 如果连邓布利多都不相信,那要怎么办? 如果连这位这个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都不站在他身边…… 他没有了魔力。 他甚至不能豁出去自己解决。 哈利难受极了,他的脸上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色,他觉得自己胸口闷得叫人想要呕吐,他感觉到了晕眩……他想起来庞弗雷夫人让斯内普转达的话。 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最好不要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现在不行,不行晕过去。哈利死死的扣住双手,连指甲刺入手背了都懵然不觉。他慢慢地坐了回去,深深地呼吸着,尽管这叫他更加晕眩了: “教授,至少蛇怪,关于蛇怪,您必须……” “放心,”邓布利多轻声说,“蛇怪我会处理的。另外,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好。我认为你需要去医疗翼。” “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哈利粗暴地说道。他闭起眼睛,费力地思索着邓布利多不愿意相信的原因……他已经服用了吐真剂了……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邓布利多也说相信他没有说谎…… ……邓布利多在怀疑他没有全说实话? ……吐真剂并不足以让邓布利多全信任他说的一切? 他还能拿出什么砝码来叫邓布利多信任? 邓布利多……不全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一个魔法学校的校长,他建立了凤凰社,他一直与伏地魔抗争着维护麻瓜和麻瓜种巫师的利益……他除了是教育者之外,还是一个领导者。 哈利不期然地想起了自己在斯内普记忆里看见的情景:得到伏地魔获悉预言后,决定要杀波特一家的消息的斯内普来找这位伏地魔唯一畏惧的人,要求他保护波特一家…… 邓布利多是怎么回答的呢? “那么,你能回报我什么呢?” 你能回报我什么呢? 哈利不感觉窒息了,他觉得有凉意自他身体深处自蹿脑海,这让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位被称为“最伟大的白巫师”的老人战胜了第一代的黑魔王,成功阻止了第二代的黑魔王----如果只有仁慈和爱,怎么可能成功? 他不是孩子了。 他只疑惑,为什么自己此时才想起来那一幕画面中,邓布利多的威严与冷漠。 ……是因为邓布利多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这些吗? 是因为之前的邓布利多确确实实地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将他小心地捧在手心里疼爱和保护吗? 直到现在,邓布利多对他而言,依旧是最伟大的白巫师,最睿智的老人,最值得相信的长者。 然而他对邓布利多,却早没有了什么意义。 他再也不是他的黄金男孩了。 ……他该怎么办? 他要怎么才能叫一位真正的领导者再次相信他? 他能做什么……? “我没有魔力,”哈利喃喃着,“我没有办法抽出自己的记忆……”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了之前出现在邓布利多脸上的愧疚。 这难道只是因为邓布利多不完全相信他的话而产生的?不,不只是这样……邓布利多方才就知道了,他必须做的,他唯一能做的…… 一道闪电掠过哈利的脑海,他忽然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摄神取念。 那个邪恶的、不好的、但无疑方便而实用的魔法。 伏地魔的偏好,如同钻心剜骨和阿瓦达索命一样。 哈利因为自己的想法而颤抖起来,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可置信----邓布利多怎么可能这样对待他?邓布利多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可是邓布利多的愧疚表情在他眼前浮现,挥之不去。 哈利觉得自己的心脏破了一道口子又变成了沙漏,尽管已经极力遮掩,但那些珍贵的东西还是如同流沙一样从心底无可挽回地流陷出去……他头晕眼花,听见血液在耳边流淌的声音,他的嘴唇颤动着,在吐真剂的作用下,说出了平常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话。 “教授,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背弃我?”他问道,眼眶在这一霎满蓄泪水。 “哈利……”邓布利多看上去想说些什么。 可是哈利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抬手擦去眼里的泪水,说:“摄神取念,教授,如果这样能够让你相信我的话。” 邓布利多一下沉默了。他说:“这是一个邪恶的魔法,你要知道。” “可是你会的,不是吗?”哈利说,“邓布利多教授。你会这个……伏地魔,那个疯子,比所有的邪恶魔法都来得邪恶。” “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邓布利多问。 “我想我任何时候都没有比现在更明白。”哈利扯扯嘴角,笑了。 邓布利多的表情变得沉重,可是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举起了魔杖,他确认道:“你准备好了吗?” “我想这不需要准备。”哈利说。接着就感觉到办公室的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深埋记忆的过去的一幕幕……他被关在碗柜的小时候……他被达力和同伙欺负的日子……他在霍格沃茨学习的阶段……最初死亡的塞德里克……代表战斗正式开始的西里斯的掉入帷幕……邓布利多的死亡……斯内普的死亡……他用回魂石看见的,自己父母和西里斯死亡后的模样……他和伏地魔的最终对决……还有最终的最终结局。 他独自一人靠在墓边,孤单地举起魔杖…… 哈利从摄神取念中挣脱出来了。他软倒在椅子上,全身是汗,如离了水的鱼那样既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也无法感觉到能够呼吸的轻松。 他没有对刚才的摄神取念做任何一丁点的抵抗。 他抬起头,看着邓布利多。 那位老人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只手还握着魔杖,但似乎呆住了,就这样坐着,许久不曾动弹。 “我的孩子。”邓布利多说,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溢出,顺着他歪斜的鼻子,滑过面颊,再落入他长长的花白胡子中,“我很抱歉,我真的……非常抱歉。” 哈利没有说话。 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最后,当斯内普拿着吐真剂的中和药剂回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邓布利多已经离去了。 哈利缩着腿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也或许是太安静了,所以显得有些呆滞。 斯内普面上有些狐疑,他走上前,把药剂拿给哈利:“校长呢?” “准备对付蛇怪去了。”哈利说。 斯内普点点头:“把它喝下去,你必须休息至少十二个小时。” 哈利唔了一声,却只将瓶子握在手心里,而并没有立刻喝下去。他说:“教授,当初分院帽将我分到斯莱特林,对我的评价是拥有惊人的天赋和‘这样的贪婪’。” 斯内普为哈利的话皱眉:“你想说什么?” 哈利抬起了头。 斯内普看见,坐在自己面前的孩子整张脸连带嘴唇都是青白的,他额头还有没擦拭干净的汗水,并且他缩在椅子上,宽大的长袍贴合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可怜巴巴的、瘦弱的身材……他看上去就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我企图找回我曾经失去的,可是最终丢掉我已经得到的。这就是命运对贪婪的惩罚吗?”他说道,随后喝下了瓶中的中和剂。 斯内普这才意识到,吐真剂的作用还在继续。 ----他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这一章的老邓是我个人的理解,毫无疑问,他心怀仁慈与爱,但是同样的,他也是一个领导者。 一个领导者不可能只有仁慈和爱的。 嗯,继续,还有一章,下一章解释莉莉之前反常的举动。 蛇怪和莉莉的想法 邓布利多很快回到了校长室。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穿着方才的睡衣了,而换过一身平日的简单长袍,并且他还把自己的魔杖握在了掌心。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就在他出去之后。斯内普隐约有了猜测。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对斯内普打招呼,然后他看了一眼哈利。 神情还残留着茫然的哈利立刻捕捉到了这个视线,他看了邓布利多一眼,对着这个老人微微点头。 那是他已经准备好了的意思。 “那么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今天晚上麻烦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但斯内普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椅子上的哈利,口气明显不太好:“这个小鬼需要休息,至少十二个小时。” 他看见哈利似乎想说话,脸色更加阴沉,口气却柔和了:“我记得我刚刚才跟你说过,雷文斯先生,假使你还想要你的小命的话,假使你还想在你剩下的不太多的日子里过得舒服一些的话,不要再叫别人替你来在意!”他的声音由小变大,最后恶狠狠地把话说完。 “不,教授,”哈利说道,他直起了身子,“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我明白……邓布利多教授,能让斯内普教授一起听吗?既然一开始他就知道了,那应该也有参加接下去事情的权利。”后面的话,哈利是对邓布利多说的。 邓布利多只沉吟了一会。他说:“你是对的,哈利。西弗勒斯,蛇怪的事情并不在霍格沃茨教授的职责范围内,这很危险,我想你能够明白。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无论是参加还是不参加。” 哈利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斯内普本身的意愿,如邓布利多所说的,现在的斯内普完全不需要参加这种危险的事情不参加这些事情,他显然能活得更愉快。 哈利痛苦的呻|吟一声,他张了嘴巴想要补救,可是在那之前,斯内普看了他一眼,已经开始询问邓布利多了:“没有办法等到他休息之后?” 邓布利多歉意而关怀地看了哈利一眼:“蛇怪的危险性不需要我多说。我想先解决会是一个比拖下去更好的选择。并且时间不会太长的,哈利只是帮我们找到地方打开门。这总比他带着担忧和顾虑去休息来得好。” 斯内普接受了邓布利多的说法。事实上不接受又怎么样呢?下定决心的并不是邓布利多,而恰恰只是他记挂的那个小鬼真正的一刻也不肯消停的小混蛋。 “那么我也参加,”斯内普圆滑地说,“虽然这并不算是教授的职责,但是我想,作为一个教授,我有理由尽可能地保证霍格沃茨的安全。” “我很高兴你这么想。”邓布利多轻轻地说。 接着,他坐了下来,并让斯内普也坐下来:“我们需要等一个人,或者两个。”他的话音刚落,墙脚壁炉的火焰就变成绿色的了。 下一瞬,詹姆和西里斯从壁炉中拍着衣服走出来:“教授,您这么晚了叫我过来有什么事?西里斯刚好也在,就一起过来了……”他这时才看见斯内普和哈利,顿时吃了一惊。 “詹姆,西里斯,”邓布利多说,“过来吧,先坐下。” 他挥舞魔杖给了每人一杯咖啡,然后简单地说了蛇怪的事情。 几乎就在邓布利多说完的那一刻,詹姆利落地答应说:“教授,让我们来吧,我和西里斯。”他转头看向同伴,不意外地看见对方把玩手中魔杖,满脸的跃跃欲试。 邓布利多说:“不,你们只需要协助我就好了。这是一条蛇怪,我不可能让你们直接去面对它的那么六个人,我,你们,西弗勒斯,还有哈利。麦格已经在入口处了。” “为什么斯内普也要去?”西里斯听见邓布利多的话,立刻皱起了眉头,“要我说,就我跟詹姆足够了。”他的目光还掠过哈利,但并没有说些什么。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差别,因为哈利很轻易地就能想明白对方没有直接表现出来的东西----他对他感到疑惑,他在怀疑他有别的企图。 哈利保持着先前的平静,他没有为自己做什么说明辩解----那显而易见的并不需要。而另外一方面,他此刻也并不为西里斯的怀疑有什么动容了----哦,这当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不是吗?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他真的受过了,他可以理解,但真的再没法接受了,伊尔这样,西里斯这样,邓布利多也这样……也许有朝一日,就算伏地魔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爱他也不会感觉吃惊了。 哈利不无嘲讽地想到,从脸上到心底一片平静。 他真的累了。 而此时,斯内普哼笑一声,他的表情看上去简直像是在嘲讽西里斯的毫无用处。 这轻易地点燃了西里斯的怒火,他抓紧魔杖,眯起眼睛就想回击,却被邓布利多阻止了。 这位老人以严肃的、凌厉的目光制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混乱,并且他什么解释也没有,站起身说:“我们该出发了。哈利,跟着我走。” 哈利点点头,来到了邓布利多身旁。 邓布利多又说:“西弗勒斯,由你来带路吧。” 斯内普瞟了最后面的詹姆和西里斯一眼,没有反对,走到了最前面。 一行人向一楼的女生漱洗室走去。 詹姆和西里斯有意的落后了一些位置。 “那个孩子今晚不太对劲。”詹姆低声对西里斯说。 “蛇佬腔。”西里斯回答,“我觉得你可以放心了,你的血脉里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出现这种邪恶的东西。” “那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血脉。魔法界里已知的继承萨拉查血脉的,只有许多年前的冈特一家。”詹姆的语气沉重,“他们都是疯狂的血统论者。” “就跟布莱克家族一样。”西里斯冷冷说道。 “我不太清楚活点地图上,他的姓怎么会显示出波特,这太奇怪了,我真的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莉莉的事情……我之前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毕竟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可是西里斯,”他转过头,对自己的兄弟轻声说,“你知道的,我是傲罗,最近突然出现了不少的针对麻瓜和麻瓜种巫师的事件,甚至我刚刚还在处理一桩事情……制造这些事件的巫师手段凶残,已经有一个麻瓜种巫师受害了。局势又变得紧张了。” 西里斯有一会没有说话。他们向前走着,在斯内普以及邓布利多都转过楼梯转角之后,他转头对詹姆说:“纯血家族在魔法界有着深厚的积累和麻瓜种巫师永远没法比得上的人脉,血统论者想要打击麻瓜种巫师,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打击站在麻瓜种巫师这里的纯血家族。隆巴顿家族,韦斯莱家族……波特家族。” 詹姆的脸色一下子沉重起来。 “西里斯,”他说,“伊尔看上去已经着了魔的想要亲近那个孩子了,莉莉也成天的为那个孩子心烦……我真害怕……假使他们受到伤害……假使那又是一个小矮星-彼得……我根本没有办法想象……” 他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毕竟邓布利多教授……” “我知道。”西里斯说,“我会帮你注意他的,还有伊尔宝贝。”他拍了拍詹姆的肩膀,“我倒建议你不要疏忽大意,我们都知道邓布利多的伟大,可是狮子也有打盹的时候。” 詹姆点了点头。一路走来,马上就要到一楼尽头的漱洗室了,麦格那高瘦的身影也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了。两人不再说话,并撤去周围的静音咒,几步走上前,重新跟到了邓布利多身后。 邓布利多仿佛对身后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女生漱洗室门口。 西里斯看了看那块大大的门牌,脸色立马奇怪了。 但守在门口,因众人来到而迎上来的麦格已经开口说话了。这位严肃的女巫紧紧皱着眉头,神情带着惊悸,仿佛还有些后怕:“我真没有想到,阿不思,学校里居然有这种可怕的怪物!它出来了!我根本有办法想象,假使有学生因此而受伤……” “米勒娃,我们现在正要去解决这个。”邓布利多安抚地说道。 麦格深吸一口气:“当然,你说的没有错,学校不能再发生几十年前女学生身亡的事情了,那对霍格沃茨的名誉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女学生身亡?”一旁沉默的哈利突然开口打断麦格,他重复着,看上去漂漂亮亮的面孔突然严肃凌厉起来,“几十年前?” 麦格因哈利的话而皱起眉头:“雷文斯?”她说着,又看向邓布利多,显然她从一开始就疑惑哈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利能带我们进去。”邓布利多说,然后他对着哈利解释,“事情确实如你所想,哈利,但这些我们之后再讨论。” 哈利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我们开始吧,米勒娃。”邓布利多说。 麦格就带着众人来到了那条依旧敞开的水管面前,她说:“我已经下去看过了,确实有蛇怪生活的痕迹。但是我要说,”她气愤起来,“是谁把这个地方开启了就丢在这里的?要知道就算宵禁了,霍格沃茨也从来不缺乏违热衷反校规夜游的学生!如果他们来到了这里,那所有的事情都会变的一团糟的!” 她语气严厉地说道,目光审视一般的掠过每一个人的面孔。 哈利&斯内普:“……” 站在邓布利多旁边的哈利干咳了一声。 而斯内普则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接了话题:“确实不谨慎。我觉得我们可以下去了,麦格。” 麦格狐疑地看了斯内普一眼,可是斯内普脸上什么也没有,她不再纠缠,简单说了底下的情况之后,就当先顺着管道滑了下去。 一个一个人跟着麦格下去了。 邓布利多站在最后,他给女生漱洗室的门加了几道防御咒后,又给哈利施了漂浮咒,才最后带着哈利一起滑下管道。 所有人都在管道底下的石头隧道里会和了。 早有人点起荧光闪烁,尽可能保证他们看清的同时不惊动其他东西。 哈利站到了湿漉漉的地上,他身上的漂浮咒已经消失了----毫不叫人意外,邓布利多总是能把事情把握到最精准的地步。 “哈利,怎么样?”邓布利多询问道,旁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哈利清楚----对方在询问他这里和之前他经历的那一次,是否有什么差别。 哈利开始打量周围,他看见地上的小动物尸骸,看见弯弯曲曲的通道,甚至还在前进的过程中看见了一张巨大的、绿莹莹的蛇皮。 简直和之前一模一样。 哈利不再犹豫了,他对邓布利多说:“我没有看出什么差别。” 然后他带着众人来到了隧道的尽头。他看见了那一堵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石墙。 石墙上面两条相互缠绕的蛇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森冷的绿芒,它们看着他,显得那样凶恶。 哈利明白自己必须走上去。 他也确确实实走上去了。 他对这它们嘶嘶命令: “打开。” 石墙打开了。 哈利有一瞬的恍惚。 他似乎看见,那个疯子一样将自己灵魂分成七份的伏地魔,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样张狂得意,残忍暴虐。 邓布利多和其他人已经走进密室了。 哈利没有跟着进去,他没有魔力,没有任何自保或者攻击的能力,他不应该进去拖后腿……自讨苦吃。 蛇怪能够被完美的解决。 詹姆,西里斯,斯内普,麦格……每一个都是不容小觑的巫师,最重要的是,邓布利多也在里面。 这位伟大的白巫师不会让意外发生的。 可是事情没有完……事情刚刚开始……这仅仅只是一切的开端…… 哈利在黑暗中独自想着。 邓布利多或许直到现在还半信半疑,可是他知道----他知道,在他签订的契约下,事情会一直继续,一直一直继续…… 那该怎么办? 如之前的猜测那样,赶紧远离他的父母还有邓布利多? 哈利想着,然后冲着自己冷笑一声。 得啦,得啦,哈利,如果你还有魔力的话,确实可以花花闲心犹豫徘徊于这点事情……可是你已经没有魔力了。 你已经没有魔力了。 那么所有----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该为早一刻拿回魔力而服务。 伏地魔,youknowwho。 只有他,一定得死。 一定得死。 战斗持续得并不太长,大概还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等在黑暗中的哈利就看见邓布利多等人陆续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走上前去,注意到大家的脸上都带着一副轻松的表情----很显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而其中,斯内普的表情里除了轻松还罕见的带了些满足……难道邓布利多把蛇怪的身体交给斯内普处理了?哈利不无猜测地想到。 是邓布利多先开口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哈利,我带你回去……西弗勒斯,你留在这里处理蛇怪的身体?” 斯内普的目光在哈利身上停了一会,他对邓布利多说:“我处理完一些需要立刻处理的东西就上去。” “当然。”邓布利多回答,带着其余人沿着来时候的管道回到漱洗室。 漱洗室内一切安好,邓布利多加在门上的防御咒也并没有被触动的痕迹。 麦格舒了一口气,在一楼就疲惫地和众人道别,回到了自己在格兰芬多塔楼旁的房间。 邓布利多则带着詹姆和西里斯重新回到校长办公室----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办公室里多了一位客人。 “莉莉?”詹姆吃惊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莉莉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目光掠过哈利,然后向邓布利多表示自己的歉意:“我很抱歉,校长,”她轻声说道,“这么晚了,我有些不安心……” “没有关系。”邓布利多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宽容地笑了,“这很正常,莉莉----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事实上,”莉莉说,“伊尔的处罚已经开始了,我想知道哈利什么时候有空……” “夫人,”哈利突然开口。 “什么事,哈利?”莉莉尽可能的温和询问。 “我想知道,伊尔什么时候能学会大脑封闭术?”哈利问。 面对这个问题,莉莉显得有些犹豫:“我不好说,但是我会尽量……也许,一个月?” 听见这个回答,西里斯看了詹姆一眼。 詹姆的不满已经显而易见了,但是他并没有打断莉莉的话。 哈利没有过多地注意两人,他对莉莉说:“那么这一个月中,我可以暂时住在你们那里吗?这恐怕会很麻烦你们,我很抱歉,”他说道,“但是我想,我必须----应该----尽快拿回魔力了。” 莉莉很吃惊,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她回答说:“当然,不过霍格沃茨的课程……” “我没有魔力,呆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哈利回答。他看向邓布利多,“校长,您可以批一个长假吗?” “没有问题。”邓布利多回答。 莉莉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她说:“那么我们是明天过来接你还是现在就走?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哈利。” 哈利怔了一下,但他拒绝深想对方这样行为的含义,他说:“我并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今晚就可以。给我二十分钟就好。” 莉莉点点头:“我们在这里等你,你可以慢慢弄,哈利。” 哈利没有回答,他向校长室里的人礼貌道了别,随即准备离开,但是邓布利多叫住了他。 “哈利,”邓布利多说,他湛蓝的眼睛温和地看着站在门边的孩子,里有显而易见的伤心,他说,“你确定吗?哈利?” 邓布利多说的是哈利不将真相告诉詹姆和莉莉的决定。 哈利看着校长室里的众人,他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詹姆、西里斯、莉莉……最后,他重新看向邓布利多: “我确定,校长。” 他重复着自己说过的话: “我真的完全----一点儿都----受不了了。”他记起当初斯内普要求邓布利多保守他的秘密,他不想让人知道----尤其他知道----他是在保护他。 他说,“我受不了,我一点儿也受不了。” 他说,“我恨他,我恨那个孩子。” 哈利终于明白斯内普真正受不了的是什么了。 那些压抑在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最柔软也最疼痛的秘密,根本没有办法对不了解的人宣之于口。 而事实上,哪怕宣之于口,又有什么人能够明白呢? 那只不过能叫他们沦为傻瓜,或者彻头彻尾的悲惨失败者。 那样可怜,那样怯弱。 “教授,你答应过我的,”哈利低声说,“既然从前没有人知道,那么以后,也不需要有人知道。” “已经不一样了。” “所有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最后,哈利安安静静地离开了校长室。 而莉莉仿佛为哈利最后的话感到不安,她频频皱眉,不时拨弄着自己的一头长发,显得心不在焉的。 “詹姆,莉莉。”长久的沉默后,邓布利多转向自己的两个格兰芬多得意学生,“善待哈利吧。至少……伊尔的事情上,他确实做了很大的让步。” 詹姆只觉得邓布利多的话有些奇怪,而莉莉却一下站了起来,她胸膛起伏着,近乎迫切地问:“教授,是不是----?” “不是。”邓布利多平静地说道,然后他制止了还想说话的莉莉,“好了,差不多了。你们该离开了。” 莉莉既失望又不甘心,但她最后还是沉默的离开校长室。 “莉莉,霍格沃茨不能幻影移形,我们去城堡外边?”詹姆说。 莉莉有点烦乱地点头:“你和西里斯先去吧……我去斯莱特林那里看看哈利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詹姆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在西里斯面前,他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只是语气有点儿僵硬的说道:“那么我明白了,莉莉。” 随后,他跟西里斯离去了。 莉莉则单独向斯莱特林的方向走去,她想去看看哈利----但是在中途,她先碰见了从女生漱洗室走出来的斯内普。 莉莉看见斯内普的同时也看见了他出来的地方,她愣了好一会没有说话。 斯内普的脸在碰见莉莉的那一刻就黑了,半晌,他干巴巴的说:“有一个通道的路口在这里,里面的东西……波特知道。” “……我明白了。”莉莉说,然后她向斯内普为之前的,关于说服哈利的事情道谢,并告诉他哈利的最后决定。 斯内普有一会没有说话,接着,他说道:“既然哈利这么决定,那你就好好对待他吧,莉莉。”他神情平静,“也许这样,你以后才不会后悔。”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莉莉问,她压低了声音,看起来小心翼翼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西弗勒斯,拜托了,我们是那么久的好朋友了,看在以前的份上,求你了,西弗勒斯……” 斯内普的神情变得复杂了,他看了莉莉一会,最终说:“不,我不知道,莉莉。” “哦,你不知道?”莉莉重复着,“你说你不知道……?”她蓦地提高了声音,“西弗勒斯-斯内普!你以为只有你和邓布利多是聪明人吗?”她的情绪终于失控,站在走廊里就满含怒气的大声嚷嚷道,“你以为除了你们之外,其他人----其他所有人----都是无可救药的傻瓜吗?你以为,我没有看清楚,那个孩子和我有五分相似的轮廓吗?你以为我不清楚----哦,事实上,西弗勒斯,我以为你不清楚呢!我以为没有人像我一样清楚了!你们都不是母亲,你们都不会知道,一个孩子看母亲的孺慕眼神!” “你们都不会知道,”她恶狠狠地,“一个母亲能从自己的孩子身上感觉到的那种爱,那种叫人愿意为之奉献一切的----”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面前的斯内普脸上突然浮现的惊讶紧张。 她顿了一下,顺着斯内普的视线转头看去。 就看见她话里的那个孩子正站在楼梯间看着他们。 神情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先上更新……嗯。 4700+5600+7000……1w7300,总算完成一万五的承诺了,舒一口气,好啦,大家安心看文,明天照常。 ps:感谢以下投霸王票的书友:“ky1042011”、“xizaidejin奸g”、“junlanlan2046”、“290696.jj”、“終极阿乖v”、“wnmoknl”、“khbced8103”、“wodemeng0394”、“梓粟”、“萧雪鱼11”、“菜。”、“菜刀控”、“赤凤仙”、“greenzifer”、“ky1042011”、“喝着咖啡想睡觉”、“lazybaby1986”、“chamnya”、“橘子糖果”、“271985.jj”、“holley2525”、“ 甘草片”、“608010”、“sailormars49”。 又及感谢jen君和1111君的长评……jen君你还敢再给力一点么!太彪悍了真的! 另外,看到这么多朋友打赏长评,真的非常感动,非常非常感动,可以说如果没有你们,这篇文一定没有现在的成绩的,我也绝对不可能一直坚持每天这样多字数的更新下来…… 另外霸王票长评什么的,真的量力就好了,你们肯看vip,肯在文下留评我已经很感动很高兴了qaq 非常感谢! 闲话不赘,只有努力写文回报你们。 入v之后不会比公众更新得更少的。 邓布利多很快回到了校长室。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穿着方才的睡衣了,而换过一身平日的简单长袍,并且他还把自己的魔杖握在了掌心。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就在他出去之后。斯内普隐约有了猜测。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对斯内普打招呼,然后他看了一眼哈利。 神情还残留着茫然的哈利立刻捕捉到了这个视线,他看了邓布利多一眼,对着这个老人微微点头。 那是他已经准备好了的意思。 “那么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今天晚上麻烦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但斯内普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椅子上的哈利,口气明显不太好:“这个小鬼需要休息,至少十二个小时。” 他看见哈利似乎想说话,脸色更加阴沉,口气却柔和了:“我记得我刚刚才跟你说过,雷文斯先生,假使你还想要你的小命的话,假使你还想在你剩下的不太多的日子里过得舒服一些的话,不要再叫别人替你来在意!”他的声音由小变大,最后恶狠狠地把话说完。 “不,教授,”哈利说道,他直起了身子,“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我明白……邓布利多教授,能让斯内普教授一起听吗?既然一开始他就知道了,那应该也有参加接下去事情的权利。”后面的话,哈利是对邓布利多说的。 邓布利多只沉吟了一会。他说:“你是对的,哈利。西弗勒斯,蛇怪的事情并不在霍格沃茨教授的职责范围内,这很危险,我想你能够明白。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无论是参加还是不参加。” 哈利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斯内普本身的意愿,如邓布利多所说的,现在的斯内普完全不需要参加这种危险的事情不参加这些事情,他显然能活得更愉快。 哈利痛苦的呻|吟一声,他张了嘴巴想要补救,可是在那之前,斯内普看了他一眼,已经开始询问邓布利多了:“没有办法等到他休息之后?” 邓布利多歉意而关怀地看了哈利一眼:“蛇怪的危险性不需要我多说。我想先解决会是一个比拖下去更好的选择。并且时间不会太长的,哈利只是帮我们找到地方打开门。这总比他带着担忧和顾虑去休息来得好。” 斯内普接受了邓布利多的说法。事实上不接受又怎么样呢?下定决心的并不是邓布利多,而恰恰只是他记挂的那个小鬼真正的一刻也不肯消停的小混蛋。 “那么我也参加,”斯内普圆滑地说,“虽然这并不算是教授的职责,但是我想,作为一个教授,我有理由尽可能地保证霍格沃茨的安全。” “我很高兴你这么想。”邓布利多轻轻地说。 接着,他坐了下来,并让斯内普也坐下来:“我们需要等一个人,或者两个。”他的话音刚落,墙脚壁炉的火焰就变成绿色的了。 下一瞬,詹姆和西里斯从壁炉中拍着衣服走出来:“教授,您这么晚了叫我过来有什么事?西里斯刚好也在,就一起过来了……”他这时才看见斯内普和哈利,顿时吃了一惊。 “詹姆,西里斯,”邓布利多说,“过来吧,先坐下。” 他挥舞魔杖给了每人一杯咖啡,然后简单地说了蛇怪的事情。 几乎就在邓布利多说完的那一刻,詹姆利落地答应说:“教授,让我们来吧,我和西里斯。”他转头看向同伴,不意外地看见对方把玩手中魔杖,满脸的跃跃欲试。 邓布利多说:“不,你们只需要协助我就好了。这是一条蛇怪,我不可能让你们直接去面对它的那么六个人,我,你们,西弗勒斯,还有哈利。麦格已经在入口处了。” “为什么斯内普也要去?”西里斯听见邓布利多的话,立刻皱起了眉头,“要我说,就我跟詹姆足够了。”他的目光还掠过哈利,但并没有说些什么。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差别,因为哈利很轻易地就能想明白对方没有直接表现出来的东西----他对他感到疑惑,他在怀疑他有别的企图。 哈利保持着先前的平静,他没有为自己做什么说明辩解----那显而易见的并不需要。而另外一方面,他此刻也并不为西里斯的怀疑有什么动容了----哦,这当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不是吗?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他真的受过了,他可以理解,但真的再没法接受了,伊尔这样,西里斯这样,邓布利多也这样……也许有朝一日,就算伏地魔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爱他也不会感觉吃惊了。 哈利不无嘲讽地想到,从脸上到心底一片平静。 他真的累了。 而此时,斯内普哼笑一声,他的表情看上去简直像是在嘲讽西里斯的毫无用处。 这轻易地点燃了西里斯的怒火,他抓紧魔杖,眯起眼睛就想回击,却被邓布利多阻止了。 这位老人以严肃的、凌厉的目光制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混乱,并且他什么解释也没有,站起身说:“我们该出发了。哈利,跟着我走。” 哈利点点头,来到了邓布利多身旁。 邓布利多又说:“西弗勒斯,由你来带路吧。” 斯内普瞟了最后面的詹姆和西里斯一眼,没有反对,走到了最前面。 一行人向一楼的女生漱洗室走去。 詹姆和西里斯有意的落后了一些位置。 “那个孩子今晚不太对劲。”詹姆低声对西里斯说。 “蛇佬腔。”西里斯回答,“我觉得你可以放心了,你的血脉里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出现这种邪恶的东西。” “那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血脉。魔法界里已知的继承萨拉查血脉的,只有许多年前的冈特一家。”詹姆的语气沉重,“他们都是疯狂的血统论者。” “就跟布莱克家族一样。”西里斯冷冷说道。 “我不太清楚活点地图上,他的姓怎么会显示出波特,这太奇怪了,我真的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莉莉的事情……我之前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毕竟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可是西里斯,”他转过头,对自己的兄弟轻声说,“你知道的,我是傲罗,最近突然出现了不少的针对麻瓜和麻瓜种巫师的事件,甚至我刚刚还在处理一桩事情……制造这些事件的巫师手段凶残,已经有一个麻瓜种巫师受害了。局势又变得紧张了。” 西里斯有一会没有说话。他们向前走着,在斯内普以及邓布利多都转过楼梯转角之后,他转头对詹姆说:“纯血家族在魔法界有着深厚的积累和麻瓜种巫师永远没法比得上的人脉,血统论者想要打击麻瓜种巫师,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打击站在麻瓜种巫师这里的纯血家族。隆巴顿家族,韦斯莱家族……波特家族。” 詹姆的脸色一下子沉重起来。 “西里斯,”他说,“伊尔看上去已经着了魔的想要亲近那个孩子了,莉莉也成天的为那个孩子心烦……我真害怕……假使他们受到伤害……假使那又是一个小矮星-彼得……我根本没有办法想象……” 他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毕竟邓布利多教授……” “我知道。”西里斯说,“我会帮你注意他的,还有伊尔宝贝。”他拍了拍詹姆的肩膀,“我倒建议你不要疏忽大意,我们都知道邓布利多的伟大,可是狮子也有打盹的时候。” 詹姆点了点头。一路走来,马上就要到一楼尽头的漱洗室了,麦格那高瘦的身影也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了。两人不再说话,并撤去周围的静音咒,几步走上前,重新跟到了邓布利多身后。 邓布利多仿佛对身后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女生漱洗室门口。 西里斯看了看那块大大的门牌,脸色立马奇怪了。 但守在门口,因众人来到而迎上来的麦格已经开口说话了。这位严肃的女巫紧紧皱着眉头,神情带着惊悸,仿佛还有些后怕:“我真没有想到,阿不思,学校里居然有这种可怕的怪物!它出来了!我根本有办法想象,假使有学生因此而受伤……” “米勒娃,我们现在正要去解决这个。”邓布利多安抚地说道。 麦格深吸一口气:“当然,你说的没有错,学校不能再发生几十年前女学生身亡的事情了,那对霍格沃茨的名誉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女学生身亡?”一旁沉默的哈利突然开口打断麦格,他重复着,看上去漂漂亮亮的面孔突然严肃凌厉起来,“几十年前?” 麦格因哈利的话而皱起眉头:“雷文斯?”她说着,又看向邓布利多,显然她从一开始就疑惑哈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利能带我们进去。”邓布利多说,然后他对着哈利解释,“事情确实如你所想,哈利,但这些我们之后再讨论。” 哈利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我们开始吧,米勒娃。”邓布利多说。 麦格就带着众人来到了那条依旧敞开的水管面前,她说:“我已经下去看过了,确实有蛇怪生活的痕迹。但是我要说,”她气愤起来,“是谁把这个地方开启了就丢在这里的?要知道就算宵禁了,霍格沃茨也从来不缺乏违热衷反校规夜游的学生!如果他们来到了这里,那所有的事情都会变的一团糟的!” 她语气严厉地说道,目光审视一般的掠过每一个人的面孔。 哈利&斯内普:“……” 站在邓布利多旁边的哈利干咳了一声。 而斯内普则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接了话题:“确实不谨慎。我觉得我们可以下去了,麦格。” 麦格狐疑地看了斯内普一眼,可是斯内普脸上什么也没有,她不再纠缠,简单说了底下的情况之后,就当先顺着管道滑了下去。 一个一个人跟着麦格下去了。 邓布利多站在最后,他给女生漱洗室的门加了几道防御咒后,又给哈利施了漂浮咒,才最后带着哈利一起滑下管道。 所有人都在管道底下的石头隧道里会和了。 早有人点起荧光闪烁,尽可能保证他们看清的同时不惊动其他东西。 哈利站到了湿漉漉的地上,他身上的漂浮咒已经消失了----毫不叫人意外,邓布利多总是能把事情把握到最精准的地步。 “哈利,怎么样?”邓布利多询问道,旁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哈利清楚----对方在询问他这里和之前他经历的那一次,是否有什么差别。 哈利开始打量周围,他看见地上的小动物尸骸,看见弯弯曲曲的通道,甚至还在前进的过程中看见了一张巨大的、绿莹莹的蛇皮。 简直和之前一模一样。 哈利不再犹豫了,他对邓布利多说:“我没有看出什么差别。” 然后他带着众人来到了隧道的尽头。他看见了那一堵在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石墙。 石墙上面两条相互缠绕的蛇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森冷的绿芒,它们看着他,显得那样凶恶。 哈利明白自己必须走上去。 他也确确实实走上去了。 他对这它们嘶嘶命令: “打开。” 石墙打开了。 哈利有一瞬的恍惚。 他似乎看见,那个疯子一样将自己灵魂分成七份的伏地魔,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样张狂得意,残忍暴虐。 邓布利多和其他人已经走进密室了。 哈利没有跟着进去,他没有魔力,没有任何自保或者攻击的能力,他不应该进去拖后腿……自讨苦吃。 蛇怪能够被完美的解决。 詹姆,西里斯,斯内普,麦格……每一个都是不容小觑的巫师,最重要的是,邓布利多也在里面。 这位伟大的白巫师不会让意外发生的。 可是事情没有完……事情刚刚开始……这仅仅只是一切的开端…… 哈利在黑暗中独自想着。 邓布利多或许直到现在还半信半疑,可是他知道----他知道,在他签订的契约下,事情会一直继续,一直一直继续…… 那该怎么办? 如之前的猜测那样,赶紧远离他的父母还有邓布利多? 哈利想着,然后冲着自己冷笑一声。 得啦,得啦,哈利,如果你还有魔力的话,确实可以花花闲心犹豫徘徊于这点事情……可是你已经没有魔力了。 你已经没有魔力了。 那么所有----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该为早一刻拿回魔力而服务。 伏地魔,youknowwho。 只有他,一定得死。 一定得死。 战斗持续得并不太长,大概还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等在黑暗中的哈利就看见邓布利多等人陆续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走上前去,注意到大家的脸上都带着一副轻松的表情----很显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而其中,斯内普的表情里除了轻松还罕见的带了些满足……难道邓布利多把蛇怪的身体交给斯内普处理了?哈利不无猜测地想到。 是邓布利多先开口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哈利,我带你回去……西弗勒斯,你留在这里处理蛇怪的身体?” 斯内普的目光在哈利身上停了一会,他对邓布利多说:“我处理完一些需要立刻处理的东西就上去。” “当然。”邓布利多回答,带着其余人沿着来时候的管道回到漱洗室。 漱洗室内一切安好,邓布利多加在门上的防御咒也并没有被触动的痕迹。 麦格舒了一口气,在一楼就疲惫地和众人道别,回到了自己在格兰芬多塔楼旁的房间。 邓布利多则带着詹姆和西里斯重新回到校长办公室----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办公室里多了一位客人。 “莉莉?”詹姆吃惊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莉莉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目光掠过哈利,然后向邓布利多表示自己的歉意:“我很抱歉,校长,”她轻声说道,“这么晚了,我有些不安心……” “没有关系。”邓布利多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宽容地笑了,“这很正常,莉莉----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事实上,”莉莉说,“伊尔的处罚已经开始了,我想知道哈利什么时候有空……” “夫人,”哈利突然开口。 “什么事,哈利?”莉莉尽可能的温和询问。 “我想知道,伊尔什么时候能学会大脑封闭术?”哈利问。 面对这个问题,莉莉显得有些犹豫:“我不好说,但是我会尽量……也许,一个月?” 听见这个回答,西里斯看了詹姆一眼。 詹姆的不满已经显而易见了,但是他并没有打断莉莉的话。 哈利没有过多地注意两人,他对莉莉说:“那么这一个月中,我可以暂时住在你们那里吗?这恐怕会很麻烦你们,我很抱歉,”他说道,“但是我想,我必须----应该----尽快拿回魔力了。” 莉莉很吃惊,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她回答说:“当然,不过霍格沃茨的课程……” “我没有魔力,呆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哈利回答。他看向邓布利多,“校长,您可以批一个长假吗?” “没有问题。”邓布利多回答。 莉莉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她说:“那么我们是明天过来接你还是现在就走?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哈利。” 哈利怔了一下,但他拒绝深想对方这样行为的含义,他说:“我并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今晚就可以。给我二十分钟就好。” 莉莉点点头:“我们在这里等你,你可以慢慢弄,哈利。” 哈利没有回答,他向校长室里的人礼貌道了别,随即准备离开,但是邓布利多叫住了他。 “哈利,”邓布利多说,他湛蓝的眼睛温和地看着站在门边的孩子,里有显而易见的伤心,他说,“你确定吗?哈利?” 邓布利多说的是哈利不将真相告诉詹姆和莉莉的决定。 哈利看着校长室里的众人,他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詹姆、西里斯、莉莉……最后,他重新看向邓布利多: “我确定,校长。” 他重复着自己说过的话: “我真的完全----一点儿都----受不了了。”他记起当初斯内普要求邓布利多保守他的秘密,他不想让人知道----尤其他知道----他是在保护他。 他说,“我受不了,我一点儿也受不了。” 他说,“我恨他,我恨那个孩子。” 哈利终于明白斯内普真正受不了的是什么了。 那些压抑在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最柔软也最疼痛的秘密,根本没有办法对不了解的人宣之于口。 而事实上,哪怕宣之于口,又有什么人能够明白呢? 那只不过能叫他们沦为傻瓜,或者彻头彻尾的悲惨失败者。 那样可怜,那样怯弱。 “教授,你答应过我的,”哈利低声说,“既然从前没有人知道,那么以后,也不需要有人知道。” “已经不一样了。” “所有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最后,哈利安安静静地离开了校长室。 而莉莉仿佛为哈利最后的话感到不安,她频频皱眉,不时拨弄着自己的一头长发,显得心不在焉的。 “詹姆,莉莉。”长久的沉默后,邓布利多转向自己的两个格兰芬多得意学生,“善待哈利吧。至少……伊尔的事情上,他确实做了很大的让步。” 詹姆只觉得邓布利多的话有些奇怪,而莉莉却一下站了起来,她胸膛起伏着,近乎迫切地问:“教授,是不是----?” “不是。”邓布利多平静地说道,然后他制止了还想说话的莉莉,“好了,差不多了。你们该离开了。” 莉莉既失望又不甘心,但她最后还是沉默的离开校长室。 “莉莉,霍格沃茨不能幻影移形,我们去城堡外边?”詹姆说。 莉莉有点烦乱地点头:“你和西里斯先去吧……我去斯莱特林那里看看哈利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詹姆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在西里斯面前,他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只是语气有点儿僵硬的说道:“那么我明白了,莉莉。” 随后,他跟西里斯离去了。 莉莉则单独向斯莱特林的方向走去,她想去看看哈利----但是在中途,她先碰见了从女生漱洗室走出来的斯内普。 莉莉看见斯内普的同时也看见了他出来的地方,她愣了好一会没有说话。 斯内普的脸在碰见莉莉的那一刻就黑了,半晌,他干巴巴的说:“有一个通道的路口在这里,里面的东西……波特知道。” “……我明白了。”莉莉说,然后她向斯内普为之前的,关于说服哈利的事情道谢,并告诉他哈利的最后决定。 斯内普有一会没有说话,接着,他说道:“既然哈利这么决定,那你就好好对待他吧,莉莉。”他神情平静,“也许这样,你以后才不会后悔。”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莉莉问,她压低了声音,看起来小心翼翼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西弗勒斯,拜托了,我们是那么久的好朋友了,看在以前的份上,求你了,西弗勒斯……” 斯内普的神情变得复杂了,他看了莉莉一会,最终说:“不,我不知道,莉莉。” “哦,你不知道?”莉莉重复着,“你说你不知道……?”她蓦地提高了声音,“西弗勒斯-斯内普!你以为只有你和邓布利多是聪明人吗?”她的情绪终于失控,站在走廊里就满含怒气的大声嚷嚷道,“你以为除了你们之外,其他人----其他所有人----都是无可救药的傻瓜吗?你以为,我没有看清楚,那个孩子和我有五分相似的轮廓吗?你以为我不清楚----哦,事实上,西弗勒斯,我以为你不清楚呢!我以为没有人像我一样清楚了!你们都不是母亲,你们都不会知道,一个孩子看母亲的孺慕眼神!” “你们都不会知道,”她恶狠狠地,“一个母亲能从自己的孩子身上感觉到的那种爱,那种叫人愿意为之奉献一切的----”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面前的斯内普脸上突然浮现的惊讶紧张。 她顿了一下,顺着斯内普的视线转头看去。 就看见她话里的那个孩子正站在楼梯间看着他们。 神情僵硬。 高锥克山谷的家 “……哈、哈利?”走廊的沉寂被莉莉结巴的声音打破了,她脸颊绯红,鼻尖冒出了汗珠,看起来尴尬极了,“你怎么在这里?……呃,我的意思是,你收拾完东西了?” 一旁的斯内普看起来也有点不自然。 站在楼梯上的哈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几步走上一楼,稍微停了一下才说:“我收拾完了,夫人……您和教授刚才在说些什么?” 哈利的最后一句话显得生硬又刻意,但至少毫无疑问地清楚表达了他的态度----他并不想接触、谈论、甚至仅仅知晓这些。 莉莉在松了一口气之于又颇为失望,她注意到面前的孩子不止不再悄悄注意她,甚至已经开始闪躲她的目光了……这让她打从心里觉得烦躁。然而莉莉说服了自己,她告诉自己,总还有时间的。 时间能够证明一切。 这么想着,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一旁的斯内普却先她一步开口了:“我们在谈论你的事情。” “西弗勒斯?”莉莉脸上带着明显的吃惊。 斯内普没有理会,而只看向哈利----他看见那个男孩同样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平静,就像是早已了然他会说些什么又不会说些什么一样。 所以……他的一个学生,甚至比从小就和他认识的莉莉更了解他?斯内普不由自主地想到,然后他立刻在心底分辨到: 不,不对,莉莉只是太过于在乎了----她平常足够聪明的,从刚刚的事情就可以看出。 ……那么,她只是足够聪明,不是足够了解你? 而那个孩子,你的学生呢? ……多么奇特,他看上去简直像是明白你会做什么,又不会做什么。 哦、哦,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西弗勒斯,今天晚上在校长室你也听见了,那个孩子----那个人,经历过一切了----他和另一个世界的你相处七年,你们曾经厌恶彼此。 ……可是你和莉莉也已经相处了十数年,并且你曾经一度想亲近她。 十分渴望亲近她。 斯内普说不好自己此时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能够体会莉莉方才的复杂心情了----那真是一种叫人既气闷又沮丧的感觉。 他脸色阴沉地瞪了哈利一眼,满意地看见对方脸上露出茫然又无辜的表情,才说:“我想就算校长给了你长假,你也不会因此而忘记我的魔药课。” “……”哈利僵住,没敢说自己还真的忘记了。 然而遗憾的,他的表情泄露了事情的真相,这回,斯内普的脸色真的阴沉了,他嘴角扭曲一下,假笑道:“也许雷文斯先生能说说你的打算?哦,或者你觉得你其实并不需要你可怜的教授多管闲事……”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哈利咳嗽一声,飞快地插了话:“那个,教授,维持原来的时间可以吗?我只是……呃,只是没想到需要改变。”他不无心虚地说道。看见斯内普不以为然地挑了眉,连忙再接到,“那么教授,这一个月中,我依旧来霍格沃茨学习吗?” 斯内普慢吞吞地看了哈利一眼:“不,去蜘蛛尾巷。”他露出一个显然带着恶意的微笑,“我想关于那个地方的某些叫人难忘的事情,就算再过几年,你也不会忘记吧?”他说的是入学前,哈利定时定点的贺卡。 “……”哈利。 他的脸腾一下红了,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当初的那个晚上----梅林啊,他真的以为他忘记了! 旁边完全插不上话的莉莉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然后说:“时间不早了,也许打扰到你们……不过我们可以走了吗?哈利?” “当然,夫人----我很抱歉。”哈利歉意的说道,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寻常模样----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的。 斯内普也点点头:“莉莉,下次再见----哈利每周二、四、六的晚上去蜘蛛尾巷找我补习魔药,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西弗勒斯。”莉莉笑着回答,跟斯内普道别之后,带着哈利来到了霍格沃茨外的巫师村----霍格莫德。 詹姆和西里斯早在那里等着了。 “莉莉!”晚上的霍格莫德没有什么人,詹姆和西里斯姿态随意地靠在村口的告示牌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交流着。看见莉莉出来,詹姆立刻直起身快步迎上去一边握住莉莉的手一边冲哈利温和微笑,殷勤得完全看不出之前的不高兴模样。 “詹姆?”莉莉一脸的莫名其妙。 但詹姆已经一箩筐的体贴话送了上去,并且借着角度的位置,他悄悄给了西里斯一个眼神----但是这完全不需要,因为在他走向莉莉的时候,西里斯也来到了哈利身边,并牵住哈利的手了。 这回哈利也莫名其妙了。 兄弟,好样的!詹姆用眼神称赞道,然后他说:“莉莉,我们可以回去了----哈利没有魔力,不能随从显形,壁炉的话太麻烦了----由西里斯骑飞车送哈利去高锥克山谷怎么样?” “这个……当然很好,”莉莉说,“不过不会太麻烦吗?” “哦,西里斯这两天会住在我们那儿。”詹姆耸耸肩膀说道----由于平常西里斯没少去高锥克山谷小住,詹姆连想个理由对莉莉解释都省了。 “那么哈利?”莉莉先征询哈利的意思。 哈利点点头:“没有问题,谢谢布莱克教授。”他说得有些不自然。 西里斯显然也听得不自然,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顿一会后,到底是对布莱克这个姓氏的厌恶占了上峰,他又说道,“叫我西里斯就好了,哈利。” 哈利没有回答。 于是两批人分开行动,詹姆和莉莉幻影显形,哈利则跟着西里斯走向就停在一旁小树林里的巨型摩托车----这靠在树林里的,像个巨大铁疙瘩似的物件就跟哈利记忆中的一样帅气----不,显然此时的它比他记忆里的还要帅气,不论是车身上的喷绘还是它上面的那些崭新崭新的外壳----显而易见的,西里斯可比海格有更多的金钱花在这上面。 “坐在旁边。”西里斯说。 哈利依言坐下,西里斯随之发动车子,几乎在听见“呜”的一声启动声时,他们的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凌厉、寒冷的夜风一下子裹成团的扑面而来,像刀子一样在哈利□在外的皮肤上刮过,没有防备的哈利一下子被呛着了,他弯下腰开始咳嗽,并觉得自己的脸在这短短的甚至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飞快地被冻僵了。 西里斯在旁边大声说了些什么。 哈利没有听清楚,他张开嘴,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冲着旁边喊道:“慢一点,西里斯,慢一点!” 西里斯没有回答。 两分钟之后,摩托车再次加速,风驰电掣地掠过夜空,从地上远远看去,简直像是一个曳着长长尾巴、横过天空的闪亮流星。 晚上的高锥克山谷拥有山林特有的静谧。这一天夜里,高锥克山谷上的天空如同之前的每一个晴朗天气那样,繁星闪烁,寥廓高远,并有一轮尖月携朦胧光晕,遥挂树梢。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位于山谷里的波特一家依旧灯火通明,并且一家人齐齐站在花园之中----虽然他们并不是全都愿意这样做。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在这个还寒冷的夜晚里等待多久----很快,隆隆的闷响从天空传来,两点光线由暗转亮,及至刺目----西里斯的摩托车停在花园里了。 “哈利?西里斯?”站在花园里的莉莉是第一个开口的,可是摩托车熄火的响动盖住了他的声音。 西里斯关掉了前车灯,他看见所有人都站在花园里等着,显然怔了一下:“詹姆,你不会认为我会迷路吧……?” “我当然不会。”詹姆干巴巴地说着,他看起来不情愿极了。 西里斯明白过来了,他看看莉莉和伊尔,又瞥了一眼哈利,给了对方一个极为同情的目光。 詹姆看起来想说些什么,然而在那之前,莉莉严厉的、愤怒的声音就响起来:“西里斯,你难道不会给哈利一个保暖咒吗?” “什么?”西里斯没明白。但是这一下,他倒注意到那个坐着他的车来的孩子脸色青白,嘴唇明显发紫----看上去真的被冻坏了。 “保暖咒!”莉莉重复,她握着哈利的手,加重语气,脸色很不好看,“他简直冻僵了。” 西里斯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天知道他甚至没考虑过要给自己加个保暖咒。 “嗨,”詹姆打圆场,“莉莉,这不能怪西里斯。” 事实上莉莉在说完后之后就知道失态了,她疲惫地闭一闭眼睛:“……我很抱歉,西里斯,”她说,“但是那天你也在场,你应该知道,哈利身体不太好。” 要求一个男人注意别人的孩子身体好还是不好……詹姆和西里斯都没有说话。 莉莉带着怒气和他们对视一会,终于放弃了,她给了他们一个白眼,转头对哈利说:“哈利,你需要先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再休息!” 这样的语气已经超越建议而近似命令了。 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的哈利揉揉脸,对莉莉说:“好……另外,”他看了一眼西里斯,“虽然很冷,不过速度很棒。” 西里斯看上去颇为惊异,他挑了挑眉,盯住哈利看了一会才说道:“哦,詹姆,你还记得伊尔第一次做我的摩托车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冷死我了,可速度棒极了’。”说话的不是詹姆,而是自从西里斯和哈利来到之后就显得局促不安的伊尔。 “哈利,”他迟疑地走上前,“欢迎来到我家……” 哈利看着周围的人。 借着由屋内透出的不算太明亮的光线,他能看见莉莉和伊尔脸上的期待,也能见詹姆无可奈何的默认,当然还有西里斯注视着他的有点烦闷又有点在意的目光……是因为莉莉方才的话吗? 他们并不可恶。哈利想到。 是的,当然,他从来没有认为他们可恶……看啊,在他努力接近他们的时候,他们其实也在努力接受着他。 只是他需要的太多了。 他们无法体会,无法给予。 因而他沉溺痛苦。 他们也无法快活。 是时候结束了。他对自己说,怅然若失,但不再疼痛。 哈利,你明白的,你一直都明白。 他们还是他们,你却已经不再是你。 “谢谢。”黑夜里,哈利抬头对伊尔微笑。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情自然柔和,就像普通朋友见面那样。 “谢谢,”他再说,“……打扰了。” 你们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状态不好,orz……昨天飙文飙得太厉害了,大家先看看吧==,明天会写多一些的,嗯! 间奏 哈利终于正式开始了在高锥克山谷的生活。 然而出乎所有人----没有错,所有人,从莉莉、詹姆一家到同样临时住在高锥克山谷的西里斯----意料的,这位来到山谷的孩子其实并没有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插入他们的生活。 相反,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个孩子的存在感变得薄弱了。 最敏感的莉莉发现,哈利的态度从住进来的那一天晚上就变得自然了,他会同他们打招呼,有什么需要也不吝于开口,但是他的目光不再追逐他们,曾经会于不期然间流露出的浓烈感情也不再出现。并且他独自呆着的时间变长了,很多时候----就算有旁人在的时候----都会陷入沉思,就像先前没有理由的追逐一样,这一次,他也很轻易地在自己同旁人之间隔开一道明显距离。 至于伊尔及詹姆和西里斯的感觉就简单得多了,他们只是看见,这位新加入的,暂时住下来的男孩忙得惊人,天天都一大早就出去了,多数时候只能在晚饭时候回来----而一旦碰到每周的双数日,他还要去跟斯内普学习魔药,索性连晚饭也看不见人影了。 然而这并不代表哈利不懂礼貌,事实上,每一个早晨,哈利都会提前将明天的计划告诉其他人,如果没有碰到其他人,他就写了字条放在桌上----当然,所谓的计划只是他什么时候出去回来,会不会在这里吃饭。至于他到底在做什么事情,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家里并不多了一个成员,而仅仅是增加一位食客或者房客。 ----也许本来,就只是食客或者房客? 这样的情况其实并没有让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感觉高兴。 这天下午,轮休的詹姆和刚好有空的西里斯在客厅的沙发上开了瓶酒,一边喝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伊尔在房间里努力练习大脑封闭术,他们评论了一会魔法部内部的问题,又说了布莱克家族和纯血与麻瓜种的矛盾,随后,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现在不在这里的哈利身上。 “我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詹姆满脸忧郁和无力,“西里斯,你绝对无法想象我现在在过什么生活。” 西里斯根本不吃詹姆这一套,他懒洋洋笑道:“得啦,伙计,我现在正跟着你住呢,你过什么样生活我可看的一清二楚,我要说,在某种方面上,莉莉可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他说道,“假使你有一天离开她活不下去,我可全不意外。” 詹姆先是洋洋自得,随之垮了脸:“哦,大脚板,莉莉现在关注的可不再是我了。” 西里斯说:“是吗?” “她不再询问我晚饭想吃什么了。”詹姆指出。 西里斯翻翻眼。 “她不再关注我怎么搭配衣服了。”詹姆再指出。 西里斯又翻翻眼。 “这些都被那个雷文斯占据了!”詹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气愤,“我真不敢想象----” “我真不敢想象,”西里斯打断詹姆的话,“莉莉是怎么在跟你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后,还跟你恩爱如故的。” “你是在嫉妒吗?”詹姆问。 “很明显,是你在嫉妒雷文斯。”西里斯回答,“其实你可以成熟一些。” “哦,成熟的看着那个小鬼夺走莉莉的全部注意力?”詹姆怒道,他的话刚刚说完,门就被打开了,莉莉提着大袋小袋走了进来。 詹姆-忠鹿-波特立刻撇下西里斯,以光速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乐颠乐颠地跑上去:“哦,莉莉,需要我帮忙吗?” 折腾这些东西显然不轻松,莉莉额上冒了一层细汗,她微微喘着气,给了詹姆一个有点匆忙的微笑:“不用,亲爱的,我去厨房准备,晚上有客人。” “雷文斯?”殷勤被拒绝,失落的牡鹿垂下头角,没精打采地随口询问----这几天哈利的行为已经让他觉得对方就是个客人了。 走进厨房的莉莉探出脑袋,她不满地说道:“哈利不是客人,詹姆----是西弗勒斯,我邀请他过来了。” “鼻----”詹姆差点把学生时代的绰号脱口而出了,在莉莉严厉的目光下,他讪讪的,“斯内普怎么会来?” “很难以理解吗?”莉莉问。 “呃,关于这个,”詹姆说,“我只是想说,这么多年来斯内普都没有怎么过来……” “可是现在哈利在这里呢。”莉莉说,“西弗勒斯会过来不奇怪。” 一旁的西里斯直接把酒喷出来:“鼻----好吧,斯内普,会为了雷文斯过来?”他和詹姆交换了一个怪异的目光,显而易见,他们都明白莉莉对于斯内普代表着什么----虽然莉莉早就是波特了,事情也已经过了十来年,但是这么多年尽管来保持着和莉莉的友好关系,斯内普除了和好那一次外,也是从不曾踏足波特家的。而现在,他为了一个学生……? 两人以目光交换彼此想法。西里斯喃喃着:“他到底因为什么……?” “事实上我还没有接到西弗勒斯的回复,”重新回厨房忙活的莉莉的声音传出来,“不过我觉得这可没有什么不确定的……好啦,詹姆,对角巷那间衣服店把新做好的礼服长袍送来了,已经洗好了收在衣柜里,你想的话,可以拿出来穿上。” 莉莉的话打断了两人的不健康联想。 “哦、哦,洗好了收在衣柜里。”西里斯调笑道,“你说莉莉不在乎你?嗯?我还真看不出来。” “在雷文斯之后!”詹姆没好气地嘟囔道。却没想到说人人到,刚刚好在这个时间走进门的哈利转头说: “波……特先生,有什么事?” 他至今还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 詹姆显然因哈利的突然出现而有些吃惊----他几乎没有听见开门声,说起来他刚才真的是从前面花园进来的?詹姆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就在自己左手边的,正对着门口围栏的大窗户。 厨房里的莉莉听见了哈利的声音,她飞快说道:“回来了?哈利,你先去跟伊尔玩一会,我们待会开饭----西弗勒斯会过来。” 听见这句话,哈利的反应简直跟方才的詹姆和西里斯一样了。尽管此时一身的疲惫,他还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询问道:“斯内普教授要过来?”----来波特家? “得啦,这难道真的那么难以理解吗?”莉莉走了出来,她双手插腰,显得气呼呼又无可奈何。 两个男人一个男孩一齐用眼神向莉莉表示这真的、非常的、不是一般的----叫人难以置信。 莉莉被打败了,她没好气地又回到厨房继续工作。 詹姆和西里斯耸耸肩膀,虽心里膈应,但也不再纠结这个,又聊起别的事情了。 而哈利,他礼貌地和西里斯打过招呼之后(西里斯教授),就熟门熟路地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一边走一边忍不住佩服莉莉在斯内普心里的地位----这都多少年了?莉莉居然还能让死敌波特和斯内普坐下来吃饭,真是见过强力的没见过这么强力的----当然啦,莉莉也确确实实是一个好母亲和好妻子…… 他弯弯唇角,心情平和。 毫无疑问。 晚餐是在六点整开始的。 斯内普没有迟到,他着装正式,准点来到高锥克山谷,敲响波特庄园的大门----然后在莉莉的热情之下,带着和詹姆西里斯一样的别扭表情,坐到了餐桌上。 晚餐开始了。 斯内普心不在焉,他看看就坐在自己旁边,认真吃东西的孩子,忍不住想起十分钟前----只有梅林知道,直到十分钟前他还在霍格沃茨面对那张属于莉莉的邀请,琢磨着是给它来一个“烈火熊熊”还是“粉身碎骨”……哦,这是莉莉寄来的? ----谁管它呢! 已经为这件事犹豫了整整一天的斯内普带着气愤地想到----就算是莉莉,也不要妄想他可能和一个波特和解! 而且瞧瞧这份邀请里到底在说什么----哈利在那里?梅林啊,到底是什么叫莉莉以为他会为一个学生去他的家里? 他记得他早就跟莉莉说过了,他和她能再见面,但前提是只有她一个人,而不捎上大小波特。但现在,莉莉邀请他并肯定他会过去,只因为另一个很可能的波特? ……可是哈利。 斯内普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发什么呆----该做的事情难道还不明显吗?用猫头鹰回绝这份邀请,去大礼堂吃饭,回头继续批改霍格沃茨学生的作业,晚上八点还要回到蜘蛛尾巷辅导那个小鬼的魔药----一个劳累的晚上就终于能够过去了。 他沉着脸想到,目光定在墙上滴滴答答地移动的挂钟上。 五点四十一、五点四十二、五点四十三…… 对了,斯内普又想到,十点钟魔药补习接受后,他或许还能用剩下的一点时间读读魔法书----上次他看的那本魔药书里头有一个药剂配方不错,也许他可以试一试。 对,就是这样,这才是他整个晚上该有的安排。 他不会叫一个波特破坏属于他的夜晚的。 ……可是哈利。 挂钟滴滴答答地走到五点五十一分了。 坐在椅子上的斯内普脸色越发阴沉了……蓦地,他低低的咒骂一声,抓起魔杖就向外走去----该死的,邀请时间是在晚上六点整! 只剩下九分钟了! 就当是去看看那个小鬼到底生活得怎么样!大步前行的斯内普这么安慰自己----至于他前天晚上才见过哈利,并且两个小时后也要再见到哈利的事情? “梅林啊,”斯内普轻声自语,“相信那个演技可以拿奖,倔强得比拟石头的小鬼?那我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了……” 时间回到高锥克山谷。就在这一顿有些奇怪的,一半以上人各有思量的晚餐进行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莉莉的声音响起来了: “西弗勒斯,有一件事容我说说。” “什么?”斯内普放下刀叉。他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盘中的东西,发现才刚吃了一半。这让他觉得有点不悦----这几天的魔药全白费了。 “我已经向魔法部申请和蜘蛛尾巷的壁炉连通了----你记得文件过去了要签署同意。”莉莉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两个男人----詹姆和斯内普----就一起叫了起来: “什么!?” “我向魔法部申请连通两家的壁炉。”莉莉从善如流地重复了。 詹姆脸都僵了:“亲爱的,这……不太好吧?” 莉莉一挑眉:“嗯?” “不太好。”难得有一次,斯内普同意了波特的话。尽管他一点儿都不乐意这样做,但是相较于发生“与波特连通壁炉”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宁愿暂时附和对方一下。 莉莉不满了:“西弗勒斯,你要让哈利每天晚上转大半个伦敦,从我这里到你那里?” 斯内普和詹姆:“……” 一旁惊悚围观的哈利连忙表示立场:“不,不用----那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其实并不麻烦。” 但莉莉这回根本不容有人反对,他拍板道:“就这样,西弗勒斯你记得同意。” 活吞了鼻涕虫的斯内普和詹姆:“……” 时钟整点的报时声突然响起。 斯内普像是被解围一样飞快站起身:“时候到了,我该教哈利魔药了。” 哈利连忙跟着站起来。 莉莉看起来很有些遗憾:“这么早就走?” “不早了,已经八点了。”斯内普说到,似乎害怕莉莉再提出什么要求,他拉了哈利的手就匆匆告辞,向外走去,一边还说道,“你用跟之前一样的麻瓜方式去那里?” “不,教授。”哈利说。此时两人已经来到高锥克山谷的山道上,他的声音变得低了,在空旷的山间和着风声一起听起来,有一种紧张神秘之感。 斯内普甚至能感觉自己握在掌中的属于对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他很紧张吗?斯内普忍不住这样想到。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握着对方的手。 那简直像是寒凉夜里的一抹温热。 斯内普闪了一下神,就听哈利用紧绷的声音说到: “用随从显形,教授!” “----随从显形?”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表示你们霸王我了……泪! ps:感谢以下书友投的霸王票:“sunshineccgc”、“886958”、“sailormars49” 特别感谢sailormars49君的长期投票~ 特别感谢11111君的长评。 继续努力,orz 自己的家 夜风安静的在山间来回游荡,偶然刮过树梢,便是一场树叶颤动,簌簌作响。 波特家的灯火已经远去,变成黑夜里的星星一样的光点了。 斯内普和哈利站在山道上,借着月色,他目光锐利,很轻易就看见身旁男孩额头上的细汗----显然不是因为感觉炎热,而只是紧张。 那还被自己握在手中的、突然变得湿热的手也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随从显形1?”斯内普声音变得低滑近乎耳语了。 但是正处于紧张,并由强烈的紧张引起隐约兴奋的哈利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从斯内普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无意识地让自己双手用力交握着:“是的,没错,教授,随从显形……我打赌你会的,不是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试试,我想试试……从这里,直接到蜘蛛尾巷。” 斯内普深黑的眼神闪烁思索的目光,哈利这句话的潜在含义不言而喻,但正是因为这样的不言而喻,才叫人惊讶……震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斯内普问。 哈利说:“当然,教授。” “这并不算一个特别好的主意。”斯内普说。 哈利露出苦笑:“得了,教授,你知道这对我意味什么的。” 斯内普没有说话了,片刻,他伸出手臂:“抓住我的胳膊。” 哈利毫不迟疑地紧紧抓住。 斯内普轻声说:“听我说到三。一、二……” 哈利有点怔住,因为斯内普出人意料的细心----当然、当然,作为一个魔药大师而言,细心显然是个必备的有点----并且是针对他的……好吧,另一个世界的斯内普对他也不算粗心,毕竟还得他还得保证“活下来的男孩”的小命呢。不过那时候,他的细心是针对什么的?哦,让他想想……针对他熬制魔药时太专注所以没有发现身旁的事故?针对他披着隐性斗篷对德拉科恶作剧?或者针对他……嗯,记忆里那些屈辱的、不好的事情? 真难以想象。哈利有点走神,这让他一直僵硬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以前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可以和斯内普----他的教授这样平和的,或者说友好地相处。 不过这样的感觉确实不太坏,尤其是当斯内普把他“细心”地特质用到“正确”的地方上的时候……哦,好吧,或者对于那个人而言,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没有用错过地方。哈利中肯地想着,他觉得有点好笑,不觉就弯起了唇角。 这时候,斯内普低沉的声音念完了“三”这个音节。 一下子,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哈利感觉到了呼吸障碍,还有被用力挤压,导致身体弯折变形的疼痛……或许到半分钟了,也可能已经有一分钟了,当然也说不定其实仅仅只过了三五秒的时间,哈利的眼睛再一次恢复它应有的功能了。 高高的书架上挨挤的书本最先撞进他的眼睛里,然后是昏黄的灯光,还有灯光下和他上次来时候一模一样的老旧沙发和茶几。它们冷冷清清地立在那儿,灰暗着愁苦得像是孤单了许久是的。 是蜘蛛尾巷。哈利的脑海里慢慢形成了这么一个意识。 他从高锥克山谷来到这里了,用随从显形,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都能够不用魔杖和魔咒学会的魔法……是的,没有错,是一个魔法----一个魔法! 哈利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先是极细微的,然后一点儿一点儿变大……很快,那样的颤抖变得肉眼可见了,哈利深深吸着气,不知道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还是仅仅喘不过气,他的神情古怪,扭曲着又像笑又像哭,抓握斯内普手臂的手也再三收紧了----此刻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抓住斯内普不放手呢。 就在哈利身旁的斯内普当然看见了紧靠着自己的小鬼的每一点动静,他忍不住皱起眉来,抽了抽手,发现被拽得紧不好抽出之后也就作罢了。只干巴巴地说:“那么恭喜你。你能够使用魔力了呃,虽然只有一丁点。” 有那么一霎,斯内普以为对方变得晶亮的眼睛里会沁出泪水----但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并且恰恰相反的,听见了斯内普话的哈利没有更为激动,他看上去冷静下来了,先是松开自己的手,接着退后几步,跌坐在沙发上,将脸埋入掌心一会儿后,身体的颤动也慢慢平息下去了。 “谢谢,”哈利抬起了头,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咧开嘴冲着斯内普微笑,根本没有发觉自己脸上不自觉带出来的疲倦,“谢谢,教授,我这两天去找了一些魔法道具----嗯,各种各样的,事实上,那确实有用,尤其是提高我魔力感知能力的……”他越说越兴奋。 斯内普没有接话,他抽出魔杖,对着哈利甩了一打检测魔法。 红红黄黄的光芒争先恐后地在斯内普魔杖杖尖亮起。 这简直像是什么不幸的信号。 如同兜头一桶冷水浇下来,哈利的兴奋减退了不少。 “又恶化了。”斯内普平淡的说。然后他收起了魔杖。 哈利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没有想错,因为斯内普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了----并且阴沉得叫人毫不怀疑只要再有人说些什么他不爱听的,下一刻他就会破口大骂。 不过尚幸,哈利没有那么不懂眼色。 所以斯内普最后只是语气阴沉地开口说道:“也许雷文斯先生忘记了,或者作为你可怜的教授,我当时没有清楚----明白----详细地告诉你。”他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哈利,柔声说,“你的身体不太好,你的身体很糟糕,如果你还想再活久一点,再活得痛快一点,就不要再肆无忌惮地糟蹋你的身体了,尤其,”不知道是不是哈利的错觉,他觉得自己面前的斯内普开始咬牙切齿了,“----不要随便进行可能有----极大的----危害的魔法物品尝试!” 哈利的兴奋随着这一长串的话潮水一样褪去了。他咽口唾沫,结结巴巴的:“教、教授……”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说“很抱歉”?这个当然没有什么所谓,但是问题是他清楚的明白,就算再来一次,不对,就算再来一百次,他也会尽自己所能的做出各种尝试,哪怕真要付出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 斯内普看上去并不太需要哈利的解释,也许他也知道对方根本不可能向他保证什么。他心情糟糕,语气倒是恢复了平静:“好了,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 正巴不得能转移话题,哈利连忙站起身,尽可能地使自己看起来谦虚有礼:“教授,我开始熬制上一次学会的恢复药剂?”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眼:“不,今天你继续看书。从112页到128页。”他挥一下魔杖,一本厚重的褐皮书本就从书架上飞下来了。哈利注意到这正是斯内普前几次看过的魔药书。 哈利有点儿茫然的接过了:“继续看……?”他说着,瞄一眼手上书本的封面,发现是《最可能混淆的魔药问题一百讲:初级篇》 看起来像是基础图书。哈利注意到斯内普没有跟自己解释临时变换教学内容的意思,也就嘀咕着捧着书本坐下来翻看了。 然后他立刻发现自己错了----没有错,这篇魔药书确实是初级的,不过不是霍格沃茨学生甚至霍格沃茨毕业生的初级魔药内容,而是针对魔药大师的初级魔药内容。 哈利默默扭过头,让自己差点因那一长串材料而晃花的眼睛休息一会后,才乖乖翻到斯内普指定的内容琢磨起来----这一回里边的内容倒没有难倒他,事实上,他对那几页的内容还颇为熟悉:它们其中之一是他正在使用并试图自己熬制的恢复药剂,而另一个,则是狼毒药剂。 昏黄的灯光静静投射。沙发上男孩的注意力已经投入书中。 斯内普走到壁炉边,无声地挥舞一下魔杖,炉中冰冷的灰烬里就再蹿出火焰来。他走进了自己的工作间,开始思索今天晚上需要熬制什么样的魔药。 对角巷的进货单已经送过来了……魔药大师协会今天的任务也差不多该开始了……庞弗雷给那个小鬼制定的初步治疗所需要的魔药单子也送过来了…… 斯内普最终没有决定要先做什么。 摆在工作间宽大石制桌上,处理得完美的熬制恢复药剂所需要的材料,已经先一步跃入他的眼睛。 现在是八点十五分。 八点二十分,斯内普开始熬制魔药,客厅里的哈利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八点三十分,斯内普将一小半的魔药加入坩埚,客厅里的哈利捧着书打了一个哈欠。 八点五十分,斯内普将绝大多数的魔药加入坩埚,客厅里的哈利已经脱了鞋子缩进沙发。 九点二十分,斯内普终于从坩埚面前暂时解脱出来了,他随手脱下还穿在身上的礼服长袍,推开虚掩的门走出去,就看见沙发上的一手按着书,一手遮着脸,已经靠在扶手上睡着了。 他的脚步放轻了。 他慢慢来到沙发前,不用弯腰,就听见客厅里另一个人的浅浅呼吸声----这样细微的呼吸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特别明显,它好像在试图向谁证明或者炫耀这间屋子----这间一向荒芜的屋子----此刻不再只属于一个人了,它也在这里,它的主人,也在这里。 斯内普的目光停留在哈利身上,他注意到,这个远远不止十一岁,但又确确实实只有十一岁的孩子睡得很沉,似乎真的累得狠了。他一只手被夹在书页中,睡着的姿势也有些古怪,证明是在看书的中途睡过去的;他的另一只手则遮在脸颊上眼睛的位置----是因为光线吗?斯内普想到,他的目光随之下移,发现对方是蜷缩起来睡着的,显而易见,他感觉寒冷。 斯内普没有再看下去,他抽出魔杖,对着沙发点了一下,沙发立时就变成一张朴实但松软的小床。 躺在上面的哈利动了动,无意识地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沉睡。 斯内普抽回了夹住哈利一只手的书本搁在桌上,他回头拿出自己丢在工作室的礼袍,再挥舞一下魔杖,一床和礼服长袍同色的小被子就盖在哈利身上了。 睡梦中的哈利似乎感觉到了,他又动了动身子,仿佛疑惑似蹭蹭凭空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随即以蜗牛的速度舒展手脚,中途咕哝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并没有真正醒来。 斯内普收回自己的目光。里头熬制的魔药还需要半个小时,他在客厅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拿起哈利刚才看的那本书,翻到最后,有点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片刻,他为书中的一处内容不屑嗤笑,挥一下魔杖招来羽毛笔和墨水,就直接划去书上的几行内容,并在一旁加上详细解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时间逼近九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斯内普站了起来,他要继续去里头熬制魔药----并且他还在思索,是不是要通过壁炉告诉莉莉,哈利晚上就呆在他这里了。 然而在斯内普真正开始做任何一件事情之前,客厅壁炉里的火焰“砰”一声变成绿色了。并且同一时间,邓布利多的头像连同声音一起出现: “西弗勒斯,哈利还在你这边吗?……”他的声音停住。 刚刚因异响而回头的斯内普发现了邓布利多的停顿,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哈利困顿艰难地揉着脸,看上去就要醒来了。 斯内普模糊地咒了一声,他没有去管壁炉中的老校长,也没有在乎马上就醒来的哈利,只飞快抢上几步,挥舞魔杖解除了变形咒----于是松软的小床变成了老旧沙发,暖和的墨绿被子变成了单薄长袍。 斯内普在最后一刻将长袍拽入手心。 哈利睁开了眼,他因骤然袭来的冰凉打了一个寒颤,并敏感地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哈利瞅瞅就站在面前的,脸色古怪又阴沉,正威胁地瞪视自己的斯内普,明智地放弃了追究,只尴尬道歉:“那个……很抱歉,我睡着了,教授。” 斯内普以冷冷的哼声回答哈利。 哈利刚想再表示忏悔,就听见邓布利多的声音,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斜对面壁炉里的校长头像:“校长?”他有些吃惊。 “我希望没有打扰到你。”邓布利多微笑道,“事实上,我希望你现在能够过来校长室,时间有可能晚了一些,但你能体会一个老人的迫切心情,不是吗?” 哈利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坐直身子:“校长,你的意思是----” “当然,如你所想,”他语调轻快,“是那个,是那些。” “我立刻过去!”哈利断然说,他匆匆忙忙跳下沙发穿了鞋子,刚走两步又记起斯内普,“那个,教授----” “你去吧。”斯内普说。 哈利不再迟疑,立刻向漱洗室走去,准备去之前先洗一把脸清醒清醒。 客厅陷入短暂的沉默。 斯内普注意到邓布利多正看着自己。他皱起眉,因为厌恶那样的目光----那样冷静而理智的目光。 ……那就像是看穿到他的心底了。 哈利的漱洗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五分钟之后,他已经单独来到校长室,并隔着桌子坐在邓布利多对面了。 哈利几乎迫不及待的:“教授,您拿到了几个?” “日记本,冠冕。”邓布利多说,他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摆到桌上,“和你记忆里的一样,”他说,“日记本是在学生中找到的,冠冕则在有求必应室。” “我倒是奇怪,”他喃喃自语,“这些在之前可是一点端倪也没有……” 哈利的心随着邓布利多的话一沉,他突然意识到,上一次不管是吐真剂还是摄神取念,邓布利多都没有问出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不,不对,邓布利多问了,他是怎么回答的?……“我不知道”……没有错,这是答案,可是在吐真剂的作用下,不是应该还要说出契约的事情吗?…… 契约的存在,被屏蔽了? 察觉到这个,哈利深吸一口气,立刻决定直接告诉邓布利多,但也是立刻的,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出“契约”来----哪怕仅仅只是这两个字! 哈利的脸色变得青白。 邓布利多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位老人眼底闪烁疑惑的光芒:“哈利?你不舒服吗?” 哈利深吸两口气,平复自己有些颤抖手掌:“……不,不,我没事,教授。”他说,“我们继续,刚才说到哪里了?” “这前没有预兆。”邓布利多说,“我在想这不合常理。” 哈利没有说话,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说出任何跟契约有关的事情,所以他无法回答邓布利多----至于用写的?他有理由相信,只要那个“未知”不是傻瓜,既然说的不可能,换一个方式用写的依旧也没可能成功。 邓布利多似乎不在意哈利的沉默。他继续说:“现在需要找到的魂器还有三个:回魂石,挂坠盒,金杯。我倾向先去找挂坠盒。”他说,“这里没有食死徒,雷古勒斯-布莱克也正在布莱克家里呆着----按照常理,真正的挂坠盒应该还在海边岩洞的石盆底下,被阴尸看守着。” 哈利觉得事情恐怕不像邓布利多说的那样简单,但雷古勒斯再一次换了挂坠盒?----这个想法照样荒唐可笑。他只能尽可能地说:“教授----也许我们应该多做一些准备?事情恐怕不会那样简单。” “我明白你的意思,哈利。”邓布利多说,“但应该先去那里看看。” “……我明白了。”哈利说,“但是告诉我,教授,你不会试图自己一个人去吧?你知道那里面……”他开始感觉到不安,曾经邓布利多在岩洞里的痛苦场面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宽大办公桌后的老人立刻感觉到了哈利的情绪,他安抚对方:“那已经过去了,哈利。” 哈利沉着脸没有出声。 “那么----”邓布利多说,“好吧,尽管已经是第二次,但我恐怕不得不重复一遍:这真的很危险,还有可能丧命。就算这样,你也坚持要去吗?” “教授?”哈利红了脸,他注意到,对方说的不是“坚持和他去”、而是“坚持要去”----显而易见的,这位睿智的老人已经猜到他心底的想法了。 哈利有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他说:“这是我的事情……是我的过错。”他说,“如果不是我……” 那这些,早就应该结束了。 “不。”邓布利多说,“这不止是你的事情,更不是谁的过错……伊尔的大脑封闭术练习得怎么样了?”他突然转了话题。 哈利说:“不怎么样。” 邓布利多沉思了一会:“哈利,你看起来找到使用些许魔力的方法了?” 这一个问题让哈利露出了一点笑容:“是的,教授,您要什么时候动身?再给我五天时间,我最多能恢复到三年级的水准,”他补充道,“魔力水准。” “我明白了。”邓布利多说,“但是注意你的身体,这恐怕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另外具体时候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现在你该回去了,哈利。我跟莉莉说找你有事,可没说你会一个晚上不回去。” “好的,教授。”哈利应了,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近午夜了。他来到壁炉旁,拿了飞路粉撒入火焰,接着站进去喊了他要去的地方的位置----然而也是这时候,哈利突然从他视线面前的银器上发现邓布利多正盯着他的后背,面露沉思。 怎么了?哈利的脑海里刚掠过这么一个念头,就感觉身子急剧旋转起来,无数壁炉掠过他的眼前……很快,他站到石头地上,回到了高锥克山谷。 十二点的钟声已经敲过了,但波特一家依旧灯火通明。并且不止如此,从壁炉里拍着衣服走出来的哈利听见厨房里有说话声----是詹姆和莉莉的。 他们的声音不大,也很和缓,看起来两人都有意识地保持着对话的平和----可是什么时候,他们需要刻意这样做了?哈利发觉不对,他屏息静气地站在,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出声暂时打断他们还是悄悄从厨房外走过直接回到房间。 没有等哈利有所决断,詹姆和莉莉的声音已经飘出厨房,传入他的耳朵了。 “……莉莉,时间不早了,你应该去休息了。”这是詹姆的声音。 “哈利应该快回来了,我等他回来----有些事我想同他说说。”莉莉说。 要同我说什么?哈利不由想到。 “你想同他说话的话,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可以,只要不超过剩下的那半个月就好了。”詹姆说,话里的不满连站在外边的哈利也听得一清二楚。 莉莉显然不高兴了,她的声音紧绷着:“詹姆,你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的意思很明白。”詹姆的语气同样僵硬。 “你是想同我吵架吗?”莉莉的声音变低了,“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为什么不能?”詹姆反问。 厨房里静了一会。 就在哈利迟疑着要出声的时候,里头再次传来了声音。 “詹姆,”莉莉说,“也许你需要先去休息。” “不,”詹姆冷冷说道,“这两天我受够了,莉莉。我觉得需要谈谈的不是你跟雷文斯,而是我跟你!” “那么很好,”莉莉说,“恰巧我也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啊哈,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詹姆说,“雷文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不想----不乐意----不高兴你再为他花费什么精力。当然,没有错,伊尔是犯了错误,我们可以补偿那个孩子,但是这个补偿不应该包括让他加入----破坏我们的家庭!”他的声音蕴含怒气,“他的姓氏问题我会弄清楚的,但有一点毫无疑问,只要他不是我跟你的孩子,他就不会是这个家庭的成员!” 站在外边的哈利有了片刻的呼吸不顺----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他没有再急着出声,而是站在原地,想听听他们还会再说什么。 “……詹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片刻后,莉莉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但是我曾经同你说过的事情,或许你不明白。” “什么事情?”詹姆说,“你觉得那个孩子看着你的目光很特别的事情?” “我觉得他看我就像在看最亲密的家人一样,”莉莉的语气有些不稳,“我几乎觉得我就是他的……” “莉莉。”厨房里詹姆打断莉莉的话,“这不是你的问题,”他说,语气平稳,显示出几分冷酷,“这显然是那个孩子的问题。” 这倒没错。站在外头的哈利咧咧嘴算是笑了。这确实----确确实实----只是我的问题。 “詹姆!”莉莉的声音里流露出无可奈何,“可是我也觉得,觉得恐怕是因为什么特殊的缘故----”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缘故。”詹姆再一次说,“那只是因为你希望再拥有一个孩子罢了。我们完全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流着我们血脉的孩子。”他说,“想想吧,莉莉,我们期待他或者她的出身,绞尽脑汁思索他们的名字,为他们准备食物、准备衣服、准备书本,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们把他们抚养长大,我们可以经历他们的每一个生长过程,他们会翻身了,会坐了,会走路了,会说话了……” 哈利静静地听着。 “詹姆,”莉莉的声音变得沙哑了,“你让我觉得,我仿佛错过了那些。” 屋内安静了有一分钟的时间。 “那不是我们的孩子,”詹姆的声音充满了烦躁,“得啦,莉莉,清醒点,那不是我们的孩子,那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 “够了!”莉莉厉声打断詹姆的话,“不要说那个可怕的字眼,詹姆!” “可是事实上,”詹姆的声音也提高了,“你的行为才让我觉得可怕!雷文斯雷文斯,你的注意全都集中在那个孩子身上了!你知不知道伊尔最近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伊尔在烦恼痛苦什么?你知不知道他的大脑封闭术----哦,这个你倒是知道了,可惜还是因为雷文斯!他就这样让你着迷吗?” 没有莉莉的声音传来,她似乎被噎住了。 可是詹姆并未就此停下,他依旧满含气愤:“还有今天晚上,和斯内普连通壁炉的事情----莉莉,我并不反对你做什么事,可是我----还有西里斯,我们和斯内普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仇敌了!连通壁炉?啊哈,我真的不怀疑哪一天夜里斯内普会从壁炉悄悄摸进来然后给我们一个恶咒!” “你说的‘我们’是你和西里斯吗?”莉莉的声音变得冰冷了,“说实话,要从学生时代说起的话,我倒也不怀疑你和西里斯会那样做呢。” “莉莉!”詹姆的声音听起来已经紧绷到极点了,“这就是你的想法?你是不是已经觉得,你不需要再和我商量任何事情了?” “如果是关于哈利的事情的话,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莉莉冷冷地回答。 “我真不敢相信……”詹姆说,就算站在外边,哈利也能听出这句话里的愤怒和失望,“如果,我要你在我和他之间做出选择呢?” 屋内再一次沉寂下来了。这样的安静沉重得叫人心慌。站在外边的哈利紧了紧拳头,就要走上前去,却听见莉莉的声音响起来,那柔和的女音中同样满含失望: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这样说。但是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得不告诉你了,詹姆,我……” 等等,不行让他们再加剧矛盾了!哈利想到,然后他立刻的走上前、在厨房外匆忙开口: “波特先生、波特夫人!” 站在厨房里的两人齐齐转头,他们看起来很吃惊。 哈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莉莉回过神来了,她很快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你回来了?哈利,你先上去休息吧----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还有,”她补充道,“我说过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伊尔一样,叫我莉莉。” “谢谢,”哈利说,他没有回答好或者不好,“或许不用明天,夫人,我有点事情想说……”他看着詹姆,看见自己曾经的爸爸沉着脸在一旁不出声。他再看着莉莉,看见自己曾经的妈妈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哈利想。 可是这样两的----这两样的态度对于他……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哈利在心底自失地笑了笑,然后他说:“我恐怕得离开了……关于伊尔,我觉得我已经足够了解了,我知道他最喜欢的食物是烤肉三明治,最喜欢的饮料是多味汽水,知道他最喜欢的运动----毫无疑问的魁地奇,知道他将来的目标,以前的故事,知道他很多东西……我想已经足够了。”他再次重复,“这样只等到伊尔学会大脑封闭术,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他说着,听见自己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个魔法连接肯定有风险,关于这个,可以等伊尔学会了之后我们再模拟……但现在,我有些事情,也不应该再呆在这里了……还有,我要说,我并没有怪过伊尔。”他说着,握了握拳头,又松开了,“这只是一个意外,而他是一个好朋友,我一直……这样认为。” 说道这里,哈利对着詹姆和莉莉欠了欠身:“很感谢你们这半个月的照顾。” “不、不,”莉莉终于找到插话的时间了,她虚弱地说,“不,哈利,别这样,你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一旁的詹姆没有出声。 哈利有点难过,他没看詹姆,只对着莉莉笑了笑:“是的,当然。我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可是莉莉,”他最后一次这样叫她,“我想要的是一个自己的家。一个真正的,自己的家。” 他没再继续,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趴下了……超过一点时间,不过你们会体谅的吧xd,9000的章节----既然你们表示不用我替你们省钱,那么在承诺的七千上面再加两千。 于是你们敢给力一点吗? 评论呢? xd 迟来的道歉和失踪的人 夜色离离,星空浩渺。 这一夜的高锥克山谷和之前的每一夜一样,有风在吹拂,有水在流淌,那样的静谧悠然,不见丝毫烦恼愁绪。 哈利站在山路中间,有足足一刻的茫然无措。 他慢慢意识到自己方才到底做了什么。 他从自己的家离开了……不不,那早不再是他的家了……他说需要一个自己的家……可是属于他的家在哪里呢? 哈利没有急着离开,他信步走着,来到山顶边沿,俯瞰大地。 萤火虫似的光亮密密麻麻地开在漆黑大地上,摇曳着,跳动着,就像是黑暗里的希望,遥远,但并非无处可循。 有什么地方,是属于我的家呢? 我真正的家? 哈利再一次想到。他第一刻想起了韦斯莱的大家庭----是的,毫无疑问,他们十分热情,对他再好不过了,他和罗恩是最要好的兄弟,和金妮……哦,哈利冲着自己苦笑。他倒是喜欢金妮的,可是之前的自己身上有魂器----哈,现在也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了,怎么可能去耽误一个好女孩呢?尤其她还姓韦斯莱…… 是什么时候不再常去韦斯莱家走动的?----当然,这绝对不是说他们疏远了,韦斯莱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的第一选择。可是金妮……他没有办法在拒绝了金妮之后再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韦斯莱家里。 他不能说出拒绝她的理由,他也没法再看着她伤心难过。 没有错。哈利有些失落,他叹了一口气。 就算再要好的兄弟也不是真正的兄弟,没有看见西里斯最终也只在波特家住了一个暑假吗?他的教父和他的爸爸可真是再要好不过了……韦斯莱家只是韦斯莱家,那里或许能让他感觉到放松和幸福,但不会是他最终停留的地方。 而其他呢?哈利将手插在口袋里,夜风呼呼地吹在他身上,他感觉到有点儿冷,就抽出魔杖尝试着对自己施了一个保暖咒。 黑暗中,杖尖光芒一闪,随之一道细微的暖流在哈利身上升腾起来。 “很好,well,很棒,没有错,哈利,你真聪明……嘿,不算完全失败!”心中抑制不住的高兴让哈利脸颊微微泛红,他压低声音自语着,握着魔杖用力挥了挥,才再慢慢平静下来。 他的神情变得轻松了。 让他想想,其他呢?嗯……其他可以被称作家的地方? 他想到了女贞路四号,他的姨夫姨妈的住所。 “哦,得了,如果那也算是一个家的话,我一定有自虐倾向。”哈利喃喃自语着,思绪一下子就转开了,这回他想到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那是西里斯的住所……如果西里斯有把那里当成家的话,那或许也算是他的家吧……可是对西里斯来说,那里仿佛只是个无可奈何之下的叫人厌恶的场所,只是凤凰社的临时总部,并且还存在他所憎恶的一切……而且最后,西里斯还离去了…… 哈利心情再一次沉重起来。他觉得不管从以前到现在,自己都没有一个可以真正称之为“家”的地方,他只拥有过住所:女贞路,格里莫广场,陋居……哦,对了,还有高锥克山谷和蜘蛛……嗯? 哈利怔了一怔。他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蜘蛛尾巷? 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这位前救世主的表情变得非常之奇怪。 “天啊,还能更叫人吃惊点吗……”哈利受不了似的打了一个寒颤,自言自语。 没有错,抛开上一次生命的话,他现在唯一稍微能去也有去的地方只有蜘蛛尾巷了,可是就算这样,也不代表他可以把蜘蛛尾巷当成住所吧……? 如果斯内普教授知道----哦,毫无疑问,他的脸色一定会很精彩的,然后绝对的,毫无意外的,他会把这种被冒犯的怒火发泄到冒犯他的人身上……想到斯内普很有可能变身为暴怒的匈牙利树蜂,前救世主心虚地缩缩脖子,并再次打了一个寒噤。 梅林啊,这可千万不能叫对方知道,否则……哈利坚定地把刚刚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到脑后,然后他放弃了不再考虑这些问题,决定不管怎么说先去对角巷找个地方住下来,就抽出魔杖召唤巫师专用的交通工具,骑士公共汽车。 大概有十秒钟的等待时间。 砰的一声巨大响动过后,黑夜里突然亮起了两道刺目强光,哈利早有准备的抬手遮住眼睛退后三步----几乎同一时刻,一辆巨大的三层公共汽车霸道的冲到哈利方才站的位置并狠狠刹住了,巨大车轮与地面摩擦,响起刺耳的仿佛刮玻璃一样的声音。 骑士公共汽车的车门打开了,里头明显售票员模样的男巫师说:“欢迎乘坐……” “好了先生,我知道这些。”哈利打断对方,“我需要去对角巷,多少钱?” “九个银西可,”那位年轻的男巫师从善如流的停下来,看起来他也厌烦一遍遍地对上来的乘客说同样的话,“你可以获得饮料或者巧克力,还有热毛巾牙刷什么的,不过需要再加钱,我相信这些你也明白。”他看看哈利,突然狐疑地说道,“对了,你现在的年纪,不是应该在学校读书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哈利已经将银币交给售票员了,他两手空空的走到车厢里面,挑了个床位坐下来,随口说:“哦,只是临时出了点小事情----所以我从学校出来一段时间.” 他不想多说,婉拒了对方热巧克力的建议,拉上自己位置的床帘就和衣躺了上去。 汽车呼一声又开了,哈利因为惯性向后滚了一圈,他伸手抓住床上的栏杆,却懒洋洋的不急着调回自己的位置----事实上证明,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几乎立刻的,这辆三层的、近十英尺的大车就猛一下又停住了。 哈利刚好回到原来的位置了。 外头传来售票员的声音:“欢迎乘坐骑士公共汽车……”他的话依旧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打断了,总之很快就停下来。接着,哈利听见有脚步声向他所在的床位走过来……不多久之后,那道声音停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公交车再一次启动了,哈利听见除了油门狠狠踩下去的“呼”一声之外,还有不大不小的碰撞声,位置就在他旁边,好像是刚刚上来的乘客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没有理会,翻个身子,睡着了。 三层大车在黑暗里一路走走停停。不时有人上车,不时有人下车,突然加速,骤然减速,又或者猛一下的急转弯什么的,这让躺在床上的哈利睡得一点儿也不安稳,几个小时候,当天光有一点儿亮堂了,睡睡醒醒的哈利小声抽着气,揉揉发晕的脑袋,坐直了身子。 骑士公交车上的蜡烛还点着,昏黄的光线透过老旧轻薄的垂幔射进来。 哈利拉开了自己床位的垂幔。 前后的两声“刺啦”彼此追逐似的在安静的空间内响起,拉开床帘的哈利先是茫然,随后才从对面床位上依旧微微抖动的大红色垂幔上意识到第二声拉动床帘的声音从哪里传来。 奇怪的家伙。哈利想着,也没去管对面的乘客,只朝着汽车窗户向外看去。 公共汽车此时正行走在田野和村庄之上,哈利注意到这里距离位于伦敦的对角巷已经不远了。 他靠在床头,侧身看着外头的景象----现在是冬春交接的日子,作物已经收割,却还没有到播种的时间。于是大片大片的土地就这样□着,露出褐色的皮肤和隆起的经络,在灰白色的天空下流露出不能遮掩的衰败和颓唐来…… 哈利没有再看下去。快速前进的骑士公共汽车已经驶过最后一个村庄,进入伦敦地界了。 天慢慢亮了,公共汽车上的蜡烛被吹灭,哈利靠在床上,颇为无所事事,他觉得有些饿了,想吃点食物,却实在提不起胃口吃公共汽车上的巧克力,当然他其实还想找个人聊聊天,好打发剩下的一点时间,可是整辆汽车看上去似乎只剩下他和旁边那位拉紧床帘的乘客了----就连售票员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休息了。 哈利只好伸手在口袋摸索着,好一会掏出一本被缩小的魔法书,他抽出魔杖指着那本魔法书,集中精神地嘀咕着----不是嘀咕咒语,而是在说: “梅林啊,保佑我吧,日后我一定虔诚的相信您,我是认真的……万能的梅林啊,保佑我之后你一定能压倒亚瑟的,嗯……” 他念了咒语:“速速放大!” 魔杖尖端有一点光芒闪过,被哈利拿在手里的书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然后它古怪的扭动几下,像老旧的拖车一样,慢腾腾挪动着……然后变大了。 紧张的哈利长出了一口气。 他满心欢喜地吹了声口哨,躺在床上就翻开书本读了起来。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了,快速前行的骑士公交车猛然刹住,年轻的售票员同时从楼梯上走下来:“对角巷到了,哦----很抱歉,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哈利,哈利-雷文斯。”哈利随口说到,他看清楚了那位售票员完全没有反应,就像听见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一样。 没有错----当然的,他现在已经再平常不过了,不是吗?哈利的心情越发好了,他觉得前一段的灰暗似乎已经过去了----甚至是昨天晚上的灰暗也离去了。 没有错,诚实来说,离开了那一个家,他不止是不习惯,还无措并且难过,可是同样的,有些事情真的继续太久了,应该结束了……他总是要往前走的。 哈利知道自己此时还没有完全放下来,但是总有一天他能够完全走出来,到时候他再站在他们面前,就能够平常地面对詹姆-波特、莉莉-波特,而不是擅自给他们加上许多前缀,比如说詹姆-为保护他而死的父亲-波特,比如说莉莉-为保护他而死的母亲-波特……梅林知道他曾经有多么讨厌那个被众人强行加在他身上的“救世主”称号,可是为什么面对他曾经的亲人的时候,他总是忘记这个? 哈利从骑士公共汽车上走了下来。这是一个难得的晴天,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暖洋洋的洒下来,照在人身上,有手不出的舒服,哈利站在路中间,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像街道对面的破釜酒吧走去,准备给自己开一间房间休息----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哈利突然感觉脖子微微的刺疼,就像是有人在他背后注视着他一样。 从高锥克山谷开始就隐隐约约有了。哈利不动声色,没有回头,只脚步轻轻一拐,就向旁边的小巷子走去。 巫师聚集的对角巷除了总是热闹的主干道之外,也并不缺乏四通八达的狭小巷子。这些游离于主要街道外的巷子最宽不过容纳三四个人并行,最窄的则只比一个普通成年巫师宽上那么一丁点。并且这些巷子复杂得惊人,就算是走惯了的,只要一不注意,走在其中的巫师也可能被里面残存下来的简单混淆魔法忽悠得不知不觉就走错了路。 哈利此时就带着身后跟踪自己的人在这些宽窄长短不一的巷子里转悠,周围的巫师越来越少了,再又转过接连的好几个弯之后,哈利静静地等在面前转弯地方的视线死角。 他并没有等太久,大概一分钟之后,一个矮小的身影抓着魔杖,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哈利持着魔杖的手一抖,准备好的魔法差点就照着人射了出去,他急忙移开魔杖,睁大眼睛叫道:“德拉科!?” 跑出来的人影吃了一惊,他豁的转身看向哈利----哈利也因此将对方此时的模样看清楚了:不知道怎么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德拉科套着一件银蓝色的长款斗篷,平常向后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似乎因为跑动而有点散了,胡乱的掉下几缕来散在他额头上。他的鼻尖冒出一点细汗,平素苍白的脸颊也泛出淡淡的红色,看上去可较之寻常健康了不少,不过这可不是重点,重点是---- “德拉科,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哈利收回魔杖,狐疑问道。 “……”德拉科,“这话应该是我说……你不是在波特家吗?” “我暂时会住在对角巷的破釜酒吧。”哈利没解释自己此时为什么不在波特家。 “对角巷的破釜酒吧?”这回换德拉科一脸狐疑了----并且他显然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打算。 哈利点点头,领着德拉科向外走去:“你刚才为什么不叫我?我还以为有人跟踪,特意绕了好大一圈。” 德拉科讪讪地没有说话。 哈利抄近路把人带出了小巷,他看着不远处的破釜酒吧,想走过去----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充足的睡眠或者一份足以吃饱的食物,不过旁边的德拉科冲着那肮脏的酒吧露出厌恶的神情。所以哈利折中了一下,带着人一家有提供正餐的冷饮店。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来了。 哈利说:“德拉科,你找我有事?” “事实上……好吧,或许吧。”德拉科说。 “什么事?”哈利问。 德拉科不吭声了。 哈利莫名其妙:“你可以直接说……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跑出霍格沃茨的?”他记得自己以前上学的时候可从没能在在校期间离开霍格沃茨。 “我请了假。”德拉科干巴巴地说道。 “为了什么?”哈利奇道。 “家里的事。”德拉科说。 “马尔福出了什么事?”哈利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确定自己没有在《预言家日报》或者其他消息途径中获得什么关于马尔福的蛛丝马迹。 “没什么事。”德拉科说。 “……”哈利。 德拉科显得心烦意乱:“我就是骗了校长,拿到了一天假,就这样。” “为了什么?”哈利纠结的询问,他觉得自己此时和对方的对话真没有营养。 德拉科怒气冲冲:“不为什么!倒是你为什么不在高锥克山谷?你什么都没有说就从学校消失了,我还以为----”他顿了一下,“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其他联络方法!没有地址!没有猫头鹰!你简直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要不是我问了斯内普教授,恐怕等你回到了学校,我也不知道你去过哪里呢!” “那天走得急。”哈利歉意地说。 德拉科闷闷不乐。 两人所点的食物送上来了,德拉科捧着杯子喝了一口饮料,哈利则开始享用自己迟到的早餐。 “你以后会住在破釜酒吧?”德拉科问。 “嗯。”哈利回答。 “他们说你要在波特家住一个月,现在才过了一半……你住得不习惯?他们对你不好?”德拉科又问。 “不,都不是。”哈利说,“只是没有必要再待下去罢了。” 德拉科应了一声,一分钟之后,他又问:“你和波特是不是产生什么矛盾了?这半个月里头他们对你好不好?” 哈利放下了刀叉:“……你想说什么?德拉科。” 德拉科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了,他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喝了大半杯饮料后,吞吞吐吐的说:“我想……对于你离开之前的那场争吵,我应该和你道歉……我很抱歉,哈利。我不是有意那样说的。” 哈利惊讶极了,然后他失笑道:“梅林啊,你朝校长撒谎要假,特意跑出来就是为了找我说这个……?” 德拉科更尴尬了,但他依旧努力做出一副骄傲的姿态来,慢吞吞说:“马尔福是不会拒绝承认自己错误了,只要那确确实实是个错误。” 不可否认,哈利被触动了。半个月之前的那场争吵早在斯内普带来“他的魔力可以恢复”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就被他抛到脑后了,然而现在看来,很显然的,这半个月德拉科一直在挂心这件事情,并且他为此还像斯内普教授打听他的行踪,又向校长撒谎要假离开霍格沃茨…… “我接受。”哈利冲德拉科露出大大的笑容。 德拉科紧绷的小脸颊放松了,他挑挑眉,慢吞吞伸出手来:“那么我们----” “当然,”哈利愉快地说,他握住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还是好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个时候,哈利怀中的双面镜突然开始震动了。 哈利有点不满地皱眉,他给德拉科打了个手势表示待会再说,就掏出镜子来,走到一边压低声音:“我不是说过,除了有我要的东西之外,没有事情不要打扰我吗?……当然,”他有点不耐烦,“我知道一开始的条件,我会替你完成那些事情的……什么?”他的声音骤然提高了。 德拉科好奇地朝哈利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那个前一刻还咧嘴大笑的男孩绷紧了脸,看起来出人意料的严肃冰冷,他似乎在重复: “你说,波特家的孩子不见了?” ----伊尔,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没爆字数,但今天早点更新~ 是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五千近六千已经不算爆字数了呢?思索ing ps:感谢以下书友投的霸王票:“tj20090339”、“sunshineccgc”、“greenzifer”、“lengfukai”、“幽蓝之雪”、“sailormars49”、“huisedidaicom”、“四月田野”、“608010” 特别感谢tj20090339、sunshineccgc、greenzifer、sailormars49、608010的重复投票,以及幽蓝之雪的火箭炮。 特别感谢421303412笑笑姑娘的长评~ 努力攒稿,争取定时更新~ xd 下一章预告:魔力回归和真相揭示。 翻倒巷门洞的神秘人 云层散开了,骄阳高高的悬挂天空,明晃晃射出千万炽白光束。 尽管站在有顶棚的阴凉处,哈利也感觉到了一丝晕眩。周围的喧闹在这一刻突然无限放大起来,传入耳朵里,叫人感觉说不出的烦躁。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破口大骂,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息下在心头翻涌的怒火焦躁----可这依旧没能平息下他拿着双面镜的手的细微颤抖:“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弄错了?” 双面镜另一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詹姆请假了?”哈利喃喃着,“从昨天晚上就不见的?……动静闹得很大?……昨天晚上?” 他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捕捉到什么了。 昨天晚上……不可能是用壁炉,没有学过幻影移形,随从显形什么的则需要伊尔自己配合,门钥匙必须登记,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到……骑士公共汽车! 哈利的脑海蹦出了这个词语。 就像是寻找到了串住散落珠子的那根线条,这一下,哈利将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没有错----伊尔要离开高锥克山谷,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召唤骑士公交车----并且他事实上就跟在他的后面! 哈利记起了从高锥克山谷以来就若有若无的被跟踪感----那显然不全是德拉科的,至少德拉科根本不可能飞到高锥克山谷跟踪他----以及他上车之后,骑士公交车很快又停了下来的事情,当然还有他旁边的,那个看见他一拉开床帘就猛一下扯上床帘的位置…… 伊尔就呆在那个位置! 几分钟之前,他还跟在他身后! 哈利这回真没忍住,恨恨地咒骂了一声。 双面镜那头的人似乎对他想到的事情很有兴趣,连声询问。 哈利没有理会,敷衍的说了“多谢”之后就一下关掉了。接着他将这面镜子胡乱塞进怀里,走到自己和德拉科的那张桌子:“德拉科……” “波特不在了?”德拉科打断哈利的话。 “目前是,我必须----”哈利说。但德拉科没等他说完,他再一次打断哈利的话: “你必须去找他?嗯?你必须一个人去找他?”德拉科脸上流露出浓浓的讥笑,“哈利,波特是你的什么人?你犯得着这样?你什么时候有责任有义务负责波特----那个夺走你魔力的家伙的安全了?” 他克制着自己的语言不太刻薄,心里却琢磨如果面前的这个家伙真的胆敢在这个时候----在知道他为了像他道歉特意溜出霍格沃茨的时候----丢下他去找一个波特……他一定给对方一个“钻心剜骨”然后绝交! 绝交!他永远别指望自己会再原谅他!铂金小龙咬牙切此地想道。然后就听见有犹豫的声音自面前传来: “也许……德拉科,你跟我一起去找人?” ……还好不是“我很抱歉”。德拉科先吁一口气,然后才意识到哈利说了什么。 一起去找人? 一起去找波特? 那个半个月之前才对他用黑魔法,试图以邪恶的力量夺走他魔力的家伙? 德拉科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感觉更多于愤怒,他哈了一声,扬高语调:“哈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用德拉科说,哈利也觉得自己出了一个馊主意,他懊恼地叹了一声,揉揉额角----要德拉科和他一起去找伊尔确实不切实际,可是丢下德拉科去找伊尔?他照样不是很放心----还有伊尔,伊尔现在可能去哪里?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在他下车之后,伊尔肯定也会尽快下车以便跟上他,可是他记得自己下车后骑士公共汽车确实开走了……那距离对角巷近的……麻瓜街道?(伊尔怎么可能知道?)……翻倒巷?…… 这个想法让哈利脸色阴沉了。以至没能注意到,从方才开始,自己对面的坐着的德拉科就保持若有所思的样子。 “……好吧。”观察哈利许久,心中已经隐隐有预感的德拉科出声,他在哈利真正做决定之前做了决定。 “什么?”哈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说我们一起去吧。”德拉科假笑道,然后他站起来,口气冷淡,“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哈利能察觉到德拉科隐藏得不太高明的不高兴----他其实也没有怎么隐藏----但是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哈利决定一切之后再说,他站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伊尔现在在翻倒巷。” 德拉科撇了撇嘴,神情很是不屑,但他没说什么,跟着已经丢下银西可结账的哈利向翻倒巷走去。 跟对角巷接壤的翻倒巷似乎常年笼罩在某种阴沉灰暗之下。披着长袍的巫师在角落窃窃私语,阴暗的门洞即使在明亮的阳光下也乌黑一团,仿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蹦出个骇人的怪物来。完全跟干净绝缘的街道两旁的狭小破旧的商店柜面上,有发黑的头颅,干枯的断手……各种各样看起来十分邪恶的东西。 德拉科跟在哈利身旁,好奇的看着翻倒巷----这并不算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但这个拒绝未成年巫师的地方对他依旧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而相对德拉科,哈利就显得心无旁骛了,他打量着周围,却只看着那些巫师----他还试图上前同他们搭话,不过大多数的巫师只是警告他离开,而少数的某些衣衫褴褛的巫师则一脸古怪地看着哈利,然后他们的目光转到了德拉科天蓝色魔法袍上面缀着的金色宝石扣子上。 德拉科厌恶这样的目光,但是他明智的没有闹事----不是为了哈利,只是为了自己! 那个傻瓜现在满脑子都是波特吧?他才不可能注意到其他呢……德拉科嘲讽地想到,却防备垂下的手一下被人给握住了。 德拉科吓了一跳,就听见握住他的手的人低声说: “不要担心。” “哈利?”德拉科下意识地叫道。 “不要担心,”哈利重复,他没有回头,拉着德拉科继续向前,刚才一路的寻找中,他已经有些眉目了,“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用随从显形。” 他当然没有告诉德拉科这对自己的身体负担极大。 “你恢复魔力了!?”德拉科看上去很想尖叫。 “只是用了取巧的方法,可以用一些……要小心控制。”哈利说,顿了顿,他又接下去,“我要恢复魔力必须和伊尔完成一个魔法仪式……这是我住进波特家的原因。” 德拉科没有想到哈利会这么说:“你是在向我解释吗?” 走在前头的哈利没有说话。 而一席话下来,莫名的平心静气的德拉科不含负面情绪,只是慢吞吞的说:“可是就算没有那些原因,你也会去找他,不是吗?” 哈利还是没有说话,但德拉科觉得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僵了一下。 然后,他的手被松开了。 日头更大了。这终年陈腐的巷子似乎终于有了点活力。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的在翻倒巷中穿行着,他们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巷子也越来越狭小,周围的巫师变少了,店铺零零落落、冷冷清清……当他们再次穿过一个阴暗,冰冷的门洞的时候,哈利迎面撞上了一位全身都罩在暗绿色魔法袍里的成年巫师。 对方被哈利撞得踉跄了一下。 哈利反射性地伸手扶住了人,却在接触的那一刹那觉得掌心有点细微刺疼,像是被钢针轻轻蛰了一下。 他心生警惕,立刻抽回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发现掌心一片干净,并没有任何伤口后,才略微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巫师,发现被他撞到的巫师头发有些长,是黑色的,垂下来遮住了部分脸颊,头上还带着一只帽子----这遮住了他另一部分的面孔。 早晨明媚的阳光并不能叫这位于翻倒巷深处的门洞更敞亮抑或暖和。 昏暗中,哈利不止不能看清对方的模样,甚至不知道被他撞到的人的大概年纪。 “很抱歉。”哈利匆匆说道,就打算离开,可是随之响起的低哑声音拴住了他的脚步: “----你们是在找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吗?” 已经踏出两步的哈利霍然回头。 说话的巫师静静站在角落,长得遮到脚踝的暗色魔法袍让他整个人都融入黑暗了,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低哑暗沉,不疾不徐:“我看见你们询问过路巫师了----那个孩子就在前面,向左转,直走到最里边。” “很感谢。”哈利谨慎地说,“您的名字是?” 黑暗中,那位巫师整张脸唯一露出来的嘴唇轻挑了一下,像是在笑,可看上去又只有冷冰冰的弧度,他继续说道:“我看见,那个男孩被几个巫师围住……” 他没有再说下去。那位询问他名字的男孩,已经拉住另一个孩子,转过身步伐匆匆地离去了。 长长的门洞里只剩下这一位巫师了。 他抬起手,那只露出长袍的手掌修长但惨白,指尖与手背都泛着病态的青色。他扯了扯自己的长袍,重新遮住脖子上不慎露出来的一小块皮肤。长袍里层因为他的动作翻了出来,借着从外头射入的微弱光线,能发现这是一件加了厚厚的动物皮毛的长袍----这在德姆斯特朗所在的那块地方倒是流行。 这位巫师的身体似乎不太好。一阵冷风吹过门洞,立刻引发了他的咳嗽,但他看上去并不太在意,只再次将双手拢进袖子里。 “哈利……”他看着哈利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哈利-雷文斯?” “真叫人无法预料,你说是吗?”他柔声说,但空无一人的门洞却叫人不明白他到底在对谁说话,“魔法的神奇永远超乎我们的想象,那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阴暗的门洞消失在身后,那位看上去很奇怪的巫师也被哈利暂时遗忘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封闭的小巷中发生的争执上----伊尔和另外三个中年的、衣衫肮脏的巫师的争执。 事实上两人仅仅只是分开了一个晚上,但哈利却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认真的看过对方了----他看上去不太好,但显然不算糟糕,至少还有力气和抓住自己手臂的巫师拉扯并狠狠踹了对方一脚。 惊叫声中,那位拉扯伊尔的巫师满脸怒气的抽出了自己的魔杖,而其他两个人则看着突然跑进来的哈利和德拉科,凶恶地威胁道:“嗨,小鬼,滚开点!” “恐怕这是我要说的。”哈利推开德拉科,示意对方站到角落去,他没有去看伊尔脸上浮现出来的惊讶和喜悦,只抽出自己的魔杖,指着面前的三个巫师,轻声说: “从他身边滚开,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被推着站到一旁的德拉科看着哈利,惊异地睁大了眼。他忍不住去看伊尔,发现对方的脸上的喜悦已经收敛了,只剩下和自己一样的惊异----很显然,他也和他一样,从没有看过哈利露出这种模样过。 ----这种冷厉凶狠,如同睡醒狮子露出獠牙的模样。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是顺理成章。当那三个巫师中的一个示威似的将一道魔咒擦着哈利的耳边打过去的时候,哈利的石化咒已经干脆利落的击中了三个巫师中的一个,可惜并没有成功石化,只是让人踉跄倒地。 但这对于哈利并没有太多妨碍,他快速的在布满杂物的小巷里奔跑着,一道道基础魔咒接连不断的自他的杖尖跃出,有些击中了那三个巫师,有些则击中了小巷里堆放的杂物----这当然不是射偏了:一个简单的计算好时间角度的“滑滑倒地”可以叫成堆的垃圾冲着那些巫师倾倒;而一个更简单方便的切割咒则方便了用绳子悬挂于头顶的被风干的某种动物尸体掉落下来…… 一旁的德拉科和伊尔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抽出了魔杖却完全插不上手,同样的,也根本没有巫师能腾出精力去照顾他们……五分钟之后,哈利用一个最基础的漂浮咒结束了战斗。 他收回魔杖,向德拉科和伊尔走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一起的德拉科和伊尔完全没有反应。 于是琢磨着不吭声的哈利最终异常顺利地将两人带出带出翻倒巷,来到破釜酒吧。 哈利领着两个人,开了一间房间,又向酒吧的老板汤姆借用了壁炉,给邓布利多捎去伊尔现在正在他这里的消息。他并没有提到德拉科,但这仿佛根本无法瞒过邓布利多,因为坐在校长办公室里的邓布利多给他的回话是“好好照顾他们,我很快过去”。 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哈利真正松了一口气,才再一次享受到属于早晨的阳光的温暖。 不过…… “好像还有一件事。”哈利喃喃着,觉得自己似乎还忽略了什么,至于到底忽略了什么,等他回到自己开的房间,看见隔着桌子对峙的伊尔和德拉科之后,一切都有了答案。 “你到底要怎么样?”伊尔叫道。 “我可还没有做什么呢。”德拉科洋洋得意,“当然啦,虽然我爸爸已经针对你爸爸的事开始对魔法部施压(事实),你爸爸也被魔法部长斥责了(事实),但距离被解雇总还有一段距离的(吹的),”他吝啬的比划了一个小指甲盖的长度,示意是这样的距离,“不过今天你闹出的事情恐怕会让你爸爸大丢面子,哦,真难以想象,巫师们居然要相信一个会把自己孩子看丢的傲罗,我恐怕你爸爸距离被解雇还真不太远了(瞎编)……” 伊尔气得发晕了:“马尔福!你不过是嫉妒我和哈利!” 德拉科说得太顺口了:“我就是嫉妒怎么样!” 哈利:“……”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了。 哈利清了清喉咙,决定忽略之前那段没有意义的对话,他对伊尔说:“我已经通知了邓布利多教授,教授应该会知会你的家长。” “哦,哈利,别这样。”一听这句话,伊尔就心烦意乱的抱怨道。 哈利有点不高兴,但他没有让这样的情绪表露在脸上:“你在这里等一会,校长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不、不,”伊尔说,他伸手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哈利。” “你可以叫住我,也可以通知我。”哈利冷静的说,“不论是昨天晚上还是以后。” “我知道这个,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伊尔抢着说话,又没把话说完。 一旁的德拉科不耐烦的冷笑出声。 哈利则看着伊尔,给对方思考决定的时间。 大概有半分钟的停顿,面色变幻的伊尔最终下定决心:“我想跟你说,我们开始那个魔法连接吧!” “什么?” “伊尔!”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是一个疑惑一个愤怒----愤怒的女音是从门口传来的,下意识出声的哈利和其他两人一齐转头向外看去,就看见衣衫头发都有些凌乱的莉莉站在房门外,胸脯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她的旁边是同样焦急的詹姆以及西里斯,还有神情平和的邓布利多。 “莉莉!”伊尔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结结巴巴的,“詹、詹姆,西里斯。” 邓布利多制止了想说话的詹姆和莉莉,他对着德拉科笑呵呵的:“看来你的事情已经完成了----那么现在回去,刚刚好赶得上上课不是吗?” 自看见邓布利多进来就变了脸色的德拉科同样不平静了。他不自在的扭动身子:“校长……” “如果你能及时回去,准时赶上上课的话,我想我就不需要一张假条了。”邓布利多说。 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德拉科松了一口气。他看看哈利,哈利会意,送德拉科朝楼下的壁炉走去。他说:“我很快就回霍格沃茨了,德拉科。” “嗯,”德拉科漫不经心,“我知道……对了,布里奇斯最近恐怕不能来上学了。” “布里奇斯?”哈利有点迷糊,看上去没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 德拉科看在眼里:“----算了,”他无可奈何的说,“我们大概也需要谈一谈……不过是在你回到学校之后。” 说着,德拉科朝哈利挥了挥手,随后抓住飞路粉走进壁炉:“那么学校再见了,哈利。” 哈利疑惑于德拉科说的“谈谈”,不过现在还有另外的事情需要他注意。他走上狭小的楼梯,沿着弯曲的走廊回到二楼的房间,还没有真正踏进去,就听见邓布利多的声音传出来: “我以为可以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orz这章写的快睡着了……本来计划的内容超过字数了,没精力继续,只能挪动明天继续,趴。 另外发现不能回复评论了----晋江你还敢更抽点么>_< 还有关于双面镜的内容,之前并没有提到过,大伙不用翻前文。 ps:感谢一下投霸王票的书友:“chamnya”、“sunshineccgc”、“eldeon”、“770758320.sdo”、“qaz58540018”、“sailormars49”、“幽蓝之雪”、“k84542412”、“h043729” 特别感谢k84542412君的地雷x2、sunshineccgc、sailormars49、幽蓝之雪、eldeon、qaz58540018书友的多次投票~ 继续各种努力! 魔力回归和迟来的真相 哈利的脚步稍微停下了。已经走到门口的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要说什么,就看见邓布利多第一时间转过身来看着他,镜片后的湛蓝色眼睛平静温和,叫人看了心生暖意: “你回来了,哈利。” “是,教授。”哈利回答,想了想,索性走进去直接开口询问----不管怎么说,邓布利多都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伤害他。这样的信心无关感情,只是一个学生对他教授的道德操守的信任----前后战胜两代黑魔王的邓布利多或许会为了“最伟大的利益”牺牲救世主,但绝不会为了私怨或自身利益伤害普通学生,“教授,你们在说魔力连接的事情?” “当然,哈利。”邓布利多说,“鉴于伊尔的情况……” “我总是学不会大脑封闭术。”伊尔在一旁懊恼的插嘴说。 “伊尔。”詹姆警告似的说道,但邓布利多似乎并不在意,他仅仅温和地冲伊尔笑了笑,然后说:“大脑封闭术是一个冷僻高深的魔法,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难度太大了,加上你一周后就要和我去那个地方了----我们恐怕没有时间等伊尔慢慢把大脑封闭术学好。” 哈利沉思一会:“教授,你有把握了是吗?” 邓布利多轻轻颔首:“可能会发生一些不算太好的事情。” “不太好的事情?”哈利疑惑地询问。 “但也不太坏,”邓布利多没有正面回答,“契约要求的‘全身心信任’,我可以帮你们额外建立起一个短暂的不完整的心灵连接,当然,这需要你们两个都配合。” 哈利暂时没有说话,他看着詹姆和莉莉,看见莉莉满含愁绪地坐在椅子上,忧心忡忡;也看见詹姆和西里斯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神情烦躁。 哈利明白了,他问:“教授,那个连接并不简单,是吗?” “那并不是你需要考虑的,哈利。”邓布利多说,“我不可能让一个只有寻常三年级学生魔力的学生跟我去那样的地方。” “为什么?”哈利低声说道,邓布利多的话让他感觉到自己不受信任,这样令人难堪的感觉驱使他说出接下去的话,“您觉得我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可是哪怕上一次,我也没有真正成年!现在的我不会比那时候更差,”他说,“就算没有足够的魔力。” 两人间奇怪的对话将房间里其余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我知道。”邓布利多说,“我知道,哈利。只是有些事----很多事----本来不应该由你来承担,我希望能够尽可能的,”他语气温和,“最大程度的,保证你的安全。” “本来不应该由我来承担?”哈利没有去管周围的人,他重复着,觉得那些自从不得不接受邓布利多摄神取念后就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怒火一股脑儿冲出来了,“可是我已经做过一回了----我只是再做一回罢了!现在你才告诉我‘不应该由我来承担’?在我全部承担了之后?教授,您早----”他嘴巴张合着,最终没有把那句伤人的‘你早干什么去了’说出了。 然而邓布利多显然明白哈利要说什么。这位老人目光忧伤:“哈利,我从头到尾都不认为一个孩子应该承担那些----沉重----的事情,然而并不是所有时候,我们都能让事情照着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假使可以,我的期望与你相同。” “与我相同?”哈利说。 “生活在和平的年代下,让自己的亲人与朋友幸福快乐。”邓布利多说。 詹姆和西里斯越听越糊涂,完全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 而坐在桌子旁的莉莉却呼吸急促了,她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差一点----马上----就抓到关键了,可是那一点关键到底是什么呢? 她脑海一片混乱。 对话进行到这个程度,哈利慢慢冷静下来了,他注意到房间里其他人的表情,他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 “教授,”哈利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您的期望和我的期望相同,那么如果有机会,你愿意付出什么得到这个挽救错误的机会?” 这一句话哈利说得很慢,他说得有些艰难,胸口一直在钝痛着,也不知道是契约察觉到他在暗示邓布利多所以给出警告,或者干脆只是他的身体又恶化了。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看着哈利。 哈利不知道对方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他宁愿相信对方已经明白了----因为这位老人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总是睿智得叫人由衷钦佩……尽管某些时候,他的睿智并不叫人喜欢。 “假使有这样的机会的话,”邓布利多轻轻的说,“或许听上去有些软弱,但我要说,我宁愿付出所有能付出的东西,以挽回那些错误与悲剧。” 这是哈利没有想到的答案。 他依旧看不出来邓布利多是不是明白了什么,因为这位老人全没有表示任何额外的试探。但他突然发现,至少在这一刻,邓布利多明白不明白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从没有考虑过,有那么一天,他会从自己最尊敬的老者身上得到认同。 认同那个连他自己,都已经开始觉得荒谬的选择。 哈利嘴唇颤了颤,很想说些什么以发泄心中翻涌的感情,可惜不知什么时候就堵在喉咙间的肿块叫他甚至无法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来。 好久,他终于开口,声音紧绷:“我不确定那些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假使你从头到尾都只为了那些光明的感情,”邓布利多说,“并且不因此而伤害旁人。那么就算最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并不是你的错,哈利。” 他说:“那绝不是你的错。”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哈利神情复杂,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想出声。 这一次,是邓布利多率先出声,他轻快地说:“好了,让我们来完成魔法连接吧。” “……教授,现在?在这里?”听见邓布利多这么说,莉莉不由将关于哈利的疑惑暂时放到一旁,紧张地询问道。 “是的。”邓布利多回答。 “那如果魔力连接失败了呢?”哈利替莉莉把话问了出来。 “那就断开连接。”邓布利多说。 “会有什么事?”哈利问。 “什么事也不会有,”邓布利多简单说,“因为我在这里。” 哈利立刻就想起了六年级时,邓布利多从他姨夫姨妈家将他带出去时候所说的话。 他百感交集,不确定自己此时更多的是感动抑或感慨,但是他卢露出笑容,选择了相信这位老人:“……当然,我也这样认为,教授。” 邓布利多因哈利的话露出会心的笑容,他示意两个孩子都来到自己的身旁。 哈利和伊尔一齐走上去。 邓布利多将手按在哈利的肩膀上,他对房间里的其他人说:“你们先出去吧,詹姆莉莉,就站在门口就可以。” 没有人有异议。 邓布利多便转向哈利和伊尔:“现在听我的指挥……你们可以放松一点,”他笑着说道,“或者有什么想对彼此说的?” 哈利和伊尔对视一眼。 伊尔率先开口,他有些局促:“或许你会觉得我现在还说这样的话十分……”他没有说下去,但哈利猜测那个词是‘恶心’,因为他接着说了,“可是我要说,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有学大脑封闭术的必要,我相信你。” “所以你才一直学不会吗?”哈利问,他看着对面的男孩露出尴尬窘迫的神情,随之开口,“不过谢谢,我想……” 他侧侧头看向外边,门并没有被闭合,因而他依旧很轻易的看见了站在外头的三个人的焦急神情,并不全只针对伊尔,还有投注到他身上的。并且其实,这样的关注并不只属于莉莉一个----包括詹姆,都会在注意伊尔的间隙毫无恶意地多看他两眼。 哈利转回了头。他以细微的如同耳语的声音接了方才的话:“我想我们能成功的。” 然后,他对邓布利多说:“开始吧,教授。” 邓布利多微微点头。 两根魔杖的杖尖抵在一起,金红色的光芒开始升腾…… 很难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哈利一方面清晰的思考着,一方面又能感觉到自己的迷糊,他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随波逐流,一半超然于外。 这样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一股稳定平和的,好像闪烁明亮光芒的力量就接触到他了。 是属于邓布利多的魔力吗?哈利这么想着,刚刚有点焦急的思索要怎么接受,就发现另一半的似乎意识沉睡的自己已经很温驯的接受了这主动传递过来的力量。 仿佛有轻轻的爆裂声响起。 哈利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眼前突然出现许多快速游走的不同的画面,他好奇又迟疑地看着它们,试图接触其中色彩最明快的一幅……然后,詹姆莉莉以及伊尔一起欢庆生日的记忆就流入他的脑海----它们那样鲜明清晰,以至哈利能说出每一个曾出现在伊尔眼睛里的细节。 哈利有点迟钝,一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下意识地再去接触另一幅色彩清淡的画面……这次是在高高的蓝天之下。 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阳光明媚,微风徐徐,野草的青涩味道扑鼻而来。 他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不想动弹。 可是旁边传来了詹姆的声音,詹姆在叫他过去。 不,让我休息一下吧。哈利的意识如此想道,可是他的身体却擅做主张的飞快爬起来朝声音的地方跑了过去,并且他还能清楚感觉到,自己脑海里的兴奋……不不,这不是他的兴奋,这也不是他的身体。 这是伊尔的。 这是伊尔的记忆。 他正在以伊尔的角度,观看伊尔的记忆。 哈利猛然间有了这个醒悟,他像是被惊动了一样在原地狠狠弹跳一下,并飞快让意识的触手自第三幅色彩艳丽的画面上收回来……可是很快,哈利就发现,那样在虚空中游走的散碎画面对他似乎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他想窥视它们,他想了解它们,它们也诱惑着引导着他,它们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它们是安全的,是可信的…… 它们仿佛就是他的一部分。 不不,不是这样的……哈利艰难的想着。 这是记忆,别人的记忆…… 这是**,这是不道德的…… 魔法连接在继续,并且维持稳定。 哈利能感觉到,他的魔力再一次清晰出现在体内了,不是靠魔法道具而隐隐约约出现的感觉,就是直观的体会,魔力在体内流动的发自内心的满足。 那些画面的诱惑力也逐渐加强着,渐渐的甚至要强行将哈利拉拽到身边。 他简直觉得它们就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可是不对,这样不对…… 那是伊尔的,属于别人的…… 哈利尽自己所能的努力拒绝。然而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许久以前的事情开始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怎么回事?