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异志》 第一章 关东 关东原指山海关以外的中国疆土。后泛指“辽、吉、黑”东北三省有时亦包括内蒙合称“东北四省”。 自夏朝大禹治水时东北就作为一个方位被扩入中华版图。《尚书·禹贡》有言:“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九州中的冀州和青州就已涵盖辽宁的部分地区这也是有文字起东北第一次被载入典籍。后《尚书·尧典》又拆九州为十二州新增的幽州营州更以辽河为界细化为辽东和辽西。不过此十二州并未包括今天的吉林和黑龙江仅以“东北”代称辽宁。 战国之后东北的政治地位生了根本性改变。位于北方的燕国为防御劲敌东胡的侵扰从燕昭王执政时开始修建长城几乎把今辽宁全境包括并设立郡县以辖其地。《史记·燕世家》记载甚明:燕筑长城自造阳至襄平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以拒胡。以上五地分别为今河北宣化、北京密云、辽宁凌源、辽宁北镇以西和辽宁北镇以东这是有史以来中央集权次在辽宁也是在东北地区建制设郡。 后秦嬴政统一六国仍把防御北方胡人当作要任务。令蒙恬扶苏督军3o万并携劳力百万续接燕赵长城使之与秦长城一体更加以延伸。《史记·蒙恬列传》有文可证:“因地形用险制塞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余里”。后秦灭至两汉三国时除继续保留辽东、辽西、右北平三郡前汉时增设苍海郡、玄菟郡、乐浪郡、临屯郡、真番郡。这些郡已把今松花江流域、图们江流域相当于今吉林省及接近黑龙江省地区置于辖境之内特别是把今朝鲜部分领土也划入四郡归为汉的统一管辖之下。随着历朝不断扩大管辖范围郡县制的巩固和完善东北区域最终形成。 而后中国经历隋唐隋国运不过3o余年外与高句丽兴兵混战内受瓦冈李唐重创早早结束了两代即灭的命运着实无力推动东北展。太宗继位后励精图治连续收复失地积蓄国力;后高宗李治兴兵灭掉高句丽甚至在今朝鲜领土上建制设郡!气魄之大令人惊叹。遗憾的是顾及到各种原因唐朝不断缩小领土辖地最后又退回到秦汉时期所辖版图。 元代承前启后作为祥于东北的部族它不仅承认辽金人的东北区域说法更使之扬光大。《大元一统志》说:“开元路南镇长白之山北浸鲸川之海三京故国五国旧城亦东北一都会也。”这里提到的“东北”就是从当今东北区域这个大范围说的。于是“东北”这个概念从元代起既是方位又指为区域。 自明代以后东北地区又有了一个新的名称这就是人人皆知的“关东”问及“关东”的由来须了解当时形势:明朝统一全国后先后遭遇两大劲敌:其一是蒙古即元朝遗党及后裔元军虽被驱出京城沿长城北迁但始终未停止对明朝的侵扰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明朝灭亡;其二是女真女真本是散游在关外多个部族的总称也是满族的祖先。明朝本欲采取“东夷制北虏”的策略来让蒙古女真相互牵制但无奈女真部族在明朝中期羽翼渐丰、异军突起经常入边侵扰至明后期努尔哈赤一统女真诸部开始对明朝进行大规模的武装袭击故明朝异常注意边疆布防。 为抵御强敌入侵明太祖朱元璋于洪武十四年命魏国公徐达率部修建山海关专设山海卫派重兵守御。山海关与一般防御工事不同反映了一种新的防御构想:关城背依雄峻的燕山山脉临万顷碧波的渤海所谓“襟连沧海枕青山”山海关之名即源出此义。山海关一经建成其政治军事地位立刻显示出来山海关所在位置恰好处于河西廊的咽喉之地。从今辽宁锦州直抵山海关下长约4oo里背靠医巫闾山前临渤海湾于山海之间仅一线之通。这一狭长地带位辽河以西故称为河西走廊。山海关像一把大锁牢牢地锁住了从东北进入华北的6路通道。在军事技术与交通工具不达的古代的确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雄关。后来事实完全证明了这座雄关的巨大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像努尔哈赤、皇太极那样雄才大略清八旗军队那样骁勇善战在辽西徘徊了2o多年整整两代人都无法打破这座雄关的防御只能望关兴叹驻足却步几度临关又几度无功而返。难怪古人称赞它为:“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山海关的出现第一次把华北与东北截然分开自此便成为两大区域的天然分界线。一座关城竟成为今日华北与东北、辽宁与河北两区两省的大致分界线这恐怕是朱元璋徐达所始料不及吧! 自山海关落成古人就有了内外之分的新地理概念。山海关以西即长城内侧统称“关内”;山海关以东即长城外侧统称“关东”或“关外”后“关内”又逐渐被称为“关里”以至后来有山东、河北乃至江南地区的人流寓关外往往不称省名而泛称“关里”。 清朝在入关前的28年(1616-1644年)中与明朝激烈争夺东北最后完全摧毁了明朝对东北的统治。并于1644年乘李自成农民军推翻明朝政权的机会挥师进关占领北京再经过近2o年战争彻底打败了南明政权重新实现全国的统一。清朝是满族贵族创建的一代封建王朝。它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全国建立了具有满族文化特色的政治制度。东北是它的故乡被清朝统治者尊为“龙兴之地”因而受到格外重视很快设官建制逐渐完善起来。自清朝定都北京后以盛京(沈阳)为留都设文武大臣驻守其地。 清朝政治方针趋向于大统一反对“华夷之辨”、倾向“中外一家”故清入关后不再续接长城但顾及到山海关的战略地位仍予以保留。但此时山海关的作用已生本质改变稽察往来商旅、抽取税收成为它的要务。此外由于清朝集权迷信东北是他的“龙兴之地”必须要防止外人破坏“龙脉”山海关更成为阻止关内人口进入东北的人工屏障。 可叹时不我待正当中华民族忙于在小世界改朝换代时西洋人的鸦片和大炮已撞开清政府大门。自此之后局势每况愈下百姓生活水深火热之中我祖父的产业也是在这时开始衰败的。雍和宫西有妙仁堂为京都第二大药房。下至桔梗陈皮上至灵芝人参无一不全。这祖产始创于康熙三十三年(公历1694年)与雍和宫同起及至我祖父时已相传十四代康乾盛世之时可谓日进斗金。 我于光绪十一年(公历1885年)出世清政府当时可谓屡战屡败亡国之势渐露家父为激励家众为我取名“知焉”。我虽家道中落但依靠祖辈殷实积蓄仍可养尊处优。祖父对我溺爱有加除对我厌学偷闲姑息纵容之外更在我十二岁时订下一纸婚约可叹我小小年纪便沦为她人婚夫。 我自幼聪颖无奈生性顽劣对四书五经摇头晃尾之态深恶痛绝常与私塾内其他同学戏弄先生缺席逃学几乎家常便饭仗着祖父溺爱家人也拿我无甚法办最后便由我去了。十岁之后我逐渐对摸鸟上树等事失去兴趣迷上绿林传说。当时京城武林名望最盛者乃半壁街(今崇文区)顺源镖局总镖师王正谊江湖人称“大刀王五”。他手中一把大刀北起山海关南至江苏淮阴均无对手无论武义或人品在当时均无人可出其右。顺源镖局镖师无数除走镖接任外其余人等每日均在半壁后街的演操场上习武练功风雨不误。雍和宫与半壁街相距二十余里我等顽童为了观习演武竟能每天徒步相往。 时至光绪二十六年京城形势直转急下西洋众列强借清朝诛杀义和团不力之名拥兵直入取了京城大刀王五率部全力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被取了项上人头。王五被杀之后人头挂于城门家人无法将之尸体入殓。天津的霍元甲听闻只身赶来连夜将王五的头颅取下埋葬当天晚上霍元甲就住在王五故居西侧的一间屋内。 自农历五月八国联军攻陷塘沽祖父就关掉药房做好举家全迁准备。及至六月天津沦陷父亲已打点官军携家小经由山海关逃至关外。后又听闻八国联军攻陷紫禁城全家便没日没夜向东跑见前方群山环绕时与路人打听方知已至吉林长白地界。 有崇山峻岭相围祖父料想即便是西洋人也不敢贸然入内甚感满意遂决定举家定居于此。父亲接任祖业重新在东北做起本行店名仍叫妙仁堂。此时我已年方十五渐渐懂事加之国破家亡使得我愈加成熟竟能安心读书令祖父父亲不胜欢喜。 岁月如梭时光如箭远方恶报频传清政府只剩残喘之息祖父也在黯然中去世。家中只有父亲和我可以跑内跑外维持门面。药房生意每况愈下渐渐入不敷出。父亲在叹气中度日无有他法。 我们所居之地位于长白山西北麓(近今吉林省抚松县)居民不多但往来贩卖草药的山民却不少我见在当地出售成药利润甚微便打起草药的主意。抚松临近长白山地理优势占尽山中几乎全为原始森林其中不乏珍奇草药。百年灵芝千年野参均有人挖出过。这两种宝物据说可以使死人复活活人增寿德行好的吃了可以直接升仙任你拥有其中哪一样都可以卖到连城价值。我本居京城生于天子脚下怎能容忍在边陲之地做一世药房掌柜。于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苦学挖参之道日后重振家业。 第二章 四爷 转眼我已十八父亲几乎拿出家产一半让我打理。这几年来除每日进货售药其余时间我都沉迷于药典之中。由于父亲乐善好施买卖也厚道公平当地百姓对我们逐渐友善起来----这正是我重振家业大计的第一步。长白山起伏连绵积雪终年不化原始森林中巨树高于二十丈者比比皆是山中终日密不透光虎豹狼熊自不必说就是植物也能沾染仙气变化为鬼魅袭扰山人没有本地向导的指引外人是万万不敢入内的。 其实我最想接近的是四爷。他的原名山民们都不记得了也不敢问。我只知道他以前仿佛与绿林响马一起占过山头排行第四后来老婆被大寨主看中竟背着四爷胡搞。四爷怒杀了奸夫淫妇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策马扬鞭逃出山寨再不过问绿林之事从此便隐居在我们这小小集镇。四爷身高体壮虽岁过五十仍精神矍铄二目闪闪放光杀气逼人以至学堂的先生们常常用“四爷来了”吓唬淘气的学生。说实话我见到四爷也很打怵他性格暴躁多疑一双鹰样的眼睛能把人心事看透我生怕自己的小伎俩被他识破。 但想做的人多敢做的人少能做的就更少了。传言挖参损命非命硬之人不能消受。每次入山少则五日六日多则十天半月不仅要日行百里而且要与虎豹为伴保不齐哪次就有去无回。更让人胆寒的是各种成仙的鬼魅常施以妖术邪法使人产生幻境死于迷路干渴。这小小集镇每年因挖参而守寡的妇女就不下十余。所以没有十足把握常人是断不敢贸然进山的。 四爷便是这集镇上挖参行当中一顶一的高手传闻十年前有术士云游经过此地见四爷面相竟大惊失色言四爷是十世难遇的天罡地煞附体英气直冲霄汉乃极阳之人道行浅的鬼魅只怕见到都要现出原形。我不知道鬼魅是否害怕四爷但我知道集镇的山民对他都很畏惧。四爷仗着这股胆气纵横长白山林十余载从未出事这也让集镇的山民对四爷多了一分莫名的崇拜。 不知是不是老天订下的规矩暴烈的男人通常都有漂亮的女儿而且爹越暴烈女儿就越漂亮这曾一度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暴烈的男人大多能娶到漂亮女人的缘故。四爷的女儿也没能逃出这个规律年方二八就出落得楚楚动人虽不敢说国色天香但在我们这个小集镇里绝对是风流少年私下倾慕的第一人选。之所以说“私下倾慕”是因为大家都太怕四爷了。 不知是不是老天订下的规矩美丽的女人通常都很多病而且容貌越美丽病就越致命这也曾让我一度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破脑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可叹四爷的女儿也没能逃出这个规律。六岁就得了不治之症时常头痛严重时竟能昏厥几日不醒四爷走遍白山脚下所有名医药堂均不得解后遇见一个不知什么附体的巫婆告知四爷说:病人前世本是嫦娥身边的丫鬟因不小心喂死了玉兔而被贬下凡间受罚。病人如果想减轻痛苦就必须在草药中搀以极品玉粉做引何时服下的玉粉数量能够完全还原为玉兔何时才能痊愈。四爷本不相信无奈当时也无其他办法只能冒险一试。便托人在辽西最大的玉器店买了一块上品白玉研碎后让女儿兑药服下竟三日不痛!四爷大喜重重赏了巫婆。巫婆在临走对四爷说光吃够这白玉还不能治本必须要弄到组成玉兔双眼的红玉才行。 红玉又名血玉其形成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其一红玉必放于殉葬三百人以上的大型寝陵中; 其二红玉必须在寝陵内吸收两千年以上的怨气。 四爷详细记录下来一边挖参积累财富给女儿购买白玉暂缓其痛;一边托人打听血玉的下落为了讨个吉利还特地找了易名先生给女儿改名为静玉。我当然不能放过四爷的这个短处早在两月之前就故意放出消息说我身居京城的表叔是当地最大的文物贩子与全国各地的盗墓贼均有联系。后来消息“不知不觉”传到了四爷耳中老头子亲自登门拜访我都以进药外出之名躲了起来。想着他美丽女儿头痛的模样我也很不忍但我告诉自己:无论什么东西太容易得到就显不出珍贵。为了实现复兴大计我必须得昧一回良心。 村公祠前的聚宴就是我计划的第一步之前我打着外出进药的幌子跑到辽西的大集镇里买了很多京城出产的东西好容易憋到腊月二十九的下午才回到集镇。 镇上的山民已经把村公祠前布置的喜气十足女人们在露天的棚子里煮鸡炖鱼孩子们则在空地上笑语欢天地放着爆竹眼见着这浓浓喜乐我的心软了想马上结束这预谋已久的谎言。不过一想起老头子暴跳如雷的样子这念头马上又灭了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否则我脖子上架的就是老爷子的马刀。 傍晚时候村长和众山民们已6续来到村公祠前我客气地给村民们了京城的礼品兼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祠堂前十余张桌子四爷果不出我所料早已坐到显著的位置静玉也坐在旁边。又了一会礼品我来到他们的桌前对四爷一躬扫地道:“四爷您也来了真是给晚辈的面子。晚辈刚从京城回来知道四爷爱抽旱烟特给四爷买了一只铜嘴烟枪聊表寸心望四爷笑纳”。四爷喜出望外忙起身相扶说:“贤侄太客气了我一糟老头子何德何能竟让贤侄破费”。我起身又来到静玉跟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绸包着的小盒对静玉说:“静玉妹妹此次哥哥回京在八大胡同看到有胭脂水粉卖特地给你捎回一盒你看看喜不喜欢?”。静玉先是一惊旋即露出笑容伸手接过小盒打量。 由于平时常受头痛折磨静玉很少能笑。这难见的风景竟让我撞到一次真是死都值了。料想当年白居易笔下“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玉环也不过如此吧。不知不觉中一股急流的气血直冲脑顶我手心汗并开始微颤。静玉拿了水粉专注地端详看来甚是喜欢女孩的兴奋和矜持同时写在俏丽的脸上一时竟紧张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我忙问道:“静玉妹妹这胭脂你喜欢么?”静玉低下头小脸憋的通红半晌才开启皓齿朱唇说:“喜欢多谢焉哥哥”。 这一声“焉哥哥”传入耳内顿时让我感觉像吃了十粒“槟榔顺气丸”一般沸腾的血液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在体内川流不息。我想这恐怕是自我我从娘胎里出来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温柔的叫我吧等着吧静玉妹妹等哥哥挖出古参的时候一定要到找京城找最好的神医治好你的病再八抬大轿把你迎娶过门。旁边四爷轻咳一声把我从美梦中推醒我咂了咂嘴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静玉的身上移开。四爷拉我坐下问道:“听说你有表叔在京城开古玩店?”我答道:“是有不过好像没有什么正经的器皿书画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四爷顿时来了精神道:“贤侄啊你也知道你静玉妹妹从小就得了怪病头痛起来几日不消一旦疼痛起来连我这糟老头子的心都跟着一起痛啊。几年前我带你妹妹去看了巫医巫医说这病必须要服食上等的玉才能解除这些年来四叔我靠着入林抬参买了无数白玉可终不能去根如想痊愈必须有吸收两千年怨气的血玉才能行啊。不背着贤侄说你四叔以前是响马出身被逼无奈才躲入这深山小镇之中如果出现在关内必遭仇家所杀我死了倒没有什么你静玉妹妹她小小年纪尚未出阁我要死了她又有谁可以依靠……”说到这里语音竟有些呜咽我心头为之一震牙根咬破了舌头也觉得此事我做的太不地道竟拿一家父女的幸福算计。不过此时我已骑虎难下只有学会了这挖参的手艺日后做个大活然后带着钱回京城给静玉妹妹治病这一条路了。 决心已定我忙起身站立正言与四爷说道:“四爷您放心从今之后静玉就是我的亲生妹妹我刘知焉有一分能力绝不隐藏半分。我明日就飞鸽传书让表叔留意血玉的消息一旦有了消息马上告予您知!”。闻听此言武勇了一生的四爷竟不顾众相亲在前老泪纵横要给我下跪。我哪能消受的起这般忙上前阻止众乡亲一起把四爷扶回原位。 我趁着混乱绕到祠堂后长舒了一口气刚才咬破舌头的积血缓缓从我嘴角流下这时一轮明月正升上树梢。 第三章 公祠 擦干嘴边的血我从村公祠后面绕到侧面偷眼观看祠堂前边情况。四爷已回归原位正接受着其他村民的贺喜斑驳的老脸已笑成了一朵花左颧骨下那道刀疤也随着一起一伏的。我看着浑身起鸡皮疙瘩便想借着解手之名在外面多呆一会再回去。百无聊赖中我打量着面前的祠堂。觉得有些怪异:一般村祠是为了祭拜祖宗所建建筑风格多偏向高大宏伟即便村中穷困无力大兴土木也必要修得中规中矩、方正宽敞。 把村公祠的建筑风格和虎头综合在一起后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帮山民所建的并不是一个祭拜祖宗的祠堂而是一座以虎为图腾的神庙。我立刻想起了小时候在京城里时曾听过游走的说书先生讲过一段“关东传奇”说明朝的时候关东之外的游牧民族由于畏惧和崇拜老虎曾奉老虎为山神爷。凡要入山打猎或采药都要虔诚祭拜。当时我一直以为是说书先生为了骗钱混饭而编造的谎言没想到竟是事实。从修建风格来看这个细长的神庙也是仿了老虎的身形。 到了庙门口我立刻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香气。放眼望去在十余张桌子的正中间不知何时已置放了一个火堆上面摆着猎户打来的各种山鸡野兔以及不知名的动物女人在旁边翻烤着黄白的荤油让火熏的嗞嗞乱响…… 我小的时候家境殷实吃惯了山珍海味也没觉得有多好吃。到了现在家道中落虽还没混到吃不饱饭的程度但也少见油腥。闻见此形此景哪招架得住!立刻回座和村长、四爷及山民们推杯换盏起来。酒桌之上我先是给村长戴了不少高帽子然后又勾起四爷的光辉过去好生赞扬了一番。最后终于切入正题:请求四爷带我进山挖参。 四爷的脸马上变了颜色。我吓了一跳不过仔细观察四爷的神情只是不解并没有怀疑。于是我立刻解释:“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京城时就常听说书先生道关外深山玄妙无比恰巧晚生也是个对奇门遁甲十分喜爱之人如果到了关东却还没进过山的话以后回到京城恐怕会被人耻笑”。听了这些四爷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对我说:“山中虎狼成群你当真不怕?”我立刻答道:“晚生不怕只盼能随四爷一同前往”。四爷一口喝干了碗中的酒用短衫的下摆擦干嘴大笑道:“果然是有胆的汉子四叔答应你了”。我大喜连忙又给四叔、村长倒酒众人又欢宴了一个时辰才散。 得到四爷口谕我的心情变得更好药房的生意也全都交给小二经营。余下的时间我都用在走访老猎户和查阅村长记录的地方志上。由于勤学善问在短短半月之内我由一个对长白山一知半解的毛头小子竟变为半个山人。 与四爷相约进山是四个月后。在学了一个多月山况后我又趁着最后的几十天里走访了村中几个德高望重的药农请教人参知识。当地民风淳朴加之我又曾给卖药人提供过便利所以药农们都对我毫无保留。经过这十几天的请教询问我的心脑仿佛被重塑过一般对人参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以至做梦都是手握人参----当然另一只手也不能闲着搂着静玉。每做此梦之后和我同住的小二起来时都要沮丧的告诉我:“公子睡觉又笑了”。至于沮丧的理由是因为他要清洗我昨晚用过的枕巾。 第四章 人参 我记性不好老爱忘事。偏偏挖参又有忒多问题需要注意于是我只能在山民居所拼命耳听心记感觉快要忘时便跑回家里口述让小二记在纸上。结果这几个月里药房钱没赚到多少小二的书法倒是长进了。 小二本是脱了长衫准备躺下和我扯淡。闻听有老钱可挣立刻又来了精神披上外衣如同佛爷入定一般端坐在炕沿上“先公子您说说这辨别极品野山参的方法是什么”。我略加思索答道:“品参如品人不能只看一个方面。辨别一颗参是好是坏至少要观以下四点即:‘根、须、皮、纹’。其中根茎的讲究最大也称地下茎即主根顶端细长部分俗称‘芦头’。每年秋季地上部分脱落春季再复生所以在根茎上留下一个茎痕俗称‘芦碗’由于生长缓慢芦碗数量随参龄增加而增加。根据根茎形态不同可将根茎分为‘马牙芦、堆花芦、圆芦、线芦、竹节芦、二节芦、三节芦和雁脖芦几种’几种。马牙芦多在根茎的最上段稀疏而大形如马牙故得其名;堆花芦则多在根茎的中段或上段因为茎痕排列紧密形如堆花故称为‘堆花芦’;圆芦则指根茎的下段茎痕因表面比较光滑形如圆柱故名“圆芦”;根茎细长而较圆滑者称为“线芦”较粗长而不太圆滑者则称为“草芦”;至于竹节芦就更好识别了茎的中下部在一定间隔处呈环节状突起形如竹节而已;最后说说这雁脖芦:它的根茎一般是直立的因生长受阻等原因从某部位弯曲形似雁脖称为‘雁脖芦’也称‘回脖芦’。我前面这些说的都是某个部位的特征如果你的参想卖个好价钱则必须要具备以上多个特点。比如上端形态是马牙芦下段是圆芦或竹节芦者称为‘二节芦’、同一个根茎上具有马牙芦、堆花芦、圆芦(或竹节芦)者称为‘三节芦’。上品的野山参至少要具有“三节芦”而且以‘雁脖形三节芦’为佳这是极品野山参的重要特征”。 野山参的主根被称为“体”根据其形状可分为“灵体、横体、顺体、笨体和疙瘩参”几种体形: 灵体体态小巧玲珑支根(即参的腿)匀称明显可分多为两条分裆自然体短粗而质坚支根短粗须根细长。根形呈菱角形、元宝形或跨海形称为“灵体”;横体主根短粗两条支根分裆角度大或有一条向横向伸展者称为“横体”;顺体的主根较长圆柱形支根顺直生长者称之“顺体”。如为一条支根者俗称“赶山鞭”;笨体和它的名字很像它的主根较长支根两条以上粗细不匀主根和支根极不相称体形蠢笨称之为“笨体”。小二你刚才拿起那条最大的就是笨体;至于疙瘩参嘛它主根短粗近似圆球状支根两条以上长短不匀称明显细于主根者,谓之“疙瘩体”。 除了主根之外还有其他很多讲究:主根上长出的支根又叫“不定根”又俗称“艼”(音ding)。其形状为中间粗两端细呈枣核状俗称“枣核艼”。根茎基部生的不定根称为“护脖艼”;两个不定根对生于根茎两侧称为“掐脖艼”;不定根(艼)和根茎(芦)统称为“艼帽”。一般生长年限久远的野山参上多生有参艼一至三根这是野山参艼的特点。 至于“须”就更好理解了就是野山参支根上生长的细根也有山民称之为“须根”。生长久远的老山参须根上具有小疣状物俗称“珍珠疙瘩”。须根可分为“皮条须”和“水须”两种。 “皮条须”即山参的须根粗细较均匀细长清晰而不乱柔韧而不脆似皮条样中下部缀有明显的“珍珠疙瘩”;“水须”在须根上生长的细小的吸收根俗称“水须”白色细嫩而脆多数在植株枯萎后而脱落少数变为次生须根而继续生长。 说完我摸了摸小二的下巴尚未长硬的甬毛调侃道:“这棵参的须就叫‘秃毛须’很不值钱的”。说完我放声大笑起来。 虽然我们有主仆关系但小二毕竟也是年轻气盛之人况且我和小二从小就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礼数的约束。所以他受了调侃总要想办法弥补。他略加思索转过头指着我的下巴道:“如果我的是须‘秃毛须’那公子的须则是‘皮条’须”。我听了顿时来了兴趣接道:“此话怎讲?”小二道:“整天想着四爷家的静玉小姐不是一副皮条客的模样么?”。我一听这话急了道:“你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休要把公子的美事用此等下三滥的词语形容。静玉小姐她必将是你家公子明媒正娶的正室。至于‘皮条’嘛如果以后静玉夫人随身带个丫鬟我倒可以帮你拉拉……”小二毕竟是个没太见过市面的孩子一听说女人脸通一下就红了。 为了给他圆场我接着说:“别愣了十文老钱你不要啦?”借着钱的诱惑小二鼓足了劲继续听我白话。 我接着说: 野山参主根的外层表皮称为“皮”。皮的色泽老嫩程度与生长年限、地势、坡向、土壤、水分等条件有关常见的皮分为“老皮”、“嫩皮”、“紧皮”和“锦皮”四种: 老皮指参表皮粗糙黄褐色无光泽;嫩皮指表皮鲜嫩而细腻黄白色而有光泽;紧皮这个是松紧的紧指表皮细腻老嫩程度适中外皮丰满内在充实黄色而无光泽;而最后一种锦皮是锦缎的锦指皮肉质地坚实皮紧细腻黄白色或金黄色外皮似锦缎故称“锦皮”。 说了半天我也说的口干舌燥就想收收尾。于是说:“总而言之如果你想挖到品相好的参就必须得像我一样苦苦钻研。为了安抚你失去十个老钱的心情我最后送你一无价的挖参秘诀只要你掌握它日后必将达。” 小二此时显然已经被我的一顿白话给弄懵了还真的拿出笔墨来记载我念道: 芦碗紧密相互应圆膀圆芦枣核艼。 紧皮细纹疙瘩体须似皮条长又清。 珍珠点点缀须下得此一棵够一生。 第五章 赴宴 转眼又过了两天与四爷相约进山只剩一日。这几天我是昼不思饭夜不思寝。没事瞎就寻思:比如一旦挖了宝贝要怎么复兴祖业要怎么说服四爷让我带静玉进关治病治好病怎么向四爷开口提亲……想的我是脑瓜生疼满嘴起大泡。正当我四脚朝天躺炕上说梦话之时小二来报说四爷传话让我过去一趟。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知道四爷此时找我必是有重要的事情不是问我血玉的消息就是布置进山前的准备工作或者是以布置进山前的准备工作为名来问我血玉的消息不管怎样我都要尽快的过去。 四爷家的大院以前我只在远处度量过尺寸今天是第一次进来。别看四爷在外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把头”但多年以来他靠着胆识和经验也积累了不少财富若不是因为静玉的病恐怕说他是集镇的富也不为过。 前跨院异常宽阔靠东边倚墙立着一个兵器架子上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无一不全其中最扎眼的是一条渡了亮银的镔铁短棍:其长有六尺、粗过幼儿的胳臂少说也有五六十斤。我心中毛:难道四爷平时就拿这东西练武?看来一旦我的诡计败露后果将不堪设想……想着想着冷汗又不争气地冒了出来。 四爷已从正厅降解而迎只见他上身罩金黄色水獭皮英雄大氅内衬麻布坎肩腰系一指宽的棕红牛皮带下身着黑色束腿紧身长裤脚蹬宽大的洒鞋一条大辫随头摇摆周身上下向外迸散着阳刚之气。见我到来四爷伸出宽大的手掌上前拉住我道:“贤侄别来可好?” 我急忙上前施礼道:“四爷小侄一切都好不知四爷今日找我可否有着急之事?”四爷见我一步就进入正题也不便继续客套便拉着我的手说:“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来来来与我进大厅一叙”。我随四爷进入走廊小心打量身边的一切只见走廊宽阔无比在前面与正厅的交叉处立着一面红松木框的屏风上画一幅水墨巨图走近一看下有草书落款名曰“不咸图”:图上乃是长白山的远景画风粗犷豪放山体雄伟壮阔且处在云雾缭绕之中愈加显博大神秘最左边配有一古诗由于是草书所写我也没看清内容只觉得笔体苍劲有力笔势狂怪怒张深有后唐怀素和尚遗风。 少顷我二人已步入正厅只见这正厅高有一丈五尺长宽均有十丈开外内有鹿皮所罩的宽大交椅中间放置着大方石桌桌下垫的也是一大块不知名的皮货。这气势和排场就是镇中的县衙也不能及。哪里是小镇的民所分明是响马的聚义分赃大厅。 分宾主落座之后下人备茶。我被身边这气势所慑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等四爷先问。四爷坐定揭盖喝了一口热茶搓着手对我说:“贤侄今天找你来共有两事。不说你也能猜到:一件有关于你静玉妹妹还有一事是进山之前的一些交待”我心想:果不出我所料就忙应道:“四爷放心想我表叔现在已经接到我的书信他必然会把全力把血玉之事办妥只是血玉太过难求而且真假难辨所以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四爷听过显得很高兴说道:“贤侄办事我是放心的你帮我留意便好只要有货银子便不是问题你在当中联系我也短不了要重重谢你”闻听此言我忙对心中未来的老岳父再表忠心:“岳……不四爷您越和我办事就越知道我的为人静玉妹妹的事就包在小侄身上请您老一定放心!”。四爷满意的点点头道:“至于第二件事就比较长了中午别走我们叔侄两人在酒桌上再叙”。 刚才四爷一提静玉我这全身血液又以平常两倍的度在身体内穿行流动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尽快挖出宝参迅致富而眼前就坐着的就是这行业的专家。我怎能轻易放过学习的好机会便直入主题道:“小侄这些天来为了上山不拖累他人也去药农猎户的家里学习了不少识参辨参的技巧”四爷一听笑道:“好小子啊我倒要听听你学到了什么你和我详细说说”。 年轻人的炫耀之心总是有的况且我早已把这老头假想为岳父老泰山就更想在他面前显出我的好学之态博取好感。于是我逐一说出了先前小二考我的各个技巧。四爷听的津津有味不住的拍手称赞。末了四爷给我做了个总结:“贤侄的确聪颖好学短短三个多月就学到了这么多识参辨参的技巧着实是后生可畏!不过这不咸神山神秘莫测危险丛生要进入光凭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我见成功地引出了四爷的话匣子忙继续施展捧人**道:“小侄愚钝况且短短三月以小侄资质只能习得一点皮毛这更多的还要请四爷面授”。 四爷不愧是性情中人听了我的称赞大笑道:“不愧是京城来的公子说出的话的确中听让人舒坦。你四叔我最痛恨的就是有两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回忆起来这几年也有不少本镇和外镇的公子哥来提亲我没一个看上的都是一群吃爹喝娘的酒囊饭袋、奸懒馋滑的败家子。唉世风日下能像贤侄这样勤奋好学的年轻人已经太少喽”。 闻听此言我心里甜的如同用大号刷子刷了三层蜂蜜油漆。旋即我立刻觉察到不对劲:我是来干嘛的?来拍马屁的结果一番话下来我却差点被拍晕了看来这老头子的确是不简单啊。闲话说再多也没用还是捞干的唠吧。打定主意我把话题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四爷听说这进山有特别多的规矩和讲究?给小侄讲讲可否省的我进山犯了忌讳危害了大家的财路”。 四爷点点头说道:“不瞒贤侄说进山抬参在当今这个乱世绝对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可为什么艳羡的人多真正靠此道财的却寥寥无几呢。我总结了三个原因”。 我连忙接道:“四爷请明示有哪三个原因?” “第一是没胆气”四爷答道。 我点了点头四爷接着说道:“巍巍长白绵延百里你等久居关内只知道五岳之高却不知白山之险。我年轻时也在泰山、黄山参加过当地响马的婚寿宴席每次闲时我都要细问过当地的观山先生。最后统计并做了记载:泰山高有五百丈、黄山六百丈、华山有六百九十丈而不咸神山高为九百一十丈可谓诸名山之”。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为不咸山的高度二为四爷的执著。 四爷接着说道:“不咸神山不仅山体奇高而且范围极其广大。关内人士均以黄山为旷世奇观其南北长不过八十余里东西宽不过六十余里而这不咸山南北长有六百里东西宽过四百里当中有多少倍数恐怕我不讲贤侄也知晓吧”。 我连忙点头再次沉浸在对四爷的崇拜之中。 望着我如炬的眼神四爷大笑仿佛伯牙遇见子期。大笑过后四爷继续说道:“如果光比这高矮和长宽不咸顶多占了一个山高地广之名不咸之险与五岳并不相同五岳险在山路而不咸则险在山林”。 我接道:“请问四爷如何个险法”? 四爷答道:“不咸神山的六成以上均是无边的原始森林林中异常潮闷、酷热难耐动物尸体和树根腐烂之后尸气聚积在一起久而不散加之入云的古树遮蔽了天眼这就极容易孕育一些奇兽异草生很多在关内无法理喻的怪事一旦遇到这些孽物几乎十人九葬最后连尸体都无法找寻得到所以没有常的胆量凡人断不敢贸然进山自然也就无法享用这抬参的回报”。 我问道:“四爷请问何为‘遮蔽天眼’呢”? 四爷答道:“这但凡有天理王法之处须是老天爷看得见的地方如果某地由于天然或者人为能够造出足以遮蔽一切阳光的所在即使是老天爷也必须睁一眼闭一眼”。 我接道:“原来如此看来胆气的确是进山的最大考验难怪那天在村公祠前的酒桌上四爷问我可否有胆进山小侄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 四爷继续说:“这第二点嘛是经验。光有胆气只能说有了进山的资格却未必能在险时全身而退。我尚不说那些变化的孽物有甚危害单单是森林内的虎豹狼虫就不是好应付的况且在不咸山中除了上述所说的虎豹还有黑熊和野猪黑熊重有千斤一巴掌能拍死一头野狼而野猪若是起疯来一两只老虎也未必是其对手”。 见我咂舌的模样四爷安慰我道:“其实那些巨体的畜生对人也有所畏惧人若不主动惹它一般也不会主动攻击。我们常进山的最怕的就是山狗也叫土狼这些畜生狡猾异常鲜肉腐食全都不挑一旦被其盯上则必是一场血战”。 听四爷说了这么多我额头早已渗出丝丝细汗但为充充面子我也只能硬装英雄答道:“虎豹等巨体畜生小侄并不甚害怕小侄只是对蛇虫这些恶心的东西有所畏惧之前听药农说过这不咸山中的蜈蚣有一尺半寸长的通体油黑专爱在人睡觉的时候往耳朵里钻如果第二天一早起来觉自己听不见声音则要马上找一根草棍试试自己的耳朵是否已被这妖虫穿透”。 四爷答道:“的确有此蜈蚣名曰‘透耳蚣’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毒蛇均是片刻能致人死地的毒物。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做好防范却也是无碍大事的蛇有盘蛇道只要你参透其中的奥妙不仅能避了蛇咬还能在其必经的道路下埋入尖刀只露出刀锋蛇一旦爬过就相当于自己剖了外皮”。 我闻听此言不住拍手称妙。四爷的脸旋即又沉了下来说道:“不过抬参的时候是万万不能打猎的否则祖师爷就不会保佑……”。我刚要问个究竟只见四爷家的下人前来禀报说饭菜已经备齐问是否要马上摆宴四爷转过脸和我说道:“有什么话咱们爷俩在酒桌上再说走陪四叔一起解手净面去”我憋回一肚子的问题与四爷一起出了正厅。 第六章 山神 随四爷外出解手净面的过程自不必细表。一袋烟工夫过后我俩又回到正厅这时再看当中的石桌可谓奇古玄怪眼花缭乱。各式各样的盘子已把石桌堆满:方的、圆的、长的、短的盘子上又堆了许多不知名字的菜肴。仅仅肉的颜色就有黑、红、白、黄四色各式的猴头山菌等山珍更是花样繁多。这排场就是我小时候家业鼎盛的时期也鲜能见到。 四爷继续说:“狍子外形与梅花鹿相似但脸要小眼睛更大而且前腿短后腿长极善奔跑。听到这里贤侄一定会觉得奇怪既然狍子这么善跑猎户又如何能够抓到”。我应道:“的确奇怪难道是用实现挖好的陷阱”?四爷摇头:“任何生灵都有其弱点只要抓住便能为你所用。这狍子也不例外它有一天生的弱点:就是对任何事情都极为好奇。你遇到狍子之时只需朝天大喊一声它就会驻足观看这时你就可以用弓箭和飞叉从容地了结它”。我惊道:“天下竟有此等傻物?小侄今天真算长了见识”四爷大笑道:“正因为狍子的傻气所以山人常称那些头脑不灵光的人为‘傻狍子’”言毕我俩一齐大笑。之后四爷又给我夹了鹿肉野猪蹄等等叔侄二人交杯换盏不亦乐乎。 说到山规四爷的眼睛立马变得锃亮。我知道这下他的话匣子是彻底让我打开了自然心中暗喜。四爷继续说道:“久居山下的镇民由于畏惧老虎常以老虎为山中之神如想上山采药或打猎均要提前前往‘虎神庙’诚心祭祀以求虎神保佑;我们这些进山抬参的却不信虎神我们有自己行业的祖师爷他姓孙名良祖籍山东本是一个善走单棍的老把头(注:老把头指挖参的领;走单棍指擅长孤身一人进山挖参)后在这不咸山中不幸仙逝死前留有一绝命诗诗曰:‘家住莱阳本姓孙隔山跨海来挖参。三天吃了个喇喇蛄(注:喇喇蛄在东北常见的一种虫子两只前足呈锯齿状通体黑亮力气较大喜在夏秋在亮光处出现)你说伤心不伤心。有种上山来找我顺着古河往上寻’从此之后老把头便飘然成仙常出来显圣化身为白胡子老头引渡迷山之人指点他们获得宝参脱难下山。以致后来祖师爷威名远扬使得原先那些以虎为神的猎户和其他山民都以他为山神。阴历三月十六日是老把头生日。每至此日不咸山下各村镇的抬参人、伐木人、猎户都要置办酒席焚香设奠以祈平安。听到这里我恍然想起半个月前许多采药人和猎户的家里的确供奉着香火只怪我当初怕犯了忌讳没敢深问。 四爷越说越兴奋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入山抬参时先要选背风向阳的矮坡搭上埨子(注:埨子东北方言。指构造极其简易的窝棚)待埨子盖完要马上在埨子的东南方向用三块瓦盖上一座小庙来供奉山神爷。抬参人要自备纸禡上印五缕长须老人怀抱一把开山斧坐享烟火”。 “除了要对祖师爷诚心祭拜这进山抬参的言语和行为也是极其讲究有一处说错便容易铸成大祸所以我今日把你唤来要教你一些基本的准则你一定要牢牢记住省的日后生出事端”。我忙点头称是期望四爷继续传授。 “抬参讲究吉利很多名称都不能像原先这么叫。比如‘进山’不能叫‘进山’要叫做‘放山’;‘上山’也不能叫‘上山’要叫做‘压山’。放山的人数有严格的讲究最多不能过二十人常在十人以内一般取‘三、五、七、九’其中的一种为的是‘去单回双’(把挖到的人参也算做一个人凑成双数)忌二人(怕见财起异)、四人(音同‘死人’)如果特殊厉害也可以独来独往这叫做‘走单棍’如果多次走单棍而不出闪失就可以得到‘单棍王’的雅号走单棍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抬到的宝参可由一人独享;而坏处就是危险太大一旦遇到意外情况没有他人照应很容易暴尸野外”。 我听的如痴如醉只恨日头转的太快。 第七章 山规 酒宴已毕下人撤掉碗盘我二人也转到厢房喝茶。这茶乃是极品的黄山毛峰配以野山参的细须泡成其味醇甜可口其效滋补全身。只可惜我心里想的早已不在这茶上。 我大惊:“太祖也曾进山抬参?”。四爷点了点头道:“明末有两大悍将即戚继光与李成梁。戚继光忠心报国德行甚好除了全力加固长城又研习各种兵器战术使得边关十年不见烽烟让明朝皇帝坐享一劳永逸的铁统江山。只可惜因为长久没有战争戚继光无法再立战功去封侯进爵其重要性也不复存在慢慢被人忽视和遗忘。在宰相张居正死后便永久的失去了靠山吃尽了不会玩心计的苦最后竟落得个被贬岭南的悲惨下场”。 “明朝万历年间朝中有观天象的官员觐见说关外出现一名能够危及到天子的满人此人脚下有七颗红痦子如不加以扼制日后必将作乱劝明帝应当尽早诛杀以绝后患。万历皇帝听罢急令辽东总兵李成梁缉拿。恰巧努尔哈赤的脚底就长了七个红痦子李成梁现后将其五花大绑准备于次日押往北京。所幸努尔哈赤命不当绝李成梁的爱妾喜兰见他聪明非凡相貌英武一心想要解救便在半夜开了后花园的门让他骑着大青马逃跑。或许是上天有眼最后乌鸦和喜鹊都来帮忙掩护努尔哈赤最终逃出了虎口。而放掉努尔哈赤的喜兰则被李成梁打的皮开肉绽一丝不挂的死去。努尔哈赤跑进长白山里与八名抬参的女真人结拜为兄弟。他们历尽艰险一共抬出了八八六十四棵大山参。之后用这些山参换来马匹、兵器、粮草人也越聚越多。努尔哈赤和他的八位兄弟南征北战。经过几年的磨炼成为一个能骑善射、有勇有谋的将领。又到后来他们统一了东北一带努尔哈赤当了清朝的皇帝他的八位兄弟成了八旗领。在建立大清之后努尔哈赤敕封舍命营救自己的喜兰为佛托妈妈岁岁崇奉祭祀喜兰因为死在万历年间所以在民间也被尊为‘万历妈妈’”。 我一直以外表粗犷的四爷只是一介武夫徒有慑人的外形而没有让人折服的内涵可四爷刚才的一番博古通今却让我彻底对他改变了看法惊的我张大嘴巴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四爷接着说:“抛开那段历史不说咱们再回过头来说说这根‘查索’。为了方便以后我叫它‘索拨棍’你别小看这跟木棍它可大有讲究我们大多数活动都于它有关”。 我有点不解:“拿一根长枪或一柄大刀不是更好”? 四爷摇头:“此言差矣拿棍子不是叫你打猎的。拿长枪大刀就更不行了那与占山为王的响马有什么区别?你要记住我们抬参的人是受上天和祖师爷特殊眷顾的人既然祖师爷老把头都肯把人参拿出给你采那你就一定要保证不去动山上的其他物件否则你再被麻达鬼困在山上祖师爷老把头就不会出来救你。” “和这棍子有关的主要有‘排棍’、‘叫棍’、‘接棍’和‘回棍’四样。所谓‘排棍’就是进山之前的人员分工:一般找一个有经验的领来带队这个负责人被称为‘把头’当把头宣布在某块地开始寻参的时候所有人要排在一个横排把索拨棍横过来每个人的棍子都接在一起最远也不能让出一块砖的厚度。之后大家开始地毯式的搜寻。其中边上的两人关乎着队伍的走向必须要选择有经验的老手担任。最左边的人叫做‘里棍’最右边的人叫做‘边棍’头棍和边棍要边走边‘打拐子’‘打拐子’就是将细树枝折断成一定的形状做记号避免重复搜寻;除了把头里棍和边棍中间的可以由一些没有经验的新手来担当。”。 “所谓‘叫棍’就是为了避免进山与猛兽相遇在抬参之前大家都聚在一起拿棍子敲打树干。山上的动物平时很少能够听到如此大的声音一般都被吓跑了。这样就既够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又能够与猛兽秋毫不犯”。 “在不抬参的时候队伍可以散走有的走在前面有的走在后头。‘接棍’和‘回棍’是为了大家保持联系而采取的一种措施。我曾和你说过进山之后话是能少则少最忌讳乱说。谁要是说了什么喊了什么就必须要拿着。比如你喊‘唉呀蛇呀’就必须把蛇拿在手里喊‘唉呀老虎’就要把‘老虎’撵回来如果说出口却拿不到就是破了山规第二天就不用上山了。为了稳妥大家一般都拿索拨棍联系:每隔一小会儿把头都要用索拨棍敲一下树干作为通告之后由里棍和边棍续敲这叫做‘接棍’其他的人听到必须也要敲一下叫‘回棍’表示‘我在这没走散’。把头只听棍子的响声就能判断有没有人走失这在光亮不好的丛林中是很有用的”。 我不住啧啧称奇四爷有些得意。继续讲道:“为了吉利很多话也要换着法儿说。‘快当’是山里人最爱说的两个字它在满语里指麻利、顺利、吉利和祝贺的意思山上人还很喜欢在工具的前面加上这两个字比如‘快当斧子’、‘快当签子’等等。” “进山后第一次看见人参叫做‘开眼’如果从上山到下山都没抬到一棵人参就叫做‘没开眼’。看见人参不能直接喊‘人参’而要喊‘棒槌’。只有这样才把它定住否则它就要遁地逃跑。有底气的喊山人一喊甚至能把人参吓得一抖有时人参的籽都能抖掉据说这吓掉的人参籽是千金难买的极品补药产妇吃了有催生的作用。以上的这些叫做‘喊山’”。 “‘喊山’之后把头还要‘接山’即把头问:‘什么货?’现者要根据参的品相即有几品叶子来回答。人参共分六品:一品叶叫‘巴掌子’、,二品叶叫‘二荚子’,、三品叶叫‘灯台子’,其余的几品叶就叫几品叶。五品叶以上都是极品六品叶则为宝参如果喊山的人回的在五品叶以上大家就要一起喊‘快当快当’”。 “喊山是非常严肃的事决不可乱喊如把其他草误当‘棒槌’喊了就叫‘喊炸山了’喊炸山是不顺利的表现大家应该马上下山或者诚心祈求老把头保佑之后继续压山。走单棍的也要喊山和接山所不同的是他要自喊自接”。 说着说着不觉天色已晚。我余兴未尽四爷见我对抬参诸事兴致甚浓也很高兴。想留我一起吃晚饭。我礼貌的拒绝了现在除了静玉恐怕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激励我把四爷所讲的每一条都记住所以我要马上回家让小二帮我记录。 第八章 祭祀 回到家小二正在打烊我吩咐他立刻准备文房四宝到厢房见我。待他到了我把到四爷家的经过简要的说了一遍小二皱了皱眉说:“公子您忘性大所以小的把很多东西都记在纸上。这么多天来来去去也记了不少张这次四爷又说了这么些话怕是用毛笔记完纸都有二斤多重呢。难道你上山也要带着这些纸?别人看见还不笑掉大牙啊”。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小二笑了道:“公子您去了四爷家里应酬小的在家也没闲着我苦苦研究了一天终于做成一件新鲜玩意正好能解决你说的问题。我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我知道小二这小子鬼点子多顿时来了精神:“赶快拿出来给我看看要是真好月底我给你加五十个老钱”小二见目的已经达到便笑着从身后拿出东西。我一看恨不得上前去抽他俩嘴巴不就是一截一指多长的树枝么敢情这小子想钱想疯了。小二不慌不忙解开了树枝上的铁丝这截树枝立刻分为两半我仔细一看原来树枝是中空的里面被小二塞了一根细直的炭条。为了固定炭条外面用铁丝系紧。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想用里面的细炭条写字!经过树枝外壳和铁丝的固定既能书写平稳又能防止炭条折断还脏不到手每当炭条用完还可以松开铁丝更换!用它替换了毛笔就可以在一张小纸上面写更多的字。这么好的点子我怎么没想到简直是太妙了! 小二受了褒奖自然是欢喜万分忙把以前记录所有事项又誊写了一遍又新加了四爷今天说的。我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喜:敢情用这炭笔写字真是快啊不到一个时辰以前几天写的东西竟然全写完了。小二又拿裁刀把纸裁成巴掌大小的小册子装订起来。我把小册子拿在手里心里特美心想:赶明儿在四爷和静玉面前炫耀炫耀。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我梳洗已毕早早的来到四爷家里。只见四爷正与人正在前跨院交谈着什么。见我到来四爷摆手致意我连忙过去施礼。礼毕四爷给我介绍方才说话的同伴我抬眼观瞧只见一左一右立着两名彪形大汉:往左看是一个面色黑红的汉子虽然身高只有六尺不到但腰身却有我两个粗环眼扎须一身皂黑的短褂显得特别简练。右边的大汉面色黄白并无胡须身高八尺长至肩身形略显瘦长目光中有说不出的深邃。四爷一拍黑面大汉的肩膀道:“贤侄这两位都是我们压山的同伴也是我的过命兄弟这位黑面的是邻镇的洪屠户以前我还在二龙山的时候他就在我帐下任先锋官两膀一晃有千斤之力黑熊见他也要退避三分”我忙抱拳施礼道:“晚辈见过洪叔叔”。洪屠户见我如此客气也心生喜欢和四爷说:“现在这么有涵养的公子哥可不多见了贤侄免礼免礼”;四爷又走到白面高个的近前介绍道:“这位是二龙山神仙洞的静虚道长”我又来到道长近前躬身施礼。静虚道长前来搀扶:“贤侄起身早从四哥空中得知你的事情。今日一见果真是英雄少年”。 以前我不止一次在八大胡同听说书人讲过:“僧道妇女不可临敌一旦临敌必有绝技在身”眼前的道人虽不着道袍但依旧仙风道骨气宇轩昂料想也必定是厉害的角色。 介绍完毕四爷对我说:“今儿是四月十八乃黄道吉日正是百草初生、参苗萌的时节。我们山里人习惯把此时称为‘放芽草’;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时节适宜进山抬参一个是阴历六七月间叫做‘放黑草’民间俗称‘青榔头市’;另一个是阴历**月间叫做‘放刷帚头’民间俗称‘红榔头市’”听完四爷介绍我脑子里又开始画浑什么青榔头红榔头的。四爷见我不解有说道:“贤侄你留神记住这‘榔头’可不是指耕地种田的榔头是指人参的果实六七月间参果初颜色黑青形似榔头故称‘青榔头’;**月间参果成熟颜色鲜红光洁故称为‘红榔头’这些都是我们山里人自造的土话难登大雅之堂”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静虚道长接过四爷的话:“这‘放芽草’既是抬参的最好时节又不是抬参的最好季节”我听后心中不禁暗想:“不愧是牛鼻子老道说话果然够玄够怪什么话都得反着正着一起说而且还都不出错要是放到太平盛世也不愧是一名国家的栋梁“。心中虽然如此所想但脸上不能表露出来还得谦虚地接道:“道长此话怎讲晚辈望求赐教”。人都喜欢被捧着说话就比如一个教书先生有十分的能耐你要捧着他说他能给你教出十二分来;又比如一个媒婆手里有十名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要捧着她说她能给你领出十二个来。静虚道长当然也不能跳出这个俗套见我虚心有加他也是耐心相答:“说它不是最好的季节是因为这个时节的参苗初生很难辨认如果不是道行极深的抬参人几乎不能现;说它是最好的时节是因为大家都怕抬不到人参而都呆在家里我们抢在前头自然能够有所斩获”。旁边的洪屠户终于耐不住性子捅了捅四爷说:“有话咱们边走边聊先祭拜了老把头再说”四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可奈何的说:“老洪啊老洪你是一直改不了你性急的毛病了既然如此咱们先到把头庙罢”。 四爷一声令下我们四人和随行的五个伙计一起携带了足够的纸禡香袔前往把头庙。入了把头庙我们几人边烧纸边诚心念老把头临终前写的《绝命诗》。传说老把头之所以会被如此尊敬除了升天成仙、解救路人之外因为他忠肝义胆据说他当时本能够逃生是因为寻找与他同去的失踪兄弟张禄而导致饥饿而死的。这当中还有一段故事: 传说山东莱阳有一户孙姓人家老两口就一个儿子取名为孙良。这一年山东大旱灾民把方圆几十里的草根树皮都吃干净了每天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孙良听说关东不咸神山出产人参便和家人商量要闯关东。可家人早就听说关东山高林密、虎豹成群死活也不答应他去。可孙良是个有志气的人说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成最后家人无奈凑齐了点盘缠送他上路。孙良吃尽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不咸山内林子里数不尽的獐狍野鹿奇花异草把个孙良乐得找根棍子一拄就放起山来。只可惜他一连走了好几天单棍都没开眼。这天他正在林子里放山突然遇到了同行。神山里人烟稀少人见人格外亲。一打听这人也是山东莱阳的叫张禄经过交谈两人还挺投缘于是就搂土为炉插草为香结拜为生死弟兄。孙良比张禄大两岁孙良为兄张禄为弟。别看张禄年龄没孙良大可他放山的年头多很有经验。他就教孙良认识什么是几品叶什么是“刺官棒”(一种假人参)还给孙良讲人参精变大姑娘的故事还有许许多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传说在孙良的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一天孙良和张禄分头出去遛趟子(搜人参)约好三天后回来见。孙良出了戗子(简易窝棚)走了一头晌儿在一个向阳坡上现了一大片人参。他乐坏了一口气儿挖了好几棵又在那儿的树上刻了“兆头”(记号)就捧着人参回到窝棚里去等兄弟张禄。可是一连等了三天张禄也没回来孙良担心兄弟出意外就出了戗子去找人。茫茫林海孙良走啊走找遍了大山各处;他找啊找找遍了河沟坡岔;可是到处也不见兄弟的踪影。就这样孙良一直找了六六三十六天连饿带累就昏倒在一块大卧牛石头旁。他醒来后咬破手指在大石头上写下了《绝命诗》绝命诗的版本有很多个其中一个是这样写的: 家住莱阳本姓孙 漂洋过海来挖参。 路上丢了好兄弟 找不到兄弟不甘心。 三天吃了个喇喇蛄 你说伤心不伤心 日后有人来找我 顺着古洞河往上寻。 写完孙良就靠在这块卧牛石上死了。最玄的是老把头死后尸体竟能靠着卧牛石岿然不倒。一伙伙进山的猎户、采药人现孙良的《绝命诗》之后就开始传诵他的义举传来传去最后竟传到康熙耳朵里。为验明真伪康熙还亲自来到长白山的卧牛石上观看果然看到老把头的尸体立在那里康熙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此人勇敢忠义我封他为山神爷老把头今后农历三月十六就是他的生日。”康熙皇帝话音刚落就见孙良的尸体摇了三摇要倒下去。康熙有点奇怪就命令手下人说:“快!放倒一棵树树墩给他作凳子。” 不一会儿树墩弄好了孙良的尸体果然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了。 从此孙良就成了受封的山神爷老把头。每年农历三月十六是老把头的生日挖参人、采山的、猎人、木帮都要放假杀猪宰羊为山神爷过生日。山里的人也不坐树墩因为那是山神爷的板凳是祖师爷的位置。 第九章 工具 祭拜完祖师爷老把头之后我们一行人又回到四爷住处。四爷引领众人来到后跨院的库房内挑选工具。抬参是一项异常繁琐的工作除了要防备猛兽之外还要防止迷路、干渴、饥饿、中毒和生病所以要带的东西特别多大体来说有:索拨棍、棒槌锁、狍子皮、油布、快当签子、快当斧子、快当锯、快当剪子、快当铲子、干粮、草药以及黑铁锅等炊具还有用椴树皮编成的背筐和布制的背篼等等。 棒槌锁就是一根两端系了大钱的红头绳。在喊山完毕之后由队伍的把头拿出棒槌锁将中间的红绳绕在棒槌的主茎上两头大钱分别搭在插在索拨棍和树枝上否则棒槌就要遁地而逃。然后一行人马上搭建把头庙以落叶为纸以草棍为香磕头拜谢祖师爷老把头。红头绳要选用新的上好的材料。绳上的大钱的讲究更多:禁用道光、光绪年号因为”光”字不吉利象征着空手而回;普遍受欢迎的年号是开元、乾隆、嘉庆等出口吉利的年号。 快当签子、快当斧子、快当锯、快当剪子、快当铲子、油布这些都是喊山之后的抬参工具。其中快当签子的讲究最多这根签子是与棒槌表皮直接接触的工具既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更不能粗糙否则碰坏棒槌的表皮就会使棒槌的价钱下跌数倍所以一般材料都难以胜任。有经验的放山人喜欢用鹿骨或鹿角作为签子的材料在山里经常能看到虎狼吃剩的或跌落山崖摔死的野鹿尸体取其顺直的一段削磨熏制成六寸长的签子用来挖棒槌。这是经过长斯的摸索实验才固定下来的专用工具。鹿角坚固耐磨并且非常光滑不会划伤棒槌。快当斧子、快当锯、快当剪子、快当铲子都是挖掘工具品相好的野参多生长在大树附近一些极品的七品叶、八品叶大棒槌甚至直接与大树的根茎相连互相汲取营养。大树一方面能把附近的地下水吸引过来解决原始森林最缺少的水源问题另一方面还能满足棒槌对光照近乎苛刻的生长要求:据说要长成极品的大棒槌每天只能接受辰时这一个时辰的光照多了少了都不行。 大树虽然给棒槌成长创造了必要的条件但它同时枝繁叶茂根茎在地里生长的范围都非常大这自然就给挖掘工作造成很大困难放山人需要先用铲子大致敲定一个范围这个范围要包含棒槌所有的根茎须当然里面也混有大量杂草和树根挖参人要先用手扒去棒槌周围的乱草树叶开出‘盘子’用快当锯锯断棒槌周边的树根。----不能用斧子砍树根有弹性会震坏棒槌。这时就需要用短锯、剪子等工具剔掉其树根杂草把棒槌一丝不损的抬出来:细树根用剪子剪断。用快当签子仔细拨除棒槌周围的泥土直到棒槌全部根须露出任何细小的根须都不能挖断。清理出每根须子都要随时用原来的土掩埋以防掉水分抬棒槌所用的时间与棒槌生长的大小和环境有关。成色好的野参通常都要三到五天才能挖完。这时棒槌锁的重要性体现得更加明显:从行规来说系了棒槌锁可以防止棒槌跑掉;即使棒槌自己不跑万一别的队伍现了这棵棒槌棒槌锁也可以作为提醒意思说:‘这棵棒槌已经有主了请移驾别处吧’。山里人把行规和声誉看得特别重宁可自己不得也不能坏了规矩毁了名声所以有了棒槌锁的棒槌即使再大再好你也不许染指。同样的现并挖到棒槌的队伍也必须要恪守规矩比如最典型的就是“抬大留小”:即小棒槌不挖待其长大留给后人。如果挖出的棒槌果实成熟要自觉的把棒槌籽撒在地里给以后压山的队伍制造机会。 棒槌挖出后为了保鲜要“打参包子”----即揭一块新鲜的苔藓铺好再放上一些原来的土把棒槌裹住包上树皮(一般是桦树皮)用树皮腰子捆好。苔藓柔软、潮湿、不易干燥用来包裹棒槌最好。 以五品叶为的成批棒槌叫‘片’,以六品叶为的成批棒槌叫‘堆’如果现了成片成堆的棒槌在打完”参包子”之后不能抬屁股就走。必须给后来的队伍留下有用的信息这叫“砍兆头”。先在棒槌附近红松树上用刀、斧距地面一索拨棍高的位置面向棒槌方向削去一块树皮在光滑的树干左侧按队伍人数刻横杠右侧按抬出棒槌的品数刻横杠。然后给兆头“洗脸”洗脸是为了保护兆头几十年后也能看清用火烧去兆头四周的松油。这种循环往复、互帮互助的行为极大的帮助了放山人有经验的队伍往往能在许多年前的老兆头前找到棒槌。 放山人讲究平等互助友善。放山挖到棒槌卖的钱帮伙成员不分老幼一律平分。抬棒槌时遇到别的帮伙就要见面有份儿。如果两帮都是单人那就见面分一半儿。帮伙之间不争山场讲究先来后到。现己经有人在这座山了就赶紧转移到另外的山场。搭的埨子下山时不许拆要留给别人用。临走还要留下油、盐、粮食和火石以备救助他人。 放山的主食是小米。这也是几百年来积累的经验:小米耐潮抗饿好做易熟如果天潮生不起火饿急眼了生吃也能勉强消化可解燃眉之急。不咸神山上有数不清的白桦树小米一般用桦树皮包好吊进来挂在埨子上不能放在地上以免潮湿。 除了小米之外必须带的食品还有盐和熟豆油。山里潮气重又有山风用火石打火比较困难。除了做饭之外根本没有熬豆油的机会吃饭的时候基本就是拿筷子蘸一下油腥润润喉咙绝大多数正餐都是小米加咸菜;除了在吃的方面十分困难之外在行路方面也是危机四伏。放山人没有任何工具指引方向完全靠经验行事迷路的情况时有生这就需要依靠把头的个人能力依靠团队的集体努力来摆脱不幸如果被困住了下不去山就叫做被“麻达鬼”迷住了特别容易全军覆没。通常辨别方向的方法是依靠进山前的标识物或依靠太阳和北斗星定方向。较为实用的方法还有四种:一是看树冠树叶繁茂的一面通常是西南方向;二是看树干上的苔藓生长苔鲜的一面一般是北面(阴面);三是看水流方向顺水走向低处就是下山方向;四是听乌鸦叫有乌鸦叫的地方一般都有人家。在这种生存、生活都极为恶劣的环境下能坚定人们意志的除了抬出大棒槌换来钱粮之外剩下的恐怕只有山民对神灵和行规的敬畏和依赖了。所以放山人在语言上有特多的讲究比如凡事只许说“拿”不许说“放”。吃饭叫“拿饭”回“埨子”睡觉叫“拿房子”休息叫“拿火”(抽烟)做饭叫“端锅”挖参叫“抬参”这些长期形成的语言习惯都是出自对神灵的敬畏和自保生命的期望。 第十章 启程 大伙各自从四爷家的库房中拿了应手的工具集合在前跨院整装待。我们一行共九人除了四爷、我、静虚道长、洪屠户之外还有五个伙计他们都是四爷的下人。其中有三个体格比较结实被编到我们挖参队伍里另一个身体偏胖、行动笨重的充当端锅做饭的角色。 在我前面的是被我以女儿性命为要挟的响马他正拎着七尺长的索拨棍和洪屠户大声说笑着他以前可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能是个敢于与几十人正面交锋的关东汉子。而他此刻被我愚弄着像个吊了线的木偶我总觉得像他这样精明的人是不可能完全的相信我的。让我更加不安的还有静虚道长的目光:他的眼神实在是太深邃了仿佛能够洞察、刺穿一切大多数时候我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有时我真担心他们私底下是不是已经识破了我的小伎俩等把我带到山上之后就活埋掉。 又走了二十几里头顶的光照开始越来越暗我觉得可能已经进了山口再往前走就是密不透光的原始森林了我问身边的伙计:“快要到地方了么?”这话正巧被四爷听见他转回头和我说:“还差得远呢要是棒槌真就生在集镇旁边儿它就不值钱了”我想想也对便默不做声随着大伙继续前行。也不知翻过几座山越过几道岭脚下的烂树叶子开始越来越厚走在上面就像脚踩棉花轻飘飘的。林中没有风树冠却在轻动地上的光晕也随之一晃一晃的。耳边开始传来一些不知名的细声:像鸟叫又像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空气里开始弥漫泥土和松脂的香气夹杂着腐朽落叶以及动物粪便的腥臭味。我确定我们已经进入到原始森林的内部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山里走这么远的路脚下早已磨出好几个水泡为了不显得太熊我强忍着跟随在队伍的后面。渐渐的日头开始偏西四爷吩咐伙计就地搭埨子。静虚道长走到四爷身旁说:“今天一共走了八十五里”四爷很满意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看我的脚。 “贤侄”四爷叫我。“把鞋脱了让我看看你的脚”。还没等我硬充英雄洪屠户一个箭步上来拦腰把我抱起使我坐到他另一只胳臂上我的两只脚自然而然的伸向面前的四爷。四爷轻轻解开我的绑腿取下我脚上的布鞋。连我也没想到我脚底的白布厚袜竟已和脓血沾在一块显得异常可怖。“无量佛”静虚道长颂了一声法号从背囊中掏出小瓷瓶给我伤处上撒了药末。“以后我们每天少走几里也无妨”四爷看着我的伤脚安慰我道。我刚要抢回面子说话静虚道长摇头:“古语云欲则不达刘公子要是在这里逞了英雄真正到了抬参的时候恐怕就没有力气去走”。这一席话既说到了我的心坎处又给了我台阶下我不便继续再装硬汉顺势点头称是。 上完了药粉伙计们的埨子也搭的差不多了。这埨子选在了背风的山坡处有着天然屏障的保护。山风是放山人最不能招惹的东西一旦睡觉时被吹了山风第二天起来就可能口歪眼斜乱了心志山里人管这叫“中山风”或“鬼叫魂”。所以搭建睡觉的所在是放山人的头等大事。 待伙计们在埨子底下垫完了狍子皮洪屠户直接把我抱到里面。几个伙计又在附近拾了三块形状规矩的石头搭了一座祭拜祖师爷老把头的小庙。四爷与其余人等捻草为香叩拜了老把头。我则被当作伤号看待只能呆在埨子里头。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透过树枝间隙的光晕彻底黯淡最后消失掉。我的脚经过静虚道长不知名药末的涂抹也舒服了许多。这一个多时辰我在埨子里被憋的够戗能听见外面人的低语声和脚步声但就是不知道在干什么。有时我甚至觉得他们是不是在挖大坑要活埋我。我越想越怕按了脚上的伤觉得没有大碍就偷偷的摸了出去。 走出背风的山坡一轮明月闪现出来月光被茂密的树枝遮挡得斑斑驳驳随意的撒在地上。耳朵听到的声音骤然增多:有山风与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山风吹到坳子里面出的怪叫声还有大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夜晚的森林是禽兽的天下。 四个伙计正熟练地在营地四个角均匀地撒着粉末粉末借着风力散着刺鼻的辛臭味。凭我在药房多年的经验判断:这里面肯定有硝磺和煤油伙计们的举动应该是对周围野兽的警告----晚上生火做饭时的香气儿会飘出很远鼻子尖的野兽隔着五里之外都能闻到如果把狼群我们就会有很大麻烦。所幸的是狼群对于硝磺很是畏惧爬虫和蛇也都一样。 不一会端锅的胖伙计把火生好要回埨子里取小米我又退回到埨子里面双眼紧闭装睡。胖伙计看也没看拿了几样东西就走了。待他脚步走远我重新探头出去这时四爷和静虚道长一行人已经从南面回来看样子是去山头瞭望。我知道装睡的伎俩无法欺骗他们索性就钻出埨子接迎简短的寒暄过后众人回到埨子。“明天一早我们就到南面的大鸦山去放山”四爷直奔主题。 第十一章 放山 吃过晚饭众人和衣而卧自不必细表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平明天光微亮。无需约定众人都自动醒来。在山里根本没有条件梳洗简单的收拾过后便出了埨子。端锅胖伙计在我们熟睡时就已经下地动手把昨夜吃剩的小米蒸馏这勤奋的样子与他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并无一致。 几个伙计坏笑着拿了烟叶坐在旁边的火堆旁看着我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养的小兽全身上下都不自在。端起盛小米的饭碗一口气全给倒进嘴去幸亏旁边还有点水喝否则我又要出丑。我抬眼向四爷他们望去除了静虚道长之外都在抽烟他们几个抽烟的姿势极其怪异嘴里叼着烟袋双手却搂着索拨棍就像抱着个宝贝生怕长腿跑了似的可能这又是他们的习俗吧反正我也不抽烟也懒得问了。 稍事休息一行人继续前进。经过一个窄窄的通道之后眼前的视线开始开阔起来。前面是几座不大不小的山丘虽然看似不远但实际却遥远非常不是有句话叫“看见山累死马”么。但由于小的时候经常逃学我眼力还是蛮好的。我细细打量远山现这大鸦山有些不对劲:仙山都是云雾缭绕的这仿佛成了一个定则这大鸦山也不例外只是大鸦山里的云雾的颜色并不是白而是淡黑。几座忽远忽近的山丘包围在黑云的笼罩中却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看其他人习以为常的样子我也不便多问。 大鸦山的空气比前面的几座山要好很少能闻到腐烂的气味走在嫩草上面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渐渐地前面的白桦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红松树四爷和静虚道长在前面放慢了脚步看来我们已经开始进入腹地了。这时一种很古怪的东西闯入我的视线之所以称作“东西”是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它:它应该是一种活物但只有两条像蚂蚱一样的腿每条腿都有人的小腿粗细在眼前蹦跳着。 其他几个人像疯了一样朝那“腿”扑了过去一下把我弄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我进退两难想过去帮忙又不知这“腿”的底细生怕被它踢伤;不过去帮忙又显得不够仗义。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那“腿”已经挣脱了两个伙计的撕扯要向远处跑了洪屠户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其他了纵身一跃直接压在了“腿”的上边他到底是屠户出身又做过好几年的先锋官有一股子让虎豹都畏惧的蛮力对付这样一双“腿”自然是不在话下。伙计们从身后的背篓里拽出绳子把这“腿”绑了个结结实实。 见我瞠目结舌呆在那里四爷他们觉得很好笑就像眼前这荒诞的事情本来就该存在而惊慌失措的我却像一个怪物似的。静虚道长从长袖中掐了一道黄纸用手指蘸了松树上的红粉末刷刷点点写了一道奇符“啪”一声贴到那“腿”的最上边说也奇怪那“腿”的最上面本是一堆不平坦的肉块贴上黄符之后竟然慢慢的向内凹了一大片。当然经历着骨肉销蚀这“腿”也痛得乱蹬乱踢只是绑绳很紧使得它无法挣脱。它渐渐地平静起来也不知是适应了还是疼得晕了过去。 静虚道长接着又借树上的粉末写了一道符贴完这道符之后那“腿”又像是复苏了一般但这回的情绪并没有之前的暴烈仿佛很顺从。四爷一个眼色伙计们会意地解去了“腿”身上的绑绳。尽管我心中还是难以平静但我知道凭着四爷的经验没有绝对的把握是决不会拿同伴的性命开玩笑的。索性快步上前观看。 静虚道长长出了一口气晃了晃左手的拂尘显得有些疲惫。这样子极像我小时在八大胡同里听说书人讲牛鼻子老道的神态仿佛两道黄符耗费了他五百年道行似的。我虽对他既恨又怕但也要装做关心的样子嘘寒问暖。“并无大碍”静虚道长点了点头说。“只是我没想到刚刚进入大鸦山竟然就碰到了一匹‘林中马’实在是有够幸运”。 “静虚道爷何谓‘林中马’呢?我怎么在外面从来没见过这种异类史料上也从没有记载甚至沈括的《梦溪笔谈》这些专讲异事的书籍都没提过” “这‘林中马’是仅存于不咸神山的神物名字也是山民给起的传说是玉皇大帝在一次寿宴上吃剩的蚂蚱腿被玉皇大帝随手一抛抛进了不咸神山的林中这物件借着玉皇大帝的神气慢慢修炼最后竟有了修为由于并没有为害苍生天庭也未深究于是不咸山的所有山系内都有着它的踪迹只是平时入到深山才能碰到此物没想到今天一上午便抓到一匹”。 “那又为何唤作此物为‘林中马’呢”? “所谓‘林中马’即只能活于林中的神物可以当马使让它驮人担物但必须要事先将其驯服。普通的马体形高大难于在山林中穿梭自如这‘林中马’却能走得比人还要灵活。它的后背本来是向上凸起的极不便于载物但却代表着它还从未被别人驯服过这叫做‘一勺马’如果碰到的林中马背部已经凹下则代表已经有人用过根据被驯服的次数分别叫‘初勺马’(三次以内)、中勺马(三次以外六次以内)和多勺马(六次以外)每用过一次在放生之前都要在背顶旁侧用刀刻一个横纹以做标识。‘一勺马’和‘多勺马’最受欢迎:‘一勺马’的背部尚未被定型其可塑性大只要降伏之人道行够深便可任意蚀掉它背上多余的部分;‘多勺马’同样很受欢迎因为它已经多次为人担过行李腿上功夫了得”。 我本身也是对奇物怪事异常感兴趣的人得知这‘林中马’已然没了危险索性俯身贴近观看。这怪物长着青黄色的软毛颜色就像刚冒出的草芽两条长腿的上面毛浓密仿佛为了特地掩盖什么。我很想揭开看看究竟但又不了解这怪物的脾气秉性遂不敢贸然伸手回头看了一眼四爷征求意见四爷微笑点了点头。我放心把浓毛一撩竟也闪出一张‘脸’来。这‘脸’生的十分奇怪:两个巴掌大的‘脸盘’上四边都闲着中间却紧紧绷绷嵌着十多只毛乎乎的眼睛亏得我在掀之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否则真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几个好事儿的伙计纷纷凑上来数眼睛听他们的意思仿佛在辨认这‘林中马’是公还是母。后来一个伙计很高兴而另外两个却垂头丧气的离开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头公马。我偷数了一遍共有十九只眼睛心里也有了点儿数:敢情单数就是公的;双数九是母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过这样的趣闻。 这‘林中马’很温顺虽然挑担的伙计几乎把一半的行李都搬到它背上的凹肉里它还是在边上静静的吃草仿佛诸事与它无关的样子。我刚才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查眼睛上了并没有现嘴长在哪这回仔细一看其实就是在眼睛底下的一条细缝它要是抿起来很难现。看了半天我也见怪不怪了总之有了这怪马队伍行路的度又能提高不少我在闲暇之余也可以摩娑把玩。我是多疑的身边又有这么多高深莫测的人这一度让我很不安怪马的出现让我多少有了缓解我觉得:面对一个心理简单的畜生总要比与人相处保险些。于是我主动向四爷申请照看这怪马四爷见我喜欢也就欣然同意。 我们八人一兽继续沿大鸦山路前行渐渐地地上的路越来越不明显抬眼一看我们已然进入崇山峻岭之间。之前笼罩在远山的黑雾我终于辨得其真实面貌原来竟是成千上万只盘旋的乌鸦难怪此地叫‘大鸦山’;也难怪这里的空气这么新鲜动物的尸体不及腐烂也早已被这千万只的黑鸟啄食殆尽了。乌鸦群在远处飞行盘旋一行人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我手中牵的怪马却有些不安每个脚步都有许多惊慌和不情愿。 左转右转一行人转到一个狭窄的山谷口。我抬眼下望心生欢喜:谷里姹紫嫣红、花草茂密不似外面的四五月天气反倒像是**月的模样。我在心里不断默念:“见怪不怪见怪不怪”随众人下了山谷。下了山谷手中的怪马也受了外界的感染开始活跃起来。加之身边花团锦簇虫翩蝶舞大家心情都很不错。四爷继续带着众人左转右转又转了半个时辰一个古旧的埨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包括我和几个伙计在内都没有料到此情此景面上显示惊异之色。 只有四爷、洪屠户和静虚道长三人显得很自然甚至很得意仿佛一切就应该这样似的。静虚道长摇摆拂尘慨然道:“十年了时光快得如箭如梭想当年四哥您刚下二龙山我们兄弟三人就来大鸦山抬参转瞬十年即逝转眼物是人非我们都变成了糟老头子静玉侄女也出落成大姑娘了”。四爷也百感交集一时竟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有老泪在眼眶中转圈。良久四爷憋回眼泪一挥大手众人来到埨子跟前。 十年前搭的祖师爷老爷庙还在但已被风雨冲刷的不成样子几个老头儿亲自去拾新的石块安详的神态就像一群无邪的孩子。我在心里寻思着:看来人必须得有点儿信仰很多时候本尊都被击垮了信仰还能继续支持着你屹立不倒帮你完成最后的心愿。 众人重新修整了埨子在这里驻了营至于外面的胖伙计我想四爷是担心他太胖遇到什么危险难以自保索性就把他留在外边。 走了几个时辰众人肚子也都饿的咕咕直叫眼看天光已经到了下午四爷下令就地埋锅造饭。这次我吃饭的度略微进步囫囵吞食过后我又有伺候小马吃草的事业总算没有时间静下来再瞎想四爷他们要如何活埋我。众人吃过饭拿过火之后四爷又留了一名伙计在埨子里端锅顺便照看小马和行李。剩下的七个人拿了七条索拨棍拜祖前行。 我对这大鸦山越想越糊涂为什么这山谷能够保持四季如秋?山里又储存了多少果实腐肉能够养育成千上万只乌鸦?一个一个疑惑在我心中打转让我挥之不去。 四爷和洪屠户调侃道:“老洪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十年前的约定”? 洪屠户接道:“四哥这我怎能忘记:十年前你我弟兄在大鸦山看见一棵二品叶的小棒槌瞅着品相不错大伙都没舍得给抬出来我当时和你打赌倘若静玉侄女十年后能找到好婆家咱们就再也不去碰那棵棒槌”。 “可惜到现在丫头也没找到婆家”四爷无奈的摇了摇头。 “既然棒槌没保佑侄女找到好婆家那咱们明天就去抬它下山估计它能长成三四品叶了”。 我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很舒服:一群人风餐露宿的忙活四五天总不至于落个空手而归的下场我一路担惊受怕也能收到点儿回报----当然最大的收获是熟悉了大鸦山的山况为我以后走单棍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日头又向西偏看来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压山了大伙都在埨子附近拿火唠嗑。我突然想起衣袋里还装着临行时小二送给我的炭笔和巴掌大的小册子。拿出来显摆显摆一则可以向四爷他们炫耀我的资质二则还可以记载当地的地形地貌着实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于是伸手将炭笔掏出四爷他们当然不解但经过我口若悬河般的讲解和示范纷纷点头称赞几个伙计也开始对我另眼看待。看来之前在伙计眼里我似乎是一个废物。 在小册子上新翻开一页我用正楷规规矩矩写下了“大鸦山”三个字。接下来就不知道怎么写好了于是向四爷问询起这山谷的名字以及谷内四季常青的原因。四爷告诉我这山谷叫做“如秋谷”因为封闭在怪石的怀抱之中又只有南面一个缺口在温暖的南风和山中腐叶枯草的蒸腾之下囤积了大量的潮气。潮气久久不散加了枯草的酵地下几尺之内都是养分十足的黑土使得谷内极其适宜生物的生长。久而久之那些不适宜的花草一点点的死掉剩下生命力强的开始逐渐变化成了四季常青的品种这些绿树能够提供足够的果实供养大鸦山数以万计的乌鸦生存。 我又认真记下直累得手腕生疼。写完刚想回埨子休息却又想起林中马大半天并未进食于是又解了绑绳溜马。 溜马归来吃喝拉撒暂且不表。出第二天的黑夜我躺在袍子皮上难以入眠。 第十二章 压山 我躺在埨子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加之晚饭吃的太急肚子里叽里咕噜乱叫不停于是准备起身解手。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可惜明月虽在我却没有高枕大床只能铺了袍子皮睡在异地他乡……” 埨子里众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其中洪屠户鼾声最大几乎盖掉附近的所有声响。经过跑动我的身子异常酸软躺下之后很快进入梦乡。恍惚里仿佛有人在我头上轻轻走过我心里想开睁开眼看看是谁可眼皮像铁幕一样沉重就是睁不开。 再次清醒时已是次日清晨林子里起了大雾。出了埨子整个山林都是白蒙蒙一片。我有生第一次在浓雾中吃过了早饭其中滋味自然是怪异非常。虽然天公不作美可队伍已经出两天今天不论是狂风还是暴雨都必须要出去压山了况且四爷在十年前还储备了一棵二品叶的棒槌众人总不至于空手而归。 我和四爷的意见不谋而合众人在浓雾中祭拜了祖师爷拿了索拨棍前行压山。四爷又挑了一名身体相对单薄的伙计留在埨子端锅做饭其余七人一马踏上了上山的小路。“如秋谷”位于大鸦山腹地被怪石紧紧环抱着没有知情人带领外人现的可能性太少。由于山路常年没人走动修葺所以异常难走我只有抓住前面伙计的索拨棍才跟得上队伍。四爷走走停停仿佛十年前的方位现在也不敢叫的太准。有时还要停下来侧耳倾听一会儿其中有什么奥秘我也不尽得知。 边走边听渐渐地我也能听到头上多了一种奇怪的鸟叫声。四爷停住把队伍集结宣布之前储备的二品叶就在前面不远处我百思不得其解:刚才所有人都身处浓雾之中旁边又没有任何的标识之物判断东西南北都困难怎么能判断前面是不是有棒槌的地方。四爷顺过索拨棍让我抓住说:“跟住了等翻过这座山我告诉你”。 翻过一座小山高处的雾气已消褪大半。前方闪现出一座油黑的怪石四爷和洪屠户驻足打量最后达成一致这就是十年前放山的石砬子。见没人答理自己我便摇动四爷的索拨棍四爷看我调皮就打开了话匣子告诉我一段不为人知的传说。 原来在不咸山脚下有一位美丽的姑娘爱上了以挖深为生的小伙子小伙子姓王。这一年当地县官为了讨好皇上多次逼着小伙子上山抬参。小伙子不知道很多六品叶以上宝参的底下都有专吃人参果的黑鳞大蛇守护在动手挖之前必须用铜钱插入地中方可全身而退。小伙子为了赶快赎回自由与姑娘团聚便没有估计其他结果被蛇咬了中毒而死。美丽的姑娘久等不归进山寻找她在山里不停的呼唤“王哥!王哥!”后来碰到另一伙抬参人告诉了姑娘真相。听说心上人被大蛇咬死愤怒的姑娘当场晕倒后来竟变化为了一只专啄大蛇的眼睛的鸟这鸟飞啊飞最后终于找到大蛇为王哥报了仇这个感人故事被不咸山区的山民代代称颂叫声极似“王哥”的小鸟在以后就被山民称为“棒槌鸟”。说来也怪哪里有棒槌鸟叫哪里就能现棒槌。 少顷众人七扭八转已经进入一大片红松地四爷示意队伍放慢度支起耳朵听了一小会儿低下身子轻声吩咐道:再走一里就是小棒槌的所在棒槌榔头形的果实是许多小畜牲最喜爱的吃食也是畜生修炼升仙的快捷径于是在小棒槌周围总有小畜牲的活动痕迹。而大畜牲为了捕食小畜牲也经常潜伏在棒槌周围伺机行动这些猛兽平时根本就不曾见过活人一旦与人直接相遇受了惊吓保不齐就有拼命反击的勇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在入林之前必须要叫棍。 “叫棍”在之前已经提过,就是所有人找一棵材质比较脆、敲起来声音比较响亮的大树然后一起拼命拿索拨棍敲击树干以制造尽可能大的声响吓跑猛兽的动作。林子边上正好有几株参天的乌皮杨树极适合叫棍使用。众人蹑足潜踪摸到树下在四爷的指挥之下一齐端索拨棍砸向树干。四爷和洪屠户又一齐高唱起以前在二龙山当响马时常唱的词牌《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众人的这番折腾显然有了效果:枯树叶子上悉悉索索之声响个不停野鼠到处乱窜大小体形的野鸟也都冲出树冠乱飞本来寂静的林中一时间变得杂声四起。幸亏静虚道长提前叫我把手中的小马栓到一根粗树枝上否则小马也有受惊脱逃的可能。这样看来林中的大小禽兽但凡耳朵不聋的也都退避三舍。 敲了半炷香工夫所有人都累得口干舌燥于是众人席地而坐又取了怪马背上的水囊饮水。我侧对松林喝水的时候眼角余光再次瞟见昨晚见过那略略紫的烟雾这烟雾如烟又如水气在林中缓缓升腾。由于这次是在白天我胆子稍微大了一些。我私下觉得即使是狐狸精也不至于这么嚣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炼丹。 四爷也被我的眼神带到烟雾的方向不过他只是点头笑笑并招呼洪屠户一同观看。一见这景象我心里一下炸开了锅。以往那种对四爷的怀疑再次占领心头:难道这几个老家伙不活埋我而改把我这个绝世大童男卖给狐狸精炼丹? 只能把话挑明了。不是你的你怎么争取也争取不来;是你的你想跑也跑不掉。想到这里我反倒有一股视死如归的豪气定了定神笑着对四爷说:“四爷你仿佛有话要对晚辈说”? 四爷一愣见我盯着紫烟的方向会意一笑说道:“想必贤侄幼年身居关内地处天子脚下也必曾受过纬书的熏陶就不必四叔献丑了吧”。 提到“纬书”我立即回想起祖父的书房里的确是有过几本在我与药农猎户请教天文地理之时也的确是认真翻过几回。所谓纬书讲究颇多:严格来说它属于官学范畴。但由于纬书对天下安定有利经过官方修改又广为散布民间成为雅俗共赏的学问。“纬”通“谶”字(谶读net音)有预言、预兆之意。主要思想是以古代河图、洛书神话及西汉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说为理论。从整体上看:纬书杂论阴阳五行、天人感应、天人合一、天文历法、地理、风俗、历史、占算之术等等但其核心是论述社会政治问题。通过把政治事件、政治人物神灵化、天文化达到使百姓敬畏万民朝拜的效果。所以纬书在政治上有相当高的地位常人只知有《五经》、《六经》却很少有人知道与之对应《六纬》存在。 纬书本是阴阳师、方术士们的必修教材在创立初期曾为正统学问之人所不齿。但在与皇权搭钩之后竟从容地登上了大雅之堂并堂而皇之地与儒家挂上了联系自古很多儒学、经学大师也深谙纬书之道:如西汉末的经学家刘歆东汉才俊贾逵等人。我自小喜欢奇门遁甲玄学天文。虽对四书五经等大部头深恶痛绝但对杂七杂八的闲书却很喜欢。 听闻四爷提到纬书我暗自觉得事情仿佛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其中仿佛又暗藏许多玄机但一时卡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静虚道长手捋拂尘转身对我说道:“我也喜读天文地理著作纬书我曾读过四十余部关于棒槌在其中一本就有详细的记载”。 我虽没读过太多的纬书但也觉得这似乎合乎道理。抬出来的棒槌大多数还是被皇权贵族所消费既然这样棒槌被写到纬书中也就不足为奇。借着大伙喝水休息的时机我也就平心静气坐在静虚道长面前把昨晚的所闻所见讲了一个详细。 “贤侄昨晚见到的白光就是棒槌所引来的‘瑶光’。纬书《春秋运斗枢》中曾说:‘瑶光星散为人参废江淮山读之力则光不明人参不生’”。 见我疑惑不解静虚道长进一步解释:“瑶光星是北斗七星之一按纬书的说法只有天地相应大顺江山瑶光星的光辉才能到达大地才有人参生长如果山川社稷逆了天意瑶光星便不能正常光人参便不能生长”。 “另有纬书《礼斗威仪》曾提过:“下有人参上有紫气”说罢用眼睛斜视了刚才我见的紫色烟雾。 说到这里我才彻底明白四爷刚才微笑不语的真正缘由看来我又一次误会了四爷他们。 第十三章 遇袭 待静虚道长说完水囊也几乎在大伙手里传了个遍。众人正准备起身入林四爷叫我停下----因为我手上还牵着之前驯服的林中马要想入林这小马必须有所安顿。经过几次的喂食小马和我的感情甚好我也逐渐喜欢它温顺的性情。按四爷的意思它本应该被栓在林子外面但我怕它独自呆在外面被猛兽吃了就说通四爷把它栓在我裤带上尾随大伙一齐前行。四爷见这匹林中马的确异常乖巧也不惹是生非便欣然同意。 抬眼望去在一棵挺拔红松树下的不远处有一堆比其他地方稍微茂密的青草青草刚了嫩芽棒槌头部的小榔头花穗儿就飘摇在其间。洪屠户不由分说往前赶上一步大喊一声:“棒槌”。这一声震天动地的喊叫别说棒槌就是身边的活人也震的耳朵嗡嗡直响。幸亏现在刚四月天气棒槌还没打籽若是赶在**月份非得把这小棒槌吓得参籽掉落一地。 这一系列连贯动作就生在瞬间之内。时间虽短却给我留下相当相当深刻的印象。即使在多年以后我也不能忘记此情此景。感叹之余我也只能戳在原处楞楞等着四爷布置下文。 四爷小心趴在地上拿棒槌锁轻轻系住棒槌露在外面的根茎两端的大钱一个插在土里另一个则插在索拨棍上。据说这样做一则可以防止棒槌遁地而逃;二则可以警示地底下的蛇虫使之弃参而去。之前我曾说过棒槌鸟传说中的王哥就是省略了这一步才招惹了黑鳞的大蛇致死的。眼前的这棵三品叶“灯台子”虽然不是什么极品宝参但也有可能存在小蛇蜷于棒槌根子底下舔食根须----这在之前是被印证过的。蛇与棒槌之间的关系在整个历史上也没谁能说得清。一种较被认同的说法是大蛇伏在参下地里是为了方便舔食棒槌以达到滋养本体的目的;也有人说大蛇是出于修道成仙的原因才守护棒槌;还有人觉得大蛇之所以喜欢蜷缩在棒槌附近是想靠棒槌来吸引狐狸野兔等猎物……总之两者的奇妙关系到今日也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定论。 四爷用棒槌锁锁住灯台子棒槌之后众人的心稍稍放下。几个伙计开始“开盘子”大约半个时辰伙计们开出了一个长宽均二尺有余的方形区域其深度大约有三寸左右。再往下他们就不敢挖了主要是怕掘坏了须子让棒槌贬了价值。 四爷与静虚道长闪掉外衣一个掏出鹿骨所制的快当签子准备贴着棒槌开挖;另一个擎了快当斧子和快当锯处理杂草和树根。 别看四爷人高马大可干起细活却一点都不输于刺绣的大姑娘:他一手拨土一手用鹿骨签子试探虚实。我深知这是个不好干的活儿。用力小了无法判断棒槌须子的所在;用力大了就会刮坏参皮让棒槌身价倍跌。静虚道长在旁边极力配合四爷的行动一会拨除杂草一会锯断碍事的树根。在两人的配合之下小棒槌逐渐闪进众人视线。 大约两个时辰的时间小棒槌被一点儿不剩抬出土地。我急不可待地上前观瞧这灯台子乃锦色外皮灵体水须芦头中等大小一圈圈的芦碗像丝线一般盘在棒槌身上让人爱不释手。我颤抖地从四爷手中接过棒槌第一次触摸了刚从土里抬出还热的棒槌。 众人再次在棒槌附近搭建把头庙跪谢老把头不吝赏赐的洪恩。然后几名伙计去北坡揭了一把潮湿的苔藓给小棒槌打好参包子。为稳妥起见大家一致同意把棒槌放在四爷身上保管。四爷也并不推辞但他强调:既然小棒槌能生长在这片林地保不准几十年后此地还会有其他棒槌生长出来虽然自己可能无福消受但放山人的规矩不能坏掉要在原来的大松树上给后人们留下兆头。 众人都被四爷无私大义的性情所感动纷纷表示支持。洪屠户和一名强壮的伙计分别拿着快当斧子和快当锯去松树左右砍兆头。我们一行共九人抬到了三品叶的灯台子。按规矩要在正对棒槌的大树左边刻上九条横杠右侧刻上三条竖杠。锋利的工具很快在松树表皮留下清晰的印记。刻完兆头还要给兆头“洗脸”这个以前我也说过:是为了防止松油以后覆盖到印记上面使兆头难以辨认而用火烧掉部分松油的行为。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异常顺利伙计们也成功用火石引起火种。火舌嗞嗞啦啦地吞掉了松树上的松油。一瞬间一股怪风刮过油借火势火借油威燃烧的竟异常激烈。松油滴在地上把脚下的枯叶也引燃了一小片我们几人连扑带踩总算是遏制住了火势。众人擦干头上的汗望着被熏的油黑油黑的脸相视大笑仿佛为了这得之不易的辛苦。 我本来坐在草地上为刚才扑火的费力而歇息。看四爷他们动身往回走也正要起身与队伍集结。这时突然感觉有人在向后拽我。回头一看竟是系于我裤带上的林中马。这怪马一改以往的温顺姿态显得极为毛躁仿佛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一样。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刚才不小心引燃的山火让小马受惊旋即我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如果真的是山火为什么刚才小马不惊而等火扑灭了才显出焦躁的表情呢? 还没等我寻思明白头上忽的一声暗了下来。阳光在瞬间里像要被遮蔽了似的。我哪见过这种场面抬眼一看现大事不好了:原来成百上前的乌鸦一齐飞过我们头顶继而盘旋越聚越多大有随时俯冲下来的姿势。 在我的头脑中从来没有关于乌鸦吃人的记忆----甚至连乌鸦袭击人的事情都没有听闻过。但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千百只乌鸦聚集在一起做出鱼死网破的样子。我抬眼望向四爷和静虚道长他们看起来也很茫然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看来之前多年的放山生涯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 乌鸦越聚越多在它们前头有一只通体油黑肥大仿佛领模样的在调兵遣将。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用眼角余光去探询四爷那边的动静。让我惊讶的是他们也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突然肥大的领乌鸦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一圈做了一个奇怪的“∞”字形轨迹。乌鸦群像疯了一样从南面飞过来往我们身上扎。四爷和洪屠户等人毕竟是练家子出身虽然被从没见过的怪事惊的楞住但面对危机仍保持了临危不乱的本性。四爷和静虚道长三人抡起索拨棍闪展腾挪各自都躲过第一轮乌鸦的袭击并把几只倒霉的死鬼打落。 乌鸦们见在四爷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立刻调整方向几个身形矮小的伙计展开疯狂进攻。几千只乌鸦各自张开利嘴向地面扑来。我亲自目睹了从我出生以来最惨烈的一幕:一个叫小三子的伙计瞬间被几千只乌鸦把外衣啄烂继而把脸和全身掏的血肉模糊。待我反应过来小三子的一只眼睛已经被乌鸦啄碎残余的眼球耷拉在眼眶外脓血和白绿色的浆水滴滴答答地从他眼眶的黑洞里流淌出来。 我肚里酸水一翻差点吐了出来。还没等我适应眼前惨烈的景象我腰带上所系的林中马像疯了似的向北面狂奔背上的行李洒了一地。我则被它像拖死狗一样拽了好几丈眼见前边有一座矮矮的山石横在地上如果我再不起身恐怕不被乌鸦啄死也得让山石撞一个脑浆迸裂万朵桃花开。我一个激灵一骨碌身竟不知怎样地头朝上脚朝下起了身继而两腿一迈越过了危险的山石。 我被小马拖着一路向北狂奔。回身一看另一个叫小宝儿的伙计也跟着我往北跑来。我特意使劲往后拽住裤带减使小宝儿能够赶上我。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多一个朋友显然多了一分生存的机会。 第十四章 老鹰 我和小宝儿一路向北狂奔下去背后是四爷他们拼杀的声音。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连乌鸦的叫声也听不见即便如此我心中的惊惶也没有任何缓解----刚才那一幕太惨了或许现在小三子已变为一具血尸----按最好的结果估计他也是个后半生不能自理的废人。我们一个时辰以前还去揭湿苔藓给棒槌打参包子刹那之后一个欢歌笑语的少年竟被乌鸦群啄得血肉漠糊无法辨认。我在心中暗暗慨叹造化弄人。 进入了满是浓雾的大山我的心里稍稍放松了点儿:起码乌鸦群想在大雾中精确定位我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看到到危险逐渐消失我就想拽住小马与小宝儿停下来喘口气。怎耐这小马儿眼睛虽多但眼神太过不济左跑右跑竟一头撞在一棵松树上这一下可不得了小马被彻底惹毛了我和小宝儿只能继续跟它瞎跑。 我眼前一黑心想:完了要回老家了。之后我感觉腰上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眼睛一闭就等着忍受全身被摔成肉饼的滋味。 默念了六七个数之后身体并没有被砸烂的感觉只是腰里被勒的厉害。我心里开始打鼓:难道老天爷不收我这个傻家雀?不能刚才明明是林中马一脚踩空跌下山崖顺便把我和小宝儿也给拽下去没有理由不往下掉;抑或是山体太高还没落地?算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受着吧。又闭眼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小宝儿的喊声:“刘公子刘公子……”听到五六声喊叫后我终于确定自已并不是在下落:按照经验小宝儿比我墩实我俩从同一个高处落下他肯定要落的比我快我俩的距离应该越来越远才对但刚才他的声音明显是从一个固定的方位传过来的能达成这样的效果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俩都没有在下落。 我睁开眼朝小宝儿的喊声方向望去只见他正卧在我脚下不远处的一个石台上石台距地面三丈有余直接掉下去可以说是必死无疑所幸的是石台上边儿的山缝子里长出几棵松树小宝儿刮在树枝上自然就破了下落的力道。即便如此小宝儿也被摔的够戗衣服和脸都被松树枝剐破脚也可能摔折了。 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我开始打量起自己身边的情况:原来我和林中马的绑绳被另一棵较粗的松树挂住各自被挂在一根树枝两端的绳子上。亏得我平时吃饭较少体重较轻否则林中马就会让我像升旗一样拽上来。再看林中马已然不再动了仿佛昏了过去。这在我的预料之中----任你是多么烈性的畜牲经过这一吓一跑一跌一落的过程也有可能被吓晕过去何况是生性温顺的小马。反过来想想比起小马醒来我更愿意让它昏着:一旦它醒来现自己悬在空中必定更加惊慌如果摇断了树枝我恐怕又要重回阎王老子的怀抱。 正当我左思右想不知所措之时我突然感觉头上一阵怪风袭来继而浑身一轻整个人竟飞了起来小宝儿在底下拼命地大喊:“老鹰刘公子老鹰”我想抬头向上看看却使不上劲儿看来老鹰是叼住了我后背的衣服。 林中马同我一起被叼了起来我俩可真成了难兄难弟----在林子里它拽了我下山在树枝上我又拽它一同送死不知我俩前世是谁把谁家孩子推进井里溺死竟结成这样的一个送死的联盟我再次在心理慨叹造化弄人。 按我之前的理解:我本以为要自己要随着老鹰在大清国的上空翱翔一个半个时辰穿越七省四十县见识了全国的名山大川之后被老鹰扔到台湾岛的深海里喂鱼做一个博闻天下地理的死鬼。没想到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老鹰的巢穴就在离我几丈远的地方----确切的说就是在小宝儿跌落的那块石台子顶上。之所以老鹰没有先去抓离它更近的小宝儿可能是它觉得我挂在树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而且我们这边有两个“人”而小宝儿那边只有一个掉到山谷内摔碎太过可惜所以优先来照顾我们。不管怎样我觉着活着就有逃出去的希望总比直接摔死要好。 我以前听有经验的猎户讲过如果已经被野兽完全控制能装死就尽量装死:一则有些畜生厌恶腐食比如黑熊;二则装死也能让这些野兽放松警惕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伺机逃走。打定主意我便屏住呼吸一声不吭任由老鹰摆布。 在巢穴上盘旋了几圈儿老鹰一松爪子把我和林中马扔了下来好在林中马尚属深度昏迷没有醒来否则老鹰回来一人啃上几口我们就彻底玩完我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感谢佛祖保佑没让小马醒过来。 老鹰继续在上空盘旋了几圈见我和林中马都老老实实躺着就放心的飞走去抓小宝儿了我赶快解掉腰带上与林中马系在一起的倒霉绳子然后翻过身来。刚才躺着装死倒没有觉出什么翻身一打量周围的环境可吓了我一大跳。这巨鹰的巢穴大抵是一个圆形从这边到那边至少能有两丈多远。里面有几只刚从蛋壳里孵出的雏鹰雏鹰虽然出壳不久可却比家里养的成年大公鸡还壮看来平时伙食供给的很不错。这几只雏鹰正仰着脸张着嘴等母鹰往里塞肉。我再看自己身子底下竟然是一条被母鹰叨的皮开肉绽的巨蛇这蛇本来就奄奄一息被我和林中马在上空奋力一砸更是雪上加霜只剩下微弱的气息趴在那里缓慢地吐着信子一动不动。 很显然我们两人一蛇一兽都将要成为老鹰及老鹰喂养雏鹰的美味口粮如果不想办法逃脱成了鹰屁股里拉出的屎我做鬼都不好意思和其他鬼说自己是怎么死的。我大体摸清了周围的情况一咕碌身站了起来继续探查。 我在鹰巢边上偷偷地挖了个洞向平台方向望去小宝儿拖着受伤的右腿和巨鹰捉迷藏。由于小宝儿所站的平台非常靠近峭壁老鹰一个刹不住就容易撞到山石上所以这畜生很是谨慎多数时候都是在小宝儿头上盘旋伺机而动。左绕右绕趁着小宝儿跌倒在地的时机老鹰终于下定决心一个恶虎扑食的姿势奔小宝儿后背啃去。小宝儿在四爷虽然只是四爷家的普通下人也没专门学过什么武功但在四爷和洪屠户的耳渎目染之下也不是孬种。眼见自己面临危机情急之下放下受伤的右腿弓起左腿打算来个兔子蹬鹰。老鹰在之前轻轻松松打败了巨蛇又毫不费力抓住了我和林中马根本就没料到小宝儿能留着这一手尽管极力闪避还是被蹬了一下。 老鹰这畜生向来没有天敌更没受过什么攻击哪能受得了这种气挨蹬之后被小宝儿彻底激怒也顾不上撞不撞墙了像疯子一样直奔小宝儿猛扑过来。小宝儿急中生智在平台上打起滚儿来转眼间身边墙上留下不少老鹰叨过的痕迹。 突然一束绿光从老鹰叨过地地方射了出来绿光的外面本是覆盖了峭壁上的一堆枯草我仔细地观看那束绿光那绝不是一道普通的光。难不成枯草的后面隐藏着什么秘密?抑或是人工雕凿的山洞?如果那样我们就算是得救了。 第十五章 山洞 我扒着鹰巢底下的小洞偷眼向外观瞧。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母鹰若想在短时间内制服小宝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让我的心稍稍放松闭上眼睛开始考虑逃跑的对策。 正在这时候小宝儿那边已经有了新的情况:老鹰在胡乱叨了几十口之后终于如愿把小宝儿肩膀撕掉一大块肉来小宝儿疼的哭爹叫娘满地打滚。 打定主意我掏出小二为我准备的炭笔用笔尖对准大蛇的脑袋就是一顿乱捅可怜的大蛇就这样被我送上阎王宝殿。之后我拎起蛇头偷偷地在鹰巢顶上的一根粗树杈子上打了一个死结。伸手拽了拽蛇身子的弹力还属上乘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计划的第一步算是达成了。趁着母鹰还没起疑我开始执行第二步:先是迅解下系在林中马身上的绳子让绳子穿过并绑住鹰巢边缘的一根坚固藤条我使劲儿向下抻了抻觉得牢固可靠迅地在绳子两端打了两个绳套然后转身抓住两只嗷嗷待哺的鹰雏以最快的度把他们的大腿塞到绳套里。这一步做得必须很快但凡天下的母亲无论反应多么迟钝多只要听见子女的哀叫声都会立即变成世界第一勇猛的战士。我拉紧绳套确认绑住两只雏鹰的大腿之后便一手一只把雏鹰大头朝下从鹰巢的边上扔了出去。 雏鹰还不会飞哪遭受过这种虐待?这次被我像包子一样从鹰巢里扔出去已然吓得不行好在大腿上有我所系的绑绳不能轻易掉到山谷里去。远远望去这两只雏鹰就像是倒挂在熏肉店里的两只烧鸡分外惹人注意。那母鹰与小宝儿激战的正酣丝毫没注意到我之前的动作直到自己的孩子被倒挂着出哀嚎才觉察到事情不对。眼见巢外的形势母鹰一下乱了阵脚也不顾在地上打滚儿的小宝儿了一个加径直向巢内飞来。我瞅准了时机从鹰巢边上离母鹰最远的一端双手抓着大蛇的尾巴奋力助跑一段朝小宝儿所在的平台荡了过去。 愤怒的母鹰望着被倒挂的雏鹰不知所措林中马身上的绳子很牢母鹰要想解救雏鹰绝不是一时两晌能完成的这就给我和小宝儿逃走提供了宝贵的时机。我在天空飘荡着感觉差不多能越过沟壑的时候手上一松腰里一挺顺势滚落在石台之上腿上感觉一阵酸麻。我半跪着回头观看母鹰的行动:母鹰仍然在雏鹰身边盘旋根本无暇顾及我们。 眼看大好机会我摆在眼前我怎么能够浪费掉?情急之下猛然一起身坏事儿了左脚的脚踝骨被扭得脱了臼。剧痛之下身子刚站起来又疼得倒了下去。我家是做药的出身祖父和父亲都是半个医生我虽然从小贪恋玩耍但也习得了一点儿基本疗法。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只能忍着疼痛顾全大局:于是一手固定脚踝另一手找好方位忍住剧痛“喀”的一声硬生生的把脚踝给按回原位。 我扶墙起身用右脚跳到小宝儿跟前朝射绿光的洞口指了过去小宝儿马上会意和我一齐蹭到洞口底下。这时我犹豫了差不多有六尺多高的洞口以我俩现在的伤脚无论哪个都不可能独自上去。只能一个人先托着另一个上去然后上面的再把底下的拽上来。谁先谁后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刻成了横在我俩面前的一件大事。 我俩素不相识更没有什么友情和亲情所以对入洞的先后都很介怀。往好了说如果先上去的人在劳累惊吓之后上去就昏倒了;或者后上去的腿上的伤加剧疼得站不起来那么在平台上的那个人就要被愤怒的母鹰啄成筛子。往坏了说如果两人素有积怨或者上面的人故意想害死底下的人也是异常轻松的事。 眼见着鹰巢那边母鹰开始相信雏鹰不会在短时间内跌落山涧逐渐的把注意力又转回到平台我的心慌了去它娘的吧老子赌上一把趁着腿还没肿起来索性就当一回人梯能救走一个总比两人全变成鹰屎的好。于是我半跪在地上示意小宝儿先上。小宝儿楞了一下旋即心领神会知道此地不是个谦让的所在就单脚踩了我后背我借着那只好脚使劲儿用力一挺把小宝儿挺起三尺多高小宝儿伸手揪掉洞口的杂草一头扎进山洞内便没有了声息。 我倚着峭壁喘了几口粗气觉得接下来的时间比什么时候都要难受。在很多时候当你已经得知结果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时你的心也绝不会比等待结果时跳得剧烈。 等了一小会儿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我心里开始慌了:难道小宝儿在里面遇见了怪物?或者找到了通向外面的道路离我而去了?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令我痛苦难耐正在这时老鹰已经现我俩的诡计愤怒得像离弦之箭一样朝我扑来。我眼睛一闭心想“完了”就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这时洞口里伸出了一只手拍了拍峭壁。我抬头一看心中狂喜也不顾脚疼借力就被拽进山洞。 救我的正是小宝儿。山洞里射出微微的绿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异常可怖我猜自己脸上此时也必定是面无血色青面獠牙。不安的感觉渐渐爬上心头。这显然不是一个天然的山洞通道的墙壁有用斧头扦子凿过的痕迹。修建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在这荒山野岭凿地三尺修建山洞?这山洞中的绿光又究竟代表着什么?一个个疑团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第十六章 石盒 逃脱老鹰的捕杀之后我和小宝儿都暂时放松了紧张的神经。为了弄清绿光的所在我俩低下身子爬进狭长的通道。不一会儿前面闪出一间封闭的石屋唯一的门就是我俩进来的通道。看格局洞口和通道应该是整个山洞的一个气孔。石屋建造的很简陋仿佛不是给人居住用的。我俩互相搀扶着进了屋屋子当中置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石盒。由于长久无人照管外加山里的雾水和水气石桌和石盒外面斑驳地挂上一层苔藓。老苔藓死掉新苔藓又一层一层覆盖到老苔藓上。那幽幽的绿光就是从石盒的缝中射出的。 冷风呜呜地从洞口灌进来屋里又冷又潮。加之我俩脚上都有伤站了一会儿就都忍受不住了于是紧挨着坐在石屋阴冷的地上。“刘公子”小宝儿先打破僵局。“你说我们能活着出去么”?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一直很相信这句话。该没的有不了该有的也逃不掉。等来等去损失最大的还是我。说不定腾来腾去最后等我俩饿得满头金星迫不得已打开石盒现出路的时候都没了出去的力气。那样岂不是更加窝火?唉……算了大不了再做一回好人! 打定主意我笑着对小宝儿说:“宝儿啊你放心咱俩肯定命不当绝出去的办法一定放在这石盒里面一会儿我就把它打开”。小宝儿显然觉得我的主意有点儿疯狂愣了一下。旋即接道:“刘公子上次你救了我一回这次理应由我打开石盒”。 我心想算了吧!你要真这么想早就去打开石盒了还容得我咬牙放屁的?算了和你计较了拼上性命豪赌一把吧。我扶墙勉强站起小宝儿也单腿着地一步一歪的跟着我。石屋其实不大如果从里面真跳出个吸血僵尸什么的我俩谁都跑不掉。 我在石盒周围打量了几圈儿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小宝儿总是以他的伤脚为幌子刻意地与我保持一定距离。最后我万般无奈只能伸手去掀那盖子。 盖子很沉起初我出于戒备只是用手尖儿试探性地推了推现根本不动。停了一会现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我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整个手掌都搭在石盖顶上使劲儿一推还是纹丝不动。我慌了。 好在小宝儿是个端锅的常在背后的布兜儿里放一把镔铁铲子。他把这个得力的工具递给我我又绕盒子走了两圈儿仔细的观察了石盒吃力的部位。确定之后把铲子柄对准盒子往外漏光的细缝使劲儿往里一插卯足了劲儿用力一撬。只听见“嘭”的一声盖子落在石桌另一边的地上。 石屋里立刻光芒四射满屋都被怪异的绿光照亮。我和小宝儿被吓得抱着头就往通道方向跳。扒着门槛向里探头缩脑地偷看了半炷香工夫觉得没有什么异常两人又互相搀扶着回到石桌近前。 绿光是从石盒中的四个方形窟窿中射出的。起初我和小宝儿都被强烈的绿光晃的眼冒金星时间长了才逐渐适应。原来在石盒里面窟窿下边还有二十个与窟窿等大的方形石块儿五块儿一行共四行。每个石块儿上都刻有一个字连起来是这么读的: 清平福明世 主灭朝臣庸 安然观明月 康宁方为王 这四句看似像诗一样的文字读起来并不押韵。而清朝之前的古诗大都以押韵为尊。打心里说我并不喜欢押韵的古诗因为我本身就是个不喜欢按规矩办事儿的人。我觉得韵脚限制了许多诗人思维他们本来要让思绪怒放再怒放。顾及到韵脚作诗人经常要瞻前顾后。古今中外不乏有擅长写无韵脚古诗的诗人我也读过一些气势磅礴狂怪怒张的无韵脚古诗可从没读过像石盒里写得这么怪的:每句话看似是一句话又与上下文没有任何关联作诗人究竟要通过它传递一种什么意思呢? 我越想就越觉得其中暗藏玄机仿佛这静止的诗比那会动的怪兽还瘆人。渐渐地眼睛已经被绿光照的快睁不开我后退到石屋的一侧倚墙坐了下来。小宝儿仿佛对那绿光和古诗很感兴趣一直趴在盒子旁边观瞧。 “刘公子我觉得这是一个开启暗道的机关”小宝儿很激动地对我说。 “嗯我也这么觉得你看咱们头上有进气的长条孔。刚才咱俩所走过的通道我猜只是这个整体建筑的一部分。在建筑这间石屋的时候肯定在这附近留有通往主厅的通道只是我们没找到否则这石桌和石盒是不可能被放到这儿的”。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咱们能把这石盒研究清楚就死不了了?”小宝儿眼睛里闪着亮光。 “对只要研究清楚我们就能出得去这石洞”。我安慰着小宝儿同时也给自己鼓着劲儿。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却在隐隐担忧:以前我在八大胡同儿总能听见说书先生讲但凡能够制造出这种机关的人大多是深谙“西洋八宝转心螺丝”的奇人为了防止自己设置的机关被破掉设计者通常都要设计几个埋伏。这些埋伏有的是引诱新手的陷阱让新手一眼就“看出门道”继而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实施计划结果走进设计者预先准备的圈套。轻则被一番戏耍重则小命不保。我和小宝儿都是阅历尚浅的小孩儿怎能斗得过那些奇人这让我不免有些悲观和惘然。 “我觉得这是一藏头诗”小宝儿接着说。“你看古诗顶上有四个窟窿这个机关的开启方法应该是在四句话里每行取一个字放到窟窿中”。 他的这个分析我也表示赞同。的确这个盒子我想不出更多的使用方法了。设计者肯定是用这样一个谜题去考验解谜人。于是我点头表示赞同。 小宝儿接二连三的被我肯定很是高兴。一直盯着盒子往里看他的眼睛在绿光下闪耀着异常的光亮:有狂喜有急切有激动还有盼望。 此时的我又何尝不是急切的盼望逃出这个鬼地方?但我与他相比更多了一分理智毕竟想彻底破解这个石盒要绕过未知的陷阱与其傻欢喜还不如静下来好好的研究一二。靠在石屋的冷墙上我闭上眼睛一次次地拆分组合着古诗。 风又从山通道方向吹来我被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想起刚才逃亡时跑的太急忘记用杂草和苔藓掩住洞口。如果我们在这石屋中过夜很可能被山风吹的口歪眼斜山里人叫做“吹丢了魂儿”山风是山里人最惹不起的于是我起身一瘸一拐地回通道掩上洞口。 一炷香左右的工夫我掩完洞口一瘸一拐返回到石屋。小宝儿的腿伤比我重应该在石屋里休息着而且他生性胆小凡事都缩后不靠前留他在石屋里他应该不会乱动。我心里这样想着可眼皮竟不受控制地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萌生。 第十七章 密道 扶墙往回走的途中我心里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石屋内即将生一些事情似的于是我咬牙加快了返回的脚步。快要到石屋时我开始现周围绿光的亮度在慢慢变暗而能够导致这个现象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小宝儿正用盖子盖住石盒;二是……他正在往窟窿里填字! 我跳着跑进石屋大门这时绿光的亮度已经减少到与没打开盒子之前差不多小宝儿应该拼到了第三块儿或第四块儿我大叫:“宝儿停手”可惜已经晚了在我刚跳进门槛的那一刹那从石盒子里呲出一股暗红的雾气正喷在小宝儿脸上。小宝儿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棒槌?小宝儿的身上怎么会有棒槌?我清楚的记得抬上来的灯台子小棒槌是放在四爷那儿保管的直到遇袭之前棒槌都没有易手怎么会跑到小宝儿的背囊里?而且压山有压山的规矩绝不允许自己从家里带人参小宝儿身上的棒槌一定有蹊跷。 虽然我疑虑重重但在这紧要关头还是救人第一。我用一只胳膊夹住小宝儿另一只胳膊伸进他的大布囊里。端锅的负责所有人的起居和日常生活所以身后的背囊里装了不少必备的应用品。为了让我第一次放山的生活过的太苦四爷这次在放山之前特地多带了两个端锅的伙计----以四爷和洪屠户这样的老手其实带不带伙计都不会耽误到抬参的进程。 摸了几下我手指果然摸到一团湿漉漉的东西。没错摸到的一定是苔藓也就是棒槌的参包子我手上稍微一使劲把整个苔藓包袱都取了出来。 屋里的光显得很暗我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把小宝儿连拖带抬搬到向光的一侧。借着微弱的绿光我打开参包子一棵四品叶紧皮儿小参展现在我面前。这肯定是一棵年代悠久的老参。虽然只有四品叶但从芦头和根须来看参龄至少得有一百二三十岁:棒槌本来是由小变大逐渐膨胀的而眼前的这棵棒槌却因为参龄太老而越长越小把精华都浓缩在小小的身体里真是堪称极品!!! 摩娑着极品的小棒槌我邪心一动:“如果带着这棵小棒槌出洞不说飞黄腾达起码大碗吃肉大口喝酒整天躺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足够享受个十年八载的”想着容易但放着将死的人不管巧取豪夺别人的棒槌又有辱我世代书香门第的门风。我是前也不是后也不是一时戳在那里不知怎样才好。小宝儿的印堂和眼圈儿越来越黑呼吸也越来越弱我猛然想起这是尸变的前兆啊。任其展下去小宝儿就要变成一具僵尸了。有银子固然不错但我也得先保住小命儿再说啊。打定主意我双手捧着小棒槌把棒槌头放进嘴里上牙膛一使劲“吭”的一声把棒槌咬下一半儿来----小宝儿此时已经神志不清我必须把棒槌嚼碎然后再吐出来喂给他。 人常说百年的人参千年的灵芝能让人起死回生。今天我算见识到了真正的威力小宝儿服下半棵人参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青绿的肤色就以极快的度在他身体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鲜嫩红润的皮肤。我在心中大赞棒槌的威力顺便把剩下的半棵藏在短衫的衣袋中。过了半个时辰小宝儿已完全恢复正常只是经过前前后后的折腾他身子还有点虚我就把外衣脱下垫在他身子底下安顿他躺下歇着。 安顿完小宝儿我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石桌的盒子上。果然不出我所料小宝儿取了每句古诗的第一个字把“清主安康”这四个字镶到了窟窿里。我之前也曾这样想过只不过这个答案太简单了简单到我没法相信它是真的。 以前我曾说过我对正统的仕途经文很是厌烦但对一些稀奇古怪的题材却异常感兴趣。拿藏头诗来说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经常在学堂里和小玩伴们当游戏来作输了便要请对方喝豆汁儿。其实大多数的人对于藏头诗有一个很大的误解以为顺次把每句的第一个摘下然后重组一个句子便破解了其中的奥秘其实真正的藏头诗比这要深奥的多。采摘文章字的“藏头诗”应该叫做“嵌字诗”才对。真正的藏头诗要把每句的头字藏于下句的尾字之中。特殊地第一句的字要藏在最后一句的末字里。 历史上最早的藏头诗应数白居易的《游紫霄宫》其原诗如下: 水洗尘埃道未甞甘于名利两相忘。 心怀六洞丹霞客口诵三清紫府章。 十里采莲歌达旦一轮明月桂飘香。 日高公子还相觅见得山中好酒浆。 粗略读来这只是一普通的押韵古诗但你若仔细观查就会现:原来每一句的字都是前一句末字的偏旁部。难怪后人尊白文公为一代诗圣他对文字信手拈来的功底儿果然不是凡人能比的。 这藏头的古诗也只是诸多变体诗歌的一种石盒中的古诗只是糊弄新手的“嵌字诗”而已但这是一“竖斜嵌字诗”即竖着读和斜着读都能成句的特殊诗体。 清平福明世 主灭朝臣庸 安然观明月 康宁方为王 竖着读是“清王安康”而斜着读却是“清灭明王”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石盒乃至这个石洞应该是清朝尚未入关之前所建属于只有朝廷内部才知道的秘密建筑。我围着石盒又转了几圈儿觉得自己的估计没有错误就伸手把“灭”、“明”、“王”三个字替换了之前的“主”、“安”、“康”当最后一个字模嵌到窟窿里时靠里面的石墙开始旋转一道暗门闪现在我的眼前。 第十八章 尸油 暗门打开的一瞬间石盒里不知又有什么机关被触动被移走的石块儿立即回归了原位看来是为了下一次的开启做准备。小宝儿被响声所惊醒睁眼一看暗门已被打开一时惊的嘴巴张的老大我也没时间和他解释事情的经过用尽全力半拖半抬把他拽进暗门。 生还的希望支撑着小宝儿起身站立我俩相互搀扶着迈上石阶。石阶踩上去感觉软软的想必也是布满了湿滑的苔藓。以我俩现在的脚伤如果直接上去不被摔下来几个来回才怪。好在小宝儿的那把镔铁饭铲还在。于是我走在前面担任了“逢山开道、遇水搭桥”的先锋官。铲子的钢口不错石阶上附着的苔藓被我像烙馅饼一样轻松铲下然后甩到下边。我两人就这样一低一高地步履蹒跚地登上石阶。 没了绿光的照射通道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前面微弱的橘红色光晕还在半死不活地指引着我们。我在黑暗中一只手拉着小宝儿另一只手凭直觉给台阶上的“馅饼”翻身再加上我刚复位的伤腿那寸步难行的处境可想而知。短短的十几丈距离我竟觉得走了半个多时辰。慢慢地我们走近红光看清它的原貌:原来红光的出处是通道的转角嵌在墙中一根形似蜡烛的东西。我心中纳闷这山洞至少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而且看样子并不是常有人来为何这根蜡烛能够长明不熄呢?贴在蜡烛跟前我仔细观察了一番才现:原来石壁被抠了一个方形的大洞长宽都有一尺半寸多一团金黄的东西就被嵌在里面而蜡烛的灯芯儿就是从那团东西里伸出来的。看样子这东西很耐烧否则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小时候我最爱去八大胡同附近厮混一是因为那里离家离比较近只有七八里的路程;二是因为那里三教九流齐聚说书卖艺的江湖人士奇多正对我的嗜好。当然八大胡同最著名的是附近数百家品相不等的青楼但当时我年岁太小邪心杂念还没育完毕所以烟花之地对我尚无多大魔力。 我最爱的就是听人说书和看人习武。在当时北京城里的“武圣人”顺源镖局总镖师王正谊也就是大刀王五就在半壁街居住。有他在附近威着其余的吆场卖艺在我眼中早就沦为杂耍。所以我去八大胡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泡在茶馆儿听人说书。我所爱听的类型有两个:一类是武林轶事;另一类是今古传奇。我不止一次听人讲过:在一些秘密通道和王公贵族的寝陵中常要使用一种长明灯一经点燃能够千年不灭而这奇灯的燃料就是从人尸体中精炼出来的尸油。 尸油是南洋降头术士的最爱一小瓶儿纯正的尸油在黑市常能被炒到天价。究其缘由是因为尸油能够帮助降头师养鬼。降头是盛行于南洋的一种巫术通常都是用在害人和报复方面。据说精通此术的巫师可以在千里之外杀人。降头术大体可以分为“药降”、“飞降”和“鬼降”三种。其中药降是所有降头师必须修炼的一门基础学问它与云南苗寨盛行的“放蛊”非常相似:苗寨的女子常将毒蛇、蜈蚣、青蝎子、癞蛤蟆和毒蜘蛛放在一个坛子里然后埋在地下。由于坛中空气稀缺这几种毒物出于生存的本性就在坛中相互厮杀。一个时辰之后打开坛子唯一存活的就是这“五毒”中最强的。把它闷死晒干再研磨成粉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蛊毒”。将蛊毒下在欲害人的身上就可以使人精神错乱癫狂或者使人的**遭受极大折磨。“药降”原理与“蛊毒”相似它常被南洋的少女使用对付负心的情人。 飞降是降头术中的终极绝学它也叫“飞头降”。像武林各门派的其他绝学一样在研习之前必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关于这方面的传闻喜欢听书的人肯定不会陌生:古今中外挥刀自宫和走火入魔丢掉性命的人不计其数。飞头降对修炼者要求极高不是每个降头师都能忍受的。练习时先要忍受剧痛使自己的头颅与身体分离然后让意志操纵头颅在晚上寻找未成形的胎儿和新鲜活物的血来吸。婴儿是由父精母血所凝成为降头师延年益寿的上佳品食得一滴就能增加不少道行。如果吸不到婴血用其他的活物的鲜血也可代替但不管吸什么都必须保证每晚都有收获不能有一晚闪失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据说练习飞头降需要跨越七个境界每个境界都要练习七七四十九天加在一起就有三百多天。想保证每晚都有血吸难度显然是非常大的。所以飞头到了外面常常都是饥不择食见人吸人见狗吸狗困难时连家禽都不放过。南洋的居民为了防止飞头来自家作乱常在屋顶放置一丈多高的针刺兼在庭院种植针刺较多的草木。初学的降头师由于道行不够常常把肠子也一齐拽出来如果不幸被针刺和草木刮中就基本被宣判了死刑等到天光放亮之时飞头便会化为一滩血水消失殆尽无头的降头师也会死在家中。所以绝大多数练习飞头降的人都是怀有极深的仇恨和报复心是这种切齿的仇恨赐予了降头师不畏死亡的勇气和毅力。 最后一种降头叫做“鬼降”顾名思义就是“养鬼下降头”。培养出的小鬼常隐于无形只有降头师自己或者法力更加高强的降头师才可以看见。小鬼可以帮助降头师做事施法时还可以作为帮手一旦降头师本尊摊上危险它们还可以事先为降头师通风报信实为降头师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有的降头师为了图财还将自己养的小鬼引渡给别人在小鬼的帮助之下升官经商都能够异常的顺利。传言养成极品的小鬼需要找到尚未破身的夭童取得其生辰八字在葬礼之后偷偷来到坟前祭拜同时使用法术勾魂。勾魂的过程不能一蹴而就为了彻底得到鬼魂降头师要在坟前种植一段藤菜短则几日长则几月待小鬼儿的魂魄能够完全寄生在藤菜上之时降头师念咒焚符并取下一截儿藤菜返回家中将藤菜刻成一寸半高的小人儿。给予小人儿衣物同时再以黑墨和朱砂为小人儿着上五官置于盛满尸油的袖珍小瓶之内。最奇特的是这瓶中的小人儿也有讲究必须得一男一女才能养住如瓶中长久只有一个小人儿就会孤阳不长独阴不生太过寂寞而萌生逃离之念。 在唤出小鬼儿之前先要念咒然后在纸上写出让它们所做之事小鬼即去办。但养鬼的降头师本身要有极高的法力否则会被小鬼反噬。墙壁内长明灯金黄色的燃料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尸油。传闻正统的场合尸油只能从人的下颚用邪火烧取整整一个下颚也只能烧出半小盅来眼前一尺半寸大小的方块儿……至少要四五百人才能够炼出。想着想着我身上的冷汗不自觉地从后背和额头冒出来。 转过通道的转角前方仍有几十丈的台阶要走。这时我犹豫了:取下这长明灯无疑能够给我和小宝儿的逃脱带来巨大的帮助但一想到这黄乎乎的东西来自几百人的下颚我肚里就翻腾难耐。拿还是不拿这是个问题。 第十九章 寝宫 正当我低头考虑是否拿着尸油蜡烛上路时小宝儿在旁边已然耐不住寂寞也没和我打声招呼直接就把那团黄乎乎的东西给取了出来。看着他手里那团金光灿灿的油脂我肚里的那点儿小米儿和黄芽菜差点儿呕了出来。旋即转念一想:也好既然小宝儿不知道我也就不告诉他了。只是以后我再也不吃他做的饭了。 一想起这些瘆人的东西我一时楞在门前不知是推还是不推。小宝儿以为我“烙饼”烙的太累已然没有力气便要自告奋勇推门。我一摆手示意他站在后面。一来他要推门那灯就要交给我二来我的脚毕竟只有脱臼比起他的骨折还是强出不少。我单脚着地把住门边浑身一使劲儿那门绕着中轴开始旋转起来。 在八处长明灯下各有一扇高大宽敞的石门通向八个方向。我在心里暗自嘀咕:“妈妈的也不知老子撞到哪位天神的仙洞来了”小宝儿更是木雕泥塑一般楞在那里不知所谓。我拍了他肩膀一下:“喂宝儿想什么呢?”小宝儿一惊回头和我说:“刘公子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不是个好地方呢?” “怎么不是个好地方”?我接道。 “我觉得这里不像是活人呆的地方”。 “你可别瞎说人吓人吓死人”我又说。 “刘公子你看这儿有这么多门我们走哪一个才能出去?”小宝儿问 “总有一个会出去”我又答。 我俩说了一通废话之后也都觉得无趣便互相拽着袖子在大厅里打量四周。大厅里只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尊香炉香炉内空空如也。 “看来只能一个门一个门的试了”小宝儿终于说了句有内涵的话。 “不错”我接了一个简练的回答。 我俩走到最近的一扇门前只见门上刻着一个不小的“东”字但门所处的方位却是地理的西南我一时无法参透其中的玄机。只能推门进去。 门里边黑乎乎一片并没有光亮。我唤小宝儿再次燃起尸油灯在前面开道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做出判断:这里似乎是一间书房之所以不敢太肯定是因为屋中并没有置办书桌和文房四宝而是立了几排巨型的书架里面满满当当立着不少黄的纸书。我让小宝儿看好油灯千万不要让火苗燃到书页否则这一屋子能决定我俩命运的文字将会付之一炬。 借着光亮我在书架上随便挑出几本纸书并搬到了正厅的石桌上小宝儿熄了尸油灯也凑过来观看:最上边的一本是:《大元一统志》----这本书绝对算得上前朝的经典据说此书由元世祖忽必烈帐下的爱将虞应龙搜集编撰里面囊括了华夏各地的风物地貌传闻此书到了明朝就已散失民间也有人说明清的宫廷中存有它的拓本明朝的《一统志》和大清的《清一统志》均从之借鉴不少。 我不知哪种说法可信但我确切的知道这的确是一本千金难得的奇书而此书能够藏于此地也说明这间山洞绝对大有来头。 我把《大元一统志》揣进怀中继续查看那一摞书籍:下边的一本是《明太祖实录》我打开并往下翻看了几页觉得内容与学堂讲的那些对帝王的赞美之辞大同小异一开篇就是对朱棣的出生进行一大篇神乎其神的描写我随便扫了几眼便失去了兴趣把它丢在一边。史书其实是最精彩耐看的一种文体。可悲的是史书的内容常要受皇权意志的左右而变得脱离了史实与其看这种歌功颂德的软文还不如去集市口儿花两个老钱去听一讲评书。 我继续往下翻第三本是《孙膑兵法》的手抄本----这也是一本世间不可多得的奇书。《孙膑兵法》又名《齐孙子》是齐威王的军师孙膑在两败庞涓之后辞官退隐潜心著述而成。《汉书?艺文志》对其进行了详细的记载称“《齐孙子》共八十九篇图四卷”但自《隋书?经籍志》之后就再也不见其影踪按民间学者的推断大约在东汉末年便已失传。能够在此找到此书再一次说明了此山洞的主人绝不是凡夫俗子。 我伸手把怀中小二给我抄的宝典丢掉腾出个地方又把《孙膑兵法》装入怀中。小宝儿在旁边吃吃的笑我:“刘公子这一不是金银二不是粮食看你稀罕的模样还揣起来两本儿”我笑着答道:“喜欢罢了要是有个大姑娘我就把她揣起来然后把这两本书给烧掉”。这样说实际上是放松小宝儿的警惕。我心里盘算一旦我有机会出得了这山洞这两本奇书肯定会在黑市里卖个惊人的价钱。 再往下翻第四本是《龙兴风水图志》。看到这几个字我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来。之所以如此失态倒不是因为其内容有多玄怪威名有多远播而是其拥有者的特殊地位。能拥有这本书的不外乎两类人:一种是皇帝另一种是给皇帝造反的。 我已经被这山洞彻底闹懵了。什么人会同时拥有这四本书呢?是帝王?不能帝王不可能有这闲情雅致在这半山腰修一道山洞来这密室读书;那就只能是给皇帝造反的人了一想到这儿我猛然想起原来太祖努尔哈赤就是在不咸神山抬参起家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太祖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地理上都符合山洞主人的身份。趁小宝儿不注意我偷偷把刚才的两本书转到背后的布囊里而把这本《龙兴风水图志》揣进怀中----比起前面的两本这简直就是一本天书一旦研究明白前途将会无可限量;而一旦被人泄露了风声全家也必将身异处。可谓一步地府一步天庭。 翻了四本之后我就再没心思继续往下翻了。现在的关键所在是逃出这山洞返回地面一旦我出了这牢笼日后有数不尽的机会回来取宝单靠倒腾这些书籍我也能混得不错。 想到这我和小宝儿说:“宝儿看来第一间屋只是一个书库要找到出口我们还得继续探下去”小宝儿表示赞同我俩继续往下走来到第二个石门前面。第二个石门上刻了一个“青”字。刚推门进去我就被地上的东西刮得摔了一跤小宝儿上前来扶我被我挥手拦住我真怕他手上的灯油经他一甩再滴我一脸。那样恐怕我半年也不能再安然吃饭。 小宝儿调大了油灯的燃芯光亮瞬间亮了几倍。我与他抬眼望去这个屋子至少有刚才的五六个大地上横竖的摆着几十把刀枪还有带倒刺的剑戟。看到此景我心里顿时对之前的猜测加以肯定:这山洞不出意外肯定是清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在策划摧毁明朝统治时期的密室也可能就是他当时的寝宫。 第二十章 鼠洞 我和小宝儿继续向西北方向转第三扇大门上刻着一个“春”字。我心头一震难道这是太祖与其爱妃同居的寝宫?从小到大我只听说后宫佳丽三千**之事层出不穷从来没敢想过有一天能够亲眼目睹这龙凤同鸾的地方。由于激动心里就像被打翻了一瓶醋似的迫不及待的使劲儿推门。 我使尽全力推了半天这石门也只是开了一条小缝儿根本看不清里面全貌我被激起更浓厚的兴趣----这又是为人的一条恶习: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说句实话八大胡同及其周围的烟花之地之所以有接不完的生意是因为京城的要员显贵时常光临而这些人家中其实早就妻妾成群对主人的服侍也可以用体贴入微来形容。既然如此显贵们又为何要冒着染上花柳病的危险出来寻乐?从一句流行于八大胡同的口头禅里大抵能窥得端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能让人身心处于异常兴奋的不是已经得到的东西而是摆在你眼前你却得不到的。 小宝儿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了一把铁杆儿的镔铁长枪我一看乐了长枪正好能够插入到我刚才推出的细缝里我俩一个来推一个去撬应该能把这石门打开。果然不出所料我两人一齐上阵只消半柱香的工夫就把石门推开。西北方向的光亮很足不拿尸油灯也能清楚看见里面的情景让我失望的是这石屋内除了一张石桌和一尊佛龛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佛龛高三尺有余乃豆瓣形状为纯木制底座六寸左右外面被漆成红色显得异常庄严。细看其做工可谓精巧玄妙:佛龛通体采用镂空透雕技法顶部为一龙头身缠于花藤之中。头上饰以一顶双层沿盔式帽形似藤帽又似官帽。龛两侧各一龙一凤造型上龙下凤神态逼真最下部为一只麒麟仰啸天与顶中之龙交相呼应。下雕莲花宝座金漆佛置于其中。金漆佛坐姿通身漆金形态慈祥端庄与透雕神龛合璧可谓天造之作。 屋中的金佛让我心中蒙上一层厚雾。我心想这山洞的设计者究竟是出于怎样一种目的?面朝西南的石门上却刻了个“东”字而刻了“春”的石门里却是一尊佛龛!实在让人琢磨不透。我和小宝儿均对佛像敬畏有加在佛龛前行了几个礼就匆匆退出石屋。 再往下找就是面朝北侧的石门了我和小宝儿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它的上面刻着什么字我俩一个脱臼刚刚复位一个腿上轻微骨折竟争先恐后地往北面跑。第四扇门上刻了一个“稻”字。我心中暗暗高兴兴许这石门里藏着粮食也说不定如果被我猜中我俩生还的希望就显得很大了。我两人卯足了劲儿使劲转动石门终于石门开了。还没等我俩伸头往里看从里面窜出几只黑乎乎的东西我吓的一闪加上脚不利索一个没留神竟被悠了一个屁股墩。小宝儿也吓的蹦到了靠到了边上的墙侧我俩定睛一看原来是几只灰不溜秋的耗子。“娘的嘞吓了老子一跳”小宝儿气的骂了一句。我却很高兴小宝儿有些不解的问我:“刘公子我现你有点儿异常”? “怎么异常?”我问。 “你让耗子吓得坐了个屁股墩怎么还乐的像捡了个宝似的?”小宝儿接。 “这你就不懂了有耗子出没先说明这里肯定有进出的通道;弄不好这里还有水和粮食否则耗子绝不会来”我回答道。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小宝儿拍着脑门回答。 “你要比我先知道了你不就成了我的‘宝公子’了么”我打趣道。 我俩对视一笑仍由小宝儿擎着尸油灯前来照亮我在后面跟着。进去之后我俩一顿狂照除了黑的霉的地面之外其余地方全都空空如也。我俩有点失望肚子也开始咕咕地抗议起来。我静下心来一想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值得失望即使太祖在这间屋子留下了万石粮食过了几百年之后也该烂到地里了况且这里既没阳光也没雨水断然没有生长作物的道理。不过既然刚才从石屋里蹿出了耗子说明这屋子里肯定还有通向其他地方的通道。 我在地面扫了一圈现石屋内凡是齐腰以下都是由青石所制绝不可能有鼠洞况且再笨的老鼠听见人声总要先躲回鼠洞才对。它们既然敢于冲出石门与人来个面碰面一定是由于返回鼠洞需要的时间较长。于是我把目光投向石屋的高处石屋上边也是由条石所砌只不过设计者知道上边的石头不太吃力就选用了材质一般的石材。在几百年的重压之下这些石材已经裂了几道狭缝想必耗子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为了判断自己的猜测正确与否我叫小宝儿回书库里挑几本最厚最硬的书片刻之后小宝儿捧回了一大摞。我站在上面慢慢探究。先我把头侧着贴在狭缝口感觉里面有丝丝的风吹在脸上看来之前我的判断正确这个狭缝的确是通往外面的。接下来我又把手伸了进去左右划拉起来。其实做这一步之前我比较担心怕划拉到蛇的身上让毒蛇送我两个牙印儿但转念一想不能耗子是很机灵的活物而且刚才蹿出去的几只也是成年的模样如果洞中有蛇想必耗子早就不在这洞中走动了。 划拉了四五下之后手上传过来的感觉告诉我在左边儿靠下的位置有一个更大的圆洞我把手伸入圆洞之中一摸嘿乐的我差点叫出声来我觉得手里触到的东西是一粒坚果。拿出一看原来是一粒松子儿。好家伙敢情圆洞是耗子们储藏冬粮的仓库我叫上小宝儿把他背后的布囊解开我一粒一粒的把里面的松子儿榛子果麦子粒儿全都取了出来。小宝儿一见也是乐的不行东西虽少总归给我们的生存带来了不小的期望。 我俩捧着这山间的野果乐颠颠地退出了石屋回到正厅开始分果子。站在正厅中央我心里虽然高兴但总觉得有点儿不自然仿佛丢了什么似的但又说不出究竟丢了什么。小宝儿欢天喜地的气氛感染了我我也就和他一起去剥开果子的皮去慰劳抗议许久的肚子。 简单的垫了垫肚子我俩把剩下的坚果各自收到怀里。毕竟碰到鼠洞是我俩的福气这运气是只能偶现而不能常存的。老天爷赐给的活命粮食不能一口气儿全给吃完谁知道我俩出去还得经过几番波折呢?为了出洞我俩还得继续往东边转。转到了大厅的东北面一扇石门又现在我俩面前我俩迫不及待的去看门上的文字是一个“酸”字。 酸我俩站在门前想了半天也参不透到底里面可能有什么玄机。难道是太祖寝宫的调味房?抑或是厨子做饭的地方酸字恐怕也只能这样解释了。不管怎样还是推门进去再说吧万一要再有鼠洞呢?我俩不顾脚上的伤一齐用力把石门推开了一条缝小宝儿又回去取了那柄镔铁长枪我俩一个推一个撬终于把酸字石门打开。由于地处偏僻大厅和门顶的光亮并照不到屋内我叫小宝儿擎灯照亮小宝儿在石桌上找了一圈儿并没有找到尸油灯想了一会才知道原来从上一个石屋出来时由于太兴奋了忘记了拿。 小宝儿兴奋地蹦回上一个屋里去取尸油灯我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在刻着“酸”的屋子里没想到刚才的石屋中却传出了小宝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第二十一章 激斗 第四间屋子里传出小宝儿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我心中一惊忙赶回观看。出于小心我没敢靠门太近找了一个合适的距离探头向内观瞧:小宝儿吓得已然屁股着地两只手拼命的向后使劲儿想必双腿哦不是单腿早已不听使唤。 几只老鼠起初还有些拘谨可能之前的受迫心理仍然在占着主导。但是不消片刻它们就会正视自己的优势地位动第一波进攻想必一场恶战已不能避免。我想起小宝儿撬门所用的镔铁杆长枪还扔在第五间石屋门前有了长枪的帮助这场仗就好打多了于是赶忙往回跑。一着急坏了劲儿稍微使大脚上脱臼复原的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我灵机一动想起背后的布篓里还留有小宝儿的半截棒槌遂取出连咬带吞一股脑全咽到肚里。 长枪就在门外我弯腰捡起快步跑回第四间石屋几只耗子仿佛已经知道了战场的形势呲着牙向小宝儿步步逼近。我伸手拽住小宝儿的胳膊丹田一叫劲儿一下把小宝儿给扔出门外。我心中大喜没想到半截棒槌的功力竟然让我有如换了身体一般既然我有金身护体又手持长枪有什么道理去惧怕这几个偷吃尸油的畜生!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小宝儿一眼看他并无大碍我大声喊道:“宝儿你快退回其他的洞内这里交给我便可”小宝儿闻听此言连滚带爬的从我余光中消失。眼见没有了拖累我心中一宽便开始直视眼前的几只畜生。 几只耗子吱吱乱叫了几声仿佛在商量对策一般看得出它们也很是谨慎不敢贸然行动。靠后的一只最肥硕的好像是它们的领它不命令其他几只也只敢对我怒目而视不敢有跨过雷池的勇气。我的汗滴滴丝丝地从额头冒出虽然自己吃了百年的野棒槌还手持着长枪但自己始终是以一敌多不敢说有十足取胜的把握。不到迫不得已不能先动进攻。我们就这样对峙着一柱香工夫之后趁我伸手擦汗的间隙后面儿的大耗子“吱”的叫了一声前面几只蓄势待的灰毛畜生有如离弦之箭一般蹿向我的大腿。我撤步闪身用力一压大枪的后杆前面的枪头像毒蛇吐信一般的颤了几颤亮银色的枪头瞬间变成了七八个耗子群丝毫不顾我的威慑仍然向前蹿来看来不拼个你死我活它们决不能轻易收山。 我手持镔铁大枪一个撤步挺枪就把三棱一个尖儿的亮银枪头送进一只耗子张开的嘴中枪头刺穿哽嗓从脖后透出来。我臂上用力一抖大枪一挑把大耗子像烤全羊似的穿了一个透心凉。几只大耗子见状都被威慑住了一时围绕着我不敢上前。为的肥鼠显然比其他几只见过市面也更有大局观念吱吱怪叫了几声又使鼠邦涣散的军心重振。另外一直趁乱绕到我脚下瞅准我的小腿根部一个上窜就要开咬。 我再撤回大枪已然不及幸亏我小时没少在半壁街观看大刀王五的弟子习武懂得急中生变:右手往外一甩大枪倒着使收枪头现枪尾大枪末端的镔铁半球正砸在硕鼠额头之上可怜的肥鼠被我大枪击得一个“万朵桃花开”脑壳裂成了八半儿黄的、白的、绿的顿时流了一地。 我愈战愈勇挥舞长枪步步紧逼。时而长枪有如毒蛇吐信时而倒转枪头把它当作少林哨棍不消一柱香的工夫群鼠已经被我屠杀大半只有最后一只成鼠与指挥的鼠王凄然为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让鼠王它跑掉我诛杀再多的耗子又有何意义?打定主意我朝成鼠虚晃一枪跨步闪身窜入洞内把鼠王的去路堵住。 鼠王自知自己小命当绝朝成鼠最后怪叫了几声便拼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朝我扑来。成鼠领命窜到石桌底下夺路而逃我也没工夫理会手持大枪与鼠王展开激战。这鼠王的确是异常狡诈经常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看似用力猛扑其实扑到一半见势不好就收住返回。虽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我也一时难以了结了它。 这时小宝儿一瘸一拐回来我虚晃一枪偷偷瞥了他一眼:他竟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把双刃的手斧兴致勃勃地擎着斧头一瘸一拐地赶来。 “刘公子请把这畜生交予我收拾吧”小宝儿请求。 我犹豫了一下小宝儿显然被我诛杀众鼠的英气所感染也想立点功绩。但这只领头的耗子实在要比其他几只狡诈几倍况且我与小宝儿相识不久尚不知他功底如何一旦失利后果将不堪设想。但如果我不答应又显得太过自大藐视了小宝儿的战力。思前想后最后我还是决定退出门外放小宝儿进去一搏。一来给够了小宝儿的面子;二来看一看小宝儿的战力如何。 手斧与长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兵器长枪适于远战而手斧则适用于近战。小宝儿堵住门口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等着鼠王自己找上门来。鼠王显得很有耐心在石屋之内慢慢踱步抽了一个冷子张嘴直奔小宝儿腿肚子咬去。小宝儿顺起手斧对着鼠王的头颅就是一斧鼠王见形势不妙连忙收住转身朝小宝儿的伤腿一个急窜使出一招“老和尚撞金钟”。小宝儿显然没有想到鼠王竟然如此狡诈挑他最弱的部位进攻他下意识的抬起脚但仍然没有躲的利索被鼠王一头撞了一个屁墩。鼠王见小宝儿仰在地上了疯似的回屋往西面跑。我觉得蹊跷这畜生不趁着这个间隙夺路而逃怎么又退回屋内? 不消片刻我恍然大悟原来尸油灯就放在西侧之前我长枪震慑群鼠鼠王忙于指挥并无暇去吸食尸油。此时趁小宝儿跌倒之际它一定不会放过如此良机。想到这里我急得恨不能从小宝儿头顶窜进屋内。小宝儿吃了个闷亏正气得忿忿然单手支地站了起来我也顺势跟了进去。待到我俩转脸向右看时我二人已被惊得没有话说:鼠王在尸油灯下吞食了一大块尸油凝成的油脂身子在我俩的目光之下一圈圈地增大我俩哪见过这般阵势早被吓得目瞪口呆。 片刻不到鼠王的身子已然涨得如同小虎。我赶紧回过神来心想此时不诛则必将威胁我俩的性命。我和小宝儿一齐冲向胀大的鼠王一个挺枪一个抡斧朝它攻击。鼠王喝了尸油之后力量又猛增了一个层次倒转身形用粗大的尾巴横扫地面。我腿脚灵便纵身一跃就躲过攻击小宝儿又吃了脚上的亏一个躲闪不及再次被放倒。我挺起长枪照着鼠王就是一顿乱刺鼠王虽然胀了身子但动作却丝毫没有迟钝左躲右闪让我枪枪走空。鼠王趁着这个机会朝我就是一个猛扑看来经过这一段的观察这畜生已经把我当成了要的敌人而根本没把小宝儿放在眼里。我和鼠王枪来爪去对彼此都显得异常谨慎斗了半天也没分出个高下。 我脑子里飞快的旋转考虑要采用怎样的绝招才能结果这耗子料想鼠王此刻心里也必然在考虑同样的办法。突然我记起小时听书的时候说书先生常讲瓦岗山上的神枪太保罗成在情急之下经常用一招“回马枪”来解决对手。要想构造出这样的形势先必须要诈败引得对手在身后狂追然后再赶到对手走直线的时候下身向前上身向后猛然回身挺枪刺穿对手。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石屋在心中计算着回枪的方位。毫无疑问石屋的石门就是最佳位置因为石门是鼠王追我所走的必经之路也是它逃出石屋的必经之路只要我算计好逃走的快慢让枪头在鼠王出门的一瞬间返身向回刺去此战我就有极大的胜算。但另一个担心和疑虑让我无法下得了决定:小宝儿还倒在屋内倘若我诈败逃走鼠王不去追我而是径直奔向小宝儿即使我赶得再快也无法赶回屋内救他。 一场赌博摆在我的面前:如果我不诈败单凭我的武艺恐怕一时半会打败不了膨胀之后的鼠王搞不好我和小宝儿最后都将被鼠王或者成鼠引回的援兵所击败成了它们的口粮。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我们还不如直接死在老鹰嘴里和林中马一同成为鹰屎----死在鹰爪之下固然不太光彩但起码也比被耗子吞食消化成为耗子屎强出不少。 从另一个方面分析考虑小宝儿现在已是半个废人对鼠王构不成任何威胁鼠王不会放着我不管放着出洞的机会不要去啃小宝儿所以鼠王中计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事不宜迟我打定主意又持枪对鼠王进行一轮攻击鼠王辗转腾挪并没受任何伤害继而对我还击我在闪躲之时右脚勾了左脚脚跟一下一个没站住“噗通”一声就栽倒在地。我抱住长枪顺势来了一招“就地十八滚”滚向石门方向。这时我的汗已大滴大滴地从额头上滴下在我滚过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清晰的汗渍我顾不得擦汗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鼠王的行动。鼠王再聪明毕竟也是没经过征战没听过评书的牲畜。有了便宜可占它当然要直奔我扑来。我心中暗喜起身穿过石门。出了石门我就侧着头往前慢跑那畜生自然是卯尽了全力跟随我而来就在它刚刚出门向我虎扑的一瞬间我大腿使劲儿一蹬地向前纵身一跃上身一个回翻就把大枪顺了过来照着鼠王的胸口就是一刺。 第二十二章 九五 我下身向前猛跃逃过鼠王的虎扑上身在空中回转了半周挺铁枪奔鼠王胸口就是一刺。鼠王本以为胜券在握在后面紧追不舍根本没想到我还留着这一手儿一个没留神被我一枪刺中身体。只可惜我身在半空不能很好地把握方向外加大枪分量不轻使得出枪的方向比我预想的要低不少。鼠王的要害并没有被我刺到但也被硕大的枪头扎出一个大窟窿青黄的脏器和乌黑的稠血一股脑地顺枪头的血槽喷涌而出。鼠王疼痛难忍怪叫连连。慌乱之中它向后一用劲儿挣脱了大枪的束缚一没身又跑回石屋之中。看来是想再去吸吮尸油来强壮身体我怎能放它回去一个健步腾空而起大枪直刺下面鼠王的脊背鼠王自知不好双腿加劲儿往前一蹿大枪从它身上走空但幸运的是它屁股与尾巴的连接处却被我落下时一枪扎到。我在下落的瞬间猛然加力恨不得把枪尖都扎进地里那鼠王自然是被我钉在门内不能动弹。 情急之下我也没考虑太多把尸油灯的名字直接喊了出去。小宝儿闻听便是一惊死活也不去屋里收拾了。话一出口我立即觉得后悔但也覆水难收我见劝说无效自己也腾不出手收拾掉洒落在地的尸油也只好让小宝儿上前结果鼠王。小宝儿擎着手斧怒目直视鼠王步步紧逼。鼠王自知凶多吉少便不顾一切疼痛用力挣脱我在石缝旁边继续双手压住大枪不让它运动。眼看小宝儿就一瘸一拐地来到鼠王近前鼠王狗急跳墙一个急蹿活生生把自己的屁股挣破一条大尾巴留在我的枪下还在左右摇晃…… 咽气儿之后鼠王的尸体就像被焚化的腐肉一般迅蒸腾不消片刻就在我们面前消失殆尽。我俩又一次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等回过神来小宝儿腿上被咬的部位已经变的黑紫但小宝儿并未觉得疼痛。我心中一惊暗想不好这鼠毒恐怕非同一般小宝儿的命恐怕要保不住了。 在我放山之前我曾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走访经验丰富的老药农对毒蛇毒虫有了一定的了解。一般的蛇毒在咬完人之后伤口处不爱结痂伤处奇痒甚至疼痛异常其实这样的毒素其实并不可怕只要伸嘴把表面的毒液吸出再静心调养基本就无大碍。而上品的蛇毒却与之相反在被咬之后伤口只是霉变色附近并无疼痛难忍之感这是因为蛇毒在人被咬的一瞬间就随着鲜血流向全身。虽然平摊起来身体里每处的毒素均不太浓但日后再想把蛇毒从身体里剔除掉可谓势比登天这种毒作的时间可能被拖的很长但一旦作便再也没有医治的疗法----因为此刻蛇毒已经遍留全身除非全身换血否则难以逃脱厄运。 以上的两种蛇毒也只是常见的种类并不是最厉害的最可怕那种蛇毒叫做“种蛇”顾名思义就是蛇在向你体内喷射毒液的同时把尚未育的蛇卵也携入你的体内至此之后你可能习性大改对牲畜的血液内脏下水等物极其喜爱这是因为幼蛇在你体内吸你的血迫使你去寻找更能产血的食物之后幼蛇在你的血液滋养下慢慢长大。当一条或几条幼蛇身体膨胀到你不能承受之时就是你的死期。你会被幼蛇胀破身体继而作为幼蛇自打降生以来的第一顿饱餐。 我没敢把这些话告诉小宝儿只是草草地安慰了他几句。小宝儿见伤口不痛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余气未消拾起身边的斧头猛砸耗子呆过的石地。 “嘭嘭嘭……”我本来要去第二间屋里寻一把铁锨收拾洒落的尸油这瓮声瓮气的响声却把我吸引住。 “地下绝对有空心的地方”我断言。 我把清理尸油的事情暂放在一边静下心来把之前进洞时破解的字谜、大厅内油灯的数目、以及门上所刻的汉字还有书库里面的藏书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统统的联系在一起终于得到了确切的结论:这山洞必是努尔哈赤在大举兴兵之前的藏身密所而且这山洞中也必会有一个藏的非常隐蔽但确实能通向外界的出口。如果我没猜错出口就在大厅中央的石桌底下。 我之所以敢如此确定自己的结论纵然不是凭空臆造而是综合了很多证据:先进来时我们碰到的“嵌字诗”字谜就明确体现了山洞修建人的愿望竖着读是“清主安康”斜着读是“清灭明王”从这两句话中基本就可以确定山洞修建的年代应该是明朝末期清兵进关之前。 其次正厅油灯的数目也很有讲究算上石桌的一共是九堆四十五盏。四十五可以拆为九迭五即“九五”的谐音。“九五之尊”正是帝王给予自己的封号。 再次是门上刻的汉字之前我一直无法参透其中的意味只按直译理解。这其实大错特错。自打我把油灯的数目拆成“九五”之后门上的汉字就不再神秘。我恍惚想起历史上对于“九五”的解释仿佛有四种观点其中之一是把“九”比作“九州”;把“五”比作“三皇五帝”那么九五之尊就自然代表尊贵的皇权。 另外一种理解则是古人把双数当成“阴数”而把单数当做“阳数”。九是阳数当中的最大者而五处于阳数的最中间。兼济了最大最中之意又代表了至尊至正的位置用来形容皇帝“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地位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第三种理解取自《周易》。《周易》是《易经》的一部分提到《易经》连我这个最不爱读死书的浪荡公子也不得不承认----它可谓是悠悠华夏几千年历史中最不可思议的奇物。《易经》列儒家诸经之可分为“经”和“传”两部分。《周易》属于经部是本筮占书是对易卦象征意义的解说和人事吉简吉凶的判定;而传部是对“易”的理解和对《周易》文辞挥。 易卦算法中最基本的要素是“阴”和“阳”而阴阳包括“性质”和“状态”两层意义。如果不理会阴阳的状态只论及其性质则可以用阳爻(-)和阴爻(--)表示阴阳。将上述阴阳爻按照由下往上的规律重叠三次就形成了八卦即“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基本卦称为八经卦。再将八经卦两两重叠就可以得到六个位次的易卦共有六十四卦这六十四卦称为六十四别卦每一卦都有特定的名称。如果再考虑阴阳的状态则阴阳概念又进一步划分为“老阴老阳少阴少阳”四种情形。 普通人很难理会易卦中的真正含义。在民间它更多的作用是沦为摇签算卦的相士以及风水先生手中的教材再加上许多骗子打着《易经》的旗号招摇撞骗使得劳苦大众对它愈加误解。我之前也对四书五经存在着诸多偏见誓死都不看。直到我随祖父举家逃往关外坐守药房时百无聊赖中没有打时间的事情只能取出祖父书房中的典籍慢品细嚼久而久之方窥其中深藏的玄妙。 《周易》虽是占卜之书但内部蕴含的哲理却至深至弘:上至天文、天象、节气下至土地、山川、河流以及人事的轮转吉凶无所不包。在儒学大士的眼中《易经》可谓神仙所赐凡间的珍物不可多得的异品。精通易学就能够掌握天下规律领会上苍的神谕。所以被尊为皇家的典籍四书五经之。 “九五”这个词出自《周易?第一卦?乾为天》。“九五”理解为此卦的九五爻爻文如下:“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解卦意为龙跃天上之姿态。如喻人事则意为此人权力到达了极盛当上了皇帝。如果他是个贤明的人则天下万民都会因此而获得其福泽。故言“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所以后人经常用“九五”来比喻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 在我的理解中《周易》的“九五爻”即第三种解释应该是最正宗的。但洞中八个门上的字却异乎寻常地取了第四种解释。 第二十三章 暗门 刚才我说了易卦它是用阳爻(-)和阴爻(--)来推演吉凶兴衰的一套筮占系统世人熟悉的八卦就是把阴阳爻按照由下往上的规律重叠三次得到的卦象图。八卦可分为“先天八卦、中天八卦和后天八卦”三种。 伏羲的先天八卦在理论上一时无人可驳但在夏朝时却遭遇了巨大的质疑。夏朝初级冰雪融化海水上升淹没了大片土地到处都是水灾。到了周朝时自然环境已生了重大变化天地运气与先天八卦方位不一致故文王改先天八卦为后天八卦。 五灵----天、地、人、神、鬼。 五行----木、火、土、金、水。 五方----东、南、中、西、北。 五色----青、赤、黄、白、黑。 五时----春、夏、四季、秋、冬。 五谷----稻、黍、稷、麦、菽。 五味----酸、苦、甘、辛、咸。 五气----风、热、湿、燥、寒。 五音----角、徵、宫、商、羽。 在古人眼中这九类五列乃为世界构成之本源所谓“九五”囊括大千世界尽展滚滚红尘凡未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者皆要受九五约束。所以用“九五之尊”来比喻皇权是再恰当不过的。我和小宝儿方才在大厅内开的五间门就分别是五方之的“东”门、五色之的“青”门、五时之的“春”门、五谷之的“稻”门和五味之的“酸”门。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当时必定是参阅了《龙兴风水图志》的说法把自己比作真龙天子选了一座常年云雾缭绕的风水宝山修建寝宫在此居住一则可以躲避明朝官兵的追杀在深山老林中韬光养晦厚积薄;二则可以吸收天地之气静观其变待到出山之日再经由山洞内的暗道返回地面真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自己的理论暗暗叫好也顾不上收拾地面的尸油便招呼小宝儿就来到大厅中央的石桌旁。大厅共有“东、西、南、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个方位也就是八个明门我俩一齐查记了八个门上的字唯独缺少“五方”之的“天”字。如果说这个大厅还能有其他通道那就只能是存在于石桌底下门脸朝天的“天”字暗门了。我把之前的推理和小宝儿简单述说一遍小宝儿听后也是兴奋异常忍着脚伤与我一起又推又撬弄了有三柱香工夫才把石桌推离了原位。 石桌底下果然是一道暗门。暗门的顶上赫然刻着一个斗大的“天”字我和小宝儿乐的一蹦老高迫不及待地拿起大枪和手斧又砍又撬折腾了半天暗门纹丝不动。我收起大枪又陷入沉思觉得此中必有蹊跷:如果另外八扇门作为太祖日常起居和粮食并且的储藏室则不需要过分隐藏与封锁但暗门不同这关乎着太祖的生命安全一定会存在开锁的机关。这机关究竟藏于哪里呢? 我遍数了其他八个石屋最后把疑点放在刻有“春”字的暗门中。春为五时之五时音同“武时”太祖出山的时候也必定是要入关征讨明王的“动武之时”。没错机关就应该在这间石屋之内。进入屋内我便与小宝儿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屋内很干净除了佛龛和墙壁上生长的苔藓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我在佛龛前给佛爷行了礼祈求佛爷原谅我俩为了生存而犯下的不敬之罪。然后我手握佛龛左右试探是否活动我先是往右使劲觉得没有反映又向左扭动佛龛开始活动而且里面仿佛还有类似绷簧一样的力道我暗想就是你了便攒足了力气使劲儿往左一扭正厅内轰隆一声暗门打开。 我和小宝儿欢呼雀跃地返回正厅擎上大枪与手斧就要钻入暗门。突然我想起在第四间屋内落地的尸油还未被清理干净。如果尸油再被耗子蟑螂偷吃可就铸成大麻烦了。小宝儿则显得满不在乎反正咱们是出去了以后也再不来这鬼地方这里面别说闹耗子就是闹鬼也与老子无关。自家各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啊。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受不住暗门的诱惑心想算了万一暗门上有限制时间的机关呢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功亏一篑了么?一狠心随着小宝儿一齐进入了暗门。 暗门之内又是一个通道与之前的通道所不同的是这个通道显得异常宽阔其宽度可同事让四五个人一齐通过看来整个山洞囤积四五千人的精兵是丝毫不费力气的。我在心里暗暗盘算出了通道之后一定要记住通道的方位待日后休养整备我还要来个二进宫把洞内的值钱的物件收缴一空。 走着走着前面越来越亮仿佛有几道阳光透过细缝穿进洞来我俩愈加兴奋也加快了脚步。不消片刻我和小宝儿便上到了洞口的尽头这是一片被藤条覆盖了的暗口。如果不仔细看外面的人是很难现其中的蹊跷的我和小宝儿都累筋疲力尽可想起藤条的外面就是自由的世界就都来了精神。幸亏小宝儿拿了一把手斧否则凭着我的大枪还真不好砍藤条。 小宝儿在前面开砍砍了几下藤条也没破碎于是翻转斧刃观看原来斧头在砍碎鼠王头颅的一瞬间被鼠王喷溅而出的脑浆所蚀斧刃已经不再锋利了。小宝儿大骂了一句只能先借着石墙把手斧磨光。 时间一点一点儿的过去小宝儿且砍且磨藤条只砍断了几根人根本钻不出去而且光亮越来越暗了。我劝小宝儿暂且休息换我来继续砍藤。砍了一小会儿从通道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刚开始我以为是错觉可这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是在通道里行走的声音但又显得轻微而杂乱。我和小宝儿交换了一个眼色由小宝儿拿着镔铁大枪在前面观瞧我在后面拿着手斧继续打磨。 不一会儿我俩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所在。原来是先前逃走的成鼠带领请回的援兵来找我们复仇。在成鼠的后面有六只刚吃过尸油的青年小鼠正对着我们怒目而视我俩一瞧脑门儿上都渗出了冷汗手上的板斧也横在面前做出要死搏之态脑里却迅的想着出笼的办法。最后我终于想到一个计策运气好的话我俩能够汗毛不伤的逃出山洞可一旦出现了闪失我俩就要陷于万劫不复之中。 第二十四章 遭擒 箭在弦上趁着耗子们与我怒目相对的时候我简单的向小宝儿传达了作战计划。如果单凭着我俩的力气想把所有耗子都戳死再去砍断藤条逃脱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看样子成鼠所带的六只小鼠只是打先锋的队伍如果拖的时间过长则容易引来更多的援兵而且天光已暗一会等天全黑我们就更加被动所以此战必须要战决才行。想逃出这山洞就目前来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要擒住一只耗子在洞门口给它放血让它的污血去腐蚀藤条。 小宝儿心领神会对我点了点头。我在前面单手擎斧小宝儿在后面挺枪掩护我不敢再等怕夜长梦多便一个箭步抡斧子朝最前边的成鼠砍去成鼠仿佛被我之前的勇气所慑服往后一蹿逃进了鼠群吱吱怪叫地鼓动其他小鼠来上前进攻。“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果说的果真没错几只小鼠不知受了什么蛊惑一股脑蹿了上来我和小宝儿互相掩护对着鼠群就是一番进攻。我打前锋抡开斧头劈头就砍几只小鼠反应机敏左躲右闪并没有伤害。这因为是我的本意----自从我知道它们的血能具有腐蚀的功效之后我也不敢贸然地给它们放血生怕这污物沾染了自己的皮肤。此番威吓我主要观看这几只小鼠里面哪知的行动能力最差哪只反应最弱。 我伸手拽住小鼠后脖颈的灰毛一转身跑向出口耗子在我手里拎着一晃一晃的就像是拎着一只几个月大的笨狗崽子。眼看快到藤条洞口我瞅准刚才砍开的断口一使劲儿就把耗子扔了过去耗子在天上划了一条不算美丽的曲线脑瓜正好穿过断口而身子则稳稳当当卡在藤条之间不能动弹。见第一步异常顺利我胆子大了起来在离洞口还有一丈远左右的地方我横起斧子瞄准昏厥的小鼠就是一记飞斧----我小时经常和学堂的小孩们自知柳叶飞镖玩虽然没有高人指教但在一丈之内也能够抛个**不离十。飞斧顺着我的手尖方向旋转着飞了过去不偏不倚正砍到小鼠的脊背上瞬间之后那红绿的污血和脏器便流的都是。 群鼠见状一个个的急了呲牙要过来拼命小宝儿那里斗的异常辛苦看着小鼠的污血慢慢销蚀着藤条我的心放下了只要我俩再支持一小会儿藤条就会被腐蚀一个足够人穿越的大洞现在的任务就是顶住耗子最后的一波进攻。 我抡着斧子加入了战局斗了几个回合明显觉得小宝儿气力不支可能之前的鼠毒已经开始扩散我忙朝鼠群来了一个“外转三周大乱砍”把鼠群惊得纷纷后退然后一把夺过小宝儿手中的大枪对小宝儿说:“赶快回洞口看去这有我就够了”。小宝儿踉踉跄跄的往洞口走我把剩下的一丝力气都使了出来一挺大枪怒视群鼠。群鼠被我身上的杀气吓的不敢近前我就趁着这股气势跳上前去大举进攻一连戳死了两只小鼠。成鼠和另外几只小鼠被吓得赶快往反方向跑看来要去搬回更多的援兵。我一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就打算没身逃走。回头朝洞口处一望洞口已被蚀开一个大洞小鼠不知道死还是半死的身体横在洞口里面而小宝儿却不见了。 我心里暗暗骂道:“这不讲义气的奴才也不说等等老子”脚上加急大枪一挑藤条弓身逃出洞去外面天光已暗加上常年不散的雾气让我辨不清方向。我朝四周高喊:“宝儿宝儿……”想找他一齐搬块大石堵住洞口省的那些耗子出了山洞继续作乱。哪知头顶不知被谁重重击了一下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天光已亮我后脑生疼身上酸麻的不行。刚想动弹便现自己已经被藤条紧紧捆住往左右一望小宝儿也同样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被扔在离我不到两丈的地方。我懵了恍惚想起昨夜出洞时的景象。越想脑仁就越疼恍恍惚惚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已大亮而我则是被人用一桶凉水泼醒的小宝儿在片刻之后也受到了这样的“礼遇”我俩一时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我抬眼观瞧往我们身上泼水的是几个从上到下都穿着黑衣的喽啰他们在泼醒我之后就架着我们往山下走。我心里敲起了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伙人?是山贼响马?还是妖魔得道?真是令我好生不解。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费力挤了一个笑脸朝左右的黑衣喽啰低声下气地说道:“两位大哥……”没想到这两个喽啰像是死人似的瞧都不瞧我一眼只顾闷头驾着我向前走我心里一寒不是撞见鬼了吧。又转念一想不能。再猖獗的鬼魅也不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出现那么这些穿黑衣的喽啰究竟是何许人也?又受何人指使呢?一个个问号在我脑中盘旋。 第二十五章 大白 这些黑衣喽啰就像中了魔障的傀儡无论怎么询问都不说话我只好闭嘴节省力气被他们架着走小宝儿也跟在我后面我俩左转右转直到转得快要迷糊时才下到山底。山底没有浓雾明亮的阳光把我晃的都快睁不开眼。我缓了一小会儿再睁眼十几丈之外的远处也可以看得清楚朝远处望去一座山门横在二十几丈之外山门的附近有更多的黑衣喽啰在驻守。 “四哥别来无恙呦”一声尖尖的不男不女的喊声从我们身后传来。我转头观看在众多喽啰的簇拥下一个身着纯黑色短衫大红披风的瘦高男人正仰在“爬山虎”的顶上悠闲地朝四爷打招呼。 “呦您瞧您这么多年了还记着我呢。人常言‘贵人多忘事’我以为您出了二龙山之后就把我们兄弟几个给忘了个干净呢” “老夫哪敢你妻兄睡了别人老婆想必你也不会忘记吧”四爷反讽。 “嘿这么多年四哥你的嘴还是这么不饶人”红斗篷示意脚夫落下爬山虎。 从他们的对话里我瞧出一丝端倪。这个红斗篷应该就是四爷在十几年前怒杀的二龙山总辖大寨主的妹夫而这个山头应该也是人家的地盘儿看来我和小宝儿此番是凶多吉少了。 “四哥您知道不自从我妻兄被你杀后三寨主又趁机暗杀了二寨主接任了二龙山的宝座。三寨主为了保住他的权利把我们这些以往的皇亲国戚戚一个个都排挤出了二龙山。我们以前过的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可自从您做了那件事之后我们却要活得像惊弓之鸟一般;您一拍屁股抱着闺女跑了我们大家都去喝西北风您可够绝的呀”。 “这一切都是那奸夫淫妇自找的你下去找他们论理去”四爷义正词严地答道。 “嘿!行您有理我不和您理论那些陈糠烂谷子的事儿我跟你说说面前这俩人。大鸦山的鸦王想必四哥您有所耳闻吧?”红披风说道。 “的确有所耳闻不过我们是抬参的与鸦王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你为何要抓走我们的两个伙计?”四爷很聪明没有说破我的身份。 “哈哈哈哈……红披风大笑了几声。我两年前来到这大鸦山投奔了鸦王殿下来来去去也为鸦王殿下办了不少实事现在混了个巡山的头目来当……”。 “你是死是活是富是穷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四爷冷冷地截断了红披风的话。 红披风的脸色有点难看继而揶揄的坏笑道:“您一生都是在扮得理不饶人的角色没想到这回您却晚节不保”。 “此话怎讲?”四爷疑惑道。 “您若想知道我们为何抓住您的伙计以及为何要让乌鸦群袭击你们四哥请您先去问问您的宝贝伙计”。 “你放屁”四爷怒斥红披风。“在乌鸦袭击我们之前我们所有人都在一起”。 “你若不犯鸦王鸦王是断不能与你为仇的这你应该明白”红披风怏怏地说。 红披风虽然人多势众也不敢对四爷的怒骂有太多反应。看以看出四爷在未下山前的确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大人物。 四爷把注意力转向我们先向我问:“知焉你是否违背了山况做过得罪鸦王的事”? 我连忙摇头喊道:“没有绝对没有”。 四爷点了点头又转脸去问小宝儿。小宝儿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吓得哆哆嗦嗦言语都说不清楚。 这时天空又骤然变暗一大群乌鸦迅飞过我们头顶把阳光都遮得斑斑驳驳鸦群之上有一身着纯红的男子浮在天上显得异常诡异。 “敢问天空之上的是鸦王殿下么?”四爷不愧是在道上混的现问题出自手下语气立刻缓和了许多。 “正是小王下面的想必就是十年前二龙山的四当家吧”鸦王也是出口不俗。 “正是正是恕在下愚钝不知我的伙计哪里得罪了鸦王殿下竟使得群鸦攻击我们把我的一名得力伙计啄死还抓了另外两个”。 “你的这位属下在两天前放火烧了我的鸦巢十几只还不会飞的小鸦被活活烧死这种卑劣的行为可谓人神共愤!!!虽然我们乌鸦的命不值钱也必须讨回一个公道吧?”。鸦王也不拐弯话语句句都有如箭头一般犀利。 四爷闻听此言目光犀利地射到小宝儿身上。小宝儿见疮疤已被鸦王揭开也就不再遮掩把当日情形一一道来:原来小宝儿那天在搭完埨子撒硝磺粉之后到后山解手时无意在现了一匹四品叶的小棒槌因为家里很穷苦爹娘又有病在身所以他一时起了贪念想趁晚上大家熟睡之时偷偷抬走待下山之后再独自卖掉。当晚正是我出外解手看见瑶光紫气的那日为了让大家睡的更沉他在当晚的黄芽菜里做了一点儿手脚由于都是自己人四爷和静虚道长也都没有防备被迷倒大睡;而我在解手归来时由于惊吓而异常兴奋没睡得太死但药力也把我迷的睁不开眼小宝儿就是在那个时候出去的。在抬参的当中他为了给棒槌照亮将一根大粗树枝烧着最后不小心把旁边的一棵脆皮杨树也引燃了为了怕外出时间太长被静虚道长现起疑他也没来得及救火打了参包子撅屁股就跑了那十几只乌鸦的幼崽应该就在那棵脆皮大杨树上被活活烧死。 听到这儿之前让我大惑不解的几个事情:比如群鸦在我们烧兆头时的突袭还有小宝儿在山洞里掏出的四品叶小棒槌的出处就都真相大白了。我长呼一口气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难以平静。 看小宝儿把话挑明鸦王满意地在上空点了点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造的孽谁就要来承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四寨主我要亲手处死肇事的这名伙计另外一名在我行刑之后可以放还给你”。 四爷上前一抱拳:“殿下恕老夫管教不言在大鸦山上欠下了这样的孽债不仅伙计有罪我也有管教不严之嫌只请求殿下开恩变换一个罚法”。 “怎么一个变换”?鸦王显得很感兴趣看来以前根本没人敢与他讨价还价。 “小宝儿年幼无知火烧鸦巢也并非故意虽然他偷挖棒槌但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孝敬父母于情于理都罪不致死你们乌鸦不也讲究‘反哺报恩’么?这当中都是一个情字在作怪小宝儿这回闯了弥天大祸不严惩不足以给您交代。您看这样行不行砍掉他一手一脚留他一条小命儿来日我再带他给各位兄弟专程赔罪”。 四爷也知道鸦王人多势众不能叫硬但也最大的限度争取想保住小宝儿的性命。 “我们的性命就那么不值钱?”鸦王从鼻孔中闷哼了一声。“如果我就这样把你们给放了我要如何与兄弟们交代?我以后是真的没法再在大鸦山混了!”鸦王斜着眼居高临下地瞥着地下的众人。 “那……再加上老夫的一手一脚如何?”谁都没料到四爷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包括小宝儿和鸦王瞬间都被惊呆了。 “老夫不是戏言如果殿下愿意给老夫一点薄面老夫将亲自把自己的手脚砍掉以慰亡灵”四爷坚定地说。 “不愧是二龙山的四寨主对自己人够情够义果然是条血性的汉子小王佩服。不过一码算一码肇事的伙计今天必然要死在众兄弟的面前这是我曾向兄弟们过血誓的又岂能改变?”。 “如果殿下执意如此今天我人鸦两家便是结下了梁子。只要老夫一天不死便要回来报仇”四爷恶狠狠地回了鸦王一句。 “愿意奉陪既然四寨主把话撂在这儿那我也交个底儿四寨主今天您能不能出得了这大鸦山也是个未知”鸦王也恶狠狠的答复了四爷肩膀一抖动儿从脊背里蹿出两只宽大的翅膀来一个俯冲直奔小宝儿的前胸袭来。四爷他们知道大事不好刚要提索拨棍上前拼命但也晚了一步眼看着鸦王的身体像利剑一样穿过小宝儿的肚囊。小宝儿身子一软一声不响的栽倒在地上不到片刻绝气身亡。 鸦王这一整套行动都生在瞬间快到有如电光火石。眼见小宝儿就死在自己面前四爷和洪屠户急了横过索拨棍就要上来与鸦王拼命。鸦王在空中又回转一个漂亮的跟斗翻到了两丈多高的地方准备对四爷再来一个闪电突袭。正当这时怪事生了:鸦王的身子在空中歪歪斜斜一个站不稳从两丈高的地方一头栽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归途 鸦王从两丈多高的地方直挺挺地栽了下来底下的喽啰兵瞬间乱做一团。四爷趁机率领洪屠户一个冲锋就杀进山门。再看四爷把手中的索拨棍抡开上下翻飞时而猛如僧侣敲钟时而柔如毒蛇吐信把山门前的十几个喽啰打的哭爹喊娘;洪屠户则更是野蛮对着喽啰们的致命部位轮番开凿他越打越高兴最后索性扔掉索拨棍直接拎起两个伙计的裤带把他们的身体当作人肉流星锤开抡。一见敌方喽啰动刀砍杀就拿用手中的人肉流星锤去抵挡搞的喽啰是左右为难砍也不对不砍也不对四爷趁机把身边的喽啰逐一击倒瞬间局势大变外加上鸦王突然栽倒鸦心已失片刻之后黑衣喽啰就被放倒了二十几个。 洪屠户望着他的可怜相朗声大笑道:“狗奴才爷爷我今天让你丢掉为人的乐趣今后你再敢出现在爷爷面前我把你小命儿都收去”。几个喽啰上前哆哆嗦嗦地拽住红斗篷的斗篷边儿慌慌张张地抬拖红斗篷撤退。 跑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跑回了如秋谷洪屠户把我轻轻放在埨子里小宝儿的尸体也被安顿好四爷遣小德子在外看守余下众人皆回到埨子内过问离情。 “你们是怎么被李二歪子逮到的?”洪屠户第一个话。 “李二歪子”? “就是方才被我废掉的红斗篷二龙山总辖大寨主的亲妹夫” “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啊”我把之前的经过:怎么被林中马拖着向北狂奔怎么滑落掉入山涧怎么被老鹰抓住以及逃脱的方法说了一大通----我并没提山洞的事情现在小宝儿也死了世间知道这个秘密的只剩我一个人我想待到日后整装待再继续把每个门内都探查一遍里面有什么巨额宝藏藏着也说不定。至于鸦王从空中突然坠下大伙七嘴八舌的谁也说不清楚只有我心里明白----那是鸦王的羽毛沾了小宝儿体内污血的缘故。 “别光说我分别之后你们情况怎样?”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我把话题转向四爷他们。 “小三子被乌鸦群活活啄死尸体都碎了我们在击败鸦群之后就地把他埋葬了唉……加上小宝儿我们此次出行损失惨重”四爷怅然回答。 “后来我们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乌鸦要与我们为敌也想给小三子讨回一个公道就循着乌鸦粪摸到山门之前了没想到李二歪子却把你们带了出来”静虚道长补充道。 说完大伙都为此行的奇事唏嘘感叹。一夜无话众人整备休养之后于翌日平明醒来也顾不上梳洗草草吃了小米饭用袍子皮裹住小宝儿的尸体匆匆下山。 回到集镇上我大病了一场。灯台子小棒槌被四爷卖了钱都分给了小宝儿和小三子的家人我在家里眯着也不好意思去参加他们的葬礼。半个月后四爷又托人送来一百两纹银作为对我寻找血玉的答谢。 次进山就出师不利还闹出了两条人命我不敢也不好意思在短时间内向四爷提出进山的请求只能守在家里和小二继续苦撑药房。月底的时候住在辽东的大舅举家前来投奔说大鼻子俄国人已经派了几千人占据了营口辽西的老百姓有不少已沦为亡国奴。父亲闻听击墙痛骂慈禧太后的**和清政府的无能骂过之后也只能带着我们继续在边陲之地忍辱偷生。 别看这几个月边境折腾得紧可京城里却平静得异乎寻常。我在家闲的难受便和父亲商量想回京城看看。父亲当然是不同意但经过几番争辩他见我心意已决知道阻拦只是徒劳也只能应允。我又交代给小二善后的事宜全部安妥之后我单人独马踏上去路。 一路无话在各个关口悉数打点官兵之后旅程也异常的顺利。这日我终于回到了故居妙仁堂。这里已经被八国联军这帮畜生糟蹋得不成样子虽然时间已过去了三年但残砖断瓦依然刺的眼睛生疼。故居在这场浩劫中也被彻底烧毁只剩下几堆难民不嫌弃这片废墟拾了些残砖碎瓦在上面搭了几座简易的窝棚。 这片土地曾是我儿时肆意玩耍的乐园是几十万京城居民安居乐业的归巢是家。可现在却成了老毛子随意来去随意掠取的公共茅房!我本来应该是继承祖业的富家公子有无尽的金银有三妻四妾有一帮围在我身边的酒肉朋友有一群我所敬重的绿林朋友----这都是祖父和父亲赐予我的天生宝藏。可如今全都没了。我又绕着家附近的大街走了几圈儿荒凉的街景再次刺中了我的伤感之情一拉缰绳让马儿带我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我无目的地瞎逛夕阳西下的时候马儿已载着我走了四十余里路程来到雍和宫附近的地界。眼见天色已晚要之事当然是先找店房住下。我挑了一家离雍和宫不远的老店稍作安顿店名叫做嘉唐客栈。伙计见我高头大马自然不敢怠慢对我又是鞠躬又是奉承把我弄的好不自在最终从囊中掏出一块儿碎银子作为打赏。伙计欢天喜地的给我沏了一壶铁观音又伺候我用了晚餐我边吃边和他闲聊打探到京城这几年不少的新闻。 一夜无话次日午时我才缓缓苏醒经过这悠长的一觉这些天鞍马劳顿的精神得到了最大的恢复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我下楼吩咐伙计在外面给我叫了豆汁儿和焦圈儿----这是老北京最难以割舍的小吃在关外花多少钱都买不到。 狼吞虎咽之后桌面上有如风卷残云我又给伙计留下几个老钱作为打赏。伙计兴冲冲地去马厩牵出马儿我翻身上马打算继续在附近溜达----各位看官您要记住:出门在外打赏很重要别以为您不赏就能把把几个子儿省下伙计们有千条妙计等着您哪如果哪天不小心把他们惹怒在喂食的间隙里随便往马食槽里添点儿巴豆什么就能让你十天半月都欲哭无泪。 临行之前伙计偷偷地告诉我外面现在不太安宁像我这样出手大方的公子哥儿更要注意自个儿的安全。末了他道出了自己的企图:让我雇他作为随行导游遇到地痞流氓也好有个照应。我想想也对就在掌柜那里登记了一个“雍和宫一日游”。伙计整日都在店中服侍那些斤斤计较的茶客早就憋得满脸鼓包了今日混到了一个既能玩又能赚的美差不免又是一阵欣喜急急从马厩虫牵出一头小驴来了个张果老倒骑尾随在我的马后。 策马出了嘉唐老店不到一炷香工夫我和伙计就来到了雍和宫正门。出乎我意料的雍和宫竟然在八国联军的浩劫中丝毫未损仍旧威严的矗立着。我问伙计其缘由伙计策了策驴让驴儿赶在我的马前头我俩终于脸脸相对他眨了眨眼诡异地说:“雍和宫毫未损不还是托了老毛子的福么”。 “敢情这老毛子也尊佛重教?”我问道。 “不是不是”伙计立刻反驳。 “那是怎么一个托老毛子的福?”我继续追问。 “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您没在京城当然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和掌柜躲在菜窖里后来才听人说的:雍和宫这一片儿当时是划在俄国人的旗下的俄国大鼻子才狠呢杀人都不眨眼慈禧老佛爷当时哪顾得上这儿呀全顾她自己逃命了。幸亏驻在雍和宫里的藏族大师们有能耐推举一个叫罗卜桑巴尔丹的喇嘛冒险去寻找平素认识一个俄国高官。这官员名叫高耶福是负责管理邮政局事务的三品大员。罗卜桑巴尔丹求他设法拯救雍和宫这个叫高耶福的俄国官员慨然应允立刻恳请俄国钦使派兵守护保证雍和宫的安全。 变乱之后雍和宫中的米粮告罄这个叫高耶福的俄罗斯官员还请求该国钦使拨给寺庙米粮以接济喇嘛们的日常饮食才使得寺内的喇嘛们敬守世宗宪皇帝庙跪诵皇经恭祝万寿无疆。为此雍和宫的喇嘛们还拟请国家赏给俄国邮政官高耶福二品顶戴又赏给罗卜桑巴尔丹以大喇嘛衔。” 我暗暗在心中慨叹众喇嘛的力度心想当时我要认识一个喇嘛该多好那样的话现在我也该有个三房四妾了搞不好还能弄出个一儿半女的在膝下闹玩。慨叹之后我也只能与伙计继续游走跑了一上午雍和宫附近所有能玩能看的地方都走遍了。眼看就要到中午我俩找了一个买豆汁儿的小摊在小吃摊上边吃边商议下午的行走路线。这时我突然想起四爷在家里还眼巴巴等着血玉的消息呢此次的一百两纹银也是四爷所赠与其漫无目的地在北京城瞎逛还不如去古玩市场去碰碰运气。 主意打定我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伙计伙计一拍大腿:“您是找对主儿了就跟我来吧包您满意”。 “咱下午到哪儿去?”我追问。 “鬼市”。 第二十七章 鬼市 伙计所说的“鬼市”乃是京城闻名的古玩市场----潘家园至于潘家园为何被叫做鬼市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潘家园离我的故居其实并不太远在未离开京城之前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当时我年岁还小鉴赏水平尚低不说兴趣爱好也完全不在其上。我当时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听书和看人习武这两件事儿上。直到今天家道中落了才想起这古玩集市的好来。 伙计见我应允便带我进入了潘家园的大胡同。虽然天已过午但日头下的小贩们却依然兴致勃勃地与买家讨价还价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我随着伙计东拐西拐最后进入了一间黑屋瓦黄的店面。 店主降接相迎伙计当面又把我狠狠的吹嘘了一番我连忙推辞谦虚并简单说明了来意。店主听后沉吟不语良久才张口回应道:“按理说血玉这么难求的东西在潘家园是绝难见到的”。 “那不按理说呢?”我听这话仿佛有门道儿呷了一口茶笑着问道。 “刘公子真是自己人你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伙计倒不见外补充了一句。 “潘家园的玉器市场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不瞒你们说明市上出售的玉多为一些残假伪造之作;如果你肯花大价钱倒是可以买到品色好的玉器只是这些玉器都是京城王爷府第里的藏品为日常祈福装饰所用。那些王公贵族们即使再有钱也不愿去碰那血玉怕沾染了上边儿的晦气。你若真想求取就只能去找那些和盗墓贼有联系的玉器贩子”。 “小弟正有此意只可惜我对潘家园人生地不熟还要烦请掌柜的帮忙引荐”。 “引荐谈不上我也只是给公子稍稍指点一下……而且说句难听的即使公子去了成功的可能也是极小的”。 “银子上绝对没有问题……” “不是银子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潘家园紫槐大街有一个怪老头名为独孤璞行里人都管他叫独孤玉也有叫鬼王玉的。这老头是个狂人一生与玉打交道堪称潘家园玉器黑市里的第一把交椅。但凡从他那儿脱手的玉器没有一个不是大手笔。行内人都说他之所以能有这么多尖儿货是因为他在选货上唯品质论而不管货是从什么人手里收的从哪里来。还有人说他妻家就是盗墓的大舅哥就是个盗墓贼……当然这一切说法都没有确切证据反正我觉着你要是想买明市难求的奇玉找他准没错。 “那掌柜的为什么又说我去了成功的可能性极小呢?” “这老头儿最近摊了个事儿不顺前些天差点儿丢了性命”。 “愿闻其详”。 “独孤老头在辨玉方面唯品质论是玉器界的专家可在识人辨物方面却吃了个大亏。他本有一子名叫独孤瑾老头子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独子身上企望他能继承祖业并扬光大无奈独孤瑾志不在此整日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把老头气得中了风。这时老头的熟客一个叫孙宝力的不顾旁人的议论成天给老头端屎端尿服侍的无微不至。独孤璞病好了之后对孙宝力很感激就破例收他为关门弟子。这本来这是一挺好的事儿哪知这孙宝力是个狼子野心之徒跟着独孤璞学了几年本事觉着自己翅膀硬了就在潘家园黑市自立门户要挤走老头。为这事儿老头气得前几天又差点儿中风现在来客一律不见。您要是就这么去啊我看悬。” “悬?老子山都上了参都抬了大耗子都揍瘪了好几只还怕搞不定这老头子了?”我心里暗暗不服嘴上仍旧谦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还要烦请掌柜的帮忙引路才是”说着又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掌柜的手掌心儿里。 常言说“银钱虽冷却暖人心”这话可真他娘的个真理:有了钱不行的钱能让你行;本来行的没了钱它能让你不行。刚才掌柜的还跟我推推诿诿的呢现在他收拾的比谁都快。我了出店门到附近的糕饼铺买了几样上好的礼品吩咐伙计拎着。掌柜的东家跑西家蹿折腾半天也没借来一头驴骑只能和他表哥挤在一头驴上。他俩分量都不轻再加上糕饼的重量把那驴压得一步一皱眉的把我看得心里不落忍掏银子给掌柜的又租了一头驴我三人一马二驴就踏上了路程。 走了半个多时辰我们终于来到了独孤璞所居住的胡同。这里已经是潘家园的东界再往远一点儿走就出了潘家园。我心中暗想老头儿很可能不是做正经买卖的要不为啥非要挑这么偏的地方居住?掌柜的又带我穿进胡同我一瞧更绝了----通常的店铺门脸儿都是朝南开的这个胡同倒好门一律是朝西开的。而且整栋房子统一的是黑砖黑瓦黑屋檐儿搁在夜里碰上眼神儿不好的没准就能撞个头破血流。 我在马上打量老头的宅子:厚实的松木门大黑的油漆在上边不知道滚了多少圈儿显得油黑锃亮大门上血红色的门环是分外刺眼从外面看让人觉得心里硌硌楞楞的。我下马伙计和掌柜的下驴一齐走到正门的台阶前边。说实话我见着宅子有点打怵这哪像是人住的地儿啊说是鬼宅都有人信。掌柜的过来安慰我:“刘公子感觉挺硌楞的吧别害怕凡是有点儿能耐的人都有点怪脾气爱耍个性子这房子以前我进去过没事儿”。 听完掌柜的话我心里稍微落了点儿挺上前叩打门环。不一会从左边儿的大门上开出一个小窗在里边伸出了一个人脑袋把我吓得差点儿从台阶上骨碌下去。还没等我明白过来这脑袋话了:“请问您几位有事儿么?”掌柜的上前一步:“嘿郑管家几天不见您家又弄新玩意儿了好好的大门怎么就豁了一道口子”脑袋转过来冲掌柜的一笑:“呦是常掌柜啊您今儿个这是干嘛来了?我们家老爷子可是吩咐了求玉的一概不接待不过……您手头要是有尖货老爷子或许有兴致瞧瞧”。 “让您猜着了我们真就是来求玉来的”。 “那对不起老爷子吩咐了不让进”。 “没的商量”? “没的商量”! “走吧刘公子我怎么说着来的老爷子最近几天不见客要不咱过两天再来瞧瞧”? 我沉默不语心中暗想:“既然都来了我想尽什么办法也要进去瞧瞧这号称‘鬼玉’的老爷子长什么模样可我身上也实在没什么东西能够入得了他的法眼啊……”正在犹豫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在我的背囊里还藏有两本从山洞得来的奇书鬼玉老爷子要真的是和盗墓贼有联系就一定会对《龙兴风水图志》感兴趣。 第二十八章 奇书 主意打定我迈步上前趴在管家耳边说:“尖儿货我有而且我敢保证老爷子肯定感兴趣”。管家一听来了精神把脑袋缩回来开了一扇小门儿出来见我。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惊叹:这看似浑然一体的大黑门原来竟可以开出小窗和小门儿可见为老爷子筑门的工匠手艺有多高了。放下大门的构造不说老头子的待客之道也是天下少有----碰见不知底细的就开小窗探听;知道卖家有尖儿货在身才开小门迎接;我很好奇不知道什么样的大人物来才够资格把大门打开。 我告诉掌柜的货我肯定有尖儿绝对尖儿就是因为太尖儿了说出去是掉脑袋的罪名所以不能说。掌柜的笑了:“刘公子在咱们潘家园的黑市里还有王法一说?您要是有能耐把慈禧太后的夜壶给偷来我都敢收敢卖。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您要有真家伙就别藏着掖着的了好让我也开开眼”。 屋里传出一声咳嗽接着又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老郑我不是说了么今天不待客”郑管家一溜小跑进了正房片刻之后管家敞开房门欣喜地向我招手道:“公子快来我们家老爷子有请”我们几个忙从驴的身上取了糕饼规规矩矩地随着郑管家一齐进了正厅。独孤璞老爷子在大厅里起身相迎掌柜的受宠若惊看来在我们之前没有几个人能够受到如此的礼遇。我上前鞠躬施礼道:“久闻孤独前辈英明今日有幸得见荣幸荣幸”独孤璞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挥手示意我坐下。我有图志在手内心也硬气了不少并不客气稳稳当当地坐在长凳上。我开始打量眼前的独孤璞:他身高六尺身上干瘦干瘦的满脸都是褶子可能是大病初愈的关系脸上手上都是蜡黄的颜色一双小圆眼珠叽里咕噜的转一看就是个精于事故的老商人。我在心中慨叹就是这样的精明人都被耍的死去活来的可见人心不古啊。 我吩咐伙计把糕饼端了上来上前毕恭毕敬的和独孤璞说:“独孤前辈晚辈头一次来也不知道您喜欢吃点儿什么买了点儿糕点不成敬意还望您笑纳”。独孤老头一笑露出一嘴的小白牙那惨白的颜色和他蜡黄的脸显得极不相称瘆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也不遮掩直奔主题:“刘公子我看你也是道上的人儿咱就不扯这些了捞干的唠吧咱俩实际就是一个买卖关系您也犯不着敬重我。再说了您要是没有尖儿货我还不让您进来呢”。 “嘿敢情这老头荤素不吃直接给我来了一个‘烧鸡大窝脖’”。 万般无奈我只好从背囊里取出了《龙兴风水图志》。老头儿见了这奇书眼光顿时就比之前亮了好几倍恨不得一把抢过来。我在心里偷笑敢情这么有地位的主儿见了尖儿货也跟个孩子似的。独孤璞接过图志颤颤巍巍地翻开又把鼻子凑到书跟前闻闻不住的点头我看见他这般的在意心中暗喜。看来此次回京不仅血玉有望寻到搞不好连《龙兴风水图志》这样的天书也有可能被破解。 老爷子抱着图志稀罕了能有一炷香的工夫才慢慢恢复平静。转头对我激动地说:“真货这的确是真货你从哪弄来的?”我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早就想好说辞:“这是我一个过命的兄弟在扒坟时挖到的。他是个大老粗也看不懂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就把书送给了我”。老爷子信以为真贪婪地扫视着我仿佛在嫉妒我的运气。 “不瞒你说我家里也有干盗墓这个行当的。撅人家祖坟我承认是件损阴丧德的事儿不过死人已死活人不还得活不是?既然入了黑市这一行谁又敢说自己没干过点儿缺德事儿呢?搞我们这行的就是这样:“缺德不怕就怕你弄不来尖儿货”。 “这老杂毛还刨人家祖坟还满口都是道理真不是好东西!”我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又转念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唉……大家都别装纯自打从骗四爷开始我也不清白了。 “这本《龙兴风水图志》不知刘公子想不想出?如果有意小老儿一定不会亏了你”独孤老儿单刀直入。 我正想试探试探在独孤璞的心中这图志有多大价值。于是接了句:“如果想出独孤前辈打算拿什么来交换呢?” “公子若诚心想出小老儿愿拿纹银八万两交换”独孤璞掷地有声。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我偷眼观看掌柜的和伙计嘴都咧的老大就连旁边的郑管家也被惊的面无表情。“八万两”是一个什么概念?普通的教书先生辛辛苦苦教一年书年终也就能得个二两三两银子;生意好的客栈每个月的利头能有个几十两左右这八万两银子足够我撅着屁股转圈儿花花三个轮回都花不完。这复兴祖业的宏愿也自然不在话下。 我内心狂跳丝丝细汗也在头皮上渗出。幸好这些天风餐露宿的辫子也没怎么梳理能够帮我掩盖窘态。我极力抑制着内心的狂喜思考着下一步对策。虽然我年纪不大但也亲自在药房运作了三四个年头深谙买卖人的心思。独孤璞出的价格虽高但仍有所保留此刻他的心里肯定比我还要急。打定主意我故作深沉半晌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独孤璞忍不住了催我道:“出是不出公子你倒是说个话呀”。 “我很想把书出给独孤前辈但之前有懂行的朋友跟我说过:没有十五万两这图志是断然不能出手的。有一个盗墓的朋友曾把十万两的银票塞到我手里都被我退了回来”----我决定狮子大开口一把反正有八万两的银子保底儿。好酒不怕巷子深有奇书在手不怕他独孤老儿不动心。 独孤璞坐在太师椅上腰挺的倍儿直一点儿也不像大病初愈的人。良久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说道:“老夫我是真想把这书收了我家里现在只有十万两的银票散碎的银子加在一起也只有不到五千两这是老夫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了公子你考虑考虑?”。 我心中暗喜十万两啊!!!来来去去就又赚了两万两的雪花儿纹银行了见好就收吧我刚想答应独孤璞的要求心头猛然记起一件事情。不对!我是来干什么的求血玉啊怎么一见银子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该死该死!!!银子虽好但静玉的病情不能不管啊。 我考虑了片刻酝酿出一个最终的方案思前想后觉得没有疏漏就开口道:“我敬重独孤前辈所以卖别人收十五万卖您我只收八万零两千两。不过……除了银子之外我还要麻烦独孤前辈一件事儿”。 独孤璞一听喜出望外忙接道:“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我家里有人患了旷世奇病经诊唯有血玉可解。这潘家园卖玉的虽然不少可基本都是写歪假残次之品要买真正的好玉不还得上您这儿来不是?”。 “公子小老儿敢问一句您家患病的是否为一女子?” “正是”。 “是否头痛起来严重时三天五天无法苏醒?” “没错”我开始怀疑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独孤老头。 独孤璞一笑:“小老儿从商多年玉器界的所有怪事小老儿不说全都知晓起码也精通过半一年半以前还真有人和公子一样来我这求购血玉”。 “你卖他了么?”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卖为什么不卖四万两纹银哪”。 “那您家里现在还有么?”。 “没啦我留那玩意儿干什么墓穴里挖的东西带着病煞之气”。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堆在独孤璞的长椅上。独孤璞接着说:“要不公子我还给您十万两银票?” “不成没有血玉这图志我就不卖了”。 “你听我说公子。这血玉是偶现于世千金难求的东西上一块儿是我从盗墓贩子手里收来的您要的那种血玉还必须得三百人陪葬两千年墓葬史的你叫我上哪能立刻弄这么一块儿啊!再者说了话是巫医说的他们本来就是以骗钱为生的你可不能偏听偏信” 独孤璞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的确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证明巫医所说的话是否属实……诶对呀不是有人也买过血玉么?我何不去问问他呢? 第二十九章 兽鱼 听了独孤璞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弄到血玉能够让四爷和静玉开心但治好静玉的病才是最终目的否则我即使娶到手十天里昏迷个四五天也没什么意思。血玉能不能治愈怪病到现在也没有个定论我必须亲自探查一番才行。想到这儿我朝独孤璞鞠了一躬:“独孤前辈说的在理儿我的确应该确认一下血玉的疗效才能再做决定。如果血玉起不到什么作用我也就不要这鬼东西了”。 那个买家的住处就在潘家园外的天宝大街马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我二人下车眼前闪出一座大宅院儿朱红色的大门在傍晚格外显眼看来也是个大户人家。独孤璞和我说:“就是这儿了这家人姓范户主是京城水产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京城百姓吃的鱼里平均三条就有两条是从范老爷家船上卸下来的。得病的是她家小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紧走两步上台阶叩打门环等了好久在里面才慢慢腾腾地出来个年迈的老家人老家人刚才正在睡觉朦胧的睡眼上带着几分的不乐意开口就问:“您几位找谁呀?”。我连忙上前施了一个礼道:“老人家请问这里可是范府?”。 “我想求见范老爷可否烦请老人家前去通报一声?” 老家人闻听此言便是一愣说道:“我家老爷已经举家迁回故地掐指一算都有一个多月了而且老爷以后不会再回京城。我在这也是等着宅子的新主人来交接”。 “范老爷好好的买卖不做了?京城的鱼市可是个日进斗金的聚宝盆啊”独孤璞也显得非常吃惊。 “谁不知道鱼市赚的钱多?可银子赚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小姐她人都死了老爷和夫人就这么一块儿心头之肉没了小姐银子堆积成山也是白赚连个传承的人都没有。而且老爷一看见这宅子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伤心往事索性也就撇下生意回老家养老去了”。 “小姐死了”? “死了”。 气氛顿时有点儿尴尬我们几人立在那半晌没有说话。独孤璞见状忙命伙计回车里取出糕饼我立即会意把礼品送到老家人手上道:“老人家初次见面我也没预备什么东西给您这点糕饼不成敬意还望您笑纳”。老家人当了一辈子下人从没受过这样的礼遇接了糕饼显得喜出望外见我和独孤璞也不像坏人就开了大门把我俩让进院内。正房已经易主外人进去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我们也不在意礼不礼仪一齐随老家人进了门房。 待到几人落座我先问:“据我所知您家小姐仿佛是患上了一种怪病”? 老家人摇头叹息:“可不是么我们家老爷一生积德行善小姐怎么就摊上这么不幸的事儿呢?老天爷不长眼啊!”老家人是动了真感情说完一番话布满斑纹的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 “请问老人家小姐病时是不是头疼的厉害?严重时都能达到昏迷几日不醒的程度”? “是啊这位公子您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老家人开始用怀疑的眼光打量我。 “实不相瞒我家小妹也得了这样的怪病整天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我这个当大哥的当然要四处打听治病的方子了”----我和静玉尚未有任何关系在老人家面前只能暂以兄妹相称。 “哦……”老家人点了点头解除了之前的疑问。 我接着说:“我爹为了小妹的事儿没少操心后来跟一个巫医那打听来一个消息说必须以血玉为药引才能根治这奇病。于是我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到独孤前辈的店内购玉不巧的是独孤前辈家唯一的一块儿正品血玉已在几个月前被您家买去我寻思着既然咱俩家都摊上这倒霉事儿应该能从您家打听到一些血玉功效的消息”。 “哦原来是这样”老家人明白我此行的目的。“摊上这样的事情是咱们两家的不幸既然咱们同病相怜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们了。这血玉的确是有用但也不是有了血玉就万事大吉。我们家老爷做生意的时候接触了不少外国人因为中医迟迟治不好小姐的病所以老爷在半年前把小姐送到外国去找西医治疗德意志您二位知道吧?” “当然知道八国联军里头不就有他们一股么?” “没错这帮德国大鼻子野蛮倒也真野蛮但是治病还是有绝招的。老爷把小姐和血玉先后送到德国做了那个什么什么来着……对叫‘化验’化验完了德国人给老爷电报说小姐的血里有那个什么龟什么铝好像还有种叫什么‘亚铁离子’的东西我也不懂反正说小姐的病要想治好就得吃能销蚀这些东西的药那个血玉就是其中的一种可以把那个什么龟化铝给中和掉但是那个叫‘亚铁离子’的却无法消掉。老爷急了问德国人怎么才能彻底中和那个‘亚铁离子’。大鼻子说了目前只现了一种深海兽鱼的眼珠里有解这东西的成分只有葡萄牙曾经捕获过一只而且当做研究品眼珠已经被用完了。老爷一听病还有救前几个月生意也不做了动京城所有的渔船和渔民下海去抓那兽鱼。谁要是能圆了老爷的心愿老爷就出二十万两白银答谢。结果一帮人忙了好几个月也没抓到兽鱼最后小姐实在捱不过那疾病昏迷了十多天后就再也没醒来。老爷和夫人受不了这打击给渔民们散了些银子匆匆变卖了京城的产业就回老家去了”。 听完老家人的一席话我身上起了一层白毛汗。敢情寻到血玉都不是最终的办法还要去抓来深海的兽鱼……看来静玉的病情不太乐观哪。我又接着问老家人:“既然兽鱼没有抓到那小姐把血玉入药吃了么?”----我现在急切地想知道范府到底还剩没剩下一点儿的血玉如果还有我也就没必要再和独孤璞在店里磨牙。 “没了全送到德意志了小姐要不服食血玉还挺不了这么长时间呢”。 我心里一凉心想完了血玉尚未找到现在又来了一条深海兽鱼。别说这病情不等人就是等人没有几十万两的真金白银也不够折腾的。 这时天色已晚我觉得事情也打听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向老家人告辞和独孤璞一同上车返回他的老店。 第三十章 重逢 在路上独孤璞叹气道:“治愈这病到底还是缺不了血玉看来老夫是没福气求到公子的图志喽唉说句昧良心的话老夫当初还不如不提范家小姐的事了”。 “此话当真”? 独孤璞闻听此言激动得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他紧握着我的手说道:“老夫被弄糊涂了为什么公子求不到血玉反而要把图志卖给我?按照老夫的理解我既然已经没了利用的价值你应该不卖才对”。 我闻听此言哈哈大笑这一笑倒把独孤璞给笑毛了他呆楞楞地瞅着我嘴咧的老大就像注视着一匹怪兽。 “独孤前辈说错了您不是没有利用的价值而是大有价值”。 “此话怎讲”? “您想啊按您的价值观论假如我真从范府求来了血玉那您对我还有什么用?这时您才彻底没了价值;但我若求不到的话在这满天下除了您之外还有谁能帮我找到第二块血玉?而且您说了您家里就有人是盗墓的。我与其让图志藏在家里烂掉还不如卖给您和盗墓的兄弟说不定血玉就在哪个王公大臣的墓穴中呢”。 “妙”独孤璞一拍大腿转头对我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的利害关系幸亏你小子没当皇帝否则这天下的百姓又要遭殃了”说完我两人在马车内一同开怀大笑起来。 最后我和独孤璞达成共识:我只收独孤璞八万两千两白银其中的两千两是用来封住古玩店常掌柜以及他表哥的嘴的其余的八万两被我用做复兴祖业的资金。作为回报独孤璞必须在三年之内帮我找到正宗的血玉否则在三年之后我就要收回图志。独孤璞对结果当然是很满意一路上我俩欢言笑语说个不停。 回到独孤璞的老店常掌柜和伙计一起迎了出来我向他们简单陈述了经过又在独孤璞的库房里给他俩每人提出了一千两的白银他俩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并一再誓决不会将今天的事情外传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我放心的点点头又和独孤璞交易了图志和银票。一切办妥之后我遣散了常掌柜和伙计自己也骑上高头大马独孤璞对我一再挽留都被我礼貌的拒绝掉。----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身上揣了这么大额的银票不把它藏起来我始终不放心。 嘉唐老店我是不能回了存在店里的行李也不值几个钱算做善事送给伙计了。眼下的要务是找一个不知道我底细的地方安然度过一夜赶明儿上午起早把银票存入信用行里。出了潘家园我一直策马向东约摸走了十多里找了一家店面儿最大的客栈住下----小店面的客栈通常让人联想起黑店一碟搀了蒙*汗*药的小菜就能让你成为明天包子的肉馅儿。 经过一天的鞍马劳顿我早已饥肠辘辘饿得前腔贴住后背。到了客栈我点了一大盘狗肉外加一屉烧卖没敢喝酒就着狗酱和一晚红茶一顿狼吞虎咽。食毕我随着伙计来到客房吩咐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伙计受了我的碎银子自然是对我言听计从我连脚都没泡吹了蜡烛抱着装银票的背囊就趴在了床上。 这是改变我人生命运的一天这一夜也必定是我夜不能寐的一夜。我睁着眼强打精神硬是扛着挺过了二更和三更等捱到四更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便一头睡了过去。也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恍惚中我看见我的下人们正在我的指挥下给我安家置业;看见以前对我不屑的亲戚朋友都踏破了门槛笑嘻嘻地给我躬身庆贺;看见了我雇来的艳红色花轿看见了我在亲朋的包围下一手擎着酒壶往嘴里灌酒一手掀开了轿帘往里钻。摇摇晃晃之中好容易揭下了盖头露出来的却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我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却现日头已经爬上了三杆。我咽了一口吐沫摸了摸背囊中的银票还在。 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我唤来伙计给我打来了洗脚和净面的水草草梳洗了一番对着脸盆把辫子重新理了理显得精神了许多。又下楼跟伙计点了一碗豆汁儿、一屉包子、一碟辣咸菜饱餐了一顿结帐牵马出了客栈。 八万两银票放在身上弄得我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于是我计划着先去信用行里把银票存进去取得收据然后再到独孤璞家中商议下一步计划。出了老店我向路人打探附近哪儿有全国通存通兑的信用商行路人给我热心的指路正当我弯腰答谢之时从我马的后边跑过一群衣衫褴褛的花子。为的一个年龄稍大的瞅准了机会左手一抓我的背囊右手掏了一把匕嗖的一下把背囊的提手割破把背囊抢到手里便跑。我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楞住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抢包的大孩子已经跑出去七八丈远那些年龄小的叫花子为了阻止我追击趴下来抱住我的双腿把我按在原地。 这要搁在往日赶上我心情好的时候可能也就不做追究了如果特殊高兴还可能给他们几个老钱作为打赏。可今天不行这背囊里装着的是我整家的基业更是我未来的前途和命运。想到这儿我不知从哪冒出一身虎劲两腿一挣把小叫花子们踢得四仰朝天脚下一加劲儿直奔前面的盗贼赶去。人要是一急眼总能挥平时意想不到的潜能前边儿的小贼根本没想到我会那么舍命地追他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小孩儿跑不过我不到二里的路程我瞅准机会一个饿虎扑食把小贼扑倒在地。我把全身的劲儿都使了出来死命地压在他身上借着激动和兴奋我揪住他的小辫儿对着他后背就是一顿胖揍。等我打的累了小贼也被我打的不能动弹我把他翻过来一把夺过背囊一摸银票还在才放下心来。不过这一跑一追把我气的够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直接明抢还有没有王法和天理了?我决定要把他扭送到官府让衙役们好好教给他做人的道理。 我揪着他的头拖着他往前走他死命的往后撤怨恨的目光透过间的缝隙直射出来我也与之怒目而视却渐渐觉得这眉目仿佛有几分眼熟。慢慢的他怨恨的目光也变得开始动摇继而变得温柔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三十一章 含炯 这个抢我背囊的小贼不是旁人正是祖父为我指腹为婚那家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小舅子。之前我曾说过祖父在世之时和京城里的故友约好为我定下一桩娃娃亲只是还没等到履行婚约就赶上了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慌乱之中两家都顾不上彼此便失去了联系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家到底迁到了哪里。我两家是世代的交情小时候在一起听书练武没少接触虽然一别三年多彼此的模样还都能够分辨。 “姐夫……”他唤了我一声内心觉得更加委屈趴在我肩上又展开了第二轮泪水攻击。在此情此景的渲染之下我的内心也酸酸的眼睛渐渐痒把含炯抱得更紧。 我扶着含炯上马先找到附近的郎中给他擦了点儿药酒把破皮儿的地方简单的包了包。又赏了郎中一点儿碎银子借他家中的木桶和热水给含炯擦洗了全身。梳洗已毕我让含炯好好在炕上躺着出街到裁缝店给他买了一件不错的衣裳----现在外头的伙计都是以貌取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相我若让含炯破破烂烂地进了饭馆保不齐又被人轰出来。俗话说:“人配衣服马配鞍”崭新的衣服往身上一穿含炯立刻换了一个人似的。我对自己的眼光非常满意告别了郎中带他来到附近的一家羊汤馆儿。唤伙计要了一个单间儿又要了两碗羊汤、一屉烧麦外加八个羊肉馅饼两人坐在长凳上开始就餐。 我静静地坐在席上看着含炯狼吞虎咽等了有两炷香的工夫含炯终于吃完可能是羊汤和烧麦太热把他吃得满鼻子渗的都是汗。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小鬼头别撑着有姐夫在你顿顿都能吃饱吃好”。含炯笑着跟我点了点头蹦出了一句:“姐夫真好”。我接着说:“吃饱了你就跟姐夫说说你的事儿吧你怎么还混到丐帮里去了?”他鼻子一酸呜咽地和我讲述了经过。 原来在我祖父举家迁往关外之后不久方家也开始计划搬走。和我家不同方家逃跑的方向不是东北而是云南。这本是一件保全家小的好事只可惜老方家搬得晚了一些正赶上了八国联军攻城之前的内乱----北京城郊的地痞泼皮们打算在最后关头在老百姓身上狠捞一笔他们打劫了方家的车队还糟蹋了方家的不少女人含炯就是在这个时候与家里人失散的。他趁着天黑惊慌地跑回京城从此无衣无食是当地丐帮的长老收留了他。躲过浩劫之后含炯就整天出来给丐帮长老要钱。无奈最近丐帮长老的胃口越来越大乞讨喂不饱长老就只能抢钱了。 我长叹了一声也不知我那尚未过门儿的妻子方含琢现在怎么样了她人是生是死过得是好是坏在大乱的时候有没有被土匪泼皮糟蹋这些还都是一个未知数。虽然比起静玉方含琢算不上好看甚至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她起码也是我法定的妻子我纵然是不希望在她身上生什么意外。慨叹之后我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大事儿没办银票还在自己身上不存入信用商行里我这心老是不踏实。我把含炯领回客栈吩咐伙计把他带到我的屋内好好安顿之后直奔信用商行。这信用商行乃浙商所建全国通存通兑账目每个月都会在全国范围内更新一次。体贴的是银子存在商行之后掌柜的会给你一块号牌儿牌上也不写明数目只有一个编号。顾客按存钱时的口令验证索取即使号牌儿丢失顾客也可以凭着存钱时留下的口令保护取回银子可谓有备无患。对于存银过五万两的高级顾客商号还提供一项叫做“真假口令”的特殊服务----即高级顾客可以在存钱时留下三个口令其中一个是给自己取钱时的正确口令;第二个是碰到小毛贼对你威逼时你说的假口令小毛贼爱耍小聪明他图的就是个财一般把号牌儿抢完就把你放了取钱时掌柜的一旦现口令是假的立刻就会组织打手把小贼拿下使顾客的利益免受损失;第三个口令是预防你被江洋大盗绑票时准备的假口令这些大盗一般来说人多势众不从你号牌里取出真金白银绝对不会轻易放人这时候你就得认怂了把假口令告诉他大盗可以凭着这个假口令从商号里提出你事先预定好的数目大家拿钱放人两不相干。 这一路倒是平静再没有地痞泼皮来抢我我平平安安地到达了商行除了留下二百两银子傍身其余的全都存了起来。留下口令和保护令又从掌柜的那里换来了号牌我兴冲冲地赶回了客栈含炯正在店房休息我一高兴掏出二十两银子送给含炯当零花含炯自然是欢天喜地。又过了几天含炯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小脸儿也愈的红润起来我觉得行了该去独孤璞家去探探血玉的消息了于是带着含炯一同回到潘家园独孤玉器店。 通过上次的接触独孤璞觉得我人品不错言谈也很诙谐所以他很喜欢和我逗乐子。这次见我领来一个陌生的小孩儿他抓住个机会就想逗我:“呦刘公子您这是把您家少爷给领来啦?来让爷爷摸摸抱抱……”我听了差点儿喷饭转过头说道:“你个老不正经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这孩子也就比我小个四五岁你听说谁四五岁就能结婚生子了?”独孤璞忙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道:“哦老夫以为刘公子能呢”说完也不顾含炯异样的眼神兀自大笑起来。含炯趴在我耳边问道:“这老头有毛病吧?”我轻声答道:“是有毛病毛病还不小但我还得靠着人家。得咱惹不起这爷忍忍吧”。 一通扯皮过后我们几人落座下人看茶。独孤璞扮了一副正经的表情问我:“你告诉我这小孩儿到底是谁?”我当然不能说是我小舅子因为此行我是为了静玉而来这两件事儿要是赶在一块儿可就穿帮子了。于是就胡乱编了个理由:“这是我远方表舅家的孩子叫方含炯”此话一出独孤璞的脸色唰的就变了。连忙把含炯拉在面前进行盘问:“你父亲是否叫方唯清?” “对呀”含炯眼睛直勾勾的瞅着独孤老头。 “那你哥哥是不是叫方含甄?”独孤璞的脸上显得异常急躁。 “没错怪伯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含炯显得有点惊讶。 “刘公子你随我来”独孤璞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含炯把我神秘兮兮地拉入正厅后边的书房。 第三十二章 告密 在独孤璞的拉扯下我俩来到书房他先给门上了锁又仔细检查了房前窗后是否有人偷听神经兮兮地折腾了大半天才回来和我说话。我觉得很奇怪按说独孤璞这个人胆子是很大的连慈禧太后尿罐子都敢收狂人究竟还能怕什么?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于是低声问道:“独孤前辈瞧把你给吓的那小孩还能吃了你”? “就是一个远房亲戚啊一个表舅家的孩子”看他这么神秘兮兮的我也有点儿慌张打算继续掩盖。 “哎呦您可别介我说不就成了么外边儿的小孩是我小舅子方唯清……是我的岳父老泰山”我终于抗不住独孤璞的追问把实情兜了出来。 “现在您应该回答我了为什么一提方唯清您就紧张成这模样”? “你知道方唯清是做什么买卖的么?”独孤璞反问我。 “八国联军没来之前他家是做茶叶贸易的他家搬走之后……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儿我也觉得事中有蹊跷眼睛直勾勾地瞅着独孤璞。 独孤璞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不冷不热的笑说道:“方唯清和他大儿子方含甄现在是京城悬赏十万两银子缉拿的一级要犯有任何知情不报者以同罪相诛户灭九族!!!” “他到底法犯哪条得以受到如此的重视?”我听了这结果也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不解在我印象中方伯父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形象怎么一转眼变成了国家缉拿的一级要犯了呢。 “自从他躲避八国联军浩劫举家迁出京城之后他就和云南的故友联系在一起做起了走私军火的生意这本来就是要砍头的大罪了无奈他……” “无奈他怎么了”?我焦急地问。 “无奈他还把这些军火卖给了黄兴的革命党!”说完独孤璞又到门前窗后谨慎地探查了一番。 给革命党提供军火这是协助推翻大清王朝的逆行可比贩卖慈禧太后尿罐子要严重多了。听了独孤璞一番话我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转头征求他的意见独孤璞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是你小舅子咱们不能昧着良心带他去报官邀功;换句话说即使你和他没有这层关系老夫也不敢去领这赏银万一这事情让他父兄知道了他们是断然不会放过老夫全家的。总之方含炯是一颗随时能够爆炸的炸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绝对保守机密以后到了外面你绝不能再让人知道你和方家的关系。以后我在黑市里耳朵机灵点儿一旦有了机会咱们就赶快把这孩子送回他父亲那儿尽量把这个炸药甩出手去”。 我觉得独孤璞说的很有道理点头表示同意。独孤璞又说:“除了咱俩严守机密之外还要管好小孩儿的嘴让他不再瞎说。今天幸亏是他在我家里头说话要是搁在外面早有人通风报信儿了到时候官军把我家一包围咱俩脑袋……全得给‘咔嚓’了”独孤璞一边说一边朝自己后脖筋比划。 听到这儿我是彻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追问了一句:“现在含炯在大厅里刚才咱们说话的时候你家下人也在他们靠得住么?”独孤璞一听脸上稍微显得有点儿惊慌但仍镇定地说:“应该没什么问题这帮下人跟了我十几年老夫自认为从没亏待过他们……”。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十万两的雪花白银不是谁都能轻易舍弃的”我打断他的话独孤璞听完脸上也由坚信变为狐疑他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轻地把门锁打开推开了门拉着我悄悄地从书房返回正厅。正厅里除了含炯之外一个伙计都没有含炯在客厅里侧对这我们悠闲地啃着苹果。我低身用手指敲了几下地面把含炯的注意吸引到后边来示意他过来。含炯心领神会放下苹果来到正厅和书房之间的过道。独孤璞忙问:“含炯你告诉我刚才大厅里面的伙计呢都上哪儿去了?”含炯眨着眼说:“刚才那几个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我叫方含炯他们说这是个好名字然后说要一齐上街给我买水果羹吃”。 “这帮王八犊子”独孤璞一拍大腿愤恨的骂了一句。“赶快咱们把贵重的细软收拾一下然后赶紧走这个家是不能要了”说完把桌布拽下来把家里的一些金银玉器和急用之物扔到里面又从书房里把《龙兴风水图志》揣在怀里我们几个刚想从后门儿跑出去就听见外面人马喧腾的声音。步兵整齐的跑步声战马的嘶鸣声和主将吩咐和叫骂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感觉分外的紧张。我心说完了就想找个旮旯猫起来等死。老头子一把拽住我右胳膊袖子把我扯进我书房旁边的一间仓库中。 “独孤前辈您这是干什么凭打咱们肯定是敌不过外面的队伍的况且还有含炯在”我看见仓库里的铁锹以为独孤璞要和他们拼一个鱼死网破。 “老夫不是带你去打仗咱们是逃跑”独孤璞面沉似水。 “外头都被包围了咱们往哪里跑?”我绝望的都快哭了。 “黑市是脑瓜子别裤腰带里的危险行当做我们这行的有几个不在家里挖个暗道什么的?别担心你和含炯只管跟我来就是”危机时刻独孤璞不想说的太细直接就把我和含炯领到仓库里去。他在窗台底下取出一块儿活砖伸手一触里面的机关门‘啪’的一声从外边锁上。拽了拽大门看门锁非常牢靠他放心的点点头又在门旁边把另一块活砖取下把手伸里左三圈儿右四圈儿地转动了一会儿只听见“咔吧”一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暗门儿。独孤璞往里一指对我和含炯说道:“你俩赶快进去”看着独孤璞的坚定的眼神我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转身抱着含炯就把他放进了暗门底下的窟窿里。窟窿下有铁条做的简单小梯含炯握住小梯一步步下了密道我也随后进入暗门儿。独孤璞细心地摆正了仓库内的物件显得像没人来过一样最后也随我们进了密道。 独孤璞进了窟窿在小梯的夹空里伸手拽了一下头顶的暗门一声不响地转回了原位。外面喊声和撞门声大作看来不消一会官军就会闯进大门我和含炯都显得有点儿惊慌不知道这个密道能不能被现独孤璞仿佛已经猜到我们的担忧小声的说:“放心吧这个密道是我年轻的时候修建的你没见这栋房子的走向很奇怪么?告诉你策划修建这房子的不是普通的工匠而是一个与我交好的外国人这个外国人是个探险家深谙机关埋伏。现在我手下的伙计没有一个人知道内情。而且我估计他们即使搜也要先搜大厅和书房这些地方”。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稍稍的安稳下来伸手从背囊里掏出火折子啪的一声打着了火前面现出一条由铁脊支撑的通道来通道不高成*人要蹲着走才能过去。含炯憋了一肚子话看现在没有危险赶紧问我:“表哥……这是怎么了?”独孤璞气的哼了一声:“孩子诶你也别演戏了他哪是你什么表哥呀他是你姐夫。要问老夫为什么瞥家舍业仓惶逃跑这还要归功你的亲爹和亲哥”。 这一番话把含炯说的蒙头转向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句才好我忙在旁边搭话:“含炯啊这里边的事情很复杂简单和你说吧你爹娘还活着现在全家现在跑到了云南做了不法的买卖你爹和你哥现在是朝廷重金缉拿的要犯一旦抓住是要杀头的。那些伙计不是去给你买水果羹而是图财去报了官唉……还连累了你独孤伯父现在他家也没了眼下咱们三个都变成通缉犯了。如果咱们有幸能逃过此劫你一定要记得以后再也不要透露真实的姓名了”。含炯听完眼睛瞪的老大嘴也惊的合不上。 第三十三章 燕叔 和含炯说完我又为众人的前途担起心来:独孤璞在潘家园的玉器界可谓是神一样人物一生结交了无数的朋友也得罪了无数小人他这张脸只要在北京城里一出现就肯定会被人认出举报。朝廷在清剿之后也少不了要请画师给独孤璞画像通缉的虽然我和含炯的样貌未必能被画的仔细但独孤璞是肯定跑不掉了。眼下图志在他的手中血玉也没个着落我又背了一个叛军女婿的罪名这次返回京城真是乱事连连。 “眼下之计趁官军搜查的机会我们马上从密道口出去去我大舅哥家里把我儿子和所有家属疏散开然后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独孤璞边爬边说。 “潘家园东郊一片矮山坡里头”独孤璞头也不回地回答。 众人且爬且歇爬了有两个时辰终于爬到了头独孤璞在前面用力一顶头上的松土夹杂着青草稀里哗啦地落了我们一身月光趁机从缝中射了进来那白光晃的我心里边瘆捞捞的。独孤璞又用力顶了几次洞口被撑得越来越大慢慢的终于能够容下一个人通过。独孤璞打头含炯在中间我在最后6续的出了密道。待我们爬出来我才现独孤璞之前是在骗我密道的出口是位于矮山坡不假但周围却是一大片坟茔地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独孤璞顶破的竟然是一座古旧的老坟。看见惊异的表情独孤璞苦笑了一声:“唉你也别怪老夫如果我直接就告诉你怕是咱们的行程就会被耽误。信则有不信则无。老夫跟坟墓打了一辈子交道不是也没出啥事儿?既然已经都出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赶快出吧”听独孤璞这么一说我心中的死结总算解开牵着含炯的手随着他一同向东走。 可能小的时候我总爱听那些玄奇古怪的评书思想已变的畸形:我总觉得逃跑除了紧张和害怕还是件很过瘾的事儿。上一回是八国联军进北京前的举家搬迁由于整个过程是祖父一手经办的我只是藏在车里随众人跑了几个日夜而已所以并没有体验到惊心动魄的感觉;但这次不同自己在秘洞里爬了两个时辰又从坟包里头钻出来而且四五里外还有捉拿自己的官兵……担忧之余心脏和脉搏都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撞击整个人都变的异常兴奋那感觉就像自己融入儿时梦寐以求的绿林世界一样。 众人又走了一个时辰月亮被云挡住天彻底黑了下来身旁也没有住家我是真正体验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从出逃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时辰我们几个人都是水米未沾唇当然是又饿又累含炯已经快被累得被我拖着走了。我心想这可不行必须要说点儿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 “独孤前辈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我先打破僵局。 “但说无妨”独孤璞答道。 “我听常掌柜的说您的大舅哥是个……”说到这里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张口。 “是个什么?”独孤璞倒不在乎。 “是个盗墓贼”话说了一半儿我知道不能收回索性就脱口而出。 “没错是个盗墓的不过我觉得还称不上盗墓贼” “掘人家坟墓偷人家的陪葬品难道还称不上贼?” “老夫窃以为:物为人所用方为物。与其让这些玛瑙古玩沉在地下烂在土里还不如挖掘出来供人使用和买卖一件普通的葬品就够几十口百姓生活十年的了” “关键是有几个盗墓贼在卖完葬品之后能够像劫富济贫的大侠一样把银子捐给老百姓?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独吞财宝” “非也非也。我今天带你去见的就是一位劫富济贫的大侠……哦不应该称他为一个‘盗墓侠’” “天下还真有这样的人?” “没错老夫的大舅哥就是这样的人” “正好走的无聊独孤前辈能不能讲讲这位‘盗墓侠’的事迹?” “当然可以了” 这时含炯的兴趣也被勾了上来疲惫被丢在一旁我俩兴致勃勃地瞅着独孤璞等待下文。 “这个‘盗墓侠’的真名我就不说了他年纪比老夫略大你们可以叫之为‘燕叔’。听绰号就能猜得出这个老头儿的轻功不错我以前半开玩笑地和他说过他这个人啊是三流的武艺、二流的枪法、一流的轻功和盗墓本领”。 “他还有枪?”我和含炯听到独孤璞的话都是一惊。 “当然了神仙难逃一溜烟儿枪这个东西可比刀剑暗器好使多了碰上个牛鬼蛇神扳机一扣一个倒盗墓这行业太危险了尤其需要枪来防身。咱潘家园这块界以前属于德国人的势力范围很多当地名商巨贾都与德国大鼻子关系都不错:经营水产业的范家老爷以前就把女儿送到德国去治病我大舅哥也认识很多德国人他的那把枪就是花了三千两白银从德国朋友那弄来的‘毛瑟三连’”。 独孤璞吐沫横飞的一顿描述把我和含炯说的都恨不得马上飞到燕叔家里瞧瞧他长着一副什么模样走起路来立马比原先带劲儿多了。 “独孤前辈那您家的房子和暗道也是德国人给建的啰?”我继续问。 “没错既然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了我也不瞒你。我、你燕叔都是受雇于一个德国人这个德国人叫做拉希德?华莱士……” 听到这我和含炯都被逗乐了这名字可真怪还‘拉稀的’怎么不叫‘拉干的’。 独孤璞稳了稳继续说道:“别看名字不好听可华莱士这个人却很了不起。他是英国剑桥大学土木工程学院和机械工程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跟你们说你们也听不明白这剑桥大学的毕业生啊就相当于咱们大清国的科举状元或者榜眼一样总之是很厉害他主张一套叫做‘机械社会’的理论即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用机关、铁人、铁马和铁驴来代替人来干活人可以骑在铁鸟的背上飞信不用送用铁箱子一敲千里之外的铁箱子就能收到……” 这些话把我和含炯听的目瞪口呆我自认为总听奇怪的评书已经很爱空想了没想到这个华莱士比我还能狂想。牛马犁地、春种秋收这些不是老祖宗留给咱亘古不变的道理么这个华莱士难道连老祖宗的话也不信了?也想推翻了?看来他真是个大逆不道之人我越想心里越忿忿。 “刚开始我和你燕叔也觉得他想的挺不靠谱的不过这个华莱士还真研究出不少让人叹服的东西来比如那个毛瑟手枪在没被研究出来之前谁知道这个铁盒子竟然能比咱老祖宗留下的十八般兵器厉害呢。马瑟手枪的研究起码有华莱士一半儿的功劳好几个难点都是毛瑟和华莱士一同攻破的所以你燕叔才能抢在别人的前面用上这上好的武器我敢打保票现在全大清啊算上你燕叔的这把都不过二十支”。 “既然他这么厉害那他怎么不乖乖回德国去展他那个什么破理论?” “问题就在这儿呢德国政府的要员根本不承认他那套理论屡次驳回了他的请求。他为人很倔又经常跟别人当面争论得面红耳赤上下级的关系搞得很僵。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年也没论出个结果。后来他在一次来大清国游览观光的机会里听说咱们这儿在东汉末年的时候出了一个叫做南华老仙的神人还授给了黄巾贼领袖张角一本叫做《太平要术》的妖书只要读懂了它便能够呼风唤雨使万众归于一心。华莱士一听就迷上了誓要找到然后将之学会对着曾经反对过他的德意志高官使用尽管包括我和你燕叔在内很多人都告诉过他找到《太平要术》的可能几乎没有但他仍然不放弃往里投入了大量的银子和兵器来支持你燕叔盗墓同时以我的玉器店为媒介向大清国各路盗墓贼打听《太平要术》的下落”。 如果不是独孤璞一板一眼地说出这个事情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相信在我们大清国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事。这个华莱士也真是够艮为了实现自己的宏愿竟然肯搭上自己的全部身价作为赌注。就冲他这点也够我尊敬的了。 此时让我忿忿的不再是华莱士本人而是自己没有生出一双翅膀。 第三十四章 突变 我和含炯随着独孤璞左转右转又转了有半个时辰眼前终于闪现一个三面环山的小村落:不大不小的池塘成片成片的麦地还有几家屋内残存星星点点的灯火。 “有吃的么我得都快饿趴下了”含炯瞅着独孤璞边咽唾沫边问。 “独孤伯伯有肉吃么?”含炯的口水积攒的都快流出来。 “当然有了赶上好时候还能吃到你燕叔做的人参田鸡汤呢。这池塘里的新鲜鱼虾也都是管够的吃到你饱为止”独孤璞祭出了望梅止渴的绝技把我和含炯说的眼珠子直冒绿光。我俩鼓起最后的一点儿力气跟着独孤璞继续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池塘边上池塘两侧有两条小路。我和含炯受了田鸡汤的诱惑想都没想下意识地选择了最宽阔的泥土小道。独孤璞见状急忙把我们制止住。我回头询问原因独孤璞笑道:“和我的房子是一个道理有埋伏。你们看这十几间房屋在表面上看好像都是独立的但其实都是你燕叔出资所筑说白了从外边看像个村子里面住的都是自己人。做你燕叔这一行的比我做玉器买卖还要危险报复的、黑吃黑的事情屡见不鲜为了自保其身就只能在居所附近做点儿手脚了”。 “独孤前辈我们不走土路那要怎样才能到达池塘西岸呢?如果两边都是埋伏恐怕只有飞才飞的过去。况且燕叔埋伏的区域是不是大了一些?我觉得这很容易误伤了无辜啊”我疑惑地问道。 “这村落三面环山外界很少同这里联系来这里的无外乎就两种人:一种是朋友另一种是敌人。朋友都知道路怎么走而敌人踩到池塘边的小道上就会被淤泥陷进土里去成为池塘里鱼虾的食物。”说完独孤璞带着我们来带池塘东边儿的一棵柳树前伸手在树枝里掏了又掏。片刻之后他手里多了条绳子再使劲儿一拉只见池塘西岸的小船竟颤颤悠悠的飘了过来。独孤璞满意地看着池塘小船越拉越近不一会儿它就从被独孤璞从西岸拉到东岸。我在心中暗暗称奇对燕叔的崇敬再一次得到了升级。小船靠岸之后我们三人上船旋即我又现有点儿不对头船上空空如也甚至连桨都没有一支正当我要问的时候身子猛的一晃小船竟然自己往西岸游了。 池塘并不太大小船慢悠悠地行了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到达了西岸。快要到岸边时我才现原来在西边也有一棵柳树其粗细高矮都与东边的那棵无甚异同树上也顺下一根绳子而绳子的末端就握在一个瘦的皮包骨的老者手里。借着月光我仔细打量眼前老者:只见他身高六尺不到显得瘦骨嶙峋看身板儿像是一副病态的模样再往脸上看古铜色的皮肤布满褶皱小鼻子小嘴花白的八字胡稀疏地挂在两旁双眼在月光的反射下有如电光那感觉与黑夜中的野猫极其相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凡的诡气。我心中暗想:如果没有猜错这位就应该是燕叔了。 老者用力把船拽到岸边把绑绳重新系回到柳树上一手一个把我和含炯抱下了船。按我和含炯的理解接下去我们看见的应该是人参田鸡汤。不过事与愿违老者没有接独孤璞下船带我们进厅用餐而是做出一件让所有人都吃惊的事儿:他脚尖儿一抵船头大腿往下一踹一脚就把船挑了个大翻个儿。独孤璞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让船扣进了池塘里。看来独孤璞的水性并不太好在船下手刨脚蹬地扑腾了好一阵才从船下逃了出来而且力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老者微笑地注视着独孤璞的惨样单脚踩着塘边的黑石头看热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和含炯都闹楞了眼前的老者是否就是独孤璞所说的燕叔?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独孤璞? 我和含炯自小都是旱鸭子谁都不会游水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惊吓谁都不知道要如何展开营救。独孤璞在水里手忙脚乱慌忙之中又喝了好几口冰凉的池水身子慢慢地往下沉。岸上的老者见火候差不多了双腿一弯双臂一并“嗖”的扎进池塘里。片刻过后老者一手拨水一手夹着独孤璞从容地游上岸来。经过一番的推拉按压独孤璞吐出在池塘吞下的池水和野草慢慢地苏醒过来。 “你这个老不死的什么时候闹不行这回你可耽误了大事了我敢保证你肯定会后悔?”独孤璞有气无力的说。 “你这个小不死的你来能有什么大事儿?还不是来看你那不正调的儿子?你小子把老婆和儿子往我这里一扔倒是省心了你知道我整天让他俩娘折腾得有多辛苦?刚才这一肚子水就算是老夫对你这些天推卸责任的小小惩罚”。 “我说过你会后悔……”独孤璞喘了几口气又吐了一地水草和蝌蚪。 “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能有啥让我后悔的东西?”老者对独孤璞的话深表质疑。 “《龙兴风水图志》……真版的就放在我身上”独孤璞指了指自己胸口。”独孤璞有气无力地说。 “真的???”老者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额头上的青筋蹦起来多高。 “我知道你一辈子都在找这本书的真版前几天我花了八万两银子从刘公子手里买来本想拿来给你研究的没想到你这个老王八犊子手脚忒贱把我给推进塘子里这下可完了书没了八万两银子白花”独孤璞说完摇了摇头把眼睛闭上。 老者急忙扒开独孤璞的衣裳在怀里小心的摸索终于掏出了那本《龙兴风水图志》只见这图志已经被水浸得变了型书页的纸张全都粘在了一起中间还窝了一些空气显得中间厚两边儿薄。老者颤巍巍地翻开书页只见那上面的油墨已经有些许被池水浸渍得模糊了。“你们俩赶快抬着这小不死的随我进屋”老者以命令的语气吩咐我和含炯我俩对视了一眼一个抬头一个抬脚随老者走进屋去。 大厅里有四个人正借着微弱的灯光在推着牌九桌子上除了骨牌之外还横着几个酒葫芦和一沓银票。老者双手捧着图志快步走进大厅见没人理他气的大喊一声:“都他娘的别玩了”四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都呆愣愣地转头瞅着老者。老者继续话:“瑾儿你赶快去我书房把玉书签儿给拿来;彪子你们仨赶快把桌子清理干净然后找块儿上好的白绸子铺在桌上”几个人闻听命令立即起身准备。 片刻之后桌子被那三个人收拾的干净又铺了白绸子刚才那个叫瑾儿的也拿回了一个红色小包:包乃真丝所制在微弱的灯光下闪耀着一条亮白的光芒。老者小心翼翼地把图志立到桌子上从包里取出白玉书签从前到后把水渍的图志一张张分开。我和含炯把独孤璞安顿到长凳上休息也来看老者分书。老者的态度极其紧张和严肃那份凝重让人丝毫联想不到之前玩世不恭的坏笑表情。 一页又一页老者边分边用左手的袖头擦去额头和人中渗出的细汗我抽空捡了一根木棍儿在油灯芯里拨了拨把灯火挑大了些。老者朝我会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给图志分页弄了好一会终于所有页都被分开老者轻轻按着图志一动不敢动等着图志自然风干。我和含炯在旁边看着看着肚子不争气地咕噜起来独孤璞在长凳上翻过身指着老者说道:“老不死的你赶紧叫你的人去准备一桌子盛宴我们几个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记得啊多弄肉还有那个人参田鸡汤也要我答应这两个小孩儿的不能食言你要不给我上一会有件更重要的事儿我不跟你说”。老者闻听手仍按着图志一动不动向手下吩咐了一句:“按他说的办”。玩牌九的几个人除了叫瑾儿那个全都出去准备。 我和含炯看屋里没事儿找了个地方坐下幻想着人参田鸡汤的滋味。 第三十五章 利器 经过玉书签的分页和自然风干图志上的纸页渐渐被晾的挺实。过了一会儿书页之间已经完全独立互不粘连。独孤璞在长凳上躺了一会儿也逐渐的把肚中的水草吐得干净起身和老者一齐翻开图志逐页检查我和含炯也不敢上前只能在后面静静瞅着。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终于检查完毕独孤璞转头叹了口气说:“可惜中间窝水那几页已经彻底模糊得无法分辨字迹了老不死的都怪你也不看个轻重缓急疯劲儿上来就忘乎所以”。老者被独孤璞一顿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答道:“吉人自有天相好在绝大部分的字迹仍然能看得清你的嘴就别这么毒了”。 多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三人喂饱了肚子注意力渐渐由桌上的肉菜转到坐在主人位置的老者。老者也不吃菜微笑地看着我们等我们都撂下了筷子他脸朝着独孤璞问了一句:“妹夫你刚才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现在我酒也给你喝饱了菜也给你吃饱了你该说了吧?”独孤璞擦了擦嘴边的油答道:“是很重要但不是件好事儿你可得有点儿思想准备”。老者闻听哈哈大笑:“我倒想听听有什么坏事儿能把我给击垮”。 “嗯?这话怎么说?”老者显然是吃了一惊。 “这还要由我身边的两个小兄弟说起你知道他俩是谁么”? 老者摇了摇头。 “这个小的是方唯清的小儿子;大一点儿的是方唯清的女婿” “方唯清?是云南那个方唯清么?”老者显得很吃惊。 独孤璞点了点头。 “他的儿子和女婿怎么会和你跑在一起?”老者继续追问。 “这可就复杂了……” 独孤璞为了让老者知道其中的原因就把从我们相识到交易图志再到被下人出卖从暗道逃脱的事向老者陈述了一遍。老者听罢脸色凝重说道:“这回咱可捅大娄子了。清兵咱们惹不起方唯清那边儿咱们更惹不起他们现在出钱出枪资助革命党说不定哪天大清国就得亡到时候方唯清就是一朝的元老到时候他要想报复咱们是易如反掌”。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觉得唯今之计咱们赶紧把瑾儿和女眷们遣散回老家暂避风头安顿好了家属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再聚在一起好好想想下一步的计划”。 老者点头称是。之后独孤璞一拍脑门儿转头跟老者说道:“刚才光顾着给你讲我们的事儿了还没跟小兄弟们介绍你呢来来来让大家认识认识认识你”。老者站起来冲我们一抱拳说道:“小老儿乃独孤璞的大舅哥江湖人称‘一只燕’。我真名叫做邓宠你们要不嫌弃的话以后可以叫我一声燕叔”。见老者不顾长幼给我们致意我和含炯也纷纷起身抱拳施礼。 一番客气之后燕叔与我们一同落座。下人把碗筷撤去换上了清茶。我们几人边喝边聊。燕叔先开口:“你说今天多悬幸亏你有先见之明在几十年前就让华莱士给你修了一条密道否则今天啊咱俩也就见不到喽”。 “可不是嘛这京城以后也没咱们的安身立命之地了我打算着明儿一早赶快把家眷遣散然后咱也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这本图志研究明白”。 “只要把女眷和儿童安顿好其他的就没有问题我们在这儿严防死守官军没有个一两千人也别想突进来提到图志我倒想请教刘公子一个问题……”燕叔转过头来对我说。 “您讲……” “我盗了一生的墓其中不乏一些王公大员的寝陵可一直都没碰到过这本奇书敢问刘公子的图志是从哪里得到的”? 我楞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考虑了一小会儿我才做了最终的决定:按我现在的人力和财力来说还无法彻底地把努尔哈赤的寝宫探查个遍况且在大鸦山还有鸦王的仆众和成群的巨鼠再腾上几年书不烂在里头也得被其他的盗墓贼盯上与其自己掩藏着秘密不说还不如和独孤璞几人分享。即使弄不到大头儿他们随便分给我一个边角恐怕也够我挥霍半辈子的了。打定注意我开口答道:“既然咱们已经是同一根儿绳上的蚂蚱晚辈也就不瞒大家了。这本书是从关东的不咸山中现的藏于一个庞大的密道中我怀疑这是清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的寝宫”。 这一番话字字掷地有声连同燕叔在内屋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得长大了嘴巴。 “既然是十分隐秘的密道刘公子又是如何现的呢?”出于行业本能的敏感燕叔追问起我来。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我本是京城妙仁堂的小掌柜为躲避八国联军入京而举家逃往关东。祖父逝世之后家道中落我就寻思找个什么办法去复兴祖业在探查了当地的各种行业之后我决定加入当地的抬参队伍”。 “哦抬参这个我听说过的确是一个暴利的行业”燕叔点了点头。 “之后我们进了大鸦山把头在十年前留了棵二品叶灯台子小棒槌没舍得挖这回打算把它抬回来。哪想到其中的一个伙计在干活的间隙偶然遇见一棵极品的四品叶小参他违反了山规得罪了当地的乌鸦头领鸦王。在鸦王的攻击下队伍被冲散我也被一匹怪马牵得掉下了山涧那个伙计也跟我跑来。后来我们命好现了留在半山腰平台上的密道的入口才得以进去”。 燕叔和独孤璞点了点头不住的啧啧称奇。燕叔说道:“我之前一般都在长安等几个前朝古都活动关东并没有去过一是墓穴的数量并没有关里多;二是关东的墓穴几乎都是今朝先人所有被专人看护入侵的难度比较大。听你这么一说这太祖的寝宫看似还真是没人知道值得我等去关东一探不知公子可否愿意为老夫带路?”燕叔果然没有抑制住当行业的本能一听说有洞有宝眼睛便放起光来。 “带路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不瞒燕叔说不咸山内有很多危险:洞外的鸦王和他的仆从就不是好对付的洞内还有成了精的大耗子上次那个背叛我们的伙计就是被耗子咬伤鼠病的毒血已经流遍了全身不是被鸦王致死他也挺不了几天了而且鸦王沾上了毒血也是元气大伤。咱们要真想进山之前一定要想出对付鸦王和巨鼠的策略才行”。 燕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说道:“我有武功又有三响儿连的盒子炮傍身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可刘公子你还有这小不死的要进山就必须有利器防身才行”。 “你就是把越王勾践的宝剑拿给我我也抡不动了”独孤璞苦笑这说。 “我说的‘利器’不是指刀剑而是指枪” “难道你想让我这快死的人去从头学习如何瞄准射击?”独孤璞还是摇头。 “非也非也不用你拿枪你只需要配合好找机会给枪上弹夹保证供给即可剩下的全不用你操心”。 “给枪上弹夹?那盒子炮一枪一个子儿想打光也不是那么快的我就跟人家屁股后面去上弹夹?那也太废物了吧”独孤璞忿忿地问道。 “我的妹夫呀你整天研究你那几块儿破玉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去年丹麦国正式装备了一种新枪这种新枪是一个炮兵上尉研究出来的叫做‘麦德森轻机枪’这种枪的威力巨大每匣三十子弹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全射完老虎猎豹这些畜生一匣子就能给打成筛子。我的意思是让刘公子学习射击你和刘公子搭在一组专心的给刘公子补充弹药这难道也是大材小用么?”。 “哦……”独孤璞闻听之后平息了火气。 “但是这枪是丹麦人制造的咱单靠华莱士恐怕弄不来”独孤璞又补充道。 “的确丹麦和德国素来不睦丹麦装备此枪也是为了提防着德国所以华莱士是断然弄不来的要弄来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和独孤璞异口同声地问。 “靠他”燕叔转头直视坐在我身边的含炯。 第三十六章 出海 燕叔伸手一指坐在我身旁的含炯我和独孤璞立马反应过来:原来燕叔是想借含炯的父亲----即我的岳父老泰山方唯清的势力去弄一把‘麦德森轻机枪’。独孤璞立即点头同意我却有点儿犹豫不决:因为只要含炯一回家我的行踪就会被方家人知道祖父给我订下的婚约到现在仍然有效假若方家人执意要我与方含琢成婚我和静玉的事就算彻底告吹了----四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是断然不会让静玉做我小妾的。我沉默不语坐在石凳伤思前想后有两株香的工夫也没做出决定来眼前的含炯不能扔下不管但方含琢我也实在不想娶回家门。 “此言怎讲?”我不解的问。 我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道理的确如独孤璞所言我便不再犹豫和他一同回到正厅拍板决定。燕叔闻听结果当然很高兴含炯听说能够回家见到爹娘也是乐的不行。燕叔命人收拾茶具从墙壁的暗格里取出地图摆在石桌上研究----做他这一行的地图必须要比观山先生还要精密才能在盗墓中有所斩获。众人围在桌子跟前一齐就走水路还是6路的问题开始讨论起来:水路关卡较少相对安全一些但是度慢、路程远;6路关卡多我们又被通缉相对危险但是度快、路程近。经过燕叔和独孤璞的权衡利弊终于制订了最后方案:去时走水路回来走6路----大清国是一个内6国家水路稽查并不达加之6路水路官员不和相互推诿责任就兵力部署和关卡重视程度而言通缉令到达水军的度肯定要远远迟于6路;而云南一行往返需要花去近半年时间等水路接到通缉令时6路又会因为通缉时间过长而疏于防范此时再从6路折回则容易了很多。听了燕叔的计划我在心中不禁对他愈崇拜。 大事商量已毕燕叔给我们三人安顿了一间整洁的大屋一夜无话次日平明燕叔和独孤璞先遣下人照应女眷和小孩儿回老家暂避风头。全家老小连收拾带解释原因折腾了一整天才完事儿。到了晚上我们几个男人又聚在一起大酒大肉地吃喝了一个晚上。第三天早晨燕叔和独孤璞化了装带了银票出外联系去云南的船只我和含炯再家里等信儿。在家足足等了有半个多月燕叔才回来接我们让我们准备明天乔装改扮出由蓟县中转再折回塘沽港口登船。我和含炯欣然同意第二天燕叔给我们找了一些破烂的衣服穿上用黑灰抹脸又每人提了一只脏得不能再脏的打狗棒扮作叫花子随燕叔启程。一路下来我们每经过城门关卡都注意墙上张贴的告示所幸的是京城以东的村镇并没有西边和南面戒严的度快----云南在京城的西南方官军再怎么聪明也不能想到我们在6路上是往东北跑。 扮做叫花子虽然吃饭时比较恶心一些但胜在通关过卡比较顺利官军一看我们周身都是油渍也懒得伸手相拦一路上虽然风餐露宿倒也过得安然。长话短说十天之后我们由潘家园东郊赶到了塘沽的码头燕叔带我们进了之前与独孤璞约好的店房会面。塘沽周围有很多黑店燕叔带我们去的店房也是道上的人所开见燕叔虽身着破衣但气宇轩昂也不敢小视连忙把我们三人让进店房就住----这就是素质之间的差别越是没眼力的伙计就越爱以貌取人做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相;而精明的伙计会察言观色知道分辨人的气质见机行事。简短节说独孤璞在外面给我们买来了三套新衣服又差伙计烧水让我们洗了澡我们三人如蚕蛹脱壳一般旧貌换新颜在店房好吃好住养了几天精神打赏了伙计直奔码头而来。 行过这条线路的人都知道从塘沽到云南实在是太远了绝大多数的船老板都不敢接这个买卖究其原因:一是因为路程太远年老的船老板身体支持不住而年轻的又没有足够的长途经验;二是沿途海盗频繁出没劫财杀人屡见不鲜。亏得独孤璞身上带的银票数目实在是诱人足足花了两千两纹银才勉强雇到了一只陈旧的铁质客船。船老板是一位四十几岁的汉子听独孤璞说他起初也是胆战心惊死不愿意后来经过独孤璞的软磨硬泡外加先支付到手的两千两银票以及事后一千两纹银的红利才勉强答应出行。船老板的处境我能够理解在生命和能使全家衣食无忧的钱财之间那难以取舍的情绪是相当折磨人的。 燕叔以前下江南盗墓时没少走水路深知航海之苦除了海盗和礁石巨浪之外在海上食物和药品的匮乏对全体船员的生命威胁可以说是致命的所以燕叔在回去接我们时就已派给了独孤璞很多采购任务独孤璞先购买了数十箱尚未成熟的苹果和蜜橘储于船舱内以补充深海食物种类单一的缺陷;办妥之后他又在药房买了许多治疗伤风感冒跌打损伤的常用药物全都放置于客船的保险之处一行人在全部都安置就绪之后在塘沽的码头踏上了远航的第一步。 第三十七章 蜃楼 在登船之前我们见到了船老板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辫子盘在头顶皮肤晒得黝黑黝黑正光着膀子往船上运送淡水和鹌鹑。在海上淡水是最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人可以七天不吃饭但却不能两天不喝水。出海人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被活活渴死而自己的身下就是碧波万丈、波涛汹涌的大海。 解决了吃、喝、住、药以及燃料的问题燕叔最后又在裁缝铺给我们每个人做了一套棉衣服和一套棉被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办妥后我们四人一齐登上了客船开始渡海。面对着惊涛骇浪第一次出海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晕船我和独孤璞这两只旱鸭子更是吃透了苦呕吐了足足有七八天吃什么吐什么最后连苦胆水都吐干净了才逐渐适应。过了适应期之后每每遇到风和日丽的天气燕叔就会给我们分派许多任务:含炯的眼睛好使他负责在桅杆顶上的瞭望台上瞭望;我和独孤璞两人的身体虚弱恢复的比较慢不能做什么累活儿但又闲肌难忍燕叔就做了两支鱼杆让我们在下边钓鱼。一旦钓到美味的大鱼燕叔就会在甲板前端用铁锅给我们煮汤喝假如哪天收成多吃不了燕叔就把鱼从两边儿剖开拿棉线把鱼穿好晾干存到以后食用。日子一天一天的逝去小船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行了半个多月虽然大家时常吃不好饭但那几十只鹌鹑谁都没动这小小的禽鸟就是茫茫大海上的渺茫希望有了它们的存在所有人的心里都觉得特别有底。 行到第二十七天的早上含炯突然在桅杆顶上的小*平台上兴奋地喊叫说能看得见很多楼阁和行人还有牛和马在地里耕田我听了之后非常兴奋问燕叔是不是已经到了蓬莱的地界燕叔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对我说:“在海上确实可能看见楼阁的轮廓但绝不会看见行人也不会看见牛马在地里耕田”。我不解的说道:“那您的意思是说含炯在骗我们?抑或是他饿的眼花了在胡言乱语?”燕叔摇头道:“含炯这孩子肯定不能骗我们他的眼睛也不会花这些行人的确是他看到的但不是生在眼前的而是一种幻像”。听了这些话我那不安的本性再次被燕叔激起来之前我只听四爷说过在不咸神山的林子里在茂密的蒙蔽天眼的树林中才会有麻达鬼让人产生幻觉的奇事没想到在这苍茫开阔的大海中也有如此奇妙之事。我连忙唤含炯下来换我上去一睹这今古奇观。 站在高处视野立马变得异常开阔在远处飘飘渺渺的真的浮现出很多奇异的景象来随着客船的航行和云彩光亮的明暗交替忽而是矗立在天际的空中楼阁忽而是赶集交易的市井小民奇异的景致忽远忽近交叠在一起不禁使人浮想联翩。 “这叫‘海市蜃楼’”燕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的身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燕叔您的轻功可真是一绝冷不丁一说话差点儿给我吓得从瞭望台上跳下去”我打趣地说。 “老夫就仗着这一点儿本事过活轻功不好是无法在古墓中全身而退的”燕叔倒不谦虚。 “我第一次出海以前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叫什么楼的东西您要是没事儿给我说说行么?我小时候在八大胡同最爱听今古传奇的评书了”。 “八大胡同?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呦……”燕叔坏笑地看着我。 “小侄我去那里只是听说书可不像你们这些成年人净干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燕叔您实话实说你卖完那些墓葬品之后肯定少不了光顾那里吧”。 “好啦好啦你这个小嘴儿够厉害的咱先不说八大胡同的事儿了。我给你讲讲海市蜃楼的故事:传说这种景象是由蛟龙之属的‘蜃’经过吐气而成的故得此名。宋代的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曾对它有详细的描述:‘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或曰:‘蛟蜃之气所为’疑不然也。欧阳文忠曾出使河朔过高唐县驿舍中夜有鬼神自空中过车马人畜之声一一可辨其说甚详此不具纪。问本处父老云:二十年前尝昼过县亦历历见人物。土人亦谓之海市与登州所见大略相类也’按沈括的理解他曾在登州亲见与今日你我目睹之物。虽然对于‘蜃’的存在抱有怀疑态度但也无法找出更好的理由解释加之六一居士欧阳修的亲历他最后只能默认了‘蜃’的存在”。 “那按燕叔的理解‘蜃’到底存在还是不存在呢?” “我个人觉得‘蜃’不一定存在:如果‘蜃’真是一种蛟龙那么它就只能活动在海中这也是‘海市蜃楼’名字的由来原因。如果每次的蜃楼都是在海上所观我可能也就会从了沈括的默认意见但小老儿我却因为时常走动而在大清国北边的荒漠里见到过同样的景象所以我觉得这可能只是老天爷对行路人的一种暗示想传达一些消息。这些消息并不一定绝对是好的或坏的有些可以鼓舞行人使之克服眼前的困难继续前行;有些则会误导行人盲目地追求虚无缥缈的景致让海上或沙漠增加几具无谓的枯骨。不管老天爷要告诉我们什么反正有一点是无疑的越靠近蓬莱遇到‘海市蜃楼’的机会就越大”。 “这是为什么呢?”我不解地问。 “因为蓬莱是座仙岛”燕叔说完身形一纵从平台上飘然落到甲板上。 第三十八章 往事 燕叔双脚一力身体由桅杆顶端的瞭望台飘然落到甲板上声息皆无。我在心中暗暗感叹其轻功的造诣转头继续观看眼前的若有若无的景致。慢慢地海市的形状由高阁转为民居又转为袅袅的炊烟转为一家人五世同堂的喜乐景象----我丝丝的怀乡情节被急剧放大勾起了心中无限的思念。也不知家中的父母亲近况如何了?小二有没有把药店操持的好?四爷是否收到了我的飞鸽传书与静玉一起在家等待我的好消息……我站在瞭望台上两眼一闭就像被流放的犯人一样独自品味着淡淡的乡愁。 “虽然咱俩名字里都带一个‘燕’字你也不能往我的钩上撞啊”燕叔打趣地说。把鱼从钩上卸下他又把钓钩甩进海里悠然地用右手摸着鱼竿。这时我猛然现原来燕叔的钓钩是不放诱饵的也就是说之前他所钓的鱼都是依靠自身的感觉直接用鱼钩穿透鱼的身体所钓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开始重新打量眼前这位世外高人来。 “没问题不过要先把今天的鱼钓完让大家填饱肚子才行”燕叔继续地感受着鱼竿上传来的力道辫子上的碎随着海风上下地飘着。 大约一个半时辰过去我和燕叔钓上了六七条鱼燕叔满意地点点头放下鱼竿和我一起卧在船后晒阳给我讲述了他自己的故事。燕叔父母共有六子三女燕叔排行第二由于家境不好父亲又肺痨早逝他小小年纪便和大哥背上了养活全家的责任后来大哥跟人去山里开矿挖金沙不到一年就被落石击中葬送了性命。从此一家人的吃穿活计就全落在他的肩上他从小身体虚弱只能勉强被当作半拉子干苦力收入极其微薄又屡屡被人辞掉。后来丐帮的长老看他机灵便收留了他在长老的威逼和唆使下他开始和其他孩子趁天黑偷偷掘人坟墓盗取一些陪葬的饰补贴家用。那时天下不太平丐帮内部也有不少矛盾有一次在行动中他不幸被其他长老告了密被坟墓的主人抓去差点儿打得半死还被送到官府、关在木笼里游街示众。奇耻大辱之后他便从此誓一定要苦学武艺和盗墓的本领把盗墓行业扬光大让那些大骂过他的人瞧不起他的人对他另眼相看。之后他就常在潘家园附近厮混学习古玩的辨别技巧。那个时候潘家园还没像现在这样兴旺名字还叫潘家窑后来古玩产业大了嫌“窑”字难听才改为潘家园。 他在潘家窑给人对缝插针干了好几年逐渐积累了很多古玩方面的知识也攒了一笔可观的积蓄。他的三弟四弟也都成长起来从他手中接下了养家的重担。燕叔从积蓄里拿出一多半留给母亲养家剩下的一小半自己存起生活。再后来燕叔逐渐成了潘家园小有名气的人物同时也引起了一个老盗墓贼的注意。这个老贼爱惜燕叔过人的天赋和善良的品性收燕叔为关门弟子把一生所学的武艺和盗墓经验倾囊相授过了六年多一点儿的时间燕叔就出徒了跟随着老盗墓贼跑遍了大江南北侵入了数十座王公大员的古墓掘取财宝无数。燕叔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心肠好容不得受苦人遭灾受难便给自己订下了一个规矩:以后每次盗取的财宝要把十之**济给穷人十之一二剩个自己。久而久之在江湖上便混出了名号道上人都尊称他为“盗墓侠”。 同治十年的时候燕叔的师父偶然在黑道上听说在金陵西南四十里的郊外有一座隐秘的古墓墓主非是旁人正是宋朝最大的贪官佞臣秦桧。燕叔和师父得知以后都想去盗洞一则里面肯定有很多金银财宝取出之后可以接济千万的难民;二则两人都想亲眼看看这个诛杀岳飞的小人究竟是如何的模样如果情况允许两人还想把秦桧的尸体弄出来鞭尸以慰岳元帅亡灵。师徒俩打定主意就从北京潘家园一路风餐露宿赶到金陵经过师父的一番探查确定了附近的确为风水宝地极可能有王公大员的墓穴。于是他俩昼伏夜出连续在墓穴周围挖了半个多月才打通了进入墓室的通道。进去之后才现原来这只是一个衣冠冢并没有秦桧的本尊。趁着黑夜师徒俩席卷了墓内所有值钱的器物就想出墓没想到却引了墓中的机关师父躲闪不及被暗箭射成了筛子燕叔依靠敏捷的身手逃过一劫燕叔悲痛之极细心研究了三四天才从墓地里抢回师父的尸体尸体出墓的时候都已经腐烂臭燕叔非常孝敬给师父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椁和墓地埋葬在金陵郊外的一块风水地里。 之后燕叔只身回到潘家园从此以后便开始单独行动他跑过沙漠踏过楼兰下过苏杭上过新疆。靠着过人的身手和智慧频繁的盗墓交际圈越来越大直至后来结识了在德国郁郁不得志的华莱士和在潘家园玉器界傲视群雄的高手独孤璞后来几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燕叔便把自己的二妹嫁给了独孤璞变成了独孤璞的大舅哥。 听完燕叔的讲述我不禁对他惊险的生活非常向往起来觉得自己之前所遇到的那点奇闻怪事在燕叔面前简直就渺小到不值得一提的程度。燕叔的话再次激起我血液中爱冒险的本性我之前唯利是图的观念被一点点的蚕食淡化掉。 第三十九章 蓬莱 又继续向前航行了两三天船老板的脸上终于显露出兴奋的表情。他把燕叔招呼到掌舵室两人对照着航海图纸研究了足有半个时辰终于达成共识:客船现在所处的位置离蓬莱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燕叔出了船屋把这个激动的消息公布下去众人闻听无不欢呼雀跃燕叔一高兴也解除了之前的禁水令大伙儿趁着上午阳光好的时候在老天爷的注视下脱了个精光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淡水澡。中午燕叔又从笼子里拣出了五只体形相对肥硕的鹌鹑用小刀割了喉咙而后在船上支起火堆烧烤给我们狠狠地打了回牙祭----在这一个多月里我们为了积蓄食物以备不测整天担惊受怕吃的不是烤鱼就是一些快要烂的水果今天一见烤得嫩红的鹌鹑肉就像是照妖镜底下的妖怪----全都被打回了原型独孤璞是长辈心里虽然很想先吃但也要装出点儿清高姿态来于是就坐在船中间用余光偷偷瞟着着烧烤的进程;我和含炯无名无势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围着燕叔和火堆直转圈儿馋的哈喇子都把前胸都打湿了。细看燕叔烧烤的架势我觉得他肯定是个老饕:他火候拿捏的很准撒盐的时机也掌握的正好每次撒盐的时候都赶上鹌鹑身上的油烤的就要渗出滴下的一刹那鹌鹑油刚好能把盐溶解让咸味儿自然地入到肉里。每当鹌鹑烤到刚有点儿糊的时候燕叔就把鹌鹑下架递给我们。扦子往手上一擎鹌鹑往嘴里边儿一送外酥内软咸淡适中那滋味甭提有多妙了。 “燕叔我知道您走的地方特多要是没事儿我想请您给我讲讲蓬莱岛的事您看成么?”我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好习惯无论跟谁说话都客客气气的这让我在外面总也不吃亏。 “这么说其中还有神仙的故事啰?”我一听有奇古玄怪的事情顿时来了精神。 “神仙的故事确实有不过我对蓬莱的了解更多是基于史实。我问你一个问题:徐福带童男童女东渡的故事你知道么?”燕叔稍稍睁开眼把黑眼珠转向了我。 “小侄略知一二都是以前听说书先生讲到的至于准确与否我也不敢肯定”。 “那你先说说你理解中的这段儿故事”。 “我听说徐福是秦始皇执政时期的一个巫师嬴政为了长命百岁命他带领几千个童男童女下海去寻找长生不老之药据说徐福当时的目的地就是蓬莱仙岛当然徐福出海之后好像就再也没回来我猜他可能是死在了海上”。 “嗯民间流传的说法的确如你所说。看你对仙怪历史很感兴趣我就再给你补充一点儿:蓬莱原名‘蓬壶’与‘方丈’和‘瀛洲’合称为‘华夏三座神山’。这种说法广泛流传于秦灭六国之后。其实在先秦时期一提起神山人们先想到的是昆仑”。 “那就请燕叔先跟我讲讲昆仑吧”我两眼放光贪婪地瞅着燕叔。吃饱饭之后能够边晒太阳边听人给我说书真可谓是我人生的第一大快事。 “从没见过你这样好问的孩子好吧。今天老夫高兴就和你多聊几句。昆仑山又称昆仑虚或玉山传说是天帝在地上的都城。《山海经》的第二卷“西山经”曾详细描述过那里的情形:说那里有一个虎身九尾守护者名叫6吾神;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长了四只角有些像羊的怪兽名叫土鳞能吃人;昆仑山上的鸟模样如蜂却庞大有如鸳鸯能蛰人;山里还有一种开黄花结红果的树果子味道如李无核名叫沙棠人吃了能遇水而不溺死”。 “燕叔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听完他的讲述突然对昆仑很是神往。 “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虽然我对昆仑也很感兴趣但始终都没机会去过你就当是一个传说吧。除了《山海经》之外《淮南子》里也有对昆仑的描写不过模样和《山海经》描述的大相径庭:它说昆仑有增城九重增城呢就是一层比一层高的城楼其高有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城内有八棵神树木禾在其中它高过四丈粗的连五人一起合抱也抱不住;城西有珠玉树、璇树和不死树;东边有沙棠琅王千;南边有绛树;北边有碧树和瑶树。在昆仑的阖阅之中有丹水盛于玉横之内饮之便可长生不死。这丹水每过二十一天便会重新涌出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战事旷日持久繁而不停老百姓希望生活安宁只能臆造一个理想的仙境既能远离战火之害又可修身养性延年益寿。帝王的要求则更直接希望永远不老不死享受万民的朝奉。于是各国从上到下兴起了一股史上最为强烈的修仙狂潮。很多由巫师转变而来的方士为了一己的名利就借机向帝王鼓吹海外的神山仙境说神山上藏有长生不老的丹药。这一传不要紧天下的帝王无不为之动容为了长生不死都遣人派船前去打探渐渐地海上仙境的风头盖过了昆仑山----这其中数蓬莱仙岛最为著名战国末的齐威玉、齐宣王、燕昭王乃至秦始皇、汉武帝都曾劳民伤财地派人去寻找蓬莱仙境结果没有一个人回来。所有出行中最著名的就是徐福在秦始皇二十八年向秦嬴政主动请缨带着几千名童男童女出海寻找蓬莱仙岛的故事了这几千人自咸阳一别就再也没回来害得秦始皇空等至死。后来有人说徐福的船在海上被大风大浪掀翻了童男童女都喂了鱼;也有人说徐福找到了蓬莱仙岛自己私吞了长生不老之药在蓬莱自立为王守着一片小天地快乐生活;还有人说徐福的船队没找到蓬莱仙岛反而被大浪推到了另一个荒岛这荒岛就是倭国。徐福到了倭国之后把中原的司农技术和纺织技术传给了倭人被他们尊为了‘司民耕神’他万里寻丹的大举也被倭人广为传颂富士山的‘富士’就是取了徐福的职务‘方士’与‘不死’的谐音而成。虽然我现在无法确切说出徐福的去向但最后一种假设应该最符合史实”。 我躺在船尾越听越兴奋刚要赞叹。猛然觉得船身一晃自己差点儿被甩出船去。幸好燕叔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脚插在船后的缝隙里固定。稳定了之后我和燕叔打算去前面问问船老板究竟生了什么事还没等抬屁股含炯和独孤璞就从前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把我俩领到船头我和燕叔不看则可一看惊得我俩一身冷汗。原来在船前面的水里赫然立着一只尖尖的背鳍而那背鳍的底下是一只成年的白鲨。 第四十章 斗鲨 燕叔见状不妙立即让众人趴下去找身边最近的固定物抓住。待一切安排妥当他左手一拂短襟右手一拽从腰里拔出那把乌得亮的三连盒子炮俯身抓住船身慢慢地向前爬行。白鲨游弋了很久并没有立即动第二波进攻而是围着船打转地游。燕叔的枪口随着白鲨及时调整着方向使他的眼盒子炮准星和白鲨的鳍始终在一条线儿上。 那白鲨仿佛知道船上对它采取了防备不慌不忙地与燕叔僵持着燕叔抬头瞅了瞅帆的形状大致摸清此时的风向----现在正是西南风盛行的夏季要想逃脱白鲨的攻击只能借助风力急行。燕叔吩咐船老板取出备用的木浆分给众人让他们听从号令行动。白鲨继续围绕着船打转这次它退的远了些看来是为了下一次的攻击而蓄力。当它游到船的西北侧时燕叔手疾眼快伸手在笼子里拽出一只鹌鹑把脖子掐折稠血嗖的一下呲得老高燕叔把枪暂放在甲板上甩开膀子以最大的气力把鹌鹑甩向了鲨鱼的身后鲜红的血水瞬间就把周围染的血红白鲨正要攻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马上又被鲜血的腥味所吸引折回头去咬那挣扎的鹌鹑。燕叔一声令下:“转舵划桨!”我们等这命令已经很久了手心儿都紧张的出了汗一听燕叔号几个人立即把桨插进海水里死命地划。 燕叔本以为扔下一只鹌鹑能够减缓鲨鱼的度再借着季风的力度把鲨鱼彻底甩掉没想到这鲨鱼久居海底早就对鱼虾等物失去了兴致正想换换口味刚才一只鹌鹑下肚鲨鱼已经彻底被飞禽身上罂粟般的土腥味儿所征服心志渐乱卯足了劲儿疯也似的要撵客船。燕叔咬了咬牙又从笼里掏出一只鹌鹑抡圆了膀子朝反方向扔了出去----这一次燕叔没有给鹌鹑放血他希望鹌鹑能够借着生存的本能在水中多扑腾一会尽量让放慢鲨鱼的脚步等一阵大风吹来时彻底把它甩在身后。 不出燕叔所料鹌鹑一下水马上扑腾起来鲨鱼一见果然乱了阵脚惊得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围着鹌鹑转干圈儿也不敢下口。燕叔见了心生欢喜忙命众人再加一把力划船正当大伙儿高兴的时候情况生了突变那鹌鹑竟在慌乱之中呛了几口海水一头栽进了海底。鲨鱼又围着转了几圈儿见鹌鹑再也不动就放心游去张开血盆大口将之碾碎吞咽。 受了甜头之后鲨鱼算是吃惯了瘾甩甩尾巴调过头继续跟了上来燕叔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两只鹌鹑下海不但没把鲨鱼喂饱引开反而激起了它更浓的兴趣儿船上的鹌鹑有限再往下扔也不是个办法燕叔权衡利弊打算用盒子炮给鲨鱼来点儿警告。鲨鱼吃完了鹌鹑气力越的充足它游的越来越快待它游到离我们有三丈左右远的地方燕叔瞅准机会照着鲨鱼的背鳍就是一枪。金黄色的子弹“啪”的一声枪口飞出朝着鲨鱼的后背飞去不偏不倚正打在鱼背上可惜入水的时候子弹减了剩余的力道不足以穿进鱼身内。尽管这样鲨鱼也疼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个激灵跃出水面一丈多高惨白色的身体被阳光照得闪闪亮。燕叔抓住这个机会趁着鲨鱼还没有落入水中连忙把盒子炮由单点射调成三连射朝着白鲨的方向就送出一梭子子弹。随着枪口蹿出一连串火舌腾在半空的鲨鱼出一声尖利的惨叫三颗子弹穿进了白鲨的身体----这一切都生在一瞬间还没等我惊呆的嘴合上白鲨就落入水中溅了我一脸的水花儿。 船下迅被一片血红所包围鲨鱼落入水中之后被彻底惹怒用头狠劲地撞我们的船尾打算来一个鱼死网破。燕叔换上梭子朝水里继续开枪点射这次白鲨明显聪明了许多不再露出背鳍而是潜进了海底从船底向我们动攻击。这下我们都傻了包括燕叔在内不知要如何应对。众人只好暂时放弃划桨找最近的船杆抓紧把身子稳住。含炯在船尾找了一个杆子抱住我和独孤璞则趴在船头用指头紧紧抠住船上铁板间的缝隙。随着鲨鱼的攻击铁船摇摇晃晃我也伴着它左右摆动最后晃得我头晕眼花差点把中午的烤鹌鹑给呕出来。燕叔在后边喊道:“坚持住鲨鱼受了伤坚持不了多久的过一会它便会逃走再多坚持一会儿”。闻听此言我把卡在喉咙里的烤鹌鹑又憋了回去屏住气手指愈的紧扣铁板死命坚持。渐渐地铁船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小再后来干脆就感觉不到鲨鱼的存在。我松了口气刚想起来看看情况却现后背被人压住站不起来我以为是独孤璞和我闹着玩儿就说了一句:“独孤前辈请您别闹先让小侄起来吧”说完之后我便等待背后力道的消失等了一会没有什么变化我心中有点儿火强忍火气又说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我连续说了三遍背后压力没有一点儿减小反而有些增大我火大了攒了一股劲儿冷不丁把身子翻过来就要找独孤璞理论。这一眼不看则可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原来压住我后背的根本就不是独孤璞而是一条略带着紫色杂点儿的巨鱿触手。我被惊得尖叫再看那边的独孤璞已然被巨鱿的另一只触手卷在了半空手刨脚蹬不能说话。 第四十一章 观虎(一) 巨鱿在我呆过的甲板上继续摸索着我急忙侧身躲到了背离它的另一侧。透过舷窗燕叔刚才屠宰鹌鹑的砍刀在厨房的笸箩里熠熠光分外惹人注意。再往独孤璞的方向观瞧他身体挣扎的幅度已经大不如前老脸通红而燕叔那边儿也没了动静按最坏的打算船上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成了巨鱿触手下的俘虏。想到此刻的形势我心里一惊祈望事实不要如此否则我不仅无法到达云南小命也会丢在在这茫茫大海中。 我绕着船转了半圈儿从船头又绕到了船尾果不出我所料其他两人都被巨鱿的另外触手所控制勒的勒压的压全都不能动弹。燕叔的身子被巨鱿紧紧压住听到我的脚步声用了最大的气力转过头来用眼光瞟了一眼掌舵室的方向我明白那是叫我去取备用的子弹。绕了半圈儿我又几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同的是这次我能够直接进入掌舵室的门不必再与触手正面冲突。我瞅准机会拼上吃奶的力气撞开门进入了掌舵室的门。在舵轮的旁边有一个铁盒盒子上着一把小铜锁旁边没有钥匙燕叔的子弹就存在里面。我掰了几下小铜锁异常结实铁盒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索性冲进隔壁的厨房伸手操起砍刀回到掌舵室将其砍断。铁盒里板板正正放着驳壳枪的梭子每层三只看盒子的厚度大约能装四到五层。慌乱之中我也没心情细查伸手抠出三四个揣进怀里擎着砍刀就出了船舱。 这一刀下去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尽管如此我也没有把触手切断只是割开了有一半儿多点儿的厚度。鱿鱼触手里顿时冒出了像棉絮一般纯白的丝丝络络的油以及混在里面黑紫色的汁水。我拔出砍刀刚想再砍巨鱿的触手就被独孤璞的体重给撕裂了断掉和触手和独孤璞的身体在半空中砰然落地剩余的半截赶紧从我面前缩了回去。我擎着砍刀左右张望了几下得知没有危险才探身去看独孤璞的伤势。独孤璞眯着眼对着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儿。为了安全起见我把他拖到掌舵室又给他找了一根铁棍防身。出了船舱巨鱿那只被砍断的粗大的触手还在甲板上乱跳着我一气之下跳过去一刀把它砍为两段。 成功营救了独孤璞之后我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燕叔和含炯都是被巨鱿压在脚下的虽然不能动弹但短时间内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我绕过掌舵室和厨房经由狭窄的过道赶奔船尾奔跑过程中用余光一瞥船周围的海水已经被染得鲜红下午足量的阳光照在上面显得分外刺眼。我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刚才那一刀激怒了巨鱿使它对燕叔和含炯“痛下毒手”转过过道我的心放了下来燕叔和含炯都在船上而且还都活着。场面的气氛有点怪异包括燕叔在内他们两人的脸都扭向了西边嘴巴惊得老大。 我冲出过道边跑边往西边儿观看待景物进入视野我也被惊得不轻:原来那深海巨鱿的头已经从海里探了出来我用眼睛粗略打量一下这脑袋足足有一丈多长五尺多宽。在偏下的部分嵌着一双比人巴掌还大的黑眼珠子此刻正死死盯着含炯和燕叔两人。两军相遇勇者胜面对眼前的巨兽我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身蛮力拎着砍刀就冲着鱿鱼头狂奔而来巨鱿腾出一只空闲和触手下意识地阻挡了我一下我看也没看凭着直觉挥刀就砍了下去。巨鱿这次有所防范迅把触手收回但由于身体太大控制并不太灵活一个躲得不利索被我的砍刀稍稍刮到砍掉上面的几块吸盘。巨鱿觉得一痛迅把触手缩了回来下意识地也把按着燕叔和含炯的两只触手压得更紧触手上吸盘里的锯齿骨齿深深嵌入到他俩的皮肉里面鲜血顺着吸盘之间的通道就渗了出来。燕叔疼得一激灵冲我大喊:“梭子给我扔过来我胳膊现在能动”。 我听燕叔一喊才想了起来原来我怀中还揣着四五梭子子弹。我虚晃一招取出两只梭子顺着甲板就滑了出去。两只梭子有一只碰到了巨鱿的触手被弹了出去其余的一只正好扔到了燕叔的手边儿燕叔伸手一划拉把弹夹抓在手里继而胳膊一转将之立在甲板上然后单手一按卡簧弹出原来枪中的旧弹再使劲儿往下一挫新梭子“咔吧”一声上到驳壳枪里整套动作浑然一体一气呵成。燕叔翻转手腕儿把枪口对准巨鱿触手上面的吸盘就勾下了扳机。经过刚才的斗鲨驳壳枪的枪栓仍然挂在三连的方位燕叔轻轻一勾三粒子弹伴着“突突突”一声清脆的声响迅窜进了鱿鱼的吸盘里面。练过武的人都知道血肉之躯最怕的不是大面积的蓄力攻击而是在一个极小部位的猛然穿刺。燕叔的三颗子弹就达成了这样的效果巨鱿的触手经过这样一刺本能地缩了回去燕叔来了一招就地十八滚逃出了巨鱿的攻击范围回手朝着含炯的方向就是三枪刹那之后含炯身上的鱿鱼触手也多了一个小小的裂口乖乖的缩了回去。燕叔使了一个眼色我心领神会马上赶过去探查含炯的情况:含炯还算命大除了后背让吸盘绞的血肉模糊之外其他部位并无大碍。燕叔见我领会了他的意思便放心地擎枪面向巨鱿的头部。 巨鱿本来对猎杀我们已志在必得无奈燕叔手中的驳壳枪打碎了它的美梦。射枪时出的火光和巨响让从未见过的巨鱿胆战心惊还没等燕叔瞄准它便把触手收回脑袋一缩沉入了海底。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铁船再一次开始摇晃。----这一次的感觉明显与上次不同上次是撞是突然而至;这一次是摇是慢而大幅。燕叔一挥手我俩返回了掌舵室。独孤璞在里面已经大致恢复了神智含炯也没什么大碍。他俩在掌舵室和厨房之间的另一条过道里现了船老板的尸体他的头被过道的铁尖角撞破已然失血过多无法挽救。 船仍然在继续摇晃着所有人都紧紧抓住身旁固定的铁器来维持平衡随着巨鱿的拼命摇动眼看船就要翻了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家都知道如果船真翻了一切就全完了水下是鱼们的天下只要一触水任何人都逃不过变成鱼屎的命运。 巨鱿仍然潜在水底翻腾着船上的所有人都对它没有奈何只能期盼老天爷能赐予什么奇迹让眼前的困境消失。我闭上眼睛在心里边念佛用身体感受着外面的一切。渐渐地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后来又越来越小最后巨鱿均匀的摇晃被猛然的一撞所取代。这一撞太熟悉了其感觉就是之前的鲨鱼无异。燕叔也睁开眼被弄了个一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按理说白鲨刚被我们击中要害理应拼命挣扎一番才是。但事件的主角却突然变成了登船的巨型鱿鱼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全都全都显得很疑惑。燕叔考虑了片刻决定带我出去看看便吩咐含炯在舱内好生照顾独孤璞。 我和燕叔蹿出掌舵室跑到船头一看除了船外的血池之外只有空荡荡一片又跑到船尾才看见事件完整的的一幕:原来刚才负伤的白鲨在撞船的时候觉察到了巨鱿的存在为恐独力难支它强忍伤痛用自己身上渗出的鲜血又引来附近的一只同伴。巨鱿正是在白鲨脱逃之时临时掌管了船上的局面。两只白鲨一前一后封住了巨鱿的去路。看来鹌鹑虽然味美毕竟满足不了鲨鱼巨大的食量眼前的巨鱿成了它们新的捕猎对象。巨鱿的局面急转直下由刚才主动化为此刻的被动一时也无法逃脱。面对强敌巨鱿也只能血战一番方可全身而退。 短暂的僵持之后新来的白鲨耐不住性子先起了攻击。巨鱿身子一缩像毛虫爬行一般躲过白鲨的攻击。另一只也不甘寂寞瞅准了机会张开血盆大口扑奔而来。巨鱿故伎重施轻松躲过。几个回合之后两只鲨鱼谁都没有伤到巨鱿一丝一毫受伤的那只动作却逐渐地缓慢下来。我刚才营救燕叔时注意到船边的海水里凝了大量的鲜血不出意外这些血就是从它身上的弹孔里流出来的。巨鱿也觉到了这一点在自身不受攻击的前提下不紧不慢地延缓战局。 再经过几个回合受伤的白鲨已经彻底迟钝了失血过多效应的使它开始狂乱漫无目的地瞎撞。巨鱿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边用敏捷的身手和躲闪另一只鲨鱼的攻击一边伸出触手向它动攻击----这景象让我想起了三英战吕布吕布聪明地躲开关羽张飞的攻击去攻击弱者刘备当时若不是偃月刀和蛇矛枪攻势太猛刘玄德断然会被吕布从容了结了性命。虽然吕布此役败走但它工于战术的作战能力却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避其锋芒择弱痛击武学之王道也! 第四十二章 观虎(二) 巨鱿瞅准机会挥舞着柔软而庞大的触手径直扑奔神智不清的白鲨。这一爪是朝着眼睛方向袭来的如果真能击中白鲨就会失去所有的攻击力沦为一尾废鱼。可惜巨鱿在进攻的当中一直对身后心有余悸动作一慢出手就偏了些即使如此它触手上尖利的吸盘也给白鲨光滑的脊背上扯出十几道血红血红的裂口来痛的白鲨到处乱窜。 巨鱿显然低估了白鲨的战力过为轻率地给予鲨鱼“非致命”的一击这一击没有了结伤鱼的性命反而激起它剩余的斗志集中了最后的一点儿气力与之死磕。在医道上这叫做回光返照。 白鲨见到自己的伙伴被燕叔击毙甚感愤怒掉头就要攻击铁船。得意的巨鱿哪能轻易答应一个缩身就横在了白鲨面前一场恶战爆在即。燕叔见状连忙带我回到船舱吩咐含炯和独孤璞赶快取出木桨偷偷插入到水中伺机逃跑----他担心鱿鲨一会儿杀红了眼把铁船撞翻。 除了燕叔之外其他人都没出过海。船老板一死这掌舵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燕叔身上。燕叔简单地给我们分了工:我负责在桅杆上的瞭望台上观察外面的情况、燕叔和含炯一左一右等待号令准备划桨。一切安排就绪燕叔操控轮盘转舵我爬上瞭望台开始指挥方向。 说实话我对燕叔的分工是既怕又爱:桅杆是全船的最高点一旦铁船再次被撞瞭望台的摇晃幅度是最大的被甩下去的可能很大;但同时奇景总在险处好奇心又驱遣我尽快目睹鱿鲨大战的奇观。我手搭凉棚向身下观瞧不远处的战斗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两只猛兽你来我往的试探着谁都没敢真正攻击。我知道二虎相斗必有一伤试探只是暂时的。于是我趁它们佯攻的间隙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环顾一圈儿之后我现在西南角离这十里多远地方有一小块儿突起的地面长宽大概都有二里左右上面有海鸟来来去去绿意分外盎然。除此之外岛上还有几棵大树虽然数量不多但高度却可称参天估计是受了海鸟分辨滋养的缘故。于是我伸手一指西南边方向燕叔在掌舵室里心领神会拨转舵盘铁船朝小岛开去。 寻到了小岛之后我的所有精力又转回到鱿鲨争斗上边。经过一番试探之后它俩已经不再生涩全都放开了手脚全力攻击对方。鲨鱼主要靠撞靠咬靠它冲击的巨大力度;巨鱿主要靠躲抽个冷子把鞭子似的触手抽到鲨鱼的背上鞭子每每起落鲨鱼的身体上都多出一道血红的口子。巨鱿仗着变向灵活在强壮的鲨鱼面前没有吃到什么亏反而占了不少便宜。 独孤璞和含炯配合着燕叔转舵奋力摇桨小船借着风势摇摇晃晃奔向了小岛驶去。再看那边儿战斗已经升级:鲨鱼攻击不到对手愈战愈火突然暴怒起来穿行的度加快了不只一个档次。混乱之中它果然有所斩获尖利的巨齿咬断了鱿鱼的一只触手。鱿鱼吃了闷亏见形势不妙就想逃走。白鲨横在面前不肯让路巨鱿虚晃一爪掉头就朝相反的方向逃去。而这方向正是我们行船的目的地----小岛。 翻回头再说我们。小船行的虽快但也敌不过巨鱿和白鲨的游行度渐渐地鱼与船之间的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近。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朝下边大喊要含炯他们加快度一定要抢在巨鱿和白鲨之前抵岸登6。含炯和独孤璞拼上了吃奶的力气坐在桨台上狂摇也没有什么效果。我见形势危急也没心思呆在桅杆上继续看热闹便双手抓住桅杆双脚一夹从顶上顺了下来。下到甲板上我换下了疲惫的独孤璞与含炯力摇桨。尽管我们拼了命的划行可距离仍然在不断拉近。好在巨鱿为了躲避攻击常常不走直线引得白鲨也紧随其后缓解了船上的险情。 当小船勉强靠岸的同时后边的鱿鲨也紧随而至。我们顾不得其他纷纷从船上快步上岸。燕叔不愧是老江湖什么时候都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危急时刻临走还不忘拎上装有子弹的小盒儿除了梭子之外他又取了一根绳子上岸把船栓在树上使之不能被巨浪冲走。巨鱿在后边被白鲨追赶慌不择路一见铁船横在前头也躲闪不及便下意识地把剩下的五六只爪子全都搭到了船上吸盘一吸身子一提像毛虫似的拱上了船。白鲨当然不肯答应在后边死命地撞击铁船小船被鲨鱼撞得摇摇欲坠剩下的最后几只鹌鹑随着笼子一股脑全都坠入海中。白鲨见状暂时放掉了巨鱿对铁笼连撞带咬少顷铁笼被撕碎白鲨吞食掉不少鹌鹑。 巨鱿借着这个机会以铁船为跳板竟然登上岸来。包括燕叔在内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个深海巨物竟然有直立行走的能力面对着眼前这个一丈多高眼睛比柚子大的怪物众人全都被吓傻了呆立在原处嘴张得老大痴痴地抬头望着。巨鱿惨白又略带紫色斑点儿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瘆人的紫光它的眼珠几乎全都是黑色的眼仁并没有一点儿眼白。它用剩下的六只触手支着地面高大的身躯遮蔽了好大一块儿阳光在海岛上留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巨鱿继续用它大黑眼球死死盯着我们不敢上前燕叔的子弹曾经教训过它。而那边儿的白鲨刚刚吃光了落水的鹌鹑精神得到了恢复又开始对着铁船撒气。铁船是我们在茫茫大海活命的保证在第一只鲨鱼的攻击下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如果继续放任不管如果被鲨鱼撞沉了我们就有在葬身孤岛的危险。燕叔见情况危急便打定主意开始行动:他趁巨鱿不注意的时候猛然捅了我屁股一下我心领神会立即一个撤身拽着含炯就向北面逃去。巨鱿的注意被我吸引到北面无暇估计燕叔燕叔抓住这个机会从腰中掏出了盒子炮把梭子顶进枪膛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巨鱿。这一系列动作做的异常连贯还没等鱿鱼反应过来燕叔左手轻推枪栓把模式切换为单点射右手让子弹直射巨鱿的双眼。巨鱿看到燕叔行动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两只眼球全都被燕叔点爆深黑色的血水混着惨白的浓汁从巨鱿的脸上流下巨鱿尖叫了一声用尽平生最后一点儿气力对着印象中燕叔的方向就是一击。燕叔纵身一跃轻松躲过了攻击。但身边的独孤璞却被鱼爪刮到了腰巨大的力量撕破了独孤璞前胸的衣服把它甩出去三丈多远。伴着最后一击巨鱿脸上的裂口被撕的越来越大血水和白油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不消片刻巨鱿倒在岸边绝气身亡。 燕叔连忙过去照看独孤璞的伤情我和含炯见巨鱿被毙也放心折回队伍。独孤璞的伤势不轻整个前腔连同左侧的胸口肌肉全都被触手上的吸盘刮烂活活剜下一大块儿肉来腰也被抽成了紫色好在气息尚存暂无性命之忧。燕叔小心翼翼地把独孤璞的头抬起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摘掉顶上的红塞喂独孤璞喝了一口。我在旁边闻到了小瓶当中的气息甚感熟悉。便问燕叔:“燕叔这药的成分里是不是含有人参?”燕叔点头答道:“不错这是一瓶‘灵芝人参露’是高价从关外收来的它可以减缓伤痛又能化解尸毒盗墓人在行动之前通常都带一瓶在身上应急”。 独孤璞在服完参露之后面色渐渐红润看样子命是保住了只需要静静调养便可恢复。众人找了一个背阴处安顿独孤璞暂且不表。再说燕叔在收拾掉巨鱿之后给盒子炮重新换了一梭子子弹提着手枪来到铁船旁边。白鲨还不知巨鱿已死仍在水中不住的撞船撒气燕叔打开枪栓重新把点射换回三连射的状态瞄准海里的白鲨就勾下了扳机水花在子弹的头顶狂舞下面的白鲨受到惊吓急下潜。可惜驳壳枪子弹的颗粒太小威力不足不能射穿鱼背只给与白鲨以轻微的擦伤尽管如此白鲨也不敢恋战加上它之前活吞了不少鹌鹑肚子里也有了底儿便晃着尾巴逃离了小岛。 燕叔见白鲨走远便招呼我过来一起商讨拽船上岸的策略。这铁船不同于木船重有五六千斤登6时又是上坡光靠我俩的力量是断然不能把它拉上来的。但我们又不能把它放任在岸边怕遭到其他鱼类袭击或者遇上大风浪把铁船冲跑我们的性命就彻底交待掉。燕叔让我守在船外自己回舱内取了所有的绳子把它们折成了八馈吩咐我把八条绳子栓到大树的顶端。经过燕叔的一比划我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原来他是想借大树之力来完成拖拽。我带着八条绳子爬上大树将之逐一系于树干并割断其多余的部分使之紧紧崩住。待我下了大树燕叔又从船中取出了一把大斧在向岛的一侧狠狠劈击我与燕叔交替砍了一个时辰左右再看大树的底部已然被我俩劈开一个楔形的创口燕叔见火候已到便把我遣开绕到大树后面腾空纵起飞身一脚踹在树干上。随着大树吱呀一声轰然倒地铁船被巨大的拉力拽上岸来。 第四十三章 秘 我和燕叔从断树上解下那八根绳子又重新找了一棵巨树将铁船系上待一切办妥之后我俩便回到巨鱿尸体旁边商量下一步打算。巨鱿身上的油脂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已经基本冒得干净。此刻它周围七八尺外的土地上全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我和燕叔脱了鞋袜用岸边的海水把脚洗净赤足迈进了油地。传言鱿鱼常活动于海底冰凉的海水寒可彻骨海鱿若想安然无事就必须在体内积存足够的油脂抵御严寒才行。眼前这只巨鱿的身体可以说是无以伦比的巨大身上的油即使没有三百斤也有二百五十斤以上稍加利用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燕叔手中的眼珠再次把我吓了一跳:我见过杀牛宰鹿牛和鹿的眼睛在同类中就算是很大的了但燕叔手中这鱿鱼的眼珠显然比任何一只牛眼都要大不夸张的说抵得过三只的牛眼摞在一起的尺寸!燕叔一弯腰把眼珠放到一个瓷罐里又伸手从巨鱿眼眶中取出另一只眼珠坏笑着对我说:“你一会儿等我把罐子里的眼珠浸完油再搬回船上留着以后吃我手上这只烂的一会儿咱把它煮了给我妹夫独孤璞熬上一锅浓汤补补身子。你和含炯还小尽量别喝这东西太火童男吃了容易淌鼻血”我苦笑一声朝燕叔摆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接过他手中的盆子。不掂量则可这一掂量可把我吓了一跳娘的娘我的姥姥一颗碎眼珠竟然有七八斤的分量。 燕叔剔了一会儿触手看我在边儿上闲着没事儿做就让我上船好好休息可我现在激动得根本就睡不着----我是个不安分的人自从在山洞枪挑了群鼠之后我几乎爱上了这种刀尖儿上的生活爱上了穿梭在生死之间的感觉。但自从下山之后生活又回归了平静一切都是那样的索然无味我为了复兴祖业为了得到静玉不断地奔走不断地游说不断地和好友耍着心计在获取的同时内心也背上了沉重的包袱。或许只有经历一场恶战看到一些鲜血让浑身的肌肉激动的乱颤才让能让我暂时忘掉负担。现在的我正是在这样的感觉中此刻别说让我自己回去睡觉就是让八大胡同的头牌搀我回去我也得考虑考虑。 燕叔看我实在闲得难受便分配给我一个新的任务:到海滩去捡贝壳和海虾。含炯正好也闲得没事儿也一同随我前往。小岛的海岸线不长被冲上岸的的鱼虾却不少我和含炯挑挑拣拣一会儿就把坛子装满满满登登。这个岛屿实在是太小了长宽充其量也就是四五里地我俩绕了海岸线走了一圈觉得没有意思就穿过草丛进入了小岛的中心地带。按我的想法这脚下这个小岛应该是由一块儿极小的珊瑚礁所构成的之所以能够最后演变为一座草木茂盛的岛屿应该是借了海鸟的帮助:海鸟为了生存常要飞临大海捕鱼突起的珊瑚礁自然而然成了它们的歇脚进食的场所。渐渐地海鸟在排出的粪便覆盖了整个珊瑚礁在鸟粪的滋养下海风携来种子在岛上了芽长了草长了树继而吸引了更多的海鸟经过岁月累计礁石越扩越大最后形成了今天的规模。 但事实却推翻了我的假设当我和含炯走到岛中心时却意外现了一眼山泉。水流虽然不大但里面却全都是甜丝丝的淡水。我俩撒腿回去报告了燕叔燕叔一听喜出望外赶紧把船上的蓄水箱取出到泉眼处注满了水。燕叔今天分外的高兴一口气剔了好几只巨鱿的触手说晚上的时候给我们露一手做一顿海鲜火锅乐得我和含炯一蹦老高。 夜色彻底降临一轮明月升上天空。众人在船上取来干柴在沙滩上搭了一个火堆独孤璞服了参露之后又歇息了两个多时辰已然能够走动在香味的勾引下也加入了火锅战局。佐料只有盐和辣椒----海盐是自己晒的辣椒是在塘沽的菜市场买到的酱油和醋没有----燕叔怕船上的调料太多淡水消耗得太快。这顿火锅虽然短了很多的调味品但海滩上这顿饭可以说是我也是船上所有人一生中最香甜最难忘的一顿饭。 十斤鲜鱿鱼肉、三条巨鱿的触手、外加六七斤肥美香嫩海鱼贝壳全被我们下到锅里燕叔把他压箱底儿的一坛好酒也拿了出来这本是为了御寒而备今天一高兴也不顾其他了众人又烤又涮一顿痛饮狂吃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结束战局。吃饱喝足老少爷们们索性躺在沙滩上唠嗑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儿吹着暖暖的晚风真是比神仙还惬意快活又折腾了好半天酒劲儿上来大家全都提议回船睡觉。一上船燕叔猛然起来刚才我们光顾着快活了船老板的尸体还在船上搁着呢。活人与死人是不能共船过夜的况且船老板因公而死我们于情于理都应该将之好生埋葬才对。 撇下独孤璞在船上睡觉养病暂且不提。我和燕叔打定主意决定在小岛上连夜挖坑把船老板埋掉。日后回到天津码头再打听他的家小给予适当的补偿。主意打定我俩便一个抱头一个抬脚把尸体抬下了船。含炯在前面拎着铁铲擎着火把带头引路。不到一柱香的工夫我们就把死尸搬到泉水的上风口。燕叔吩咐暂将死人落地待他观察星相之后再决定坟坑的最终位置----埋人最讲究选择风水风水好了则能全家受益亲友沾光;反之则要全家倒霉连同挖坑儿的人都要一同沾染晦气连走几年的背字儿。在民间一直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叫做:“一命二运三风水”。讲的意思是:命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办法改变;运气是老天给的你左右不得;只有风水是能够人为选择和改变的。基于风水给人们带来的种种益处历朝历代的君主和官僚们谁都想给自己家族选上一块儿风水宝地。 之前我曾说过风水学是从《易经》里衍生出来的学术分支它是一门绝学更是一门秘术。风水的本质只有一个字:气。气是生命之源也是世间组成一种基本元素。风水学的经典名著《葬经》中曾这样描写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故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学实际是以气为媒阐述了人与周围事物关系的一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的学说历史上有大量关于风水的专著只可惜其内容太过玄秘除了宫廷御用的风水相师之外平常人根本难以理解和驾驭渐渐地风水学在民间沦为了江湖先生分屋定穴的工具。 历代帝王都讲究风水不仅希望自己的阳宅吉祥周正更希望阴宅藏风聚气使得子嗣兴旺江山永固。他们的墓穴讲究王气重视龙脉绝非平常地可选一般要高级的风水师和观星大臣同时认同才能被选中为了保护墓穴不被盗墓贼挖掘他们还要在墓中设置尸气毒虫飞箭等机关。有的帝王生前太过暴戾怕死后被仇家掘尸还要设置多个假墓燕叔的师父就是死在了衣冠冢中。正是由于皇家对于风水的研究达到了极致所以我手上的《龙兴风水图志》才会成为所有盗墓贼做梦都想得到的典籍。 燕叔虽然还没有时间细读图志但在几十年的盗墓生涯中也积攒了大量的经验知道泉水之上是埋人的福地便不辞辛苦地把船老板抬来我们不能把到云南的一千两白银亲自交到船老板的手上这也算是给他家人最后的一点儿补偿。 燕叔抬头观察了半天星相大致确定了尸体应该摆放的方向就开始与我一起挖坑。当挖到半人多深的时候一张棕黄色的片状物映入我的眼帘燕叔也觉察到了坑中的异样用铲子小心掏空周围的土来取出了那片东西。我伸手摸了摸这质地应该是一张牛皮含炯把火把移近我和燕叔把头凑在一起仔细打量:这纸的背面是一个奇怪的八角星而正面看起来像是一张地图只是注释的文字不是汉字也不是蒙文和满文看模样倒像是英文。燕叔拿过牛皮搁在眼前看了又看最后确定地说:“这是德文我敢肯定以前我与华莱士接触的时候曾经见过德国的一些文字德文是比英文多了四个字母的”。 我闻听不禁大惊在中国蓬莱附近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上怎会有一张印有德国文字的地图?而且在图的背后为什么会标注着一颗奇怪的八角星?这其中暗含什么寓意?这一系列的疑问让我脑中浮现着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心中诞生了一个接一个的猜想。燕叔见我呆立在原处便催促我继续横着挖既然这个沟里能够存在这样一张怪图难保不会再掘出其他的物件来。 我们抡铲和铁锨把坑的长宽扩大了三倍终于在东面现了另一个小本儿。翻了几页上边的文字仍然是德文而且每页上面都用阿拉伯的数字在左上角标注了一个日期料想是一本航海日记。此时夜已三更我和燕叔都累得不行没有力气继续向纵深挖掘只好把死人埋进坑内。 第四十四章 整备(一) 葬完了船老板三人已经累得再没力气向纵深挖掘便揣上日志和地图赶回船上睡觉。说实话我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埋死人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挺害怕----这都怪我那无事生非的二婶:我娘死的早二婶又不能生小孩我小的时候都是她负责照顾我的生活每当我调皮捣蛋让她头疼时她就编些鬼神故事吓唬我这些故事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我对死怀有有极大的畏惧。 吃完饭养足了精神四个人没什么事儿干就拎着铁铲锨子回到坟边挖掘。但这次可没上次幸运我们整整挖了一下午在原有墓坑的周围又拓出将近十个原来面积都没有任何现。夜幕降临众人回到驻地继续吃鱿鱼餐。席间独孤璞提议离开这不明的小岛尽快赶到蓬莱补给可燕叔并不死心他苦苦劝说独孤璞终于又带着我们连挖了六天第六天的晚上几乎岛上所有裸露的地面都被我们掘地三尺依旧没有任何现。库存的鱿鱼已经让我们吃掉了一小半了还有不少耐不住炎热已经腐烂掉被我们扔掉了喂鸟。现在船上所剩的食物顶多够挺半个月的。燕叔思前想后迫不得已只好放弃小岛带我们赶奔蓬莱。 蓬莱为德国所占除了内部的运输船是不允许中国人登6的。我们没有证件按理说德国鬼子要把我们拿住审讯关押的但好在燕叔以前和华莱士相处的时候学了不少常用口语叽里呱啦一顿白话竟把几个德国鬼子说得喜笑颜开。燕叔又趁热打铁从怀里掏出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偷偷塞在管事儿的头目的手里管事儿的一看数额立刻换了笑脸儿‘蛋壳’‘蛋壳’地说了好几遍(注:德语中‘谢谢’的单词是‘danke’)。 下船之后燕叔找了几名上好的船匠对铁船进行一次大修----这是非常必要的白鲨和巨鱿在半路连续对铁船攻击使铁船损伤惨重虽然外皮暂时没有漏水但里面肯定已是千疮百孔。除了修船之外燕叔吸取了缺水的教训在岛内工厂里雇了几个工人重新设计打造了一只巨型蓄水容器:长途航行最怕的就是没水上次旅程的尴尬已经给众人敲响了警钟再不采取措施定要造成伤亡。 我们选了个店房在蓬莱岛住了下来。几天之后铁船被修好新水箱也被打造完毕。工人门把新水箱装备到船上又给水箱注满了水燕叔大致测了测容量:新水箱若装满水至少够我们打着滚儿喝三个月的众人听后欢欣鼓舞都很高兴。但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水箱安置之后库房空余的面积比以前小了许多一个新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在食品方面我们必须装备形状更小重量更轻更加抗饿的东西才能捱过难关。燕叔和独孤璞犯了愁不知要买什么好如果买米面粮食这些生食船上的燃料会消耗得飞快;如果买鱼肉这些肉食在海上又不能保存太久急得他俩团着铁船直转。这时我突然想起前两天趁燕叔去工厂修船的间隙我和含炯逛了几天蓬莱的食品市场现有一种新的德国的食品正好符合燕叔的要求这种德国食品叫做‘朝口丽’。据商行的人说其原料是从外国的“可可树”上凝成的脂中所提取的无毒无害。我和含炯还尝了两块儿这东西入口即化刚接触舌头之时有一种像馍馍烤糊的味道但多含一会儿就会尝到一股浓浓的甜味。这“朝口丽”有很多个种类有含牛奶的也有夹五谷花生的。除了好吃之外据说效能也很强商行的人介绍说:巴掌大的一块儿就能顶上一顿饭的效果当地的工人在劳动前经常要嚼上一块儿。 闻听有这种好东西燕叔和独孤璞都觉得非常感兴趣但独孤璞比较谨慎生怕这‘朝口丽’里含有大烟的成分非不同意购买。我和含炯立刻予以否定:蓬莱岛上的工人一个比一个粗壮大烟只能让人越吸越瘦谁见过过大烟能把人吸胖的?听我们说完独孤璞还是不相信硬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市场上看看一行人来到蓬莱的集市进入了一家由本土人开的“中德贸易商行”。 在外国人管辖的地界里中国人见面儿分外的亲。一听说我们是顺着水路去云南的商行老板立刻把我们领到了里间屋。这里面与外边的货品可谓是天地之间的差别外屋都是一些食品和衣物并不难于购买。而里屋就像是一个德国仓库满眼都是新鲜玩意儿。老板解释说里屋的货都是从德国进口来的德国人性格不安分国民在休假之时常带着家小来大清国旅游观光有时还要探险。这些物资原本是为了德意志国民所特供的大鼻子明令禁止卖给外人但商行老板觉得从蓬莱到云南行程远过万里没有得力的工具在途中必会凶多吉少既然大家同是中国人他有必要冒险帮助我们一把。燕叔听罢此言激动地紧紧地握住掌柜的手。 经过一番挑选燕叔最后锁定了以下货品:两大包洋火、四件水獭皮的耐寒大衣、六条坚韧的攀山绳、十二只登山铁构、两支由韧钢所制的鱼竿和三箱夹了花生的德国食品朝口丽。 第四十五章 整备(二) 选完货商行老板帮我们打了包燕叔对他非常感激不仅没有杀价反而硬塞了二十两纹银给老板作为答谢老板假意让了让然后坦然收下。以前我曾说过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出手小气:你省下了一两银子却丢掉了一个机会损失的可能是黄金百两倘若运气不好犯了小人那就不是钱的问题还会误了正事儿。 老板拿着大钥匙朝锁孔里一顿猛捅大约鼓捣有一炷香的工夫三把锁头才被完全打开随着大门“吱呀呀”的一声怪叫仓库里的奇货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老板很不放心遣了两名伙计守在前厅与后屋的过道中通风报信看来里面的东西重要非凡为了赚钱这回也是拼了老命。摆在仓库最外边的是一摞深绿的箱子上面用白漆涂了一个酒杯的图标旁边还有一个深红色的骷髅老板解释说:“这是燃烧弹是德国大鼻子的军需物品在市面上是严令禁止销售的我这老店是德国人运输仓储的一个中转站一年前后院儿里失了一把火德军在统计损失的时候误报了五个箱子我也就顺势装了把糊涂在库中偷偷留了一摞。你们要是需要我低价出给你们”。 独孤璞闻听吃了一惊问道:“真有这么好?我怎么看不出这里边有什么门道?”燕叔揶揄地笑了一声回道:“你呀除了会辨别玉器之外整个儿就是个废人。这把铲子是德国的铁路工程兵为了适应大清国坚硬山区的环境专门向政府申请的一个专利。德国政府很重视为了能在山东尽快修建铁路掠夺煤炭和铁矿特批德国的化学家----老学究维勒建立了一个专攻钢铁的研习团历经三年的时间改良了传统的冶炼技术又在其中添了不少的他材料试验了几百回才研究出来的宝物”。燕叔边说边像爱人一样地抚摸待他擦去了上面的积尘锋利无比的刃口立刻冒出一股寒光看来这果真是盗墓贼千金难求的尖儿货。 燕叔得了宝贝心情异常的激动当场就甩给商行老板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老板根本没有想到燕叔出手这么阔绰忙令伙计用油布把那两把工兵铲包上带着。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干瘦的老人就是京城潘家园黑市里最著名的盗墓贼他随便挖开一个盗洞就有数不尽的财宝饰怎能在乎这几千两银子。一切货物都已包好船老板亲自出马牵驴套车把货物押运到码头----看来商行老板在蓬莱还是满吃得开的就连德国岗哨也不加阻拦。 货品在船老板的掩护下被成功运上了船燕叔为了稳妥把那些敏感物品都覆到了黑布之下一切都异常顺利地进行着。商行老板见事已办妥便提出要返回店铺照顾买卖。燕叔是个老江湖通过藏货和过路这几件事儿的力度来看商行老板不是一般商人起码在蓬莱岛上是一个黑白通吃的面儿上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时候能遇到这样的人不利用一番哪能轻易放走呢?眼下我们刚刚失去了之前掌舵的船老大在海上已经举步维艰如果能托商行老板的关系圈子雇到一个经验丰富的舵手岂不是一桩美事? 打定主意燕叔便和商行老板打儿起了感情牌。这老板本是个财迷之前已被银票砸的晕头转向再被燕叔这么一捧就更加飘飘然了俩人亲热地拥在一起做出一副相见恨晚的姿态就差跪下拜把子了。很多人都说友情虚伪人心不古其实在我看来寻常人的友情就和窑子里的供求关系一样我花钱你办事儿大家都受益如此而已。 但戏还是得演就像窑姐儿虽然一天要接二三十个客但每次仍要装的像黄花大闺女似的。燕叔和老板两人当然也要走经历这个过程。男人与女人不同俩女的要好就爱相约一同逛街一齐去买些折价的水粉胭脂和绫罗绸缎;但俩男人要好不是喝酒就是一同逛窑子当然燕叔和商行老板还没熟到一起逛窑子的地步只好先去喝酒。经老板介绍我们被带到蓬莱最高档的一间酒楼:望仙楼。 望仙楼坐北朝南毗邻渤海隔窗望去海涛波澜壮阔潮起潮落甚是好看。此时正是饭口一楼的座位早已被占据一空众人只好在掌柜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单间儿。我们所进的房间名叫水仙厅屋里装饰得古朴高雅又不失灵气让人看了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商行老板显然已是这儿的老主顾不用拿菜单就点了一桌子的好酒菜。我在心中暗想:“赚了那么多也该你出回血了”。 燕叔依旧很大方从始至终从没让老板往外掏一文钱随手就扔给掌柜的五十两银子的银票----燕叔甚是了解经商人的心理:越有钱的就越抠门;越没钱的就越爱穷装。酒楼掌柜一见燕叔出手如此阔绰也立刻缩回三孙子的形态对我们毕恭毕敬商行老板当然也跟着沾光显得特别高兴。酒席宴上燕叔不谈别的专挑肉麻的唠把商行老板说得满脸红润神采熠熠。我在心里暗想:“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一个干巴老头对另一个干巴老头的感觉比一位妙龄窑姐还好”。 撂下我在心中胡思乱想不提独孤璞、燕叔和商行老板三人推杯换盏走了好几个来回。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都有点迷糊趁着一丝醉意燕叔继续给老板套夹板:“咱哥仨今日能够相聚蓬莱是老天赐予的恩惠老弟能冒着风险卖给我们这么多尖儿货真是令老哥我感激涕零啊”商行老板一摆手打了个嗝吐出一口酒气晃着头说:“天下人管天下事儿都是老天爷底下的子民能碰上就是缘分你们还客气个啥?两位哥哥我也在商场上混迹这么多年从一打眼我就瞧出您二位呀绝对不是平常人”。独孤璞抿了一口酒笑道:“老弟那依你看我们像是干什么的?”商行老板涩涩地笑了笑答道:“小弟不敢说”。燕叔一挥手:“但说无妨”。老板夹了一口菜坏笑了一阵才抬起头来说:“按您二位花钱的力度我觉着你们不是倒腾鸦片的毒贩子就是倒腾大姑娘的人贩子”。燕叔和独孤璞闻听此言差点儿笑喷过去就连我和含炯都笑得钻进桌子底下敢情外表正派俩干巴老头在商行老板的眼里就是俩皮条客。 众人笑罢收势燕叔喘了口气儿缓慢地说:“诶呀老弟你还真敢想我们是做正当买卖的被你这一说竟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商行老板一愣接到:“但不知二位老哥在那条道上财”燕叔见老板阅历极深如果临时胡编乱造一个职业必将露馅就稍稍变通了一下:“我和你旁边儿这位老兄都是天津的古玩商人前些天听道上的人说云南有个大卖家要出一批软玉品相极好售价又极低我俩寻思着跑上一把云南弄好了倒腾回天津就能赚他个十几二十万两银子”。燕叔编完这套瞎话觉得很满意即使老板不信问起玉器知识独孤璞也能应答。 “但众位为何不走平坦的6路反而挑选了危险的水路呢?”众人谁也没想到商行老板没有问玉器的知识反而问了一个最平常的问题。 “这个……”燕叔卡在那里一时还真没想好要怎样应答。 独孤璞酒喝的比较少头脑也相对清醒看燕叔答不上来就上前解围道:“我们哥俩年轻时从6路跑过云南当时年轻气盛在外省的地界上得罪过一些绿林小人这些小人现在很多都占山为王成了响马我俩虽然想笔小财但也不能拿脑袋开玩笑不是?”燕叔听过忙跟着附和以赞许的目光瞅着妹夫。商行老板听罢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第四十六章 玉诱(一) 商行老板闻听独孤璞的辩解之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凭他多年识人辨物的经验他总觉得刚才燕叔的一愣里仿佛藏着一丝隐情便想用话试探燕叔:“老哥您刚才说你们俩是做玉器买卖的老弟家中恰巧有着几块儿白玉以前我总听人说如果想把一块儿璞玉养成上等的宝玉需要长年累月的‘盘’才行。小弟对其甚感兴趣但又苦于无人询问今日遇见二位行家哥哥还望指点一二”。 “玉有‘软玉’和‘硬玉’之分硬玉就是通常人所说的翡翠;而软玉一般指外皮颜色为‘白、黄、碧、墨、糖’五色之一的玉石。论其价值软玉中以出产于‘和田’与‘于阗’之间的‘和田羊脂玉’最为尊贵。历史上最有名的玉莫过于春秋战国时期卞和所挖出的和氏璧了。这卞和本是楚国的一个玉师在荆山的一次挖掘中偶然得到一块儿极品的玉璞。玉璞是什么东西你应该清楚:它不是纯玉而是裹着美玉的石头。当时的春秋战国许多诸侯都有自己的镇国之宝史书有记载说:‘周有砥厄宋有结缘梁有悬愁’唯楚国独缺。卞和一心为国毕恭毕敬的把璞玉献给楚厉王希望厉王能够遣玉工精雕细琢没想到偌大的一个楚国竟没人能够辨出璞玉之价值来。自己的义举更是被厉王视为欺君被剁掉了左脚以示惩戒。卞和非常伤心但并不死心等到武王即位又去献玉结果他这次又被砍去右脚。卞和的一片忠心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嘉奖反而失去了左右双腿心中是怎样一种感觉自此之后他回到荆山整日郁郁寡欢。好在那时天下动荡诸侯国换主就像走马灯一样武王之后楚国又迎来了文王。卞和又想去献玉但身边的人都劝他别再犯傻卞和觉得委屈就在荆山整日以泪洗面。文王是个明君听说这件事后就收了这块儿美玉命人剖开玉璞果然得到一块稀世美玉为嘉奖卞和的义举故将之取名为‘和氏璧’”。 “我再给你讲讲养玉养玉也叫盘玉是玉器收藏者最大的乐趣之一。经过盘玉人贴身而藏、静心呵护乃至天长日久的佩戴把玩玉器就像是经过挣扎从蛹中飞出的蝴蝶一样将本身的灵性、润泽全部释放出来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所描述的。盘玉非常讲究一旦盘法不当一块儿美玉就要毁在自己手里为了盘出美玉大收藏家刘大同曾在专著《古玉辨》中把盘玉之法分为‘文盘’、‘武盘’和‘意盘’三种。‘文盘’是最有乐趣的一种:先将玉器盛于一个小布袋内贴身而藏用人的体温一直捂着一年之后才可以将之取出在手上摩娑把玩直到玉器恢复到本来面目。文盘耗时费力往往三年五年不能奏效若是入土时间太久盘玩的时间往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我在金陵曾见过一块儿极品的羊脂白玉是父子两代盘了六十年才滋养完成的。这块儿美玉在黑市上被炒到了五万两纹银”。 这话经独孤璞嘴里一说商行老板眼睛立刻直了若不是顾及面子我估计他哈喇子都得淌出来。 “敢情这小小的玉器真能卖这么多钱?”老板自言自语神情茫然地说。 “那还有假?我告诉你京城有钱的官老爷多了去了。别说五万就是十万、五十万都有人出得起和氏璧被楚武王的玉师打磨之后雕成了传国玉玺经过千秋万代其价值已不能用金钱衡量只可惜历经三国五代玉玺在皇宫内乱时被人盗走流落到民间不知所踪。谁要有命能得到这块宝玉不说富可敌国起码也是全天下屈一指的富豪”独孤璞说这段话时乃是自心底并没有演戏所以表情非常自然真挚纵使身前的观众是奸猾的商行老板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独孤璞一顿唏嘘惹得老板心里痒痒的在他的眼中这个面色蜡黄的老头俨然就是呼风唤雨的活财神。就着醉意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玉佩递给独孤璞说道:“老哥我瞧出来了您是个一顶一的高手不含糊。我身上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玉佩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帮老弟鉴鉴?” 独孤璞笑呵呵接过老板的玉佩拿在手中把玩摩娑了一番又从怀中掏出一扇小小的放大镜把玉佩从上到下翻过来调过去看了足足有七八遍时而顿点头时而摇头叹气老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呆坐在座位等待独孤璞的鉴定。 “这块儿玉不错只可惜……”独孤璞欲言又止。 “老哥只可惜什么?”老板探头焦急地问。 “只可惜你家先人太操之过急没有把玉盘好还差点儿毁了这块儿美玉” “请问老哥此话怎讲?” “刚才我和你说了盘玉的头一种方法:‘文盘’。文盘累计了岁月的沉淀是最优质也是最稳妥的一种方式。但市面儿上的玉器贩子一般都没有耐心用一生的时间去盘一块美玉为了让玉器快升值他们常常逆着文盘的操作步骤采取了‘武盘’的方法如果没有猜错令尊曾经给这块儿玉佩‘武盘’过”。 “何谓‘武盘’?老弟不知还请仁兄明示”。 “所谓‘武盘’就是借助人为的力量日夜不断的把玩以达到快出炉的盘玉之法。玉器佩戴一年之后用旧白布包裹请专人日夜不断的摩擦以模仿文盘。过了一段时间白布变色就换上新的白布仍不断摩擦玉器摩擦受热的高温能够将里面的灰土快的逼出来色沁不断凝结颜色越来越鲜亮大约一年就能恢复玉的形态。但这种盘法需要把玩之人极度的小心稍有不慎玉器将会毁于一旦”。 “那老哥的意思就是我的这块儿玉佩已经因为武盘过度而失去了价值?” “可以这样说……你若不信把手伸出来仔细摸摸玉佩的下边摸到没?这有一个陡坡儿和本体极不相称就是因为武盘过度而导致的形状失衡”。 商行老板把手伸到底下果然摸到玉佩的底下比上面略薄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脑袋捣得有如鸡扦碎米一般。我们在旁边偷笑也不知道独孤璞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那依您看我这块玉还有就没救了”老板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天下没有一块儿玉没救就看盘玉人的技艺如何了。这块玉成色还是不错的只是之前盘时出了些差池。你若将之交给一个新手再给你武盘下去恐怕它就彻底毁了”。 “那要是交给一位成手呢?”商行老板的表情已经几近祈求了。 “如果这位成手的方法得当手法过关。三个月内可以修正你玉中的瑕疵还你一块儿不打折扣的美玉”。 “假若像老哥所说把玉盘好恢复它本来的面貌又能卖得多少银子?”商行老板已经被独孤璞彻底迷住此刻就差跪地下磕头了。 “这玉若盘好了拿到明市上去卖大约能卖到纹银万两”独孤璞的话掷地有声。 第四十七章 玉诱(二) 独孤璞狮子大开口给商行老板的玉佩估了一万两白银的售价。商行老板闻听顿时被喜得手舞足蹈不亦悦乎。燕叔趁着老板醉酒闭眼的时候给独孤璞递了一个眼神独孤璞立刻心领神会。待老板重新把眼睛睁开独孤璞把脸一沉说道:“这玉佩虽然资质不错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玉已被武盘过度要重新使之焕光彩只有武盘加意盘把意念和技艺一同输入到玉佩当中达到人玉合一的效果。我估摸着在山东地界恐怕还没有这样的高手”。 老板拄着脑袋苦苦思考不知如何是好。良久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直起身子对独孤璞说道:“我决定了。这块玉就由你来盘”。独孤璞根本没料到他能说出此话本以为自己随便给他推荐一个京城的旧友使商行老板欠下一个人情利用自己的交际圈帮着在蓬莱的船夫中挑选一个肯去云南又能胜任的舵手酒楼这趟就算不虚此行了。没想到老板竟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一下把独孤璞造楞了。 “没错哥哥我没忘记这件事情”商行老板确定地说。 “可即使以最快的度武盘这块玉佩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我们的行程等不起人”独孤璞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个既能让你们按时出行有不耽误盘养玉佩的好主意” “莫非老弟是想把玉佩寄存在我们这儿?”燕叔接道。 “非也非也老弟的意思是随诸位同行给大伙当一个航行的舵手” 众人闻听无不惊讶四个人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个遍把他瞅得毛楞楞的忙问:“诸位可有什么疑问为何这样瞅着小老儿?”。 燕叔边笑边答:“我们的确是想托老弟帮我们寻一个肯去云南的称职舵手。不过……”。 “不过怎么看也不应该是我吧”老板自嘲地笑道。这时他的酒醒了一半脸上显得很不服气的表情故意提高嗓子说道:“我们萍水相逢谅众位也不会知道小老儿年轻时的事迹有多风光江湖上的绰号是什么:我自从十岁就开始随父亲出海历练了一身摇船使舵的本事二十岁的时候不吹牛的说是蓬莱舵手业中的头把交椅。为了营生我独自下过西洋到过倭国三十岁以后不知在海上给德国大鼻子跑过多少趟运输从未出过任何意外这才在蓬莱岛上有了如此名望当时江湖上送了我一个绰号叫做‘小白鲢’。直到前几年我跨过不惑之年心力憔悴慢慢变得不爱动弹才借着和大鼻子的关系在岛上开起了中德贸易商行”。 燕叔闻听眼光一亮。倘若事情真如他所说那我们这回就算是白捡了一匹免费劳力技术又好又肯跟着我们去云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搁谁都得偷着乐?于是连忙问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老弟如何称呼?”商行老板大嘴一咧笑道:“小弟姓徐名友致。但不知二位哥哥如何称呼?”。 燕叔和独孤璞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征求了意见。考虑到蓬莱地理偏僻朝廷无论有多精明也断然不会预料到我们能够逆着去往云南的路线反着跑到蓬莱。于是燕叔把心放下如实说了真话:“我叫邓宠江湖人称‘一只燕’你如果愿意以后就叫我一声燕兄;这位是我的妻弟名叫独孤璞是京津一带有名的老学究在玉器界是相当有名望的;旁边儿的年轻人是我两个朋友的孩子他们久在天津闲着无聊我们就带着他们出来透透气儿游游云南”----燕叔没有提含炯的身世方唯清一家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哦……”徐老板点了点头表情非常自然。看样子他还没听过我们的事儿要不早炸窝了。 “徐老弟你刚才说曾下过西洋跑过倭国肯定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但不知你是否行过云南”燕叔挑关键的问题先提问。 “云南还真没有去过。一来路程实在太远;二来云南周边走私毒品和贩卖军火的现象太过严重现在不打仗可能还稍微好点儿朝廷有精力派兵管管。鸦片战争那会儿谁顾得上谁呀满大海里的海盗船比运输船还多整天就是打仗抢物资有时候海盗之间还要黑吃黑就这种环境谁要再敢往那边儿跑可真是疯了”。 “那这回你就不怕再遇见海盗?” “怕我怎么不怕呀。不过这块儿玉佩要真能盘出来我死也值了。有这一万两纹银就算自己花不着能留给子孙也了结我心中的一个心愿年轻的时候啊我动辄一年半年不回家没短了让老婆孩子受苦有这一万两留给他们娘门几个我死也就能瞑目啦。往最坏处说即使咱真遇上海盗我也不怕我库里还藏着德军不少的制式装备如果装备到铁船上一般的小股匪徒还真不是咱的对手”说到这里徐老板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 “呦敢情你还和我们藏着一手呢还有什么宝贝赶快和我们说说”独孤璞迫不及待的问道。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等回到商行我再领你们去看。来咱老哥几个先把坛中的好酒饮尽回到我家休息一晚明个再说正事儿”。 燕叔一听心里有了底儿也不再追问。众人把酒言欢在酒楼闹腾到天黑才回去。 次日平明众人在徐老板的家中起来梳洗用餐。之后徐老板把我们领到了第二层后跨院儿在仓库里翻出了两样航海利器。其中一件是德国人捕鲸用的鱼弩其长有五尺纯钢所造的弩箭足有三尺长四根指头粗细用手一掂量没有二十斤也有十五斤沉。倘若遇上海盗只需卯足劲射击巨大的冲力一下就能把对方的航船射穿使其沉入海底就连白鲨鱿鱼也不用惧怕了再遇见直接射杀吃肉;另外一件宝贝更绝是德国工兵用于焚烧和烘干山洞的火焰喷射器此乃标准的德军制式装备铜嘴长把燃着之后把扳机轻轻一勾火舌能蹿出两三丈远真是好不威风。有了这两样宝贝再辅以燕叔精准的盒子炮一般的小股海盗还真不敢贸然攻击我们。 燕叔出于盗墓的职业爱好对武器特别喜爱。今天徐老板翻箱倒柜地一折腾让他开了眼界心里自然是喜得不行。独孤璞平时闲得无聊好容易遇见像徐老板这样一个“对玉器感兴趣的人”也是喜形于色我们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都无法拒绝徐老板的加入。自此航海队终于完成最后一块儿拼版众人各揣心事踏上了新的征程。 第四十八章 红艇 徐老板和家里人撒了个慌说要帮德国大鼻子跑一趟货估计得走半年。家里人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也并没起什么疑心几个人趁着月黑风高把捕鲸弩和火焰喷射器装载在一驾黑马车里又在外面堆了不少鱼干和腊肉由徐老板亲自驾车赶奔蓬莱码头。 有徐老板这枚活令牌一切都进展的异乎顺利。众人趁着夜色把鱼弩和喷射器偷偷搬到船内又遣家丁把黑马车赶回商行吩咐买卖照做不误。待一切杂事办完燕叔一声令下徐老板升桅扬帆借着一股大风把铁船开出蓬莱港。徐老板开船的本事果然名不虚传庞大的铁船在他的手上就像是一条过江之鲤一样稳健而轻盈。借着迅猛的夏季风铁船的度不断攀升众人见到此景无不拍手称赞。 众人对两种方案争论不休。从海口穿行路程虽短但风险较大:海口航路凶险海天一线被行船人称为“海中天堑”不仅礁石众多也是最有可能遇见海盗的一个港湾。但绕道的路线明显太过漫长如果真兜一圈儿全部的行程就要多耗一个月以上现在已经是阴历十月如果再耽搁一月那回到关外就要等到明年才行了。 独孤璞历来行事谨慎宁愿牺牲时间绕行;而含炯急于见到父兄嚷着要走海口港;燕叔过来问我的意见我本身就是个旱鸭子在海里折腾了三个多月已经让我对6地达到望眼欲穿的程度当然也随着含炯投了一个海口票;燕叔接着询问徐老板徐老板心里希望我们早日到达然后赶紧拿着玉佩去京城兑钱回家老少团聚但又不敢公然与独孤璞唱反调就表示中立。事到如今一方是一个老年一方是两个少年谁也不肯服输妥协大家都把眼光投向燕叔企望他一锤定音。 燕叔思考了良久最后打定主意:“走海口”。我和含炯欢呼雀跃徐老板也是自内心的高兴独孤璞内心虽然害怕但也拧不过众人的意思也只能默认了。第二日天光一放亮徐老板便扬帆转舵让铁船朝海口商埠的方向开去。借着海风铁船在海面上轻盈地穿行着不消一会儿就抵达了壶口地带。 外面阳光很充沛靠近港口时迤逦的群山开始逐渐闯进视线浅海处时不时有鱼在船边集结跳跃满眼全是山清水绿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浮现在众人眼前。这景色虽比不过苏杭的秀丽但也让人眼前一亮顿感心旷神怡。 又航行了半个时辰左右在我们身旁已经能够看见其他船只了除了徐老板驾船不能出来之外其余众人全都跑到甲板上欢呼雀跃向陌生船只打着招呼。渐渐地货船越来越多港口开始显得拥挤所有船的航都降得很慢。唯有我们的船只在徐老板的静心操控下愈行愈快把一条白鲢似的随意穿行其间。路过货船上的水手无不挑大指称赞。 顺利通过了海口身旁的船只开始越来越少。这时船前的一只深红色小艇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是一艘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艇和我们的铁船一样它也是借助桅杆上的风帆航行的在我们的意识里它应该被铁船迅赶上并且过消失在我们的身后凝结为海平面上的一个小点儿继而彻底消失掉。但事实并非如此小船先是停在前面等了一会儿待我们追上时再开动始终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我们快他也快我们慢他也慢就像故意耍戏我们似的。徐老板掌了二十多年的舵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挑战鼻洼鬓角渐渐渗出丝丝细汗。 小船在前面走走停停继续挑战着徐老板的权威徐老板沉住气眼睛密切盯着海风的动向双手频繁地调转着舵盘铁船几乎从每一股海风每一次巨浪中都借到了力量但还是无法追上小船。而且小船就像懂得我们内心似的连航行线路都与我们一样让我们逃跑都没有余地一群人干瞪眼没咒念。徐老板逐渐变得暴躁额头上的青筋都蹿了出来牙根恨的直痒痒我能理解到他的感受这种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受想必是每个血性男儿都无法忍受的。 两条船就这样你追我赶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徐老板已经完全被前船迷了心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过小船看一看戏耍自己的高手到底生得一个如何的模样。两船拐过山脚向前行了不到一里前面突然闪出两座青山来小艇‘嗖’地一下蹿进了两山之间的过道徐老板想都没想就跟了进去。燕叔这时反应过来连忙阻止徐老板继续前行哪知徐老板像着了魔一样抬起左臂一肘把燕叔推了一个趔趄燕叔一时火大把手扬起在空中晃荡了几圈又舍不得落下只好从独孤璞手中抢过玉佩和徐老板说道:“你要再不停船我就把这块儿玉佩扔下海去”。徐老板头也不抬继续舞动舵盘就像一台被定了型的机器一样手随心动继续追赶着小船。 燕叔气的抡起玉佩在徐老板眼前做了一个抛出的动作但始终没有离手目的就是恐吓只用。哪知徐老板坦然地冒出了一句:“你扔吧除非你把这舵盘砸碎否则我决不会停”。独孤璞在旁边问道:“这可是你辛辛苦苦盼望的一万两白银难道你连这也不要了?”徐老板仍旧手不离舵细致地跟踪着即时的风向调整船姿说道:“莫要说丢了纹银一万两就是等我过他之后你俩拿刀捅死我我都认了人生在世能遇到几回值得自己以命相搏的目标?这只小船就是我在命中必须越的如果今天我达不到这个目的即使拥有十万两银子我也死不瞑目。” 我们全员都被徐老板这种精神所感动。的确人的一生几乎都在平淡中度过为名为利已经让寻常的人格虚伪、扭曲不堪。在名利场中又有几个人能够舍弃诱惑心无旁羁地投入到理想之中呢少太少了。 第四十九章 海阵 徐老板细心观察风力调整帆向铁船一个加跟随红色小艇钻进两山之间的夹空燕叔再想阻拦已然来不及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祈铁船能够平安过隙。不幸的是好事总是来得那么的曲折那么难以预见;而坏事的降临几乎都是雷同的直接雷同的相似。小艇行到一半时突然加把我们彻底撇开率先冲出了隧道。 燕叔赶紧下舱入库把雪藏在舱底的德军捕鲸弩搬了出来由于一路上从未遇到海盗并没有使用的机会众人几乎把它忘了。拽出之后鱼弩被抬到了甲板上。为了射击平稳燕叔先用绳子套过弩底穿过桅杆把鱼弩牢牢固定在甲板上使箭头直指前方对敌船实施警告。哪知对方根本就没把鱼弩当成一回事儿红色的小艇在山外游荡了一圈儿又掉头驶回直奔铁船----这次它不是孑然一身身后跟了两艘黄色大木船护航。 红艇目睹惨状不仅没有逃走反而以更快的度朝我们袭来燕叔又给鱼弩推了一只钢箭再次瞄准预备射击。这次红船变得异常聪明不走直线而是盘起了蛇形燕叔连三箭都没有射中渐渐地两船之间越来越近鱼弩在近距离失去了准星彻底沦为一堆废铁。红船像泥鳅一样敏捷趁着我们惊讶的机会把身子一斜‘嗖’地从铁船侧畔挤过绕到我们身后。尽管红艇不怀好意但我们不得不佩服它的驾驶技巧当两船交叉时红艇上的船夫竟然使两者的间距达到三尺之内正当铁船上的众人想要伸手抓它时它又飘然远去像一个漂浮的幽灵让人法捉摸得到。我不禁和徐老板堕入同一个怪圈想把红艇里的舵手揪出来看看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红艇成功绕到身后与后边的两条黄船重新构成编队再次向铁船冲来。燕叔刚才把鱼弩栓在船头并且牢牢固定再想移到船尾已经来不及了。刚掏枪射击两三子弹只见黄船两边的舷窗一齐打开里面伸出了十几把连盒子炮乒乒乓地一股脑把子弹倾泻到船上燕叔躲得飞快一个“就地十八滚”退回船舱 看着铁船被红艇玩弄于股掌之间徐老板也没心思开船了。趁燕叔射击的间隙他下到库里取出临行时带的另一件宝贝----火焰喷射器把气罐背在身上就要蹿出船舱拼命燕叔和独孤璞哪能让他白白送死一个抱腿一个抱腰死命地把他拽住。独孤璞边拉边劝:“老弟稍安勿躁你出去就是送死。听老哥一句话好好呆在船里掌舵我们有机会逃出去的”。徐老板摇了摇头:“红艇船夫的驾船技术不知高于我几个境界所以咱们是断然难以从他的手心逃脱。依我的经验他们今天是吃定咱们了不把船上的东西抢光是不会罢休的。而且还有一个事儿为了不让你们害怕我没有告诉你们……” “什么事儿你赶紧说”独孤璞松开手。 “自打咱们进了山缝子我就觉得这里的水色有点怪很像是我小时候师父告诉我的一个海上奇阵”。 “什么奇阵?”出于职业敏感燕叔立刻松手追问。 “雀鳝阴阳阵”徐老板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底气不足惊恐地望着众人。 “‘海阵’这个词早年我也听方士讲过据说它与6阵一样同样遵从易经八卦的约束但随着朝代的更迭这门技艺好像早已失传”燕叔转着眼珠一边回忆往事一边说道。 “的确真正的海阵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以前我随着师父学习驾船技艺的时候他老人家曾经教过我说海阵一般都异常歹毒而这‘雀鳝阴阳阵’是其中最歹毒的一种布阵人先是观察地势选择一个较为狭长的空间把鱼苗投入海中再用竹围拦住使其不能逃脱。雀鳝幼年之时布阵人必须天天都弄些鲜活的死尸肉剁成碎块儿撒进水里。久而久之这些幼鳝就会迷恋人肉的滋味即使撤去竹围也不肯离去整日聚在通道等待进食”。 “如果像你说的这样只叫‘雀鳝阵’就行了为什么又叫‘雀鳝阴阳阵’呢?”燕叔果然是研习风水多年的高手一下就现了问题的所在”。 “所谓阴阳并不是传统的解释这里是指两层意思。第一层是说此鱼有一个‘一口定阴阳’的怪癖:倘若第一次吃到的是男尸以后就只吃男尸身上的肉绝不再碰女尸一口这种雀鳝被叫做‘阳雀鳝’反之亦然;这第二层意思是指吃了人尸肉的雀鳝具有滋阴补阳之奇效:‘阳雀鳝’滋阴;‘阴雀鳝’壮阳。布阵之人的目的就是待其啖尽尸肉的精华之后用钢丝线网把雀鳝从底下兜住放在白铁锅里活煮到五分熟的时候下箸此时最为大补。关于它的药效野史曾有记载传言未央生曾偶得一条‘阴雀鳝’带回烹食哪知每每服用竟可夜御十女一个月内未曾间断。鉴于它的奇效以及残忍的培育方法历代帝王都封禁了它的布法严禁在皇宫外流传民间之所以掌握育法是由于五代时期宫廷内乱御用方士流落民间泄露所造成的。” 听了徐老板的描述所有人都被惊得不轻。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一想到自己的精血即将被雀鳝吸干带进女贼的身体帮助她们去享受其他男人船上的老少爷们们全都怒了就连胆子最小的独孤璞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战在即最害怕的就是自家乱了阵脚丢了气势如今群情激昂自然是让燕叔心中宽慰可战斗毕竟不是儿戏外面枪声大作弹药横飞差一差就会丢了小命儿。 徐老板拍了拍手中的喷射头对燕叔说:“这阵是我与人家斗气被他们骗进来的我理应负起全责。一会儿我登上甲板在正面攻击把敌人的注意吸引过来。你挑一个有利的地形埋伏下来瞄准了在暗中射击”。说完就要出舱拼命。燕叔忙拽住他说道:“外边至少有六七把连盒子炮你这样出去就等于送死咱们还是换个方法……”没等燕叔说完徐老板微笑着说道:“时间紧迫现在已经容不得再订计策了。而且祸是我惹的该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的时候就必须得有人站出来。由于我的轻率给大伙带来这么多麻烦大伙没有怨我骂我我就觉得非常羞愧了如今老哥您竟然还惦记着我的安危小弟实在是感激涕零唯有以死相报”。说完膀子一晃挣脱了燕叔紧抓的手大步流星朝前迈去。就在马上要出舱门的一瞬间他蓦然停住头也不回扔了一句:“假如我不幸殉难各位兄弟有突出重围的就请抽空到蓬莱转告我的家属一声吧说此生我欠他们太多来生再把未尽的责任补全”。 众人面对如此凄景无不潸然泪下。独孤璞说道:“老弟放心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我一定会将万两白银亲自送到弟妹手中你就放心的去吧”。徐老板点了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滴滴掉落头也不回地冲出舵室。 第五十章 赤魅 徐老板怀着必死的信念提着火焰喷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出舵室。随即燕叔伸手擦干眼泪在小铁箱子里使劲掏了一把取出七八个子弹梭子别在裤腰带上也紧随其后来到甲板上。趁我们说话的间隙外边两艘黄色木船围着我们游了七八个来回盒子炮的子弹把铁船的外部打出了好几处凹坑。见我们迟迟没有反映黄木船里的枪手们以为我们不敢出来应战就想靠近登船来抓活的。正当他们撂下枪七手八脚地从木船上下的空当徐老板正好从舱里冲出来一见这帮喽啰手无寸铁毫无防备的模样徐老板乐了一把将气罐的阀门扳到最大对准喽啰们就是一枪:只见铜嘴喷枪的前头‘呼’的一声窜出一道狭长的蓝火越往远越粗。空气中立刻传来一股被烧焦的烤肉味儿为的几个人瞬间就被烈火烤的面目全非后边的几个人也被热浪熏得顾不得掏枪全都蹦到水里避难。 徐老板烧完喽啰又去烧被撇下的两艘黄木船和红色小艇小艇一见事情不妙立刻调转方向逃跑。在烈焰的熏烤下两只木船瞬间化为一片红蓝的炫光在水面上地迅地解体火烧木头的噼噼啪啪声在两山之间震荡回声显得异常可怖。目睹火焰喷射器的巨大威力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惊叹德国大鼻子的创造力想我中华两万万同胞自戚继光之后基本没人再对武器研究空凭血肉之躯又怎能与诸列强的利器抗衡?自恐之余我不禁再次对大清国的未来担心。 喽啰们平日常把他人尸体丢入海阵之中去喂养阴阳雀鳝想必往常挖坟掘墓偷盗女尸的勾当必定没有少做。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拿女尸喂养阴鱼给自己壮阳这孽举可谓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天他们不仅成了枪下之鬼而且还反被雀鳝所噬变为女人滋阴的养分。这此中的种种因果报应有的时候想想还真是有趣。 喽啰们之前想仗着人多势众在气势上压垮我们可没想到徐老板的正面压制外加燕叔的背后狙击并没让他们占到什么便宜。眼见前边的同伙耐不住烈焰纷纷被烧成肉团后面的喽啰跑的跑跳的跳全都退出铁船就在燕叔和徐老板准备进入船舱冲出重围之时红艇又回来了这次它全无惧意径直朝铁船冲来。 按照燕叔的意思两人此时该回到船舱掌舵启程刚才喽啰们都被我们打怕了他们就是借他们三个胆儿他们也不敢再追。红艇既然敢单刀赴会说明艇上之人必然有降伏我们的利器避其锋芒冲出雀鳝阴阳阵才是当务之急。 但徐老板显然考虑的没有燕叔周密刚才火烧喽啰也给他壮了不少胆量外加上他还受过红艇的戏弄憋着一肚子气虎劲一冒上来燕叔怎么拽他也不回去了。就在两人在舱门附近争执不下的时候红艇一个减停在离我们不到三丈的距离之内。还没等小艇停稳从里面蹿出一个红衣人再看他的手中赫然举着一把长有四五尺长的长枪。只见他左手往回一拽右手瞄准徐老板和燕叔迅扣下扳机。燕叔大喊一声:“不好”拽住徐老板的头就往地上倒。 燕叔身手之快可以称得上江湖一绝难怪独孤璞曾经赞他“二流的枪法一流的轻功”就平常情况来说两人本可以避过子弹逃过一劫。但人算不如天算两条致命的巧合让徐老板彻底送命。其一:红盔人所使用的长枪射的不是普通子弹而是铁砂虽杀伤力没有单的手枪大但子弹一经出膛覆盖面极广;其二:徐老板的后背还背着喷火的气罐这东西最怕碰撞打击一旦受到外界太大的冲力就会像一颗炸弹似的爆。可叹徐老板为了逞一时之能斗一时之气而白白送了老命。 我和含炯正在舱内探头锁脑向外观瞧只见眼前红光一闪继而耳朵被一声状如闷雷的巨响所充斥独孤璞手疾眼快一把将我俩拽倒在地被气罐巨大爆炸力把铁船崩的摇摇欲坠船上的镔铁碎屑顺着头顶飞过硬生生的扎进舱内的木柜里面。经此一爆海面上的局势完全颠倒过来铁船迅沦为被动。我和含炯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呆痴楞楞地坐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说红衣人他之前只想着用长枪来制伏我们也没有料到气罐竟有如此的威力幸亏他离得较远否则他也有沦为烟下之鬼的危险。他站在红艇上定了定神马上恢复了状态右手一辉嘴里喊了声:“弟兄们往前冲给我抓活的”。 狭长的通道特别拢音即使我坐于船内也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声呼喊----这不是男人能够出的声音绝对不是。虽然乍一闻听不似普通女人的娇媚但细细品来那腔调的骨子里面始终透着一丝女子的阴柔。联想起之前他们养阳雀鳝的恶行我断定这是一群男女混合的淫贼。 片刻之后喽罗们已经重新返回铁船独孤璞一急就想跳海哪想脚刚要离地他猛地看见水中的雀鳝正张开大嘴在等他落下惊得他一拽手旁的栏杆又把身子悠了回来。船尾的喽罗借着这个机会向前步步逼近舱内的三人已无路可走。 红艇上的女人见手下已掌控局面便也放心登上铁船。此时此刻我的心彻底凉了莫要说这女人手中的木杆长枪就是喽罗拎着的连响盒子炮我也无法应付。思前想后最后我打定主意:反正今天横竖都得死我不如死得风光壮烈一些也不辱我世代书香门第的家名。 想到这里我径直走出舱门做出一副昂阔步宛如勇士就义的姿态来。喽罗们之前被徐老板和燕叔打的够戗对铁船上人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一见我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全都把盒子炮的枪簧设为连让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我。后面的红衣女人见喽罗们紧张的窘相不禁气愤地骂了一句:“都他娘的是饭桶老娘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们要抓活的么怎么全都忘了?” 闻听此言站得靠后的一个喽罗头目转过脸来媚声下气地说:“老板娘您也看见了这帮人并不是普通的路人之前的那个把咱们弟兄烧死了不少刚才虽然被您击毙了但余下的几个人身上保不齐就藏着什么致命的玩意儿依我看哪咱还是把他们打死保险”其余的喽罗闻听也一同附和着说道:“是啊老板娘兄弟们也不容易您就让我们打死他们吧”。 红衣人二话不说来到喽罗头目的眼前抬起右腿一脚把他踹进海去饥饿的雀鳝还没等他落到水面就群跃而起朝五六个方向把他扯成七八半。闻见此景在场的喽罗全慌了呆楞楞地瞅着红衣女人不敢说话。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敢违抗起老娘的命令来了?以后你们记住谁要再牵头惑乱军心士气后果皆如他样”。 俗话说:“墙上草随风倒”。喽罗们大多都是欺软怕硬之辈为了自保其身也只能唯唯诺诺听之任之。我亲眼目睹了盗贼们相互残杀的孽行对红衣人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兴趣。借着说话的间隙我把红衣女子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只见她全身着红头上罩着暗红色软盔上身着了由几千块铁碎片所制的软甲下身套着一条细瘦的紧身皮裤----皮裤的弹性非常之好几乎与女人下身浑然一体大腿和屁股被裹的紧紧绷绷显得凹凸有致。伴着皮裤的映衬一双红底黑边儿皮靴罩在她修长的双腿上让她在邪气中又顿显一丝妖媚使人见了不禁萌生一股野性的冲动。 喽啰们把尸体重新拖回到甲板上再看徐老板早已被炸得血肉模糊借着血液的粘性他的半边身子已被牢牢沾在身下燕叔的衣服上。喽啰们将之翻转使燕叔的面孔朝上伸手在燕叔鼻孔处探视死活。少顷小喽啰向红衣女子报告:“禀老板娘底下的胖老头已死多时上面的瘦老头儿还有气儿”。女子满意地点点头吩咐一声:“小的们给我听清了老娘我先回水寨船上余下的事务都给我办的妥妥帖帖的不要露出任何马脚。死掉的给我扔进海里喂鱼活着的全都带回水寨听候落”。喽啰们齐声应了一声:“遵命”。一切办妥红衣女子转过身去重新踏上小艇顺着狭缝的出口驶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孽欲 待红艇走远喽啰们纷纷现出原型把刚才所受的闷气全都撒在我们身上。除了燕叔暂时昏迷逃过一劫之外其余的几个活人全都被他们五花大绑拳打脚踢揍了个臭够才算罢休。打完了活人他们不解气又开始糟践死人可叹徐老板刚被气罐炸死又惨遭鞭尸实在是倒霉至极。鞭笞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喽啰们打得累了才一脚把尸体踹入河中雀鳝再次腾空而起让血水染红了海面此时此刻独孤璞的眼中心里充满了愤恨但他显然非常理智----既然红衣女子没有把我们扔下海喂鱼就说明我们仍有生还的可能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存在无论儿子还是孙子都得当而且还得当的好当的自然。 木船穿出狭窄的山缝向西径直驶去。我坐在船上心里除了不安又多了一丝莫名的躁动。说实话我身居京城家境殷实从小到大见过无数妖媚的女子但凡这样的女人大多是妖气有余而英气不足与之相会纵然有千人万次能存于内心的也都是一般无二的感觉。究其原因男人是爱尝鲜的物种而女人却总是千篇一律。这就督促着世上不安分的男人们每时每刻都在追求更新的更猛烈的刺激。野史常常记载说某朝皇帝某代高官放着闲在家中美貌的妻妾们不管不顾兀自跑到外面去偷嫖三流野妓或者与丑陋的寡妇偷情----这一度让许多正人君子迷惑质疑百思不得其解继而胡乱猜测以为这些男人的身体或者心理出了毛病或者被鬼怪勾了心窍。 古人对男性的这种猎奇尝鲜心理曾有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的精辟描写。我现在也要做一个总结: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富有的男人最能牵住其内心并使之激动的不已的不是沉鱼落雁的美貌更不是国色天香的娇柔他要的仅仅是挑战道德获得的一丝刺激以及猥亵权威换回的一阵快感。潘家园的黑市就是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场所那里没有道德更没有王法以至于暗地里小贩竟敢收售猥亵皇宫内院的内衣裤并流传着“慈禧夜壶撒泡尿万千绝色也不要”这样一副大逆不道的佳句。 方才命悬一线的激动混合着少年对女人天然的亢奋让得我不禁对先前的红衣女子想入非非起来这种狂思越了理智跨越了心底对静玉的痴恋也主宰了当前的意志使我陷入意淫的深渊之中不能自拔。良久内心最后的一丝良知奋力跳起给予邪念致命一击让我稍稍清醒我突然感到自己背负了深深的罪恶感反复地告诉自己:这是孽欲是邪恋是肉欲的交缠是虚无的引诱比不上我对静玉感情的万分之一。 正胡思乱想着木船已飘飘摇摇地驶进水寨。喽啰跑到船头把两根手指含进嘴里朝寨门方向打了一声山响的呼哨还没等哨声散尽只听见巨大的寨门出“吱呀呀”的声音对我们豁然敞开。抬眼望去水寨内除了浅海岸滩之外还有一块儿方圆五里左右的礁石地上面稀稀拉拉筑了十几间泥瓦房屋礁石滩外边是一个小码头小码头边儿上泊着五六条木船那艘深红色的小艇也位于其中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刺眼。待所有船只全都驶进水寨刚才的喽啰从船头跑到船尾用另一种声调打了一声口哨哨声响过寨门开始收缩继而轰然关闭。 闻见此景我不禁在心中暗想:完了这回算是进了贼窝子了别说我不通水性就是能像鲤鱼一般随意畅游恐怕也冲不出他们布下的铜墙铁壁。怪只怪我出之前想的太过单纯把满天下的乱臣贼子全都当作了一只只好鸟。 喽啰们麻利地沿码头靠了岸把我们押解到寨中的水牢之中并隔开关押----在未进这水寨之前我从未想过水牢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东西直到被扔进里面之后我才忍不住大骂设计者的祖宗:寻常的水牢都是在地面一下掘一个深有三尺的方洞再在里面灌满清水将凡人囚在里面消磨意志。而眼前的这个水牢却异乎寻常地在方洞之内浇注了特浓的盐水并用布满锈迹的铁镣系住囚者的脚腕使之不能活动。我们在船上已被喽啰兵揍了个半死胸口之下全都是形如鱼鳞的外伤不碰及湿处方可勉强忍住一旦接触到浓盐水全都疼得不行上下的跳跃扑腾。这一折腾不要紧脚镣上的锈刺狠狠地扎进脚腕让人顿感痛不欲生一时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傍晚十分天光渐暗。脚腕的伤口已痛得失去知觉唯有小腿尚有胀感像比以往粗了三四圈儿全身的每个毛孔全都朝外翻着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帮淫贼的逆行。捱到酉时左右天光已经全黑。我泡在冷水之中也有三个多时辰脑中仅存的些许清醒整备寒冷和饥饿渐渐蚕食掉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却在无声地膨胀激增着。我开始对之前给予自己的定位产生质疑----我一直是这么觉着自己的:我虽不是那种敢于直面挥下的砍刀不畏身下滚烫油锅的英雄好汉但也绝不是一个孬种。无数次的幻想和睡梦中中自己都一次次泰然经历着敌方的折磨岿然不懂没想到真正变成现实时。酷刑还没到我就已经要屈服在无声的水牢里了怨气携着愤恨一股脑冲上头顶使我陷入了哀思。 脆弱的自负一旦被轻易捅破就会立即转为无尽的自卑。我站在冰冷的水牢里浑身酸疼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下坠入池中帮助盐水继续麻醉着身体。 第五十二章 艳变 悔恨正酝酿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出口方向由远及近地传来。我心中一阵剧烈的起伏企盼到来的是特地营救我们出笼的奇兵。 “哎呀”----我下意识地向前使劲儿蹬了一脚只觉着脚上触到了一个绵绵软软的东西。听到的不是牛头马面尽情的呵斥而是一声令人黯然**的娇呼。我愈惊恐一时没敢睁眼把舌头伸到门牙底下狠狠咬下传回的感觉真实而直接疼得我差点儿没流出眼泪来。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你已昏迷有一天一夜了”话音从女人的头盔里传出来声线不是很细但却足够媚惑语调里明显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我咽了口吐沫定了定心神把头慢慢转向她。可以说从小到大除了我娘我还是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打量一个女人。她的体形较普通女人稍高且偏瘦由于穿了艳红色的紧身皮裤还蹬着双一尺高的黑边儿皮靴下身显得特别修长。头一次见面罩在上身的那层软甲也不见了只有一件紧身皮衣孤零零地套在外边那皮衣做的很紧把她上身的曲线勾勒得格外凹凸有致。头上戴着一个深红的硬皮的头盔皮盔的前面抠掉了两条狭长的口子如水的目光正是从那两道沟里温婉地直射出来的。 “敢问我们这一行人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姐姐竟遭到如此的对待”我虽然满心愤怒却亲眼目睹了红衣女子自残手下的全过程自然不敢在言语上太过放肆索性尊了她一声‘姐姐’。 “咯咯咯……”女人用手捂住软盔的下部就像一个妙龄少女掩着嘴在出银铃一般的笑。 “想不到你不仅人长得细嫩白净小嘴儿也这么的甜蛮讨人喜欢的”。女人倒不遮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敢问我们这一行人是哪里得罪了您你们为什么要袭击并且关押我们”见红衣女子不说正题我再一次重复提问。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明确的告诉你我们是一群海贼。作为海贼袭击你们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吧”女人仿佛对自己的回答感到很满意捂着嘴继续格格地笑。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女人见我沉默不答竟然反客为主问起我来。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我挑最重要的问题开始提问。 “怎么处置……你说我把你撂到床上还要怎么处置?”女人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虽然隔着一层皮盔但我仍能感到她在媚笑着。 “脱吧”见我楞在那里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大床上像猎人注视小兽地那样看着我。 此时我的心脏已经跳到极限鼻洼鬓角也开始见汗。说实话我在海上已有四个多月没见过一个女人的影子面对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儿要说一点儿都不心动那是胡扯。但我毕竟出于书香门第从小接受了不少道德约束。那些条条框框早已在我脑中已根深蒂固。可能我最会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我绝不会像普通的地痞流氓不顾一切地迎合对方以名节为赌注肆意地纵情玩乐。 “咯咯咯……”见我仍然没有行动女人继续纵情地笑着。“看你样貌一表人才原来里面也是纯净无暇。不过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说罢她伸出手来就要来拽我的衣襟儿。 “请姑娘自重”我不知从哪里生来了勇气抬起胳膊把女人的手挡在外面。 “呦……看样子还真不是装的呢老娘倒是要看看在我的‘焚花散’之下你这副薄情的脸皮到底能撑多久……”话音刚落她的右手像闪电似的缩回到腰带之上从里面摸出一个粉红色手帕朝我面前一抖只见手帕里的胭脂粉末像下雪一般从天而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着鼻子里面奇痒难止一个喷嚏打了出去。 昏脑子怎么这样的昏沉? 燥血液为何如此的燥热? 我的身子正逐渐变热变软脸上烫的能煮沸一锅开水眼前的景物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我终于知道了:原来这红衣女子给我下了**。 “咯咯咯……”那瘆人的笑声再次从头盔底下出。见我中了圈套女人心里异常的喜欢竟挑衅地在我眼前搔弄姿我深呼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借着最后的一点理智把眼闭上在心中默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八字真诀。 体内的血液越流越快急冲刷着我残存不多的意志。在药力的催化下内心里主宰身体的人性渐渐消失而隐藏在心底的兽性却慢慢拱了出来。终于我承受不住把眼角撑开一丝缝隙将目光贪婪地投射到红衣女子的身上。 女子的红衣已在我闭目诵经的间隙被脱去颀长娇嫩的身体就这么白花花的横在我的眼前我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压抑一个翻身径直朝那丰乳肥臀压去……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只觉着口里干的要命身子也软的没有力气站起。下意识地我双手向外划拉想抓住其他东西借力把身子撑起。突然一个硬物被我手指勾住我以为是一根铁器往回一拽就想翻身站起哪知道手中的硬物并不牢靠经我用力一拉竟滑落到地面出“咣当”一声响动。我一个激灵用胳臂强支着起了身同与我一样惊恐的红衣女子眼光相遇。与往常相异的是她的头盔没有罩在脸上而是在床下翻滚着打转儿。女人把双眼睁的奇大木楞楞地瞅着我继而把整个头埋到棉被之中嚎啕大哭。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除了眼睛周围没有伤口之外其余地方几乎就没有一块儿好肉刀疤都连成了片夹杂着永不消退的青红瘀伤。哭了一会儿那女人像疯了似的一把将棉被掀开恶狠狠地自言自语:“你们都得死看见我脸的人全都得死”。 第五十三章 重生 红衣女人像疯了似的下地拾起头盔罩在头上也不顾自己正赤身**着狂怒地朝外面大叫道:“给我来人……”。话音刚落外面立刻闯进两名彪形大汉。 “遵命!”两名大汉顺从地应答。他们不敢抬眼直视她的身体只能用余光瞥几下过过眼瘾。接到命令之后两人恋恋不舍地架着我从卧室里退去。 俗语云:古来圣人皆怕死。我作为凡人自然更不能免俗。一想到小命儿即将结束我的身体像筛糠似的狂抖不止。身旁的喽啰兵目睹着我的窘态肆无忌惮地对我进行挖苦和耻笑我也没工夫搭理他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被架到一个塘子前面其中的一个喽啰去水牢提人另一个胖的在原地看守我。 “大……大哥”我支支吾吾地与喽啰搭话。 “做什么?”喽啰兵从怀中掏出一支旱烟袋正想趁这个间隙快活快活被我一打断脸上浮现着十二分的不悦。 “大哥您喜欢银子么?”我一直语塞说话也没了条理。 “你这不他妈废话么谁愿意跟银子结仇啊?”他边点旱烟边用眼睛白我。 “我直说了吧您若放了我我就孝敬您纹银五万”我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说。 “嘿您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吧我如果真放了你别说你逃不出这水寨就连爷爷我都得跟你一起喂鱼去。我们老板娘的脾气你也不是没见过:要说和你好的时候一起睡觉都没问题;但你要把他惹恼了她一就能给你踹池子里去……”喽啰兵借机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之后他仿佛觉得不妥立即停了口小心探视身旁左右是否隔墙有耳。 闻听喽啰的一番话我心里彻底的凉了论文论武论钱不论哪一样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全都没用。想我们一行人壮志满怀浩浩荡荡地从塘沽来寻亲没想到在海上摸爬滚打行了快四个月都没遇到困那马上到了家门口却栽在臭阴沟里。叹人生无常啊。我把头往下一低索性消极等死。 人就是这么一个东西:春风得意的时候十年八年都嫌太短;丧家落败的时候一时半刻也嫌太长。我被这胖喽啰绑在塘边的树上是左等也没人管我右等也更没有消息。一时间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悔恨愤怒百感交集。 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另一个喽啰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是独自一人返回并没有把燕叔和独孤璞带来。等喘匀了气儿他趴在胖喽啰的耳边嘀咕了一阵胖喽啰的脸色像变色龙的屁股似的一会儿红一会白的等全都听完了他二话不说“嘡啷”一声从腰里把鬼头刀拽了出来我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把眼睛一闭祈望他能给我一个快活。 “咔嚓咔嚓……”胖喽啰砍了三四刀我身上不但没感觉到疼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下意识的一挣才现刚才他们砍断的是绳子。我一下就愣住了磕磕巴巴地说:“你们这是……”两人立刻跪倒齐齐叩头:“帮主老人家在上弟子给您磕头了”。 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胖喽啰接道:“帮主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跟我们回老板娘那儿吧” 我虽然不解但能把命保住还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帮主”这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儿于是欣然点头就准备和他们一起返回。胖喽啰把我拽到一边儿央求着我说:“帮主啊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您可千万别当真啊我那是胡勒勒呢”。我报以一笑答道:“放心吧没你的事儿”。 三人即刻回返。这一来一回的对比甚是有趣:去时我是被他俩架着回时却是被他俩扶着。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有时你还真要感叹这造化弄人。 到了刚才出来的大屋门前我心里有些打怵脚下逐渐慢了下来。毕竟现在一切还都尚未明了我这个假帮主也当得不明不白的别看我眼前咸鱼翻身可红衣女子变脸比变天还快进了这个门儿能不能平安出来还是一个未知。正在这时里面的人仿佛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大门往两边一开走出几个人来我抬眼仔细打量第一个出来的竟然是燕叔独孤璞也跟在后边含炯走在最后让我惊奇的是他的小手赫然牵着那个红衣女子的指头。 我一下懵了彻底懵了。一个时辰以前红衣女人还要把我们扔进塘子里面喂鱼怎么一会儿不见几个人处得跟一家人似的……难道这女人中了燕叔的什么妖术?我正胡思乱想着燕叔一把拍在我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好小子你燕叔我给你道喜了”。 我痴痴地瞅这燕叔反问道:“我何喜之有?” 含炯在后边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着那个红衣的女人说道:“姐夫她就是我姐姐含琢呀”。 我闻听此言就像中了晴天霹雳一般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悲。祖父给我订亲之时我刚满十二岁少年的矜持让我很少和这位法定妻子见面只有逢年过节时在父亲的生拉硬拖之下才被迫走动几次而且自我十五岁后也就是八国联军进北京那一年我两家全都流离失所一个隐居在东北一个雄踞于云南更是没有机会接触。最后一次见方含琢是她十四岁时在我的印象里还是一个小胖丫头。没想到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短短三年时光她竟变得如此妖媚。 好容易接受了红衣女子是方含琢这个事实之后又有一片疑云飘过我的心头。她的脸因何被刀子划得没有一块儿好肉?生性善良的她又是如何成为了一个能布下“雀鳝阴阳阵”的女淫贼呢?一切的一切都萦绕在我的头中挥之不去让我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含琢却显得比我更加羞涩躲在人群的后面不肯出来。燕叔见我俩的窘相忙上前解围他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但事情就是这样不管你最后想不想要这个妻子现在都要把话说开说透。我们这一行人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望着燕叔渴求的眼神我知道这回是没法当逃兵了。 第五十四章 方家 =============================================================================== 清楚忽隐忽现的脉络又开始清楚了:) 尽管我对方含琢以这种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感到惊奇和不悦但为了顾全大局我也只能听从燕叔的劝告随他返回大厅详叙。 含琢依旧低着头不肯说话我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嫖男人竟嫖到自己亲夫头上真可谓是赛过苏妲己气死潘金莲。任哪个会演戏的女人也断然没脸再与我搭话。当然燕叔他们还不知道我被含琢下迷药放倒之后与她生了那种关系。为了保全她所剩无几的一点儿脸面我决定让这件糟事儿彻底烂在心底。 见我和含琢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燕叔朝独孤璞使了个眼色独孤璞心领神会立刻回身把含炯领到外边去玩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燕叔先开口打破僵局:“方姑娘你好容易找到日思夜想的亲夫怎么一见面反而放不开了?不是老夫碍了你们的大事吧如果真是老夫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含琢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忙阻拦道:“老前辈您别多想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救了我弟弟含炯又带着焉郎不远万里来送我不但没有以礼相待反倒劫了你们的船杀了你们的人。即使你们能够既往不咎我也再没脸面面对你们”说完她鼻子一酸竟生了几滴伤心的眼泪。 燕叔借这个机会赶紧把我推到前面对说道:“刘公子你还在这儿楞着干嘛?赶快把方姑娘哄高兴了去”我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身子心里揣着一万个不情愿只能在他的大手之下乖乖就命。安排完我他又转过脸对着含琢说:“方姑娘你别看刘公子不解风情其实他人好得很规矩得很老夫敢用人格向你担保在你们离别的这几年里他肯定没碰过一个女人”。含琢闻听此言脸臊的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我。我一见形势不好忙上前解围心想再这么说下去指不定哪句就要露馅到时候我要怎么跟静玉交待怎么跟四爷交待? 打定主意我急忙把燕叔拉了过来笑着说道:“燕叔您就放心吧把这里交给我倘若晚辈不能把方姑娘哄好回头您老人家打我罚我都行”。 “诶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行了你们小两口唠吧我不在这儿搅和了”燕叔一边坏笑一边退出了正厅。送走了燕叔之后正厅只剩我和含琢两人两人谁也不知从何开始打破沉默屋内气氛变得愈加尴尬。 “焉郎”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含琢先捱不住面子与我搭话。 “唔”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胡乱地应了一声。 “该看见的你也看见了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我现在变成这副德性全都是咎由自取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妄想你能原谅我了不管我在外面怎么祸害你的名誉你始终都是我的亲夫要休要杀就悉听尊便我没有一句怨言”含琢倒也直接毫不遮掩地道出了她的内心所想。 按照原来的想法我还真想讽刺挖苦含琢几句出出憋在心中的恶气。可她这一服软我反倒不能按原来的计划行事了。想到这儿我暂时压下心中的怒气和颜悦色地和她说道:“逢上乱世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我做主的。你家出事我也有责任既然你已是刘家的媳妇我就应该在去东北之时带着你而不应该把你丢在京城之中。只是还有一事我不能明白:你是怎样变成这帮毛贼的老板娘的?” 含琢听我提到这个问题一下就触到她心底最脆弱的部分扑进我怀里就嚎淘大哭起来。 原来方家在躲避八国联军准备逃离京城之时在郊外遇见了河北最大的山贼团伙三山帮山贼们不仅打劫了方家的所有财产还丧心病狂地奸污了方家所有女眷含琢小时候跟随哥哥含甄一起练过几年武功当然无法忍受没齿难忘的侮辱趁他们不注意时一脚踢进三山帮总辖大寨主的裤裆里废了他多年的修为。大寨主火冒三丈恨得他牙根儿痒痒为了折磨含琢他没有一刀给她一个痛快而是采用了一个极其折磨人的方法:命人用小刀一下一下把含琢的脸划得稀烂待含琢被折磨到只剩一口气时再将其致死正当他们执行完第一步即将处死含琢的时候恰巧有一队官军经过救了方家人的命。老头子方唯清恨得对天誓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之后就带着剩下的家眷投奔云南过命的老友去了含炯就是在这时趁乱逃回京城与家人失散的。 来到云南方唯清也不做茶叶买卖了借着老友的人脉他成功转行为军火商人由于心中怀着刻骨的仇恨他和大儿子方含甄做得比谁都要努力都要卖命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年以后凭着无敌的杀气和魄力方家灭了身边所有的竞争对手成了云南一带的军火霸王。之后的一年里方唯清拼命接单赚钱一心要回到河北擒到三山帮的几个头目凌迟处死以泄私恨。哪想到回来的探子却禀报说:三山帮的几位寨主在与官军作战之后被俘由于上面有人保护不到半个月就被释放出来这些山贼不但不思悔过反而在出狱的头一天就肆意去到青楼寻欢结果却撞见以前的死敌对头被人家一顿乱刀死这其中还包括那个总辖大寨主那个被含琢踢爆的废人。 得知了这个消息方唯清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大呼老天不公不给自己手刃仇人的机会让他们轻易的就见了阎王。一股急火上来中了风半边身子差点儿瘫掉。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奋斗下去的动力整天借酒消愁郁郁寡欢。 痛定思痛方唯清最后把这笔烂帐算到了清政府头上认为是朝廷的无能导致了他的家庭悲剧慢慢的竟然和孙中山黄兴等革命党联系到一起后来公然给予他们军火支持成为革命党的忠实后盾当然也成了朝廷缉拿的一级要犯。 含琢在来到云南以后整天被十几次地安慰历经半年的时间才恢复了情绪在他父兄的激励之下她决心把一生的精力都投到了报仇血恨中去她抓紧每一个能抓到的机会跟着哥哥苦学枪法武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习得一身好武功为了以后能够躲避6路的缉查经水路返回中原报仇她又与广西的怪人“船圣”张茗然学了一年的驾船技巧张茗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怪人从记事儿开始就没爹没娘一生无子无女从八岁开始就随叔父出海驶船积累了大量的宝贵经验。他天生不畏强权不爱钱财女色宁可自己偏安一隅独自研习驾船技巧也不愿意出山去享受一年几千两的好处。想当年有无数的船员水手挤破了脑门想要拜他为师无论带来真金白银还是跪在门外十天半月全都被他挡在门外。这次是被含琢悲惨的遭遇所打动才答应收她为关门弟子船圣倾其所能用了一年时间挑最精华的部分进行教授。含琢也真争气不仅天赋异禀好又肯吃苦耐劳师徒俩一个诚心教一个诚心学。含琢在一年多一点儿的时间就练到了张茗然的六成修为----别看只有六成却有资格在两广、海南、山东地界傲视群雄了连使了一辈子船的徐老板都被她耍的团团转被带到了雀鳝阴阳阵里丢了性命由此可见船圣张茗然的功力有多高强了。 正当含琢的武艺、枪法、船技练得日渐精益正要打算返回中原报仇雪恨之时自己切齿的仇人三山帮大寨主在青楼暴毙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中。闻听此言含琢的精神立刻崩溃了。人生最过于惨淡的不是你根本就得不到而是本该得到的竟无故的没了。自此之后含琢彻底陷入了怨天尤人的泥潭之中不可自拔。张茗然作为师父见的多看得也淡对含炯苦苦相劝无奈不管如何解释和安慰含琢都没法恢复情绪。最后气得老头子直接把含琢撵出广西了断了这份师徒之情。挥别了师父含琢不想回家更不想面对千千万万个同情的眼神。在外漂泊的途中她在饥寒交迫的中昏倒醒来时现自己又差点儿被人贩子卖到山里去当童养媳接连的命运不公更加奠定了她心中“好人没好报”的偏激看法仗着自己的能力她杀死人贩子在海口和广西的交界处慢慢以打劫为生笼络了一大批流氓地痞和亡命之徒成了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女魔头。为了报复男人她又寻到一个隐藏在海边的二百岁老道用自己的身体为赌注苦学海上布阵以及研习采阳补阴之术我们在之前所中的雀鳝阴阳阵就是其中最为恶毒的一种。 听完含琢的哭诉我不禁感慨万千作为她的亲夫我既为她的命运不公而感到怜惜也为她之后的种种逆行感到愤怒。命运就像一盘残棋让人一步走错步步走错最后只能走到无可挽回的一步。 第五十五章 施计 听完含琢的哭诉我的心开始动摇了。刨除积攒银子振兴祖业的私心杂念此行的最终目的完全是为了静玉----那个柔弱美丽招人怜爱的女人。在离开京城之前我也想过是否能碰见含琢但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俩见面的地点和方式竟然能够如此的离奇和诡异而且我竟然稀里糊涂地丢掉了保持了十八年的童男名誉。含琢的身世固然惹人同情但同情毕竟不能代替感情尽管不能直说但在我的内心之中还是没有给含琢留有一席之地。 我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嗯……”我轻声的应了一句那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含琢没有说话但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顺着皮盔的底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焉郎我知道现在自己是残花败柳已经不能配得上你但你始终都是我心中唯一思念的人……”含琢有些语塞伏在我肩头呜咽起来。我抚摸着她头上冰冷的皮盔鼻子一酸眼泪也围着眼眶打转儿。 两人在大厅里相拥而立足足有半个时辰没人说话把离别三年心中的苦楚全都寄予在这苍茫的无言之中。良久含炯终于耐不住性子返了回来燕叔和独孤璞也跟在后面眼见我和含琢相拥而泣他俩都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方面为了我俩的重逢另一方面为一行人的身家性命。 含炯肚子的咕噜声打破了僵局接着我和独孤璞的也出了不争气的响声含琢这才想起自从把含炯他们抓住以来已经有快一整天没有吃饭了。她双臂从我身上放下下到厨房亲自给我们做了六道好菜。老少爷们儿们也顾不上面子了全都露出了本相来了个风卷残云丝毫不剩。 人一吃饱了饭菜脑子里的困劲儿都冒了出来我们老少爷们儿也不例外。含琢忙命下人打扫了一间上好的卧房给我们休息。暂别了含琢我随着燕叔他们一起来到房间休息。独孤璞和含炯的体质较差又受了太多的折磨脑袋一挨枕头就招呼不醒了。我之前已在含琢的床上被她迷倒虽然损失了童男真气但也趁机补充了不少睡眠由于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一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燕叔盗了一生的墓职业的习惯使他要始终保持警觉不能全心地睡觉一个时辰以后他不知不觉地醒了看我还呆呆地盯着顶棚就把我唤到屋外。 “贤侄我看你仿佛对方小姐还心存嫌意不知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燕叔也不遮掩直来直去地道出心中所想。 “下一步……”我楞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不撒谎地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还记得我们此行的目的吧?” “嗯记得。是找方唯清去要军火” “你没忘记就好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对方小姐的情意只在同情的层面上至于喜欢却谈不到” 我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根本没法在阅人无数的老油条面前耍滑。 见我没有否认燕叔把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依我看哪这方小姐对你尚未死心而且她精神恍惚脾气暴躁我劝你最好不要迁怒于她。这个人是我们一颗重要的棋子儿用好了咱们预期的目的都能实现你能娶到关外的那个相好我也能在太祖的寝宫之中觅得有用的情报解救苍生大富大贵的日子指日可待;如果用不好说句难听的咱们这几个老老少少除了他亲生弟弟含炯全得交待到这儿”。 听了燕叔的话我点头表示同意。的确含琢遭受了太多的打击仇视外界的习惯已经形成杀人越货也如同儿戏眼前的她是抱着与我复合的想法才暂时压住杀气换了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自幼年开始经历的种种创伤是不可能一下痊愈的。我虽然怜惜她却不能真真正正的给她以妻子的关爱与其给她一个虚有的名份让她独守空房还不如当机立断彻底了结这段情份。凭含琢的家境和能力找一个本本分分的丈夫是不费力的。但话也不能说得太直接否则一旦激怒含琢我们又将小命不保如何能够既把含琢安抚住使她渐渐地回心转意呢这实在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燕叔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贤侄无论怎样为叔都希望你能处理好和方姑娘的关系毕竟你能和方唯清见上面以至讨要军火都是借着你是方家女婿的这层关系所以在离开云南回到关东之前你最好还是不要点破为好能装一天糊涂就装一天糊涂吧” “老前辈依您说这下一步咱们要怎么走才好?” “方姑娘肯定知道方老爷子藏身的所在咱应该带上含炯随方姑娘一起去找拜会他你到了那里小嘴儿甜点你岳父老泰山一高兴说不定连西洋火炮都赏给你到时候咱们找个借口回到关东凭着枪杆子大干一番你挖财宝我探龙穴等咱完成大事以后随便找个无名的小镇隐居起来再放出风声说一行人全都出了意外外命丧九泉等不了几年方家就会给方小姐另觅他人到时候一切也就都淡然了”。 我心中暗想:燕叔不愧是老江湖了出的这招可真够毒的不过眼前除了这条计策也真的没有他路可走了。 等我与燕叔定订下最终的方案时间已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多时辰夜深了秋风很凉。 第五十六章 云南(一) 叔侄俩定下计策回屋休息暂且不提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平明老少爷们儿们起床梳洗休整忙得不亦乐乎。这些天在海上飘泊谁都没能好好的清理内务再加上后来被俘在水牢里又关了好几天远远望去我们几个不像是京城来的奇人贵客反倒像是丐帮派来要饭的使团。 吃过午饭含炯蹦跳着来告诉我说含琢已经答应带我们一起回云南。另外含琢说这个害人的水寨也不要了她已经散了金银遣喽啰们回家务农了。闻听含炯的话我心中亦喜亦忧。喜之喜含琢能够洗心革面不再做这害人的勾当;忧之忧看她此番孤注一掷的力度怕是铁了心的跟定我了。 见我眼也不眨地呆立着深思含炯便打趣道:“姐夫你愣在那里想什么呢?不是嫌弃我姐了吧?”我忙接道:“小鬼头姐夫待你不薄吧你可别害姐夫啊这话要是不小心传到你姐耳朵里她非得把我活剥了皮”。 含炯微微一笑说道:“姐夫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北京城郊我燕大叔的家里你们好像是商量了其他事儿来着借着送我回家的机会管我爹索要什么丹麦机枪然后返回东北去挖掘谁的古墓来着……”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个小鬼头表面上对大人的事情漠不关心可心里边却什么都知道如今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我摊了牌究竟是所谓何故呢? “唔……含炯你既然全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姐夫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跟爹说的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你们回关东的时候带上我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冒险就行。在家呆着实在是太枯燥了能憋死人” “行!姐夫答应你不过你也要帮我保守秘密要不咱们谁都去不了知道么?”听了含炯的话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含炯毕竟是个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的鬼心眼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驷马难追!” 第二天是一个阳光充沛的艳阳晴日老少爷们儿们随着含琢带上应用之物一把大火烧毁了水寨踏上了前往云南的征程。常言道“狡兔三窟诈狐五穴”能成大事者必须要有几倍于他人的自保意识和忍得住寂寞的常耐力。方唯清就是这种人为了安全他的老巢没有设到昆明而是藏在一个叫做“勐马”的边陲小镇。勐字音为meng比喻勇猛傣族人最爱用这个字儿凡是有平地的地方一般都用勐字修饰。方老爷子之所以把自己的藏身之所安置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基于以下几个原因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 先昆明在地理上处云南中央偏北不临边界与南洋无论联系还是交易都非常不便不利于业务的开展而勐马镇地处云南的西南一侧进可以顺东北方向直达四川盆地;退可以经由广西逃往海南是一个完美的居住场所。 其次昆明是云南清兵驻扎最为密集的都城方家虽然兵马齐全但羽翼未丰财力尚未达到富可敌国暂时还不敢公然与大清朝官军公然叫板。 最后方唯清利用了云南民族繁多的特点巧妙地把矛盾转移使得清军不敢轻易离开昆明腹地对云南进行大规模的清剿。云南地貌复杂多样以元江谷地和云岭山脉南段的宽谷为界可以分为东西两大区域:东部为滇东、滇中高原其地势奇陡地貌异常险恶溶洞石林丛生人在上面不动尚且难以呼吸更不要说战斗了;云南以西是横断山脉纵谷区地势雄奇险峻更有三江并流的奇观属于易守难攻的地势。 自古以来云南就是一个多民族的杂居地境内常驻哈尼、傈僳、拉祜、纳西、景颇、独龙、白族、傣族等几十个部族民族问题非常敏感和微妙。为了巩固统治明朝时期统治者曾在云南实施了土司政策并加以完善。土司是宋朝“土官”的演变其职位可以世袭但传承之前必须经过朝廷的批准《明史?职官志一》曾有记载:“凡土司之官九级自从三(从三品)之袭替胥从其俗。附寨之官自都督至镇抚凡十四等皆以诰敕辨其伪冒”。土司对朝廷要上缴一定量的赋税杂役而朝廷给土司以掌控军队的权利它的实际作用相当于自治政府。自明朝中期以来土司政策稳定了云南的政局促进了云南各方面的展。但随着时间的考验土司政策所暴露的弊端越来越多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世袭制过分膨胀了某个家族的势力使之在羽翼丰满之后敢于自拥为王。 玄烨于康熙十二年始兵清剿三藩头目平西王吴三桂无奈清军法纪不严在讨伐当中与当地少数民族冲突不断及至康熙十七年秋吴三桂病死清军彻底进驻云南更是与当地傣族民众生了大规模的冲突。到了雍正在位时期为了进一步加强集权防范三藩死灰复燃胤禛皇帝下大力气在云南实施改土归流的变革触犯了当地很多地主的利益反清呼声自此不断。 雍正六年云南爆了一起最严重的事故:拉祜族人扎铁匠在镇沅率领拉祜族大军并联合傣族和哈尼族的军队公然起义抗清不服清朝管理。雍正闻听消息后急派兵镇压扎铁匠最后虽然战死沙场但余下的部队多年来一直不停地在暗中偷袭清军使得清军的大部队不得不提早收缩防线放松布防再加上天高皇帝远清朝的权力和兵力均鞭长莫及导致少数民族聚居地周围很少遭到清军的搜查。方唯清在当地不仅仗义疏财赢得了当地土著的信任更是公然资助革命党反清义举获得几个部族领尊重。基于以上几个原因方家把指挥总站设到这个狗不拉屎猫不回头的弹丸之地多少年来与众多少数民族一起倒也相安无事。 第五十七章 云南(二) 五人一把大火烧毁了水寨沿海口南岸经由广西赶往云南勐马县。之前我已说过云南不仅地势复杂难于深入;而且境内部族众多民风彪悍。自鸦片战争之来傣族、佤族、苗族、哈尼族和拉祜族等同胞都曾与侵略军做过殊死搏斗其中以佤族和傣族抵抗英军的事迹最为著名: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在英军的威逼之下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开始了中华民族的屈辱史英国在得了通商和赔偿等便宜之后野心并没有满足又想从中国的边界入手打分裂的牌收买少数民族的酋长和土司搞傀儡政府。光绪九年英军随法兰西主力入侵麻僳坡、马关两县被当地苗族、瑶族、壮族、汉族等民众数百人用大刀、毒弩、火铳经过大小数十次激战激退一千多以洋枪洋炮武装的英法侵略军收复失地数千里重挫了英法联军。吃了败仗以后英军并不罢休又在光绪十七前打着“探险”的名义卷土重来擅自入侵了伊洛瓦底江进入德宏地区测绘勘测和收集情报当地傣族部众哪受得了这种气?傣族土司刀安仁率当地民众痛杀英军击退了英军的第一波攻击。几个月之后不甘心失败的英军再次攻打天马、汉龙两关彻底把傣族民众惹怒刀安仁率部抵抗了八年终于把英军彻底清出国界。我的岳父老泰山方唯清在光绪二十六年到达云南也随军参加了几次抵抗外族入侵的义举与当地傣族领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鉴于以上原因清军虽然知道方唯清就藏在云南的西南部却也不敢贸然捉拿。 勐马绝对是一个别人不告诉你你就一辈子都不知道的小地方。好在含琢在这里呆了一年多的时间还能大致记忆起回家的路线。我们几个非常幸运在离勐马还有二三百里的驿站里含琢遇到一位景颇族的老乡这位白老人一听说含琢找到了弟弟想要回家他二话不说套上马车就要送我们。众人一路上风餐露宿已经心神疲惫也乐得乘坐老乡的马车回去。 含琢今天穿了一件丝质的红色旗袍脚下蹬着一双黑红相间的软皮靴散着的头和一顶民族气息特别浓烈的孔雀翎帽子挡住了多半边脸让她显得乖巧而富有灵气。之前那件媚惑的紧身皮衣和深红色的皮盔怕是已经让她扔进海中去了我知道她是想我忘记那个放荡的形象在我心中重新做回一个传统的女人。但我却在心里暗暗耻笑着含琢的单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偏见可以在一瞬间形成解除偏见又怎能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呢? 含琢依旧笑面相对娇柔地挽着我的胳膊伸出兰花小指给我讲解着车外的各种奇花异草、傣族人的小竹楼以及他们的衣食住行和日常的起居习惯。我认真的听着随她一起尽情说笑就像一对真正的恋人。望着她温婉的目光我不禁又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惜----一个女人明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在对方眼里达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却仍不自暴自弃默默地坚持着学好----即使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这份痴情的确是我始料不及的。 车子在颠簸的路上行了一整天慢慢的天开始擦黑。景颇族的老乡一勒马把车停在一处被风的小山沟里。这一天大约走了三分之一路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勐马小镇之外一百八十多里的距离。老乡的儿子下了车给我们每人分了糯米团子和盐竹笋。 我的肠胃一直不太好平时很少吃黏米糯米这一类东西而且我在海上飘荡了三四个月除了一只鹌鹑和一顿鱿鱼火锅之外再也没碰到过什么油腥肚子里的馋虫早就不满地强烈抗议了。以前我听药农说过云南人喜欢吃狗肉尤其做狗肉汤和狗肉干的手艺堪称天下一绝。我一直以为晚上即使吃不到狗肉汤起码也能嚼两口狗肉干解解馋。所以当大白糯米团子摆在眼前的时候心里不免有点儿失望。再加上没有碗筷弄的我都快没有食欲了。含琢见我的窘态笑着说道:“怎么?不合你大公子的口味了?你先对付两天等过两天到了家我再天天好酒好肉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我尴尬地笑了笑接道:“的确是太长时间没沾油腥了肚子里空捞捞的”。含琢继续说道:“吃吧这糯米团子都是今天新做的云南人不吃隔夜米明天你想吃也吃不到了”。我点应允刚想伸手吃饭却现没有筷子一时不知道如何进食含琢一手掩着嘴笑一手把一个糯米团子塞到我的大手上告诉我说:“你真是个呆子食糯米不用筷子直接用手”。 用过晚饭之后天彻底的黑了下来坐在外面暖风拂面的感觉让人特别舒心惬意。趁着这个工夫老乡和他的儿子把车里的毛毡子拿了出来铺在沟子里面的平地上。车里空间有限只能容得两个成*人平躺的地方出于对客人的礼让老乡要带着儿子一起在外面睡。我一听这哪儿能行本来人家驾着车马送我们回家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要是再让他爷俩睡在外面就简直就太不是人了。经过一阵谦让一行人终于做出决定:含炯陪着含琢在前车睡。景颇族老乡和独孤璞在后车。我和燕叔以及老乡的儿子在外边打地铺。 月亮渐渐升上了天空耳边也只剩下了几种秋虫子制造的莫名响声。大伙在糯米团子和催眠曲的作用下脑子都开始沉慢慢地进入了梦乡。我在被窝假寐牙齿却紧紧咬着舌头尖儿把一阵阵来袭的睡意逐一地打走。我知道燕叔白天的那个眼神是让我在大家睡着了之后行动的我要是睡着了不仅会耽误事儿而且还可能着凉中风那样的话就真的太划不来了。 不出所料大约有半个时辰燕叔果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借着穿衣服的机会朝我这边挥挥手我也朝燕叔的方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睡着。不大一会儿我俩穿好了衣服一齐奔后面的小树林而去临走时燕叔特意看了看躺在他旁边的景颇族老乡的儿子他睡得很熟根本没有察觉。 我俩一起顺着小树林向前走了一里多远见后面没人跟踪才停了下来。谈话的内容不外乎是见到方唯清之后如何应答如何编造理由去向他询问和索要军火以及如何让他放我们由6路回到关东去。叔侄俩在小树林里谈了有半个时辰基本定下了所有的应对措施正要打算回去突然见到对面火光一闪仿佛有人影晃动。燕叔出于职业敏感一把将我身子压低两人匐在草丛中一齐定睛朝对面观看。 第五十八章 初试 只见被围在中间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身材健硕头顶扎着一方青巾身穿一件无领对襟儿小袖布衫女的体形修长身穿五彩的窄袖短衣和筒裙身上斜跨着一个红黄相间的挎包看模样应该是一对恋人。在他俩的外面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借着月光和火把的光亮能够看得出所有人的脸上都泛着一股淫笑为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矬子手里端着一把闪闪亮的手枪正咧着嘴嚣张地把枪口顶着小伙子的脑门上。 矬子撅着屁股挺了一会儿见没了动静就抬起头向四周打量。这一抬头不要紧只见燕叔像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提着把枪立在眼前。差点儿把他吓得尿了裤子急忙向后撤步一个不留神还绊倒一块儿石头上摔了一个四仰八叉。他手下的几个打手也被吓的一惊但这几个人显然比矬子见过世面只是稍微一愣就齐刷刷地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燕叔。矬子见自己人掌控了局面索性从地面爬了起来提着枪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见来人只有一个干巴老头儿就把心放了下来。刚才他跌倒时也不知手下谁憋不住竟然笑了出来弄的矬子的脸就像破门链子一样的挂不住。 “后生你说话也不想着给自己爹娘积点儿德小老儿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了哪儿有这么和长辈说话的?”燕叔面对着五六只黑洞洞的枪口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怯懦的气势。 “你老实点儿……”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打手晃了晃手中的枪帮自己的主子壮了壮声势。 “废话不说我先要问你你为何要为难这一对青年的男女?”燕叔先问。 “妈的还不是这俊妞不识抬举?要是早跟了本少爷哪能生出这么多的事端出来?”矬子把脸冲向那个身穿彩衣的女子一脸淫笑地说。她的恋人见状把女子紧紧抱在怀里惊恐地望着矬子。 “这么说你这是欺男霸女啰?” “对老子今天就在你眼前欺男霸女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啊”矬子见自己人拿枪顶着燕叔索性越猖狂起来。 “天下人管天下事小老儿我还来了兴致今天我就要管一管你们的闲事儿”燕叔边说边笑丝毫没有把身边的几个人放在眼里。 “好啊你来管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身子快还是我手上的枪子儿快”矬子恨恨地说。 “难得小老儿我今天高兴今天我就跟你们交代个明白你们几个人要是能伤得了我一根汗毛小老儿我今天就给你们磕头下跪你看好不好?”。 “你这个老杂毛少来狂妄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矬子的话音刚一落地几个打手就朝着燕叔的脑袋方向扣下了扳机林子里顿时枪声大作一条条火舌直取燕叔的头颅我把眼一闭心说“完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待我再睁开眼睛回望只见燕叔已像一只游魂似的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喽啰兵的王八盒子没有击中燕叔反倒在乱时把自己人误伤了两个此刻他们正捂着胳膊躺在地上哀嚎。所有人都被瞬间的变化惊呆了木然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在这时燕叔不知怎么的竟也鬼似的突然出现在领头的矬子身后一招“金钩锁环手”把矬子的枪缴了械。 几个喽啰兵一见自己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主子纷纷不知所措。燕叔趁着这个间隙把自己右手握着的盒子炮狠狠顶在矬子的脑袋上。 “叫你手下的人把枪扔掉否则你就得去见阎王”燕叔对着矬子喝令道。 “你们大胆竟敢把枪口对着我?赶快把枪扔掉一切都听这位大侠的”矬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几个黑衣人闻听主子的号令乖乖的把枪放在脚下。燕叔押着矬子说道:“叫他们把枪全都踢到我这来”。 “把枪全他妈踢到我这来” 几个黑衣人乖乖地照办将几只长短不齐的手枪全都踢了过来。 “刘公子出来吧”见大局已定眼前已然没有危险燕叔索性唤我出来收拾残局。 “燕叔您真是这个!”我边走边朝燕叔摇了摇大拇指。 “哈老朽也是快半年没有机会动弹动弹了再不拿这帮毛贼玩玩练练怕是身子骨就要生锈了”燕叔一边拿枪顶着矬子的太阳穴一边用话揶揄着这帮黑衣喽啰。 “燕叔小侄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有话尽管说” “小侄一直想弄把枪玩玩今天咱们缴获了这么多只您看能不能派给我一个?” “哈你这个鬼小子你先把这些枪全都收拾起来这些王八盒子你就不要使了它的出弹度太快我怕你掌握不好一口气儿把子弹射光了让人家打你个措手不及” “唉……”我失望地低下了头看燕叔的语气他仿佛是不愿意分给我一把枪我赌气地默默收拾地上的枪支。 “你小子还跟我耍上了小性子呢?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我让你别使王八盒子是因为这儿还有一把好枪我给你用这个”说完燕叔把手指向了矬子腰带上别着的一把银色小枪。 我眼前一亮这把枪实在是太漂亮了:它通体全都是亮银颜色形状标致并不像普通的王八盒子那样尾重头轻扳机也是嵌在枪体里面的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最耀眼的是枪嘴的部分普通的枪嘴设计得都很突兀而且为了节省材料普遍都做得单薄细长而眼前这把枪却以流畅的工艺把枪嘴自然地嵌到枪体之上体现着一种自然的过渡。靠普通的人工装卸是断然难以达到这样的工艺的我一眼就相中了这把模样俊俏的银色手枪。 “燕叔这把枪的模样可真是俊啊”我边说边伸手从矬子的腰带里把枪拽出来。 “小子你知道这是把什么枪么?这是正宗的比利时勃朗宁十三。江湖上俗称为“白杆儿”在关内只有土匪头子和厅长一级的要员才有资格佩戴你小子今天是撞了大运了”。 “**真有这么厉害”面对这种尤物连我这个书香门第的公子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那还有假?这把枪的特点就是威力奇大十丈之内能够穿透两个人的身体;不过缺点也是有的就是出弹度太慢后坐力也不小使用不好就容易伤到自己” “那以后燕叔您就教我打枪吧我也要像您一样做个神射手”我眼巴巴地瞅着燕叔。 “你有这个心学那敢情好以后咱们回到了关东还要一起行动呢能多了你这个帮手也是我的愿望”燕叔显得很高兴。 “你们两个过来吧”我把枪收拾起来之后燕叔伸左手朝那对恋人的方向摆了摆。 两个人搀扶着来到燕叔近前双双跪倒叩头感谢燕叔的答谢之恩。燕叔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你们也不必感谢我绿林人讲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今天既然赶上了就不能放任不管。这帮王八犊子是本地的恶棍这个村镇你们怕是再也呆不下去了趁现在赶紧回家收拾行李远走高飞吧”。 两人再次拜谢燕叔的救命之恩就要朝村寨的方向返回。正在这时刺眼的火光从四面八方一齐点亮一声洪亮的声音宛如黄钟一般从外面响起:“想走?想的美你们今天谁都跑不了”。 第五十九章 激将 叔侄俩正要放走那对傣族恋人携枪返回营地哪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身旁左右突然冒出一大堆擎着火把的青衣人将我们团团围住。我向那声音所在的方向甩脸观瞧:只见人群中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身穿一套棕红色的缎子长袍腰间系着三寸多宽的牛皮板带脚蹬一双大号黑布洒鞋。再往前走他的五官变得愈清晰我定睛一瞧只见他面相凶恶五官狰狞一双厚厚的嘴唇撅的老高显着十二分的飞扬跋扈。除却这些最显眼的是他头顶上的风景----以前我在关内曾见过不少的秃头但从没有一个像他秃的这么光亮耀人秃的这么活泼可爱。 “先别开火”燕叔坐在地上将两只手高高举起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待他们走近我才看到:原来刚才我们已被秃头的部众彻底包围外面的喽啰层层叠叠的加在一起足有三四十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般长的长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我和燕叔的身子。 燕叔冲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动弹。我心领神会知道自己刚才闯了杀身大祸如果不是燕叔冒死相救恐怕早就被人打成了筛子。燕叔依旧把两只手高高的举起慢慢的站起身子将脸转向秃头说话。矬子刚领教了燕叔的身手见燕叔起身站立他立刻急得像猴子似的叫嚣:“爹啊你他妈可要留意这个老杂毛啊他动作太快了我刚才就是放松了警惕才吃了一个闷亏”。 秃子带着的几十号人连同矬子之前的七八个随从闻听此言“哄”一声全都笑了----矬子平时嘴上的零碎儿太多了一紧张竟然连他爹都给骂了。 秃子也听出了矬子嘴里的啷当再一看他瞠目结舌的熊样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妈了个巴子的我李文昌怎么生了你他妈这么一个窝囊废?”秃子抬起腿照着矬子的屁股蛋就是一脚。矬子万万没想到他爹能够打他一个猝不及防被他爹揍得像个球儿似的滚了一丈多远起身捂着屁股猫在后边不敢多言。 “这位老弟……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燕叔一边被喽啰驾着捆着一边找机会和秃头搭话。 “怎么着?”秃子拿眼斜瞥着燕叔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一万个看不起。 “看老弟的模样也像个跑江湖的不知你能不能给小老儿一个面子报出你的大号让我见识见识你是江湖中的哪路豪杰?” “好既然你要做个明白鬼大爷我就成全了你。我乃勐海县的土司总巡卫兼监查使李文昌以前在江湖上混的时候绿林朋友送我一个绰号叫做‘滇南煞神’……”。 那秃子正兴致勃勃地满嘴白沫鼓吹着自己却现燕叔脸朝着他嘴巴大大地张开做了一个极其吃惊的表情。秃子很高兴追问了一句:“怎么样老子的威名把你的胆都吓破了吧”。 燕叔慢慢地把张开的大嘴合上意犹未尽地说:“李文昌?” 秃头点了点头:“没错李文昌。怎么瞧把你吓的那副模样是不是现在才开始害怕你早干什么去了?” “说实话小老儿我在江湖上混迹了几十年自认为踏遍了大江南北广交天下的英雄好汉你李文昌这根葱我还是第一回听说你这个‘滇南煞神’也真算得上‘野鸡没名、草鞋没号’了”。 闻听此言秃头的脸“腾”的一声就变得通红。“哇呀呀呀呀……你这个老杂种竟然侮辱本大爷我看你今儿个是不想活了小的们给我按到地下狠狠的打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绝不能罢休”光头大汉被燕叔一句话激得浑身乱颤牙根都恨得痒痒。 “且慢……”燕叔趁着自己的胳膊还没完全被缚住忙伸出右臂朝秃头挥了挥手。 “你还有什么话说?”秃头大汉转过脸对燕叔怒目而视。 “你既然说自己是在江湖上混的就一定听说过这句话:‘宁制一服不致一死’。我今天就是被你活活打死也不会对你心悦诚服因为你不是一条真正的汉子根本没胆凭真正的本事赢我爷爷今天栽在你手里都是你今天带的猴崽子太多攒鸡毛凑胆子而已我对你啊是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服”。 “爹啊您可千万别听他的这个老杂毛比猴儿还精比泥鳅都滑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毙了他”旁边的矬子抢过话来。 俗话说:“不怕君子死斗就怕小人使臭”。一见形势不好燕叔立刻使出激将绝技:“李文昌你还是自己考虑考虑吧是条汉子的话就把我的人放了咱俩单挑;你要不敢接受老夫的挑战就赶快刻把爷爷给崩了以后你也就别叫‘滇南恶煞’了改名叫‘滇南王八’”。 “哇呀呀呀呀……岂有此理”想这秃头平时在下人面前耀武扬威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今日被燕叔的一番话叔激得不轻刚才还红着的脸现在憋的闷绿闷绿的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来来来老匹夫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究竟是哪路神仙竟然对我如此侮辱。老子我今天不把你揍得跪地求饶我就随了你的姓”。 “好你李文昌果然是条汉子那就赶快先把我的人放了吧之后你要怎么玩我全都奉陪”见秃子中了计策燕叔赶快趁热打铁。 后边的矬子闻听此话忙绕到秃子的身前阻拦:“爹您可不能放走他们啊这个老杂种跑的比狗都快我们几个弟兄拿枪都打不着他你要是真把这几个人给放了的话他保准儿一溜烟就跑了” “切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犊子!你怕个什么咱有三四十条火枪我混迹江湖三十多年还没听说谁能在几十条枪下逃生除非他是大罗神仙兄弟们听我的给我放了他们!” 秃头一声令下喽啰们把我和那对傣族恋人的绑绳松开我来到燕叔面前焦急地直视他的眼睛。 “你地去吧我这里没有事儿”燕叔镇定自若地说。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激----如果不是我这个累赘凭他老人家的身手逃出这个包围圈断然不算什么难事。 “好了现在你的人我也放了想怎么比试你就尽管开口说话吧”秃子已经等不及站在燕叔面前开始摩拳擦掌。 “我要确保我的人走远了才能与你说话” “好我给他们留一炷香的时间逃跑快走吧”秃子恶狠狠地瞅了瞅我们。 燕叔再次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叫我带着两个傣族恋人逃走可这时我却犹豫了我虽然渴望着能够冲出重围可留燕叔一个人在这里恶斗恐怕是凶多吉少不管燕叔能够和秃子耍出什么花样想在三四十人面前逃掉都是一件势比登天的难事想来燕叔这回也是搏了老命救我 见我犹豫不决燕叔再次对我进行督促。我见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携着那两个傣族恋人匆匆离开树林一路向南跑去。刚跑了十几丈远我的心里就觉着硌硌楞楞的----今天的事儿实在是太窝囊了而且我把燕叔一个人留在敌营之内也太不仁义。我越想越气索性停住了脚步折回去往回跑那对傣族恋人见我停住不知我要做什么也愣住不继续前行。我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逃走他俩迟疑了一阵也就顺了我的意思。 见他俩的身影走远我慢慢摸回了那片小树林。为了不被他们现我蹑手蹑脚地爬了离事地点四五丈远的一棵白杨树上。站在树杈子上脚下一里多远的范围都尽收眼底只见燕叔已被那三四十人围在当中和那个秃顶的壮汉展开肉搏。 我小时候在京城的半壁街里没少了观看“大刀王五”王正谊和他的得意弟子练武自己虽然没受过名师点拨却也能清晰看出场上人武艺的高低。这秃头绝不是一个善茬子拳拳脚脚都瞄着燕叔的要害狠命攻击不仅快劲道还饱含着一股当仁不让的杀气。再看燕叔倒是不先急着还手虽然在势头上暂时像落了下风可每招每式都体现着成熟与老辣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就斗在了一处。战到了二三十个回合的时候燕叔露了一个败招被光头一个炮拳揍在老脸之上稠血顿时顺着燕叔的嘴角喷了出来。我心里一急心想要坏哪知燕叔所用的是一招败中取胜的诈计在被打倒之后趁着周围的喽啰兵呐喊助威放松的间隙使用了一招“就地十八滚”一骨碌身儿就滚到了秃头的背后抬右臂把秃头的半边膀子卷了进去秃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只觉着眼前人影一闪右边膀子已然痛的不行只能顺着燕叔的力道把身子伏了下去。在将秃头擒住之后燕叔抬左膀现左手将拇指和食指紧紧扣在秃头的喉结上。我认得这乃是《小擒拿手》中最基本的一式燕叔竟能将之运用的如此熟练使整招在一瞬间全部完成让人看着感觉那么的顺畅流利那么的一气呵成。 “全都别动”燕叔右臂一叫劲儿把秃头的上身扬起挡在自己身前。 “叫你的人把枪放下否则咱俩就同归于尽”燕叔趴在秃头的耳边狠狠地说。 人在矮岩下不得不低头。那秃头大汉此刻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之前那嚣张的气焰早已被燕叔打到九霄云外去了。 “弟兄们都把枪给我放下一切都听这位好汉的吩咐”秃头也知道燕叔是为了自保并不想致他于死地。 底下的人闻听秃头吩咐面面相觑了一会也都把长枪撂下了其实谁也没把谁家的孩子扔进井里并没有没齿难忘的深仇大恨既然秃头下了命令他们也乐得不战。这时我在树上看见在人群当中有一个人的动作显得特别的不协调: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秃头一脚踹得满地打滚儿的矬儿子。只见矬子虽然在表面上与前面的喽啰一齐弓下身子做出撂枪的姿态他的右手却摸向了后身的裤腰带上。片刻之后他的手上赫然地擎着我刚才拿着的那把勃朗宁手枪。 我一见形势不妙再想喊燕叔注意已然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见身子底下“砰”“砰”两声枪响吓得我赶紧把眼睛紧紧闭上。 第六十章 转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紧闭双眼等待噩耗降临的间隙里耳轮中只听见身子底下“砰砰”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枪响我下意识地用双手紧抱紧身前的大树心中暗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燕叔纵然有再大的本事也断然难逃躲在背后的偷袭除非那矬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吃货否则燕叔的老命就真要交待在这儿了”。 侥幸驱使我睁开双眼把脑袋转向燕叔所在的方位。这不看则可一看下面的状况我着实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只见燕叔的右臂仍然架着秃子的半只膀子岿然站立着而他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也在一直紧扣丝毫没有离开过李文昌喉结一寸。我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一番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中弹的痕迹。 正胡思乱想着我身子底下传来一声女人的呼喊声:“李老前辈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声线粗中带细腔调温婉阴柔略带魅惑而又不乏英气如果没有意外来者应该是我的法妻方含琢无疑了。我激动得俯下身子拨开树叶向下观瞧事实果真如此。含琢此刻正举着一支黑亮黑亮的驳壳枪指着就地打滚儿的矬子那袅袅的丝丝络络黄烟还在枪口处慢慢的向外逸着。 “含琢!”危难之时见到亲人我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赶紧拨开树叶子使劲儿朝地下挥着手。 “焉郎!”含琢循喊声向树上望去。由于她的头抬得太快罩在脸上的头此刻全都如丝线一般顺着面颊滑落肩上把她那张斑驳的、布满伤口的小脸儿完全展现在我的面前----这猛然让我忆起初进水寨的情形。 那时候含琢还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对我失手打掉头盔一事怀恨在心差一点儿就把我扔进池子里喂鱼。自此之后那张可怕的脸孔俨然成了魔鬼的代名词以至她想要改邪归正之时我仍然无法化解自己心中的芥蒂给予她一丝男人的体谅和关怀。今日她救人心切并无暇顾及其他仓促之间不经意把满脸的伤痕再次暴露在我面前。这一次我不再觉得那伤脸有多丑陋反而感觉含琢全身正由内向外散着一股自然而又真诚的美丽。 我一时愣住忘记自己还站在白杨树上手上一松差点儿从大树上跌了下来含琢见我的窘相忙上前关切地说道:“焉郎你想什么呢怎么这样不小心?” 我蓦地回过神来温柔的对她说道:“含琢……” “怎么?”她的神情有些奇怪。 “你刚才真好看” 含琢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羞得她赶快低下了头。我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住了没想到在这样的危险环境下我竟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 “唔……刚才我听到这边儿响枪就从车里出来找你。一见你和邓老前辈不在营地我别提有多担心了。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剩下的一切就都交给我来处理吧”为了避免在众人面前尴尬含琢赶紧把话题转到了眼前。 我点头同意这里离方唯清的老巢还有一二百里按说已经进了方家的势力范围而且听含琢的语气她与那秃头也似曾相识既然如此方家人结下的恩怨就留下方家人去摆平吧。 含琢迈步来到燕叔的近前示意燕叔放开秃子李文昌。燕叔是干什么吃的一见含琢的眼神就估计出方李两家之前必然有着密切的联系。见身旁的环境已然没有危险他索性解开右手所施的力道把秃子李文昌撂倒在地。 李文昌用左手狠狠地揉了揉右边的膀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开口说话:“含琢侄女……怎么是你?你这两年你跑去哪里了?我们家金根儿可一直等着你呢!” 含琢微微一笑指着在那边儿的矬子说道:“李老前辈敢问这就是你家金根儿么?” 李文昌转头一看自己的儿子正在边上打滚他的身下已然是鲜血一片忙呵斥下人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快给少爷止血啊” 几个下人如梦方醒连忙从身上扯下几块布条给矬子的胳膊包扎起来。 含琢冷笑道:“李老前辈你家金根儿这两年身材没长几寸这坏毛病倒是长了不少想来是受了你不少熏染吧” 李文昌老脸一红连连说道:“怪老夫教子不严含琢侄女你不要多想你不在金根儿身边你不知道他的心中至今为止也只有你一个人”。 “李老前辈您可不要再说笑了你说金根儿心中只有我一个人那他刚才公然抢男霸女的恶行您又要作何解释?我知道您老人家用心良苦想要与我家结成亲家壮大汉族在滇中的势力。但我在六年前就与刘家订立了婚约此生断然无法再与令公子成婚了我劝您就死了这份儿心吧。想壮大汉族的势力有很多个途径我爹之前没少了叮咛过您我们汉族要想在云南立住跟脚就一定要和其他民族搞好关系贵公子刚才明目张胆地欺负傣族居民难道您就不怕他激怒了傣族的土司?” “含琢侄女你说的是这一切后果都是我教子不严所致老夫愿意与你一起回勐马找方老爷子赔罪。而且这一路兵荒马乱的你也需要一队人马护送不如我们一起启程去勐马吧”李文昌连忙点头称是窘的没有一点儿作为长者的尊严。 含琢一摆手笑道:“李老前辈的美意我心领了说带您回去赔罪这我可不敢当。按我的意思今天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您领着您的宝贝儿子去走阳关大道我带着我的人马去过独木小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两不相干不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这……”李文昌没想到含琢会驳了他的请求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爹您别和那臭娘们儿低声下气的这些年来咱们李家对他方家如何?几乎事事全都依着方唯清的部署我们满以为忠心耿耿地受他摆布可以换回一丝回报可没想到方含琢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不仅不念及两家的旧情反倒痛下毒手要将咱们赶尽杀绝今天这口气是委实难以咽下赔罪的事爱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矬子在那边包扎好了伤口一边捂着伤臂一边恶狠狠地瞅着含琢。 “你这儿不肖的畜生凡是皆因你而起大伙都在帮你化解的时候你却竟敢在那胡说狡辩我看你是短了家法的管教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捆起来”。 “且慢……”含琢忙止住李文昌。 “怎么?”李文昌不解地望着含琢。 “当面教子背后劝妻这本是您的家事我作为外人没有资格插嘴但这方圆几十里毕竟是我方家的地界你在我家里打儿子这传出去恐怕好说不好听吧?知道详情的会称赞你家法严明大义灭亲;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掌我爹的嘴巴呢?” 李文昌听罢忙抱拳说道:“方姑娘千万不要误会老夫怎敢对方老爷子有所不敬呢既然你不想与我一起回勐马那老夫就依着你的意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好了”。言毕他又转过脸来怒气冲冲地指着矬子的鼻子说:“你看看人家方小姐待人接物的本领那才叫一个大家闺秀呢你再看看你整天不学无术我这一生的基业指不定哪天就要葬送在你的手里”。 矬子还想争辩被李文昌一个手势把他塞进带来的马车里头待一切全都安排妥当李文昌来到燕叔跟前朝他施了个礼说道:“老英雄身手如此矫健但不知您是否肯赏脸报一报您的大号?” 燕叔听后也一抱拳:“大号不敢当小老儿姓邓名宠在江湖上属于默默无闻的角色”。 “邓……宠莫非您就是江湖人尊称为‘一只燕’的邓宠邓老前辈?” “不敢当不敢当你就是喜欢就叫一声老兄好了你这一叫前辈你的儿子不就成了我的孙子辈儿了他还得管含琢姑娘叫姑姑这一来二去岂不是乱了人伦?”燕叔到现在还不忘诙谐的本性临走调侃了秃头一番。 秃头红了红脸说道:“我在云南早就听说过您的种种义行了挖掘古墓把里面的金银财宝散给穷苦的老百姓‘盗墓侠’的威名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今日能够亲见实在是我李某人的幸事。老英雄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咱们后会有期”。 “好但愿咱们能够后会有期”。燕叔也一抱拳。 两方互施了礼节就各自遣人马向不同的方向回去大家谁都没有料到燕叔刚才那一句随便讲的“后会有期”还真的在不久之后实现了。 第六十一章 贵客 告别了李文昌父子一行人回到营地继续休息暂且不提。一夜无话次日平明景颇族老乡和他的儿子早早把我们摇醒众人在车内吃过简单的早点就继续朝着目的地驶去。也不知是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起了应验我们之后的旅途可谓顺风顺水这一天马车终于驶进了方唯清的老巢----勐马小镇。 正说着一对穿红戴绿的青年男女提着水桶跑到马车跟前趁我们说话的间隙那男的一把扯开窗帘让含琢的后背现在外边女的见状立即弯腰在水桶里摸出一只木舀子照着里面就泼了一瓢冷水。含琢正用手指点着我的脑门儿笑我愚钝身子没来得及转过来那一身鲜红的旗袍就被凉水浸了个透。傣族女孩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朝车内扮了个鬼脸撂下一句“育利散煞”风也似地和那男孩儿提着水桶跑走了。 这时外面唱起一声洪亮的号角声随着歌舞的旋律众多的青年男女开始聚成一堆尽情的欢跳人群中不断爆出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看到这儿含琢的语气变得愈地坚定:“焉郎这庆典是泼水节无疑而现在举行的活动叫做‘丢包’是一种类似于京城女子‘抛绣球’的示爱仪式我真是搞不懂了这泼水节是老祖宗定下的日子怎么说改就改了?” “不是你爹知道咱俩要回来特意想给咱们一个惊喜吧”见含琢疑惑不解我插了一句。 “你可别臭美了咱俩哪有这样的声望啊况且‘丢包’是泼水节第三天的节目按日期来讲你的假设也说不过去” “看来只有见着你爹才能知道原因了” “那也未必!” “怎么?” “既然勐马能够生让泼水节都提前的大事那么车下的人群肯定会知道事情的原委下去问问他们就好了” “我看你暂时还是别下去了……” “怎么?” 我瞟了一眼含琢的前胸此刻那一瓢冷水已经由后背浸至前襟整件旗袍紧紧裹在她丰满的身体上。 “你这个坏人……”含琢狠狠拧了我大腿一把小脸儿臊的通红忙用身旁的丝巾挡在胸前。 车帘再次被放下景颇族老乡继续策马扬鞭带着我们赶奔方唯清的府宅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马车停了下来老乡和他儿子下到地面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我借机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油黑油黑的巨大门楼在门楼的正中间有两扇长宽均有两丈的大铁门其两侧各有一扇略少的角门相衬左右两侧各摆着一尊玉质的大狮子一只单脚支地昂咆哮另外一只闲庭信步安然侧卧两只玉狮的脚下都有一名卫兵荷枪实弹看护着外面远远看去这气派比起京城九门提督的衙门有过之而无不及。 含琢的衣服还没全干经我刚才一提也不好意思下车去再与卫兵搭话迫不得已我只好和哈尼族的老乡一同上前通报。老乡叽里哇啦和卫兵说了一大通少数民族的语言我是一句没听懂那个站岗的卫兵的脸却像只变色龙似的一会变红一会儿白嘴巴咧的老大。 听完老乡的陈述卫兵迅地经角门跑入方宅通报----我知道好戏就要上演了按照方家的财力和地位女儿返乡、女婿回门、儿子得救这三件喜事儿拼在一起绝对值得他大办特办一回别的我就不图了困扰了我四个月的馋虫一定要在方家悉数消灭掉。 正着美梦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我循声望去只见大门后边闪出四个人影最前面的是方唯清的夫人也就是含琢的母亲栾氏紧跟在他后面的是我的老泰山方唯清。他俩的后边还跟着两个陌生男人:其中一个方面小眼穿着暗黄色的军装显得特别的干练另一位眉清目秀神态和蔼一身深蓝色的洋服头上梳着根根向上倒的背头脚下的皮鞋油光锃亮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丝丝黄光显得既洋气又不乏斯文。 栾氏夫人一双小脚拧拧歪歪跑在最前面一把将含琢和含炯两姐弟俩紧紧抱在怀里老太太喜极而泣眼泪顺着面颊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子方唯清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用宽厚的大手紧紧罩住母子三人一家四口沉浸在团聚的喜悦中。 良久方唯清仿佛想起什么放开手中的妻女把目光转向了呆立在旁边的其他三人。很显然我的模样已给他留下了一些印象虽然时过境迁但大致轮廓依然如旧方唯清左瞧右看直看了四五十眼最后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向含琢问道:“女儿这难道是我的女婿知焉么?” 含琢放开对母亲和弟弟的拥抱点了点低着的头小脸顿时羞得更红了。 我抢步上前向方唯清深鞠一躬说道:“岳父老泰山在上小婿刘知焉这厢有理了”。 方唯清闻听此言忙上前相搀一时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儿子女儿女婿全都齐了这个月可真是四喜临门啊”。 含琢听完非常疑惑不解地问道:“爹您老糊涂了明明是三喜嘛您怎么弄出个‘四喜临门’来?” “傻丫头你们三个回来固然是我方家一等一的大事但从大局来看但这第四喜才是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福祉。 听到这儿我和含琢全都楞住一时难以理解方唯清的话中的意思。 “来来来随爹爹见见这个能够改变天下的新客人”。 第六十二章 孙文 随着方唯清的指引我和含琢被带到他身后的两位客人面前。方唯清一生不苟言笑为人以严肃守信著称他既然能把一个人捧到神一般的高度就说明此人绝不是泛泛的等闲之辈这不禁让我对面前两人的身份激起了浓厚的兴趣。 见我和含琢呆立着不知如何接话方老爷子就要出来解围正在他要开口的一瞬间我猛然想起方唯清之所以被大清政府通缉不是因为公然资助革命党闹独立的原因么?革命党的头领是理应穿军装的要是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军官就是传说中的黄兴。想到这儿我忙接了一句:“岳父大人小婿冒昧的问一嘴敢为这位穿军装的官爷是否是大名鼎鼎的黄兴先生?” 我这人就是有这么一个优点不管心里面怎么讨厌一个人逃避一件事都会在台面上把人家的脸子给足尽管我心中对革命党还不太认同但在表情上却体现出十分之十的关切和谦逊来。 “黄先生的大名可谓五雷贯耳妇孺皆知今日相见真是我一生最大的幸事”在关东捧惯了四爷他们之后我拍马匹的技术可谓炉火纯青有时肉麻的话语惊艳得自己都不由自主地害臊起来。 “哪里哪里这位小兄弟太客气了我黄某人只是一介武夫而已又有何德何能能够让全天下的人民知道我呢”黄兴倒很谦虚从这一番话里丝毫看不出乱世军人身上的那种鲁莽和狂傲。 面对黄兴谦逊的回答我不禁在心里暗挑大指称赞人才!这才是人才!大清国的官员要是有一半能有黄克强一般的胸怀我们就不必担心做亡国奴了。眼见我对他大加吹捧黄兴索性把眼睛眯得更小对方唯清说道:“方前辈您别光说我了和大家介绍介绍真正的主角吧”。 听了黄兴的话方唯清微笑着点了点头把我们召唤到那位穿着洋服的人面前我在之前已经粗略地打量过他只见此人浓眉大眼武官周正儒雅之中透着丝丝英武眼神中由内向外散着一股俯视众生的霸气。 我以前读过一些江湖术士的散书也略懂一点儿识人相面的本事。按照相面界的权威典籍《易经?四柱八字章》来讲:但凡有这种长相的人除去不可抵抗的外界原因之外大多都能成为社稷的栋梁之才但缺点也是有的书上说:这种人一生坎坷奔波事事劳心费力难以有浮生偷的一日闲的时间和雅趣。 方唯清见我对他上下打量了半天以为我能够说出此人的身份来就问了一句:“贤婿你可知他是谁?” 这次我我摇了摇头----刚才的我能把黄兴的身份说对是因为这几年来他的名声太过响亮而且方唯清也是与他合作才被大清所通缉。眼前这个人虽然外表不凡我却难以道出他的名字来。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孙文孙先生”方唯清见我楞在那里忙上来解围。 “哦孙先生……”我嘴上应着方唯清的话心里却在琢磨着要如何捧捧他想了半天我实在是想不出要如何去捧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人索性也就呆立原地保持沉默了。 一提起孙中山我的岳父老泰山顿时兴奋起来他双臂齐摇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起孙中山的事迹来:“你们小辈可能并不知道孙先生的威名其实他是一个相当了得的人美利坚合众国有一座海岛叫做夏威夷夏威夷外侧有一座叫做“火奴鲁鲁”的港口城市华人习惯把它叫做檀香山孙先生在十年之前就和那里的华人一起为在中国建立自由民主的合众政府而努力了……” 说到这儿呆在旁边的含炯上前补充了一句:“爹你说啥是‘自由’啥又是‘民主’呢?” 方唯清摸了摸含炯的头朗声笑道:“自由就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公民可以做一切喜欢做的事外人无权干涉:比如爹以后再也不能强迫你和谁结婚你可以和自己喜欢人一同生活这就叫‘婚姻自由’;民主呢则是一种更加对中华民族的东西。它的宗旨是让全天下的老百姓全都平起平坐做国家的主人公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见去选举国家的大总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见去决议赋税杂役……” “爹我现在明白‘自由’和‘民主’是什么了不过‘公民’和‘大总统’又是啥呀?” 方唯清摸了摸含炯的头笑着说道:“孩子你还小这些事对你来说还早了一些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的读书好好的锻炼体魄将来做爹的帮手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个宏伟又远大的目标而努力”。 “嗯!”含炯干脆的回答了一声一对小手挫在一起做了一副摩拳擦掌的姿态。看着方唯清兴奋的表情我知道孙文的确是一位敢想敢做的斗士而‘自由’和‘民主’也真的是我华夏五千年来最缺乏的精神。想我泱泱大国在李唐时期是何等的辉煌千八百年之后到了大清朝的时候竟然沦落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就连日本这种弹丸小国都敢对我边关侵犯。听了方唯清的‘自由’和‘民主’就连我这个自认为保守的人也开始动摇了。政府到底是为了统治子民而生的还是造福子民而生的呢?这是个问题。 第六十三章 盗墓 经过方唯清对黄克强和孙中山两人滔滔不绝的介绍我先前对革命党的种种偏见逐渐被淡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憧憬起他们所描述的理想世界来:每个人都有权利去决定自己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干得多的不必挨饿不干活的也不能巧取豪夺;甚至国家的持权者都能够由子民们公平选举如果真能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那可真是太美妙了。 “岳父今天能见到孙黄二位先生可谓是小婿的荣幸。我今天也为大家带到了几位客人现在我想给大伙介绍一下” “这位呢是我一个远房的二表舅他名叫独孤璞是京城里做玉器生意的大商人北京城里一等一的尖儿货几乎都从他的手里过过;这另外一位呢是我独孤老前辈的大舅哥名叫邓宠”我把二老推到我的面前向方唯清等人介绍别看方唯清现在在云南拥兵过万在待人之道上却没有半点的狂傲听我这一介绍他立马携着孙中山黄兴两人前来问候。 待几人互相熟悉之后孙中山开口了:“刘公子按岁数来说我和你岳父年纪相仿我就卖个便宜喊你一声贤侄吧” “嗯那我以后就叫你孙伯父吧”看孙文的年纪不到不惑之年也该差不多了再说嘴巴甜点儿也吃不到大亏我索性就点头应了他一声。 “贤侄啊你刚才只介绍了独孤先生的职业却没有提到邓先生是做什么的我见他二目炯炯有神身上有一股英姿勃的冲劲。按我的想法以他的气质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或者农夫不知贤侄刚才避开了他的职业问题不谈是偶然遗忘还是另有隐情呢?” “这个……”我没料到孙文的洞察力竟然如此敏锐一时竟楞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我在心中暗自盘算:怎么办好呢?要是扯个谎说吧眼前都是自家人日后一旦被识破了我没法向岳父老泰山方唯清交代;要是如实说我又怕这些社会名流瞧不起燕叔的盗墓身份现在很多达官显贵对盗墓人都十分厌恶生怕沾染了他身上的晦气到时候闹一个不欢而散可就不好了。正在我为难之时燕叔向前迈了一步微笑着和孙中山说道:“孙先生言过了我哪里是什么不凡之辈刚才贤侄之所以没有道出我的职业是因为保护我” “邓先生此话怎讲?”孙中山和黄兴等人听了这番话之后全都提起了十二分的兴趣。 “我的职业不甚光彩但却是一个古来就有的行当我是一个和坟墓打交道的人不过你们不要误会我可不是给人家看风水的阴阳先生我是一个以盗墓为生的盗墓贼”。 燕叔的这个“贼”字刚一落地包括久经世面的方唯清在内所有人全都被惊得张大了嘴巴。我心中早就料到了这一步忙上前一步补充:“大家千万不要误会了邓老前辈的意思他称自己为‘贼’完全是因为自谦其实他盗墓是很有原则的:平民百姓的墓不挖忠义之士的墓不挖他盗的全都是贪官污吏和奸臣佞子的陵墓而且一旦得手了他也只留下维持十之一二其余的十之**都要接济给当地的老百姓江湖人对邓老前辈的义举十分赞赏还特意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做‘盗墓侠’呢!所以大家千万不要再误解他了”。 “哦原来是这样”听完我的一席话方唯清与孙中山等人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英雄莫问出处邓先生到底是为国为民办了不少实事。不管世俗是怎样去看邓先生的我都会把邓先生您当做一位劫富济贫的侠士看待”听了燕叔毫无掩饰的自我介绍连最不爱说话的黄兴也表了一番言论。 “好了既然大家全都是一家人了那还在门外站着干什么来来来全都进屋说话”方唯清一声令下下人们把门大敞四开我们连人带马一齐进入了方唯清的前跨院放下方唯清给景颇族老乡父子赏钱道谢暂且不提我跟着下人们一同来到了中跨院。 踏进了中跨院之后我抬眼仔细打量了周围左右的环境看来方家不愧是当地的富二十几丈宽的大院落里周周正地排了十几间青瓦青砖的房屋让人看了既不显得奢靡又没有寒酸小气的感觉。伙计告诉我:靠西侧的三间屋子是给女眷居住的地方老夫人一间小姐含琢一间丫鬟下人一间;而东边**间是为来客准备的厢房孙中山和黄兴各占了一间小的其余的六七间我和燕叔独孤璞三人可以任选一间。 我和燕叔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分开住固然能得到大一点的空间但互相联系很不方便而且他俩人生地不熟的看不见我心里也觉得空捞捞的最重要的一点还有我们来并不是为了享受的而需要常常聚在一起来商量如何得到方唯清的支持让我们把军火平安地运出云南。经过简短的安排我们终于选定了靠近孙文和黄兴的一间大屋里入住这些天车马劳顿的把我折腾了够呛吃过晚饭之后我脑瓜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熟的连外头打响雷都听不见。那一夜里我做了很多的梦梦见了我莫名其妙的当上了皇帝梦到了独孤璞和燕叔分别当上了宰相和大将军梦到了李文昌父子变成了公公也梦到了我用帝王的礼仪去迎娶静玉和含琢我从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开心得佣人在第二天告诉我口水流了一床。 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醒来外面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看到这些我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灿烂起来。人就是这么一种东西:精神一放松了就容易滋生出一些意外情感来比如人常说的“饱暖思淫欲”----当然我才到方家一天暂时还不敢暴露出这样的情结来但点点的思乡之情却涌上了心头想来我自从在关东一别家人和四爷到现在也有半年多了当时我本是拿着四爷给我的一百两银子到京师去给静玉寻觅治病的良方及至在潘家园遇见了独孤璞之后才改变了我之后的生活:我现在有了八万两纹银却成了朝廷缉拿的通缉犯;我现在知道了解救静玉的办法却要和法妻一起回家去欺骗岳父造化啊你真是弄人。 我正独自在屋表感慨的时候燕叔和独孤璞回来了看他俩脸上洋溢着的兴奋表情我知道又有好消息到了我刚要张口问燕叔把食指贴到嘴唇上做出一个不要出生的姿势我心领神会把脑袋靠了上去。 “有什么好消息么?”我压低了声音问。 “有李文昌父子来了”燕叔轻声回答。 “就是那个秃子和那个矬子?” “对就是前几天遇到的秃子和矬子” “我看他俩像是一对儿扫把星似的这回来这儿不是来向我岳父来告状的吧” “不是这事儿” “您亲眼所见?” “算不上亲眼所见但是亲耳所听” “怎么个说法?” “我刚才揭开房顶上的瓦偷着听的” “既然不是告状那他们是为了何事而来的呢?” “盗墓” “谁的墓?” “平西王吴三桂” 第六十四章 谈判(一) 燕叔正与我在屋内密谈之时忽有下人敲门来报燕叔一个眼色众人赶快从床上散了去该躺的躺该卧的卧全都摆出了一副悠闲自在的姿势。待全部准备完毕独孤璞轻咳一声允下人进屋禀告下人进屋先是深鞠一躬言方老爷子在前跨院儿正厅设宴款待。几个人互碰了一个眼神应承并遣退了下人借着清理内务的间隙继续商讨对策。 “我看差不多吴三桂生前在云南富甲一方肯定囤积了不少的金银财宝而且他在汉人的眼中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奸臣佞子眼下革命党闹起义正是缺钱的时候我觉得按方唯清和革命党的关系他很有可能会赞同这笔生意”燕叔静静地说。 “我没什么意见吴三桂的确是一个吃里爬外的败类我挖他陵墓也不会心存愧疚我担心的只有两件事” “哪两件事呢?” “吴三桂贵为藩王他的势力范围还是与南洋毗邻的云南地区按理说其陵墓内部必然会有大量的西洋机关和蛊毒降头等恶毒的埋伏进入他的寝陵的难度很大甚至不亚于帝王的墓地入墓人的身家安全得不到保证这是其一;第二点呢我分析:李文昌父子绝非善类孙黄二人此刻又正是急需银子补充的时期如果我盗墓成功了从里面带出了大量的珠宝和冥器这些人在财产的分配上肯定会出现争斗我入墓是有原则的那大头一定要分给老百姓依照他们几人的个性来讲恐怕把我当枪使可能性更大”。 闻听此言众人不禁点头赞叹燕叔的深思熟虑我也在心中暗暗佩服他的处事老道。 “那如果他们要拉你入伙的话你要怎么应答呢?”独孤璞继续问。 “那我就选择入伙不过在行动之前有些话得摆在前头不管方唯清和孙黄二公他们要如何分配所得老百姓的那一份都是铁定不能染指的我估摸了一下李文昌父子绝不是什么好鸟他们既然肯来掺合就说明他们手中必定掌握着比较详细的内情以这些条件为要挟我保守地估计了一下:他们至少要分得两成的红利才肯罢休;方唯清和孙黄二公倒是贤人君子不过此时正是革命党用钱的时候而且云南整个全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此外我入墓的军火需求也要靠他们支持没有五成的利润恐怕填不饱他们的肚子其余就只有三成了这三成如果不受到盘剥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这么说你是倾向于去盗墓了?” “没错刚才我把事情的成破厉害考虑了个遍我们现在还是要依靠方唯清如果我不给他带来巨额的利益我们有什么资格去向他邀功呢?况且即使我们得到了军火以后回到关东也免不了血雨腥风的我在云南这一回就当是练练手了还能给百姓谋来一些补贴何乐而不为呢?” 听了燕叔的回答我不禁在心中暗挑大指称赞这才是真男儿真丈夫呢。长话短说众人不能无限期地整理内务梳洗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一干人等就离开了厢房直奔前跨院儿正厅去了。我在关东曾经为四爷的桌上贵宾加上小时在京城的阔绰生活可以说我不少见市面可方唯清的这个大厅还是让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别看在外面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进入屋子的内部就会被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所打动从天棚到地面大到穹顶的装饰小到嵌在墙里的饰物无不体现着一股雄奇瑰美的气息来。 “知焉你是这里的主人来请你的两位长辈入座吧”我的岳母大人今天第一次话。 “好的我肯定会把两位舅舅伺候得好岳父岳母您二老就放心吧”我微笑着应答。 我一边安排着燕叔独孤璞落座一边用余光向两侧打量着:我们眼前是一张法兰西风格的长条石板桌子玉质的桌面光亮可鉴由里向外散着一股幽绿的光泽显得分外的奢靡和高贵在主人席上赫然坐着的正是一家之主我的老岳父方唯清在他的下垂左边分别是孙中山和黄兴两人右边是李文昌父子含炯坐在我们旁边。方家的祖籍是山东文登县按山东人的规矩女人不能上桌所以含琢和老夫人忙活完了就到后宅休息去了。待男人入席已毕方唯清先举起第一杯酒说道:“众位在座的没有一个外人不是我方家的成员就是我方唯清的朋友我作为地主先提起这第一杯酒希望大家今天在我这儿喝的尽兴大家随意我方某人先干为敬” 虽然方唯清说了一句“大家随意”可他的面子谁都不敢不给众人闻听此言全都把杯中的酒干了我也被杯中的烈酒呛得直喘粗气。要搁在往日依着我的性子我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扔掉手中的酒杯只管夹菜了可轮在方唯清这儿不行他是云南的王是我回归关东复兴的希望尽管遭着洋罪我还是捏着鼻子把场面应了下来等待着李文昌父子说话。 “邓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否?”事实果不出我所料还没等到酒过三巡李文昌就耐不住性子向燕叔搭话了。 “无恙无恙劳李老弟你费心了我就是贱命一条老天爷总爱偏袒贱命之人像我这样的废物通常都能活得不错”燕叔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这种压抑的场面下他还能不受拘束地诙谐的本性挥出来不愧有大将的风范。 “邓兄您说话可真是够绝的呀前些天我们可是都看见你的身手了耍我们跟玩儿似的您就别再拿我们取乐了小弟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拜您的威名想和方老板一起与你做一番大事来的” “哦?小老儿做的全都是见不得人的小事你们却要找我来做光明磊落的大事?有意思不妨说来听听好让我也长长见识” “我的口才不好那就烦请方老爷子给大家详述吧”秃头倒有自知之明一杆子支到了方唯清那里。 “咳……”方唯清清了清嗓子 “既然大家都不嫌弃我方某人我也就不推辞了。文昌今天早上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他来的原因只有一个为我们大家来谋福利。众所周知二百多年前云南这片地盘儿是归平西王吴三桂管的他本是崇祯皇帝的得力干将只因李自成的大顺军籍其财产杖其家父夺其爱妾他就断然不顾民族大义一怒将清兵释放进关我汉人自此沦陷我华夏自此堕落皆由此子而生按我的意思文昌既然已经掌握了吴三桂寝陵的详细记录我们就应该趁此良机深入宝穴将他当年搜刮的民脂民膏挖掘出来眼下孙黄二公在主持民族大义正是缺少钱粮之时我汉人理应当为了华夏复兴进一份力的无奈我们全都不精于玄学风水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机关埋伏所以才找来大家商议大家可以对此事畅所欲言尽管道出心中所想不要拘泥与形式” “恩我来说一句”抬眼望去说话的正是孙中山。 “方兄所言极是不过要评价一个历史人物不仅要从民族情感上来讲还要从整个华夏的利益上来看。吴三桂这个人据逸仙所知在崇祯皇帝继位的初期是并没有谋反之心的而崇祯也是一个称职的好皇帝错只错他们没有生在一个好时代才会在诸多的危机形势下有所不顾的。将心比心站在吴三桂的角度上去思考李自成乃鼠目寸光之徒初入京师就骄横跋扈不但不安抚塞外良将之家属反而杖其生父纵容帐下刘宗敏夺取陈圆圆这已经是给吴三桂往死路上逼此刻吴三桂已经没有再多的选择李自成生性多疑从妄听谗谏错杀李岩一事已可见一斑竖子不相为谋归降大顺军身家性命都没有保障乃下下之策再加上家仇国恨掺杂在一起一怒之下纵清兵入关也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之举。平心而论自打顺治帝入关以来励精图治国富民强倒也使百姓们过了不少的好日子他是个很有远见的人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更知道在自己从政的时期国力尚不能剿灭吴三桂为了百姓的安生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康熙皇帝对吴三桂施行了安抚政策即使如此他也是在其中做了相当的手脚的……” “哦?孙先生此话怎讲?”包括方唯清在内一干人等全都被孙文这番谈古论今所折服此刻正聚精会神地听他说话。 “顺治帝的英明体现在他倚重汉官又能够给子孙制造讨伐这些汉官的理由。比如对吴三桂别看他封吴三桂一个平西王可吴三桂的难过日子在后面呢。没错吴三桂的确是贵为亲王级别甚至高于与清帝共同奋战的八个同族这八个“铁帽子王”里面都有两个的爵位要低于吴三桂但这只是表面的现象也是顺治的高明之处按照满清的律例来讲铁帽子王的爵位虽低却是正宗的世袭罔替如果大清朝不灭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能继承父业但汉人却享受不了这种待遇每传一代就要下降一级吴三桂的儿子继承之后就要成为低一级的郡王他的孙子再继承就要降为贝勒这样几代下去吴三桂家族自己不谋反也要被降为芝麻大的小官儿。如果他要谋反呢也不是一时两刻的事情到了那时百姓休养生息清朝国富民强之时也不怕他吴家再造次这不是英明又是什么呢?只是到了乾隆之后清朝闭关锁国把心思寄于内耗之上不思进取才被洋人攻破了大门使千百万华夏子民沦为亡国之奴这其中的过错应不在李自成也不在顺治帝更不在吴三桂经我出国研习历史数十载的经验来看我们中国最该毁掉的就是这万恶的封建体制唯有建立起富强民主文明自由的新社会来炎黄子孙才有可能一扭之前的颓势我华夏复兴也指日可待” 听了孙先生的一番话在座的所有人无不挑大指称赞。我在心中暗想:孙文不愧是方唯清口中的改变中国的奇人此子一旦得势其前途将无可限量耳。 第六十五章 谈判(二) 孙文的一番谈古论今使得在座的一席人无不对他挑大指称赞黄兴也出言道:“中山这一席话说得很好从史学的范畴道出了吴三桂的地位不过眼前形势紧迫起义风声又被叛徒透露现在整个大清国全都在缉拿我们这几个策划的领光靠方大哥一个人的钱粮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唯有通过盗墓暂解眼前饥荒把革命队伍先建立起来才行所以我个人的意见是这个墓应该盗而且要彻底的盗一块儿铁片也不留。” 方唯清这一席话说得好啊说得妙先把你捧上了天然后再把俩手撒开让你自己拿捏主意。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辩驳的?燕叔如果不同意俨然就成了民族罪人好在燕叔早就有了准备否则还真会被他们打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方唯清明显低估了燕叔的应变能力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话。孙中山和黄兴随即交换了一个眼色看表情他们应该是对燕叔的提议呈赞成态度方唯清也是一个老江湖了刚才虽然一不留神被燕叔反客为主但其多年培养出来的察言观色本事仍然不可小觑见我们和孙黄二公均投了赞成票之后他的心放了下来转过头来观看李文昌的脸色李文昌倒也不算贪婪开门见山的要了二成的利润最后经方唯清的解劝降至一成五至此开始三家各自的付出和收益已经基本成型:方唯清出资赞助我们提供一切挖掘前期的投入他与孙黄两人同吃五成五的利润;燕叔所得与之前无异仍为三成;李文昌父子提供陵墓消息得一成五。 见无人提出异议方唯清拍板决定。众人也继续把酒言欢桌上一副欢歌笑语的景象酒宴一直闹腾到晚上才散一夜无话众人一觉睡到次日午后。待众人重新梳洗已毕方唯清又遣人来邀请我几人重新赶回正厅与之商讨。 