哈利茫然地想到。发生了什么……? 记忆在脑海里的流速开始加快,他事无巨细的回忆了从有记忆开始的一切,在碗柜里的日子……初到对角巷的惊喜……来自霍格沃茨的奇妙……罗恩,赫敏……斯内普,邓布利多……伏地魔……秋-张,金妮…… 一件件事情一个个人在他脑海里飞快掠过,许多人来了,许多人走了,他的犹豫、迟疑、彷徨……他最终拿起魔杖,和伏地魔正面对决…… 又是嗡的一声! 眼前色彩一阵扭曲,破釜酒吧二楼的房间再一次出现在了哈利眼前。 哈利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伊尔,并发现对方也正怔怔、呆滞地看着自己。 哈利心底莫名一沉,有了些不好的感觉。这一刻,这样不好的感觉甚至盖过了恢复魔力给他带来的喜悦----他的感觉很快应验了。 站在距离哈利不过两步位置的伊尔抖着嗓音开口:“哈利-波特?伏地魔……” 自伊尔口中说出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名词让哈利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绝对不对劲了----那些过去的记忆之所以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是因为正有人擅自窥探他的记忆! 哈利的脸因为被冒犯而涨得通红:“谁准你----谁允许你----擅自看我的记忆?”他问道,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伊尔全没有理会,他定定地看着哈利:“为什么你不说?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说?”他的声音渐渐提高了,“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因为詹姆和莉莉,就是因为他们是你的----” “够了,闭嘴!马上闭嘴!”哈利大声叫道,声音拔高尖锐到破了音的地步。 可是伊尔比他更激动:“叫我闭嘴?以什么样的理由?我完全不知道我有什么样的理由要闭嘴,你一开始就该把事情说出来----” “够了,不需要!”哈利说,“你只要忘记它----或者当它是一个故事!” “一个故事?”伊尔不可置信。 外头紧张注视的几个人因这突然生出的变化呆住了。 是莉莉最先回过神来:“伊尔,你知道了什么?告诉我!谁都好,”她叫道,“谁来告诉我!” “当然!”正和哈利争吵的伊尔恶狠狠说,“莉莉,你根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哈利就是----” “牢不可破咒!”哈利厉声对邓布利多说,“教授,我需要那个,你来当保密人----” 可以伊尔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就是,你们的孩子。” 詹姆完全呆住了。 莉莉则倒抽一口冷气,摇摇晃晃的好像要倒下去一样。 二楼的这个房间的气氛顿时沉重起来,不论是争吵还是粗重的喘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就像被一只顽皮的手按住了暂停键。 哈利的身体颤抖着,他没有勇气去看任何一个人的表情。甚至连声音,都是尝试了好几次才正确发出来的,他在对邓布利多说话:“教授,你是不是早知道会这样?你告诉过我,‘不会太好,但也太坏’……这叫不会太坏?” “这是一个古老的魔咒,我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是依照条件和施行过程来看,这是一个很可能的情况。”邓布利多平静的说。 哈利静了数秒,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可是伊尔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他不可置信的询问。 “我要说什么?”哈利冷漠地反问,“你不是都说了吗?” “他们是你的父母!”伊尔忍不住叫道。 哈利静默了一瞬。 事后的很多次回想,哈利都惊讶于自己当时竟然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要知道,仅仅在几天前,他还为他们彷徨不决,伤心难过。 然而事实上,他确确实实说了。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不曾痛苦,不曾懊悔。 也许早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从一张名为过去的细密罗网中一点一点的挣脱了。 他说: “很抱歉,恐怕已经不是了。” 他不再回避,目光掠过他们,看见他们种种的惊讶、犹疑、慌乱、惊喜……他们每一个,都能和他记忆中的影像重合,又每一个,都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影像了。 他再说: “早就不是了。” 然后,哈利推开众人,独自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总算真相了……你们辛苦了……我也辛苦了>_ 哈利·小猫·雷文斯 1992年2月14日。 一个跟平常完全没有两样的日子。 …… …… 好吧,是一个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的日子! 霍格沃茨的长廊上,斯内普脸色阴沉的想着,他抓着魔杖,步伐匆匆走过长廊,不时闪避周围追逐打闹的,在一夕之间由畏首畏尾见到他就哆嗦变成胆大妄为完全不在意他教授权威的霍格沃茨学生----一堆小混蛋! 斯内普咬牙切齿的想着,他克制着自己不给那些家伙来一个统统石化----但他确确实实地开始考虑是否要给自己来一个闭耳塞听了----梅林知道,那些在走廊里就开始大吵大闹追逐女生告白的家伙,实在太----放肆、轻佻、不知所谓了! 霍格沃茨的魔药教授怒气冲冲地想着,再又一次闪躲过一帮人却被另一帮人撞到之后,他终于爆发了,神色阴沉的当场就划拉一大片喧闹的斯莱特林小蛇和格兰芬多狮子去禁闭----就在今天晚上,斯莱特林去地窖他的办公室,格兰芬多去地下室费尔奇办公室。至于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前者的胆小让他们在见到斯内普的时候就屏息静气了,而后者的明智也让他们在事态不对的时刻就保持安静----于是这两者幸运的逃脱了。 当然对于被抓到的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而言,这样的处罚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容忍的----虽然2.14这特殊一天的禁闭让两个学院被抓到的学生哀鸿遍野,但是斯内普布置的禁闭内容显然又让他们对对方的遭遇幸灾乐祸----斯莱特林想,不管怎么说去自家院长那里禁闭总比做苦力好,总可以学到些东西和在院长面前混个脸熟;格兰芬多则想,不管怎么样,去费尔奇那里做苦力也总好过在斯莱特林的-阴沉沉的-油腻腻的-看格兰芬多不顺眼的-老蝙蝠眼皮底下被挑挑拣拣。 于是狮子和小蛇俱都怀抱着“不幸中的大幸”这样欣慰的感情离开了。 而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的斯莱特林老蝙蝠,则心怀满意地一抖长袍,继续向自己的地窖走去。 不过很显然的,2.14这个对许多人来说充满幸福的日子对于不同于许多人的斯内普,显然也有着不同于寻常的悲剧。 ----他碰见了西里斯,就在刚刚划拉完一大片人去禁闭,心情稍稍好转的当口。 斯内普的脸色不能更阴沉了,他防备地看了迎面走来的西里斯一眼,随即冷漠地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西里斯叫住了他:“斯内普!” 斯内普停下,挑了挑眉毛。 这个明显轻蔑的举动让西里斯憋了一口气,他瞪了一旁看着他们两人的,并试图走上来递送什么东西的七年级女学生一眼,才微微咬着牙开口:“斯内普,我来问你一件事。” “不知道。”斯内普完全不等西里斯说什么事,假笑着就堵了对方的话。 西里斯气笑了:“哦,我什么还没说呢,斯内普教授就明白自己不知道了?” “假使是别人的话,恐怕我会需要听听;但是对于你,布莱克教授,”斯内普圆滑地说,又刻意拖长了‘布莱克’这个音节,“我可不认为我会知道什么你需要的事情。” 西里斯脸色发青,他看上去很想抽出魔杖来和斯内普痛痛快快的干上一架。 其实斯内普看上去也想这么做。 但走廊来来去去的学生让两个人都保持着应有的冷静。 西里斯不再废话,直奔主题:“你有没有见到雷文斯?” “谁?”斯内普脸色沉了沉。 “哈利-雷文斯。”西里斯不耐烦地说,“哈利-波特。”他咕哝了一句,听上去像是咒骂,“出了一些事情,现在我们找不到他的人。” “出了一些事情?”斯内普问,“什么事情?” 西里斯很想嗤笑着告诉对方“无可奉告”,以回报对方先前的话,不过想到上午发生的事情和几乎焦头烂额的好友,这位格兰芬多终于收敛起自己的脾气,只有点生硬的回答:“伊尔和雷文斯建立起魔法连接,成功了,但同时伊尔看到了雷文斯的记忆,他们两个发生了一些争执----随后雷文斯就离开了。” “哦,”斯内普轻轻的说,“又是波特?” 西里斯的脸色阴沉了:“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斯内普说道,继而他又说,“不过同样的,我也没有什么消息要告诉你的。” 他不再理会西里斯,转身走了。 霍格沃茨的走廊依旧热闹。 那些不知到底把精力花在哪里的学生依旧来来去去,闹腾不已。 斯内普继续快步向自己最初的目的地----地窖的魔药办公室走去。只是他心里平添了一股烦躁。 看看吧,看看吧!他对自己说。你早该知道的,那个小鬼就是个麻烦----整一个的麻烦制造机!你只是一下子没有看住他罢了,他居然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该死的,他就不能消停一点吗?他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安安分分的----叫他不要那么担心吗? ……哦,该死的,我到底在想什么?斯内普询问自己。 担心?我担心一个小鬼?一个学生……对,没有错,是学生----你只是在担心你的学生罢了……得了吧,西弗勒斯!你连你自己都要欺骗吗?担心学生?你知道你实际上巴不得那些烦人的没有脑袋的小鬼闪得远远的! 哈利-雷文斯对你而言根本不止是一个学生! 好吧,不是。 ……然而不是学生,又是什么呢? 斯内普没有再想。在走廊里他觉得走廊吵得惊人,来到了地窖他又觉得地窖闷得烦人。他再呆不下去了,抓起一把飞路粉洒进壁炉就怒气冲冲的跨进去,叫出了自己位于蜘蛛尾巷的住所位置。 位于蜘蛛尾巷的住所依旧冷冷清清的,但似乎已经不像先前那样荒凉颓败了。 斯内普从壁炉里走出来,他索性也没开灯,只将自己丢进沙发里。 微弱的灯光自灰蒙蒙的窗户上射进来,照在漆黑的屋子里,勾勒出家具的模模糊糊的轮廓。 一点儿人气也没有。 斯内普想着,他厌烦的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脑海却不期然的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貌----毫无疑问,那个奇特的小鬼的。 哦,什么时候,他脑海里浮现出除莉莉之外的人的模样也可以用“毫无疑问”来形容了?斯内普嘲讽地想着。 这时外头传来说话声,他没有理会。 这是周五,那个小鬼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终于恢复魔力了,倒可以庆祝一番……但是听说邓布利多要带他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他就真的不能看在他小命的份上消停一点儿吗?……还有那些喂他喝下去的魔药,简直像是完全没有效果…… 门外传来了一声闷响,还夹杂着细微的人的呻吟。 斯内普冷漠的忽略了。他继续琢磨着关于哈利的事情……然后突然发觉,他的生活仿佛已经开始围绕那个小鬼打转了。 ……这还真是一个不好的兆头。斯内普想着,或许是被对方刺激得太多以至心力憔悴了,他只觉得沮丧懊恼,而全没有吃惊惶恐。 斯内普很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显然的,这已经成为了事实。 何况,真正要说的话……早在那一天晚上(斯内普想起了那个小鬼在魁地奇球场上跳入自己怀中的一幕,这让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他就接受了对方的不同寻常吧? 哈利-雷文斯对他而言,早就不止是一个学生了。 不过那个小鬼仿佛完全没有这个意识。 斯内普不满地微哼一声,起身向二楼走去----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以便于能有足够的精力应付任何可能来自于那个小鬼的麻烦。 至于那个小鬼有可能安分守己不招惹是非? ……他还是觉得梅林重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外头突然又传来吵杂声了,接着是再一次的重物倒地的响动。 走到二楼的斯内普终于不耐烦了,他走进房间,挥舞魔杖拉开厚厚的床帘就伸手推开已经被虫蛀得坑坑洼洼的窗户向下看去。 只一眼,他就差点拽下手中的老旧窗框。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夜晚的蜘蛛尾巷僻静又阴森,临近小区的河流终年散发似有若无的恶臭,小区里零星的灯光一眼看过去没有半分温暖,反而叫人感觉飘零虚无,心生凄凉。 斯内普站在二楼的卧室向下看,接着天上的月光和街角昏黄的路灯,他很轻易的就看见有四个麻瓜横七竖八地倒在自己的家门前,而制造这一起事件的----那个抓着魔杖,抿着唇,绷着脸,蹲在墙角的小混蛋…… 斯内普的声音几乎发抖了: “哈利-雷文斯……” 蹲在墙角的哈利一愣,他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斯内普的声音……不过斯内普教授今天不该是在霍格沃茨吗? 哈利心头有点揣揣,顺着声音的方向朝上看了一眼……他一下蹦起来,结结巴巴的,无措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斯、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居高临下的看着哈利:“你有两个选择。”他柔声说,“你自己走进来,或者我下去把你拎进来。” 哈利打了个寒颤,然后他冲斯内普讨好地笑了笑,磨磨蹭蹭的走进了这栋位于角落的破旧房屋。 这时候斯内普已经来到一楼客厅,并打开挂顶的电灯了。 他神色看起来有些阴沉,但出乎哈利意料的,斯内普并么有发火,甚至还指指沙发,让他先做下来。 哈利颇为忐忑:“那个……教授?” 斯内普瞟了哈利一眼:“我假设雷文斯先生明白魔法部未成年巫师不得在校外使用魔法的规定?” “……明白。”对于这个曾经让他受过好几次惊吓的法律,哈利记得再牢靠不过了,他说,“所以我用的是成年巫师的魔杖。” “我该赞美雷文斯先生的聪明吗?”斯内普假笑道,“不过容我提醒,对于某些不应该发生魔法波动的地方却出现频繁的魔法波动,又或者有大规模----三人以上----麻瓜在同一时间地点被魔法攻击的,这些事件都归魔法部处理----雷文斯先生觉得自己换了根魔杖就高枕无忧了吗?” 哈利咳了咳:“事实上……教授,那个……” 斯内普一挑眉毛:“我洗耳恭听。” 哈利期期艾艾的:“那个,关于频繁出现魔力波动的……其实两三天前就有魔法部的官员过来了,不过那时候你不在……” 斯内普嘴角扭曲:“所以?” “所以,”哈利分外心虚,“我就跟他们说是你在用魔法……” “他们相信了?登记了?”斯内普问,等看到哈利肯定的点头之后,他也不知道是该诅咒魔法部官员的无能还是改赞美面前小鬼的机灵----尽管他的机灵劲从没有用对地方! “那么三个以上的麻瓜在同一时间被魔法攻击……”斯内普语气不善。 哈利正襟危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纯洁:“是他们先触动教授你施加在周围的魔咒的。” 斯内普不为所动地冷笑:“我有施驱逐麻瓜咒,卓越的雷文斯先生。” 哈利呃了一声,有点尴尬:“嗯,是这样,所以我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混淆咒……” 斯内普不说话了。 哈利耷拉脑袋,也没脸面开口。 狭小的客厅因为突如其来的安静变得空旷冰冷。 这样的感觉让斯内普皱了皱眉,他扫一眼哈利,发现对方在从窗户吹进来的风中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臂后,就挥舞魔杖点燃了墙脚的壁炉。 哈利正坐在自己寻常所做的位置上,这个一个很接近壁炉的位置,他因为燃起火焰所产生的热度呼出了一口气,有些紧绷的身子也慢慢放松下来了。 “我很好奇,”斯内普再次开口,“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雷文斯先生宁愿蹲在外头吹冷风,也不想用我给他的钥匙打开这间屋子的门?” “呃,教授,其实我不是……”哈利尴尬极了。 “不是什么?”斯内普反问。 “其实我只是……”哈利又说。 “只是什么?”斯内普再度反问。 被逼得急了,‘只是’了半天的哈利终于憋出一句话:“只是觉得既然教授你不在,就没有进去的必要。” 这句话仿佛在说只要斯内普不再,他来这里就毫无意义。 尽管确实是这样没错----他来这里是因为斯内普教他魔药,斯内普不再他当然没有必要再进来----但哈利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到底是哪里奇怪呢?哈利-小白的-雷文斯一头雾水。 而相较于茫然不解的哈利,坐在哈利对面的斯内普几乎心头一动,不过旋即他就看清楚了对方一片干净的眼睛……他不着痕迹的移开眼,转了话题: “你的魔力回来了?” 这个疑问让哈利露出了短暂的笑容----之所以短暂,只是因为他同时想起自己的记忆被伊尔看了个干干净净的事情。因为这个,哈利不免显得郁郁寡欢:“是。” “那就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了。”斯内普简单说道。 哈利没有反对,只沉闷地应了一声。 斯内普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工作间----因为学习魔药改变了地点的缘故,哈利所需要服用的各种魔药也从原本的霍格沃茨放到了这里。 许多天来早已习惯这样的过程,哈利站起身随着斯内普走进楼梯旁边的房间,看着斯内普娴熟地挑出柜子里的药剂放在桌子上,随后对哈利说:“有一种药剂需要当场调配,把这些拿去喝掉,半个小时之内进来找我。” 哈利应了一声,上前挥舞魔杖将那一堆少说十来瓶的魔药送了出去后,本来要跟着出去,但他看了斯内普一眼,又有些迟疑的停住了脚步:“教授……” “什么?”斯内普已经开始处理魔药材料了。 “你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哈利欲言又止。 “如果你是要说你的那些故事的话。”斯内普说。 “那为什么这样帮助我?教授,这不是你的义务。”哈利犹豫着,“我的意思是,我们过去相处得那么糟糕。” “为什么?”斯内普重复,他直起身看着哈利,语气冷淡,“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只是我知道过去和现在的差别,以及我面对什么,并且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他没有告诉哈利,他全不认为哈利记忆中的那个‘他’是他。 但哈利隐隐约约明白了斯内普的意思。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若有所思的向外走去,重新坐回沙发上,一边思索斯内普话里的含义,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桌子上颜色各异,味道也各异的魔药。 完全心不在焉的哈利根本没有发现,自己除了斯内普拿给他的魔药之外,还喝了一瓶本来就摆放在桌子上的,颜色青绿的,磨砂水晶瓶上贴有一行小小广告字语的魔药。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工作间里的斯内普完成了最后一道步骤,他轻巧娴熟地将坩埚里的魔药装入一旁早准备好的水晶瓶中,随后发现本来早该进来的哈利不知在干什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睡着了?斯内普皱皱眉,想着以后是不是要给对方的治疗魔药名单里添上一瓶恢复精力的魔药。但他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一瓶恢复精力药剂就算制作得再温和,也有很大的可能加重对方身体的负担。 而这个时候,任何可能造成负担的行为都要慎之再慎----当然,如果那个小鬼肯稍微在意自己一点,不滥用魔法一些…… 斯内普磨磨牙,拿起药剂走出了工作间,准备叫醒很可能再一次窝在沙发上睡着的混蛋小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哈利并不在客厅之内。 斯内普怔了一下,他的视线扫过桌上俱都被喝了干净的魔药,又看着依旧燃烧的壁炉和安安稳稳合上的门窗,扬声说:“哈利?” 没有人回应他。 斯内普有些狐疑,他走近沙发,想看看哈利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字条,却在几步之后猛一下看见沙发上多了一个毛球。 ……毛球?斯内普谨慎地看着那只……嗯,他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只有手掌大小的碧眼睛黑猫,身上一溜黑色,但耳朵内部的绒毛和四只脚底都是雪白雪白的,再配上小小猫脸上那对大大的碧绿色眼睛,显得十分可爱。 斯内普看着这只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自己家里的猫。 那只坐在沙发垫上的猫也傻愣愣地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又扭头看了看客厅关好的门窗。 那只猫也跟着斯内普看了看客厅关好的门窗。 斯内普收回目光。 那只猫也收回目光。 斯内普开始在沙发前的茶几和地板上搜寻着。 那只猫……呃,那只猫看见斯内普拿起了一个上面有贴着纸张的水晶瓶,它抖了一□子。 斯内普没理会那只猫,他捡起瓶子,慢吞吞的,拖长语调,照着瓶子上的一行广告语念道: “----阿尼玛格斯变身药剂,让您拥有不一样的精彩‘兽’生。” 他顿了顿。 那只呆在沙发上的猫又抖了一下,并且它缩了缩身子。 这回把黑猫的一切反应看在眼里的斯内普扭起唇角,柔声说:“你就这么想体会一下属于猫的‘兽’生,嗯?在我不在的三十分钟里面----仅仅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你就在喝治疗药剂的过程中喝下了一瓶变身药剂,成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猫?我亲爱的雷文斯先生。” 坐垫上的黑色小猫僵了几秒。随后,它慢慢的,慢慢的垂下脑袋,耷拉耳朵,抬起两只前爪,深深、深深地捂住了自己的猫脸。 作者有话要说:11点半更新,六千+的章节,应该来说挺温馨的……于是我的形象被挽回了吗?xd 下章预告:小猫·哈利和斯内普的相处时间。 于是这两天大家好好的温馨一下吧xdddd ps:感谢以下投霸王票的书友:离水轻浅、akiko1109、wodemeng0394、huisedidaicom、13851725181.sdo、終极阿乖v、轻尘羽殿下°、wbbshbjx、蒙蒙黑、lazybaby1986、幽蓝之雪、撰野、khbced8103、dolocia、sailormars49、starloam、sunshineccgc、cornl1、3885127、eldeon、赤凤仙、608010 特别感谢608010君的手榴弹、dolocia君的火箭炮、幽蓝之雪姑娘的手榴弹和lazybaby1986姑娘的手榴弹。 同样感谢wodemeng0394、huisedidaicom、終极阿乖v、撰野、khbced8103、sailormars49、starloam、sunshineccgc、cornl1、eldeon、赤凤仙的多次投票,非常感谢! 还有flyflysdreams君、庾烟姑娘、阿伦姑娘的长评……nnd,一位书友说得好,今天是长评日吗? 感谢大家的支持,继续努力,一直努力! 隐于平静下的暗涌 一人一猫隔着茶几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变身小猫的哈利还蹲坐在沙发上----倒不是他不想移动,而是他悲剧的发现,习惯了两条腿走路的自己一下换成四条腿……当然不是走得更稳了,而是一走立仆。 是的,你没有看错,一走立仆----在尝试了两次结果两次手脚……呃,好吧,四足不协调以至磕磕绊绊的撞倒在沙发上连滚两圈最终肚子着地后,哈利再没脸尝试学习走路了(尽管他有预感自己很快就能学会),不为其他,就因为斯内普正双手抱胸站在旁边看着。 梅林啊,还能更丢人点么!还能么?嗯?哈利-碧眼小猫-雷文斯心头升起浓浓的挠墙的冲动。 但适时的,斯内普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同时挽救了他的沙发和哈利的小嫩爪子:“你是什么时候把这瓶魔药喝下去的?最后?中途?” 斯内普觉得应该是最后,不过如果这个小鬼真的心不在焉的话……这瓶药剂也不是立刻就发挥作用的,而是至少有三分钟的缓冲时间……他想着,忍不住再磨磨牙齿。 是最后,教授!哈利想这么回答,但是冲出他喉咙的却是一个又轻又软,仿佛还充满奶气的一声“喵”…… 哈利猫当场抖了两抖,欲哭无泪。 斯内普看上去也有点受不了,他恶声恶气的:“聪明的、卓越的----总叫人万分惊奇的----雷文斯先生不会以为我,你可怜的教授除了精通魔药了解治疗之外,还必须配合他学会猫的语言吧?” 哦,你要相信我,我没这么想,教授……哈利沮丧的说道,但出口的又是一声糯糯的“喵……” 哈利忍不住了,他当场弹出爪子挠了沙发上的坐垫----嗤拉一声,坐垫没坏,他的爪子倒是疼得厉害。 于是一时间,捧着爪子咝咝抽气的碧眼小猫委屈极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着斯内普就叫道:“喵喵(教授,如果你没有把这瓶魔药放在桌子上,我也不会没注意就喝了下去啊)----” 正琢磨该怎么办的斯内普瞟了努力挺起胸脯冲他叫唤的小猫一眼,皮笑肉不笑:“雷文斯先生,我猜想你不会在责怪你的教授把变身药剂放在了桌子上吧?嗯?要知道,只要有眼睛的人,”他重重地将手中的瓶子顿在桌上,指着上面的标签说,“都能分清楚这到底是瓶什么魔药!” 哈利猫耷拉耳朵了。 斯内普看了看沙发上的小猫,又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还真的只有手掌大小,说:“你是什么时候喝了这瓶魔药的?是最后就甩一下尾巴,不是就甩两下尾巴。” 哈利忙忙笨拙的甩一下尾巴,结果尾巴打到他的脑袋了。 这回斯内普没忍住,也不想忍住,他愉悦地勾了勾唇角,转回工作间,翻翻柜子,找出一瓶解除变身药剂效果的魔药出来----不过他没抱什么期望,打开了倒在一个浅口的碟子里就端出去放在茶几上。 沙发上正抓紧时间练习走路的小猫又一次绊倒了,不过这回他不在意了,只伸长脖子眼巴巴的看着那放在茶几上的碟子。 跳过去吗? 真的要跳过去吗? 那是解除变身的药剂吧?喝了就变回来了---- 可是真的跳得过去么……这样的距离猫没有问题,可他是个人(?)啊…… 哈利猫望着突然变长变深了无数倍的沙发到茶几的距离,一边心动一边心虚。 斯内普这回没体会到哈利猫的心情了,他将碟子放下来之后就直接拎着哈利的脖子----像以前拎着他领子一样----把猫提起来,放到桌上。 突然悬空又骤然落地,哈利猛地吃了一惊,身上的毛一瞬间都炸起来了。 “……”哈利。 “……”斯内普。 哈利泪流满面。 斯内普则保持脸色阴沉的,不动声色的,不叫人察觉的……微觉有趣的悄悄摸了一把手底下猫炸起的毛。 还是软的。 那是怎么炸起来的?斯内普思索着。 哈利已经麻木了,他根本不去看斯内普的脸色,埋头就喝自己面前碟子里的魔药----该死的,这分量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但不管碟子里的分量是多是少,哈利最终喝光了那一碟子的魔药,之后……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什么变化都没有,依旧维持一只小猫模样的哈利开始紧张了:“喵……喵(怎么回事)?” “意料之中。”斯内普看着桌上的小猫,一只手按在嘴唇上思索着,“你之前喝了那么多治疗魔药,相互间多半发生了些反应……这一瓶变身药剂的持续时间是三个小时,但现在……” 斯内普皱皱眉,他不确定这些影响会不会改变作用时间,乃至如果改变了是变长还是变短……他又看一眼哈利,下了决定:“三个小时之后你如果还没有变回来,我就替你熬制魔药----最迟明天早上,你能恢复。” 说完,他看看时间,发现现在距离八点只有半小时了,就听自家的壁炉砰地发出爆响,继而火焰转绿。 斯内普下意识的抓起桌上的猫护在掌心里,就看见握着蛇杖,从头到脚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卢修斯自壁炉中走出来。 这位从神态到动作无一不彰显着高傲的贵族嫌恶地掸掸肩膀,而后对斯内普点了点头:“晚上好,西弗勒斯。” 斯内普眼中的警惕淡去了一些,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卢修斯的来到感觉高兴,他皱眉说:“我以为上门拜访时提前预约是古老家族应有的礼仪。”他说道,并不愿叫这个精明又冰冷的男人窥探出什么,挥舞魔杖就将桌上一系列的魔药瓶子连同刚才盛放魔药的碟子一同送进了工作间。 如同在球员的家里不会只有一把扫帚和在歌唱家的家里总能看见大量音乐碟一样,在斯内普----一位魔药大师----的家里看见这一堆的还残留有魔药的空瓶子,卢修斯也没有表示半分惊讶----事实上他看上去对此毫不在意。他开门见山的说: “我有事情要拜托你,西弗勒斯。” “这倒是难得。”斯内普说道,他退后一步,请卢修斯坐下了,又挥舞魔杖弄出两杯饮料来。 卢修斯仅仅意思的喝了一口,正打算开口,就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罕见的迟疑了一下,然后再次挥舞魔杖。 桌上又多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这让马尔福先生皱眉了,他环视一眼客厅:“你有客人吗?”他不容置疑的,“让他等等,我们先谈。” “我没有。”斯内普干巴巴的说,“你要说什么的话,尽可以现在就说。” 这个答案让卢修斯狐疑了,他皱着眉,打量斯内普一会后,目光落下了在斯内普左手虎口处来回挣动的一抹毛茸茸黑色。他看了一会,突然说:“那是什么?” 似乎是应和着他的声音一样,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声细微的猫叫声。 “喵……” 斯内普的脸色立刻阴沉了。 卢修斯难得的卡壳一下:“呃……一只猫?” 斯内普脸色难看:“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容我提醒,我还要回霍格沃茨去监视那群小鬼禁闭。” 这样的话让铂金贵族轻笑起来:“哦,西弗勒斯,你总是这样的----认真。就算是斯莱特林,”他冷漠地说,“不想学好,我们也没有办法,不是吗?你可以瞧瞧,霍格沃茨有哪一个教授像你这样花费晚上的休息时间叫学生禁闭。” “那显然是因为我刻薄又阴沉。”斯内普假笑道,随后他的神情不再像开始那么紧绷了,“好吧,你来这里想说什么?” “我想拜托你熬制一些魔药。”卢修斯说,出于对待朋友的好意,他提醒道,“你将手掌收得太紧了,那只猫可能感觉窒息,所以才一直乱动。” 作为知道那只猫真-正身份的斯内普当然不以为此时在手掌里乱动的小猫是感觉窒息,他没有回答,看上去对卢修斯的建议不置可否。 但坐在对面的卢修斯还是发现斯内普采纳了他的话----证据就是那突然从斯内普手掌中挣脱出来的小脑袋。 那个脑袋看上去可比杯口还小。一只刚出生的猫?卢修斯想着。虽然现在看上去还有些可爱,但显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并且傻愣愣的,没有一点儿机灵样。 卢修斯对斯内普掌心里的那只小猫再没有兴趣了。 而终于能够自黑暗和气闷中挣脱出来的哈利可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用什么样的眼光打量自己,事实上就算注意到了他也懒得深想。他只是老老实实的不再挣扎,安稳呆在斯内普掌心里,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 “这些魔药。”卢修斯说,他将一卷羊皮纸递给了斯内普,“我需要上面列出来的魔药----当然材料问题我全权负责。另外,西弗勒斯,你可以提任何一种报酬----这些魔药制作出来,你就帮了我大忙了。” 让卢修斯说这一句话的机会并不太多,斯内普接过羊皮纸,张开来随意扫了两眼后,若有所思:“我想这不是你或者纳西莎需要的吧?” “当然,”卢修斯微微笑了,“是一个神秘的人。”他把玩一下自己的蛇杖,“一个非常神秘的人。” “很难看见你对其他人这么上心。”斯内普说。 “西弗勒斯,你在试探什么呢?”卢修斯问,他意味深长地冲着对方笑了笑,“马尔福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斯内普感觉到掌中柔软毛绒的身体开始挣动,似乎在表示不安----但这样的挣动维持在很小的范围内,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单纯的被束缚的幼猫不耐烦了。 斯内普想起刚才哈利也看了他手上的羊皮纸两眼。他安抚的挠了挠小猫幼细的脖子,不动声色说:“这些配方很奇特,能够写出来的人,”他停一下,带上了八分的真心,“一定十分优秀。那么报酬就这些配方吧,”他说,“你能做主吗?” 卢修斯满意而愉快的点头:“没有问题,并且我打赌,拿到这些配方的人不止我一个,会动手制作的魔药大师当然也不止你一个。不过西弗勒斯,我想,你做的会是最好的,不是吗?” 说完后,他看见了斯内普唇角的轻蔑弧度,满意的露出了矜持的笑意: “那么告辞了,魔药材料明天送来----下次拜访前,我会记得提前猫头鹰你。” 他没有再用壁炉,直接幻影移形离开了。 “喵,喵(教授,那些药剂----)”几乎在卢修斯离去的那一霎那,呆在斯内普掌心中装猫装得心头火起的哈利就叫起来。 “我知道。”斯内普截断哈利的话,他责备的,不轻不重的看了哈利一眼:“作为霍格沃茨的魔药教授,我想我比你更有资格对这些事情发表意见。”他说着,又看了看羊皮卷,自言自语着,“真奇怪,这些药剂出奇的吻合你身上出现的毛病……不可否认,奇思妙想,这不会是以前就有的东西……一个真正优秀的人。那么……” 他看了一眼因为烦躁而从自己掌心中跳下去,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走路,正在地上转圈的哈利一眼,以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其他不说,至少你的身体,有办法了。” 哈利并不知道斯内普所想的,事实上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有多少感觉----听起来这确实有些不知感恩,但现在真正的情况是,哈利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体之所以糟糕的真正原因。 这么相近的方法……难道是有其他的人用同样的方法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是怎么可能? 不,怎么不可能?……你就这么确定,只有你一个人能获得机会吗? 但假使是的话,会是谁? 是在战争打响前就倒入帷幕的西里斯,是在胜利前一刻孤独死亡的斯内普,或者是从高高的塔楼上坠下来的邓布利多,还是……还是youknowwho……该死的、却怎么也死不了的伏地魔? 哈利的心脏因期待和恐惧而紧绷着。但他随即冷静下来,为自己的紧张失笑。他觉得自己完全在胡思乱想。 不、不,你想太多了,哈利,你想太多了……仅仅只是一张奇怪的魔药配方而已……根本不能证明什么……你真正要做的,只是等待机会,查明事情的真相,仅此而已。 哈利这么告诉自己,然后他终于按捺下心中的冲动了。 而这时候,他听见斯内普的声音响起来了:“我要去霍格沃茨了。” 斯内普说,他皱眉看着哈利,像是在犹豫要怎么安排这个只有手掌大小的毛茸茸生物。 哈利则全不担心,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欢快地冲斯内普说道:“喵喵(教授你去吧!)”心里则开始盘算待会自己要干什么----嗯,先试试能不能用魔法,如果能用魔法的话就出去探探路?他过一段就要回霍格沃茨了,现在要做的事情可不算少…… 斯内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说:“……我想雷文斯先生应该不至于想顶着一只猫的模样出去惹事生非吧?” 哈利卡了一下壳。 斯内普可没忽略这点停顿,他的脸色越发不好了:“那么我可以假设,雷文斯先生真的一点儿时间也不肯放过,哪怕顶着这样的身体,也要弄出点事情来好叫他的教授焦头烂额收尾善后?” “喵喵(教授,我没让你……)”哈利本来想说‘我没让你善后’,但一想到自己最近麻烦斯内普的各种事情,他顿时心虚了----还不止一点点----当场就顶着猫脸冲斯内普讨好地笑,“喵喵(那个,教授,我不会去做坏事的。)” “我说了,你可怜的教授可听不懂猫的语言。”斯内普说,他看看周围,不怀好意地说,“对付一个调皮的,不听话的波特,也许我应该尝试一些比说教更有用的手段?比如把窗户和门都锁死了?” 哈利最开头听见波特时吓了一跳,以为斯内普真的生气了,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对方虽然脸色不好,但并没有发怒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灵光一闪,直冲斯内普说道:“喵喵(那个,教授,我可以保证!)” 斯内普狐疑地看了看突然激动起来的小猫,他猜测道:“你让我不要把你锁起来?” 哈利猫狂点头。 斯内普又说:“可是要我不把你锁起来……除非你保证。”他看着还朝自己喵的小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是说,你可以保证?” 哈利猫大松一口气,上下摇动脑袋几乎要把头给点下来了。 “那么,”斯内普说,“你保证规规矩矩的呆在这里等我晚上回来?” “喵喵(当然不保证!)”哈利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并在心底奸计得逞笑。 斯内普看了哈利-假装乖巧-碧眼小猫-雷文斯一会,沉吟着似乎就要点头了,然而最终,他突地掏出魔杖一挥,念了飞来咒:“雷文斯飞来!” 正自得意的哈利只觉得后背被钩子用力勾了一下,接着,他就四足离地,在半空中飞快掠过……然后到了斯内普手心里。 哈利猫懵了:“喵?” 斯内普对着手掌里的小猫假笑道:“很可惜,对于雷文斯先生的保证,你的教授可不相信;而基于波特,”他磨磨牙,“的闯祸能力,锁死了门窗也没法叫我安心,所以----” 他审视了手中的小猫一会。 哈利感觉不妙。 他的感觉是正确的。 下一刻,斯内普收回魔杖,双手团了团掌心里的小猫,就像团一个毛球那样,然后他胡乱将那只猫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抓了一把飞路粉洒进壁炉,在火焰变成绿色时候说道: “霍格沃茨魔药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上更新。看见有朋友说没看见更新感觉世界不真实了……哎呀,我的更新习惯已经好到了这样吗? 好吧,捂脸,为了这句话,晚上还有一章,三千五千不定,反正还有。 下一章依旧温馨,嗯! 另外关于感谢霸王票和长评的,等下章写完再编辑。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看这篇文的时候,会和其他的hp混在一起吗?----鉴于我前一段同时追文时候,常把各种hp的情节弄混掉……捂脸! 斯内普的神秘新欢 霍格沃茨,晚上八点整。 地窖阴冷但明亮的魔药教室里,一众小蛇战战兢兢的站在坩埚前熬制魔药----禁闭中斯内普额外布置的内容,针对一到七各个年级来说,基础但不简单的实用治疗药剂:解毒药剂,体力药剂,创伤药水,无梦药水。 ----斯莱特林的小蛇发现了,最近斯内显见普偏爱治疗药剂。 魔药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布置完任务,又简单讲解了这些课本上本来就有的、并且已经学习过的知识,斯内普也没有闲着,他站在墙角的柜子里寻找着魔药材料,不时停下思索一会,有时候还会拿起就放在讲台桌子上的黑色老旧大部头翻看一番。 淡蓝色的火焰在冰冷的空气里跳跃着,沉默地忠实履行自己的义务。 三两组合着一起熬制魔药的小蛇却开始有细微的骚动了----这些小贵族显然深谙“狡猾”三味,他们的骚动可不是格兰芬多狮子那样的讲悄悄话或者打闹滋事,而是在确保有至少一个人看着坩埚的时候,相互以眼神交流着,互通情报讯息。 至于是什么情报讯息? 难道还有疑问吗?当然是前面的斯内普教授----的长袍上不时蠕动的口袋。 那里面到底什么?小蛇之一以眼神问小蛇之二。 魔药材料?小蛇之二猜。 活着的魔药材料……?小蛇之三迟疑。 也许是个宠物?蛇或者蝙蝠什么的?小蛇之四颇为保守。 肯定是活着的东西!或者宠物或者魔药材料,说不定两者合一!其余小蛇纷纷断定。 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又有小蛇提出了新的问题。 鸟蛇?靠谱猜测之一。 如尼纹蛇?靠谱猜测之二。 伏地蝠?幻想猜测之一。 八眼巨蛛?幻想猜测之二。 囊毒豹?幻想猜测之…… 摄魂怪?幻想…… 私下里交流得欢腾的小蛇突然发现斯内普长袍侧边的口袋里头的东西挣扎得厉害了。 他们屏息静气。 里头的东西挣动两下,长袍的口袋裂了条缝。 里头的东西挣动三下,长袍的口袋豁了个口。 里头的东西挣动四下,一道黑影闪过……哎呀,马上就出来了!旁观的小蛇纷纷扼腕。 他们越发目不转睛了。 只见长袍的口袋挣动一下、两下、三下…… 一只猫头冒了出来。 小蛇们呆住了。 那是什么?疑问。 一只猫。回答。 什么猫?疑问。 黑毛绿眼睛的幼猫。回答。 神奇动物?绝望的疑问。 不,普通可爱幼猫。绝望的回答。 所以,他们的院长,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斯莱特林的蛇王,霍格沃茨的油腻腻老蝙蝠,随身携带了……一只普通的猫? 一只普通猫。 一只普通的猫!? 斯莱特林众小蛇集体失声,无语凝噎。 而这时候,斯内普的注意力也转向了自己的口袋----显然他老早就注意到口袋里小猫折腾的动静,只是一直懒得理会----他随手粗糙的揉揉小猫的脑袋,就打算把那个毛茸茸软软乎乎的小动物再压下去。 可是哈利已经在黑暗的口袋里呆得泪流满面了,注意到斯内普的动作,他急忙叫出声,并用爪子挠对方掌心----当然不重,只是提醒:“喵喵喵(教授,让我出去!我又不是真的猫!)” 感觉到掌心底下小猫的挣扎,斯内普拧了眉,倒没有做出什么粗暴的动作,只把小猫拧了出来提到眼前:“做什么?”他有点不耐烦。 “喵喵(放我下来,教授!)”哈利在半空中胡乱扑腾四肢叫道,其实他还想说‘让我一个人走走’,不过考虑到斯内普尽管不会猫的语言(事实上他觉得他自己也不会),但往往能十分准确的猜出他的意思后,心虚的哈利猫悄悄吞下了这句蕴含真实意图的话。 斯内普这回没猜中哈利的意思,他狐疑地看了看手中的小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审视的目光就落在了对方的小肚子上。 “……喵?”哈利猫觉得这样的视线太过具有压迫力了,并且他完全不明白斯内普到底在想什么。 斯内普咕哝了一声:“我早该想到了……永远不叫人省心的小混蛋。” 哈利没有听清楚,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下一刻,他就再被人团了团准备塞回口袋。 哈利立刻奋力挣扎。 斯内普皱眉,思索片刻,明白过来了:“不想呆在我口袋里?” 哈利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斯内普扫了一眼室内,片刻后将拎在手里的哈利丢到桌子上:“别乱跑。”他警告道,又对正目不斜视,神情肃然熬制魔药的德拉科说,“看好这只猫。” 德拉科这才抬起头来,一本正经:“没有问题,教授。不过这只猫叫什么?是您的吗?”他在众人的授意和自己的八卦心下问出了这句话。 斯内普自然知道德拉科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懒得为这点事情计较:“不是我的,至于名字----”他拖长声音,瞟了桌子上抖着毛坐起来的哈利,不怀好意地嗤笑道,“波特,如何?” 哈利哑然了。 一众小蛇也哑然了。 斯内普愉悦离去,出于谨慎,还特地关了门。 安静的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有人叫道:“梅林啊,斯内普教授居然带了一只猫!” “他带摄魂怪也好过带一只猫啊!”另一个绝望的接道。 “一只普通的杂种猫……”又有人失意的说。 “哪怕是普通的纯种也好啊。”最后的人悲伤了。 然后教室里突然响起了德拉科的尖叫。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就见德拉科手脚敏捷的从原来的位置一下跳了半米远,神情紧张的盯着地面:“它要干什么?”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只话题中心的小猫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蹿到地上,看上去正准备抓德拉科的长袍。 “它想跟你玩玩?”有小蛇猜测。 “觉得你亲切?”也有小蛇讪笑。 “哦,得了!”德拉科叫起来,紧张得身子都绷住了,“别开玩笑了,一只猫!” 哈利:“喵(喂,我只是让你带我出去……)” “一只杂种猫!”德拉科继续叫道。 哈利:“喵(喂喂……)” “一只看上去很脏的杂种猫!”德拉科似乎被刺激到了。 哈利:“……(他叫不出声了)” “一只看上去又呆又蠢的很脏的杂种猫!”德拉科完全愤怒了。 哈利:“……”他磨磨牙,瞪了德拉科一眼,顺着桌子腿几下跳到桌面,又顺着桌面几下跳到靠墙的桌子上----然后他顺着画像敏捷的一路往上跳,最后漂亮的一个翻身,跳进了位于横梁上,没有封死的通风口,消失了。 数秒之后,看杂耍看得心满意足的小蛇突然回过味来。 “那只猫……” “跳上桌子……” “攀上天花板……” “然后……” 齐齐尖叫: “消失了!?” 姑且不说魔药教室里弄丢了哈利猫的众位小蛇如何崩溃,此时的变成猫的哈利也没好过多少----他虽然因为愤怒而突然爆发的跳到了通风口的管道里,但是这个管道是斜向下的,所以哈利一进来根本没能站稳,不由自主地顺着倾斜足有六十度的管道弯弯曲曲地下滑,大概在黑暗中滑了有半分钟到一分钟的时间,转头晕脑胀的哈利只觉得身子一顿,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咦,这是什么?一只猫?”突然有声音响起。 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缓过来的哈利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人粗暴的拧了起来。 梅林啊……这就是一只猫的精彩‘兽’生?哈利绝望又愤怒,连带着把阿尼玛格斯变身药剂的制作者和销售人都记恨上了,因为此时他已经看清楚了拎着自己的人----一个男生。 斯莱特林的男生。 所以接下去会有什么待遇,根本不用多做考虑。 果不其然,那个一年级的男孩好奇的瞧了瞧手中的小猫之后,就嘻嘻哈哈的甩给身旁的伙伴:“这是谁的宠物?” “不知道,没见过。”第二个男孩对哈利猫显然没兴趣,他嫌恶地侧身避过了,于是哈利被掉在了地上----哈利倒是想像刚才跳上通风口那样来一个漂亮的翻身,可惜他刚刚从长长管道滑下来的被摔痛的身体实在不给面子。 特殊的日子里,两个男孩也没有兴趣和一只猫纠缠,他们相邀着就准备走了,然而偏偏,这个时候有一道愤怒的女音响起来了:“嘿,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让掉在地上的哈利猛地一怔,他抬起头来,果然看见顶着一头蓬乱头发的小女巫站在走廊前,怒气冲冲的瞪着两个斯莱特林,她高高的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你们刚才在欺负----一只幼猫?” 斯莱特林的两个男孩乐了,他们不怀好意的说:“一只幼猫?那又怎么样?” 躲过哈利的、明显讨厌猫的男孩还一脚朝地上的哈利踢去。 这回哈利略微踉跄,但还算敏捷的躲过了。 褐发小女巫显然气愤极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两个男孩嗤嗤的笑起来。他们怪模怪样的重复着:“一只猫----怎么可以这样?” 其中一个男孩抽出魔杖:“我们可不止能对猫怎么样,格兰芬多的‘万事通小姐’!” 赫敏显然害怕了,她倒退一步,可是又立刻停下,抽出自己的魔杖同样指着对方,刚要说话,就听见一旁有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三人一起转过头去。 正准备无杖无声魔咒的哈利也不着急了,他同样看见了来人:是目前还不应该出现在霍格沃茨的伊尔-波特。 这位只有十一岁的男孩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变化很大。 他的头发依旧乱糟糟的,身高轮廓也没有变,但脸上已经没有当初的浮躁与稚嫩了,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约约、似有若无的坚毅。 当然,现在的他也不再能像当初那样开怀大笑,无忧无虑了。 至少目前不。 来的既然是格兰芬多,赫敏立刻说道:“他们在欺负一只猫!” 本来以为被欺负的是赫敏,伊尔怔了一下,就有些不想管了----一只猫?梅林知道他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好。而且之前离开的哈利…… 伊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尽管他在心底已经决定不多管闲事了,但基于赫敏的份上,还是可有可无的照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扫了一眼。 仅只一眼。 从心底莫名涌现出来的熟悉与亲切感让伊尔完全忘记自己刚才的决定,他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自己的魔杖。 “从那只猫身边离开!”他声色俱厉,“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嗯,依约上更新~ 于是今天一共写了5462+3681=9143……咳咳,完全补了昨天的~ 于是接下去……嗯,下一章小哈就变回来了吧!然后咱们继续严肃的剧情君=w= ps,感谢以下投霸王票的书友:itachihao0609、huisedidaicom、anisee、greenzifer、sianolight、幽蓝之雪、sailormars49、eldeon、13658063299.sdo 特别感谢anisee君火箭炮x2、以及幽蓝之雪姑娘姑娘的手榴弹,还有greenzifer、sailormars49、huisedidaicom、eldeon、13658063299.sdo几位姑娘的重复投票。 尤其感谢11111姑娘的长评,很美妙=w= 最后,上张书友==君的萌图: 宁静的前夜 我们不得不承认,不管格兰芬多的波特到底有多么幼稚狂妄、又或者自大没有头脑,至少相对于一年级乃至二年级的平均水准来说,他的实战成绩是足以笑傲群雄的----所以在另一个同样优秀的‘万事通小姐’的帮助下,伊尔没费多少时间就让两个斯莱特林一年级丢下小猫,灰溜溜的走了。 伊尔走上前,踟蹰着想抱住那只猫又有点不好意思----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个,这是你的宠物吗?” “嗯?不,不,当然不是。”赫敏说,不同于伊尔,她压根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走上前简简单单的就把心情复杂,因此没有及时跑掉的哈利抱起来塞进伊尔怀疑。 一人一猫同时手忙脚乱。 万事通小姐已经愉快地开口了:“我只是临时看见了,可不知道这只幼猫的主人----不过我打赌它的主人此时已经焦急万分了。”她说到,看看伊尔,“我们一起找找它的主人?” “没有问题。”抱着小猫的伊尔有点僵硬。 被伊尔抱着的小猫也有点僵硬:“喵(喂,完全不需要啊……)” “那么很好!”赫敏已经拍板了,“我先去图书馆还书,回头跟你一起,你现在可以去问问费尔奇----他也养了一只猫,说不定知道这只小猫的主人。” 说着,褐发小女巫甩甩头发,风风火火的走了。 伊尔看着小猫。 小猫看着旁边。 伊尔于是顺着手上猫的视线看过去----男生漱洗室。 他悟了:“你要去漱洗室?” 哈利没有理会,他一下子从伊尔手中往地上跳,略微颠簸的着地后,就来到漱洗室门前,用肩背顶着,希望能撑开一条缝。 可是还没有等他真正用力,漱洗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是伊尔。哈利抬头看着,就见一手撑着门的伊尔困惑地挠挠脸颊,自言自语:“嗯,一只试图上厕所的猫……?” 一箭穿心! 哈利脸颊抽了抽,几下跑到一间格子里。然后他看看那扇比自己还高的门,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伊尔。 伊尔凭借他的野性直觉再一次悟了。 他神情古怪的走上前,替那只小猫好好的关了门,然后……嗯,然后也没有什么动静,大概一分钟之后,伊尔听见了冲水声。接着,他就看见那只小猫矮了身子,从底下的缝隙中钻了出去。并不住抖着身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那只小猫又蹿上了漱洗池,用两只前爪费力的按着水龙头,看上去似乎试图把它给扭开来。 一只特别聪明的猫?还非常爱干净?伊尔嘀咕着,三两步上前帮了忙,就见那只小猫整个身子都缩在水龙头底下,浑身的毛被冲得湿漉漉黏在身上,配合着它不时哆嗦的身子,看上去分外可怜。 伊尔忍不住旋了水龙头----然而随即,他就被察觉到水量变小的小黑猫瞪了一眼。 伊尔:“……”他又把水龙头转开了。 于是三分钟之后,浑身湿漉但总算干净了的哈利心满意足的从水池里跳到水池台面上,用力的抖了抖身子----于是他的身体飞快的从全湿变成了半干。 就倒霉站在一旁的伊尔----他正抬手擦拭自己脸上的水,以及和水一起被甩出来黏到他脸上的几根猫毛。 哈利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觉得别扭以及烦乱。 伊尔却全不在意,他几乎没脾气的问:“你还想干什么?”他觉得一只猫大概听不懂自己的话,又说,“你的主人在哪里?”说完之后忍不住再补充一句,“如果找不到你的主人,跟我回家怎么样?” 哈利看了伊尔一眼,没搭理人,径自跳下水池小跑到门口,然后----然后,他再次被闭合的门困住了。 从没有哪一刻,哈利这么想给一扇门来一个“四分五裂”。他恨恨的伸出爪子狠狠挠了门,刺耳的“吱啦”声中,哈利再一次有了身子一紧,四足腾空的感觉…… 他被伊尔抱起来了,他已经麻木了。 斯内普教授至少这回说对了。哈利沮丧得发不出声音了。我真该好好呆在蜘蛛尾巷----至少那样不会为了上个厕所弄出这么多事情来。 抱着小猫的伊尔当然不知道他怀里的小猫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推开漱洗室的门,嘀嘀咕咕的:“先去找费尔奇?梅林知道他会说什么……?不过麦格教授的阿尼玛格斯是一只猫,她说不定能听懂猫的语言……” 伊尔突然愣了一下。 阿尼玛格斯?这只猫好像确实太过聪明了,不过……伊尔有点不确信的抬高手臂,看着默不作声,恹恹伏在他手臂上的幼猫。 “你是一个阿尼玛格斯?”伊尔压低了声音。 伏在伊尔手臂上的哈利耳朵颤了一下,不过十分细微,伊尔根本没有发现,他失笑起来:“梅林啊,不可能有这么一个……未成年的阿尼玛格斯吧?” 他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怀中小猫的脑袋,但被躲过了,他也不在意,继续抱着小猫像地窖走去,不忘抱怨:“真不想往斯莱特林的地盘走,不过……” 又是‘不过’,哈利心烦意乱,他几次想从伊尔手臂上跳下去,却被对方牢牢抱住,加上两人的目的地一直,哈利也只能按捺情绪,听着抱着自己的格兰芬多叨唠。 但这一次,时时热情洋溢的格兰芬多并没有立刻说话。 哈利有些疑惑了,他忍不住想仔细听听,两只猫耳朵就立时支楞起来了。 伊尔觉得有趣极了,他不由自主的捏了捏那两只立起来还微微颤着的耳朵,然后被愤怒的幼猫狠狠挠了一下。 伊尔全不在意,他依旧稳稳抱着小猫,只用眼角随意瞟了自己的手背一下,发现甚至连破皮都没有之后更是完全懒得理会了:“哎,别生气,我就是觉得可爱……”他的声音低下去,然后突然问,“你说,哈利会不会回来学校呢?” 正自愤怒的哈利因为伊尔的话而顿了一下。 伊尔的脚步变慢了,他的神情阴郁起来,还夹杂着一些茫然:“你根本不会想到……嗨,如果某一天你睡觉起来,突然有人告诉你你有一个从没见过的亲身兄弟你会怎么样?还不许人吃惊一下吗?我又不是刻意看他的记忆的……那时候我几乎没法思考了……得啦,你肯定不会知道的,你肯定不会懂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真正的兄弟……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停了好一会,但他最终开口,声音很轻,但十分清晰,“……哥哥,曾经过过那样的生活……” 本来还能待在伊尔身上的哈利这一次完全没法忍受了,他立刻挣扎着挣脱束缚,就想跳到地上,可是在那之前,他看见了伊尔的眼睛。 那双褐色的,依旧清澈,但已经泛红,并满是难过的眼睛。 他在难过。 他在替他难过。 哈利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他心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伊尔还在喃喃着,他已经不再注意手中的小猫了----显然的,他只是想找个可以诉说的对象说说压抑在自己心底是事情----而这件事情的特殊性甚至让他无法找自己的朋友去诉说。 “可是,我觉得我应该要和他谈谈,要和他好好谈谈……”伊尔自语着。 哈利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还能谈什么呢?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的现在? “而且,你说他现在会在哪里?”伊尔突然感觉到不安了,他动了动身子,不自在的说,“他跑出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哈利为伊尔的猜想无言片刻。 事实上伊尔也知道自己完全是在瞎担心----他明明白白的知道,哈利的真实年龄不止十一岁,哈利的魔力也并不逊色于霍格沃茨的教授。然而他依旧感觉到担心,没有理由,没有逻辑的担心。 ……是因为他知道了哈利是他的兄弟的缘故吗? 伊尔一时有些怔怔的。 可是现在的哈利和他……和他们,应该早就没有了血缘关系…… ----只有拥有血缘关系才是兄弟吗? 早上的最后,哈利为什么要那么说? 他们……为什么不能再是兄弟了? 伊尔难过极了。 这样自心底汹涌而生的难过让他自己怀里小猫复杂的目光,也让他忽略了那只小猫突然的猛烈挣动。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伊尔只觉得怀中一轻,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半空划过,轻巧落在地上,并飞快蹿出,几下消失在转角。 伊尔先是吃了一惊,继而慌张起来,他朝着哈利消失的地方赶过去,叫道:“等等,等等----喵?喵?” 他学着猫叫,试图以此引诱那只黑猫跑出来。 而这时候,哈利已经躲进立在墙边的盔甲后,他藏在阴影里,静静听见外头匆忙的脚步声以及笨拙僵硬的猫叫由远及近,再由近而远…… 他沉默的走出阴影,回到了地窖的魔药教室。 而这个时候,去厨房拿了食物回来却发现哈利不见的斯内普几乎暴怒起来。 一众小蛇脸色苍白,包括曾经被斯内普教导的德拉科也无法幸免於难----他可没有看过对方暴怒到这种程度的模样,事实上他疑心自己的爸爸也没有见过----那样恶狠狠阴冷的瞪视着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掏出魔杖来使用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的索命咒一般…… 微弱的猫叫突然在教室里响起。 被压迫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的小蛇们一怔之后几乎喜极而泣,他们不约而同的,纷纷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然而斯内普的动作比任何一个人的视线都快:他已经弯腰拎起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脚边的黑猫,并直直提到眼前。 “ra……”斯内普的愤怒只维持到他叫出哈利姓氏的第一个音节。他敏感的察觉到了自己手中的小猫情绪不对劲。 但此时的哈利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分辨斯内普的感觉,他勉强扯扯嘴角,对斯内普说:“喵(抱歉,让你担心了,教授。)” 斯内普若有所思的看了手中的小猫一会,然后他带着气愤恨恨咕哝一句,将那只小猫重新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不耐烦的对教室里的其他学生说:“今天的禁闭提早结束,你们可以走了。” 这句话可叫魔药教室里的学生们喜出望外了。但依旧有人出于谨慎又或者迟钝,多问了一句:“教授,那这些正在熬制的东西怎么办?” 其余已经开始盘算约会和告白的小蛇纷纷大怒,在心中大骂蠢货。 斯内普的感觉显然没较那些小蛇好过多少,他转过头,扫了出声的人一眼,慢慢说:“麦克唐纳,你想问这些魔药该怎么办?”他低沉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嘲笑。随后,斯内普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就这么站在原地,抽出魔杖就利落的给了对方的坩埚一个“清理一新”。 魔咒的微芒闪过,前一刻还盛满黏糊糊古怪紫色液体的坩埚变得干干净净了。 斯内普简单说:“就这样。” 他已经带着哈利走出去了。 魔药教室和魔药办公室一样位于地窖。它们之间的距离并不太远。 时间还早,九点刚过十五分钟。 斯内普将小猫从自己的口袋里抓出来:“饿不饿?喝一些牛奶?” 哈利没出声,恹恹的点了一下头。 斯内普不再说话,将手中的幼猫放在沙发上后,就转身去了厨房。可是三分钟之后,当他拿着盛了牛奶的盘子重新走出来,那只被放到沙发上的小猫已经蜷起身子缩在角落,并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交叠着的两只前爪上,静悄悄睡着了。 端着牛奶的斯内普静了一会。 随后,他将那碟牛奶重新端回厨房,又从卧室里翻出一条厚毛巾,拿出来盖在哈利身上。 熟睡中的哈利动了动身子,没有惊醒,只转了个脑袋继续睡觉。 斯内普站着看了一会,揉揉眉心,转身走进工作间。 时间继续平稳而坚定地往前挪动着。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五个半小时。 当斯内普再一次从工作室里走出来,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逼近数字三了。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斯内普随意瞟了挂钟一眼,就将自己赶制出来的魔药倒在浅口盘子里,放到哈利面前的桌子上。他确信那个爱惹麻烦的小鬼不至于忽略这个。 随后,他转身走进卧室,疲倦得甚至没有多做漱洗,就倒在了卧室里的那张黑色大床上。 他很快陷入了黑暗。 一夜安宁。 如同只过了短暂的几分钟那样,当斯内普心有所觉,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柔和的光线自打开一半的房门外泄露进来。一个身影站在门前,因逆着光,不能看清面容。 但这毫不妨碍斯内普察觉到那个身影脸上的笑意。 他完全能够勾画出那样的笑意:扬着眉,咧开嘴,笑容满是活力,但又奇异的不缺乏宁静。那种经历过太多起伏,因而沉积下来的宁静。 斯内普有了一瞬的恍惚。 这一刻,仿佛有一道声音,在他心底轻轻喟叹。 西弗勒斯,这就是你所想要的吗? ----就是你所想要的生活吗? 然后,他听见站在门口的那个男孩说: “教授,我待会要去找邓布利多教授,我想……把一些计划提前。”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上一章你们真是太不给力了嘤嘤嘤! 另外,我写虐的时候你们强烈要求甜,我写甜的时候你们说像在看两篇文……这让我鸭梨很大啊,于是小哈猫功成身退了,咱们继续以前的风格吧----跌宕起伏,高|潮迭起。 另外20号有事,恐怕不能更新,先向大家请个假。 ps:感谢一下书友的霸王票:幽蓝之雪、mmily0511、轩辕魇、轻尘羽殿下°、終极阿乖v、sailormars49、eldeon、赤凤仙、huisedidaicom、tj20090339 特别感谢幽蓝之雪姑娘的手榴弹、感谢mmily0511姑娘的地雷x2、感谢轻尘羽殿下°、終极阿乖v、sailormars49、eldeon、赤凤仙、huisedidaicom、tj20090339几位书友的多次投票。 非常感谢,继续努力! 真实的心意 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准确形容斯内普此时的心情的话,那大抵就是六月的天气----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就已经阴云满布。 这样的变化哈利其实不太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发现斯内普的心情比往常更糟糕,于是他明智的保持沉默,连动作都开始小心翼翼了----以前的争锋相对是基于不了解和对方一开始单方面的厌恶,而现在……反正哈利是没办法再刻意去惹怒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教授了。 不算大的魔药办公室陷入了叫人尴尬的沉默。 厨房的餐桌旁,哈利和斯内普相对而坐。今天是周一,但哈利并没有去礼堂吃早餐的意思,于是他在斯内普还没有醒来之前就去了霍格沃茨的厨房,从小精灵那里拿了早餐回来----分量不算多,但十分丰盛,不止有水果沙拉,各种饮料,还有鸡蛋熏肉香肠什么的。 斯内普对哈利的擅自做主没有什么表示,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是面包和熏肉。 哈利面前则是雷打不动的一大杯牛奶,但除了这个之外,他只装了一碗沙拉慢吞吞吃着,既颇为眼馋斯内普面前的食物,又痛苦的明白自己真要吃多半只能感觉反胃。 正吃东西的斯内普感觉到了哈利的视线----这真的一点儿也困难,那投射过来的视线简直称得上炙热了……嗯,虽然只是针对他的食物。 斯内普突然觉得自己心情糟糕得完全没有意义:“去哪里?” “嗯?”目光还停留在对方盘子里食物的哈利愣了一下才醒悟过来,“去海边。”他想到斯内普已经听过多数事情了,也就不做没必要的隐瞒,简单的说,“海边的一个洞穴,里头有魂器之一,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真的不是被调换了?”斯内普皱眉问。 “可是现在,雷古勒斯在布莱克家族。”哈利说,“按照常理,那里头的应该是真的挂坠盒。” 斯内普点点头:“什么时候去?” “等我和邓布利多教授商量,看邓布利多教授什么时候有空。”哈利说。末了又微带讨好的冲斯内普笑道,“教授,等完成了这些我就可以回霍格沃茨安心学习了。”其他他更想说的是安心休息。 斯内普瞟了哈利一眼,不给面子的嗤笑道:“我还以为雷文斯先生早忘记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呢。”随后他推开椅子,瞪了哈利一眼,口吻里满是威胁,“好了,你的假期已经结束了,从今天----现在----开始,给我回去上课!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因为什么听起来光明正大实际上莫名其妙的理由缺课……” “可是邓布利多教授那里……”哈利不怕死的插嘴。 “除此之外!”斯内普咬牙切齿。 哈利见好就收,不再撩拨明显乌云遮顶的斯内普,三下两下喝完了自己的大杯牛奶,就一溜儿从地窖向斯莱特林休息室走去。 时间其实仅仅走过了半月多一些,也就是两个星期更多五天。可是再一次走在霍格沃茨长廊上的哈利却只觉得自己离开这里仿佛有一整年的时间了。 他满含感慨的漫步在清晨的阳光下,享受从窗户吹进来的丝丝凉风,冲和他擦肩而过的每一个学院的学生颔首微笑……继而他来到了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前。 斯莱特林休息室大门上的画像里呆着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勋爵,他穿着上个世纪流行的衣服,有一张尖瘦刻薄的脸,并且十分傲慢,不论是见着了谁,都斜着脑袋撇嘴冷笑,一副瞧不上眼的样子。就算是在同样这种做派的斯莱特林里,也不讨人喜欢。 但今天的哈利对这位傲慢的老勋爵全没有感觉不满----事实上现在的他看谁都异常顺眼。他咧着嘴对画上的刻薄老人说出口令:“荣耀。”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老勋爵撩起眼皮,没搭理人。 正自高兴的哈利有点迟疑了:“口令错了……?” “没脑子的小傻瓜。”老勋爵刻薄的讥笑。 哈利咧咧嘴,没理会。只琢磨着是该在这里等一会看看有什么人出来或者进去,还是该直接去校长室找邓布利多教授……不过他也不知道水滴兽那里的口令……嗯,当然啦,依照那位老人的喜好,他可以拿着糖果邮购单一个个试验过去…… 就在哈利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勋爵画像突地移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头踉跄的跌了出来。 哈利反射性的扶住了人:“嗨,你没……”他没有说完,因为发现自己正是半个月前在走廊里堵住自己的那伙人的头领,叫布里奇斯的三年级男孩。 被人扶住的布里奇斯也看清楚扶着他的人的模样了,本来想道谢的高个子男孩在短暂的怔愣之后,面皮一下涨得通红。 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样的哈利心中刚刚掠过警兆。就见面前的布里奇斯猛一下抽出魔杖,大叫道:“粉身----” 他的魔咒并没有完成。 在那之前,哈利的魔杖已经准确的指在对方的手腕处,他冷静而精准的冲对方施了自己最拿手的魔法----“除你武器。” “啪”的一声,布里奇斯手中的魔杖被打飞,转着圈撞到墙上又掉落地板。 休息室门口的短暂冲突吸引了一部分学生的关注。 这时候有拖长腔调的声音从休息室里头传来,哈利转头看去,只见德拉科带着他的两个跟班从里头慢吞吞的走出来,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的冰冷与凶狠----当然还有明显的自得。 “哈利,你回来了。”德拉科说,他用任何一个人都能察觉出的轻蔑瞥了布里奇斯一眼,旋即笑着和哈利说话,“都好了。” “嗯,”哈利并不太喜欢德拉科现在的样子,但他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的转了话题,“恭喜我吧,德拉科。” 德拉科敏感的察觉到了哈利的态度不太对劲,他疑惑的挑挑眉:“当然,恭喜。” “第一堂课是什么?陪我回去拿书?”哈利说。 “黑魔法防御术课。”德拉科回答,一边耸耸肩膀,“当然没有问题。” 周围的学生见没什么热闹可看,都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哈利也走进斯莱特林休息室,和德拉克一起向男生宿舍走去----但这时候,还没有离开的布里奇斯叫住了德拉科。 “马尔福,”三年级的男生双手握成拳头,用一种阴沉的语调说,“我会记住今天的。” 和哈利并肩走着的德拉科回过头,他恶毒的冲布里奇斯笑道:“我恐怕你想忘也忘记不了----毕竟这是你爸爸因为失职而不得不从工作了十多年的位置上离开的日子,不是吗?” “要是我的话,”小马尔福一脸嫌弃的评价道,“我可再没有脸出来了,而假使你的爸爸也有一点儿羞耻心的话,我想他也会这样想的吧?” 德拉科身旁的两个大块头配合的哄笑出声。 布里奇斯没有回话,他以一种怨毒的目光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对此仅仅报以冷笑。 倒是一旁的哈利为此皱眉,并伸手搭上了德拉科的肩膀。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德拉科转头看了哈利一眼,倒没有再和布里奇斯纠缠,只是跟着哈利回到了寝室。 半个多月没有人打扫,这间位于角落的单人寝室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哈利握着魔杖,随手丢了一打清洁咒,继而在书桌上翻找课本: “你刚刚说上什么课来着?” “黑魔法防御术课。”德拉科说道。 哈利沮丧极了,他不抱希望的问道:“有没有可能临时换课?”他觉得自己目前完全无法面对,也根本不想面对之前那些跟他关系密切的人。 德拉科翻翻眼睛,没有说话。 哈利纠结了好一会,才咬牙从书桌上拉出黑魔法防御术的课本来----他固然不想面对那些人,可是同样也没胆子把斯内普的话当耳边风。于是如果真要选择的话……两害相权取其轻吧。哈利绝望的想到。 德拉科则全不知道哈利的心理活动,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哈利明显拖延的动作,突然说:“你刚才在为我对布里奇斯所作的事情不高兴?” 哈利愣了一下,回头疑问:“德拉科?” 德拉科的脸色有些阴,他继续问道:“是不是?” 哈利想了想,倒不避讳,坦然说:“我确实不太喜欢。” 德拉科的表情一下愤怒起来,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哈利就接下去说:“不过你有你的做法。” 愤怒都积聚好了,却在爆发的那一刻被生生掐断。德拉科上不上下不下,好半天才没好气的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喜欢,但不干涉?” 哈利笑了笑:“如果是为我出气的话,完全没有必要。” 德拉科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他说:“布里奇斯既然不把马尔福放在眼里,我当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哈利并没有要求所有人都按照自己想法生活的打算。德拉科既然说出了无法挑拣的理由,哈利也就顺势揭过去了,只把事情记在心里,拿着书本和德拉科一起向外走去。 走廊上,德拉科问哈利:“现在就正式回来上课了?以前缺的课呢?” “只要期末考考过就好了。”哈利回答,“接下去没有意外不可能缺席。”他的声音刚刚落下来,一只银色的凤凰就轻扇翅膀,从通道外飞向哈利。 “守护神?”德拉科羡慕又好奇的看着面前的魔法生物。 哈利则伸手取下那只凤凰嘴里衔着的纸条,上面写着细长的、圈圈套着圈圈的字体----毫无疑问,邓布利多的笔迹。 哈利看着纸条,这张纸条通知他去找斯莱特林挂坠的时间提前了,今天的八点半----也就是半个小时之后(这让哈利欣慰的发现,至少今天,自己不需要上西里斯的课了),并且除了他和邓布利多之外,还多了一个人。 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时间回到四十五分钟之前。 哈利刚刚离开魔药办公室,斯内普也没有再停留多久,他吃完了自己的早餐,就来到滴水兽前,对着这丑陋的石雕皱眉说出口令: “蟑螂堆。” 滴水兽默不作声地让出了通道。 斯内普沿着楼梯上去,来到闪闪发亮的栎木门前,叩响了狮身鹰首兽形状的黄铜门环。 门很快开了,斯内普走进去,就看见邓布利多正在摆弄那些喷着烟雾的银器。他回过头来:“西弗勒斯,真难得在这种时候见到你,有什么事吗?” 斯内普没有转弯,这让他的语气听起来颇为生硬:“你要带着哈利去处理那个----邪恶的----东西?” “哈利跟你说了?”邓布利多停下手中的动作。 斯内普仿佛懒得回答这些问题,他冷冰冰的:“我以为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一个学生的任务。” “你是对的。”邓布利多说,“不过哈利坚持。事实上,我也认为让他亲眼看见情况的发展会好一些。”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斯内普问。 “就凭这不是我或者我们的事情。”邓布利多回答。接着他不容置疑的停止了这个话题,“那么西弗勒斯,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斯内普的神情一下变得刻板了。他干巴巴的说:“那个石洞的最后,是一盆魔药?” “我想是的。”邓布利多说。 斯内普的脸上仿佛浮现了厌恶与排斥,他看起来并不想开口,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沉默太久:“我以为我才是霍格沃茨的魔药教授。” 邓布利多镜片后的目光一下锐利起来:“西弗勒斯,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去?” 斯内普冷冰冰的说:“显而易见。” “这并不是霍格沃茨教授的职责。”邓布利多说。 “但最后波及到了霍格沃茨,不是吗?”斯内普说。 “这并不是理由。”邓布利多说。 “确实不算理由,”斯内普狡猾的说,“不过我好奇能叫这个世纪最伟大白巫师也束手无策的魔药药剂配方。” 邓布利多注视着斯内普。 校长办公室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只有福克斯偶然振动双翼的扑扇声----然后,邓布利多尖锐说:“是因为哈利吗?” 斯内普的脸色变得阴沉了。 邓布利多没有理会,他继续往下:“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很可能会牵扯出许多麻烦。西弗勒斯,我想你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另外,我可以假设你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吗?你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 斯内普还是没有说话。 邓布利多并不需要斯内普回答,他口吻平静,看不出来到底在想着什么:“你对哈利的关心,已经超过任何一个教授对他最喜爱学生的关注了。” 斯内普这次回答了,他冷冷说:“我倒不这么认为。” “你明白的。”邓布利多说,他湛蓝色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你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不是吗?” “你是说莉莉……?”斯内普苍白的脸颊上迅速腾起红晕,“你说我像当初迷恋莉莉一样迷恋哈利?你说我在迷恋一个孩子……?”他脸色难看的仿佛被严重侮辱了,“你怎么能----”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平静的打断斯内普的话,“哈利并不是一个寻常意义上的孩子。你并没有被所谓的‘过去’所蒙蔽,”他停了一下,随即说,“也不应当被现在的表象所迷惑。” 斯内普看起来还想说什么。 但邓布利多停止了这个话题。他站起来拿起魔杖和长袍,简单说: “好了,我们应该走了,西弗勒斯。” 作者有话要说:上更新。 这两天不太给力,不过之前说过了,嗯,还是那句话,这个月总还有一次一万字的,大家多多支持,顿首拜谢。 石盆里的毒药 风呼呼的吹着,海浪一阵高过一阵,悍然凶狠的拍击在礁石上,溅起高高的浪花和大量白色泡沫。 哈利站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腥咸凛冽的海风将他的袍子吹得啪啪作响,他抬头看着身后的陡峭的崖壁,也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深蓝大海。 他最后看着那条位于悬崖上的,通向岩洞的狭窄裂缝。 那条位于角落的裂缝逼仄弯曲,站在他这个位置看过去,稍不注意些,甚至不能发现通道,只能看见那些陡峭的,粗粝的石壁前后挨挤着,你争我夺的冲向天空…… 哈利的心沉甸甸的。 寥廓的大海以及天空根本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一丝的心胸开阔。他迎着风深吸几口气,试图把胸中陡然升起的窒息感驱除,可是那样窒息似的难受依旧顽强的盘踞在他心口。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当然,显而易见,是邓布利多。哈利觉得难受已经从胸口蔓延到胃部了,这让他厌烦地皱了眉头。 是邓布利多……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来到这个地方了。 来到这个冰冷的、带走他最重要长者的地方。 汹涌的海浪声中突然传来了幻影显形特有的“啪”的爆响。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先后出现在了哈利身旁。 哈利立刻调整自己的情绪。 “教授,”哈利对邓布利多说,然后他转向斯内普,“斯内普教授。” 邓布利多和善的回应了哈利,斯内普则冷漠的站在旁边不发一言。 这让哈利有些茫然也有点揣揣:斯内普教授还在生气?……但他在气什么?他没有多做考虑,接着就对邓布利多说:“教授,我们现在进去?” “当然。”邓布利多说,“那么……”他看上去想分配任务。 哈利赶紧开口:“我走在最前面。教授,这里我来过了。” 一旁的斯内普因这句话皱了眉。 但邓布利多只稍微沉吟就同意了哈利建议:“那么路上再跟我们说说里面的东西,哈利。” “当然,教授。”哈利回答。 一行人向悬崖走去,他们看见了那个狭窄的通道----就算是大白天,里头也一片昏暗,黑黢黢的海水流淌着,不同于外头的奔腾呼啸,却依旧无法让人产生任何喜欢的情绪,因为那流淌的声音就像是一条巨蛇爬过地面的悉索声,细微而冰冷…… “我们要游过去。”哈利觉得就算自己什么也不说,身后的两人也明白该做什么。但他依旧不厌其烦的说清楚自己还能够记住的所有的细节,并拔出魔杖,用了个荧光闪烁,就率先跳下去朝里头游去。 接着的路程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当哈利来到来到前厅入口的时候,他抢在身后两人都没有来到的时候给自己来了个刀割 最好的选择 石台上的气氛有些压抑,也没有人说话。 斯内普注视着哈利的眼睛,他没有像平常一样对那双眼睛感觉亲切又试图回避。他恶狠狠的、仔仔细细地盯着那双眼睛,看上去就像是认定了哈利在蒙蔽他什么事情,并试图扒开那些伪装一样。 然而碧眼睛的男孩坦然正直地回望他。 没有错,正直的----该死的正直的!斯内普觉得火焰在他体内熊熊燃烧了。 该死的药水!他咬牙在心底诅咒道。该死的小鬼,该死的白痴----混蛋----傻瓜----他到底知不知道这种药水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那个千疮百孔的身体可能根本承受不了这个---- 哦,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斯内普又绝望想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又不是傻瓜,他只是下定了决心…… 他下定了决心。 石台依旧安静,连原本偶然会想起的细微水声也消失不见了。 哈利站在斯内普和邓布利多的中间,他的神情从容平静。一如斯内普所想,他已经下定决心并做好准备了。 在来这里之前,在更早以前,更早更早以前……早到,他亲手喂邓布利多喝下毒药的时候。 他一直宁愿,喝下药水的是自己。 “教授。”哈利低声催促,他拿着魔杖的手握紧了,目光也开始注意周围任何一点可以的动静----他不确定,邓布利多会不会为了保护他而出其不意的限制他的行动。 但不管他会不会、想不想,都不可能成功,绝不可能成功。哈利对自己坚定地说。哈利,你不再是十六岁了,你不能让他们再保护你了----你已经能够保护自己了……是的,并且,你还能够,也应该挽救一些事情。 就算代价是你自己?哈利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他不可避免的窒了一下,心底升起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动摇。但是他脑海里顷刻就浮现出当时邓布利多痛苦的情景。 那样可怕的情景刹那就将哈利心底冒出来的一丁点动摇吹散了。他再一次冲斯内普开口,声音里已经生出了急切和哀求:“教授,把石盆给我。” 斯内普阴沉着脸,他没有回答,却不然----或者该说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莉莉。 如果莉莉在这里,她会怎么选择呢? 当然,毫无疑问,她也会怜悯小精灵的,那些服务于巫师家的,视报酬为侮辱的魔法生物。斯内普轻蔑地想。 但是如果她要在小精灵和自己中做一个选择呢? 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她能做出什么选择? 这样的选择是那么的残忍。 斯内普没有去看哈利,他转头问邓布利多,声音显得冰冷僵硬:“你们试过其他魔法生物没有?比如一只猫,一只狗什么 爱的哭泣 哈利做了一个仿佛有一世纪那样冗长的梦境。 梦境的一开头是彩色的,纷纷扰扰的人三五成群的出现,吵吵嚷嚷叫人无端烦躁。但不过多久,出现的人就变得少了,从少了一个、两个开始,直到剩下一个、两个,再直到周围杳然,寂寥无声。 视线范围内的色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块的红和大块的黑,再就着,就连凝固的鲜血似的红色也开始褪去……慢慢的,就只剩一团漆黑了。 一望无际的漆黑。 这是一个布满红霞的黄昏。 当有细微的声音打破亘久的沉默,传入哈利耳中时,当有金红的色彩繁杂的光线挣破厚厚的黑幕,映入哈利眼底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哈利只感觉到手足麻木与位于喉咙位置的,火烧火燎的疼痛。 他意识到自己真正醒过来了。 他在心底长长出了一口气。 喉咙的肿痛一刻不停地催促着他。 哈利模模糊糊地看见了有什么人站在床边背对着他说话,他一时还没有精力分辨那些,只能哑着嗓子说:“水……给我一杯水……” 房间里仿佛响起了一声惊喜的叫声。 紧跟着,哈利就看见有人端着杯子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将杯子往他嘴边凑。 哈利立刻贪婪地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接着,有人把他扶起来了,还有人站在旁边对他说什么,还有人……哈利的喉咙跟视线一样,慢慢恢复了。当他醒来后喝下第五杯水之时,他不意外地看见了庞弗雷夫人站在他的床边,怒气冲冲地对他说了一大堆话。但是他压根没有想到,喂他喝水的人竟然是莉莉。 莉莉-波特。 “波、波特夫人?”哈利大吃一惊,差点被喉咙里的水呛到,他咳嗽着,声音结巴又干哑。 坐在床边的红头发女人模样憔悴极了。她脸色苍白,眼底有深深的黑影,漂亮的红头发似乎失去了光泽,发尾干枯毛躁,颜色都发黄了。 她端着玻璃杯子,声音柔和地问哈利:“还要吗?” 哈利颇为无措,他张合一下嘴巴,干巴巴说:“那个,不用了,谢谢。” 莉莉默默地将杯子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庞弗雷夫人在旁边语气严厉地说了哈利几句。 哈利根本没心思听,一边嗯嗯呀呀地应付着,一边想着莉莉: 她怎么会过来呢? 她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过来…… 庞弗雷夫人显然明白哈利的走神,她重重甩下手中的魔药,气呼呼地走了。 哈利可全没在意这个,他满脑子的念头都是关于莉莉的,他一时间在担心莉莉知道了多少事情,一时间又在考虑要和对方聊什么话题才不尴尬,又一时间破罐破摔地觉得他考虑那么多干什 谁的父母 接下去一星期的时间,哈利像斯内普形容的那样“出人意料的终于消停了”的老老实实地呆在霍格沃茨的医疗翼里当病号了。 每天照顾他的,除了庞弗雷夫人之外,还有莉莉。 关于这个,哈利几次想说不用了都没能说出口,一方面的原因是他每次准备说的时候莉莉都能挑出别的话题打断他,另一方面……也许是他心底也期望并享受着这样的关怀吧? 除此之外,在醒来的一整周里,他见过一次邓布利多,知道魂器是真的之后,就再没有看见过那位老人了,至于詹姆,他倒是来了不止一次,但是不止他自己,就连哈利,也觉得无话可说。 如果要说这一周里头还有什么叫哈利惊讶并不安的话,那就是斯内普了----从哈利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见过斯内普了,甚至有时候他前一刻在床上休息时还听见了对方和庞弗雷夫人的交谈声,下一刻他睁开眼想找人时,对方却早已离开。 时间一晃而过,叫学生们开心愉悦的周末又来到了。 这是一个好天气:春天不知不觉就来临了,地上冒出小草,树木抽了新芽,厚重的皮手套和加毛斗篷都被收进衣柜,取而代之的是长袖的薄外套,而那些喜爱魁地奇的、在温暖太阳下来来去去游走飞舞的球员,索性连长外套都省了,只穿着短袖,就在球场上大笑叫闹。 躺在临窗的床上向外看去的哈利羡慕极了。 他再一次询问忙忙碌碌的庞弗雷夫人:“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去上课?” 庞弗雷夫人没给哈利好脸色,她低头哗哗地翻着资料,气呼呼说:“上课?等下辈子吧!” 哈利苦了脸。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庞弗雷夫人更生气了,她嚷嚷着“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走出去开门,接着是隐约的说话声。 哈利的床位在角落,他不怎么好奇地朝门口的位置看了看,接着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没能看见任何东西。他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继续朝窗外看去……他觉得自己都想用“飞来咒”召唤一把扫帚然后从窗口飞出去了……或者用漂浮咒和盔甲护身然后从窗口跳下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脚步声朝哈利所在的位置走来。 哈利不怎么感兴趣地侧一侧头,在看清楚来人之后惊喜交加:“德拉科?你怎么来了?” “我觉得这话应该由我来问。”德拉科说。周末时间,这位铂金小贵族并没有穿上那件黑色校袍,而是换了一身时下流行的天蓝色半身短披风,系带的位置用一枚椭圆形的镶各种宝石的胸针代替了。他来到床边,双手抱胸,挑高眉梢,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哈利,慢吞吞拖长声音:“哦,看起来我们的雷文斯先生过得还不错嘛,我差 割不断的联系 夜风从没有闭合的窗户吹进来,带来丝缕寒意。 医疗翼里静悄悄的。 伊尔瞪着哈利。 哈利什么表情也没有。 伊尔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嚷嚷道:“嗨!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得好像我只是想窥探你的秘密一样?你知不知道我究竟看见了什么?我----” “很抱歉,”哈利冷冷地打断伊尔,“我想无论你看见了什么我都清楚的明白,因为那是我的记忆。” 伊尔语塞,但随之,越来越旺的火焰在他体内熊熊燃烧了:“哦,是啊,是啊,你明白,你当然明白了,就像我明白你对莉莉和詹姆的渴望一样,你想当然也明白----也记得----你被伏地魔----那个恶心的蛇脸变态用魔杖指着的感觉吧?还有西里斯倒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吧?” “你想说什么?”哈利从没有试过伤疤被人这样狠狠抠开的感觉,他感觉到了一阵晕眩,同时也觉得心头撕裂一样的疼痛----或者还有羞愤。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 “我想说的多了!” “你是要我道歉吗?为了你擅自看了我的记忆而道歉?” “我想说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事情,哪怕在最恐怖的梦境里----” “那么如你所愿,我很抱歉,很抱歉让你感觉到了这些----” “可是我想说,兄弟!”伊尔几乎大喊出来,“我能感觉到这些!我明明白白地体会了这一切!我从来没有那么憎恨难受过!恨不得能杀了那个变态,我----” 黑夜里,那对直直看过来的眼睛明亮耀眼,像是被最巧手的工匠花费毕生精力细细雕琢,因此璀璨夺目,毫无瑕疵。 这一刻,伊尔完全没有考虑,他顺从了自己的内心,上前几步就狠狠抱住了对方:“嗨,哈利,我要说----我必须说,我完全不介意多一个兄弟,真的,我期待着----你一定不会知道,我从来没有那么期待过一件事情……莉莉和詹姆一定也是这样的,是不是?我……”他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急促跳动着,他说,“我很抱歉看了你的记忆,但是我要说,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我完全不后悔。”他难过地问,“哈利,这些事情你不说,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莉莉甚至只听到你是他们的孩子,她从你出生开始就没能照顾你的时候就难过极了。詹姆也一点儿都不快乐,每次周末都有的魁地奇活动被他取消了,西里斯常常过来了,他一直拉着西里斯喝酒直到喝醉……”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没有一丁点儿反应。 伊尔能听见自己心头慌乱的心跳,他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以及语气,他低声说:“哈利,哈利!” 哈利终于回应他了。只有最简单的一句话: “你让我怎么说?这里的一切都很好。” 阴影深处 邓布利多用牢不可破咒将哈利的过去保护起来,誓言是“不能以任何形式将有关于哈利-雷文斯前一次生命的任何事情告诉除在座之外的其他任何一个人。” 对于这一点,在场没有人表示反对。 邓布利多亲自作为见证人,将代表契约的金红色火环烙在众人手上,包括哈利----这本来是在计划之外的,但哈利简单地说了一句“以防万一”,便让邓布利多改变主意,将哈利也纳入保密契约范围内了。 契约过后,众人重新做回自己的位置,邓布利多和善地说:“现在我们可以来讨论真正的事情了----关于魂器。”他说,“有谁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没人出声。 “关于这个,”邓布利多接下去,他轻轻出声,“我要说,它出现在这里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校长室里的大多数人懵懵懂懂,哪怕全部接受哈利记忆的伊尔也不明所以,只有相较来说只听了一丁点儿东西的斯内普,凭借本身有所的谨慎细致,察觉出一些不对来。 而在这些人当中,熟知所有,也完完全全明白邓布利多话里每一分意思的哈利,则仿佛被兜头狠抽了一鞭,脸色一下就不受控制地苍白下去。 他心里沉甸甸的。 只有他知道,照成眼下局面的是谁,该对眼下局面付全责的,又是谁。 所以他一点儿也无法容忍再有什么人为此付出代价了。 而这些……那个老人应该多少猜到了吧?哈利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哈利的目光,他朝着那双隐约闪烁不安与愧疚的碧绿眼睛露出安抚的笑容。 哈利紧绷起来的神经稍稍舒缓,但这并不能完全打消他心头的沉重与担忧。 校长室内,除了邓布利多之外,一直注意哈利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坐在哈利旁边的斯内普,一个则是正好坐在哈利对面的莉莉。 这两个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哈利的变化。 斯内普表面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漫不经心地瞟了哈利一眼----但是事实上,他沮丧挫败极了。因为他知道----只有他知道----自己该死的究竟有多在意对方的情绪。 否则他也不会跟邓布利多去岩洞,更不会和波特一起坐在校长室----进而默认自己与对方同一阵营。 他感觉自己无可救药了。 莉莉的感觉和斯内普其实差不多,但除此之外,她心里还多了浓浓的苦涩和失落。自从自己的丈夫和哈利----她的孩子----闹出矛盾之后,这位聪明的女人几乎没有一天真正过得快乐。 当然了,在知道真相之后,詹姆也试着做出努力了。莉莉疲惫地想到,她不应该责怪他,作为一个丈夫和爸爸……伊尔的爸爸……可没什么人能做的比他更好了…… 可是哈利不是伊尔。莉莉这样想着。虽然詹姆没说,但她还是多少知道自己丈夫接下去的打算。 可是哈利不是伊尔。莉莉再一次想到。在伊尔和哈利成功建立连接那一次时,这位聪明的女巫就有了隐隐约约的明悟。 她清楚地明白,也许对面的男孩依旧渴望亲近家人,但他不会----绝不会----再将自己身上的困难与沉重同他们分担。 他们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伊甸园。 完美,但缺乏真实。 甚至基于以前的缘故,他们很有可能被他排除于哪怕“可以信任的战斗伙伴”之外。这样一来,哪怕他们最终如愿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最大的可能,也仅仅是成为“最亲密的陌生人”。 红发女巫拽紧了自己的双手。十指上剪得漂亮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手背,她却恍若不觉,倒是一旁的詹姆注意到了,凑近了轻声叫她。 莉莉漫不经心地敷衍着詹姆。她的目光依旧集中在哈利身上,但是哈利皱着眉,并没有注意到。而一旁不时注视哈利的斯内普也并没有注意…… 一旁注视哈利的斯内普? 莉莉突然惊觉,在她所担心的那个问题上,斯内普可能走得比他们所有人都远。 如果说现在的哈利相信并愿意倚靠谁的话,邓布利多教授自然当仁不让,而其他的……恐怕……西弗勒斯? 莉莉心头第一次冒起酸溜溜的感觉来。这样的感觉……她相信与当初詹姆看见她和西弗勒斯走在一起时候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邓布利多的讲话还在继续。他简单地说了手头收集到了五件魂器,并确定了下一个目标----赫奇帕奇的金杯。 哈利这才知道对方竟然已经把回魂石拿回来了。 尽管明确地看到邓布利多没有事情,但他还是忍不住问:“教授,回魂石上的诅咒……” 邓布利多冲哈利眨眨眼睛:“你应该对一位老人拥有更多一些的信心。不需要太多,但至少,”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桌子的长度,“----这样?” 哈利哑然失笑。 邓布利多则转头对詹姆说:“詹姆,也许你可以向魔法部检查违禁魔法物品司的同事打一个招呼?” 詹姆立刻反应过来:“去检查莱斯特兰奇?但我记得,那个金杯被放在……”他不确定地看了看伊尔。 伊尔说:“被他们放在古灵阁了。” “那并不是什么问题,”邓布利多简单说,“如果他们真的把东西放在古灵阁的话。” 詹姆点点头:“教授,什么时候?” 邓布利多沉思一会:“十天之后,我需要一些布置。” 詹姆答应了。 邓布利多看了看西里斯。 西里斯敏锐地发觉了,出声询问:“教授?” “如果愿意,”邓布利多说,“你可以找个时间和雷古勒斯聚一聚。” 西里斯眉头深深皱起来,显然这个提议与他心中的期望不相符合,但想到那些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人和事,他又确实有些担心,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这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伊尔在一旁插嘴了,他不解地询问:“但现在没有伏地魔,挂坠盒也是真的,怎么会和布莱克家族的人扯上关系?” 莉莉注意到在一旁的哈利根本没有说话。显然他和邓布利多一样心怀担忧。她不赞同的轻责伊尔:“伊尔。” 伊尔耸耸肩膀。 邓布利多仅仅微笑着,并不打算回答伊尔的问题,他说:“暂时先这样吧,麻烦你们了,詹姆、西里斯。”他看向哈利,“哈利,你也可以回波比那里了。” 从开头基本保持沉默的哈利立刻呻吟起来:“教授,别这样……”他苦着脸,信誓旦旦说,“我真的已经好了,已经完完全全好了!我确信可以恢复正常的课业了!”他期待地看着邓布利多,“教授,你总要叫我参加期末考吧?我落下的那么多课程……” “你的情况波比已经跟我说了,”邓布利多和善地说,“留在医疗翼主要是为了有人能够不时地照顾你关注你的身体。”他稍停一下,“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可以就近照顾你的教授,那就由你决定留在哪里。” 说着,邓布利多看看哈利,愉悦地笑道:“当然,假使你没有人选,又不想留在医疗翼,我很乐意充当这个角色。” 哈利愣了一下:“这个太……”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詹姆立刻就接上去:“好主意!西里斯完全可以照顾哈利,不是吗?”他转头以目光示意身旁的西里斯答应。 西里斯立刻配合地点头:“当然,雷----嗯,哈利由我来照顾再合适不过了。”他的语气相较答应的速度就不是那么的由衷,不过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显然无法再多做苛求了。 詹姆立刻转看向哈利。 “不----不,这太麻烦了。”哈利回过了神,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拒绝,第二个反应是坚定的拒绝。他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的詹姆和西里斯,犹豫了一下,正想着如果不行的话自己还是在医疗翼多呆一段时间算了,却突然注意到旁边噙着冷笑的斯内普。 哈利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没多少犹豫地张口询问:“那个,教授,也许……”他吭哧着,半天没说出来也许什么----尽管他已经确确实实的多次麻烦对方了,但每次要再麻烦对方的时候,他依旧觉得尴尬以及不自然。 斯内普双手抱胸,闲闲地看了哈利一眼后,又志得意满地扫了对面脸色难看不止一倍的詹姆和西里斯。他心情愉悦: “一个月。雷文斯先生,这是我对你的最大容忍限度。” 斯内普的眼神让詹姆和西里斯气炸了肺。 詹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嘿,别开玩笑了,你凭什么!那是我的孩子!之前在岩洞----” 斯内普的脸色立时阴沉下去。 “詹姆!”莉莉严厉地打断了詹姆的话,但是这位女巫脸上不可遏止地浮现出竭力压抑的忧心忡忡来。 斯内普注意到了。他静默着,并不难过,只有些惆怅。 看吧,西弗勒斯,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不可否认,莉莉真是一个好女人。 可是这样的好女人从来不属于你。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永远不是你。 他有预感,自己此时的怅然在不久的将来,也将尽数消失。 “莉莉!”詹姆没有再冲斯内普说下去,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他的语气罕见的严厉,“我完全不认为他是一个好的选择!你不知道----” “波特先生!”哈利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了。他飞快地出声打断詹姆的话,身体肌肉绷得紧紧的----因为从心底而生的紧张与复杂。 詹姆看了哈利一两秒。他尝试着放缓语气,尽力表现出自己的和蔼:“哈利?” 但这并没有让哈利放松一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波特先生。另外关于岩洞的事情,我要说那完全是我自己的要求,”他的表情慢慢变得沉静了,“对此对斯内普教授照成的伤害,我已经感到十分抱歉了……” “不,”詹姆烦躁地打断了哈利的话,“你不明白!你不会知道我们当初和斯内普的对立!”他甚至顾不得邓布利多还在现场了,“我们当初和斯内普做了七年的死敌,我完全没法想象你在斯内普那里会得到什么----” 斯内普不屑的笑了笑,一点儿开口的**也没有,因为有一个人会替他开口。 “我想我明白。”果不其然,哈利毫不犹豫地接下去说,“我完全明白,一点儿不落。”他沉默着,然后说,“或许先生您忘记了,但是我都经历过了,所有。” “还有,”哈利略略有点迟疑,但他还是继续往下说,“之前我一直跟着斯内普教授学魔药,您也看见了,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詹姆如同吞了一整块黄连。 哈利也不想再说下去,他有点匆忙地站起来,对邓布利多说:“教授,我想我该离开了。” “当然。”邓布利多说,“你可以去波比那收拾东西了。” 哈利不再吭声,也不看屋内任何一个人,立刻转身离开校长室,回到医疗翼收拾东西。 医疗翼内,知道了邓布利多决定的庞弗雷夫人几乎气坏了,她拉住哈利,用最严厉的表情嘱咐了哈利三张羊皮纸也记录不完的事项,直到哈利头晕脑胀得再记不下一丁点内容后才把人放了。 哈利抱着东西,几乎逃跑地来到了地窖。 斯内普已经回到了地窖的魔药办公室。 拿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哈利踏进没有真正关上门的魔药办公室,一时有些唏嘘----他好久没有进来了。 旋即哈利搔了搔自己的脸颊----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开始遗憾自己没有常常来斯内普的办公室了?这在以前可完全不能相信…… 哦,当然了,以前的他可根本不会相信,有朝一日他会为了斯内普----一个油腻腻的老混蛋----顶撞自己的父亲…… 哈利心头同时升起了惆怅与释然。为无声走远的过去,也为悄然来临的未来。 “站在门口做什么?”斯内普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 哈利抬起头,脸上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教授。” 斯内普的脸色因对方脸上那可以称之为灿烂的笑容缓和不少,他不再出声,指指沙发,示意对方把东西放下来,也叫对方休息一会。 而完全没有当病人觉悟的哈利则熟门熟路地放下了东西,然后乖觉地对斯内普说:“教授,我只需要一张小床就够了,拉个帘子,放在客厅的角落就可以。”他想了想,指着沙发不怎么确定的说,“要不然晚上把它变成床,白天再变回来?” 斯内普嗤笑:“这就不劳雷文斯先生操心了,”他不动声色地问,“还是雷文斯先生打算干脆接手你教授的私人住所的处置任务?” “呃?……”哈利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又得罪了这位小心眼的教授,可是他哪里得罪对方了……? 斯内普也没理会哈利,他转回自己熬制魔药的工作间,片刻后取出了一小瓶散发浅浅光辉的药剂交给哈利,简单说:“喝下去。” “这是什么?”哈利接过了,随口问一句就拧开瓶盖喝光了。 味道居然还成?哈利看看手中的空瓶子,颇为惊奇。 斯内普保持沉默,直到看着哈利喝完了,才不轻不重地责备一句:“如果雷文斯先生真的想问那句话的话,至少不要那么快拧开瓶盖。” 哈利讪讪笑道:“这是教授你拿过来的……” 斯内普表情没有变,但他的语气一下变得严厉了:“谁拿过去的都一样,你忘记复方汤剂和夺魂咒了?” 哈利沉默片刻:“我明白了。”他说,并转了话题,“这是什么药剂?教授。” “之前卢修斯带来的那张配方上的。”斯内普平淡地说。 并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哈利呆了一下才惊奇地摸摸身体:“好像没什么感觉?……” 斯内普若有所思,旋即简单说:“还需要再试验。” 哈利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对了,”他说,“教授,关于魂器……”哈利显得有些迟疑。 “怎么了?”斯内普问。 “关于魂器……邓布利多教授似乎没有立刻销毁的打算?”哈利问,这是他这几天来一直感觉奇怪的地方。 “这些事情你直接问他会比问我更可能得出结论。”斯内普看了哈利一眼,淡淡说道。 哈利皱起眉,他张开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一股疼痛自体内毫无征兆地蹿出来,来势迅猛,让哈利甚至没来得及出声就狼狈的滚倒在地上,全身痉挛。 “哈利!?”斯内普大吃一惊,他抢上前抱起地上的人,“哪里难受?感觉怎么样?” 哈利完全说不出话来,他脸色苍白,额头汗珠像水一样蜿蜒流下,脸色惨白得骇人,舌头早在刚才突然的疼痛中就被咬破了,有鲜血从咬紧的牙齿齿缝中渗出…… 哈利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火焰包裹了,他剧烈颤抖着,有细微的分不清是虚弱的呻吟还是无力的嘶吼从他喉咙里传出来,他看上去糟糕极了。 斯内普的心几乎沉到了黑暗的深渊底部,他哆哆嗦嗦地抓住自己的魔杖,几次都抓了个空,而直到他终于成功地用汗津津的手掌抓紧魔杖的时候,熊熊燃烧的炉火啪一声由红转绿,邓布利多的脑袋出现在其中: “西弗勒斯,哈利在不在这里?我需要----” 邓布利多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了在斯内普怀中,渐渐平息颤抖,但依旧能看出状态究竟有多糟糕的孩子,目光里第一时间流露的不是震惊和担忧,而是无可遮掩的深切痛惜。 同一时间,某处庄园。 这是一个宽敞但昏暗的房间。从窗外漏进的月光里,依稀能看见长长的厚重的落地窗帘和宽大书桌,以及书桌旁直顶到了天花板的塞满了书籍的大书架。 然而同样的,这间看起来颇为华贵的房间到处充斥着阴冷的、荒凉的气息,就像许久以前,位于蜘蛛尾巷的斯内普的住所一样。 “这个东西。”空荡荡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这道声音叫人悚然发现,原来这间冰冷的、看起来毫无生气的房间居然呆着一个人。 ----或者并不止一个人。 因为随之响起了一道卑微的、谄媚的声音:“是的,大人。” 声音是从悬挂垂幔的角落里传来的。 黑暗中,那些或许精致的垂幔看上去更像一些粗苯的、毫无美感的黑块污渍,以极其顽固的姿态,守卫着自己此时所拥有的地盘。 这是一个布满阴云的夜晚。 寥寥可数的、可怜的光亮从房间里大大的落地窗上挣扎着费力透进来,却只能够照亮角落里伸出的那只苍白的手,以及苍白手掌间的金杯。 金杯被那只苍白的手掌把玩着,细细的,小心翼翼的,摩挲爱抚着,像是最珍贵的器物那样。 接着,几秒钟之后,它被丢到厚厚的地毯上,囹囵转了个圈。 阴影里的神秘声音淡淡吩咐道: “把它交给莱特斯兰奇夫妇。”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你们这两天一点儿也不给力啊嘤嘤嘤嘤嘤! ps:感谢投霸王票的读者 感谢淡蓝姑娘的长评,写得很好,罗琳文中的很多人物都拥有本身的独特复杂性。 以正义为名 橙红色的火焰在壁炉内安静地燃烧着。 斯内普坐在邓布利多的校长办公室内,他的脸绷得紧紧的,黑色的眼睛闪烁愤怒的火焰,一半源自于对此时正在地窖里昏迷的哈利的担心,一半则源自于被邓布利多隐瞒的厌恶----他敢打赌,面前这个白巫师一定知道些什么! 偌大的校长室里没有人说话。 福克斯在栖枝上休息着,脑袋埋入翅膀底下,胸脯一起一伏地,轻轻打着盹儿。 邓布利多坐在他的校长办公桌后。他靠着椅背,微微闭着眼,火光斜打在他的脸上,不止没能为他增加一些年轻活力,反而凸出了密布在那张脸上的每一道皱纹,叫他看起来分外的疲惫苍老。 他仿佛在一夜间老了十岁。 斯内普慢慢冷静下来了,他打破沉默:“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不确定,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睁开眼睛。 斯内普的语气变得僵硬了:“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想我应该回去了,哈利的状态你也看见了。” 邓布利多并不理会斯内普,他转头看着酣然安睡的福克斯,轻轻说,像极了自言自语:“我不确定该不该信任你,西弗勒斯。” 斯内普掩在黑袍下的手一下子缩紧了,他讥讽道:“亲爱的校长,我想您真的老糊涂了,究竟是什么样愚蠢的想法让你在叫我参加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还问出这一句话?” “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邓布利多平静说,“你单单因为哈利才决定参加行动,而我也是因为哈利,才真正下定决心让你参加。” 斯内普对邓布利多的话报以不耐烦的嗤笑。 邓布利多不以为忤,继续说:“而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西弗勒斯,我无法确定你是否能一直明白什么是正确的。”他看见斯内普想说话,虚按双手制止了,继续说,“不是为大义上的正义,只是为哈利。” 斯内普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了。 “你怎么敢这样说……?”他压低声音,恶狠狠问道,脸上露出暴怒的神情,“你怎么能----这样?邓布利多!你明明白白地知道,这对哈利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区别!那个傻瓜根本就把自己的人生跟你所谓的正义重叠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对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你----”他看着邓布利多,慢慢询问,“为了你所谓的正义,要牺牲一个孩子?” 他残酷地说:“再一次的?” 坐在桌子后的老人身姿笔挺。他的目光流露出无法遮掩的哀伤和痛惜,但是他的语气是那样平静沉稳----这鲜明的对比或许正昭示着他强大的内心,饱经风霜,但永不动摇。 他说: “西弗勒斯,假使可以,我宁愿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命运并不公平,对那个孩子……”邓布利多阖一阖眼,“尤其如此。” 就如同尽力挥出一拳却砸到棉花上,斯内普心头积攒的所有的愤怒与恐惧无法发泄,这让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糟糕起来:“够了,我不想再听这些了!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哈利……又怎么了?”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 “我想我能够相信你,”他轻轻说,“西弗勒斯,因为那个孩子足够地相信你……我想,你不会叫他失望的,一如这次,在岩洞之中,你的所作所为。” “邓布利多,”斯内普说,他的声音压抑极了,听起来十分危险,就像不定时的炸弹随时可能爆炸一样,“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这时候,凉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沉沉的一声,像极了人们那疲惫又绝望的叹息。 福克斯轻轻的鼾声中,邓布利多缓缓开口…… 午饭时间刚刚结束。霍格沃茨的学生彼此嬉闹,三五成群的来往于走廊各处。 斯内普刚刚自校长办公室走出来,他心不在焉地下着楼梯,走到最后一节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正好撞到从拐角走出来的一个格兰芬多学生。 那个格兰芬多学生吓坏了,忙不迭对斯内普连声道歉。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了对方一眼,连口也不开,推开对方就往地窖走去。 位于霍格沃茨地窖的魔药办公室总是冷冷清清的。 往常时候,这样的冷清恰恰是斯内普所看重的,然而今天,他却觉得这种气氛叫人无法抑制的烦躁并……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翻涌的叫人难受的情绪全部压了下去。 他不愿相信,自己方才竟感觉到了恐慌。 打开门,进入办公室,是还燃着炉火但静悄悄的客厅以及半掩的卧室的门。 哈利还没有醒过来。 斯内普胡乱扯下外袍,把自己抛到沙发上试图休息----但完全没有成功。他蓦地睁开眼,带着怒气用力挥舞一下魔杖,一瓶未开封的威忌士就从厨房飞到了他手中。 斯内普毫不犹豫地开瓶倒酒,将其大口大口喝下腹中。 刺激性的液体从喉咙流入胃中,火辣辣的烧灼感又从胃中直冲到脑海。 斯内普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直到他喝下了足有半瓶的酒,直到他绝望的发现,自己依旧清醒着----他不能比现在更清醒了,他明明白白地感觉到痛苦,自心底而生的,对冷酷的命运的憎恨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在他内心交缠着,如同色彩斑斓的毒蛇那样,用锋利的牙齿和毒液腐蚀他的心脏……他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从来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墙上的时钟走动时固有的滴答声单调又乏味。 斯内普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他慢慢地,摇摇晃晃站起来,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半醉了的醉鬼那样向掩着门的卧室走去。他想看一看躺在卧室里的那个人,他想多看一看,多看一看,在还能够的时候,尽可能多的…… 门被推开了。 这是一个简单的、普通又制式的房间。整体以墨绿色为主,家具则只有衣柜、床以及靠近角落的沙发----并不难以理解,从霍格沃茨那里拿到这个房间的时候,除了必要的东西之外,现任的严肃的魔药教授可从来懒得再添什么多余的物品。 平常的时候不觉得,但现在……走进卧室的斯内普看着在床上安静休息的孩子。 或者至少应该有个床头柜?以便放些什么东西……一杯水,或者其他什么?他微微摇动有些晕沉的脑袋,走到床边坐下了。 床上的人依旧熟睡着,呼吸平稳,表情宁静。 可是仅仅几小时前,他还全身痉挛得痛苦到说不出话来…… 不,至少不主动做什么就再不会了,只要用那个配方慢慢调养就没有问题的。 是的,当然没有错,可以这样。但‘不主动做什么’……? 没有问题的,西弗勒斯,不要多想,没有问题的。 西弗勒斯,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明白,邓布利多也明白,你们都知道,没有什么所谓的‘不主动做什么’,他会要求的,只要知道了,他就一定会的,他一定会的---- “不。”斯内普虚弱地拒绝着。 但那个声音就在他心底像是生了根一样,顽固在他耳边重复着,用最冷静的、最残酷的声音重复着: ----只为那该死的、与你从来没有关系的正义。 ----只为了那样的东西。 为什么? 为什么非得这样?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再遇见了一个……一个在意的……一个喜欢的……一个爱着的…… “为什么……?”斯内普喃喃着。他疲惫不堪地弯下腰,靠在床头上。 距离他仅有咫尺的哈利睡得很熟。斯内普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鼻腔内喷出的浅浅的呼吸,温暖而带着些许的潮湿……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了哈利脸上。 他的脸色和初见时候一样糟糕,苍白泛青,毫无血色。就连嘴唇也是一样,没有健康的颜色,只隐隐约约泛着青…… 斯内普感觉到昏沉了。 他的目光停驻下来,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那些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与感觉。那样的感觉……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斯内普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凑近床上躺着的人……很快,他碰触到了那样的柔韧,带着些微的冰凉,隐约又有一点火焰燃烧似的炙热……跟记忆完全吻合。 他不受控制地轻轻摩挲着那一抹柔韧,然后是吮吸,然后是含咬,然后…… 直到沉闷的呻吟在斯内普耳边炸雷一样响起时,被酒精与痛苦摄住的成年男人才骤然惊醒。 他被烫着似地一瞬抽离身下的温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红肿着嘴唇,连衣襟都被扯开了一半的仅有十一岁的孩子。 “梅林……”斯内普从牙齿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他豁的站起身,连重重撞到旁边的衣柜都顾不得了,转过头就撞撞跌跌地逃跑一样离开卧室。 床上的哈利依旧安眠。 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事实上睡了很久,但自我感觉只有一瞬的哈利从黑暗挣脱,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这么想到。 他摸索着自己的魔杖,将手抽出被子,朝半空轻轻挥了一下,就看见一行绿字凭空浮现。 哈利注视了那行绿字一会。 显而易见。他对自己说,并慢吞吞坐起来穿上衣服。不是一小时,也不是两小时,是八个小时,整整八个小时。 他推开了卧室的门。 地窖不论什么时间总亮着灯。 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的斯内普明显被推门的声音惊到了,他不止一下子扭过头来,甚至还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样的反应让情绪有些糟糕的哈利愣了一下:“教授……?”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两秒,然后他飞快的狼狈的移开视线,重新坐下:“你醒了。” “嗯。”哈利有点奇怪,但没多做考虑,他来到斯内普对面坐下,“教授,你知道我白天突然感觉的痛苦是因为什么吗?” 斯内普又静了一两秒,然后他平静地说:“是因为魔药配方,魔药配方有问题。” “唔……”哈利敛一会眼,然后问,“教授,你不问我那时候有什么感觉吗?” 斯内普不悦地皱起眉,冷冷说:“我认为我才是这个学校的----你的----魔药教授,雷文斯先生。” 哈利没理会这句话,他直视着面前的茶几,说:“我感觉到被烈火烧灼一样的痛苦。这样的痛苦真奇特……我真想不透,有什么样的身体问题能叫人感觉到这种近似----完全----跟魔咒伤害一样的疼痛……” “雷文斯先生,”斯内普阴沉着脸,“你要暗示什么?” 哈利答非所问:“昏迷前,我听见了邓布利多教授的声音。”他抬起眼看着斯内普,看见对方的神情就跟他身上的黑袍一样刻板冰冷,“他说要找我是吗?很巧合……非常巧合,是不是?” “我想你现在不适合谈话!”斯内普粗暴地结束了两人间的对话,他站起身准备离去,“也许等你清醒一点儿了----” “魔鬼火焰。”哈利说。 斯内普的脚步一下停住了。 哈利并不急着往下说,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让自己放松一些,但这显然失败了----从他那突然露出的烦躁的神情上可以窥探出来。 “让我想想……教授,你的意思是让我来说吗?……这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说道,声音显得有些冷漠,“我突然感觉的疼痛感来自于魔鬼火焰。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恐怕是因为邓布利多教授在处理魂器吧。邓布利多教授其实早就有这样的担忧了,所以他没有立刻处理自己取得的魂器,而是收集告一段落的时候,尝试性地用了一点魔鬼火焰,试图验证……” “够了!”斯内普咆哮道。 可是哈利干巴巴的声音已经接下去,并把话说完了:“现在看来……他是正确的。” 魔药办公室内一下没了声息。 不论是火焰燃烧的声音,还是时钟走动的声音,或者偶然的自外头传来的脚步说话声……一切的、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变得遥远、虚幻起来。 斯内普听见了自己心脏的急促的跳动,他定了定神,试图说些什么----但干哑的喉咙早发不出声音来了。 短暂的静默。 坐在椅子上的哈利放松身子,他抬起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太难理解,总要有些代价的,这个世界……我破坏了那么多……” 斯内普听不懂哈利的话。但他能够看见,在他面前坐着的,笑着说“没有关系”的男孩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在流逝。 他注视着那双碧绿色的眼睛。 那双一向清澈的眼睛在此刻满载痛苦。 短暂有限的时间被无限的延长了。 不知过了多久,斯内普看见那个孩子的脸上终于没有了笑容。 他听见了他的声音,那干净的声音轻缓而绝望。 哈利喃喃着,仅仅只对自己说: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能够爬上来了……趴,感谢庾烟姑娘的长评,感谢投霸王票的:cindy200259、anisee、eldeon、sailormars49 特别感谢anisee书友的手榴弹。 上一章西里斯态度有微调,感谢淡蓝姑娘提供思路。 魂器完结 在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交谈的一周后。 在哈利正式上课的五天后。 在伊尔即将回到霍格沃茨的一天前。 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正在银器面前观看雾气的邓布利多没有回头,他还说:“请进。” 门打开,又合上。 邓布利多转过头去:“哈利?”他有些惊奇。 “是,教授。”哈利回答,并露出一个有些局促地微笑,“嗯,我在底下那里试验了几个甜食的名字----” 邓布利多立刻露出理解的笑容:“当然,当然,我最近颇为喜欢血腥棒棒糖,最新的一款味道真特别。那么有什么事呢?哈利?”他说着,又指了指椅子,“先坐下,我们可以慢慢说,哈利。” “不,不用了,”哈利说,“我只是想来说说,关于魂器和我之间的联系的……” 这一句话让老校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了哈利一会:“西弗勒斯告诉你了吗?”他轻声喃喃,“这真出人意料……” “是我自己猜到的。”哈利简单说,旋即继续正题,“我想……”他有点说不下去,不由停下来深吸一口气,“那个,我想……” 哈利还是没能说下去。他只觉得自己喉咙里凭空多了一个肿块,就塞在那里,让他的声音根本没法发出来……他觉得难受极了,他甚至在想,何必这样勉强自己呢?假装不知道不是很好吗?总没有人能怪他的,总没有人能要求他----要求他自己----步入死亡的…… 可是这样的逃避有什么意义呢?哈利失魂落魄地想道。他真的能够假装这些不存在吗?他既然永远不可能忘记过去,忘记那些牺牲的人们,又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假装魂器不存在吗?又怎么可以,无视因自己而产生的恶果呢……? 都是他的错。 他想到。 都是他的错。 没有错,这样的局面是他造成的,他有责任----义务----将其导回原来的轨道,何况他本来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时间提前一点而已,并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哈利这样对自己说。 而且说不定不会失去生命呢?说不定依旧只是健康问题呢?他又安慰着自己,全不管这样的安慰到底有多苍白。他再深吸一口气,绷紧身子咳了两声,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发音之后,盯着自己合握的双手,将多日的想法和准备,慢慢的、干巴巴的,全没有音调起伏的,一齐告诉了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一直注视着哈利。他平静宛如大海的眼睛慢慢溢出哀伤,他喃喃着: “哈利,哈利……” ----我很抱歉。 ----我非常抱歉。 和邓布利多的交谈并没有花费哈利太久的时间,半个小时之后,离开校长室的哈利正准备回到礼堂吃饭,却在楼梯上意外的碰见了伊尔以及莉莉。 他有些吃惊。 莉莉和伊尔则是惊喜了。伊尔快步走到哈利身旁:“哈利?你怎么在这里?” “和校长谈一些事情。”哈利说,“你呢?” “我明天就能回来上课了,现在过来找教授签个字。”伊尔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 哈利点点头:“那么----” “哈利,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莉莉抢在哈利告辞之前开口,她满怀热忱地邀请道。伊尔也期待地说: “嗨,一起吧?晚上莉莉煮好吃的,兄弟!” 哈利迟疑了一瞬。 下一刻,一只有力的苍老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当然,我想哈利非常乐意的,莉莉。” 邓布利多说道,看见哈利转过头来,微笑着冲对方眨眨眼睛:“嗯,你还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个晚上,但是第二天必须回来上课,否则西弗勒斯该冲我发火了。” 哈利因邓布利多的话露出笑容,他不再犹豫,决定顺从自己小小的任性,点头说:“当然,我很高兴,伊尔……”他眼底滑过一丝迟疑,但对着面前笑容甜蜜灿烂的红头发女巫,还是低声说,“莉莉。” 全没有想过哈利会这样叫自己,莉莉又惊又喜,觉得今天简直是自己的幸运日,她不再犹豫,一把拉过哈利就动手替他整理长袍和头发,一边高兴一边抱怨:“哦,哈利,我要说你的头发比伊尔和詹姆可好得太多了----甚至比我的还好一些!詹姆和伊尔那难道是头发吗?那简直是杂草,天啊----” 刚刚做好一些心理建设的哈利顿时懵了,他觉得这态度也……呃,跳得也太快了吧?他不由转看向伊尔,以目光询问: 她……莉莉,一直这样? 伊尔正跟着邓布利多去校长办公室,他接到哈利的目光,忙不迭回给对方一个安抚以及同情的目光: 嗨,我们都习惯了,你明白的…… 三十步的距离,被从头到脚热情地挑剔了一遍的哈利觉得自己真的明白了。 他转头看着正给自己整理袖口的莉莉,想以目光表达无奈,却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唇角已经不自觉地弯出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这一天晚上,当莉莉带了哈利和伊尔回家,并告诉詹姆晚上哈利会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随意穿了一件衬衫,正在客厅里一边喝水一边无所事事翻着《预言家日报》的詹姆立时就将含在嘴巴里的水喷在了报纸上。 “……啥?”他结结巴巴地问。 已经进了厨房的莉莉气愤地说:“嗨,哈利和我们一起吃饭,这让你如此惊讶吗?嗯?” “哦,哦,”詹姆定了定神,“当然……我的意思是,当然不。”他看见了走进客厅的伊尔和哈利,胡乱将报纸团了一下,交代伊尔先照顾哈利,就匆匆上楼去了。 急促的脚步声穿过厨房,开始动手准备晚饭的莉莉好奇地探出身子,“伊尔,哈利,詹姆去干什么了?” “谁知道呢?”伊尔耸耸肩膀,顺便撞一下哈利算作招呼,“随便坐,这反正是你家。” 哈利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他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当那些熟悉的格局进入他眼底的时候,他慢慢放松下来了,并在自己之前习惯了的位置坐下去。 伊尔说的没有错。这里是他的家,就算…… 他看着厨房里的莉莉,又看着身旁的伊尔。 而此时,伊尔已经摸到放在茶几下的糖果和饼干了。 厨房里的莉莉立时叫道,就像是背后长了一只眼睛那样:“伊尔,要吃饭了,不许吃别的东西!” “喂,只是一点!”伊尔不满地叫了一声,接着他看见了哈利,立刻狡猾地冲厨房说,“莉莉,你不能这样,你叫我用什么招待哈利呢?” 莉莉回答得可没有半点含糊:“就是哈利也不行----要吃饭了!你可不能把坏习惯带给你的兄弟。” 伊尔立时蔫了。 哈利觉得有些好笑,但他随后接触到了伊尔哀求的目光。 伊尔轻声说:“你跟她说说?我打赌她会同意的。” “这倒不是不行,”哈利故意说,“但问题是我不想吃啊。” 伊尔气鼓鼓地瞪了哈利一眼,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有开门声从二楼传来,接着,穿戴一新的詹姆从楼梯上走下来了----于是两个人都知道詹姆刚才是去干什么了。 “这是干什么呢……?”伊尔惊奇地喃喃道。 哈利其实也想这么问。 詹姆很快来到了客厅,他朝伊尔使了一个眼色。 伊尔看看哈利,顿时了悟了:“那个----我去房间拿点东西,你们先聊?”他冲哈利询问道。 哈利有些感动,微微点头算作同意。 伊尔这才松了一口气,向二楼走去。 詹姆坐到哈利旁边,他清了清喉咙:“那个,哈----哈利,这两天你在斯内普……唔,斯内普教授那里,还习惯吗?” “没有任何问题。”哈利回答。 詹姆松了松绑得过紧的领结,他看起来很想找些有趣的话题:“我听伊尔说,你过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四了?霍格沃茨都毕业六年了……” “是的。”哈利回答。 “你那时候在做什么?”詹姆问,随即觉得这有些唐突了,连忙说,“我的意思是,我小时候很喜欢魁地奇,梦想是当个魁地奇球员,当然后来做了傲罗----呃,我是吧?”他有点不确定。 “是,一直都是。”哈利的声音有点低。 詹姆一开头以为哈利不太高兴,但他旋即发现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比一开头明亮不少,看过来的目光里,还有了隐隐约约的缅怀。 缅怀……詹姆不否认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但说起来,还算不上糟糕,毕竟----嗯----那一双眼睛跟莉莉可十足地相似,不是吗?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慢慢地也就自然了:“你呢?如果你当了个魁地奇球员,哦,我得说那真是太棒了……对了,我要说我完全不怀疑你有这个天分。”他笑道,“伊尔也一样。” “事实上是傲罗。”哈利回答,他靠在了椅背上,坐姿也不再像开头那样处于随时能够不停顿站起来的警惕了,“不过我当时有打算做几年傲罗之后就去飞魁地奇。” “哦,”詹姆有些惊奇,“这不太容易吧?我的意思是魁地奇那些队伍总是嚷嚷着年轻年轻,甚至都不管他们是不是真正从霍格沃茨毕业或者拿到巫师等级证书了。” “是这样子的,不过救世主嘛,”他耸耸肩膀,调侃道,“总能有些优惠的。” 詹姆也觉得新鲜:“这种感觉----既然想玩魁地奇,为什么不一开始去玩?玩到了退役年纪就去当傲罗,这样也避免一开始因为年纪小而被别人安排打杂了。” “年纪倒不是问题。”哈利避重就轻。 但刚问完詹姆就领悟过来了:“是……因为伏地魔的余党?” 哈利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两人间一时有些安静。但立刻的,詹姆就咳了咳,再开口问道:“后来你做了球员吗?嗯……六年?”他不太确定地问。 “没有。”哈利说。 詹姆连忙说:“这倒没什么关系,这一次准可以的。” 哈利自然地点点头:“我想也是。” 厨房里传来了莉莉的声音:“詹姆,哈利,再等我十分钟,很快就好了!” 詹姆和哈利同时应了一声,他们都愣了一下,再接着,两人相视而笑。 詹姆已经完全放松了,他对哈利说:“那六年里你做到了什么职位?让我想想……嗯,救世主总是不一样的,”说道这里,他自己也笑了笑,“傲罗队长?二十四岁,或者更早的傲罗小队队长……青年才俊啊,哈利。我可是到二十六那年才获得这个职位的。” “呃……”哈利看上去似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巧这时候伊尔从楼梯上走下来,听见詹姆的话,鄙夷道:“哈利刚满二十就是队长了,还是总队长,可怜的詹姆。”他转去了厨房。 詹姆呆滞地看着哈利:“啊哈?” “呃……”哈利看看离去的伊尔,又看看詹姆,“好吧,我想,”他不自然地说,“他是对的。” “哦、哦……”詹姆看起来被打击得不轻,他磕巴了两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提升的速度……” “我一进去就是总队的副队长了。并且事实上,那时候的局势也不算太好。”哈利安慰对方。 “哦,可以理解,”詹姆看上去着实被安慰到了,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以理解,战后总是有些问题的,能说说吗?”他问。 哈利点点头:“没什么不行的,那么久了。其实虽然说不太好,但那时候的局势真要跟伏地魔在的时候比,那可是好得太多了,你----嗯,你大概没法想象,和平时期该进阿兹卡班的三大不可饶恕咒在那时候简直是平常玩意。伏地魔死后,是有一部分的食死徒安分下来,但是他们很快发现,就算魔法部愿意放过他们,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也不愿意放过他们,更别说还涉及到某些新生的……”哈利含混了一下。 但詹姆立刻理解了:新生的权利阶级----利益分配。这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不是那么地----嗯,光明正大。 “然后呢?”詹姆有些好奇。 “然后,发现了这一点的前食死徒开始活动了。一部分精明的、胆小的在地下搞破坏,这样的破坏不容易被发现并且隐患巨大;而另一部分当时逃脱的,穷凶极恶的食死徒开始无差别攻击麻瓜种巫师或者麻瓜,有时候哪怕混血,甚至纯血,都是他们攻击的对象。事情传开之后,恐慌以及愤慨这样的情绪再一次在魔法界弥漫。我就是那时候加入傲罗的……升任队长本来不应该那么快,”哈利老实说,“但各种呼声……嗯,你应该看过丽塔那个女人的文章吧?” “一派胡言的女人。”詹姆嘀咕道。 “但煽动情绪是一把好手。”哈利无可奈何,“就是因为她的几篇文章,‘雪片一样的信件’----当时的队长向我形容的----飞到了办公室,加上我没出什么大错,所以两年后就升任了。” 詹姆表示明白,但他立刻想起了一件事情:“你那时候一个月要出几趟任务?” “副队长的时候?”哈利问,随即想了想,“十几次……或者更多一些?二十次但不到二十五次。我记得我每个月总能在家----嗯,这里或者格里莫广场呆上三五天。” “二十或者二十五次?”詹姆重复道,他看着哈利,目光里突然浮现复杂的情绪,“我一个月最多出去五次……” “和平和战争时期。”哈利平静说。 “是啊,”詹姆回答,他静了一会,“和你的身份也有关系吧?和食死徒有关的、有难度的……他们会第一时间想到你吧?其实你去当魁地奇球员也没有人能说什么的……” 哈利抿抿唇,没接话。 詹姆则感觉到了难过----这样的难过并不剧烈,但十分绵长。 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跟莉莉恐怕还有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从出生到死亡,都承担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这并不公平,不是吗? 而且也不叫人愉快…… “嗨,你们可以上桌了,吃饭了!”莉莉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一起静下来。 詹姆先笑着说:“哈利,上桌吧,今天莉莉做了她最拿手的苹果派----我打赌你吃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 “我想也是,”哈利笑着起身,“我已经闻到香味了。”他来到了餐桌,看见伊尔一边呼着气一边捏着一块刚出炉的苹果派塞嘴里。 “哦,哈----哈,吃----咝----吃!”他直接撕下一块塞给哈利。 哈利接过了刚尝一口,就被从厨房走出来的莉莉生气的制止了。莉莉将两人一齐赶进漱洗室洗手,然后问詹姆要不要酒。 “哈利,你要吗?”詹姆扭头问。 “天----詹姆,”莉莉叫道,“你在问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要不要酒?” “哦,亲爱的,哈利可不止十一岁,我打赌他有喜欢的姑娘了……呃,曾经……”詹姆说。 “我要我要!爸爸!”伊尔的声音传出来了,“我要火焰威忌士,霍格莫德卖的最好的!” “伊尔!”莉莉怒气冲冲。 “别开玩笑了,”詹姆也说,“不过如果你妈妈不在的话,我倒可以给你一杯黄油啤酒……” “詹姆!你说什么!?”莉莉的怒气对象转移了。 吵吵嚷嚷间,四个人一起上了桌。 这显然是一顿温馨而愉快的晚餐。四个人都努力地营造气氛,也确确实实地消除了隔阂。所以当饭后,詹姆迟疑地想叫哈利称呼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哈利不等詹姆真正说出来,就爽快地把称呼换成了足够亲密的教名。 詹姆看起来和莉莉一样非常高兴。 当天夜里,哈利还睡在自己之前的房间----他的房间被保留了。 而本可以睡在自己房间的伊尔则抱着被子挤到了哈利的床上。 哈利有点担心自己晚上的睡眠问题。 但伊尔团团被子,先把自己团成一个大茧,才打着哈欠对哈利说:“好了,睡吧,这样我大概不会再睡着睡着就抱住你了……啊----哈,詹姆和莉莉都不爱跟我睡,他们都说我的睡相差,不过莉莉就算了,詹姆的话……”他满脸鄙夷,“我觉得他纯粹是想跟莉莉睡才找的借口,他的睡相可没比我好多少。” 哈利莞尔。 伊尔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又睁开,问哈利:“我们以后也能这样吧?”他不太确定,又有点迟疑和期待,“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希望你过来……嗯,不止是我,詹姆和莉莉也非常期待,我们可以一起生活……哪怕有一点不习惯什么的,也很快会适应……” “我知道。”哈利打断伊尔。“我想……” 他睁着眼睛看向窗外。 窗外,还没有长出叶子的干枯树梢上孤零零挂着一轮弯月,偶然的几声鸟叫又尖又利,还有风透过窗户,吹起窗纱时候轻微的响动……到处流淌夜的静谧。 这样的静谧----这样的景色,他还能看多久呢?哈利不期然想到。 但在那之前,他已经微笑地回应了伊尔: “当然,我会过来了。这一直是我的期望。” ……就算有些自欺欺人。 但是我想----我一直想----拥有这些。 那么,去尝试吧,去努力吧。有声音在哈利心底轻轻说道。 在真正离开之前。 接下去直到一年级的期末考,都没有哈利什么事情了。他恢复了自己初到霍格沃茨的悠闲生活,白天跟着德拉科以及伊尔(当然,这两个人永远不会同时出现)慢悠悠的上课写作业,晚上则喝着斯内普调制的魔药,并继续魔药课的额外辅导。 值得一提的是,哈利觉得斯内普对自己越来越好了(他好久没听到对方的讥讽了),但似乎越来越沉默了(往往一个晚上说不到三句话)……哈利有点不安,找了个时间虚心地询问对方并婉转道歉,结果斯内普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后,气冲冲地转身离去,第二天,寻常的、刻薄的、偏心的、油腻腻的魔药教授就回来了。哈利再一次过着被对方嘲讽得体无完肤的日子,于是他彻底安心了,继续厚着脸皮赖在魔药办公室里,准备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持续了一周的时间,当成绩出来后,哈利发现自己得到了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成绩----年纪第二。 他瞟瞟第一名,不意外的发现了上面写着自己熟悉的名字:赫敏-格兰杰。 他对一旁兴奋地红了脸颊的小女巫道喜,然后挤出人群回到魔药办公室。 斯内普正在办公室里熬制魔药,他瞥了进来的哈利一眼:“你回绝了波特去高锥克山谷小住的邀请?” “嗯,没错。”哈利奇道,“你怎么知道?” “莉莉猫头鹰我了。”斯内普心情恶劣,但并不是因为莉莉的来信,而是因为面前的小鬼三天前就告诉他暑假暂停魔药课----而他还以为对方是和莉莉一家去旅游! 梅林啊,他早该知道的,要一个雷文斯不闹腾,还不如直接期待白巫师与黑魔王握手言和一起跳舞。 “你暑假有什么计划?”斯内普问。 “要去一个地方。”哈利含糊地说,“一些以前的事情……教授,你最近在研究什么?一直没有进展吗?”他发现斯内普脸色阴沉地给面前的坩埚来了一个清理一新。 斯内普冷哼一声:“这可不关你的事,雷文斯先生。” 哈利耸耸肩膀:“那么……教授,我先走了?” “什么时候回来?”斯内普问。 “不好说,恐怕要花整个假期的时间……回来之后我能去蜘蛛尾巷吗?”哈利问。 这个问句让斯内普心情好了一些:“孤儿院那里?” “我和院长打过招呼了,反正我从小时候就很透明。”哈利不在意地说。 斯内普慢慢吞吞地看了哈利一眼:“莉莉那儿呢?” 哈利愣了一下:“伊尔不是说他们暑假打算出去旅游吗?我要去……总该先打声招呼吧?” 斯内普心情彻底好了,他说:“魔药课程我会猫头鹰你。” 哈利立刻乖巧道:“我会把成品和问题猫头鹰回来的。” 斯内普以鼻音回答哈利。 哈利这才回房收了收东西,转身离去。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两个月中,斯内普继续研究着他的药剂----关于怎么治疗哈利身体的,关于怎么缓和因魔鬼火焰而产生的痛楚的,还有关于怎么在危急时刻保住人性命的。 他在用一切办法帮那个小混蛋----自己在意的小鬼----保住性命。 而在这个时候,哈利则履行自己之前与交易对象的承诺,满世界地帮对方找稀有材料,并且同时收集一些有关魔法契约的消息资料。以及他还在一个东西。 ----伏地魔的魂器之一,应该还在某个森林游荡的大蛇,纳吉尼。 寻找稀有材料的过程总伴随着些危险,哈利有好几次没能准时把魔药和问题用猫头鹰邮回去----甚至有时候他还没能接到猫头鹰送来的书信。 一开始哈利还以为斯内普会怒气勃发乃至直接停止这样的远程授课,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斯内普依旧准时地用猫头鹰寄给他厚厚的羊皮纸,上面除了常规的书籍里能找到的注意事项之外,还密密麻麻地写上了斯内普自己的注解以及各种实用技巧……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些技巧会泄露出去。 除此之外,哈利同时也收到了詹姆莉莉还有伊尔寄来的明信片,他们确实如同一开始计划的那样,整个假期都在外国游玩。 其他也有一些,比如邓布利多寄来的告诉他金杯拿到的信件,又比如德拉科寄来的聊天抱怨的信件----但是斯内普以及波特家的这两份猫头鹰给哈利的安慰是不同寻常的。 他陷入了一个奇怪状态:一方面,他越发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以及这里的人;但另一方面,他又坚定了自己一定要消灭魂器的想法----为了他自己,也为了这个世界安稳生活的人。 他在距离开学还有三天的时候,结束了自己长时间的旅途。 哈利风尘仆仆地回到蜘蛛尾巷。 对着那个打开门,在一瞬间有些惊喜的男人,他的第一句话是: “我找到纳吉尼的行踪了。” 惊喜定格在斯内普脸上。 他静默了一会,低着声音,不可置信地询问:“你这个假期出去,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而我,天天呆在工作室里,整夜整夜地熬到天亮,就为了一个完全不在乎自己性命的混蛋……? “嗯?”哈利觉得斯内普的语气有些不对,但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这是目的之一,其他的----” 他没能说完。 因为斯内普当着他的面,狠狠甩上了门。 哈利完全愣住了。 而怒火中烧的斯内普完全不想搭理哈利,他咒骂一声,回工作室将又失败了的坩埚清理干净,也没精神清理自己了,直接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夜幕低垂。 斯内普打开门走下去,发现那个回来了的小鬼根本没有进来,他沉了沉脸,走进厨房胡乱弄了点东西吃下去后,在客厅呆坐一会,终究没能放下,再次钻进工作室打算试验另一个思路……但是很快,他从工作室走了出来,狐疑地看着闭合的大门。 那个小鬼……不会那么傻吧?斯内普迟疑地想着,然后他走到窗户边,掀起了窗帘…… 孤零零的夜灯下,一个披着破烂黑袍的矮小身子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脑袋往下一点一点地,偶然点得大了惊醒过来,冲口出的就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斯内普看不下去了,他猛一下打开门来,叫道:“哈利-雷文斯!” 靠着墙差点睡着的哈利顿时惊醒了,他下意识地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动作太快,差点扭到了脖子。 这回哈利完完全全清醒了,他伸手揉揉抽疼的脖子:“教授?” “你自己没有钥匙,不会进来?”斯内普不可置信地询问。 哈利也很无辜:“教授,你又不是不在里面……你都当着我的面甩门了……”我哪敢再进去啊? 这完完全全的尊重让斯内普说不出话来。 他连瞪视哈利的立场都没有了----当然啦,就算没有立场,也不妨碍他小心眼地恶狠狠地瞪了面前的傻瓜好几眼。斯内普让开门让对方进来:“你不会一直在外面等吧?”他祈祷这个小鬼能聪明一点。 “哦,没有,”哈利老实说,“我先去了对角巷一趟。” 斯内普稍稍安心了,但依旧多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在外面等的?” “我第一次见你的两个小时后。”哈利放下东西,自己找出水杯一气喝了一整杯的水。 斯内普立刻算了一下自己休息的时间,然后发现……对方整整等了六个小时。 这个数字让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你不会敲门吗?” “我敲了。”哈利更委屈了,“敲了不止一下……” “……”斯内普转了话题,“晚上吃了吗?” 哈利默默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厨房里自己去弄。”他看着一脸疲倦的哈利,想了想,有点迟疑,“……你要吃什么?” 这话的意思是弄给他吃?哈利受宠若惊地看着斯内普,然后说:“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弄,”他已经走到厨房的冰箱前了,“教授,你吃了没有?要不要来点什么?” 斯内普拒绝了。 哈利站在冰箱前犹豫一下,决定给自己弄个最简单的:一盘炒面条。 两人坐到了餐桌上。哈利吃了两口东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回头翻找自己的行李:“对了,有东西……” “你先吃完不迟。”斯内普说,但他随即看见了哈利要给自己的东西----一叠厚厚的羊皮纸。 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嗯,是之前几次没能准时做好的作业----还有几次地方比较偏,所以……” 斯内普接过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慢慢翻看起来。 哈利也不再说话,继续吃着自己迟来的晚餐。 晚餐结束后,斯内普将羊皮纸拿回工作室仔细收好了,哈利则在客厅坐了一会,接着,他抬起头对斯内普说:“教授,我想把纳吉尼的事情告诉邓布利多教授。” 工作室里走动的身影停了一会。接着有冷漠的声音传出来:“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是,没错,”哈利有点犹豫,“教授……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斯内普转过了身,他注视着哈利,目光隐隐约约有些复杂:“我为什么要不高兴?”他反问道。 哈利被问住了。他总不能接着说“那你之前甩门干什么?”----这也太叫人尴尬了。 幸好斯内普接下去说了,他声音低沉:“我常常怀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教授。”哈利说。 “那么……”斯内普说。这个世界,就让你一点留恋也没有? 哈利不知道斯内普心里所想,但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他垂下眼,有些意志消沉:“就算第二次了,我也舍不得……我还没有活够,我还想再跟你们……跟教授你,跟伊尔、詹姆莉莉、甚至德拉科继续相处,我还想去飞魁地奇……可是教授。” 他对斯内普说: “总有些事情值得我们付出生命。” 短暂的静默。 斯内普最终说: “你可以告诉邓布利多,让他把魂器收集齐全。” “但……再给我半年。” 哈利有些恍惚。他张了张嘴,又猛然停止。 他突地发现,自己刚才要说出口的,不是斯内普,也不是教授。 而是西弗勒斯。 作者有话要说:魂器初步完结,下一章解决哈利身上所有历史遗留问题,担心能不能he的姑娘不用再焦急了,嗯。 以及升级强力版lv马上就要出现,然后文章正式过一半----最后表示今天虽然迟了一点,但是完成了对你们的承诺,三月最后的一次万字更新。 好啦,大家看文。 ps:感谢以下投票书友:撰野、anisee、kight29、sailormars49。 尤其感谢sailormars49地雷x2、撰野地雷x2、anisee的手榴弹。 准备·即将结束 二年级的开学典礼在许多人的期待里姗姗来迟。 分院帽的校歌和聚餐过后,斯莱特林的宿舍重新划分,哈利发现自己不再拥有一个单独的住所了----他有些遗憾,但并不在意,因为他从开学之前就被通知继续住在魔药办公室里了----“有助于斯内普教授随时了解你的身体状况”,这是邓布利多的原话。 本来期待和哈利同一宿舍的德拉科知道了这件事,立刻对哈利表示了自己的默哀与精神上的支持。 哈利表示斯内普教授其实很好。 德拉科索性没理哈利了。 二年级开学的第一个月人心散漫,大多数的----几乎全部的----低年级生每天都在走廊里打闹玩笑,完全不知道教授到底教了什么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个月末尾,互看不顺眼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自发组织了一场魁地奇友谊赛,格兰芬多那里有终于如愿骑上了扫帚的伊尔,斯莱特林这里则是德拉科以及哈利----至于这场比赛到底谁做找球手,他们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确定:猜拳。 哈利的运气看起来会比德拉科好上那么一些。 这是一个阳光炽热的没有风的下午。 观众台上,李-乔丹用一个大喇叭声嘶力竭地解说球场情况:“比赛开始仅仅十分钟!十分钟!这是我看过的最精彩----最暴力----的球赛了!哦----看啊,弗林特干了什么!他从背后撞到了安吉丽娜!这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他以为友谊赛就不会有人把他罚下场吗?” 斯莱特林方阵一片嘘声。 李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大声说:“哦----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格兰芬多暂时落后,但我打赌这不会持续太久的……等等,斯莱特林中的那个矮小的男孩是谁?他是找球手吗?我怎么没有在训练中见过他?难道是斯莱特林特别找来的外援……?” “嗨,这不关你的事!” “混蛋,滚下去!让我们来说!” “下去!下去!” “你够了没有,格兰芬多的傻瓜!” 斯莱特林那边一片不满的嚷嚷声,格兰芬多也不甘示弱,站在李身后就跟着朝斯莱特林叫骂道。 但是场中的比赛还在继续。 李看起来完全不被周围的嘈杂所影响,他继续解说:“哦、哦,让我们继续关注比赛,看看啊,看看啊!弗雷德进了一球!他灵活地绕过三个人的围攻,将鬼飞球打进了斯莱特林的球门----干得好,弗雷德!二十比三十,比分马上就好拉平了……哦!” 李突然尖叫起来:“波特和斯莱特林的找球手在看什么?他们都冲一个地方去了……他们难道看见了金色飞贼?天啊,现在才过了二十分钟!仅仅二十分钟----啊!”他叫道,“看着斯莱特林的找球手,他在干什么!斯莱特林的找球手!他整个身子都翻倒过来了,还把双手放掉----他想干什么……?” 场中突然爆发出浪潮一样的声音,有惊叫,有欢呼,混杂在一起,响亮得叫人头晕目眩----但这完全掩盖不了解说员李-乔丹的惊呼。 他面孔涨得通红,拉长了脖子用尽全身力气说道:“天啊,天啊----这难道是升级加强版的朗斯基假动作吗?那个被评为最具危险性的十大动作之一的朗斯基假动作?我毫不怀疑!毫不怀疑现在看见的这个的动作比那些职业球员所做过的更大胆、更艰难!哦,难道他不要命了吗?我打赌这是外援!这绝对是外援,斯莱特林不要脸的----”这时候李的后面有人大声地叫了些什么。 李不请不愿地说道:“好吧好吧……那么这场友谊赛的获胜者----”他的声音骤然变得又小又低,“哦,是斯莱特林。” 魁地奇球场中,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球员都从扫帚上飞下来了。 伍德和几个球员气呼呼地拿着扫帚回到更衣室了,伊尔没有跟着进去,他一见哈利从扫帚上下来就哇哇大叫:“哈利,你作弊!作弊!” 跟着哈利庆祝的德拉科恰巧听见了,他斜着眼朝伊尔冷笑:“你说反了吧?波特,你怎么不瞅瞅你自己用什么扫帚,哈利又用什么扫帚。” 伊尔根本不是在说这个,不过他看看哈利,又看看马尔福,明智地保持了沉默:“那么哈利,我先回去了。你们,呃……”他纠结一会,“你们……继续庆祝吧。” 哈利笑着点点头,然后他转身将扫帚还给了原主人。 “哈利,你真没准备进入魁地奇?你飞的那么好,找球手一定是你的。”德拉科满脸羡慕,他已经注意到弗林斯双眼发亮地看着哈利了。 “唔……我大概没什么时间吧。”哈利说,“你知道的,我每天晚上都跟斯内普教授学习魔药……” 他们一起离开了球场。 城堡二楼,正对着魁地奇球场的某扇窗户后,斯内普移开了目光,继续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那位留着长长白胡子的老人正坐在办公桌之后。 “西弗勒斯?”他抬起头,“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个想法,”斯内普开门见山,他一只手按在嘴唇上,深黑的眼睛闪烁思索的光芒,“关于他的。我需要你的帮助,邓布利多。” “没有问题。”桌子后的老人坐直身子,“具体的内容是什么?时间呢?哈利已经来找过我一次了。” “这一点也不叫人意外。”斯内普冷冰冰地说,“那个白痴……好吧,让我想想。” 他有点烦躁,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看了旁边的银器一会,最后说: “也许……在圣诞节之后。” 九月之后紧咬着是叶子金黄的十月,十月一过,万圣节就热热闹闹的来临了。 一团团聚在一起的黑云一样的蝙蝠在餐厅里盘旋飞舞,这使得被挖空了点上蜡烛的南瓜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移动身子,竭力躲避那些没头没脑到处乱窜的小动物。 热闹的大宴会结束之后,四个学院又分别在各自的公共休息室举办了一场小宴会。但是伊尔和哈利有默契的一起溜出休息室了,他们通过壁炉回到了高锥克山谷(邓布利多给的特权),刚刚走出壁炉,就被突然冲过来的蝙蝠吓了一跳。然后他们看见了同样的点着蜡烛的南瓜头,放满馅饼、饮料、爆米花等等食物的桌子。 莉莉站在桌子旁,她披着一件吸血鬼披风,头上带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尖帽子,眼睛在魔法的作用下变成了淡红色,牙齿也在同样的效果下变成犬牙,尖尖地从嘴唇里露出了一点儿,十分可爱。 哈利和伊尔已经站到了桌子旁。 莉莉笑眯眯地朝两人施了几个小魔法。哈利发现伊尔头上长出了一对羊角,伊尔发现哈利脸上多出了猫的胡子。 两人相视大笑。 这时候强劲的夜风把门吹开来了。 众人一齐向外看去,就看见一头雄壮美丽的牡鹿,踩着月色,从屋外轻盈地跑了进来。在经过大门的那一刻,它突然加速,朝哈利旁边的伊尔冲去,并迅速低下头颅,再飞快一扬---- 伊尔已经坐到那匹雄壮的牡鹿身上了,他大笑着一手抓住鹿角,一手朝哈利招呼着。 牡鹿在哈利面前停下了。 哈利有点不知所措。 牡鹿就再次低下头,温驯地蹭了蹭哈利抬起的手,然后用褐色的眼睛满是慈爱地看着他。 哈利碰触过牡鹿的手僵在半空中。 莉莉悄然上前,蹲跪下来,张开双手环住所有的人。 哈利的手终于落到了面前的牡鹿优美的长颈上。 血液的温热透过表皮,抵达掌心,再潜入新的血脉。 它是鲜活的。 心脏的鼓动连动经络,振动手掌,又与另一颗心脏发生共鸣。 它是真实的。 哈利的眼眶在一霎之内盛满泪水。 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将这一刻的所有美好小心翼翼地收进眼底,关进心底。 他会记住今天,珍视今天。 哪怕明日便将直面死亡。 万圣节带着众人的不舍离去了,圣诞节又随着冬的脚步,悄无声息来临了。 宽敞的礼堂出现了十二棵高大漂亮的冷杉树。有些树上挂了彩带,有些则是小星星,还有挂着冰柱和闪烁着星点光焰的蜡烛的。 大家兴奋极了,都迫不及待地期待着放假。伊尔和哈利并肩走在走廊上,他试图说服哈利圣诞节回高锥克山谷过----当然最好小住一番。 哈利有点心不在焉,他没有回答伊尔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尽管事实上,他十分希望圣诞节能够回高锥克山谷。 “嗨,哈利,给个准话吧?”伊尔无奈地说,“要不然回去吃饭也成啊。”他琢磨着都吃了饭难道还不能把人留下来吗? “嗯……”哈利迟疑地说,“我等一会再给你答复?” 伊尔冷静地指出问题所在:“等一会我们就上霍格沃茨特快了。马上就放假了,哈利。” 哈利也知道这一点。 答应吧?哈利在心底对自己小声说道。就算是要开始了,也仅仅只是迟了一天而已,也不会怎么样……何况根本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开始啊……大家总要过圣诞节…… 哈利张了嘴,他已经决定先答应伊尔再说了。 但就是这个时候,斯内普从拐角走出来,他们的目光对上了。 斯内普什么也没说,和平常一样神情阴沉冷漠,甚至不曾停留哪怕一丁点的功夫----但是他和哈利对视时,眼神中那一掠而逝的复杂却让哈利什么都明白了。 哈利的脚步停下来,他冲身旁的伊尔说话,话的内容却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我想今年没办法过去了,伊尔。” “什么?”伊尔叫道,“那你打算在哪里?天啊----莉莉会把我的耳朵吼聋的!” “抱歉。”哈利歉意地笑了笑,举步就朝斯内普离去的方向追去。 伊尔在后头追问道:“哈利,为什么不回去?明年呢?你会回去了吧!” 正朝斯内普方向跑去的哈利回头看了伊尔一眼。 正因为哈利不能回去而感觉不解郁闷的伊尔蓦地一怔。 他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双饱含复杂的眼睛----但是复杂在哪里?伊尔再定睛细看的时候,却发现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并明亮。 “好,我会的。”哈利唇角上挑,眼睛弯起,冲伊尔露出一个很漂亮地笑容。然后他头也不会地走了。 这是他想到的答案。伊尔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但他并不高兴,他觉得有些悲伤。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悲伤。 另一边,下了决心的哈利几步赶上斯内普。 斯内普沉着脸看了哈利一眼,什么也没说,只往地窖走去。 哈利跟到了地窖。他问:“教授,已经开始了,是吗?” “谁告诉你的?”斯内普说,他恶狠狠瞪了哈利一眼:“雷文斯先生是迫不及待地想尝试死亡的滋味了是吗?” “我已经尝试过了。”哈利冷静地说,他又补充道,“另外,不是迫不及待,只是不逃避而已。” 斯内普对此仅仅报以冷笑。 两人一时都没有出声。 最后,还是哈利打破沉默:“教授……” 斯内普没有等哈利说完:“如果你要问是不是准备好了,或者要问我当初对你的承诺,”他语气糟糕,“那么如你所愿,雷文斯先生。” 有那么一刻,哈利觉得自己失去了声音。但差不多立刻的,他冷静下来,并能控制着自己说出接下去该说出的话:“那么……要多久?我的意思是,真正开始……” “三天之后。”斯内普冷冰冰说。 “哦。”哈利仅能说出这一个字了。 “那么,”斯内普的脸色不能再难看了,他神情阴沉得几乎可以拧下水来了,“蜘蛛尾巷,就算你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断送自己的小命----”他皮笑肉不笑,“作为你的可怜的教授,我也不得不在自己应尽的义务的范围内,替你花费心思----这真不叫人愉快,我可巴不得能够摆脱彼此了,你说是吗?” 哈利因为斯内普言不由衷的话扯扯嘴角----他可不会再因为对方的某些刻薄话而忽视眼前的东西了。 但斯内普显然不因为哈利的理解而愉悦。 他皱着脸看了哈利一会,转身去拿火炉旁边的飞路粉,准备回蜘蛛尾巷。 但这时候,哈利出声了:“教授,可以问一下吗?” “什么?”斯内普冷淡说。 “你为什么为我花这么多心思?”哈利看着斯内普,欲言又止,“我的意思是,很多完全不必要的……不该你的……不……”他迟疑着。 斯内普前行的脚步滞住了。他的背脊似乎有些僵硬,但立刻的,他就冷淡开口:“只是因为你是我唯一额外教导的学生罢了,雷文斯先生。” 哈利静了一会。然后他释然地笑笑:“是这样子。”他跟着来到斯内普身旁,从小盒子里拿起一撮绿色的飞路粉。他问身旁的斯内普: “教授,你说如果我不能再回来……对他们说我去外国旅游了,他们会信吗?” 斯内普没有回答。 哈利也没有等斯内普回答。他将飞路粉丢进炉火,在火焰变绿的那一刻踏进火焰,大声喊道: “蜘蛛尾巷!”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一万字才五十个评论么…… 伤心绝望了。 * 计算失误,下一章解决问题。 写万圣节那一段戳中了我的泪点……qaq ps:感谢以下书友的霸王票529674567 感谢anisee姑娘的手榴弹,感谢大家的多次投票。 幸福的彼端(上)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了。 天刚刚下了一场雪,不大,稀稀落落地洒在地上,在夜里安静地折射出细微荧光。 位于蜘蛛尾巷那根巨大磨坊烟囱后的,一幢破烂的、还亮着灯的屋子里,哈利披着件毯子,缩手缩脚透过掀开一条缝的窗帘看向外头单调的鹅卵石街道。 他保持这样的动作有一会了。 斯内普正在一楼的工作室里忙碌,他忙碌了整整一天了,但是事实上,所有的事情早在昨天晚上便全数完成。 客厅昏黄的灯光下,房屋里的气氛沉重而凝滞,这个时候,墙上挂钟走动的声音也被无限地拉长放大,刺耳枯燥得几乎能把人逼疯。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 斯内普继续在工作室里调制魔药,他看上去好像完全把客厅里的人给忘记了。 但坐在客厅里的、宛如雕像一样的哈利终于动了。 他跳下沙发,动了动僵硬的手脚肩颈,又凑到壁炉前好好地烤烤火去了寒气,才打着哈欠,重新裹上毛毯,对斯内普说: “教授,邓布利多教授是在等你开始的信号吧?我得说,”他滑稽地耸耸肩膀,“让一个老人熬夜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工作室里背对着哈利的黑袍停了下来。但是他没有转过身,也没有说话。 哈利等了一会,然后低声说:“教授,也许----你把东西放下来,然后去邓布利多教授那里?我想我能够……能够自己一个人。” “能够自己一个人?”斯内普低声重复哈利的话。他转过身面对哈利,脸上一开始还没有什么表情,但立刻就浮现出暴怒来了,“愚蠢!鲁莽!不自量力!不知所谓!”他看起来简直怒不可遏了,“你是不是非得要把你那本来就微乎其微的活命机会给折腾掉?如果你当真不想活了,你大可以马上离开这里!你以为所有人都会感动于你的牺牲吗?嗯?圣人雷文斯?救世主雷文斯?”他嘶嘶冷笑,“我恐怕他们会说:哦,看啊,有一个蠢货雷文斯,为了毫无意义的叫魂器的----” “‘毫无意义’?”哈利不可置信地重复,他骤然提高声音,“你说‘毫无意义’?” “难道不是吗?”斯内普说,他尖刻地指出目前还没有出现的潜在的隐患,“如果这一切和你之前的世界重叠,那主魂在哪里?你试图以死来逃避这一切吗?” “逃避?”哈利再重复道,他看起来完全受不了这样的字眼。 “你没有听错。”斯内普柔声说,“逃避,雷文斯先生,我真不想这样理解,但你对于死亡的迫切真的叫我不得不做这样的联想。你害怕了吗?在你战胜过它之后,又一次面对它的你居然害怕了?你试图以死亡来逃避这些,只因为----” 哈利已经准备好无数的反驳的话了。 但斯内普接下去的平静的一句话,轻轻松松就刺破了他的所有伪装的坚强:“你害怕,再一次失去你所珍视的人们。” 哈利面色惨白。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会,默不作声地挥舞一下魔杖,递给对方一杯热水。 哈利有点意外,但他接过了,并感激地朝斯内普道谢。 斯内普什么也没说,他主动走到沙发前坐下来。 哈利也跟着坐下来了。他喝了好几口热水,觉得手脚都恢复热度之后,才深吸一口气,斟酌地说:“也许……我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法再忍受任何一个人有什么事了……教授,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摸到尖头叉子,我爸爸……” 这个名词让斯内普嫌恶地皱起了脸。 哈利的声音紧绷了。他闭起眼,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的眼眶发红,也不能制止轻微的哽咽混杂在他的嗓音里,泄露出来。 他低下头,用手按住额:“你不会明白的,教授,你不会明白的……” 斯内普坐在沙发上。油腻腻的黑发从他脸颊的两侧垂下来,遮住他的大半面孔,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哈利渐渐平静下来了。他直视斯内普,目光清澈而宁静。 斯内普注意到对方的眼睛。这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并不纯净,不同于他先前迷恋的那一双----因为经历并沉淀过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但是它们拥有同样的干净。 “也许是这样。”哈利再一次承认,但他同样问,“但是你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教授。” “魂器一定要销毁。”哈利平静继续,“有了魂器,伏地魔会一直存在,永生不死……我没有想过比这样更荒诞可怕的事情了。而其余的……我得说,‘救世主’大概很重要,但我真的不是那么重要。事实上,就算在以前,一直和伏地魔战斗的也是邓布利多。一直都是因为他,我才能一次次的逃脱乃至胜利……”哈利摇摇头,并不太想说下去。 “你已经成长得足够多了。”斯内普短短说道。 “并非不可替代。”哈利的回答同样简练。 然后他站起身,以行动表示这次的对话至此为止:“也许我们应该开始了。” 斯内普没有动。 “教授。”哈利出声催促。 斯内普依旧没有动。 “教授。”哈利再出声了,但这一次,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非得这样吗?”斯内普低声问了一句。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也并不期待得到任何回答。 他已经站起身,走进工作室去拿熬制好的各种药剂。 哈利独自在客厅站了一会。 接着他转过身,迈着沉重但坚定的步伐,朝二楼的休息室走去。 这是斯内普的房间。和霍格沃茨的那间卧室一样的风格,简单沉冷,墙壁上的木板钉着的窗户被黑色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遮起来了,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就是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点着蜡烛的灯。 哈利在门口呆站一会,他突然发觉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六年前他来的时候,这间卧室除了床之外,没有沙发软椅其他任何可供坐下的地方;而六年后他再来,这间卧室也并没有多出任何一点东西……那么,他该坐在哪里? “上床去。”斯内普也跟着上来了,他瞟了哈利一眼,一下子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了。 “这……这个,不太好吧?”哈利磕磕巴巴的,沉重的心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被吹散了大半。 “……你在想什么?”斯内普皱眉问,“这只是为了避免你到时候从沙发上滚下来罢了。” 哈利连忙正色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我的意思是,如果怕我从沙发上滚下来的话,完全可以用变形咒把沙发变成一张小床。” 斯内普目光闪动一下。 面前这个小鬼说的当然也是一个办法----一个很简单很容易联想的办法。 但他在想到“需要一张床”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这个,而是把这个小鬼带进他的房间……带进他的空间…… 斯内普的脸色有些阴沉,他说:“既然----” 哈利瞅瞅斯内普,他突然地、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妙。这样完全出自于直觉的预感让他忙不迭打断斯内普的话,讨好地冲对方笑了笑:“不过既然上来了----那教授,借用一下你的床没问题吧?” 斯内普还没说话,就看见面前那个小鬼裹着毯子,飞快地脱了鞋子钻上床铺,并在一瞬间调好了枕头的位置靠上去----只差没掀被子了。 斯内普不想纠缠这些。他瞪了哈利一眼,提着他的药箱来到床边,挥舞魔杖给自己变出一张椅子坐下后,从药箱的最上一格取出一份珍珠母色泽的药剂递给哈利。 哈利接过了。他看着手中的药剂,又看着手中的药剂,突然觉得……呃,这颜色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像迷情药剂? 迷情药剂?哈利下意识地摇摇脑袋,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压力太大以至于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了? “这是……呃,什么药剂?教授?”哈利有点心虚地询问。 “强力睡眠药剂。”斯内普简单回答,他正低头整理药箱,修长的、灰黄色的手指正在那些水晶瓶的肚子上一一划过。 “那不是淡绿色有白絮状杂质的吗……?”哈利的声音更虚了。 斯内普有点意外,还有点不耐烦:“也许我应该感谢梅林----我教的学生至少不是不学无术?但是容我提醒你,雷文斯先生,不要拿这一套用在你的魔药教授身上。”他最后简单说,“那是改良版。” 哈利放心了,他打开瓶盖,一口气喝下了水晶瓶里的魔药。 不得不说,s.s出品的魔药至少质量上绝对没有问题。和白开水一样没什么味道的魔药一入口,本来精神奕奕的哈利就立刻打了一个哈欠,并觉得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他强撑着精神:“教授,我可以知道你们的打算吗?” 他看见低头整理的斯内普看过来了,声音便低下去:“嘿,也许……说不定,我会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了了?” “你不会的。”斯内普这样回答。 哈利含糊地应了一声,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半坐着的身子也无力地往旁边歪,他用最后一点精神,喃喃着说:“教授……唔……你明白的吧?我宁愿痛苦的、明明白白地去死……” 卧室内的说话声消失了。 平缓的、细微的呼吸取代了那些喃喃自语。 坐在床边的斯内普看了床上熟睡的人一会,他动手替对方调整了舒服的姿势,又拉了拉他那条会胡乱落在一旁的摊子将人遮严实了,才挥舞魔杖释放守护神,简单说:“去邓布利多那里。” 银白色的守护神亲昵地围着斯内普跑了一圈后,才四足用力,轻巧地自窗户向外跃出。 斯内普重新把目光移到哈利身上。直至此刻,他的眼神终于流露出无法遮掩的痛苦。他将脸埋入自己的双手,像是坚定自己的信心,又像是虚弱地在对什么人哀求着: “不会有事的,please……不会有事的……tellme……” 这是一个和平常并没有太多不一样的夜晚。 高锥克山谷里,伊尔坐在靠窗的桌子前,惆怅于要怎么邀请哈利和他们一起去旅游。 而同一时间,马尔福庄园里的德拉科也板着小脸写了一封符合贵族身份的正式邀请函,邀请哈利在十天之后,参加马尔福家举办的一场宴会。 莉莉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因为圣诞节没有见到哈利,她闷闷不乐到了现在。 詹姆和西里斯在猪头酒吧喝酒,他们聊着西里斯即将结束霍格沃茨代课任务的事情,也聊着不在这里的哈利。然后他们突然决定去霍格沃茨见见邓布利多。 …… 校长办公室内,邓布利多轻轻抚摸着从窗户进来,跃到他眼前的银色的鹿。 他将目光移到了摆在桌上的几件魂器上。 夜晚的蜘蛛尾巷一如既往的流窜着阴冷荒凉的气息。 突然的,一声嘶哑的、痛苦的叫喊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了起来----这个声音是那样的尖锐以及绝望,以至于住在蜘蛛尾巷的许许多多陷入梦境的人都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四下张望。 而声音传出方向的、一栋看上去和这里大多数住房并没有任何分别的房间里,斯内普在哈利有反应的、甚至还没叫喊出来的那一刻,就像身上被安了弹簧一样,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紧紧抓住哈利的双手,并身子压制住对方,制止对方可能伤害自己的一切动作。 床上的哈利并没有醒来。但他的面孔已经完全扭曲,在甚至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里,他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水完全浸湿了,看上去简直像是他刚刚才从游泳池里爬出来一样。他的身体剧烈得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上去就像是他无法呼吸了一样。 斯内普注意到有鲜血顺着对方的嘴角流出来,他模糊地、恶毒地咒了一声,并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空出手去抽自己的魔杖,先是门窗的静音咒,接着他立刻给了哈利两个力劲松懈。但这仿佛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床上的人依旧痛苦地抽搐着,用力地挣扎着,越来越多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似乎他把自己的舌头或者什么给咬破了一样。 “不、不----”被人紧紧制住的哈利开始叫道。 斯内普慌张地看了人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恢复意识才松一口气,但他立刻就感觉到身下越来越剧烈的挣扎,这让他的心脏不可遏止地往下沉----他不确定,他完全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能一直保持着意识沉睡的状态----如果他清醒过来……梅林啊……就算他的身体受得了,他的精神也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不,不,教父,教父,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教授----好疼,好疼----”哈利胡乱地叫道,他好几次差点挣脱了斯内普的控制伤到自己。 斯内普已经完全没精神注意哈利到底在说了什么,他不愿意用魔法,魔法在此时恐怕也没有多大作用,他只能牢牢地、坚定地制止对方一切行动,祈祷着时间能快一些过去。 然而一向公平的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也被冷漠地无限的延长了。 斯内普偶然的一个疏忽下,哈利的一只手立刻挣脱出束缚了,他用力挥舞的手擦到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立刻连皮带肉的抓出三条血淋淋的伤痕。 斯内普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再不犹豫,伸长手臂将人完全的、不留一丝缝隙地固定在自己怀里。 哈利并没能睁开眼睛。但他毫不犹豫地朝抵在自己嘴巴面前的----斯内普的肩膀----东西狠狠咬了下去。 冰冷空气中的血腥味忽然变得浓郁。 斯内普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了,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抱着怀里的人,在对方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不止对他说,也对自己说: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哈利,哈利……” 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依照人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在哈利发出第一声惨叫的第二十分钟的时候,斯内普已经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了。 他不需要再抱住哈利以便让他无法伤害自己了。 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没有力气再伤害自己了。 斯内普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虚弱过。 他坐在直背木椅上,双手合握放在嘴巴前,低着头喃喃着,他在祈祷,向梅林祈祷。他为之祈祷的人就躺在一旁,只要稍稍侧眼就能够看见。 但是斯内普完全不敢朝那个地方看上哪怕一眼。 他害怕看见几分钟之前才和自己说笑的人的濒死一样的抽搐,他更怕看见那具之前还温热柔软的身体直挺挺地僵硬着,就像是…… 房间里一直断断续续的喘息突然消失了。 一直低着头喃喃的斯内普骤然惊醒,他豁地转过头去看躺在床上的人。他屏息静气仔细搜寻倾听----可是没有!没有!没有! 斯内普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他凑近哈利,小声的,像是害怕惊醒打搅美梦中的爱人那样轻声叫唤:“哈利?哈利?” 没有回应。 没有任何回应。 斯内普死死地盯住哈利的胸膛。三十秒,一分钟,一分半…… 胸膛极轻微地起伏一下。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一下子松开了,斯内普感觉到了晕眩,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一把将自己开头就以为防万一而特意挑出来放好的魔药统统拿起来。 他无法控制地想到了哈利最后说的那句话----在睡梦中死去。 不不,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再荒唐也不会有了,绝对不可能的,绝对不能的---- 斯内普拔开瓶盖,将装着魔药的水晶瓶口凑到哈利的嘴边,他用他平生最柔和的语气说话----尽管他说话的对象根本不可能听见。 “哈利,喝下去,喝下去……”他说道,将手中的几瓶魔药全数灌入哈利口中。 一分钟的等待如同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斯内普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直到他看见对方张开眼睛之后,直到他听见对方发出声音之后,他才意识到,床上的人清醒过来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斯内普心头一片混乱。 他低头看着,看见那双漂亮的碧绿色的眼睛已经萌上了一层死灰,光彩不再。他也看见这个一向好动的、几乎没有一刻能安分下来的小鬼连张开嘴巴说话都要费劲力气……他听见他的声音了。 那样低弱、干哑,细微如同耳语。 “……我要死了吗?”哈利吃力地问。 他没有得到回答。 “斯内普教授……”哈利觉得自己很可能说不出下一句话了。他感觉疼痛,无处不在的疼痛,他同样感觉虚弱----这一份虚弱甚至连痛疼一起削弱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死亡的来临。 在……现在结束吗?哈利有点恍惚。他应该没有遗憾了……他见到了他们,他得到了一直想要的……尽管不够……不,他不应该再贪婪了,不是吗…… 还缺什么呢……他都得到了……他应该满足的…… 哈利睁着眼睛。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他注意到斯内普的脸离自己很近,但是他已经不能看清楚对方的表情了。 但这并不重要。 哈利心头一片混乱,他觉得自己想对对方说些什么----但是说些什么呢?他费力地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斯内普仿佛朝他说了些什么。 哈利没有听见,但他感觉到身体悬空,视线一阵晃动,像是被人轻柔地抱起来了。 如同心弦被人轻轻拨弄一下,哈利觉得自己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什么,但他已经没有力气真正弄清楚自己感觉到的东西了。 他只能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抓住面前的黑色衣袖,顺从内心,清晰而流畅地说出那个单词: “severus。” 如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恶咒击中了,斯内普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除此之外,他不再为这件事做出任何的反应。 因为就在下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到,自己怀里的孩子闭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停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幸福的彼端(下) 斯内普静默了一瞬。 “哈利?”他柔声唤道,“哈利,别调皮,别开玩笑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笑,你知道的,够了,不要像那个自大狂波特一样……” 没有人回应他。 “够了,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受不了的,”斯内普说,他注视着哈利,语气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地虚弱下去,“你知道我受不了的,别这样,求求你,please……别这样……哈利……” 没有人回应他。 “不……”斯内普哽咽住了。泪水飞快地在他的眼眶里聚集,顺着他大大的鹰钩鼻子滑下,“不,别这样,求求你了,谁都好,黑魔王也无所谓,帮帮我吧,帮帮我吧……” 没有人,没有人,依旧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斯内普再无法从任何地方汲取力气了。靠在他怀里的哈利倒在床上,他本人也无力地沿着床边滑跪在地上。他颤抖着,哀求着,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他心底浮现。 如果顺应伏地魔,如果不要消灭魂器…… 是的,是的,哈利一定不会高兴的。啊哈,邓布利多就是这样说服他的。 可是他死了----他死了! 意愿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死了。 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再也无法像你表达,不论喜悦得意,或者痛苦愤怒。 斯内普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没想。可是那个突然升起的念头像是在他心里扎了根那样,以尖锐的疼痛一遍一遍的提醒他。 斯内普呆呆地看着哈利。 如果伏地魔能够出现…… 他的手抚上那张冰凉的脸颊。 那张脸上不再浮现痛苦了。他闭着眼,神情安宁,如同熟睡。 斯内普颤抖着凑近那张还稚嫩的脸庞。他将吻落在柔软黑发下的光洁额头上。 如果伏地魔能够出现。 他心甘情愿再一次匍匐于对方脚下。 哪怕堕入黑暗,哪怕迈入死亡。 只祈求一人,能安享余生。 哪怕他们必将对立,直到死亡将一方带走。 夜静悄悄的。 在一处偏僻的庄园里,从阴影中传来的剧烈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成为这个荒凉、安静的庄园的主旋律。 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亮灯。但接着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房间里呆着两个人,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床上翻滚着,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咆哮就从这个身影上传出来。而另一个身影则十分矮小,他缩在角落,不时颤抖着,看上去害怕极了。 在床上痛苦翻滚的人显然还保留着足够清醒的神智。他一只手牢牢地抓住魔杖,在因疼痛而不受控制地叫喊的间隙,他喘息着对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说: “哈哈……哈哈哈……邓布利多绝不会料到的,那个算计了一辈子的虚伪的家伙……他帮了我一个大忙,天大的忙……那些魂器,那些该死的束缚住我的魂器……” “太可笑了,我竟然没有办法消灭他们……”男人气喘吁吁,“来自于未知的契约?自作聪明的格兰芬多,那些傻瓜一定不知道自己把最后的救命的宝贝给丢掉了……梅林啊,我真应该感谢你……傻瓜救世主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长进……黑魔王宿命的敌人?哈哈……或许真的是宿命……宿命叫我一定要结束你的生命……” “你说是吗?”男人依旧喘息着,依旧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控制不住的呻吟着。但他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冷酷。 “主、主人!”屋子里的另一个黑影终于出声了,他惊慌失措,声音尖细。 床上的人缓慢但坚定的坐直了身子。他柔声说:“不、不,虫尾巴,你可以叫我里德尔先生。” “当然,”从窗外射入的月光照在了他的脸上,那张黑发黑眼的英俊的脸暴露在了黑暗之外。他扭曲着脸露出一个饱含愉悦的微笑着,这个笑容怪异又俊美,但更引人注意的,则是那双深沉的、充满野心的眼神。他轻声说: “thelordvoldemort会回来的。” “----黑魔王永生不死!” 斯内普坐在一楼的客厅里。 他冷得发抖,但没力气点燃壁炉,没力气站起来拿一件衣服穿上,甚至没力气给自己一个保暖咒。 他想到了离开。 可是哈利还在楼上。 而他,又有哪里能够去呢? 壁炉里突然燃起了绿色的火焰,邓布利多的头像出现在其中。这个老人的神情有些紧绷,他一出现就匆忙问到:“西弗勒斯,哈利----” 他的所有声音都在斯内普空白的表情下消失了。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轻声叫道。 斯内普没有反应。 火焰里的老人闭上眼睛。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消失了。 这间位于贫民区的房子再一次死寂下来了。 斯内普依旧坐在原位,他身体里的力气慢慢消失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站起来了……不过谁在乎呢? 斯内普漠不关心地想到。 什么都好,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就让他这样子吧,就让他一个人,这样子呆着吧。 “斯内普教授?” 有迟疑的声音传入斯内普的耳朵里。 斯内普几乎要冷笑了。 哦,瞧瞧啊,还要怎么样呢?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愿意放过他吗?他亲眼看见他喜欢的----看见他爱着的人停止了呼吸…… 而他甚至没有告诉对方他的心意。 还要怎么样呢? 斯内普问自己。 西弗勒斯,你脆弱得已经产生幻听了吗? 但那个声音坚持不懈的骚扰他。 斯内普完全恼怒了,他恶狠狠地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然后---- “斯内普……教授?”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来的哈利呆看着斯内普,他撑着身体下来主要是为了找对方解惑,不过看起来,对方似乎比他自己……呃,更不可思议? 斯内普嘴唇抖动。 哈利迟疑了一下,他觉得斯内普的态度很不对劲。他担忧地凑近对方:“教授?你没事吧?” 斯内普根本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着手想要抚摸面前的人,却接连着几次都因为剧烈的颤抖而摸了个空。 他的神情近乎绝望了。 哈利觉得自己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他不可遏止地想到了自己曾经在对方记忆里看见的,他因为莉莉而祈求邓布利多,却被邓布利多拒绝时候所流露出来的绝望。 而现在,他所表现出来的绝望,仿佛比那一刻更多得多…… 之后每一次回想,哈利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但是事实上,在这一刻,哈利毫不犹豫地做了: 他走上前,用力地、牢牢地抱住了对方,让身体彼此贴合,让心跳融汇一起。 他在他耳边清晰地说道: “severus。” 作者有话要说:事实胜于雄辩,今天不愚人,嗯! 于是乖巧伸手求评论,xd 好啦,两章八千+,昨天和今天的都补上了。于是上部彻彻底底的完结了,文中虽然还没有直接点出来,但小哈身体上的所有历史遗留解决了,当然,黑魔王也出来了就是……咳。 值得一提的是,小哈虽然还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感情,但他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教授了,当然教授早就接受小哈了,只是死鸭子嘴硬不承认……说实在的,在写文开头,我还真没想到先接受的会是教授,orz。 明天不一定有更新,因为要整理后半部分的大纲,坑爹的契约君离开了,重量级的野心boss君就出来了,小哈的生活是注定要多姿多彩的xd ps:感谢astoria姑娘的长评。 感谢以下投霸王票的读者:15928625728.sdo、anisee、赤凤仙、sailormars49、apple383315212、tt8695810、greenzifer、lhswl、feng0fei、344393.jj、3280292 特别感谢anisee姑娘、3280292姑娘、apple383315212姑娘的手榴弹,非常感谢。 马尔福家的宴会 这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刚刚下了一场大雪,皑皑的白色给屋子和大地都加上了一顶厚重的白帽子,一眼看去,哪怕是平时不讨人喜欢的蜘蛛尾巷,也如童话里的描述一样:充满干净纯洁的气息。 距离邓布利多消灭魂器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因为哈利随后及时的和邓布利多取得了联系,所以哈利曾经停止呼吸的事情最终也只有邓布利多以及斯内普知道。 而在这知道的两人之中,在那一天夜里看见过斯内普失魂落魄的模样后,哈利对斯内普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愧疚。 他之所以选择这两个人了解一切,一半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拥有敏锐的心以及足够的坚强。他觉得他们足以承担这些(他可完全没想过将这些事情告诉伊尔德拉科,乃至莉莉詹姆西里斯什么的,他完全能够想象他们会受到多大的折磨),另一半则是因为他们都率先察觉并主动了解真相。 事情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很难说是邓布利多和斯内普更主动一些,还是哈利更主动一些----当然,从主动告诉邓布利多有关伏地魔的事情开始直到现在,哪怕他险些就再也睁不开眼了,哈利都没有后悔过。 他只是十分愧疚。对于斯内普。 他一直把他当做之前那一个耗光了所有感情,由内心到外表都坚不可摧的男人了。 然而事实上,现在的斯内普或许依旧有一颗坚强的冷漠的心,但远远不曾到达之前的坚硬冰冷的地步。 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但也是这样,让哈利认识到了自己所作的一切对于斯内普有多么的残忍。 他几乎在逼迫他坐视自己喜欢的孩子死亡。 他几乎在逼迫他亲手扼杀那个孩子。 不过,“孩子”……半躺在沙发上的哈利因为这个词语抖了一□子,他苦恼地看着自己还没有长开的手脚,没什么力气的嘟囔着: “天……我还要多久才能长大呢?” 斯内普冷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过来: “显然再过五年半,所以如果你想再去参加什么危险的----”他拿着魔药走过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记得雷文斯先生说的很清楚,你并不是‘那么重要’,不是吗?” 哈利缩着手脚,睁大眼睛,企图以可怜兮兮地目光软化斯内普。 可惜斯内普完全不为所动:“今天的份。”他将手头的魔药推到哈利面前。 哈利几乎反射性地往后靠了靠身子,他谨慎地看着面前那瓶小小的魔药:“这一瓶的味道……” “你可怜的教授可没有三天两头受伤濒死。”斯内普轻轻地说,“我想雷文斯先生不会对他完全做白工的、知道药效的教授提出亲自品尝味道,然后再把魔药口味改良成草莓味,苹果味……这样真-正四岁小孩的要求吧?” 太狠毒了!哈利因心病被准确戳中而泪流满面。他有理由相信斯内普一定是在报复那天晚上的拥抱----否则什么样的魔药产生出腐烂沼泽的泥浆味道? 斯内普等了一会。他挑起眉毛:“看样子雷文斯先生觉得自己完全康复了?” “不,不。”哈利虚弱地说,然后他拿起玻璃瓶,打开瓶盖,屏着气,视死如归地一口喝下,再然后---- “咦?”哈利一脸神奇,不自觉地摸摸喉咙又摸摸腮帮----居然没啥味道? 斯内普将一切都看在眼底,他心情颇为愉悦地哼了一声,坐下来说:“谁的信?” “哦,”哈利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扬扬手中的信:“德拉科的,邀请我三天后去参加马尔福的宴会。” 这一件事斯内普知道,因为另一封由卢修斯写的邀请函正放在他的书房里。他想知道的是另一封搁在桌子上的信件。 他没有等太久,哈利随即就指着封放在桌上的信说:“伊尔寄过来,邀请我和他们一起去旅游。” 斯内普不动声色:“哦?” 哈利没什么心机的接下去说:“不过我刚刚回绝了。”他摊摊手,“显然我目前还不适合长途旅行。” 斯内普不否认自己再一次感觉到了愉悦,但他没有让这种愉悦表现出现:“德拉科那个呢?” 这回哈利犹豫了一下。他征询道:“还是去吧?” “你目前的身体不太适合。”斯内普中肯地说,“你需要更多的休息,慢慢调养。” 哈利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否则他也不会犹豫了。但是…… “我觉得德拉科下了决定找我去了。”他给斯内普看那封信,又指指丢在角落的那套衣服,“连礼服都准备好了……我和德拉科有一点小问题,”哈利叹了口气,“这回的邀请,多半是想来一个不太尴尬的正式的交谈,不去的话……不大好。” 哈利说,他胡乱抓抓自己的头发,让本来柔软的黑发有了乱翘的趋势。 斯内普没有再说话。 如同邓布利多曾经所给的提醒那样,他并不能也不应该忽略一个事实: 面前的人并不是普通的孩子。 他早已能自己拿主意,并早有了自己的主意。 作为魔法界底蕴深厚的古老家族之一,马尔福的庄园一向是众多中小家族钦羡的对象。 ----事实上它确实十分美丽,不论从通常意义上的景致来说,还是从那隐藏于表面之下,但有时候更为诱人的完美的魔法防御来说。 宴会于八点钟正式开始。这仅仅是马尔福举办的一场普通宴会----每过一两个月,几个古老的、有影响力的纯血家族总会轮番举行这样的宴会的,为维持已有的联系,也为发掘新的关系----但来往的人群之间却不乏有影响力的大人物,甚至现任的魔法部长福吉先生也露了面,由此可见马尔福这个名字在魔法界的影响力。 但这些暂时和哈利没有关系,他站在角落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牛奶----感谢家养小精灵的勤劳----不时瞅瞅被一众纯血孩子围着的德拉科,又偶尔看看平板着一张脸,对几位贵族或点头或摇头的斯内普。 说实话哈利觉得颇为有趣----要知道之前他可没想过斯内普在宴会上能这么受欢迎,毕竟,嗯……就算现在的斯内普不像之前一样从内心冷硬到外表,但他总不会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不是吗? 不过对方同样也是最年轻的魔药大师,还有霍格沃茨教授的身份……哈利琢磨一下,明白自己忽略什么了----斯内普的身份相对于马尔福或者福吉来说当然不值一提,但就并不是那么多人的巫师界而言,英国唯一的学校的教授,还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兼魔药大师,不论怎么样,都是有拉拢交好价值的。 点着密密蜡烛的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将大厅照的灯火通明。 “哈利。”德拉科摆脱觥筹交错的人群,来到哈利所在的角落。 哈利转过头去,促狭地笑道:“我还以为你看上那个褐色头发的小姑娘了呢----你们刚才凑在一起交谈了好久。” 德拉科神情古怪地看了哈利一眼,慢吞吞说:“哈利……” 哈利有点奇怪,同时看见自己嘴巴里的“褐色头发小姑娘”向着这里走来,他对德拉科说:“来找你的?” “关于这个----”德拉科瞅瞅哈利,再看看走过来的那个小女孩,神情诡异极了。 偏偏这时候那个女孩来到了两人面前----她看上去只有十一岁,和哈利一样高,脸蛋圆圆的,单眼皮,短睫毛,天蓝色的大眼睛,鼻尖和周围有一点雀斑,她本人或许对这个并不满意,但事实上那些雀斑让她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哈利-雷文斯?”小女孩冲哈利脆生生的叫道,末了还咯咯地笑起来。 哈利有点懵:“嗯……是的,我们认识?” “我们当然会认识的。”那女孩狡猾地说,然后她在哈利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飞快倾身,凑到哈利脸颊上亲了一下。 软软的,羽毛般地触感拂过脸颊,哈利完全傻住了,他猛地抖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半杯牛奶洒到了自己和面前女孩的礼袍上。 那女孩子脸颊红彤彤的,她提了裙脚,有些生涩但已经初见优雅地行了一个礼:“罗丝-克里斯向你致意。” 哈利狼狈万分,磕磕巴巴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女孩似乎觉得有趣,她抿着唇,极力压下唇角大大扬起的弧度,又优雅地冲德拉科点点头后,才转头跑回自己之前呆着的女伴身旁。 又是一阵隐约的笑闹和大胆的窥视,德拉科举着手在哈利面前晃了晃:“现在你知道是谁看上谁了吧?” 哈利几乎扶墙了:“天……”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擦擦脸,“我刚刚只是在开玩笑……” “难道你以为那个罗丝是认真的了?”德拉科耸耸肩膀,他看看周围,拉着哈利走了两步来到角落,“嘿,只是个……”德拉科显然苦恼于怎么形容,“嗯,有趣的事情。你知道为保持血统,我们之间的选择不太多的,是吧?”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哈利恼火地说。 “当然有关系,”德拉科说,“一般我们在毕业之前都会选择好正式的对象,但是不是每一个对象都叫人满意,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提前找自己满意的玩一玩啦。” “所以我被玩了?”哈利问。 “有点绅士风度吧。”德拉科一本正经地说,“你刚才的表现可不太好,我打赌你在那女孩那里被扣分了。” “我巴不得自己零分呢。”哈利没好气地说,又窝火又好笑,最后只能泄愤地再擦了擦脸颊,抽出魔杖给自己沾到牛奶的礼袍来一个清理一新。 德拉科明智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他说:“哈利,你知道我找你来----嗯,是为了做什么吧?” “当然。”哈利说,他的怒气平息下来了,他看看德拉科,“我猜想你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也许……关于伊尔的?” “对极了。”德拉科干巴巴地笑道。这个名字让他的神情变得阴郁又愤怒,“我觉得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我得说,哈利,你不可以那么狡猾----你干什么,克拉布?” 德拉科突然不满地提高了声音,冲着凑过来的自己的跟班叫道。 哈利和德拉科一起看向克拉布。 克拉布傻呼呼地说:“德拉科,马尔福先生叫你过去。” “我爸爸?”德拉科嘀咕着,他有点泄气,“好了,我们待会再聊,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哈利……”他丢开手里装着饮料的杯子,转身跟着克拉布往外走去。 哈利突然扬声叫道:“德拉科!” 德拉科转回了头:“哈----” 一个字没有说完,哈利和克拉布一起,霍然抽出自己的魔杖。 “盔甲护身!” “阿瓦达----” 两道不同的魔法从哈利和克拉布的杖尖射向德拉科,哈利扑过去撞开德拉科,绿光从哈利的肩膀擦过去射在地板上,摔在地上的德拉科完全傻住了,而哈利在滚落到地板的那一刻已经用魔杖指住了克拉布,他大吼道:“统统石化----统统石化!注意!警惕!有人中了夺魂咒!” 尖叫在同一时间响起,大厅以惊人的速度混乱起来,所有人都在推攘着,刚刚露面的福吉在傲罗的保护下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马尔福庄园,宴会的女主人纳西莎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想要跑过来,但无数向外跑去的人推挤着拥攘着将她挡住了,马尔福先生愤怒地大叫着,竭力保持自己的威严,但这一刻,就算是一直依附马尔福家的克拉布和高尔也没有在他身旁----他们一个像纳西莎一样朝自己的孩子挤过去,一个还懵懂着随着众人一起向外走去,不懂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片吵嚷之中,哈利拉着德拉科站起来,警惕而快速地退到墙角,他匆匆吩咐德拉科拿起魔杖,却得到对方带着哭腔的“魔杖在屋里”的回答。 哈利没时间搭理德拉科,他刀砍一样地向下用力挥舞魔杖,霎时间,巨大的爆鸣声在大厅中响起,盖过了其他一切声音,推挤着向外跑去的人群也静了一静。 卢修斯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他用了扩音魔咒,愤怒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隆隆回响----纳西莎终于摆脱人群了,她衣服凌乱,长长的金发也散落了,可是她本人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只慌张的,满脸恐惧地向哈利身后的德拉科跑去。 哈利的目光从纳西莎脸上掠过直到被定在地板上的克拉布,可是在这时候,从旁边传来的大力道将他拉离了原本的位置。 “----哈利?”斯内普低沉而短促的声音响起来。 哈利朝那力道传来方向指去的魔杖立刻垂下,他转过头去,正好对上斯内普眼底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恐惧。 哈利愣了一下,然后他立刻说:“我没事,教授。他中了夺魂咒。”他指着地上的人解释道,“朝德拉科施展了索命咒----” 跑过来的纳西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哽咽。 “我认为----”多年的傲罗习惯让哈利继续往下,但这时候卢修斯狂怒地“通知傲罗”的声音让他醒悟过来,不再说话。 斯内普紧紧绷着脸,他拉开哈利的袖子仔细检查,看上去完全没听见哈利在说什么。 哈利微微有点不自然,但没有制止斯内普的举动,只是说:“我真的没事……呃,”左手的袖子卷起来,一块乌青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哈利懵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这应该是刚刚磕到地板上碰伤的……虽然他全不觉得这算是“受伤”,但看着斯内普阴云满布的表情,他明智地说,“一个小魔咒就好了,教授。” 斯内普阴沉着脸,什么也没说,抽出魔杖对着哈利的肩膀点了一下。 哈利放下衣袖,这时候大家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纳西莎整理衣服和头发,神情矜持----但依旧有着几分惊惧----地走过来对哈利点头:“非常感谢,哈利,”她亲切地说,“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哈利礼貌地笑了笑。 纳西莎立刻转向斯内普:“西弗勒斯,很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场面,傲罗立刻就来----” “我知道,”斯内普微微点头,“你去忙吧,我会在这里等着。” “也许,”哈利突然插嘴,他指指赶过来的,已经抱住克拉布的克拉布父母,他们正在大叫通知圣芒戈,但没人搭理,“也可以同时通知圣芒戈的治疗师?夺魂咒的危害很大。” 纳西莎惊奇地看了哈利一眼,接着她带着嫌恶地看了看依旧被石化咒束缚的克拉布,说:“当然,我会的。” 她带着德拉科匆匆走了。 斯内普不一会也被卢修斯叫走,说是协助赶来的傲罗调查嫌犯。 哈利看着周围依旧神情惶惶的贵族,在心底摇了摇头。但他显然无法说什么,只好无所事事地在一旁等着。 索性等待的时间并不太长,大概一个小时后,饱受惊吓的贵族疲惫的接连离去了。 哈利打赌马尔福家的宴会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看相携走过来的卢修斯和纳西莎的脸色就知道了。 卢修斯对斯内普表示歉意:“很抱歉,西弗勒斯,我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谁都没有想到。”斯内普说。 纳西莎则带着微笑对哈利再次表达了歉意和谢意,然后她邀请道:“这么晚了,哈利,也许你可以留下来和小龙一起休息?我想他会很高兴的。” 哈利刚要拒绝,却听斯内普飞快地说:“这样也不错。” “教授?”哈利的惊讶还没有浮出表面,斯内普就不容置疑地再开口了: “你明天上午的药剂我会用猫头鹰寄过来。” 这是在说明天上午结束之前不想看见他?哈利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就看见斯内普已经将飞路粉洒进壁炉,然后毫不犹豫踏进绿色的火焰。 哈利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半晌,他盯着重新恢复成橘红色的火焰,干巴巴说:“那个……很感谢,马尔福夫人,我的荣幸。” 若有所思的纳西莎和卢修斯对视一眼,一齐带哈利来到德拉科的房间。 而这时候,回到蜘蛛尾巷的斯内普在一瞬间失去了力道。他坐倒在扶手椅上,闭起眼,将脸埋在掌心中。脑海里被一副画面牢牢占据了----哈利和另一个女孩凑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在干什么? 从看见那一幕起,斯内普控制不住地无数次这样问着自己。 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意外,还是在说什么悄悄话,或者干脆是……互相亲吻? 这个可怕的猜想让斯内普的心脏都缩紧了。 “梅林……”含混而艰涩的声音从斯内普掌中漏出来,饱含灰暗与沉闷。他从来没有想过,到了现在,自己的心还会因为感情而被嫉妒与憎恨所占满…… 不。斯内普绝望地想着,比那时候更甚,在那一刻,他几乎想给那个女孩----或者自己也好----来一个神锋无影,也许是钻心剜骨……? 不不,西弗勒斯,你不可以这样。斯内普在心底严厉地告诫自己。 那是你的学生!那个小鬼----那个孩子----不管怎么样都只有十二岁!并且你知道的,他喜欢女孩子,他差点儿就和一个女孩子结婚了…… 可是他曾经在你身体下呻吟迎合…… 不不,他早早晚晚会有另一个喜欢的女孩的。 可是他曾经和你那样亲密…… 不不,他早早晚晚都会再一次结婚,然后拥有一个或几个可爱的孩子。 ……可是我喜欢他!心底的声音朝斯内普发泄似地叫喊。 然后,另一个声音平静地回答他了: 但他只把你当一个值得尊敬的教授。 值得尊敬。 Severus Snape(六) 1993年1月4号,我自睡梦中苏醒,脑海一片混乱。 方才的梦境里的种种画面,还清晰残留在我的意识里。 我几乎在同一时刻感觉到了燥热和严寒。 身体的燥热,以及心底的严寒。 是的,没错,一个热情的梦----一个非常热情的梦。我饱含恶意地想着,继而又因为这份恶意只能针对自己而颓然无力。 也许我需要一个情人了?我这样想着,随即嗤笑自己怯弱的逃避。 得了,西弗勒斯,你明白的,梦境里那张再清晰不过的面孔……你只是想占有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占有他。 ……做梦都想。 微弱的光线透过沉重的窗帘,稀疏地洒在墨绿色的枕头旁,落下一些圆点光斑。 屋子静悄悄的。 我觉得疲惫,就算刚刚自睡梦中清醒。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孩子,就算在最荒唐的梦境中……哦,也许我不应该这么还说了?我自嘲地想着,毕竟我刚刚才做了个热情的、激烈的、彻底的占有某个同性的美梦。 并且哪怕那个同性在梦境中已经成年了,但我想----我认为----我恐怕,这并不能改变那个----好吧,那个小鬼----真真切切只有十二岁的事实。 可是那个十二岁的小鬼仿佛侵入了我全部的生命。 仅仅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 这一年半的时间在此时回忆上去简直称得上漫长了,比更早几年的那种日复一日,一层不变的日子里……日复一日,一层不变? 我静默了一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潜意识里竟然认为我之前的生活是‘日复一日’的乏味枯燥了? 就因为那个孩子…… 就因为一个波特。 哦、哦,是的,是的,那个家伙不止只有十二岁,还是一个波特。 一个我最讨厌的波特。 还记得我当初在听见老波特说一份违禁黑魔法物品(活点地图)上,那个小鬼除了雷文斯之外的姓是波特的时候,我几乎傻住了,甚至不知道莉莉什么时候把杯子打破了,又是什么时候离开我的办公室。 而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我就这样接受了一个波特……好吧,尽管我从没有管他叫波特。 但我发誓我以后不会认为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既然我都可能喜欢上一个波特了,那为什么梅林不能是一个疯子呢? 但就算梅林真是一个疯子也不能弥补我受到的损害。 那个狡猾的小鬼----他怎么可以以一副完全不明白的姿态撩拨我? 在我确确实实的动心之后? 但这样的批判显然无济于事。我心烦意乱,掀开被子坐起身。 空气里一刹多了淡淡的□味道。 我越发觉得烦躁,还有一丝清晰的厌恶升起----是针对我自己的。 我试图遗忘方才的梦境。 然而那个梦境却越发清晰----甚至不用闭目回想,我就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梦境里的一切细节。 比如身下那个人交叠拢起的眉头,比如因为丝毫而艳红微肿的嘴唇,甚或是那具留下了足够多生活的磨砺,但依旧----越发----吸引人的光洁躯体,又或者那柔韧有力的,一度交缠在我腰上的双腿……是的,那压抑的、低低的、像痛苦又像欢愉的呻吟……他睁着眼,目光有春水似的潋滟柔亮……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他叫我西弗勒斯。 severus。 墙上挂钟单调乏味的报时声突然响起。 我蓦地惊醒,连诅咒都发不出来了,只能逃进漱洗室,扭开蓬头,让冰凉的冷水从头浇下。 身体的火焰快速的熄灭。 但心底的**却反而蹿升,似乎在与体表的冰冷较劲。 我有些口干,嘴巴里还发涩发苦。 仅仅一个晚上而已,我竟然开始想念那个……哦,或许不应该说一个晚上?毕竟我刚刚才做了一个难以----原谅的梦。而那个梦中,我想念的那个小鬼,就是主角。 我有些麻木了。 我觉得我陷得不能更深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那个小鬼在我身旁,喝下一整盆毒药,将所有脆弱暴露出来开始,或者是他再次强迫自己,看着他为了所谓的正义、很可能不为人知地献出最宝贵的生命的时候? 又或者,仅仅只是为了那一夜。 仅仅只是为了在那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他全无防备地跃入我的怀中…… 这样全然的信任与美好。 而之后的所有,仅仅只是那个狡猾的小鬼一贯的狡猾做法吧?一桩事情接着一桩事情,让我全没有精力多做考虑,多做犹豫,而等所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清醒过来,却早被看不见的感情绳索缚住全身,无力挣脱。 我突然想起一年多前曾经冒出过的一个念头:找一个人,仅仅只是结婚。 这个荒唐的念头现在想来,几乎有一个世纪那样遥远了。 而评价这样的念头的,除了“荒唐”和“可笑”,似乎不需要再用其他了。 不,也许还有一个? “逃避”。 我始终不敢直接面对感情。不论是当年的莉莉,还是现在的他……哈利。 现在的我和十年前的我一样懦弱,毫无长进。 冰凉的水还在哗哗流淌。 我关了龙头,换上干净的衣服,向外走去。 只有一个人的房子安静又荒凉。 窗帘没有拉上,阳光从窗户外射进来,投射在墙壁与地板上,明媚得叫人心生不耐。 我给自己弄了简单的早餐,但食不知味----这倒不是因为那个小鬼才有的毛病。我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将之前就准备好的药剂拿出来,绑在猫头鹰腿上让它给暂时住在马尔福家里的人送去。 时间的指针刚刚到达数字八,也许我送得太早了,但---- 管它呢。我再一次感觉到了烦躁,并清楚这样的烦躁是因为什么。我觉得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并决定至少今天,不去管那个小鬼的任何事情----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和什么喜欢的小女孩在一起呢! 十二岁就相互亲吻!我怒气冲冲地想到。 真是太----冲动鲁莽、不知所谓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这又关你什么事呢,西弗勒斯? 是的,当然,你喜欢他,但你应该知道----你早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的喜欢而改变。 一如莉莉。 当年就是这样了,而现在,西弗勒斯,你明白你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你们是同性,你是他的教授,你和他相差了二十岁,你和他的家人----老波特----相处糟糕,见面了就恨不得给对方一个恶咒---- 现在的关系并没有问题,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我和老波特可以避免见面,可以假装对方不存在。 但再进一步呢? 我怎么忍受得了? 而那个孩子的想法呢?他的尊敬和信任会不会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对立中消磨殆尽……? 哦,也许,这样的尊敬和信任会在更早的时候,早在知道他的教授居然对他有那样的想法的时候----就转化为惊恐和厌恶? 西弗勒斯,你要冒这样的风险吗? 你能承担可能的后果吗? ……而且,就算他最终答应了。西弗勒斯,你知道的,你能看出来,他对一个“家”包含了多少的期待。 不论是高锥克山谷的那一个,还是他未来可能组成的那一个。 那么,你能给他一个孩子吗?一个让他所有的期待变得完整的最独特又最平常的礼物。 …… 你并不能够。 西弗勒斯。 那么,保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吗? 还有五年半的时间。我对自己说。看他从一个孩子再次长大成人,看他在魔法界大放光彩,看他和另一个----未来必定会出现的----女孩出双入对,结婚生子。 一个叫人绝望的未来。 我这样想着,却明白自己已经妥协----是的,是的,我想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面对那双曾经盈满信任的眼睛注入躲避与厌恶。 我不再是十七岁了。 我无法再一次地……承担那样的痛苦。 我看着膝盖上一页都没有翻的魔药书。 也许我需要的不是转移注意力,而是彻彻底底的休息。 因为那个一直在我心底吵嚷的,绝望又不甘的叫喊。 ----你怎么能这样呢?西弗勒斯,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决定放弃呢? ----在长达十二年之久,终究再一次碰到爱情那轻佻又华丽的裙边的现在? ----你不会再爱上第三个人了,没有人能进入一颗已经被占满了的心脏的。 ……西弗勒斯。 铂金贵族 夜静悄悄的。 马尔福堪称奢华的客房里,哈利擦着头发从漱洗室里走出来,看见德拉科还坐在他暂时的床上,不由奇道:“德拉科,你不先去休息?” 德拉科恹恹地说:“不想睡。”他又指指一旁的牛奶,“你的。” 哈利道了谢,走过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了然问:“要不要聊聊?” 德拉科没吱声。 哈利也不勉强,在书柜里随便抓了本书就坐上床,一边眨着干涩的眼睛一边看起来。 同样坐在床上的德拉科看了一眼哈利,也拿起自己先前的书本胡乱翻起来,但还没翻两页,他就大叫道:“多比!多比!” “砰”的一声轻响,家养小精灵出现在卧房。多比深深鞠躬,细长的鼻子几乎碰到地板上的毛绒地毯了:“多比见过小主人,小主人有什么吩咐?” “我让你们弄的宵夜呢?怎么半天还没有看见?”德拉科脸色难看、气势汹汹地质问。 “小主人刚刚才吩咐,多比和其他小精灵还没能完成任务……”多比的网球一样突出的绿色眼睛蒙上了一层水光。 但是德拉科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听多比解释,他随手抓过自己的玻璃杯就砸过去,恶狠狠地说:“没用!废物!我----” 一旁沉默的哈利突然伸手,用力按上德拉科的肩膀。 沉稳温热的力道穿透衣服,沾上皮肤,再传入体内。正自暴躁发怒的德拉科怔了一下,勃发的怒火不由歇了一歇。 “我刚好想到一些事要和你谈谈,德拉科。”哈利说。 这是一个明显的借口,有什么事情不能刚才说,不能之后说,非得现在说? 德拉科神色阴沉,他强压着怒火让多比离开,随后才语气生硬地问: “有什么事情,哈利?” 哈利看了德拉科一会。然后他放下书本,坐直身体,开门见山:“德拉科,你差一点儿死了。” 德拉科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神情里则有挥之不去的惊悸。 哈利顿时想起了曾经和他一样年纪的铂金小贵族----好吧,事实上现在他们也一样年龄----他想起了那个让人厌烦,但还不至于邪恶的小贵族事实上是一个胆小鬼,他会在被赫敏用魔杖指着的时候浑身发抖,也会在被自己披着隐形衣捉弄时候吓得大叫……最后的最后,就算在黑魔王的逼迫下,他也没有足够的胆子对邓布利多下手。 如同那位睿智的老人所说的。 这个孩子的灵魂并没有堕落到那个地步。 他或许不让人喜欢,但绝不邪恶。 柔和的烛光从天顶洒下,松针的干净气味在房间内隐约浮现。 哈利注视着映在窗户上的模糊的灰影----那是树木与草地的轮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但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给德拉科一些警醒----也给自己一些警醒。 夺魂咒和索命咒,这样的手段看上去和过去太像了。 ----太像那些渣滓的一贯手法了。 哈利斟酌着自己能说的话:“夺魂咒和阿瓦达索命,三大不可饶恕咒的其中两个,如果那道绿光真的射中你,你就再也挣不开眼睛了。” 德拉科整个人都在发抖了。 但哈利没有停下来,他继续说到:“克拉布中的那个夺魂咒,目前还不知道情况。但是就我所知----你也应该明白----三大不可饶恕咒之所以被称为不可饶恕,是因为它造成的伤害不可逆转。你应该祈祷克拉布没有事情,”他沉声说,“这次的事情明显是针对你的,克拉布只不过因为跟你走得近,好下手,才会被人施展夺魂咒。” “我差点死了----你叫我为别人祈祷?”德拉科又愤怒又恐惧地尖叫起来。 哈利的目光有一瞬的凌厉,但是旋即,他温和地说:“夺魂咒有可能永久损害人的精神与智力。”他稍停一下,但不是在等德拉科说些什么,而仅仅为了接下去的话: “另外,德拉科,你认为这次试图杀害你的人会被抓到吗?” “你想说什么?”德拉科咬牙切齿地问,他的神情难看到让人以为朝他施放索命咒的不是别人,就是坐在他旁边的哈利。 哈利目光闪烁一下,有大概几秒钟的功夫,他想告诉德拉科自己隐隐约约的预感。但是当目光触及到那张难看又紧张的稚嫩脸孔时,哈利心底的所有的冲动就如潮水一样褪去了。 他最后只耸耸肩,语带轻松地告诉对方:“我只是在想他什么时候能被抓到,马尔福的势力一向不小。而且福吉这次什么事没有就慌张离去,到时候多半得在某些方面对你爸爸妥协了。” 哈利说到后来还真的感觉轻松愉快了----梅林知道,他对于一直忌惮为难邓布利多的魔法部长可没什么好感,更何况曾经的乌姆里奇还把霍格沃茨搅得一团乱。 德拉科的脸色缓和下来,但他抿着嘴没开口。 哈利喝光了自己的牛奶,他对德拉科建议道:“一起睡吧?床这么大。” 这一个一点儿也不贵族的邀请让德拉科小小吃了一惊,他看上去有点犹豫,想答应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哈利可没管那么多,他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关了灯,拉开被子,就拽着德拉科一起钻了进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实际上只有一瞬。紧接着,淡淡的星光自窗户射入,铺洒在室内的家具上,虽然不能真正照亮它们,但也为其镀上了一层稀微银芒。 被哈利拉着一起睡的德拉科有点不习惯,他动动身子,想离开身侧的热源,却听见哈利的声音响起来。 也许是黑暗的缘故,也可能是话题的缘故,德拉科觉得对方的声音跟平常有少许不同……可是嗓音明明还是那副模样。 他忍不住侧了侧头,就看见身侧的人睡在枕头上,柔白的月光斜洒下来,晕出一片安宁。 在耳畔响起的悠长的呼吸联合这一幕,抚平了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忐忑。 “除你武器是一个很有用的魔法。” 哈利闭着眼睛,一边说,一边整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对方可以用的魔法,“要多加练习,要对准对方的手掌……盔甲护身,在混战中它很可能救你一命,谁都不会知道下一道飞来的魔咒到底是从你面前的敌人那里过来,还是从旁边的敌人……甚至粗心的队友那里过来。” “统统石化无疑比锁腿咒好用,而两者消耗的魔力还差不多……昏昏倒地,我想你不会忽略这一个行之有效而又简单易懂的魔咒……封喉锁舌,咧嘴呼啦啦,如果非要选择一个的话,我宁愿选择后者,我想一个马尔福不会忘记世界上有一种魔法形式叫做无声咒。当然,理论意义上来说前者比后者好用,无声咒掌握难度毕竟不小。但实际上,你在用前者的时候,很容易就粗疏大意,以至于被人翻盘……” 哈利沉思着,考虑德拉科目前的年龄还适合什么魔咒,但他想了想,觉得除了这些之外,与其掌握那些有难度又要消耗很多魔力的魔咒,还不如让他的父亲----马尔福先生花点加隆,为德拉科装备一些魔法道具来得更甚是一些,反正这对于马尔福完全不是问题。 “至于其他的,就让你爸爸----”琢磨好这些,哈利张开眼睛,转头对德拉科说道,却在话刚出口一半时噤了声。 德拉科侧躺着,属于马尔福家的,在黑夜里也一样耀眼的金发软软搭在脸颊上,跟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已经睡着了。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德拉科在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突然惊醒过来。他瞪着眼睛看周围陌生的摆设,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并不是在房间里休息,而是跟着哈利一起睡。 ----跟着哈利? 德拉科突然记起自己找对方过来的目的了----不是为不可饶恕咒的解析,也不是为魔咒的应用法则,而是为了那个混蛋波特! 铂金小龙在昏暗之中咬牙切齿。他伸手推旁边睡着的人。 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哈利睡得其实不是很安稳,但黎明素来是人最容易困倦的时候。半梦半醒之间,哈利只觉得有人推自己,不由呻吟一声,翻个身嘟囔着: “哦,别吵了……伊尔……” 推人推了个空的德拉科差点气炸了肺。 他豁地坐直身子,瞪圆眼睛叫道:“哈利!” 哈利这回被惊醒了。他抬手揉揉眼睛,略带困倦地问:“德拉科?怎么了?” 德拉科却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他该说些什么?质问哈利方才为什么叫伊尔的名字吗?或者干脆直接一些,质问哈利为什么还要跟伊尔来往吗? ----他当然可以这么做。 但哈利会怎么选择呢?在他和波特之间?德拉科几乎不用多想就得出了结论,他心脏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哈利会选择波特,不管波特到底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他最终都会原谅他! 又荒唐又可笑!德拉科恼火地想着。那个愚蠢的格兰芬多有什么好的?和混血种麻瓜种打成一片,再说波特家根本比不上马尔福家,只要是聪明人就会明白如何选择的,如果他的其他朋友像哈利这样愚蠢,他早和他们断绝来往了---- 可是哈利不是“其他”。 他救了他三次。 整整三次。 想到这里,德拉科一下子泄气了。他看着面前疑惑的人,没好气地丢下一句“没什么”,看看时间,也不继续休息了,拿着衣服就打开房门,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哈利一头雾水,也懒得管德拉科到底怎么了,同样没继续休息,起身走进漱洗室。 上午七点整,马尔福一家准时坐上餐桌----还少有地捎带了一个外人,哈利-雷文斯。 一顿早餐吃得静悄悄的。 过后,纳西莎叫走了德拉科,卢修斯则带着哈利来到了书房,他正式向哈利道谢,带着十足的诚意----如果不看那始终冰冷而隐藏防备的灰蓝色眼睛的话。 哈利对这个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他礼貌地婉拒了卢修斯为昨夜而赠送的东西。 卢修斯并没有勉强,他摩挲着自己的蛇头手杖:“这并不是你第一次救了德拉科了,哈利。” 哈利没有吭声,他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回跟自己走得近的德拉科确实比较多灾多难----就像当初的赫敏与罗恩一样。 ……这么说起来,他的运气似乎不怎么样,还……嗯,连累身旁的人?哈利暗自琢磨。 现任的马尔福主人无疑比德拉科老辣许多。坐在扶手椅上的卢修斯的蓝灰色眼睛已经恢复冷漠,他用低沉的声音继续往下说:“看来德拉科交上了一个好朋友。之前你所做的事情,我一直没有表示----” “马尔福先生。”哈利突然出声。 卢修斯挑挑眉,示意哈利开口。 哈利说:“你恐怕记错了。我中魔咒的那段时间之所以能提前买到一些魔法道具,是因为你跟人打招呼的吧?” 卢修斯的神情变得奇异而带有恼怒,他冷冰冰问:“博金告诉你了?” “不,博金先生很守信誉,但这并不难猜,不是吗?没有人会提前赊账给一个没有名气的小鬼的,就算他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哈利耸耸肩膀。 “你最后自己还了钱。”卢修斯不动声色。 哈利笑了笑,他的神情平静而坦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卢修斯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但哈利先一步站起来:“马尔福先生,我想我应该回去了----如果还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斯内普教授。我在教授那里补习魔药。” 说完,哈利不等卢修斯回答,自行拿了飞路粉,洒进壁炉,并在踏进绿色火焰之后大声叫出目的地的名字----但不是蜘蛛尾巷,而是对角巷。 火焰咻一下由绿变红。扶手椅上的卢修斯脸色有些难看。 这时候门被轻轻叩击,随后纳西莎推门进来:“卢修斯?哈利呢?” “走了。”卢修斯冷冰冰说。 纳西莎愣了一下:“德拉科还在底下等他----”她看着卢修斯的脸色,“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昨天的事情……” 卢修斯示意纳西莎过来,他环住了自己漂亮的妻子:“我还不确定,但是德拉科每一次有事,他都在一旁----真是巧合,”他不无讥讽。 纳西莎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她低声说:“德拉科很喜欢对方。” “我知道,”卢修斯说,这位纯血贵族里的佼佼者握着蛇杖,目光森冷,“西茜,你放心吧,没有人能伤害我们的小龙。” “那些胆大妄为的人----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的。” 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 生日礼物和门前的女人 哈利颇为狼狈地从破釜酒吧的壁炉中钻出来。 作为巫师界和麻瓜界的通道,这里的人太多了。哈利闪过面前拿着食物横冲直撞的吸血鬼,又忙转头对后一个在壁炉里嚷嚷着叫他让道的人说对不起。 他从挤满巫师的破釜酒吧钻出来了。 时间还早,对角巷的鹅卵石小道上还没有那么多人,几家店铺刚刚开门的店铺还忙碌着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摆上橱柜。 哈利转身向翻倒巷走去,在昨天呆在马尔福家的时候----在更早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要为斯内普挑一个礼物,毕竟在这一年多之间,他不计前嫌(?)地照顾了他那么多。 不过到时候贺卡的落款要写什么?哈利有点犹豫,他走进博金的小店(感谢他这么早开门),一边看着各种各样的黑魔法物品,一边琢磨着这个问题。 用h.p.?这倒是他倾向的,毕竟这样看起来不那么像是学生贿赂教授,也可以送得贵重一点,但是现在斯内普教授知道了那个p代表的含义……呃,波特……这个姓他应该不会喜欢吗? 那用h.r.?可以倒是可以,就是用这个姓送一些平常的道具书本还好,送其他特殊的东西话,不管怎么看都不太合适……该死的十二岁!哈利在心底小小地咒骂了一声。 再或者,干脆直接省略了姓,用名字“您真诚的哈利”?…… 这时候博金从柜子后面直起了身,他看着哈利,显然十分惊奇,接着就笑了:“哦、哦,原来是您----这次看上了什么东西?”他亲热地问,看见哈利的目光毫无留恋地从各个物品上一扫而过,他立刻说,“如果这里都不喜欢,我还私藏了一些不容易的----真正的----好东西。” “只要我拿更好的东西来换。”哈利假笑地回答,看着泰然自若毫无羞愧的店主,他半沮丧半讥讽地说,“好吧,真正的商人阁下,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好东西吧----鉴于你是唯一一个不歧视小孩子的聪明人。” 博金狡猾地说:“谢谢赞美,不过我并不是‘相信孩子’,而是比他们更大胆一些,也更有运气一些----您知道的。” 他转身去拿东西了。 哈利无所事事地等着,他没有再看店铺中的东西,他已经确信,摆在外头的东西都不能让斯内普动容。 博金很快就端着东西出来了,有三个----一本破破烂烂的书,一个褪了色的银戒指,还有一个像抹布一样灰扑扑的手帕。 “……”哈利。他几乎掩不住脸上的失望了。 博金说:“别小看这些,这是真正的黑魔法道具。每一件,都几乎有一条以上的----”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哈利。 哈利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对方没说出来的那个词语“人命”,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对话,事实上对黑魔法这玩意也一直没什么感觉,但是斯内普教授---- 好吧,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一直记得(要知道,很多他让他愉快的、并且当时觉得意义深重的事情他都忘记了),当初第一节课上,斯内普谈起黑魔法时那罕见的柔和的语气。 哈利发现自己有点走神了,他立刻收拾心情,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东西和博金的讲解上。 但是很快,他就再次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就只有这些?” 博金敏感地注意到对方连价钱都没有问,他咕哝地说:“挑剔的小鬼,这些东西都不能让你满意?” 哈利没有说话,他摆弄着那本书,觉得如果非要选一样的话,大概是这本书更合意了----但也仅仅只算合意而已。 他能找到更好的…… 哦,那太麻烦了。 斯内普教授会喜欢那个的…… 为什么突然想这个?那是别人的宝贝。 他这一年帮了你那么多…… 时间来不及了,只剩五天了。 可那一个比这里的任何一个都更好!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坚定地对哈利下结论。哈利瞪了手中的东西好一会,才挫败地放下说:“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说说看。”博金立刻接口。 哈利耸耸肩,也没藏着----他巴不得博金能帮他弄到:“巴德莱-巴伯顿村庄的兰斯先生,他手里头有一本书----我想你知道。” 博金呆呆地看着哈利,他细声细气:“是那一本最有名的?”他看见哈利点了点头,立刻倒抽一口气说,“你的胃口太大了!他把那本书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你不知道我当年为了那本书都出了多少加隆了!无数有名望的----真正有名望的,”他强调,“巫师去找他,试图借阅,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成功!从来没有!” “看来你弄不到了。”哈利说。 “我----好吧,我弄不到,难道你弄得到?”博金质疑到。 “试试罢了。”哈利敷衍说,他看了看博金端出来的东西,想了想又说,“这本书帮我留五天吧,如果我弄不到那本书就回来拿这本。” 这回博金爽快地答应了。 哈利也不再多说,带着些许郁闷转身离开翻倒巷,刚打算找个隐蔽地方幻影显形,就听到带着明显惊喜的叫喊: “哈利?” 哈利认出了这是伊尔的声音,他抬头看去,不只看见了伊尔,还看见了莉莉以及詹姆和西里斯。 几天的分别如同数年一样遥远。 哈利有一点儿不自在,但是三两下就窜过来的伊尔脸上明晃晃的喜悦让他的这份不自在降到了最低。 “哈利,你也是来对角巷买东西的?” 哈利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买什么东西,就听伊尔继续往下:“假期马上就结束了,羽毛笔墨水什么的……你作业做完了吗?我还差整整一半,天啊。”他唉声叹气。 哈利顿时庆幸斯内普是一个严厉的教授----在他醒过来的第三天斯内普就督促他开始完成假期作业了----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伊尔说:“是的,做完了。”他想说自己还有点事,可是在那之前,伊尔已经拉着他走进丽痕书店,去买魔咒课额外要求的书本了。 “哈利,假期里你干什么?”伊尔自然地聊了起来,他找到弗立维教授要求的书本,抽出了两份向柜台走去。 “没做什么。”哈利含糊地说,他将手伸向口袋,准备掏钱付账,可是守在柜台的詹姆眼明手快的先结了帐----两人份的。 哈利怔了一下,他张张嘴巴想说什么,但伊尔立刻拉着他向斜对面卖羽毛笔和墨水的商店走去了。 再一次的,伊尔拿东西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拿了两人份(哈利说了不用),而詹姆则直接和西里斯在柜台等着付账,莉莉笑眯眯地站在一旁陪着他们。 “嘿,”在去下一个商店的时候,伊尔悄悄地同哈利说,“本来就是应该的,你不用替詹姆省钱,事实上他们本来想替你把学费直接交了呢。” “不用了。”哈利苦笑地说,他觉得自己真拿了这钱会有心理障碍的----天知道他都多大了!“我能够自己解决的。” “我相信。”伊尔发自内心的说,但他旋即耸耸肩膀,“但这样感觉上去更亲密不是吗?莉莉他们总想为你做些什么。如果你不愿意拿他们的东西,又不愿意回来住,我觉得……”他有点儿犹豫。 哈利侧头看了看脸上洋溢着明亮笑容的几个人,心底轻微的、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他转回头:“我想你是对的。” “嗯?” 哈利露出了一点儿笑容,他随意但主动挑了一个东西,放在伊尔怀抱的那一堆上,由衷说:“你是对的。” 购物的最后,莉莉拉着不清不愿的伊尔走进脱凡成衣店,而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詹姆和西里斯则带着对买衣服兴致缺缺的哈利来到了破釜酒吧。 他们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西里斯起身去吧台要食物,但哈利觉得对方更像是给他们空出地方交谈----他的预感应验了,几乎在西里斯离开桌子的那一刻,詹姆就开口了: “哈利,你昨天晚上在马尔福的宴会上?” “没错。”哈利说,“是傲罗有什么要询问的吗?” 詹姆轻轻松了一口气,他笑道:“没错,就是这样,嗯,只是例行公事----你当然明白。我昨天看见有这件事,就把它从别人那里要过来了。” 哈利点点头,他没等詹姆具体询问,就将昨天的事情复述一遍。 詹姆沉吟着没有说话。 哈利问:“有线索吗?”他看见詹姆看过来,立刻补充,“如果不方便的话----” “不不,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詹姆连忙说,“事实上我们有头绪的,已经锁定了巫师。” 哈利唔了一声。 “但证据不是很充足,马尔福显然也不会接受一个敷衍的答案……哈利,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詹姆问。 “没什么。”哈利摇摇头。 这时候伊尔和莉莉正好一起走进酒吧,伊尔鼓着脸,冲着莉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莉莉就笑着给伊尔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詹姆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眼神柔和,笑着朝他们招了手。 “您会注意一些的,对吗?”哈利突然出声。 詹姆惊讶地转过头:“哈利?” “最近一段时间。”哈利说,“不太平静,甚至有人敢用不可饶恕咒对马尔福家出手。” “是的,”詹姆停了一下,然后很快说,“当然,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督促伊尔的魔咒学的。” 莉莉和伊尔走过来了。 哈利不再接口。 “你们聊什么?”伊尔先好奇地问了一句,随后立刻兴奋地说,“哈利,我们一起去旅游吧!短途的,就三天,回来刚好准备上课!” 詹姆明显不知道这回事,他询问地看向莉莉。 莉莉解释说:“伊尔刚刚说想去滑雪。” 詹姆明白了,他也邀请道:“一起去吧?哈利,并不太久的。” “呃……这回真的有事。”哈利说。 “之前是假的?”伊尔纠结的问。 哈利有点狼狈:“不不,之前也是真的。” 伊尔瞪哈利。 哈利求助地……呃,他没敢看同样失望的莉莉,只能求助地看向詹姆了。 詹姆当仁不让的帮哈利解围,收获莉莉的一枚白眼和伊尔的气愤嚷嚷若干。 哈利有点心虚,跟着向伊尔承诺了无数开学后的事情,好不容易把人哄开心了,他看看时间,注意到詹姆和西里斯悄声说话,显然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主动告辞,拿了东西直接回蜘蛛尾巷。 时间临近中午。 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吝啬地露出一个小角。刀子似的寒风在小巷里穿梭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哈利打着冷颤,一边竖起领子一边往掌心呵气,他已经走过那个标志性的烟囱了,马上就该回到斯内普所住的地方了----说起来现在回去应该没关系吧?昨天斯内普教授只让他早上别回去……不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会是昨天宴会上看上了什么贵族小姐,所以需要一栋安静的房子? 哈利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哑然失笑。 斯内普教授怎么可能带女人回去呢?他想到,哪怕他是因为烦了屋子里老有一个小鬼的存在也不可能去寻找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走过拐角的哈利呆看着面前的一幕,下巴掉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斯内普,他的教授,斯莱特林的院长,从来一身禁欲系黑色长袍的他在门口拥抱一个女人? 一个金色长发的,身姿曼妙的女人? “梅林啊……”哈利近乎呆滞的喃喃着,他转回了角落,揉揉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觉得是眼睛有了毛病,可是---- “应该没看错吧……怎么可能看错了?又不是大晚上。”哈利喃喃自语,“原来斯内普教授不让我回来真是因为,呃……”女人的问题? 说起来他真的没想过斯内普居然会---- 不不,这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斯内普是一个男人,他有自己的需要,他觉得对方不会这样做只是因为他对莉莉----他的妈妈----的深情。但站在斯内普的角度上,他还是期望对方能走出来,所以…… “我应该高兴才对。”哈利咕哝着得出最终结论。 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 门后的银色守护神 圣诞节的假期很快过去了,大家回到霍格沃茨继续上课,彼此还打闹玩笑着沉浸在假日氛围里时,窗外的积雪悄悄融了,褐色的枝桠也抽出嫩芽…… 春天到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玩闹的人们发现考试的迫近,伴随着教授态度的严厉和作业的增加,走廊里尽是行色匆匆的人群,图书馆和休息室坐满了学生,各种不重要的课外活动也纷纷暂停……当然,这些和哈利关系不大。 他在为另一件事担忧----为斯内普----他的教授的态度。 事实上哈利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糟糕的----是的,没有错,变糟糕----他在这一学期的开学就发现了,斯内普对他的态度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 这并不是说斯内普突然恢复到从前地对他恶语相向百般挑剔了,而是他开始把哈利请出地窖(直接划了一个单人间给哈利),停止直接的私下的魔药授课(但会在给他们大家上课的过程中穿插提一点超前的魔药知识----这知识往往使用于哈利在魔药补课后的实际水平),并且对哈利视而不见地躲避----哈利不想往这个方向想,但在他一次次课堂举手却被一次次忽略之后,并且在他敲地窖门一定没人开门之后,他不得不往这个方面想,并不得不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哈利茫然又无辜地想到。 这已经是开学的第三个月了。除了上课之外,几乎没跟斯内普说过话(其实上课也只是听他说话)的哈利终于抛弃“也许斯内普教授只是太忙”的想法,开始认真回忆之前的相处问题。 斯内普疏远他是在开学的时候,那问题出现在这之前……他把礼物送给斯内普?或者马尔福宴会的时候?还是…… 哈利突然记起了一件事----他一直或有或无忽略的那件事。 在他醒来的那一天里,他看见斯内普失魂落魄地坐在客厅中----他上前抱住他,叫他severus。 可是,为什么? “哈利!”从旁边传来的声音叫醒了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哈利。 “什么事?德拉科。”哈利回过神来。 德拉科朝旁指指,哈利才发现一个斯莱特林的一年级生拿着纸条,一副递给他的模样。 哈利连忙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他接过打开来看,上面的是一种圈圈套圈圈的字体。 哈利: 如果方便,请现在就到我的办公室来。 ps:我最近喜欢柠檬雪宝。 你忠诚的 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教授的?哈利有点惊讶,他向递纸条的人道了谢,又跟德拉科招呼一声,这才收了东西,向校长室走去。 用口令通过滴水兽,顺着螺旋楼梯向上升,哈利敲响了校长室的大门,在听见里头的“请进”的声音传出来后,才推开门: “教授,您找我……斯内普教授?”在看见坐在邓布利多对面的黑袍男人后,哈利惊喜地叫出了声。 可是斯内普仅仅冷淡地看了哈利一眼。 这让哈利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什么热情都熄灭了。 “哈利,进来坐吧。”邓布利多和善的说。 哈利点头坐下,顺势也看见了邓布利多手边的一叠《预言家日报》:“教授,您找我是因为报纸上尼可-勒梅被袭击的消息?” 邓布利多露出赞许的笑容,他轻轻说:“很好,哈利,你也跟我一样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习惯了。”哈利回答,并不打算说自己一直以来隐约的不安心----事实上也没有必要,他相信并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完全瞒过邓布利多。 他真是这一个世纪以来最伟大的巫师了。 “我收集了从马尔福宴会以来直到现在的报纸,我相信你也全部看过了。”邓布利多放在桌上的双手对着指尖,这似乎是他的习惯动作,“你有什么想法吗?” “也许是一片风平浪静。”哈利说,“但总有某些影子。” “某些影子?” “比如这一期的勒梅先生被袭击……也许我该加个引号,因为最后大家发现那只是一只漏网的火灰蛇1引起的灾难。又或者上星期三第三版的《巨人又起震动》事件,巨人死伤惨重……但是当然,也许,跟我们没有关系。再或者上上个星期一的报纸,魔法部的一桩丑闻,因为贪污问题,引起了魔法事故和灾害司的一场小地震……” “让人惊奇!”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完全不曾遮掩的喜爱与亲近,“你完全做到了我希望你发现的事情,哈利。” “我想,既然你已经注意了这些,那也一定明白我想和你说什么吧?”邓布利多问。 “是,但我希望我错了。”哈利回答。 邓布利多微笑着,轻巧地转了话题:“要来一杯饮料吗?正事之后的小小放松?” 这显然代表邓布利多找他事情已经结束。哈利有点迟疑,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辞了,他侧头看看一直保持沉默的斯内普,恰好看见对方脸上的不耐烦,顿时不再迟疑:“不,谢谢,教授,也许我该回去了----嗯,我还差一点作业。” 邓布利多欣然点头,冲着哈利和已经向外走去的斯内普:“下次见,哈利,西弗勒斯。” 哈利匆匆点头,立刻起身去追先一步离开的斯内普----而这个时候,斯内普已经走到螺旋楼梯的底层了。 “教授!教授!”满了林两步的哈利大声叫道。 斯内普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嘿,不至于这样吧?哈利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怒气,他索性不叫了,一边跳上扶手仰身直接从扶手上滑下去,一边抽手给自己加了一个漂浮咒,然后在身体滑到扶手底端的时候飞快纵身一跳---- 幸运的,哈利地恰恰好抓住了斯内普的长袍的尾巴----不幸的,他的膝盖重重嗑在了地板上。 哈利疼得倒嘶了一口气。 本来径自往前的斯内普豁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看了哈利一会后,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嘴角扭曲着似乎就要开口嘲讽。 哈利利索地站起身,做好一切准备看着斯内普。 但下一刻,斯内普别过脸,什么也没说,冷漠地从哈利手中抽出自己的长袍,继续往前。 这回轮到哈利不可置信了。 怒气已经转化怒火了,哈利快步跟上斯内普,质问道:“教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斯内普简单说。 “那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斯内普突然反问。 哈利怔了一下。 斯内普咄咄逼人:“为什么我没有让你住地窖、没有辅导你魔药是吗?我想聪明的、被人喜爱的雷文斯先生一定不会以为他的教授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和休息时间吧。” 哈利有点气短----事实上这正是他三个月都不找斯内普询问的原因。 然而斯内普做的远远不止这些!哈利辩解道:“可是课堂上呢?教授,我每次举手你都不叫我!” “那是因为我明白你都会了。”斯内普不耐烦地说,“我的课堂可不是你的炫耀时间,如果你想借此吸引什么----那真是抱歉了。” 哈利又气短了----斯内普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是等等,主要的问题不是这个! 交谈间,两人也没有停下脚步。他们穿过走廊,向地窖走去。 “教授,就算这样,为什么我去敲地窖的门你都不在?”哈利琢磨着如果对方真的敢回答“我确实不在……”,那他一定叫对方明白傲罗到底是干什么! 但斯内普看了哈利一眼,狡猾地(至少哈利这么以为)避重就轻:“你知道我很忙。” “……”哈利真的被噎住了。 “既然没事----”已经来到魔药办公室的斯内普就要下逐客令了,但哈利截住斯内普的话: “我有事!教授,你明白我到底在说什么!” 斯内普停了一停。 哈利就堵在门口,也懒得管经过的好奇地看向这里的学生,提高声音说:“教授,我不是傻瓜----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只要能改的我都会改!嘿,我们已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有点沮丧又带着不解,“到底为了什么?因为礼物?还是其他什么?” “关于礼物,我很感谢。”斯内普说,可是他干巴巴的声音一点不像怀有感谢的模样,“至于我们经历的那些事情……”他用几乎是含在喉咙里的声音说“我感觉后悔了”。 但这一句话,就站在斯内普面前的哈利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很难说这一瞬间哈利到底感觉到了什么。 是不敢相信的震惊还是果然如此的复杂,又或者是一种被背叛的愤怒……交杂在一起的混乱感情让哈利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苍白,他握紧了拳头,质问几乎脱口而出: “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不可以?”斯内普几乎立刻感觉到了懊恼和后悔,但他没有让这些情绪的任何一分流露出来,只轻轻询问。 哈利回过了神。他深吸一口气:“不……我是说,我很抱歉----如果,你……您是这样的感觉的话,我很抱歉。” 斯内普没有说话。 哈利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他有点不自在地动了一□子:“既然----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教授。” 斯内普还是没有说话。 哈利转身离开,但刚刚走出两步,他就再停下来,犹豫地说:“对那些事情,我很感谢……不,我很感激。教授,不论你最终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再停留,穿过走廊,回到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纯血。”哈利叫出口令。 画上的老勋爵斜着眼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假装没有看见人。 哈利沉着脸看画上的那张尖瘦刻薄的脸,抽出了长袍里的魔杖---- “你想干什么!”老勋爵愤怒得涨红了脸,看上去很想唾骂些什么,但哈利的魔杖尖已经聚起了光芒,认出这是什么咒语的老勋爵哆嗦一下,紧紧闭上嘴巴,飞快地向一旁滑开了。 哈利带着还没有消褪的怒气走进显然颇为安静的斯莱特林休息室,但刚刚踏进去一步,心生预感的他就飞快向一旁闪去,魔杖完全本能地指向相反方向,无声的“除你武器”已经蓄势待发----但这显然毫无必要。闪躲的间隙,哈利已经看清楚了躲在角落试图偷袭自己的人,而斯莱特林休息室里的鼓掌大笑声也在刹那爆发出来,冲破天顶。 “……”哈利保持缄默。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上次马尔福宴会里看到的那位女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倒清楚对方想做什么----看上去,她躲在入口旁边,似乎不是要偷袭他,而是为了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吗? 哈利看着大大方方凑过来并拽住他的胳膊的女孩,默默想到。 事情的最后,哈利保持沉默,只绅士地送罗丝回到空余的座位上坐下,也不理会起哄(德拉科起哄的最厉害)的其他人,径自回到了寝室休息。 但他没能睡着。 微光从用变形咒变出来的窗户射入,哈利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之后,他低咒一声,坐起来靠着床头发呆。 他在思考斯内普的态度----已经冷静下来的前傲罗很快捕捉到了事情的矛盾点。没有错,斯内普或许冷漠或许阴沉,甚至还是个不容置疑的油腻腻的老混蛋----但他并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 相反,哈利知道----他再清楚不过----斯内普有一个坚定的心。 跟邓布利多一样,他是一个勇敢的人。他所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这样的人,绝不会屈服于恐惧与危险。 那么,斯内普为什么要那么说呢?他说的“后悔”一定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但不是那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 完全没有头绪的哈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黑黝黝的、藏在阴影里的家具……然后他看见了搁在床头柜上的一点黄色柔光。 是斯内普为他熬制的魔药----三个月前停止呼吸又恢复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哈利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太明显但确实存在地好转着,同样的,以前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的束缚也不见了……就像是跟“未知”签订的契约已经彻底离他而去一样。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结束了,没有能力做确认的哈利也懒得多花心思,只让斯内普再给自己检查了一回,然后他就看见对方深黑的眼神闪烁喜悦的光彩……嗯,说起来这似乎是他们两个的最后的接触了……再接着,斯内普就给他重新配制了魔药。 哈利看了那瓶魔药一会,又拿起来放在掌心摩挲片刻,哈利呼一下站了起来,用魔杖点亮房间里的灯,穿好衣服,给了自己一个加强版的幻身咒之后,从柜子里找出自己淘来的光荣之手后,就推开房门,向外走去。 哈利只想在城堡里散散步。 宵禁之后,霍格沃茨到处都静悄悄的。 他来到天文台上,坐着看了一会繁星与禁林,又走到魁地奇球场,在静悄悄的看台上来回走了一圈,再跑到八楼的有求必应室,想着“一个能够让我放松的房间”,来回走三遍之后,他打开浮现的门钻进去,却又立刻神情古怪地退了出来…… 时间已经逼近午夜两点了。 没有目的又独自一个人在霍格沃茨游荡的哈利终于觉得疲惫了。他辨认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打算回斯莱特林的寝室,却突然看见走廊尽头的一个平日锁着的教室的门开出了一条缝,似乎还有微光自里头漏出来。 什么东西?哈利有些好奇,他又给自己加了一个幻身咒,才举着光荣之手,悄悄接近。 极度寂静的环境里,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走向尽头那间神秘的房间的过程中,哈利听见了自己细微的脚步,听见了自己衣服的摩擦声……甚至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他屏着呼吸,慢慢来到了门外,发现门缝里确实漏出了一点银光----不是星光。 他轻呼出一口气,凑近门缝…… 哈利一下子呆住了。 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打破夜的宁静。 空教室里,站在华丽的、差不多有天花板那样高的巨大镜子面前的黑袍男人一下子回过头,厉声问:“是谁!?” 哈利直直地杵在门口。他茫然地看着厄里斯魔镜前的斯内普。 斯内普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这时候,蹲坐在斯内普身旁的银色生物直起四足,轻巧地来到哈利身旁。 它弯下长颈,亲昵地蹭了蹭哈利的左手…… 它是一只牡鹿。 美丽而雄壮。 黎明之前 “斯莱特林扣五十分。”低沉的、如同耳语的声音打破沉默。 但哈利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好过一些----周围的空气就像变质了牛奶那样胶着着,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他看着斯内普,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但他没有想明白自己该说什么。 斯内普的脸嵌在油腻腻的黑发后。镜面反射处的朦朦微光在黑暗中十分显眼,但显然不足以照亮斯内普的面孔。 空教室里,沉默在蔓延。 哈利有点心慌,他又试图开口,可还没有发出声音,就看见斯内普有力而短促地挥舞一下魔杖----亲昵地依偎在他身侧的牡鹿消失了。 “斯内普教授……”哈利终于呐呐地发出声音了----但那个干巴巴的,紧涩到失真的声音让哈利自己听着,都觉得刺耳。 斯内普的唇角抽搐一下。他问:“你想再让我给斯莱特林扣上五十分吗?” “不……不不,”哈利定了定神,“我没有这个意思,那个,教授----” 但斯内普打断了他的话。 斯内普甩一下魔杖,杖尖亮起了荧光,他走上前来到哈利面前,深黑色的眼睛仿佛闪烁冷酷的光芒: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他轻轻说,“等你的教授送你回去吗?” 哈利心头有些混乱,他的脑海全被那只雄壮的牡鹿占据了----梅林啊,那不该是一只牝鹿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只明白地感觉到面前传来的压迫力,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斯内普眼中的光芒一下子消失了。他什么也没说,越过哈利就要离开。 但这回,哈利清醒过来了,他立刻抓住对方的手臂,带着急切地叫道:“教授!” 斯内普停下脚步。他转过头,眼神复杂。 “什么?”他问,给对方说话的时间,也试图给自己一个机会。 尽管他早已知晓结果。 “那只牡鹿----”哈利鼓起勇气,“原来……原来不是牝鹿吗?” “你都知道。”斯内普低声说。 哈利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在生气,因为斯内普面无表情。他心里有些揣揣,就听见对方接着说:“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哈利迟钝了一会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结结巴巴地说:“我的意思是……教授,你喜欢上了别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慌乱,“那个,守护神是牡鹿的人?我爸爸……詹姆的守护神……” 斯内普看上去像是受到了最深的侮辱。 哈利的声音一下子低下去了,他忐忑地小心翼翼地说:“我、我的守护神和詹姆一样……” 短暂的静默。 “well,”斯内普说,“感谢雷文斯先生还记得你的守护神……那么,你想说什么呢?”他的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祈求。 但哈利没能听出来。 他抓住斯内普手臂的手不自觉放松了,心头乱糟糟的,既震惊又不可置信,还有浓浓的不真实感----他从来没有想过,做梦都没有想过----斯内普,他的教授喜欢……天,他们不该只是师生关系吗? 他尊敬斯内普,衷心地希望对方幸福,但也仅仅只是如此啊…… “我不知道。”哈利喃喃着。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会。他伸出手,沉默而坚定地掰开了自己手臂上那只还属于孩子的手掌。 哈利的五指无力地张合一下,就被扯开了----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也随着对方的力道松开了手。 “马上回去休息。”斯内普简明地说道。 这是他对哈利说的最后一句话。下一刻,他转过身,举着闪烁光芒的魔杖,径自离去。 绿色的光线刚刚分开黑暗,与黑暗同色的长袍又以更快的速度掩去光明,让周遭黑暗再如潮水般淌回原位。 成年巫师已经走远了。 哈利还留在原地。他呆站了很久。 他开始觉得,也许自己事实上是在做梦吧? 一个荒唐的,又古里古怪的无趣的梦。 可是那只牡鹿……那只漂亮的、银色的牡鹿……代表他的,牡鹿吗? 这样的不真实感一直缠绕着哈利。他浑浑噩噩的回寝室休息,做了一场五光十色又记不得到底是什么的真正的梦,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与精神来到休息室,听着去过大厅的人喳喳呼呼地说斯莱特林的宝石怎么怎么少了,然后看见罗丝----那个亲了他的女孩----跑到他身旁来,而原本坐在他身边的德拉科立刻让位,并和自己的根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取笑说对方是他的小女朋友----而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只是抿着嘴巴笑。 哈利心头一下蹿出怒火,他冷冷地说:“那么好吧。” “什么?”德拉科的笑声收住了,他吃惊地看着哈利。 “我说好吧!”哈利心烦意乱,这些烦乱又加重了他心底的怒气,他觉得自己会后悔----并且已经感觉到了后悔,但他的嘴巴依旧不遵从主人意志的张合着,继续说着可笑的话,“好吧----如果你真地想要这样的话。”他赌气地对罗丝说,“我们可以试试,为什么不呢?” 罗丝看上去十分高兴,她直接伸手,挽住哈利的胳膊吃吃地笑着。 “……”哈利不用转头去看德拉科奇异的目光。他已经确定自己后悔了。而这样的后悔,在他和罗丝一起去礼堂吃饭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斯莱特林长桌上,哈利食不知味的吃着餐盘里的食物,他尽量不去看教师长桌,也尽量不去看自己的右侧位置----这两个地方,一个坐着斯内普,一个坐着他新任的“小女朋友”。 而后者显然试图做出更亲密的动作。 “我们在吃饭。”哈利尴尬地低声说,就算不抬头,他也能感觉到从各处传来的异样目光。 “所以我才帮你拿东西。”罗丝生气地说,“你刚刚才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你才一年级……”这么说着,哈利顿时觉得自己十分混蛋。 罗丝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哈利,然后她耸耸肩膀:“所以----我只给你拿东西,不是吗?” 哈利立刻想到了当初罗恩和自己的女朋友----不是赫敏----在大庭广众下黏在一起亲吻。他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张张嘴巴要说话,可是坐在哈利手旁的罗丝抓住这个空挡,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喂进哈利的嘴巴里。 哈利愣了一下,也不顾自己嘴巴里的东西,反射性地就转头去看教师长桌----属于斯内普的位置空荡荡的。 哈利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转回了头,慢慢嚼着蛋糕,不知怎么的,愣是把本该甜腻的食物吃出了一股苦味。 哈利和罗丝交往的事情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斯莱特林。 哈利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在斯莱特林里头原来也是有地位的----他似乎比自己预料的更受欢迎些。但这个认识一点儿也不能安慰到哈利,他发现自从那一夜过后,斯内普更加躲他了,除了上课,他已经再看不见那个黑色的身影了----这个倒不难理解,如果换成他的话,被这样拒绝,他也会这样做的,说不定还做得更糟糕一些----看看吧,他这些时候都干了什么?答应和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谈恋爱?梅林在上,真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了…… 出于沮丧和某种无法言说的心虚,也为躲着罗丝,哈利一反常态的用功起来,常常在图书馆看书复习直到图书馆关闭为止。他觉得自己回避的意识已经很明显了。但罗丝似乎没有弄明白他的态度,依旧在一有空的时候就粘上来----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如果说单独相处时她还安静得不叫人讨厌的话,那在休息室或者礼堂这样公共的地方,哈利就完全受不了了。他觉得那个小女孩完全是抱着炫耀的心态跟他相处,她乐意做一切符合或者不符合年纪的亲密举动(哈利庆幸对方看起来至少没有接吻的打算),以此向众人传达“她是哈利的女朋友”或者“哈利是她的男朋友”这样的信息。 哈利觉得自己最好赶快说清楚一切,但罗丝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无声的拉锯中,期末考很快来临了。 因为有充足的复习,哈利再一次坐上了年纪第一,赫敏紧跟在他身后(意料之中),德拉科排在第三。 哈利松了一口气,不因为考试成绩,只因为自己终于可以离开霍格沃茨,暂时摆脱罗丝了----他打定主意,下学期一开始就对那个小女孩说分手。 对了,当然,他也终于可以好好想想关于斯内普教授的事情了。天知道他在霍格沃茨里根本没有办法静心,感觉就像是斯内普一直在他身旁看着一样…… 哈利暗想着,他又思索一会,敲定了一整个暑假的计划。 然而暑假里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魁地奇世界杯提前举行了。 走在黑暗 这是二年级暑假的中旬。哈利和波特一家来到魁地奇世界杯举办的地点----跟上一次倒没有变化。他们依旧呆在一个看起来十分荒凉的、雾气弥漫的沼泽地。 哈利在摆弄着他的帐篷----确切的说,是和伊尔一起的帐篷。 世界各地的巫师渐渐通过幻影显形和门钥匙来到了,营地很快热闹起来,溜达完一圈的伊尔带着惊叹的表情走回来了。他先瞅瞅已经支得差不多的帐篷:“要帮忙吗?哈利?” 哈利将最后一个螺丝旋好了。他直起身,趁着麻瓜管理员不注意的时候飞快挥舞一下魔杖,歪歪扭扭的帐篷一下就挺直得如同指导书上的照片那样漂亮了。 他这才对着伊尔一耸肩:“已经好了。”他看看天空。 伊尔嘿嘿笑着掏出刚刚去买的各种零食,划拉出一半抛给哈利,又剥开糖纸叼了一个血腥棒棒糖,才说道:“我刚刚看见了罗丝,”他冲哈利挤眉弄眼,“要不要过去?我不会跟莉莉说的!” 一提起这个,哈利就跟活吞了一把秤砣那样难受,他怒瞪了伊尔一眼:“你知道我没有兴趣!” 伊尔无辜地看着哈利:“我觉得你很有兴趣,要不然怎么‘主动’追求呢?”他加重了‘主动’两个字。 “我那时候----”说实话,哈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的----毕竟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可笑,他发誓自己就算跟斯内普有暧昧也不会看上一个小女孩,“----我也不知道,”他咕哝着诅咒一声,干巴巴地说,“我一定被人施了夺魂咒了。” 伊尔毫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哈利再瞪了伊尔一眼,可是伊尔完全不在意。哈利只能无可奈何地转了话题:“我听说你在看完比赛后要去德思礼家里?” 伊尔点点头:“妈妈一直想去看她姐姐。”他有点儿迟疑,“要不然我们大家一起去吧?对了,当初是他们收养你的?嗯……我记不太清楚,那些东西模模糊糊的----他们对你怎么样?” 伊尔并不能完全记住哈利的过去。 这是哈利和伊尔最近发现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在建立魔法联系时涌入他脑海的,属于哈利的数量庞大的记忆在褪色。比如现在,伊尔知道哈利曾经来看过魁地奇世界杯,但他不记得哈利是哪一年过来的,也不记得魁地奇世界杯的最终获奖者是谁。又比如伊尔知道哈利一直生活在德思礼家里,但他不知道哈利过得到底怎么样,也不太记得德思礼一家的个性。 一开始发现的时候,哈利还紧张过一段时间,但在莉莉和邓布利多研究过发现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哈利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不觉得伊尔有他的记忆是好事,不论对谁。 倒是伊尔,知道后颇为闷闷不乐,按他的原话就是“你的事迹比小说还精彩,我错过了一本最棒的故事了。”。 哈利对此仅仅回复了一个后脑勺。 “呃----德思礼?”哈利没想到伊尔会这么问,吃了一惊后含糊地说,“还成吧,差不多----就那样。” “就那样?”伊尔狐疑道。 “嗯,还行吧,他们总算把我养大了。”哈利避重就轻地说,想了想又给伊尔打个预防针,“不过他们是个‘正派’的人物,讨厌巫师。”他还是没控制住,让自己的语气里带了些嘲讽。 伊尔看了哈利两眼,脸色奇异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看起来差不多了。”哈利咕哝着,看看时间,又看看天空。 “你在等猫头鹰?”伊尔突然说。 哈利在这一瞬间因为被看穿而颇为狼狈,他脸上腾一下泛起了热气----尽管他压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 伊尔没有注意这些,他好奇地瞅瞅天空:“你跟你朋友说了会来这里看魁地奇吗?----不会是马尔福吧?”他低声问,旋即又自己否定,“不可能,马尔福一定会来的。” “呃……不是马尔福。”哈利说。 “那是谁?”伊尔好奇问。 哈利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巧这时候森林的另一边传来了低沉浑厚的声音,红红绿绿的光线从树上的那些灯笼里射出来----世界杯开始了。 营地霎时响起欢呼笑闹声,伊尔的注意力顿时转移了,哈利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主动拿起爱尔兰的国旗,当先走上前跟已经从帐篷钻出来的莉莉和詹姆会和。然后一起通过检票口进入会场,观看比赛。 尽管已经看过一次了,但当再一次见到那些跳舞的媚娃和洒金币的小矮人----当然还有精彩的球赛,哈利依旧发自内心地感觉高兴----尤其是这一次不再有其他的不愉快:比如小精灵闪闪,比如马尔福的主人卢修斯。 球赛最后是保加利亚队获胜,跟之前并不一样,但哈利不以为意,他抛洒手中的金币,和每一个兴高采烈的人们拥抱欢呼。 支持爱尔兰队的伊尔生气的绷着脸,但在周围气氛的影响下,仅仅过了三分钟,他就跟着大家一起欢呼了----由此看来,不论是伊尔还是哈利,都不算真正的球迷。 随着人群退出赛场,天色已经沉沉暗下来了。热闹了一天之后,大家都感觉疲惫了。詹姆和西里斯在一旁热烈的讨论保加利亚队最后的险胜,莉莉则在锅炉前准备迟来的完成,伊尔坐在椅子上接连地打着哈欠,看上去非常疲惫。 很快,莉莉端着食物过来了,她慈爱地说:“哈利,伊尔,先吃点东西,然后去休息,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妈妈很想叫你一起去她姐姐家里。”伊尔冲哈利咬耳朵。 哈利喝着玉米浓汤没回答,他总不能说自己一点儿也不想去。 好在詹姆和莉莉直到吃饭后他们上床为止都没有提这件事,哈利也就假装没看见伊尔失望的眼神了。 这一天过得十分丰富,回到帐篷之后,伊尔脑袋一碰枕头就迷糊了,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哈----唔……你不脱衣服上床?”他困倦地问哈利。 “我就睡了。”哈利敷衍地说。 伊尔嘟囔两声,翻个身子,很快睡着了。 夜深了,帐篷外慢慢安静下来了。 哈利也感觉到了困倦,他熄了灯,但没有睡,而是拿出光荣之手,在用放大咒把口袋里的魔法书放大了,然后靠在床头,翻阅起来。 伊尔是被某种巨大的声响惊醒的。 他在黑暗中猛一下直起身子,叫道:“发生了什么?----哈利?” 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看见某个站在窗边的黑影动了一下,接着安静的卧室内就响起了属于哈利的略带急促的声音:“没什么,伊尔,你过来----我们去找詹姆。” “衣服……”伊尔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哈利从床上拉下来。 哈利没有点灯,他拿着光荣之手,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别管那个,带好你的魔杖!知道遇见危险要怎么做吗?” 他已经拉着伊尔往外走了。 磕磕绊绊地踢着鞋子穿好,伊尔说:“除你武器……呃,昏昏倒地?搔痒咒,还是其他什么?” “都不是。”哈利转回头看伊尔。 伊尔的视线和哈利对上了----黑暗中,那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亮得惊人。 伊尔微觉心悸,就听见抓住他的手的人轻轻地说:“你只需要逃离就好了。伊尔。” 短短的一句话里头带着太多的感情,伊尔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口----他本来想对哈利说“别开玩笑了”,说“难道我会害怕这些吗?”,但这个时候----至少这一刻,他无法将这些说出口。 因为突然在心头升起的沉甸甸的感觉。 谁都没有再说话。很快,哈利和伊尔就来到了隔壁的詹姆所在的帐篷。 也正是这个时候,詹姆和莉莉才衣衫不整,手忙脚乱地冲出来,他们先看见了哈利,眼睛一亮,接着又看见了伊尔,彻底放松下来。 莉莉呻吟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看见了从森林那头传来的巨大嘈杂声和明亮的火光。 詹姆在跑出来的人群中看见了西里斯,他和对方交换一个眼神,转头对莉莉说:“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带着孩子。” “我也过去。”哈利说。 詹姆吃了一惊,想也没想否决到:“别开玩笑了,你还只是个孩子!” “我不是。”哈利截断詹姆的话,他转头看了一下莉莉,莉莉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抓哈利:“等等,哈利,等等!” 但哈利仅仅复杂地看了那个跟自己有着同样眼睛的女人一眼。他躲过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转身跑向人群----只留下一句近乎含着喉咙里的话。 他对他们说: “我很抱歉。” 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 森林里(上) 黑暗的树林里,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穿梭奔跑。 哈利没有用荧光闪烁,他举着光荣之手在黑暗中快步前行。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很严重,非常严重……根本不是前一次玩笑般的食死徒聚会…… 杂乱的脚步声突然变大,一群人从树林里跑出来。他们看见了哈利,有几个想要拦着他,还有一些试图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利谁也没有理会,他躲过那些乱糟糟伸出来的手,朝着火光,以及魔力波动最厉害的地方跑去。 熊熊的火焰染红了一半的夜空。 人群已经跑远了,哈利在火前刹住脚步,他抬起一只胳膊,稍稍地挡了迎面而来的热浪,看着那些在火焰中痛苦扭曲的树木----那存在于记忆中的绿色狰狞标记,似乎就要跃上枝头,升到半空---- 尖锐的风声突然从旁边袭来。 哈利反射性地朝一旁跳开躲过了,他手腕一抖,两道魔咒----除你武器和盔甲护身----已经一前一后地射出去了。 天空的月亮黯然失色,红彤彤的火光照亮了那个袭击哈利的人的脸。 刚刚站定的哈利大吃一惊:“芬里尔-格雷伯克?” 最臭名昭著的狼人有些惊讶,他咧开嘴,露出灰黄的尖尖的牙齿,有血从他牙齿上滴下来:“真叫人惊奇,一个孩子居然认识我?” “我也很惊奇,”哈利冷冷的说,他举着魔杖直指对方的胸口,“被通缉并高额悬赏的狼人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出现。” “通缉?悬赏?”狼人柔声说,“那已经是老黄历啦。小乖乖,小宝贝,放下你的魔杖吧----事实上你能做什么呢?交给我吧,闭上眼睛,只是轻轻的那么一下----” “我能做什么?”哈利轻蔑地笑了,他刀砍似地挥舞一下魔杖,“神锋无影!” 格雷伯克在紧要关头向旁边躲了一下,可是血花依旧在他的胳膊上绽开。疼痛让狼人怒吼起来,他张开双手,猛一下扑向哈利。 哈利躲过了,他的魔杖再一次稳稳地指向格雷伯克的胸口,可是这个时候,一道绿光从旁边射来。有人用尖利的声音叫道: “阿瓦达索命!” 哈利立刻给自己一个障碍咒,他跌倒在地上,看见树林里跑出一个全身笼罩在带兜帽的长袍里的矮小巫师。 哈利的魔杖在半空中划过,一个“除你武器”已经朝着那个矮个子巫师射去了。 矮小的巫师惊叫一声,声音里有吱吱的细响。 哈利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思考,狼人已经来到他身旁了。 “格雷伯克,是谁让你出现在这里的?”哈利厉声喝问,“是谁在幕后主使?伏地魔?黑魔王?----汤姆-里德尔?” 狼人没有任何反应,他狞笑着逼近哈利。可是哈利注意到旁边的矮小巫师颤抖了一下----这个发现让哈利心头猛然一沉。 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浮现了深刻地憎恨:“汤姆-里德尔是吗?你的主子----” “小宝贝,现在考虑一下你自己吧!”狼人叫道,他挥舞利爪朝哈利的面孔抓去。但是一根手臂粗的树枝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恰恰好就挡在狼人的爪子面前。 一晃眼的功夫,哈利已经从地上瞬间出现在三米之外了,他一声不发的挥舞魔杖,又一个神锋无影朝狼人射去。 狼人狼狈地躲过了,但是紧接着的障碍咒让他跌倒在地,又一个神锋无影射中他了,这次狼人的胸口冒出大股大股的鲜血,他痛苦地咆哮到:“你们在干什么!要让我单独对付他吗?----这个小鬼!混蛋!” 或低沉或尖锐的笑声从树林里传来,哈利沉了沉脸,他抓紧魔杖,就看见接二连三的带着兜帽、严严实实遮住脸的巫师从树林里钻出来。 有人嘲笑格雷伯克:“你们两个已经连一个小鬼都对付不了吗?啧啧,也许先生,”他用敬畏的语气说这个词,“该着重考虑谁才是值得信任的。” “为什么不叫主子呢?”哈利咧嘴笑道,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们这一群杂种。” 愤怒被轻易地点燃,战斗在一瞬间爆发。 各种颜色的魔咒划开夜幕,朝站在中间的哈利射去。 哈利躲过了从正面射来的两道阿瓦达索命,他刚刚默发的除你武器和昏迷咒解决掉了旁边的两个人,但周围还有三个巫师,他们分开站立,一齐朝哈利射出耀眼绿光。 哈利身后的粗壮白桦树炸开了,粗粗细细的枝条雨一样从天空中落下来。 两道绿光没入树枝了,还有一道从哈利胳膊旁险之又险地擦过去,哈利的魔咒在这个枝条雨的空隙中击中了两个巫师,一个直接软倒在地,一个被击飞出去,撞在树上,也不省人事了。 但最开头的矮小巫师不见了。哈利快速环顾四周,剧痛却突然从背后传来!是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背后的狼人格雷伯克。 哈利踉跄地倒在地上,狼人立刻踢开哈利手中的魔杖。火光在他背后燃烧跳跃着,如同一条条起舞的火蛇。 “可爱的小宝贝,你最后还是我的!”狼人尖笑嚎叫道,他双手按住哈利的胳膊,尖长的指甲穿过衣服,刺入皮肉。 浓浓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哈利用力挣动双手,可是按在他肩膀上的双手如同铁栓一样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那些泛黄的,锋利的牙齿在逼近,哈利厌恶地闭上眼睛,他在心底急促默念:魔杖飞来,魔杖飞来……哈利波特魔杖飞来…… 哈利手掌一重,掉落在一旁的魔杖悄然落到了他的掌心。 他手腕刚刚动一动,急促的、愤怒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神锋无影!” 压在哈利身上的狼人倒下去了。 哈利被一只有力的手从地上拉起来。他感觉自己被人用力抱住着,他听着那个人在他耳边绝望又庆幸地喃喃着梅林,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咒语…… 麻木的背部开始恢复知觉,随之就是剧烈的疼痛。哈利踉跄一下。 抓住哈利胳膊的人立刻发觉了,他语速急促简练:“先走!火马上就烧过来了!” 黑暗的森林里,因为角度和光线的缘故,哈利不能看见拉着他的人的面孔。 但是无所谓,不是吗?他早就知道了,那个“神锋无影”、那个熟悉的声音以及气息……是斯内普。 他的教授,一直呆在他身旁的人,知道他大多数秘密,接受他全部不同的人…… 哈利恍惚一下。周围的声音开始远处,他听见自己快速的心跳声,他跟随另一个人奔跑着喘息起来……他感觉到了安心。 发自内心的安稳与平静。 他们没有直接回到营地,而是在麻瓜标示水源的地方停下来了。 斯内普挥舞魔杖,使用了一个光亮咒,他看着哈利身上背后的伤口,嘴唇抿得紧紧的:“你胳膊是怎么回事?”他一边检查一边问。 哈利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有些不好使唤,他回忆了一下:“索命咒……擦过去了。” 斯内普的脸色立刻黑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将魔杖尖对着哈利的手,喃喃做声。 哈利感觉到清亮的气息覆上隐约焦黑的伤口,他轻嘶了一声,没话找话:“那个,教授,你也来看比赛?” 斯内普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想回答哈利。 哈利有点尴尬:“那个,我给你送了信……” “感谢雷文斯先生还记得给他教授一封信。”斯内普冷冷说道,“否则恐怕该他教授给他一封信了----新学期的退学信----上面写着‘为了其他孩子的安全,经董事会提议校长决定,学校不得不忍痛做出选择,提前结束哈利-雷文斯先生在霍格沃茨的学业……’。” 哈利讪讪笑着,没敢反驳。 但斯内普看上去更生气了,他粗暴地说:“把衣服脱下来!你背上的伤口让我看看!” 哈利明智地闭上嘴巴,动作利索地将被凝结的鲜血黏到皮肤上的衣服撕下来。 大概一分钟的安静。 哈利感觉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触及皮肤----是魔杖吗?他有点无聊地想到,就听见斯内普再一次念动魔咒。 背上的伤口在愈合,一瞬间产生的麻痒和刺痛让哈利忍不住颤抖一下。几乎立刻的,他感觉到肩膀一重,被一只从背后伸出的干燥的手按住了。 哈利心头一热,他侧了侧头,低声叫道:“教授。” “什么?”斯内普语气恶劣。 哈利一时没吱声。 “怎么了?”斯内普再一次硬邦邦地问,随后他发现了什么,极力缓和语气说,“是不是还有受伤的地方?” 哈利小声咕哝了一句。 斯内普没有听清。他有点恼火,皱眉凑近哈利:“到底----” 一抹温热突然覆上了他的嘴唇。 斯内普停住身子,他有一瞬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立刻的,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上传来些许湿润和细细的啃咬,那样不轻不重的力道似乎在劝说着引诱着,要他张开嘴巴尽情享受…… 斯内普的手在不知什么时候按到了哈利背上。 哈利闷哼一声。 斯内普这才惊醒过来,立刻抽回手,又不知所措地想要开口,但哈利先一步抓住了机会,他在斯内普张开嘴巴之后,先一步将舌头伸了进去,堵住对方所有即将发出的声音…… 魔法制造出的光亮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先拴住谁的身体。他们牢牢抱着彼此,交叠地倒在地上,激烈亲吻索求着,交换彼此的气息温度---- 许久,哈利气喘吁吁的推了推人,他手足发软,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其他的缘故。 斯内普顺从地直起身子,他的目光钉在哈利脸上,眼睛深黑发亮,神情奇异。 哈利舔了舔嘴唇,他的视线刚好落在斯内普的嘴唇上,他尽情地看了一会,才醒悟过来,带点儿尴尬地移开视线。 “那个……”哈利说。 “什么?”斯内普问。 哈利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吭哧了好一会,想起金妮和秋,又想起西里斯詹姆他们,还想起了自己最近的女朋友罗丝…… 他突然冒出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我没有和她接吻过。” 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 森林里(下) 火焰还在树林里熊熊燃烧,外围慌乱的巫师终于在赶来的傲罗的疏散下恢复平静。现在,这些傲罗正一边控制向四处蔓延的火势,一边朝魔法部请求增援。 但这一切的行动,全没有影响到树林深处。 这是湿冷阴暗的,连大火也烧不过来的角落。最先从战斗中脱离的矮个子巫师正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他颤抖的幅度是那样明显,连曳到地上的长袍都因此而拖动树叶,发出簌簌声音。 月光挣破层叠的树叶洒漏下来。 微弱的光线下,我们能看见,有一个面孔隐没在阴影之中的人坐在矮小巫师面前。他双手自然垂放在扶手上,两腿交叠,随意又优雅地靠在高背软椅上。 他轻敲了敲扶手,柔声问:“虫尾巴,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吗?你在战斗中抛下了同伴,在仅仅一个的敌人面前像只耗子一样落荒而逃,跑回……我这里?” 伏在地上的虫尾巴吱吱细响的声音里带着不难辨别的哭腔,他伸手抓住面前男人的长袍一角,卑微地哀求着:“主人,主人……不不,先生,先生,您听我解释……”他抬起头,像极了老鼠的脸以及那双水润的小眼睛里,全都盛满了讨好,“我是为了您!先生,我是为了您!我跑出来是为了把哈利-雷文斯的能力告诉您!您不知道,他----” “很厉害?”伏地魔漫不经心地接口。 “是的,是的,他在我们五个人的围攻下也不落下风,十分----” “强大?”伏地魔说。 虫尾巴谦卑地说:“当然没有您这样强大。” 伏地魔笑起来:“噢,得了,虫尾巴,黑魔王不会小看任何一个敌人的……就算曾经有过。”他喃喃着,似乎沉思了一会,随后抬起手来。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响起,黑暗的角落里,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慢慢爬了出来。它经过了虫尾巴的身旁。虫尾巴尽力压低了身子,但还是和蛇类的冰冷目光的对视上了。 这让他嫌恶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那条手腕粗细的毒蛇爬上伏地魔的手掌。 伏地魔抚摸着毒蛇的下颚,片刻后,他说:“好了,虫尾巴,你可以下去了,继续跟你在魔法部的小朋友保持联络。” “是,先生。但树林里的芬里尔他们----”虫尾巴还没有说完,一个冰冷的东西黑影就突然擦过他的脸颊,继而重重落在他的肩膀上! 刚刚直起身子的虫尾巴整个都僵硬住了。 慢慢的,那重重压在虫尾巴肩头的力道开始蠕动,就像是什么爬行动物……虫尾巴看见自己肩膀上的东西了:一条粗长的、颜色鲜艳的毒蛇正叼着一只老鼠一点儿一点儿从他肩头滑下。 被尖牙贯穿身体的老鼠还没有死透。它微弱的挣扎着,一滴滴鲜血顺着那几枚狰狞森白的牙齿流下,随着毒蛇的滑动,一路落在虫尾巴的长袍上。 虫尾巴禁不住朝毒蛇嘴里咬着的老鼠方向动了动身子,他似乎想做些什么。 但只老鼠被吞下了。 就在这一刻。 虫尾巴重重缩了一□子。 “虫尾巴,”这时候伏地魔冰冷的警告传来,“不要把黑魔王的宽容当做放肆的资本。你以为我什么事都需要向你解释吗?----你以为,我的什么事,都需要你来完成吗?” “不不,先生,我从没有----”虫尾巴大声辩解到,“我只是想为您分忧!我一直忠心----忠心耿耿----” “这是我容忍你的原因。”伏地魔说,“至少有用,还算忠心。”他轻轻挥舞一下魔杖,一行银色的字母跳跃着舞蹈似地在空中挨挨挤挤地排列成行,照亮了树林,也照亮了一张满含贪婪的面孔。 “主人,主人……”虫尾巴紧紧盯着半空中的魔咒,发出喜悦地如同哭泣的呻吟,一边伸出手抓住对方袍角亲吻。 伏地魔静静坐在座位上。他看着脚下的虫尾巴,想着的却是相隔不远的另一个人。 他宿命的敌人。 哈利-雷文斯,曾经的救世主,被魔法界寄予厚望的哈利-波特根本没有想到,他此刻跟他的老对头相距其实还不到3英里。 当然,就算他知道,此时此刻还有没有精神再去在意,也是两说了。 他正面对着斯内普。 而斯内普,他的教授,他刚刚冲动地吻了的成年男人看着他,一手按着唇角摩擦着,神情高深莫测:“你没有吻过她?”他重复哈利的话。 哈利尽量使自己精神集中,但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在对方那只按着嘴唇的手指上移动,他发现,那只手指该死地根本是在诱惑他!那片嘴唇的滋味----梅林啊! 