待我们入座方唯清先嘘寒问暖地询问了这几天的起居和饮食燕叔敷衍答之客套了一番。随后方唯清话锋一转开始问起掘墓的事情来。 “邓兄你昨天在酒席宴上答应作为盗墓的把头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老夫不是一个酒后乱讲话的人” “那你打算何事动手呢为弟不是着急催你我听文昌说盗墓的讲究非常之多你定下时间我也好实现给你准备准备” “我昨晚观测了天象并做了几次推算今天是阴历十五我打算阴历十八走” “哦……那你都需要什么武器装备呢?只要有的你尽管来说” “嗯掘墓是一项体力活儿应手的工具是最重要的我听知焉说过你这儿能弄到德国和丹麦的制式装备别的我不要你给我弄两把德国铁路工兵配备的纯钢工兵铲、两把连的冲锋枪、六百子弹、指南针一个、火石一盒、攀岩索两只、浸油布的燃烧瓶六个、野战压缩饼干两条、德军铝制水壶三个其中两只装清水一只装烈酒、绷带和白药各一瓶……嗯暂时就这些以后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对了你还要给我找一个精通配制和化解蛊毒的苗家人男女不限小姑娘也行但胆子必须大这是在云南做活里面肯定少不了有毒” 方唯清一一记下遣下人按照单子回去准备待全都安排妥当了他转头与李文昌说道:“文昌啊墓穴的方位和消息都是你提供的刚才邓老兄讲了他需要一名当地精通配毒解读的行家我在家中久居也不知道有哪位能人符合他的要求所以这件事情我就委托给你了这两天你陪着邓老爷子一起去寻一个这样的人来你看如何?” “没有问题这点小事儿就交给我办吧”李文昌在方唯清面前就像一只哈巴狗似的总是急于表现自己。“邓大哥明天你要没事儿的话就随我一起到苗寨选人去吧” “好的那我们就相约在明日卯时在这里会面如何?” “好那就明天卯时我们不见不散” 回到了厢房之后燕叔把我召唤过来说道:“贤侄啊你今天都看见了我管方唯清要东西的时候全都是要了双份这名义上我是要和你独孤大叔一起去的可你还不知道么独孤璞一生都在板凳上研究玉器他哪有半点能耐帮我按我的意思咱俩一起下去。不过你现在贵为方家的女婿也是金枝玉叶了要你下墓的话方老爷子和方姑娘全都会站出来反对所以这话我没法说出口来我现在征求征求你自己的意见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听了燕叔的一番话我想都没想立即答道:“当然想去了我也不是种马在家里我一天守着个女人多憋闷啊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况今后咱们回到关东还要入太祖寝宫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墓我一定要下” “那好那你就找个适当的时机和方老爷子自己去说吧” “行嘞我现在就去您就瞧好吧” 迈出厢房大门我暗自在心中盘算着该不该和我岳父和含琢说呢?如果不说我师出无名如实说的话他们恐怕还真的不能放我出去……诶?我不如含糊其辞与方唯清来个概述只要我能和燕叔踏出方家大门外面的世界还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么?打定主意我加紧了脚步向前院儿的大客厅迈去。 第六十六章 斗鸡(一) 经过我在方唯清面前的一番油嘴滑舌老爷子终于答应我跟着燕叔帮忙了不过原则有一:不准下墓我表面上满口应允但在心中想道:难道到了大野外你还能管的了我这两条腿么? 李文昌手搭凉棚指向前方说道:“老英雄前面就是苗寨而且还是花苗。您混过大江南北应该知道云南的苗族土著都是用毒解毒的高手而这花苗是族内的佼佼者” “没错花苗的族人无一不是使毒的行家而且村内还有几个年轻人下过南洋把他们降头术带了回来我为了能给你寻得一个得力的助手早在几天之前就通知了村中的男女老幼告诉他们今天中午将于麦场举行比赛谁要是摘得了桂冠我便出纹银三百两来赏他” “战争年月十两银子就能养家一年三百两纹银够一个五口之家生活三十年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愿这三百两银子能够引出苗寨的高手来” 李文昌一拨马头带着我们从高坡俯冲而下不消半个时辰我们几人全都来到村东头的麦场地里。那里早有的人在守候了走最前面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胖喽啰兵看样子应该是个小头目眼见到李文昌放马过来他一躬扫地道:“总兵官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您话了”。 “嗯”李文昌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在前面带路把邓老前辈几人带到看台上我去到底下瞧瞧看这苗寨里到底来了有多少人” “禀总兵官这村落共有人家四十九户人数三百三十人这次除了十几个老弱病残的不能出屋之外其余的都来了”胖喽啰兵一板一眼的回道。 “那有多少人报名参赛呢” “大约有六十人” “人数倒是不少不过我们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逐一考察。邓老爷子招上来的人终究是你的帮手这遴选的尺度还是由你来把握吧” “既然李老弟如此抬爱我也就不推辞了老夫初选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文房四宝一套大公鸡三十只” “公鸡?”李文昌不解的问。 “对公鸡”燕叔稳稳地回答。 “你们照老英雄的话去做进村里抓鸡去”李文昌朝喽啰们一挥手。 喽啰们刚要动身李文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来补充了一句:“记得付乡亲们钱” 喽啰们领命下去抓鸡暂且不提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麦子场里尘土喧嚣全都是鸡鸣之声。村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开始七嘴八舌地胡乱议论。燕叔站在高处清了清嗓子朝下面喊道:“乡亲们想必事情的经过李总兵的人早和大家交代过了现在满清政府被外国人逼得气数已尽我们大家伙儿要是想过上好日子就不能再受清朝人的统治了我们必须要起义要暴动要革了清朝皇帝老子的命。起义暴动要花钱这钱从哪儿弄去呢?我们不能像以前的官兵只朝老百姓伸手要我们要另想办法云南在两百年前出了一个平西王吴三桂这个狗贼没少了鱼肉我们云南的老百姓今天我们就要掘了他这个龟孙子的坟墓把他的墓葬品全都掘出来。如果这事儿真的得手了我敢拍着胸脯子和大伙儿保证以后你们顿顿有肉吃顿顿有酒喝……” 说到这儿人群中有一个老头儿接过话说道:“吴三桂的墓哪是说想盗就能盗得了的?” “正是这样我们才更需要乡亲们的支持”李文昌替过燕叔答道。“不瞒大家说刚才和大伙说话的老者就是关内出了名的盗墓大侠邓宠邓老英雄如果要论纯粹的盗墓技能可以说全天下人都找不出一个过他的不过云南的陵墓大家伙都知道除了西洋八宝转心螺丝之外还有不老少的毒。说到毒来我们是不折不扣的外行苗寨的众兄弟们却是内行所以我们今天摆擂的目的就是从众多的报名者遴选出一名最厉害的与邓老同行” 这话刚一说完原来报名的六十多人里顿时走了近四十个人。 “谁要是被选上的话我当场就赏给他纹银三百两如果能够帮助邓老平安出来我再赏他三百两” 这话刚一说完剩下的二十多人顿时又变成了四十个人。 “抓二十只公鸡来”燕叔吩咐喽啰兵道。 不一会儿喽啰兵从鸡笼子里面挑了二十只最为强壮的公鸡赶到麦场子中间。 “众位参赛的乡亲们听清楚了我现在公布第一轮比赛的规则所有人先到我这里抽签抽到画圈儿的请站到鸡的北面抽到画叉的请站到鸡的南侧”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四十个人被分成了两边儿分列南北两侧中间的沟里搁着二十只公鸡。 “我继续说咱的比赛规则我把所有人分成了两部分目的就是试试你们施毒和解毒的本领一会儿站在北面的参赛者负责下蛊不过你们可听好了只能迷乱公鸡使之尽量失去走路和抵抗的本能不许弄死北边儿的乡亲们听好了么?” “听明白了”北面的人一齐答道。 “南边的乡亲们想必我不说出后面的规则你们也能猜到你们要解掉公鸡身上的蛊毒使之恢复原来走路的本领第一轮比赛的时间为半个时辰准备时间为一个时辰现在你们可以配制蛊毒和解药一个时辰之后我们重新回到这里来较量比输的人直接淘汰赢的人进入下一轮南面的乡亲们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南边的众人也一齐回答道。 南北两面的花苗族人在燕叔的一声吩咐之下纷纷散开利用这段时间去筹备比赛。李文昌趁机凑了过来挑起大拇指说道:“高!老英雄您实在是高小弟我对你的安排心服口服只是一事我不甚明白为什么施毒的人不许把公鸡毒死而要给它们留一口气儿呢?” “李老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你领兵打过仗应该明白:致人一死很容易但要是想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很难了----同样的毒死一只公鸡连你我都能但既能让它失去知觉又要保住性命就不容易了这其中的深浅和尺寸的拿捏正是我要考察他们的” 李文昌听后继续点头称赞。时间过的飞快不一会南北两侧的村民就全都回来了再看他们的手上捧坛子的端二大碗的甚至抱着花盆儿来的全都有随着燕叔的一声令下北边的二十个人纷纷开始行动:喷药的灌粉的按着脖子往里倒土面子的全都有这下沟里的鸡子们可全遭了殃刚才活蹦乱跳的二十只公鸡里面至少有五六只吭都没有吭一声就倒下断气了燕叔看见无奈地摇摇头:“毒啊!我看这几个人不像研究蛊毒的反倒像开砒霜店和棺材铺的”我和独孤璞闻听后捧腹大笑底下的喽啰兵得令确认了毒死公鸡的几个人将他们从场上罚了出去。 其余的十四五只公鸡目光开始逐渐涣散身子也慢慢摇晃起来都不知要怎样迈步走路了呆了一会儿又有三四只公鸡没捱的过去也随着前面的冤魂一同到阎罗王那里报道去了。小半个时辰过后沟里还有十一只活鸡能勉强喘气儿。 “好!”燕叔点了点头“现在到了解毒的时间北边的施毒者请你们尽快的退下南边儿的解毒人做好准备半个时辰之内必须要解掉公鸡身上的蛊毒使之恢复原装否则你们将被直接淘汰掉” 一声令下十一名参赛者全都跳到沟里去给自己的公鸡解毒:灌药的念咒的把公鸡脑袋朝下拍打肚子使之呕吐的能想到的招式全都被他们用上了。燕叔和独孤璞不断地在看台上朝下面比比划划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再看沟里的情况:有三只公鸡本来中的是慢性毒素这不解毒还好一解毒被人一顿折腾反而提早去了极乐世界;其余的两只经过解毒病情倒没有加重但蛊毒也未能被解除全都被药死其中一只断气之后嘴里钻出了五六条黑蜈蚣另一只肠子和肚子全都被撑破了里面全都是素得像缎子一样的蝇蛆。除了以上死掉的五只外剩下的六只均得到了良好的救治恢复了大公鸡本来的神采此刻他们正怒目而视想要决出个雌雄来。 第六十七章 斗鸡(二) 眼见沟里的参赛者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把他们压箱底的绝技全都展现出来围观的群众喝采声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李文昌把嘴一撇:“怎么着?我就说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平时这帮村民们为了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会下蛊全都伪装得和没事儿人似的在重金的引诱之下不也全都露了相不是?” 我闻听了燕叔的话后十分不解便问道:“燕叔这蛊术是苗家代代相传的绝技就像是中原人父传及子的武术一般我不明白了他们既然连学都肯学为何要极力掩饰自己的能力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下蛊还有这样多的讲究”我和独孤璞一起咋舌道。 “刚才你们都看到了有两只公鸡死于蚰蜒蛊和蝇蛆蛊都是被撑爆了肚皮而死的死状及其可怖也一下就能看出来是中蛊而亡的。其实蛊术之妙并不在于能够快致死对手顶级的蛊术师一般都是在生活中受到了极大的不公在心中埋伏了大量的怨恨才研习蛊术的他们不会让仇家那么简单的就送命的他们要享受将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意他们要将以前失去的十倍百倍的讨回来而且玩腻了杀掉对手之后不能留下一丝的痕迹这才是顶级的蛊术师所追求的呢刚才的蚰蜒蛊和蝇蛆蛊的确是不错但都不算什么高级的法术稍微上一点档次的要数蛇蛊和金蚕蛊” “何谓蛇蛊?何谓金蚕蛊呢?”燕叔的一番话把独孤璞的兴致彻底勾了起来。 “妹夫第一轮比赛胜负已分待我把第二轮的规则公布以后我再来和你们将这蛇蛊和金蚕蛊你看怎样?” “嗯还是正事儿为先你先去吧我和知焉在这里候着你” 燕叔迈步重新登上看台的制高点朗声向下喊道:“刚才众位的表演的确是精彩纷呈晋级的十位选手为了表彰你们我给你们每人十两银子;没有晋级的也不要灰心丧气你们每人也有五两。我之所以这么做其原因是知道在苗寨的风俗当中会下蛊放毒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其实大家都是苗人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和和气气的解决呢?生了病也不一定就是邻里下的毒手啊这样胡乱的怀疑下去只能让苗族陷于内斗之中就像现在的大清朝一样最后落一个民不聊生的结局希望大家收了银子之后能够好好安生能做买卖的拿它做个本钱不能做买卖的留着当一个过河钱以后再有什么病可千万不要在疑神疑鬼了去找郎中才是正道!” 燕叔的一番话在苗寨族众中博得了阵阵掌声凡是参加了比赛的苗人不分胜败均从李文昌的账房里领到了白花花的银子。除了第一轮被淘汰的二十个人之外场上还站着二十个优胜者此刻他们正抻着脖子等着燕叔话。 “下面我们开始第二轮比赛一会儿所有人重新抽签分为两组抽到圆圈儿的人和抽到红叉的人仍然互相对位这次我们考的不是施毒和解毒而是各位操纵精神的能力你们要让自己的公鸡尽量亢奋让对方的公鸡尽量低迷半个时辰准备半个时辰缠斗一个时辰过后我要一个输赢的结果。不过有一点是我是要强调的你的手只能去碰自己的公鸡任何触摸对手公鸡的行为全都被视为违规这样的选手将会被直接罚下” 燕叔的一番话说完场上剩下的二十个人立即抽签分为两组燕叔见选手们全都行动起来有踱回看台的椅子旁李文昌又凑了过来:“老英雄我不懂了你这回又是考的他们什么呢?” 燕叔一笑说道:“李老弟你没下过墓里你不知道。陵墓生前的主人为了防止有人进去盗洞常在里面放置毒虫毒气等埋伏一般小官或富商的陵墓里面只是放置一些活物镇场而王公贵族的大墓里不仅要安置活物在里面守护还要种植一些只能在地下生长的毒树毒草这些花草通常能够散出沁人的香气使队伍人心涣散甚至自相残杀比起那些容易绕过和杀死的毒虫毒气才是我们最要防范的。方才我考他们施毒解毒的本领只是一个基本功现在考的才是真才实学的功夫。如果现在连公鸡的喜怒都控制不住那么关键的时候又怎么能控制住人的情绪呢你说是不是?” “的确的确……”李文昌佩服的不住点头“不过这就属于妖术的范围了吧” “这还尚且不属于妖术只是一种相对高级的精神控制利用药物或者意志力去刺激自己一方保持兴奋同时去干扰敌方的士气……” “大哥您刚才不是说待公布了第二轮的规则就要回来和我来说蛇蛊和金蚕蛊的奥妙么?”独孤璞在座位早已等得不甚耐烦不住的催促起燕叔来。 “独孤老前辈……”我接过了话茬“以前我在八大胡同听书的时候曾了解过蛇蛊的一些制法和功效您若不嫌弃小侄先和你说说如何?”我本来就喜欢炫耀现在好容易赶上了一个机会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那也好知焉就和我先说说吧”独孤璞应道。 “‘蛇蛊’又叫‘种蛇’顾名思义就是把蛇卵像种子一样的播在人的肚中待幼蛇成熟育之日就是受蛊人开膛破腹之时这种蛊毒极其隐蔽只要能将蛇卵混进外人的饭碗或茶壶之中就行非常不易被人觉这种蛊毒又是极其阴损的小蛇在成长的过程中会慢慢的吸食受蛊人的鲜血以补充自身就像舔食棒槌的根须一样待其长到有牙之时再把人的脾胃吃掉中了蛇蛊的人会肝胃俱损痛不欲生只招呼自己的肚子疼却不知其中的门道。待小蛇把重要的脏器吃完人就会七孔流血地死去这时候小蛇还对死尸恋恋不舍往往等到尸体入殓埋于地下之后一两个月尸体完全腐烂之后才从眼中脑顶蹿出其手法是相当阴毒的燕叔您看我说得对不对?” “大体上是正确的”燕叔听完点了点头“不过说书的也是口耳相传短不了以讹传讹其中的一些细节恐怕他们是无法得知的” “哦?”听了燕叔的话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从麦场地里转了过来。 “先制蛇蛊的毒蛇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抓到的其种类最好为‘吹风蛇’或‘金环蛇’其中的一种这两种蛇身上带有的毒性可谓是天下无二关里人常喜欢用‘七步断肠’来形容一种毒的烈性吹风蛇或金环蛇这两种蛇的毒性则比‘七步断肠散’更加骇人听闻成年的金环蛇能让人五步断肠吹风蛇王能让人三步断肠甚至人赶在下风口的时候逢到毒蛇吐信的时候都能将人毒倒所以抓蛇之人必须冒着生命危险才能获得毒源” “那下蛊之人可以向山民及猎人们去买呀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抓呢”独孤璞不解的问道。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这毒源的确可以去和猎户去买不过毒蛇必须是阴历五月初五抓到的才算五月初五是端午节是屈原投江的日子这一天据说天庭悲泣日月晦暗山川中最容易冒出一些由哀怨而滋生的毒虫山怪山民们一般把阴历五月称为‘恶月’初五称作‘恶日’在很多地方这天出生的孩子都要淹在水缸里溺死的所以一般的猎户在这一天都要足不出户在家祭祀神灵保佑自己在之后的一年能够平安而归谁要是敢在端午节出去捕蛇谁就是对天庭的大不敬猎户的祖师爷伏羲大神就不会再保佑你了。综上所述如果不是缺钱缺到疯了普通的猎户断然是不会选择端午节出猎的所以购买毒源也难以实现下蛊人唯有自己进山捕蛇才行” 众人在闻听燕叔的一番话之后不禁慨叹蛇蛊的难制。 第六十八章 斗鸡(三) 燕叔见我们目瞪口呆的模样笑了笑接着说道:“刚才我讲的是毒源其实即使弄到了毒源也刚成功了一半儿为什么这样说呢?你捉到的必须是母蛇才能控出蛇卵来公蛇就没有用了----吹风蛇的雌雄很难辨只有用手将蛇尾往上两指的处的蛇皮向上拨才能看到里面是否藏着交尾的器物来要是有就是公蛇没有则是母蛇这一步在猎户中称做‘摸丸子’。要想制出蛇蛊自始至终都要让蛇活着万万不能让蛇死掉。蛇对其私处的感觉异常灵敏一旦被外物触到将会暴怒生出一股特大的蛮力来以至于很多制蛇蛊的人都死于‘摸丸子’这一步。 “如此看来这蛇蛊的确是阴险恶毒之极看来以后我治理辖下时也要施予仁政了”李文昌说话的语气都开始虚看来是被这蛇蛊吓得不轻。 正说到这儿底下的麦场地里参赛者的准备活动已经做完剩下的二十个人被分为十组互相对位两方公鸡在主人的调理之下毛已支楞的老高正狂乱地等着进攻的号令。 “老英雄可以开始了么?”李文昌问道。 “如果全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第二场角逐现在开始”李文昌在看台上朗声说道随着底下铜锣一响两方的参赛者全都撒开手里的绳子再看麦场中间的垄沟里公鸡们全都像吃了药的蛮牛一样冲向了对方又抓又啄这时两旁的参赛者开始力全都盘腿坐在垄沟的两侧闭目念咒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公鸡加劲儿另一方面是为了迷惑对方。这一念咒骚扰不要紧有几个参赛者的意志力不够管不住自己的公鸡一个不留神自己的鸡竟蹿到其他组里去交战刚才井井有条的单打瞬间之后变为了大混战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闻见此景围观的老百姓全都乐得蹦高高股掌称快但燕叔在看台上却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底下一乱施术者谁高谁低就很难看得出来了。 不一会儿公鸡们耗光了体力全都消停下来底下的乱局也能逐渐看出一丝端倪:场上最终还剩下三只公鸡看样子此时它们全都累得难以应战即使他们的主人在后面不断地念咒施术。正在这时从村口方向跑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他们拨开人群仿佛在气喘吁吁地向旁人打听着什么。少顷他们又气喘吁吁地赶到我们的看台底下我手搭凉棚向下观瞧:来者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妇女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妇女梳着苗族典型的‘妈妈头’一头长高高地盘在头上梳成了云朵一样的波浪形状在头挽扣的地方横竖地穿插着几根竹钗浑身穿着苗族传统的彩色服装看模样倒是平淡无奇应该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妇女;在她旁边站着的姑娘长着一副娃娃般的小脸一条花色的围巾绕过头缠绕了五六圈儿扎于脑后头巾的底下每隔着一指宽的地方就顺下来一条细细的辫来辫由后向前开始越来越短到了额头的时候突然由辫变为一绺齐眉的刘海看上去就像是一片菊花瓣绕在花托之上使得整个人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显得分外的天真纯洁、活泼可爱。燕叔见两人奔向看台而来忙从看台的椅子上下来朝那妇女说道:“大妹子看你慌慌张张的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那妇女停下来把燕叔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可以看得出她肯定是久在家中不常与人接触冷不丁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显得有些怯场支吾了大半天脸憋得通红也没崩出一句话来。旁边的姑娘实在忍不住了推了妇女一下:“娘你要是说不出来就让我说”女人点了点头终于冒出一句:“成……梦蓉那就由你来说吧”。 女孩向前迈了一步上下打量了打量看台里的众人说道:“敢问这里谁是说话算数的?” 燕叔转头瞅了李文昌一眼李文昌赶紧摆了摆手转过身一指燕叔说道:“姑娘这里说话算数的就数他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和他说” “我要和您单独谈谈”女孩年纪虽然不大但眼中却透出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来。 “现在……?恐怕不行你也看见了麦场地里的比赛还未结束总要决出个一二三名只有最终的结果出来我才能够和你单独说话” “你们这个比赛不是要找最能下毒和最能解毒的人么?”女孩问道。 “没错丫头难道你认识这样的人” “要是把所有人都打败了是不是有银子可拿?”这姑娘没有回答燕叔的问题反倒继续问。 “对赢了就有三百两如果能帮我们从墓地里全身而退还有三百两” 姑娘把头转向一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望着妇人问道:“娘三百两银子是多少?” “三百两……”妇女也一时难以答出具体的描述来想了片刻之后她做了一个笼统的概括:“三百两不仅能把你爹的病治好还能让咱们家有大竹楼住天天有肉吃你哥也能娶上媳妇了”妇人答道。 “娘那你就放心吧这里交给我好了”这姑娘把脸从妇女一边扭过来直视着燕叔说道:“老伯我要参加这个比赛可以么?” “你……?”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我”姑娘理直气壮地说。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妇人逐渐适应了周围的气氛终于开口说道:“老哥哥这丫头可真是一个好手你不信可以试试她呀” “嗯……”燕叔点了点头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深知以貌取人是世间的大忌况且绿林人有一句老话曾说:‘僧道妇女不可临敌凡临敌者必有不凡之术’。想到这儿燕叔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给你夹一个楔你到那边去抱一只公鸡来你若是能以蛊毒的手法将麦场地里的三只鸡全都给打败我就允你正式参加比赛” “行那您就瞧好吧”姑娘一扭头迈开大步就朝鸡笼子方向走去。鸡笼子与麦场地相隔不远刚才地垄沟里群鸡受蛊争斗那惨烈的气息早就把笼中其余的群鸡搅得心神不宁燕叔这一着实际是想探一探这丫头的虚实假如她真有能耐就应该能从这群受惊的公鸡中毫无损地抱出一只来如果她连抱出一只公鸡的本事都没有她也不用再来添乱了。 大家此刻全都被这姑娘的自信所吸引目光也被她紧紧地牵住。只见她不慌不忙在麦地里揪了一把青草又在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的小布包来用另一只手打开她在里面慢慢地拈出了一小捏粉末出来均匀地撒在青草的里面。接着她将这一把青草递进了鸡笼子的食槽上。这帮公鸡刚才的注意全都集中在垄沟里的争斗上了鸣叫了半天想必早就饥肠辘辘一见到食槽上的鲜草全都争先恐后地啄食奇迹生了鲜草下肚不过片刻之后这群公鸡全都变得异常温顺就像是我们在海上饲养的鹌鹑一样。 姑娘一伸手从鸡笼的顶棚选了一只体形硕大的公鸡来揪着它的两只肥翅就朝地垄沟方向走来经过麦田的时候她眼光一亮在地上揪了一根灰黄的蘑菇放在口中舔了舔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走进了麦地里面用手翻开了麦地的湿土从里面挖出一只暗红的蚯蚓来姑娘一掐公鸡的嗉子趁它喘不上气儿的工夫一股脑将蘑菇和蚯蚓全都塞进了公鸡的口中见公鸡将之咽了下去姑娘轻轻地鸡放在地上索性蹲在旁边笑看僵局。 第六十九章 斗鸡(四) 话说刚来的苗族姑娘在给公鸡喂下了蚯蚓和蘑菇之后自己也蹲在地垄沟的一边向下观瞧场上的形势:现在垄沟里的三只公鸡仍然疲劳地相互牵制着谁都不敢贸然向对手进攻那姑娘瞅准时机两指微微一掐在口中轻声叨咕了几句又向垄沟底下轻轻一甩只见刚才还平静着的公鸡身上的羽毛瞬间由平复变得根根竖立我知道这公鸡是中蛊了。 一场激斗是免不了我以前只在京城里见过一对一的斗鸡今天却在这云南苗寨里看到一对三的奇景而且还是中了蛊的鸡。地垄沟里瞬时烟雾升腾公鸡随着苗族姑娘的意念翩然游走于群鸡之间忽而双翅齐张忽而单腿着地将敌人逼得步步后退。那边的三人意识到了眼前的危险也全都孤注一掷一同闭上双眼不住地念咒催促自己的雄鸡进攻。 “大妹子我们都是好人你有什么便说什么不要有任何的顾忌说对说错我都不会责怪的” “唔……”妇人低着头应了一声 “从刚才的几招里我看你家的孩子绝非是等闲之辈其施蛊的本领远在其他成*人之上请问大妹子她是从何处学来的妙法呢” “这个……”妇人还是不敢回答怯懦的打量四周。 “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就不强迫了” “老哥不是的……我只是怕苗寨的其他人听到影响到这孩子今后的前程……” “那你放心这附近全都是官军苗寨的族众全都在那边看热闹呢而且我们是官军办完事就要离开这里我敢保证绝不会有一丝言语流落回去。况且你的女儿如果被我们选上你就马上能拿到三百两赏银到时你和全家随便找个地方隐居都够下半辈子的了何苦要受舆论之苦呢” “嗯老哥你说的也在理。那我就说了:我男人本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八年之前他一个远房姑姑家的表哥从关里回来说京城义和拳闹得正凶与其窝在家里种一辈子地、务一辈子农还不如和大伙一起杀老毛子成就一番大事业。我男人开始也不同意但禁不住他表哥三天两头来劝最后他还是随着招募的大队伍走了走之前我抱着尚在吃奶的孩子领着梦蓉她们几兄妹苦苦的哀求我家男人但他心意已决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说以后要大富大贵地回来迎我……”说到这儿女人鼻子一酸眼泪大滴大滴地顺脸颊滑落。 “那他最后是回没回来?”独孤璞迫不及待地催问。 “回是回来了不过是横着回来的……” “哦?”众人闻听之后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嗯……”妇人看了看我们惊异的表情继续说道:“各位老爷你们可能误解了我说的横着回来不是死了而是让人抬回来的” “哦……”众人长出了一口气。 “那个死鬼当初不听我的苦苦劝告不顾孩子们的挽留像鬼迷了心窍似的非要去杀什么洋毛子结果官没当成钱没拿到倒在混乱之中被自己人给误伤了好在伤势有致命但也不能再下地种田了整天躺在家里成了一个废人至此以后我家就彻底的破落了各位官老爷您们想想一个女人要养活五个孩子还有伺候一个残废男人那日子能好过么?那时梦蓉刚好八岁以前她在小伙伴儿里一提起她爹那是分外的荣光可自从她爹负伤回来之后在她们小伙伴里头的地位就改变了很多人开始在背后耻笑她爹有一次被她知道了还与人家打了一仗从那以后梦蓉就变得孤僻对任何人都不信任我们家的情况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吃糠咽菜都要混不饱肚皮。正在我愁这日子如何过的时候有一天梦蓉回家突然塞进我手里一大块儿碎银子说让我给他爹治病----这可给我吓了一大跳我急忙问她银子是从哪儿得来的她说是在路边捡的除了这包银子之外还有一包像是香灰一样的东西她此刻已经把那香灰倒掉用包它的绸子改作了一块儿手绢儿” 那个妇人说道这儿警觉地朝周围看了看现旁边没有认识的邻居之后她才接着说:“在我们苗家有一个传说:当蛊养到了极致它就会化有形为无形不管之前你养的是蛇还是蝎一旦经过一年闷罐厮杀还能存活下来的都会变为一个金黄色的形似蚕样的东西这叫‘金蚕蛊’” 听到这儿燕叔右颧骨上的肉轻轻地跳了一下尽管十分难于被人察觉我还是现了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回恐怕真是遇到了一个不善的茬子否则怎能将见多识广的燕叔也惊成了这样呢? 燕叔一摆手示意女人先停下继而歪头想了片刻小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儿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说道:“大妹子如果我说得没错这孩子一定是因为贪图银子被人‘嫁了金蚕’” 女人顿了口气吃惊地说道:“老哥这个您都知道?” 燕叔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女人压低声音不要让其他苗人听见。独孤璞在一旁沉不住气了急忙催促道:“这个金蚕又不是人什么又娶又嫁的你俩是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你不知道我听得有多迷糊” 燕叔见独孤璞见状忙上去捂住了独孤璞的嘴骂道:“这你呆子没看见我要你们小点儿声说么?这个蛊术可谓是苗寨的禁术要是被别人听见是要影响这个孩子一生前途的” 独孤璞本来就年老体弱被燕叔的大手一堵差点儿没喘上这口气儿来他拨开燕叔的大手说道:“行啦那我就小点声讲而且我保证再不外传不过你得马上同我说我最受不了别人说话大喘气说了一半儿就不说了的” 燕叔继续说道:“我也是从师父那里听说的传说苗寨里面里的蛊毒共有百种像蛇蛊、蛤蟆蛊、蚰蜒蛊这些都是比较出名的。但蛊术与绿林绝学非常类似:那些最让人熟悉最让人耳熟能详的未必就是最厉害的武术崇尚一个‘快’字天下武功无坚不摧但唯快不破;天下百蛊无毒不解但唯无形不可防。金蚕蛊与其他蛊术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生于无形无法被他人察觉和感知而且传说中曾提到金蚕一经练成变有了人的智慧能够与人对话同人算账……” 独孤璞听到这里老脸被惊得愈加显得灰忙把大手一挥:“停……” “怎么?”燕叔正说得兴起冷不丁被打断显得有些不悦。 “说了这么半天我还不知道这金蚕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真的是由嗜桑吐丝的天蚕所变的么” “那倒不是金蚕只是对炼成此蛊的毒物的一种描述其实可能为毒蛇、蝎子、蛤蟆、巨蜂等等之中的一种练金蚕蛊比刚才我说的蛇蛊更加困难:传言必须要在端午当日抓来十二种不同的毒物将之放入闷罐之中埋于十字路口之下一年之后挖开此罐如果有一物尚存就是金蚕这毒物经过生死搏杀和一年修炼之后已然能够与人交流刚被掘出来的时候它的外形酷似天蚕外面罩着一层金光故名金蚕” “哦……原来是这样”独孤璞长出了一口气。旋即他的老脸上又生出许多疑惑来:“我还有有一点不明白:按说金蚕蛊比蛇蛊要高级很多不过毒物这东西无论高级低级最后受害者都免不了一死既然最终达到的目的都是一样为何又把金蚕蛊捧到如此高度呢?” “的确各种蛊毒的最终结果无外乎是杀死被害人但金蚕蛊高就高在它的无形以及能够听你驱遣的本性。一旦养蛊之人在次年端午将闷罐打开人与金蚕实际上就签订了一个盟约金蚕可以任由主人派遣去做任何它能做到的事情而不仅仅局限于杀人比如家里有垂死的病人金蚕能够维持其命使之不死;又比如家中人手不够马上就要耽误到春耕了你和金蚕说它能在夜里帮你犁地;要是有别人想加害你的家人金蚕也能提前来通知你总而言之你和金蚕之间是一种类似主仆又像是朋友的关系” “那养了金蚕之后岂不是像顶了一把保护伞一样一旦出门在外岂不是万事无忧了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天下没有一边赚的买卖。世道是公平的无论你想得到什么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养金蚕固然可以给家里带来不少的好处但金蚕主人最后要承担所有厄运纵观野史中记载所有养过金蚕的人没有一人能逃出‘孤’、‘残’、‘夭’其中之一的恶果所以明白人都知道金蚕不是救星更不是捷径它是一种调剂一种能够把一生平淡化为两种极端的调剂” 第七十章 斗鸡(五) “这么说来一旦养了金蚕就相当于自寻死路啰?”独孤璞听了燕叔对养金蚕人命运的描述之后感到十分迷惑。 “莽莽华夏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今日你若不与我说这金蚕的故事恐怕等我入土那天都不知这世上还有如此玄怪的东西”李文昌也被燕叔的一席话所打动不自觉地起一番感叹。 “那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呢?”燕叔问道。 “既然金蚕的主人能够将之嫁掉从而躲过最终的厄运那么我如果怀着占便宜的心理去领养一只金蚕待利用个臭够之后再将其转嫁这样不是既能够得了金蚕的好处又能不为之复出任何代价了么?” “非也非也”燕叔补充道“凡是能嫁出金蚕的人必须是在领取时浑然不知才行如果怀着占便宜的心理去利用金蚕那么最终养蚕人将无法将之转嫁终将自食恶果。以前在闽南曾一度出现很多看别人得利眼红而领养金蚕的人这些人没有一个得到了好下场最终全都是郁郁而终所以有一句俗语在闽南特别流行叫做‘金蚕食尾’常用来比喻那些因为贪图一时便宜而断了自己后路的糊涂人” “哦听了你刚才所说的那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不过你刚才曾经提过金蚕在成形之后不仅能与人交谈还能和人算账但不知这算账指的又是什么?” “哈哈……”燕叔忽然掩口笑了起来。“你这一提到算账我忽然想起师父第一次和我将这故事的情景这算账可谓是人与蚕之间的另一场闹剧” “怎么一个闹剧法?你快说别停住”独孤璞像是催命鬼一样粘在燕叔身旁仿佛一个不留神燕叔就能跑了似的。 “这金蚕十分任性它自己并不记得这一年究竟给主人带来多少利头所以每到年底都要在厨房里问主人家里的账目这时候就有讲究了如果主人说这一年风调雨顺因为金蚕的帮助赚了多少多少钱的话金蚕就会在下一年里用灾难将上年的好处相抵;但你要是骗它说家里这一年亏了多少本死了多少牲口再摔碎几个碗和盘子表示气愤金蚕就会彻底忘掉前一年自己的功绩在下一年里继续帮助主人家致富所以你要是听说谁家人在大年三十下午在厨房里自言自语他就可以判断他家里十有**养了金蚕。养金蚕属于害人的邪道谁都不想被外人知道身为女儿家梦蓉姑娘就更不想因为过多的使用金蚕致富而玷污了自己的名节所以我想大妹子家里到现在仍是贫困的。你家丫头是一个能守住自己道德的好孩子她依靠金蚕的仅仅是维持他爹的生命一直到她能够治愈她爹为止” 听到这里台上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燕叔所吸引一个个全都摆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这在这时地垄沟里的情况生了变化苗族姑娘所控制的公鸡不仅轻松击败了三个对手而且还蹿到了麦场上追起了村民领来的黑狗那黑狗也被公鸡的杀气所慑竟然被一只鸡追得气喘吁吁让人觉得好不惊奇。 “好”燕叔带头在看台上鼓起掌来随即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也爆出经久不息的掌声随着众人从台上下来给妇人一一道贺这场斗鸡的比武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这个叫做梦蓉的苗族姑娘也毫无争议地获得了被燕叔雇佣的资格。燕叔朝后面施了一个眼色李文昌的账房先生立即端来一个盖着红布的木盘燕叔转身朝梦蓉说道:“丫头老夫对你的下蛊功夫很是满意我们有言在先你如果赢了他们三个我便让人参加最后的角逐现在来看角逐也不必了我直接就录取你为我们的帮手这盘银子是之前讲好的赏钱你将之交给你娘吧待你能够帮助我们办成了大事我还有三百两纹银要赏你” 梦蓉听罢掏出手绢擦了擦额上和掌心的细汗抬手将木盘上的红布掀掉三十锭白花花的银子瞬间就暴露在阳光之下耀得人睁不开眼围观的山民们惊呼了一声转而又爆出一股经久不息的掌声。 “大妹子这孩子从今天开始就要跟着我们走了多则一月少则十天我会把她毫无损地送回到你这儿来倘若老夫害了这丫头他日我必将亲自负荆请罪任你落生死皆无所怨” “嗯……”妇人含着眼泪闷哼了一声眼光恋恋地粘着女儿。 “娘您就放心吧拿了银子赶快去请最好的名医给我爹治病等我回来拿到另一份赏钱时您再给我哥娶一门上好的亲事我们老滕家要从此要好上最好的日子再也不必被人欺侮地过活了” “好孩子你就放心吧你爹的病就是缺药滋养只有银子到了恢复就不是问题你与老先生去后一定要听话帮助老先生完成他的大事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挂念了” 长话短说李文昌从手下的马中挑选了一匹身材最为娇小的分给梦蓉梦蓉洒泪挥别了母亲随着我们策马离开了苗寨开始了一轮新的征程。 第七十一章 不归(一) 众人携着梦蓉策马扬鞭出了苗寨就要按照原定目标往勐马小镇赶这时我在心中打起鼓来:如果我就这么返回方家恐怕就难以随着燕叔一起下墓了----方唯清不缺钱无论从安全考虑还是从脸面着想他都不可能去让我下墓;再说含琢也是个醋坛子几个老爷们一起冒险她尚牵肠挂肚的呢要是知道我身边儿还有个妙龄少女跟着就是我能把死人说活了她也不可能放我出来。难道我就窝在家里吃白饭干等干靠着么?不成我必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让我名正言顺地不回方家又能让李文昌父子乐得替我掩盖。 燕叔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拍脑门儿转头与李文昌说道:“呦你瞧我这个老不死的想得就是没有年轻人多咱们从苗寨斗鸡开始也有小半天了弟兄们不仅水米未沾唇我这一身老骨头在马上也被震得快散架了。李老弟咱从苗寨出来也走出挺老远了我看就在前面的松树林子里停下歇歇吧”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我们来到了松树林子里头此时天色有点变暗我下了马与燕叔说道:“燕叔我想小解但咱们身处于荒山野岭之中而且天又有点黑我害怕自己出去让熊瞎子给舔了您要没事儿的话能不能陪我一下” “也好”燕叔摆了一副很随和的表情“我也正赶上内急咱俩不如搭个伙伴儿一同去解个小手去罢” 趁着李文昌给部下分干粮的间隙叔侄二人一起迈步从土岗子上下来往后面的一片杨树林子里走。 “出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在赶回去之前想出一个不回方家的计策么?现在你想出这个计策来没有?”燕叔压低了声音和我说道。 “计策我倒是想出来了不过我势单力微说话没有分量我担心如果没有利益的驱使李文昌这个秃头是断然难以改变既定的行走方向的”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李文昌是个贪财之徒上次方老爷子压了他半成红利他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在心里肯定是很不服气的所以我想请你略施小计在这方面去下手去攻破他”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施计造成我想与李文昌私吞墓葬品的假象他受到利益的驱使自然也就会从了我的意思找出一个理由不返回方家了” “正是此意我一会儿上马向外前行一段之后假装肚子疼得不行让队伍暂停前进您可以打着给我安顿的幌子先让李文昌暂居一地与李文昌说出要与他密谋私吞墓葬的想法依他的贪性来看十有**他会中了咱们的圈套” “那就按你说的来办”叔侄俩找了一棵白杨树各自在东西两侧装模作样地留了一泡咸盐水提着裤子若无其事地回归本队。 “邓老英雄刘公子快来用点儿干粮吧”李文昌伸手递过了两块儿苞米面儿做的大饼子说道“行军在外也没什么好吃的您二位就对付垫巴一口等咱一会回了方老爷子的住处再大酒大肉也不迟” “是啊”燕叔答道“行军在外讲究的就是一个方便我们也是苦日子过过来的哪里有那么多臭毛病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说着递过一个大饼给我。我接过大饼囫囵吞枣一般的将之吞下又朝当兵的借了一个水葫芦咕咚咕咚地灌了一肚子凉水----稍微有一点经验的人都知道:黄豆、苞米面儿这些东西掺着凉水吃是会胀肚的几口大饼子刚下肚我我的腹中就开始叽里咕噜乱响。 我一边趴在马背上随军前行一边用余光打量地面:一会儿我是要假装跌下去的有山岩碎石子儿的地方我得躲开否则非得假戏真唱把那脑瓜子摔开瓢了。边想边走着前面忽然现出一大片草甸子。按理来说阴历十月在北方已入隆冬辽西以北的大部分住家都要生炉度日了可云南的秋却来得早些也走得更晚。放眼望去眼前的一大片草甸子犹如癞子的脑瓜皮:青一片、黄一片、秃一片、浓一片我在心中暗想道:就是这里了。 战马看见草地犹如饕餮瞧见食材都是既惊又喜不知不觉就减慢了脚下的步伐我看准一个附近平坦的地方将马的丝缰一勒继而两眼一闭两手一松双膝朝下着地双肘护住肋扇从马背上骨碌下去。 “吁……”李文昌一听后面声音不对立即一拨马头将队伍停住。我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幸亏李文昌的总兵官是从小兵伢子干起来的对队伍中的一举一动能够洞若明烛否则我纵使被马碾过也无人察觉。 “快唤随军郎中”见我紧闭双眼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李文昌忙对副官下令道。 “刘公子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刚才的苞米面饼子和凉水混在一起胀了肚”随军的郎中给我掐脉之后回答道。 “那就好了”李文昌长出一口气。“当初方老爷子把刘公子交给我照管时含琢姑娘就一再反对我嘴上不说心里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是怕我因为犬子求亲未允而对之排挤加害这一回要闹出什么事儿来我可真是跳到黄河都要洗不清了……” “李老弟你就放心吧这里没有你一点的责任我外甥在关东居住时体内感染了寒气想来昏倒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后方老爷子要是责怪起来自有小老儿我为你辩解” “诶呦老英雄那我回去可就得指着您说话了”李文昌一抱拳。 “不过……”燕叔压低了声音。 李文昌见燕叔欲言又止忙喝退了仆众将自己的马拨到了燕叔跟前。 “咱们要是现在回去我倒能把方老爷子说通不过你想过没有含琢姑娘那一关你怎么过依她那火爆的脾气听说刘公子跟着你从马背上摔下来她还不把你咬破嚼碎了啊?” “这丫头的确是不好惹的一个角色上一次在密林之中我就吃了她一个哑巴亏犬子的胳膊也差点儿让他给废掉。既然回去难以交差那依老英雄的看法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那就先不回去”燕叔答道。“你派个心腹人回去送信就说你独孤大哥在路上禁不住颠簸之苦病倒在途中刘公子是个孝子他担心他二舅的身体将之安置在途中的客栈里等他舅亲身体彻底复原再返回方家。这样一说你既能遮住众人的怀疑又能在日后不落埋怨可谓是一个两全之计” “妙!妙啊”李文昌禁不住拍手称赞。 “那现在我们往哪里去?”他接着问道。 “找一个驿站一来修整队伍给刘公子调养身体二来老夫还有一点话要同你说” 第七十二章 不归(二) 李文昌从了燕叔的主意一抬手将副官召来:“这里是什么地界?可有驿站歇脚过夜?” “规模不规模的现在也顾不上了。一会儿你派一个办事牢靠的老兵快马加鞭去给方老爷子报信就说独孤先生因劳累病倒在路上刘公子和邓老英雄担心他的病情暂不能回勐马覆命全军现在勐海整顿队伍待有新动作时再时时禀报” 李文昌一扬马鞭吩咐喽啰兵将我抬进一辆大篷车里----这是一辆运送粮草的货车货厢下面装满了紧绷的麻袋麻袋上面铺了一层软软的干草人往上一躺别提多舒服了。我紧闭双眼借着病情继续享受着舒服无比的旅程。 马车颠簸地忽停忽进我的身体也随之摇摇晃晃那感觉就如同泛舟涟漪般随意也如同在外婆怀中的坦然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的眼皮子开始沉脑袋越来越重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再醒来的时候我身子底下已经不是绵软的干草而是坚硬的木头床板。我怕身边有人不敢轻举妄动就只好先支着耳朵先听了一阵外面嘈杂的声音清晰可闻但又不是近在咫尺凭感觉我断定他们一干人等应该在驿站外面装卸辎重。我又干咳了两声静静地等待着屋里的反映过了一小会儿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响动于是我放下心来借着伸懒腰的间隙翻身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大屋而我躺在靠南墙窗户底下的一张木床上木床之外可谓空空如也墙上的土灰已被水汽浸得黑乎乎一片蜘蛛网在墙角挂得三层外三层。 又过了一会儿屋外的声响开始变小想必整备已经完成。我赶紧把眼闭上等了一小会儿李文昌与燕叔的声音终于越来越近“咔哒”一声门被推开了。 “老英雄”李文昌先打破沉默“看这情况咱几个人今晚恐怕要挤在一个屋里睡觉了” “挤就挤吧谁让咱大清国不行呢金银财宝都送给了老毛子自己的子民也只能住危房咽糠菜了” “唉谁不说呢这几年朝廷下拨的粮款越来越少我这个当总兵还得时不时地倒贴银子养活底下的弟兄们” “李老弟既然你提到这儿了我也有句话想问你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哎呀老英雄您这么说就显得太见外了其实我早就把你当作自己人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呢?文昌以前是和您耍过几回驴脾气不过您知道我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有什么话您但讲无妨” “既然你把我当作了自己人那以后不要一口一个‘老英雄’地叫了我只是一个草莽之徒你这么称呼我让我觉着浑身难受我是比你长着十多岁不如这样以后你就叫我‘老哥’我叫你‘老弟’如何?” “那敢情好了我就怕高攀不上呢”李文昌显得很高兴。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我觉得老弟你断然不是混吃等死的泛泛之辈难道你就甘于在这穷乡僻壤做一辈子的总兵么?” “唉难得老哥抬爱文昌其实也做够了这边陲小吏但我出身赤贫纵使有满腔抱负又能如何呢?论出身我没有一个亲戚是在京中做官的所以十几年过去我仍窝在这里不升不降的混天光”。 “朝廷尚且依靠洋人过活老弟要是想成就一番大事就不能与之同好竖子不相为谋难道这个道理你不晓得么?” “老哥说得极是不过老弟我也有难处。方老爷子之所以敢于公然和朝廷对着干那是因为他有资本有军火有人头。我现在养活二三百名弟兄尚且入不敷出又怎敢标新立异另搞一套?俗话说:‘枪打出头鸟、炮轰领头船’就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也只能夹在朝廷和起义军之间苟延残喘了” “老弟此言差矣”燕叔摇了摇手指说道。“英雄与凡夫之间的差别就在于英雄敢想敢做而凡夫总是瞻前顾后畏畏尾。我给你举个例子:三国故事你一定读过想当年玄德孟德二子的状况尚不如你甚至落魄到连一盘下酒菜都买不起的程度要按老弟你的观点来讲这两个人就应该一人扛着一把锄头安安分分地回家耕田可他们却敢于青梅煮酒纵论天下时势曹孟德更是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狂言一句:‘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曹孟德之所以有了俯瞰天下的资格是因为他拥有俯瞰天下的魄力老弟你尚未起兵又怎可自灭锐气呢?谁敢保证你李文昌不是下一个刘玄德曹孟德?” “老哥所言极是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倘若没有海量的银子充做军费我是万万不敢起兵的” “那我若是给你弄来海量的银子呢?”燕叔胸有成竹般微笑道。 “哦?老兄您此言何意?”李文昌被燕叔惊得一愣。 “海量的银子就摆在你我面前就是不知老弟你有没有胆伸手拿?”燕叔说着摊开右手摆了一个抓银子的姿势。 “难道老哥的意思是……打吴三桂墓葬的主意?” “老弟猜得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难道你不觉得方唯清上次的事太不地道了么?” “嘘……”李文昌用右手抵住嘴唇做了一个息声的姿势左手指了指“熟睡”的我。 “没事儿刚才我已给他服了睡药没有三两个时辰他是醒不来的” “哦……”李文昌松了口气“不瞒老哥说关于墓葬分配的事情我在心中也是非常不服这个主意是由我所提墓葬的方位以及挖掘的人手也都是由我来出他方唯清却好意思打着革命的旗号把我压到一成五的红利咱们爷们在底下拼了命的折腾他却高高在上领着孙中山和黄兴肥吃肥喝满天下还哪有这样的道理?” “好!”燕叔一挑大指。“既然老弟你这么有骨气咱们就绕开方唯清你出消息我下墓地咱俩事成之后每人分得五成红利你看如何?” “好一不做二不休我李文昌这次也不给方唯清当孙子了” “古有孟德玄德青梅煮酒今有邓宠与文昌空屋明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咱俩齐心协力就不愁大事不成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就领你去陵墓周围探查不过……”说到这儿李文昌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不过刘公子醒了之后他现咱们的行动与之前商量的有异我担心他会去和方唯清告密” “这就请你放心好了知焉早就同我一意共谋大计了” 第七十三章 风水 我在床上眯眼听着李文昌被燕叔一步步引入圈套不禁暗暗笑。一夜无话次日平明我与燕叔李文昌粗整衣冠又去邻屋唤醒了梦蓉众人草草食过早饭领了一队精锐队伍拍马而出独孤璞身体孱弱被燕叔留在驿站等候自不必细表。 我在关东居住三年有余平时给店里进药时西自山海关东至黑龙江热河足迹也曾遍布了多半个关外。虽说行得较远可一提起这关外的树木却也只能隐约忆起红松与白桦这两个品种来。红松与白桦可以说是关东精神的代表一提起它们就让人想到平凡、坚韧、不屈、不挠的那种形象。 众人赏过奇树之后恋恋不舍地跨上战马继续往东边奔去又行了近二十里路众人刚刚要翻过前面的一座小山坡时领路的副官突然卷缰把马停主指着前面的一片山林说道:“报总兵前面就是青马沟了” “嗯……”李文昌应了一声转头与燕叔说道:“老哥前面应该就是吴三桂的寝陵所在了” “前面?”燕叔惊异地看着李文昌问道。 “怎么?听老兄的语气仿佛其中有异?” “老弟你的情报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青马沟村子的一个地保” “地保?那他又如何能断定这里就是吴三桂的寝陵呢?” “要究出这件事情的始末还要把话头引到从前。三年前这附近曾生过一场洪灾洪灾过去村后面的土山有些地方被水冲塌了自此之后浣衣的妇女就能经常在河中捞出一些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由于云南的部族太多各民族崇拜的图腾多样生活习惯和使用的器具也不一而同所以女人们起初也没太上心以为这只是上游村民的家具捡来之后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也就随手扔了。 直到一年之前一户村民家里出了白事远房亲戚从京城前来奔丧恰巧里面有一个是古玩贩子那个贩子城府很深打着‘纪念先人’的幌子拿回京去几只之后就杳无音信了。后来我听说他回到京城拿这些古玩换回了很多银票。出于对亲戚的报答他托人捎信回云南告诉他们这些罐子的来历。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那个送信的人也是个见财起异之徒来到云南之后他没有把消息送到该送的地方而是自己开始秘密挖掘。放马沟附近的部族众多各民族各帮派纷争不断村里人见他贼头贼脑整天昼伏夜出的以为他是敌邦派来的奸细于是就把他抓住严刑拷问这人重刑之下实在捱不住就把所有的都招了。 村民们本是打着审问奸细的目的来折磨他一听说那些瓶瓶罐罐能换来雪花白银小村子顿时就乱了局种田的也不下地了喂牛的也不割草了全都蜂拥着去找瓶子亏得我秘密出兵才控制住了局面可惜我封锁得还是晚了一些等官兵到达村子之时田里、地里、河里凡是能想到的地方全都被掘地三尺那些挖到瓶子的村民也都携着古玩跑了后来我托自家亲戚高价从他们手中买来了几个拿给镇上的几个老学究研习经过几个月的研究和比对他们一致确定这些器皿全都是前朝宫廷内的御用陪葬品。 听了这话我在心中就画了浑:帝王云南在几百年前确实有过一个永历皇帝不过南明政权一直处于内忧外患的焦虑之中活人尚不能苟存又怎会有精力大兴土木?想来想去我终于记起原来吴三桂在康熙爷撤藩之后也称过王国号大周。最重要的是他在自顺治十四年到康熙十二年这段时间里几乎做了二十年的土皇帝无论军力还是财力全都达到一个无人能及的顶峰所以我觉得如果有人能在云南修得起帝王级别的陵墓那只能是吴三桂” 听完李文昌的长篇大论之后燕叔点了点头说道:“你讲的倒有几分道理不过我看前面的放马沟却未必是吴三桂的寝陵” 李文昌听后大惊道:“老兄何以言此?” 燕叔没有回答反而追问了一句:“老弟学过风水学么?” 李文昌的脸上立刻显出一丝急躁:“我乃一介武夫从小就以刀枪为伍又哪有机会去学风水?老兄你别卖关子了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就如实道来吧” 燕叔微笑答道:“晋人郭璞曾著有一本风水学的大部头名曰《葬经》此书曾以一言概述‘风水’二字的含义原文如下:‘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说得明白一点儿风水学其实就是一门依靠地理和地形来聚住生气的学问为了让你听得明白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古来的帝王将相都喜欢将陵墓安置在群山之中、泉水之旁这又是什么讲究呢?因为山可藏风使风不散;水可固气使之聚集综上所述极品的墓穴一定是在山环水抱之中的。而眼前的景象却是一马平川这不符合风水学的道理……” “可这些瓶罐的确是皇家墓葬无疑”李文昌补充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这些陪葬品的真假我倒没有怀疑只是狡兔三窟、黠狐五穴如果一个人太有身份了他行起事来就要比别人更加谨慎。吴三桂贵为亲王不可能不防范后世的倒斗之人我猜青马沟应该是它的衣冠冢之一” “衣冠冢?” “对衣冠冢。通常来说衣冠冢是因为无法取得尸而建立的坟墓比如有人客死异乡家人为了纪念他就把他平时常穿的衣物放入陵墓来代替他的尸体。当然吴三桂建衣冠冢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是为了迷惑穿山劈岭之徒” 第七十四章 穿山 “穿山劈岭之徒?老兄何为穿山劈岭呢?”李文昌不解地问。 “这盗墓还分流派?”李文昌仿佛第一次说到这样的说法脸上布满疑惑的神情。 “哦?那小弟倒想听听其中的奥妙了不知老哥能够指点一二?” “那我就给你说一段”燕叔被李文昌提起了兴致一行人干脆下了战马坐在草地上休息。 “盗墓虽然不是正道却是个一夜暴富的职业所以几千年来这个行业不断被充实和细化进而分为几个著名的流派。其中最著名的应属于‘穿山’、‘劈岭’、‘丘’和‘摸金’这四个大派了。穿山派门徒主要是方士方士嘛你应该听说过是秦朝之后道士的一个分支比起传统的老道他们更乐于相信海外仙岛、喜欢利用五行规律来设置奇门遁甲和法术阵。 奇门遁甲绝对算是一个仙术方士们不需动用一锹一铲只要找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在地上画一个八卦图按照方位一脚踩住一个位置口中轻念口诀便可进入墓内;想出去的时候再在地上画一个相反的八卦图两脚踩住原来的位置再一念口诀就出来了。正因为他们入墓不用破坏一砖一瓦就像穿过自家的弄堂一样所以道上的人逐渐把这些方士们称为‘穿山派’”。 “奇!奇啊不愧为奇门遁甲的仙术!”李文昌听罢不住的咂嘴道“但不知这奇门遁甲能够穿越多厚的墓墙要是山中无墓里边全是石头的话那穿山人岂不是被困在了大山之间不成” 燕叔接道:“你说得没错穿山派的奇门遁甲之术的确有两个限制:第一在功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人看见更不能被人打扰否则你一分神就会引起天地错乱继而被传送到混沌的世界里去以前我曾听师父给我讲过一个奇闻说他有一个穿山派的朋友因为交友不慎差一点被阴毒的朋友害死:那一次他是去探一个大墓正当他摆好阵型开始念咒的时候那个小人躲在远处高喊他的名字他一转头愣神不要紧八卦阵的顶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色漩涡嗖的一下就把他给吸进去了。等恢复神智的时候他朝旁边一打量这可坏了身旁左右全都是灰色的大石头顶是灰蒙蒙的一片脚下是全黏糊糊的泥浆最要命的是自己的身子正在慢慢随着泥浆下陷眼看就要没过胸口了这一下他可慌了赶紧把双手从泥里抽出来准备掐诀念咒使用法术遁逃出去不过在这个混沌里面所有的法术全都失去了作用他心一紧就要闭上眼睛等死。 就在泥浆要没过他脖子的时候天上一红突然飞过一只长着女人脑袋的大鸟向他问道:‘你有七十年的修为么?若是有你便可以拿它和我换回性命若是没有你就只能等待灭顶之灾了’我师父那朋友一听这话就懵了七十年他当初才四十多岁怎么可能有七十年的修为呢?正当他刚要答‘否’放弃的时候他猛然想起自己的师父在临终之前还传给他五十年的修为要是规则允许的话把两块儿拼在一起刚好能够七十年于是便侥幸地答了一句‘是’这时只见他身旁红光渐浓泥浆和混沌正慢慢淡去等他恢复直觉的时候现自己就躺在刚布的八卦阵里面 他醒来之后一下就懵了也不知道刚才的一幕是真实还是幻境于是他再次功来检验自己的功力这一功不要紧自己的身子从上到下全是酸麻肿痛的感觉手脚上的青筋也崩得紧紧的就像要断裂似的----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刚到穿山派学习的时候就屡屡尝到这样的感觉。与众多的帮派相同穿山派的法术也有严格的等级体系学习时必须要循序渐进一旦越级练习比自己修为高的法术就会让身体承受难以忍耐的反噬惩罚他刚才是使了一个五年修为的法术就已经疼的受不了了可见那混沌和女人脑袋的大鸟并非是昏迷之时的幻象。 在确定了事实之后他恨得牙根都痒痒但自己已经变为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纵然想要报仇也没有能力了于是他便靠旧情找到我的师父请求我师父帮他手刃仇人我师父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义盗一听有这等事情也是气得不行于是便陪他一起去杀了那个喊他的小人自此之后那穿山道人便心灰意冷隐居山林再不过问世事。想来他被卷入黑漩涡内能够出来算是半个奇迹半个侥幸了” 听到这里包括新入队的梦蓉在内一行人全都被燕叔的一番话深深吸引张大嘴巴不能动弹。 燕叔看我们的样子笑了笑接着说:“基于穿山派的法术特点他们通常都是单独行动昼伏夜出施法之前要前后左右探查周围的情况生怕被卷进混沌世界里去所以大一点的墓主为了防范穿山派通常都要在墓地周围种出许多槐树一则槐树是所有树木中阴气最重的树种容易召来一些野鬼帮忙护驾二来有一种灰毛的小鸟也特别喜欢在槐树上安家落户当这些小鸟叫声很尖在情期还会出更为离奇的声响这对于穿山道人安心作法很是不利。 除了施法时绝不能被打搅之外奇门遁甲还有第二个弱点就是念咒之前必须要脚踩八卦阵才行说到这里你们可能会问了踩八卦阵有什么难的只要两脚一前一后就好了。的确如果在墓室外侧用木剑蘸着黄符随便画一个八卦阵出来再双脚迈一个大步就踩好了但墓室里面不行尤其是一些做了特殊防范的陵墓:按照奇门遁甲的规则口诀虽然能够穿越陵墓但一次也只能穿到墓内最靠外墙的位置如果整个墓墙只有一层那还好说但墓主若是在墓中设置了多堵墓墙施法者就容易被卡在里面。所以很多给王公大员设计墓穴风水师都抓住了这个弱点在正陵和衣冠冢中建了很多层带夹层的空心墙每堵墙之间只留一个容身的宽度穿山道人一旦传送进来就没有空间再挥剑画八卦图自然也就无法再继续施法往往都是被活活地憋死在里头。我年轻的时候曾和师父一起与成都的劈岭派一起做过一宗大活当他们以暴力拆毁外墙时我曾亲眼看见四具卡在夹层里的尸骨师父说这些都是通过奇门遁甲进来而卡死在夹缝里的穿山派弟子。” 第七十五章 劈岭 听了燕叔讲完穿山派的来历在座众人无不啧啧称奇我在为穿山弟子命运惋惜的同时不禁对这些方术以及奇门遁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儿。说实话这些个玄事儿以前我只在说书摊子上听到过却从没见谁在我当面使用但这反而更激起我的兴趣儿来----人就是这样的贱种:谁越是对你毫无保留对你坦诚相见你就越不能珍惜他;而谁越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你就越牵肠挂肚割舍不下。这就像男人和女人那点儿破事儿一样没经历过的总觉着那东西有多么的神奇美妙折腾过几回也就消停了。 劈岭派一般都以二十人为一个活动团队。之所以选择‘二十’这个数字是因为它里面有诸多讲究:一来劈岭属于重体力劳动人手太少无法连轴交替耗时又费力;二来劈岭派不像穿山派那样昼伏夜出地隐秘行动它属于明面作业砍一刀换一个地方的活计人太多了容易惹起别人注意一旦被人报官引来军兵后果将不堪设想;第三由于劈岭派讲究暴力挖掘所以很容易触墓地里里机关埋伏或者死者诈尸或者把尸煞给引出来总之碰上任意一种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他们借着二十谐音‘扼死’给自己壮胆既表了自己决心又兼讨个彩头。 待一切就绪之后两名领头率先开始行动一般来说正副两名领头先扮做农夫一个扛着锄头一个提着麻袋装扮作耕田的模样----麻袋里装的是洛阳铲劈岭派探墓专用的家伙这东西与铁锨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它的柄末带有螺纹可以随意加长而且铲面是由一整张的半圆镔铁皮卷成铁皮上事先用刀子刻了好些活动的倒刺儿就像熊的舌头。 用的时候先将铲子竖着踹入地里往下插时倒刺儿全都顺在铁皮上一点儿都不费劲但往出拽的时候铲子上的倒刺儿就会把土中的碎屑带到地上铲柄本身有三尺多长已经能将一般的陵墓探个虚实了;如果觉得深度太浅还可以等铲柄露出地面只有半尺多时将备用的铲柄按螺口接驳上去。这样一插一拔地里的土屑和石子儿就会被挂到半圆形的铲面儿上。要是地里真的埋着死人带上来的土将会比往常的湿而且还有一股腥骚味儿这种味道领头的只要用鼻子稍微一嗅就能探出个**不离十来。当然领头为了保持鼻子的灵敏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酒是铁定不能喝了而且要戒辛、戒辣不能吃韭菜、大葱和大蒜甚至过年吃饺子都不能蘸酱。 在领头确认陵墓方位并大致估出长宽之后剩下的就轮到力士和力工上场了:四名力士要先到陵墓的四个角给寝陵‘开苞’……” 说到这儿梦蓉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下意识把头低了下去燕叔一见赶紧拧了自己大腿一把:“你瞧我这个老不正经的一时说得兴起竟然忘了队伍里还有一个大姑娘呢”大伙一听哄一声全笑了梦蓉臊得把头埋得更低。 “不过你们可别误会”燕叔接着说“此‘开苞’可不是彼‘开苞’它也是劈岭派的一句黑话意思是把墓穴四边的顶梁柱子拆毁让整个墓室陷下去就像将花骨朵毁掉一样……” 听到这儿我不禁有些疑问便盘问道:“燕叔这寝陵要是塌了那墓葬品岂不是全都毁了他们还挖个什么劲儿呢?”燕叔听罢点了点头:“的确墓室一旦塌了那些瓶瓶罐罐无不化为齑粉可劈岭派不会在意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打算要那些东西王公大员的墓内会有数不清的金银陪葬小官和商贾的寝陵也有墓主嘴里叼的白玉大钱儿家境殷实一点儿的有些身份的人手里还要捧着玉如意身上穿着金蝉衣这些都是劈岭派要掠取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什么古玩器皿、瓶瓶罐罐一律不拿有的甚至还要砸毁不给别人留一丁点儿值钱的物件儿。 正是这种野蛮方法道上的人普遍鄙视和厌恶劈岭派及至于后来有很多土匪胡子和农民起义军也冒充劈岭派弟子打着他们的旗号为所欲为到处挖人墓穴暴人先祖。这些人身上都带着极大的匪气所作所为也比正宗的劈岭派还绝后世当中最著名的效仿者就当属董卓董仲颖这个逆贼了这厮本生于西凉自小便凭着过人的胆气和智谋在羌人堆中树立了领袖地位后来他受大将军何进之邀趁乱挟天子以令诸侯将洛阳城糟蹋得尸横遍野、怨声载道。他喜怒无常有时候酒喝多了脑瓜一热就拍马带领几千人马出洛阳城残杀百姓**妇女为了‘彰显’自己的战功他还残忍地将男丁的头颅割下摞在平板车上待到第二天早上回城游街并美其名曰‘诛杀叛贼’。洛阳作为几朝古都城里城外少不了有王公大墓董卓杀腻了活人便把兴趣逐渐的转向了死人洛阳城外的古墓几乎全被他翻了个鞭男尸、奸女尸、毁陵墓、盗珠宝几乎全天下最绝户的事儿全让他一个人作遍了曹操对此愤恨不已还特意作了一诗《薤露行》来讥讽董卓其诗如下:‘贼臣持国柄杀主死宇京。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第七十六章 曹氏 说到这里燕叔顿了一下梦蓉便接了一句:“这样看来那曹操倒真有几份男儿气概” “怎么个所作所为法?”一提起曹孟德李文昌也来了兴趣追问起来。 众人听罢无不咋舌我也在心中摇起了拨浪鼓。曹操的确是成就了一番大业但他在天下人的眼里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奸雄: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为不忠;为了自己快活而使兄弟典韦白白送命是为不义;对吕伯奢全家斩草除根是为不仁;至于得势之后嫉贤妒能的小家子气更是被他挥得淋漓尽致所以每每有文学作品提到曹操几乎全要突出他的奸诈来我打小在八大胡同听书长大自然是耳渎目染没少了听人批他。纵然如此当我听说这个叱诧风云的枭雄是两个盗墓门派的教主时还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果真如此么?”李文昌继续追问着。 “果真如此”燕叔回道“当时官渡开战在即袁绍为了争取民心遣‘建安七子’中才学最好的陈琳亲撰檄文来讨伐曹操陈琳果然是文才卓绝连想都没想当即取出文房四宝随手刷刷点点便作了一篇极具攻击力的《为袁绍檄豫州文》。这篇檄文从曹操出身入手对曹氏一门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其文有言曰:‘其父嵩本夏侯之姓为谋富贵而忘其宗以权阉曹腾为父因赃假位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骂完曹操出身陈琳觉得还不过瘾又接着暴出曹操早年鲜为人知的盗墓丑事:想当年曹操老爹曹嵩举家搬迁要经由徐州移至兖州徐州刺史陶谦为了巴结曹氏便遣部下张闿沿途护送哪知曹嵩的钱粮实在是太多了把那张闿看得蠢蠢欲动重诱之下他竟杀了曹嵩劫了曹家所有的财宝扬长而去。 曹操虽然平时对他人不仁在家里却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闻听老爹被杀他急得差点背过气去。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张闿现已跑得没了踪影这笔烂账就只能算在陶谦头上曹操擦干了眼泪点齐了人马一声令下挥师北上要到徐州找陶谦玩命。手下人为了讨好他偷偷命人边行边掘将徐州城外所有王公大员的陵墓全都挖了个底朝天直至尸体被阳光暴晒得飞蝇生蛆才算作罢。 客观地说徐州掘墓并不是曹操亲自下令而是对属下的一种纵容。这样看来曹操此时还未对盗墓提起什么兴趣来更没有把盗墓这种活动提升到一个日程上来。但随后不久天下形势就大变了随着曹嵩的死曹家已经败落的事实已无法逃避。渐渐地曹操已经无力供养手下的几万兵马更不要说扩大规模征战天下了。他的眼前只摆了两条路:一条是立刻弄到大批金银继续招兵买马伺机而动夺取天下;而另一条则是精兵简政从此窝在家乡做一方诸侯。显然凭着曹操的个性他是断然不能选择后者的于是他便想到了盗墓那个他无意中现的一本万利的好差事 曹操先带人试探地掘开了几个前朝大员的古墓。这一下可不得了挖出的财宝竟然够几万名兵卒肥吃肥喝折腾好几年的曹孟德一下就被这从天而降的恩赐给迷住了为了成事他果断地放弃了农耕生产这些慢热的传统行业转而带领属下一齐盗墓。 有一得必有一失在累积财富的同时曹操的名声开始变臭一些知情的对手常拿盗墓说事儿以此作为讨伐曹操的借口。曹操也不傻没事儿的时候一盘算这不行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天下还是受制于孔孟仁政的教化万一把柄被人抓牢了以后有事儿没事儿总要拿他盗墓的事儿说事儿那以后打天下的时候岂不要吃一大摊子的闷亏么想来想去他索性颁布了一道密令全军再不公然盗墓转而每年在各营抽取一些身手麻利的军兵将之送到新设置的两个机构里秘密培养风水和挖掘秘术这两个机构的头领就是日后被陈琳揭出来的‘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 中郎将在后汉绝不是一个小官儿要认真论比对起来它相当于咱大清朝御前侍卫的级别而且它直属于最高王权不受任何人差遣。由此看来曹操当时是非常看重盗墓这个行当的。将行动隐秘化在外人看来实属天衣无缝的决策只可惜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勾当最终还是被陈琳捕捉并暴露出来了。自此之后曹操便成了丘和摸金两派的祖师爷。在曹操死后的几百年里两派弟子依靠奇准的定穴本事和细腻的手法逐渐越了穿山劈岭派的名声风头一时无两。 又经历了几百年民间爆了罕见的鼠灾。没经历过的人可能不知道鼠疫通过土地传播的度特别快许多丘和摸金派的高人相继暴毙而亡这导致两派一度后继无人。随着天下局势的动荡世间的财富几乎都被乱战所耗任谁再也无力大兴土木修建寝陵了。慢慢地四个门派渐生颓势仅剩的一点儿弟子为了活命也大都弃暗投明去了唯有少数祖传秘术的后人还在苦苦支撑。这些后人承袭了先祖的手法又吸纳了阴阳风水这些新的元素仗着粥多僧少的优势继续存活” 第七十七章 观山 “天下的陵墓数目有限尤其是王公大员的寝陵可着全天下也就那么几十来座。今天东家挖一锹明天西家掘一铲不消几百年后凡是建在城郊的明墓几乎全被盗窃一空。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原逐渐由盛唐转向衰落。宋朝之后内忧外战频国力愈加虚弱。渐渐地穿山和劈岭两派的生存机会越来越小一度淡出了江湖而丘和摸金两派却借助了风水的灵光频频到高山大川中分金定穴揽到大活势力竟慢慢的壮大了。 与关东的抬参人相同丘和挖金派也都有自己的祖师爷更有自己的道德规范:抬参人讲究‘小棒槌不挖’丘派讲究‘鸡鸣了不拿’;抬参人讲究‘喊炸山’回埨摸金派讲究‘鬼吹灯’回家。正是由于花样繁多的说道和规定盗墓在绿林人的心中才变得如此神秘逐渐成了一项越偷盗的新事物” “如果细分呢其实丘和摸金也稍有不同”燕叔擦干了嘴又继续说道。“他们之间区别在于摸金靠一符而丘仗一印。所谓一符指的不是黄符而是盗墓的护身符;这一印呢也不是盖章印而是掘坟的护身印。 正统的摸金校尉在出徒之时其师父会授予一枚由穿山甲最尖利的趾甲所知制造的护身符上面用篆字刻了‘摸金’二字。拥有了摸金符就代表你成熟了有了独自做活的资格。与此类似的丘中郎将在卒业之时师父也会赠与一枚玉质的护身印……” 说到这儿燕叔停了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子的小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印章给我们观瞧。 大伙儿全都凑了上去扒着眼瞅着燕叔手掌上的小小印章只见它通体黄玉所制形状四角周正待到我们看完背面燕叔一掉个又把印翻到了正面儿只见那顶上弯弯曲曲的刻着几个阴体的篆字。 燕叔说着把印递给可我朝我说道:‘知焉啊这里就数你读书多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伸手提过了印歪脖瞅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辨出印上所刻的是六个字儿:‘丘中郎将印’。说实话我家没破落之前祖父也没少收藏名家真迹印上这几个字儿呢匝一瞅虽然不算难看但与真正的练家子比起来还是缺少一番风骨。读完之后我便小心翼翼的把印端起来准备送回给燕叔。这时候黄印左下角的一块儿黑斑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伸手抚摸了一下平的但从外面看却是一只小小的飞虫。 燕叔接过护身印指着那小小的飞虫说道:“这虫子是刻的做工还行吧” 我点了点头:“的确很逼真我要是不摸呀非得把它当成真的不可” “这上面刻的是只蝉”燕叔淡淡地说蓦地他的眼神变得很深邃仿佛回忆起陈年旧事来。 “蝉在我们丘派里是灵的代表。而我们这些下墓的人也是像蝉一样游走于人与灵之间。祖师爷疼我们把蝉刻在丘印上希望能把蝉的灵性带给我们更希望我们像蝉一样通灵像蝉一样独立。 我承着祖师爷的训导和师父盗了一辈子的墓解救了一辈子的百姓我始终以为大官儿活着我斗不过糟蹋老百姓我也没能力管。等他们死了埋了我再下墓把他们欠的旧债归还回去这样天下就好了就太平了。可几十年过去了在我们这些盗墓人的努力之下这世道不但没有变好反而是一天不如一天。这大清国万一要是亡了这天下的老百姓还不得让老毛子们给蹂躏死啊” 听到这儿燕叔叹了口气底下的人全都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来安慰燕叔。停了能有一炷香的工夫燕叔又叹了口气:“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既然咱没法左右那些当官的意志咱也只好尽自己的努力去做点儿什么了。这墓咱还得盗不过不是之前的盗法” “邓兄那依您说这墓是怎么个盗法呢?而且放马沟若不是吴三桂的寝陵那他的真墓又在哪儿呢” “这个我说不准不过肯定在依山傍水的地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依我看啊咱们今天也别想开墓取宝了先找一座高一点儿的山咱们登上去瞧瞧附近的状况再说墓不长脚跑不了” “行行行”李文昌赶紧应道盗墓他是个外行一切只能听燕叔的。 说完此言日上三竿一行人用过干粮稍作歇息又睡了那么一个时辰。等中午**辣的太阳光过去了大伙儿起来聚在一处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这附近哪有高一点儿的山?”燕叔先问。 “嗯……”李文昌和他儿子谁也答不上杵在原地不知所言。 “在这座小山之后西北方向有一座天马山其主峰有几百丈在附近算是高的了”梦蓉接过话头。 “好那咱就去天马山去瞧瞧” 燕叔一抬手众人策马扬鞭向西北方向奔去。闪过所处的矮山又往北行了七八里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座雪峰来。只见峰顶云雾飘渺周围一片皓白蒙蒙酷热之中看见雪山一行人只觉得飘飘悠悠宛如仙境。 “这就是天马山么?”燕叔指着雪山问。 “对这就是天马山山脚四季常青山顶积雪连绵以前我们苗人每年都要上去采药的” “好那咱们就上天马山瞧瞧” 第七十八章 有隙 有句老话讲的不假“看见山累死马”。我们眼瞅着天马山飘飘渺渺仿佛就在眼前可干走也挨不着它一点边儿走到晚上那山的轮廓还在眼前横着只是显着比中午稍大了一圈儿。我在关东上过大鸦山去过如秋谷依现在的模样恐怕再跑个三四天也到不了山脚要是再算上上山下山的时间小半个月又搭进去了。 “咱还有几天的干粮了?”燕叔转头向李文昌问。 “老弟那可不成。兵家讲:‘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咱这一探少说也得耗个十天半月的往多了说谁若是出了点儿意外恐怕一个月都难以回来。干粮多了没啥好说的但要是吃食真告了罄咱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得卷里去” “那依您说咱现在该怎么办?折回去不探了?还是硬挺着?” “回是不能再回去了你想想你要再让方唯清给摸着了还有机会出来探墓么?不行了吧。按我的意思咱现在就得自力更生谁也不靠把这难关度过去” “邓大爷依您来看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个度法难道咱还能扛上锄头务农不成?”李文昌的矬儿子沉默了一路终于冒了一句虎嗑。 “瞧你这孩子说的地当然不能去种但这崇山峻岭之中不还有无数的野鸡野兔和果子么?在山中讨活是有胆的撑死没胆的饿死。咱既然没有退路就得积极应对着眼前的变故从明个起咱每天走一上午的路下午所有人全给我上外头找吃的去。我是这么想的:有胆子的跟我一起去打猎没胆子的就去捡果子和柴火” 说到这儿燕叔顿了一顿把头转向矬子道:“大侄子你既然勇武过人那就跟叔一起进林子里去打野熊呗叔保你过瘾!” “别别别……我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大伙儿要都出去打猎了那谁来点火做饭呢我……我还是捡柴火吧” 李文昌一见自己儿子再次认怂气的老脸通红但又不便作就说道:“邓兄您说得对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而且犬子的确是旧伤未愈你看这样好不好老弟我陪你一起进林子打猎让这几个孩子在附近捡点儿柴禾果子” “哈哈哈哈……”燕叔索性大笑起来。 “老哥你这是怎么了?”燕叔这一笑倒把李文昌给笑毛了。 “老弟‘田忌赛马’的故事你应该听过吧……”燕叔欲言又止。 “呦”李文昌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老哥哥的确是高啊”他不禁挑起大拇指。 “爹你们这是搞的哪一出什么赛马赛牛的”矬子看得云里雾里被彻底闹迷糊了。我在心里暗暗笑道:果然是个吃货连田忌赛马都不知道。正好我也别装了沉默了一路也该出来表现表现自己了。 打定主意我便开口说道:“燕叔李老前辈田忌赛马的故事我知道讲的是通过排布和变通趋利避害以达到最强的效果。咱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正是如此:要论战力燕叔与李老前辈为最强我们三个最弱要是把最强的人凑在一起那最弱的一边就没法混了了我猜想燕叔的意思是想通过队伍的分配将实力均等开来打不打到猎物暂且放在一边大伙儿的安全才应该放到第一位。燕叔您说我讲的对是不对?” 说完这些话我自己都觉着十分满意燕叔更是喜得拍手李文昌指着自己儿子骂道:“孽障你瞧瞧人家刘公子再瞅瞅你自己就他妈一个游手好闲的一个吃货”矬子挨了呲嘴上没说什么眼里却对我射出一道恨恨的目光。 “好啦”燕叔一句话把我从得意中重新拉了回来“我是这么想的我老头子以前没少了在外漂泊野猪也打过狐狸也打过不谦虚地说也算是队伍里最有经验的猎人了所以入林打猎的活儿还是由我来挑着至于帮手么我打算选梦蓉姑娘来当。一来呢梦蓉她是个弱女子在咱们队伍里战力可说最薄我一强带一弱比较符合战斗逻辑;二来呢也正是因为她是个弱女子我不放心她呆在男人堆里。前尘旧事我也不想再提了大家心里都挺清楚的自打苗寨出来之前我可就和人家的娘拍着胸脯保证要毫无损地把姑娘送回去梦蓉不在我身边我是放不下心的你们要是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我带梦蓉入林打猎李老弟领着另外两个小子去捡柴火和野果子。李老弟你看如何?” “我没意见刘公子若没有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吧” “我没意见” “好那从明天开始咱们就上午赶路下午打猎”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一行人继续朝天马山狂奔行至中午梦蓉骑着小马随着燕叔往南去了眼看着他俩的轮廓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眼前我心中不禁有些怅然亲人走了剩下了矬子和李文昌杵在身边还不知是敌是友。那感觉说不上来是苦还是酸涩总之就是很不舒服。 “刘公子您是含琢姑娘的未婚夫方家的红人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实在是承担不起我看你是不是留着营地里看家等我和犬子一起出外寻些野果烧柴回来?”李文昌见儿子受了奚落心里也是不太高兴便拿小话儿敲了敲我。 “李大叔您这话说得可就说得不对了我的确是方家的女婿可我也是个男人男人在危难时刻就应该勇往直前而不是缩起来。不瞒大叔说我虽生在京城从小是个公子却也没少偷摸练武在关东的大山中更是同妖魔一处斗过都是毫无损地回来咱们这一次绕过方家独自出来探山想必我岳父他也必将有所觉察。按我的打算咱们既然出来就是要和方家决裂做孤注一掷的准备既然这样你还考虑什么交不交差的呢?” 我这一番话下去有理有据把那李文昌噎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自觉理亏也就没有继续往下再说什么一挥手道:“那好刘公子咱们就一起去。一会儿咱往西走我去拾柴你俩去寻些蘑菇野果傍晚的时候还在这里集合你看可好?” “行”我和矬子异口同声的答应了一声又互相斜眼瞅了一眼对方我知道这矬子定然不是什么好货之前受了燕叔和我的奚落正想找一个时机来羞辱羞辱我。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李文昌从一个岔路口往西走远了。矬子一看左右无人便恶狠狠地朝我说道;“刘知焉你小子可够狠的不仅抢我含琢沿途还给我小鞋穿你等着以后爷爷不让你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我他妈就不姓李” 我打小娇生惯养也是没受过任何的挤兑一听矬子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也是火冒三丈:“行小子咱俩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倒要看一看究竟谁从谁的裤裆底下钻过去” “嘿呦你小子还敢跟我玩儿横的?行了我看咱俩也别走着瞧了今天的怨今天解你敢不敢和爷爷比试一下输了的人没的说钻裤裆” “只要你敢划出道来我就敢走”不也不甘示弱。论文才他是断然不可能赢论武功我也未必会输而且他胳膊里还嵌着含琢赏给的两颗子弹所以我很有信心。 “好有种。今天咱文的不比武的也不试就比捡蘑菇。一会儿咱俩一起到营地取篓子背在身后谁先让篓子冒尖儿谁就算赢。不过有些话我可说在前边儿谁要是输了可不准抵赖” “行谁抵赖谁就是婊子养的” 第七十九章 蚁惑 我和矬子打了赌便各自回营地取了两个篓子背在身后一齐奔进了林子里头。别看矬子长的像个肉球似的可捡起蘑菇来丝毫不显着笨拙反而我这个常在屋里读书的公子哥显着有一丝生疏。我撅着屁股在林子里晃了一个多时辰眼前的风光也顾不得看了脑袋长时间的噙着脑仁里晕乎乎的眼睛也有点儿花肚子里一阵一阵的干哕o1。 正愁的时候我突然手上爬上一只蚂蚁。按理讲这深山老林中有着无数的蚂蚁爬到身上三只五只的本不算什么可这只蚂蚁上到我手上却死命地咬我像和我结了八辈子的仇怨似的。我心里正堵得慌呢想也没想抬手就把它抿死了。歇了歇气儿又开始弯腰捡蘑菇可这之后就像着了魔似的那蚂蚁三番两次的往我手上爬每一只还全都比前面的蚂蚁咬得更疼我心里犯寻思了:“这是怎地了呢?那蘑菇本来采得就慢还总有这帮畜生上来咬我按说这蚂蚁也不是什么特殊品种明明和勐马的一摸一样是何原因导致我总被咬呢?”以前听老人说蚂蚁爱吃糖难道我身上在哪里沾了蜂蜜?寻遍了全身又舔了舔手指除了松树油子的腥味之外一点儿甜味儿都没有这可奇了怪了我站在原地找了半天也没悟出个所以然来。 蚂蚁又在身前的草窠子里聚集了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条线靠左边儿有点儿上翘靠右边的又有点下挑离远了看活脱脱就是个楷书的‘一’字我在心里暗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敢情这蚂蚁也会写字了”看归看我倒没当回事儿手也可没闲着继续扒拉者草叶子往前行进。 不一会儿前面黑压压的又现出一小片蚂蚁来这次它们排成了两排赫然摆了一个‘二’字的造型而且左边右边仍是一翘一沉颇有点儿书法的味道。我心里有开始打鼓但仍没考虑太多毕竟蚂蚁搬迁是常见的景象它们走的本来就是直线既然能排成一排当然也能列为两排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我晃了晃胳膊舒了舒筋血又弓着腰继续往前走着没出十步怪事儿又出现了这回我的眼前竟然横了三条蚂蚁组成的黑线底下的一边最长中间的一边最短顶上的一边第二每横的两侧仍然是比中间略粗仿佛是字帖上的描绿。 我的额头顶上有点儿见了汗心想:这他娘的是撞邪了还是咋地了怎么刚出了一和二现在连三都冒出来了?难道说是矬子这小子使坏拿蜂蜜撒在地上耍我?我把手指伸到蚂蚁堆里朝地上搓了搓又舔了舔没有一丝的甜味儿倒是一股叶子腐烂的恶臭我捏着鼻子强忍着没呕了出来。 矬子的身影仍在不远处一高一低起伏着手上丝毫没有放慢的迹象看样子似乎不知道我所遭遇的情况。我心一横去它的吧不就是蚂蚁搬家吗我还给当成了什么似的那形状虽然有点儿像字但蚂蚁懂个溜o3啊它能写出个一二三来?它要真能耐一会儿给我写个‘肆’字瞧瞧。 打定主意我便继续往前摸着前进前面是一片松树地其中有一棵树死了只留了小半截露在外边靠近树根周围长了一大片棕红色的松树蘑采过松蘑的人都知道这种蘑菇的口感很鲜尤其晒干了炖小鸡儿和粉条那是喷喷的香关东过年的时候这算是一道压轴菜除了烤猪蹄子之外其他很少能有与之媲美的。 眼见这么一大片松蘑我不禁心生欢喜如果齐根全拽下来的话这场比赛我差不多能赢。不过那矬子这回是奔着整我来的我多少得留着一个心眼儿别等会儿把松蘑拿过去了他楞说我采狗尿苔o4耍赖。想到这儿我便揪一点儿留一点儿特意在松树底下留了几个记号。 背篓里的蘑菇摞的越来越高不消一会儿一陀陀的松蘑就把篓子填了个九成满我把手搭在额头上向外观瞧矬子在一里之外还在弯腰捡着看来似乎还没装满我心生欢喜就想跑过去羞辱羞辱他正在这时脚下的一幕把我惊呆了:离我身子不到一丈的地方又聚了一大堆的蚂蚁它们果真就在地上排了一个大大的‘肆’字比划粗大而清晰。我被吓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肆这个字可不是好写的蚂蚁们即使能碰巧拼出一二三来但如若无人指使这些畜生是断然也不能拼出这么复杂的一个字来这其中究竟是天神的昭示还是魔鬼的提醒我不得而知但这幕后一定有人操纵。 比起害怕我骨子里头的好奇占了上风该走的得不到该来的也躲不了与其继续站着楞还不如找出这背后的操纵者看看究竟他为啥这么耍我。我把背篓重新提了一提就瞧着这些蚂蚁的动向说来也怪这些蚂蚁见我理解了表达的意思便拆了那个肆字把队伍重新排成一列向反方向进。 我放下了背篓随着蚂蚁群一起逆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矬子在远处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模糊变为一个小黑点儿消失在绿树红林之中蚂蚁们不紧不慢地东拐西拐我也扒拉树叶子和高芦杆子一起随着又走行了两柱香的时间前面突然闪出一条小溪蚂蚁们停住了像接到什么命令似的向四面散开了。 “你可算是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我回头一瞅原来是燕叔此刻他正骑着高头大马在俯视着我梦蓉也在旁边的小马上不知为何擦着汗。 “你们这是……”我一时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愣在那里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 “先上马有啥话咱马上说”燕叔一抬手我抓住他的胳膊借着马蹬子的劲儿跳到燕叔后边儿燕叔双腿一夹那马像是了疯似的往南边儿便下去了。 注:o1干哕【音gan(一声)yue(轻声)山东及东北方言意为恶心要吐】 o2草窠子【音cao(三声)ke(一声)zi(轻声)指有很深草的地方】 o3懂个溜【溜字读1iu(四声)山东及东北方言就是‘懂个啥’‘懂个屁’的意思】 o4狗尿苔【在东北方言中狗尿苔指一种容易烂的棕色蘑菇他通常长在树桩旁根茎长通常为浅棕色东北人认为那是狗在大树上撒尿长出来的有贬意】 第八十章 大业 燕叔一语不夹着双腿让那马儿一口气儿跑出二十几里看看左右已是另一番风景才将马儿停下给我解释。 在出了驿站之后燕叔虽然在表面上谈笑风生可暗地里一直没短了观察在放马沟附近他已通过《龙兴风水图志》探出了墓葬大致的方位。按原定的计划他俩现在就该死。可这一路李文昌对自己谦卑有加哥长兄短的燕叔一时又不忍心掏枪做了他俩思前想后最后决定不辞而别将他俩扔到荒山野岭也就算了。 盗完了钱粮他俩就一起出来来寻我按燕叔的意思胯下的大马一撒欢儿就满山遍野地开找可梦蓉却提出一个更好的主意她身上的金蚕蛊这东西是百虫之王一声号令林子中没有一只虫子敢不听的于是便说服了燕叔在小河边儿上候着自己功唤出金蚕遣林中的虫子一起寻我。那金蚕的功力果真不是盖的后让蚂蚁咬我提醒见我不能理解又遣它们排字警示费劲周章才将我引到了小溪之边。金蚕见目的达到便解了法术使蚂蚁们四散奔逃了。 坐在马背上身旁的草木嗖嗖在身旁闪过我那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此刻的矬子可能还撅着屁股捡蘑菇呢他要知道我挠杠o2了非得气冒烟了不可。马儿顺着溪边奔行一个多时辰前面越来越开阔渐渐地我们登上了一个小土山包燕叔把脚往下一沉一拽丝缰让马停了下来。 “行了这回他们是彻底撵不上咱们了临走之前我特意把他们的马掌子都给卸下来了他们是跑不了远道儿的”燕叔舒了一口气微笑地瞅着我和身后的梦蓉。 “那老叔咱接下来该怎么办?”梦蓉问道。 “去掘墓掘吴三桂的墓。咱身上只带了三四天的干粮撑不了太久成与败都在明天剩下的粮食咱得预备回勐马的” “咱还回勐马?”我吃惊地问。 “回当然回而且还要既隐秘又风光地回。你忘了咱们费了千辛万苦死了两条人命从塘沽航到云南的目的了?不就是找你岳父方唯清讨要军火回关东去做一件大活么?在船上那些天我没少了读《龙兴风水图志》按现在的天象来看咱大清国的国运要衰紫微星南去这是全天下祸孽滋生的前兆按图志的话来说大清国的龙脉糟了得舒一舒” “龙脉糟了?” “对按理说这这龙脉一糟全天下就开始乱了也就自然到了改朝换代的年景这世代更迭本是谁也没法阻挡的事儿可现在坏就坏在有洋毛子在里面掺和。你想想咱全是炎帝和黄帝的子孙孔孟圣人教化的子民这要改朝换代也是咱们中国人的家里事儿干那些洋毛子个腚腚我之前就寻思着等这回咱们弄来了军火到时候你领我回关东去找太祖的寝宫那里面既然能找出风水图志或许也就找出关于龙脉的东西来等寻到了龙脉咱好歹的也得给它舒一舒让咱大清国的国运再昌盛个几百年不过……” “不过什么?”我正听到兴头上燕叔冷不丁就停住了。 “不过我见了孙文黄兴之后以前在心里扎根儿的想法就动摇了大清朝固然是咱自己的可中国更迭了几千年了那老百姓还是受苦的命儿因为啥?我算看明白了打江山的开国皇帝的确是好知道体恤百姓知道百姓是水皇帝是舟可他的儿子孙子没经历过这苦难到最后不还是暴政亡国?这循环往复地改了几十个朝代到头来碰上开战的年景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孙文说的好啊‘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那天下不光是皇帝老子一个人的而是全天下老百姓的。民主、自由、博爱多好的东西我华夏几千年来缠于内斗就他娘的爱和自己人耍威风一碰到外国人就麻爪咱有时候得学学洋毛子的精神内部团结一致对外。只有这样咱中国才能国富民强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好!”我和梦蓉被这一番话所打动不禁一起鼓起掌来。 “不过咱们也得做两手准备现在侵犯咱们的老毛子是越来越多了这帮犊子看着咱这儿物产丰富全他娘的漂洋过海来叼肥肉来清兵不仅不防反而帮着洋毛子打义和拳极力打杀革命党人孙文和黄兴虽然有一腔的报国志愿可未来的时局怎样谁都不敢肯定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觉得孙中山固然是学识渊博思维新潮为人却有些过度正直甚至理想化这种宁折不弯的人以后必然会吃大亏;那黄克强呢倒是一个事事务实的人不过这个人憨厚有余而霸气不足是一块儿当宰相大臣的好料却未必有主持大局的魄力来他俩今后是成就大业还是溃败如山我也下不了断言但我只是从中看到了一点希望想在危难的时候帮他们一把所以咱们这回是双线齐盗完了陵墓这大头我还是要给孙中山等人就算是我在他们身上赌一把吧作为条件我们从他们那取得必要的军火关东咱还是得回龙脉还是得找” 听完燕叔的叙述我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他的胸怀来啥叫英雄?能事事为国为民的才叫英雄光想着自己后院儿那一亩三分地的归根结底还是小农比起人家的度量我一寻思自己的那点儿小心眼儿真是臊得满脸通红。 听了燕叔的慷慨陈词梦蓉也被调动起来了说道:“叔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我爹当义和拳没干成大事儿一直摊在床上郁郁寡欢这回我要跟你干一宗大事儿回去让他老为我高兴” “成!”燕叔乐得一拍梦蓉的肩膀伸手将我们仨抱在一起。 注:o1奔儿也没打:山东及关东的土话意为不犹豫。 o2挠杠:关东土话意为逃跑。 第八十一章 三婴(一) 言罢老少三人继续向前进前面是一片陡峭的大石砬子o1马爬不上去燕叔就把它们栓在周围的两颗大松树上人扒住凸出的石头块儿往上攀爬。 等了一会儿底下渐渐的没了声音我左等右等他们就是不上来我心里不禁有点儿慌张便想起身往下瞅瞅这时从我身后的胳肢窝里伸出一只绿手继而响起一声稚嫩的声音:“不用找了都让我叔叔舅舅给抓起来了” 我捂住嘴差点儿呕了出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见对面那小绿人竟笑了一笑它额头上的褶子堆在一起就像是个七八十岁的小老头儿他仍然重复着之前的话:“你不用找了都让我叔叔舅舅给抓起来了 我一下被造懵了问他道:“你说啥?谁被抓了?你又是谁?” “你不用找了都让我叔叔舅舅给抓起来了”那怪物仍然重复着以前的话我见他也不回答就一时火大想要作突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都没了力气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平明我只觉得脑仁儿像糨子似的都稠在了一块儿。梦蓉在身旁守着我见我苏醒便欢天喜地去找燕叔报信儿。不一会儿燕叔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灰不溜丢的野兔。 “燕叔我这是咋了?”我摸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子问道。 “你先别说话等我把这只兔子给你烤了的你现在身子还虚先养养的我再告诉你”我只好继续躺着不大一会儿又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快到了中午梦蓉将我摇醒递给我一只用树枝子穿着的兔子腿儿。 “知焉哥你先吃吧”梦蓉微笑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抱着兔子腿儿就啃了起来。说实话这兔子肉有点儿骚深山野岭的也没有盐晶但这可以算上我吃得最好的一顿兔子肉了吃完了兔子腿儿我又啃了半截兔胸脯子总算是恢复了多半的体力便撑着直起了身子。 “燕叔我吃完了身上也有了劲儿您赶快告诉我究竟是咋回事儿了” “那你可听好了你昨天是中了一个阵……” “中了一个阵?”听了这话我脑袋嗡了一声。 “对中了一个阵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中的是‘三婴护体阵’是茅山派的外教‘茅水派’明的一个极其阴毒的阵法” “茅水派?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你要听说过那才奇怪呢茅水派算是一个密教康熙爷年间就销声匿迹了想我师父他当年广游江湖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也没探清这茅水派的虚实来。只听说这两派的教主是一对亲表兄弟茅水为兄茅山为弟俩人小时候哥长弟短的处得还挺浑和后来闹饥荒和鼠疫表弟家遭了灾爹娘全都死了表兄心疼他便把他接到家里来过。当时年景不好家里苦啊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表兄便出去给财主当长工挣钱一年半年都不回来一次他省吃省喝的一门心思就想把那日子过好哪知后院儿着火未婚妻耐不住寂寞和表弟弄出了事儿生了个孩子跑了。 那表兄听到消息大病了一场回家里憋了一年多啥也没干等他挣的那些钱全都败坏没了他的病也好了不过人却像中了魔障似的一天天总说自己能看见鬼还能跟鬼说话旁边儿人见他神神叨叨的也不敢惹他不过至此之后怪事儿出现了这个表哥不出外找活儿也没饿死邻居都说夜里有黄皮子给他来包饺子一时间在十里八村儿的传的神乎其神。 这兄弟俩通过这一出那梁子就算是结上了只是两人天各一方谁也见不着谁那仇怨也就慢慢的减淡了。可天算不如人算谁知道十几年后表弟了迹不知怎么地竟成为了茅山派的教主说来也巧他以为表兄早就忘了前尘旧事便鬼使神差地衣锦还乡来。 两个人不见还好一见面那兄长便忆起了这些年他遭的罪跟他兄弟闹了个大红脸俩人还差点儿掐起来闹了个不欢而散。从此之后俩人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哥哥誓要将弟弟弄垮便想秘密成立了一个门实施报复。 说来也怪自此以后他哥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疯了打扮的跟个少年似的光鲜。后来有人说以前来他哥哥家包饺子的不是黄鼠狼而是一尊邪兽因为黄鼠狼顶多能造个幻境送点儿粮食什么的成不了什么大事儿。只有那邪兽才能给他哥提供力量帮他复仇。也不知是仇恨还是邪兽的关系那哥哥后来还真的就成了事儿竟像模像样地弄了一个‘茅水教’出来教众也展到了好几百。不过自打回家掐了架弟弟一直都觉得心中有愧凡事也都让着哥哥茅水派之后和茅山派也生过几次冲突最后全以茅山派忍让告了终。 按说事情展到了这一步也就差不多该到了头。兄弟嘛砍断骨头连着筋手足情深的本来就不该为一个女人撕破了脸皮换句话讲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两兄弟才成了事全做了掌门这笔旧账就应该淡了算了。可那哥哥依旧不依不饶的像中了魔障似的。 后来就有人说不是那哥哥不罢手而是他尊邪兽逼着他做的邪兽本是心头生它是个靠怨念滋养的孽物在提供力量的同时必须不断激化矛盾、吸取怨气否则就得灭亡。不管怎么着吧这两派就明里暗里地折腾了好几年人是没少了死梁子是越结越深到后来那弟弟也被激怒了气得下了一道密令剿杀茅水派。至此以后两派便公开宣战拧成了解不开的仇疙瘩。 至于那毒阵就是茅水派的掌门为了报复茅山派而造的它的原理也遵循五行和八卦不过五行为外五行八卦是反八卦布阵人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吸收世间的怨念去保护和壮大邪兽的力量后来会布阵的人多了就逐渐的作为它用。 毒阵的种类依布阵的难易共分八种我在出师之前师父曾交代过分别是‘双狮夺食阵’、‘三婴护体阵’、‘四方顿陷阵’、‘五行逆转阵’、‘六方五向阵’、‘七星运斗阵’、‘八仙覆海阵’和‘九阴还阳阵’你昨天遇到的就是那里头最为毒恶的三婴护体阵……” “燕叔您要如实告诉我中了这个阵……是不是得死?”听了燕叔的叙述我不禁有点儿哆嗦说话也没了底气。 “死倒不至于不过……” “不过什么?” “唉!事到如今我就照实说了吧你知道这个阵为啥叫‘三婴护体阵’么?这里头可大有说头呢。昨天跟你说话的是个婴儿模样的人吧” “对就是个婴孩模样不过脸抽吧的跟个老头儿似的而且满脸全是冒尖儿的白疙瘩一走一动还从里边儿冒黄脓浑身绿了吧唧的活脱一个妖怪”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倒下去的?” “我之前不是跑你们前面去了么前面出了岔道口我寻思别走散了就坐在一块儿大平石头上等你们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到我就想抬屁股想返回去瞅瞅那婴孩儿就是从这时出来的一出来他就奇里八怪地嘟囔着一句怪话一会儿叔叔一会儿舅舅的我一下让他给造懵了就连着问了好几遍可每次他都是重复之前的一番话我寻思这孩子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就想不理他可就这时我脑袋一沉就倒下了这不醒了就看着你俩了么?” 第八十二章 三婴(二) 讲完了昏倒后的经过燕叔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正宗的‘三婴护体阵’你遇到的就是三婴中的一个婴孩儿法名绿婴” “燕叔您有话就说不必藏着掖着你侄子我好歹也是个弱冠的汉子啥事儿都能撑得住” “而是什么您倒是说呀”我急得又是咬牙又是跺脚。 “而是三个**的产物”燕叔探了口气低着头说。“我听一个师伯说过当年啊是茅山派的掌门乱了人伦搞大了自己嫂子的肚子生下一个婴儿也许是老天的意愿这孩子生下来没活过半个月就死了叔嫂两人挺痛心找先生选了块儿风水地买了副小棺材就把那婴儿埋了谁知那先生不是旁人竟是一个养鬼为生的黑心法师。养鬼我以前和你说过就是南洋降头师搞的花样将死去的小孩坟前偷偷种上藤子用藤条把小孩儿的魂魄给勾出来。勾出之后降头师要连夜将藤子割下回家用小刀把藤子刻出小人儿的形状再放到尸油瓶子里头喂着。成功了孩子在坟里的尸体就会慢慢消融不留一点儿痕迹要是败了降头师的功力自损孩子变成僵尸。 按理说那个南洋法师的功力还算不薄虽然还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飞头但养个小鬼还是手到擒来不过他这回轻敌了他忽略个事儿:坟里的婴儿是**所生带着一大股子怨气法师一不留神反而让那股怨气给反噬了这小鬼儿一当道可了不得法师家附近全让怨气给罩住了一时间孽障丛生一年以后周围的村子里又生出了两个**的小婴孩儿来这仨小孩儿凑到了一块儿法力就更高强了后来逐渐引起了那头邪兽的注意收来给茅水派教主布阵用了。 布阵的时候小孩儿通常都是守在岔路口上等人不注意的时候突然从背后冒出来跟你说话你要是知道咋回事捂着嘴跟他摇手那你就算是躲过去了不过你要是和他说的话过三句你就算是捂进了阵里头了。如果没有解阵的方法就会…… “就会怎么着?” “就会和那婴孩儿一样满脸浑身地溃烂脸上起泡冒白脓最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僵尸中了这阵的人肚脐眼儿先变色儿绿得刺眼” 听了燕叔一席话我赶紧掀开自己的短褂就想瞅瞅肚脐眼儿这时燕叔说道:“大侄子你不必看了你昨天昏迷的时候我俩就看过了确实是绿了” 闻听刺眼我脑袋嗡了一声就觉得天晕地转差点儿没被过气去。燕叔和梦蓉连忙上前又掐人中又敲后背的总算是把我给唤醒了燕叔皱着眉头说道:“孩子呀我之前把这探墓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就几条毒虫几股毒气就算了哪想到连茅水密教都掺和进来反倒把你给坑了……” “老叔那您说知焉哥这病到底是有救还是没救啊”梦蓉急得都快哭了。 “解药倒是有不过就是……” “就是什么?!”生还的力量是无限的闻听自己还有救我眼睛里射出一道绿光。 “就是你也造出三个这样的婴儿来这样你就没事儿了”燕叔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儿。 “造出三个?您是说我也要**三次生三个这样的孽种才行?” “对除非有下阵人为你解卦否则你只能用这个方法才能把自己给解脱出来” “让我**还不如把我杀了算了”我紧咬牙根儿恨恨地说。 “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即使性命没了也不会做出这等孽事来不过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你能为名节而保住操守却未必扛得过身体的煎熬” “燕叔您放心只要我刘知焉还有一口气在就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吴三桂这小子太他娘的狠了老子是决定了不仅要挖他的坟还要扒了这丫挺的皮抽了这丫挺的筋掰下这狗贼的骨头喂狗……” “行了知焉你还是想想如何养伤吧你现在之所以还能这么欢实还是托了梦蓉的金蚕所赐是她帮你逼了一个多时辰的毒” “谢谢梦蓉妹妹”我朝梦蓉一抱拳梦蓉羞的满脸通红头饰随着风叮铃铃地乱响。 “那咱下一步该咋办呢?”我继续转过来问燕叔。 “事到如今这墓是必须得往里探了。今天上午我在山顶细细探查了一番居高临下视野特殊的清楚我拿着风水图志比对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探出了陵墓的大致方位不过他墓的周围总共嵌了数十道别阵要破阵而入委实不是一件易事。知焉我要知道这里面掺了茅水派的毒阵说死我也不让你进来了可现在你中了毒阵我又离不了它总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解药可拿” “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走”我一听到‘解药’二字身上顿时又有了使不完的劲儿。 “慢着知焉……”燕叔打断了我的话“这回咱可不能再冒懵o1地乱闯了你和梦蓉先留在山上底下的情况我再去探探哑巴亏已经吃了一次这回咱得小心点儿了不是?” “嗯……行不过燕叔您可别糊弄我自己进了墓去” “哎呀你小子你瞧我都把梦蓉留在你身边了你还不放心离了她我能进墓么?你也不好好想想” “对了燕叔您要再碰上那个绿毛婴孩儿您一定得把他给我抓来我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把他的烂肉喂黄鼠狼剩下的骨头垫茅坑……” “行啦知焉哥一会咱还得吃饭呢”梦蓉捂着嘴笑道。 “好了那我就下去了。梦蓉啊我走之后你照顾好你知焉哥你有金蚕我放心要有个啥应付不了的急事儿你就把金蚕放出来找我让蚂蚁写个‘一’字儿我就回来哈哈哈” 燕叔说完三个人全都大笑起来。记忆里我好久没这么畅快的笑了以前我身体健康的时候总想着如何财如何回京城娶个三妻四妾整天被凡尘扰得不得安宁言无好言笑无善笑得了一寸还想要一尺。可这一回什么都没了甚至爹娘给我的身子都搭进去了奇怪的是我现在反而能放得开去大笑去感受身旁所有美的东西。造化啊你可真是弄人不浅、毁人不倦。 注:o1冒懵北方土话指没有准备地冒失地。 第八十三章 再叙 挥别了燕叔山顶只剩下我和梦蓉两人。我躺在麻布毡子上瞅着梦蓉给我忙东忙西心中不禁萌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经过那一次逼毒疗伤我和她的感情更进了一步虽然还达不到无话不谈的程度但两个年轻男女在一起总要相互吸引的梦蓉给我把吃剩的兔子肉热了热我俩闲极无聊便坐在一起讲故事。 “呵其实那也不算啥”我冲梦蓉一摆手“我给你讲关东可大着呢满眼全是大平原马儿要是撒了欢儿朝前跑我保准你一整天都见不着一个山丘子;关东那地才肥呢你拿铁锨子一挖翻出来的全是油黑油黑的土从里往外透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儿苞米、高粱、小麦啥都不挑种啥都出可养人了。你要再往辽北以东一走就能看见成片成片的山林子无数的白桦、白杨、红松长的满山遍野的。搁在以前咱大清国运程好的时候连格格出嫁陪送的梳妆台那原料都是在不咸山上伐的至于那些禽鸟野兽就更是多的没头保你看的你眼花缭乱狍子、獾子这些云南都没有还有老些个漂亮的雉鸡一根儿羽毛上都着了五六个色儿拿到江南去那帮姑娘太太们都挤破了头颅地疯抢” 见我嘎然而止梦蓉吧嗒吧嗒嘴仿佛还没听得过瘾。山风在身边儿嗖嗖地刮着凉的她拽了一条毛毡子裹在身上。 “知焉哥关东真有这么好?” “那当然了往不咸山以北全是没人种的荒地野果子熟透了都没人摘一茬一茬的全烂在地里。搁在早先十几里的方圆几乎都见不到人谁家要是劈点栅子往地里一插十里八里的全是你家产业。去了关东你都不用种地光捡野果子和蘑菇就饿不死赶巧还能拾到只撞在树桩上的野兔肥得飞不起来的家雀啥的……” “哈哈……”梦蓉被逗得出银铃一般的笑“知焉哥你可别吹了现在这世道人都吃不饱哪有家雀肥得飞不起来?” “傻妹子哥可绝没舞玄o1哥跟你举个例子你就知道关东物产有多丰富了:前几年山东遭灾连树皮都啃光了老百姓活不下去就跑去关东好几百万人。有句老话不知你听过没有叫做‘人上一千无边无沿;人上一万破地连天’。几百万人啊要搁在别的省一走一过别说树皮就连耗子洞都得给掏干净了去了关东你说怎么着?全都安身立命了只要你勤劳肯干关东就有种不完的粮食打不完的猎” “知焉哥你家也是从山东逃荒过去的么?” “我家不是”我摇了摇头“我家原本是京城的我太爷爷的爷爷开了家药房。可着京城你就掐着指头数吧除了皇上的一家御药房之外其余没有敢跟我们比的老毛子没进来之前那叫一个昌盛以前我吃完早饭啥事儿没有就是往半壁街和八大胡同一扎不是跟大刀王五一起练练拳脚就是听那帮江湖艺人说评书讲段子一边喝着豆汁儿一边吃着胶圈儿那滋味舒坦的就别提了……”说到这儿连我自己都有点儿飘飘然了。 “那放着好日子不过你怎么就跑到关东去啦?”梦蓉不解地问。 “不还是因为慈禧太后这个老妖婆子么?不寻思怎么治理国家整天就他娘的想着怎么摆阔怎么让别人赞美她宅心仁厚、普度众生了。结果呢别人她没普度得了自己却差点儿让八国联军给普度了你想想这洋毛子进了北京城还能好了吗?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像你这么好看的姑娘都得藏到地窖里要不洋毛子见一个糟蹋一个往死里糟蹋” 听到这儿梦蓉吓得用两只手捂住嘴一动不敢动直勾勾地瞅着我。我继续说道:“这不我家以前攒的那些基业全都扔到北京城了我爹仗着以前和山海关一个总兵的关系携着我们全家经逃到关东才算是躲过一劫。全家人的命是保住了可挣的银子十之**全都没了剩下的勉强够在关东开个小门面那时候我才十五也不懂事儿每天就踅摸o2着像以前似的玩乐可关东根本没有说书摊子也没有八大胡同满山遍野的全是大荒地。这荒地山东人瞅着高兴因为他们之前遭灾有口饭吃就满足了;可把我不成啊你不知道过惯了坏日子再过好日子没啥可过惯了好日子再回到坏日子可就难了以前身子里养的那些懒虫、馋虫整天勾着你。我当时愁坏了心想窝在这儿一辈子我不就毁了么就寻思着怎么能财干点儿大事儿赶京城安生的时候再杀回去。说来也巧我家逃难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着就把家安在不咸山的脚下了你没去过你不知道那不咸可是座神山里面山货儿一片一片的说野鸡飞到饭锅里是有点儿玄但凡是个会打猎的都能连年有余谷仓子堆得满满的整天断不了肉吃” “当然了在关东种地打猎是能混得不错可我不想窝在那一辈子”我取过水葫芦喝了一口又继续说:“返回京城才是我的最终目的不过要重振家业又谈何容易没有个三四十万两根本就是空谈于是我就寻思着财的道道。后来我听人说不咸山里头藏着好些的野生山参关东人管它叫棒槌这玩意儿可是人间难得一见的极品品相好的比银子都金贵一根儿拇指粗的四品叶你开到四五万两纹银都有人挤破头颅抢着买” “当真这么金贵?”一听说能买上四五万两梦蓉的眼睛瞪得跟银铃般大。 “可不就是么?哥可没跟你闹着玩儿不咸神山就是个金库里面藏着无数的金子活金子有能耐的人可以随便到里边取出来花没能耐的就‘麻达’在山上或者饿死或者被虎豹浪虫舔了” “那为何不把种子采回种在自己家地里呢那样春种秋收的也不耽误收成” “哈哈哈……”我这一顿大笑差点儿把梦蓉给笑毛了。 “傻丫头你以为挖棒槌是种苞米呢说种就种说收就收。这东西是有灵性的长到七八匹叶子都能成精变成小孩儿满地乱跑张果老不也是偷吃了一个成精的棒槌娃娃才成了神么?他倒在地上的水路过的小狗舔了一口都羽化成仙儿飞到南天门当了看门狗。就这么神的东西别说挖了种子回家种了就是刨的时候不拿红线儿拴着它都要遁入地下逃掉的。普通的作物几个月就能长出个七八匹叶子可棒槌要长成这样得一二百年所以它才这么值钱总的来讲我觉着吧这棒槌就不是人能种的了的” 注:o1舞玄北方土话意为吹牛、胡扯。 o2踅摸(xue二声mo轻声)北方土话意为四处打探寻找。 第八十四章 翻五(一) 我和梦蓉侃了一个多时辰把她说得时而瞪眼握拳时而掩嘴笑直到我说的满喉生烟梦蓉才给我罩上毛毡子照顾我睡觉。 人常说‘小病不用治一睡解千乏’这话还真不假之前我脑子还跟糨子似的糊在一起一觉醒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等我披上外套以后燕叔已经在我身后站了大半天了此刻他和梦蓉一起生火煮着拾来野鸭蛋我起身过去问了好更重要的我是想问一问寝宫和解药的事儿毕竟我这肚脐是越来越绿了虽说按燕叔讲一年之内我还变不了僵尸可我还是想尽早找到解药变回人型那乱却人伦之事我是委实不想做的。 “咋个毒法?”我和梦蓉都支着耳朵听着。 “墓里面我尚且没探出有多少埋伏但光外头……就有七个隐阵你说毒不毒?” “七个?” “对七个!全都是茅水派的这还仅仅是我瞧出来的俗话说‘狡兔三窟、诈狐五穴’吴三桂这老犊子肯定不能简单地设置一道防线往前咱是越走越险总之形势不太乐观” “唉……”听了燕叔的话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不过我这一趟也不全是坏消息……”燕叔又接着说。 “哦?”我又把头抬了起来。 “起码我通过阵型的摆放方式隐约地探出了吴三桂想要干啥。无论用兵还是打仗你只要摸清了对方的目的就容易顺藤摸瓜找到他的弱点” “燕叔您说墓地不就是葬人用的么一个土坟丘子还能有什么目的可说的?” “非也非也你这么说可就显着外行了”燕叔朝我摇了摇手。“大饼子搁硬了还能打人呢何况是集风水五行于一身的墓葬学穷人家把人埋了就图一个尊及先人荫及子孙;可大户人家的目的就很复杂往小了说能影响方圆百里的地气。往大了说能坏了一个国家的国运” “一个人的墓葬还能影响国运?燕叔您可别扯了我是不信”听了燕叔的话我有点儿不服气。 “绝对没扯”燕叔反驳道。“吴三桂这个阵摆的就透着一丝鬼气风水学叫‘一五六’排法俗话也叫‘六小夹一大’再解释得明白一点儿就是六个小阵盘着一个大阵小阵给大阵补给大阵为小阵庇护它们这一配合各自的法力都强了不少一看这阵型我就知道摆阵的人肯定是一个对正五行和逆五行研究得精透的熟手搞不好还是我同行呢” “这‘逆五行’我倒是听您讲我就是通过某种法术和媒介将五行中相生相克的规律给颠倒过来这‘六小夹一大’又是咋回事儿呢?” “所谓‘六小’指的是六个小阵‘夹一大’就是通过顺序的排列把它们依附在一个大阵上面。以前我同你们说过茅水派有八大毒阵每一个不仅单独使用奇毒无比搭配起来还能使功效加倍。最重要的双阵齐开能够最大的吸引怨气使阵法升级达到终极的‘九阴还阳’毒阵……” “燕叔您先停一下”听到这儿我急忙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怎么?” “您刚才说的我有一点疑惑” “那你就说” “您刚才说双阵齐开是为了吸引怨气使阵法升级以达到终极的‘九阴还阳阵’?” “没错” “要是我没记错‘九阴还阳阵’不就是茅水八阵中最后的一个单阵么?既然是单阵为何不直接使用而用较低的双阵来吸引怨气升级呢?” “哦……”燕叔舒了一口气“这的确是我没说明白其实茅水阵的每一个阵法都不是想用就用的。知焉你还记得茅水派的图腾是什么吧?” “不是一个邪兽?” “没错就是一个邪兽。这东西是由心而生依赖怨气存活的一个孽障虽然它和逆五行的存在全是天理不容的可却要共同遵守着一个定律” “定律?”我初闻这个词儿觉得有点新鲜觉得仿佛在京城的洋学堂里听见过。 “没错就是定律。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守恒定律‘守恒定律’你一定听着挺陌生的吧这个词儿源于外国但是道理却是春秋战国的先人们最先提及到的。你念过私塾肯定读过孟子关于鱼和熊掌的论述这里面就揭示了‘生’和‘义’之间的关系孟子就想通过这篇文章告诉世人你若想取得大义就要拿性命去换这之间是等价的容不得半点的差池。除此之外老子李耳在论道时也反复地强调过‘道’的本质‘道’的本质就是一种和谐一种等价交换的和谐。当然几千年之后洋毛子重理轻文搞出了不少研究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一个叫做‘能量守恒定律’的结论即‘世界里的总能量是固定的你若取得了某种能量则定是消耗了其他的能量;你用掉了某种能量这能量也不是消失了而是转化为其他能量或者转移走了’……” “燕叔您等等我怎么越听越懵啊”我赶紧摇了摇手示意停下。 “其实这些我也不是太懂都是华莱士同我说的。以前我给你讲过那华莱士是得了双学位的奇才十几年前我俩便相识了我由于要盗墓要破解各种西洋八宝转心螺丝所以经常要和他请教一些机关的设计和解法他同样对玄秘的中国文化也很感兴趣于是我俩就常在一起探讨些问题。华莱士有一个好朋友叫做‘焦耳’这个‘能量守恒定律’里面就有焦耳很多的成果我借着华莱士这道顺风车总能先知道一些洋毛子的东西。其实这个定律说难也不难摊开了就好理解了这世界其实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就比如:你嫌天冷想取暖你是不是就得引火就得消耗木材?拿焦耳的话来讲你是为了取得‘热能’而消耗了‘化学能’;反过来说柴烧光了变成灰了也不是木材消失没了而是它经由燃烧转成了其他能量传递给了别人只是你没法感觉到而已。这例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我倒是明白不过这和茅水派的毒阵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关系可就大了拿焦耳和华莱士的说法整个世界都是绝对服从这个守恒定律的当然也包括逆五行和那个邪兽。你布阵是想害人吧要取得能量吧那就得先付出代价否则免谈。代价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拿活人当祭品五五翻成” “五五翻成?这又是怎么一个概念” “五五翻成说起来简单但确是茅水派施法的一个死穴它的内容就是使用初级的阵法需要殉葬五人每高一级便要翻上五倍” 第八十五章 翻五(二) “每高一级殉葬人数就要五五翻成这在阵法学里叫做‘翻五’正是这个翻五限制了茅水派最终法术的施展”燕叔继续说道。 “知焉此言差矣!这‘五五翻成’的律法乍听起来好像不多但要摆在桌面上那数目多得能吓死人” “你若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算一算最低等的‘双狮夺食阵’需殉葬五人;‘三婴护体阵’是它的五倍就是二十五人;‘四方顿陷阵’再乘五就是一百二十五人;‘五行逆转阵’再乘五就是六百二十五人;同样的道理‘六方五位阵’是三千一百二十五人;‘七星运斗阵’是一万五千六百二十五人;‘八仙覆海阵’再乘五就是七万八千一百二十五人;若想使出终极绝阵‘九转还阳阵’你要站稳了是……三十九万零六百二十五人” 听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十九万!别说战俘就连吴三桂的护卫队都添里也凑不上一半儿人呢难怪他要处心积虑地动用小阵集气。 “集气有一个好处”燕叔接着说“天下但凡是冤死的、阴魂不散的、死不瞑目的魂灵都会携着一股极强的怨气被法阵吸引进来只要进来一个总殉葬数就加一。何时怨灵的数目过三十九万零六百二十五人何时小阵就会变为终极大阵墓中埋葬的三十九万人就能死而复生了成为不腐不朽的冥界战士”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妙计只是吸引三十几万的怨灵倒需要好些的时间”梦蓉听完接道。 “是啊在当时说来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在今天看来却是走了一着妙棋。康熙帝登基的时候虽然明面交好三藩可实际他们统领的兵数却在慢慢缩减。到了撤藩的时候据我师父讲吴三桂的正规军外加土司统治的民兵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五万人在讨伐三藩之时这十五万军兵被打得不到两万。吴三桂迫于形势只能采用隐忍策略选择在那大墓之中韬光养晦伺机反扑了。 传闻吴三桂平时待人真诚甚得人心很多部下见他大势已去也不逃走于是在兵临城下的关头他召集了几千名死忠士卒商议野史曾有文曰:‘三桂请两千精步兵、一千骑兵于正厅议事言‘玄烨迫吾急也今吴某已朝不保夕特请诸公来此一聚以议后事三桂多年受诸位错爱为一方之王已感激不尽断然不敢再使诸公与我共患生死。有返乡养老者吾定厚待之有纹银粮酒相备’官兵一听吴三桂到了现在还如此仁义全都受了感动群情激昂中就了毒誓言誓死守城绝不投降。 后来我师父在调查茅水派时又听到一些江湖传闻有的说吴三桂当时并没有死而是找了一个会乔装易容的大盗连夜给自己做了一张普通人的脸皮混在逃难的灾民里跑了到了中原之后他又潜入了陈圆圆的墓前连夜高歌还立下毒誓要找到闯王全家取命至于那个在云南成殓的‘吴三桂’只是个身材与他相似的军兵而已脸上贴只是另一张人皮。 除此之外江湖上还曾传着另外一种说法但这说法太过诡异导致竟几乎无人相信慢慢就没人再提了” “那是什么说法?”我和梦蓉全都样脸朝天瞅着燕叔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 “那个传言是承着刚才那段野史讲的说三千士卒下毒誓之后就要请命出城与清兵同归于尽来个玉石俱焚。吴三桂闻听急忙拦住骑兵的领言自己生不逢时犯了五行之理今生断然无法与康熙对抗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军士们不解纷纷问其原因。吴三桂就说:吾之‘桂’字带木;康熙‘烨’字含火火克木是五行之规所以无论如何抗击均无胜算与其殊死一搏使生灵涂炭还不如自刎以谢天恩说完便拔出佩刀抹脖自尽了。在场战士无不被吴三桂胸怀天下的气量所感动就全随他一起死了临死之前军士齐声骂天搅得云南连着下了三个多月暴雨才算了结。 当时很多人都不屑于这个传闻说吴三桂一来没有胸怀天下的气度断然不会为了百姓而自刎谢罪;二来此举也不符合他的个性吴三桂是武举出身连顺治帝都被他的战勇赞不绝口多年的领兵作战培养了他兵行诡道的特点并以奇袭见长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平白无故地自刎呢实在是不可接受” “燕叔那您觉得哪条传言更为可信呢?”我问道。 “任何传言都是旁观者的一种推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师父同我讲时我就想吴三桂是个性情中人凡事都要把‘情’字放在最前他可能会乔装改扮混出云南但圆圆已殒多年比起对生活的渴望在他心中更多的是对李自成、刘宗敏以及康熙切入肌肤的愤恨所以他不会跑出云南也不会以山野隐士的身份度过残生他的一生注定是轰轰烈烈的即便不能红得耀炫人眼也要黑得无以复加。 所以我觉得比起自刎的传言乔装逃走显然更不可信依吴三桂的个性他当然不能平白无故地自刎这在当时也算困惑我许久的一个迷案。直到我刚才去观了山景才知晓了真实的原因” 我和梦蓉都一言不屏住呼吸认真地听着一字一句生怕丢掉点什么。 “吴三桂墓的周围拼的乃是个‘一五六’的阵型来收集怨气”说到这儿燕叔起身在林子边儿上捡了一根细且直的树棍儿。 “你们都没学过西学所以我要是说得太快你们恐怕是听不明白”燕叔一边说话一边用左手捏着树棍儿的一头在地下画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圆形。 “这是一个圆圈儿”我抢着答道。 “没错现在我把它六等分”说着他在圆圈儿上画了六个点。我低头一看燕叔画得非常周正非常平均地将那圆分成六份儿不多一点儿也不少一点儿。 “现在我把相邻的点用直线连接起来这个新图形在西学里就叫做‘正六边形’----其实很好理解:你看这个形状它有六条边每条边长短都一样它有六个角每个角都同一般大周周正正的所以就叫‘正-六边-形’了没错吧” “没错我懂了”我会意地点了点头又笑道:“燕叔万一以后世道真好了我瞅您当个西学先生倒是不错您这一番话言简意赅学生们听着舒服不像私塾先生那般陈腐的要命” “哈哈哈那敢情好不过要等老毛子全都滚蛋了”燕叔大笑道说到这儿他又转过头来问梦蓉:“丫头我刚才说得那一大通你可听懂了?” “应该听懂了”梦蓉答道“我想这应是蜂窝的形状” “对对对就是蜂窝。哈哈没想到丫头你的脑子倒是满灵光的。好了既然你俩都听明白了那我就继续说:刚才我出去观山看到的乃是一个‘六方五位阵’这也让我更加坚信那三千壮士的传说是真的。刚才咱计算过六方五位阵只需殉葬三千一百二十五人而七星运斗阵就要一万五千多吴三桂最后手里只握着三千多人脑子里明明白白的即使打开门迎战这些军兵也得被康熙顶在最前面的弓弩兵射死于是一狠心就拿这三千武士做了阵引子。 云南地处南洋边境是贸易天堂更是走私者的乐园。没撤藩时说实在话吴三桂倒还真是位狠抓严管的好官牢里关着不老少倒腾私盐、大烟的罪犯。在三千壮士就义之后我估摸着他应该对这帮人下了毒手……” “燕叔这是二三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们全没在现场也无人载史您又如何能推测出这样一个结果来呢?” “你看看”说着燕叔又操起那根树棍儿在每条边的中间点了一个圆点儿。 “这是六个小阵?”我问道。 “不这是三个‘双狮夺食阵’”说到这儿他用树棍儿将每两个正对的点都连在一起又形成了三条纵横交错的直线。 “你看看这是什么字儿?”燕叔转过头问我道。 我相麽o1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来。 “你再离远看看” 我后退了几步那字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 “三横一竖……是个‘王’字” “你答得差不多了不过还不全对那是三个王字” “三个王字?” “对不信你转圈儿看看” 我围着那六边形来回转了好几圈儿果然如燕叔所说无论转到哪个方向正对着我的全是一个端端正正的和两个斜着的王字。 “看到其中的妙处了吧一个大阵套着另外三个小阵就构成了一个复阵。你别看那三个双狮夺食阵总共才要十五个人可却拼出了三个王字凸显了吴三桂的王者之风。有了这股王气大阵吸引怨灵就更加迅等总人数凑齐了三十九万零六百二十五人六方五位阵就会转为九转还阳阵吴三桂就会携着这三十九万冥军找清帝报仇” 第八十六章 虚阵 我和梦蓉听到这里无不咋舌“这么看来我们这次来还不单单是掘墓这么简单了”我说。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下山啊”我闻听此言操起家伙就想上马。 “那大阵要是达成了天下岂不就毁了?”我反驳道。 “三十九万不是个小数目你看这二三百年都过去了那阵也没形成这里头康熙爷和乾隆爷功不可没。现在虽然世道不好年景不济但凑齐这么多怨灵也不是一时两晌能达成的事。所以你不必着急咱们商量完了再下去也不迟” 我点了点头撂下兵器重新坐了下来。 “幸亏有你这本《龙兴风水图志》”燕叔拍了拍前胸的包囊“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这‘六方五位阵’有一个致命死穴” “还有这等事?”我惊呼道。 “没错《龙兴风水图志》是一本奇书不仅对那些正统大穴有所记载就连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也有提及邪兽并不是由茅水派所独有早在前朝就曾经出现过就连《大元一统志》里都有提及” “那还真是巧了”我进寝宫的时候只是随便翻了翻便翻出了这两本奇书” “知焉这不是赶巧这就是命。你想想当初你与同伴被巨鹰所衔危在旦夕命悬一线的时候怎么那山洞里就冒了一道绿光被你现?你在进去之后怎么又那么巧让你无意取到了那本万斤难求的《龙兴风水图志》?抬完了参一切该了了吧这时候你怎么又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北京被带到了独孤璞那儿去之后又被家人出卖和我一起来到云南?你想想这一系列事情就像照着剧本展似的一点耽搁都没有这难道正常么?我猜这全都是太祖的所引就连现在你和我一起来这里解穴恐怕都是太祖事先安排好的” “那为什么太祖要选我做这个媒介?”我一时受宠若惊又百感交集。 “这我就说不准了一般来讲这种事情都是托给后人来办的。莫非……你是清帝那皇子皇孙?” “燕叔您可别瞎说了我是正统的汉人家里从根儿上到我这一代从来就没有一个人与外族通婚的我怎么就能成了满人的皇子皇孙了呢?” “我也只是猜测你不要当真”见我急了燕叔也不继续坚持。 “老叔知焉哥你俩别说了咱还是来谈谈那个大阵的弱点吧”梦蓉旁观者清又把话题拉回了破阵上。 “说实话这个阵为啥叫‘六方五位阵’呢?从打我第一次听这个名儿就有点儿迷糊”我向燕叔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个‘六’和‘五’字儿上面”燕叔又重新捡起那根树棍儿回到了那个六边形旁边。“‘六’指的就是就是六边形的六个角五呢当然就是逆五行。说白了这六个角里只有五个是真正的阵剩下的一个是虚阵” “虚阵?” “对虚阵。虚顾名思义就是空按常规解释虚阵也就是一个空阵不过在‘六方五位阵’中这个‘虚’字又多了一层意思。什么意思呢你不妨将‘虚’字拆开看看……” “把虚字拆开?我试试……”我也捡了一根树棍儿在地上划拉着。 “拆开的话是一个‘七’一个‘业’还有一个‘虎’字的头……” “虎字头实际上可以看成是‘广’字和‘一’字的嵌合你看看是不是?” “没错虎字头的确可以拆成‘一’和‘广’字” “这样的话‘虚’字就变成了‘一’、‘广’、‘七’和‘业’四个字” “一广七业?这也不是句话……”梦蓉嘟囔道。 “错了一广七业是句话。业指的是‘业障’有罪孽之意;七业呢顾名思义就是七种业障……” “七种业障?”我俩齐声问道。 “没错七种业障。佛祖释迦牟尼曾有言曰:‘人间有七业为之不生’。这七业讲的就是人间最为恶毒的七种罪孽它们分别是:‘杀生’、‘妄语’、‘**’、‘暴行’、‘妒人’、‘自弃’和‘不肖’佛祖在论经时曾提过:但凡行七业中多于半数者死后都算是怨鬼一百年内不能投胎生更失去了赶往极乐世界的资格。吴三桂之所以设置这个虚阵一方面是因为殉葬的人数不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虚阵能够最大程度地为逆五行吸收无法生的七业怨鬼‘一广七业’的最终目的就是以虚阵为入口将游荡在世间的七业游魂一齐带入逆五行这个无底洞内” “原来这个小小的六边形里还暗藏着如此多的玄机”我不禁感叹道。 “不过凡事有一利则必有一弊虚阵虽能为逆五行吸取冤魂却也是逆五行唯一的入口是‘六方五位阵’唯一的死穴。我们若想破阵便要从这个虚阵进去” “但咋的才能知道哪个才是虚阵呢?” “这就是眼前最大的问题了”燕叔耸了耸肩“至于怎么确定我也没想出办法。不过咱能把事儿分析到这一步今天我也就算不虚此行了” 说到这儿包括梦蓉在内三个人的肚子都开始咕噜噜乱响。燕叔忙把话题止住道:“今天咱们就说到这儿你们下午休息我再翻翻《龙兴风水图志》” 吃过午饭我索性继续倒下睡午觉。这时我突然想起肚脐眼的事儿来趁着没人注意。我把偷偷把前襟儿掀开将正午的阳光放进来一些。它更绿了而且那一团絮状的东西竟然有以肚脐眼儿为中心丝丝络络外延的趋势。我看了一会儿又想了想穿绿棉袄的小妖孩儿心里不禁有点儿甚得慌:按照这么展下去不出一年恐怕我也要成为那个满脸长疮流脓的怪物。妈的!下次我要抓住这个小兔崽子非得阉了他不可。 瞅完肚脐儿我又陷入了百无聊赖之中我斜眼向周围观瞧燕叔正坐在旁边儿的石砬子上专心翻书而梦蓉伺候了我多半天此刻脑袋也耷拉着一副瞌睡虫上身的模样。远处的天边大雁正缓慢地扑腾着翅膀伴着那略红的云彩显得是那么悠然自得那么与世无争。我越看眼皮子越沉终于扛不住睡虫的诱惑又去拜会周公了。 第八十七章 逼毒(一) 再明白事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云南火辣辣的太阳光透过我眼皮子的缝隙使劲儿往眼睛里头钻山风却在身子周围嗡嗡地吹着弄得我脸上热身上冷浑身好不自在。我只觉着嗓子有点儿干迷迷糊糊地咽了一口吐沫也没过瘾就想撑着坐起找点儿水喝这一动弹可了不得原来我那双手和双脚全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我急忙把胳膊举到头顶瞧了一瞧嘿!巧了这不就是我背囊里那束栓棒槌的红绳么。 我吧嗒吧嗒嘴儿还行舌头还在嘴里也没塞着裹脚布。再抬眼往远处一瞧诶呀?燕叔仍竟坐在不远处哗啦哗啦地翻书而梦蓉却在另一边叮叮当当地敲着什么。眼瞅着他俩这般悠闲我心里不禁画起浑儿来瞅这样儿也不像是让胡子给劫了啊咋就我一人被绑在一边儿呢?这里边一定有事儿不行我可得问清楚了。 “燕叔这是咋了?你俩中邪了还是怎地了?怎么把我给绑起来啦?” “我俩没中邪中邪的是你我和梦蓉把你绑起来那是帮你”燕叔平静地说道他那眸子里没了往日的诙谐而是透着一丝执拗。 “救我?” “对救你活命” “救我……那为啥还要将我绑上” “不绑上你一会不还得犯疯啊?” “犯疯?燕叔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你昨晚做了啥你不知道?” “这我哪儿知道啊?我昨天中午躺毡子里睡了个午觉不知不觉就睡到今天中午了要不是喉咙渴得冒烟儿我还醒不了呢这到底是咋了我还以为闹胡子了呢” “你当真不知道?” “我对天誓我啥也不知道要撒谎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事情是这么回事儿”燕叔听我说完脸上的气色好了点儿“昨天傍晚的时候我又出去看了看山梦蓉就趁这时候就在营地生火做饭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你小子从梦蓉后身拦腰保住要糟蹋姑娘幸亏梦蓉有金蚕防身才没让你得逞我当时差点儿让你气死。那心里还纳闷儿呢寻思知焉这小子跟我混了半年举手投足满是公子的谦谦之态丝毫没有奸盗邪淫之流的那股邪气难道是太长时间没碰女人忍受不住啦?我刚想质问你你却倒下睡去了叫也叫不醒我还以为你是装的不好意思与我对质呢。后来吧我终于寻思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有事儿所以今天我和梦蓉准备了一下等会儿彻底把你这毒根儿给切去……” “切去?燕叔你俩可别胡来啊切完我不就成太监了我爹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一听燕叔说这话又一瞅梦蓉在后边端着个小皿子我差点被吓尿了。 “傻小子你想哪儿去了”燕叔给我气乐了“我说的这个‘毒根儿’不是你想的那根玩意儿。梦蓉你过来让你傻哥看看这里面装的都是些啥” 梦蓉红着脸上前一步把小皿子端了过来我低头一看:皿顶上有几道黄符底下是雪白的江米面儿。 “我还以为你俩要阉了我呢”我眼睛紧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儿。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刚才要敢糊弄我我我……我就骟了你”梦蓉一鼓小嘴儿右手拎着锤子比划了一下。 “好姑奶奶我咋敢呢你赶快把那东西放下咱都是文明人儿咱有话好好说行不?” “你即使有那个心谅你也没这个胆儿!”梦蓉一甩辫儿头饰撞得哗啦啦乱响。 “燕叔既然误会都解除了你俩帮我松开呗?” “不行要是误会我就更不能给你松绑”燕叔说道。 “啊?这又是哪国的道理” “你想啊干昨晚那档子事儿的若不是你你就肯定被啥邪物上了身。我若不捆着你等那个孽障再把你控制住你还不得捅我一刀啊?” “说来也对……不过你也不能总捆着我呀?” “所以我才和梦蓉磨江米救你啊。你想想你之前好好的自从碰见了那个绿棉袄的小妖孩儿之后才被上身。我猜呀就是你肚脐眼上的那股绿气惹的鬼倘若把它医好了啥也都好了。这不咱干粮里边还有哦好几样粮食我就让梦蓉舂了点儿江米……” “江米?”我大声问道“江米不是杀僵尸的么?” “没错不过江米不仅可以杀僵尸还能把尸毒清灭掉但这过程很疼我怕你受不住乱跑所以才把你绑起来” “原来是这样……”燕叔这么一说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总算是连接起来。 “尸毒最怕江米要是尸气尚未扩散到全身一把江米扔进去尸毒就能全给抵没了不过要想去根儿还必须得把尸毒上附着的怨气逼出来” “那就逼啊”我迫不及待地说。 “哪有那么容易!逼怨气不是打嗝更不是放屁你没经过你不知道那滋味才难受呢怨气一与江米接触就在你肉里拱啊拱的直到把你皮肉拱开它才能散到外面。你想想皮都被气儿拱爆了那滋味儿还能好受么?癞癞嘟嘟的不仅难看而且还特疼” “行了燕叔你可别吓唬我了你再说我鸡皮疙瘩都能掉落一地了” “挺住小子。姑娘就站你旁边儿瞅着你呢你装也得装出个爷们儿的相来要不你可丢不起那砢碜” “行您就瞧好吧。说啥这病也得给治好了要不我哪天要真一铸成大错了三妻四妾的我也养活不起” “行了别贫了”梦蓉又把那锤子扬起对准我那私处晃了晃我赶紧缩了缩舌头做祈求状。再看梦蓉双腿盘地气运单田像是武林高手运气似的摆弄了一会儿竟然一张嘴唰一下从嗓子眼儿里拎出条金黄色的小蛇儿出来。 “诶呀妈呀人家都说‘口吐莲花’你怎么还吐出一条毒蛇来” “这就是金蚕”梦蓉喘了口气说道“等我会儿我让它在江米皿里打几个滚儿浑身都沾上江米的粉子” “妹子你别闹了行不?”我摆了摆手“你要不愿意跟我有肌肤之亲你大可让燕叔来帮我逼毒干啥还整条毒蛇在我肚脐上蛄蛹o1?哥我从小就俱蛇呀……” “没脸没皮”梦蓉鼻子都快被我气歪了“你想的美还肌肤之亲。我明告诉你这条金蚕可不是在你肚皮外面蛄蛹而是进到你的肚子里头吃你的肠挖你的心喝你的血啥时候把你治理得服服帖帖了啥时候再帮你逼毒。你麻溜的预备好了赶快让金蚕进到你的肚里治病” “啥这蛇还要进我肚里去?”我吓得倒吸了两口冷气。“这绝对不行我自小就畏蛇这我天天吃饭之前要是想起这事儿来我以后还不得恶心死啊?” “你要不让它进去。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吃饭了”别看梦蓉的小嘴儿得理不饶人但这句话讲得还蛮有分量。 我瞅了瞅那边儿的燕叔燕叔微笑地点了点头我一看梦蓉不是在闹笑话才不情愿地说道:“那那行……不过你可赶快的啊可别借着这蛇公报私仇” “你想让金蚕从哪儿进去?”梦蓉问道。 “还能从哪儿进?不就嘴一个地方么” “也不全是凡是有眼儿的地方像嘴、肚脐眼儿还有屁股全行你可想好了从嘴进去可是要经过嗓子和肠子你得多受不少折磨” “你都是从嘴拎出来的我还能从屁股里再塞进去?那以后你还含不含了?再说了这蛇从你嘴里出来了又进了我的嘴里这来来去去的也讲得通嘛……说完我坏笑起来” “知焉哥你怎么越来越贫了?以前我记着你不这样啊” “以前是以前咱现在不熟了么?而且我一半儿身子都搁在阎王爷那报道了再不开开玩笑的话你说我死了有多冤?行了就从嘴里送出去吧你知焉哥好歹是条汉子疼我不怕我就怕丢了砢碜o2 “这还像句人话你要还像刚才那样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另一半儿身子也去阎王那报道” “行啦你们俩就别掐了赶紧的弄吧”燕叔在旁边催了起来。 梦蓉理了理辫儿盘腿儿坐在地上又是一副运功的姿态。只见那条金蚕飞也似地奔向皿子里口里衔住一道黄符身子没命地在里面翻滚着。 这时燕叔突然开了口:“知焉”。 我没反应过来转头应了一声:“啊?”嘴巴一张的间隙梦蓉突然睁开双眼俩手往前一推大喊一声“开”那金蚕像一阵风似的扑奔而来我只觉得面前金光耀眼嗓子里头嗖嗖冒着一股凉风接着肚里像火燎了一般开始钻心地疼起来。 “诶呀妈呀疼啊”我双手双脚虽被拴住可还是忍不住满地满地打起滚儿来。 注:o1蛄蛹音guyong北方土话指虫子或爬行动物的蠕动状。 o2丢了砢碜北方土话意为没面子。 第八十八章 逼毒(二) “知焉哥你再忍一小会儿金蚕马上就能到你肚脐了”梦蓉在旁边安慰着我。 渐渐地那种火烧火燎的滋味慢慢减轻取而代之的确是像是吃了薄荷一般的感觉五脏六腑一齐嘶嘶地往外冒凉气疼痛的感觉再次来袭这回比上一次更加的剧烈疼得我都没法说出话来只能用脑袋没命的磕着地。 “梦蓉你也得坚持住了”燕叔一边抱着我一边安慰着梦蓉两人一里一外在我肚脐上就开始作起了法。我不知道满清十大酷刑是什么滋味儿可江米每与绿毒接触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感觉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是燕叔不拦腰保住我说不定我就疼得一骨碌滚下山涧去。 慢慢地刺骨的剧痛逐渐减轻了也不知道是毒快逼完了还是我疼的感觉不到。我偷眼往自己肚脐瞅了一眼小肚子上面的毛孔全都竖了起来绿气顺着那些孔子唰唰地往外喷而那一块絮状的绿却在越来越淡。 不一会儿那绿色已消失殆尽往外喷的都是些白气儿我顿时觉得自己喘气困难忙手刨脚蹬起来。燕叔一见时候到了忙朝梦蓉喊了一声俩人一齐喊了一声“封”只见燕叔手掐黄符往肚脐眼儿上一贴肚里的金蚕也往出一顶我那肚脐眼儿就止住漏气了呼吸也不再局促。我再往肚脐眼儿上一瞅好家伙绿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黄嘟嘟的新鲜肉。 燕叔见我没事儿便将我放躺下我这一躺一坐就觉得肚子里像是翻江倒海似的直起身子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地再看地上抱团儿的蜈蚣嗞嗞地往外冒着绿气销蚀在石砬子顶上。 “行了毒是逼出来了蛊我也给你解了”说完此话梦蓉两眼一闭累得昏了过去。 吐了那些蜈蚣之后我浑身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反而像是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似的一蹿就起了身。 “梦蓉你没事儿吧”我抱起梦蓉旋即又触电似的放下。 “知焉别看你小子弱不禁风倒满有女人缘儿的嘛”燕叔一边儿说着一边满脸坏笑着。 “燕叔你说啥呢我家里还有个母老虎候着哪我即使有这个贼心有没这个贼胆啊” “这回梦蓉为了你差点儿连性命都搭到里面去我瞅这里面有戏”燕叔继续坏笑。 “能有啥戏?”我耸了耸肩做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这姑娘对你有意思了呗傻玩意儿。要是没有一个情字掺在里头人家干啥受了侮辱还要以命相搏?早跑了” “燕叔你别瞎说”瞅着那边儿小鸟依人般躺着的梦蓉我嘴上虽然叫硬可我这心里也入小鹿乱撞似的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怜惜之感。 “行了咱还是言归正传继续谈找虚阵入口的事儿吧”为了不惹出什么乱子来我赶紧把话题转向别处。 “找阵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翻书的时候已经查着了虚阵是整个大阵的入口也是吸收鬼气的源头咱只需要倒着考虑便能将这虚阵找到” “您的意思是……” “找一只鬼抓住了拷问它” “抓鬼?”我真燕叔的主意给折服了。 “没错一会儿你把栓你那根儿红线展开了我写几道擒鬼黄符上去就跟撒鸟网似的来往的鬼沾住了以后就被擒在上边” “那咱也看不着鬼抓住了又能如何呢?” “鬼能附体啊你咋忘了呢?” “妈呀燕叔您不是又打我的主意吧我这回说死也不让鬼上身了”说到这儿我急忙我两手推在身前做出个阻挡状。 “你瞧你刚才我还夸你现在又是这幅熊模样。谁说上你身了?我的意思是等梦蓉恢复过来咱去抓点儿田鼠野兔什么的搁在地上鬼被粘到网上之后只能借助附身逃走很可能慌不择路地上了这些东西的身到时候咱只要跟住了它们不就知道虚阵的位置了么?” “不过鬼也不傻人就在边儿上站着他凭啥要往田鼠野兔的身上附呢?” “它们不傻我看你倒有点儿缺心眼儿。树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不会事先预防么?在捉鬼之前我会写上几道黄符你们含在嘴里谅再厉害的鬼也不敢上身;你要还是怕把江米面子带着到时候往身上一撒不管啥鬼都招架不住” “唉……看来猎人还是斗不过老狐狸啊那些小鬼儿还不得让你这个老油条折腾死?”我晃了晃头模仿着燕叔的语气说说。 “赶快去照顾梦蓉去吧啥时候学得这么没大没小的”燕叔一指躺在地上的梦蓉。 “好好好”我乐着把身子转向梦蓉伸手将她轻轻放在毛毡子上。中午的阳光还是很毒而山风依旧嗖嗖地刮着这一凉一热的天气人最容易受风尤其是身子虚弱的。我忙脱了外衣给梦蓉罩上又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才一屁股坐在旁边儿。 “燕叔咱还剩啥了?一会儿我寻思给梦蓉做点儿什么吃得补补身子” “没剩啥了就有点儿江米还让你给糟践了。知焉啊你就偷着乐去吧这幸亏咱是在云南要搁在关东这大雪一封山漫天遍地的白咱们仨人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娘的麻达到山里活活饿死。 你听着一会咱这样你守着梦蓉我再去弄点野物回来”说到这儿燕叔迟疑了一下“话说回来留你小子在家我这心里还是不咋落挺o1的别我前脚一走你又让那绿棉袄的小妖孩儿给你擒了”。 “他要敢来我就敢把它阉了!连另外两个小妖孩儿一起全给他们全阉了。我让你还‘三婴护体阵’我让你成为‘三婴净身阵’” “行了你自己多留点儿神我就怕你嘴上厉害一到了真章就不行。我走了你多瞅着点儿梦蓉”说完燕叔一塌身子飞也似的走了。 燕叔走后我一个人回到梦蓉身边坐下开始寻思着这些天的事儿。乡愁啊乡愁自打我离开关东这半年多来除了在塘沽飞鸽传了一回书之外还从没给家里去任何信儿呢我爹年轻的时候整天忙着进药收药老寒腿的毛病一直都没工夫养。家里的买卖也不知道小二一人能不能操持的了这药店是人气兴旺还是关门大吉了我得赶紧办完这一档子事儿抓紧时间回关东瞧瞧去。 胡思乱想之后我又把眼光投向在旁边安详睡着的梦蓉。难道这丫头还真燕叔说的对我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了?苗家姑娘一向比汉人还俏而梦蓉又是苗女的翘楚让我怎不动心。能讨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我想就连我娘的在天之灵都能高兴。不过那含琢怎办?关东还有静玉按理来说出关东回北京全是为了给静玉找药治病四爷还在家眼巴巴等着我呢怎么我一到家领俩大姑娘回去了这成何体统?我一边儿挠着脑袋一边苦苦思索脑子里就像浆糊似的稠在一起。 “你不用找了都让我叔叔舅舅给抓起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又从我背后响起。我一激灵一骨碌身从边儿上捡了块儿大石头朝着声音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死妖怪我日死你全家”石头飞过去后**着根粗木棍子冲了过去。仔细一看才现原来眼前站的不是绿棉袄的妖婴而是燕叔。此刻他正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拎着一只野鸡笑得弯了腰我一下造愣了立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回来寻思吓唬吓唬你看看你的反应咋样没想到你小子还挺爷们儿的” “切这幸亏来的是您这要是那个妖娃你看我不抽他的筋扒它的皮的”讲到这儿我也顿了一下“燕叔等咱以后回关东了你拜你当干爹你教我武功你看咋样?” “你小子要不我咋说你鬼呢?给我当干儿子都想捞我的好你就放心吧只要咱爷俩能平安回到关东去你要负责养我的老了我就教你习武” “你俩搁那商量的倒是挺美啊”梦蓉掀起了毛毡子坐起身来她那面色还有些惨白明显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呦姑奶奶您起来啦赶上有空儿您赶快把那只金蚕给我唤出来现在它还搁我肚子里呆着呢我一寻思就恶心恶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去” “不地我偏要留在你肚里看你以后再欺负我的我就叫金蚕吃你心掏你的肺”梦蓉的话虽然狠不刺啦o2地可姿态却越看越美透着苗家女孩儿特有的那股灵气。 “我还敢怎么欺负你?得刚送走一股尸毒却又请了一个金蚕祖宗敢情刚才我被折腾个半死里外里的我还是没占着便宜?” “咋就那么多的便宜给你占呢?你们这些个男人啊就知道一天天的占便宜难怪我娘一遍遍地嘱咐我说让我和男人一起的时候小心点儿” “成了你俩咋又掐上了?知焉你去生火一会儿咱烤山鸡子吃等梦蓉调养好了身子咱们一起下山找虚阵去” “哎”我兴奋地答应道。 注:o1落挺:音1aoting北方土话意为有底。 o2刺啦:音ci1a东北土话意为很稍带贬义色彩。狠不刺啦就是挺狠同样的在东北还有个与‘刺啦’连接的词如白不刺啦肥不刺啦等等。 第八十九章 下山 除了昨晚充病号混了顿骚哄哄的烤兔之外从方唯清家出来的十几天里我是抓啥吃啥丝毫没享受到一点点的额外待遇。半个多月过去了肚里的油星儿没存下一滴馋虫倒是不知疲倦一天三遍准时准点儿地擂鼓示威。 大山上别的没有黄泥可有的是只可惜身旁没有塘子更没有荷叶。我围着山顶转了好几圈儿实在没找到什么好的替代品最后索性就采了几片傻大傻大的芭蕉叶子回来。别看李文昌带兵打仗不行盐巴倒没少带我随手抓了一把也扔在里头接着燕叔就用那芭蕉叶子包裹了野鸡又将黄泥一圈一圈的糊到叶子上等糊完的时候那山鸡就像肥了三圈儿似的还没上火就把人馋的不行。 燕叔拿捏火候的工夫是很绝的在我还在回忆和感叹的时候他就用树枝子挑出了烧得滚热的泥胎。燕叔的树棍儿往里一戳香气就从里面抢着冒了出来将我一下从回忆又扯回了现实。仨人谁也不把自己当客人全都痛下杀口恨不得把鸡骨头都嗦叻o1个遍。 梦蓉的身子还有点虚不过胃口还不错一行人吃饱喝足之后各自找地方休息。一夜无话次日平明再看梦蓉的精神显然比昨天强了很多小脸儿也变得红润起来燕叔趁热打铁把我俩召集到一块儿继续商议探穴的计划。梦蓉是下蛊的行家当然知道引鬼上身的好处不过她也提出山兽普遍胆小怕一附体没头没脑地满山遍野地乱跑乱窜到时候钻进了地洞子里可就毁了。与其让这些个东西瞎跑乱撞还不如让她先给这些东西下了蛊燕叔见梦蓉把心思全都投到挖墓里头自然也是喜不胜收。 石砬子底下的两匹马还气定神闲地低头吃着草燕叔解下缰绳将梦蓉扶上马三人两马就沿盘山道下了山。必须一提的是云南地势艰险横断山脉居多虽然百草丛生却又怪石嶙峋不像关东的不咸山那般平和。不咸山林虽然艰险但关东的山是缓的土是又松又软的走在上面心里有底不像云南的石头山一个不留神就得能摔得七荤八素的。 俗话说:‘看见山累死马’没走过山路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到这句话的意味儿的:一座山峰就矗立在你眼前上面树毛子都仿佛触手可及可无论你怎么驱遣马匹你和山之间的距离都像是丝毫没变似的。直行如此就更别提盘山道了眼瞅着红土地就在身子底下轻声呼唤着可你就像是驴子拉磨似一圈圈干转也到不了底。那滋味儿就像是把一个一年没碰女人的壮年汉子灌醉了再绑在一棵齐腰粗的大树上眼巴巴地瞅着大姑娘和小媳妇在身前扭秧歌。一句话----急得慌。 兜了一个多时辰我们可算是下到了半山腰。这时候六个阵门的特征已变得清晰可闻。我手搭凉棚往下一瞅。燕叔说的一点儿没错底下点点翠绿之中混着六片不大不小的区域每一片儿的颜色都比周围要深把六个点连接起来其形状就跟马蜂的窝似的与燕叔画的六边形一般无二。 “深颜色的地方是槐树”燕叔突然插了一嘴“槐历来为‘木中之鬼’是所有树木中最为阴柔也最能吸引阴气的一种。除此之外我以前还跟你讲过槐树能招来一种爱叫的小鸟这鸟叽叽喳喳一叫方士们就不能安心作法这就是抵御穿山派用的一个招式。那边浅绿色的是草皮法门不出意外就掩藏在那片草皮的底下” “你俩再看看两片槐树之间是不是有片似桔又红的颜色?”燕叔继续说道。我和梦蓉手搭凉棚仔细一看:在每两片深绿之间的确是藏着那么一抹不惹人注意的红它的颜色很淡甚至淡得让人无法察觉。 “那是六片苦桔林长出的果子既难于现又苦得让人难以下咽。不是我舞玄山里的野猴子不渴得要死都不惜得o2吃可就是这几片平凡无奇的桔子林掺着六片百年槐树底下的明器组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法阵。知焉你把那槐树当横桔林作竖连接起来看看是个什么字?” “燕叔连起来还真是个‘王’字您之前说得果然没错吴三桂这老小子还真的是阴魂不散躲在法阵里吸收阴气韬光养晦。不过有一个事儿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家里也没谁跟风水扯上联系怎么清太祖的寝宫和吴三桂的寝陵都让我给碰上了?”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努尔哈赤想当年不也是个小兵仔子么?可就是老天爷让他的脚底板长了七颗红痦子他才能遇见八位同生共死的兄弟继而又进山抬参积蓄力量起兵推翻了腐朽的南明王朝。天命不可违也或许老天爷就把你当作下一个努尔哈赤让你窥得一丝天机” “燕叔您可别闹了”我赶紧摇了摇手。“说实话这兵荒马乱的能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就满足了我可没那么大的志向当皇上……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觉得您事事以百姓利益为先一副胸怀天下的气魄有开国皇帝的能力和度量又有《龙兴风水图志》在身老天是暗示我还是暗示你也说不定呢……” 一听我和燕叔谈论的内容梦蓉的腰都要笑弯了:“你们可真逗咱现在连个皇帝的边儿还没沾着呢你俩就跟真事儿似的谦让起来了。你们男人啊都是事前说的天花乱坠事后又死不认账的主。难怪我娘总说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呢” 我和燕叔一听这话都楞了越是平时一声不响的人爆起来就越能产生不同凡响的效果。这个黄毛丫头不仅有着苗家女人传统的活泼甚至有点儿泼辣让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梦蓉你对男人有这么大成见长大可是要嫁不出去的呦”我故作严肃的挑逗着她。梦蓉闻听此言当然也不示弱一来二去队伍里少了之前互相的拘谨倒是充满了不绝于耳的欢笑在这种自由自在的环境里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地脚下的山路也越来越短山下的红土地变得触手可及。 注:o1嗦叻:音suo1e东北土话意为舔个干净。 o2不惜得:北方方言意为看不上眼。 第九十章 捉鬼(一) 三人欢歌笑语地下了山眼前的景物立马变得异常真实起来:绿的树、红的花、略带枯黄色的草还有在田间飞舞的各色蜢虫都萦绕在我们周围。山上冷风习习山下温暖如春这一上一下仿如是经历了四季的变迁让人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这时奇迹出现了鼠爪刚迈进树林不到半步身子突然像灌了铅似的一头便栽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地死去了这还没完它那棕黑色的尸体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急变淡最后竟一点儿不留消失殆尽在黄土地上。 “这么说来只要不碰边界地就不会有事儿?”梦蓉问道。 “嗯是这样的。《龙形风水图志》的附章提到:无论是正五行还是逆五行只要不碰边界而且没有走错就不会有事。但虚阵的入口很小长宽最多不会过丈很多盗墓者都是在这步送了性命这个逆五行法阵设计得非常玄妙尸体融化之后白骨会化为一股脓血渗入地下表面上你看不出任何痕迹所以每一个盗墓者都会有自己最先到的错觉。 不管怎样咱们先把范围缩小吧先确认哪片林子是虚阵再说。梦蓉你会织布么?”燕叔问道。 “会一点儿老叔你问这个干嘛?” “一会儿我去外面逮些野物做为野鬼的附身你和知焉一起把他囊中的红绳抖落散开。记住拆得越细越好即使拆成红线都无所谓总之以最长为宜。待拆完红线你俩就要竭尽所能将之编为一口大网面积越大越好。等我回来之后我将拜请祖师爷写几道捉鬼黄符” “行了老叔你就放心吧”梦蓉干脆地答道。 燕叔说完又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我们千万要离那片槐树林远远的不管现了什么都不要贸然靠近。待我和梦蓉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证燕叔一塌身施展6地飞腾法潜进外面的山林子里去不到眨眼的工夫踪迹皆无。 不到一个时辰燕叔回来了我和梦蓉也完成了他所交代的任务:将在关东捆棒槌的一缕红绳劈成了丝丝红线。梦蓉不愧是个心灵手巧的苗家丫头一对儿橙扑扑的小手上下翻飞不到半个时辰就粗织出一道大网。燕叔很满意在地上设了个简易的祭坛运用丘派的独门绝学跟祖师爷请了几道捉鬼黄符。 我自小母亲早亡缺人疼爱偏偏又摊上一个脑子极其有病的二婶。二婶是一个很苦命的女人成亲五六年也一直怀不上个孩子一身母性憋在肚里也没处散索性就全都浇灌在我的头上。有人说最毒不过妇人心。这话虽然不全对但也或多或少反映出一个真理来:女人比男人更偏执也更容易钻牛角尖儿而且一旦进了牛角尖儿就很难再钻出来。 可能是怕我天天往外跑冷落了她二婶有事儿没事儿总爱和我讲鬼故事:书上看的也有左邻右舍瞎传的也有可能还有挺多她临时瞎编的。现在想起来她讲的那些段子剧情非常简陋甚至有些都很可笑但儿时对鬼神的那种既懵懂又敬畏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所以尽管我已要到了弱冠之年可内心深处还是很惧怕鬼的。 梦蓉倒无所谓苗家的女子生来就是半个通灵者如果会用蛊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巫婆。书上常说:越漂亮的蘑菇毒性就越大越鲜艳的毒蛇就越不好惹。按照这个理论俏丽的梦蓉算是个巫中之最了。和燕叔与梦蓉在一起我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惧怕或许是因为鬼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 写完了几道捉鬼黄符燕叔又借着最后的三张黄纸刷了三道护身符那上面的纹路很奇怪像是先秦的古文字又像是古玩黑市里的密语。燕叔交代说这叫“金蝉符”是丘派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绝学。用的时候把嘴一张将符沾了吐沫垫在舌根子底下就行。有了这道符不管是天煞伤神还是孤魂野鬼都会把你当成同类有悟性的人贴了这道符以后还能出现短暂的通灵看见很多不该看到的东西。 接过金蝉符的一刹那我犹豫了不知是贴还是不贴。黄符擎在手上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别样感觉:我变得谨慎了知道逃避危险了但却失去了以往的锐气。一年前那个遍闯地下寝宫、怒挑群鼠的刘知焉蜕化了变成了一个瞻前顾后的凡夫俗子。我的目光突然滞住不知到底是彻头彻尾的堕落还是一种扭曲的成熟。 第九十一章 捉鬼(二)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布权属于中文网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二婶以前告诉过我这叫做预感。越是危险的环境预感得就越准景象也越神。这一度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可又无法悟出其中的奥妙来。有时我甚至想:这茫茫天际之中是不是专门有几颗星宿来给人传递讯息让人未雨绸缪。 第二次有预感是我娘去世之前。那时我七岁不到同样也是忽然感觉一丝燥热心里乱得不行没等踏进家门直接就被二叔二婶带到了他们家直到头七过了我才知道我娘在那天撒了手。自此之后我对这种烦乱而又燥热的感觉愈加畏惧生怕它什么时候又突然来袭。 接到燕叔护符的一霎那我又感觉到那种令人不安的燥热它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么的令人恐惧。它是一种警示一种无声的威吓一种让人每个毛孔里都支楞起来的威力。 燕叔仿佛对我的心思有所觉察微笑着问道:“知焉怎么害怕了?” “没……我就是觉得有点不适身子又燥又热的” “热?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一会我招鬼上身的时候不把你吓出一身冷汗才怪呢这冷热一混合最容易滋生风寒了”。 听了燕叔的调侃我丝毫不感到可笑反而觉得很突兀很不协调。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不知是我的情绪感染了他俩还是大伙都累了总之谁都没有说话。身边只有山风在呜呜轻嚎把场面衬托得有点儿恐怖。 良久我对燕叔说道:“燕叔要不咱们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我总觉得心里边儿有点儿慌不落挺” “你还是害怕了”燕叔摇了摇头。 “不是燕叔您听我说我不是害怕我是心里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前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说到这儿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话。 “接着说”燕叔圆睁双目催促我。 “以前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我身旁都有人……死”我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 燕叔听罢愣了一下梦蓉也吓得侧目而视。两人面面相觑瞅了好一会儿自保的心理终于让梦蓉站在了我这一边:“老叔我也觉得知焉哥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您是天下闻名的盗墓行家手里还握着一本旷世奇书做参考但我还是觉得这事儿稍微有点儿蹊跷难道您不觉得咱们这一行有点儿太过顺利了么?” 燕叔皱了皱眉:“顺利?我倒不觉得。若是没有这本《风水图志》我是断然不能找出墓穴的真实所在的。换句话讲即使咱们几个冒懵撞进了这块陵地命运也不会比那只田鼠好多少可这些都被我们避开了这就说明《图志》还是好使的只要继续按照它上边写的去做就会趋利避害毫无损地进到大墓里去。” 听燕叔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又稍微地落了点儿挺。没错!这《风水图志》的确是记载了逆五行阵的种种破法而这本书也是我亲手从那间寝陵里拿到的。燕叔根据里面的分金定穴之法找到了墓穴的所在又一步一步冲破了墓外的层层封锁。按理说:这书绝对是好使的。想到这儿我的心又活了附和着燕叔点了点头。 看我又投回了燕叔的阵营梦蓉虽然不太情愿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要燕叔不松口看来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都必须得走一遭了。 燕叔点起火又杀了一只猎物把内脏掏出来撒在地上----传说这是个引鬼的方法我在八大胡同里就听说过详细的过程。京城里王广福斜街的永昌茶楼是个最大的评书摊子白天讲的全都是三国故事可天刚这么一擦黑儿话题马上就换成了神鬼传奇和穿插其间的荤段子过往送货的伙计、干了一天活的佃农们都喜欢驻足听上一个来时辰我也经常混在其中。 要说招鬼和吃药没什么不同都需要引子而且药越珍稀引子也越金贵。招鬼也不例外据说鬼也分三六九等有那种成天不干活却活的逍遥自在的也有那种撅着屁股却整天挨骂受训的。若要把稍有身份的鬼引来就必须弄来极恶极秽之物。说书先生讲了天下最污秽的东西是夭折子和**子的内脏。湖广两省就专门有这样的商人到处去高价收购四五个月大的婴孩儿山村以田猎为生向来都是重男轻女。有些家长知道自己生了女娃直接就将之按到水里溺死。那些损阴丧德的商人们就拿着真金白银去和他们买婴孩儿的尸体。 夭折子的尸体这还不是最金贵的最值钱的是在娘胎里呆了四五个月的**子。山里重男轻女在短时间内还看不出其中的危害可过了十年二十年之后其弊端就全显现出来了:一到了下地耕田的时节田间地头满眼全都是男娃子谁家要是有个闺女都得格外保护起来。有的家里穷哥兄弟四五个就老大能娶得起媳妇几个兄弟们憋得狼哇瞧叫o1遇到有些不理智的小叔子和嫂子之间就有了事儿这叫“养小叔子”。 如果说“养小叔子”是环境所致的无奈之举那翁入媳居的“扒灰”则就更加不堪入目。“扒灰”解释为俗语就是公公偷儿媳历史上最著名的“扒灰”来源于北宋王安石的传说:相传王安石早年丧子儿媳寡居于另筑小楼之中。王安石出于关心就常去小楼探望。大概儿媳对此有所误解就大笔一挥在影壁墙上题诗一以明心节。王安石看了之后觉得非常难堪就用手扒去墙灰“扒灰”之名由此而生。 对于这种说法我是很不赞同的:纵观王安石的文风和为人他都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民间之所以盛传这个传说大抵是因为他厉行变法得罪了许多达官显贵而被造谣所致。不管扒灰是怎样一个来历扒灰历来为世人所不齿如果还有了**子那就更是为天理所不容为人伦所唾弃。 凡事有一弊必有一利正因为扒灰的不伦它滋生的孽物历来都是妖术邪法者的最爱。相传明朝中期南山妖道沈慧甄为了招鬼炼丹竟然怀揣金条外出寻找鬼引。燕叔当然弄不来这种金贵的引子当然也不齿于这种行为就杀了几只猎物将它们的内脏撒在地上。 第九十二章 捉鬼(三) (本书全球正式独家布权属于中文网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一只灰毛野兔在中蛊之后仿佛是丢了心智似的呆呆地望着我我也看着它心中想道:“唉……小野兔你能在同一个下午既遭人下蛊又遭鬼附身虽然不是什么幸事但凭着这份境遇你也算是前无古人的神兔了”。我正胡思乱想着那边的旋风已经长到了猪仔大小了燕叔一见几只猎物全都被梦蓉控制住了两手一扬再见那股黑色旋风像着了魔似的直向我们扑奔而来。旋风先是刮到梦蓉的身边刚想靠近却像被针扎了一样弹开。我知道这是金蝉护符起了作用。想到这儿我赶紧往护符上吐了口吐沫将它粘在了舌根子底下。 燕叔与那厉鬼相持着对峙了半天谁也不肯让步。渐渐地燕叔的鼻洼鬓角全都见了汗旋风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看样子再挺个半炷香的工夫那旋风就要消隐。燕叔见自己的道行降伏不了这鬼就趁间隙再次召唤梦蓉。梦蓉当然明白燕叔的意思执手弄蛊就控制几只野物往旋风上撞。看来这次那厉鬼无论是否愿意也没有选择的权力了。 跑在最前的是那只灰毛野兔而旋风此刻与燕叔对峙得正酣根本没料到后院儿能起火。等它现时再想躲已然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见“咔嚓”一声巨响野兔的身体周围起了一片雷火似的电光直耀得人都睁不开眼。等眼前的光暗了再看现场那黑色的旋风已然踪迹全无了而野兔身上的毛都被电火燎的秃了一大块儿就像是癞子脑上的头。 “附成了”燕叔激动地喊道。 “那到底是放还是不放?”梦蓉朝燕叔喊道。 “你挺住先别放等我交代几句话的”燕叔边喘边擦汗说。 “行我还能挺一会儿不过您可得赶快点儿这东西不是个善茬子我怕一会控制不住它” “好你俩听好。一会儿梦蓉撒手的时候你俩能跟住就跟跟不上就呆在原地记住千万别跑散了。只要你俩还在一起我寻到入口之后就能找着你们” “您就放心吧梦蓉我来照应”我回应道。 “老叔您话说完没有?我可有点儿挺不住啦”梦蓉边喘边向燕叔喊道。 “好了我查三个数你就放” “三” “二” “一” 燕叔的“一”字刚出口梦蓉运足了气一下给灰毛野兔解了咒语。再看这野兔奔着西北角方向就跑下去了燕叔趁刚才说话的时间脱掉大氅现出一身短衣襟小打扮的装束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崩挂之处见野兔朝树毛子里钻了去他两腿一纵就跃到树上像一只雄鹰注视猎物似的高高在上。 梦蓉见状也要塌腰去追我忙把她拽住说道:“燕叔刚才不是说了追不上咱俩就在原地呆着。跑散了就不好找了你瞧你这一身行头叮叮当当的还有你那些小辫儿钻树毛子里头不得刮住啊?” “咱俩跑不散”梦蓉一把推开我的手。 “怎么?”我听了这话有点儿吃惊。 “你忘了?我的金蚕还在你肚中呢不管你到天涯海角只要我愿意我都能找到你” 听了这话我恍然大悟重新牵起了梦蓉的手说道:“要追咱们也得在一起事不宜迟咱俩赶紧往西北方向跑吧”说完我拽着梦蓉跌跌撞撞地钻进了树林里头。 燕叔的身影还能看到他此刻就踩在我们前方的一棵大树枝上。不用说那厉鬼附在野兔身上肯定是受了惊依着本能朝着虚阵吸引的方向跑而它却不知道在它的头上燕叔正像一只鹞鹰一样注视着它一丝一毫都没放松。 野兔停了一阵又突然加朝前蹿了出去燕叔依旧在它头顶严密地监视着但我和梦蓉的脚步就跟不上了。梦蓉的头饰在林子里很碍事跑着跑着就让树毛子给刮住了急得她差点儿把那些东西从百十根辫儿上生拽下来。等我为她将树毛子和草棍儿全都掰下来燕叔也没影了我俩只好依着印象继续朝西北方向奔去。 我和梦蓉互相搀扶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一口气儿竟跑出了五六里来。趁着歇脚的间隙我抬眼朝前一看西北角的天空竟然现出一股青烟那青烟的形状是那么的熟悉俨然与寻常人家冒出的炊烟一般无二。梦蓉也现了情况同我一样愣在原处不知所以。 这种鬼地方竟然能有人住?这是我和梦蓉全都疑惑的一个问题但心头强烈的好奇与干渴却驱使着我俩离那青烟越来越近。随着我俩的靠近轮廓逐渐清晰了前面的确是一见草屋草屋的周围用豆栅o1筑着障子简直与民房一模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我和梦蓉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按理来说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冒出这样一间这样的草房绝对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但我俩的嗓子实在是渴的要冒烟儿了侥幸的心理再次占领心头。我朝梦蓉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就推开栅门迈进院内。 院里散养这几只家禽几只小鸡崽正围在母鸡腿旁叽叽喳喳地要食吃。我把四周打量了一遍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来不过我心中却未有一丝平复----在危险的环境里外界越是平静人的内心就越难平静。俗话说‘咬人的狗不露齿’敌人隐藏得越深就说明他的道行越深。 可能是我开门的响声惊动了屋内的主人柴门一敞竟一齐出来两个棒小伙子我抬眼一看:这两人中有一个年岁稍长看面容貌似已过了弱冠之年;而另一个看起来与我年岁相仿一脸的淳朴和稚气。再看两人的衣装可谓是简朴中透着简陋:那件说不清是马甲还是背心儿的短衫上攒满了油渍和土屑看起来像是一年未洗的样子。除了脏的有些恶心之外每人的衣服上还大大小小地磨开了七八个破洞在洞的里头隐约能看见凸起的腱子肉应该是长期劳动所致我上下相麽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 我和梦蓉两人本来预备好了引蛊的架势就等着从屋里飞出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与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之前我俩已经说好梦蓉负责吸引怪物而我趁乱进屋去搜索必要的补给。没想到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刻屋里竟出来了两个长相很普通的男子这反而让现场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注:o1豆栅:北方俗语指秋季黄豆成熟以后剩余的根茎人们常将它晾干之后当作引火的烧柴或院落的栅栏。 第九十三章 奇族(一) 四人相见全都愣住了。年纪较小的那个竟然还摆了一副战斗的架势以戒备的眼光地打量我们。倒是那个年 龙岩山禁地呢?” 那年轻的听了差点儿笑喷了回道:“这位妹子说话真不中听我们要不是人难道还是老虎野猪么?” 听了两人的话又观察了他们的神态我觉得之前可能是误会了他们。想到这儿我赶紧上前一抱拳道:“ 两位兄弟还请包涵我叫刘知焉家是京城的。这次是跟着我爹来看表妹才来到云南。见到表妹之后我俩 便相约一同进山玩耍哪知下了山谷之后就被麻达住了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算到今天已经是第五个日头 了。我俩一路上风餐露宿就寻思找个人家问问道结果人没见到却被好几只孤魂野鬼的幻化给缠住我 表妹给吓怕了幸亏腿快才逃了出来。这不刚才我俩瞧见了你家里升起的炊烟就顺着那方向摸过来了。我 那表妹说话不太中听可言语中却绝无冒犯之意得罪之处还请二位海涵” 年长的男子听完微微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既然你们也不是坏人那就随我一起进屋吧家里虽然 没有什么好酒却不缺山菜和水。遇见了就是缘分待客之道我们还是要讲的库伦克人还是要讲的” “库伦克人?”我听到这里突然楞了一下我敢断定这个名称肯定听过但越是回忆却越想不起来了。 “进来吧还想什么呢?”那个年轻的见我不走就催了一句。 “哦好”我赶紧牵着梦蓉随着他们进了草房。草房很小进门就是一个被烟熏得似墨一般黑的灶台和一 口低矮的水缸水缸右边是一扇用几根枯树枝子绑在一起的木门木门之内是一个约有一丈长宽的小室一 张形似关东的土炕占据了一半面积炕上同样摆着一张用树干制的糙木桌一个小老太太叼着烟袋正盘腿坐 在木桌之旁。 “老大外面是怎么了?”老太眼神不太好使眼白已然被岁月浸染得有些昏黄了。 “娘没什么事儿有两个外地来的老客困在山里出不去了我寻思把人家让进屋来喝点水歇歇脚然后 把他们送出禁地” “哦……”老太太点了点头又吧嗒吧嗒嘴一缕刺鼻的青烟飘了过来。 “老大一会儿你亲自送这二位出山你二弟性子急我怕他再给人撂到半道”老太太又说。 “是娘您放心我一定忘不了”那年长的汉子答道。 “老二你快去给客人倒几碗水昨天摘的野果子也端出来”老太太又向那年轻人说道。 “哦”那老二有点儿不情愿但也不好违抗就到水缸旁边去舀水。 “你们俩是从哪儿来的?”老太太磕了磕烟袋里的烟灰说道。 “我是从京城来的我妹妹就是云南本地人我随我爹一起来探亲的”我从小就是个说谎的行家为了怕 梦蓉说错了话我赶紧抢在前面回答。 “哦?本地的?本地的怎么还能迷路?” “老妈妈是这样:我妹家在离这百里之外的苗寨。前几天我跟我爹从外地过来探望妹子非常高兴就约 我骑着家里的大马进山玩耍。哪知半道突然蹿出只野猪马一下就给吓毛了可着一个方向就狂奔下去我 和妹子不管怎么拽也拽不住更不敢动弹于是就随着这马跑到了附近。进了山之后那马又被其他的野物给 吓跑了剩下我俩孤零零被困在山里走了好几天。这不我刚才瞅见了您家屋顶冒烟才找着您家的么?” “哦……这么说你们的俩命还挺大的”老太把烟杆儿撂下“亏是先到了我这儿。你知不知道你再往 东北方向走上二三里小命儿就没了” “老妈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装作一副无知的模样寻思拿话套一套老太。 “这话说要说起来可就长了……二啊你的水怎么还没拿来?”老太太突然想起他的二儿子来。 “来了”随着声音刚才年纪较小的男人端着一客木盘走了进来木盘上盛着两只木碗里面装满了凉水 木碗的旁边儿摆着几枚熟透的酸梨蛋子。 “你们先吃点儿东西再说吧”老大讲道“等一会儿吃完了我跟你们说” 话说到了这儿我也不好多言只好端起木碗把那凉水一饮而尽。不知是因为太渴产生了幻觉还是水本身的 问题我只觉得那水很爽口甘冽之余还带着我点儿甜味让人喝了这一碗还想着下一碗。把木碗撂下之后 我又抢过了梦蓉那一碗也一同干了----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那水是在是太好喝了让人无法抵抗 ;再者我也是为了我俩的安危考虑谁知道这帮人是做什么的呢?要是水里有毒大不了放躺下我一个 只要梦蓉清醒就能救我出去并给我解毒。 “来”我把木盘里的山梨蛋子递给梦蓉一个水果里一般不能有毒这我心里是有底的。 “大哥老妈妈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给我们讲讲呗?”我把话题又重新引了回去。 “你们要不着急走我就和你们说说反正这儿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人怪寂寞的”老大说到这儿索 性搬了个板凳儿坐到地上我注意到他那眼神分明在斜眼偷窥身边的梦蓉。 “我娘刚才说的没错从我家房后三里之外一直到天芒山的脚下这所有的地界全都是天人的禁地。我们是 库伦克人是天生的守护种族” 听到这儿我恍然大悟。我说第一次听见“库伦克”这仨字儿咋这么熟悉呢原来这是在我在北京韩家潭胡 同听《今古传奇》时一位说书先生亲口所讲的。据他的描述:库伦克是一个极其特殊又非常神秘的种族。它 的神秘之处在于:库伦克族内有严格的人种培育制度凡是出生的男婴都要拿到酋长面前检查只要现又一 点儿先天的缺陷幼子就会被抛弃到野林之中自生自灭任谁都不许捡回喂养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净化人 种让库伦克族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它的第二个神秘之处在于:酋长要严格限制库伦克族人口的数量据 说全天下只有两个库伦克人的部落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五百人谁都无法解释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别看库伦克的人数不多可天下却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敢轻视他们除了对他们战力的畏惧之外更多的是对 库伦克人品质的一种尊敬:相传库伦克的男人们不仅打起仗来死不要命而且为人的品质也绝对是清白坦荡 的。这其中尤其以忠诚和守信著称。库伦克人是天生的战士更是天生的佣兵优良的品质使他们成为战场 上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死神代言人而在和平年代他们就是绝佳的守护者只要是与库伦克的酋长订立了血的 盟约那么后世无论经过多少代也必须要坚守住丝毫不能有所变动。 “哦……”想到这儿我感叹了一声“库伦克的传说我听过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见识到原来二位就是啊” “我们的事儿难道连京城都知道么?”老二显得很惊讶又掩饰不住一股喜悦。 “嗯没错库伦克人的传说……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见他沾沾自喜就投其所好夸大美言了几 句。 “那就对了我就说天人不会辜负我们么”老太太掩饰不住激动兴奋得拿烟袋杆儿直敲木桌子。 “大哥”我又把话题重新的引了回来“你的身世我了解了那‘天人’又是咋一回事呢?” “唔……”老大顿了一下“其实‘天人’的事情我们也不甚了解这是先人所承的一次守护是源于二 百余年前的一条血盟。先人在临终之前曾留了一条祖训告诉我们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要守护着这片疆界 勿使外人侵扰在禁地之中的天人至于他们是谁在禁地里做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也不该我们知道。十 几年前在我家附近本来还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可这些年来村子里不停的死人剩到十多家的时候那些人 就害怕了说这是一片邪地连天人都呆不下去了留在这儿就是个死于是全都逃走了。我当时还小也 吓得不行亏得我娘坚持不走说什么也要承着祖训继续守护在这儿。你不知道这山里的日子苦啊到了 大前年的时候留着这儿的库伦克人全走了可着这一座大山里就只剩我们一家人在这活动别的不说单 单是这寂寞就摧人不轻。我和二弟如今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可别说女人了就连个聊天说话的人都没有 又时候我静下来想想除了这间草房之外我们也就剩下库伦克人值得自豪的荣誉了” 第九十四章 奇族(二) 正当我与老太的大儿子聊得火热之时搁在炕沿上的木盘“哐当”一声竟然自己翻倒了木碗和酸梨子叽里咕噜滚了一地。梦蓉稍稍一愣就想起身收拾老大忙一摆手把梦蓉止住道:“妹子你好好坐着梨子我捡就行这粗活儿哪能让你干呢”他的笑里略带着一丝谄媚和羞涩觉得脸上有点儿烧急忙侧身弯腰去捡木盘。 我没当个事儿抬手就把石子儿甩到地下转而继续和老太的儿子交谈。刚说了不到十句话我后腰又像被蛇咬了似的刺痛我伸手一摸竟然还是一块儿石子儿这回我留了心觉得其中一定有事儿就把石子儿捻在手心趁老大和梦蓉说话的时候仔细瞧了瞧。石子儿的形状是扁的两面儿上全都歪歪拧柠地刻了一个篆字儿。我斜眼细细相麽了一番勉强看出一面写的是个“燕”字而另一面写的是个“归”字。燕归……难道说燕叔回来了?想到这儿我赶紧以解手为名混出了老太家的小院儿。 回应我的是一片寂静。 一见没有回音我稍微扩了扩嗓音又喊了一遍 回应我的是一片更寂的静。 我支楞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除了家雀零零星星的叫声之外周围几乎就再也没别的声音了。我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人就要抬脚走。正在此时从我腋窝底下突然冒出两只蜡黄蜡黄的人手来。那手的肤色看起来是那么眼熟我转头一瞅呦!身后站着的不就是燕叔本人么! 我一时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说道:“燕叔你干啥装神弄鬼的啊?都吓死我了” 燕叔脸上也洋溢着兴奋的神情回道:“臭小子有好事儿呗你一会儿赶紧把梦蓉找出来咱们开始行动” “虚阵的入口找着了?” “嗯!找着了”燕叔喜乐之情溢于言表“咱引鬼耗的那些精力果然没有白费我跟着那只野兔跑了十几里地终于在一片槐树林子里摸见了入口吴三桂这老小子做的可真够精密的树林子长宽都有半里可入口仅有五尺余宽就隐藏在一片草皮的底下你说要没有这野鬼领着咱们哪辈子能寻着啊!” “是啊这回真还挺有运的。那行我现在就回草屋把梦蓉唤出来” “等等知焉你切记一会儿你唤梦蓉的时候尽量装的自然点儿不要被他们现了” “嗯”虽然不知燕叔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我还是答应了。燕叔为了不被现一跃纵上了旁边儿的大杨树躲在一棵大树枝后面。我假装在外面兜了一大圈儿之后又回到了小院儿推开柴门进了屋内。 回到草房之后梦蓉迎头就问了一句:“知焉哥你咋出去那么久呢?” 我一瞅梦蓉小脸儿上充满了无奈想来在我出去的一刻钟里她肯定被那老大骚扰的够呛于是就编了一套瞎话:“妹子你说我刚才解手看见了啥?” “看见了啥?” “我在外边的树毛子旁边儿瞅见了咱俩从你家带出来的那匹小马就是那匹枣红色的小马”说到这儿我不住地朝着梦蓉挤咕眼。 “啊……对啊那匹小马不是让野兽也吓跑了么?”梦蓉精明的很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对就是吓跑的那匹。说来也巧解完手之后我一起身就瞅见它正在树毛子底下啃草我一寻思我出去找也不行啊小马不认识我一受惊再跑了可就糟了就回来找你了你赶快随我出去一下咱把那小马牵回来呆会儿大哥送咱的时候也方便些” “嗯知焉哥咱现在就起身”梦蓉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推开门就想走。 “让老大和老二跟着你们吧这山里头野兽横行乱的很”老太接道。 “不用了老妈妈就我和妹子两人就行你不知道这小马怕生人一多了它又毛了”还没等老太接话我拽起梦蓉就从柴门里往外跑。出了小院儿之后我和梦蓉径直奔向了那棵大杨树底下梦蓉边跑边问:“知焉哥这是怎地了?” “现在没工夫和你细说一会你见着燕叔就知道了”我边喘边答道。 “燕叔回来了?他找着墓口了没有?” “嗯燕叔回来了刚才就是他让我带你出来的。虚阵寻着了入口也找着了就等咱们过去了” 梦蓉听罢也不多言随着我就往大杨树那儿赶拐了几道弯儿我俩终于来到目的地再看树下燕叔早已站在地上等候了。 “你俩快跟我走一直奔着西北方向”燕叔的话中带着一丝的焦虑催促。 “行”我和梦蓉异口同声地答道接着燕叔拽着我和梦蓉老少三人就向西北方向奔了下去。往前跑了四五里翻过前面的土山丘子之后梦蓉实在是跑不动了燕叔往后一瞅看没人跟踪也就找了个背风坡子给我们歇脚。 “燕叔……”我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问道:“你这么神神叨叨的到底是怎么了?还有你干啥这么着急把我们从那老太家召唤出来?难道说他们几个不是人?” “他们是人是如假包换的肉人”燕叔答道。 “既然是人……那您为什么还像躲瘟神似的躲着他们?”梦蓉不解地问道。 “他们虽然是人但却不是库伦克人”燕叔答得斩钉截铁。 “此话怎讲?”听了这话我不禁有些诧异“不瞒燕叔您说这库伦克人的传说我也略知一二按照其体格和生活习惯来看这两兄弟的确是应该是库伦克族的后人” “未必”燕叔的语气非常肯定“知焉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真正的库伦克族人为啥那么骁勇善战?其原因不是体格更不是生活习惯而是因为他们奇异的血缘。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相传库伦克是源于天山的一宗种族起初它与其他民族并没有本质的不同但在炎帝与蚩尤决战的那一次库伦克的男子们奋勇杀敌的事迹把炎帝深深感动。为了拯救被砍伤的库伦克酋长炎帝用糙石剖开自己的手心滴了一滴鲜血给他。酋长在受了鲜血之后身上的伤立刻就好了精神也恢复的很快。酋长一看炎帝的血有这么神就把自己中指割开给幸存的其他的库伦克小伙子每人挤了一滴至此之后库伦克人的血统彻底就变了他们由一个普通的人种一跃变成了世上最善战的种族” “但是血缘咱也验不出来凭什么您就说那两兄弟不是库伦克族的后人呢?”听到这儿我插了一句。 “我的话还没说完”燕叔接着说道。“炎帝的血虽然在短期内帮助库伦克人恢复了伤势但却为以后埋下了一个更深的隐患:随着天下局势的稳定战争越来越少库伦克人逐渐现他们的身体很燥热燥热的难以忍受以至于十天半月不战斗他们的背后就会被血烫得鼓起一身的红疙瘩。有些人受不住煎熬就起兵作乱成了和平世道的罪人。 这事后来被黄帝知道了他一怒之下就要兵灭了库伦克族幸亏跟随炎帝多年的老臣苦苦相求黄帝做了一丝让步但库伦克人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按照血盟的约定酋长在库伦克内部进行了相当规模的大清洗整个部族的人数在两年之内锐减到两千人以内并且以后也不许过这个数目这样做的目的在于控制库伦克的战力使之继续生存于世间并且失去了兴兵作乱的条件。 自此之后库伦克族就分为两大派了其中人数较多的一支仍由酋长带领聚居而人数较少的另一部分则散落世间成为一流的佣兵和守护者。流落的库伦克人仍然保持着先祖的血统只有常年征战天天杀人背后的红疙瘩才能消隐否则就会奇痒难忍。刚才我为探明那两兄弟的真实身份在窗外弹了一粒飞蝗石……” “这么说那个果盘是您打掉的啰?”梦蓉问道。 “没错为的就是让那老大弯腰把后脊梁露出来” “那他的后背上到底有红疙瘩没?”我和梦蓉异口同声问道。 “没有”燕叔叹了口气说道说完他又把脸转向梦蓉“这也正是我让知焉把你给叫出来的原因。我粗略分析了一下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如果他们真是库伦克人那么之前老太所说的就全是假话只有继续杀人才能使背后的红疙瘩隐去” “那第二呢”我又问。 “第二种可能他们既不是库伦克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燕叔叹了口气。“或许他们的先人就是三千禁军之一在殉葬之前将妻女召在一起加入了某种盟约盟约的内容不外乎是以库伦克的传说欺骗后人继续为之守墓。可怜这些后人背负着寻常人不能忍受的寂寞承载着一份虚无飘渺的荣耀日复一日地担着守护者的责任” 第九十五章 破阵(一) 燕叔讲完库伦克人的传说之后我和梦蓉两人均被惊得瞠目结舌。如果情况属实的话真正的库伦克族命运就是一个悲剧而浑然不知内情的假库伦克族何尝不是一个更大的悲剧呢?人世间最凄惨的不是成不了事而是吃苦受累一辈子以为自己成了事到头来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也不全是虽然第二种可能最大但头一种也不能完全否定。万一他哥俩真要是嗜血如麻的狂徒那你俩的小命不就丢在那儿了?” “去你的吧”梦蓉气的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你瞎说什么呀”。 “谁瞎说了?本来就是么……”我回了她一句。 “行了你俩可别掐了。既然人都出来了咱也就别扯那没用的了动身直接去虚阵吧”燕叔一抬胳臂止住了我俩。 梦蓉瞪了我一眼背起篓子就跟在燕叔后面我也不生气嘻皮笑脸地随在后面。二小一老翻过两道岭又约莫走了六七里路之后前面闪出一片绿油油的槐树林子燕叔忙伸手将我们挡在身后说道:“前面就是了你们眼睛可千万得跟住我怎么走你们就怎么走一定不能走错否则就跟那老鼠的下场一样了” “有那么严重么?”我问道“只要找对了路径直走进去不就行了么?” “非也非也”燕叔答道“这不是个普通的入口。知焉你细想想一个九品芝麻官儿的县衙尚有两个站岗的呢吴三桂这么高的身份又把这个陵墓作为复兴的全部希望难道他就会蠢到不设防么?” “对啊我咋就没想到呢”我挠了挠头答道“不过我们也不是鬼怎样才能绕过这道防线呢?” “绕是绝对绕不过去的因为此阵六个角的连线全都是密闭的”燕叔语气中带着一丝斩钉截铁的味道。 “既然是密闭的就说明我们只有虚阵可走啰?虚阵又有埋伏那岂不是九死一生了么?”梦蓉忍不住也开口问。 “俗话说‘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任何物件都有自身的特点当然你只要细心研究它也会现一些缺陷来。就拿吴三桂这个墓来说吧:它是人设计的而不是神设计的既然这样机关的本身就可能暴露出一些瑕疵来----当然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试探这些西洋八宝转心螺丝的运转所以就只能从另一个方面去赌一把。像吴三桂墓葬这么大规模的建筑里至少会有三个以上的活命穴咱们不用多只要找到一个就行了” “活命穴?”我和梦蓉齐声问“这又是个啥么东西?” “知焉你不是常听评书难道也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么?”燕叔反问道。 “没有我确实是没听说过一次都没有” 燕叔想了一会儿说道:“也难怪活命穴这东西实在是太隐秘了以致于幸存的人都对外守口如瓶。活命穴俗称气孔实际上却是墓葬设计者给自己留的一着后手一个秘密通道。知焉梦蓉你们还小不懂得这权力场中的险恶翻遍史书历数朝朝代代但凡皇帝老儿、王公大员除了开国皇帝和贤圣明君之外哪个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可以牺牲天下百姓的蛀虫?始皇嬴政功绩卓著吧他不仅一统天下而且又统一度量可依旧是掩盖不了强征三十万平民修筑长城所造成的民怨。以公为盾尚且如此惨无人道以私为诱就更一不可收拾了。以史为鉴自打董卓和曹操这两个人暴掘陵墓人坟丘之后所有的当权者都意识到隐藏墓葬的必要性。在以往陵墓的规模一直都是权贵们所攀比的地位象征可自打汉朝之后所有的官员无一不是对外含糊其辞避而不提陵墓之事。这其中尤以曹孟德为最他是盗墓的行家更是深谙其中的奥妙特地在死之前就放出风来迷惑世人说自己死后万万不可厚葬而要秘密埋入一个小坟丘内坟丘内陪葬品除了几件常规的之外再不可放入贵重的东西这还不算他还命人在自己的陵墓周围筑了七十二座疑冢来迷惑同行其行可谓是滴水不漏为人诡诈到了极点。 为了不让墓葬的消息有一丁点儿外泄出去一群无辜的人成了无谓的牺牲品他们就是墓葬的设计者和建筑陵墓的劳工。那些设计者大多都是当朝最为精通五行八卦和西洋八宝转心螺丝的有名术士而劳工就是几万普通的老百姓。 术士平时修炼之时要博览群书更是通晓正史野史他们的心里明明白白的只要是被选为墓葬的设计者就难逃九死一生的命运所以一般他们都不成婚也无后人传承衣钵平时吃饱了饭就行走于江湖之中以散游为业。 但耗子最终还是斗不过猫术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有些人耐不住寂寞就在金盆洗手之后和自己喜爱的女人成了亲成了拖家带口的俗人。他们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退隐了江湖以后的所有恩恩怨怨都与自己再无瓜葛。可皇帝和藩王们哪跟他们论这个理你的命是我给的君让臣死臣不能不死只要你人还活着我就有权力统治你。再者说了你不是还有家室呢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你跑了我处置了你的全家。在这种强迫之下术士只好暂时屈服于淫威之下以自己一人的牺牲换来全家活命的机会。 有句老话讲的好:‘蝼蚁尚且偷生又何况人乎’术士们虽然人进去了可心里头却整天踅摸逃出去的道道儿。墓建成后外面会有重兵把守直到确认里面的人全都死光了才能撤走所有的明门都被封得密不透风所以他们必须要在设计图上动一些手脚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其中最容易的就是在气孔上做文章了。气孔是所有大墓中必备的东西风水风水究其根本就是讲究一个‘气’字只有气流通起来才能形成气势才能凝结出王者之风来所以理想的墓穴里面应该是有一套环绕包含整个墓穴的气孔。这个气孔就是以后丘摸金派的入口当然也是术士们的逃生之所。 吴三桂的这个墓还带了一个法阵其出逃的难度就更大了。依我的理解能够把如此大规模的建筑设计出来并且嵌合的如此天衣无缝的人在二百年前除了在贵州名噪一时的李韦之外天下就再没有第二个人了。民间有《散史?李韦记》其上有言曰:“李韦自小聪颖性顽劣喜诙谐幼年尝以雕虫小计戏人”。从这段描述来看李韦是一个很爱耍小聪明的人既然如此他就很可能在这虚阵的入口设置了什么机关外人不知规律如果冒进就会被他事先布置好的西洋八宝机关给消灭掉或者是血刺梅花桩或者是陷坑或者是暗箭总之是沾上既死----鬼是没有重量的所以从虚阵入口进去不会引任何机关。 李韦要想彻底逃出吴三桂的法阵就必须要穿出墓穴再逃出法阵。墓穴可以自气孔隐遁而法阵也只有这一个出口所以我认为他必是在此制定了一套规则比如行走的步法。西洋八宝转心螺丝我也曾与德国的华莱士一起研究过其理念是以‘能量守恒’为基以‘能量转化定律’为媒除了按设计者指定的步法行走可以将机关锁死之外其余任何错误的走法都会将事先存在条之中的弹力转化为启动机关的钥匙。既然如此我就寻思着一会儿咱们 必须得舍命一次去探一探这个正确的步法。 第九十六章 破阵(二) 介绍完‘活命穴’的由来之后燕叔话锋一转将事情引入了正题。 “刚才我和你们说过西洋的消信儿埋伏是一套绝学它不讲那么多相生相克原理而是直接按‘能量守恒’的原则转化能量把事先储存在卡簧里的力道释放出来。这些力量根据外部的排列组合再触其他的机关形成连锁反应构成了一整套的体系。 按照我的理解二百年以前的李韦精通正逆五行和机关埋伏又极爱耍小聪明喜欢捉弄人所以他在建阵出口时一定会仗着自己对机械机关的熟悉在‘五’和‘七’这两个字上大做文章跟吴三桂手下的人打**阵。明面儿上是修筑防贼工事实际上确是在给自己的逃生做准备。 李韦虽然是这套建筑的总管掌握着设计和建筑的决定权但他在吴三桂面前也不敢胡来更不敢让人看出他有逃生的意图所以他必须得把锁死的机关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机关本身被人当作是实现机关功能的一部分。其实不仅是吴三桂的寝陵很多大规模的陵墓在设计的时候都有设计者有意隐藏的后门只要符合了之前的设定那么出入陵墓就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为了这事我还特意和华莱士工程师探讨过。按照他的记载和调查到目前为止最保险的隐藏后门方法就是利用排列组合去进行筛选。拿这座虚阵入口来讲他若是以‘五行’和‘七业’做为挡箭牌他就很可能把这里到入口的距离等分为十二份以‘左五右七’或‘右五左七’的规律作为锁死法阵的条件……” “燕叔‘左五右七’和‘右五左七’是啥意思?不会又是你们能行业的专门词吧?”我问道。 “这个不是”燕叔摇了摇头“‘左五右七’就是在你所走的十二步里左脚一共迈出五步右脚要迈出七步而‘右五左七’恰好反之。你们想想这种走法是不是很别扭?一般人只要脚没毛病的谁不是左脚走一步右脚走一步这样的交替行进?这样的话脚底下的机关就被触了。所以在验收消信儿的时候表面上消信儿会将所有在上面走动的人暗算掉实际却能放过李韦这样的知情之人。” 我闻听了燕叔的话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这个清初的能工巧匠来又不自觉地对西洋那些更为奇妙的八宝螺丝浮想联翩。 “现在我们所剩的只有确认锁死埋伏的走法到底是那种排列而已”燕叔继续说道“所以我是这么想的我先去以‘左五右七’的步法试探一下。按照最坏的打算:即使猜错了凭着这么多年轻功的功底我也不至于丢掉性命顶多会负点伤而已。但这次试探得来的结果就很珍贵了你们只要以我相反的步法进阵就十有**不会出事。” “嗯……”我和梦蓉不住地点头我不禁又开始佩服起燕叔的头脑来。 “不过老叔我有点儿不放心这里最危险的就属你”梦蓉补充道。 “没事儿你是我通过严格的选拔才选中的我眼巴巴地看见即使是不懂事的公鸡你都能控制住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一个大活人了?别担心孩子我要是真受了伤你就给我下个‘糊涂蛊’让我忘记疼痛怎么的也得把墓探完再说” “哦……”梦蓉点了点头。 燕叔见我俩没有异议便将短衫的底襟掖进腰带里裤腿用绳拴紧了藏于鞋中周身上下紧陈利落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崩挂之处又将身上的百宝囊和装手枪的皮匣子卸下来交给我只取了三只柳叶飞镖别在了腰带上。 我见状问道:“燕叔放着用得惯惯的枪不带您怎么倒使上了飞镖啊?” “在关键时候用老毛子的东西我这心里总感觉着没底。用枪的话搞不好会有臭子儿会卡壳可使用飞镖只要你这双手还在就不用担心出现这些意外” “对劲儿”我点头应道。 “行了我现在就去破那虚阵。你俩在旁边看好了若是我平安过去了那就代表消信儿埋伏被我锁死了你们大可径直地朝前通过。但如果我遭受了意外知焉你就要承担起重新探墓的重任以相反的步法进去。听懂了没?” “听懂了您就放心吧” “好嘞”燕叔一身短衣襟小打扮抬腿就登上了面前的通道。我和梦蓉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睛紧紧盯着燕叔的脚不敢眨眼。 燕叔第一步迈的是右脚之后是左脚之后又是右脚。当迈到第四步的时候他以左脚为轴使身体前倾又将右脚向前蹭了一步----那姿势很难看就像一只刚出生的螃蟹学步旁边的山风还在呼呼地吹着把这个寂静的山林衬托得更加寂静和诡异。 四步路走过去之后燕叔的周围并没有像我事先想的那样万箭齐而是依旧安静得出奇。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按照以前评书里的情节在这样的环境里愈是安静就愈是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燕叔摆住了刚才的姿势把头上的汗往肩膀上蹭了蹭缓了口气继续往前挪步。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第五步只能迈出左脚我在心里默默记着:燕叔一共迈了两次左脚三次右脚。 就在燕叔刚要伸脚迈出第六步的时候他脚下的土地突然出了“咔嚓”一声巨响我以为燕叔的脚步出了错吓得赶紧用胳膊把眼睛挡上。 眼睛虽然被挡上了可我那耳朵并没堵着我低着头等了半天也没现外面有异样的动静就勉强壮着胆透过自己手指缝儿向燕叔的方向观瞧只见燕叔仍站着原处纹丝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燕叔……燕叔……”我壮着胆轻声呼唤道。 燕叔没有说话。 “燕叔……”我索性把声音稍稍扩大。 这回燕叔动了但却是伸出手来和我摆了摆。我心中犯浑儿这是咋了?怎么整的神神叨叨的? 我满脸疑惑地把脸转向梦蓉哪知道梦蓉也像燕叔一般岿然不动而且还用胳膊肘轻鎚了我一下用手和我做了一个消声状。我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要开口问梦蓉赶紧对我摇了摇头用眼睛斜了斜旁边儿的树冠。 我慢慢的把头转过半圈儿循着梦蓉所指的方向观看只见身后的大槐树上正孤零零站着一只模样奇怪的小鸟通体浑黑此刻正紧紧盯着底下的动作。 “喳喳喳……”那小鸟耐不住寂寞竟开始叫了起来。 这……这不是燕叔之前说的那种喳喳鸟么?我们也不是穿山派弟子干嘛要被它吓得不敢动弹呢?我长出了一口气就要捡石头去赶那小鸟。 “别动知焉”燕叔两腿叉着尽量压低了声音和我说道。 “燕叔这不就是您之前所说的防穿山派的小鸟么?咱是丘派的干嘛怕它呀”我也回了一句。 “小点儿声这种鸟儿是群居的。一旦被惊动了就要把全林子的同伴全都召唤过来到时候……”还没等我们说完只见那小鸟把脖子一支楞毛一抖两腿一伸就要飞走燕叔手疾眼快停住话掏出别在腰带上的柳叶飞镖瞄也没瞄就扔了出去我只见眼前一道寒光那鸟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声也没吭一声像个铅坠儿似的直挺挺从树上栽了下来。 三人见状全都长出一口气继续把注意力投回到走阵的步法上来。我碰了碰身边的梦蓉问道:“妹子刚才是怎地了?咋突然咔嚓一声我还以为燕叔走错了呢” “我也不知道啊但那声响确实就是从老叔脚底下出来的我也以为出事儿了呢”梦蓉答道。 “行了你俩就别在那咒我了好好地在那瞅着吧”燕叔接了一句“对了我刚才走了几步来着?” “左脚两步右脚三步”我抢着答道。 “不对呀我怎么记着左右脚都走了三步呢?”燕叔答道。 我一看燕叔的脚底他的姿势确实已经变了为了射杀那只小鸟他不可能再保持那种螃蟹学步的姿势但是另一个疑团也在我心中同时产生了:人在情急之下是依靠自己的本能办事的既然是本能当然就不能经过脑子思考既然这样燕叔又怎么能肯定他总共走了六步呢? 看着我满脸的疑云燕叔也有点儿慌了一时间站在原处不知是进是退。林中的气氛显得非常紧张又稍带着点儿诡异的味道。 第九十七章 破阵(三) 正当燕叔被卡在中途弄不清楚自己走了几步的时候梦蓉突然恍然大悟似地接了一句:“老叔您先别动我一会儿就能弄清楚您究竟走了几步?” “哦?怎么弄”我和燕叔闻听此言全都把目光转向她。 “就靠它”梦蓉言毕双臂自腰向上微拂摆了一个提气的姿势。我只觉得肚子里头翻腾得难受嘴巴一张从嗓子眼儿里钻出了一个蚯蚓样的东西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梦蓉上次为我驱除三婴阵而留在腹中的金蚕。 “你的意思是问它?”我嘴里一边往外吐着酸水一边喘着气问道。 “没错”梦蓉答道。“如果刚才那一乱中我们之中尚有一个清醒的那就是它了”。 “夫君你想要知道什么?”还没等梦蓉问那金蚕竟真的开口说起话来眼看着人话从蛇的嘴里吐出我那心中别提有多咯愣了况且它开口就称‘夫君’也不知到底称的是谁。 见我愣住不言梦蓉忙笑着解释道:“知焉哥你可千万别误会金蚕这是在叫我” 我点了点头心想:“不是叫我就行家里那只母老虎还没摆平呢再弄出一条蛇虫开口管我叫夫君这事情可就彻底乱套了” “金蚕我想知道”梦蓉终于开口问“自从那边的老者登上通道之后他一共走了几步?还有在这几步里左脚和右脚各迈了几次?” “嗯……”金蚕像人似的迟疑了一下“夫君他一共迈了七步其中有三次左脚和四次右脚”。 “你敢肯定么?”梦蓉接着问道。 “夫君这么些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到这儿那金蚕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的柔媚羞得将脖子拧到另一边儿去。 “好金蚕为夫我谢谢你”梦蓉朝金蚕说道。“现在我要干别的事了你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 我一听梦蓉这话急了心想: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祖宗刚从我肚里出来不到一刻气儿都还没喘匀乎呢就想要回去?再说了我体内的毒虽然是你排出来的但这儿也不是你的永久居所啊怎能任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想到这儿我就想阻拦。没想到金蚕竟抢在我前面应了一句:“夫君任哪儿都行我就是不想回那个地方去了” “怎么金蚕听你话里的意思仿佛这刘公子的腹中还不是个好地方了?” “夫君那里冷非常冷冷得我难受总之我是不想再回去了” “冷?知焉哥你身上冷么?”梦蓉追问道。 “不冷啊”我把手放在嘴旁呼了两口气“你这宝贝肯定是在我腹中呆腻了所以随便胡编了个理由想回你那香窝里享受温存”见那金蚕不愿回到我腹中我甚是高兴赶快就顺坡下驴把那话题引至别处。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了那你就回我这儿来吧”梦蓉双手一摆金蚕腾空而起贴到她身后慢慢消隐了。 “行了老叔您就依着金蚕所讲的继续前行吧它跟了我许多年肯定是不会骗人的” “诶!”燕叔应了一声继续挪动脚步前行。接下的三步走得异常顺利一直到第十步走完也没出任何的响动。面对即将得来的胜利燕叔咽了口吐沫攒足了所有力气迈出了最后两步。此刻我和梦蓉的注意再次被吸引到他的脚上:抬起落下再抬起燕叔走这两步就像一年般地漫长当他的右脚落在地面上时地里再次‘咔嚓’巨响了一声。之后他面前的草皮轰然向下塌陷向外敞开一个三尺长宽的缺口。 腐烂的气息瞬间从里面蔓延出来就连我和梦蓉所站的通道另侧都能闻得到。燕叔趴在入口闻了一会儿又打着了一根火折子搁在洞口只见火焰立刻蹿起老高转眼间火折子被烧了个精光。燕叔点本书转载了点头激动得朝我俩喊道:“果真是让我猜对了这就是虚阵的入口你俩赶快过来吧” 我和梦蓉将信将疑地来到通道边儿上我伸出脚轻轻踩了好几下果然不仅连咔嚓声都没有了更没有什么暗箭和翻板见已然没有了危险我牵起梦蓉的小手儿就顺着通道来到燕叔近前。 “咱不着急下去先放一放里面的地气”燕叔掏出皮囊喝了口水索性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皮上。“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找一个三尺长宽的洞口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夸张点说这难度不比大海捞针简单可最后还是让我们给摸着了。天意天意啊!”燕叔越说越激动双手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是啊老叔真是太不容易了。可咱们熬到现在身上啥都没有就这么下去能出来么?”梦蓉问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咱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也容不得再退回去了。你们放心你老叔我再怎么说也是和陵墓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不说绝境逢生起码也能护着你俩平安从里头出来。再者说了咱们身上也不是一无所有。你看我有枪镖你有金蚕这两样都是人挡杀人鬼挡杀鬼的宝贝那还有啥好怕的?咱们进去也就是一半天天的光景只要破了他的法阵盗了他的金银咱就回去绝不在这儿多留”燕叔说得斩钉截铁一脸容不得别人半点的反驳的样子。 “行了老叔您也不能坑我我就听您的了”梦蓉见无法劝通燕叔就在当面表了态。 “燕叔我也听您的”见梦蓉表态我也不能显得太熊。况且往前一步就可能有黄金万两等着八十一拜都拜过了咋能就因为差这一哆嗦而打退堂鼓呢? “好有种儿带把儿o1叔在这儿就不多说了等出去的时候咱再一起庆功也不迟”燕叔说完又打了一根火折子放在洞口试验这次折子上的火焰已经不再跃动了看来陈腐在墓中的地气已经跑得差不多快没了。 “那洛阳铲还搁在方唯清家真是太可惜了”燕叔用火折子照了照洞口底下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闻听此言我觉得好奇便把头探到洞口外观看一番只见里面黑漆漆又透着一层稍暗绿色一股蒿子似的腥气断断续续从里面冒出来。伸手一抓满手又扎又黏的感觉。 “那是青苔”燕叔静静地说道“墓地为了藏风聚水通常都选择水脉之上进行建筑地下水在流通时所散出的潮气渗入除了主墓室的每个角落所以入口的两侧长满了胶黏o2的青苔。老青苔死了新的就附在老一代身上所以你若有铲子将它们掀下定然会看见像树状似的年轮----老的长在里边颜色偏黑;新的长在外面颜色绿” 燕叔这一番话激起我的兴趣来我遍寻全身也没找到形似铲子的工具来背囊里除了抬参所剩的两枚大钱儿之外就没剩什么了。燕叔看我着急就从后腰里拽出一枚柳叶飞镖用刃角的尖刺割了一大块儿擎在手中。我凑过来一看果然不假只见那青苔果然是分得层次分明颜色外绿内黑那形状厚实得就跟一大块儿从母猪身上新割下来的大肥肉似的所不同的是肉往下滴的是鲜红的血而从这块儿青苔顶端往下淌的是欲断还连的新绿黏液。 梦蓉瞅见这连汤带水的青苔一皱眉:“妈呀这青苔咋生得这么恶心?老叔您真没弄错?咱一会儿真的就从这个入口进去?”梦蓉的眼睛都厌恶地挤成了一条缝儿各应o3地连露在外面的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 “梦蓉你就忍忍吧等会儿跟着我们卷卷裤腿趟过去。墓里不是什么人间仙境那是积攒了几百年陈腐之气的潮湿之地这块苔藓地只是一个开头墓里边还说不定藏着什么更恶臭的东西呢你忍忍等咱出来老叔给你买十套更好的衣服好不?”。 “嗯”梦蓉默默地点了点头弯腰把裤腿向上挽了挽。我偷眼往她腿上瞄了几眼只见她那雪白的小腿儿就像是刚揭了盖儿蟹青一样粉嫩中又不乏白皙从里往外透着那么一股洁净的气息我旋即低头瞅了瞅自己满腿的黑毛吐了口吐沫又咽了口吐沫。 注:o1带把儿:北方方言意为有男子汉气概不怕事儿。 o2胶黏:北方方言意为像胶一样的黏稠常用作形容腐烂做一滩的东西 o3各应:东北土话:意为恶心厌恶。 第九十八章 入洞-第一百零四章 尾殇 第九十八章入洞 三人挽好了裤腿又将脚上的鞋全都提在手中就沿那个三尺有余的缺口下去了。燕叔是队中的先锋理所应当走在最前梦蓉体力耐力都不太足被夹在其中而我则压在最后做好了有险情时后队变前队的准备。 那入口里面就像一眼地窖脚底下青苔比两旁的更厚而且表面也更黏稠。踩在上面那感觉就像是被扔进大酱缸里似的让人有种一脚下去探不清深浅的错觉。随着不断的前行头顶越来越低渐渐地必须要弯腰才能通过了。 仨人向前走了半个多时辰燕叔手里的火折子都燃完了十六七个可前路依然像没有个头似的。梦蓉越走越慌低声问前面燕叔:“老叔怎么老也走不到头儿啊要不我把金蚕放出来探探吧?” 燕叔停了一下说道“别介这里已经很接近墓穴了。我能感到吸力在不断变大再往前走恐怕那金蚕就要被吸进墓内了。你要切记金蚕是你唯一的杀手锏不到生命危难之时千万不要将它唤出” “那咱仨人也不能一直在这儿转悠啊有一个时辰了吧怎么前面还没个出口呢” “梦蓉知焉你俩别着急老叔的鼻子好使我能闻得到前面的潮气越来越淡反而是干爽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一刻之内我们定会从这地方出去的” “但愿如此”梦蓉捏着鼻子答了一句。 三人继续弓身前行走了有二三十丈远的时候一种奇怪的声音逐渐由弱变强传进耳内那声音仿佛稍带尖利但又像是洪钟大吕一般汹涌澎湃。燕叔在前面停住支楞耳朵听了一会儿回头跟我们说:“听见没有?前面像是有水在响在通道中只要能听见这种声音就意味着离出口不远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粒定心丸让我和梦蓉的心全都稍微放下。燕叔把水葫芦往后递了递我和梦蓉也弯着弓着腰吮着水解渴。等水喝够了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地叫原来刚才紧张的时候并没顾得上饿现在精神一松啥感觉都上来了。 燕叔的兜里还存着一沓的火折子我要了两支揭开上面的硬纸盖儿顺风一撩那火苗‘呼’的一声就蹿了出来。我从怀里掏出吃剩的半拉大饼子用那火在上面烧了烧玉米面儿的香气瞬间就在那通道里传开了。 “咕噜噜……”闻到这股香气燕叔和梦蓉的肚里也全都响了起来。燕叔咽了口吐沫说道:“好小子啊你这公子哥就是比我们这些穷苦人会享受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还要烤着饼子吃” 我忙反驳道:“燕叔咋吃不是吃呢?为啥放着好吃的不吃非要去啃那凉饼子?况且这火折子只照亮也是空耗还不如兼着把饼子烤熟了呢您不是老跟我说什么‘能量守恒定律’么?你看我这能量利用得多彻底呀” 说完我也不顾燕叔和梦蓉腹中那隆隆山响的叫声张开嘴就把那半拉饼子给吃了。 “真香啊”吃完了我还吧嗒吧嗒嘴儿把梦蓉气得直用后背拱我。 “行行行姑奶奶现在我就给你烤”我燃着了另一支火折子从囊子里掏出半块儿大饼就开始烤了起来。烤着烤着我突然感到身后微微痒那幅度很轻却也能够感知的到。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由心而升我回头一看:妈呀一只似蛙非蛙似鱼非鱼的东西正蹲在我身后舔我短卦的后襟儿。 娘的娘我的姥姥这是个啥畜生?乍一看像只蛤蟆可罩在外面的皮却不是绿色而是通体惨白。它的皮肤很薄甚至可以说是薄如蜡纸借着火折子的照射隐隐约约都能看见里面红红绿绿的脏器。慌乱之中我又把眼光投到怪物的那张脸上:那还算是一张脸么?硕大的头上仅有两只肉瘤样的眼珠立在头顶没有鼻子更没有鼻孔一根前细后粗舌头自一尺半寸长的大嘴里探出就像一只刷子似的卷着在火折子的光照下它那两只瞳仁显得更小好似一双暴露在阳光之下的猫瞳从里向外透着怪异的气息。 倘若我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被一个这样诡异的怪物舔着屁股仍能保持谈笑风生并不为之所动的话我就是一条真正的汉子。我是一个真正的汉子么?我不是所以我要逃跑。慌乱之中我脚下不知从哪生出一股蛮力儿蹬住脚下的青苔边把前面的梦蓉撞了一个趔趄梦蓉根本没有准备大头朝前就栽倒在粘稠的青苔上眼前正好是一趟下坡梦蓉的身子又轻放扁摊在上边不仅没有下陷反而像一只小船似的从青苔的顶上撞向燕叔。 燕叔是老江湖了自我撞梦蓉的一刻起他就意识到后边肯定是出了事。无奈洞中空间过于狭窄使得他纵然有一身武艺也无法施展不仅如此面对梦蓉横着飞出的身体他弓着身子也无处闪躲只能下意识支起双臂往后一搪耳轮中就听见“嘭”的一声只见他整个身体被梦蓉撞了个结结实实。 梦蓉的身体纤瘦顶多也就九十来斤这要搁在地上即使三个梦蓉同时飞过来燕叔也能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地接住怎奈脚下的苔藓太湿滑一个没站住也加入了滑行大军顺着下坡掉了下去。我在后面一见不妙心想:你俩都滑跑了把我撂在原处还不得被那怪物给吃掉了?于是赶紧借着最后一点力气向前一纵拽住了梦蓉后腰延出的一条饰带老少三人也不知道前面到底有没有出路就向前滑了出去。 转过一个大弯之后前面是一条异常笔直的通道。三人越滑越快渐渐地就把那浑身白的大蛤蟆落在了后头随着滑行度的加快眼前开始见光耳边的隆隆声也越来越壮阔燕叔憋足了一口气儿回头朝我们大喊道:“你俩可要抓住了前面应该就是出口分开了可就找不着了”。 我和梦蓉都是头一次经历如此惊险的过程被惊得不能动弹。听了燕叔的警告我马上应了一句:“我知道燕叔我是能管住自己只要梦蓉妹子别撒手就行了” “我倒不能松手”梦蓉朝我喊道“不过你也别拽着我的裤子呀” “我低头往下一看可不是么?刚才我抓的还是梦蓉身后的一条饰带经过一阵慌乱之后我那手不知怎地就摸到她腰间的裤鼻子上了” “妹子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存心的我松手就得让身后那怪物给舔了为了让你哥继续活着你就让我再拽一会儿吧”说完我的手抓得更紧把梦蓉的后腰拽得紧紧绷绷。 “知焉哥你肯定是故意的你是个坏蛋”梦蓉边往前滑边用脚往后蹬我。 正在这时我只觉得眼前一亮天上的太阳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了我一时没有防备被耀的满眼往外窜金星。与此同时我们三人的身体也悬了空恍惚中只听见燕叔的声音从前边传了过来:“你俩赶快憋口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子就‘扑通’一声栽进了水中。 我是个旱鸭子从小见了水就晕这次没有准备的跌落更是把我呛的我不行口、耳、鼻总之但凡身上有眼儿的地方全被水灌了个满仗着求生的本能我手刨脚蹬地扑腾了一会儿总算是把头探出了水面外换了口气恍惚中我就觉着眼前仿佛是一副山野的景色天格外的蓝水和野草格外的绿仿佛是关东阴历五六月份的景色。吸了两口气后我的身子开始沉沉得不由自主地往下坠等第二次再想往上扑的时候已经全然没了力气我只觉着鼻孔腥肚子被灌得像个皮球似的浑身又酸又麻力气越来越小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起来不到一会儿连扑腾的力气都没了。 再醒来时已不知是什么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肚子上仿佛也有人不住往下挤压似的。我心里能感觉出来他那胳膊往下一压我肚里就是一阵恶心忍了几次实在是忍受不住嗓子一松竟从里面喷出了一股又苦又腥的池水。我的意识开始清醒了瞳子外的景物也逐渐清晰起来眼前站着两个人:燕叔和梦蓉。 我擦了擦嘴边儿的酸水问了一句自己都没料到的话:“燕叔咱这是阳间还是阴间哪?” 燕叔闻听此话气的够呛过来就扇了我一个耳刮子问道:“疼吗?” “疼”我咧了咧嘴。 “亏梦蓉刚才还舍了女人的矜持舍命来救你怎么你小子刚醒来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啊?”我被燕叔这一番话弄的糊涂起来。“舍了女人的矜持?燕叔这话究竟指的是啥呢”我不禁自己在心里犯嘀咕。 第九十九章得爱 “老叔咱刚才不是说好了么?不提这个事儿您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呢?”梦蓉急得满脸通红见我注视着她更是直接把脸扭了过去。 “唉我也是一时给气的。不过现在想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通过这么长时间我就觉得你俩在一起挺般配的你俩却总是捅不开这层窗户纸儿这回好了老叔我干脆替你俩牵牵线儿” “你说什么呀”梦蓉索性急得拔腿就跑躲在前面的一片树林子里头。 “燕叔您这是怎么了?天一脚地一脚南一句北一句的都把我给弄糊涂了”我勉强撑起身子肚中的苦水再次开始翻腾‘哇’的一口我又狂吐了一地。 “知焉啊”燕叔边帮我敲后背边说“难道你到了现在还看不出来么?” “看出来什么?”我满脸疑惑。 “我就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演戏了难道梦蓉这些天对你的好感你就一点儿都没觉察出来?” 我摇了摇头嘴上虽然没有承认心里却像踹了一只狍子似的地乱撞。 “你数数梦蓉一共救过你几次?三次整整三次了人家每次救你就要费掉半年阳寿你却连个谢字都未曾说过即便是这样人家也是无怨无悔企盼你能够感觉的到你倒好不仅只字未提而且还想忘个溜干净难怪人家都说小白脸子薄情寡义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半年的阳寿?”我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瞅着燕叔。 “你寻思救你就像抬抬手指这么简单呢没有人家梦蓉姑娘你呀早去阎王爷那报道去了三婴护体阵那回金蚕死活不答应进你腹中是梦蓉以自己的阳寿为交换条件才给你解了毒换了你现在一个健康的身体。当时你倒怕疼抱起屈来你知不知道那时我就想过来扇你一耳刮子可是我转念一想你是个聪明孩子可能也是因为矜持才装的那副模样可没想到你却真就这么没心没肺。还有这回你掉到了池子里面呛了一肚子的水我把你肚子都快压瘪了都压不出一滴水来是梦蓉姑娘她……牺牲了自己的名节嘴对着嘴把你肚中的污水和水草硬生生给吸了出来的!” “啊……?”闻听了燕叔的一番话我被惊得长大嘴巴一时连气都没法喘了匀称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际。 “你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姑娘?嗯?我问你”燕叔继续训导着我“现在的娘们儿都巴不得把你家里的钱粮都搬回到她的娘家去呢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女人都算是贤良淑德了而梦蓉却能为你折损阳寿甚至送命。你小子啊不知道是哪辈子修了善德积攒了这么些个姻缘。再说了人家梦蓉的相貌配你也是绰绰有余啊就凭着人家那一张脸只要稍稍肯堕落一点儿提亲的官爷财主们还不把梦蓉家的门槛子给踩爆了啊……” “不是……燕叔”我打断了燕叔的话“我对这事儿实在是没有啥思想准备再者说了即使我同意方唯清的家里不还有一只母老虎在那候着吗?” “你是说方含琢?” “没错。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法妻虽然她人不受看脾气又暴躁但父母之命不可违抗只要我俩还能见面我就不能将她抛弃况且……”我瞅了瞅四下无人才把嘴贴到燕叔的耳根子旁边说道:“况且那事儿我俩都办了?” “啊?”燕叔惊得一跳“你小子在海上不是跟我说你还是个童男么?怎么两个月还不到你又一下变成了男人了?” “唉说来话长啊您还记得咱们被含琢投入水牢之时?我……就是在那时被她召去‘宠幸’的说真的当初我俩谁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那你就真做啦?” “不是燕叔我当然是不能稀里糊涂地做可当时枪把子握在人家手上她又给我下了药也容不得我不做……”说到这儿我的脸也憋得通红。 “照你这么说来那方含琢就更无法与梦蓉相比了人家梦蓉好赖不济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而含琢既然敢给你下药那也就说明之前她没少跟其他的男人乱搞。对了我才想起来她布的就是‘雀鳝阴阳阵’滋阴补阳用的这下我可全明白了。知焉啊听老叔的一句话你和含琢一起迟早是要掰的的晚裂不如早分别等那时你再后悔” “那军火咱们就不要了?含琢不是原计划中的一棵重要的棋子么?” “你这虎孩子叔都不知道要咋说你。只要有了钱咱还愁买不到军火么?这吴三桂的大墓就在眼前不出意外里面有数不清的珠宝黄金只要咱们挑值钱的带一袋子出去何愁换不到几把称手的装备呢?到时候咱有钱有枪你带着梦蓉回北京买房子置地就凭梦蓉这般的小鸟依人你那些小见了还不羡慕死呢。再说咱以后回关东探洞也方便了许多啊……” 听到这儿我才明白原来燕叔张罗了半天最后一句话才是他的心中所想。的确有钱什么枪都能买到但最难收买的却是人若想把一个精通蛊术又有金蚕在身的行家里手可谓是难上加难但如果我娶了梦蓉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燕叔不愧是混了一辈子的老江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我又把思绪理了理将含琢和梦蓉摆在一台天平的两侧量了量可以说除了身家之外其余任何条件都是向着梦蓉一方倾斜的含琢之前的确是用尽了心思想用另一副面貌让我忘记一切可人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宝贵的第一次这件事无论怎样掩盖都让我觉得含琢那面具的底下藏着的是一张极其可怕也极其丑恶的嘴脸。 相反的梦蓉她善良纯洁坚忍她一心为我甚至连性命都在所不惜而且就男人的一点点小私心来讲含琢的面貌和身材也是无以伦比的她乖巧而可爱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爱怜我真要把这样的一个女人娶回家我爹该有多高兴我在小面前该有多有面子呢想着想着我竟然也活了心不由自主地把情感的天平偏向了梦蓉一方。 “燕叔还是那句老话您是绝对不会坑我所以我听您的”我正好心也活了就借着燕叔的话顺坡下驴。 “好好孩子这才是头脑灵光的好孩子”燕叔激动得不行一连用了三个‘好’字来夸奖我“那一会儿我就把你的意思挑明了梦蓉姑娘知道了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不过燕叔……”我见大局已定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说实在的咱现在到底是在哪儿啊” “咳……还能在哪儿?不就在吴三桂的墓前呗。你瞅瞅”说到这儿燕叔抬手指了指头顶上朝南流淌的瀑布“咱几人就是从那道瀑布上飞出来的。诶?对了知焉你刚才在洞里到底是看见什么了咋给你吓成那样我俩根本就没防备就一下就让你给撞飞了” “唉……说来话长啊”我故作深沉想争取多点时间编上一套体面的谎话“当时我正在烤着黍粞饼子烤着烤着我就觉着我屁股那块儿凉哇哇地像个小孩儿的手似的往我腰里乱插似的我往后一看这可坏菜了一头通体惨白的大蛤蟆正张着血盆大口想咬掉我的屁股我一着急就把你和梦蓉全推倒了整个的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儿” “一头通体惨白的大蛤蟆?”燕叔说完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说道:“听你的描述这应该是穴生大鲵的一个变种至于为啥长了一副蛤蟆的相貌这就得问问这大鲵他娘了”顿了一会儿之后燕叔突然又问:“知焉这怪物是不是长了两只肉球一样的眼珠?” “对呀冷不丁看我以为没有瞳仁呢后来仔细才看清楚瞳仁只有窄窄的一条跟蛇的眼珠似的。还有那舌头伸出来有一尺半长毛茸茸黏糊糊的你说有这么个玩意儿在后身儿往屁股上舔任谁谁能受得了啊” “哈哈哈……”燕叔被逗的开怀大笑“让你小子一形容那蚂蚁都能撂倒大象了。我是听明白了这东西就是穴底变种的大鲵因为常见不到光所以通体纯白眼睛同样因为总在阴暗的环境所以很不灵光。别看这东西的视觉几乎失灵可味觉和触觉却异常达它那大长舌头之所以长了一两尺长是为了摊在苔藓上去卷食过往的虫豸。一定是你烤饼子所散的香味把它吸引过来又误把你当成气味的散源开舔的。其实这东西是很胆小你只需用火折子往它眼前一晃它就得吓的落荒而逃。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正是你这一顶一撞才让我和梦蓉放片儿才从地底的出口飞了出来” “哦……”我点了点头抬头望了望头顶瀑布底下的小口“这肯定也是李韦所布的啰?” “对只有李韦有这样的本事和远见。但这也许只是入口出口我猜应该在别的地方。你想咱们在进来时是顺坡下来的要是想按原路回去那该有多难洞里又湿又滑的全都是水汽又是上坡在那么狭窄的地方连劲儿都使不上” “嗯……”我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旋即我又把视线转向远处恍惚的山林中透过浓密的树叶梦蓉那婀娜的身影依稀可见。我心里一动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这人世间是多么的坎坷与奇妙!每一天都有你意想不到的事在等待你在撞击你让你在身心疲惫的同时也有所收获。我把身子向后一仰把头抬起对着处遥远的天际在远处一抹残阳正伴着晚霞徐徐下降。 第一百章黑殿 胡思乱想完我再和燕叔说话已经是无人应答。我把头转了回去现燕叔已不知何时已从我身边走开。我知道他肯定是找梦蓉去说我的意见了一想到梦蓉羞涩而纯真的表情我这心里自然也是乐得美不胜收。 果然不到一时两刻燕叔携着梦蓉回来了。梦蓉臊得不敢瞅我直把自己的视线锁定在地面的两只脚尖儿上手也放在前襟儿摆弄着一根根的棉穗。燕叔朝我挤了挤眼睛又坏笑了声说道:“反正事儿我是都跟你俩说完了剩下的嗑你俩就自己唠我就不跟着你俩瞎搅和了。老叔现在去河边打两条鱼来等会给你们烧烤鱼吃”还没等梦蓉阻拦燕叔已然走的不见踪影。 燕叔一走我俩立马全不知该咋办了瞅着梦蓉还站在旁边儿我赶紧把她让到身旁的一根撂倒的枯树上坐下梦蓉还是不说话手里仍然不停地摆弄着底襟儿的小玩意儿。 寂静要命的寂静近处哗哗的流水声和无规律的鸟鸣声把现场衬托得更加寂静。我挠着脑袋沉默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引开这个话头冷汗从我的鼻洼鬓角慢慢地渗了出来场面显得愈的尴尬了。我在心里暗骂道:“刘知焉啊刘知焉你小时候不总号称自己是‘八大胡同刘公子’么?怎么到了真章你反而成了狗熊窝囊废了呢?不把场面打开的话你不仅对不起梦蓉三次救你之恩也对不住燕叔为你跑腿说媒啊” 想到这儿我抬起屁股往梦蓉的坐的方向移了移用余光瞥了瞥梦蓉的反应梦蓉继续在玩她的饰物也没有躲开。我心里稍微放了放又抬腚往那边靠了靠梦蓉忍不住了说道:“知焉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在这儿听着呢” “啊……”梦蓉这一反客为主反而让我准备那一番话紧张得一句也说不出来“啊”“唔”之类的感叹词一个接一个地从我嘴里蹦出就是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来。倒是梦蓉先开了口:“刚才老叔跟我说那一番话都是真的呗?” “嗯”我点了点头倒像一个大姑娘似的矜持起来。 “你可别骗我”梦蓉继续玩弄着自己的小手指“你要记得我们苗家的女人爱一个人就爱得刻骨铭心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蛊爬满你的全身让咱俩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谁都别想活” “诶……”我心里虚得紧回答也缺少底气倒像是一个被父母卖给财主的丫头。 “梦蓉啊……”我终于鼓起勇气“我听燕叔说你每次救我都要折损自己的阳寿这是真的么?” “嗯”这次反而是梦蓉开始沉默起来。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就放心吧等咱回到中原之后我肯定会给你一个名分厚待你的爹娘……” “哎呀……”梦蓉用胳膊肘顶了我几下“人家谁要你在这儿跟我做什么保证啊你只要……只要能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了”说完梦蓉臊得起身就想跑掉。 “别介”有这机会我怎能放过。我赶紧一把按住梦蓉将她搂在怀里梦蓉象征性地挣脱了几下也就不再抵抗了我俩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和起伏。 抱了能有一刻钟左右一股又腥又香的气味顺风飘来我转头一看原来燕叔早已在我旁边支起火堆此刻正坏笑着一边用树杈子穿鱼一边向我挑起大拇指来。梦蓉现我身体转动也把头转过来看燕叔赶紧说:“我这鱼烤的不是时候啊耽误你们小两口亲热了”。梦蓉听完身子马上像触电了似的从我身上弹开。燕叔笑道:“别躲了你老叔都是一脚踩进黄土里的过来人了什么事儿没经过?能把你俩给撮合成也算是给自己积了不少的阴德以后只要你们两个一心过日子我比什么都高兴” 梦蓉赶紧接过燕叔的树杈羞涩地躲在一边儿穿鱼去了。燕叔一边烤鱼一边和我说:“好小子啊看不出来你路子倒是挺野的你叔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你就把人家给骗怀里去了赶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弄的?到时候我也好教教我家儿子”我赶紧接道:“叔你可别忽悠了你刚才还说自己是老手呢现在怎么又在我跟前装起纯呢?”燕叔闻听哈哈大笑把梦蓉也招呼过来不断地给我俩抖出他年轻时的笑料。三人在浑和的气氛下品尝着香气袭人的烤鱼商量着明天的计划。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谷里的山风越吹越硬直把我们吹得浑身瑟瑟抖。燕叔散了烤鱼宴席又找了一个被风坡重新燃起一堆篝火。几人将毛毡铺地和衣而卧。 望着满天的星斗我一时百感交集:为了静玉一个只谋面过数次的女人我的人生竟生了如此大的转折这是我意想不到甚至是始料未及的。我和梦蓉本是莽莽苍穹中星空堆里最普通的两粒可命运就偏偏让两个天南海北的人相见相爱。这人世可真是既复杂又奇妙。 想着想着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天上的星辰也仿佛是亮的连成了一片。我伴着身旁呼啸而至的山风开始迷糊开始入睡。 第二天早晨又是我最后一个起来等我整理完内务的时候燕叔和梦蓉已然把早饭准备完了。我一边嚼着烤鱼一边与他俩商议今天的任务。燕叔先开了口:“一个时辰以前我已经到了对面的石头山上了瞭望了附近的地形吴三桂这小子很嚣张别人的墓全都建在地下地上不敢留什么痕迹他却仗着法阵的守护竟把黑色的宫殿明目张胆地建在地上。远近约莫就在二十里之外一会儿咱们吃完了早饭就走” “燕叔难道您说的这座黑色宫殿就肯定是他的寝陵么?您以前不总是说:‘狡兔有三窟诈狐有五穴’像吴三桂这么诡诈的人难道会把宫殿这么轻易地建在地上?” “不……”燕叔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有权人的心理他当初极盛之时就是云南的土皇帝军中兵强马壮家里子孙兴旺他怎么会想到以后乖戾的康熙帝会选择最粗暴的方式撤藩呢?按照常规的思维他们吴家至少还得在云南再称霸三五百年所以把墓修在明处是没什么不对的。直至后来康熙暗中储存兵力广积粮草把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聘来做驸马又分化瓦解了吴三桂的帮手尚可喜等人的势力之后才决定撤藩逼吴三桂主动谋反动刀吴三桂疲于迎战在那时之后再想修建规模如此浩大的陵墓已经是非常之不现实所以他唯有将计就计派人逮住江湖奇人李韦的家眷才换来了墓门和法阵的设计将今后所有的希望全都赌在了那个‘六方五位阵’没想到邪不压正逆五行也还是有其致命的弱点而且李韦又给他留了一手这都成全了我们。所以我觉得呀那座黑色宫殿一定就是他的真墓了” 我听后点了点头不禁在心里佩服燕叔的神机妙算料事如神。草草吃过早饭之后我们三人熄灭了火堆打点了行装就奔燕叔所指的方向走去走了一里多地的路我就觉得两旁仿佛有种怪异的感觉昨天落水只是就已接近傍晚也没顾得上注意周围的景色今天仔细一打量才觉着是那么的不协调。路边的无论是随风而倒的不知名小野花还是任风怎么吹拂都岿然不动美人蕉那尺寸全都比外面生的要大甚至可以说有点傻大。附在顶上的蝴蝶蜻蜓也是比平常的大了整整一圈儿。 燕叔瞧了瞧我的表情说道:“知焉没进来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这个阵里埋的可是三千个勇士的躯体经过腐烂和滋养阵中的花草和猛兽都要比外面的大” “哦……”我点了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真是害怕怕从哪儿突然在蹦出一只巨大的野猪或者人熊来。 第一百零一章八卦(一) 三人继续朝前走着只见前方的景物是越来越开阔越来越规整。慢慢地竟然能够看见红砖铺地了燕叔点了点头道:“以水盘龙以火耀祖水火共存而不相克看来这李韦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我听完忙问道:“叔啊你这一番话把我弄得蒙头转向的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正五行中这水本克火但李韦却能熟练用逆五行将之倒转过来以水养火以火盘龙实在是用的玄妙啊”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燕叔在您的心里这李韦究竟有多厉害有没有您厉害?” “呵呵”燕叔笑了笑“我哪是他的对手?他能够把吴三桂戏耍于股掌之间更能在一干行家里手面前瞒天过海人家能在这阵和墓里随意进出而你我却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你说谁强谁弱?” “我觉着还是您强”我接道。 “哦?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才能让我信服”燕叔笑着瞅着我。 “您想啊李韦虽然厉害但他的小辫子现在不还被您给抓住了么?施阵容易解阵难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好小子叔没看出来你这溜须拍马的本事又长进了不过……听了你这话我那心里也挺舒坦的”燕叔朗声大笑。 谈笑之间我们便沿着红砖小路来到一座土丘前登上土丘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宫殿矗立在眼前只见那宫殿通体油黑闪闪放亮仿佛是涂了一层特殊的东西。而那建筑的风格也与明清有异细细打量竟透着一丝盛唐的奢华。 我一见宫殿横在山下就想下去燕叔忙拦住我道:“等等先随我一起在四周围着转转”我点头答应握着梦蓉的小手跟在燕叔身后。 转了一圈儿之后燕叔开口问我:“知焉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大殿哪里奇怪?” “奇怪的话确实是有而且不止一点刚才我就想请教了” “不妨讲来” “第一我不知道这大殿的外皮为啥要涂的油黑;这第二嘛我走了一圈儿也没现一扇正门倒是是小门有七八个。古人常言‘门以中正为尊’按照这样的说法这大殿虽然雄伟但太不符合传承下来的尊卑传统和审美观念” “嗯说的不错你几乎把所有问题都给提出来了。看得出来你的确是个聪明之人观察事物也是很细心的”燕叔点了点头显得很高兴。 “至于墙为何要涂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黑漆的质地应该是一种特殊石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种特殊的陨石” “陨石?”我和梦蓉全都惊叹得合不拢嘴。 “对陨石也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有人说是天上的星星活到了寿陨落了掉下来的;也有人说这是玉皇大帝走路踢掉的土坷垃经由天河遗留在人间不管怎样吧反正陨石一直都是与天象学息息相关的神秘东西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把陨石当成上天的旨意而诚惶诚恐” “嗯对我听说秦皇嬴政就是因为去看陨石而病死在路上” “没错正是由于陨石的这种特性它显得异常珍贵甚至比金子都贵你在黑市上能买到皇宫的内衣裤和尿罐子但是你却买不到一小块儿的陨石” “但是……物以其用方为物这陨石虽然因为稀少而珍贵它又有啥用处呢?” “有啥用处这个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我曾听师父讲过陨石乃天外之星虽陨落至人间却不甘为俗故而陨石有人世间其他石头所不具有之功效。一般的有陨石共有五种常以黄、白、紫、红、黑五色区分。其中黄可封魔、白可壮体、紫可增长天赋、红可延年益寿黑可吸纳怨气。本来我根本没这层黑漆往陨石上想后来我意外想起大殿之外的法阵才觉得它有可能是黑陨石” “哦还有这么一说……”我咽了两口吐沫不禁对那五种宝石浮想联翩起来。 “至于你的第二个疑问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个寝陵就是风水图志当中的一种学名叫做‘太极八卦穴’这乃是一个以太极和八卦为基础而建起的一个阵穴。八个殿门就是八卦阵的八个阵脚这也是吴三桂所设的第二个埋伏有了这个阵的保护即使后世有人能够碰巧越过‘六方五位阵’而入如果无法参透这太极阴阳八卦他不是十分精通也无法进入墓内” “那您的意思这八个敞开的阵门儿里头有大大的讲究啰?”梦蓉不解地问道。 “那是当然了此殿是由太极和八卦原理而生而太极八卦乃是易学的基础更是万物都要遵循的基本规律。古人云:‘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其中蕴含了天地万物互相运动乃至转化的规律。在孔夫子收录周文王的后天八卦之前太极八卦学是只有宫廷才能知闻的天书” “有那么玄乎么?”燕叔的一番话把梦蓉的兴致勾了起来正好一行人都不着急也就坐在山坡上借着说话的工夫休息。 “要说起太极和八卦那可真是玄乎透了”燕叔又弯腰从地下捡起一根结实的树棍儿“可着全中国历数五千年来说也仅有两个人能弄得明明白白:其中一个是先天八卦的创制者伏羲大帝、第二个就是后天八卦的创制者周文王。八卦论其表象虽看似简单其实在阴阳二爻的后边暗藏着极大的玄机如果用西学解释那就是二进制与无尽的排列组合。与‘六方五位阵’的象形会意相似八卦图的外形就是一个正八边形八个卦签儿中的每一个都位于一条边上古人以长横‘--’来代表阳爻;以两个短横‘----’来代表阴爻三个阴爻或阳爻从上到下排成一列就会衍生出八种不同的变化。伏羲大帝把这八种卦象引喻为‘天、地、水、火、风、雷、山和沼泽’八种自然现象以之预示各种天旨民意和人事吉凶尝百次批卦而无一次没有毫厘之谬。而太极生于无极则表明:万般事务归根结底皆生于一个‘无’字‘无’可生阴阳可造男女可化冷热亦可衍正邪。遍寻世间万物只要悉心寻找则均可找出与之相悖的反物来。正反匀合之后又旋即化为一个‘无’态无声湮灭于苍茫宇宙之间” 闻听燕叔一番长篇大论我和梦蓉全都是既感到兴趣盎然又觉得晦涩难懂于是纷纷请求燕叔降低一下难度深入浅出地为我们从头讲解一番太极与八卦的基础知识。 “要想成太极八卦恐怕有点难度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想听我就挑选最要紧最关键的部分先和你们先讲让你俩对后天八卦有一个笼统的了解。在说八卦和太极之前我先和你们讲一讲‘无极’:所谓无极就是天地混沌万物皆无的洪荒时代这时无谓阴阳更没有天地之分。及至后来女娲炼石补天又挥泥撒土制造出男女这世间方有阴阳昼夜的分别综上所述作为事物元祖的阴阳二泰皆生于无极亦将灭于无极以上我所说的你俩可听懂了么?” “嗯听懂了一些仿佛这道家的‘无’与那佛家的‘空’倒有几番相似” “不错‘无’与‘空’在本质上确有几分相似但佛家讲究清静无为而道家却讲究修真济世。其区别就在与佛道两家在‘无’和‘空’之后的外延不同。释迦牟尼在印度创建佛教的过程可谓是历经坎坷一波三折熬到最后才修成正果这段经历自然也就让他重视清苦的修行希望利用隐忍来约束和磨砺弟子的个性。而道教的创立人老子李耳就不同了他是春秋时代的名流嫡系在当时无论是声势还是威望均无人能出其右在这种形势的促和激励下他创立道教可谓是一帆风顺根本没遇到什么阻碍。而且在战国之后秦皇嬴政统一了六国海外仙岛之说大盛长生不死仙药把各朝皇帝勾引的垂涎欲滴更是不遗余力地对道教加以推动和扶持。 在这种氛围下道教在重视‘虚无’的同时更加强调阴阳调和的作用是以示无极生太极。周文王曾有言曰‘取规制图将其两分其一填以阳其余灌以阴是为太极也’简单点说:太极之本质即为阴阳调和与转化的过程和规律而已。及至后来又有河图最终演变为基本的太极相图” 说完燕叔将手中的枯树枝往脚下的土丘地里一戳画了一个周周正正的圆圈儿。“看清楚了”他又在一侧以浪线为界将大圆平分。抬笔之后先前的大圆已均匀地化为两个头大尾小的鱼形“这叫阴阳鱼”燕叔翻开红土抓了一把黄沙撒在一侧鱼的身上“现在没有白土我谨以黄沙代之。这圆儿被我以浪线划分之后已变为红黄两色尾相接的一对阴阳鱼其中以黄鱼代之为阳以红鱼代之为阴现在我再给给每条鱼头添上一只眼睛”说着他一手擎沙一手执棍把黄鱼的大头一端挖了一道使之出现一道红眼。挖完之后他又翻转手心给红鱼的大头撒了一把黄沙“你们来看阴鱼附之阳眼而阳鱼又嵌有阴瞳这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表示着阴阳之间的关系是既对立又统一的而两鱼收尾相接则表示阴与阳都非绝对而是可以相互转化。伏羲大帝曾有言曰:‘阳之极旺为天阴之极盛为地’。由此可见故由太极之生阴阳即出天地分立”此为两仪。 两仪分化之后天地经过遴选人成了天地之灵傲视万物故两仪与太极中轴合称为‘三才’即为‘天、地、人’。三才之后又有阴阳盛衰相结合变化为四象四象为‘少阳、少阴、太阳、太阴’此四象常来引喻东、西、南、北有时亦作为春夏秋冬解。 至于八卦嘛。就是四象的进阶它把排列四象的两组阴爻样爻升为三组两两相配就能制成八种互不相同的卦形。八卦图有一个固有模式虽然每副均不相同但你俩想想八卦的八个相位是不是每组都有三根横条?” 闻听燕叔所言我闭上眼睛让之前所见的太极八卦图在脑中像走马灯似的跑了一遍的确如燕叔所说八卦虽然在形状上各不相同但每副卦象确是由三根或连或断的直线组成。 “我没说错吧?”燕叔越讲越兴奋“一组阴阳有两变两组阴阳可四变三组阴阳就可八变”这实际就是两仪、四象、八卦的基本雏形如果你继续加组当然也能生成诸如十六、三十二、六十四乃至无以限量的变数当变数无穷无尽之时这就是所谓的世界了。所以从道家的角度来看世间虽有百态然后万变不离其宗所有表象的背后皆可归结为阴阳之间的对立与转化” “讲得好!”听完燕叔的解释我和梦蓉均情不自禁地拍手称赞。啥叫深入浅出?我看了好几本书都没明白的事儿让燕叔一番话就给弄懂了。 “听到这儿我想你们一定会懂得太极、两仪、四象和八卦的基本含义不过你俩一定会问这阴阳学说乃至八卦到底与眼前这座大墓有何关系?” “是啊燕叔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我和梦蓉一齐问道。 “八卦内嵌五行遵守相生相克的基本规律。这是八卦用来布阵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历史上很多人能利用八卦阵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根据刚才我已与你们说过三组阴阳生八卦以‘--’代阳以‘----’代阴那阴阳相化之后就会有如下八种形状”说着燕叔拿起那截枯树枝在地上逐一画出八种图形。 ▅▅▅▅▅▅▅▅▅▅▅▅▅▅▅▅▅▅ ▅▅▅▅▅▅▅▅▅▅▅▅▅▅▅▅▅ ▅▅▅▅▅▅▅▅▅▅▅▅▅▅▅▅▅▅ ▅▅▅▅▅▅▅▅▅▅▅▅▅▅▅▅▅▅ ▅▅▅▅▅▅▅▅▅▅▅▅▅▅▅▅▅▅▅ ▅▅▅▅▅▅▅▅▅▅▅▅▅▅▅▅▅▅ “你俩回忆一下在太极图的外侧是不是就嵌着这八个图形?” 我想了一会儿答道:“的确就是这八样。不过这几个图形七缺八离的我怎么也记不住它们的画法更无法进行自由的排列” “呵呵这简单我告诉你一副口诀你只要记住这口诀以后再画这八卦图就容易得多了” “哦?还有这等事?燕叔不妨说说”我接道。 “你听着此乃八句话其内容是:‘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您等等您等等……”我忙止住燕叔“这口诀韵脚倒是整齐只是我无法了解其中的具体含义” “别着急。我一个一个和你解释”燕叔拿起树棍儿在第一行的第一个图形上点了点“知焉你看着这是三根连着的横线也就是三个阳爻刚才我已经和你说了极阳谓之为天以‘乾’字代之故言‘乾三连’明白了么?” “哦?”我点了点头又把手指向了第一行的第二个爻卦“按您的说法它的意思就是三个阴爻也就是六个断杆这在两仪之中应该指极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为‘地’” “没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燕叔称赞道。“六个断爻构成了地以‘坤’字代之故言‘坤六断’” “其余的我就记不住了”我摇了摇头。 燕叔把树棍指向了图形的第三个说道:“你看这个像是个什么?” 我端详了半天说实话这实在是个太难答的问题了。这形状既像大碗也像痰盂甚至还有点儿像夜壶。 见我沉默不语燕叔说道:“你看它像不像是一个口朝上开的痰盂?” “像的确很像” “这一爻叫做震指代雷电它由于形状很像一个口朝上放的痰盂所以在口诀中又叫‘震仰盂’至于第一行的第四个形状可以说与震爻完全相反……” “那就是一个扣着的痰盂啰?”梦蓉说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为了口诀押韵第四个图形的痰盂就变成了一口大碗由于它的口朝下放所以又叫‘艮覆碗’以此来比喻八卦中的第四爻----艮爻o1艮在八卦中指代山” “哦我听明白了。刚才咱们讲的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痰盂一只碗”我诗兴大索性也溜了一句。 “不错不错八卦的前四卦就是你讲的四样东西”燕叔非常高兴。 “接下来咱们来讲讲第五卦离爻”燕叔说着把树棍指向了第二排的一个副图形。离爻上下均为阳爻只有中间是一个阴爻口诀谓之‘离中虚’由于是两阳夹一阴它是一个凶爻被用来表示火卦相想来你应该也没什么理解上的困难。 “嗯”我点了点头示意燕叔接着讲第六爻。 “第六爻与第五爻正好是相反的所以前者为‘中虚’而后者则为‘中满’第六爻为纯水卦以‘坎’字代之故言‘坎中满’”见我理解的较快燕叔显得十分满意又言:“剩下两个我也一块儿和你说了得了咱别一个一个地崩累得慌。第七爻叫做兑排列为阴阳阳上边开口但形状却不像是一只深碗至于它到底像什么我也不深究了反正你只要记得它最上面的是阴爻就可以兑爻代指沼泽在八卦口诀中言之‘兑上缺’。还有最后一卦”说到这儿燕叔停了停拿起水囊喝了口水“第八卦与第七卦正好相反它为巽爻o2代指八卦中的风排列组合的顺序为阳阳阴它的外形也不太好形容但大致可描述为‘巽下断’。八卦的奇妙之处不在于它以八种不同卦形来引喻自然界中的八种现象而在于它与五行‘金、木、水、火、土’之间的紧密联系。 后天八卦规定乾与兑属金、震与巽属木、坤与艮属离土、离属火、坎属水。你们都应该知道:五行每一行元素与其元素都有相生相克的关系。相生的次序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而相克的次序是: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为了把这错综复杂的表示得严谨而缜密《难经》和《内经》引喻了‘生我’、‘我生’和‘克我’和‘我克’这四种关系。‘生我’与‘我生’互为一组对立;‘克我’和‘我克’则为另一组对立。 在《难经》中‘生我’和‘我生’被比喻为一种母子关系‘生我’者为母‘我生’者为子。如拿火为例因木生火所以木为火母;因火生土故而土为火子此律推及其他诸行皆为成立。 与此类似在《内经》中也有‘克我’和‘我克’的详细解释。黄帝尝把‘克我’比为‘我不胜’而把‘我克’比作‘所胜’再以火为例:由于水克火故水为火之‘所不胜’;又因火克金故火为金之‘所胜’。 听我讲完五行八卦之后你俩就该知道前面大殿设计的玄妙之处了。它的八个门分别是八个爻卦如果我没猜错这八个门内都通向一个共同的正厅这个正厅里面没有任何的消信儿埋伏它是一个纯粹的两仪阴阳太极阵。两仪之中的一端所安葬的就是吴三桂而另一边如果没有意外极有可能是他的爱妾陈圆圆” “哦?……”我和梦蓉全都被此话惊得不浅。 “评书中说那陈圆圆不是被刘宗敏强行霸占后来据说是上吊而亡了么?”我问道。 “二百年多前的是是非非现在谁都无法说得太清不过吴三桂是个出了名的痴心汉子这点谁不服都不行。所以我相信只要他有尚有一丝余力就不会放弃陈圆圆即便是一具尸体”燕叔说道。 梦蓉听了燕叔的话仿佛是被吴三桂的痴情所感动眼眶竟有些湿。我听了这些事之后虽然对吴三桂大敞山海关出卖汉人朝廷有所不满但也是对他的专一及凄美的爱情惋惜不自觉就吟出一个短句:“做人须当吴三桂有子须当……”顿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说谁就也说了一个吴三桂。 燕叔笑道:“有子可不能像吴三桂否则天下又该大乱了。呵呵行了咱们也别瞎胡扯了马上商量一下进殿的方法吧。知焉梦蓉你俩赶快将自己的生日时辰报上来我现在就为你们掐算一下五行命脉之后咱们挑选一个最适合的门进去与那吴三桂会面” “我是阴历七月十四生的”我先报出自己的生日“据我爹讲我应该在辰时出生的” “你呢?梦蓉” “我是四月十八生辰的话我倒没有记得” “七月十四是一个阴月阴日而辰时又是一个旺时此乃枝头木命按你的生日时辰你从小就聪颖过人但又因金火过旺而常遇事不成故你命中缺土多金。 四月十八是一个阴月阳日因时辰未知所以我只能暂时敲定你为土命你与知焉相配正好是相辅相成水有木生故你命中缺水多火。 小老儿自己的命数早已算过多次我五行缺金按理来讲也说得通我干的职业是人丘坟去摸金正好弥补了自身的不足但又这样来看我又缺金多水。综上所述八卦门中凡有是金、火、水三者有禁忌故乾、兑、离、坎四门均不能进。剩下的只有震、巽、坤、艮四门现在刚进阴历十二月份虽然在云南四季如春没有风雪但论节气仍然在冬《文王图谱》有原话道:‘乾、兑旺于秋衰于冬;震、巽旺于春衰于夏;坤、艮旺于四季o3衰于秋;离旺于夏衰于四季;坎旺于冬衰于春’综上所述只有离门此时气焰最衰也最适合我们进入离在方位代表南故我们应该顺南门进入黑殿中才对” 我和梦蓉两人虽然听了燕叔的叙述已略懂笼统概念但燕叔这一番行云流水般的自言自语和一套复杂的推演把我俩全都给弄懵了见他得到了最终的结论我俩也乐得清闲。哪知道三人谁也没记起的一件疏忽却给后来酿成了弥天大错。 注:o1艮:音为gen o2巽:音为xun(去声) o3四季:指每个节气后的一个月 第一百零三章入墓 第一百零三章入墓 众人打定主意便迎向太阳的方向绕到正南面找到坐北朝南的‘离’字门迈步进入。对于燕叔的推演我和梦蓉没有一丝的怀疑更没有考虑到失败的后果。哪想到进了离字门之后我在山上接符时那种不祥预感再次涌上心头长久无法挥去。 叔侄三人进了那扇离字门前方现出一条乌漆吗黑的o1通道来借着挂们外渗进的几缕惨淡光亮我依稀看见右手边的墙上仿佛刻着一只竖立的眼睛。我捅了捅身边的燕叔用手指了指身边的那面墙他丛怀里拽出一根火折子打着用袖口蹭去了墙上厚厚的积尘使之恢复本来的面貌。 虽然还没有擦得太干净但我已经看出来了刚才我是管中窥豹那图案根本就不是什么眼睛而是一只凤凰一只浴血挣扎的凤凰一只凶猛怨怒的凤凰。燕叔一直不说话现完了凤凰继续往前擦前面又出现了另一副连续的图案内容有农耕有渔猎有骑射有婚丧嫁娶也有王者登基奴隶下狱。总之总类繁多不一而足。 燕叔脸色凝重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话:“往前走吧我倒要看一看这吴三桂到底能弄出什么花活来”。三人继续前行前面的光亮逐渐变旺即使不点火折子也能将前路看得清清楚楚慢慢地通道越来越宽越来越亮拐过最后一道弯儿眼前现出一间无法形容的大厅来。之所以用‘无法形容’来形容这间大厅其原因有二:第一它的形状怪异整间厅内没有一面直墙而且面积巨大得无法形容南北对角的长边足有十五丈长东西对角的短边也有七八丈余。第二个原因是此间大厅不仅面积巨大而且厅内的装饰得富丽堂皇气派刻成是空前的奢华:偌大的巨型墙壁上所镶的全是波斯运来的极品金箔厅内四个方向吊着的四盏巨型长明灯也是以拇指粗的珍珠做坠。至于四盏长明灯的灯油就是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出来是什么尸油绝对的极品尸油。 燕叔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回身和我们说道:“没错你看这厅的形状不正好是太极阴阳鱼中的一只?入口的围墙是太极的外侧也就是那半圆的边缘而正对着我们的是太极正中的一道波浪分割线你俩再看看左右是不是一头宽一头窄?” 我朝左右打量了一番由于厅内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宽窄的差别显得并不明显但是细看仍能看得出。 “还记不记得刚才我跟你们说的太极形状了?宽而圆的一边是鱼头细而窄的一边是鱼尾从地势上来看鱼眼是太极的中心太极是八卦的中心而八卦又是六方五位阵的中心。邪阵吸收恶魔的怨气最终都要汇集于阴阳鱼的两只鱼眼之上所以如无意外吴三桂的棺材就应被安置在鱼头顶处的鱼眼上边只是我们尚不知道从离字门所进的这一侧究竟是一条阴鱼还是一条阳鱼。不过这也不重要了鱼眼就在眼前你我只需快走几步即可知晓” 说完燕叔领着我和梦蓉继续前行随着距离的接近前面的圆坛愈清晰那是一座完全以黄金建成的短台在长明灯的照耀下反射回来的金光将我耀得睁不开眼我咽了一口吐沫心想:“即便把台子随意敲下一个角来也够我下半辈子蹦着高花了敢情这盗墓还真是一个无本万利的行业”想着想着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蹭就在我距离金台还有一丈远时候我的脸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那感觉就像是黑天走路脸冷不防磕到墙上一样。冷不防这一下把我撞我满头金星鼻子一酸赶忙蹲下捂脸梦蓉快步向前搀扶着我说:“知焉哥你怎么了?” 我疼得话也说不出来只觉着按鼻子的手指缝里冒出一股又粘又腥的东西借着长明灯的光亮一照我才现那股黏糊糊的东西非是旁物而是殷红殷红的鲜血。 “知焉哥你别动”梦蓉把我的头向上仰起燕叔也从后面走了进来不过他的眼神没有看我而是被眼前的景物所吸引我仰着头不顾梦蓉的阻拦来到燕叔近前斜眼一看心中的疑团蓦然加重。在长明灯的照耀之下虚空中俨然挂着一道血迹而血迹后面的金台上竟端端正正地躺着一个金镂玉衣的女人。 燕叔抬手朝那虚空的鲜血抹了一把而那鲜血的面积却蔓延得更大了。借着长明灯的照射我现那血的背后并不是一片虚空而是一堵透明的墙。燕叔慢慢地把胳臂环绕在墙上用身子度量着墙的尺寸。慢慢地燕叔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处我在心里大致估摸了一下:这透明的墙乃是一个圆筒的形状薄厚暂且不提单说这跨度也有三四丈长宽再看金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乃中等身材一身镂空的金丝蝉衣套在她的身上领口处镶着艳红的宝石和数颗雪白的珠子看起来显得特别地雍容华贵。 再往脸上观瞧她乃是一个小骨架的脸盘下颚尖尖颧骨低陷长挽后细眉小眼脸色红润粉口半含。虽然是一具尸体可那张细腻的脸上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让人爱怜的娇柔。再往下看她的两手半张半闭指头之间握着一只碧绿碧绿的玉如意脚下踩着两只镶着棕黄色玛瑙的金色小宝箱。 “果然没错……”燕叔轻喘了一口气。 “什么果然没错老叔您倒说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梦蓉在旁边有些着急。 “看来吴三桂终究还是得到了陈圆圆的尸体……我现在几乎可以断定他现在的是阴阳双修。之所以六方五位阵在二百多年都没有触动其原因就是他俩一个在阳鱼的阴眼上一个在阴鱼的阳眼上吴三桂为了复活爱妾需要把大量怨灵的能量分给陈圆圆也多亏了这一手才延缓了法阵的最终形成” “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呢?”我问道。 “先毁了它的太极双鱼再说。要是阵真的形成了全天下也就完了世界将再次回到洪荒时代五千年的积蕴将会一去不返” “那要如何个毁法呢?” “最快的方法就是毁掉整个阵的‘命门’” “何谓命门?” “吴三桂一心想借怨灵之力复活陈圆圆他之所以投敌卖国以至于起兵叛敌的初衷也是因为她受了大顺军将领刘宗敏的凌辱。可以说吴三桂在李自成起兵之后的所有行动都是围绕着陈圆圆这个‘轴’所引的。综上所述咱只要毁了陈圆圆的尸体断了吴三桂的念想他也就会罢手了” “但……燕叔以吴三桂现在的法力要是他能够感知并且反抗的话我们岂不是要……”我磕巴了半天那个‘死’字始终没有说出口来。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辙了”燕叔叹了口气这就是我的宿命也是你们的宿命。现在大清国已经被老毛子欺负得喘不过气来我不能再放任吴三桂的这些鬼怪去糟蹋人间了哪怕是……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顿了一口气燕叔又继续说:“你们还年轻不像我已到了风烛残年。你们应该有自已的生活。听燕叔的你们赶快走吧顺着我们飘下来的瀑布入口回去” 闻听此言我和梦蓉的眼眶都有点儿湿润。燕叔从怀里摸出了那本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龙兴风水图志》递给我说:“咱们从李文昌的驿站出之前我已经悄悄给独孤璞易了容让他顺6路秘密回到塘沽口那家老店等着咱们。这回我要是真出不去了你就回塘沽帮我捎个信儿……” 说到这儿燕叔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从短褂的夹层里边取出了一张牛皮和一本日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们在海上埋葬船老板之时现的这张地图和德文日记?我猜这两样东西里肯定暗藏着许多重要的内情你若能平安出去一定要到山东胶州湾的德军租界大使馆去给华莱士电报密码是4o96他只要看见这行数字无论身在天涯还是海角都会以最快的度赶到你面前到时候你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他让他亲自翻译给你听。至于这本风水图志嘛我怕是不能与你回关东探穴了你若想继续完成这份大业就要耐得住寂寞闭关努力修行几年易经和风水八卦再读此书知焉你可听懂了么?” “不!燕叔我不能把您自己丢在这儿不管。咱仨是一同进来的也必须要一同出去。从塘沽出这一路算来您也救我不下五次说句良心话我这条命就是您给的。我刘知焉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绝不是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之徒。咱这次要活就一起出去要死就死在一堆儿” 听了我的一番话梦蓉也深受感动同我一样表态。燕叔见我俩心意已决也就不再推辞不过他还是把书塞进我的怀里说:“虽然我劝不动你们但到了关键时刻我还是会尽量保护你俩的” “嗯……”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那好咱剩下的任务就是如何破了他这层棺材皮了”燕叔边说边掏出了驳壳枪对准了就朝那尊棺材连射三枪。硝烟过后再看那具透明的棺材皮除了有三小块儿稍稍泛白的浅痕之外竟没有丝毫的损伤。 “诶?”燕叔扬了扬眉咧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旋即他那表情突然好似顿悟一般按绷簧将驳壳枪的弹夹卸下。 “知焉你在关东制造的那根炭笔还带在身上么?”燕叔问道。 “还在身上不过燕叔您问这个干什么用呢?”我稍稍有些不解。 “快你和梦蓉现在马上将它中间挖粗一端封口其他的先别管” “嗯”我见燕叔焦急也不敢多问就和梦蓉一起按他所说方法将炭笔加工。当我俩弄完之后燕叔退掉弹夹里所有的子弹又将弹头取下把里面所有的火药全都倒进炭笔的空芯内。 “燕叔您这是要……”看到他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既然枪打不透我就要用这些火药将它熔出一个窟窿来”燕叔回答道。 “哦……?”我和梦蓉全都被惊得说不出话。 “这世上只有一种石头能够如此坚硬那就是金刚石。但它也不是没有弱点它畏惧高温炎热。独孤璞在年轻时就曾用德国的扩大镜来观察一枚金刚钻的纹理结果这石头在高温之下竟羽化生烟从此我便记住了这个弱点” 说完驳壳枪子弹里的火药已全部倒进了笔芯儿。我细细打量自己的得意之作它本来是我为了向四爷和静玉炫耀小聪明的小玩意儿但现在它却像是一枚瘦长的炮弹一枚承载着三人全部的希望的炮弹。 燕叔检查无误燃着了一根火折子将笔芯对准了刚打出来的白印儿就像放爆竹一样引燃了笔芯儿中的火药只见笔芯前端像毒蛇吐信一般蹿出了一股细嫩微蓝的火焰它越来越粗越来越旺舔食着金刚石泛白的伤口当笔芯里燃完最后一丝火焰时眼前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金刚石护墙终于被火药的高温熔开一个伸得进脑袋的大洞。 还没等三人拍手庆祝洞中的地面蓦地卷起了一股小小的旋风那风携着地面的灰尘被阴鱼一股脑吸了进去再看棺材内的那具女尸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瘦削身体向下塌陷红润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干瘪又过了一小会儿之前在金台上躺着女子竟变为一具头顶着及腰青丝的青白骷髅。 第一百零四章尾殇 第一百零四章尾殇 躺在金台上的女子变为骷髅之后她的骨骼内立即由里往外渗出一股微泛红气的黑灰色薄雾来。还没等我们回过神儿来整个黑殿开始上下震动屋顶稀里哗啦地往下掉石头和细砂子。燕叔手疾眼快忙把胳膊伸进熔开的洞内将女人脚下踩着的两只小金箱子拽了出来。他刚要去拽那只玉如意的时候黑殿摇晃得更加剧烈燕叔赶快把手缩了回来一推我和梦蓉示意我们从大殿逃出去。 我刚要抬脚逃走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女人的颈子里仿佛向外射出一道红光那红光很暗却又那么的引人注目。我急忙停住脚步朝后打量了一眼那是一枚玉钱。确切地说是一枚泛着红丝的白玉钱。 “血玉”见到这枚白玉钱之后我的脑子里立即闪现了这两个字。 我抬头瞅了一眼屋顶它虽然剧烈颤动着可按照大殿的规模一时半会儿并不至于倒塌。想到这儿我赶紧转身回到墙边儿上伸手去掏那枚玉钱。就在我手指刚触女人颈骨的一霎那阳鱼的墙面“咔嚓”一声巨响砖瓦随着火焰像排山倒海一般崩塌过来。我下意识地把身子往下一伏躲过了一劫。 待我再次抬头之时墙的另外一侧已经飘过来一团红得蓝的火焰。那火团当中包裹着一人只见他七尺身材魁梧健硕黄白面皮外表英武两条剑眉已经气得竖立起来。我一下就被造愣了立在原地不知迈哪知脚步。 燕叔和梦蓉刚才光顾躲头顶上的沙砾浑然不知我翻回头去取血玉的事待他俩将要出殿之时才现我已然与火焰中的男子对脸了。燕叔一把将梦蓉推到殿外嘱咐道:“你赶快躲得远远的我回去救知焉”梦蓉还没等说话燕叔已施展6地飞腾法进入殿中。 燕叔上下打量了火中人一番说道:“想必你就是吴三桂了?” 火中人也打量打量燕叔不屑地撇了撇嘴答道:“是又怎么样?” “这个阵是我破的陈圆圆的尸体也是我给毁掉的你有什么事儿都朝我说话不要为难了这个孩子” “你?”一提陈圆圆这三个字吴三桂的脸色再次由黄变红再变黑“你们谁都活不了”他恶狠狠地说。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右手的小拇指朝燕叔的方向弹了一下只见一个火球携着烈焰直奔燕叔袭来燕叔手疾眼快一个侧空翻避开。火球落到大殿之上像一枚炸弹似的它把坚硬的地面轰出一个大坑。吴三桂见目的没有达到也没停住又抬起三根手指朝燕叔的方向弹出三个火球这次燕叔的处境可困难得多了三个火球像三只火蛇一般翻着跟头朝燕叔的头、胸、脚三个方向射来。燕叔瞅准机会攒足力气向上一纵身子腾起一丈多高三个火球在他脚底下炸开了花。虽然火球没有直接燎到燕叔但他身子底下迸裂的石头瓦块却再也躲闪不开。耳轮中就听见“咔吧”一声燕叔的小腿被一块儿飞来的黑石击了个结结实实摔到地上就站不起来了。 “你们毁了我的大业更毁了我的圆圆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吴三桂恶狠狠地说完抬起最后一根手指缓缓地朝我们所在的方向弹了一下。我眼前一红只觉得浑身热得难以忍受仿佛每根汗毛都要热得脱离身体似的。那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万念俱灰就要等死。 “咔嚓”天地间响起一声震慑鬼神的巨响。火球爆了而我身体却没有燃烧起来。我紧紧拽住燕叔将眼光投向前方观看。只见眼前面横着一道金光金光里头浮着一条跃动的蛇我粗略打量了一下这只蛇不正是梦蓉的那条金蚕么?想到这里我赶紧掉头观看梦蓉已经返回了大殿此刻她双腿盘住正掐诀念咒控制着那条金蚕。 “天意天意啊!”眼前的吴三桂一抛刚才的怒目而视转而在脸上现出一阵狂喜的表情。趁着燕叔半迷半醒的间隙他左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再看那棺材上女人的尸骸开始腐烂底下的金床开始向外急生长一种橙红色的嫩芽红烟从嫩芽中散开始汇聚开始越聚越多。 金蚕仍在我俩面前盘旋着而吴三桂根本就没显出任何的畏惧与惊异。棺材金床顶上的红烟越聚越多开始把底下殷黑的殿石也感染得生出嫩芽来这些嫩芽越长越快竟穿过了透明棺材的豁口直向梦蓉而去。 梦蓉闭着眼睛把全部精力都投在保护我俩上面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懈怠直到橙色的嫩芽蔓延至身旁她才现自己的危险处境。金蚕见主人危急立即像飞也似地往回赶但还是晚了一步嫩芽在梦蓉身边破土而出瞬间就长成了一根青藤藤条上又开了一朵白花白花转眼凋谢结出一颗艳红欲滴的浆果来。 浆果的茎急变细变的糜烂浆果开始摇摇欲坠。与此同时藤子上又长出几根刺条张牙舞爪朝梦蓉的颈部袭来梦蓉没有提防颈子被刺条扎得往外呲血五官也被藤子拽得朝天。正在这时一根刺条从她的颈子底下卷了过来朝梦蓉的嘴就扎了过来。梦蓉哪受的了这种剧痛嘴不由自主地疼得张开。一切仿佛就像安排好了似的就在梦蓉嘴张得最大之时她头顶浆果的茎刚好断掉那枚浆果不偏不倚正掉入梦蓉的口中。 吴三桂见状喜得美不胜收左手一勾那根藤条从根儿开始腐烂等金蚕赶到主人面前时藤条已经烂成灰烬了。再看梦蓉的面色开始异常地红而且她竟然站立起来朝着透明棺材的方向像一只被操纵的傀儡似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就连我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梦蓉肯定是中了邪。 燕叔在这时已经醒了过来或许他刚才也看见了粗藤疯长的那一幕他的脸色变得很凝重甚至有些威严的可怕。他从腰后掏出最后一枚柳叶飞镖悄声对我说道:“知焉看来此行咱们爷仨谁也不能活着出去了既然咱们活不成也不能让吴三桂这孙子成了事。梦蓉的三魂七魄现在已经被‘藤木驱魂果’击散现在她的身体只是一个承载着陈圆圆魂魄的容器你拿着这枚飞镖等梦蓉的身体经过之时将她的哽嗓割断只要梦蓉的五脏六腑进了阳气那枚浆果自会腐烂吴三桂的全盘计划也将会落空你听懂了么?” “嗯……”这应答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最为沉重的一声我的眼泪再也无法忍住竞相夺眶而出。那边的吴三桂一心引导梦蓉回棺也没留意我们我半跪在地上把柳叶飞镖藏于袖中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梦蓉与我的距离。 梦蓉双瞳无神像一只牵线木偶一般挪动着生硬的脚步一寸一寸地向这边挪动。 “三丈” “两丈” “一丈” “六尺” “四尺” “三尺” “……” 待梦蓉走到三尺之内我咬紧舌头从袖口处拽出柳叶飞镖纵身一跃就跳到梦蓉身后将她的颈子拽住。吴三桂根本没料到我还能留着一手伸出右手对着我比划了一下旋即又缩了回去----他不敢再放那火球。 我将柳叶飞镖的刃口对准梦蓉的哽嗓比划了三比划怎么也不忍心下手。燕叔急得直用拳头敲着地面朝我喊道:“知焉快割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爷们儿有什么话等咱们一起去阴曹地府我再和梦蓉解释割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比划了一下还是忍不下心下手。这时我就觉得腿被紧紧束住低头一看原来那根藤条又由地而生此刻已盘至我的腿上把我的下身裹了一个严严实实剧痛从脚上传来并不断向上身蔓延。由于血液的停滞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同归于尽的心情愈加坚定。我心一横想道:“梦蓉咱们生不能结为夫妻索性就死了去阴间拜堂成亲去吧”想到这儿我手一横操着柳叶飞镖就朝梦蓉的咽喉哽嗓划去。 “呲……”鲜血喷溅而出身边的墙身上的衣身下的地无不是斑斑血迹。随着梦蓉尸体的倒下那粒艳红色的小球“啪嗒”一声从梦蓉嗓子的豁口里滚了出来我悲愤得失去了控制抬起脚来将那枚小球踩得粉碎。小球破碎的同时只听见大殿的阴阳鱼里哀嚎遍野像喷泉一样地向外倾泻着惨白瓦蓝的魂魄。燕叔微微地点了点头满意地将眼睛合上。 吴三桂见大势已去英俊的脸上开始扭曲浑身的火色变的愈加浓烈就像一只充气的气球似的越涨越大燕叔感受到这种不妙气氛急忙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把我往外推道:“你快逃走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出去找华莱士” 我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然被燕叔推出一丈多远。那边的吴三桂的身体已经红得蓝蓝得紫眼看就要炸裂可我所处的位置距离殿门还有三四丈远。我咬了咬牙拖着两条瘀血的伤腿转身向洞口跑去。 红紫色的火焰喷溅而出覆盖了我的整个后半身而我此时距离洞口还有两丈多远。爆炸的余波将我腾空掀起火焰肆意舔食着我的后背我屁股底下烫就像坐了土炮一样被膨胀的空气硬生生从殿口抛了出去。 鸟语瀑鸣。 再醒来时周遭已异常的安静后背时隐时现的疼痛仿佛在告诉我仍然存活的消息。我长呼了一口气抬眼望向眼前的大殿:只见它在余晖之下也坍塌得只剩一个主体框架它旁边的山是那么地青水是那么地绿。大殿之上两个阴阳鱼的眼睛还在持续不断地向天际散着两股幽蓝幽蓝的灵气整个山林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突然想起了舍生取义的燕叔又忆起了为救我而亲手被我隔开了喉咙的梦蓉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都是那么的残酷。我摸了摸自己微痛的后背刚想起身进入残破的大殿之内忽然衣服和外裤“啪嗒”一声齐齐落地我忙弯腰捡起衣服观瞧原来那短衫和外裤的后侧全被爆炸的大火所吞噬但不知怎地身前的衣服却被保存住了而那本《龙兴风水图志》和地图日记也被完好地保存在怀内的囊中。 我不断回忆着事的一刻那爆炸可谓是惊天动地即使金蚕能够为我抵挡石头的冲击但它也无法阻挡如此旺盛的火焰。究竟在那危机一刻是什么力量帮我承受了火焰的袭击渡过了看似不可能存活的处境呢?思考了许久我未能得知。 我进入了那间大殿借着余晖。 尽管它曾经如此的恢宏可还是掩饰不住残破的现状就像是很多人的一生。 燕叔已然被大火燎得没了人形他那烧焦的指头仍然保持着死前的一刻:紧抓着两只小小的宝箱。而梦蓉虽然被巨石遮掩躲过了火劫可她豁开的颈子和无瞳的双眼却把我的心刺得更痛。 我轻轻松开燕叔的右手将那两只沉甸甸的宝箱取下挂在腰里。那是两条活生生的命是盗墓人一生的心结是一个心系天下的老人和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为天下人所尽的一点也是唯一能尽的一点力气。这也许是绵薄的但许许多多的绵薄聚在一起又何尝不是响彻云霄的黄钟大吕呢?中国是一个文明的国度华夏是一个伟大民族只要人人都能为自由和民主尽一份绵薄之力这头苏醒的狮子绝对是任何国家和民族不敢欺侮和轻视的。 我坚信。 第二天一早我在大殿的正东给燕叔和梦蓉挖了两座小小的坟丘又把缴获的那柄玉如意插在他俩的坟当中。这是一次诀别既是在缅怀他们也是在激励自己。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我在大殿正中央现了一扇被烈火炸开的石门:那是一条直通外界的密道。除此之外密道的左侧还有一间隐藏的石屋屋内的檀木架子上静静地躺着一本《前清龙脉图略》和一本《云南地理详谱》在《详谱》里我找到了自己在烈火中大难不死的原因:原来在进墓之前我所喝的冰泉水有极强的吸火效果库伦克人就是凭着那眼冰泉才能不靠杀戮而抑制血中难耐的炎热。 在弄清自己的生还原因之后我又翻开那本金箔包皮的《前清龙脉图略》书的扉页记载着吴三桂临死前的亲笔批注:“长伯为圆圆之愤怒而卖主既为同族所不齿而今进退两难。吾生不能破虏保家抵抗清廷;死亦要统领鬼兵破其龙脉搅其不宁。不灭清廷誓不为人”我继续往后翻朱红的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不咸山系有龙脉集数千人力力搅则天下必乱……” 我紧了紧身后的背囊又给燕叔和梦蓉的坟前添了最后一掊土透过密道我开始踏上了重返关东的征程。天边的黑云愈的减淡从那缝隙中所透出的是一缕正在成长的朝阳。 第一章 胶澳-第五章 激战(一) 第一章胶澳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语出荀子《天论》 光绪三十年的天空是晦暗的这本不是一个秘密但我却从没想到那天竟晦暗得如此之黑。 自通道而出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了。在这几日里每每有些许空暇我都会不经意地想起梦蓉的音容笑貌忆起她的娇蛮和体贴。我听从燕叔临终前的劝告在离开云南之前乔装改扮进苗寨与她父母见了最后一面。 白人送黑人总是很凄然的所以我临时改口说梦蓉这次随军有功被总兵重用人已随队抵至中原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二老起初对我的话很是怀疑但从我掏出三千两银票开始他们就不再赘言了----毕竟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十两银子有够养活一整家好几年而三千两银子差不多连个知府都能买来。人与银子无仇任谁再怎么喜欢撒谎也不会拿几千两银子开玩笑。 挥别了二老我又乔装改扮去市井之间打听一下李文昌父子的下落。不出所料秃子和矬子两人到现在还没回府。按最坏的打算他俩被困在林中已经六七日了不是被人熊舔了就是落了个麻达山饥困而死的下场。我长叹了一声稍稍打点了行装直向滇北进。 横跨中原的旅程并不轻松:我连骑带走历经六个多月途径两广、直隶诸省终于抵达山东开始向胶州湾方向开进。 “愈邻近海滨形势就越乱;愈深向京师灾民就越多”这是自云南一路给我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象。自妖婆慈禧垂帘听政伊始几十年内华夏王者之气渐微领土屡遭外夷侵占政务资财千疮百孔亡国之态已露无疑。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光绪三十年的山东是一个多事之秋:自打七年前的十月廿日胶州湾事件以三声‘乌拉’o1草草收场之后山东全境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德军的直属辖地。苛捐杂税自不必细说就连天公也不作美三年的旱蝗大灾让山东尸横遍野腐气熏天。以前在丰收时节无人理会的马齿苋、香椿芽等野菜现在全都变成了难得一见的珍品。更有甚者许多地方草薅o2光了嫩叶和树皮也成了充饥者的上上之选。 胶州半岛的老龙口海港人声鼎沸但其中的十之**却不是往来贩货的客商谓何?原来跨过了黄海湾对面就是辽西大连的旅顺口。自九年之前《马关条约》签订以来诸列强无不对清廷的软弱作风摸得一清二楚。为限制羽翼未丰的曰本扩大在《条约》签订六日之后俄、法、德三国以‘友善劝告’为借口强迫曰本将辽东属地归还给中国。自此之后日俄之间矛盾冲突不断任谁都不想轻易丢掉旅顺口这个咽喉之地。 狼终究是狼任其外表如何光鲜其行动也是要被食色性这些原始的**所支配的更何况中国是一块儿何其丰嫩的肥肉!摩拳擦掌之后终于要剑拔弩张跃跃欲试了。 慈禧老佛爷还是那么地贤明那么地喜欢息事宁人。思考再四她终于凤爪一挥再降一道口谕说:“日俄要战就由他们去罢。我华夏子民历来喜好和平此次亦当严守中立并应立即划归交战范围以防战火再蔓京师”瞧瞧自八国联军进京的几个年头之后这女人长了多少见识? 于是乎辽西的总兵官撤了吉林的巡抚开始对日俄的增兵过境睁一眼合一眼。旅顺口在短短的数月之内囤积了大量的军火和兵力就等着导火索被谁点燃好杀对方个人仰马翻。在这种威胁之下黄海内的所有官方运营的商运渔船全部停工只剩下少数私人渔船冒着生命危险以偷运难民过海来赚得些许活命钱儿。 然而现在就连这点儿活命钱也赚不来了。日俄战争不仅断了船家的财路更是断了逃难人的活路。历来闯关东的山东人只有两条路可走:浮海与6行。倘若以水路由胶东最北的蓬莱出行至胶东之南的铁山岛再由烟台经威海驶往旅顺口其直线行程只有九百余里;但若转走6路环绕渤海由胶东半岛转向辽东半岛其路程就可达到五六千里之巨这对任何一个衣食无着的难民来讲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虽说老佛爷的做事风格一向是胳膊肘往外拐、吊炮往里揍但庚子事变的余威仍然燎得她心神不宁。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从义和拳起义一事里慈禧太后悟到一个结论: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是拿着锹镐的农民?当人失去得无法再失去之时他们就会放弃胆怯不顾一切地为生存而战。 而成千上万的灾民聚在一处显然是极其不妥的:往好处说如此的颓相倘被外国人看见则有失国体;往坏处说万一这群暴民真的饿急了不要命了哄抢了哪国的使馆一屁股的屎她唯恐擦也擦不下去。所以考虑了再三她最终决定赶在日俄动手之前在胶澳o3的老龙口之前以朝廷和神佛之名动用官船将山东的难民有多少算多少全都送入关东去。 六月的天气正是将要变热之时海岛湿潮的天气为风寒疾病提供了天然的温巢。渤海沿岸一带都是一派病煞之气怨天叹气之声不绝于耳。闯关东的队伍当中不乏有病死在路上的冤死鬼往往一个五口之家经历这么一折腾能徒步活着走到关东的就只有一两个人。 老龙口的客船只剩下最后一趟而岸边的灾民却聚得遍地连天无边无际。胶澳的总兵官请示了巡抚从衙门里临时调了两千精兵来维持秩序。帆船只剩下六只每只最多可乘座三百人数万的难民为了抢到这一千多个位置争破了头颅:哭声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两千名官兵拿着衙门里审犯人的板子横在码头两侧一个一个地数着人头儿。 “哐……”头船上的铜锣声响起维护现场的官兵齐齐将木棍横了过来抵住了如潮的人流。我就混迹于这些难民之中身子也被后边涌得左摇右晃。 “老爷您就放我们一条活路吧”队伍的前排一名衣衫褴褛的白须老翁近乎哀嚎地恳求道。 “行了行了”为的小头目不耐烦地晃了晃头“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朝廷有规定每船三百不多不少。没上去的想其他的命辙吧” “官爷官爷……”老者的妻子跪倒在地拽住小头目的脚脖子道:“俺们要是赶不上船这一把老骨头就算交待在这儿了” “交不交待的与我又有何干?”小头目一脚蹬开老婆子忿忿地骂道:“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就是一群刁民枉费老佛爷一片佛心还念着你们的安危给出船依我看哪全都是白扯还不如一开始就撒手不管了还能闹个清净……” 刚说到这儿那老婆子用双肘爬行再次抱住小头目的小腿呜咽之声从她的喉咙里阵阵地传出来。 “你她娘的还不识抬举了?兄弟们给我打狠狠地打” “慢着”我实在无法忍住心中的怒火从后排站了出来。 “诶呦?”小头目的八字胡往上一撇“你一个小半拉子o4还要出头充好汉不成么?” “官爷”我朝他一抱拳“您不拉他们也就算了干啥还要打人呢?” “呦!你小子倒敢教训起老子来了爷爷爱打就打爱骂就骂我就打你怎么着就打你怎么着?”说完这小头目抽出右手当着众人的面扇了我一记耳光。 摸着火辣辣的脸我强忍着怒火终于无法抑止抬起右腿攒足了劲儿一脚就把小头目踹了个四仰八叉。实话实说他的运气不太好本身就长的就肥还圆后身又是一个下坡道所以还没等他翻得身来身子就顺着堤道滚下了海。 “好啊……”灾民当中响起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还他娘的反了他的”小头目呼哧带喘地骂道。海滩的水并不太深胶澳的土生人也多少会点水性小头目翻了几个跟头又从水里爬了上来“弟兄们抓住这小子给我狠狠地打” 几十名军兵一拥而上连推带搡将我拽进人堆就要杖刑围观的群众可不干了几万名灾民‘呼’的一下将这两千官兵包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难道要造反不成”小头目手指着怒目而视的灾民们“我告诉你们府衙里还屯有十万精兵我一声令下你们就……你们就全完了” 官兵没打着我围观的灾民也没有什么行动。僵持了许久见包围的人群仍不散去小头目愈的心中没底索性下了一道命令:前五条帆船正常启航最后一条船不施行禁令谁有能耐谁上。 千言万语不顶这一道命令闻听有生还的希望几万灾民立即像蚂蚁搬家一般全都从人堆散去开抢为数不多的几百个船位。瞬间之后胶澳的海滩上哭号之声不断而我的周围只剩下小头目和他的精兵亲信。 “好小子……”小头目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你等着看爷爷回去怎么收拾你的。弟兄们押着他走!” 注:o1三声‘乌拉’指德军占领胶州的事件。一**七年十一月七日德皇威廉下令就巨野教案一事对清军展开报复当日深夜他电令远东舰队司令海军少将迪特里希(ottovondiederichs1843-1918)作好准备。十日德舰启航向胶州湾进常驻上海吴淞口的德军远东舰队出现在青岛外海。由于慈禧的不抵抗政策德军寥寥千人用时不到两天就把胶州半岛全拿下来堪称华夏之耻。而德军在得手之后停泊在青岛湾海面的德舰共鸣放了二十一响的礼炮来庆祝胜利半小时后随着对德军三声‘乌拉’(德语意为‘万岁’)德国海军的三色战旗升起胶州彻底沦为德军属地。 o2薅音为hao东北及山东土话意为揪、拽。 o3胶澳青岛在清朝时的名称。 o4小半拉子山东及东北方言指年岁不大的劳力毛头小子之意有蔑视的意味。 第二章女奴 小头目话音刚落他身后几名彪形大汉就抡着锁器手脚麻利地将我缚了起来。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兵我被惊得不轻心想:倘若这些人就是传闻中弱不禁风的城防军那攻城的鬼子兵还不得长着五条胳膊八条大腿啊? 我心中有些忐忑:有点儿害怕又夹杂着些兴奋。按照评书中情节此刻正是人群当中蹦出一个(或几个)世外高人来营救我的绝佳时期。为了这我等着任那些兵痞怎么拖拽也不向前挪动一步。蹭了老半天人没盼来一个身后蜂拥而过的灾民却把我撞了好几个趔趄。不消一刻身后的灾民跑了个精光包括之前饿得哭爹叫娘的和那个我救下的大爷大妈。 此刻再往北看港子里上下涌动的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哭喊声、咒骂声、跺脚声不绝于耳反倒是之前乱跑的几只青壳仔蟹异常安静地在海滩上趴着。 它们全被踩成了烂泥。 “怎么样?”小头目挑衅地瞅着我“老百姓就是墙头草哪边儿风硬哪边儿倒。你只知度人却没人肯来度你你想想这事儿有多可笑?哈哈哈哈……”说道这儿这家伙竟然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见大难在即便也灵机一动随着他一起大笑起来。我这没头没脑的一笑倒把在场的兵痞们给造愣了。 “你是傻了还是痴了?”边儿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兵拽住我的领口问道。 “我是笑你们太幼稚太不自量力了”我故作高深地说道。 “幼稚?”小头目明显见多些世面叫兵痞松开我的领口“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哼……”我冷笑一声“说出来怕吓死你们我是德皇在大清国御定的密使此次来胶澳是来你们买办处给华莱士先生电报的” “哦?”小头目倒吸了一口冷气“倘若你说的不是假话我倒可带你过去但你必须要先拿出证据来你身上可有令牌或文书凭证么?” “切……”我故意拉长了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真正的密使会带那种东西?一听你说话就是外行。我是真没工夫和你们啰嗦了。这样你们不妨八抬大轿先把我抬回去倘若我拿不出约见华莱士的密码你们再把我打残打死也不迟这样还不行么?” 一听见‘密码’二字小头目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看来燕叔临终前交待我的那一套果然没错我随便编了点儿东西一咋呼就把他们给唬住了。 “好……”小头目点了点头“那您就先屈尊大驾随我们一起去买办处走一趟吧之前维护秩序时如有得罪还请多多海涵。一切都是上峰所令我们这些人就是苦力”说完他一努嘴身旁的兵痞将我身上的几件刑具全部卸了下来不过几个汉子始终围在我的左右。我明白这说好听了叫‘众星捧月’说难听了就叫‘软禁’。 我随着他们迈步向前还没走出二十步耳轮中就听见北边的港子方向“轰”地爆了一声巨响我甩脸一看原来是船上的难民太多竟硬生生地把帆船给压垮了。我叹了口气眼瞅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不知是该喜还是悲。 一行人没有因为船塌了停留转而继续带我往南行走。去买办处的路程不远也不近走了多半个时辰前方终于闪出一座似庙非庙似房又非房的建筑来。我抬眼一看在最光鲜之处立了一块硕大牌子上面赫然写着‘胶澳德租界买办处’八个斗大的烫金大字。 “老段电报房里有人盯着么?”小头目与看门的老头儿打了声招呼。 “有啊天不擦黑谁也不敢回家闲着”那老头应了一句别看他人老说话倒是蛮干脆利落。 “那行你带这位小哥进里面去排个电报我就不在这呆着了。还有我留这儿二十人全规你管有什么事儿叫他们机灵着点儿”小头目边说边跟老段递眼色。 “行您就放心走吧”老段听完满不在乎地咧了咧嘴。 不消一会儿小头目领着那一千多人走了。院里只剩稀稀拉拉的二十几人老段一努嘴儿说道:“小哥看你这样貌应该是头一次来吧” “嗯前辈我的确是头一次来”我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有些规矩我得先和你讲在头前。这个地方不是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的这儿有这儿的王法。老冯刚才留这儿的二十个人你也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年轻人你若是打着撒谎的目的前来小老儿劝你赶快坦白我凉你少不经事尚可以放你一马;但若你跟我进屋看见了秘密再说不出会客的密码……嘿嘿嘿”说到这儿老段冷笑了一声“你就得横着出去” “呵……”我也冷笑一声给老段一个无声的应答。 “那好了弟兄们带着他进里屋”老段清了清嗓音。 十几个棒小伙子连推带搡将我拽进大屋迎着正门的是间大厅大厅对面有一间铁门铁栅栏的小室。 “来两个跟着我其余的就先在厅里候着吧”老段在人群中挑了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把其余的十八个人拽了两个长条凳。两人出列之后分在左右押着我将我塞进那个铁门的小屋。 铁门出一阵‘嘎吱吱’的响声被打开了噪音消去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杂乱无章的‘滴滴答答’声我探头往里一瞅屋内并宽敞仅有的一张长条桌子上摆着一台偌大的铁盒子一个满头黄毛穿着一身军绿的鹰钩鼻子的女人正聚精会神地坐着皮椅子上不断摁着一个大大的镔铁按钮。 老段没敢吱声静静地站在皮椅旁候着。倒是跟进来的两个兵痞眼珠子不住往女毛子裙下那两根丰满又雪白的大腿上扫视。 摆弄了一刻女毛子终于不按了。她展了展腰慢慢将身子转过来。两名兵痞赶紧把贪婪的眼神收回规规矩矩做了个立正状。 “伊娃小姐”老段赶紧往上迈了一步“这个人自称是找华莱士先生的密使” “赵花莱石咸绳?”女人操着一口奇怪的腔调眯起一只眼睛打量我随即她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兵痞的眼神。从她起身的一刻我才觉到好家伙这女毛子身材够魁梧的脱了鞋不比我这七尺身材矮多少穿上德军制式的黑皮长靴之后她竟然可以稍稍地俯视我。 “泥湿税?泥胶伸摸鸣兹?”女人继续操着那口强调问我。 “抱歉在见到华莱士先生本人之前我什么都不能说”我微笑地答道。 “珍钮赖特o1”女人仿佛对我的答复很满意在顿的瞬间胸口的军服随之震了几震。 “咕噜噜……”我听见后面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嚎呐泥就罢米嘛携给卧卧踢泥乏垫爆咽睁”女毛子说完竟然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带到长桌跟前递给我一张纸和一根怪莫怪样的铁笔她挤了挤笔后的软囊示范样地在纸上划了一条深蓝色的横杠。 “摁泥久遮阳卸明摆?”她腾出左手指了指右手中的铁笔。 第三章打诨(一) 女毛子将铁笔交在我手里立在身旁等我写字。我拿起笔端详了一会儿笔尖儿上嵌着一块儿薄薄的铁片儿旁边没有毛也没有炭更没有可蘸的墨汁儿。见我愣在原处老段在后面补充道:“这笔不是蘸墨用的你直接在纸上划就行啦” 我没敢用太大劲儿将笔尖轻轻在纸上拖了一下蓝色的油墨就像跳舞的精灵与笔尖儿的轨迹同步相随而出我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写下了‘4o96’四个阿拉伯数字之后将铁笔稳稳当当放在桌子上。 女毛子伸手将字条对折旋即又卷为一团碾碎了扔进纸篓里。待一切办完她又坐回皮椅上将一双耳罩扣在头上直起腰来去按那根按钮。 “嘀嗒嘀……嘀……嘀……嗒嘀”不规则的嘀嗒声接连不断从她的耳罩里传出。我们屏住呼吸谁都不敢出一声大气。女人按了一会儿不按了从机台顶上抽出一张白纸用铁笔勾勒出一大堆看不懂的洋文。 女人写完向后一招手老段赶紧上前一步接了那张字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对我说道:“华莱士先生回电密码完全正确不过他现在人在辽东还要等几天才能回来。他特地嘱咐我们你是我们的朋友是德国人的贵宾要我们好生招待你” “哦……”我长出了一口气“好那就烦您帮我安排一间客房等着吧”我忙应道。 “先生请随我来”老段一改之前的态度毕恭毕敬把铁门打开让我先走我也不客气抬脚迈步出了小屋。 厅中的大兵们一看这架势全都明白怎么回事儿纷纷起身给我让座。我一摆手说道:“弟兄们不要客气既然误会解除了咱们就是一家人老段哪……”我转过身把脸朝向他“天也不早了这些弟兄怪辛苦的遣他们回营休息吧。至于刚才进屋的两位兄弟……我想朝老冯暂借用来照顾我的衣食起居你看如何啊?”我这回多留了个心眼儿留这两个人伺候我一来可以彰显我的尊贵身份;二来又能借这两个人的口来打听胶澳及整个东北的时局;第三嘛我本来就懒放着免费的资源在那不用白不用。 “行啊”老段爽快地说道“德国人的朋友就是胶澳的朋友我替老冯把这两个人给你了”说到这儿他扭过脸对两个兵痞说:“你们俩个即是保镖又是保姆一定要把这位先生伺候舒服了你们可知道?” “知道知道……”两个兵痞连忙点头应允又转过身子对我点头哈腰。 “那好了先生让这两人带你去厢房选屋吧小老儿去忙些其他事情”老段说完遣其余的十八个人出门去了。 “好那咱也走”我一摆手让两个兵痞在前头带路。三人走出买办处天色正要变黑外面微风阵阵拂得面颊微痒凉爽宜人胶澳的七月可真谓是人间的极致。 选完了客房两名兵痞要给我烧水洗脚我一晃头说道:“等等你俩人还没吃饭呢吧?”两人点了称是。我继续说道:“既然我选中了你俩就说明咱们哥们儿有缘。这样吧兄弟我今日出血请两位出去喝两盅你看如何啊?” “行行”两人想也没想就一齐答应了。我心中暗笑道:“想你们平日在军营之中也必是粗茶淡饭此番我就要把你俩灌醉了把胶澳左右的形势问一个明白” 三人收拾收拾行李就出来了出门的时候我从怀里掏出两堆散碎的银子说道:“两位哥哥这两堆银子你们先收下权当是零花钱。兄弟不是个吝啬小人此番我来胶澳乃是承德皇的密令要办一件大事。所以咱们第一次出外吃饭不要选太大的场合以免被人看见走漏了风声。一会咱们最好寻一家带有雅间的饭庄排场不排场的暂且放在一边只要菜码大酒水干烈就行” 两名兵痞假意推辞了一番终于将那两堆碎银子收集进兜里其中一个高个的说道:“兄弟别看你年龄小但看您这气势您就肯定不是普通人来的” “那怎么说呢?”我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句。 “说实话我在胶澳呆这么多年了像您这样身份的人我也见过几个。但凡有点儿权势的人无不是腆胸迭肚o1飞扬跋扈之流。但常在官场混的人都知道越是不可一世的就越是酒囊饭袋;越是谦逊不骜的则越可能是出于名门” “哈哈哈”我自嘲地笑了几声“名门谈不上我也只是个德皇手下的幕僚为德皇效力而已” “那咱们赶紧往芙蓉楼去吧?”另一个胖兵痞征求道。 “行那儿肃静”高个子点头应道。 三人离开买办处顺着北面往港子方向走。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半沿街的几个买卖家把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外头将路面照得通亮。我斜眼一看巷子里是几处酒家在灯笼的底下两个满头黄毛的大鼻子正喝的烂醉互相搀扶地嘟囔着一堆听不明白的外语;对面的另一家木楼底下一个魁梧的大块头正在灯下肆无忌惮地冲着楼梯撒尿从几家酒楼的窗户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群魔乱舞的作乐之声。 “这是大鼻子寻欢作乐的地方”高个的兵痞叹了口气“这几年天灾**多少关里人饿得活不了想从水路闯关东。他们以为走水路那么容易呢许多家到最后实在撑不住就卖儿卖女。人贩子当初都说会给女孩家找个好婆家其实一转身全都卖进了这条烟花柳巷。你看看大清国的男人娶不起媳妇女人们却被大鼻子肆意玩弄这还有天理了么?”高个子说完脸上现出忿忿的表情。 “就是啊”胖子接下话头“像我们哥俩这样的光棍在山东起码有好几万光胶澳这个港口就得有七八千人整天除了操练还是操练真是无聊死了” “那就没有一个王法么?”我接道“再说了刚才在买办处就有一个女毛子在那儿呆着他们完全可以去跟那帮女毛子成亲过家哪” “咳!老弟你有所不知打仗哪像过家家呢还能带着家眷来?咱前朝的成吉思汗不也是打到哪儿住到哪儿么?想当年他一杆子战到多瑙河沿岸那欧罗巴的女人们不也没少让他们糟蹋么?咳其实历史啊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想讲王法你得有资本” “嗯……”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继续随着他俩往前走。行了不到一刻前面的屋所渐渐减少在一堆破落的地房的中间立着一间二层的中式小楼小楼的幌子旁面挂着一盏不大的灯笼正被海风被吹得摇摇欲坠。 “客官您里边儿请”还没走到近前小二就从店里迎了出来。 “你这楼里还有没有单间雅座?”胖子问道。 “爷二楼还有一间面朝北开的呢把窗开开可以远眺海景再晚一点儿您几位就赶不上喽”这小二很会做买卖一副油嘴滑舌舞动的上下翻飞。 “行那你就在头前带路罢”高个兵痞接到。 “好嘞”小二把长条抹布往肩上一搭领着我们进了饭庄。如这两个兵痞所说这芙蓉楼的确是比较肃静一楼只有两三桌坐满了人其余全都空着。我朝那几张桌上瞥了一眼桌上并没有什么荤菜吃饭的人也都是普通人打扮应该是一些沿途进货的老客。 循着木梯上楼之后我们被领进一件雅座。说是仅剩一间其实他总共也只有两间。三人分宾主落了座我坐主席他俩分列两侧。 “两位哥哥老弟不怕花钱你俩想吃啥就尽量点”我先表了个态。 “行那我们也不客气了”两人喜笑颜开拿过小二的菜单将头排点了个遍点完菜后他们又要了一壶老酒趁做菜的间隙小酌。 “来兄弟”高个儿的兵痞先给我满上“太好听的话我也不会说总之您是主我们是仆这些天里您要我们哥俩做什么事无论是刀山油锅我俩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我和他俩一碰酒杯将酒干了----不得不说在云南之时梦蓉的金蚕在给我逼毒那回我身体不知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以前我沾酒就醉现在却怎么喝都跟白开水似的没有感觉了。 “两位哥哥这几年我一直在南洋呆着我这次是从云南入境走了大半个大清国才赶到胶澳的来之前我就听说山东的风水民情奇异瑰丽还请你们给兄弟介绍介绍?” “咳!兄弟啊你那是被唬啦”胖子接道“山东除了灾还是穷几万男丁找不到媳妇还什么风土人情啊我倒听说云南不错那苗族傣族的小妹子儿一个个的水灵着呢” “呵……”我轻笑了一声“可能山东的男丁太多把女人显得太过珍贵我在云南倒没觉得女人有这么稀缺” “唉……可不是么”高个子把一枚山榛子搁在嘴里嘎巴咬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你说我们豁了命来胶澳当兵媳妇媳妇娶不上粮饷还半年一年的不说真的我俩要不是和你一起来这儿开顿荤哪都快忘了肉是什么滋味儿了” 注:o1腆胸迭肚:音tianxiongdiedu北方方言形容不可一世的姿势。 第四章打诨(二) 高个儿兵痞说完三人均畅怀大笑。片刻之后酒席摆上虽说芙蓉楼的酒菜尚不能与四爷及方唯清家的盛宴相比但其丰盛程度也足以让一般的平头百姓流连忘返。鲜嫩的黄花菜、湿滑的酱香菇、多汁的溜肥肠以及不腻的东坡肉无不显示着掌厨人的手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我的吹捧之下两名兵痞显得有些兴奋大嘴一张开始没把门儿的。什么宫廷秘史啊艳事传闻啊掉脑袋的不掉脑袋的以前敢说的不敢说的此时全都摆在台面儿上。 畅谈了多半个时辰我把话题一转自然地引到买办处和华莱士其人之上。两个兵痞被我灌得迷迷糊糊争先恐后地抢着说话。 “要俺说这个买办处啊哈就他娘的是一个狗腿子呆的地方”胖兵痞开了腔“你瞅瞅那个老段他算个什么东西?跟咱们弟兄说话的时候那飞扬跋扈的劲儿你再看看他在华莱士面前那个熊样在那个黄毛儿老娘们儿面前那个熊样我呸……” “咳!可不是么?”高个儿兵痞撇了撇嘴接道“连同这老家伙在内这买办处里的头头脑脑儿没有一个好货我就纳了闷儿了咱大清国咋混了这番田地?” “我听说华莱士人不错啊”我接了一句。 “不……”胖兵痞摇了摇头“华莱士暴躁的很又偏执他起狠来比谁都吓人。不过吧这个人的确是有点儿怪为人的确是没什么坏心可任起性来有时却像个孩子。让人摸不清头脑的” “据说他是个什么学究”高个儿的又接道“在外国好像还是个人物。因为和总司令是表亲所以我们也得当神一样敬着。不过我又听说华莱士这人怪得邪乎放着德国的显赫家世不要偏偏跑到这穷地方来搞什么研究而且……”说到这儿高个儿停住了话支起耳朵听了听外面压低声音说道:“而且这华莱士这人有个怪癖不碰女人” “啊?”我被惊得差点喊出声来“华莱士大约是个什么岁数?”我接着问。 “看相貌得四十多岁了冷眼一瞅他身高过丈浑身的肌肉疙瘩撑的衣服鼓鼓溜溜的一点儿也没有得病的模样我听别人说华莱士这些年来不仅没有娶妻就连平时作风都极其硬派。我就纳闷了这样的人倘若没病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寂寞?” “来来来你俩靠过来”胖子把脸趴在桌面上压低声音招呼我们“就在小屋电报的那个女的那个叫伊娃的女毛子……”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 “女毛子怎么了?”高个的兵痞听得血脉贲张正在劲头上胖子冷不丁这一停他不满意了“有啥话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的一点儿也不像个爷们儿” “我要说了你俩得对天誓不得外传否则我的脑袋就没了”胖子补充道。 “行行行我誓”高个儿的将三指擎天做了一个向天起誓的姿势。 “我也没得说的谁传出去谁就不得好死”我也信誓旦旦地说。 “好嘞那哥两个就瞧好吧。话说几个月之前冯总兵官差我去找老段送信哪知大厅里不仅没有老段连个鬼影都没有。我怕耽误的正事儿就想去敲里面的小铁屋。说到这儿我插一嘴啊哥几个都是男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屋子里坐着一个风艳含韵的女毛子谁不像趁机会多看两眼于是我没敲门顺着那插钥匙的小口往里踅摸。这不看则可一看可把我吓了一跳你猜怎么着?那女毛子一丝不挂正朝着里面走搔弄姿身高体壮的华莱士被堵在墙角吓的畏畏缩缩浑身直哆嗦那情景就像是老鹰抓小鸡儿似的。看到这一幕我当初差点儿一口气笑喷了我一出声里面仿佛有所察觉我一抬腿赶紧逃了出去” “此话当真?”高个儿的张着大嘴问道。 “那还有假?”胖子斩钉截铁的答道“所以我就觉着这华莱士是个十足的怪人了我们兄弟想碰还碰不到呢华莱士是送上门儿的都不收你说他不是有毛病还是怎的?” “呵呵或许华莱士练童子功呢”我解嘲地笑道“咱不提这个了今儿个咱吃的高兴喝得开心吃完饭咱赶快回房休息去”我赶紧止住了两个兵痞的话头要是再任其展还不一定要爆出多香艳的情节来。 三人吃喝完结帐互相搀扶着回去睡觉一夜无话次日平明。俩兵痞一起陪我出去吃过早饭回到客房我坐了半天觉得闲着难受就又把他俩折腾起来撺掇着陪我溜街。俩人自是喜不胜收因为每次出去我都待他俩不薄赶在高兴之时还真金白银的开赏。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日俄的辽东开战:日本入土中原要经过吉林俄国地理毗邻黑龙江我家虽说隐藏在不咸山麓的底下可难保就不被小鬼子现。鬼子兵一直对大清国民惨无人道烧杀掳掠无一不为这万一战争要是打起来双方杀红了眼……想到这儿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只盼望华莱士赶紧回来我两人一齐去往关东。 经过昨天的‘塌船事件’难民们知道水路 闯关东的愿望已经破灭了。所以从今天开始胶澳街上的灾民是来的少走得多。大鼻子虽然打着《中德胶澳租借条约》的借口在胶澳修了铁路可能买起车票的又有几人呢?大批的灾民被逼无奈只好走上由胶澳到济南再经由河北至山海关的不归之路。 一高一胖两个兵痞伴在我的左右随我一同游荡在大街上。三人正走着忽然大街东头儿现出一间高阁彩瓦的大门楼儿来而数百计的灾民正围在门楼底下七嘴八舌地争论什么事情。我一拍左右两人的后背道:“正愁没事儿干呢走瞅瞅去”。两人点头跟在我的身后随我挤进人群。 楼梯顶上站着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看装束像是一个管家满脸的横肉把那张方脸衬得异常可怖。他叉着腰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身后站着三五个飞扬跋扈的伙计每人手中都提着一根打狗木棍。我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找了一个身边的老者问道:“老乡这是怎么了?” “咳关里的欺负关外的呗”老头摇了摇头说。 “不对啊现在都是关里的往关外跑怎么关外的还跑到关里来了?”我接着问。 “道理的确是不假不过这些人是倒腾山货儿的经常要游走于关里关外之间。我也是听说好像一个月前他们乘船由辽西跑到胶澳来老韩家卖一批珍贵草药本来就谈得好好的交货后半个月交钱可这些天关外不是要干仗么?这帮地头蛇为了要挟药贩子非把四品叶棒槌说成是二品叶的想降低价钱。这帮关外人哪能干啊当即就一齐抗议说要收回棒槌另卖他家。哪知这管家早就准备好了家伙把这帮贩子一顿胖揍经过这一回啊老韩家还倒打一耙说关东贩子们无理取闹要驻扎在胶澳的巡警介入维护秩序这样一来啊这帮贩子可赔毁了连个二品叶的价钱都收不到” 第五章激战(一) 听完老者一番叙述我心中不禁一惊想道:“这帮人是关东卖棒棰的老客?那可太巧了!我正愁没人询问情况呢。如果碰巧再遇见一个吉林的老乡说不定还能打听出来家人和四爷他们的消息”想到这儿我赶紧俯下腰把脑袋插进人缝里往前挤。 高个儿的管家正站在门楼底下擎着打狗棒哇哇大骂对面的十几个关东老客也掐着腰一副不甘示弱的架势。在老客们的身后摆着一驾贴着大红喜字的花轿那喜庆劲的儿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让人觉得分外的别扭。还没等我挤进里面吵架陡然升级了高个儿管家咆哮道:“他们这些关外的大老粗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忘了爷爷前几天怎么给你们舒皮子o1了?爷爷再跟你们说最后一遍黑白两道管事儿的爷爷都认得你们这帮蛮子要想在这儿撒野爷爷手中的棒子可不是吃素的” “韩管家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人群中的老者向前迈了一步“生意场上讲的是诚信我们是敬着你们老韩家了大伙儿才千里迢迢地从关东把货给你们送来。没想到你们不仅不领情反而还倒打一耙。小老儿实话撂给你们后边轿子里坐的就是我未过门的儿媳没有这笔钱我的犬子就娶不成妻我也就抱不了孙子你这是让我们老柳家绝后” “哦?”听罢此话管家愣了一下。 “你还把小媳妇儿领来啦?”管家有点儿掩不住面上的喜色“哈哈哈赶紧把轿帘掀开让爷瞧瞧要是模样长的俊俏爷爷倒能考虑考虑给钱的事儿” 老者旁边儿的年轻人血气方刚一听此言气得就要上前和管家玩儿命。老者忙拽住他的下襟直视他摇了摇头。又将身子转向了管家说道:“韩管家你这话小老儿就更不爱听了。我们关东参客地位卑贱不假可我们也是有血有肉的汉子也有做人的尊严您要再开这种玩笑出了什么事儿可别怪我没提醒您” “好狂的口气”韩管家一把将老者推在一边“爷爷今天就在你们头顶撒尿了我看你们能怎么着?”说完他已经走到轿子跟前用打狗棒掀开轿帘。这时一个声音从轿中传来:“你在我头上撒尿我给你脑袋放血”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只见韩管家的后脑被凭空开了一个大窟窿血液喷涌如注。里面的人抬起腿一脚把死尸踹开。老百姓一听枪响全都乱了槽子o2生怕伤了自己全都四散奔逃我也下意识地转过身被两个兵痞拽着往外奔跑。 “老乡们别害怕我们保证不伤百姓一根汗毛”这时轿帘儿一拉从里边走出一个中等个头儿的男人来。我忙止住两位兵痞向声的方向观看:只见他黄白面皮全身着黑一条油黑的麻花大辫盘在头顶二目炯炯亮硬朗之中又透着一丝狡黠的味道两撇八字胡横列在人中左右看年岁应有三十五六此刻正擎着双枪不屑地瞧着老韩家手持棍棒的壮丁。 壮丁中有两个小头目佩枪趁着乱局俩人就想掏枪出来比划比划。黑衣男子根本没把他俩当成一回事儿双枪往前一指“啪啪”放出两颗子弹声响过后俩人的手腕子全被卯了一个豆大的窟窿鲜血像喷泉似的往外喷涌。 “还有上来的没?”黑衣人挑衅地问道。其余的壮丁擎着棍子都看愣了有几个胆小的干脆就将棍子撇下往后撤退。他们当中有一个稍稍年轻的上前一步说道:“敢问英雄是什么来头?为何要管这档闲事?” 黑衣人微微一笑:“明人不做暗事俺也不怕你小子报复和你明说了吧:老子是关外马丘岭的胡子俺这回来一不为财二不为名。俺就是替这帮参客讨回公道让你们这帮关里的蛮子知道俺们关东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乡亲们……”说到这儿他又提高了嗓音对逃窜的人群喊道:“俺跟咱山东的乡亲们报个号俺叫胡老三也是山东过去的现在是马丘岭是大当家。今儿个俺既然来了就得为大家办点儿好事儿。俺现在问你们这个老韩家到底是好人家还是个恶户?倘若它平时不仁不义那俺今天就将他的王八窝给端了所得钱财除了这帮参客应得的我全都散给你们” 闻听此话跑出不远的老百姓全都返了回来与那胡老三隔着几丈之外远远地望着。 “这老韩家没有一个好人平时欺男霸女无所不为。英雄你劫了他” “对你劫了他”呼喊之声此起彼伏。 “好……”胡老三笑着点了点头擎起双枪指道:“俺胡老三从不乱杀无辜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想活命赶紧去把老韩头缚来见我……” “三哥干啥和他们费这些话直接冲进去把这帮龟孙子全做了就得了”胡老三刚讲到这儿轿帘一甩从里面又钻出一个人来。我一打量嘿这不是洪屠户么。 还没等我上前搭话刹那之后四周警笛齐鸣。再往后看房上树后冒出好几百个鬼子兵全都端着连的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门楼外面站着的两个人和一堆参客。 门楼里的年轻人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关门”他大声吩咐着周围的家丁。家丁领命拼上吃奶的劲儿把门推上洪屠户见势不好人像离了弦的箭似的奔门楼冲了过去“哐当”木门被洪屠户粗硬的肩膀撞得支离破碎门后三五个伙计根本没料到还有这一出被撞的满地找牙这一切生得极快还没等鬼子兵开枪洪屠户就撞进大门去了。 “覆……恩o3”后面的大鼻子叫了一声房顶上的几十支枪一齐朝底下开了火外围的老百姓听到枪声吓得四散奔逃。我边跑边往后看门楼前的老参客们可遭了殃还不及躲闪就被德国鬼子乱枪击中一时间死的死伤的伤被撂倒了一片。 胡老三手疾眼快一边招呼着参客往老韩家院里转移一边举双枪朝房上射击也不知道他以前究竟劫过多少柳子o4杀过多少人他那枪法竟有说不出来的准两响下去从房上掉下来的绝不会只有一人。 此刻我已经撤到老韩家的侧边围墙底下两个兵痞也撅着屁股连滚带爬地跟随着我。之所以选在这儿一是因为此地正好是大鼻子所在的被阴面儿不容易被他们现和误伤;二来洪屠户他们还在院子里我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不能撇下他独自逃跑。 激战就这样持续了近一刻钟枪子儿像黄豆粒子似的向下倾泻着。胡老三闪展腾挪身子就像一只山猫游走在林子里一般步法轻盈而诡异。借着土墙和杨柳树的掩护他一口气放倒了二三十个德国鬼子而自己竟然毫未伤。 注:o1舒皮子北方土话:意为打人有蔑视的意味。 o2乱了槽子:东北土话:意为六神无主惊恐得乱了阵脚。 o3覆恩:德语‘开火’的音译原文为feuern o4柳子:北方黑道土话:意为土匪的黑窝营寨。 第六章 激战(二)-第十章 参场(四) 第六章激战(二) 胡老三战得正酣突然从院里蹿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抓住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参客尸体就死命地往院拽。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立马让胡老三乱了阵脚他一边要应付房顶上的几十杆枪一边又想去救那个男童。一慌神的工夫一颗子弹嗖地奔他的脑瓜子去了胡老三知道躲闪不及本能地一歪头脑袋没击中耳根子却被子弹刮到了整整被开了一个豁口。 胡老三也顾不上疼身子往前一跄一骨碌身儿来了个就地十八滚。说来也邪德国鬼子的子弹像下雨似的噼噼啪啪落在他周围可就是击不中他一颗。待距离孩童还有一丈左右的时候他将双枪交在单手腾出一只胳膊像老鹰抓小鸡儿似的一把将那小孩儿夹住。爷俩一齐滚向韩家大院儿的门楼。 尽管在评书摊上听过无数次这样的情景可如此惊险的枪战场面我却是第一次见。我顾不上危险叫两个兵痞俯下身子脚踩着他俩的肩膀搭住大墙往院里瞅。 待我再次寻到胡老三身影时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半边脸就连鬓须都在大滴大滴地往下滴血。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闲着此刻他正组织其余的参客逃向老韩家的厢房。看了眼前的情景我心里一哆嗦想道:这胡老三真不愧是个胡子头儿不仅枪法其准无比受了如此重伤也是面无惧色爷们儿真是太爷们儿了。 见胡老三一干人等退进了院子德国鬼子全都下了房我赶紧从墙上下来和两个兵痞躲在一棵大柳树后边远远地看着。鬼子兵忽忽拉拉片刻不到的工夫就把韩家大院包了个水泄不通。待排兵布阵完毕房后绕出了两个人影一个身高八尺鹰钩鼻子黄头蓝眼睛一身制服笔挺看身份像是一个军官;而另一个则是身材矮小一身纯黑的缎子马褂脑袋顶上没有辫子头上戴了一顶暗黄色的草帽鼻梁顶着一架纯圆的金边墨镜。 鹰钩鼻身高腿长大步迈开几步就走到韩家大院的门楼处;而圆墨镜则没那么迅大腿小腿紧着倒腾才勉强跟在后边等到了门楼底下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胖兵痞眼尖一眼就认出他俩的身份说道:“先生咱还是赶快撤的好。这热闹虽然精彩但小命却更重要。这俩人是胶澳保安队的恶霸高个的是德国上尉名叫德里克;矮个是个地主家出身的军痞人称‘母猪龙’。俩人在这些年里没少在胶澳本地为非作歹名义上收着老百姓的课税实际却是两条不折不扣的鹰犬只为地主富户打压穷苦人。想他俩这些年来伤人无数欺男霸女无所不为胶澳的本地人谁看着他俩都跟见着瘟神似的” “哦……”我点了点头。“但我现在走不了了”我摇了摇头。 “怎么着?”两个兵痞全都愣了一下。 “这里边有我一个过命的朋友就是后来从轿子里冲出来的黑脸莽汉” “哦?”两人眼睛瞪得更大。 “你俩说说现在要怎样才能虎口夺食把我这个朋友救下?”我焦急地问道。 “难哪太难了除非……”高个兵痞迟疑了一下。 “除非怎么着?”我焦急地问 “除非你来一个先斩后奏:先以德皇密使的身份把人拦下再等华莱士回胶澳救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高个兵痞说完胖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好……”我点了点头就想领二人前去。就在这时候院里情况生突变门前一阵骚乱还没等德军士兵拿桩子硬撞大门竟然自己开了。我心说:“不妙”赶紧带着两名兵痞一起顺侧墙绕到前面观看情况。 大门敞开的同时七八十个德国鬼子的枪口“唰”一声齐齐指向门内透过枪间的细缝我看见:被顶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大酱色绸缎的花白白须老头他的胸前横着一条粗壮的胳膊半边黑脑瓜顺他的左颊微微探了出来不安的眼光正扫视着门前的德军。 老者背后所站的非是旁人正是洪屠户。在关东之时四爷就与我交代过此人粗壮过人两膀一晃可有千斤怪力在山里就是人熊野猪也要惧他三分。而被他顶在身前的老者不出意外就是韩老太爷。 洪屠户一手勒着老者的前心一手持着铁棍与德军怒目而视。鬼子方才被胡老三击毙了三四十个本来就对院中的几人心生惧意见他前横有人质就更加不敢动弹。母猪龙也做不了主上前一步与德里克耳语了一番。 洪屠户被几十个身高体壮的鬼子挡着并没有看见母猪龙外加他自己也不会德语双方僵持了许久也未有结果。母猪龙与德里克商量了一番终于挤进人群与洪屠户会面。 “我说躲在后边的黑炭头你知不知道你虏的所为何人?”母猪龙先开了腔。 “哼……”洪屠户冷笑一声“这还用你来问?当然是韩家的老贼头了” “好你既然知道就不用我再废话了。赶紧让院里的人把枪撂下跟我们一起回买办处听候落否则爷爷我一挥手这几十个军兵非把你打成筛子” “行龟孙子你打你往这儿打”洪屠户用棍子顶了顶老韩头的胸口向母猪龙叫号。 “嘿呦你这个黑子还敢跟爷爷我玩横的弟兄们”母猪龙把手往上一抬底下的军兵齐刷刷把枪栓顶上。 “来爷爷不怕你打把这老王八蛋打穿了”洪屠户仍然是面无惧色。 母猪龙的手悬在空中始终不敢放下韩老爷子怎么说也是当地的土豪富甲一方如果擅下命令造成什么后果他得吃不了兜着走。母猪龙的手在半空举了好久胳膊酸得坚持不住就顺到脑袋顶上擦了擦额上的汗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行的确不是一般的匪帮有胆气”母猪龙点了点头。“说吧你们想怎么着?” “想怎么着?”洪屠户大笑了几声“爷爷想把你们全都废了可俺大哥让俺来跟你们谈条件:你们若是想让这老韩头活命就要用他的一命来抵院内所有人的命。你们要是乖乖把道路闪开让院里的参客回关东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你来看----”说到这儿洪屠户晃了晃手上的铁棍“爷爷手上的棒子先敲老杂毛的前心再凿你们这帮龟孙子的脑袋” 母猪龙听罢咧了咧嘴想作又有点没有底气想了半天他终于崩出一句:“黑炭头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待我回去商量商量”说完就回到德里克的身前用德语对话。 高个兵痞闻见此景赶快蹭到我的身前说道:“先生我斗胆劝您一句您要想救就趁现在赶紧出手腾得越久就对你朋友那边形势越不利。我俩都是常在军中混的这种场面也经历了不少那母猪龙打着商量的借口实际上是一个缓兵之计。等他们的援兵到了指不定在哪儿就有往外放黑枪的到时候你那个朋友就得白吃枪子儿” “哦?”我愣了一下心想幸亏带了这两个兵痞出来否则就真出了乱子想到这儿我点了点头说道:“二位讲的不假咱现在就过去解围一会儿你俩过去随我跟母猪龙可劲儿的忽悠等回家我再给你们邀功请赏”说完我大步向前赶往母猪龙的方向。 母猪龙此刻正与德里克比比划划见我三人冲他而来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从上到下打量了对我打量一番待高胖两个兵痞赶上之后他似乎是明白了一点开口问道:“敢问你是哪位?” 还没等我回答胖兵痞上前一步作了个揖说道:“陈领头我们是买办处的。这位先生的身份目前保密请您借一步上前说话我只告诉你一人” 母猪龙上前几步离近了打量打量胖兵痞又瞅了瞅他身上的官服说道:“你这身衣服我倒认识是老冯所部吧?” “没错陈领头您的确是火眼金睛”胖兵痞答道之后他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先生是德皇派来的密使是来督导胶州军务的就连司令对他也不敢粗声大气地说话除此之外他与华莱士先生还是过命的朋友……”说到这儿母猪龙赶紧上前几步握住我的双手嘘寒问暖地说道:“原来您就是密使大人敢问您尊姓大名?” “免贵姓刘”我微笑着答道除此之外我并不多说话。我知道在官场上说得越多暴露给对方的就越多缄默不言反而能让对方对你有所畏惧。 “那刘先生到此绝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吧?”母猪龙摘了墨镜一双浑浊的暗黄色眼珠镶在他塌陷的眼窝里。 “陈头聪明”高个兵痞接着说道“不瞒着你讲这院里的二人乃是华莱士大人要召见的你们万万杀不得” “哦?”母猪龙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有这等事?” 第七章参场(一) 听了母猪龙的疑问我点了点头说道:“他们说的没错这两人的确是华莱士先生要见的” 母猪龙有点迟疑对我咧嘴笑了一下说道:“刘先生我只是个跑腿的您先在这歇会儿待我与德里克上尉回禀一声再说如何” “嗯”我点头答应等着母猪龙回禀。 不一会儿母猪龙回来了脸上挂着惨笑和无奈说道:“刘先生德里克上尉说了人可以帮你们先留着不杀但若想领走他们还须要华莱士先生亲自出面来办此事。这是上峰的死命令并非是我们不开情面” 我偷眼瞅了瞅旁边两个兵痞的意见两人均点了点头。我继续微笑着朝他说道:“那就多谢陈头和德里克尚未的赏光了华莱士先生现在在返回胶澳的途中大约一两日之后才能回来” “唉……”母猪龙叹了一声“这可就难办了。不瞒你们说了本来我们是要召集援兵剿灭这些土匪的华莱士先生要是不出面我们是没有权力撤兵的这抓也不是放也不是叫我如何是好?”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接道“一会我就前去劝说两人一旦成功你就可派上一队精兵将二人软禁起来待华莱士先生回来杀剐存留都由他说了算这样来做你们保安队就摊不上一丁点儿的责任你看可好?” “您若敢劝那敢情好了。其实我们也乐得躲过这滩浑水”母猪龙答道。 “好那就请军兵们闪开一条道让我过去” “好!”母猪龙答应一声转身在前头领路我和两名兵痞跟在他身后走了不到二十几步四人来到韩家大院的门楼之前。洪屠户见到我先是一惊露出的一只眼睛瞪得与芦柑一般大磕磕绊绊地问道:“知……知焉?” “没错洪叔就是我?”我应道。“侄儿是来救你们的请容我随您一同进院里详谈” “好随我来”洪屠户警觉地盯着外头的几十杆枪一边架着韩老爷子的身子一边拉着我往后退。待三人一同退回院子躲在两旁的参客们‘咣当’一声合上了门。洪屠户粗略检查一下觉没有漏洞索性将韩老爷子推给其他人照管而后又一把将我抱起说道:“死小子这一年多你跑哪儿去了叔都想死你了” “唉一言难尽哪”我叹了口气“自打咱们从大鸦山上下来我便去京城给静玉寻药后来鬼使神差地我竟认识了一些江湖高人这一年来我随着那几人一起由水路去了云南还盗了墓这不半年前才从云南往回赶。洪叔您快跟我说说家里那头的情况怎么样?我爹和四爷他们可安好?” 洪屠户一听我问及家中情况脸一下沉了。我知道他心里藏不住事儿更不会撒谎骗人见他这份神情我心中万分着急忙催道:“洪叔您别着急理清了慢慢说” “唉……”洪屠户叹了口气眼眶竟有点儿湿“你走后几个月里俄国大鼻子几乎控制了整个辽东势力触及吉林及其边界。小曰本当然不能轻易放掉满洲也从集安的码头向旅顺口秘密增兵这一走一过好似雁过拔毛几乎将本地的一点儿粮食和壮丁全部掳走了。与此同时吉林将军接到慈禧密电吩咐不许抵抗为了保证安宁吉林巡抚要还要尽其物资供其所掠。吉林众将闻听虽然敢怒却不敢言。几个月下来老百姓饭吃不上不说那些高官的油水也几乎全没。后来吉林巡抚实在受不了便想出一个奸计:趁着内乱背着朝廷不知他秘密组织两伙手下为其敛财。其中一伙在不咸山东南方向的老龙潭那有一口前朝遗弃的金矿场据说在河沟里还能淘出金砂来” “那另外一堆呢?”我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 “另外一堆就是以如秋谷周围的一片老参场” “老参场?”我的眼眉一下立了起来“我怎么没听说过?” “唉……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在二十年前我和四哥曾现了一个天大秘密”说到这儿洪屠户把我拽到一旁躲开了身边的几个参客。 “上次咱们一起到了大鸦山的如秋谷抬参对吧?” “没错这谷子也不知怎么搞的无论冬夏都温暖如秋里面的花草长得都很高大” “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这如秋谷的开口向南里面的密林排布成天然的南北走向所以进山采药的山民们一般都不会向东西行走。二十年前的一天我与四哥结伴到谷里游乐由于刚喝了许多酒两人走路都没看方向。走了约莫二十几里山路我俩全都困了就席地而睡。一觉醒来酒也醒了就现周遭的景物仿佛有些不太对劲儿:往常的如秋谷空气里充满的是花香而现在弥漫的却是一股无法形容的腥气;而且在那些花草的根部也隐约萦绕着一股略显黑的紫气。 我和四哥都是山里长大的说实话活了这么些年谁都没遇见过这种怪事。出于好奇我俩拨开草木继续朝原来的方向赶路又走了四五里草木开始稀疏。前面怪石嶙峋山形变得异常凶险。遇见这种情况倘若换作一般药农早就止步回身了因为怕麻达鬼搞鬼打墙嘛。但我四哥两人不同我俩对不咸山太熟悉了又有一身的武功遇到人熊猛虎都不怕所以谁都没把危险当成回事儿。 走着走着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身前有松也有花草但一切景物都不清楚就像被包在浓雾之中一般宛如人间仙境。再看脚下高低不平的山路末端竟然延伸出一条六七丈宽的大裂缝来那形状宛如人工雕琢。裂缝深不见底自下向上卷起阵阵阴风阴风击在怪石之上出的呜咽之声有如狼嚎而在其对面则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未知世界让人见了有股莫名的冲动。我俩照量o1了半天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哐哐哐……”洪屠户刚说到这儿话头被几声凿门的动静打断随后母猪龙扯脖子开喊:“刘先生你在里边儿还好吧?要是没事儿你给我回个信儿啊” “哦我没事儿。你们先在外面歇着吧”我最烦别人在兴头上打断我但迫于形势又不能不答于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接着怎么了?”应付完母猪龙我又转过头来问洪屠户。 “接着……就回到二龙山。在路上我俩约定此事暂且保密绝不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之后我俩一有空闲就到如秋谷里伐木攒了约有一个多月终于造成一架结实的悬空木桥当时仗着我年轻有着一把子蛮力一口气就将木桥搭在了对岸。你看现在我胳膊上还有当时扎在肉里的木刺”说到这儿洪屠户挽起袖子我看见在他胳臂底下的糙肉下面的确是鼓着一些长条的肉瘤。 “后来我俩跨过了木桥终于进入了那片魂牵梦萦的雾地。穿过浓雾之后里面是上万颗参天的大红松。我俩一看就惊呆了不咸山系虽有百里之巨可从没有一个地方能像这里一样能拥有十几丈高五六只水桶粗细的红松来。而且当时恰逢松果成熟的时节这巨松上结的松子竟然有寻常栗子大小。随便吃个五六颗就腻得你再也吃不下东西。我跟四哥两人取了一些果子在身上又循着坡道翻越了三五道的土丘终于见识到平生难得一见的景象:在一个被阴坡顶上几十个穿着红肚兜的白胖小孩儿在尽情玩耍着而在他们周围根本见不着一个大人。四哥以前上山抬过棒槌也听过张果老偷吃人参果的传说一下他就明白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他俯下身子攒了一会儿劲儿待他吸够了气猛然一起身朝着一堆小孩儿就喊了一声‘棒槌’” 第八章参场(二) “四哥俯身憋住一股劲儿朝前大喊一声‘棒槌’。说到这儿洪屠户咽了一口吐沫仿佛当年的情形就在眼前。 “再看眼前几十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儿全都像丢了魂儿似的嗖一声钻进地里。片刻之后土包之上山岭之间除了青翠的杂草又兀地夹杂了好些血红颜色、芦头模样的棒槌穗子来。我和四哥一见别提有多高兴了。四哥那阵子刚迷上入山抬参口袋里经常揣着一团红线这下可算是派上了用场我俩把红线分为两份上山就去栓那些棒槌你猜怎么着?不到一个时辰就缚住了四十多棵棒槌。看着眼前随风飘晃的红绳头我俩心里这个乐呀:四十多根棒槌要是换成了现钱二龙山一口气能购进一百杆长枪外加三万子弹战力比县城衙门的正规军都强了。 我俩放下包袱把快当签子插进土里刚要开挖突然地里传来“嘎巴”一声脆响四哥抬手向外一提那鹿骨所制的签子竟然从中间齐刷刷的折断了。借着中午通亮的阳光惨白的毛茬向外泛着瘆人的白光。 在山上快当签子是抬参人的小手按照山规它若是折了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能再碰棒槌一个指头否则就要遭到天谴。我和四哥面面相觑心里有点儿犯嘀咕o1收拾收拾包袱就打算就此下山” 说到这儿洪屠户又叹了一口气。 “按理说我俩要是不再回头再把当天的事儿忘了也就没有什么麻烦事儿了。可不知是老天弄人还是咋的我俩再往回走竟然怎么都寻不见来时的入口了。转了好几圈儿之后四哥有点儿着急便开口问我道:‘老洪咱不是被麻达吧’。我说:‘我看玄乎’。四哥又说:‘既然老天爷不让咱俩出去那咱俩不如翻回头继续往前探’我答:‘咋地都行反正我跟着你’打定注意我俩便掉过头继续去往前探……” 讲到这儿木门再次响起枪托子砸门的声响我回骂了一句:“都他娘的砸什么砸老子在里面活的好好的呢谁要是再敢打扰我们谈判等华莱士回来我让他毙了你狗娘养的” 话音刚落外面母猪龙的公鸭嗓开腔了:“刘先生买办处传令让我们移兵去管老市场的灾民暴乱。您要是再谈不拢我们就要冲进去抓人啦” “你再给我最后一刻钟的时间”我向外喊道。 “好那您可抓紧着点儿买办处老是催您自己掌握着点儿一刻以后您再不出来我们可就当您被俘了” “行!”我又应了一句。 喊完此话我转过头对洪屠户说道:“洪叔看来我现在是听不完老参场的事儿了。长话短说吧我是来救你们的。我刚才已经打听明白了这帮德国鬼子已经调来了机枪手你们如果继续硬抗的话只有挨打流血这一条路” “那依你说咱们该咋办才好?你又如何能救得了我们?” “洪叔您忘了?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一年我认识了不少江湖高人?这几个人都是与德国人联系密切的内部人士我借着这股东风现在也算是德军里面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哦?”洪屠户惊奇地重新打量我一番笑道:“一年不见你小子还成气候了?” “洪叔过奖这次我假借德皇密室之名可暂保您与胡老三不死但你们必须要先缴械投降随我出门受缚才行……” “别说了”洪屠户听到这儿一摆手“大丈夫受杀不受辱我老洪当了几十年的胡子还从来没跟别人求过饶这个条件我不答应” “俺倒不这么认为”我刚想反驳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胡老三已然站在我身后。 “老洪啊你说的‘大丈夫受杀不受辱’这道理的确不假尤其俺们当胡子的更讲究那一套。不过你也得听俺说句有句古话讲得好啊:‘人在矮岩下怎敢不低头’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你想想咱窝在这院儿里还能干啥大事儿?顶多再杀他十个二十个鬼子咱老哥俩得手牵着手见阎王去。况且这院里还有二十几个卖棒槌的老乡咱们死了倒不要紧他们呢?他们必将被判为乱党让鬼子打成烂泥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嗯……”洪屠户长叹一声“老三那依你的意见咱们就暂且降了?” “对咱俩就暂且听这小兄弟的话随他出门降了。小兄弟你再跟外面接个头俺有几句话要跟他们喊” “行!”我点头应了一声站在院里的磨盘子上把手拢在嘴旁。 “外边的你们听好了事儿我已经谈妥了里面的人答应缴械投降但他们还有几句话要和你们喊你们可支起耳朵听清楚了……”喊完话我从磨盘上下来朝胡老三点了点头。 胡老三并没有站在磨盘上而是在井边捡了一只铁桶又将桶底踹碎贴在嘴前边他一开口黄钟大吕一般的响声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 “外面管事儿的你听清楚了俺就是打伤你们的胡老三。俺同意缴械投降但你们必须得答应俺一个条件放了院里这些参客让他们平平安安地离开山东。同意的话给俺一个回信俺现在就开门受降;倘若不同意你们就冲进来俺跟你们奉陪到底” 回答我们的是死一般地沉寂。 胡老三忙命一干参客躲进韩老爷子家屋里留我和洪屠户两人藏在院里观察情况。静了好大一会儿外头终于传回母猪龙的回话:“院里的人听着我们同意你说的条件。你们现在先把枪下了顺着门楼顶上扔出来” 洪屠户摸了摸自己后腰揣着的土枪瞅了胡老三一眼胡老三默声地点了点头。 “嗖嗖嗖”三只铁枪顺着大墙飞出院外。 “行啦现在你们在里头把大门打开”母猪龙继续扯脖子喊道。 胡老三闻听之后走上台阶“咔哒”一声把门闩拉开。“嘎吱吱”木门又重新开放了。就在开放的一瞬间几十条长枪“唰拉”一声齐刷刷直向了胡老三的额头胡老三丝毫不惧将双手盘在脑后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敌人。见院中人束手就缚母猪龙忙令十几个不带枪的德国鬼子去把胡老三和洪屠户拿粗绳子捆上。 捆人的间隙我走到母猪龙的跟前说道:“陈头?事儿我可是给你办了你也要把持好其中的度千万被亏待了这两位贵客。如果产生了什么差池华莱士先生可是要责怪的呦到时候不论是你还是我咱们俩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呵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母猪龙半讪半笑地答道。“刘先生平心而论咱们私人并没啥过节吧?说白了大伙不都是给德皇服务的么?我跟你透句大实话:其实这档子事儿我们也不爱管韩老爷子不是胶澳的纳税的大户么?德国人为了奖励他给他安了一部电话并承诺他无论何时拨电话求救保安队都必须立即出兵解围。你看今天的事儿办的比较圆满人也到了事儿也平了我们就算脱离了责任。至于这人关在保安队和买办处哪儿都行您说了算” “哦?那就先关在买办处吧”我应道。 “好!刘先生我就答应你。不过这俩人武功高强你一个人恐难押送一会我派十个弟兄护送您回去到了买办处您只需要让老段给我开张条子让这里边的一人捎回来即可这样我也好和上峰交代” “好!”我点头应道。 注:o1犯嘀咕:东北方言意为心慌思想斗争怕起忌讳。 第九章参场(三) 与母猪龙谈完德里克拨了十个德国鬼子押着洪屠户和胡老三随我一同返回买办处。一路无话待到家之后我找老段开了一张公文以证交接又赏给鬼子们好些的散碎银子鬼子们得令又得钱自是心中美美早等不及要去浸淫酒色他们行色匆匆丑态百出之姿暂且不提。 送走了鬼子老段赶紧上来追问我:“先生怎么您溜达一趟还带回了好些个德国大兵?” “唉……一言难尽”我长叹一声将老韩家门口生的事情简要的和他说了一遍当然我与洪屠户这层特殊关系没有透露给他反而将洪屠户和华莱士说成了一对熟人----买办处的人是都惧怕华莱士的这样洪胡两人自然可以受到极品上宾的待遇至于以后如何与华莱士解释清楚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在华莱士尚未返回之前我俨然成了胶澳买办处的席执政官。有两名关东的好汉到此一顿好菜好酒款待自是少不了的。傍晚十分我提议众人到芙蓉楼畅饮一番但洪胡二人均言身体乏累不想出外言欢。我推脱不过只好叫上两名兵痞让他们到外边酒楼去叫酒菜。 酒席准备已毕我赏给两名兵痞一些散碎银子这两人也甚是知趣主动请辞告别我假意推脱了几下就不做勉强。待两人走远我把木门关上洪屠户和胡老三一把将我双手抓住三人拥在一处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我苦笑了一下说道:“二位前辈请边吃边聊一会儿菜都凉了”。 闻听此言洪屠户和胡老三也苦笑一声三人分宾主落座开始把酒言欢。吃上几口菜我才觉两名兵痞虽然身份卑微但也算是胶澳本地的老饕所叫的酒菜均是非常独特适口:有黄海打捞的嫩皮水煮鱼、有卵黄正逢鲜嫩的海蟹、有肥美多汁坛肉、亦有清淡宜人的嫩竹可谓是荤素齐全特色囊括。酒是最浓最烈的绍兴花雕。老少三人推杯换盏喝了一个昏天暗地一个时辰以后地上摆放的二十多个小酒坛已空空如也。 洪屠户越喝越高兴那胡老三也是千杯不醉我的身体由于之前受过梦蓉金蚕的解毒更是没有丝毫异样感觉爷仨越喝越渴越喝越乐话题渐渐地就转到回了老韩家院儿里。我先开腔道:“洪叔在老韩家大院儿那会儿您跟我说了与四爷去老参场子抬棒槌的事儿当时情况危急容不得您把话说完现在咱们回了家谁也不会来干扰就请您继续说下去我最受不得这奇异的事情说了一半况且这位胡三叔也不是外人吧” “别别别你可别叫俺胡三叔”胡老三一口菜差点喷出来“俺才三十六叫三哥就好了” “他叫你‘哥’再叫我‘叔’这么一转的话你不是又比我矮了一辈?”洪屠户瞅了瞅胡老三又瞅了瞅我随之大笑起来。 “好好好三叔就三叔算俺捡了个便宜”说到这儿胡老三把脸转向洪屠户说:“老洪参场子的事儿现在关东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疯狂地传闻了你就讲讲吧看看俺听的对是错”。 “嗯……”洪屠户点了点头“其实这也不是瞒人的事儿我跟四哥在山上被麻达之后我俩又翻回头往那山岭子里头走行了能有个六七里之后前面是一大片密林子那里面的树不跟你俩舞玄根本就不是关东有的……” “哦?除了红松、白桦和脆杨之外不咸山里还有其他的树?”胡老三听到这儿很是诧异。 “对根本就不是这几种”洪屠户说到这儿挠了挠脑袋仿佛那天所见的景物就在眼前“那林子里潮得很都是些粗枝大叶的树木烂树根底下长出的蘑菇都跟油布雨伞似的满林子刺鼻的腐烂味儿熏得人脑瓜都胀。四哥瞅了瞅那些草木转过身跟我来说:‘老洪这里面有几样东西我认得都是南洋雨地特有的树种这不咸山是大清国最冷的地方竟然可以张这些东西说明前面肯定藏着天大的秘密。有秘密存在的地方就有危险你呆会赶紧掰两根坚硬点的树枝防身’ 之后我俩就弄了两根胳膊粗的树枝把前头削尖了才敢继续往前走。又行了三里多地前方的树木生得就更加高大了方圆二里之内的阳光几乎全被树叶给遮蔽只留树冠顶上的一小块能透进一点斑斑驳驳的亮光来。我跟四哥都有点儿慌仗着手里拿着刺棍才敢继续向前缓行。 又走了三五里透过丛林我跟四哥依稀看见前面有七彩的亮光闪耀我俩停下步子扯着脖子往前观看:那一道道七彩的亮光非是自地上冒出而是从头顶上射出来的。我们抬头向上一看我的娘啊林子后面的半空中竟浮空悬着一个倒扣的大碗而那束耀眼的光彩就是从碗里投出来的。 我当时还很年轻好奇心强一心想上前去瞧瞧碗底究竟有着什么东西。可四哥一把拉住我的衣襟儿同我说道:‘此地可能是仙人修炼的神界我听评书说仙人在闭关之前是要在周围布置埋伏的如果贸然踏入就会有生命之危。咱不妨抓个兔子野鸡什么的放进林子里试试’我一听也好就和四哥返回身遵了半个时辰弄了只野鸡回来。那野鸡的样貌我现在还记得清稚子是深红的又带了点淡绿的花纹威风的很。 抓了野鸡之后我俩又回到那林子外头头顶的大碗还在半空悬着底下转着七彩的光晕。我运足了气将野鸡一把抛出三丈多远那野鸡也蛮是灵活在半空中翻了几个翻扑腾扑腾翅膀倒也没摔怎地。进了林子之后那鸡仿佛没有现头顶的大碗反而被地上的彩光所吸引屁股一扭歪歪斜斜地向前走着我跟四哥在后边瞅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野鸡向前大约走了七八步吧突然从身旁的枝条蔓下一根又绿又长的藤子来看样貌就像是一根指头粗细的草蛇。藤子在野鸡身上绕了几圈缠得越来越紧那鸡扑腾了一会儿就老实了藤条扭曲着把鸡一圈一圈地翻转当它的正面转向我俩时我俩全被惊呆了:那鸡的死状极其恐怖两只眼珠子鼓得跟豆角粒子似的眼珠底下眼眶上边在持续往下淌着血。还没等我俩说话那根藤子又把野鸡翻了一番缓慢地把鸡尸塞进一个树洞野鸡进去不到一刻那树洞竟在自动地融合了。 ‘没天理了没天理了……’我目睹眼前这一幕之后都被吓呆了一遍一遍地不停叨念” 第十章参场(四) 那只野鸡被藤子树活活吃掉之后我和四哥被惊得嘴都合不上了四哥历来以遇事不惊著称这回脑门上的汗整滴整滴地往下流我就更别提了身上的褂子让汗溻得透湿透湿的。 “我还记得当天的情景即使俺俩身为胡子也被吓得不轻”说到这儿洪屠户一抬腕子把碗里的酒都干了“当初我这么说:‘四哥我看这儿不是人呆的地方咱俩今天要再出不去整不好要出大事儿’。四哥摇了摇头跟我说:‘老洪啊我这眼皮也是蹦着高高地跳。你看脑瓜顶上的玩意儿那根本就不是人间该有的东西那棵会吃人的树呢则更不是我们不咸山里树种我担心咱俩是撞到哪个神仙闭关的山头了能不能竖着出去还是一说的’说到这儿四哥停了一下又把棍子尖儿在石头上磨了磨继续说道:‘事在人为该来的总会来该躲的咱也躲不过去。咱现在也不讲啥大道理为了活命把枪头磨尖了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讲到这儿洪屠户的瞳子有点变虚脸上浮现出的兴奋的神情。“四哥就是四哥没有他这番话说实在的……我当初都要被吓尿o1了” 闻听此言我和胡老三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但洪屠户的表情实在是郑重了弄的我俩只能捂着嘴继续听着。 “之后我俩削尖了木棍继续朝那七彩的大碗走去。说来也怪刚才吃掉野鸡的那棵大树并没再次伸出藤条而是像普通的藤子似的在那趴着那时周围静的可怕我俩也慌的不行耳畔只剩下头顶七彩盘子旋转传出的嗡嗡声。我俩相互搀扶着一边从底下仰脖子往上瞅一边小心往盘子那边蹭。 就这么诚惶诚恐地我俩终于蹭到了那只圆盘子底下我刚想抬头往上瞅那圆盘子像有机关似的“啪”地一声冒出一股绿光来我一捂脑袋瓜子心想:‘完了要他娘的操蛋!” 说到这儿洪屠户停住话伸手掰开面前海蟹的壳把嘴巴对准那膏白的蟹黄开始吸了起来。我和胡老三也顾不上吃饭就端着酒杯扒着眼继续候着他。待洪屠户吸完那蟹的嫩肉他一把将那只蟹壳捏碎尖裂的碎渣直扎得他那双糙手冒出几股血苗。 “那天我总也忘不了”洪屠户絮叨了好几遍终于一甩手将那蟹壳渣子甩了一地接着他又说道:“我跟四哥被一同吸进那团绿光里头随着那团漩涡的转动我脑子开始迷糊眼睛也被晃得睁不开()。待我能再看见东西之时眼前竟出现一幕异常恐怖的画面:墨绿的漩涡中四哥他面色铁青左手做出一副抓人的姿势右手攥着根削尖了的树棍直勾勾地瞅着我那眼神才邪呢。我一瞅这模样不禁被吓得冒了一身的白毛汗一把就抓过自己的树棍挡在身前。这时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成一片反而是耳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那声音就像是低吟又像是鬼魅的哀鸣仿佛就出自从自己的腔子里” “洪叔您别光顾着描述那人声说的到底是啥?”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是啊老洪你快说”胡老三也有点迫不及待。 “那是一个娘们儿的声音她那声音特阴柔听着阴冷阴冷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声音绕着我的身子就像她趴在我耳边似的她跟我说:‘洪大壮我告诉你你闯入的乃是不咸山坳里的神仙禁地。不咸老仙在这儿闭关修炼已有六百余年这次就因为你俩的搅和他一百五十多年的道行全都丢了’ 闻听此言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山灵仿佛能猜到我心里所想似的阴笑的声音在我周围一圈圈环绕:‘你现在知道后悔了?晚啦今儿个这必须得死人哈哈哈哈……’她那阴冷的阴笑混着一股透明的寒气不停地环绕着我让我浑身一片一片地起着鸡皮疙瘩。 ‘那俺们两个都得死么?’我攒了最后一点气力扯着脖子向那女人问道。说实话我有点丧气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俩的命运全都掌握在一个无形的鬼魅手中这与之前的胡子缠斗不同甚至连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俩不一定都要死’那女人又格格地笑了几声‘但其中一个必须得死’她的语气变得很坚定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 ‘老仙给了你们个机会能活着的就只有一人你俩自己决定谁死谁活吧……’女人肆无忌惮地笑着话音越来越悠远渐渐地耳边的声音完全消失掉而眼前那团模糊的东西又清晰起来。四哥拿着那根削减了的树棍两眼闪着血光一步步地向我逼近着。我以为自己是做梦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哪想自己疼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听到这儿我和胡老三菜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全像木雕泥塑一般呆呆地张大嘴盼着洪屠户往下讲。洪屠户说着说着一把端起海碗把剩下的半碗一饮而尽。 “再提起这事儿我觉得挺愧疚的”洪屠户喝完酒一使劲儿把海碗捏得粉碎“娘的嘞!当初我就没反过磨o2来瞅着四哥过来我就以为他要过来杀我。我一着急把四哥的左手一挡右手翻起树枝子的尖尖儿奔着他的小肚子就扎下去了。稠血唰的一声从四哥肚囊之中喷溅而出我心中一阵狂喜但随即疼痛却从我自己的下身传来我惊呼了一声疼得一下就昏过去了” 我再次醒来时绿色的漩涡早已经消失了只有四哥还守在我的身旁。我抬头一看头顶的七彩圆盘已然没有了四周安静得出奇只有风呜呜地吹着。我伸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肚子顶上麻麻嘟嘟o3嵌着一排红线。我认得这红线是四哥栓棒槌用的。不出意外我这肚子上的伤口是他亲手一道一道缝上的。 四哥见我醒来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言我却完全懵了不解地问四哥这到底是哪儿? 四哥仍旧不言把手指微微向身外一指。我略微的往外探了探身把脖子伸到外边瞅了一眼:底下一片连绵起伏的土坡坡子上稀稀拉拉立有着十几棵红毛松树满地都是嫩绿嫩绿的野草而在野草之中不时地泛起点点银光我定睛仔细观瞧原野中杂草之间飘荡的是整堆整堆的棒槌芦头” 说到这儿洪屠户的眼珠开始闪光仿佛酒桌上的菜苗就是那一根根的人参须子。我和胡老三也被他把情绪带了起来三人都异常激动我忍不住问道:“洪叔满山的棒槌芦头?那得有多少啊?” “有多少?”洪屠户燕叔往上翻了一翻思考了一小会儿“起码得有两三千根”斩钉截铁地答道。 “两三千根???”我和胡老三下巴子都快给惊掉了。两三千根是个什么概念?要是把这些棒槌全给抬出来卖了虽不敢说富甲天下最起码也能越一方诸侯了。 “那你跟四哥到底有没有全抬出来?”胡老三接着问道。 “咳!若是全抬出来我洪大壮还当什么屠户了?早自己拉起柳子当大寨主了”洪屠户仿佛对二十年前的往事甚是介怀不禁长叹了一声。 “你俩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叹完气之后洪屠户又接着和我们说:“四哥和我说话之时眼睛里除了狂喜更是隐隐透出一股无奈。我跟四哥从小就混在一块儿了在战场上我俩互相递过一个眼神就能会意彼此的意图。从他的意思里我知道底下的棒槌肯定不是那么好挖的其中必有隐情。还没等我开口问事情果然如我所料从四哥身后出来……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从四哥身后突然变出了一个锦衣男子。他旋转着自土地中而出就像一个鬼魅” 注:o1吓尿(cui)了:东北土话比喻害怕到小便失禁。东北管动物的膀胱叫尿(netbsp;o2反过磨:东北土话意为反应过来。 o3麻麻嘟嘟:东北土话意为起伏常用作活物上比如:‘某人脸上的麻子麻麻嘟嘟的。’ 第十一章 参场(五)-第十六章 重返(四) 第十一章参场(五) “我眼瞅着那锦衣男子悄无声息地从四哥身后的土中钻腾而出而他浑身的素衣竟没染上一丝的尘埃周遭依然宁静如初甚至连土坷垃破碎的声响都未出一两声来。我心生疑意抬头打量面前这个形如鬼魅的男子:他的面皮是如此地粉嫩白皙柳叶眉细长眼玉坠鼻薄唇嘴五官细致的就跟个女人一般。他对着我笑了一下嘴巴微微上翘眉宇之间渗出一股英气那股英气是无形的但却极有威慑力就像高手宝剑出鞘时迸出的剑气。 我又端详着他的轮廓这人身材七尺有余粗看身材虽说不上细瘦但也绝论不上孔武。一袭白袍自他的颈子而下直拖到脚面之上。在他身后系着一张水蓝色的披风那披风跟随山间的气流上下翻动着却没出一丁点的声响出来。他微笑地用眼珠俯视着我有如君临天下睥睨众生一般。 四哥也仿佛感受到身后的那股锐气径自转身过来与那男子搭话在四哥的指引之下我们三人签订了一则血盟。自此以后我和四哥两人才得以从那仙境出来回到不咸山麓继续生活。” “洪哥你先不要着急说之后的事俺倒想听你讲讲那名白衣男子的底细”胡老三听到这儿忍不住插了一嘴。 “那名白衣男子叫做血参是一个凌驾于五轮之上的灵族不咸山内所有的野生棒槌都归他一人掌管而我们无意闯入的这个所在就是他闭关修炼的秘园----一个天然的巨大参场血参告诉我说三百年前努尔哈赤也和我们一样误闯入这个大参场太祖起兵所需的八八六十四根大棒槌就是从他的参园子里摘的那时太祖羽翼尚薄根本没有实力与明朝军队对抗是血参窥破了天诀给予太祖六十四根棒槌的恩赐。 还有之前那个绿色的漩涡乃是血参为了考验我和四哥的人品所造的幻境。我头脑简单自己中了陷阱还茫然不知竟然操起削尖的树枝去戳四哥结果我自己尝到了攻击反噬的滋味。这件丑事我本打算隐藏到我入棺材那天可今天提起参场子的事不得不重翻此事每每想起我都臊得满脸红” “其实洪哥你也不必太过介怀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听完你说的这段事情的来龙去脉俺是大体摸清了:那血参肯定是有感于四哥的人品没有加害你们而是与你们定了那个血盟” “对那幻境四哥也经历过但他始终没有伤我那个残像一根汗毛血参当初就是有感于四哥的人品才决定放我俩下山。那血盟的内容也很简单:我与四哥出山之后该抬棒槌还可以在参场接着抬但不可再踏入参场一步更不能与贪婪之人开口谈参场之事从此人灵不犯各自按自己的路子过活……” “等等……”胡老三伸手阻住洪屠户的话头冲他施了一个眼色。旋即他把手伸向牛皮腰带将那把油黑油黑的盒子炮抽了出来对着门外咳嗽一声说道:“门外的那位你还打算再躲多久?倘若不出来俺的壳子炮可要给你脑袋卯几个窟窿了” “别别别……”外面响起一个男声随着声音落下窗前黑影一闪木门外蹭进了一个身高过丈的大汉我抬眼一瞅这男子金碧眼是一个十足的洋毛子相貌。这洋毛子双手举过头顶向我们赔笑着我注意到他年岁大约有四十左右头顶有一处斑秃。 “你们不要误会我……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华莱士”洋毛子紧张得只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 “华莱士?”我朝他瞟了一眼“我怎么听老段说要从辽西赶回来至少也要两三天” “你说的没错做客船可不就得两三天么?”洋毛子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我是接了电报里的密码知道情况紧急特意转到大连乘坐快艇回来的。其实半个时辰之前我就已经回到买办处老段告诉我来了一个姓刘的先生出去了一天还惹了一档子闲事就连胶澳的保安队的人都给招来了。我听完之后马上就想来找你们但当时你们饮得正欢我没好意思打搅就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说完这个洋毛子还学着绿林人的姿势双手抱拳朝着我们深鞠一躬。 “哦……”我点了点头逐渐解除了疑虑。的确这个买办处不是谁想进都能进来的知道密码这件事的除了那个丰腴的女士官之外也再没有第二个外国人想到这儿我也还了一躬说道;“我就是老段说的那个‘刘先生’我是邓宠邓老前辈指派而来的。之前就从他的嘴里听说华莱士先生的诸多事情没想到您还是个通晓汉语的人” “岂止是通晓汉语”华莱士一看我们解除了戒备立刻乐了起来“我对中国的了解可能比许多中国人还多呢” “哦?”我抬头注视着他那张得意的脸现出了一丝怀疑。 “你不信?呵呵那样我就和你说说中国的传统文化”华莱士也不见外搬了只凳子就坐在我对面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华莱士大嘴一咧把他所知道的中国大到三山五岳四书五经小到饺子甚至麻将的打法都和我说了一遍众人听完无不拍手称好觉得这个洋毛子很不简单。 华莱士越说越高兴四人不知不觉就谈了一个多时辰。说着说着话题越来越窄众人自然而然把注意点就转回到燕叔身上。我知道事情不能隐瞒就把我与燕叔独孤璞三人经海路去往云南去拜会方唯清及至后来入穴探墓的经过和华莱士讲了一遍当讲到燕叔为了救我送命之时华莱士声泪俱下泪珠子滚得一塌糊涂。 “老邓死得太惨了”华莱士也不顾自己的身份拿袖子把脸擦干“他不应死的那么早他本来还答应同我一起去探遍中华的名山大川一起去寻找那本《太平要术》现在看来全都没了一切全都没了……”华莱士愈说情绪就愈低落。 “不对!华莱士先生”我忙接了他的下句“邓老前辈早在弥留之际就对身后之事做了一个交代。我之所以能来找你全是拜他老人家的吩咐。邓老没有忘记给你的承诺我来胶澳和你商量去找这本《太平要术》” “此话当真?”华莱士擦了擦微肿的眼泡。 “千真万确”我斩钉截铁地应答。 听完我的叙述华莱士的情绪好了许多。我又补充说道:“先生我还有件事要与你说说实在的最近这几天我给你捅了好些娄子” “哦?我倒要听听你究竟捅了什么娄子?” “在见你之前我跟老段讲了许多谎话说自己是德皇派来的密使。你也知道胶澳的地界很不太平倘若没有这套说辞恐怕老段都不会给我电报的机会。除此之外我今天上街又恰逢两位关东的朋友遭了难箭在弦上不得不这危急的情况我又和保安队的人撒了同样的慌保安队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把人放了回来可最终仍然要你的文书确认才行你说这不是给你捅了不少娄子添了不少乱?” “哈哈哈哈哈……”华莱士听完哈哈大笑“我还当是什么天大事情这根本就不算是问题?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天高皇帝远’又有一句古话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德皇志向虽长而身体却远在欧罗巴事事不能亲力而为胶澳的这些事情就只能全权交给我们这些臣子来办既然如此我不谦虚地说就是胶澳的土皇帝只要我肯保你你在德国人的地界里就肯定没事儿” “呵呵那就好了只要这事儿你能帮我捋平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心满意足的与华莱士说道。 “对了你怎么不跟我介绍介绍你的两位朋友呢?”华莱士见琐事办完便把话锋一转将视线移向胡老三和洪屠户二人。 “对啊”我一拍脑门“刚才光与你说邓老前辈的事了倒把这两位给晾了起来。来来来听我给你介绍”说完话我赶紧伸手给他们三人介绍引荐。三人互通了姓名聊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时天色已近二更饭桌上的酒菜也已经凉得无法下咽华莱士抬手看了看腕子上的金表说道:“天色已然不早您几位也应早做休息才是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第十二章参场(六) 送走了华莱士屋内三人吹熄了烛火各自躺在炕上思考心事。我蜷在炕头辗转反侧了约摸两个多时辰也未能睡着。一闭上眼睛面前跑的都是之前入山抬参的景象四爷、静玉、静虚道长的脸就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悠不知不觉地三更鼓在外面响起我在炕上翻了十几次身也无法安然入睡。 “知焉你也没睡着?”胡老三轻轻地问了一句。 “嗯……”我同样轻轻地应答了一声“今天出的事儿实在太多了勾起我许多难忘的回忆来这怀旧的心思一上来憋住就睡不着觉了” “我也是想起了以前与四哥一起当胡子的情形一时难以入睡。呵你听听你洪叔的呼噜倒是他凡事不上心啥时候能够吃得饱、睡得着”胡老三调侃着说道。 “谁又在老洪的背后说坏话呢?”洪屠户止住如雷的呼噜声一骨碌身坐了起来。 “嘿原来你这个黑炭头也是装的”胡老三拍了洪屠户一把“既然咱们谁都睡不着就不如继续聊聊吧大不了明天早上再把觉给补回来” “行!”我和洪屠户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字说完之后三人起身坐在炕头脸对着脸围成了一个圆圈。 “洪叔刚才因为华莱士的偷听胡三叔把你讲的关东之行打断。现在有的是时间您再继续那个话题细细地讲讲吧” “好我就一齐把参场的东西全给你们讲完省的你们说我讲话拖泥带水”洪屠户说完稍微静坐一会儿理了理断了的思维继续说道:“我俩与血参签订了血盟之后他就解除了灵咒把麻达鬼鬼打墙这些东西全都卸掉送我们下山。临下山之前他又反复强调一遍血盟的内容:即绝不能把参场的具体位置透露给别人尤其是私心较重的人否则就会遭到老天的报应。我俩再次信誓旦旦保证了一次血参才满意地将我俩放了回来。 从如秋谷出来之后我俩回到二龙山。二龙山总辖大寨主武舵见我受了如此之重的外伤自然要向四哥打听事情的原委。四哥是个直性人况且当初武大寨主也委实是个劫富济贫的好人于是四哥思前想后就把进入参场的经过与他说了。但四哥也留了一个心眼儿只道出事情的经过而未提及进入参场的方法” “那最后武大寨主究竟进了参场没有?”我和胡老三听到这儿忍不住地问道。 “没有他到死那一天也没再打听参场的确切位置不过这消息却不知经由谁之口传出山外去了。事情又过去四五个年头武大寨主与四嫂的奸情终于东窗事四哥雪夜怒斩了奸夫淫妇的头颅一手抱着静玉一手策马扬鞭从二龙山逃出从此在抚松镇安身落脚隐姓埋名再不过问江湖是非。及至后来二龙山群龙无争权夺势的斗争愈激烈二寨主全家被三寨主设计杀害并残害其生前故友我见形势不好悄然下山往东投奔四哥在抚松做了一名屠户。” 我听后连连点头心中不禁生出一片感叹便说道:“原来看似平淡无奇的抚松镇竟然还掩藏着这么些轰轰烈烈的事迹” 洪屠户摇了摇头又说:“纵使隐姓埋名可惜到最后我俩还是没逃出官军的魔爪。我听说前几个月官军到二龙山剿匪三寨主被俘即将枭。为了活命三寨主他们又将参场的消息泄露出来吉林巡抚曾永铭听说之后狂喜万分依照三寨主他们提供的信息巡抚轻松找到四哥的住处。三次劝告未果官军竟然在庙会偷偷劫走了静玉侄女并将其软禁在一个秘密的所在四哥为了让静玉免受皮肉之苦只好答应他们进山寻找不过四哥在出之前就找到我说进入大鸦山只是一个幌子偌大的山林即使走一年也走不完他也只是陪着官军在大山里兜圈子罢了趁着这个时间四哥让我赶快出山去寻找二龙山的旧部然后广撒大网去寻找静玉的下落一旦有了结果他就葬了关押他的清兵与他们一起救出静玉” 说到这儿洪屠户一指胡老三:“之后就如你所看见的我去了辽东将你胡三叔找到。这老胡兄弟还真不含糊一听四哥出了事儿几乎将所有的朋友都动了费了三个多月终于探出了静玉的所在:原来她被关在哈尔滨顺丰大道的一个土财主家里还被老夫人认了干女儿。我们俩得了信儿就寻思马上去大鸦山去给四哥报信儿没想到在半路却遇见一群抚松的老客他们泣不成声说在胶澳受了老韩家的欺负我俩一听经过气得火冒三丈趁着辽东离胶澳不远就来到山东帮他们讨一个公道直至后来你来解救我们这就是以往的全部经过” “哦……”我听完之后终于将这一年中的事情前前后后地捏在一起。“这么说下一步我们应该去大鸦山啰?” “没错按照四哥的安排我们现在就应该去大鸦山报信等四哥解决了那帮官军我们再一起去黑龙江解救静玉”洪屠户答道。 “那大鸦山大约有多少兵力?”我又问。 “加上三寨主他们的匪军所有在大鸦山驻扎的军兵大约有二三百”胡老三想了想报出了数目。 “二三百?那咱们又有多少人呢?”我追问。 “算上我的家丁差不多……有二十个”胡老三说完脸上也有点难看。 “洪叔胡三叔如果硬拼的话别怪侄儿说句丧气话咱们的胜算委实不高。如果真的要救出四爷来的话侄儿倒是有一个不用死人的妙计” “哦?你快说出来听听” “二位前辈我们此去与其是同他们拼命还不如乔装改扮装成入山抬参的老客在他们的营盘旁边晃悠几天按照常规来讲官军在外围巡逻之时肯定会现我们。你们想抬参是一个清苦的活计折腾了大半年无论官军还是匪军全都会厌倦我们有很大机会能被他们擒获乃至收编。只要能和四爷顺利接上捻儿o1之后的事情不就容易得多了么?” “嗯……”胡老三听完不住地吧嗒嘴儿“不愧是读过书的公子就是比俺们这些大老粗想得周全”洪屠户听完也是不住地点头说道:“不错就按知焉的法子去办越快救出四哥越好!” 众人商议完毕外面三更鼓声响起三人因为了却了心结身体中不禁萌生了些许的倦意就各自拽被褥歇息去了。 注:o1接上捻(nian)儿:东北土话意为碰到面、接上头。 第十三章重返(一) 可能是由于近海的缘故胶澳的天气显得很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充满燥热的湿气。我躺在被窝里呼吸之间都觉着分外的沉重。半昏半醒间静玉的一笑一颦又无息无声地潜入我的脑中。随着那股咸咸的湿气她的每个姿态都让我心头有种别样感觉。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静玉、含琢、梦蓉三个相貌品性各不相同的女人闯进我的生活她们时而给我带来灿烂的笑颜时而又却携着血色渐行远去。有时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我她们各自都应有属于自己的别样生活:含琢这个年纪她应该与一个云南土司的长子相爱成婚尝到初为人母的甜美;而梦蓉也应该有自己的花样年华去尽情地挥霍年轻赋予她的一切。然而这一切全都没了----只因为我刘知焉。 朦朦胧胧之中四更的鼓声又在耳畔响起看来天色就快亮了。我赶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清空脑子里的残像伴着洪屠户的震天呼噜和胡老三轻细的喘气声不知迷糊了多久我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洪屠户和胡老三早早起来把昨日赶到胶澳的关东的老客送上返乡的小艇。华莱士也趁着空闲给保安队的德里克和母猪龙开了一份正式的文书赦免洪屠户两人的罪名。至此除了少量没有转移的难民之外胶澳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洪屠户和胡老三把经过同我说完我心中自是喜不胜收从床上爬起之后我简单地梳洗一番待一切收拾完毕下人端过石盒还没等他将盒盖掀开久违的香味已经从中飘散出来----那是多么熟悉的滋味啊:豆汁儿与胶圈儿旁边儿还搁着一晚浓酱的豆腐脑热气腾腾的虽然没肉却是绝对的京味。我也没问来由伸出勺筷便吃洪屠户和胡老三他们也不说话就在一边看着笑。 风卷残云佳食去大腹便便知焉来。不到一刻钟我便扫光了桌面上的所有吃喝待下人收净了碗筷我便与他三人重新商量起动身返回关东的事情来。我的意见是很坚决的越早返回到关东越早救出四爷越好洪胡二人亦然唯独华莱士面露难色。 我是理解华莱士的一个外国人为了自己的一点理想不远万里跑到中国来折腾了好几十年一不作恶国人二不浸淫女色唯独对一本奇书情有独钟单凭这份精神也值得凡人敬仰。只可惜四爷身陷深山静玉在哈尔滨也是近况未卜我难得有一份闲心与之商量找寻找《太平要术》于是只能劝解他暂时在买办处等信。 华莱士内心很失落我看的出来而他又是日后我计划里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为了平息他的情绪我临时想出一个主意:先把洪胡二人支走再把华莱士叫到内室将在吴三桂墓穴取得的两只小金箱子交给了他。这两只小金箱子我以前交代过它们本是踩在了陈圆圆的两脚之下的神器。按燕叔的推断那里面装的不是倾国的财富就是惊天的秘密。这一路走来我没少了研究他们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找到这金箱子的一点破绽来哪怕是插钥匙的一个小孔而这坨金子却又分明地铸成了一个箱子的模样让人无时不刻对它浮想联翩。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再骗华莱士说这箱子乃是燕叔所留里面藏着一些与《太平要术》有大相关的资料而燕叔在世之时就想打开查验但迫于开启的方法太过繁琐所以没有启开。华莱士一听此言脸上又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喜颠颠地取了那两只箱子。末了我又掏出了在蓬莱仙岛之外大战巨鱿那天埋葬船老板时所现的一本德文日记和牛皮地图拜托他将日记熟读待我们返回之时将里面大致的内容翻译出来。华莱士接了所有物件信誓旦旦地承诺世上没有他打不开的机关埋伏更没有他翻译不了的文字语言让我们三人放心前去好了。 告别了华莱士我心中异常坦然又将洪胡二人请来商定了具体出的时间。一天之后依仗着华莱士的庞大势力我们没费吹灰之力便在胶澳港口搭上了他特地安排的燃油快艇。掌船的是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身材七尺有余赤着膀子一身黝黑黝黑的腱子肉上浮着一层深深的“水锈”----“水锈”是渔家人独有的标志更是他们资历的象征。我以前在京城听说书人讲《忠义水浒传》时就常听先生提过:梁山泊水军里头众人技艺皆高深莫测论资排辈之时实在没有凭据众人闹到最后互不服气竟以水锈的厚度为凭来确定尊卑身份。说实在的我一直不惮于以险恶之心去度量那些草莽英雄然而这样荒诞的比拼方法就连我这个外行人也觉得有杜撰之嫌。 那小伙张开单臂一手招呼我们上船另一只手狠拽船后马达的铁线。随着他手起绳落那马达如同一头出了笼巨兽狠狠朝天嘶鸣了一声随机船尾黑烟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糊味。船体开始震动小艇开始由慢到快歪歪斜斜向前运动。 随着度的提升小艇越开越快最后竟能稳稳地沿着一条直线前行。我坐在船上一边伸手抚摸船尾激起的层层浪花一边远眺急离去的码头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国人啊国人是你明了指南针可最后洋人却拿起它远征东方使你蒙受着亡国之辱;是你明了火药可最后洋人却拿着洋枪洋炮敲开你闭关锁国的大门将鸦片源源不断的输进你的体内;是你明了造纸和活字印刷术教会了人们如何以纸为书教化后人可最后洋人拿给你的却是一摞摞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千百年来中国人不断地创造着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可最后这些奇迹不是悄然湮灭得无影无踪就是戏剧性地被朝庭诬为歪门邪道。所以我觉得中国之所以不兴不是因为国民之愚而是因为政府之弱----不仅仅是叶赫纳拉氏出的婊子慈禧更是中国这人吃人的制度。孙中山先生讲的没错:中国这前四千九百年缺的就是民主短的就是自由。 见我双目紧锁眉头紧皱小伙子朗朗地朝我笑了一声说道:“怎么?第一次坐船么?要是肚子涨得难受就趴在船沿吐在海里好了”我听完苦笑一声应道:“不瞒你说我去年的前半年都是在海上渡过的所以一般的小风小浪根本不能将我奈何” 小伙子听后面露惊色问道:“客官您不是说笑吧?整个半年都在海上?” “当然不是说笑了你是渔家你知道:从蓬莱到云南以普通的帆船不是要走半年么?” “蓬莱?”小伙子更来兴趣了“据我所知蓬莱的船夫敢于跑这么路程的除了‘小白鲢’徐友致之外应该再没有旁人了”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我听后心中不禁一惊。 “因为徐友致是我的大伯”小伙子很是骄傲地挺了挺胸脯“难怪这几个月一直听不到他的消息原来他随你们去了云南” “对……他确实是跟着我们去的”说到这儿我语气有些沉“但…你大伯死在了海口” “什么?”小伙子急得差点蹦了起来他的手一歪歪汽艇的方向舵一下就偏了差点儿把我们仨甩进海里“你再说一遍”小伙子的语气已近命令。 “你……你大伯死在了海口”我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怎么死的?以他的船技和水性是绝对不可能落水出事的……“小伙子自言自语道。 “我们在海口遭了一伙海盗你大伯为了甩开他们在外头开船船外的匪徒太多徐老先生不幸被流弹击中”看到小伙子的表情我没敢把含琢杀死徐老板的事情透露给他()更没敢说出徐老板尸成为雀鳝阴阳阵这个惨绝人寰的现实。 “唉……”小伙子听完眼角无声地滑落两颗豆大的泪珠气得直用拳头击打自己黝黑的胸脯“那你们可给我大伯留下一具全尸么?”他又问道。 “没有……”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也不禁有些黯然“当时船翻了我们全都栽进了水里我是个旱鸭子等我醒来时我们已经被官军救下了。据周围的船客们讲当时的水很是湍急徐老先生的尸已被冲到了下游” 第十四章重返(二) 听完我一番叙述小伙把艇子停在海面中央用手紧抚着脸低头不语。我心中稍有些不解:按照常理来讲叔侄之间的关系虽然不远但这黑肤小伙的反映也着实太强烈一点。我深居皇城根活在天子脚下在那孔孟教化忠孝成风的地方许多人尚且对父母长尊的死讯不甚关心而他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边陲小港听到伯父死去尚能够如此悲痛也不枉是一名重情重义的好人想着想着我不禁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你倒是一个如此注重情意的好侄儿” 小伙子听完擦了擦眼泪说道:“这位兄弟我不瞒你其实这‘小白鲢’徐友谅乃是我的生身之父。十七年前我爹因为我叔婶久婚不育跟我家苦苦哀求才将我托给他们抱养。叔婶家底子比较薄儿时的日子过得相当惨淡我小时一直因为身份和贫穷的原因受到同龄人的排斥所以我特别记恨他将我抛弃的事实。父亲为了化解这事平均每年都要登门看我好几次这件给德国人运输拉货的工作也是他托了关系弄来的艇子也是他给我买的。这些年来他一直没停了关心我体贴我其实从前几年我就已经接受了他并把他当成一名真正的父亲但我……我却一直为了维持那份所谓的‘面子’保持着那份哀怨的姿态不给他好脸子我一直想着等我赚够了钱再开着艇子回蓬莱找他当着爹娘和众乡亲的面体体面面地返家……”说到这儿那小伙子声泪俱下已然泣不成声了。 “唉……”我也不禁长叹了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何尝不是人世间最为悲痛的事情。而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我和燕叔的贪念因为独孤璞以玉相诱更因为我法妻含琢的邪恶海阵所以对此我必须要负起全权的责任想到这儿我伸手抓住他布满水锈的手掌与他说道:“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啊!我去时坐的是你爹的铁船回来时坐的竟是他儿子的汽艇这是你爹的在天之灵没散是你爹放心不下让我照管你的余生啊”说到这儿我将手伸进背囊将燕叔生前留给我的一张万两银票掏出说道:“兄弟你爹为了送我将命都丢了他老人家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你若不嫌弃我们就结为兄弟吧这是你爹生前留给你的一万两白银听兄弟一句劝海上这碗饭不好吃你跑完这一趟就再别干了变卖了这艇子回蓬莱与你母亲团聚吧” 小伙子接了银票怔怔地盯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海浪肆意冲着小艇直把洪屠户和胡老三吓得脸色白紧紧地抓住艇的铁沿子。注视了良久小伙子终于开口问道:“先生我爹怎会有这么些银子?如若这钱真是他老人家的我倒可以收下但这要是您于心不忍所施舍的还请您收回去” 我在心中不禁对小伙子的正派作风暗暗佩服心想:这钱算是给对人了我也算是给徐老板的在天之灵一个交代心中少了一些愧疚于是便答道:“你想到哪去了这一万两银子乃是我老叔收了徐老前辈一块美玉所开的价钱如今徐老前辈人已作古我将这些钱交给他儿子也理所当然” “哦?我倒没听说过我爹有这么一块儿价值连城的美玉”见小伙子还是不肯收那银票我心中甚是着急便说道:“这银票你先收着你若不信等回到蓬莱去向你母亲调查核实倘若我同你撒谎你来关东的吉林省抚松县找我便好我叫刘知焉是县里唯一药房妙仁堂的少掌柜的” 小伙子还是迟疑不决胡老三忙上前说道:“都说你们山东人实诚可你也实诚得太大劲了吧你想想一万两这是个什么概念?这刘先生是疯了还是傻了没有的事儿非要编出来骗人他这不是虏钱而是往外送钱这满天下人有编瞎话往外送钱的么?” 洪屠户也上来搭腔道:“是啊你赶紧收着吧然后咱赶快开船去大连。再在这海上晃悠一会儿我这肚里的那点儿干货就全都得被折腾出来” 听到这儿小伙子才在裤带上掏出一张油布将那张银票仔细地包裹起来然后塞进裤腰的夹层里系好。看他收了钱我那心里才稍稍的安稳小伙子重新拉线把马达动起来那艇子就像一条赶潮的过江之鲫在海里直开了一条皓白的水线身后的景物不消一会儿就被甩得无影无踪。 船跑到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眼前终于一座塔尖接着的是远处飘渺的一排排洋楼房顶再往前行现出的就是海港对面一座座的码头入口了小伙子长出一口气减了马达的度回头对我们说道:“眼前就是辽西的大连我们终于是到了啊”我三人闻听忙扶着艇子的边沿起身向前探看只见在云雾之中几条巨船停在大连港舱之中码头之上力工正不停地来回搬上搬下远远看来就像是一只只劳作的蚂蚁。 小伙将油门全开小艇如箭一般跑完最后的一段路程停在靠西边的客船码头边上。两旁的客船仿佛早已习惯了小伙子的这番冲撞的风格只有一个船夫将头懒懒地伸出来问道:“小徐子华莱士先生不是刚回胶澳么?你怎么又回来啦?” “哦我这次送的是华莱士先生的几个朋友要经由大连转途去往吉林”小伙子也没隐瞒将我们的行踪告诉船夫。 “去吉林?那你可得告诉这几位爷现在火车是坐不得了这旅顺口的周围小鼻子和大鼻子已经排兵布阵马上就要开战了。这仗要是真打起来那枪子儿可不认人的” “哦……”小伙子点头应道。 闻听此言我和洪屠户及胡老三互视了一眼深感关东形势之危急。一行人下了船挥别了小伙儿直到看着他开动汽艇消失在远处才转身回行。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关东的空气久违了一年了关东空气我刘知焉又回来了。 第十五章重返(三) 登上关东的土地我和洪胡三人均欣喜的不得了普通闯关东的要绕行半年的路程坐上德国人的小汽艇子不到一天便到达了这是多少倍的效率!在这些机器面前也难怪清政府的刀枪棍棒屡遭败绩了。 我们几人徒步在大连的宽街上直行大连由于近海气候温润的不得了海风把地面吹的连一颗土坷垃都没留。行路之间在我们身前身后不时有插着各色小旗的汽车开来开去。除此之外那些穿着蓝布短卦的黄包车夫也在不知疲倦地狂奔着加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整个大连都向外散着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氛我三人缓缓地走在街上那气质神态与大连紧张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只有偶尔经过的几位开着高叉旗袍牵着爱犬遛弯的阔太太神情慵懒与我们遥相呼应。 行了约有一个多时辰天色已微微暗眼前跃出一条繁华的商业大街许多商号正忙着往外搬出货品去赶夜市而白天那些飞扬跋扈的阔太少奶奶们此刻也卸了之前的浓妆换了一副难得素颜前来挑选杂七杂八的廉价商品。我在心中暗笑:原来在这浮华背后竟也蕴藏着一个流通的渠道供人们在暗处偷偷挑选又在明处张狂炫耀。人啊一旦与那虚浮的‘面子’挂起钩来就变得不够厚道不够可爱了。 绕过这道大街后趟道又现出两排馆子其中靠东面的门楼上点的都是来回闪耀的电灯门外的伙计们统一穿着黑色的洋服领口系着笔挺的小领结人一经过就一鞠躬显着格外地排场。而靠西面的是一排典型的中餐馆木楼酒香幌子无一不向外渗透着中餐的魅力。()我拍了拍背囊说道:“二位叔叔今天到了关东就算是孩儿给你们接风洗尘小侄别的不多银子倒还剩下不少今日还望与两位叔叔一醉方休您二位就随便点吧去哪家吃什么全听二位的吩咐” “好!”洪屠户笑着应道“老三你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先说说咱们是去那些西洋餐厅好还是去咱自己的酒馆子好?” “要让俺说还是去酒馆子好。西洋人做的东西又油又甜腻得让人恶心。弄几个烂土豆子往锅里一炸蘸点酸酱就叫正餐了这是给娘们和孩子打零嘴儿的玩意儿爷们是造不饱的。再说他们那酒也不叫酒什么玩意儿啊看着血不溜丢酸了吧唧的可喝起来一点儿都不过瘾还后返劲儿猛上头。自打上回跟你侄女在辽西吃过一回俺就再也不想沾了” “嘿看不出来你胡老三还挺赶时髦知焉你的意见呢?”说到这儿洪屠户瞅了瞅我我摇头说道:“我没意见东西皆可” “那成咱就上前面那家店里去吃麻辣火锅”洪屠户伸手往前一指我和胡老三的眼光被带到前街一个大红招牌底下那是一间不算太大的馆子招牌顶上用烫金写着“东来顺火锅”五个大字。 众人迈步走进正厅抬眼一看只见那面积竟然异常开阔: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尊持着大刀的关公泥胎雕像两旁一南一北被均分为两等份。见此情景我不禁在心里暗暗称赞风水师的造诣:这种排布方式在风水学中被称作‘慑东聚财阵’我在《龙兴风水图志》最后的附表中曾经见过其简短的介绍:原文有曰‘生意所以不兴概因夔鬼所盗也。若要破之则应置地煞于东向喝其卼卼而逃使之遗财两旁’。 这段话的意思是:生意买卖之所以做的不好很多情况都是因为由东而来的夔鬼所致夔字读kui在民间有两种解释正史上说它是一种巨兽最先流传于黄帝与蚩尤大战的传说。《大荒东经》之中曾简短地对之记载过其原文如下:‘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据闻夔兽与天地同生而且世上只有三头第一头为黄帝所擒诛杀之后剥去外皮做成一架战鼓敲击之后五百里内的士卒均被激励最终完成了击败蚩尤的壮举商周繁盛之时有许多铜铁器上的夔纹就是佐证;第二只为秦始皇所杀由于他的功绩并不能比肩黄帝故第二只夔皮鼓在史料上鲜有记载;第三只夔兽据闻仍然躲在东海之上的流波山只是这山的踪迹现在无人能寻。 以上所言皆为正史中的夔兽。而但风水上的夔兽则是另一番面貌。《国语?鲁语》的《说文》当中曾这样记载它:“夒贪兽也一曰母猴似人。从页巳、止、夂其手足”。风水学中的夔兽也多为此貌:贪婪残暴。而夔鬼则是一种生前为盗的怨灵它头戴麻布圆帽身披麻布坎肩身后背着一口麻布制成的口袋专爱去一些生意人家偷取财气。许多人都经历过这样的怪事某块地段极其繁华过往行人川流不息周围的买卖日进斗金按照常人的预测这铁定是一块做生意的绝佳场所。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只要在这块地上修建无论是开设钱庄当铺还是饭馆店房均要蚀本无一能够幸免。缘何?夔鬼作怪也。 按照《龙兴风水图志》中的说法如果想驱除夔鬼则必须要在屋内显著位置请来一尊地煞让其面朝东方站着。夔鬼背着钱袋从正门进入之时就会被地煞吓得向东西两面奔逃袋中积攒的财气也将全部散进屋里如此往复积攒则可以‘取他家之财气聚我家之东西’使生意异常兴隆。 一念闪过之后我三人已经迈出了十几步按照以往的惯例客人进店小二早该鞠躬带路并将其引至空桌之前落座。但这家‘东来顺’的门口却异乎寻常地干净除了一两个醉得歪歪斜斜的酒鬼进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伺候客官的下人。再往前行二十多步耳边嘈杂的声响逐渐加大转过屏风之后一幕宏大的场面展现在眼前:南侧这一半大厅里五六十张八仙桌整齐地摆放在巨型的厅堂当中每张桌上都放置着一顶绛紫色的铜锅铜锅的顶上盖着半截烟囱烟囱向上延着汇聚在天棚顶上将烧炭所生的青烟排在外头。这样绝佳的设计使得偌大的一间饭厅除了有火锅沸腾的水汽轻轻拂面竟没有一点的呛人味道七八个伙计像鲤鱼一般穿梭其中忙碌地给各桌上着红黑色鱼肉。我三人置身其中仿佛进入了间西洋人开设的餐馆一般站立了许久终于有位伙计现了我们的存在干完了手中的活将我们让进席内。 第十六章重返(四) 三人落座之后我不禁抬头向两旁观看:只见周围食客簇拥热气蒸腾伴着铜锅中鱼蟹一股股香气争相从四周传来吸入鼻内沉入腹中直引得肚子狂叫不止。 那伙计刚收拾完其他桌上的残羹冷炙拽下肩上的白布手巾擦了擦恭恭敬敬地呈上一本大红烫金的菜单来我忙将之传到洪屠户和胡老三的手中。他俩见我之前对船老板的儿子出手如此阔绰也知道我身上有货便也不再谦让翻开菜单将那些平时未尝吃过的全都点了一个遍。酒要的是私家酿制的小烧----到了关东酒必须得喝最烈的这是关东人的习惯和规矩。 别看这厅堂之中的伙计只有不到十位可那上菜的度却不是一般的快。不到一刻我们所要的东西全都如数上席我一看好家伙这俩老头儿还真不想着给我省钱什么就贵点什么。先看那火锅的底料()位于铜锅正中的乃是一根细小的山参我稍微端详了端详其外形大约有二三品叶的模样除此之外。在山参周围的热油中漂浮着仔虾、鱿鱼、桂圆、麻椒等等佐料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往外冒口水。 铜锅之外饭桌之上也是杯盘罗列。伙计一边上菜一边报着菜名:嫩牛羊肉自不必细说就连鹿肉、袍子肉这些山人猎户席上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我一见这些东西突然想起第一次去四爷家中的情景:那间狭长的走廊、那幅不咸山的鸟瞰秘图还有那些叫不上名来的山菜至今仍历历在目。 洪屠户和胡老三倒没想太多挑起筷子就将桌上的肉菜倾倒入锅内。合上锅盖沸腾的水花沿着顶上的气孔把熟肉的香气带出来让人闻到之后内心不禁萌生一种难以忍受的冲动我咽了一口吐沫心中不禁想到孔老夫子曾经说过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以及他那句最著名的“食色性也”。 的确人活着并且支配其所有行为的动力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欲’字:综观历史庸帝覆国多为贪恋女色、保权杀忠以及劳民伤财所致他们所追求的是一个穷尽人间之力的排场欲;而奸臣佞子们则是尽其所能地讨好上层为自己的官财费尽浑身解数他们图的是一个权利欲;百姓的**相对简单他们不求其他只企盼收成能稍微好些能吃饱饭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安乐欲。如此看来普天之下莫非无欲。 以上所述皆为红尘之中的欲如若细数就连红尘之外也是欲火连天:和尚诵经是想被佛祖普度这是成仙欲;阉人进谗无非是想将以前遭受的非人痛苦施加到他人身上这是报复欲。而我最初入山抬参则是因为贪欲;后来回京为静玉寻药则是因为隐隐存在的**。 正在想着眼前的铜锅已然将肥蟹肉片煮得香气四溢直引得我食欲冲顶无法专心思考我索性拿起碗筷与洪胡两人一同加入乱局三人放开酒量直饮了一个天昏地暗。吃了约有一个时辰饭口时间已过周围桌子的食客纷纷离席。正在这时西来顺的门外进来几个穿红挂绿的人为的是一个瘦弱的干巴老头也不知道他是饿的还是有病走起路一摇三晃的;在他身后有两男两女全都上了妆每人提着一个大包袱;跟在最后的还有一个半大孩子梳着露头顶的髻腰底下还挂着一头拿纸做的小毛驴。 两名伙计见状连忙出了去将六人挡在席外。双方起初也只是轻声细语后来越说声越大竟然连我们所坐的位置都能听见。嘈杂的声响终于惊动了呆在后台的老板这个年逾五旬的老者倒是显得比伙计们更加和善将六人让进席内坐在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张空桌上。 老板先开腔问道:“刚才你们说是山东大鼓班儿的那都会唱什么段子啊?” 干瘦老头忙站起深鞠一躬说道:“山东大鼓的所有曲目俺们都会唱但唱的最好的当属《包公案》、《海公案》和《西厢记》这几出” “哦……”店老板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桌上剩下的六人惶恐地坐着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良久那老板稍稍压低了声音与干瘦老头说道:“你们会唱二人转么?” “二人转嘛……”干瘦老头吸了口气思考了一会又继续说:“这个东西俺手下的学徒倒是演过几出也看过名家的表演只是俺们常年在山东唱大鼓对此并不是十分的精通” 店老板听罢淡淡一笑指着半大孩子身下的小毛驴说:“班主还谦虚什么?这孩子所穿的不就是二人转的行头么?” “是二人转的行头不假不过这孩子是俺过了山海关之后在半路捡的。他本是黑河戏班子里的小半拉子随团演出时遇上了大鼻子全城戒严才跑丢的。那孩子就与俺说关外不同与关里对大鼓秦腔等等并不感兴趣二人转才是关外人的最爱。俺见他聪明乖巧便收留了他” “没错!在关外能吸引人掏钱看戏的就只有二人转了而且还是荤腔”店老板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荤腔?”干瘦老头没听明白一下楞住了。 那个半大孩子赶忙卸去了身子底下的小毛驴绕到老头旁边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那干瘦老头的脸色腾的蹿得通红怯怯地与老板行李说:“老板俺们不唱荤腔俺们……俺们不会唱荤腔” “咳你这人咋这么死性不会可以学么。我瞅见你带的这两位姑娘长的还不错身姿也蛮丰腴要是唱得浪肯定能勾来不少的客人。反正话我是跟你说到这儿了只要你们肯唱我就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客人若听得爽了还有赏钱给你你们自己想想吧到哪还有这等好事”说完店老板抬屁股就要走。 干瘦老头见势不好忙站起拦住说道:“您说的事再容俺们想想。但今天……今天您能不能允俺们先在这儿唱一场山东大鼓?赏钱俺们不要一文全都给您只要唱完之后()您能赏俺们一顿饱饭” “呵那当然好我也正好赏赏这两位姑娘的腔子”店老板一招手伙计从底下端上一盏茶盘置于圆桌上。那四人闻听之后便各自打开包袱将那些羯鼓、弦子、梨花简等器具如数取出。两名男子取了乐器之后从席里拉过一条长凳坐在一旁抚弄琴弦待两名女子支好了羯鼓摆正了姿势那壮怀而又稍带哀怨的乐音就从关公老爷前面那片空场传了过来我细听了一听他们唱的乃是一出《海公案》。 第十七章 重返(五) 关公塑像身前虽然没有高及六尺的舞台但那两男两女却全然没有羁绊甚至演得比一般的台上艺人还要投入:随着两名汉子弦子音调渐高两位女子之前顿挫的鼓点也变得更加密集声声渐强如同茸毛细雨变为狂风暴雨。陡然之间女人的音调由阴柔逐渐稍显刚烈唱到浓情之处竟惹得底下的食客好评如潮。 这时我与洪胡二人已经将鱼肉螃蟹吃得差不多了三人闲来无事便也边吃着辣口的小菜边瞪眼朝前瞅着。胡老三本身就是山东人。论资历他算是闯关东里最早的一批了大鼓是他的家乡戏所以三个人里就数他看得最入神我和洪屠户则不然俩人都是边一边漫不经心地嚼着花生米一边不痛不痒地对台上女人的唱姿唱腔品头论足。 一出《海公案》唱毕四座皆起身鼓掌叫好干瘦老头见反响不错不禁喜笑颜开便趁热打铁吩咐两对男女开唱下一出《西厢记》。西厢记不同于《海公案》它要一男一女两名主角饰演张生和崔莺莺于是拉弦的男人便与其中一名女子调换了位置。弦声响起鼓乐齐鸣曲辞忽而‘雪浪拍长空天际秋云卷;竹索缆浮桥水上苍龙偃;东西溃九州南北串百川。归舟紧不紧如何见?却便似弯箭乍离弦’雄浑得壮怀激烈;忽而‘风静帘闲透纱窗麝兰香散启朱扉摇响双环。绎台高金荷小银镇犹灿。比及将暖帐轻弹先揭起这梅红罗软帘偷看’娇柔得无以复加。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时辰几乎店中所有食客的目光全被这两人的动情表演所吸引。这时剧情急转直下演到了张生背信弃义大骂莺莺‘尤物’‘妖孽’一段那莺莺亦动情入席声泪俱下惹得在座客人无不扼腕痛惜兼骂张生无情无义。这时我与洪屠户肚中的食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桌上浅碟里的花生米也只剩寥寥几颗三人正要起身结账离去。突然我左胳膊被人撞了一下接着在我身后蹭过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褂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显然是喝多了酒一走三晃一路撞倒了好几盏杯盘碗碟才走到‘张生’和‘崔莺莺’近前只见他二话不说抬起胳膊‘啪’的一声给了那‘张生’一个响亮的大耳刮。两人正唱得投入哪料到这番变故那‘张生’一个没留神被扇得‘蹬、蹬、蹬’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关老爷近前。 “这个……”与店老板同坐的干瘦老头一下愣住二目直勾勾瞅着老板。老板忙起身向前抢步来到近前稍稍打量一番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谦卑挤着脸笑道:“呦这不是钱三爷么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 那黑衣人斜眼瞅了瞅老板啐了一口吐沫说道:“少给我来玩这套虚的” 老板连忙鞠躬“有事钱爷明说钱爷明说只要小的能办我自会给您办好”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实不相瞒雅间里的几位太君相中了这唱戏的小妮子让我给领过去”说完他就要伸手去拽那‘崔莺莺’。 刚才被扇了耳光的小伙子闻听此言直气得七窍生烟蹦起身就要与黑衣人拼命干瘦老者赶忙上前拦住说道:“大爷您行行好请听小老儿俺一句话好么?” 黑衣人又摇了三摇答道:“你是何人?” “小老儿不才乃是这个戏班子的班主这两男两女都是俺的徒弟。方才这唱戏的‘张生’与‘崔莺莺’已然订亲已是一对夫妻所以还望大爷高抬贵手放了俺们一回……” “放你们一回???那谁放我一回?”黑衣人气得差点乐了“你们这些山东棒子全都是不识时务东西这里是大连大连谁说了算你知不知道?是日本人是天皇陛下是雅座里的太君”提到天皇他还两手一叩做了一副朝臣之间互谈皇上的姿势。 说完此话黑衣人就要伸手去抓‘崔莺莺’这女角当然不想被刷去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让黑衣人扑了个空。 “***奴才”看到这儿洪屠户嘴里骂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拽腰间的铁棍。 “且慢”胡老三忙抬手阻住了洪屠户的动作“对付这只蠢狗还犯不劳动洪哥”说完胡老三伸出二指将浅碟中剩下的花生米夹出一粒对准黑衣人后腰方向就弹了出去只见眼前黑光一闪耳轮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再看那名黑衣人在手将要碰到‘崔莺莺’的一霎那身子突然莫名颤抖了起来他越抖越厉害使得本来就奇丑无比的面容因为笑而拧得丢了人形。 “哈哈哈哈……”黑衣人站立不稳竟倒在地上兀自翻滚起来边滚边笑边笑边滚。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惊呆。再看关公身前‘张生’持拳以立‘崔莺莺’正侧眉倾目地似躲非躲而老板和班主两人则张大了嘴巴痴楞楞地瞅着在地下翻滚的黑衣人我心中不禁暗笑:倘若现在谁手上有一部留影机把这一刻的大家姿态拍摄下来那定是可以容人千百次回味的极品题材。 胡老三弹罢摆了摆右手朝我俩微微一笑又坐回那凳子上去玩味似地欣赏着眼前的闹剧。我吃了一惊不禁在心中暗暗称赞他的技艺。 黑衣人笑得越来越瘆人了甚至已然无法把气喘匀了。经过这一会儿底下几十名食客已经从惊变中清醒过来有几桌胆小的隐约觉得要出事付了酒钱之后就跑得无影无踪而大多数人从未经历过如此怪事仍坐在原位等待看事情的结局。 可能是等得不耐烦了后屋雅座的门帘终于掀开打里头钻出来几名军人模样的人出来。我轻轻调头斜眼打量了一番:只见为的是一个军官打扮的平头男人耳朵上支着一副金丝眼镜身上穿了一套屎黄色的呢子军服脚下蹬着油黑亮的大皮靴子腰里跨着一把三尺多长的细长军刀正气势汹汹地往地赶到关公塑像跟前。一见黑衣人躺在地上似驴一般地打滚儿他把头转向火锅店老板用生硬的汉语指着他问道:“他地怎么了地干活?” “报告太君他地……”说到这儿老板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结结巴巴地答了几句“他地他地不知道怎么了地干活” “废物!”那军官上来就抽了老板一个大嘴巴子老板年过五旬身体孱弱哪招架他这一下?直抽得他嘴角隐隐出血但他为了保全家小的生计也是垂站立不敢造次。 黑衣人狂笑的声音有些削弱因为这次他连喘气都有些费劲了。我瞅了胡老三一眼示意众人快走万一呆会儿西来顺出了人命那些日本兵势必要对店中每人细加盘查甚至全城戒严的。胡老三冲我微微摇了摇头稳稳地靠在椅子背上抬起筷子地去夹吃剩下的几粒花生米。看他那副悠闲的模样我心中有些焦急但更多的是对他敢作敢为、遇事不惊的敬佩。 胡老三吃罢了几粒花生米把身子仰在椅子背儿上借着店中的光亮他那只被德国鬼子打得漏风的耳朵以及脖子上隐隐现出的数道伤疤显得分外乍眼。那些不能说话的标志分明在无声呐喊着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关东汉子一个血性的中国人。 第十八章重返(六) 小鬼子头目扇了火锅店老板一个大耳刮子又朝旁边的食客询问了半天磨蹭了一刻钟到最后谁也能说出事情的本缘来。眼见脚下黑衣人的喘息声愈来愈弱而笑意却未减一分生命已危在旦夕那头目只好差遣两人背着他出了火锅店赶奔医院救治。 凭空出了这么一档子怪事小鬼子们再也吃不下去纷纷返回席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去。鬼子头目简单对他们耳语了几句就又将目光投在唱山东大鼓的‘崔莺莺’身上。这时那‘张生’与‘崔莺莺’已紧抱在一起眼神中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敌人。 “你地花姑娘很美”鬼子头目伸手又要去抓‘崔莺莺’‘张生’这次实在忍无可忍冲过来用肘子就把他撞了一个趔趄鬼子头目大怒气的哇哇直叫号令身边的大兵攻击。命令声落三五个鬼子兵‘哗啦、哗啦’几声把长枪的枪栓拉上将子弹顶在枪膛瞄准了‘张生’便要射击。眼见此景我心中不禁一紧心想:这要是真响了枪小伙子人就必然会死一条中国人的性命又将白白葬送这里而且还是当着几百个中国人的面。正在这千钧一之际一声震天的喊声从我旁边传出来我甩脸一看胡老三已然出了座位赶到鬼子头目的近前。 鬼子兵也对这突然的变故大吃了一惊纷纷把枪口转向了胡老三。我心中稍稍缓解:凭胡老三的经验他必然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这小伙子的性命算是保了下来。 鬼子头目对着比自己高半头的胡老三看了一会儿只见胡老三两手空空面带微笑并不像是捣乱之人便开口问道:“你地什么人地干活?” “报告太君我地良民的干活。这个年轻人太不识相我地来训训他”胡老三说完将手指向‘张生’。 “哦……”小头目笑了“你地良民大大地”说完他号令周围人将长枪放下直着眼瞅着胡老三下一步动作。 胡老三先把干瘦老头拉到身前让他的面对着鬼子头目自己则背对着。我坐在胡老三的侧面正好能看见他所有的动作表情。 “老人家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太君已经将那道理与你们讲明这小伙为何还要忤逆太君的意愿?难道他是不想活了么?你看看周身有许多东洋武士你们若不从太君能出得了这扇屋门么?”胡老三边说那眼睛边向干瘦老头快眨。 干瘦老头面色凝重嘴里刁的一根牙签已被碾成了些许的木头渣子顺着他的嘴唇直往出冒。他是个老江湖深知今天事情的严重性:这一厢人肯定不会毫无损地走出屋门以日本人现在的势力‘莺莺’被劫似乎已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即便小伙子以死相搏也未必能改变的事实。 寻思了许久干瘦老头长叹了一声号令戏班子余下的两人将那痴情的‘张生’拖走。眼前心上人就要被日本人劫走‘张生’手刨脚蹬像一头暴怒的野兽拼命挣扎着。或许是人怒时身体迸了可怕的潜能或许是两名同伴于心不忍一番动作之后‘张生’几乎纹丝不动开口大骂日本兵与胡老三店老板皱了皱眉忙令旁边的四五个伙计过去帮忙。 在一干伙计的拖拽之下‘张生’独臂难支最终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被人像拖死狗一般地拽出了席间。我于心不忍便也在他们身后看着在经过正厅关公塑像之时‘张生’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眼珠红没命地挣开周围人的束缚一头撞向关老爷的塑像。 耳轮中就听见“哗啦”一声再看那尊塑像已被齐腰撞为两截关老爷的上半身经过两次碰撞已然被摔的粉碎而在断口表面的毛茬里正向外丝丝地冒着土屑。我心中一翻想道:幸亏只是一尊泥胎若是铜铁所铸这‘张生’的命就算是交代了。 几名伙计连忙冲过去将他抱住拉胳膊的拉胳膊拽大腿的拽大腿将‘张生’活活抬起。‘张生’逆不过众人便边挣边骂:“关云长啊关云长你只知道空食人间香火却不能现身保护你的子民平安我供你何用?我供你何用啊……”慢慢地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所剩的一点已压不住座食客的叹息之声。 鬼子头目见‘张生’已被带走心中甚是满意忙令身后两名军兵撕了一块儿桌布塞在‘莺莺’的嘴里一掌击在她的后颈上将之打昏了扛起来。干瘦老头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眼中噙着泪花急得只能狠拍自己大腿。片刻之后那头目已要迈步出门但见他猛然停住仿佛蓦地想起什么又返回身来跟胡老三说:“我们地森田大队的干活。你地是支那大大地良民大日本帝国现在正缺少这样的人才你若想做一番大事就请到森田大队找我好了” “多谢太君赏识小的日后定会拜访太君”胡老三又朝森田队长深鞠了一个躬恭恭敬敬将他们一干人等送出了门。不一会儿鬼子抬着‘崔莺莺’已然出了正门胡老三连忙把我们以及干瘦老者叫到屋外僻静处。 “老人家刚才让你受委屈了”胡老三先开腔。 “唉……还说啥委屈不委屈的我这个年岁已经是一脚踏进了坟茔地只是可惜了这姑娘白白让小鬼子们糟蹋戏子呦最终就是难逃苦命”老者长叹了一声。 “非也老人家俺刚才用的乃一个缓兵之计那个黑衣狗子就是被我揍的……事不宜迟俺不能和您细说了这样吧您知道大连北面的大王庄么?” “大王庄?这我知道” “那成您现在赶快带着您的弟子往大王庄赶那里有一个关帝庙俺们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两三个时辰就把姑娘毫无损地给您送回去” “啊?你们是……?”老者的嘴巴张了老大仿佛是不相信胡老三所说的话。 “已经容不得细说了”胡老三一摆手“您只要按照俺说的去做就行了等事情办完俺再与你们详叙再晚会儿怕那姑娘就要被糟蹋了” “行!”干瘦老者的眼睛又重新放出了光召集了几个弟子北上赶往了大王庄。我则和洪屠户两人紧随着胡老三的身后去追赶小鬼子。 鬼子背着人走的并不快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被我们寻到胡老三故意放缓了脚步跟他们保持了一条街的距离走了有一刻多钟前面闪出一间灰白的三层小楼在楼梯的两边各有一名岗哨站立森田队长带着两个鬼子兵大摇大摆地进了正门两个岗哨笔直地敬了一个军礼。 胡老三探身向前观看了一眼回头与我俩说道:“到了这应该就是鬼子的大本营一会儿咱就从正门径直冲上去对了知焉这可是拼命的活计你如果不想去就留在这里等俺俩好了” “三叔您别小瞧人”我拼命摇了摇手“只要你能分我一只枪我便也是一条杀鬼子的好汉” “好有种”胡老三点了点头“俺胡老三行事多年一直以双枪著称今天俺就破回例分给你一支。知焉你听着小鬼子的水咱们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一会儿你切莫强逞英雄只需跟在我和你洪叔叔的身后就好” “嗯”我接过了黑亮黑亮的盒子炮用前襟擦了一擦别在了裤腰里。 这时二楼的灯光亮起胡老三默查了一遍那是东边数第三个窗户。查完数后他伸手朝我俩摆动一下示意立即行动----他跑在最前面开道塌下腰趁着夜色像一只狸猫一般潜到一个鬼子兵身后待停下找好了距离只见胡老三一个箭步上去身子已腾空而起而肘子正落在鬼子兵的脑瓜壳子上沿耳轮中只听见‘咔吧’一声脆响一名鬼子应声跌倒吭都没吭出一声。 另一名鬼子兵被这突然而至的变故惊得不知怎样才好拉起枪栓就要去瞄胡老三洪屠户哪能让他得逞从另外一面潜了过来用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扳住他的脑袋猛的一使劲儿只听见“咔吧”一声闷响小鬼子的脑袋已经被拧了半圈儿狗舌头一般的小脸儿已经扭到了后背上整套过程干净利落让人看了打心里头有说不出来的痛快。 杀了站岗的鬼子兵之后洪屠户将两具死尸夹在腋间像夹两只小猫似的将他们拖进房后的一片野地里。胡老三走到我的近前说道:“知焉事不宜迟咱们赶快上二楼再晚了姑娘就可能出事” 第十九章 重返(七) 胡老三说完此话带着我一同闯进大厅。大厅内静悄悄空荡荡的显得没有一丝的人气儿。胡老三左右打量了一番一指东边的楼梯说道:“知焉咱俩就奔这儿走你可别跟丢了”。 “嗯!”我轻答了一声随着胡老三登上楼梯胡老三的脚底也不知道抹了什么奇药跑得像狸猫一般迅却没有任何声响出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功夫练的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一般人真要把他当作鬼魅处理了。 两段转折的楼梯我俩一口气就跑完了登上二楼胡老三先将我阻住探头向里面望了一望:楼道内异常安静甚至连风的响动之声都显得有些刺耳胡老三踮着脚开始从东边往西数:一个两个数到第三个之时。我俩对视了一眼蹑足潜踪地摸到门前两侧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探听了一会:里面很安静根本就没有挣扎之声也没有男人的淫辞浪语。胡老三心生怀疑双眉紧皱向后退了一步攒足了气力向前就是一记飞踹。 飞踹之后木门应声而倒我俩蹿进屋内持枪甩脸向屋里观看只见屋子北面的地上竖立着一座极低的木床在木床的正中坐着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女人裸着胸口正奶着怀中的一个婴儿。 屋门被人撞开面前又冷不丁多了两个男人直勾勾瞅着自己的胸口无论怎样的女人都不可能淡定自若。那女人本能地扯起自己的前襟儿将那一副**踹进衣服里。 婴孩儿本来闭着眼睛静静地吸着奶水这一冷不丁丢了吃饭家什‘哇’的一声就哭了。暗夜之中婴儿的哭声显得分外刺耳我立刻就被闹懵了呆楞地瞅着胡老三不知如何是好胡老三一见眼前情景一拍脑门子说道:“娘的嘞坏了咱们找错房间啦”说完他又瞅了女人一眼拔脚就想走。 女人很安静不知是惊得无法说话还是看懂了我们的意图。正当胡老三收拾家伙要往外走的间隙女人竟开口讲了一句纯正地道的汉语:“你们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 “什么?”胡老三返回身直视着这个女人“你再说一遍” “你们要找的是不是森田?”女人反问我们。 “没错”胡老三应道。 “他就在这楼底的地下室里” “你那为啥要告诉俺们”胡老三狐疑地问。 “因为我就是中国人而且是森田的仇人”女人又补充道。 “森田的仇人?那你怎么会在这儿?”胡老三也不走了转回头来向女人问。 “呵……在名义上我是森田的妻子”女人苦笑一声“森田是我去日本留学时的校友。毕业之前我本打算以后回国安家并与我的意中人结婚生子的。无奈森田这个奸贼竟然借着自己的势力利用户籍不清借口将我留在日本并秘密地杀害了我在国内的未婚夫。之后他糟蹋了我使我生下这个孩子。后来我俩一起随军回到中国他主动请缨到大连去任一个头目直到几个月前我才知道他是以职务之便用中国人的血来养他家族的一把妖刀” “什么?”我俩闻听此言都被他惊得喊出声来。“什么妖刀?”胡老三问道。 “那是一把很诡异的刀”女人答道“你们是来救人的吧”她又问了一句。 “没错森田刚在火锅店里劫了一名唱戏的女子我们闻风而至想把姑娘救出来却没想到误闯进你的闺房内”说到这儿胡老三的脸微微有一点红。 “那基本就可以肯定了”女人把衣服系得板板正正一边和我们说话一边用手轻拍着婴儿。那婴儿被母亲一拍也不哭闹了乖乖地睁大了眼睛瞅着我们。 “那不过你们不用太担心”女人又说“森田家族有个规矩女子劫回来不可马上就杀而要等待一个礼拜的洗礼”说到这儿女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一会我便可以领你们去找他” “什么条件?”胡老三问道。 “帮我杀了森田把我们母子从这楼里救出去”女人恨恨地说。 “求之不得”胡老三听了非常高兴“你不说我也要把这个***给做了放心吧这个条件我答应你”说到这儿胡老三没回身就要出门。 “等等”女人又阻拦道。 “又怎么了?”胡老三有点不耐烦。 “你如果就这样鲁莽前去则必死无疑。我刚才已经说过他身上带的是一口极其诡异的妖刀森田平时鱼肉乡里抢男霸女无所不为大连港早有人想要刺杀过他之前拿枪的也有带矛的也有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伤得了森田一根汗毛这一切的功劳全都要归结于这口妖刀。” “什么?还有这等怪事?”胡老三惊问。 “没错……”女人点了点头“这口妖刀就是森田家在明治维新时留下来的一个妖物。德川幕府时代在鹿儿岛的市井中曾出了一个隐居的刀匠名叫樱井喜旺。樱井喜旺年幼多病并没有什么得意的作品问世所以一直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在樱井喜旺家的旁边有一个更加默默无闻的山野浪人名叫森田幸雄。幸雄的品性极好善良的他并没有因为喜旺的穷困而疏远他而是极力帮助喜旺改善生活。两人的关系极好经常一起到城山的山坡上晒太阳谈心。幸雄当时年轻气盛他心里就有一个愿望:要当大日本第一的武士。喜旺知道了此时之后为了报答他便把他介绍到自己叔叔的武馆中并用了十几年收集来的黑铁为他铸了一把带着云纹的长刀。传言幸雄在武馆里的几年进步极快他出刀度极快让人防不胜防在他二十几岁时就曾约战鹿儿岛的三名剑客并将之一一击败由此一战成名之后他收了喜旺的黑铁长刀历经六年的时间自创了一套刀法。 而立之前已过森田幸雄成家逐渐对浪人圈里的争名斗气看得很淡。后来他又有了一子一女男孩就是森田的父亲。有了家室的牵绊森田幸雄就更加讨厌外界的打杀生活索性隐居在城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 四十几年前日本政局正是动荡不安时倒幕派开始招兵买马四处拉拢浪人武士为其效力。幕府中人当然害怕森田幸雄成为敌人便经常来鼓动他来幕府当官幸雄意见很坚定:自己就是村中的一名野夫不参与也不想参与这些派别之间的斗争。不料他的无心的一拒竟成为自己家庭悲剧的导火索。幕府的官兵趁他不在闯入家中想把他女儿抓来当做人质予以要挟。哪知他女儿性格刚烈竟不为所屈斩杀了四五个敌人之后自知寡不敌众就用妖刀割了喉咙。 说来也巧女儿咽气的一刹那幸雄携儿子刚好回家目睹了痛失亲人的一幕愤怒的幸雄几乎疯了抄起妖刀便与官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斗最后幸雄一口气斩杀了一百二十余人自己也中了多处致命的伤。他的儿子也就是森田队长的父亲继承了父亲的遗愿最终加入了倒幕军团用这口妖刀斩杀了几千个幕府官兵。 明治维新结束之后这把刀被森田的父亲封印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再用其原因就在与这口刀沾了太多的杀气变得异常的嗜血只要主人稍有攻击意念妖刀本身就会指引主人进行攻击。而那刀法正是在森田祖父所创在幕府时期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森田快刀流’。 这次来中国之前森田的父亲已然在病榻上不能自理森田趁着这个机会从库房里偷偷取出妖刀将之带到中国这几个月里妖刀身上又沾了不少中国人的血邪气更加地旺盛了所以普通的的十个八个汉子根本就到不了森田的近前。我这次是看你身手敏捷才将身家性命赌在你的身上。据我所知要破他的森田妖刀唯有一法可行……” “什么办法?”我与胡老三一同问道。 第二十章 重返(八)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森田家人的鲜血涂到兵器的上面”女人说出这话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这口妖刀乃森田幸雄所养它是绝不会不会与森田家人为敌的不过……”说到这儿我们三个人一齐将视线投到女人所抱的婴儿身上。 “这妖刀的破解俺也风闻一二但……你真舍得用孩子的鲜血打败你的丈夫么?”胡老三瞧了瞧婴儿又看了看女人脸上显得有些犹豫。 “森田不是我丈夫!”女人听后反应有些激烈。她的手微微颤抖险些把婴儿掉到地上。之后她赶紧将婴儿楼在怀里温柔地瞅了瞅襁褓中的婴儿稍稍稳了稳情绪说道:“但我毕竟是这孩子的娘。俗话说:孩子是爹娘心头的肉要说这孩子身上淌血而我心里不疼的话那是纯粹是诳人!森田造孽太多孩子今天所做完全是替他爹给中国人赎罪只要英雄你能灭了这口妖刀我们母子二人心里也稍稍有些慰藉在日后这孩子长大成了人也有脸面在中国挺起腰杆走路” “好……”胡老三点了点头“不愧是读过大书的人俺佩服你这份大义。不过你也放心俺绝不会让你孩子受什么大伤只需一滴血足矣”。说完胡老三朝女人一招手女人陡然明白将髻上的簪子取下递给胡老三。 胡老三接过簪子先将它放到油灯芯上烧了一会儿接着又把簪子放在鼻子附近试了试冷热。等觉着差不多了他来到那女人的身旁将那尖锐处对准了婴儿的中指手掌微微往前一送。再看婴儿那雪白粉嫩的手指头上蓦地多出了一小团艳红的稠血它汇聚着如同搁在白丝上的一团儿红棉在灯光下分外地刺眼。 稠血继续凝结着渐渐地就要汇成一滴。胡老三见火候已到忙探右手将簪子放扁用铁杆压在婴儿的伤口处使之止血与此同时他伸出左手从腰间摸到驳壳枪按绷簧‘咔嚓’一声将弹匣卸出使之落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抓住了弹匣之后他的大拇指往后稍稍蓄力继而往前轻轻一推最上面的一颗子弹无声地滑落到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就在这时簪子上的那滴血液正迅成型顺着簪子越滑越快越滑越快当它恰好凝成了一滴飘飘摇摇下坠的同时胡老三左手所夹的子弹头已然接在底下只听见那血液‘啪嗒’一声正滑落到子弹的上面血量不多不少正好蔓满了弹头的表面。 胡老三轻轻出一口气拉着女人的腕子把她的指头准准地按在婴儿的指头上面。之后他轻轻地取出弹匣又将那颗沾满了血的子弹安回原位若无其事地揣到怀里。我看完整个过程长出了一口气想道:真不知这胡老三的真究竟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胡子还是一名精通刺绣的文弱女子。他刚才那套动作简直是太完美了几乎无懈可击精巧得就像是瑶池的仙女在一袭白衣上缝制一颗灿红灿红的宝珠。 女人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见英雄如此了得的身手小女子我就放心了看来今天是天降奇兵保佑我们母子逃出囹圄。事已至此废话不言请英雄随我下楼一同去地下室寻森田索命”女人说完系好衣服将婴儿抱在怀里赤脚在前面带路。 我与胡老三跟在她身后匆匆下了楼在下到一楼时洪屠户正好处理完两具死尸想往楼上赶。胡老三朝洪屠户一点头指了指大门说道:“老洪你留在门口断后。记住务必不能使一个鬼子进来听清楚了没?” “嗯……”洪屠户顺从地点了点头。闻见此状我不禁有些惊奇:这要搁在往日依着洪屠户的个性打打杀杀的场面是万不能少了他的。今天之所以如此听话怕是也被胡老三的威严所慑服由此看来这胡老三来头定然不小想到这儿眼前胡老三的身影仿佛又高大了一截。 安排好洪屠户的位置女人继续带着我和胡老三向前行走三人往东行了约有四五丈时她突然停住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一堵墙。‘卜、卜、卜’墙体传回几声厚实的声响女人摇了摇头抱着孩子继续向前走了两尺伸手再次敲击墙面‘哐、哐、哐’这次墙体传回的是另一番响动。她朝胡老三点了点头说道:“暗门就在这儿了你把它推开之后里面就是地道了” 胡老三满意地点了点头朝女人说道:“妹子感谢你给俺领道。不过接下来的情境相当危险你甭跟着俺你赶紧抱着孩子朝刚才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边去他能护着你” “嗯!”女人也不推辞抱着孩子就朝洪屠户去了。待那女人走远胡老三双手摸到石墙旁边摸索着运了一会儿气等他觉着位置差不了多少他丹田一叫劲儿低喊了一声“开”只见他身前的一扇石墙在他的力量之下竟然兀自旋转现出左右两条一人多宽的缝隙出来而在那缝隙的右侧还挂着‘崔莺莺’剧服上的一根绿丝带。 “没错就是这了”见了这根丝带胡老三更加肯定了回对我说道:“知焉这底下甚是危险按理说你本不应去但三叔见你也是一副侠肝义胆此番想带你下去见见世面。俺来问你你到底敢是不敢?” 胡老三一番话入耳之后我心中竟生出些莫名的火气想道:“你胡老三厉害委实不假但这问也未免也太小看人了我刘知焉虽没有你满身的武艺但也是航过大海、盗过古墓之人此次我倒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胆气”想到这儿我接道:“多谢三叔抬爱知焉自是求之不得” “好有种!”胡老三跨步向前一下掀开脚底的盖子说道:“这底下就是那***森田所在待咱俩下去杀了那杂种毁了那妖刀再同老洪血洗这小洋楼儿” “您就瞧好嘞”我应道。 第二十一章 重返(九) 叔侄两人掀开脚底下的暗门盖子在黑暗的掩护之下一前一后跃进了幽深的地沟。待双脚落地之后我一边摸索着胡老三的足迹一边朝前快行进着而心里却不停着幻想着与手持妖刀的森田激烈交战的情景。 其实妖刀在江湖上很是出名不仅是久经沙场的胡老三就连我这个爱听评书的毛头小伙也曾有所耳闻:这个故事起源于“村正妖刀”典故传言在日本的江户时期伊势桑名郡有一名姓‘村正’的刀匠在他手中诞生过许多优秀的作品包括长刀短刀长枪等等。 村正刀系的所有成员都有一个特点:刀锋锐利刀体被华丽的饰物包裹而且刀颈的上面都刻有‘村正’的铭文。由于内外兼修村正刀在战国末期的日本很是畅销一度成为德川幕府高层官员的身份象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为皇族的德川家康家中生许多谋反的怪事而更奇怪的是在每个死人的现场都能见到妖刀村正的身影。 先殉葬的是德川家康的祖父松平清康松平的重臣阿部大由于怀疑被谋反被幕府的忍者暗杀阿部大的长子阿部正丰为了替父报仇背负着乱臣佞子的罪名将自己的主公松平清康杀害当时阿部正丰所用的就是一把紫色刀颈的村正长刀。 时间又推移了几十年德川家康的父亲松平广忠喝醉酒后被家臣岩松八弥所害当时岩松所持的兵刃竟然也是一把墨绿刀把的村正。 之后谋反、叛乱、狐疑充斥着整个日本战国:德川家康的正室筑山殿由于涉嫌与武田家通敌而被织田信长得知因而与其儿子信康一起被定位叛国并赐予了剖腹谢罪的惩罚。让人惊奇的是验尸官在查验尸体之时现他们剖腹所用的刀具竟也是两把村正。再后来日本又经历了旷日持久的关原之战这场战役的规模几乎相当于满清越过山海关击败明朝残兵。而勇武的德川家康在此战之中竟然意外地用一把村正斩伤了自己的手指后来家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断然决定将那把割伤自己手指的长刀赠给当地的一名普通百姓之后战事突然扭转德川家康得以取得了关原会战的最终胜利。 对于德川家康的家族而言凡是有村正的地方所带来的是无情的诅咒是无尽的谋反与叛乱村正代表了流血代表了人心惶惶。于是他在关原之战之后下了一道禁刀令:“凡是德川家的家臣均不允许佩戴村正刀否则即被当作叛国处理”村正的‘妖刀’之名由此而生。 至于德川家为何会遭受如此之多的不幸我无从得知。但按照一般人的理解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利用了妖刀村正这一媒介向德川家族注射了许多难以言表的诅咒。而诅咒这东西是起之于无形又灭之于无形的怪物它无法看见又无法防范正是基于对诅咒的恐惧才使得家康对妖刀村正风声鹤唳达到了闻风丧胆的程度。 而森田手上的那把妖刀又带有何种的属性呢?诅咒?反噬?抑或是嗜血如麻?这些我都无从得知总之有一点:无论从人道还是从人性的方面我都绝不能允许这口妖刀沾上中国人的鲜血。 思绪过后我和胡老三已然经由通道赶到地下室的正中了。透过正厅半敞开的门几个小鬼子交谈的声响打里面传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几声嚎的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夹杂在他们中间。 “嘘……”胡老三将食指竖在嘴唇前边朝我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我忙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躲在大门的后面。再看胡老三伸手从腰囊中掏出一块儿豆大的石子顺着铁门的间隙就抛了进去。 “啪嗒……咕噜噜噜噜……”石子在地上滚着圈圈出一声细小但又尖锐的响动。里面鬼子交谈的声响断了一下出一声质疑的声音继而两只皮鞋踩地的动静渐行渐近胡老三抬手示意让我俯下身子躲起来。 “啪嗒啪嗒……”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儿突然铁门的黑幕里蓦地探出一团白物宛如黑夜中的一丝鬼魅我哪见过这般景象直吓得连吸冷气。胡本书转载老三也楞了一下不过他立即探出右手搂住那个白色的东西待他摸清了那东西的形状他用健硕的胳膊肘往里一拧只听见“喀吧”一声脆响白物倒在了地上。 我赶忙上前观看原来这白物乃是一个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小鬼子他一袭白衣戴着白帽嘴上还套着一张棉布的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造型是一副典型的西医形象。结合着之前狼哭鬼嚎的惨叫声我心中突然一惊:难道……这些鬼子正在里面做**实验? 见地上的鬼子没了气息我压低了嗓音将自己猜测告诉轻声告诉了胡老三胡老三听罢一下便急了与我说道:“知焉倘若真是如此咱爷俩就不能在这守株待兔了。事不宜迟你快快拿好那支驳壳枪咱俩冲到里面把人给救出来”我点头称是忙将胡老三先前给我的盒子炮拎出来擎在手中。 周围很暗并隐隐向外透射着昏黄色的亮光。抬眼望去四壁都是橘红色的、生了绣的铁丝网铁丝网上凝着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形成薄薄的一滩这一切的一切使得走廊里的气氛从里向外渗透着一丝颓废的恐怖。我突然想起自己在七八岁时祖父的药房里曾经来过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西医至于他们的容貌具体生的是怎么一番模样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他们那间所谓的实验室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福尔马林腥味儿却让我永生都难以忘记:偌大的屋子里靠墙摆了十六七个一人多高的透明大罐子罐子里搁着许多活人的手臂、难产的死婴以及一堆说不上名字的零乱器官。 那次参观对于我的震惊可以说是巨大的在我幼年的心灵中我已隐隐对西洋人的医学感到一丝恐惧了----当然那时距八国联军进北京还有五六年西洋人在我心中的形象还没有丑恶得咬牙切齿所以我权且信任他们解剖死人是为了让活人活得更好。 八国联军纵火烧了北京之后洋人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陡然变化了他们凶狠他们丑恶他们为了些许的既得利益可以无所不为。自此之后我一直不惮于用最坏的标准去度量洋人。而这倭寇小日本子却是洋人中的最坏者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后却男盗女娼烧杀抢掠丧尽天良。 一排排的铁丝网从我眼前掠过渐渐地正厅的通道开始曲曲折折又通往一间幽绿的小室。我的心跳开始加右手握着驳壳枪开始颤抖不料在我们奔跑的同时对面小室的木门却被人推开另一个穿白大褂的矮个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跑在前面根本没料到眼前这一幕身体一激灵手上的扳机就勾了下去。 “嘭”驳壳枪的枪尖儿冒了一束红光我清楚地看见子弹转着螺旋线从枪口中射了出去“噗嗞”那枚子弹疾如闪电正穿进白大褂的右肩头。 “哇哇……”白大褂惊叫了一声喊了一句听不懂的倭语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自他肩头汩汩而下片刻就汇成了浓浓的一滩他痛苦万分在地上不停蠕动着。见他这幅惨象我心里一软冷汗自后背嗖地冒满了全身这是我第一次对着活人开枪也是我第一次把人打得出了这么多的血。 面对地上的伤者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楞在原地踌躇不前。鲜红的稠血伴着幽幽的绿光在我眼前不停晃动着有些炫目又有些干呕的难受感觉忽然间我只觉得肚子里上下翻腾紧接着腔子里返回了一股淡淡的酸腥味儿挺了片刻之后我终于忍受不住肚子一抽嘴唇一张哇的一声将方才吃的羊肉生生地吐了出来。 那些被消化了羊肉碎末伴着些不知名的蔬菜屑在涌出的酸水里打着转儿我满嘴都是腥气儿低着头弓着身子兀自喘着粗气。胡老三此时已从我身后赶来关切地问道:“知焉怎么……你这是第一次伤人么?” “嗯……这的确是我一次伤人而且以往我从未见过这么些血所以冷不丁瞅见有点儿眼晕”我一边擦嘴一边应答着。 “没事儿的俺第一次杀人时也这样杀多了就习惯了”胡老三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浅显得不能再浅显的道理。小鬼子拿咱中国人做**试验俺就让他脑壳子开花……”说到这儿胡老三拉起我的手把枪口对准了昏迷不醒的白大褂。 扳机再一次被扣下熟悉的火舌又从枪口喷涌射出然而这次换回的不是白大褂的抽搐哀吟而是一声尖锐的爆裂音。我和胡老三全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得不清一同甩脸向那声音所在的方向观看。 第二十二章 重返(十) 胡老三一声枪响换回的不是小鬼子哭爹喊娘的狼嚎而是一声刺耳的爆裂响声。我俩听后大惊连忙甩脸朝那方向观看:只见硝烟飘散之下豌豆大小的弹头已然被一把颀长的日本武士刀从中间齐刷刷劈开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把武士刀竟然虚空地在人胸脯的高度上下飘着。 “森田妖刀?”我在心中惊呼一声。借着幽幽的灯光我开始侧目打量它的形状:这把刀的刀体瘦削而颀长刀刃微微泛着青光刀杆儿则是紫黄色的麻绳拧成的结子。奇怪的颜色搭配让人觉得分外突兀让人一见心中生出许多莫名的压抑感。 “你们地……是从哪里进来的?”怪响之后皮靴踏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片刻之后木门一开从里面现出一个穿着军服的日本士官我定睛一瞧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方才劫走‘崔莺莺’的森田队长。 “从该进的地方进”胡老三听人森田的问话倒也不甚惊慌挺直了腰杆儿大喝一声。 “你地……你地你不是……”见了胡老三森田队长突然有些语塞按照他的理解胡老三的确应该出现在他面前只不过不是现在这个时间地点更不是这个态度。 “兔崽子你说对啦。爷爷就是方才那人。不过你不要再打那如意算盘爷爷俺此番前来并不是要投奔于你而是来取尔的狗命……”胡老三的‘命’字刚一出口身形一展使出一招漂亮的‘白鹤晾翅’他出探右手夺过我手中的枪朝着森田的头、胸、腿便放了三枪。 胡老三是使枪的行家据我之前的耳闻目睹来看他的功力已然达到深不可测的地步而洪屠户在酒席宴上则给我讲过一个更加玄奇的故事:他说十年前的二龙山人迹罕至除了山顶破庙里的几十个胡子之外成年倒辈o1的简直就见不着一个人影儿。而且二龙山里没有老虎走进山中随处随地都能看见野马野牛乱窜那一年开春儿山底下阔地的两头牤牛了情疯也似地缠斗在一块儿。这时说来也巧山底下村中的几名小童正好上山游玩从两头牛身边的草窠子钻出来。两头公牛战得正憨都被吓了一跳以为小童是冲着自己来的气得竖起犄角就要开顶。 就在这千钧一的危难之际从旁经过的胡老三现了险情。他二话不说掏出手枪“砰砰”两响便敲掉了萎缩在公牛在裆下一对话儿。两头公牛应声倒地几名小童的性命得以保住事后胡老三还特地捡起那两坨玩意儿拿回到寨子里给大伙做牛鞭汤喝。当然这只是洪屠户在酒桌上的一番助兴谈资抑或是一句杜撰逗乐笑话不过从这笑话里能够十足地看出胡老三其人绝非是等闲之辈。 三道火光在空中呼啸而出分别朝森田队长的面门、胸口、裆下而去森田队长也不躲闪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和胡老三。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子弹快要击到森田的鼻子尖儿之时幽浮的妖刀簌地腾空而起像一道绿光似地横在森田的身前。 “铛铛铛”三声尖锐的磨铁声自森田的面前传了出来再看森田双手插兜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摆了一副君临天下的姿势傲视着我俩仿佛我们就是他脚下的两只蚂蚁。而地上裂开的正是六瓣儿还冒着灰烟的铜屑。 “你地……功夫地不错”森田一边吹着领口上的尘土一边抬手戏虐地给胡老三鼓了几巴掌。“你们这些支那人看到我的厉害了么?”说到这儿森田将右手一摊做了一副接刀状飘荡的妖刀像听得懂人话一般在空中转了半周顺从地躺在森田的手上。 “你们……伤了我大日本两名武士”森田说到这儿腾出左手指着我们说道“你们本应该死于我的武士刀下但大日本帝国是宽容地天皇陛下是宽容地你们两个如果希望悔改我们森田大队仍然留有你们的位置”说完此言森田把刀朝下一挥把那刀尖儿正指着地面刀身上逸出的杀气把地上的棉絮卷得直围着刀身绕圈儿。 “哼……你敢说那日本天皇是宽容的?”胡老三将右手的枪交还于我朝后门给我使了一个不易察觉眼色。 “天皇当然是宽容地对天下每个臣子都是一样”森田仍然面无表情像传教士一般地读着教义。 “放屁!他要真像你说得那么好那他为啥要侵犯俺们大清国?为啥要害得关东人妻离子散?俺就是东北二龙山的胡子俺杀的小日本鬼子也不是一个两个小日本子的兵坏!蔫坏!” “你地……”森田显然被激怒了手上的青筋暴了三暴不过在这之后他仍然没有动手咬着牙对胡老三说道:“你们支那人是最劣等的人种但却占据着亚细亚最肥沃的土地。而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国民这样最优秀的人种却要整天生活在地震、大风、沉岛的恐惧里。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天皇大人在祭拜神社时已经接受了天命神在昭示我们要我们驱赶支那人把肥美的土地还给大日本帝国这是神的旨意神的旨意是不可违抗的……” “拉到吧你”胡老三打断了他的‘教义’厉声地质问道:“让别人妻离子散、国破家亡也是神告诉你的?屠杀平民**妇女这些下三滥的勾当也是神告诉你们的?那神有一天让你去死让你们鬼岛沉进海里你死不死你沉不沉?” “哇呀呀呀”森田被彻底激怒抬脚挥刀就来劈砍胡老三。胡老三撤步闪身躲过森田的一砍回朝我喊道:“知焉这里太危险你赶紧退回到门外去” “哎”我答应一声忙收起胡老三的铁枪躲到门外的铁丝网后侧身向前观看着。再看小屋前面的一小块空场地上两人插招换势已打得火热:森田年轻气盛又有妖刀相助将兵刃舞动起来直把周身左右罩得风雨不透。反观胡老三行动虽然相对迟缓但在那一闪一躲之中也透着许多厚积薄精明。两人拳来刀去你来我往打得甚是好看。真是个: 影影疾形来意往步步交错; 声声慢刀去人走处处流光 两人战了五十余个回合森田的“快刀流”没能伤到胡老三的一根汗毛但胡老三仅凭一张肉掌也难以对森田造成什么威胁。渐渐地胡老三的动作开始变慢战到六十回合的时候也不知他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下盘重量全都移到单脚上边。重压之下胡老三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地上更把后背袒露出来。森田一见立刻大喜纵身上前就要去刺胡老三的后背我把眼睛一闭心想:完了这普通的肉人到底还是没法与那妖刀抗衡的。 “哎呀……”胡老三的一声闷哼从我面前传了过来。我心里一紧喘了一口粗气想道:神佛保佑玉帝恩宠俺们这是杀小鬼子救中国人呢您二位要是有眼的话可千万别让胡老三死了。倘若胡老三要要撂在这里我跟洪屠户两人恐怕也逃不出这座洋楼。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又传来一阵杂响。先是清脆地“啪”了一声紧接着是“噗”的一声闷响继而森田的哀嚎声充盈在我的脑中。不得不说那惨叫声可比之前胡老三的闷声难听多了。我心中一惊难道事情有了转机?忙睁眼朝他两人方向观瞧。 只见幽冥之中胡老三右手紧紧握住刀刃左手持枪将那枪口顶在森田的腹上。而森田则是一副半卧的状态一手持刀一手捂着淌血的肚子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反复叨念了几遍之后森田渐渐耗尽了浑身的气力撒手将那妖刀撇下只剩下一具尚能喘气的身体在那蠕动。 “森田!知道这妖刀为啥没护着你么?那是因为子弹的上面沾的乃是你亲生儿子的鲜血”胡老三一边说着一边擎起右掌从森田腰上把刀鞘拽了下来又将那妖刀入了鞘封存起来。待这一切做完他又把左手的鲜血在衣襟儿上擦了擦把驳壳枪重新揣入腰中。 我能够清楚地听到森田的喘气越来越粗了他的身体开始抽搐但他的嘴里仍然嘟囔着我支起耳朵细细地听了几句原来森田这小子在弥留之际仍然没忘他的教义竟然还在一遍遍地说着:“天皇万岁”四个字。胡老三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森田的面前接着说道:“老婆孩子都不跟你不是一条心了你还喊着什么天皇万岁?天皇?他就是个屁你们小日本子给我听清楚了你们在中国就一条路那就是趁早儿滚蛋” 森田听到这儿用最后所剩的一点力气翻过身我清楚地看到在他的手上赫然握着的是一块油黑油黑的黑铁。 注:o1成年倒辈:东北方言意为很长的时间跨度。 第二十三章 重返(十一) “哈哈哈哈……”森田一边咳血一边擎住那块黑铁样的东西晃了晃。借着室里摇曳的灯火他蜡黄色的脸沁着特别得意的狞笑仿佛这一场激斗的胜者是他才对。 “我们大日本帝国……是必胜地你们这些支那人……就陪我一起做大日本圣战的第一批的实验品吧”森田面色狰狞睁大了眼睛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使劲向后撤了一步举起手中的东西就要往地下砸去。 “不妙!”我在心中惊道“森田这小子是想跟我们来个玉石俱焚!至于他口中说的‘实验’如无意外极有可能就是小鬼子在这个秘密建筑里正在研究的毒物”胡老三一见形势不妙起身抬腿就要去踹森田的腕子无奈森田早就把提前量计算出来一个后撤步完全躲开了胡老三的封堵眼看森田的胳膊就要甩出盒子砸向地面了我登时急了竟不知从哪生出一股怪力从腰中拽出胡老三的驳壳枪照着森田的方向就是一通乱射。 就在手指扣动扳机的刹那间我的脑袋嗡了一声一种与生未有的憋闷感觉从我肚里油然而生并向上跳跃经肝达心经心过嗓经嗓汇集到脑子里。与此同时我的感官生了急剧的变化:眼前的一切动作都被无限放慢人物走了形就连四周的声音都跑了样那是一个极度扭曲的世界是一场似幻似真的情境。在这个幻境里一切的一切都在做着极为荒谬又极为可笑的慢动作:包括飞舞在半空中的胡老三和向后跳跃的森田也包括那些出了膛的子弹。 三颗子弹排着整齐的纵列朝着森田的手腕冲去它们旋转着挂着冷风逐个击打在森田的右胳臂上这是我头一回拿枪口瞄着一个人也是头一次看见自己操控的子弹打在别人身上。不知道是否因为幻境还是紧张那些残酷而又血腥的情节竟然像皮影戏一般地流畅清楚:森田的皮肤随着子弹的旋转推进而变得扭曲被拧成一朵小小的菊花骨朵儿随着子弹的穿入花骨朵越拧越大甚至整个腕子上的肉在一瞬间也被扭得变形渐渐地森田胳膊上的花纹越拧越烈终于那菊花绽放了绽放的血腥而惨烈骨头渣子夹着浓浓的鲜血沫从他胳臂的另一端冒了出来。 “嘭……”森田倒地的声响将我从幻境里拉了出来胡老三手疾眼快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顺势将那滑落的黑盒稳稳地接在手上。看着眼前险境已消我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回想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我第一次感到:原来把战斗的画面放得很慢来看那情景竟是这样一番景色血腥而又残酷。 胡老三将手中的黑盒拿稳快步来到我的面前笑道:“知焉看不出你小子还暗藏了一手儿没你这一把刷子咱爷俩今天就得栽到这儿。三叔问你你这使枪的本领是和谁学的?” 我忙把手上的驳壳枪退了膛横过来伸手递给胡老三说道“三叔……说实话这是我第一回拿枪瞄人” “知焉你这话可有点伤人。你打得比俺还准若是第一次用那俺这一辈子不是白活了么?” “真没诳您三叔”我坚定地答道“洪叔叔就是抚松本地的人我们都在一个镇店里不信你问他” “看你这语气倒还像真的不过没开过枪的人咋能打得这么准呢?”胡老三把驳壳枪揣到腰里自言自语道他边说边摇头。 “三叔不瞒您说枪打这么准不全是我的功劳我在开枪那一瞬间脑子像中邪了似的” “哦?