救世主在心底哀鸣一声,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升起了惊人的热度,他稍稍侧头避开面前的视线,目光游移地说:“是……是这样的。” “唔,”魔药教授不置可否说,“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我疑心,”他轻轻停顿一下,“----这和我----你的教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这个阴沉沉油腻腻的老混蛋!如果不是眼下气氛正好,哈利几乎破口骂了出来。他转头瞪视斯内普,完全不敢相信对方会在和他接吻了之后还说这一句话----天啊,他以为刚才发生在两人间的亲吻算是什么?两个人脸对脸碰撞了一下吗? 但斯内普复杂的表情平息了哈利的怒气。 他对上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好一会才从其中看见了淡淡的警惕与畏惧。 哈利最初怔了一下,但他随即就反应过来,明白这些情绪并不是真的针对他。 守护神是不会骗人的。 斯内普仅仅只是在警惕那个对他无比重要的----对许许多多人无比重要的----事物本身。 爱的本身。 两人间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哈利决定换个说法。 他提到了刚才的战斗:“教授,如果你刚才迟一点的话,我多半要被狼人咬了,”他看见斯内普的脸色在一瞬间阴沉有如墨水,头一次没有感觉任何担忧畏惧,而只觉得心头暖呼呼的,“那么----你会离开我吗?鉴于我可能在月圆时候变成狼人。” “容我提醒,”斯内普干巴巴说到,“或许雷文斯先生甘于做一个没有脑袋的格兰芬多,但是某些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比如只要不在月圆之夜被狼人咬到就不会变成狼人----还是多多了解吧,”他讥讽说,“就当为了你那份虚假的年级第一的成绩。” 哈利虚弱地表示:“我已经是斯莱特林了。” “你的格兰芬多心不死。”斯内普假笑道。 哈利明智地没有同对方争执,他说回原来的话题:“……那如果,我在月圆的时候被咬了呢?” 斯内普的脸色黑得能跟锅底媲美了,他瞪着哈利,咆哮道:“到底是什么让你----” “教授!”哈利提高声音。 斯内普脸颊狠狠抽动,须臾,他冷冷地说:“我想你大概忘记你教授是因为什么荣誉才成为魔药大师的吧。” 改良狼毒药剂?哈利眨眨眼,笑了:“教授,你直接说不会不就好了?” 说着,哈利也不等斯内普回答,紧跟着就说:“可是没有一个教授对学生会这样厚爱的,”他看着斯内普皱起的眉峰和唇角的冷笑,又想着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但他并没有任何迟疑,“而且,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学生会试图跟他的教授来一场交换唾液的热吻----如果他真的把对方当成他的教授的话。” 短暂的寂静。 “……你想说什么?”斯内普问。 黑暗中,天边火光慢慢变小,远处隐约的人声则逐渐接近。但这些已经不能阻止哈利了。他悄悄握了一把拳头给自己增加勇气,就再一次凑近斯内普,吻上那个味道确实很好的地方。 气息交换间,紧紧贴合的身体让哈利轻而易举地感觉到胸口微微的颤动和温热----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跳与体温。诚然缺乏足够的柔软,但沉稳有力,足以让人安心----哈利想,自己恐怕碰不到第二个能给他这样感觉的人了。 邓布利多?虽然这位老人让人依赖,但他显然无法赖在对方怀中。 詹姆?天知道有些时候对方甚至比他更活跃…… 哈利有点儿走神,紧跟着他就感觉嘴唇一疼,是被人咬了。 他有些惊讶,还有好笑与气恼,当场就磨磨牙,回咬一口。 但被咬的人似乎不生气,他慢条斯理进入更深的位置,然后轻轻刷过…… …… ………… 哈利承认自己有一瞬身体软了,而某个地方硬了。不过很快,这些旖旎暧昧就都消散了。 他发现自己的脖子快抽筋了。 混蛋梅林!混蛋身高!!混蛋十二岁!!! 不得不提前结束的救世主气喘吁吁,表面平静淡定,心头疯狂咆哮。 魁地奇世界杯后的夜晚对一部分人来说漫长的可怕。 当黎明来到,波及半个树林的火势终于被控制住。忙了整整一夜的詹姆和西里斯回到营帐,却发现最早离开的哈利还没有回来。 莉莉脸色苍白得吓人。伊尔也显得十分焦躁。 詹姆揉揉脸,强打精神说:“莉莉,别担心,我现在就出去找----” “回来了。”正皱眉往外头看的西里斯截断詹姆的话。 詹姆还没明白西里斯在说什么,伊尔就一下蹿出营帐,大叫道:“哈利!” “我没事……”擦着脸走进来的哈利话还没有说完,詹姆就恼火地问,“你到底去哪里了?整整一个晚上看不见人!有好些巫师都被树林里的大火烧伤了!” 他严厉地说道,话里流露出了担忧和紧张。 哈利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也没有什么……不过大概有一点儿小麻烦。”他突然转了口风,并看向窗户外头----一只褐色的猫头鹰正扑扇着翅膀从窗户飞入。 “这是什么?”伊尔第一个发出疑问。 哈利从猫头鹰腿上解下了信件,他一边回答一边打开来看:“魔法部的警告信。”他轻描淡写,“大概是警告我再在校外使用魔法就开除……哦。”他一挑眉,目光落在信纸上,看起来有些惊讶。 “怎么了?”伊尔凑到哈利旁边看信,就看见羊皮纸上用黑色的龙血墨水写着: 亲爱的雷文斯先生: 我们接到报告,你于今天晚上在魁地奇世界杯举办区多次使用魔咒(包括昏睡咒,障碍咒,缴械咒以及黑魔法)。 这一行为严重违反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因此你已经被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开除。 看到这里,伊尔大吃一惊,他连忙继续往下看,果然看见上面写道: ……以及魔法部将很快派代表前往你的所在地,销毁你的魔杖。 另外鉴于你多次使用魔咒的严重性,我们不得不遗憾地通知你,你必须在8月25日上午九时前往魔法部受审。 希望你多多保重。 “哈利----”伊尔没再看其他内容,他冲着哈利叫道,却看见就站在自己身旁的兄弟似乎完全不在意,哂笑着随手折了信件就丢在桌上。 营帐里的三个成年人也看到了信件,他们无一例外的神情严肃。莉莉近乎迫切地抓住了哈利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哈利安抚对方。他平静地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你看,已经来了。” 他指着窗外。 窗外,橘色的太阳轻巧跃出山峦。一排笔直的白桦树稍,自远方而来的猫头鹰舒展翅膀,斜斜飞下。 新的一天开始了。 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 Severus Snape(七) 我觉得我已经没法面对那个孩子了。 哈利-雷文斯。 世事总是这么奇妙,现在回想起来,我仿佛昨天才开始注意这个孩子……而今天,我的守护神已经变了。 我靠在椅背上,炉火在我左手边安静燃烧……尽管我并不觉得冷。 这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了,一个有些可悲的习惯----是的,可悲。 西弗勒斯,你能轻易地将他赶出你的视线,却无法将他从你心里赶走----哪怕花费十倍以上的决心。 而假使,你不能将他从你心里赶走……那将他赶出你的视线,又有什么意义呢? 办公室里很安静。 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只要没有邀请,我的住所一向不会有客人没事到访(那个小鬼除外,我想到----但你已经拒绝他了,我又想到),不论是蜘蛛尾巷还是这里。 安静的环境有时候真让人又爱又恨。 我闭目一会,抽出魔杖,低声念了一段咒语。 expectopartronum 呼神护卫。 银色的影子跃出杖尖,在落地的那一刻迅速凝结为实体。 一头雄壮健美的牡鹿。 我不可遏止地联想到了詹姆-波特----从学生时代就跟我过不去的死敌----不由心生厌恶。 守护神一无所觉地凑过来蹭我的小腿。 我花费了一些力气才克制着自己不一脚把它踢开----也许多看看它有助于让我从一个叫人绝望的泥淖中摆脱出来?毕竟我是这么讨厌牡鹿---- ……可我是这样喜欢他。 过于安静的环境某些时候真叫人心生厌烦。 我皱眉挥动一下魔杖----十二点了,可以去巡夜了。虽然今天并不是轮到我----但谁管他呢? 长长的黑暗的走廊里,连画像都已经沉睡。 我并没有目的地,但双脚却似乎自有主张,带我穿过走廊,爬上楼梯,来到城堡一间位置偏僻的空教室----安放厄里斯魔镜的地方。 巨大的光滑镜面在黑暗中放出丝丝微光,那样神秘,以至蛊惑人心。 我情不自禁地走上前,看见了…… “……梅林。” 我喃喃着,不可置信地挥舞一下魔杖,那只牡鹿----该死的牡鹿----就又出现出现在我脚边了。 我转头瞪视厄里斯魔镜。 可镜中景象一如之前。 ……这是我真正的想法?我藏在心底最深的愿望?---- 忽然的响动从背后传来。 我陡然转身,却没有看见人----是幻身咒?我立刻挥舞魔杖,在心底祈祷至少不要是那个人---- ……我早该料到的,梅林一贯是个聋子和瞎子。 我最不期望看见的人直挺挺地杵在门口,一脸惊讶与空白。 是在惊讶我缺乏自制力地沉浸在厄里斯魔镜面前,还是惊讶我的守护神? 我嘲讽地想着,用力握了握魔杖,直到掌心刺痛,才用至少不颤抖的声音开口扣分。 这似乎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那个孩子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听起来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和打击。 也许我应该庆幸至少还没有从那张稚嫩的----我无可救药地迷恋的----脸上看到针对我的恶心吗? 不幸中的大幸。否则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试图逃离这个地方,可是那个孩子拉住了我。 ……他想说什么? 原来只是关于守护神的。 他感觉不可置信,他想要做出确认----简直跟他白天追问我为什么躲他一样。 啊哈,为什么? 我难道能告诉他我迷恋上他了? 一个刚刚十二岁的孩子。 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我落荒而逃,如同被怪物追赶一样躲到地窖----但被彻底看穿的耻辱感依旧包围着我,最终我借用一瓶无梦药水。 它不止一次拯救了我----上一次是在十年前。 我要花另一个十年,再忘记另一个人吗? 可是哪怕当年----我最迷恋莉莉的时候,我也没有在厄里斯魔镜看见那样的画面。我那样---- 那样……心甘情愿,独自站立。 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当我再一次想来的时候,我不否认,自己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我祈祷着昨天的事情能够随着时间而淡去。 但很显然,我想错了。 教师长桌上。特里劳妮正对着麦格喋喋不休,斯普特劳和弗立维也在说话。我将注意力集中在餐盘上,花费了比平常更多一倍的控制力,才克制着不让刀叉碰响盘子。 把自己打扮得跟特大绿蜻蜓一样的特里劳妮突然转向我,神神叨叨地开口说---- 我会走噩运?我将蒙受不详? “预言”了这么多次,看来她总算蒙对了一回。 我正在蒙受不详。 ----为那一个在餐桌上就克制不住地同女孩卿卿我我的混蛋。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以为我会对他做什么?----以为我会引诱他或者强迫他?所以匆匆忙忙找了一个女孩向我证明他是正常的? 那么如你所愿。如你所愿,哈利。 我不会再出现。 一个阴沉的油腻的老男人。 一个不正常的恶心的混蛋。 事情总是出人意料的。 在大概两个月后----暑假期间----我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署名ravens的信件。这让我从无止境的熬制魔药和创造咒语中暂时解脱出来。 我拿不准该不该拆开它。但我可以肯定,只要我拆开了它,我一定会再次陷入那份无望的黑暗……或许不应该说‘再次’,因为我从不曾挣脱。 那堆满了工作室的魔药和密密麻麻写着咒语的羊皮纸是最好的证据。 我最终拆了信件。 是一封措辞小心的问候信。上面写着他会在三天后去观看魁地奇世界杯。并让我“如果可能,请多加关注”。 ……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他应该知道我从没有喜欢过魁地奇----一项傻乎乎的运动,我嫌恶地想着----但却特意提了这一点……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我只希望事情不会是我所想象的那样。 □!该死的他们全疯了!他们(那些食死徒?)居然敢在魁地奇世界杯上放火!还有那个小混蛋----他早料到了,该死的----他早料到了世界杯会出现大事! 可是他只给了我一封语焉不详的信!如果不是我跟过来了----如果不是我不放心---- 我在树林里穿梭着,朝人群流动的相反方向走去,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白痴----那个自以为救世主的傻瓜----一定会前往混乱发生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 那个白痴! 感谢梅林,我没有找错地方----我赶到了,在最后一刻。 那个狼人----狼人中最危险的一个----就压在他的身上。我不敢想象,如果我迟了一些,哪怕几秒,我是不是会看见一具被咬断喉咙的冰冷的尸体。 我的脑海在这一瞬变得空白,神锋无影先于理智射中了那个狼人。接着我回过神来,用最后的冷静和自制力拉起那个永远不明白什么叫安分的小鬼离开----天知道我多么想再补一记魔咒给那个狼人。 ----一记阿瓦达索命咒。 我和他暂时停留在了水源地----他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尽管我更想带着他直接随从显形回蜘蛛尾巷,但可想而知,他不会同意。 我挥动魔杖点燃火焰(他看起来真糟糕),试图为他治疗。 他没有反对----或者只是没有把反对表露在脸上? 不管怎么样,我松了一口气,用魔杖尖抵着他的背部,念动咒语,然后---- 他吻了我? ……原谅我,也许……我正在做一个荒唐的梦?或者我刚才念错了咒语,把治疗魔咒念成了迷情咒或者混乱咒? 得了,西弗勒斯,就算在小时候,你也不会犯这种巨怪一般的错误! 而且,这样真实而美好的触感……正是太过美好了,所以才分外像一场梦。 但假如,这真是梦的话。 他说没什么学生会试图和他的教授来一场交换唾液的亲吻,如果他真的将对方当作自己的教授的话。 我衷心祈祷。 他冲我微笑。他靠近我,亲吻我。 它能够迟一点儿远去。 没有任何勉强。 迟一点儿。 xxxx “教授,我有点好奇,那天你在厄里斯魔镜里头看见了什么?”那个小混蛋在我旁边喳喳呼呼。 我没有回答。 我想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他,我在镜子里看见他和另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并肩站立,孩子成群,笑容灿烂如同傻瓜。 我永远不会告诉他。 我只是看着,就觉满足。 无可取代的 “……很好。”莉莉说。 这是魁地奇世界杯后的第三个晚上。他们刚刚吃了一顿和圣诞节一样丰盛的晚餐。然后莉莉在客厅里堵住了哈利。 这位红头发的女巫看上去正尽力地让自己的笑容和蔼可亲,并且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如果不是她的笑容稍嫌僵硬,声音又颇为尖锐的话。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莉莉在沙发上坐下了。本来和哈利凑在一起玩巫师棋的伊尔看看两人,尝试性地说,“mum,我能吃一块派吗?” “你闭嘴。伊尔,一边去。”莉莉不容置疑地说道。 伊尔被吓到了,在他的记忆里,莉莉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 一旁的詹姆也注意到这里,他看着莉莉,又看看哈利:“莉莉,也许你该让我----” “不不,你也是,你也闭嘴,詹姆。”莉莉几乎在厉声说话。 詹姆没有生气,但他看上去更加忧心忡忡了。 “……呃,莉莉,我们可以谈谈。”哈利迟疑着开口。让他感觉松了一口气的是,莉莉没有再像斥责詹姆和伊尔那样斥责他。 “这是我的目的。”莉莉冷冷地说,“三天过去了,就算有什么事情----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的事情----也该过了有效保密期了吧?” 哈利说:“并没有什么你们不能知道的……” “你只是没有告诉我们,是吗?”莉莉尖锐地问。 “不,不,只是……只是一个小计划。”哈利说。 “小计划。”莉莉以一种重复谎言地口吻重复这一句话,“那么就来说说你的小计划吧。”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沉重。 伊尔闷不吭声地坐在哈利旁边,詹姆则来到莉莉身旁挨着她。 莉莉紧绷的神情舒缓了一些。 哈利深吸一口气:“是这样子的,魁地奇世界杯上会出事是因为我的过去……过去,它出了事,就是这样。” “为什么不说?”莉莉问,“就算不告诉詹姆,也可以告诉邓布利多教授!” “呃……”哈利说,“事实上我告诉邓布利多教授了。” “……what?”莉莉问。 “我----” “你说你告诉邓布利多了!?”莉莉猛一下拔高声音。 “是的,是的,我----” “而他就让你这样把你自己的前途当一个玩笑?” “不不,听我说,先听我----” “你要被赶出霍格沃茨,你要被折断魔杖----你怎么敢在那一天晚上冲着危险去!” “莉莉----” “你怎么敢!?”莉莉大喊道,“你只有十二岁!哈利,你只有十二岁!” 沉默如同潮水,气势汹汹地将客厅淹没。 没有人控制的巫师棋早停了,残兵败将一样在棋盘上东歪西倒。 哈利的嘴巴张合一下:“……我想,我大概不止……嗯,不止十二岁了。” 莉莉双手遮着脸。片刻后,她再抬起头来,脸上就像戴了一个名为冷漠的面具:“那你就更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或者你觉得这无所谓是吗?你觉得你会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你觉得你已经足够有本事去面对任何----任何危险了----哪怕这些事情,让你的父母,”莉莉轻声说,“让我们,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你也觉得无所谓,是吗?” 哈利的脸苍白了一瞬:“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说。 “可你一直在这么做。”莉莉冷酷地说,“我已经受够了,哈利,我真怀疑过去我感觉到的,你看我的眼神是不是真的那样----” “不,不,别这样说。”哈利哀求到。 “----饱含感情。”莉莉将话说完,“我在想,也许如同詹姆所说的那样,一直是我……” “不!----” 又是沉默。 随后是詹姆开口,他沉着脸:“听我说,我觉得你们都该冷静一些……” “或许吧,但不是现在。”莉莉看着哈利,“我和他----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詹姆还想说话,但哈利打断了他:“是的,没有错,我们该谈谈。”他说,“莉莉,那些计划之所以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不确信。” “我不确信……这个,这个世界,和我之前的那个差太多了。它有自己的轨迹,一切都在变化,而且……”他稍稍握了一下手,“而且我说的,你们相信多少呢?” “我们都相信。”詹姆皱眉说。 “那我换个角度问。”哈利语气平静,“你们有多在意呢?” “嘿,”伊尔低声说,“兄弟,我们都知道的,我们都了解----” “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哈利说,“你们仅仅只是了解。这里平静安宁,这里没有死过人----” “你这话听起来,真像在期待死人。”莉莉轻声说。 “莉莉!”詹姆先哈利开口叫道,他看见身旁的妻子转过头来,又低下声音,语气和缓地安慰道,“你今天有点累了。” “也许,”莉莉不耐烦地说,“但我想我们的宝贝----我们的救世主受得了,不是吗?” “莉莉----” “……不,詹姆,”哈利语气虚弱地说,“她说的……没有错,没有关系,”他闭闭眼,重复说,“没有关系,我想。” 哈利按了按额角,他再接着说:“这里没有人死去,所以我想,你们大概不能体会那种失去好友的、失去至亲的……无能为力的……痛苦万分的感觉。” “你能体会。”莉莉的语气很奇怪。 这样的质疑明显触犯了哈利的底线,他的怒火被点燃,忍不住提高声音说:“我当然能!我看着他们在眼前失去呼吸!我从一出生就没有了----” “父母是吗?”莉莉把话接下去,“可是容我说说,哈利,你的父母,我们,”她一字一顿,“坐、在、这、里!” 哈利的嘴唇在颤抖。 莉莉紧绷的神情变得柔和了,她的目光盛满哀伤,她说道:“哈利,你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我想你大概没有注意到,但你一直觉得你犯错误,你有责任……你想弥补,所以你将什么事情都压在自己肩膀上,你尽了力地往危险的地方跑,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安全,你甚至希望自己……”莉莉停了一下,然后她轻轻说道,“处于危险。” 客厅的气氛已经凝重得让人不敢喘息了。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哈利说,“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在杞人忧天吗?” “这里一直那么平静。”莉莉低声说,“麻瓜种巫师和纯血巫师是有矛盾。但是绝没有你说的那样可怕。如果真的有什么,也是在你极力寻找之后----” “如果,”哈利打断莉莉的话,“如果你知道我那天晚上遇见了什么,恐怕就不会那么说了。”他冷冷地说,“有五个巫师和一个狼人围攻我。他们朝我射索命咒,而那个狼人----”他对詹姆说,“也许你不陌生,事实上他叫芬里尔-格雷伯克,魔法部排名前三的通缉犯,赏金多年居高不下。” 惊恐的抽气声在客厅响起。 哈利没能分辨出这样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因为他周围的几个人脸上都带着十足的惊吓。 哈利顿时又后悔了,尽管他明白这件事根本不可能真正瞒住----不管怎么样,就算先前他们一直没有问,在庭审那一天结束后,他们也会从各种各样好管闲事的报纸上知道事情始末。 哈利干咳了一声,他想转移话题:“如果你们明白了……” “不,”莉莉声音颤抖,“不明白的是你,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到那里去呢?如果你不过去,你什么都不会遇到!” “总要有人阻止他们----” “当然!”莉莉厉声说,“有人得阻止----邓布利多,西弗勒斯,詹姆,或者我,谁都可以,什么都无所谓,但不应该是你!不能是你!你明白吗?”莉莉喊道,她的眼眶红了,泪水浸润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然后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不能是你,不能是你跟伊尔!哈利,boy----myson。” 哈利怔住了。他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喉咙也有点儿堵。他清咳了一下,试试嗓子,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不那么紧绷、哽咽: “莉莉……” “没有一个母亲能忍受她还没有长大的孩子陷入危险的。”莉莉伤心地说,她抽泣着,将脸埋入掌心,可是透明的泪水依旧透过指缝渗出来,“哈利,答应我,看在老天的份上,看在我曾经愿意----看在我一直愿意----为你牺牲的份上,怜悯一个母亲吧……那些事情我们能替你完成的……别这样了,别再这样了……你知道吗,我这几天晚上都在做梦,我一直梦见你全身是血……我……我忍受不了……” 哈利握紧了拳头:“假使可能的话……” “假使可能?”莉莉用沙哑的声音重复,她看着哈利。 哈利侧了头,他不敢看向莉莉,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可是莉莉难过绝望的声音还是毫无障碍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只要你想,你就能摆脱这些的,哈利。”莉莉哀求道,“哈利……please,哈利,不要再这样了,哈利,还有什么比让一个英雄的母亲更可悲呢?她的孩子在受伤,她的孩子在流血……她的孩子停止呼吸了。而她无能为力。”她紧紧闭上眼,两行泪水从她眼皮里滑下,“她无能为力。” 哈利的脸上浮现痛苦。他感觉到了动摇,他开始想着也许能够满足莉莉……也许能够。 他想着,然后冲自己苦笑。 不可能的。 一切早已决定,在最开始,由命运。 一个看不见的□。 客厅里的安静仿佛持续了很久,久到好长一段时间里,只有莉莉似有若无的抽噎声。 最后哈利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说道: “我想,一切早已注定,就算换了一个世界,就算换了一个开局……我和他也是宿命的敌人,我们之间一定要有一个结局。并且这样的结局只能由死亡来书写。his,”哈利抿着唇,“……ormine。” “mum。” 莉莉绝望地软倒在沙发上,她如同离了水的濒死的鱼一样喘息着……片刻,她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哈利一个耳光。 她转过身,捂着脸快步走上二楼。 哈利被打了一个踉跄,他抚了抚椅子,站稳后擦擦脸,转身向屋外走去。 詹姆这时候已经霍然起身了,他看了看向相反方向离去的两人,匆匆对一旁完全呆住的伊尔说“上去安慰你妈妈”,就飞快追着哈利向外跑去。 哈利已经打开大门了,詹姆赶了上来,他叫道:“嘿,哈利,等等,等等----先等等!”他在花园外的木栏杆那里拦住了哈利。 哈利立刻别过头去。 但詹姆还是透过屋里射出的灯光看见对方脸颊上的晶亮。他也侧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他说:“听我说,boy,你的妈妈今天有点儿激动----你不会怪她的,是吗?” “怎么可能。”哈利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干巴巴地笑道。 “我想也是。”詹姆说,“她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哈利说,“这样的感觉真奇怪。” “不算太好是吧?”詹姆笑道,“但你同样不会觉得糟糕透了,是吗?” “怎么会呢。”哈利低声说。 短暂的安静。 詹姆决定直话直说:“哈利,我知道你跟伊尔不一样。事实上我们一直在商量到底该怎么对待你----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们不是觉得你麻烦,我们----我和莉莉----只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更容易地融入我们。你看,你早已经不是孩子了,某些能让伊尔兴高采烈的----比如一次夸奖,比如一把昂贵的扫帚----对你已经不管用了。”詹姆烦躁地皱起眉,“你听我说,我们一直不知道怎么该和你相处,所以你现在在这里更像是一个客人,这也是你渐渐沉默的原因……我们都很焦急以及难受。你再一次感觉到了,我们的相处更糟糕的……这样的状态或许真的很糟糕,”他因自己绕来绕去的话低咒一声,“但是你要相信,之所以会这样----暂时这样----”他强调,“是因为我们在乎你,我们爱你。你和伊尔一样,是我们的孩子,哈利。” “……谢谢。”哈利说。 “只有这一句?”詹姆不满的问。 “我只是……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哈利尴尬地说,“我真的,非常……”他喃喃着,“感谢……高兴……” 詹姆呼出一口气,他换了个话题,笑道:“我想这次的事情你确实跟邓布利多商量好了吧?” “当然。”哈利说。 詹姆唉声叹气:“这样的感觉说实话还真奇怪,但我最尊敬的教授信任我的儿子超过我----你一定想不到我是怎么又恼火又骄傲。” 哈利笑了出来。 詹姆也弯起唇角,他看着哈利,目光柔和:“我想你能够明白,这个家你随时可以回来----这个家里的人随时期待你回来。” 哈利侧头看着黑暗中的房子。黑暗里,那些亮着的灯光是那样明亮以及温暖。 他微笑着说:“我从没有离开。dad。” 高锥克山谷里的波特一家安宁下来了。 詹姆靠在篱笆上,望着黑暗深深叹气,然后他挥舞魔杖弄出了自己的守护神。 “嘿,伙计,给我跟西里斯带个口信,”他咕哝着摸摸靠过来牡鹿,说,“‘兄弟,你一定想不到今晚我家里发生了什么,莉莉差点崩溃了……哦,别担忧,只是暂时的,她会明白的,就是一时太难过……说实在的,我真的越来越觉得我不是多了一个儿子,而是多了一个冷静又理智的同年龄的……好吧,说实话,我真觉得哈利某些时候跟卢平一样:沉静又内敛,背负过多。’”他的声音沉下去,“‘你说我该怎么跟他相处呢?像对待卢平一样?卢平成了我儿子?……梅林啊……’” “……梅林啊。”霍格莫德的三把扫帚酒吧背后,西里斯靠着砖墙翻白眼,“你一定不知道你又坏了我的夜晚,那个火辣的女巫……该死的混蛋。” 他低声诅咒着,然后瞅瞅牡鹿消失的地方,半天后无可奈何地用魔杖弄出自己的守护神,不甘不愿地说: “好吧,去问问那头蠢鹿……需不需要我过去。” 受审之后 “所以你就逃到了我这里来?”蜘蛛尾巷的住所里,斯内普一针见血。 “教授……”哈利拖长声音,捂住胸口表示自己被刺伤了。 斯内普挑起眉。他看了哈利一会后,突然说:“邓布利多说你用记忆球把当时的战斗都记录下来了?” “嗯?”虽然不明白斯内普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哈利还是很快进入状态。他随手就从自己的口袋摸出东西丢给斯内普,说,“都记下了,出庭时候用。” 斯内普抽出魔杖点了圆球一下,那个圆球立刻变得有电视屏幕那么大了:“一开始你就知道会出大乱子?”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哈利回答,他看着斯内普的神情,苦笑地说,“嗨,教授,我真的不知道----按照常理来说,这次世界杯不会有事情不是吗?现在可没有什么食死徒的存在。” “事实上,他们或许已经出来了。”斯内普回答,“另外,按照常理……?” “嗯……”哈利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他说,“好吧,按照我对他的了解的话,我确信他百分百会动手----那样一个自大的狂傲的家伙。” “你没有告诉我们。”斯内普轻声说。 “我告诉了邓布利多。”哈利辩解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斯内普冷冷地说。 哈利闭上了嘴巴。 斯内普皱着眉,他的目光落回了记忆球上,可是记忆球里刚好播放的哈利被狼人压倒在地上的画面让他的心再次狠狠一抽。他沉着脸移开眼,挥了挥魔杖将记忆球变回原来大小:“你已经不准备在霍格沃茨继续学业了?” 哈利不意外斯内普能想到这个----他的教授一向这么细心敏锐。他斟酌着说:“我总还要考两个巫师等级测试,过一段会回来吧。看魔法部什么时候把这个案子结了。” “我倒觉得这一段时间不取决于魔法部解决问题的速度,而取决于你个人的意志。”斯内普不无嘲讽。 哈利明智地不接话桩。 斯内普独自生了一回闷气,又继续说:“庭审那一天你准备怎么办?” “邓布利多教授答应为我作证。”哈利回答。 斯内普没有说话。 哈利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看了看斯内普,又看了看斯内普,心头慢慢地浮现出一个念头来----他的教授是不是在不高兴?虽然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 哈利琢磨一会,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教授,那一天你可以过来吗?8月25日上午9点,你有空吗?” 斯内普未置可否:“我看看吧。” 哈利却在一瞬间明白对方已经答应,再联想到之前,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可是斯内普随后的一句话却让哈利的笑容消失了: “你告诉莉莉了吗?” “这个,我刚刚才出来……” “没有?” “……” “在庭审之前先告诉他们。” 哈利终于气馁了,他咕哝着:“教授,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眼:“照实说。” “莉莉会受不了的。”哈利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正要继续,却被斯内普打断了,斯内普不容置疑地说:“他们不是小孩子了,哈利-雷文斯。你一边拒绝别人把你当成孩子,一边把别人当成孩子吗?” “我----” “你什么?” “我只是----” “只是不愿意他们受到伤害,不愿意他们蒙受阴影吗?” “对,就是这样,你应该理解----” “我不理解。”斯内普不耐烦地打断哈利的话,他眉间皱出深深的折痕,双手按在茶几上,逼近哈利说,“我不理解,因为你做的事情和你的初衷相去甚远。” “教授……” “你试图让他们让他们远离危险,但并没有把危险完全消灭的本事;你试图让他们摆脱阴霾,但你的所作所为只能让他们感觉到更多的阴霾。” “教授!”哈利提高声音,“我只是----” “害怕再失去?”斯内普尖锐地问。 哈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一瞬间的安静。 哈利转过脸,他发泄似地朝壁炉挥舞一下魔杖,里头的柴禾顿时受惊一样弹起来重重砸到石墙上,接着又杂乱地掉回原位,燃烧起来:“是的,是的,你对了,我只是在害怕,我软弱地害怕失去----” “并不是你一个人。”斯内普淡淡地说。 “什么?” “害怕失去的,并不是你一个人。”斯内普重新直起了身子,他低声说,“莉莉、邓布利多……波特,他们忧心忡忡,因为他们就像你担忧他们一样担忧着你。” 哈利无疑是感动的。他低垂下头,横起胳膊撑了一会头,闷闷地说:“但是如果真的有人……” “还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斯内普说。 “什么?” “‘总有些事情值得我们付出生命’,现在看来,这个生命是特指雷文斯先生的喽?”斯内普讥讽道。 “不,不,我的意思是……当然,我明白了。”哈利放弃似呼出一口气,他喃喃着,“你说服我了,教授。” “你一直明白该怎么做。”斯内普说。 “但你帮助我下定了决心。”哈利坚持说,然后他停了一下,看着壁炉,迟疑地说,“不过……教授,你不会让我今天晚上就跟莉莉和詹姆说清楚吧?” “庭审前就行。”斯内普漠不关心地说,他正在极力压抑自己因为听见詹姆这个名字而升起的恶心感。 哈利没有注意到这个,但他回味起另一个了:“教授,刚才你在提醒我注意家人们……嗯,”他语气惊奇,“波特家?” 斯内普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他唇角扭曲,干巴巴的说,“只是因为莉莉。” 哈利坏笑:“我妈妈?我会嫉妒的,西弗勒斯。” 斯内普瞪着哈利:“别开玩笑了。” “我哪里开玩笑了?”哈利反问。 “那是----”斯内普停顿了一会,“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你最喜欢的女人。”哈利不置可否地说,“从前是,也许现在也是?” “哈利-雷文斯!”斯内普生气的连名带姓叫哈利。 哈利就坐在沙发上看斯内普。 两人对峙一会,斯内普脸色阴沉地转身离去。 ……玩笑开过头了?哈利有点心虚,他想叫住对方,但心里隐隐约约又有点儿不痛快----凭什么这个话题永远不能提及?我都还没有生气呢……哈利想到。 但出乎他的预料,斯内普在走到楼梯的一半时就停了下来。他重新转过头,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很不凑巧,真是太叫人惋惜了,哈利-波特先生,你也姓波特,你也是那个家的成员!” “哦----西弗勒斯!?”哈利张大嘴巴。 “如果你想再问的话----”斯内普冷笑,他抬起魔杖挥了一下,哈利身下的沙发就变成了小床,一旁的衣服则成了被子,“没有错,我还为了你,雷文斯先生。现在你该休息了,我的‘小朋友’!” “等等,教授!”哈利连忙叫住说完后准备转身的斯内普。 斯内普脸色难看:“你还想说什么?还觉得不满意?”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想----我觉得----也许我们可以来一瓶增龄剂?”哈利冲动说。 “增龄剂?”斯内普有一瞬间的迷惑,“你要做什----”他突然醒悟过来了,不可置信的说,“……等等,我想,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吧?” 哈利干咳一声,他开始觉得脸上有点热:“我觉得----嗯,你没有想错。” “别开玩笑了!”斯内普近乎咆哮,“你才十二岁!” “哦,”也许是因为斯内普的不自在,本来有点尴尬的哈利反而自在了,他耸耸肩膀,“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哈利把最后几个字吞回喉咙,因为斯内普杀人的目光。 “睡、觉!”斯内普几乎把这两个字嚼烂了。 哈利摸摸鼻子,没敢再说话,脱了外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斯内普转身上楼,但没等他走出几步,哈利的声音又追过来了: “那个,教授,我怎么觉得这个小床有点儿熟悉,就好像----” 斯内普忍无可忍了,他恶狠狠说:“你能够安静一会儿吗?嗯?看着梅林的份上?” 片刻的安静。 “当然可以,只要不跟你在一起,教授。”哈利声音轻快。 又一会儿安静。 摔门声震动了整栋房子。 8月25日上午9点,审判在魔法部二层的第五审判室进行。 哈利感谢他们这回没把他带到第十审判室,也没弄什么临时提前时间的闹剧。九点整,哈利坐在审判椅上,这是一个直背木椅,瘸了腿,有点磕人,但总比会用铁链锁着人的椅子好。 审判开始了。 主审官是一位年迈的巫师,旁边只坐了一个记录员,威森加摩的成员也远没有上一次他所见的那么多----但是时至今日,哈利已经不会为这些动容了。 “审判开始,”年迈的巫师说,他从左手边的文件里抽出一份,用嗡嗡的声音低低念道,“被告在8月十五日晚第一次违反《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施用魔咒,本应得到警告,但鉴于被告并非施展一个魔法,而是多次、重复施展包括粉碎咒、障碍咒、昏睡咒以及黑魔法在内的多达数十个咒语。并且此行为被不止一个的麻瓜看见,后果十分恶劣。” 他抬头看着哈利:“你就是圣恩孤儿院的哈利-雷文斯?” “是的。”哈利说。 “那么你对你的行为有什么辩解吗?如果没有----” “当然有。” “什么?” “当然有。”哈利平静地说,“就我所知,您援引的法律的第七条上面写着,假设未成年巫师受到了生命威胁时,可以施用魔法。” “你是想说你受到了生命威胁?”年迈巫师不悦地问,“什么样的生命威胁?大火在隔着你十米远的地方燃烧吗?” “事实上,”哈利用和对方一样的讥讽、以及漫不经心的口吻说,“是五个施展索命咒的巫师,以及一个上了通缉榜的狼人。” “你在戏弄我?”年迈巫师愤怒的问,“如果你信口开河----” “不凑巧。”哈利说,“我恰好有证据。”他将记忆球拿出来。 审判官狐疑地看了哈利一眼,随后对记录员点了点头。 记录员走下来拿过哈利的记忆球,用魔杖一点---- “是芬里尔-格雷伯克!”惊呼声在一瞬间响起。 审判室内的所有人,除了哈利之外,全都定定地看着记忆球。 然而这一刻,坐在椅子上的哈利转头看向审判室闭合的大门。他不能看见门外的情形,但他能够确信,这个时候邓布利多,斯内普,乃至詹姆莉莉他们,一定都在外边。 这就是我为之奋斗的。哈利想。 这就是我宁愿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他对自己说。 那样美好----让人心动。 审判在上午十一点结束了。 尽管结果没有超出意料,但走出审判室的那一刻,哈利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疲惫。然而立刻的,他看见了等在外头的众人。 邓布利多在冲他赞许地微笑。 斯内普平静地抱胸站立。 莉莉绷着脸,但并没有离开。詹姆站在她身旁,隐蔽地冲哈利眨眨眼以资鼓励,伊尔则干脆露出羡慕赞叹的表情来----当然,他立刻被莉莉凶了。 哈利咧开嘴了,他露出大大地笑容朝他们走过去。 一个穿黑袍的巫师与他擦肩而过。 哈利蓦然停下。 “……怎么了?”好一会,斯内普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哈利抓住斯内普的手腕,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五指用力,指甲几乎陷进对方的肉里……最后,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伏----地----魔----” 两年后 “邓布利多和伏地魔的区别是什么?” “凤凰社和食死徒的区别是什么?” “前者以信念维系,后者靠恐怖与利益聚集。” “我不想说什么爱能够战胜一切----尽管这是邓布利多,我最信赖的老人一直强调的----因为爱尽管崇高伟大,但很多时候,它并不能与直接暴力或恐怖直接对抗。” “但我想我应该、也必须记住:我之所以坚定不移地站在邓布利多身旁,是因为邓布利多属于光明,属于正义。由邓布利多主持的凤凰社也是如此。” “而真正的正义,不会因从未发生的事情加罪于人。” “所以伏地魔一日不表露他的野心与残暴,我就只能防备,不能动手----我属于凤凰社,而非食死徒;驱动我的是对正义的信念,而非对独裁与残暴的渴望。” “然而我有理由相信,残暴的魔鬼不可能一直披着圣人的外衣,那与他初衷相悖。” “并且我更有理由相信,魔法界永远不可能真正属于某个人。” ----摘自《关于那些英雄们》开篇,harry-ravens绝密日记。 当然,那已经是许久许久以后的事情了。而现在,距离哈利受审仅仅只过了两年,短暂又漫长的两年。 这两年的时间里,由于魔法部无限期延长了审判结果(当然事实上,在审判的三个月后他们就不得不迫于公众压力宣布哈利并未获罪,可以继续霍格沃茨的学业),哈利除了期末考之外一直没有回到霍格沃茨,他在世界各地奔波着,一方面继续学习高深的知识充实自己,一方面密切关注伏地魔的一举一动。 而要说到伏地魔----或者说汤姆-里德尔----魔法界近年最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的话,或许可以用以下两条信息来总结: 1、他是魔法界呼声最高的魔法部长候选人。 2、他出现在公众视线两年,也荣登了两年《巫师周刊》的“最迷人微笑奖”以及“最高贵巫师奖”。 当然,自一年前,公布汤姆-里德尔以微弱优势战胜吉德罗-洛哈特获得以上两种奖项的《巫师周刊》就上了哈利-雷文斯案头读物的黑名单。他对此只有一句话----既然伏地魔都能揽获“最迷人微笑奖”,他也相信他的教授----目前情人----斯内普先生是该杂志“最亲切笑容奖”的当之无愧的获奖者,而《巫师周刊》并没有这样做(众所周知这个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不会再花一纳特购买一本虚伪的杂志----当然这只属于前救世主的私下愤怒,《巫师周刊》依旧办得风生水起。而我们的前任救世主也不再有心思考虑这个。 此时的他,正襟危坐在蜘蛛尾巷的沙发上,面对他阴沉着脸的年长教授----或者说亲密恋人。 斯内普看起来不太高兴----或者说很生气。证据就是他手中的那本《巫师周刊》。 说起来在一对感情好的恋人当中,假使有一方年长于另一方,年长的那一方(尤其像斯内普这样用情专一的)往往会颇为颇为宠爱年龄小的那一个(虽然哈利也仅仅只是“年龄”小),这些宠爱是体现在小处的,比如哈利对《巫师周刊》感到愤怒,蜘蛛尾巷的屋子里就一定不会有一本《巫师周刊》摆在明面处(假使有,不用怀疑,那是哈利买回来丢着的)。再比如男孩子的个子在这两年间已经拔得足够高了,但由于之前的习惯,哈利还是喜欢每天睡前喝上一杯牛奶,而只要在蜘蛛尾巷,这被牛奶往往会定时定点出现在他的面前,完全不需要他多费心思。 但这些是建立在斯内普心情不错的基础上的(虽然见到哈利的斯内普心情一向不错),而如果年长男人不高兴的话----不不,他当然不会对哈利恶语相向或者握起拳头----当期的《巫师周刊》就会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斯内普的手里),牛奶也还有,但同样放在了斯内普手旁,哈利就是再粗神经也不好意思去拿(尽管斯内普压根不会喝)。 好比现在。 昏黄的灯光下,哈利看着靠在沙发上,慢吞吞翻看杂志的斯内普,又瞅瞅对方手边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干咳一声。 斯内普低垂眼睑。 哈利苦了苦脸。他又干咳了一声。 斯内普合上杂志了,但他还是垂着头,头发从他脸颊上遮下来。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如果真的睡着了就好了。哈利在心底嘀咕着,他期期艾艾地开口:“教授……” “什么事?”斯内普倒没有刻意不理哈利。 “那个,之前没有回信很抱歉,不过我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哈利赶紧解释。 “阿尔巴尼亚森林?”斯内普说,“我当然知道,还是去给我找礼物吧?”他的唇角扭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哈利张了张嘴巴:“……不,只是顺带。” 斯内普唔了一声:“也许我该感谢雷文斯先生还能顺带想起他的教授。” “教授----”哈利叫道。 斯内普却不想再继续谈话,他站起身,冷淡的低声说:“房间一直有收拾,你可以在那里住两个晚上----也许三个?你可怜的教授有那个荣幸知道他的天才学生下一步计划吗?” “嘿!”哈利一下子站起身抓住斯内普的手腕,他看见对方的目光转过来,立刻说道,“西弗勒斯!” 斯内普看了哈利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一会:“我很遗憾。” 哈利看起来想说话,但斯内普先他一步,继续说下去:“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我想要什么。” “不不,教授,你听我说----” “说什么?”斯内普依旧用低沉丝滑,如同耳语一样的声音说话。但他的心情糟糕极了。他不可遏制地想到了自己从邓布利多那里得到的消息----该死的,就算到了现在,真正有事情他还是宁愿去找邓布利多而不是我! 斯内普阴沉地想着,他继续说:“如果雷文斯先生这样热衷于冒险----也许,我可以推荐一些----” 他没有说下去,拉着他的手的男孩突然凑上前来,莽撞而青涩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斯内普抬了抬手,又缓缓放下去。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回应。 哈利匆匆地结束了这个吻----他的目的只是让斯内普暂时闭嘴。 斯内普的手指按上嘴唇,他心头的怒气平息了不少,嘲讽道:“很好的转移问题的办法,嗯?” 哈利厚着脸皮说:“其实我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想这么做了,我们分开得有点久了。”他话才说完就知道不好。 斯内普的脸色果然再一次阴沉下来。 哈利顾不得沮丧,连忙放软口气安抚顺毛说:“教授,我真的给你带了礼物。” 还是这样。 还是这样! 他究竟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意面对?斯内普清楚地知道答案,他突然有了些灰心。但这一次,他并没有让情绪表露在脸上。相反,他放缓了脸色,一边重新坐下一边示意哈利也坐下:“嗯?” 哈利有点受宠若惊,他凑到斯内普旁边:“那个,教授,先说一件事可以吗?” 是需要再离开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斯内普感觉到自心底升出的厌烦,但只微微点了头,他还不想和对方吵架----至少在今天晚上。 “那个----”哈利清了清喉咙,“下个学期我要回霍格沃茨了。” “那很好----”斯内普声音寡淡地说了三个字,才醒悟过来他到底听见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下学期我要回霍格沃茨了,直到毕业。”哈利重复一遍。 但斯内普仿佛还有点不可置信,他喃喃着又说道:“直到毕业?……下学期?” 哈利挠挠脸颊:“嗯,不再出去了,就留在这里。”他有点儿不放心,“那个,教授,你不会不让我住在这里吧?” “怎么可能?”斯内普还沉浸在惊讶中。 哈利咧开嘴快活笑了:“我想也是。”他心情大好地又凑上去,与对方唇舌相交。 这一次和方才那一次自然不同。 心头的阴霾散开,坐在沙发上的斯内普对于自己恋人的主动非常满意,他伸手按住哈利的脑袋,轻轻咬了咬对方的下唇,如愿以偿的进入更深的温热所在后,就细细品尝阔别已久的甘美…… 两人分开了,哈利微带点喘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斯内普身上了。 斯内普环着身上人的腰肢----显然还有些偏瘦,但也已经能摸出结实的肌肉了,并且带着少年一贯的柔韧……斯内普不着痕迹地移开手,他愉悦地说:“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喜欢吗?”哈利问,他觉得坐着有些不舒服,就往下滑了滑,恰好趴在斯内普肩头。 “没有更好的了。”斯内普回答,他揉了揉对方松软的黑发,注意到趴在他肩膀的人有点疲惫,“去洗洗睡了?” “唔。”哈利懒洋洋的,没有动。 斯内普很乐意地接了手,他先给哈利一个羽毛咒,随后单手就捞起人向浴室走去----不过由于斯内普先生从来没有抱过人,而雷文斯先生天生比较怕痒……所以最后,还没有走出两步的斯内普和哈利再次跌回了沙发。 哈利一边笑一边喘气,他手足并用地从斯内普身上爬下来,可惜羽毛咒的效果让他的努力事倍功半。以至最后,连斯内普都有些喘气了,他一把抓住哈利的手腕: “该死的----你到底在做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斯内普的大腿又被哈利蹭了一下)” “我什么都没干。”哈利说得很无辜----因为他真的很无辜,“不过做点什么也不打紧。” 斯内普瞪着哈利。他眼神只闪烁了一下,立刻就板起脸说:“不行,先去洗澡,然后睡了。” “我们一起?”哈利厚颜无耻。 “别开玩笑了,你只有十四岁----” “十五了。”哈利看着斯内普的眼神,耸耸肩膀说,“一个月之前,我过完了十五岁的生日。” “那也还没有成年----”斯内普接着说,但被哈利不耐烦地打断了,“得了,我们都知道我到底成年了没有,其实我想说----你不觉得早点儿做更刺激吗?反正现在我已经不需要用到增龄剂了。” 斯内普的眼神又闪烁了一下,但他还是坚定地说:“不行,你还没有成年……” 哈利很想说教授我不会告你猥亵幼童的,但他瞅了斯内普两眼,突然说:“教授,我只是觉得,与其靠右手,不如靠你。” 斯内普的表情……嗯,很特别。 哈利坏笑着扑了上去----他才不相信对方真的忍得住! 伏地魔如愿以偿 哈利是在快中午的时候才醒来的。 阳光从窗户射进来,照在他眼睑上,让刚刚睡醒的少年不满意地翻了个身,但接着从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疼就让他难受的呻吟出来,也再睡不下去了。 斯内普刚好进来,他看着一边揉脸一边呲牙坐起来的哈利,挑挑眉:“醒了?刚好起来。可以吃东西了,霍格沃茨下一学期的书单也送过来了。” 难得地饱饱睡了一觉,哈利抱着被子,一时没舍得下床,他迷迷糊糊地说:“书单送来啦?也对,快上课了……”他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两眼,依旧一身黑袍整整齐齐,扣子扣到领口的斯内普,突然坏心说,“教授,来个早安吻?” 斯内普静默了一瞬:“雷文斯先生今年几岁了?” “让我想想----”哈利说,“也许十二了?”他调侃斯内普前两年一直用这个年龄拒绝他。 斯内普瞪了哈里一眼,隐隐约约间又有些无可奈何。接着他走到哈利面前,俯□将一个轻吻印在对方额角:“那么,我的小先生,该起床了。” 哈利还真没有想过斯内普会这样做,他有点儿吃惊,微红着脸摸摸额角,闭上嘴巴乖乖走进了漱洗室。 斯内普转身下楼。 十五分钟之后,哈利从楼上走下来,去厨房拿了杯牛奶,再叼了一片面包在嘴里,就去拆桌子上放着的霍格沃茨开学通知。 斯内普在客厅里。哈利撕开了信封,取出里头的羊皮纸,看没两行就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斯内普从客厅走到厨房,他的神情有些阴沉,“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哈利目光奇异地看着手中的羊皮纸,他将羊皮纸递给斯内普:“这个羊皮纸有点儿奇怪。” 斯内普伸手接过,微一摸索就皱起了眉。 “看来我想的没错。”哈利嘀咕着,他抽出随身的魔杖指着羊皮纸念了一句咒语。羊皮纸上红光一闪,出现了两行字。但哈利没有多看,只问斯内普,“教授,还需要什么来着?我记得这种味道……嗯,用雏菊根的汁液?”哈利不抱什么期望地问。 斯内普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评价道:“你在魔药上真是一点天赋都没有。” “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你一个人的天赋已经够用了,教授。”哈利实事求是地说。 斯内普被打败了,他转回正经的话题:“那是一种方法,还有一种更简单的----”他用魔咒指了指羊皮纸,一个简单的加温魔法。 大概三四秒的时间,剩余的东西在羊皮纸上慢慢显示出自己来,哈利念出那些额外的书单: “《游离在主流之外----那些神秘过往》克利夫-黑尔斯,《黑魔法大全》内德-兰森,《与掏肠咒共舞》厄克特-拉哈罗……《尖端黑魔法揭秘》?我真不敢相信……”哈利的目光移到了羊皮纸上显示出来的最后一行,那是一个霸气的连笔签名。 ----voldemort。 “哈利,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 “我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哈利打断斯内普的话,他说,“伏地魔是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没错。”斯内普回答。 哈利沉默了一会:“你说我在见面的时候给他一个阿瓦达索命可不可行?” “我想,”斯内普说,他的语气难得地有些柔和,“那并不可能。” 哈利又沉默了一会,然后他叹口气,恨恨地将牛奶一饮而尽:“好吧,你是对的----不过他还真敢写!”他把最后那本书和魂器对斯内普解释了一遍。 斯内普脸色有些沉重:“还有一件事。” “是好事吗?”哈利不抱希望地问,旋即沮丧说,“好吧,有什么坏事一起来吧。” “今年霍格沃茨会举行三强争霸赛。”斯内普说。 哈利楞了一下:“晚了一年……唔,我不会去参加的。” “这不是重点。”斯内普平心静气,“重点是里德尔这次之所以来霍格沃茨教书,就是因为魔法部决定在霍格沃茨举办三强争霸赛。” “那他----”哈利心头有浓浓的不好的预感。 “你没有想错,”斯内普说,“他是这次魔法部协助霍格沃茨办事员,里德尔先生。” 哈利呆怔半晌,最终只能无奈又愤恨地咒骂一声。 9月1日很快来了,作为一个被魔法部审问,又上了《预言家日报》,再整整“失踪”两年的前风云人物,哈利从礼堂的分院开始,直到回到休息室了,还在被一波又一波的人围观。呆在哈利身旁的德拉科为此大发雷霆,但这一回级长的威严就不太好用了。 逼不得已,哈利提前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坐在床上发呆。 斯莱特林分配给他的依旧是一间单人宿舍,位置偏僻,地方比较小----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缺点了。 哈利靠在床上看被施了变形咒的窗户,他伸出魔杖点了一下,窗外的黑暗就变成了光明,他又点了一下,金色的阳光消失了,黯蓝的海水涌上来,水草和海鱼也随之出现……哈利最后点了一下,这回什么多余的都没有了,只剩一堵石墙,孤零零站在那里。 完全封闭的空间没能缓解哈利的孤独感,但至少不让他那么焦躁了。他脱了衣服睡进被子里,一面想着如果现在去斯内普那边斯内普会有什么反应,一面又想着明天就要上黑魔法防御术课了他就要和那个人见面了---- ……那么,最终,会怎么样呢? 有时候,我们越不期待什么,什么反而来得越快。 哈利正面临着这样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伏地魔碰见,然而时间偏偏像是上了发条那样突然加快起来,只一晃眼的功夫,哈利就和众人坐在了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里。 此时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哈利不间断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我不能阿瓦达了他,我不能阿瓦达了他,我不能阿瓦达他……我一定阿瓦达了他,我一定阿瓦达了他…… “同学们。”声音突然从讲台传来。 哈利蓦然抬头,在看见讲台上站立的人的一瞬,他差点真的抽出魔杖了----但还好,那紧绷的岌岌可危的理智在关键时刻制止了他。 哈利抓着魔杖的手汗津津的,他有点儿庆幸伏地魔并不是用正常的方式走进来的,因此教室里至少有一半的学生做出了跟他一样的动作。 他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些,恰好这时候伏地魔也开始说话了。 很难形容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它并没有斯内普的嗓音那样让人记忆深刻,但它不疾不徐的语速、柔和又不失威严的口气,还有那偏为古老的腔调---- 哈利打赌,教室里有一半人为此倾心,而另一半,则更先一步地沉醉于那张英俊的面孔下。 如果他们知道伏地魔的真实年纪足够做他们的祖父,不知道还会不会像这样沉醉?哈利不无恶毒地想到,但是他旋即又泄气地想着:这又不是秘密,这些人也多半已经知道了……只有梅林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迷恋的! “我想,你们已经带了我要求的书本了,是吧?”伏地魔说。 教室里立刻响起参差的肯定回答。 伏地魔微微一笑(教室里是一片低低的抽气声):“我希望你们已经预习过了----那么,谁能告诉我我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赫敏高高地举起了手。 伏地魔目光扫过教室,他和善地说:“由你来,格兰芬多的姑娘。” “是幻身咒。”赫敏站起来,她准确地念出咒语,“disillusionment。” “格兰芬多加两分。”伏地魔说,“重音d,i拉长----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赫敏脸色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先自我介绍,tomriddle。”他没有用魔杖,但绿色的光线突然就钻出来,在伏地魔面前组成了一行暗绿色的字体“tomriddle”。 “你们可以叫我里德尔先生或者里德尔教授。”伏地魔转身回头讲台,绿字也消散了,但这时候底下有学生叫到,“教授,您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吗?” 伏地魔笑了,就像是觉得有趣那样,他对说话的学生说:“你是说voldemort?当然,这是我的名字,但我觉得在这里不太适合----这是课堂。”他轻描淡写地说。 底下的学生也发出善意的笑声,他们以为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是在说这个名字不够正式。 只有一直注意着伏地魔的哈利心知肚明,这位之前执着于让别人叫他“黑魔王”的魔头改变策略了,他似乎觉得,面前的这些学生完全没有叫那个代表他身份的单词的资格。 “回归正题。”伏地魔说,“有谁可以来说说我要求的书目?” 这个问题简单得有点奇怪,底下的学生面面相觑。 还是赫敏高高举起了胳膊。 德拉科在哈利旁边气愤地嘀咕了一句“万事通小姐”。 心思全放在伏地魔身上的哈利没注意,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德拉科更生气了。 而伏地魔也再一次让赫敏起来:“格兰杰小姐。” “《标准咒语五级》,还有《游离在主流之外----那些神秘过往》,还有《黑魔法大全》。”赫敏说。 底下大多数的学生茫然不解。 伏地魔问:“格兰杰小姐是麻瓜血统?” 赫敏愣了一下:“呃……是。” “很好。”伏地魔轻声说,“天资卓绝。格兰芬多再加一分。” 赫敏坐下了,她的脸又一次涨得通红了,这次谁都能看见她喜悦得意的表情。 “还有吗?”伏地魔问,“还有谁知道我列的书单?----斯莱特林,”他停顿一下,“没有人吗?” “什么书单?”德拉科几乎在低声咆哮了,他恶狠狠地看向周围,可是回应给他的都是茫然的目光。德拉科咬牙转向哈利,“哈利----” “雷文斯先生?”伏地魔突然出声。 哈利看向伏地魔,他们的目光第一次相对。 那是一双幽深的眼睛,浓浓的寂静的黑色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入。而黑色之下----哈利清清楚楚----那到底覆盖着多少的**与野心。 哈利慢慢站起来了。 伏地魔问: “你知道,接下去的书单吗?” 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 彼此的对话 “……《与掏肠咒共舞》、《尖端黑魔法揭秘》。”哈利听见自己的声音了,就是仿佛隔了一层,听上去模模糊糊的。他抿了抿唇,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快速的跳动,还有血液在血管里的流淌声----那样急促地奔涌着,鼓噪着要他握紧魔杖,咆哮着让他抬起胳膊---- “很好。”伏地魔说,“真叫人意外,雷文斯先生。” “我也很意外。”哈利冷冷的接口,他的理智慢慢回来了。他没有理会一旁德拉科迷惑的目光,只注视着伏地魔说,“我也很意外,volde……里德尔教授,”哈利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太咬牙切齿,“我没有想到我会在霍格沃茨的书单上看到这些----这些邪恶的东西!” 伏地魔安静片刻:“听上去雷文斯先生对这些十分了解?” “凑巧看过。”哈利说。 “我想也是,否则雷文斯先生就不会知道‘这些邪恶的东西’了。”伏地魔笑了笑,“雷文斯先生是觉得我不应该列出这些书单吗?鉴于……你已经看过并研究过了?” “当然。”哈利立刻说,他猜到了伏地魔接下去会说什么,无非是“你可以看而其他同学不可以看?”,事实上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算这样会使自己看起来会像是一个‘骄傲自大的傻瓜’,他也一定得阻止伏地魔把这些东西合理地交给学生----天知道邓布利多在想什么! “令人意外,”伏地魔用一种奇异地语气说,“我真没有想到,雷文斯先生----” 哈利冷笑着等待对方的嘲讽。 “----有如此清醒的头脑。”伏地魔说完了。 整个教室一片寂静。 很显然,感觉迷惑的不止哈利一人。 伏地魔走回讲台:“由此可见,《巫师周刊》有时候确实能给我们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哦,当然不是我的两个不值一提的奖项,”他轻笑一声,回应底下起哄的学生,“而是两年前----我希望你们还有一些印象----哈利-雷文斯,霍格沃茨史上最优秀学生,二年级便在五个巫师施展不可饶恕咒的和一个狼人的围攻下全身而退。像极了天方夜谭不是吗?但这些是真实的。”他说,挥舞魔杖给自己变出了一把华丽的雕花高背软椅,坐下后双手交叉虚握,“并且现在,我又确信了对方并没有被超出同龄水平的能力与虚无的赞美所迷惑----事实上,你让我惊喜,雷文斯先生。”他对哈利说。 哈利感觉到棘手----要知道从前的黑魔王可不会跟他玩这些曲曲折折的东西----他绷着脸说:“但这并不是你让学生接触黑魔法的理由!” “这当然不是。”伏地魔轻描淡写。 这时候,哈利不用看就能感觉到周围传来的愤怒与不解的目光,这些目光像针统统朝他射去,扎得他不自在极了。 如果这就是伏地魔的目的的话,他成功了----该死的,真的说他‘自高自大’、‘自以为是’?真是一群傻瓜!哈利听见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只觉得心口堵了一块石头,连气都有点上不来了。 “格兰杰小姐。”伏地魔突然叫道。 “是,教授?”赫敏站了起来。 “你是怎么看到额外的书单的?”他问。 “用雏菊根的汁液。”赫敏清楚地回答,“我用了雏菊根的汁液----因为教授您在羊皮纸上涂了艾草浸液,又用火蜥蜴的血写上额外的书单----这样一来,那些字就隐性了。” “非常完美。”伏地魔说,“你是怎么注意到我有涂艾草浸液的?” “羊皮纸上有一点儿苦涩的味道,还微微显示褐色。”赫敏回答。 “赞美你的观察力。”伏地魔说,他让赫敏坐下了,“事实上,由于之前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直更换,以至于你们并没有学到太多东西。所以这次,我向校长提议在开学前来一个小小的考试。就是这个。我相信不止一个人注意到了这次的羊皮纸不一样了,是吧?” 斯莱特林发出懊恼的叹息。 格兰芬多则在苦苦思索羊皮纸的模样。 “但是很显然,大多数----或者说除了两个----人都对此熟视无睹。”伏地魔说,“也许一部分斯莱特林还为此嘲笑霍格沃茨经费紧张了?” 斯莱特林没有声音了。 格兰芬多还在苦苦思索羊皮纸的模样。 “好了,”伏地魔说,“我要说,我对此感觉失望。格兰杰小姐看见的这两本是普通的黑魔法书,里面的东西大多是我们有接触过的,或者有听过的。而雷文斯先生……”他的目光转向哈利,“可以问一下,你是用什么魔咒破解我的法术的吗?” 像雕像一样站着的哈利假笑:“当然。”说着,他念了一个的咒语。 “精妙的显形咒。”伏地魔评价。 底下有忍不住的学生插嘴了:“但显形咒的咒语不是aparecium(急急显形)吗?” 伏地魔看了那个学生一眼。 那个学生愣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补上:“里德尔……教授?” “感谢。”伏地魔淡淡说,“普通的显形咒当然不可能破解我的魔咒,因为在施加魔咒之时,我已经用了反显形咒。” 那个学生还不死心:“可是教授你刚才说了是显形咒。” “所以天资卓越的人总是稀少的。”伏地魔评价。那个学生明白过来,顿时通红了脸。伏地魔没有理会,他继续说,“课本上标准的显形咒是aparecium,而这个标准是在近一百年的时间里。如果你去问邓布利多----我们的校长会很乐意告诉你,他当时学到的显形咒是apareciumna。而再往前五十年,则是apareciumevanesco,和消踪无影相连。” “魔法是无所不能的。”伏地魔说,“我用了一个反显形咒,只是针对标准显形咒而言。如果这个显形咒并不是‘标准’,那我的咒语就不会成功,毕竟‘一个魔咒能防御其他所有魔咒’显得那样可笑----但不标准的显形咒不意味着就不是显形咒了……有谁有疑问?” 没有出声。 “很好。”伏地魔显得有些满意了,“说回正题。雷文斯先生,我并没有想过我的显形咒会被破解,如之前所说,那并不是霍格沃茨七年中能够学到的。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意外。” “美好的意外。”他微微笑了,“就像相互纠缠的成功失败一样,失望与惊喜也总是共存的,不是吗?至于你所担心的邪恶的黑魔法问题----”他拖长了声音,“虽然我一向觉得,只有了解什么是黑魔法,才有资格谈‘怎么防御黑魔法’,但校长的意思看起来和你一样,而只有两人答出来的考题也让我不得不思考究竟该教给你们什么……” “那么你觉得究竟该教什么呢?”哈利咄咄逼人,并假装忘记了称呼。 伏地魔看上去并不以为意:“标准咒语五级。”他对着教室里的学生说,“我的课堂上只会出现这本书的内容,所以你们不需要去邮购方才格兰杰小姐和雷文斯先生说出的书目……事实上,我恐怕邮购不到。如同雷文斯先生所说,那并不太友好。”他接着说,“至于答出了试卷内容的两位,欢迎你们私下来找我,我可以额外教导你们一些符合你们能力的东西。” 下课铃声响起来了。 伏地魔姿态优雅地站起来,他将自己精致的靠背椅变没了:“下节课见。在那之前,我希望大家已经预习过《标准咒语》一整章的内容了。” 教室里的学生三五成群地走出去了。 哈利这才发现自己站了一整节课,而伏地魔……仿佛,坐了一整节课……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该死的卑鄙的蛇脸魔头!一只野兽在哈利心中抬头咆哮。 接下去的课程是魔法史和魔药课,那只从黑魔法防御课下课开始苏醒的野兽在哈利心中咆哮了一整节魔法史课,直到魔药课上课了还不肯停歇地四处吐着火焰,这直接导致了哈利双手哆嗦,在要求‘平稳加入蛇的毒牙的粉末’时候让本该变成靛蓝色的液体变成了青碧色,还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哈利!”和哈利同一组的德拉科大吃一惊。 哈利低咒一声,掏出魔杖就要用清理一新,但另一根魔杖快他一步地挥舞了。 是正四处巡视的斯内普。 哈利转头看向斯内普。斯内普抿着唇,他神情冷漠并失望地看了哈利一会,说一句“晚上八点来我办公室”后,就转身走了。 一直愤怒着的哈利冷静下来了,他有点羞愧,抬手揉了揉脸,默不作声地上前面柜子再拿了材料下来,继续做魔药。 这一天很快结束了。晚上八点,哈利准时出现在斯内普的办公室。 斯内普正在批改作业,听见有人进来,他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句:“自己坐。” 哈利耸耸肩膀,去厨房给自己和斯内普各倒了杯水。就回到办公室支起坩埚,再选了些材料,开始熬制魔药。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哈利将坩埚里熬制成功的魔药装瓶,斯内普也皱着眉,把剩余的学生作业挪出视线----这些东西让他的心情糟糕极了。 “我听说黑魔法防御术课的事情了。”斯内普选了这样的开头。 哈利唔了一声,他联想到魔药课上犯的不该犯的错误,顿时有些心虚。 但斯内普似乎不是要追究他的错误,只问:“有什么感觉?关于汤姆-里德尔?” 哈利迟疑一下:“我说不好。” 斯内普等着哈利。 哈利整理思路:“他和我的记忆差了很远……当然,现在很多都不一样了。我只能肯定他有野心,也在准备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其他的……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斯内普问。 哈利摇了摇头:“我说不好。” 斯内普沉吟片刻,他说:“有没有想过改变方法?” “什么方法?”哈利没有明白。 “如果一个人被所有人喜欢,你想不被孤立,只能假装也喜欢对方。”斯内普说。 哈利干笑一声:“接下去为了赢得信任,我是不是还该假装着匍匐于他的脚下,亲吻他的袍角?” 斯内普皱着眉,他没有回答这个明显气愤而尖锐的问题。 哈利也觉得自己说过头了,他带点儿挽回意思地说:“也许我该去问问邓布利多,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哈利。”斯内普突然说。 “什么?”哈利有点不好的预感。 “你自己也说了,现在的他和以前‘不一样’。”斯内普说。 “是的,你想说什么?”哈利的声音低了一些,“他和过去不一样了,他比过去隐藏得更深,更加狡猾,更加危险……” “你确定,”斯内普没有理会哈利,他神情平静,“汤姆-里德尔真的布置着一切?当然,他有野心也有能力,但你确定,他真的想要----挑起战争?”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了。 “……什么?”哈利问,他分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感觉,是愤怒还是迷惑,或者其他。他觉得思绪乱糟糟的,不由伸手按了按额角,“‘他真的想要挑起战争’?我觉得关于这一点我们应该没有疑问了不是吗?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两年前,在魁地奇世界杯上……” 斯内普的脸色有些阴沉,因为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夜----毫无疑问,那一夜对他意义重大,但并不叫他喜欢----至少不完全叫他喜欢。 “在你的世界,伏地魔是在什么时候、如何崛起的?”斯内普问。 “什么时候?”哈利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他在学生时代就开始策划永生了----然后是1950年或者迟一些?人们开始对‘神秘人’议论纷纷……再接着他堂而皇之地闯进一个屋子,很好,我就成了孤儿了。” 斯内普沉着脸。 哈利深吸两口气,他缓了口气:“至于如何崛起的,一套纯血理论,以灵魂为代价的可笑的永生,只比邓布利多差一点儿的魔力,或者还有拴宠物的链子一样的黑魔标记?” “1945年,邓布利多战胜格林德沃,第一代黑魔王被关进纽蒙迦德,这一点没有变吧?”斯内普问。 “没有。”哈利说。 “伏地魔在同年毕业,1950年他已经掌权,他之所以这么快掌权因为什么?他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策划,或者是当时的,第一代黑魔王的影响力还没有消褪?”斯内普说。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哈利说,“你想告诉我,伏地魔这一次不会追求直接的统治,因为条件艰难?” 斯内普没有否认。 哈利笑了笑:“不得不说,这是我这一年里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因为实行有难度,所以伏地魔放弃了统治巫师界’……简直比伏地魔真心实意地夸我‘让人惊喜’还可笑。” “哈利。”斯内普用低沉的、责备地声音说道。 哈利看了斯内普一眼,眼底是一掠而过的灰心与无力。他站起身:“我想我应该走了,教授……明天见。” 他离开了。 斯内普坐在办公室内。 壁炉里的火焰呼呼燃烧着。 斯内普闭了闭眼,他低声自语:“邓布利多,你是不想打破自己在哈利心中的形象,还是干脆想让他替你试探伏地魔?” “不过没关系,”他冷冷地对着自己说,“你不做的事情我来做。” 我来告诉他,那些不讨人喜欢的事情。 离开地窖的哈利在走廊上停住了脚步。他没有立刻回休息室,但是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走廊上遇见一个最不想遇见的人----是的,毫无悬念了,伏地魔。 哈利绷着脸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向前也没有转身,他没办法在伏地魔面前毫无防备地暴露自己的背部。 但出乎哈利的预料,迎面走来的伏地魔也停下来了:“雷文斯先生。” “里德尔……教授。”最后两个字,哈利说得又低又小。 “你似乎并不喜欢我?”伏地魔问。 哈利其实有记得斯内普的话,但是面对着伏地魔,他全部的自制力都拿来克制着自己不直接抽出魔杖了。他干巴巴地笑道:“教授难道认为自己是金加隆?” 伏地魔挑了眉。 哈利痛快地把接下去一句说出来:“不然怎么会以为自己会被所有人喜欢呢?” 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 对决与争吵 走廊大概安静了有三五秒。 哈利不能看出站在自己对面的伏地魔的心思,他只情愿对方跟自己一样不痛快并为两人的相处感觉恶心----这样他们可刚好分道扬镳了。 然而伏地魔只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邀请:“看起来雷文斯先生很想和我来一场决斗----也许,我们可以去一个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哈利脑袋一热,脱口而出:“如果是决斗的话,当然!” 伏地魔仿佛愉悦地笑了笑,然后他转身领着哈利向楼梯走去。 哈利跟在伏地魔身后,冲动褪去,他的理智又回来了,他明明白白地清楚自己这样做不对也不应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伏地魔的危险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哈利近乎怨怼地想到。 是啊,是啊,他们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理由阻止冒险,叫他冷静,因为这是正确的选择----更因为他痛苦懊悔的过去对他们仅仅只是几幅画面乃至几句话。 但对于他,那是不能再痛苦地亲身经历了。他甚至情愿付出所有能付出的以期许能够挽回些什么,并真的这样做了。 ……所以,谁来告诉他,他现在到底要怎么样冲着酿成那一系列惨剧的元凶微笑,并显示出自己的“友好”与“亲近”? ----他宁愿去死! 前面带路的伏地魔停下来了。 哈利发现自己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当然不陌生,是霍格沃茨八楼的位于芭蕾舞的挂毡和人形大小花瓶之间的房间----有求必应室。 哈利皱了眉:“是这里?” “看来雷文斯先生知道这个地方。”伏地魔有些漫不经心,他开始来回走动----不得不说,这个本来显得有点傻气的动作在伏地魔做来也变得优雅从容了。 当然,一旁的哈利是全无体会,他只是干巴巴地说:“我以为我们能去更隐蔽一些的地方。”刚好就把你再一次干掉了。哈利咬牙切齿地想着。哪怕接下去我要满世界躲避魔法部我也认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决斗罢了。”伏地魔说,“暂时还不需要更隐蔽的……是的,”他看见哈利怀疑的目光,微微笑着,“暂时。” 墙上浮现了门把手,伏地魔打开了那扇门,率先走进去,哈利跟随在他后面。 浮现眼前的是一间近似于书房的房间。地方很大,中间有长宽各两米的空间,摆了一组沙发茶几。至于周围,就是环绕着中间沙发,呈六角形摆放的一面又一面的直顶到天花板的书墙,跟图书馆里没什么差别。 “……决斗地点?”哈利话里的怀疑与愤怒连巨怪都听得出来了。 “我觉得这对你而言刚刚好。”伏地魔说,“并且我也可以在之后休息一会……” 伏地魔的话没有说话。 从他背后射来的,一个救世主最拿手的“除你武器”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伏地魔侧身让过。他一抬手,魔杖已经滑到掌心。 “事情不打招呼地偷袭可不是应有的礼仪,雷文斯先生。”伏地魔轻松地说,然而与他惬意神情相反的,他漆黑的瞳孔一片深沉,淡淡的冰冷蕴藏其中。 哈利没有废话,他的手臂快速地抖了三下,障碍咒和石化咒分别冲伏地魔手和脚射去,而最后一个四分五裂,则精准地对上伏地魔身后的沙发。 一开始还躲了躲的伏地魔这回索性不动了,他像捏着指挥棒一样挥舞魔杖,完全不费力气就将哈利的魔咒全部拨开了。 “就只是这样?”伏地魔说,“如果你----” “闭嘴!”哈利大叫,他又接连甩着魔杖,这回是神锋无影了。 伏地魔不再只站着了,他一挥魔杖,身后的沙发就自动飞到他面前将这哈利射过来的魔咒全部挡掉。 接着他像甩鞭子一样甩了魔杖,空中发出一声爆响,一条蛇突然出现,气势汹汹地朝哈利咬去! 哈利往旁边躲过了。 那条蛇在半空变成一群蝙蝠扑扇着翅膀向哈利追去,当然不同于五年级时金妮曾对马尔福用的“蝙蝠精咒”----那个咒语相较现在的这一群由伏地魔亲自弄出来的蝙蝠来说,就像袖珍玩具一样。 哈利接连用了驱散咒和障碍咒,再加上一个四分五裂弄到了身后的书架才真正摆脱那一群粘人的蝙蝠。直到此时,哈利才不得不承认这一间图书馆似的决斗室对他确实更有利。 当然,如果伏地魔以为他会为此感谢他的话,那可就错了! 哈利恨恨地朝着站在中间的伏地魔又甩上一堆魔咒,伏地魔再一次一一拨开让过了。他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了: “雷文斯先生,如果你没有其他的魔咒,我想我们可以结束……” 伏地魔的声音淹没在哈利的大吼之中。 哈利吼道:“钻心剜骨!” 站在中间的伏地魔脸上仿佛露出了些什么表情。 这一回他没有动,闪烁光芒的魔咒没入他体内了,伏地魔的身子有些颤动,他倒退了一步。 哈利呆了一下,但这完全不妨碍他叫出早准备好的下一个魔咒:“阿瓦达----” 绿色的光芒还没有在杖尖出现,一个熟悉的魔咒就射中了哈利----钻心剜骨。 剧痛瞬息涌上脑海,哈利踉跄倒退,狠狠撞在身后的书墙上,又抽搐着滑倒在地。 平稳的脚步声仿佛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 哈利听见了自己嘶哑的叫喊,而伏地魔的声音,就在这样的叫喊的间隙传入他的耳朵里。 平静而冰冷,夹杂细细的轻笑,如同蛇在吐信。 “没有人告诉你正当的愤怒是无法发挥出不可饶恕咒的威力的吗?比如……bellatrix(贝拉特里克斯)?我亲爱的----”伏地魔说,“救世主男孩。” “神锋无影!”哈利蓦地抬起魔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伏地魔吃了一惊,他反射性地抬了抬胳膊,却没有来得及,魔咒在他身上划出数道巨大伤口,鲜血一下子浸湿长袍。 但哈利没有趁胜追击,事实上钻心剜骨还作用在他身上。他觉得自己的神经被一点点切割,骨头被一寸寸碾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够撞撞跌跌地来到门口的,但是幸好,他不止打开了有求必应室的门,还有足够的力气从楼梯上滚下去。 “哦……梅林啊,你没事吧……雷文斯?”一个刚好经过走廊的学生看见哈利从楼上滚下来,大吃一惊地叫道。 哈利睁大眼睛想分辨出对方是谁,但不管再努力也只模模糊糊地看见了对方金红色的长袍。 “快……快走!”他的舌头在滚下来时被自己咬到了,这样的疼痛在此时已经算不上什么,他只恼火于自己含混的声音,并且不确定,伏地魔是不是真的敢在霍格沃茨杀人----该死的,他有什么不敢!在学生时代他就杀了桃金娘,并成功嫁祸给海格…… 五年级的格兰芬多显然没领会到哈利的焦急,他问:“要不要我送你去庞弗雷夫人那里?或者叫一个斯莱特林过来?” “快走----马上走!”哈利大声叫道,这时候另一个声音从底下传来,“发生了什么事?厄尼……哈利!?” 从楼梯走上来的伊尔惊叫起来。 哈利这回听出了伊尔的声音,他不再试图叫对方离开了,而是尽量简洁地说:“带我……呜……离开。” 伊尔什么话也没说,匆匆对走廊里的格兰芬多五年级道谢之后就从地上架起哈利,快步往楼下走去:“去庞弗雷夫人那里?” “不,不……”哈利慢慢感觉好受了,似乎钻心剜骨的作用已经离去了,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斯内普,但是说出嘴巴的却是另一番话,“送我回寝室……有隐形衣吗?” “有。”伊尔低声说,“你等我一下。” 哈利看看周围,发现这里恰好有一个漱洗间,就抬手指指那里。 伊尔送哈利进去了,又飞快跑回格兰芬多塔楼拿隐形衣,中途罗恩还想找伊尔说些什么,但是在他开口之前,伊尔已经又跑出去了。 五分钟后,伊尔撑着披住隐形衣的哈利光明正大地来到斯莱特林地窖,并在德拉科狐疑的目光中接口哈利让他来找东西,堂而皇之地进入哈利的寝室。 寝室的门关上了。 哈利胡乱扒开隐形衣,倒在床上。 伊尔紧张地问:“哈利,你没事吧?” “没事。”哈利说,他确实感觉好很多了,“打开那个柜子……帮我拿出几瓶药剂……绿色的,没错,还有那瓶橙红色的,还有那个,你左手边的。” 伊尔将东西交到哈利手上。 哈利全部喝了下去,他的脸色又好了一点。 “到底发生了什么?”伊尔又问。 哈利顿了一下:“没有……” “没有什么?”伊尔生气说,“你以为我是瞎子?” 哈利心头乱糟糟的,脑海里反复回响伏地魔最后的那一句话。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里翻滚着,这样的猜测让他感觉晕眩,几乎无法呼吸。他疲惫地说:“一点小事。” 确实是小事,如果他的猜测是事实的话。 伊尔板着脸,片刻后他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哈利听出了不对,他皱眉问。 “也许你更愿意让詹姆和莉莉来问你这些问题。”伊尔硬邦邦地说,“我去找邓布利多借壁炉,我相信校长会愿意的。” “伊尔!”哈利恼火叫道。 伊尔不逊地挑眉:“或者你想动手把我留下来?” 哈利的声音堵在喉咙。半天,他说:“……好了,我知道了,我需要一个承诺。” “什么?”伊尔警惕地问。 “一个契约,你不会告诉别人。”哈利平静地说。 “可是詹姆和莉莉一直……” “够了。”哈利制止对方,“有些事情,我知道该怎么说,什么时候说。” “那么好吧。”伊尔犹豫着点了头。 哈利呼出一口气,他抽出魔杖,和伊尔立了一个契约,随后说:“钻心剜骨。” “哈?”伊尔下意识应声。 “伏地魔对我射了一个钻心剜骨,就是这样。”哈利竭力使自己口吻平淡,“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伊尔像鹦鹉一样重复哈利的话,接着他跳脚怒道,“别开玩笑了!这是不可饶恕咒,他能进阿兹卡班!” “哦,”哈利疲倦地笑起来,“那先把我关进去吧。” “为什么?”伊尔不忿问。 “因为是我先用的。”哈利叹了一口气。 伊尔失声。 这一天的最后,伊尔带着他的隐形衣离开了斯莱特林休息室。而哈利则蜷缩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梦见了斯内普,一会儿是他捂着脖子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他看着他,但实际上只是在看他的眼睛。一会儿又是他带着几不可见的笑意,低下头说冲着他说“myboy”,又过一会儿,他再变了脸,冷冰冰地对他说“我不这样认为,你错了”…… “哈利-雷文斯!” 哈利骤然从梦中惊醒,他只觉得疲惫,并疑惑自己明明在做梦,怎么听见了那么真实的叫喊----但他很快就发现原因了。 他听见的叫喊之所以真实,不过是因为斯内普确确实实站在他的寝室内,并且满脸怒气。 “呃……教授?”哈利懵了一会,他不确定地左右看了看,“我睡过头了吗……?” 斯内普根本没有理会这个,他直奔主题:“你昨天去干了什么?” “我在走廊碰见了伏地魔。”哈利冷静地说,他低垂下头,借着揉眼的姿势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的脸上有些血色。 “然后呢?”斯内普咄咄逼人。 “我跟他去了八楼的有求必应室。”哈利说。 “不要让我每隔一句问你一次!”斯内普怒容满面。 哈利停了一下,然后说:“他说要指导我黑魔法,我不高兴,最后不欢而算。” “很好,除此之外呢?”斯内普轻声问,“我怎么仿佛听说了雷文斯先生从八楼的楼梯上滚下来,虚弱得仿佛要死了一样?” “……教授,”哈利的嘴巴张合一下,“我承认,我挑衅了伏地魔,然后我们决斗了,最后我输了。” “接着呢?”斯内普又问。 “没有接着了。”哈利说。 “很好。”斯内普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然后他蓦地抽开哈利床边的柜子,将里头的几个空瓶抓出来朝床上的哈利丢过去! 哈利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偏头躲过了。 几个水晶瓶狠狠砸在墙上,碎片四溅。 “精力药剂,精神缓和药剂,放松药剂----”斯内普喘了一口气,他笑道,“雷文斯先生,要不要让我猜一下伏地魔对你用了什么魔咒?” 哈利闭紧嘴巴。 “钻心剜骨。”斯内普轻声说,“毫无疑问,伏地魔的最爱啊……雷文斯先生,我真的很怀疑,是不是我曾经给过你愚蠢的印象,否则你怎么会以为你的教授会不清楚这样显而易见的东西。” 哈利有点后悔。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只是,嗯……打算迟一点说,我们刚刚才……” “哦,”斯内普冷冰冰的,“你想说什么?我们刚刚才争执过?所以你宁愿让格兰芬多的没有头脑的狮子扶着你招摇而过,所以你宁愿自己在寝室里呆着用几瓶平常做的药剂应付----也不愿意去找我?” “不,我只是----不愿意让你看到我那个样子。”哈利有点难受。 斯内普盯了哈利一会:“我们换个问题。” “既然你说你打算迟一点告诉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一天后,两天后,一个月后,两个月后----还是等什么都结束了,在床上在你打开双腿纠缠着我做|爱的时候当作玩笑说----” “西弗勒斯-斯内普!”哈利吼道。 斯内普的回应仅仅只是摔门离去。 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 和好 哈利和斯内普陷入了冷战。 很难说是由谁真正发起的,但是自从上一次在哈利寝室,两人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就不再相互交谈了,哪怕是在魔药课堂上。 斯内普到底是怎么想的哈利不知道,他也不是真的无法原谅斯内普的最后那句话----毕竟真格来说,换个时间那句话完全可以用作**了。而且一个男人为了一句话耿耿于怀?梅林啊,真的不用这样小心眼的。 事实上,哈利放任自己跟斯内普的关系冷淡的理由很俗套但也很实在,仅仅只有一个:youknowwho,伏地魔。 自从上一次决斗中听见那句‘救世主男孩’后,一个念头一直在哈利脑海中翻搅:如果伏地魔和他一样,是来自过去……那怎么办? 可是如果伏地魔真正是来自过去,那他怎么还能容忍着没有直接阿瓦达了他?----对于原来世界的伏地魔的要杀他的决心,哈利倒是一点儿也不怀疑。 但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会说‘救世主’?单纯的嘲讽?那也太凑巧了…… “嗨。”课间休息,伊尔从格兰芬多大队伍里游离出来,来到哈利身旁。 哈利今天并没有跟德拉科在一起,他觉得不管怎么说,在对伏地魔有些头绪准备之前,还是不要和什么人太过接近的好。 “怎么了?”哈利没有先看伊尔,而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周围一眼。 伏地魔并不在周围----当然不在----这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斯内普最近的脾气暴躁急了,”伊尔跟哈利咬耳朵,“你发现了吗?刚刚一个格兰芬多撞到他,他训了对方整整五分钟,还罚了一晚上劳动服务。” “如果是你撞到他的话,我觉得惩罚会加倍。”哈利懒洋洋地回道。 “哈利----”伊尔不满。 哈利望着天花板。 走廊里人群来来去去。一对容貌相似的姐妹笑闹着从伊尔身旁擦过过去,不小心撞到了伊尔,妹妹连忙道歉,姐姐则站在一旁吃吃着笑。 伊尔不太自然地用含着喉咙里的声音胡乱应了两声,就拉着哈利快步离开。 哈利有些好笑,随后在一个隐蔽的转角停下来,抛给对方一块金加隆。 “什么?”伊尔接住了。 “魔法硬币。”哈利解释说,“最近没什么事别来找我,要联系的话尽量用这个。”他教了伊尔使用方法。 伊尔把玩一会,吹了声口哨:“漂亮。” “赫敏的想法。”哈利解释。 “听上去她可比你更适合当救世主。”伊尔说,“至少在学习上。” “你说出了我多年的想法。”哈利评论道。 伊尔失笑,接着他迟疑一会:“哈利,伏地----” “叫里德尔教授吧。”哈利截断对方的话。 “为什么?”伊尔不满皱眉,“你一直都叫他伏地魔。” “那是因为我至少有点有自保能力。”哈利说,他看着伊尔一下变得尖锐的表情,有点头疼,但还是温和解释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伊尔,听着。在上一次,我没有选择,邓布利多一早替我选好了道路,也一直在观察我适不适合那一条路……事实上,更应该说,伏地魔从我一出生,就截断了我走其他路的可能性。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不叫他神秘人而直呼伏地魔,确实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勇气,因为相较于那个拥有一批食死徒又占领半个魔法部的黑魔头,我除了勇气就真的没有其他啦。”哈利有点悲哀地说道。 “哈利……”伊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他根本没想过哈利会对自己说这个。 “但那已经过去了。”哈利平静地说,那个时代确实已经淹没于历史洪流,乃至空间黑洞,但对于他而言,却早已化作烙印,深深刻入骨肉,“而现在,我依旧叫他伏地魔,一方面是因为我确实有了自保能力,另一方面……我不会忘记过去的。” “那些仇恨,没有远去。”哈利轻声说,接着他露出了一个有点刻意,但确实灿烂漂亮的微笑,“另外,恰好也是五年级,你还记得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吗?” 伊尔回想了半天,才不确定地问:“嗯……乌姆里奇?” “就是她,”哈利笑道,抬了手指指手背,“她把霍格沃茨搅得一团乱,麦格教授规劝我‘低头做人’,我没听,最后她在这里用黑魔法让我自己刻下了五个字‘我不能说谎’。” 伊尔几乎暴跳如雷:“这足够受审----” “得了,我前两天才被钻心剜骨,这还足够让人进阿兹卡班呢。”哈利不以为然地说。 “哈利,我们可以找魔法部----” “别傻了,伊尔,就算你找来魔法部官员我也不会承认的,那没有意义。”哈利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对陷入战争的那一个世界有些了解,也知道现在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里德尔想要怎么做?”伊尔眼中有着明显的不确定,“我们能做些什么?” “等待。”哈利说,“伏地魔应该也在等待一个崛起的时机。” “如果一直没有呢?”伊尔问。 “会有的,”哈利说,就像在谈什么真理一样坦然而肯定,“因为他是伏地魔。” 伊尔还想问些什么,但哈利打断了对方:“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但伊尔固执地站在原地,他叫住了哈利。 哈利已经走出了两步。听见声音,他转回头来看伊尔。 “怎么了?”他问。 阳光挣破云彩,从窗户射进城堡,照在少年的身上。 个子拔高到平均水准的斯莱特林随意站着,闲适自然。长袍在阳光下反射暗绿色的微光,和那并不能算白皙的肤色意外地相称。 “就你一个人吗?”伊尔脱口而出。 哈利愣了一下,然后他笑起来,那将他脸上的绒毛也照亮的阳光就仿佛融进了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里,用水洗一般的清亮来昭示浓浓的生机与光明。 “当然不。”他这样回答。 窗外,天空湛蓝。 这之后的没多久,其他两所魔法学校来到了霍格沃茨,邓布利多也把火焰杯摆了出来,并说明只有年满十七岁的人才能跨过年龄界限,将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丢入杯中。 这一回哈利已经打定主意不参加了。周围的人都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火焰杯会有的盛况,唯独他没精打采,心底还有些说不出口的忐忑----毕竟从上一次他就知道了,那个火焰杯就是个傻东西,可分辨不了到底是不是名字的真正主人把名字给丢进去…… 不过算了吧,哈利,这一回可没有人有理由这么做了。你可别疑神疑鬼的。哈利又这样安慰自己,他翻个身准备睡觉,但心里依旧有一个小声而不容忽视地声音告诉他: 那伏地魔呢?你确定他不会?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伏地魔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干什么?我只是一个有点天分的学生…… 你确定想要研究伏地魔的心里状态?一个因为怕死宁愿把自己的灵魂切片的家伙? 哦,对了,你可能有些忘记,不过你刚刚才给了他一个神锋无影…… 想到这里,哈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穿衣服----显而易见,杜绝其他人搞鬼的最简单最笨拙的方法,就是在火焰旁边守上一夜。 不得不说,幸好只有一夜。哈利给了自己一个幻身咒,拉开门走出房间。 夜里的霍格沃茨静悄悄的。 哈利走在长长的走廊里,两边的画像都已经陷入沉睡,他朝着礼堂的方向走去,快到礼堂时却发现那里还亮着灯。 ……不会真的被他猜中了吧?哈利有点忐忑,他悄悄凑近了,发现里头确实站着一个人。 但不是伏地魔或其他什么人,而是斯内普。 斯内普看上去已经在这里呆得有些久了。他站在火焰杯旁,从一边走到另一边,冷漠的神情里夹杂着一些不耐烦。而在他下面的礼堂长桌上,堆得高高的作业早被批改完了,正自己挪动身子,按着成绩一份份排列整齐。 哈利在外头无声无息地等了好一会。 斯内普依旧在火焰杯旁巡视着,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哈利确定了对方的意图,他心情有些复杂,跟来时一样,又悄悄走了。 这一天的清晨五点,在礼堂呆了一整夜的斯内普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但办公室门前还坐着一个打瞌睡的学生。 斯内普吃了一惊,几乎立刻弯腰去拉哈利的手。紧接着,触手的冰凉让他眉间的褶皱变得更深。 本来就睡得不熟,哈利被这么动了一下,立刻睁开眼睛:“教授……?” “你怎么在这里?”责备的话先于理智从斯内普口中说了出来。 哈利沉默下去。 斯内普的脸色更沉,片刻,他站起来:“如果雷文斯先生没有什么事,就回自己的寝室吧。希望你还认得回去的路。” “事实上我有事。”哈利说,他跟着站了起来。 “什么事让雷文斯先生如此迫不及待,竟然半夜跑过来等他的教授?”斯内普质疑道。 “如果非要说迫不及待的话……”哈利突然抽上前,飞快地亲了斯内普唇角一下。 斯内普一动不动,看上去似乎呆住了。 哈利唇角弯起来了,他再一次凑上前,用嘴唇和舌头体会着对方的味道……片刻后,当察觉到自己挑逗的对方依旧一动不动后,他不满意地咬了对方的嘴唇一下,旋即心满意足地长驱直入。 长长的亲吻结束了,两人分开,都带着些微的喘息。哈利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耸耸肩膀,笑喘着说:“我十分----特别----迫不及待了,教授。” 斯内普注视着哈利,他轻声说:“这是在走廊。” 哈利挪动一□子,不意外地听见了斯内普突然沉重的呼吸,他眨眨眼睛,灿烂快活地笑起来,右边的脸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可我觉得你乐在其中,教授。” 斯内普看着哈利。 下一刻,他把人拉近办公室,并重重地甩上了门。 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 信任危机 长达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哈利-詹姆-波特,度过了十一年寄人篱下不受欢迎的日子,他在自己的亲人眼里是“怪异的”、“可耻的”,他是他们嘴里的“少年犯”。 长达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哈利-詹姆-波特,度过了七年神奇的魔法界生活,美中不足的从第一年开始,他就不得不与一个史上最危险的杀人犯斗智斗勇。 长达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哈利-詹姆-波特,度过了最后的六年平静的生活,此时他已经解决了最危险的黑魔头,成为魔法界名副其实的救世主,他功成名就前途似锦,他摆脱了幼时厌恶自己的亲戚,摆脱了成长过程中的一切重伤不信,一切质疑嘲讽,他收获了其他人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荣耀与人气,所有的人都开始羡慕他,敬仰他,他们热衷于讨论救世主是怎么在铺天盖地的反对中坚持自己的正确,又是怎么在民众了解真相后挺身而出与神秘人做最终决斗---- 只是,他们理所当然地忘记了,救世主的教父、校长、老师,在这一战中先后长眠。 只是,他们理所当然地不明白,战胜了黑魔王的救世主最终没能战胜命运。 从他成为魂器那一刻起,就划上句号的命运。 十一岁前的救世主没有人可以依靠。在他生活的圈子里,除了厌恶他的姨夫姨妈,就只有会追打他的兄弟达力;十八岁前的救世主没有人可以依靠。尽管他已经了解了自己的身份,尽管他已经按照既定的命运走下去,但是还是没有人能够真正让他依靠----哪怕是邓布利多----正如不会有人能代替他与黑魔王的最终决战。二十四岁前的救世主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一个注定死亡的人已经不需要依靠了。 斯内普沉默许久。 他小心翼翼地拭去少年眼角的疲倦与泪水。 哈利并没有在斯内普的床上停留太久。大概五分钟或者更多一些,他就已经站起身向漱洗室走去了,只丢下一句话: “等我十五分钟。” 斯内普也站了起来,他清理过室内,又对着哈利的衣服挥挥魔杖,让他们统统飞到熟悉室外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下来揉揉额角等着哈利。 哈利并没有让斯内普等太久。 当墙上的指针从数字五指到数字八的时候,哈利顶着一头还滴着水的头发,卷着袖子,从漱洗室里走了出来。 斯内普皱一下眉,抽出魔杖指了指哈利的头发,那一头**的黑发就瞬间便干了。 哈利含糊地道了谢,走到沙发旁将自己丢进座位。 两人都没有开口,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后,哈利突然说:“教授。” “什么?” “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他有些不确定。 斯内普的目光移到哈利脸上,这样看了哈利一会后,他缓缓说:“是什么样的自信让雷文斯先生觉得……” 哈利直觉接下去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的预感灵验了。 “----他能够随意玩弄他的教授?”斯内普将话说完了。 “……教授,”哈利语气虚弱,“也许你说反了?” 斯内普假笑道:“我可不这样觉得。” 哈利瞪视斯内普,两秒之后,他笑倒在座位上:“好吧,教授,这可是你说的----等我毕业了,我们就可以去魔法部了。” 斯内普用本该这样的表情回答哈利。 哈利磨蹭一下,然后他直起身子,清了清喉咙:“那个,西弗勒斯,我知道我的问题,我一直不太适应----” “身边有一个人?”斯内普说。 “你可以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哈利有些郁闷,这样说得就像是他前二十四年完全失败了一样。 斯内普未置可否。 哈利接下去说:“不过,我会努力的----教授,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再有下一次,你会来找我吗?”斯内普问,他紧跟着又说,“再有下一次,你会提前告诉我吗?”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我之前不过来,有一半原因真是因为虚荣心----不愿意你看见我任何不好的虚弱的一面----你相信吗?教授。” “我相信。”斯内普说,“但是我情愿看见你的所有,所有好的,不好的,完美的,不完美的。” ----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越接近,越害怕失去;越接近,越恐慌无法把握。 ----你从不知道,你是何等地让人着迷。 壁炉里的火焰腾一下升了起来,邓布利多的头像出现其中。 斯内普和哈利同时转头看向壁炉。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脸上带着笑容,但镜片后的湛蓝色眼睛却显得锐利,“刚好哈利也在,可以麻烦你们来我的办公室一会吗?” 斯内普脸色阴沉。 哈利只庆幸自己和斯内普没在客厅里办事----他一开始,其实,真的,有想过的…… “咳,”哈利-心虚的-雷文斯咳嗽一声,飞快地接了话,“邓布利多教授,有什么事情吗?”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由你来决定。”邓布利多如此回答。 哈利有些疑惑。但这样的疑惑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他很快就知道了邓布利多的意思: 里德尔教授申请让哈利-雷文斯协助处理三强争霸赛事宜。 伏地魔决定让救世主参与他邪恶的计划,并征求救世主和白巫师的同意。 哈利觉得真没有什么事情能更荒谬了……哦,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黑魔王与白巫师一起征求救世主的意见----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内,那位坐在桌子后的老人看着哈利,他询问道: “哈利,你的想法呢?” 哈利下意识地看了看斯内普,斯内普的脸色阴沉得差不多能滴下水来了。 他又看了看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对着指尖,但并没有什么明确地表示。 而最后的伏地魔,则只优雅地坐在座位上,似乎不论什么结果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多的关系。 哈利没有思考太久。 他很快给出了答案。 ------------ 先上更新,这一章送的字数比你们要付钱的字数还多啊……算福利吧~另外,这次果断激情了吧? 那么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呢?各种鲜花不要大意地给出吧! 求各种花~各种花各种花=w= 90、暴露 90、暴露 三强争霸赛的最终人选和上一次一模一样,除了不再有他参加。 但哈利对于这个已经不太在意了,事实上他甚至有点搞不定自己的事情----嗯,没有错,他答应了伏地魔,并感觉成为‘三强争霸赛的副手’----或者说成为‘伏地魔的副手’----这件事,让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哦,你说拒绝? 得啦,别说傻话,邓布利多都在暗示呢。 他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 ……他已经坚持了那么久了。 又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结束了,哈利正想收拾东西离去,却看见讲台上伏地魔‘过去’的示意。 哈利用含在喉咙里的含混的声音低咒了几句,不太甘愿地走了上去。 伏地魔在讲台上跟哈利说了几句话,接着他把东西给了哈利,随后就离开了。 哈利皱着眉头看手中的授权签名。 德拉科窥准机会来到哈利身旁:“怎么了?” “让我代他负责第一个项目的东西。”哈利回答。 德拉科羡慕地说:“你能提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里德尔教授真信任你,哈利。” 哈利一针见血:“他只是拿我当打杂的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打杂的话我也愿意。”德拉科迅速接话。 “得啦。”哈利不耐烦地说,他向外走去,但还没真正走出教室就收到了一张用粉色包装纸包好的礼物。 接着是第二个,再然后第三个…… 当哈利下了楼梯,走近格兰芬多塔楼那边的时候,他怀里已经有了两位数以上的礼物。 “……梅林啊,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哈利恼火地问,他将东西一股脑儿塞进了德拉科怀里。 德拉科将他们丢给了身后的克拉布和高尔。他带着不满反问:“我想这句话应该还给你自己,你在不耐烦什么?因为里德尔教授的任务?” “不----不算是。”哈利回答,他停了一会,“我只是有一点儿累。” 德拉科并不满意,但他的脸色因此而缓和下来了:“万圣节快到了。” “快到了?拜托,还有整整半个月。”哈利苦笑着说,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好吧,我想,”德拉科耸耸肩膀,“她们只是随便找个理由送礼物给----”他转头随便抽了一个看看,“里德尔教授。” “让我转交?”哈利的脸色很精彩。 “我想是的。”德拉科说。 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这些礼物是送给他的----哦,哦,他当然不会收下----只是是让他转交给伏地魔……好吧,哈利承认自己的心情更糟糕了。 如果他让我当他助手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支使得团团转,再离间我和教授的感情,再打击我的自信的话……很好,他全部成功了! 他居然全部成功了! “不过有一个是你的。”德拉科又翻出了一份礼物,安慰道。 哈利虚弱地说:“谢谢,尽管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开心的地方。” 德拉科不客气地笑了,他指指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回去吗?” “我还有点事。”哈利说。 德拉科转身进了休息室,跟在他身后的克拉布和高尔将东西还给哈利,也离开了。 哈利呻吟一声,正想先把东西处理掉,就看见一个人在角落鬼鬼祟祟----他索性直接走过去了:“伊尔,什么事?” 伊尔先往休息室那瞅了瞅:“人走了?” 哈利以目光告诉伊尔确实如此。 伊尔同情地看了哈利----怀中的东西:“怎么了?” “你不会想知道的。”哈利叹气说,他终于能抽出手将怀里的东西理理了。 “那么好吧。”伊尔说,“莉莉和詹姆问你回不回去。” “圣诞吗?”哈利说,他只犹豫了一会,就坚定地点头说,“当然,我会回去的。” 完成了任务,伊尔的心情显然不坏,他冲着哈利笑了笑,又停留一会两人说了说话,这才转身离去。 哈利也随之走向斯内普的办公室。他敲响了那扇闭合着的门。 门被打开了,穿着长长黑袍的斯内普在看见哈利怀中的礼物时,挑了挑眉。 哈利完全不在意,他冲着对方露出灿烂的笑容,欢快地说:“来点见面礼,教授?” “十五分钟之前,我才看见一个女学生把东西塞进雷文斯先生的怀里。”斯内普挑剔地说,“你要我为十五分钟一次的见面送上见面礼?” “别这么计较,教授。”哈利不满地嘟囔着。 斯内普注视了哈利一会,接着他倾身上前,吻上了哈利。 哈利很吃惊,但他很快地回应了对方,他并不是真的那么介意在没有人的走廊里这么做----反正他已经做过一次了。 斯内普知道自己应该先把人拉近办公室,但两人交换气息之间,说不清楚是什么绊住了他的脚步----或者是那双明亮地望着他的眼睛,或者那个诱人极了的味道,也或者仅仅只是那堆写着‘哈利-雷文斯’的礼物…… 总之,斯内普慢了一会儿,他把人压在墙上,并看清楚了对方脸上的微红。 然后,哈利和斯内普。 他们都听见了从斯内普背后传来的,在走廊转角处的,干巴巴地一声‘哇’…… 有人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先这样……orz,睡起来继续,接下去一章会早点更新,也许在晚饭前,嗯…… 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 91、三强争霸赛(一) 91、三强争霸赛(一) 哈利反射性地推开斯内普,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斯内普没有计较哈利的动作,事实上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然后他们一起看见,在拐角处呆呆杵着,长大嘴巴活像一只蠢透了的石雕----不具丝毫艺术性的那种。 哈利不太好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震惊当然是有的,慌乱也并不特别,但除了这两种情绪之外,他还在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事如果真要曝光,伊尔总能算上是一个比较好的人选了吧? 事发突然,但哈利没有呆住----事实上斯内普也没有呆住----他先年长者一步,扬声打破沉默:“伊尔?” 伊尔终于回过了神。 而此时,哈利还保持着背靠墙壁,并被斯内普半环在由他手臂和墙壁而围成的圈中的状态。 伊尔张了张嘴巴,他其实想说点什么,但先冲口而出的是一声清晰的抽气。 哈利的表情也微妙起来了,他抬手握住斯内普的手,但同时也拉开了对方的手臂,并向着伊尔的方向走了一步:“伊尔,你先听我----” 伊尔的回应是立刻倒退一步,并更清晰地又抽了一口冷气。 哈利从对方的表情中感觉到了自己是不洁的----当然这个念头很可笑----他试图用一种冷静而理智的声音说话,可是伊尔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转身逃跑了,就在哈利跨出第二步的时候。 “……”哈利这回真的没声音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愤怒,这样的愤怒让他在跟斯内普说话的时候语气生硬: “教授,我去找他,你----” “我什么?”斯内普平静地询问。 这样的平静在普通的时候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哈利说不清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但这么个‘不对劲’的意识让他飞快挣脱了那点愤怒。他用力地握了握还被自己抓住掌心的属于男人的手,用最诚恳的语气说: “教授,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斯内普看着哈利。 目光对上那双黝黑的、深邃的眼睛,哈利有那么一瞬以为对方是要和他说些什么,他甚至能看清楚那双眼睛里浮现出疲惫和无奈……但下一刻,斯内普抽回手,语气平板: “那你可得快一点,不然依格兰芬多的个性----我可不抱希望。” 哈利愣了愣,他有点犹豫:“教授……?” “什么?”斯内普问。 “你喜欢我?”哈利问。 斯内普挑了眉:“当然。”他回答。 “我也是。”哈利这么说,他想伸手抱抱斯内普,可是怀里一堆的礼物----哦,谁管它呢?哈利在心底粗鲁地想道,并且真的粗鲁地将东西随便丢了满地----然后他倾身上前,用力地环了环斯内普,最后说: “没有事的,相信我,教授。” 他转身快步离开,去找伊尔了。 空荡荡的长走廊里只剩下斯内普了。 刚才发生在这里的热闹就像是虚幻的泡沫一样消失了,只有一地零散的杂乱礼物证明事情确实发生过……当然,还有他怀里残留下的温暖。 但那仅是残留,终将消失。 哈利是在天文台上找到伊尔的----并不太难,多问几个霍格沃茨的学生就好了。 此时正是中午,天文台上并没有其他人,伊尔恍恍惚惚地靠着一架望远镜坐着,他听见哈利走进来的脚步,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后,第一句话就是: “你是追上来让我保密的?需要契约吗?” 就算有再大的怒气,哈利此时也哭笑不得了。他走到伊尔身旁坐下,耸耸肩膀说:“嗨,别傻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伊尔转头看哈利了。 哈利冲对方笑:“sn……西弗勒斯是我喜欢的人,而你是我的家人,伊尔。我不会也不希望为了你们哪一方而去伤害另一方的。” 伊尔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了,他挠挠自己的乱发,神情开始变得心有余悸又不好意思:“哈利……我就是,有点----嗯,被吓到了。” “可以理解。”哈利真心地说,如果换成上一次生命有人跟他这么说,他一定会以为对方疯了并给他来点好看的。而他自己尚且这样,又有什么立场责怪伊尔呢? 伊尔更放松了。他抓抓头发,将脸埋入掌心狠狠地揉了一揉,才以死人复活的敬畏口吻对哈利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和斯内普……嗯?” “我喜欢他。”哈利从善如流,他已经注意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了。 “梅林的裤子!”伊尔立刻低叫了一声,然后他勉勉强强的问,“嗯,你们……我的意思是,他也一样?” “我想是的。”哈利说。 “那你们的关系?” “情人吧?”哈利耸耸肩膀。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发展到了……”伊尔吞吞吐吐的。 “……” “嗨,”伊尔不满说,“我想我能知道吧?哈利----哥哥!” “那么----好吧。”哈利勉强说,“我们……就是……上床了。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话。” 伊尔的神情古怪了一瞬,就像是得知某个秘密的洋洋自得。但很快,他的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而忧心忡忡:“哈利,你知道吧?斯内普他和我们的爸爸以前的事情……” 哈利笑着说:“相信我,我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好吧,”伊尔犹豫了一下,“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哈利有点怔住。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他们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哈利老实说,“真正认识到是在两年前吧,不过我觉得在那之前,我已经习惯斯内普教授了。” “为什么?”伊尔纳闷地问,“你们年纪差那么多,而且斯内普……嗯,我真的没看出他有什么好的。”伊尔老实说,接着又补了一句,“整个格兰芬多都没有。” 哈利失笑:“我只是喜欢他。”他想了想,“或者……觉得在他身旁比较安心。” “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伊尔问。 哈利挑挑眉。 伊尔立刻说:“你只是需要一个家庭,哈利!你对斯内普的----” “斯内普教授。”哈利替伊尔补充。 伊尔卡了壳,但他立刻接下去:“----迷恋,仅仅只是源自于对家庭的需要,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人,只要对方让你有家的感觉。” 伊尔纠结地看着哈利。 哈利这才低笑起来:“好吧,也许你说对了,我只是需要一个家。但是你以为谁都能让我有家的感觉吗?事实上只有他,伊尔。” 伊尔说不出话来了。 哈利乘机说:“可以请求你保密吗?伊尔。” “请求?”伊尔问。 “请求。”哈利肯定地回答。 伊尔无力地垂下脑袋,再次抓了抓自己的鸟窝头:“哈利,你们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一直隐瞒下去?” “当然不。”哈利说,“两年后我会告诉莉莉和詹姆。” 伊尔松了一口气。但他旋即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不是‘公开’而是‘告诉莉莉和詹姆’?他谨慎地询问:“两年之后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准备。” 哈利再一次假装没听见了。 伊尔怒视哈利。 “好吧,”哈利说,“好吧……就是……也许……那个时候,我们会去魔法部。” “去魔法部干什么?”伊尔发懵地问。 哈利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别过眼说:“登记,然后……结婚。” 伊尔没有声音了。 哈利等了一会,他有点奇怪,转过头去,就看见伊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扶着望远镜,虚弱地自言自语着:“哦,梅林啊,我一定还没睡醒,一定还没睡醒……您是在惩罚我吗?为我多年来的不虔诚……” 哈利哭笑不得。 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的一只老鼠,沿着墙根,悄悄溜走了。 日子过得飞快,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哈利跟邓布利多秘密地见了几面,但邓布利多并没有嘱咐哈利什么,他只是带着哈利出去,在一个并不那么常见----比如禁林,比如他们曾经去过的放置魂器的海边----的地方聊天。并且还不是聊什么重要的或者连贯的,而像是随性一样想到什么说什么,比如黑魔法,比如现在的局势,更比如……蜜蜂公爵店新出的糖果的味道。 哈利完全不明白这些对话有什么意义,但他配合着邓布利多做出所有邓布利多希望他做出的事情来----直到三强争霸赛正式开始。 这一天的到来让霍格沃茨变得热闹了。 场地早早布置好了,看台上挤满学生和老师,一眼望去,到处是兴奋与期待的笑脸,已经有人开盘赌第一个脱颖而出的勇者了。 托‘三强争霸赛助手’的身份,哈利不用和其他学生一样为了一个好点的位置挣得头破血流----事实上,他正骑在一把扫帚上,绕着场地低低飞行,做最后的检查。 一切如常。 哈利冲另一个检查的巫师比划了手势,就拔起扫帚,慢悠悠向场外飞去。他还得去跟伏地魔汇报工作情况----去他妈的工作情况! 哈利愤愤地想到,他来到了魔法部人员的帐篷之外,却意外地听见有声音从里头传出。 一个是伏地魔的。 而另一个,则细细小小的,就像是老鼠的吱吱声…… 哈利想起来了。 是小矮星彼得! “主人,先生,”虫尾巴热切地声音和光线一样,从帐篷的细缝里漏出来,“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非常重要的消息----” 哈利听见自己心脏的怦怦声,他看看周围,不动声色地凑近帐篷,并抖动魔杖,给了自己一个幻身咒。 里头的谈话正在继续。 伏地魔漫不经心地说:“说来听听,虫尾巴。” “是关于哈利-雷文斯和邓布利多的。”虫尾巴说,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但这无疑是可笑的,哈利甚至有点儿同情对方,因为下一刻,彼得惊慌失措地痛苦喊声就传出了帐篷:“哦,不,主人,不----” 声音戛然而止。 哈利心头一跳,不断在心头祈祷着伏地魔不要给帐篷施加一个静音咒----梅林似乎终于眷顾了他一回,哈利再一次听见了声音,是属于伏地魔的,懒洋洋的声音: “好了,继续,虫尾巴。” 虫尾巴喘息着,他的声音再一次充满了谄媚和讨好,哈利甚至能够联想他此时的表现,一定佝偻着背脊,搓着双手,用那双水润的小眼睛看着伏地魔----或者他根本不敢与对方对视?哈利猜想。 “是这样的,主人,”虫尾巴轻声说,“我打听到了,哈利和邓布利多,他们在进行的事情,那是您最在意的……没有错,您最在意的……” 后面的声音更小了。 哈利已经听不见了,但他至少知道,伏地魔最在意的…… 可是什么是伏地魔最在意的? 哈利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状态无敌差……orz,不找借口,尽量更新。明天会比今天更多。 ps,感谢淡蓝姑娘转来的hp/sb短篇,十分有爱,=w=;另一篇星座分析……太给力了!还有双子座ab型姑娘的长评,也非常有爱=w= pps:感谢以下读者的霸王票,非常感谢:澈|影殿地雷x2,greenzifer,3147413,935200,成成cc,kight29地雷x3,5490593,a07281543,starloam,shubiaomm07,290696.jj,mp00004196380ecs.sdo,emotionsignal,晌晌,miyuezi,太阳杀死月亮,死亡领主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一定要奋起,握拳! 92、三强争霸赛(二) 92、三强争霸赛(二)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晚风吹过树梢的声音环绕哈利。 哈利站在帐篷外,只觉得掌心湿漉漉的----他抓紧了长袍口袋里的魔杖。只要一个窃听咒,一个简单的窃听咒…… 他蓦地狠狠握一下魔杖,大声开口,同时退后两步:“里德尔教授!” 他解除自己身上的幻身咒,再退后两步,假装自己刚刚过来。 伫立在黑暗的帐篷依旧悄然无声,远处闪烁的灯火遥遥投射在这一突兀的、与草地并不融洽的临时建筑上,不止没有让人感觉到一些光明所特有的温暖,相反只产生出一个格格不入的怪诞来。 哈利注视着这个帐篷。他觉得自己的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死死拽住了。 只要一想到伏地魔就在里边……只要一想到伏地魔就在里边…… “唰”地一声,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了。 已经握在自己魔杖的哈利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抽了抽手。 接着他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跟着乍然流泻的光线一起走了出来,小矮星彼得。哈利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 走出来的小矮星并没有看哈利,他目光游移,结结巴巴,完全一副他记忆里的胆小样子。 “里德尔先生让你进去,哈利-雷文斯。”虫尾巴说。 哈利感觉到危险的迫近----只是一种单纯的预感----这个时候,他还握有选择,如果要离开,哪怕是伏地魔,只要还没有下定决心和魔法部撕破脸,就无法真正地阻止他。 然而对于伏地魔,他怎么可能退缩? 他不应该退缩,他不能退缩---- 他不愿意退缩。 “虫尾巴。”在走到帐篷前的时候,哈利一眼看见了那个坐在帐篷里的伏地魔。 他看上去十分优雅----当然啦,任由谁踩在厚厚的毛皮垫子上,坐着高背雕花复古的椅子,又穿着中世纪才有的那种厚重的、纯手工制作的丝绒长袍的话,都会显得优雅并风度翩翩的。 哪怕他事实上只是个魔鬼。 “我真为你感到惋惜,”哈利冷冷地说,他甚至没有压低声音,“我恐怕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一条走狗啦。” “你怎么敢----你在侮辱我----”虫尾巴尖声叫道,他看上去震惊又愤怒,然而他依旧没有直视哈利。 “是你在侮辱你自己。”哈利冷漠地说,“我从没有想过,居然有人能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另一个和他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差别的人脚下。” 虫尾巴又惊慌又恐惧,他悄悄地看了伏地魔的方向一眼,用尖细的声音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哈利已经厌倦演戏和兜圈子了。他不理会一旁的虫尾巴,抽出魔杖大步走进伏地魔所在的书房一样的帐篷里。 “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哈利的目光明亮而凛冽,“我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跟你玩学生和老师的游戏----现在我们可以真正谈一谈了,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准备----怎么做?” 伏地魔合上放置在膝盖上的厚重书本。他对虫尾巴说:“出去。” “可是先生----”虫尾巴看起来有点儿不甘心,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红光就擦着他的鞋子射到一旁的地板上,在柔软的毛皮上烧灼出一个焦黑的大洞。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虫尾巴。”伏地魔冷酷地说。 虫尾巴闭紧嘴巴,哆嗦着离开了。 哈利则紧紧盯着伏地魔,他用力握着魔杖的手已经有点儿生疼了。 “坐下,哈利。”伏地魔说,他随意将书本放在茶几上,交叠起双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让我想想,你想知道些什么……我为什么来这里?我的最终目的?还是我刚才和虫尾巴的谈话?” 哈利的神情紧绷。 伏地魔微微笑起来,他柔声说:“哈利,我真赞同你。看啊,虫尾巴确实是一个----胆小又可怜的家伙。他一点也没有个性,不敢反抗,遗忘自尊,为了保命甚至不介意像一个真正的宠物那样活上好几年乃至好几十年。” 哈利心头一跳,他几乎迫切地出声:“你----” 但伏地魔像刀斩一样挥下胳膊,以冷漠而有力的声音截断了哈利的话:“但是容我提醒你,哈利,不管虫尾巴看上去有多么的胆小没用,这都不能成为你在一个精于窃听的巫师面前尝试窃听的理由。是什么样的自信----或者自大----让你觉得,你有本事在一个像老鼠一样胆小又爱惜性命,并且旁边还有一个高明巫师存在的情况下窃听成功?” 就算是对伏地魔的真实品性了如指掌,哈利也有一瞬间不明白伏地魔在想什么----难道伏地魔以为他会为这些花言巧语所动摇? 在一切都发生过的现在?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哈利第二次问伏地魔。 这一次,伏地魔摇头说:“我真遗憾,哈利。” 几乎就在这一刻,哈利猛一下向旁边扑去,并拔出魔杖大叫道:“盔甲----” 但一道红光先一步击中哈利了。 哈利踉跄后退,后腰狠狠撞在书桌上,他用力向下一挥魔杖,伏地魔旁边安安静静垂落的天蓝色窗帘就蛇一样卷起身子,恶狠狠将伏地魔卷入其中。 但伏地魔又出现在房间的另一边了,他轻轻地挥舞魔杖,一条像曾经的纳吉尼一样的大蛇就出现在半空,长大嘴巴朝哈利的脖子咬去。 哈利叫出了盔甲护身,大蛇撞在透明的魔法罩上消失了,接着数道神锋无影朝伏地魔射去。 伏地魔以近乎悠闲地姿态拨开了它们,然而立刻的,天花板上的枝型吊灯摇摇晃晃地朝伏地魔所在的方位落下去。 然而伏地魔用魔杖一指那个吊灯,那摇摇晃晃坠落下来的大东西就消失无踪了。 “邓布利多的战斗方式?”伏地魔说,他的面孔变得冰冷,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怒气,“你激怒我了,哈利。”他的声音嘶嘶作响,“你会付出代价的。” 哈利面露嘲笑,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在嘶嘶作响:“听上去仿佛我乖乖的,你就不会找我麻烦似的!” “为什么不呢?”伏地魔问。 “因为那不可能!”哈利大喊,他不间断地甩着魔杖,一道道光芒从他的杖尖射向伏地魔。 伏地魔被控制住了,一道障碍重重让他抬起魔杖的速度慢了一秒,紧跟着的石化咒又让他的动作再迟了一秒,而第三个神锋无影则让伏地魔的胸口绽出色泽浓丽的血花----然而下一瞬,伏地魔突然消失了。 哈利几乎反射性地向背后转去,可是太迟了,一股自背后传来的大力道将哈利打飞出去,他狠狠撞在了墙壁上,接着落到地上,他刚刚握一下还抓住手里的魔杖,一道光芒就击中了他的手心。 是除你武器。 冬青木和凤凰羽毛做的魔杖飞了出去,哈利的手腕则迅速肿起来,变得青紫----很显然,伏地魔让他额外吃了点苦头。 但哈利没有停止自己的挣扎,他用肘部撑着地板,迅速支起身子----尽管下一刻,一道魔咒又将他击倒在地上。并且这次,他被紧紧地束缚住了。 伏地魔来到哈利身前,他俯视着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哈利,似乎若有所思,然后他说:“我真遗憾。”这是战斗之前,他的最后一句话,“你依旧……和以前,一模一样。” 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 哈利清楚地感觉到,胸腔中自己的跳动的心脏停滞了。 一瞬之后,又似乎是许久许久,巨大的晕眩冲上哈利的脑海,他的身体开始小幅度的颤抖,连带着声音也结结巴巴的:“你说……你的意思是……你……” “没有想到吗?”伏地魔说,“你能记得过去,为什么黑魔王不能呢?”接着他笑了,用怜悯而轻缓的声音说: “哈利,你的脸色真难看。” 哈利喉咙发紧,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了。 “黑魔王永生不死。”伏地魔说,他的魔杖抵住了哈利的心脏,“但是一个男孩一次又一次消灭了我的灵魂,就算那个时候我的神智已经被疯狂所占据了……” “我真该杀了你。”伏地魔轻声说道。 “……那就来吧。”哈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了,他白着脸,但声音里不曾流露出哪怕一丝的迟疑与害怕,“如果你以为我会害怕或者做什么哀求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伏地魔。” “我并不这么认为。”伏地魔说,“其实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能够战胜我……哦,”他以一种商量而嘲笑的口吻说,“我想你不会对我说邓布利多对你说的‘爱’吧?” 哈利紧抿着唇。他不间断地尝试挣扎,这让他的身体一直细微着颤动着,□在外的皮肤也慢慢浮现血痕----那些无形的束缚住他的魔法的效果。 伏地魔显然看见了,但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哈利,我想了很久,你为什么能胜利呢?邓布利多为什么能胜利呢?----我想你并不介意我这么说,是谁在和我斗争,你心里明白,哈利。” 哈利还是没有说话。 伏地魔不以为意:“想不想知道我得出的结论?邓布利多有一颗好棋子。你没有听错,”他用冷酷的声音清晰重复,“邓布利多有一颗好棋子。” “那就是你,哈利。” 哈利忍不住出声:“你告诉我这些可笑的----” “这并不可笑,”伏地魔说,“因为这是事实。邓布利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培养你的?从你进入霍格沃茨的第一年?从你失去父母的那一天?他一次又一次地考验你的性格,一次又一次地为你制造障碍……啊,一次又一次地隐瞒你真实情况。” “可是看看吧,结果怎么样呢?”伏地魔脸上露出了微小的嘲弄,“你还是对他死心塌地,哪怕他什么都不肯告诉你。” 哈利深吸一口气:“他什么都告诉我了。” “你确定吗?”伏地魔问。他的脸上再一次浮现怜悯,“得啦,哈利,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他甚至吝于给你一个好点儿的童年,为了保护你?我真没有听过比这个更可笑的谎言了。谁都知道,黑魔王失败了,黑魔王的忠实信徒全进了阿兹卡班,而剩下的那些可巴不得能撇清自己的干系……谁会在乎一个婴儿救世主呢?哈利。” “是的,是的,血缘魔法强大无比,他能够保护你不被发现……但他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吗?哈利?”伏地魔轻声说,“你问问你自己,它是唯一安全的所在吗?霍格沃茨呢?邓布利多身旁呢?他看上去那样亲切而疼爱你----他有没有说过自己把你捧在掌心?----他怎么不真正疼爱你一些呢?” 哈利的嘴唇开始颤抖。 “你知道的,”伏地魔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你不是没有选择,只是邓布利多从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在亲戚的排斥暴力下生活了十一年,你为什么这么悲惨呢?哦,因为黑魔王杀了你的父母,让你成为孤儿,让你不得不忍受那些事实上不该你忍受的----真正绝妙的安排,不是吗?你直到现在,还在为他卖命呢。” “汤姆-里德尔。”哈利声音干涩地开口,“你知道你和邓布利多的差别在哪里吗?邓布利多心里想着的是别人,而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伏地魔注视哈利一会,他纠正说:“邓布利多想着的是魔法界,他在意的是他所想在乎的所有人,而不是某个人,更不是你,哈利,想知道我刚刚和虫尾巴在谈的事情吗?”他突然转了话题,“我们在说你和邓布利多----因为虫尾巴从他的小朋友那里得知,邓布利多在训练你,他甚至让你击飞了他的魔杖。” 哈利垂放身侧的手猛然收紧,邓布利多之前数次的奇怪行径霎时有了答案。 伏地魔神情阴郁:“邓布利多还以为我是以前的傻瓜呢,他以为我会相信,当然,或者他认为我相信不相信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不管怎么样,为确保万一我都会动手----死亡三圣器之一的老魔杖值得我这么做,不是吗?” “可是你呢?哈利。”伏地魔柔声说,“你知道这个计划吗?哦,你当然不知道,你知道了计划就不能成功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看着哈利的眼睛说,“就算你知道这个计划,你也会主动同意的,不是吗?天生的英雄,哈利……可是他总是这个样子,是不是?隐瞒你,诱导你,利用你,然后,抛弃你。” 哈利的胸口如同被猛然撞击一下,闷得发痛。他静静地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哪怕一个字?” “不是第一次了,哈利。你是我的魂器,他让你杀了我,然后再让你杀了你自己。他是这样的----”伏地魔笑了笑,轻轻说,“疼爱你。” “而这一回,他不知道你对上我的危险吗?他没有拒绝我的要求,甚至主动把你送到我面前,还瞒着你演了一场戏……哈利,如果你不知道这真正意味着什么,我并不介意让你明白。” 哈利空白的神情又一次变得轻蔑了,他明亮的眼睛直视伏地魔:“来吧,我真想知道,你能做什么让我后悔的事情。” 伏地魔的魔杖再一次碰触哈利的胸口,但被困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人脸上只流露出更深刻的嘲弄。 伏地魔低低笑着:“哦,当然不会是阿瓦达索命----时机还没有到,不是吗?而钻心剜骨?虽然我喜欢它,但不得不承认它对你恐怕没有什么作用……” 那根魔杖开始在哈利身上游走,它顺着哈利的胸膛来到哈利的肩膀,又顺着肩膀往下直到手臂。 哈利感觉作呕,那根魔杖就像一条蛇一样,用冰冷的身躯纠缠着他,游动不停。 一个精准的四分五裂让哈利左边的袖子飞离出去。魔杖抵住了哈利的小臂。 哈利迷惘了一瞬。然后,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处传来烧灼感,他突然明白了伏地魔到底想做什么。 “不,不----”哈利高声叫喊起来,他爆发出全部生命力那样的剧烈挣扎起来,并几乎挣脱了魔咒----只是几乎----魔咒将他勒紧,他重新跌回地面,皮肤开始出现一道道皮带宽的深紫色痕迹。 “你不可以这样----杀了我,杀了我,伏地魔----不,别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哈利恐惧地叫道,他清楚地看见一个符号,一个邪恶的东西在自己的胳膊上成型,这让他的所以管理理智的神经都崩溃了,他完全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东西,黑魔标记,他---- “不,不……”哈利突然感觉到了虚弱,他断断续续地哀求着,“不,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求求你,杀了我……不……不……求求你,求求你……” 可是黑魔标记依旧在成型。 哈利的喉咙哽住,他的眼眶开始发热,视线变得模糊……而他甚至没法掩饰自己的脆弱。他感觉自己变得污秽,这样发自内心的痛苦和羞耻让他迫不及待地想抓起魔杖来一个阿瓦达----不论是对伏地魔,或者是对自己。 而同时的,一丝没有任何道理的怨恨在哈利心底浮现,他开始怨恨自己所想到的一切,伏地魔,契约,邓布利多,斯内普,外头那些无忧无忧看比赛的人……甚至是他自己。 手臂上的灼烫已经蔓延到心脏。他的所有血肉都被虏获,疼痛作用于他的每一根神经……及至深入灵魂。 哈利闭上眼睛,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一定会再次失败的,伏地魔。” “也许。”伏地魔平静回答,“而你会一直带着它。这个由我赐予的荣耀。” “或者,屈辱。” 晚上十一点,高锥克山谷。 波特家的房子灯火通明,在迎来今天晚上的第二个客人后,坐在客厅里的莉莉有点不安心了:“教授,”她问神情严肃看着外头的邓布利多,“哈利会过来吗……?您跟他说几点?” “我想会的。”邓布利多平静回答,“我们需要的只是再等一等。” “可以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教授。”詹姆在一旁说,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坐在沙发上的自己的儿子和斯内普身上。 “等哈利来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邓布利多回答。 詹姆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这时候,壁炉的响动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哈利!”莉莉第一时间叫道,她快步走向壁炉,“你来了?出了什么----”她伸手想拍去哈利肩膀的灰尘,可是哈利动作幅度很大地躲开了。 莉莉一愣。 而哈利已经绕过莉莉走向客厅了。 “哈利。”邓布利多出声,老人湛蓝色的眼睛直视哈利,“你怎么样?” 哈利避开了,他挑了一个单人沙发坐下,没有看任何人:“一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斯内普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伏地魔和我一样。”哈利说,“他有过去全部的记忆。” “你怎么知道的?”莉莉忍不住问,“哈利,你----如果他真的是你所说的那样,那这很危险,非常危险----”她看上去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哈利没有回答莉莉的话,他双手交握,依旧没有看任何人:“邓布利多教授,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定了一个计划,让伏地魔以为我可能拿到老魔杖?” 短暂的安静。 “是,哈利。”邓布利多说。 哈利蓦地一拳狠狠砸在茶几上。 波特一家吓了一大跳,而斯内普则为自己隐约看见的,在哈利长袍袖子下一闪而逝的青紫深深皱起眉头。 “哈利,道歉!”詹姆严厉地说,“你在干什么?你太没有礼貌了!” 哈利垂着头,一声不吭。 而莉莉则说:“教授,你选择这里是因为想告诉我们具体的事情吧?那现在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一阵安静。 “没什么,只是一个小计划罢了。”哈利抬起头说,他想撑起一个笑,但笑到一半就放弃了,因为他的脸颊太过僵硬。他依旧没有直接对上莉莉的眼睛。 “我想知道这个小计划。”莉莉平静地说。 “如哈利所说。”邓布利多接了话,“事情是这样的。”他简单叙述了自己的计划,哈利也从邓布利多这里知道事情的全貌……和伏地魔所说的,竟然没有什么差别。 他自嘲地想到。 “嘿,小矮星彼得。”詹姆喃喃着笑道,然后他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这算是他无意中干了件好事吗?” “伏地魔怎么会相信这样的事情?”莉莉质疑道,“这太像陷阱了。” “他知道了一些别的。别的,真实的。”邓布利多说。 用手撑着脑袋的哈利猛然抬头,他直直看向斯内普。 斯内普避开了他的目光。 有什么东西在哈利心中炸裂了。他动动嘴唇,但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他觉得心脏像是在被火焚烧那样剧烈地难受着,又像被寒冰冻住那样麻木了……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重新低下了脑袋。 他没有注意到,一旁伊尔狐疑的目光。 “我能问一下吗?”詹姆说,“教授,这个计划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他看看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哈利?” “不,”邓布利多回答,“知道的是西弗勒斯。” “……教授,”詹姆深吸一口气,“事实上我觉得,有些事情,我也可以做----” “等等!”伊尔突然出声。 “伊尔,别插话。”詹姆皱眉说。 但伊尔没有理会,他看看哈利,又看看斯内普:“斯内普是唯一知道的?校长,你刚才说伏地魔知道了‘别的,真实的’,那你们让伏地魔知道的是什么别的真实的事情?” 邓布利多的目光转向伊尔。 但伊尔并没有等邓布利多回答,他一口气接下去:“魂器已经不在了,如果伏地魔完全记得过去的话,那他在整个霍格沃茨里头,还能在意什么事情?死亡三圣器之外的,老魔杖之外的……最终杀死他的哈利的事情吗?” “伊尔!”哈利蓦地抬头,厉声说,“你答应我了!” “谁他妈还管这个!”伊尔猛一下站起来,愤怒让他的脸色涨得通红,“他是故意的!你还没有发现吗?他是故意的!” “伊尔,闭嘴!马上闭嘴!”哈利脸色近乎铁青。 “别开玩笑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斯内普刻意让我看见,刻意让小矮星彼得看见----” “伊尔!不要----” “他该死的只是在玩弄你----” 作者有话要说:7000+的更新,久违的大章,大家有没有感到由衷的欣慰和亲切?之前说过来一章八千至一万的……还差点,明天继续爆发~ 各位姑娘看文愉快=w= 93、感情破裂和意料之外 93、感情破裂和意料之外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安安静静的。 哈利抬手撑了撑沙发,他竟然有些站不稳。 伊尔看见了哈利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怒火朝天的他也不由停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哈利,你没事吧?” “还活着。”哈利扯扯嘴角,他觉得双腿发软,一时间真的站不住了,扶着沙发慢慢坐下来,竭力不让别人看出什么,“我喜欢斯内普教授,本来想过一段再和你们说的。”他对还发懵的詹姆和莉莉说,紧跟着又说,“这不是重点,重点----” “不不不!”詹姆突然打断哈利的话。“等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他满脸疑惑,“我觉得我可能没有听清楚,但是你说你和鼻涕精……” 斯内普已经没心思理会詹姆的侮辱的,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哈利身上,他回答:“我----” “我说我喜欢西弗勒斯。”哈利截断斯内普的话。 斯内普心脏猛地一沉,他注意到,在邓布利多说出真相之后,哈利就再没有看他一眼了。 “怎么可能!?”詹姆再也忍不住了,他冲着哈利咆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鼻涕精在学生时期是死敌,死敌!我们恨不得用恶咒杀了对方!他完全是在玩弄----”他没有说下去,莉莉的大叫打断了他的话。但客厅只安静了两秒,詹姆立刻一个箭步朝斯内普冲去,用力拽起对方的衣领叫道,“鼻涕精,你没办法找我和西里斯的麻烦,就把气出在我的儿子身上?你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 斯内普强忍着抽出魔杖的冲动,他告诫自己不要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情来,就算面前用魔杖指着他的是他学生时代的死敌----该死的,他还是他喜欢的人的长辈! 斯内普在心底极尽所能地恶毒诅咒着,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该真正诅咒什么……除了那个真该进地狱去的梅林。 这个时候,莉莉已经连扳带拉地将詹姆扯开了。 斯内普整整衣领,冷冷地说:“波特先生,您的思维真和过去一样精彩。” “你是什么意思!?”詹姆愤怒得几乎要爆炸了。 斯内普满带怒气地移开眼,告诉自己忽略对方----他不能让他和哈利的关系变得更复杂了! “我想,”一旁的哈利终于出声,“我们应该讨论的是伏地魔,而不是我的某些微不足道的私事。” “别开玩笑了!”詹姆怒视斯内普,头也不回地说,“什么私事?你和鼻涕精之间不会有任何私事!” 斯内普脸色沉下去。他看着哈利,期待对方有什么表态----哪怕一点点也好,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做些什么。 然而哈利仅仅垂着头。 他什么也没说。 斯内普几乎能听见有什么声音在他心底长长叹息,这样的感觉太过无力,让他忍不住想做些什么以便摆脱这让人窒息的泥淖,但哈利出声了。 单独坐在一处的哈利说:“如果你们今晚只想谈论这些事情的话……我很抱歉,但我有些累了。”他直接起身,走向一旁的壁炉。 莉莉是沙发上众人中最先回过神来的,她推开詹姆,快步朝哈利走去,一边高声叫道:“等等,哈利,等等!” 哈利没有回头,他抓起一把飞路粉洒进壁炉,在蹿起的绿色火焰中大声叫道:“对角巷!” 莉莉的手伸到了火焰中,然而哈利已经消失,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斯内普就快步赶到她身旁,同样抓起一把飞路粉洒进壁炉:“莉莉,我去找哈利。”他说着,正要踏进火焰,就听见莉莉慌张无措的声音: “西弗勒斯!” 斯内普的动作停下来,他看着莉莉,看见那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莉莉站在原地。此时她跟他只有一个肩膀的距离,她认真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就像是从毕业之后再没有好好看过一样。 “嘿,西弗勒斯。”红头发的女人轻轻说,她漂亮而饱含魅力的面孔上带着彷徨与伤心,以及愤怒与冰冷,“我们在进霍格沃茨之前就认识了,我们当了那么多年的同学和朋友……”她的声音慢慢变得艰涩,“西弗勒斯,哈利是我的孩子。” 斯内普沉默了数秒。 接着他低声说:“我很抱歉,莉莉,我真的很抱歉。” “你会离开他吗?”莉莉直接问。 “我喜欢他,”斯内普平静说,他停顿一会,“我爱他。” 然后他转身踏入壁炉。 晚上十一点半,对角巷的大多店铺早关门了。 从破釜酒吧出来的哈利孤零零地走在鹅卵石的道路上,两侧紧闭大门的建筑在灯影下扭曲出黝黑的影子,随着风声起起伏伏地,如同择人而噬的怪兽。 哈利最终坐在了一处喷泉旁的长椅上。从鱼美人手中瓦罐喷出的细细的水线落在他脸上、身上,不一会,就让刚换上的长袍染了一层沁凉水意。 但这并没能让哈利好过一些:他的手臂依旧像是被烈火舔舐一样疼痛着,并且这样的疼痛似乎蔓随着神经蔓延到了脑袋,他觉得头晕目眩,额角突突地跳着,耳边一遍遍地响起伏地魔的声音,细微而冷酷…… 哈利知道自己必须找一个地方好好地休息一阵了。 可是他该去哪里呢? 哪里能让他真正的休息呢?没有伏地魔,没有邓布利多,没有伊尔,没有詹姆没有莉莉……没有斯内普,没有所有想伤害他的,或者试图关心他的人的地方。 一个真正的,接纳他,属于他的地方。 急促的脚步在安静的夜里突兀地响起。 坐在长椅上的哈利蓦地惊起,他以平生仅有的速度抽出魔杖,几乎立刻便要用魔咒攻击---- “哈利!”斯内普急促地声音响起来。 哈利举着手臂,他定定地看了站在面前的斯内普好一会,才微微移开手臂:“教授。” 斯内普嘴里有点发苦,他发现事情比自己所预料的还严重许多。他低声地,用前所未有的和缓语气说:“哈利,我们能谈谈吗?” 哈利抿了一会唇:“教授,我今天很累。” “那回去休息吗?”斯内普问。 “……不,我希望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哈利说。 气氛凝滞起来。 淅淅沥沥的水声断续而单调,枯燥得让人绝望。 哈利等了一会,然后他说:“教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斯内普立刻伸手拉住面前人的胳膊,陷入某种恐慌的他并没有发现哈利在被他碰触的这一刻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哈利,哈利,相信我!”他焦急地说,“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伤害你!” 然而被他拉着的人神情僵硬而冷漠。他的声音慢慢变小了。 他忍不住哀求说: “……believeme,please。” 哈利看着斯内普。 他挣脱了那只抓着他的手。 世界不因某个人而转动,当然也不因某个人而停滞。 不管魔法世界这一夜的各个角落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好的,是坏的,是否会对未来产生惊人的作用……黑暗照旧离去,黎明依然来到。 哈利并没有选择逃避,第二天一早,他就回到了霍格沃茨……当然,你也可以说他进行了另一种程度的逃避,因为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邓布利多申请免修黑魔法防御术这一课程。 邓布利多并没有说什么,他让一个学生去给伏地魔送信之后,才示意哈利坐下来,说:“你看上去很不好,哈利。” “我想也是。”哈利有些生硬地回答。 “伏地魔做了什么?”邓布利多询问。 哈利避而不答,他反问:“教授,你为什么这样做?是认定了我……”不会有事? 邓布利多飞快接话,他神情平静,眼里闪烁睿智的光芒:“死亡三圣器对于追求永生的伏地魔有无可比拟的吸引力,他不会放弃这个可能的机会的。但现在并不是他崛起的时机,哈利。这一点我知道,伏地魔也知道,所以他不可能真正对你动手,这样等于公然挑战魔法部的权威……” “昨晚的事情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哈利打断邓布利多的话。 邓布利多稍一沉默:“离开学校。哈利。伏地魔必须离开学校,他太擅长蛊惑人心了,我不能放任他在一群还没有真正长大的孩子中间成为权威的存在。” “成功了吗?”哈利问。 “我想是的。”邓布利多低声说。 “那真不错。”哈利干巴巴地说。过了一会,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口气太没有诚意了,再一次重复说,“这样很好,教授,你的决定……”他苦涩地说,“一向都是对的。” “哈利,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邓布利多第二次询问。 但哈利打定了主意不开口,他只说:“只是一场战斗而已,教授。” 邓布利多皱了眉。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随即伏地魔走进校长办公室。 “找我有什么事情?邓布利多。”伏地魔并不等邓布利多邀请,自行变出椅子坐了下来。 哈利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冰冷。 邓布利多并不在意,他挥挥魔杖,一张羊皮纸从角落堆得高高的杂物堆里跳出来飞到伏地魔手中。 伏地魔接过来看了看:“申请免修?就我所知,霍格沃茨近百年来还没有这个例子……校长同意了?” “是的,”邓布利多微笑说,“为什么不呢?有天分的学生应该得到更多的自由。” “确实如此。”伏地魔说,爽快地在羊皮纸上签了名,连笔字张狂霸气,“为什么不呢?理应这样。”他将羊皮纸推还给邓布利多,“如果只有这一件事情的话,你不会介意我和雷文斯先生一起出去,顺便说两句话吧?” 邓布利多看了一眼哈利,这是多余的。 因为哈利在伏地魔的声音落下之后就立刻接道:“当然不介意,里德尔教授。” 邓布利多不再说话。 两人先后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哈利跟伏地魔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五步距离,一个最容易闪躲以及攻击的长度。 一路无话。伏地魔走下螺旋楼梯,看守楼梯的滴水兽滑开了让出道路。 哈利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但伏地魔突然出声,语气熟稔,就像对多年的好友那样亲昵: “你的身体都僵直了,哈利。” 哈利僵住,插在口袋中的手猛然握紧魔杖。 伏地魔转过身,他说道:“不用这么紧张,哈利,我不会做什么的……我不需要再做什么了。”他意味深长地扫过哈利的左胳膊。 哈利没有忍住,指甲掐入了掌心。 伏地魔弯了弯唇,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意:“但我倒觉得,我昨天说的那些话,你真该好好想想了,哈利。” 他说完就转身离去,一会便消失在走廊转角。 哈利脸色青白,松开汗津津的握住魔杖的手,没有忍住,扶着墙壁就弯腰干呕起来。 三强争霸赛的第一轮结束了,但紧张刺激的气氛笼罩着霍格沃茨的每一个角落。 大家热衷于在任何场合讨论三个学院的勇士,还有很多学生千方百计地找找那些勇士索求签名,在这样的气氛中,突然间变得沉默孤僻的哈利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事实上这也是哈利过得最糟糕的一段日子了。之前和伏地魔战斗中留下的伤痕还顽固地不肯退去,稍微碰一碰都有针刺一样的感觉;而烙在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则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他的不洁,提醒他与周围同学的差别……德拉科致力于让他开心起来,这当然不可能,于是那个拥有十足的少爷脾气的孩子就生气起来,开始在休息室里公然嘲讽他;斯内普每天都用各种紧闭的理由让他去魔药办公室。他明白斯内普只是想跟他谈谈之前的事,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不是愤怒,不是憎恨,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还有伏地魔,尽管他已经尽力地不跟他碰面了,但只要他知道伏地魔还在这个学校里,知道伏地魔可能仅仅只跟他相隔一个墙壁的距离,他就觉得无法忍受,他受不了的想要逃离伏地魔----逃离那一场彻彻底底的噩梦。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树叶变黄脱落,白雪覆盖大地,1995年的圣诞节来到了。 德拉科在公然嘲讽两次没有效果之后,已经完全不跟哈利说话了。 哈利也没有心情去调解这些,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校,一只系着信的猫头鹰却飞到了他的面前。 哈利接过信打开来,不意外是斯内普的。只是这次,信上再没有写几点禁闭,而是简单询问了他圣诞节打算怎么过,并告诉哈利自己会在霍格沃茨度过整个假期,不会离开。随信附有一把蜘蛛尾巷的钥匙。 斯内普的意思显而易见。他终于不再尝试交谈面对,而完全顺从哈利的意思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了。 但哈利只能苦笑。 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斯内普,然而同样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人的蜘蛛尾巷,那简直跟黑魔标记一样昭示着他彻彻底底的失败。 而他呆在只有一个人的蜘蛛尾巷……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个圣诞节,哈利独自下了霍格沃茨特快,他没有去蜘蛛尾巷,也没有回高锥克山谷。只是提着施了无痕伸展咒的背包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细白的雪花自天空洒落,哈利沿着街道走了很久,直到灰白的天空被黯蓝覆盖,又被深灰吞没,他才寻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将脸深深埋入掌心。 “哈利?哈利?”一道柔和的女音让哈利自浑噩中惊醒。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满脸担忧。 “你没有事吧?”她不确定地问。 “我没事,”哈利连忙说,他接着迟疑地问,“你是……” “朵拉,你可以这样叫我。”女人微笑着眨眨眼,她的容貌很普通,但笑容温和而富有感染力,“你和两年前并没有什么差别----如果你是想知道我怎么会叫出你的名字的话。”她接着说,“你在这里是准备进去还是等什么人?” “我自己一个人----”哈利说着,他终于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了----几个孤零零的人偶穿着老旧的衣服在橱柜里看着他----圣芒戈伤病医院。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哈利没有探究,他站起来说:“我想我该走了……谢谢。” 但朵拉拦住了哈利,她不容置疑地说:“不,我想你应该进去看看,孩子,你看起来并不太好。” “我想我并不需要这个,夫人。”哈利沉声说。 朵拉微笑着:“这并不奇怪,我们总认为我们不需要这个,不需要那个……但事实上,我们渴望。”她接着强势说,“你不会希望和我在这里拉拉扯扯吧?就当陪我进去,boy?” “为什么?”哈利皱眉问。 而这时候,朵拉已经拉着哈利的胳膊向里头走了(哈利猛地挣了挣,但没能挣脱,又不敢真正用力,只要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她一边走一边轻快地说:“也许因为如果没有意外,我的孩子也有你这么大了……容我说说,他跟你一样,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 哈利怔了怔,他没有再挣扎。 就算是在圣诞节,圣芒戈也一如既往的忙碌。 那位强势的,和哈利第一次见面的夫人带着哈利直接来到了六楼茶室,圣芒戈的接待员接待了他们,哈利这才知道原来身旁的夫人是来检查身体,确认自己是否怀孕的。 哈利觉得有点尴尬,但朵拉牢牢地抓住哈利的胳膊告诉接待员哈利也是来检查身体的,哈利只好陪着朵拉,跟随治疗师做着一系列的常规检查。 半个小时后,两人先后完成检查,哈利不放弃地对对方说:“我只是有点儿虚弱----最多暂时营养不良,夫人。” 朵拉威严地扫了哈利一眼:“我想我们应该听治疗师的意见。” 哈利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喧闹,他们转过头,只看见刚才带领他们做检查的治疗师怒气冲冲地摔门出去,一路囔囔着“闹得没完没了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接着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接待员拿着报告推门进来。她扫了一眼哈利和朵拉: “奥古斯都夫人?”她冲着朵拉说。 朵拉直起背脊,双手交握着,明显有点紧张:“是的。” “您的身体有些虚弱,还有轻微的焦虑和睡眠不足,我想您需要多加休息了。”她将检查报告递给朵拉。 朵拉怔了一会才接过东西,她已经恢复平静了。 哈利替她感觉惋惜,他能感觉到对方十分想要一个孩子----在检查的过程中,她对他不止念叨过一个关于孩子的话题了。 “雷文斯先生?”接待员又说。 “是。”哈利说。 “你的身体很好……”接待员说。 哈利有点儿意外,但欣然接受这个结果,身体好总比身体不好强,不是吗? 然而接待员的话并没有说完:“另外虽然很少见,不过我们需要恭喜你,从检查报告上看,你怀孕了。” 哈利静默了一瞬,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恭喜什么?” “我们需要恭喜您,”接待员镇静重复,“您怀孕了。” 哈利全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近6000,如约又爆发了一章=w=,可有奖励? ps:感谢以下投霸王票的读者:m2o0o0n35、太阳杀死月亮、凌锋 94、不在计划内的转机 94、不在计划内的转机 “好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两位----”接待员的话还没有说完,呆住了的哈利就连忙开口: “不不,等等,我觉得,我刚才好像听错了什么?” 接待员默默地看了哈利两秒,随即恍然大悟:“麻瓜巫师?” “呃……算是。”哈利说。 “在魔法界男人是可以怀孕的,当然前提是你的另一半也是个男人。”接待员耸耸肩膀,用一种微微好奇的目光打量哈利,“说起来,你看上去并不太大……” 哈利镇静地说:“我只是看上去比较年轻而已。我们说回原来的话题,你刚才说我……” “怀孕了。”接待员接道。 但哈利近乎夸张地打了一个寒颤,跳起来受不了地叫道:“够了,别说那个词!” 一旁本来还沉浸在震惊中的朵拉立刻跟着起来,同样生气地叫道:“嗨,小心一些,你们男孩都这么鲁莽吗!?” 接待员琢磨地看着哈利一会,从善如流:“那么,用‘你有孩子了’怎么样?” “哦,不……”哈利这回真的虚弱扶墙了,“我真不理解,这怎么可能?我是男的……” 接待员这回有些不耐烦了:“为什么不可能?虽然确实很稀有,但魔法界一向存在这个----我就知道,麻瓜总是这样!这个不可能,那个不可能,他们----” “好了,好了,麻烦你了,我们先出去了。”朵拉连忙打断哈利的话,半拖半扶地把哈利弄出茶室。 当然哈利在被携着走了几步之后就立刻直起腰背自己向外走去了,在什么问题都没有的----呃,好吧,或许是出了一点儿问题----情况下靠一个女人扶着?梅林在上,他真的没有这么虚弱---- 两人来到走廊外的休息椅旁,朵拉让哈利坐下来。 哈利则觉得别扭,怎么也不肯坐下。 朵拉倒没有勉强,只带着微微的失落自己坐下了。 哈利看着面前神情愁苦的女人,又想到自己,一面觉得荒谬一面又有种微妙的对不起对方的歉疚感,他清了清喉咙:“那个,夫人……我给您拿杯水?” “不用,谢谢了。”朵拉没精打采地说。 哈利踟蹰地站了一会,他还是回茶室为朵拉拿了被热水出来。 朵拉意外地接过了,她冲哈利笑了笑,好一会才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才十六岁吧?” 在一个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面前撒谎是不明智的,哈利懊恼地咕哝一声,说:“事实上……是十五岁。” 朵拉明显无言一会,她问:“那对方也是学生?” 哈利忙道:“不不,他已经----嗯,成年了。” 朵拉这回松了一口气:“你有什么打算?” 哈利愣住了。 朵拉等了一会:“什么打算都没有?” “这个……”哈利有点犹豫,他并不太想跟一个陌生人谈论这些事情,但问题是这个陌生但热情的夫人显然不会就这么让他走了…… “我只是问一问,哈利。”朵拉轻声说,她带着勉强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一直想要一个孩子。” 哈利心软了,他抓抓头发,用一种古怪的口吻说:“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太奇怪了,我的意思是,我是男的……” “是啊,我打赌你们一定没想过避孕。”朵拉喃喃说道。 哈利没撑住,通红了脸。 朵拉醒悟过来,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我想你的成绩应该不错吧?五年级的话,过巫师等级测试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哈利回答。 “那你应该不会想到堕胎吧?你完全可以在考完巫师等级之后休学半年再回到霍格沃茨继续学业。”朵拉试探地问。 哈利还真没来得及想这个。他被问得有些怔住,片刻回过味后,就忍不住将目光移到自己的肚子上----当然,这样做很别扭,哈利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厚外套,心里也觉得十分不自在,但是……他真的有了一个孩子?在他的肚子----呃,身体里----真的有了一个新的生命?……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哈利只想扶墙。说实话,他还真的没有品位出孕育一个生命的感动来。他现在期盼着回到家,闭上眼狠狠睡上一觉,然后所有荒诞的不切实际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就都消失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哈利还站在圣芒戈的六楼走上,愁云惨雾地和朵拉对视着。 大概过了有一会,中途接待员从两人中间走过去又走过来,朵拉清了清嗓子,先开口说:“那个,哈利,你们感情好吗?” 突然的话题让哈利有些莫名其妙:“我想还不错。”他说,想了想,又补充说,“很好。” “那个,哈利,他----喜欢孩子吗?”朵拉又问。 哈利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什么。 朵拉没有说完:“你们想抚养孩子吗?我并不是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你们都这么年轻,而养一个孩子很麻烦,花费又大,尤其你还是学生,父母不会支持----” 哈利彻底弄明白朵拉的意思了,他陡然间感觉到浓浓的不愉快,不由冷淡说:“他确实不喜欢孩子,但我想总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喜欢。至于其他,我能解决,夫人。” 朵拉有点脸红,她讷讷地说:“我很抱歉,我只是----太期待了……你知道的。”她苦笑起来,“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好不好?哈利,我真是想太多了……” “没什么,夫人。”哈利摇摇头,并不责怪对方。 但朵拉还显得有些尴尬,她没有再坐下去,站起来跟哈利告别,但走了两步又恍然想起什么,打开自己的随身手袋,边往哈利这里走边掏东西:“对了,哈利,这个给你----我打赌你没有这个!” 哈利没来得及拒绝,朵拉就将东西塞到他手里了----是一本孕妇手册,在哈利低头查看的时候,封面上从一岁到三岁的孩子齐刷刷对他对他咧嘴吐泡泡。 哈利心情复杂极了。他抬头看着朵拉,但朵拉在他说话之前就不容置疑地说:“就当是刚才的歉意了,哈利,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哈利真心想要拒绝,可是朵拉根本没给他机会,在送出东西之后就先一步转身离开了。 而独自站在走廊的哈利瞪着手中的书本好一会,突然深深感激起斯内普之前送钥匙的体贴举动。 梅林知道,他现在真的迫切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了…… 十二点的钟声已经敲过。 霍格沃茨的多数学生都回到家里并大半已经安睡,偌大的城堡空荡荡的,橙黄的光线淌过年月日久的砖石,照亮顽强生长在缝隙之中青苔,是岁月所遗留的痕迹。 城堡的地下室,常年作为魔药办公室的房间内,炉火也似乎染上了主人的焦躁,噼噼啪啪地烧得正旺。 斯内普坐在沙发上,一瓶喝了有一半的酒摆在他面前,他专注地盯着正对着自己的壁炉,却又并不真在看壁炉。 指针滴滴答答,转了一圈又一圈,早迈过他往常休息的钟点了。 但他还在等一个人。 尽管那人多半不会出现。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不可遏止的疲惫从斯内普眼底溢出,爬满那张严肃刻板的面孔。 他觉得累了。他想冲到那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面前质问他是不是真的连解释的机会也不愿意给他,或者他是不是已经认定了他背弃他,又或者他是不是真的听信那些该死的、愚蠢的波特的话,以为他是在玩弄他? 可是那个小鬼已经连出现在他面前都不愿意了。 看看吧,看看吧,西弗勒斯,你愿意用生命钟爱的人就因为一个该死的夜晚,连再听你说几句话都不愿意了! 该死的伏地魔!他发自内心地诅咒。该死的邓布利多!该死的波特!该死的----该死的----我…… 斯内普痛苦地遮住脸。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自己,并清楚地感觉到发自内心的不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孩子了,那个孩子绝不是一个任性的人----他没有见过比他更能舍生与隐忍的人了,之前那盆毒药就是最好的明证……该死的梅林,谁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火焰的炸裂声突然响起。 斯内普不耐烦地将视线转回壁炉,却在下一刻呆滞在沙发上。 走出壁炉的人看上去并没有比他好上多少。他站在那里,不自然地拍拍肩膀上的灰烬,局促半晌,才出声说话:“教授……也许,我们能够谈谈?”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突然失去了声音。 站在壁炉前的哈利更局促了,他还有十足的尴尬----一旦从自我嫌恶的深渊中挣脱出来后,确实经历过许多的前救世主就明白自己之前的行为到底有多么的不成熟并伤人了,尤其是对斯内普而言----那个没意外将成为他永久的伴侣与家人的男人。 这样一想,多少觉得有点理亏的前救世主放低身段,赔笑道:“教授,虽然迟了一点,但是圣诞----” 他的话没能说话。前一秒还傻呆呆坐在沙发上的斯内普突然以不逊于最优秀追求手的速度跨过沙发抱住了哈利----哈利发誓,这样的迅捷速度确实超出寻常并足以使人惊艳,尤其是在斯内普并非用扫帚而只是两条腿的情况下。 哈利突然有点想笑,但还没等那些笑意在他嘴角浮现,从手臂处传来的紧勒感以及那透过胸口传来的、急促的心跳声就让哈利所有的莫名笑意都消失了。 这并不好笑。哈利想。这个喜欢自己的人在担忧彷徨,在紧张无措…… “我假设我不是在做梦?”斯内普慢慢出声,低沉的声音钻入哈利耳膜,带着细微的颤动,像是单纯的气息流动,又仿佛蕴含有点滴不安。 哈利有些感动。他默不作声地用力抱了抱斯内普,才语气轻快:“我想不是,教授。另外,圣诞快乐。” 斯内普仿佛笑了一下----尽管哈利看不见,也没能听见对方出声,但他就是感觉抱住自己的人笑了一下。 但这其实并不太重要。下一刻,斯内普的亲吻就落在哈利的额角,隔着柔软的头发,有些微搔痒。 “youtoo,myboy.”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了。 斯内普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他的声音有点暗哑:“我能问问,让雷文斯先生中途改变主意的到底是什么吗?” “教授,我本来----” “你本来不会回来。”斯内普冷静地说。 哈利咳了一声:“好吧……我改变主意了。” “嗯,”斯内普看着哈利,“我想我……很感谢。” “感谢什么?”哈利特意用调侃的语气说。 但斯内普平静而认真的回答:“感谢梅林。” 哈利一时说不出话来,斯内普向来是一个擅长收敛情绪的人,而像这样的直接表露----噢,天啊,他也开始感谢梅林那个老混蛋了! “哈利,关于之前的那件事----相信我,没有谁比我更害怕你受伤了。”最后还是斯内普先一步出声,他挑明了两人之间的问题,并期待哈利也说些什么----愤怒也没有关系,只要说一些----一些关于那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的。 但哈利没有表露处愤怒。他仅仅只揉了揉脸:“我知道,教授,我一直没有怀疑过,只是之前……有点接受不了。” 那现在突然能接受了?斯内普沉默数秒,选择直接询问:“哈利,今天你碰到了什么?” 哈利迟疑片刻,然后他说:“没有什么,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呆了很久,突然想见见你……就回来了。不过时间有点晚了。”他看着逼近数字2的时钟,有点歉意地说道。 斯内普的回答十分简洁:“什么时候都不晚。”只要是你。他顿了顿,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和解释想要说出口,但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只有一句最普通的被真正说了出来,“在这里休息?” 哈利确实觉得疲惫了,但他还不想和斯内普在一张床上,又不愿对方多想什么……最后,他用玩笑的口吻要求说:“我目前比较期待一张沙发,教授。” 斯内普的动作停了好一会,最后他平淡说:“先去洗脸,哈利。” 哈利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去卧室的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后来到漱洗室,准备洗一个热水澡----他需要一些放松身体以及神经的东西。 龙头里的水慢慢注满浴池,透明的大量泡沫也从相邻的龙头涌出,一多半注入冒着白气的水中,剩余一些则漂浮在水面,随着热气徐徐上升,须臾无声消失。 哈利一件件脱□上的衣服,他滑入水中,目光却落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此刻,那里不止被烙了一个丑陋的、肮脏的印记,还被两道交叉在印记中央的,横过半截手臂的深深的刀痕所破坏。 那些刀痕并没有完全痊愈,它们结着褐色的疤,皮肉外翻,泛红紫肿,其中一道只差一点儿就越过手腕,来到手背了,看上去非常严重----事实上也非常严重,毕竟在最愤怒最屈辱的那一刻,哈利下手可一点儿也没有留情。 不过现在……哈利察觉到自己的心情意外的平静。 很不可思议不是吗?就在今天晚上之前,他还沉寂在糟糕的情绪里头不可自拔,而仅仅一个晚上……好吧,也许不能用这么普通的形容来描叙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毕竟他知道了……哈利拒绝去想那个词。 但他的目光随之落在了自己的腹部----平坦结实,和普通男人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里头已经有了一个不该有的…… 哈利迟疑着,他伸手覆上自己的腹部,可是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最好一直什么感觉都没有。当然,最好是他根本没有…… 没有孩子吗?哈利的心突然动了一下。他说不好是什么感觉,但隐隐约约间觉得并不那么痛快。 他从没有期待过一个孩子,但突然之间被告知有了孩子,他好像又不是非常排斥,虽然这太古怪了…… 杂乱的思绪进行到最后,哈利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他索性放松身子好好享受热水的抚慰,只最后麻木地看了一眼左胳膊的黑魔标记,苦中作乐地想到: 不管怎么样,我至少已经不再在意它了,不是吗? 不过这难道是悲惨与更悲惨的区别? 但好吧,有个古怪的……好吧,是生命……应该不全是悲惨……的吧? 他----自己的----孩子,很古怪,很奇异,很……特别,不是吗? 95、打破沉默 95、打破沉默 墙壁灯座上的蜡烛烧到底了,融化又凝固的烛泪上,火苗嗤地一声熄灭了。 办公桌后,斯内普合上看了一整晚的、对大多数人都枯燥无味的厚皮魔药书本,略带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墙上的老旧挂钟慢吞吞敲了七下,昭示着现在的时间,早上七点。 斯内普将桌上早就冷了的咖啡灌入口中。他的目光落在紧闭的卧室木门上,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叫人。毕竟昨天晚上对方太迟休息了,而现在也是在假期……不,还是先叫对方起来吧?先吃东西,吃过了再睡也没有什么关系。 斯内普已经来到了门前,他伸手轻轻叩门,并不太想承认自己仅仅是想看一看睡在屋里的人。 但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差别呢? 仅仅一句期待沙发,就让他无所适从----天知道对方之前甚至还表示和解地主动回到他身边了。 斯内普无法阻止不安在心底蔓延。但他并没有去考虑哈利离开他的可能。 那让人无法想象。 敲响木门后,斯内普等了一会,见里头没有反应,又扬声说:“哈利?” 这一回微弱的模糊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了:“唔……教授?进来……” 包含睡意的含混声音让斯内普确定对方还没有起床,他打开房门,不意外的发现房间的主人还缩着手脚赖在被子里,而厚重的被子则有一半垂落到地上----显然,床上的人睡相并不太好。 斯内普走上前,他先把连哈利脑袋都盖住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被窝里的人迷迷糊糊地睁了眼,但没几秒又闭上了。 “哈利?”斯内普低声叫道。 床上的人咕哝一句,翻个身没理会。 要不然……让他继续睡?斯内普有点动摇。他看了看哈利,又叫了两声,见对方确实十分困倦,也就不再试图让人起床,而只把掉落到地板上的被子拉起来,同时握住哈利刚刚翻身时伸出床沿的手腕,打算将其重新盖在被子下。 但就在他的手掌刚刚碰触那只胳膊的时候,本来怎么叫也一副迷糊样子的哈利突然惊醒,猛地弹起身子并用力抽回手臂! 斯内普没来得及完全松开手,他感觉自己的指甲划过哈利的手背,下意识说:“哈利?” 从床上坐起来的哈利停顿了两三秒。他彻底摆脱了困倦,也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忙弥补说:“那个,我----嗯----我刚睡醒,教授。” 斯内普没有表示什么,他仅仅问:“有没有划伤?我刚才松得慢了些。” 这个时候哈利哪有心情注意什么划伤不划伤?他胡乱瞅了一眼被自己收到背后的左手,也没细看,张口就说:“没事,我自己用个治疗魔法就好了。” 斯内普点点头:“起来吧,先吃早餐。”随后转身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哈利这才松口气,他从床上爬起来,抬手擦去额上冒出来的细汗,又将压在枕头下的那本朵拉给的书收了起来,这才按着因紧张而有点生疼的脑袋走进漱洗室。 漱洗室里,镶在墙上的椭圆镜子忠实照出了一张疲惫的稚嫩的面孔。 哈利对着镜子呆看一会。他首先想起的是昨天的那张身体检查报告。接着,他意识到一个昨天一直忽略了的事情: 不管他之前的年龄有多大,现在的他,确确实实只有十五岁,并还在上霍格沃茨。 哈利的心情变得沉重。 最初的惊疑过后去,属于成年人的理智开始苏醒,尽管昨天晚上他对朵拉毫不犹豫地说“能够解决”,但他真的能够完全解决吗……? 是的,他不是真正的十五岁的少年,他有自信就算从此不再上课,也能够通过五年级和七年级的两个测试,并且金钱也不是问题,他多少有些方法能够养活自己……嗯,也许包括一个孩子?可是拥有一个孩子总不可能只要解决这些吧?不说其他的,光光说斯内普的反应----他真的想要孩子吗?或者真的准备现在要吗?哈利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还有詹姆莉莉他们,伊尔……要怎么告诉他们?哈利试着想象有一个十五岁的朋友,并且是男性,怀了孕告诉他……除了怪诞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吗?哈利苦笑地想到。 对了,还有伏地魔和食死徒。如果要战斗怎么办?让他躲起来?----哦,别开玩笑了!哈利心烦意乱地想着。不论是出于什么,他都不会----绝对不会----脱离战斗! 还有……这时候哈利犹豫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腹部。 还有……他真的,就这样,有了一个……孩子? 太不真实了…… “喂。”镶在墙上的镜子突然出声。它酷酷地说,“别看了,你确实变胖了。” 哈利望着镜子。三秒之后,他镇定地说:“你看错了。” 这一天的早餐一如寻常。 当哈利清爽地从漱洗室里走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家养小精灵制作的食物。 桌上的食物还没有动,斯内普正看着《预言家日报》,明显在等哈利。 哈利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拿起刀叉,但觉得自己并不太饿。 食欲不振……?他不自觉地想起昨天那本书的内容,犹豫了一下:“教授……” “嗯?” “你的西红柿……能给我吗?”哈利问,他脑袋里接着浮现出昨天看见的怀孕的人口味变化问题----说什么大多数都会喜欢吃酸? “你不是不喜欢吃?”斯内普有点疑惑。他将盘子里的西红柿拿给哈利。 “我以前不喜欢吃。”哈利接过了,他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狠下心叉起来咬了一大口---- …… …… “味道怎么样?”斯内普的表情看上去更疑惑了。 “……”哈利捂着腮帮,“……我想,我确信自己还是不爱吃。” 接下去,早餐时间如同平常那样渡过了,两人都没再说话。但吃完东西后,哈利却注意到自己的食量真的变小了----跟前几年受契约影响时候差不多。 有……另一个生命的症状?哈利还是拒绝去想那一个词,他试图回忆自己前段时间的食量,以便确定这到底是真的身体问题还是仅仅只是心里作用,但很快,哈利就发现自己完全记不得前几天吃了什么又吃了多少----那时候的他一直沉浸在对黑魔标记的排斥与嫌恶上。 哈利无可奈何了,他有点想再去圣芒戈一次,又期待某一天能收到圣芒戈的信,上面用歉意的口吻告诉他事实上他并没有怀孕,之前的检查报告拿错了,怀孕的是朵拉…… 可是不要说信件了,呆在地窖的哈利连猫头鹰的毛都没有看见。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从不怎么想吃变成怎么也不想吃,并常常觉得恶心疲惫…… 一系列变化搞得哈利焦头烂额,他已经完全没心情去关注自己手臂上的黑魔标记了,只是他和斯内普的相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还维持着哈利圣诞夜走进地窖的模式----当然,斯内普早在卧室里休息了,只是那张双人床变成了两张单人床。 又是一天早晨。 这是哈利在地窖呆的第八天。他醒来的时候斯内普已经出去了,旁边的床铺整整齐齐的,透着一丝冷清的味道,像没有人睡过一样。 哈利从床上爬起来,他走进漱洗室,正要洗脸,那面一向不怎么多话的镜子又开口了,声音里似乎有一缕疑惑: “喂,你看起来又胖了。” 第二次了。哈利没有吭声,他觉得自己恐怕真的……好吧……有另一条生命了。 可是该怎么做?哈利茫然地想着。他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斯内普,并不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他…… 堕胎吗?朵拉那天晚上的话闯入他的脑海。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总该先让教授知道,但如果教授也不准备的话…… 哈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又似乎不止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再想,梳洗完就转身出去。 餐桌上照例摆好了早餐,斯内普则坐在书桌旁,正在写一份魔药论文。 “教授。”哈利叫了一声,他看向桌上的食物,只觉得胃部开始翻腾泛酸。 斯内普应了一声,他停下笔,拿着一瓶魔药走到哈利身旁:“喝下去。” “这是什么?”哈利接过了,问道。 “健胃药水。”斯内普回答。 这个答案并不出意料,但哈利迟疑着没有行动。这几天他把朵拉的那本书翻了翻,里头好像提到过不能随便喝药……这种药水算在‘不能随便喝’的范围内吗? “哈利?”斯内普敏锐地问。 哈利很快就决定不随便冒险了,他将药水放在一旁,扯了个蹩脚的理由:“今天胃口不错,我觉得应该不需要这个,教授。” 斯内普短暂地沉默了,他没说什么,点点头算是明白。 两人开始早餐。 哈利刚吃了第一口熏肉,就确定自己今天的胃口糟糕无比。他没有表现出来,喝了一大口牛奶打算把呕吐的**压下去,但效果不显,于是哈利只能慢吞吞地切着面包角,偶尔吃几口沙拉(值得一提的是他依旧无法适应西红柿),试图把这顿早餐混过去。 但斯内普这回似乎不打算保持沉默了:“你确定不需要健胃药水?” “我确定,教授。”虽然还没真正下定决定是否拥有那个新生命,但既然知道有危险,哈利自然不会再随便喝魔药。 “我就是……呃,早上胃口不太好,并不严重。”哈利说得有点心虚,为了证明那句‘并不严重’,他抓起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牛奶,但运气不佳,刚刚似乎还没什么问题的食物这回在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差点让哈利当场吐出来。 “……你真的没事?”斯内普话里的疑问连傻瓜也能听出来了。 哈利很想说我真的没事,但极度不适的胃部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谎言。他难受得脸色有点发青。 斯内普发现了这一点,因担忧而生的焦急和被隔绝在外的恼火让他神情阴沉,毫不犹豫地抓起魔杖就对着哈利丢了好几个常规检测魔法。 黄色的代表不健康的光芒成片亮起。 斯内普脸色越见难看,片刻,他扭曲起唇角,假笑道:“雷文斯先生……中度身体虚弱,中度营养不良,还有明显的魔咒伤害遗留----‘我没有问题’?”他惟妙惟肖地学着哈利的语气,末了愤怒地推开桌子站起来,咆哮地说: “好了,如果雷文斯先生真的什么问题也没有的话,请出去,随便哪里都无所谓,干什么也没关系,给你的教授腾一个安静的环境吧!” “教授----”哈利跟着站起来。 但斯内普的目光近乎冷漠:“雷文斯先生有什么疑问?” “我----”他嘴巴张合一下,“我----” 斯内普径自往前,拉开地窖的门,转身看着哈利。 哈利妥协了,他说:“好吧----我----我有事要说。” 斯内普藏在衣袖里紧握的拳头骤然放松,他面无表情,轻轻说道:“我洗耳恭听。” 门被重新关上。 斯内普和哈利坐在沙发旁,哈利一时没有开口。斯内普却似乎不想等待,他用一种近乎咄咄逼人的语气问:“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哈利当然知道斯内普指的是什么,现在这个时间,这件事情虽然不能再让哈利陷入噩梦,但依旧能使他心烦意乱。哈利没有多说,只告诉斯内普伏地魔给了他一点魔咒伤害。接着他立刻说:“教授,有一件别的事情。” 斯内普想了解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他微微皱眉,只以为哈利想转移话题,但还是顺着哈利的话题说:“什么事?” 事到临头,哈利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虚幻、荒谬的情绪,然后找到自己的声音开口说话----理所当然,这个时候他已经没精力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是否粗哑失真了。 “那个,教授,我好像有一个……嗯,孩子……了。” “什么?”斯内普没明白。 “我好像……有一个孩子了。”哈利低声重复一遍,他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 地窖安静了足足五分钟。 斯内普迟钝的声音响起来:“孩子?” 哈利闭紧嘴巴,他反正不会再说第三遍了。 斯内普似乎也没期待哈利出声。他先伸手按了按额头,接着轻微地摇了摇脑袋,随后他站起来在地窖内转悠了一圈,来到餐桌前时,无意识地拿起哈利的那杯牛奶喝干净了,随后又无意识回到沙发前坐下,盯着哈利。 哈利不自然极了,他别扭地咳了两声:“教授?” 斯内普没有回答。他的理智渐渐回来了,他张了张嘴巴,刚说了一个“你”,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根本哑的听不清楚。 他停下来,慢慢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非常清晰,并越来越迅速急促,牵动血液与神经,使一种奇异的紧张感在他体内尽情伸展触角,掌控每一个角落…… “……孩子?”斯内普终于发出声音了,“你说……你的孩子?和……我?” 刚刚褪下去的热度再数秒之内卷土重来,哈利不自在地别过脸,半天才咕哝着说:“我想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斯内普生平头一次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感觉到了什么。他瘫在沙发上,单手遮脸,喃喃自语: “梅林的蕾丝袜……”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tat,本来今天真的想早点睡调作息的……但是!抽打我写文的姑娘们及时出现,让勤奋的天使战胜了懒惰的恶魔~大家鼓掌~~ 对了,有些姑娘好像不知道,不过文案上的后期有包子就是后期有生子内容的意思,窘,我原来以为包子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掩面。 96、旧的矛盾·新的问题 96、旧的矛盾·新的问题 于是……这到底是什么反应?哈利有点忐忑:“教授?” 斯内普没有说话。 哈利心一沉,他抿抿唇,有点不自在地说:“我知道,这有点奇怪……” “奇怪?”斯内普有反应了,他拧着眉,神情严厉,绝少地提高声音,“不,我更宁愿你说惊喜!” 这回换哈利没搭话了。 斯内普又轻微地摇摇头,就像是想从什么虚幻的、不可置信的事情中挣脱出来那样。 他带着迟疑问哈利:“你从什么时候知道……” 哈利由衷地感谢对方没有直接说出那个词:“圣诞节,我去了一趟圣芒戈,意外发现的。” “所以你回来了。”斯内普的语气里并没有疑问。他看着哈利点头,略微沉默后以一种复杂的口吻说,“我真该感谢他……或者她?” 哈利闹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感觉。 “哈利,你怎么想?”斯内普沉思片刻,直接问,“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不知道。”哈利犹豫了一下。斯内普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态度让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失望。他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斯内普虽然没说话,但哈利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了对方跟自己一样,‘从来没有想过’。 他屏息等待斯内普的回答。 地窖短暂地安静了一会。 斯内普斟酌说:“哈利,你还在上课,你才十五……你或许不清楚,但这个确实很危险……” 哈利得到了自己曾经想过的答案。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哈利?”斯内普的眼底有并不明显的担忧。 “嗯?呃----没事。”哈利揉揉脸,借此掩去脸上的失落,他说,“那过两天去圣芒戈咨询?”他想了想,又说,“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不,我陪你去。”斯内普飞快接口,不容置疑地说。 哈利耸耸肩膀,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和斯内普争执。 事情告一段落,但早餐当然继续不下去了。既然已经说开了,哈利也就不费心掩饰自己糟糕的胃口了。 斯内普想了想,从家养小精灵那里再要了一份哈利唯一吃得下去的沙拉递给哈利。哈利没说什么,接过了就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起来。准备应付斯内普接下去的问题----说实话,这让他心情糟糕。他忍不住期待斯内普临时忘记这件事,虽然这并不可能…… 但斯内普继续坐回办公桌,写他的魔药报告。 哈利怔住,他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斯内普有其他动作,这时才恍然惊觉,斯内普是真的忘记问他三强争霸赛那天夜里的事情了。 梅林啊,这算是补偿吗?哈利忍不住在心底想道,怀着几分不能说出口的庆幸,他鸵鸟地低下头,刹那加快解决碗里沙拉的速度。 这一天跟往常一模一样……好吧,很明显,是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这并不是指哈利告诉斯内普他有孩子这件事。 事实上,在回到书桌前继续写魔药报告之后,斯内普就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去写一行羊皮纸,并且在一个小时多五分的时候,他甚至抬头问哈利: “什么东西能祛除伤疤?” 哈利被问懵了:“也许……白鲜?” “那止血和收拢伤口呢?”斯内普下意识问,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考哈利。 “……也是白鲜吧?”哈利说。 “嗯,”斯内普喃喃着,“白鲜真有用。”他低头在羊皮纸上写了几笔。 “……”哈利。 随后,斯内普继续写报告,而哈利狐疑地瞅了斯内普两眼,也垂下头接着本后面的内容。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仅仅只是今天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端。 午饭时间,哈利依旧没有胃口。 斯内普不再让哈利服用健胃魔药,但就在哈利去漱洗室洗手的一个空挡里,再回到餐桌的哈利发现自己的午饭已经变成了水果全餐,里头包含了零碎的、完整的、一个的、成串的……各种各样的水果。他相信摆在自己面前的水果已经攘括了现在这个季节的所有能见得到的水果了。 哈利受宠若惊地对斯内普表示不用这么麻烦,他完全可以----嗯,接受平常食物。 斯内普没有对此做什么表示,在午餐之后,他就丢下报告,钻进了一旁的魔药实验室。 哈利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当他从沙发上多次看见斯内普捧着书,在房间里神情焦躁地走来走去之后,哈利终于感觉好奇了。 他趁着斯内普临时被人叫出去的机会光明正大地走进魔药实验室,翻阅斯内普刚刚看过的书籍----斯内普显然没想过要把它们收起来。 《魔药基础知识篇》、《如何调制温和无副作用的魔药讲解》…… 斯内普教授突然遗忘基础知识了?联想到之前的有关白鲜的对话,哈利面色有点古怪,他往下看第三本魔药书,却突然怔住了。 等等,这个----他想到什么,快速朝那堆摞得高高的书堆,不意外的发现底下几本全是和第三本内容相近的。 哈利没有再看。他默默地将书本摆回原位,悄声离去了。 夜静悄悄的。 漱洗室内,哈利趴在水池前干呕。他没有开灯,只借着魔杖释放荧光闪烁的一点光线照明。 事实上这一点的光线其实也不是必要。因为哈利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被他的胃给夺取了。这一天吃的东西已经全部吐光了,此时胃部的每一下抽搐都像是刀刮软肉一样难受。哈利的黑发因为汗湿而黏在额头上,他的膝盖不住的发软,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样试图往地板靠去…… 嗤的一声,漱洗室的灯被点亮了。 哈利吃惊地转过头,刚刚看清楚是斯内普站在门边,就再脸色发青地对着水池将仅有的胃液全吐掉了。 “感觉怎么样?”斯内普扶住哈利,低声说。 “……没什么。”哈利终于感觉好受一点了,他哑着嗓子说,“吵醒你了?你先睡,我喝杯水再上床。”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将哈利扶到床上,让他裹住了被子,这才转身出去,不过一会就端了一杯热开水进来。 “谢谢。”哈利低声说,他慢慢喝着水,只觉得胃终于不再一刻不停地抽痛了。 “还要不要?”斯内普问。 哈利摇了摇头。 斯内普就让哈利躺在床上。但哈利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晌,突然听见斯内普的声音: “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哈利吃了一惊,他蓦地张开眼,这才发现斯内普并没有上床,而是变出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床边。 “教授……”哈利直起身,被子从他肩膀滑落下去。 斯内普皱着眉向前探身,将被子重新拉高了。他说:“我看见了,你的左手臂。” 哈利不知道该怎么说。 斯内普等了一会,接着他开口,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这比你有了我的孩子还难出口?” 哈利哑然。半晌,他扯扯嘴角,算是露出一个笑容,但并不比哭更好看一些:“好吧,教授,你又说服我了----只是一个标记而已,没什么。” 斯内普的目光看向哈利的左手臂。 真正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反而没有想象力那么艰难。哈利咬牙片刻,拉起衣袖别过脸:“就是伏地魔的一个邪恶的记号。当年那些食死徒的标记。” 周围的空气似乎陷入了某种凝滞的状态。 当那一抹独特的,人体所特有的温度触及皮肤,哈利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下一刻,他被人拥入怀中,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哈利的耳朵贴在斯内普的胸膛上,对方的心跳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哈利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他什么也没说,闭上眼安静地呆在斯内普怀里,任由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源源不绝的热度暖和自己的身体。 这是属于两个人的时间。 当哈利从斯内普怀中离开,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胳膊上时,斯内普点亮卧室的灯,面无表情地看着哈利的左手臂。 “我想黑魔标记之外的伤疤----应该不是伏地魔给的吧?”斯内普问。 “呃----我想这个----”哈利试图蒙混过去。 但斯内普抽出魔杖,杖尖在黑魔标记与两道深深的伤痕中游走:“看这个痕迹……我想雷文斯先生一开始,是想把整块肉都挖下来?” 哈利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妥协了,说:“那只是头脑发热,教授。” “那这些呢?”斯内普的杖尖抵着其中一道伤痕。 “那是----头脑没有完全冷却的结果。”哈利说。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答,他念了一段魔咒,哈利胳膊上的伤痕消失了,黑魔标记又一次清晰可见----好吧,它就没有不清晰过。 哈利嫌恶地想到,但这一回,他已经没有了伤害自己也要破坏地冲动。 “感谢梅林,”斯内普收了魔杖,他讽刺说,“雷文斯先生至少还有脑袋,不是吗?” 哈利明智地保持沉默。 斯内普走向另一边的他的床铺,哈利连忙说:“等等,教授,弄回原来的吧!” “你确定?”他问。 哈利耸耸肩:“我想是的。都过去,不是吗?” 斯内普突然皱眉:“你不是因为我隐瞒你生气?” “从来不是。”哈利心情又低落了,他苦笑说。 随后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个话题。斯内普将床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躺在哈利身旁。 两分钟之后,斯内普的手环住了哈利的腰,哈利则自然地挪挪身子,睡在斯内普的怀里。 “我预约了圣芒戈,明天我们过去。”黑夜里,斯内普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哈?”半梦半醒的哈利一个激灵,吓醒了。 大清早的圣芒戈伤病医院总算不那么拥挤。 哈利和斯内普走进候诊室的时候,候诊室正空荡荡的没有病人。一个绿袍治疗师迎了上来,询问情况之后就将哈利领上六楼。而斯内普则在柜台上办理一些必要手续。 一会功夫,接二连三的罹患各种各样病症的病人来到候诊室,大厅又一次变得热闹。 在问讯处工作的金发女巫处理完了又一位全身长毛的病人,她正低头抽空休息片刻,就听见面前传来轻咦声:“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来这里干什么?” 金发女巫瞥了一眼被抽出来的表格,说:“他是陪伴侣来产检的……嘿,这不关你的事!”她醒悟过来,恼火地抬起头,却看见一个卷发的灰眼睛男人冲她微笑。 那笑容放荡不羁又满含魅力,金发女巫怒气消散了,她听见对方说:“非常感谢。” “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吗?”她问。 “当然。”灰眼睛男人说,“西里斯-布莱克。我是来看望拉哈罗-博德的。” “他在五十三号病房。”金发女巫说。 西里斯点头致谢,向楼上走去,一边从怀中掏出一面双面镜:“嗨,詹姆?”他试着叫了一下,发现对方正好有空,就笑起来,“你一定不知道我在圣芒戈碰见了谁,鼻涕精!你绝对想不到他是来干什么的,他是陪别人来产检的,真不可思议,居然有女人会看上他----” “……你在说谁?”镜子那头传来詹姆的声音。 “鼻涕精。”西里斯回答。 “做什么?”詹姆又问。 “陪人产检……嘿,伙计,怎么了?”西里斯茫然问。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一声玻璃被狠狠摔碎的响动----从突然变得空白的双面镜来看,西里斯判断那块碎掉的倒霉的玻璃就是对方手上的双面镜…… 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里斯疑惑地收起双面镜。 斯内普又不是陪莉莉去产检,有什么好激动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这张分量不少,但为什么字数跟不上呢……? ps:感谢以下投霸王票的书友,非常感谢:greenzifer、tj20090339、zangmakuku、athrunkira801x地雷2、13795314161.sdo 另外感谢淡蓝姑娘的长评,感动 97、热闹的早晨 97、热闹的早晨 “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圣芒戈的白袍接待员看着手中的表格,“你是陪雷文斯先生来----” 这是在六楼的茶室内,墙壁粉刷得雪白,靠窗的位置摆了几张松软宽大的沙发,漆绿色油漆的窗台上,一盆观赏用魔鬼网欣欣向荣。 “是的。”沙发上的斯内普不耐烦地打断对方。 接待员并没有生气:“容我确认,你们不想要这个孩子?” 斯内普抿抿唇,继而短促肯定地点一下头。 “意见一致?”接待员问。 “我想是的。”斯内普说。 “那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如果现在不要这个孩子的话,很可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吧?”接待员问。 “我知道。”斯内普眉间的刻纹变深了。 “您的伴侣并不知道吗?”接待员敏锐地询问。 斯内普的神情变得阴沉,他并不客气:“这是圣芒戈的工作吗?探究我和我伴侣的相处问题与沟通程度?” “事实上----是的。”接待员指了指旁边贴在墙上的褪色大牌子,最下面一行用鲜红的墨水写着“珍视每一条生命”的大字,“最新规定,由于巫师界人口逐年下降,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说服那些想打掉孩子的……”她耸耸肩膀。 “巫师界至今还没有真正安全的男性产子的医疗魔法吧?”斯内普突然开口。 “这个----”接待员卡了一下壳,“不能这么说,你要知道这个一向很稀少----” “我只知道甚至有人因此而失去魔力以及生命。”斯内普冷冷地说,他粗暴地抽走接待员手中的报告,在转身离去前说了最后一句话,“那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比你更不关心他。” 同一时间,呆在另一间休息室的哈利正面临着跟斯内普一样的麻烦。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年长的女性治疗师。她将检查报告交给哈利:“看上去并不太好。你要注意营养了。” “谢谢,”哈利说,“不过----” “多吃水果,不能偏食,是不是不想吃东西?吐得厉害吗?”女治疗师问。 “怎么算厉害?”哈利忍不住问。 “如果你明明饥饿,但看见食物只会反胃,并除了早晨之外还会呕吐,一天超过两次----”女治疗师看着哈利,“……嗯,看来你的症状很严重了。”她喃喃着,“也许该给你开点补充营养的魔药?但是如果你不想在之后的好几个月里一直喝那个的话,还是尝试着克服这个毛病比较好……” “我明白。不过----” “对了,我想你应该明白----”她看着哈利,不太确定,“初期是不能进行剧烈运动的吧?你的爱好----”她低头看了看,“魁地奇!?”她蓦地提高声音,镜框下的一双微眯的眼睛立刻睁大,威严地扫向哈利,“你不会再想尝试这种粗暴的一点儿也不安全的运动吧?” “我当然不会,”哈利立刻保证,“不过----” “那就好,其他的……我想男孩子的身体应该还挺棒的……” “不不,等等----”哈利终于找到插话的间隙的,他飞快开口,“我的意思是,我想安排一次医疗!” 女治疗师顿了一下:“医疗什么?” 哈利有点迟疑,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只手按在了肚子上:“我想……拿掉这个孩子。” “哦。”女治疗师冷冰冰地应了一声。 哈利有点辩解意思地说:“他并不是时候,我----” “你是想说年龄不够吗?”女治疗师虽然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她的神情已经变得轻蔑,就仿佛在说知道年纪小,还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哈利此时也有些心烦意乱,他没去管治疗师的神情----这些或明或暗的敌意在他上一次生命力,已经经历得足够多了,多得不再能叫人为之烦恼----只草草点头,言不由衷:“我太小了。” 然而他知道----或者斯内普也清楚----他不要孩子的理由根本不是这个。 “哦,”绿袍子治疗师的语气越发冷漠了,她提起笔,公事公办地问,“你想什么时候来?现在也可以。” 现在?哈利几乎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他问:“一个……”他想说一个星期,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另外的模样,“一个月后,可以吗?” 正准备写病历的治疗师停了一下,她抬头看看哈利,脸色有些许缓和,但什么也没说,快速写完几笔之后就将病历还给哈利,并说:“一个月后过来,如果你没有后悔的话。” 哈利不想和一个陌生人分享自己的心情,他默不作声地接过东西,就像门外走去。 但女治疗师的声音没过多久就追上来了。 这是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女性,不止眼角抽出细纹,就连嗓音,似乎也沾染了岁月的沧桑:“还记得上次跟你来的那位朵拉夫人吗?” “当然。”哈利说。他想忘也忘不了。 “她每月来一次,坚持两年了。”女治疗师说,“可惜一直得不到好消息。她想要一个孩子已经想得发疯了。” 这一次,哈利没有回答,也没有深思对方话里的意思。他默不作声地欠欠身表示歉意,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斯内普已经等在门外的长椅上了。 他迎上前来:“怎么样?” “很好。”哈利回答。 斯内普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关于胃口的,治疗师有没有什么建议?” “提过营养魔药,但意思是让我适应一段----我也这么想。”哈利回答。 斯内普不再说话,他只想着怎么弄一些哈利现在可以喝的开胃魔药。 而哈利呢?从和那个治疗师对话开始,心里就压了一块石头的他在闷头走了一段路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教授,你希不希望有一个孩子?” 斯内普怔住,还没说话,已经后悔的哈利就弥补似地说:“我已经跟治疗师说好了,一个月后再过来……”他突然丧失了勇气,后面的话自然说不下去了。 但这还是什么不能明白的?斯内普抿了唇,他将手按在哈利的肩膀,比往日更用力一些:“我知道了。” 就这样,仅仅四个字。 哈利长出一口气,他抬手揉了脸:“我大概是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教授。” 他们走出圣芒戈,没有回霍格沃茨,直接去了蜘蛛尾巷。 就在斯内普和哈利离开的五分钟之后,一个人影风一样冲进医院的大厅。 “我找西弗勒斯-斯内普!” “西弗勒斯,-斯内普?”问讯处的金发女巫满脸疑惑,“他不是这里的病人。” “他刚刚带着人走进来了----”有一头乱发的男人提高声音,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打断了,“他大概走了。” “大概走了?”詹姆蓦地转身问西里斯,“什么时候走的?他带谁来的?” “我怎么知道?”西里斯事不关己地耸耸肩膀,“我是来这里看病人的,又不是当小耗子的。” “那他现在会在哪里?”詹姆紧追不舍。 “家里吧?”西里斯随口说。 詹姆倒是精神一振:“你说的没错,带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还能去哪里?”他先是愤怒,转眼又得意起来,“哈,我去他家里抓个正着,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在莉莉和哈利面前出现!” 西里斯皱眉:“你找鼻涕精麻烦干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詹姆敷衍道,他原地转着圈,“你说我们怎么去他家里?他家的外围一定施了各种保护魔法----就他那个胆小的样子----房子里也不用说,如果没有反幻影移形咒我倒要吃惊了,如果可以直接通过壁炉……” 他突然停下,看向西里斯,恰好和同样看过来的西里斯对上视线了。 “壁炉!”詹姆喃喃着,“天啊,多么简单……我真没有见过比莉莉更聪明的女人了。” 西里斯不语,扭头。 哈利和斯内普此时已经回到蜘蛛尾巷了。他们回来得迟了一些,因为临时拐去超市,买了材料准备自己做午餐。 进了门,哈利从斯内普手中接过袋子:“我来弄?”他还没见过斯内普动手做饭。 但斯内普拒绝了哈利,他自顾自地提着袋子,坚定地把哈利从厨房赶出去了。 哈利觉得斯内普有点小题大做了,但----好吧,他并不讨厌这个----前救世主有一点儿脸红,挠挠脸颊上了楼,按自家教授的意思去了。 只是还没等他真正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巨响就从楼下传来,听上去像是椅子或者其他什么家具被撞倒的声音。 接着,一个他并不陌生的声音响起了来,带着遮掩不住的洋洋得意:“鼻涕精,西里斯在圣芒戈看见你陪人去做产检----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你说什么喜欢哈利----” “喜欢哈利!?”这是西里斯的声音,他几乎叫出来了。 “----只有哈利那个傻瓜才会相信你!你不会告诉我你只是出于好心,才去陪伴朋友----或者路边的可怜的没人照顾的孕妇吧?”詹姆的声音冷冰冰的,充满了嘲讽与轻蔑。 底下没有传来斯内普的声音。 哈利不费什么心思就猜到了斯内普并不打算主动将这件事说出来。他立刻转身下楼,刚跑过拐角,就看见詹姆捏着拳头痛痛快快地朝斯内普脸上砸去。 而西里斯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上去一副两不相帮的模样。 哈利顾不得其他,抽出魔杖立刻叫道:“盔甲护身!” 透明的魔法罩在斯内普身前出现,詹姆的拳头砸在那层保护罩上面,被反弹回来的力道震得倒退两步。 本来还无所事事的西里斯顿时抽出魔杖,他的目光变得锐利,紧紧盯着快步跑下来的哈利看了好一会,才垂下胳膊,来到詹姆身旁。 詹姆在看到哈利的那一刻,就忘记了其他。他又惊又喜:“哈利,你也在!” 一句说话,詹姆又怒视斯内普:“你刚刚陪女人做完产检,就回来骗我儿子?” 斯内普紧抿着唇,唇角有一块青紫。 哈利说:“等等----” 詹姆立刻说:“哈利,你西里斯教父亲眼看见了,斯内普今天在圣芒戈陪一个女人做产检!你不敢相信,对吗?可是这事实,他一直在骗你!” 斯内普脸上的线条变得严厉而刻板。 哈利提高声音:“不,詹姆,先听我----” “你该好好听我说!”詹姆不容置疑地说,“你们都被他骗了!我和他当了七年的同学,我还不知道吗?那个从小就油光水滑的鼻涕精----” “够了!”哈利终于表现出自己的愤怒,他刀砍一样地甩了一下魔杖,爆炸声就在客厅里响起,“至少给我的伴侣一点基本尊重,可以吗?” “伴侣?一个完全在骗你的人?”詹姆哈的一声,看起来完全气糊涂了。 “他没有骗我!”哈利也不如一开始那样平和。 “事实都摆在你眼前了!” “圣芒戈是吗?” “当然!” “那是我。” “那个女人----什么?”詹姆突然发现自己没听懂上一句话,下意识问了一句。 “那是我。”哈利平静地重复。 短暂的静默。 詹姆不可置信地转头看斯内普:“你居然还敢搞大我儿子的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再下一章,再再下一章……早更不解释!我突然发现我摧残了不止我一个人的作息……大囧,用力抚摸各位等文的姑娘! ps:感谢以下姑娘投的霸王票:aniseex手榴弹、dorschou、赤凤仙、zangmakuku、kissingcourami、anoromedex手榴弹 98、来自黑暗的召唤 98、来自黑暗的召唤 四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来了。 詹姆按着头,整个人呈现虚弱状态地靠在沙发背上。西里斯默不作声地呆在一旁,看上去颇为呆板,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事情已经超出哈利的计划了。坐在斯内普旁边,哈利犹豫再三,站起来说:“你们想喝点什么吗?” 和学生时代的仇敌面对面坐着,斯内普的脸色只有在看见哈利的时候才不那么阴郁,他微微摇头,示意不用。 詹姆看了西里斯一眼:“一杯水。” “一样。”西里斯说。 哈利转身走向厨房。几乎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时候,詹姆一下跳起来,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啊哈,鼻涕精,你成功了!如果这就是你的报复,我不得不说,你真是下流恶心地足够让人惊异!” 斯内普的唇角抽搐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哦,”詹姆气得眼都红了,“到了现在,你还不敢承认吗?敢做不敢认?哈利才十五岁,你毁了他的一生,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只是我很怀疑,你真正想报复的到底是我们还是莉莉,喜欢母亲,又上了儿子----” 几乎同一时间,詹姆与斯内普猛地拔出魔杖,对准彼此。 两人恶狠狠地对视着,凶狠的目光与神情让任何一个人都不怀疑他们下一刻就将决斗。 但事实上,下一刻,斯内普突兀地收起了魔杖。 黑发遮住了他的脸颊,他闭了闭眼睛,就像是不堪忍受一样。随后,他冷冰冰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喜欢他,我爱他,我只会有他一个人。” “谎话说得真动听,”詹姆讥诮说,“你就是这样将我儿子骗到手的?” 斯内普忍无可忍地别开脸。 詹姆也不满足于言语上的发泄,他好几次抬起魔杖,做出要攻击的架势,但斯内普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这让詹姆始终没法动手,也让他的怒气一路攀升,即将临界。 幸好这时候哈利终于端着两杯水出来了,他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回斯内普身旁。 “我想……嗯,我们可以谈一谈。”哈利这么说道。 斯内普的目光移到哈利脸上,他几乎在立刻就发现哈利的脸色比平常时候更苍白了些,再考虑哈利离开的时间远远超过倒两杯水所需的时间,斯内普的目光多了一丝担忧。 哈利感觉到了,他转头冲斯内普笑笑,示意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但这一亲密行为立刻换来了詹姆大声的咳嗽提醒。 “好吧,”哈利转回头,妥协似的说,“我们谈谈……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詹姆冷冷地说,“那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同意你和斯内普的事情!” “嗯,”哈利出乎意料的平静,“为什么?” “为什么?”詹姆以一种不可思议而好笑地口吻重复,“因为你会被所有人当成傻瓜,当成异类,当成脑子不正常的家伙!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十五岁,男人,有了孩子!” 来自亲人的排斥与攻击总是让人难以承受的。哈利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为詹姆口吻里的轻蔑和鄙夷。 年长的斯莱特林终于没有忍住,如同冬眠里被惊醒的毒蛇那样冲侵略者露出獠牙:“波特先生,你最好不要在我的家里对我未来的伴侣说三道四……其实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这么说的。”斯内普阴郁地问,“就凭你和莉莉十八岁生下孩子,就凭你自居为哈利的父亲,却一天都没有抚养过他?” 毫无疑问,毒蛇的尖牙刺中敌人要害。 “我在想,”詹姆静静地说,“如果当初在尖叫棚屋没有----” “那我的教父和莱姆斯可就麻烦啦。”哈利冷冷接口。 客厅里的三个人全都看向哈利。 哈利有点烦躁地踢了一下茶几,茶几更烦躁地用力回击了哈利,让哈利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得了,你要我说多少遍?我知道的东西足够多了,我没有那么傻,我不至于看不清楚别人是玩我还是真的爱我----”他的脸上流露出疲惫,“詹姆,你说前途?相信我,我真的经历过了。嘿,十八岁的救世主,二十四岁的傲罗部长,真的,那时候只要我想,我什么都可以得到,包括魔法部部长这个位置----麻瓜那里的首相了,不是吗?” “但这没有意义!”哈利猛地提高了声音,“我拼死和伏地魔斗争不是为了在二十岁当上傲罗部长在三十岁当上魔法部部长,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拥有幸福,包括那些并没有犯过什么错的人们----而这个,正是我现在所在做的。” “说来说去,”詹姆说,“你就是相信斯内普?” “他没有做出任何让我怀疑的事情。”哈利平静地说。 “假使有一天----必定有一天----他露出本来的面目----” “我当然不会跟一个不爱我的人在一起。”哈利飞快接口。 斯内普的表情变得愠怒,显而易见,两人的对话深深地冒犯了他。 詹姆这时倒没心思注意斯内普了。他有点纠结,不知道是应该期待斯内普快点对不起哈利还是应该期待斯内普不要伤害哈利----艰难的选择,不是吗? “哈利。”一直没有说话的西里斯突然开口,“我们单独谈谈,怎么样?”他看向詹姆。 詹姆来回看着哈利和西里斯,犹豫地点头了。 哈利则看一眼斯内普,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后,也点点头。 两人往楼梯上走去,木制的楼梯随着鞋子的踩踏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詹姆很关心你。”西里斯低声说,“我想这毫无疑问吧?”他们已经来到二楼的走廊,正好看见相对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却不虞对方抬头看他们----学生时代的仇敌正牢牢地盯住彼此,戒心深重。 “我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哈利说道,他和西里斯一样看着下面的人----下面的两个人,任何一个,对他都有无可比拟的重要性。 西里斯并没有对这句话发表意见,他直接说:“哈利,你既然清楚现在的情况,那也应该接下去的打算了吧?” “当然。” “我可以知道吗?” “……当然,当然可以。”哈利说,“我不打算要他。” 西里斯仿佛安静了两三秒。“出人意料。”他评价道。 哈利笑了笑。 “詹姆大概不会高兴。”西里斯又说。 “这件事情怎么发展都不能让人高兴。”哈利客观地说。 “哈利,”西里斯突然说,“你知不知道,詹姆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还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妥协?我们和斯内普发生过太多事情了,遮掩不了,也遗忘不了。” 哈利没有出声。 “哈利,你有没有在镜子里注意到,你有多像莉莉?一样善良,一样正义,一样有一双绿色的眼睛,甚至连大体轮廓都非常相似……”西里斯淡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哈利转过头:“是的,我注意到了。那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西里斯说,“我想你大概比我们更清楚斯内普到底有多爱莉莉吧?” 哈利嘴唇动了动。 “他看上去同样爱你。”西里斯慢悠悠地说,“就跟那时候爱莉莉一样。” 哈利彻底不说话了。 西里斯和詹姆并不准备留在仇敌家里吃午餐,因此两人在午餐前的最后一刻果断离开了这栋临近于污水河的屋子。 房子的主人得以享受一顿虽然简单,但至少安静的午餐。 饭后,哈利扛不住睡意,先上楼去了。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浓雾一样的黑暗将他笼罩了。他茫然地站立一会,向着前方有细微光线的地方走去。 一点点,一点点…… 一间老旧的、肮脏并废置多年的房间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间房子的窗户已经腐朽了,半幅窗帘拖到地板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木制的地板已经腐烂,轻轻一踩就发出不堪负重的响声。哈利正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发现房间的地板上躺了一个人。他往前走去,那个躺在地板上的人突然转头看向他---- “s----”哈利猛地惊醒! “哈利?”正按着门把手要走出房间的斯内普一下子回头。 哈利直愣愣地看着斯内普,好一会,他恍惚地说:“没什么,只是一个噩梦。” 但斯内普并没有因此放心,他来到哈利的床边,皱眉问:“真的没事?” “没事。”哈利清醒过来了,他肯定地说。 斯内普看了哈利好一会,他微微点头:“你差不多睡了一下午了,起来吧,我们可以吃晚餐了。” “飞快的一天,”哈利喃喃着,“等我五分钟,我就下去。” “嗯。”斯内普离开卧室,并带上了门。 哈利这才咬紧牙根,面孔扭曲地猛一下抓住左手臂。 在那里,有一处皮肤,火烧一样地剧烈疼痛着,疼入骨髓。 伏地魔正在召唤他的仆从! 他无法得知地名,但他能感觉到……他能感觉到某个位置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他能够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都争取晚上十一点前更新,保障大家晚上的睡眠,嗯! 99、间奏 99、间奏 可是过去能干什么呢?杀了伏地魔? 哈利心底的炙热和蠢动很快就被代表理智的凉水浇灭了。他揉揉脸,将心中不切实际的**彻底抛开,又去漱洗室洗一把脸,才穿好衣服走下楼。 但客厅里多出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斗鸡一样和斯内普对视着----好吧,就是詹姆-波特----上午才刚刚来过的客人。 如果要说哈利眼下最头痛什么,那无疑就是波特家了。从楼梯上走下来,乍一眼看见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哈利吃惊得差点脚一滑从楼梯上滚下来。 坐在沙发上看着哈利走下来的两人几乎同时变色,从不同角度射过来的漂浮咒不分先后地射到哈利身上,迫使已经稳住自己的前救世主不得不抓住扶手,以避免突然的悬浮。 他抽手给自己解除了魔法:“教授……呃,詹姆?”哈利相信斯内普是绝对不会邀请詹姆来到蜘蛛尾巷的。 斯内普果然回答了。他满脸阴郁:“壁炉的连接没来得及解除。” 詹姆在旁边冷笑:“如果哈利不在这边,你请我我也不会来的,斯内普。” “求之不得。”斯内普冷冷说。 詹姆果断转头对哈利说:“哈利,你听我说,你不能留在这里----至少现在不能!” 哈利还没有说话,斯内普就勃然大怒。就算是看在哈利的面子上,他也不愿维持哪怕表面的克制了:“詹姆斯-波特,这是我的房子!不是让你发号施令的地方!” 詹姆完全不理会,他甚至往哈利那里走了两步:“哈利,回高锥克山谷住一段时间吧!莉莉和伊尔都很想你----” 冰冷与锋利迅速在斯内普眼底聚集,顷刻就聚成无声风暴。 天顶的吊灯左右晃动,光影交错。 客厅中的三人各占据一个方位,楼梯旁的哈利沉默数秒,他问詹姆:“如果我不回去,他们就不会再想我了吗?” 这差不多是在直接质问詹姆是不是想用亲情来威胁了。也完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斯内普神情缓和了些,他来到哈利身旁,握住了对方一直放在扶手上的手。 哈利微震一下,但没有挣扎。可斯内普立刻发现了不对,他握住的那只手,不止掌心汗水津津,还一直细微的颤抖着…… 正急切着的詹姆微怔,他看着哈利,又看斯内普,沉声说:“我们是真心为你好的,哈利。” “我一直相信。”哈利说,他稍微垂了眼,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胳膊上,随之移到与斯内普交握的手掌上,又一下转为温和,“但是我想知道答案。” “……你还记得魔法部审讯前的那一次吧。”詹姆说,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语气里并没有什么迟疑,“我说过,不管你做了什么事,都随时可以回去,那里永远是你的家。” 这个答案并不算出乎意料,但哈利还是一下子放松下来:“好了,我们走吧。” “回高锥克山谷?”詹姆没转过来。 “不,詹姆,相信我,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去邓布利多那里。”哈利说,同时抬了抬自己的左手,“伏地魔在惩罚他的仆人----但我有一个想法。”他顿了一下,“只是需要验证……” 和邓布利多的见面当然是在霍格沃茨的校长室,不得不说,对绝大多数的教授而言,霍格沃茨相较于他们在外边的住所,无论从时间还是其他角度来说,都更称得上是‘家’。 桌上的银器在喷吐银色的烟雾。哈利坐在舒适的靠背椅上,左袖子卷起来,露出烙在胳膊上的那块丑陋的骷髅与蛇组成的黑色印记。 距离一开始召唤的时间有些久了,伏地魔大概也感觉厌倦,因此停止了单方面的惩罚,使哈利颇为从容地介绍了这个标记作用以及他的想法----利用黑魔标记,探查伏地魔集合同党的时间与地点,尤其是他们暗中进行的事情。 校长室内安安静静的。 邓布利多率先开口:“可以试一试。”他的目光落在哈利的手臂上,“不过我们要确保这个标记和他加在其他食死徒身上的一样----并且伏地魔并不能通过标记知道你的具体位置。” 哈利一下子还真没考虑到这个,他有点狐疑地看着自己的胳膊:“伏地魔……应该不至于还在黑魔标记上施加这样的魔法吧?”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用‘应该’还是‘不应该’来判断。邓布利多轻巧地挥舞魔杖,几道检测魔咒落到了哈利的胳膊上。然后他看着杖尖浮现的光彩沉思。 一旁的了解邓布利多意思的詹姆和斯内普都有些心怀不满。但两人的区别正在于此:斯内普不动声色地将这份意见放在心里,表面一篇漠然;而詹姆却按捺不住地开口:“我觉得,我们的方向是不是有点偏差了?” 他见众人看向自己,强调说:“安全起见,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我们不是应该禁止学生----”詹姆注意到哈利想开口,顿时以严厉的目光扫过哈利的肚子(哈利这回真的僵住了),“不知道轻重的冒险吗?” 邓布利多看向哈利,哈利看向斯内普,斯内普双手环胸,假装没看见。 短暂而尴尬的静默。 邓布利多当机立断,一句模棱两可的“这样说也有道理”,就把一屋子的人全赶了出去。 哈利和詹姆在校长室外对视,哈利干咳一声:“我和教授先回去----” “去高锥克山谷一趟吧,哈利。”詹姆立刻接口,依旧不放弃努力。 “不,还是----” “去吧。”斯内普突然出声。 “教授?”哈利有点惊愣。 “这是邀请,不是吗?”斯内普淡淡说,看向詹姆。 詹姆勉强撑起笑容,急忙将目光从斯内普脸上移开,怕自己迟上两秒就忍不住抽出魔杖了:“当然,是邀请,邀请你----们。”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这并不奇怪,事实上学生时代的死敌在十年后又站在一起,气氛不奇怪才奇怪。 幸运的是魔法界的移动方式大多数时候总是方便的,因此在三人幻影移形直接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哈利不可避免地悄悄松了一口气。 紧绷着脸还要假装在笑的詹姆这时也放松许多,他拉开门,高声叫道:“莉莉,伊尔?” “妈妈在厨房。”客厅里坐着的伊尔漫不经心地朝詹姆瞟了一眼,立刻直直扭过头,“哈利?” “伊尔。”哈利笑着招呼。 伊尔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几步跑过来一拳砸在哈利肩膀上(斯内普和詹姆看上去都想将伊尔拉开),“梅林啊,一整个假期你都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又去哪里了呢!” “没去哪里。”哈利含糊地应道。 伊尔也不以为意,反正他从交往最初就习惯自己特殊兄弟的满身秘密,他用胳膊邀着哈利:“你来的正好,我们玩魁地奇的两人对抗去。” 魁地奇?哈利怦然心动,但理智让他婉拒道:“快吃饭了吧?” “热热身而已。”伊尔兴致勃勃地说,拉着哈利就要向外走去。 但詹姆板着脸将伊尔提开了:“别闹,去帮你妈妈准备晚餐。” 伊尔怒气冲冲又不解地瞪着詹姆,可是詹姆手脚迅速地将伊尔丢进厨房,旋即转身出来拉着哈利来到书房并干脆地关上门。 两人相对无言。 哈利清了清喉咙:“詹姆……”他没有说下去,因为詹姆烦躁地打断了他,“我想你的答案和上午一样,是不是?你喜欢斯内普,你打算跟他在一起,哪怕他看起来就是一副欺骗你的模样?” 哈利哭笑不得,他索性顺着詹姆的话往下说:“是,哪怕他就是一副欺骗我的模样。” 詹姆看上去就像是被狠敲了一记闷棍:“……好吧,我要说,斯内普……”他咬了无数次的牙,才干巴巴的、言不由衷地说,“当初追莉莉也还算上心,我想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如果真的----或许……还不错。”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又低又小,含混不清。 哈利没有想到詹姆会对自己这样说。他怔了一下,有点感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詹姆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就像放下了重担一样,他接着问:“西里斯说你不打算要孩子?这是你的想法还是斯内普的?” “是我的。”哈利说。 詹姆明显在期待哈利说是斯内普的----毫无疑问,那样一来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编排斯内普的不是了----他遮掩不住自己的失望:“是这样子?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哈利没吭声。 詹姆揉着额头:“你是在顾虑伏地魔,是吗?” 哈利还是没出声。 詹姆看了哈利两眼,他突然说:“麻瓜那边可能觉得很奇怪,但是在魔法界,你要知道,你这样的情况虽然很少,但大家都习以为常----而且大体来说,那是男巫魔力强大的一种体现。” 哈利这回不能再装哑巴了,他说:“我知道,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而且……” “伏地魔?”詹姆语气平淡,“哈利,我有时候觉得你的想法很奇怪,”他制止还想开口的哈利,“以前的我、西里斯、邓布利多……这些人的牺牲让你耿耿于怀,但是这些已经过去很久了,不是吗?伏地魔也被你真正杀死过一次了。而现在,你要为了过去那些记忆,再牺牲一个活生生的无辜的生命----并且由你亲手来做?只为了你个人的想当然----你和伏地魔较量的**?” “你一定会后悔的,哈利。”詹姆断言,“你根本不知道孩子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羞愧不解释……orz,今天更新的事情是我的错,自抽,理由什么的不说了,都是借口。感谢所有体谅以及不体谅的姑娘,这确确实实是我的过错,努力改正。 明天有文,四千往上,晚上九点更。 ps:感谢淡蓝姑娘的长评,感谢水草姑娘的长评,非常感谢……我真是太废材了tt 另外这一章大家只要之前买过了,再看不管多少字都是免费的,基本上追连载的朋友都相当于用1分钱看了四五千的章节,差不多免费。开单张的时候就说过了,这是表示诚意的一部分。不想邀功,但有些名声我也不担。 100、晚餐和照片 100、晚餐和照片 这一顿晚餐吃得格外的安静。 莉莉一开始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主动挑了好几个话题,不论詹姆还是哈利都一言不发地闷头吃东西之后,她也闭上了嘴巴,只用狐疑的目光时不时看看詹姆或者哈利----当然,极偶尔的时候,她也会看一眼斯内普,用一种复杂的、含有微微疏离的眼神。 对于这一点,斯内普心知肚明。他感觉到了遗憾,但更多的是松一口气的释然。 如同波特所说的----当然,他厌恶波特,憎恨波特,但至少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错----他不适合再和莉莉有任何超过普通朋友的亲近了。不论是为了哈利还是为了莉莉。 ……那实在太难听了。 “教授?”身旁传来细微的声音。 斯内普侧过头去,正好和一双含有担忧的绿色眼睛对上。 他心头动了一下,就像平静湖面的涟漪那样轻缓柔和的触动。他微微摇头,告诉哈利没有问题,也告诉自己:我只是做了一个选择。 一个永远不会后悔的选择。 晚餐结束,莉莉用不容置疑地强硬态度让斯内普和哈利再留一会儿----显而易见,她想和哈利好好说一会儿话。同样的,被一顿安静的晚餐闷坏的伊尔也不死心地再次提出了魁地奇两人对抗,非得要和哈利比赛一场。 刚刚劝完哈利的詹姆一个头两个大,他吭哧着正要找理由,忽然灵光一闪:“莉莉,你这两天不是在收拾东西?” “等哈利走了再收拾也不迟。”莉莉纳闷地看了一眼詹姆。 “不不,你等等。”说着詹姆两下跑上楼梯,并不用两分钟就抱着一堆东西下来了。 “这是什么?”伊尔抽走最上面的一张照片,好奇地看着。 “你小时候。”詹姆自豪地说,“那时候真可爱,带出去走一圈,谁都想抱抱你,现在----”他看着伊尔,迟疑半晌,“长大了。” 伊尔直接翻了个白眼。 照片里的抓着气球的小婴儿也翻了个白眼,还对他吐个泡泡。 “真傻……”伊尔咕哝着,“这是我?”他有点儿怀疑。 詹姆面不改色:“我也在怀疑这个,你那时候明明那么可爱----” 莉莉忍不住笑了,她瞟一眼那张相片,接着将詹姆手里的东西接过放在茶几上:“那是你一岁半的时候……我看看……刚出生!”莉莉抽出了其中一张。 伊尔好奇地凑上去看,顺便拉了一把坐在自己旁边的哈利。 尽管知道詹姆的想法,但出于某种程度上的好奇,哈利也没有拒绝,跟着凑上去看了。 一个皱着皮肤也皱着脸的婴儿缩在婴儿床里,眼睛闭着,成了一条缝,拳头举在嘴巴旁,嘴角有一点亮晶晶的液体…… “红皮猴子?”伊尔率先质疑。 詹姆已经不指望从伊尔嘴巴里听出什么好话了,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哈利。 莉莉也笑眯眯地看着哈利。 哈利迟疑了很久,接着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我觉得,也是……嗯……” 伊尔爆笑出声:“我就说嘛,红皮猴子!谁都这么觉得!” “那就是你。”詹姆没好气地说,“红皮猴子!----莉莉,你和哈利看看这些照片,我一直想拿出来,我----”他左右看着,“我和鼻----斯内普----” 詹姆以挽住鼻涕虫的无畏精神挽住了斯内普的肩膀,僵笑道:“就去干别的事情了。” 斯内普同样一副被鼻涕虫挽住了的模样。 但两人最终并肩离去。 伊尔直愣愣地看着离去的两人:“呃……他们,以前,不是相处得----不好吗?” 莉莉惊讶地看了哈利一眼,仿佛在说‘你真厉害’(哈利很想表示这不是他的功劳,并且此时他满心同情,就是不知道该同情詹姆还是同情斯内普),接着才板着脸对伊尔说:“那时候你爸爸就跟你一样。” “一样什么?”伊尔没明白。 “一样没长大。”莉莉没好气地说,她又翻出了些照片,拿给伊尔和哈利看。 “我看看,刚出生……三个月……一岁……两岁……三个月……三岁……你用玩具魔杖释放出第一个魔法的时候……你第一次魔力暴动……对了,你一次会叫妈妈和爸爸……” “那是我会说的第一个单词?”一幅幅会动的色彩鲜艳的照片看上去就跟电影短剧一样,还是忠实记录的那种。伊尔本来还有点不以为意,但看得久了,慢慢就被吸引了,现在正跃跃欲试地翻找出更多记录他过去的照片。 “不,你第一个会说的是鬼飞球。”莉莉气闷地说。 “为什么?”伊尔表示不解,他觉得自己虽然喜欢魁地奇,但应该没喜欢到那个地步吧? “因为那一段你的傻爸爸没被魁地奇球队选上,沮丧极了,天天在你耳朵旁念叨这个……”莉莉说着说着,就有点咬牙切齿了。 伊尔恍然,接着沉吟着:“如果按这样说的话,我第二个会说的单词,应该是……”他谨慎地看了一眼莉莉。 “lily?” “lily?” 哈利和伊尔的声音重叠了。 莉莉有点脸红,尴尬地咳嗽一声,低头继续翻找茶几上的东西。 哈利和伊尔相视一笑。 伊尔把手中的照片一张张递给哈利:“我还真不知道我有这么多的照片,不是说照这个不容易吗?” 莉莉莞尔一笑:“为了你们,有什么不容易的?” 哈利回想到了以前。伊尔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翻到那张第一次成功施展魔法的照片:“我记得这个,是在1986年10月……”他有点不确定了。 旁边的哈利看一眼:“10月12。” “没错!”伊尔一拍巴掌,接着奇怪问,“你怎么知道?” 哈利只微笑着不解释,他总不能说那一天自己其实就在外边,还险些被西里斯当作小老鼠给收拾了吧? 而伊尔也向来不喜欢追根究底----否则早和哈利闹翻了----问了一句见哈利没有解释的打算,也就继续和哈利凑一起翻看照片。 厚厚的一叠照片从哈利手中一张张滑过,最开始的那个可笑的‘红皮猴子’的印象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鲜明的、随时间一点点长大的真正的孩子……现在就坐在他的旁边…… 哈利有点儿恍惚,他下意识地问:“什么时候会动?” “什么?”这次不止伊尔迷惑了,连整理照片的莉莉也十分奇怪。 哈利惊醒过来:“我是说----嗯----出生前。” “出生前?”伊尔还是一脸不明白。 莉莉倒是笑了:“哈利,你怎么想到这个了?我想想----四个月再两个星期后,星期三的晚上。”事实上莉莉根本没多想,非常顺口的就说出来了。 哈利应了一声,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和圣芒戈医生约定的时间是一个月后。而就算再一个月后,也不足四个月----还不能感觉到孩子会动吗? 哈利分不清自己的感觉,只有点茫然。 “那时候是什么样的?”伊尔兴致勃勃地问,这个不寻常的话题调动了他全部的好奇心。 “那时候你真调皮,整天不停歇地闹,詹姆还说干脆不要了。”就算已经隔了十五年,莉莉再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有些好笑。 伊尔头皮发麻:“不……不要了!?” “那当然是傻话。”莉莉失笑道,“我觉得很高兴,我有孩子了,我当妈妈了,所有苦难都变成了幸福----就是这样。” 她又沉吟着,最后轻声说,“非常满足。伊尔、哈利,你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星星缀在天鹅绒一样的深黑夜空上,疲倦地眨着眼睛。 哈利和斯内普走在高锥克山谷的小路上。刚刚下过了一场小雨,颜色浓翠的青苔顽强地从石头缝里爬出来,雨水与青草特有的润泽气息冲刺鼻端。 明亮而温暖的光线从小路两旁的屋子里透出,照亮前方的道路。哈利走着走着,突发奇想:“教授,我们直接走回去怎么样?” 斯内普正握着哈利的手。从不得不和死敌挽着肩离开到重新握住自己喜欢的人的手,暗地里餍足的魔药教授懒洋洋地回答,心情其实颇为愉悦:“如果雷文斯先生真的知道从这里到蜘蛛尾巷的真正距离的话。” 哈利忧愁地看了一点儿浪漫细胞也没有的情人一眼,不那么甘愿地说:“好吧……幻影移形?” 斯内普考虑了一下:“你想坐骑士公交车的话,也可以。” 哈利对比了一下骑士公交车和幻影移形,果断地选择了后者:“不,还是幻影移形吧,教授!” 斯内普没有马上回答,他又和哈利并肩走了一段距离后,才说:“可以尝试飞回去……” 哈利睁大眼睛。 斯内普立刻板起脸:“必须等到德国那里的魔毯引进来之后!雷文斯先生不会在现在还想骑着扫帚飞上天空,来一个什么假动作出尽风头吧?” 哈利露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眨着眼睛说:“教授,我只在你面前出风头。” 斯内普瞟了哈利一眼,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 哈利坏心眼地用带有薄茧的指腹摩擦斯内普的掌心----魔药教授对一双手的保养可向来是尽心尽力的,而众所周知,能能到‘魔药大师’这样高贵称号的巫师的手,敏感度总是高得惊人的。 斯内普没反应。 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哈利不信邪,又蹭了蹭对方手腕。 斯内普还没有反应。 混蛋,卯上了!哈利开始用指甲挠对方掌心,一下,两下…… “mr.ravens!”斯内普猛地抽手,咬牙切齿。 哈利立刻举起双手,无辜地看着斯内普,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干。 斯内普瞪了哈利一会,终究没能说什么,抿着唇快步向前。 哈利抓住斯内普的胳膊,让对方拖自己向前。 斯内普走了一段,放慢脚步。哈利没跟上,继续被拖着。 斯内普又走了一段,再放慢教授。哈利还是没跟上,再被拖着。 斯内普再走一段……他板着脸停下来等哈利了。 哈利志得意满地站起身子,走到斯内普旁边。两人再一次并肩前行,高锥克山谷上的村子被抛到身后,那些灯火在黑暗中明灭隐去……哈利突然低声问:“教授,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斯内普顿了一下。黑暗中,哈利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情:“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什么,我只是----嗯,只是觉得,教授你不是特别想要……”哈利含糊说道。 “想要孩子?”斯内普接上了。他平淡地说,“是你的孩子,我都想要。” “那----”哈利刚刚开口,斯内普又说,“只要你答应退出所有关于伏地魔的行动,哈利。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个孩子的话。” 眨着眼的星星和山间的昆虫一起,悄然沉默,夜晚忽而变得安静。 “哈利?” “没什么。” “你改变主意了吗?” “我----”哈利转过头,他看向斯内普,看见那张半隐在月光里的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掠而过的无可奈何。 他听见了一声遥远低沉的叹息,茫然又疲惫: “我……没有。只是这么问问,教授。” 假期过去了,但寒冬还在继续。 下半学期,整个霍格沃茨的五年级学生都在为随之来到的o.w.ls1做准备,连原本热闹又精彩的三强争霸赛都变得寡淡无味不少。 这一天晚上,哈利难得地没去魔药办公室,而坐在炉火旺盛的斯莱特林休息室里----气氛总能影响人,虽然哈利有信心能通过o.w.ls,但看着周围的恨不得日以继夜努力的学生(尤其是赫敏),他也乖乖地拿出书本复习了,毕竟除魔咒和魔药之外,魔法史或者占卜课什么的,哈利确信自己还是需要努力的……何况他除了复习之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伏地魔?不能碰;魁地奇?也不能碰…… “嘿,让开,这是我的位置。”哈利正想得出神,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开始按固定座位坐了?哈利脑海里刚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就知道他想错了----周围的斯莱特林都以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这里,而站在他面前的,也是一个熟人----德拉科的大块头跟班之一,克拉布。 哈利默不作声,他扫了一眼休息室,发现德拉科正跟潘西**,看也不看这里。 哈利有点恼火,但不想说什么,直接站起来换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 克拉布不知所措地转头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这回看这里了,他满脸阴沉地歪歪头,示意另一个跟班高尔上去。 高尔在休息室里其他人的注视中走到哈利面前,瓮声瓮气地说:“让开,这是我的位置。” 哈利将书拍在桌子上,安静的休息室内,这一下响动非常明显。他不看周围神情各异的人,直接站起来对德拉科说: “德拉科,你想说什么的话,可以直接对我说。” 本来还装得浑若无事的德拉科恼羞成怒:“雷文斯,我有什么话要跟你说!?”他看哈利没有任何反应,开始口不择言,“你不过是一个肮脏的----” “你们在干什么?”休息室外突然传来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1:o.w.ls,普通巫师等级考试……其实我觉得这个大家应该都明白,但还是注明一下,嗯。 一百章了,庆贺之。 感谢athrunkira801、毛利小二郎、m2o0o0n35、花灬若离枝、15928625728.sdo几位书友的霸王票。 101、德拉科的愤怒 101、德拉科的愤怒 休息室洞开的入口,一身黑袍的斯内普站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了----反正看上去不止一会儿----他来回扫视着休息室里的众人,声音低沉,不辨喜怒:“看起来某些斯莱特林对于即将来到的o.w.ls深怀信心了?” 要参加o.w.ls的只有五年级的学生,而某些五年级的学生----斯内普到底在说谁,已经一目了然了。 休息室里的众人噤若寒蝉。 斯内普略略看了德拉科一眼,对哈利说:“雷文斯先生,出来。其他人继续。” 一半的视线从斯内普身上转移到哈利身上。哈利耸耸肩膀,没去看德拉科的脸色,收拾了书本就走出休息室。 两人直接回到魔药办公室。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斯内普将哈利手中的书接过丢在茶几上,问。 哈利有点迷糊:“问这个做什么?” “就业咨询。”斯内普从办公桌上拿了一张表格给哈利。 哈利这才恍然:“我想想----魁地奇球员?” 斯内普瞟了哈利一眼:“很好,简单的职业,只除了飞行课必须得一个o之外,就再没有要求了。” 哈利凑到斯内普身旁,讨好笑道:“教授,你不高兴?”他可没忘记自己的魔药教授最讨厌的科目是什么。 “没有。”斯内普简短有力地回答,他唰唰两下就写好了表格,“你和德拉科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让哈利因看见斯内普而拥有的好心情一下消失了。他没有再搞怪,抓抓头发说:“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三强争霸赛之后吧。” “和伏地魔有关?”斯内普立刻警觉问。 哈利怔了一下:“应该不是。只是被标记之后我没精神理别人,德拉科找了我几次,看见我没有反应就生气了,后来……在怪我假期没有给他写信吧?”他不太确定。 “就是这样?”斯内普皱眉问。 “我想不出别的什么了。”哈利说。 斯内普显然有些无语,他停了停,换一个话题,也是自己真正想说的那一个:“再过三天,距离你上次去圣芒戈就有一个月了,哈利……” “我知道。”哈利的声音突然变得干巴巴的僵硬。 斯内普眉间的刻纹变深,他想再说点什么,但哈利用冷漠的表情直接拒绝接下去的对话,并站起来说:“教授,我先回寝室了。” “哈利。”斯内普叫住走到门口的哈利,他来到他面前,犹豫了一会,才抬手揉揉对方的黑发,“早点休息。” 哈利脸上的冷漠褪去了,露出藏在底下的疲惫和愧疚来。他叹了一口气:“很抱歉,教授,我最近好像有点……不能克制情绪。”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亲了亲哈利的额角----不带**的那种。 而哈利则回应对方一记深吻----交换气息与唾液,占有对方,也献出自己。 片刻,两人分开,哈利懒洋洋地靠在对方肩膀上休息,以缓解双腿的无力:“教授,三天后……” “嗯?”声音在哈利耳边响起,带着胸腔传来的轻微的震动。 “……我自己去,好吗?”哈利靠近对方,贪婪地汲取着另一具身体上传来的温度。随后,他抬了抬手,挡在眼睛前,也不知道是想挡掉什么。 最后的要求,斯内普没有回答,哈利也没有等对方回答。 难以决断并害怕的,从来都不止是一个人。 长长的走廊光线晦暗,偶尔的穿堂风带着冬日肃杀的气息,卷走了光线里仅有的一点温暖。哈利打了一个寒噤,皱着眉正要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却听见魔咒特有的声响从角落里传来。 发生了什么?魔杖滑到哈利掌心,哈利走向转角---- 哈利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包括德拉科和他的两个跟班在内的三个人,在狭小的角落里形成一个简单的三角包围圈,像猫抓耗子一样,对着中间的一个七年级学生施放魔咒,而那个七年级的斯莱特林躲得狼狈,他的手里并没有魔杖,那个魔杖正静静地躺在角落的花瓶旁边…… 只用一刹那的功夫,哈利就想起自己曾经碰到过的那件事情:在一年级的时候,他失去过魔力,被一个斯莱特林领着人在角落围堵,像被猫戏弄的老鼠一样左躲右闪---- 愤怒冲上哈利的脑海,几乎没有犹豫,哈利给了那个七年级一个盔甲护身,将魔咒反弹出去。 角落的四个人都发现哈利了。德拉科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就扬起下巴,表现出傲慢与自矜来。 而被围在中间的七年级则猛地向一旁扑去,抓住了掉落地板的魔杖。 短短的时间内,哈利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对德拉科说:“我们该谈谈。”接着又冲那个死死握住魔杖的七年级皱眉,“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等别人请你离开吗?” 德拉科怔了一下,脸上的矜持褪去,转为淡红,他尖声说:“你居然让他离开?” 哈利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被点燃了:“不然呢?你想要我怎么样?陪着你一起欺负人的戏码?要不要再下场帮你?”他难得尖刻地问。 站在中间的七年级看看哈利又看看德拉科,推开一旁的克拉布,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了。 德拉科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你----好,不说这个,我只问你,前一段,三强争霸赛那天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非常重要的,非常重要的……” 哈利猛地缩一下手:“为什么问这个?” 德拉科只盯着哈利:“哈利,这是我第二次问你了,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欺骗我。” 听到这里,哈利差不多确定德拉科知道了什么。他皱起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据实说?别开玩笑了:“德拉科……” 德拉科猛地拔高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哈利!” 哈利沉默了。 德拉科不甘心,又等了好一会。 可是弥漫在两人之间的,依旧只有尴尬的安静。 德拉科的脸上慢慢露出讥诮的笑容:“好吧,好吧,我知道啦,雷文斯----啊哈,别在意,没什么奇怪的,不是吗?换成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多么好的机会啊----”他拖长声音说。 “等等,机会?”哈利抓住关键,狐疑地问。 但德拉科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粗暴地推开哈利,愤愤地说:“一边去吧!泥巴种!” 克拉布和高尔在一旁怪笑,也想学着德拉科的样子推开哈利----但在那之前,哈利的魔杖已经抽出来指着他们了----于是两个高个子只能学着德拉科说一声“泥巴种”,再朝旁边吐了口唾沫,这才追着德拉科离去。 而哈利…… 站在原地的哈利揉了揉自己因为被推开撞到墙壁而生疼的肩膀,悲哀地发现自己快要燃烧了----由心脏生出的愤怒的火焰下。 第二天的第一堂课是魔药课。 昨天晚上才和哈利闹翻的德拉科当然不可能再和哈利一组,共同熬制魔药----他选了扎比尼,深色皮肤的纯血统。哈利不在的时候,他一直是和对方一起的。 而这样一来,其他斯莱特林对哈利的态度就变得尴尬而暧昧了。他们默默看着,没有人主动上前。 哈利心底也清楚,在纯血统的斯莱特林里,一个孤儿院出声的,五年里又有三年不在霍格沃茨上课的学生要交到朋友确实不容易。他没什么心情迎合别人,索性搬着来到角落,打定主意自己凑合一节课就好。 但这时候,从教室门口跟几个朋友一起,匆匆忙忙进来的伊尔看见哈利了,他先是露出兴奋的表情,接着又浮起疑惑,再后来,他跟旁边的人交代几句,脱离格兰芬多的队伍,蹭到哈利身旁。 德拉科一直糟糕的脸色变得更糟糕了。 “怎么了?”伊尔问。 “没什么。”哈利说。 伊尔犹豫一下:“我和你一组?” 哈利的心情变好了,但他决定拒绝伊尔的好意:“谢谢,不过我自己就行了----你也有固定的搭档吧?” 伊尔失望了:“我还想借你的光替格兰芬多拿一个o呢。” 哈利哭笑不得。 这时候斯内普从教室门口走上讲台。 他冷峻地扫了一眼教室的学生,在所有声音都消失之后,短促地挥舞一下魔杖,密密麻麻的魔药熬制步骤就逐行显示在黑板上了。 补血药剂,是老熟人了,当初在战争中可没少用过这个。 哈利从放置魔药的柜子里取出必须的材料,回到座位上,暗自估算一下,确定这节课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制作,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差了。 没有错,这一个魔法药剂对接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斯内普小灶的他完全没有问题,但对其他学生来说,好像有很大的问题----至少在半个小时之内,已经有两个坩埚在他旁边爆炸了。 而有鉴于此,斯内普的咆哮从开始熬制到现在,就没有停过。 梅林啊,到底是这个药剂真的容易爆炸还是魔药学不好的都集中在了教师后面?哈利只觉得耳朵旁嗡嗡嗡的全是各种声音。他在心底抱怨着,切水仙根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切到了掌心,疼得他嘶了一声。 而这个时候,斯内普其实也陷入了和哈利一样的沮丧中。 并不是因为一整个教室的小巨怪(哪怕哈利的魔药水平,在斯内普眼里也只是不那么巨怪而已),而是他发现,从上课开始,或者说从看见哈利在魔药教室开始,就有一句话在他脑海里浮现,并不停地重复着: ‘长期的观察与研究表明,怀孕的人并不适合剧烈运动与接触具有刺激性的事物,剧烈运动比如魁地奇、傲罗行动部;刺激**物则包括各种魔药,以及魔药熬制过程所产生的挥发性气体……’ 第三次绕过教室,处理完又一个只有傻瓜才会犯的错误的斯内普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来到哈利旁边,一个清理一新消除了哈利坩埚里的液体。 “教授?”哈利吃惊地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板着脸:“够了,你看着其他人怎么做就好。” 为什么?哈利没明白,刚要开口,却发现教室前头一阵骚动。 斯内普同样发现了,他往前几步,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猛然皱眉:“里德尔教授,我想这是在我的课堂上。” 站在最后的哈利这下子也看到了伏地魔,他脸色一变,但不止因为突然出现的伏地魔,还因为德拉科----在伏地魔出现之后,德拉科一反之前阴沉的模样,热切地朝伏地魔探出身子,看上去就像是在试图吸引伏地魔的目光,好…… 好什么? 哈利回想昨天和德拉科的对话。 ‘非常重要的’、‘机会’……对纯血家族来说重要的机会……权势、地位……和伏地魔有关的……代表伏地魔核心的黑魔标记!? 哈利倏然醒悟,猛地看向伏地魔,却刚好与对方的目光相对。 那是两道深黑的漩涡,带着淡淡的冰冷的笑意,吞噬所有。 如同被狠蛰了一口,哈利退后一步,左手臂被标记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烫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以后都会在十一点前更新,嗯。 102、反目与决定 102、反目与决定 位于湖底的斯莱特林休息室里,只要拉开墙壁上的厚重窗帘,就总能看见绿光漫过白墙,如同水波一样轻轻摇荡。 休息室里坐满了人,三五成群的分成一个个小派系,低声交谈着,谈论黑魔法防御术课,也谈论着这门课的教授,汤姆-里德尔。 无可否认,在某些事情上,斯莱特林确实有着天然的敏感度以及优势。 从斯内普那里出来,哈利走进休息室,左右扫视一眼,立刻看见了坐在壁炉旁的德拉科。 他没有犹豫,走到壁炉前将德拉科从潘西的腿上拉了起来。 “我们要谈谈。”哈利直截了当。 突然被人拽起来,德拉科吃了一惊,随后恼怒说:“哈----雷文斯?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不是都谈过了吗!” “你想要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哈利皱眉说。 然而德拉科脸上浮现的只是嘲讽:“你不觉的太迟了吗?哈利?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了你我就不会知道?啊哈,真叫你失望了,马尔福家----” “德拉科,”哈利不耐烦地打断了德拉科故作矜持的慢吞吞长腔调。不用转头他也能知道周围的人都注视着这边,就期望看见一场好戏,“我们出去说,你不会想让别人看热闹吧?” 这个理由说服了德拉科,他跟着哈利来到外头,双手抱胸:“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哈利直接忽略德拉科的挑衅,他问:“你知道了多少?” “黑魔……”话说到一半,德拉科就警惕起来,“是我在问你话,不是你在问我!” 哈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黑魔标记?谁跟你说这个东西的?你父亲?” “马尔福家当然有自己的情报。”德拉科骄傲地说,这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自己是从家里得到消息的。 哈利只觉得棘手,他几乎能想象出德拉科的选择的----但就算知道很可能在做无用功,哈利也必须说清楚:“德拉科,你们得到的消息是不是一个新势力在崛起,亲近纯血,有强大的实力,核心成员会被赐予……”哈利咬了咬牙,“特别的东西?” 德拉科没有说话。 哈利知道自己说对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直接告诉德拉科吗?肯定没有作用,但除了直接告诉外,还有其他什么方法? “德拉科……”哈利深吸一口气,“我不觉得这个势力好。” “什么?”德拉科皱眉问。 “我不觉得这个新崛起的黑暗中的势力有什么好的。”哈利清楚地重复,“我要说,它邪恶得超出你的想象----离它远一点,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哈利一口气说完,他不是没有看见德拉科渐渐阴沉的脸色,但他无可选择。 伏地魔也从来不给他选择的机会。 “哈利,我想错了。”德拉科神情怪异,突然出声。 哈利直觉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的预感应验了,德拉科脸上随之浮现出冷笑,他轻蔑地说:“你被他标记了。哈利,你被他标记了----你被纳入羽翼,赐予权利,你与众不同,你高高在上……你在劝我,离他远一点?在你心甘情愿地被标记之后?” 屈辱与羞愧在这一刻化为毒蛇,撕咬哈利的心脏。哈利的脸涨得通红,对伏地魔残忍的厌恶,对自己没用的憎恨,统统化为毒液,注入血液,流遍全身。 曾经出现过又消失的那种‘不洁’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哈利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面对德拉科----也没有办法面对任何人,他只想掉头离开!但是根植在内心的正义感使他的双脚牢牢地黏住地面,他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使自己的脸颊不那么火辣辣地难受:“那不是我----主动----愿意的!我----” “不是你主动?”德拉科打断哈利的话,他表情怪异地重复一遍,接着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连眼泪都沁出眼睛了,“哈利,你难道要说那是他强迫你的?你要撒谎也不找一个好点的理由吗?你知不知道被标记的人需要满足什么条件?需不需要我来给你说说?”说到后来,德拉科的脸已经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了。 哈利脸上的热度消退了。他看着德拉科,片刻后问:“不标记学生,不标记麻瓜种?” “除非真正特殊的。”德拉科冷冷说,“赞美梅林吧,泥巴种,你是他亲口承认的‘真正特殊’的……不过其他被标记的可都是纯血贵族,”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他们是不是像马尔福家这么好说话,我就不知道啦。” 德拉科不想再说下去,转身准备回休息室。 但哈利的声音从他背后追来:“我猜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马尔福家打定主意要上那条船了?” “是又怎么样?”德拉科倨傲地问。 “德拉科,”哈利再出声,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连站在几步之外的德拉科也听得一清二楚,“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你不好的事情,是不是?你至少多等一段时间,再看一看----” 这一次,德拉科真正转回了身。 借着从天顶上洒下来的光线,他看见原本像一株树那样笔直站立的人,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弓着身子,靠到了墙壁上。 哈利的神情很平静。 但这样的平静并不能遮掩那自哈利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无力与颓然。 那是因无可逆转的命运而产生的,对自我的否定。 这一刻,意气风发的少年,也只如同迟暮老人。 德拉科的心底同样升起了茫然。他有了些迟疑,他想起了过去的交往接触……但他同样想起了自己爸爸最近才告诉自己的事情,他更记住了哈利被标记的事情。 嫉妒如同毒蛇,轻易地控制宿主的喉舌,扬起脑袋,嘶嘶冷笑:“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们接触五年,你有至少两年不知所踪,我不知道……” 德拉科看见自己对面的人脸色灰败。隐隐约约的快意涌上他的脑海,本来还有些迟疑地话,在这一刹那,也出人意料地轻易: “我不知道----你会做什么。” 靠在墙壁的哈利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德拉科没有听清楚,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哈利重新站直身子,他看一眼德拉科,目光明亮,锐利逼人,“那你以后,也不用知道了。” 他再不迟疑,转身离开。 德拉科愣在原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一点儿的后悔。但这样的后悔,也在他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时候消失无踪了。 他已经决定,放弃那个嘴上说是朋友,但什么事都隐瞒自己的人了。 也不过是一个泥巴种而已。我的机会已经到了,只要再等几天---- 德拉科躺在潘西腿上的时候,这样告诉自己。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逃避了整整一个月的哈利终于无法再逃避。午餐过后,哈利一面向地窖走去,一面劝说自己“这是早就决定的”、“这是正确的”、“这是必要的”---- 但越往地窖走,他的心里越清楚:一切都只是借口。他只是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在伏地魔还猖獗的时候保护一个孩子,一个脆弱的幼小的生命。 他害怕自己无法保护这个孩子,也害怕在这个孩子身上,会重现他当年的悲剧。 ……那几乎,让人丧失勇气。 当哈利略微恍惚地敲响魔药教授的办公室的门时,他的心脏还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 “哈利,”当斯内普打开门,看见自己一直等着的、但又怕见到的人就站在门口时,他心里油然升起了一种复杂的感情。不是庆幸,也不是失望,或许带着些憎恨----对自己无能的憎恨,“你决定了?” “我----我想是的。”哈利说。 “我陪你去。”斯内普说。 但哈利立刻拒绝了:“不,我自己去。”他看见斯内普皱起眉,低声解释,“让我自己去就好了,教授。如果多一个人的话,我不知道……”他唇角抽了一下,“我想自己呆着,在今天。” 斯内普没有说话。 哈利则露出笑容,特意以轻松的语调说话:“教授,你不让我写个假条吗?虽然我很高兴你给我一些特例,不过还是----” “好了。”斯内普打断哈利,让对方走进办公室,自己则回头寻找羊皮纸。 哈利跟着斯内普走到书桌旁,他看了两眼桌面,突然拾起一张羊皮纸:“德拉科请了假?” 斯内普找到了请假的羊皮纸,他递给哈利:“是。卢修斯亲自给我打招呼的。” 哈利犹豫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不知道。”斯内普平静说。 哈利张了张嘴巴,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其实早就没话可说了----该说的他早跟德拉科说过了,不是吗?他不再开口,沉默地写好了请假条,就向外走去: “教授,我很快回来。” “早点回来。” 两个声音一同响起。 哈利转回头看着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斯内普,露出了一点笑意,他说:“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斯内普截断了哈利的话。他带着淡淡的疲惫说:“我只要你。哈利,我只要你。” ----其他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其他什么人,都没有所谓。 ----我只要你,哈利。 ----我只有你了,哈利…… 哈利什么也没说,他抱了抱斯内普,接着就通过壁炉前往对角巷的破釜酒吧。 但就在他拍着落在肩头的炉灰钻出壁炉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一个和德拉科极为相似的背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哈利怔了一怔,也是这个时候,他手臂上的黑魔标记突然发热。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争取再早点~ 103、冈特老宅的聚会 103、冈特老宅的聚会 在距离霍格沃茨并不近的,小汉格顿的冈特老宅里,一场私密小型的聚会正在进行。 这一场由伏地魔亲自主持的聚会显然并不寒酸,事实上,如果哈利现在能看见,他会发现,在他记忆里破旧的、肮脏的、简直和关押精神病人一样的阴森房子已经焕然一新,也许没有马尔福庄园那样宽广奢华,但从里头的各种摆设上来看,古老尊贵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房子的一层全部打通了,改为一个极为宽大的客厅。 里头的人并不多,除了伏地魔之外,只有六七个的模样,这越发显得客厅空旷了。伏地魔坐在主位上,那是一把像中世纪国王宝座一样的椅子,猩红的呢绒靠垫和伏地魔身上的墨绿色长袍形成鲜明对比----当然,那个弧度正好的黑色雕纹扶手和伏地魔苍白的手掌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余的人分散在伏地魔下首,看上去是随意坐着,但每个人之间又有意无意地错开位置。并且这些人都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黑魔标记,看上去对此深觉荣幸。 在这些人中,距离伏地魔最近的是一个女人。皮肤黝黑,厚眼皮,宽下巴,眼睛很大也很明亮,但里头浮现的不是宽和仁慈,而是凶残冷酷。 这一位在曾经,由始至终忠于伏地魔的女人显然得到了补偿,并不参加讨论的伏地魔不止让她坐在最靠近自己的位置,在某些时候还会亲昵地称她‘贝拉’----这理所当然地让发自内心崇拜伏地魔的贝拉特里克斯热泪盈眶。 关于驱逐哑炮和泥巴种的交谈正进行到一半,交握双手随意听着的伏地魔抬起眼睛:“看来我们的最后一个朋友来了。”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马尔福就带着德拉科走进客厅。 厅中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德拉科身上。德拉科的神情明显有些紧绷,他快步走到伏地魔身前,带着些讨好和敬畏地行礼说:“您好,darklord。” “‘mylord’!”卢修斯用微微严厉的声音纠正自己的儿子。 但伏地魔并不在意,他说:“不必太严厉,卢修斯,德拉科还只是一个孩子。” 卢修斯皱了一下眉,听到这一句话,他就知道自己的期望至少在今天是没法实现了----伏地魔不愿标记学生,除了真正特殊的……而真正特殊的人,伏地魔绝不会用‘孩子’来形容。 德拉科也听出来了,他立刻想到哈利,几乎脱口质问:“那哈利-雷文斯不是被标记了吗?----” 伏地魔的视线转到德拉科身上。 这是德拉科第一次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睛,仅仅只是几秒钟,德拉科就开始恍惚,他隐隐约约地感觉自己的所有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要飞出去了,要被那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吸入…… 伏地魔先一步移开目光。 德拉科打了一个寒噤,惊醒过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背上全是冷汗,他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地想起几天前哈利说过的话,他说我会后悔,后悔…… “哈利-雷文斯?”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来,德拉科茫然转了一下头,才认出说话的是他的姨妈,贝拉特里克斯。 此时的贝拉特里克斯看上去简直嫉妒成狂了,她拼命地往伏地魔的方向探身,这个行为倒是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lord,那是一个泥巴种!那个泥巴种怎么可能有资格----”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伏地魔看过来的视线。 “我、我的意思是,那个泥巴种……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贝拉情不自禁地解释说。 “他的特殊是你们所无法想象的。”伏地魔漫不经心说,“德拉科,你对此应该深有体会----你和他是朋友,他在斯莱特林里仅有的朋友,是不是?”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德拉科身上。 紧张从德拉科心头涌现,他忍不住看向卢修斯。 但卢修斯没有看他,拄着蛇杖的男人矜持而恭敬地对伏地魔垂下头----当然,他感觉到了自己孩子的视线,他摩擦着手杖,极细微极细微地摇了摇头。 德拉科立刻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必须和哈利划清界限,这是纯血的聚会,在这里讨论的是如何驱逐哑炮和泥巴种…… “我、我听说雷文斯是孤儿院的孩子……”德拉科结结巴巴地说。 “你想说什么?”贝拉不耐烦地出声,由于伏地魔在场,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咕哝着。 “哈……不,雷文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的意思是,他的魔法能力很强大,一般来说,总是混……混血的可能性比较高。” 贝拉讥笑说:“混血?一样肮脏下贱。” 伏地魔扫了贝拉一眼。 贝拉只觉得心头一凉,转头看去又没发现什么不对,只好将疑惑放在心里,倒是暂时消停了。 “德拉科,你觉得哈利是混血?”伏地魔有趣地询问。 德拉科还没有说话,卢修斯严厉的目光就落在德拉科身上,同时还有贝拉特里克斯恶狠狠的视线,她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像在看自己的侄子。这一次,德拉科屈从了: “不,lord,我只是说一种可能而已,我觉得……我觉得不管是泥巴种还是混血,对我们而言都无关紧要。” “纯血至高。”伏地魔微笑地说。这句话让一屋子的人都跟着面带欣悦。 “好了,”伏地魔说,“我给哈利-雷文斯标记是因为他如我所说的‘足够特殊’,但是一个泥巴种……卢修斯,我听说他救了德拉科好几次?”伏地魔突然转了话题。 “这个----是的。”卢修斯承认,但紧跟着他说,“但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lord,我以为能为纯血做一些事情,是那些泥巴种的天大的荣幸。” 贝拉满意地笑起来,显然这句话深得她的认同。 伏地魔未置可否:“德拉科,你也这样觉得?” “当然,lord。”在伏地魔的注视下,德拉科有些紧张地低下头。 “出乎意料。”伏地魔柔声说,“你的儿子或许比我想象的更加优秀一些,卢修斯。” “他的荣幸,lord。”卢修斯矜持地笑道。 “让我想想……哈利现在在哪里?”伏地魔突然询问德拉科。 “霍格沃茨?我不知道……”德拉科下意识地回答,紧接着就看见一双深色的眼瞳。 恍惚仅仅只是一瞬。下一刻,伏地魔冷漠的,听不见感情的声音就响起来: “不要对我撒谎,德拉科。” “我没有----”德拉科刚刚抗辩一声,伏地魔就接下去说,“你知道他今天请假了,不在霍格沃茨,他离开了……”魔杖在伏地魔的指尖转出了一个杖花,“你们可以去找他。” “主人?”贝拉抢先出声,这让其他人多少有些不满,但他们很明智地将这份不满放在心里,伏地魔对贝拉的疼爱和宽容是显而易见的----这个疯女人已经不止一次炫耀这一点了。 伏地魔漫不经心:“他足够特殊,当然。但他是一个泥巴种,毫无疑问。好了,你们可以去找他,按自己所想的那样做,只要你们有能力做到,并能摆平。” “那不可饶恕咒呢?主人?夺魂咒,钻心咒----阿瓦达索命?”贝拉迫切的询问。 “如果他没有躲过,就证明他不是真正的特殊。”伏地魔冷酷地说,“但你不能去找他,贝拉。” 这个意料之外的“惊喜”让贝拉尖叫起来:“mylord!----” 伏地魔干脆利落地给了贝拉一个静音咒,他对德拉科说:“你觉得呢?德拉科,这次的行动。” “我?我----”德拉科根本没有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他慌乱起来,“我不知----不,我觉得不错。” “不错?” “对,不错----很好----没有问题。”德拉科连忙说。 这样的回答似乎取悦了伏地魔。伏地魔微微笑起来:“那你应该不会反对随行吧?” “什么?”德拉科没有明白。 但伏地魔已经下了结论,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而愉悦的光芒:“带上德拉克,让他看看我们的宗旨----或者,”他柔声说,“由你们好好看看,哈利-雷文斯有什么特别的。” 大笑声中,德拉科被人推着向外走去,他吃惊又慌乱,匆忙间听见有人再次请示能不能用索命咒---- 座位上的主人给予回应。 他说没有问题。 曾经的魔法界救世主并没有想到,有那么一天,圣芒戈挨挤的座椅和穿绿袍的治疗师会成为他不想见到的景象之一,但是尽管心里头再怎么不想见到,这样的地方也和之前的很多事情一样,成为他不得不面对、不得不解决的事物----不管他心里头到底有多么想逃避。 怀抱着某种说不出口的复杂心情,哈利来到外表是旧衣服市场的伤病医院,他没有去咨询台,只抓着上次来这里所拿的单子,直接向楼梯走去。至于在破釜酒吧之外看见的疑似德拉科的背影?哈利甚至根本没去想那个身影到底是不是德拉科的,更遑论追上去了----至少在今天,他一点儿也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随着楼层的往上,拥挤的病人慢慢减少,这加剧了哈利心头的不安,他觉得双脚变得沉重,他意识到手掌冒出细汗……但他还是来到了上次检查的地方,尽管这个时候他已经一点儿也不想说话了----如果不是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的话。 “朵拉夫人?”哈利因意外的相遇而吃了一惊,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巧合。 这确实不是巧合。 三十来岁的朵拉披着一件做工精良的厚重毛皮魔法袍,她手上提着看上去一个款式的毛皮小包,金色的头发也被精心打理过了,发梢微卷。她看上去等了很久。 “哈利----我能这样叫你吗?”她征求道。 “可以,夫人。”哈利说。 朵拉微微点头:“你还是决定不要孩子,哪怕你已经能够感觉到有一个值得期待的生命在你的体内成长?哪怕那是你自己的孩子?” 哈利皱起眉,朵拉的声音已经足够平和了,但是他还是感觉到**被冒犯的恼火,这让他的声音变得生硬:“是,夫人。” “为什么?”朵拉问。 “没有为什么。”哈利不耐烦地说,“我不想要,我太小了,我还在上学……我不应该要,我不能养他……” “我来养。”朵拉立刻接话。 “什么?”哈利懵了一下。 “我来养!哈利,如果你觉得你太小的话----给我。我想要一个孩子,我一直都想要!你什么时候想看了就什么时候过来,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笔加隆----我的意思是,必要的营养费什么的。”朵拉一口气说完。 哈利慢慢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她想要他的孩子,他和斯内普的孩子。 她准备出钱买他的孩子,然后他的孩子就和他再没有关系了…… 荒诞与愤怒这两种情绪在哈利心头同时升起,交缠着壮大着让哈利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我想我第一次就说得够明白了!我不缺钱,我不会把我的孩子卖----” “那你就要杀了他吗!?”朵拉厉声大叫。 两人在走廊对峙,幸运的是此时走廊并没有人经过。 哈利率先移开眼睛,他没有办法对一位女士保持太久的愤怒,尤其是在发现那位女士虽然妆容精致,但已经生出白发,眼角也有细微的时候。 “我想问一下,”哈利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这里?” 朵拉犹豫片刻:“我经常来这里,这一层的多数治疗师都是我的好友。我们又一次谈到你,她的神情很奇怪。我问了----但她没有告诉我。”朵拉解释说,“后来我不放心,乘在她不在的时候翻了档案,关于这个,我向你道歉,哈利。” 她朝哈利欠了欠身。 “我大概没法不接受。”哈利讽刺说,他深吸了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愤怒和烦躁,“朵拉夫人,我不要孩子并不是缺钱,我只是----只是没有办法。” “你只是无所谓,不在意,不想要----或者事实上在讨厌他?”但这一回,朵拉尖锐地反驳,“没有任何一个合格的父母会用孩子的生命来说没有办法!” 哈利张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我来养,哈利,我来养。我保证不会让他打扰到你的生活,如果你想看他,没有问题;如果你不想看他,我会负担他所有的生活,我发誓我会用全部来爱他,哈利,不论他有什么问题----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签订契约!”朵拉说,她用翠绿的眼睛看着哈利,哈利这才注意到对方有一双和莉莉一样的眼睛,湖水一样的颜色,看上去温和柔软极了。 哈利有点茫然,接着,他看见站在面前的女人向他走近两步。他有些无措地倒退了----这是在伏地魔面前也没有的----就听见朵拉哑着声音的乞求: “看在他是你孩子的份上,哈利,不要杀了他……别杀了他。” 有那么一刻,哈利的心脏缩成一团,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以为自己会弯下腰,在地上打滚,或者失声叫喊出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 哈利突然觉得自己分成了两个人,包含理智的一部分控制身体,用冷淡而平稳的声音告诉朵拉,他知道这是他的孩子,所以他决定他的命运;而拥有感情的一部分则站得高高的俯视地面,万分煎熬,但始终,无能为力。 这样的分离只存在极端的时间,但哈利再一次回到他身体的时候,他绕过了朵拉,正准备推开治疗室的门。 但朵拉还紧跟在他身旁,她用惶急的目光看着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那样匆忙希冀又绝望地对他叫道:“你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哈利,如果你不要他的话----” 哈利推门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意外于自己的平静----但他确实平静地推开门,再关上。 朵拉的声音消失了。 哈利这才往房间内看去,他看见治疗室的办工桌后坐着一位治疗师,是上次给哈利检查的年长女巫。 她紧抿着唇,神情刻板,发髻一丝不苟,如同总是严厉的麦格教授那样。她在哈利进来的时候站起来,带着某种无奈说:“我想我违背了治疗师的准则,非常抱歉,雷文斯先生。” 哈利没有理会,他直接询问:“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以后也不会有了,是吗?” “很可能是这样。”年长女巫平静说,“男巫有孩子本来就不容易,而且你那么小,就算是女性也极为伤身体……你还是决定不要吗?雷文斯先生?”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询问。 哈利沉默片刻:“能再推迟几天吗?” 年长女巫皱了皱眉:“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雷文斯先生。如果再拖的话,会很危险……再拖下去,孩子已经成型了,你是在扼杀生命。” “只是一周……”哈利喃喃着。 年长女巫还想说什么,但之前在外头和哈利争执的朵拉让她没有立场再说些什么了。她叹一口气:“下周这个时间?我希望你不要再拖了,雷文斯先生,不论要还是不要。无限期的拖延只会让你越来越难受的。” “谢谢。”哈利对年长女巫说,他推门离开了。 临近黄昏了,白色的云朵被绯红和金黄沾染,地上的建筑被镶上一层金红光晕,显得温暖宁静。 圣芒戈又迎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这一对夫妻显然是幸福的,丈夫正牢牢挽住妻子的手,不时向四周看着,警惕得就像是一只守护宝贝的猎犬----这大概不能算赞美,但毫无疑问,这让人有些羡慕。 他们来到咨询台前问了一个名字,得到回复后,红头发的妻子和一位孕妇擦肩而过,她羡慕地转头看了看:“詹姆,说起来我一直想要个女儿……” “好,好。”忠犬摇着尾巴。 “我们可以好好打扮她,伊尔和哈利也有一个妹妹----他们会喜欢的吧?”莉莉期待地想着。 “当然会,绝对会。”忠犬不容置疑地说。 “我也这么想……哈利?”莉莉突然说。 “对对,哈利……哈利?”忠犬刚要开口附和,突然醒悟,“等等,什么哈利,哈利不是在霍格沃茨吗?” “没有错。”莉莉纳闷地说,她又转头看了看,却再没有看见刚才看见的身影,“我刚刚看见了……嗯,我看错了?”她疑惑地说。 “呃----”詹姆心头咯噔一下,“我想,应该是你看错了吧?他现在正在学校。”他力持镇定地说。 莉莉狐疑地看看詹姆:“我觉得你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詹姆冷汗都出来了。 莉莉没说话,但睁着眼睛看詹姆。 恰好这时候一个人自转走出来,猛地和他们打了一个照面。 “波特先生?”先出声的是那位走过转角的女士。她抓着鳄鱼皮的包,指甲长长的,红得刺眼,头发是精致的僵硬的大卷,说实话,和她整个人并不搭调。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双镶珠宝眼镜后的眼睛----贪婪又恶狠狠的一双眼睛。 见到这个人,詹姆和莉莉都不快地皱起眉。詹姆说:“什么事?斯基特?” “没什么。”丽塔说,她的目光在詹姆和莉莉身上转悠了一会儿,“下周有一个报告,希望我能采访到你,傲罗队长。” 接着她就转身离开了。 詹姆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不止因为丽塔的离开,也因为之前的话题被岔开了。他默默地念叨了好几声‘感谢梅林’,赔着笑说:“《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你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缠人----今天倒是意外的干脆。好了,我们进去吧,别让博德久等了,莉莉。” “……好吧。”莉莉耸耸肩膀,暂时放过詹姆,主动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夕阳也落下了,星幕升上夜空,淡淡的光辉洒在鹅卵石铺成的路面,勾勒出些微光影。 已经请了假,哈利不急着赶回霍格沃茨,也不想立刻见到斯内普。他走在翻倒巷的街道上,按着平常的步调逛巷子里的店铺,寻找有趣的魔法书籍和魔法用具,试图让自己和往常一样。 但是不一样,不可能一样。 哈利已经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他从又一间阴暗的店铺走出来,走到偏僻的门洞里,一道魔咒特有的亮光突然在他眼前闪现! 德拉科和三个巫师呆在角落里。他听见自己和周围人的呼吸……他知道其中一道沉重的呼吸是属于自己的,因为他听见了呆在他旁边的巫师的嘲笑。 这让他有点恼怒,但更多的是烦乱,他想哈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就算是那一位说的----可是脚步声却突然远远地传来了,孤独单调的,在长长的门洞内回响…… “是他!” “准备!” 德拉科听见周围的人这么说,他陡然慌乱起来,哆哆嗦嗦地抽出魔杖,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缩在角落,听那个脚步声慢慢临近,慢慢清晰…… 红色的魔咒光芒在他眼前亮起! “出来。”又一道声音响起来了。 德拉科张着嘴巴,他看着就倒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巫师,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开始到现在几分钟了?有没有一分钟?三个准备偷袭的巫师,就这样----被打倒了? ‘真正特殊的’……是这样子吗? 可是那个人明确说,哪怕用阿瓦达索命也可以……这是‘真正特殊’的?要随时准备面对来自同伴的索命咒的?…… 黑暗逼近了。躲在角落的德拉科突然觉得呼吸艰难。 前几天和哈利的最后的对话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或许哈利真的没有说谎:他并不是自愿的。 没有人会自愿面对来自同伴的索命咒的! “出来。”从外面传来的声音里,除了冷漠,还添了愤怒。 德拉科打了一个寒噤,他犹犹豫豫地走出藏身的角落,就看见哈利正用魔杖指着自己的方向,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尤为明亮,锐利得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发出魔咒似的。 “哈利----”德拉科真的被吓到了,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抓着魔杖,确实正要给对方一个缴械咒的哈利怔了一下,他挥挥手腕,绿色的光芒出现在魔杖顶端。 德拉科因为突然的光线而眯了眯眼。 而光亮咒看清楚对方面孔的哈利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说,“你在这里。”他又问,“你知不知道他们他们会用索命咒?” 德拉科张了嘴巴,但说不出话来。 哈利冷冷说:“你知道。” 他没再说什么,收起魔杖,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7000的字数,昨天和今天的分量,久违的大章啊,写完之后居然神清气爽,orz……我难道是个劳碌命? 大家看文,嗯==+ **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不抽呢== 104、珍宝 104、珍宝 位于地窖的魔药办公室里,蜡烛在枝型吊灯上安安静静的燃烧。 这和房间主人的烦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22点54分49秒。 斯内普已经算不清楚这是自己第几次看墙上的挂钟了,他将目光移回自己正批改的作业,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但那些弯弯曲曲的英文却没有顺从他的心意,反而在纸上扭曲融合,成为一行巨大的数字----还是时间。 过去八个小时了。马上就要临近九个小时。 哈利不会出事的。斯内普又一次告诉自己。他虽然一直不是很乐意掺和到食死徒和凤凰社之间,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忽略哈利的真实水平。 只要不是伏地魔----甚至哪怕是伏地魔----真正想要留下哈利,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如果伏地魔真的有些头脑的话,他会知道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大动干戈。 哈利不会出事的。斯内普再对自己说。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心情。那是他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孩子。 斯内普这样想道。这是一种奇特的经历: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随着念头而跳动,接着仿佛浸泡入温热的水中,整个人都感觉到一种懒洋洋的舒适。这并不是和哈利在一起时所有的那种安宁平静,它更和缓一些,更平淡一些,但同样让人无法忽略,它们事实上并不相同,但归根结底,又异曲同工,只是稍微想一想,就仿佛可以遗忘所有讨厌的、不愉快的事物…… 但立刻的,斯内普的心脏又被严寒所包裹。 他不再存在了。 在我的默认下。斯内普想道。一种不能用言语表达的痛苦摄住了他。他开始清楚的意识到,这样的决定或许是目前来说最正确也最合理的,然而同样的,它非常残忍……非常非常残忍。 我后悔了吗?斯内普这样问自己,他不能回答,他确实痛苦于失去自己的孩子,但是如果这个孩子的存在要由哈利来承担风险的话…… ……哈利一定会后悔的。又一个念头不甘寂寞地挤进斯内普脑海。这让斯内普陡然升起一种被看穿的恼火,他不由自主地跟自己抗辩: 后悔?你凭什么这样认定? 他一直都是那样富有正义感和善良。 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他看中伏地魔更高于其他! 那只是一种习惯,他还没有想明白。 你看,你都说他没有想明白了! 可是你一直都知道的。 …… 你一直都知道,他一定会后悔,等他失去孩子,等他从对伏地魔狂热的追逐中清醒过来……他会后悔的,那是他的孩子,他生命的延续。 …… 你卑劣地保持沉默,因为你无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这样的情况,光只是想象,你就无法忍受。 我并没有---- 你小心翼翼地诱导他,但不主动做任何决定,只是为了让他不在清醒过来后,深深后悔的时候怨恨你。 …… 可是他怎么会不恨你呢?等他明白了,他就会发现,他没法原谅自己,也没法原谅你。他是凶手,你是帮凶。你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 他会离开你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沉重的钟声突然响起来,打破办公室的沉寂。 斯内普自假象中惊醒,发现自己像是进行了一场剧烈的运动,从内心生出疲惫感。 晚上十一点了。 该去巡夜了……他还没有回来。 斯内普站起来,穿上自己的长袍,一边扣扣子一边向外走去,没有注意到自己将一粒扣子扣错了位置。 宵禁时分,属于斯莱特林的地窖总体还是安静的,热衷于冬眠的蛇类总不像狮子那样精力旺盛----或者直白点说,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们更习惯遵从于规矩与强势。 但今天是个意外。 当斯内普穿过走廊,走向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时候,他远远看见一个人站在入口旁东张西望,并来回踱着脚步,明显慌张又心不在焉。 “谁在那里?”