详细说说”胡老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于是我简短的把刚才的幻境与他讲了一遍胡老三听罢脸色都变了他低着头嘴里不住嘟囔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反正俺是实在想不明白了不是老天爷特意护着咱们就是你糟了什么东西附体” “附体?”我心里突然一惊倘若真有什么东西能附在我身上那肯定就是云南之行梦蓉的那条金蚕了。我低下头开始努力回忆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战:记得我们破吴三桂寝陵之时黑殿正好崩塌金蚕现身为我挡了几颗巨型的飞沙走石帮我捡回一条小命儿之后就踪迹不见了。我一直以为金蚕已死随着梦蓉一起去了天国世界没想到它竟然仍附在我的身上并且在关键的时刻再次救了我的性命。 原来这金蚕是梦蓉在我身上种下的一颗种子是一颗满溢着爱意的护身符啊!想到这儿我的眼眶不禁有湿润。 正想着胡老三的大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说道:“不管怎样咱们爷们是活下来了而且是你亲手宰了森田这个王八羔子你是咱中国的民族英雄” “咳我算啥英雄小鬼子糟蹋咱中国人该杀!而且杀小鬼子的感觉的确是挺爽的。对了三叔。那‘崔莺莺’还在屋里呢咱俩赶快进屋去救人吧” “对啊!”胡老三一拍脑门儿“这一打起仗来俺咋把这茬都给忘了呢” 我俩穿过小门儿来到里屋。不出所料里屋是一间标准的西医的病房两边竖立的瓶瓶罐罐里装了不少各种颜色的药水外头还贴着倭文的标签。 靠里面有三张病床每张床的上面都躺着人我定睛一看那‘崔莺莺’躺的乃是最外面的一张她后脖筋肿胀着看起来好像仍在昏迷之中。我又抬眼望了望靠里面的两张床差点把腹中的胆汁都吐出来。那两张床上躺的还能叫人么?蜡黄的皮肤紧紧裹着细瘦的骨架裸露在外的肩膀上起的是一层高低不平的猩红疙瘩红疙瘩大小不均而且有的已经破裂黄白色的浆水贮存在尖头里让人看见有十二分的毛骨悚然。 我咽了一口吐沫偷眼观看旁边的胡老三只见他也是被惊得不轻直楞楞地瞧着眼前的两人。或许是听见了脚步声两个人中比较年长的一人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是苍白无神的小红疙瘩竟然都长到了眼皮里他朝我点了点头嘴里嘟囔了一句:“是中国人么?” “是中国人”我回答了一句。 “哈哈哈……”那人听完竟然狂笑了起来可声音却比哭都难听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渗出颜色都是暗黄暗黄的。“终于有中国人来了” “听口音你也是山东的老乡?”胡老三开口问道。 “对俺就是山东地”那人重新睁开了眼打量着胡老三。 “那你们……这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唉……咋进来地?就连俺自己都不知道啊。俺本来是山东文登县务农的因为天头大旱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才跟儿子老伴儿一起闯关东。俺们从山东出历尽千辛万苦才绕过山海关好容易在旅顺落脚找了个营生却让日本宪兵抄了家说俺是革命党头目要带回去审查。俺当时心里头还寻思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俺根本就不是革命党俺怕个啥?哪知道这帮宪兵没把俺们带到宪兵队却给俺们塞进一个大汽车里那汽车没黑没夜地跑最后俺和俺儿子就被押进这个小楼里边了”那人说话很快一看就是个急性子这要搁在平常他是一副典型的山东倔人的形象可是此刻他却说得很吃力边说边喘着粗气。 “那后来呢?后来你俩咋成了这样?”胡老三又问。 “后来?后来俺俩就被押到这屋子又绑在这床上那帮狗崽子们天天给俺俩打针折磨俺们直到把俺们整的连死的力气都没了。当时俺就想:俺以前只有一个盼头把地种好把儿子养好抱上孙子;现在俺就是想把这些鬼子整死把他们给活啃了今儿个老天有眼你们终于是来了……”说完这些话这人把费力地把手抬起来去捅邻床的儿子。 当他那胳膊一露出来我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回。那根本就不能叫一条胳膊就是一根骨棒上面包了一层皮吓人的是就是那层皮也不是干净的顶上斑驳地长着一片片的麻子。麻子是什么?麻子是小肉坑儿这东西长在脸上三五颗都极影响肖像若是三五百颗一齐长在一个人胳臂上会是什么效果?任谁去想都会鸡皮疙瘩一片。 见我的反应如此强烈那老头倒没惊奇可能就连他自己也有过一个思想转变的过程吧。在他的触碰之下旁边的小伙子被弄醒了他同样是满身的红斑只是身体稍稍强一点胳膊稍微地粗着那么一圈儿。 “水水……”小伙子喘着粗气呼道。 “生子生子……”老头摇了摇儿子眼眶的泪无声地下滑着。小伙子把眼睁开朝我们打量一番问道:“爹他们是谁?那帮小鬼子呢?” 还没等老者回来胡老三接他的话说:“小兄弟俺也是打山东来的诨名叫胡老三。俺现在占山为王是个胡子今儿个是误打误撞进来的那几个小日本鬼子已然让俺俩给解决掉了” “啊?”小伙子眼睛里冒着金光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生子他们说的是真的老天爷有眼哪咱爷俩死了都能瞑目啦”老者说到这儿已经是痛不欲生了。 “老爷子你咋老说‘死’字俺俩进来就是救你们出去的” “呵”老者苦笑一声“老弟能看见这帮小鬼子被你们整死俺在有生之年就是积德烧高香了出去的话就是大罗神仙相助俺俩也难哪” “老人家您这是怎么说?” “老弟你没看见你是不知道小日本子把俺俩抓起来没少了往俺俩身上打了不少的毒药啊你瞅瞅俺的胳膊你再瞅瞅俺的身子骨就快成一根麻杆儿了。另外这毒还能传染其他人只要沾了俺的血就会和俺一样这帮***小鬼子为了试验前些天还抓了几个女人那女人的身体弱传染上就马上死了俺俩是试验用的死不得才得以存活了至今啊” “那老哥您说这话的意思是……不出去啦?” “不出去啦”老者点了点头继续讲道:“俺说过倘若俺能活着瞅见这帮鬼子死了俺这些天的经文就没白念到了阎王老子那儿俺得给他老人家磕整整二十个响头。这姑娘刚被抬进来不到半个时辰什么毒药都还没打你俩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把她给带出去。心地好的话能给她放了就给她放了回家;心地不好就留着给她给你做一个压寨夫人咋地也比死到这儿强” “嗨……老人家您这说的什么话呢俺胡老三可是关东的义盗专杀不仁之辈和欺负老百姓的外国人” “那是最好”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他又想起了点什么说道:“你是胡子俺还有一个事儿告诉你们在这屋子旁边肯定还有一间弹药库俺亲眼看见小鬼子在楼里运输枪支你走了别把这些枪炮留下烧火拿出去分给弟兄们见着小鬼子给我狠狠地揍”老者说到这儿显得很兴奋仿佛他就拿着枪瞄着小鬼子。 “这屋子里还有枪?太好了”胡老三答道兴奋的脸色溢于言表“不过您刚才说的‘留下烧火’是……” “是俺和俺儿子的归宿”老人舒展了舒展胳膊腿平静地躺在床上“俺俩太累了实在不想再呆在这世上了况且俺俩身上有毒出去也得连累他人。据俺所知这楼里有一座大库库里还有许多这样的毒药倘然让小日本再得到这些东西遭殃的指不定还有多少中国人。俺经过这些天的折磨算是想通了不管怎么着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再留下了。所以俺和你们说你俩出去之前给俺留把快刀俺跟儿子自己来个痛快的绝不连累旁人之后你俩一把大火把这贼楼给俺烧了俺在天之灵就算谢谢你们了” “老哥俺胡老三佩服你真是条汉子!你放心一会儿你把名字籍贯给俺留下俺回到山东一定给你俩立坟刻碑逢年过节少不了给你俩烧钱” “咳整那个没用俺算是看透了人活着就好好活着死了就让人忘了权当解脱省着还落别人挂念。生子你说是不是?” “爹您说的对胡三叔你能答应俺一个条件么俺死之前就这么一个条件”小伙子沉默了许久也开腔说话。 “能只要俺能办到的都能” “一会儿麻烦你把那几个小日本子帮俺拽回来俺在死之前要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 第二十四章 重返(十二) “好!”胡老三听罢喜的一掌击到自己大腿根儿上“这要搁在一般少年身上提到‘死’字恐怕早就吓到尿裤子了小兄弟能够从容论之而面不改色真是有种儿的爷们儿!你父子二人尽可放心像你俩这么烈性的汉子即使到了地府那阎罗老儿也不敢收留。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地天不转地转地不转人转只要俺胡老三没死咱还一起杀小鬼子” “行兄弟咱说定了到时候咱还一起杀鬼子”老者与小伙儿眼噙泪花应道。 俗话说:英雄惜英雄我与胡老三纵然没有使两父子起死回生的能力但也不能眼巴巴瞅着父子二人自尽的惨象于是胡老三便把自己贴身的一把匕留下弯腰扛在昏睡之中的‘崔莺莺’二话不说地扭头走了我紧随胡老三的身后心里一直悬着待我俩走出了不到二十步屋里传回两声闷声的惨叫然后就再没动静了。胡老三将步子停下将身子扭了过来抱着‘崔莺莺’朝屋里行了个礼。 出了这间病房按照老者的说法我俩很快在旁边找见了另一扇铁门。铁门半开着看似外人要经常从这里进出胡老三一马当先掏出盒子炮抬脚把门踹开。门刚敞开屋里瞬间就飘来一股油布味儿胡老三点头笑道:“没错就是那枪炮的气味儿!看来咱俩这回是真没白来!”我紧随其后推门一瞅嗬这小屋虽然不大里面的东西排得可真够满的:最底下横着两个墨绿色的大木箱子箱子周身绑着铁条箱子上面立着至少有三五十把宪兵用的长枪在靠墙角那里竟然还有一串黑铁打造的小麻雷子。 “开箱”胡老三扛着‘崔莺莺’找了半天实在没地方搁索性就指挥着我翻弄日本人的小仓库。我先摸了摸那些长枪黑亮黑亮的从里往外透着一股油腥味儿看来还尚未开包。我随便拿起一支朝门外比划了比划挺沉而且目标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没法带在身上。撂下那杆长枪我又将两口箱子顶上的东西全都收拾到地上用长枪的枪嘴撬开了箱子外面的几根铁条。 “哐当”箱子盖儿被我一脚踹开一股更大更刺鼻的油味儿从里面冒了出来我把头往里一探好家伙箱子里面竟然整齐地排列着五门油光锃亮小钢炮每门炮的炮口都刻有不同的编号。“三叔”我回头望了望胡老三“这下咱们可达了你瞅瞅我现了啥?” “他***”胡老三一见小钢炮直乐得合不拢嘴“本来想救个人就算了没想到还顺便端了鬼子的窝知焉赶快搁里头挑出来一门拿着这玩意儿要是干起仗来威力可老大了” “行你就瞧好吧”我在箱子外头运足了气拽住炮口就拎出来一门。不得不说小日本子这山炮的工艺简直是太好了炮筒只有一尺多长加上炮身之后总共也就是三十多斤沉山炮的底座还有扳手轻轻一拧就能将炮筒子折叠起来往身上一背极利于行军打仗。这要是背上个十门八门的去云南别说是吴三桂的冤魂了就是他的肉身在世也得给他打个稀巴烂。 “知焉你再把那个箱子踹开里头指不定有炮弹呢”胡老三吩咐着我。 我又操起一把长枪将另一口箱子的铁条也给拆了下来果然如胡老三所说右边儿的箱子里被隔成了大小不一的两部分在宽阔的那一侧摆的正是四排油黑瓦亮的山炮炮弹。 “真他娘的顺想啥有啥”胡老三乐不可支弯腰拾起来一枚和那炮弹贴了个脸儿。 “知焉赶紧的右边还有个小盒你把它给整开了里面指不定还有啥好东西呢” “诶!”我朗声答道小心翼翼地弯腰把小盒取出。小盒没有上锁我一使劲儿盒盖儿‘啪’的一声被掀开了盒子里包的是一层红纱布在红纱布的底下赫然搁着一把银亮银亮的白色小枪。 “这是一把勃朗宁啊”胡老三看见小枪喜得差点儿把自己后背上的‘崔莺莺’给甩下来“知焉快把枪拿给俺瞧瞧”。听他说完我连忙将小枪递给他胡老三把银色的勃朗宁放在手里轻轻地抚摸着那陶醉的神情像是一个农夫在摆弄自己的谷穗子又像是一个刚生育后的女人在抚着孩子的嫩腿。 “三叔你倒给我说说这枪到底好在哪?” “这枪好处可多了去了枪体轻子弹沉膛线正打出之后不飘。像普通的盒子炮子弹轻得跟黄豆似的打到三十丈就歪得不行了这枪要是开了**十章也歪不了多点儿而且盒子炮后座力太大普通人为了不耽误射击都得横着拿这小枪就不用连着开个六七枪都不带跑线的” “真有这么神?”听胡老三一说我也拿过那枪伸手摸了摸。就在手触及枪体的一瞬间我脑子‘忽悠’了一声枪杀森田时的那种感觉又从身子往上涌灌的我头脑胀。 “知焉你怎么了?”胡老三关切地问。 “哦没怎么”我忙用手抚了一下额头稳了稳情绪“可能是太累了”。 “那就赶快上去找你洪叔啊他身高体壮的让他下来搬炮弹” “哎!”我返回身由那暗门的扶梯上了一层森田的妻子抱着小孩正在外头焦急地等待着见我由底下上来忙上前问道:“小兄弟底下咋样了?” “大姐森田这小子让我们给弄死了现在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细软。因为这楼底下有许多日本人研制的毒药一会我们出去要放火烧了这小楼” “哎!”女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蹬着梯子回到二楼收拾去了我则来到了大门口直接去找洪屠户。见到洪屠户之后我简短将底下的来龙去脉与他叙述了一遍洪屠户听的血脉贲张乐颠颠地下到地下室里抬炮弹去了我则在接过洪屠户的铁枪门外守着。 凉风徐徐刮过吹拂在我的脸上使我心潮澎湃激动得不能自已。我翻过手心来看了几遍心中感叹道:这也是一双杀过人的手了。早在短短的一年之前我还是一个懵懂少年为了一己之私骗四爷上山抬参没想时隔不久之后我也成了和四爷一样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了这世道可真是弄人不浅。正胡思乱想着洪屠户和胡老三已然将一门小山炮抬上了楼洪屠户倾倒了一口装长枪的小箱子把炮弹都装在里面。恰逢此时楼上的女人也出来了胡老三与之说道:“妹子你托付给俺的事儿俺都给你办了你也帮大哥一个忙成不?”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还那么客气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大哥就尽管说吧凡是妹子能办到的妹子都给您办” “好老洪把姑娘带上来吧”胡老三一声令下洪屠户将‘崔莺莺’抬上楼来经过这么一折腾‘崔莺莺’已然恢复了神智只是由于惊吓身子还比较虚而已。 “妹子你对大连比俺们熟得多这姑娘是俺们先前在外头救下的俺已经答应了他的班主一两个时辰之后将姑娘毫无损地送回大王庄的关帝庙现在看来俺们自己办是来不及了。况且姑娘的身体现在很虚需要找郎中去救治俺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背着这一个姑娘实在是太招风所以俺就想你能不能帮俺把她送到大王庄去也算是了了俺的一桩心事” “行大哥大王庄的关帝庙是吧这个地方我以前还真去过你就把这桩事交给我好了”女人倒也干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搀扶着‘崔莺莺’出了外头的街上叫了一辆人力车就往北去了。我和洪屠户胡老三对视一眼将门楼外两个守卫的尸体、以及森田手中的黑盒子和妖刀一同扔进楼内往楼里泼了些油一把火就点燃了小楼。 时值六七月份大连正是多风的季节风借火势火借风威不消一会儿那间小楼之处就是一片火海了。我们三人逃到东边的一座矮山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瞅着火势。片刻之后警笛长鸣街上涌来许多穿着宪兵服的日本鬼子救火。虽然每个鬼子都很卖力地扑可无奈那火已经燃到了救无可救的地步正在日本兵围着小楼往里浇水之时大火燃到了地下室里的那批弹药上面。 “嗵”只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小楼的屋顶被炸飞了三四丈高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四周左右全是一片哭爹喊娘的倭语声我们三人在矮山上看着心里不知美成了啥样子直乐得把大腿都拍紫了。就在我们看够了抬屁股要走的时候又一出好戏上演了鬼子的宪兵队里“嗵、哒”一声巨响炸开了花我爬到树上向下观瞧在小楼的前面赶来一群金碧眼的高个子一个个都穿着深灰色的军服。我下去把情况告诉给胡老三胡老三笑道:“今天真是一石二鸟就连俄国人的部队也来揍小日本子了。来来来正好咱们缴了一门山炮趁着日俄狗咬狗的间隙咱们给他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二十五章 开战 洪屠户听了胡老三一番叙述直乐得猛拍脑袋狂笑道:“妙计!妙计!说到底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来来来待我打开箱子把山炮立在山上再打他一个屁滚尿流!”说完洪屠户找了一块平整的地面把箱子撂到地上又将那门黑漆漆的小山炮立在平地上看着小山炮黑乎乎的炮口直指着山底下的日俄军队我们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老三快打呀”洪屠户催促道。 “俺打?”胡老三面色显出一丝惊奇“老洪俺记着你庚子年的时候曾经跟四哥一起去京津杀过洋毛子啊这炮你应该比俺们更会摆弄吧?” “这炮我倒看别人打过不过那些都是土炮不是山炮……” “哎呀老洪你可别娘们儿吧唧o1的了看过的就比没看过的强来来来炮弹有的是可着你随便儿折腾你若再磨磨叽叽一会那大鼻子小鼻子全都跑了” “那行反正底下全他娘的是王八羔子打着就算偏得打不着就算试验”洪屠户执拗不过一手握着炮筒一手从箱子里取了一颗炮弹。 “你俩可躲远着点儿我这是头一次打*炮”洪屠户一边摇着山炮底下的摇柄一边朝我们说。 “行没事儿你就打吧这玩意儿以前我听说过力道不大就是个行军打仗背着的东西崩不了的”胡老三接道。 “行”洪屠户先把炮口的方向调了调使之对准底下乱战的大部队接着又调了调高度待全都弄完他用脚踩住山炮的支架把一颗油黑油黑的小炮弹塞进了炮筒。“嗵”炮筒火光一闪从炮口喷出一股白烟我和胡老三赶紧捂着耳朵探身朝底下观瞧企盼着底下的人堆儿里能像爆竹似地炸开了花。 “噗通……”情况出乎了我们的预料炮弹没有击向人群反而朝洋楼后边的海滩去了。小山炮打在水上泛起一朵三尺多高的水花炮弹沉入了水底。 “不错老洪!”胡老三赞道。 “打着了?”洪屠户也捂着耳朵并不知道山下的情况。 “没有稍微打远了点儿。不过你这一炮的方向还行就是炮口扬得太高了你给它弄低点儿”说完胡老三走到洪屠户身边手摇摇柄将炮口将了半寸。 “这回你再试试” 洪屠户听罢又取了一颗炮弹按照上一次的办法塞进炮口。片刻之后第二颗炮弹从炮口蹿出卷着一缕青烟直奔小楼而去“轰”炮弹落地卷起一股又大又浓的尘烟。 “中啦”我和胡老三拥在一起乐得直蹦高高洪屠户也是喜笑颜开直搓双手大喊过瘾再看底下的日俄两军刚杀了红双眼准备换上了刺刀血拼却不明白为啥挨了一炮都以为是其他国家的军队又来参战顿时吓得扔下长枪四散奔逃。 “嗡……嗡……嗡”环海附近响起了刺耳的钟鸣大连城内整个开始戒严胡老三一见不妙赶紧回身说道:“你俩快快把山炮扔掉随我一起下山再晚些日本和俄国的巡逻兵就会搜到这里来了”洪屠户瞅了瞅脚下的小山炮和半箱子炮弹神情有些不舍胡老三连拖带拽强行将他拽下了山。 上了大道之后那些参战的日俄军兵已跑得差不多了只有一群中国难民和几队巡逻队的警察在街上焦急地奔跑着我们三个也混迹其中由事地点跑到了市中心的德租界里。 比起日俄两国在东北的大肆扩军德意志在大连的势力甚是微弱它的大部队全都驻扎在山东半岛尤其是靠胶州湾附近。即便是这样他们因为实力雄厚在众列强当中的威慑力也还是很强的我们借着与华莱士的那一层关系很顺利地进了德军的租界里安了身。 戒严持续了三四天而且大连的形势越来越紧迫以至于街上连白天都鲜有人马走动了。我们只能在德租界里面晃荡混在德国人的啤酒馆儿里打探外面的消息。德国人对日俄的态度很是放松----起码在这个小小的租界里看不出任何的紧张来。尽管外面剑拔弩张可酒馆里依然是轻歌曼舞没有一丝的战争气氛:唱片机里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德国人悠闲地端着透明的玻璃杯尽情地品尝着英德啤酒厂酿造的全麦啤酒。 呆到第五天的时候酒馆里终于有些异样不安的躁动显现在每个人的脸上我隐约觉得事情被闹大了就和酒馆的中国领班打探起来。 “打起来了!”领班见我询问想都不想就冒了这么一句。 “怎么回事?”我问。 “给你这张晨报你自己看”领班从柜子底下抻出一张报纸递给我。我把报纸摆正只见那上面用斗大的黑字写着:“日俄旅顺口开战拾3个师二十万人全体参战” “呼……”我看了这硕大的标题倒吸了一口冷气向那领班问道:“不是僵持了一些时间么?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呵谁知道……”领班无奈地耸了耸肩“其实日俄积怨颇深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开战的理由才在黄海上互相搞点小动作试探对方。这不在几天之前日本的森田大队被人火烧了么?在救火的现场俄国人想趁乱占点儿便宜就跟日本人就地打了起来说来也怪两方正斗得激烈也不知道是哪国的军队在旁边的矮山上朝人堆儿里放了一炮打死打残了好几十个军兵。此事生之后日俄两国都认为是德意志趁乱揩油偷偷在旁边干的不过两国最终在矮山上现的山炮却是日本的制式装备。折腾了好几天之后日俄两国谁都说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两方代表愈吵愈烈始终也没谈出个结果来。昨天傍晚日本的乃木希典将军率第三军进攻旅顺两方正式撕破了脸皮开始打仗” “哦……”我假装镇定喝了一口苦涩的啤酒心里却紧张得像踹了十只兔子似的。娘的敢情我们三人的无心之举竟然成了一场大战的导火索倘若因此一役日俄两方元气大伤中国的革命党借此机会实现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宏愿那我们三人也算是名载史册的红人了。想到这儿我一口将杯中的啤酒喝尽用满嘴的酒气掩饰心头的紧张。 我又给洪胡二人倒了两大杯啤酒二话不说就给他俩灌了个饱。之后我将报纸取出把几天前的战果摆给他俩看。胡老三在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先是涨得红又是变得惨白我十分不解问道:“三叔您这是怎么了?” “事倒是好事可旅顺口的老百姓却遭了殃”胡老三咂了咂嘴又摇了摇头。 “对啊”我也敲了敲自己的头刚才光顾着高兴日俄开战了却没想到在他们统治之下老百姓的疾苦。两个国家在中国为了抢夺中国的资源而开战一个中国人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经胡老三这么一说我的心情突然由高峰滑落进低谷嘴里的啤酒也变得异常苦涩起来。 “看来咱们是不能再在大连呆了”胡老三考虑良久终于话“一来旅顺口距离大连太近两方真的兵戈相见咱们恐难以全身而退。二来咱不要忘了这一行出来是为了什么四哥托付咱们的事儿还没办完呢咱下一步应该赶快返回吉林抚松进大鸦山先去营救四哥出来” “没错!”我点头称道“朝廷都萎靡到不想自救的程度了咱一没人手二没枪杆空有一颗报国之心又能如何?还是先将四爷救出来再从长计议吧” 其实说这番话我一方面是因为想救四爷心切要早与家人和静玉团聚;另一方面这一路来我没短了研究那本在大鸦山鼠洞中现的《龙兴风水图志》再加上在吴三桂寝陵的密室中挖掘出来的一本《前清龙脉图谱》我基本可以断定大鸦山内必定就是清朝龙脉的所在地。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哪个大丈夫不希望借着乱世这个大染缸脱颖而出成为治国平天下的明君?古来刘玄德有之曹孟德有之孙仲谋亦有之我本身虽有此宏愿但也苦于缺少天时地利的因素。经过这一年的外出历险我的心智已然成熟胆识和武艺都有大幅度的提升从森田一役来看梦蓉还在我的腹中种下了金蚕的种子使我能够于险境之中自保其命全身而退这些都是上天赐予我的优势。如今中原诸国混战天下急需各股民间势力揭竿而起此为天时;而龙脉的所在地传言有金银满仓无数的财宝可为起义所用此为地利;龙脉里面除了有无尽的财宝之外还是一个国家的命气所在倘若我掌握其中的奥妙又能够赢得人心此为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占尽我刘知焉也将会是这乱世中的一条豪杰能够永垂青史之上了。所以关东一定要回鼠洞还要再探这或许关系到我乃至全中国百姓的命运。 注:o1娘们儿吧唧东北土话意为办事不果断拖拖拉拉犹犹豫豫。 第二十五章 闯关 出了德租界之后我三人从辽西大连出直赶往吉林的抚松县。不得不说这一路的见闻简直是太触目惊心了:山东到现在已经是连旱三年闯关东的灾民顾不得其他挤破脑袋冲开了山海关的隘口像是大坝决堤一般鱼贯而出抛弃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关内生活转去苍凉空旷的关外寻找生计。 然而关东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关东地广人稀不假但自然条件委实太过恶劣从吉林往东直至哈尔滨的漠河和黑河县在那东进五百里、北行三百里范围之内一年大约五六个月份都是在寒风与白雪的环境中渡过的。天气刚杀冷时皮衣和皮袄要马上换上迟一点儿就要被冻出毛病来赶上过年那几个冷月则更要多加三四个小心淡水放在外面过一个时辰就要成冰若是家里有男孩儿则一定要吩咐他在屋里尿尿为啥?怕尿在半空凝成了坚固的冰溜扎坏了话儿。 有人说关东人天生热情仗义这话不全对。关东人实际上大多是山东、河北、天津等地的移民。俗话说:三岁定终身那人该是啥样不该是啥样该有个什么德行早在娘胎里就已经定型了关东人之所以处事豁达、不计小节那是因为关东的日子太不好混容不得你跟别人斤斤计较。在关内别人求你帮忙之时你先要考虑自己的利益受不受损手头的活计会不会因此给耽搁;而在关东你是绝对不能推辞的。为啥?你今天推辞了别人的一个请求就会落下一个不仗义的名声明天你家麦子收割了需要人手时我敢拿枪顶着脑袋保证包括你家佣人在内没有一个人会一心一意帮你干活。所以在关东若想安身立命最重要的美德就是仁义;最普遍的性格就是豁达。 在关东想活好了不容易但要想单纯地活着那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儿。关东的土地肥沃从脚踩的地方开始往下挖三五尺之内除了清一色的油黑之外你绝对看不见一丝杂色翻出来的土带着浓浓的沉香种出来的庄稼更是一棵赛着一棵的俊俏可以这样说:只要是稍微勤劳一点的懒汉一年辛劳个三四个月吃饱肚子根本没有问题。 在生的诱惑之下山东人纷纷从关里逃出来了。而去往关东的路却不是那么好走的闯关东说到本质是一场赌博是一种无可奈何而又无法拒绝的赌博。在灾民中曾流行这样一句歌谣:“关东好遍地宝一路走来家人少;关东神遍地坟三人出来丢两人”其中的措辞虽有有夸大之嫌但因为闯关东而闹得家破人亡的确实大有人在。 第二十六章 龙脉(一) 出了德租界之后我三人从辽西大连出直赶往吉林的抚松县。不得不说这一路的见闻委实是太触目惊心了:山东到现在已经是连旱三年闯关东的灾民顾不得其他挤破脑袋冲开了山海关的隘口像是大坝决堤一般鱼贯而出他们抛弃了引以为傲的关内生活去苍凉空旷的关外寻找生计。 关外在山东人的眼中是美好的。提到关东许多人会说关东人天生热情、仗义其实这话并不全对。关东人论来源大多是山东、河北、天津等地的原住民。俗话说:三岁定终身那人该是啥样不该是啥样该有个什么德行不该是什么德行早在娘胎里就已经定性了容不得后天的改变。关东人之所以处事豁达、不计小节那是因为关东的日子太不好混容不得你跟别人斤斤计较。在关内别人求你帮忙之时你先要考虑自己的利益受不受损手头的活计会不会因此给耽搁;而在关东你是绝对不能推辞的。为何?你今天推辞了别人的一个请求明天就会落下一个不仗义的名声后天你家麦子收割了需要人手时肯来没人来撑你面子帮你干活。所以在关东若想安身立命最重要的美德就是仁义;最普遍的性格就是豁达。 从关里到关外难!但若是有幸跨过雄关从辽西冲进吉林甚至伊犁那生活就变得豁亮透亮了:关东本为黄土盖因几千年来群雄逐鹿中原使得关东逐渐沦为囚犯的放逐地的代名词继而人迹寥寥养得水美地肥。清兵入关以来努尔哈赤又因风水的讲究严守关外防止外人惊扰龙脉使得关外更加荒凉。这一系列的措施把关外的土地成全了:出了山海关你随便开垦一片荒地从脚踩之处开始往下挖三五尺内除了清一色的黑土之外绝对见不得一丝杂色翻出来的土块儿松松的夹着一股腐草的沉香让人闻过为之深深沉迷。土质好种出来的庄稼更是一棵赛着一棵地俊俏挺拔只要你一副规矩的庄稼把式再稍稍在地里撒些汗水一年辛苦劳作三四个月份喂饱肚子是绝没问题的。 于是在生的诱惑之下山东人纷纷从关里逃出来了。而去往关东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闯关东说到底就是一场赌博一场无可奈何而又无法拒绝的赌博。赌赢了一家人有了生计活命的事情就解决了。关东地大物博只要跨过山海关再前行个三四百里随便开垦一片新土拿一捆粗树枝插在地上一拦方圆五里八里都是你的地盘;倘若赌输了那没得说除了给众多的新坟添加一掊新土之外没人会记得你叫张三还是李四。所以但凡能在山东勉强过活的一般都不会冒险选择闯关东除非你不走就要饿死。 闯关东的难题除了‘行’之外还有一个‘居’的问题。关外不比关里虽然地广人稀不假但自然条件太过恶劣从吉林往东直至哈尔滨的漠河和黑河县往东五百里、往北三百里范围之内一年大约五六个月份都是在寒风与白雪的斗争里渡过的。天气刚杀冷时皮衣和皮袄要马上换上迟一点儿就要被冻出内伤来赶上过年那几个冷月则更要多加三四个小心一缸淡水放在外面过一个时辰就要成冰砣子若是家里有个男孩儿则一定要吩咐他在屋里尿尿为啥?怕尿在半空凝成了冰碴扎坏了话儿。 鉴于闯关东行的规模和结果它已不单纯是家族迁徙了它更是国运之变迁。纵观始皇嬴政之后虽天灾**绵绵不绝可却从未有一次迁徙能够像闯关东这样恢弘浩瀚这壮阔的背后反映的是中国政局的尴尬和悲凉当权者的无能和畏缩。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在大清外交饱受欺凌的同时朝廷的内患亦是危机重重:三年的大旱天气又让山东的麦田里彻底绝收就连老鼠都饿得往外省逃了。许多在先前还犹豫不决的山东人终为形势所迫舍弃了家中的几亩薄田踏上了这条生死未卜的不归路把性命完全交在老天爷的手掌心儿。当时有一歌谣唱得好:“关东好遍地宝一路走来家人少;关东神遍地坟三人出来没两人”其中措辞虽有夸大之嫌但因为闯关东而闹得家破人亡的也确实大有人在。 时值光绪卅年日俄开战在即山东半岛在德国人的统治之下已然到达了民不聊生、满目疮痍的境地随着形势的危急闯关东的灾民日渐增多我与洪胡二人恰逢重返关东之际也有幸见参与到这莽莽的壮举之中。一路的行路见闻除了让我体味到百姓生活之苦外我更多想到的是我以及这个国家的命运。提到自己其实早在一年之前我的理想还是相当简单肤浅的:唯一的愿望就是尽快挖参暴富然后携着家小静玉风风光光地返回京城去过公子哥的生活。但这一年的见闻让我成熟许多也明白许多现在的大清国势已是苟延残喘个人纵然富有黄金万两可在外国人面前仍是一条戚戚的丧家之犬没脸抬起头来。正所谓是国之不存家何谈焉! 提起政局平心而论这一年的远游里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就当属隐居滇中勐马小镇的孙文先生了在未见到他之前我觉得自己尚数标新立异之人思想上虽未敢说走在前列但也决不迟钝僵化。可自从与他交谈的第一句话开始他身上那股优雅的王者之气就无声地从每根汗毛里渗透出来将我包裹得严丝合缝让我紧张得我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神犀利而又平和谈吐不快但句句有力丰厚的学识和广阔胸襟让我还没等开比就矮了半截那是一种俯瞰众生的姿态一股隐忍不的锐利谦逊而又自信过人。我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或许不过孙黄二人的力度但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小富即安。 可思考良久之后硕大的疑问又陡然而生:想做大事固然是好但我有什么资本呢?我没有孙文的学识、没有黄兴的尚武、更没有方家的财力和势力我只有两本奇书、一身风水学技艺以及一段常人无法经历的玄奇之旅。曹操能够得势是源于家族倾力相助;刘备异军突起也是有关张二人力挺我这个凡夫俗子一没背景二没友邦若想平步青云、留名青史难度不亚于虎口夺食。如果说尚有一点门路那就是返回到不咸山林中去再打努尔哈赤寝宫的主意。去挖掘奇宝去接管龙脉去办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又想到了四爷如果这个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颗棋子关东山林之密、之险我早在一年之前就着实领教过倘若没他做向导引路那么进山探穴的结果只有一个:所有人被麻达鬼憋到山里最终饥饿而死。那清朝先帝努尔哈赤素来以勇武著称在他寝宫中现的《龙兴风水图志》和《大元一统志》又十足证明此人除了在武学上有所修为之外又有许多旁人难及的韬略甚至是分金定穴的水平倘若如此龙脉附近定然有数不清的机关埋伏常人若贸然进去是定然不能全身而退的。 第二十六章 龙脉(二) 有了德租界的一纸通行密令我三人去往吉林的路途可谓是异常顺利。这一日三人就抵达了辽吉交界的通辽县。 通辽县地处大顶山麓毗邻辽河是辽东与吉林交会的隘口要道。远远望去大顶山独峰参天旁有四座小山相辅气势岿然;而辽河又是辽东最大的河流其水道绵延弯曲形态多变。早在挖参之前我在吉林就听说过辽河的大名。辽河起于蒙古境内的天芒山经吉林的库克卓玛高峰直抵辽东诸县。迫于山形和地势的关系辽河在吉林一段乃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涓涓细流。不过这河水自打下了库克卓玛峰又转几道大弯之后竟陡然变为波涛澎湃的湍流。我站在岸上的大石壁上远远望着河水怒激长空的瀚景心中不禁为中华河山的壮美所深深折服。 抚松县位于吉林之东若想到达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是直接翻过大顶山或其侧峰由上至下直入吉林此法行路快但较为考验人的体力;其二是绕过大顶山循辽河岸的小路缓行但此法要多走三百余里冤枉路程。我三人犹豫不决商议了许久终于决定铤而走险采用前法。 三人就地埋锅造了饭攒足了一身的力气互相搀扶着约走了三个时辰终于一口气登上了大顶山旁的一座次峰。身处峰顶凌空俯视一股雄浑的气势扑面而来直冲得人睁不开眼睛。安顿好了胡老三两人休息之后我找了一个背风坡劈腿坐下拿出水葫芦一边喝水一边向下观察那炫美的景致。 我所在的次峰正东是一大片四角形的黑灰色的平地通辽县就建于那片平地之上。在它的正东面有一片微微上倾的石头山石头山底下正是辽河最为粗壮的支流两者处于交缠合一的姿态;而我的西面是另外三座次峰和大顶山的主峰抬眼观看五山几乎连成一线端端整整地排列成一行;至于南侧有狭长的密林一座时值夏末秋初正是长得郁郁葱葱的时候远远望去煞是惹人喜爱。 不知其他人有没有过这种错觉: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注视得太久就会引视觉的一些异态。就比如你盯住一个字看得久了这个字就愈来愈不像从前那个字。图画更是如此观得太久了图画本身就要散逸出许多其他的元素出来或是你从它上面看出其他含义或是勾起你一段陈年旧事。 不知不觉地我瞪着眼睛已瞅了有一刻钟眼前的景物一次次变得模糊再变回到清晰。恍惚之中景物的轮廓居然与我脑中的残碎记忆建起了些许联系。但这种联系实在是太微弱了无论怎么回忆就是无法窥得真面。那感觉就像是你手里拿着肉对着一只花猫:你要走花猫要来追你待你返回身去迎它时它又吓的跑了。 冥思了许久我还是想不出究竟在哪见到过。这时胡老三已被洪屠户扶了起来正要招手要我下山我轻叹了一口气抬屁股刚要随他们走但就在我眼光离开眼前景色的一霎那一个念头突然从脑中划过了我终于想起来原来这图画乃是《龙兴风水图志》中的一副样图。 想到这里我连忙冲胡老三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先别下山。之后掏出背囊里的《龙兴风水图志》将它翻开逐张观看。凭着些许记忆片刻之后我终于在《兴茂篇》找到了它。说到《兴茂篇》其本书转载实我不是很熟悉因为《兴茂篇》不是《风水图志》的主要章节而是讲风水学中子嗣、宗庙、家族内部的联系的一篇辅章翻到那一页我先又把眼前的图像与这样图对了对终于确认自己的判断无误。在此之后我的目光被吸引到最顶部的五个豆大的黑字上:‘双龙泽水阵’。 双龙泽水阵?我心中猛然惊了一下何谓双龙?难道是我身边的五座山么?如果说将五座山连在一起去勉强称作一副龙脊勉强成立的话那么第二条龙在哪?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我脑中萌生出来。 此时洪屠户和胡老三已然走了过来见我双眉紧缩胡老三便开口问道:“知焉你怎么了?刚才就见你坐着愣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莫非是想家了?” “三叔您理会错了我倒不是因为想家愣的原因是我觉得身下的山河很像一副风水图谱” “哦?不知道你还研究过风水”胡老三显出一副很惊奇的模样。 “其实也不是了”我窘得摇了摇头“其实在去年进京之时我有幸遇见一位盗墓的绝世高人云南之行我就是随他而去的这一路上耳渎目染潜移默化地就对这东西有些兴致” “那你手中的这本纸书又是什么呢?” “这个……”我一下就顿住了。坦白讲我很为难如果现在讲真话将努尔哈赤寝宫的事情全盘托出不仅洪屠户会对我隐藏《图志》的作法深有成见而且秘密一旦传遍了江湖全大清过的盗墓贼都要涌进大鸦山内挖掘。倘若真的如此我这一生唯一一个梦想也要破灭了。想到这儿我故作镇定随便胡编了一个理由说:“这书……是那个老前辈留下的” “哦……”胡老三听罢点了点头又道:“那脚下的这风景在书中究竟是何种含义呢?大吉还是大凶?” “大吉也不是大凶也不是”我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法阵书上标明叫做“双龙泽水阵”应该是皇家内部的秘法只是我现在不能确认那第二条龙究竟在哪里。 “那你的意思我们身后纵横的五座山峰是一条龙脊?” “没错”我答道。 “那书中可否还有其他的注释?”胡老三继续问。 “这种在辅章内的东西一般是不会有明文注解的即使有也是在附表里……”我边翻书页边嘟囔着“诶?附表……我怎么忘了查附表了?”我一下被自己的言所点醒急忙把《图志》翻到最后几页。 我用手指顶着书页顺着倒叙一条条向上过滤当看到倒数第二页的时候我终于现一条写着“双龙泽水阵”字样的注释正文很短仅有寥寥一行其文述曰:“子嗣凡有忤逆者实为王气不畅。龙泽于水气经于地捋顺地气则应筑此法阵广施洪恩以厚泽之;若有大凶之象再观后效” “子嗣忤逆?”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这阵法是为此而布的这布阵人究竟是谁?不忠的子嗣又是何人呢真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涌了上来。 第二十七章 龙脉(三) 正当我苦苦思索郁不得解之时洪屠户突然开腔问道:“老三知焉你俩弄的都是些啥玩意?若是没用可莫要让它耽搁了回关东的行程” “有用是肯定有用的不过……”我一时也想不出如何描述一时语塞就卡在那里。 “这不就是普通的山水么?往吉林走在不咸山麓附近有的是这些东西”洪屠户俯身朝下望了望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山水倒是一样的山水但这山水的布局有点奇怪而且我这书里还记载了它要表达的含义就是一时无法理解”我又答。 “算了老洪俺也觉得知焉说的有理咱俩就不要乱搀合了再说了回大鸦山也不是一时两晌能办成的早一天跟晚一天都没有什么差别。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让他仔细想想省的以后落下什么遗憾” “三叔这奇书乃是高人盗墓所得按理说绝没有不应验的道理。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这第二条龙究竟去了哪里” “依我来看啊这第二条龙未必与头一条并列盘卧想了许久我倒觉着山底下那趟长着绿树的矮坡子有相似的形状” “哦?愿闻其详” “知焉你想啊。这个阵虽然名叫‘双龙泽水’但注释讲的却是长尊同子嗣的关系。俺虽然没你读书多但野史传说什么的我也知晓一二。按照皇朝贵族的规矩皇帝倘若是一条成龙那他的众多晚辈就必须是远小于成龙的幼龙因为长幼尊卑的礼数摆在那容不得人改变。既然如此第二条龙就不可能与头一条等大” “言之有理”我点头称道。 “其次嘛按字面的意思这阵仿佛是为了化解家族矛盾而设立的因为原文提到了‘子嗣凡有忤逆’和‘广施洪恩以厚泽之’这几个字” “没错!”听完胡老三说完我喜得一拍大腿“我与三叔想的几乎同出一辙这阵的确是为了化解哀怨所设的。因为按风水学来讲那龙虽然飞腾在天统治至地却是诞生于水。倘若将字面的()意思翻译过来我认为是这样的含义:‘后代子孙如果有忤逆不忠的其实是社稷的王气被堵住不畅通所致。若想捋顺它则应当将双龙泽水阵建立起来给忤逆之人施以洪恩以德报怨再行观察忤逆者的表现。倘若他改恶从善固然是最好但要是继续一意孤行触了大凶的霉头皇帝就应当铲除他’” “嗯……我同意你的理解。这个阵耗资巨大倘若没有重兵和众多的劳工还真是建不起来按我的理解即使不是皇族也必定是一方诸侯所为但那诸侯又是谁呢?” “关内诸侯绝不齿于到关外建阵况且关外胡金游牧势力过于强大如此兴师动众也必将收到干扰依我所说最可能做这事的应是灭金建清的满人所为毕竟古往今来就数满人在关东的势力最为强大” “言之有理但满人到现在也传有十代之多即使是在关外征战过的也有四人这阵究竟是哪位皇帝所建也难以确定。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抑或是顺治帝福临都有可能” “先能排除掉多尔衮和顺治帝二人”我略略考虑之后答道。 “为何刨掉他俩呢?”胡老三仿佛有些不解。 “在去往云南途中我们船上有一名熟读正野史的老学究他名叫独孤璞。由于我亦喜好阅读史料所以这半年来我没短了与他探讨明清往事。多尔衮是摄政王而顺治帝是他手底下的傀儡若不是多尔衮最终坠马而亡恐怕福临还要多当许多年木偶这个事件虽然没写入史料却是当时人人尽知的秘密。由于是傀儡所以多尔衮实际掌握着福临的生杀大权随便找个理由都能废掉福临故而他根本没必要在关外建这样一个法阵” “那这么说……最有可能的就是皇太极与努尔哈赤啰?”胡老三继续问道。 “皇太极的施阵的可能性也极小因为皇太极经历了丧子之痛。他的八皇子不到一岁半就夭折而亡其余的皇子还没来得及忤逆他他就已经升天了” “这样看来就只剩下太祖努尔哈赤?” “没错依我的想法这阵就是努尔哈赤布的” “但努尔哈赤不是将皇位顺交给四贝勒皇太极了么?” “三叔此言差矣据我所知皇太极虽然最终临政但决不是不是顺交” “哦?知焉你快说我愿闻其详” 听到这里洪屠户也来了兴致一屁股坐在土丘子上看我白话。我从小就培养了一副争强好胜的个性再一瞧他俩这幅沉醉的模样虚荣心甚是满足便把独孤璞与我说的清史一通道了出来。原来勇武的努尔哈赤在进关之前也经历过数次残酷的生存斗争这就导致他在大业建成之后对争王立储之事更为敏感和残暴。 努尔哈赤本生在一个和谐之家少年的他天真无邪喜爱奔跑、弓马、骑射等活动与正常的同族孩童并未有什么区别。但十岁时疼爱他的母亲陡然辞世父亲正在精壮之年难免再续一弦这突变有如晴天霹雳在他幼年的天空炸开了花。继母的白眼、父亲的冷淡使他无法接受现实的转变一气之下他就独自一人挺进不咸山去游猎抬参在辽东的参马市场自食其力生活。 时间一晃就过了五载这一年努尔哈赤十五岁了出于对父亲的惦念努尔哈赤又回到了原本属于他的家。但父亲已然是冷淡的继母依然是蔑视的愤恨的努尔哈赤一怒之下领了胞弟舒尔哈齐一同去投奔外祖父王杲。 王杲当时任建州都督是辽西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见两个外孙投奔而来想也没想便收留了。但王杲其人匪气太足做事独断专行甚过深思熟虑再加上明朝对关外的藩篱政策使得关东人心不合诸强拥兵自重使得扈伦哈达、叶赫部外加建州部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各部族之间为利而斗就不说了即使是部族和大明之间也是摩擦不断芥蒂连连这就给日后的暴乱埋下了伏笔。 在努尔哈赤进王杲营中第二年时女真的一支部族为了打压他家对明朝的官员施以重贿。故而明朝借着马瘦价高为由拒其入市。王杲气不过就挑头闹了事努尔哈赤此时身在其中战斗之血腥次燃起他心中对权力的渴望自此之后努尔哈赤走上反明的第一步。 此时的明朝虽然内忧外患但在兵力上仍然是占有绝对优势的。倾力围剿之后李成梁消灭王杲所部将其枭示众。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作为叛党的外孙理应也被处死但他的祖父觉昌安又是明朝在关东的眼线是几世如一的大忠臣。碍于情面李成梁没有下手但也没有就此放过他们兄弟俩思考许久之后最终留哥俩在帐下做了小罕子o1。 古话讲: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正当努尔哈赤默默无闻在李成梁的帐下服役时明帝的天相师算出关东有一个明朝的克星他脚下张着七个红痦子如果此时不铲除日后必将酿成大祸。明帝一听这还了得?便令李成梁诛杀此人。说来也巧不知道这天相师说的正着还是事就赶到这了努尔哈赤的脚底下就长着七个红痦子李成梁得知之后连夜将努尔哈赤五花大绑准备次日押解到京城请功。或许是太麻痹大意李成梁的爱妾喜兰连夜潜入牢房不顾自己的处境毅然放走了努尔哈赤并且给了他一匹大青马。李成梁得知之后连夜派人去追但传闻努尔哈赤得天之助就连乌鸦和喜鹊都来一齐帮他李成梁的千万军马楞是没抓着他。之后就像正史所说的他与八位兄弟聚在一起潜入了不咸山系抬出了八八六十四棵硕大的棒槌用它们换来起兵的资本又经历了十几年的拼搏才得意有与明帝分庭抗礼的资本。 注:o1小罕子指勤务兵之类的杂役。 第二十八章 龙脉(四) 在历经家族破败之后努尔哈赤终于在不咸山系终于扯起大旗。但世事凶险难料家庭悲剧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更大的考验在他少年时并未开始。随着时间推移努尔哈赤已逾而立羽翼颇丰之后他开始有起兵反明之倾向。但匪夷所思的是在整个行动实施之前最大的敌人并非来自明朝内部而是自己亲属中间。据独孤璞讲:努尔哈赤在最窘迫时全家人加在一处站在他这边的就只有胞弟与妹夫其余的叔叔大伯等不仅不公然支持反而多次设计暗杀他。残酷的现实给努尔哈赤上了一课让他变得更加敏感多疑而又残暴。 别看明朝此时已到了风雨飘摇的境地但对待关外的应对之策仍然是井井有条、临危不乱的。迫于国力空虚朝中此时对努尔哈赤部已无力围剿明帝想了又想索性出了招两全其美的计策来:即给与舒尔哈齐与努尔哈赤相同的官职和待遇使两兄弟之间互相猜疑、疲于内斗朝廷便可达成转移关外矛盾坐享渔翁之利的目的。 这条计策在当时看来是无比正确的。俗语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父子之间都会为争权夺势暗地里动刀子何况兄弟乎?并且舒尔哈齐其人的才略、勇武不输于长兄在朝廷的鼓动下他又怎能甘于在努尔()哈赤帐下一生称臣呢?说到舒尔哈齐其人我须要简单介绍一二:他身为努尔哈赤的亲胞弟自追随长兄出走之后同甘苦共患难长达十余年。在以早两人一同进山求生狩猎、抬参同饮一瓢清水、共睡一个埨子可谓是形影不离。努尔哈赤正式起兵之后舒尔哈齐自始至终都是他帐下最得力的助手和冲锋悍将。故而史书上曾讲他‘自幼随征无处不到’经历长期的努力奋斗舒尔哈齐在建州他几乎树立起与其兄长相同的威信最重要的是他手下的兵丁愈战愈多、愈战愈精已经有了与努尔哈赤公然分庭抗礼的资本。 万利三十五年积怨越攒越深两人终于在军事行动上有了第一次正面冲突。努尔哈赤先下手为强火夺下胞弟的官职将他统领的正白旗交由长子诸英带领之后对之前的部队疯狂了清洗将将领都换为自己的亲信并将舒尔哈齐囚禁起来。 两兄弟终于兵戎相见了但关外的反明势力不但没有削弱反而更加集中起来这显然不是明朝想要见到的。朝廷立即向努尔哈赤施压令其释放胞弟并复其原职否则便要兵戎相见。努尔哈赤虽然勇武但却足够谨慎他考虑良久自觉实力尚不够与大明公然为敌便只好退了一步将舒尔哈齐释放出来。 人可是放了官位也复了原职但正白旗的兵力却被努尔哈赤长子的诸英带走了一半舒尔哈齐的心腹战将也在此次冲突中被处死了许多从上至下可谓是元气大伤。回了营的舒尔哈齐表面上对胞兄显得宽宏大量但实际上却是怀恨在心恨不得马上找个机会报复。努尔哈赤久经名利场可谓阅人无数他早料到兄弟日后必要反目故而秘设一个隐蔽圈套将麻袋口张开等着舒尔哈齐往里跳。 这计策是兵书中典型的欲抑先扬:先努尔哈赤将进京朝贡这等好事交给舒尔哈齐去办而且料到明帝为了离间两人必将对舒尔哈齐进行封赏。事实果然不出所料舒尔哈齐从京城回到关东身份立刻变成了建州右卫领权力在努尔哈赤之上。两年之后仗着有朝廷撑腰舒尔哈齐终于头脑昏认为时机已到公然带着三个儿子要拉走大部队重开山头。岂止努尔哈赤对此早有防备一听风声立即派重兵奇袭杀死舒尔哈齐的两个儿子又将所部的谋反将领吊在大树上活活烧死。 朝廷在这其中连个闷屁都没放甚至乐得观看二虎相争的局面。但努尔哈赤的高效是让人生畏的一切决断都雷厉风行既快卸掉舒尔哈齐的兵权又最大地保证了女真兵力不受损害不久之后舒尔哈齐在狱中郁郁而终关外最大的反明势力浩然成形。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端努尔哈赤目光远大又怎能甘心做一方诸侯?此后他不断带兵骚扰边界统一部族最终于万历四十四年正月壬申日在赫图阿拉称汗国号大金建年号为“天命”史称后金正式与明朝摆出势不两立的姿态。 此后努尔哈赤励精图治对所辖区域农、商、军实施大规模调整使大金国力日益充盈兵力每日激增。两年之后努尔哈赤自觉实力已具便以‘七大恨’为由公开祭天誓师征明。料想我去年在不咸山洞所现的寝宫必然是努尔哈赤在征明之前所建的秘穴。 此后诸事便如世人所闻:努尔哈赤亲率两万精兵直击抚顺关隘抚顺守将李永芳自知无力抵抗便率众缴械投降此役过后金人进城掳掠人畜三十万直吃了一个沟满壕平才算罢休。这还不算金兵稍作整备又奇袭了清河堡等等明军要塞。在屡胜的战绩面前努尔哈赤并未沉湎其中从而停住脚步反而是愈战愈勇:万历四十七年二月为击退辽东守军彻底掌握对关外的统治权努尔哈赤调集大军六万直击萨尔浒同明军殊死一搏。 朝廷当然不愿就此放弃对关东的统辖更不能容忍后金的势力日益膨胀于是明帝狠强调大军十万。号称四十六万以杨镐为辽东经略分兵四路进攻赫图阿拉。战争一开胜负立马分晓明军人数本就不多又被分为四股战力薄弱得已然不堪一击而杜松、马林、刘綎几个杨镐帐下的庸才在努尔哈赤面前更像是被随意戏耍的孩童似地被后金军击得找不到北转眼之间兵败如山倒消息被探子传到杨镐耳中杨镐一听吓得灰头土脸第四路连试都没敢试便直接撤回进关内。 经此一役关东局势陡然变化:努尔哈赤由守转攻率八旗大军一口气挺进辽东腹地击败所有眼前之敌并于天命六年大兴土木将都城从辽西的赫图阿拉迁往了辽东重镇辽阳后易名东京。按理说这一切本是顺理成章之事之后太祖应以辽阳为轴心继续向东辐射剑指山海关才对。可这其中却生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怪事:四年后的三月初三这天在没有任何先兆之下努尔哈赤突然召集重臣及贝勒们进宫议事言应立刻将都城从东京迁往盛京o1。臣子闻后先是大惊失色而后齐心反对言古来迁都都应慎之又慎然辽阳始建四年国力尚虚金国无力更无必要迁都。 按我理解诸臣之所以如此反对其中既有为国分忧的大义也有不舍辽阳的托辞。因为盛京当时尚未开至多算上边关小城的规模而达官显贵们方在辽阳安家许多人豪宅刚刚建成还没等享受就要迁都自然有许多的反对和怨气。但太祖当即就举出一连串的驳词称:‘盛京形胜之地西征明由都尔鼻渡辽河路直且近;北征蒙古二三日可至;南征朝鲜可由清河路以进且于浑河、苏克素护河之上流伐木顺水而下以之治宫室、为薪不可胜用也。时而出猎山近兽多河中水族亦可捕取朕筹此熟矣汝等何不从耶!’ 太祖这一番话从地形、资源、地位几处并列举出盛京的种种好处言语中显然已经是深思熟虑态度几近牢不可改。而且太祖再次继承以往的迅当日庚午大军便匆匆上路并未有丝毫的耽搁。清史重刊的《满文老档》于天命十年特予以记载其原文曰:“三月初三汗向盛京迁移在辰刻从东京城出。予其父祖坟墓供杭细绸在二衙门杀牛五头焚烧纸钱随后向盛京去在虎皮驿住宿”其言凿凿。 对于此次仓促迁都后世史书乃至民间均有所提及。但许多细心人从清太宗皇太极在天聪九年修订的《清太祖武皇帝实录》中现了一丝疏漏。按照太祖所言依着盛京的地理优势攻打宁远应从都儿鼻渡辽河路直且近。但《实录》中所记载的确是另一番行法原文有曰:‘天命十一年正月乙巳朔。戊午上统兵征明庚辰次东昌堡翌日渡辽河旌旗剑戟如林大军至宁远’由此一点许多精通史学之人觉得努尔哈赤为争战略是假为避龙脉才是真。 独孤璞一生深居简出沉醉于历史研究不能自拔又精于风水学说故而对明清遗案深有研究。早在漂泊海上盘玉之时他就因《龙兴风水图志》与我提及此事。据他所言野史中提到过:太祖在东京驻扎之时曾秘密召见过一位神秘的风水先生并按照他的指点先后在东京城西南角修建娘娘庙;在东门里修建弥陀寺;在风岭山下修建千佛寺想用三座庙把神龙压住以保龙脉王气 注:o1盛京即现在的沈阳。 第三十章 龙脉(五) 关于龙脉在奇书《龙兴风水图志-王气篇》中有着极为详细的论述。书中言道:‘天地生帝王现太始唯气莫先与水。水中积烛遂成山川。气者水之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盖生者气之聚凝结者成骨死而独留。故葬者反气内骨以荫所生之道也’。 这篇文章所揭示的是风水学中一个最为浅显的道理:‘山、水、气’三者之间联系紧密。尤其是对气的调控可谓是各路高人所追求的究极技能。综上所述风水师在选址布阵之时最先考虑的就是如何借助环境锁住气脉为我所用。 要锁气须先有气。气由从何而来?几千年的风水学说中似已有所定论:水为气生之源亦为万物之本。若将先前《王气篇》的原文解释开来便能觅得一丝端倪:天地之气生自水中水中积尘又形成了山水之于气就如父母之于子女一样是生与被生关系。活人借由山水得了真气可以仕途顺畅、身体康健;死人借由山水得了真气遗体及后人都能受到上天庇佑故而寻得一个环山绕水的宝穴是历来帝王的终生夙愿。 努尔哈赤一生阅人无数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况且他作为开国皇帝从小便流落市井又长期混迹于汉人经营的参马市场故而对中原风水学说定然烂熟于胸。不咸山内林虎狼成群鬼魅林立须臾之间人命便丧于山上。出于对生的渴望关东人较中原更为注重风水、诅咒这些天忌一切的一切都让努尔哈赤其人披了一层神秘的外衣更让他的出乎意料的迁都显得异常诡秘。 于是后人对太祖迁都一事众说纷纭直争了一二百年也未有一个定论。至于他当初到底是因为‘急争地利’还是‘秘会阴阳’至今已无人能够考证得清。而我始终觉得后者的猜测貌似有几分道理。以努尔哈赤的谨慎能够贸然撇下基业将京师火迁到一座小城这其中是必然有一个外人难以理解的道理。即使不是秘会了一个重要之人也必定是生了一件惊天大事至于这人或这事到底谓何?唯有再次入穴才能得知。 而眼前这座‘双龙泽水阵’则再次坚定了我之前的种种疑问。因为按照史书记载像这种规模的秘阵在关外除了盛极一时的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有如此的实力和魄力去建。那么它究竟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所为呢?我思索了许久觉得理应是前者。 独孤璞在临别京城之前所携带的除了一本《龙兴风水图志》之外还另有两本奇书:其一为魏晋南北朝玉匠吴三成所著的《浑玉谱》而另外一本是清史《满文老档》的手抄拓本。至于这两本书的内容我在海上闲极无聊之时曾通篇读过:其中前者语言晦涩通篇讲的都是如何识玉、养玉和盘玉长久看了不免有让人有昏昏欲睡之感而后者却是一篇篇精彩的白话故事主要讲述由努尔哈赤起兵之后到顺治帝福临建国的种种经过。其实此本共有两种版本正史版迫于皇族压力不可避免要对后金及其杀戮行为大肆美化论其本质已然失掉了史之本意;而这个手抄野史版乃为一名舒尔哈齐帐下的小罕子偷偷记录其内容较之前者更为翔实可靠。 这小罕子名叫达因哈依此人本是海西女真中一名幕僚的独子。舒尔哈齐在统一女真各部途中曾听信谗言错手杀害了这位意欲投降的幕僚自此之后他便心生愧疚收留达因哈依做了一名下人。达因哈依从小生在书香门第之家甚有些读书写文的能力。每到闲时他便偷偷在柴房中将当日生之事记录下来渐称攒了半本有余。 万历三十七年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兵戎相见争斗之后舒尔哈齐被囚禁牢中手下的官兵杀的杀收的收悉数入了努尔哈赤的军营。小罕子命好再次被努尔哈赤所收留做了将官营中的一名马夫。自此之后他便三缄其口丝毫不提从前之事随着时间推移小罕子成了亲育有子女好不容易熬到前辈死的死退的退终于也混成了马营中的头目从此不用再提心吊胆的生活。 此后达因哈依一直跟随努尔哈赤南北征战几乎见闻了后金所有的奇闻怪事包括正史中不敢记载的许多内幕。天命六年太祖纵兵沈阳轻易诱使总兵贺世贤出城完灭其部;破城后又杀尤世功以下七万余巨取得沈辽一役的大捷。接着他又挥军东上在浑河两岸大败明援沈之川、浙兵杀总兵陈策、童仲揆等。乘胜在辽阳城外大败侯世禄等五总兵以里应外合克城迫明辽东经略袁应泰自杀。数日间辽东七十余城皆降。 或许是胜利来得太快天命十一年正月太祖又携重兵攻打宁远。明将袁崇焕守城。可能是之前明将之昏庸冲昏了太祖的头脑抑或是对自己的刀戈兵马太过自信努尔哈赤根本没把袁崇焕当成一回事。但焦躁历来为兵家大忌而袁崇焕的用兵之道也的确实为明末最高又有宁远城高墙厚有太祖初攻竟无一建树。万分焦躁之下太祖想到用奇袭之法即在宁远城下盗洞进城。无奈军行半途竟然被城中守军现几门大炮对着人堆放了几十枚炮弹直击得满军尸横遍野哀嚎震天太祖也被击中要害只能仓惶撤退不了了之。半年之后太祖驾崩一世英名就此了断得烟消云散。 之后后金的皇权陷入纷争时期由于努尔哈赤的盍然辞世明朝、蒙古、高丽几方均趁机对后金大力打压使得盛京危机四伏皇太极虽然继承了汗位无奈努尔哈赤生前并未对确立子嗣之事太过用心使得皇太极同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大贝勒‘按月分值’分担政务导致权力过于分散。皇太极空有一身抱负只能眼见后金政权一日不及一日。 而后皇太极终于有所行动:天聪四年皇太极以阿敏弃守滦州、永平、迁安、遵化四城为罪将其终身幽禁一世不得为官;五年莽古尔泰同皇太极生口角气愤之下竟然拔刀相向。皇太极借机以‘御前露刃’之罪革去莽古尔泰大贝勒衔将其废置;而后六年他又借无为之由兵释了二哥代善至此以后皇太极与其父亲努尔哈赤一样成为一名手握重权的满清霸王。 在皇太极的称王是杀戮的是血腥的。但他却不想给敌手留下征讨的骂名于是便亲笔修改了《满文老档》中的许多细节达因哈依因为学识丰厚自然也参与其中。而他与众人不同他在明处虽然也刻意讨好皇太极谋取生计在暗地里他却一直没有放弃撰写真正的《满文老档》。又过了几十年达因哈依到了风烛残年他想将《满文老档》传播下去又不想连累了子女便秘密将之寄给给中原的一名旧友旧友为了传播便对之手抄誊写了多部拓本。 鸦片战争之后大清王公贵族日益衰败许多败家子为了过神仙瘾都把爷爷辈积存的家当拿到鬼市去卖独孤璞身居京城学识丰富怎能错过此等好事便秘密花高价收了一个拓本。 而眼前这个‘双龙泽水阵’正是源于《满文老档》中的一则史实。 第三十一章 龙脉(六) 俗语云:一将功成万骨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似乎在历史中是屡见不鲜的。想盛唐前太宗李世民于玄武门前弑杀建成、元吉两兄弟自此之后二人便常以凶恶面目现于人前且被渐渐淡忘竟落得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然而历史就是如此:不吝用最华丽的辞藻赞美胜者对败者却只字不提。 在努尔哈赤的王位继承问题上同样存在一场血雨腥风的斗争这场斗争的直接结果就是大皇子爱新觉罗-诸英出局并且丧命而四贝勒皇太极最终荣登皇帝宝座成了闻名天下的清太宗。结合通辽的地势与法阵在《图志》中的解释我断定这尊‘双龙泽水阵’就是努尔哈赤为诸英所建的而这个法阵的存在也再次验证了吴三桂密室中那句“大清龙脉在关东”的真实性。 依照《图志》中的描述这诸英究竟犯了何等的大罪竟使得努尔哈赤做出虎毒食子决意呢?这其中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隐情。翻开《满文老档》的后半卷在达因哈依晚年所记录的一整卷里又对诸英由生到死、由盛到衰的全部介绍。 诸英为第一位大福金o1佟佳氏所生是努尔哈赤十六个儿子中的最长者。努尔哈赤起兵时诸英只有四岁由于自幼就生活在父亲勇武的光芒中他自然也习得一副能征善战的好本事。达因哈依在《满文老档》中对他的评价很短但很精辟全文只有十五个字:“性直率自幼随征骁勇惯战军功累累”。可见他确实是一位能够继承衣钵合格皇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努尔哈赤早早便确立了他的嗣子地位。 翻开《满文老档-卷一》几乎随处可见诸英在历次军事行动中充当的重要地位:万历二十六年褚英与巴雅喇、噶盖、费英东统兵一千征讨东海女真安楚拉库路他不畏艰险星夜行军火将二十余个屯寨收复率兵大获全胜在军中树立极大威信更被父王赐以‘洪巴图鲁’(意为‘足智多谋的勇士’)的美号时年诸英十七岁。此次大捷之后诸英又参与了无数个大战小仗均是做到了身先士卒的表率在关外逐渐闯出了相当了得的名号。 时间转眼到了万历三十五年的正月诸英与三叔舒尔哈齐、二弟代善两人护送新归顺的部众返回建州。在归途中乌拉部贝勒布占泰派大将博克多率领一万兵马横行拦截。双方在图们江畔的乌碣岩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在大战中舒尔哈齐为了保存实力率本部将领畏葸不前观战不动将士气丢得十足。新归顺的部众眼见如此均透露出十分丧气的表情。正在此时左右两边各有一队军士拍马而出众人观瞧领头的二人正是大皇子诸英与二皇子代善。 一千人对一万人这本是不可能胜利的战争但诸英竟凭着一股舍身的意志做到了。此战过后努尔哈赤极度赞赏诸英更是委以他更多的兵权。而悲剧也由此开始了:由于诸英平时性格孤僻耿直对工于心计之举嗤之以鼻使得其他四名兄弟与五位大臣均站出来与他作对。俗语云:‘三人成虎’固若金汤的镔铁黄铜都能够被众人的口舌所融化就更别提难于猜测的人心了。在众人多次的诋毁之下努尔哈赤开始对长子生疑起来。 但诸英的脾气实在太过倔强按照达因哈依的描述他身处矮檐时不仅不懂得低头认错反而与父王斗起气来甚至解释都不解释放言杀剐存留任凭摆布摆出一副誓不低头的姿态来。 努尔哈赤此时已经有些动摇了但他依然没能狠心对诸英做出什么惩治来。在此期间努尔哈赤定然参照了《风水图志》之中的解释把‘嗣子不肖’归结到‘王气不畅’的原因而眼前这座‘双龙泽水阵’的作用不出所料就是为了‘捋顺王气’而建立的。 说到这儿洪屠户与户老三均频频点头对我的意见表示赞同。胡老三在感叹之余不禁对这两本奇书的存在大感兴趣接连不断地提出一连串的疑问而我只有将诸事都推脱到已故的燕叔身上才从中解脱出来。 “那诸英的命运究竟如何了?”洪屠户向来不喜欢听戛然而止的故事便继续向我追问。 “谣言虽多但太祖苦于没有证据便将他释放了。但自此之后许多重大的军事行动太祖已刻意不再让诸英参加。随着年更日累诸英愈加感到自己的形势危急愤恨之下便在自己的行宫之内扎稻草人诅咒父亲兄弟久而久之这事情竟然败露了。在朝臣的强烈抗议之下努尔哈赤最终终于决意将诸英处死” “唉!都说虎毒不食子敢情这也是句假话”洪屠户听后仰天长叹一声。 权力无所不能的权力满足的是无穷无尽的**。在**的枷锁之上哪怕是骨肉亲情这些常人看得最重的东西也会变得分文不值这便是**的罪孽啊!无边的欲孽!我不禁感叹道。 “好了他们爷们儿的恩怨咱管也管不着。现在歇也歇够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回抚松救四哥出来”胡老三说完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就要下山。我二人也跟在他身后不出一个半时辰三人便从这大顶山上下来。 行至山脚我恋恋不舍地朝后又望了一眼只见远处山峦起伏显得异常巍峨壮阔。而山两旁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木在云雾的缭绕之中若静若动仿佛是得了道的生灵一般。回过头来我继续打起精神随着洪胡二人向前赶路。行至傍晚三人终于彻底跨过辽宁边界到达了让我魂牵梦萦的吉林。 天已些许擦黑好在山下正有一座贩马的集市。十多名尚未开张的山民见天色已晚便要牵着各自的马驹往家里返。好容易看见些人我哪能轻易放过便与邻近的一位老者搭话:“大伯请留步” “哦?小哥要相相俺的马么?”老者一开腔一股久违的山东口音冒了出来敢情他也是个闯关东的。 “不不是”我连忙摆手道“我们是打远处来的想去往抚松镇办事天色晚了我们想借问您一声这附近是否有客栈可以入住” “哦……”老者会意地点了点头“客栈没有驿站倒有一间不过那都是官老爷们住的地方但不知你们可否有过往的凭文?” “老乡俺们就是倒腾山货的哪有什么凭文哪”胡老三也接道。 “诶呦听口音你也是山东来的?” “正是俺这次就是从胶澳赶回来的”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老者紧握胡老三的手“你们倘若不嫌弃倒可以随俺一同回家在小老儿的蜗居对付一宿”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胡老三应道。 老者简单收拾一下行李牵着小马在前面引路我三人在后面紧紧跟随不出半个时辰便来到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前。看得出来老者的院落虽然围得不小但土坯房着实太过陈旧微风吹过自土墙上拂起阵阵的黄烟邻近房前我赶紧将眼睛闭上以免土面迷了眼睛。微风吹完我擦了擦眼角的灰尘又将眼睛缓缓睁开待我抬头将视线重新聚在土房时面前一名老太正冲着我邪笑。 闻见此景我惊得一身冷汗赶紧招呼洪胡二人观瞧待三人再次顺着我的手指观看时那老太已然踪迹不见了。就像一切从未生过一样老太所在的位置除了一把秃毛的笤帚之外再无他物。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闹得摸不清头脑。 第三十三章 龙脉(八) 那身影自窗前一闪而过淡淡隐遁于茫茫黑夜最后失去踪影。闻见此景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揣道:谁能够在这深更半夜在外面乱窜呢?是老者?不能。这身影乍看形似一个女人。没错!定然是个女人男人的身形不可能如此纤细的是女人的话……又能够是谁呢?老者的老伴已亡故数年儿子经商在外不可能有别人了!除非是……白天看见的那个老太!想到这儿我不禁毛骨悚然下意识隐匿在干草底之下。 过了许久窗外渐渐平静身旁左右除了洪胡二人鼾声此起彼伏之外并没其他声音。我壮着胆抬头重新去看窗棂:身影没了而月光却是异常通透透过窗框照得地上一片斑斑驳驳。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我脑子突然兴奋醒来。我索性将眼睛闭上让那细瘦的身影走马灯似的在我脑中一遍遍地穿过。说来也怪那身形犹如鬼魅、飘忽不定;行走姿态又似一个故友看着有几分眼熟。 这种感觉绝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就像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或事当你不刻意留神的时候他天天在你眼前生经过但你若想将他翻出来掰扯开细细看慢慢品的时候这人和事竟突然模糊起来就像在表层罩了一层薄雾让你摸得着却看不清楚。 而我现在就正被这感觉煎熬得难受。我是一个心里搁不住事儿之人这忽来忽去的身影仿佛似几百只乱爬的蚂蚁一样搅得我心绪烦乱睡意全无别提多别扭了。我思考再三终于决定出去探探。 我一屁股从炕上坐起想先将布鞋穿上再推开柴门到院落里望望情况。于是我蹭到炕沿边上将双腿垂了下去用脚试探着往鞋里塞。可就在我双脚往布鞋里插的一霎那一股异样的感觉自脚底板(一路看小说网,)向上传了过来。老天!这鞋竟然是倒着放的----鞋尖朝里鞋跟朝外。 我脑袋‘嗡’了一声细汗从鬓角额头丝丝地冒了出来。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养成一个习惯无论是京城的暖阁还是关东的土炕我在入睡之前身子都是倒着上去的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让鞋尖朝前三更天起夜时下地方便脚上一蹬就能走路而这套下意识的习惯是不可能改变的除非有外界的干扰。 说到习惯相信许多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一套模式有些甚至可以称作怪癖。比如有人爱挤左眼别人看他时右眼睁得总比左眼大些而他自己却全然不知;又比如许多人走路时总是要先迈右脚再迈左脚仿佛反过来卖就要栽跟头一样。当然我说这些都是为摆明一个道理:日久天长养成的习惯在不刻意修正时是根本不能改变的! 而我的布鞋此时竟倒过来了从我记事开始来第一次。 “嘀嗒”鬓角的细汗不知不觉凝成了一滴顺着我耳畔右侧滑落在肩膀之上声音清晰可闻。说实话我有点怕了甚至开始犹豫该不该下地开门。自白天看见的老太、听闻的祖孙、看见的魅影还有这倒着放的布鞋每个怪异的人与事都仿佛预示着在外面等我的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我想退回来重新睡觉但心里却十分不甘。那感觉就如嫩叶芽样地往上拱拱的我心痒拱的我难耐拱的我无心睡眠。我开始自责我憋屈我窝火。我质问自己为何如此堕落竟被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吓得寸步难行。 “簌……”正想着窗棂上的影子竟然又变暗了那身影分明折返回来甚至冲我摆了摆手。我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在心里骂了一句:“丫挺的你还跟爷爷耗上了看我不把你的真面目揪出来”决意已下我迅将鞋摆正蹬在脚上。 临行之前我摸了摸底下胡老三的长衫----那里有两把盒子炮还有一支从森田大队缴回来的德国造勃朗宁在月光之下那支勃朗宁放着亮银色的白光显得分外耀人。我心中暗揣:就是它了取下银枪边拎在手里。 洪屠户和胡老三两人此刻睡得正酣借着酒劲两人的四撇胡须被吹得一起一落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清醒。我捅了捅两人全都没有反映。 外面也不知到了几更天月色皎洁得有些诡异。皓白的光亮自头顶如银幕一般倾泻在地如银瀑蔓蔓又如小溪淙淙。我倾耳一听四边尽是些知了蛐蛐的鸣叫咕吱咕吱地响着反而将周围映衬得更加幽静晦暗。我轻轻关上老者家的柴门右手紧紧握着银枪将视线缓缓移往前面。 老者家门正对着的是一簇脆皮的白杨树群。也不知因为土地太肥还是树种的关系这些树每一棵竟然都长得高可参天、肥厚的叶片随着山风哗哗作响似一个个矗立在夜空中的巨人。而在这群巨人当中有一抹淡红色的身影分外惹人注意待我对它凝神注视之时它又如一抹青烟般地淡去了。 “娘的”我在心中暗骂一句。把勃朗宁的保险拉开又从背囊里掐出两张捉鬼黄符心想:倘若是人我就用铁枪崩了你;倘若是鬼我就拿符将那东西灭了。我颠了颠这两样东西心里稍微安稳了安稳。便继续顺着前方塌身摸了过去。不出所料待我进了白杨树的中间那身影又在前面十几丈的地方等我了。 “好小子你跑的还挺快”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继续持枪向前追赶起来。此后我便与那红影玩起了猫追老鼠的游戏两人追追赶赶、走走停停拐了九曲十八个弯最后那红影在一座矮房前停下。我俯下身来左右打量周围的环境:四周都是纵横交错的苞米地唯有我所处这块儿是位于当中的一个空场。那见矮房青砖红瓦石阶木门看起来不似一所民居倒像是一间祠堂。 “祠堂?”我心中不禁惊了一下。普通的妖孽是不敢来祠堂撒野的因为祠堂供的是先祖按风水学的常识先祖的灵位跟前是有煞鬼的正气的。那倘若这影子不是赃物难道是一个人么? 正胡乱思考着那背影竟向我招手了我心头一颤生怕那身影转过头来是一袭披肩的长而在长之下抬起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空脸。 她终于转过身了温婉中带着些许羞涩蒙在我心头的那层薄膜终于被一点点揭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长粉鼻乌眼朱唇----这是梦蓉我朝思暮想的梦蓉。 “啊!”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梦蓉……梦蓉她不是死了么?在吴三桂的黑殿之外我亲自埋的她的尸身而眼下她却活生生地立在我的眼前了。 “梦蓉!”我惊叫一声想要冲去脚下却迟迟迈不动步子。就在我惊叫的一刻她已将全身转了过来。只见她朱红霓裳盈盈衣髻垂吊婉婉笑面色粉嫩白白皙细身瘦腰亭亭立。浑身上下虽已卸掉了先前花苗少女的打扮但此刻的梦蓉在纯真之上更向外渗着一股成熟的气息我一下被惊呆了立在原处竟不所以。 “知焉哥……”梦蓉朱唇一启熟悉的声音再次由对面传来直惹得我热泪盈眶。 第三十四章 龙脉(九) “梦蓉!”我应了一声再也无法抑住心中的感情便疯也似地狂奔至她面前。 “梦蓉你可想死我了”我一边自顾嘟囔一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肌肤相触的瞬间她窄肩顶的霓裳被我无心刮落两扇粉嫩白皙的肩膀兀地露了出来。我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将霓裳重新给她披上这一静一动之间梦蓉的肩头和胳臂与我触碰了数次有余她的身体是温润的丝毫没有任何虚无缥缈之感。 我的心稍微放了下来。鬼的身体一般无形、飘忽而又冰冷。 “知焉哥……”梦蓉见我如此动情言语之间也多了几分哀伤。她的长散落在霓裳周围随着夜风肆意地飘忽着。 “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我双手拥着她注视她水样清澈的眸子。 “说来话长”她淡淡答了一句语气中逸散着些许忧伤。“自云南一别你我便阴阳相隔着。临走时我自知已无法为人便将金蚕种入你的体内那次在大连与日本人交战之时你能感觉得到吧?” “嗯……”我轻轻地哼了一声。“在我开枪的一瞬间感觉极其异样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操控了似的眼前的东西都放得无比缓慢”我又补充道。 “这其实是一个诀金蚕的一个诀”梦蓉平静地答道。“其实金蚕也不是谁想种就能种的那必须要满足一系列的机缘巧合” “哦?”我不解地问胳臂仍然搂着她不放松。 “其实我这次来是和你来说三件事: 第一:我现在仍然游离于阴阳两界只有经历特殊手段方可跳出轮回。 第二:阎王同我说你不是个普通人。 第三:不要再寻龙脉否则你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啊?”闻听此言我惊得气都无法喘匀呆呆地望着她道:“你是怎么得知这些事的?自一别之后你又是一番如何的经历?” “人死了又能如何经历?自是去当孤魂野鬼去。只是我法力高强甚至专拿野鬼的黑白无常也无奈我何但我自知人有人的规矩、鬼有鬼的法度太悖人伦常理的话就会遭得天谴所以游离了几月我便自动去地府去会面阎王了” “之后你便回来了?” “知焉哥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毛躁什么话听不到结尾就要妄下结论”梦蓉说到这儿掩嘴笑了就和以往一样清纯自然。“本来我是要轮回的虽然阳寿未到但养金蚕的最后定然是逃不脱‘孤’、‘残’、‘贫’这三种其一的所以我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可说。但阎王他说我不该死更有一件未了之事那就是来找你” “都是我害了你……”听到这儿我将梦蓉抱得更紧语调已近呜咽哀鸣。 “害不害的暂且放在一边别人想害还害不到呢”梦蓉娇嗔一声也将我抱得更紧。 “知焉哥我现在已经成了半人不鬼的怪物。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你的心思早在云南我便看透了。你是喜欢我的这半年多来你心里一直放不下我对不对?”梦蓉柔柔地问。 “嗯……”我轻声作答用鼻息去感受着她头上的香。 “其实……我也放不下你……但归根结底我现在还不算是一个真人当这天际的第一缕阳光射过来时我会被它照得灰飞烟灭三魂七魄都要逸散的不知所踪除非你能用那种特殊的方法救我” “怎么救你?”我抬起头来盯着她如水的面颊。 “同我阴婚”梦蓉干脆利落地答道。她的眸子紧紧盯着我的脸温婉中透着一丝硬气。 “阴婚?”我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吓得连气都喘不均匀了。阴婚是死人同死人之间的婚礼我还活蹦乱跳怎么能够谈得上阴婚呢? 见我惊魂未定梦蓉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难道知焉哥你要眼看我被打得灰飞烟灭么?” “不我绝不是那个意思。但……但阴婚是死人之间的婚礼啊我……我……我……”我吭哧了半天始终没把话说完。 “呵呵呵呵呵……”梦蓉看我窘得那般模样笑得腰都弯了。良久她终于不笑了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你不是一个死人但我也不是完全的死人哪阎罗王同我说过阴婚只是一个形式因为现在我半死半活魂灵受地府管制阎王纵使想要帮我也难以出力。但倘若我受了阴婚便表明自愿堕入地府他也可顺势将我彻底洗清到时候你我好在阳间团聚” “真可如此?” “真可如此!”说罢梦蓉又将手指向面前的祠堂说道:“前面的祠堂是我一个鬼友家的宗庙我已在里面布置好了拜堂用的所有物品你快随我前去吧” “哦……”话已到此我再也说不出什么就只能浑浑噩噩地随她去了。 “嘎吱吱吱……”祠堂木门被推开自里边闪出几缕火红的烛光来。我抬眼往里一看嚯!这祠堂四壁红绸挂彩桌上香烛通明甚至连幽暗的小窗户上都贴了一张硕大的囍字囍字旁边有一副两个娃娃奔跑嬉戏的年画煞是惹人喜爱。 “知焉哥咱们就此开始吧”梦蓉从供桌上拽出一条红毛垫子铺在祠堂地上。 “这……怎么……怎么开始啊”我自觉事情有些突然一切都来得太快有点不知所措。 “就是拜堂啊不拜堂怎么成亲呢?” “那……第二拜拜的是高堂我们……现在也没有高堂” “知焉哥那有什么关系呢。人在家父母为高堂人在外长者就是高堂。我刚才同你说过这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倘若你真要高堂你来看……”说完梦蓉回向我身后指了指。 我回头一看妈呀吓得我差点跳出来。身后的墙上并列挂着五六幅老者的画像有老头还有老太。而那正中间的正好就是我在老者家门口见到的那个。 “你别怕知焉哥我不是和你说了这是我鬼友家的宗庙当中的婆婆是她的太姥姥。她昨天一听我说要见你说非说先来相相……”说到这儿梦蓉有点不好意思头几乎低到了怀里。 “哦……我说怎么见了呢当时还以为眼花……”听梦蓉说完我开始壮了壮胆将目光稍稍移向几幅画像:最中间的是那位老太此刻的她是一副慈祥至善的表情眼神似有似无地向前注视着。在她旁边是两个稍稍年轻的老者都是五绺须然看样是老太的兄弟或子嗣。两名老者旁边分别有另外两名老太如无意外应该是他们的配偶。 “咳吓了我一大跳”我便看着那些画像边自言自语着。 “知焉哥好了……”我回头一看梦蓉已经将刚才拽下来的红毛垫子铺在地上。我粗略打量这垫子的长短按我的体形一个人跪拜足矣但两人是绝对放不开的。想到这儿我便问道:“梦蓉这垫子的尺寸是不是太小了?” “呵呵呵不小不小难道这宽大的垫子还容不下你么?” “但……拜堂成亲不是要咱俩一起下跪么?” “对但我不能和你一起” “哦?” “我要在这上面!”话音刚落梦蓉抬起脚尖儿向后纵身一纵便落到身后的一杆木架子上。木架上有三道楞每一道都刮住她的霓裳使她不能落地双脚在半空悬着----她竟然活生生将自己吊了起来。 “开始吧知焉哥”可能是由于霓裳勒住了喉咙梦蓉的声音竟然变得异常粗糙语放慢并且话音都听不清了我转头一看啊!梦蓉那张惨白的脸上一双大眼竟是向上翻的!!! “啊!”我惊呼一声吓得下意识纵到一边问道:“梦蓉你干什么?” “这才是阴婚啊你学了那么多风水难道不知道么?呵呵呵……”闻听此言我冒了一身冷汗。她的这句‘呵呵呵’把我听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知焉哥?反悔了?你不是说喜欢我么?难道这么一会儿你就忘了?” “不……不是你现在的样子……太可怕” “还有更可怕的呢”她说完眼睛往下一翻白眼没了但袒露在外的却是像毒蛇一样细瞳。 “你……你……”我吓得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腰间的勃朗宁手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拜堂!!!”梦蓉呲牙语气已近乎命令。 “你……你不是梦蓉……”我忙将背囊里的捉鬼黄符掏了出来做了一副战斗的姿态。 “呼……”祠堂的外面忽然卷起一阵阴风将墙上的老人像吹得呼呼山响。‘梦蓉’的双脚仍然离着地面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就在此时门外突然金光四射直耀得人眼无法张开我自觉得眼前花白一片身形飘忽往后一仰便没了知觉。 第三十五章 龙脉(十) “知焉……知焉……”熟悉的召唤声在耳畔响起。我识得这是洪屠户的嗓音。 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清晰了:原来在我我身旁已然站了七八号人脸都是黝黑黝黑的面上横纵相间的皱纹印证着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经历看模样打扮如无意外应都是附近务农的农民。但这些人的衣着很怪在他们中间有穿着大红大绿的还有穿长袍马褂的屋地当中是一滩烧得正热的火盆几张纸屑正在周围左右胡乱地飘着。 “洪叔我这是在哪儿?”我脑子很浑有点锈住甚至有些生疼。憋了好一会儿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你一直在屋里睡觉啊!怎么……你忘了么?”听他这么一说我往身后一看:的确这就是老者的草舍。 “我……我脑子有点疼有些事记不太清楚了”我揉了揉脑袋有点歉意地望了望洪屠户。 “对了洪叔这……这是……?”我用手指了指屋地当中的火盆。 “知焉你真的什么都记不清楚了么?”胡老三抢过话头“你从昨晚开始就躺在在草席上酣睡一直到今晨日上三竿也没有睡醒。俺起初以为你是劳累过度便没做理会哪知你竟然口吐白沫、胡言乱语起来嘴里边叨咕着什么‘梦蓉、梦蓉’的。俺和你洪叔一看不好便赶紧请这位老伯去找郎中结果郎中找来了却根本瞧不出是哪儿的毛病。无奈之下老伯又找来了巫医这不跳了一场大神儿你才醒了过来……” “哦?”闻听‘梦蓉’两字我终于将之前所有事情全都回忆起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那都是梦么?不对我手上尚有余香那香味儿明明就是梦蓉头上的味道无异;还有胡老三腰间的勃朗宁呢?怎么没了? 想到这儿我连忙向胡老三问道:“三叔你的那把勃朗宁呢?” 胡老三惊了一下回问:“你怎么知道勃朗宁丢了?” “这个……”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说起况且周围还有许多的生人交谈之前要先把他们打走才是。想到这儿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者说道:“老人家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这锭银子就劳烦您掰开了散给诸位吧” 老者点头接过银子说道:“大家瞧!老朽怎么说的?这位公子果然没有亏待列位吧。大家快与我去集市把他掰了也好论功行赏” 众人听罢自是收了火盆随着老者喜滋滋走了。片刻之后屋内又剩回我们三人胡老三将柴门关上回身问道:“知焉俺刚才见你若有所思昨夜究竟是怎么了?” “唉……说出来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是这么这么这么一回事……”趁着清醒我把昨夜所见所闻连同梦蓉的身份全都叙述一遍直听得两人瞠目结舌一副愕然的情景。末了我补充一句:“还多亏二位叔叔及时把我唤醒再晚一步知焉恐怕就醒不来了” 听我说完胡老三长呼一口气道:“的确让人匪夷所思!倘说信吧这世间哪有如此奇谈之事?倘说不信我那手枪还就活生生地丢了” “还有我的手上尚有余香呢”我朝胡老三摆了摆手那香气自空中荡向满屋。 “没错的确是女人的味道”胡老三木然地点了点头神情也有些呆滞。三人沉默了许久谁都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良久洪屠户突然像现什么似的往身下一指喊道:“你们瞧”。 我与胡老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观看那是一双黑布鞋而它的摆位竟是倒的。 那是我的鞋! 三人全都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向后倒退了几步仿佛里边会跳出不干净的东西似的。“邪了!邪了!”胡老三自顾地嘟囔着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很紧我甚至感到身上有些阴冷。 “你再把她说的三件事情重复一遍”胡老三说道。 “第一:她现在仍然游离于阴阳两界只有经历特殊手段方可跳出轮回。 第二:阎王同她说我不是个普通人。 第三:不要再寻龙脉否则我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这倒奇怪了我们什么时候也没去寻什么龙脉啊她怎么会说这些话?”洪屠户晃了晃头问道。 “洪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您还记不记得去年我们进山抬参之时我和小宝儿曾在大鸦山外侧失踪过一段?” “嗯……”洪屠户翻眼想了一会儿答道:“的确有这么回事后来小宝儿被鸦王啄死了众人仓惶出山草草结束那段旅程” “您知道我俩在失踪那段到哪去了?” “你当时不说雾多路滑差点滚下山涧后来被那帮贼人擒住了么?” “其实这事……侄儿是诳你们的” “哦?”洪屠户闻听此言怒眉一挑叫道:“你说什么?” “山涧的确是掉下去了但却不是直接被贼人虏去的。我和小宝儿被一棵大树挂到后来被老鹰衔进了鹰巢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鹰口脱险的。当时情况危急前有山涧相拦后有雄鹰相逼幸亏我现小宝儿头顶有一束绿光射出才冒死引开老鹰最后挖开洞口进入了山洞的”。 “哦?那山洞倒是个什么模样?” “山洞里共有一间正厅九间大室。灯是尸油制的长明灯室是堆满刀枪的兵器室” “哦?我来来往往去大鸦山也不下五六十次了还有这样奇事?” “对我这次说得千真万确。除此之外我……我身上这本奇书《龙兴风水图志》便也是从洞中所得” “那你当初为何不道出实情???”洪屠户厉声质问道。 “我……我……我是怕承担小宝儿死去的责任”我本不想再骗洪屠户但话已至此倘若说自己贪图洞中的财宝则太有失人格这在江湖上是要遭唾弃的。 “小宝儿不是被鸦王所杀么?你又有甚么责任?” “洪叔您有所不知小宝儿死于鸦王袭击不假但若鸦王不去攻击他小宝儿也活不成了。而且您想没想起来鸦王在刺穿小宝儿的身体之后自己也突然从空中坠下来了。这就是因为沾了小宝儿污血的缘故” “污血?什么污血?” “小宝儿被洞中的老鼠咬了他的体内已然全是老鼠身上的污血!” “你莫要说笑什么老鼠有这样的威力” “那是因为老鼠偷吃了尸油的缘故” “那你为何没有被咬?” “我我当时有一支称手的武器并且侄儿还是有些武功在身的” “这么说你们是在出洞之后被那些贼人擒获的啰?”洪屠户问道。 “没错出洞不远我便被人击昏了之后第二天您跟四爷便来扫山了这便是我们一别之后的经过。经此剧变孩儿自知没有保护好小宝儿心中有愧便撒了个慌把责任推在了鸦王身上孩儿年幼无知还请洪叔原谅”说到这儿我深深朝洪屠户鞠了一躬。 “咳!”洪屠户长叹一口气“死了死了一切都了。倒是可惜了小宝儿和小三子两个下人” “是啊此次事故之后我便再无脸面请求四爷带我进山抬参恰巧四爷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我也就去京城去看转转顺便踏访群亲替静玉去找能治好病的郎中。结果呢顺着寻郎中这条线索我认识了京城玉器泰斗独孤璞还结交了他的大舅哥‘一只燕’邓宠。这邓宠可非是常人他乃盗墓高手看了我的这本奇书便断定地说我所到的必定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行宫无疑。按书上的交代只要有足够的武器对付鸦王一干众人便可再次回山探视龙脉必然深藏其中!” “哦?!!!”洪屠户和胡老三闻听此言收到的震撼比方才还大不觉惊呼道:“竟然还有此等的奇事?看来此次回关东再也不是如此简单了” 第三十六章 龙脉(十一) 三人继续议论直到老者将银子掰了分给众人归来。我望一望外面的太阳天色已然到了下午。 胡老三见老者归来赶忙停了话题对老者说:“老人家时候已经不早了刘公子还水米未沾唇烦劳您弄点清淡的饭菜可好?” 老者听罢微微一笑道:“小老儿已然把吃饭的地儿找好了”。 “哦……?”众人皆惊。 老者继续说道:“离此十五里之外有个地界叫做‘獾子洞’洞内住了一位隐居于此的道爷。俺我去马市掰银子之时那道爷差人与我说要请各位去他那做客说有天大的事情要与你们商量” “天大的事情?”胡老三不屑地惊问一声“怕是多为鸡鸣狗盗之徒吧。老伯不瞒您说我们确有两件天大的事情要办但这事俺们不说外人的话绝不可能知道。这牛鼻子老道只怕是听说我们挥金似土想雁过拔毛、敲点竹杠而已不必理他” “呵呵真是神了”老人没理胡老三竟兀自干笑几声:“来人与俺说道:‘你回去通禀时必有一人会提鸡鸣狗盗这四个字’没想到还真的应验了” “唔?”三人再次惊愕。 “他还说了什么?”洪屠户追问。 “他还告诉我说倘若你们不信俺只需将两句话告诉给公子你们便会去了” “哪两句话?” “容老夫想想……”老者显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一手摸着头顶一手捋着胡须在那思考着过了许久他面色终于一振说道:“他说的是‘倭器无所踪、五爪觅月永’” 三人听罢不觉一楞。这前半句胡老三与洪屠户倒也懂了显然是说我将从森田库勃朗宁手枪弄丢失之事但后半句他们却难以理解。我想了一想基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便与老者说道:“老人家这老道委实厉害还请您带我们前去獾子洞拜访”说着我又从囊中捏出一粒散碎的银子。 老者见状将我手轻轻往外一推说道:“公子昨日已然打赏给俺了这钱俺不能再要。况且在马市掰钱之时道爷派来的人也给我一锭银子并吩咐我派给诸位几匹脚力好的马匹给众位骑。你们看”说到这儿他将手向门外一指。 柴门开着我歪头往外一看:在老者的院落中俨然多了几匹正低头啃草的高头大马。 “妙算妙算!”我不禁在心中暗暗称赞。看来这老道不仅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竟然把一切周边事宜都盘算得周密细致相比而论我三人就如同被铁笼关住的鸟雀仿佛被一个居高临下的人俯视着。想到这儿我起身道:“洪叔、三叔小侄身体已无大碍我们不如现在就启程去吧” “也好!”洪胡二人齐声答道。众人稍做整备带上必备行李便到院中挑选各自喜爱的马匹开始启程。十五里的山路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我在马背上颠簸着眼里见的都是关东的大好景致与关东人辛勤的劳作心情也渐渐地好了。现在时值初秋八月虽然已近傍晚十分但此时却是一天里最适于出游的时辰。骄阳已不像正午那般地浓烈了微风拂过时麦田中的麦浪与苞米穗子一齐肆意地舞动着给人一种原始、踏实的感觉。 因有老者在场洪胡二人也不好深问那老道所说第二句话的意思。四人便默不作声欣赏着沿途美景慢慢向前行着不消一会儿老者把马勒住一指前面说道:“诸位就是那了”。众人甩脸向他所指方向观看所谓的獾子洞并不是一个山洞的形状而是一个傍山的村落。村落很小只有十户八户人家的样貌几只鸡鸭在村外野地肆无忌惮地啄着食也不怕人。 老人道:“这獾子洞就是关东的一个野镇虽离鄙宅不远但俺也未曾来过。众位请等等待老夫在村口喊喊想那道长如此神机妙算也定然会在村口派人接应” “老人家不用劳烦您贫道亲自来了”一声洪亮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众人甩脸一看身后站着一位着褐色道冠、褐色道袍的道人。我粗略打量了一番:那道人身材瘦高背后背着一把窄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我自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洪屠户一见身后道人扑哧一声乐了继而是一阵仰天长笑笑毕他开口道。静虚大鸦山一别我以为你跑到哪里享福去了原来你竟窝在这里装神弄鬼来了 道人听洪屠户一顿调侃微微一笑也不生气答道:“无量天尊你个欺猪宰狗的洪大腚说话越来越没个分寸了贫道哪是来装神弄鬼?贫道是来度人的来度你!” “你就玄吧”洪屠户抬腿跨下马来转身对我们说:“老三知焉你俩赶快下马。别这牛鼻子满嘴胡嘞嘞到了这咱就崩客气今天不把他吃黄了绝不能走” 听罢两人的对话我又回忆了回忆以前的奇事终于想起这道人的身份。此人号名为‘静虚道人’出家之前也是二龙山周围的领主后来二龙山的大寨主武舵被四爷一夜之间灭了引了二龙山的权力战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静虚道长的山头也被抢占于是乎静虚便开始云游四方一年之前我以血玉之名为挟央求四爷带我进山抬参时这静虚道长便是其一在解救我和小宝儿时此人也尽心费力如果计算起来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想到这儿我赶紧下马深施一躬道:“静虚道爷别来可好?小侄知焉给您行礼了” “还好还好……”静虚道长赶紧上前搀扶我站起又道:“难得相别一年知焉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窘迫地干笑了一声:“咳道爷您这样说就见外了”。 众人寒暄客气一番都随静虚道长去往自己的院落那老者也相当识趣找了个借口就要回走。我四人假意挽留一番便由他去了。待一切都办完静虚道长大手一挥众人便随他进了屋去。落座之后洪屠户先介绍他与胡老三二人相互认识众人客套寒暄之辞自是略过不提。三五句后洪屠户话锋一转陡然问道:“牛鼻子你咋知道我们的枪丢了?还有你交代给老者那第二句话的意思到底是……?” 静虚道长听罢微微一笑将拂尘一挥说道:“无量佛!佛祖说:天机不可泄露更不可泄露给你这样的杀鸡屠狗的粗人” 洪屠户听罢满脸憨笑并无愠色看来两人也算是常打常闹老相识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地掐了半天谁也没占到丝毫的便宜。我在旁边看得直冒汗不知不觉中肚子鼓乐齐鸣便在当中插了一句:“两位叔叔可否帮我先弄些吃食小侄我一天水米未沾唇了” 洪屠户听罢耸肩笑道:‘呦太久没见这妖道一掐倒把知焉给忘了。牛鼻子俺们远道奔你来了你可否给我们准备了大鱼大肉?’ “哼想得美”静虚道长又一挥拂尘“出家人不食酒肉自种的山间野菜倒是管够吃”言毕他将桌上的帘子一掀众人一看:嚯!倒是种类繁多唯独没有一片儿肉末。我身体虚弱正想吃些清淡的东西也算是正合我意了便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 少顷。桌上的菜肴已被我灭掉大半我精神也恢复到之前差不多了沉了沉肚中的吃食便与那静虚道长问道:“道爷早在进山抬参之时我就识得您道法高明了。但我还是无法理解您怎能将吾等心中所想看得如此清楚通透?”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贫道自诩阅人无数在进山抬参之时你我第一次相见贫道粗略听尔之言、观尔之行觉得你本性并不像是一个坏人。但你眼中始终都有一丝让人无法识透的怪气有天成亦有人为。故而在进山之时我在你身上做了一点手脚掐了一个茅山派的‘随念诀’”。 “那么……透过这个诀你可以完全掌握我的行踪喽?” “不仅如此就连你的意念也可知晓。所以我托人给你捎去两句话来:‘倭器无所踪、五爪觅月永’我料你聪明伶俐定能悟出其中的含义” “道爷请听我讲:这‘倭器无所踪’应该指的是昨夜梦境中我在祠堂里丢落勃朗宁手枪的事您说对是不对?”说完之后我扭头去看静虚道长他一边捋须一边笑着点头。 “这‘五爪觅月永’依我之言应该是个文字游戏:古语云‘四爪为蟒、五爪为龙’;而月永二字实为‘脉’字的两个偏旁部;倘若再将此句倒装中字提前则是‘寻龙脉’这三个字不知小侄解释得是否正确?” “哈哈哈哈……”静虚道长捋须长笑:“不错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洪胡二人听罢先是张口乍舌而后又似有所解。洪屠户骂道:“牛鼻子你没事玩什么八股文。搞的俺们这些糙人都听不懂你这些鬼玩意” 静虚道长又一拂拂尘答道:“龙脉乃天之奥妙岂能随便让凡人知道?传话的老儿未必能解得出这三个字但若是直接转告恐他一传十、十传百这大鸦山岂不成了匪窝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登门拜访还要把吾等骗到这荒郊野岭来?” “呵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獾子洞再往东走十里乃是西洋人所布的一个阵脚而之所以布这个阵为的就是阻止你们去寻龙脉!” 第三十七章 龙脉(十二) 三人听罢均惊得不轻便齐声问道:“西洋人?怎还把西洋人牵扯进去了?”。 静虚道长略微思考平静地答道:“其实你们有所不知西洋人研究龙脉已然有许多年了。想我大清自道光二十年后便被英军铁炮轰开大门一时之间众语皆惊都认为中华之存亡只在朝夕之际。可自此之后又过了六十余年虽然诸国列强轮番欺凌华夏子民但大清国始终都挺着过来没有亡国。客观地说:这其中固然有朝廷众人的努力也有各国利益的纠纷和牵制的因素但最主要的却是因为大清国龙脉未亡华夏正气未散的缘故。 而我这次之所以能够现此事还是托了一位道友师兄的福。半年前贫道在造访茅山之时曾在山野田间结交了一个隐居的老者。此人年岁略长于我终年隐匿姓名行踪。年轻时性格争强好胜曾因当众点破一个天大阴谋从而得罪仇家。自此之后他便退出凡尘逃到茅山脚下遁入道门潜心研究周易天象十几年来凭着聪明与后天努力他在天象学的能力水平已然不啻于皇帝身边的御用天师。 说来当时也是天意正当贫道要欲登上茅山去造访二掌门时由于天气燥热、突降暴雨使我不得不躲进半山腰的一所草宅之中而这一躲竟然得了个更大的收获。我两人趁着暴雨蜷缩在一间小室之内闲来无事便开始促膝长谈、**论道。而这一讲我陡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实乃当今天下的高人。此后我便常常光顾草庐与他一齐耕种同他一起长谈。互相熟悉之后两人开始无话不聊逐渐把话题扩得宽远。 之后他便将心中的痛事渐渐说给我听:他本是江陵人士家中过得虽不算富足但也可说是衣食无忧了。一切的悲剧皆因年轻时争强好胜讲了句不该讲的实话结果得罪了江湖歹人导致妻女二人都被仇人所害自己当时悲痛欲绝无奈之下便堕入空门想用易经和天象学把自己的精力耗光遗忘掉这段已逝感情。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愈想忘记却愈记得刻骨铭心。由于妻女遇害也之日也是个暴雨的天气故而每当刮风下雨之时他便神情凄然惶惶中想一死谢罪。他与我说:倘若那天我没有进屋避雨与他促膝论道或许他此刻已化为一只孤魂野鬼几个天大的秘密也就永远随着他埋入地下了。 我知他善观天象便问他有何天大的秘密。他先摇头不言沉吟许久才说道:“此乃天机倘若如数泄露本门九族均要受到牵连落得一个永世不能生的下场;但此事又事关重大倘若我只字不提又对不住自己的良心。这样吧我且吟一短诗你若解得出来就算破了天机以后此事你随意传播都会无碍;但你若解不出那也就算天意。莫怪我寡情少义就好了”。说完此言他便稍作停顿吟道: ‘西南双耀紫微星 东北五爪月永凌。 解铃人远天边处 却在咫尺吴蜀中。’ 说完这四句老者的脑瓜往下一耷再也没了动静。我上前伸手一摸那鼻息已然消失得干干净净。这道兄分明飘然升天许久了。 之后贫道便掩埋道兄独自一人回到关东。在回程的路上那四句怪诗有如幽灵一般无时不缠在贫道左右使我挥之不去。同知焉一样第二句的‘五爪’和‘月永’很快便被我识得是‘龙脉’二字。而第一句也相对好懂意为西南方向即将出现两个能够开天济世之人。但后两句我花了半月研究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我只能暂且将此事放开。 之后我便重新回到关东。一入抚松我就在当街碰见妙仁堂老掌柜的。这老掌柜不见则可一见我的照面他一把将我拉进自家后院将我藏匿于柴房之中我心中十分不解但又知道这老掌柜是心慈面软的大善人、活菩萨料定此番动作定然是有益于我。待一切全都安排妥当我问老掌柜此番动作所谓何故。老掌柜便答:‘那抬参的四爷已被吉林巡抚抓去参场抬参了洪屠户也远走他乡不见了踪影现在官府正撒下天罗地网追捕四爷身边的几个能人倘若你此刻被官差给瞧见了则必定要与四爷落得相同的下场。所以你赶快趁一会儿天黑逃走去吧’” 听到‘妙仁堂老掌柜’这六个字我猛然惊醒。静虚道长口中的老掌柜的非是旁人那正是我爹啊。于是我赶忙问道:“道长我爹他老人家可否安好?我家生意可否安好?” “安好!安好!”静虚道长微笑答道。“你爹他老人家一生施善在抚松本地没有一个仇家纵使周围兵荒马乱也有许多好人在旁维护而你在店中留下的小二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你家的生意做的很好这些你大可放心” “哦……”我长出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继续听静虚道长叙述。 “老掌柜见无人跟踪便好吃好喝地款待我一顿又趁天黑时遣小二用马车将我送出抚松。通过在半路与小二的攀谈我才知道原来你离家已有半年之多了途中除了一封飞鸽传书之外可谓是音信皆无老掌柜的整日急得如坐针毡就盼望有人能带回你的口信。 于是贫道又想起半年前在大鸦山上给知焉种下的一个‘随念诀’趁小二赶车之隙我忙掐指运功将知焉的方位算了出来。那时你正在云南勐马与一个叫方唯清的诸侯会面方唯清左右有孙文黄兴两人而与你同去的也有江湖上出了名的盗墓贼‘一只燕’邓宠和‘鬼玉王’独孤璞二人” “没错没错!”我吃惊地说道“道长果然是神机妙算” “于是我就和你家小二说:‘你大可放心告诉老掌柜的我刚才给知焉算了一卦你家少爷他好得很约莫再过个半年四月就能回来’小二闻听自是喜得不行将我送到辽吉边界便喜颠颠回家禀告去了。待他在我眼中消失得没有影踪之后说来也巧一个念头猛然自我脑中划过:云南不正好是地处‘西南’么而且方唯清又是云南的一方诸侯倘若日后天下真的大乱他必是西南诸君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支。这正应了我道兄的第一句诗。但是我道兄的第一句诗却是‘西南双耀紫微星’啊按理来讲这云南的能人不应是一枝独秀的局面而该有并领风骚才对。 于是我循着这个线索一直追查着云南的事情到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方唯清一家虽是云南最大的武装但却一无军师、二无大将方唯清本人也是为了报一己私仇才与清廷对抗的由此可见他胸无大志更难以承担开天辟地的重任。于是我便更迷惑了不知这诗中的‘双耀紫微星’究竟指的是谁。 好在之后我又用‘随念诀’跟了你几回其中有一个叫孙文的我很是感兴趣通过对他言谈举止的观察我越来越觉得此人胸襟广阔、纲领得当倘若假以时日必将成就大器于是我道兄中的‘双耀紫微’在冥冥之中似有得解。而后我又考据了孙文周围的旁人。那黄兴似是‘紫微第二’但他忠厚有余、霸气不足性格又过于谦和做一个将相正是材料但改朝换代的浪尖人物恐怕他是承受不起。 而你周围的两人均是年迈粗鄙的江湖术士难登大雅之堂外加方唯清后云南竟没有第二个人可称得上有开天辟地的英才。于是我手掐着道兄留下的七言诗反复研习直到有一天我终于识得了答案将那第二个紫微星探掘出来” 第三十八章 龙脉(十三) 闻听静虚道长探掘出‘紫微第二’的消息我心头不觉一振下意识将头脑中紫微星的形象与我自身对比一番才算罢休----其实这便是人之本性:纵使外表多么光鲜内心总要掺杂着些许的自私。其实这也不能算是自私但凡是个活物都会去争而人终究是人总会去趋利避害、扬长避短。这本是无需回避之事更与孔孟之道、大俗大雅之类统统无关。 举个例子就拿童心未泯的儒生来说。倘若教书先生突然朗声宣布:‘昨日默写的四书五经中仅有一人得了满分……’每个儒生心里最先想到的肯定是:‘是不是我?’之后再去想:‘究竟是谁?’;又比如在京城最繁茂的烟花柳巷老鸨子突然在厅堂中间大声宣布:‘我们老店头牌名妓如花姑娘向来是卖身不卖艺的今日她难得雅兴决定无偿为一名顾客单独鸣奏小曲聊以怡情’时所有嫖客肯定会先想到:‘是不是我?’然后再去想:‘究竟是谁?’;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而我听完静虚道长的话心头所想也便也如是:唉倘若那紫微星是我该有多好。挥斥万军、开天辟地的英雄们正是我年幼崇拜的偶像而这一年中的山海凶险和墓葬鬼魅也让我经验阅历暴增、性格愈坚忍。我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同其他英雄一样我现在所缺的不是天下皆知的威名;也不是富抵诸侯的厚利。那应是上苍的一个额外眷顾一个转瞬即逝的良机。只要老天能再给我一指半臂的提携我便也能攀上改朝换代的荣耀之巅。 我就这样自得地想着而后脸上不觉浮现出一丝自嘲的微笑。倒是洪屠户与胡老三两人仍然保持着清醒继续盘问静虚道长紫微星的答案。静虚道长听罢起身反问道:“胡三兄弟贫道倒想先听听你对于后两句诗的解释” 胡老三深吸一口气将肘子拄在桌面顶着下颚想了好一会而才扭头回道:“道长俺胡老三在山东老家没读过几天书对于这些诗词歌赋更是没有研究。但从这最后两句来看仿佛这第二颗紫微星虽在半年之前离你有天涯海角之距但他最终必定也会近你至咫尺片刻之遥” “没错!”静虚道长赞叹道。“‘解铃人远天边处却在咫尺吴蜀中’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在此之前贫道一直无法参透‘吴蜀’二字所代表的具体含义直到我现了孙文其人” “这么说来那孙文的天命也在诗中?” “没错孙文的叙述也在其中。在此之前我只把‘吴’和‘蜀’二字解做地名以为享有天命二人其籍贯必然是吴蜀两地。但这实际却是一个隐喻。众位请想‘吴蜀’二字除了指代地名之外在三国里面还有什么其他所指?” “唔……倘若在三国志中这个‘吴’字还指代‘孙吴’”胡老三答道” “没错!这个‘吴’的确引喻的是一个‘孙’字;而蜀呢……” “蜀应隐喻了一个‘刘’字!”胡老三这次抢着回答。 “正是!所以依照推测我那道兄探知的两个天命应该是一个姓孙、另一个姓刘。至于这姓孙的没有疑问自应是孙文其人而这姓刘的……”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话来将脸扭向我继续说道:“就是你刘知焉!” 静虚道长一席话落地就宛如平地惊雷一般将我的脑子瞬时凝住。 沉默深呼一口气之后我身边是死一般地沉默。 见我如老僧入定一般静虚道长说道:“知焉贫道料你也无法相信。但我在这一年里已然考察你七八个来回了。倘若你真是个肉胎凡人那这山洞、老鹰、群鼠、图志、海险、剧毒、寒水、探墓()诸多的灾难你是如何安然渡过的?仅仅是靠运气么?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静虚道长说完便也不再继续自顾微笑地直视我。闻见此景我不禁想起在不咸山上抬参时的情景。只见他那眼光深邃如初扫在我脸上烧得我面颊微微烫。 楞了半天之后我终于也逐渐接受了现实答道:“道长!的确我这一年多来我可以说是经历了无数的灾难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而我自己却全然无事。有时我也感到疑惑甚至认为其中有些蹊跷但却一直不敢贸然空想更不敢去将自己与什么紫微天星联系在一起” 静虚道长听我回答之后频频点头笑道:“其实我起初的想法同你一样又怎能相信这开天之命竟能落到你一个未及弱冠少年的身上?但此后的两件事情彻底改变了我其中之一便是你在与森田搏斗之中所展现的人能力;第二就是你在老者家身中**阵……” 说到这里静虚道长微顿一下略微思考过后才说:“知焉其实**阵的事情贫道甚是对不住你。那个马市的老者乃是我特意雇的而老者所说的祖孙的玄奇故事也是假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勾起你的好奇诱使你住在此处再借由阵脚的威力去验明你的正身结果你果不出所料中了法阵。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如此贫道便也更加坚信你就是那第二颗紫微星。 听静虚道长说完我终于长呼出一口气。多少年来我一次又一次感叹生活枯燥无趣一次又一次抱怨自己的出身卑微。而今那梦中的一切却在顷刻之间通通实现了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我一时难以接受。于是我又问道:“道长小侄自觉平常无奇又怎能揽得开天之命?” 静虚道长笑道:“知焉这我就无法解释得通了。不过按照我的理解:你很可能同努尔哈赤一样自打出生便背负着某种天命。而这都是上天注定的凡人根本就无法猜解出来所以你也不必去猜”。 待静虚道长说完洪屠户与胡老三两人均起来过来向我祝贺。一通寒暄过后四人的话题又重新回到四爷和龙脉身上。静虚道长继续说道:“知焉啊!此番贫道在此待你并非只有通告你天命之身这样简单。我们眼下还有两件大事要做那就是救出四哥和保护龙脉”。 “保护龙脉?”三人齐声问道脸上表现出的惊异神色并不啻于方才。 “没错”静虚道长答道。“背负天命者要以天下兴亡为己任你既然也是紫微星宿之一则必须要承担紫微须肩负的责任” “但是……这龙脉在哪甚至它究竟是个什么形状我尚且还不知道呢” “这些你都不必操心只要我们能去再去探探那个山洞便已足够。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从老参场里救出四哥因为只有他才识得不咸林中的崎岖山路” 一听说要拯救四爷洪胡二人全都来了劲头胡老三一拍胸脯说道:“道爷依俺的意思:现在马上去俺的山头将山里的**十个爷们儿悉数带上去老参场杀他个片甲不留” 静虚道长听罢忙摇头说道:“胡兄弟此招万万不可用!非是贫道贪生怕死。那吉林巡抚曾永铭可在老参沟子附近布下了五六百名荷枪实弹的官兵他们所携的全都是俄国人军用的制式装备。借助着山况天险别说咱们只有**十个爷们儿就是开着一两千人的大部队去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这且不算曾永铭那厮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还非常圆滑精于事故黑白两道都是通吃无碍。当地的土匪胡子更是与官军勾搭连环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一个这样一个凶险的环境里别说要救出一个人了就是飞出一只鸟都是难如登天的” “那按你这样一说四哥……四哥就不救了?”洪屠户耐不住性子怒目问道。 “四哥当然要救但你却要记得:我们是去救人而不是去送死。既然硬的不行那咱就来软的。兵书上有一句话你不要忘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投其所好、选对了时机不怕击不着那狗官的软肋。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去想像曾永铭这样的人究竟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引得他砰然心动?”说完此话静虚道长直视着洪屠户二目炯炯放光看神态俨然已有成竹在胸。 “牛鼻子这还用说?为官者最看中的应该是银子了!”洪屠户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静虚道长听罢轻摆拂尘摇头答道:“非也”。 洪屠户一见静虚道长摇头便又补充了一句:“倘若不是银子那狗官喜欢的必定就是个女人!”静虚道长听完依旧闭着眼睛摇头不止。 见洪屠户再也说不出其他的答案静虚道长哈哈大笑道:老洪啊老洪难怪你当不了什么大官。你那眼光真跟那村口那三个老头一般无二。洪屠户听完急忙问道:“牛鼻子你胡言乱语什么?哪来的三个老头?” 一见洪屠户满脸窘相静虚道长笑得便更厉害了。说道:“老洪你且听好。就说有三个老头在村口的大树底下纳凉。头一个说:倘若我当了皇上我定然要将全村的牛粪全部收走再也不让谁捡起一颗卖了的钱全是我的;第二个说道:那算什么倘若我当了皇上我一定要把全村的大树全都砍了堆在一起烧个十年八年都烧不完;第三个老头说道:你俩说得都太愚蠢我若得了帝位我就什么活都不干整天躺在摇椅上边晒太阳” 静虚道长一语既出我三人也均被逗得笑弯了腰。洪屠户窘的满脸通红向静虚道长质问道:“牛鼻子你别只在那里说风凉话我且问你倘若这狗官为官一不为财二不图色他这一生还能图啥?” “知焉贫道先不回答我且要问问你你说一个贪官一不为财二不图色他能图个啥?” “永生”闻听静虚道长的提问我只静静地答了这两个字。 第三十九章 拜山(一) “没错像曾永铭这样的封疆大吏俨然就是吉林地界的土皇上。一般的金银美女恐怕已难勾起他的兴趣。贫道猜想能让他为之动容的:除了比现在更大的官职之外就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永生了” “但是……咱们即不能给他官职也给不了他永生啊”胡老三反问道。 “诶……胡兄弟此言差矣”静虚道长一摇拂尘。“这官职是实实在在大小真伪放在台面立刻就能探查出来而这永生却是虚的那曾永铭再精也不能以死相验啊” “这么说道长您是要智斗曾永铭啰” “没错贫道就要智斗这个狗官。众位请想:曾永铭之所以拿静玉为挟来逼迫四哥抬参皆因有人向他透露参场的秘密。我们修道之人讲究一个万物循环、阴阳互变。既然告密人能让狗官囚禁四哥自然也有本事将四哥释放。故而贫道受此启便想反其道而为之” 胡老三听罢连连点头称赞:“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倘要想让这狗官相信还必须要找一个官宦中人才行这人道长你务色好了么?” “哈……”静虚道长轻笑一声“老三兄弟的确料事周全。大家不用担心贫道在来此定居之前就将此事打听妥了。能让曾永铭言听计从的只有两人:其中之一是早年随他出征的军师此人姓贝是一个握有实权的铁腕人物他为人以刁钻和刻薄闻名但对曾永铭却是忠心耿耿可说是一心不二;其二就是怀德镇黑风岭的总辖大寨主崔二毛子传言此人表面粗鲁爽直背地却极其奸诈诡谲并且贪心十足这些年来他与狗官勾结起来在黑白两道层层盘剥百姓给曾永铭带来极大的利益故而深得狗官器重” 胡老三听罢点了点头说道:“看来道长已经准备得异常充分了既然如此那您可曾打算从谁身上下手?” 静虚道长微微一笑摆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贫道已经想妥了那贝军师城府极深与他交往须加上十二分的小心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没法收场的后果;而崔二毛子虽然狠毒毕竟是个胡子贫道一生与无数胡子打过交道深知胡子本性。不管他多么凶狠只要咱们砸得起钱他便是咱们身前的一条狗你让他咬谁他就乖乖咬谁。故而贫道觉得应先打开崔二毛子这个豁口” “但咱们谁有那些银子能喂饱那些畜生呢?”洪屠户此前一直静静听着直到听见‘银子’二字突然开腔说话。 “我们三个的确没有但是有一个人有”静虚道长说完脸上现出一丝坏笑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瞧着我。 “这个……”我尴尬地笑了笑知道这一年的诸事都瞒不了静虚道长的随念诀便只好点头承认。我掏出燕叔生前留下的所有家当:一沓薄薄的银票还有几十两散碎的银子静虚道长将银票接过粗略地点了点----票面的数额还有九千余两。 “不止这么多吧”静虚道长说道。我闻听此言脸咧得跟苦瓜似的答道:“道长小侄身上就这些了还有的一份是《龙兴风水图志》卖得的八万两银子我之前悉数都存进了商行里只是现在邓老先生仙逝这本书又落回到我的手里所以这八万两银子应当仍是属于邓家和独孤家的” “嗯……理应如此”静虚道长点头“不过……这崔二毛子胃口极大九千余两恐怕难以喂饱他” 闻听此言我急得直咂舌头问道:“道长那依您说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弄来大笔银子呢?” 静虚道长似乎对此早有准备笑着答道:“知焉你怎么一时聪明一时糊涂?难道你忘了?在云南探墓时你还带出一对儿小金箱子呢?这俩箱子起初是踩在陈圆圆的脚底下的理应价值连城十分贵重” 我一听这话暗自在心中叫苦不迭想道:静虚道长这‘随念诀’可真够绝的就连小金箱子这点秘密都被他探到了看来我这紫微星当得也有够辛苦的不过谁让我是紫微星呢别管是真的假的该出的血还是得出。想到这儿我便应道:“小金箱子的确是挖出了两只只不过这东西的机关做得太为复杂一般的锁匠根本就没法开启倘若硬开则定会毁了里面的宝贝。我见他实难破解便遵了邓老前辈的嘱托将这东西交给华莱士研究了现在也不知他打开没有” 静虚道长听完点头回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贫道以为上苍既然选定了你就必然会对你处处庇佑的所以你只管放心便好可一切均不会逃出上天的安排之中无量天尊!” 说完此话静虚道长便重新飘然落座。他与洪屠户二人叙旧之言自不必细说众人又聊了半个时辰之后天色便不觉到了晚饭时间。这时正逢静虚道长所雇的老者登门送饭此次他所送的不再是淡饭清茶而是一坛老酒和半驼烤得焦黄的马肉。洪屠户与胡老三一见酒肉自是喜得拍手称快也顾不得谦让便席地而坐即撕即啖起来。静虚道长依旧是饮清茶、咽素米一副悠然自然的表情。 望着三人进餐的模样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别样的感觉:乍一看好似有几分喧闹但仔细看来又夹杂着一种平静温和的安全感。那是一种氛围一种无论怎样的铁汉都会感到舒服的依赖感。 晚餐过后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来我们便策马启程了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去拜会崔二毛子。静虚道长将马匹和应用之物全都准备妥帖家里的草屋和里面的家当就全数留给了卖马的老者之后几天我们四人翻山越岭一直向东行了二三百里这一日终于就进了怀德镇的外街。 怀德镇是吉林地界出了名的大镇店。从东到西策马扬鞭也要行得半日方能通过。康乾盛世阶段此地出过一个忠孝怜悌、品行刚正的大善人。康熙爷为了查证此人便亲自到此微服私访结果事也凑巧康熙这随街一走还就真撞见此人广为布施积德行善的义举。康熙爷一见甚是感动突然诗兴大就赏他‘胸怀坦荡仁义尚德’八个大字。久而久之康熙赐字的故事越传越玄恰巧此地也没有名字于是山民就把此地称为‘怀德’了。 怀德是一个多民族的混居之地。其中既有失势落魄的满洲八旗子弟也有闯关东逃难至此的汉人。镇子里靠近西北的方向甚至还有俄国人建起的一间哨所。以前我去辽西进药时曾经多次经过这里此处昼夜都有军兵把守可谓是戒备森严。 我四人先在镇西的一家郑家老店落了脚。为了不引人注意四人暂分为两组到怀德镇里去踩盘子。‘踩盘子’乃是胡子圈儿里人尽皆知的黑话意为打探消息。洪屠户和静虚道长这对老搭档搭许久不见只有许多话说就分在另一组;我和胡老三则分到了另一组。 早饭吃过四人便两两出门奔着怀德镇的南北方向分开了。我和胡老三此次负责打探南面主要是通过与当地人闲谈之机打探崔二毛子营寨的人马情况及其本人的性格喜好。为了方便与当地人交谈我俩并没骑马扮成一对进货的主仆便向那南街去了。 吉林的天气异常干爽不时有微风刮过拂在脸上那滋味别提有多惬意了。八月的关东正是一年中最美妙的季节:放眼望去从上到下均是一片花红柳绿、草木皆丰的靓景;黑泥逸散的腐味正肆无忌惮地在空气里弥漫着;耳旁鸣响的尽是鸟雀知了妙音行在路上身旁六七丈高的脆皮白杨徐徐向下飘洒着绿叶一群五六岁的顽童正跨着红肚兜绕着大树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可谓是一派祥和安乐的盛景。 一见此景我不禁萌生出些许的伤感之情心中不自觉回忆起**阵中的梦蓉来。她温婉活泼、天真可爱与静玉的冷面素颜相比她的出现更有一种让人禁不住去疼爱的亲和之感。在云南生活的几十天里我俩之间的话语虽然不多但已然形成不小的默契倘若没有之后的黑殿之危我俩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对如蜜般的恋人了。 在去往怀德镇的路上静虚道长给我讲了许多关于**阵的奥妙:这种法术也叫催眠传言它起源于国外是利用心理暗示控制人的一种技巧。而它之所以能够对人百试百灵其根本原因就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将你深埋在心底的一丝愧疚和痛楚顷刻挖出再狠狠掷在地上让你心里彻底窒息再完全失去抵抗它便可以对你肆意妄为了。可以说这法术的精髓就是揭开了每人的心底隐藏着的痛处:有的是至亲去世有的是生离死别。总之都是些不堪回的往事。人有一个自我保护的天性在理智清醒的时候每每念及此处都会自动回避但在半昏半迷的睡梦之间时人心是最为脆弱的所有掩藏心底的东西都会突破这个保护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爆故而威力巨大足以害人。 忆完这段痛处之后我的注意又重返现实。随着我俩不断向南行进身前的路人逐渐增多起来我忙与胡老三一同抓住机会借收购山货为由同身旁左右的山民聊得火热。片刻之后我俩面前陡然变得开阔位于那山坳中的俨然是怀德镇里最大的一个马市。 第四十章 拜山(二) 胡老三一见眼前这马市兀自冷笑一声道:“知焉啊这马市和刀市自古以来都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齐聚之地。你我倘要打探消息由这里入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二人说罢便加紧了脚步不消一刻就进入了马市的西南口。放眼望去:四周人头攒动、喧嚣砍价之声、马驹嘶鸣之声此起彼伏可谓一浪高过一浪。就在我俩驻足观看之时北面的几头马驹俨然受了惊吓扬蹄卷起的烟尘伴着微风在空中肆意地飘舞着。 我随着胡老三穿梭在各摊贩之间胡老三见周围人头攒动并不好问什么于是两人便假扮买马的老客随着人群在马市里兜了整整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地日头终于往晌午靠近了马市内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行了一会儿前面终于现出一个无人的摊子一个草帽覆顶、粗布遮身的胖老头正喜滋滋地数着铜钱。胡老三朝我努了努嘴我便会意地随他一同前去。 那胖老头一见有主顾光临自是喜上眉梢赶紧将老钱收回囊中同胡老三攀谈起来。胡老三也不着急先是对胖老头带来的马匹上下左右相了一阵又装模作样地品头论足一番----他是胡子出身马匹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俗话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他一席话即出就将老者侃的连连点头称是神情之中又增加许多对胡老三的敬佩之情。 侃了好大一会儿周围人终于稀稀拉拉走得差不多了胡老三见时机成熟便开始切入正题道:“老哥俺见你一脸忠厚也不再隐瞒了:俺本是山东莱阳人氏闯关东时在辽阳扎根落户。之后一直跑杂货买卖这几年来不多不少也赚了一点小钱。几天前俺道上一个朋友说吉林的马市价格非常公道倘若倒腾个三五十匹回去定能赚到不少利头。于是俺便过来瞧了半天说实话马是真好但是我这一路听到许多风言风语言吉林行情虽廉但治安仿佛并不太平好像本地就有胡子匪帮似的” 这胖老头本把我俩当成普通山农对待可当胡老三一句‘三五十匹’出口时他的眼神马上泛出几道金光。说话之前他先转头向四边瞅了一个来回见周围无人他才回头悄声与我俩说便回道:“我说乍一瞧您就不像个普通角色呢!这不果真是个大户掌柜” 胡老三忙一抱拳笑答:“岂敢岂敢俺做的是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而已”。 胖老头又道:“两位客官小老儿从不打妄语:这次您俩幸亏是先遇见我倘若碰见其他人怕是早就没命了。想这乱世之中生意场上最忌讳的便是露白您俩此番人生地不熟的极容易遭到土匪抢劫到时候不仅银子被如数抢走就是连命也要搭进去。小老儿不是吓唬二位这样的事我在马场十几年里已然见过不下二三十回了。刚才客官说得不假这怀德镇西就是一个大大的匪帮它名为黑风岭里边藏有一个姓崔的寨主和一帮匪众这帮人兵强马壮整个怀德全是他的势力范围” 胡老三听罢故作惊讶忙问道:“官府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俺们辽西就没有这么猖獗的胡子?” 胖老头一听冷笑道:“官府?倘若没有官府撑腰这黑风岭的匪帮尚不能如此神气。正是巡抚大人在暗中屡次庇护那姓崔的寨主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杀人抢劫” 说到这儿胖老头望了望天又继续道:“二位天色已近晌午再不吃饭恐怕饭庄的酒肉都要告罄了。小老儿自觉与您两人聊得甚是投机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您俩若不嫌弃的话就随我向西行个三四里小老儿今天请您二位尝尝我们怀德镇特色的手把羊肉” 胡老三也答道:“小弟与老哥聊得也甚是投机。如您所说:出门在外最难一求的便是朋友。恭敬不如从命老哥哥既有此意那便在前面引路吧” 三人说完便一齐向西而去。此时路上已没有了行人热闹的集市顷刻间生出一些荒凉之感。见此情境我心中不禁有些担忧生怕这老头也是匪帮中人先拿谎话将我们骗到一个无人之地再来个以多欺少、瓮中捉鳖。倘真如此我俩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老者也不说话自顾在头前引路。我与胡老三也不多言并排跟在后面三人继续行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间草屋。我抬头一看这饭馆所处的位置甚为怪异苍茫的草甸子上三五里外都没有一个人家再观饭馆门前牌匾幌子也没一个虽然已近饭口的时候可那门口却一个客人也没有。我正在心中暗暗嘀咕着胖老头儿隔着老远便朝屋里大喊:“屋里的伙计听好了家里来客了o1” 话音刚落打正门出来一个跑堂模样的下人一边拍打衣襟儿一边笑着答道:“严爷还是您好您又给咱家带客了” 胖老头笑答:“这两位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此次光临就是想尝尝你们这儿的手把羊肉的” 小二闻听稍显一惊忙抱拳答道:“哎呦严爷您来的可真是不巧羊肉刚好售没了您看来几屉本店特色猪肉小笼包成么?” 胖老头也不搭话便转头瞧着我们征求意见胡老三想也不想便答:“小笼包就小笼包吧大老远的过来了有东西吃总聊胜于无”说完胡老三便大步流星迈进正厅我亦尾随其后。一进屋里我就被里面荒凉的气氛所触动了:这哪是个饭庄的模样啊:草房虽大却很空旷仅有的三四张桌子散乱地摆在屋中的一角油盐酱醋的瓷壶散放在桌角就连桌上的灰尘也已经堆了厚厚一层看着像有十天半月没擦的模样。 想到此处我心中不禁有些虚额头上的细汗不觉丝丝渗了出来。我在心中暗道:这草屋可不似一个饭庄反而像是个贼窑子的模样。这胖老头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呢?还有这胡老三明明是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怎么这一举一动反而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棒槌?想必其中必有隐情。 在小二的谦让之下我三人终于坐了下来。小二举着抹布费力地在桌上擦了半天树皮一般的桌面终于见了一点光泽出来。我偷眼瞥了瞥胡老三他依然面含微笑与两人胡乱地调侃仿佛眼前反常的迹象根本与自己无关。在草厅的尽头一个女人慵懒地伏在柜前前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放眼望去偌大的草堂里就只有我们五个活人。 小二伏在女人耳边低语几句那女人便下去了过了好长时间女人终于端上三层热气腾腾的圆屉上来小二跟在她身后右手拎着一个酒壶。胖老头转头与我们说道:“这次咱们来晚了只能尝尝特色的小笼包等下次的老夫让他们多给我预备几只肥羊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胡老三笑着应道:“好一个不醉不归。小二来斟酒” 胡老三一声令下小二忙将三只酒杯摆到桌上。只见他动作迅麻利瞬间就把三个酒盅斟满胖老头举起酒杯说道:“今日有幸遇见二位贵客不管买卖成与不成我希望咱们以后都是朋友来来来是汉子就全都干了……”此言说罢胖老头将酒杯举起做了一个喝酒状。我斜眼观瞧小二兀自在他身旁戳着一副自顾居高临下的模样睥着众人根本没有要斟第二杯酒的意思。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觉想起儿时在半壁街听的那些今古传奇。同样荒凉的老店、同样怪异的厨师伙计还有同样不知虚实的一杯老酒这喝与不喝还真是个问题。 注:o1客字读qie音‘家里来客了’是土匪圈的一句黑话意为有猎物登门。 第四十一章 拜山(三) 说时迟那时快当肥硕老者和胡老三将酒盅端起的一瞬间也不知什么东西将我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耳轮中只听见‘哐当’一声酒盅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肥老头一见脸色旋即变了立刻斜眼用怪异眼怒视着我。胡老三一见这情形急忙转头向那老者赔笑道:“老哥这娃儿是头一回喝酒心中难免有些慌张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胖老者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娃儿不会喝便也罢但咱哥俩今天必要喝得尽兴否则小老儿我绝不能让你出门哈哈哈……”言毕他再次举起酒盅朝胡老三示意。胡老三亦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两人脖子向后一仰一同做了个饮酒状。 “哐!”两人喝罢将盅同时撂在桌上我抬眼一瞧那小盅中的酒依旧满满的。 胖老头一见面有愠色便向胡老三质问:“你怎么不喝?” 胡老三一副嬉闹姿态回问:“你怎么也不喝?” 胖老头一时语塞无以作答便又问:“莫非你是同道中人?” 胡老三笑回:“俺可与你们不同道俺乃二龙山胡老三是也” 胡老三的这名号一出口胖老头的脸色顿时大骇忙抽身回退想要拔刀反抗。胡老三又怎能坐以待毙只见他腰身往下一沉两腿猛一力有如雄鹰展翅般地朝着老者扑去。老者此时已被彻底慑住傻呆呆愣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说时迟那时快胡老三也不对他客气他上步闪身左手一点老头的笑穴右手抓起他面前的酒盅顺势就把一盅老酒扬进老者的口鼻中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让人见了心里有着说不出地畅快。 一见胖老头倒地旁边立着的小二终于如梦方醒撒腿便想逃跑。我又怎能放他走掉?于是我闷身运气自觉得胸中里有一团川流不息的气浪开始缓缓涌动胳膊和大腿的筋骨之间陡增许多力量。 我便随便抓了一条凳子抡了起来说来也怪往常用两手才能搬动的松木凳子现在用三根手指便能稳稳夹住。而这一条长凳在我手中感觉就像平常摆弄的一根树棍儿无异。 我心里好不高兴难以言表的愉悦之感迅袭遍了全身。儿时京城的十年评书生涯几乎让我形成一个定势:寻常人若想一夜之间变为武林高手倘不是在山洞里寻见了大仙那就必然要经历诸如在大道上偶遇奄奄一息的掌门人这样的千古奇事。而此番我却毫无征兆地变强了甚至根本不知究竟是梦蓉在云南给我胸中留下什么东西还是真具备了像静虚道长所说的紫微星能力。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浑身此时的感觉是太过舒畅了。 店小二刚要逃跑猛然见我用单手将凳子拎起已然吓得不知所谓我见此情形得意地抡了几圈儿更是把他吓得都快小便失禁。胡老三不出片刻彻底制服了胖老头便飘飘飞过顺势朝他屁股踹了一脚店小二站立不稳应声倒地。待一切办完胡老三又在身上解下一根绳子麻利地将二人捆在一起。我低头看了看被灌酒的胖老头只见他嘴边已然吐了一圈白沫白眼珠上翻全身上下只剩了喘气的力量。待胡老三全部绑完他又便回头与我说道:“知焉你在这看住这俩人俺去后厨去抓那女人” 我答应一声胡老三便头也不回地跑去后厨了。寻了好大一会儿胡老三终于回来他脸上有些丧气忿忿地同我说:“***那娘们溜得倒快俺翻遍后厨也没找到她的踪迹” 少歇了一会儿二人便来到店小二近前店小二此时已从惊吓之中反映过来强挣着绳子半跪在地上哀求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胡老三闻听低声骂了一声:“狗东西就你这单脚猫的功夫还想骗俺胡老三?再练十年去吧……” 小二又求:“小的也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小的家中还有八十老母……”说到此处他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离谱便只能一遍遍重复叨念:“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胡老三一指他身旁的胖老头对这店小二说道:俺且问你几个事情你若是如实回答爷爷倒可饶你不死但倘若你敢说半句谎话这胖老头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小二闻听点头之态如同鸡扦碎米口中不停嘟囔:“大爷您有什么就尽管来问小的一定不说谎话” 胡老三问:“俺先问你你们在此共有几个人?都在这做些什么?可否与黑风岭中的匪帮有关?” 小二听罢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大爷就是眼尖我们的确是黑风岭人。此次我们总共来了八个其中做饭的女子是这里的领;骗你们来此吃酒的则是负责望风的严胖子;剩下的就是小的了小的就是一个杂役只管听人差遣端茶送水此外还有五个挖洞的平时并不时常过来” 我和胡老三听罢均是大吃一惊便问道:“挖洞的?挖什么洞?” 小二摇了摇头说:“小的也不清楚小的刚才说过我势低力微寨子里这些秘密我根本无权过问。至于您们肯定是在外头故意露了白吧否则严爷也不会诱骗你们而来” 胡老三听完便笑道:“你猜得还真不错俺果然在他面前露了些白。这老头虽然外表瞅着忠厚可身上带着的那股的匪气却没有办法掩藏俺猜他必然是匪帮中人便略施小计同他一道前来” 听到此处我心里不禁暗暗佩服就问:“三叔原来您早就知道这胖老头的身份?” 胡老三语气俨然掺杂一丝得意又说:“那是当然你也不想想三叔是干什么的?三叔是贼的祖宗!” 我二人又问了一会儿见从店小二嘴里也套不出更多的事情胡老三便转了一个话题又问:“你既然说自己是黑风岭的那你给俺讲讲崔二毛子的脾气秉性和兴趣癖好” 店小二闻听胡老三的提问小脸儿兀自扭成了苦瓜似的一团儿便答:“这个倒难说了崔寨主这么高的身份就是端茶洗脚也轮不到小的去做。所以小的只能在闲来无事时听听外人对崔大寨主的评价。” 胡老三听到此处赶紧摇头重新问:“那你便给俺讲讲外人对他的评价最好是能说出这崔二毛子与其他土匪相比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小二咂了咂嘴沉思一会儿说道:“要说特别还真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我只听说崔大寨主此人非常孝顺大爷你倘要问他与其他人最不同的这应能算上一条” “哦?怎么一个孝顺法?”胡老三问。 小二回道:“其实小的也是听说这崔家在几十年前本是怀德镇边的一户佃农崔父因病早亡崔母独自养育两个儿子崔大毛子和崔二毛子。要说崔母其人那真是个勤劳厚道的好人无奈崔家两个兄弟却生性有些顽劣。十几年前不知因为什么两兄弟与东家小少爷起了冲突错手将其打死。大爷您也知道这佃户家的日子不摊上丝毫滥事尚且难过两兄弟顶撞了东家还有好果子吃?之后崔二毛子撒丫子跑进山里不知所踪而崔大毛子被老东家捉住活活打死。崔母经此一难便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就有些异常了有时十天半月也不说一句话整天默默诵经。 时光又过了几年崔二毛子在外头终于混成了人物。衣锦还乡的他一下山回家团圆便想带人去老东家那报仇。崔母生性善良言冤冤相报何时了告诫崔二毛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生杀意。崔二毛子当时也答应了但晚上老东家九族还是被灭了。崔老太太第二天得知之后气得七窍生烟每见寨主便要破口大骂并多次驱赶寨主要与他断绝母子之情。知道随着时间流逝和众多亲戚故旧的调节老太太才渐渐不提此事。但她仍未原谅儿子思考良久之后老夫人断然决定削为尼到深山里去吃斋念佛给崔家人祈福折罪。崔二毛求了多次自知拗不过老母。便将自己的大量积蓄拿出给亲娘在怀德西山选了一个福址在那上面又建了一座小庙还专程花高价去外地请法师给庙里的佛像开光。这些事虽然都不太大但一般的人却难以做的这么周全所以小的说这崔大寨主尚属一个孝子” 胡老三听罢此话不禁点头叹道:“这崔二毛子虽然做了许多恶事但胜在仍存有一片孝心。想来此人也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感叹之后胡老三又冲店小二说:“小兄弟你记得俺胡老师那说话算数说不杀你便不杀你。但你却要先委屈几天等三爷的好事办完了再放你出来。对不住了……”胡老三话音刚落手上的驳壳枪已然击在小二的后脑上待小二昏倒之后胡老三到后厨揪了一个麻袋回来将小二装在里面又夹在胳肢窝里。 “走!”胡老三一声令下我俩便出了大门。此时已过饭口时间山民自是都往马市的方向返回也没谁来饭庄吃喝。胡老三借着这个机会从马厩里挑出两匹好马。闲言不叙两人甩磴上马便向着郑家老店的方向赶。望着胡老三英姿飒爽的背影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他的镇定多谋。 一路无话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终于回到店房洪屠户和静虚道长早就在家等待了。他俩一见我们带了个麻袋回来甚是惊奇胡老三也不着急解释先把小二带到楼上去。待四人齐齐上楼胡老三把麻袋口打开又找了一团破布堵在小二的嘴里才把这半天来的经过同他们一一道来静虚道长和洪屠户听得入神不禁连连称赞:“胡三弟果然是厉害!” 胡老三听罢脸上稍稍现出一番喜色随即又露出一丝惋惜之情道:“匪窝虽破但可惜俺一时失手将那胖老头给弄死了外加在后厨女胡子又离奇消失使得俺根本不知那些人究竟想挖些什么。不过此行也有些收获咱们起码知道崔二毛子是一个孝子还有一个诵经行善的老娘。按俺的想法咱与其直接硬闯黑风岭面见崔二毛子还不如先去西山游说崔老夫人只要她一开口了崔二毛子也不敢不听” 静虚道长听完频频点头道:“胡老弟说得没错强攻不如智取。游说崔老夫人的确是解救四哥的上上之选。那就这样:明日一早我就与老洪一同动身去西山寺庙拜访想来凭着贫道的身份去见崔老妇人一面也绝非难事。胡兄弟你既然已然被女匪见了面此番就先在家休养几天静候佳音吧至于知焉……”静虚道长说到这儿把脸转过来道:“你倒可以凭着公文去俄国人的哨所给华莱士个电报去问问金箱子的事” 第四十二章 拜山(四) 关东的秋日真是无比地舒爽:天气已不似冬日那般阴霾干燥却也没有了夏日骄阳的肆意蹂躏稻麦之香在八月的半空淡淡地逸散着每每有微风拂过时香气都会随风直沁心脾让人好不快活。 说此话时静虚道长已与洪屠户向西山行了两日而我在这几天里亦是单骑出门未有些许的休憩。纵观当前的形势我之所如此尽心尽力:一则去寻找静虚道长所说的俄国人哨所交涉去打听小金箱子和德文日记的事情;二则我又想伺机回店房再探究竟----因为自静虚道长出之后我突然想起燕叔生前常讲的一句话:那些极富经验的盗墓泰斗为了掩人耳目常爱先在大墓附近建些民宅、饭庄这样的建筑混淆视听。待附近之人悉数适应再开始分金定穴。 而我始终觉得黑风岭匪众想要挖开的并不似什么大墓:因为从怀德镇的风水来看:此地虽也算是一块福地但却缺少王者之气起码它的山川排布、河流走向没有不咸山的磅礴又缺少盛京城的壮阔倘若长久对这《图志》反复观察这里风水除了缺少霸气的缺点之外竟还隐隐透出一丝阴柔之气好似有些阴盛阳衰的味道。我咂摸了许久觉得华夏自清兵入关之前甚是轻视关东而清朝开国皇帝努尔哈赤又是相墓定穴的能手所以如无意外清军的王公大员是定然不能将陵墓安在此处的;倘若说怀德葬的是某位富商巨贾看似也不大可能因为一来关东自古就没出过什么富甲天下的商人;二来能让黑风岭如此小心谨慎的也绝非是财力平平的泛泛之辈。 那这饭庄底下隐藏的究竟是何种秘密呢?又是怎样的一种力量能让横行乡里的匪帮不敢公然挖掘反而要像个小偷似地隐藏自己的行踪呢?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对饭庄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恰巧静虚道长在临行之前又给我解了随念决这便更激我放开胆量做事。 此后我便乔装改扮连续在饭庄附近探着。说来也怪这饭庄周围依旧是静悄悄地无论饭口与否都没有什么行人。第一天去时我怕女人勾回匪众给胖老头收尸便远远地伏在对面的山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结果这一天下来不仅人未有进来一个就连鸟儿也没飞出去一只;第二天上午依旧如是等到晌午时分我终于捱不住了思考良久终于决定冒险一试于是便扮作山民的模样下得山来。 一进大门我便被眼前之物给惊楞了:胖老头的尸体依旧横在大厅中央他手足僵硬、四脚朝天露出的皮肤宛如被涂了铅粉似地乌黑一片明显是剧毒所为而女人自从一别也定未回来否则她又怎能放任同伙暴尸在外?不能绝对不能我在心中暗想胡子是很讲道义的倘若她能真的回来了胖老头的尸体一定会被掩埋的。 而后我便翻了翻前厅又去后厨转了几圈儿均未现能容人进出的通道。 时候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等探到第三天晌午时我依旧一无所获。于是我心中隐隐有些丧气便寻思不再探了转而去怀德镇上寻找俄军哨所电报问问华莱士有关小金箱子和德文日记的事情。 也不知道华莱士给我这块令牌究竟有何等的魔力平时狂傲异常的俄国人见了它竟然都像脱胎换骨一般摆出一副仁义谦和的嘴脸。我一见形势如此顺畅便也不再隐瞒直接把要电报的要求提了出来。 德军的翻译把我领进一间电报室那里有一个比胶澳德国女人更加丰腴的俄国女人在狂按着铁旋钮。女人穿着开叉的绿军布裙子粉嫩的大腿就夹在黑皮靴子和短裙之间随着上身的颤动女人腿上的嫩肉也一抖一抖的晃动……这情景让每个正常的男人见了都不禁要咽上几口口水当然也包括我。 女人与翻译说了一通便又开始重新按钮报。不一会儿她刷刷点点拿笔写了一张字条回身递给翻译翻译看完便又俯下身去写了一张字条给我我低头一看字条上有几个蝇头小字:“两件事情均已办妥你何时回来取走东西?” 看完这字条上的小字我心中不禁一喜便又撰了一张字条递给翻译字条上写:“我现在身在怀德许多事情尚没办完恐怕一时两晌难以回去”不一会儿后翻译又递回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怀德?可是吉林西边的那个怀德?”我又答道:“正是这个怀德”过了许久华莱士终于回电:“快将你的住地告予我知我马上过去将两样东西交付于你”我心中大喜便答了一句:“镇西的郑家老店”之后华莱士那边就再不回应了。 出了俄军的哨所我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虽然尚未探出饭庄中隐藏的蹊跷但小金箱子和德文日记的秘密却被华莱士解开了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这倒也是个天大的好事暂且回店侯着吧”想到此处我便策马回行往店房的方向走。 待回到了店房我便将报之事告予了胡老三胡老三闻听之后也是好生地兴奋禁不住地赞道:“这华莱士先前救了俺和老洪一命此番开启了小金箱子又要主动送来真是个难得的厚道之人。咱们若成功地解救了四哥还真要帮他好好找找那本《太平要术》” “三叔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小侄说句实话这么些年来我也是头一次见过像华莱士这般诚实善良的外国人倘若比起他来许多国人尚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脸红呢” 二人讨论许久日头便已往西去了我和胡老三人草草吃过晚饭就躺在店房里面闲聊起来。胡老三先问:“知焉俺见你在先前的搏斗之中仿佛有几分武艺在身你可曾拜过师父学过武艺?” 我摇头回道:“三叔不瞒您说武艺我从未正式学过一天但我从小家中便毗邻半壁街没事便去此处偷学一点皮毛的东西和同伴互相操练” “半壁街?那不是大刀王五‘正宜镖局’的所在么?俺年轻的时候也去拜会过五哥呢”胡老三说到此处言语中有些激动眼眶中忽然闪着一丝泪光稍稍缓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如此看来你的天资尚算不错倘若有个师父带你便更能在武学上有所造诣。这样吧三叔近来也闲来无事待着也是待着不如明日俺就当你的师父陪你操练如何?” “真的?”我一听此话乐得一跃蹦起多高急忙下地跪行拜师礼此后二人的欢喜之态自不必细说。好容易捱到翌日五更天左右两人便起来一同下床到院外操练。胡老三道:“你基础不弱又有未知的强大内力相辅俺就跳过起步部分直接从拆招换式开始教你了”说罢他站定马步抬腿伸臂在我面前就练了一趟拳脚。 我静静立在他身前看着只见他的姿势竟然十分丑陋怪异:身形时而静如处子岿然不动;时而又动如若脱兔变幻无穷随着招式的深入他腿上摆动不止掌上呼呼挂风。待他练完二三十招之后浑身上下竟环绕着一团皓白色的雾气。我心中不禁暗暗称道:真是一套好功法。 胡老三收招之后来到我身前问道:“知焉你看清楚了么这套拳脚究竟有几招几式?” 我沉思了片刻答道:“三叔练的太快小侄到最后已然看不清了但按照估计大约能有个四五十式” 胡老三听罢哈哈大笑说道:“没错!这是我自创的‘胡家拳’与传统的七十二招相比它只有短短的四十四式。他别看它招数少但这里面每招每势都威力巨大丝毫没有什么观赏成分在里面。另外它还吸取了‘大擒拿手’、‘小擒拿手’、‘螳螂拳’和‘迷踪拳’四种武林绝学中最凶狠的部分将他们自然地融汇一处。倘有内力充沛之人随便使出一招便可造成相当的破坏威力:轻则骨断筋折重则直接将对方手脚卸掉。凡人若能练到它的五六成水准**个壮年的汉子便没法靠到你的身前” 我听后不禁大喜心想:“我要的就是这种功夫倘若让我从蹲马步练起恐怕胡须花白也没有成就”之后叔侄二人便彻日练习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再加上我有内力相助的缘故练到第七八日时竟也有了胡家拳三四成的修为。 这一日我俩正在院落里练功突然房门一开洪屠户和静虚道长自里面走了进来。四人见面自是一番欢喜之言。稍作歇息之后静虚道长便直入主题把这一行的经过讲给我和胡老三听:原来他俩之所以去了如此之久皆因为崔老夫人到外地参加一个法会直等到第五天头上才回到西山。老夫人一见静虚道长一副道骨仙风出口不凡的姿态自是高眼相看。并特意置席盛情款待了二人。席间静虚道长并未隐瞒将四爷被吉林巡抚强迫抬参之事如实道来又把自己想求崔二毛子从中解围之事叙述了一遍。老夫人闻听之后立即表态:此事她亲自去黑风岭找儿子去办倘若不成她便一头撞死在儿子面前。之后事情便如静虚道长所预料地正常运行着:崔二毛子是个大孝子见老娘亲自前来自是不能拒绝之后静虚道长二人也上了山将成破厉害与崔二毛子说了又将那九千两银票悄悄塞给崔二毛子。自古有句俗话说:‘官不打送礼的’九千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加上老娘的钦命也让崔二毛子觉得使命沉重便按照静虚道长所出的计策飞马去巡抚衙门同曾永铭说去了。 曾永铭本来就贪性十足再加上崔二毛子之前树立了很高的威信一顿煽风点火之后曾永铭已然被忽悠得飘飘欲仙了由于有静玉在手要挟他也不怕四爷跑掉思考之后他便下令应允我们进山去把四爷给领出来为他酿造不老仙药。此番静虚道长他们回来正是召唤我们一齐去大鸦山救人。 听完静虚道长的叙述我亦把同华莱士互通电报的事情也说了一遍静虚道长听罢捻须说道:“这倒是个好事可胶澳和吉林之间有千里之遥华莱士行动再快也得一半个月才能赶来。贫道现在心急火燎就害怕万一时间拖得太长曾永铭这狗官起疑变卦所以我想去救四哥的事情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出……” “可我已然约了华莱士在店房见面了就这么言而无信恐怕也不太好吧” 静虚道长听罢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当然你若不想随我们同去也可独自在店房里等候华莱士待我们三个去大鸦山救完了人就赶回来找你” “不行四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此番救他的事情我也不能不去”我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无比的坚定但我心里又实在不愿放了华莱士的鸽子。 胡老三在旁若有所思了片刻说道:“道长、知焉俺倒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快说”我和静虚道长一同催促道。 “那个黑店的小二还被咱们绑在店房里与其将他砍了或放了还不如让他在此守候华莱士的到来。俺曾仔细观察过他这个孩子他心眼不坏又很会伺候人只要咱们软硬兼施不愁他不老老实实地将功赎罪” 静虚道长听罢不禁拍手答道:“妙计!妙计!前些天里我正好给知焉刚解了这随念诀今日我便再给这小二种上有这符文的监视谅他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忤逆之事” 之后众人便回屋把小二的绑绳解开围着他将成破厉害与他统统说了一遍。小二听后痛哭流涕便答:“小的能活命便是众位英雄赏的英雄让我做甚么我就做甚么” 静虚道长又道:“你年纪青青若肯浪子回头倒是一件利己利人的好事。不过贫道要告予你知:我手中有许多符诀播在你身上之后虽然你我相隔千里但你在此做什么事我都能够看见倘若你敢半路变心你可小心毒虫穿耳的难受滋味” 小二跪答:“小的怎敢小的怎敢?道长怎么去说小的就怎么去做好了”静虚道长见他的表情神态十分自然不掺杂半点虚假之意自知目的已然达到便把如何迎候华莱士的细情告予他知。自此之后四人便收拾行李开始由怀德出直往东面重向大鸦山挺进。 第四十三章 决战(一) 自怀德出之后四人一路坎坷终于在七日之后重返到阔别已久的抚松镇。吸着家乡的空气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草草算来我自从他日一别距今已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我经历了买玉、海战、盗墓、斗倭这些奇事……现了许多的惊天奥秘更是经受了无比残酷的实战磨砺和难以忍受的生离死别这一切都让我更加沉着更加淡定更加像一个成熟稳健关东的汉子。而成熟的同时我的思乡的之情也在与日膨胀着没有一刻有过停歇。 四爷的宅院已经破落了这是我路过他家时萌生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感觉。想一年前一行人在此出浩浩荡荡开往大鸦山抬参时那是一种何其澎湃的豪情壮志如今时移世易一腔的热血也被冷水泼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无尽的唏嘘与感叹。 我们重返的消息在镇里传的飞快小二同我爹早早就在镇外大街翘企盼了。父子重逢难免喜极而泣静虚道长一见心也软了便临时更改了计划携众人一同在我家停留一天。那一夜的事情我已记得不太清了:我只知道当时喝了许多酒也吐了许多酒;说了许多话也听了别人许多话至于酒的味道、话的内容翌日起来却也忘得一干二净。 小二依旧很是调皮。而这一年多来也正是多亏他的支撑我家祖业才能继续维持。为了褒奖他我翻遍浑身背囊把能给的银子全都给了他小二自然是欢喜得不行同我聊了一个多时辰的分别经历。末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那调皮的本性与我调侃道:“公子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为啥上山抬参?” 我闻听稍稍一顿自知他是奔着我难堪来的便也不加遮掩地答道:“为的是静玉” “小二见我一反常态地坦诚相答反而没了兴趣。沉默了许久又继续问:“我听说倘若静玉小姐要活命则必须得有一块陈年的血玉……公子那块血玉你寻到了么?” 我脑中嗡了一声眼前情景再一次被带到崩塌的黑殿跟前:那具陈圆圆鲜活的尸体那枚埋在陈圆圆颈子底下的血丝白玉钱为了救我而惨遭割喉的梦蓉和燕叔……突然这一切都在我面前天旋地转一切显得都是那样的虚幻又是那样的真实。我腹中隐隐有些恶心憋了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怎么?公子难道你没找到血玉么?”小二又问。 “找倒是找着了但我却丢了一样更重要的东西……”说到此处我心中的苦楚却再也没法抑住眼眶中的泪花不住地打转。为了掩饰此时的伤情我便把玉钱掏出放在掌中假意把玩----白玉上的血线丝丝络络地向外延展着看着就像一条条染着血的牵牛藤。 小二倒没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兀自被血玉的外形所吸引不住叹道:“这么说有了它静玉小姐就得救了?” 我摇摇头说:“也未必!京城有个范姓小姐也和静玉得了同样的怪病他爹花高价买了一块血玉给她吃但最后还是死了” 小二听后大骇:“不是有巫师说有这血玉就能祛根么?敢情这也是骗人的?” “骗人倒不至于。这范姓小姐的怪病就是由于血玉才撑了好些年的。范父亲是京城有名的渔业大王他也曾送女儿去德国看过西医而西医也承认血玉是有奇效的只是要治愈这怪病除了血玉之外还需要另一剂良方” “什么良方?”小二问。 “就是深海兽鱼的眼睛” “兽鱼?我怎么没听过?” “岂止你没听过就是范家动了一千多名渔夫苦苦寻了数月也没找到最后这范小姐还是没捱过去……死了”说到这里我的心情不觉有些沉重便长叹了一声。 正在此时门外有脚步声响继而人影一晃静虚道长进来了。我自知他是催我出便也不再同小二闲聊待我收拾好行李之后一行人便到书房与我爹告别。我爹见我又要离家便忍不住老泪纵横。我也哭了个一塌糊涂与他老人家相拥而泣。泪光中我细细打量他的面庞:爹他老人家的脸上的沟壑明显更深了胡须和鬓角都有些许的花白一双浊目也不似往常那般清亮。我擦干我爹的泪珠与便他说道:“孩儿答应你救完四爷便回来一家人在一起过几年太平的日子” 我爹擦干眼泪说道:“知焉这太平日子谁家都想长过无奈现在的世道太过不济。古贤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道长方才同我说了你的事情爹不管你是真有了本事还是道长瞧错了眼我都希望你能当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做一个于国于民有益的人” 我连连称是挥泪告别了爹与小二便随静虚道长三人重踏不咸山脉。一天多的行程并不算远而故地重游自是一番别样心情:一草一木立在眼前仿佛就是昨日那般熟悉又却像前世那般地飘渺陌生。行到第二天晌午时四人终于来到大鸦山人参场的中心地带----如秋谷。 如秋谷内景色依然如秋可抬参人放山用的埨子却被沦为胡子巡逻放哨的工具。如今的如秋谷再不是先前的荒原乐土以至于我们脚跟还未站稳便被一群胡子包围起来。 静虚道长心中有底不慌不忙将那吉林巡抚的亲笔公文和崔二毛子的玄铁令牌掏了出来为的胡子头目虽然不认字却也识得崔二毛子的信物反复查验之后头目开口说道:“敢情你们是来接四爷出山的?” 静虚道长答道:“正是巡抚大人亲批的文书允我将他带出山去” 头目听后短叹一声便没有说话静虚道长一见心中起疑就问道:“兄弟为何叹气?难道是四哥他怎样了么?” 头目惊道:“您几位还不知道哪?这谷内可是出了大事情!” 四人听后皆惊怔怔地望着胡子头目。头目略略思考又答:“你们先别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四爷其人我倒是会过几次此人不仅豪爽仁义而且还对不咸山脉的山路了如指掌。他刚被囚禁在谷里时是极其叛逆与敌视我们的他那时不仅不听从巡抚大人的命令上山抬参反而带着一干参客尝试逃跑了多次。也幸亏这如秋谷的出口只有一个而且我们又岗哨布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才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捉了回来。要说这样的人倘若一直顽抗下去我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可是偏偏在六七天前这四爷也不知突然触到了哪根邪筋竟率着几十名参客浩浩荡荡直抵参场花了七八天时间挖了三百多棵棒槌下来” 四人闻听更是大惊洪屠户嚷道:“却是好生奇怪四哥在临行之前就同我讲了他是定然不会真去参场抬参的怎么此番不仅真的去了还抬出三百多棵棒槌出来……” 头目听完也道:“我也纳着闷呢寻思莫非是那些官军给四爷施了什么压力?但是思考许久觉得并不可能。一来像四爷这样的汉子可谓是铁打不化的主倘若不是自己不改主意**头牛都没法拉得动他;二来这三百多棵棒槌挖完之后本已完成了巡抚大人交代的任务可他在挖完人参之后并未申请要出来。这些事情我倒是想不明白为何了” 四人听罢互相对视了一眼自知里面定然是生了天大的变故否则四爷是不可能临时变卦的至于其中的原因就是谓何怕是也只能进了官军驻地当面相问才能知晓了。 第四十四章 决战(二) 四人与胡子头目攀谈了许久自知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只好继续向前行进。大约行了一个时辰之后眼前终于现出上次进山的壶口我手搭凉棚向前观看:前方现出一条曲曲折折的、南北走向的林间小路小路的尽头不断向外弥漫一股淡白色的薄雾。 洪屠户停了下来擦了擦额间的汗又打量又打量四周的景物说道:“众位就是这儿了。顺着小路往南北走就是上山的抬参之路横着上山往东西走就是通往参场的秘密入口” 静虚道长手捋须然说道:“老洪这里的几个人也就你进过参场这去参场的路就由你带吧?” 洪屠户闻听一拍胸脯笑道:“牛鼻子你就放心吧。别看我老洪书不会读可脚下路却记得清清楚楚今天我就撂下一句话在这:倘若我带错了路我的‘洪’字就倒过来写!”言罢他将身子一转直向东侧大步流星地向前奔去。三人见洪屠户如此确定便也毫不犹豫地跟他前去。 周围的草木开始渐渐茂盛起来蟋蟀的悉悉索索声把周围映衬得更加幽静午后强烈的阳光被树冠遮蔽得斑斑驳驳随意泼洒在地上就犹如天空中一片片不连续的彩云。渐渐地身边的景物开始重复起来。洪屠户生疑拿起短刀在旁边的一棵松树上刻了一个十字之后领着众人继续向前行进。 一行人走的都是直线在记忆中从未拐弯可怪事出来了半个多时辰之后那棵刻着十字的松树竟然又蹦到众人眼前洪屠户一见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兀自呆立着沉默不言。 又摸着树干看了一会儿洪屠户如泄了气的皮球似地坐在地上说道:“没错就是先前刻的那棵大树这回可麻烦大了整不好中麻达了” 三人一听全都愣住急得不知说什么才好。‘麻达’对山里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它不仅代表迷路更还有其他的引喻意义。之前我就说过不咸山林面积极其广大山中参天大树鳞次栉比由于那些大树的枝干太过茂盛以至遮蔽了天眼故而使得林地里滋生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怪物。这众人上山要抬的棒槌固然算得上一种、那些树妖、林中马、鸦王、巨鼠自然也是其中的种种而最让山里人闻风丧胆的就是麻达鬼了。 传言这麻达鬼乃是不咸山脉的一种无形的山妖:它并不主动袭击人类而是利用人心的错觉和急躁来杀人。麻达鬼最爱借助地形释放幻觉让你瞅着东往西瞅着南向北结果放山人不管怎么走都是在原地附近兜圈子最后放山人如果突破不出鬼打墙不是被饿死就是被野兽所食很难活着回来。 四人立在原处不言林间的鸟鸣依旧一会儿一声地响着仿佛正在嘲笑我们的遭遇。微风刮过树叶子哗啦啦地响了起来将周围环境映衬得有些萧瑟。胡老三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腔说道:“大伙先别着急俺胡老三就不相信这麻达鬼的故事你们先在此暂行歇息俺朝南面先下去看看倘若找对了路就回来领大伙出去” 说罢此言胡老三将双枪抽出递给洪屠户一支自己擎着另外一支就直奔南面去了----胡老三也是山贼出身对山路攀援异常熟悉故而三人也没对各自怀揣心事静待胡老三的消息。 一行人等了有多半个时辰只听见南面草丛树叶耸动当中传来悉悉索索之声三人都以为是胡老三回来了便急忙甩脸观看只见丛林之中有一个黑影这黑影宽若人形伏在地上不住的向前蠕动着。三人的心全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那黑影越蠕越长等出来三四丈的时候从地上竟然盘起一个巨大的圆头圆头之外不住有丝带状的东西冒出接着传来的是一股巨大的恶臭味我提鼻子闻了闻味道很是熟悉:有点像狐狸的骚味儿又有点像尸臭。三人见状都被惊住悄声地往一起凑着。 洪屠户把驳壳枪掏了出来对准那团黑影严阵以待。我和静虚道长则躲在洪屠户身后静观其变。莽莽不咸虎狼成群自古有上山者三人只有两个能下去这些年来几乎成了铁打的规律。而那团黑影此刻已然将圆头抬起一人多高三人借着月光终于能看清楚了这圆头非是旁物乃是一条大蟒的蛇头。 三人一见这情景全都呆了只见这大蟒赤鳞黑目肚子粗得有如一根榕树。那脸是细长的一双六楞的黑眼堪比一个成*人的拳头而身上张张的鳞片正反射着苍冷的月光一张尖嘴正时不时吐着信子朝我们这边观瞧。三人彻底愣了屏息凝气谁都不敢出声两方对视了一会儿最终那大蟒将头一歪摇了摇身子自顾朝北歪扭着去了。 洪屠户长喘了一口气骂道:“哪儿来这孽畜差点把我给吓死” 静虚道长亦掐决念道:“无量天尊看来吉人自有天相啊” 洪屠户摇了摇头:“牛鼻子你说的不对这蟒蛇是因为吃饱了东西才没过来咬我们你俩瞅它肚子撑的都能装下一个人了……”说道这儿洪屠户蓦地停住又补充了句:“老三咋还没回来不是让蛇给舔了吧” 静虚道长听罢答道:“老洪你这一张臭嘴可别咒胡兄弟了。况且你再着急也没别的用再等等吧” 于是三人重新坐回原地又等了一个时辰南面仍是生息皆无。这时天光已全黑了皎洁的月色从树叶的间隙投钻了进来把地面耀得银白一片身旁的知了和鸟叫也已经淡了换作了夜猫子的哀鸣。 等了许久我隐约听见三人的肚子里传出咕噜噜的声响。静虚道长便道:“胡兄弟不能不等这肚子也不能不填实在不行咱就在此歇息一夜吧。知焉老洪这周围猛兽太多最好弄些烧柴搭一个篝火这样一来可以烘烤食物;二来能够吓退野兽;三来也好给胡兄弟引路” 洪屠户点头说道:“也是不过咱仨可千万别走散了这荒山野岭虎豹狼虫不计其数若是落了单只有死路一条。咱们要想去捡烧柴每人必须先找根粗树枝点个火把再在这附近能照看到的范围内活动。切记千万不能走远所行的每步都必须要看得见他人的火把才行” 我和静虚道长听罢点头便按他说的找了两根干木树枝缠了点布条点了三根火把。望着这三堆微弱的火苗我心中稍稍有些镇定三人举着火把便向着几个方向去了。 我边拾边回头观瞧旁边的两杆火把光亮很足火焰之下静虚道长和洪屠户的身形被映照的一清二楚两人见我回头观瞧便也向我摇手示意我稍稍安心继续弯腰拾柴。拾了不一会儿只听身后谈话声大作我扭头一看胡老三竟然回来了。 我急忙赶了回去只见胡老三脸上有些擦伤身子上也沾了些许的泥土一只野山羊在他脚下半死不活地喘着粗气。洪屠户一见胡老三这副模样调侃道:“老三你要再不回来我真以为你让大蟒给吞了呢” 胡老三问道:“什么大蟒?” “就是一条从东边爬过来蟒蛇。我们仨全看见了好家伙这东西有一人多粗我当时就寻思着:你老三不是让它给舔了吧” 胡老三一听气的骂道:“好老洪俺去给你探路你还在这咒我你可真是没心没肺” 洪屠户笑答:“老三先不说别的你这一趟出去可是探到出口了么?” “一直往南走有一大片脆皮白杨树白杨树的尽头一片花白云围雾绕的俺一瞅也没敢硬闯便想回来问你恰巧身边不知从哪儿蹿出只野山羊俺就顺便给它逮回来了” “你真看见白杨树了?”洪屠户兴奋地叫道“看见白杨树那就是出去的道儿了” 三人一听俱是万分高兴我望了望脚下这只山羊口水不住往肚子里头咽。洪屠户一见便也笑得不行说道:“大伙听着这麻达山也给破了咱赶紧四处捡些烧柴回来把这山羊烤了吃饱喝足好赶往四哥那儿赶” 第四十五章 决战(三) 洪屠户一番话说完便揪住野山羊后脖筋的长毛拿刀往它的喉咙处比划了几下----他是杀猪宰羊的行家里手用刀的手法自是十分纯属和讲究而他对尺寸的拿捏也是相当的到位:只见他左臂轻按羊颈探了几把待位置探定了它右手握住刀子微微往里一屈再往外使劲儿一收最后轻轻将山羊撂在地上整套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多余成分那临危不乱的神态好似一个成名的剑客正肆意玩弄着初出茅庐毛头小子一般。 静虚道长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一边摇头一边自顾走开;而我则没有这份善心只盼着洪屠户尽快把活羊变成烤羊才好;至于胡老三他已筋疲力尽静悄悄地在旁边点起一堆篝火。 浓浓青烟袅袅升起篝火开始越燃越旺木头很干还不等洪屠户解完山羊烧柴就消耗得差不多了胡老三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让我四下捡些烧柴回来。 于是我先向东行了半里弯腰拾了几根粗松枝可这篝火实在是太旺了捡回的树枝还没拿回来之前的柴禾就烧尽了篝火忽明忽暗起来几欲熄灭胡老三一见甚是着急便同我说:“知焉光捡树枝恐怕还不够烧我打南边回来时看见地上有几棵小枯树你赶快带上麻绳给它拽回来几棵俺把斧子磨磨带回把它劈开” “好嘞”我答应一声在洪屠户后腰随便扯下一条麻绳便向南下去了行了半里多时地上果然横着一棵小树干干巴巴的看样已经死了好久。最有趣的是这小树的中间不知为何竟鼓了一个大包大包配着细细的树干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羊腿似的。我一见这情景乐了也顾不上拿绳子去栓小树心里全是洪屠户烤野山羊的画面:只见月光之下洪屠户弓着身子先把羊皮剥掉再用短刀将那四条**的大腿卸下大腿在木头架子上被胡老三不停地翻滚着烈焰把羊腿上的肥油烧得嗞嗞作响随着火候的加强先前粉嫩的鲜肉开始渐渐变黄、变焦一股诱人的香味自其中逸散出来…… 想到这儿我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没想到此时空气中碰巧竟还真就飘过一阵烤肉的香味。我在心中暗道:得!我也别瞎想了那二位爷都开始烤上了我得赶紧把这小树给拽回去洪胡两人都是吃肉的能手回去晚了恐怕就没什么好肉吃了。想到这里我赶紧拿麻绳套住树根提着麻绳的另一头拽着小树往回走。 不得不说这山林实在是太过茂密了周围的林子几乎长得一摸一样并且高耸参天。别说是夜晚的惨淡月光了就是正午最浓烈的太阳也要被遮蔽得斑斑驳驳。我四顾探了一番实在是辨不清东南西北好在身旁的香味却越来越浓了我心中暗笑循着香气的方向拖着小树自顾往回赶路。 不消一会儿我便离篝火不远了我越走吃心就越急脚步也不觉越走越快起来。渐渐地篝火前几人轮廓已然能看清了一个瘦高的身形离开火堆手里夹着一大块东西就往嘴里头塞。我心中起疑道:“洪胡二人的身形都是有些偏胖唯有静虚道长的身形才稍显瘦长而按理说静虚道长应离这火堆远远的独自吃放山带的小米才是可是他为何要去火堆旁拿呢?拿走的又是什么?难道说他是实在是忍不住了趁旁人不备偷了块儿肉吃?若真是那样的话道长的尊严可就彻底丢没了”。想到这里我突然对此产生极浓厚的兴趣索性把小树轻轻放下蹑足潜踪地躲在篝火后面的草丛中悄悄观察。 我屏息凝神定睛朝火堆前观看这不看则可一看差点儿把我吓得从草从里蹦出来:只见那篝火仍是一堆篝火人也是一个活人可站在火堆前面吃肉的却根本不是静虚道长----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极瘦高的女人一个穿着黄肚兜儿的高个女人。这女人并没现我在偷看此刻正端着一块骨头一边啃着一边与另几个声音打骂说笑着。 女人?我心中不知是该失落还是高兴走时明明是三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回来竟变成几个女人了?怪哉怪哉!惊异之后我忙开始打量着四周的景物:只见身旁白桦林立偶然夹着几棵红松靠右手边还有一条小河潺潺流着看样子确不是我刚才所呆的地方。 哦……我陡然明白了原来回行之时我光循着那烤羊的气味却被这群姑娘给吸引过来了。不过这可是人迹罕至的大鸦山如秋谷寻常的大老爷们儿都不敢在此单独过夜怎么几个女人竟跑到这儿来烤起羊腿了?而且这女人竟还穿着肚兜在这荒郊野外就更让人生疑了。 正在这时高个女人身后又爆出几声银铃般的笑声只听有一细嫩的女声说道:“三姐这里就属你最浪你看爷爷刚把事情说完几天你就春心荡漾得不行了” 高个女人背对这我一边整理着肚兜一边笑答道:“四妹你却说笑了。俗话说:哪家的野猫不情谁家的少女不怀春?我就不信那人来时你就不心动到时候人被我们抢走了你可别哭鼻子呦” 高个女人话落两边立刻传出两阵笑声那细嫩女声马上又说:“切谁会为了那种不相识的人哭鼻子咧大姐、二姐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时又有一个稍微老成的声音答道:“四妹你这说的可不对呢你算算咱们在山里都憋多久了我们苦苦修行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那一刻预备的么?爷爷说过天上的仙女都会贪图人间享乐而偷下凡尘更何况是我们了。再说了谁不想找个知冷知热的汉子被一直疼着啊。四妹大姐活了这么多年了还看不透你么?你呀就是嘴上硬其实心里头比我们谁都想要呢……” 这个女人说完其他的两个姐姐立马爆出更为热烈的起哄声直把细嫩的女声逼得告饶连声说道:“大姐你可别乱说了。依小妹来看啊最想要的应该是二姐吧你看她那肚兜上绣的分明是一对鸳鸯还美其名曰什么‘游龙戏凤’你看她有多无耻……” 四人说罢又笑骂成一团我却在草丛中听得蠢蠢欲动了。试想在这荒郊野外突然遇见四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在火堆前笑谈风尘有哪个不解人意的男子能够挺得住呢。一听那四妹说到肚兜我便再也忍不住了蹑足潜踪地换了个位置半蹲着身子探头缩脑向前看着。 这时细瘦的三姐已然坐回原位只见篝火的一旁乃坐着四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四个女人穿着四种不同颜色的肚兜从左手边上开始依次是蓝、红、黄、白:其中最左边的女人年纪最长约有个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她五官饱满身材丰腴一脸胭脂粉黛头向上盘着鼓囊的胸口直把肚兜撑得满满当当的;坐在她右边的女人身材稍瘦身形近乎于标准尺寸:胸口不鼓也不瘪后腚不翘也不洼身前罩着一个红布兜兜上边用绿线绣着一对鸳鸯。除此之外此女粉面淡妆青丝挽向一边向右边自然地垂着显得煞是可爱;再往右看就是方才起身的三姐只见她身罩着一个黄布肚兜身材瘦削修长一双手脚都是细嫩如雪手里正捧着一块满是肉的骨头张口啃着;而最右边的女子在前面三位女人面前则显得稍微有些娇小只见她面庞清秀长如丝一双眸子有如明珠一般清澈脸上稍有稚气未脱她的头有一半向前垂着另一半则编成了七八十个细细的辫儿低垂在耳畔左右让人看起来有如喝了一口清冽的山泉一般痛快。 我刚一眼扫过这四位女子她们却越闹越欢起来。三个女人吃完烤肉索性跑去旁边的小河洗澡只剩下那四妹独守在火堆之前呆。 第四十六章 决战(四) 我静静伏在草丛中透过篝火的光亮继续仔细打量那四妹。只见她眉头紧锁神情似有病态独坐一会儿之后竟然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之后三位姐妹已然洗完了澡四妹闻听走动的声响赶紧擦了擦眼圈的泪在火堆上取了一块儿羊肉假意啃了起来。不一会儿姐妹们都聚齐了在火堆上各自取下自己的衣服穿上。看到此处我也无甚么看头转头就想赶快往回行走。可当我蹑足潜踪回到原处拎起麻绳去拽那小树时却怎么都拽不动了。正在起疑之时小树的另一头传来一声轻微的话音:“怎么?偷看完女人洗澡就想跑掉么?” 我吓的激灵一下忙回头观看:只见我身后坐着一个长髯老者他乃中等身材头上系着一束红纶巾身上罩着一身青布袍银白色的胡须和银白色的头随风飘荡着看其五官倒有些许眼熟但无论如何都已无法记忆得清此刻他正坐在草地上后仰着瞅我屁股底下正坐着我要拽走的小树。 “你……”我一时语塞又夹杂了一点畏惧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怎么?”老者闻听我说话一抬屁股从草垫上站起来他的动作一点没有上年纪人的迟缓反倒比许多习武的青年人还要飘逸。 “俺看你似是一介书生的模样仪表堂堂怎么竟也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真是羞人羞人啊!”老者见我也不问便先羞辱了我一番。 “我我……我是无意过来的并不知道这里有几位姑娘”我结结巴巴地答道。 “那你现这四个女孩为何当时不马上走反而要绕去旁边去观赏呢?” “我我……我”老者一语中的把我问得无言以对。 “哈哈哈哈……”老者干笑了几声“你不说话老夫便当你默认了。老夫告诉你俺这一生最厌恶的便是那奸盗邪淫之人今日若不给我四个孙女一点说法以后老夫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了?老夫今日要痛罚于你!”这老者说到此处语气陡然一变摆出个进攻的姿势。 闻听此言我心里一惊便想:“今天可是亏大了说实话香艳的场面还没待见到却要受到无名的责罚看这老者的瞳仁和身手明显是绿林中的行家里手我于情于理都出于劣势这却如何是好?” 老者把双掌抬起面色突然变得可怖对我说道:“你一齐偷看俺四个孙女捡了天大个便宜今天俺若是给你留个活口倘日后这事情传了出去老夫和四个孙女便无颜做人了。这样吧趁着老夫今天心情不糟俺也不折磨你给你来个痛快的就得了” 老者说完还没等我答话便纵身一跃凌空飞至我的头顶只见他双掌往下一铺使了一招“泰山压顶”掌上挂风直奔我的两臂袭来。我下意识往旁边一蹿老者一掌落空。老者不由得惊问:“好小子看你倒不是一个废物!” 老者身形站定之后撤左臂现右手两腿往前一纵便要取我的心口。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便又一跃向左闪躲。老者两式走空脸上现出恼怒之意合双掌急急力两手交替冲击于我这一招来的果然歹毒我虽然向后跃去了却也没躲得利索耳轮中只听见‘啪’的一声响丹田上竟挨了老者重重的一掌。我顿时就觉得天晕地转喉咙甜一个止不住自肚中吐出一口污血出来。 老者在对面站着一见我这模样甚是得意便自顾干笑了几声。我年轻气盛虽然偷看理亏但罪不致死平白挨了一掌心中正大为光火怒气自胆边而生自觉的身体之内热气由丹田伊始徐徐向上升腾。在这气息的调理之下不消一会儿我这浑身上下不仅没了伤痛之感反而充盈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我愈缓愈爽索性站定一个马步冲着老者摆出一个‘胡家拳’的开山之势。 老者见我的姿势格格笑了几声说道:“年轻人瞧你那马步站的一看就知道没练过几天把式就凭这三脚猫的工夫还想与老夫比划你这也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我闻听这挑衅也不搭话心中把胡老三所授招式走了一遍便纵身上前与那老者斗在一处了。再看老者就像一只猛虎下山般地抬腿纵了过来插招换势与我动起手来。平心而论他的招式十分生猛若按我平日的水准肯定撑不了三五个回合便要落败但今天竟不知怎地越打越劲仗着胡家拳的招式与他斗了三十几个回合。老者愈打愈紧招式之中看得出有些心急掌上忽忽带风招招奔我致命要害而来我在招数上无法与之想比就只能借助渐强的内息快闪展腾挪四十招下来并也没有吃亏。 我与老者继续缠斗在一起五十几招之后老者招数陡然一变化远攻为近打狠招之中又夹杂了许多擒拿的成分我从未见过此种战法三五招之后就乱了手脚不知如何招架老者抓住机会趁机伸指在我脖颈处点了几下我只觉得全身血液顿淤源源而上的内息噶然而止。身体移动度顿时慢了许多老者趁机弯下身形又在我前胸、丹田、小腹、脊背等处戳了几指我浑身顿时又麻又酸任凭心里如何使劲手脚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老者见我中招便收了招式只见他抬手抚了抚头上的纶巾不慌不忙地踱到我近前晃着头说道:“没想到你看似弱不禁风倒还有一身不错的内功。刚才若不是老夫封了你的穴道继续打下去还说难说谁输谁赢。俺且问你你这一套杂糅了各家的工夫是谁教给你的?”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倒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我自知现在性命尽握在他人之便也不再废话将头昂得高高。 “好!”老者应了一声“既然你如此嘴硬那老夫就赏给你一个痛快的”话音刚落老者再此腾空跃起在我头上摊开双掌来了一招‘力劈华山’直击向我的脑袋。我把眼睛一闭心想‘完了’耳边便是老者掌上挂的风声与一片等死的沉默寂静。 “啪”老者一双肉掌正落在我的天灵盖上我只觉得头顶一阵骇人的剧痛手脚开始疼痛得不听使唤起来渐渐地我的意识越来越淡了仿佛手脚都不属于自己似地。再过了一会儿我的鼻息开始放缓即使地上的松针扎在身上也没了知觉再以后消失的便是听觉和味觉。事到如今我心里终于隐隐明白了今天我这一条小命恐怕就要交待在此处了。 我的意识越来越弱渐渐地脑中已然失去了理性竟然涌出许多幻觉和陈年旧事来。不知不觉中我又想起了我爹想起四爷、想起在山上待我的叔叔、想起梦蓉、静玉、含琢这几个女人那些纷纷扰扰提提沓沓剪不清理还乱的往事又在眼前如云彩一遍遍地飘着。我在心中刻意逃避却又无法躲掉就在我精神错乱神游的身体突然感觉异样我只觉得浑身自丹田伊始开始向上汇聚真气那真气愈聚愈多愈聚愈紧将我浑身憋得紫方才被老者点住的几个穴道好似洪水漫闸一般尽数冲开我自觉得浑身舒爽每个毛孔都似是被和风通畅意识却也愈加清晰起来。 待我完全恢复了神智时那老者却已转在我背后正摊着双掌对着我的灵台穴功运气我心中一惊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目的。刚想问却现我此时内息虽强但真气自内而外急奔流直把我嗓子冲得无法讲话随着老者不断运功施力我身体愈加舒爽。时间长了便也产生一种依赖之感。见此时无法言语我也只好继续闭目坐着继续享受全身经脉贯通的感觉。老者又施了一会儿气终于稍稍放缓将双掌从我后背拿下我长出一口气自觉得一股细细的通透之气自全身每个毛孔徐徐逸散。 “看来老夫还真没看错你”老者又恢复一副笑脸起身转到我的身前。 “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你的身子现在定然感觉异常舒爽吧”老者也不答话继续问我。 “对但是……您为何要这样对我?您是又哪位呢?” “哈哈哈哈”老者仍然干笑了几声才继续说话:“年轻人俺是谁这些都是其次俺今天把你的气穴打通才是一等一的大事你快快将衣服掀开看看自己的胳臂和大腿是不是比以前壮了几圈儿?” 我急忙点头答应先将袖子挽起去看胳臂这不看则可一看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老者说得没错我这胳臂一改往日的细瘦竟换了一副肌肉饱满的姿态而那粗细已较着以往着实是粗了几大圈儿。 “你再看看大腿”老者补充道。 闻听此言我又将裤腿挽起这次给我造成的惊讶却更多了:我的身子以下竟然竖着两条鼓着青筋的**子那还是我的腿么?我抚摸着。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稍稍用了点力差点就把外裤撑破。 “老人家你究竟是谁?”我问道。 第四十七章 决战(五) 听我说完老者反诘道:“亏你还是抚松镇人竟然识不出来俺是谁” 我冲老者抱了一个拳道:“晚生甚是惭愧见您好似有些面善但就是无法说一个详细出来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老者听罢微微一笑也不搭言直奔我身边一个大树桩子而去。待到近前他拂了拂上面的灰尘一屁股坐在树桩上面旋即又将二郎腿跷起口中吟道:“ 家住莱阳本姓孙 漂洋过海来挖参。 三天吃了个喇喇蛄 你说伤心不伤心?” 听了老者的吟诗又见了他坐在树桩上的姿势我突然醒悟了:也不怪这老者训斥我识不出他他不正是万余山民心中的守护神不咸山老把头山神爷孙良么? 想到此处我急忙追问道:“您难道就是……那不咸山的老把头孙良老山神爷?” “哈哈哈哈山神爷倒不敢当不过老把头确有其事。你说得不错老夫正乃孙良是也” “晚辈给孙老先生叩头了”我二话不说忙上前给老把头叩了三个头。 老把头见我跪身叩头直喜得抚须大笑这大笑之声却也惊动了远处的四位姑娘四人熄了篝火理好衣裳一齐上前围在他的身边‘爷爷’长‘爷爷’短地叫个不停那情形就好似四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老把头一见四人过来却笑的更大声了吩咐四个人上前与我见过并把四位姑娘一一介绍给我。 先上前的是四人当中的大姐她身着蓝衣弯腰下去给我飘飘万福我忙抱拳还以一礼便开始偷眼瞥她恰好她也正偷偷窥我只见她五官饱满向上翘立的盘头将她显着异常的华丽神采中透露的镇定与自然尽显着女人的成熟魅力让人见了浮想联翩。这大姐在万福之后与我眼神碰撞了几次每每交错之时她肉扑扑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红润优雅的笑姿让人见了打心底里那么地舒服。 大姐礼毕接着上来的是二姐。这二姐也学着老大刚才的模样给我来了一个万福我趁着二人近身之机细细打量她一番:只见她虽无老大身材那般的丰腴但相貌却可以说是四人中的翘楚。此女细眉大眼明眸善睐头向一边梳着五官乍见既不似江南女子那般娇小更不如北方女人那般豪放粗大她取的正是南北女人之间的统统的所有的优点。除此之外这女人的眼神更是勾人不说话时她的右手常常在底下托住脸庞摆出一副惹人怜爱的姿势。 二人下去此时上来的是老三这老三我在之前便也提到过:她相貌并不妖艳只是身材很是瘦削细长。此女五官非常清淡肤白如雪头上梳的是四人当中仅有的短在一袭黄衫的映衬之下她的面庞显得异常清爽干净虽然较大姐二姐失去许多成熟女子的韵味但却白得让人不忍以指相触俨然开山白玉一般。 待三姐妹全都与我见过了那四妹终于也被三个姐姐推上近前。我抬头细细打量一番:只见她面容姣嫩精致的五官将她显得仿佛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再看神情她的一笑一颦之中夹含了许多的羞涩又不经意地不断散那种原始的、没有丝毫做作之感的青涩。让人觉得就像一枚尚未成熟的青果一口下去尽是些酸得倒牙的浓汁。她自上而下一袭白衣几十根细细的辫就在两肩左右随意飘着每每有微风拂过之时从侧面来看就像是梦蓉再世一般。 老把头见我们打完招呼了就对四位姑娘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刘公子还未吃饭你们几个赶快把剩下的半只山羊给烤了!还有爷爷在后屋珍藏的美酒也替俺拿出来一会儿俺要同刘公子畅饮几杯” 四人得令走了背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望着我呆的背影老把头笑道:“刘公子怎么样?老夫这四个孙女还不赖吧” “果然都很优异各有各的特点”我点头应道。 “那你最喜欢的是哪个呢?”老把头竟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出来。 “我……我……”我根本没法回答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良久我终于回了一句道:“老把头咱们初次见面就谈这个仿佛……仿佛有些不妥吧” “哈哈哈哈……”老把头仰天大笑道:“这有什么不妥的老夫今天唤你出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大事况且你真以为这几个女子是今天才知道你的么?” 我闻听忙问:“老把头您这样说我可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而且最近的奇事实在生了太多您却要细细同我讲起否则晚辈真的是越听越糊涂了” “好!”老把头清脆地应了一声一屁股坐回树桩上同我说道:“那老夫就详细同你说起吧。俺今天之所以把你引来是为了完成二十年前的一个计划而你恰恰就是这个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 我闻听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老把头晚辈到现在还不及弱冠怎么可能参与到二十年前的计划里面您……您不是搞错了吧” 老把头摇头答道:“孩子这计划倘要成了则会惊天动地但若败了则会昏天暗地老夫纵然糊涂也不敢拿关东的几百万苍生的性命开玩笑啊。你就是你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况且方才老夫打通你十二处经脉你那喷涌磅礴的内息和胀大的四肢也在告诉我你正是那个命中之人哪” 我一听说‘命中之人’突然想起静虚道长曾对我所言便又答道:“不瞒老把头说半年之前有个茅山道人也说我是什么‘命中之人’还说我是天上的紫微星晚辈倒弄不明白了:我这一介凡夫俗子究竟是哪里特别了?” 老把头听罢苦笑一声道:“这却要从不咸山的历史开始说起了。在明朝之时不咸山曾被四股势力占据。其一是隐匿于参场中的参王血参;其二是盘龙岭内的烈焰虎神;其三是大鸦山内的飞天鸦王;其四就是清朝的开国皇帝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了这四股势力在明朝末年互相牵制此长彼消直斗了个昏天暗地也没分出个输赢来。 平心而论这参王与鸦王都是得了道的鬼魅。虽然在外表看似一副仁义道德的姿态但心里却始终都是以霸占不咸山乃至天下为最终目的的。然而烈焰虎神的本性却与之不同他法力高强、心术良正不仅睿智武勇更是在浑身带着一股直冲天际的浩然正气他所做的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而虑。可以说这些年来若不是因为虎神那骇人的战力参王与鸦王早就在不咸山中称霸了故而他乃是二者最想除掉的大敌。 战争一连打了两三年虎神在这其中游刃有余内力节节猛增不觉之中已达到了让二魅倾其全力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只是参王和鸦王手下均有数以万计的仆众故而他们才不至立刻溃败。参王见自己独力难支便索性来了个臭味相投与鸦王结成同盟;而虎神自然也是强强联袂同有着八位左膀右臂的努尔哈赤交好两方在此之后又斗了许多个来回依旧是不分雌雄。参王见用常规手段无法击败虎神便祭出奇招(一路看小说网,!.,.net)暗中用八八六十四颗极品野参来贿赂努尔哈赤和他七位兄弟妄图以这些大参作为诱饵去鼓动他们转移矛盾将矛头指向山海关和明朝皇帝造反从而削弱虎神的势力。没想到努尔哈赤在此之后还真就凭着这些人参同兄弟们打出一片天来还在辽阳和奉天建了都城。此后虽然在宁远一役败给袁崇焕但胜在子嗣大多骁勇善战凭着皇太极和多尔衮最终的英才显露借着吴三桂的冲冠一怒他的满清八旗一口气冲进中原灭了南明政权最终成就了帝业。 参王眼见努尔哈赤的成功心中更是嫉妒得不行他将这一切的失利全都算在虎神的身上气急败坏之下他与鸦王二人竟对虎神动了一个决战……”说到此处老把头长叹了一声:“那可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斗争啊不咸山就因为这场大仗而导致尸横遍野两三年都没什么生气。不过虎神此时的内力已然增加到一个难以逾越的程度即使有他们两个和两万仆众一齐向虎神进攻也不能将之奈何。大伤元气之后参王与鸦王密谋了个极其恶毒的诡计来陷害虎神。那几乎是一个破釜沉舟的法子其内容亦是非常的简单:二人剑走偏锋一同修习一个上古失传的秘术百年。倘若此法修成此二个人便可以借助丧失自己精气为代价去吸走任何一人的内力平分。 此后的一百年里二人便隐匿起来秘密修炼这个邪法而虎神也不知其中的原因还以为他们真的改恶从善了。直到他们修炼的第九十八年也就是在你出世的前两年参王和鸦王在修炼时的邪气不慎外泄被虎神探到了而后虎神便知道自己快要大难临头忙对身后之事做了许多的交待” 第四十八章 决战(六) 老把头见我听得如痴如醉便继续说:“其实虎神之所以害怕是因为盘龙岭内有一尊龙塔这龙塔高有千丈直插云端上吸天庭灵气下供黑土润泽。关东大地乃至中原之所以物华丰茂、风调雨顺全是仰仗着这根龙塔的滋润和护佑。而龙塔之所以屹立不倒又是仰仗一根虎骨为梁。此骨在风水学界名曰‘龙脉’它可谓奇硬无比坚如精钢论其来源他乃是取自历代虎神后脊背中最硬的一根骨头。可以说倘若参王和鸦王能吸走虎神的六七成功力他们便能合力击毁龙脉摧塌龙塔。到时候不仅关东和中原恐怕全天下所有的土地都会历经狂风暴雨的肆虐落一个颗粒无收的下场久而久之天下就会大乱生灵涂炭只是早晚的事情。 为了不让参王等人得逞虎神索性将错就错想出一个牺牲自己的计策。这计的内容便是:虎神先耗费自己两成内力在盘龙岭四周铸起一个法界这法界能够屏蔽周围内力外泄使得参王无法洞察盘龙岭中的行动。在此过程中虎神必须与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女人交合并使之受孕怀胎。在胎儿在母亲腹中成长的一年多里虎神每天都要运转功将自己的内力丝丝注入进女人的腹中。由于虎神属于极阳女人属于极阴故而阴阳交合产生的巨大能量被如数贮存在胎儿体内这实际是一种传承一种情非得已的传承。在此之后虎神便撤掉了盘龙岭的法界以自己的真身为钩以剩下的不到一成功力为饵去钓参王和鸦王这两条蒙在鼓里的大鱼。 一年之后事情果不其然参王和鸦王二妖修完邪法从洞中出来带着几万仆众来讨盘龙岭。虎神明知是死也不回避便让两只妖孽以几百年的修为做代价去吸走自己所剩无几的功力。二王施了邪法以为有了虎神的功力非常得意哪知吸后方知虎神始终比自己高明许多不仅浪费了百年的功法反而落了个元气大伤的下场二王一怒之下便率兵趟平了盘龙岭怒杀了你亲爹虎神。此后二妖终于悟出虎神的目的誓要剿灭他的子嗣趁他在解封之前将之扼杀。可他们哪里知道早在一年之前虎神就托老夫将你送至刘家。刘老太爷自知此事重大便让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你现在的爹爹将你的生身母亲接在一起假意成亲一年之后你呱呱坠地成了刘家的公子” 我听完这一席话也不知该哭还是笑神情木然地兀立原地。老把头又说:“此前你在倭国楼中大战森田时的所迸的奇异感觉就是你爹给你内力所致而你去年之所以能在努尔哈赤寝宫现《龙兴风水图志》乃至你在云南大破吴三桂法阵也都是倚仗着你的天命所为。这一年里随着你的历练你的天赋和才能逐渐显露出来当然参王和鸦王二人也是有所察觉只是此时你远在辽东他们鞭长莫及才借用外国人的**阵拿你从前的一段感情去迷惑你自杀。好在吉人自有天相静虚道长及时破了这个法阵才将你救了出来。参王二人得知计划失败便要趁机未解封印在不咸山底下再行对你加害是老夫联合了四爷在这最重要的节骨眼上强攻参场一日内挖掉几百棵人参才将他们的注意引至别处。老夫趁此良机赶紧回到谷内用麻达鬼将你们几人护佑起来又以肉香为饵将你引至此处。至于刚才老夫和你过招完全是为你解开封印的穴道。只是老夫法力尚浅费尽全力只能解开你八道穴位余下的四道……哈哈哈哈”老把头不言自顾微笑地盯着我。 我一时猛住便问道:“老把头那敢问余下的四个穴道究竟如何得解我现在的内力究竟有我爹几成?” 老把头依旧笑答:“你现在的法力只有你爹的三成不到以后每解开一个穴道你的法力便会增加一成待全部穴道解开之后你爹原有的七成法力就会如数还你到时候你就可以给你爹报仇了。不要说是一对参王和鸦王就是把五对、十对摞在一起斗你恐怕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那究竟如何能够解开我剩下四个穴道呢?老把头您却要如实地告诉我” “哈哈哈哈哈”老把头仰天长笑将手指一抬指向篝火的方向道:“能解开四个穴道的只有俺四个孙女你只有把她们哄得高兴了她们才能死心塌地的给你解穴。至于怎么个哄法……你却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就自己去琢磨去罢”老把头说完坏笑几声便牵着我的手向那篝火的方向去了。 远处的四位姑娘已然重新燃起篝火将半只山羊烤好。老把头见状拉我坐下将他藏着的一坛陈年好久取出与我对酌我一见到羊肉腹中不由自主的轰隆响起心中又不禁记挂起不远处的静虚道长等人。老把头看透我的心思便说:“老夫方才已经把你的消息转告给静虚道长他们了他们现在正在去参场的路上支援四爷你却不必担心只管吃好喝好等解了这几个穴道之后斗参王、保龙脉给你亲爹报仇除去这几个关东的祸害!” 我听罢静虚道长他们没事便也将心放下与老把头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两人直饮了一个时辰才罢。这时篝火已然不太旺了老把头一个眼色四位姑娘便齐齐回到不远处的住所之内我抬眼望去。那是五间泥草所建的房子由左至由分别为青、蓝、红、黄、白五色。四位姑娘分别按着肚兜上的颜色进入相应的草屋啪的一声把门关上点起了火烛。远远望去四扇窗户之外各自有一条窈窕身影晃动。 老把头一见全都安排妥当便说:“虎神生前共研习四式三十二招的虎咆拳这三十二招倘若有内力充盈之人将之练成则可说惊天憾地普天之下再没有你的对手。虎神为了你在解封之后能够马上修习特在大战的一年之前就也把这套招式传给老夫了所以你每的功力每前进一成老夫就教你一式八招待你的功力完全恢复到他老人家生前的七成之时就是你去参场报仇雪恨之日。 而至于静虚道长和四爷几人老夫方才也下了死命令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他们必须得拖延参王八日。老夫把这八天分为四份在每一份的第一天里你都要和俺的一个孙女拜堂成亲在夜里行却夫妻之礼之后你的穴道就会自动解开待一切完毕之后你的内功便会提高一成之后老夫便在第二天清早教给你一式新的虎咆拳这样往复经过四个轮回你就会解开全部十二个穴道并且将你父亲的三十二招虎刨拳全部学会” 老把头一席话说完我心中不禁一动:说实话他的四个孙女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天仙下凡一般的美女寻常人若能倾其一生娶来其中一位都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而我却能够在八天之内连得四位风韵琢姿的佳人的青睐此等好事当然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梦寐以求的艳事了。想到此处我不禁在心中暗暗高兴脸上也借着酒气浮出许多自得的神情出来。 老把头见我慨然应允神情之中自然带着许多的兴奋但又夹着一丝不易觉的失落。在我的追问之下老把头终于说道:“其实这四位姑娘自小便被烙上为你解穴的宿命从生开始一直在这深山中久居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更未领略过其他男子的风情所以你一定要多多疼爱她们。最悲惨的是----解穴需要耗费她们九成以上的精力待她们为你解完穴道之后真气只能维持寿命延续短短的半载之后她们便会羽化升天和老夫一样做个不咸山里的散仙。从此再也无法上受人世的情意和缠绵……” 二人之后对坐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待到篝火灭了天色快到二更老把头才缓过精神与我说道:“咳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若能换得天下昌盛牺牲俺孙良一家又能如何呢”说罢老把头便站起身来指着那青色小屋与我说道:“公子天色已近二更了快快进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与我那大孙女成亲” 第四十九章 决战(七) “哦……”我低头应了一声自觉得倦意袭来便想抬步朝那青石小屋走去。就在我屁股刚要脱离座位的一瞬间老把头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欲语还休的神态虽然那神态只停留短短的一霎那但我已能断定他必然还有话想对我说。我这个人好奇心极强最受不得别人对我藏话于是便问道:“老把头依晚辈观察……您好像有些话要对我说?” “没错……”老把头也不隐瞒便答边点头说道:“公子的洞察力果然有虎神的风范!不过此事与你剿灭参王并无多大关联况且这事若说早了老夫担心会分散你精力所以老夫现在决定还是先不说了” 问听此言我低头答了一句:“哦既然老前辈现在还不想说那晚辈也不多问便是了”说罢我便抬身朝着青色房子走去了。拉开柴门屋内有一盏方桌四根细高的桌腿齐刷刷顶在土地上桌面之上放有一只香炉香炉中的香灰已然堆得冒了尖儿。在香炉对面的墙上镶着一副笔法粗犷的画像画像之上有一个赤膊骑虎的男子只见此男生得俊美硬朗身强体壮且膀大腰圆那丹田上的肌肉手脚上老茧都刻画得淋漓尽致再看他身下的猛虎正摆了一副抬爪张口的姿态俨然一副呼之欲出的模样煞是栩栩如生。我暗暗在心中叹道:“这画却画得真好而画中之人便真是我的亲爹么?”想到这里我赶紧将外衣脱掉将自己的胳膊同画中人对比了一番。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天色终于接近三更了我打了一个呵欠在木床上和衣而卧。身体却再也无法抵挡源源不绝的倦意不消片刻便就沉沉睡去了。五更天时我被北边隐隐传来的细弱喊杀声所惊醒抬头仰望却见天边红光频频跃动似是火烧云状又似是战火燎原。我心中忽然明白这乃是不远处参场中四爷和血参的仆众正在决战。一行人拼命争斗为的就是给我腾出几天宝贵的时间解穴学艺。我在黑夜中抚了抚头回想起方才老把头所说的话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竟然是这样地沉感叹之余我也只能继续侧身斜卧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平明北边的喊杀声终于渐渐削弱了到了最后诸种响动竟然声息皆无。我翻身坐起透过窗棂向外看见四个姐妹正在外头辛勤忙碌着----有的拾柴有的点火有的造饭有的埋锅。四人一边劳作一边调侃着大姐脸上依旧充盈着昨日的笑颜。见四姐妹如此精神饱满我心中稍稍安稳了许多便也整理整理衣服径直开门出去。 我抬眼向四周探视一圈儿只见老把头并未在院中唯有四个女人在院落之中不停忙碌。于是我便来到大姐的面前一抱拳道:“敢问大姐老把头爷爷却去向哪里了?” 那大姐见我突然问话一时羞得满脸通红停下手中的活计也不知要答什么才好。正在此时那二姐却上来解围:她做了一副嗔怪的模样说道:“公子今天却是你俩的拜堂成亲之日你怎么你还口口生生唤她做‘大姐’呢?莫非你不想与他成亲想先娶我不是?” 那大姐闻听此言却气的乐了便说道:“二妹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从前众姐妹说你最浪我还不信没想道你却连两天也等不得了真是太过性急了。告诉你公子这两天就是我的你们谁都没法夺去”三人一听均是忍不住笑庭院之内顿时充满了银铃般地笑声。望着四位姐妹叽叽喳喳的模样我不觉在心里笑道:“起初还以为拥有四位娇妻是件不错的事没想到还不到一天便生出许多烦恼出来” 正在此时院门却突然开了我以为是老把头回来了便扭头朝门一看哪知道从门面竟然列队进来两排活物:其中有山羊、野鹿、狍子、牛犊、野鸭、雉鸡和野鸟等等不一而足。我心中大惊不知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头便与四位姑娘说道:“四位赶快躲回屋里这些野物倘若是血参派来的仆众那就危险了”正在此时却听野物队伍的后面传来一声人语:“公子莫怕今天是老夫孙女的大喜之日这些都是前来贺喜的野物也是老夫陪送的嫁妆”话声刚落从后面走来一人我用手搭凉棚细细打量来者正是山神爷老把头孙良。 只见孙良左手拎一个柳条赶鞭右手提着一件五彩斑斓的羽衣递给大孙女说:“这是山中群鸟倾力为你们四人赶制而成的羽衣别看它不似绸缎那般的细密但却包含了几万根鸟羽呢”。那大孙女接过一见甚是喜欢立马就套在身上。俗话说:‘人配衣服马配鞍’那大孙女本来就风姿灼人如今再穿上这耀目的鸟羽衣就更加地惹人怜爱了。 我与老把头草草吃过早饭此后又忙碌了一会儿这日头便不知不觉就爬上了三杆。另外三个姐妹在后山采了许多野花制成了若干大小不一的花环套在进院野物的头上又将屋里院内装扮得十分喜庆。待到正午时分(eb用户请登6下载txt格式小说手机用户登6!.net)拜堂仪式终于开始。我与大姐二人被三姐妹强行拖到台前行礼。望着大姐身着羽衣头罩盖头的模样我不禁在心中感叹道:“我曾以为自己第一个迎娶的必然是静玉、含琢、梦蓉这三个女子其中之一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真正和我刘知焉真正拜堂成亲的却是一个大我五六岁并且既娇艳而又陌生女人” 老把头和三个姐妹闹了许久日头不知不觉就往西头转了。山里边天黑得早酉时之后天色便完全暗了下去。老把头将我灌得酩酊大醉临入洞房前趴在我耳边说:“小子老夫有话要对你说”。我此时喝得有些蒙了便结巴着趴到他耳边与他说道:“爷爷怎么?你要把昨夜那个秘密告诉我么?我可是忍了快一天了”老把头听罢哈哈大笑又趴回我的耳边说:“你小子想得倒美那个秘密俺既然说留着就肯定不会告诉你俺要和你说的是你莫要嫌弃我这大孙女长你几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女人大些自有大些的好处她会比那些小的更懂得疼你你却要好好珍惜将她哄高兴了把你的穴道给解了”我听罢脸色涨得更加红润了好在本来就有酒气相遮故而并不显得明显。 酒席宴毕我和那大姐被四人强行推进蓝色小屋屋门关闭门外咔吧一声被老把头扣了一把大锁之后老把头便和三位姐妹匆匆散去了。我与大姐对坐在红烛之前不知要如何开言静默了良久我终于壮着胆子将盖头揭开一角只见在烛光之下那丰韵的大姐竟如一朵粉嫩的小花羞赧地自顾匿在盖头之下我的心结在一瞬间突然打开了:纵使她真的长我几岁我终究是她的男人女人不管何时都是女人男人是始终都要主动的。想到此处我便来了个‘手端细颚去盖头月下赏美不多问’用火热的体温包围了她的全身。 老把头说得没错。这年长的女人果真有年长女人的优势。这一夜那大姐费尽心思将我‘照料’得乐不可支将我此前遭受的诸种不快彻底熨平后半夜时随着我一声仰天长啸我只觉得后身一处经脉顿然打开一道真气冲破层层束缚在我体内穿流得经久不息。我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开始向外翻沸使不完的真气不住地向外散逸着将我包在一层金光之中。我不禁在心中暗想:“这内力果然又向前升了一层” 一夜无话次日平明。我在大姐的搀扶之下一同出了蓝房子只见外面老把头和三个姐妹已备下可口饭菜等待我们许久。三姐妹一见大姐出来欢呼雀跃像三只小鸟一般上来耳语讨教。大姐羞得兀自转身回避惹得院中几人忍不住想笑。 早饭吃过四姐妹再度聚在一起劳作打闹了。老把头则把我领进后院开始给我示范‘虎咆拳’的基础功法:只见他先将双掌合十轻舒猿臂屏息凝神静沉真气于丹田之下。待真气凝在一处时他又拿双臂画弧将手心朝下向上微拂把腹中真气引至双掌底下。在一切做完之后老把头又双腿微曲急向前蓄力功----他身形陡转将掌心对准面前三丈远的花盆猛然向前一推口中大喊一声:“开”再看他的掌前似有一道白光乍现身前的三只花盆晃了两晃却又如从前那样纹丝不动了。 我在心中暗暗笑道:“可能老把头年事已高抑或是眼神有些不济怎么运了恁半天劲却连三只花盆都没能推倒呢?得了我也别将之点破毕竟老把头是我的爷爷和师父”想到此处我忙和老把头说道:“前辈您只需把各招各式摆个样子给我便好了。您年事已高真气还是保存在体内为宜” 我自以为一番言语能让老把头顺下台阶挽回些许面子哪知老把头竟仰天大笑道:“孙婿你未免也太小看老夫了。你倒在远处比对比对被我击中的三只花盆看它们与其他几个有甚么不同”我闻听之后心中大惊忙手搭凉棚向那三只花盆的方向比对了一番:这不看则可一看我浑身竟被惊出许多冷汗出来:只见三个花盆在外观上并没见什么损伤但那高度却比其他花盆矮了整整一指。 “你再和我去墙外看看”老把头见我神情惊惶脸上甚是得意便用手捋着须然对我说了一句。 于是我俩便迈步绕到墙后只见在三只花盆底下各自齐刷刷躺着一个红彤彤的圆饼。待我弯腰仔细看过之后才猛然醒悟:这哪里是什么圆饼这分明是花盆中间的一个薄层!原来老把头方才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方才要击毁的根本不是几只花盆他是在给我演示如何用内息控制真气的走向! 想到此处我忙向老把头一抱拳道:“前辈我方才的短视却让您见笑了” 老把头笑着对我答道:“这一式的精妙之处就在与用内息调节真气走向方才老夫只是做了一个演示若论内力俺自然是比不过你倘若你懂得了这其中的微妙调节之法以你的能力却能将一座小山从当中削掉一层下来” “真的?”我兴奋地说道。急忙携着老把头回到他功的原处。待我像他一般将真气汇聚于丹田之时我却突感体内的真气像一团马蜂似地到处乱撞根本无法进行精确控制。但老把头就站在我的身旁观看我又不能就草草收招作罢。情急之下我只能尽量用内息逼着真气沿手掌行进硬着头皮把真气推了出去。 第五十章 决战(八) “咔嚓!!!”随着我屏息聚气一股脑将真气推出半空之中忽然爆了一股春雷乍响的闷声随后我耳边狂风大作眼睛被浓重的灰尘吹得没法睁开我只好捂住眼睛待灰尘散去之后再向前探视。 “好强的内力”一个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仰脸一看:原来老把头早已然跃至房上正居高临下与我讲话。见我一副惊诧的神情老把头又说:“方才若不是老夫逃得快恐怕也要被你击伤你却看看四周都被你毁成何般模样?” 闻听此言之后我才想起向四周环顾:只见我脚底的方砖已然被真气蚀出一个浅浅的圆坑而以我脚为轴的三四丈范围内均受到真气的冲撞破坏----不要说方才那一排花盆被击得粉身碎骨了就连支撑花盆的青砖厚墙都险些被真气逼得倒塌掉。 老把头脚尖儿点地纵身飘身落在地面上只见他脸上挂着一副难以描述的表情也不知是欣喜还是担忧。他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孙婿内力之强倒是老夫不曾预料到的只是这内息对真气的引导和调控却绝非是一日练成的。你瞧你方才运功放气其内力虽丰但真气却架不住向四面八方逸散这样一折损的话那威力就被大大地削减了” “老前辈这可如何是好呢?” “内息之练乃出细微此中的难度就如同农夫刺绣:你若想将之操控熟练、烂熟于心你就必须要勤于行动经常自省将诸种感受化为经验才行。那参王有百年修为虽中了虎神的计策导致功力大失但他毕竟有深厚的实战经验。你若想凭着深厚的内功去‘以力降他实惠’却要小心被他‘以巧弄倒千金’” “哦……那晚辈自应当勤勉练习才是”我答道。 “先别着忙待老夫将虎咆拳的前八招教予你之后再练不迟”老把头言罢定身站定了一个马步将双掌抬至胸前就打起了一套虎拳:只见他身形陡转脚下步法扑朔迷离忽而像苍鹰掠翼忽而像猛虎下山身体在一旋一转之间掌上却不住向外释放道道真气。到了最后也不知是因为是他度太快还是真气环绕在晨光的沐浴之中他的身形左右竟笼罩着一层彩光。彩光之中不住向外喷涌道道气剑每每放出不管是击在砖墙还是撞上屋瓦全都是将之削掉薄薄的一层不消片刻之后再看后院的土房和院墙却都是被削得七零八落。 老把头收招定势之后又将双掌合十将真气由丹田释于全身不仅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反而那脸上的血色却更丰盈了。我见此不禁拍手称道:“果然厉害”。 老把头笑道:“这算什么!这只是四式中的第一式三十二招里的前八招待你打开另几个穴道之后自有更厉害的招数教你况且老夫只是演习只能打个盆盆罐罐什么的你若掌握去了却是地动山摇的效果”老把头讲罢便开始向我教授招式整整一上午爷俩人都沉浸在武学之中不知不觉地天色就接近中午了草草吃过午餐之后老把头告诉我说:“下午你就自己在后院练习这几天你的内力会有大大的耗损老夫去给你弄些补品回来”我欣然答应之后便独自在后院练习起来。 经过一下午不断地控气、导气我的内息依旧不能镇住丹田中的道道真气:一上午学习的虎咆拳招式虽然跟没错但是攻击时真气的走向非常散这就导致每次虎咆拳的攻击面积虽大却难以对其中的一点构成致命打击。这让我越练越火越练越急心中不禁对自己的愚钝非常恼怒一股急火攻心我自觉得外边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说来也怪我身子倒地之后并没有像其他次那样在几个时辰之后才缓缓苏醒。这次我的知觉非常清醒甚至比平常时还要清晰几分我弯腰起身只觉得身子轻得和一根羽毛似的周围的秋风一刮竟然飘飘悠悠地飞了起来。 我兀自笑笑眼前太过荒唐我按自己人中按自己大腿想自己从这大梦之中苏醒过来可也不知怎么人中和大腿传回的感觉竟是那样的疼痛和真实。我的身子随风向东飘着愈飘愈高最后竟飞上一道云雾缭绕的山岭。 我抬眼望去只见这山岭被罩在一片雪白浓郁的白云里面白云以下是郁郁葱葱的草木秋风乍起之时草木也跟着起起落落自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感觉。在云端的尽头有一片浑灰的黑影在向外闪着点点的红光。我一见此景心中甚是好奇却还没想动那身子便像有人推似地向黑影处飞我心中隐隐有些紧张也不知那片黑影究竟是个什么物件。 待我飞到那黑影近处时我眼前终于愈加清晰起来:原来在这云中露出的乃是一座通天塔的一小部分此塔高耸入云直插云霄那形状自是如毛笔一般竖直。我飞身向前又用手去触那宝塔只觉得浑身有说不出的舒爽滋味…… 正在我继续享受宝塔的浸润之时我的身子忽然变得很沉在空中一个摇曳之后便再也悬停不住如一个铅块般地大头朝下坠了下去昏迷之中我又觉得后身奇痒无比便忍不住便伸手去拍。待我那一掌落下之后只听见后身一个凄厉的女声传来一下将我彻底惊醒。 我急忙睁眼起身向前观看:只见我正赤着膀子穿着短裤躺在一个布置火红的小屋之内这房屋的摆设略显有些简朴却又布置得极具匠心看着似一个女人的闺房。厅堂的中央摆着一张小桌无论房屋摆设和格局都是非常眼熟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赶快往转脸向后观看:事实果不其然在我身后坐着的正是那个穿着红肚兜子的二姐。 “你……你……你”我结巴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怎么了?”二姐嫣然一笑脸上荡漾着无比的得意反声问道。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我却也不知道了中午的时候爷爷去山中采药大姐、三妹和四妹到周围拾柴劳作我本要也随她们而去却因为思念公子故而偷偷回来看看没想到却现你在后院累得晕倒了。于是我忙将公子您搀扶到我的屋内歇息是方才我以为公子中暑了便把公子的长衫脱去要拿温水给你擦身哪知道刚擦了一半儿公子竟然不由分说狠狠打了我一个嘴巴”二姐说完将脖子扭到一旁给我观看我凝神一视在她的脖子和脸的中间果然有一道微红的血痕。 那二姐说完却摆了个惹人怜爱的姿势出来我搭眼一看瞬间被迷得心酥不已。在从前我就说过:这个四女子虽然各个都是美若天仙但其中就顶数这二姐最为俏丽。若在往日如能在闺房之中有幸亲见我自是一副脸红心跳的怂相看几眼便作罢。可今天再见二姐摆出如此的姿态出来丹田之中竟然升起一道无名的欲火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想赶快扑倒将她彻底按住。 而二姐此刻竟然不顾我的感受向我抛了几个媚眼儿出来。此举一出我浑身顿时就如同烈火焚身一般脸上、腿上、胳臂全都是涨的青筋暴起。我越看两眼越是冒火用着自己最后一丝定力紧咬牙站在原地肚腹之中却如野牛呼吸般地频频深喘着粗气。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我左耳中响起道:“刘知焉啊刘知焉俗话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她本来就是你的娘子你又何必这样在意早一天还是晚一天?与其这样强憋着还不如将错就错好了”正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又响彻在右耳当中:“刘知焉你可要记得你系出于名门自小熟读孔孟教化此番老把头是为了给你解穴才牺牲了四个孙女你却不要做这些禽兽之事否则便会遭至天谴啊”。此话刚落左耳的声音又在说了:“你不要听他胡说他自是诳你呢现在能制服参王他们的只有你一个你若真的做了谁又敢对你怎样?”右耳闻听又说:“你却千万不要犯错啊人家给的的才是给的你倘若就这样过去那就是抢” 两耳边越说越乱不消一会儿却吵得不可开交了。这时左耳说得忿忿干脆也不怂恿直接怒喊我道:“快去快去快去!”右耳也不示弱却与他对峙喊道:“莫去莫去莫去”两边声音愈吵愈烈直把我脑子搅得如一滩浆糊我站定许久时而善念闪现时而恶意徒生将我憋闷得如同火山爆炸。最后趁着脑中最后一丝良知来临我赶紧稳了稳了心神奋力纵身一跃终于强迫自己跳出二姐的小屋。 一到外面秋风迎面袭来我自感得身上脸上温度骤降心里头不禁有难得的爽朗之感浑身上下甭提有多舒服了。随着体温骤降我丹田中的真气终于趋于平稳不再像以往像野马驹一般地桀骜不逊。趁着这股劲头我赶紧跑回后院去重复测验了一下内息令人惊奇的是:此前运功那种散乱气息已然踪迹不见了我却也能够聚积内力指哪打哪了。 这时我眼前黑影一闪从房上落下一个人。我自以为是参王来袭忙擎掌对待却现面前站着的竟是老把头。只见他抚须微笑不住赞叹道:“不愧是虎神的命苗老夫真是没有看走眼了。孙婿你这第一关算是过了老夫已然在青屋之中给你备下燕窝参汤你赶快回屋去滋补滋补去吧” 第五十一章 决战(九) 老把头这一番话说完我却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上现出一副瞠目结舌的姿态。老把头过来笑抚我的头顶道:“你现在内力虚弱还是先行滋补为妙。至于方才的一事嘛老夫自与你一同回屋叙述”老把头说罢二人便结伴返回我的青屋。我推门一见只见原来供桌的位置已变成一张松木方桌在方桌之上摆有一个纯黑色砂锅砂锅里面正有丝丝热气从中冒出满屋都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老把头用手搀扶着我将我让到桌前我向锅内一看但见里头浮着一缕丝丝络络的白团在白团之下沉着一根指头般粗细的小棒槌。老把头伸手一指那砂锅便道:“这都是不咸山上所产的极品寻常人一顿将它们吃了却要吐血而死的但你却不怕你先赶紧动手将它们吃了” 我瞅着砂锅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的疑团却聚得愈来愈大吃了两口我实在忍受不住便撂下筷子与老把头道:“爷爷您若不把方才的事情告予我知我就食而无味寝不能眠了”老把头点头回应:“这事情老夫倒不用瞒你你且听好:方才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一命倘若你心思不正胆敢越过雷池你身上的经脉就会全数爆裂到时候你莫要说去斗什么血参去了就是连一条小命也无法保住。至于老夫为何如此狠心去试验你你也尽需知道:这虎咆拳本是虎神积蕴了几百年所创的绝学而你虽也继承了他五六分功力却也不是一两天能练得成的尤其是以内息去调控真气的技巧更是寻常人需要终其一生才能悟到的心技。正在老夫为你烦恼之时老夫突然想起在几十年前与虎神共同研讨武学之时虎神曾经与俺讲起过其实真正阻碍修行者控制真气的是位于后腰中脊两指的一个叫做‘三焦俞’的穴位。这‘三焦’乃是指代人身所分的三个部位自颈以下膈上为上焦胃部为中焦胃以下至腰为下焦三焦俞乃是人体运转的一个通道它一能通行元气二又可为水液运行提供行道可谓是路之枢纽人之命门。在三焦俞的汇口之处有一个扇叶状的肉筋每每有真气流过之时这根肉筋总要随之张张合合而这就是调控内息的关键所在了。真正精于调控内息的高手其实整日修炼的就是如何去操控这根肉筋的离合使之能够随着自己的意愿随意开合松紧适度而那些生手却不懂这其中的奥妙故而只能被动施用。 倘若按照寻常人的修炼方法能够感受到三焦俞起码要使用六七万次真气。而你却根本没有这些时间了但如果你就以上午那点能耐去挑战参王却无异是以卵击石。故而老夫想出一个万不得已之计----在你的酒菜之中加了一种奇毒的草药‘白花蛇舌草’。此药对于寻常人讲是可以立嚼毙命的毒物但在那内息强劲人的体内却是一股能够急促通三焦俞的奇药。而奇药自有奇药的用法此药不能外敷更不能内服它必须要以人的舌头含住(本书转载)通过摩擦缓缓渗入后背的经络之中。而送入之后还不算完受药者还须过一个‘苦难关’----即以人生最为难耐的欲求为诱去使受药人经历在一个全身真气环流的状态。在‘白花蛇舌草’的作用之下体内此时的真气运行度是以往的千倍真气每经三焦俞一次那劲力都会与肉筋剧烈相碰使它愈加松软。在这样的高真气环绕之下往往只有一半刻钟就能习得常人三五十年的修为。不过它的反作用也是极大的:倘若刚才你没撑住色诱越过雷池了那真气就会顺势摧毁你的三焦俞你的胸鬲、你的脾胃、你的肝肾将会顷刻之间被真气撑破你的肉身将被炸得片肉不留” 我闻听之后自是吓得后背凉额头鬓角的细汗连连滴落待趁热吃完了参汤燕窝之后我又问道:“所以我前夜问起您那个秘密之时您才似有些疑虑闭口不答么?” 老把头笑道:“正是!所以俺当时思前想后既怕你不会控制内力败给那参王又怕你把持不住送上性命。但现在这形势实在是太过严峻。所以老夫决定了必须要铤而走险一次。因为除你之外普天下已经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再受虎神的真气当然也就没第二个人能够打败参王好就好在你还真是名门的血脉硬是撑过了这个劫难” 二人说到此处不觉一同乐了我突然又想起昏倒之后那一番奇怪的梦境便问:“老把头我在后院昏厥之后自觉的身体轻飘最后竟被风吹到一个云雾莽莽的山上那山上一片郁郁葱葱里面树有一根高耸入云的黑塔我是摸了黑塔一下才恢复知觉的” “孙婿你这说的可是当真?”老把头显然有些惊惶。 “当真!那一幕场景在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只见老把头二话不说抬身站起用手一指我喝汤的松木桌子“嗖”那桌子突然又变化为此前的四腿供桌和香炉他忙轻拍袖子之上的尘土跪在画像前声泪俱下说道:“虎神爷英魂不散这次俺不咸山终于是有救了……”他抱着桌腿亦哭亦笑全然没有一个长着的身份反倒像是一个孩子。 一见老把头这番动作我心里也已明白了十之**:那画像上的俊朗男子已是虎神无疑了想到此处我赶紧也跪下身子给画像磕头老把头一见破涕为笑直对那画像喃喃自语形似疯癫。一番拜谒已毕二人又站起身来重回到座位之上说话。老把头与我说道:“你知道你见的那个云雾缭绕的山是什么山么?那便是你爹先前所在的盘龙岭至于那个高耸入云的黑塔就是关乎着社稷安危的‘龙塔’关东的大地所以能够肥沃丰泽全是拜这龙塔所赐它一旦被破坏掉那天下可就要大乱了” “我去神游盘龙岭时却没见一兵一卒那参王此前却不能去破坏这龙塔么?” “孙婿你有所不知:这龙塔所在的盘龙岭既是圣地那就说明不是凡人可以轻易寻觅到的。盘龙岭的行踪就像深藏于海的鲸鱼鲸鱼平时都是隐藏在海底之中只有喘气的片刻间隙才浮于海面。而盘龙岭中藏有真龙真龙自然也要喘气不过它喘一次气的间隔很长足有二十年之久。每隔一个二十年盘龙岭的位置就会固定一次倘若参王将他的徒子徒孙满布于不咸山脉那么一旦真龙喘气之时他便会以最快的度探到龙塔的位置。故而我们放山人之所以要去抬棒槌一是为了取财二则是为了扫清不咸山内参王的眼线去保护盘龙岭龙塔的安全” “但是……倘若参王要真地现了盘龙岭龙塔岂不就被他给毁掉了?” “是啊”老把头点头答道“盘龙岭每二十年就要显现一次而今年却已是第二十个年头了。由于虎神爷在二十年前戏耍了参鸦二王仅把自己的一成功力给他俩置换平分本来以他俩现在的内力是不足以撼动宝塔的但是自从努尔哈赤定都伊始这宝塔之中的镇塔之宝‘虎骨龙脉’已然被塔身重压近三百年。不瞒孙婿你说三百年就是一个朝代的轮回故而现在龙塔内藏着的龙脉就快糟了。这糟了的龙脉老夫还真说不准能否扛得住参王他们的一击。就是迫于此事所以老夫才更加着急就想把你早早训练成材好在盘龙岭显现之前就折杀了参王及其仆众” “哦……”我长出了一口气听罢老把头一番言语我终于将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彻底弄了明白。 老把头又继续说:“想来虎神爷虽然被那两个孽物杀了但其英魂仍未散去。老天开眼此番老夫用‘白花蛇舌草’给你加修炼时虎神爷正在暗中保护你倘若没有你与龙塔那一触碰以‘白花蛇舌草’的毒性却真能让你跨越雷池” 在此之后两人又少聊了片刻老把头见天色已晚便起身说道:“不管怎样今日你大难不死又习得掌控内息的功力着实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如今日头已然西坠借着这份兴致你且陪我出去小酌几杯可好?”一见老把头如此高兴我当然只能慨然应允同他一起出屋去了。刚一推门屋外四位姐妹忙碌的身影跃入我的眼帘。那二姐见我出屋回身与我凝眸一笑那百媚自从她的面庞中油然而生。 第五十二章 决战(十) 话说我随着老把头推门而出眼神与那二姐突然对碰直把我看得心中有如小鹿乱撞两手都紧张得不知向哪放才好。老把头瞧我一番窘相笑道:“你倒紧张什么?倘若喜欢的话明天娶过门后就好好疼爱好了”我闻听此言两腮臊得更红兀自唯唯诺诺地应承了几句心里却乐得快要怒放了。 酒席宴上的酒菜依然如旧但老把头今天却显得十分高兴。几番杯来盏去过后他脸上略带醉意将那话匣子也打开了:他先是赞我品行端正又忆想当年历历在目的陈年往事爷俩边聊边喝直坐到三更半夜才散了宴席。 五更天时远处的参场方向再次传来阵阵微弱的喊杀声我坐起身来侧耳倾听外面的情势心中不禁为洪屠户静虚道长等人担心着急听了一会儿之后喊杀声渐渐地淡了最后终于再也无法听到。我心中有些着急一骨碌身从床上爬起推门走出屋外这时天色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漫天的星斗正伴着月色不住地闪耀着。我自觉心中烦闷踱了一会儿步便独自一人绕到后院趁日头尚未出来在黑暗中练了一趟虎咆拳。这不练则可一练却将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经过昨日这‘白花蛇舌草’的催功和一整夜的休息**控真气的能力竟然直着向上翻了一番在我舞动拳法的间隙里我却也能像老把头一般随时随地动真气随意进攻了。 我越练越高兴越练越兴奋不知不觉中那弯新月携着漫天星斗渐渐淡出天去一轮红日自东方浮了出来。不大一会儿老把头也来到后院他一见我练得如此入神自是乐得合不拢嘴高兴之余又帮我指点了好几招。在这里我不得不说:我之前承了太多虎神的真气导致内息异常充足唯一欠缺的就是将这内力之合理使用的方法是昨日老把头借毒催功用急流动的真气打通我的三焦俞穴使后最后的一个弱点也被轻易克服自此之后我学武的步伐愈地快随着老把头四个孙女分别给我解穴七天之后我浑身的内力已经恢复到虎神生前的七成就连虎咆拳的四式三十二招也全都烂熟于心了。 到了第八日的清晨我草草吃过早饭便收拾好行李与老把头和四位美妻一同去了房对面的山口处。老把头自顾捏着我胀大的肌肉同我说道:“孙婿你现在的内力几乎达到了你爹生前的七成了看来你的确是天赋异禀是一块练武的好料” 我听了笑答道:“这还不是爷爷和……和您这四个孙女的功劳么?”说到此处我脸唰一下便红到了耳根。 老把头孙良听罢倒是一顿仰天大笑他又答:“其实这四位虽然口口声声叫我爷爷可是她们并不是老夫的亲孙女你想啊老夫终生未娶连个儿子都没生得哪里又有什么孙女儿来?他们乃是你爹在二十年前特意预备出来给你解穴的你倒看……” 此言说罢老把头伸手冲四个姑娘一点只见他手起手落在几道祥光之下四位姑娘竟化做了四棵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小山参。老把头又轻拂了一下四棵山神尽落于他的掌心之中。我低头一看果然从左向右排布着四根野参其中最左边的年头最多体形稍有肥硕胀大是为大姐;其右边的茎体直顺芦艼最为俊俏是为二姐;第三根人参形体细长皮质鲜嫩为锦皮参是为三姐;最后一棵娇小滑润是为老四。 老把头一捋银髯将四棵人参尽数交给我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老夫相信这二十年又是不咸山的一个轮回至于轮回的结果却只有你能够改变了。你且好好地将这四棵小参收起沿着东边林子的薄雾而去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便是那参场了” 我闻听大骇:“这里离参场只有区区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么?那为何这些日的五更天里只听见参场内的喊杀声不断而参王却没有率兵来袭呢?” 老把头苦笑一声:“你还记不记得老夫从前说过的你爹在二十年前是怎么给你传输法力而不被参王现的?那是他布置的一个法界而八天之前老夫也是在他的眼皮底下用内力结了一个相同的法界只要咱们不出法界的范围参王他们是万万不能窥到吾等的气息的”说到此处老把头气息渐微腹中一胀嘴角竟然溢出一股稠血出来。我急忙把囊中的人参掏出将老把头放倒在地上把参嚼碎了去喂老把头(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但见老把头非但不张口相接脸上反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之情低吟道:“虎神爷小仙已然将您交付给俺的嘱托达成了小仙现在……现在却要追随您老人家而……而去了”此话说完再见老把头的身体渐渐变淡不消片刻连同身后的一片院落在内这所有的法界都随着他化为一股真气直冲云霄而去了。待我再凝神观察身后却只剩下一片苍凉的山洼野地。 我一见此景眼圈不觉湿润身上的担子仿佛沉重了许多沉默许久之后我终于按捺不住收起行李便昂阔步向东行去。由于老把头的法界已然失效此地又甚是接近参场故而身旁左右不住有小怪出没。我或是绕道行之或是用自己矫健的身法避开或者干脆用内息调整法力拿小怪试验。打杀了许久之后我双脚终于迈进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参场之内。 抬眼望去那参场可真如洪屠户所言先是一个极大的陡坡陡坡之上全都是人腰般粗细的红松林木。在那些林木之间隐隐可以看得见有许多隐隐外露的棒槌芦头看其品相全有六七品叶大小。正在观看之时北面突然又响起几日前的喊杀之声我连忙运动内息纵步向前只见几道密林之后身前竟兀自立着一个窄窄的山谷在山谷之外正是四爷携着一众兵丁在外面喊杀抵抗着。我连忙奔至前去与四爷搭话四爷一见我来急忙吩咐副将替他指挥把守他与我又回到了埨子之中。 爷俩长话短说将分别的经历简短介绍了一遍。四爷见我胳臂粗壮真气不住环盈自是十分欣慰便与我说道:“老把头此前已经把经过都和我说了为了阻止参王他们出山去寻盘龙岭我们特在参场隘口驻扎堵截。这几天你在恢复功力的时候这隘口之前又生了几场惊天大战虽然伤亡惨重但我们起码是没让他们的一兵一卒出了这隘口” 我又问:“那静虚道长和洪胡二位叔叔可曾来到?” 四爷面色阴沉点头应道:“来了!还多亏静虚道长的玉虚五行法阵我们这些人才能顶住参王的几次攻击否则队伍早就溃散了不过……” “不过怎地?” “不过连同静虚道长在内洪胡二位弟兄全都没有扛住参王的攻势虽然隘口尚存可三位兄弟却全都不幸就义”说到此处四爷不禁老泪纵横竟伏在案上痛哭起来。 “什么?”闻听此言我大叫一声自觉得浑身真气急流动戾气险些就要把身体撑爆了似地。这时外面的形势生了急剧的变化由于没有了四爷指挥山谷的隘口已然经不起太多的袭击被参王一个冲锋冲垮。瞬时之间隘口之外涌出了漫天遍地的参兵鸦将甚至连天空都被乌鸦遮得黑压压一片。四爷一见大呼一声‘不好’也是惊得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强压着怒火昂阔步出了埨子只见天空飞翔着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地面之上也站着一名相貌俊美的白衣少年。在他俩之后的是无边无际的参兵蟹将再看方才四爷留守的副将和几十名军兵已然是横尸覆野满眼都是一副让人不忍观看的惨象。 “哈哈哈哈哈……”天空的红色身影狂笑了几声:“少年咱们又见面了。上一次本王还不知你就是虎神家的崽子否则本王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活到现在现今你们就剩下两个人了面对我们的十万大军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不成么?” “哼”我不屑地在鼻中轻哼一声回道:“倘若去年我就知道你是杀害我父王的凶手我也必定不能轻描淡写地饶过你你且偷偷活了一年倒还要谢谢爷爷的宽厚仁慈才是” “小子你休得猖狂”天空中那红衣男子说完突然飞升得极高像一枚蓄势待的利箭一般对准了我。一见他此般姿势我陡然想起去年放山抬参时惨死在他手下的小宝儿心中不禁更加忿忿便擎出双掌运功力打算与他来一个硬碰硬。红衣男子脸上见我不肯躲闪脸上透着十二分的不屑一耸身子就真从空中倾泻而下他的十指尖锐锋利所对着的正是我的丹田小腹。 就在红衣男子启动的一霎那间我屏息凝气自三焦俞穴向外屡屡释放内力这真气自全身经脉而出全数汇集于掌心之上就在他将要碰我还未碰到之时我纵身一跃使了一招虎咆拳中的经典招式‘猛虎上山’身子刚好贴着他的红衣错位避过。这一招防守很是漂亮而我手下却没闲着反手一勾正拽住鸦王的脚脖子。 占了这样的便宜我哪能轻易罢休?慌乱之中我也忘了运气功将这妖孽一击毙命只顾解气抬起胳膊拼命抡起鸦王冲着天空中的鸦群就抛了出去。鸦王此时身体已然失去平衡纵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撞向徒子徒孙也只能干受着这一切均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天上的群鸦还未及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已被砸落掉一大片下来。 鸦王经过群鸦撞击缓冲之后身子终于折了几个跟头踉踉跄跄地停在半空之中。我出师告捷不禁有些得意便有些不屑地嘲笑鸦王道:“还说自己是什么不咸山的鸦王我看倒是废鸟一只罢了”各妖众一见我口出不逊均自是一副忿忿的表情不过它们方才亲见我一招之内便擒住了鸦王也自是不敢轻易过来受死。我借势上前几步竟把许多小妖逼得面露惧色脚下偷偷抹油向四处如鸟兽散了。 就在鸦王阵脚大乱的一霎那一直在底下微笑看着热闹的白衣少年却开始行动了。只见他双臂合十交叉做了一个十字的形状他两眼紧闭面色低沉身后突然狂风大作再看向四处逃逸的小妖:有的噗通栽倒有的口吐绿液有的被飞来的枝条直刺入心哇哇怪叫各种惨状一时间在鸦王的阵营当中铺散开来许多要逃的小妖一见此相立刻乖乖退回原位重新拿起刀枪棍棒佯装待命。 白衣少年朝天空望了一望低沉地揶揄了鸦王一句道:“平时我叫你从严治军你就不听怎么样?现在吃到树倒猢狲散的苦头了吧方才若不是本王帮你清理门户恐怕你这不咸山的鸦王就要颜面尽失了”红衣男子听罢身子气得颤抖回了一句:“参王你休要掌他人的锐气灭了自己的威风。方才本王只是太过轻敌才碰巧被他钻了空子你且在那里好好看着看本王是如何折磨这小虎崽子的” 鸦王话音刚落身形再度斜着扎了过来不过此次他明显加强了戒备再也不敢用上一个招式会我。由于他刚刚蒙受了被擒之辱现在心情正急躁着怒火攻心之下他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马上将我击毙好在众手下面前风风光光地耀武扬威一番。我深谙其中的深浅自是以闪躲为主避其锐气为先。鸦王倒也真急了眼爪爪挂风拳拳脚脚均向我的要害部位攻击。我躲了一会儿虽然没有受到致命攻击脸上身上却被他抓伤了几处。经过这一番插招换势之后我的心中稍稍对他的功法有了谱:他的招式虽然快巧妙但欠缺内力支持每招每式看似全做到了却都是强弩之末没有什么威力。斗了一会儿之后我躲得有些厌烦了便开始转守为攻以二成左右的内力频频向他出招试探。鸦王正在气头儿上也顾不得内力不内力的便与我对招两人来来往往便在埨子前面战了起来。 渐渐地鸦王的招式开始重复我越打心里越有底气渐渐就开始用眼角的余光窥探身旁穿白衣的少年:只见他面若秋水眸如深潭神情当中不夹带任何的悲欢喜恶但是我却可以感受得到在他身上所携的那股临危不乱霸气:那是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一副他人无法模仿的、优雅而又锐利的气质。 第五十三章 决战(十一) 在旁的白衣少年没有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更没有像我之前预料似地以多欺少上前助阵。他只是抱着肩膀静静地看着就仿佛眼前的殊死搏斗与他无关一样抑或是鸦王与我的生死决战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我一见白衣少年这幅气定神闲姿势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道:“倒也不知这个少年参王究竟是胜券在握了还是故弄玄虚总之必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正在想着鸦王的招式不觉加快几招过后我一招躲闪不及眼皮便又被他划开一道长条的伤口我心中隐隐有些愤怒便也加紧了攻势与之斗在一处。 三五十个照面儿片刻便过去了虽然我极想再次抓住鸦王给他致命的一击但那鸦王此次却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将一副轻飘飘的身子操纵的无比轻盈灵巧只见他闪展腾挪忽而由上及下使出‘油锤灌顶’忽而身子沉在底下趁我不备来踹我的裆下每每见我拆招破式之后几乎马上改变几乎不硬抵抗。我心中暗暗有些着急。便在虎咆拳中冒险夹了一个败势特意将小腹向前现出二寸把劣势现给鸦王来看。 高手之间的胜负往往就在一招一式之中鸦王见我现出劣势当然不能心慈手软只见他双掌向前一翻十根指尖儿全数对着我的丹田过来----就像携着十把尖锐的小刀一般直着往里进入我在心里暗暗偷笑便开始暗暗调动内息将全身的真气一股脑向丹田汇去(站长哥们儿到本站来转截小说还是记得要帮助我们宣传一下哟.!net)鸦王见我没有躲闪还真以为我躲闪不及。十根手指不遗余力向前冲击恰在此时我的真气如数汇集在丹田之上鸦王只觉得臂上剧痛十根手指像是触在铁板之上似地指甲顷刻间便断了七八根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我赶紧腾出右手使出胡家拳中的一招小擒拿手顺势将他揽入怀中整套动作干净连贯竟把我身后四爷惊得连连叫好。我心中好生得意用右手肘握住鸦王的脖颈伸出左手两指说道:“你若敢动爷爷就插瞎你的双眼” 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鸦群和喽啰们一见头目被人俘去都显得甚是惊惶不少喽啰想要脚底抹油趁乱溜走但迫于白衣参王的威风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群小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如木雕泥塑一般。 “这招‘怀中揽月’使的甚好!”正在鸦王阵营人心涣散之时白衣参王竟然拍起巴掌为我叫起好来。 我闻听此言赶紧拖住的鸦王转身与之对视:只见白衣参王并没有纵身前来与我拼命反而腾出双手十分认真地给我鼓掌我细细地审视于他只见他浑身上下不带有一丝的杀气眼神之中还隐隐透露着几分友善的神情。这时被我搂入怀中的鸦王却不干了暴怒着质问着白衣少年道:“参王你为何不来救我反而要给对方叫好?” 参王笑着答道:“我平时就告诉你说须要下得‘工夫’方能练成‘功夫’。可你就是不听自觉很不含糊怎样?今日你倒自食其中的恶果了吧?” 鸦王听罢气得怒灌顶梁刚想作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思量几番也只能低头暗自憋气。参王揶揄之后便也不理鸦王的感受讪笑几声自顾踱步前来。我一时不知他的来意忙用手掐住夹向鸦王的哽嗓威慑:“你却想要做些甚么?倘若你敢再向前行走我就掐断他的脖颈给你看” 参王闻听我言也不反驳边走边笑:“好啊本王倒盼你赶快了结了他。留这种面瓜水货在世除了丢人现世之外却也没有其他的用处” 鸦王一听这话勃然大怒也顾不上脖子生疼一边挣扎一边跳着骂道:“好你个毒辣的血参老子早就知道你想独吞盘龙岭里的东西了但老子却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敢假借敌手来除掉我血参你记得老子变成厉鬼也不能放过你!” 参王闻听咬牙阴笑道:“你这幼稚的糙人你还真以为本王真想与你结盟么?二十年前本王就是缺少一个共同练功的帮手才邀你一同前来。没想到你这只乌鸦还真晦气在最后关头泄露了真气让本王百年修为付诸东流。在此之后本王就想收拾你了只是见你尚有利用价值才让你苟活到现在。方才你这一战已然把这小虎崽子的招数全给套了出来你说你还有何用?哈哈哈哈……”白衣参王说到此处竟不顾战场上的形势危急兀自放肆地大笑起来。 “你……你……”鸦王闻听此言用眼死死盯着参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在他身后的喽啰妖众却又畏于参王的功力畏缩不前。参王笑罢之后也不多言身形有如闪电一般朝我袭来只见他左掌瞄准鸦王喉咙右掌直击我的下颚想来个一石二鸟。我见势不好连忙向后一闪右臂却也没有闲着顺便也帮鸦王躲过一劫。此后参王摆开阵势不住用暴风骤雨的拳脚向我袭击。我屏息凝神缓动内力使出五成多的功力拖着鸦王左躲右闪倒也未伤到分毫但是场上形势却很明显了现在只有参王打我却轮不到我还手打他。 打了二三十个照面儿之后我的鼻洼鬓角开始细汗连连那鸦王被我用右臂夹着也是甚为难受忍了半晌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叫道:“你俩且给我停下” 我虚晃一招纵身向后一跃蹲在一块青石之上参王连攻数招也有些乏力了远远地跃到一棵老松树下休息。只听见鸦王仰头质问我道:“小虎崽子爷爷受杀不受辱你却为何不让参王一掌将我击毙了却要夹着我这个累赘东躲的?” “因为……”经他这样一质问我倒也答不出来其中的原因了。究其本源我所以不忍拿他当盾去挡血参的肉掌也是觉得他境遇凄惨偶善念才帮他躲了几招。而这鸦王虽然功力不及于我也还有几百年的阅人修为他一见我慈眉善目便猜到我心中的想法气愤之后不觉在眼神当渐渐洋溢出几分感激之情。 “小子本王有话要对你说”鸦王低声同我说道。 “你要说些什么?”我一见他那神秘兮兮的模样自知是重要的大事便一把将它按到在地假意用手顶住他的咽喉说道。 鸦王见我会意摆了一副抵抗的姿态口里却压低声音说:“我要说的是关乎你性命攸关的大事。但此地并非讲话之所你若能信得过本王就赶紧松手将我放了我带你飞去一个安全的场所把所有的秘密都悉数告予你知;但你若无法信任本王你赶快趁早一掌把我劈死本王也好来个痛快!”说罢此话鸦王用那纯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死盯着我面庞显得无比坚毅。我一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也知道他不能撒谎便又补问一句道:“我倒是信得过你但你能不能将我身后的四爷也带走?” “没问题!”鸦王闻听想也不想便答了一句。 这一切都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加之我与参王距离太远他也根本无法窥得我俩谈话的内容。待参王刚要休整完毕要反扑回来之时我瞅准机会右胳膊一松将鸦王释放扭头便往回跑。再见此时的鸦王自背身的红衣之中竟生出一对肉翅俯身前冲就用手上的利爪勾住我的腰带我只觉着自己脚下一轻足下渐渐离地被他悬了起来。四爷尚不知其中的变故正仰头惊叹之时被我一把抓住双臂带了起来。鸦王只觉身子一沉便开始卯足了吃奶的力气扑动巨翅越升越高转眼之间三人竟硬生生地从隘口前方的战场中脱逃。 我在天空回俯望只见远处的白衣参王正气得暴跳如雷不住运息真气向我们三人射。鸦王的眼睛只顾向前身子底下又负着两个身强体壮的活人已然没有余力再去躲闪好在参王射击虽准但限于内力不足每每击到我们身上气箭总似强弩之末没有什么威力故而他的一番攻击除了几处小伤之外也并未造成多大破坏。 鸦王愈升愈高渐渐地脚下的参王已淡出了我的视线就连他那几万个参兵小怪也凝成了几个小小的黑点儿无法看清。不消一会儿身下片片的林地和无边的草场变成比指甲还细的小块儿我一见这情景心中不免有些慌张便问道:“鸦王咱们此刻已经飞到几百丈高了吧?你要把我带到哪呢?” 鸦王喘了几口粗气答道:“呵呵你却对本王有些畏惧了吧?倘若本王此刻稍一松手你二人就必会摔得一个屁滚尿流下场” 我一听鸦王这样说话心中不禁大骇用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直视着他。 鸦王一见我的神态竟然笑了:“小虎神你莫要担心我们乌鸦虽然难登大雅却还懂得反哺报恩的道理况且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于情于理都要让你平安脱险报答大恩!” 四爷在底下闻听此言开口问道:“鸦王我信你是个言而有信的汉子可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带到不咸山之巅本王最后藏身的宫殿里” 第五十四章 决战(十二) 鸦王一言已毕肉翅便继续力不断向上攀升我只觉得浑身开始冷喘气也略微有些费力裤腿之中灌入的冷风几乎让我全身失去知觉我低头一看:四爷的脸也冻得隐隐紫便急忙调息内力使真气源源不断循环流向三人全身。 此后鸦王又携着我们飞行小半个时辰周身的云雾终于渐渐散尽眼前的不咸山顶终于现出一个别样的轮廓随着我们的愈加逼近那轮廓终于愈清晰起来----果不其然那是一间深红颜色的、面积并不广阔的宫殿。 鸦王使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我和四爷提到不咸山顶盘旋了两圈找平地落了下来。只见他真气已尽面色铁青唇舌紫喉咙干得都能冒烟性命几近奄奄一息。我连忙重新动功力将自身的内力不断灌入他的体内缓了良久鸦王面色终于有些红润呼吸之间也有了规律。我心中稍稍平稳将鸦王平躺到床上便与四爷一同在这宫殿之中打量。 不消一会儿鸦王咳嗽几声一股瘀血自他嘴角汩汩外流我一见鸦王情势危急连忙点住他止血的穴道又将背囊之中山神爷老把头孙良在临行所赠的人参取出把人参顶部最贵重的果实嚼烂了之后以口相送帮鸦王服下。鸦王服了这人参果之后咳血立刻停止一时半刻之后他的面色也愈加红润起来。 我又将那人参掰给四爷一半两人便席地而坐以参为餐稍作歇息。鸦王静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气色终于恢复到原来的三四成多他一见自己性命无碍便要颤颤巍巍下床给我跪拜行礼。我和四爷一看他这幅模样又怎能在此时挑剔他礼数不周赶忙又将他重新扶回床上。 鸦王躺在床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紧咬牙根恨恨说道:“这个狠毒的血参!老子同你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你且等着恶报来的” 四爷一见他这番神情忙上前劝道:“你现在身体还虚弱着先莫要说什么恩怨情仇这些气话。我三人此刻既然已没有性命之忧还不如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对付这白衣参王才是” “老人家你说得没错”鸦王点头应道。我听到此处不禁在心里暗暗偷笑:这鸦王虽然生得年轻可若论年纪却已是修得百年的老妖;而四爷面相虽老可往最多说也不到花甲之年。百年之妖要呼唤天命之人为‘老人家’这其中的关系自是乱得让人忍俊不禁。但此刻我望着鸦王认真的神情也不好意思将之点破只能继续听他叙述。 “小虎神”鸦王把脸转向我道:“本王且将事实全数地告予你知:这血参之所以拼了老命非要进到盘龙岭里究其原因是龙塔中间有一块儿全天下最坚硬的‘虎骨龙脉’千百前来我们脚下的大地之所以能够物美丰泽天下人之所能够春种秋收、生生不息全是倚赖龙塔这个媒介吸取了天上的灵气所维持的而龙脉这块儿虎骨作为天地交流的枢纽更是吸收天地之灵气滋补日月之精华成为人世间最为珍贵的瑰宝。相传凡人只要能舔食一口就会立即羽化升仙倘若我们这种修道百年的灵妖能够有幸得到那便是拥有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资本” 我和四爷闻听过后均被骇得目瞪口呆鸦王却不停歇继续说道:“这参王生性诡谲谨慎又有几百年的道行护身此番要夺虎骨已成定局。他虽然内力暂不及于你但胜在实战经验过人所以纵使你俩当面决战你也未必能占到些许便宜况且这血参身旁还有成千上万的喽啰相助你若真想斗败他却只能兵行险着” 我听罢急忙问:“鸦王你却明说究竟是怎样一个兵行险着?” 鸦王笑道:“兵法有云:‘以已之长攻彼之短’。你还记不记得在去年在放山之时本王为何能在强势进攻你们的途中突然在天上跌落?” “当然记得那是因为小宝儿在努尔哈赤的寝宫之中被那巨鼠咬伤血液里已然带了剧毒。你在攻击他时身上不慎沾染了剧毒所致” “没错!”鸦王答道。“我们鸦族最为惧怕的便是污血剧毒。而血参实力虽强但也不是没有畏惧” “敢问鸦王这血参究竟畏惧什么呢?”我和四爷一同问道。 鸦王听我这样提问脸上顿时现出一股匪夷所思的神情便答:“你俩怎么聪明反被聪明误?血参不管是妖是仙究其本源仍是一棵棒槌的化身这棒槌最惧怕什么你们放山人却应是最了解的” “难道是……红绳?”四爷问道。 “没错正是红绳!”鸦王大笑着答道。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就像猫和老鼠:再厉害的老鼠见了小猫也会吓得退避三分。而自古以来能克制住人参的东西就当属红绳了。只是对于这血参来讲一般的红绳却难以缚住这个怪物你们还需用一种特殊的红绳来对付他。 “什么特殊的红绳?”我与四爷不禁齐声问道。 “那便是以‘嗜血红花’的花瓣为浆搓成的红绳!” “嗜血红花?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与四爷一同问道。 “嗜血红花是一种奇花至于它究竟是什么本王现在倒不着急和你们解释。本王先问你们另一个问题:你们以前是否曾听说过:凡是到不咸山采药打猎的山民每年都有许多被麻达在山上不能下来最后落得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呢?” “我当然听说过”四爷想也不想便应答道“不咸山采药和打猎的山民每年往少说也要有百十来个被麻达了虽然有祖师爷老把头引渡下山但每年回不来的仍得有几十个” 鸦王听罢点头说道:“没错你们只知你们在山中内鬼麻达却不知他们的最终去向。其实这些山民既没有被野兽所食更没有饿死腐烂掉。他们是被参王所擒成了他修炼的佐料参王只有吸食山民的血才能维持(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它的功力不散故而被称为血参。倘若没有这些鲜血的供应参王那些功力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能想法吸出参王所摄的精血我便能灭了他的道行?” “没错。而且为今之计也只有此法可行所以我说你倘若想斗败参王就必须得摘来这嗜血红花再将其捣碎捻在红绳的里面只要这红绳能将参王套住那红花的浆液便会在一瞬间彻底吸干参王体内的精血在此之后那参王便会功力尽失保不齐就化成它的真身遁逃” 我听罢不住点头赞道:“此法甚妙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我又到哪能觅到这样的奇花?”鸦王见我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竟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答道:“你以为本王耗尽内力把你带到此处就是为了躲避参王那厮的追杀么?你且顺着我的手臂向外观看那片红绿相间的东西是些什么?” 我与四爷闻听之后立即顺着鸦王的手指方向观看:只见在这不咸之巅的头上云雾缭绕之中竟然兀自悬着一块儿花红柳绿的土地而在众花草当中尤以一片如血一般红艳的鲜花最为夺目。鸦王伸手点指那鲜花说道:“那便是你需要的嗜血红花” 我抬头一见甚是欢喜便急欲出殿采摘鸦王一见急忙将我拽住说道:“你却怎生如此性急且待听完本王的叙述再去不迟。这红花所在之处名为‘虹岛’倘若你不从这殿后的紫竹林里经过是万万不能上去的。而紫竹林那咽喉要地还有四位老人整日在其间饮茶下棋这四人言语行为极为怪异功力和法术又高不可攀本王登过几次还没等近身就被四人的内力给慑回来了。我却见你内力强劲也不知能否安全通过倘若可行你便能掰下嗜血红花回头咱们造出红绳收服这参王去” 第五十五章 - 决战(十三) 听鸦王道完我心中已然决定:不管那前面是何等的险境我均要全力以赴取得嗜血红花否则一旦参王得手龙塔被毁天下苍生便要重归洪荒更要饱受洪水猛兽这般罹难。想到此处我便说道:“多谢鸦王给晚辈指明道路此次黎民苍生若能得救那要有鸦王的许多功劳。废话不说还请鸦王在前带路吧” 鸦王闻听点头带我顺后垫的小门儿出去只见前面现出一条林间小径宽有丈余小径之上蝶舞花开香气四溢我稍作打量不禁在心中大惊:因为小径虽美但在小径两侧却是一片空旷脚下便是高有千仞的万丈深渊。出了大殿我突感到呼吸急促也不知究竟是山高所致还是心中隐隐有些畏惧的原因。 稍稍稳了稳情绪之后我便开始抬步向前走去。只见在这高空的俯视之下以往连绵起伏的群峰山脉此刻全都变成一个个墨绿色的小点点儿至于那些无名的小山头儿怕是连颗尘埃的都不能如。望着脚下阔如大海的山峦大地我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无比雄浑的感觉耳畔呼啸而至的阴风也竟成了催人奋进的战鼓声响我提了口气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壮了壮胆便迈开大步如同流星赶月一般越过了那条林间小径。过了小径之后道路变得越来越宽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我沿着小路向前走了一会儿便听见耳畔左右有阵阵吵闹之声我一听有人连忙定身向前:原来在东边三四丈远立有一座石桌石桌的四面坐着四位长髯飘飘的老者此刻这些老者正在为一盘残棋争的面红耳赤。 “你方才分明是趁着老朽不备才将棋盘掀翻的而今你却死不承认真是羞死羞死!”四人当中最矮的老头被气得直吹胡子不住用手拍打桌上的棋盘骂道。 他对面的高个老头闻听之后忙辩解道:“老华子你休要血口喷人。方才明明是一阵大风刮过你的‘车’才稍稍偏了几步你要悔棋我就让你悔好了你又为何恶言中伤于我?” 矮老头听罢暴跳如雷指着棋盘问:“亏你也说得出口你且抬眼看看:你的‘相’下一步都能吃到我的‘仕’了这棋你却说说被动了多少手脚?” 那高老头低头一瞧面有疑色地朝两边的胖瘦老头问道:“诶……怎么刚才还不是这样?莫非是你俩趁我与老华子吵架时偷偷动了手脚?” 胖瘦两人一听却不干了七嘴八舌同高个老头辩驳起来。石桌周围的气氛顿时大乱俨然一锅烂粥相似四个老头互不相让吵得甚是热闹。我望了半天也说不清楚究竟是生气还是好笑等了半天仍不见他们停嘴便只好打定主意从后面绕了出来。 走在石桌的前面我本以为四个老头见到面前突然有生人来访即使不惊也要有所反映哪知他们此刻闹的正欢正拉帮结伙攻击着对方却根本没人肯睬我一句。我心中甚为不爽但是我又十分清楚这些老者虽然看起来天真顽劣但他们绝对是一等一的高人此刻我若有轻举妄动之嫌恐怕瞬间之后都会身异处。故而我虽像仍一根竹竿般地在旁戳着却不敢有任何的越轨行动。那高老头和其他三人大吵了一会儿看似有些累了刚要欠身离座突然看见了我便恼怒地问道:“你却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我……”经他这么一问我却真的答不出来便一下怔住了。 另外三个老头一见高老者的问话也把脸一齐扭了过来问道:“对呀你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我……我是从……”我刚要把自己的身份和不咸山底下的事情和这几个人说起哪知胖老头却一把将我搂过说道:“行啦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老朽也不甚关心了现在我只要你说一句公道话这棋究竟是大风刮乱的还是这老头子故意编话诳我?” “对你却要说清楚了这盘棋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高老头也不想让气得胡子直吹着说道。 “这个……晚辈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晚辈前来是想求几位高人赏给我几朵嗜血红花我好拿它去救底下的黎民苍生……” 胖老头一听此言气得无以复加直骂道:“黎民苍生与我又有何干?我就想知道这残棋究竟是大风吹的还是这紫虚上人特意毁的!” “紫虚上人?”我闻听过后异常吃惊便问:“可是翠屏山中的隐者紫虚上人?” “没错你怎么知道老夫的事情”高个老者一听我言也不吵了转脸对我说道我见他的面上神情严肃俨然是对我产生许多兴趣。 “紫虚上人谁人不知?”我见这四位老者都似孩童一般任性显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主便赶快给他戴了一顶大高帽子。老者听罢果然洋洋自得摇着脑袋问道:“那你倒要说说老夫究竟出名在哪里?” “庞统之死和孔明入川这两件惊天的大事不就是紫虚上人您给预测出来的么?” “没错的确是出自老夫之手”那胖老头听罢便是愈加得意起来。 “切年轻人你且不要被他这言语所蒙蔽了。这个紫虚上人法力实际浅的很预测的能力凡是仙家都能办到老夫尚能预测自己的命运你问他能且不能?” “那您是……?”我又将头转向胖老头摆了一副谦卑的姿态问道。 “老夫嘛姓于名吉自琅琊山而来”胖老头一边晃头一边报上自己的姓名神情之中显得甚是得意。 “啊?”我在心中暗叹一声这紫虚上人、于吉都是流传在今古传奇中的仙人难道我今天有幸将他们一齐相会?但不知余下的两位都是什么人?于吉见我一脸疑问便接着介绍道:“这个矮的叫做南华老仙;这个瘦的叫做左慈左元放。如今我们四人的身份你全知道了现在老夫倒要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我叫刘知焉我爹是不咸山中的虎神”我自知自己在这四位老仙面前属于野鸡没名草鞋没号儿的小字辈便只能把虎神之名提出来壮壮声势。 “虎神?这不咸山上何时有个虎神?”四个老头闻听之后都觉得非常好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像在听一个好笑的儿戏一般。 “不过你这名字倒是挺好记的‘六只眼’”南华老仙一边曲解我的名字一边笑道。 我闻听此言面上稍有愠色须知一个人最忌讳别人曲解自己的名字这在地上乃是大不敬的做法逢到绿林人士怕是要以命相搏的。但我一来知道这些老头都是仙人心里并无恶意;二来我又有求于人必须要忍气吞声便也只好装痴扮傻地憨笑道:“是啊是啊我就是那‘六只眼’那‘六只眼’就是我了” 四人一见我的憨态全都笑了也忘记方才为了屁大一点小事便大动肝火的事情南华老仙继续问我道:“‘六只眼’我且问你你不好好在地上呆着为何非要来此搅和我们下棋须知我们老哥儿四个聚在一处是非常不易的这罪过你且担得起么?” 见他这副认真神态我真不知该怒该乐只能耐着性子答道:“老仙您或许有所不知在咱们脚下正有一个恶徒想要霸占天下而晚辈乃是为此事而来。现在可着满天下却只有您们后园子里头的嗜血红花才能将他降伏晚辈特来求救祈望您能赏我两朵” “呵……那可不行”南华老仙想也不想便干脆地拒绝道“我这后园的嗜血红花每一百年只能开出四朵我们老哥四个之所以在此下了一百年的棋就是为了待其成熟摘下来泡茶而今你却要拿走两朵你且说说我们四个人里究竟是谁能够不喝?” 南华老仙言罢另三个人也随声附和道:“是啊六只眼我们下了一百年的棋就为等这红花成熟泡茶你且说谁能不喝?” 我对这四人的顽劣随意心中早有忿忿一听他们再这样说就再也忍不住质问道:“晚辈敢问众位大仙究竟是天下人的安危重要还是诸位饮茶下棋重要?” 南华老仙冷笑一声道:“六只眼你休要和老夫说这些高尚的论调老夫在几千年前何曾没这样想过我当时为了顾及天下人的安危授予张角三卷《太平要术》天书让他普世救人没想到后来张角不幸被人灭了天下人竟然说我南华老仙是东汉暴乱的罪魁祸。老仙我听后甚是心寒从此之后便决定再不过问世事如今这地下是覆国也好是大乱也罢都与我老仙扯不上一丝半豪的关系。老夫若高兴将那些花儿喝了我现在就去后园把它摘了;老夫若高兴让他们烂了我们四人就再下一百年的棋。总之我是绝不能把辛辛苦苦栽种的红花拿去去白白送给那些诬赖老夫的刁民去用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是啊是啊……这花绝不能给”其他三位老仙也相互议论着。 我越听越气一股真气直击头顶浑身血液在愤怒中急地环全身流动。我心中暗道:参王此刻可能已在寻找盘龙岭了而我却只能在高山之巅同这四个愚若顽童的老糟头子扯皮捣蛋。罢罢罢!软的不行我就和你来点儿硬的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我的虎咆拳厉害还是你的仙术能耐。想到此处我暗自运功力将浑身的真气尽汇于掌上摆出一副交战的架势说道:“老神仙倘若不通情达理晚辈……晚辈就要得罪了” “嘿呦!”南华老仙闻听之后惊叹了一声“年轻人就凭你这点儿雕虫小技难道还敢在我们几个面前献丑么?”说完此言他嘴角微微一撇左手向我轻轻一弹只见凌空之中一道金光乍现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直向我的身前袭来。我一见那金光来势甚是凶猛心中自知不妙再想躲闪却已来不及了。耳轮中只听得“咔”的一声我的身前如同有千把钢刀一同劈中的感觉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不是剧痛难耐。 南华老仙轻轻踱步来到我的身前居高临下地骂道:“小猴儿崽子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了吧?倘若依照你南华爷爷往天的脾气你的小命儿就算保不住了但爷爷我今日有好生之德。你小子若肯跪倒在地当众给我磕三个响头老仙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回家你若再好言好语求得老仙高兴我兴许还能给你摘得一朵半朵的花瓣也说不定”说完此话南华老仙又望了望其他三位老仙四人放肆地大笑起来。 第五十六章 - 决战(十四) 我挣扎着强挺身坐起自觉得头颅以下脚面以上浑身上下每个器官没有一处不是疼得难忍的。我这轻轻一动胸中剧痛难耐也不知是哪枚脏器又震破了苦水儿自丹田往外一拨一拨向外溢着顺着我的嘴角一滴一滴淌在地上。我浑身酸疼无力口中顿时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一听南华老仙在我头上炫耀我心里更是恨得痒痒。 “怎样?六只眼你究竟想好了没有?”南华老仙依旧居高临下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地朝我问道。 “我……我……”一见他开口相问我犹豫了几番竟不知如何应答。依照我以往的脾气受了这样的屈辱即使被活活折磨死也要换得一个嘴上的痛快把那南华老仙骂的狗血喷头方能罢休。不过此刻我与南华老仙却不仅仅是个人间的恩怨关系----我肩上背负的是护佑龙塔的重任倘若没有那嗜血红花参场里血参和他的数万喽啰我是根本无力阻拦住的想到此处我的内心不禁稍稍向屈辱一边倾斜便想道:“倘若我此时再去逞那匹夫之勇只能混一个畅快的丧命我死之后我倒是从中解脱了但我爹爹二十年前的牺牲岂不是便是变得毫无意义?况且我身下不咸山那些山民又怎么办?我空有虎神之名却贪图一时虚荣死在南华老仙的掌下我又有何颜面去见爹爹? 罢!罢!罢!求饶便求饶吧”我终于打定了主意拖着半截残废的身子爬到南华老仙的近前先用胳臂撑起上身再把那半截将断的膝盖塞进身子底下我一昂身腿上的剧痛顷刻间传遍全身把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我依旧昂着身子挺着胸膛直视南华老仙。老仙见我受难也只是微笑并不搭言。 我喘了几口粗气将鼻口中的脓血全都擦净了强忍着剧痛将身子挺直了恭恭敬敬给南华老仙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晚辈刘知焉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南华先辈礼数有不周之处还请南华先辈和三位大仙海涵至于嗜血红花它委实要比晚辈的性命更加重要只要前辈今日肯赏他日刘知焉自当给四位做牛做马也是在所不惜还望四位大善心”说完我强忍剧痛起身又给其他三位老仙每人磕了三个响头。 四人一见我忍住剧痛硬撑着磕头均是吃惊不小南华老仙索性收起笑姿一本正经地同我说道:“刘知焉!你方才中了老夫的法术且能够强忍剧痛将胸膛昂得很直这说明你是个铁打的汉子能够将生死疼痛这些凡人不忍不舍的东西置之度外了;而你刚才又能够放下尊严低声下气给我等磕头求饶则说明你心中念的不仅是你自己更是包涵了满天下的黎民生灵! 大善啊!大善!看来不仅天下黎民有救了虎神在九泉之下亦可以闭眼了”南华老仙说完此话又伸出右指轻轻朝我一弹只见一道黄光自他手中直奔我而来覆在身上竟是无比的受用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节噼啪作响真气在经脉之中川流不息顺畅无比。片刻之后此前种种的伤病和不适竟然全数消失殆尽了。 “谢老前辈的大恩!”我一骨碌身从地上站起自觉得肌肉饱满浑身的内力好似比来时更盛了几分。 “知焉啊”南华老仙的神情忽然变得异常慈祥“其实我们老哥四个都是你爹几百年前的旧友。二十年前你爹自知天命便决定不倚不靠任何旁人将自己的内力悉数都传予你。之后他便登上这不咸之巅找我前来帮忙说二十年后自己的子嗣将会重登此山求我们四个严加考验。倘若你没有刚毅烈性不堪重任那就请我不要犹豫替他清扫门户也好彻底死心。不过老夫方才观你既有勇夫的志气骨气又有胸襟天下的情怀的确是一条同你爹一般无二的好汉。老夫很是高兴不仅要将四朵嗜血红花全数赏你还要赐你一件宝贝”说到此处南华老仙右手一晃不知在哪拽出一件薄如蝉翼的羽衣出来。 “这是老夫特意为你打造的软猬宝甲它能够替你在实战当中承受一次致命打击。有了这件宝甲相护你就如同有了第二条性命这也是我们老哥四个唯一能为你所做的一点事情” 我听罢刚想伸手相接只见南华老仙一摆手指说来也怪那蝉衣竟然自动套在我的皮肤之上无比紧密。我连忙躬身施礼想要感谢再直腰时四位神仙竟然踪迹不见。石桌上的残棋依旧歪歪斜斜地胡乱摆放仿佛在嘲笑着世人周而复始始而复周的愚钝之行。 一见此情我长叹一声便抬步起身经由小径向后院‘虹园’走去。一进园中只见满目均是姹紫嫣红蝶舞翩翩正是一副生生不息的盛景。在那繁华从中有四朵红花最为乍眼只见它嫩枝细叶花瓣重叠交错煞是惹人喜爱。我伸手将这四枝折断将它们悉数放进背囊之中便头也不转再度返回了大殿。 大殿之中鸦王和四爷正守在门口一见我返身回来均是喜上眉梢。我来到大殿之上简单地把方才的经过与他们叙述一遍二人听罢不住啧啧称奇。鸦王说道:“此番万事俱备只待我等将这嗜血红花碾碎了取汁去缚那参王”四爷点头称是便从了鸦王所说从裤腰上取下几团红线将嗜血红花的汁液滴到线上。 三人准备已毕鸦王便重新带我俩从大殿正门滑翔而下。俗话说:‘下山更比上山难’自万仞高空俯冲而下的感觉自是用言语和动作难以说清的。下山之时我只见脚下的黛色墨点儿又转化为一座座横亘百里的山梁那些细若丝的蓝线却是一条条宽阔湍急的内6河。 三人平稳落地之后我躬身谢过鸦王道:“多亏鸦王指点晚辈才能有机会得来这旷世奇宝。倘若此次晚辈有幸击败参王保住龙塔龙脉晚辈还要再来大鸦山前来拜谢!” 鸦王听罢脸上掠过一丝羞愧答道:“其实按照因果报应本王早就不该再存活于世了。本王一生作恶良多:在二十年前我因为贪念伙同血参二人助纣为虐杀了你爹虎神不说前几日在隘口的决斗当中我又率手下的鸦众残害了你的许多同伴你不把我当成仇敌杀掉本王就已经感激涕零了倘你再说谢我那本王真的是惭愧得无颜再在世上存活了” 一边听话一边静静观察他的眸子:只见他二目静若止水一脸五心朝天的虔诚模样全然不似撒谎倒像真正自肺腑的感激之言。于是我心中很是宽慰便又答道:“前辈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又敢说自己不曾犯过错误?前尘旧事既已成为过眼烟云你我又何必死死抓住不放?倘若冤冤相报下去那仇疙瘩只会愈积愈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开呢” 鸦王一听感动得热泪盈眶单腿着地跪立答道:“我鸦王之前从未佩服过哪个凡人!但你刘知焉却是一个例外你既然如此宽宏大量肯与以德报怨本王自当为你效犬马之劳刀山油锅、()火海冰窖也是在所不辞” 众人言罢那天色已然有些暗淡了。鸦王便说:“按照日期推算:盘龙岭这一半天怕是就要显现了参王此刻定然广布眼线在整个山内苦苦寻觅龙塔。而这不咸山的地域委实太广了。你徒有两只肉脚即使有幸探得龙塔恐怕也难以在两个时辰内就能赶到。而本王却不同了所以本王料想:你二人暂且在此别动待我环着山麓探出盘龙岭的所在再回头来接你们” 我和四爷一听果然有理便点头与鸦王约好了会合的地方。待这一切全都商量妥当鸦王将身后的肉翅一振身形敏捷地消失在夜空之中。我长出了一口气跟四爷二人简单吃了些小米之后二人便躺在漫天星斗之下谈起心来。几番言语过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静玉身上。我忙向四爷问道:“静玉妹妹的行踪洪叔叔已经托人打探出来了洪叔他可有和你提起?” 四爷闻听长叹一口气答道:“咳!我只听得老把头给我托梦说:让我守住参场切莫让血参鸦王从隘口突破出来。结果在三四天前参王他们在五更天强攻隘口就在我们将要溃败那一霎那老洪他们三人却不知从何处赶来只是当时两方正在交战的最激烈处我们无暇说话众人便投入到战斗之中。老洪和胡三弟先后为了堵住隘口竟然双双都战死了最后幸亏静虚道长拼上性命在隘口结了一个五行阴阳阵才阻住血参鸦王直到你来” “原来如此……”我闻听四爷叙述之后也是不住摇头叹气----原来我在老把头法界当中逍遥自在这八天里外面竟是一股血雨腥风想来众人为我保住龙塔龙脉牺牲可谓巨大故而我在暗下决心:纵使拼上性命也决不能让血参得逞。 叹息之余四爷便又问道:“知焉有句话四叔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四爷你但讲无妨” “既然如此那四叔就把话掰开同你说了:其实早在去年四叔就瞧出你对小女有一份痴恋的情意。但当时老夫以为你就是一个寻常家的放荡公子故而并不想将静玉许配于你。我之所以允你一起上山抬参那是为了让你死心塌帮我寻找血玉可如今知焉你这一番作为倒真让四叔对你刮目相看。老夫觉得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小女若是能找到你这样一个夫君便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我听后苦笑一声也不知该如何搭话便只好沉默不言。四爷见我无所表示又继续说:“四叔这一生无依无靠就这么一个多病的女儿此次我倘若命薄出不去这参场的话不知……不知你……能不能代老夫照料静玉?” “四爷放心只要小侄我此战能够得胜静玉妹妹的事就尽管包在我的身上。此番小侄出去已然将她的行踪打听明白:静玉妹妹她如今就被软禁在哈尔滨的一个财主家里当干女儿那财主婆很是疼爱她还经常给她买白玉粉来镇痛只要我出去了第一件事便要到哈尔滨去救他这点倒请四爷放心” “嗯老夫能听你如此来说却也是死而无憾了”四爷一边点头一边说着脸上挂着一丝慰藉之情。正在二人谈话之时天空突然狂风大作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鸦王振着肉翅正在返回他一边滑翔一边朝我喊道:“你二位赶快准备好盘龙岭已经在东方十五里处现形了” 我二人一听急忙纵身从地上跃起鸦王使了一招低空滑翔用利爪抓住我的腰带我依旧拽着四爷的胳膊将他提起三人像从前一样一个吊着一个从平地起飞。鸦王此时只管振翅高飞也不多言拼上吃奶的力气向东直去我透过林间的空隙向前方观看:只见身前远处似在半空之中悬有一个孤岛那孤岛周围尽是一片氤氲之气形状竟与我梦中所见一般无二。随着鸦王的不断飞升孤岛的中央渐渐现出一根纯黑色的柱子我仰头自顾朝那柱子望去但见它下抵土地上插云霄周围是一片电闪雷鸣显得甚是庄严肃穆。 鸦王带着我俩拼了吃奶的气力继续飞翔但十五里毕竟不是一个很短的距离鸦王愈飞愈累愈飞愈急振翅之间已然带了几分疲态。正在我三人在半空中之飘飘悠悠缓缓前行之时。前方的密林之中突然悉悉索索地传出了些许声响响声过后自密林里隐隐冒出一团黑雾这黑雾直奔我们而来越散越大顷刻之间就将一张大网似地将我们三人罩在其中。 第五十七章 - 决战(十五) 面对这团突然而至的黑雾我顿时被吓出一身的冷汗心想这必是血参为了阻止我们而特地布下的埋伏。想到此处我急忙调动内息想要运功力保护二人。哪想鸦王却突然在我头顶开口大喊道:“小虎神且慢你休要出手伤了自家人!”他的话音刚落我只觉得鸦王的飞行忽然变得特别平稳轻盈抬头定睛观看:原来那黑雾根本不是什么埋伏那乃是几千只毛色纯黑的乌鸦。 几千只乌鸦群在我们三人头顶盘旋飞翔犹如一团黑色的漩涡。它们起初叼住鸦王的红衣飞了一会儿见我没有敌意便开始三五成群地叼住我和四爷的衣裳帮忙。鸦王借助这个机会连忙收起肉翅稍稍恢复了些许体力。 随着鸦群带着我们飞升眼前的盘龙岭内的景物开始愈清晰了。我在上空细细打量一番:原来这盘龙岭虽叫着一个‘岭’字可它却是一个浮在半空之中的孤岛此岛面积狭小粗略看来长宽均不过二里更奇怪的是这岛子除了中央有一小块儿6地之外四周均是瓦蓝碧绿的海水那海水就悬在半空悬浮流动同地上的流态无异也不知究竟是一股什么力量维持着它在空中不落。在那块小小的6地中央正竖着那根我朝思暮想的龙塔。龙塔通体浑黑一头直插大地另一端伸向无边无际的云霄翻涌的海水不时地拍打在龙塔之上但龙塔依旧是稳若泰山岿然不动。 鸦群携着我们飞越海面在半空之中兜了几圈我连忙趁此机会低头向身下观看:只见参王果然赶在了我们前面此刻他正盘膝坐在6地中央运息调气而他身边的一群小参妖们也不知从哪伐来一棵参天古树古树的枝干足有十个成*人腰身粗细几百个小妖正齐心协力想搬起树干去撞击龙塔。参王一见我们在空中盘旋显得很是着急急忙将一股真气推向小妖。再见这群小妖在接了真气之后就像了疯似地将树干举起直奔龙塔撞击而去。 “轰隆……”树干撞击在龙塔上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龙塔颤了一颤又回归到原位。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忙令鸦王把我二人降落下去找血参搏斗。鸦王听完允诺怪叫一声便让群鸦散了各自去找6地上的小参妖交战。 血参一见鸦王拖着我和四爷在空中打转此刻仍不遗余力地鼓吹道:“鸦王本王现在成功在即你莫要记恨前嫌快听本王的把他俩扔下摔死。待这龙塔被我撞倒了本王就把龙脉虎骨分与你一半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天上去做快活神仙!” 鸦王听罢骂道:“血参现在本王即使相信鬼也不再相信你你就留着这些鬼话去阴间骗鬼吧!”鸦王说罢身体往下一沉用一记漂亮的滑翔就从天空降落将我和四爷稳稳放在地上。我和四爷脚跟一沾地面立即摆开战斗姿势对准参王。参王恼羞成怒大吼道:“你们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本王心狠手辣了”三人听罢也不搭话各自摆出的交战的阵势上前迎敌。 参王自知已无法躲避追击就干脆就与四人缠在一处比划起来。走了二三十招之后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叹道:这参王果然是基础扎实攻守兼备虽然几百年的修为被我爹骗得所剩无几但仅凭这些实战经验便可让他在与三人争斗之中不落下风委实属极难之事。参王以守代攻忽而抬腿去踢鸦王的横窜利爪忽而拿手相挡四爷的少林闷棍而我的内力实在太盛每招每式他都不敢去接只能边打边退。 参王在6地中央与我们且战且退他周身左右的小参妖也未占到丝毫的便宜。不知不觉之中双方就斗了有半个时辰此刻岛上突然风云突变雷鸣闪电之声大作。参王一见天色愈着急深知再过半个时辰盘龙岭就会再度隐去情急之下他愈战愈勇竟然挥出十二分的能耐迎战我们三人。三人自是不敢掉以轻心额外加了四五个小心。 四爷虽然武勇过人但毕竟年事已高打着打着招式便渐渐缓慢下来。我在心中暗暗着急想找一个良机用嗜血红花浸过的红绳去套住参王可无奈参王对我异常谨慎不仅从来不主动攻击我而且甚至不敢与我相碰一下半个时辰过去了我依旧是未伤到他一根毫毛。又过了七八招四爷劳累难耐终于现出一招破绽参王一见岂肯放过?左躲右闪避开我俩进攻之后撤步抬腿一脚踹在四爷的小腹之上。不得不说他这一脚踢的委实够狠四爷中招之后身体横着飞了出去又在地上骨碌出两三丈远。 我惊呼一声心中十分记挂四爷伤情不住在打斗之间偷眼向四爷方向观看。就在这一分神的间隙参王赶紧抓住机会向鸦王频频进攻。 鸦王虽然大名也是不咸山的妖怪头目但若论真实水平还着实比血参远差一大截方才他之所以能够进攻血参多半是因为我和四爷强攻左右佐助。但此时四爷负伤在地我又神情恍惚心不在焉故而血参瞅准机会如暴风骤雨一般向鸦王进攻自然让他无法消受走了七八个照面之后鸦王一个不留神被血参绕到身后。血参也不贪多抬起一掌快凌厉地击在鸦王的后背之上直把鸦王击得口吐鲜血。 鸦王一口鲜血喷出之后身形摇摇晃晃一个站立不稳也如四爷一般怆然倒地。他这一躺下后血参的负担立刻减轻许多慢慢开始由守转攻频频向我动袭击。我借着自己内力深厚也不相让每每逢他强攻之时都是全力应对血参自知硬拼无法占到便宜只能在两掌将要碰时临时改招变势打的甚是被动。二人又走了几个回合之后盘龙岭天色愈阴沉天边开始乌云压境电闪雷鸣之下小参妖纷纷现回原形钻进大地逃跑余下的十几个硬气的却也被鸦王的手下包围着轮流进攻。血参一见大势已去心中自是心急火燎牙根一咬便也不顾死活与我死磕起来。 又斗了几招头顶的乌云开始集结瓢泼大雨一瞬间如老龙吐珠一般倾盆而下两人在雨中拳来脚去互不相让斗得甚是热闹。可谓是:一个是内力充盈想要‘一力降十会’;一个是经验丰厚想要‘以巧弄千斤’谁想把谁斗败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办到的事。 血参越打越急越打越躁他见一时无法将我击败拳脚中便生出些虚招出来。这虚招练过武术之人全都知道:它乃是败兵撤退的一个前兆。武侠评书中也偶有提及:每每在大战之中有鸣金收兵之举时劣势一方总要先‘虚晃一招’再从容退走这几乎是一个定则。想到此处我心中不禁暗暗有些兴奋----起码我爹在二十年前的性命没有白丢龙塔了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毁了。 既已知道龙塔得保我的胆子就更大了便想将那血参捉住给我爹爹虎神报仇。但我心里此刻非常明白:凭我的真实功力是决不可能将血参捉住的。若想成功只能剑走偏锋豪赌一场。想到此处我便暗自在心里打定主意在挥舞拳脚之时刻意加快度扮出一副破釜沉舟的姿态。 两方死斗最怕焦急血参经验丰厚自然知道我乃犯了武学之中的大忌兴奋之余便想重整旗鼓再度对我攻击。我一见他上钩心里非常满意一招一式之间便扮得更加忙乱时常把心口丹田这些重要部位显现出来。几招过去之后血参终于确信自己已经占了上风已然将我打得‘节节败退’。 在血参的全力攻击之下我的‘颓态’渐显终于将前胸暴露在外。这次血参却也不再怀疑运上全身内力将真气尽汇于双掌之间纵身前来便要给我致命一击。我因有南华老仙的软猬宝甲相护受此一击如同搔痒儿戏但血参的身体却因动作过大而无法收住。我心中狂喜急忙探出左手扣住他的的脖颈右手如电一般到背囊之中掏出嗜血红花染过的红绳。血参一见自知中了圈套再想躲已然来不及了但见我用右手撑开红绳一把套入他的头内。 血参的皮肤一沾了红绳顶上的嗜血红花之后顿时便如煮沸的开水洒在凡人的皮肤一般。立即把他疼得满地打滚鬼哭狼嚎。周围小参兵一见血参这幅德行全都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身旁有许多鸦兵鸦将嗖嗖地潜到地下逃得无影无踪顷刻之间盘龙岭内除了鸦兵鸦将之外却只剩下我和躺在地上的血参。此时天空的瓢泼大雨已经转为雷雨风暴豆大的雨滴已然将土地砸坑坑包包直砸得鸦兵鸦将们都逃到丛林之中避难。 血参被我用红绳套住脖子。自是被嗜血红花吸得疼痛难忍故而像一头疯野兽般地想要挣脱。我一见胜利在望又怎肯放手用双手死死地抓住红绳的另一端。此时头顶雷声大作身旁大雨滂沱茫茫孤岛中间却只有我二人在其中斗狠较力。一顿猛烈的挣扎之后红绳在我的拖拽之下深深勒进了血参脖颈之内的皮内嗜血红花进了肉里更加强烈地刺激血参的神经血参精神几近崩溃完全靠着本能拼上最后一丝气力挣扎而那力道却足能过九头蛮牛。 “啪……”在血参的蛮力拖拽之下我手心攥着的红绳竟然应声拉断了。我心中大骇顿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第五十八章 - 决战(十六) 在血参的拼命挣扎之下那红绳最后竟没能禁住蛮力的拖拽‘啪’的一声被拉断了。我一见这情景三魂七魄顷刻间就被吓丢了二魂六魄。只见血参虽然被嗜血红花吸得丢了丢了全身的道行但是神智依然保持着六七分的清醒他借着身上最后一丝蛮力向前奋力一纵便想跃入大地化为一棵人参一逃了之。 我一见眼前的情形心里甚是着急抬腿再想去追就已然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我突然瞥见血参的头顶生着一棵参天古树那些肥嫩的枝头就在暴风骤雨中晃荡。一见此景老把头在自家后院削断花盆的景象突然跃在我的眼前我头脑一转瞬间来了灵感便仿照老把头的内息调理功法朝着大树枝运功力。不得不说此前我在老把头家里的修炼果然收到奇效正当血参纵身跃起要往下坠的一霎那那棵老树的一根粗枝正被我推出的一股内力击弯说来也巧粗枝底下恰有一条毛杈那根毛杈不偏不倚正好挂住血参颈上的红绳上。血参往下一坠毛杈虽然禁不住冲力噶然断了但红绳却又重新套回到血参的脖子之上血参全然不知依旧想要潜入土中逃窜。 “嗖……”血参的脚尖儿一沾地面身子瞬间化为无形钻入底下但由于红绳还栓在他头上故而他化作的棒槌却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在暴风雨的冲刷之下一根碗口粗细的芦头裸露在外显得煞是惹人注意。我一见血参被缚心中自是有着说不出地狂喜赶紧从背囊中又掏出几绺红绳纵身飞去将他的芦头顶上里里外外又缠了七八十圈儿。 一见大局已定我心中甚是舒坦赶紧回身从血参的芦头顶上拽下两根如橘一般大小的人参籽嚼碎送入四爷和鸦王的口中。四爷和鸦王吃了人参籽之后身体立即恢复如常我简单把经过描述一番之后便与二人商量如何将血参抬出的良方。 四爷听罢摇头答道:“知焉四叔光看芦头的尺寸即可断知这棒槌往小了说也得有三尺之长一尺之宽他的大小是足有普通棒槌的百倍恐怕在盘龙岭隐遁之前根本没办法抬完” 正说到此时暴风骤雨却来得更加猛烈了龙塔在风雨之中竟显得有些飘摇。鸦王一见忙道:“小虎神依本王所见这龙塔中的虎骨龙脉显然那已然糟纵使血参不去破坏龙塔再过个十年八载都可能会自行倾倒。我看你现在又要去保那龙脉又想抬出血参本王给你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你想听还是不想听” “前辈我当然想听!”我想也不想便答道。 “那好本王就告诉你。龙塔中的这块虎骨乃是黄帝大战蚩尤之时所带的剑齿神虎后脊背中最坚硬的一块骨头。千百年来人世间的虎神都是在盘龙岭风云乍现的时候将自己的内力灌入龙脉之中以保龙塔的稳固。况且这盘龙岭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倘若虎神灌输内力的过程没有终结盘龙岭就不会消失隐遁掉直到内力灌输完毕的一刻钟后” “那您的意思就是……我在给龙脉输入真气的同时你去和四爷两人去抬了这根血参?” “没错!小虎神果然聪明本王就是这个意思”鸦王点头应道。 三人简单商量一番最后全都同意如此施行。主意已定三人便各自分派了任务动身去办:其中鸦王和鸦兵鸦将们负责给血参周围‘开盘子’四爷负责用鹿骨签子去抬血参棒槌而我则是负责在塔下为龙脉补力注气。 片刻之后我开始运功力真气自我掌心源源不断流入龙脉的虎骨之上。而四爷和鸦王二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渐渐地血参的参体终于浮出地面我一边给龙脉注入内力一边偷眼观看敢情方才四爷这样的抬参行家都没有预测正确这血参的真实尺寸远远过预期的长三宽一基本上都能达到长六宽二的程度了。 四爷和鸦王一刻也不停歇地挖着挖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血参的参体也只被挖出了一半儿左右。我心中隐隐有些着急了因为此时我的内力已经有七八成都给了龙塔按照我的直觉再往里传送真气只能白白消耗内力换取那宝贵的时间。 四爷和鸦王此刻正专心抬参全然不知我这边的感受我在心里暗暗思量道:“为今之计我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继续给虎骨龙脉传送内力以内力为代价去换取抬参的时间选它的结果有好有坏: 好处是血参的参体能够被抬出来我爹的仇能够报了我也不用再担心他继续逃掉作恶 坏处是我的内力将会在拖延当中消耗殆尽待出了盘龙岭之后我将再次成为没有内力的废人。 而第二条路就是撇下抬到一半的血参不管保存实力立即撤退。选它的结果也是有好有坏: 好处是我在离开盘龙岭后身上还会留有一到两成我爹当年留下的内力 坏处是辛辛苦苦斗败的血参无影无踪甚至不知他能否再度逃脱作恶 我一边运功一边苦苦思考着心中始终无法选出一个满意的抉择出来:我期盼自己在出岛之后身体仍然拥有内力但我更不能忍受把辛辛苦苦斗败的血参放掉思考良久我终于决定还是选择第一条路以自己所剩的内力为轻以铲除血参和为我爹报仇为重。 主意打定我继续运息内力顶住压力将真气源源不断注入龙塔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四爷的鹿骨签子和鸦王的利爪终于彻底把血参周围的泥土彻底挖开四爷提住血参芦艼的芦头一把将血参从地下提起只见血参的本体足有六尺多高须子蔓得竟然有两三丈长我一见血参已被抬出心中自是狂喜连忙收住内力便想奔过去抓来观看哪知我方才运气太久身体太虚刚一收招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 神游 再醒来时我只觉着眼前一片雾气氤氲上不见天下不见地身体也俨然没了重量兀自轻盈盈地在半空中中飘浮忽而微风拂过将我吹得脑袋朝下身体倒立忽而有雨露坠身又将我压得在半空之中不住旋转。我心中生疑忙想伸手去掐大腿试验可就在手碰大腿的一瞬间两根手指没有掐在肉上竟然直接就插进了大腿里面。我心中大骇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更不知自己此时是死是活。 “咳!咳!”正当我浮于半空胡思乱想之时我身后突然传来几道女声。我闻听有人心中欣喜便想回头观看哪知在情急之下我竟忘了自己是飘在虚空身子用力过大了许多瞬间之后我竟被自己的蛮力悠得天旋地转直把我绕得眼花缭乱。 “唉……又是一个新丁”女声飘身过来一把将我按住。我听得出来她的语气之中俨然夹着一丝失落的味道。 “你说什么?”我的身子猛然被她按住眼前一阵金星乱窜既听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也看不清她的容貌便只能再问一次。 “我是说这天庭之上又来了你这样的一个新丁”女声听我重问言语之中显得很不耐烦便急躁地又答了一遍。 “天庭?如此说……我现在是在天庭么?” “对呀!你现在就是在天庭。哦……本姑娘给忘了我听别人说仿佛每个新到之人所问的第一句话都是这句”女声答完我话也不理我兀自在一旁喃喃自语。 待了好一会后我的视力终于恢复。我赶忙将头低下二目细细对着方才那女声的方向仔细观察:只见在我身前站着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姑娘她身穿金缕衣颜施金粉黛面色粉红润一双柳叶眼细眉微下弯。粗略一看虽不上什么美女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她凝神朝天看了几眼眉毛微趸轻声叹了一口气朝我说道:“想你这个新丁也帮不上本姑娘的忙本姑娘就不再和你多言了告辞”小姑娘话音刚落便用脚尖儿一蹬空气转过身子就要飘走。 “姑娘……姑娘请留步”我急忙向前呼唤想要留住她问个究竟。 小姑娘停住脚步回头向我问道:“本姑娘方才帮你稳住了身形你却为何要阻住我的行路?倘若本姑娘因你耽误了的行程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我……”我一见小姑娘这副娇蛮相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应答才好思索片刻我只能如实相告道:“姑娘我本是地上的活人却不知缘何来到这天庭。我只想姑娘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才能回到地上?至于姑娘有何事情要我帮忙我刘知焉一定会尽力而为绝不拖沓!” 小姑娘听我说完眉头紧锁说道:“刘知焉?这名字我仿佛还真听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我见她与我搭话心中甚是高兴为了将她留住我连忙又回问一句:“那姑娘你又怎么称呼?” “我?”小姑娘一听我问突然愣住思索片刻之后她终于回道:“本姑娘的真名你且没必要知道了倘若你要唤我就暂叫‘翠翠’好了” “好那我就叫你‘翠翠姑娘’吧。敢问翠翠姑娘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呢?”我自知这小姑娘性情有些刁蛮也不敢开门见山问她问题只好借口帮她的忙好将她留住。 “唔……”小姑娘闻听我问脸色稍显绯红便答道:“本姑娘也不瞒你说这天庭之上现在正开着一个赏善罚恶大会。我听前两天回来的人讲这大会里头甚是热闹不仅有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更是有许许多多的英雄豪杰。那些回来的人还说:这大会在前几日里只是处决一些小妖小怪只有今天才会举行终极审判。终极审判之后不仅要当众处决许多大枭还要给一位惊天的英雄行加冕礼。我平日都是憋在家里拈花刺绣呆得甚是无聊故而今日想去大会看看这些鬼怪和这位惊天英雄解闷儿只是我爹他吩咐那些看门的守卫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让我进去”小姑娘说到此处脸上有些忿忿之色却不再多言了。 “那姑娘的意思是想让我带你混进那赏善罚恶的会场?” “没错!”小姑娘干脆的答道“只要你能带我进去看看热闹只要是天庭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本姑娘就会告诉你什么” “哦……”我听罢终于明白小姑娘的目的“不过你这样一个大活人要如何能够蒙混过关呢”。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小姑娘坏笑一声“只要你肯答应帮我一会儿我就变为一颗珠子你只要在进门之时把珠子塞到耳朵里头就没人能够现我了” “怎么……你还能变成珠子?”我听罢被惊得目瞪口呆。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伎俩啊”小姑娘一见我这副模样顿时来了兴趣又说道:“本姑娘现在就让你开开眼说变就变”她话音甫落身形便活生生在我面前消失不见了再见虚空之中正浮着一颗豆大的金色的圆珠。我一见甚是惊讶便忙伸手去接珠子躲闪几下围了我头顶转了几圈儿不待我抓‘啪嗒’一声落入我的掌心。我把珠子放在耳边听话只听当中传来小姑娘得意的声音:“怎么样?刘知焉本姑娘没有诳你吧?” “没有没有”我赶紧答道“翠翠姑娘这简直是太神奇了现在我就可以把你放进耳朵里么?” “好啊你现在就赶快放进去吧之后咱俩赶快启程再磨蹭一会儿赏善罚恶大会就要开始了”珠子里传出小姑娘焦急的声音。 “好!”我满口应承道赶紧把金珠子塞进自己的右耳。 “你现在向东先行五里”小姑娘命令我道。 “唔……”我答应一声脚踩虚空向东方行进。 不消片刻我便飞出了五里之外我左右打量了一番。只见周围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赏善罚恶大会刚要问只听见小姑娘又在金珠里面继续施令:“你现在再向南飞行三里” “哦……”我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答应活像一只系线木偶般被小姑娘操控着。就这样走了七八糟之后我眼前的云雾氤氲终于淡了在云雾之后凸现出一些高大的建筑在建筑中间的一条大道上有许多川流不息的路人。 “刘知焉你就跟着这群人走一会儿便会看到一个集市穿过集市之后前面会有一条长长的人群你跟在人群的最后便可混进赏善罚恶会场” “好翠翠姑娘你就放心吧”听着小姑娘这一路的描述我突然也对这赏善罚恶的大会也萌生了很大的兴趣便先不问天庭之事飘身飞过一个集市在那集市末尾果然有一条很长的人群我从空中降下一言不落在了队伍的末尾排队。 人群不断向前涌动排了大约半个时辰我终于到了会场的门前守门的护卫上下打量我一番将我拦住问道:“看你很是面生你却是哪里来的?” 我一听心中暗想:“这事情我正要问你呢却让我如何应答?”我刚要如实相告“耳中的小姑娘却开口说了:“你就说是自己是海王府中新招的杂役” “我……我是海王府里新招来的杂役”我不慌不忙地答道。 “哦进去吧”守门的护卫闻听过后便不再阻拦连忙抬手把路让开。我也不多说话赶紧进了大门之中。进入大厅之后我抬头一望便被惊了一跳原来这大厅委实太大整个屋子的座位倘若全都坐满则足能容纳七八千人此刻屋中已上座了大半后来的人正源源不断地往屋里进。 “你赶快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小姑娘在我耳中继续命令我听罢赶紧左右打量选了个靠近西南的位置落座。就在我屁股刚贴在地上还没焐热的一瞬间外面大门“哐当”一声轰然关闭厅内的几千个人唰的一声变得无比肃静。 “赏善罚恶大会现在开始……”大厅中央一个体胖如牛的汉子扯着脖子高声喊起。他的话音甫落大厅左右又出来十一二个比他还粗壮的汉子这些汉子每人手中都擎着一只巨鼓他们将巨鼓放在台上齐刷刷地从腰里拽出鼓槌便开始敲击起来。 “轰……隆……轰”巨鼓在这些汉子的敲击之下迸出雷鸣般的响动直震得大厅的棚顶连连抖动小姑娘在我右耳中自顾笑道:“今天这场面还真是热闹看来我此次果然是没有白逃出来”。 少顷过后这些汉子终于把巨鼓敲完。稍作歇息台上那体胖如牛的壮汉再度回来大吼一声道:“大家且注意了今日所惩所赏均是大善大恶之人。今天我们要对那善者重赏恶者重罚” 壮汉话音刚落自台下开上了几驾囚车我定睛一看在那囚车之中乃密密麻麻关了好几百人。在每辆囚车之后还跟着一辆巨型的木车木车的顶上都放着一把巨型的铡刀看来应是专为处死囚犯而设。小姑娘此时在我耳中开口说道:“这便是天庭之中的‘自悔铡’了据说凡是被推到铡上铡死的人无论是妖怪还是神仙均会被铡得魂飞魄散赏善罚恶大会在天庭上之所以每隔三年就举行一次为的就是清算善恶警示天人” 小姑娘的话刚刚说完那囚车和铡刀的位置却都摆好了壮汉来到囚车门口手持花名册开始点名。我在高台之上看得清楚他每当喊出一人的姓名那囚车当中便会一乱随后他便把所念之人生前所作的恶事简要宣读出来每到动情之处周遭观众都会气愤地齐呼“铡死他铡死他!” 那些恶灵自知经此一铡魂飞魄散已成定局虽知最终难逃一死但畏惧的本性也让他们尽量在囚笼拖延抵赖不肯乖乖出来。每到此时刀斧手就会拿一根铁钩探进笼中用钩尖儿直刺入恶人的皮肉中去先把他钩得皮开肉绽再将之拖出来铡死。实话来说眼前这情景是相当血腥的但周遭左右的观众却满不在乎就连我耳中的小姑娘见了也是不住地大呼过瘾。 囚车之中的恶灵们终于被刀斧手们悉数钩出一个一个在头上罩住了黑布又尽数被铡死于铡刀之下。两个时辰之后囚车里面终于空空如也从周围的观众之中爆出经久不息的鼓掌喝彩之声。那主持场面的壮汉再度回到台上大声宣布道:“罚恶的过程业已办完接下来便是赏善了” 小姑娘一听说到了赏善的过程在我耳中乐得又蹦又跳直把我痒得无法忍受。我忙低声与他说道:“翠翠姑娘你倒是为何如此高兴小姑娘听罢忙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你却不知道这赏善罚恶大会的规矩按照规矩来定每次在赏善的**来临之时天庭的都会选出一个赏善状元出来不过此次的大会却似乎还有两点特别之处……” “哦?是哪两点特别?”我问道。 “这第一个特别之处嘛就是此次的赏善状元似乎……似乎比每一次的都要英武和俊朗”小姑娘一说到这儿言语陡然变快语气之中里饱含了许多羞涩之情。 我闻听之后不禁在心里暗暗笑道:“观这小姑娘的相貌似乎也到了二八的妙龄之年倘若她是为了打听俊男而来托我混进会场似乎也情有可原” “那第二个特别之处呢”我又问。 “第二个特别之处就是:此次的赏善状元可能不止一个” “什么?”我闻听惊道“倘若‘状元’不是一个那还会有几个?”。 “两个!”小姑娘斩钉截铁地答道“前些日我在送茶之时偶听我爹与客人谈话那人却说今年天下人才辈出一个赏善状元可能根本没法满足故而本姑娘才来求你帮我混进会场也好听听究竟是哪两个旷世奇才” 小姑娘一席话说罢我两人便不再交谈继续看着正厅当中那个汉子拿着花名册颁布善人姓名这赏善的过程远没有惩恶那般血腥刺激:每次几乎雷打不动就是读完被赏人的姓名和籍贯之后再注以奖赏公布下去:比如山东的张三因为在灾年开仓放粮赏其阳寿三年;又比如湖广的李四因为救人不幸被淹死了赏其下辈子投胎生在富贵之家……我愈听愈倦愈听愈乏渐渐地就在会场里打起了瞌睡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我就觉得耳边嘈杂之声渐强平地之中不知是谁竟然突然大喊一声:“刘知焉!” 话声刚落我周遭左右立刻沉浸在一阵无比畅快的欢呼声中。我心中好奇就想起身看看是怎么回事哪知眼皮睁开的一霎那间先前身旁偌大的会场、如牛般吼叫的汉子还有身旁左右那些喧嚣的观众却都悉数消失殆尽了。 第六十章 - 重逢 我睁眼起身一看自己眼前哪还有什么赏善惩恶的会场空空的小屋里头却只有我和身子底下摆放着一张松木大床。我赶紧下地绕着四周粗略打量一番:只见小屋摆设甚是整洁四壁几乎一尘不染木床之上铺着雪白色的毯子床头的松木裸露在外正隐隐向外渗着一股淡淡的松油香味儿。小屋只有一扇窗子此刻那它正向外开着窗户对着院外的一口水井水井的井沿之上两只家雀正旁若无人地追赶嬉戏着。 我怔住了望了望眼前这一番美景又忆了忆方才在大厅之中所见所闻的赏善罚恶大会自觉得那些恶鬼被铡的残忍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方才我还低声下气向那小姑娘询问诸多怪事呢怎么刚在会场小憩了片刻一睁眼睛身前的景物就全都变了呢?确是奇得让人匪夷所思。 我突然又想起方才那个小姑娘:她那柳叶眼、金蝉衣她那稍带蛮横表情的音容笑貌。没错!绝对没错!那小女孩的神态笑姿是如此真实决不可能是我凭空杜撰出来的形象!我伸手去挖耳孔结果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东西出来。 “知焉哥你醒了?”一声极其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过屋门嘎吱一声开了从外边进来一个细瘦的女子。我仔细一看乐得差点乐得喊了出来----眼前这女子非是旁人正是我抬参出海的动力源泉、朝思暮想的女人静玉。 “静玉!”我惊呼一声双手直接抱住她的肩膀。 “知焉哥!”静玉也应了一声乖乖地站在原处让我的一双大手紧紧的拥着。 “静玉你不是被软禁在哈尔滨么?还有我这究竟是在哪啊?” 静玉听罢微微一笑道:“知焉哥这里是二龙山啊。至于我被软禁……那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我爹和你自从不咸山赶回来之后就到哈尔滨把我救回来了”说到这儿静玉一歪身子挣脱我的双手把端着的砂锅放在床头的一角 我听罢大惊:“这么说我都已经昏了一个月了?” “可不是么?这一个月你就整天在床上昏着整天都是我熬参汤小米来喂你啊”静玉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掀开砂锅用木勺慢慢搅着里面。我提鼻子一闻:一股刺鼻的腥气自那砂锅之中传了出来那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是不咸山出产的参汤。 我坐床上呆看了一会儿静玉:她那嫩白的细手就这样一下一下地轻搅着参汤动作之美活像是京城里的霓裳佳人在翩翩起舞。静玉见我呆看扑哧一下乐了说道:“你这样子可小心别让我爹看见” 我听罢连忙将目光移开心中却暗暗笑道:“傻丫头你都不知道你爹在盘龙岭里都把你托付给我了” 就这样静待了一会儿之后院中依旧是静悄悄地既没有丝毫人的声息也不见有人走动我心中奇怪就问静玉:“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四爷呢?” 静玉闻听转头答道:“我爹这几天回如秋谷去给静虚道长和胡叔叔举办一场度的法事这次不咸山里头死了太多的人还多亏我爹他老人命大否则咱们也无法相见了”说到这儿静玉轻叹一口气语气之中透着一丝戚然。 二人静待片刻谁都没有说话。良久我突然想起她的病来。我清楚记得她在去年还是一身病态怎么一年过后四爷竟然放心留她一人在家干活了?于是我开口问道:“静玉妹妹你的病治得怎么样了?” 静玉听罢苦笑一声:“还是老样子!这一年我能活着还多亏我的命好。在哈尔滨软禁我的老爷子虽然很凶但老夫人心肠却特别慈悲常把私房钱拿出给我买白玉粉镇痛。后来又有俄国西医来哈尔滨坐诊是老夫人偷偷把西医请到家中给我治病。那西医很灵给我开了一种特别的药丸儿每次吃了之后我都能维持三五天没事不过我偷听老夫人和西医论价时这药丸仿佛是很贵。后来我爹把我救了回来我把这药丸的事儿告诉了他他二话没说卖了棒槌去哈尔滨给我买了几十盒子回来”静玉说着说着脸上一边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两个酒窝却陷得更深了。 我闻听静玉说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有没有问过西医常吃这药丸能不能祛根?” 静玉眉头轻轻一趸答道:“西医说了我这头痛并不只因为一种病所以光吃这药就想祛根的话难……” 闻听此言我突然想起自己背囊里还有从吴三桂寝陵中挖出的一块儿血玉那是从陈圆圆尸身底下拿出来的若按巫医先前所说它的确是能够将静玉治病祛根的良药。不过我与独孤璞在京城的范府又听说血玉虽好但必须要配合兽鱼同吃才能祛根。想到此处我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血玉拿出来。二人对坐一会儿静玉将砂锅的锅盖掀开说道:“知焉哥你赶快把这参汤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好!我现在就喝”我接过她手中砂锅应道。一打开锅盖刺鼻的香气从中飘了出来砂锅之中浓浓的汁液非常黏稠在黏汁底下赫然盘着一根老参须子老参须子出奇地长甚至过寻常的整根儿人参。 血参???我心中大惊道忙问静玉道:“你可看见你爹拿回一根一人多高的大棒槌么?” 静玉摇头说道:“没啊这根参须子是我爹临走时留给我的他让我单独给你熬汤喝” 一听静玉这样叙述我心中不禁起疑道:“我在昏迷之前的确是斗败了血参啊而且我当初是为了把他给挖出来才使自己内力透支最后那一瞬间我是清楚记得四爷和鸦王两人把血参抬出来的难道是后来出现了变故?还有我方才经历的小姑娘和什么赏善罚恶大会又究竟作何解释?” 静玉一见我愣的模样急忙催促道:“知焉哥你想什么呢?怎么不喝呢?” “好……我喝我喝”我连忙拿木勺往嘴里送汤。静玉一见我喝了脸上甚是高兴又说:“知焉哥你这次养伤狠劲喝不用担心参汤不够。我爹这次回来可是背了一麻袋棒槌回来呢……”说到这儿静玉把声音压低道:“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这麻袋装的可全是六品叶以上的宝参” 我一听静玉此话心里陡然明白:这一麻袋宝参如无意外应该都是在盘龙岭中与我们缠斗过的参兵参将而四爷在回来之后好像也没把盘龙岭中生的事透露出去。静玉继续说道:“我爹挑了几十棵品相差的都卖给了关里的富豪大户换回了不少银钱。还有这次去不咸山时我爹以前手下有个叫胡老三的副将也战死了他柳子里头还有百十号人呢如今这帮人群龙无都想跟我爹重新拉山头。我爹在做完法事之后可能还要去胡老三的柳子里拜会他们” 静玉话音刚落屋门又是一开我爹和小二从外面进来了。我爹一见我苏醒了乐得直冲过来将我紧紧抱住他喜极而泣我也是哭得一塌糊涂。我心中隐隐记得:在去盘龙岭的半路上老把头已经将我的真实身份告予我知。通过那一番谈话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妙仁堂药房的亲儿而是虎神爷寄养在此的义子。但我干爹心却特别地善这些年来他不仅没对我另眼相看反而比亲生儿子还要娇贵疼爱。我紧紧抱住他老人家心中自是十分感激。 父子重逢之后四人落座攀谈了许久我终于知道:原来四爷自打从不咸山回来之后自知吉林巡抚曾永铭不可能放过于他便连夜回到抚松镇把我爹和小二一起接到二龙山。二龙山山高地险易守难攻除了有天堑可以借助之外更有大寨主武舵所修的坚固工事。四爷凭着在二龙山当了数十年的胡子不仅烂熟地形又能征惯战此番这一回恐怕就连十万官军也无奈他何。 第六十一章 - 金箱(一) 四人攀谈许久之后天色渐渐有些暗。我爹和小二两人见我身体仍虚便要起身告辞。临行之前我爹悄悄把我拉在一旁说道:“知焉在你昏迷这些天里都是静玉一天三遍给你熬汤喂饭爹看静玉这孩子不仅人生得俊俏而且对你还有情有义。如今你老大不小的了爹这身子骨儿也不甚硬朗你却要抓紧时间让爹享享那抱着孙儿的天伦之乐才是” 我听罢脸上不觉一红答道:“爹您别着急孙儿我一定要你尽快抱到但有些事情还要一步一步地来” 我爹听罢大笑道:“好知焉你心中有数便行”说罢他便携着小二一同回房去了。静玉在我房中收拾完一会儿碗盘之后也自觉得孤男寡女长在一室容易被人嚼了舌根便也告辞下去。片刻之后这小木屋子里头又只剩下我孤身一人我躺在木床之上眼望棚顶不仅由近及远地回味着这一年的奇事:从方才那小姑娘和赏善罚恶大会到一个月前缠斗的血参从关东本地的静虚道长、洪屠户和胡老三到云南所见的孙文、黄兴和燕叔梦蓉想了许久我自觉得头脑胀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一切照常如旧静玉依然一天三遍地给我熬汤进食就这样过了四五天后我在盘龙岭所受的旧伤几乎如数痊愈了。经过这些天在二龙山内的游走我对整个山体山况已然有了个大致的了解:这二龙山的确是易守难攻地形极其凶险。这一天我正在后山转悠突然静玉找我来说四爷回来了。 一听四爷回来我急忙携着静玉一起去前山来迎。只见前山寨门大敞四开自外面浩浩荡荡开回一只长长的队伍四爷就在队伍前头督师带路显得煞是英武威风。 “四爷!”我大喊一声赶紧疾行几步上前迎接。 “知焉你醒了?”四爷见我精神百倍也是无比地高兴。 四爷一指身下的队伍说道:“我前几天去了胡老三的柳子里把他山头原来的百十多号汉子给拉了回来” 我爹生性怯懦一见这浩浩荡荡的胡子上山吓得有些害怕便问道:“四兄弟你……你这是要在二龙山上重新立柳子抢山头?” 四爷笑道:“刘大哥你说得没错。现在适逢乱世你不犯人自有人来犯你。想我前些年隐藏在抚松镇里想过活那狗官不也没让我过一个安生日子?如今老弟我现在算看清楚了你若想要直起腰杆子做人那就必须得有枪杆子撑腰。良民我是再也不想当了我就在这二龙山继续落草为寇。老哥您那药房您也别太舍不得了咱们山里头有吃有喝待我以后给知焉和静玉他俩的事儿给办了您就好好在这二龙山里抱孙子颐养天年吧” 我爹听罢不住点头应道:“四兄弟说的是四兄弟说的是……” 四爷同我爹谈罢又转头与我说道:“知焉我这次回来除了到老三的柳子拉弟兄之外还在半路给你领回一个特殊的客人这客人在外面一听说你在二龙山里非要闹着跟我回来见你。我因为摸不清他的底细便只好把他给你绑来了” “特殊的客人?”我在心里惊道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还认识什么特殊的客人。正在迟疑时四爷抬手给副将施令道:“带人上来” 副将领令下山带三个汉子背了一个麻袋只见麻袋形状颀长里面的东西正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左冲右撞。 “把麻袋松开!”四爷命令道。三个汉子里头有两个按着麻袋另外一个去解麻袋口片刻之后自麻袋口里爬出一个长人我低头一看这爬出来的非是旁人正是在我在进入参场之前在怀德镇苦苦等候的德国人华莱士。 我赶紧弯腰下去把华莱士扶了起来又把他嘴里塞着的破布拿掉。华莱士二话不说先朝天深吸了几口空气缓了许久他才冒出一句话来:“憋死我了” 周围几人一见他这副模样全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四爷一看华莱士的确没有撒谎便也不再警惕将我拉到一旁道:“知焉你怎么还跟这洋毛子扯上联系了?” 我忙把低声把在胶澳华莱士如何营救洪屠户、胡老三的经过简短和四爷交代一遍四爷听罢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华莱士还真是一个蛮有意思之人他此番既已成了我们的朋友那自当要以贵宾的礼节对待”说罢他便安排手下去给华莱士安排住处。 华莱士自从来到二龙山之后由于一路颠簸、水土不服自住下开始便生了一场大病。而四爷刚刚率队班师重返这几日里自是少不了给众人接风洗尘、吃吃喝喝这些俗事应酬。综合这些事情考虑我在之前几日并没有打扰华莱士养病在直到了他来到二龙山第五天的头上我才次登门拜访。 华莱士依旧带着一脸的病态但他这几日在参汤的滋补之下气色已然好得多了。他一见我来甚是高兴也顾不得自己的病情忙腾出床上的一个空位拽我说道:小说文字版“刘先生快坐快坐” 待我坐下之后我先细细打听了一番华莱士的身体和伤势两人又闲谈一会儿无关痛痒的话题之后终于话锋一转提到了两只小金箱子上面。华莱士叹了一口气道:“刘先生你是不知我开这箱子有多辛苦啊我不是自吹自擂从欧罗巴到亚细亚整个世界都不过五个人能打开它” 我知道华莱士此人素来诙谐便一笑打趣他道:“华莱士先生我对西洋八宝转心螺丝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你就是说这世上只有你自己能打开我也无从考证啊” 华莱士一听以为我不相信他脸上显得又急又气便从柜里把小金箱子拿出来一本正经地同我说道:“刘先生你看我可没有骗你这箱子的机关设置得非常玄妙。不仅没有插钥匙孔的地方而且每个箱中还有一个自毁装置只要你敢强硬开锁箱子里面的东西就会自行毁掉” 我低头一看桌上的两只小金箱子果然是制得严丝合缝。一只顶上刻着飞龙一只顶上刻着彩凤也不知这龙凤究竟是哪个巧手的工匠所制那上面的龙须凤羽居然都能够分辨得清清楚楚说其栩栩如生毫不为过。我又往下仔细打量两只箱子全都合着我用手摸索着沿箱子四周摸了一圈儿依然是摸不见一个锁眼儿。 “嘿!果然是严丝合缝那你当初究竟是怎么弄开它的?”我问道。 华莱士一见我面露难色脸上甚是得意道:“你却想不出来了吧我这就给你重新打开一次瞧瞧”说罢他便从屋中的柜子里头摸出一把剪子对着箱子比量比量我一见急忙拦住他道:“华莱士先生你方才不是说这里面有什么自毁装置?你就这样一剪扎了下去的话这箱子里的东西不就毁了么?” 华莱士冲我笑笑道:“你且先不要说话只需静待瞧好便是”。说完他把剪子放在桌上又摸索了半天从兜里掏出一块儿纯白色的手帕。我低头一看那张手帕乃是纯棉所制用料很是密实华莱士也不多言把它摆在刻龙的箱子顶上比划一番旋即又把手帕拿下掏出剪子在上面小心地剪了一个小口待一切全都做完之后华莱士把手帕罩在箱子顶上只让龙的眼睛从手帕的小孔中外露出来箱子的其他部位都被手帕罩着。此时天光正亮他把桌子搬到屋里朝阳的地方让阳光直射到手帕之上之后就回头和我说道:“咱俩先喝杯茶侯着一会儿你瞧好便是了” 第六十一章 - 金箱(二) 华莱士用手帕将刻龙的小金箱子覆盖完毕之后便将它摆在木桌中央任由阳光往下倾泻暴晒。此时天光正近晌午阳光变得有些灼人我盯着箱子看了许久也不见它有任何响动心中不觉有些着急便开口问道:“华莱士先生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光拿个手帕罩上就能开锁了?” 华莱士听罢冲我微微一笑答道:“刘先生你且不要着急这箱子的开法非常奇特我一时半会儿也和你解释不明白你只需静待片刻即可”华莱士说完便在桌子底下取出一盒铁观音倒开水给我泡了一杯。我一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也不好再行多问只能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箱子和手帕。 二龙山的风景宜人山体郁郁葱葱非常幽静燥热的晌午我和华莱士就这样脸对脸坐着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箱子听着屋外知了不厌其烦地鸣叫声时间久了我渐渐熬得眼皮沉昏昏欲睡。也不知两人在屋内究竟待了有多长时间只听得手帕底下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华莱士一听脸上立即兴奋起来掀掉上面的白布手帕低声同我说道:“刘先生箱子开了!” 我一听连忙从椅背上直起腰来瞪圆二目紧紧盯住桌上的箱子:只见方才那浑然一体的箱子靠近龙雕一指的地方竟然兀自现出一条极细的裂缝那裂缝将箱子一分为二正把金箱分为箱体和箱盖儿两个部分。 我想抬道:“华莱士先生这箱盖里……没有什么埋伏吧?” “放心吧这箱子我打开过里面什么埋伏都没有”华莱士摊开双手答道。 我轻轻地把手抚在小金箱子上面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轻轻把箱盖沿着裂缝掀开只见金箱子里红光乍现红锦布中央包裹着的乃是一把纯白色的龙形玉质钥匙。 我抬头问华莱士道:“这里面就这一把钥匙?” 华莱士摇头答道:“当然不是了箱子的这套锁是子母连体的我现在只打开了箱子的最顶层这把白玉钥匙就是用来打开下一层的” “那下一层的锁孔又在哪呢?” “就在红锦的底下”华莱士说罢轻轻把玉钥匙解下交在我的手里又把红锦沿四边撕开红锦被扯下之后在箱子中间果然现出一个圆圆的钥匙孔。我粗略地比量一下白玉钥匙的粗细正和孔径宽度一致。 “那现在就是拿这把钥匙开锁啰?”我一见锁匙齐备就要拿钥匙插进锁孔华莱士一见急忙拦住说道:“且慢这把钥匙并不是开这把锁的” 我一听他的话便愣住了问道:“我刚刚比照过这钥匙的大小粗细正好能放进箱子里头” 华莱士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钥匙说道:“这都是锁匠所设的陷阱你若真把它插进里面自毁机关便要启动到时候里面放置的珍贵东西将会毁于一旦了” 我一听疑道:“那怎样才能将箱子打开呢?眼下我们也没有第二把钥匙” 华莱士又说:“怎么没有第二把钥匙?第二把钥匙就在这只箱子里面”他话音刚落只见他又抬手将剪刀拿起在白帕子上剪下一小团白布塞进那彩凤的眼中待一切做完之后他将雕凤的箱子放在桌子顶上暴晒这次开箱的时间明显短了许多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小金箱子‘喀吧’一声从一指宽处裂开了华莱士把箱盖打开在里面抽出一条墨绿的绿锦打开绿锦之后里面俨然包着一把暗红色的钥匙而在绿锦之下依旧有一个与钥匙粗细相同的锁孔。 华莱士把两把钥匙放在一起在阳光底下一边比对一边与我说道:“刘先生你看到了么这两把钥匙的粗细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上面细微的凹陷倘若你将顺序弄颠倒了所达成的正是相反的结果。这叫做‘子母换心锁’龙箱的子匙放在凤箱的母巢中;凤箱的子匙放在龙箱的母巢中倘若你有任何一个箱子打不开都无法进行下一步解锁而且一旦两把钥匙弄颠倒了以后无论如何再修复也修复不好了。喏我现在就把箱子打开给你观看”华莱士一言说罢分别将两只箱子之中的钥匙对调一同插进两个锁孔里面只见他眉头紧皱似是在拿捏力道一双大手左右微调轻轻转动两根钥柄几许两只箱子终于‘喀吧’、‘喀吧’两声全都开了。 “刘先生现在所有的机关全被我打开了你只管去开第二道夹层好了”华莱士长呼一口气将钥匙从锁孔里轻轻拔出脸上现出一副倦容疲态他拿起茶杯狠狠往嘴里猛灌几口也顾不得去品尝其中的甘苦滋味了。 我一听机关已破急忙起身将两只箱子的第二道夹层掀起:只见在每个夹层当中都摆着半张竹简每张竹简两侧全都非常平整只有中间交合之处似有犬牙交错的痕迹我赶快将之取出摆在桌上合在一起恰好严丝合缝。在那竹简的正中密密麻麻地刻着一排排的奇形字符我从上到下打量许久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这奇异的字符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是天机?是咒语还是道符?一个又一个的疑团在我心里不住地翻滚着。 “刘先生你也不认识这字么?”华莱士将身子抬起问道。 “嗯我也不认识这根本就不像是字这里面既没有什么字体也看不见其包含任何偏旁部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它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来只能去问独孤璞了”华莱士叹了一口气答道。 “是啊……”我也无奈地应了一声。独孤璞是玉器泰斗同时也是熟习民俗考古的老学究倘若这些奇文连独孤璞也识不出来的话其他人就连入手也不敢说了。况且独孤璞远在我和梦蓉在探墓之前就被燕叔秘密遣回中原去了这半年多来他行踪未定究竟是身居在京城、津门还是塘沽谁都说不清楚。 想了许久我也不知要如何处理这副竹简索性就将他们掰开重新纳入小箱子的夹层里待华莱士重新把箱子锁得严丝合缝我又开口问道:“华莱士先生咱们暂且不说这竹简两只小箱子的→第一层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又是如何才窥得了打开的方法?”← 华莱士把两只箱子重新摆到桌上说道:“其实我也很是好奇你们中国人究竟是如何在几百年以前掌握了这么精密的机械物理学我在年轻时曾经在英国的剑桥牛津两座学府深造物理、化学、机械等学科自觉得自己也算是精密机械学届中的魁但为了破解这两个盒子我仍然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其中的困难挫折却只有自己知晓。 这两只箱子的第一道锁如你所见它并没有什么钥孔也没有什么绷簧机关它的构造非常简易。我在用放大镜看了几遍之后才现:在那条龙的眼睛底下藏有一个小小的气泡从那气泡的纹理上来看其材质应该是深海活鱼的腮囊这种鱼的腮非常有韧性中间所存的空气放置几百年都不会泄露掉箱子的主人就是利用它的韧性和热胀冷缩的原理控制第一道锁” “但是……倘若这样就能开锁的话岂不是将整只箱子放在日光底下暴晒就能打开了么?”我问道。 华莱士听罢摇头说道:“这只箱子设计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能够防止你说的这种情况生。设计的工匠非常聪明他把整条龙的底下全都放了鱼的腮囊不同之处就在于龙眼处的腮囊放得深些而且是深海的鱼鳃它的韧性非常之大只有长时间暴晒之后才能胀大;而放在其他部位的鱼鳃很浅又是江河的种类故而韧性非常之小。这些韧性不同深浅各异的腮囊放在一起构成了特别奇异的效果:那就是当你把箱子暴露在日光之下暴晒时位于顶上韧性小的最先胀大这一胀大直接后果就是把龙眼遮住使之避开阳光从而不触机关。所以我刚才之所以用白帕先把龙身挡住其目的就是尽量挡住阳光让阳光尽可能只射在龙眼之上” “妙啊!”我闻听之后也不禁鼓起掌为小金箱子的设计者连连叫好。 “至于那凤箱的设计则正好相反所以我才堵上彩凤的眼睛用阳光去直射那凤体由于采光面积很大它膨胀得也自然很快所以不消片刻凤箱便打开了”华莱士便说边笑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只可惜箱子虽然是打开了但竹简上面的字符却一个都看不懂”我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在椅子上仰了一会儿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些事情便问道:“华莱士先生箱子的事咱们暂且先不说了我记得在胶澳时我还给您一本德文日记和一张牛皮地图让您帮忙翻译不知道你有没有弄清其中的意思” “刘先生什么日记地图?我怎么不记得?你是不是记错了?”华莱士说罢把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消声状他用眼睛和我眨了几下向我摇头暗示。我一见他这副模样深知华莱士是为了安全起见怕我出言不慎惹了大祸心中自是暗暗感激。华莱士起身在窗外门旁探视了许久直到他确认门外确实无人偷听才返回身来压低声音和我说道:“刘先生那日记和地图的内容全都翻译过来了这其中由于牵扯到巨大的利益矛盾所以我也不和你直接说了你自己看吧” 第六十二章 - 日记(一) 华莱士一番话说罢便从内衣兜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小本子来。我一看这正是自己在蓬莱之外的弹丸小岛上所掘出的那本德文日记。我向华莱士看了一眼华莱士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将日记翻开而他自己依旧站在门窗左右帮我闻风放哨。 我翻开日记的第一页那正面依然是圈圈点点的俄文但每篇日记的背后华莱士都用的中文写着密密麻麻的注释。我坐在华莱士的床上跨过扉页从第一张开始细细读起: 公历1898年5月31日晴 今天又有许多军队从汉堡启程加入德皇的远东计划之中。我听同行的伙伴们说在遥远的东方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还有特别多的瓷器、茶叶、美女和香料他们的国家富足资源丰富甚至他们皇帝的屋檐和地板都是用金子做的。队长今天早晨说倘若我们能够在随后几场仗中表现的足够勇敢那么德皇就会允许我们冲在最前面我真希望能够带回些值钱的东西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在退伍之后和爱丽丝结婚了。 我看罢第一篇日记心里终于弄清了日记主人的真实身份便接着往下翻第二页的纸上有几个水点儿泡过的痕迹上面许多密密麻麻的德文较前一篇稍显潦草我急忙翻到后面去阅读华莱士翻译的文字: 公历1898年6月19日雨 今天距登船开始已经快十天了漫天遍地都是水瓦蓝碧绿的海水我们队里的绝大多数人以前都是农场工作的农工他们大多数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水。所以很多人晕船了当然也包括我。但我无论如何都要强撑过来因为卧床不起的达文今天早上突然不见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队长说他可能是经受不住精神压力跳海自杀了但我们所有人都明白:达文这几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能够跳海自杀呢? 哦!暴风雨又开始了我必须停下来和他们一起去做点什么。 我接着又把日记翻到了第三页的翻译部分第三页很短只有寥寥数行: 公历1898年7月2日晴 我们登上了阿拉伯人统治的土地想以6地为桥缩短航行的路程但这些阿拉伯人看起来对我们并不是太友好。鉴于之前的暴乱行为为了安全起见指挥官最终决定队伍还是经由埃及附近的红海航行看来我们又有苦日子过了。 我愈看愈是迷糊什么埃及什么红海这些地名我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又向第四页第五页翻了翻字里行间仍旧是描述航行之苦和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华莱士见我看得很不耐烦就走过来低声说:“你不妨从第十一页后看起”我冲他点了点头表示会意华莱士看罢也不多言又拿着茶杯自顾踱到窗户跟前假装喝水望风。 我静静在心里数着直到默查到第十一页才将手停住。翻过本页我低头仔细看了看日记译文的最顶上----只见日记的日期已然向前又推了一年译文上写着: 公历1899年6月3日晴 历尽艰辛万难之后我们终于快要到达中国了从汉堡登船的兄弟们死的死、丢得丢已经有快到二十人丧命在海上。指挥官前几天为了安抚我们特地在甲板上给我们开了一个大会说登6中国之后先到我们的驻地胶澳或者蓬莱附近驻扎待时机成熟时再行进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家都很兴奋因为指挥官说说胶澳生产水果还有我们祖国主办的英德啤酒厂。在船上这多半年时间能吃一口苹果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事啊至于啤酒……我们这些小兵就更不要想了只有指挥官才有这个福利。 一看见日记中提到中国我的兴趣突然被提起了我又接着把日记翻到后几页只见上面的译文写着: 公历1899年6月5日暴雨 指挥官说的没错蓬莱意外这条海路果然是舵手的坟墓。我们主船今天遭受了不明的袭击也不知道究竟是人还是海里的生物引起的。多亏后面的护卫舰及时引开了这些不明生物否则我们真的要家门口被当成鱼食了。在补给淡水的时候我们登上了一个小岛没想到小岛里面竟然有一眼很甜很甜的清泉指挥官非常高兴在补充淡水之后让我们每人都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我在洗完澡之后围着小岛转了一圈小岛的面积真的很小风景很美我和汤姆逊打赌说如果我以后升了上校一定要把这个小岛占下来当成我和爱丽丝的蜜月度假地汤姆逊不仅不相信我所说的还大笑我的想法太不现实。 我知道荣升上校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我也无法容忍汤姆逊对我轻视的态度。于是我和他说:“伙计记住我还会登上这座小岛的” 公历1899年6月9日阴 我们昨天终于登上了蓬莱----那座令人激动的小岛。天色阴沉沉的看来这座岛屿好像并不很欢迎我们。驻地的日耳曼同胞们非常热烈地给我举行了迎接仪式还给我们搬来了两大桶啤酒喝我和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去睡觉。不得不说蓬莱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它不仅景色非常宜人空气也非常湿润相信爱丽丝肯定非常喜欢这种气候。哦对了昨天在搬啤酒时我的巨力引起了指挥官的注意我相信他一定会记住我的。 公历1899年9月7日晴 为了惩治袭击传教士的山东暴民德皇特意颁布了新的赏罚措施但是我在给指挥官在送啤酒的时候却听说德皇的‘惩罚暴民’只是一个借口谁能抢得更多谁才有更快的升迁。整个八月我们都在济南和胶澳之间徘徊听说济南的张家是张湾村的富于是我在八月末的时候带头洗劫了他家我给德皇带回了很多瓷器字画指挥官说他会重重的赏我的。我很高兴我觉得我开始距离梦乡越来越近了。 公历19oo年1月11日阴 几个月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我终于被德皇封赏为纵队指挥官我今天非常高兴喝了许多酒我刚给爱丽丝写了信我想把这个激动的时刻永远地记录和保存下来。 公历19oo年4月21日雨 刚刚接到指挥官的密令说日耳曼的密使已经和英、美、法三国达成一致逼迫中国政府于两个月内必须剿灭义和拳否则潜伏在其他省内的诸**队便要一齐经由天津出攻破北京。经过我这几个月的观察义和拳流传甚广不要说两个月就是两年都难以消灭看来未来的战争不可避免了。为此指挥官特意预选了十二路军队攻鉴于我这几个月的优异表现我被选为了第六路的队长。我十分期盼那个时刻那个随便抢夺金砖和字画的时刻那将是我人生中最光辉难忘的日子。 看到这里我长呼了一口气原来日记的主人不远万里从德意志赶来就是为了到中国打劫抢夺。不过这日记前一半叙述貌似只是一个普通小头目对日常行程琐事的记载而已记载之中并看不出哪里有华莱士此前说明的‘巨大的利益矛盾’这利益矛盾又出在何处呢?我实在是考虑不明白。 正在我思考的入神时窗户附近的华莱士突然咳嗽了两声旋即外面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赶紧合上日记将牛皮地图和他一同卷起来夹进腋窝里。华莱士也将桌上的小金箱子收进了柜里。不消片刻门外响起一声咳嗽我听得出来那声音正是四爷。 第六十三章 - 日记(二) “知焉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华莱士先生这儿”四爷的人还未进屋声音却比人更先到。 一见四爷到来我赶紧从华莱士的床上坐起故作镇静地答道:“呵四爷我来探望探望华莱士先生的身体” “哦?是么?你来探望华莱士的身体怎么是你躺在床上华莱士先生反倒站在地上?”四爷一脸惊讶表情瞧着我俩的奇怪站位。 四爷一句话落屋里霎时一片沉寂。我不免有些紧张心想难道四爷已经知道我和华莱士之间的秘密了?抑或是真的是看着我俩的站位奇怪偶的无心之问?四爷那双眼睛是极其锐利的倘若伪装不好将会越抹越黑究竟怎么回答才好呢? 正在我心中隐隐担忧之时华莱士却在窗台附近端着茶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这一笑反而把我和四爷都造愣了二人均用奇怪的眼光盯着华莱士。 华莱士将茶杯放下不紧不慢地和四爷说道:“四爷我和刘先生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让你你现了?实话和你说吧:我和刘先生正商量着先把二龙山炸了再去皇宫里炸慈禧太后呢现在那二百磅的炸弹就在刘先生的衣服里面藏着呢你要不相信就把他衣服脱下看看?” 四爷听罢先前怀疑的眼神一扫而光大笑道:“华莱士先生我听说德国人素以严谨和严肃闻名于世没想道你却如此幽默。你以为老夫久居山林竟不知道二百磅有多沉么?二百磅的炸弹别说是知焉了就连咱俩也没法放随意藏在衣服里下次再开玩笑你倒要事先想好这些才是哈哈哈……” 华莱士一听也撂下茶杯随四爷一同笑了起来经过这一番话屋里顿时充满了开心的空气。我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华莱士道:“果然是在面儿上混的” 众人说笑已毕四爷也在木桌前落座下来。他先跟华莱士嘘寒问暖了一番把他自上山之来的身体、伙食等等全都询问一遍华莱士自是对答如流言语得体之余还屡屡流露着他对中华文字操纵的纯属以及独特的幽默感。二人聊了片刻之后四爷终于将话头重新引向正题道:“华莱士先生我要把知焉找出去谈点山上的事务看来这次你俩炸二龙山的计划恐怕要落空喽” 华莱士笑答:“没事儿只要刘先生在我俩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总有一次会把二龙山给炸平的”二人说罢又是一顿相视大笑。笑毕我与四爷出了华莱士的小屋在出屋的一瞬间我偷眼观看旁边华莱士的表情:他神情非常自然脸上似有似无地朝我微笑着我一见瞬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心中便也坦然多了。 二人出屋之后四爷在头前引路我却在他身后苦苦思考要如何才能将那本德文日记和牛皮地图隐藏起来----其实我之所以对四爷隐藏并不是因为害怕四爷知道日记的存在害怕他同我一起分享那份所谓的‘极大的财产’。真正的原因是四爷在庚子年前是义和拳的成员对洋人极为仇视此番我刚和华莱士一起骗过他的法眼倘若待会儿日记真从腋窝里掉了出来四爷保不齐就会对我产生什么误会到时候我恐怕是跳进黄河也要洗不清了。 我俩继续向前走了半里光秃秃的土山跟前突然现出一座茅房----那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茅房但此刻我看见它却像是救命稻草一般激动。我在四爷的身后央求道:“四爷我闹肚子要去茅房蹲会儿” 四爷听罢头也没回便答了一句:“好我就在外面等你一会儿我带你到后山商量一件大事” “好”我一听四爷应答心里高兴赶紧一扭身子进入那间茅房关上木门茅房中的臭气扑面而至差点将我放倒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掏出日记用牛皮地图将它包裹得严严实实揣进了背囊里面。待一切全都做完我又蹲了一会儿才起身从茅房里面出来。 二人又向前行了个三四里后四爷终于在前面的山崖旁边停住和我问道:“知焉你看看二龙山的地势是不是非常之凶险属于易守难攻的类型?” 我顺着四爷手指低头往下一望:果然二龙山山体陡峭奇石林立再辅以山中整片整片的白杨树做掩护几乎是一块无懈可击的防守地形。看罢之后我点头答道:“四爷二龙山的确非常凶险此番您选择这里驻营真是对了” 四爷叹了一口气道:“知焉啊这回我被曾永铭这个狗官胁迫抬参又和你经历了同血参之间的搏斗心里的变化非常之大。四叔不瞒你说我在落草为寇之前也风光过也去过京津当义和拳杀过洋毛子当时四叔心里非常单纯就想着有一天能把那些外国人撵出大清国我们好继续回家去过太平盛世的日子。可如今四叔的想法改了:大清国今日所造成的内忧外患固然与外国人的欺凌侵略脱不掉干系但清廷那些贪官污吏、宰相大臣更是难逃其咎。这就像一间屋子的大梁如果旧了在外面再怎么粉刷也是惘然该倒仍然要倒该塌依然然要塌与其等着它慢慢倒了砸死了屋里的人还不如把人招呼出来一齐把房子推倒重盖……” “那四爷您的意思是说……要开始反清?” “没错!”四爷点头应道“我这一行听说南方的革命党闹得很凶好像有个叫陈独秀的组建了一个‘岳王会’影响很大孙文黄兴这两个名家也不时在南方出现动起义把清廷搅得寝食难安。四叔听完之后也想效仿他们做一番大事在二龙山建起一支反清武装。倘若我们今后成了大事天下的百姓自然是受益良多就连我们自己也能脱了这层匪皮混一身官服穿穿你想那该有多好!” 我一听四爷的叙述也来了兴趣便问:“那四叔具体打算怎么做呢?” 四爷听后眼望着天叹了一口气道:“老三柳子里的百十个弟兄我已经拉了回来二龙山的整体防守现在已不成什么问题。但只守不攻是没法干成大事的。所以四叔想把不咸山周围熟识的药农和猎户全都招募过来只是招兵买马、购买武器都需要许多银两我今日找你正是为了这事而来” “四爷你有话尽管说来只要知焉我办得来的肯定会全力以赴”我干脆地答道。 四爷闻听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知焉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那我就和你明说了吧:四叔为了购买弹药、招募新军在银两上已经捉襟见肘了我寻思过些时日找个大点的买家把血参卖了。不过这血参乃是你耗尽全身功力拼命斗败的将它出售之前我必须要征得你的同意” “唔……”我闻听四爷说完也没着急表态将前前后后的利害关系在心中走了一遍。按说我现在虽然在二龙山上吃喝不愁自在逍遥但怎么说也算批了一身的贼皮说句不好听的: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子贼孙每每被人提起都要承担着一身的骂名。纵观历史来看:瓦岗众将虽然博得一身美名但却是因为帮助李唐抗击大隋而获得的。与之相似地我若是抱着血参换来的银子在二龙山上混吃等死充其量也只算一个匪。与其就这样憋在关东浑浑噩噩地活着还不如就和四爷一起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与四爷说道:“四爷反清起义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当然举双手欢迎了。血参虽然是被我斗败的但他却是生长在不咸山里朝吸不咸晨露夕手不咸余晖应为整个不咸山民所有。此番您要将它卖了小侄没有任何的意见” 四爷听罢伸出一双大手便把我搂住说道:“好!既然如此四叔就不说废话了。倘若咱们有大事成功那一天四叔定然不会忘记你今日的鼎立支持” 第六十四章 - 日记(三) 四爷同我将一番话说完两人便在山头分别。这时天色已晚我也不便再去叨扰华莱士的休息只能直接回到我的住处。锁上房门之后我赶紧把地图和日记从背囊里取了出来将油灯的灯芯调暗躺在床上观看只见日记的译文上写着: 公历19oo年5月29日晴 虽然两个月的期限还没有到但今天我们在蓬莱秘密接受了指挥官的检阅被告知即将整编十二路军队随其他几国从塘沽开始攻陷北京。日本由于毗邻中国在此次行动中派军最多足有两三万人除此之外他们还获得了俄国和意大利的支持就连奥匈帝国也象征性地派来七十五个人支持看来中国这次是难逃大难了。主啊请保佑我在这次行动中取得胜利! 公历19oo年6月3日雨 小规模的试探已经开始了昨天我们在塘沽之外遭受了中国人的猛烈袭击。他们的装备非常落后许多人还拿着长枪和大刀准备渡船过来和我们拼命这太可笑了我们用火枪在远处迎头痛击了他们我们战就取得了大捷看来他们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武器。 公历19oo年6月22日雨 形势突急变!前天下午我国公使克林德在剿灭义和拳时北京被中国官军开枪打死。而在昨天中国的皇帝光绪竟然向不列颠、美利坚、法兰西、德意志、意大利、日本、俄国、西班牙、比利时、尼德兰、奥匈帝国十一国同时宣战这是每一个日耳曼人不可容忍的!相信德皇在几天之后一定会下令大举进攻北京的我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定不能错过! 公历19oo年6月25日晴 义和拳的匪众开始围攻使馆了北京的使馆告急!德皇已经正式允许我们攻打塘沽。而我们的友军已经在八天前顺利攻下了大沽炮台顺利进军天津应该只在十天半月之间。在这些夜不能寐的日子里我一直在鼓励着手下同伴们金子就在前面荣耀就在前面! 公历19oo年8月1日晴 又有一个多月没有写日记了。在这一个月里我们经历了来到中国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战争那些用白毛巾裹着脑袋的中国人一到了6地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地他们的大刀和长矛挫败了联军的前五、六次进攻他们的身体并不强壮很多都是农民但他们并不畏惧我们。 指挥官终于调整了策略我们的火枪在远处获得了足够的优势那些中国人一次次的冲了过来又一次次地倒在我们的枪口之下我很惊异他们并不像德皇描述的那么无能。反而是那些正规军在那些昏庸的上司的指挥下显得无所适从这一个月来联军死伤了差不多有七八千人我们日耳曼人的损失更是惨重指挥官清点了一下剩余的人数十二路小队已经消失了五队好在联军攻陷天津之后各路友军又集结到一块儿。鉴于我的勇敢表现指挥官在整编队伍之后将我提升为四路小队的区域指挥官。我在就职之后来到新下属面前只说了一句话:“伙伴们虽然我们的朋友和兄弟一个个相继离我们远去但金子却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底下爆了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 公历19oo年8月1o日晴 我们在天津到北京之间的这段路程当中受到了重创指挥官阵亡。他在临死之前指定了士官长沃尔夫冈----------------()霍夫曼担任代替指挥。霍夫曼是个极其自私的人我在以前曾因为一些小事与他大吵过几次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报复我。主啊!保佑我吧。 公历19oo年8月11日雨 战争越来越惨烈了没想到天津驻扎的正规军也开始参战了我们显然没有考虑太多因此蒙受了更加难以估量的重创。七个小队现在已经只剩下四个沃尔夫冈----------------()霍夫曼这个混蛋竟然剥夺了我的权力重新把我将为小队指挥官。我手下的伙伴们不断地找我来说两三天后在攻打北京的时候肯定会有一场攻坚战霍夫曼肯定会让我们小队冲在最前的大家来中国是为了金子谁都不想去死不是么?伙伴们都劝我脱离霍夫曼的管辖带他们隐蔽起来给与他们安全。而我此刻却有些犹豫:如果我真的脱离了霍夫曼的管辖我将会被他当作一个逃兵上报给德皇我以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就全都要泡汤。可是如果我继续呆在这儿万一霍夫曼真的让我去送死可怎么办? 我很痛苦!希望主能够给我一点昭示! 公历19oo年8月13日大雨 我的伙伴们没有说错霍夫曼果然把我们小队派到攻坚战中去了谁都知道:第一批去攻击的没有人能活着回来。就在刚才我秘密地把小队的伙伴召集在一起以军事会议为名商量了逃跑的对策。我的副官和我说:现在外面非常的乱而且雨也下得越来越大了我们最好能够趁着半夜逃出营去否则所有人面临的将是死亡。 公历19oo年8月15日晴 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活了过来。所有的弟兄都在拥抱欢庆而我们在北京外面的一座土山上驻扎了下来。我派出的侦查兵不断把战场的最新消息带了回来他说现在所有国家军队全都乱打一团根本没人注意谁从中逃脱。霍夫曼的队伍已经找不到了不知道是阵亡了还是和我们一样隐藏起来。现在我们已经和祖国彻底的切断了联系如果我不马上带着财宝回到德国爱丽丝肯定以为我阵亡了哦!我的老天!那将是无法想象的悲剧! 公历19oo年8月16日大雨 北京城的城门在今天凌晨已经被友军敲开了相信不出几天北京----这个中国的都将被彻底攻陷。感谢这场暴雨能让我们再度混进友军当中继续战斗。不过霍夫曼却彻底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手下的弟兄们说他很可能是逃了倘若真是如此那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以他的为人他会把德军溃败的理由全都嫁祸在我们身上没错我太了解霍夫曼的为人了。现在来看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趁乱和其他国家的军队一起混进北京一起攻陷中国人的皇宫紫禁城把金子全都转运出去。 请万能的主保佑我们胜利! 公历19oo年8月17日大雨 天依旧下着大雨大街上都是仓惶逃窜的中国人。在去往紫禁城的途中我听说中国的元慈禧太后已经逃跑很久了所以北京现在应该是一座空城。街上仍有少数残留的义和拳暴民在零散抵抗不过他们在联军的进攻之下已经显得微不足道。由于缺少向导我们今天仍然在城中兜圈子雨下得很大我们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休整。好了今天行军很累我就写到这儿好了。 公历19oo年8月17日晴 在今天凌晨恰巧有一队英国士兵从我们身边经过托米与他们交谈了一会儿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紫禁城的确切位置。而我没有浪费这个好机会我用日耳曼人的魅力征服了这群英国绅士他们非常乐于与我们同行去分享这个文明古国的金子和女人。 下午的时候暴雨终于停止了英国人和我们一起向紫禁城方向行去。但行至通县的时候前面竟然出现一个插曲:通县中几名少年躲在树后向联军扔石块儿攻击----其实对于这些没有杀伤力民间的攻击我们早就已经习惯了也懒得举枪回应。但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例外:一名少年显然比较倒霉出手的石块儿正砸在英国指挥官的鼻梁上。彬彬有礼的绅士被激怒了他开枪射杀了这个少年。紧接着另外几个少年也冲了出来为了防止他们对我们造成的更大威胁我下令我们的人开枪射杀了他们。 在写这篇日记的时候我的心在不住地忏悔希望万能的主能够原谅我的行为。 公历19oo年8月18日晴 经过一天多的急行军我部终于在8月18日上午到抵近了北京城的中心。城中已经没有太多行人出没了但是零散的义和拳暴民还是时常出现骚扰我们。说实话我很钦佩这些拿着大刀的暴民他们手中虽然没有火枪和大炮可供使用但他们的出现依旧造成了恶劣的后果他们阻碍了我们的行程。 我们一直对中国抱有怀疑他们在拥有最羸弱的官军的同时还拥有最强大的民兵我在想:假如清朝政府肯于扶植这些民兵的话现在的北京又将是怎样的一种形势? 奇怪的中国人! 公历19oo年8月19日阴 我们在今天终于赶到了故宫----这座先前中国元居住的宫殿。所有人在第一次看见故宫的时候都被惊呆了因为它的规模非常之大它宏伟的构造和大气的风格几乎会让整个欧罗巴的建筑黯然失色。在故宫门前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其后就是它的入口我们在这儿没遇到任何的抵抗我们非常高兴没有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地进去。 但我们在进入之后才现了自己的愚蠢。我们显然在京郊兜圈子的时间太长了当我进入故宫的时候我们才现它已经被洗劫过无数次!哦!我的主我没法向您形容我当时的心情那是近乎于绝望的:满地都是瓷器和陶器的碎片整块整块的地板被人挖走墙上都是一些被扯烂的名贵字画只有一些拿不走又无法摧毁的东西依然留在这儿。 当然承受这份沮丧的不仅有我们以及一起来的英国绅士在我们刚要离开时故宫门前又来了一队更加倒霉的俄国人和日本人----他们全都是对北京地形不熟的人。和我们一样他们费尽了体力、精力但依旧是一无所获。四队军人聚在一起用英文彼此安慰着就像是受伤的鸟儿在互相为同伴耐心地舔着伤口一样。我很惊讶由于利益四个不同国家的不同人种能够如此紧密地团结起来! 离开了故宫之后我们四国的军队又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地在北京城中乱撞。傍晚的时候日本人的侦察兵终于带回一个更坏的消息:联军的先遣部队在今天中午又洗劫了夏宫和圆明园这两座皇家园林带不走的东西全被砸毁。而圆明园的遭遇则是更惨它第二次被放火焚烧掉了整个园外现在都是黑烟什么都不剩了。 第六十五章 - 日记(四) 我躺在床上不停地翻着德文日记一页一页地看着华莱士帮我翻译过来的译文心中看得愈加怒火中烧。这帮无耻的强盗连残杀小孩儿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口口声声打着‘主’的名义去施加假仁假义。话说到头也正是庚子年大清朝的国难才让我家仓惶从山海关出逃到关东抛掉了稳定的生活颠沛流离。不过看了二十几页仍然没有看到华莱士所说的‘巨大的利益纠纷’这不由得让我对后面的内容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我把灯芯稍稍调亮接着往下翻看: 公历19oo年8月23日晴 这几天我们把未抢到金子的愤怒都泼向了敢于抵抗我们的中国暴民旅馆、商店逐渐成了我们的光顾对象。我们把他们零散的金银都囤积起来三天下来也积攒了许多。在第三天的上午1o点我们有幸现并闯进了一家很大的古玩店在店里有许多精美的瓷器和陶器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字画。就在我们满载而归即将出门的时候执行搜寻任务的日本队长恒平建太郎现了古玩店主人挖设的地道。 在地道中我们擒获了店主、店主夫人和他们的孙女。店主在被抓之后非常害怕因为包括恒平建太郎队长在内很多人都对他的孙女垂涎。但店主非常聪明他用一条非常有价值的情报作为交换条件保住了自己家人的平安。他说:在北京北郊燕山山麓有一座天寿山在天寿山内有‘明’王朝在其中修建的十三座帝王陵墓陵墓当中的陪葬品非常的多几乎要比整座故宫的财宝都多。为了显示他的忠心店主还主动请求给我们带路只要我们能够放过他的妻子和孙女我们当然答应他的条件----有了财宝谁还会为了一个女人愁呢? 公历19oo年9月6日晴 在这半个月里我经历了前半生最恐怖的事情:托米死了!马绍尔死了!并且他们都是我亲手杀死的为了这件事我一直在忏悔但主啊为何我现在的手仍然在不住颤抖? 公历19oo年11月7日晴 考虑了整整三个月之后我终于决定将19oo年8月24日之后的事情记录下来因为我的身体也开始渐渐腐烂了像托米和马绍尔一样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可能就快死了。我敢打赌----这肯定与8月的那次行动有关。我觉得我们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跟踪了我们被它诅咒并且沉浸在深深的恐惧之中这是一种终极的恐惧每个人在死前都是微笑着的。日本友军说:我们是受了亡灵的诅咒只有死了才能彻底解脱。 ----德军第七小队突击指挥官大卫----------------(bsp;19oo年8月24日一个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日子:我们听信了古玩店老板的话跟随他一起来到了万寿山的南麓----‘明’朝‘万历’皇帝的陵墓:定陵。我们满以定陵之旅将会是在中国旅程的完美结束却没有想到这其实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我们之所以决定先从定陵开始侵入完全是因为古玩店老板在路上不断鼓吹。他用滔滔不绝的语言向我们描述中国在万历皇帝当政时期的富足向我们透露着黑市里关于定陵中奇宝的传言。他告诉我们:在北京西直门的古玩市场里有几位倒斗的名家据他们推测定陵当中的陪葬品至少会包括二十到三十大箱金银财宝除此之外还有玉器、工艺品这些价值不菲的的东西。当然最让我们心动的并不是这些需要肩背背挑的金银财宝而是万历皇帝生前最喜爱的四样宝贝:金冠、凤冠、夜明珠和明三彩。 他的精彩说辞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兴奋每个人都祈望自己能得到陵墓中的惊天的宝贝。在宝物的刺激下所有伤员全都忘掉伤痛友军们一个不落几乎用了一天时间就抵达了远在七八十公里外的万寿山。不得不说:十三陵果然非常雄伟我们先登上了万寿山的顶峰居高临下地探视了一遍整体的地形:十三陵的外形就像一棵大树每个陵墓就像一根树枝。他指着身下和我们说大树的主干就是通向陵墓的神道。它名为‘神道’是进入整个十三陵的必经之路。神道两边排列着十八对巨大的石像这些都是文官和武臣的雕像它表示皇帝身份的威严表示他们在死后仍是帝国的主宰。 悲剧就在此后悄然开始了虽然我们仍不知情。 我们先在宝城的一处断墙开始挖掘挖掘的过程非常顺利: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我们就挖开了第一道砖墙由此进入了地宫。一进地宫包括古玩店老板在内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原来深埋在地宫里的建筑竟然比外面的还要雄伟壮阔:巨厚的墙壁、精美的雕刻还有悬挂与石墙上一盏盏的长明灯。古玩店老板见到这些长明灯非常兴奋他告诉我们:长明灯是用人尸体中榨出的尸油点亮的它将指引我们走向地宫的中心联军的所有都信以为真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地宫里的温度开始越来越低了周围空气中开始在一阵阵吹过的微风之中阴冷起来眼前长明灯的火焰被冷风吹得摇摇欲坠所有人都被冻得瑟瑟抖。我听见几个日本兵在后面开始抱怨了。我问托米这是怎么回事托米和我说:在东方人的世界观里并没有吸血鬼的概念。他们所信奉的鬼都都没有形状但这些无形的鬼怪是无所不能的。大多数的日本人都认为:鬼就守候在死尸的周围。杀活人可以但却万万不能对死者不敬因为那样将要受到无穷无尽的诅咒。 我听完托米的话感到非常好笑:假如鬼真的无形我们又为何去畏惧它呢?当然我手下的同伴大都也这么想于是他们大声地嘲笑日本军队----这让日本队长恒平建太郎非常难堪为了证明日本人不是懦夫他甚至抽出皮带狠狠教训了这几个年轻人。 就在恒平队长大声咒骂自己手下的时候从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号角声。哦伙计你知道在这样一座封闭的地宫里怎么会有号角声音出呢?这根本不合常理。而当我们继续待在原地迟疑不决的时候另一件奇事却突然生了:距我们身后还有五六十米的拐角里竟然冲出了三头疯狂的野牛这些野牛的犄角上都绑着锋利的匕而匕雪亮的刃口正对着我们。 懦弱的日本人顷刻之间就被吓得目瞪口呆了文雅的英国绅士也被危机吓得失去了定力只有我们日耳曼人和沙皇俄国人中有单腿跪地举枪射击野牛的勇士。枪声的回音和野牛的蹄声在这地宫里面糅合在一起几乎要把人震聋。但是奇迹却真实地生了:奔跑的野牛不仅并没有受到子弹的影响而且它们在撞击到我们身体上时我们身体也没有感到任何的痛觉。所有人都被惊呆了都不知要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就在我们愣的时候。在野牛的后面突然冲上来许多斗士他们全都裸露着上身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拿着铁盾向着我们冲锋这次日本人和英国绅士终于反应过来和我们一同射击可最终的结果依然和射击野牛一样:子弹没有伤害到这些斗士这些斗士也未能伤害到我们甚至他们的神情当中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他们只是像一阵风似地从我们体内经过然后继续跟随野牛向前冲锋。 我们全都慌了就连先前傲慢的俄国人也开始惊慌失措起来。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用不同的语言质问古玩店老板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古玩店老板当然答不出来原因。就在这时友军当中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包括队长恒平建太郎之内的所有日本军人都提出想要撤退。 而在此刻我做出了一个今生最错误的决定:我不仅没有同意恒平建太郎的意见反而联合英、俄两国要挟日本逼迫他们必须和我们一同进墓探宝。时至今日我一直为当日那个决定而后悔万分可我当时的确就像着了魔似地被那些国宝所迷住。我当时一直坚信:只要这些日本人出了定陵大批的联军士兵会马上得知这个消息然后将会有许许多多人一同来分享我们的胜利果实----不仅是分享甚至是公然抢夺比起这些实实在在的威胁那些吓人的野牛和虚幻的斗士又算得上什么呢? 事实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那些顽固的俄国人这次的观点竟然和我们惊人地一致而英国的绅士们为了不丢面子也只好打出了中立牌。二比一那些倒霉的日本人只能继续跟着我们前进。 第六十六章 - 日记(五) 读到这里门外脚步声突然响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日记放在被窝里竖着耳朵向外探听。 “笃、笃、笃……”外面响起了清脆敲门声。 “谁啊?”说话的同时我连忙将日记藏在柜里。 “知焉哥是我”门外传来了静玉的声音。我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蹬着布鞋下地给她开门。只见门外的静玉正用双手提着一记食盒在食盒的里面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砂锅。 “静玉你这又是来给我煮参汤喝么?”我笑着问道。 “呵知焉哥你猜错了。老吃参汤谁都会腻的我今天给你做的是水煮鱼” “哦?水煮鱼?”我一听静玉这话口水差点儿直接从嘴里流了出来“你怎么会想起给我做水煮鱼?” “我刚才从外面经过看见你的屋里还亮着灯就想到你肯定在屋里看书呢。晚上读书最耗精神了所以我就回去给你做了一盆水煮鱼送来了此外……”静玉说到这儿却不言了脸上现出些许的绯红。 “此外……怎么?”我一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已经有谱但仍然故作不知地问。 “此外人家还有些话要和你说……”静玉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一甩袖子转身到食盒里去端那盆水煮鱼哪知道她这一紧张竟然忘了砂锅里面装的是满满登登的热油手刚一触到便痛得“哎呦”了一声缩了回去。再见静玉的右手已然被烫得通色此刻她正用左手握住在嘴边不住地轻吹那娇柔的动作和神态分外惹人怜爱。 “静玉……”我连忙把她的小手抓过放在我的大手上面和她一同轻吹。静玉自然也明白我的意思没做任何抵抗两人头对着头在屋内沉默了许久谁都不愿打破这份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玉终于把手挣开说道:“知焉哥你若再不放手那水煮鱼就真的要凉了”此言刚落静玉也不顾手上的余痛用白帕子罩手就把砂锅端到桌上除此之外在食盒的底下还摊着一只酒壶和两只酒盅。 我一见那酒盅突然感觉好笑便道:“静玉难道你也要陪我喝一杯么?” “嗯……”静玉面带羞涩地回答了一声待到她将酒菜全都摆在桌上时水煮鱼和老酒渗出的浓香已然飘满了整个屋子我陶醉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静玉知焉哥感谢你这么些天对我的照顾。方才……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我这心里是怎么想的知焉哥老早就开始喜欢你了只是……” “只是什么?”静玉痴痴地问。 “只是你美若天仙每日登门求亲的人踏破门槛而知焉哥……知焉哥的身份却是个逃难而来的落魄公子我怕到时候别说是你就连四爷都不拿睁眼瞧我。于是我骗你们说我的叔父在京城开什么玉器店去年我之所以和四爷一齐上山抬参也是为能攒些银子到京城给你找名医治病……” “真的么?”静玉听到此处如杏般的小眼登时瞪得很大白皙的脸颊竟不觉淌下两行热泪来。 “真的!”我继续答道“抬参之后我拿着你爹给我的一百两银子回到京城。我到处打听血玉的下落最后终于在京郊潘家园集市里打听到一个叫独孤璞的高人古玩市场的人都和我说:买血玉找他就对了倘若连独孤璞手里都没有血玉的话那么京城无论哪个玉器贩子手里都不会有了。于是我又托人带我去找独孤璞本人独孤璞是个怪人五万八万两银子都难以让他动心为了显示诚意我是将他极想要的一件宝贝低价卖给他才让他说出血玉的下落:那血玉他的确是卖过但是他手头现在却再也没有了……后来为了去找血玉我又和他们一齐去了云南这一年多的甘苦却只有自已知道……”说到这里我的话戛然而止事到如此我不想把范家小姐的死和梦蓉的事再抖出来。 “知焉哥!”静玉听完我一番话扑在我的怀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我伸出手来紧紧搂住静玉紧紧抱住这个本属于我的姑娘也是觉着眼眶湿。 “对了静玉你把它小心收好”拥抱之后我突然又想起了那块血玉那块用梦蓉和燕叔性命换回来的血玉于是便从背囊把那枚白玉钱儿掏了出来放在静玉的手上。 静玉粗略一打量立刻大惊问道:“知焉哥难道这是……血玉?” “对就是血玉这是许多人拿命换回来的。我听京城的名医说要治愈你的病血玉不能单独来吃还需要一副药引。虽然这副药引知焉哥现在还不知是什么但是知焉哥敢和你保证只要我能弄得到就算要我拿命去换都行” “知焉哥……”静玉手抚血玉让我这一番话感动的哭得一塌糊涂。我知道此刻这个女人的心已经完全属于我了。 两人吃过以后天色已近二更。我自知四爷家教甚严虽知其心中早已将静玉托付给我但我俩毕竟还没有订亲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倘若被人现好说不好听。于是我赶紧将静玉送到门外目视她进了自己的房门。望着她的房门关上油灯点亮我长出一口气便想回房再从柜中去翻看那日记可就在这一出一进的间隙里那本德文日记和牛皮地图居然不翼而飞了。 一见空空如也的柜子我脑里嗡了一声如被响雷击中无异。失落、焦躁、惊诧、无助这些感觉瞬间攻占了脑子。究竟是谁能在片刻之间潜入房中盗走日记呢?倘若不是神灵鬼魅所为则此人必有绝世的轻功。还有此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好奇?抑或是早就偷听了我跟华莱士之间的谈话知道日记和地图中隐藏那‘极大的利益纠纷’的秘密? 我彻底傻了。躺在床上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恐惧不光因为丢掉地图和日记更为自己行踪被人掌握得如此清楚而深深担忧。躺在床上我第一次有胆寒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暗夜当中几百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当你不留意它时它无处不在但你若想刻意抓住它时它又悄无声息地隐遁消失了。我长叹了一声深深觉得世上最恐怖的东西并不是看得见摸得着、朝你吐着血红舌头的恶魔而是那些时隐时现看似虚无缥缈但又无所不在的恐惧。 第六十七章 - 日记(六) 这夜我被恶梦连连惊扰直撑到四更天时才沉沉睡去。就在我睡得七荤八素之时突然耳边又响起惊雷般的一声大叫:“就是刘知焉!”他话音刚落周围立即爆出阵阵鼓掌喝彩声。我睁眼一瞧:头上是宽阔的穹顶四周是几千个振臂高呼的观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浮在半空----原来我竟不知怎地又回到那个赏善罚恶的会场里去。 喝彩声淡去之后右耳之中又传来小姑娘熟悉的质疑声:“刘知焉?你不就是叫刘知焉么?” “没错我就叫刘知焉怎么了?”我问。 “刚才台上的判官说今年凡间赏善的状元就叫刘知焉呢你也真是凑巧竟和状元叫同一个名字!” “哦……呵还有这么巧的事不过刚才我睡着了……好像做了一个梦”我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回答。 “哦对了不是说今年赏善状元有两个人么?我怎么只听见了一个?” 小姑娘答道:“没错就是两个难道你没听见么?” “没有我和你说了刚才我睡着了” “哦那就太可惜了。你初来乍到还不知天庭的规矩” “什么规矩?” “所有天机都不允许随便向外传播倘若你能在这大厅里听得什么那便算是你的;而你没听见的部分谁若敢告予你知那就是犯了天条要被打入凡间受罚的”小姑娘在我右耳里一板一眼地说道。 “什么狗屁规矩!”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又过片刻那赏善罚恶的大会终于开完散了我随着人流从大门向外飘到了大街上。小姑娘问我:“刘知焉你要回家么?” 我苦笑一声答道:“翠翠姑娘我初来乍到哪里有什么家?除此之外我连这里究竟是哪儿我为何会到这儿都不知道呢” 小姑娘又道:“抱歉刚才会场里头太过热闹我倒把这事给忘记了。好吧你既然帮我一回我也回帮你一次不过这里非是讲话之所你先按我说的向前走等到了地方我再和你说” 我点头允诺之后便按小姑娘的指挥左飘一里右飘二里直转了七八次方向才到达一家宅院门前。飘到门前我开始抬头打量门楼只见门楼正中悬着一块儿木匾上写三个大字:“海王府” “到了”小姑娘在我耳中说道。话音刚落那粒金珠突然从我耳中飘出又在半空化作为金缕柳目的翠翠姑娘。 “刘知焉你听着一会儿本姑娘也要将你变为一颗金珠放在耳朵里面才能进去”小姑娘压低嗓音同我说 我不解地问:“这又是为何?” 小姑娘答:“倘若我爹看见我把一个陌生男子带入王府怕是又要训斥我了” “哦那你若变就帮我变吧反正我是不会变” “好那废话不言等你入了我的耳朵之后有什么话你再和我细说……变”小姑娘话音刚落伸出柔指一绕再见我的身子在半空之中集聚紧缩不到片刻就缩为一团而我本身却没有丝毫的痛觉。小姑娘也不多言笑嘻嘻地将我放在手中拿指头捏住塞入耳中。 说来也怪自打我被放入她的耳中之后不仅没有丧失视听所闻所见居然与那小姑娘全数一致俨然就如神灵附体一般。小姑娘飘身飞入海王府只见府中凡有扫地修树的下人一见她无不恭恭敬敬垂站立小姑娘也不答言三飘五拐最终便进了一间小楼。进入正厅之后她紧忙将我从耳中取出轻吹一口气又将我变回原样。 “你先随便坐吧”小姑娘指着厅内桌前的一排凳子道“本姑娘方才在会场里面喊得口干舌燥先喝点红枣茶再和你谈也不迟”她说罢也不顾什么形象将茶壶里的参枣茶倒入杯子一口气便全数饮尽。趁她喝水的工夫我忙借机打量这大厅里的布置摆设:只见四壁镶金挂银珠光宝气就连油灯外衬都是用一层雕花的金箔所覆整个厅堂在这金银的闪耀之下显得富丽堂皇无比尊贵。 小姑娘喝罢之后将茶杯往桌上一撂问道:“说吧你都想知道什么?”qzone 我忙回答:“翠翠姑娘我……我想问问这里究竟是哪?” “我不是和你说过?这里是天庭。而你现在所呆的是海王府也是我的家”小姑娘答道。 “那我究竟为何会突然在这儿呢?自打来这儿之后以前的那些事我好像全都忘了但我总觉得自己仿佛不应该在这儿” 小姑娘闻听一笑又说:“这我便没法说了每天来天庭的新人起码得有百十来号我又怎能知道每人到来的原因?” 正在这时楼下突然有人咳嗽一声道:“翠翠你不知道为父可是全都知晓呢!”话音刚落楼梯拐角方向一闪飘身出来一位身宽体胖的中年人:只见他面皮暗大眼似灯长散落一绺虬髯向四边肆意飘散配着他这幅身板那形态真是要比秦琼敬德更威武着几分。 第六十八章 - 日记(七) “恩公由于天庭律令严明故而我只好用些特殊的办法请您不周之处还万望恩公见谅啊!”中年大汉也不飘身行进规规矩矩走到我的面前一躬扫地我却被他这一番动作给惊呆了痴痴地站在原地不知所谓待了片刻我才赶紧搀扶他说:“前辈您先起来你说的是什么我却一句都听不懂我何时竟为您的恩公了?” 小姑娘此刻也是听得七荤八素用惊异的眼光瞧着眼前的中年大汉。 大汉起身将我恭恭敬敬让到木桌前面又把小姑娘唤过来说道:“恩公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我乃天庭龙王府内的海龙王鳌骋这位是我的小女鳌翠翠。今日我之所以把恩公请来原因有二一是答谢您对我族的大恩大德;二是告诉您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乎你终身大事也算是小龙我对您的一个报答” 我听罢赶紧起身抱拳道:“晚辈有所不知原来我身前的竟然是龙王殿下晚辈有礼了” 龙王听罢脸色微红答道:“说来惭愧小王枉为龙王竟然连盘龙岭内的龙塔都不能保住此番幸亏是小虎神您先斩血参又注内力否则这龙塔倘若一倒不仅凡间将会大乱而且玉帝还要迁怒于我到时候我们整个龙族怕是都要去赴斩龙台受刑了。小王为了想要当面感谢您此番特地在恩公神智不清之时偷偷将您的魂灵招引上来您现在是处于神游的大虚状态待小王将那秘密全数告予您知之后小王自会令它灵重回到您的肉身之中。 听龙王将话说罢我心中陡然明白其中的原因。便又问道:“盘龙岭之事前辈倒不用谢我这是我爹的遗愿更是历代虎神应尽的本分。至于前辈所说有秘密要告予我知晚辈倒是很感兴趣” 龙王答道:“前些天我在上朝之时从玉帝口出窥得一丝天机:现在凡间大乱炎黄罹难天下将要出现两位能统大局的英雄人物:其中之一是广东香山的孙文另外一位就是恩公您刘知焉了”我闻听之后点头笑答:“龙王殿下其实这事我早在几月之前就已得知了” 龙王闻听大骇道:“恩公您听谁说的?” 我答:“凡间亦有能窥破天机的道士我便是听一位茅山老道所言他当时说我是一颗‘紫微星’” 龙王不住点头:“哦原来早就有高人窥破此事。不过此事被提到议案还是在因为你先破了吴三桂的‘六方五位阵’后又斗败血参保住盘龙岭。天界和凡间一样想到什么位置就要有什么资历你若不是身为虎神后裔和这两件奇事却也没人敢于提你。孙文在世间已经救苦救难数十年了他那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以及作为甚得民心所向你若想与他抗衡还需要在凡间多多磨练啊” 我听罢忙问:“老龙王您说抗衡?我为何要与孙文先生抗衡呢?” 龙王笑道:“恩公恕小龙无理你这话却问得有些幼稚了。俗语云:‘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管历朝历代这满天下都是姓一个姓的你俩虽然都是上天钦定的紫微星可最终能够笑傲中原的却只有一个人。你不争抢岂不是把天下都白白让给了他?” “哦……”我点头应道“不过孙文先生我却在云南亲见过看他的言语作为并不是一个恶人啊” “诶!恩公此言差矣孙文宅心仁厚这在天庭众仙之中早已有口皆碑不过孙文与我并没有私交而恩公确是我的救命恩人小龙正是出于私情才希望恩公能够比他更加出色的。况且小龙所说的‘与他抗衡’也并不是让你在暗地使坏我是要你做出比他更加著名的事迹出来让天下人真正从心里服你!” “但是……”我听龙王说罢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但是孙文都已然都打拼了数十年我无论如何都难以赶他;况且我自觉得孙先生不仅才华过人而且为人极具人格魅力难怪许多人都说孙先生是天生的领导者。而知焉我虽然也满腔抱负但却委实无德无能去比肩孙先生。恕晚辈直言晚辈觉得龙王您所说的‘抗衡’二字似是有些不妥中国这一千年来之所以颓废不兴乃是相互猜忌、缠于内斗所致所以晚辈觉得‘抗衡’两字最好改为‘合作’。正像孙文先生所说的:‘天下并不属于哪一个人天下应属于所有人’谁做的好了谁再去坐这个位子” “好!”老龙王听罢鼓掌称道“不愧是虎神的传人怀揣天下与世无争真让小龙为之汗颜。不过小龙还有一句忠告要和恩公讲在前头:即使是合作您若没有相当的实力孙文和黄兴也不会以您为重。故而依小龙的浊眼来看眼下二龙山并不应该急着打仗而要把扩充财力当作第一要务” 我听罢连连点头:“老龙王所言极是俗话说:打仗就是打钱。这恰恰就是二龙山此刻最为急缺的。不瞒老龙王说二龙山现在连几把像样的火枪都没有官府官府不敢斗百姓百姓又不能劫老老少少几百口子别说演武就连吃饭都是仗着几十棵人参的老底。晚辈心里很是焦急不知究竟要如何才能弄点银子” “恩公你莫要愁你眼前就有一笔老祖宗留下的旧债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拿” 我闻听忙问:“难道老龙王是说盗墓?” 龙王听罢连连摇头:“非也非也盗墓损阴丧德要折阳寿我说的是外族夷蛮欠咱们老祖宗的旧债!”qzone “晚辈不知还请老龙王明示” “恩公明示倒不敢说待你醒来且再翻开柜子去看一看罢”老龙王说罢微微一笑朝我点了点头抬腕一挥点点寒星自他袖中向我飞出寒星散尽在我面前结了一张水幕。水幕淡去只见老龙王和翠翠姑娘已然踪迹不见。我猛然睁眼一见自己依旧躺在二龙山的小木屋里。 第六十九章 - 日记(八) 凭着些许的记忆我赶紧打开柜门只见那本日记和地图依旧稳稳地躺在柜中。我到此时才明白原来日记消失是老龙王从头到尾所做的手脚。我向外瞥了几眼外头天光微亮似是五更有余我连忙燃着蜡烛在烛光底下继续翻阅日记的译文: 在“说服”了日本队长恒平建太郎之后联军再度随着古玩店老板向前行进。隧道很长光线也很暗我们不敢让火把烧得太旺因为在这种地方氧气的储量极为有限使用稍一过度人就没法呼吸。就在这微弱的火光里我们举步维艰走了大约有十五分钟隧道终于到达了尽头。我们面前有一间大厅借着手里的火把大厅墙壁上镶嵌的宝石珍珠在肆意地绽放着金光。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疯狂他们用自己的母语大赞着这次旅途的成功大赞真主的仁慈。之后他们踏上供桌扯下那些宝石玉器将麻袋和包袱装得里出外冒许多人为了尽可能多地抢掠还把自己的军服和军帽脱了当成容器只剩下内衣内裤…… 就在我们摇旗欢呼的时候却没人注意古玩店老板的行踪等联军再想找他带路回返时他已经踪迹不见了。在今天看来这是联军罹难的一个最大原因:我们不应该轻信一个外国国民的话尤其是一个祖国饱受外族侵略心中满含怒火的国民的话。 所有人都觉得事情不太对头但再想逃跑已经晚了我们听见身后响起店老板得意的狂笑声紧接着隧道里闸门从天而降将我们的退路彻底切断。 联军的兵士们彻底崩溃了他们冲上去揪住店老板的衣领举枪顶着他的脑袋逼问打开闸门的方法。店老板哈哈大笑和我们说:他的先人就是修建这定陵的生还者之一这座石门就是为了防范盗墓贼而设的机关没想到盗墓贼没能进来却关住了几十号洋毛子这是天意无法逃避的天意。我们拼命用枪托打他的头用皮靴踢他的肚子他被打得血肉模糊但他依旧什么都不说他只是疯笑一边大口咳血一边恶毒地诅咒我们。最后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一枪击毙了他。 我们坐在地上彻底绝望了那座石门有几十吨重除了大炮之外其他武器根本就没法让它移动一厘米我们就被憋在一间石屋里一间珠光宝气的石屋里。我们都知道如果就这样下去我们就完了不要说食物了就算是氧气也会被耗尽的。我们开始恐慌就像被困在深渊中的动物此刻没有任何人是指挥官人人的眼里都只有自己。 日本人开始埋怨起来是的他们应该埋怨因为正是另外三个国家的胁迫才让他们也成为了陪葬品。但是脾气同样火爆的俄国人也很不高兴他们生了争执一个日本人和一个俄国人摔打在一块儿随后所有的日本人和所有的俄国人全都扭打在了一起。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在大厅里面开了枪。哦老天你知道就在这样的一个石头屋子里面子弹碰到墙壁就在我们耳边嗖嗖乱飞我和那群英国绅士只能吓得趴在地上。 普莱斯被流弹击中了后背英国绅士们也被打死打伤了好个人我们都愤怒了我们不能容忍自己同胞就这么无辜死亡于是我们也举枪还击击毙了趁乱打枪的日本人和俄国人。 这场屠杀的惨象我到今天还无法忘记:在那个黑色的五分钟里珠光宝气的屋里全是子弹全是鲜血和哀吟声一个又一个的联军士兵倒在了血泊里面。我们之前的那种合作那种互信已经像脆弱的泡沫一样破碎屋里剩下的人全都举枪瞄着对面的敌人----虽然这些“敌人”在几分钟前还是互相搂抱、亲密无间的朋友。 场面终于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死死地盯着对方屋里弥漫着无法形容的紧张气氛。这时躺在角落里的一个日本小兵突然兴奋地大喊“门门……这里有一扇门”所有人的注意都被他所吸引过去:原来在刚才流弹的打击之下在墙根儿竟然有一块砖活动了小兵费力推开几块儿砖墙之后竟然现出一个梯形出口那出口的尺寸正能容下一个人从中爬过。 所有人都雀跃了没错他们此刻都在感谢着自己的真主、神佛。但经过了刚才的猜忌和战斗很显然的----每个人都不愿放下枪去当别人的靶子。屋里依然保持着那股不信任的感觉每个人都显得惶惶自危。经过商量最后联军们终于达成共识:为了保持绝对的公平每个国家每次只能有一个士兵爬出出口之后其他国家的跟上就这样往复循环直到最后。 我们为此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所有联军终于从那个该死的屋子里全都爬了出去我们都以为自己得救了----因为我们知道拿破仑在攻占埃及的时候就在金字塔中现许多这种缺口。稍懂历史的人都知道那都是工匠们私底下的杰作是为了防止自己在大墓修成之后被当作陪葬的秘密出口。 但是这次的情形显然不太顺利:出了秘密小门之外前面依然是一束又细又窄的通道我们向四周观看墙壁两侧全都是奇怪的中文符号而我们根本看不懂那些奇怪的方块儿字更不知道究竟要往哪个方向走才好。我知道如果大家想活着出去就必须要放下姿态低声下气地求教那些日本人。不过恒平健太郎显然仍对刚才石屋当中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根本没有想告诉我们的意思。当然同样他也不允许自己的手下告诉我们。 我们只好跟在日本人的屁股后面继续前进走着走着在日本队伍的的末尾我看见一个小兵把自己的袖子挽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把消息用日语传递给其他几个日本人其余的日本人听后全都非常吃惊也都挽开袖子看自己的胳臂左看右看在他们全都看完之后包括历来沉稳的恒平健太郎在内全都显得十分恐惧惊慌我听见他们正在用日语轻声嘀咕着什么而且他们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哗啦……”随着恒平的一声号令前面幸存的几个日本军兵一同转身齐刷刷把枪口对准我们。我们全都惊呆了因为大家刚刚逃过了一劫虽然此刻没谁有心情去庆祝但至少不应该是杀戮。日本人则是干净利索他们根本没有给我们任何掏枪反抗的机会在一声声枪响之下跟得最紧的联军军兵几乎全都被击中要害。在这第二场屠杀中我又有幸逃过了一劫只有胳膊被子弹狠狠地擦了一下。 谢天谢地这些日本人并没有携带连的冲锋枪否则我也不会有机会再记这则日记了。一波攻击过后趁他们退膛装弹的间隙我们几乎把他们每个人都打成可筛子而在场的另外三国联军几乎每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大家经过这次莫名其妙事变全都提高了警觉谁都不信任谁了。 在同伴的掩护下我弯腰去掀开那个日本小兵的袖子我看见他细瘦暗黄的胳膊上竟向外凸出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纹的又像是从开始就烙在上面的烙印:图案的形状非常奇怪:外面是一个圆环在圆环里边有一个类似图画一般的字符。在此之后我又掀开了其他几具尸体身上的军服同样的每个人的胳膊上面全有这样的奇怪图案。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想法:这些图案是否会和刚才长廊的中国文字有关?恒平究竟是因为什么会突然对我们进攻呢?最重要的还有:这些图案究竟是怎么印到日本人的身上的?既然日本人毫无知觉地被印上了那我们身上又有没有? 想到这儿我急忙将自己的袖子也挽了起来。在身旁微弱的火光之中我看见自己的左臂上竟也清楚地印着这该死的图案。 “我们被恶灵诅咒了!”旁边的英国人一见我胳臂上的图案绝望地大叫着。所有人听罢全都掀开袖子去看自己不幸的是此时每个人全都被烙上了这道烙印。 “解开毒咒的唯一方法就是死人”刚才大叫的英国人双眼愣地喃喃自语着。一听他所说的在场的每个人全都知道这次恐怕是遇到了大麻烦。 第七十章 - 日记(九) 英国士兵绝望地说完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沉浸在恐惧的气氛当中。一听到‘诅咒’这个单词我的记忆立刻被带到了遥远的童年时代:在汉堡我的家乡老迈的格里菲斯牧师曾经亲口和我讲述过关于诅咒的传说----诅咒是一种能透过物理范畴的伤害和通常的机械伤害所不同的是:这种隐形伤害虽然不能立刻置人于死地。但它却能让人体验到比死还狠毒的附加作用:恐慌和猜忌。受到诅咒的人除了要忍受自己由生变死的绝望过程还会饱受猜疑和猜忌别人:因为倘若受到诅咒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集体集体中的每一个成员都可以靠着残杀了同伴来延长生命。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同时你也是所有人的敌人。正因为如此在场的每个人都被折磨得既敏感又脆弱他们不堪一击再有丝毫的风吹草动都会被逼疯。 为了避免联军中再次生类似恒平所部造成的大乱战三个欧罗巴王国的指挥官被迫坐到了一起去商议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争论德英俄的三国最终达成共识:要想保证大家都安全士兵的枪必须得卸掉反正这地宫里也没有其他的活人端着枪只能造成他人的恐慌。而指挥官为了管理本国士兵可以留下一支手枪除此之外其余的全扔下如果害怕前面有危险长枪前面的刺刀可以卸下来带着防身。 在此之后三国联军继续沿着隧道一点一点向前摸索着前进。前面的路越来越通顺了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那个梯形的豁口应该就是工匠们开凿出来的秘密通道顺着这个线索走就一定会找到出口。 又走了一会儿前方又出现了久违的长明灯。喧闹的队伍霎时静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因为没人知道在这片光明的背后究竟藏有多少黑暗。 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开始蹑足潜踪而三个国家的指挥官也都举着手枪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远远望去我们的形态就像在执行一次秘密行动。绕过几道漫长的拐弯之后我们眼前终于闪现出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在大厅正中的棚顶上有一盏长宽都有一米多的长明灯在上面挂着这盏长明灯的亮度足足相当于同时燃烧一两千根蜡烛。在强光的照射之下这个四百多平米的大厅几乎可以说亮如白昼。 所有人全都好奇地向四周东张西望那模样就像是哥伦布在打量着新现的大6。巨灯的下面明晃晃地摆着三口偌大的棺材而在棺材的西侧摆放着一张大大的供桌供桌上铺着锦缎上面摆着几件耀眼夺目的珍宝:一副皇帝所戴的金冠、一副皇后所戴的金冠、还有一颗比牛眼珠大着许多的夜明珠。除此之外在供桌的后沿儿规规整整放着四五十只半米多长的木箱子有几只箱子的木头被老鼠啃开了口从里面不住地向外射着一缕缕诱人的金光。 “万岁!”一见到这些财宝所有人全都激动得用母语高声地欢呼着也忘记了方才被诅咒的不幸来。随后三个领分别拿到了供桌上自己心仪的宝物----俄国人和英国人分别拿走了皇帝和皇后的宝冠而我则拿走了那颗珍贵的夜明珠。 其余的士兵们用刺刀撬开了放在地上的箱子他们肆意地抛洒着箱中的金锭、玛瑙和珍珠项链把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口袋都揣得鼓鼓囊囊。可怜的普莱斯刚被流弹击中了后背走这一路都在哀吟着但自从现这些金子的存在之后他竟然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地行动自如了这就是金子的魅力。 沃恩堡和钱宁两人在蹭到我的身后。我知道他俩是小队里最聪明和积极的人他们现在找我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说。 果然当我把头转向他俩时沃恩堡讪笑着和我提议:“威廉斯队长那个该死的古玩店老板不是说这个陵墓埋着两个皇后么?既然我们都已经成功进入墓室的中心那为何不把棺材打开看看顺便一睹皇后的芳容呢?到时候我们回到欧洲以后茶余饭后也有炫耀的谈资呀” 这种事情在我清醒的时候本不能答应他们因为这是对魂灵的不惊无论在亚细亚还是欧罗巴都是严令禁止的。但此时我们对着无数的金银珠宝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竟然随口的允诺了。 在今天看来正是他俩愚蠢的主意和我的轻易许诺才加了联军的灭亡。 得意的联军们用刺刀挑开了最中间棺材的钉子又将棺材盖子掀了起来:只见在最中间的棺材里躺着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男子他身着皇服头带朝冠脸形周正髻散落胡须和头当中夹着许多花白他平躺的姿势非常端正但是身体却仿佛有些残疾----他的腰椎有着严重的畸形两条腿也是一长一短有着明显的差别。在他紧握的双手之间夹着三本薄薄的纸书。虽然整个人死了有几百年之久但面色依旧保持红润就像是以棺材为床沉沉入睡一样。 联军们看到这个棺材中的男子失望齐声叹了一口气甚至有人开始咒骂----我理解他们无论这个皇帝生前多么盛名多么威严他们都不关心他们此刻只想看看躺在棺材中的皇帝所能拥有的女人。 在他们又去掀另一座棺材的同时我伸手从皇帝的棺材里拿出了那三本书。三本书的封面一样都是四个奇怪的方块字我想了想这应该是皇帝的备忘录抑或是他的治国经验等等吧因为古玩店老板曾经说过:墓中的万历皇帝在世时中国是很繁盛的。 在我考虑这些事情的同时第一座棺材终于被联军撬开了我远远地看着只见棺材里尽是火红的一片我带着满心疑惑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棺材里的内饰全为上等的红色丝绢。在红丝绢的当中躺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女人她长着一副瘦长的脸挺实的翘鼻底下还有一张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嘴。女人的皮肤很好但脸上依旧被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在丝绢的映衬和长明灯的光照之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惨白。 男人们的赞叹声开始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人伸手去摸女尸的脸和大腿我实在看不下去这种过分的行为就想上前劝说他们。话刚要开口我想想还是算了----因为在这种没有法律没有道德约束的地宫里劝说对于这些如狼似虎的野兽来说完全就是一个摆设。我轻叹了一口气继续拿着那三本奇怪的书站在一旁翻看。 过了大约有七八分钟我把三本书全都翻遍但书中依旧没有任何一个我能看得懂的文字。所幸的是每隔几页都附有一张插图在插图上有一个老者手持木剑像是在举行什么古怪的仪式。我深深被这些插图所吸引住了于是便一直用双眼紧紧盯着。 过了不一会儿第二座棺材也被联军们给打开了邪笑的声音此起彼伏我沉浸书中奇妙的插图之中也没工夫去理会他们的胡闹。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我终于又把三本书中所有的插图全都看完一遍。当我刚把书合上的一瞬前眼前却现出了不堪入目的一幕:棺材边上第一位皇后的红袍已然被几个俄国恶汉扯下几个英国绅士和我手下的弟兄们正把半边身子探进墓内去往外搬仅穿着内衣的女尸。我见状赶紧栏下并质问他们要干什么。 我手下的弟兄们回头和我说道:“威廉斯队长这些中国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竟可以让几百年前的人如此鲜活。我们正打算把这女尸搬运出去日后若有机会带回德国将之公诸于众到时不仅能够出名还有无尽的钱赚” “不行!”我和沃恩堡说了一句。当时我并没有会意正是这一句不甚起眼的话竟成了我和沃恩堡最后的诀别。正在我手下的兄弟打算与我讨价还价的时候两个俄国大汉已经把红衣女尸抬了出来。霎时之间从棺材底下蹿出一片黑压压的蜜蜂出来。两个俄国大汉躲闪不及被那堆东西团团围住片刻之后他们浑身全都是杏核大小的毒包两人痛苦地挣扎着、怒吼着咆哮可依旧是无济于事。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毒包的尖刺破掉白色和黑色的脓血从里面大滴大滴地外渗出来。 第七十一章 - 日记(十) “快跑!”我赶紧朝自己手下大吼了一声可是他们就在棺材周围左右再跑也跑不过飞行的蜜蜂。沃恩堡和钱宁被蜜蜂群团团围住两人遭遇并不比那几个俄国大汉好上多少。瞬时之后两人已经被蛰得浑身白脓惨叫着抱头鼠窜。 “托米马绍尔!快跑!”我拼命地呼喊着我的同伴们他们终于从恐惧之中恢复过来撒腿朝对面的出口跑去蜜蜂群依然在身后追赶着我们虽然此后再也没谁被蜂群团团围住但是每个人的脖子、后背全都被叮了几口----当然也包括我。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前头狂奔其余的士兵也都一股脑地跟在我身后疯狂逃窜除了已经装入衣袋中的金银那些我们曾肆意抛洒过的宝藏此刻再没人顾及因为没人想为此丢掉性命。我们尽量跑着曲线尽量想不被蜜蜂群团团围住也不知究竟跑了多长时间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宽阔无比的水潭我想也没想纵身一跃就跳入了水潭的里面。 余下生还的联军们没有选择不管会水还是彻头彻尾的旱鸭子此刻全都跳进了水潭里。愤怒的蜜蜂群此刻终于拿我们没了办法往下冲了几次劳尔无功之后就不再攻击但是它们并不肯散去依旧盘旋在水潭上空伺机而动。每每有人想要从水潭里出来它们就开始集结。 此时我已经有些绝望了因为我们已经有**个小时没有进食这些蜜蜂群如果再让我们憋在这冰冷刺骨的池水里面三四个小时不散的话不用它们攻击我们饿也饿死、冻也冻死。现在唯一的生路就只能在潭底探寻尽量找出其他出口躲避蜜蜂的追击。想到这里我连忙把队中最擅潜水的马绍尔叫了过来命他下潜至潭底去找寻找出口。 马绍尔顺从地领令潜下水去了自他下水之后我们所有人的心里全都紧张至极----因为这是最后一点希望了如果水潭底下的出水口太小或者根本没有出口所有人的出路就只有两条被冻死或者上岸被蜜蜂群团团围住像沃恩堡和钱宁一样被蛰得浑身流脓。 我们就在水潭里露着脑袋等着足等了有七八分钟也不见马绍尔回来这时军心有些乱了:许多人猜测他是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出口氧气不够而在池中呛水窒息了;还有人猜测他可能是找到出口单独一人逃掉。我听了这些泄气的话之后将他们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混蛋们!都闭上你们的臭嘴如果你们不去移动那具该死的女尸哪能有这些该死的蜜蜂盘旋在我们头上?”手下人自知理亏也不敢与我顶嘴大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继续把最后的一丝希望寄于马绍尔身上 又等了七八分钟马绍尔始终还是没有回来我心里急了决定亲自到水潭底下潜水看看我一个猛子扎到水下之后正遇到向上潜水的马绍尔我俩急忙用脚蹬水一齐浮出了水面。 “哦!马绍尔怎么样?”旁边的同胞全都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就连听不懂德文的英俄士兵也全都游过来相聚。 “威廉斯长官水下……水下果然有一个出口不过那出口的尽头却……却是一个逆流的泉眼水流非常地湍急一般人根本难以接近”马绍尔面露难色一边快地回答一边大口喘地着粗气。 “再快的湍流还能把你奈何么?你的水性我是亲眼见识过的”我答道。 “关键出口之外不仅只有这一股湍流还有一条非常奇怪的大鱼”马绍尔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我分明看见他的表情里带有许多的恐惧。 “有多奇怪?”我问马歇尔道。 “非常奇怪我在入伍之前当了十几年的渔民但我从来没看过……甚至从没听过这种鱼的形状:它有一个无比小的椭圆头颅还有一条像蛇一样形状形状的脖子。除此之外它的身体庞大得就像是一头成年大象的……哦不我猜他比现在的大象还要大许多它足够抵得上远古传说的猛犸象。这个怪物现在就在出口和泉眼之间的通道不停徘徊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食肉的还是食草的究竟会不会攻击人类” “难道这是……蛇颈龙?!!!”听马绍尔描述完毕之后我心里马上跳出这个念头来----这并不是无稽之谈当我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在家乡汉堡的自然博物馆里我就曾经见到过所有恐龙的挂图而马绍尔所描述的每个细节几乎都几乎与图中的蛇颈龙一模一样。 “只能冒一次险了”我在心中想道“如果真是蛇颈龙它起码要比头上那群毒蜜蜂更安全因为我曾听博物馆的管理员说过:蛇颈龙是吃水草生存的它们性情异常温顺” 事到如今我已经再没有时间和他们解释这些了我只好挥着手臂大声宣布着我的决定:“兄弟们我们现在正面临着一次生死攸关的考验马绍尔刚才找到了一个出口我们必须潜水从那里的一个泉眼逃生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除此之外我还必须得说明:泉眼的水是逆着流的而且在它和出口之间还有一条巨大的怪鱼在不停游弋我们有可能淹死在水底也有可能被这怪鱼吃掉但我想为了自由为了生存所有人都会全力以赴的!” “为了自由!”我的日耳曼弟兄们振臂高呼着。 事到现在事情的性质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我们由以攫取为目的的侵略者摇身一变成了为了自由生存斗争的勇士。说完这些话后我也顾不得那些听得愣的英国人和俄国人究竟能否理解其中的含义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就潜进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这水的颜色是碧绿碧绿的并且还有点咸那味道几乎与寻常海水没有太大区别。我不禁在心中起疑:北京四郊并不毗邻大海位于群山拥抱中的地宫水潭中怎么会有如此咸的味道呢?难道那泉竟然连通着一口海眼不成?我一边思考一边屏息聚气继续向下深潜马绍尔依旧游在最前面给我们带路半分多钟之后我们便来到他此前所说的出口处。 马绍尔没有说谎那的确是一个偌大的出口奇峰大石在水中狂怪怒张着肆意分布着在大石的中间明显有一道被涡流冲刷的通道在经验的海员都知道----这是泉眼、海眼之类强大的吸力和吞吐的倾泻水流所造成的。我沿着那条通道卖力向前劲游心中极其害怕但又急切盼望遇到那条怪鱼。 又过了十几秒奇迹终于出现了:周围的池水开始慢慢热热浪一股又一股地自前头向身后喷涌着将我冲撞得歪歪斜斜转过最后一道拐弯儿眼前终于现出了马绍尔所说的那个庞然大物。我的老天他果真和马绍尔说得一样:椭圆的像椰子一般的脑袋像蛇一样细长的脖颈还有五六头犀牛都比不过的庞大身材。我敢保证这根本就是一条鱼虽然它也长着一支又长又尖的背鳍并且可以在水中随意畅游。 这怪物在水底下来回游弋它像是在寻觅什么又像是吃饱了四处漫游散步。马绍尔游到我的身前抬臂朝前一指:只见在怪物的头顶有一口七八米宽的泉眼此刻这泉眼正向外汩汩地倾泻的咸水咸水泄罢它又开始频频往回抽水就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 我一见陡然明白了看来眼下我们唯一能从这寒潭中逃生的办法就是:趁泉眼倾泻过后往回吸水一瞬间赶到泉眼的底下再被强烈的回潮水流吸到上面去。不过这其中有一条巨大怪鱼挡着至于它能够袭击我们也只能冒险地赌一把了。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却忘记潜水的时间已经到达了两分钟----两分钟对于我们这些在海滨长大的人可能不算什么但联军中还有不少的旱鸭子。在窒息的煎熬之下一个英国士兵忍无可忍直接朝着泉眼的方向游去。 他的突然出现显然让长颈怪鱼吓了一跳。怪鱼迫于自卫的本能猛地向上一蹿抡起尾巴就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头上。说来也巧这时泉眼正赶上下一次外泻怪鱼巨大的冲击力和湍急的水流一齐冲击在士兵的身上生生将他的军服撕破。军服脱落之后他之前塞入衣袋中的一颗夜明珠立刻从袋口中滑落出来。红艳艳的珠子在幽暗的水中显得分外刺眼夺目。珠子被湍流快地带动着一点红光瞬时便形成一条细长火红的亮线。 这突如其来夜明珠救了我们的命。怪鱼一见亮线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了夜明珠身上。它拼命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就像一条盯着飞盘的猎犬----兴奋而又狂热。他的身体如箭一般从我们藏匿的巨石周围经过将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在此之后我突然感到身后涌过一阵轻微的推力我知道:这是泉眼即将要回潮的前兆此时正是出逃的绝佳机会。 我拼命地向前游动前头的泉眼终于离我越来越近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估算着我们之间的距离: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希望越来越大就在我离泉眼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泉眼终于再一次回潮我直觉被一股巨大的引力牵住浑身一紧就被吸进了黑洞洞泉眼中去。 第七十二章 - 日记(十一) 头顶的水流持续地冲撞着脑壳浑身上下都被无穷无尽的咸水肆意地挤压着在强大的浮力之下我的身体像箭一般被弹向了水面。片刻之后我只听得“扑通”一声我的头颅终于又重新出现在久违的空气中。我拼命地吸着空气就像瘾君子狂吸鸦片的感觉。 “扑通……” “扑通……” “扑通……” 在我之后水面上又露出了十几个头颅出来。我抬眼一看:这里面有五个日耳曼兄弟、五个英国人和四个俄国人。至于其他下水的三四十个联军兄弟他们有的窒息在水里被活活憋死有的可能成了长颈怪鱼的腹中美味我轻叹了一口气:此前浩浩荡荡进墓的百十号人在地宫中历经磨难之后算我在内也只剩下寥寥十五个人。 我开始仔细地打量身边的环境:周围的布局很怪整个空间都是一个极其狭长的长条形。不得不说这个长条造得非常笔直就像被专人用锤子精雕细琢过了一般。抬眼望去空间的长度实在是太长了:它的另外一侧除却一片亮白色的光团之外根本就一眼望不到边我不知它通向哪里更不知这里离出口究竟有多远。但是毋庸置疑的一点是:这里掺杂了许多人工劳作的痕迹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 望完长度之后我又将头转向两旁去观望空间的宽度这个空间建得十分有趣:虽然长度长到了无法估量的程度但是宽度却建得十分有限我目测一下空间整体宽度大约只有十二三米左右并且靠墙两边各有两米的泥土石台相衬水流在石台中间缓缓地流淌着宽度大约只有八米。更有趣的是:整个空间除了无尽的远处有一团白光之外并没有诸如太阳、火烛等明显光源。而空间里却显得非常地明亮泥土石台的顶上零星地长着一些无名的野草和小树有些小树的枝头竟然还结着两颗干瘪的果子。 从入墓到现在我们差不多有十二三个小时没有进食。刚才为了化解危机一行人可能也都忘却了吃饭这件大事可是现在十五个人终于安全了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回来肚腹之中自然是一片咕咕响声。 我们强挺着最后一丝力气爬上石台争着抢着把蔫果子往自己嘴巴里拼命地塞。不一会儿果子被抢尽了嫩叶又成了炙手可热的食材。就这样我们吃光一棵树再往前寻找另一棵树走着走着就不觉走出了三五里外了。 前路依然长得看不到一丝尽头只有远处那一团颜色惨白的光指引着我们前进。十五个人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用岸边小树上的野果填饱了肚子脱掉湿热的衣衫躺在石台顶上就横七竖八地倒头大睡。 七八个小时之后我被一声尖叫吵醒了----我记得那声音他是一个粗壮的俄国翻译官之前我和俄国指挥官的所有交流都是通过他的翻译进行的。在他惊叫之后众人一起围在他的左右好奇地观看:翻译官正露出自己那根结实的左臂而在左臂的烙印上正好有一个鼓着白头的大红脓包我们全都认得那正是被此前从棺材里冒出的蜜蜂蛰的。 “这个包在几个小时之前明明是不在这儿的!”翻译官一边惊恐地和我们说着一边用左手指着旁边的一块儿好肉。 另一个英国人听他说完之后也去打量自己的胳膊大惊失色地嚷着:“奇怪了我的脓包也向烙印的方向平移了!” “我的也是……我的也是……”其余的十余个人全都注视着自己的胳膊异口同声地回答当然我身上也有被蜜蜂蛰的脓包但只有我的位置几乎没有移动。 俄国翻译官哭丧着脸说“我感觉伤口的尺寸正在一点一点地扩大就像是一朵将要绽放的水仙花伙计们请相信我我根本没有在骗你们” 他的一席话将在场所有人全都吓得呆住了几个英国人又开始悲观起来认为这该死的蛰伤的移动肯定与墓中的诅咒有关。几个俄国人也受到了他们的感染空间里顿时充满了许多令人沮丧的气氛。 一见这种压抑的气氛托米忍不住站起来说道:“闭上你们的臭嘴你们这群大不列颠的软蛋们。我们日耳曼的男人可不会像你们这样哭哭啼啼与其在原地像只受伤的小鸟儿给对方舔毛还不如赶快想办法逃出这个鬼地方找到自己人把我们送回国去治疗。” “对!我们要逃出这个鬼地方”其余的三个德国同伴听了托米的言论倍受鼓舞也不约而同地应答。 英国士兵们受到了嘲笑显得非常地生气一个张着卷毛金的士兵指着狭长的通道答道:“日耳曼人我们知道你们经常办事不计后果但是你并不知道这条通道究竟有多长。我的身体现在正在烫就像着火了一样我猜我的腿就快麻得无法走路了难道你背着我逃出这鬼地方么?” 托米回骂道:“难怪指挥官在以前就说过:英国人的作战能力是除了中国之外世界上最差的这里有一条河河的周围有许许多多的果子还有可以拔出来的小树难道你就愚蠢到不动脑子想想怎么利用这些资源么?反正我们日耳曼人是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的我们会用这些小树去建一只木筏沿河而下不管多远我相信这河的尽头都会通向一块儿6地只要登上了6地我们就能向当地的医院求救就是这么简单” “托米你说的没错就让这群英国软蛋留在原地给对方舔毛吧”我和另三个日耳曼兄弟异常兴奋地打着口哨。说完之后我们五个日耳曼人掏出在揣在身上刺刀将一棵又一棵的小树推倒我们切下它们之中最坚固的部分用韧性最好的柳树枝当做绳子就像野生训练中练习的那样做了一架细密厚实的木筏子。 “自己看着吧”托米叉着腰鄙视地瞧着那些英国佬。他先踏上木筏木筏在水面上稳稳当当地纹丝未动接着上去的是马绍尔、特科格鲁、皮耶罗、泰肖恩和我木筏依旧飘在水中稳稳不沉。慢慢地随着水流和地势的渐低木筏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托米以挑衅地口吻向岸上的人喊着:“蠢蛋们如果你们想活命就赶快像我一样做一条这样的木筏对了倘若你们有幸能够回到祖国不要忘记转告你们的指挥官日耳曼人的军队中还有‘生存训练’这一门课程哈哈哈哈哈……”船上的六个人肆意地狂笑起来。 我们躺在木筏顶上顺着水道漂流直下那滋味别提有多惬意了英国人和俄国人在我们身后气急败坏地叫骂而我们依然站在木筏上面对面挑衅他们。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四天周围的环境虽然在不断地变化可是这条漫长的通道还是没有任何到头的意思我们饿了就上岸摘几个野果子充饥累了就轮番驾驶木筏给其他人时间睡觉。也不知究竟过了几天我们的身后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儿----马绍尔在木筏尾部观察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才敢断定:那是英国人或俄国人造的一条筏子。 “停下来等他们一会儿吧毕竟是联军的同伴”我对其余的几个同伴说。几个人全都点头同意了----这几天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们整天面对的都是一条一模一样的小河再有漏*点的人恐怕也要被逼成抑郁症病人。 我们索性停了船上岸等着那黑点儿渐渐变大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筏子终于开到了我们面前。我细细地打量筏子一番只见在船头正放着墓室中那两件奇宝:皇帝和皇后的皇冠而筏子上的人头竟然由起初的九个变成了六个----丢了两个俄国人和一个英国人。 我站在岸上朝着船上的翻译官大喊着:“嘿伙伴们你们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翻译官的脸色很差他的言语中透着几分有气无力:“赶快滚开吧你们这帮日耳曼狼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更不想听见你们的冷嘲热讽是的不需要哪怕我们全都死光也不需要。还有以最快的度把你们的破船从我们前面移开不要挡住我们的航路……” 托尼和马绍尔两个一见翻译官这幅傲慢的表情就想跳过去海扁他一顿他们俩一个揪着翻译官的头一个拽着他的袖子还没等开打却现从那翻译官的袖子里正大滴大滴地往外滴着鲜血。 托尼和马绍尔全都愣住了直到他们把翻译官的衣服脱下我们才看见了滴血的源头:原来他左臂上那道被蜜蜂蛰坏的伤口已经彻底转移到奇怪烙印的中央此刻那颗脓包的白脓已经破了翻开的伤口正像是一颗龙舌兰花蕊一样的向外卷着。 “哦伙计你这究竟是怎么搞的?”托米关心地问。 “当伤口的面积与烙印等大的时候死期就到了”翻译官眼里充满了惊恐所有人都看能看出这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那另外的两个人……”马绍尔又问。 “他俩受不了剧痛的煎熬拿刺刀去挖这伤口结果全都感染……死了”翻译官此时的眼神已经有些木然了停了一会儿他又继续喃喃自语道:“没错的我们全都受到了诅咒没人能逃得掉的没有一个人能……”翻译官说到这里精神已经快要崩溃托米和马绍尔听完也赶快剥开了自己的袖子他们的脓包竟也真的向着烙印的方向移动了几英寸。 “看来我们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我还有老婆和孩子在俄国等着”翻译官绝望地嘟囔着。 木筏上另外几个英国人也说道:“我们必须要找一个受伤最轻的人把这些财宝带出去他要担当把财宝分给这十五人家属的责任否则这次我们真是血本无归了” 剩下的十二个人全都同意这种观点讨论完毕之后大家把袖子全都掀了起来毫无疑义地我在对比之后就成了他们心中的“那个人” 第七十三章 - 日记(十二) 我们又在这无尽的隧道中漂浮了七八天翻译官终于忍受不了身体的剧痛选择自杀了其实我早仔细考虑过了:与其让他这样地无辜受罪还不如谁趁早给他一个痛快让他尽快早升天国的好。我的这个想法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比起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生死这些小事真的已不算什么了。 马绍尔的脓包变得一天比一天要大我亲眼目睹了脓包转移到烙印上又渐渐破裂变为伤口的全过程那是极其毛骨悚然的。到现在我终于领略到家乡中的一位老者在我入伍时和我讲过一句:“不要去惹中国和埃及人他们悠久的文化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深刻含义。 马绍尔终于忍不住了他给我留下了家人的住址就开始恳求我亲手割断他的喉咙。老天你知道如果我不亲手杀害自己的同胞他就会痛得生不如死甚至痛得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望着马绍尔绝望的眼神听着他如狼如鬼一般的哀嚎声我斗争了许久终于痛下决心扬起了那把沾满了中国人鲜血的刺刀捅向了它的喉咙。 马绍尔笑了他解脱了。 整船的人都流泪了虽然他们在战场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日耳曼小伙子。我们下船在岸上用刺刀挖了一个土坑把马绍尔的尸体掩埋在里面所有人都给马绍尔敬了一个军礼作为最后的诀别。 筏子上的人越来越少过了十几天之后船上的英国人和俄国人都已经彻底死光了。我把他们船上的两顶皇冠挪到我们的船上又将那几个人留下的住址妥善地保存着。慢慢地托尼死了接下来是皮耶罗、泰肖恩和特科格鲁我们在这水道里漂流大约一个半月的时候十五个人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 无尽的寂寞伴着慢慢移动的伤口随着木筏一天天地飘荡着这些天我经历得实在是太多了。危机、逃生、手刃同胞、眼睁睁看着自己迈向死亡……万念俱灰的时候我甚至开始反思这次侵略和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些天我就像是一个死人似地----饿了就停船去摘野果吃吃饱了之后我又继续躺在木筏顶上一边漂流一边望着左臂的烙印和伤口呆在这些无人能够倾诉的日子里我终于尝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绝望。在这些日子里我没有勇气去记日记甚至不敢再想会从这无尽的隧道中出去一切的一切只是机械机械地随着木筏漂流机械地盼望隧道的尽头。 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一天我在熟睡中被一块儿大石块儿碰了头。我半睁着眼睛从木筏里站起来不慌不忙地调整了一下航向----在这几个月的航行中我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 我刚躺下了不到五分钟船再一次撞到了对岸我有些恼怒坐起身来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景物:前面景物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是船下的水流却明显有些湍急了。慢慢地木筏的度开始加快几乎快要到达慢跑的度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的睡意已经全无了只顾用两手紧紧地抱着那两只王冠。又过了四五分钟我看见水面的坡度已经明显地开始向下倾泻木筏的度越来越快我心里有些隐隐地兴奋预感在无声地告诉我:前面恐怕将要生什么事情了。 随着木筏底下激流度的加快我现在已经无法操纵船的走向了。我索性直接把眼睛闭上心里不停地念诵《旧约----------------()圣经》里的片段我的脑中空空我在默默地等待默默地等待着万能的基督对我执行的最后判决我想要一个无比明确结果:究竟是生还是死。 就在我闭眼祈祷的时候木筏终于不知撞到了一个不知什么样的东西被高高的顶飞在半空在那半空之中也不知是幻觉还是其他什么我竟然听到了久违的鸟叫声闻到了几个月都没有闻到的花香味我想这一定是到了天国吧否则怎么会有这些美好的东西迎接我呢? 不断的碰撞让我陷入昏迷也不知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我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只见远处正是一片露天山脉组成的集群它们巍峨而挺拔显得分外地庄严肃穆。稍往近看在我的头顶有着一眼急流喷涌的清泉清泉底下尽是些美丽的树木和五彩缤纷的花草。蜻蜓自由地在空中盘旋、蝴蝶也在轻巧地拍打着翅膀而我则躺在树木底下的草丛中。我贪婪地深呼了一口被阳光烘烤得热的空气心里不禁涌过一阵又一阵的狂喜:真主有眼在历经了这么些的磨难之后我终于还是得救了。 我在周围的草丛中现了那两顶珍贵的皇冠它们在草丛中放着光老天保佑它们在碰撞中丝毫没有变形。我将它们套在一起一同放进我的挎包里----在那里面还有三本绸布帛书和供桌上的一颗夜明珠。 用果子填饱了肚子之后我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在山脚的东侧我偶然现了一个很大的集镇。我很兴奋我终于可以再看见人类但是兴奋的同时我的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因为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多月随着木筏子究竟漂流到哪儿?也更不知道镇中的镇民会不会像某些食人民族那样在抢光我的财宝之后再把我剥皮吃掉。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我只能冒险向人类求救求他们给予我足够多的治疗如果他们没有能力提供救助起码我要知道向哪儿走才能回到胶澳或者蓬莱。 在动身之前我考虑了很久此前我的死地沃尔夫冈----------------()霍夫曼在攻打北京城的时候生死未卜假如他在抢掠完北京之后真地活着回到了蓬莱这个混蛋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告诉所有人说我一个十足的逃兵或叛国贼。倘若事情真是那样我身上的财宝不会留下来一件全都会被其他人瓜分或者充公总之永远不属于我。 我绝对不能丢掉这些宝藏是的绝对不能。左思右想之后我决定先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等我得到了足够的医疗救治之后再回来取走。打定主意之后我在小山的侧翼兜了两三圈儿全寻找那个隐蔽的地方。我找了几个山洞但都不太满意它们太过暴露我必须找到一个能够让人熟视无睹的地方才行。 我在半山腰上茫然地兜着圈子最后我又不知不觉地绕回到把我喷出的那口泉眼下面。我抬头一看在泉眼的底下有一个燕巢而那燕巢的位置选择得非常巧妙它正筑于一道极其狭长窄缝里窄缝很高普通人难以攀爬上去即使真的登上去了窄缝也容不得一个成*人进入。我欢喜至极放心地把皇冠和帛书和夜明珠密封在挎袋里面又用一根极长的粗树枝把挎包挑进了那个窄缝。 “一切都太天衣无缝了”做完之后我都忍不住去赞美自己。隐藏完毕之后我开始轻装上阵向东往那个集镇走去。集镇的镇民依然是长着黄皮肤黑头的中国人。他们没法理解我说的德语当然我也听不懂他们所说的中国话幸好镇子很大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最后把我领到一个茶叶店里。茶叶店中有一个年迈的老板他年轻时因为曾与英美的商人做过几年的生意所以现在可以勉强说一点蹩脚的英语。 老板的脑袋显然已经有点锈了我花了很长时间费尽口水向他询问此地的名称直到三个小时之后他才隐约地忆起了几个单词磕磕绊绊地告诉我此地叫做吉林而再往东行走四五百里就是大名鼎鼎的军事重镇奉天了。我得知之后没有停留立刻请他帮我雇了一驾马车帮我送到了位于奉天境内的俄国租界。 到了奉天之后我得救了:俄国人热情地接待了我并且如我所愿地把我送回了蓬莱。感谢老天沃尔夫冈----------------()霍夫曼并没有能够从北京回来所以我自然是接受了如同英雄一般的礼遇。我们的这次行动的总司令伟大的日耳曼6军元帅阿尔弗雷德----------------()冯----------------()瓦德西先生亲自从济南到来会见了我。通过交谈我才知道在这两个月里我们派去的十二个小分队没有一个人回来所以在其他国家肆意抢掠皇宫和圆明园的时候我们的驻军依旧在胶澳傻傻地等待着小分队的消息。我当然没敢把去定陵掘墓的事和总司令去说但我也没有放过霍夫曼这个混蛋我把所有俄国人的失利全都推脱到了他的身上。 总司令显然非常气愤因为我们竟然错过了一次如此大型的抢掠。他给我安排了顶级的救护措施接着马上返回了济南打算二次亲征但这些我都我去关心了因为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我只想赶快把病治好再带着这些宝贝回国和爱丽丝结婚。 但是这个梦却越离我越来越远了所有的名医都对我的伤疤匪夷所思他们根本就没见过一个会移动的伤疤更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处理这枚伤疤。为了活命我忍痛选择了截肢手术但是奇怪的烙印和伤口又转移到了我的右臂上我彻底崩溃了终于明白了这古老国家诅咒法术有多厉害看来我真的要和托米、马绍尔一样最终难逃一死了。 我的右臂开始隐隐涨也许再过几天它就痛得不能使用了。趁着最后的机会我把这几个月所生的事情如数记到这个日记本上我不希望有人能看到这些内容但我更不希望这段经历就此湮灭掉唉……或许这就是人性的矛盾吧。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再次回到那个风景如画的小岛。它承载了我所有的愿望也让我最终走向了死亡。 公历19oo年11月7日德军第七小队突击指挥官大卫----------------()威廉斯于蓬莱书 第七十四章 - 探宝(一) 看完这本洋洋万言的德文回忆录之后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我不知该如何去评价这位突击队指挥官更不知要怎样去评价这场侵略战争或许有错的不仅仅是那些侵略者还有我们这愚蠢自傲的大清政府和善良无知的国民。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我简单洗洗之后去了华莱士的木屋。华莱士早已起来此刻他刚吃罢早饭在自己的屋中呆。 “刘先生那东西……你全都看完了?”华莱士一见我这幅倦怠的模样蓦然回神问道。 “嗯我刚刚看完”我低声地答道。 “那你看完之后究竟有什么想法?”华莱士又问。 我一听他的话心里有些恼怒斥道:“华莱士先生?你问我想法?整篇日记都在描述你们德国人在如何侵略我们的国家残杀我们的国民你说我会儿能有什么想法?我现在恨不得马上和四爷一起带队把这宝贝给弄出来。然后拿这些东西招兵买马暴动彻底把那无能的满清、还有所有的洋毛子全都赶出国去!” “好!”华莱士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拍起巴掌为我叫起好来。 “刘先生我从来都不支持德国侵略中国你也知道自从我来到中国之后从没杀过一个中国人更没下过一个有害于中国人的命令。我来中国只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寻找那几本传说中的《太平要术》除此之外我对其他任何的侵略都不感兴趣。而我此次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从胶澳赶来把这本日记拿回来给你看其原因也只有一个:日记的主人威廉斯曾在回忆录里提到过三本帛书我怀疑这三本帛书极有可能就是我多年寻找的《太平要术》正因为你是邓先生的朋友还和邓先生一起探过墓对东北的地形和野外生存有着相当有经验。鉴于此我才想请你一起来帮我去探寻这些宝藏” 听罢华莱士的一番话我深深感到自己刚才出言不逊只好说道:“华莱士先生对不起了我刚才可能有些激动冲撞了您还万望您多多包涵” 华莱士耸肩笑了一笑道:“刘先生咱们都是朋友还说这些干什么还是商量商量如何去找那些东西为好……”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朗声大笑道:“华莱士先生知焉你们俩究竟要去找什么好东西啊?也不说和老夫说上一说”我转头一瞧:原来进屋的正是四爷。 一见四爷主动问我脑袋嗡了一声----我当然不是害怕四爷同我争抢宝藏只是有些事情你主动告诉别人和别人问到你头上根本就不是一个性质。这就像你家里来了一个客人你若主动把水果糕点端上来绝对和客人自己在厨房里现后再端上来吃起来不是一个味道虽然两者的最终结果没有差异但谁又希望东西没了却捞不着一声好呢? 四爷的一番话将我和华莱士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一见此事也没有对四爷隐瞒的必要了干脆将事情的所有经过全都和四爷叙述了一遍四爷听罢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华莱士坐了许久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口说道:“老哥事情肯定是真事无疑了我此番过来就是想征询一下您和刘先生的意见这宝究竟找是不找” “找怎么不找?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怎么能让它烂在地里?”四爷肯定地说“可是现在我们只知道东西在吉林境内一个离奉天四五百里的地方这范围也委实有点太大了” 四爷说到这儿我突然灵机一动答道:“四爷非也除却位置之外回忆录里还记载了一个会说英语的茶叶店老板这亦是一条非常有用的线索我想在吉林省内不可能所有的茶叶店老板全都会讲英语吧?” 华莱士听罢也不住地点头赞叹道:“没错刘先生果然要比我聪明许多!” 三人达成一致之后四爷回屋拿出珍藏已久的关东图志摆在桌上同我们观看:华莱士也不多言问清比例尺之后用一只手拿着麻绳压在奉天城的位置另一只手撑着绳头以五百里的长度在吉林省内画了一道圆弧。四爷紧紧盯着圆弧的轨迹将所有在吉林境内且与圆弧相交的集镇全都标注下来。 标完之后众人的视线全都转向那张地图与弧线相交的集镇一共有九座:它们是‘双城堡、八屋、十屋、伊通、怀德、通辽、双辽、大安和榆树’。不过‘大安、榆树、双城堡’这三个镇店四爷以前去过它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原方圆百里之内不仅没有什么高山喷泉甚至连一座土山都没有;除此之外八屋和十屋这两个地方我在卖药的时候也去过这两个小镇的规模很小庚子年时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茶叶店。 于是我们最终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伊通、怀德、通辽和双辽这四座集镇当中了。四爷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四个镇子全都去过但他依旧不能确定哪座的可能性更加大些。因为它们四者规模相近地势也比较复杂镇中不仅都有规模偌大的茶叶店而且都环山傍水有河有泉。最终我们决定还是逐个逐地考察最为稳妥。 就在三人将要达成一致讨论先去何处的时候我突然忆起了此前在怀德镇马市的一幕就忙和四爷说道:“四爷我和胡三叔在没进参场之前曾经去过怀德镇打听过黑风岭的总辖大寨主崔二毛子当时我和三叔在马市的周围曾经遇到过一堆非常奇怪的人” 四爷听罢忙问道:“奇怪?有多奇怪?” “当时三叔眼尖在马市瞧出一个乔装打扮的胡子卖马。为了套出黑风岭的信息我和三叔故意假装露了白结果那胡子还信以为真把我俩带到马市旁边的一家饭庄里。事后我才知道这个饭庄是家黑店它们是想用毒酒放倒我们爷俩结果三叔经验老道、出手凌厉直接便把他们连窝端了。不过就在我们开始行动一瞬间此前在厨房里老板娘却突然踪迹不见了。在三叔的威逼之下给我们送上毒酒的店小二和我们乖乖招供说:‘这个店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卖货而是在秘密挖掘什么至于究竟挖的是什么他也不甚知道’小侄当时就对此事心有疑义到了今天我更是怀疑黑风岭的这帮人同我们寻找的应是同一样的东西” “还有这等的事……”四爷听罢喃喃自语道思考片刻他又接着说:“野地盖店这在盗墓界算得上家常便饭了但那个叫威廉斯的德国队长除了在回忆录里提到宝藏的地址之外并没有把消息告诉给任何人。所以我觉得他们所要挖的应该不是定陵里盗出的几件国宝很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想了许久之后四爷又说:“反正四个集镇都有可能先去哪个都是一样既然知焉觉得它最可疑那我们就不如先去怀德镇好了” 四爷一见我和华莱士均无任何异议旋即回山将日常琐事全数交予信得过的领代办众人在二龙山中休息整备一日暂且不提翌日五更天后三人开始从二龙山出向怀德镇的方向去了。一路无话三人在路上耗了两三天的时间便又重新到达了怀德镇。 第七十五章 - 探宝(二) 此时的天气已经到达了秋末冬初了关东的天变得比小孩儿的脸还要快前几天在二龙山还是秋风飒爽呢刚过了几日不到怀德却已开始刮起瑟瑟秋风了。我们到了怀德镇里并不着急先挑了一家不错的店房住下。 和店小二攀谈几乎成了每次行动的惯例:店小二这个职业非常特殊他接触的人遍布三六九等士农工商甚至流氓地痞他都要悉心伺候故而所见所知均要远远多于其他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店小二几乎没有不贪财的只要银子给到了几乎就是想要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我和四爷均深谙其中的道理在楼上简单梳洗一番便和华莱士一起到了楼下。小二一见我们领着个外国人进进出出自然是不敢小视急忙将我们让进一间上好的单间雅座又是抹桌又是倒茶大献一番殷勤。四爷混了一辈子的江湖怎能不知这店小二的弱点坐下之后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块儿二三两重的银锭放在桌上道:“小二今天这三位爷就把你给包下来了待会儿我们吃饭的时候你也别去伺候其他的主顾就在这儿赔着我们唠唠嗑说说话这点儿银子是华莱士先生给你的一点儿补偿你看如何呀?” 小二一看桌上的银子眼冒金光口水都要滴下来了----须知即使在京城中八大胡同里二两银子也够店小二们挣上十天半个月的了而在这山穷水恶偏僻之地二两银子就显得更加金贵了。 “行……行”店小二满脸赔笑伸手就要去拿那锭银子。 “诶慢着”四爷一见店小二把手伸过来了又抬臂将他挡住“你先把菜谱给我们拿来等你把几位爷伺候得舒服了这银子再拿也不迟” “诶……哎”小二抬手被拒脸上现出一丝的窘态但他的眼神里却增加了更多对那腚银子的企望我在心里暗暗佩服四爷这招‘欲罢还休’依旧一脸微笑姿态故作不知。 不消一刻杯盘碗碟全都上齐了三人倒满了酒对酌一杯喝完之后四爷便和店小二道:“小二你知不知道坐在中间的这位外国大爷是谁?” 小二忙点头说道:“小的眼拙委实不知这位大爷的真实身份还要劳烦您帮忙介绍介绍” 四爷听罢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答道:“我告诉你后你且不要再往外传----这位大爷就是在胶澳统管德军的大官拉希德----------------(bsp;同所有的中国人第一次听说‘拉希德’这个名字一样店小二听完之后也憋不住笑了出来但现场的气氛实在过于严肃小二刚笑一半儿赶快自行打住躬身向华莱士一躬扫地道:“拉希德先生好”华莱士微微点头也无暇去纠正他的错误称呼了。 四爷见店小二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自是微微暗笑他又继续凑到店小二身前低声说道:“华莱士先生挥金如土他有的是钱只要你能把华莱士先生给哄开心了别说是二两就是二十两、二百两他也打赏得出” 小二听罢赶紧频频点头答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只要小的能帮的上拉希德大爷的小的肯定会毫无保留但不知几位爷究竟想要知道些什么?” 四爷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华莱士先生此番前来是想探探怀德地下是否含有铁矿如果有的话他打算在此投资开矿” 店小二一听不住地点头赞道:“几位爷这是好事儿啊” “但是……我们在半路前来的时候却听闻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怀德本地不仅民风彪悍还经常有匪帮出没绑架富豪云云华莱士先生一听非常担心就想回胶澳去亏得我解劝几许他才答应找个本地知根知底的人好好问问至于怀德本地的地貌风物不管好坏你却要如实地道来倘若敢诳我不仅这锭银子你拿不去到时候恐怕华莱士先生也不肯饶你” 店小二听罢连忙作揖道:“大爷此话却严重了小的又怎敢诳大爷呦!小的不瞒您说这镇西郊的黑风岭里的确有个叫崔二毛子的胡子头目不过此人为人尚属仗义爽快这些年里除了其手下偶尔有过些小打小闹之外崔大寨主从未在本地做过什么特大的坏事。至于怀德本地民风彪悍则更属于无稽之谈几位爷肯定不知道怀德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吧它乃是康熙爷为了褒奖本地民风质朴所钦赐的敢问偌大的一个国家能有几个地名是皇上钦赐的呢?所以那诸多传言以小的感觉多半都是些通辽、双辽的牧民杜撰出来诋毁中伤的” 四爷听完捋须说道:“小二通辽、双辽两地的牧民为何要恶意中伤怀德呢?” 小二笑答:“那就要从怀德这个地界开始说起了:怀德东临长春西望奉天乃是关东最重要的一个商道长年以来由于交通便利外加此地民风淳朴怀德的牛市、马市展得异常兴盛规模均为本省的翘楚。再加上皇族对怀德周边异常的偏爱这就引得一些周边的集镇的镇民内心嫉妒故而经常要给怀德造些坏谣” “异常的偏爱?有什么异常的偏爱?”四爷隐隐嗅出一丝异样便急忙问。 小二有些得意地说:“怀德附近一共有三件事都与皇族有些关系:其一是康熙爷的赐名、其二是乾隆爷和嘉庆爷对长春和怀德沿线的特殊偏爱、其三就是响铃公主的传说了” 四爷听罢将桌上的二两银子递给小二道:“这二两银子你先收着你却把这三样事情详细同我讲讲倘讲好了爷再赏你二两银子” “诶……诶”店小二接过银子揣到兜里一听四爷还有打赏喜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忙应道:“爷您就听好吧容小的和你细细道来:我们这怀德啊可是一个被皇族眷顾的风水宝地在康熙年前怀德还尚无名号但自从先帝康熙爷微服私访之后这怀德就被正式赐名先帝之所以来此私访皆因听闻本地有一个大善人名叫陈德提起这个陈德在当时的关东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乃是关东最大的牛马商人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之后陈德先生积累的资产可谓是金银满仓、富可敌国。但是陈德先生品性难得的好他不仅不勾结官府打压行情反而在难年开仓放粮普度众生被关东的老老少少封为神明一样地敬仰。最后陈德先生的善举竟然惊动了康熙爷康熙爷为此特意微服私访赶到关东亲自去考证事情的真伪。 说来也巧当康熙爷来到怀德时恰巧赶上陈德先生现场施人米粥施以教化他那仁义厚道的品德举动深深地震撼了康熙爷康熙爷回京之后立即给吉林巡抚下令要重重擢升陈德此人哪知陈德却三番两次推脱不愿为官当政他的淡泊名利再一次让康熙爷刮目相看为彰其心怀厚德广施仁义故而此地便被御赐钦封为‘怀德’。 在怀德在被赐名之前康熙爷并不时常到吉林来他老人家通常因为夏日避暑到达盛京也就不往东走了但自从他对怀德赐名以后他就开始对怀德以及更东的地方产生了兴趣。通过私访康熙爷觉原来怀德的天气要比盛京更为凉爽宜人恰是避暑游猎的圣地就把许多宫中的宝藏也拉到怀德秘密建了一间行宫把玩。及至到了乾隆年间由于朝廷每年都要回不咸山祭祖怀德以东就被修成了过往祭祖的驿站。乾隆爷几次在夏季到长白山祭祖路过这里时都现此处气候比盛京凉爽很多而且风景宜人便顺口说出“长白千载古锡州春光无限在宽城”的诗句后来嘉庆爷登基后去长白山祭祖来到这个驿站时也现这里气候很凉爽又听说先帝说过的话便在嘉庆五年开始在此建立地方行政机构取其中每一句的头一字设为‘长春厅’” 小二一席话毕众人皆惊原来这小小的怀德集镇曾受得三朝皇帝的眷顾也难怪它如此繁荣兴盛了。四爷听罢又问:“小二这刚才是说完两事至于响铃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爷您先别着急其实响铃公主的真实身份小的也不甚知晓民间言她为蒙族一王爷家的爱女江湖又有传闻说此公主乃是乾隆爷最爱的小女儿不管她的真实身份到底如何吧反正小的暂且将她当为乾隆爷家公主的故事和你们讲罢。 此公主的真名叫做:努尔哈赤----------------()美丽其格。传言她出生时乾隆爷都已经五十几岁。在民间老来得子历来都要受到父母的特殊喜爱故而乾隆爷特地给女儿戴了一串银铃表示镇鬼压邪保证她长命百岁。从此之后王宫内外的老老少少便开始把她称为‘响铃公主’。 响铃公主小时身体非常孱弱母亲的奶水不足其他满族奶妈的奶水她又不喝乾隆爷非常着急破例让汉人奶妈也进宫遴选这时说来也怪有一位张姓的奶妈的奶水深得小公主喜爱乾隆爷一高兴遂把她破例留在宫中伺候公主。时间就这样过了五六年响铃公主渐渐懂事她与张妈妈的感情已经非常深厚宫中人再没有敢因张妈妈是汉人而轻视她。 在张妈妈来这的第六年里乾隆爷为了褒奖她服侍公主有功特开洪恩允张妈妈全家全都进宫生活而张妈妈的儿子张龙此时恰也是七八岁的年纪年幼的公主非常喜欢张龙二人经常在院中一起玩耍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响铃公主十四岁那年张妈妈由于积劳成疾不幸死去。张龙和父亲二人也就再没待在宫中的理由张龙父亲身体原本非常孱弱在经受如此打击之后不到半年也撒手人寰了。张龙瞬时孤苦伶仃只能独自生活下去。之后他苦练骑射在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上张龙成为射箭赛马、摔跤的佼佼者。公主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但是王法等级却使他们如隔万重高山再也无法相见。 在其后的一次皇家狩猎中响铃公主遇上猛虎不慎坠马眼看即成虎食突然一枝飞箭射来正中猛虎咽喉公主得救了。张龙与公主也又重逢了两人一见亲切交谈久久不肯离去。直到管家找上山来才看到这一幕管家听完公主叙说被救经过之后也非常感动就再次把张龙留在王府喂马赶车。 转眼间响铃公主长成二八少女她因为生在王家又长得眉清目秀故而达官显贵想攀高枝的几乎踏破了门槛。面对这些显贵公子公主一个都没同意并同张龙私定了终身永结同好准备逃出王府到深山中隐居。 乾隆爷不知怎么探得了这个消息据江湖传闻乾隆爷设下一个圈套要张龙上山打虎立功然后答应他与公主成亲。临行前皇上赠送给张龙一把宝刀谁知在赠予之时鞘中已灌注了铅水。张龙当然不知上山后张龙与猛虎相遇之时刀已不拔出鞘可是久经猎场的张龙异常勇武竟然用带鞘的刀把虎打死了。然而悲剧被未因此中止暗受命令的管家一直在盯着张龙的一举一动在张龙斗败猛虎坐在地上喘息的机会他在暗中放箭射中张龙的要害当公主赶到时张龙已倒在血泊中。 公主悲愤至极她亦用扎在张龙身上的箭刺死了管家然后自己也割颈身亡。公主死后乾隆爷夫妇夫妇非常悲痛但又不好将公主真正的死因公诸于众只好秘密用厚礼将女儿就地安葬。并在每年一日历三月初三清明节、十月初一都从郑家屯那边秘密过来几辆小车子拉着纸钱、金银纸锞子以及猪、羊等祭品给公主祭灵扫墓。来的人就在这里住下吃喝几天给守陵人一些钱物后才回去。后来乾隆爷驾崩嘉庆爷即位也就渐渐把响铃公主的祭拜放淡了但是响铃公主的传说越在当地愈传愈盛山民都说在怀德镇北十里的九凤山上就是公主被安葬的陵墓这些年来也有外地的盗贼来探但均未得手。 正是由于皇室与怀德这种密切关系以及响铃公主的美丽传说才使得怀德愈来愈被人知继而由于地理便利的原因逐渐成为关东中部的一座重镇” 第七十六章 - 探宝(三) 听罢小二一番叙述我心中终于陡然明白:原来上次在马市中所遇见的那个黑胖老头乃是在打响铃公主陵墓的主意。既然如此黑风岭匪众应该仍然不知威廉斯暗藏密宝的事情不过威廉斯日记里的那个狭长通道又是怎么回事呢?倘若他记载的是真实的那座通道应该有一两千里长其修建的难度恐怕要堪比秦始皇接补万里长城了。还有究竟是谁有如此的人力物力去修一个这样长的隧道隧道底下又为何会有那样的一条怪鱼?它究竟是不是范府老管家所说的‘兽鱼’?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不停地在我脑中盘旋着我开始隐隐觉得这其中必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想到这里我开口又问道:“小二我且问你这怀德以西究竟有几道山峰其中山中有泉的又有几座?你却要如实地告予我知” 小二听罢大惊失色回道:“大爷问的是怀德以西?这以西唯有崔二毛子的大寨黑风岭一座!” “那我问你黑风岭中到底有没有水量特别丰沛的山泉呢?”我又追问道。 “大爷这小的怎能得知?黑风铃这匪窝子旁人想躲都来不及小的自然也要敬而远之了” 四爷听罢点头答道:“好怀德本地的风物民俗我就暂且和你询问到这儿。现在我再和你打听一件私事华莱士先生有一位相识原先是在广州做海鲜买卖的后来我听说他仿佛来到怀德做起了茶叶生意此人年纪老迈能够勉强讲一点英语你却知不知道在怀德本地究竟有没有这样一家茶叶店和店老板?” 店小二略加思索答道:“茶叶店怀德东街倒是有一家大的不过执掌店里事务的现在却已经是少掌柜了。小的平日都在店中候客对这老掌柜的并不了解您若想知晓结果却也只能亲自去东街拜会拜会了”四爷听罢欣然点头便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儿碎银子打赏给店小二。小二得了银子自是欢天喜地地去了。 小二走后四爷朝外面望了望天这时这天色已经全黑了三人均觉得茶店老板年事已高此时拜望不甚恰当。商议过后四爷便决定今晚暂且作为休息整备待明日上午再去东街拜望。主意打定三人继续在雅间吃喝完毕才一同结账返回寝室。 躺在床上三人全都睡不着。四爷索性和我拉起家常三说两说话题最终又落到静玉身上我也没有隐瞒将我俩在木屋之中私定终身之事全盘脱出。四爷闻听先是大笑继而又是为女儿的久病不愈哀声叹气连连。 华莱士本不知静玉的病情我和四爷这一番谈话却也让他听得个十之**。在他的追问之下我只好将四爷所见的巫医以及范府小姐的故事讲予他听。华莱士听后点头答道:“如果范府小姐的那份化验单没错的话刘先生未婚妻与范府小姐的血液之中就是因为亚铁离子含量太多才造成了血稠的情况。之所以吃白玉能够化解病痛我猜大抵是因为白玉中的铝离子可以置换掉部分的亚铁粒子使铝离子溶于血中再透过脏器析出到胃和大肠当中。而那血玉之所以比白玉更有奇效应该并不是因为吸收了什么怨气所致那是人的血液和白玉长时间接触会在白玉里面生反应使它的化学成分生显著的变化……” “等等华莱士先生……”四爷听华莱士说完显得非常激动“我知道您说的这些对我女儿的病非常有用但是我却一句都听不懂麻烦您告诉老夫一个实底这兽鱼究竟是不是必须要捕还有这兽鱼的眼珠究竟对治病能起到多大作用?” 华莱士沉思了一会儿答道:“老哥哥依我看……这兽鱼嘛还是要捕。因为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要彻底治愈血稠这个毛病则必须要抓到引起血稠的根源不能只用抵消稀释这些被动方法否则这只能和大鲧用土淹水的结果一样” “可现在难就难在根本没法探知这个根源!”四爷叹气道。 华莱士听罢挠了挠头又答:“老哥哥我在剑桥上学时看过不少医学的书籍按照书上所说:血病通常是由于某个脏器生了病变才生的。而心脏乃为脏器之所以我个人觉得令嫒很可能是心脏及周边的器官出现了病变比如说生了肉瘤什么的。假如这个假设成立这个肉瘤就是滋生亚铁离子的根源只有把它消弭殆尽令嫒的病就能药到病除。而你们以前购买的白玉粉只算是一种被动的降低黏度方法这就像堤坝了洪水只用土去封堵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必须要把源头找到补牢才行” “那华莱士先生假如你说的没错要如何才能去去掉那颗病变的肉瘤?要开刀么?” “开刀不行”华莱士摇了摇头“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开刀的危险性非常之大心脏周围的毛细血管又非常之多加上消毒、感染等潜在的威胁我实在是不能推荐你走开刀这条路。至于如何能够消弭掉那个肉瘤德国的化验单上已经给了明确的答案那就是血玉。可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血玉难寻即使找到其数量也太过稀少若以通常方式注入血管的话恐怕还没等到达病变的位置恐怕就会被亚铁离子中合掉了” “那……那……华莱士先生究竟要怎么才好?”四爷听罢言语之中都带着几分哭腔了。 华莱士答道:“老哥哥你先别急依我来看: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深海兽鱼眼睛才显得如此重要。其实德国的化验单之所以说必须用它的眼睛我猜并不是因为它眼睛当中的成分而是利用它的眼膜去包裹血玉粉” “包裹血玉粉?”我和四爷全都大惊失色。 “没错!”华莱士肯定地回答“不知道你们中国现在有没有一种‘袋茶’反正我们德国人在喝茶的时候很讨厌把茶根饮进嘴中所以市面上销售的茶叶几乎全都是用一种特殊的纸袋承装的茶叶这种袋茶的优点就是:不仅能够阻止大块儿的茶叶和茶根混进水里还能很好地控制茶水的浓度。至于深海鱼类眼球的化学成分几乎没有什么异同但是它们眼膜的物理性质却有天壤之别这种兽鱼的眼膜能够保证在几百米的水深当中维持温度保证眼珠不被冻坏必然是有了得的韧性而眼膜极薄的厚度也能保证它最终被胃液和血毒腐蚀之后能把血玉尽量带到心脏附近几次用血玉粉的药效去杀灭肉瘤所以兽鱼还是要捕的” “唉……”四爷听罢长叹了一声我心中也是翻来覆去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平明众人梳洗已毕草草吃过早饭便顺着店小二指点的方向跨入了东街。 这东街乃是怀德镇里最兴旺的一条主街街道两旁的买卖铺号接连不断虽已时值末秋冬初但集市里面依然人头攒动让人见了感觉十分繁盛。走了小半个时辰前面终于闪出一个褐底红字的硕大招牌上写四个大字:顺亨茶铺。 跨入正门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正操抹布擦着陶瓷罐上的灰尘提鼻一闻屋中茶香宜人;抬眼望去正厅里摆着一长列贴着大字的茶罐:有龙井、铁观音、普洱等名贵茶品种类繁多不一而足。中年汉子见我们进屋赶紧撂下抹布鞠躬问道:“小店儿欢迎各位客官光临您几位是想让我给介绍介绍还是想自己看看?” “敢问您是……?”四爷冲中年汉子微笑着问道。 “我是本店的掌柜”中年汉子从容答道。 “我听人说这店子原先好像是位老掌柜所经营的但不知我们能否求见一下老掌柜的?”四爷也不遮掩开口便直奔主题。 “这个……”中年汉子有些疑惑“我爹他抱病在床此刻恐怕不能外出见人众位有什么话就请先和我说吧” “老板事情是这样的!”还没等四爷说话华莱士将话头抢过答道:“我名叫拉希德----------------()华莱士是个德意志人。在庚子年时我的一个同胞威廉斯曾在关东被一个茶叶店老板收留回国之后他深深感激这老掌柜的特托我来关东打听此事我听怀德人说这镇上会说外语的只有顺亨茶铺的老掌柜的所以我特来打听打听倘若令尊就是威廉斯当日的恩人我必将代他好好的感谢老掌柜的” “哦……”中年汉子听罢点头笑了笑道“倘若只问这事你们便也不用去惊扰我爹了因为在收留那个威廉斯的当时我也在场。我和你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吧省得你们担心我是沽名钓誉之徒” 茶叶店老板说罢拉出几条凳子摆在正厅当中待我们全都坐下了老板就打开了话匣子:“庚子年的深秋我和我爹在茶铺第一次见到了威廉斯。说实话很多细节现在我都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这个大汉身高体胖、外型硕大穿着一身残破的黄绿色的军服被十几个村民带了过来。