这时候走廊上已经没有亮光了,斯内普抖动魔杖使出光亮咒,严厉地询问。 入口处的人影一下站住了。 斯内普快步走进,他很快看清楚站在那里的人是谁了:“德拉科?”他皱起眉,“你在这里----等什么?” “我……”德拉科结结巴巴的,“教授,我……我想问问,哈利在吗?” 哈利还没有回答霍格沃茨!这个结果不算出乎意料,但斯内普的心脏依旧沉了一沉----当然,这并没有表现在他的脸上: “雷文斯不在里面?斯莱特林扣……”斯内普的目光扫过德拉科的脸部,在将对方焦急又欲言又止的神情看进眼里后,他突然停住了,“你见过哈利?” 德拉科只迟疑了一下,接着点点头。 “在哪里?什么时候?”斯内普立刻问。 “翻倒巷的门洞。”德拉科的语气有点飘忽。 “不要撒谎!德拉科!”斯内普厉声说。 “我没有!”德拉科激烈地反驳,“我只是----” “只是什么?”斯内普追问。 “我……”德拉科没说出话来。 斯内普用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盯着德拉科看。 德拉科的额头渐渐冒出细汗,身前射来的逼人的目光让他情不自禁地移开眼,如果不是对摄魂取念的形式知之甚详,他会以为斯内普正在窥探他的秘密……那样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全被看透了…… “什么时候?”斯内普突然出声,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碰见哈利的。”斯内普重复。 “傍晚----晚上七点半左右。”德拉科连忙说。 “嗯。”斯内普淡淡地应了一声,“回去休息。” “那哈利?”德拉科有点不放心。 “我会去找他。”斯内普简单说,“另外,你用猫头鹰给你父亲送一封信,告诉他我过两天会去找他聊聊。” 德拉科显然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斯内普已经把他赶回休息室了。 接着,他回到地窖,用守护神给邓布利多送了一个口信,简单说明事情后,就通过壁炉,匆匆前往翻倒巷。 这个时候,哈利其实不在翻倒巷----并不太难以理解,毕竟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但距离翻倒巷也不远。 他在破釜酒吧喝酒。 独自一个人。 这一间连通麻瓜界和巫师界的酒吧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光鲜----至少没有它所起到的作用那么光鲜。它就是一间酒吧,一间普通的、大众的、还挺赚钱的酒吧。 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了,酒吧里的客人也换了两三批,从八点开始就出现在这里的哈利则固执地守着自己的地盘,将又一杯啤酒倒入喉咙。 他已经感觉到了昏沉。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醉了一半的哈利认认真真地问自己。 因为伏地魔?因为德拉科?因为我的孩子? 是的,没错,我的孩子……是因为他!可是,我不是已经决定不要了吗?他迟钝地想着。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会有的……对了,我又忘记了,很可能不会再有了…… 那该怎么办?留下来吗?如果伏地魔将目光转移到这个孩子身上呢? 哦,对了……还有斯内普教授。他在等着我回去呢……不过他真的在等我吗?为什么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孩子?或许他其实也不怎么喜欢我?只是因为莉莉,莉莉……哈利在酒精的作用下胡思乱想,他双手捧着杯子,又喝了一口啤酒,姿势乖巧得像是在喝睡前牛奶。 这引起了其他桌子上的人的注意。 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巫和同伴打了个眼色,端着酒杯过来搭讪: “嘿,你叫什么?”他轻声问,“你看上去还没有从霍格沃茨毕业呢。” 哈利没有理会,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坐在哈利旁边的男巫又说了几句话,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他有些恼火,刚要伸手,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最好把手收回去。” 什么?男巫莫名其妙地转过头,但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只知道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和自己擦肩而过。他又转回了头,这才发现一位气质阴沉,看上去十分冷漠的巫师走到了自己想搭话的对象面前。 不会是来找事的吧?这是那个男巫的第一反应。但是随后他就发现自己错了----那位来到他面前的巫师虽然还是阴沉着脸,但是他将人拉起来----或者说扶起来----的动作十分小心。而坐在这里的、原本一直不说话的家伙则冲着咧开嘴,笑容漫过眼角眉梢。 这两人相携走出了酒吧。 男巫摸摸鼻子,坐回自己同伴身旁,不意外地收到一些善意的嘲笑,他自己也跟着笑了两声,才多少有些失落地说:“唉,一个晚上了,居然都是有主的……” 从破釜酒吧里出来,斯内普没有回霍格沃茨,而是带着哈利幻影移形来到蜘蛛尾巷。 他打开门,并注意到被自己带着的人脸上浮现痛苦,十分难受的模样。 这让斯内普低咒了一声,他将哈利放在沙发上,一个箭步走进工作间,翻找出几瓶自己之前备下的、没有副作用的魔药,拿出去就要给哈利喝,却发现本该呆在沙发上的人已经摇摇晃晃地打开了漱洗室的门…… 最终,绝少看见----除了第一次见面----哈利喝醉的斯内普到底不放心,不止跟着进了漱洗室,还放好热水,并替动作慢吞吞地哈利脱下衣服,让他走进浴缸…… 白雾从水面浮起,和透明的肥皂泡一起,在温暖的空气里自由游徜。 哈利躺在浴缸里,眼睛闭起来,像是在打瞌睡。他□在外的皮肤因为热水的关系,已经泛起了一层淡红。 斯内普的目光在哈利肩膀上停留了一会,接着,他强迫自己移开眼,将目光定在哈利脸上,轻轻推了推哈利,低声说:“别睡着了。” “我没睡。”哈利不满说。他伸出**的手拉了拉斯内普。 “嗯?”斯内普凑近了。 哈利仰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斯内普。 “?”斯内普没明白。 哈利气鼓鼓地皱了脸,他不放弃地继续看着。 “怎么了?”斯内普一头雾水。 哈利恨恨直起身,主动啃了斯内普一口,不满意,又再啃了一口。 斯内普的脸上出现了一枚牙印。他沉默地看着哈利。 哈利眨着翠绿的眼睛,传递着无辜的信号。但看着看着,尤其是目光转悠到那枚牙印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斯内普的脸色黑了不止一丁点。 哈利连忙收住笑容,凑过去讨好地亲了亲。 没反应。 再亲一亲。 动摇了。 深入亲一亲。 回应了。 果断亲一亲。 来回几次,斯内普还穿着衣服,就被哈利给拐进了充满水的浴缸。 还冒着白雾的热水溢出浴缸,哗啦啦拍打在地板的瓷砖上。 哈利笑容灿烂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他敏捷地翻了个身,将斯内普压在底下,动作迅速得一点也不像喝醉了。 但那灿烂过了头的笑容和亮晶晶几乎和宝石一样的眼睛,则都在证明哈利确实喝醉了。 水浸湿了衣服,贴在皮肤上,黏腻得难受。更糟糕的是,斯内普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紧绷,他皱着眉,压抑**,推了推哈利:“别闹了,哈利……” 哈利突然凑近斯内普。他没有再像刚才一样笑,连眼神也变得十分认真。 斯内普的手还按在哈利的肩膀上,但已经失去了力道。 哈利的额头和斯内普的相碰触了,他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的嘴唇,又碰了碰…… 或许是哈利,也或许是斯内普,总之,一个人主动,另一个人迎合,他们在狭小的空间里亲吻,抚摸,交换唾液,交换气息,甚至交换身体的热度。 斯内普的手掌在哈利身上流连着,他的目光专注而炙热,如同对待一副难得一见的珍贵魔药那样----小心翼翼地了解,小心翼翼地分析,再将每一点成分,每一个特别,用眼睛,用手掌,牢牢记住。 湿热的空气中,细微的喘息断断续续。 哈利靠着斯内普,他的下巴懒洋洋地搭在对方肩膀上,手臂环着对方的腰部,两腿则分开曲起,一半浸没在水中,一半露出水面。 突然,哈利睁开眼睛,弓起背部,手脚在同一时间紧绷---- 斯内普的手臂也跟着用力,他将哈利抱进怀里,等着怀中的温热躯体停止颤抖,放松平静…… “教授?”哈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带着些沙哑。 还抱着人,斯内普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清醒了,他尝试着把抬起身,可是作用在身上的相反力道制止了他的行动。 “怎么了?”斯内普问,顺便抽手用魔杖将变冷的水再次加热。 “没什么。”哈利闷闷地说。接着,一个吻落到了斯内普的肩膀。 斯内普身体僵了一下。但这没能阻止哈利的行动,他将对方的衣服拉开,顺着胸膛,慢悠悠地一路吻下去,直到小腹,直到那早已立起的**。 哈利没有停留,他将东西含入口中。 斯内普的身体骤然收紧,旋即又慢慢放松。他的手掌轻按着哈利的脑袋,柔软的黑发穿过指缝,顽皮地支楞着。 这是属于我的。斯内普想道。 完全属于我的……仅有的,最好的,唯一的。他确定地想。 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把他打倒了。 一夜无话。 翌日,当哈利睁开眼睛,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头一个感觉,就是酸疼,从脑袋到身体的酸疼,无处不在的酸疼。 难道我昨天和匈牙利树蜂搏斗,还被它踩了一脚?哈利纳闷地想着,他扶着脑袋坐起来,就看见斯内普一脸阴沉地坐在旁边。 “教授……?”哈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斯内普挥挥魔杖,一排超过五个的水晶瓶慢悠悠飘到哈利面前:“喝下去。” 哈利心头发毛:“这些是什么?” “缓解头疼的,消除身体酸痛的,治疗感冒的,以及镇定魔药和营养药剂。”斯内普冷冷地说。 哈利的心更虚了,他咳嗽一声:“那个,教授,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斯内普问。 “喝醉。”哈利小声说。 “嗯。”斯内普不置可否。 “还有……”哈利吞吞吐吐,“那个孩子……” “嗯?”斯内普扬扬语调。 哈利张了张嘴巴,又合上。他的双手数次交握,再松开,他最后开了口,平静沉稳,不再有任何彷徨。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教授。他是我的孩子。” “他是我们的孩子。” 哈利这样说。 斯内普注视着哈利,短暂的数秒钟之后,他伸手摸了摸哈利的头发。 “好。”他说,“这是我们的孩子。” 就这样?就这么简单?其他都没有了?哈利眨了眨眼睛,心头突然升起一种浓浓的不切实的虚幻感。 这样的虚幻感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上午,当他在霍格沃茨的礼堂,全校师生面前,拿到《预言家日报》,翻开第三版,看见上方黑体加粗的显眼的《十五岁天才巫师拥有私生子!》后,再看见哈利-雷文斯这个名字出现在标题下后,他嘴巴里的一口牛奶全喷在了手中的报纸上。 礼堂里出现了短暂的嘈杂声。随后,一道又一道的目光像钢针一样扎在了哈利身上…… 哈利觉得这个世界都不真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冲五千成功,像小哈一样睁大眼睛撒娇:可有奖励? 继续努力,嗯~我突然发现我似乎固定在了10点更,唔…… 以及感谢starloam、zangmakuku两位书友的地雷。 平凡的和聪明的 礼堂里众人交头接耳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嗡嗡作响,像是千百只苍蝇一同在耳边飞舞。 哈利身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擦擦沁出汗水的额头,顾不得还手里吃了一半的甜甜圈,立刻抖掉报纸上的水迹,凑到眼前仔细看起来。 撰稿人是预言家日报金牌记者丽塔-斯基特。 光只看见这个名字,哈利就觉得眼前一黑。他心脏快速跳动着,近乎发抖地往下看…… “哈利-雷文斯,1980年出生,霍格沃茨五年级学生,曾经因力战史上最臭名昭著的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而活跃于各大报纸,引起广泛热议与绝大多数巫师的同情亲近,成功逼迫魔法部承认其在校外使用魔法的合法合理性。” “然而他们大概没有想到,这位远还没有成年的巫师不止拥有卓越的魔法天赋,还拥有糜烂的私生活以及一颗冷酷的心灵。” 拥有糜烂私生活和冷酷心灵的前救世主死死抓着报纸,将脑袋埋入其中,周围越来越多的钢针一般的视线让他不堪负重了。 而印在白纸上的黑色字母还不依不饶地钻入他的眼睛。 “‘哈利-雷文斯?我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他看上去小得惊人。’圣芒戈的接待员这样说。‘哈利-雷文斯?我知道他,他和另一个女士在走廊上大吵大闹,那位女士哀求着要留下孩子,可是他说什么也不答应。’另一位不愿留下姓名的治疗师这样回答。” 接下去是一张彩色照片。 出于角度的关系,这张照片并没有照到朵拉的脸,但这无关紧要,因为哈利的整个身体都在镜头之中----他抿直的唇角,他眼底的漠然,他拉开朵拉手的坚定,他推开治疗室的果断…… 如果这张照片的主角不是他自己,哈利也会毫不犹豫地将照片上的人定义为负心汉。 不过这张照片……是为了表达什么? 哈利狐疑地继续往下看。 “如同这两位善心人士所说的,哈利,这位两年前被称为神奇男孩的天才巫师显然拥有绝大多数人所不具备的品德与眼光。据了解,这样的争执在圣芒戈出现过两次,那位女士----值得一提,那位女士显然比我们的神奇男孩大上一倍----一再地哀求孩子的父亲,甚至愿意完全独立抚养孩子,但孩子的父亲依旧不依不饶……” 哈利的脸色变得古怪了,他忍不住抬起头朝教师席上看了一眼,正好和斯内普的目光相碰触。他收回视线,一直提到喉咙的心脏落回远处,只觉得啼笑皆非,索性直接跳到最后。 丽塔-斯基特在最后写道: “哈利-雷文斯的行为无疑是违背道德,让人唾弃不齿的,但我们也应该想想,到底是什么让这些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堕落成魔鬼。再联想到两年前出现在报纸上的神奇男孩,我对此深表遗憾。” 接下去又是一张彩色照片。 同样截的很棒,是哈利干脆利落击飞芬里尔的一幕,尽管林木森森,但依旧无法遮掩照片里拿着魔杖的男孩的逼人光彩…… 哈利阴沉着脸收起了报纸。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恶俗又八卦的消息能上魔法界发行量最大,影响也最大的报纸了,就因为最后一句空泛的提醒----在丽塔发挥了足够的颠倒黑白以及八卦的能力之后的空泛口号! 相信每一个被丽塔写过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恨不得给对方一口气寄十封容量最大的咆哮信,最好直接幻影移形过去用肥舌太妃糖、用鼻血牛扎糖,用门门牙赛大棒、用火烤辣……当然,赫敏的办法是最好的,在那个该死的黑心记者卑劣地变成甲虫探听别人的秘密的时候,把她抓起来,关在瓶子里十天半个月都只给树叶---- 不过在那之前,越来越多的钢针扎在哈利身上了,哈利尽可能地忽略它们,冷静地想到:我必须先消除这件事照成的影响,至少得把它们降到最小。不过…… 哈利抬头环顾,发现礼堂里的众人----所有人----都不再吃东西了,并且齐齐转头向他看来,目光里饱含着惊讶好奇,鄙夷轻蔑。 连难受的力气也没有了,哈利正打算先行离开好好考虑,就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头鹰抓着一封吼叫信,笔直地向他飞来。 原来还没有结束……哈利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伸手接住了信,接着为信封上的署名吃了一惊。 是朵拉的。 他皱眉拆开了信。 温和而稍嫌疏离的女音在霍格沃茨礼堂上响起: “我是朵拉-奥古斯都。报纸上圣芒戈那张照片的另外一个人。这是一个误会,事实并不是丽塔-斯基特写的那样……照成你的困扰,我很抱歉,哈利。我会出面澄清的。” 不能算是吼叫的吼叫完成了,浮在半空的红色信件主动将自己撕碎。 哈利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明显感觉到,礼堂里的气氛不止没有因为来自朵拉的解释而缓和,相反,他们以更加不屑而排斥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认定了他用春药把朵拉给迷得神魂颠倒,因此甘愿为他做任何事情……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哈利发现在教师席上,数道看向他的目光里,伏地魔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斯内普,则明显不悦起来了。 该死的,随便它吧!哈利愤怒地想着,他哐当一声推开椅子站起来,掉头向外走去,根本没有看见身旁德拉科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已经懒得和对方说话了。 今天的第一堂课是黑魔法防御术,他可以免修,但并不代表就此完事,因为邓布利多让人给他带了信,约他在校长办公室见面。 哈利不可遏止地感觉到了心虚和尴尬,但他没有逃避,反而很快就出现在了邓布利多面前。 “先坐下,哈利。”邓布利多声音温和。 哈利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接着他发现对面的邓布利多对着手指,湛蓝的眼睛虽然还和往常一样明亮清澈,但眉头已经因为忧烦而皱在了一起。 邓布利多在忧烦什么?哈利这样想着,并立刻就意识这是因为自己,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邓布利多说:“哈利,”他停了一下,像是在措辞,“并没有什么事情,你先回去吧,我会找西弗勒斯聊聊的。” 哈利猜邓布利多已经看穿事情的真相了----绝少有魔法能瞒过邓布利多,而一旦看穿遮掩魔法,他现在的肚子……哈利避免去想这个,虽然已经决定留下孩子,但他还是不能适应自己的身份。 “教授,”哈利脸颊还是一阵阵的滚烫,他有一种逃避了自己责任的感觉,“我很抱歉----” “抱歉?”惊讶过后,邓布利多微笑起来,“这是好事----虽然不太完美----但确实是一件好事,我为此感到高兴。哈利,为什么说抱歉?” 哈利有些为难。 邓布利多说:“是伏地魔吗?”他沉吟一下,“哈利,或许之前我没有说清楚,但是我觉得你做得已经够多了,足够多了。”他温和地说,“你能再帮忙,我很高兴;但如果你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哈利,你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现在的局势,或许应该让像我这样的老家伙多努力一下?”他幽默地说,“詹姆最近可对我很不满意呢。” 不可否认,哈利紧绷的心因为邓布利多的安抚而有所放松。他站起来,礼貌地向房间的主人道别后,就往外走去。然而当手掌碰到门把时,一种莫名的情绪又驱使哈利转回身,冲动地开口: “教授,您爱我吗?”他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之前----” “我想是的。”邓布利多截断哈利的话,在哈利开口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了,“我爱你,像爱我的孩子一样,哈利。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也不因为你在对付谁、能够对付谁。我爱着你,因为你正直,善良,有无畏之心,有怜悯之心,有仁爱之心。”他回答哈利,为自己,也为另一个‘我’,“你有所疑问吗?哈利。” “不。”哈利微笑回答。或许曾经,他在梦里有想过,如果自己不是对付伏地魔的关键人物的话,邓布利多是不是会这样对待自己。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会再出现在梦里困扰他了,“我毫无疑问,教授。” 他离开了校长室。 但似乎在看不见的角落有人和他作对一样,从滴水兽里边出来,刚走上没两步的哈利就在走廊上碰见了一个人。 一个他完全不想碰见的人。 “哈利。”伏地魔用一种特殊的腔调慢慢念着这个名字,他的目光落在哈利的腹部。 这一次,哈利听出来对方在用蛇佬腔。他板着脸,有一种冷静而近似冷漠的声音说英文:“里德尔教授。” 伏地魔微微笑了:“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敢这样做。”他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哈利的腹部,意有所指。 哈利明白对方跟邓布利多一样看出来了……但这又怎么样呢?早晚罢了。哈利直视伏地魔,坦然说:“我也没有想到。” “你不怕?”伏地魔嘶嘶做声,声音如同蛇一样阴冷黏腻。 哈利凝视伏地魔,数秒之后,他用蛇佬腔回敬: “我不惧怕任何事情。特别是我母亲曾经做过的那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嗯,上更新。 感谢m2o0o0n35、athrunkira801、goldbird1984、夜月酆晓几位书友的霸王票,感谢淡蓝姑娘的长评。 不同的立场 哈利发现他在霍格沃茨里有些寸步难行。 如果说伏地魔和邓布利多的看破让他尴尬无措的话,那整个霍格沃茨学生----没有错,整个----被报纸误导后的异样目光则让哈利恼火不已。 当然,他明智地没有去理会。 哈利认为,真处在他的角度,哪怕是不可一世的伏地魔,面对那些从各个角落射来的、可以杀死火龙的目光,也会暂时偃旗息鼓的。 午餐时间简直比早餐还更难熬,在走进礼堂的那一刻,哈利就有心翘掉午餐了,不过看着教师席上的斯内普,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可能让对方火冒三丈的行动,厚着脸皮坐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两旁的斯莱特林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动,哈利手一滑,汤匙狠狠敲击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招来了旁人更放肆的打量。 也许……教授可以理解我的行为?被这样看着,哈利确定自己一口都吃不下去了,他犹豫地想着,拿不定注意是不是离开。 这时候有人帮他做出了选择。 “哈利,跟我来!”从相邻的格兰芬多的长桌上三两步窜过来,伊尔一把抓起哈利的胳膊就把人从椅子上拖起来。 哈利被拽的踉跄几步,手臂下意识地抬了抬,似乎想护住什么。但立刻的,哈利站直身子:“伊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拉着哈利向外的伊尔又一副想起什么的恍然大悟的模样,回头随便抓了一个盛满牛肉馅饼的盘子,继续拉着哈利向外跑去。 这个行为正和哈利的意愿,他没有再试图询问,和对方一起,跑出霍格沃茨的礼堂,将那些不友好的目光、嗡嗡作响的声音全部丢在背后。 他们去了八楼的有求必应室。 门是伊尔打开的,他想着的是“一间可以交谈的、隐蔽的房间”,因此,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没有窗户,但非常舒适的屋子:墙壁是鹅黄色的,沙发大得可以让人陷在里头,茶几上一开始就摆放着热腾腾的红茶和点心,铺在地板上的,除了一层厚厚的毛绒地毯外,还有翠绿色长势喜人的盆景。 走进屋子再关了门,伊尔率先松了一口气,他将从斯莱特林长桌上拿到的食物丢在茶几上,端起饮料喝了一口:“他们看着你的眼神真可怕……嗯,谈论你的时候也是。”他耸耸肩膀,直言不讳。 哈利对此深表赞同。 他也坐到茶几旁,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后,挥挥魔杖,一整盘热腾腾的意大利面条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伊尔看看哈利,他没有再点食物,只拿了一块牛肉馅饼。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出声。他们沉默地吃着午餐,气氛尴尬而凝滞,像黏糊糊的胶水那样让人心烦意乱…… “好吧,你想问什么?”哈利吃完了东西,他主动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伊尔咕哝着,“不过莉莉给我寄了一封信,是空白的……呃,”他有点不确定地看着哈利,“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妈妈她很心烦,不知道说什么……” “我明白。”哈利理解地说。 “那就好了。”伊尔放下心中的石块,长出一口气,“你给莉莉回一封信吧,把误会说清楚。” “误会?”哈利问,“你确定这是误会?” “不是误会还有什么?别傻了,哈利,我信任你,何况斯基特的话能信?傻瓜都知道那个女人最会搬弄是非了----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懂得怎么吊人胃口。”伊尔冷静地说。 “谢谢,”哈利心头五味杂陈,“但是我想说,那不全是荒诞的。” “我们是兄弟。”伊尔不以为然,“不过‘不全是荒诞’的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那个孩子确实是我的。”哈利这样回答。 房间里静悄悄的。 “呃……”伊尔吞了口唾沫,“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楚……” “孩子确实是我的。”哈利心平气和地说,经过刚才的短暂对话,那根因为其他人异样目光扎在心中的刺已经被哈利给拔掉了,他甚至有心情给自己开玩笑:好了,哈利,你真的要在意那些年龄没有你一半的学生的目光?而且这样的情况你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想到吗? 只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哈利。他冲着自己摊手。你早该有所准备的。 “呃----”伊尔扶着脑袋,“我觉得,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和一个年纪比你大一倍的女人有了孩子?”他深受打击,“还逼着那个女人把孩子打掉?” “这是丽塔胡说的。”哈利镇静地说,“我没有和朵拉发生过任何事情,我只是有了孩子。” “什么意思?”伊尔纳闷地说,“你没和朵拉发生关系,你怎么会有孩子?难道你和别的女人----然后朵拉爱着你,所以去圣芒戈找你?可是她为什么要留下你和别人的孩子……” 哈利无言以对。 伊尔还在纠结着:“等下,逻辑不通啊,你说你有孩子……朵拉喜欢你,不然不可能去找你……” “朵拉不喜欢我。”哈利哭笑不得,“我们差那么多……朵拉只是想要孩子。” 伊尔茫然着:“我知道啊,看报纸就知道了,她想要孩子,你不给她,但孩子是你的……”他突然停住,“孩子是你的?” 哈利有点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膀:“----嗯。” 伊尔看着哈利,他的嘴巴慢慢张大,慢慢张大……好了,可以塞进去一整个鸡蛋了,哈利暗想着,这时候伊尔磕磕巴巴地出声了:“你的,你的……你的!?” 两人周围的空气在进行激烈的搏斗。它们气势汹汹地角力,碰撞,炸裂,昂首发出无声的咆哮。 伊尔被打击得都有些呆滞了。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又抹了一把脸:“是谁?”他问,想了想又迟疑地打量着哈利,“嗯……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了。”哈利回答了后面一个问题。 “是谁?”伊尔不放弃地再问一遍前面的问题。 哈利有点犹豫。 “詹姆和莉莉知道吗?你会告诉他们吗?”伊尔刚问完就立刻接下去,“你觉得这件事能瞒着我一辈子?别傻了!”他捏着双拳站起来,手背上青筋一跳一跳的,“那个混蛋,该死的----你还没毕业!我一定要----” “好了,好了。”哈利连忙安抚伊尔,他放弃似地说,“记得保密……是斯内普教授。” 但回应他的只是一声震动房间的愤怒咆哮: “那个败类!” 哈利果断跳起来拉住转头就往外冲的伊尔,结果被惯性带的踉跄了几步,他立刻给自己加了一个声音洪亮咒:“伊尔,听我说!” 伊尔被耳朵旁的声音震得晕了一下。 “詹姆已经知道了!”哈利撤销咒语,立刻开口。 这句话起了作用,伊尔往前冲的动作停下来,他狐疑地看了看哈利:“詹姆没有把他干掉?” 哈利苦笑:“得啦,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普通的感情就好了。” 伊尔瞪着哈利。 哈利认真地说:“我不想再重复提醒你们我的真实年龄了。但我认为,我至少已经有能力决定去喜欢谁,以及一些其他事情了。而喜欢斯内普教授,拥有一个孩子,这些都是我的选择。只是这样。” 伊尔不忿说:“那个----好吧,斯内普有什么好的,他甚至不敢站出来承认孩子是他的!你不知道其他人说的有多难听----” “他当然敢。”哈利对此有些无奈,“但这没有必要,因为我还要在这里学习。” 伊尔尖锐质问:“你确定他真的敢?承认这个会毁了他的事业的!” “是的,我确定他敢。”哈利平静说,“只要有必要。但是你不会特意把这件事捅出来吧?”他话锋一转,“伊尔,你别忘了我也在霍格沃茨上学,并且还没考o 伊尔泄气了:“好啦,我又不是傻瓜……”他不太甘愿地重新坐回椅子上,显得闷闷不乐,“你要怎么跟莉莉讲?詹姆知道了,但莉莉还不知道吧?不然也不会给我那封信了。” “也许……过几天吧?”哈利不太肯定,他觉得有点心虚。 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闷热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晚上八点,不想自己呆在房间里的哈利拎着书,出现在地窖。 对于这样的相处,两人都早已习惯。哈利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敲门,而正批改作业的斯内普也只撩了一下眼皮:“你这次的作业是e。” “嗯……”其实哈利已经满足了,但是他明白斯内普不会满足这个成绩----魔药教授在对待魔药的态度上总是严苛得让人……好吧,不太喜欢。 这也算是他唯一的缺点了。哈利有点儿忧愁。 果不其然,下一刻,魔药教授呲牙一笑:“看来雷文斯先生已经将前几年打下的底子全都遗忘了。我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有照着我的吩咐去做----” “教授,”哈利打断斯内普的话,他诚实地说,“我的时间都给了你了,我有没有做,你最清楚。” “……”斯内普没脾气了。 哈利倒是笑起来,蹭到斯内普身旁问:“或者我现在补习?” 斯内普瞥了哈利一眼:“算了,最近不要碰魔药。” “为什么?”哈利不解。 斯内普不置可否说:“也许是因为我们两个之间,我的天赋已经足够用了吧。” 哈利表示茫然,但看见斯内普不打算继续解释,他也只是耸耸肩膀:“好吧,我先去洗一洗。” “嗯。”斯内普应了一声,低头继续批改作业,在那份已经被红圈占满的惨不忍睹的羊皮纸上继续画红圈……但是这个时候,壁炉嗤的一声燃起了火焰。 斯内普抬起头看过去,片刻后,眼神微凝。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哈利顶着一头还滴水的头发,边擦边往外走:“教授……”他突然发现不对:办公室内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活动的痕迹,但倒是多了一只鹿。 嗯,银色的牡鹿…… 哈利丢下擦头发的毛巾,走到那只趴坐在壁炉旁的牡鹿旁伸出手。 牡鹿乖巧地用优美的长颈蹭了蹭哈利的手,继而它张开口,是斯内普的声音:“我去马尔福庄园,可能要花一些时间,你先休息。” 接着守护神就消失了,哈利左右看了看,收拾一下沙发(都是他的东西)正准备写作业,却听见身后的壁炉嗤地响起来: “斯内普----” 火焰中的头颅的声音戛然而止。 “詹姆。”转过身的哈利镇定地打招呼。 “嗯,哈利----斯内普呢?”詹姆在火焰中转着脑袋,疑惑地问。 “暂时出去了。”哈利说。 “不在霍格沃茨?”詹姆的脸上布满了阴云,连耀眼的火光也无法驱散他眉间的阴郁。 “临时有事。”哈利说,并赶快转移了话题,“有什么事吗?詹姆。” “莉莉想见你。”詹姆说,“我想你应该不意外。另外,”他冷冷补充,“我以为斯内普会和你一起过来。” 哈利确实不意外,不过关于斯内普临时有事的事情……他明智地忽略这点:“詹姆,我立刻就过去。” 詹姆没再说什么,他消失在火焰中了。 而哈利则在对方离去的第一刻,就冲回卧室,整理好头发,换一身干净的新衣服,犹豫一下又用了个小小的美容魔咒让自己看起来精神饱满,这才深吸一口气,抓了一把飞路粉洒进火焰,在闪现眼前的绿色光芒中叫出波特家的地址。 砰的一声,哈利开始高速旋转,无数壁炉外的房间以螺旋状态在他面前掠过,他看得头晕眼花。大概三五秒钟之后,又是砰的一声,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出温热的火焰中,站在坚实的地板上。 詹姆等在壁炉旁。看见哈利走出来,他将哈利拉过自己旁边,压低声音说:“我不知道莉莉到底是什么想法,从她嫁给我以后,还没有这样子过----” “詹姆。”莉莉平静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哈利过来了,是吗。” 詹姆的话说不下去了,他吞口唾沫,略微僵硬地将哈利带到客厅。 “我想跟哈利单独谈谈。”莉莉说。 詹姆为难地看着哈利。 哈利也心底发虚,但他没有逃避----其实是知道逃避没有意义:“我也是。” 詹姆不再说话,干脆地往楼上走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短暂的静默。 莉莉说:“斯基特的报导很可笑。但是那个孩子,是谁的?” “是我的。” “你的决定?” “我想留下来。” “你爱西弗勒斯?”她喃喃着。 “是的,我爱他。”哈利说。 又是静默。 “我想你已经打定主意了,是吗?”莉莉问,“谁反对都没有用?” “……我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哈利说,“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 “并不难以想象。”莉莉说。 哈利分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说什么。片刻后,莉莉再问:“你有什么打算?” “嗯?” “既然你想要这个孩子,霍格沃茨呢?还打不打算上下去?五年级的考试----” “考试我会参加。”哈利连忙说,“至于之后,只要可能,我会继续学习。” “……斯内普呢?他没有陪你过来吗?”莉莉又问。 斯内普?哈利心头拉响警钟,连忙辩解说:“他今天刚好有些事,比较突然,所以----” 但莉莉并不想听解释,她平淡地“哦”了一声,就继续说:“好了,既然你决定了……那么不要担心。”她放柔了声音,尽管并未露出笑容,“我们都在你身旁,哈利。” 哈利觉得意外,但又有理所当然的感觉,他点点头:“我知道,莉莉。” 莉莉站起了身。哈利主动说:“我先回霍格沃茨了。” 莉莉点点头,并看着哈利消失在壁炉中……然后她转过身,碰到了墙脚半人高的花瓶。 巨大的瓷器碎裂声中,詹姆不用一秒就从楼上冲下来,他扫视大厅,惊魂未定:“莉莉……没怎么样吧?” “没事。”莉莉的神情变得冷漠了,她用“恢复如初”修复了那个大花瓶,重新坐回沙发上。 詹姆小心翼翼地做到莉莉身旁。 莉莉没说什么。 这让詹姆松了一口气,他继续小心地问:“那个,哈利……” “我没有反对。”莉莉开口。 “呃,”詹姆说不好自己的感觉,他有点复杂地点头,“那就----” 但莉莉又开口了,她略略提高声音:“我可不认为西弗勒斯是一个好人选,詹姆!” “你不是没反对吗?”詹姆有点儿发懵。 “那只是在哈利面前!”莉莉说,“如果我一开始强烈反对的话,他会选谁?毫无疑问!他们都有了孩子了!” 詹姆想了好一会,叹口气说:“我倒想起当初和你结婚的时候,你姐姐激烈的反对。”他又想了想,斟酌着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斯内普……嗯,过去发生的太多了,我想他也像我讨厌他一样讨厌我。但是哈利喜欢他,而斯内普也接受了哈利……莉莉,我想斯内普的人品应该还是值得相信的。” 这样的委婉劝说并没有让莉莉静下心来,她烦躁地说:“那不一样,我姐姐从我开始进入魔法界就阴阳怪气了……西弗勒斯是我的好朋友,我对他的人品当然不抱怀疑!可是我不觉得,”她的声音低下来,“我不觉得他是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好人选,你知道吗?我和他当了那么就的朋友,可是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将手贴在眼睛上,颓然坐倒:“这是致命的,詹姆,这是致命的。” 詹姆没有做声,他将莉莉抱入怀中。 莉莉只呆了片刻,她又直起身说:“詹姆,你知道哈利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她接下去,“他的感情太丰富了,对我们,对西弗勒斯,对邓布利多,对汤姆-里德尔----” “莉莉,”詹姆打断莉莉,“你想说什么?” “他恐怕将过去和现在搞混啦。”莉莉神情平静,“你觉得他喜欢斯内普,有多少是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情?” 詹姆不再说话了。 如果说波特家是温馨和漂亮的话,那马尔福庄园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雍容奢华,恰如宫廷中施然走出的贵妇人,天生生活在光辉之下。 卢修斯接待斯内普的地方是他的书房,没有客厅那么正式,但显然更为亲密。 吊灯里的蜡烛烧得正旺。 卢修斯摩擦着手中的蛇杖:“德拉科送信回来,说过你的事,你想跟我聊聊?” “我们心知肚明。”斯内普简单说,他的语气带着些微的不耐烦,“是里德尔的事情。” 卢修斯没有接话,他轻笑一声:“其实我也想找时间和你说说。不过我今天听见了一个比较有趣的消息,哈利-雷文斯,你喜欢的学生,传出了丑闻?” “那不是真的。”斯内普说。 “嗯----”铂金贵族懒洋洋地拖长腔调,“那个孩子跟你走得很近。” 斯内普有点不悦,并且他将这种不悦表现在脸上:“你想说什么?” “看来事情确实如我所想了。”卢修斯说,“你在想什么?这很有可能毁了你的事业,西弗勒斯。” “霍格沃茨的教授?”斯内普说,“你知道我不是真的喜欢这一个职业,只是因为霍格沃茨----”他顿了顿,没有把那接下去的‘像家’这两个字说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期待做出些什么。金钱,权利,高高在上,随心所欲……”卢修斯轻声说,“眼下有一个好机会,不是吗?” 斯内普沉默了,然后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里德尔?” “darklord。”卢修斯用贵族腔调说,“马尔福家投了重注。” “太重了。”斯内普评价,“你不应该让德拉科参加这些。” “黑魔王----”卢修斯停了片刻,“很厉害。” 斯内普听出了卢修斯话里的意思:他其实并没有想把德拉科介绍给对方。但是不得不那样做。 “你觉得他会成功?”斯内普问。 卢修斯转了转手杖:“不然我能怎么样呢?来自泥巴种的威胁……哦,我真不想这么说,”他用一种看见肮脏东西的嫌恶、恶心的语气说,“他们不断壮大,不断壮大,并且永不甘心,从魔法界要走越来越多的生存空间,生存条件……还致力于和麻瓜和平共处。”他冷冰冰地做出结语。 斯内普不做评论。 “邓布利多能给你要的吗,西弗勒斯?”卢修斯说,“一个逃避权利的人不可能实现你的愿望的。你忘记了吗?当初在霍格沃茨----” “好了,”斯内普打断说,“我不是为了邓布利多。” “哦,”卢修斯语气不明,“那就是为了哈利-雷文斯了。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我想象得出你要说什么。”斯内普冷淡说。 卢修斯不以为意:“如果他真的爱你,容我说说,如果他真的爱你,了解你,会阻止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会忽略你一直以来的理想吗?现在,它就摆在你面前。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西弗勒斯。”他柔声说。 “太迟了。”斯内普突兀的说。 “什么?” “太迟了。我已经有了----”他顿一下,然后微微摇头,“就算他真的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也不会过去。” 卢修斯的脸色阴沉了:“为了那个泥巴种?” “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说那个字眼。”斯内普冷冷说。 接着,他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夜晚静悄悄的。 当斯内普从走廊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时间已经逼近十一点了。 他推开门,看见客厅里没有人,便往虚掩着门的卧室走去。 他想见到的那个人正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斯内普的脚步更轻了,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熟睡中的人,伸手拨去对方垂到眼睑上的头发。 睡着的人不安地动了动,但没有醒来。 斯内普收回手,他静静地看了一会,拉起被子,盖住了那一只露在外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嗯,上更新==+ 感谢“三个圈”书友的霸王票~ 英雄 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姗姗来迟了。 这天晚上,哈利呆在地窖,翻着伏地魔让学生送来的纸条:“让我过去协助布置场地……教授,你怎么看?” “拒绝。”斯内普简练说。 哈利犹豫一下,他其实有点想去,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再看着斯内普严厉的目光,他妥协地说:“好,我知道了。” “至少等明年,哈利。”斯内普松松眉心,补充说。跟哈利一样,他也在不断地妥协着----或许这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真谛:理解,适应,妥协,并包容。 哈利默不作声,算是接受了这个建议。他接着问:“凤凰社那边是不是有主意了?” 斯内普微微皱眉,但没有隐瞒:“没错。” “行动在第二个项目开始左右?”哈利试探地问。 “是。”斯内普说。 这样的不曾隐瞒让哈利多少有些欣慰----就算不能参加,但他至少了解,而并非被排除在外。他表态说:“我会呆在霍格沃茨的。” 斯内普瞟了哈利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条银链子递给对方:“拿着。” 哈利有点莫名地接过了,发现这是一条连着斯莱特林的银标志挂坠的项链:“这是什么?”礼物?但是有魔法波动,就好像是…… “门钥匙。”斯内普揭开谜底。 哈利默默地看着斯内普,他指控说:“教授,你不相信我?” 斯内普用鼻子哼了一声:“防范于未然,雷文斯先生,我衷心地期望你用不到它。” 哈利偃旗息鼓,他决定用事实来证明一切:“门钥匙的地点?” “波特庄园。”斯内普说。 “什么?”哈利有点吃惊,他以为会是蜘蛛尾巷或者魔药办公室。 “那里更安全,也更方便。”斯内普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 哈利沉默一会,他郑重地将链子隔着衣服戴在脖子上,承诺说:“我不用会这个的,教授。” 斯内普紧绷的脸稍有缓和,他和哈利交换了一个浅浅的晚安吻,就目光哈利走出地窖。 门轻轻地合上了。 斯内普低下头,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柔亮的灯光斜斜地射到他脸上,沿着那个大大的鹰钩鼻子,将这张深沉严肃,而又富有魅力的脸分成两面。 一面是光,一面是暗;一面柔和,一面冷硬。 这个时候,斯内普,还有沿着走廊走向休息室的哈利,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句话,竟会一语成谶。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总是等级分明。 经过画布上的让人厌烦的老爵士,哈利一踏进休息室,就看见克拉布和高尔正围着一个高年级大声说些什么,而周围的其他人,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哈利注意到那个被围住的正是上次德拉科在走廊教训的那个人,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像那个人走过去。 “布里奇斯。”坐在壁炉旁的德拉科突然冷幽幽地出声。 哈利怔了一下,他认真看了看那个涨红了脸的七年级,在和记忆里落满灰尘的画面对上了号后,又转头去看德拉科。 德拉科玩着魔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休息室里的声音开始变小,隐蔽的、饶有兴趣的目光一道道落在哈利和德拉科所在的位置。 这是自己最开始的朋友。哈利回忆着。 他第二次踏进霍格沃茨,第一个握住的,是这个男孩的手。甚至先于伊尔。 为什么呢? 因为他尽管骄纵,尽管自大,但他并不邪恶。 “他的灵魂并没有堕落到那个程度。” 可是---- “你知道他们会用索命咒吗?” ----没有回答。 他知道,他出现了。他不能拒绝……也许,也不会拒绝。 德拉科-马尔福。 他的朋友,更是一个马尔福。 “德拉科。”哈利出声了。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德拉科远离伏地魔?有必要,但没有意义。因为卢修斯已经做出了决定。告诉德拉科他并没有真正怪他?好吧,他可以,但是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已经不能继续交往下去了……在卢修斯已经选择伏地魔的情况下。 那对谁都不好。 “他哪里惹到你了?”最后,哈利这么问。他问的是布里奇斯。 德拉科的一只脚翘起来,他慢吞吞地看了被堵住的布里奇斯一眼:“如果我说没有呢?” “那就结束吧。”哈利平静地说,“没什么意义。” “‘那就结束’?”德拉科低声重复着,他猛地提高声音,“‘没什么意义’?----你是这样想的?一直都是!?” 哈利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然后他说:“是,我是这样想的。” 德拉科开始颤抖,先是手指,接着是肩膀,然后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他苍白的脸上已经浮现了浓浓的红色。他咬着牙问: “哈利-雷文斯,你告诉我,我们结束了,就因为----我跟他们去过一次?” “不,”哈利低声说,“只是因为我们选了不同的道路。” 他停了停,接着转身走了,最后听见的一道模糊的响声,似乎是什么笨重的东西被踹翻的声音。 再然后,实木的宿舍门将所有的声音都挡在了外边。 夜晚匿于静谧。 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正式开始了,在下午一点,霍格沃茨的黑湖边----和他以前参加的那次一模一样。 哈利有理由相信,这些项目不是由伏地魔决定的----否则它们一定会更为艰难,艰难许多。 按照规定,霍格沃茨的全体教授都必须出席。 斯内普显然讨厌这样的活动,他沉着脸扣好衬衫领口,又系上披风,整理魔杖,才往外走去,但在离开地窖之前,他还是再问一遍:“哈利,你不一起去?” 哈利兴致缺缺:“在水里进行的比赛,什么都看不见呢。而且我参加都参加过了。” “……”斯内普的眉心皱起,“等我回来。” “好。”哈利答应得很干脆,他反正没什么事情要做的。 “我先走了。”找不到还有什么话没说的,再加上时间也快到了,斯内普藏起心底的最后一丝担忧,向霍格沃茨入口处走去。 哈利呆在办公室里头做作业。他先写了魔法史的作业,中途翻书翻到想吐;再接着是魔药课和变形术课的,最后哈利拿出特里劳妮的占卜课作业,在打算一鼓作气把它完成,却发现找不到课本。 等等,我记得……有拿过来吧?哈利狐疑地翻了一遍沙发和茶几,但没能找到,只得离开魔药教室,回自己的寝室去拿书本。 书本确实落在了寝室里,就在角落的桌子上,夹在一堆书本里只露出了一个小角。 哈利抽出那本书,走出房间,正要再回到魔药办公室等斯内普,却发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休息室走了出去。 是德拉科和布里奇斯。 哈利下意识退后一步,转回拐角。 布里奇斯气喘吁吁的声音传过来: “如果你有本事----如果你有本事----马尔福,跟我来,跟我去一个地方,你敢不敢?”他用尖利的,仿佛夜枭的声音叫道。 接着是德拉科阴沉的声音,还伴随有砰的一声爆响,听上去像是什么攻击魔咒----因为布里奇斯发出痛苦的喘息:“你要玩什么花样?” 布里奇斯始终只问道:“你敢不敢来?我知道你不敢,我知道你不敢,马尔福,胆小鬼,你一直都是,一直都是……你就连替雷文斯报仇,也要等到我爸爸被整垮……你根本不敢冒一点儿风险……” 又是砰的一声,布里奇斯痛苦的呻吟再次传来。 哈利拿书的手紧了紧,正要出去,却听见德拉科的说话声。 他用一种冷漠而漫不经心的声音说: “好啊,你带路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东西。” 接着是椅子被撞开的声音。 哈利重新走出转角,看见休息室里的两个人先后走了出去。他隔着衣服摸了摸脖子上的门钥匙,没多少犹豫地用魔杖给自己一个幻身咒,跟上先离开的两个人。 布里奇斯似乎没有把德拉科带出城堡的打算。 他鼻青脸肿地走在最前面,在霍格沃茨长长的走廊、乱跑乱跳的楼梯中穿行。 随着时间的流逝,德拉科显得越来越不耐烦,他的魔杖开始威胁似地蹦出火花,还有几次,针蛰咒和刀割咒擦着布里奇斯的手臂小腿划过去。 布里奇斯脸上带着明显的怨恨,但他沉默着----自从德拉科让他带路开始,他就过分地沉默了----加快脚步,带着德拉科,以及娴熟跟在两人身后的哈利来到了霍格沃茨里的一间废弃杂物室。 杂物室里积满了灰尘,各种各样陈旧的或大或小的东西挨挨挤挤地摆着,墙壁上没有窗户,一只烧到底的白蜡烛支在烛台上,火苗摇摇晃晃投下一圈光芒,微弱得像下一刻就要熄灭。 布里奇斯走到杂物室最里头的,唯一被打扫得干净的柜子前,他打开柜门,回头冲德拉科阴沉一笑,转身就钻进那黑糊糊的柜子,并立刻消失了。 消失柜?哈利立刻想了起来----当初德拉科就是用这个柜子把芬里尔那些食死徒带进霍格沃茨的。他再一次摸了摸脖子上的门钥匙,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从他回寝室找忘记带的书本开始…… 不过德拉科会跟去吗?哈利又忍不住想到。他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参加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冒险,斯莱特林又不是好奇心重的格兰芬多,他们总是偏为----嗯,成熟冷…… 德拉科钻进消失柜了。 冷静……啊哈?哈利目瞪口呆。看着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杂物间,到底无可奈何地跟着钻了进去。当然,为防万一,他没有忘记给自己再加一道幻身咒以及盔甲护身。 消失柜的另一个出口安在森林里。 当哈利悄悄钻出柜子,踩在松软潮湿的,看上去刚刚被雨水浸润的草地上时,他的第一个反应,是通过面前成片的针树林确认自己的所在地。 因而当一直沉默的布里奇斯突然暴起,用针蛰咒和变色咒毁了德拉科的脸以及头发之时,哈利没能第一时间阻止。 而再之后,当哈利的缴械咒击中布里奇斯,却没能阻止布里奇斯毁了一旁的消失柜的时候,哈利心头的不详预感攀升到顶点。 而再再之后,当一群蒙面的食死徒从林子里跑出来,随着布里奇斯的狂叫狂笑攻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德拉科的时候…… 哈利确定事情糟糕极了。 但他不确定,这是针对德拉科的,还是针对他的。 “等等,等等----你们干什么!?我是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我爸爸是卢修斯,你们敢----”德拉科狼狈地躲过了第一个魔咒,冲着那些食死徒含糊大叫道。 但没有人理会他。 一道道颜色各异的魔咒先后冲德拉科而来,一道是除你武器,一道是锁腿咒,而其他绝大部分则是食死徒的最爱:钻心剜骨和阿瓦达索命。 德拉科吓呆了,一道刀割咒划过他的腰部,大量的鲜血迅速涌出,几个呼吸之内染红大片长袍。 德拉科软倒在地。 哈利没有任何迟疑,他冲上去扑倒德拉科,同时朝那些冲过来的食死徒甩上一连串魔咒,接着看也不看,拉着德拉科就冲到那个被炸坏的消失柜后面躲好。 “哈----哈利?”德拉科的眼皮肿的高高的,只能用眼睛缝看面前的东西。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哈利简洁说道,并冒险探出消失柜冲食死徒甩了数个魔咒。 一道索命咒擦着哈利的额头飞过去。 看清楚的德拉科吓出一身冷汗,而缩回头的哈利却手都不抖,一下从脖子上抓下项链,牢牢抓住德拉科的手臂的同时,用魔力启动门钥匙,但是下一刻,源自于和德拉科相接触地方的巨大排斥力让哈利立刻停止魔力的灌输。 门钥匙中断了。 来到这里之后,哈利的心脏第一次剧烈跳动起来:“只能一个人走?”他喃喃着,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伏地魔,只有他才有可能利用魔法原理,布置下这样的限制条件限制门钥匙---- 那么,这是针对他的? 哈利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他根本不用试就知道幻影移形在这里不起作用----伏地魔都考虑到了门钥匙,又怎么可能忘记反幻影移形咒? 就是德拉科----哈利转头看着身旁惊慌失措的人,不确定伏地魔是不是想收拾马尔福,毕竟当初,卢修斯一家在最后关头,狠狠背叛了伏地魔…… “我有门钥匙,但只能一个人使用。”哈利低声说,消失柜外头,尖利的叫喊和笑声混杂在一起,吵吵嚷嚷的从四面八方狠狠涌向消失柜后的两人,组成一道无形的囚牢。 “我,我也有……”德拉科哆嗦的说,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哈利目光一亮,但在看清楚那个戒指之后,他只能苦笑了。 那个戒指足够华丽,完全符合马尔福的审美,但它是一件仿品,马尔福是不可能用仿品的。 德拉科显然也发现不对了,他努力睁着肿胀的眼皮,疑惑地翻了翻手中的戒指,又不甘心地探入一缕魔力……但没有反应。 什么反应也没有。 德拉科脸色灰白,手指一松,戒指滑落,无声地掉进草丛。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他没给德拉科太多时间----因为外头的食死徒一点儿时间也不给他:“你听我说,你----” “不要丢下我!”德拉科几乎尖叫出来,他死死地抓住哈利的胳膊,身体簌簌发抖着,有透明的液体从他肿胀的眼皮里渗出来…… “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会杀了我的!”他极力地睁大眼睛,泪水将他肿得吓人的脸上肆意横流着,“哈利,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 “没有时间了!”哈利厉声说,他的指甲顽强地往掌心里头钻,他眼睛里看见的是德拉科,思绪却飞到了千里之外,他想到了斯内普,想到了詹姆和莉莉,更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他全身都在发抖。悲哀如同潮水,将他没顶。 他意识到,从开始,他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那条项链离开骤然失去力道的手指,被塞进德拉科掌心里。 哈利镇定下来了,他用平静的甚至说得上柔和的声音说:“握住挂牌,它会送你去波特庄园。” “那……”德拉科张了张嘴巴。 哈利蓦然厉声:“马上滚!”他用力推了德拉科一把,看见对方如同自己预料的那样消失之后,握紧魔杖,在给自己加幻身咒的同时,用四分五裂招呼了背后的消失柜。 然而还没有等他迈出哪怕一步,一道魔咒就击中了他。 哈利的动作顿住,他的眼神涣散,思绪开始远去……他最后听见了一句话: “哈利,哈利,你总是这样子……” “这样子,让人惊奇。” 树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 伏地魔走到直直站立的哈利面前,仔细打量着对方,他抬起了手,又停住,命令道:“放下魔杖。” 哈利的右手松开,魔杖掉进草丛。 伏地魔用幽深的眼神注视着哈利。 哈利神情空洞地弯下膝盖。 “……mylord。”他说,接着,慢慢低头,伏在地上,亲吻眼前的墨绿长袍。 卑微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超过时间了……五千字,嗯,至少不算少,捂脸。明天依旧努力十一点前。 承诺神马的,不敢说每次都兑现,但已经承诺了,就一直在为兑现而努力……感谢大家的宽容,并会记住各位的鞭策=w= 以及我承认我虐了。 ps:感谢iamkuroitoku书友的手榴弹,感谢hirago212001、starloam书友的地雷 =w= 光与暗(一) (bxzw.com)1996年2月24日,将被历史记住的一天。bxzw.com 13:00,霍格沃茨举办三强争霸赛第二个项目。 15:30,卢修斯-马尔福接待魔法部调查违禁物品专员。 15:46,三个霍格沃茨学生通过消失柜离开霍格沃茨。 16:03,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汤姆-里德尔提前离席。 16:05,德拉科-马尔福出现在高锥克山谷波特家。 16:08,卢修斯-马尔福被魔法部官员押送魔法部。 16:10,魔药课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出现在高锥克山谷波特家。 16:15,哈利-波特和里德尔一起,来到冈特老宅。 现在是下午16:20,15分钟之前,坐在沙发上悠哉游哉喝茶看报的詹姆被突然响起的有别于幻影移形的炸响声吓了一跳。接着,目光从报纸上移开的他又被凭空出现在自己家里,一个脑袋肿得像猪头的穿着斯莱特林长袍的霍格沃茨学生再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拔出魔杖,但好歹记起了自己先前曾经同意斯内普做一个门钥匙,让哈利危险的时候用----哈利? 詹姆的心脏都哆嗦了一下:“哈、哈利!?” “不,我……”出现在高锥克山谷的德拉科还没有把话说全,同样听见声音的莉莉就从厨房走出来了。 她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人,半晌皱眉问:“你是谁?” 这样肯定的疑问让德拉科松了一口气,他定了定神:“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 霍格沃茨的三强争霸赛正进行到最精彩的尾声,但教师席上是斯内普的注意力,已经不再这里了。 斯内普说不清楚自己在担忧什么。也许是里德尔的中途离席?也许是一直没看见哈利? 可是仅仅一个下午……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斯内普微微地摇了头,目光冷漠地从泛起波浪的黑湖上一掠而过。 哈利不会放弃伏地魔没有错,但他同样不会轻视自己的承诺。我应该相信他。斯内普又想到。他会等我回去的----他会等我回去。 这个想法让斯内普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他再次将目光投在黑湖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三个学院的学生先后从黑湖中把珍宝拖出水面……然后他看见了詹姆-波特。 一个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坐落在小汉格顿的冈特老宅尽管已经焕然一新,但挂在墙上、几乎不曾拉开的厚厚垂幔,近似斯莱特林风格的冷色调,以及空旷的,常年不曾住人所特有的冷寂都让这栋奢华的房子透着一种陈腐荒凉的味道。 这种味道并不让人喜欢,哪怕是这里的主人,伏地魔。 在一间拥有整整半面墙大的落地窗的书房里,伏地魔坐在高背椅上,手里拿着冬青木魔杖----半个小时前,它还属于他的死敌。 他的死敌。 伏地魔的目光落在站在他面前的哈利身上。 书房里并没有燃起蜡烛,窗帘倒是拉开了,霜白的月色透过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窗户射进来,仿佛为站立窗边的人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但也将那双翠绿色的眼睛衬托得为暗淡无神,这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救世主看上去像一具人形玩偶。 伏地魔感觉到了一些不悦。他命令窗边的人过来。 窗边的人顺从地来到伏地魔身前。 伏地魔恣意打量对方:和记忆中相比,这个一直跟自己作对的“救世主”看上去可柔和许多了。黑色的头发不再乱翘,脸颊的线条也没有那么棱角分明,最重要的是他不再用一种想要杀人的目光看着他----嗯,好吧,也只有今天而已。 伏地魔这样想着,他优雅地挥了一下魔杖----简直如臂使指----撤销哈利之前施加在身上、遮掩自己真实身材的魔法。 魔法消失了。bxzw.com 哈利一动不动。 伏地魔的目光在哈利身上游移着,他发现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看上去和之前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也许是孩子还小的关系?这个猜测让伏地魔索然无味。他的双手重新交握,目光又回到了哈利的脸上……然后,他问: “你爱斯内普?” 享受阴影的黑魔王记起来了,他的魔药大师,他的凤凰社间谍,最后死在他的宠物蛇的毒药下----当然,当然,最后的最后,他的死敌,魔法界的救世主告诉他,他的间谍早就背叛他了,他投靠了凤凰社,并甘愿冒天大的风险为凤凰社当双面间谍,只因为一个泥巴种女人。 “她是你的母亲,”伏地魔喃喃自语,“真有趣。” 哈利垂着眼,静静站立。 伏地魔又出声:“你确定他爱你?” “是。”哈利平板地回答。 伏地魔笑了起来,他柔声说:“不不,他爱的不是你,哈利----正如你爱的也不是他。” 全在控制中的思维猛地跳动。 这让伏地魔感觉到了些许趣味。 “……我爱他。”哈利说,他的眼睛里仿佛多了点神采,“他爱我……” 伏地魔加大了控制力:“不,你爱的不是他。” 控制下的思维在剧烈的挣扎: “不,我----” “你爱的不是他。”伏地魔冷酷地重复,他牢牢压制着自己入侵的头脑里不自量力的反抗。 思维的跳跃越发剧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还是慢慢停歇了。 但没有结束,还没有完全结束……伏地魔看着眼前依稀有了一点光彩的眼睛,微微笑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一个有趣的主意。 夺魂咒能在人的脑海里留下某种程度的暗示,再加上改良过后的稀释的迷情剂,完全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一个人----任何一个人。 不过该选谁呢? 小矮星彼得?那个胆小得让人厌恶的老鼠?伏地魔皱眉划去了这个名字。 贝拉特里克斯?作为最疯狂的纯血贵族,如果哈利真的爱上她,倒是可以预见精彩的未来……不过最有可能的,还是救世主在表达自己爱慕之前,就被贝拉用阿瓦达招呼了吧?伏地魔又划掉了一个名字。 卢修斯?哦,一个滑头的马尔福,这倒是不错的人选,当然啦,前提是他还没有被关进阿兹卡班。伏地魔冷笑着想道。 或者干脆直接杀了他? 就在今天,就在现在,立刻的,杀了他一直以来的死敌……这样就什么都结束了。 伏地魔目光一闪,他抬起了手中的魔杖,指着哈利的心脏,下一瞬,绿色光芒闪现在杖尖---- 哈利还是一动不动的。 伏地魔慢慢收回了魔杖。 “没这么简单。”他对自己说,“如果在现在,他还以为能安安稳稳地投入死神的怀抱的话,那可就错了……” 他对哈利说:“过来。” 哈利单膝跪在地上,他抬起了头,脸上所流露出的顺从让伏地魔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满足。 “乖孩子。”伏地魔说。他的声音变得柔和,变得充满蛊惑,“听着,你爱的并不是斯内普,你爱着的,是----” 他停了一下,有点儿走神,也正是这个时候,无声的除你武器击中伏地魔手掌。 在毫无防备下被近距离攻击,伏地魔手中的魔杖滑了一下,这时候,半跪在地上的哈利毫不犹豫地直直撞过去,用麻瓜的暴力方法将自己的魔杖夺了回来! 电光石火之间,伏地魔清醒过来,发出自灵魂而生的愤怒咆哮:“哈利-波特!” 一连串的昏迷咒击中了伏地魔,是伏地魔重重撞到书架上! 一瞬也不停,哈利接着用四分五裂打碎了落地窗上的玻璃,在四下飞溅的玻璃中,直接从三楼往下跳。bxzw.com 阿瓦达索命咒所代表的绿光擦过哈利的肩头,那道绿光距离哈利是那么近,近得让哈利就算在急速的下坠之中,也能毫无障碍地感觉到那种代表死亡的阴森与寒冷…… 抓着魔杖的那只手几乎在顷刻间沁出一层冷汗,冰冷而粘腻,就像是一只不讨人喜欢的手套,又如同某个多余的、硬加在手掌上的壳子。哈利听见了自己的心脏的鼓动,就在耳膜旁,“咚咚咚”、“咚咚咚”地跳动着----还有凌厉的风声,刮在脸上,刮在手上,每一道,都有着刀锋一般的冰冷。 花园里的树篱以眨眼的速度,拉近与他的距离。 还不能……哈利对自己说,还不能害怕,还没有时间害怕…… 他的魔杖指向自己,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下一瞬就要出现在眼前的地面,他听见从背后传来的,近得就在耳朵边的伏地魔的咆哮---- 他终于动手了。漂浮咒和盔甲咒在最后一刻,不分先后的射入体内,哈利摔在地上,左手一撑地面,滚进就在自己身旁的树篱。 伏地魔也出现在了花园。被戏耍的愤怒让他面孔严重扭曲着,他咆哮道:“出来!哈利波特,马上滚出来!”数道索命咒朝哈利刚才躲入地方射去,但除了让树篱一阵颤动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作用了。 这让伏地魔恢复了一些理智,他谨慎地观察周围,慢慢向后退去:“波特,出来,这里覆盖了大面积的反幻影移形咒,你没有办法离开的。”他冷冰冰地说,“除非你有门钥匙----啊哈,我忘记了,你倒真的有,只是给了小马尔福,是吗?不过你大概不知道吧,小马尔福和老马尔福一样,非常----非常----擅长于背叛,你救了小马尔福几次?我算不出来,你倒可以算算----但他还是带人去找你,是不是?在我告诉他可以用索命咒的时候……但你再一次地,再一次地救了他。值得吗?哈利?”伏地魔柔声说,“就为了一个毫不犹豫抛弃你的人?” 周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伏地魔蓦地朝他身后射出索命咒,但跟之前一样,除了让树篱颤动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伏地魔的神情变得阴沉:“哈利,我真没有想到----是的,黑魔王没有想到----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被我夺魂咒控制吧?但是你假装被我控制了,你向我下跪,亲吻我的袍脚……是为了这一刻吗?嗯?为了在这一刻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魔咒从左边的高大树木中射出,击中了伏地魔的肩膀。 是刀割咒! 伏地魔蓦地转身,一连往那个方向甩了一打以上的索命咒。 但是没有用处,依旧没有用处----他没有找到人,他还是没有找到人! 伏地魔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握着魔杖的手用力得几乎能将自己魔杖折断:“哈利,哈利,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厉害,更厉害得多……但是你为什么不用索命咒吗?刚才那一道魔咒,只要换成索命咒,不就什么都结束了?让我想想,是因为你还保留着那可笑的正义感?所以不能用不可饶恕咒?或者你没有足够的勇气与能力,还不能彻底掌握不可饶恕咒?不不,都不是的,哈利……”伏地魔的声音突然变得低哑,产生了嘶嘶的气音,他在用蛇佬腔,“你在担心你身体里的孩子,你已经感觉到了,在你长时间抗拒我的夺魂咒之后,在你的魔力被不断使用、不断减少之后,那条小生命开始不安分啦……” “你已经感觉到了难受,是不是?”伏地魔说,“你清楚地知道,只要再用一些威力强大的、不同寻常的魔咒,就再没有足够的魔力供你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安稳成长了……哈利,你杀不了我的。”伏地魔的声音又变得轻慢而饱含嘲讽了,“但是现在,你可以选择,在我还没有找到你的时候离开,保全你的孩子----或者用你的孩子当祭品,试试看能不能就此让我受到一些伤害。” “哈利,你的选择呢?”伏地魔问,他用自己的魔杖,一一指过花园里每一个人能够隐藏人的地方,又忽的将花园里的大门打开,“我能预测你选什么,”他嘶嘶冷笑,“魔法界的救世主,邓布利多的黄金男孩,一生正义,一生正义,你不能忍受一丁点的黑暗,你随时可以为正义献身,义无反顾----可是你的孩子呢?哈利,你的孩子呢?天啊,他甚至不能享受你最初的待遇:寄养在亲戚家,被人排斥,被人漠视,但好歹还有一个未来,还有一个无限可能的未来……”伏地魔悄无声息地将几个小魔咒射入花园中能够藏人的地方,他已经排除了一半的地方,“而你呢?哈利?你母亲为了保护你牺牲自己,可你要为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牺牲你的孩子?铁石心肠,哈利,”伏地魔轻声说,“你真是铁石心肠,你说你爱斯内普,可你真正爱的,到底是斯内普,还是正义?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他的魔杖再一次指向面前的树篱。 树篱一阵晃动,金红的颜色在树枝的间隙里一晃而过。 伏地魔大笑起来,他明亮的黑色眼睛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残忍,索命咒已经在他的杖尖准备好了,立刻就要朝着那片树篱射出去----但这个时候,从另一边传来的,熟悉的念动咒语的声音让伏地魔惊慌失措地扭头看去。 他看见自己的死敌----那个命运与自己重复交缠的敌人----在距离他不足十步,也距离敞开着的大门不足十步的地方看着他。 他看见他举着魔杖,他也看见他面孔扭曲。 他知道自己之前没有看过,救世主确实藏在那个方位----但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他让钻心剜骨击中自己,他特意暴露行踪,只为了让引诱他用第二个魔咒,“阿瓦达索命”。 要结束了吗?伏地魔问自己,他用毕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调转魔杖,指向敌人。 但是绿色的光芒已经在冬青木魔杖的杖尖凝聚。 要结束了吗?伏地魔再问自己,他注视着敌人的眼睛,看见了属于对方与自己的恐惧。 是的,他追求长生,恐惧死亡,因而他恐惧,无法遏制地恐惧。 而他的敌人呢? 在最开头正义得甚至不愿意用不可饶恕咒的救世主当然应该恐惧,他选择留下来,只为了一个渺小的可能,他牺牲他的孩子,他亲手扼杀了他的孩子---- 他会退却吗? 在最后一刻? 他会改变主意吗? 在最后的机会里? 黑色的眼睛和绿色的眼睛对上。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紫杉木的魔杖马上就能指向它的敌人了---- 藏在身体每一处的魔力,血液里、骨头里,所有所有的魔力,都向哈利拿着魔杖的那只手涌去。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心跳声,不是他的,是另一个,另一个稚嫩的,幼小的生命所有的,它非常轻微,非常迟缓,它向生命的共同体表达着自己的衰弱,它似乎在哀求,哀求他至少留下一点儿魔力,不要全部剥夺走,让它能够继续,能够再生存下去…… 就跟中了夺魂咒一样。哈利开始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身体,他的意志脱离身躯,恍恍惚惚,他以第三人的角度看着自己和伏地魔的战斗……又有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声音在他耳边大声喊叫,那个声音告诉他还来得及,还来得及,停下来,停下来马上离开,他能保护自己的孩子,他能保护自己和斯内普的孩子,他和他爱着的,最爱的人的孩子---- 然后呢? 伏地魔呢? 哈利想到,但他又想: 这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孩子,它还属于另一个人;你不愿意让德拉科送命,但反而能忍心扼杀自己的孩子? 你在伤害它,你能够决定它的生死,可你在伤害它,在毫不犹豫地伤害它。 ……算了吧。 你会后悔的。 ……以后还有机会。 你一定会后悔的。 ……如果这次能杀了伏地魔。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战斗,哈利,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但是这个孩子----你的孩子----你和斯内普的孩子----只有一个! 你不会再有孩子了。 哈利。 哈利的魔杖微微下垂,杖尖的绿色光芒变得黯淡。 伏地魔的眼睛里掠过狂喜。 但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这个时候。 无形的力量拖住了哈利的胳膊,它让那只胳膊再一次地、稳稳地对上伏地魔的心脏。 这一刻,哈利无比恍惚,又无比清醒。 他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坚定,他感觉到了体内魔力的疯狂汇聚……他听见自己清楚地说: “----avadakedavra。” 一前一后的绿光在半空相遇,交缠,接着冬青木魔杖所发射出来的绿光击碎了另一道魔咒,它在伏地魔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没入伏地魔的身体。 结束了。 伏地魔仰面倒了下去。 结束了。 微弱的心跳在哈利耳边静止。 “不,不……”哈利按着腹部,剧烈的疼痛正从那里传来,他撞撞跌跌地向外走去,觉得自己揣了一个石头,而这个石头现在正一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 他没有再去看倒在地上的伏地魔,他在踏出老宅的那一刻,幻影移形了。 代表冬天的最后一场雪落下了,雪白纷纷扬扬地点缀漆黑的夜空。 圣芒戈伤病医院外头,那个摆着衣着老旧的模特的旧衣帽市场正对着的街面,随着砰地一声爆响,黑糊糊地人影摔在了地上。 夜深了,周围并没有其他行人。 摔在地上的黑影蜷缩着,呻吟着,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他将魔杖举到眼前,杖尖在眼前晃动着,出现残影,不知道是因为颤抖的手腕的缘故,还是因为视线已经模糊。 守护神的咒语溢出喉咙,轻微得像是下一刻就要被冷风卷走。 银白色雾气凝聚在杖尖,于黑暗中闪闪发光。 但也仅只如此了。 随着地上的黑影一次比一次更急促的喘息,魔杖尖端冒出来的雾气却一次比一次更稀薄。在杖尖再一次喷出只有手掌大小的银白雾气之后,黑影终于放弃了。 魔杖自他的手心滑落。他试图站起来,可是无处不在的寒冷与疼痛恣意地吸食他的体力,从地面伸出的无心的镣铐也牢牢锁住了他。 “不……帮帮我……帮帮我……”他用尽力气地哀求着,声音在空旷的、安静的街道上响起,不比一只小猫地叫声更大。 没有人经过。 没有人理会他。 “不……”他痛苦地喘息着,觉得自己怀揣了一个巨大的尖锐的石头,这块石头在他体内,不停地往下坠着,不停地切割他的身体,不顾一切地要离开,要消失…… “救救他,救救他……”他在口袋里握住了一块圆形的、冰冷的东西。 “sev……severus……” 圣芒戈就在眼前。 “救救他……” 老旧的、布满灰尘的玻璃水波一样抖了一下。 “求求……求求你……” 有人出来了。 “哈利!?” 惊呼在街道上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6300+,无耻说虽然最近隔日更,但大家可以看做两天合在一起更了嘛……以及最近虽然一直请假,但总不说隔日更新是因为我还在为日更而努力。 明天没意外应该有更新,其实可能的话,最近我也愿意日更的,因为情节精彩== 于是先这样吧,嗯…… 感谢jghk0413书友的霸王票bxzw.com 黑魔王崛起 (bxzw.com)邓布利多是在哈利醒来的第三个小时出现在病房的。bxzw.com 这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只有灰蓝色的、像是镶了一层光晕的云翳布满天空。 走进病房的邓布利多穿戴整齐,满脸严肃,而并没有多少慌张,就像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他匆忙中没有扣的袖子证明这位老人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教授。”哈利没有睡着,他在邓布利多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就坐直了身子。 黑暗的病房内,少年翠绿色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的第一句话是:“伏地魔没有死。” 短暂的静默。 邓布利多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他用温和的口吻说:“哈利,你能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吗?”他转看站在房间的阴影里的斯内普,“----现在?” “当然。”哈利没有看斯内普,他一口答应下来,并再坐直了身子。 “这样就行了。”邓布利多连忙说。 哈利整理一下语言:“这次的事情是伏地魔计划好的。一个被德拉科欺压多次的斯莱特林学生……”他将自己忘记带书,在休息室巧合碰见德拉科的事情都说了,“书本多半是被人施了变形咒,在学校里做这些并不太难。时间也是这样,有人注意着我,注意着德拉科,等我回休息室拿书的时候就通知布里奇斯,布里奇斯只要去德拉科眼前晃上一晃,再将德拉科带到休息室就好了。” 镜片下,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闪烁光芒:“伏地魔对马尔福下手?” “并不太难以理解,”哈利说,“之前马尔福背叛过伏地魔。” “不不,”邓布利多说,“哈利,你误会了,那不是一句疑问句----你大概还不知道,在昨天下午,马尔福被魔法部的人带走了,因为大规模走私违禁物品。” 哈利一怔,随即觉得理所当然----伏地魔再怎么狂妄自大,也不可能动了德拉科却放着卢修斯不管?不过…… “‘大规模走私违禁物品’?”哈利低声重复,他想到了什么。 邓布利多说:“这多亏了你前一段提供的地点。另外,看起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伏地魔缺钱了。”哈利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思索,“而且他是故意的----马尔福积累深厚……如果到时候他将马尔福从阿兹卡班或者魔法部捞出来……马尔福就不得不献上自己的家产啦……名正言顺。” 邓布利多的笑容带着赞许:“很好,哈利。看起来我们帮了伏地魔一把,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是不是?” “当然,”哈利冷冷地说,“我再次确定了伏地魔完全不可能成功----就算他有再高强的魔力和再聪明的头脑也没有用----他根本不具备做大事的人所应有的心胸。” 说完之后,哈利不再纠缠这个,接着往下:“我和德拉科通过消失柜来到一片森林里,伏地魔随后出现,那里除了伏地魔之外,还有五个以上的食死徒,我没有办法逃离,就假装被伏地魔的夺魂咒控制----感谢他的第一个魔咒是夺魂咒不是索命咒,”哈利自嘲地笑了笑,“接着他带我回庄园,庄园里只有他一个人,我找到机会和他对上了,然后用了索命咒。” “索命咒?”邓布利多插话。bxzw.com 这是斯内普所不知道的,一直沉默的他同样抬起头看着哈利。 但哈利只看邓布利多,他说: “是,魔法部的猫头鹰在昨天晚上就已经飞过来了。” 邓布利多沉思片刻:“你能让我看看当时的情景吗?哈利。” “当然。”哈利说,抓起魔杖抵着太阳穴想正想抽出记忆,却想起这里并没有冥想盆,他有点懊恼地放下魔杖,“用摄神取念,教授,我把那些记忆调出来。” 邓布利多微微点头,他举起了魔杖…… 病房飞快在哈利眼前模糊消失,他看着詹姆和莉莉围在床边,看见斯内普惊慌焦急的表情,看见穿绿袍的治疗师冷漠的表情,还看见那些光线:苍白的,明亮而冰冷…… 最后,是伏地魔扭曲的愤怒不信地表情。 他被绿光集中了,他仰面飞起来,又落下去,慢慢的,慢慢的…… 白色的病房又出现在哈利眼前了。他看见坐在面前的邓布利多低垂着头,轻轻对着指尖,似乎在沉思。 摄神取念的后遗症出来了:哈利觉得有点难受,头晕作呕,他皱眉晃了晃脑袋,又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才缓过劲来,重新恢复清醒。 恰巧这时邓布利多开口:“伏地魔被索命咒击中了,哈利。为什么你觉得他还没有死?” “直觉。”哈利简单说,“伏地魔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了的,而且并没有消息传出来是不是?那些贵族食死徒看上去可没什么动静,是?教授。” 邓布利多默认了。 哈利闭起眼睛想了一会:“伏地魔也许被击昏了,也许受了重伤----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了----但不管怎么样,这口气他绝不会咽下去的,更不可能让魔法部的人检查他的魔杖。” “检查他的魔杖?”邓布利多抓住重点。 哈利露出微笑:“当然,我中了夺魂咒不是吗?圣芒戈的检查可以证明这一点。” “伏地魔在魔法部的势力很大。”邓布利多说。 “但他不可能控制所有民众。”哈利接道。 “你是意思是?”邓布利多问。 “用舆论。我们必须先出手,只有这样才能逼迫魔法部向伏地魔施压,也才能让狂妄自傲的伏地魔提前崛起----伏地魔是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不恭敬的----在他羽翼尚未真正丰满的时候。”哈利说。 邓布利多在思索:“这样你的处境会变的微妙,哈利。” 但哈利回答:“远远没有到那个时候,教授。这只是一个开端----”他停了一下,感觉到来自旁边的注视,但他最终也没有转过头去,只是坚定地往下说: “而我已经做好走到最后的准备了。” 天色大亮了,灿金的光线透过敞开的窗户,照亮床前的一小块地方。bxzw.com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都回霍格沃茨了,他们还有包括授课在内的许多事情要做。哈利单独呆在病房里,很累,但睡不着。索性躺在床上数那枝伸进窗户的枝条上的叶片。和他同房间的病人似乎不打算出现了,直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往前走。 哈利有点头疼,他直起身喝了一口水,又躺下继续数叶片。 墙壁上的时钟还是滴滴答答地往前走。 哈利被吵得升起了晕眩感,他闭目一会,又睁开眼睛,重新看向窗台。可是窗台在他眼里出现了重影。 “该死……”哈利喃喃着,费力地撑起身体,打算去按床头的呼叫铃。但这时候,犹豫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嗨,你是新进来的?你看起来不太好,要我叫治疗师吗?” 所有的东西在哈利眼中都变成重影了,哈利没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是什么样子,但听对方说话似乎是和自己一个病房的,他费力地冲对方挤出一句“谢谢”,就再去按呼叫铃----但是下一刻,那东西在他眼前炸成了碎片。 是魔力暴动?怎么会这样?哈利还没来得及多想些什么,好几个听到动静的绿袍治疗师就挤进房间,他们大声囔囔着,压住床上哈利的手脚。 “是魔力暴动,很强大!” “病人看上去并不好!” “快点快点!” “让他的亲人过来,病人有危险----” 哈利的手猛地抓住其中一个治疗师的胳膊,他从牙齿缝中挤出话来:“不要通知他----他们----” 热闹的房间有短暂的安静。 但随后,哈利就感觉到有人试图掰开自己的手,并且病房更热闹了,嗡嗡的声音在他耳朵里进出着,无数次重叠之后,形成了巨大的轰鸣。 哈利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流失,他将自己所有的、最后的力道都集中在了手掌上,他牢牢地抓住那只胳膊,断续但坚定地说:“不要----不要通知他们……我不会有事的……不要通知他----他刚刚才失去……失去孩子----” 他的嘴巴被掰开,有冰凉的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 力量流失得更快了。 他的手松开了。 浓浓的睡意涌上来。 他陷入黑暗。 …… …… 哈利觉得自己在这里呆得很久了。 他漫不经心地翻了翻手中的《巫师周刊》,封面上是他带领普德米尔联队抓住金飞贼,取得联盟冠军的瞬间。 这是一个值得骄傲的瞬间。可是哈利看着只觉得麻木----也许是这样的荣誉他已经拥有太多的缘故? 哈利丢下杂志,他从阳台上的藤椅中坐起来,在金红的夕阳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往楼下的魔药工作间走去。 这个时间斯内普一定在里头熬制魔药。 而每次看见斯内普熬制魔药,他的心情总能平静下来----对方对魔药全身心的投入,已经让这门枯燥乏味的学问变成赏心悦目的艺术了。 位于一楼角落的魔药工作间没有开窗户,尽管光线明亮,但依旧流窜着一种因缺少阳光而生的阴寒。 工作间内,斯内普正在低头忙碌,他面前的坩埚里的魔药熬制,已经进行到最后的阶段了。 哈利看了看工作台上的材料,又看了看斯内普写着的长串的实验报告,没看懂对方到底在弄什么----不过这无关紧要,很早以前,哈利就接受自己和斯内普之间在魔药上面的天赋差距了。 忙碌中的斯内普瞥了哈利一眼。 哈利回以八个牙齿的灿烂笑容:“教授,我们去旅游怎么样?” 斯内普不抬头:“你的赛季又要开始了。” “我可以请假。”哈利表示。 “我要上课。”斯内普又说。 “你可以请假。”哈利继续表示。 斯内普将坩埚下的火焰熄灭了:“你要去哪里?” 哈利认真地想了一会:“没有人的地方?” 斯内普没有回答,他忙碌着将魔药装瓶。 哈利注视着斯内普,慢慢的,他唇角的笑容消失了,他眼底的光彩也变得黯淡。他低声说:“哪里都有人,是吗?” “我不应该逃避的……” “我不能逃避。” “教授,在那天晚上,最后一刻,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要在伏地魔和你之前做一个选择,我应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 “如果可能,我愿意替你承受任何事情,哪怕是死神的邀请。” “可是不止是我一个人。是整个魔法界,是许多无辜的人。” “我沉溺其中了,教授。平和,安宁,温暖,家一样的感觉……我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逃避着,我几乎没有勇气再面对伏地魔了。” 哈利靠在椅背上。 他面前的斯内普还在忙碌,他似乎什么也没听清楚。 哈利没有在意,他继续对斯内普说,也对着自己说: “这是我的责任……”他笑了,“好,就算不是我的。可是总要有人去做,总要有人站起来反对他,为了整个魔法界,为了魔法界里无辜的人,也为了我们----为了你和我,是不是?” 他的眼睛有点湿润。 “你会原谅我吗?教授。”原谅我在魔法界和你之间,选择了前者。 “你会等我吗?教授。”等到战争结束,等到伏地魔覆灭---- 然后我们在一起。 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西弗勒斯。 哈利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光线从窗户射到他脸上,又一天过去了,这已经是他呆在圣芒戈的第三天了。他坐起身,恼火地将一只停在自己杯子上的甲虫赶走。然后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包括《预言家日报》和《巫师周刊》在内的种种报刊,翻看起来。 《预言家日报》的第一页就是关于他的,他和伏地魔在冈特老宅的那场战斗已经被炒得沸沸扬扬了,伏地魔暂时没有表示,但越来越多的民众写信给魔法部,强烈要求知道事情的真相----拜那个“最迷人微笑”奖和“最高贵巫师”奖,伏地魔的粉丝可不是一个两个,而这些粉丝是此次写信行动的最中坚力量,毕竟没有什么人喜欢被人愚弄。 哈利将报纸翻到第二页,上面刊登了马尔福被捕的消息和福吉的讲话。 “我们会找出对霍格沃茨学生使用夺魂咒的罪犯,这无疑是一件极为穷凶极恶的事情,是我担任魔法部长以来,所碰到的最恶劣的事情。”现任魔法部长,福吉强调。 “但如果要说汤姆-里德尔----我们魔法部特派员,驻霍格沃茨三强争霸赛负责人,兼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就是这个罪犯的话,那是一件非常无稽的事情,众所周知,里德尔先生是一位高尚而富有情操的古老贵族。”福吉说。 “最后,我有一点疑惑的地方,”他说,“那个号称被施了夺魂咒的学生作为受害人早该出现了,可是至今不见踪影,而且我的桌上到今天为止还摆放着另一件要案,那就是未成年巫师魔杖里安放的踪丝侦测到,有一个学生使用了不可饶恕咒中的索命咒……” “我们都知道,要成功使用不可饶恕咒是需要用极强烈的决心的----折磨人的决心。”福吉说,“是的,你们没有想错,这个学生和声称被施了夺魂咒的学生是同一个人,我不想猜测什么,因为那太可怕了,但是我认为,我们应该集中全部的能量去调查了解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这是极为有必要的……” 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哈利刚刚从报纸中抬起头,就看见伊尔猛地从外头冲进来重重关上门,并直接用身体顶住,结结巴巴地说:“魔----魔法部来人了!他们气势汹汹的,詹姆在外边拦着,哈利----” 他的话没能说话,那一瞬,靠在床上的人坐直身子,目光明亮: “真正开始了,伊尔。” 他的目光在报纸上一掠而过: “所有----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伏地魔没有那么简单就死的,上一章再上一章很多人问,但为了避免剧透,所以我没有回……是说现在就死了那不就烂尾了么?食死徒神马的根本没用到呢=。= 以及朵拉代孕……orz这个是不可能的,这真的有点神发展了。 小哈之所以跟斯内普说分开就如文中所说,他害怕有朝一日要面对“伏地魔或者斯内普”这样的命题,也感觉到自己在幸福中变得懦弱==+ hr/bxzw.com 小汉格顿 (bxzw.com)世界总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改变得面目全非。bxzw.com 这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一天,斯内普在圣芒戈办妥手续,回到霍格沃茨上课,九个学生在课堂上炸了自己的坩埚。 哈利在圣芒戈接受治疗,发生魔力暴动。 这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斯内普选好了坟墓与地点,在回到霍格沃茨上课的时候,炸掉坩埚的学生突破两位数。 哈利离开圣芒戈,魔法部在四处搜寻他的踪迹。 这是事情发生后的第十天,斯内普和哈利再次见面了,他们来到山上,将小小的骸骨放入朴素的棺材中,然后,相对无言。 哈利先离开了。他不能安慰对方,也不能安慰自己,更被魔法部搜寻着。 斯内普做了哈利想做而没能做的事情:他独自停留在墓前,长久地注视面前的石碑……石碑空荡荡的,他甚至还没有获得一个名字。 红日落下山峦,天空转为黯淡,当最后一丝金红的光线也在灰蓝色的天空中淡去的时候,斯内普接到了一封信。 是来自朵拉-奥古斯都的邀请函。 p7:00 斯内普回到霍格沃茨,他叫来斯莱特林的级长,取消晚上所有的劳动服务。 p7:30 斯内普换了礼服。 p8:00 斯内普通过幻影移形来到小汉格顿,问清楚地点后,他来到山上,敲响了一户气派的房子的大门。 是朵拉开的门。她穿着中世纪风格的长裙子,裙子十分保守,连一丝胳膊都不露。这位已经到了中年的女士神情疲惫,在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斯内普后,长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不会过来。”她说,“你看上去并不像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斯内普没有多做猜测,他懒得猜对方是想说的是“并不像是关心这件事情”还是“并不像是相信这件事情”。 “我需要见你在信里说的孩子,女士。”他冷冰冰地说,“我有至少三种以上的手段证明事情的真假,如果你在这种时候愚弄我,我向梅林发誓,”他的声音低下去,变得恶狠狠的,“----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bxzw.com” “我没有愚弄任何人。”朵拉的声音里有淡淡的不快,她侧过身,让斯内普进来了。 斯内普走进门,他看着宽阔而有些冷清的客厅说:“你偷了一个孩子。” 朵拉声音里的不快明显起来,她坚定说:“我救了一个孩子。”她引着斯内普向二楼走去。 斯内普冷笑着:“ell,是为了那个孩子吗?不,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女士。” 前面带路的朵拉抿起唇,她快步走上二楼,沿着楼梯向最里边的房间走去,随即她猛一下推开了饰有如尼文的栎木门---- 斯内普走进房间。 这间房间看上去像是书房,除了窗户外的三面墙壁都立起高高的书柜,里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书房靠窗的位置是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桌面上干干净净的,看上去似乎很久没有被人使用过了。书房的正中间,也是那张书桌前面的地方铺了一块圆形的地毯,看上去价值不菲,但此时,这块圆形地毯被胡乱掀到一旁,露出了底下的刻在地板上的魔法阵……还有魔法阵上的光茧。 斯内普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个光茧吸引了,他疾步来到魔法阵前,透过蓝色的半透明的光茧往里看,看见一个小小的,还没有两个手掌大的孩子安静地蜷缩在里头,久久不曾动弹。 “你可以试着碰触魔力罩。”朵拉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斯内普没有理会,他继续观察着罩子里的婴孩,在看见对方缩在胸前的手极细微极细微地动弹了一下后,他才伸出手,尝试性地去碰触光茧。 体内的魔力在共鸣,血肉相连的感觉清晰地浮现在心头。 黯淡的光茧变得明亮。 体内的魔力从碰触光茧的手掌里流失。 光茧里的婴儿活跃起来。 斯内普计算着,当体内的魔力流失超过三分之一的时候,他沉默地切断与光茧的魔法联系,收回了手。 “斯内普先生已经确定了?”站在旁边的朵拉出声。 “是的,我确定了。”斯内普说。 “那我们可以来做一个交易了。”朵拉示意斯内普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斯内普挑挑眉,没有反对。bxzw.com 朵拉坐在斯内普对面,她替两人倒了热腾腾的红茶,连喝两杯之后,才开口说:“我想这个魔力环,斯内普教授应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 “我听过。”斯内普冷淡地说,“1983年出版的《揭秘生命》,作者是格雷-奥古斯都。这本书出版以后,主流观点认为这是疯子的狂想……现在看来,你的丈夫是对的。” “出人意料。”朵拉喃喃着,“我没有想过您居然看过这本书……事实上,那本书里的许多观点确实很不成熟,但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或者说意外,我丈夫成功地制作了一个实现他构想的魔法阵,也就是你眼前的这一个。这是整个魔法界里独一无二的存在。”朵拉强调说。 斯内普的目光在那个光茧上游移着。 朵拉继续说:“但是真正启动这个魔法阵之后,我发现了一个缺点……” “这个魔法阵只接受同源的魔力,”斯内普说,“因为你的丈夫设计它,只是为了救你们自己的孩子。” 朵拉的脸上浮起潮红,她冷冷说:“是的,就是这样。但这不关你的事,斯内普先生。现在你可以选择了:就他或者不救他。但容我提醒你,”她说,“那是你的孩子。” “是的,他是我的孩子。”斯内普轻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让我提供魔力,救活他,然后他就变成你的了……或者以后你会让他选一选自己的父母?在天天看见的人和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的人之间----” 朵拉深吸一口气,她强装冷酷:“你只有这样的选择。” “我只有这样的选择。”斯内普用古怪地腔调重复,然后他说,“你真不该找我来,女士。” “什么?” “如果是哈利----如果是我那个傻瓜伴侣的话----他一定已经答应了。”斯内普眼底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他唇角扭曲着,露出黄牙,“而我的答案是不,女士。” 朵拉猛地站起身子,她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他是你的孩子!” “是的,那又怎么样?”斯内普漠不关心,“感谢招待,但我应该走了。” “等等?等等----” 斯内普背对朵拉向外走去。他的手指微微弯曲,触到袖子里的魔杖。 “你会后悔的!斯内普!” 斯内普走下楼,魔杖已经滑到他的手掌。 “斯内普,你以为我会退让?你不在乎他的生死?这倒好,我也不在意!” 斯内普握上门把,他灰黄的指尖沿着魔杖轻轻滑动,他准备好了夺魂咒。 背后的声音消失了。 斯内普毫不停顿,他拉开门,向外走去,在即将走出房子花园的时候,属于朵拉的气急败坏的尖叫声终于追了出来:“够了够了----你赢了,该死的混蛋!” 抓紧魔杖的手骤然松开。斯内普停下脚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掌心已经布满冷汗。 他们重新回到了书房。 朵拉颓然坐着,呆呆地看着光茧不说话。 斯内普低下头研究魔法阵,他问:“它吸收的魔力会不会随着时间而增加?” “不会,”朵拉干巴巴说,“但是最多三天,你必须提供一次魔力。之前能拖到十天是因为你还没有输送过魔力的缘故,再加上我用了所有的办法维持他的生命。” “他只能留在你这里。”斯内普看着刻在地板上的魔法阵,若有所思。 “你可以把地板拆了带回去。”朵拉讥讽说。 斯内普的手指按上嘴唇:“……不,他可以放在你这里。但在那之前我必须了解一些事情。就我所知,奥古斯都先生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那又怎么样?”朵拉的声音冷淡下去。 “你去圣芒戈检查身体----并非冒犯,但是你有固定的交往的人了?”斯内普问。 “没有。”朵拉硬邦邦地说。接着她语气恶劣,“我在试图怀上我丈夫的孩子,格雷是个麻瓜迷,他在麻瓜那里参加了一项实验,保存叫精子的什么东西。” “什么?”斯内普皱眉问。 “精----子。”朵拉说,“这项东西据说能让我怀孕,可是我试了一次又一次……麻瓜的办法,巫师的办法……该死的麻瓜疯子!”她咒骂道,“好了,你想到底说什么?” “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女士。”斯内普说,“这个交易能让你得到……”他目光转到光茧中的孩子身上: “……也许,孩子教母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有小哈的一段情节的,但是想想算了,先这样。 以下有话说回复小哈个性问题。 1、这两天的很多书友说小哈圣母,因为上赶着和伏地魔对抗? 关于这个我一直觉得不需要多加说明,就算小哈不圣母不在乎魔法界,光只和教授躲一边去卿卿我我,有着之前记忆的伏地魔会放过小哈吗?在小哈从魂器到主魂一次又一次干掉伏地魔的现在? 还有小哈的过去,是的,没错,詹姆和莉莉现在都在,还有小天狼星还有邓布利多,但这样是不是说小哈上一辈子的事就全部都浮云了?他的爸爸妈妈保护他死了,他被寄养在厌恶他的亲戚家里,他的长辈在战斗中去世了,他自己也九死一生……这些都可以当做一场梦,睡醒了就什么都无所谓吗? 至少我文中的小哈做不到。 小哈的观点和伏地魔是一致的:他们是死敌。 还有小哈的这个孩子,固然是小哈自己面临选择----但是这么,当时小哈选择了孩子不选择伏地魔,当他背对伏地魔的时候,伏地魔真的会放过他吗?他真的能够安全逃走吗? 2、小哈自己跟着德拉科自以为是。 小哈不是小孩子,他长到了二十四岁,他不可能事事都去找教授。 但他不够在意自己是真的,不够在意自己的孩子也是真的。他是父亲,他没有母亲那么细腻的心理。他一开始还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刚刚才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他转得没有那么快。 3、小哈和教授说分手。 救世主是一个苦逼的职业,救世主的亲友是苦逼的再没有了的职业。 小哈知道,所以他说分开。 你可以说他自以为是,但他确确实实在尽可能的、真心实意地喜欢另一个人。 4、关于战争沉重不爱看…… 我不是不知道,我也不是不会写别的,但怎么说呢,这篇文在某些人眼中或许苏或许雷,但我从第一章开始,一直在尽可能地写好它。 发展到现在的战争,是书中逻辑的延伸,基于对我个人和读者的负责,我会好好写它,尽管某些读者并不喜欢这样的情节……我能理解,因为事实上我也不喜欢战争。 战争并不讨人喜欢。bxzw.com 波特家的会议 这是周六的晚上。 哈利呆在波特家看最近的报纸。当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预言家日报》,并被以未成年施展索命咒的理由悬赏6000金加隆的时候,他仅仅只有趣地笑了笑。 这时候虚掩的门被推开了,伊尔探进头来:“吃饭了,哈利。” 哈利折起报纸上那张笑得灿烂的照片:“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我参加完魁地奇训练就回来了。”伊尔靠着门抓了抓汗湿的头发,一只手里还拿着块咬了一口的馅饼。 哈利先谨慎地给自己施了一个幻身咒,这才跟伊尔往楼下客厅走去。 面前的人突然变得没有存在感,伊尔不适应的晃晃脑袋,半天才重新找准哈利的位置。他抱怨道:“需要这么小心吗?我觉得现在没人会过来。” “有备无患。”哈利说,他在下楼梯的时候往窗子那边瞥了一眼。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詹姆正帮着莉莉摆桌子,哈利也上前帮忙,伊尔左右看了看,见没其他事要做就心安理得地把他手上的半块馅饼吃完了。莉莉正好端着水果和烤肉走出厨房,她看见伊尔,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说:“说实在的,伊尔,我快要以为霍格沃茨不是寄宿学校了。” 作为忠犬丈夫,詹姆当仁不让地摇尾巴附和莉莉:“没错,没错,如果你在学校混不开的话----儿子,我可以私下教你几招,我和你教父,还有莱姆斯当年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我很好。”伊尔没好气地说。众人已经坐下来吃饭了,他给自己切了一大块烤肉,“至于霍格沃茨的寄宿制度----呃,我想这个毫无疑问,不过詹姆你当年也没有遵守所有规定吧?比如说十一点之后不准夜游什么的……” 莉莉把不满的目光投向詹姆。 詹姆镇定地说:“所以我在教育你别走我的老路,伊尔。” 莉莉把不满的目光转回伊尔。 伊尔没义气地拉挡箭牌:“哈利连课都没去上呢。” 莉莉把不满的目光移到哈利身上……呃,她差点没找到哈利。 正规规矩矩地吃东西的哈利表示自己躺着也中枪:“我没……好吧好吧,”他承认了,“我是一个坏榜样,伊尔,但你可不能学我。” “只是这一段。”伊尔咕哝着。 众人安静地吃了一会东西。 当哈利第三次让目光游走过黑黢黢的窗户的时候,詹姆终于有点受不了了,他用打商量的口吻说:“也许我们不用这么紧张?” 莉莉保持沉默,连刀叉切割食物的细微声音都没有了。 “我的想法恰巧跟你相反,爸爸。”哈利难得地用了这个称呼,表示自己并没有和对方唱对台的意思,“我觉得我们应该更谨慎一些。” “为什么?”詹姆皱眉笑道,“好吧,最近魔法部里头确实有某些不协调的声音,但这是正常的不是吗?要知道那个‘不能说名字’的人在有所动作呢----老实说你在担心什么?突然有人闯进我们家里抓人吗?得啦哈利,我是傲罗呢,不可能有人----” 他突然停住,因为听见了外头----好像就在院子外----的爆响声。 这是一种非常非常熟悉的声音。 熟悉得就像是…… “幻影移形。”哈利轻声说。他用纸巾擦了嘴角,接着拿起魔杖向门口走去。 “等等!”詹姆连忙叫道,他转头看着莉莉和伊尔,一时间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 莉莉强自镇定:“伊尔,你现在应该回霍格沃茨了!” “我----” “伊尔,上二楼去。我的房间有壁炉。”哈利边向前走边说,“如果底下有你熟悉的声音在大叫----不要停,立刻走。” 这个方案无疑比莉莉的好多了,伊尔没再多话,转身朝二楼跑去,其间还频频回头看着。 詹姆让莉莉留在后边,他来到哈利的身旁:“有没有可能是客人?” 哈利已经将窗帘放下来了,他掀起一角向外看去:“我想不太可能。” 詹姆沉默一下:“你先上去。他们待会敲门……” “敲门?”哈利喃喃着,“我恐怕没这个机会啦……” “什么?”詹姆刚刚发出疑问,就听砰地一声巨响----木制的漆白漆的大门在他眼前,四分五裂! 数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巫师涌进来,当先的还扯着嗓子喊“抓哈利雷文斯----”,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詹姆就勃然大怒,大吼着用昏迷咒将他击飞出去! 剩下的四个人配合并不怎么样,两个冲向詹姆,一个朝莉莉跑去,还有一个注意到了窗台边的哈利,他将手伸向怀里---- 哈利抬手就将冲向自己的巫师击飞了,詹姆也利落地干掉了一个巫师,但这时候另一个冲向他的巫师对他发射了刀割咒,詹姆没来得及躲,也没有躲,他一旋身解决了那个冲向莉莉的巫师,莉莉的盔甲护身也落到詹姆身上,咒语被反弹了,打在墙壁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战斗已经没有了悬念,在莉莉和詹姆两个人的配合下,最后那个巫师很快也倒在了地上,而这时候,哈利也从门口走进来,身旁还漂浮着一位昏迷的巫师----在发现房子里头的战斗没有悬念之后,他就来到花园,解决了留在外边,最后的放哨的人。 炸开的大门被勉强修复了,歪歪扭扭地靠着门口挡住冷风。 一家人都坐在客厅,除了哈利之外,其他人多少有些不切实感----哪怕地上正一溜地躺了留个昏迷的巫师。 “……太疯狂了。”詹姆最先出声,他的声音有点干涩,“你们那……都是这样?在吃饭的时候突然闯进普通巫师的家里,然后……用魔咒?梅林啊……他真的疯了。” “所以一直有人反对他。”哈利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这样回答。 短暂的静默。 詹姆起身走向壁炉:“我得通知邓布利多。” 莉莉看看詹姆,犹豫了一下,还是挥舞魔杖将占据了整个客厅的面生巫师搬到角落,堆在一起。 早从楼上下来的伊尔凑到哈利身边,他将哈利拉到角落,“那个……” “什么?”哈利茫然问。 “邓布利多教授来的话,斯内普是不是也要来?”伊尔问。 “我想应该是吧。”哈利有点不自然的说,“还有西里斯。” 伊尔欲言又止。 哈利纳闷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最近学校里一直在传……”伊尔说,“传斯内普跟……嗯,”他咳了一声,“跟一个女在一起。” 哈利张了嘴巴,又合上。然后他说:“我知道了。” 伊尔还想说什么,可是这时候邓布利多从壁炉中过来了,同行的还有斯内普。他们没再继续,回到了沙发上。 再过一会,西里斯也通过壁炉过来了。 邓布利多帮詹姆把坏掉的门彻底修好,他看了角落里昏睡的巫师,转身询问:“你认为该怎么做?”他并没有具体问什么人。 “送交魔法部审讯怎么样?”西里斯建议,“没有搜查证的情况下私闯魔法部官员的房子----” 詹姆刚要开口附和,就想起坐在一旁的哈利:“一忘皆空吧----伏地魔在到处找哈利。” 在这样的聚会上,哈利并不常开口,除非直接关系到伏地魔。 “其实没有太多差别,”坐在角落的哈利说,“就算我不在这里,伏地魔也会选择从这里下手的----他从来不在乎这些。” 气氛变得沉重。 邓布利多说:“哈利是对的。伏地魔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目光锐利,“我认为我们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这不单单只是为了麻瓜巫师的利益。” 不需要多说,在场的人都能明白。 他们开始针对伏地魔进行讨论,很快就说到魔法部长的助理失踪三天的事情。 哈利随口插了一句:“多半是遇难了。” “……遇难?”莉莉显然受不了这种冷酷的词汇。 哈利看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平静说:“至少在之前是这样,80%的失踪事件最后查下去,都能找到失踪者的遗骨……伏地魔是更圆滑了,但风格应该不会改变太多,只要他还没放弃统治巫师界。” 又是静默。 话题很快被转开了,哈利默默地听着,当听见邓布利多探听到并准备破坏伏地魔走私行动的时候,哈利说:“我去吧。” 詹姆完全没经过大脑,张口就反对:“不行!” 哈利没理会,他说:“周一的下午三点,这个时间你们都有事情要做吧?只有我闲着。” “太危险了。”詹姆拧眉说。 “是的,很危险,”哈利附和,“所以谁来接应我?” “哈?” “谁来接应我?”哈利重复,接着他失笑说,“不会有人期待我一个去干掉两位数的巫师吧?” “当然有人接应你。”詹姆顿了一下,觉得这个回答听上去有点不对味,但还没等他理清楚,邓布利多就出声说: “西弗勒斯,由你去接应哈利,怎么样?” 没人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哈利才有勇气将目光转到斯内普所在的位置。他匆匆地瞟了一眼,只看见对方唇角下拉着,神情阴郁,似乎还有点疲惫----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 哈利心头乱糟糟的,他贪婪地想要多看一眼,又立刻制止自己的冲动,只直直盯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很好。”又过一会,呆看着自己双手的哈利听见邓布利多愉悦的声音: “那就这样定了。哈利,西弗勒斯。” 作者有话要说:嗯,上更新……明天进入教授和小哈“张力的碰撞”。 感谢以下书友的霸王票:花生酱、zangmakuku 苦难日 时间一转眼就拨到了周一的下午。 这是靠近萨里郡的一处树林,是交易的地点所在。 浓密的树林一角,除了哈利和斯内普之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巫师。他们一个褐色头发蓝色眼睛,一个黄色头发黑色眼睛,身上穿的魔法袍都洗白了,看上去过的不怎么样。 四人在下午三点的前半个小时集合,他们默契地没有互通姓名----当然哈利有没有这个都无所谓,反正他已经上了《预言家日报》的头条----而是在简单确定计划不变之后,就静静等待时间的到来。 沉默让等待变得漫长了。 四个人虽然呆在同一个地方为同一件事情而努力,但彼此靠得并不近,也许是因为除了哈利之外,其他人对于未来以及自己的选择努力都还有所疑虑。 哈利呆在最外边的位置,他坐在一个树桩上摆弄着自己手里的魔杖----不是冬青木的那支,那支魔杖里头直到现在还带着踪丝(也许我该找奥利凡德看看,看能不能提前把那玩意弄掉,哈利想)----垂下去的时间能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斯内普的长袍下摆。 但也只是这样了。 哈利的视线没有再往上移,他甚至没有偷偷打量过斯内普。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圣芒戈病房里的对话之后----他就有些不敢面对斯内普……或许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于是两人之间就只有沉默。 只有沉默。 鞋子踩上树叶的声音和说话声一起从外头传来。 时间到了!沉默的几个人都精神一振。 哈利率先朝外边看去……片刻,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其他几个人再等等,外边的人并没有到齐。 这一次的等待没有多久,当哈利在心头默数到五十的时候,幻影移形特有的爆响声传来,一切真正开始了! 没有太多的交流,哈利当先蹿出,一甩手就缴了最边缘一个人的魔杖,代表战斗的正式打响。 出其不意的袭击起到了效果,在短短两分钟之内,已经有五个人失去了战斗力。但这时候,那些交易的巫师也醒悟过来了,他们立刻抓起魔杖进行反击,红红绿绿的魔咒光芒在树林上空飞舞着,由于对方还保持着人数上的优势,哈利他们的战斗开始滑向艰难…… 褐色头发的巫师被障碍咒击倒了,又击晕一个巫师的哈利立刻调转魔杖给对方一个盔甲护身,这时候有巫师冲着哈利背后施展刀割咒,刚好站在那巫师旁边的黄色头发巫师立刻用身体撞开对方----咒语擦着哈利的肩膀飞出去了,哈利转回身,利落击晕那个被撞倒在地的巫师。 地上褐色头发的巫师也缓过劲来了,他抬起魔杖冲着自己左边的巫师射出昏迷咒----魔咒打在盔甲咒上,被反弹了,但幸运地从背后击中了另一个巫师,那个巫师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战斗的难度第二次发生偏移。 哈利手脚利落地又用标志的缴械咒解决了一个,回身刚要招呼另一个,却看见躺在草地上的一个巫师不知道怎么的清醒过来,一脸阴沉地用魔杖指着斯内普,杖尖跃出绿色光芒…… 斯内普警觉地发现了,他立刻用魔杖对着那个巫师,但哈利马上惊恐地发现,那支白桦木魔杖只喷出了一团雾气,什么都没有形成…… “西弗勒斯!”哈利大吼一声,他快速挥舞魔杖,一层层的护身咒在刹那加到斯内普身上,同时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朝斯内普冲过去…… 又一道昏迷咒击中了那个用索命咒的食死徒,同时哈利也撞到斯内普身上,两人分开滚落在地,绿光在两人之间擦过,歪歪扭扭地射在地上…… 头晕脑胀地摔在地上,哈利甚至没顾得上自己的魔杖掉落在草地,连滚带爬地就像斯内普跑去。 斯内普刚刚坐起来,被加了数道护身咒的他几乎没有感觉到痛楚----如果紧跟着冲上来的哈利没有再一次将他扑倒在地上的话。 树林里,风声呼呼。 斯内普单手抱着哈利,感觉自身体紧贴处的温热与柔韧,耳朵里充满从对方胸膛传来的、急促有力的心跳声,恍惚间升起一丝感概。 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能触摸这样的安稳了。 安宁并没能持续多久。几乎就在下一刻,斯内普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变得僵硬,拴住他胳膊的力道也慢慢消退……然后,哈利挣脱他,站了起来。 绿眼睛的少年紧抿着嘴唇,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他转回身抓起自己的魔杖,附和了黄色头发巫师的通知邓布利多的建议,就再转回斯内普身旁。 他问: “斯内普教授,你在犹豫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斯内普冷淡的说,他看向站在旁边的两个巫师。 两个巫师对视一眼,自觉地站远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哈利压低声音恼火地说,“那个不应该犯的错误!西弗勒斯!只差一点儿,你知道吗?只差一点儿我就----” “你就什么?”斯内普问。 “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哈利说,“我以为你知道这些食死徒的心狠手辣!” “我是知道。”斯内普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 毫无疑问,这激怒了哈利,他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如果你真的知道,那你怎么敢这样?你怎么敢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安全?”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雷文斯先生。”斯内普冷冰冰地说。 “我没有!”哈利的怒火已经不能抑制了,“我只是担心----” “是的是的,”斯内普用油滑的腔调说,“你担心,你在担心我,可你从来关注过我的想法是不是?”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你只是在担心着你的担心,哈利-雷文斯。” 哈利突然沉默了。 “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或者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以为是?”斯内普有点不耐烦,慢慢地也感觉到了恼怒,“你就不能问问我在想什么?这次你因为伏地魔跟我分开,下次呢?要是再出来一个黑魔王怎么办?或者你遇到了危险,是不是也要先思考着怎么和我说分手?” “你不知道……”哈利深吸一口气,但立刻被打断了,斯内普露出扭曲难看的、并不友好的微笑,一针见血: “不知道的是你,或者你只是不想面对自己心中的恐惧?” “我没有……” “你害怕再次面对亲近的人的死亡,所以你索性一开始就逃避。” “我不是……我是害怕……可是----” “你闭上眼睛,遮住耳朵,假装自己看不见听不到,安慰着自己说‘这样就好了,我没有把别人卷进来’,但其实在期待那个被你拒绝的人能主动出声----” “够了,我没有!”哈利咆哮道。 “不,你有,”斯内普冷酷地说,“你主动拒绝,自私地将自己摘出来,这样等到别人----我----主动出声,你就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啦……你可以窃喜地暗想‘这关我什么事呢?明明是斯内普自己决定加入的’,然后继续做那个毫无瑕疵的圣人雷文斯……” “自以为是的到底是谁!?”哈利忍不住了,他鞭子一样甩了魔杖,草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我告诉你,西弗勒斯斯内普!我一点儿也不期待你加入,是,我是自私,我自私极了,我每一天晚上都忍不住想‘就只有西弗勒斯了,帮帮我,就只有西弗勒斯了----不要让他参加战争,不要让他碰到危险’----然后我又想‘可是所有人都在努力’……‘但这关他什么事情呢’……‘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个,如果他参加了一定是因为我’……‘所以只有他,不要让他卷进来,不要因为我’----” 哈利的声音戛然而止。太阳落下山了,剩余的一点光线并不能挣破层层叠叠的茂密的树叶射进来,整个树林都显得暮气沉沉。 另外的两个巫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斯内普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哈利: “ell,我也许应该感到高兴,鉴于……我在你心里,比我自己认为的,还要重要。” 就算感觉到满脑袋的被误解的愤怒,哈利也一下子红了脸。但立刻地,他深吸一口气:“既然你知道了……” “你还是想说‘我们分开’吗?”斯内普问,“可是分开了又怎么样?我不参加凤凰社的活动又怎么样?你觉得伏地魔会放过我?在我曾经背叛过他,现在又和你成为情人之后?” 哈利的嘴巴张了张:“……只要你不动手,他暂时不会主动找你的。” “暂时。”斯内普慢吞吞地重复,“你希望我不要卷进战争,那你能保证杀得了伏地魔?” “没有人能保证这个。”哈利说。 “是啊,所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斯内普说,“你让我就在后边等着,你让我把命运交给你们,然后等待宣判----生或者死。也有可能……”他的声音低下去,一字一句,敲在哈利心头,“有那么一天,我得跪在伏地魔面前,亲吻他的袍脚?” 哈利的拳头一下子收紧了。他坚定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西弗勒斯,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斯内普说,“但让人感觉遗憾的是,你并不曾相信我。” 哈利想辩解,可是这个时候,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斯内普等了一会,他轻声问:“我想不论我再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改变自己所做的决定了?” 哈利沉默不语。 疲惫油然而生,斯内普静了一会,说一句“我明白了”就转身离开。 他没有再回头。 不管再经历几次,也不管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当天的晚上,当哈利身旁的人都相继离去之后,他依旧感觉到了浓浓的空虚与荒芜。 呆在一间连窗帘都必须时刻拉起来的像盒子一样的房间里,哈利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在上一次的这样的情况下,至少还能有朋友陪在他身旁……不,只要他愿意,他能找到陪伴他的人的……兄弟,朋友,甚至是更亲密的。 可是相较于前一次的漫无目的甚至无能为力,他已经有能力让更多的和这些事情无关的----哪怕只是几个----人过上相对安稳的生活…… 哈利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落到桌上的水晶瓶上。那是他在回来的时候去翻倒巷买的。 但这其实是不应该的。 而且没有意义,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 哈利最终从床上爬起来,拔开水晶瓶的盖子将里头的魔药喝下去。 他对自己说: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了。 乌云在夜空上方游荡,将挂在高高烟囱后方的月亮遮住了。 这是伦敦的贫民窟,偏僻,肮脏,聚集着一众无所事事的下流胚子,是正经人家避之不及的地方。 天刚刚下了一场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处处是积水坑,腐臭的、混杂有臭鸡蛋和烂菜叶的味道飘荡在巷子中,也不知道从哪个阴暗的角落传出来的。 一个小小的黑影正沿着角落向前行走。在这样寒冷的晚上,巷子里并没有什么人,那个黑影很顺利地走出小巷,又钻进篱笆,穿过高高的杂草和随处可见的垃圾,来到光亮之处。 这时候我们能够发现,黑影原来是一头小猫。 黑色的,手掌大小,有一对明显的招人的绿色眼睛的小猫。 说实话,这只小猫看上去很干净,毛发松软,走路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绕过水坑和垃圾,并不像是这个街区的住客,反而更适合出现在那些衣着体面的小姐或者夫人的怀里。 当然这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这只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小猫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它在寒风里抖抖身子,慢慢退后,小步助跑一段,用力地跳过自己面前的巨大水坑之后,就向着左边一户亮灯的老旧房屋跑去。 乌云散开了,月亮重新出现。淡淡的光线之中,一栋门漆脱落,墙壁斑驳,比这个街区的大多数旧房子还旧的屋子出现在了明亮处。 那个小猫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个,它来到门前徘徊着,似乎想从紧闭的前门进去----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哪怕是一只猫,它也很快地放弃了自己的妄想,改为来到透出光线的开启的窗户旁,四足用力往上一蹬,两只前爪吱地一声,摇摇晃晃地挂在了木窗上。 这只小猫看上去并不太灵活。尽管已经抓住了窗台,但后脚虚悬的它依旧用力地朝下蹬了好几下(其间还差点滑下去),才艰难地爬上窗子。 黑猫看上去十分虚脱地在窗台上趴了一会,才地探出脑袋,朝敞开的窗户里头瞄上一眼…… 里头亮着灯,但并没有人在。 绿眼睛的猫吁了一口气----不,猫怎么会吁气?----总之,这只猫张开嘴巴呼出一口气,悄然从窗台上跳进房间。 这显然是一个挨挤而破旧的客厅,和这栋房子的外表一模一样,看上去倒叫人觉得相得益彰了。那只跳进屋的小猫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它在窗台下转悠了一圈,没急着到处乱逛,反倒先来到门口处,在门口的地毯处擦了擦自己的四只爪子----这只猫看起来十分聪明,并且还颇为喜欢干净----然后才通过沙发凳子书架一路往上跳,环视大厅。 这只看上去非常聪明的绿眼睛黑猫先看见了茶几上的半杯牛奶。它眼睛里流露出疑惑。接着它又看见倒扣在桌上的羊皮纸,旁边还有个开了封口的信封,显然那是这里主人的一封信。 黑色小猫跳到了桌子上。这张老旧的桌子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吱呀声。 那只小猫明显吓了一跳,紧绷身子抬起脑袋就朝楼梯口和一楼闭合的房门看去,看上去随时准备溜走。 但好一会之后,房子还是静悄悄的,似乎主人已经睡死了。 黑色小猫不那么紧张了,它轻悄悄地来到桌子中央,低下脑袋,用绿眼睛对着那封从小汉格顿寄来的信封看----等等,一只猫怎么会看信?猫是不会看信的----总之,这只古怪的猫研究了一下那封信,又把目光投向那张反扣的羊皮纸。 它看上去十分渴望得到那张羊皮纸,并且已经伸出了一只前爪按在那封信上…… 羊皮纸没有被翻动。在最后一刻,那只猫抽回了自己的前爪,气闷地从桌子上用力跳往有一段距离的茶几,却没有算准距离,让自己的肚皮撞到了茶几的尖角(这只看似聪明的猫事实上又有点笨),疼得它倒抽了一口冷气,软软地掉到地上。 偏偏这时候,那只本来就放在桌子边沿的玻璃杯摇摇晃晃地往下掉…… 那只小黑猫大吃一惊,冲过去似乎想要接住玻璃杯----可那杯子看上去比它还大呢----总之,玻璃杯砸到了小猫背上,里头残存的牛奶洒了它一身,那个杯子还骨碌碌地滚到地上撞到了安放在角落的一个东西----刹那间,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大吵大闹。 绿眼睛的小猫朝声音传来的角落冲过去,冲到一半又生生停住,仓惶掉头,往依旧敞开的窗户奋力跑去----我们能够听见,脚步声已经从楼梯上传来了…… 斯内普来到楼下。他的神情比之前跟哈利出去的时候更阴沉了。他环视周围,在看见滚落到角落、却没有洒出多少牛奶的玻璃杯时挑挑眉,挥舞魔杖止住铃声之后,就拿了一盏点亮的烛台,向窗台走去。 微弱的蜡烛光芒照亮了窗台下的一块地方。 微弱的光圈中,一只姜黄色的肮脏老猫和斯内普对视。 斯内普定定地看了那只猫片刻,转身离去,顺手将窗户给关牢了。 这时候距离房子更远许多的树篱一阵窸窣,一个黑色的小脑袋从树叶的间隙里钻了出来,默默地看着那扇已经没有人在的窗户。 姜黄色的老猫无声地走了过来,挨着小黑猫嗅它身上的味道。 黑色小猫向旁边让了让,继续看窗户----这倒不奇怪,那只黑猫看上去可不是个打架的料----但姜黄色的老猫继续靠近,黄色的眼睛里闪烁贪婪的光彩。 黑色小猫恼怒地看了身旁的猫一眼,它又往旁边让了让----这可不管用啦!老猫一下子伸爪子按住小黑猫,就凑到对方脸上一阵乱舔,将那些还没有干的牛奶全部卷入舌头里…… “喵呜!”一声,黑色小猫整个弹了起来,它用力挣开老猫,微瘸着、不太利索地连连退步----像是刚刚跳下来时候扭了脚----自退到自己扑通一声掉进身后的小水洼里,才又醒悟过来,奋力地在那足有一个鞋面厚的水洼里扑腾挣扎着。 姜黄色的老猫并不着急,它慢悠悠地水洼处,蹲在边沿看了一会后,伸爪子按着小猫的脑袋,往水里头压。 黑色小猫再一次地,恼火又恶狠狠地看了按着自己的老猫一眼,接着,砰地一声爆响,它突然消失了。 老猫吓得喵了一声,猛地朝阴影里跑走了。 重新变得安静的街区里,没有人注意到,那间被小猫光顾过的屋子一楼,被主人合上了的窗户再次开启,并且这间房子的主人正持着那个十分古老的铜灯座,就站在窗子旁,站了很久。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 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家,一道黑影挤进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接着它跳下窗台,踉跄前跌了好几步才真正站稳。 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手掌大小的黑影在地上俯着,越变越大,越变越大……哈利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拉拉似乎从里到外都泛着酸臭的衣服,满脸疲惫地走进浴室。 浴室里正对着门的镜子忠实地照出了一个衣服邋里邋遢,脸颊脖子上还有猫爪痕的少年。 哈利皱眉擦了擦脸,他掀起衣服,不意外地看见腹部一片青紫;接着他又弯下腰,按了按脚踝,脚踝上传来针扎一样的刺痛,并且感觉上去还有点肿……他再次直起了身子,镜子也再一次照出他脸上鲜亮的猫爪子。 沉默的镜子终于开腔了,它吃吃地笑道:“这是最新的流行打扮吗?不得不说,这看上去有点儿傻啊,我的主人。” 哈利没有笑。 他一拳打碎了嘲笑自己的镜子。 作者有话要说:倒霉哈什么……=w= 大家六一快乐 感谢xx、羊皮纸、隐之月的长评……orz我前一段糊涂了,差点忘记掉。 我的孩子 这是一栋伫立在黑暗中的体面老宅,黑黢黢看不见尽头的花园和古老但绝对不破旧的装饰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顺着透出光亮的树篱上的菱形窗户看进去,一间空旷地、摆设奢华的大厅出现在眼前。大厅正中间摆着一张考究的长桌,桌子两侧坐了好些人,比较显眼的是桌首左边的黑皮肤塌鼻子女人----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以及坐在中间偏下位置的铂金色长发男人----卢修斯-马尔福。 墙角的壁炉在熊熊燃烧着,大厅很安静,几乎每隔五分钟,就有一两个巫师从门厅处走进来,对着桌首行礼,继而安静落座。 当这张长桌的两侧坐满了人的那一刻,桌首响起一个清晰冰冷的声音:“我很失望。” 声音的主人出现在光亮里,像是他终于允许客厅的灯光照到他身上:“马上就一个月了,可是你们连雷文斯的一点儿踪迹都没有发现。”他轻声说,目光从两侧的巫师身上一一扫过,那些巫师都情不自禁地垂下脑袋,“一点儿也没有。而他甚至再一次地破坏了我们的行动。就在今天傍晚,仅仅几个小时之前。” 短暂的静默。伏地魔突然说:“亚历克斯。” 坐在左边中间的一个巫师抖了□子:“主、主人?” “你信誓旦旦地跟我说雷文斯在波特家,结果呢?”伏地魔轻柔地询问,“你让我的五个忠实支持者陷入陷进,却没能找出一丝一毫有用的东西……这件事情在魔法部和其他巫师中造成了某些很不好的影响,不得不说,我感觉到有点恼火……” “主、主人,”亚历克斯结结巴巴地说,“我确信……不,我想……雷文斯一定在波特家,波特曾经跟我透过这样的口风,他们感情很好……就算,就算不在,波特也一定知道雷文斯的下落……” “但你并没有找到人。”伏地魔说。 “再给我一次机会,主人!我一定能够----”亚历克斯急切地说,但伏地魔漫不经心地制止了他,“好了,你可以继续去想办法,但在取得一些成果之前,就不必告诉我了……以及,我们还可以找到一些更为简单而行之有效的方法。”他的目光落到某一个地方,“你说是吗?卢修斯,还有德拉科。” “主人?”铂金头发的男人抬起头,他低声说,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似乎有点勉强。 “我在说你的孩子德拉科,”伏地魔说,“德拉科和雷文斯是好朋友,不是吗?” “当然不是!”卢修斯立刻反驳,坐在他旁边的年轻人似乎不自在地动弹一下肩膀,“我的主人,那只是打发时间的一点小乐趣罢了,纯血怎么可能跟一个泥巴种混在一起?就算那个泥巴种有再强的魔法天赋也一样----当然,那些魔法天赋倒正是可供娱乐和利用的地方。” 周围的人发出大笑,唯独贝拉冷哼一声,似乎光光听见“泥巴种”这三个字就让她受到了侮辱。 “哦----”伏地魔拉长声音,“这么说,你的儿子没有用处了?说起来,卢修斯,我注意到你对我似乎有些不满,因为我寄放在你家的东西让你被魔法部免职,并同时损失了一大笔金加隆?可是卢修斯,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些东西足够你去阿兹卡班面对摄魂怪……就算这样,你依旧觉得不满?就算我已经把你捞出了阿兹卡班?” 长桌上立刻安静下来。 卢修斯额上冒出了细汗:“绝对没有,我的主人,我对你忠心耿耿。另外,虽然德拉科完全不把那个泥巴种当成朋友,但我相信,那个泥巴种一定十分在意德拉科。” “是这样吗?德拉科。”伏地魔问卢修斯身旁的年轻人。 德拉科飞快抬头睃了一眼伏地魔,僵硬地点点头:“我想……是的。” 夜幕落下了。 星期天的上午,伊尔一边打哈欠一边抓着鸟窝头敲响哈利的房门,却发现里头并没有人,只在书桌上摆放一封还没被拆开的信件。 伊尔奇怪地拿起了信封,往楼下走去:“詹姆,有没有看见哈利?” “没有,好像一早就出去了。”詹姆看着报纸随口说。 “他有一封信。”伊尔咕哝着拆信。 莉莉正巧从厨房走出来,皱起眉毛气恼道:“别动你兄弟的信件!伊尔。” “嗨,哈利同意我拆的----现在这时候,真正重要的东西怎么会用猫头鹰?”伊尔不满说,“而且这是马尔福送来的。” “马尔福?”詹姆的注意力转移了。 莉莉脸色微变,立刻联想起昨天的袭击:“马尔福一家不是站在伏地魔那边的吗?” 詹姆犹豫一下:“也不一定,上一次哈利救了小马尔福……” “那个黄头发才不会领情呢!”伊尔看着信讽刺说。 “不是这样,”詹姆解释,“上一次的事情证明伏地魔有放弃马尔福一家的想法,如果卢修斯还有点头脑,他就不会什么准备都不做。” “是德拉科邀请哈利见面的,见面的时间地点可以由哈利来定。”伊尔看完了信,他气咻咻地说,“我看是伏地魔让他这么干的,好把哈利引出去抓住!亏哈利还一次又一次的救他----” 詹姆不置可否:“信给我看看,伊尔。” 伊尔递过去,詹姆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什么也没说,只用双面镜联系了西里斯。 西里斯马上就出现在镜子的另一头:“詹姆?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不出意料。”詹姆咕哝一句,“好吧,说说看?今天我接到了一封马尔福的信。” “你身旁还有别人吗?詹姆?”西里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了这样的问题。 “莉莉在旁边……伊尔,你去吃早餐吧。”詹姆对伊尔说。 “喂!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伊尔立刻提高声音,“哈利从来没有----” “因为你根本不会大脑封闭术。”詹姆立即说,“而我不是哈利,并且你知道的事情已经远超你应该知道的了。假设有人对你用摄魂取念,你会搞砸所有事情的!” 伊尔还想争辩,但莉莉果断地将人拉走了。 詹姆转回双面镜:“好了,可以说了。” “这封信确实是在伏地魔授意下给哈利的。”西里斯说,“但是卢修斯表示可以和我们联合。” “联合?”詹姆低声重复。 “他的意思是,他可以为我们做间谍。”西里斯说。 詹姆没有立即说话,片刻,他说:“他的要求呢?” “伏地魔现在对他非常不放心,他需要做出某些成果,用以取得对方的欢心。”西里斯说。 “你的意思是,让哈利答应这个邀请?”詹姆慢慢问。 “这不是我的意思。”西里斯神情不悦。 “嗯,当然,这不是你的意思,是你姐夫的意思。”詹姆漫不经心地说。 西里斯抬了抬头:“如果你现在在我面前,我一定给你好看。” “哦,这太可惜了,兄弟,我们此刻相隔万里。”詹姆洋洋得意。 两人都笑了。 詹姆抓抓头发:“你觉得可信度是多少?” “不好说。”西里斯犹豫片刻,“不过……马尔福家确实损失了不少。而在这件事之前,以马尔福的地位能力,卢修斯是不会接受这样的任务的。” 詹姆没说话。 西里斯又问:“哈利现在在你那里吗?” “不在。”詹姆说。 西里斯警觉起来,詹姆连忙补充:“这封信他还没有看过,应该只是出去走走罢了。” “他还被通缉着呢,整整六千金加隆。”西里斯口吻微妙。 “是没错,但总不能将他一直关在屋子里吧?我倒相信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去,什么时候不该出去。”詹姆说。 “我想你是对的,”西里斯赞赏地说,“詹姆,我一直以为他跟你差别很大,但现在看来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詹姆露出自豪的笑容:“他是我的孩子!西里斯,你会越来越喜欢他的,至于这封信----我去找邓布利多看看。” “好主意。”西里斯说,然后先切断了联系。 詹姆也收起双面镜,来到餐桌前。 伊尔还在生气,正眼也不看詹姆。 詹姆镇定自若地让莉莉给他递果酱,并将信交还给伊尔。 伊尔伸手接了。一会,他闷闷地问:“哈利会去吗?” “说不好。”詹姆说。 伊尔泄愤似地用叉子敲击餐盘:“别开玩笑了,哈利怎么能过去!?” 清脆的碰撞声中,莉莉投了一个不赞成的目光给伊尔,接着用严厉的眼神看着詹姆。 詹姆即将出口的话立刻拐了个弯:“是的,我也觉得哈利不能去,不过还是应该将这封信给邓布利多看看,他----嗯,总是比我们想得更多一些。” 这回没人反对了。 他们换了话题,开始聊一些琐碎但轻松的事情,早餐吃完了,伊尔帮着莉莉收桌子,詹姆继续去看他还没看完的报纸,最后,当伊尔拿着那封信要上楼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问道: “对了,哈利到底去了哪里?” 早早就离开戈德里克山谷的哈利当然不是去找伏地魔做他的孤胆英雄----事实上,他只是去解决关于自己的,一些私人的小问题。 这是圣芒戈医院的六楼,曾经给哈利检查过的中年女治疗师刚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一道从她背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女士,关上门,我没有恶意。” 中年女巫的身子变得僵硬,她没有回头,带点笨拙地关上了门。 “我只需要五分钟。”站在门后的哈利说,“五分钟之后,随便你要叫人或者通知魔法部,都没有关系。” “你要我做什么?”中年治疗师没有转身,她镇定地问。 “只是想咨询一些事情。我会支付足够的报酬的。”哈利说,他主动走到治疗师面前,并垂下手里的魔杖,“夫人,你可能不记得了,不过----” “我记得,”女治疗师打断哈利的话,“十五岁怀孕,性别为男,决定生下孩子又因为不可饶恕咒进这里拿掉孩子的人并不那么多。” “哦,”全都是不好的回忆,哈利干巴巴地说,“那很好----真的很好。” “你想问什么?”女治疗师看起来有点不自然。 哈利微皱一下眉:“没有太多事情,夫人,我只是想问问,我以后是不是一定不能有孩子?以及,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注意些什么?那些书里有写过这个。” “呃----是,不,不是,”女治疗师说,“你以后很大可能不会有孩子,但不绝对。至于要注意些什么?梅林啊,现在都快一个月了,你才来问我?但是要注意的话----当然,我能写给你。” 说着,她从桌上摸出羽毛笔和羊皮纸,刷刷地仔细写了一整章,递给哈利:“还有什么事吗?” “本来没有了。”哈利说,“不过现在又有了。”他举起魔杖,“夫人,你在害怕什么?” “----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哈利清清楚楚地重复,“从我进来开始,你就不敢对上我的眼睛,是因为你悄悄地通知了魔法部吗?” “我没有!” “不用紧张,我相信,”哈利温和说,“我一直在这里,并且没有看见你有太多的多余动作----所以我有些疑惑,夫人,你在害怕什么?……关于我的?” “……” 时间不多,哈利决定换个说法:“我在三年前就能够干掉一个狼人了,夫人,现在又因为不可饶恕咒被魔法部通缉。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到底是由你自己亲自来说,还是由我用摄魂取念。”他补充说,“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个魔咒,不过总有些时候得依赖它,不是吗?” 女治疗师的脸色有点变了。 哈利抓住机会,“而且这件相关于我的事情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符合法律或者道德,不然你的眼睛里不会出现闪躲和歉疚的,夫人。” “……好吧,”女治疗师终于妥协了,“是朵拉。你的朋友。” “朵拉夫人?”哈利喃喃自语。 位于小汉格顿的奥古斯都庄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斯内普提前过来了?正在卧室整理衣服的朵拉纳闷地看看时间,走下楼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外边并没有人在。 是敲错门了?还是……朵拉有点不安地想着。她环顾自己的房间,突然发现二楼书房的门开了一条缝,登时脸色大变,提起裙子就往上跑。 “不管你是谁,离他远点,马上!那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清晰、平静的声音响起来,坐在窗户旁边,交叠双手的人重复这个词语。他直起背脊,转过身看向朵拉,翠绿色的眼睛闪烁冰冷的光彩: “说实话,我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感谢你,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orz昨天实在写不下去了……顿首,我的错,真的很对不起各位等文的姑娘tat 以及感谢淡蓝姑娘的长评。 明天有文。 找上门来的食死徒 窗前的纱帘被拉上,清晨的阳光模模糊糊地透进来,照出一室灿烂。 靠窗的高背椅上,哈利的目光并没有长久地停留在魔法阵上的孩子身上,当然,他也并不太看朵拉。在来到这间房间之后,他用更多许多的时间透过薄薄地窗帘看向外头,就像外边有什么东西极为吸引他一样。 短暂而尴尬的沉默。 朵拉斟酌地说:“哈利,我想----我可以做一些解释。” “太好了,”哈利说,语气并没有太多的起伏,“这正是我所想要的,夫人。洗耳恭听。” 这样的态度让朵拉变得不安,她靠近魔法阵上的孩子,但走到一半又停下,转而坐到哈利对面,询问说:“需要来一点茶饮吗?” “谢谢,不用。”哈利礼貌地说。 朵拉应声,但还是动手倒了两杯茶。她身体微微前倾,下颔紧绷:“在具体解释之前,我想我得向你道歉。” 哈利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他看了一眼朵拉,又转看着被包围在光茧中的孩子,神情不明。 朵拉诚恳地说:“哈利,我很抱歉,但是当时,如果我不带走他他就没有任何机会了,我不得不----迫不得已----立刻带走这个孩子。” “你救了他。”哈利说。 “是的,但这不是我们要说的重点。”朵拉说。 哈利平心静气地反驳:“不,这就是我们要说的重点。如果你不是在带走他之前以及之后都没有通知我的话,我想我会很感激的。” 朵拉张了张嘴巴,又合上。看起来她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哈利敲敲椅柄:“让我来猜猜,指责你‘从没有告诉我’也许有些冤枉,毕竟你从一开头就对这个孩子十分重视,比我还重视……以及,你告诉了西弗勒斯,是吗?” “是的。”这个回答不算艰难,朵拉松一口气,说。 “因为什么?”哈利问。 “什么?” “因为什么,”哈利淡淡说,“无意冒犯。不过我想,假使可以的话,你不会告诉任何人----无论是我或者西弗勒斯----否则在最开头,你就可以说了。” 朵拉看上去明显不怎么痛快,她抿抿唇:“我会告诉你们的,等他彻底好了之后。” “等他开始记人并记住你之后?”哈利尖锐地问。 朵拉脸上浮起潮红,但她没有反驳,只是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哈利的目光垂落在面前的白色茶杯上。他看了杯壁上鹅黄郁金香一会。 朵拉的声音响起来:“是魔力。” “魔力?”哈利抬起头。 “这个魔法圈只接受你们两个的魔力。”朵拉有点疲惫,“我尝试了其他很多方法,可是没有一个管用的。” “需要多少?”哈利问。 朵拉迟疑一会:“我不太清楚,不过显然不少。” 哈利轻轻嗯了一声,他看着魔力罩,看上去似乎想要站起身走上前去……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很快,他就收回目光,朝后仰身,将头靠在椅背上: “因为这个,你告诉了西弗勒斯,而西弗勒斯决定不告诉我……” 朵拉听出了话里的含义,她犹豫着说:“哈利,可能我的看法有些武断,不过在我和斯内普教授仅有的几次聊天之中,他每一次神情柔和都是因为你----哪怕是这个孩子,都不能让他有过多的温和表情。”她看上去有点不满。 哈利看了朵拉一眼。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朵拉依旧敏感地察觉到环绕在对方身上疏离隔阂的气息变淡不少。 “当然,”哈利说,“我们彼此相爱,这一点我毫无疑问。朵拉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教授和你做了什么样的约定。” 朵拉迟疑着没出声。 哈利仿佛漫不经心地说:“对了,夫人,你得知道,两个男人是不大会养孩子的,我想等他真正健康了,我得寻找一个比较细心的女士……” “只是关于这个孩子的!”朵拉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斯内普,“他让我尽所有力量保护这个孩子,哈利,我们用混淆咒让我的一个刚好有孩子又没有抱住的亲戚认为这个孩子是她给我的,而我写信给斯内普教授,假装雇佣他为这个孩子熬制魔药,调理身体。” “有些危险。”哈利咕哝着,片刻问,“报酬是什么?” “孩子教母的位置。”朵拉有点紧张地说道。 “理所当然。”哈利低声说,他的目光再一次转到窗外,他似乎在看着什么……然后,他站起来说,“不管怎么样,我很感激你救了这个孩子,夫人。” “这没有什么,”朵拉跟着站起来,她的目光落在哈利脸上,慈爱地微笑浮上她富有魅力的脸颊,“你就跟我的孩子一样大,哈利。” 哈利笑起来:“谢谢招待,但我应该走了。孩子就麻烦你了,夫人,我不能经常过来,以及教授既然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我没有见过你。”朵拉冲哈利眨眨眼睛。 哈利弯起唇角,他再次礼貌地道别,转身向书房外走去。但这个时候,他和朵拉都听见,沉稳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以及随之响起的,低沉有力的声音: “朵拉?” 一只手抓上门把的哈利怔在原地。 是朵拉开的门。 斯内普的右手微微向后弯曲,似乎托住了什么东西。他没有立刻进去,就站在门口扫过书房。 但书房内看上去一切正常。 斯内普的目光在孩子和茶几上的两个杯子上多停留了一会,他问朵拉:“刚才有客人?” “呃----是的。”朵拉说,她让开身,示意斯内普进来。 斯内普慢慢走进书房,他的目光在书桌后和起伏不定的白纱窗帘上游移:“我想也是。这个客人显然十分重要,你连底下的门都忘了关。” “只是许久不见的亲人,艾丽,我的妈妈。”朵拉背对着斯内普说,她正动手收拾桌子。并问斯内普需不需要一点茶饮。 斯内普拒绝了,他来到窗边,随意地离开窗帘,让阳光直射入书房后,仿佛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书桌后边----但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人,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斯内普不动声色地将心中的疑惑压下,他来到光茧旁,伸手触摸那个蓝色的半透明光罩。魔力从身体里流进光罩,让本来就流转在魔力罩上的蓝色光芒越发耀眼起来。 和之前的每一次差不多,当光罩吸收了斯内普体内近三分之一的魔力之后,它自动生出一股力道将斯内普的手掌推开了。 斯内普注意到光罩中的孩子动了动,看样子似乎是在冲他挥一下手。这让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 站在旁边的朵拉同样看见了这一幕,不同于斯内普的内敛,她的笑意完全溢于言表了:“很可爱,是不是?我一直很遗憾……” “遗憾?”斯内普问。 朵拉看了斯内普一眼:“遗憾当初没有多关注我的孩子一些。” 这一瞬间,斯内普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微奇怪,但没等他仔细分辨,朵拉就转回身说:“这两天魔法阵起了一些变化,具体是什么不好说,但看上去不会是坏事,也许以后你不用这么频繁地过来输入魔力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底下传来的门铃声。 “你的客人?”斯内普问。 “我想……不是。”朵拉说,这时候门铃声已经变成急促的剧烈的敲门声了----就像有人在外头擂鼓一样。 斯内普什么也没说,他拿起魔杖往楼下走去。 朵拉刚要跟上,却发现窗户被推开,一个头颅突兀出现在半空……她吓了一跳,将惊叫压回喉咙:“哈利,你还没走?” “是又回来了。”站在窗边的哈利压低声音纠正道。接着也没等朵拉问为什么,哈利直接往下,“底下来的是食死徒,他们大概因为找不到我,所以来所有跟我有过接触的人的房子里碰运气----朵拉,我很抱歉,但你听我说,如果可以的话,帮我,也帮这个孩子拖上十分钟,我会让他们离开的!” “你想干什么?”朵拉警觉地追问。 但哈利根本没准备解释,他说完之后就拉起斗篷,一下子消失在书房中。 朵拉赶到窗户边,但根本来不及,窗户旁边已经没有人了,她探出头去,隐隐约约地听见了细微的“砰”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落地声。 而这个时候,一楼的吵闹变得明显起来,朵拉回头看一眼光茧里的孩子,咬咬牙,提着裙摆就往楼下跑去。 一楼里,斯内普和两个明显是傲罗的巫师正在对峙,他们连魔杖都拔了出来指着彼此。 朵拉没来得及细看,匆匆跑下楼梯,就听见为首的那个巫师毫不客气地说:“根据最近的调查,我们发现这栋房子的主人和魔法部通缉犯雷文斯接触频繁,我们有理由怀疑,朵拉-奥古斯曾隐瞒雷文斯的行踪,并帮助他逃逸……” 他的话没能说完,冲到楼下的朵拉一巴掌甩到那个巫师脸上。清脆的声响惊呆了一屋子的人,寂静中,朵拉满脸怒容,声色俱厉: “我丈夫是因公殉职的傲罗部长!连福吉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我家搜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点事,可能写不了太多,但尽量更新,嗯。 感谢dotagedt书友的霸王票。 正式的请假条 这是连载这本书的第二次单章假条,之所以这么迟上假条是因为直到晚上我还期望能理顺情节……但是情节它傲娇了,就是不肯让我理顺== 昨天承诺的六千字今天没法更新,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今天是连敷衍的更新都写不出来了,我真是个废材,默。 作为假期不得已顺延的补偿,这章花各位姑娘1分钱的假条会在我更新新章的时候替换,到时候大家再点进来就不用扣钱,差不多算一章免费,不太多,只代表我的一点歉意。 最后说,非常抱歉没能按时履行承诺,以及非常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文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在六月份里完结,完结后也许会有些番外,比如小哈的身世,甜腻腻的婚后生活等等。 谈话 “哈利,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对付伏地魔?” 猪头酒吧二楼的房间里,邓布利多交叉双手,坐在一张老旧的木头椅子上。 “……教授?”哈利不太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开头。 “想想,哈利。”邓布利多用引导的口吻说,他脸上带着微笑,这让谈话变得轻松,“你觉得现在的伏地魔和过去有什么区别?” 哈利只沉吟了两秒,他决定顺着一直引导着自己的长者的话题往下:“让我想想……伏地魔没有了魂器,看上去他也不打算再制作魂器,这让他……”短暂的停顿,“更理智,更小心----但是他照样拥有强大的实力。” “甚至更强大。”邓布利多说。 “是的,更强大,我想在知道之前的事情后,他会用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充实自己,以及……”又是停顿,“寻找别的长生的办法。” “你觉得他会继续寻找这个‘不切实际’的东西?”邓布利多问。 “为什么不呢?”哈利反问。 邓布利多笑起来:“很好,很好,哈利,继续。” 但这回,哈利有点迟疑了。他不太有把握地说:“就我所知,能够和长生的道路搭上边的,也只有死亡三圣器了。” “跟我想的一样。”邓布利多轻声说,“事实上我最近确实受到了一些攻击,各方面的。如果要说汤姆想拿我手中的老魔杖,我倒不是很意外。” 哈利的心情变得沉重:“长生,独裁。教授,伏地魔一定会走上过去的那条道路的,就算他还保持着比过去多多了的理智。” “一个无法战胜自己恐惧,也无法战胜自己的人。”邓布利多喃喃着,“我想我体会到了当初的自己的失望。” “不过这是好事。”邓布利多随之说。 “----什么?” “这是好事。”邓布利多重复,他看着哈利,笑道,“想想,哈利,假使伏地魔没有这样的野心,他只在魔法部慢慢经营……” “我们更难反对他。”哈利若有所悟。 “没错。”邓布利多点头说,“当他不真正举起独裁的旗帜的时候,我们以什么样的理由反对他呢?在政治上和他一决高下?可是别忘了,他拥有许多人都望尘莫及的魔力,他完全可以以更为隐蔽的方式操纵一切。” 哈利的眉毛挑起来,这个小动作让他不再给人温和的感觉,而变得凌厉严肃:“教授,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让他变得更疯狂无所顾忌一些?用死亡三圣器?” 邓布利多轻轻对着指尖,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一下:“……是的,哈利。” 短暂的沉默。 哈利无意识地向前倾身,他的手肘按在老旧的,表面坑洼的桌子上:“我应该做些什么?教授?” 金红的夕阳从敞开的木窗射入,轻柔地打在那张还稚嫩的脸上。 这张属于少年的脸上写着信赖,也只有信赖。 邓布利多对着的指尖停下。 他在心底轻轻地叹息。 夕阳沉入远方的地平线。哈利通过幻影移形离开了。但这个单间的房门再一次被推开,是从开始就呆在隔壁的斯内普。 斯内普的脸色极为阴沉,他的唇角哆嗦着,一进门就咆哮道:“邓布利多,你怎么能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我当然能。”邓布利多平静说。 “他还是一个学生!”斯内普不可置信地叫道。 “他并不是。”邓布利多说,“至少不完全是。” “那又怎么样?”斯内普满脸怒容,“你有大把的人,大把大把的人去帮你办事!为什么最危险的,最艰难的总要留给一个还不满十七岁的孩子?----”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站起来,“你想说的不是‘不满十七岁的孩子’,而是哈利,你总是这样,心心念念地记挂着他,只记挂着他----这样自私。” “至于我为什么要将事情留给他?”邓布利多高声说,“因为他想办成事情,能够办成事情----这是事情不得不由他来办!伏地魔对他的执着超过你的想象,西弗勒斯。在某种程度上,现在和过去并没有什么差别。只要有可能,伏地魔一定会抓住哈利,折磨他,杀死他。” 斯内普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扭曲。 “你感觉愤怒,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这正是我们必须反对他的原因。无辜者不该被牺牲,没有人能掌握他人的生命!----以及,西弗勒斯,如果你始终不能理解哈利在为什么而牺牲,你会和他越走越远的。” 斯内普看了邓布利多数秒,他什么也没说,摔门离去。 这个时候,哈利刚刚回到波特庄园。他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会,接着去了伊尔那边,却没有发现人,又走下楼梯,在回答了莉莉的“很快就吃晚餐”以及詹姆的“早上去了哪里”后,问道:“伊尔呢?我在楼上没看见他……” “他回霍格沃茨了,球队训练。”莉莉回答,“说实在的,哈利,我觉得你现在也应该在霍格沃茨……” 哈利有点尴尬,挠挠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詹姆立刻给哈利一个“上楼去”的眼色,自己则蹭到莉莉身边吸引对方注意力。 哈利乘机跑上楼呆在房间里,大概五分钟之后,詹姆也跟上来了,但他并不急着开口,而是示意哈利再等等。 又过了几分钟,另一个人走进了房间,是西里斯。 哈利有点吃惊:“西里斯?” 西里斯微笑地给了哈利一个拥抱,这让哈利受宠若惊。 詹姆感觉欣慰,他将信递给了哈利:“马尔福那边送来的。他说会给我们做间谍,但是需要你过去。” 哈利接过信,他只扫了两行就放下了:“之前马尔福曾经背叛过伏地魔,伏地魔在迁怒马尔福。”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看来谁都没法判断马尔福是不是真心的。”詹姆有点犹豫,他并不是很想让哈利去冒险,当然如果是要他去的话,这可就没什么所谓了。 “但如果德拉科邀请不到我……”哈利看着詹姆和西里斯。 “伏地魔不会惩罚一个孩子吧?”詹姆问西里斯。 西里斯谨慎的说:“这我可说不好。雷古勒斯说马尔福最近在伏地魔那里过得不太好。我想这对于马尔福来说可是个新鲜的体会。” 哈利低头沉思一会:“我过去吧。地点和时间都由我选择的话,要离开也不是太麻烦。” 詹姆不太赞同地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就算这一次你没事,以后他再邀你呢?” “只是让伏地魔不能再以这个借口惩罚马尔福罢了。”哈利笑道,“只要他还有点理智。” “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注意。”西里斯兴致勃勃,他看着詹姆,挑挑眉说,“既然是由哈利订时间地点,那带多少个人去当然也由哈利决定,不是吗?” 詹姆豁然开朗,干脆说:“那就这样定了。”接着也不让哈利发表意见,和西里斯凑到一旁就嘀咕起来。 哈利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几句诸如“居然敢打坏我家的门……”、“我倒要看看那些食死徒怎么样……”他脸上带着微笑,但心情变得沉重。 他在回想刚才和邓布利多的谈话。 从对抗伏地魔以来,他头一次产生疑虑。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做好。 那听上去…… ……并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mansongyunye姑娘的长评,分析得很精彩。 我得说这次写同人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个了:我在写作的过程中发现了许许多多和我一样喜欢原著,热爱角色,并有属于自己的、非常深刻的对原著和角色理解的朋友。 这让我感觉自己拥有了好多个同一阵线的战友。 笑。 感谢你们。 修订第三章末尾送报纸路线。女贞路不再从萨里郡飞跃到伦敦了。 修订第七章海德薇情节,哈利抗议说自己只是年龄降低而并非连智商也出现间歇性曲线波动。 修订上几章姜黄色老猫在哈利魔法袍上戳标记的行为以及把哈利往水坑里按的情节,老猫表示作为一只正常的猫,它不会把同类的头往水里按,当然也不会随便盖脚印。 修订全文哈利用魔法变出食物的情节。根据“甘普基本变形法则”,食物是无法通过魔法变出来的,哪怕是救世主也不行。 以上全部是细节修订,不需重看=w= 面对面 这是一个夏夜,天气已经变得闷热,但波特庄园里属于哈利的,二楼房间的窗户,依旧被窗帘密密遮着,严丝合缝、不漏一点光线的模样像是那条窗帘被施了“缝合咒”或者“永久粘黏咒”。 吊顶的黑色大灯在地上投下黄色光圈,家具很新,里头的摆设也颇为讲究,但拉起来的窗帘和紧紧关上的门依旧让这个房间就像是个闷热的铁匣子----至多精致一些。 时间是晚上八点,哈利正呆在书桌前写一份羊皮纸,他苦恼的抓着头发,沾了绿色墨水的笔在羊皮纸上写写划划,嘴里不时咕哝着“这样写实在太可笑了!”,“不对,不是这个,该用save还是help?” 正对着书桌的淡绿色墙壁上,保加利亚国家队的克鲁姆正骑着扫把阴沉着脸飞来飞去。 哈利抬头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甚至没具体看清楚什么,就转头注意时间。 八点十五。也就是他还有半个小时。 哈利又低头看了自己的羊皮纸,他觉得每一个单词都显得那么可笑,但……哈利叹了口气,没有让这份羊皮纸重复它兄弟的命运进入书桌旁的废纸篓,而是重新取出一张新的羊皮纸来,开始一字一句的,端端正正地抄下来。 随后,哈利小心地其中一份折起来塞进信封里,封好放进书桌最里边,另一封则连甩了好几个清理一新,直到羊皮纸上的所有单词都模糊不清之后,才再丢进废纸篓里。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来了。 哈利收拾好东西,再检查了自己的魔杖和其他必备东西后,抓起魔法袍搭在手上,快步走过去开门:“詹姆。” “准备好了?”詹姆问。 “当然。”哈利说。他们走到楼下,但客厅空荡荡的,并没有莉莉的身影,“莉莉呢?” “她生气了。”詹姆有点无奈,接着他看见哈利不好的脸色,安慰道,“放心,她不会气你多久的。”但气我的话……詹姆苦着脸盘算自己得花多少工夫才能让莉莉消气。 “我知道,”哈利笑道,“我就是……”他停了一下,“就是觉得不太对得起莉莉。” 他们已经走出庄园了。 只有星月光辉的夜晚,走在旁边的詹姆突然搭住哈利的肩膀,轻声问:“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哈利看着远处。黑暗让事物的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那些在白天漂亮精致的房屋此时看来更像是藏身阴影的野兽,黑黢黢的,奇形怪状…… 哈利收回目光:“只是有点感慨。” 詹姆搭在哈利肩膀上的力道变重了:“哈利,你知道莉莉很担心你。” “我知道。”哈利回答。 “她生气,她避不见面,她冲你发火,她对你流泪,这些都没错。可是她没有阻止你,哈利。”詹姆低声说,但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你妈妈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她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事,她知道做这些事情的意义,所以她尽管担心焦躁,但从来没有真正试图过阻止我们----不过,”詹姆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咕哝,“我觉得她倒是真心不想你参加这些……这个可以理解吧?其实我也不太愿意你参加这些,你们都还小,”他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我和莉莉想着,这个家里,就我们两个加入就好了;你那个斯莱特林的朋友,小马尔福,我估计他的父母也绝不想他参加,如果他们真的懂得怎么为孩子好的话……” 哈利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地穿过小树林,在冷冷的风声中往不远处的山坡上走去。那是早先预定的地点。 “哈利,”前行中,詹姆再一次出声了,“我注意到你最近都没有和斯内普说过话?” “呃----”哈利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詹姆口中听见这个问题。他不由看向詹姆,但在黑暗的保护下,他没能看清楚对方真正的神情,只能从那断断续续,又忽高忽低的语气中察觉对方的纠结。 ----没错,詹姆确实很纠结。 一方面,他快意地觉得啊哈哈哈哈斯内普果然是配不上我家儿子的!哈利终于发现了这一点!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无忧愁地推测,根据他对哈利的了解,哈利很可能不是因为看清楚了斯内普的真面目而拒绝对方,只是因为某些事实上并不能称之为阻碍的东西,比如觉得自己给斯内普带去痛苦,自己让斯内普陷入危险什么的…… …… …… 不会……真是这样吧?詹姆立刻在心底咆哮起来了:斯内普那个混蛋到底有什么好的!学生时代就跟我抢莉莉,十几年过去了我都以为没事了,又不声不响的把我的儿子拐走了,混蛋啊,难怪第一眼就看他不顺眼,这是直觉啊!是特里劳妮那个绿蜻蜓说的预言天赋啊!---- “……詹姆?詹姆?”哈利的声音传来。 “什么?”詹姆回过神来。 “我叫了你好几声,”哈利决定不提刚才的话题,只指着前面说,“西里斯来了,我们快点过去吧。” 但詹姆并没有忘记自己刚才提出的事情,他扫了一眼停留在远处黑糊糊的身影,也没很在意,反而放缓脚步说:“我们刚才说的,别逃避,哈利。” 哈利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含糊地说:“没有什么,只是----嗯----一些私人的----”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詹姆是真心地想要顺着哈利的语气往下说的,不过他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沮丧又痛苦地开解说:“哈利,我非常爱你妈妈,我也参加凤凰社的行动,我知道危险,有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好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和莉莉离婚。莉莉也从来没有想过和我离婚。” 哈利没有说话。 詹姆等了一会,他停下脚步,半开玩笑地说:“我觉得我们有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联系了,哈利。” 这句话果然撬开了哈利的嘴巴。他也踟蹰地停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缘故,勉强他做些什么。” 果然是这样!詹姆觉得喉咙痒痒的,好想喷火……嗯,当然是冲着那个鼻涕精!不过现在的情况是鼻涕精没有在眼前,在眼前的只有哈利。詹姆认命的说:“很好,让我想想……哈利,你知道我和莉莉学生时代的事情吧?” “知道一些,怎么了?”哈利问。 “你知道我一度跟莉莉交恶吧?当然最后我还是追到了她。”詹姆洋洋得意一会,又说,“你觉得我当初为什么跟莉莉交恶?” “当然是因为----”哈利笑着说,但说到一半他就停下来了。 “唔,看来你发现了。”詹姆咕哝着,“我跟莉莉交恶是因为我总在追求她,可事实上我那时候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追求……我并不是真的了解她。”他看着哈利,目光中带有深意,“哈利,你说呢?” 哈利双手插在衣兜里,他的嘴巴张了张,但没有说话。 詹姆也没有继续。他再一次用力地按了按哈利的肩膀,主动向山坡上站着的西里斯走去。 黑发灰眼的男人已经站在这里吹了好一会风,他奇怪地看着詹姆和哈利:“你们在聊什么?说了好久。” “随便说说话罢了。”詹姆耸耸肩膀,转头对哈利说,“我们过去吧?” “当然,”哈利肯定道,“时间刚刚好。” 话音刚落,他们就一起幻影移形了。 这个时候,蜘蛛尾巷那栋大烟囱后的房子里,斯内普正在一楼的魔药实验室里头研制药水。他垂着头,油腻腻的头发遮住了脸颊,只留中间的一条缝隙。而从这条缝隙看过去,那双本来幽暗深邃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常常刻薄卷起的唇角也下拉着,使魔药教授看上去比平常还要冷漠阴郁。 左转三圈,加入蛇的毒牙。 停顿两秒。 右转半圈,在液体变成翡翠绿的时候加入蝾螈的液体。 停顿半秒。 在坩埚液体旋转第一次平稳的时候加入…… 斯内普的眼睛紧紧盯住坩埚。这是他呆在这里的第十六个小时,他已经感觉到万分的疲惫,但是亢奋的精神和缠绕心底的复杂情绪促使他牢牢地站在坩埚前,一遍又一遍地熬制不同的魔药。 一分钟。 两分钟。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又十三分鈡。 斯内普熄了火,他端起坩埚,稳稳地将里面散发梦幻般绚丽色彩的魔药倒进早就准备好的水晶瓶中。 但是就在魔药倒入水晶瓶的那一刻,水晶瓶突然从内部开始腐蚀,然后啪地一声碎裂开来,装在瓶内的液体开始四下流淌滴在桌子和地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斯内普立刻放下坩埚,皱眉地冲着液体流淌下来的地方连甩了好几个清理一新,再对另外的空瓶用了魔法,这才将熬制出来的魔药妥善装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斯内普疲惫着眨了一下眼睛,觉得视线有些摇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了,必须至少休息一会。可是充斥在胸口的亢奋依旧不停歇地叫嚣着让他做点什么----什么都可以----但必须去做----立刻去做---- 斯内普知道这种情绪因何而来。他没有再放任自己继续熬制魔药,而是走出房间,坐到沙发上,并给自己弄了一点食物。 可是仅仅一天的时间,冰冷的胃似乎就不再愿意接受食物了。那些热腾腾的咖啡和面条,在经过简单的咀嚼和吞咽后,突然就变成冰冷的石头铁块,沉甸甸的滑下食道,坠落到胃部,激起抽搐一样的疼痛。 斯内普近乎麻木地维持着进食的动作。他没尝出自己简单的一餐有什么味道,也没去管自己的胃部到底适不适应这顿晚餐或者宵夜。他只是在想哈利。他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这倒并不难以猜到。 斯内普想着。 是因为哈利的自以为是,是因为哈利莫名其妙的惧怕,或者还是因为他看穿了他,看穿他卑劣的本质,知道他不管话说得再漂亮,对这些事情其实都自私地漠不关心……也可能,哈利还知道,其实他隐隐约约中,也想过像伏地魔那样……力量或者权势,为什么不呢? 斯内普抬手遮住了脸。 不,不一样了,早就不一样了,他碰见了那个孩子,他们彼此了解,彼此接触,然后终于能够在一起了----现在他们甚至还有了更深的牵绊----他真的觉得什么都满足了,他怎么还可能会故意去挑战对方的底线,破坏两人的感情呢?哪怕他确确实实……被那些东西所吸引。 他们本可以不发生任何冲突的。 如果没有伏地魔…… 他们了解彼此,他们宽容彼此,他们都懂得克制自己,他们紧守底线而容让其他,他们不会发生冲突。 只要没有伏地魔。 斯内普靠在沙发上。 占据他胸口的亢奋渐渐消退了,疲惫涌上来,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而在这片无声又汹涌的潮水中,还有一个冷冰冰的,不显眼又让人无法忽视的尖锐礁石,直直没入他的胸口。 只要没有伏地魔…… 只要没有伏地魔…… 他在沙发上闭了一会眼,仅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然后他再一次站起来,往自己的魔药制作间走去。 夜更深了。 这是伦敦郊外的一处废弃好几年的工厂。厂房外的杂草都长到小腿弯了,到了夜晚还会不时发出窸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在杂草从里安了家。 哈利就呆在这个废弃的厂房里,一盏昏黄的油灯点着,昏暗的光线只照亮了哈利的周围。他坐在临时变出来的椅子上,无聊地看着手腕上的表盘,随着秒针的移动数着数字。 一道绿色的荧光突然在黑暗中亮起。 哈利立刻往光亮处看去,数秒之后,他扬声说:“德拉科?” 黑暗中的绿光抖动一下,片刻后,举着魔杖的德拉科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看上去过得并不太好。尽管衣服和发型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曾经骄傲的斯莱特林铂金首席脸上,已经再没有那种让人讨厌的洋洋得意和自视甚高了。他开始低下头,更多地注视无意义的死物,神情也变得木然。 这样的变化并不能让人高兴。 哈利想着,并且他确信,如果伊尔在这里,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而高兴。他们都一样,在某些人的眼里或许足够地“坏”,但绝不是“邪恶”。 他们的灵魂依旧干净。 哈利站了起来,他露出笑脸:“找我过来做什么?德拉科?” 德拉科还维持着魔杖上的“荧光闪烁”,他避开了不看哈利,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想知道,你过的怎么样……你知道马尔福在这边能帮上一些忙,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让爸爸帮你在魔法部疏通一下,或者给你带一些消息……什么消息……” 哈利静静地听德拉科说完,然后给予肯定的回答:“我相信,德拉科。”他瞟了一眼德拉科的魔杖,“把魔法收起来吧。这里不需要这个。” 德拉科手抖了一下,但他坚持着维持魔力的输出:“哈利,其实我也……我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问你一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还有……”他喃喃着,“小心他……” 哈利有些动容。他露出真诚地、欣赏地微笑。然后他伸出手,把魔杖从德拉科手中抽出来。 德拉科怔了一下,突然大惊失色,但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哈利就先一步低声说:“让他们进来吧,没有什么。你自己退到一边去----” 话还没有说完,仓库的门突然被暴力撞开,许多巫师吵吵嚷嚷地叫着“雷文斯在这里”,“快点”,“别让他跑了”等等句子冲进门来! 哈利立刻将最后一句“注意保护自己”说完,然后猛地将德拉科推开,愤怒地大声叫道:“马尔福,你出卖我!”接着头也不回地向后跑去。 詹姆和西里斯在十几步后的黑暗中接应哈利,他们都蒙上了脸,相互咕哝着:“这还真不叫人意外。”西里斯跑上去拖着众人,詹姆则带着哈利往后跑。 但是仓库后边也涌进来了许多巫师,詹姆立刻放开哈利,大声叫道:“用幻影移形”,自己则冲那些巫师猛甩魔杖。 嘈杂之间,哈利用更多的精力保护自己而不是去消灭挡在面前的敌人,他在黑暗中快步奔跑着,最初决定的复杂的地形帮他有效地甩脱了大部分的追兵,但是还有一些巫师对他紧追不舍…… 再又一个转角之后,哈利来到一个位于角落的极为偏僻仓库里。奔跑的脚步声已经到达身后,没时间多想,哈利用阿拉霍洞开弄开了仓库的门,立刻就闪身躲进去---- 但下一刻,黑暗的仓库突然亮起了灯。 哈利因为突然的光线刺激而反射性地眯起了眼,但这并没有妨碍他看清楚坐在仓库中间的人。 ----汤姆-里德尔。 ----伏地魔。 “哈利,哈利,”坐在一张高背椅上的伏地魔用柔和的声音说,“我们又见面啦,真让人惊喜,是不是?我可是连做梦也想着你啊。” 哈利慢慢转过了身,他和伏地魔面对面了,他平静地看着伏地魔,脸上并没有惊慌和失措。 毫无疑问,这惹恼了伏地魔。但并没有等到伏地魔真正做出些什么,站在仓库门旁边的哈利就先一步关上了门。 伏地魔有趣地挑了挑眉。 哈利随手抖一下魔杖,一连串火花在自杖尖跃出。他微笑起来:“再一次地,我们两个,一对一。”他以同样有趣地口吻反问,“为什么你以为我会害怕这样的面对面?鉴于----” “霍格沃茨的那场战斗,胜利者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章出现两个珍贵程度5s级的道具。 被收到桌子里的羊皮纸----救世主的心声:一篇很煽情的东西。对于某些人来说也许是无价之宝。 斯内普正在熬制的魔药----斯内普的诅咒:不要品尝我,不要品尝我,不管我再美丽也不要试图品尝我,你会后悔的,你真的会后悔的。 =w= 于是久违的5000+,大家看文,咩~ 第三次对决 废弃的仓库陷入短暂的安静。 伏地魔恼怒又轻蔑地笑起来:“哈利,看来你已经忘记了之前两次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了,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自信来----”他的声音低下去,变成嘶嘶的蛇佬腔,“这样面对我,忤逆我?” “你尽可以猜猜。”哈利平静地说,他紧紧盯着伏地魔,目光随着伏地魔的动作而移动。 伏地魔想到了什么,忌惮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冷笑说:“不会是老魔杖的,哈利。邓布利多还没有死呢,怎么可能舍得把他的保命符交给你?” 哈利没有直接回答,他轻声说:“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里德尔。” 伏地魔大怒,一抖魔杖,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蛇就出现在空中,露出白森森的尖牙,狠狠朝哈利扑去! 哈利立刻挥舞魔杖,仓库里的巨大吊灯摇摇晃晃的坠落下来,刚刚好砸到蛇的脖子。 半空中的蛇消失了,伏地魔再一挥魔杖,立在角落,粗制滥造的试衣模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咔嚓咔嚓地中间走来。 哈利立刻朝仓库里的照明电灯一点,啪的一声,电灯炸开了,仓库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时候,伏地魔狂妄地笑声在仓库内响起:“哈利,这就是你面对我的依仗?欺骗与大话?你以为黑魔王会简简单单地就上当受骗吗?” 黑暗的仓库静悄悄的,并没有第二个声音响起。 伏地魔并不着急,他慢悠悠地说:“不用尝试门钥匙和幻影移形。这个地方早就通过魔法部设下了反幻影移形咒以及限制门钥匙了……我倒是有些好奇,哈利……” 黑暗中,躲在货物后边的哈利皱眉努力辨别表盘上的时间,他没敢用魔咒,只能借着从通风口射进来的一星半点的月光猜着指针所指的数字。 伏地魔嘶嘶的声音还在继续,忽远忽近的,让人没法分辨他的具体位置:“……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我在这里,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告诉你了一样……” 哈利依旧不出声,他在货物堆积处小心穿行着,不断变换位置。 “是邓布利多吗?他猜到这个倒不太奇怪。”伏地魔说,“不过让你过来做什么呢?送死吗?他明明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他一次又一次地……” 粗重的脚步声从旁边传来。是伏地魔之前控制的穿衣模特! 哈利迅速往旁边跑去,但就在这个时候,好像有一个钩子一样的东西挂住他的后领,把往后狠狠一扯---- 剧烈而频繁的碰撞声中,哈利摔倒在地上,尽管他立刻给自己加了一个盔甲护身,但比盔甲护身更早上那么几秒的“刀割咒”依旧狠狠地打在他后胳膊上,血花在黑暗中绽放,魔杖在哈利手中滑了一下,但哈利依旧努力得抓住对方----可是下一刻,伏地魔就用“魔杖飞来”轻巧地将它从哈利手中夺走了。 哈利没有停下,他咬着牙站直身子,受伤胳膊的手指一动,同样而无声的“魔杖飞来”已经冲着自己的魔杖追去。但这只让那跟还飞在半空中的魔杖颤抖了一下----接着,它落到伏地魔手中了。 伏地魔抓住它,饶有兴趣地一抖,一个透明的绳子就紧紧缠住哈利的身体和手臂,让他再一次踉跄地摔在地上。 伏地魔又用这跟魔杖点亮了仓库,昏黄的光线驱散周围的黑暗,他走到哈利面前,冲着哈利,轻轻地将刚才的话说完:“他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你,哈利,可惜你好像总是----无法体会。” “我能够分辨谁是在帮助我,以及谁是在伤害我。”哈利冷冷地回答。 伏地魔笑起来,他用那根夺过来的魔杖给了哈利一个钻心剜骨。 突然而至的剧痛让惨叫先于理智冲出哈利的喉咙,但在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下一瞬,哈利就狠狠地咬着牙,将剩余的软弱声音全部咬烂了再吞回喉咙。 伏地魔看上去心情很好。他没有在意哈利的倔强,只接连着向哈利甩了好几个“钻心剜骨”,直到看见自己面前的死敌确确实实只能倒在地上颤抖之后,才发了慈悲地停下来。 “好了,哈利,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了。”伏地魔轻柔地说,“拖得够久了,不是吗?从上一次开始,从一年级魔法石开始,”魔杖挑起了哈利的下巴,顺着他的喉咙往下移,“从你出生开始……我不会再犯上次的错误了,”他黑色的瞳孔里闪烁残忍的光芒,“一切都结束了,哈利,作为黑魔王一直以来的敌人,我会在你死后把你的脑袋做成标本,妥善保存在冈特老宅的大厅里。每个人都该知道和黑魔王作对的下场。” 长时间以及多次的不可饶恕咒的折磨下,哈利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持续抽搐着,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尽管这个声音已经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一切……都结束了?” 他抬起头,神情惨白,脸上额头是一道道的擦伤,只有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依旧坚定明亮:“不,里德尔,事情才刚刚开始。” “刚刚开始?”伏地魔重复,他用魔杖指向哈利的心脏,用耳语一般的声音说,“我可看不出来你还能用什么来挽救自己。” 哈利看了伏地魔一会,他咧嘴一笑:“你会知道的。” 伏地魔仅仅回以轻蔑不屑地笑容,他拿着属于哈利的那根魔杖,故意用冷酷的,慢吞吞地声音念道:“阿瓦达----” 一道魔咒突然从后边向伏地魔射去! 伏地魔瞬间消失在原处。 那道魔咒射到哈利身上,解开了捆着哈利的透明绳索,哈利和重新出现的伏地魔一齐看向仓库的入口,许许多多的巫师涌了进来,哈利认出了站在最前边的邓布利多以及衣着考究的福吉,接着他的眼睛被白色的闪光刺疼了,是有人在照相----尽管浑身像被碾压过一样疼得难受,但哈利还是忍不住扯动嘴角笑了起来,他几乎可以想象伏地魔可怕的脸色了。 “里德尔。”邓布利多出现在哈利身边,他扶起瘫在地上的哈利,冲伏地魔说,“我们又见面了,看起来你和以前一模一样。” 伏地魔的唇角抽搐一下。 这时候福吉叫了起来:“里德尔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邓布利多,你说过哈利-雷文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因为看见了被邓布利多扶起来,模样凄惨的哈利。 “当然,福吉,哈利就在这里。”邓布利多转头对福吉说,“你可以让傲罗上来带走哈利,不过在那之前,也许我们应该关注一下,里德尔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和魔法部要犯同流合污,或者是他善用了不属于他自己的权利----抓捕,折磨?” 福吉沉着脸又狐疑地看着伏地魔和邓布利多,他挥了挥手,两个傲罗上前去挟住哈利,其中一个傲罗问道:“你的魔杖呢?” 站在旁边的伏地魔手指颤动一下,他就要用力,但哈利先一步转回头冲着伏地魔微笑:“里德尔先生,我想你不会‘一不小心’就折断了我的魔杖吧?鉴于你已经安稳地拿着它足足有十分钟的时间了。” “别多话!”另一个傲罗斥责道。但哈利的话并不是毫无用处的,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都呆在仓库里,还有一个记者不停地按着快门的时候。 伏地魔在短暂的沉默后,很快就将魔杖丢给其中一个傲罗。 邓布利多继续建议:“我们应该安排哈利先做一些身体检查,以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你认为呢?福吉。” 一个晚上被人牵着鼻子走,福吉看上去很有些恼怒,但是看着魔法部要犯现在的状态,福吉不甘不愿地说:“好吧,这也正是我所想的,你们把他带回魔法部,然后去请圣芒戈的治疗师。”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想,作为一个高贵的绅士,里德尔先生是不会做出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的。” 伏地魔阴冷的目光立刻落在福吉身上。 邓布利多感觉有趣地笑了笑。 呆在一旁的马尔福出声插话,他抬着下巴,用冷冰冰的细长眼睛傲慢地扫了哈利一眼,才转头拖着慢吞吞的贵族腔调,对福吉说:“部长,我们都知道那个要犯是危险人物,里德尔先生在和他不期而遇之后,总需要保护自己。” “‘总需要保护自己’。”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重复。 哈利还想再待下去,但抓住他的两个傲罗已经拖着他向外走去。 “慢点,我自己会走!”哈利恼火地低叫道,抓住最后的机会看向周围,发现了混在人群中,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西里斯和詹姆。他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但没有像他们表示什么,这个状态下,他显然不适合再做些什么。 哈利被两个傲罗拖着穿过人群,白光一直在他眼前闪烁着,他最后朝后边看了一眼,看见伏地魔站在邓布利多身旁,对着邓布利多说话,目光却一直紧盯着他。 离开前的最后一刻,哈利听见伏地魔用蛇佬腔说: “邓布利多,我没有战胜你的原因,也许只是我还没有像你那么理智……” 哈利被拉出仓库,他们转过转角,仓库在他眼前消失了。 但是那嘶嘶作响、冰冷又黏腻的声音,却紧紧地跟随着他,钻进他的耳朵里,钻进他的心脏里: “----以及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嗯,提早更新==+ 魔法界风向 魔法界最近几天热闹得有些疯狂了,起源于5月12号那天晚上……什么?你不知道5月12号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这没有关系----是的,是的,这没有关系----翻开《预言家日报》吧,或者《巫师周刊》,再或者随便什么小报,《巫师日报》啊《魔法界月刊》啊,什么都可以。 然后你就发现了哈利-雷文斯和汤姆-里德尔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你没有看错,哈利,魔法界年纪最小的通缉犯;汤姆,魔法部最受欢迎的下一任部长热门人选。 据说他们在深夜十点的时候----他们在那个时间干什么? 在废弃的仓库里----在仓库里做什么?还废弃? 相爱相杀----这是毛……? ----以上内容出自《巫师日报》八卦版,附注,此版撰稿人不负任何巫师法律责任。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庄园,詹姆气得将手中的报纸撕成两半,“你看看它上面在说什么!‘我认为,不论是为自身安全还是为魔法界安全,里德尔先生对通缉犯使用魔咒都是一种合情合理的行为,我希望大家不要忘记,我们面对的不止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还是一个在十二岁时候就单独干掉狼人,并能够娴熟使用不可饶恕咒的危险份子。在面对这样的极端份子的时候,一些虽然看上去不那么合法,但其实完全合乎道德的行为应当被理解以及准许。诚然,里德尔先生使用不可饶恕咒的行为触犯了魔法界的法律,这无可否认。可是我们还应当认识到,里德尔先生不止在用不可饶恕咒对付通缉犯,还在用不可饶恕咒拯救我们----你能保证,那位身价6000金加隆的魔法部通缉犯下一次魔杖所指,不会是你,我,他,魔法界的任何一个人吗?’”詹姆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念到这里,他忍不住再将本来就只有半片的报纸再撕成两半,“傻瓜!白痴!□养的!‘最后补充一点,关于不可饶恕咒的,我一向认为,傲罗都没有使用这个魔咒的权限是一种极为可笑的事情,毕竟我们都知道,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可不会理会这个禁止使用的规定。’” “我得说,”翘着腿懒洋洋坐在旁边的西里斯说,“最后一句我倒是挺赞成的。” “赞成个----”詹姆将自己的粗口咽回喉咙,他对着报纸狠狠唾了一口唾沫,“傲罗可以用?那也跟伏地魔没有半点关系!傲罗是我!是金斯莱!是斯克林杰!不是他汤姆-里德尔!” 西里斯坐正了身子,他冷静地说:“你这样没有半点用处,詹姆。往好处想,这个时候哈利在魔法部的监禁下其实挺安全的。” 詹姆一点儿也没有被这个‘安全’给安慰到,他大声嚷嚷着:“谁不知道伏地魔也有爪牙在魔法部?如果伏地魔孤注一掷----” 厨房里突然传来巨大的、清晰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詹姆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和西里斯面面相觑,短暂的几秒钟后,西里斯站起身来,干咳说:“那个,我去看看魔法部批了我们的申请没有。” 詹姆嘴巴张了张,可是西里斯一点儿机会也不给他,快速地往壁炉里洒一把飞路粉就消失在火焰中了。 厨房里没再传出声音了,但在巨响之后,这样的寂静只让人更为不安,就像是暴雨前的宁静或者最后的晚餐一样…… 詹姆好几次都想跟随西里斯消失在壁炉,但最后,残存的不太多的理智让他沮丧地意识到,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总归要回来…… 詹姆走进了厨房。莉莉正在准备晚餐,锅炉烧着,案板上有切了一半的生菜和胡萝卜,但本来应该盛装它们的盘子被砸碎了,碎片满地都是,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詹姆在门口的位置犹豫了一下,接着他来到捂着脸坐在椅子上莉莉身后,轻声叫道:“莉莉?” 红头发的女巫全身都抖动一下,就像被无形的鞭子重重抽中了。 “莉莉。”詹姆将手放到莉莉的肩膀上。 但莉莉立刻打开他的手,推开桌子站起来大叫道:“滚开!别碰我!别靠近我!” “莉莉,你别这样。”詹姆低声下气的说,“我们谁都不想这样,这是个意外,哈利会没事的。” “意外,会没事?”莉莉冷冷说,“你在骗谁呢!只是意外的话,邓布利多会那么及时的赶到现场?哈利会没事的话----你刚刚又在外边叫什么东西?” 詹姆悔得肠子都青了:“莉莉,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我想----我认为----邓布利多教授不会这么简单地放下哈利不管,他们一定还有后面的计划----” “哦、哦!”莉莉不耐烦地说,“什么计划?让哈利再一次出现在伏地魔面前,被那个魔鬼用不可饶恕咒折磨?” 情绪总是容易相互传递的,同样担忧哈利的詹姆忍不住提高声音:“莉莉,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 莉莉的目光刀子一样划过詹姆的脸颊:“我不能。”她说,“很抱歉,我不能。你知道我在听到这样----可怕----的消息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感觉吗?我真不理解,为什么你们这么信任邓布利多!” “莉莉!” “我恐怕----” “够了!” “他已经----” “别说了!” “----老糊涂啦!” 厨房突然变得安静。面对面站着的两人注视彼此,没人说话,似乎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莉莉……” “詹姆!”西里斯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来,接着灰眼睛的英俊男人快步走进厨房,振奋叫道,“申请通过了!他们同意了!你可以进去看哈利了----” “我能去吗?”莉莉立刻出声。 西里斯歉意地说:“恐怕不行,除了魔法部的官员,他们不让任何人进去。” “我就过去。”詹姆这时候出声,“大脚板,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西里斯收起笑脸,他略微疑惑地看了一眼詹姆和莉莉,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厨房又变得安静并气氛尴尬了。 詹姆低声说:“莉莉,邓布利多教授是一个智者,他比我们许多人都厉害得多。这次的事情,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莉莉没有说话。 詹姆用一种刻意轻松地语调说“等我回来”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和西里斯一起通过壁炉去了魔法部。 魔法部还是老样子,立在正中央的最显眼的喷泉十年如一日的喷着水,在便捷的魔法清理下,它看上去甚至和当初建造的时候一样光鲜照人。 詹姆和西里斯在来来往往的魔法部人员中向地下室走去。 西里斯低声说:“你和莉莉吵架啦?” “显而易见。”詹姆回答。 “这次的事情莉莉会谅解的。”西里斯安慰道。 “希望如此。”詹姆干巴巴地说,“我很怀疑这一点,因为……” “什么?” “……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理解了。”他半是自嘲、半是苦涩地说道。 被监禁的日子无疑压抑又无聊,仅仅只是三天的功夫(还有一天半是在床上度过的,钻心咒后遗症),哈利就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忆过去,那些和詹姆莉莉相处的,和斯内普相处的,在霍格沃茨的生活……还有一些更久远的事情。 他想到了在阿兹卡班度过十多年的西里斯,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呆在狭小又逼仄的环境里,天天被吸食快乐,终身监禁,没有期限,唯一的解脱是处于黑暗尽头的死亡…… ……所以,当哈利被看守他的傲罗带出监禁地,见到詹姆和詹姆身旁,英俊耀眼、意气风华的西里斯-布莱克的时候,他陡然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感。 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面前的人、事、乃至他自己,都陌生得可怕。 “……哈利?”詹姆有些迟疑的开腔。 哈利回过神来:“嗯?”他应了一声,并发觉周围的人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跟詹姆。 “你怎么样?”詹姆几乎迫不及待地询问。 这时候,哈利已经摆脱了刚才那可笑又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轻松地笑道:“还好,除了不太自由之外。” 詹姆也跟着笑了一下,可是不管怎么看,他的笑容也显得僵硬勉强:“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这个问题并不出哈利的意料,但他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说出来。 詹姆说:“我们的对话不会被人听见的。”他补充说,“至少在现在。” “----只是一个计划。”哈利说道,“我和邓布利多教授的,关于伏地魔的。”保险起见,他还是没有说得很清楚。 詹姆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搞清楚哈利和邓布利多的计划是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现在要怎么办?那天晚上,你差点就被伏地魔杀了!” “事实上我还在跟你聊天。”哈利耸了耸肩膀,在看见詹姆愤怒的表情之后,他才说,“那个时候,邓布利多教授是在旁边的。” “在旁边?”詹姆皱眉质疑。 “不然怎么能那么刚好地带人进来?”哈利解释说。 “伏地魔没有发现?”詹姆怀疑问。 “离得并不近。”哈利说。 “……那有什么用?”詹姆问,“难道伏地魔要阿瓦达你的时候还会给邓布利多一点时间,准备准备?” 哈利没有说话。 詹姆的声音严厉起来:“哈利!” 哈利叹了一口气:“这很危险,没错,但那又怎么样呢?詹姆,你知道的,这是战争,这不是在玩游戏,我们----我和邓布利多----能做的,就是把战争控制在最小范围里,然后尽可能地避免危险……可是危险是无处不在的----只要我们还在反抗他----谁都有可能死亡。詹姆,我或许没有跟你说过,但是当初……”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阿斯托拉-穆迪,鲁弗斯-斯克林杰,阿米莉亚-博恩斯,西里斯-布莱克,阿不思-邓布利多,西弗勒斯-斯内普……还有你们。” “詹姆-波特,莉莉-波特。” 没人说话。 寂静持续了好久。詹姆按着额头,他将自己的头发抓得更乱了:“我不想这么说,可是哈利,就算是这样,就算我们每个人都被危险笼罩,你是不是也太……” 他看着哈利,语气艰涩:“……相信邓布利多了?” 短暂的会面结束了。 哈利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等待看守他的傲罗将他再带回监禁室。时间过了有一会,他等得有些无聊,转头打量着自己所在的房间。 这个房间看上去简直像是杂物室:四面墙壁光秃秃的,白漆剥落,露出底下灰扑扑的水泥,水泥下则是一个巨大的老旧的柜子,柜门歪斜地敞开着,能看见里头布满灰尘的破破烂烂的书本和水晶球,还有各种各样魔药工具…… 开门的声音传来了。 哈利漫不经心地转过眼睛:“该带我回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袍巫师沉着脸站在他面前。 “……sev”他呐呐地,“西弗勒斯?” 作者有话要说:嗯,上更新==+ 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嗯……也许,该说你们霸王了? 嘤嘤跑走~~~ 脱困 坏掉的挂钟在柜子顶上,滴滴答答地重复着同一个时间。 哈利和斯内普面对面坐着,没人说话,房间安静极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时间的洪流中,被无限拉长了,一眼看不见尽头。 哈利已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摆放自己的手脚了,他垂着脑袋,根本没敢看斯内普的眼睛:“你怎么----嗯----进来的?” “递交申请。”斯内普平静地说,他当然不会告诉哈利自己为这短暂的只有十分钟的会面花了多少工夫又求了多少人。 “嗯。”哈利发出无意义的单音,他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但斯内普不想浪费时间----或者说他并没有时间浪费:“你有没有之后的计划?如果邓布利多失败的计划?” 哈利怔了一下:“邓布利多----” “不要说他!”斯内普粗暴地打断哈利,“我是问你,你自己!” 哈利欲言又止。 “有没有?”斯内普不放弃地要求答案。 “……好吧,我有。”哈利认命地说,“但是相较来说,这个计划比邓布利多教授的还危险。” 斯内普没有评论这个,他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阴郁了。 又是沉默。 哈利终于打败自己心底的鸵鸟,抬头去看斯内普。当两人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瞬,他几乎脱口而出:“你看起来不太好----” “你觉得我应该过得很好?”斯内普用低滑的声音回答。 哈利差点以为对方是在调侃,可是他随之看见了对方脸上的疲惫和眼底的青影。他张了张嘴巴,但没有回答,难过清晰地在他心头浮现。 “哈利,”斯内普轻轻地说,“我以为你应该认识到某些事情是毫无意义的了。想想马尔福,想想你自己,你怎么会觉得,只要跟我分开,那个人就会忘记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事情?” “我没有----” “是的,你没有。”斯内普顺着往下说,“你只是在逃避,在害怕,你害怕危险,你更恐惧它会降临到你在乎的人身上----你一直在逃避!但是它不会因为你的逃避而消失的,哈利。就跟之前,你对波特说的一模一样。” 哈利感觉到了难堪,他将双手用力地交握起来。 “哈利。”斯内普放缓了语气,他看上去想再说点什么,但这个时候,杂物间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 “时间到了!”从外头进来的中年傲罗冷着脸说。 斯内普和哈利在同一时间站起来。斯内普的神情重新变得冷漠而刻板,哈利则带着点不耐烦和厌恶地让对方抓住自己的胳膊:“好了,你要我说多少次?我自己会走……”他被带到门口,即将出去的时候,哈利忍不住转过头看向斯内普,“那个----他----怎么样?”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他很好。”斯内普回答。 哈利又张了嘴巴,在身边傲罗不耐烦的拉扯中,他终于下定决心:“等我出去,我们聊一聊!” “喂,快点,别磨蹭!”那个傲罗叫道。 “好了,别叫了!”哈利颇为恼火,他又转头冲斯内普说,“西弗勒斯,你听着,我仅仅只是不希望你因为别的人----任何人----做你本身并不愿意做的事情!这----” “喂,你们还没完没了了!”拉着哈利的傲罗也跟着恼火地叫道,但下一刻,他就被大步走上前的斯内普粗暴地拉开了! “你们想干什么?在魔法部袭击傲罗?我发誓会让你上审判庭的,我绝对----哦----噢……天啊,梅林啊……”这个中年傲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他没有看错?他真的没有看错?这两个人抱在一起,这两个人在----亲吻?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没有谁的吃惊比得过哈利了。当斯内普用可以弄断他的腰的力道环住他,当斯内普的嘴唇碰上他的嘴唇,哈利几乎以为对方不是斯内普,而是什么人用复方汤剂变出来的了----但是下一刻,一个冰凉的圆锥体的东西被塞进他的手心里。 哈利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嘴唇的碰触还是掌心的冰凉,或者两者皆有。但他突然意识到----明明白白地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渴望这样的接触。他的身体,他每一寸皮肤,他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亲近,叫嚣着贴合…… 这个认识让哈利升起了羞愧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好吧他现在知道了----原来他这么想要一个人……嗯…… 斯内普放开哈利了。 哈利立刻不自在地动弹一下,他其实没感觉到那个吻的滋味,并且他相信斯内普也没怎么感觉到。但这完全不妨碍他从脸到脖子都一片辣的,哈利低下了头,他听见斯内普说: “出来再聊?完全没有必要……” 哈利被人拉走了,他依旧低头看着自己有些脏了的球鞋,并随着距离的拉长,渐渐能看到对方黑色的袍子底端…… “----我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 “砰”地一声,监禁室的门关上了。 这是一间只有六七平米大小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家具,只有一张铁架子小床孤零零地靠着墙壁,供人休息。 哈利将自己丢到了小床上。他抬起手遮住脸,目光朝宽大的魔法袍袖子里头一瞥。 透明的水晶瓶里,色泽耀眼的液体轻轻晃荡,在微弱的射进来的光线下闪烁着碎金似的光芒…… 是福灵剂。 哈利闭上眼睛。 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在往坏的一面滑去。 关于魔法部“最年轻通缉犯”雷文斯的事情,在喧嚣震天了近一个月之后,突然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邓布利多和里德尔决斗的消息。 大多数的巫师对这一则消息表示无所适从。他们不能理解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决斗,毕竟在和平时期,这听上去实在太不靠谱了。 邓布利多的支持者和里德尔的支持者开始打对台,这倒没有什么人在私下里推波助澜,不论是战胜了第一代黑魔王的邓布利多还是虏获了从八十岁到八岁女人芳心的里德尔,都不缺属于自己的支持者。 这天晚上,蜘蛛尾巷迎来了一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拜访者。 天很暗,小巷里并没有路灯,这位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一脚踩到了垃圾堆里,他模糊地诅咒一声,裹紧黑袍,在散发臭味的街道里穿梭者,钻过破旧的篱笆,敲响一栋房子的门。 门打开了。 黑袍人微微掀起帽兜,就立刻闪身进了房子。 “卢修斯?”斯内普低语道。 “我说过会过来。”卢修斯掀开了帽兜,“长话短说,你真的有把握?” 斯内普没有回答,他转身走进魔药工作间,片刻后拿了一个空瓶子出来。 卢修斯挑起眉毛,他接过瓶子,认真地打量一会,才发现里头并不是什么都没有----那好像是一种透明的、微微发蓝的气体……液体? “你知道怎么用。”斯内普说。 “当然,我知道。”卢修斯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手中的瓶子上,“这个瓶子里的东西……” “不要试图打开。”斯内普警告道,“这是一个巧合,让效果更隐蔽强大的巧合----我没有解药,也不一定弄得出第二瓶。” “当然。”卢修斯低低说道,他将水晶瓶妥善地收入魔法袍里,向外走去,在离去之前,他低声问道,“邓布利多,谁都知道他是最强大的白巫师,如果……” 斯内普静默一会:“邓布利多暗示过。至于理由……你觉得他会告诉我?” 没有回答。 卢修斯很快离开了。 1996年6月29号,没有人会忘记这一天。这是拥有多项荣誉的魔法界第一人邓布利多再一次拿起魔杖与人对决,51年前那场与格林德沃的战斗让魔法界的白巫师收获了无数的荣耀,并奠定了这位勇敢的巫师在魔法界的尊贵地位。而51年后的这一场战斗---- 邓布利多失败了。 无数和邓布利多同时代或者下一代的巫师不敢相信,相互质疑---- 可是邓布利多失败了。 他的魔杖被击飞,再落地。 他注视着汤姆-里德尔。 他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这是魔法部的监禁室。哈利对着放在角落的油灯发呆,在他身旁,一张被揉过无数次又细细展平的报纸摊开着,上面用醒目的黑体字写着邓布利多和伏地魔即将决斗的消息。 就在今天。 已经结束了吗? 结果是…… 监禁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进来了两个陌生的巫师。 哈利看着他们,他自言自语:“我想结果已经出来了。” “是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其中一个巫师狞笑道,“好啦,我的小乖乖,你终于可以好好地上路了----”他抬起魔杖,绿色的光芒在杖尖闪现,跃出---- “砰”地一声,哈利迅速从角落抬起头来,就看见跟着进来的另一个巫师收起魔杖,将昏迷的“同伴”踢到角落里,冲着哈利眨眨眼睛。 “邓布利多的安排?”哈利低语,“得了,看来我的通缉犯身份还是没法改变啊。” “当然。至于罪名什么的就不要计较了,我们得快点----对了,你可以叫我埃罗尔。”那个巫师催促道,并给哈利一瓶加了头发的复方汤剂,又拔了哈利的一根头发,加到另一瓶药剂里,让昏迷的巫师喝下去。 哈利和那个巫师暂时互换身份,他跟着埃罗尔向外走去,一路有惊无险地穿过各个关卡,安稳地离开了魔法部。 “今天真是顺利。”埃罗尔有点不可置信地说道,他冲哈利挥挥手,“好了,我该走了,希望他们能迟点发现不对劲。” “会的,”哈利笑道,“我打赌魔法部没几天了。” 他是对的,在三天之后,全英国魔法界的人都知道福吉下台的消息了。不过现在,埃罗尔仅仅跟着笑了一会,就径自幻影移形离开了。 哈利也跟着离开。他第一个去的地方是蜘蛛尾巷,在敲响的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他脱口而出: “西弗勒斯,我想见邓布利多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吐血表示这一章终于写完了,从早上九点开始……抚额 嗯,于是,大概真的快完了==,也许再三四章。 122、在蜘蛛尾巷过夜 小汉格顿,冈特老宅。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微弱的星光照亮山上气派老宅二楼的落地窗。那扇冷冰冰的落地窗后面,是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他举着魔杖,倒映在落地窗上的面孔带着深深的贪婪…… 好像有人进来了…… 他转回头去…… 那个人说了什么…… 他暴怒起来,豁地转身用魔杖指着对方,杖尖跃出的惨绿色光芒照亮了他的脸---- 英俊的、狂怒的---- 哈利在手臂上的灼痛中骤然惊醒。熟悉的陈设第一时间撞进他的眼底,仅仅几个呼吸,哈利就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在斯内普的家里。 是的,我是在蜘蛛尾巷……很安全……至少暂时安全…… 哈利按了按额角,擦去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细密汗水,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 10点42分。哈利先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刚才梦到的----嗯,姑且先这么说吧----场景上。 伏地魔在冈特老宅对着老魔杖露出贪婪的表情……他看起来真以为自己得到了老魔杖……这倒不奇怪,以他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将这种东西交给别人的,也绝不认为会有傻瓜愿意将这个东西交给别人……他肯定以为邓布利多是舍不得将老魔杖的……不过接着的暴怒是怎么回事?他听见了什么消息?哈利沉思着:是关于我已经逃出魔法部的,还是其他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唔,我为什么还会做这个梦?魂器的事情应该已经彻底结束了啊,在邓布利多消灭所有魂器的那一刻……或者,只是单纯的做梦?可是那未免太形象了…… 还是黑魔标记的关系?哈利突然想道。如果伏地魔在黑魔标记上额外做了什么手脚---- “好吧,不管怎么样,”哈利想到了五年级西里斯的那一幕,“如果他还以为我跟以前一样,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大错特错?”一道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哈利转过头去,才发现斯内普拿着一个杯子,就站在旁边。 哈利有点不自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 斯内普没说什么,他将杯子递给哈利。 哈利接过了才发现这是杯牛奶----很好,这是专门给他准备的----接着他看见斯内普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哈利也跟着重新坐到沙发上,并紧跟着喝了一口牛奶。 两人都沉默着。 好半天,哈利挑了一个明显不怎么样的开头:“嗯----那个----邓布利多教授走了吗?” “30分钟之前走的。”斯内普口气淡淡,“我注意到你从今天见到我开始就在提他了,如果需要的话,你也可以通过壁炉去霍格沃茨----在他刚刚离开的30分钟之后。” “……”哈利。 “当然,如果雷文斯先生觉得不太方便,”斯内普皮笑肉不笑,“他的教授可以尝试一下帮他预约霍格沃茨校长明天的时间。” “教授,”哈利迟疑地问,打量斯内普的脸色,接着发现对方脸色怎么看都不算好……怎么了?哈利有点忧心,“你在……嗯……”他看着斯内普变得危险的目光,好歹将那个‘吃醋’给吞回喉咙。 但客厅的气氛突然变得和缓了。 哈利斟酌着说:“西弗勒斯,我之前说过,我们可以谈一谈。” “我也说了,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斯内普回答。 哈利欲言又止。 斯内普揉了揉眉心,换了个更轻松点的话题:“他已经会动了,明天想不想去看看?” “已经会动了?”哈利‘唔’了一声,说不好自己此时的感觉,有点期待,又有点----嗯,不自在----他喃喃着,“时间过得真快。” “嗯。”斯内普简单地应声。 哈利低头小口地抿着杯子里的牛奶。 “接下去你的打算呢?”斯内普问。 但哈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低头片刻,突然说:“我一直很害怕。” 斯内普一直无声敲击自己大腿的手指停下来。他看着哈利,神情不经意地变得专注。 尽管刚刚小睡了一会,但哈利还是感觉疲倦,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才整理着慢慢开口:“也许真的是和平来之不易,所以我太惧怕失去它了……如果可以,我宁愿一个人处理所有……” “可是不可能。”斯内普用平缓得近乎冷酷的声音说。 “是的,不可能……”哈利笑笑。豁出所有想要一肩担起,临到头却发现自己连一肩担起的资格都没有。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痛苦难言呢? 斯内普的目光变得复杂深邃,他看着哈利,看上去像是想说些什么。 但哈利先他一步开口了:“教授,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他问道,“你能在这场战斗中尽全力保护自己,不论什么时候都不放弃希望吗?” 斯内普深黑的眼睛微微发亮:“如果你也答应同样的请求的话。” “我当然会。”哈利喃喃着说。 “那么我也是。”斯内普这样回答。 很难说这样的回答是让哈利更放心一些还是更忧心一些,但他没有把这些表露在脸上,只对斯内普笑道:“那么----嗯----教授,也许你可以收留我一个晚上?”他的声音低下去,变得温和而富有感情,“就像一年级的圣诞节那样……” 斯内普的薄唇拉直、抿紧……接着,这张嘴唇微微翘了一下:“我疑心你的教授毫无选择权利,雷文斯先生。” 哈利摊摊手,故作可爱:“是的,我想你没有,斯内普先生。” 客厅的气氛再一次变得缓和。 最后,哈利喝干净牛奶,像之前一样和斯内普互道晚安,又跟着----嗯,他没有跟着斯内普回主卧室休息,而是用魔杖将客厅里的旧沙发变成了张小床,就跟他一年级的圣诞节时候做的一模一样。 斯内普对此并没有表示什么,他径自回了房间休息。 哈利也跟着躺上床休息,但是刚刚小睡了一觉的他怎么也睡不着,只能瞪着天花板发愣。好一会----很难说是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哈利按住发疼的脑袋含糊地诅咒一句,下床穿了鞋子,打开窗户给自己透透气。 微凉的夜风吹上脸颊,带去一些燥热,但更多的闷气转眼又涌上来…… 哈利站了一会,索性悄然打开房门,准备在安静的小巷里走上一会。但就在他跨出房屋,下意识地朝斯内普的房间瞥上一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是窗帘被风吹动了?不不,不是被风吹动的,是有人站在窗户后边。哈利想着,并立刻想到了斯内普。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斯内普在房门上安置了警戒咒,所以他一出来对方就被惊醒了。可是他本身就在楼下呆着,如果这个时候斯内普被惊醒的话,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开灯并下楼查看,决不至于警惕性强到不开灯就站到窗户后边……除非他一开始就没有休息。 哈利联想到这一段时间斯内普难看的脸色,他立刻转身回屋,向楼上走去。 斯内普已经预料到哈利会上来。他打开房门,并点了灯。 哈利先看了看斯内普的衣服----换了睡衣,又扫一眼床铺----被子拉开了。他皱眉看向斯内普,一半试探一半解释:“教授,我刚刚觉得有些闷,就准备出去走走。” “嗯。”斯内普不咸不淡地应声。 哈利再进一步:“教授,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样。” 斯内普不置可否:“雷文斯先生觉得我的脸色应该很好看?”和一个月前在魔法部见面时候的回答一模一样。 哈利挑眉,直接行动:“教授,我突然发现自己睡不着的原因可能是楼下的床实在不舒服,”他看着房间里的大床,明示了,“你不会拒绝你的伴侣的小小要求吧?” 斯内普盯了哈利三秒:“未来的。”他为伴侣加上前缀。 哈利眨眨眼睛:“你会拒绝吗?” 斯内普僵着脸让哈利进门了。 格兰芬多为自己的胜利欢呼鼓舞,他关上门,片刻之后又打开门跑到厨房弄了杯热牛奶,端着再次走进房间,重新关上房门。 一夜过去了。 晨光中,哈利抓着头发直起身子,换了一个床,他倒是真的睡得很好了,还有另一个人……他复杂地看了一眼斯内普。 斯内普注意到了,顺手递了一杯水给他,语气里带着不太明显的满足:“睡得还好?” “嗯,”哈利有气无力地说,“我想我们两个都睡得很好……” 这时候送报纸的猫头鹰飞来了,斯内普打开窗户,让那只猫头鹰飞进房间,并解下对方脚上的预言家日报。 哈利打着哈欠踢上拖鞋,端着杯子去漱洗室刷牙洗脸了。 五分钟之后,他再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斯内普坐在窗边,还看着报纸,神情奇异。 “怎么了?”哈利问。 “一个消息,福吉垮台了。”斯内普说,“因为你。” “呃----”哈利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已经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 “你没有,伏地魔看起来有。”斯内普回答,他将报纸递给哈利。 哈利接过来粗粗地浏览下来,“福吉垮台的太快了,看上去不太正常。” “也许只是他一刻也不想等了。”斯内普说,“接下去呢?” 哈利沉思着:“等待。我想我们接下去最重要的,就是等待了……” 梦境内外 7月2日,《预言家日报》报福吉有意下台。 7月18日,福吉正式下台。 7月23日,莱斯特兰奇成为下任魔法部长。 8月1号,魔法部任命卡罗兄妹成为霍格沃茨教授。 8月13号,魔法部通过“清查血统”法令。 历史走过一个漂亮的圆弧,随后以惊人的巧合回到原点。 蜘蛛尾巷的房屋里,坐在沙发上的哈利烦躁地将报纸揉成一团,丢在茶几上。看着这些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消息,他几乎能够想象----其实完全不用想象,对号入座就行----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跟以前不会有太大差别,伏地魔控制了魔法部就该蚕食霍格沃茨了,他或许会再一次进攻,或许不会,毕竟现在可没有一个“救世主”在霍格沃茨里干掉他的魂片了…… 伏地魔不会放过他的。哈利完全确定这一点,确定到每次想起这个都能平心静气。 伏地魔不会放过他的,应该说,如果这个世界,他最想要阿瓦达谁,那除了他哈利,就没有第二个人选了,可是最近伏地魔似乎忘记他了,除了例行的通缉之外,就仿佛再也没有关注了……伏地魔到底在策划什么? 一种源自于未知的恐惧拽紧哈利的心灵,让他本来不错的脾气不断滑向临界。但是现在乱发脾气根本毫无意义,所以当正在熬制魔药的斯内普让哈利去他书房拿一本书的时候,哈利用轻快的语调答应了,并马上往楼上走去,去找斯内普说的那本《魔药大全》。 放在书柜上……“可能很里面,很厚……”褐色皮的……哈利一边咕哝着一边在高高的书架上找东西,可是找了半天也没能在普遍都有三百页以上的书籍堆中找出自己要的书,他再一次感觉到了不耐烦,抽出魔杖低叫道:“《魔药大全》飞来!” 高高矗立在哈利面前的老式书架颤抖一会,一本破破烂烂的厚皮书本翻着泛黄的书页从书堆中飞到哈利手中,那些本来摞得高高的书本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噼里啪啦地倒下去,中间还夹杂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哈利抽了一口气,先去找玻璃碎裂的声音,很快就在几本书底下发现一瓶小小的摔坏玻璃瓶,是小号的装魔药的瓶子,但地上并没有魔药的痕迹,看上去像是个空瓶……不过那一闪而逝的蓝光? “怎么了?”门口处传来斯内普低沉的声音。 “我用了个飞来咒。”哈利回过神来,无奈地扬扬手上的书,“你的魔药呢?” “待会重新熬制。”斯内普回答,他走到哈利身旁,看着掉了一地板的书:“整理一下就好了----”他的目光突然定在木制地板上闪烁微光的玻璃碎片上。 “我没有注意到。”哈利也看见了,他歉意地说。 斯内普紧紧皱着眉,他蹲□朝碎片伸手,伸到一半又立刻醒悟停下来:“你怎么会打破它?” 不快在哈利心中滋生,他语气有些敷衍:“怎么了?很重要吗?” 斯内普紧抿的唇说明了一切。 哈利更不快了,一头怪兽在他心中打了个鼻息,似乎要苏醒过来:“得了,我没有看见那个,这里这么脏乱----” 等等,哈利突然觉得不对,我在说些什么?最近真的有点太烦了……他暗自晃晃脑袋:“我的意思是,我很抱歉,嗯----西弗勒斯,这是什么?” “一小瓶魔药。”斯内普看起来不想多说。 哈利心中的怪兽又打了个鼻息:“哦----”他干巴巴地拖长声音,“一瓶不知道名字的魔药是吗?” 斯内普微微担忧地看了哈利一眼。 这让哈利好受了一些,他的语气恢复平静,并把话题转到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晚上我来弄吃的,教授,你想吃些什么?” “都可以。”斯内普说。 “牛排或者意大利面条?”哈利看起来兴致勃勃。 “后一种吧。”斯内普挑了一个简单点的。 哈利愉快地答应了,下楼准备食物,斯内普则留在书房,挥舞魔杖将掉落下来的书本重新整理摆放……最后,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老旧的木地板上的玻璃碎片,脸上不受控制的浮现阴沉和疑惑。 晚餐进行得相对平静。可是晚餐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哈利和斯内普就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 起因是凤凰社的一次行动----斯内普要去,可没哈利的份。 昏黄的光线在细细的风中摇摆,明暗不定。 客厅里,哈利站起来冲斯内普大叫,多日积累的担忧和烦躁几乎将他吞没:“别来玩笑了,没有我,又没有我!我到底因为什么不能出去!?” “魔法部还在通缉你。”斯内普冷静地说。 “那又怎么样?魔法部就没有不通缉我的时候!”哈利说。 “安全和谨慎,我不觉得这些需要我多说。”斯内普不耐烦地说,“这次行动并没有用到你的必要。” “那我能干什么?”哈利质问,“守着这栋破房子,天天搞些卫生问题?” “你可以不做。”斯内普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到冷漠。 “我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哈利的声音已经紧绷成一条细线了。 但斯内普的静默只有数秒,他冷酷地说:“如果冒出头的代价是你一下被砍去脑袋的话----好好呆着,没有多久了,哈利。” 哈利大叫道:“西弗勒斯-斯内普----” “哇----” 客厅一下寂静了。 刚刚还在吵架的哈利和斯内普对望着,好一会,哈利迟疑着说:“刚才,那个……是什么?” 斯内普没有回答,他同样迟疑地看着哈利。 “哇----哇----”微弱但清晰的哭叫再一次传来,这次两个人都听清楚了,明明白白从卧室传出来的,婴儿哭声…… “天啊!”说不清楚到底是谁低叫了一声,哈利和斯内普都顾不上再吵,匆匆就往楼上卧室跑去。 淡蓝色的光罩里头,那个已经长得白白胖胖的孩子挥舞着手脚,皱着脸,大张嘴巴,一声一声地叫着。 哈利和斯内普都在距离那个光罩好几步之外停下来。哈利敬畏地看着那个发声的小东西,战战兢兢地问:“他怎么了?” 斯内普完全答不上来,他看上去不比哈利好哪怕一点儿。 “没魔力了?”哈利不抱什么期望地问----事实上他们昨天才给光罩供过魔力----并将手放到蓝色光罩上面,可是斯内普先哈利一步将手放了上去。 哈利一怔。 淡蓝的光罩闪了闪,并没有更多的动静。 斯内普收回手说:“不是魔力的问题……” “哇----哇----哇----”光罩里的婴儿继续干嚎。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悄悄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哈利突然记起来:“不是说孩子出生之后五个月左右才会出声吗?” 斯内普很冷静,只是僵着脸:“我想就算是魔法界,也没几个是在魔力罩里头长大的。” “那现在----”哈利不确定该找朵拉还是该找圣芒戈的治疗师,但这个时候,里头突然又没有声音了。 两人再一次面面相觑。 还是斯内普先一步推开房门走进去,哈利跟着,这才发现在昏暗的卧室内放出微光的魔法罩里头,那个白白软软,看上去也就两只手捧起来的小东西已经翻了个身,咬着拇指睡着了。 哈利呆看了半天,才带着期待和小心伸手去碰那个光罩:“我想,我们应该给他一个名字,男的叫西弗勒斯,女的叫莉莉怎么样?”某种程度上来说哈利一点儿取名的细胞也没有,他轻轻咕哝,“嗯,他是个小男子汉,其实我觉得小姑娘的话……” “哈利!”斯内普突然抓住哈利的手腕,“我想我得跟你说一件事。” 哈利的目光落在斯内普身上,他明白了什么,眼底的笑意消失了:“可以,待会儿。” 担忧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出现在斯内普脸上。他没有放手:“是关于下午你打破的那个魔药瓶的,那里面的东西应该没有问题,但是----” “但是什么?”哈利问。 斯内普眉间皱褶变深:“我需要一些实验,哈利,我认为你应该让治疗师检查一下。” “所以在检查之前,我不能碰他,是吗?”哈利继续问,怒火已经窜上他的脑海,但他深深吸着气,“那瓶魔药是什么?你觉得我现在有什么问题?”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冲着哈利挥了挥魔杖,但杖尖只有一片绿光。他沉着脸垂下手:“我测不出来,也许是一些精神上的……”最后几个字,斯内普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是的,是的,”哈利连声说,“你测不出来,可是你就是觉得我有问题----”他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心中的怪兽吭哧了一声,像是嘲笑又像是咆哮,“西弗勒斯-斯内普,你要怎么样?”他低声问,“我已经呆在这里了,一个多月的空间只有这栋房子……” “哈利,”斯内普平静说,“你应该更冷静一些的。” 哈利轻声回答:“我还应该杀了伏地魔呢。” 斯内普的脸色有短暂的变化,但下一刻,他就冷静地说:“我们明天去圣芒戈。” “唔----”哈利假装惊讶,“我还以为斯内普先生不会冒这个险。” 有那么一瞬,斯内普的神情变得忧心忡忡。 怒火彻底将哈利吞没了:“你以为----我丧失了理智?就因为一个见鬼的我根本没有看清楚的魔药?斯内普,你清醒一点!”他吼道,“我只是被关在这里给关得发疯了!像西里斯一样,只能呆在被厚厚垂幔包围的老旧又腐朽的格里莫广场,阴沉沉地灰暗着好像生命都要被吞噬----” 楼下突然传来伊尔的声音:“哈利在吗?斯内普教授?” 争吵暂停了。 哈利僵着脸转过身,匆匆往楼下走去:“什么事?” “詹姆让我来找斯内普教授----嗯----哈利,你没有是吧?”壁炉的火焰中,伊尔的头颅担忧地看着哈利。 哈利强笑着,说不出话来。 斯内普这时候也走下来了,他冷冷地说:“我立刻就去。” 伊尔看上去有点狐疑。 客厅里,斯内普和哈利依旧并排站着,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可是这一次,看上去和之前一样的哈利低声说:“看啊,连伊尔都在参加……”他转过头面对斯内普,眼底第一次没有出现感情----不论是愧疚还是高兴,兴奋还是期待----将手插在口袋里,漠然说,“我会去的,如果你希望的话。但不是和你一起,斯内普先生,我想----” “我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他拉开门出去,很快幻影移形了。 这一天晚上的月亮,比之前任何一刻都来得孤单。 哈利独自游荡过小半个伦敦城,在脏乱贫民窟的屋顶看只有一墙之隔的繁华车流……他最后来到小汉格顿的山上,看见在黑暗中沉默的冈特老宅和朵拉的住所。他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不不,他怎么会不知道要去哪里呢?明明冈特老宅就矗立在那边,明明他应该杀死的人就好好的呆在屋里头,只要他闯进去……只要他悄无声息地闯进去…… “哦,真是个好主意,前提是我真的疯了。”哈利自嘲地低语,转身向另一处住所走去。 门铃在寂静的黑暗里有些刺耳,朵拉很快就走出来开门----这栋宽敞的住所似乎经年只住了她一个人,不得不说,非常孤单----她看起来很惊讶,同样非常惊喜:“哈利,你怎么会过来?” 哈利也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对方,也许是因为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吧?没有斯内普的,没有凤凰社的…… 哈利踟蹰着走进房子,他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了,夫人,我并没有什么事,就是----嗯----” “先坐下来喝杯茶吧。”朵拉温和地说。她走进屋给两人都倒了杯红茶,并端了一些点心出来。 “谢谢。”哈利感激地说,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香甜的热茶,感觉放松不少。 朵拉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现在,哈利,你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事情了。” 但哈利只抿了抿唇。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他今天确实冲动了一些,因为被排除在外,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他现在过来算什么?找一个睡一夜的地方?或者是给已经帮过他很多的朵拉再带来危险和麻烦?那些事情只是他自己的……他和斯内普的…… “哈利。”朵拉突然出声,“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我说的话吗?” “什么?呃----‘如果我孩子还在的话,他跟你一样大’?”哈利尝试着回忆。 朵拉弯起唇角:“你就跟我的孩子一样大,所以我想,不论是什么事情,你找我都是适合的。” 哈利已经打定主意不说自己的事了:“夫人,你的孩子?” “因病过世。”朵拉轻声说,“那时候他刚刚七岁,我和丈夫非常伤心,他从小就很聪明,再艰深的问题也能搞懂,看见那些房门上的如尼文了吗?”朵拉指着一楼和二楼的房间说,“这些并不是我和我丈夫弄上去的,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太聪明了……”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干涩,像是破了音的小提琴,尖锐刺耳,“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 “夫人?”哈利有些迷惑。 朵拉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她看上去痛苦又愧疚,整个身体都轻轻打着摆子,像是感觉寒冷那样哆嗦着:“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他一直以为我们是那样甜蜜……我丈夫也是……可是……” 哈利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只好结结巴巴地说起自己的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最开头的话题:“那个----其实,我就是不能参加对抗他的活动----” 朵拉的注意力分散了。 哈利的视线立刻往旁边偏移,不去看对方红肿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大事,我知道目前局势紧张,可是……” “慌张、无助?”有声音轻轻接上。 “……是的。”哈利喃喃着。又慌张,又无助,只能呆在狭小的空间里,通过报纸极为有限地了解局势,重要的事情一点儿都不知道,重要的事情一点儿都不能做,就像是他被关在了一个透着光的黑盒子里,还有人不停地往里头填土,像是要就那样把他活埋…… 哈利的心房被打开了。他颓然地闭着眼睛,慢慢地跟朵拉说了很多东西。重要的,不重要的,最近的,更久以前的……他一开始激动又难受,可最终还是平静下来了,只是感觉疲惫。他的目光经过手里的杯子,茶几,茶几下的织花地毯,还有些新的皮质沙发……最后,哈利的目光停留在朵拉脸上。 朵拉正看着他。她翠绿色的眼睛像湖水一样轻软,神情专注又柔和,认真地听着他说的话,也认真地看着他的样子…… 只是一刹那,是露珠滚落叶片的一瞬间,也是蝴蝶煽动翅膀的一晃眼,那样简简单单又理所当然的心头一动----哈利突然笃定起来,他认为----他可以确定----面前的发角已经有一丁点霜白的夫人在看的就是他。 她认真地听他说话,是因为说话的是他,不是因为其他,也不是因为他刚刚说话的内容,他和斯内普的孩子,她的教子…… 等一下?哈利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他刚刚说的是孩子,朵拉最在意的事情…… “哈利?”朵拉出声问,她的声音很柔和,还有一点低沉,像是那种好听的又能让人放心的,跟莉莉比起来----等等!他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哈利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怎么了?”朵拉皱眉,“累了?” “我想……是的,有一点儿。”哈利说。 “十一点了。”朵拉看着哈利,“你在这里休息吗?” “再好没有了,”刚才都说清楚了,现在再客气也客气不起来,哈利自嘲说,“我还省得找地方了。” “我去收拾二楼的房间。”朵拉笑道。 “不用,我把这个沙发变成小床就好了----不介意吧?”哈利问。 “当然,你高兴就好。”朵拉并不太在意,并体贴地给了哈利一份漱洗用具才上楼休息。 哈利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叹息一声,拿着用具走进漱洗室,片刻后出来把沙发随便弄了弄,看见能平平躺下去也就算了。 灯光熄灭了。 山上的夜晚总带着更多的凉爽。微风从敞开的窗户从吹进来,有轻轻的渺远的花香,一丁点的,随着天上漏下的银光,静悄悄潜入梦乡。 这是一个宽敞又冷漠的房间,一张长条桌子摆在正中央,许多人坐着,可是没有人说话…… 墙脚的壁炉在燃烧,静静地,火焰的尖端透着一丁点儿蓝色……可是真奇怪,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坐在长桌子上端的人突然说话了,声音高亢又冷漠。 许多人怕他,许许多多的人,他们纷纷低下头去,没人----或者有一两个----在和他对视…… 他突然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看上去吓坏了。 周围是低低的耻笑。 这个房间太冷漠了……阴暗的气息在流窜着……那些低头的人眼里只有疯狂和冷漠……还有惧怕、游移…… 被叫的人离开座位,来到壁炉旁边,火光照亮了他立体的脸,明亮的地方谦卑而谄媚,可是还有一半呢,还有一半隐没在阴影里---- 高亢的声音说了什么。耻笑声变大了,被叫的人在激动地辩白,还有一个纤细地女人也站了起来---- 房间突然乱了,声音变得吵嚷,大家都在争着说话,不止一个人高声大叫---- 主位上的人开始恼怒,他有着深深的愤怒,以及冷酷的杀意。 可是没有人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做自己的事情…… 划开空气的绿光制止了所有。 一切都变得缓慢迟滞,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那样一顿一顿的,周围人惊讶的目光,被绿光击中的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飞起来了,又倒下去,像一只废弃的木偶,他脸上的惊讶和恐惧是那样鲜活,可是眼睛已经死灰一片。 最后的光线打在他脸上。他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散落开来…… “卢修斯-马尔福!”哈利猛地从梦中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苦逼表示,最后的结局实在不容易……orz。 今天连更六千,明天继续更新…… 感谢以下投霸王票的书友:似寒x地雷、eunice6927x地雷,mp00004196380ecs.sdox地雷,sometime0811x地雷2、火箭炮1、手榴弹1 非常感谢~~ 裹在黑袍里的女人 马尔福的庄园在黑夜里静悄悄的。修剪得整齐的花园里,白天逛累了的白孔雀正卧在花丛下酣睡,忽然一道银光从旁边掠过,唬了这只壮年孔雀好大一下,连忙站起来左右巡视着自己的领地,直到始终没有发现入侵者,这才踱着傲慢的脚步回到原位,准备继续休息,可是这个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树上爬下来,踢到这只壮年孔雀,两方都吓了一跳,那黑影恼怒地踢开孔雀,低骂一声,也就匆匆向庭院外跑去---- 穿过郁郁葱葱的花木,沿着墙角来到栏杆前,再悄悄地穿过栏杆……路灯照亮了黑影的面容,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只穿了一套真丝睡衣,淡黄色的头发虽然向后梳着,但还有许多不听话地四下乱翘,他恼火地踢着鞋子匆匆跑到被阴影笼罩的角落,压低声音说: “哈利!你怎么会在这里?” 半夜从小汉格顿赶来威尔特郡的哈利仔细打量德拉科的神情,对自己刚才的梦境已经有了定义,但为防万一,他还是低声问:“马尔福先生在家吗?” “在。”德拉科回答得很干脆,“你找我爸爸有事吗?”他眼底有一些忧虑。 哈利微笑着摇头:“不,没有什么,只是顺便问一下……我看你刚才出来得小心翼翼的。” 德拉科没好气说:“如果不是你半夜过来,我用得着这样吗?最近我爸爸已经让我尽量呆在家里,不出现在人前了。” “如果不是半夜,我还真不敢过来。”哈利随意说,“你爸爸最近经常参加食死徒会议吗?” 德拉科觉得对话的重点有点奇怪,但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那位----看起来不太喜欢我们家,但是我爸爸肯定每次都必须去的。” 哈利简单地“嗯”了一声,沉思着没有说话。 德拉科有点不安:“怎么了?哈利。” 哈利微微摇头,闭起眼回忆自己的梦境----很清晰又很奇怪的梦境----他梦境马尔福被伏地魔杀死……不得不说,这倒是不无可能的……那个客厅里,火焰熊熊燃烧着,每一个人似乎都穿的不少……对,穿的不少,马尔福夫人有带着皮毛围脖……不可能有人在夏天带着这样的东西的……这就像是最简单的最普通的梦境一样,不是真的,看现在安安静静的马尔福庄园就知道了…… 可是这个梦真的太真实了,真是得像是他亲眼所见……但这又不是当初成为伏地魔魂器时候的感觉。哈利漫不经心地想着:说起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前一段就梦见过伏地魔在杀人,当时往魂器那边想,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并不是进了伏地魔的脑袋经历这件事,而是跟今天晚上的梦境一样,以旁观者的身份经历……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哈利突然问自己。难道因为经历了两次,就说明这些梦境是真实的吗?或许真是他太累了……也许斯内普是对的,他真的应该去圣芒戈检查一下。 想到这里,哈利抬头看向德拉科。 德拉科还等在旁边,虽然有点不耐烦,但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德拉科,最近几个月,让你爸爸小心一点。”尽管自己都没有弄明白,哈利还是提醒了一句。 德拉科一下紧张起来:“哈利,是不是你听见了什么?是凤凰社?----” 哈利安慰说:“没有太多的,他们一直在对抗,他不会分配你爸爸重要的任务的。” 这样的安慰似乎没有起到效果,德拉科依旧惶惶不安。 但哈利没有更多时间了,他不能冒险在这里停留太久:“好了,德拉科,我该走了,下回有机会再见面。” “等等哈利!”德拉科一下叫道,他看着哈利,欲言又止,“他们,你和我----” 哈利看一眼德拉科,他从他脸上分辨出迟疑与彷徨。哈利觉得自己清楚德拉科在迟疑和彷徨些什么。但他没有选择安慰: “这样的日子会结束的,德拉科。你觉得谁会胜利?” 德拉科看上去并不情愿回答。 “你们有你们的道路,我有我的。如果邓布利多胜利了,我想魔法部会给所有人一个公正的结果的。而如果是他----”哈利笑了笑,“德拉科,其实你不用太为难,到时候你一定见到我的尸体啦,说不定还会被做成摆设,但谁在乎呢?”他轻声说,“谁在乎呢,总有些事情值得我们去做……得了,这些你不用参与太多,我想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我们会是朋友的----还记得上次在他给你的任务吗?你其实并不愿意算计我----一直都是。”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 哈利重新回到小汉格顿,正准备跟朵拉道别,却看见对方就站在花园之中。 哈利的目光先落在对方有些凌乱的晨衣上----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他已经第二次看人穿着睡衣了。是起来浇花吗?这么早?天都没有完全亮起来……他有点纳闷地想着,但看这花园的漂亮程度,估计确实很费工夫…… “哈利?”朵拉先一步扬声说,“你刚才出去散步了?” 哈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跟朵拉进了房间----他好歹还被通缉着----才开口表示歉意:“昨天晚上临时有点事情,所以离开了一下,非常抱歉,夫人。” “是什么事情?”朵拉关心的问。 “只是一点小事,”哈利避重就轻,“我该走了,感谢招待。” “那么----”朵拉耸耸肩膀,笑道,“好吧,好吧,年轻的男孩子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过下次我邀请你的时候,你不会拒绝陪伴一位年老的夫人吧?” “当然不会,”哈利哑然失笑,“您是我孩子的教母,我们应该亲近,嗯,理所当然……”他已经走到门旁边了。 朵拉送出来,随口问道:“哈利,你要去哪里?回斯内普教授那里?” “不,我打算先去圣芒戈……”哈利看着朵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朵拉经常去圣芒戈,会不会有一些可以信任的朋友?至少当初就有圣芒戈的治疗师愿意帮她隐瞒孩子的事情…… “圣芒戈?”朵拉狐疑问。 “是的,我得去一趟圣芒戈检查身体,不过并不方便,夫人,你有没有能够完全信任的治疗师?”哈利连忙说,“当然,如果不方便----” “不不,等等,”朵拉打断哈利,“你要在这个时候去圣芒戈?开什么玩笑!你在这里等着,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马上找人过来。” 她转身点燃壁炉,几分钟之内就敲定了事情。这才再回头问哈利:“你要检查身体?为什么?” “只是想检查一下。”哈利有点为难,不想敷衍,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嗯……我打破了一瓶未知的魔药……” “你碰到那些药水了?”朵拉连忙问。 “没有。”哈利苦笑。 “那?”朵拉不解,但看着哈利的神情,也没有细问,只笑道,“好吧,乘着现在的功夫,我带你看看我的家,哈利。我记得你来了几次,可都是来去匆匆。” 哈利松了一口气:“谢谢,我早就想看看这栋漂亮的房子了。” 朵拉带着哈利往楼上走去。一边指着墙上的画像介绍说:“这些是奥古斯都好几代之前的主人……” 哈利看着挂在楼梯上的画像,其中一个好几百年前的画像上写着奥丽娜-冈特,他咋舌说:“斯莱特林的血脉?” 朵拉顺着哈利的目光看过去,不以为然地笑笑:“好几代以前了,还是很旁支的那种,血统稀薄得很,一点儿也不奇怪,你多找找,说不定能看见佩弗利尔呢……说起来我家那边也有特里劳妮的血脉,但好几代都没听说过有谁能够预言一点无关紧要的东西……魔法界就是这样,小得可怕,稍微古老一点的家族都是沾亲带故的,认真拉关系的话就完蛋啦,除了那些新来的麻瓜种,整个魔法界都是一张关系网……” 他们走上二楼,参观了书房(哈利曾经去过的),又看了看有一个房间那么大的阳台。 清晨的阳光柔柔的,并不炙热,有一种静谧地和暖。 朵拉顺着白漆椅子坐下来,按着桌子,往楼下看去,略带伤感地说:“我丈夫生前最喜欢这里,他宁愿在这里看一整个下午的书也不想多陪陪我……我那时候非常讨厌他,可是后来……” 哈利突然就想起昨天朵拉说过的她的孩子以为他们很相爱----她和他的丈夫感情并不好吗?那为什么在对方过世了的现在还希望怀上那个男人的孩子? 哈利没有深想下去,他和朵拉都看见远远地有一个人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哈利立刻回到房里,朵拉则到楼下等了一会,接着她就为自己的好友,圣芒戈的治疗师开了门。 进来的是之前给哈利检查过的女巫,这位拥有一头金发的女巫在刚刚进门就关切地询问说:“发生了什么?你在壁炉里告诉我说你感觉很难说?怎么不休息----” 接着朵拉的声音响起来了,好像是解释,在二楼的哈利没有刻意去听,只在书房安静地等待着。 大概十五分钟之后,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朵拉和那位治疗师一前一后的走进书房。 “就是他,麻烦你了,安。”朵拉指着哈利歉意地对身后的女巫说。 哈利站起来:“我们又见面了,安夫人。” 安夫人板着脸,冷冷地说:“我的全名是安尼塔,我希望你叫我吉尔夫人,雷文斯先生。” 哈利立刻改口:“吉尔夫人。” 但这显然没有取悦金发女巫,她依旧不悦地皱皱眉,才生硬地说:“我真希望再也见不到你了,雷文斯先生……好了,坐在那里,我要检查了!” 哈利乖乖地坐着。 朵拉也站在一旁微带紧张地看着。 金发治疗师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一件又一件魔法器具,从哈利身上取材,头发,指甲,乃至血液,她都一一试过,当最后一项检查完成之后,安尼塔问:“你要检查什么?”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哈利问。 金发治疗师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哈利,然后她问:“不对劲?” 哈利有点尴尬:“嗯,我的意思是……我最近仿佛有些容易发怒……” “我想这是你的问题。”安尼塔说。 “……我摔了一瓶魔药。”哈利说。 “哦?什么样的?你碰到了吗?” “事实上……我想我并没有,它仅仅只是被摔破了。”哈利说。 “……”金发治疗师。 三分钟之后,送走怒气冲冲的好友的朵拉回过头找哈利。 哈利无奈地说:“我也该走了,夫人。” 朵拉也苦笑了:“好吧,别在意,哈利。” “也许我压力确实大了一些。”哈利不想多说,他再次跟朵拉道别,离开屋子就用幻影移形来到伦敦的圣心孤儿院。 他觉得有必要探究一下自己的身世了。 院长会客室里。 伦敦的天气总是不大好的,灰沉沉的天空遮去灼热的太阳,却让本来就闷热的空气低沉压抑,克丽瑞夫人神情古怪地打着着面前的人: “我想……雷文斯先生?你是来这里问你的身世的?” “是的,院长。”哈利说。 克丽瑞夫人短暂地沉默一会:“在当院长的这么多年里头,老实说,你算是很特别的一个,哈利。” “谢谢,夫人。”哈利礼貌而疏远。 “你从三四岁的时候就很成熟了,似乎跟本不用别人教导,天生什么都会----但存在感非常淡薄,非常奇怪----很多时候,我会以为事实上孤儿院根本没有一个叫雷文斯的人。”克丽瑞夫人微眯着眼睛回忆过去。 哈利保持沉默。 幸好这样的走神并没有持续太久,克丽瑞夫人很快就说回正事,她说:“我记得当初还是我把你从孤儿院门口带进来的……那天大概下着雪。没有错,雪很大。”她喃喃着,“一个很奇怪的女人,裹着黑袍的女人把你带过来,她让我以后不要对你提起她……” 哈利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既然对方这样说了,为什么还直接告诉你吗?”克丽瑞夫人问,然后她喝了一口酒,满头银丝闪闪发光,“亲爱的,我并没有必要听一个抛弃孩子的女人的话,况且她真的不想告诉你的话,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哈利失笑:“你说的对,夫人。” “接下去的……让我想想,”克丽瑞夫人说,“那个装扮古怪的人说的话也同样古怪,她说如果未来在你身上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那就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哈利问。 “这个不急,”克丽瑞夫人说,“我倒有些好奇,哈利,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头,你一直不关心自己的身世,为什么现在突然想知道了?” “因为最近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哈利这样回答。 克丽瑞夫人探究地看他一眼:“当年那个黑袍子的女人跟我说‘在他能够独立生活的那一天,如果真的发生了传言中的……那么让他选择,夫人,让他选择’,”她继续重复,“‘他可以知道我的名字,也可以知道那些古怪的事情,但他只能选择一个,请求您只告诉他一个答案。’” 哈利皱起了眉。 克丽瑞夫人问:“这些话让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孩子。” “她是……”哈利沉默了一瞬,然后他柔和而坚定地拒绝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和我并没有多大关系,夫人,我想知道我身上发生的那些古怪的事情的答案。” 克丽瑞夫人叹息一声,她有点伤感地说:“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孩子,哈利。” 哈利没有回答。 克丽瑞夫人说:“她说,如果你在十七岁的时候能看到一些古怪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最终发生的话----虽然我觉得那就像传说一样不切实际----不要慌张,这是好事,你知道的,在那个世界里头,这并不无迹可寻,而你正好有这样的血统。” 如果看见一些古怪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最终发生的话…… 哈利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特里劳妮的血统,他能够预言未来----但是这个能力和他的占卜课的特里劳妮教授的表现形式也相差太多了吧?但这应该不是伏地魔的手段……他从没有对自己的孤儿院表示出任何在意……克丽瑞夫人也不像是中了魔咒或者什么魔药的样子…… 想到这里,哈利站起身说:“谢谢你,夫人,我想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哈利,”克丽瑞夫人叫住他,“你真的不想知道她的名字吗?” “是的,我不想。”哈利平静说,“那没有必要……一点儿也没有,再次感谢。” 他离开了孤儿院。 时间临近正午了,终于有一束阳光挣破厚重的云层,照在行人的脸上,明晃晃刺眼。 哈利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他不太想回蜘蛛尾巷,也不太想去戈德里克山谷,可是除了这两个地方,他好像真没有其他什么地方可以去了,尤其是他现在的身份,不应该在街上逛荡太久…… 不知不觉间,哈利来到破釜酒吧附近。他站在不引人注目的报亭下,隔着街远远地看了那个脏乱的小酒馆一眼,就打算离开,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尖叫起来: “你们看那时谁?----哈利!是哈利-雷文斯!” 哈利大吃一惊,立刻抽出魔杖使用幻影移形,一阵管道式的挤压传来,那些近在咫尺的面孔开始模糊,扭曲…… 他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嗯……解释了梦境的问题,小哈有预言血统,能力苏醒=v= 噩梦 ()一声尖叫划破对角巷的上空。 哈利的脚落到地面,只往周围扫一眼,他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如所期望地那样随便幻影移形到一个偏僻的山林----事实上,他仅仅只挪动了可怜的数公里,从伦敦的街道上来到对角巷里。 吵嚷的尖叫又来了,高亢的女声,带着大喘气的男音,还有七七八八地爆破声,这些声音折磨着哈利的神经,让他打从心底明白,一场战斗是不可避免了。 不过难道我会害怕吗?哈利心头升起不忿和更多的恼怒,他抬起手臂,用昏迷咒精准地招呼了一个冲到最前面的傲罗,接着立刻缩入一旁的大招牌后边----这个选择无疑是明智的----差不多就在下一瞬,各种各样的魔咒击中那块可怜的招牌,招牌飞起来,在空中四分五裂,而这个时候,哈利已经快步往前跑去,一边回头冲那些傲罗发射魔咒。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街道上的巫师惊叫着向两旁的商店跑去,而商店里头的巫师却乱糟糟地挤着门后窗户边看着街道上的追捕行动。 “快点快点!”有人在街道上大吼,“把他抓回去!他是里德尔----是魔法部的通缉犯!” “我们应该戒严!戒严这里!” “来不及了----马上抓住他----可以用不可饶恕咒!” “可是----” “那位大人会摆平一切的!” 哈利默不作声,猛地冲进翻倒巷的门洞----这里的规划比对角巷差多了,蜿蜒扭曲的小巷,多得堆到街上的杂物,破旧肮脏的店铺----往深处跑去。 “分头行动!”身后的声音差不多声嘶力竭了,“这次我们一定得抓住他!” “试试看吧。”哈利喃喃自语,他跑过转角,速度开始放慢,并给了自己一个“盔甲护身”,接着又暗暗准备了昏睡咒…… 一个人影突然冲出拐角。 哈利立刻朝对方射出昏迷咒,昏迷咒击中了目标,但被对方身上的盔甲护身弹开了,那个男人立刻大叫起来,并冲哈利射出魔咒! 哈利一边倒退一边挥舞魔杖。昏睡咒飞过来了,哈利往旁边躲开,接着一道锁腿咒射中哈利,哈利晃一□子,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了,又有一道刀割咒……这回哈利在躲过的同时也击中了那个傲罗,那个用魔杖指着哈利的男人一下闭上嘴巴,哈利正要再补给对方一个昏迷咒,却听见有杂乱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不,并不远,很近了……哈利果断中止魔咒,转过身就往巷子里头跑去,但这个时候,一道红光擦过哈利的肩膀。 剧痛之中,哈利匆匆往后一瞥,看见那个傲罗沉默着用魔杖指着他----是无声咒! 哈利匆匆转过拐角,疼痛伴随着恼火一起冲上他的脑袋。 如果刚才不是用温和的锁舌咒,而是刀割咒……神锋无影……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哈利心头翻涌,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些追兵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异样的情绪更鲜明了……哈利放慢脚步,魔力一点一点地往魔杖里流去,他准备好了魔咒,是的,刀割咒、神锋无影,还有钻心剜…… 一个人影突然从门洞的阴影里跑出来。 哈利手一抖,魔咒就要射出去----但在那之前,那个人影低叫出声:“停下,是我!” 哈利的手再次一抖,这一回,异样的情绪消失了,恐惧和慌乱突然涌上心头,让他没法出声。 昏暗的门洞里,成年巫师灰色的眼睛明亮而犀利,哈利甚至觉得自己要被看透了,刚才那些翻涌在心底的邪恶地想法与冲动……他陡然升起羞愧感,并试图做一些辩解,可是在那之前,黑发男人已经把哈利推进隐蔽的角落,冲哈利来的方向射出几个魔咒之后,就飞快往前头跑去。 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哈利悄无声息地呆在阴影里,听见那些脚步声由远而近又从近到远…… “等等,那个人是?”远远地有声音传来。 “不是雷文斯吗?那个----” “是西里斯-布莱克!”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候西里斯不羁地笑声传来了,因为隔得太远,所以不能非常清楚地听见,但这完全不妨碍哈利发现那声音里头的得意与轻佻: “这可是我要问你们的,现在傲罗已经能够随意袭击路人了吗?……哦----噢,血统?啊哈,虽然我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家族骄傲过,但真是不幸,布莱克恰巧是高贵的古老的最纯洁的----” 剩下的话哈利并没能听见,他幻影移形离开了。 为什么我会想用不可饶恕咒?是的,当然,这是战斗,我应该用各种手段保护自己…… 可是不对。这是不对的,假使我在战斗中毫不顾忌地使用不可饶恕咒,那我和伏地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为什么魔法部要禁用不可饶恕咒?因为不可饶恕咒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因为使用不可饶恕咒需要产生一种不正面的----想要折磨人的----情绪。 而如果一个人天天想着要折磨人,他又怎么会是一个正直正义的人呢? 上午的战斗并不算真正地危险。我怎么会想要用那些咒语?我怎么会想要…… ……去折磨他们呢? “哇----”婴儿的叫声突然响起来。 哈利从沉思中惊醒,一眼就看着魔法罩里的孩子挥舞着手脚哭闹,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被翻倒的乌龟……唔,等等,我最近一直在胡思乱想……哈利的唇边有了一点儿笑意,他伸出手想要给魔法罩输入点魔力,但伸到一半又记起之前的事情…… “哈利?”斯内普走进卧室。 哈利伸出去的手僵了僵,他站起来,竭力若无其事地说:“魔药熬好了?” 斯内普的脸色有点阴郁,他“嗯”了一声,伸手按着光罩。 光罩开始流转淡蓝色的光芒。 哈利移开眼,双手插在口袋里:“他看起来差不多了。”他觉得自己在说一个果子快成熟了。 “嗯。”斯内普回答。 对方的声音是不是柔和了?哈利在胡思乱想:“名字叫阿尔怎么样?” “可以。”斯内普说。 哈利没话说了----不,并不是没有话说,只是有些话题会引发争吵……哦,梅林啊,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要担心会和斯内普发生争吵了?这到底是什么问题? 哈利突然觉得疲惫,他从床上拿了一个枕头,往楼下走去。 “哈利?”斯内普问。 “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哈利说得有些勉强。 斯内普的目光在哈利脸上停留一会:“不用,你就在这儿吧……晚上我会在楼下研究魔药。” 哈利沉默片刻,将枕头扔回床上。 “下午傲罗在对角巷发现你了?”斯内普挑起一个话题。 “嗯。”哈利回答。 “有没有受伤?”斯内普问。 哈利立刻感觉到肩膀火辣辣地痛,但他回答:“没有。” “记得小心些。”斯内普皱眉说,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哈利脸上,他看起来想问些什么…… “我找了一个圣芒戈的治疗师检查,”哈利突然说,“你看上去想问这个----为什么不直接问?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 “是吗?”斯内普轻声说,他对这个结果似乎早有预料。 “那是什么东西?----我是指那瓶魔药。”哈利问。 斯内普皱起眉心:“一个失败品。我本来打算过一段研究的。” 他并不想告诉我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哈利明白过来。怒火毫无道理----或许并不能算毫无道理----地冲上他的脑海,但他有意识地克制住了: “你真的觉得是那瓶药剂----那瓶你连名字都不愿意说的药剂的问题?”哈利直接问,“我最近是有点不对劲,但我觉得这只是压力的问题,也许过一段就好了----这很正常,不是吗?突然一段时间什么都不相干,突然一段时间喜欢上了之前从来不喜欢的东西……人是会变的,西弗勒斯。” “是的,人是会变的。”斯内普淡淡地说,听上去就像是赞同一样。 但哈利注意到斯内普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脸上,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有疑惑,有评估……再没有其他了,他看不见还有什么感情藏在那双眼睛里。 只是一瓶该死的魔药而已----但为什么所有人都变得古里古怪?哈利意识到自己再呆下去一定会出事,或许是再一次吵架,或许是其他什么更严重的…… 哈利赶在自己控制不住之前离开房间,他已经极力克制了,可是那随之响起的巨大摔门声简直像是在冲他嘲笑。 这一天的最后,哈利筋疲力尽地躺上床铺,身体的疲惫让他在短时间内沉沉睡去。 一片浓雾蔓延开来。 哈利不知所措地站在浓雾之中,他看见厚厚的灰尘和腐烂的木地板、还有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咬得坑坑洼洼的红色丝绒窗帘……他觉得自己来过这个地方,可是又记不起来这到底是哪儿…… 蛇类独有的咝咝声突然响起。 哈利吓了一大跳,他立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挡在他面前的浓雾有意识似地往两边分开。 哈利看清楚了,是一个男人被粗长的大蛇缠住喉咙----他突然记起来了,这是很熟悉的一幕,他一度因此而做过噩梦……但仿佛还有些不对,斯内普明明是被蛇的毒牙咬穿脖子的…… 哈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冷静,他只是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激动的。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但现在除了观察之外,似乎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他继续看着眼前这十分熟悉的一幕,他看见斯内普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不可置信,并直愣愣地瞪着前方……哈利顺着斯内普的目光看过去,浓雾又一次向两旁分开,他看清楚了,有一个人站在阴影里,脸上带着冷酷的笑容,嘴里发出嘶嘶地如同蛇类的声音…… 那不是伏地魔! 那是---- “不!----”哈利大汗淋淋地从梦中惊醒,不敢相信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 怎么可能?哈利的手在颤抖,教授怎么可能会----跟本不可能----这太荒唐了…… 一块石头堵在哈利的喉咙眼里,沉甸甸地感觉顺着食道一路往下,坠在胃袋里,让人想要作呕…… 门被打开了,微微的绿光照亮阴暗的房间。 “哈利?”斯内普站在门口,背对着光,看不清神情,“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都没有。”哈利胡乱地应道,他伸手在床铺上摸索着,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摸索什么…… 一道红光突然划过空中,站在门口的斯内普下意识侧了侧头----红光击穿了木门。 死水一样的寂静。 几个呼吸之后,卧室亮起了灯。昏沉的黄色光线照出斯内普脸上惊讶的同时,也照出哈利脸上的苍白。 那是死人一样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以下书友投的霸王票:mmily0511地雷x2、someime0811地雷x2、手榴弹x1 非常感谢~! 以及长评栏《西弗勒斯·斯内普的黑与白》看起来被晋江抽掉了==,这个,写评论的姑娘方便再贴一次么?是篇很棒的评论。 心想事成药剂 并不宽敞的房间内没有一点儿声息。 哈利愣愣地看着木门上的圆形窟窿,一时竟分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不知所措?也许;后怕?肯定有;还有呢?那些陌生的,单单对自己感觉到陌生的情绪…… 哈利的目光转移到斯内普身上,这时候他才发现对方正大步向自己走来,神情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刻都更阴沉可怕…… 他会给我一个阿瓦达吗?这么一个念头突然浮上哈利的脑海。 下一刻,斯内普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朝他脸上挥来---- “你感觉怎么样?”低沉关怀的声音在哈利耳边响起。哈利能感觉到自己额头凉丝丝的,是对方手掌的温度。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哈利一下子醒悟到自己的荒诞,他暗自晃晃脑袋,说: “我很----”他本来反射性要说‘很好’,好在及时刹住,“----不好。” 短暂的安静。 尽管刚刚睡到一半,但在连番惊吓之后,哈利出了一身的冷汗,头脑也清醒不少,连忙补充:“我想我最近确实有点----嗯,不太好,另外刚才我不是有意的,我想那个是----” “瞬间的魔力输出,”斯内普接话,“简单来讲,你的魔杖走火了。” 哈利有一种台词被抢的微妙感觉,他还没说话,就见斯内普板着脸,继续冷冷地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雷文斯先生,你发了高烧----你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吗?” “……”哈利。 他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 两分钟之后,怒气冲冲走下楼的斯内普又怒气冲冲地走上来,粗暴地塞给哈利一瓶感冒药剂。 哈利尴尬地接过喝下去,短暂的晕眩之后,他感觉舒服不少,随手将瓶子搁在桌上,正要说话,却看见斯内普盯着他的胳膊: “你的手臂怎么了?” “……”再一次的,哈利无言以对。 猜想被证实,斯内普唇角抽搐,抬手就用魔杖精确地将哈利的袖子四分五裂。 哈利不自在地动动肩膀,但没有闪躲。灯光下,一道大概有十厘米的伤口从上臂斜向肩膀,虽然经过一些处理,但伤口周围依旧高高肿起,甚至还有血丝从没能完全愈合的伤口处渗出…… 斯内普静默一瞬。接着,他一声不吭地又往楼下走去。 哈利有点迟疑地跟下去,看见斯内普埋首魔药工作室,在一堆瓶瓶罐罐里寻找东西。 “教授……”哈利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必须出声说点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斯内普突然问。 “嗯?” “你在楼上大叫。”斯内普说,他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转身递给哈利。 哈利接过了,他发现对方的脸色虽然还是有些阴沉,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可怕了----很明显,斯内普在尽力克制着自己。 很难说清楚哈利此时是什么感觉,他脑袋乱糟糟的,拔开瓶塞就把魔药往胳膊上倒:“我做了一个梦……嗯,噩梦……嘶!”突然的疼痛让哈利抽了一口气,拿着魔药瓶的手也下意识地一歪---- 另一只干燥灰黄的手按住了哈利的手腕,它接过魔药瓶,重新细致地一点点将魔药倒在伤口上…… 哈利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胳膊。他听见斯内普的声音: “你打碎的那瓶魔药是我发明的,”斯内普的声音很古怪,混杂着恼火和得意,“那瓶魔药----简单来讲,和福灵剂有一点点的相似,我想叫它‘心想事情’,或者其他类似的名字……” 哈利怔了一下:“听起来不错。” 斯内普用明显不赞同的口吻说:“任何魔药都可以不错,只看你想怎么用。” 哈利抓了抓头发,他觉得自己慢慢平静下来了,现在的气氛好像恢复到以前,那些没有伏地魔的日子……他忍不住低叫了一声:“教授。” 斯内普紧抿的唇角松了松,他没有说话,收起魔药就转身去厨房,片刻后端了一杯牛奶出来,接着----那杯牛奶被他放到自己的手边。 这个细节让哈利微笑起来,他想起更早以前的,那些更平静的生活。每一次都是这样,如果他的教授不高兴了,就会故意把牛奶拿出来放在自己的手旁,然后隐晦地刺上几句或者干脆生闷气…… “这瓶魔药……”斯内普手指快速地敲了敲自己的胳膊,思考如何形容,“是一种能让人奋斗的魔药,理论上。” 对方看起来不想追究他的伤口问题。哈利松了一口气,他顺着现在的话题往下----这也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所以我用了这个有什么问题?它的药效听上去确实不错----另外我记得我只是打破了它的瓶子。” “我做的时候特意用了些技巧,这个魔药在接触空气的刹那会变成做成挥发性的气体,如果足够集中精神,你会发现有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斯内普脸颊似乎抽动一下,“我一直以为雷文斯先生有足够的细心注意到这一点。但现在看起来,我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好吧,”哈利很尴尬,“我想我应该道歉,教授。但是圣芒戈的医生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而如果接触到魔药,比如福灵剂,是能够被治疗师检查出来的。” “……”斯内普按住嘴唇,“这瓶魔药是最开始熬制的。没有足够的实验,我不能完全确定它的效用,只有理论上的效果----另外检查不出来不足为奇,这仅仅只证明我成功了一大半……它的两个重要特点是接触空气会变成气体,以及不能被常规检查手段发现……” 哈利觉得这两点要求很奇怪,他皱眉看向斯内普,隐约有了想法。 斯内普接下去说道:“……这瓶魔药,是为伏地魔准备的。” “让他心想事成?”哈利脱口而出。 斯内普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往下说:“这瓶魔药熬制的真正思路是让人们发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并让他们为了这些事情不断努力----迫切的,不断努力。” “所以……”哈利喃喃着。 “显而易见,他比我们更需要时间。”斯内普平静地说,“只要让他下意识地感觉到时间的紧迫,不断压缩本该安安稳稳巩固势力时间……” “有效吗?”哈利低声问。 斯内普稍微沉默:“这大概得问你,哈利。” 哈利立刻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他现在可以确信这个梦境和那瓶魔药没什么关系……那就是他的问题了?可是他怎么可能用蛇佬腔控制毒蛇,杀了斯内普? 这太荒诞了……那只是一个梦。 一个可笑的噩梦…… 哈利轻微地晃晃脑袋,然后他认真回忆自己这几天的行为:“我不确定。也许我这两天是不大对劲,但是……”他觉得这不能说明什么,尤其是魔药的效果问题,要知道这两天他身上还发生了好些别的事情。 斯内普看上去也是这么想的。他沉默片刻,目光从哈利身上移到水晶瓶,又移到魔药工作室:“上去休息吧,哈利。” “你呢?”哈利突然发现自己能够很顺口地问出这句话----而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根本不能和斯内普呆在一个房间休息。他有点厌恶自己的反复----这实在太像一个坏脾气孩子的无理取闹了。 斯内普惊讶并带着探究地看了哈利一眼。 哈利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研究魔药的问题,但他因为接下去的,那句并没有迟疑的回答而高兴: “我跟你一起上去,哈利。” 作者有话要说:先这样……睡起来继续写=。= 127、最后的抉择 一个又一个的人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离开了……他一次又一次地举起魔杖,那些荒谬的,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在做一个冗长的梦。他在长长的、黑暗的甬道中行走,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线。他仿佛经历了很多,但他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些----这是不可能的,这根本不可能存在,就像他会杀死斯内普一样荒诞无聊…… 像是度过一生那样漫长,他渐渐听到了一些声音,他认出声音是属于斯内普的,但他不能分辨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只能继续等待着,等待下一次的声音或者光明…… 再一次惊醒是在晚上。 微弱的月光从窗户射入,褪色的窗帘在凉风里起伏着,发出细微的响声。 哈利大汗淋淋地从床上坐起,他还记得几秒钟之前的最后一个片段:闪电划过天空,食死徒出现在蜘蛛尾巷,蓝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以及站在对面的女巫----是朵拉。 哈利怔了一会,接着他失笑着把这个荒诞的----和之前那些一样荒诞的----画面抛开了。 “教授?”哈利扬声叫道,同时走下床,他现在觉得很渴,也非常饿,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包括这几天一直困扰着他的----他承认了----烦躁。 “真的是血统能力引起的问题?”哈利嘀咕着走进漱洗室,先脱光衣服快速地洗了一回澡,才扶着因饥饿而晕乎的脑袋下楼寻找食物,中间他又叫了斯内普几声,但没有任何回应,出去了?哈利皱皱眉,觉得有点奇怪----他本来以为斯内普不会出去,至少这一段时间…… 一楼安安静静的,一盏灯也没有。从楼上走下来的哈利确认自己的猜测:斯内普确实不在蜘蛛尾巷。 他用魔杖点燃油灯,环视客厅,很快在茶几上发现一张便签,上面用流畅的花体简单地写了一行字: “我去波特庄园。” 落款是西弗勒斯。 “发生了什么事情?”哈利低声问自己,他有点不安,并决定待会就去波特庄园看看,不过他首先得解决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哈利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搜罗出没有吃完的面包,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随便填饱肚子后,就准备去波特庄园,但在离开之前,一个突然响起的、小小的叫声挽住他的脚步。 阿尔?极短暂的迟疑,哈利重新上楼,推开卧室的门。 黑暗的房间里,角落蓝色的光茧柔和而醒目。 哈利来到光茧前,他弯腰看了一会儿,索性坐到地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触光茧。 蓝色的光芒亮起来,魔力从相接触的地方流出,一点点注入魔力罩,再由魔力罩供给浮在中间的婴儿…… 夜很安静。 哈利曲起一只腿顶住下巴,注视着光罩中的孩子。 魔力刚刚输入,他咂了一下嘴巴,像是吃东西的模样…… 魔力输入一会,他挥了挥胳膊,白白的,胖胖的…… 魔力输入停止了,他又蹬了一下腿,不高兴的模样…… 奇异的感觉在哈利心中蔓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开始鼓胀,古怪的,但并不难受……像是意识到他拥有了一个东西,一个好东西……它是彻底属于他的…… “阿尔。”哈利咕哝这个名字,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光罩中的孩子好几眼,才准备前往波特庄园,可这个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蓝色的光芒瞬间照亮卧室,又迅速隐去。紧接着,轰隆的雷声打破夜晚的宁静,哈利蓦地转头,脑海里有一个画面一闪而逝---- “……不,不太可能。”哈利犹疑地说,这栋房子已经被赤胆忠心咒隐藏了,食死徒没有理由找到的……他来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街道:和之前的许多个夜晚一样,狭小肮脏,没有人气,只在极偶尔的时候,有一两只夜猫踩着黄色路灯的光芒,从墙脚溜过……看上去根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哈利收回目光,他来到孩子身边,伸出手想摸一摸对方,可是淡蓝色的光罩挡住他伸出的手。 “好吧,我很快回来。”哈利最后咕哝一句,他仔细地关紧窗户,抓着魔杖离开房子,在街口迅速幻影移形了。 短暂的塞入管道的拥挤感之后,哈利的双脚踏到地面,他还没有看清周围的情况,嘈杂的人声、奇奇怪怪的爆炸声就一起冲入他的脑海。 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哈利的第一个念头,这时候一道绿色的光亮在他眼前闪现,哈利下意识往旁边躲过了,那道绿光擦着哈利的脚踝射入草地,哈利立刻从草地上残留的痕迹判断出这道绿光的属性----毫无疑问,不可饶恕咒中的索命咒。 哈利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连忙在附近找了一个树篱----谢天谢地,他选择了花园----当掩体,这才打量自己的周围。 战争终于爆发了?这是哈利看清楚自己所处环境的第一个反应:并不算大的花园里,密密麻麻地挤着巫师,各种颜色的魔咒在空中乱飞,点亮漆黑的夜晚。哈利看见许许多多自己认识的人,靠近花园入口处的是金斯莱,他正与狼人战斗着;在他左手边的是韦斯莱先生,他特有的红头发在黑暗中也显得十分明显,因此冲向他的魔咒总是特别多;接着是他前面的过道正中,那里立了一堵墙一样的人----哈利不会忘记----那是海格。 他没有再看下去,抓着魔杖从树篱后边跑出来,他要进到房屋里头,敞开的房门证明里边也发生了战斗,他有预感,他能确定……伏地魔就在里边…… 一道道魔咒从各种方向往哈利身上射去,哈利一边躲闪一边冲前进路上的食死徒发射魔咒:昏昏倒地,除你武器,封喉锁舌甚至是锁腿咒----这一次,他没有再想过要用其他魔咒,神锋无影、不可饶恕咒……以及其他的任何黑魔法。 从花园到房屋的距离并不算长。 但在这个一分钟能够比一小时更长的时间里,哈利感觉自己足足度过了一天或者更久,他依旧奋力向那扇敞开的门跑去,但一些杂念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他最先想到的是这两天他一直做的各种各样的梦。在那些梦中,他熟悉的每个人都因他而死,有时候是意外,有时候是因为他的决定,还有时候干脆是他直接杀死…… 荒诞又无聊!不管回想起几次,哈利都这样确定。但就算如此,那些梦境依旧走马灯一样地在他脑海里旋转,逼迫着他下意识地、一次又一次询问自己决定的正确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哈利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了,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锁链颤上他脚踝。 你是在害怕吗?害怕死在伏地魔手上?脑海里突然冒出一道声音。 不!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有害怕过跟伏地魔对决----以前不,现在也不!哈利大声反驳着。 那为什么不往前走?声音继续质问哈利。 我只是……哈利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那种来自未知的不安感拖着他的脚步。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安什么,他终于来到房门处,花园里的声音开始变小远去,可同时属于房屋里的打斗声也像钻子一样钻入哈利的脑袋---- 突然一道明亮的蓝光划破黑暗,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哈利骤然想起的最后一个梦境:黑夜,雷雨天,蜘蛛尾巷里的食死徒…… 魔咒击中哈利的右手,他的魔杖飞出去了,哈利仓促回头,只看见同样仓促跑出来,用魔杖指着自己的黑发灰眼男人---- “西里斯,是我!”他高声叫道,同时冲过去抓住自己的魔杖,“上面怎么样?” “伏地魔和邓布利多在上面,还有詹姆也在!”西里斯发现自己的错误,他立刻调转魔杖指着又一个试图冲进门口的食死徒,大声回应。 哈利猛地挥舞魔杖,一道道魔咒对准自己视线所及的食死徒,他觉得自己应该冲上去----这可没有什么好疑惑的,从知道伏地魔还存在的那一日里,他就知道自己有一天得和他对上,就像之前的霍格沃茨最后战斗那样…… 但是还有一件事。哈利的心情刹那变得沉重。他已经清楚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不安的来源了,是他看见的最后一个梦境,那里头的天气跟现在实在太像了,可是这并不可能,被赤胆忠心咒保护的地方应该完全安全才对…… 但真的完全安全吗? 真的一点儿危险,一点儿意外都不会发生吗? 战斗中,哈利和西里斯汇合了。 西里斯张开嘴巴,但哈利抢先出声:“老魔杖在你那里,西里斯!” “什么?” “邓布利多的老魔杖给了我,刚才你击飞我的魔杖,现在老魔杖在你手里。”哈利低声地飞快说完,他接着停顿一下,为接下去的决定迟疑徘徊,但本能先于理智,帮他做出选择,“----现在我得回一趟蜘蛛尾巷,那里可能会出事情----” “我明白了。”西里斯只说了一句话,他转身快步向楼上跑去,把背后交给哈利。 哈利留在大厅战斗着,一直等到西里斯消失在楼梯上,才冲入半封闭的厨房,在食死徒跟进来之前,幻影移形离开。 昏暗的灯光照亮拐角,狭小的街道挂着冷风,湿润的空气昭示着即将来到的大雨。 哈利出现在街道上,一脚踩住一只姜黄色老猫的尾巴,凄厉的猫叫在夜里响起来,同时那只老猫用力地挠了哈利的脚踝---- 哈利一点儿也没有发觉。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隔着一个小花圃的熟悉房子上。而那栋房子的大门正半掩着,浓郁的黑暗像是要流淌出来…… 哈利的心一直往下沉着,他意识到,梦境是真实的,最坏的可能已经发生了。他开始向那扇门跑去,用自己所能够的最快的速度,这一刻,所有的想法都离他远处,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他跑过花圃,跑进大厅,又跑上楼梯,最后冲进卧室---- 明亮的闪电划过窗户,蓝色的光芒照亮卧室,站在卧室里的高大黑影转过头来,哈利看清楚了那张脸:姜黄色的,蓄着短须,紫红色的嘴唇厚得跟香肠一样…… “除你武器!” “昏昏倒地!” 炸雷一样的声音在哈利哈利耳边响起,哈利清楚地看见那个黑影手中的魔杖飞出去掉落在地上,又看见那个高大声音也跟着魔杖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昏迷过去…… 哈利慢慢地回过了神。 这时候他真正看清楚屋内的情况:朵拉被透明的绳索绑着跌倒在地上,但看上去还清醒着,而在她后面,魔力罩完好无损,里头的孩子吮着手指,睡得安稳。 力量在这一瞬间消失。哈利手脚发软,连着试了几次,才解开朵拉身上的绳索。 “夫人?”哈利喃喃着,却没有听见回答,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对方的嘴巴闭得紧紧的,“锁舌咒。”他咕哝着,恢复了点力气,一下便帮对方解开魔咒了。 “----哈利!”一刹那间,朵拉的尖叫划破空气。紧跟着她立刻闭上嘴巴,好一会才再出声,“他们引诱我过来,跟着我进入赤胆忠心咒的范围----我没有想到,很抱歉,哈利……” 哈利现在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走到朵拉身后,慢慢地坐到地上,伸手去触摸魔力罩。 魔力罩突然碎裂,变成无数细碎的蓝色透明碎片,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一点一点消失。 哈利怔了一下,反射性地伸出双手。 孩子掉落到他手上,沉沉地一下,落在手上,落在心头。 嘹亮的哭声在这一刻响起,高亢地穿透厚重云层。沉闷的炸雷再次响起,大雨终于落下,哗啦啦地敲响夜的乐章。 “天啊……”哈利下意识说道,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碰到眼前,温热的触感充满他的掌心,沉甸甸的感觉证实着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并不知道,就在这同样的一刻,拿着老魔杖的西里斯在伏地魔和邓布利多对战的间隙击中伏地魔。 伏地魔再一次像个凡人一样倒下去,他的眼神变得空洞,他躺在地上无意识地抽搐着,蜷缩着……他再一次失败了,也再一次丢掉自己的性命。他跟所有最普通不过的人一样,倒在地上,失去呼吸,没有意识,任由死神带走到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不可战胜的恐怖。 128、灿烂的阳光下 连续多日的大雨停止了,比之前十数年都要灿烂许多的阳光照亮每一个角落。 圣芒戈的魔咒伤害科里,许多人围在西里斯床前交谈说笑,其中笑得最大声的那一个,就是在最后那一刻,被伏地魔的魔咒射中、不得不在圣芒戈养伤的西里斯。 他穿着病号服,和詹姆勾肩搭背地向在场的人重复最后的一战。在他们的形容中,伏地魔成了一个小丑,詹姆和他则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谁都没有担心过最后的结局,他们从一开始就保持着欢快地看好戏的心情……当然,这其实是不尽真实的,但在这平静而高兴的一刻,谁又在乎那些呢? 病房外的走廊,距离那些喧闹的人群稍微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哈利正跟邓布利多交谈着。 “哈利,我一直以为在最后一刻,我会见到你。”蓝色眼睛的长者说道。 哈利笑起来:“是的,教授,直到最后一刻,我也这样认为,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他微笑着,“哈利,我很高兴,没有错,我很高兴,你一直没有迷失自己,你始终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我们为什么反对伏地魔?因为我们想要保护我们的亲人,还有那些无辜可怜的人。你最后离开的决定,恰恰证明你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从没有被仇恨蒙蔽。” “事实上……”哈利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挑选重要的告诉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沉思着:“哈利,你认为呢?” “我觉得是血统觉醒的问题。”哈利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倒不这样以为。”邓布利多说,“哈利,在你最为烦躁的时候,什么念头经常出现在你的脑海?” 哈利停顿片刻:“……杀死伏地魔?” “这是你最真实的**。”邓布利多和善地说,“我想那瓶药剂的真正效果是放大人的**,它悄悄地削弱你们的理智,让你们时时刻刻沉浸在迫切地实现**的期待里。你们只有两个选择,成为它的俘虏,或者彻底战胜它。” “可那些奇怪的梦境----”哈利又问。 “我想这是一种保护。”邓布利多说,“哈利,你刚刚觉醒预言能力,表现形式就是做梦----你觉得那些突然出现的奇怪的梦境和你的能力没有关系吗?” “不,我想是有关系的。”哈利很快说道。 “显而易见。”邓布利多轻声说,“既然有关系,那我们可以来做些假设----哈利,你觉得未来是什么?” “教授?我不太确定……但也许,是我们的以后,由我们的努力而决定的?”哈利迟疑地说。 “我可以踏出一步。”邓布利多突然说。 哈利茫然:“嗯……当然,教授。” “但我也可以选择不踏出这一步。”邓布利多继续说,并真正往前踏了一部,“现在我又有几种选择:我可以停留在原地,我可以再踏出一步,或者我可以再倒退回来。” 哈利渐渐有些明白了。 邓布利多说出自己的观点:“哈利,你觉得未来是一层不变的吗?不,当然不是!我们拥有无数中未来,未来由我们时时刻刻的选择而发生改变----你梦境中的那些事情,真的没有可能发生吗?哪怕一丁点儿?” 哈利沉思了很久:“我想,教授你的意思是只要还没有到达那一刻的未来,就所有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是吗?” “只是概率的多少。”邓布利多眨眨眼睛,“那些只有一丁点一丁点儿的事情,就算有可能发生,我也同你一样,觉得那是‘荒诞又可笑’的。” 哈利笑起来。 “而你曾经说过的西比尔的两个预言,”邓布利多又说,“我想那是牵动连结许多人命运的未来,也许我们能够改变它,但改变的代价恐怕非常大,大到我们无可想象,也几乎不能达成。” “我明白了,教授。”哈利感激说道,他拿出自己的魔杖,“我想我应该把它还给你,西里斯前两天又给我了。” 邓布利多并没有接过:“你过去是怎么处置它的?” “我把它放在禁林里。”哈利说。 “很好的主意,你完全可以再做一次,不是吗?”邓布利多快活地说。 这时候麦格从病房里走出来,邓布利多冲哈利笑笑,转身和麦格一起走了。 又一个人从病房里出来,这回是伊尔,他来到哈利身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在里面听到了一点……嗯。” “没有关系。”哈利失笑,“你想知道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伊尔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那个,我比较想知道,血统能力……” “我的亲生父母遗传下来的能力,我想是这样的。”哈利说,他向楼下走去,“西里斯怎么样了?他被伏地魔的魔咒射中……” “我听詹姆说邓布利多先用石像挡住了魔咒,虽然魔咒击碎石像并依旧射中西里斯,但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了----他们都开始气愤马尔福在这场斗争中乘机获取的利益了。”伊尔耸耸肩膀,又挠挠脸颊,看上去有点儿尴尬,“还有你刚才说的,呃,亲生父母……” “噢,”哈利微笑起来,“放心吧,我以前跟你们在一起,以后当然也跟你们在一起。他们既然做了一次选择,那就让我来做另一次选择吧……”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转角经过,但他没有回头,而是搭上伊尔肩膀,对他说: “这样很公平,不是吗?” “没错,再公平不过了,就这样决定了!”伊尔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笑嘻嘻地同样勾住哈利的肩膀,“你以后可不能反悔,哈利!” “我当然不会。”哈利说,这时候他已经走到圣芒戈的大厅了。 伊尔发现问题:“等等,哈利,你要去哪里?” “回蜘蛛尾巷,我找西弗勒斯有点事情。”哈利心不在焉地说,刚刚和邓布利多对话时候还好,但是现在,他突然非常想见斯内普一面----他突然很想做一件事情,他不确定斯内普会不会答应,不过……好吧,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他一定要让对方答应…… “等等,哈利,你别从----” “回头再说,不会花太长时间的。”哈利敷衍道,他紧跟着一步离开圣芒戈医院。 伊尔未尽的声音这才响起:“……别从这里出去,外头有好多记者,呃……”他的面前已经空荡荡的了,“不过……也许,不太有问题吧?”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这是阳光最灿烂的一刻。哈利没有使用方便的幻影移形,他脚步轻快地穿过大街小巷,全副注意力都沉浸在逐渐接近目的地的喜悦中,那些隐秘的快乐让交缠升起的忐忑,也拥有了一分与众不同的甜蜜。 熟悉的街道出现在眼前,哈利快步穿行过狭小的弯曲的巷子,敲响那扇熟悉的木门---- 门被猛地打开了:“雷文斯先生,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每一次回来都要敲门敲门敲门!难道你就没有这里的钥匙了吗?还有你背后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斯内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阴沉地脸上浮现惊讶,他睁大眼睛看着哈利---- 哈利在斯内普开门的那一刻就单膝跪下了,他双手捧着一大束鲜花,冲面前的男人扬起最灿烂最阳光的笑容。 他轻快地说: “我愿意与我面前的人结为伴侣,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我都尊重他,帮助他,关怀他,一心爱他,终身忠诚于他……你呢?”他问,“severus-snape?” 哈利扬起大大地笑容: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西弗勒斯?” 疯狂的快门声响起,魔法相机将这一刻,铭刻到永恒。 给安妮塔·吉尔(上) txt下载www.xshuotxt.comwww.xiaoshuox.com我有罪。 请原谅我用了这么一个开头。但是安妮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最信任的家人,在这最后的时刻,我只能选择来打扰你。 用我埋藏半生的秘密。 我有罪。 我背叛我的丈夫。 我有罪。 我害死我的孩子。 我有罪。 我抛弃我的另一个孩子。 另一个,不光彩的,私生子。 我过得幸福吗? 在生命的前二十年,这个念头常常会在我脑海里浮现。 我想我应该算是幸福的,作为古老家族的独生女,我从小就被父母溺爱;衣食无忧直到霍格沃茨毕业,又嫁给了父母千挑万选的、同样出自古老家族的奥古斯都继承人。 他们的眼光确实不错。 塞尔是个很不错的人,尽管我不足够喜欢他----是的,尽管……尽管我不足够喜欢他。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讳言的了。 塞尔从霍格沃茨开始,就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了。只是他有所有拉文克劳的通病:他太古板了。除开工作之外,他能单独呆在阳台或者书房,一研究就是一整个下午。再加上他工作的时间,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一天到底有没有和他见上一面。 但除此之外,他确实尊重我、关心我、并爱着我。 这样足够了吗? 安,如果是你,我能猜想得出,你一定会皱着眉严厉而不赞同地看着我。 你总是这么正派的。 但是那个时侯的我不知道,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完全说清楚。但是我想,成长的真谛也许不是我们懂了多少正确的,而是我们知道了多少不正确的,不能做的。 总之,当年的我对现状并不满意。可除了不满意之外,我似乎也不能做什么了。塞尔对我很好,他只是没有给我足够的时间----为了这个吵架?我的家教和骄傲并不容许我这样做。 那段时间我很忧郁,忧郁到连见到我的孩子----我的宝贝----也没法感觉开心。 我开始经常在外头流连。 梅林知道,这真是太简单了。 那段时间,塞尔的工作和研究忙得一塌糊涂,他常常不能回来吃饭休息,就算在家,也是一个人关紧房门呆在书房一整个下午----他哪儿能发现他妻子的反常呢? 我在家里的时间也跟塞尔一样,越来越少了。 我的宝贝显然注意到这一点了。 有一段时间,我能发现他悄悄地看着我,欲言又止----噢,他当然不会说出口,一个有教养的、孝顺的孩子是不会拿任何事情质问父母的。 我为他感到骄傲,这真是我的天使。 如果可以,我真愿意一直呆在家里,看他慢慢长大,长成一个优秀的、让女生为之疯狂尖叫的男子汉,可是我的错误……噢,我又忘了,这件事情我们应该之后说起。 原谅一个老人的偶尔糊涂吧。 我们说回来。这样为克里希骄傲的情绪并没有在我心底残留太久----其实现在想想,安,我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怎么了----我继续外出着,跟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交谈玩乐,做了许许多多可笑的事情,甚至是戏弄麻瓜什么的。 我想我真不是一个好妻子。