后来我爹终于弄清楚了这大汉好像是得了什么顽症还曾托我爹帮他找过几个郎中看病。后来郎中找了七八个但是每个郎中对他的怪病全部无从下手威廉斯在这呆了大约有十天八日一见中医也治不好他得病就和我爹告辞了” 听罢威廉斯一席话我心里不禁大喜自知这皇冠和夜明珠这几样宝贝肯定就在怀德以西了于是便继续问:“老板敢问怀德以西就只有黑风岭一座山么?” 老板听罢点头回道:“小老弟我在怀德已呆了几十个年头对此我倒是敢肯定说的。怀德以西就只有黑风岭一座大山不过你们若想游山玩水还须另改线路因为黑风岭早已沦落为一个匪窝” 三人听罢心里全都明白便也不再和茶铺老板再费口舌留下些糕饼礼盒就草草告辞了。待回到店房之后四爷把门一插三人开始聚在一处商讨起探取黑风岭宝物的事宜。 华莱士先开腔道:“刘先生猜得果然没错只是事情却越来越复杂了:匪帮不知威廉斯在山泉地下藏了秘宝整天想着如何去探响铃公主美丽其格的墓葬;而我们知道虽然秘宝的所在却又难以随意进出匪巢探取这秘宝是拿又不能弃又不忍这该如何才好?” 四爷听罢气也叹气道:“这黑风岭我早在四五年前就曾听过据说其总辖大寨主崔二毛子治军有方山内匪众全加起来将逾千人想进如此的一座山里探囊取物委实是太过困难了。不过我今日业已探得秘宝的所在又知这深藏兽鱼的通道就在山泉之内纵然没有不进去探探的道理”说到这儿四爷沉思了片刻又道:“这样吧你俩先在店房之内好好守着今夜我独自一人进山踩踩盘子再说” 我一听心里着急连忙阻拦道:“四爷怎么不带我去?静玉业已是我的未婚妻于情于理我都应和你到黑风岭亲走一遭倘若我就畏缩在店房里无所作为他日我回到二龙山也没脸去见静玉” 四爷听罢脸上露出了许多欣慰之色答道:“知焉看来四叔真没瞧错你能把闺女托付给你四叔也就宽心了。不过四叔也要提前地告诉你:此次探山极为危险黑风岭不比寻常小柳子说句难听的咱爷俩此去能不能活着回来也都是两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再追悔莫及就好” 我听罢轻笑地摇了摇头道:“大丈夫哪能活成那样?我死也要死得壮壮烈烈的” 四爷闻听应道:“好像个关东爷们儿。等会儿我就去东街买两套黑衣黑裤天一擦黑咱们就从店房出往黑风岭方向行走……” “等等……”华莱士将大手一摊阻住四爷的话头只见他满脸通红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四爷忙问:“怎么?华莱士先生难道你也想随我们一起去?” 华莱士答:“那是当然!你们关东爷们儿都是好汉我们日耳曼人更不是孬种你们全进山探了留我一个人在此蹲守又是何道理不是因为我是个外国人就对我另眼相看吧?” 四爷听罢朗声大笑:“华莱士先生老哥不是对你另眼相看更不是嫌弃你累赘。探山需要身形敏捷不仅要善于攀爬山岩遇到险境还要有能力脱逃才行。你别看我和知焉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我俩都有轻功在身一旦真遇到了危急时刻我俩纵身一跃就能跳上房去。敢问你却有没有这个能力?倘若有老哥哥二话不说马上就带你一同前去倘若没有那你就乖乖地呆在店房中等候我俩的消息你看可好?” “这个……”华莱士显然没有想到四爷能够提出如此的问题思考片刻之后他索性答道:“老哥哥我当然没有一跃上房的能力但我也不相信你俩能够纵身一跃就跳起两三米高。这样吧我也不和你们抬杠咱们店房的跨院里就有一间喂马的马厩你俩若能从平地起跳跃上马厩的棚顶我华莱士就心服口服了;但倘若你们跃不上去就休要再生出其他理由乖乖带我一同进山你看可好?” “好!”四爷干脆地答道“咱们说办就办” 三人说罢便从楼上下来自后门轻轻进到跨院的里面。说来也巧此时正是饱睡午觉的间隙干活的下人们吃罢午饭之后全都撂下工具回房休息去了跨院里除了我们三个之外空无一人只有几匹骡马在漫不经心地舔着地下的草叶。 华莱士见身边无人一指眼前的一个宽大马厩说道:“我也不难为你们这间马厩约有两米七八的高度你们若能纵身一跃跳上去我就心服口服再也不提进山的事了” “好华莱士先生你看着”四爷话音刚落便将真气沉于丹田力道降于腿上身子往下一弯弹腿纵身向起一跃而起再见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只离弦的利箭直射向马厩。他的力道拿捏得正巧身子刚过马厩便轻飘飘地落在房顶简直如同一缕棉花坠地无异。我和华莱士低头一看:厩内的骡马群依旧低头舔食草叶丝毫没有觉察。 华莱士一见此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痴愣愣地瞧着站在棚顶的四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待到许久之后他才转头与我问道:“刘先生难道你也能这样?” “我……”我被华莱士一问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应答“若是在盘龙岭时别说是一个马厩就连十个恐怕也不在话下不过那龙塔几乎耗光了我所有内力此番我究竟能否跃上马厩也是一个未知”想到此处我只好无奈应道:“华莱士先生我试试看吧!倘若我纵不上去那我就陪你一齐在店房里侯着四爷” 华莱士微笑着点头把身边的一处空场让出来给我。头顶的四爷亦安慰我道:“知焉我在房上接应你你却不要害怕踩塌屋顶只管屏息聚气用尽力量向上跳跃便是四叔绝对相信你能跃过这小房” 听四爷把话说完我心中自觉得无比畅快。便索性在原地站定像以往那样运息调气起来这一调不要紧我只觉得丹田之中那团真气又开始慢慢聚积只是比以前微弱得多罢了藉由这股真气的运动我感觉到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气力心中一乐便纵身一跃便直奔房顶去了。 “哐当……”我的双脚终于如愿踩在马厩的屋顶之上厩内的骡马被这声音惊得直踏地嘶鸣好几声才算作罢。我深呼了一口气心想虽然自己控制内力的火候远不及四爷可总算是没有食言如愿跃上了屋顶。四爷点头朝我投来几眼赞许目光自是对我更加喜爱他转头朝向身下的华莱士喊道:“华莱士先生你要不要也试试?能跳上来我就带你一齐进山” 第七十八章 - 探宝(四) “老哥你开什么玩笑我要有这功夫早就回国参加奥林匹克去了。你们赶快下来吧别一会儿让店房的老板撞见解释不清”华莱士一见我俩全都纵上房去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 二人闻听华莱士所说都觉得甚有道理便飘身落地与华莱士再次返回店房。华莱士把房门一掩回身同我们说道:“我以为全中国就只有邓宠一人能够有如此了得的功夫原来二位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啊。对了刘先生上次在胶澳之时我见你一副文弱的书生模样怎么只隔了两三个月的时日你竟然如此厉害了?” 我听后心中暗暗笑当然更没时间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参场的经过解释给他听只好故作神秘地说道:“华莱士先生我和四爷都知道您对中国文化研究得相当之深但不知您是否听说过‘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这句话呢?” 华莱士听罢忙答:“听说过听说过这下我是彻底懂了:中国人惹不得啊书生怒了都能纵身上房下次走在路上不知哪位大婶大妈就迎面劈我几招神拳飞腿什么的” 三人听罢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片刻笑毕四爷又道:“咱说是说闹是闹不过正经事切莫给耽误了。华莱士先生倘若我和知焉过三天还未回来那就必然是在山里出了意外。到那时请你立即动身返回二龙山再将此行经过悉数告予我那二当家的知道他自会知道如何调兵遣将营救我们” 华莱士点头答应一行人便不再赘言分开行事。我和四爷出院跨进东街找了间规模较大的裁缝铺买了两件黑衣黑裤装进包里便顺着西边直下而去。一路无话待到天刚擦黑之时我俩已潜入离黑风岭不到十多里远的地方了。 我还要继续前行四爷一把将我一把拽进草丛说道:“知焉切不可贸然前行。现在天还未全黑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倘若被人现就只能被惨遭暗算咱们不如趁现在躲在草从把衣服换了待到天色全黑的时候再行不迟” 我听罢不禁在心里暗暗敬佩四爷的老道便与他一起低身取出黑衣换了二人伏在草间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天色终于黑得像是铁锅的锅底。四爷轻轻捅了我后腰一把像是一只狸猫似地潜出草丛我自然也不敢懈怠跟在他的身后紧紧相随。 黑风岭的山路非常崎岖恰巧今夜又月黑风高爷两个只能靠着天上微弱的星光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土地之上不消半个时辰二人终于潜到了黑风岭的山门底下只见岭前立着一个偌大的山门山门左右各有一间石屋岗哨借着岗哨里的火光我清清楚楚看见山门外的一块巨石上用朱漆漆了三个血红的大字:‘黑风岭’。 正在我打量黑风岭的山门之时石屋里懒巴巴走出一个汉子只见他七倒八歪和对面说道:“老朱大哥你也来喝一口吧天气已然转凉了可别让山风呲坏了身子”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也出来一个矮胖的汉子答道:“崔老弟多谢你的美意。不过俺可不敢呦。你是大寨主的同门即便被抓住寨主也能赏你一分薄面老哥可没有这个福分喽” 先前的汉子醉醺醺地说道:“咳我也不敢喝太多若让大寨主逮住我亦免不了挨一顿皮鞭吃。老朱大哥既然如此兄弟就回屋小憩一会儿了山里头倘若有什么动静您可千万要给兄弟个信儿啊” “没事儿你就睡去吧”矮胖的汉子应道。之后他便抽出石屋外插着的火把擎着它出了石屋绕着周围随便转了两圈儿才回到自己屋里休息。 四爷看罢将我带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看来这崔二毛子果然是治军严明!依照他多疑的秉性这层山门之前的明岗只是个小小的摆设进了山门之后里面还会有多层暗哨阻拦……如此看来咱俩此行从正门潜入委实是凶多吉少啊” “四爷那怎么办呢”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四爷沉默片刻没有说话思考了许久才答道:“山门这条路肯定是不用想了不过咱也不能像只无头苍蝇般地乱撞一会儿你先随我一起探探四周的山形倘若有可供攀爬的地方咱爷俩就循着飞爪铁索上去倘若没有咱再回来打这两个兵卒的主意” “好!”我答应一声便随四爷一起由南向北往前行去。 此时已是秋末冬初天气正萧瑟得紧蛐蛐和知了这两样在夏秋没法驱赶干净的叫虫此刻也不知究竟隐匿去了哪里。遍地都是干枯的落叶。浑黑的深空没有月亮外面时有阴风阵阵刮过直吹得草丛枯叶悉悉索索乱响。我俩就在秋风当中像是两只狸猫般地穿梭着。四爷边走边探看到有山路的地方就迈上去试探试探见到有怪石嶙峋的地方就拿飞爪扔上去试试。结果试了七八遭几乎都是碰壁而归。 我走着走着有些急躁了便骂道:“这崔二毛子不去当防务督察使真是屈了他的材料” 四爷听罢忙答:“知焉探山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像你这么心急不仅找不见什么线索反而可能中了崔二毛子的陷阱” 我叹气答道:“四爷照我在来之前的料想来看:像黑风岭这样的一座大山从哪儿还扯不开一个豁口子?按理说有您在前面引路咱俩想要进去不说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起码也不应屡遭碰壁才对。而今我终于是见识了崔二毛子的厉害这家伙果然是个人才!” 四爷亦叹了一口道:“的确崔二毛子果真是个人才只可惜这能力没有用在正地方上。不过这些都是闲话了咱们还是继续再找山口为妙”。 四爷话毕我俩稍作歇息继续围着黑风岭使劲转圈儿四爷也看得有些心急了不住地摇头嘟囔:“百密尚且有一疏呢我就不信这偌大的山底就真找不出一丝漏洞来!”正说着前面的树丛突然稀疏起来在白杨树林的末端竟突然现出一条直通山上的林间小路出来。 爷俩一见全都异常振奋我刚要循其而上四爷却将我拦住说道:“慢着!知焉你先别着急上去按照崔二毛子的个性他是断然不能犯下如此大的错误的我倒觉得这像是个陷阱” 闻听四爷如此说话我心中暗暗有些不服便想道:“这四爷不是被崔二毛子给吓怕了吧?爷俩个一起跑了多半个时辰都未寻得一条攀援的道路好容易找见一条山路又岂能有错过不走之理”正在想着四爷不住地蹲在原地自言自语说道:“不对我越想越不对劲这条山路定然是个一个陷阱” 我一见四爷这般模样忍不住驳道:“四爷这崔二毛子虽然聪明可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百密总有一疏’咱们好不容易找见一个缺口又怎能因为些莫须有的东西畏缩不前?” 四爷一听我驳也是有些急躁便答道:“你却闯过几天江湖?关东的胡子你又见识过几个?我当初在二龙山当了十余年的胡子自然知道胡子的脾气秉性胡子生性就极其多疑办起事来亦非常诡秘。就前面那些防务而言可以说崔二毛子此人绝对是个难得的将才。知焉难道你就真愚到能相信这样一个谨慎的人会给我们留下一个偌大的缺口么?” “但是……该攀的地方攀不上去好容易有条路您还不走那您说说究竟要怎么去办才好?” 四爷听罢叹了口气道“知焉你还嫩哪!自古兵不厌诈想要带兵打好仗最先要戒的就是心浮气躁就你现在这样意气用事何时才能抵得上孙文黄兴的一半呦?你须知道:就连曹操这般的天才因为轻敌都被逼入华容道内倘若不是关云长念其救恩还有得他半条命在?而且此番我们要面对的还不是庸碌之辈咱就更没理由轻敌冒进凡事都必须三思后行的好!” “那这路咱们就真不上去了?”我又将双手摊开无奈地说道。 “谁又说不上?”四爷淡淡笑道“我刚才告诉你说轻敌冒进固然不对但畏缩不前自然也没有解决的办法我的意见就是咱们不妨回山门之前捉一个山里人来问问细情待摸清了其中的猫腻之后咱们再决定从哪条路上进山” 四爷这一番言罢直把我臊得耳根热、满脸通红。的确纵观史书行兵打仗最难保持的就是一个‘稳’字多少成了名的大将都是因为狂傲轻敌最终才误入到无名小卒的圈套里面成为千古的笑谈。而崔二毛子是一个强大得让人敬畏的敌人我们于情于理更是没有半点轻视对方的理由。 想到这里我点头承认道:“四爷刚才的确是小侄太不懂得轻重不周之处还望您见谅” 四爷道:“咳!知焉你还客气个甚啊!老夫即使蹦着活还能有几天活头?我拉着这二龙山几百人马闹腾说到底不还是在给你和丫头两人在打天下么?这用兵可不比二人交手比武谁武功高谁就能取胜。兵策里有太多的骗局和猫腻稍不留神不仅连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还要连累手底下的弟兄所以老夫刚才看你急躁冒进心里急才损了你几句你且不要记恨四叔才是” 我听罢四爷说完心里自是感激有余二人达成一致也就不再计较前嫌调转头去赶往那山门。时间不长爷俩又回到山门前的草丛里面伏着四爷俯身说道:“知焉你看着倘若不是两个一起出来我就逮来一个问话就看谁是倒霉鬼了” “那倘若抓来的人和你说谎咱也没法立即分辨。假若他们将我等引入一条死路不就适得其反了么?” “呵……知焉你不知胡子里头的规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胡子自有一套对付说谎的方法到时候你就瞧好得了” 第七十九章 - 探宝(五) 一见四爷这般自信我也不好继续问只能伏在草里继续等待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石门之前火光簌地一闪左边石屋那个喝酒的巡山喽啰突然出来只见他迷迷糊糊地东摇西晃想拔出火把拿在手中想了想又插了回去四爷压低声音同我说道:“这酒鬼肯定是出来解手的你且在这里好好看着右边石屋的动静” “诶!”我顺从地应道。转头紧紧盯着右边石屋兼用余光扫视着四爷和酒鬼的行动。四爷说罢一俯身子高大的身形立刻如一只狸猫似地潜在草里。酒鬼当然是一无所知仍然哼着小曲儿迷迷糊糊来到山门之外解手四爷在他后面愈靠愈近慢慢就来到离他不到一丈的距离。此时我已注视右边石屋许久只见那里面的矮胖汉子没有丝毫的声息反映想来已然睡去多时便开始用七八成的精力去看四爷擒那酒鬼。此刻酒鬼刚往草窠里撒完一泡骚尿正用双手提着裤子毫无防备四爷抓住这个机会向前纵身一跃左手像闪电一般捂住他的鼻口使其不能声又用右臂紧紧扼住他的脖颈闭住他的真气将他生生拖进草丛整个过程干脆而又利落没有丝毫的多余动作夹杂在内让人见了不禁在心中暗暗为之连连叫好。 四爷像拖死狗似地将酒鬼拖回我俩匍匐的草丛中来急忙问我道:“知焉右边那间石屋可有异样”我放心说道:“四爷您放心吧一点异样也没有想来其中的胖子已经睡去许久了”四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把这个酒鬼拖远些免得呆会儿用刑审讯的时候被人现了”你在后边好好瞧着风声”。我点头答应心中不禁暗想道:“我倒要看看四爷究竟要用什么胡子的办法能问得真话出来” 四爷说完稍稍给酒鬼鼻息放进了点空气因为醉酒之人很容易因为窒息而死不过四爷拿捏尺寸的能耐真不是盖的----待到刚能让酒鬼憋不死但又喊不出声的时候四爷的一双大手又紧紧地覆在他的口鼻上。就这样往往复复地遮盖松开了几次之后我们终于绕出将有一里多的路去。四爷回身朝我望了一望我随即摇了摇头四爷满意地将酒鬼的脖领拎起朝着靠嘴的地方‘啪、啪’扇了两个清脆的小耳光。 “啊?……是大寨主?”酒鬼被两个耳光彻底扇醒以为是崔二毛子惩戒他喝酒便开口懵登地问了一句。 “呆着你的!”四爷低声训道“你要记得以下我问你的所有问话你均要低声同我回答倘若胆敢喊叫老子先费了你的武功再抹了你的脖子” “哎……哎!”酒鬼被这一斥酒劲儿几乎全醒瞪着一双眼睛惶恐地看着四爷应道。 四爷将脸色一沉活像个阎王在世问道:“我且问你你们黑风岭在这正门之内共布有几道明岗几道暗哨?” “有……有……六道明岗夹着五道暗哨每隔半里就设置一个从正门进去五里才是大寨真正的里头” 四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我再问你你这黑风岭里共有几眼山泉有几眼水流特别地急有几眼高悬在半空之中?” 酒鬼听到这里却有些懵了忙问:“英雄这我却有所不知了我平日只管在山外巡视至于岭里究竟有几眼山泉这全是伙夫和女人们才关注的您要非让我硬说我却也说不出来什么……”四爷一见他的样貌也不似是说谎也就不再往下深问了。 “现在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除了山门之外还有几条路也能进山?哪几条是无埋伏的那几条是有埋伏的?你要记得你答完后我既不放你也不杀你……”说到此处四爷嘿嘿一声怪笑从囊中抽出一支马刀和一根麻绳出来只见酒鬼惊恐的眼睛瞪得更大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胆颤地问道:“莫非英雄也是同道中人?” 四爷邪笑道:“正是!小贼你既然知道我也是一个胡子就应该知道受‘土炮’是个什么鬼滋味儿所以你倘若敢打什么歪心思最终受难的还是你自己” 酒鬼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英雄你问什么小的都要如实去答……”我一听这酒鬼的言语之中已经怕得带了几分哭腔心里不禁开始对这‘土炮’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四爷却不理会回身冲我说道:“知焉去把咱们刚才劈的树枝捧来”我一听心中满是疑惑刚想问却见四爷偷偷向我使着眼色我心中霎时明白便马上假装着应道:“好嘞您就在这儿侯着我马上就来”说完此话之后我假装向后山走去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偷偷向前观察。 酒鬼见我一走心中的三魂七魄都仿佛跑了一半低声与四爷哀求道:“英雄英雄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土炮的事就请免了吧?” 四爷上来扇了酒鬼一个响亮的耳光厉声斥道:“放你娘的狗屁都是当胡子的你他娘当我是棒槌啊?不放土炮你哪能说真话?不过你要若讲的早按江湖的规矩我把麻绳给你搭双层的;若讲得晚就给你搭单层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说我马上说……旁山上去的路一共有四条其中只有一条隐蔽的是没有埋伏的其余三条明晃晃的小径全都有机关陷阱” “那隐蔽的究竟是在哪儿?崔二毛子为何要开这条路下来?”四爷又厉声问。 “第二条小径的往南数七八丈的地方有一棵树皮斑驳的白杨白杨旁边的土丘上有一块儿极不显眼的草皮把它打开便是一个进山的入口至于大寨主建它的原因当然是想把它当作最后的出路” 四爷听罢点头说道:“我此次进山乃是取点东西出来倘若你说的是真话一两个时辰之后我便能出来救你;倘若老子栽到里头你这条小命儿也就丢了” “小的怎敢骗您小的怎敢骗您……”酒鬼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同一套话磕头就如鸡扦碎米一般我一见既知他已被吓破了胆子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四爷。四爷也不答话猛然一回身绕到酒鬼身后探左手将他的肩膀按定伸右手扳住他的脑袋就是一转。只听得酒鬼脖颈出‘咔吧’一响便再也没了声息活动。四爷转头向我这边说道:“知焉事儿办完了你快出来吧” 我再次回到四爷跟前只见卧在他怀里的酒鬼面色铁青口鼻之中都渗出许多稠血出来显然已经断气了。一见此景我忍不住问:“四爷不是说给他坐什么土炮?怎么直接就给勒死了?” 四爷笑道:“咱们此番这么紧急哪有什么时间单给这喽啰造土炮?当时我只是吓吓他逼他说真话如今这真话已讲我当然不能留着他了” “那究竟什么是土炮?为何你一提这个东西酒鬼就被吓得像是丢了魂魄似地?”我又继续问。 四爷回道:“这是关东响马之间的一句黑话解释起来也颇要费些时间。这样吧我先把这死狗扔下山涧之后咱爷俩再边走边说” “诶!”我答应一声便和四爷一齐将酒鬼的尸身扔进半里开外的一条深涧里头。在回程的路上四爷低声同我说道:“人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关东的响马较之中原的土匪而言也有一套更为成熟的办事方法。刚才我说的土炮乃是胡子之间互相逼供最狠毒的方法它一不用打二不用骂三不用施以极刑” 我听罢觉得纳闷便问:“既然打骂都不能用那酒鬼刚才为何要吓得那副熊样?还有您刚才叫我去搬什么木头又是所谓何意?” 四爷笑道:“关东的胡子普遍比中原的土匪骨头要硬他们更爱面子所以你若对他用刑或者辱骂其门宗卑微这些人虎劲一上来甚至可以豁出性命和你死磕。所以你要抓住弱点尽量扬长避短才能又快又好地达到目的” 我听罢忙问:“四爷您倒说说怎个扬长避短法?” “古话说得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其实每个人在头脑清醒之时都不想死只是在关东名誉和脸面太过重要头脑一热不免就忘了成破厉害的关系。这些贼不是想轰轰烈烈地死么?那你就偏逆着他让他知道自己将要卑卑贱贱地死漫漫长长地死让他在死前尽量保持清醒和安静这样他就能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了。而这土炮正是达成这一目地的最佳工具论其组成:其实土炮就是猎人捕兽用的暗弩再稍加改造所制成的。寻常的暗弩倘要触其射箭只能待行人或走兽靠近时靠踩塌到事先布好的机关之上才行。而土炮在此之外又增加了一道活机关:即用一两根儿麻绳吊着一块儿重物做坠……” 四爷一见我一脸茫然便将话题一转说道:“既然你听不懂这原理我就直接拿刚才的酒鬼为例和你简单讲讲用法罢:倘若我真想用土炮逼他问话我须先把酒鬼扒光了把嘴堵住再塞进一个深坑里让他只露出半个胸脯和一个头颅来此时他便是想憋又憋不死想喊亦喊不出什么。紧接着我再取出几条粗树枝子用马刀将之削出一个简单的兽弩和两只楔形的木块儿出来……” “楔形木块儿?”我惊道。 “对!之所以要用到这对楔形木块其原因就是楔形之间能够互相咬合在麻绳和重物的拖拽之下两个木楔之间既能保证不马上脱离又能最终被麻绳上巨大的拉力拖拽得相互分开。土炮的骇人也正在此处酒鬼会眼巴巴地瞅着两只木楔被重物拖拽得一点一点分离:每分离一点他都会离死亡更近一点这股力量是天然的不可抗拒的甚至是无法咒骂的所以酒鬼只能按我的要求讲出真话企盼咱们赶紧进山办完事情回来救他倘若咱们回来晚了弩箭的机关一作他也就一命呜呼了” “哦……”我听罢终于领会了其中的原理不禁暗暗赞叹这土炮的巧妙敢情这简单的几根树枝外加一条麻绳就能将人心中隐藏的恐惧掘出来再让恐惧指挥着酒鬼像只傀儡似地任人摆弄。看来还是四爷这招的确是足够老辣。 第八十章 - 探宝(六) 爷俩这一番话说完脚下已然踏到了方才看见的林间小径。四爷又带我继续向前走了七八里路那第二条林间小径也突然出现了四爷满意地点了点头擎着马刀上前去寻酒鬼之前所提到斑驳的白杨树。 不到片刻白杨和土丘都已被四爷找到。四爷又借着星光探了一会儿终于窥得一丝异样的端倪出来:原来在土丘的半山腰上有一片枯草显得要比其他地方稍稍繁盛一些四爷走到近前拿马刀挑了几下枯草却尽是无根之态很明显是人为堆积上的。四爷甚是高兴拿马刀使劲儿往草里一捅只听得那草里出‘咯吱’一声四爷将马刀往回一提竟然拽出一个三四尺长宽的木盖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均知酒鬼并没撒谎便俯身一前一后进了半山腰的石洞。石洞往里越走越宽地面平坦异常甚至赛过了怀德东街的正道二人在洞中既不用担心脚下也不用弯腰前行待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前路又渐渐变得狭窄我心里隐隐明白这怕是要到了山中的出口。 片刻之后石洞终于到了尽头眼前的石墙上竟兀自悬着一架藤条所制的软梯。爷俩抬头向上观瞧只见头顶亦有一个和山外相同的圆盖儿透过圆盖儿周围的空隙外面的几道烛光由上至下投射进来直耀得石洞里面也有些光亮。 “嘘……”四爷把指头立在嘴旁示意我不要出声自顾攀上梯子透过那空隙往外观看。过了片刻只听得头上有人厉声说道:“底下的人因何鬼鬼祟祟地有没有胆子上来和我们弟兄们比试比试?” 我闻听此言脑里嗡了一声刚想抄家伙准备拼命哪知四爷站在藤梯上拼命朝我摇手示意不要动弹我一见只好立在原处静观其变。过了许久只听得头上另外一个声音道:“程兄我就说什么都没有吧?刚才肯定是野耗子出来觅食才触到了机关你却不要如此风声鹤唳才好” 另一声粗音回道:“6兄你有所不知自从几月之前严寨主在马市被人灭掉之后寨主就特殊关照说万万不能让地道失守否则黑风岭将后患无穷” “严寨主被灭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在伺候其他寨主之时无意听见的:据逃回来的何姐说那天是严寨主在马市放风时见人家露了白他想骗回来把人家迷倒剁了。结果不仅没把人家剁成还让对方一个叫做胡老三把他给废了。后来我听寨内兄弟说那胡老三在关东乃是一个人神皆俱的角色就是老严那样的棒身手也是被他在一个照面之内所降伏的” “一个照面儿?”粗音不禁唏嘘起来。 “是啊何姐说就是一个照面儿幸亏她溜得快蹿进一堵夹皮墙里躲了起来否则连何姐恐怕也得搭进里头去” 粗音邪笑了几声道:“我私下听说何姐不就是大寨主的姘头么?倘若她让那胡老三给捉住了大寨主不还得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嘘!”另一个声音赶紧制止住他道:“6兄切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寨主的私事咱还是不要议论的好” “嗯程兄说得有理咱哥俩还是好好守着罢”说完之后两人便调转话题不谈山上改去叙述各自风花雪月的寻欢快事了。四爷从藤梯上面轻轻顺下附在我的耳旁轻轻说道:“看来咱今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山去是决不可能了。木盖顶上是一张桌子桌子两旁正是刚才说话的两人。一会儿你看准机会待我顶开桌子之后你赶快随我蹿出石洞制服左面的瘦子记得下手一定要快、要狠千万不能让他呼喊出来否则咱俩极难脱逃” 我闻听点头答应。也从后腰抽出马刀抄在手里。四爷继续回到藤梯之上又用自己的马刀插在木盖的缝隙里面只见他丹田一叫劲奋力往上一扬头顶上的木桌‘扑通’一声倒下随即四爷像一只狸猫般地攀住藤条向上一蹿便登上了6地。我一见自然不敢懈怠也紧紧跟在四爷身后上去。 四爷此前就在盖子底下的缝隙看清了二人的位置所在此番出去更是有的放矢跳出去就奔着那个胖子飞去胖子当然反应不及被四爷像扭断酒鬼脖子一般将他轻易击毙而我紧随其后使用胡家拳中的一招小擒拿手也将瘦子也按倒在地封住了瘦子喉咙之后。**起马刀奔着瘦子的肚腹便是一刀瘦子一声低吟稠血便顺着马刀的血槽滴滴流了下来我心中一紧赶紧将马刀抽出一脚把死尸踹倒在地。 四爷见罢非常满意二人刚要起身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女人尖叫这叫声在三更半夜里足能传出一两里外直把我吓得汗毛竖立我转头一瞧:原来这屋子的门后还有一个插间儿在插间儿的床上一个略有姿色的四十多岁娘们儿正半裸着身子抱头瞅着我二人尖叫。 “去你娘的吧”四爷气得抬手扔刀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哐当’这娘们儿应声被活活钉死在木屋的墙上。四爷纵身飞过将马刀取下向她唾了一口吐沫骂道:“臭婆娘真是坏了老子的好事”。正在此时山内铜锣乱响周围乱作一团鸡飞狗跳之声连绵不绝。四爷赶紧说道:“知焉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四爷话音刚落但见外面已经涌进七八个穿着粗布的喽啰兵进来。四爷见罢也不多言挥起马刀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喽啰兵砍翻在地他杀得性起刚要出门却没有提防自左手边上射来一只弩箭正好叨在左臂之上。 “你娘了个球的”四爷气得一把扭断竹箭也不顾疼痛一把将之从皮肉里面生生地拽了出来。他躲过其他喽啰的攻击操起马刀纵身一跃手起刀落就将放暗箭的喽啰拦腰斩为两截其他喽啰一见四爷下手如此狠毒纷纷扔下兵器四处奔逃爷俩借着这股气势便杀出了一条血路出去。 四爷边跑边气得不住骂道:“这个狗娘养的亏得箭头里面没有来得及放毒否则老子就真栽在黑风岭上”骂毕之后四爷还是不解心中恶气抬右手又朝路边的草芥挥砍了几刀才算作罢。两人向前跑了又有一刻左右忽闻身边伏兵四起只见众人当中站定一个手持双斧汉子和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在他们的身前左右仍然是二三十个身穿灰布袍子的喽啰兵我定睛一看这个女人非是旁人正是此前在马市饭庄中溜走的老板娘。 那老板娘显然也认出了我与那汉子说道:“老头子这就是跟着胡老三的那个小鬼大寨主果然猜得无错胡老三这厮看来就是铁了心死要和咱们黑风岭死磕了” 汉子持着双斧问道:“你看他旁边的老头是胡老三么?” “不是”老板娘向四爷打量一番摇了摇头道。 “小子且我问你胡老三跑哪儿去了?”汉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抬起右手斧子质问我问。四爷一见却不干了擎马刀怒骂道:“你这乌**接我一刀便知道了”四爷骂罢二人便陷入真刀真枪斗在一处。俗话讲得好:‘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待二人过了六七招后那汉子已被四爷的马刀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老板娘一见自己丈夫情况危急便也顾不得什么颜面抽出柳叶弯刀也卷入战局。 其余的小兵一见主子都不讲单打独斗他们便更不必围着观看热闹。呼啦一声一拥而上便把我和四爷二人团团围住。我且战且擒并未动用体内所剩的真气只用一口马刀结合着胡老三授予我的‘胡家拳’就将十几个兵丁斗得不知所措一会儿让我用扫腿绊倒一会儿又被我用擒拿手搂在怀里做盾。我在抡刀的间隙偷眼观看身旁的四爷:只见他虽然左臂虽然负伤但右手擎着的一杆马刀却丝毫都不含糊一口马刀抡起来上下翻飞直把周身遮了个风雨不透在全力攻击汉子和女人的间隙四爷的肘子和大腿却没闲着一会儿绕到喽啰身后肘击到其后背之上一会儿又一脚蹬得兵丁哭爹喊娘我俩虽然在形势上寡不敌众却在气势上占着不少的优势。 双方斗得正酣却不知身外有几下鼓掌声响起。我和四爷虚晃一招便一齐跳出圈外背靠背地站定观看:只见在我们身后已然又围了六七十个兵丁在正中正站着四条汉子看四人衣冠显然不是寻常头目的打扮。当中拍手的乃是一个三十**岁的紫衣男人但见此人生的一张窄长的瓜子脸五官周正神态飘逸细眉细眼面上无须腰间斜挎一把长剑在长剑另外一侧挂着一个枪盒此人两手并未拿任何兵器正神情自若地拍着巴掌。但站在他左右的三人却没有他这般洒脱各自拎着长枪短刀朝我们怒目而视。 “二位好身手!”紫衣男人一边拍手一边赞道。“但不知崔某人究竟有何德何能肯让二位深夜来访?” 四爷朝我施了一个眼色会意我不要讲话便朝紫衣人应道:“废话少讲你又是何人?” 紫衣人依旧一副悠闲神情笑颜答道:“我是黑风岭寨主大名崔铁钢诨号崔二毛子。敢问二位又是哪路高人?还望赏脸能够通报个名姓” “回崔二我大哥叫胡三我叫王四他叫赵五”四爷一见崔二毛子一副笑面索性也收起凶恶面目戏虐回道。 崔二毛子一听四爷如此说话直气得柳眉倒竖眼角险些瞪裂想在这大山之中崔二毛子就是土皇上在世主宰着寨子里几百人的生杀大权不管有何等的能人是龙见他也得盘着是虎见他也得卧着。哪个敢对他如此不敬?还没等崔二毛子开口他身边一个擎着三节鞭的红衣汉子叫骂着冲了出来只听他口中骂道:“老匹夫你给脸不要休走且吃我一鞭”之前的双斧汉子和老板娘见状双双闪开把四爷围在一个小圈里。四爷倒也不慌仍操着一杆马刀与之应战瞬间之后周围又是一片刀光剑影兵器相碰的叮当作响之声此起彼伏。 我提刀在四爷身旁看着其余人的动向只见兵丁和偏副寨主们全被四爷二人的打斗所深深吸引并无人想对我行凶我在心里暗暗担心四爷左臂的伤势却又不好意思纵身跃过帮助四爷一同临敌。这一念闪过之后两人就已打过了十七八个照面。但见那条三节鞭上下翻飞如同一条水蛇般地专往四爷的要害处击四爷也不慌张撤步闪身以守为攻屡屡利用膂力在震掉鞭头之后夹杂拳脚擒拿的招式在场所有人全都看得出来:红衣大汉鞭法虽好但四爷的马刀飞脚却更胜一筹。打着打着四爷终于找到大汉一个破绽上面大刀虚晃底下一个扫堂腿将红衣人撂翻在地。 红衣汉子刚想起身反扑但听得崔二毛子身后一个黄衣僧人蹿上来叫道:“毕寨主稍事休息容贫僧斗他一斗”还没等红衣汉子答话僧人便横着一条镔铁大棍朝四爷捅去。我在四爷身旁看了几招不禁在心中暗暗叫好:要说方才这二人的武功套路实属是一阴一阳、一柔一刚有着天差地别红衣男子的三节鞭属阴招式繁多轻巧多变四爷斗他之时一杆马刀直来直去力求兵器碰撞想要来个‘一力降十会’;而黄衣僧人一条大棍属阳招式简单力道丰盈四爷斗他之时马刀尽量避其锋芒专沿棍杆儿出溜去斜砍劈刺僧人的双手想要博个‘以巧弄千斤’。他的套路变化之快让人咂舌转眼间二人走了三四十个回合僧人舞着舞着一个不留神被四爷的刀尖儿刮到小指险些把指头勾掉直吓得他虚晃一招跳出圈儿外长长地喘着粗气。 其他人一见四爷如此勇武善战谁都不敢上来单打独斗了。转眼之间崔二毛子身后连着纵上三条大汉将四爷团团围在当中。我一见心中暗呼‘不好’又不知该不该纵身前去帮助四爷。若不去四爷一只伤手一把马刀恐怕难以应付三人的轮番攻击;若去恐怕我一搅局崔二毛子身后的六七十个兵丁都会一拥而上反而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就在我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之时忽听耳畔有人低语一声道:“你只管屏息聚气就好老夫先借你些真气救急”此言说罢之后就再无声息了。 我听完连忙转头向四处张望只见左右一丈之内依旧是空无一人三四丈外是崔二毛子的兵丁的包围圈。我一见此景心中却生出许多疑虑出来:方才的声响明明与附耳所听一般无二怎么就突然连个鬼影都没有呢?正在思索之时那边的战势却已生了剧变:四爷以一战多体力早有不支砍翻一个小将之后收招稍微老些竟被一个汉子拿九节鞭的套住手腕。我霎时便被这形势惊愣了刚想操刀帮忙却听见耳畔旁再次传来低语声道:‘赶快招再犹豫片刻你两人只恐要丧命于此!’ 我一听这耳语声又是一惊自知方才所听根本不是幻觉与此同时四爷身旁的两个汉子竟不知怎地突然口喷鲜血轰然倒在地面叫苦不迭我自知四爷一时并无性命之忧也就放心屏息聚气汇积内力这一汇积则可稍一汇积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原来我体内不知何时竟已受了许多真气虽远不及在老把头家时的那层功力但逃跑救命却是足够了。 崔二毛子的喽啰一见与四爷缠斗的两个汉子突然倒地均是十分惊异转眼间二三十个喽啰就纵身而上将四爷重新包围在一个小圈之内一个头戴红缨的头目大骂道:“老杂毛你他娘竟敢使用暗器既然你手段如此卑鄙也休怪我们以多欺少了兄弟们一起把这老杂毛给砍了!”他一语说罢二三十人就要各掏兵器就要围攻四爷。此时我的真气已然汇于丹田只要再一调息便可由掌中出。 这时我突然忆起在老把头家后院被我毁掉的那些花盆----那是我不精于调息内力时所的败招虽然攻击范围极大但却没有什么实质的杀伤力。不过此时场上形势危急我实在找不到比这它更加适合的招式却只能卖巧弄拙将丹田内的真气如数灌于手掌和十指之上:但见运气之后周围狂风暴起地上黑土屑卷被成一个硕大的旋风又将几颗百年古树顶上残留的枯叶尽数搅在其中。霎时之间身旁左右的几十个兵丁喽啰已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兵刃自是把持不住叮叮当当地撒手。我借由这个间隙连忙跳到四爷身旁拽住他短褂上的牛皮腰带想要冲出包围圈外。 在我侧面的正是黑风岭的大寨主崔二毛子他一见到嘴的肥肉要丢自是不能答应慌忙之中拽出腰中的驳壳枪就想射击我心中暗暗叫苦也自知此时无暇斗他便只能在心中暗暗意淫些他手枪卡壳之类的美事没想道我这一想他的手枪还真的卡壳了对这我连勾了七八下竟无一子弹射出。我心中大为宽慰只管拽着四爷翻山越岭、踏树寻丛去了。 跑了一刻钟后身后的喊杀声渐行渐远我深吸一口气打量眼前所在也不知究竟往哪方向行走才好。这时耳畔周围突然又响起方才熟悉的声音:“向左”我自知此番定然是受了哪个世外高人的指点教化才能从险境当中捡回一条小命出来便也只好乖乖依令前行。 那声音了**个‘向左’、‘向右’的号令之后便不再多言行了一会儿之后只见我的眼前突然现出一条崎岖的山间小路:借着天上的星光照射我勉强能够看出脚下好似有人行走的痕迹我沿着山间小路快步直上又进了二里余路忽闻耳旁传来连连水声抬头一看原来头顶一丈开外的山壁墙上正挂着一眼喷涌浓烈的山泉。 身下的四爷一闻泉声连忙问道:“知焉你是怎生寻见这清泉的?”还没待我回答自泉下的土地里却冒出一句话来:“是我引他来的” 第八十一章 - 终篇(一) 二人闻听扭头一看只见在池边松树底下正倚树坐着一个老头:此人身形矮小臂粗腿短即使站起身来也只有五尺不到他左手抚着地上的土丘右手横着一根四五尺长的拐棍正凝神注视着我和四爷。 我一见声音的真身出现赶紧抢步跪身说道:“此番多亏老人家出手相救!但不知老人家您是哪方高人?” 老者听罢一按土丘起身说道:“我大名叫做张禄乃是不咸孙良的结拜弟兄亦是怀德诸山的山神。数个月前我那兄弟曾登门造访言小虎神极有可能夜拜黑风岭要我广尽地主之谊多多帮忙照顾。我既应了兄弟之诺自当不能让你命丧于此” 四爷一听连忙也俯身下拜道:“晚辈不知原来是莱阳的张老前辈救命” 张禄一见连忙上前相搀道:“文四贤侄请起你却不要如此多礼” 四爷听罢神色便是一惊问:“晚辈姓文之事在二龙山时都没几人知道到了抚松镇后更是从未和人提起过张老前辈却是怎生知道的?” 张禄闻听哈哈大笑又答:“我不仅知道你姓文而且还知道你本不姓文” 四爷一听如同被霹雳击顶脸上尽是些匪夷所思的神色追问道:“张老前辈晚辈若不姓文那又姓什么?” “姓刘!”张禄斩钉截铁地答道。我转头去看张禄但见他面带威严语气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刘四贤侄我此行来除了保护小虎神和你不死之外还要将几个秘密要告予你知。你若听我说完之后自然会知道闺女得病的原因……” 四爷听罢分外激动连连向上叩头道:“还请张老前辈明示” 张禄不慌不忙说道:“贤侄莫急待老夫一块一块和你仔细掰开说清不迟。老夫先问问你俩此番夜探黑风岭是不是奔着这条清泉而来?” 四爷点头应道:“前辈说得没错我此行的确就是奔着泉下燕巢旁边的几件宝贝” 张禄又道:“既然如此想必你已然知道泉内的情景和它所通向的地方了?” “没错晚辈在一个德国人的日记里得知这黑风岭的泉中竟藏有一条长约几千里的隧道在那隧道末端正是一条直通定陵的泉眼水道晚辈此前几天还纳着闷儿呢不知究竟是谁尽挥天下之财力去修建这样一条不知有何作用的密道” “呵呵呵……”张禄笑着点了点头又扭脸朝向我说:“小虎神我兄弟孙良说你机敏过人我倒要先问问你的看法” 我听后略加思索便答:“张老太爷如果日记之中记载的属实那么如此浩大的工程绝非是商贾诸侯所能消化得了的有能力修建的只有皇帝。在山海关未建成之前历朝历代的皇帝老儿都是为胡人马兵的侵扰所忧心思和财力全都放在长城左右的边防之上又哪里有闲心去挖什么密道?所以这它应该不是明朝之前挖的” “说得有理”张禄点头赞道。 “在大清进关之后除南明之外清军几乎再无外敌。关东更是被奉为龙兴之地。皇帝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他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兴师动众去建这样一个东西。如此说来从时期来看:最可能建它的就是明朝国力鼎盛时期的皇帝” “说得不错”张禄继续点头。 “从地形来看定穴修墓除了风水之外最讲究的便是其完整如一的特征。爷爷辈的皇帝不会在孙子的墓中乱挖孙子辈的皇帝更不敢以下犯上自掘宗庙所以依我的意见来看:这密道自应是万历皇帝所亲建的” 张禄听罢忍不住伸手为我鼓掌赞叹道:“说得好!这密道果然就是万历皇帝所亲建的” 四爷又问:“敢问张老前辈万历皇帝当政时期这山海关甫成不久他又为何要倾尽国力去修建这样一座密道?说来此密道只有其害而无所益关东的女真人若是知道这条密道的话恐怕连阴山都不用去度了!” “这正是万历皇帝的匪夷所思之处啊!”张禄叹气说道“万历是个好皇帝明朝宰相张居正死后这轰动一时的变法也就告一段落了。望着朝野对张居正及自己早年行事的批驳万历皇帝变得心灰意冷。而后朝臣见他懦弱竟然敢于在堂上与他公然叫板这更是埋上他想远远逃开朝堂避世想法的种子。 万历皇帝虽贵为一国之君但他生来体虚乏力熟悉他的都知道他实际是一只腿长一只腿短后腰佝偻难以捋直这些病痛将他折磨得难以行动甚至批阅奏章都要在寝宫里面才行也正因为如此万历皇帝才更加奋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审批同意才能允办----这就严重损害了许多王公大员的利益许多无理款项的拨付都遭到了万历的严厉拒绝。朝堂里闹得愈厉害到了最后万历干脆就拒绝与朝臣相见三年五年不用上朝。 这时定陵正修得热火朝天一个天大的消息从天寿山传了回来:‘深挖地宫的时候有工人不慎凿通了邻山的海眼辛辛苦苦建成的定陵里面在数日之内就有被海水倾覆的可能’万历一听急得更加不行了联想到自己身上遭受的种种不幸他急火攻心不顾众人阻拦一瘸一拐冲出宫外向天咒骂。时历梅雨季节天散小雨气露微寒宫中宫女阉人一个都不敢前去阻拦结果骂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万历的气是出了但病也做下了。自此之后万历时而精神恍惚竟渐渐与宫廷中的术士方士一起来往对朝政更是不闻不问。 个把月后定陵之中又传喜报言海眼虽开但在海眼之中不知何时竟窜进一条怪鱼进来自打怪鱼来后定陵之中水量饱和一吞一吐正好盘活了潭水。万历听罢欣喜异常那些方士更是倾尽所能狂拍马屁将那怪鱼形容成真龙现世让万历愈加地欢喜。 话说自打怪鱼入穴之后万历的精神还真地日渐矍铄身体也愈加康健起来。于是万历便更加信那怪鱼乃是天降真龙还在宫廷中大摆宴席将心腹朝臣召集一齐同庆数日。自此之后这定陵中有真龙的传说就在宫廷中传播开来。后来又过了两年万历不知怎么竟做了一梦梦醒之后他就密令下去倾其国力在定陵底下密凿隧道。当有朝臣来质问他为何去修这劳民伤财的东西是万历也不生气只答神龙给他托梦说定陵之难已然帮我度过如今真龙想要回巢去却卡在海眼之外他必须先给神龙开辟水道才能再开海眼请真龙回乡遂要由定陵龙穴开凿直至不咸天池。 后来万历驾崩在遗诏中他只关照一事----那就是历朝历代皇子皇孙必须要继续在定陵中秘密开凿直至开通由万寿山至不咸山的密道才算完结。他死之后他的儿孙倒也孝顺每朝每代都倾力而挖无奈工程太过好大明朝为修建密道已耗尽国库积累又遭关外胡人侵扰、内忧外患、每况愈下。到了崇祯年时隧道虽然都挖到黑风岭但国库实在再无饷银维持劳工知此形势之后自然不想再挖一哄而散跑得干干净净。自此之后那个遣龙归巢的浩大计划也就无奈作罢。 而后清军进关连年征战也无人顾及此事这条密道就一直被搁置着。直到了庚子年时大清朝历经国难被八国联军侵扰得撇下京师定陵被掘此条密道才再次重现天日” 张禄一言说罢我和四爷二人终于明白威廉斯日记中所记载的确为真事只是其现的过程有些残猫遇病鼠的凑巧意味罢了。 四爷听罢点头自是无心去关心万历皇帝的闲事便又问道:“张老前辈此事小侄倒是懂了不过小侄更加关心的是:我那闺女究竟为何得了一个如此难治的怪病?” 张禄继续摇头叹气道:“贤侄你莫要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你的身世。先你并不是一个满人而是一个汉人;其次你不仅姓刘还是前朝一个大将的后人” 四爷听罢大骇连忙问道:“是谁?” 张禄答道:“刘宗敏” 第八十二章 - 终篇(二) ‘刘宗敏’这三字甫一落地四爷如受晴天霹雳一般久久不能答话张禄见状又补充一句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乃是刘宗敏和陈圆圆的后人” “什么?!”四爷听罢暴叫一声如被魔障了一般他的目光呆滞面色无神似是被惊得灵魂出窍。 “贤侄啊老夫知你一时无法接受可事实终究还是事实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难以撼动和改变。你熟读清史自是知道在明朝之末有闯王李自成在中原起义攻陷了京城。但这闯王治军无方只知烧杀抢掠在皇宫中享受清福却没顾及因此导致的种种恶果。他为了犒赏部将将在吴府擒获的陈圆圆赐予爱将刘宗敏随意蹂躏正是此事最终才引了一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浩劫。而你正是刘宗敏强暴陈圆圆后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后人”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惊便想:“倘若静玉是陈圆圆后人的话她生出的那副花容月貌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张禄继续说道:“陈圆圆饱受凌辱虽然生下刘宗敏的儿子心中却无时不刻地挂念吴三桂的情意绵绵几年之后她终于耐不住心头的寂寞煎熬偷偷自尽了。吴三桂知此以后痛不欲生立即开关放人将清军的铁骑引入中原从此中原罹难血雨腥风直持续了好些年。刘宗敏再此之后自知大祸临头赶紧将那婴儿托心腹人带到江南避难又为之改为‘文’姓即‘带刀成刘’之意。 自此之后清军所向披靡没用几年铁骑军便一统中原那刘宗敏自然是在乱军交战之中被人杀了。可吴三桂却始终找不见先前陈圆圆所生的那个逆子为此吴三桂大祭法台请云南最厉害的法师诅咒刘宗敏与陈圆圆所生的逆子不得好死。法会其间有一个恶毒的降头法师为了讨好吴三桂与他进谗道:‘您若要真想解气泄愤不应让男婴不得好死而应让他生不如死’。吴三桂一听甚觉有理就让这法师以陈圆圆的尸身为媒行了一个降头。这个降头乃是无比狠毒:内容就是让这男婴及其后人历代只能生育一个子女如若得了男婴则他媳妇俱为妓娼让其尝尽妻子被人**之痛;如若生了女孩儿则让其患得奇病整天被头病所扰让她生不如死直至千秋万代不生不育之时才算告罢” 四爷听罢气得把牙咬得咯吱吱巨响又问张禄:“老前辈那这个恶毒的降头可有什么解法?” 张禄叹道:“任何降头都有解法只是此降异常恶毒解法极难而已。要解此降须得世间极难取到的三件物品:‘血玉、咒文和兽鱼之眼’缺其一样都无法解开。本来吴三桂预料得好三样宝贝其中的两样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血玉乃在陈圆圆尸身的咽喉底下;咒文在陈圆圆脚下所蹬的小金箱子里面;而兽鱼更在定陵的幽潭之下要凑齐这三样东西难可登天。不过老天有眼在去年阴差阳错之时知焉侄孙就在无意之间解开了‘六方五位阵’又探破了阴阳双鱼黑殿使得血玉和小金箱子尽数得在手中” 四爷听完将目光转过来问我:“知焉你果真得了这两样东西?” “没错血玉我业已作为定情信物赠予了静玉了”我静静答道。 “那小金箱子呢?”四爷又问。 “金箱子也被华莱士给打开了那机关设置得非常精妙倘若没有华莱士先生帮助即使有一百个、一千个能工巧匠也纵然寻不到开启的办法” “谢天谢地……”四爷口中喃喃跪身朝向东西南北叩了许多响头。 张禄看罢又说:“刘四贤侄老夫再透给你一个秘密:其实静玉丫头的阳寿早就到了她之所以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那都是你多年行善外加知焉侄孙大破法阵和血参在地府换来了许多的阴德。实话实说这深海兽鱼始终是一个神物它可不是那样容易捕的倘若你们最终真的竹篮打水俩手空空倒不如继续为善积攒阴德那样起码能够维持静玉闺女三四十年的生命。倘若静玉不再生育子嗣这咒语在你们刘家这代也就算是被灭了。老夫和你说句难听的话你却不要计较:吴三桂咒符虽毒但也确是刘宗敏亵渎陈圆圆在先这种孽事你们即使告到天庭却也不占什么理说” “唉……”四爷听罢长叹一声泪水却已沾湿胸前衣襟。 张禄一见四爷这副颓态心中也有诸多不忍便道:“刘四贤侄你这男子大汉的休要哭泣老夫方才说得也是最坏的结局。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解咒虽难于登天三样宝贝你们不还是凑够了两样?综上所述只要你们继续积德行善兽鱼之事也自应不在话下” 四爷听罢忙擦干脸上余泪答道:“多谢张老前辈指点但不知我究竟要做何等的善事才能抵消上祖亵渎之罪?” 张禄又答:“吴三桂冲冠一怒开关皆为令先祖强暴陈圆圆所致由此给天下苍生带来的灾难却是无法计量的依老夫来看你刘家若想功过相抵也须办得一件让天下人感激你们的大好事!” 四爷忙问:“什么大好事?” 张禄答道:“玉皇大帝他老人家已然厌倦了天庭之上三纲五常、改朝换代这些定势。他想将‘君主’变换为‘民主’;想将‘他由’变换为‘自由’不过天国变法乃是件涉及民生的大事绝非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于是玉帝便想先在下界广施仁义将‘民主’、‘自由’这些新鲜东西带下去聊做试验倘若凡间的子民在得了‘民主’之后能够不搅大局不兴大乱;在得到‘自由’之后能够不丧道德不忘教化天上天下就会一齐改掉四五千年的金科玉律规律将皇上、臣子这些等级概念统统抛到九霄云外人神自主共和共荣” 四爷听罢又问:“长老前辈这些‘民主’、小说文字版‘自由’不就是孙文黄兴他们所颁的施政纲领么?” 张禄笑道:“没错。按资历此事本是由孙文代为执行。不过知焉侄孙近几年异军突起凭着破坏吴三桂法阵以及斗败血参几件大事拯救了几万苍生黎民恩德直感天庭。况且他又为虎神之子系出名门于情于理都应给他个机会与孙文竞争。故而在今年的赏善罚恶大会上玉帝破例将两位并列称为赏善状元各给其十年时间努力待十年之后玉帝根据各人的功绩再给予响应的奖励。我想知焉侄孙既有此番机会定然不会辜负全天下人的厚望一来帮助黎民苍生尽获民主自由二来也能依靠功绩为刘家求得天赦使这恩恩怨怨尽数泯灭如此行来岂不最好?” 四爷听罢双眼放光又道:“张老前辈这的确是一件比寻得兽鱼更加利人利己的善事!” 张禄又言:“所以老夫今日才会在黑风岭待你一来是将事实尽告你知让小虎神知其使命来日去建奇功;二来是把德国人在定陵中抢夺的三件国宝:龙冠、凤冠与夜明珠尽数交还与你使其充为你们起兵的军费;这第三嘛就是将你们从黑风岭这虎狼之地解救出去” 张禄说罢也不待我们感谢一扬拐杖只见周身左右黑烟四起将我们紧紧包裹在其中。待黑烟散尽我睁眼一看四爷也我竟然又回到了黑风岭的山门之前。在不远之处的黑石上面躺着一个绿布包袱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正是威廉斯此前在定陵中抢夺的三件国宝。 在回程的路上我细细将云南破墓经过以及今后的打算与四爷说了一个梗概。四爷听后不禁叹道:“古语有云: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此话不假此话不假啊!”爷俩说罢远方天光已然微亮一缕朝阳正欲从昏暗之中挣扎而出耳边鸟语之声渐响身旁左右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崭新景象。 第一章 暗杀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自打我和四爷在黑风岭被山神爷张禄救下之后日子已不知不觉混到了宣统二年(公历19o9年)。回往事几年多的日子可谓苦不堪言此中的经历更是一波三折让人度完不忍再忆。 事情还须从那个月黑风高之夜说起:爷俩自得了奇宝内心之中均是狂喜不止故而甫出山寨便忍不住打开威廉斯裹宝的深绿色小包来看:只见里面的龙冠长有一尺重逾半斤其上雕工精细刻有‘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和‘螭吻’等真龙子嗣冠前又有延伸一尺余长的‘冠延’此物是以数千个镂空金块儿所精制显得威武庄严煞是夺人眼目。除此之外在旁陪衬的凤冠和夜明珠亦是当世难得的珍宝。翻完奇宝之后我又在最下现三本薄薄的绸布小书我捏了捏小书的质地----滑腻又不乏坚韧仿佛被蜡油松油之类的东西裹了几层似地。我将三者排开翻看只见每张封面均写着四个方方正正的大字从左到右正依次是:《黄帝内经》、《炼丹秘术》和《经脉图参》。 “唉……”一见这几本书名我心中不禁苦笑一声。清史记载:“朱元璋在起兵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苦行僧就是因为偶得妖书他才有机会夺来大明江山。而那万历皇帝何尝不是继承了妖书的精髓才使得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只是他在清平盛世之后他便沉溺于后宫终日淫乐不理朝政最后竟把身子损得亏空无力上朝才引得官怨民怒云云……”如此看来清史所说均为杜撰万历之荣乃是张居正新党变法革新与什么《太平要术》及妖法并无直接关系而威廉斯的日记也记载得足够清楚:棺材中万历的脊背骨严重扭曲变形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不能上朝确是因为身体不适所致。 一见这三本书名四爷脸上顿时也显得有些失落。平心而论这三本书虽然尽是当世巨著但我二人既不想炼丹谋得长生、也无暇修身养性此物件倘若放在我们手里无异是麦种授给渔民卤水施予裁缝。二人商议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先将事情经过与华莱士陈述清楚再将三本古书在他面前摆摆这样于情于理也显得稍为妥帖。 回到店房之后华莱士听完我俩叙述自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不到一日他便耐不住寂寞要回胶澳了。我二人一见也不好安慰什么只能陪他喝了顿闷酒就此分道扬镳。待他走后我二人悉心带了宝贝跨上战马一路策马扬鞭这一日终于就赶到了二龙山的地界。 二人沿盘山道上山但见路上冷冷清清并无人丁守护四爷心中起疑便急下马细细观察细细观察之后二人均被吓得不轻:原来黑土之中夹杂了许多血腥之气顺着血迹翻开旁边的草窠里面竟然还有几只残肢断臂此时此刻那些断臂上的脓血已然结为黑痂微风飘过正向外散逸着一股股惹人难耐的臭气。 二人对视一眼还不待开口商议从左边林中竟兀地射出一支暗箭那暗箭的出势奇快直奔四爷的前胸而来。四爷自知不好再想甩镫离鞍已然不及。危急之中他单手往后一压马鞍整个身子都接着反力都向前一悠借势就滚到马头底下他胯下红马不知有变竟被四爷的巨力压得屈膝跪倒暗箭贴着马鬃毛‘嘭’地一声戳进右耳树内三寸有余碰撞中强大的冲力将箭羽震颤得嗡嗡乱响。 四爷一骨碌身从地上站起冷冷问道:“何方朋友不敢以真颜相对反要藏在林中做些蝇营狗苟的动作?”一番话落之后林中竟传出一声饱含喜悦的惊叫:“外面的可是大当家的?”我二人一听均感这声音有些熟悉四爷拽出马刀挑开树叶向前观看林中正有一个七尺汉子倚树而立----只见他剑眉虎目身形健硕身着二龙山的青布服装脸上臂上尽是些骇人的血痕他手里端着一支木弩右边裤腿中的脓血已然黑臭我隐约对此人有些印象:他乃是二寨主手下的一个薛姓先锋。 这薛先锋一见四爷回来撂下弩箭便坐在地上哭道:“大当家的二龙山毁了兄弟们全都死了咱的家当全都没了……”四爷闻听强压怒火问道:“薛老弟你先别哭快将此中的经过详细和我道来”薛先锋擦了擦眼中的泪说道:“大当家的你不知道自你走后第二天寨门外来了几十号人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附近的猎户药农因为忍不得贪官的压迫所以想归顺咱们讨口饭吃。二当家的一见这些人面相凶恶自知来者不善便将那些野夫拒之门外。本来大家都以为此事告一段落谁也没往多想哪知在二更天时这些人竟然从山门偷偷摸摸蹿了进来与我们巡山的队伍撞了个正着。这些恶徒一见自己行踪暴露也不客气挥刀与我们战在一处。他们虽然占得先机但赖于二当家指挥得力也并没占得多大便宜正当我们激战正酣之时三当家的也拍马挥刀加入战团眼看我们就要占了上风三当家的竟然……”说到此处薛先锋又忍不住泪涕齐流话语竟然哽咽起来。 四爷听得着急便忙问:“三当家的他怎么了?” 薛先锋的稍稍定了定神道:“三当家的竟然暗下毒手把二当家的给……。自此之后他们两家便兵合一处又烧又杀让我们尝尽苦头。属下一见大势已去也无暇去保护家当急忙将女眷们藏到后山。方才大当家的上山属下是误以为他们卷土重来才射出暗箭以死相搏没想到是大当家的您回来了您回来我们再也不用怕了……”薛先锋苦笑着叨念了几遍精神一松竟然昏死过去。 四爷听罢直把牙根咬得咯吱吱山响安顿好了薛先锋后又带我上马又去山顶探视:但见聚义大厅之内被烧得满目疮痍先前那些值钱的器物已被抢掠一空就连桌椅上套着的虎皮都被人连根扒下只有地上歪歪斜斜躺着几具躺尸显得分外刺眼。在四爷的摇晃之下一个没死透的敌方兵卒终于喘上口气将此中的经过简略叙述了一遍:“原来那三当家的自打上山之后便开始觊觎血参早就想据为己有。此次恰逢我和四爷外出他才敢秘联附近匪帮、里应外合抢走了血参和值钱的器物”四爷听罢自知以马贼多疑的天性那三当家的必要远走高飞不会留下任何给人报复的机会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了。 二龙山自此之后彻底变为了一座荒山关东所有匪帮都惧怕四爷更是害怕四爷把自己算作当日劫山的仇人所以这二年多来他们既不敢出兵占山也没敢谁来投奔入伙。四爷经历了诸多变故之后已有些心灰意冷索性就遣散了薛先锋和几个女眷在后山垦了一块儿荒地和我们安心地务起农来。更新更快尽在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一年。不得不说这段光阴过得实在清苦:整天的活计除了喂鸡养鸭就是栽葱种菜在这种氛围之下我逐渐去了性子里的浮躁由一个眼高手低的富家公子成为一个安心务农的山间野夫。四爷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在第二年春天便教我练武骑射拳脚兵刃。我自幼就喜欢习武这回又遇上练家子指导无异于如鱼得水爷两个膘着膀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年下来我的武功倒也练得有模有样。 经过几年的成长静玉也出落得更加俊俏可人:两年前的她少不更事就像是一块儿璞玉虽然洁净但却稍显苍白;而今璞玉已然盘成了一块美玉无瑕的相貌之后又增加了通情达理的内涵使她浑身上下都散着成熟女人的气息。四爷曾多次撺掇我俩完婚但我在这二年渐渐品味出张禄话外的含义:刘宗敏为了一己私欲玷污了陈圆圆吴三桂悲愤欲绝便给刘宗敏的后人下了毒咒:刘家凡是生了男孩他的妻子在日后尽为人淫尽享吴三桂当日失爱的苦楚;而刘家若是生了女孩她便要常常头痛难耐尽享陈圆圆不能与吴三桂行以夫妻之礼的遗憾。纵观静玉这两年的表现凡是无关男女私情之时她的头痛病犯得便要少些轻些;凡是二人独处谈情之时她的头痛病犯得便要多些重些。如此来看在解咒之前二人不能成亲才是上佳的良策。 清苦的日子不知不觉又捱过了半年。那年冬天大雪下得出奇地大凛冽的北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子割皮般地疼痛我和四爷刚从山上猎了人熊回来爷俩架锅烹了熊肉之后静玉正打算用巧手给我俩用缝制两件熊皮大氅。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胖老头笑嘻嘻地边走边道:“这熊肉好香怎么吃这好东西也不说唤我一声?”四爷一见急忙起身相迎口中笑道:“三师弟这大雪天的是什么香风把你给吹来了?”高胖老头一指屋中的铁锅笑答:“当然是这锅熊肉了难道你以为你这个老不死的?”二人说罢也不多言拥在一齐自顾哈哈大笑。待二人笑罢四爷将我俩唤过来道:“知焉静玉这是爹爹的小师弟沈岑快来见过你沈叔叔”我二人施礼过后四爷又说:“这丫头是我的闺女名叫静玉;这小子是我的女婿名叫知焉”。沈岑听罢不住赞叹道:“静玉?这名字叫得好!人长的更是水灵小丫头多大了?” 静玉一听沈岑赞叹脸上红光微现羞赧地答道:“回沈叔叔侄女今年虚岁刚满二十……”沈岑听罢又是一番赞叹:“二师兄这闺女长得可真像咱小师妹啊!……对了怎么不见小师妹的踪影?”四爷听罢脸上立刻显出尴尬神情慌忙答道:“她……她前些年得病死了对死了有好些年了……”沈岑一听面带疑色又问:“得病?小师妹在学艺时健康得很她能得什么病?”我一见四爷磕磕巴巴忙上前解围道:“沈叔叔我四婶得的是脑风每到梅雨时节就疼得不行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剧痛就偷偷服毒自刎了”沈岑听罢长叹一口气道:“唉……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二师兄方才语言中显得有些慌张我与他相交多年他撒不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四爷听罢忙对我投来赞许的眼色又微微点头。 不消一会儿熊肉烹好香气四溢沈岑与我三人齐聚火堆跟前吃饭谈话之间他二人又忆起年轻学艺之时许多往事沈岑叹道:“二师兄岁月真是如梭啊!咱一晃也满脸花白胡须了想当年你与小师妹从师门私奔出来可让师父和大师兄几个月都消不了气呢!尤其是大师兄他一直对你带走小师妹之事耿耿于怀!如今他若是知道小师妹香消玉损指不定还要对你破口大骂呢!”四爷听罢长叹一声道:“大师兄现在可好?”沈岑一摊肩膀做了个无奈的姿势道:“他现在安不安好我也不甚了解。不过你这一走啊大师兄直等了三年才被师父逼迫着成亲后来他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小名叫‘念瑾’再过几年我也从师父那里出徒了之后就一直没回去过”。 “念瑾……”四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小子还真是贼心不改不过当日我若真把小师妹让给他小师妹也不至落得今天这般的惨相这都是命啊”四爷说罢之后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拉完家常四爷又问:“三师弟依你的性子你这冒着大雪赶来定然不是探望师兄师妹这么简单吧?有什么话你且不必藏着掖着”沈岑听罢脸上微微尴尬打趣道:“二师兄说话还是不改尖酸刻薄……不过你还真是没猜错小弟此番无事不登三宝殿实话和你说吧:兄弟自打出徒之后去了关里营生因为为人厚成老实所以替别人背了莫名的黑锅还差点被官府拿去问斩。幸亏那年七月郭人漳和赵志策动起义小弟我才捡回一条小命儿那长官见我手底下有几分功夫心里非常喜爱就破格收下了我经过几年的历练兄弟我现在也是革命党里的一个小头目了” 四爷听罢忙问:“郭人漳和赵志?此二人后来不是策动钦州起义了么?”沈岑答道:“没想到二师兄隐居在山内对江湖上的形势依然关注你说的一点没错在光绪三十三年五月此二君确是动了钦州起义不过因联络失误痛失了良机转眼便被清政府追杀得落荒而逃兄弟我逃到了广州结识了一个新的领此人名叫汪兆铭字季新笔名精卫。他也是从外国留学回来的名士此次我正式奉了汪先生的秘令才从关里回到关外来……”四爷听到此处连忙打断话头问道:“什么密令?”沈岑小声答道:“通过钦州起义汪先生总结出:革命党人以硬碰硬未必敌得过清政府。所以他打算在武装征战的同事大量召集武林之中的高手伺机对清朝大员搞点暗杀活动……” “暗杀?”四爷一听此话即刻愣住沈岑见罢又道:“二师兄咱们在师父门下学武之时不就谨记着么?天下人管天下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们绿林人的天职。那些清朝要员本来就是躲在暗地指挥的缩头乌龟我们也大可不必跟他们去讲什么道义早杀一个天下的老百姓就会少受许多苦痛!”四爷听罢点头道:“你说的也不乏道理不瞒你说前些年二师兄我也想在山上广聚人丁想要伺机而动无奈后来这山里生了内贼我多年积攒的钱财全都被洗劫一空从此之后我心灰意冷自知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才隐居在山上务农耕作”沈岑听罢摇头说道:“诶……二师兄你此言差异你若能杀几个大官要员那不必杀几百几千个清兵更有作为?荆轲美名流传百年不就是因为去刺秦王?而樊哙虽有匹夫之勇到最后也是默默无闻不是?”四爷听罢点头道:“也是”。沈岑一见四爷点头显得非常高兴又说:“二师兄现在呀什么都不抵一个‘名’字来得实在只要你干了一件惊天的大事什么好事都会自己找上门来” 我和四爷闻听沈岑口中脱出了‘惊天大事’四个字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没错张禄几年前曾经与我们说过要解开刘家后代身上的毒咒除了挖得兽鱼的眼睛之外还有一条路就是去办得一件惊天的大事当时我们一直理解为拥兵起义为民救难。可如今二龙山遭得了血光之灾我们除了取得那几件秘宝之外两手空空要人没人要枪没枪空又一身的抱负却只能浑浑噩噩地碌碌无为。适逢沈岑一说爷俩心中又燃起了不小的愿望。 第二章 拜寿 沈岑在二龙山一直住了三四日才走临行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又是留地址又是赠路费劝四爷一定要去广州去投奔革命党人。送走沈岑之后我心中开始活络便说道:“四爷啊二龙山起兵反清现在来看是不太可能了倘若我真能像沈叔叔所说刺杀一位清廷要员甚至了解了宣统皇帝也算是干了一件惊天的大事让‘民主’、‘自由’早早在国内落地生根到时候刘家所犯的过错足可以功过相抵静玉的病情也能够痊愈”四爷听罢满脸欣慰说道:“知焉啊凭你这句话四叔就没白疼你不过要暗杀封疆大吏哪是那么容易的事?稍不留意脑袋就得搬家临死之前还要受到一番折磨。除此之外你的武功也远远不够迄今为止我只教你一些基础的硬功暗杀更讲究的是对射击、暗器、轻功等软功的研习” 我听罢忙说:“那您就教我软功”四爷摇头叹道:“我师父当年的确教过几个熟悉软功的徒弟只是软功在当时多为采花淫贼所精属于‘下三门’的东西因为它深为绿林人所不齿所以四叔当年也不曾学过如今又怎能教授于你?”我一听自觉得非常泄气也就不多问了。 此事又过了半个多月日子眼看就要到了宣统二年的年关。四爷在一天晚上突然将我召进一间屋里问道:“知焉为了静玉你当真可以舍弃一切么?”我答:“那是自然静玉是我的未婚妻”四爷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知焉啊掐指算来你也与我们生活了好几个年头了。四叔今天不把你当外人咱们就好好探探破咒的事。!自从半个月前你沈叔叔来劝我入伙这些天我每夜都无法安然入睡我倒不是为了什么建功立业我只盼能够做上一件惊天的大事用我们刘家后人之功去抵先人之过最终解放了我们刘家也成全了你和静玉这对苦命鸳鸯。不过如今二龙山上委实没有什么资历起兵所以只能按照汪兆铭所说的法子做一个大案。四叔老了学了一辈子硬功再想去学软功已然来不及不过你还年轻四叔于私来说就盼着你能够拜得名师学好软功待日后建功立业和静玉二人和和美美地生活”我听罢忙答:“四爷我也是这么想的只可叹寻不到能教我软功的师父”四爷听后沉吟半晌捋须答道:“这师父嘛道不是个问题就怕你受不得其中的苦你是个京城的公子自小没受过什么苦。俗话说:‘行百里者半于九十’软功这门学问博大精深倘若学你无法吃苦不仅学不精通只怕你的身体到时也要受得损害……”我听罢忙答:“四爷这你却不必担心了我说能受得其中之苦就必能受得其中之苦这几年的务农习武您也看在眼里了我不也是干得挺好?倒是师父孩儿不知道您到哪儿给我去找”四爷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有一个世外高人叫做‘独步寒江’封九公他的轻功暗器均为武林中上三门的翘楚他不仅是我师父的一个故友而且是我的忘年之交。每年正月十三当日我师父的故友朋伴都会到哈尔滨的江门赴宴为他祝寿我在想这么些年了也不曾回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此次我打算借此良机一来回江门给师父贺寿;二来也能拜托封九公收你为徒” 我听罢点头应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晚辈从沈叔叔和您的谈话中听说好像您与尊师父一家曾经生过许多误会此番前去咱们倘若惹出什么祸端出来就不好了”四爷听罢长叹一声道:“咳!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事到如今这事情想不扬也不行了:三十年前我刚及弱冠的年龄那时候我无所事事整天在关东的马市里面游荡靠拉客卖马维持生计。当时有一个本地的马贩子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去欺负一个老头我当时也是意气用事看不过去便和他吵了起来。哪知此人在当地欺行霸市已久还没等我讲上几句顿时就有三四个野夫一齐上来揍我。当时我是以一敌三虽然身体还算健硕可用的始终都是些没门没派的乱把式在打斗中我的头被他们击伤最后斗得满脸是血。就在我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方才被人欺负的老头竟然出手如电三招两式便制服了先前的几个威猛汉子。 我躺在原地被吓得目瞪口呆----关东胡子响马的武功我见过即使是最厉害的也没法有他一半的武学修为这样的世外高人饱受凌辱为何还要装怂呢?我愈想愈不明白想着想着就因为失血过多昏厥过去。再醒来时我现自己正身在一座豪宅大院之中身边除了那个老者还有一个小伙和一个姑娘。老者见我醒来便把此中的经过告予我知:原来救我生还的老者乃是一个世外高人他的真名叫做白靖锦绰号叫做‘江门老祖’他此次去吉林乃是参加一个老友的葬礼在回家的途中他偶在马市相中一匹白马便开口向马贩询问价目哪知马贩良心尽失先报低价诱得老祖掏钱而后又蛮横抵赖死不承认。江门老祖听罢怒火中烧无奈老友刚刚病逝入土未安江门老祖为了顾及老友脸面就想暂且忍了恰巧我经过此处仗义执言惹来一场恶斗他才最终看不下眼出手对我相救。 后来我在那间深宅大院中养了一个月的伤通过与别人谈话询问我才知道:我躺的地方是江门老祖在哈尔滨购置的宅院此宅名字就叫做‘江门’。在他身旁的两个年轻人男的年方十八叫做白君源是他的独子;女的年方十六叫做邵瑾怡是他小姨家的女儿。按照江门老祖最初的打算他本想等我伤好之后给我些银钱遣我回乡但此时我心中已然非常留恋这个不错的环境于是便苦苦央求与他求他授予我武功待日后像他一样除暴安良。江门老祖为了此事考虑再三最后他见我品性确实不错外加那对兄妹替我求情他才便破格答应收我了作为第二个徒弟。 此后我便在江门扎下了根我虽然年长白君源几岁但他入师学艺远早于我所以我仍要唤他为‘大师兄’邵瑾怡虽然一直没有拜入江门但我们却都喜欢唤她做‘小师妹’。师父在收我之后在武功方面对我毫无保留让我和白君源一起起居、练习吃住都在一起。 这白君源系出名门若论天资基础无论领悟能力还是对招式的理解都继承了他爹的衣钵他若肯下得一番苦功日后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比他爹更加有名的绿林高人。无奈此人生性非常懒惰当有他爹在场的时候他练得比谁都要起劲;待白老爷子屁股刚一离凳他马上就松懈下来。练武人素来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最忌讳的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玩那些花拳绣腿的东西。几年下来我俩的武功已然逐渐拉开了档次我几乎可以用独臂单腿就能击败白君源而邵瑾怡此刻的心也逐渐由他那个不争气的表哥转移到我的身上。 而后师父又接连收了三、四、五三个师弟。其实这几个人都是师父老友的儿子:三师弟就是前些天来访的沈岑四五师弟乃是一对双胞胎名字分别叫做欧阳谷明和欧阳谷亮。话说这三师弟沈岑是个和我一样直言快语的人我俩在学艺那几年里一直交好而那对双胞胎兄弟却工于名利为了讨得大师兄白君源高兴屡次兴风作浪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后来事情的矛头终于转到了我和小师妹的身上我俩在一次月下漫步途中正被欧阳兄弟逮到白君源在得知此事之后暴跳如雷当晚就扇了我几个耳光骂我臭不要脸还不许接近小师妹我碍着白老先生的情面也就让着他没有还手。白君源在打完我之后怒气未消又去了内宅痛骂了小师妹一顿小师妹自小一直被这些兄长宠爱哪受过这种委屈?此时此刻她对白君源最后一点的希望也全破灭了几天之后我和她一起从高墙之内翻出趁着月黑风高逃出黑龙江跑到吉林的二龙山上当起了胡子” 四爷说罢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来我和小师妹就是因为大师兄的原因一直也不敢回去探望师父一眼。后来我在二龙山逐渐混上了一点地位便忙于操练也就忽视了她。直到十几年前我无意中听见手下酒醉私议说我的擢升实为她与大寨主睡觉的结果我当时将信将疑但心里早已如锅中的开水开始翻沸不止。为了验证事情的真伪我特地在外出间隙偷溜回来哪知竟将二人捉奸在床我当时气撞顶梁一怒之下便夜杀了奸夫淫妇抱着闺女从二龙山上跑下去了为了怕人报复我令胯下的红马一连跑了一天一夜直至到了抚松县才隐居在小村之中栖身。 时至今日若不是沈岑前些天来访我已快要忘记这段伤心的往事更无暇关心我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如何。这些天来我思前想后、夜不能寐越想越是觉得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于是我便打算今年师父借寿辰之机一来去好好去拜一拜我师父;二来也好帮你觅一觅‘独步寒江’封九公的踪迹” 听罢四爷一番叙述我不禁对四爷此行的安危着急。四爷却苦笑一声答道:“挖苦也好羞辱也罢反正那都是我该得的此番前去我也算是还一份感情债了”我又问:“祝寿贺喜需要大份的财礼咱们现在守着一份空山是靠天吃饭的普通农户又去哪弄银子给他备来那财礼呢?”四爷答道:“这倒不愁咱不还有威廉斯从定陵挖出的三件宝贝么?依我的想法龙冠和凤冠咱们暂且留着那颗夜明珠就拿出来当财礼送给他吧”我寻思片刻心中虽有不甘但却又想不出其他更加高明的办法最后也只有默默地同意了。日子一天天地过着不知不觉地宣统三年的太阳终于升了起来。又过了七八天四爷已然从山下带来三匹高头大马算好路程准备出了。 临行之前四爷除了将龙凤二冠藏于山中秘道之外还给静玉化了个公子哥的男儿妆。我理解他心中的想法我和四爷二人都去了黑龙江于情于理都不能把静玉一个女人孤孤单单地留在此地而二龙山与江门有几百里之遥踏上了黑龙江之后那就是进了别人的地界搞不好杀剐存留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古语常说:‘红颜祸水’历来女人都是祸患的根苗更不用提是静玉这般绝代美女了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得省心。 四爷在内室给静玉打扮了许多时间直到有一个多时辰这爷俩才从门口里一齐出来静玉这拂帘一出我的双眼几乎都要爆裂开去:这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女人么?眼前的‘他’右手持扇周身上下已然没有一丝往常的娇柔之气举手投足反而透出一股俊美少年的翩翩英姿:只见她的一袭青丝尽藏在白色纶巾之下身着青布长衫下穿灯笼紧裤脚下蹬着一双靸鞋;再看她的脸庞待胭脂粉黛除掉之后一张瓜子小脸将她衬得分外俊俏精干。静玉在四爷这一番悉心打扮之下哪里还像是一个花样女子?分明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静玉将手中的扇子‘唰啦’一挥冲我笑道:“刘兄别来无恙否?兄弟我给你施礼了……”我忙躬身相搀答道:“小兄一向不错但不知木兰兄弟哪日才能对镜贴花黄呢?”二人说罢爷三个一齐大笑。四爷赞道:“你们两个刚才这出戏演得不错在出以后你俩就以兄弟相称吧。还有静玉这个名字也暂且不要叫了先叫‘静润’为好这样称呼一来不容易惹人起疑而来万一咱们自己人叫错了也好顺势改口”三人听罢均觉得此计甚妙就都牢牢记住了。 翌日三匹高头大马载着老少三人跨出二龙山望着周遭荒凉的景致和民不聊生的惨状我不禁在心中感叹了良多愈加想要赶快到江门拜见封九公完成刺杀清朝庸帝的宏愿。三人一路晓行夜宿并无闲话这一日我们终于踏进了哈尔滨城内四爷掐指一算今天恰好是正月十二由于此地距离江门已然不远四爷也不着急索性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和我们一起吃过晚饭闭目养神。又待了一天时候终于是白老爷子的寿诞之日爷三个上街买了一大摞寿桃果糕去往江门。 也不知是因为年关的缘故还是因为白老爷的寿宴的原因江门附近的民风大改关东诸地颓废的气势竟显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街头来往的车马络绎不绝都在争先恐后地往江门的方向跑四爷悄声与我说:“白老爷子在年轻之时广交天下朋友这些都是来自全国各地赴宴拜寿的客人”我在心中暗暗赞叹白老爷子的人格魅力不禁对他的样貌谈吐更加感了兴趣。 待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我现四爷的面色逐渐由黄变红由红变青心中自知江门就在眼前。果然行了不到半刻眼前现出一座无比巨大的宅子出来。不得不说:这宅子与面积庞大和气势恢宏单单门前的一对石狮高有六尺显得比府衙大门还威风几分。三人见状也不多言策马从偏门进入守门人以为我们是前面押车随行的护官也没有深问便把我们放进了大院之中。三人下马将丝缰栓于旁边的樱桃树上。 三人刚栓完马还未等回头的一个间隙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声:“哎呦我当是谁原来是风流倜傥的二师兄啊……也不知二师兄今次又想来诱骗那家的黄花闺女”另一个与前极为相似声音接道:“贤弟你说得不对现在的黄花闺女都是二师兄的儿子辈二师兄即使再不要脸也不能拿自己的晚辈开刀吧?”第一个声音又答:“那可不一定嘿嘿嘿嘿”。我听罢这顿挖苦讽刺自是怒火中烧急忙甩脸向声音方向观瞧原来在我们身后正站定两个四十多岁的黑衣汉子他俩从头到脚除了说话的声音有些细微的差别之外其余几乎没有一处不是一模一样。四爷听罢呵呵一笑道:“四师弟、五师弟的言辞较之二十年前更加尖利刻薄了没见识过你们俩的一时恐怕还真难以适应幸亏愚兄我在二十年前就已经领教过了受教受教!”两兄弟一听自己的挖苦不仅没有伤害到四爷反而被四爷巧妙的以守为攻均显得甚是气愤。站在前面的先说:“姓文的你有种二十年前你犯了江门的戒条天下的英雄通缉今日竟还敢自投罗网老子告诉你你莫要嘴上逞强你若真的有种就在这里等着我即刻就向师父和大师兄回禀去” 四爷听罢微微一笑道:“四师弟放心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完完整整地回去”。那人听罢有些半信半疑又对这另一人道:“老二你暂且先在这儿看住他们可别让他们跑了我这就去找师父和师兄前来”另一个用眼睛扫了扫四爷眼神当中流露出些许惧怕的神情便答:“去回”。 四师弟撒脚如飞地去禀报暂且不提五师弟单手按着剑柄,却如临大敌一般立在门房旁边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不远处络绎不绝的人群不住在身旁穿行着车上帘笼频起不时有人向这方投来好奇的眼光当眼光碰到四爷的时候有的变成关切有的化为不齿更有不少人对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笑。不一会儿那四师弟终于风一样的赶了回来五师弟一见哥哥回来深深呼了一口气又将手从剑柄处撤下。 又过一会儿一个中年的汉子迎头赶来。只见他挺着一副中上等的身材团脸宽肩一双虎眼蒜头的鼻上稍稍有些艳红的酒糟嘴生得倒是不大一抹八字胡并分左右。让人觉得若把他算做是个书生混多了分英武的精神;若把他算作武者却多了分儒雅的气质。四爷见此人前来赶忙一躬扫地道:“罪人二师弟给大师兄施礼了!”此人嘴巴歪了几歪本想作但他一见四爷姿态谦卑便也只好收回恶状不冷不热地撇出一句:“姓文的你甭跟我来这套虚的咱也不是第一天相交我没那么健忘二十年前那套旧账本我还替你记着呢”。四爷起身答道:“师弟少时年轻气盛悔不该办了那件错事今日我来一是给师父他老人家拜寿贺喜;二是给大师兄及师门一个交代”大师兄答道:“好!有种既然你不怕门规处置那就随我一同前来去见师父请!”大师兄一抡膀子在前头带路四爷也不畏惧携着我和静玉不卑不亢地走在后面。 穿过道道人丛不消一会儿我们便跨进了中跨院只见这间豪宅真是气派非凡不仅房屋盖得比一般人家高大许多单单一个中跨远的面积就足以让关东的土绅财主汗颜院中分东西两侧各摆了二三十张硕大的八仙桌即使按照每张桌上只坐八人来算整个院中也绝对过四百个人在院落当中铺着一张波斯的血红毯子毯子上绣的精美花纹房梁上吊着大红的绸缎整间院落让人见了感到富丽堂皇又感到眼花缭乱我和静玉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院子自是看得目不暇给、流连忘返。 那大师兄带我们穿过宴席桌椅兀自登上中间的红地毯上我的视线也跟随他向前延展。只见地毯的尽头是一把虎皮大椅在大椅之上坐定一个年迈的老者。我细细打量这位老者只见他头系红纶身着红衣身形不高二目矍铄看年纪虽已过了耄耋之年但浑身上下依然显得精气十足丝毫没给人以老态龙钟的感觉。大师兄走到椅前向上深鞠一躬道:“爹爹二师弟来给您拜寿了!”老者闻听先是一惊旋即扭脸向底下观看四爷见状赶紧上前几步跪倒在红地毯上道:!“师父老人家在上不肖弟子文景鸿给您磕头了孩儿谨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老者看罢沉吟半晌想来必是思绪翻涌在考虑如何应对四爷的拜谒。四爷见老者沉默不语急忙又把我和静玉也拉倒跪下道:“两个孙儿文知焉、文静润给师祖见礼”老者本欲在上不答给四爷个下马威但四爷此番拉上孩子倘若老祖再不开情面就让老者徒显得胸襟过于狭窄。良久之后他终于长叹一声微微点头道:“景儿你起来吧孙儿们也起来吧!” 三人起身将毕身后忽然又有怪声传来我一听正是先前的四师弟只听他说:“给老爷子拜寿可不能空着手来你又带了什么样的贺礼?”四爷听罢忙从我手中接过事先包着的锦布小匣子道:“孩儿送师父一颗‘万年长青夜明珠’祝师父的晚年如这珠子一般长明亮彻武林!”说罢大师兄便上前来将那锦盒接过准备呈上就在他行至半途的时候先前的四师弟竟然在前面兀地一扑大师兄也不躲不闪四师弟的袖子正好刮在锦盒上面只见锦盒就如一片秋日衰败的树叶一般顺着大师兄的壁上飘落下来。我和静玉一见全都被惊得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只听见锦盒‘哐当’一声滚落在地上那颗珠子借着冲力从盒中一通翻滚直骨碌到西侧的一排桌子底下。 四师弟随即起身笑道:“唉……喝多了喝多了人一喝多就是不太中用就连走路都要摔跟头咦?二师兄不是说要送师父一颗珠子么?怎么锦盒里面什么都没有哩?”四爷一见他如此欺人直气得将牙咬得咯吱吱乱响正当双方要剑拔弩张的时候上面的老者却话了:“君源、谷明你俩休要逼人太紧赶快将景宏三人让进自家坐席罢”这时五师弟也道:“大师兄师父说的极是俗语说‘不能让一条鱼腥了一锅汤’咱们今日也莫要让二师兄一家坏了宴席的大好气氛嘿嘿……嘿嘿” 我三人被下人分别让进两处四爷自是与他们师兄弟同桌而我和静玉两人则是紧挨着入了一张小字辈的席。待坐定后我向四周扫视几眼:只见在我右边正有一个虎眼剑眉的紫衣少年细细看来他长的颇有几番白君源的味道想必应是白老爷子的孙子而在静玉的左侧则坐定一个姑娘此姑娘体态瘦削五官却生的十分俊美她身着粉色短衫满脸挂着的都是天真烂漫的纯情模样。紫衣少年见我们落座先撂杯对我说道:“此席间数这位哥哥年岁最大还要请他说几句话”我一听显得甚窘便道“我……我叫文知焉这位是我弟弟叫文静润我……我们都是从吉林过来给白老爷子拜寿的”那少年听罢点头微微点头笑道:“我乃江门老祖的独孙名叫白昱思小名念瑾。近几年有人和我说这个‘瑾’字代表的不是别的而你的妈妈的小名儿”那白昱思一番话落丝毫不感窘迫倒是像有几分得意而我和静玉的脸上均被臊得绯红只好草草应了一句:“怎么会呢” 白昱思说罢又指着静玉左边的粉衫少女说道:“这是我的表妹名叫柳依桐以后大家还要多亲多近才是”我和静玉分别抱拳见过粉衫少女也还以礼数。再往下紫衣少年介绍的都是一些江湖中人的子子孙孙什么张三李四王五赵我也没能详记住。白昱思一番言毕白老爷子的寿宴却已经正式开始。众人开始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我们几个小字辈的也是一顿谈古论今好一番大言不惭夸夸其谈。我偷眼向四爷的方向观看只见四爷坐在席中闷闷不乐正一个人在当中喝着闲酒他对面的白君源亦是默不做声只有欧阳谷明、欧阳谷亮两人不厌其烦地继续像个跳梁小丑般地奸笑着挖苦四爷我心中不禁慨叹一声想道:“这老一辈还是不如少一辈的胸襟豁达” 众人正待吃酒之时突听西侧有人惊呼道:“没错这委实是那颗珠子”白君源见有异端忙起身问:“费兄你说得是什么珠子?”只见西侧站起一个怪异的老者答道:“白兄刚才文兄所赠的那颗珠子果然是一件宝贝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前朝万历皇帝最喜爱的‘五凤珠’”此人一语话落直震得满院皆惊许多人窃窃私议不住地出慨叹之声。怪异老者又叹了一口气道:“东西确是好东西只是方才宝贝坠地摔出一道裂纹真是可惜可惜……”白君源听罢连忙接过珠子又转呈给了白老爷子这次四、五师弟再也没谁敢扑倒都是面面相觑地看着。 白老爷子擎珠看了许久自言自语道:“看这质地的确像是‘五凤珠’的模样不过这东西自万历年起就藏于深宫景鸿又怎能够得到?”五师弟欧阳谷亮接道:“师父弟子倒听说‘五凤珠’乃是万历皇帝的最爱早在他驾崩之时就随着龙冠、凤冠一起葬进了定陵里去莫非二师兄在离别的这些年……竟成了鸡鸣狗盗之徒?”白老爷子一听心中更是起疑便问:“景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江门代代忠良虽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要却也不能背负倒斗掘墓的骂名你倘若说不清这珠子的来头莫要怪师父无情我今日就要将你们几个扭送道官府让府台老爷替我清理门户” 四爷听罢就是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寿宴之上竟能卧虎藏龙将这珠子的来历解释的如此清楚危急之下他也乱了方寸一个劲地“我……我……”说个不停。就在这紧要的时刻只见大门‘轰隆’一声被人踢开自打中跨院的大门外纵进一黑一白两个人来。这两人的出现对我们可谓是雪中送炭众人的注意力霎时就由四爷转到二人身上全都甩脸向后观看。来人为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妖冶女人我对之打量一番:只见此人生得柳眉细眼、朱口红唇一身白皙的皮肤在浓妆粉黛之下显得更加滑腻仿佛比初生的婴儿还要油白粉嫩。她的头向上盘着将眼梢高高吊起不过她眼角几道斑驳的鱼纹还是向旁人出卖了她的年龄----大概有三十五六岁的模样。 女人踹开大门之后便施展6地飞腾法在人群之中疾驰着由于体态微胖加之穿着举止有些轻浮下坠的领口里面两团肉乎乎的东西一纵一跳地上下翻滚着直惹得周遭英雄好汉们看得呆傻痴愣流涎不觉。在女人背后紧跟着一个黑衣少年他大约有年方十**岁生得白面无须身佩一把短剑。白君源见他俩闯进中庭跨院自是不能坐视不管一纵深便由席间跃至女人跟前拦路挡住道:“徐三娘子今日是我父亲的寿诞之日你切不可在此胡搅撒泼!”女人一见白君源怒道:“白大哥怎么连你也骂我胡搅撒泼?你想想我家男人就是在十八年前的今日与老柳家兄弟指腹为婚的。那时你也在场怎么自从我家男人殒命之后你们这些素以守信为本的侠客、剑客对此门亲事就甩脸不认了呢?”白君源伸手拦道:“徐三娘子此中包含许多的误会一时半刻我和和你说不清楚。你今天既然来了不如这样先卖给白某一个面子入席吃酒待我父的寿宴办完我再和你详细解释” 徐三娘子冷笑道:“白兄我若卖你一个面子谁又肯卖我一个面子?我今日来此就是冲着关里关外的爷们儿全都在这儿想让爷们儿们给我评一评理。待这些人走了之后这院子不还是你们老白家的天下?到时候你们想赖便赖想抵便抵你莫要和我耍这些惯用的把戏”徐三娘子这一番话让白君源很是难堪他本想仗着自己的面子镇住徐三娘子却没想到徐三娘子根本就不买他这份帐。眼下他是劝又劝不活络打又生怕别人说他欺负女人思前想后他都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兀自阻在徐三娘子身前愣。 这时忽然在东侧站起一个老者道:“徐三娘子你不给你白兄一个面子也不给老朽一个么?”众人甩脸向旁观看只见这位老者身高八尺、气宇轩昂虎背熊腰煞是威风。白昱思在旁说道:“兄弟们神风岛的张老爷子出面这事就无甚悬念了”我忙向白昱思问:“白兄张老爷子是何人?这妇人又是何人?”白昱思答:“文兄你第一次来当然是不知道了我表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姨丈柳先生在十八年前曾与徐三娘子的丈夫魏叔叔一起来此贺寿。席间二人喝得高兴便相互指腹为婚立下了一个口头约定约定说道:‘二人若都得男儿便拜为兄弟;若二人都得了女儿就义结金兰;倘若双方妻子碰巧产下了一男一女魏柳两家那就永结秦晋之好’此事过去一年有余两家的妻子各产下了一个婴孩儿这魏家产下的乃是眼前这个黑衣少年;而我姨娘所生的则是依桐表妹按理来说我这依桐表妹最终是要嫁入魏家去做魏家的儿媳的只是近些年来江湖上对魏家渐起了许多难听的风闻。外加上魏叔叔在去年离奇身亡这使得这份本来就脆弱的婚约更加经不起推敲。为了我表妹的终生幸福我姨娘和姨丈二人经过长久商议决定十八年前的口头婚约就此作废魏柳二家也没有经过媒人下聘所以婚约无效” 我听罢终于明白心中暗想:“你白家口口声声骂四爷所作所为不讲究不地道原来事情轮到你们头上时你们也没有做得光明磊落可笑可笑!”我在心中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徐三娘子与张老爷子在台上争执二人说了片刻声音越说越大白老爷子见徐三娘子依然不依不饶便从虎皮大椅上欠身离座道:“魏家侄媳老夫问你你到底要我们白家如何才能满意?”徐三娘子道:“白老爷子我徐三虽算不上什么贤良淑德但也绝不是胡搅蛮缠的泼妇我要的条件非常简单:那就是如常履行十八年前魏柳两家的约定将依桐带走与我儿完婚”白老爷子听罢答道:“侄媳啊!十八年前的这桩婚事说来只是魏柳二子酒后戏言。它既无书面凭正也不曾有媒人作保这是其一;除此之外老夫说一句实话你且不要生气江湖上风传你谋害亲夫虽然老夫不甚相信但魏贤侄死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他确是离奇地死了而且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了依桐的安全在此事弄得水落石出之前老夫也不会让依桐随你走的这是其二” 徐三娘子听罢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江门老祖’白靖锦原来也是个护犊子的老匹夫。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谋杀亲夫现在看来也只是阻拦我领走依桐的借口罢了。其实不瞒你说我徐三在来江门的途中就打听到你的孙子白昱思正与依桐打得火热看来老匹夫你拒我魏家迎亲是假近水楼台先捞才是真哪!”说到此处徐三娘子唰啦一声将宝剑抽出道:“儿啊娘来你来开路你快去将你的俊美人儿夺来”“是!”黑衣少年答应一声抽出短剑直奔这桌前来。这时不得不说众小方才因为饮得太紧此刻已有三四个伏倒在桌上瞌睡余下的我和白昱思虽然尚数清醒身上却没有什么兵刃可以抵挡短剑。慌乱之中我二人一家抄起一只木凳直奔黑衣少年扔去那黑衣少年见势袭来也不闪躲挥剑对着木凳就是两刺耳轮中只听见他的剑上‘嗤、嗤’传回两声再一看时那硬楠木所制的凳子竟已被齐刷刷斩为四截。 “好锐利的兵器!”我不禁在心中暗道。就在这一愣神的间隙周围桌旁的英雄豪杰已然从惊变中清醒过来。有几个西北装束的汉子拽出大刀就要纵过来和黑衣少年玩命黑衣少年一见情况不好急忙伸手去抓柳依桐的腰身那依桐姑娘当然不会乖乖就范情急之下她站立不稳一个趔趄竟然扑倒在她右侧的静玉怀里。黑衣少年扭脸一见静玉女扮男装这份俊美自是将她误认为是姑娘的表哥白昱思。一见到自己的法妻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黑衣少年妒火中烧也忘了去抓依桐挺剑就向静玉头颅刺来。我一见此景也不顾的什么危险后果抬二臂就去夹黑衣少年的剑刃----这一招本是四爷教给我的一个空手夺白刃的绝妙招式。只是少年手中这把短剑太过锋利滑腻虽然我的双手已然将剑体稳稳夹住但剑体在巨力的作用下转瞬之后便脱离了我手心的控制。短剑在依旧朝着静玉的头颅方向挥去不过经我方才的一挡它的力道及方向均与同原先大有迥异所以剑尖最终并没有伤到静玉的头皮而是削掉了静玉头上的一半纶巾。 纶巾一落静玉满头的青丝一坠而下方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瞬时就变为了一个倾国倾城的俊丫头黑衣少年和白昱思一见均是一愣被惊得目瞪口呆。我没有浪费掉这个机会上面一晃底下一个扫堂腿便将黑衣少年放倒在地白昱思和先前几个醉酒的小弟兄一见我制服了黑衣少年急忙抬脚踩在他的脊背上。徐三娘子一见儿子受俘自是不能袖手旁观情急之下她便想反回身过来搭救这时回过神的老少英雄们又怎能留她造次?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跃上前来擎出一双肉掌就与徐三娘子战在一处。 不得不说徐三娘子的武功在寻常女侠之中已算得上翘楚他的长剑攻法也不知究竟师承哪路每招每式都透着十二分的杀机。不过她对面的老和尚更是一名行家里手仅凭一双肉掌就能够保持住不落下风二人战了七八个回合徐三娘子因为救子心切剑招愈使愈急愈使愈慌两三个回合之后老和尚终于抓到一个空隙向她前心施了一掌。这时不得不赞叹她的巧妙徐三娘子见自己已不能躲开索性张开臂膀拿自己的二臂紧抓老和尚的肩膀想来一个‘投怀送抱’老和尚是受戒之人徐三娘子的身子丰腴得紧倘若真的抱住老和尚那便是一个玉石俱焚的后果:徐三娘子送了性命老和尚毁了名声。情急一下老和尚连忙收掌变招应对就这样又战了十几个回合徐三娘子凭借着自己的无赖招式逐渐把老和尚逼得步步倒退。 旁边的欧阳谷明看在眼里气在心头。身形一纵便跃到老和尚近前喊道:“惠普大师您若再与无耻的恶毒妇人交战恐怕会中了她的奸计毁了您的名节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先稍事休息孩儿替你和他过几招!”惠普大师一听欧阳谷亮这几句话说得非常冠冕既摆脱了烫手山芋又下了台阶正是求之不得于是他急忙虚晃一招跳出圈外道:“你要小心”。欧阳谷明笑道:“我却不怕他那些阴毒的招式”一言说罢欧阳谷明擎剑去击徐三娘子众人都在圈外看着谁也不想以多欺少落下一个欺辱女流之辈之名。 眨眼之间二人就战了六七个回合彼此的功力、剑法也都显露出来:徐三娘子攻势依旧凌厉招法之中招招凶狠式式欲置人于死地;而欧阳谷明的剑招若有若无若轻若重看似飘飘渺渺其实又杀招百重。两人又斗了三十四个回合徐三娘子救子心急虚晃一招反身就欲逃走欧阳谷明怎能就此放过自是挺剑紧紧跟来就在这时徐三娘子猛一回头一直袖箭‘哧’地一声从她袖口飞出说时迟那时快耳轮中只听得‘噗’的一声袖箭竟生生地刺进了欧阳谷明的脸内。“哇呀呀……”欧阳谷亮一见自己兄长受伤哪还能按耐得住持剑就疯了似地去进攻徐三娘子不得不说这个欧阳谷亮剑术的确要高出他哥哥一截而且因为谷明遭遇暗算此时他也不用去装扮什么仁人义士招招去攻徐三娘子的下三盘。 到了此时徐三娘子已经方寸大乱她抵挡不住欧阳谷亮的凌厉攻势可又不忍撇下儿子独自逃走就在这犹豫不决的时刻欧阳谷亮掌得先机剑尖化下为上由下三路忽然转为上三路徐三娘子猝不及防被飞舞的剑尖一下刺进小腹。“呀!”徐三娘子哀鸣一声通过这一剑她终于觉悟到:今天即使再怎么战也无法救下儿子倘若不走可能连自己这条老命也要白搭进去。想到此处她手臂一扬做了一个暗器状欧阳谷亮自然害怕受伤急忙撤剑一躲。这一闪一躲就给徐三娘子逃命的机会她强忍着腹中剧痛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擎着宝剑便向大门方向逃去。本来按照常理来说院中站满了英雄好汉断然没有让她逃走之理但是此种有三个原因救了她的性命:一来徐三娘子是一个女流之辈这些关东大汉不忍也不屑置之于死地;二来徐三娘子的丈夫在生前也是江湖上以仁义出名的侠客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将事情做得太绝;三来这逼抢媳妇乃是魏柳两家内部的私事外人也不好出头。 徐三娘子边跑边叫:“孩儿你不必担心娘自然要回来救你!”此言落罢徐三娘子即夺门而出不消片刻她已踪迹不见。她走之后一席人终于如梦方醒似地一些人急忙上前为欧阳谷明去敷金创药另一些人又七手八脚地去拿粗大的绳索将那黑衣少年紧紧缚住。待一切做完欧阳谷明退下养伤不提寿宴又不咸不淡地进行了一半个时辰才就此散去。 席毕白老爷子和白君源依次送走各批贵客。又过一日老爷子将我们唤至内房说话由于前一天静玉头上的纶巾被黑衣少年刺破一袭青丝尽情散于身前所以今日她所穿的乃是一身红彤彤的女儿妆。三人进屋之后白老爷子面沉似水并不说话唯有白君源开口问道:“姓文的你拿我们白家人当做棒槌还是怎地?你带来的明明是个女孩为何又谎称是你的儿子?”四爷一听叹道:“大师兄你莫要误会一路之上匪帮众多我这姑娘若是以女面示人难免会招惹许多不便所以就一直女扮男装”白君源听罢怒道:“你说的倒是好听”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近打量静玉。静玉连忙把头低下不敢与之对视。 看了片刻白君源怏怏自语道:“这丫头与瑾儿倒是有几分相近……哦对了瑾儿怎么没来?是怕我骂她薄情么?”四爷听罢长叹一声回:“如果小师妹活着她也肯定会随我而来”白君源听罢将虎目圆睁问道:“怎么?瑾儿死了?”四爷答道:“十年之前小师妹抱病身亡”白君源听后顿足捶胸痛念了好几声“暴殄天物” 待白君源哭罢他指着四爷的头骂道:“姓文的既然小师妹已死你为何还要带着闺女儿子来气我?”白老爷子一听连忙拦道:“君源休得无礼景鸿从前虽然做过一些错事可这次他是诚心诚意来给我祝寿你且不要逼人太甚才是”白君源道:“爹爹你可不要再让这奸人骗到他拜寿是假气人是真他若真想拜寿这二十年怎么不来?姓文的你说你这次来到底是心怀何等的鬼胎?” 四爷听罢答道:“大师兄你别误会小弟此行目的的确就是拜望师父。除此之外小弟还想寻一寻‘独步寒江’封九公的踪迹我想请他收我女婿当个徒弟去教教他软功”白老爷子听罢回道:“封九公?这老爷子几年之前就已经作古不过他的儿子倒是在我府上做事这几日他正去江南为我府上督押采购货品大约再过个十天半月就能回来”四爷听罢叹道:“封老前辈过世真是武林中的一件憾事不过我听他的儿子青出于蓝对于软功的造诣颇深拜他儿子为师也是一件美事”白君源听到此处笑道:“文景鸿软功这种功夫除了家传必学之外其余想学的不是鸡鸣狗盗之徒便是采花盗柳的**小贼。你撺掇女婿去学这种功夫到底是何居心?”四爷听罢一愣没有料想白君源会如此刁难只好支支吾吾应道:“这孩子学不好硬功没错他学不好……硬功” 白老爷子一见儿子继续刁难四爷脸上大有不悦便道:“君源此事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你就不要逼人太凶了你现在赶紧回屋将我儿媳、孙子和依桐几人请来咱两家赶在中午一起吃顿团圆饭”“遵命”白君源向上拱手怏怏退下白老爷子脸上有些难堪道:“景鸿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他当年为了等瑾儿回来挺了两三年也没成婚生了个儿子小名还叫‘念瑾’由此而见他是多么痴迷这个丫头”四爷躬身又施一礼道:“师父当年是我不对倘若我不任性现在的白师兄的家庭应该是一幅和和美美的结局”白老爷子苦笑道:“景鸿有你这句话为师就满足了你也别过于歉疚这都是命!” 二人刚待说完白君源已经把自己的妻小带来我偷眼打量来的中年妇女只见她生得细眉细眼想必在年轻之时浓妆粉黛之下也必是一个美人坯子不过男人知男人从白君源的表情神态来看我觉得他待这个女人被动僵硬丝毫看不出什么真情真意出来。不一会儿欧阳谷亮也过来了他并不与我们答话而是上前与白君源耳语一番白君源点头说道:“你去吧”便不再说话了。 再过一会儿酒席已经摆上桌来我们几人也分宾主落座。白老爷子坐在正中白君源和四爷在两侧相陪白君源的另一侧挨着的乃是他的妻子----那个中年妇女再往左看就是少女柳依桐和白昱思两人我坐在白昱思的左侧再往左就是静玉。下人们先给在座的每人杯中倒满了酒白老爷子擎起酒杯说道:“今日老夫非常高兴分别了几十年的徒儿终于回来这是一大喜事咱们就为这一喜一起来干一杯”白老爷子说罢一仰脖子把就干了底下的人一见老爷子话岂有不干之理一圈喝罢只有静玉和柳依桐两个少女被辣得不住咂舌。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众人的情绪渐渐平稳起来白君源也不知是独自沉溺于师妹陨世之苦还是又有什么新的心事总之轮不到他敬酒他就是一语不自顾闷喝。中年妇女一见气氛沉闷连忙与四爷、静玉和白老爷子去拉家常里短她先问道:“爹爹我听说昨天前院来了个泼妇非要把桐儿掳走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白老爷子答道:“媳妇这事情的确是真”中年妇女听罢做出一副惊讶的姿态说道:“爹爹那你可得给依桐做主能掳人名抢的泼妇其儿子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桐儿倘若嫁到那家一辈子不就毁了么?”白老爷子点头道:“你说得没错他俩的父亲本有口约我也是为了桐儿的生身幸福才拉了偏架没让他们把桐儿带走”中年妇女笑道:“爹爹您这么办就对了像桐儿这么标致的闺女还不愁嫁么?日后倘若她没有了婚约相绊不如就嫁给我家昱儿好了”妇女话落满席皆笑。唯有柳依桐和白昱思二人神情不太自然----柳依桐是羞涩白昱思是茫然。 几圈酒下来酒桌的气氛也不算太尴尬。那女人越喝越多越喝越兴奋一波又一波的俏皮话直把一桌人逗得哈哈大笑不过白君源始终阴沉着脸既不笑也不说话。饮了良久白老爷子对四爷说:“景鸿啊你就暂住在这等待封九公的儿子回来吧到时候我帮你说说谅他也不能驳了老夫这个面子”四爷忙答:“那就太谢谢师父成全了”众人说罢又吃了半个多时辰的酒才散从此之后我三人便被安排在后跨远的三间大屋之内居住了。 自打我们住下白昱思和柳依桐两人经常来找我和静玉来玩四人年岁相仿兴趣爱好自然也都相投。待玩了七八天后四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得不分彼此了。白柳二人通常都是早上吃完饭后就找我俩去后山的空地玩耍我和白昱思呆在一起自是舞枪弄棒研究些男人喜欢的东西而静玉和柳依桐两个女人则是在旁边探讨绣花纳鞋等闺房技巧。白老爷子和四爷看在眼里均是喜上心头。 渐渐地日子已过了半个余月白老爷子家的仆人来报说‘独步寒江’封九公的儿子在回家的路上触景生情想回祖居拜一拜自家的祠堂。当白老爷子将这事情告予我知的时候四个年轻人竟然一同叫好看来我们又有十几天游戏的时间了。在此之后我和白昱思二人愈处愈近愈交愈好一日喝酒之后白昱思同我说道:“刘兄我与你相交多日甚感你待人真诚、没有坏心昱思我一生从未与谁结义倘若你不嫌弃我二人不如去后山洞内结拜兄弟”我一听答道:“我也从未与别人结拜过兄弟既然兄弟不嫌弃那就去结拜兄弟吧”二人说罢见对方都无异议遂在家中拿了些银钱去江门外的市场上买了两个猪头又买了两坛清酒一同到了白昱思所说的那间山洞。 二人在山洞中摆好了供桌将猪头清酒摆于桌上这时柳依桐也从洞外赶来手里提了一只香炉和一把檀香。二人在洞中燃起三支檀香霎时间山洞内香气四溢显得分外庄严肃穆。两人齐刷刷跪在香炉面前一同说道:“黄天在上我刘知焉、(我白昱思)在此结义自此之后甘苦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拜完之后二人都显得非常激动互相通报了生日时辰我比白昱思大着两算被白昱思称为哥哥。 结拜之后白昱思道:“哥哥今日我俩这一拜不仅让白文两家的晚辈结义而且也能化解掉老一辈人的恩恩怨怨真是一桩美事”我答:“是啊无论从哪方面说这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待会回家之后指不定大人们会多高兴呢”二人愈说愈兴奋自是擎酒一顿大喝特喝。要搁在往日我的酒量可谓是千杯不醉可那日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劳累喝着喝着我竟感到头脑昏眼前的白昱思成了两个、三个、四个……不知何时我身上倦意袭来也顾不得白昱思依旧坐陪脑袋一歪便失去了知觉。 第三章 结义 白老爷子擎珠看了许久自言自语道:“看这质地的确像是‘五凤珠’的模样不过这东西自万历年起就藏于深宫景鸿又怎能够得到?”五师弟欧阳谷亮接道:“师父弟子倒听说‘五凤珠’乃是万历皇帝的最爱早在他驾崩之时就随着龙冠、凤冠一起葬进了定陵里去莫非二师兄在离别的这些年……竟成了鸡鸣狗盗之徒?”白老爷子一听心中更是起疑便问:“景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江门代代忠良虽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要却也不能背负倒斗掘墓的骂名你倘若说不清这珠子的来头莫要怪师父无情我今日就要将你们几个扭送道官府让府台老爷替我清理门户” 四爷听罢就是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寿宴之上竟能卧虎藏龙将这珠子的来历解释的如此清楚危急之下他也乱了方寸一个劲地“我……我……”说个不停。就在这紧要的时刻只见大门‘轰隆’一声被人踢开自打中跨院的大门外纵进一黑一白两个人来。这两人的出现对我们可谓是雪中送炭众人的注意力霎时就由四爷转到二人身上全都甩脸向后观看。来人为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妖冶女人我对之打量一番:只见此人生得柳眉细眼、朱口红唇一身白皙的皮肤在浓妆粉黛之下显得更加滑腻仿佛比初生的婴儿还要油白粉嫩。她的头向上盘着将眼梢高高吊起不过她眼角几道斑驳的鱼纹还是向旁人出卖了她的年龄----大概有三十五六岁的模样。 女人踹开大门之后便施展6地飞腾法在人群之中疾驰着由于体态微胖加之穿着举止有些轻浮下坠的领口里面两团肉乎乎的东西一纵一跳地上下翻滚着直惹得周遭英雄好汉们看得呆傻痴愣流涎不觉。在女人背后紧跟着一个黑衣少年他大约有年方十**岁生得白面无须身佩一把短剑。白君源见他俩闯进中庭跨院自是不能坐视不管一纵深便由席间跃至女人跟前拦路挡住道:“徐三娘子今日是我父亲的寿诞之日你切不可在此胡搅撒泼!”女人一见白君源怒道:“白大哥怎么连你也骂我胡搅撒泼?你想想我家男人就是在十八年前的今日与老柳家兄弟指腹为婚的。那时你也在场怎么自从我家男人殒命之后你们这些素以守信为本的侠客、剑客对此门亲事就甩脸不认了呢?”白君源伸手拦道:“徐三娘子此中包含许多的误会一时半刻我和和你说不清楚。你今天既然来了不如这样先卖给白某一个面子入席吃酒待我父的寿宴办完我再和你详细解释” 徐三娘子冷笑道:“白兄我若卖你一个面子谁又肯卖我一个面子?我今日来此就是冲着关里关外的爷们儿全都在这儿想让爷们儿们给我评一评理。待这些人走了之后这院子不还是你们老白家的天下?到时候你们想赖便赖想抵便抵你莫要和我耍这些惯用的把戏”徐三娘子这一番话让白君源很是难堪他本想仗着自己的面子镇住徐三娘子却没想到徐三娘子根本就不买他这份帐。眼下他是劝又劝不活络打又生怕别人说他欺负女人思前想后他都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兀自阻在徐三娘子身前愣。 这时忽然在东侧站起一个老者道:“徐三娘子你不给你白兄一个面子也不给老朽一个么?”众人甩脸向旁观看只见这位老者身高八尺、气宇轩昂虎背熊腰煞是威风。白昱思在旁说道:“兄弟们神风岛的张老爷子出面这事就无甚悬念了”我忙向白昱思问:“白兄张老爷子是何人?这妇人又是何人?”白昱思答:“文兄你第一次来当然是不知道了我表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姨丈柳先生在十八年前曾与徐三娘子的丈夫魏叔叔一起来此贺寿。席间二人喝得高兴便相互指腹为婚立下了一个口头约定约定说道:‘二人若都得男儿便拜为兄弟;若二人都得了女儿就义结金兰;倘若双方妻子碰巧产下了一男一女魏柳两家那就永结秦晋之好’此事过去一年有余两家的妻子各产下了一个婴孩儿这魏家产下的乃是眼前这个黑衣少年;而我姨娘所生的则是依桐表妹按理来说我这依桐表妹最终是要嫁入魏家去做魏家的儿媳的只是近些年来江湖上对魏家渐起了许多难听的风闻。外加上魏叔叔在去年离奇身亡这使得这份本来就脆弱的婚约更加经不起推敲。为了我表妹的终生幸福我姨娘和姨丈二人经过长久商议决定十八年前的口头婚约就此作废魏柳二家也没有经过媒人下聘所以婚约无效” 我听罢终于明白心中暗想:“你白家口口声声骂四爷所作所为不讲究不地道原来事情轮到你们头上时你们也没有做得光明磊落可笑可笑!”我在心中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徐三娘子与张老爷子在台上争执二人说了片刻声音越说越大白老爷子见徐三娘子依然不依不饶便从虎皮大椅上欠身离座道:“魏家侄媳老夫问你你到底要我们白家如何才能满意?”徐三娘子道:“白老爷子我徐三虽算不上什么贤良淑德但也绝不是胡搅蛮缠的泼妇我要的条件非常简单:那就是如常履行十八年前魏柳两家的约定将依桐带走与我儿完婚”白老爷子听罢答道:“侄媳啊!十八年前的这桩婚事说来只是魏柳二子酒后戏言。它既无书面凭正也不曾有媒人作保这是其一;除此之外老夫说一句实话你且不要生气江湖上风传你谋害亲夫虽然老夫不甚相信但魏贤侄死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他确是离奇地死了而且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了依桐的安全在此事弄得水落石出之前老夫也不会让依桐随你走的这是其二” 徐三娘子听罢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江门老祖’白靖锦原来也是个护犊子的老匹夫。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谋杀亲夫现在看来也只是阻拦我领走依桐的借口罢了。其实不瞒你说我徐三在来江门的途中就打听到你的孙子白昱思正与依桐打得火热看来老匹夫你拒我魏家迎亲是假近水楼台先捞才是真哪!”说到此处徐三娘子唰啦一声将宝剑抽出道:“儿啊娘来你来开路你快去将你的俊美人儿夺来”“是!”黑衣少年答应一声抽出短剑直奔这桌前来。这时不得不说众小方才因为饮得太紧此刻已有三四个伏倒在桌上瞌睡余下的我和白昱思虽然尚数清醒身上却没有什么兵刃可以抵挡短剑。慌乱之中我二人一家抄起一只木凳直奔黑衣少年扔去那黑衣少年见势袭来也不闪躲挥剑对着木凳就是两刺耳轮中只听见他的剑上‘嗤、嗤’传回两声再一看时那硬楠木所制的凳子竟已被齐刷刷斩为四截。 “好锐利的兵器!”我不禁在心中暗道。就在这一愣神的间隙周围桌旁的英雄豪杰已然从惊变中清醒过来。有几个西北装束的汉子拽出大刀就要纵过来和黑衣少年玩命黑衣少年一见情况不好急忙伸手去抓柳依桐的腰身那依桐姑娘当然不会乖乖就范情急之下她站立不稳一个趔趄竟然扑倒在她右侧的静玉怀里。黑衣少年扭脸一见静玉女扮男装这份俊美自是将她误认为是姑娘的表哥白昱思。一见到自己的法妻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黑衣少年妒火中烧也忘了去抓依桐挺剑就向静玉头颅刺来。我一见此景也不顾的什么危险后果抬二臂就去夹黑衣少年的剑刃----这一招本是四爷教给我的一个空手夺白刃的绝妙招式。只是少年手中这把短剑太过锋利滑腻虽然我的双手已然将剑体稳稳夹住但剑体在巨力的作用下转瞬之后便脱离了我手心的控制。短剑在依旧朝着静玉的头颅方向挥去不过经我方才的一挡它的力道及方向均与同原先大有迥异所以剑尖最终并没有伤到静玉的头皮而是削掉了静玉头上的一半纶巾。 纶巾一落静玉满头的青丝一坠而下方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瞬时就变为了一个倾国倾城的俊丫头黑衣少年和白昱思一见均是一愣被惊得目瞪口呆。我没有浪费掉这个机会上面一晃底下一个扫堂腿便将黑衣少年放倒在地白昱思和先前几个醉酒的小弟兄一见我制服了黑衣少年急忙抬脚踩在他的脊背上。徐三娘子一见儿子受俘自是不能袖手旁观情急之下她便想反回身过来搭救这时回过神的老少英雄们又怎能留她造次?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跃上前来擎出一双肉掌就与徐三娘子战在一处。 不得不说徐三娘子的武功在寻常女侠之中已算得上翘楚他的长剑攻法也不知究竟师承哪路每招每式都透着十二分的杀机。不过她对面的老和尚更是一名行家里手仅凭一双肉掌就能够保持住不落下风二人战了七八个回合徐三娘子因为救子心切剑招愈使愈急愈使愈慌两三个回合之后老和尚终于抓到一个空隙向她前心施了一掌。这时不得不赞叹她的巧妙徐三娘子见自己已不能躲开索性张开臂膀拿自己的二臂紧抓老和尚的肩膀想来一个‘投怀送抱’老和尚是受戒之人徐三娘子的身子丰腴得紧倘若真的抱住老和尚那便是一个玉石俱焚的后果:徐三娘子送了性命老和尚毁了名声。情急一下老和尚连忙收掌变招应对就这样又战了十几个回合徐三娘子凭借着自己的无赖招式逐渐把老和尚逼得步步倒退。 旁边的欧阳谷明看在眼里气在心头。身形一纵便跃到老和尚近前喊道:“惠普大师您若再与无耻的恶毒妇人交战恐怕会中了她的奸计毁了您的名节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先稍事休息孩儿替你和他过几招!”惠普大师一听欧阳谷亮这几句话说得非常冠冕既摆脱了烫手山芋又下了台阶正是求之不得于是他急忙虚晃一招跳出圈外道:“你要小心”。欧阳谷明笑道:“我却不怕他那些阴毒的招式”一言说罢欧阳谷明擎剑去击徐三娘子众人都在圈外看着谁也不想以多欺少落下一个欺辱女流之辈之名。 眨眼之间二人就战了六七个回合彼此的功力、剑法也都显露出来:徐三娘子攻势依旧凌厉招法之中招招凶狠式式欲置人于死地;而欧阳谷明的剑招若有若无若轻若重看似飘飘渺渺其实又杀招百重。两人又斗了三十四个回合徐三娘子救子心急虚晃一招反身就欲逃走欧阳谷明怎能就此放过自是挺剑紧紧跟来就在这时徐三娘子猛一回头一直袖箭‘哧’地一声从她袖口飞出说时迟那时快耳轮中只听得‘噗’的一声袖箭竟生生地刺进了欧阳谷明的脸内。“哇呀呀……”欧阳谷亮一见自己兄长受伤哪还能按耐得住持剑就疯了似地去进攻徐三娘子不得不说这个欧阳谷亮剑术的确要高出他哥哥一截而且因为谷明遭遇暗算此时他也不用去装扮什么仁人义士招招去攻徐三娘子的下三盘。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到了此时徐三娘子已经方寸大乱她抵挡不住欧阳谷亮的凌厉攻势可又不忍撇下儿子独自逃走就在这犹豫不决的时刻欧阳谷亮掌得先机剑尖化下为上由下三路忽然转为上三路徐三娘子猝不及防被飞舞的剑尖一下刺进小腹。“呀!”徐三娘子哀鸣一声通过这一剑她终于觉悟到:今天即使再怎么战也无法救下儿子倘若不走可能连自己这条老命也要白搭进去。想到此处她手臂一扬做了一个暗器状欧阳谷亮自然害怕受伤急忙撤剑一躲。这一闪一躲就给徐三娘子逃命的机会她强忍着腹中剧痛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擎着宝剑便向大门方向逃去。本来按照常理来说院中站满了英雄好汉断然没有让她逃走之理但是此种有三个原因救了她的性命:一来徐三娘子是一个女流之辈这些关东大汉不忍也不屑置之于死地;二来徐三娘子的丈夫在生前也是江湖上以仁义出名的侠客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将事情做得太绝;三来这逼抢媳妇乃是魏柳两家内部的私事外人也不好出头。 徐三娘子边跑边叫:“孩儿你不必担心娘自然要回来救你!”此言落罢徐三娘子即夺门而出不消片刻她已踪迹不见。她走之后一席人终于如梦方醒似地一些人急忙上前为欧阳谷明去敷金创药另一些人又七手八脚地去拿粗大的绳索将那黑衣少年紧紧缚住。待一切做完欧阳谷明退下养伤不提寿宴又不咸不淡地进行了一半个时辰才就此散去。 席毕白老爷子和白君源依次送走各批贵客。又过一日老爷子将我们唤至内房说话由于前一天静玉头上的纶巾被黑衣少年刺破一袭青丝尽情散于身前所以今日她所穿的乃是一身红彤彤的女儿妆。三人进屋之后白老爷子面沉似水并不说话唯有白君源开口问道:“姓文的你拿我们白家人当做棒槌还是怎地?你带来的明明是个女孩为何又谎称是你的儿子?”四爷一听叹道:“大师兄你莫要误会一路之上匪帮众多我这姑娘若是以女面示人难免会招惹许多不便所以就一直女扮男装”白君源听罢怒道:“你说的倒是好听”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近打量静玉。静玉连忙把头低下不敢与之对视。 看了片刻白君源怏怏自语道:“这丫头与瑾儿倒是有几分相近……哦对了瑾儿怎么没来?是怕我骂她薄情么?”四爷听罢长叹一声回:“如果小师妹活着她也肯定会随我而来”白君源听罢将虎目圆睁问道:“怎么?瑾儿死了?”四爷答道:“十年之前小师妹抱病身亡”白君源听后顿足捶胸痛念了好几声“暴殄天物” 待白君源哭罢他指着四爷的头骂道:“姓文的既然小师妹已死你为何还要带着闺女儿子来气我?”白老爷子一听连忙拦道:“君源休得无礼景鸿从前虽然做过一些错事可这次他是诚心诚意来给我祝寿你且不要逼人太甚才是”白君源道:“爹爹你可不要再让这奸人骗到他拜寿是假气人是真他若真想拜寿这二十年怎么不来?姓文的你说你这次来到底是心怀何等的鬼胎?” 四爷听罢答道:“大师兄你别误会小弟此行目的的确就是拜望师父。除此之外小弟还想寻一寻‘独步寒江’封九公的踪迹我想请他收我女婿当个徒弟去教教他软功”白老爷子听罢回道:“封九公?这老爷子几年之前就已经作古不过他的儿子倒是在我府上做事这几日他正去江南为我府上督押采购货品大约再过个十天半月就能回来”四爷听罢叹道:“封老前辈过世真是武林中的一件憾事不过我听他的儿子青出于蓝对于软功的造诣颇深拜他儿子为师也是一件美事”白君源听到此处笑道:“文景鸿软功这种功夫除了家传必学之外其余想学的不是鸡鸣狗盗之徒便是采花盗柳的**小贼。你撺掇女婿去学这种功夫到底是何居心?”四爷听罢一愣没有料想白君源会如此刁难只好支支吾吾应道:“这孩子学不好硬功没错他学不好……硬功” 白老爷子一见儿子继续刁难四爷脸上大有不悦便道:“君源此事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你就不要逼人太凶了你现在赶紧回屋将我儿媳、孙子和依桐几人请来咱两家赶在中午一起吃顿团圆饭”“遵命”白君源向上拱手怏怏退下白老爷子脸上有些难堪道:“景鸿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他当年为了等瑾儿回来挺了两三年也没成婚生了个儿子小名还叫‘念瑾’由此而见他是多么痴迷这个丫头”四爷躬身又施一礼道:“师父当年是我不对倘若我不任性现在的白师兄的家庭应该是一幅和和美美的结局”白老爷子苦笑道:“景鸿有你这句话为师就满足了你也别过于歉疚这都是命!” 二人刚待说完白君源已经把自己的妻小带来我偷眼打量来的中年妇女只见她生得细眉细眼想必在年轻之时浓妆粉黛之下也必是一个美人坯子不过男人知男人从白君源的表情神态来看我觉得他待这个女人被动僵硬丝毫看不出什么真情真意出来。不一会儿欧阳谷亮也过来了他并不与我们答话而是上前与白君源耳语一番白君源点头说道:“你去吧”便不再说话了。 再过一会儿酒席已经摆上桌来我们几人也分宾主落座。白老爷子坐在正中白君源和四爷在两侧相陪白君源的另一侧挨着的乃是他的妻子----那个中年妇女再往左看就是少女柳依桐和白昱思两人我坐在白昱思的左侧再往左就是静玉。下人们先给在座的每人杯中倒满了酒白老爷子擎起酒杯说道:“今日老夫非常高兴分别了几十年的徒儿终于回来这是一大喜事咱们就为这一喜一起来干一杯”白老爷子说罢一仰脖子把就干了底下的人一见老爷子话岂有不干之理一圈喝罢只有静玉和柳依桐两个少女被辣得不住咂舌。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众人的情绪渐渐平稳起来白君源也不知是独自沉溺于师妹陨世之苦还是又有什么新的心事总之轮不到他敬酒他就是一语不自顾闷喝。中年妇女一见气氛沉闷连忙与四爷、静玉和白老爷子去拉家常里短她先问道:“爹爹我听说昨天前院来了个泼妇非要把桐儿掳走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白老爷子答道:“媳妇这事情的确是真”中年妇女听罢做出一副惊讶的姿态说道:“爹爹那你可得给依桐做主能掳人名抢的泼妇其儿子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桐儿倘若嫁到那家一辈子不就毁了么?”白老爷子点头道:“你说得没错他俩的父亲本有口约我也是为了桐儿的生身幸福才拉了偏架没让他们把桐儿带走”中年妇女笑道:“爹爹您这么办就对了像桐儿这么标致的闺女还不愁嫁么?日后倘若她没有了婚约相绊不如就嫁给我家昱儿好了”妇女话落满席皆笑。唯有柳依桐和白昱思二人神情不太自然----柳依桐是羞涩白昱思是茫然。 几圈酒下来酒桌的气氛也不算太尴尬。那女人越喝越多越喝越兴奋一波又一波的俏皮话直把一桌人逗得哈哈大笑不过白君源始终阴沉着脸既不笑也不说话。饮了良久白老爷子对四爷说:“景鸿啊你就暂住在这等待封九公的儿子回来吧到时候我帮你说说谅他也不能驳了老夫这个面子”四爷忙答:“那就太谢谢师父成全了”众人说罢又吃了半个多时辰的酒才散从此之后我三人便被安排在后跨远的三间大屋之内居住了。 自打我们住下白昱思和柳依桐两人经常来找我和静玉来玩四人年岁相仿兴趣爱好自然也都相投。待玩了七八天后四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得不分彼此了。白柳二人通常都是早上吃完饭后就找我俩去后山的空地玩耍我和白昱思呆在一起自是舞枪弄棒研究些男人喜欢的东西而静玉和柳依桐两个女人则是在旁边探讨绣花纳鞋等闺房技巧。白老爷子和四爷看在眼里均是喜上心头。 渐渐地日子已过了半个余月白老爷子家的仆人来报说‘独步寒江’封九公的儿子在回家的路上触景生情想回祖居拜一拜自家的祠堂。当白老爷子将这事情告予我知的时候四个年轻人竟然一同叫好看来我们又有十几天游戏的时间了。在此之后我和白昱思二人愈处愈近愈交愈好一日喝酒之后白昱思同我说道:“刘兄我与你相交多日甚感你待人真诚、没有坏心昱思我一生从未与谁结义倘若你不嫌弃我二人不如去后山洞内结拜兄弟”我一听答道:“我也从未与别人结拜过兄弟既然兄弟不嫌弃那就去结拜兄弟吧”二人说罢见对方都无异议遂在家中拿了些银钱去江门外的市场上买了两个猪头又买了两坛清酒一同到了白昱思所说的那间山洞。 二人在山洞中摆好了供桌将猪头清酒摆于桌上这时柳依桐也从洞外赶来手里提了一只香炉和一把檀香。二人在洞中燃起三支檀香霎时间山洞内香气四溢显得分外庄严肃穆。两人齐刷刷跪在香炉面前一同说道:“黄天在上我刘知焉、(我白昱思)在此结义自此之后甘苦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拜完之后二人都显得非常激动互相通报了生日时辰我比白昱思大着两算被白昱思称为哥哥。 结拜之后白昱思道:“哥哥今日我俩这一拜不仅让白文两家的晚辈结义而且也能化解掉老一辈人的恩恩怨怨真是一桩美事”我答:“是啊无论从哪方面说这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待会回家之后指不定大人们会多高兴呢”二人愈说愈兴奋自是擎酒一顿大喝特喝。要搁在往日我的酒量可谓是千杯不醉可那日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劳累喝着喝着我竟感到头脑昏眼前的白昱思成了两个、三个、四个……不知何时我身上倦意袭来也顾不得白昱思依旧坐陪脑袋一歪便失去了知觉。 第四章 遭陷 “呜呜呜……”伴着几声幽怨的呜咽声我的神智渐渐清醒过来。我摇了摇如同浆糊一般的头睁眼向四周观看只见我的眼前乃是一间红彤彤、绿油油的一间小房小房的桌上摆着许多用画布缝制的小老虎、小娃娃。循着声音我又扭头往左一瞧在我身边竟然躺着一个**的女子她见我醒来用被子紧紧地捂住下身放声大哭在她腿下露出的那袭白被单上兀自留下一滩艳红艳红的鲜血。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了为冲进来的正是白昱思的母亲只见她满脸惊容一把就将被单中的女子抱在怀中痛苦道:“依桐我那可怜的儿啊我还想把你许配给昱思呢我对不起你死去的母亲啊……”她这一番哭闹之后尾随他又来了七八个人先是白君源和欧阳兄弟之后又有白老爷子和四爷静玉和白昱思等几个女仆走在最后我一见他们到来刚想解释自己浑然不知却不知自己仍然**着身子于是赶忙在旁扯了一条麻裤将私处遮住。 白君源一见眼前情形上前一把将我脖颈掐住骂道:“畜生!全他娘的是畜生!我们白家上辈子是欠你们文家怎地?怎么老畜生才作践完小畜生又来作践?”他边说边掐二指紧紧箍住我的喉结几乎将我掐得窒息白老爷子一见连忙制止道:“君源你先别下死手待把事情弄得明明白白再说也不迟倘若真是这孩儿做了坏事谅老夫也不会饶了他”白老爷子说罢将头扭到一旁问旁边的柳依桐道:“桐儿爷爷问你这此中究竟是怎么一个经过?”柳依桐此时在白昱思母亲怀里已经哭成泪人无论别人问话均是不答。欧阳谷明从后边小声说道:“师父桐儿姑娘刚刚饱受蹂躏他现在哪有脸面叙述此中的经过?不如问问其他的知情者吧”白老爷子点头称是又问白昱思:“昱儿你平时不是和他形影不离么?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昱思从静玉身后挤出来道:“爷爷昨日我和刘兄谈得高兴便决定到后山洞中去拜把子我满心以为老一辈的恩怨能在我们少一辈人中化解。于是便席地而坐借着余兴痛饮几倍不过刘兄不胜酒力喝着喝着他便醉倒在地我寻思外面天气寒冷长久在洞内休息难免受寒于是便与表妹一起将他搀回了江门。刚刚江门之后母亲唤我进屋说要给我纳一双新鞋要我去比比鞋样于是我就让表妹一人送他回屋之后孩儿就不知道了……”白昱思说罢耸了耸箭头做出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 “傻种!”白君源低骂了一声“爹爹从前没跟你说过么?文家人都是笑里藏刀之徒不管摆出一副怎样的善面你都要堤防着十二分的小心。你这小子不仅没有记得爹爹的话反而和他结拜成什么兄弟……这下可好你这是自己把表妹往火坑里推糊涂呀糊涂!”白君源说罢一甩袖子将脸扭到一边生气。四爷忙从后边过来问:“知焉你实话告诉四叔你是当真做了这般丑事么?倘若做了四叔偏袒不了你杀剐存留都要任凭白老爷子处置;不过你若是被冤枉的你现在大声地说出来四叔绝不会让你也不会让我们文家蒙羞!”四爷一番话落静玉也在他身后焦急地催促:“知焉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不绝信你能干出这种事来” “我……”一见众人一齐问我被迫得几乎窒息抱着脑袋思考了良久我才缓缓答道:“昨日我与白兄弟结义之事的确是有依桐小姐也送来香炉但是后来我只喝了几倍清酒就醉倒了自打醉后我一觉就睡到今天……刚刚苏醒白伯母就闯进来了……”我边说边向四爷方向观看只见四爷对我又是眨眼又是摇头施了五六个眼色。白君源听我说罢一摊手笑道:“如此来说这个刘公子还是对昨天的事供认不讳只是换了一个说法将那些丑事一笔带过而已”欧阳谷亮听罢也不失时机地从后面蹿了上来讪笑道:“看来俗语讲得不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既然老子不是英雄好汉儿子自然也不能生出什么善根出来。师父您看对这个刘知焉要怎么处置才好?” 江门老祖白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处置也要听官府来判决才行我们这些人怎能定夺得了?”白君源忙跪倒上前说道:“爹爹万万使不得啊!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况且依桐的亲娘已经作古她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要照顾好依桐我们这次疏忽已经是很对不起她倘若这丑事再传将出去我以后怎么有脸下去见她?爹爹……您万万要三思啊!”江门老祖又道:“孩儿啊可是不经官府事情的原委却也审查不清这样盖棺定论难免有些偏颇。我闯荡江湖四五十年阅人无数也经历不了少被人陷害的事情方才我见刘公子叙述的神情非常自然根本不像是撒谎所以为父才上前阻拦你们” 欧阳谷亮听完又上前说:“师父刘公子办了丑事自然不会主动去说我们不如待桐儿姑娘恢复平静之后好好问问她这原委。倘若桐儿姑娘一口咬定就是刘公子所为那么我们既有证据又人赃俱获谅他文景鸿想抵赖也不能容他您看行不行?”江门老祖叹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景鸿你看如何?”四爷点头应道:“师父我就听您的依桐小姐是个天真无邪的姑娘她断然是不会血口喷人的我们不如就在此地待她”四爷说罢一行人均觉得此法熨帖便一齐搬了凳子坐在屋内我穿着麻布裤子眼瞅着静玉在四爷身后双颊流泪心中甚是难受。待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依桐哭累了嗓子也哑了情绪终于也有点恢复白君源的妻子紧紧抱着她问:“桐儿我的儿啊姨娘问你坏你名节的……是不是这位刘知焉刘公子?”依桐姑娘听罢先是一愣转头用双眼紧紧地盯着我我心中有愧也不敢直视于她依桐看我许久脸上显出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白昱思连忙说道:“表妹你心里怎么想口中就怎么说你别怕即使以后真没人娶你了……表哥也要你!” 依桐听罢白昱思一席话又是一场放声大哭旁人见她已近崩溃谁都不敢再问等了良久依桐终于从她姨娘的臂膀中坐起颤颤巍巍地说道:“昨夜辱我清白的就是……就是这位刘知焉公子”此话甫落我宛如中了晴天霹雳一般木愣愣被击得愣我本盼望依桐姑娘能够替我开脱还我清白没想到事情竟然越走越遭。我急忙挥手说道:“我没有做我真的是没有做!”白君源操剑指道:“刘知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赶快将手脚伸来老夫要砍断你的手筋脚筋为桐儿姑娘泄愤”他一言说罢挺剑就要前刺我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心中自知不好把眼睛一闭就想等死。 “嘡啷啷啷……”一声巨响自我面门不远传来我睁眼一看原来是四爷抽出欧阳谷亮鞘中的宝剑上前一挡白君源一见怒道:“姓文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若再想庇护他老夫就和你玩儿命!”四爷摇头答道:“大师兄你不要误会我在先前说过:我信柳姑娘不会血口喷人柳姑娘说是我就承认它是”白君源怒道:“那你为何还要挡我?”四爷道:“子不教、父之过。刘知焉是我的女婿清理门户这种事情理应是我做才对!”白君源问:“清理门户?杀人才叫清理门户难道你有胆杀他?”四爷回道:“大师兄说得没错这种孽障即使留在世上也只能继续作恶与其让他苟延残喘为害世间还不如直接送他去见阎王好了我今天就在众人面前摆一摆我文家的家法让各位也都见识见识” 四爷一席话落只见静玉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像疯了一般喊道:“爹爹你不能杀知焉哥你不能杀知焉哥啊……”四爷回身将她按在凳上答道:“好闺女你知焉哥做了错事就要等价偿还这是江湖规矩谁也不能打破”欧阳谷亮此时朝静玉左右的下人怒了努嘴下人会意一左一右紧紧将静玉的双臂按住。四爷长叹了一声道:“知焉啊莫怪你四叔心狠手辣要怪就只怪你自己太不检点闯下了弥天大祸。女婿!徒儿!咱们来生再见……”四爷这个‘见’字刚一落地双掌挂风直朝我面门击来我只觉得头内一股剧痛颅中喀嚓一声眼前立即变为浑黑一片。 “大师兄你看怎样?”四爷的声音依旧在我耳边大声响彻着我自觉面上生风似有一只手掌横在我的面前过了许久那声音才说:“果然没了呼吸……”我一听正是白君源的声音白君源说罢又招呼欧阳谷亮道:“五师弟你再过来探探?”欧阳谷亮也把手掌放在我的面上又捂鼻子又掐脉搏过了许久才说:“的确不是一个活人”欧阳谷亮一句话落只听见靠后的静玉放声痛苦欧阳谷亮回身笑道:“文姑娘世上好男人多得是就凭你这幅相貌找个知县知府也不是件难事啊你这是摊上了一件幸事一件幸事啊!” 四爷见二人无异便说:“师父师兄人既然我给杀了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待在江门。我将马上起身将知焉的尸体背回吉林将他安葬起来入土为安”江门老祖长叹一声道:“造孽造孽啊……景鸿啊你既然急着回乡埋尸为师也不再挽留你了记得以后没事就常来师父这里看看”“是!师父”四爷规规矩矩答道。江门老祖说到此处又道:“君源黑龙江到吉林这一路十分漫长你去买一口棺材将刘公子的尸体成殓起来再找个下人套驾马车送他们回去记住一定要找办事牢靠的人做!” “是!爹爹”那边又传回白君源的声音“依儿来看此事不如就交予我五师弟去办好了五师弟做事心细如有他一路护驾刘公子的尸身定定能毫无损地回到吉林入土为安”四爷听罢忙阻道:“师父不用如此麻烦我只要一车一马足矣!”白君源冷笑道:“二师弟瞧你吓成这样难道你还怕刘公子半路诈尸吓到五师弟不成么?”白老爷子也说:“景鸿你们都是多年的师兄弟了还谦让个什么?此事就这么定了此行就派谷亮随你回去!”白老爷子一番话落我只觉得有几个人拽着我的手脚将我抬起静玉如疯了一般扑在我身上嚎啕大哭我虽然耳朵也能听见心里也很明白可就是一动不能动任凭静玉的热泪大滴大滴落在我的面上。 “哐当……”我被几人七手八脚撂在地上耳边又传来白君源熟悉的声音道:“二师弟棺材铺的掌柜死了现在一口棺材也买不出来你看刘公子是不是就地葬在这里算了?”四爷答道:“棺材暂且不用我只需要车马一驾只要这些东西一到我立刻就向吉林方向出!大师兄你这次不会说江门附近所有造车养马的都死绝了吧?”白君源哼了一声大踏脚步地走了。过了一会儿我渐渐听见銮铃之声紧接着是马喘息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个人七手八脚又将我抬到马车之上只听四爷说道:“师父师兄我走了!对此行给你们造成的诸多不便景鸿心中甚感不安待我回去埋了这个孽障再回来向诸位赔罪”白君源道:“你还要来?你每来一次江门都要扒一层皮!”江门老祖连忙阻道:“景鸿你休要听君源胡说赔罪倒不用了师父欢迎你有空时经常过来” 众人又寒暄了一番我躺着的马车终于开始摇晃。我在车上沉思许久终于悟到此种的一些端倪:四爷知我没有糟蹋依桐小姐的名誉他此前给我头中击中的一掌不仅不是要我性命的杀招反而是救我性命的妙棋。他一定在寻找某些机会甩开欧阳谷亮的监视给我解穴吧想到此处我心中竟渐渐安稳起来。 马车就这样前行了两三天我在颠簸之中就如同是个死人似地一动不动说来也怪自打进入这个状态以后我的神智在整天十二个时辰都是异常清醒的根本用不着睡觉也用不着闭目养神。一路上欧阳谷亮不住冷嘲热讽地挖苦嘲笑我和四爷四爷也懒得反驳任由他一次次地信口雌黄。每到深夜我都能觉欧阳谷亮趁着起夜解手的间隙偷偷摸到我的身前探指头去感应我的鼻息去捕捉我的脉搏说来也巧事情的结果总是那样地相似:每次他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当我们行到第四天的时候我依然躺在车上装死而静玉也依然一天两三次到我身旁抚摸哭泣。这天傍晚众人刚刚将马车安顿妥帖我只觉得面门好似有风吹过丝缰上套着的两匹大马竟然惊恐地嘶鸣起来赶车的老板急忙喊了一声:“欧阳先生怪物来了!”随即‘噗’的一声我脸上被溅上许多鲜血欧阳谷亮‘唰’一声按绷簧拔剑上前相迎哪知他的剑还未挥一下自己却传出一声骇人的惨叫。我只听得有一声人熊般的巨声说道:“嘿嘿孩儿随爹回家吧”旋即自己如同一只小鸡样地被人拎起飞也似地被人扛在肩上跑了。 我被那人扛在肩上穿房越脊直跑了两三天也未曾停下歇息我在心中暗暗奇怪究竟是怎样的怪物能够有如此的脚程耐力竟然能够连续如风穿行从不停息。待到了第四天的头上那人终于将我放下说道:“孩儿你妈妈就在山上待为父给你解开穴道带你一同上去咱们一家吃一顿团圆饭”此人话毕将我的麻布衣服扒光在我身上的‘灵台’‘大偁’和‘焦俞’穴上戳了几下在他的摆弄之下我只觉得浑身极度舒服翻滚几下之后竟然能够扶地坐起。 我赶紧睁眼向四周观看----这几天实在是太怪了我心中的疑团愈积愈大强烈的好奇心督促着我想将背我疾行的怪物看个一清二楚。或许是我久未睁眼的缘故当我乍一睁眼时强烈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赶紧下意识地又将眼睛合上但是在恍惚之中眼前的东西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丝恐惧的印象。 缓了许久脆弱的眼睛终于渐渐适应了外界的强光我赶紧向黑影方向观看:只见在我眼前正盘膝坐定一个身形极其高大的人----其实之所以说他是个‘人’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巨大的人脸:从上到下‘眉’、‘眼’、‘耳’、‘鼻’、‘口’一样不缺他的头很长、又很脏擀毡的小辫儿一绺一绺地飘洒在脖颈左右让人看起来就像一头刚睡醒的狮子。怪人见我醒来也不顾我满脸的惊异神态笑道:“怎么?见到爹爹不敢说话了么?”我一听他说“‘爹爹’二字”心中惊道:“难道是我的亲爹虎神来救我?他不是在十年前就已经作古了么?”想到此处我赶紧问道:“敢问您是……父王虎神?”怪人听罢哈哈大笑道:“傻孩儿什么‘虎神’、‘豹神’的我是你爹爹‘塞北邪神’郭沛天啊”。 此言一出我被吓得连汗毛根儿都差点儿竖立起来:传说此人乃由一只母狮所生他自小在林中茹毛饮血四五岁的时候就能一掌击死蛮牛尤喜生食黄牛内脏。后来他长到七八岁因为食牛成瘾常常趁着夜色潜进塞北的农舍中偷牛他偷牛的方式极为奇怪既不一次将牛掳走也不将牛当场吃光他只吃牛的‘心肝脾胃肾’几种内脏其余的好肉就留在当场扔掉。他的出现让塞北的农民们异常恼怒在一两年里塞北经他祸害的黄牛足足达到了七八百头后来农户们实在无法忍受就自用浑铁铸造了一只铁网又买了四五十头黄牛作为诱饵才最终将他诱捕进来。捕到当日气愤的农户拿猎叉去捅他的肚子想要把他扎死哪知铁叉扎到他的身上就像是扎到铁砧一般丝毫没对他产生任何影响。就在农户想要将他用火烧死之时山上突然下来一个道人这道人的言行举止极其奇怪当听说完郭沛天的事迹之后他愣是要扔下几百两银票将他买走并保证他再也不回塞北去食黄牛。农夫们一见有钱也就不再坚持连人带网一起卖给老道。 二人走后的几年再也没谁前来偷食黄牛塞北的农民也舒服地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后来时间又过了四五年听说在八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上名不见经传的‘塞北沙鸥’郭道临也不知从哪儿带来一个年轻的徒弟此人年纪虽轻但却魁梧异常就连山东最强壮的力士都扳不倒他。他在比武大会上出尽了风头以一些奇招怪式接连挫败了中原知名的二十七位高手但凡被他挫败的对手每人身上都被他留下屈辱的印记:有的脸被他尖利的指甲划开惨遭破相之苦;又有的胳膊腿被他像掰树枝一样活活拽了下来众英雄见他十分狠毒尽管非常恼怒却是均不敢言到最后九九八十一门的总门长褚逸柏终于看不下去他破天荒亲自去斗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二人直大战了三四百个回合褚门长才用了一式反败为胜的险招将他踢至台下。能与总门长交战几百回合此人是虽败犹荣经过此役他一举成名为江湖所有门派所知晓。当有人问及徒弟姓名之时郭道临哈哈大笑答道:“此人乃是我的义子干儿我给他起名叫做郭沛天至于绰号我却没起望求众位赏他一个”众人听罢七嘴八舌地议论许久最后郭道临选择一个‘塞北拳神’才满意地带着土地回家。 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从郭沛天在武林大会中一战成名之后郭道临先前在塞北门可罗雀的‘金沙门’瞬时变得炙手可热大批在关里学艺的年轻人为郭沛天武艺慕名而来大笔大笔的银子被郭道临收在囊中金沙门上下一片欢腾之色塞北的尚武之风也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按理来说以郭沛天的资质和水平倘若能潜心修炼正道练习到二十七八岁时他就能被推举为新一代的武林盟主自然而然地接替八十一门总门长的位置。不过少年总归是少年铺天盖地的赞誉之声袭来之后他就被无限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渐渐地当他二十以后江湖上竟屡屡传出他的恶闻。 在之后的十余年里江湖上对郭沛天的评价就只有一个字:‘邪’。或许他在少年时期太过扬名杀人之类的刺激对现在的他来讲已然提不起任何兴趣闯荡几年之后他渐渐对那些亵渎权威、毁人尊严的事情大为喜爱:光绪十一年时‘梅岭七侠’在当地举行寿宴正当宴会举行得最热烈时他突然从天而降一把将七位老侠的银须活生生揪下拿跑还没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过了三五日后下人意外现七人的胡须竟然被做成一把刷子挂在门上;光绪十三年时隐居金陵的‘蜀山神剑’薄老剑客因为女儿生得漂亮一时求亲者过多不好选择于是在金陵城外搭建了一个擂台比武招亲。那一次的招亲擂台可谓是江南历年办得最热烈的一次正当擂台上几位侠士斗得不可开交之时他又不知从何处落下先是三拳两脚将比武人推下台去又一手扯破撕烂姑娘的外衣临走之前他还出手抽了薄老剑客几个耳光才悠然飘去满擂的老少英雄竟然无一人能够碰到他一根汗毛。 在此之后郭沛天不停地出现在各种庄重的场合之中:寿诞上寿星的酒中被兑尿者有之官宦人家给家人立的贞节牌坊被推倒者亦有之总之愈是庄重的场合他就愈喜欢从天而降肆意亵渎凌辱一番之后飘然而去几乎是每次铁定不变的节目就这样郭沛天在江湖中折腾了十好几年渐渐惹得江湖人士谈之色变每每有什么寿宴婚娶都不敢声张。久而久之他的绰号也由原先的‘塞北拳神’改成了‘塞北邪神’。又过了五六年郭沛天或许是玩腻了这种游戏在光绪二十年后竟一度销声匿迹了。 郭沛天一口气隐居了五年在光绪二十五年的时候据闻广东十虎在广州为武馆剪彩之时他又出现在人群里面。广东十虎是何许的身手?洪拳大师梁坤、醉拳泰斗苏乞儿、鹰爪王陈铁志、鹤阳拳潭济筠、七伤拳黎仁、软绵掌周泰、无影脚黄麒英、铁砂掌苏黑虎、龙拳黄澄可、侠家拳王隐林个个都有惊人的武艺在身但纵使是这种有名望的拳师三五个摞在一起上来依旧不是郭沛天的对手这些人恶战一日当战到傍晚之时据说二里之外有一间包子铺刚有包子开锅才引得郭沛天反身而去抢了十几屉包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此之后再也无人见到郭沛天江湖上也鲜有他的传闻。就是一个这样的传奇人物没想到今日竟然意外地搭救与我又怎能不让我惊异? 郭沛天见我愣胆寒不禁笑道:“你亲娘也不知是不是在诳我这种畏畏缩缩的胆小鬼怎能是我郭沛天的种儿呢?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横霸天下无敌手的人物了”我听罢依然懵懂忙问:“我娘?我娘在哪?”郭沛天一指头上道:“你娘她就在上面等我带你跳上去看看”我顺着郭沛天的手指往上一看心中惊呼‘我的娘啊’原来头上尽是一片陡峭的悬崖峭壁在二三十丈高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石台沉浸在云雾缭绕之中这种高度别说是跳即使有飞抓铁链这些攀山工具寻常人也不敢贸然尝试。郭沛天见我迟疑便道:()“小子你若害怕就将双眼闭上省的呆会儿吓尿了裤子还要呲在我的身上”他一语落下也不管我答是不答一把将我掳进怀里像提着一只小鸡似地腾空而起他的身形在空中升起了两三丈后便翻身向两边交替踩踏每踩一下我二人都能借力向上跃起一丈多高我在他手中看见身子底下的山梁越来越小、越来越飘不禁胆边生寒就在他踩了二十几下之后他脚下稍稍一用力两人竟飘落在那个看似不可能到达的小石台上。 郭沛天道:“小子这里是你爹爹的安乐窝满世界除了秃鹰之外再没有其他活物能登上此峰”我忙接道:“我素听人说你喜好热闹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难道你不寂寞吗?”郭沛天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倒也蛮懂风情像我这样的风流侠士久居于此当然会寂寞。不过此地结有的旷世奇药‘血红花’此种红花每十年才开一次每次只开一天凡人若能咀嚼一朵花瓣便能提升几成内力你爹爹自从服食之后更是功力大增为了这好东西我当然不能害怕寂寞了”说到此处他又指着前面说道:“你娘就在前面那座山洞里面待我带你过去让你母子团聚咱们一家也好尽享天伦之乐”我一见山高路陡一时也无法逃脱便只能随他一同向前行进。 不得不说这山生得十分奇怪它三面悬空只有一边靠着一堵石壁壁面极其光滑陡峭即使壁虎爬虫也无法在其上面爬行在五六丈的高处又悬着一个石台在石壁正中镶有一个很大的山洞随着山风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腐烂之气迎风吹来郭沛天一闻这股臭味儿大骂一声:“坏了”急忙拉我进入其中借着昏暗的日光只见洞内的石床上侧躺着一个女人女人体态非常丰腴她的上身裸着在腰际覆着一张白色的毯子。郭沛天一见女人三步并成两步将她翻拢过来我一见女人的面目正是此前去白府逼婚的徐三娘子。 郭沛天拼命地摇晃着徐三娘子的身子但此刻的徐三娘子却像一只系线木偶般地一动不动在她的小腹一侧有一处异常凶恶的剑伤那剑伤不知怎么已然化脓此前的恶臭味道正是从那脓里出来的。我一见这情形再结合郭沛天此前说过的怪话终于寻思明白:原来那日徐三娘子逼婚不成被欧阳谷亮击伤逃走之后定然是跑到了郭沛天的领地求援而郭沛天听罢徐三娘子一番叙述之后竟然误把待押归返的我当作他的亲生儿子至于黑衣少年究竟是徐三娘子与魏大侠生下的名门之后还是跟郭沛怀下的野种我却难以得知了总之徐三娘子与郭沛天二人必定生过令人不齿的**关系。 一见我站在一旁郭沛天怒道:“小子怎么你娘病成这样你还愣在旁边看热闹?看来帮忙”我听罢如梦方醒一般赶紧将徐三娘子立在床沿上郭沛天也不多言坐在徐三娘子的背后只见他双掌合十屏息聚气不消片刻宽阔的山洞内竟然尤里向外刮起一阵旋风我在心中暗道:“好强的内力!”郭沛天将双掌分开尽按于徐三娘子的两扇肩胛骨上将真气一股股注入到徐三娘子的体内徐三娘子由于受了几股真气身体开始大幅地颤抖着我见此时郭沛天正运得起劲也脱离不开便忙将双眼的视线转到地下。 郭沛天注了一会儿真气徐三娘子终于‘咔’的一声咳出一口浑黑的淤血我一见徐三娘子苏醒吓得魂飞魄散赶紧闪在一旁。这时高大的郭沛天将徐三娘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将她的后背对向我像抱着一只小猫似地关切问道:“婷儿这剑上有毒你为何不告诉我?”徐三娘子哼了一声颤巍巍回道:“我怕你担心我耽误去救我们的孩儿”郭沛天又答:“傻丫头我已经把他救回来了对了他……当真是那日我做下的种么?”徐三娘子一听此话气道:“姓郭的老娘何时骗过你?你说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咳……咳……咳……”她这一动怒气胸中经脉再次混乱自打鼻口小腹开始丝丝渗出一股一股的血液出来郭沛天抡起大手直扇自己的嘴巴骂道:“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我不该再质疑你……婷儿你莫要生气……”扇着扇着他怀中的徐三娘子气若游丝片刻之后头一歪歪便气绝身亡。 郭沛天一见如此直气得仰天长啸他那如雷一般的吼叫声在这山洞里几乎能把我耳朵震聋。我急忙捂住耳朵蹲在角落里心中却像是一块大石般地砰然落了地----徐三娘子死了我那假冒的身份在这莽莽山岭之中自然再无人能够识破因此短期来看我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依照郭沛天的烈性这仇肯定不能不报他若再回到江门寻仇指不定就遇见了真的黑衣少年到那时我的李鬼身份万一暴露这条小命就算交代在这里了。所以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尽量拖延他的行动绝不能再让他回到江门去。 塞北邪神哭了一会儿又抬手将我也唤了过去我为了不被识破身份也只好跪在徐三娘子跟前跟着他抹了几把眼泪二人哭了片刻郭沛天将牙咬得咯吱吱直响便向我道:“小子虽然我至今仍然不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种但我郭沛天念在你娘在十八年前对我情深义重以后也得把你当作半个儿看。你且告诉我究竟是谁用毒剑刺中你娘为父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我闻听此言头脑不禁飞地转动着寻思究竟要把谁推到这风头浪尖上为好。我本是十分憎恨欧阳谷明、欧阳谷亮这两个奴才相的兄弟不过要杀他俩还需再入江门故而此法极不可取我只有现将这份怨念暂且转嫁到他人身上待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杀他俩也不迟。 郭沛天见我想了半天便问道:“小子你以为你老子没胆去报这血仇么?告诉你在这武林之中就是九九八十一门的全部掌门都在场老子也能爱杀谁就杀谁”我听罢故作惊异又问:“我娘以前和我说你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当时我还怀疑来着难道你真像说得这么厉害?”郭沛天一听我提徐三娘子赞扬他悲痛之中略略有些安慰的意味道:“婷儿虽然嫁给那个姓魏的但始终还是没忘记我的好我郭沛天有此一位知音也不枉活了一世”就在他大感叹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四爷在去年教我习武的时候曾经和我提到过:在山海关的西麓曾有一伙的极其庞大山贼团伙这群山贼自称为‘金狼帮’。他们之所以为江湖人所不齿是因为打劫的目标不是达官显贵而是往来闯关东的穷人他们作案的目的也不是劫富济贫而是抢掠财物糟蹋姑娘。正是因为‘黑狼帮’的胡作非为江湖人士对他们的评价都很鄙视不过黑狼帮仗着人多势众又占尽了地利的关系所以若没有五个十个帮派相互联合根本没能力将他们连根铲除。故而这些年来江湖上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儿小谴责多于剿灭。 一听郭沛天问起杀害徐三娘子的凶手我灵机一动便决心将此事转嫁到‘金狼帮’的身上借他之手铲掉这个鱼肉穷人的恶势力。想到此处我便答道:“当日我们去江门时有一个自称为‘金狼帮’的总辖大寨主在言语之中对我娘十分不敬我娘十分生气就和他动起手来哪知道战了几十个回合之后这人不敌此人被他刺中了腹部……” “哇呀呀呀……”郭沛天气得嗷嗷暴叫骂道:“好你个‘金狼帮’我‘塞北邪神’的女人竟也敢杀好好好!这次我就连你这个江门一起荡平为婷儿报仇!”。“慢着”我忙上前阻拦郭沛天一见便问:“小子你又有什么话说?”我忙答:“杀我娘之人只有‘金狼帮’的寨主而与江门无关而且此刻他早就回到了山海关旁的老家了。你若先去江门显然会扑个空耽误时间不说如果不幸再杀些无辜的好人就更要给你的威名抹黑了”郭沛天一听精神为之一振扭头对我说:“小子你别说听你这几句话说爹爹还真觉得你有我年轻时的几分机智。婷儿啊婷儿或许真没有骗我搞不好这小子就真是我郭沛天的种”我一听此话心中暗暗高兴起码他不会再去江门而且开始逐渐相信我的假冒身份这样的话我就能暂时保住性命待以后再找寻机会逃走。 一见郭沛天一副笃信不疑的神态我又在心中私下盘算:既然我第一步险棋已经走成那就不如趁热打铁再套点话题出来想到此处我故作痴态地问道:“老伯你总说我是你的种可你姓郭我亲爹姓魏啊”郭沛天一听哈哈大笑将满头的小辫子甩得在颈旁飘来飘去道:“爹爹实话和你说吧我并不是什么好人这几十年来就光我糟蹋过的黄花闺女也要雇几十辆马车来拉了。但是你娘不同你娘是我的初恋二十年前我云游至徐家庄的时候恰恰赶上徐家庄的老少爷们儿们在斗一群外来挑衅的绿林人那时候你爹我年轻气盛最看不得谁在我面前猖獗忘形于是我三下五除二将那些匪帮击得如鸟兽散有的人的头颅被我生生拔下有的人胳膊腿被我劈得粉碎生不如死。此事过后徐家庄老少性命得以保全我也被徐家庄的村民们像供奉天神一样被请进庄内庆贺了三天。在庆贺的途中我现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姑娘混在其中----那时你爹我不像现在这般脏兮兮地虽然比不过你这般利落但也算是一个孔武英俊的年轻人。我与那姑娘双眼对视那姑娘也不逃避我两人你一眼我一眼互相瞅了十七八眼才不舍地分开自此之后你爹的魂儿就像被勾走似地总想去见那位姑娘。 于是我向徐家庄的庄主描述一番偷偷打听那位姑娘的底细庄主也不回避告诉我说:“那乃是本庄财主徐铭城的独女名叫徐婷儿因为在家排行在三所以又叫徐三娘”庄主见我有意便偷偷将徐铭城家宅院的方位告予我知。挥别众人之后我没事就在徐家附近的一棵大树上盯着你娘的窗户。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次一次的等待之后我终于在徐家门外的大树上等到了她开窗放花在这个间隙里她瞥见了我我也看到了她我二人就这样你一眼我一眼看了三十六七眼为父见他不怕终于按捺不住飞身过去便跃进她的绣楼我将她抱在怀里她也不怎么抵抗只担心在此地说话容易被人听见要我呆呆便走。我又怎能错过这个机会飞身便将她带出徐宅之后我两人就在徐家庄后山的小溪旁边攀谈了一夜直到四更天时我才将她安然送回闺房。 自此之后我俩的感情变得一不可收拾每个月我都要挑几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去徐宅接她出来起初她十分高兴次次都要互相表达对彼此的爱慕之情。直到有一个夜晚我见她一路闷闷不乐紧锁眉头便问其原因你娘说道:‘咱俩的事情已经让我爹知道了我爹素来以名门正派自居绝不同意将我许配于你倘若我敢与你私奔他老人家就和我娘一头撞死决不让我给老徐家脸上抹黑。为此婷儿十分烦心虽想听爹爹的话但心中对郭郎又难以割舍’望着你娘满脸愁容我心中甚是难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在此之后我俩每每再一同在深夜闲游你娘都是一副愁容满面的痛苦模样。 这种状态维持了两三个月终于有一天我最怕的事情出现了。你娘和我说你外祖父为了断掉我们这桩情缘已经在‘飞剑门’中给她找了一个根正苗红的夫君此人姓魏是飞剑门二掌门的公子双方父母明日就要来订亲。我问你娘是不是决定嫁给魏公子你娘含泪点头又对我说难以割舍这段情谊临别之前你娘伏在我怀里痛哭流涕道:‘郭郎从明算起我就是魏家的人了作为魏家的儿媳我须要恪守妇道再也不能和你单独出来夜游赏月不过今夜我依然是无主之人为了弥补对你的伤害我决定将闺女之身献给你’我听后忙道:‘婷儿那怎么行?倘若我毁了你的贞洁你将来的夫君又怎能容你?’哪知你娘苦笑道:‘这事一来算是给你感情的弥补;二来也是对我爹阻断我俩姻缘的一个报复我不敢违抗我爹的旨意但我要告诉我爹我对这桩婚事非常不满’婷儿说罢将头深深埋进我的怀里我热血冲头就……就和你娘干了那事……自此之后我恪守之前的诺言再也没踏进徐家一步。在此之后我虽凭着绝伦的武艺在江湖从未吃亏但因为婷儿之事我心中还是非常郁闷。为了忘记你娘我渐渐喜欢制造恶剧去嘲弄权威、亵渎威严。失掉贞洁是婷儿对他爹的报复而种种邪举则是我对整个江湖假仁假义的鞭笞。只有看着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惊慌失措丑态百出的怂样我才能暂时忘记失掉你娘的苦痛”郭沛天愈说愈加动情竟掉了几滴伤心的眼泪。 郭沛天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六七天前我在山上闭目养神忽然听见山下的师兄师弟在给我频暗号我本以为他们又要邀我去哪里作恶没想到他们竟带来了你娘。我俩见面之后你娘二话不说只告诉我当日她身怀了我的种而今我的亲生儿子就在江门被俘求我马上去救他。我见她救子心切将她带到山洞内给她上了点刀伤药便走了哪知道那歹人的刀上竟然有毒婷儿啊……婷儿你在天之灵别散待天哥给你报仇去”郭沛天说完此话回头对我说道:“我儿爹爹我现在就去山海关荡平那‘金狼帮’而你娘的尸就由你来葬在洞后吧”言毕他用双手抚住洞内的石墙向左右两边轻轻一掰说来也怪此前光滑无暇的石墙竟然从中间裂出一道细缝。郭沛天在细缝里摸出一个把手伸手一拉眼前竟然多了一扇暗门儿。 第五章 奇缘 第五章奇缘 郭沛天一指那道暗门说道:“这暗门之后乃是另一番世界也是爹爹平时闭目养神的所在。我走之后你在后面的花丛之中采出十朵雏菊十朵牡丹十朵百合十朵腊梅随你娘的尸体一起埋葬在地下。记得一定要采最鲜最美的万万不得偷懒含混。爹爹此行一去多则五日少则三天待铲平了逆人之后我再带着那龟孙子的人头来祭你娘的英魂”我听罢心中不禁一惊想到:“这人好生张狂纵使我们身在辽西边界来回的路程也远非三五日可以达成这其中还不包括剿杀金狼帮的时间”郭沛天见我不答言又问:“小子你怎么不答话?”我只好如实回道:“除非咱们现在就在山海关否则三天五日你又怎能回来?”他听后哈哈大笑道:“这里不仅不是山海关而且还离山海关很远”我忙问:“那此处究竟是哪?”他听罢撂下一句:“不咸山”便飘然而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我心中不知翻了多少个筋斗想道:“不咸?全天下有几座山敢叫不咸?据我所知除了吉林和高句丽交界处的一座之外就再也没有了。不过吉林与山海关相距有千里之遥莫说是人就算是汗血的卢宝马在世狂奔疾驰它也不敢说三五天就能跑出一个来回”想到此处我苦笑一声觉得他这次不是在说大话就是被噩耗打击得昏了头。 郭沛天身影飘去之后瞬间便消失在我的眼前我长吁一口气终于从惊魂未定之中回过神来。走在洞中我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如何能逃出这个魔窟如何才能回到静玉和四爷的跟前。我先来到平台向下探视:只见平台以下的景物就如同被缩小了二三十倍一般那山、那石、那树俨然都成了指甲大小的斑点而我的脚下隐隐有云雾缭绕微风一过如同置身在仙境一般。一见此景我急得直挠头叹息。按照目测这个平台至少有二十五丈的高度所以除去被郭沛天抱下去的一种可能之外余下的就只剩系绳滑下这个方法了。但是经过目测离平台最近的一棵大树距此尚有五丈那也就是说我必须要有一根三十丈的粗长绳子才能从此地逃走。 渐渐地我有些沮丧了:因为即使在地上弄一根如此长的绳子也绝非易事更何况在这物质贫乏的山上了!我边叹气边踱步回了山洞。猛然间我瞥见躺在石床上的徐三娘子----只见她上身赤条条地裸着此前所穿的素白短衣正孤零零地搁在一旁。我拾起那件白衣用手捏了捏质地又抻了几抻其硬度“不错是条制造绳子的材料”我心中暗道“这第一条绳子就用这条血衣来做好了”。主意打定我坐在石床上开始去拆她的衣服由于此前我一直没有接触过任何针线手艺所以动起手来显得异常笨拙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我才将一件衣服搓成了一条一丈不到的白绳。 “呼……”我长呼了一口气将这根救命的绳子放在手中继续思考:倘若想造成能下山的长绳至少还需要三四十件这样的衣服不过眼下除了徐三娘子的裤子以及我身上那一块儿仅供遮羞的麻布之外又哪有什么布料可供制作呢?我斜眼瞄了一下徐三娘子的尸身只见她小腹之上有一道极其凶恶的伤口由于中毒很深的关系伤口已然向外阵阵散一丝恶臭的腐味我又看了看她的脸庞一副虽然痛苦但却十分欣慰的表情。 我突然感到徐三娘子十分伟大:他定然是以为郭沛天将亲生儿子救了出来才会有如此欣慰的表情。出于对她的敬意我起身来到尸身前面将双手合十朝她拜了三拜道:“徐三娘子在天有灵不肖晚辈刘知焉不在你面前行礼了。晚辈此前不仅冒充了你的儿子还拆掉你的衣裳做绳。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我做的这些逆举也都是为了活命望你在九泉之下能够宽恕晚辈至于你的亲生骨肉我相信白老爷子是个大善人他若见你久不回来的话定然会将他毫无损地释放绝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不过看来他再也找不到你也不会给你送终了晚辈为了弥补此前对你的大不敬就代为替他履行这份职责让你入土为安吧!” 祷告完毕我扭身走向郭沛天帮我打开的那道暗门。我隐约记得郭沛天曾在几个时辰之前告诉我说:在安葬徐三娘子的尸身之前必须要先集齐四种鲜花:十朵雏菊十朵牡丹十朵百合十朵腊梅。我在心中暗暗笑道也不知是郭沛天说玩笑话还是被打击得癫这四种鲜花无论是开花季节还是对周围冷热的要求均不相同怎么能够在同一个园子里头同时采得呢?我边想边笑便迈步走进了暗门几经曲折眼前景物忽而开阔起来:虽然季节尚未及至初春但眼前的桃枝披红草叶带绿暖风阵阵尽是一片曼妙宜人的大好景色。在正中央有一条平坦而又笔直的小道小道的两侧一边是一座红橙争艳的花圃一边是一块儿碧绿青翠的菜畦。跨进花圃只见里面兰花芳郁、野玫幽红、雏菊黄嫩、牡丹红艳正是一片繁华似锦千娇百媚的美态。 我走近花丛之内暗叹在这不胜寒的高地之中竟然暗藏着如此丰茂的桃源胜地。在其中赏了一会儿之后我便依着郭沛天的意见将雏菊、牡丹、百合、腊梅的方位一一摸清----花是易凋之物在摘取之前我必须要给徐三娘子选一个容身的所在否则最美最艳的花朵倘若凋落不仅郭沛天会大动肝火就连我也会觉得对徐三娘子不敬。 出了花圃我沿着小径继续前行行了半刻面前竟突然现出一座无比壮阔的大湖出来。我屏住呼吸急忙扫视湖面:只见这湖的形状几近纯圆四边尽是些低矮的小山矮山围着内湖就像是一尊口大身小的坛子装了七八成水的模样。湖的尺寸并不是太大它固然没有鄱阳湖、洞庭湖来得广阔但奇就奇在位于群山之巅位置极高天连着水水接着天仿佛在这湖中伸一伸手就能捅破天际;云中的仙人矮一矮脚便能踩出一朵水花。我被这恢宏的气势兀自骇住呆立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在山头的给徐三娘子选了一处安身之地这周围山连水水连山有风有水藏风聚水。刨掉风水的讲究之外徐三娘子还是一个尚武坚毅的女侠比起那些香馥柔软的花圃泥地这些奇险的山石显然更加适合她刚烈的个性。待主意打定我俯身捡了几块儿石片在高处开始挖坑。不得不说这矮山的土地极为坚硬虽然我此前一年也耕种劳作了一年但对这种从未犁过的处*女地我依旧是没太多办法。我弯着腰用石片掘了足有两个多时辰终于挖出一个稍有模样的浅坑出来。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将视线转道到远处放松一番就在这个转瞬即逝的间隙我忽然瞥见湖面的正中央冒出一股气泡出来。 在去往云南的铁船上我与燕叔不知捕到过多少尾大鱼对水中一些鱼类的习性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一般的大鱼在深水水中呼吸吐纳之时鼓在水面的气泡往多说也只有丈余左右倘若站在十丈开外则根本无法看清。而我此时与湖心至少距离二三百丈远只要能稍稍辨得清形状的待到近处就是骇人的尺寸。究竟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吐纳出十余丈宽的巨大气泡呢?我闭眼将思绪带到一年前的回忆里去燕叔曾经告诉我我气泡若想吐得很大那鱼如果不是潜伏在深海呼吸就必定是鲸、鲨之类巨型物种不过鲸、鲨这些东西仅仅能够出现在诸如黄海、东海这些海洋当中区区一个内湖当真能容得下这些庞然大物么? 我在原地又待了半个多时辰自此之后巨大的气泡就未能再出现过了。这时天色已有些隐隐暗傍晚的湖面起了氤氤氲氲的雾气雾气将群山映衬得朦朦胧胧再加上余晖在湖顶斜斜地照射微风吹过湖面上波光粼粼宛如天上仙境无异。我在一边在心中暗叹着天地造化、鬼斧神工一边踱步往回向山洞赶路。 或许之前我醉心于靓山美景经过菜畦地时并未感到饥饿但经过几个时辰的走动挖掘之后我的肚腹之中已然是一片是震天彻地的鼓声。在饥饿诱引之下我拐进菜畦地里掰了一些诸如黄瓜、豆角、辣椒等青菜向口中拼命狂塞狼吞虎咽之下我也顾不得豆角的腥气、红椒的辛辣只觉得能混饱肚子就已是一件大大的快事。 古话有言:“饱暖思淫欲”但在这荒山野岭之上对着一具已经腐臭的中年女尸纵使是奇淫无比的大恶人想来也提不起什么兴致。经过半日的劳作我的身体已显得极度疲惫虽然对徐三娘子心怀敬畏但我在内心之中仍然是刻意回避与她的尸身同住死人毕竟是死人无论她生前多么慈爱多么美丽到了现在也只剩下一只散恶臭的空皮囊。想着想着我的精神开始混沌睡意不知不觉已攻占进脑中也不知捱到了何时我竟然躺在菜园之中沉沉入睡。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我的意识又开始渐渐清醒呼吸着山间新鲜的空气我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回到洞中之后只见徐三娘子的尸身依旧稳稳躺在石床上面没有丝毫的异样。我在她的面前默默祷告道:“徐三娘子晚辈昨日为你选了一个风水宝地待我挖好坑后就将你的尸身和鲜花一同葬在其中古话总讲‘入土为安’请你在身体入土之后魂灵也好好的安息晚辈冒充你儿只是无奈之举你切千万不要为难晚辈啊……”念叨了几遍之后我出了山洞小说文字版又沿着小径来到昨日挖坑的地方继续挖掘。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两日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我手上的水泡已然被石片磨得血肉模糊所幸的是:那口埋葬徐三娘子的大坑终于也挖好了。我回到花圃采下被郭沛天点名要求的四种鲜花将它们别在腰带里面。待一切做完之后我回到山洞朝徐三娘子拜了几拜才将她的尸身背在肩上沿着小径送到了湖畔的大坑旁边。 我将徐三娘子脸面朝上放入坑内又将腰上插着的鲜花如数撒入墓中各色各样的花瓣在半空中漫天飞舞着落在她的身体之上就像是一件天然的衣服。我站在墓旁弯腰给她鞠了最后一躬便将泥土石块重新填回坑内。待一切做完之后已然是第三天的傍晚我又困又乏拖着脚步回到山洞的石床上面简单擦干了血迹之后我也不顾那上面先前躺过死尸倒在上面便开始呼呼大睡。由于挖坑之时体力严重透支我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复先前的状态。闲极无聊的我也不知要做些什么才好只好用手掐着那根刚揉成绳子回忆往事。正在此时我只觉得远处人影一晃声音还未及到时他的人竟然飘进山洞。我抬眼一看来人果然不出所料正是郭沛天。 只见他满面风尘打绺的头经过几日的奔波显得更加的肮脏油腻。他的手中提着一颗人头指甲缝里又红又黑也不知在其中存的究竟是黑泥沙土还是人头滴落的血液。他一见石床徐三娘子的尸身已然不见便问:“孩儿你将你娘葬了么?”“啊……我葬了就是昨天……葬的……”我边结结巴巴地回答他的问话边把手中绳子往身后藏。但这一切怎能瞒过郭沛天凌厉的眼神?他一把将绳子抢过在手里捏了几捏问道:“小子这不是你娘的衣服么?你怎么给揉成绳子了?”“我……我……我是看这件衣服沾满了脓血散着恶臭怕它……怕它玷污了我娘的身体”我支唔了几声前言不搭后语地回答着。郭沛天听罢笑道:“小子你想骗我你还嫩着点!虽然你是我做下的种但你从小到大都生长在魏家在骨子里头你一定仍把那个姓魏的当作亲爹接受不了我是你亲爹这个事实你偷出你娘的这件血衣其实是想揉成绳子从此处脱逃是不是?” “我……我……”我又支唔了几声故作出一副紧张的姿态其实在心里我已经长出了一口气至少他还没有对我的假冒身份起疑。只要他仍能把我当成儿子看待我就暂无性命之忧。想到此处我忙答道:“你说得的确没错!我的确是想逃因为从小到大在我心目当中都只有一个亲爹我娘从未和我提过什么‘塞北邪神’我哪能听风就是雨听你一番说辞就胡乱叫你亲爹?”郭沛天听罢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这一副九头牛拉不回来的精神颇有我幼年的风范你爹当年被你师祖郭道临收养时也是千般不依、万般不从经过好一番鞭打管教最终才成为一块材料。而今我已年近不惑打也打够杀也杀够唯一能让我提起精神的就是享受调教儿子的乐趣了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郭沛天正颜厉色地说道:“孩儿从今日起爹爹就开始教你习武练功。我和你娘都是武林之中令人景仰的名人你要必须更加青出于蓝才不会给我们脸上抹黑。鉴于此点我会对你十分严格会给你增加到十人都难以消受的锻炼。在这种锤炼之下你在练功初期极其可能因为身体忍受不了难耐的剧痛而萌生逃跑甚至跳崖的念头。不过孩儿你放心我的行踪时刻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爹我这身的轻功区区四天就能从吉林到山海关走一个来回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爹爹都会将你追回来的!”郭沛天说罢将手中的人头一甩扔到我的手中道:“孩儿走咱俩提着这厮的脑袋去祭你娘的坟去!” 我抱着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在郭沛天的身前引路。我俩穿过小径、花圃、菜畦又行了半里终于到达了徐三娘子的墓地郭沛天飞身跃上旁边的一棵大杨树上劈了一根极其粗大的枝条落地之后他也不用刀削只用手掰便把杂枝细叶扒光撸尽。待一切做完之后他一边轻轻将粗枝的一端插在墓前的地里一边转身命令我道:“儿啊快将那厮的人头插在树枝上给你娘祭灵!” 我闻听此言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便问:“要如何插才好?”郭沛天答道:“废物看你这样子肯定没有杀过人吧?我今天给你示范一次日后你再提这种问题休怪我体罚你”此言说罢他一把抢过我手中的人头也不辨个上下左右一把便插进树干之中耳轮中只听见‘噗嗤’一声那声音就好像是一把钝刀扎进一坨猪肉里面我吓得忙吓得把眼一闭不敢对之直视。郭沛天也不顾我一副窘态单腿在坟前跪立跪立口中念念有词道:“婷儿我这一生从未给谁下过跪即使师父差点把我打成废人也未曾屈服过今日我给你跪一次。一则是因为你对我有情有义拿真情待过我;二来是因为你为我怀下了这个儿子并带回了我今生唯一的血脉。你放心今后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教育成武林第一高手让他风流倜傥人神皆爱再也不要品尝像我经历的这份苦涩!”郭沛天说罢痛哭流涕声泪俱下我在一旁观看也不禁被他的这份痴情而深深感动满眼皆湿。 祭罢郭沛天转头向我问道:“孩儿你叫做什么名字?爹爹往后也不能只唤你为‘小子’”我听罢一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爹爹以前我不管叫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今日我遇见爹爹无异是重生再造理应当重取名字才是”郭沛天听罢挠头说道:“有理有理你既然是我的儿子理应当由亲爹取名唔……”他抚着头思考了一会儿道:“我给你取名叫做‘郭镇霖’你想:霖由雨木两个偏旁构成雨浇木生乃是自然万物中最普遍的规律而你若能镇得住规律自然是道行极高之人!” “不错不错!就叫郭镇霖!”我听罢连忙鼓掌称赞----其实此番我并非是阿谀奉承对于一个自小便生长于道观习武的人来说能起出如此大气的名字已实属不易了。他见我对名字非常喜欢也是十分得意他也不顾什么长者的威严兀自将身前散乱的头摇得飘来飘去。二人说罢在坟前拜了几拜便又返回山洞之中了。一夜无话次日平明。我起了个大早去菜园当中摘了许多的蔬菜又生了一个火堆将一些白薯辣椒放在火上烧烤郭沛天一见我并不偷懒肯与早起做饭更是显得甚是欢喜破天荒用后山的大石给我挖制出一个盛汤的海碗出来。海碗做完之后我又采了另一份蔬菜重新生火熬制了一锅菜汤。 郭沛天端起石碗喝了一口菜汤欣慰地说道:“过瘾!过瘾!想我‘塞北邪神’独闯江湖这么些年如今也喝上儿子亲手做的菜汤了过瘾过瘾……”我听罢忙道:“爹爹若是喜欢孩儿就天天做给你喝”----其实我说此话之时并非是心口不一存心想要讨他喜欢。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觉得固然在江湖中行了许多恶事但是骨子里面也存有几分纯真几分可爱远比那些口是心非、惺惺作态的伪君子强出不少。而我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至少性命曾经为他所救若论目的我和四爷此次本来就是奔着江门的封九公而来此番封九公已死遇到一位比封九公更加厉害的‘爹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郭沛天吃完热饭同我说道:“霖儿你给爹练一趟最拿手的拳脚看看”我听罢连忙站定马步练了一趟四爷授予的‘通天拳’郭沛天看完摇头说道:“魏家这个名门正派真是误人子弟害人不浅啊可惜你空有一分内力却缺少外功和轻功的支持而且你那内力也仿佛被封印了似地可惜可惜”我问道:“爹爹你确定……我的内力被封印了?”郭沛天道:“我看没错。爹爹不是自夸通过你走这一趟我就能看出你确是我的血脉你外形虽然瘦削单薄但是经脉却流通得如同修炼了六七十年的武林高手一般顺畅假如内力充沛之时就是十头猛虎、八只人熊一齐进攻你也无能对你奈何。想整个大清国范围之内除了我郭沛天之外还有谁能生育出这样优良的品种来?至于你的内力倘若不是被封印起来就是曾经使用透支过但是这是违背常理的。一来这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敌人能够逼你使用这些内力二来你若真地将内力全数使出也会在江湖之间造成巨大的影响。综上所述我还是认为被封印的可能性比较大些” 听他分析完后我在心中暗暗呼出了一口气看来我在盘龙岭内恶斗血参、用内力充盈龙塔的事情并未被谁知晓。而我亲爹虎神给我留下的这副好身板也被他误认是他的杰作想来这一切也未免太过巧合了。郭沛天见我不语以为我被封印一事所扰便道:“霖儿封印的事你倒不用太过担心在武林的后辈当中你的身板比任何人都要好有了一副好身板就可以尽量多地去接受爹爹的真气最终冲破封印的限制”我问:“爹爹那我需要修炼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呢?”他答:“平常人恐怕十天半月就能行了不过你少则半年多则三年!”我惊道:“怎需要那么久的时间?”郭沛天答:“霖儿爹爹和你做一个比喻:寻常人的身体容纳真气的量就像是一只油瓶而你的身体则像是一口油缸油瓶虽然短时间能够被灌满但它毕竟只是一只油瓶出息不了的”我听到这儿终于明白他说话的意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郭沛天又道:“我这个人喜动不喜静喜勤不喜懒你作为我唯一的后人及唯一的徒弟自然要多受许多常人无法忍受苦楚才行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道理你懂吧?”我回道:“爹爹尽管放心镇霖自会严格要求自己不会给爹爹的脸上抹黑”郭沛天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这才像是我的儿子!”二人说罢我又练了几趟兵器、擒拿功夫给他观看。郭沛天看罢叹道:“霖儿啊你练的那些都属于花拳绣腿待遇到恶战之时就都施展不出来了”我问:“爹爹那我需要怎样才行?”他答:“武学修为讲究三个境界:即‘力’、‘’和‘意’:所谓‘力’指的是修炼内功使攻击和防守之中充满力道。不管是怎样的武功最终都是以击倒对方为目的的只有你一招一式充满力量才能给对方造成生理及心理上的压力使他心惊胆战、患得患失”我听罢连连点头又问:“爹爹那呢?”他又答道:“‘’不单单指度而是泛指外功的修习。古之贤者讲究‘内外兼修’‘双管齐下’倚重任意其一都会在实战当中瘸腿终要尝到苦果”我听罢频频点头表示甚是赞同。郭沛天见我听得喜欢自是讲得愈起劲又道:“至于第三个‘意’字嘛指的是‘意念’:其实在武学之巅两个绝顶高手过招讲究的再也不是诸如度、力道这些东西能够左右胜负的唯一条件乃是意念。为了让你明白爹爹就拿个自身的例子去和你讲讲:前些年时我挑遍中原没有敌手闲极无聊便越过此山去高句丽闲游。高句丽那时为倭国所占故而在其境内有一个倭国的道场。在道场中我遇到见一个令人胆寒的劲敌:此人名叫‘中島翔太’是一位曾隐居几十年的武术大师。我俩初战之时他所用的乃是一把无比锋利的‘村雨’宝刀但过了几十招过后此人将刀入鞘说道:‘郭君你我胜负已分再打下去只会让我命陨剑下讨一个难堪的结局’我其实早就知道此战的胜负但仍故作不知地问道:‘中岛君你我还未过白招何以妄下断言?’他苦笑答道:‘我的武功是让刀随人动刀借人势强调招招有我;而阁下却是讲究人剑合一人融剑中强调招招无我这有我与无我只见看似只差一字但却拉开了千百个层次倘若再战下去只能以战败告终’我听罢笑道:‘中岛君果然厉害实不相瞒中原的武林之内虽然不乏高手但尚没有一人能有像阁下这般的领悟能力更没有一人能有你这种平心静气自知之勇就凭这一点我也不承认你今日败绩至少算我俩打平才对’自此之后我与中岛翔太二人成为莫逆的至交每年我都要去高句丽或倭国去探望他一番。” 我听罢啧啧称奇不禁叹道:“原来爹爹还有过一段如此传奇的经历”郭沛天笑道:“可不是么?我惜他有自知之明不像中原人士那般好大喜功才与他结为朋友。想来这也是爹爹自从出山以来比武唯一没有取胜的一次”我不禁大惊问道:“难道爹爹从来都没有输过?就连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弟也没有输过么?”他答:“我师父只是塞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从未教过我一招一式怎么能论及输赢?”我又惊问:“那爹爹满身的功夫是从哪里来的?”郭沛天答:“郭道临当日肯从农民手中花下重金救我其目的不是为了教我习武让我扬名立万他是从我师祖那里盗得了一本宝书自己害怕走火入魔不敢修炼想拿我个试验而已。哪知我在修炼之中阴差阳错不仅没有走火入魔反而打通了浑身的经脉从此变得一而不可收拾他一见我学成了功夫急欲带我出山试验想看我到底到了何种程度。于是我俩花了两年时间普会绿林高手每经一战我便会从实战之中悟出许多内功外功的诀窍变得愈加成熟后来我和师父二人参加了八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武林大会之中我连战几十人不败最后纵使八十一门总门长亲自上来也斗不倒我。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我俩斗到三百个回合的时候在台下他的弟子徒孙为了怕他被我战败丢了面子和位置在背后暗放松针害我。我为了躲避暗器只能被他一脚踹下看台虽然没胜但我也不承认战败!”一见郭沛天这般认真的模样我自知他没有骗我也不禁暗叹这个道貌岸然的武林太过凶险。 郭沛天一番言罢我在心中暗暗盘算道:“这人虽然行事诡谲但也不乏绿林人中难得的真诚况且他又待我是亲生儿子自会将那本宝书中的绝学授予与我。听他所说他练成武林无敌只用了二三年的时间而我有虎神之躯只需勤学苦练在一两年内纵然达不到他当初的高度起码也好过一般高手的水平到时候我只需去投奔三师叔沈岑在王镇冥手下做一个杀手做一件比孙武更惊天下的奇事就好”我正在想着郭沛天问道:“霖儿你想不想学爹爹这套绝学?”我答道:“当然想了想武林之中没有谁想不继承爹爹的衣钵吧?”郭沛天听罢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嘴倒是蛮甜。不过说归说闹归闹。练习之时爹爹的身份是你的师父不会对你有任何怜悯和娇惯这些你都要有个心理准备”我答道:“爹爹您尽管放心不管怎么难受孩儿也不会叫一声苦”郭沛天答道:“好从明天开始你就和我一起去那个湖旁练功罢” 第六章 天池 第六章天池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平明我和郭沛天二人吃过早饭便双双沿着小径到了圆湖旁边的矮山之上郭沛天选了一块平地说道:“霖儿你要记住以后此处就是我们的练习场”我答道:“此处有山有湖甚是让人心旷神怡真是一处习武的妙地!”郭沛天却摇头说:“爹爹之所以选择此地绝非是让你游山玩水你不知道:此地乃为山上之山一来这地位置奇高空气又稀薄在这里习武练习会大大锻炼你心肺的承受能力以后你在平地交战之时别人二三百个回合就累得气喘吁吁了而你打上个一千个、两个回合根本没有任何不适反应这本身就是占了一个极大的便宜”我听罢惊道:“还有此种说法?”郭沛天道:“没错。不知你听没听过:西域僧人之所以让中原人士一度谈之色变不仅与他们的招式狠毒古怪有关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西域位处高地自小便在那样艰苦的地方练功于身于心都是一种磨砺。爹爹之所以选择这么一块地方作为落脚之地固然是因为这里有旷世奇药‘血红花’可以采摘的缘故除此之外这山、这地、这树、这湖的灵气也都是我选择的原因” 一听郭沛天谈到这湖我忙惊问道:“爹爹提到这湖我倒要向您说说前几天生的奇事:我在给我娘挖坑之时曾经瞥见湖心有一个巨大的气泡当时我距湖心少说也有四五十丈纵然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我依旧能够辨得清气泡的大小由此可知那气泡的尺寸有多大了”郭沛天听罢哈哈大笑道:“这东西听见你的声响出来迎接你”我问道:“这东西?什么东西”郭沛天答:“这是我在山上聊以相伴的朋友也是我练习轻功之时的对手你若想窥得其全貌还要有些表示才行……”郭沛天一语说罢脚下一纵已然飘到不远处徐三娘子的坟前我忙转头向一旁观看只见坟前的木杆之上还戳着‘金狼帮’帮主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郭沛天也不说话一把拽下人头飞身跃向湖面别看他身形庞大此刻却异常轻盈如一只蜻蜓点水般地在水面上随意疾行着。待他要行至湖心之时只见他一手提头另一手伸进嘴里打了一声极其响亮的口哨哨声过后他将人头朝天上使劲一抛便一纵身闪将开来。 说时迟、那时快郭沛天抛完人头之后湖中心原本平静的水面瞬时变得惊涛骇浪。片刻过后打水里直挺挺地探出一条纯黑的东西出来----我之所以唤之为‘东西’是因为我真的无法形容它属于何纲何类:它露出水面的部分只有一条油黑锃亮、光滑无比的颈子看外表既不是禽也不是兽;既非鱼虾更不是壁虎毒蛇之类。它的颈子奇长奇粗几乎堪比不咸山林中最为粗壮的大蟒但是观其口鼻又纵然不似蟒蛇的模样。这东西此前伏在湖中没有任何先兆而此刻它又像闪电一般自水中突然袭来直奔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而去。 人头在半空中疾飞升着但那怪物的动作显然更快一筹眼前它的大嘴就要叨到人头的瞬间郭沛天突然从天而降飞起一脚正踢在人头之上。郭沛天这一脚踢得很轻、很巧人头以更快的度向上飞升而那怪物叼头心切又将身体更多地向外移动。它这一动下半身终于露出湖面只见在那根弯曲细长的颈子底下竟然藏着一个极为庞大的腰身。不得不说那腰身实在是太粗了之前如树一般粗壮的颈子腰身的衬托之下就像是坟包子上的艾蒿杆子一般纤细。郭沛天一边像蹴鞠似地摆弄着那颗人头一边躲避着怪物的攻击:他忽而踩水疾驰忽而腾空跃起忽而转体旋身忽而无影无踪。一只庞然大物被他以头为饵玩弄的左游右探也碰不到人头一下。良久他好似是玩腻了似地瞅准机会抬脚把人头射向怪物那怪物一见人头飞来正中下怀张口一接便急急潜进湖中再不出来。片刻之后湖面再度恢复如前波澜不惊的状态形同一潭死水无异。 郭沛天踩着水面纵身一跃一副气不长出面不更色的悠闲神态落至我的面前叹道:“自从你娘来此之后我也没腾出工夫抓活物喂它难怪它今日见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他见我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又道:“霖儿你一定不知此物谓何吧?讲起它来还真有一段故事呢。话说十年之前爹爹功成名就正在塞北师门之内闭目修行哪知一人竟然突破本派重重守护闯入洞内扰我修习。这事倘若搁在往日以爹爹的脾气必要腾空而起一掌将他击死方能后快哪知此人轻功异常了得我扑了几次之后竟然未沾到了一根毫毛。那人见我擒不着他戏耍我几番便想逃走。我一见这种情形心想这要放他出去吹牛我郭沛天还焉有面子?急火攻心之下我便也不顾其他尾随在后我俩片刻不停直跑了四天三夜他才在此山底下急急停住。 他两脚交替踩踏顺着山石直飞上这个平台而我也依照他的模样如法炮制跟在他的身后。岂不知这乃是他给我下的一个圈套:我的动作比他稍微慢些待他飘落在平台上时我还在半空中翻腾。利用这个时差他取出鬼头小刀向我就是一攻我心中暗叫不好慌乱之中急忙侧转身位闪躲这时说来也巧:或许他也怕用力过大跌下山去那一刀竟然扎进我的腋窝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我当然不能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借着这份幸运我用左臂夹住刀刃借力使力向下一拽换取了自己上升的冲力。爹爹当时愤恨有加使用的力气可能稍为大了一点此人在平台之上站立不稳大头朝下便栽了下去----习武之人最怕这种四边皆空的情况因为没有东西接触纵然有再大的力道没法施展出来那人也不例外在空中翻着筋斗大头触地撞死在山岩之上。至此这块儿宝地也被爹爹现所以近十年来我也一直没有再现江湖只把行踪告诉了几个要好的师兄师弟。 到这伊始我只把山洞当成闭目修习的圣地直到一年之后我才现了那道通向花圃和小径的暗门。至此我万分后悔自己在一年之前错手杀了那个高人----他可能是这个山洞的主人说不准这间花圃和这眼大湖也与他有关。如今那人死了什么都已问不出来面对无尽的疑问和寂寞凡事我只能亲自去探才行。后来我在湖畔的石缝之中现了绝迹江湖已久的奇药‘血红花’服食之后内力固然提升了一个层次但因为浑身燥热难耐我也只能跳入这潭寒水之中解热。就在我潜入水中尽情畅游之时一个怪物竟然在水底对我袭击借着‘血红花’的功力爹爹我我侥幸终于逃出生天一度再也不敢接近这口大湖。直到后来爹爹的轻功修炼得登峰造极之时才想到诱它出来去做我的陪练。不过这东西是极为诡谲的在水下我不是它的对手没有什么引诱它又不肯轻易出来。想了许久我终于决定拿人的死尸去引诱它没想到这一招还蛮灵这个怪物为了食肉每次都会出水陪我缠斗什么时候我练得累了再把死尸给它吃” 听郭沛天说完我突然想起威廉斯的那本日记----他在回忆录中所记载的海眼兽鱼也是一条细脖颈油黑油黑的肌肤一只庞大的身子那鱼同样是潜在水底只是威廉斯称它作为‘蛇颈龙’。我忍不住在暗暗心中想道:“倘若我擒得住这条兽鱼也不用去学什么暗杀、投奔什么三师叔了”想到此处我心中甚感欣喜大叹这人生之妙真是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问郭沛天道:“爹爹你能擒得住这怪物么?”郭沛天答道:“擒它?太难了!爹爹在几年之前曾经用十成的功力砍它的脖颈结果这怪物凭着一身坚硬的黑皮不仅没有受伤反而将我心爱的宝剑给震碎了自此之后我再没动过伤它的念头只将它当作练功的伙伴”我听郭沛天说罢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他见我郁郁不乐便问:“怎么?你要吃它的肉么?这东西的皮比铁片还硬不把你牙硌掉才怪”我苦笑一声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自此之后我同郭沛天两人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爷俩个膘着膀子一同练了两年。在此之后我吃了无数的苦头倘若不是有虎神的身板恐怕早已死了**次之多。郭沛天见我学得用心教得也起劲儿他白天教我外功、轻功黑天之后就在山洞与我盘膝而坐用他强劲的内力帮我补充由于他的内息过于旺盛有时我在浑身燥热难耐之时他便将我扔进湖中洗澡那兽鱼的鼻子极其灵敏闻到水中有人的味道立即抬颈攻击每每此时郭沛天总要在一旁细心观察、伺机而动一到兽鱼即将得手的紧要关头他就对我出手相救。在这种残酷的训练之下两年下来我的轻功自是提了七八个档次每次看似极难的过程也是有惊无险。 在这两年里头郭沛天每隔一个月就要下山去游上个一天半日。我因为迷恋他的奇功外加上自己平台陡峭难下也再未敢生出过逃走之心。郭沛天每次回来除了背回一具死尸喂鱼其余的就是将江湖上的最新形势说给我听:比如美国大力士奥皮音到上海表演献技与河北武师霍元甲较量受挫;又比如倭人频频在辽源设立机关到处测绘;最新的消息是立宪派领梁启在上海创立《国风报》强烈抗议清廷专政欲在中国实行君主立宪制法则。 日子又过了两三个月郭沛天这天从山下归来带回一个惊天的消息:王镇冥等人刺杀摄政王载沣未遂正被捕羁押在京城的监牢当中武林中各路豪杰均念汪君豪情正欲在半路劫狱!我听罢在心中暗道:这姓汪的果真是条汉子他明知在一个月前义士熊成基谋刺海军大臣载洵及萨镇冰未遂被捕遭杀却依然敢激流勇进去更大的手笔。比起清廷对外国人那种卑尊屈膝的媚态他这份舍身取义、杀身成仁的勇气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了倘若大清人人有他这种豪迈则中华有望矣。郭沛天道:“自从我和你娘的姻缘被断这些年来爹爹我一直戏谑江湖亵渎尊严其实在内心里面爹爹也想改邪归正无奈我坏事做得太多、恶名太盛每到一处还不待我解释什么人们便吓得如鸟兽散。今日恰逢有此佳事爹爹想让你下山劫牢反狱在绿林人中以爹爹之名救下王镇冥还天下一个大义也顺便帮爹爹挽回一些名誉。不知你愿不愿意?” 我一听此话心中不禁狂喜道:这真是一个天赐良机两年密不透风的苦练已让我身心俱疲此番下山我不仅能够小试牛刀探一探自己武艺的火候还能够回到二龙山探望四爷和静玉了却我心中一桩心事。想到此处我急忙说道:“爹爹为了洗刷我们郭家恶名孩儿义不容辞莫说去救一个王镇冥就是去赴汤蹈火孩儿也再所不辞!”郭沛天一听我答乐曰:“大善!”便从袋中掏出几锭银子递给我说:“霖儿外出闯荡不能没钱但是你江湖经验尚浅更不能露白被贼人惦记上此次出去爹爹不多给你只给你纹银五十两。一路之上你要分外留神尽量不要吃酒饭菜一定要拿银针探过再吃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不要忘记:在这江湖之上比毒药更毒的是人心!” 我点头称是接过几锭银子将它们踹进内兜而那心却早已飞到了四爷和静玉身旁。临行之时我见郭沛天稳稳坐在洞中不动便问:“爹爹那石台距地面有三四十丈之遥你不送我孩儿要如何才能下去?”郭沛天听罢笑道:“其实爹爹一直瞒着没告诉你自打你第一次在湖中与那水怪缠斗的时候你的轻功就已经能平安下山了。你只需逆着上山的步骤用双脚交替踩踏两边的山壁稍做缓冲就可以了”我听后大骇急忙纵向心中那个神圣的石台。说来也怪两年前立在此处我自觉得阴风阵阵如今再次一站倒不觉得有多么恐怖了。我将背包斜跨在肩上稍稍屏住呼吸大头朝下便纵下了石台。我在空中愈落愈快山风在我耳旁像鬼哭狼嚎般地呜咽着地上的景物也如电光火石般地朝我面前袭来我心中微微有些紧张不住用眼睛测算着自己的下落的度和距离地面的距离待我落下十几丈后我伸腿在左边墙壁上蹬了一脚。不得不说我这一脚蹬得恰是时候下落的态势立刻得到遏制我一见第一脚蹬得成功心中自是欣喜在三蹬五踹之下身子最终稳稳落在地上。 我在地上一蹦跃起多高在心中忍不住狂呼道:世界又是我的了自由又是我的了。临行之前我向上望了平台几眼只见郭沛天此刻正站在平台上向我挥手致意我也挥手向他回了个礼便忍不住心中的狂喜头也不回向西边去了。郭沛天此前和我说过我们练功的地方正是大清国较靠东的位置再往东就是高句丽的地界。而那口圆湖位于众山之巅直抵天际故而他称之为‘天池’鉴于此地的地理分布倘若要去关里则必须向西奔行一段才行。 我心中甚是思念静玉脚下自是加快了步伐转眼之间我又翻下了几道山梁自觉得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如一只离弦之箭般地射向西方。行了半天之后荒山群岭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郁郁葱葱的田畦。我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又掰了一片玉米叶子含在口中----叶子是苦的但我心中此刻却是无比甘甜脚下这条路我清楚记得这正是几年前我随四爷、洪屠户和静虚道长几人上山抬参所走过的小径想起那些醉心往事我心潮澎湃忍不住去回忆小三子、小宝儿、小德子天真的笑容又不住慨叹静虚道长、洪屠户、胡老三等豪杰撒手殒去一时禁不住百感交集、喜乐参半。 不消片刻我循着那条路径回到了抚松镇----那片承载我的梦想让我想入非非、魂牵梦绕的地方。在那里我第一次结识了四爷第一次被静玉优雅的气质迷倒第一次费尽心机地撒谎骗人也第一次到四爷家里赴宴见识了大场面。看着我家飘摇的废墟店面望着四爷家依然屹立的秦琼敬德木雕这暗暗在心中慨叹慨叹这个世道不济慨叹物是人非慨叹造化弄人! 在抚松镇停留片刻我怕勾起更多伤心的往事便继续飞身西行。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满满都是二龙山脑子里每个影子都是静玉。在这种意念的催促之下抚松距离二龙山三四百里的路程我竟然只跑了多半个时辰就达到了。拂去身上的尘土我纵身跃上二龙山破落的山门脚甫落地却见一小队巡山的士兵正端着铁矛大刀瞅着我呆。我心中暗想:“四爷此前不是安心务农打算再不参与绿林纷争么?怎么经过短短两年二龙山就再聚兵卒难不成他也要起兵反清不成?”正在此时对面一个持矛的小兵向我斥道:“何方毛贼竟敢私闯二龙山门难道你不要性命了么?”我听罢兀自在心中暗笑道:你想取我性命恐怕还早几十年不过既然都是自家兄弟也不能对之动粗。想到此处我答道:“小兄弟你一定是新来的吧?你快回去中屏大厅向寨主禀告就说他女婿刘知焉回来了”小兵一听我说此话先是一愣继而与身后几个喽啰兵笑成一团。我一见心中起疑便问:“小兄弟你笑什么?”那小兵笑罢重新将矛挺起道:“我看你这幅模样起码也有二十一二了而我家大寨主的闺女年方只有六岁你扯什么谎不好偏偏要编造这样鬼话贻笑大方”我惊问:“只有六岁?你家寨主是不是诨名叫做‘四爷’他家闺女是不是一个叫做‘静玉’的二九姑娘?”小兵答道:“什么‘四爷’、‘六爷’的我家大寨主诨名叫做‘震天雷’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你莫要再说是什么女婿让他听见焉有你的命在?快滚!” 一听小兵这席话我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很可能自从我被郭沛天救下之后四爷并未回到二龙山而这山被其他贼人所占换了寨主。想到此处我自知再在山门前和他们胡扯也没什么结果便一抱拳恭恭敬敬退回山下。下山之后我心中七上八下深深为四爷和静玉担心思考良多我也不知去哪里寻他们才好便决定再回江门探一探他们的行踪。主意打定我开始施展6地飞腾法一路无话不到一日我终于由二龙山再度赶到了哈尔滨。 在距江门还有十里远的地方我停下身来翻来覆去的思考良多:若论轻功我有十成把握不被人捉到不过此前因为柳依桐小姐失贞一事闹得不明不白为了少惹是非我还是偷了一口铁锅用黑灰抹了一个大花脸才放下心来。此时日头刚过中午阳光毒毒地照着我肚中十分饥饿也不敢上街去买馒头想了许久我灵机一动纵进菜地在田间地头揪了几把生菜就着辣椒、黄瓜便吃了起来待把肚子混饱我钻进旁边农舍一个柴火垛里开始闭目养神。渐渐地天色有些擦黑我在柴火垛里听了一会儿旁边并没别人便蹑足潜踪走了出来。 我在远处纵了几下身形如鬼魅一般地飘进江门大院。在经过拴马桩子的时候我的思绪又被带进两年前的那个中午:记得我三人当初壮志满怀从二龙山出来到江门给白老爷子拜寿。正是在这拴马桩前受了欧阳兄弟的一番奚落才开始我这两年的不幸生活。想到此处我不禁低头叹气哪知脑袋一低竟看见地上正飘着几朵纸花。在黑暗之中纸花的白色被不远的气死风灯照耀的显得异常瘆人我抬头一瞅原来那百褶的气死风灯上竟也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白家死人了?”我在心中暗道。 正在此时我身旁光影一闪远处几人的声音开始渐强渐近我心中一急连忙蹿上房顶扒着房瓦向下偷眼观看:原来下面走着的正是欧阳谷明和几个陌生的面孔。只听得其中一个中年模样的汉子讲道:“老爷子刚刚西去白先生和白公子他们不在灵前尽孝也不知此番将我们召来究竟要干什么?”欧阳谷明说道:“据我所知此番集会是与时局有关白先生胸怀大志早想一展抱负无奈老爷子个性太过中庸这个不敢得罪那个又不敢讨伐只想着在江门过安乐日子”这时又有一个年纪稍轻的人道:“如此说来老爷子西去还算成全白先生了?”欧阳谷明忙接道:“小老弟休要这般说话只道喜丧便可切记喜丧!”三人从我眼前走过丝毫没有现我的行踪我在心中暗暗高兴便顺着房脊屋瓦翻至中屏大厅。拨开半片屋瓦我搭眼向下观看只见屋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位于屋子正中正是一口尺寸其大的大红棺材棺材的前头是一席香案香案之上摆着一个灵位和一尊香炉三支粗大的檀香在香炉中缓缓燃烧着正向外逸散着缕缕烟气。 我在屋顶上抬眼向下观看只见坐在大厅正中的是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子借着火光的映射我一眼便瞧出此人的身份----此人非是旁人正是两年前百般刁难我们的江门少主白老爷子的独子白君源。在他的下垂跪着一个二十左右的白面少年这人我也认得他是白老爷子的孙子白昱思。至于屋内其他座位上坐的与两年前寿宴席上的人大抵无异都是一些少林武当三山五岳正经门派的掌门人。人群还在稀稀拉拉往大厅中聚集着待欧阳谷明和那几个人进屋之后白君源清了清嗓子道:“在座的不乏武林之中的前辈更有许多年纪和我相仿的兄弟对于各位能够远道而来吊唁家父的这份情谊我先代表白家所有老小向各位表示由衷的感谢”白君源说罢从凳子上面站了起来朝左右两侧的人流各鞠了一个躬。礼毕白君源又说:“我今日请各位各位前来除了家父的丧事之外还有一件要事要与大家宣布”白君源说到此处时底下人渐出窃窃私语之声白君源顿了顿道:“众所周知我父白公在江湖之中为人豪迈嫉恶如仇。他老人家武功虽然不是群但每每见到有不平之事仍然要奋力相救毫不顾忌自己的生命安危真可谓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白君源此话说罢底下人并无异议纷纷啧啧称是。白君源又说:“不知各位可否有过耳闻半个月前在北京有一位大义士名叫王镇冥他明知自己一去不能回返也要舍生取义去摄政王府刺杀载沣去促进民主共和其胆略魄力堪比秦时荆轲。我父在弥留之际曾经叮咛于我:绿林人应该改头换面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理朝政漠视时事。如今京城几近陷落动荡不安逢此乱世正是我们绿林人大施抱负的不二时机啊!俗话讲得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各位都是名门正派人士更是有头有脸的掌门我们有何理由逃避责任不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呢?” 白君源说到此处旁边的欧阳谷亮带头振臂高呼道:“壮我河山精忠报国!”其他门派的掌门一看在此大义之前倘若没有一番表示那自是辱了自己的名门正派的名节于是也跟着一起高呼起来。白君源脸含微笑一摆手道:“好!各位不愧是炎黄的子孙华夏的义士!白某人佩服既然群情如此振奋那我们不如商议一个展大计。现在眼下最紧迫的就是汪君的生身安全。此人不惜殒命代天下人去刺载沣其行着实可嘉。不过他愈不惜性命我们这些绿林人就愈不能让他送命。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分期分批潜进北京伺机而动趁乱去救他出来此事倘若办成我们就是替天下人办成一件舒心大事我们彼此也能在史册上一战成名留下印记。如此好事岂不美哉?”欧阳兄弟听罢在下面齐声鼓掌不住喃喃说道:“此为美事此为美事!”正在此时底下有一个腰揣双斧的人道:“白兄你可真会巧使唤人。我们拼死拼活担着掉头的危险到头来无论是否救出王镇冥在风间浪头上的都是你出名的也是你”白君源听罢面无惊色从容回道:“董兄弟此言差异!君源组织这次行动全是为普天下的老百姓考虑。你若想要加入我白君源出资出力送你去到北京日后你扬名立万我白某人决不索要分毫;倘若你不想加入白某人也绝不勉强你无论回哪君源都给你掏双倍的路费。在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君源在家为父守孝并不参与这次行动我白家此次的代表乃是我儿昱思。众位请看:他小小年纪武功平常无奇又怎能在抢了众位前辈的光呢?风尖浪头之说实属滑稽滑稽!” 他一番话说完底下人大骇。在此前腰揣双斧的大汉急忙问道:“白兄此言当真?”白君源斩钉截铁地答道:“当真!”大汉听罢连忙跪倒说道:“兄弟方才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惭愧惭愧不周之处还请白兄不要与兄弟计较”白君源大度地起身相搀道:“兄弟言过了君源一切都是为了普天下的苍生此外无他!无他!”白君源说罢那大汉感动得满脸流泪振臂呼道:“事到如今谁再敢质疑白兄我姓董的就跟他玩儿命!”满场的英雄好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敢提出异议。 白君源待了一会儿见无人反驳脸上显得十分满意道:“好!既然大家无人反对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今日之事烦请各位对外严守口风万万不能走漏了消息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后患无穷!”白君源说罢下人端来匕烈酒他带头割破中指将鲜血滴进手中一饮而尽白昱思、欧阳谷明、欧阳谷亮三人紧随其后接着各路英雄好汉也全都喝了血酒。饮毕白君源道:“众位因家父仙逝而来君源感激涕零特在旁厅备下薄酒素菜款待各位烦请众位英雄移驾!”言毕他便起身引导各位帮主赴宴。 第七章 真相 第七章真相 我在心中揣度了一会儿暗想:“白老爷子仙逝不久我又是白家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故而此刻万万不能露面。既然如此我不如继续伏在房上偷听些他们的谈话白家人或许在不经意间就会透露些消息也说不准”想到此处我脚下稍一用力飘身形飞上邻屋房顶揭了块屋瓦向偷偷向底下观看:只见地底下摆着十几二十多张桌子桌上杯盘碗碟罗列每桌上都摞着十六只盘子在这十六只盘子里竟然没有一样荤菜。不得不说那些素菜做的非常精巧豆腐被雕成牡丹的形状而那些豌豆、辣椒、白菜被摆成一个渔夫摇桨的模样显得栩栩如生。众人坐下之后开始吃那些素菜每一翻动菜香便从席间向上飞升。我伏在房顶自然是馋得我坐立不安。我一听众人在席间只顾划拳行令并不讲什么秘密也就飘身下来向内跨院而去了。 我清楚的记得:两年前在白家居住的时候在内跨院靠东侧的地方有一间佛堂佛堂的规模不小香案上除了香炉檀香之外常年都会放些糕点供果。想到此处我肚中不禁咕咕乱响于是赶紧加快脚步跳上佛堂屋顶。我俯下身子揭了一块儿屋瓦偷眼向里观看:只见佛堂之中灯火通明除了东厢立有一尊巨大的铜佛之外并未有一个人在。在 铜佛面前的供桌之上摆着桃子、鸭梨、葡萄……而在另一侧的糕饼盒子中板板整整放着几块儿京城‘芙蓉居’出产的点心。一见此景我心中狂喜将屋瓦重新嵌上飘身形落在佛堂之前。我轻轻打开佛堂的大门又轻轻地关上抓起香案上的桃子、鸭梨就想去吃。东西刚要沾嘴我猛然觉得面前这尊铜佛甚是威严仿佛正在大声斥责我对神明不敬。想到此处我连忙退了三步双手拿着食物跪在佛前祷告道:“佛爷老祖在上俗家弟子刘知焉方才有所冒犯不过弟子腹中实在饥饿还望请佛祖您老人家不要见怪阿弥陀佛!”一番话语念叨完之后我拿起鸭梨‘喀嚓’就是一口。梨汁甫一入口一股清香甘甜的感觉立即占领了嗓子我心中叹道:“在天池旁吃了两年多的辣椒、茄子今天可算是苦尽甘来”正在想着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我竖耳听辨这脚步声正是冲着佛堂而来的。 我心中有些慌乱自知再想夺门而出已然来不及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将桃子摆回原位拎着吃了一半的鸭梨躲在铜佛身后。不消一会儿佛堂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人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我屏息凝神倚在原位探听:只听得来人脚步的极轻进屋之后又将木门慢慢掩上她边走边抽泣着听声音似是一个女人。这人低泣了一会儿将香炉里的檀香重新换了三支又将篮子里的供果重新摆了一遍道:“唉佛祖!自从两年前我昏头诬陷了刘公子后我那命怎变得这般苦楚?难道一切都是现世的报应么?呜呜呜……”闻听此言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正是此前让我深陷不义之地的白家女孩白昱思的表妹柳依桐。 我偷眼从铜佛的腋窝缝内前观看只见佛龛之前正跪着的正是柳依桐。她满脸是泪一副憔悴的愁容将她衬托的不似是一个花季少女却更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我一听她说‘诬陷了刘公子’这几个字心中甚是气愤想起自己虽然因祸得福与郭沛天修习了一身的好武功但却平白无故受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痛苦这一切的一切皆源于这个道貌岸然的大小姐柳依桐。想到此处我心中不禁油然生出一股怨气一心想教训教训这个恶毒的女子。 说实话我少时因为能说会道甚得长辈和同伴的喜欢。这二十多年不仅没对谁结过怨更没对哪个女人有过如此愤恨的感觉。但如今一见这个女人我牙根恨得痒痒真想纵过去凌空抽她两个耳光一解心头之气。不过我见她今日这一番惨兮兮的模样突然心生可怜将手抬了三抬又落了三落。我在心中暗道:她纵然不会因为取乐牺牲名节而陷我于不义在她的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黑手与其抽她几巴掌逞得一时之快还不如抓此良机将事情弄得清清楚楚还我一身清白。想到此处我伏在铜佛身后屏息聚气用内息将声音压得极其低沉飘渺----这声音能够让佛堂外的人难以听到而让佛堂内的人觉得十分威严宏大。 这时柳依桐正跪地伏身跪拜铜佛口中不住念叨:“佛祖赎罪佛祖赎罪!”我灵机一动低沉地回了一句:“罪不可恕!”柳依桐闻听过后差点吓瘫将头磕得有如鸡叨碎米不住念道:“佛祖显灵弟子不知佛祖赎罪佛祖赎罪……”我一见她这幅姿态不禁在心中暗笑道:此招果然绝妙看来打着佛祖的名号什么消息都探得出来。我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柳依桐刘知焉两年前身亡他去阎王爷那里告了你一状阎王现在非常气愤特托贫僧来向你调查了解内情。你若如实向贫僧禀来我倒可帮你在玉帝面前求求情但你若敢欺骗贫僧你造的恶果将会十倍偿还到你的身上”说完此话我心中暗笑自觉得这一番话比京城里八大胡同里那些说书先生讲的还要逼真。柳依桐听罢颤颤巍巍地回道:“弟子怎敢欺骗佛祖?我……我……”柳依桐说到此处脸色现出一丝难堪似有些话羞于出口的模样。我又在佛祖身后道:“贫僧知道这都是一些儿女私情之事你对着我羞于出口。不过贫僧乃是大罗金身你倒也不必对我羞涩避讳什么”柳依桐听罢精神稍为放松道:“佛祖我幼年丧母是姨娘和姨丈不嫌弃我和爹爹将我们接进江门过活所以我们柳家对白家都是感激涕零的”我答:“这我倒是知道你只管挑那些重要的部分来讲就好了”柳依桐又道:“弟子自幼来到白家之后与我表哥白昱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背着与魏家儿子婚约但是心却早已属于表哥。而表哥对我则是一副三心二意之情让我好不痛苦。两年多之前也就是表哥的爷爷在过寿诞的当日由吉林来了三个客人其中有一个老人两个少年。此三人来过之后立即给白家掀起一片波澜我听表哥说:那老的乃是白叔叔的同门师弟因为二十年前抢夺了白叔叔的恋人私奔而让白叔叔愤恨有加。我在心中暗想也幸亏他当日抢走了白叔叔的恋人否则现在又哪有这个昱思表哥出生?后来在席上魏家人踢门上来和我逼亲也是表哥和那姓刘的公子为我出头击跑了那个魏家小子。不过从此之后我却现表哥心神不宁似是有些异常” 我听罢忙问:“有什么异常?”柳依桐答道:“那三人中除了老的和刘公子外是一个模样俊美的少年魏家小子将他误以为是白昱思表哥挥剑就朝她砍去。哪知这人并不会武艺躲的迟了一些帽子被他削去一截。魏家小子一剑过后那美少年一头青丝落下在乌的映衬之下我看见她原来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孩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此人是那姓文老头的亲生女儿名叫静玉而刘公子则是他的女婿。自此之后昱思表哥就像是丢了魂儿似地经常呆傻笑每每有和静玉共处的机会即便是去他此前最讨厌的后山他也不亦乐乎我隐隐觉得不妙但静玉有刘公子在前保护倒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慢慢地他对静玉的感情越来越深我在旁边醋意也是越来越浓终于有一天我在他面前大哭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心。昱思表哥与我说道:‘傻丫头我待她只当妹妹你切莫要想得太多’我依旧不信他道:‘你若不信明天我就与刘公子在后山山洞结为兄弟。俗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我再怎么也不至于抢走兄弟的妻子吧?’表哥说完此话我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便按照他所说的在傍晚去后山拿了一个猪头、两坛清酒赶了过去。表哥果然没有食言在洞中与那刘公子互相通了生日时辰结拜。 结拜过后两人开始喝酒助兴刘公子酒量极浅喝了两杯就醉倒了(我在心中暗想:‘放屁!我以前十碗不醉明明是你在其中放了蒙*汗*药!’)表哥喝完之后显得十分兴奋竟然开始对我毛手毛脚我心中有些紧张但因为极其喜欢表哥倒也不很抗拒。表哥将我搂进怀里叹道:‘依桐啊表哥确是很喜欢你不过我却有难言之隐’我问道:‘有什么难言之隐?’表哥苦笑道:‘说出来还叫什么难言之隐?’我见他一副可怜的模样便动了真感情道:‘不知依桐能否帮助表哥?倘若我可以做些什么为你赴汤蹈火都再所不辞!’表哥惊喜地问道:‘此言当真?’我斩钉截铁地回道:‘当真!’表哥看了看周围无人将我领到洞外说道:‘好妹妹这文家老叟欺我父亲太甚此次他回来拜寿使得爹爹每日闷闷不乐这让我这个当儿子的夜不能寐、寝食难安。表哥为了让爹爹高兴与两位欧阳叔叔设了一个妙计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我惊道:‘怎么个还法?’表哥答道:‘文家老叟让我爹尝到恋人背叛的滋味我就让他尝尝女婿偷香的感受’我又问:‘偷谁?’表哥笑答:‘傻丫头当然是偷你了’我驳道:‘依桐为表哥守身如玉、冰清玉洁了十八年为了这件小事就失掉贞洁我决不答应!’表哥笑道:‘好妹妹你放心你那身体依旧是给表哥我只是把这事情的结果推给刘知焉承受。只要你办成此事挫败了文老叟的锐气我在之后定会与爹爹央求到时候我俩把亲一成我做夫来你为妻我耕田来你织布这事情岂不妙哉?’我一指洞内问道:‘这么说你这结拜都是假的?那刘公子也是被你迷倒的?’表哥笑道:‘这刘知焉酒量极高不施点计策怎能将之放倒?你放心他至少得到明天日头大亮之时才能苏醒到时候他只要在你床上一躺就什么都说不清了’”柳依桐说到此处面上显得极度悔恨已然泣不成声了。 我伏在大佛身后听她一番叙述早已气灌顶梁见她伏在地上哭泣生怕惊来旁人于是催促道:“贫僧无暇听你哀嚎你赶快继续叙述到时候我好给你去玉帝那里求情”柳依桐擦了擦面上的泪起身继续说道:“我因贪恋表哥诺言头脑一昏便在半推半就中默认了他的要求。之后表哥遣我回家让我将房内仆人丫鬟悉数找理由支走。他却在三更半夜背着刘公子偷偷来到我的房间之后……他和我……和我一起……办了那件丑事……临走之前他将刘公子拽到炕上把他的衣服扒光才生了以后那些事情”我听他说完之后在佛像后边恨得将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真想马上跳上房去将那个人面兽心的白昱思一掌击死再将他撕成碎片才能泄愤。 柳依桐说完跪在佛龛之前已然哭成泪人一般。透过烛光的映衬她显得更加苍老一度让我觉得她颓废得像是三四十岁的模样。我在心中暗道:昔日如花一般的俊美姑娘怎么混成了今天这般田地?还有我被劫后的许多事情她也必然会有所知晓与其冒险去白君源的房顶偷听还不如在此一勺烩了。想到此处我继续问道:“柳依桐你说!你陷害刘知焉后那姓文的老头和静玉身在何处?你又是如何被煎熬成这般破落?”柳依桐答道:“此事过后白家上下自然是一片轩然大波。我白叔叔要抽剑废掉刘知焉双手双脚哪知姓文的老头从中阻拦却用一掌打死了刘知焉。白家所有人都不相信文老头能够对女婿下此毒手均以为他是在做一个缓兵之计。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找出刘公子生还的证据白家人在万般无奈之下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只好放他们回去。在途中欧阳叔叔与姓文的老头一同赶车往吉林赶谁知在车行半路突然从天而降一个怪物野人也不由分说便将刘公子的尸体抢走。欧阳叔叔回来将此事与众英雄叙述众人分析此人正是在江湖上失踪多年的‘塞北邪神’传说此人极其野蛮平日里不仅喜欢戏谑尊严更是生吃活物、茹毛饮血此番他抢走刘公子的尸体一定是因为走得饿了想吃人肉……”说到这儿柳依桐又是一顿叩头口中念叨道:“刘公子啊刘公子小女子我害你殒命尸体又叫野人吃了你可千万不要变成厉鬼找我算账啊……”我一见她这般窘态心中怒气一扫而光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追问道:“那姓文的老头和静玉又去了哪里?”柳依桐忙答:“事之后的一个月我在给白叔叔送茶之时偷听到白叔叔和欧阳叔叔又提及此事。欧阳叔叔说此事最终闹得不明不白虽然文景鸿的女婿殒了性命但是女婿毕竟是女婿死了还可以再找其实吃亏的最终还是我们。我白叔叔问道:‘师弟说得有理那依你所说要怎么才够好?’欧阳叔叔答道:‘既然刘知焉的尸体是被‘塞北邪神’所劫咱们不如略施一计带着一些咱们的朋友去二龙山去将文景鸿和他女儿拿住以私通恶贼之名将文景鸿囚禁起来任意折磨。至于他那貌美如花的女儿令郎早已经垂涎许久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啦’白叔叔听罢又问:‘这丫头当我儿媳确是不辱江门不过我们擒住她的爹爹又陷害了他的夫君他又怎能心甘情愿跟我儿死心塌地的过日子?’欧阳叔叔听罢笑道:‘诶!大师兄你此言差异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刘知焉是我们害的?而且刘知焉轻薄依桐姑娘这事情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想天下任何一个女人见了男人如此背叛自己都会彻骨地痛恨他吧?除此之外依兄弟所见擒他爹爹的时候我们最好不要出面如果可能我们可以找心腹人在她演一场戏让她觉得我们白家为了救她爹爹尽了心、出了力她自然也就会对白家有所好感。只要那些将文景鸿老儿擒住关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受苦他女儿无依无靠的在我们的救难承诺之下也只能在来江门寄居到时候一切事情不都由白公子一手掌控了?’两人说罢自觉计策定得甚妙一阵哈哈大笑。而我……而我听后却心如刀割一般自知此次不仅白白失掉贞洁还被从小信赖的表哥、白叔叔、欧阳叔叔几人合伙所骗于是我甚觉寒心一度想要寻个短见就算了……” 我听后内心百感交集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于是怒斥道:“说谎!你既然都想寻短见为何刚才又怕刘公子找你索命?”柳依桐答:“我本想寻个短见也就算了无奈……无奈我现自己竟然怀上了表哥的孩子!不管表哥心地多么邪恶至少孩子是无罪的。或许佛祖您不知道为了生下这个孩子我受了多少白眼被人戳了多少次脊梁。而表哥请来那文静玉之后自然是忘了此前信誓旦旦的诺言整日围着她身边打转将我彻底忘至脑后。我坐完月子赶紧去见表哥追他实现诺言没想到表哥却笑道:‘妹妹表哥本来我倒是想娶你只是你太不争气竟然怀了孕。你被凌辱这事几年之后可能会被人渐渐忘却但这个孩子却无法抹煞得掉以后一提这个孩子江湖人都会笑我:堂堂的白昱思怎能捡别人穿剩的鞋穿呢?’听完表哥这句话我的心由高空坠入谷底自知上了他们爷们儿的当倘若继续追究下去这个孩子恐怕都要遭了毒手于是我一直隐忍着一直隐忍着不和别人说……”说到此处柳依桐自觉得两年来的委屈得以泄又是一阵号啕大哭。我心中暗道:行了该弄清的事情我也都弄清了再在这里装佛一会儿恐怕就要穿帮便赶紧趁着柳依桐跪地磕头的间隙飞身形纵到门前一拉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时外面星光微亮月亮正被一片乌云挡住。我跃上高墙又回到刚才众人吃饭的所在只见这些人神色各异正从饭堂里面稀稀拉拉地往寝室走。我在心中暗道:是时候了。便随着白君源和白昱思两人潜到他们寝室的屋顶。我搬了搬白家寝室顶上的屋瓦觉得它们沿挨沿牙咬牙排布得甚是紧密倘若想扒开而不惊动底下的人却是一件难事。我在心中暗叹白君源的谨慎诡谲在房上用腿勾住屋檐大头朝下便搭了下来----这是郭沛天在天池教我的一招轻功叫做‘倒挂金钩’也叫‘猴子捞月’我在手指上抹了口吐沫点破窗棂纸便顺着那个小孔向里观看。 寝室之中端端正正坐着几个人在上垂的正是将门少主白君源在他左右坐着的是欧阳谷明、欧阳谷亮两兄弟下垂坐的是白昱思而在一旁陪坐的正是那个此前直言质疑白君源而后又痛哭流涕的双斧大汉。只见大汉此刻正眉飞色舞地和白君源说道:“白大哥兄弟我方才演得怎么样?只这一番话下来在座的就没有人再提异议了”白君源微微笑道:“兄弟扮得的确不错可以说是真假难辨”这时欧阳谷明朝那双斧大汉说道:“兄弟现在京城里面乱得很保皇派和立宪派正在为皇权之事争得不可开交。