我的丈夫在傲罗部,尽管出生古老家族,但因为亲近麻瓜,他一直面临严重的升迁压力……而我在他背后做了这些事情。 那些无所事事的贵族,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这件事,我想他最后也知道了。 1985年4月,在我和一些人戏弄麻瓜之后的第五天,他竞争失败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回来后他阴沉了好几天的脸。那几天我没有出去,我甚至有些莫名的兴奋,我开始猜想出种种结果----我想不管怎么样,他都至少会说些什么,一些和平常并不相同的话来。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事情发生的三天之后,他向魔法部请假,带着我和克里希一起去外国旅游。 克里希很兴奋,这时候我才发觉他确实是个小孩子……我一直以为,他喜欢书房里的藏书多过喜欢玩乐。 他真像他的父亲。 塞尔看上去也颇为高兴,我们去了好几个国家,德国、法国、美国……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我想这是我和塞尔最亲近的日子了。 可惜好景不长,回来之后,塞尔再次投入繁忙的工作中----他更忙了,半个月积累下来的工作让他疲于奔命,而魔法阵研究的突破更让他欣喜若狂…… 一切又变回之前的样子。 我继续在外头流连……虽然我并不知道我想找些什么。安,你知道的,那是种浑浑噩噩的,觉得什么都没趣,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感觉。 外面并没有什么好。除了短暂的愉悦之外,我更多时候感觉到的是烦躁,但就算这样,似乎也好过家里,因为外头总会有一些意外,而不是永远那么一层不变。 再后来…… 那真是一场噩梦的起源。如果可以……生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情不自禁地这样想到,但想过之后,我又不得不苦笑起来:直到现在了,还有什么如果可以呢? 1979年10月3号,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日子。 我像往常一样和朋友约了出去,在酒馆里,我碰见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一个风趣幽默,还颇为俊美的男人。 然后我喝醉了。 再接着…… 当我在陌生的房间醒来,看见一个不属于我丈夫的男人的时候……安,你知道吗?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想要跳起来射出一个阿瓦达索命,给他或者给我。 我不够喜欢我的丈夫,但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他。 这是一个错误,一个该死的、可笑的错误! 可是我能怎么样呢?跳起来破口大骂?或者挥舞魔杖给他来些教训? 不,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最终一句话也没说,狼狈地逃回家里,断了和外头的一切联系。 塞尔什么也没有发觉,他跟往常一样对待我:和我相处的时间很少,但只要跟我相处着,就始终神情温和,目光柔软。 这样的情况让我既庆幸又失望……安,你一定觉得我不知好歹,是吗?事实上我也这样觉得,那个时候的我真是一个小女孩……我从霍格沃茨毕业的那一年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塞尔,第二年生下小克里,我想不仅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妻子,甚至不知道怎么当一个母亲。 但是在当时的情况里,不可否认,塞尔的态度让我感觉安心,我开始真正融入这个家庭,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奇异的,我开始觉得,就算无所事事地呆在家里,也并不是什么难熬的事情。 并且我意识到,我的丈夫不知道我之前做的许多事情,表现的也许并不是他对我的漠不关心,而仅仅是因为他相信我。 他爱着我。 他相信我。 我的注意力开始放在家里了。 我发现我的孩子长高了,他开始做一些非常小型的魔法实验了----他真的很像我丈夫,是不是?我还发现我的丈夫变了口味也变了品味,他以前喜欢吃辣的,现在偏向清淡;他以前喜欢简单的衣服,现在却对一些复古风格情有独钟…… 我开始打理花园,研究烹饪,跟着克里希做一些小的实验……而我竟然发觉,光光是这样的生活,也能让我忙碌到头痛----我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平常乖巧又绅士的小克里竟然能在一天内三次把自己炸得灰头土脸乌七八黑! 梅林啊,如果被我的妈妈、他的外祖母看见,那位优雅了一辈子的夫人一定会晕倒的……我也想晕倒了,可惜塞尔不在,没人能接住我…… 哦,别笑话我的矫情,你知道的,贵族间就流行这个玩意。 就在一切都走向美满的时候,一个噩耗……是的,我宁愿称它为噩耗。但是这个噩耗让我们两个相见了……也许我应该对它公正一点,毕竟就算它毁了我的前半生,但到底拯救了我的后半生。 命运总是这么神奇。 说到这里,我想你已经记起来了,那是你进入圣芒戈的第一年,你在圣诞节放假之前见到一个脸色苍白、神情惊慌、还一脚踩空,从楼梯上往下滚的女人…… 她是我。 那一天,我从治疗师那里得知自己怀孕了。 但他不是塞尔的。 他是那个人的,那个错误----那个不光彩的---- 原谅我至今还有些激动,这当然不是这个孩子的错误,这是我的错误,可当时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生下来,我能打赌塞尔不会发觉,如果这个孩子不是长得太过离谱的话,比如跟他生父完全一模一样什么的---- 哦、哦,别激动,安妮塔,我能看见你生气瞪眼的模样了。 是的,如同你所抱持的正义一样,在这个念头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我也感觉寝食难安。 我的良心并不容许我这样欺骗我的丈夫。 一个真正爱着我的人。 仅仅一个晚上,我就做出了决定,我决定打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不应该存在的。 但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 塞尔要去非洲驻守,时间是一年。 他走得很急,跟我说完的第三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这让我什么话都没能说,事实上我又能说什么呢? 总之打掉孩子的事情被耽搁下来了,这件事我不敢和任何人说,包括我的妈妈,她一直以为她的女儿是优秀贞洁的…… 我为这个孩子的命运犹豫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每天早晨睁眼的一刹那,我都会劝自己,放弃这个孩子吧,他能给你带来什么呢?他会是你一生的污点。每天临睡的那一刹那,我也在想,这不是这个孩子的错,这只是我的错误,我要让他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吗?这是一个纯洁的生命,一个来之不易的生命…… 两个月后,良心被现实打败。我不敢想象塞尔和克里希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我再一次走进圣芒戈…… 安,接下去的事情也许你不相信,其实连我都觉得荒诞。但是这确确实实发生了:在等待治疗师的过程中,我在长椅上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一个绿眼睛的男孩子,他仿佛经历了很多,我能感觉到浓浓的哀伤,我也似乎看见了很多,但我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了,我只有一个印象:他怀着对生命最强烈的眷恋,放弃生命。 惊醒之后,我出了一身的冷汗,不顾治疗师的叫喊,冲出圣芒戈……当然,我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自己的打算。我去了一趟翻倒巷,买了一瓶魔药喝下去…… 接下去的事情,安,我想你猜出来了。 我没能顺利的打掉孩子,而喝下魔药的剧痛和对这个孩子的愧疚,也彻底打消了我“不要孩子”的想法。 我开始深居简出。 事情顺利到不可思议,塞尔每两个月固定回来一趟,只呆一天,就匆匆地走了。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我怀过孕,并生下了另一个孩子。 我悄悄养了这个孩子一段时间,就将这个孩子放到麻瓜的一家孤儿院,感谢梅林,我曾经去过麻瓜界几回。 就在我以为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的那一刻,噩梦……哦,安,我真的很讨厌这个词语。 但是,总之……克里希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五岁的孩子懂得很多了,是不是? 这一年里,我没能发现他长得那么高了。当时他仰头看着我,蓝色的眼睛像大海一样……他问我,他是不是要有一个弟弟了。 杯子从我手中滑落。 我永远记得那一幕。 克里希流露出不属于他年龄的情绪,他的眼神充满痛苦和责难,还有浓浓的惧怕。 他问我,妈妈,你会放弃我和爸爸吗? 我在颤抖。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我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他没有什么弟弟,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我绝对不可能离开你跟塞尔。 克里希没有说话。从那一天起,他就变得沉默了。 当时安,在那一刻,我突然知道自己真正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我呆在家里,尽可能地陪着克里希和回来的塞尔,我学习怎么做一个称职的妻子和母亲,我忘记了自己在孤儿院的另一个孩子……我告诉我自己,我必须忘记他。 我从没有去看过他,甚至是在克里希和塞尔相继去世之后,整整十五年。 你不说话了,安,你不知道说什么,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安妮塔,我始终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1980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大雪。 克里希生病了,先是我照顾他,接着塞尔也放弃工作和研究,和我一起,整天陪在克里希身边。 可是克里希还是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塞尔为此心急如焚,我也一样,但其实,我想我是知道克里希为什么一直好不了的,因为在某些塞尔不再的时间里,克里希会用复杂地眼光悄悄地看着我……还有一次,他从梦里惊醒,瘦得看见骨头的脸上,大得出奇的湛蓝色眼睛蓄满泪水,他哭得喘不过气,说他看见我带着一个人转身离开,他怎么也追不上我,问我是不是不要他了。 那一次,安,我心如刀割。 为克里希,也为那个没有名字的孩子。 我终究,放弃了其中一个。 克里希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最后一刻,他拉着我的手,问我会一直陪着他,一直陪着爸爸吗? 他没有等到我的回答。 他永远闭上眼睛了。 塞尔深受打击,我们谁都不想多说话,我从没有这样憎恨过我自己,这是我的罪。安,我不止一次假设死的人是我…… 命运并没有因此放过我。 三年之后,塞尔因公殉职,他的同伴告诉我,塞尔之所以会发生意外,是因为在任务中看见一个和克里希相似的孩子,他大叫着他的名字追上去…… 那一刻,我跌坐在地上,甚至哭不出来。 这是我的一段生命。 我的另一段生命…… 安,我见到了那个孩子。 十二年之后,圣芒戈的门口,同样的大雪天…… 我看见了他。 一个有着湖绿色眼睛的,干净又温和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其实想把这个番外写完的,但是各种爆字数……加上太迟了,于是放到明天补完吧,嗯=。= 以及再次说说番外的打算吧。番外的总体打算是小哈的身世番,两篇幸福番(或许有阿尔番外),两篇肉番,以及把severus的番外补全。 关于肉番,因为某个亲友说车震可萌了,所以预计其中一篇是霍格沃茨特快上的车震……嗯=v= 其中severus的番外一开始就决定只放在定制了,肉番则打算放在文里……但是今天去逛一下举报那里,突然发现里头有举报我色|情……呃,你们懂的,所以两篇肉番都放在定制里了,至于定制出来了放不放上来……这个到时候再说。 嗯,差不多这样吧。 以及感谢以下读者的霸王票:1183541721.sdox手榴弹、4412551x地雷、desparatex地雷、sometime0811x火箭炮、4000834x地雷、悠幽我心x手榴弹 给安妮塔·吉尔(下) 哈利-雷文斯。 我确信我在《预言家日报》上看见过他,一个年幼的、天赋惊人的孩子。 十五年的时间……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是我的孩子。但那时候我对他很有好感,我总想着,如果克里希活到现在,他一定不会比这个男孩差的……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完了。 那天晚上,哈利看上去不太好,所以我带他去了圣芒戈,检查之后…… 他怀了孩子。 安,我想你此时的脸色一定很精彩……嗯,事实上,我的脸色也很精彩,尤其是在我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后。 不过当时----让我们继续按着顺序说吧----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那个孩子----哈利----也很吃惊,他惊讶还带着惊恐,看上去完全不想要这个孩子……跟当初的我,简直一模一样。 那时候我正研究怎么要一个孩子……好了,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毕竟塞尔已经去世那么久了----可是我要重申一下,那段时间,我从意外的途径得知麻瓜的一项技术,恰巧我知道我丈夫在离开之前曾经参加过这项技术----所以我试了一试,当然事实证明,麻瓜总是不靠谱的! 好吧,我们说回正题。 我劝了哈利一些话,并给了他一本有关于这个的书,看着他茫然无措地样子……我再一次,想起了我自己。 我冲动地说出了我的想法----是的,是的,如果他不愿意要这个孩子的话,我愿意抚养他,我愿意抚养一个小生命,我期待一个小生命---- ……安,我不知道,当年的我,是不是期待有这么一个人这样对我说。 假使有的话,我会感觉更好点吗?我不确定。 但是我想,我的孩子,那个甚至没能被我命名的孩子,总能过得更好一些。 在克里希和塞尔相继去世的日子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想他了……尽管,我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从来没有。 日子又变得单调的一层不变了。 我按着先前的步调生活着,可是自从在圣芒戈见过哈利之后,我开始长时间地、不自觉回想过去,我想起和克里希相处的点点滴滴,和塞尔相处的点点滴滴……是的,安,还有他。 只在我身边呆了四个月的另一个孩子。 刚出生的他十分瘦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曾经喝下魔药、后来又没有好好调养的关系。一天到晚,他蜷缩在小小的婴儿床上,眼睛是一条缝,头上有稀疏的黑色胎毛,皮肤暗红发皱,只在饿了或者难受的时候才会发出小猫一样的叫声…… 那个时候,安妮塔,我想我是喜欢克里希的。 我至今还记得克里希出声的模样:大大的蓝色眼睛,稍微逗弄一下就会咧开嘴吐着泡泡或者笑嘻嘻高兴,奶白色的皮肤像丝绸一样柔滑,好动得时时刻刻都不叫人感觉寂寞…… 是的,安妮塔,我想你明白了。我更爱克里希。那是我丈夫的儿子,那是我可以光明正大亲近的对象…… 回忆使人苍老,是不是? 安妮塔,我感觉疲惫了,我有些后悔,也许不应该同你说这些。但是这些秘密埋在我心里太久了……我不想将它带进坟墓,我祈求你的谅解。 后来……总之关于过去的回忆搅得我不能安生。在见到哈利的两个星期后,我做出一个决定。我本来以为我能坚持的,这是我对克里希和塞尔的承诺,也是我对我自己的承诺,可是最后,我还是失败了。 我去了十五年前曾经去过的孤儿院。 感谢梅林,它还在原来的位置,尽管我已经有些认不得它了。 我找到了当初接过孩子的妇人,我询问她那个孩子的事情……她反问我是想把孩子带走吗? 不可否认,我动心了。是的,安,我是一个卑劣的人,我年轻时的幼稚和荒唐毁了三个人的生活。我时时刻刻为之懊悔。然而十五年前的我不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十五年后的我同样不知道如何该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 安,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把孩子接回来补偿他吗?那克里希和塞尔又要怎么办呢? 我答应过克里希的,我永远忘不了他最后的模样……我想,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和这个孩子相认……就如同我对克里希承诺的那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永远只有他一个。 而除此之外,我想,也许我可以给他一些别的帮助,比如金钱,比如人脉。 安,你是不是觉得我虚伪呢?可是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抛弃了他,我害死了我的儿子和丈夫…… ……我到底做对过什么事情? 我艰难地对孤儿院的负责人说出我的想法。 她轻蔑而冰冷的眼神让我记忆犹新。但那个时候,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她嘴巴里的名字夺取了。 哈利-雷文斯。 哈利,哈利----竟然是他? 在那一刻,我的第一个念头----安,同为母亲,我想你现在已经想到了----没错,我要杀了那个男人,那个胆敢让我儿子---- 梅林那个白痴!他才十五岁!还没有成年! 接下去发生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我克制着自己不去找哈利,但控制不住地去收集有关于他的点滴消息。 这是一个让我骄傲的孩子。和克里希一样,安妮塔。 你笑了,安,是不是?你觉得我像所有母亲一样,永远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可是安,你知道吗,哈利从始至终都在参加一项伟大的事业,他是最早反抗伏地魔的人,也是反对伏地魔的中坚力量,他一直----一直----在保护魔法界,在坚持魔法界麻瓜巫师的利益…… 安,我想到了塞尔。 塞尔也是这样,坚持着公平,坚持着每个人应得的权益。尽管他身处利益既得者的位置。 如果塞尔还在,他一定会高兴看见这样一个年轻人的。 这是一个认同他观点,并愿意为之奋斗的人。 安妮塔,我似乎看见你撇嘴的模样了,你想说什么?比如伏地魔的统治说不定不会糟糕?关于这个……老实说,作为老派的贵族,我的父母还是有一些期待伏地魔的。 你知道,所谓的利益既得者。 但是我得说,我认同哈利,我也愿意支持哈利。 我想在这一点上,我跟所有没有大脑的母亲是一样的:我觉得我的孩子总是正确的!并且事实上他也确实正确得让人骄傲。 当然,如果他能够再小心一点,不让他的孩子出事情的话……我想我会更满意的。 我们说到他了,是吗? 阿尔,阿尔小宝贝。我爱他,我想我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任何一个人。 克里希到底离开了,塞尔也成为记忆中的泛黄画像,而哈利……我不能和他相认,我想,他也不需要我和他相认。 他有自己的亲人,有伴侣,有兄弟,甚至有父母。 我算什么呢?安,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我心灰意懒……尽管,我并没有这个资格。 但是阿尔!安,我真的没有想到,能有孩子这样可爱----他有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但是轮廓像极了哈利,非常爱笑,笑起来甜甜的,肥嘟嘟的脸颊摸起来真是舒服极了,虽然哈利不止一次地抱怨他该减肥了,说他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可是谁知道他不好的回忆是什么?这简直太无理取闹了,小孩子自然要壮实一点才健康,是不是? 阿尔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哈利和他的伴侣……我真不想这么说,可是我得说,他们比我当初还混蛋! 西弗勒斯从三岁开始就让阿尔用魔药字典认字……梅林啊,三岁的孩子难道不应该活在快乐的玩闹之中吗?而哈利,哈利好一点儿,可是也好得有数了,从四岁开始,他就带着小阿尔做飞行扫帚,在高高的天空上……噢,安,我真的要晕倒了,这真是暌违已久的感觉,你相信我,有那么一刻,我真想用魔杖给哈利来上一下…… 不过阿尔还是健康地成长起来了,这里我得强调一下,至少有一多半是我的功劳,我想阿尔最喜欢的是我----这是毫无疑问的,你觉得呢? 今天是霍格沃茨放假的日子。几个小时前,我和哈利他们一起吃了一顿晚餐,晚餐之后,我们在客厅闲聊,阿尔突然翻出哈利当年向西弗勒斯求婚的照片……哦,我得说,那个照片拍得真是漂亮极了,我还从没有看过----是的,是的,安,我从没有看过像哈利和西弗勒斯这样的婚姻,美满到不切实际,我确信我没有看见他们吵过一次架,并且阿尔也没有。 阿尔拿出照片,问哈利和西弗勒斯,当初是不是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西弗勒斯挑挑眉----我想他总是这样的,喜怒不形于色,大多数时候(除了面对哈利)都刻薄得叫人讨厌。 哈利则尴尬地咳嗽着----说起这个,我还是有些想笑,我有理由相信他绝对是一个腼腆的孩子,至于当初----也许是太兴奋了,谁知道呢? 阿尔好奇地翻看照片,接着问哈利当初求婚的时候对西弗勒斯说了什么----哈利当然没好意思回答,他反问阿尔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阿尔大喇喇地笑起来:因为有一个和我同年级的格兰芬多学生在全校面前大声说要给父亲幸福啊,爸爸! 我发誓,安,那一刻阿尔眼底一闪而过的绝对是不怀好意的狡黠----还有西弗勒斯,西弗勒斯绝对绝对狠狠地瞪了阿尔一眼,我不会看错的。 至于听到这个消息的哈利,他在短暂的沉默后,拖走了西弗勒斯,至于做了什么……哦,谁知道呢? 好了,我写得有些疲惫了,我想你也看得累了,一个老人的叨唠可真可怕,就算是对我自己,我也这样认为。 我已经很满意了,安。 如同之前所说,年轻时的幼稚毁了我的前半生,却又拯救了我的后半生。 在近几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的时候感谢梅林,我感谢他让碰见哈利,又让我能够照顾亲近他的孩子----我的外孙。 我真的满足了,安妮塔。 但是命运……我想我从此以后,不会再诅咒命运了。 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我们怎么对待它,它就怎么对待我们。 你不会想到的,是的,我也没有想到……但是就在阿尔放假期不久之后,哈利私下找到了我。 他问了克里希和塞尔的祭日。 我不敢相信我听到的东西。 哈利有点磕巴,他说如果我不愿意----不不,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那一刻我差点要全部说出来了---- 可是哈利的眼神……我想那双睿智而温和的眼神阻止了我。 他什么都知道,他愿意做些事情,但并不想追究过去。 他是对的。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能做的,只是记住过去,珍惜眼前---- 我最好的朋友,安妮塔,我想我终于能够确信,我是幸运并幸福的。 就算,在这条路上,有太多让人无法忘记的错误与悔恨。 你最亲密的 朵拉-奥古斯都 2006.01.02 作者有话要说:身世番外写完了,咩……下一篇,应该是幸福番,我整理一下,有可能幸福番和肉番结合起来做一个大番外写。 来自异域的游客(一) 阿尔最近的心情可不太好。 他的父亲,西弗勒斯-斯内普,梅林一级勋章获得者,当世杰出魔药大师。 他的爸爸,哈利-斯内普,梅林三级勋章获得者,正当红的魁地奇职业选手。 他对自己的家庭非常满意,这样的满意不止来源于众人淡淡的羡慕和敬意,更来源于家庭里的气氛----是的,就算现在他才刚刚上霍格沃茨一年级,他也知道自己的家庭有多么难得:他的爸爸虽然工作忙碌,但只要在家,就永远挂着一张笑脸;他的父亲虽然更忙碌,并且刻薄的可怕,但只要跟他爸爸在一起,就永远不会真正发火…… 在霍格沃茨里听过无数个小朋友抱怨自己家庭父母不合的阿尔又是骄傲又是心有戚戚焉。他可还记得霍格沃茨特快上菲洛特的告诫: “阿尔,我得说你必须注意那个女孩!要知道我的父母就是因为一个年轻的会装模作样的女人才爆发争吵又最终分开的!她总在我妈妈面前说我爸爸是她唯一,说她其实没想做什么,就是喜欢我爸爸……”他掐着喉咙伸长舌头,做出呕吐的模样,“没想做什么出现在这里干嘛?也就只有我爸爸那个傻瓜会相信这个了!但是男人总是这样的,就喜欢听好话,就得意有女人看上自己……你懂的!” 阿尔其实真不太明白,但这不妨碍他由“听见别人对自己父亲告白”的不高兴转为“害怕爆发家庭争吵”的忧心忡忡。 如果哈利和父亲真的因为这个而争吵……呃……阿尔眼前一黑,瞬间觉得自己来到世界末日了。 不过这个场景好像有点耳熟啊……他又想起菲洛特的话了。 “对了,你要知道,这种不正派的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乘虚而入了!我都发现了!每次我爸爸和我妈妈吵完架之后,那个女人就会出现,柔声安慰我爸爸,我那个傻大个爸爸就吃这一套啦----” 对,没有错,如果哈利和父亲吵架,那个在医疗翼当着所有人的面宣称“要给斯内普教授幸福”的不正派的坏女人借机亲近父亲,走进父亲的心里…… “然后我爸爸就离开我和我妈妈了。”菲洛特冷笑的模样出现在阿尔眼前,“算了,走吧走吧,我和我妈妈都等着他后悔呢!” 他会变成没有父亲要的小孩子!? 阿尔不淡定了,他像得了瘙痒症一样地在椅子上挪动屁股,半天后终于坚持不住,跳下椅子跑到隔壁的主卧室。 哈利正在卧室里低头收着什么东西,他被猛然地开门声吓了一跳,手指都差点被柜子夹住了:“阿尔?你----怎么了?”他看着面前的孩子,奇怪问,“你现在不是应该去做作业吗?” “爸爸!”阿尔抿抿唇,“我想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 “好吧,什么事?”哈利顺势坐下来,和善地问,“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很不高兴!”阿尔纠正说,“前两天我跟你说过了,我们学校有一个学生对我父亲说了不好的话!” “不好的话?”哈利有一瞬间的迷惑,片刻之后才明白阿尔到底在说什么,“嗯----是的,你告诉过我,不过她到底说了什么?” 阿尔又抿了抿唇,这次他脸上流露出小小的气愤了:“她大声叫道‘斯内普教授,让我给你幸福吧!’” 好……奔放。哈利想了半天,想出了这么一个词语:“然后呢?” “什么然后?”阿尔稀里糊涂的。 “你父亲的反应。”哈利提醒说。 阿尔回想一下,笑了出来:“哦,哦……我父亲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看上去一脸的刻薄,说‘很抱歉,小姐,我的儿子跟你一样大了。’” “那不就完了?”哈利耸耸肩膀,“好了,你该继续去写作业了,写完带你去戈德里克山谷玩好不好?” “好!”阿尔瞬间高兴起来,“我要找伊尔叔叔!” “我可不保证他一定会在。”哈利笑道,他将阿尔送回他自己的房间,正要出去,就听后头再响起惴惴的声音: “不过,那个……哈利,我听说有的男人就喜欢那种又年轻又漂亮还总爱说傻话的……”他想了半天,“不要脸的女人?” 其实他真的想多了,就算斯内普再怎么喜欢年轻的姑娘----当然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也不会喜欢一个和他儿子一样大小的女孩子……要知道,对于已经有一个和死敌的儿子一样大小的伴侣的他而言,如果再有一个和他相差20+11=31岁的,此时又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情人…… 就算斯内普,也会认为这个压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啊。 哈利一个趔趄,连忙扶住门框:“你听谁说的?”他又说,“不,不对,你怎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人告诉我!”阿尔气鼓鼓地说,“哈利,如果父亲被她抢走了----” “没有人抢得走你的父亲。”哈利啼笑皆非,“除非他自己想走。” “可是----”阿尔还想说些什么。 但赶时间的哈利打断他:“好了,阿尔,我得去队里一趟,一个多小时之后回来,乖乖写作业,写完我就带你去戈德里克山谷,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阿尔气愤地想要大叫,可是这个时候哈利已经匆匆走出屋子,用幻影移形离开了…… “可恶,当初要不是我妈妈相信我爸爸,一点儿也不在意,我爸爸才不会被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骗走……”菲洛特的话又出现在阿尔耳朵旁了。 阿尔瞪着哈利离开的方向,又蹬蹬跑到一楼,悄悄往魔药工作间里头看了看,当那个熟悉的忙碌的黑色身影映入他眼底的时候,他用力握紧自己的拳头: 哈利不在意就不在意吧!反正他也在霍格沃茨,他一定、一定、一定会把那个不要脸的坏女人赶走的…… 一定! “阿尔?”低沉丝滑的声音响起来。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阿尔反射性抖了一下,低垂着头向楼梯挪去,想假装自己没听见不存在…… 可惜工作间里的黑色身影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他大步走了出来,停在阿尔面前一臂的距离处:“容我确认一下,这个时间,阿尔-斯内普先生,你现在应该在写作业,不是吗?” “呃,我想……那个,也许……”阿尔结结巴巴的。 斯内普危险地眯起眼睛:“也许?” “不不不,”阿尔连忙说,“是的,我应该在写作业,我就是下来喝口水。” “喝完了?” “呃,喝完了。” “昨天的功课都完成了?” “昨天的……”阿尔卡了一下壳,“是的……对,没错,完成了。” “月长石的效用,斯内普先生。”斯内普双手环胸,挑眉说。 “……月、月长石?”可怜的阿尔再次卡壳了,“可是,父亲,我还没有学到这个……”说完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玩完了。 果不其然,本来只是神情挑剔的斯内普立刻扭曲起唇角,脸上随之带出不怀好意地微笑,他轻声说:“哦、哦,原来斯内普先生没有学过这个啊……需要你可怜的教授提醒你一下吗?魔药课本第二十三页里介绍,月长石是长石的一中,表面有淡蓝色或白色的光晕,我们可以用它来----”他拖长声音。 “缓和剂!”阿尔突然记起来了。 斯内普嗤笑道:“看起来我们的斯内普先生并不是没有学过嘛。那么,现在,阿尔-斯内普,请你回去继续写今天的作业,并请你再把昨天的任务抄写十遍……现在,马上!”他冲阿尔大声咆哮! 阿尔吓得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在他匆忙地试图坐上椅子,却连人带椅子一块而摔到地上的当口,斯内普冷酷的声音追上来: “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休息。如果你没有写完----斯内普先生,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让你从书桌前离开!” 刚好把椅子扶起来的阿尔泪流满面了。 万能的梅林啊,你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这样凶残的父亲也有人来撬墙脚呢…… 说起来哈利到底是怎么看上我父亲的呢……明明有那么多或成熟或青涩的姑娘表示愿意和他春风一度的…… 当天晚上十点,哈利拖着自己的光轮2006,满身疲惫地回到家里。 斯内普刚好从工作间走出来,哈利第一句话就是:“阿尔怎么样了?”随后才放下扫帚,将自己丢进沙发,“噢,梅林啊……我尽力了,可是真的赶不回来……” 斯内普进了一趟厨房。再出来时,他将牛奶递给哈利,轻描淡写地说:“我想他没精力追究你的失约了,至少在今天。” 哈利喝了一口牛奶,笑出两个小酒窝:“他又因为背不出魔药内容被你惩罚了?西弗勒斯,我得说你真的太严厉了,如果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斯内普大为不满:“他只是懒得学。” 哈利耸耸肩:“如果他不想学----” 斯内普轻声说:“我打赌如果他魁地奇飞不好,你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哈利大笑起来:“噢,sev,你吃醋永远吃的这样可爱!” 斯内普板着脸不说话。 “其实我想,”哈利好不容易笑完了,他坐直身子,清清喉咙,正色说,“说不定他和我一样,是觉得你的魔药天赋已经够我们使用了……说起来就算是再懒得学魔药,当初的我可也没有把止血剂配成出血剂的能力啊……哈哈哈!”哈利又笑倒在沙发上了。 斯内普继续板着脸。 一分钟,哈利在笑。 两分钟,哈利继续笑。 三分钟,斯内普恼怒地嘶嘶说:“雷文斯先生中了‘大笑药’吗?收起你那愚蠢的笑容!” 四分钟,哈利笑得更调侃了:“噢,西弗勒斯,我现在是斯内普先生了……” 五分钟,恼羞成怒的斯内普拖着哈利往楼上走去---- 门关了,世界清静了。 阿尔觉得自己的爸爸最近有点奇怪。 他不知道父亲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但鉴于魔药工作间架子上骤然增多的各种药剂……嗯,他确信自己的父亲心情也是不太好的。 又一天中午,午餐时候,阿尔突然出声:“哈利,下午能带我去戈德里克山谷吗?” “嗯?”哈利先看看斯内普,看见对方沉默地咀嚼食物,并不反对之后才说,“我想可以……”他突然停下来,“等等,恐怕不行,阿尔。” “为什么?”阿尔的不满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你之前都一周带我回去一次的!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哈利!” 哈利歉意地说:“最近确实有些忙,阿尔,等过了这一段就好了。” “过了这一段我就要回霍格沃茨了!”阿尔冲哈利嚷嚷。 “可以等你暑假的时候。”哈利建议道。 “什么?”阿尔瞠目,他还从来没有听过哈利这样敷衍地冲他说话! “爸爸,你怎么可以----” “闭嘴,阿尔。”斯内普冷冷地说,“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你对你爸爸大吼大叫。” 阿尔停下来,他看看哈利又看看斯内普,眼眶慢慢地红起来……片刻后,他大吼一声“我讨厌你们!”,就冲到壁炉旁边,大叫一声小汉格顿,用飞路粉离开这里了。 “……我猜想他去朵拉那里了。”哈利转头对斯内普说。 “显而易见。”斯内普平静地吃东西。 “晚上你去接他?”哈利问。 “他大概更希望你去。” 哈利想了想:“我尽量吧,不过如果我十点还没有回来的话……” “那他会觉得呆在朵拉那里比跟我呆一起要好太多了。”斯内普动了动唇角,划出一个轻微的弧度。 哈利忍不住笑起来。接着他三两口吃完自己的食物:“我先出去了,晚上不会回来吃饭,你别又熬魔药熬得忘记时间了,西弗勒斯。” “嗯。”斯内普拿起餐巾擦擦嘴角,应了一声。 哈利轻轻抱了一下对方,就匆忙提着扫帚,和阿尔一样,用飞路粉离开蜘蛛尾巷。 又一天过去了。 当天晚上,被斯内普从朵拉家里接回来的阿尔在睡前也没能看见哈利,更遑论出现他想象中的哈利向他道歉的场面了。 柔白的月光从墙上的小窗格静悄悄射入。 阿尔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像个烙饼,他一时气愤地发誓永远不原谅哈利,一时又忐忑地猜想难道自己不被哈利喜欢了……最后,傲娇打败胆小,阿尔磨磨牙,恨恨地用力咬了一口被子,发誓在哈利向他道歉之前,他一定一定,不会原谅哈利的! 但接下去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哈利突然变得十分忙碌,他开始在他起床之前就离开,又在他睡了之后才回来……等到有意识的时候,阿尔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连着三五天都没有看见哈利了。 他忍不住去问斯内普,但斯内普只懒洋洋地回问他魔药功课;他又试图堵住哈利,可是哈利每次都一脸倦态地说很快就忙完了,然后第二天又接着去忙,再一次三五天不见踪影…… 在经历愤怒----更愤怒----愤怒爆发之后的阿尔,又陷入担忧----很担忧----担忧得不得了的情绪中。他开始写信给自己的好友,大多数好友都对此不以为然,告诉他这是必然情况,毕竟假期可是魁地奇职业球员最忙碌的时候。 可是之前的假期也没有见哈利这么忙呢!阿尔不忿地想到,又看向菲洛特的回信。 不同于其他的信件,菲洛特对于阿尔描述的情况给予了高度地关注。 他指出,这样的情况是必须严格注意的,要知道当初他的爸爸就是借口工作,经常性地不回家(阿尔的心提起来了),然后他的妈妈就跟他爸爸吵架,再然后他的爸爸就有理由去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身边去了---- 可是现在被不要脸的狐狸精追着的是他父亲……阿尔有点疑虑,但信还没有写完,他又接着往下看。 菲洛特又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爸爸的工作确实很忙,可是这样也是必须严重注意的,因为忙碌的工作必然让他忽略家庭,因此不要脸的狐狸精就容易趁虚而入了---- 阿尔又一次不淡定了,他几乎可以脑补出自己父亲和爸爸争吵的场面,然后父亲生气离开,然后不要脸的贴上来,再然后爸爸还是在工作,又接着他父亲就跟狐狸精走了,再下来他爸爸也生气地走了……那他呢? 他不就变成没人要的孩子了? 阿尔脑海里警铃大作,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哈利面前摆事实讲道理分析危害……可是这天晚上,他等到了十二点,也还是没有等到哈利回来。 而再后来---- 假期结束了,霍格沃茨开学了。 伦敦的国王十字车站里头,出于新学期开学的缘故,到处是聚集在一起等候火车的学生。他们三三两两交谈着,不时说笑打闹,哪里都是一派欢快的模样。 只有跟着斯内普的阿尔,垂头丧气,怏怏不乐。 他们来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面前,已经有几个小巫师和家长等在那里准备穿过石柱了,他们站在后面,阿尔突然说:“父亲,你说爸爸真的会来吗?” “会。”斯内普简洁回答。 但阿尔并没有被这个肯定地回答安慰道:“可是哈利最近这么忙,如果他临时又出了什么事情……” “他会过来的。”斯内普看了阿尔一眼,再次说道。 阿尔张张嘴巴,又闭上。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感觉。他当然希望哈利能够过来,这能证明哈利关心他在意他……当然,哈利一向是关心他在意他的,就是最近他太忙了……如果哈利真的不能够过来,他一定会很失望的,毕竟之前哈利告诉过他他会过来的……不过就算哈利真的没法过来,他也不会讨厌哈利的,毕竟谁都知道哈利喜欢他疼爱他,当然他也知道,就是最近出了一些事情……阿尔又骄傲又伤心。 比如说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什么的……嗯,不要脸的狐狸精?阿尔怔了一下,抬抬头想了一会。好像确实是从那个人出来以后,他就各种不顺心了……可恶!一定是这样的,绝对是因为她!她肯定掌握了什么魅惑啊诅咒啊的血统---- 小孩子的仇恨毫无道理地转移了。 该死的,回到霍格沃茨之后,我一定要告诉她什么东西是不可窥视的!父亲是我爸爸的,我爸爸和我父亲---- 都是我的!没有错!就是这样! “走了。”斯内普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阿尔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一下,就连人带车地穿过墙壁,来到霍格沃茨特快站台上了。 斯内普也跟着走进来。 “父亲,我上去了。”阿尔乖巧地说,想清楚了的他一时间斗志昂扬,也没精神去关注哈利了,只想着快点到霍格沃茨,和菲洛特好好筹划一番---- 斯内普看了阿尔一眼,继续往特快上走去。 阿尔有点懵:“呃,父亲……?” “这一次轮到我跟着霍格沃茨特快,带你们去霍格沃茨。”斯内普冷着脸说。 短暂的静默。 阿尔悄悄地流泪了:梅林啊,让我的爸爸跟我父亲交换一下角色吧,我会度过一个只有魔药材料的旅程啊啊啊---- 时间一点一滴地想起挪动着。 想要欺负人的兴奋从阿尔脑海中褪去了,对哈利能不能准时出现的担忧再一次浮上阿尔的脑海,跟着斯内普在特快上的教授车厢坐了一会,阿尔终于忍不住跑到火车车门处,向外看着等待哈利。 一个人接一个人走上火车。 一分钟接一分钟溜过指尖。 最后的最后,当老式火车高亢的汽笛声响起的时候,阿尔看着空荡荡的站台,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车门关上了,火车慢慢启动,他从靠门的扶手上滑下来,一步三回头地往教授车厢走去……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站台。 本来往前走的阿尔火速蹿回原地,趴到玻璃上往外看,只一眼,他就大声地兴奋地叫起来:“哈利----哈利----” 来到站台的哈利也发现火车启动了,他冲着阿尔笑笑,接着说了一句话。 阿尔没有听清楚,但看着对方的手势,好像是让开? 让开什么?阿尔茫然地从窗户边推开,就看见站台上的哈利取出扫帚,坐上去轻轻一蹬---- 扫帚腾空而起,一个漂亮的彗星甩尾加上箭鱼冲刺,哈利刹那穿过窗户,出现在阿尔身旁。 阿尔张大嘴巴,里头能塞进一个鸭蛋。 这时候一阵砰砰的拉门声响起,靠近这扇窗户的车厢里的小巫师都冲出来,又惊讶又崇拜地看着哈利,几个手脚快的甚至已经冲到哈利身旁,拿出羽毛笔和羊皮纸了---- 十分钟之后,阿尔和哈利狼狈地脱身了,阿尔坐在哈利肩膀上由哈利带着往教授车厢走去,一路上嘴巴都是咧开来的。 “哈利,哈利,你居然上车来了!待会你要怎么回去,用幻影移形吗?” “要叫教授。”哈利笑着说。 “什么?”阿尔迷惑地问。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位于火车头的车厢了,哈利敲敲门,旋即拉开车门,从怀中掏出一份羊皮纸冲坐在车厢里的黑发男人晃一晃,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 “斯内普教授,作为一个将在新学期和你成为同事的新任魁地奇教授,我恳请你对我的到来表示出一些欢迎的姿态,比如说----” 他唇角弯弯:“一个灿烂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咩……今天各种爆rp啊,明天上车震番。这两天我想了想,大家追文都追这么久了,因为一些盗版和投诉的人就不贴上来,损失的其实是真正读者的利益……这未免也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所以车震番会贴上来,另一篇肉番我再观望一下,嗯。 以及接下去的幸福番和肉番都合在这个大番外里头。 来自异域的游客(二) “……阿尔,你多大了,还坐在你爸爸的肩膀上?”斯内普唇角抽了又抽,最终从牙齿缝中迸出这么一句话来。大文学 躺着也中枪的阿尔偷偷摸摸地瞪了斯内普一眼,从哈利肩膀上滑下来,不甘心地咕哝着说:“反正有漂浮咒。” “这跟你的年纪没有任何关系,”斯内普冷冷地说,“你以为你永远只有三岁吗?可以一直赖在你爸爸肩膀上不下来?” “父亲,我三岁的时候赖着的是你的肩膀。”阿尔不忿地反驳道,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也是挺不怕死的。 斯内普脸色一阵潮红,他唇角开始扭曲,看起来就要说些什么----但在那之前,哈利先将阿尔半哄半推地赶出了教授车厢。 “爸爸,我能跟同学去玩吗?”阿尔在门外叫道,“不用背魔药词典?” “随便去玩吧。”哈利随口说道,唰一下拉起车门上的帘子,隔开里外。 “就是因为你这样,他才总学不会魔药。”斯内普的神情平静下来,他轻声责备哈利。 哈利耸耸肩膀坐到对方身旁:“得了,我觉得你也应该承认阿尔确实没怎么遗传你的魔药天赋了。” 斯内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魁地奇教授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告诉你吗?”哈利假装惊讶,“我跟队里商量过了,接下去是淡季,我保证每场比赛都到场,他们则放我去霍格沃茨担任教授----” 斯内普皱了一下眉:“不用训练配合?” 哈利说:“不用。” 斯内普的目光在哈利脸上打转,若有所思。 哈利先行投降:“好吧,我的合同快到期了,就跟他们商量提前退役----当然因为合同还没有真正结束,所以我得每场比赛都去参加,只是他们不再付给我加隆,我平常也不用去参加训练。大文学就相当于----”他偏头想了一下,“普通的后备队员。” “你打算换一个球队?”斯内普问。 “不,是退役。”哈利平静地回答。 斯内普目光闪了闪:“我记得你很喜欢魁地奇……” “可是谁让我的工作时间和你们相差太多了呢?”哈利抱怨说,“而且我喜欢的只是飞魁地奇,而不是被各种球迷包围的感觉。” “只是因为这样?”斯内普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语,“那申请霍格沃茨教授呢?” 哈利听出对方的画外之音,他瞅瞅斯内普:“你觉得还因为什么?” 斯内普从容挑眉:“是你还为了什么。阿尔最近没事就爱在我身旁转悠----他平常可是恨不得能从我面前消失的。” “好吧、好吧,”哈利说,“我想我们都知道----有一个女孩跟你告白了?” 斯内普的唇角可疑地抽搐了一下:“如果你说的是一个格兰芬多的,脑袋塞满曼德拉草的小傻瓜的话……” “哦----”哈利慢吞吞地拖长声音,“看起来你对她印象深刻嘛。” 斯内普先是冷笑,随即狐疑皱眉:“你在想什么?她跟阿尔一样,只有十一岁!” “说到这个,”哈利将双脚翘上桌子,手插在口袋里向后仰着椅子,“我就想起来了,当初我是十一岁呢,还是十二岁呢……”他望着车顶自言自语。 这回斯内普不止是唇角,连脸颊都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了:“我恐怕不得不提醒你,雷文斯先生,装嫩是没有用的,我们都知道,加上之前的二十四年,你现在已经----” “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哈利一本正经地说。大文学 斯内普为自己伴侣的无耻静默了。 哈利则低笑一声,眼睛亮晶晶地凑近斯内普:“说起来,教授,今年四十七岁的你……” 斯内普瞟了哈利一眼。 “……看上去跟当年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哈利咕哝着,“永远的三十一岁?永远的三十七岁……”他想到了上一次生命自己最后一次看见斯内普的情景。 “所以你想说什么?”斯内普问。 “所以,”哈利说,“我得说,如果有什么人再看上你的话,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是吗?”斯内普假笑道,“我倒是非常意外,我不知道为什么雷文斯先生会对这一件明显是闹剧的事情如此在意。以至于不止退队来霍格沃茨当教授,还要拿这种全无意义的事情来骚扰你的教授----” ‘你的教授’这几个字真是怎么听怎么萌啊……哈利默默地想着,恰巧这时候火车转弯,惯性带着哈利向斯内普的方向甩去,哈利索性放松身子轻轻撞到斯内普身上,仰起头问:“不行吗?” 斯内普在对方撞过来的那一刻就接住了人。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黑色的头发随着火车的前进一晃一晃,大多纤细柔软,只有几缕短发支楞翘起,显得不太合群。湖绿色的眼睛半眯着,跟最初一样,干净又明亮,像春天的湖水,荡漾着温柔的绿波。他的双手还插在口袋里,嘴巴张开,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一点防备都没有…… 斯内普有些被蛊惑了,他在那双眼睛中看见了自己----他看见自己的身影占满那双眼睛,占满那双眼睛深处的心灵。 他微微低下头,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浮起惊讶,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中,砸碎一池静谧。 斯内普回过了神,他的手微微一动,已经由按住哈利的肩膀改为撑在椅背上了。他心头有一些失落,但并没有让这些情绪浮现在脸上,只是抽开两人的距离。 “教授。”哈利适时出声。 “什么?”斯内普回答,他注意到靠近自己的男孩有些尴尬不自然----他总是喜欢在心里称哈利为男孩,不止因为他看着他从十一岁长到二十六岁,更因为每当在心底这样称呼的时候,他总能接着确定,这是属于他的男孩。 属于他,一个人的,珍宝。 短暂的晃神之后,斯内普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哈利身上。他发现哈利放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抽出来了,正无意义地一收一放,像是很踟蹰紧张一样。 “怎么了?”斯内普再次出声,可这一句话并没有真正说完,在最后的那个音节溢出唇角之前,一道微凉的、轻轻的力道凑了上去…… 萦绕在鼻端的湿热气息使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哈利双手按在斯内普肩膀上,热度源源不绝地透过长袍传入他的掌心。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紧张和兴奋----怎么说呢?这并不是什么安全地适合亲近的地方,他们和外头的人群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车厢门和窗帘,他甚至能听见有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接近这节车厢…… 近了,更近了…… 哈利忍不住仰起脑袋,过于接近的距离让他感觉到窒息,而在他嘴巴里,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舌头优雅又恣意地四下巡逻着,像一条蛇似地慢吞吞游走着…… 脚步声清晰得就像是在耳边踩过…… 哈利情不自禁地抓紧斯内普的长袍,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全神贯注地注意车厢外走廊上不断逼近的沉重脚步声,另一部分则完完全全地沉溺于男人的高超技巧,他听得见心底愉悦地长叹,也清楚感觉到自己迫不及待地迎合…… 脚步声突然停在门口了。 哈利整个背脊都绷成一条直线,也正是这个时候,斯内普的舌尖刷过哈利的上颚,轻轻的,一触即收,像是柔软到极点的羽毛一扫而过。 哈利整个身体都随之重重颤抖,他的脑海有一刹那的空白,大概三五秒钟的时间,跟之前一样的、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让哈利从无意识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注意到自己重新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斯内普则正动手整理着自己被抓皱的长袍和袖子…… 心中的野兽突然抬起脑袋,不满地哼唧着,哈利磨磨牙齿,再一次凑到斯内普身旁,装模作样地帮斯内普拉扯整理衣服----而实际上,以他那指尖跳舞似游走对方衣服的方式,别说是弄抹平皱褶了,就算是一只小虫,也不一定能弄下来。 当哈利的手掌沿着肩膀手臂来到斯内普的胸膛时,斯内普的喉结明显滚动一下:“这是在车上,雷文斯先生。” “我想我听得见汽笛声,教授。”哈利一边纯洁地回答,一边不纯洁地解开斯内普的衬衫扣子。 斯内普深色的眼睛注视着哈利和他的手:“你确信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确信知道自己在整理你的衣服。”哈利一脸正气。 斯内普的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待会会有人进来。”他提醒说。 “真的吗?”哈利对此却是抱持着疑问,他看向斯内普,“我的意思是说,在学生时代,如果要说我最不愿意主动去见哪个教授的话----” 斯内普不满地假笑地看着哈利:“嗯?雷文斯先生想说什么?” 哈利低笑起来:“哦,我最不愿意去见的,当然----不会是你了,教授。” 斯内普轻哼一声,他没有阻止哈利的动作,反而倾身向前,将一个吻落在哈利的嘴角:“我得说,待会你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这样吧,居然没写到车震,orz…… 明天的车震部分应该会更新在这章的作者有话说,嗯……到时候内容提要上会有提示~ 来自异域的游客(三) 克莱蒂娜-乔伊斯-格林德沃,一个出身煊赫,但命途多舛的小女孩……至少不论是过去的克莱蒂娜,还是现在的克莱蒂娜,都是这样认为的。 霍格沃茨开学的第一天,礼堂总是格外热闹的。 克莱蒂娜恹恹地坐在格兰芬多长桌的尾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杯子里的南瓜汁,呆滞地看着教师长桌上----哦、哦,她绝对绝对不是在看斯内普,天知道在医疗翼醒来的那一刹那冲口而出的话给她带来了多少麻烦----天,在继“格林德沃小公主”、“小黑魔头”、“小讨厌鬼”之外,她因为这件事又多了一个可笑可耻的称号“眼睛和头脑都不正常的格兰芬多之耻”……梅林啊,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用返时器回到那一天然后自己把自己给敲晕了,免得从霍格沃茨丢人丢到德姆斯特朗,让自己和家人都成为别人的笑柄…… “嘿,你在看什么呢?”克莱蒂娜旁边棕色头发,满脸雀斑的女孩悄声问。 克莱蒂娜转头看一眼对方,记起这是从她转学过来就一直陪着她的女孩,叫芬妮,一个很可爱也心地善良的女孩,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公主梦做太多了吧。她苦笑一声:“我在看----” “讨厌鬼不要脸。”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格兰芬多长桌上响起。 刹那间,整个桌子一多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说话的人和克莱蒂娜身上。 克莱蒂娜认出说话的人----她表白对象的和她一样大的儿子----她嘴角抽了抽,在心底默念一百遍“不要跟小孩子计较”后,掩耳盗铃地低下了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一旁的芬妮倒是比克莱蒂娜更气愤,她恨恨地瞪了阿尔好几眼(阿尔这回倒没有跟一个女孩计较,只不搭理地继续吃自己的东西),才低声安慰克莱蒂娜:“别管他,莱娜,你这么可爱,斯内普教授一定会喜欢你的。” 克莱蒂娜默默地流泪了,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媚娃血统;也知道自己符合斯内普的审美----红色头发翡翠色眼睛;可是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没听见人斯内普都说了,他的儿子跟她一样大么?这叫什么?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克莱蒂娜恶寒一下,抖抖身子,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教师席上的邓布利多正在进行每次开学典礼必备的讲话。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克莱蒂娜看向教师长桌……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有一个空座位?”她压低声音问芬妮,“是新老师吗?但是黑魔法防御教授好好的……” 芬妮有点迷惑:“这关黑魔法防御教授什么事情?” “这个----”克莱蒂娜有点语塞,只能讪讪笑着。 芬妮也没在意:“听说是魁地奇的教授换了,换了一个很厉害的----” 这时候礼堂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克莱蒂娜和芬妮随大流一起转头去看。依仗角落的地理优势,在转头的那一刹那,克莱蒂娜就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位穿着金红色魔法长袍的年轻男巫师从四个学院中间的过道向教师席上走去,绿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虽然没有招牌一样的圆眼镜和闪电标志,更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看许多,但莫名的,克莱蒂娜就是一下子确定了进来的人的身份: “哈利-波----” “哈利-斯内普。” “特……哈?”克莱蒂娜傻呼呼地转过头。 芬妮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克莱蒂娜:“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克莱蒂娜糊里糊涂的。 “斯内普教授的伴侣啊!”芬妮低声说,“阿尔的爸爸,你都忘记阿尔有多少次在公共休息室里炫耀他那个魁地奇明星爸爸了?” 克莱蒂娜愣了两秒:“你说----哈利-波特和西弗勒斯-斯内普?” 芬妮眨了眨眼睛:“波特?我怎么听说他之前姓雷文斯?” “什么鬼雷文斯?不不,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克莱蒂娜感觉有一万颗曼德拉草在她耳边尖叫,吵得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忍不住呼一下站起来,用不可置信地、足以驱赶其他声音的音量尖叫道,“哈利-波特也是穿越的?还穿来了一个----一个----snarry本命的?----” 突然间的寂静。 克莱蒂娜发现芬妮又惊讶又崇拜地看着自己,然后她从四面八方来的、许许多多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且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激动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并好像----好像----打断了教师席上的讲话…… “呃……我可以把这当作一次特别的欢迎吗?”正简短介绍自己的哈利在片刻静默后笑道,他多看了克莱蒂娜两眼,“也许我能知道你的名字?” “克、克莱蒂娜。”克莱蒂娜红了整张脸,结结巴巴地说。 “非常感谢,”哈利说完后又补一句,“非常感谢你的欢迎。”接着他简单将自己没有说完的最后几句话补完,就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了。 邓布利多适时放起校歌,并一如既往地建议大家按照“自己的爱好”选择调子,可惜这在往常总显得精彩的一幕对此时微妙的气氛一点帮助也没有,哈利注意到好多学生都悄悄地看刚刚站起来的女孩,尤其是阿尔,几乎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放在那边了……他有点奇怪,在唱歌的间隙低声问斯内普:“怎么了?刚才那个小女孩虽然激动了点,不过……” 斯内普唇角扭曲片刻:“……就是她。” “嗯?”哈利先是纳闷,接着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她?对你说‘要给你幸福’的?” 斯内普唇角又扭曲了,接着他沉着脸开始念校歌。 哈利同样忍不住看向克莱蒂娜了,这一次,他的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了很久,接着他对斯内普说:“得了,别念了,就算你把校歌念出一朵花来也没有用……我得说,她----好吧,不管怎么说,我真的……”说到一半,哈利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了。这样半天之后,他也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好吧,我得说,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嗯,非常漂亮。” 斯内普阴沉着脸继续念校歌。 这时站在一旁的邓布利多终于忍不住出声了:“西弗勒斯,虽然我很高兴你破例地参加了这个开学前的小活动----但是也许……你可以只是听着?” 哈利一下子没有忍住,当场笑出声来。不过邓布利多紧跟着的和善建议让他也苦了脸: “至于你,哈利,鉴于这是你担任教授的第一学期,我认为你可以跟我一起沉浸在校歌的快乐之中。” “噢,不,教授……”哈利呻吟一声,转头环顾左右,可是除了斯内普洋洋得意地停下来之外,其他教授都在唱----至少装着在唱----校歌,他无可奈何地摸摸鼻子,片刻之后也磕磕绊绊地加入各种腔调的大合唱之中。 每当我们必须做或者不得不做什么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几乎只一晃眼的功夫,来霍格沃茨任教的哈利就迎来了开学第二周的星期二----他的第一堂魁地奇课。 学校的魁地奇训练当然不像职业队那样充满刺激与碰撞,加上这次上课的是一年级,哈利在开始上课的前一天晚上就敲定了这堂课的中心:放松与娱乐,加上一丁点儿的飞行技巧。 魁地奇球场上,秉承霍格沃茨一贯以来的传统,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搭档上课,作为一个魁地奇教授,加上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哈利干脆假装没有看见底下小蛇和小狮子的动作,只在重复示范起飞的步骤后,又着重说了注意事项,就示意大家自由活动。 球场哄一声热闹起来,一多半的人兴冲冲地骑着扫帚飞起来,另外有一些人则围上哈利,七嘴八舌地问起各种问题,哈利也耐心地一一回答: “教授,你能给我一个签名吗?”“当然,这没有什么问题。” “教授,你为什么会来教我们?”“我觉得我应该尝试一些更多的----不太一样的人生。” “教授,你以后会一直教我们吗?”“严格来说不会,我只帮霍琦夫人教一个学期,你们知道,霍格沃茨教授是终身制的。” “教授,你觉得这个赛季那支球队会赢?” “对对,哪支球队会赢?” “教授你透露一点,我就可以告诉我爸爸了,他每年都在这上头花大笔的金加隆----” “关于这个,”哈利笑道,“谁知道呢?如果一开始我们就知道结局,我们还打什么比赛?不过鉴于我属于普德米尔联队,并且它在这个赛季里成绩一直不错,所以我希望----” 一声高亢的、尖利的叫声突然传来。 哈利吃了已经,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见有一个人影炮弹一样地从半空中直直往下落。几乎本能的,哈利拽起一旁的扫帚,用力往空中一蹬,又控制着它在几秒之内飞到最大速度,直直朝已经从空中落到两层楼高的学生飞去。 一秒。 漂浮咒和护身咒射偏了。 两秒。 哈利距离那个人影已经不足十米。 三秒。 学生距离地面只有三米。 四秒。 哈利碰到对方向后飞舞的魔法袍---- 棉布被撕裂的声音在凛冽的狂风中微弱得足以忽略不计。在感觉自己抓住东西的那一刻,哈利就立刻松开自己抓住扫帚的另一只手,冲自己面前的学生连施数个漂浮咒。直直落下的人在半空中停留了一刹那----这样已经足够了,哈利控制自己的扫帚,只见它像鱼似的整个弹跳一下,就蓦地往下俯冲,稳稳接住自己面前的,从扫帚上摔下来的学生。 这时候漂浮咒失效了,由于没有完全消失的重力加速度的缘故,哈利骑着的扫帚像突然绑上个秤砣,直直往下坠。但这对于一个娴熟的球员来说显然不算什么问题,哈利甚至没怎么花心思,只随便抽出手摆弄一下,就在飞了一个小弧度之后稳稳落在地上。 直到这个时候。哈利才真正放下心来,注意自己从空中接住的,现在正僵硬着死死抓住自己魔法袍的学生----红头发、绿眼睛,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面孔……克莱蒂娜? 哈利怔了一下,他又转头向四周看去,很快就看见阿尔浮在半空中,傻愣愣地看向这里,身旁还漂浮着一只没有主人的扫帚……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出去了一趟,各种疲惫于是没能更新……咩,最近你们不太给力啊,今天大家努力一点别潜水,评论二十五个以上我就争取再更一章~ 来自异域的游客(四) 这一幕并不算特别出奇,是不是?----尤其是在已经亲身经历过一次的情况下。 完全不需要多做考虑,哈利立刻就知道那把没有主人的扫帚属于谁----事实上,魁地奇球场里,没有主人而飞在半空中的扫帚,也只有这一把而已。 这是克莱蒂娜的扫帚。骑着扫帚的克莱蒂娜从半空中摔下来,距离她最近的----唯一在她身旁的----是还在发傻的阿尔。就算之前哈利一直对阿尔的品德有十足的信心,他也不认为阿尔是看见克莱蒂娜突然出现危险所以冲过去救人,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 哈利不愿意这么想。但是从看见这一幕开始,怒火就在他心中不停翻涌,他必须极力压抑自己,才没有当场就冲阿尔怒吼----梅林知道,就算是当初伊尔和德拉科的事情,他也没有这样愤怒----他从没有这样愤怒----失望---- 不,不……哈利在心底对自己大声说道。这个押后一些,还不一定,现在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情,是克莱蒂娜。 他说服了自己,将目光与注意力全投向抓着自己长袍的小女孩,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膀:“克莱蒂娜?克莱蒂娜?” 周围的小巫师反应过来,慢慢像这里靠近。 无所适从的阿尔在被一位小巫师轻轻拉了一下胳膊后,也回过神来,赶忙落下。 从落地开始就一直僵硬着身体直到现在的克莱蒂娜似乎终于回过了神,她抓住哈利长袍的手指开始颤抖,然后是胳膊,然后是整个身体……两三秒之后,她软软地跌倒在地板上,眼泪刷一下,就掉了下来。 尽管距离喜欢秋-张的十五岁已经像一个世纪那样遥远了,哈利也比当时成熟了不止一点儿。但对于女性的眼泪,他依旧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回应。但幸好面前冲他大哭大闹,一把泪眼一把鼻涕的克莱蒂娜只有十一岁,这给了哈利一些额外的勇气。 哈利一把将软倒在地上的克莱蒂娜捞起来,对周围的小蛇和狮子嚷了一句先下课,就抱着克莱蒂娜,快步往医疗翼走去。 “----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疗翼的庞弗雷夫人正在读一本治疗师周刊,看见哈利抱着克莱蒂娜匆匆走进来,她吃了一惊,从座位上站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哈利?”庞弗雷夫人看着那张一塌糊涂的小脸,心疼地给克莱蒂娜一个“清理一新”。 “克莱蒂娜从扫帚上掉下来了。”哈利尽量简洁地回答,他把怀里的女孩放在椅子上,又轻轻揉了揉对方漂亮的红头发----他突然觉得这个颜色不止对斯内普有效果,就算对他,效果似乎也不赖。 “从扫帚上掉下来?”庞弗雷夫人的声音一下拔高至少两个音节,“我早就说过的!学校就不该设立什么魁地奇课程!这太荒谬太危险了!一个小女孩!在半空中!从扫帚上摔下来!” 她气愤地大叫着,一边挥舞魔杖冲克莱蒂娜甩上无数个检查魔咒。 哈利咳嗽两声,忽略对方嘴巴里一连串的诋毁魁地奇的词语,问:“怎么样,夫人?” 庞弗雷夫人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魔杖:“看起来没受什么伤。”这个结果让她脸色稍霁,“你及时接住她了?” 哈利轻轻点头:“她被吓到了?” “这还有所疑问吗?”庞弗雷夫人没好气地回答,她看了看还大声抽噎的克莱蒂娜,“来瓶镇定魔药怎么样?” “不……不用!”说这句话的不是哈利,而是终于从极度的恐惧中清醒过来,能够控制自己的克莱蒂娜,她的眼泪依旧不受控制的往下流,但恐惧已经退去,愤怒像野火燎原一样,一发不可收拾,“我不用----嗝----镇定剂,我----”她抬头看着哈利,被水洗过的眼睛像块翡翠石头一样漂亮。 哈利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愤怒和怀疑,几乎一刹那,他就读懂面前女孩的心思:她在愤怒自己所受到的排挤,也在怀疑他会不会包庇排挤她的人…… 哈利静默片刻。接着他找了个椅子坐到克莱蒂娜的对面:“克莱蒂娜,我想确认一下:你确定你自己不需要镇定药水?” 克莱蒂娜的脸涨得通红,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我要什么……不要什么!----” “那么我想我们可以聊一聊刚才发生的事情。”哈利立刻接下去。庞弗雷夫人在旁边不满地叫道“她需要休息!”,但两人都没有理会,哈利继续问,“你从扫帚上摔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魔咒,或者----”他稍停一下,又马上接下去,“什么人?” 惊讶浮上克莱蒂娜的脸颊,她看着哈利,哈利也回视她。一会儿过去了,克莱蒂娜主动撇开眼睛,语气生硬地说:“我要见邓布利多教授。” “如果你觉得有这个必要的话,你当然可以见他。”哈利平静地回答,“但在那之前,作为魁地奇教授,我有必要也有义务了解情况,所以……”他停一下,突然转头对着医疗翼虚掩的门挥舞一下魔杖,门砰地打开了,站在外头的阿尔和另一个黑头发小男孩踉跄地跌进医疗翼。 “过来,阿尔,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你偷听别人说话了。”哈利冷冷地说道,阿尔在原地磨蹭一会,终究没胆子在这时候挑事情,一面挥手示意身旁的黑发男孩出去,一面往哈利身旁走。 黑头发男孩站在原地,犹豫着没有动弹,直到看见阿尔又挥了挥手,这才转身出去。 阿尔来到哈利身旁。哈利凌厉地看了他一眼,又挥舞一下魔杖,医疗翼的门重新合上了。 这时候,哈利才再对克莱蒂娜说:“所以,克莱蒂娜,我希望你把你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 看见阿尔的那一刻,克莱蒂娜的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她看看哈利,又看看阿尔,只觉得一千万只草泥马在心中呼啸而过。 “波……斯内普教授,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私下解决你都不愿意? “当然,并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不是吗?”有什么事情需要私下解决吗? “是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你以为我会怕说出来?! “那么很好。”那就直说吧。 克莱蒂娜深吸了一口气,她咬了咬牙,一会之后才说: “我那时候骑着扫帚在飞行……”她慢慢述说,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地回想起那一幕----其实就在刚才,但她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那从空中坠落的失重感,恐惧到了极点的空白感…… “……我想我明白了。”哈利的声音使克莱蒂娜从沉思中惊醒,她抬头看向哈利,看见自己面前的男人沉着脸站起来,“我想邓布利多教授很快就会过来,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克莱蒂娜。” 克莱蒂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医疗翼的门就被推开了,有着长长白胡子的老人站在外头微笑:“我想有一个小女孩说想要见我?” 医疗翼里的人都因为这突然的一幕呆了呆,只有哈利笑道:“教授,说实话我有点儿伤心,要知道之前那一次你的反应可没有这么快。” “哦,哈利,如果当时你像她一样想要见我的话,我也一定会出现在你的身边的。”邓布利多眨了眨眼。 简短的对话让医疗翼里头的气氛轻松了一些。 庞弗雷夫人看见没有自己的事情,干脆转身继续看她的治疗师周刊了,邓布利多走到克莱蒂娜面前,温和地问:“那么克莱蒂娜----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教授。”恐惧和愤怒最先消失,怨恨也跟着无疾而终,克莱蒂娜差不多恢复了平常的状态,因此猛一下看见“名人”的她有点儿不自然,在椅子上挪了挪身体,才带着一些莫名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 “不,这是一件大事。”邓布利多纠正她,“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能把当时的情况再复述一遍吗?” 克莱蒂娜再一次看看哈利和阿尔,接着简练地重复:“我在课上练习扫帚,我不敢往高处飞,但是总有一些人呼啸着在我周围来来去去……我有点烦了,就打算找一些安静的地方……” “往高处飞?”邓布利多轻声问。 “不,我没有。”克莱蒂娜有点倔强地抿抿唇,“我一开始打算飞下来,但更多的人从我身旁飞过,他们……”她觉得说‘他们在大笑’的自己像是个受了委屈找大人哭诉的小女孩,就不再说下去,只接着往下,“后来我就往高空飞,然后他就飞到我身旁了,”克莱蒂娜看着阿尔说话,“然后一股力道就从旁边把我推下扫帚。” 邓布利多轻轻点着指尖:“我想我们应该听听另一个当事人的说法。阿尔,你能复述一遍事情吗?” “我----?”突然被提到,阿尔显得吃惊又慌乱,他忍不住看向哈利,“我----” “照实说。”哈利平静地说,“或者你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我当然没有!”阿尔一下子提高声音,但立刻的,他的声音又低落下来,并且从头到尾,他都不敢去看克莱蒂娜,“我就是飞到她身旁,然后她就掉下去了。” “你为什么要飞到克莱蒂娜身旁?”哈利问。 “我就是----” “就是不喜欢她?”哈利低声说。 “呃?”心底的想法被叫破,阿尔吃惊又尴尬地看向哈利,“教授,我……” “就是讨厌她?”哈利没有理会,他继续往下。 阿尔这时候觉得有些不对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哈利再一次说道:“你不喜欢她,你讨厌她,但你接近她----你想要做什么?在半空中?” “我----” “邓布利多教授,”哈利说,“我先把他带回去,可以吗?” “当然,”邓布利多说,“我们需要把事情查清楚。”他意有所指。 “我知道,教授。”哈利礼貌地笑了笑,接着抓住阿尔的手臂,快步向医疗翼外头走去。 从没有被这样拉扯过,阿尔踉跄地跟着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叫道:“嘿,爸爸,等等,等等!” 哈利冷着脸不说话。 阿尔又不高兴地叫道:“这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干!” 哈利还是不说话。 阿尔开始用力挣扎,可是这时候,哈利已经将他带到地窖斯内普的办公室了。 往常冷清的地窖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多了一些格兰芬多的颜色。斯内普正好在办公室里头,他挑挑眉,看向敲也不敲门,直接闯进来的哈利:“发生了什么事?” “你自己问他!”哈利火冒三丈,“我真不敢相信我教出了什么样的好儿子!” “喂,我没有----” “我真没有想到,他看上去跟达力一模一样!” “哈利,我真的----” “一个恶棍----” “----听我说!!” 阿尔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如愿地暂时分散了哈利的注意力之后,他用最简洁的语言总结说: “够了,哈利,她在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如约加更~温油抚摸你们,继续求撒花求留言!=v= 来自异域的游客(五) “什么?” “她在说谎。”阿尔冷冷地说,“她不可能害怕高空,在上一个学期结束前,我还看见她偷偷摸摸地飞魁地奇!在她刚刚从医疗翼出去的第一天里!” 哈利和斯内普对视一眼。他转过头对阿尔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阿尔不高兴地回答。 “那么很好。”哈利警告他,“阿尔,我愿意相信你,但你得知道,我尽管不希望我的儿子成为另一个达力,可更不希望我的儿子成为达力之后还谎话连篇----后者会让我对你完全失去信心。” 阿尔气得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呢?” 哈利笑起来,他蹲□,揉了揉阿尔的头发:“那么我向你道歉,阿尔小宝贝。” 同样是十一岁,伊尔也曾经被詹姆和莉莉乃至西里斯称呼为‘小宝贝’,他对此仅仅翻了一个白眼,满脸不耐烦。而现在轮到了阿尔----毫无疑问,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语。他看起来吃了一惊,呆过一会后板着脸推开哈利,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 哈利站起身子,他看着耳根发红的阿尔把办公室的门重重打开又重重关上,忍不住笑起来:“他害羞的时候真的跟你一模一样。” 斯内普瞟了哈利一眼,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你刚才太严厉了。” “我想我气疯了。”哈利坐到沙发上,“只要一想到我的孩子会仗着他的魔法或者其他什么欺负人,我就忍不住了。” “达力是谁?” “一个恶棍,我姨妈的孩子----哦,当然,不是这一回。总之三岁开始就会冲我大叫,拿玩具扔我,上学之后就带着他的跟班一起追打我。”哈利随口说道。 斯内普的眉头弹跳一下:“我想阿尔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由衷希望。”哈利发自内心地说。 “我想你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斯内普还有些作业没改完,但他将自己面前的作业推开了,走到沙发旁坐下。 哈利自然而然地挪到斯内普身旁,他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阿尔不像在说假话……克莱蒂娜也不像,她从空中摔下来的反应太真实了。而且她设计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呢?她想要给你幸福又不是给我幸福,”哈利调侃说,“该出事故也是在你的魔药课上出啊。” “事实上她出了好几次了。”斯内普平静地说。 哈利怔了一下,有点困惑地皱眉:“教授,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你觉得是她的问题?” “你都说了还没有定论,”斯内普不置可否,“但除了这一件事情外,雷文斯先生是不是忽略了别的事情?” “比如?” “她叫你哈利-波特。” 这个名字让办公室短暂的安静了一会,但并非那种沉寂----事实上,哈利只是在沉思。 “教授,你认为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这个名字?” “她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斯内普说。 “我有想过。”哈利直接说,“事实上前两天我就跟邓布利多教授谈过了。” 这句话让斯内普不满地皱眉,但哈利没有发现,他继续往下:“邓布利多教授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比如在克莱蒂娜进医疗翼之前,她是一个很沉默阴郁的孩子,喜欢魁地奇,各科成绩都很好,除了草药学。而现在……” “她的各科成绩都很普通,魔法史尤其糟糕。”斯内普说,接着他平淡地补了一句,“这些并不需要邓布利多才能知道。” “当然,这些是小事。”哈利有点不解,“我和邓布利多教授都认为,在上学期的魔法事故中,克莱蒂娜受到了一些出乎我们预料的伤害,比如……” “让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斯内普说。 几秒钟的沉默,哈利再次开口,他眉头紧皱,声音也变得沉重:“我希望不是这样。” 斯内普对此则没有多少感觉。这大概是某种程度上的冷漠,但事实如此:不论是之前的魔药成绩不错的克莱蒂娜,还是之后的在医疗翼对他告白的女孩,给他的印象都不比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深刻多少----或者说,他绝大多数的注意力,在很早以前,就被有限的几个人瓜分干净了。而他对此并无任何改变的想法。 “邓布利多打算怎么做?”斯内普向哈利询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邓布利多教授已经跟克莱蒂娜的家人联系过了。”哈利回答。 斯内普并不关心邓布利多怎么做,他因为哈利的前一句话挑起眉梢:“你不知道?” “我没过问。”哈利说,接着他看见斯内普怀疑的目光,有点不乐意了,“难道我每件事情都要去管一下吗?” “真令人惊讶。”斯内普的语气里确确实实饱含惊讶,“我以为雷文斯先生对此会很感兴趣,鉴于你的……”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一会,“救世主情怀。” “喂喂,”哈利说,“我那时候只是----” “只是什么?”斯内普问。 只是某些绝不能抛弃的东西,比如正义,比如爱。当然,现在距离那个时候已经很久了,也完全没有必要再把这些东西挂在嘴边,所以哈利耸耸肩膀,投降说:“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一些……嗯,好奇心。” “好奇心。”斯内普哼笑,接着他问,“你对此完全不在意?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哈利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想了一会,才说:“如果真要说的话,或许有一点。但就算她是一个新的生命,来自于和我相同的世界与时代,又怎么样呢?我来到这里已经很久了,这里……”他看着这间属于斯内普的办公室。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间办公室与记忆里的,已经不尽相同了: 大大的柜子还立在角落,上面也依旧摆满各种各样的反射冷光的玻璃瓶,但原本空荡荡的柜子旁边多了一株人高的绿色植物,正对着绿色植物的沙发也从黑色变成了非常具有格兰芬多特色的金红色(斯内普从来没有给这个沙发好脸色过),并且哈利还知道,那扇闭合的卧室的门后边,有一个小小的魔法窗户,这使得外头的阳光能够透过重重石墙照进卧室…… 想到这里,哈利觉得再没有什么疑问了----其实本来也没有----他将目光转向斯内普,轻快并愉悦地回答对方:“这里有我的一切,西弗勒斯。” “我所在意的、我所重视的,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里了……” 克莱蒂娜已经回到自己的寝室了。 这个时候寝室并没有人,这让克莱蒂娜松了一口气,她在四柱小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发了一会儿呆,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 这是她早上收到的,来自伊莎多拉-格林德沃的信----没有错,这个身体的母亲的来信。 她的母亲的信。 克莱蒂娜呆呆地看着那封信,其实这没有什么必要,她已经看了很多遍了,都已经能够背下来了:伊莎多拉告诉她,过两天会把她之前一直要求的、五岁时姨妈送给她的那条紫水晶项链寄给她,让她不要再因为佩利的事情生气了…… don’tbeangry,honey。(不要生气,宝贝) 克莱蒂娜的手指划过这行黑色的墨水,冰凉的感觉像微弱的电流蹿过之间一样,带起细微的刺疼。 克莱蒂娜垂下脑袋,红色的波浪一样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她从抽屉里抽出另一份空白的羊皮纸,拿起羽毛笔,沾了沾墨水开始写下如下的话: dearmum: iamgladtoreceiveyourletter。butithinkyouforget…… 我非常高兴收到你的来信,但我想你忘记了……克莱蒂娜的羽毛笔停了一停,墨水将羊皮纸晕出一块丑陋的黑斑。她涂了涂,黑斑变得更大,她只能再往下写: 但我想,你忘记了,我五岁生日时,姨妈给我的不是一条紫水晶项链,而是代表神秘的黑钻项链,因为它的独一无二,我至今对它念念不忘,当然也因为这份独一无二的珍贵,您至今没有把它给我,所以姨妈在我下一年的生日,也就是我六岁的时候,又送了我一条漂亮的精致的紫水晶项链…… 写到这里,克莱蒂娜的笔尖不知道怎么磕了一下,在羊皮纸上拉出长长的淡色弧形,一眼看去,就像是美人脸颊上的泪痕。 克莱蒂娜懊恼地看着这张彻底毁了的羊皮纸,又伸手去抽屉里拿新的一张,但当她的手指碰到厚实而微带粗糙的羊皮纸时,她又犹豫了。 其实事实怎么样,她心底清清楚楚。她虽然有克莱蒂娜的全部记忆,但并不是克莱蒂娜。她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出生在别的世界的,知道《哈利-波特》这一本书的人……可是这里真的是哈利波特的事情吗?看上去真的太奇怪了……不过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她已经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了,受到这个世界的约束,受到这个世界的影响…… 克莱蒂娜抿一下唇,她的目光又落到手中的羊皮纸上。 这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格林德沃夫人不经意的疏忽……或者有心的试探? 她希望是前者,可来自克莱蒂娜的记忆告诉她是后者。 格林德沃夫人是一个精细的人。从来都是。 只有一个选择。克莱蒂娜想。格林德沃夫人在怀疑,或者还有什么其他人在怀疑……邓布利多,哈利波特? 她其实可以回答克莱蒂娜知道的所有问题。克莱蒂娜又想道。只要她回一封信,就可以免去很多很多的麻烦…… 可是她确实不是曾经的克莱蒂娜。克莱蒂娜又想到。她真的要靠这个欺骗一个母亲……她真的应该去欺骗一个母亲吗?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心底说:这是为了那个夫人好,如果那个夫人知道她的女儿莫名其妙地失去生命了…… “一派胡言。”克莱蒂娜喃喃着,“她会对此感到痛苦,但她会更痛苦于有人冒充她的女儿,并且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又一个小小的声音冒出来了:没有错,可是你还是打算写信,是不是?你知道后果,假使你和他们翻脸了,在这个世界里你能干什么呢?你什么都做不了----一个连饭也吃不到的人还谈什么尊严道德? “是啊是啊,”克莱蒂娜又喃喃着,“我体会过很多次了,是不是?我都体会到厌烦了……” 所以我就能欺骗她了,是吗? 因为我自己生活不容易,因为会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我就有理由欺骗她了,所以我就能心安理得了,是不是? 想到这里,她脸上突然浮出几丝傲气和坚毅。她突然将手中写有回信的羊皮纸狠揉了揉,使劲丢进一旁的废纸篓,又将桌上的伊莎多拉的信扫进抽屉,用力上了锁,这才重重走出寝室。 上午的课程都结束了。 克莱蒂娜在休息室里遇见芬妮,和对方结伴来到礼堂坐下。这时候时间还有些早,礼堂里并没有多少人,但没过多久,阿尔也跟着一群格兰芬多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恰好克莱蒂娜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两人视线相撞,同时阴沉下脸。 一千万只草泥马又从天边回来了,克莱蒂娜抿着唇垂下脑袋,盯着自己干干净净的餐盘。 阿尔也沉着脸闭上嘴,和一群格兰芬多按顺序坐下,好巧不巧的,他的位置居然正对着克莱蒂娜。 “嘿,菲洛特,我跟你换一个位置!”阿尔别过脸对旁边的黑头发男孩说。 菲洛特了然地看一眼对面的克莱蒂娜,很干脆地起身和阿尔交换位置。其他的格兰芬多不明所以,坐在阿尔旁边的格兰芬多有点不高兴,咕哝着抱怨说:“怎么像个女孩一样爱换位置?” 阿尔也很不高兴:“谁像女孩了?”站起来换位置时,他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克莱蒂娜,再想起刚才哈利的态度,又是一阵难受,不由嘀咕起来,“谎话精。” 坐在对面的克莱蒂娜抬了一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尔。 阿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他偏了一下眼睛,又立刻转回去瞪着克莱蒂娜。 很好,非常好,早上才把她推下扫帚,现在又冲她瞪眼睛…… 克莱蒂娜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千万只草泥马来回呼啸,将她的心脏踩了一遍又一遍,让她脆弱的神经变得岌岌可危…… 尼玛两个教授是你爹又怎么样!尼玛你爸是李刚都没用!敢踩老娘?敢踩老娘!老娘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克莱蒂娜推开椅子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阿尔面前,平静地挽了挽自己的衣袖。 “阿尔-斯内普?”克莱蒂娜说了一句。 阿尔正要接口“你想做什么”,就被克莱蒂娜接下去爆出口的“我勒个擦!”惊住了。 但阿尔惊住了不代表克莱蒂娜会停止,事实上,在说了第一句粗口之后,克莱蒂娜直直地站在阿尔面前,用整个礼堂都能够听见的声音酣畅淋漓地骂道: “尼玛你以为你是谁?尼玛你以为我真的不敢说?尼玛我有恐高症啊我当时都不敢动了!尼玛你把我从扫帚上推下来我想着你是小孩子不打算怎么计较了!尼玛我不过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说了一句苏一点的话罢了我还做了其他什么!?尼玛你再敢找我碴试试!你信不信----” 她左右看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拍一下桌子,并顺手抓起餐盘上铁制叉子,顶住阿尔的喉咙,恶狠狠说:“----你信不信我直接干掉你?我告诉你你有个救世主的老爸也没用!” 阿尔完全呆住了。 至此终于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克莱蒂娜深吸一口气,平息脑海里因快速说话没有换气而带来一点晕眩,也不再看面前的阿尔,挺直背脊,骄傲地转身走出礼堂。 作者有话要说:=。=没啥好说的,明天继续更新。 来自异域的游客(六) 礼堂发生的事情,在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内传遍霍格沃茨的所有年级,并在接下去的一周内成为各个学院最热门的话题。而作为这次事件的男女主角,用简单一点的话来说,克莱蒂娜和阿尔,他们红了。 流传全校,沸沸扬扬的八卦中,一年级的第二次魁地奇课如约到来。经过一个星期的发展,学院内部已经分成阿尔派和克莱蒂娜派,在两个当事人都还懵然不知的阶段,就在私下爆发了无数争吵,并有演变成走廊决斗的趋势。 “我都跟你说过了,是克莱蒂娜的问题!” “什么克莱蒂娜?明明是阿尔的错!克莱蒂娜太可爱了----” “那是她的媚娃血统!克莱蒂娜就只会用这样的方式博取同情!” “你有没有搞错?媚娃血统是天生的,你是在歧视媚娃吗?” “这又关媚娃什么事了?我们只是在讨论克莱蒂娜和阿尔两个人哪个错了……” 站在球场上,正上课的哈利其实不太想管----谁都有好奇幼稚的小时候是不是?并且事实上,魁地奇课程的纪律一向是不太好的,不过…… 哈利看了看站在格兰芬多队伍里,同样板着脸的两个小孩,有点头疼地揉揉额角,点了一个名字:“伯蒂-布鲁姆。” “斯内普教授?”声音从斯莱特林的队伍中传来。 “斯莱特林扣五分。”哈利说。 绿色的小蛇一阵骚动,伯蒂不满地叫道:“为什么?刚才格兰芬多也在说悄悄话!” 格兰芬多纷纷发出嘘声。 哈利提高声音:“都安静!”他又对那个男孩说,“斯莱特林守则第十五条。” 伯蒂呃了一声:“十五条……绅士和淑女是不会说人坏话的……不过这条守则不是----” “事实上我知道这条守则。”哈利打断他,“我想你们内部对这条守则的解释是‘绅士和淑女是不会说人坏话的,没被发现的不算。’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忆一下你刚才的行为吗?” 伯蒂不吭声。 站在人群中的克莱蒂娜侧头看一眼伯蒂,她认得这个男孩是刚才说话说得最大声的----虽然伯蒂大叫的是‘克莱蒂娜好可爱’----这让她有点儿感激哈利,她一点儿也不乐意自己被人四处议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并且看起来……他也是这样想的吧? 克莱蒂娜忍不住看向阿尔,却看见对方气鼓鼓地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东西,但看他的口型,就像是在说“克莱蒂娜……”什么的。 克莱蒂娜确信阿尔是在咒骂自己了,她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心里刚刚升起的对于哈利的感激消失无踪了。 谁让一个粉等于十个黑呢! 克莱蒂娜解气地暗想着。 至于这个时候,阿尔到底是在嘀咕些什么…… “嘿,你刚才说什么原来是爸爸被骗走了?”菲洛特轻声问阿尔。 阿尔翻了个白眼:“你不懂。”他郁闷地看了一眼克莱蒂娜的背影,“我爸爸最近对我很不满意,如果不是……不,算了算了。”他怏怏说道,不再言语。 哈利并没有注意到阿尔和克莱蒂娜在人群中的小动作,他又说:“当然,我扣分的理由只是伯蒂先生影响课堂秩序----还有疑问的话可以让斯内普教授来找我。现在----”他环视一眼安静下来的小动物,“自由练习魁地奇,不准飞上高空。” “什么叫做高空?”赫奇帕奇的乖宝宝举手问。 “两米以上都算高空。”哈利回答。 这回四个学院都发出了懊恼不满的嘘声,尤其以阿尔最为严重,他的失望溢于言表,甚至忍不住冲哈利挥了挥自己的拳头,但这回哈利不做理会了,他骑着自己的扫帚直接飞到两米的位置,用行动表示他的决定是不可动摇的。 一个半小时的魁地奇课很快结束了。中途因为学生打闹/扫帚失灵/学生破坏扫帚/学生无端掉下扫帚/学生驾驶扫帚撞树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的事情而做了无数次急救队员的哈利身心俱疲,他开始真切的理解为什么霍琦夫人的魁地奇课永远那么无趣了,并且他现在也迫切地想上那种无趣的魁地奇课了…… 接着魁地奇的,是斯内普所上的魔药课。 十五分钟的休息过后,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穿过大半个霍格沃茨,来到常年阴冷的魔药教室。上课铃声敲响了,斯内普踩着铃声,黑袍翻飞如同一只大蝙蝠那样掠上讲台。 克莱蒂娜为这样富有震撼力的出场震了一下,并且她发现教室里大多数的小动物都震了一下。 “今天我们熬制解毒剂。”斯内普简洁有力地一挥魔杖,黑板上出现密密麻麻的板书,“我由衷希望你们已经复习过了,现在,两人一组上来拿魔药材料。” 教室里的学生鱼贯走上去,在讲台旁边的柜子里挑选材料。 克莱蒂娜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但她在拿去材料的时候不慎碰到一个玻璃瓶,那个盛满不知名的绿色液体的玻璃瓶摇晃两下,差点就掉到地上了。克莱蒂娜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抓住瓶子往柜子里头放,拿起自己所需要的材料就往座位上走,她已经感觉到一道明显不是那么友好的目光盯住她的后背了…… 正式的熬制开始了。 斯内普在课堂里来回巡逻着。克莱蒂娜望着自己的魔药材料发呆,她知道自己要做的是最简单的解毒药剂,也能看懂黑板上的每一个步骤。但是看看那些步骤吧! 取出蟾蜍的眼睛----蟾蜍的眼睛?克莱蒂娜看着桌面上跳来跳去的蟾蜍。 称量箭蛙的心脏----箭蛙的心脏?克莱蒂娜看着案板上血淋淋的杏仁大小的心脏。 再加入蛇的神经……神经……那一团白色透明的纠结在一起的黏糊糊稠腻腻的东西吗…… “克莱蒂娜小姐在做什么?”一道耳语一样的声音在克莱蒂娜旁边响起。 克莱蒂娜颤抖一下,差点弄翻坩埚:“斯、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克莱蒂娜的桌面:“克莱蒂娜小姐难道以为她可以用眼睛制作魔药?或者用思想?” “我----”克莱蒂娜刚刚说了一个字,就再次被打断了,斯内普当着全班的面嘲弄说,“奇思妙想,奇思妙想,看起来克莱蒂娜小姐有非同一般的志向……但是在那之前,”他的声音突然转低,变得阴沉,“克莱蒂娜小姐,先完成你的课堂作业吧,除非你想得到一个t。” 克莱蒂娜涨红了脸,她觉得整个教室里的学生都在看着她,愤怒从她心头升起,她想做一点什么,一点…… “斯内普先生!”又是一道愤怒的声音。 克莱蒂娜惊醒过来,她感觉到奇怪,并看见斯内普站在距离她两个桌子的地方,似乎十分生气,连面孔都有点扭曲了。他嘶嘶做声: “斯内普先生是不是不识字呢?” 克莱蒂娜再一次感觉到奇怪,她发现斯内普面对的是阿尔----一刹那间,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了。 斯内普在叫斯内普,斯内普在责骂斯内普…… 克莱蒂娜神情古怪,心头的愤怒被不知名的风猛力一吹,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呃,不,我想我认识的。”对于这样的情况,阿尔明显习惯了,他一点儿也不惊慌失措,镇定地放下搅拌棒说。 “那你告诉我黑板上第五条写了什么。”斯内普冷笑着说。 “将两寸的蛇的神经放入坩埚,同时向右搅拌两圈。”阿尔看着黑板重复。 “那你能告诉我你干了什么吗?”斯内普问。 阿尔回想一下,顿时理直气壮了:“教授,我确实放了蛇的神经,并且向右搅拌两圈了!” “是的,是的,你放了蛇的神经并且向右搅拌了,但是能告诉我你究竟放进去多少蛇的神经了?” “呃,这个……”阿尔卡一下壳,他动手捞了捞坩埚,透明状物体被捞出来了,一寸、两寸……十寸……十五…… “二十寸!”斯内普脸色都发青了,“斯内普先生是不识数还是连脑子都有问题了?我得说我真没有想到----” 阿尔沮丧地耷拉下脑袋,实则隐秘地给了自己的搭档菲洛特一个痛苦的眼色。 菲洛特也假装受教地垂下脑袋,回给对方一个同情的眼色。 五分钟,斯内普整整挖苦阿尔挖苦了五分钟的时间。但这还不算,在嘲讽结束之后,斯内普又用清理一新消失了阿尔坩埚里的魔药,并告诉阿尔他必须再熬制一锅出来,否则这堂课他就只有一个t…… 克莱蒂娜仗着地理优势,一边鼓捣自己的魔药一边悄悄观察事态发展----并且事态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对于自己的孩子,斯内普至少会温和一些的,但是事实上……好吧,对比可怜的看起来要吐血的阿尔,克莱蒂娜觉得斯内普对她其实还是挺温柔的。 “斯内普先生,你还在等什么?期待我把魔药材料送到你面前吗?”斯内普的声音又传来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阿尔经过自己身旁,克莱蒂娜怜悯心发作,悄悄地给了阿尔一个同情的眼神,但还没等她收回目光,走到她旁边的阿尔不知道怎么地用力摆动一下胳膊,手肘撞到她的坩埚,一刹那,坩埚里的绿色药水全洒到克莱蒂娜手上了。 两秒钟的静默。 克莱蒂娜看着自己顷刻间鼓出无数水泡的双手,连尖叫都忘记了。 “你们,两个,白痴……”斯内普的声音似乎都变得艰难了,他慢慢说着,声音由低到高,最终变成愤怒的咆哮,“给我去医疗翼!马上!立刻!” “克莱蒂娜小姐,为什么又是你?”五分钟之后,医疗翼的庞弗雷夫人不高兴地看着阿尔和克莱蒂娜,“我记得一周之前你才进来过,我得说你们必须注意自己的安全!不然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克莱蒂娜僵着脸不说话。 其实阿尔也不想说话,不过他觉得自己并无选择了:“其实……夫人,这是我的过错。” 我听见了什么?克莱蒂娜怀疑地看一眼阿尔。 阿尔注意到了,他心头聚起怒气,可是愧疚立刻将这点怒气一针戳破,他有点气闷地低下头:“是我弄翻了她的坩埚,让药水全都洒出来了。” 庞弗雷夫人的怒气转移了,她白了阿尔一眼,将一瓶魔药倒在克莱蒂娜手上。 “嘶!”疼痛和麻痒一同传来,克莱蒂娜倒抽一口冷气,眼睛里立刻冒出泪光。 阿尔有点不安地看着克莱蒂娜冒烟的双手:“夫人,她的手不会留下伤疤吧?” “当然不会。”庞弗雷夫人没好气地说。 “那什么时候能好?”阿尔又问。 “五分钟。”庞弗雷夫人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阿尔松了一口气。他去看克莱蒂娜,克莱蒂娜已经板着脸站起来,向外走去,正准备用手打开医疗翼的门…… 阿尔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着克莱蒂娜开门。 克莱蒂娜目不斜视地走向走廊,阿尔快步跟着。 克莱蒂娜目不斜视地走过转角,阿尔快步跟着。 克莱蒂娜再目不斜视地走上楼梯,阿尔再快步跟着。 克莱蒂娜…… “你干什么?”克莱蒂娜突然停下来了。 阿尔:“……我没干什么。” 克莱蒂娜皱眉看了一眼阿尔,也再没问“你跟着我干什么”,只继续向格兰芬多休息室走去。 “等等!”阿尔连忙叫住克莱蒂娜。 克莱蒂娜再一次停下来,她感觉到了不耐烦,但这回没等她开口,阿尔就深吸一口气说:“我很抱歉!” 克莱蒂娜呆住了。 阿尔用力握一握拳头:“我不是故意打翻你的坩埚的,我确实讨厌你,”他很诚实地说道----无意的,“但我并没有想过要用这种卑鄙的方法,也许你不相信,不过----” “我相信。”克莱蒂娜突然说。 “不过----嗯?”阿尔还没反应过来。 “我相信,”克莱蒂娜又说,她也很诚实----故意的,“我觉得你不像是有那种智商的人。” 阿尔:“……你在骂我?” 克莱蒂娜:“或许吧。” 两人对视一眼,又一起挪开,不约而同地在心底确定到:他/她真不讨人喜欢! 当天晚上,哈利听说了魔药课上发生的事情。 这时候阿尔正在哈利的办公室里做作业,当看见哈利沉着脸推门进来,颇有自觉的阿尔主动交代:“我跟克莱蒂娜道歉了,我不是故意打翻坩埚的。” “我想确认一下,”哈利说,“你没有骗我?” “当然没有!”阿尔怒了。 “那克莱蒂娜呢?”哈利突然问。 “什么?”阿尔没有转过来。 “你觉得克莱蒂娜会撒谎吗?”哈利说,“比如在你飞到身边的时候突然掉下扫帚,又或者在你经过的时候打翻坩埚。” 阿尔犹豫了。 哈利并不催促,他坐到沙发上等着阿尔。 “我想……”好一会时间,阿尔犹犹豫豫地说,“应该不会吧……我觉得,嗯……”他突然想起下午克莱蒂娜对他说的话,立刻毫不犹豫地用上了,“----她没有那样的智商!” 哈利:“……阿尔?” “嗯?”阿尔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他忍不住露出笑容。 “没什么,我想我明白了。”哈利决定不深究了,“你的作业做完了吗?做完了就回去吧。你父亲那里我会跟他说的。” “哦爸爸!”阿尔一个激灵,叫起来,“你千万别再说我没有魔药天赋了!” 哈利挑挑眉。 阿尔哭丧着脸:“真的,别再这么说了,每次你一说完父亲就给我翻倍的作业量,我觉得他完全打定主意要培养出我的魔药天赋了。” “那真是个灾难。”哈利回想阿尔的魔药制作过程,这样评价。 阿尔认同地点点头,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哈利站在门口看着阿尔离去后,回身正打算关门,就听见有一个忐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个,斯内普教授……” 又一天结束了。 晚上十一点半,阿尔在寝室里翻来覆去,没能睡着。距离熄灯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曼尼----他隔壁床的一年级格兰芬多----正发出有节奏的呼噜声,这让阿尔更加难以入眠了。他双手交叠搁在脑袋后面,睁着眼睛看床幔上方……不知道怎么的,他想起了克莱蒂娜。 几天前他信誓旦旦地说克莱蒂娜在说谎。 可是克莱蒂娜真的有说谎吗?如果是她说谎的话,她为什么敢在礼堂里拿叉子指着他----当然她的指责是荒谬的,他不喜欢她,但他从来没有做出任何除语言之外的攻击行为----她看上去就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但他今天不小心撞翻了坩埚,确实有点对不起克莱蒂娜,不过还好克莱蒂娜没有像别的女生那样动不动就掉眼泪,那真的太可怕了…… 阿尔突然有点烦躁,他从床上坐起来,一会之后又去推开寝室的窗户透气。 夜晚的凉风吹进寝室,卷去白天残留下来的最后一丝燥热。 阿尔深吸一口气,他心情转好,干脆双手撑在窗户上看塔楼外的景色:黯蓝色的天空挂着一轮圆月,圆月下的森林连绵看不见边际,森林前是他熟悉的魁地奇球场,现在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在飞来飞去……飞来飞去的小黑影? 阿尔有点疑惑,他盯着那个黑影认真地看了好一会…… “有人在飞扫帚?”阿尔目瞪口呆,“这样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v= 求撒花~求留言~ 来自异域的游客(七) 只有一个人的黑夜总是有些孤单的。 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里,克莱蒂娜扶着扫帚,在离地不过一米多一点的地方慢慢地飞着,她抓着扫帚的掌心冒出一层细汗,黏在手掌心上,湿冷湿冷的,让她几乎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因为没抓稳而掉到地上去---- “喂,你真的在飞扫帚?”黑夜里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克莱蒂娜吓了一大跳,她蓦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去,但立刻又因为骑着的扫帚的抖动而僵直了身体。 “……你不想飞的话,骑着扫帚干什么?吹冷风吗?”声音再一次传来了。 这次克莱蒂娜听清楚也看清楚了,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整个魁地奇球场黑漆漆的,树木在冷风中发出呜呜的响声,她和一个幽灵……不对,世上没有幽灵……不对,霍格沃茨有……也不对,幽灵是可以看得见的…… “等等,你……呃!”声音突然停了一下。 那个----东西,走了吗?克莱蒂娜只觉得掌心里的汗水要从指缝中流出来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声音的方向,然后看见---- 一个头颅出现在半空中。 一天之内第二次,克莱蒂娜惊吓得忘记了尖叫。 头颅与克莱蒂娜平静对视。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克莱蒂娜终于看清楚头颅的模样了,她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着,尖叫和怒吼在喉咙里撕扯打架,挣扎着要第一个冲到外边----但最后的最后,克莱蒂娜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她软着身体,用最后的力量控制扫帚飞到地上后,就腿一软坐倒在草地上了。 这时候披着隐形衣的阿尔终于觉得有点不对了,他连忙走到克莱蒂娜身旁,伸出手把人拉起来:“你没事吧?这是隐形衣,你不会没见过吧?” 尼玛我真的没见过啊!尼玛我以为是鬼来找我了啊!尼玛我----我----我…… 克莱蒂娜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才将兀自狂跳的心脏安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甩开阿尔的手,僵着脸提起扫帚,向城堡走去。 阿尔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被讨厌了,这让他有一丁点儿的受伤,不过联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站在原地看着克莱蒂娜离去。 但这时候一缕绿光突然擦亮。这种绿光真是再熟悉不过了,阿尔懵了一下,下意识地抓起隐形衣---- “阿尔-斯内普?”低低的声音在魁地奇球场上响起。 阿尔抬起头----他不得不抬起头,因为说话的人正站在球场的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将闪烁绿光的魔杖递到他眼前,照亮他的脸孔和周围。 “教、教授。”阿尔心虚地叫了一声。 “斯内普先生可以告诉我,”高台上的人用一种懒洋洋的腔调说话,“在这个接近午夜的、霍格沃茨已经熄灯一小时的时候,斯内普先生不在寝室睡觉而出现在操场上因为什么?散步?”他的魔杖移了移,照亮一旁立着的扫帚,“玩扫帚?” 阿尔差点真要说自己是来散步了,好在他及时看见斯内普的动作,连忙抓住直立在地上的扫帚,干笑着说:“呃----是的,我睡不着,所以拿着扫帚跑出来了……” 一边说着,他隐蔽地抽了抽扫帚,可另一股力量阻止了他;他又加重力道抽了抽,那股力量妥协了,从扫帚上消失了。 阿尔连忙将扫帚揽到怀中,忐忑地冲斯内普讨好地笑。 斯内普的目光在阿尔身旁打着转儿,好一会,他的目光再落到阿尔脸上:“斯内普先生是脑袋不正常了还是精力太过旺盛了?也许我应该考虑给你更多的魔药作业……” 阿尔苦逼脸了:“哦,别啊,父亲!” 斯内普不高兴地扭曲嘴角:“我听说你爸爸在今天的魁地奇课上扣了斯莱特林五分?” 阿尔心头警铃大作:“那是他们在爸爸的课堂上吵闹的缘故!” “说得好像格兰芬多没有吵闹一样,”斯内普圆滑地笑了,“那么,鉴于斯内普先生夜游被教授发现,我不得不遗憾地给格兰芬多扣上五十分了----好了,阿尔-斯内普,现在乖乖地回你的寝室睡觉去!” “不,等等,父亲!你是在公报私仇,爸爸也就只给斯莱特林扣了五分而已,你不能----我就是----” 用荧光闪烁照明的斯内普已经走远了。阿尔呆呆地看了一会,突然转过头对已经脱下隐形衣的克莱蒂娜痛苦地说:“我错了,我突然傻了,隐形衣明明可以装得下两个人的,我忘记不管我们谁被抓到,被扣的都是格兰芬多的分了……” 克莱蒂娜不说话。她现在的心情很微妙。怎么说呢,她依旧讨厌阿尔,并且更讨厌了,所以在看见阿尔这样难受着她感觉到由衷的高兴,但另一方面……好吧,另一个属于理智的方面明确地告诉她这样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意义,并且别的不说,至少这一次,面前这个小鬼应该不是故意的……应该。 站在一旁的阿尔看克莱蒂娜好久没有说话,忍不住又问:“你怎么半夜跑来这里?我是说,你看起来不像会飞扫帚的样子。” 克莱蒂娜阴沉着小脸瞪了阿尔一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是没有什么关系。”阿尔承认这一点,“但既然你不会飞扫帚,上一次你飞那么高干什么?而且我一直以为你喜欢飞扫帚,我还跟哈利说----”他突然有点尴尬。 “你说了什么?”克莱蒂娜警惕起来。 阿尔有点不好意思,他低下头踢了踢地面:“我跟他说你在说谎,你从医疗翼出来的那一天我亲眼看到你飞扫帚了……而那时候你刚刚才好。” 克莱蒂娜脸都黑了:“好吧好吧,谁在乎呢,他是你爸爸,相信你很正常不是吗?” 这回阿尔不高兴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哈利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他还质问我是不是在说谎!” “那你是不是在撒谎?”克莱蒂娜冷不丁问。 “当然不是!”阿尔想也没想地说,“我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到你!” “但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在我身旁。”克莱蒂娜其实有点相信了,她觉得要撒谎的话----不是说笑,自己面前的小男孩恐怕真的没有那个智商。但不是他还会是谁呢?毕竟就他一个人在那个时侯靠近她,又或者是“peoplealllie(人们都撒谎)”? 阿尔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被弄下扫帚跟谁在你身边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克莱蒂娜反驳,“如果不在我旁边怎么把我从扫帚上撞下去?” 阿尔瞬间明白克莱蒂娜为什么在医疗翼里毫不犹豫地指证他了,他一时间无言以对:“……我真不敢相信,你真的是一个巫师吗?你真的觉得大家只能用手把你从扫帚上弄下来?” 克莱蒂娜定定地看了阿尔一分钟。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一点想错了:“呃……我想,魔咒?” “感谢梅林,格林德沃小姐开窍了。”阿尔没什么诚意地说。 “所以……”克莱蒂娜短暂地无言了,“我们之间,大概有一点误会?” “为格林德沃小姐终于理解而感动。”阿尔模仿斯内普的语气说话,不过他一点儿也没学到斯内普的刻薄惹人厌,看上去倒有些搞怪可笑。 克莱蒂娜忍不住扯一下唇角,但又立刻抿住了:“你说你没有把我从扫帚上推下来?” 阿尔翻了一下眼睛,他已经被人问这一句话问到厌烦了:“我愿意对梅林发誓。” 克莱蒂娜默不作声,她突然收起隐身衣,向城堡走去。 阿尔有点莫名,但也跟着克莱蒂娜一起往前走,反正他们的目的地都是相同的。 一路无话,在走过长长的安静的走廊,又找到会到处乱跑的楼梯之后,他们来到格兰芬多休息室前,说出今天的口令,被惊醒过来的胖夫人不满地瞪了好几眼之后,才进入休息室。 克莱蒂娜将隐身衣还给阿尔,淡淡说:“我没说谎,我怕高。”她不再解释更多,伸手示意阿尔把扫帚还给她。 说‘我相信你’好像有点奇怪……阿尔抓抓头发,看一眼自己左手的隐身衣,又看一眼自己右手的扫帚,突然问:“克莱蒂娜,上个学期在医疗翼,你是在开玩笑吗?” 克莱蒂娜怔住,她看着阿尔,在确定对方是在认真询问之后,忍不住犹豫了。 说自己不是在开玩笑?难道她还真的跟哈利波特去抢西弗勒斯斯内普?不说抢得到抢不到,光说她日后难道要跟一个会经常嘲讽她脑容量的男人在一起……? 克莱蒂娜打了个冷颤。 可是说自己是在开玩笑?凭什么别人一问她就要急不可待地澄清?而且掰着指头算一算,这两天只要这个叫阿尔的生物接近她她就没发生好事过…… “你觉得斯内普教授需要我给他幸福吗?”在问这一句话的时候,克莱蒂娜回想一下自己这几天接触过真正斯内普后的感觉,再一次确信自己认清楚了二次元和三次元的区别。 “当然不需要!”阿尔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问什么?”克莱蒂娜耸耸肩膀,再一次示意阿尔将扫帚还给她。 但阿尔认真地说:“不,克莱蒂娜,这个问题你必须正面回答:那天在医疗翼里,你说要给斯内普教授幸福----你是在开玩笑吗?” 克莱蒂娜有点不高兴了,她抿抿唇,干脆直接抓过阿尔手中的扫帚,转身要走----但阿尔抓住了她的胳膊,并再一次诚恳地说: “你的回答很重要,克莱蒂娜,我想跟你做朋友,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抢走我父亲的话----” 克莱蒂娜立刻打了个哆嗦,她忍不住问:“你真的喜欢----受得了斯内普教授?他看上去对你不太,嗯……” “友善?”阿尔说,“我都习惯了,从三岁开始的魔药词典到五岁时候的魔药实验再到七岁的智商问候----哦,老蝙蝠一个。”他撇了撇嘴,“不过他同时也是一个好父亲,他威胁过无数次要把我扔掉了,可是从来没有实现过。而且我五岁那年炸了他的工作室……” “等等,炸了他的工作室?熬制魔药的时候?”克莱蒂娜打断阿尔。 “不是,只是那时候我讨厌他,然后----嗯----就用魔咒和一些魔法道具----嗯----你懂的。”阿尔咳了几声。 “我懂了。”克莱蒂娜喃喃着,她以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阿尔,“你真的没有被他切成碎片做魔药材料?” 虽然自己刚刚才把斯内普叫做‘老蝙蝠’,但听见克莱蒂娜这样形容斯内普的恐怖,阿尔还是立刻不高兴了,他反驳说:“当然没有,父亲对我可好了,除了在魔药上面有点执着之外,他从来不会打我,也给足了零用钱----” “我觉得他是懒得管你。”克莱蒂娜低声说。 阿尔听见了,他有点儿惊讶地看了克莱蒂娜一眼:“我觉得你挺了解我父亲的。” 克莱蒂娜一时没作声,随后她说:“不,我觉得我其实并不了解。” “?” 克莱蒂娜看着懵懂的阿尔,突然释然了:她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既然她没打算做任何事情,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让他安心? “不,没什么。我在医疗翼里说的什么‘要给斯内普幸福’是开玩笑的,只是----嗯,那段时间我在准备一个话剧,话剧里有这么一句话而已。” “??” “而且主人公也不是斯内普教授,是原创人物‘石内卜’。” “石内卜?”阿尔只差眼冒问号了。 “嗯,一个用全部生命爱一个女人的男人。”克莱蒂娜说。 “人设吗?这人设有点糟糕啊。”阿尔不太满意。 “为什么?”克莱蒂娜好奇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阿尔也很好奇,“男人应该去屠龙啊冒险啊!这才会有人看不是吗?” “……”克莱蒂娜克制着自己给对方一拳头的**,“好了,我回去睡了,你也回去吧。” “等等,等等!”阿尔还记得自己的根本目的,连忙叫住克莱蒂娜,“那个,我们交换一下吧。” “什么?”克莱蒂娜没有明白过来。 阿尔讨好地笑:“光轮2004呢!只比我爸爸的扫帚差上那么一点儿,克莱蒂娜,既然你不会飞,我的意思是我完全可以教你,只要----” “只要我把扫帚给你用?”克莱蒂娜面无表情地问,“这是你刚才拉着我追问我到底怎么想的根本原因?” 阿尔讪讪笑了,随即用力讨好之:“我可以用隐身衣交换!这衣服可好用了,只要你谨慎一点就绝对不会被巡夜的教授发现,并且你可以凭借它去任何----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毫无后顾之忧……哎?哎?克莱蒂娜,等等,你别走啊,我不能进女生寝室的----” 13号的深夜过去了,现在是属于14号的凌晨。 同寝室的女生已经睡熟了,克莱蒂娜轻手轻脚地猫上床铺,脱掉自己罩在睡衣外面的魔法袍,掀开被子,哧溜一声钻了进去。 塞满羽毛的柔软床铺让藏在身体里的疲惫一下涌了出来,克莱蒂娜静静躺着,她感觉到困意,却没法入睡,脑袋像是被塞满一样乱糟糟地难受着,她试着闭起眼睛,可某些事情----她不想考虑的事情----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明…… 克莱蒂娜终于睁开眼睛。意识到没法逃避后,她不得不坐起身子,将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拆了口的信封来。 这是从她家里寄来的,或者准确点说,是从“克莱蒂娜”家里寄来的。 克莱蒂娜靠着床头发呆。她抓着信封,手心里沉甸甸的,就像是手中的东西突然被赋予了超过本身十倍的重量那样。 垂幔放下,仅有的一点月光也不能照进小床了。沉沉压下来的黑暗中,四柱小床简直像是个封闭逼仄的监牢,困窘得让人无法呼吸。 怔怔看着不知哪里的克莱蒂娜突然抬起手遮住脸,再过片刻,她从床上摸出魔杖,用了个小魔法“荧光闪烁”。 绿色的光线轻柔地推开笼罩在周围的黑暗。 克莱蒂娜抽出信封中的羊皮纸,然后将魔杖发亮的位置对准羊皮纸……她看了很久很久。 尽管那上面的每一句话,她都已经熟记下来了。 当太阳照进窗格,投射在金红色的垂幔上时,阿尔打着哈欠掀开床帘:“现在什么时候了?”他问对面的曼尼。 “九点。”曼尼是个黑皮肤的男生,他有点惊奇地说,“我第一次看见你在周末早起。” “睡不着了,我想飞魁地奇。”阿尔含混地说。 “一年级是不准带扫帚的。”曼尼提醒阿尔。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郁闷。”阿尔小声嘀咕着。 曼尼没听清楚阿尔说什么,他刚要询问,就有一个人从外头探进脑袋:“阿尔在吗?” “菲洛特?”还坐在床上的阿尔看见外面的人了,“你等等我,我洗个脸就好。” 曼尼耸耸肩膀:“那我去图书馆了,你们聊。” 已经冲进漱洗室的阿尔唔了一声,叼着牙刷向曼尼挥挥手,又转过头去快速漱洗。 菲洛特看看寝室没有别的人,走到阿尔身旁咳了一声:“那个----我想我有些事情得跟你说一下。” “神马?”阿尔嘴巴里还含着泡沫和水。 “是关于克莱蒂娜的。”菲洛特低声说。 “关她什么事?”阿尔吐出嘴巴里的水了,他诧异地问。 菲洛特犹豫一下:“你和克莱蒂娜感情不错?” “我不知道,”阿尔老实说,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跟克莱蒂娜算什么,“也说不上好吧,就是我知道上次误会她了,然后她也像我保证,她上个学期在医疗翼里说的话只是开玩笑。” “只是开玩笑啊?”菲洛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也觉得奇怪,她跟那些女人----我是说抢走我爸爸的那种女人----不太一样。她们总是热衷于让男人知道她们的柔弱和无辜的,那群傻男人。” 阿尔深有感触地点头赞同。 菲洛特这时候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阿尔,我想我得跟你道歉。” “嗯?” “飞行课上,克莱蒂娜掉下扫帚是因为我----但我没有真正想要射出魔咒!”菲洛特看见阿尔瞪圆的眼睛,连忙补充说,“你那时候不是说要跟她谈谈吗?我就是打算假装威胁一下她帮你一把,可是魔杖突然失灵了……” 阿尔呆过片刻:“我突然觉得我们有点傻。” “什么?” “跟一个女孩子计较。”阿尔加重‘女孩子’这个单词。 菲洛特呃了一下:“好像……是的。” 阿尔立时勾住菲洛特的脖子:“好了,既然你也这样以为,那我们就去跟克莱蒂娜道歉吧。” “啊?”不太乐意了。 “一起道歉。”阿尔补充说。 “加上你的话……这倒可以。”接受了,“不过如果克莱蒂娜要像教训你一样用刀叉教训我----” “你还是个男子汉吗?居然怕克莱蒂娜?” “喂!” “好啦好啦,放心吧,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挡在你面前的……” 不过有时候,道歉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阿尔和菲洛特站在女生寝室的通道前面面相觑,他们刚才好不容易找了个女生进去给克莱蒂娜传话(说起来他们都不大受女生欢迎),可那个女生在出来后告诉他们“克莱蒂娜一早就出去了。”。 “她去了哪里?”阿尔疑问道。 “我怎么知道?”那女生不大友好地反问一句,转身走了。 阿尔和菲洛特再一次面面相觑。 阿尔有点迟疑:“……我觉得克莱蒂娜跟她的关系不太好啊。” 菲洛特很有经验地回答:“不奇怪,女人总不喜欢太过漂亮的女人,女孩同理。” “那我们现在去找克莱蒂娜吗?”阿尔问。 菲洛特敬谢不敏了:“我说要道歉也不急在一时吧?她中午的时候总要去大厅吃饭的。” 阿尔想想也是,但他同时想起克莱蒂娜手上的光轮2004,心头顿时猫抓一样难受,他对菲洛特说:“那我去找找克莱蒂娜,你----” “我去图书馆吧。”菲洛特无所谓地说。 两个男孩分开了。阿尔看着休息室,一时也不知道去那里找克莱蒂娜,索性先往哈利的办公室走去。可是办公室锁着,里头并没有人在。阿尔有点气闷了,他干脆在霍格沃茨里瞎逛起来,到处找着“桃金娘的漱洗室”、“有求必应室”、“梨子后边的厨房”、“雕像底下的通道”,“放置大镜子的房间”……总之,差不多逛了学校一圈的阿尔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他怏怏不乐地推开最后一间空教室的门,已经做好再一次一无所获的准备了,但这一次,他意外地发现这间空教室里不止有一面直达天花板的华丽大镜子,镜子前还坐了一个人,看那个人的样子…… “克莱蒂娜?”阿尔狐疑地叫了一声。 坐在空教室里的人被惊动了,她侧了一下头,马上又转回去。 但阿尔已经看见了些东西,他快步朝克莱蒂娜走过去:“克莱蒂娜,你脸上怎么了?” “我没事----”克莱蒂娜还没有说完,就发现阿尔已经走到她身旁,她有点狼狈地抬起手想要遮住脸,可在那之前,阿尔已经叫起来了: “等等,你的脸都肿了,额头也破了----有人打你!?”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没有……就看你们的支持了,握拳! 黑犬黑犬去写文,下一章正式完结这个番外。 以及石内卜是台湾翻译版,嗯…… 来自异域的游客(完) 既然看都被人看全了,克莱蒂娜也不多手遮脸,反而正大光明地看着阿尔皱眉说:“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阿尔气愤地说,“你脸上还有手指印呢!你碰什么地方能碰出一个巴掌印来?” 克莱蒂娜有片刻的无言:“……我们关系好到了这样子吗?” “什么?”阿尔问。 克莱蒂娜明白地告诉阿尔:“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这不关你的事,小斯内普先生。” 阿尔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我告诉你,我才不爱管你呢,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你难道觉得我会这样说吗?你真的把我当傻子了?” 克莱蒂娜看着阿尔。 阿尔也不甘示弱地回望克莱蒂娜。 最后是克莱蒂娜妥协了,她重新面对镜子坐到地上,曲起腿顶着下巴说:“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当我是活该。” 阿尔迷糊了,他发现克莱蒂娜没有一点委屈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事情?” “乱七八糟的事情。”克莱蒂娜敷衍他,并转了话题,“你也是来看这面镜子的?” “嗯?”阿尔表示不明白。 这让克莱蒂娜有了些精神,她微微笑起来,露出自己的酒窝和小虎牙:“厄里斯魔镜,能照亮你心底深处渴望的镜子,你不知道吗?” 这样详细的一说,阿尔倒是想起来了:“这就是哈利说的‘放置大镜子的房间’?” “放置大镜子的房间?”克莱蒂娜嘀咕着,“这个描述还真是通俗……” “你说什么?”阿尔问。 “我问你看见了什么。”克莱蒂娜回答。 听见这个问题,阿尔也来了精神,他转身面对镜子,认真地看了又看,突然就有点不高兴了:“里面怎么只有我一个人?”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克莱蒂娜奇道。 “这镜子一定失灵了!”阿尔肯定地说,“我想要的东西多着呢!男学生会主席,最新的火弩箭2代,绝佳的能让西弗勒斯-斯内普也甘拜下风的魔药天赋----” “……你只是在做梦吧。”克莱蒂娜脸颊抽了抽。 “这镜子不就是让我们做梦用的吗?”阿尔反问。 克莱蒂娜愣住了:“……是哈利教授告诉你的?” “这些事情很难想到吗?”阿尔纳闷问。 “不,不是,就是----”克莱蒂娜没说出‘就是’什么,她只看着阿尔,琢磨自己是不是错把黑馅包子当成了白皮馒头。 可下一刻,阿尔又什么事也没有地问克莱蒂娜:“你看见了什么?” 应该是我多想了吧,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单纯的白馒头啊……克莱蒂娜回答说:“我看见了我自己。” 阿尔大失所望:“那不是跟我一样?” “不一样。”克莱蒂娜说,“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她慢慢抿了唇,“我放弃过的、找不到的、拿不回来的……”她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涩,连忙低下头,飞快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阿尔没有发现克莱蒂娜的这个小动作,但他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了,他看看镜子,又看看克莱蒂娜,抓着头发说:“我想,嗯----你应该知道,这个镜子里的东西是假的吧?” “我知道。”克莱蒂娜说,她能猜出阿尔接下去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阿尔立刻接着说:“那我想----你应该不会做什么吧?”他准备好被克莱蒂娜问‘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了。 但克莱蒂娜非常干脆地回答他:“我当然不会用这镜子做什么,这镜子能做什么事情?” 阿尔立刻松了一口气,虽然克莱蒂娜的回答有点儿奇怪,但这并不太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阿尔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上次魁地奇的事情!我知道你是怎么摔下扫帚的了!” “嗯?”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的魔杖走火了……呃,好吧,我承认,他因为我的关系,拿出魔杖想吓吓你,但是没有想到魔咒就这样射出去了----非常对不起,克莱蒂娜。”说到最后,阿尔十分诚恳地道了歉。 终于知道结果了,但克莱蒂娜并没有自己所想地那样激动----事实上,她现在的感觉就跟听到一则天气预报没什么两样。因此短暂的沉默之后,克莱蒂娜只好干巴巴地说:“是吗?既然是他的错,你道歉什么?” 阿尔很认真:“这是男孩子的情谊,你不懂。” 克莱蒂娜没忍住,又抽了抽脸颊:“……好了,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阿尔很莫名。 “你不是想飞魁地奇吗?或者你来找我是专程来道歉的?”说话间,克莱蒂娜已经走到教室门口了。 一听见魁地奇,阿尔的耳朵就自动过滤其他东西了:“当然----我想飞魁地奇,你愿意把那把光轮2004借给我吗?我得说我一定会教会你骑扫帚的,并且你想啊,那把光轮2004在你手里一直不能飞行,它也会哭的,它真的会哭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克莱蒂娜受不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只要你把你的隐形衣和活点地图借给我……什么?你问我怎么知道活点地图?……我得说如果你平常低调一点,也许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只要你把它们借给我,你爱怎么玩那把光轮就怎么玩吧,我不会过问的,没错,别说跟你朋友一起玩,你就算拆了它也没有关系的----” 用餐时间,礼堂总是分外热闹的。 阿尔跟往常一样挨着菲洛特坐下,一坐下他就忍不住用胳膊撞撞自己的好友,并把东西在桌子底下撩开一点儿…… “光轮?”菲洛特只瞄了一眼,就忍不住低声惊叫起来,“你从你爸爸那里拿来的?” 阿尔一下垮了脸:“哈利可从没让我碰过他的扫帚!天知道我只是在五岁的时候没经他同意碰了他的扫帚一下……” “是没错,你直接让那把扫帚报废了。”菲洛特显然听过这件事情,他没多少同情地说,“如果是我,我也会从此让扫帚远离你的。” 阿尔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总之这个扫帚不是哈利的,是克莱蒂娜的。”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急着跟克莱蒂娜道歉了。”菲洛特羡慕地说,“居然还真让你得手了,不过今天发生的,关于克莱蒂娜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事情?”阿尔问,并不受控制地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桌子尾巴的克莱蒂娜。 克莱蒂娜正低着头吃东西,长长的红色头发从肩膀上垂落下来,遮住她的脸颊。她看起来有点儿不耐烦,一手拿着汤匙,一手将头发别入耳后,那个小巧的、白嫩的耳垂上,带着一枚翠绿色的菱形耳钉,看上去就跟她的眼睛一样漂亮…… “嘿,看呆了?”菲洛特悄声提醒阿尔。 阿尔回过神来:“我在想如果我是女生,我也一定不会喜欢克莱蒂娜的。” “你怎么想到这个了?”菲洛特不明所以。 阿尔很是感慨:“你想啊,如果有一个非常帅的,能把所有女生的目光都吸引走的男生跟我们在一起,你会喜欢他吗?” “我会干掉他的。”菲洛特镇定地说。 “所以女生同理。”阿尔咕哝着,“不过我们不应该说这个,你刚刚说克莱蒂娜怎么了?” “克莱蒂娜今天被人打了。”菲洛特说。 “这个我倒是----”阿尔刚要说‘我倒是知道’,就听菲洛特继续说,“而且还是被她妈妈打的。” 这回再怎么富有想象力也想不到了,阿尔目瞪口呆:“怎么回事?” “不知道,听说还是在校长办公室里头,”菲洛特说,“那个带克莱蒂娜去的女孩全程目睹了,她说克莱蒂娜的妈妈用力打了克莱蒂娜一巴掌,克莱蒂娜撞到桌角,脸上一下子就流了血,但她居然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擦擦脸之后说对不起……当时她妈妈就要晕过去了,又想动手再打她……不过被邓布利多和她丈夫阻止了,再后来事情一团乱了,那个女生也悄悄走了。” 阿尔说不好自己的感觉,他只觉得心头堵的难受:“克莱蒂娜为什么要道歉?” “谁知道呢。”菲洛特事不关己地耸耸肩膀。 “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他们怎么可以动手呢?”阿尔说,“我父亲从来没有打过我一下。” “这倒出人意料。”菲洛特诚实地回答阿尔,“你知道斯内普教授看起来不太----嗯,友善。” 可阿尔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自己的好友讨论他的父亲到底友善不友善,他低下头吃盘子里的东西,心思则开始飘着飘着,就飘到克莱蒂娜那里了。 他想起今天早上,克莱蒂娜说的话。 “你就当我是活该吧。” 她又说“对不起”…… 那么,真的是克莱蒂娜做错了……? 可就算做错了什么,也不应该动手啊!他还烧了父亲的工作间,毁了爸爸的扫帚呢,也没被他们动手教训啊! 阿尔用力插起盘子里的一块牛肉,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同一时间,正喝着南瓜汁的克莱蒂娜不知道怎么地鼻子痒了一下,当场打一个喷嚏,差点被南瓜汁给呛住了。 阳光炙热的午后,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一派懒洋洋的模样。平常人满为患的魁地奇球场在这个时候,也冷清了许多,只有一些队员还坚持着在球场上空飞来飞去,锻炼球队的配合与进攻。 阿尔在球场观众席的角落找到克莱蒂娜----刚才他差点问遍了休息室里的每一个女生----对方正坐在有树荫遮盖的位置上翻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就是不太认真,基本上以五秒钟一个的频率打着哈欠。 阿尔来到克莱蒂娜身旁。 克莱蒂娜漫不经心地转一下头,在发现是阿尔之后,她打起精神:“你怎么在这里?不去玩魁地奇吗?” “嗯----”阿尔注意到克莱蒂娜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他很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头,直接问吗?他们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亲近啊;可是要间接问的话……怎么间接? 半分钟之后,阿尔决定直接问了:“我听说关于你的事情了,你妈妈上午来霍格沃茨了?” 听见这一句,克莱蒂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低声咕哝着,“好吧,我就知道只要有第二个人在场,就没什么事情是真正的秘密……你想知道什么?”最后一句,她提高了声音。 阿尔迟疑一下,然后说:“我也不知道。” 克莱蒂娜眨眨眼睛:“那你过来找我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想要做什么。”阿尔老老实实地说。 克莱蒂娜大吃一惊:“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她心里忍不住嘀咕着这难道是一个直觉动物?就像猎人里的小杰那样? “感觉吧,”阿尔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他突然问,“你真的打算做什么?” “我……”克莱蒂娜本来打算否认,但转念一想就算告诉阿尔也没什么关系,别说他不一定会说出去,就算说出去了……恐怕也没什么关系吧。这样想着,克莱蒂娜干脆模棱两可地说,“也许吧。” “也许?”阿尔有点闷闷不乐,“你是打算离开你父母吧!” “我可以叫你预言帝阿尔-斯内普吗?”克莱蒂娜无言地问,并反思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连一个小孩子都清楚地看出她的想法----不过很快,克莱蒂娜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阿尔忧愁地说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离开的。说实话我真没法想象打孩子的父母是怎么样的,你平常……”阿尔想问克莱蒂娜过得好不好。 克莱蒂娜发现了,她毫无抹黑格林德沃家族的想法,立刻回答阿尔:“我平常过得很好,他们不会打小孩的,这一次----嗯,是我的问题,你可以把我当做坏女孩,就像是之前我想把你的父亲抢走那样。” “可是你并没有那样做啊。”阿尔说。 克莱蒂娜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一会,她苦笑起来:“也许有些事情……就算我们不主动去做,也会发生----总之,就算是我的错吧。” 阿尔没有回答,他突然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地离开了。 克莱蒂娜并不在意,她重新翻看放在膝盖上的书本,并再一次在燥热的空气里昏昏欲睡…… “阿囡,晚上想吃什么东西?” “不知道,什么都好。” ……? “阿囡,你功课做完了没有,做完了就去玩吧!” “哦!奶奶万岁!” ……奶奶? “阿囡,乖,别哭了,我带你去公园好不好?” “我----不要----呜----我要----妈妈----” ……不,不,等等,不是…… “阿囡,你考上了什么----交通----大学?……阿囡,在外面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阿囡,暑假回来吗?……阿囡,你找到工作了?……阿囡,有没有喜欢的人了?……阿囡,奶奶想你了……” 不,不,不,奶奶,奶奶---- “沈乐小姐,这是死亡通知书,请你签字。” 不---- “……莱……娜?克莱……克莱蒂娜!” 克莱蒂娜突然从梦中惊醒,膝盖上的书本砰一下掉到地上。梦境里的恐惧和疼痛并没有立刻消失,还残留在一片浑噩的脑袋里,让她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打颤着。 叫醒她的人将手伸到她面前摇晃着。 克莱蒂娜看清楚面前的人了,连带着她也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 魁地奇球场----霍格沃茨----英国----哈利波特的世界。 不是她的世界。 没有她的生活轨迹,没有属于她的记忆,没有那些她爱着的,又爱着她的人---- 甚至没有她奶奶的坟墓。 突如其来的怨恨冲上克莱蒂娜心头。 她怨恨这里,怨恨这里的一切人和事,神奇的魔法,会飞的扫帚,同学和家人,亲近的,不亲近的,认识的,不认识的---- 她想回家。 就算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她想回家。 就算生活朝不保夕。 她想回家。 就算明天----就算明天就要在睡梦中死去---- 怨恨又突然消失了。 克莱蒂娜怔怔地望着地板,再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地认识到她回不去了。 她死了。 她回不去了。 她只是----走了。 就那样,结束了。 克莱蒂娜真正清醒了。她用力揉揉脸,又狠狠地甩甩脑袋,才对阿尔说:“怎么又回来了?” 阿尔郑重地把一个小袋子交给克莱蒂娜:“这个给你。” “嗯?”克莱蒂娜表示疑惑。 “出走资金。”阿尔正色说。 “哈?” “不用客气!”阿尔非常大方,“我还能找爸爸要呢,我的建议是:如果你要离开,除非你爸爸妈妈认识到错误,否则一定别回来。” “……你干过?”克莱蒂娜问。 “朋友干过,不止一个。”阿尔说,“我的经验是,第一天他们会暴跳如雷,第二天他们就开始担心了,第三天你就可以放心地被他们找到了----他们会满足你一切要求的,哪怕是你想要新出的火弩箭2代。” 克莱蒂娜笑出声来。她短暂地犹豫一会,没有把钱袋还给阿尔:“谢谢,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自觉帮到了人,阿尔也颇为高兴,他冲克莱蒂娜挥挥手:“没什么,你都借我扫帚了,好了,我要去飞魁地奇了,你真的不来?” “不,”克莱蒂娜坚定地拒绝,“我想要一个安稳点的下午。” “那好吧。”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阿尔已经向魁地奇球场跑去了。 克莱蒂娜连忙站起来,冲他的背影喊上一声:“你的东西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你可以多用用,没关系!----那些我都熟悉了!”阿尔的声音也远远地传来。 一个学生要怎么在非节假日离开霍格沃茨? 当然,家长的请假和校长的字条是最完美的东西。可是如果没有这些呢? 那么也许----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小的秘密通道? 晚上十二点,披着隐形衣的克莱蒂娜来到四楼走廊的半中腰,这是靠近格兰芬多的一处走廊,走廊尽头立着一位独眼驼背的女巫雕像。 希望是真的,这个世界已经被蝴蝶了那么多,就别再蝴蝶了吧,也该给穿越者留条道路啊……克莱蒂娜咬咬牙,抽出魔杖敲击雕像:“左右为难!” 雕像立刻开启了,黑洞洞一块,像是随时能猛地窜出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样,叫人心生不安。 克莱蒂娜有点发毛,但几乎立刻的,她一咬牙跨进雕像内部,如自己猜测地那样滑行了好长好长的距离,才落到平直的地面。 “荧光闪烁。”克莱蒂娜咕哝着,微光亮起,照亮她周围一米的地方。克莱蒂娜用魔杖照亮前方,在弯弯曲曲的通道中行走着,不时忐忑地看一眼地图,又看一眼身后…… 很长很长的时间,当克莱蒂娜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楼梯,当克莱蒂娜顺着楼梯顶开一扇地板们,当克莱蒂娜出现在放满杂物的地窖里,当克莱蒂娜从这间房子的窗户悄悄溜出去,当克莱蒂娜看见闪烁星星的深蓝色夜空---- 克莱蒂娜软软地坐倒在路灯下。其实这次行动并没有什么不容易的地方,但她的心脏依旧加足马力一样地狂跳着,就像准备着要跳出喉咙那样…… 深秋了。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像针刺一样地疼痛,克莱蒂娜靠在路灯下,望着自己头顶静静悬挂的路灯好一会,突然爬起来走到巷子角落的阴影里,动作利索地从隐形衣底下掏东西。 两只脚绑着脚的猫头鹰,两封早就写好的信,一截绳子还有一个袋子。 克莱蒂娜将身上的隐形衣以及活点地图用袋子装好,把写给阿尔的信放进去,再系上绳子绑在其中一只学校猫头鹰的腿上,接着干脆利落地把这只猫头鹰放了:“在我还你钱之前,那把扫帚就放在你那里抵押着吧……格林德沃家族的人应该不至于要拿回去吧?” 克莱蒂娜有点不放心,但想想就要要拿回去自己也做不了什么,索性不管了,只抱起另一只属于自己----嗯,属于“克莱蒂娜”的猫头鹰,将另一封给格林德沃夫人的信系到它的腿上。 褐色的猫头鹰不满地用嘴啄了啄克莱蒂娜的手指。 克莱蒂娜带着些沉重摸摸停在自己胳膊上的猫头鹰,她的目光更多地落在已经绑上猫头鹰左脚的信件上。 这封信在三天前就写好了。 促使她下定决心离开霍格沃茨的,其实并不是今天格林德沃夫人的那一巴掌,相反,是记忆里格林德沃夫人对克莱蒂娜的感情。 一个母亲对女儿毫无保留地疼爱。 克莱蒂娜知道这样的感情,她得到过,又失去了,能体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弥足珍贵的东西。 所以她当不了“克莱蒂娜”。 永远都当不了。 那么,她的决定应该能被人接受吧?她离开格林德沃家里,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就相当于,他们的女儿已经死了…… 克莱蒂娜看着自己写的那封信,在这封信里,她不讳言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也把她所有的想法都告诉格林德沃夫人了----但她其实是有点儿茫然的,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她还能做什么呢?也许什么都不说,保持缄默,作为“克莱蒂娜”活下来才是最好的决定? ……是的,“最好”的决定。 但决不是最“正确”的。 绝不是。 克莱蒂娜没有再想下去,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都已经从霍格沃茨出来了,一百步走了九十九步了,还想走得应该不应该? 她扬了扬手,猫头鹰呼一下,振翅飞向天空。 “就这样吧。” 她对自己说。 就这样结束吧。 “后来呢?”斯内普难得地问了一句,不是因为对克莱蒂娜感兴趣,而是阿尔----给克莱蒂娜“出走资金”的阿尔毫无疑问地牵扯进这件事情了。 “后来?”因为阿尔不得不掺和进这件事情的哈利一度焦头烂额,他没好气地说,“后来我去逼问阿尔,那个小傻瓜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我们找了差不多一个月整,才终于找到了人。格林德沃夫人当场就抱着人大哭起来。” 斯内普挑挑眉:“真不叫人意外。” “我也觉得,”哈利笑起来,“虽然她说自己不是克莱蒂娜,但她有克莱蒂娜所有的记忆,她能体会克莱蒂娜所有拥有过的所有感情……”他想起了自己。 “怎么了?”斯内普问。 “我在想幸好我没有父母。”哈利说。 “谁都有父母。”斯内普不认同。 “说的也是。”哈利耸耸肩,“詹姆和莉莉。” 斯内普因为前一个名字拧起眉头,他换了个话题:“阿尔呢?你打算怎么教训他?” “我是想教训他来着,”哈利说,“如果你不每次他一闹就给他加隆的话。” “……”斯内普。 哈利又说:“说起来以前他每次闹你,你好歹还让他看看关于魔药的书本,再做做实验,这一回看他那兴高采烈又有点忐忑的样子……你终于承认他没有遗传到你的魔药天赋啦?” “……”斯内普。 斯内普沉着脸不说话了。 哈利瞅了对方一会,突然坏笑着凑近:“生气了?” 斯内普继续沉着脸不说话。 哈利亲一下,不说话。 再亲一下,还是不说话。 再再亲一下---- “哈!----”突然颠倒位置的哈利惊笑一声,扶住斯内普的肩膀,“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卧室----阿尔会过来!” “让他滚出去。”斯内普毫不犹豫地回答。 哈利说:“你确定?阿尔最近心情可不太好,虽然格林德沃夫人把克莱蒂娜接回去了,但因为在霍格沃茨发生了太多事情,格林德沃夫人决定让克莱蒂娜再回到德国----” “昨天他还一脸兴奋地跟人玩扫帚,并说要争取在二年级开头加入魁地奇。”斯内普平静地指出。 “是这样吗?”哈利抬头想了想,接着无可奈何地说,“那也许是生活在继续的缘故。” “他已经十一岁了,”斯内普不满地说,“不是小孩子了。” 话里的意思是哈利可以不用管他那么多。 哈利笑起来,白牙闪闪:“是这样?那我们关注一点儿别的吧……比如另一个孩子?” “一个小斯莱特林,小毒蛇,小蝙蝠,继承我们斯内普先生魔药天赋的未来魔药大师----” “……” “乐意之至。” 故事已经结束。 但生活还在继续。 永远、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嗯----好啦,番外基本放完了,定制里头应该还会酌情再加一些,至少会多一个肉番吧。那些就暂时不放上来了……不管怎么说,这篇文也算有始有终,对于大部分书友来说,这一章是真正的完结,作者也该下台一鞠躬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 非常感谢。 有机会我们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