俗话说:‘乱世出英雄’此时正是我们绿林人大展宏图的好时机。关东诸派历来为中原人士所轻视但此次白师兄不畏个人安危率领我们杀进中原待到吾等建功立业之时不仅功成名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还会给关东门派大大长脸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双斧汉子也不住点头道:“白大哥果然会审时度势小弟佩服小弟佩服!” 待他们说完此事白昱思打了一个呵欠道:“爹爹叔叔孩儿我明日我还要早起出征就暂且退下休息了”白君源道:“我们的话也都说完了既然天色不早那就不如就此散去”一席人听罢各自出门走向自己的寝室我在房顶上看着众人的行踪最终决定跟踪白昱思。那白昱思挥别了旁人一扫方才的倦意东拐西拐竟然拐进内宅我纵在内宅的房顶依然使用那招‘猴子捞月’挂在后窗向那屋中偷看。 只见屋中一片皓白就连油灯外面的罩布也是雪白的在雪白的蚊帐里面正伏着一个细瘦的身影。我左右打量了一番----这身影太熟悉了如无意外正是我日思夜想的静玉!一想到此我浑身不禁哆嗦屏住呼吸直视着蚊帐中的身影。“哐哐哐……”白昱思在前面敲了几声门帐中人稍一欠身问道:“是谁在外敲门?”一听这声音我心中一喜更加确定那就是静玉。只听得白昱思道:“静玉妹妹是我啊”静玉从蚊帐中探出头来问道:“是昱思哥哥么?”门外答:“正是!”。我一听静玉呼他为‘昱思哥哥’心中妒火不禁升腾强忍愤怒继续挂在后窗探视。静玉的表现却让我稍稍舒心道:“昱思哥哥现在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让外人看见好说不好听有什么话……咱们就明天说吧”白昱思答道:“静玉妹妹你先把门打开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冒犯你了况且明早哥哥就要出去京城你对哥哥无情总不能对你爹爹无义吧?”静玉一听白昱思提到四爷想去给他开门但神情之中又夹杂着几分犹豫道:“你要记得倘若你再敢借着夜深人静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死在你的面前”白昱思答道:“妹妹尽管放心我怎敢拿你性命开玩笑!”静玉听罢穿上鞋子一手从抽屉里拿着剪子一手将信将疑地把门闩拉开。白昱思进得屋内一见静玉这番架势笑道:“妹妹哥哥我上次是喝多了酒才……你却不要在意不要在意……”静玉答道:“昱思哥哥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寄居此处只为求你救我父亲出来。你若念及长辈情谊肯帮我这个忙妹妹自是感激不尽不过你若对我有非分之想可别怪妹妹我翻脸无情了!” 白昱思听那怏怏一笑道:“难道你还在等那个强*奸犯刘知焉?”静玉怒道:“不准你管知焉哥叫强*奸犯!”白昱思咬牙道:“我表妹连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还替他掩饰个什么劲儿?况且这人此前已被你爹爹打死即使他命大尚有一口气在落在了‘塞北邪神’的手里也是思路一条或许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哈哈哈”静玉听到此处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喊道:“你胡说我不准你这么说我知焉哥你走你……滚!”静玉说道此处脸色突然红身子跟着一歪我知道这是犯头疼病的前兆!白昱思一见静玉这番模样脸上暗笑一屁股坐在长凳之上嬉皮笑脸地在旁看着。静玉怒道:“白昱思你赶快走否则……否则我就……”还没待她一句话说完静玉眼前一黑剪刀瞬间被她撒手扔在地上这还不算完她的身子也混无知觉地歪了下去。我一见心中甚是着急就想破窗而出去接哪知白昱思近水楼台还不待我行动便张手一揽将静玉搂在怀里。白昱思淫笑道:“乖妹妹情哥哥为了等你空耗两年的大好时光而今我却不能再浪费这良辰美景了……嘿嘿”说罢他将静玉放在床上就想回身关门行歹。事到如今我怒火已然烧至顶梁纵然自己是孔子再生、孟子在世也无法忍受白昱思肆意妄为。我想从后窗内跃进屋内先手刃了仇人再救静玉逃出虎穴哪知一比量却现后窗尺寸太小根本不能容我全身通过。慌忙之中我脚尖儿用力又纵回至房顶正在我想飘到正门前面闯入之时哪知有一人却先我一步将门踢开我定睛一看:来着并非别人正是先前在佛堂前苦苦祷告的冤屈姑娘柳依桐。 白昱思一见柳依桐突生愧意但是因为想要急于凌辱静玉他的面色旋即又变得凶恶怒问道:“表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柳依桐冷笑道:“姓白的你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你你在深夜里鬼鬼祟祟潜进静玉姑娘的房中是什么意思?”白昱思一见硬的不行连忙压低声音柔声道:“表妹你小些声音说话。这些家事倘若被下人们听见再瞎传一番就不好了”柳依桐又道:“白昱思!难得!难得啊!你这种败类竟还懂得‘羞耻’二字的写法你若早些把这面目暴露于我我犯得着丢了贞洁去给你背这黑锅么?而今我成了没主的媳妇孩子成了没爹的娃娃你说这一切都应该谁来负责?”白昱思一见柳依桐依旧声音不减又恢复了一副凶态骂道:“姓柳的你别给脸不要倘若把爷爷给惹怒了我将你卖到山中做妓到时候你想哭都来不及”柳依桐绝望地笑道:“好!好!好!你把我卖到山中做妓我却要先把你的亲生儿子给摔死你就等他变成恶鬼回来找你索命吧”说罢柳依桐从背上取下一个小被儿在被外一个小家伙正从睡梦中惊醒懵懂地东张西望着。 白昱思指着柳依桐怒道:“你!你!你这个泼妇!你到底要怎么样?”柳依桐道:“我不怎么样你不让我得到我也不让你得到就这么简单!”白昱思听罢恨恨地说:“你若这样绝情一辈子都别想与我成亲!”柳依桐听完突然犹豫一下旋即也恨恨地答道:“你若在两年前那这套说辞诳我还行现在我柳依桐绝不吃你这一套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着背后的孩子没见过这种市面‘哇’一声地哭了三更半夜孩子刺耳的哭泣声传的异常之远不一会儿前后栋屋子里竟有几间燃起了油灯几个远道而来的绿林人披着衣服上前问道:“白公子这是怎么了?深更半夜的怎会有孩子的哭声”白昱思一见有人来搅自知美事不成但他仍强装笑颜答道:“实在抱歉各位!我与表妹来到静玉姑娘这里做客因为表妹缺少奶水孩子饿得慌所以才深夜哭泣惊扰各位休息了抱歉抱歉!”说罢白昱思假意来到孩子近前抚着他的额头讪笑道:“孩子你休要哭待明日舅舅给你请个奶娘过来”众人一见无异均拖着步子返回到各自屋内待他们重新熄了灯白昱思咬牙撂下一句“算你狠!”便拂袖而去。 我在房顶长出了一口气不觉对白昱思这种伪君子的愤恨更加提升一层我在心中暗道:对于这种恶人一刀宰了他未免太过便宜待日后我一定要寻个恰当的机会让你白昱思也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正在想着柳依桐迈步进了静玉的门我深怕她由妒生恨对静玉做出什么不利之事于是又回到后窗用‘倒挂金钩’悬在半空监视着她。与上次单纯的监视不同的是这次我右手掐着一块儿石子儿倘若她敢对静玉有任何的不利之举我这一颗石子立刻就能像子弹般地射向她的面门。柳依桐刚刚在佛堂惊魂未定加之她思想比较单纯必然会将之当成是神灵启示而不敢声张。 柳依桐进了屋内先伸手摸了摸静玉的鼻息旋即又到抽屉里取了一角白玉用铁砧子磨碎了兑了一杯开水给静玉服了下去我一见她这番动作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终于知她心地善良虽然对白昱思十分怨恨却未能将这份怨恨转嫁到静玉身上。静玉喝了玉水过了一会儿渐渐恢复了知觉她甫一苏醒急忙翻身坐去摸自己的衣衫一见旁边坐得的柳依桐惊异地问道:“依桐妹妹?我这是怎么了?白昱思呢?”柳依桐苦笑道:“他被我逼走了”静玉闻听连忙下床跪倒说道:“静玉我多谢妹妹的解围之恩多谢多谢”柳依桐叹了一口气道:“谢什么呢?我二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理应当互相扶持才是”静玉听罢脸一红叹道:“都是我那焉郎造的孽不仅将你的名节尽毁也让我成为一个寡妇……”柳依桐闻听之后显得非常难堪道:“姐姐其实……其实……这丑事……不是刘公子他做的”。静玉闻听惊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柳依桐又平心静气地重复一遍:“这丑事并不是你家刘公子做的” 静玉闻听喜得两眼放光但旋即她的双眼又变得无神质问道:“既然不是知焉哥做的那你当初为何要斩钉截铁地认定是他?知焉哥不仅为此尽毁了名誉还搭上了生命的代价就连我爹也是为了你被凌辱一事才被那些绿林人关在监牢里的”柳依桐压低声音说道:“静玉姐姐我和你说出真像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外传更不能去找白家人算账否则连你带我全都没有好果子吃!”静玉点头答应柳依桐说道:“姐姐我在当日是受了恶人的指使去谋害你爹才捎带把刘公子带上事情是这么这么一回事……”柳依桐和静玉一同躺在床上将佛堂之前所说的一切又叙述了一遍直听得静玉瞠目结舌不住以拳击墙。末了柳依桐为了不让静玉伤心将‘我到阎王面前告他一状’的事省略不说而扯了个谎说我依然活在世上。我心中明白她这么说一来是为了让静玉别太伤心第二静玉倘若知道我还活着就更不能让白昱思的奸计得逞。静玉听罢脸上现出兴奋之色不住念道:“我就说知焉哥不会做这对不起我的事嘛而且知焉哥他不是个普通人的身体当然是不会那么容易便死的”她愈说愈高兴索性点起油灯和柳依桐二人促膝长谈起来。我在后窗一见静玉对我守身如玉依旧如此痴情心中不禁大大欣慰起来。 我翻身一钩纵身又落在房上随即躺在房脊之上望着满天星斗呆我在心中暗暗盘算道:若按常理来说我既然赶上如此良机自应该把静玉先救出虎穴待我二人团聚之后再一起去救四爷。不过眼下我尚不知四爷被囚在何处静玉一个姑娘家的不会任何武功跟着我行走江湖也非常不便。除此之外白昱思明天也要离开江门去救王镇冥对她也构不成任何威胁这样看来江门倒成了一个不错的避难所。在房脊上思想前后我最终还是决定先将静玉留在江门待我救出四爷再来救她。主意打定之后我心中甚感释然便重新回到柴火垛里闭目养神、等待天亮。 说来这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五更天就到了。几声鸡叫之后江门门户大敞四开从里面开出一支马队我在柴火垛里偷眼观看只见为出来的乃是一匹白马在那白马之上端坐的正是那白昱思。尾随而至两匹黑马上坐着的是欧阳兄弟再往后就是其他门派的掌门和代表我数了一数这一队里不多不少正好有二十三人。我在心中暗道:正是这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诬陷四爷才导致他被羁押想来在他们身后偷偷跟踪必能探得四爷的所在。主意打定我便开始施展郭沛天教我踩水的‘6地飞腾法’跟在距离他们一里左右的地方。这些人由于害怕被人知道身份也尽走些地荒人少的幽径这更给我跟踪带来许多便宜条件。 一路无话这一日我和二十三人就来到了距山海关前还有十里的地方欧阳谷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急忙停马道:“过了山海关就是中原地界中原历来对我们关东成见颇深我们二十多人倘若一起行走则太过显眼不如将队伍分成几拨各自扮作士农工商行动的好”欧阳谷亮点头道:“不错!哥哥说得在理。现在京城因为刺杀一事正在戒严。我们不仅不能群行而且尽量不要显露出自己会武四到六人结成一拨最好到了北京我们赶快将兵器藏到隐匿之处然后我们在东直门下会合!”其他掌门闻听也纷纷点头道:“大善!两位的确是心细如我们就依照两位的办法去做好了”这时有一个胖子指着身旁一个瘦小枯干的人说道:“众位兄弟秦贤弟轻功绝伦我们不如请他把我们兵器偷偷带进北京待大家会合之后再一同去取这样过关过卡也方便许多”众人听罢均觉得此法甚妙便纷纷解下自己兵刃扔在地上。言毕众人就地分成五拨其中白昱思、欧阳谷明、欧阳谷亮和先前持双斧的汉子凑在一起其他十九人依照各自喜好分为四拨。我一见他们分兵心中不禁暗喜:这样一来不仅自己被现的可能性更小而且行事之时也更加方便不用考虑被群而攻之。 分完队伍之后四人并不着急赶路而是绕到北面一个小集镇里将几匹高头的关东大马卖掉转而又买进了四匹拉车载货的小马骑着。换完马之后四人路过裁缝店在店内各买了一身粗布衣裳换上待四人再次走在街上从外表来看就与来往穿行的贩夫走卒无异绝无一点身为绿林人的痕迹。我在心中暗自叹道:欧阳兄弟虽然生性诡谲但做起事来却是滴水不漏若非我今日轻功非凡断然没人能识破他们的可能看来这点我还需向他们多多学习才是。想到此处我亦向当地人买了几套破旧衣服塞在包里以备他日不时之需。 第八章 杀计 第八章杀计 四人扮作商贩骑着瘦马一路上晓行夜宿倒也平安而我依旧是一副花脸加上又穿了一件无比破旧的衣服故而关卡的军兵一见我自以为是难民乞丐看也不看一眼便放我通行。就这样众人又行了几日终于就走到了河北境内的固安县。话说这个固安县可真不一般它因为离京不远房租又低所以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外地进京谋生的人这些人通常都是早上乘着快马去京城挣钱晚上再回到固安睡觉真可谓是京城周边的一道盛景。故而固安又有‘小京城’之称在贫苦人中甚是有名。 俗话说:“有山必有水有正必有邪!”固安身为京畿大镇自然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放眼望去:大街之上贼眉鼠眼的有之色胆包天的亦有之其中不乏小偷碰瓷之流更是不缺地痞流氓之辈。我在心中暗笑道:值此良机我不如戏耍他们几人一番解解心头恶气。抬头观看这四人正由西向东欲穿行天字大街我因从小长在京城对此地环境甚是有底便赶先他们一步挤在了前头。在大街的出口几家打把势卖艺的摊子引起我的注意----只见几个汉子正光着膀子煞有介事地舞刀弄棒操习着武艺。只听得其中一个说道:“大哥咱们整日来往于京城固安两地银子赚不来多少辛苦却没少吃依我来看还不如重操旧业……”那人说道此处目露凶光奸笑了一声。另外一个年长的虬须大汉答道:“我走之前可是奔着衣锦还乡的目的现在咱们混的这般凄惨怎能就这样破落地回去?唉……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一会儿赶快收拾东西去晚了又没饭辙了”我闻听心中暗道:这些人看来决非善类兴许就是哪个地方的亡命之徒。正好我利用他们戏耍白昱思一番也好稍解我心头之气。 想到此处我搭言道:“几位大哥小弟我倒可以给你们找个饭辙就是不知你们敢不敢做?”虬须大汉翻着眼睛从上到下把我看了七八眼不屑地回道:“就凭你?看你这模样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瘪三!”我一见他们以貌取人伸手从怀中逃出一锭二两多的银子说道:“我人固然生得丑陋但你总没理由拒绝这锭银子吧?”大汉一见我出手不凡便要伸手去抢那银子我用胳膊稍稍一格大汉胳膊立刻像碰见铁壁一般弹了回来。几人大惊失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不知所措。虬须大汉吃了哑巴亏自知我来头不小急忙上前施媚道:“先生想要我做什么?”我主动将银子塞进大汉手中指着远处慢步而来的白昱思几人微笑说道:“你看没看见穿粗布衣服那四个人?他们与我结怨不过我又不好公然报复他们我见你们几人有些功夫便想请你们替我胖揍他们一顿解解我心中的怨气”大汉瞧了瞧他们几人又看了看我胆怯地答道:“我们练的这些都是骗人的把式糊弄糊弄无知的百姓还可以真打起来未免会吃亏”我笑道:“他们都不会武艺只是几个贩夫走卒。正是因为这点我才怕亲自出手伤了这些人”虬须大汉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言罢他将银子揣下又朝身后几条大汉喊道:“兄弟们找饭辙了!” 布置完后我便潜入人群之中远远去看热闹:只见虬须大汉拎着一只茶壶径直向欧阳谷明、欧阳谷亮两兄弟走来。江门这一席人因为在关内没有仇人加之身边车多人杂故而也没有在意。几个大汉果然是恶人出身拎着茶壶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怯意待他们走了一个碰头的时候虬须大汉正好与为的白昱思肩膀轻撞在碰撞的一霎那我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大汉把手一撒将茶壶扔在地上瞬间过后茶壶摔成八半壶里的茶叶茶水溅了众人一身。虬须大汉一把将白昱思肩膀揪住故作惊讶地说道:“你……你竟然把我祖上传来的宝贝摔碎?小崽子!”白昱思年纪尚小也从未听说过京津一代‘碰瓷儿’的手段故而呆立在原地道:“这……这不是我碰的!”旁边几个汉子这时抱着膀子怒道:“小子这事我们大家伙都看见了这是你想抵赖就能抵得了的么?”欧阳谷明毕竟阅历较深上前深施一礼道:“英雄大家都是圈里人这些‘过程’就不用走了吧?”说罢他从腰带中掏出几个老钱道:“喏哥哥给你们几个酒钱这事就算了结罢!” 虬须大汉看罢一口吐沫吐在欧阳谷明的身上骂道:“老王八壳子谁和你是什么‘圈里人’?我这个茶壶乃是前朝皇帝御用的宝贝随便拿到市场上都能卖得几万两银子你若想走也很简单给我一万两银子!否则嘿嘿嘿……”他攥了攥硕大的拳头朝欧阳谷明笑了笑。 “否则什么?”欧阳谷明问道。“否则你们就得在身上留下点记号!”虬须大汉恶狠狠地答道。白昱思因为年轻气盛又在江门暗算惯了别人自然是受不得这种窝囊气。刚想伸手胳臂却让欧阳谷亮拽住欧阳谷亮低声说道:“贤侄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我们还有要事去办万不能因小失大”白昱思听罢强压怒火把手缩了回来继续听欧阳谷明和这些大汉交涉。虬须大汉本就是为了找茬而来当然要横讲歪理几人话不投机当即动起手来这一动手可了不得京畿历来是尚武之地街上的买卖人一见有热闹相看是生意也不做了将这些人团团围在当中。 我在人群后偷偷看着:只见几人好似是喝醉酒的母鸡一个个被这几人推得歪歪斜斜丝毫没有当日在江门的威风。评心而论若论真实功夫十个大汉也斗不过这四个人但是他们一来缺少兵器;二来为了隐藏身份不敢亮出门户;三来还在别人地头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不占一条。故而此时他们被几个大汉逼得滴溜溜直转根本不敢还手。围观的群众本来盼望看个热闹过过眼瘾哪知道白昱思几人像几只泥鳅般地左躲右闪根本就不与大汉动手。有些地痞无赖看得来气于是便开始在暗中使坏:每每当江门人躲闪之时这些人或者踢脚下绊或者对之推推搡搡配合着虬须大汉的正面进攻几人均受到了一些的伤害虽然伤不致命但是却让我看得极为舒服。我在心中暗笑道:白昱思啊白昱思!你这个害人精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能在此受辱吧?老子真是看得快哉!快哉! 正在这时京畿一对巡兵在此路过。虬须大汉一见形势不好呼啦一声全都如鸟兽散。白昱思几人不知怎么回事还以为巡兵是来帮他们驱赶大汉哪知道京城政局大乱兵匪早已混为一家。巡兵一见其他人全数退散倘若再将白昱思四人放掉就交不了差于是也不听欧阳兄弟解释不由分说上前将几人用铁链铐住押往官府。 一见那四人被官人囚住我心中不禁狂喜道:想当年我被人冤枉得众叛亲离、百口莫辩如今风水轮流转我今日也让你们尝一尝有苦难言的滋味。想罢我便随着巡兵一起赶到衙门继续去看热闹。 待到官府衙门兵丁们拷着四人进入院内而我则是一身衣衫褴褛自然进不得厅堂。我在心中暗道:今日天色已然不早按常理说知县早就已经退堂。他四人顶着的罪名是聚众闹事既无原告更无人命生如此说来知县断然不会舍去自己的玩乐时间回来审案所以这四个人在明日午时之前绝不能被放出监牢。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先去集镇上饱餐一顿待夜色降临之后再去探监也不迟。主意打定我便转头向天字大街踱步而去。 走在街上路人俱嫌我肮脏纷纷避让着我。而我虽然倍受歧视但却第一次尝到了酣畅淋漓的痛快。我边走边笑正撞见街上有一个小贩在卖狗肉不得不说那狗肉烹得香气四溢、直沁心脾让人好不喜欢。我犹豫了一下从袋中掏出几钱散碎银子买了一大块儿又在邻摊买了一壶老酒端着。我刚走后几步只听得卖狗肉的老板低声和酒铺老板说:“老兄你看没看见?你别看这些讨饭的衣衫褴褛每日乞讨下来可比咱们这些人都有钱呢!”酒铺老板答道:“可不是么?看来这人啊只要把尊严放下就没什么可畏惧的……”撇去他俩如何议论不提我拎着狗肉端着老酒七拧八拐便走出市场来到田间我选了一块儿无人呆的菜畦地坐在垄沟里面就开始自斟自饮那快活的感觉真是胜似在世神仙。 喝完老酒我心生倦意钻进一家的柴火垛里就美美地眯了一觉。再醒来时天色已然大暗观其星斗似是已到二更天左右。我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会儿便起身直奔县衙方向飞去。固安虽近京畿但要论级别却只是区区一个小县。县衙的围墙并不高许多监牢也是露天置着白昱思等人只是聚众闹事的轻刑犯自然要关在外面想到此处我轻轻一纵跃上墙头便向院中探视。 寻了一会儿我终于在一间大囚笼里现白昱思等四人我飘身飞到囚笼顶上屏息凝神地偷听他们谈话。只听得双斧汉子说道:“今日好生晦气我素来听说京津好些地痞无赖喜用‘碰瓷儿’讹人没想到初入京畿还真让咱们摊上了”欧阳谷明道:“唉!可不是么?这些贼人见我们模样是外地人又见白贤侄年纪轻轻没有阅历。于是便心生歹意找我们下手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我们这次就算是吃亏买个记性。好在打斗之时并未出现人命也算不得什么大案想明日待到我们出了笼去以后多加防范吧”几人均点头称是继而谈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我听了一会儿觉得甚无意义便想回去休息。打定主意我想翻身跳跃出去哪知道我刚行出不远却听见脚下有人在悄声说话。大半夜里悄声讲话不禁让人觉得甚是好奇我止住脚步伏在放上一边竖起耳朵一边朝声音传出的方向观看。 只见月光之下在厅堂的过道里面有两个衙役正在小酌。其中一个生得奇胖另外一个却生得极其瘦小。只听得那瘦子说:“大哥前几日匪帮哄抢官仓一事可有结果?”胖子答道:“咳!那些人都是惯犯我们一去他们便如鸟兽散了一个都没抓着”瘦子又问:“那这岂不成了无头案子了么?”胖子冷笑道:“老弟你还是毛嫩啊!知县大人如此精明的人怎能因此混掉乌纱帽呢?”瘦子又问:“既然人都跑了那又找谁去判?”胖子答道:“当事之人跑了自然是找些闲人来背这口黑锅了”瘦子道:“这么说……今日我们捕获这四个人就是……就是来背这黑锅的?”胖子夹了一口菜道:“没错这四个人似是关东而来的贩夫走卒因为家在外地亲属自然不能立即寻到固安来闹事这就比找些本地人来替罪好了许多。即使过个一年半载的他们家人知道这个消息人也斩了死无对证的他们也无可奈何”瘦子一听忙翘起大指赞道:“高!果然是高!”胖子将身前一盅酒饮尽打趣道:“高吧?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当成知县而我们只能当个狱卒的原因”两人说罢又是一番自嘲。我伏在房上偷听了一会儿自觉地再没有什么价值于是就返回柴火垛里继续睡觉。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我心情无比爽快便穿着一身破衣在市场里又逛了一天为了不引人注意我再次扮作乞丐在沿路哀求讨钱待到傍晚我又拿着一块儿散碎的银子来到狗肉摊儿前买肉。卖肉的老板一见我又来光顾笑道:“小兄弟我昨日和酒铺老板还说你呢你每日只需要低三下四地跪上几跪再说些软乎话一日下来就有相当可观的收益。你一无本钱二无风险远比我们这些人来得轻松自在呢!”我笑答道:“你们昨日不是说了么人一放下尊严便有数不尽的钱财既然你们喜欢钱财又何苦放不下尊严呢?”狗肉摊老板听罢我这番揶揄自知我也绝非一个善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窘得不知要怎样回答才好。 买罢了狗肉老酒我又返回到无人田畦坐在垄沟之上大口饮酒大口吃肉。吃喝已毕之后我依旧是藏匿于柴火垛中闭目养神。由于昨日偷听了胖瘦两名衙役的谈话今日我出去得早些不到一更天便跃进了县衙。进去之后我第一件事依然是去看白昱思四人的牢房只见四人此刻正躺在监牢地下气喘借着月光他们脸上身上那一道道伤口甚是骇人。只听得白昱思抽泣着说道:“几位叔叔不是说聚众闹事是个轻罪么?这些人怎么下此毒手?”欧阳谷明边揉肩伤边说:“我看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咱们一无钱财外露二无做过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此番毒打他们是有所目的……”双斧大汉忙道:“欧阳兄他们有何目的?”欧阳谷明答道:“依我的经验恐怕是要让咱背谁的黑锅!”白昱思一听大骇惊道:“倘真如此那咱们今夜拼上性命也要越狱出去否则一旦被打入死牢后悔都来不及了”欧阳谷明摇头说道:“越狱还为时尚早背黑锅一事只是我的猜测…()…不管怎样咱们还是本着原先的策略能不惹事尽量先不要惹事”欧阳谷亮闻听点头道:“那就再捱两天看看情况再说”。几人说罢又开始扯些闲话我一听没有什么价值便又潜回上次的走廊去听衙役方面的闲谈。借着月光我往下一看在过道当中坐着的依旧还是昨日说话的胖瘦两人。 两人先谈了一会儿风月场的趣事比如谁家少奶奶背夫偷汉被人抓了个现行又比如胡乱猜测当地的寡妇与哪个光棍鬼混。谈了一会儿之后两人的话题又由风月场转到官场议论了一通知县知府二更天时两人的话题终于又重归在白昱思等四人的身上。那瘦衙役先给胖子倒了一盅酒道:“大哥也不知道昨日羁押那四个关东人骨头硬不硬这移花架木之事须要办得妥帖才行”胖子闻听叹了口气道:“别提了那几人骨头硬着呢我和几位兄弟将他们鞭打了一天愣是没有一个求饶的这些关东人真是这个!”说罢胖子挑起了大拇指。瘦子又道:“官仓一案限期将至倘若这些人死不认罪的话那知县大人岂不要丢掉乌纱帽了么?”胖衙役又摇头说道:“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只听说有没粮饿死的猪却没听说有被尿憋死的人。今日傍晚师爷给知县大人出了一个计策我一听这个计策甚感之妙啊!”瘦子又给胖衙役斟了一杯酒道:“有此等奇事大哥也同我说说让我长长见识”胖子笑道:“其实此法甚是简单我在明日在给他们送去的水中掺杂些微毒待他们喝完之后定要疼痛难忍被折磨得七荤八素。这时县太爷就将四人分开关押对每个人秘密会审在会审当中县太爷只需骗他们说他们身受剧毒倘若敢举证其他三人罪行签字画押之后便可得到解药。这样的话每人都受到其他三个同伙举证即使自己死不承认按律也够处斩的程序。只要人一被斩此中的过程自然是死无对证任谁也说不清楚”,瘦子听罢被惊得瞠目结舌忙接道:“妙计真是妙计啊!” 我在房上偷听此言心中又喜又忧。喜之喜白昱思和欧阳兄弟这些恶人被更凶恶的知县惩治让我心中甚觉泄愤;忧之忧四爷既是被这些人合谋关押倘若被斩了就失掉一条线索。思前想后我决定还是勤于观察情势既让他们吃一吃狱中的苦头又不让他们丢掉性命。主意打定我一飘身跃出县衙又重新回到柴火垛里闭目养神。第三天的晚上我提早跃入县衙之内站在牢顶我先侧耳探听底下人谈话不过牢内今天十分安静只有牢中那口马桶臭气四溢比每天显得更加臭不可闻。借着月光我向牢中观看只见四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谁都不说话空气之中飘荡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待了许久欧阳谷明扶着铁栏杆气若游丝地说道:“这狗官给我们喝了毒药想让我们互相指证去背这黑锅我们可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奸计啊!”欧阳谷亮听罢点头应道:“哥哥说得没错那些人下午单独审我的时候虽然以解药相诱但我却没有出卖大家”说罢他也捂着独子脸上现出一副难受的感觉。白昱思又道:“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提前越狱倘若那样大家也省却掉不少痛苦”双斧汉子接道:“现在越狱也不为迟晚啊!”三人听罢此言均望向双斧汉子面上含有几分不解的表情。双斧汉子愣了一下问道:“三位怎么这样看我?难道我说错话了么?”白昱思道:“现在大家全都被毒得上吐下泻没有力气怎么只有你生龙活虎竟还敢想越狱?”那汉子听罢苦笑道:“下午单独提审我时那知县已经告诉我了毒药都在咱们所饮的水中我喝得少些自然中毒的状态也就浅些”欧阳谷明听罢接道:“兄弟你说得不对吧我记得上午你直呼口渴是你向衙役讨来这壶毒水来的你怎能说你倒没喝多少?”双斧汉子听罢辩道:“欧阳大哥这水的确是我要的不过在此之后我……我却真的没喝几口”欧阳谷亮听到此处也接道:“不对吧兄弟在我印象里你喝了许多起码比我们每个人都要多怎么现在只有你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你不是……在下午的时候将我们三人给卖了吧?” 双斧汉子闻听欧阳谷亮质疑脸上现出一副又气又怕的模样他答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大家都十分清楚我犯得着出卖你们换取自己的性命么?大家大不了一起死算了”白昱思又说:“老叔!倘若你尚未得到解药你应该同我们一样或者懊丧没有早早逃狱或者等待着牢头给我们放解药才对”双斧大汉听罢气道:“怎么?昱思竟然连你也信不过我?”白昱思答:“我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有些事我觉得有些不正常而已”双斧汉子听罢冷笑道:“你兜了一个圈子不还是拐着弯地怀疑我?哈哈我明白了你们都是江门的老人都是白君源的心腹嫡系而我什么都不是。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话果然没有假”三人听罢面面相觑既不承认亦不否认狱内的气氛霎时间又回归了原先的沉闷。 待了好大一会儿欧阳谷亮终于开口说道:“你们注没注意到?今天送咱们回来的那个胖衙役身上拴着一个小瓷瓶我估计那就是解药”白昱思答:“是又能如何?不是又能如何?我们现在被关在牢里叫天不应叫地不语”欧阳谷亮又朝那双斧汉子说道:“兄弟我定了一个计策你若想证明你的清白就要按照为兄我的话去做”双斧汉子答道:“我本来就是清白的你说要我怎么去做?”欧阳谷亮答道:“一会儿我们三人假装被毒死在地你大声呼唤那两个狱卒前来观看他们倘若能打开狱门自是最好我们杀了他们的人夺了他身上的瓷瓶就远走高飞;不过倘若这两个人异常谨慎只是观看一番不敢伸手开门的话……你就要隔着铁栏杆抓住狱卒到时候我们三人均会从地上起来帮你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把钥匙和解药弄过来!”双斧大汉点头应道:“几位!没问题就这么干好了” 几人言毕便依着欧阳谷亮的方法实施:除了双斧大汉之外其他三人或是四脚朝天、或是俯身侧卧一副气绝身亡的模样双斧大汉看罢甚是满意便双手击栏大声呼喊着:“快来人啊出人命了这里出人命了!”寂静的夜空中他这一喊显得分外瘆人在过道吃酒的两个衙役听罢急忙快步赶来那胖子一见狱中三人倒地不动惊问道:“里面是怎么了?”双斧大汉哀声说:“他们被毒给毒死了请您二位快行行好把他们的尸体搬运出去小的可不敢和死人一起过夜”胖子闻听满脸狐疑嘴里嘟囔着:“毒死了?”便到近前观看待他看罢了几眼他挥手道:“这里面的三个人绝不可能都被毒死你扯谎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劫牢反狱么?”双斧大汉一见谎言被戳破急忙纵深上前将自己长长的胳臂伸出铁栏紧紧地抱住胖衙役口中却道:“众兄弟们快上来啊” 我在房上偷看着本以为这三人能够立刻跃起帮助双斧大汉一起了结掉衙役的性命哪知三人躺在原地并未起身依旧躺的躺卧的卧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斧大汉一见心中着急忙将双臂由胖衙役的腋下滑至他的哽嗓咽喉使出吃奶的气力掐了下去。胖衙役不会武功怎奈得他这一按?耳轮中只听得‘咯吱’一声再见胖衙役已然翻白眼了。双斧汉子一见心中高兴急忙回头催促道:“你们几个在干什么?人我已经制服了”见三人没有反应它又回头说了几遍。就在他频频回头问话的时候我看见瘦衙役提着一柄鬼头刀从他面前摸了上来还未待双斧汉子反应过来只见瘦子蓄足力气对准汉子的心口窝处就是一刀。不得不说这瘦子的一刀扎得甚是有力位置也选择得不偏不倚双斧汉子惨叫了一声便倒在血泊之中。瘦子知道自己杀了人面色大惊先把胖衙役的尸体拽到一旁又掏出钥匙开门想要给双斧汉子收尸。就在他手刚搭在双斧汉子身上之时狱中装死的三个人突然腾身跃起瘦子一见这情形不知这是一个毒计还以为是死人诈尸故而被惊得目瞪口呆。就在他不知所措的间隙只见欧阳兄弟纵身而起一个踢他的小腹一个踢他的头颅那瘦衙役还不待吭出一声便已魂归西天了。 欧阳谷明走到狱门前向双斧汉子深施一礼道:“兄弟对不住了!待我们回到江门一定会将你厚葬再好好对待你的妻子家人”。说完他与欧阳谷亮白昱思一起到门外胖衙役身上搜查搜了一小会儿果然在他的腰带底下现了那个小瓷瓶。白昱思笑道:“大叔说得果然没错看来此番我们真的是捡了条命大难不死!”欧阳谷亮也道:“是啊大哥咱们赶快打开瓷瓶服下解药吧”欧阳谷明听罢摇了摇头说:“二位这瓷瓶容积甚小里面的解药须细细分开才够我们三人服食份量而此地又绝非是一个久留之所我们不如先逃出生天待找得一个安全的所在再去分食解药”那二人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也只能答应。欧阳谷明说罢连忙将解药瓶子栓在腰带之下三人腾空跃起蹿入一片田野菜地便俯身而逃。 方才的一切我在一旁看得都甚是清楚我不禁在心中暗自叹道:好狠毒的‘名门正派’为了自己苟活竟不惜将同伴出卖掉。罢!罢!罢!与其留你们继续在世上害人还不如将你们斩草除根。想到此处我也腾空跃起飞身跳进菜地----与那三人不同的是他们武功平平只能俯身在菜地里一路穿行而我在天池之畔受了郭沛天的亲传又与兽鱼一起修炼了一年多的踩水轻功自然能够凌空踩着青菜叶子悄无声息的快步行进。三人只顾逃窜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人而我在放慢度跟梢的时候亦是在菜地里左右观望寻找良机。当我跨过一道石碑之后我突然现在自己脚下已然不是青菜竟变成稀稀落落的药材。 又行半里前面现出几颗巴豆的绿秧我心中暗喜凌空抓了一把塞在嘴里----我自小在药房长大对药材的名目和特性自是非常熟悉:巴豆这个东西是利泻的良方大便干燥的时候喝上一点巴豆冲的淡汁即能够化便为水利于疏通。不过倘若不慎服食过量它就成为害人祖宗轻则跑肚拉稀被折腾得坐卧不宁重则会让人上吐下泻虚脱晕厥拿它对付白昱思这些恶人是再好不过的了。想到此处我将几粒巴豆粒用舌头扒开一边施展轻功一边细细咀嚼。几人倒没有知觉依然没命地向前奔跑着。 第九章 内斗 第九章内斗 我飘身落地捡了颗核桃一般大的土块儿就朝前方弹了出去。那土块儿裹着疾风直奔着白昱思的左腿射来白昱思正费力地奔跑着哪料到会有如此变故左腿一个不稳便摔到在地。欧阳兄弟一见他突然倒地自是急忙停身相扶就在这个千载难逢的间隙里我纵至欧阳谷明的腰后伸手便那将口中咀嚼成汁的巴豆浆按入瓶中。这一切的一切因为生得太快三人竟没有一丝的知觉。 欧阳兄弟解开白昱思的绑腿借着月光看了一看道:“贤侄倒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刚才你刮在了苞米秧上”白昱思一脸困惑答道:“可我明明是感觉在后面有东西击我”欧阳谷明道:“但是这地上一无石块二无铁器再说有谁能够在这大半夜里干这闲事儿这一定是你的错觉无异!”欧阳谷亮也说:“是啊一定是你在牢中总也不动突然一跑把脚崴了”三人议论一番并未有什么现于是继续向着前方奔跑。不一会儿菜畦地走到了尽头在东厢处立着一张矮桌和一把椅子借着月光我看见一个西瓜和一口长刀正摆在桌子底下。 一见此景我心中陡然明白:关里夏天比关东的炎热财主为了怕长工浇水干活偷懒通常都要在田间地头摆上一张桌子监视他们这个西瓜就是预备热时解暑消乏的。白昱思他们三人显然也知道这个习俗于是想也不想便围坐在桌子跟前大口大口喘气儿。喘了一会儿白昱思看见桌底下的西瓜放肆地笑道:“二位叔叔你们看就连老天都向着我们还送个西瓜给我们吃”说罢他操起刀来就要去切。欧阳谷明忙上前相拦道:“贤侄且慢这西瓜断不可纵切”白昱思忙问:“为何?”欧阳谷明一指腰上拴着的小瓷瓶答道:“贤侄你却忘记我们中毒的事了?我们地处荒山野岭也没有什么容器可以盛药分药这西瓜倘若纵切除了西瓜肉外那西瓜皮没有任何价值但若横着去切头尾则正好是两只大碗”白昱思听罢挑大指赞道:“大叔果然聪明!” 三人主意已定就换由欧阳谷明操刀横切西瓜不消一会儿两只大碗状的西瓜已然切成。三人望着满桌的西瓜肉也顾不上往日的形象身份捧起西瓜就是一顿狼吞虎咽。待吃完了瓜肉欧阳谷明又将腰间的小瓷瓶取下小心翼翼地把巴豆浆汁分成了三份服下。 三人服完巴豆过后均觉得神清气爽高兴之余三人也不着急逃跑各自躺在地垄沟里纳凉消食儿。我在心中暗暗笑道:你们这三个王八羔子不用一刻爷爷就让他们欲仙欲死。放下我怎么想暂且不提三人服过解药之后过了不到一刻均感到似有便意。由于之前对西瓜的一顿狼吞虎咽三人此刻肚腹全被撑得浑圆连打饱嗝儿不断倒也无甚怀疑三人去苞米地里掰了几片叶子各自去找隐秘之处方便。 我在京城药房的时候曾听过描述巴豆药效的顺口溜叫做‘不蹲则可一蹲惊人’三人身子甫一蹲下五脏六腑里立刻就像是翻江倒海一不可收拾。一番便后白昱思和欧阳谷亮二人碰在一起只听得白昱思有气无力地说道:“二叔不是说这是解药么?怎么愈解反倒愈疼了?”欧阳谷亮也是一片茫然回道:“侄儿我也不知道啊这药一直在你大叔身上带着。你大叔见多识广咱们与其在这胡乱猜测还不如找你大叔好好问问”白昱思点头称是于是他二人便互相搀扶着又回到了西瓜桌旁。 他二人在西瓜桌前哀吟许久也不见欧阳谷明回来。白昱思道:“大叔不是骗了我俩吧?”欧阳谷亮问道:“贤侄你这话怎么说?”白昱思答:“二叔我现在才想起一个细节在倒药之后我两人全是用西瓜瓢喝的唯有大叔是用瓷瓶饮的”欧阳谷亮听罢身子也是一颤道:“贤侄你说得的确不错!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白昱思答:“今日上午那狗知县和胖衙役在提审我时曾拿药瓶引诱于我我觉得依他的暗示……这一瓶解药至多能救活一个人”欧阳谷亮听罢大惊捧住脑袋回忆道:“的确有这么回事这么说……难道大哥只顾自己保命自己喝的是真药而给我俩的却是假药?”白昱思答道:“没错!刚才我切西瓜之时我看他的神色就有些不对现在我才想得清楚:他要欺骗我俩必须得借助西瓜的汁水倘若没有这东西他的诡计就露馅了!”欧阳谷亮闻听之后显然已经对白昱思的话深信不疑只听得他朝天大骂道:“谷明啊谷明!我一直把你当作父亲看待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你也是一个六亲不认的卑鄙小人!”说到此处他精神突然有些显得振奋道:“侄儿既然他谷明可以取得瓷瓶给自己解毒凭着我俩的功夫当然也能够回到县衙去……”他正说着一把长刀已从身后穿透身体再看他的身后持刀站着的正是满脸奸笑的白昱思。 欧阳谷亮转头问道:“你……你为何……要”白昱思笑道:“少一个分药对手就多了一分生还的机会。欧阳谷明骗了我一次那后果就由你这个弟弟来偿还罢!”说完此话白昱思一脚将欧阳谷亮踹翻在地。借着月光的照射那把刀上红光乍眼也分清哪些是西瓜的红水哪些是欧阳谷亮的血液了。白昱思将西瓜刀的血迹擦干刚想掉身回身疾走只听得后面传来一声呼唤道:“贤侄是你在那么?快来救救大叔!”白昱思听罢一愣连忙疾跑几步拨开草丛向里观看只见欧阳谷明正俯在草丛当中连苦胆都快呕出来了。 一见此景我陡然明白了:方才分药之时欧阳谷明怀揣私心不假但他却绝无残害二人之意。他之所以自己用瓷瓶喝原因是想给自己多分些给其他人少分些没想到这过多的巴豆却让他上吐下泻走在半路就昏厥过去。白昱思一见欧阳谷明的惨相自知方才是冤枉了他更是错杀了欧阳谷亮但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错杀死的人也无法复活与其让欧阳谷明活下来追查兄弟的死因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来个痛快。想到此处白昱思回身操起西瓜刀照着欧阳谷明的头颅便奋力砍去。欧阳谷明身体虚弱得紧更没有对白昱思有所防备这一刀正好结结实实砍在他的头颅之上。不得不说这把西瓜刀被磨得异常锋利欧阳谷明吭也没吭出一声头颅便被齐刷刷地砍下了。待死尸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白昱思提起瓜刀歪歪扭扭地想往县衙回赶。 事到如今我哪能继续任他胡作非为我脚尖儿点地如同一只鹞鹰般地纵到他的面前。 白昱思正东倒西歪地往县衙回赶根本没有留意我纵至他的身前。他甫一抬头一见一条大汉正站在自己身前怒目而视自是吓得有如一滩烂泥一般。看了许久他也没认出我的身份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你是何人?”我愤然答道:“我是一个死人!”“死人?”白昱思自言自语地道。我冷笑了一声:“没错我就是一个死人一个两年前被你害死的死人!”说到此处我伸手捡起一瓣桌上未曾吃过的西瓜用瓜汁去擦自己的大花脸。随着黑灰渐渐从我脸上消去只见那白昱思吓得面如土色胆寒地问道:“你……你……是刘知焉?” “没错!”我冷笑一声道。白昱思问:“你……你不是……被那‘塞北邪神’给吃掉了么?怎么……”我答道:“吉人自有天相其中的过程我也懒得和你细说今日我来就是为讨回两年前的旧债你就洗净脖子准备受死吧!”白昱思一见我在这两年里身形更加健硕双眼通亮太阳穴鼓鼓着自是知道仅凭真枪实斗难以战胜于我于是跪在地上想用右臂抱住我的小腿求饶。我知他性情诡谲多变出手亦是十分狠毒便下意识地抬掌向外相抵。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霎那间只见白昱思手法一变左手竟要操刀直切我的裆下。我心中大骇但是郭沛天两年授予的绝学毕竟还是起了很大效果:危急之下我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去迎他左手的幽枢穴。白昱思在此前一心想要奇袭纵然不能活命也必须拼个鱼死网破手下根本没有停顿。在这种冲力之下我的两根手指结结实实顶在他右手的穴位之上。俗话说:‘十指连心’白昱思被撞之后满臂酥麻一时忍不住那剧痛便西瓜刀撒手扔在地上。 西瓜刀‘哐当’一声落地顺着这股气势我向后一撤身抬起腿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踩在地上。白昱思自知此次觉不能逃过一死于是便破罐子破摔躺在我脚下破口大骂。我心中明白:他是怕我折磨他故意要激怒我想让我赐给他一个痛快的了断。想到此处我开口骂道:“王八羔子白昱思!我且问你静玉之父身在何处?”白昱思笑道:“刘知焉你别做清秋大梦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也什么都不说!”我一见他如此嚣张一脚踩着他的胸脯一手将地上的西瓜刀架在他脖子上问道:“姓白的!你当真能舍得这条性命?我这刀只要稍稍往下一压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没了”白昱思冷笑道:“刘知焉我舍不舍得又能如何?我说了你要杀我不说你也要杀既然白爷我今天栽到你的手上你索性就给白爷来个痛快的吧”。 见他一副嚣张的模样又联想起之前他对我和静玉所做的一切我真的想一刀将他的人头割下。不过现在四人当中仅有白昱思一人生还倘若不能从他嘴里套出四爷的下落四爷的处境就十分危险想到此处我压了压火气道:“姓白的!我最后和你说一次:你若能将文老前辈的所在如实招来我今日就放你一马;倘若你不识抬举老子也不和你费什么口舌了”说罢我右手稍稍用力只见白昱思白白净净的脖颈上立刻被西瓜刀锋利的刃口割了一条浅长的伤口白昱思听罢现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态----按他的理解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会放他不死但生的希望任谁都不想放弃。他躺在地上沉默许久终于应了一句:“好!但你要答应我个条件”我点头答道:“什么条件?你只管说!”他又答道:“你说放我空口无凭起誓愿也尽是骗鬼的东西。你若真想放我你来看”白昱思用眼斜向东方一扫我用余光一看一里之外的地方正立着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槐树。 白昱思道:“姓刘的!你看没看见那颗槐树?我要求你马上将我放开待我走到槐树之下再用树棍在地下给你写出文景鸿的所在”我听罢心中暗暗称道:好一个白昱思说话做事果然是谨慎为先、滴水不漏。短短一个回合下来就扭转了自己的形势将先前的诸多劣势转为优势。一里之遥虽不算远但倘若我没有绝世的轻功相辅也断然难以追上。想到此处我在脸上故露难色立而不答。白昱思躁道:“怎么?姓刘的你不敢么?”我听罢故作生气将脚从他胸脯抬起愤愤应道道:“有什么不敢的?谅你也没胆糊弄我!”白昱思一见我像似赌气脸上现出一丝欢喜之色慢慢向前蹭了几步他试探了几次见我站在原地并无反悔之意才迈开步子向那棵槐树走去。 不消一会儿白昱思走到大槐树下在地上拾了一根树棍又将身子背向我在地上划了四个大字。待他写完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扔下树棍掉头就向前边奔跑。我见他逃走我生怕他欺骗于我于是便施展6地飞腾法飞也似地赶到槐树底下待我屏息凝神朝那四个大字观察一眼之后我的鼻子差点儿被气歪了原来白昱思方才所写的并非是四爷被关押的所在而是关东一句家喻户晓的骂人粗话:‘奶奶个熊’。 一见白昱思屡次欺骗于我我心中不禁怒火中烧恶念渐从胆边升起。这时候白昱思离我已经出半里只见他他歪着身子拖着屁股一跑三颠逃得正是起劲我心中甚是气愤便借着冲动想也没想便把西瓜刀朝他后心方向掷了过去。这时说来也巧就在刀子在空中飞行了一半之时我身后突然‘砰砰’传出两声枪响枪声响过之后那刀子上竟然闪了几道火光‘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一听枪响我急忙甩脸观看:只见两个男人正在我身后远远地站着借着月色他们手枪枪管之中都在在丝丝冒着硝烟。就在这一愣神的间隙白昱思已然跑出很远我心中甚是焦急便想俯身去赶就在这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句壮似洪钟的喊声:“前面那人你若再不站住我就要开枪了!”听罢此言我心中一惊当即不敢动弹。这也不怪我胆小俗话说:‘神仙难躲一溜烟儿’我虽然轻功已练得有郭沛天两三成的功力但我此时面对着的是两把手枪和两个神射手只要稍有差池我这小命儿就算交代在这儿了。 白昱思一见自己性命得保也顾不上不什么客气身子横着一滚便蹿进了一片苞米地里踪迹不见。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仇人在眼前逃走心中自是憋气于是回头愤怒问道:“二位因何多管闲事好好的机会却又浪费了!”这时只听得二人当中瘦高者开口接道:“杀人还要分个什么‘好机会’、‘坏机会’的想你也是个嗜血的狂魔!”。此人言罢用枪指着我步步紧逼。借着月光只见在我面前站着的乃是一个梳着分头的四十左右岁男人。此人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是气质里却带着几分王者的优雅和霸气。我心中一惊原来来着非别正是此前在云南有过一面之缘的孙武先生。 孙武上下左右打量了我一番终于想起我的身份问道:“你……你不是方家的女婿刘……刘知焉么?”我听罢脸上一红点头应道:“没错!孙先生正是我啊这么多年没见别来无恙否?”孙武赶紧回头朝后面人一摆手道:“克强快把枪放下别伤了自家人!”借着月光的映射我甩脸一看后面的粗壮大汉正是黄旺。黄旺迈步上前打量我一番也认出我的身份道:“当年不是说你和那邓老前辈和李文昌探墓了么?怎么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孙武也说:“是啊你们自从勐马一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含琢小姐可是快要被急死喽!”一听道‘含琢’二字我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不由生起阵阵愧疚:她本是我的法妻就因为庚子年京城之变两家才一个逃到关东一个远走云南打破了这份姻缘。而今我与静玉私定终身又有何脸面去见含琢?想到此处我向孙武问道:“孙先生?请问方老前辈可好?含琢姑娘可好?” 孙武答道:“不好!含琢姑娘自你失踪之后在家等了你半年。一见你不曾回来她就又耍起了小姐脾气一个人跑回广西的码头做起了原先的打杀买卖。而方老爷子虽然支持我们动了钦州起义但起义的结果并不乐观。目前他亦是四面楚歌只能借着云南的地势才勉强维系”我听罢长叹一声道:“二位先生此地非是讲话之所固安县城离此地不远我们不如结伴前去找家客栈长谈”二人听罢均点头同意一行人便向西疾行。一路无话待我们赶到固安内时正是四更天尾五更天头儿的时候。夏天日头出得早远山的缝隙之中已经跃入进了几丝阳光街上的买卖家也勤快有几家煎饼果子、豆浆油条的铺子已然开门待客。我三人对视了一眼想来每人肚腹之中都有些饥饿于是吃了些早点便朝固安正街走去。这时天色已然小亮许多客栈开始敞门营业我三人挑了一家规模大的用假名字登了记便住进其中。 待三人坐下孙武先开口问道:“刘先生我上次见你身形瘦弱并无武艺。怎么短短过了两三年你的武功就长进了这么多?莫非你当日对我们有所隐瞒不成?”我听罢尴尬一笑答道:“孙先生这话说来就长了当日我的确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子只是这二年来有一个绝世高人误收留我又将毕生武功倾囊相授才让我武功小有所成!”----因为‘塞北邪神’的恶名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并没敢把郭沛天的名号报出来只以‘绝世高人’之名相掩。孙武听罢大吃了一惊道:“原来如此看刚才你那一刀所携的力道已经十分可怖若不是我二人有枪那白衣少年的性命就交代了……对了!刘先生我和克强当时只以为你要行凶杀人才出枪相拦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敢问他到底是何种来头竟让你如此厌恶?”我答道:“惭愧惭愧!与先生的深明大义不同我要杀他其实只是因为一些私事:此人名叫白昱思他的真实身份乃是哈尔滨江门的小少公子他在两年前因为嫉妒作了一个圈套诬陷我强暴他表妹这事让我不仅丢光面子而且还险些没了性命。幸亏当日那个绝世高人凌空救下了我又对我悉心教授才让我有如新生”黄旺听罢搭了一句:“但不知这个白昱思当日嫉妒你什么?”我听罢脸上一红轻声答道:“其实我在重逢含琢小姐之前以为我二人再也没机会见面于是便在关东觅了一个相好因为这个相好生得倾国倾城故而……故而才引得了白昱思的嫉妒” 孙武黄旺二人听罢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少年多情啊!想这事若给含琢姑娘知道了以她的火爆脾气你那个相好怕是又要有难了”言毕我满脸含羞道:“其实几年前的一聚我已现和含琢姑娘的性格不太适合这只是我祖父给我订下的娃娃亲按照‘民主’来说这娃娃亲应当也是该破除的糟粕吧”。孙武听罢笑道:“没错我们主张‘人身自由’、‘人格平等’和‘婚姻自由’除非你和含琢姑娘两人两情相悦否则谁也没有强迫你俩的权利!”我听罢长呼了一口气心想:难怪这么多人拥戴孙武黄旺原来他们的政策真是让人解脱束缚获取自由的法宝。黄旺又道:“刘先生我见你功夫不俗你此番下山难道只是为找白昱思来报私仇么?”我答道:“黄先生我此番下山共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自我上山学艺开始已有两年多未见到我的恋人静玉及他的父亲文老前辈我这一行主要是想找他们一起合家团聚过几天安生日子;其二嘛我师父他托我办一件事情这件事若论起来与你们革命党亦是有关”孙武听罢忙问:“你快说是什么事?”我将声音压低答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十几年前在江湖之中名声不太好听前一段不是有义士王镇冥刺杀摄政王载沣未遂被押一事么?正是因为此事师父才令我替他出山去救出王镇冥为他博回些好的名声” 孙武听罢将眼睛盯得如铜铃一般大继而将我紧紧抱在怀里道:“兄弟!真是好兄弟啊!我们此番从旧金山前来也是为了此事。之前几天我和克强还在担心缺少义士加盟若有你的神功相助定会使事情化繁为简天意!真乃是天意啊!”言毕黄旺又问:“刘先生我少时在湖北学艺对绿林之事也比较熟悉。不过你这身功夫我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敢问你师从何人在何处习得这身绝世武艺的?”我一听黄旺对这事情相问心中不禁有些尴尬但郭沛天此行就是让我帮他博回名声他的身份倒也无法瞒住于是我只好低声说道:“我师父名声不是太好他在江湖人称‘塞北邪神’大名叫做郭沛天”二人听罢身子惊得一颤相互对视一眼黄旺开口问道:“这‘塞北邪神’素以生吃人肉、茹毛饮血出名为人诡谲多变出手又极其狠毒。他怎能收你为徒又将浑身的能耐授予给你呢?”我听罢脸又一红便将当日徐三娘子如何闯入江门郭沛天又如何误把我当作亲生儿子劫走的事情和他们陈述了一遍。孙武黄旺二人闻听时而被我惊得瞠目结舌时而又被我逗得哈哈大笑待我把话说完两人感触万千不禁大赞我机智聪明又叹我命运多舛。 言毕孙武开口说道:“刘先生你知道:我们革命党是为全天下的老百姓谋得福祉而立你若想给你师父洗去恶名、建功立业数遍天下也没有比加入革命党更好的事了。现在我们党内正缺少你这种奇才也不知你愿不愿意加入中国同盟会?”我听罢问道:“同盟会?”孙武答道:“没错!同盟会即‘同盟抗敌共兴中华’之意每一个中国的有志青年都应该加入到其中为了救祖国于水火贡献自己的一番力量”听他这一番慷慨陈词又联想起自己因为世道不济而遭受的种种不幸我不禁也有些激昂道:“攘夷救国的确为每个国民不容推卸的职责先生不惧风险屡次策划起义晚生着实佩服我愿听先生良言成为同盟会一员!”孙武听罢激动得一拍案头道:“好!革命有你相助不得不说是全民的一大幸事!你从现在就是同盟会里第一千零七位会员了!”我听罢大悦想自己之前低头做人不敢说自己是郭沛天的徒弟就连买块狗肉吃都要乔装打扮而今天大的英雄孙武竟然郑重地将我加入会员这一上一下的区别真让我受宠若惊一时喜得不知怎样才好。 孙武见我高兴又说:“刘先生自四月二十二日起义之后全国上下均是愤怒异常。我们同民会亦有大批会员从国外回来。不瞒你说我正打算和宋教仁先生干一件惊天的大事”一听‘惊天大事’这四个字我心中立刻感慨万千想当初我们去江门赴宴就是为了与封九公学习轻功待日后投奔王镇冥做一件惊天的大事没想到造化弄人经历了一番曲折过后我与孙黄二人竟然不期而遇共商大事真乃天意难违!孙武见我不语又道:“刘先生我和克强二人已经打听过了镇冥他现在身陷京城天牢内有高手暗中相护外有重兵集结相阻若是寻常人前去十有**会白白搭上性命即使一顶一的高手到了那种环境也未必能占得便宜。所以我们商议想先用调虎离山之计将那些重兵和高手引开之后再去大牢里营救镇冥”我问道:“敢问孙先生想如何开展这个‘调虎离山之法’?”孙武到门前桌畔看了几圈儿见周围并无人偷听才返回身压低声音同我说道:“我们想再刺摄政王!”我听罢脸上一惊惊问道:“载沣身边潜伏着许多皇家高手要刺杀他可不是一件易事!”黄旺接道:“我们当然也知道此事极难但刺杀摄政王并不是目的。只有摄政王怕了他才会把天牢附近的高手尽多地召集回来我们才有机会去救镇冥古人讲究‘兵行诡道’我们这一计讲的便是它”听黄旺讲这一席话我频频点头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孙黄二人的韬略便赞道:“果然是一条妙计但不知二公想派何人声东击西?”孙武听见一笑道:“本来我想去到河南去请‘独步江北’汪永醇来执行此计现在看来刘先生的实力赛他何止一成两成?如此看来我便想请你小试牛刀一来壮尊师美名;二来又可以借尊师的名气使摄政王夙夜忧患、寝食难安”黄旺听罢道:“中山此计大善!这‘塞北邪神’的威名想全大清的绿林人谁不为之胆寒?刘先生此行前去根本不必深入王府打什么恶战他只需将自己的身份故意暴露给摄政王的护卫知道载沣就会调回所有精兵自保。那时正是监牢空虚之际我们只要动起义不仅能将镇冥救出还能解放许多身陷囹圄的同志”孙武听罢也道:“的确的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刘先生同意这桩美事就算成了” 二人说罢一齐将目光盯住我征求意见我心中暗想:此事既可壮‘塞北邪神’之名又是向孙黄二公证明自己实力的绝佳机会。其中虽然饱含危险但却是自己两年学艺的试金石。想到此处我点头应道:“二位大哥承蒙你们赏识此事小弟答应办了”孙黄二人见我应承心中均是异常欣喜。孙武一高兴将自己手枪拔出递给我道:“兄弟!此行甚是危险哥哥不能与你同去就将这把手枪送给你防身吧!”我接过手枪定睛一看这正是一把银白色的勃朗宁狂喜之下我褪下弹匣一看:十二子弹在里面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显得煞是威风。我心中喜爱便也不推辞什么谢道:“谢谢孙先生抬爱闲话我也不多说了待到天黑我就大闹摄政王府搅它一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第十章 - 精武 吃罢午饭三人又回店房歇息此时外头正热知了蝉鸣之声不绝于耳。孙武斜身侧卧轻声与我说道:“兄弟摄政王府距此约有一百七八十里远你准备何时起身去探?”我思索片刻答道:“孙先生我不是吹牛。这点路程以我的脚力而言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但是愈近京城人流就愈加茂密我却不想因为轻功的缘故在没进王府之前就惹人注意。所以我打算迟行慢赶在两日之后再去王府刺探所有过程加起来如果顺利的话大约三四日就能做完”孙武听罢点头说道:“不错!既然你那边没什么值得担心那我和克强就与你分兵两路去南方策动起义。我们会在外围勤于刺探。待时机成熟成熟之时我们即会动起义”我点头应道:“好孙先生!那咱们就分兵两路各司其职好了” 众人言毕就在店房之内分手告别。撇去孙黄二人如何策划起义不提我依旧扮作乞丐不慌不忙地朝京城方向前行一路上晓行夜宿自是不必细说。在第二日的中午我终于如期地赶到京城。走在摄政王载沣的府前那情景并没有想象中的繁华我心中起疑:摄政王府本位于京城最繁华的一条大道。在我年少之时常有买卖人家为了占地摆摊争抢得不可开交的事情而此刻许多商人竟收起店面一齐向城南涌去。我忙拉住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询问原因那老者站住斜目瞧我一眼道:“年轻人难道你不知道么?武师霍元甲在十天前在与外国人比武之时暴毙他弟子查出是日本人和中国官员从中捣的鬼两方争论几天未果今日欲在城南设立战场擂台一解恩怨!”我闻听一惊:“什么!霍元甲武师死了?”老者又道:“可不是么?霍武师此前连胜英俄力士在斗日本剑客的时候因为喝了口水才使得他口吐鲜血最终暴毙台上这事众人皆知怎么就你自己不知道?”我忙答道:“我……我是外地的”老者轻拍了我肩头一下说:“既然赶上那就一同过去看看吧。自从霍武师倒下之后外国人猖狂的很!”我答道:“好不如结伴同行” 二人说罢便一同向城南方向走去。说来也怪这老者虽然衣衫褴褛、瘦骨如柴但走起路来却是健步如飞比一般的壮年男子还要麻利几分我在惊诧之余当然也不能落后于他于是加快脚步和他一起并排前行。二人行了几里老者甚觉过瘾他见我没有落后突然又加快了度由疾走变为小跑我心中不解但为了跟上他的脚步也只能 随他跑步。又行二里老者见我依旧跟得上也不知从哪儿攒来一股力量双腿如同纺梭一般向前疾驰我心中起疑自觉得此人绝不是一个泛泛之辈于是便施展6地飞腾法紧紧跟在他的身旁。老者一见我施展6地飞腾法脸上不禁暗暗有些吃惊但脚下依旧不肯放松。在这一惊一诧之际脚下的路途又短了二里我二人就如两股狂风一般直奔城南吹去。 不消一刻城南的轮廓开始渐渐清楚:只见在远处的薄暮之中矗立着一尊极其高大的木台台子很高刨掉其上木板的厚度大约五丈有余。台下并未架设楼梯只有一圈儿渐高的梅花桩子围在左右。不得不说这些梅花桩子很窄很细只有轻功相当了得的高人才能安然借此直上轻功稍差一点的人登在上面怕是都要吓得抖了。我和老者虽然行的迅但毕竟来的还是稍晚一些此时台子四周已然站满了人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按照我的想法这老者既然不是泛泛之辈脚力又如此之好自是会飘身上树、上房来个居高临下才看得爽快哪知他一见人多却收敛起功夫探出一双油手就往人缝里钻。他身前众人的精神全都落在台上起初对他并没什么留意老者见没有反应挤得愈来愈加用力终于惹得前头有人想回头叫骂。这人刚要开口一见老者衣衫褴褛、头散乱一副肮脏的邋遢模样也懒得和他理论赶紧将身子一闪让出一条道来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借势向前抢了一步。此后这老者如法炮制、屡试不爽不消片刻我二人竟然就插进了队伍的最前面。 只见此时台子下边的背阴凉处正有一架大伞立在地上伞荫庇护之处有三张木桌分外显眼:一桌是金碧眼的西洋人、一桌是穿着西装的东洋倭人还有一桌是穿着官服梳着辫子的大清官员。待了一会儿只见西洋人抬腕看了看手表朝一个穿着衬衫戴着领结的中年人点了点头那中年人在桌上拿起一只铜锣用木槌敲击一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安静了!第二次中外比武大会现在就要开始代表我们中国一方的依旧是‘精武体操会’的各位成员而体操会的对手共有三位:他们分别是来自俄国的大力士巴洛夫、来自英国的皇家剑师亚历山大-施耐普以及来自东洋的著名武师松本幸人”中年人说罢底下众人有的鼓掌有的大骇。我忙向旁边的老者问道:“老人家上次比武您说看了那这几个外国人的武功究竟怎么样?”老者沉思一会儿并没答话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答道:“这三人各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大力士双臂一晃重有千斤只要被他扫上骨断筋折自不必说除此之外他还精于摔跤下跘、破解力道着实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我问道:“既然如此那霍武师又是如何取胜的呢?”老者道:“再柔弱的身体也有坚硬的部分再坚硬的身体也有柔弱的部分霍武师当日深谙其道先用些拙招将他激怒又用极其精巧的点穴之法将他制服”。我听罢连连点头深深为霍元甲的机智所折服又问道:“老人家那个英国的剑师又是如何一番武功呢?”老者又道:“外国人的剑讲‘直刺’而不讲‘劈砍’中原的绿林人因为从未见过这种斗法加之此人出招奇快奇狠所在霍武师出战之前此人几乎未尝过败绩”我问:“那霍武师是如何战胜他的呢?”老者答道:“这英国剑师行的是一个‘快’字之前败在他手下的诸人就是畏于他的度故而拼命防守才失掉进攻机会战败的。霍武师当然识透其中的门道一上来便如狂风一般对他展开进攻那武师的气势自然就被压下去了。除此之外外国的剑虽然快却只能直刺是一个结结实实的硬伤;而中华宝剑集‘刺’、‘砍’、‘挥’、‘劈、’、‘挑’于一体不愧为‘万兵之王’打得久了那武师自然不是对手” 我听罢连连点头心中既对霍元甲的尚武感到钦佩又这老者头头是道的分析感到叹服。于是又问:“当日那霍武师就是在对这个东洋人时暴毙的么?”老者点头道:“正是!十天之前霍武师连胜俄、英二人之后连歇也未歇便继续去斗这个松本幸人不得不说这个东洋人的武功乃是三人当中最高的。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显著的优点却也找不到什么特别明显的缺点正所谓是‘大巧无工重剑无锋’二人势均力敌缠在一起斗了七八十个回合也未分胜负这时一局时间已到二人各自回到台上休息霍武师端起桌上的一只茶碗饮了几口解渴结果在之后的拳脚比试当中开始大口吐血鲜血所溅之处都是黑色很明显就是中毒的迹象。霍元甲的弟子朋友一见他中毒不醒当然都不容让纷纷要动手拼命怎奈英日军队举枪相逼还未等大家讨来一个公平霍武师就与世长辞!” 我听罢喟然长叹问道:“他的弟子徒孙可曾查到这毒是谁下得吗?”老者答道:“人家精心策划又怎能被你查到证据?不过这事情在这几天的调查之下也渐渐出了些眉目:江湖风闻英、日、俄三国在比武之后都在外国赌坊收到一笔钱。所以凡是有个脑袋的都猜得出来正是此番比武的结果决定了许多人的财路那些人才这么急于让霍武师死!”我听罢回道:“难怪今日赶来城南的老百姓这般地多原来都是来看这些外国人的结局”老者摇头说道:“也不尽然江湖又有另一风闻说:当日在外国赌坊下注的不仅有英、日、俄三国官员更有许多中国大员偷偷加入这些中国大员押的胜者不是霍武师而是那个日本浪人松本幸人!由此说来虽然下毒案策划乃是外人但当日直接下毒之人……很可能就是咱们中国人自己”老者说完一脸忧色我却被骇得不知所以张着嘴巴呆呆站在原地。 正在此时那俄国力士已然坐在一个木箱之上被十几个劳工用绳子拽上看台。上台之后他将上衣撕烂露出自己浑身坚实的肌肉咆哮挑衅。方才那个中年男子又喊道:“精武体操会的成员朋友均可上台比武由于时间紧迫生死状就不一一立了只由体操会的负责人签署一份总则即可。之后所有上台比武者均要服从这份总则!”说罢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从西侧走了出来我抬眼一看只见在他一身白衣白裤、就连鞋袜都是纯白颜色俨然是一套丧服在他的腰带之上扎着一条火红湛亮的腰带显得甚是乍眼。再看他所坐之处摆着十余条方桌长凳在那其中端坐着七八十人每人瞳子当中全都向外呲着烈火一般在他们头顶排着一条横幅用楷书端端正正地写着:‘精武体操会’五个大字。汉子走到圆桌近前看也不看抬笔便在生死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写之后中年汉子举起状子大声宣布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愿赌服输、才是好汉!第二次中外比武大会现在开始!”随着他一言说罢台下民众群情振奋纷纷高喊口号为精武体操会加油。 片刻之后由方桌之内迈步走出一人我忙凝神观看:只见此人年方二十余岁方脸高鼻皮肤黝黑、肌肉结实一副浩然正气他亦身穿一袭白衣看也似霍元甲的门徒。他先是来到红带汉子跟前耳语几句待红带汉子点头应允之后他飞身踏在梅花桩上俯下身子连蹿带跳就来到高台之上底下的百姓被他的身手所撼纷纷鼓掌叫好一时间群情再度振奋在会场中掀起一个又一个的**。年轻人跃上看台朝俄国力士略一抱拳旋即摆出一副战斗姿势。俄国力士在此前吃了败仗自然对‘精武体操会’的人有些忌惮故而也不敢小视也摆了一个摔跤的架势。底下系领结的中年男子一见二人均已准备好擎起铜锣猛敲一声大喊道:“比赛开始!” 再见这白衣小子如同离了弦的弓箭一般上步闪身就来攻击俄国大汉的面门。俄国大汉自知来者不善一侧头颅就想对他张手来抱。老者一看在我身旁惊道:“小心!”还未待他话落白衣小子止住拳势向后一缩使得大汉拥抱落空。白衣小子在此之后又变换招式对大汉的下三盘展开攻击。面对他的强攻俄国大汉并不畏惧均用奇国蛮招以守为攻一一化解掉。自此之后二人你来我往、插招换式就斗在一处。我观察一会儿打斗在心中暗道:“这白衣小子招招挂风一上来就先声夺人攻势委实是凌厉万分。不过那俄国大汉以拙弄巧以力降智也未吃得到什么大亏。二十几招过后白衣小子因为碍于大汉的恶着一下未碰到大汉的身体锐气不觉有些挫伤在行动上较之前就有些迟缓;而大汉则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屡屡施出那些同归于尽的招式”老者低语道:“不好!前些天时霍武师是踏着他的膝盖才用肘子击到了他的下颚可如今这小子却连一丝机会也没有了”我忙问道:“依您来看这比武的最终结果如何?”老者摇头叹道:“不是我掌他人的锐气灭自己人的威风看来此番是凶多吉少了”还不待他话音落下只见方才的白衣小子从台上飞落而下好在方才的红带汉子飞身过去将他稳稳接住才免遭一死。俄国大汉一见自己得胜显得甚是嚣张在台上向四个方向不住奔跑咆哮又将前胸的肌肉捶得乓乓山响。 在此之后又有两人自报奋勇上台去会俄国大汉可最终都难逃败运其中一个被他拽着脚脖子扔下看台另一个下场更惨被他捉住狠摔在台上脱臼骨头都险些刺破外皮穿了出来。红带汉子看得心急刚想脱掉外衣亲自上台比试哪知在人群中飞出一人阻道:“廖兄杀鸡焉用牛刀这个俄国力士就交给我梁某人吧”那个姓廖的听罢脸上欣喜道:“梁兄你终究还是赶来了!”那姓梁的又道:“师父得知霍武师辞世之后悲痛欲绝加之先前偶感风寒身体十分虚弱不能亲自前来于是梁某便替师父来了希望能助廖兄一臂之力!”老者一见姓梁来了脸上不由暗喜道:“梁宽这个兔崽子也来了”我忙问道:“老人家这梁宽是谁?他又有什么厉害?”老者笑道:“我看你一身好脚力怎么却像涉世不深似地?这梁宽乃是‘无影脚黄麒英’之子黄飞鸿的顶门大徒弟!他虽然功夫练得稀松马虎及不上他恩师飞鸿但对付这个俄国力士却也绰绰有余了”我听罢忙道:“广东来的援军也来了?”老者点头道:“霍武师之死乃是夷蛮对我中华的切肤之辱但凡一个有血有肉的中国人也不会袖手旁观此番不仅广东的人来了就连陕西、关东、西域和海南也有人来”我二人正在说着那梁宽已然三步并作两步跃在台上只见他不似先前几人脸上挂着烈火般地仇恨脸上反而带着几分嬉笑和不羁。那俄国大汉连胜几居正在骄傲之时一见一个身材细瘦的男子登上前来嬉皮笑脸地自是没把他当作一回事于是伸臂就要去抱。那梁宽也不着急闪躲瞅准机会将身子一矬将腿上全部力量集中起来使了一式‘连环扫堂腿’。不得不说他这一招使得甚是巧妙踢踏之处拿捏的也恰到好处俄国大汉在此之前由于并未注意一个不留神自己小腿正被梁宽紧紧勾住梁宽借力使力顺着大汉的力道往前一带再看大汉已然全身失衡一个站立不稳就被梁宽放倒在地。四边百姓看罢立刻爆出一股经久不息的掌声。 梁宽朝大汉抱了一拳点头示意那大汉一跤摔得着实严重趴在原地半天也没有反应。面对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梁宽甚感高兴于是转身朝台下还礼致意。就在这一霎之间只见俄国大汉犹如一只矫捷的人熊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趁梁宽不备伸开巨臂就将他抱在怀中。台下众人一见皆惊均是屏息凝神不敢说话我定睛观看原来梁宽此时所站的位置正是看台的边缘只要再往前推进一尺他就会由台上落下。 喧嚣的四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台下的所有百姓都为梁宽捏着一把汗。只见梁宽拼命向后去蹭却及不上那俄国大汉的力道。这时在底下的红带汉子显得非常着急急忙召集门徒在梁宽脚底的台子下伺机而动准备待他落地之后将他接住。就在这危急存亡的一刻只见梁宽突然反其道而为之不仅不再向后使劲儿反而向前奋力一蹿。他这一蹿大大出乎了大汉的意料一愣之间就给梁宽腾出一个狭小的空间但见他腾起身子抬起右腿将之向上劈了半周还多柔韧的脚尖儿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正结结实实蹬在大汉的面门之上。大汉鼻子一酸下意识地伸手去捂就在这一瞬之间梁宽再次腾身而起只见他身子斜飞集中了全身的力气用双脚蹬向大汉的上身。说来也怪梁宽的双腿在攻击的时候并不单纯用力踢人之余又兼具使自己身体不落----这就使整套本应独立的腿法浑然合一大汉还未及反攻胸脯之上已被梁宽腾空踢中了十二三脚这时台下的观众又从方才的惊厥之中恢复不住拍掌叫好。只听得老者在身旁点头笑道:“没想到小梁子这‘佛山无影脚’踢得有模有样想他这几年倒也长了不少本事!”我听这老者的语气张狂似是与梁宽熟识但辈分明显比梁宽高出许多想了半天也不知其真实身份到底是谁还没等我向他问却听他开口向我问道:“年轻人在小字辈里还没几个人能跟上我的脚力而且我看你好似初入江湖对许多事情懵懂未知我且要问问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是和谁学的武功?” 听罢老者所言我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按照我师父郭沛天的原意:我此行本是下山做上一件惊天的好事来向世人挽回他的威名的不过此时我尚未立功只怕报出郭沛天的名号会引来莫名的大祸想到此处我眼珠一转答道:“回老人家我乃是由关东而来我师父姓文名叫文景鸿”。老者听罢眨眼思索一番道:“文景鸿?我却没听说过没想到在关东还有这种高人小老儿我今天真是开眼界了”就在我俩谈话的间隙里台上形势瞬间已然变得一边倒了梁宽那‘佛山无影脚’踢得愈起劲忽而如剑一般直刺俄国大汉的哽嗓忽而又如软鞭一般缠绕他的脖子俄国大汉从未见过这种腿法直被他欺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终于梁宽在他慌乱之中觅得一丝机会:只见他右手一晃二指直冲他的双眼挖去而大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拿双臂向外一搪就在这一霎那梁宽收住手势抬起右腿正踹在大汉的膝盖之上耳轮中就听见‘喀吧’一声脆响大汉哀嚎一声就栽倒在台上我看得明白:梁宽这一脚使得凶狠那俄国大汉的后半生很可能就要成为一个废人了。 一见己方战败一群洋人赶紧将许多布垫子铺在看台两侧梁宽也不客气回身一脚就将俄国大汉踹至台下。随着大汉‘轰隆’一声坠进布里四周掌声雷动欢呼之声频起。这时英国的皇家剑师亚历山大-施耐普提着轻剑迈步走上台来----我此前只听老者说道西洋人的剑只能直刺不能挥砍。却不知西洋剑究竟是何等形状定睛一看我才看出这其中的玄妙:原来西洋剑的剑身几乎无刃只有剑尖儿寒光毕露显得甚是锋利它的护手很大几乎可以罩住整个右手不受攻击近看起来不似一支宝剑反而像是一只软鞭。施耐普提剑上台先是冲梁宽深施一礼随即便向梁宽展开攻击。不得不说他这一支西洋剑使得甚是灵巧虽没有中原宝剑那般博大精深但却神出鬼没形似一条灵蛇。梁宽身手虽好但却苦于没有兵器一双肉腿自是不敢与剑相迎。战了十七八个回合梁宽已然是颓势渐显被西洋剑逼得节节后退。 正在此时台下的红带汉子看出梁宽危急忙提着两只短戟纵身直上。待他落到台上之后他抬短戟将梁宽护在身后道:“梁兄!你空手对他甚是吃亏待我拿兵器斗他!”梁宽一见也不逞强飘身形由梅花桩上落下底下观众又是一番鼓掌老者连忙将头低下似是怕被梁宽现。梁宽朝着抬下接连抱拳还礼慢慢走向精武体操会的看台。老者一见他远去终于将头颅抬起我见他似有隐情也不便问只好抬头去观台上这时那红带男子已然与施耐普斗在一处只见双戟呼呼挂风使得神出鬼没老者又和我道:“这白衣青年乃是霍武师的得意弟子廖启棠这孩子本是一根红苗倘若霍武师在世对他悉心调教十几年后必然是武林之内的中坚”见他一副惋惜之色我又问:“老人家那依您来看这两人若斗在一处谁输谁赢?”老者思考片刻道:“这个英国剑师一把西洋剑神出鬼没若是寻常凡人倒不好应对不过启棠这孩子虽然临敌不多但贵在年轻而且所用的兵器也特殊!”我闻听点头道:“老人家说得不错西洋剑对中国人虽然陌生这双戟对外国人也是个新鲜玩意儿”老者笑道:“不错!若想把双戟用好是极其困难的!故而自汉朝的大将典韦之后并没有几人能精于此道。从这方面来说启棠在兵器上并不占什么劣势”我又问道:“老人家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二人斗在一处究竟谁能取胜?”老者摇头叹道:“既然实力相均孰胜孰负便不易决出!唉……休要多说好好看着吧!” 老者说罢我二人又将目光重新投到台上。这时廖启棠与施耐普已然斗了二十几个回合两人均未得手亦未负伤。我定睛向上观看只见施耐普一支细剑好似一条银蛇那细剑配合着他的棕色皮帽棕色皮靴和棕色胡子真让人感觉十分怪异;而廖启棠身着一袭素衣手持月牙双戟仿佛是两只猛兽张着血盆大口与那银蛇遥相呼应分外惹人注意。除此之外他于腰际系着那条血红色带子亦是显眼每每身形舞动起来就好似是仕女轻盈起舞可比施耐普准确但又僵硬的动作优美多了!转眼之间二人又在台上战了十几个回合依旧是不分胜负。我朝上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地对比起郭沛天教授我的那些功夫研习了一番只觉得二人打斗得虽然精彩但每招每式之中却总夹杂些不实用的花拳绣腿在里面我旁边的老者见我摇头便问道:“你觉得这二人斗得如何?”我脸一红答道:“老人家您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老者答道:“废话!我当然要听真话!”我低头答道:“老人家若要我讲真话……我觉得两人虽然度很快但在交错当中却错过许多机会:就拿施耐普刚才这剑来说他只要再稍稍向前一寸就会刺进廖公子的前心之内;而廖公子呢只要没戟加上一成力道就能早早结束战斗了!” 老者听罢神色之间竟有些忿忿道:“年轻人你说得倒是轻巧!这一成力道哪能说加就加?实战当中的每一分进步就是武者努力几年乃至几十年的修炼成果太狂了你真是太狂妄了!如此看来你师父文景鸿也不是什么谦虚之辈!”我听罢老者一番奚落心中不禁有些郁闷心想:“你方才不是要我说真话么?怎么待我说了真话之后你又胡乱脾气?”想到此处我心中有些不悦便想转过身子背身于他。就在这一瞬间一个白衣少年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我细细打量这少年的脸庞不禁大惊失色----原来那白衣少年正是此前在田畦里被孙武黄旺放跑的白昱思!我心中激动难捺想立刻起身去取他的级。不过经过此前田畦一战我亦变得谨慎许多。最重要的是郭沛天此番要我出山的目的是扬他美名倘我跳过去一掌将他击死难免让人对他误会更深。我叹了口气在心中不住酝酿惩治白昱思的办法。片刻之后我瞧了瞧台上恶战的二人又看了看身旁质疑的老者眼珠一转终于计上心头。 我先探了探白昱思的身旁左右只见他周围均是些贩夫走卒看模样并未和其他十九人会合。一见形势对自己有利我心中不禁暗喜便偷偷踱到白昱思身后。此时白昱思正看得出神并未有任何知觉我一伸手将白昱思的脖颈搂住假装亲密地说道:“白公子别来无恙否?”白昱思此前借助孙黄阻隔赶巧捡了一命此刻虽然脱逃但毕竟还是做贼心虚他一听我的声音直吓得魂飞魄散忙颤声问道:“刘……刘……刘知焉你要干什么?”我笑道:“不干什么只是让你在人前显显威风罢了!”话音甫落我一只手疾如闪电正点在他腋下的‘幽冥穴’上----话到这里我须要对‘幽冥穴’稍作解释:‘幽冥穴’本是人体位于腋下的一道要穴它不仅掌管着全身血液的流通更是上半身经脉的枢纽。因为生在腋下不好点触故而不被主流门派使用。我在‘塞北邪神’门下学艺之时郭沛天亲自做靶让我练习个透故而此次去击白昱思时点的是又准又狠。郭沛天在当日教我之时曾经告诉我说:“此招不适用交战只适用偷袭。而‘幽冥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穴一旦被点轻则一时半刻不能动弹重则气血亏损就会丢掉性命总之对人体有极大的害处故而使用时一定要拿捏好力道!”我之前因为被白昱思屡次欺骗心中正大为光火点他穴道时自然也就加了许多力气。这使得白昱思被点之后脸色立即变得绯红身子亦呆若木鸡般地不会动弹。 一见白昱思中招我心中暗喜急忙拎着他的脖颈走到台下----白昱思身材瘦削被我一拎身子几乎悬空少了身子的压力之后他的两条细腿在地面的摩擦之下被拖得频频抖动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自己走路一般。我拖着白昱思来到老者近前笑嘻嘻道:“老人家你却看看我的内功如何!”此话刚落我将白昱思立在地上大声喊道:“众位乡亲请看好了!这位白衣公子乃是哈尔滨‘江门老祖’的长孙白昱思!他此番前来一是为精武体操会讨个公道二是给自己闯闯名号”我一言落下之后许多围观的群众纷纷议论开来我又喊道:“白公子生在武林世家平生最擅用剑刚才在台下见廖先生斗得辛苦特想自报奋勇斗来战施耐普。廖公子你且下来歇歇气吧!” 方才我这一喊借着无边的内力声音已如洪钟般地传出很远很远。台上的廖启棠与施耐普均觉台下有异各自虚晃一招持着兵器站在原地喘息。其时廖启棠已有三分颓势但迫于师仇立在眼前若不击败施耐普断然没有与松本幸人交战的机会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在上面顶着。他在顶上一听我说白昱思想要替他出头心中自是暗暗感激白昱思给他一个下台阶的机会于是他赶紧朝白昱思一抱拳道:“既然白兄想与施耐普切磋剑技那廖某就不夺人之美了!”说罢回头朝施耐普行了一礼一飘身子踩在梅花桩上就在他身子浮在半空脚还未及地面之时我将白昱思腰间的短剑抽出夹在他的手上旋即抬臂托起白昱思的屁股用尽气力将白昱思凌空扔起。再看白昱思屁股底下就像坐了一枚土炮似地四肢岿然不动身子却直奔向四五丈高的看台片刻之后白昱思已被我稳稳扔到台上。 远处的观众精神全集中在看台之上并未看见我在白昱思屁股底下暗暗使劲故而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是白昱思是靠着绝世轻功才轻轻一纵跃至台上。话到这里不得不说----四五丈的高度绝非儿戏即使是武林顶尖的高手也未必有如此骇人的轻功。众人眼见白昱思腿也不弯身子一动不动便飞上擂台均以为自关东来了绝世的武林高手----最起码也是绝世轻功高手。在各种猜测之下台底下的观众群情振奋纷纷给白昱思报以最热烈的掌声。我在心中暗笑回头便挑衅地来看老者的反应。老者看罢惊得瞪大了眼神----可以说在场的几万人中他是第一个看透我恶作剧的人。我一见他被惊得不轻心中自是欣喜非凡于是便问他道:“老爷子您刚才不住说我狂妄晚生现在却要问您敢问这‘狂妄’二字指的是什么?”老者闻听嘴巴翕了几翕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出。良久他才憋出一句话道:“你这么做不是要这白公子的小命儿么?”我一听大笑道:“老人家您说得没错我就是要这白公子的小命儿”老者又道:“现在是中外比武的紧要关头你这么做不仅害了白公子的性命还丢了我们中国人的脸”我听罢厉声回道:“我做的事我自然会负责。况且你们这些凡人也没资格说我给中国人丢脸须知在一年之前的大连正是我痛杀日本森田大佐又火烧了日本人的洋楼才引得日俄开战互残”老者被我一番话惊得瞠目结舌又追问道:“你是什么人?你绝不是什么文景鸿的徒弟你快将真实身份道来”我听罢淡淡一笑道:“白公子败后我自会登台去会施耐普和松本幸人待我取胜之后你自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老者听罢怒道:“‘江门老祖’与我乃有一面之缘他的长孙受难我自然不能在旁看笑话”他一言刚落身子已然飞蹿出去。但他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原来自打白昱思上台之后他就手持宝剑向着施耐普一动不动施耐普对他行了一礼他是笑也不笑还也不还。施耐普一见白昱思态度如此‘傲慢’心中自是来气但他觉得白昱思既然敢如此对他必然身怀惊人的技艺故而也不敢轻举妄动。思前想后他提着西洋剑就冲白昱思了一式虚招----他的剑尖儿紧贴着白昱思的脸皮划过眨眼之后白昱思白皙的面皮就被施耐普呼啸的剑锋划了一道细长伤口。 施耐普持剑肃立一见白昱思脸上血流不止但身子依然岿然不动心中不禁对他有些畏惧----他刚才亲眼见识了白昱思‘扶摇直上’的轻功绝技此刻他万万不敢相信白昱思竟能任他随意蹂躏于是又挺剑朝白昱思的脸上虚刺了几剑不得不说施耐普这几剑刺得极有水平----他的每一剑均刺入肌肤三寸既能划伤白昱思的面皮又伤不到他的骨头顷刻之间白昱思的一张小脸已被施耐普划得如同血葫芦一般。施耐普愈划愈是开心渐渐就壮起胆子去划白昱思的上衣白昱思出身豪门所穿的衣服都是绸缎所制虽然纤薄高贵但却最不耐划几剑之后白昱思的上衣就被施耐普划得七零八落。 台下众人一见白昱思像个木偶似地被施耐普任意戳刺不禁嘘声四起。而那施耐普得了便宜逐渐对白昱思壮起胆子。只见他在白昱思的胸膛之上忽而左一划、忽而右一划玩得甚是高兴竟也忘了去取他的要害但是这下白昱思可惨了由于之前‘幽冥穴’被点他的上身经脉错乱导致体内血液暴涨疾流个不止扎眼只见他的头颅和上身呲的全是鲜血。正在此时正巧老者蹿了上来他一把搂住白昱思看也不看施耐普一眼便将白昱思救回地面。这时在精武体操会的坐席之中突然站起一人我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梁宽。只见梁宽小跑过来来在老者身前便下跪磕头道:“徒孙不知苏爷爷到此有失远迎还望苏爷爷恕罪!”老者一听点了点头道:“小梁子你赶快给这白公子找最好的大夫爷爷却要上去斗一斗这个剑师”梁宽一听喜答道:“是苏爷爷!”于是急忙将白昱思搀扶下去。撇去梁宽如何救治白昱思不提再看苏姓老者仿佛与我斗气一般在地上微微一矬身身形如箭一般直纵向看台----他纵得并不轻松可遍寻武林能够做到‘扶摇直上’的刨掉我和郭沛天之外想来也不会过十个。 那老者纵到台上朝施耐普先施一礼施耐普见状也赶紧还了一礼只听得我身旁有人议论道:“这老者是何方高人?廖启棠都斗不败的高人他竟敢去斗?”另一人又说:“你没看刚才梁宽都跪地称他为爷爷?如果我猜得不错这老者就是广东十虎当中的‘醉拳’苏乞儿”我听罢一惊心想道:“难怪这老者口气很大张口‘小梁子’闭口‘黄飞鸿’倘若他真是大名鼎鼎的醉拳泰斗那却也不奇怪了”想到此处我连忙定睛向上观瞧他的武艺:但见此时苏乞儿已然和施耐普斗在一处。施耐普依然用剑而苏乞儿仅凭一双空手迎敌。我在台下观看一会儿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苏乞儿不愧是一代名家虽然是空手对白刃但因为他的武功走位异常巧妙在面对一只上下翻飞的西洋剑时竟然丝毫的颓势反倒是施耐普被他一双肉掌逼得节节败退。斗了半刻施耐普颓势渐显而这其中苏乞儿竟未用上一招他的独门绝技‘醉拳’。 就在此时台下离我不远处圆桌中的一名西洋女人霍然站起。只见她来到日本人的坐席之间指着台上比划了一阵----她的面容带着几分急躁神色也慌张得不行。几个日本官员边听边点头但在中间一位穿着纯白色道服的中年男子却显得无动于衷。末了这男人抬起右手的食指摇了几摇算是正式拒绝了女人的请求。女人见此气得一摔凳子走了我微微一瞥但见那几个日本官员显得很难堪均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台下观众鼓掌叫好之声不断但几乎每个有些功底的人都看得出来:其实施耐普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被苏乞儿击败只是时间问题。既知结果我心思就不在台上转而去打量方才这个日本武师。只见武师身穿一件纯白道服五官也生得极为周正:他瘦长脸尖下磕利剑眉丹凤眼二目森然光显得炯炯有神。他的毛很重一寸半长的头向上根根卷曲着胡须刮得不甚干净更显出几分男子气魄在微风的拂动下敞开的领口里呲出的几根护胸毛左右晃动着给武师平添了几分邪气。方才苏乞儿说:这人的真名叫做‘松本幸人’他的武艺功底非常扎实既没有多大的锐气亦没有多大的漏洞若不是霍元甲此前中毒暴毙还不知孰胜孰负呢! 松本幸人觉我紧盯着他看后亦转头来打量我我赶快把头转了回来若无其事地盯着地面----不得不说他的目光极其凌厉射在人身上就如同被一簇利箭扎中一般让人觉得百般难受。慌乱之中我又把视线投到台上去看苏乞儿与施耐普的斗艺:这时施耐普已然气喘吁吁虽然手持兵刃却已被苏乞儿的妙招逼得不浅。苏乞儿取得先机一双肉掌却如蒲扇一般直奔施耐普的哽嗓、心口这些要害部位袭击。施耐普被逼得心烦意乱只能凭着本能挥剑抵挡。苏乞儿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招数一变尽走低、矮、活的路子施了一式‘接天莲叶无穷碧’。再看苏乞儿的身子就如一只肉球般地紧紧贴在施耐普的左右由下攻上掌掌挂风。施耐普此时正是手脚慌忙之际哪知道要破此招还须以‘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猛招以攻代守?慌乱之中苏乞儿借势蹿到施耐普的反手抬起手臂抓住施耐普的腕子就是一抡耳轮中只听见风声大作再看施耐普硕大的身子已然被苏乞儿举过头顶。 苏乞儿也不客气举着施耐普绕擂台走了一圈儿待他走到松本幸人的上方只见他双臂一沉将施耐普当作一枚炮弹似地扔砸向了看台。此举一出看台之下立刻乱做一团:之前耀武扬威的几个东洋人见状吓得不清连滚带翻地逃离坐席唯有松本幸人像是木雕泥塑般地定然自若。说时迟那时快几丈的高度转瞬即逝再见松本幸人脚尖儿点地从座椅上飞身跃起几乎与施耐普飞到同一高度。待二人距离地面还有六尺之时松本幸人抬起双臂轻推了施耐普一下----不得不说这一招使用得极为巧妙施耐普此前疾下落的力道恰好被他破掉就像是从六尺高处开始滚落一般。 “扑通!”施耐普健硕的身子轰然落地扬起一大片灰尘。待灰尘散尽施耐普单手扶地竟然强忍着疼痛半跪起来。先前那个西洋女人一见此状激动得满脸是泪急忙上来对着松本又是行礼又是作揖。松本倒是荤素不吃一如刚才那副冰冷态度相对。或许是刚才苏乞儿刚才那招‘接天莲叶无穷碧’使得太巧抑或是刚才松本那招‘半空救急’用得太妙台下的观众愣了许久谁都没敢出一声大气。待了片刻也不知谁第一个从这气氛中醒来兀自在看台中喝了一声彩再看底下这几千人全都像解了梦魇般地舞动双臂喝起彩来。苏乞儿一见父老乡亲反应如此热烈不卑不亢地来到擂台正中朝底下四个方向各抱一拳示意。 礼毕先前那个戴领结的中年人敲了一声铜锣喊道:“英国剑师施耐普被‘精武体操会’的代表击败接下来上场比试的是日本鹿儿岛的天皇武士松本幸人!”他话音甫落四周百姓的目光全都被带到这边松本缓缓站起身来也不着急飞身上台慢慢踱到我的身旁压低声音道:“年轻人你才是我今天要会的人等着我!”说罢松本光脚踏到梅花桩上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登上了擂台。苏乞儿见松本缓缓登台向后退了几步礼节性地将半边擂台让给松本双方互相行了礼再看二人各摆一副架势站在原地四目相对也不着急动手。待了片刻台下许多人躁动起来纷纷开始七嘴八舌地胡乱议论。 一见他俩这番姿态我心中不禁回忆起一年之前郭沛天在教我习武的时候说的一番话:“演武如对弈绝顶高手互搏时讲究一个‘收放自如、随心顺意’;普通高手互搏时讲究一个‘滴水不漏、寸土必争’;而初生牛犊互搏时则讲究一个‘猛攻猛守、不惜后果’”想来眼前这两个被世人当作‘绝顶高手’的人在郭沛天的眼里也只是二流角色而之前少有所成的梁宽和廖启棠则成了‘初生牛犊’。想到这里我站在台下沧然一笑暗叹命运多变造化弄人。而在此时台上二人互视了片刻苏乞儿终于先声夺人挥拳来击松本的面门。不得不说他这一拳出得奇巧拳中呼呼挂风虚中带实、实中透虚。松本也不急避待到拳头就要贴到脸皮之时才向旁一闪变守为攻、举肘来迎。我在心中暗暗叹道:“高!实在是高!刚才这一避倘若嫩些苏乞儿就会半路变招使松本陷入二度攻击之内;倘若老些则会被苏乞儿饱以老拳一击中的。从这一招一式当中就能窥出其对火候拿捏的高水准来!”想到此处我不禁对苏乞儿有些隐隐担心。 两人自从开打片刻已然走了十几招观了几式之后我的心又逐渐放了下来:松本虽稳但苏乞儿的‘醉拳之王’也决非浪得虚名在此之外苏乞儿几十年的经验也绝对够松本应付一阵势均力敌之下二人斗得甚是好看正是一个‘棋逢对手怨天晚将遇良才恨遇迟’。观了一会儿两人始终势均力敌谁都没占太大的便宜。渐渐地二人的打斗在我眼中有些索然无味----这里我并不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他二人纵使再强与郭沛天相比也仅是二流角色况且郭沛天的武功风格是那种稳中透着灵气、让人防不胜防的招式在他的武学范畴里苏乞儿和松本此番争斗显然有些拘谨和患得患失。 想到此处我突然又忆起此行的目的一拍脑门叹道:“刘知焉啊刘知焉!孙先生是拖你去摄政王府一探虚实怎么你倒稀里糊涂地看起热闹来?糊涂啊糊涂”正当我刚要迈步离开看台之时哪知道松本却在余光中瞥到我的动作急忙虚晃一招向我喊道:“你且休走待我少顷会你!”此话一落看台周围几万人的目光立刻就投到我的身上转眼间议论之声频起许多人都开始窃窃私议我的身份来。我心中暗暗叫苦道:“娘的娘我的姥姥我本要扮作乞丐秘密去探摄政王府哪知他这一吼我竟在片刻之间成为万人皆知的人物”此时若逃日后我的身份一旦公开不禁会落得一个‘惧怕洋人’的恶名给‘塞北邪神’丢脸抹黑。想到此处我眼珠一转运足功力喊道:“松本!你打得太过难看把我都看得腻了。我再给你一刻时间倘若一刻之后你依旧无法取胜我可就回家睡觉了!”----为了显得我并无怯意这一声我故意喊得很亮在我胸中真气的支撑下几万人的喧哗之音竟被我一人的洪钟之音压下我一见此景心中也大吃一惊没想到虎神之躯加上郭沛天的悉心执教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松本与苏乞儿听罢均是一惊他二人外功虽然不凡却极少碰见内力如此雄浑之人。松本方才见我手推白昱思腾空而起自是受惊不浅而今他又亲历此事更是笃信我绝非泛泛之辈。听罢我一番说话没想到之前孤傲的他竟然显得有些拘谨在台上磕磕巴巴地答道:“好一刻就一刻。在这一刻之内你……你可不能走啊!”我笑答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放心吧我再等你一刻钟!”松本听罢朝我点了点头转头又对苏乞儿道:“把你的看家兵器亮出来吧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第十一章 - 虎穴 苏乞儿虽然被我雄浑的内力所惊但听罢松本一番话鼻子还是差点儿气歪----他一生纵横江湖年轻时凭着绝学‘醉拳’曾勇得武举人之名一时风头无两。就是因为他天性好游不喜为官才弃去功名朝奉浪迹天涯想来在这几十年里的绿林当中除了郭沛天这样的逆天狂人之外但凡谁提起来都要挑起大指称赞!而今松本竟然摆出一副将之玩弄与股掌之间的姿态这不由把苏乞儿激得狂怒冷笑道:“好狂的口气老夫今日不拿兵器就用这一双肉掌会会你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一刻之内将我击倒!”松本惊讶道:“你当真不用兵器?”苏乞儿再次大声答道:“没错我不用兵器!”他一言说罢底下的观众均出一声惊叹继而爆出阵阵的喝彩之声。 闻听他言我不禁在心中暗叹道:“苏前辈啊苏前辈!‘一刻之约’只是我的搪塞之辞你却怎么任起性来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要糊涂?须知高手对决只争分毫你的醉拳固然厉害但面对松本这种高手你又如何能抵挡住真枪实刀?糊涂啊糊涂!”在台下的梁宽等人听罢也俱是摇头叹息----想那绿林之中最讲‘信义’二字苏乞儿此番一句话说出去就如作茧自缚俗话说‘泼出的水收不回来’看来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自己受着了。 松本挥了挥手下边有侍童送来上来一个长条形的黄绸包裹松本小心翼翼将包裹打开从那木盒当中取出一把纯黑色的武士刀不得不说这把刀配色十分奇怪----在此之前我曾在大连木楼当中见过一把‘森田妖刀’在与胡老三的攀谈当中我得知:武士刀的形状一般都是一个稍显瘦长的刀身、一个菱形的护手和一个麻布所编的握手组成。其中握手一般与刀身颜色不同许多妖刀为了追求华丽还喜欢将握手配上乍眼的金黄深紫二色从而让使刀人获得一种错觉提升现场即战力。但松本这把刀却是纯黑的从刀身到握手上的麻布都是。阳光照射在黑刀之上耀出一道暗白的光斑就仿佛嵌了一道弯曲的云纹符咒似地。我愈看心里愈是别扭那感觉就像走在街上突然看见绵羊堆里跳出一只粉红色的无异。我在心中隐隐对苏乞儿的安危有些担心只盼着他能用绝招醉拳击败松本抑或是三招两式之内看到差距主动认输因为那样他虽丢掉一些荣誉但起码还能保住一条命在。 松本抽出宝刀将刀把冲外向苏乞儿深鞠一躬苏乞儿当然也不能失掉武学礼节将双手并在一处还了一礼。礼毕松本并不客气瞪大眼睛朝着苏乞儿就是一顿猛攻。苏乞儿闪身相避想从当中觅得一丝良机。不过这太难了松本幸人比较之前的施耐普不仅在兵器之上占有优势而且在基本功、力道和攻防切换都有自己的优势。转眼之间松本挥出十刀这十刀遍及‘劈’、‘砍’、‘剁’、‘刺’、‘锥’于一体实则凶狠异常的杀招。再看苏乞儿在重压之下终于施展了他的独门绝学‘醉拳’他的身形之快、之飘可谓是中原的翘楚除了关东的郭氏之外几乎再无一人能够赤手空拳打败他。醉拳意在‘醉’字虽然看似绵软无力但却隐含变数具有极大的迷惑性。客观地说倘若松本赤手空拳与他交战一定占不到半分便宜不过此番苏乞儿以拳对刀本该进攻的招式却因为利刃来袭变得由攻转守若想从松本的刀林当中觅得一分便宜实在是难如登天还不到半刻他的鼻洼鬓角就热汗淋淋虽未被利刃刺中但也绝没有优势可言。 看罢几十招后我在心中暗道:“不行!凭着松本这番攻势一刻之内苏乞儿定要吃亏倘若苏乞儿因为赌气废了一身武功那我非但没给‘塞北邪神’壮上威风反而还带来更多恶名”想到此处我稍稍吸气纵身一跃施了一招‘扶摇直上’双脚声息皆无地跃上擂台。松本一见脸上大喜忙虚晃一刀跳出圈儿外道:“你要来与我应战么?”我没有应答转眼去看苏乞儿只见苏乞儿满额俱是汗滴气都喘不匀称但他依然强撑面子怒斥我道:“小子你上来干什么?我与松本尚未分出高下你这是想替我下去还是怎地?”我知道他脾气火爆又死要面子就道:“师父我不是抢你功劳徒儿就是想会会这人待斗完之后再还给你!”苏乞儿怒斥道:“我什么时候成你师父了?”我笑道:“从城中到城南时您教了我许多轻功让我受益匪浅不管您承不承认我自是把您当作师父一般看待!”苏乞儿听罢甚觉受用但又觉得此刻退去理由不够脸面甚是无光又问:“你刚才说的‘待斗完之后再还给你’又是何意?”我笑道:“师父我只向您借用一刻时间在这一刻之内我若不能将他战胜您稍歇片刻还可以继续斗他”苏乞儿听罢笑道:“小子倘若拿兵器敌他一刻之内我也能取胜!你若想让我退下必须也要赤手空拳斗他才行!”听罢此言我心中暗暗叫苦道:“苏乞儿啊苏乞儿!你害人不浅!满天下除了‘塞北邪神’和八十一门总门长之外又有谁敢说出手必胜?枉我还你救你性命!”不过事到如今却也没有退路了我只能答道:“好!我亦空手去斗他!”。苏乞儿听罢先是一惊不禁叹道:“好小子果然有魄力!这‘一刻之约’老夫答应你了!”言罢他飘身形落下台去梁宽众人将他让进精武体操会当中去暂且不提。片刻之后丈余的台上只剩下我和松本二人。松本将刀横托在手上行了一礼问道:“这位先生我来中国许多年了你们中国的绿林名人我也略知一二但今日仍然有感于您的奇功敢问您姓字名谁?雅号如何?” 我听罢在心中暗暗思量道:“此番我还未得胜还是不报名号的好!倘若栽了师父难免会怪我丢脸!”想到此处我也一躬身道:“我姓郭名字却没必要报而且我在武林只算一个无名小辈雅号根本没有!”松本听罢道:“那我就称你为郭先生好了刚才我见你膂力惊人想和你公公平平地战上一次。你想用什么兵器尽管开口且不用为什么‘一刻之约’所缚住倘若你不用兵器那我也将这把宝刀收起”我听罢心中暗喜刚想开口哪知在台下又传来苏乞儿干老的声音道:“小子你若胆敢毁约老子就跳上去把你拽下来”我心中暗暗叫苦只好应道:“约定我还是守着吧我不喜欢用什么兵器你亦不用收起宝刀!”松本听罢面露喜色道:“那就得罪了!”言罢他劈头盖脸就是一砍我瞅准机会侧身一躲宝刀正好落空。由此开始我二人就斗在了一处。 不得不说松本的确是一个攻防俱佳的高手较之中原喜攻厌守的陋习而言他的均衡几乎可以江湖大半的武林人黯然失色。不过我是何许人也?郭沛天又是何许人也?我生了一副魔鬼般的身体郭沛天又有一副魔鬼般的武艺在他的魔鬼操练之下我又与真正的魔鬼‘天池兽鱼’斗了一年不仅是内功就连轻功、外功均学到了他三四成。遥想当年他只身去斗‘广东十虎’尚未现出任何颓势现如今我身前即便有三四个苏乞儿、黄麒英也怕是难斗败我战了十余回合之后我面对松本一把利刀竟然也未有任何下风可言我偷眼观看只见台下观众连同精武体操会中端坐的苏乞儿、梁宽等人均是吃惊不浅。 又战了十几个回合松本打得入神‘挥’‘劈’‘带’‘抡’‘剜’……杀招频出怪招不断将压箱底的绝技全都施展出来我虽未落下风心中害怕一刻之后倘若胜不得松本那苏乞儿老来癫故而也甚是着急于是也将郭沛天教我的绝学尽数施展出来。我愈战愈是兴起拳脚当中呼呼挂风满含郭沛天的霸者之气松本虽然进攻凌厉却也不知我在天池猛兽颈下求生的一段经历所以无论他怎么挥刀劈砍都无法伤到我一根毫毛。渐渐地松本的气势被我压下就像当初苏乞儿压制施耐普似地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一见松本窘迫之姿我心中十分得意攻防中不免就有些随意。不得不说松本的确是行家里手一见我有所放松他向我连攻三刀----这三刀出之后我才意识到其变化良多并非是平常招式。 俗话说:‘一步乱步步惊’他那三刀使得十分精巧:劈中带刺抡中有砍我在颓势当中不禁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第三刀躲得稍微老些锋利的刀尖儿瞬间便自我锁骨开始划破了外衣。这一刀虽然没有刺到筋骨但仍将我胸膛的肉皮划出一道一尺长的伤疤。台下众人惊了一声均替我捏了一把汗而苏乞儿竟在台下奚落我道:“看着内力仿佛不俗原来也是一个重看不中用的吃货还不如换老夫上台斗他吧!”我听罢此言心中甚觉气愤这股怒气的膨胀之下我体内的野性轰然迸我也不顾松本竖刀向左来刺双脚如飞大喊一声伸右手直取他的哽嗓咽喉。松本见罢一惊想要撤刀躲避却又不信我真敢以身迎刀。犹豫之下他的刀刺得稍微嫩些正被我的左腋夹住我趁着这个机会将右手箍在他哽嗓之上就将他整个人活活提起。 松本原来力道就差我许多如今失了呼吸浑身更像散了架子似地。我左腋一收将他的宝刀夺下右手一使劲儿几乎将他喉结掐断他的两只眼珠犹如金鱼双眼向外鼓鼓地凸着。片刻之后他没了声息更再不手刨脚蹬浑身的筋肉犹如棉花一般柔软。我怕他使诈单手举着他绕场行了一周将他重重摔在地上松本也不出声在地上一动不动。方才那个递剑的侍童在台下匆匆赶到台上伸手又是去探鼻息又是去掐脉搏直摆弄了半刻钟的之后他终于站起身来摇头朝下摆了摆手意为无药可救。 松本一死众人皆惊围观的百姓们自是群情振奋鼓掌欢呼之人有之相拥而泣者亦有之。擂台之下几个日本官员乱做一团赶紧派人去抢松本幸人的尸体。我斜眼一瞥苏乞儿在体操会的人群当中正在吃惊而那破了相的白昱思亦是一副瞠目结舌之状。我一见白昱思心中甚是恼火借着意犹未尽的斗气也顺便想给苏乞儿施一个下马威于是我拾起松本的一把黑刀从台上一跃而起凌空对准白昱思的方位就是一甩。古来撒手暗器素讲‘小’、‘巧’、‘轻’、‘薄’四点讲究隐蔽讲究杀人于无形之间。而我这一甩丝毫没有隐蔽之意甚至将‘大’、‘拙’、‘重’、‘厚’四个缺点占尽。不过古语有言曰:‘有弊必有利’我这一刀虽然巨大但却凌厉凭着我十分内力任谁伸手去阻恐怕都会残肢断臂故而此次并无谁敢再为恶人白昱思出头。转眼之后那飞刀正扎进白昱思的前胸之内巨大的力量带着白昱思后退了三四步那刀倒也飞得周正正镶入他后身的一张桌内。 转眼之间二命皆丧我望着两具尸体心中也渐生歉意觉得自己此番做得仿佛有些过分。台下许多观众并不知我与白昱思之间的恩怨方才杀松本固然是好不过此后的抛剑屠人却只当我杀得性起、乱杀一气一通骚动之后许多人心生惧意纷纷起身逃走转眼城南万余观众就跑了半数。我飘身从台上落下抽出他前胸的利刃将白昱思的级斩下。旁边的梁宽和廖启棠从未见过如此血腥之举直吓得面如土色均不知如何说话好在苏乞儿见过世面厉声质问我道:“你何苦要这般狠毒?”“狠毒?”我冷笑道“你不知道这人生前有多么狠毒倘若不是我命大怕是早被他害死三回五回了”苏乞儿又道:“你内、外、轻三功纯熟出手又如此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是谁?”我问道。苏乞儿道:“‘塞北邪神’郭沛天!”我听罢一见再没谁知道我的底细就放肆地大笑道:“没错!他还真和我说过斗你”苏乞儿惊道:“那你是?”我将真气汇于丹田用全身之力吼了一声道:“你方才说的‘塞北邪神’正是我爹我乃是他的独子诨号‘塞北瘟神’郭镇霖!”苏乞儿梁宽几人一听大惊立刻被惊得瞠目结舌我见他一副窘相心中暗笑道:“看来郭沛天的确骇人而我那自封的绰号‘塞北瘟神’也甚是好听”苏乞儿听罢我的身份质问我道:“郭沛天是你老子难怪你的轻功如此绝伦我且问你你爹现在藏于何处因何十年都不敢露头示人?”我思考片刻道:“我爹他已归隐山林潜心教我习武此番我前来打擂正是受爹爹驱遣他要我做些对武林大有裨益的事情!” “大有裨益的事情???”苏乞儿、梁宽和寥启棠三人六目相对仿佛自己耳朵听错般地。良久苏乞儿忍不住喷笑道:“你说‘塞北邪神’要对武林做大有裨益的事情哈哈哈哈你说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么?”我听罢答道:“苏老前辈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爹在前几十年的确在武林中作恶良多正是如此我爹现在才想让我替他做些好事挽回他的声誉!”苏乞儿在我说话时一直观我神态我心中无愧神态自然没有任何慌张言毕苏乞儿道:“如此说来郭沛天倒是一个有趣之人少时像个恶汉子;现在老了反倒像个羞羞答答的大姑娘了”我道:“其实我爹这十年来一直隐居着修身养性他现在是一个很好的人”苏乞儿又笑道:“他人好不好……我不敢说不过你这次空手斗败松本既给霍武师报了仇又大涨了武林人的威风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众人言罢刚要散去哪知自城北呼呼啦啦开过一队骑兵为的将官一手持鞭一手拎着一支短枪其余的士兵每人手里都端着一支火枪。这队骑兵行的异常迅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将精武体操会的场地紧紧包围起来。 为的将官一勒马稳稳地停在苏乞儿面前其他军士也个个将火枪举起用枪口直指向体操会的会员们。苏乞儿混了几十年江湖自知此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于是他对身前将官施了一礼道:“这位大人我们精武体操会个个都是守法良民不知您此番拥兵包围是和原因?”将官在马上歪着嘴上下打量了苏乞儿一番道:“有人报案说这里死了人!”苏乞儿听罢忙抱拳答:“回这位大人这里是中外比武斗艺的会场我们虽然把一个日本人打死但是上台之前我们都是立了生死状的认赌服输、听天由命;倘若战死、概不追究!”将官又道:“报案的人说你们体操会的人不仅杀了一个日本武师还杀了一个大清朝的国民这个人没有和你签生死状吧?”苏乞儿一听哑口无言。的确白昱思倘若被施耐普所杀或者坠入台下旁人断然没有追查的理由不过数万人目睹白昱思是为我所杀这事情反而说不清了。 正在此时有兵士下马搜寻证据白昱思的无头尸体正巧就在人群当中又寻一会儿白昱思的头颅及松本那把宝刀也被找到将官在马上对苏乞儿说道:“尸、凶器均已找到你们还有何话说?弟兄们带走!”苏乞儿刚要辩解几只火枪从四面指向他的头颅我一见暗暗着急心想:“事情皆因我而起倘若因我一时冲动而连累了旁人的话于谁都不是一件好事”想到此处我起身喊道:“且慢!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你们只需缚我即可这事与精武体操会的人无关”将官打量了几眼冷笑道:“你说是你就是你了?那还要我们这些执法者做什么用?弟兄们将他们一个不剩全都绑到府衙受审!”将官令二十几个人拿着绳索、木枷将我和苏乞儿一干众人全都拿下我转头望向苏乞儿目光饱含歉意苏乞儿对我避而不看使我心中更为难受。 不消一会儿众人被押至一间巨大的铁牢因为少时长在京城所以这条路我依然记得这应该是九门提督府下的一个分支----九门提督掌管京城京畿安全其职能就相当与洋租界中的警察局长它的分支自然也类似于知县、知府审案的公堂了。兵士将众人押进牢内将铁门‘哐当’一声压了把大锁之后就转身离去了。许多体操会的会员坐在地上长吁短叹还有些小会员忍不住心中的惧意竟然掉落许多眼泪出来。良久苏乞儿叹了一口气道:“唉想我在江湖闯荡一生老了老了还晚节不保被人逮进囚房去受这囹圄之辱!”旁边许多人听罢应道:“是啊!体操会受人景仰从未错杀过一个良民到头来怎么却到了这番田地?”我听他们一番阴阳怪气的议论心中虽大为光火但仔细想想依旧是满含歉意于是便道:“各位勿急事情总会有个结果到时候我只需承认诸位与此事无关不就可以了么?”廖启棠摇头叹道:“你想得倒是简单!洋人早就对体操会不满这群官老爷此前也是迫于找不到把柄才腾到今天这次抓人我以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擒你是小毁会是大!”梁宽听罢也在旁边答道:“是啊这怕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我听罢二人所言道:“既然你们认定朝廷想要整你与其在牢中乖乖受死还不如和我一起越狱逃走凭我的内力这只铁门根本就不算什么阻拦!”廖启棠听罢吓得魂飞魄散忙道:“祖宗诶您可别介!您是老哥一个想去哪去哪儿我们这些人可全是拖家带口一旦劫牢反狱九族都要被诛。况且师父临死之前还交代过让我将精武体操会扬光大。咱们当中只要有一个人逃了精武体操会就会背负一世恶名!这真是比死还要难受!”屋中人听廖启棠一番言罢叹息声愈浓烈抱怨之声此起彼伏。 眼见这些人对我冷嘲热讽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憋气道:“这些人在外头看着一个比一个豪情其实却是满身娘们儿的矫性。难怪郭沛天少时喜欢戏谑权威这些可怜之人却是有许多可恨之处”。想到这里我心情反而释然了许多也不理这些人的冷嘲热讽躺在干草堆上便开始屏息聚气、闭目养神。过了许久门外终于传来声息几个差人上前开锁问道:“哪位是精武体操会的负责人?随我们一同走一趟!”廖启棠听罢忙从地上站起道:“我就是”一个差人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出去廖启棠也不多说回头怒视了我一眼便头也不回地与几人走了。等了半个时辰寥启棠终于被人押回他的脸上、身上似有一些伤痕左腿也变得一瘸一拐。他进房之后靠在墙上坐下任凭别人如何追问也是一语不。又过了一刻钟门外来了三四十个士兵每人手中全拿着短枪为一人小心打开铁门喊道:“叫郭镇霖的人出来!”我听罢缓缓从地上站起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朝他们耸了耸肩道:“我就是!”门外人听罢神情紧张立刻举枪口全指向我我一见这番情形苦笑一声道:“我若想走早就走了” 几十人持枪押解我出了监狱沿过道走了半天也未见审案的大堂。我心中怀疑便向领头人问道:“我们这是往哪儿走?”领头人回头看我一眼奸笑着答道:“你莫多问总之是个好地方!”领头说罢再也不言又过一会儿前方终于见亮只见在通道末端正停着一辆冒着黑烟的深蓝色汽车。一见我来车门里下来两个穿着长衫、踏着板鞋的魁梧大汉我抬头探视----只见两人身材健硕、二目如灯走路的姿态都与凡人有异一看就是功底深厚练家子。他俩手中各拿着双枪四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我。两个黑衣人朝领头的狱卒努了努嘴儿狱卒会意从身后拿出一个黑布袋子套在我的头上在此之后两个黑衣人将我押入车内一左一右两把枪抵在我的腰间。 汽车开始轰轰隆隆地开始摇晃我的心也随之一起忐忑不安起来。此时此刻我心中渐渐有些后悔:既后悔意气用事当着几万人的面前贸然杀掉白昱思授人以柄又后悔杀人之后没有逃之后快。汽车左拐右拐行了半个多时辰我终于感觉到震动减缓继而两个黑衣人打开车门将我连推带搡赶出车外。一出车门我头上的黑布口袋被人忽然掀起下午剧烈的阳光立刻从四边趁机袭来将我双眼耀得紧紧闭上。我弯腰缓了许久才敢睁眼再视只见我的眼前乃是一套极其奢靡的深宅大院四边琉璃溢彩、金碧辉煌那排场、那气魄均不是知县知府这种级别可以比肩的。我心中起疑刚要问忽见面前偏门大敞四开从中不紧不慢走出三个人来:我抬眼观看只见在行在当中的乃是一个身着暗红色短褂的男人此人身材不高体型瘦削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都显得极为细瘦好像是一副瘾君子被掏空了身板似地。生着一张枣核脸----之所以说他是个‘枣核脸’并不只说他脸型酷似枣核而是脸的颜色与满脸的褶皱与枣核极为神似让人瞧见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再往上看只见此人眼睛生得不大但是隐藏在其中那颗眼珠却是极为有神。他虽然刻意掩盖着眼中的杀意但身上那股锋芒之气却是无法隐藏的。我见罢不禁在心中暗暗惊异道:如此的气质却生了这样一副病秧子的身板真是可惜可惜! 看罢中间的‘枣核脸’后我又把视线投向他身旁的二人:只见此二人俱穿了一身蟒袍其中一个肤色黑、一个偏白些;身材一个偏胖些另一个则非常自然。我又向二人脸上打量只见那二人均生了一副平常人的面庞并不像‘枣核脸’那样让人过目难忘。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二人抬足落步的姿态均是十分轻盈很明显是有轻功在身。他俩一副朝廷命官打扮却紧紧尾随在一身便装的‘枣核脸’的身后让人看后不禁心生奇怪。 ‘枣核脸’晃荡着身子来到汽车跟前他眯缝着眼点点寒光从细细的眼缝当中直刺出来而脸上却带着一副似是友善的笑意。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做出一副要咳的姿态身后的黑白二人像是习惯了这种情况急忙上前争相在他背后轻抚过了片刻他的脸终于由暗红又变为酱紫色自嘲地苦笑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我闻听心中暗笑道:“这人虽然生得有些丑陋但看模样也就四十出头的模样只是他满脸的褶皱和一副病秧的姿态才让他显得老迈”他一番话毕先前押送我的两个黑衣汉子忙道:“隗掌柜您说笑了倘若您说自己的武功当世第二又有谁敢称自己武功天下第一?”‘枣核脸’听罢急忙摆手笑道:“岂敢、岂敢?二位却言重了!”在此过程中我斜眼瞥他只见他虽在极力否认但脸上却显出几分得意。 见罢几人寒暄之态我差点儿笑喷暗叹道:“感情现在溜须拍马竟也不着边际!那姓隗的即便是一把好手但‘天下第一’这个称号又有几人敢当?恐怕连八十一门总门长和郭沛天这样的绝世高人都不敢承认吧!”想到此处我脸上隐隐露出一丝不屑将头颅高高昂起斜着眼看着他。隗掌柜见我这般看他神情不仅没有变恶反而更加和蔼只听他朝两个黑衣人道:“二位我这一把老骨头半边身子都踩进棺材里了还能有何作为。现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你们瞧王爷这不都开始找新掌柜了么?”他说到这儿他将脸又扭了过来向我微微一笑。 “王爷?”听罢此言我心中不禁暗吃一惊我急忙重新扫视身旁左右的景物----只见这四周的建筑气势恢弘、规模庞大虽赶不上皇宫那样奢华但作为王府倒是十分恰当。两个黑衣人与隗掌柜聊了一会心生别意隗掌柜也不相留笑道:“既然二位要走隗某也不强留了这一路还麻烦二位护送!一会儿不要忘了去账房取些茶叶钱才是!”二人听罢脸上洋溢欣喜自是揣起双枪欢欢喜喜的走了。隗掌柜送走二人转过头对我笑道:“年轻人你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吧?”我瞟了他几眼又打量了打量四周只见偌大的院落当中除我们几人之外空空如也既没有众军兵包围亦没有一人拿枪威逼。想了片刻我与那姓隗的道:“隗掌柜身在何处我倒是不在意反过来我且要问你一句:你们既此番不绑我也不拿枪威逼难道就不怕我逃跑么?”。隗掌柜听罢哈哈大笑笑后他又开始咳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之所以不怕你跑有两个原因:第一自我第一天进这王府还尚无一人能逃出我隗某人的掌握;第二我听说你是‘塞北邪神’的儿子郭沛天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想来他儿子亦不会是个喜欢逃跑的孬种吧!咳咳……咳咳”说到此刻隗掌柜不禁又咳嗽起来。 听罢他一番话我不禁在心中赞道:“这隗掌柜果然是处事老道的油子凡事既给对方留足了面子又使之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他那一副凡事成竹在胸、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是十分惹人讨厌”想到此处我就想在他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轻功给他一个下马威。就在我将动没动的一瞬间隗掌柜突然身子一歪整个瘦弱的身体就像一只鬼魅般地向东射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身子突然又从半空当中折回整个过程迅、连贯、凌厉让人难以将这完美动作与他的身体联系在一起。末了隗掌柜摊开手掌笑道:“哈……果然又是五只公的有趣有趣!”我一见心中好奇便凑上来观看:只见从他手中飞出了几只苍蝇。只听旁边的瘦官接道:“隗掌柜神功盖世!我等今生怕是望尘莫及喽!”隗掌柜忙道:“咳咳……莫先生你要这么说隗某就惭愧了!我方才只是看这气氛太过沉闷便想哗众取个宠逗逗大家开心而已咳咳……”我一见此景心中暗道:“这隗掌柜的轻功果真不是盖的!他这哪里是娱乐大众这分明就是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啊!难怪这三人既不拿枪也不带兵原来对一切早有把握了!”想到此处我突然对这三人的身份以及那个尚未出现的‘王爷’产生了无比的兴趣心中也不想逃走于是便道:“隗掌柜果然厉害!但不知你们将我带来是何意思?”隗掌柜身边的胖子又答:“把你带来不是我们的意思而是王爷的意思!王爷听说你一刻之内空手斩了日本武师松本非常开心特施洪恩赦你无罪还邀你前来赴宴!” 我问道:“敢问邀我相见的是哪位王爷?”胖子笑答道:“你想想普天之下除了皇上之外……哪位王爷最大?”我惊道:“难道是……摄政王载沣?”胖子听罢怒斥道:“放肆!王爷的名号怎能是你一个凡夫俗子随便称呼的?这要让别人听到了你就是不赦之罪!”隗掌柜一听连忙上前解围道:“巩先生这孩子还小自然不懂得官场之内的种种规矩!此番王爷既然赏脸宴他我们还是不要拖延赶快带他前去准备吧!”隗掌柜这一番话虽然带着十二分的和气但那胖子就像是猫见了老鼠般地连忙垂站立在一旁再不说话隗掌柜笑道:“年轻人王府之内虽不比皇宫但规矩也是蛮多的你以后须要谨言谨行才是!咳咳……还有你这身行头实在太过猥琐赶紧随我前去沐浴更衣之后再去拜见王爷!”说罢隗掌柜也不待我答应兀自在前面引路。 走在半路我心中暗揣道:“有趣有趣!孙先生本让我潜入摄政王府先搅他一个乱局再设法去就王镇冥没想到此番局没搅成我却成为王府内的座上嘉宾。这此种的区别真可谓是天上地下看来只要一个微小的事件就会给人的命运带来天差地别的结果啊!”我在心中感叹的同时也为能见到摄政王载沣而暗暗高兴几人走过几套跨院儿之后隗掌柜在一栋青砖红瓦的大房前边停下我向四周打量一番只见周围的景物虽然亦是不错但照着其他建筑却是逊色三分。隗掌柜拍了几下手掌从大房当中出来七八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这些女人打扮得并不妖艳想来应是王府之内的杂工。隗掌柜朝最前一个稍老的道:“王妈妈东西都准备好了么?”老妪答道:“回隗掌柜水一直开着衣服也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带人过来了”隗掌柜点了点头道:“我身后这位就是王爷要宴的贵客你赶快带人进去帮他沐浴更衣吧”“是”老妪答应一声便上前来牵我的手。 众人进了那间青砖大房之后隗掌柜三人坐在前厅的长凳上面喝茶而老妪和几位女人就想带我去后厅沐浴。这时隗掌柜说道:“年轻人你身上还带着家伙后厅里全是女人这东西倘若走了火把女人们吓到了可不好咳咳……”我听罢大惊心想:“他怎么知道我身上有枪?莫非是诈我?”想到此处我故意装傻道:“隗掌柜家伙……?什么家伙?”胖子听罢脸上颇带不满骂道:“关公面前你耍什么大刀?你背后双肋之间的不是一把手枪是什么?”我闻听大骇暗道:“原来早就被人家识破!”于是只好继续装傻道:“哦原来隗掌柜是说手枪这是朋友送我的玩意儿我因为不喜欢这东西所以忘了”说罢我将手伸入后腰将孙先生赠我的那把勃朗宁手枪掏出放在桌上隗掌柜又道:“王府之内绝不可以携带这种危险东西万一走火惊了王爷这罪名不是你我能担当的起的……咳咳”。三人在卸了我的枪后也不再理我只管坐在长凳上斟茶喝茶。老妪将我带到后厅只见厅堂正中摆着一只近一人高的大澡盆子在澡盆两侧搁着两只短凳旁边的桌上铺着一身崭新的褐色绸缎衣裤。老妪带我走到澡盆近前回头朝我说道:“脱吧!”我被惊得大骇道:“就在这儿脱?”老妪又道:“澡盆就在这里你不在这儿脱还去哪儿脱?”我脸上泛红打量周围几个女人站立不语。老妪一见我的神态笑道:“哈哈原来还是个怕羞的小雏!那好……我就留春香、阿今两位来伺候你好了其他的都随我出去”还不等我回答那老妪就讪笑着带着其余的女人走了此时屋内只剩下我们一男二女三个人。 我脸上有些火烫也不敢直视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问道:“公子怎么不宽衣?”我答道:“我……我……从小沐浴就都是一个人的你们……你们两个还是出去的比较好”春香说道:“公子不可您可不知王妈妈有多厉害她吩咐的事我要不做回头她可要罚我们挨饿、抽鞭子呢!”那叫阿今的也道:“是啊公子而且我俩都是过来人了沐个浴也没什么好羞的!我们女人家的都不怕您还怕个什么呢?快宽衣吧……”我听罢还是摇头道:“不行不行你俩还是先出去为好要不……这样你们先出去片刻待我脱完衣服进这浴盆之后你们再进来也不迟!”两人对视一眼春香朝阿今点了点头阿今说道:“谢公子的同情。那我们就暂且出去候着待您入了浴盆之后我们再来服侍您!”二人说罢便一齐出了厅去待门一关我连忙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破衣脱去脚尖儿一纵便跃入澡盆之中。 我那半条腿刚沉入澡盆当中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就由脚底开始传遍了全身我惊的‘呀’了一声下意识地敲了澡盆一下借着反力又纵出了澡盆我弯腰抚摸着被烫红的小腿原来刚才我由于太过紧张竟没有试试水温便贸然跃入自然被那半盆热水烫了一个措手不及。就在我刚直起腰想要找寻冷水勾兑之时门突然开了:春香和阿今从外面进来边跑边问道:“公子刚才屋里是怎么了?”我见她二人进来忙吓得赶紧捂住要害道:“没……没……没什么……我……我……就是那盆里的水……过热了些”春香一见我那这幅窘态忍不住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王府最近不太安宁我还以为又闹刺客了呢!”阿今也笑道:“公子我们就先不叨扰了冷水就在旁边的桶中你自己兑完再唤我们进来吧”说罢二人又转身出厅将门带上。 见她二人出门我长出了一口气自己也不禁对刚才那的一幕啼笑皆非待我兑完水温小心翼翼爬入木盆时浑身上下立刻洋溢着一股异常舒爽的感觉。我将二目闭上心想自从天池与郭沛天一别归二龙、到江门、走雄关、入京城……几乎有一个多月没有洗澡此刻疲惫的身子被那温热的水紧紧包围着自是舒服的要紧。这时从外头响起春香的声音:“公子你准备好了么?”我回了一声:“嗯好了!”于是二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我抬头一望只见这次二人手中与前有所不同一个拿着布巾、一个却端着只木匣子。春香先蹬上短凳道:“公子您要怎么个搓法?”我大窘道:“搓法?我……我以前都是自己搓澡的啊……你俩就在一旁呆着摆摆样子就行了这些私事还是要我自己来做吧!”阿今将木盒放在桌上却掩嘴笑了道:“我在王府呆了二十多年却从来没见过像您这般羞涩的男人!以前我们也接待过许多贵客不过这些人正与您相反没有机会造个机会也要揩点油呢!”春香又道:“是啊春香我以前一待客人就愁得头疼而此次这位公子如此可爱我倒想好好地服侍服侍呢”说罢也不及我阻拦她伸手便拽住我一只胳膊不由分说便拿起毛巾搓了起来。 我满脸绯红----不是全身上下都一片绯红:我娘死得早从小到大从未有女人料理过我而今没有任何预兆之时竟然有两个女人在我沐浴之时突然来伺候我那种感觉当然是极为难堪的。我不敢说话更不敢移动任凭春香像摆弄一只小猫小狗般地伺候我阿今在桌前也没闲着她将盒子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茉莉香气立刻从盒子当中传了出来。我忙问道:“姑娘……你这……这是干什么?”阿今叹道:“公子这盒子里的是外国使臣送给王爷的沐浴露汁用完之后通体留香像我们这样的下人唉……想用都没福用呢!”我听后忙阻拦道:“姑娘休要使用这东西!只有女人才喜欢通体留香我一个粗壮男人配上这些玩意儿岂不让人笑死?”阿今摆出一副柔弱姿态道:“公子这是总管亲自吩咐的也是给贵客享受的理解您若不应……我们又要被王妈妈打骂了”我一听此话心生怜悯便长叹一口气道:“唉!既然如此你就稍微加一点点好了!”阿今得令脸上自是欣喜异常二人站在短凳上面一个站左一个居右一个搓身一个洒露我泡在温润的水中全身不时与她二人粉嫩的肌肤相碰心中砰砰跳个不停。 洗了许久我那皮肤终于又现出本色出来:虽然此前我与四爷在二龙山干了一年粗活但不咸山上的天池地势奇高周围云雾缭绕阳光并不毒辣经过这二年多的恢复竟也白皙了许多。春香阿今二人看着我洗净的脸庞和白皙的皮肤不禁叹道:“公子若穿上绸缎扎上纶巾也可比当年的江东周郎了!”我脸上一红道:“二位姐姐过誉了我只是一个山间野夫又有何资格去攀比风流倜傥的周郎?”春香听罢惊道:“公子你竟叫我姐姐?”我道:“是啊我觉得你俩比我大些自然要叫‘姐姐’”春香听后叹了口气道:“公子小奴只是一个伺候长官沐浴更衣的下人您却不嫌我卑贱叫我姐姐这着实让我们感动。不过这侯门深可敌海勾心斗角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生我听王妈妈说王爷好像想留你在府中你若始终保持这样谦卑的性格到时候可要吃亏!”我闻听惊道:“什么?王爷想留我在府中?”春香忙将食指伸到嘴前示意又压低声音道:“这些年来从未有谁能受到你这般的礼遇你是第一个这足以看得出王爷对你是相当重视和喜爱的综上所述你极可能被留在府中为王爷服务!”我听罢大惊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是何滋味这时阿今说道:“香姐时候不早了再待一会儿隗掌柜他们可能要催我们还是加紧时间把活干完再说”春香点头二人加紧又抹又擦末了我全身终于清爽干净。春香临走时说道:“公子难得您今天赏脸既不好色相欺又不嫌弃我们卑贱。姐姐在临行之前送您一句话:侯门之内尽杀机既不能太过张扬又不能太过谦卑凡事都需慎言慎行才是!”他俩未走之前我亦不敢出来换装只好在浴盆当中点头称是阿今又道:“我俩虽然卑贱但毕竟在这环境里浸淫了二十余年您若不嫌弃以后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或是想了解王府内的事情倒可以来这找我们”我一抱拳道:“谢谢二位姐姐的关照小弟若能留在府中自会常来找二位姐姐请教” 二人听罢拿着木盒等应用之物出门去了。我拿起桌上崭新的毛巾又将身子擦了干净才将那套褐色的衣裤套了进去。不得不说泡完澡后浑身甚是舒爽我心里高兴推门便从外厅走进过道行了一会儿过道到了尽头往前一拐正看见前厅当中的隗掌柜和莫先生、巩先生一起坐在桌前喝茶。三人一见我沐浴之后的变化甚是惊奇隗掌柜道:“果然是一个英武少年!有几分郭沛天当年的气魄!”我听罢忙问:“你认识我爹?”隗掌柜苦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今天能在王府之中混口饭吃还要托你爹的福呢!咳咳……”我听罢点头问:“那便是朋友喽?”隗掌柜笑得更加难看应道:“对朋友是朋友!咳咳……” 几人说罢从房中出来此时天光已不如方才那般地明亮。隗掌柜回身与我说道:“郭公子!王爷准备在傍晚宴你不过此时尚有些早你若不着急休息不如随隗某一起在周围转转?”我听罢心中欣喜答道:“求之不得!”于是三人拐了一个弯子由东向西横穿过来。隗掌柜先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大屋说道:“前面那屋就是王府的‘菊花厅’王爷平生最爱赏菊所以把府内最好的宴请场所命名为‘菊花厅’一会儿你去赴宴之时也是去这菊花厅”说罢之后我点头不言几人继续向前行走过了一会儿眼前又现出一片庄严肃穆的建筑隗掌柜一指那道:“这是‘潜心堂’是王爷朝佛、读书之地十五年前王爷为了给这堂起名急得夜不能寐最后还是普陀山的惠普大师帮王爷定的名字”我依然点头不言站在隗掌柜身后隗掌柜一指‘潜心堂’道:“这王府面积偌大外面的世道又很是乱常常有人想要沽名钓誉幻想来刺杀王爷或探视王府之内的结构分布可惜这些人最后没有一个人能出得去这道门”我听罢隗掌柜这番话又想起春香方才的嘱咐便故意装傻问道:“天下还有人胆敢行刺王爷?真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巩先生听罢脸上忿忿道:“怎么没有?前两个月有个叫王镇冥的就策动谋反领着几十人想要行刺王爷亏得隗掌柜在王爷身旁才化险为夷!”隗掌柜叹道:“而今天下却是越来越不太平了我听人说你此番出山乃是奉了沛天之命想要来攘恶除奸给郭家挽回声望”我答道:“正是所以我才去城南比武!”隗掌柜赞道:“比武的事我也听说了据说你在一刻之内空手就将松本幸人制服?”我点头称是隗掌柜又摇头叹道:“可惜可惜!只可惜当时我在王府保护王爷并无暇去欣赏这精彩的一幕咳咳……咳咳……”听到此处我为了验证此前王妈妈的猜测继续问道:“隗掌柜您既然能领我在王府之中溜达就没我当作外人晚辈斗胆问一句……但不知王爷召我前来是……所为何故?”隗掌柜道:“既然你提到这儿老夫也不隐瞒了。江湖风闻最近许多绿林能人都加入了革命党这革命党以封疆大吏为假想敌妄想搞刺杀暗杀一夜扬名。王爷乃百官之当然是当其冲说实话前些天的王镇冥一事多亏隗某人在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咳咳……王府现在很缺人手尤其缺你这种奇才王爷听说你如此厉害便心生喜爱想将你招致麾下给你荣华富贵的机会……咳咳……” 闻听此言我心中既惊又喜惊之惊载沣的眼线竟然如此众多消息如此快;喜之喜我虽得了个依附权贵的恶名但近水楼台先得月离载沣愈近今后谋刺他的机会便愈多相比起解救王镇冥来说能成功行刺载沣无异是一件更有意义的‘惊天大事’。隗掌柜见我沉思不语以为我心中不愿便道:“郭贤侄你爹此番不是让你出来光宗耀祖的么?难道还有比入朝为官更加光宗耀祖事情么?”我连忙答道:“隗掌柜您领会错了!我不是不愿意更不敢不愿意能入王府为王爷服务这乃是天下练武人都奢望的事情只是刚才您说得太突然晚辈没什么心里准备而已!”隗掌柜听罢一笑他红褐色的脸上几十道沟沟壑壑立刻聚在了一起让人见了有种欲呕不能的感觉。我赶紧将手指向远处假意问道:“隗掌柜敢问那排红房子是做什么用的?” 第十二章 - 归心 隗掌柜将视线转到我指之处他只看了一眼神态由温柔旋即变为紧张道:“那是王府女眷的居住的内跨院王爷夫人、各偏房侧室以及郡主都在此地居住。为了避嫌平日你最好不要接近这里除非闹了刺客!你懂没懂我的意思?”我点头应道:“哦这我倒明白皇宫内院是阉人们服侍各位娘娘这自然不会有什么恶闻;而我们则是平常人经常出入此地被外人瞧见了好说不好听!”隗掌柜点头赞道:“不错男女这些龌龊事最爱被外人瞎传你以后入得王府一定要注意才是!”我刚要点头答应从后面突然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将官这兵士边跑边说:“隗掌柜不得了了……”隗掌柜一听忙问:“你且莫惊慌慢慢说到底怎么了?”将官手扶着膝盖恶喘了几口气道:“隗掌柜……前跨远闯……闯进了七八个刺客他们武功极高一路杀来……弟兄们都抵挡不住了!”隗掌柜听罢脸上大骇道:“你赶快带人去中跨院、内跨院保护王爷和娘娘郭贤侄、二位先生!咱赶快去前跨院解围!”隗掌柜说罢与莫、巩二位先生脚尖儿点地一跃纵上高墙在前引路我当然不能错过展现轻功的良机便紧随在他的身后。四人在房上又是前纵、又是翻越走了半刻终于赶到了前跨院儿隗掌柜在飞腾之中俯身捡了一块儿屋瓦看也没看便朝前仍了出去。我不知其意用视线紧盯着屋瓦只见那屋瓦穿过一道矮墙正砸在一个身着黄袍的肥胖和尚头上。 ‘啪!’屋瓦在和尚头上砸了个粉碎鲜血顿时就从他头上汩汩冒出。那和尚方才与家丁们打得正紧浑然不知有人在后暗算他中招之后下意识地虚晃了一招甩脸向这边观看他这不看则可一看将我吓得魂不附体----原来这些人正是此前在江门与白昱思一齐进京的绿林朋友。我对于这些人的畏惧倒不是因为害怕他们武艺高强抑或人多势众:论武艺我虽没有郭沛天力克‘广东十虎’边笑边打的逆天本事但起码三四个苏乞儿摞在一块儿进攻我我也能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地一一对付我所担忧的是这些人识出我的真身尤其是在目光如电的隗掌柜面前识出我的真身那样的话之前一切计划就全被打乱了。想到此处我的心里开始砰砰乱跳细汗也从脖颈中冒了出来。 正在此时方才被打的和尚及其余的七八个人全都现了我们的行踪那和尚将袖子撕破一块儿敷在受伤的头上朝我们骂道:“娘的嘞!是哪个杂种敢在背后偷袭老子?”隗掌柜在房上一笑道:“那片屋瓦本是隗某人扔着玩儿打鸟的没想到却砸在大师的头上抱歉抱歉……”和尚在地上骂道:“妈的!你这个病秧子!赶快下来让本大师一掌送你去西天和你老娘道歉去罢!”隗掌柜听罢老和尚的一句‘病秧子’颧骨上的肌肉微微一颤细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凶光转瞬之后他的眼神又变得平和道:“隗某是搬梯子上来的现在没有梯子我又怎能下去?”老和尚自觉被遭了戏谑答道:“你不下来爷爷就上去擒你!”话音刚落那和尚脚尖儿点地‘噌’的一声跳上房去。我们两位先生均在隗掌柜身后的一排房上只听得莫先生与我兴致勃勃地说道:“看来隗掌柜又要大开杀戒了!”他的话音刚落老和尚已离隗掌柜不到两丈远他的轻功不错腾身而起施了一个‘仙人抱’就想将隗掌柜搂入怀中我心中暗叹这老和尚的阴毒这‘仙人抱’乃是少林硬功的一招变式倘若施招者抱上了比他内力虚弱的对手那对手就会被他将肋骨一根根的箍折断裂的肋骨扎在肠肺之上虽不能死却比死一百次还要痛苦!而今老和尚对隗掌柜的戏弄耿耿于怀又见隗掌柜身材瘦弱自然是要来一个‘一力降十会’玩一招狠的了。 我一边看二人交战心中一边暗揣道:“方才这隗掌柜上房之时轻功十分不俗面对着体态憨胖的大和尚想来他一定会来个‘一巧弄千斤’以轻功的身法的优势来斗那和尚”但在一招之后我就现了自己的判断着实错误面对着‘仙人抱’隗掌柜不仅没有躲闪反而将胳臂紧紧贴在屁股上乖乖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等着和尚来抱。一见此景我心中大为诧异但老和尚却欢喜得不行口中念叨着:“我来了!”便伸出一双肉墩墩的胳臂将隗掌柜揽至怀中。我心中着急生怕老和尚占得先机将我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于是拔脚就想去帮隗掌柜莫先生一见忙阻拦道:“郭公子且慢隗掌柜不会吃亏你就在原地好好看戏便罢!” 我又将头转向隗掌柜的方向只见和尚搂住目标脸上十分欣喜双臂正慢慢向里收缩而那隗掌柜虽然被人缚住脸上也是一副笑态将在场气氛衬托的非常诡异。老和尚起初并没把隗掌柜当作一回事还怕隗掌柜身单力薄承不住力量暴毙哪知他搂了三搂抱了三抱之后竟然没有任何作用。在地上一席同伙的注视之下老和尚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他屏息聚气将内力一股股地注入到胳臂之上片刻之后再见他的胳臂对比以前竟然足足增了一大圈儿。老和尚再度奋力搂抱搂了六搂抱了六抱隗掌柜的身体依然不见有任何的反应隗掌柜身材矮小将头凭空仰起正与老和尚怀疑的目光相对那股杀气从隗掌柜的眼中迸出直把老和尚刺得一惊。在这一瞬间里只见隗掌柜双肩一挣甩脱了老和尚的束缚身子一矬、脚尖儿一转伸手竟将老和尚抱住! 他这一招将所有人惊得不轻:扬长避短历来是绿林人生存的法则而身形瘦弱的隗掌柜竟然敢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非是头脑热那就必然有极其雄浑的内力。还未待我多想隗掌柜的二臂已将老和尚紧紧箍住老和尚见势不妙连忙要挣可他无论怎么挣扎隗掌柜的二臂都像铁条一般岿然不动!隗掌柜冷笑一声道:“老和尚一个病秧子尚能将你缚得不动你说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可不可笑?”老和尚虽然身体被缚口里却不闲着骂道:“去你娘的你这个病秧子若是有种就把爷爷箍死只要爷爷有一口气在就要骂你病秧子、病秧子、病秧子!”隗掌柜听罢脸色十分不悦将二臂紧缩再见老和尚健硕的身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逐渐变小浑身上下只有胳臂上的青筋和眼眶中的眼珠涨的奇大。‘喀嚓、喀嚓、喀嚓……’恐怖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传来只听得我汗毛根颤再见老和尚眼、耳、鼻、口当中均渗出一股鲜血模样异常可怖! 隗掌柜见老和尚再无抵抗遂将手放松老和尚此时已无力挣扎身子顺着房顶轱辘直下重重落在地上。我在心中大骇暗叹隗掌柜的神功盖世!虽然生了一副病魇模样但却暗藏着如此可怕的内力我二人倘若真动起手来我还真不敢说就能赢他!老和尚身体甫一落地其余七八个人均如梦方醒跃身向前去抢老和尚的尸身。隗掌柜也不阻拦在房上居高临下地俯看几人。众人虽抢回了老和尚尸体但目睹了方才那隗掌柜的盖世武功心中正在矛盾故而全都畏缩不前。我心中暗笑道:“这些名门正派、正人君子们其实就是欺软怕硬的鹰犬别看平时仁义道德讲得响亮到了关键时刻就全部哑火了!”正在此时隗掌柜从高房上飘身回来与我说道:“郭公子当日空手斗败松本一战隗某不幸错过剩下就五六个杂兵倘若你不嫌弃就陪他们玩玩吧正好我与二位先生也能开开眼界!”我听罢心中极不情愿一来怕他们说出我的身份二来他们也算是革命党的朋友刺杀摄政王的义士我这样乱杀无辜心中甚是不忍。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巩先生道:“郭公子怎么……?你嫌下面的几人水准太烂还是看不起我们弟兄不想露几招看看?”一听巩先生揶揄我心中暗道:“罢!罢!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孺子相诱又怎能引来豺狼!这几人虽为义士但仅凭他们的造诣根本无法靠近载沣更谈不上行刺!你们此行一来与其被隗掌柜折磨致死还不如……还不如让我痛痛快快将你们送上西天了这样隗掌柜对我的信任会更增几分日后刺杀载沣迎来‘民主’、‘自由’的路途也会少死很多人。想到此处我向巩先生答道:“巩先生言重了晚辈岂敢如此?这几个人就交给我罢!”此言说罢我飘身落入院中。此前与来人恶斗的王府家丁们一见我来全都向四方退去。余下六人自知我来者不善也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上来团团将我围住。此前我与燕叔在破黑殿时习得了五行八卦的原理一下就看破了六人的目的----这六人采用的乃是与吴三桂墓穴一般无二的一种阵法:‘六方五位阵’! 提起这‘六方五位阵’我还需要简单叙述:所谓‘五位’指的乃是《易经》当中提到的组成世界的‘金’、‘木’、‘水’、‘火’、‘土’这五个要素读过《易经》之人都知道五行乃是遵循着一个彼此相生相克的规律倘若运行得当则能互相加成提高整体战力。而那‘六方’指的则是在五行的基础上增加一个‘虚位’由于五行的关系彼此平行相互依存制约并没有一个元素凌驾于其他所以这阵法当中并没有一个‘主将’。战而无将乃兵之大忌‘虚位’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个缺点----位于‘虚位’上的人充当了‘主将’这一角色他受五行之力又不必拘泥与五行制约既不是五行当中的任意一人又像是五行当中的每一人。当中的关系委实非常玄妙这六人形成法阵之后战力至少提高三四倍。也就是说倘若我不会破阵实际是与十八个人交战此时我虽已有郭沛天三四成的功力但俗话说得好‘猛虎架不住群狼’若是不懂阵法的凡人上去还真的难以击败这六人。 看罢法阵我心中渐渐有底。与破吴三桂寝陵一样要破此阵我必须要先集中全力先拿下‘虚位’待‘虚位’倒毙其他五人便会树倒猢狲散成为一盘散沙。主意打定我稳了稳心神以与郭沛天日常修炼前的姿态: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立着不动静观六人的排位。这六人当然不知我深谙五行风水之道自然也排布得无所顾忌。片刻之后六人排位已毕我心中暗笑便开始与之从容交战。这六人当中处于金位的乃是一个道人他手上使剑招式锐利难当劈砍结合突刺将‘金’的优势挥得淋漓尽致;再观木位之人他乃是一个粗矮的中年男人此人使着一副龙头拐杖不得不说他将这幅拐杖用得张弛有度、伸缩自由甚是得木之精髓----不坚却足够柔韧;在水位上的乃是一个细瘦公子此人面白无须、身着白衣手持一副铁扇铁扇不同于其他兵器它看似有形其实无形由于短小它收起时既可以被当作短棒抵住地方兵器后滑动突袭又可以突然‘孔雀开屏’以扇面儿去划对方必要之时这铁扇还能当作一个暗器撒手扔去着实是占尽了水的特点:既灵活多变又十分细腻让人感叹不止;位于火位上的乃是一个比方才老和尚还敦实的大汉。此人三四十岁正值壮年在他的双手之上各拎着一只铜锤每只铜锤都有小号西瓜一般大小这对铜锤若抡起来击到人的身上就是骨断筋折自是异常凶狠。除此之外他的招式重攻轻防也不管自身死活招招奔着搏命而来着实大有火之风格----即使我灭也要你死;五行中最后一位的土位之上战的是一个小沙弥此人手中拎着一柄大铲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招式极其均衡朴实无华之中招招式式没有亮眼之处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极像之前的日本武师松本幸人。位于五人之右的是个老者此人手中擎着一条软鞭俗话说:‘鞭乃百刃之鬼’软鞭不是每个人都用的多人作战之时只要稍稍不慎这鞭子便要抽同伙的身上故而使鞭之人对身法和手法必须都有极其严格的要求----身法必须敏捷手法必须细腻视野必须宽广拿捏必须有度! 我随着六人走了几式渐渐觉得那当中的持鞭老者果然是‘虚位’无异----他并不主动猛攻而是借着其余五人的的间隙伺机而动其他五人在攻击我的同时不断给老者创造机会显然是以之为轴。我心中暗暗高兴凭着灵活的身法假意与五人游斗余光之中却尽指着持鞭的老者。转眼之间我几人又走了十几招我为了诱其上钩卖了几个颓势六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就逐渐放松了警惕就在此时我抓住机会回身向五人虚晃一下五人大骇以为我斗之不过想抛洒暗器就在这一惊的瞬间我脚下生劲以天池踩水那般的度跃至老者身前老者当然不会束手就擒挥鞭即向我袭来我心中知道倘若我躲开这招方才制造的机会就要转瞬即逝于是抬臂相抵耳轮中就听见‘啪’的一声我的衣袖被鞭上铁牙划破一截残袖从我臂上滑落下来我痛得一激灵但却并未理会一抬手用左手夺过长鞭右手二指以十分的力道敲向老者心口窝。 “砰!”在巨力的冲击之下我的二指竟穿过老者身体刺进他的胸膛老者心脏受了强攻吭都没吭一声当即殒命这一切尽生在电光火石之中其他五人被我以凌厉、连贯、狠毒的招式直惊得目瞪口呆也忘了自己在阵中担当的位置一齐涌上要取我的性命。一见五行阵乱十五个人的战力转瞬之间又变为五人我心中暗喜操起老者的软鞭挥舞开来。不得不说这软鞭外面虽为皮制里面却有钢筋裹在其中否则在我的巨力之下早就折断了。软鞭携着铁牙夹着狂风被我舞得煞是好看犹如一堵鞭墙将五人逼得连连倒退终于五人身上全让我的软鞭抡得挂彩持锤大汉甚至由于不善防守被软鞭划了一个花脸。这时水位上的白衣公子先告饶瞅准机会将铁扇一横手腕一抖将扇子当成袖箭出我头颅一歪轻松躲过那白衣公子却趁着这个机会纵身跃上矮墙逃之夭夭。 其余四人一见此势自知不妙也顾不上什么名节纷纷将手中兵器扔出砸我这次我有了经验在躲闪之时以守为攻身形转了一圈儿之后用同样的手法一一将四人击毙。我抬头向房上看去只见白衣公子伏在房上并未跑远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一时间便也被镇在那里我刚要上前灭口只见隗掌柜手持瓦片像幼儿打鸟一般将之投出白衣公子此前已经见过隗掌柜的手法但是不管他如何躲闪那只瓦片就像是计算好他的路径似地不偏不倚正击在他的头上。不得不说隗掌柜此番一击较之击打老和尚那一次多了许多力气白衣公子此前战得疲累被他迎头一击身子侧歪了几下差点儿从房上落下就在这千钧一的瞬间莫、巩二位先生腾空而起不到片刻就将此人擒住。我心中暗道:“不好!倘若留了活口……我的真身万一泄露势必要引起载沣和隗掌柜的怀疑”我刚想上前去刺白衣公子只听得隗掌柜在我身后喊了一声:“且慢!留他一个活口来问口供!” 我一听隗掌柜开口抬在半空的胳臂无奈落下。隗掌柜飞身落在我身旁边走边击掌道:“厉害!果然厉害!郭公子招式凌厉手底下干净得很!正是王府急需的人才隗某人今天却是领教了!”我忙一抱拳道:“隗掌柜过誉了比起您那凌空飞瓦的绝招小侄使用的只是一些引人笑的炖招罢了”隗掌柜听罢脸上微微一动问道:“郭公子的个性倒与令尊大有异处令尊可从来没有如此谦虚呢!”我笑答道:“家父就是那样的脾气老小孩儿!”几人听罢大笑在兵丁手里取了一根绳子将那白衣公子五花大绑便将之投入了王府内的水牢关押。 经过一场恶斗时间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天光开始微暗。隗掌柜道:“郭公子你那衣衫业已残破想必胳臂之上也会有些瘀伤”我将手臂露了出来----只见在小臂之上的确被那软鞭的铁刺划了一道血痕。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平时我与家父练功之时所受的伤每次都比这此多!”隗掌柜点头笑道:“郭沛天的确是一代奇人我说他最近十几年怎么隐居起来原来是享受起教子之乐了咳咳……咳咳……”莫、巩两位先生一见隗掌柜咳嗽急忙上前抚背片刻之后隗掌柜的脸上又恢复了原色只听得莫先生道:“想来隗掌柜这一身病态还与令尊有些关系呢!”隗掌柜听罢急忙阻道:“莫先生!这些前尘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莫先生一见急忙将嘴闭上不再言语隗掌柜又道:“王爷乃百官之无上的尊贵。你穿着这件破衣乃是对王爷大大的不敬所以我们且回到王妈妈那里去要一件新衣服换上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我听罢点头答应飞身朝前奔去。不消片刻我又赶回那间大屋王妈妈一见我甚是谄媚说道:“呦~公子爷您又回来了……诶~你这衣衫是怎么弄的怎么左手的袖子没了?”我听罢她这语气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便将王府闹刺客的事情与她略说了一遍王妈妈边听脸上边做出各种惊异的表情那媚态简直比青楼中的老鸨还要做作。待王妈妈听罢她道:“你看?你看?我怎么说的?王爷召你前来定是要委你重任吧如今你还未见到王爷一面就已经立下大功一件从此之后你前途无可限量啊!”我忙止住她道:“王妈妈您过誉了我来您这儿是想讨一件新衣裳穿隗掌柜还在不远处等我……”王妈妈听罢应道:“哦……那好那好我们这里有很多衣服呢!春香阿今你们两个赶快伺候这位公子去更衣!”“是!”春香和阿今二人从屋中出来将我引入后厅。待我甫一落座春香抓住我的手道:“小弟你这手腕是怎么弄伤的?”我忙将刚才的经过简略地答了一遍春香、阿今二人脸色吓得苍白问道:“你就是‘塞北邪神’郭沛天的儿子?”我听罢心中暗笑道:“郭沛天啊郭沛天你这一世真没有白活不仅武林中俱知你的事迹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都知道你的威名习武之人能混到你的一半儿境界就不枉此生了”想到此处我答道:“是啊二位姐姐!我以为只有男人才知道‘塞北邪神’的绰号呢?怎么你两个竟然也知道?”阿今面带忧色道:“郭老弟姐姐和你说个实话!我们知道你爹倒不是因为他是‘塞北邪神’或是‘塞南邪神’他之所以在王府之内十分出名是因为王府之中有一个人与他有过一阵恩怨纠葛!”“是谁?”我忙问。阿今压低声音道:“就是王府之内的总武师隗怀仁隗掌柜!” 我听罢大惊联想起之前隗掌柜此前一提到郭沛天种种欲语还休的姿态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便问:“姐姐可否告诉我那隗掌柜与我爹究竟有何恩怨?这样我心里也能稍稍有些底……”阿今与春香对视了一眼春香起身守在门前听了一会儿冲我们点了点头阿今才道:“我也是偷听王妈妈说的:这隗怀仁本是京城内的武夫据说二十几年前京郊开了一场比武大会京津乃至关东江南所有高手都来参与郭沛天正是经此一役才得了满世的威名!而那隗怀仁就是他击败的一个对手听说郭沛天当时下手极其狠毒以手为刀穿破隗怀仁的皮肤从他的两肋之间探指把肺叶戳露。在此之后隗怀仁几乎昏死幸亏他的师父精于草药以奇药之力才救回他一身性命。说来也怪自此之后他不仅没有沦落为一个废人反而靠着这身残躯愈打愈加出名。十几年前王府内招聘武师他只身来聘一举击败所有来人深的王爷喜爱就慢慢成了王府之内的总武师。江湖人对隗怀仁的痊愈众说纷纭许多人说他自己开了一家奇异的草药店又养鬼制药所以就称他为‘隗掌柜’久而久之人们渐渐忘记他的真名而以隗掌柜代称!” 我听后在心中惊道:“想那郭沛天年轻之时在外面处处树敌如今我却落在这个境地之中也不知此番进入王府究竟是福是祸!”春香又道:“郭老弟姐姐是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你的你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否则你这二位姐姐的性命就要不保了还有你一旦有机会也赶紧逃出这是非之地吧!隗掌柜每日要饱受病痛之苦肯定挖空心思想要报复你爹他打不过怕是……”春香说到这儿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听罢接道:“二位姐姐不必说了大恩大德小弟不再言谢目前隗掌柜看得我很紧想要逃出生天却不是那般地容易不过二位请放心我一定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的我誓!”春香听罢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赶紧选套衣服换上回去吧时间长了隗掌柜恐怕会对你怀疑……”正在此时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春香和阿今闻听急忙贴在我的身上假意娇喘道:“公子……你别这样……让外人看见不好……”我闻听立刻领会其意便也顺水推舟道:“有甚不好我老子是郭沛天有什么事儿他给我顶着!” 这时门外‘砰、砰、砰’敲了三声自那里传来王妈妈那让人‘**’的笑声:“公子~隗掌柜和莫、巩二位先生在前厅等你呢!嘻嘻……”我听罢之后假意做出一副惊慌的神态道:“啊……王妈妈……我正在换……这衣服有点儿瘦……您帮忙转告一声隗掌柜请他……请他再稍等片刻”“诶!”王妈妈荡笑一声迈着步子去了阿今见罢忙压低声与我道:“郭老弟不能再说了你得赶快换衣服出去”我点头称是。说罢二人从柜中又找了一套崭新的宝蓝色衣服帮我穿上待一切完毕我将房门打开顺着通道踱到前厅去。 前厅之上隗掌柜和莫、巩两位先生正在喝茶王妈妈在旁也不知低声说着什么将几人说得面上泛红。王妈妈一见我来连忙将话止住欠身离去只见隗掌柜几人用异样的眼神正瞅着我我心中暗笑道:“这王妈妈肯定将方才那番艳事和他们说了正好中我的下怀”只听得莫先生打趣儿道:“郭公子你这衣服也换得也太长了罢不知你是换衣服还是和二位姑娘量布做衣服?”我听罢尴尬地笑道:“莫先生说笑了当然是换衣服是换衣服……”几人说笑了一阵便告别了王妈妈向着‘菊花厅’走一路无话待进了厅内我才被惊得目瞪口呆----我以前去过云南霸主方唯清的大厅吃过饭也算见过市面但方唯清的大厅与载沣的比起来显然是小巫见大巫‘菊花厅’之奢不仅在于面积有多么大也不在于古玩字画有多少。光它墙上的一张壁纸就让方唯清望尘莫及只见菊花厅上所贴的乃是一整张的金箔在金箔上用阳刻之法精雕细刻着一整副‘正阳菊花图’金箔之上的菊花蝴蝶栩栩如生宛如实物一般。 王府总管从内相迎与隗掌柜道:“隗掌柜的!王爷一半个时辰就能回来王爷走时特意关照过倘若你们先来就在这里暂且歇歇”说罢总管将我们引入旁边一间偏厅----偏厅当中有一张圆桌四张椅子圆桌上搁着一尊茶壶、四盏茶碗正好容我们四人歇息。四人落座谁也不敢喝茶更不敢大声说话于是便在偏厅之内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总管推门进来道:“隗掌柜的王爷回来了”众人闻听之后连忙站起巩先生谈过头来压低声音与我说道:“郭公子一会儿就要朝见王爷了你且仔细整理整理仪容莫因这些小节失了大体!”我点称是又重新将衣服的领口袖子捋顺了一遍。我双手刚一放下只听得外面传令兵高喊一声:“王爷驾到!”四人听罢赶快出屋只见从正门之外正迈步走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人此人白面、长脸眉清目秀神情当中少了许多努尔哈赤、皇太极的英武坚毅倒多了几分沉静和淡定。我心中暗道:“一提王爷我总是想到那些体态庞大、胡须花白就连说话都有回音的健硕老者没想到这个大名鼎鼎的摄政王竟也是一介毛头小子”当然我心里这样想着口中却不敢表现出来。也和隗掌柜几人跪在地上高呼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载沣见我甚是高兴提高声调道:“众位爱卿请起!赶快虽本王一同进‘菊花厅’赴宴吧!”我四人高声呼道:“是!”便起身跟在载沣身后向前轻挪。没走几步众人迈进‘菊花厅’只见偌大的厅堂中间放着一张硕大的楠木圆桌这张圆桌有多大我形容不出来反正两头水牛趴在上面是绰绰有余。在圆桌之上已然堆了一小圈儿的碧绿菜盘儿在桌子边沿上放着三双亮银色的碗筷。载沣走在前面一屁股坐在主位对着我和隗掌柜笑道:“二位请坐!”我知道宫廷之内规矩繁多也不敢贸然落座便抬头望了隗掌柜一眼隗掌柜倒不客气坐在载沣东侧我一见他已落座便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西厢。莫、巩二位先生没有座位只能在两旁垂站立。载沣对我上下打量了好一番道:“隗爱卿这就是你说的在一刻之内空手斗败松本幸人的小英雄么?”隗掌柜点头应道:“回禀王爷您说的没错这就是那位小英雄!”载沣又问:“他叫什么名字?”隗掌柜答道:“他大名叫做郭镇霖江湖之上也有个绰号叫做‘塞北瘟神’!”载沣听罢笑道:“‘塞北瘟神’?这个名字可不太好听没错真的不太好听”我听罢忙道:“王爷既然您觉得不甚好听那您就帮小人取一个罢!”载沣笑着问隗掌柜道:“这绰号也可以更改么?”隗掌柜答道:“按江湖的规矩绰号本不能更改但倘若是王爷赏的当然就能够更改啰!”载沣听罢很是高兴凝神想了一会儿道:“依我所说郭爱卿生得眉清目秀、棱角分明宛如一颗青竹不如叫‘塞北青竹’的好哦……不以后郭爱卿在京城供职了还是叫‘京城青竹’更为妥帖。没错……就叫‘京城青竹’!”载沣一席言罢我心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道:“虽然我这个‘塞北瘟神’是临时杜撰出来的但总还有一丝郭沛天的邪气在里面凡人一谈起这个绰号怎么也会包含一丝畏惧在里面。不过倘若叫什么‘京城青竹’……我的妈呀这成什么了?耳朵不好的直接听成‘京城青楼’到时候我还有何脸面在江湖上混?”想到此处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但嘴上依然如同捡到宝藏般地赞道:“此号甚妙!多谢不吝王爷恩赐!” 载沣见我对绰号十分喜欢便道:“郭爱卿啊你不知道本王对你到来有多开心以前这偌大的王府只有隗爱卿一个人撑着虽然也有人和我推荐过一些武林高手但隗爱卿都很不放心唯有你他才是倍加赞誉这也是本王如此高兴的原因来来来我们先喝上一杯!”载沣言罢仆人忙上前倒酒恭敬之余我不禁在心中叹道:“真是奇怪了……春香和阿今说这隗掌柜明明为郭沛天所害才落得今日这幅残疾躯体怎么别人要来他偏不让来反而在王爷面前对我大大赞誉呢?不对这其中定有蹊跷!”我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神态嘴上道:“多谢王爷赏识多谢隗掌柜引荐!”三人喝罢一杯酒载沣伸筷从一盏碧绿的玉盘中夹出一片儿雪白的东西给我道:“郭爱卿你们塞北恐怕吃不到这个快来先尝个鲜儿!”我忙伸筷恭恭敬敬接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几人的注视之下就放入口中甫一入口那东西迅融化在口腔之内一股夹杂着甘甜的清香随之在口中迅传遍我在心中暗道:“平日我只知道猪肉好吃哪知世间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载沣见我入口问道:“郭爱卿这菜味道如何?”我忙答道:“回王爷这菜入口即化初一融化好似清苦转瞬之后又变为甘甜食用之余口中尚有清香真可谓是人间仙物啊!”载沣听罢乐得哈哈大笑道:“郭爱卿我以为你自小习武对于文才并无暇修习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文武全才本王喜欢本王喜欢!”载沣笑罢用筷子指着玉盘说道:“这道菜叫做‘芦笋百合’你刚才吃的就是一片百合花瓣这道菜若想做好必须从四川以快马送来新鲜芦笋从云南以快马送来新鲜的百合花才行。除此之外还必须有精于此道的厨师所以说可着满天下你再也不能在第二个地方吃到如此正宗奇特的东西了!”我忙答道:“多谢王爷如此赏识竟然宴请我如此贵重之物小人受宠若惊小人受宠若惊啊!” 载沣笑道:“郭爱卿你莫要如此客气日后待你住进王府自有想不到的荣华富贵!”我听罢故作惊讶问道:“王爷莫非要留我在府?”载沣答道:“没错!难道……郭爱卿你不愿意?”我忙答:“回禀王爷小人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载沣听罢脸上高兴又给隗掌柜夹了一口菜道:“有二位卿家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来来来咱们今日一定要痛饮一番不醉不归!”隗掌柜也道:“是啊王爷!隗某年老体弱身子愈来愈不听使唤了这下郭公子来了老夫也能安心解甲归田了”载沣忙道:“隗爱卿急什么郭爱卿初来乍道还有许多经验需要你传授本王可不允许你这么早就解甲归田呦!”我听罢二人寒暄在心中按揣道:“不妙这事情肯定暗藏内幕!看这隗掌柜的神态排场必是一个喜爱富贵功名、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这样的人怎能淡泊名利安心地‘解甲归田’呢?还有即使他真的想了天下出名的武师这么多他为何非要选一个仇人的儿子担此重任?恐怕……恐怕他也想像白昱思那样利用我让我替他背个黑锅!”想到此处我汗毛根儿不禁有些凉只能闷头饮酒不言。载沣身为摄政王识人辨物自是他的强项我这一刻的闷闷不乐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于是他道:“怎么?郭爱卿你还有什么心事么?难道是有漂亮女人在家等你你舍不得?”经他这一提醒我心中一惊暗道:“静玉还在江门而此番白昱思被杀一事千万人已经目睹倘若这千万人当中有人识得我是刘知焉那静玉恐怕就危在旦夕了”想到此处我赶紧跪倒在地载沣一见甚是奇怪连忙起身相搀在这一刻我俩手心相触我心中突然荡出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起身将载沣就地击毙不过这冲动仅维持了一瞬间----因为隗掌柜三人还坐在席间倘若我此时有一丁点儿异动就很可能难以全身而退。 这股冲动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但这一瞬间载沣的手就被我握得疼得难以忍受。菊花厅中的卫兵见这有异纷纷将腰刀抽出冷面对我我斜眼一瞥只见隗掌柜三人动作迟缓反应却像慢了半拍似地。我赶紧将手松开向上叩头道:“王爷恕罪!小人自幼居于深山并没和谁握过手也拿捏不好力道……让您受惊了小人罪该万死小人罪该万死……”载沣用力抖了抖被攥红的双手脸上并不生气答道:“郭爱卿一身巨力果然是名不虚传本王不怪你还要赏你你愈是有力本王就愈加安全哈哈哈……”隗掌柜几人听罢也纷纷随之大笑这时载沣回头与身后的护卫队斥道:“你们方才动作也太过激烈了吧迅捷固然是好但起码也要分清敌友才是你看隗掌柜他们就比你们沉稳得多”我听罢此言不禁在心中暗道:“载沣啊载沣!隗掌柜几人恐怕不是沉稳而是另有所图。虽然我暂为王府贵客可毕竟是初来乍道摸不清底细况且隗掌柜又知道我乃是郭沛天之子自然要对我更加提防才是既然如此怎么方才几人却被几个没有什么武功的护卫军兵抢了先呢?难道是他们在潜意识里将我召来并不是希望我保护载沣而是待我击毙他之后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愈想心里愈是毛深深觉得隗掌柜此人异常可怕。正在此时载沣又问:“郭爱卿你方才因何突然下跪?这原因还没告诉我呢!”我一听他问心中甚喜便顺水推舟道:“王爷您刚才猜得没错小人在塞北的确……的确是有个相好此番……”“此番你来王府任职舍不得那个相好是不是?”载沣抢先作答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载沣又道:“本王做事历来讲究仁义我个人虽然极度需要武师保护但总不能让你整日魂不守舍才是。你放心本王此次特批你两个月假你骑快马回家赶紧将琐事办妥不管是爹娘也好相好也好只要你将他们接到王府本王都能让他们尽享荣华富贵!”我听罢心中大喜又跪在地上给载沣叩了几个头叩头间隙我用余光瞥了隗掌柜几眼只见隗掌柜目光依旧平静如水倒是他身旁的莫、巩二位先生神色有些惆怅。 第十三章 - 长宁 三人言罢正欲饮酒忽然门外脚步声渐近只听得一声娇嗔之音早于人先进门:“王兄!你就骗我吧!看来我不亲自找上门来你还要嘴硬到底呢!”人声响罢门外人影一闪一个粉衣少女从外面进来。我急忙向外观看:只见她长着一副细瘦脸、修长眉、丹凤眼、花叶嘴搭配着雍容华贵的衣服自然有几丝妩媚的感觉。再观他的身材虽然瘦削但走起路来却是步步生风甚是英姿飒爽。载沣一看连忙起身陪笑道:“长宁妹妹言重了为兄哪里骗你了?”这时隗掌柜也从凳上站起向她恭恭敬敬地说道:“老臣参见郡主!”这粉衣少女见罢隗掌柜脸上甚是不悦将小嘴撅起围着桌子走了三圈儿。她上下左右将每人从头到脚打量了六十三遍才指着对载沣说道:“王兄你说这是谁?”载沣仿佛见惯了这位粉衣少女的刁蛮尴尬答道:“这……这就是你要见的那位英雄为兄是怕你在席上胡闹丢了爱新觉罗家的风仪才……”说到此处载沣愈加尴尬后面的话竟然卡住说不出来。粉衣少女听罢仿佛受了许多屈辱厉声道:“我胡闹?王兄我胡闹?”载沣一见她动了真气神情中有些后悔但是碍于我与隗掌柜在旁又不能失了面子便斥道:“可不是么?放着你的郡主不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拜什么师?学什么武?我看你是走火入魔、鬼迷心窍了!”粉衣少女一听载沣训斥鼻子一抽几滴眼泪惊从眼角滴落下来载沣一见忙起身相劝道:“妹妹你别生气方才是为兄言重了待会儿宴席散了为兄亲自到后宅给你赔罪送你那件紫金钗!”粉衣少女听罢将肩膀一甩挣脱了载沣的胳臂----她的力道可能稍猛了一些竟把载沣这个七尺男人甩得一歪只听她娇蛮地哭道:“载沣!谁稀罕你的什么紫金钗!谁稀罕你的什么郡主王位!我就是想像个普通女子那样生活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载沣听罢叹气道:“你这蛮丫头也不在众人面前给为兄留些面子唉……既然如此郭爱卿本王就再劳烦你一件事情……” 我听罢忙答:“王爷您尽管说无论小人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都要努力为您去做!”载沣边摇头边叹气说:“这蛮丫头是我的亲妹妹长宁郡主因为自小被人宠惯了所以现在想一出就是一出。她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当非要练什么武功玩儿普通的武师他还瞧不上眼儿非要天下绝顶的。以前隗掌柜曾经当过她的师父最后活活被她气得不能动弹。这不自从你空手斗败松本之后这事情就被她知道了。这鬼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非要缠着我带她来拜师学艺……”我一见载沣这份窘态心中暗笑道:“想来堂堂的摄政王竟然也被一个女子治得无可奈何反正我也要逃出王府了与其拒绝让大家面子都不好看还不如卖个人情讨个皆大欢喜”主意打定我答道:“王爷!拜师我不敢当最多只能算互相切磋郡主要找我切磋这是看得起我我又怎敢不识抬举?”载沣听罢释然大笑道:“郭爱卿那就好那就好!”他又转过脸朝粉衣少女道:“长宁郭公子修为极高人又十分谦和你可得好好珍惜千万不要再借着郡主的身份欺负他把他给气跑喽啊!”长宁郡主听罢将嘴一撅答道:“王兄你休要在外人面前这么讲究于我把人家的名声都给毁坏了!”说罢她也不客气在旁边拽过一条凳子就坐在席上载沣忙道:“你……你……这是成何体统?”长宁答道:“郭公子既然答应收我我自然要敬他三杯酒才是!”载沣将双手摊开斥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猴急?我说答应你了这事情自然就不会泡汤你只需好好回内宅呆着待日后为兄再和你从长计议。况且郭公子家在塞北这两个月我特批他回家整理琐事你再怎么着急也得等他回来再说吧!” 载沣之所以说出此言本欲让长宁郡主停止胡搅蛮缠哪知长宁听罢之后两眼放光道:“塞北?那不正是我们满洲人的祥地么?母妃去世前已经多次叮嘱我去拜谒祖宗这一次可是个绝难遇到的机会!以前我之所以不去是因为害怕路途危险如今有个这么厉害的高手保护着我王兄你也可以将心放下了!”载沣听罢脸色有些彷徨似在回忆母妃究竟有未说过此话又似在想着如何劝服长宁想了片刻载沣道:“丫头你别闹郭公子是回乡迁居哪有那么多时间保护你况且人家的心上人还在家中等着他呢万一让她瞧见了你你让郭公子如何解释?是不是呢?”载沣自知和长宁郡主难以说通便将脸扭到隗掌柜一侧假意和他商议。这时隗掌柜开口应道:“王爷恕老奴多言:对于郡主出游一事老奴倒觉得郡主说得有几分道理”载沣听罢气得把嘴张开指着隗掌柜道:“你……你……怎么?”隗掌柜继续答道:“王爷您先不要生气且听我分析一遍您再继续批评老奴----郡主之所以还对练武有所幻想那是因为她尚未吃过练武的苦总把那劳什子当成一件美事。我们之前只是尽量压制、压抑她的愿望岂不知这种事愈是压迫就愈能激郡主的好奇”载沣听罢点头说道:“细细想来隗爱卿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惜这丫头从小就是不碰南墙不回头的主儿……”“那不妨就让郡主碰次南墙”隗掌柜道“老子曾有言曰:‘物极必反’王爷若想让郡主彻底忘掉习武这个念头最好的办法就是遂她心愿让她自己去经历此中的苦楚磨难待她自己知道不是件好玩儿的事她也就会从内心中讨厌它到那时不用你劝我劝她就会在阁楼之中乖乖做她的郡主了!”载沣听罢拍案笑道:“妙招!不愧是隗爱卿!”长宁郡主听罢也向隗掌柜投去笑脸道:“你这次说的话倒是蛮中听”。 我见几人心中喜悦自知是捅到马蜂窝上于是便道:“保护郡主去塞北游玩倒是我的荣幸不过塞北匪帮众多纷乱异常郡主如此美貌怕是会遭贼惦记到时候惹出乱子来小人可承担不起”长宁郡主忙道:“郭师父!这你却不需担心我一路上女扮男装咱俩扮作兄弟同行倒也无甚危险”隗掌柜也道:“是啊郭公子神功盖世威名远扬京城塞北再怎么说也是你郭家的地盘有‘塞北邪神’在那立着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你们一根毫毛!”长宁郡主听罢蹦蹦跳跳跃到隗掌柜面前捂嘴笑道:“隗师父以前我没少难为你怎么今天你这么帮着我说话?”隗掌柜笑道:“郡主若能吃得一路辛苦老奴自是替您高兴;但您若坚持不了断了这个念头老奴也算帮助王爷了却一桩心事!” 我听罢几人说笑心中暗暗叫苦道:“这隗掌柜心怀叵测此番不知又酝酿出什么计策出来对付我!我二人男女有别虽然郡主此番化装出游但若一起出行在数月的路程之中不免有同处一室的机会孤男寡女在一起始终是好说不好听万一被静玉知道了则更是糟心……唉……真是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在这时载沣笑道:“郭爱卿你看……是不是……?”我忙答道:“王爷请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塞北一行我肯定将郡主完好带回少一根毫毛您都拿我治罪!”长宁郡主听罢喜得活蹦乱跳她那欣喜若狂的姿态将她映衬得愈天真可爱。载沣心中也十分高兴就同我说:“郭爱卿你算替本王了却了一件心事本王要大大的赏你要赏你!”说罢他朝身的一个将官道:“传周公公!”将官小跑至‘菊花厅’外高喊道:“传周公公!”不多时自打外面小跑进来一个白面老头----我是第一次见到阉人因为以前听评书总听人说阉党专权将天下搅和得昏天暗地所以从心眼里对宦官就怀着一股极其生厌的态度不过细细想来其实这也不全怪宦官:那宦官因为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皇帝夺去心里面自然要对皇帝有一种奇特的态度这种态度是怨恨的、恼怒的、卑躬屈膝的、敢怒不敢言的、被人戳脊梁骨嘲笑的多种感情杂糅在一起铸就了宦官厚积薄、深藏不露的个性一旦得势他就要以百倍千倍的力量去报复皇帝去祸害皇帝的朝廷社稷! 载沣见周公公进来急急忙忙地和他说道:“你赶快去拟一道圣旨本王要擢升英雄郭镇霖以四品带刀御前护卫之职再预支一年俸禄!”周公公听罢道:“遵旨!”便小跑着出了‘菊花厅’。一见此景我心头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一来如果不计我身上担负的重任少年期盼回京飞黄腾达的梦想今日已经成为现实不过现在的情势正应了那句老话‘侯门深似海’以我谦和的性格恐怕最终难以在王府之内立足那隗掌柜恐怕也要算计我;二来我心虽然已经归附孙武黄旺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我却并不以为像王镇冥那样宰一个载沣、溥仪就能给天下带来民主自由中国现在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关键时候各国列强均虎视眈眈地瞅着王室的动静倘若载沣倒下溥仪被人操纵那列强们很可能就将最后的一层窗户纸也捅破公然在中国境内大肆开战明抢到时候只能将时局引得更糟这就是荆轲最终为何没对秦王下手孔明为何在华容道放走孟德的原因吧!我认为:革命的到来应该是自然的、水到渠成的和民心所向的绝非靠暗杀和刺杀这些伎俩可以达成的!”想道此处我对载沣杀意渐轻对救王镇冥一事也有些漠不关心起来现在我的心里只想着如何能从江门救出静玉如何能找到四爷。 长宁郡主一见目的达到也不久留喜滋滋地从与众人告别。三人又在席上饮了近一个时辰这时载沣略微有些醉意道:“郭爱卿!你不知我今日有多高兴呢!这些天来本王心中的苦闷又有谁能够理解?本王自从摄政就贪了一个坏世道外要受列强欺凌内要受革命党起义团的压力除此之外总有绿林刺客想借我之命扬名天下……我成什么了?我成什么了?我还是这个天下的王爷么?其实我就是一个被人推来、揉去、捏扁、抻长的面疙瘩啊!”说到此处载沣打了一个酒嗝自嘴角吐出些恶心的东西出来他的满脸也憋得绯红眼眶里显得异常湿润也不知是因为吐还是因为委屈。 一见此景我在心中竟酝酿出一丝可怜载沣的意味出来:载沣的确盛行柔弱、难堪重任但他起码不是商纣、周幽那样的暴君昏君生在乱世只有孟德、嬴政这样的枭雄才能如鱼得水君子反倒因为仁慈施展不开。想到此处我安慰载沣道:“王爷您不要伤心在世人心里您一直都是那个好王爷赶上了坏世道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载沣听罢甚觉受用拍了拍我的肩膀自肺腑说道:“好爱卿啊!你都不知道前两个月那王镇冥行刺之时本王都被吓成什么样那情景我现在还历历在目只要我闭上眼睛他的形象就在我面前开始晃啊!”我握住载沣的手道:“王爷莫惊王爷莫惊!以后有我了这些事就全不怕了!”这时隗掌柜也道:“是啊王爷!今日您太过动情怕是会伤了身子酒已经喝了不少您看今天是不是就点到为止?”载沣点了点头道:“好吧待郭公子回来咱们再在一起痛饮!” 一席人散去不提。一夜无话次日平明梳洗已毕之后门外有人送来早饭我昨日陪伴载沣自不敢狼吞虎咽所以腹中饥饿难耐自要拿这些豆浆油条、豆汁焦圈儿撒气不消片刻那一篮子的早点就全被我消灭。正在这时只听得送饭来的人叹道:“不愧是惊天盖世的英雄就连吃饭也有一番霸气!”我听罢心中甚是高兴欣喜之余又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抬头一看:只见前来送饭的哪是什么差役分明就是昨日大闹‘菊花厅’的长宁郡主她穿着一身下人衣服长挽成一条鞭子头顶戴着一顶小帽显得甚是滑稽这娇蛮的神态不羁的举止甚有些梦蓉的影子。郡主一见我愣住盯着她脸色竟有些绯红问道:“你……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连忙将眼光落下紧张地答:“郡主……郡主长的有点像我一位朋友”她听罢起先高兴旋即脸色又开始阴沉撅起小嘴儿道:“不是你那个相好吧?你可休要把我当成她胡思乱想本郡主是来和你学武艺的可不是给哪个女人当影子的!”我听罢心中一惊深知道她甚是娇蛮无礼倘若将她惹怒自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赶忙抱拳答道:“郡主您误会了那个人是我在云南结识的一个挚友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她为我……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长宁一听甚为吃惊便央求我道:“我在府中甚为无聊你且给我讲讲其中的经过!”说罢她倒也不和我见外一屁股坐在床上仰头等着。我一咧嘴深知此番捅了个大马蜂窝就只好将云南历险简要和她叙述一遍----当然在叙述途中我着重去讲经过将目的和五行八卦全数避过。 待我讲完日头已上三杆。这时外面有人叩门我将木门打开只见从外来了三个人他们一人手中捧着一顶朱红色的纱帽、一人手中端着一身艳红色的官袍在第三个人手中捧着一个朱红色的木盒也不知当中装的到底是什么。三人进屋捧木盒的先宣旨我连忙跪倒在地接旨而郡主却不以为然依然坐在床上回味方才的故事。这时捧旨的宦官过去伸手就要扇郡主的嘴巴哪知郡主伸手一格就势一推竟把宦官推了个趔趄圣旨也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旁边儿的两个小官儿怒斥道:“放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了死罪?”郡主听罢将小帽一摘斥道:“笑话皇上是我侄子摄政王是我哥哥你当我是谁呢?”三人仔细一打量才现眼前的是长宁郡主均是一副笑脸相陪。那宦官又重新将圣旨捡回也顾不上她跪还是不跪打开圣旨就开始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比武英雄郭镇霖大壮国人志气甚让朕心中喜欢。为彰其成就特封其为‘四品带刀御前护卫’之职预支一年俸禄!钦此……”待他说罢我将顶戴官袍恭恭敬敬接了过来又听宣旨的宦官说道:“恭喜郭公子了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四品带刀御前护卫’的官职真是羡煞旁人啊!除此之外还未及上任就提前得了一年薪俸这也是从未有过之事!以上诸项都说明王爷对你的万分重视!”我忙朝几位抱拳道:“还谢过几位一大早晨就前来宣纸倘我日后飞黄腾达了一定不会忘记诸位的!” 几人听罢甚觉满意那宦官将红木盒子往前一递道:“这里面装的是你一年的薪俸既然旨意已宣读完毕我们也不再叨扰了”我假意挽留了一下便将他们送走。待再回到屋里只见郡主已将红盒打开道:“我哥不免也太过抠门儿了吧‘四品带刀御前护卫’每年只给一千五百两银子的俸禄是你不值钱还是他的命不值钱呢?”我忙道:“郡主一千五百两银子还少?你不知道满天下的老百姓的苦难日子是怎么过的一两银子就能让个五口之家生活一整月您想我这一千五百两还算少么?够了够了!”郡主却道:“不够不够。塞北一行我须要买许多东西回来区区一千多两银子够什么的?你放心吧这些银票你只管收着我的私房钱每年都有几万两呢到时候吃喝玩乐一切用度全由我支付!” 时间过得飞快不消一会儿日头就转到正午长宁郡主回内宅取了银票依然穿着这身下人的衣服赶回到我的住处我心中暗道:“这丫头也不知是谁惯出来的做事一条道跑到黑她这样一根筋的性格日后必然要吃亏的!”想到此处我不禁微微摇头长宁郡主一见笑道:“师父原来你也等得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去见那相好的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起身吧!”我忙伸手摇头道:“哪能说走就走?起码要拜谒了王爷之后才行”这时却听见门外有人咳嗽道:“拜谒倒不用拜谒了看这丫头急得如火上房似地我这个当哥哥的心里也跟着她难受郭公子宴我就不设了你且早去早回吧待你回来之时本王好好给你操办一场欢迎宴会让满京城的官员都来给你贺喜!”我听罢心中正求之不得就道:“多谢王爷恩典小的自要早去早回!” 几人说罢下人从马圈里牵过两匹宝马我定睛一看只见二马血统纯正毛色艳丽一匹血红一匹皓白煞是惹人喜爱。载沣说道:“郭爱卿这是去年进贡得来的血统纯正的大宛马京城距离塞北路程遥远本王就将这两匹马赐给你们了”说到此处他又将脸转到长宁郡主这边道:“长宁啊长宁!其实最让本王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额娘无暇顾你自小也没谁教给你这些宫中规矩长兄宠多于训把你惯成今天这般娇蛮!你且听好为了不让你胡闹本王暂且将你的王位剥除封你从四品的官职。郭爱卿是正四品你是从四品凡事你都不准任性要听郭爱卿的安排你听见了么?”“嗯……”长宁郡主不情愿地答应一声跨上白马就向前奔去载沣向我说道:“郭爱卿这一路就靠你了快去快回!”我在马上朝载沣一抱拳也拍马出了王府。 行在路上我心花怒放有一种久违的自由感觉----总算不用为载沣是否该杀愁了也总算不用对着城府颇深的隗掌柜了。高兴之余我不禁在心中暗道:“待再将长宁郡主骗走这日子就更加轻松:我只需先将静玉从江门救出再循着江门人的踪迹将四爷的行踪探听出来那时我们三人隐于江南也不用管外面的世界安安稳稳地过几年消停日子”长宁郡主当然不知我心中怎样想的兀自在前面骑马撒欢转眼之间我二人就从朝阳门内纵马奔出。 此时天气已过中秋愈往东北方向走天气就愈加寒冷起来我俩纵马来至京畿草原我又想起此前在此戏弄白昱思的种种情景甚觉做梦一般。草甸上已经有许多青草转蔫疾风刮过一些烂根的枯草树叶围着人形成一股一股的旋风使人感到有些萧瑟。不过长宁郡主却丝毫没被这情景感怀她在马上谈笑风生、问这问那活像个从未出门的小孩子。在这一路我不住地引导郡主回忆想让她想起什么东西落在王府那样我就能借机从她身边遁逃她也能够安然回到王府两不相干;倘若我将她扔至半途她一无经验、二又招风倘若被恶人识得是女儿真身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此事若载沣会将所有账目都算在我的身上到时候满大清国自然也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地。想到此处我心中焦急忙与郡主开始攀谈并逐一询问。 长宁郡主见我不停问不禁有些不悦道:“师父你怎么如此絮叨?我什么都没有忘只要人出来了钱带出来了还有什么非带不可的呢?”我笑答道:“郡主不是我絮叨你居于深宫自是不知民间习俗女人家的都有这个毛病:每次上街都是女人张罗的最早但每次出门却又是她们出的最晚”郡主忙问:“这是为什么?”我答道:“因为她们总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带到街上给外人看所以化妆时间很长而且女人天生喜欢丢三落四刚一出门就又想起什么东西忘在家中正是如此我才和你多说几句怕咱们走了几百里后你再忆起什么没拿”郡主听罢若有所得地说道:“哦原来民间的女人还有这样的习惯有趣有趣!”说到此处她的神色旋即变得吃惊又问:“我看你年纪也张不了我几岁怎么这么懂女人的心思?”我尴尬道:“其实也不是很懂了因为从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知己……”郡主问道:“难道是红颜知己?”我尴尬地点了点头。郡主叹了口气又道:“我真羡慕你们这些凡人我们这些皇族虽然享有荣华富贵却不能主宰自己的婚姻……”我忙安慰道:“郡主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满天下的女子们哪一个不是做梦都想当郡主?再说了上你门前求亲的哪一个不是家门显赫对你呵护有加?这样的日子你还有何挑剔呢?”“你不知道!”郡主打断我说“你不知道那种寂寞居于深宫每日听到的除了女人们间的勾心斗角、互相诋毁之外其余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人若久居于此正常的都会被熏染得扭曲。我大哥他自幼疼我先是想让我读书给我请了许多教书先生但这些人死板木讷都叫本郡主轰了出去后来直到有一位姓邵的先生前来他这人十分精明摸透了我的性格就趁人不在时给我讲武林传说今古传奇。自此之后我才对练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想当一个自由自在的盖世女侠” 我听罢笑道:“郡主想得太简单了想当女侠可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我们练武之人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除了过人的天赋之外持续不断的修行努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你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细皮嫩肉的恐怕不到一天你的小手就会磨得全是茧子”郡主答道:“师父不怕你看我……”说罢我二马横行她伸手抓过我的大手将她一双粉嫩的小手摆在上面说道:“你看看我手掌顶端并不是像寻常女人那样弱不禁风的。隗掌柜此前也是和你一样的说辞我气得把他辞退了自此之后我没短了练习现在我的手上也是有些老茧的”说罢她伸出右手指着她左掌上的一小块儿硬皮。我的大手被他抓着心里狂跳不止----说实话自从三年以前我被郭沛天半路劫走 伊始整整三年我几乎都是与他和兽鱼为伴如今我已二十四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长宁郡主乃是生于王室的金枝玉叶除了几分雍容华贵之外她的神情之中也小了几分市井女人的功利多了几分少女的天真烂漫。一只这样的嫩手就摆在我的手上难免让我脸红心跳。我为了掩饰尴尬忙假意正经地答道:“哎呀!郡主的手果然是有些老茧果然是有!”长宁一见我夸奖脸上甚觉满足将手抽回道:“以后这一路你就不要叫我‘郡主’了你我二人就兄弟相称你为长兄我为弟弟”我答:“甚妙!”郡主又问:“我大名叫做*爱新觉罗----------------月凌你又叫什么?”我道:“我大名叫做郭镇霖”郡主答道:“那以后我就叫你霖哥你叫我凌弟好了”我点头称是二人继续拍马前行。不得不说这大宛宝马果然名不虚传不到半天的工夫已经跑出百里的路程这时日头已有些偏西好在京畿左右集镇林立我就找了一间排场中等的定了两套客房掌柜一见我如此便道:“二位是一起来的么?”我道:“没错!”掌柜又道:“那只有二位住店?”我又答:“没错!”掌柜答道:“既然如此二位为何不订一间大房同住?”我被掌柜一语问住便答:“我……我这个弟弟他从小单独睡惯了二人在一起居住反而睡不踏实……”掌柜点头回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怎么两个男人还要分开来住”郡主听罢脸上一红斥道:“你做买卖只管赚钱就好了哪还用固挑三管四的?”掌柜一听尴尬说道:“客官您别误会倘若有两间大屋我巴不得你们一人租一间呢只是今天是赶集日二位客官又来得较晚整个集镇只有小店有一间大屋和四间小室只要你们不怕房中的老鼠蜈蚣只管去住无妨!”郡主一听‘老鼠蜈蚣’四字夸张地蹦起来说:“霖哥我不住那间屋子咱们换一家店房换一家店房……”掌柜笑道:“这位小公子老夫绝不是诳你:别说你要换间店房就是你出了这个门儿再回来这几间不好的小室也都得被抢空”郡主急得欲哭问我道:“霖哥!怎么办?”我叹了口气答道:“算了掌柜的我们租下一大一小好了这大的给我弟弟住小的给我住”掌柜一听自是喜笑颜开朝郡主翘起大指道:“你瞧瞧有这样一位哥哥照料真是你的福分呢!老夫我照顾你们给你们调一套临近的你哥哥就住在你隔壁”我听罢自是谢过掌柜的报了‘郭镇霖’和‘郭镇凌’两个名字又交了定钱这才算罢。 不消一会儿小二拎着两把钥匙将我们领至楼上只见走廊中旅人络绎不绝的确是占满了靠西边儿的一趟客房小二在靠东边角落里停了下来用钥匙捅开铁锁先将我们领入大屋之内。只见大屋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子靠北面铺着一张木床不得不说那木床虽然简陋但床单和毯子洗得异常整洁可谓是一尘不染。因为我俩并没拿着什么行李所以小二并不好开口索要小费我却看出小二心思伸手从腰中掏出十多个老钱塞入他手心道:“这一路引路还辛苦你了快拿着去买包茶喝吧”小二收了老钱心中自是高兴便又喜滋滋地领我进了那间小屋。小屋由于贴近房山故而屋中稍显湿潮一进屋内一股霉味儿飘至鼻中使人心中不太舒服不过此时也计较不了这些了我也只能作罢。待一切安顿好了天色已经全黑我喘了口气去大屋叫郡主出来吃饭。她第一次出离王府这么远兴奋之情早已冲淡了对环境的挑剔牵着我的手就下了楼。我二人出了店房来到街上只见华灯初现街上人头攒动甚是热闹我突然想起掌柜所说----今天乃是一个旺日在白天赶集完成之后晚上还有一个夜市相随。郡主显然是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她就像一只雨燕穿行在人群当中又是烤玉米又是吹糖人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她活泼顽皮的身影我愈来愈觉得她身上存有许多梦蓉的影子忆起几年之前的往事我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怀和惆怅的意味。按照原计划:我本应在这附近不辞而别让郡主找不到我继而再让她自己回到摄政王府。如此办来我既脱离了隗掌柜的掌控又能不得罪载沣真可谓是一举两得。不过自从我把郡主的音容笑貌当成梦蓉心中竟萌生出一丝不忍----几年之前我已经辜负梦蓉一次了冥冥之中我内心中已背负了极大的愧疚。倘若再骗郡主那感觉就像欺骗梦蓉一般。这使得每当我的眼光遇见郡主无邪的眼光时脸上都被灼得火辣辣的。 我站在原地内心当中不住盘算着今后的计划:静玉是必须救的了但倘若带着郡主走她在出关之后委实是一个累赘;如果现在将郡主留在市场来个不辞而别我又对她的安危隐隐有些挂念如何去办才好呢……?就在我犹豫不决之时只见郡主手中持着两支糖人朝我奔过来他边跑边喊将一支糖人塞在我的手中笑道:“呆子什么愣呢?”我心中蓦然一惊----她说话的神态、语气真的与梦蓉一般无二莫非是殒命的梦蓉舍不得我借着郡主的身体在向我阴阳辞别?郡主见我继续愣又道:“霖哥说你呆你还真呆上了这是我让糖人儿师父特意给你做的”我听罢恍然苏醒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糖人上但见我手中小小的竹签顶上插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人参娃娃也不知那糖人师傅究竟是怎么吹的这娃娃不仅眼耳鼻口惟妙惟肖而且脸芦头和须子等细节竟也一处不落可谓是巧夺天工。郡主道:“霖哥我们满人起源于关东关东有‘人参、貂皮、鹿茸角’三件宝贝其中尤以人参最为珍贵我听人说这人参百年就能成精变成这娃娃形态凡人吃了可以成仙的。我还听人说:塞北黄沙万里日子过得甚是清苦霖哥可能并没吃过人参所以就叫糖人师傅给你吹了个人参娃娃……”我听罢自心底溢出一股暖流暗道:“傻丫头我就是抬参的参客怎么会对人参陌生呢?不过你这份情谊至真至纯丝毫没有任何心机藏在里面倒让人从心底感到安全和牢靠”想到此处我甚觉之前的想法龌龊无比心头渐生悔意也不该如何是好。 与郡主又在夜市中闲逛了近半个时辰二人身体均感到乏累腹中亦有些饥饿。于是我在酒楼之中叫了四个菜雇店中的活计用食盒送到店房之中。待我俩回到大屋将那八仙桌拾掇干净摆上佳肴四盘美酒两杯二人便在席前推杯换盏起来。郡主边喝边笑道:“我终于体味道一丝绿林人的气氛了这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的豪爽事情在王府之内是绝对办不到的今天真是过瘾过瘾!”我笑答道:“郡……不凌弟绿林就是一个世界它险恶的很绝非你想象得这么简单尤其你还是个女子之身危险比我们这些男人更增了许多”郡主又喝了几口面色红润道:“我听那个师父给我讲绿林之事不乏有什么‘鸳鸯双侠’、‘绝代双骄’这样的羡人侠侣那时我心里就在想:如果我以后也像故事当中的女侠身旁有个值得依靠的男子我们二人在江湖之中纵横驰骋、锄强扶弱赢得一世美名那该有多好……”说到此处郡主脸色愈加红润看表情似是有些涩意。我心中暗道:“可怜的郡主你不知道故事终究是故事大多数都是人为杜撰出来的”这样想着我又不忍说出破坏她的梦想就在此时屋外突然有人突然大喊道:“起火了快出来救火啊!” 我闻听此言赶紧将窗户推开只见十丈开外的柴禾堆上浓烟四起火苗子就像是大蟒吐信将前来救火的人燎得不敢上前店掌柜一见这情势都要疯了店小二和杂工们一边提水一边疏散着下楼逃跑的客人们。郡主一见忙道:“霖哥咱俩快去救火吧迟一些那大火恐怕就要噬人!”我瞧着郡主满脸通红走路都有些摇摇欲坠便答道:“你酒喝得多谢乖乖躺在房中安歇一会儿这火交给我便行了”说罢也不待郡主答应我跃上窗台双脚一飘便跳下二楼。这时伙计们不知在哪儿拉来一推车沙子几人配合着沙子的掩埋和水的灭熄火势渐渐被控制住又过一刻柴禾垛只剩下几点没有燃尽的火星儿老板和小二忙组织客人回房我一见无碍便也绕到后面飘身上房。我身子刚上房去恍惚见只见前面黑影一闪便遁逃得无影无踪了。我心中起疑道:“难道这店老板与人结仇是仇人雇了绿林人放火害他不成?”我俯身刚想去追又摇了摇头暗道:“不好绿林恩仇太多我纵使想管也管不过来此行我带着郡主而来还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不去招惹是非为妙”想到此处我又绕回郡主的那间大屋从房上一荡便跃入屋内。 郡主果然有些累了正用双手为枕伏在八仙桌边小憩我飘身进屋她也浑然不觉。我一见她困倦便想起身告辞于是我来到郡主跟前轻声道:“凌弟凌弟……”郡主张开一双红眼问道:“霖哥你回来了?火扑灭了么?”我答道:“火已经扑灭了好像是掌柜的得罪了绿林人所致”郡主一听稍稍来了精神道:“是寻仇么?”我道:“应该是寻仇……哦对了我见你已有些倦了还是早早休息才好。倘若没别的事我也回小屋去了如果有任何异样你只需隔墙喊话便可”郡主点头说道:“的确是有些倦了不过我听师父和我讲过绿林人吃饭是不许剩酒的这酒壶之中还剩一点底子我俩将它饮尽再睡吧”我点头答道:“行!”便来到桌前将酒壶中的酒水平分到两只酒碗里与郡主一饮而尽。喝毕我刚欲迈步离去却觉得身体内的血液倒流賁张看郡主的眼光里多了几分邪恶我心中暗道:“不好!怕是中了歹人的暗算”于是赶快屏息聚气去逼这毒酒。抬眼望去只见郡主躺在床上也是奇痒无比只是因为不胜酒力的关系所以只在床上翻滚。就在此时我只听得房上屋瓦有轻微响动似是风吹又似有人踩踏片刻之后响动声连成一片我侧耳倾听只听得在屋上行的乃是两人他们的动作极轻听他们所行的轨迹分明就是冲着郡主这屋而来的。 此时我使用内力理气几乎已将体内的残毒理清刚欲出窗去截屋外二人又想:“不妥!现在月黑风高听这二人的轻功又绝非是泛泛水平倘若这么冒失出去恐怕会遭到歹人暗算”想到此处我心生一计又道:“你们不是想看我狂么?那我就狂一次给你们看看待你们潜进屋来那便是我的天下了”于是我又假意一摇三晃奔着郡主的床前缓慢前行。此时郡主在床上已经被折磨的不行她浑身奇痒又是极燥热也顾不得我在场便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裳我一见连忙上前握住她的小手名义是帮她来脱实际却是减慢她的度。这时房上二人已经使用‘倒挂金钩’将窗棂纸点破偷偷向内观看。我一见计划得手便赶紧上床与郡主搂在一起翻滚只听得一人低声笑道:“药力上来了一会儿怕是有一场鸳鸯弄水的好戏看了……” 这时郡主已经挣脱我的胳臂将最后一件外衣拽破借着月光她的肚兜泛着粉红色的晕光粉嫩的肩头也‘唰’的一声露了出来。我一见不妙忙用手掐住她的双手又伸脚将床头的帷帐踢开这时郡主在我的拥抱之下用双膝紧紧地夹着我的双腿开始娇喘道:“霖哥……霖哥……我……”我一见她这副姿态心中亦升起一丝激动----自己在血气方刚之年已经三年多没有碰过一个女人而郡主虽女扮男装却是一个天生的尤物于是便与他一起在床上翻滚起来。屋外二人被那帷帐所碍心中甚是不爽只听得一人说道:“兄弟在这儿恐怕是看不得活春宫了如今她二人药力已经入血没有一两个时辰不可退散既然如此咱俩不如进屋去观赏”此话说罢窗户敞开二人轻荡了进来我一见赶紧继续抱着郡主加大力度翻滚。二人一见我没有现也甚胆大竟然一远一近站在帷帐之外探头缩脑地嬉笑观看。 就在这可贵的一霎那我用单手制住郡主双手腾出一只闲出手来向近处的人头一抓说来也巧我的手指正扣进那人的颧骨里去此人哀嚎一声想要挣脱却是越挣越疼而另一人反应非常之快也顾不得去救朋友脚尖儿一纵便经由窗户飘落到外面逃跑。一见此景我忙伸指将郡主的睡穴点住一手拎着那人的颧骨去床前追赶只见此人借着夜幕三纵两跃便没了影踪。 第十四章 - 横祸 一见第二个贼跑得没了踪影我便将心中怒火撒到第一个身上只听得我手心里鼻息甚重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郭公子饶命!”我一听心中有异忙将手从他脸上拿下借着昏黄的月光只见眼前之人正是此前在王府之中的巩先生。 我大惊失色忙点住他的穴道又找了一根绳子将他缚住放在八仙椅上。巩先生的颧骨业已被我抓得塌陷顺着鼻孔滴滴往下淌血他也顾不得疼痛接连低声下气地向我求饶。我亦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他的面前问道:“我且问你另外一个飞贼可是莫先生么?”他点头答道:“郭公子您猜得没错那人正是莫先生!”我又问道:“你二人因何跟踪我?又因何设这毒计害我?”巩先生苦笑道:“郭公子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和莫先生只是偶然经过于此不是跟踪你俩至于害您这等事情则更是无稽之谈啊!”我听罢冷笑道:“你可真会胡编……也好!你既然跟我装傻我就让你把酒壶里剩下的半壶酒喝尽在此之后我将你系于房中你只需在原地独自享受这美妙滋味就好了!”巩先生一听此言吓得满脸苍白道:“郭公子饶命!”我笑道:“我请你喝酒你喊什么饶命?”巩先生一咧嘴道:“唉……事到如今我也不装傻了这壶中乃是鹿鞭虎骨等原料所制的烈性**喝下的人倘若在三个时辰之内逼不出毒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而这三个时辰对于常人来说无异是生不如死的煎熬您若如此还不如将我一刀杀了!”我听罢笑道:“你既然知道这东西如此歹毒又为何拿出来害人?”巩先生叹道:“其实你与我无怨无仇我又何苦如此害你?其实这计策是隗掌柜想出来的我们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我听到如此心中暗道:“果然还是没有逃出隗掌柜的魔掌”为了考验巩先生所言真假我故作不知问道:“隗掌柜?他亦与我无怨无仇为何要如此害我?”巩先生冷笑道:“他亦与你无怨无仇?没错他的确是与你无怨无仇但是你不知道他这幅病秧的身子就是你爹郭沛天所害的。你之所以能从九门提督府被直接带到摄政王府那是隗掌柜在王爷面前对你大加举荐的结果而举荐的目的无非是想要让你‘父债子还’让你郭家身败名裂!而今你和郡主同行这自然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倘若我们能将你们逮一个现行自然能将你搞得身败名裂到时候隗掌柜不仅能借王爷之手将你除掉还能让天下人唾骂郭家实为一举两得的计策。于是我俩奉了他的命令在此候你我们自知你轻功非凡断然不敢轻易进屋下药只好在店房的柴垛内放了一把火……”听到此处我气得怒火中烧联想此前我被白昱思陷害所经历的种种磨难我不禁在心中暗道:“郭沛天所言果然没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若太善良了就总会扮倒霉角替别人去背黑锅罢!罢!罢!既然世道如此不济今后我不如就抛掉那个懦弱的‘刘知焉’去当个快意恩仇的‘郭镇霖’” 想到此处我自知莫先生诡异难寻再追绝难追上事情既然已经真相大白再留下巩先生活着也是累赘。巩先生见我满脸杀气自是知道大事不妙口中不住哀求我饶命我心中正在愤怒自然也听不得他辩解之辞抬手一掌便击在他的天灵盖上巩先生转瞬毙命不提。我忙去床上将郡主抱起让她坐在床沿之上我则坐在她的身后用真气去逼她血中所存的瘀毒这时郡主身体微恙似是难以承受我的股股真气而我只好放慢度用真气缓缓地对之调理一番。 过了有半个多时辰郡主的体温骤然上升我知道:这是真气在血中在与毒气相斗要从毛孔之中挥出来。而今郡主虽然裸了肩头但是肚兜却包裹着大半个身体绝不利于排毒。我思量许久终知性命远多于尴尬只好万般无奈之下将她脑后肚兜的绳扣解开‘唰’的一声粉红的肚兜从她雪白的身子上滑下一袭比丝绢还细嫩的后背袒露在我眼前我赶紧将眼合上继续功这时郡主浑身开始向外冒起一股白眼白眼断断续续冒了半个多时辰。她的体温终于恢复了常态我长出了一口气将她的穴道解开又拿大被将她的身子盖住。 我坐在八仙桌上喘了几口气倒了几碗茶水喝了过了大约一刻我见郡主无异便想推门回屋休息。这时只听郡主在被中说道:“霖哥……你先别走!”我忙答道:“郡主你醒了?”郡主转头朝我微笑说道:“其实这一个多时辰神智一直清楚……”说到此处她的小脸微微泛红用大被埋住半个头颅只剩下一双眼睛看着我。我亦尴尬说道:“啊……嗯……这个……”酝酿了半天我也不知究竟要说什么这时郡主又道:“霖哥不必尴尬你方才虽然摸了我的身子但却是为我逼毒所迫我不仅不怪你而且还要感激你。那巩先生的话我也都听见了原来那隗掌柜心地竟如此险恶。他在王府经营多年眼线耳目党羽遍布朝野你再回去徒然是送命依我所见这官职你也别再要了还是回塞北关东快快乐乐地当你的盖世大侠为好!”我听罢苦笑道:“郡主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官场如此险恶大清朝又朝不保夕我早想回塞北好好过活了。只是……我既然已将你带了出来自然要将你毫无损地护送回王府才能安心!”郡主听罢急忙摇头道:“不可不可再回王府无异是重归龙潭虎穴万万不可!” 我亦叹了口气道:“但是绿林险恶你若单身回去多半要遭人暗算我又很是放心不下!”郡主听罢脸色绯红轻声说道:“霖哥这就是绿林人中的‘侠义道’么?”我微微一笑没有作答。二人此后谁都不愿打破这份沉寂屋中静谧如空不知不觉地窗外的月光在飘渺的云中穿行了几寸月光照在我的身子之上在屋地上洒了一道银白色的影子。这时我道:“郡主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议吧今日我就不叨扰了……有什么事情你就隔墙喊我好了!”我刚要起身郡主从被中起身相拦她或许忘了----她的上身还裸着直到见我目瞪口呆的模样才反应过来她赶紧从旁边拽起肚兜一掩说道:“霖哥我想好了你不必送我回府我也……我也不想再回去当什么郡主!”此言说罢我俩再次大惊对视我问道:“郡主你说……你说什么?”长宁郡主再一次斩钉截铁答道:“我说我再也不想回到王府去当什么郡主了我要随你回到塞北去过那种自由的生活!” “但是……但是……”我支吾道也不知该如何去劝郡主这时只见她脸色稍显有些失落道:“郭公子尽管放心我会继续女扮男装不会让你在相好面前难堪就是了到了塞北之后你若不想理我就尽管过自己的生活我身上带着不少银两到时候只需要改名换姓也能安然过得一世!”我一见她这番神情心中甚是难受便道:“郡主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嫌弃你我是在想你乃金枝玉叶又是当世皇上的亲姑姑放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与我一齐去塞北受苦怕是……”“霖哥!我什么都不怕”郡主坚毅地说道“但我就是不想回到那个让人压抑的王府我只想像个普通人似地自由一些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再……再找一个喜欢我同时也受我喜欢的人……”说到此处郡主再次脸色绯红将头埋在被中。 我不是傻子即使是傻子也听得出屋中的气氛有些暧昧想到在江门苦苦等候我的静玉我心一横道:“郡主巩先生的尸体还在屋内放着我先告辞下去找个地方将他掩埋!”此言说罢也不待郡主阻拦我一把抱起巩先生的尸身便从窗口荡了出去。甫出屋内深秋夜半的一股干冷空气迎面吹来将我吹得猛然清醒我脚下加紧将巩先生的尸身带到十里之外的荒山下埋了才又匆匆返回我的小屋。伏在低矮的小床之上我始终无法入睡郡主、梦蓉、静玉这几个形象反复在我眼前摇晃着让我挥之不去、欲罢不能。待了许久只听得邻屋有人敲墙问道:“霖哥你回来了么?”我在床上思考良多那边等待不及又在一次问道:“霖哥你回来了么?”我只好轻声答道:“郡主我回来了你那边怎么样了?”郡主答道:“霖哥我害怕得睡不着你能不能进我这屋来?”我听罢迟疑片刻只好答了一声“嗯!”才披上衣服自门外出去。 这时郡主已将门打开了一个细缝他一见我前来喜的将门打开将我放了进去。我问道:“郡主你怕什么?是怕隗掌柜他们回来么?”郡主此时早已将衣服穿好与我说道:“什么都怕既怕隗掌柜他们前来又怕巩先生的尸身除此之外……我……我还怕你被那小屋里的蜈蚣老鼠咬伤了身子……”我一见气氛又要暧昧赶紧将话头叉开打了个笑话说:“难道郡主就不怕我药力复丧失了神智会对你不利么?”郡主听罢面上微有愠色但却是愠中带笑答道:“霖哥决不是那样的人在我无力反抗之时你都没占我一丝便宜现在这个时候你就更不会那么做了我既然敢召你来就是对你放心再者说了……霖哥对我有救命之恩就是……”说到这里郡主不再说了坐在床沿之上摆弄她的梢。 一见她这幅模样我在心中暗道:“看来此前我估计错了郡主虽然药力已过但她年方二九正是少女怀春之际而她此前已多次表示出对绿林侠侣的憧憬弄不好……”想到此处我也不敢想了呆坐在八仙椅上与之对视。郡主道:“那小屋的床低矮湿潮今夜你就来这大床之上睡觉好了古有梁祝床间悬水以示清白今日我俩清者自清各执一边我相信霖哥的品性”我听罢体内血液再次贲张只好答道:“郡主你信得过我我都信不过我自己。我爹是‘塞北邪神’他和我说过他糟蹋过的黄花闺女每个如一颗豆大怕是都要装满一车由此可见我也不甚保险你还是上床去睡我是习武之人哪怕席地而坐闭目养神都无大碍!” 郡主一见我这般拒绝满含失落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太……丑陋惹得你生厌?”我赶忙答道:“非也非也郡主生得美丽华贵是花中之魁我只是不想由此坏了郡主的名节想坐在此处一夜也无妨!”郡主听罢稍显宽慰道:“那霖哥可否给我讲讲你在塞北的那个相好?”“这个……”我被他窘得不知如何应答想在一个对你暧昧的女子之前去说另一个女子那气氛定然十分怪异语气也不知如何拿捏待了片刻只听得郡主笑道:“怎么?霖哥?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支吾着道:“她……她叫文静玉我俩结识与六七年前她有一个脾气火爆、武艺高强的爹爹但她却连一招一式也不会使是个十足柔弱的女子”郡主又道:“那她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吧?”我点头应道:“嗯……她的确是个温柔的人不爱说话身体也非常柔弱她有头疼病遇到急事便要作轻则会神志不清重则会昏迷数天危及性命为了给他寻药我才去了云南”郡主又插道:“原来霖哥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唉真是让人羡慕!对了霖哥那药最终找到了么?”我叹了口气道:“没有那药引极难获得即使是倾人力之极也获得不到。在此过程之中我遭到歹人陷害被人陷害诬我强暴少女之后两年多来我和她一直颠沛流离难以相聚纵然如此她依旧为我守节令我十分感动所以无论如何我……我也不能再辜负她”郡主听罢眼中含泪道:“想不到霖哥你武功如此高强却也过得这么坎坷曲折唉……你俩真是一对儿苦命鸳鸯”我见郡主理解我心中苦衷便道:“郡主时候已然不早了明天我们还要赶路你赶快上床安歇去吧我就这守护你”郡主听罢点头上床和衣而卧见她安然入睡我也屏息聚气盘腿在八仙凳上闭目养神。一夜无话次日平明郡主早早起来我二人也来不及去吃早饭赶紧下楼结了账出去跨上白红两匹大马我二人掀起两股浓烟便向东奔去。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三四天我二人乔装打扮晓行夜宿甚是不惹人注意这一日便来到辽东重镇奉天城。一入城门只见城内人流涌动异常繁华丝毫不啻于京畿天津的程度想来隗掌柜他们想要在这天高皇帝远之地也是鞭长莫及。郡主经过几日的奔波逐渐忘记之前的伤心往事又换上了女装像只欢快的雨燕般地穿梭在人群当中我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背影心中暗道:“怎么满天下这样的女子都被我碰上了?静玉、含琢、梦蓉和郡主每人各有不同可她们内心之中又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真诚的、不杂糅一点市侩的、有没有银子有没有房子都要跟你到底的纯真感情!” 这一日我二人正在城北闲游由于我俩业已出关并不担心被人识别出来故而郡主又换上了女装和我同行忽然一座别致的建筑映入我的眼帘----这是典型的外国建筑:高拱顶、细塔尖、拱形门、红地毯在显眼处有一块儿牌匾上面分别用英、法、德、日四国文字写着说明就在我俩疑惑之时我忽然在大门底下现了一个写着中文的木牌儿:“本店经营的均是贵重物品谢绝一切中国人进入如有违反者则当作响马处置一切后果自负!”郡主看罢问我道:“霖哥响马是什么?”我回道:“响马……就是土匪盗贼”郡主一听气得满脸通红道:“什么道理!在中国人的地皮上开店却如此羞辱国人也亏得他这店能开下去”我短叹一口气道:“郡主关东不必皇城!辽、吉、黑、蒙四省现在被日俄两国仅仅把持着莫要说他不让你进去就是他出来肆意凌辱虐待国人怕是也没人敢管!”郡主听罢气道:“我叫我哥哥……”说到一半儿她突然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唉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长宁郡主了……”我拽了拽她的衣角道:“走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现在这种局势不是王爷能改变的更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拽了三拽郡主竟一动不动道:“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如何对待我这个女子?”此言说罢郡主健步如飞迈入那间大厅我阻拦不住也只好随在她身后一同进入。 一进厅堂我二人立刻被这大厅内的恢宏气势深深打动:只见这大厅之内长宽均有三四十丈穹顶也有三丈多高巨大的空间感和十几个小小的柜台将整个屋子显得异常空旷宽阔我们脚下所踩的既不是地毯更不是泥土地那是像琉璃一样光滑可鉴的亮地郡主叹道:“这地叫做‘瓷砖’在北京的英国使馆中就有此物”二人正在惊叹之时只听得不远处柜台中一个高个红女人恭恭敬敬地问道:“exnetihe1pyou?”我二人听罢俱是茫然那女人一见我俩不动旋即又换了一种语言她说了一通我一听甚觉熟悉正是日语。女人见我们不答转过头来接连问了我几次我被逼的窘迫便依据往日对日语的印象随口胡嘞嘞了一句:“仨辣椒炒一马勺!”那女人听罢似有所懂又挠了挠头答了一句:“ohthedamnjapanese!”便指着身下的玻璃柜台再不答话了郡主见罢乐得笑弯了腰冲我伸出大拇指称赞我也笑着冲她摇了摇头二人便一起伏在柜台顶上观看下面的东西。 待二人定睛观瞧一圈儿之后我俩才现原来在玻璃柜台之内乃是一片金光闪闪:其中有女人的饰、男人的烟斗、甚至日常用的挖耳勺、剔牙签等等而一切的一切都是由足金所制的在大厅内灯光的照射之下甚是惹人喜爱。郡主十分中意其中的一根项链红女人用钥匙打开柜台小心翼翼将项链拿出郡主接过项链亦是小心翼翼地让我帮她戴上----她本身着女装此刻戴上这根项链之后整个人又平添了几分华贵霎时间变得光彩照人。郡主戴着项链旋转着舞蹈着引得厅中许多人侧目而视她一见此心中更是欣喜低声问我:“霖哥我戴它好不好看?”我亦低声答道:“好看非常好看!”这时一对同样长着黄皮肤、黑眼睛的夫妇被郡主吸引过来他们与红女子哇啦哇啦地交谈一番我侧耳倾听后断定那对夫妇正是两个日本人。只见红女人比比划划地和那日本男人交涉着很显然她的日语说得很差当说到急处卡住时时不时还要冒出几句英语那日本男子一听立刻说起了英语我一听他的英语说得倒是非常地道红女子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与日本男子流利地交流着。 这时郡主掏出几张银票来到柜台跟前指了指脖子上的项链又把几张银票都递给红女人女人一见吓了一跳经过简单计算之后她又退给郡主两张。我和郡主二人一见交易完成也就不想久留正在此时那个日本女人急了抓住男人的袖子就撒娇地往回拽男人叹了口气冲着我又说了一通日语我心里明白他是想求我将项链让给他。正当我想继续拿‘仨辣椒炒一马勺’糊弄那个男人的时候郡主仿佛亦受了日本女人的启也用双手拽住我的袖口撒娇道:“霖哥我们走!”她这一句话不要紧日本男人脸色大变只听他朝厅外大喊了一通霎时间门厅大开从门外闯进二三十号拿着长枪的日本兵将我俩团团围住。厅内的其他外国人一见此景均吓得不清日本男人朝他们敬了个礼用流利的英文朝他们解释了一番那些人听罢长出一口气继续在其他柜台前挑选。这时男人又返回我的面前伸手朝我道:“中国人快把项链还给我!”我一听此言反问道:“干什么都要讲究个先后而且项链是我们花钱买的怎么能说给就给?”他一听奸笑道:“你没看到这大厅外面写的‘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告示么?这家店根本就不对中国人营业所以你们的购买是无效的!”我听罢心中狂怒想要作却碍于郡主被包围在其中只能转头与郡主说道:“凌妹好汉不吃眼前亏待我去咱们中国人自己开的金店之时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买回来”日本男子一见我这么说脸上显得十分高兴笑道:“没错!这本来就不是你们这些劣等人种该来的地方!”郡主一听柳眉倒立迅伸手抓住项链只见她牙关紧咬稍一用力那根精美的项链立刻化为几百颗碎金屑洒落了一地日本女人一见气得用手撕扯着男人的衣袖、衣领嚎啕大哭那日本男人一见鼻子都快气得歪了朝几十个日本兵喊了一句几名士兵撂下长枪从裤腰里拽下两根绳子便将我和郡主二人牢牢缚住。 我在心中暗暗叫苦道:“郡主啊郡主你虽在从小有养成个受不得委屈的娇脾气但世易时移如今你我尽是凡人你也须审时度势才行唉……”想到此处我转头去看郡主表情----但见她将头昂得笔直虽然被缚亦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铁骨模样我不禁在心中暗叹:“想来这郡主也决非一个事前逞能事后躲避的孬种这点他倒是承了他祖宗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的烈性”正在想着那对日本夫妇登上一辆纯黑色的小汽车而我俩则被带进一辆奇大的绿色汽车在此过程之中我俩的脑后均顶着七八把长枪令我想动亦不敢轻举妄动。汽车颠簸了好一阵也不知究竟走了几里还是几十里汽车终于在一座土城之中停下。我借着车后的一丝空隙看见这土城的外围乃被日本军兵紧紧包围着而城内来来往往的也均是插着日本军旗的汽车和踩着木屐闲游的人活脱脱就是一座日本人的围城。我和郡主两人被日本军兵一齐押着出了车外这时那日本夫妇也从小车里走了出来我偷眼观看:只见那女人的眼圈儿都哭得红肿了正用恶毒的眼神盯着我和郡主这时那日本男人过来冲着我恶狠狠说:“中国人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你就等着吧!”我听罢将头歪至一侧也不理他这根胡子心中兀自盘算如何才能携着郡主逃出这龙潭虎穴日本男人冲着军兵们一挥手十几人在我们身后拿枪顶着我俩的脑袋将我们押到一间大厅之内。 日本夫妇甫一落座一个五十左右的人赶快蹬着木屐迎了出来----不得不说他走路的样子极为滑稽走上一步都要晃上三晃终于他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日本军士‘哄’的一声全都乐了老者却依旧是一副笑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见日本男人一皱眉道:“李管家你本来就不是日本人干嘛要穿这木屐出洋相?”老者媚笑道:“斎藤大佐您不老训导我们要‘共繁共荣、文化交流’么?我穿木屐这就是交流文化的一部分啊!”斎藤大佐一听白了他一眼哪知日本女人一见他的洋相倒是破涕为笑这倒让斎藤大佐心情稍微好了点吩咐他道:“你快去给夫人泡一杯咖啡过来一会儿我俩要当堂审审这两个中国人!”李管家一听忙惊道:“大佐这两个中国人怎么了?”斎藤大佐气道:“他俩身份如此卑贱却敢到‘圣劳伦’去买珠宝最可气的是他们抢了夫人喜爱的一副项链我好言相劝他们让给夫人没想到这个中国女人竟然……竟然把项链给抓毁了!”李管家一听大惊失色过来就冲着我骂道:“小子给你点儿脸你就不要脸了!那‘圣劳伦’是什么地方?是你这样的身份能去的么?就是当今的摄政王载沣领着郡主来买他也要给斎藤大佐几分薄面你算个什嘛东西?”他越说越气俨然就像教训自己的子女一般说罢他伸出手来要扇我的耳光我心中暗笑也不躲不闪运了一分真气迎他再看李管家手掌甫一挨到我的脸上即被强大的反弹力震得全身麻痹他本来年老体弱脚上还踏着两只可笑的木屐一个站立不稳又摔了一个仰面朝天周围的几十个军兵又是哄堂大笑就连日本女人也笑出声来。斎藤大佐微微有些气愤与李管家道:“这里不是马戏团你可不要再现丑了赶快把鞋换了去给夫人泡咖啡去”李管家接令歪歪扭扭地下去了只听得斎藤大佐说道:“刚才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有功夫在身又出手如此阔绰我怀疑你就是这附近的强盗响马!”我听罢斥道:“扯淡!你就是没得到项链因此怀恨在心才诬陷我的!想一直以儒雅自称的日本人也是这般货色!”斎藤大佐听罢脸上肌肉跳了几跳道:“那你说你是干什么的?你今天若无法自圆其说就别怪我拿你们当强盗处置了!”我听罢眼珠一转答道:“我……我是抬棒槌的!”“棒槌……棒槌是什么?”斎藤大佐也闹得糊涂又问我道。我一见他迷糊心中甚是高兴就答:“棒槌就是人参!我是山中的采参人因为要防御虎狼猛兽的攻击所以我学了些武功因为人参价高所以我多赚了些银子难道这也犯法么?”斎藤大佐一听‘人参’二字脸色陡然一变又问一遍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乱讲可是要杀头的!”我定然自若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随便提问只要关于抬参有一件事我答不上杀剐存留任凭你落!”这时李管家正端着一方托盘进来斎藤大佐令道:“李管家这人说他是个会挖人参的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你不常说你也是半个山里人快给我提几个问题考考他!”“遵命!”李管家忙答应一声将茶盘放下问道:“我且问你你说你会挖人参那你都常在哪儿挖?”我正色答道:“先我纠正你一个错误:山里人将人参视为老把头的恩赐故尊称为‘抬’而不是‘挖’”李管家点头我又继续说道:“其次人参被山里人称为棒槌你们所说的‘挖人参’实际上应称为‘抬棒槌’至于我们的活动地点当然是吉林省抚松镇旁的不咸山了!” 李管家听罢不住咂嘴道:“大佐没错!这果然是个山人不是常年泡在山里的人是说不出这种话的”我听罢心中暗笑道:“看来此番形势转好既然了却斎藤大佐的怀疑呆会儿我说些好话再给夫人陪个不是兴许他就能将我们释放了”哪知斎藤大佐一听李管家所言朝外面大喊一声竟又涌进十几个持枪的大汉只听得他与李管家道:“这下我可立下奇功了!赶快给我往司令部拨电话!”李管家亦是一副欣喜若狂的姿态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斎藤大佐接过电话一副立正的军姿朝那边恭恭敬敬地说了半刻钟末了他脸上一副兴奋的神色撂下电话。只听得他与李管家道:“赶快将这二人关押在大牢之内万万不能让他跑了倘若生出些什么差池我就把你脑袋揪下来”李管家身板一挺朝斎藤大佐静了个军姿道:“大佐只管放心!属下自当办得妥帖!”他一言已毕斎藤大佐竟忍不住心中的狂喜拽起端坐的夫人在厅中舞蹈起来我心中愈加起疑暗道:“这棒槌虽然金贵但却是可以拿钱买到的东西纵然有一个会抬棒槌的人出现又有什么理由这么高兴呢?”不待我思考完毕脑后冰冷的枪口顶着我和郡主的脑后我俩无奈只好跟在李管家身后慢步前行。 出了门后外面的警戒愈加严密几十条枪在我身前身后指着即使没有郡主在场我怕也难以全身而退。不消多时我们被带进一间石狱我抬眼观看:只见这监牢制得异常牢固每间牢房的三个侧面都是奇厚的石墙进出犯人的入口被鸡蛋粗细的铁栏杆横着显然不是对待普通犯人用的。李管家一指栏杆令军兵把门打开将我俩推了进去而后一把人脑袋大小的巨锁被紧紧扣在门上。门外正对着我们的乃是一张方桌典狱长的前身正对着我们若想在牢内有什么动作可谓势比登天。郡主此时显然有些沮丧抽泣道:“霖哥!我不知道事情竟然能走到这步要不……要不我干脆公开自己身份想这些日本人如何刁蛮起码也要给我哥哥一点面子!”我忙阻道:“不可不可!你之前已铁了心不再回到王府倘若此事惊动了王爷不就等于再入樊笼么?再者说了我现在对日本人的反应十分感兴趣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葫芦里头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你放心以霖哥的武艺终会遁逃出这里的到时候我自会给你一个自由自在的生活的!”郡主听罢默不做声依旧坐在墙角自责哭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我抬眼一看来者正是之前的李管家在他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小厮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食盒只听得他边走边道:“***你被拘在里头反而过得如天上人间一般这他娘的又是何道理?”我忙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管家答:“爷爷平日一餐也只是一荤一素搭配着吃你看大佐钦令给你们做的……”说罢他抬手让两个小厮将食盒放下甫一掀盖只闻得一股香气从中溢出我低头一看食盒中正摆着四样荤菜分别是:青椒牛肉、红烤整鸡、溜肥肠和武昌鱼。李管家闭眼提鼻子一闻显得甚是陶醉朝我骂道:“老子在这儿混了数十年也未受过如此款待倒是你这个毛头小子……娘的气死老子了老子非要你吃剩的”说到此处李管家伸手将烤鸡的一条大腿儿拽下来塞入嘴中又在青椒牛肉中的牛肉捡了两块儿嫩的细细品味待他将每盘菜都品过之后才吩咐两个小厮将四个盘子从牢底的缝隙里塞了进来之后又扬长而去了。 待李管家走远我和郡主对视一眼郡主将头歪至一侧故意不看那些餐盘我心里知道:她经过这一番折腾肚腹之中早已饥饿难耐于是便将四盘菜端进劝道:“郡主和这种小人斗气犯不上快来吃些东西吧!”“我不吃!”郡主依旧嘴硬眼神却开始有些动摇我见罢忙抓了一块儿牛肉塞到口中赞道:“这牛肉炒得真好火急肉也香应该是关东独有的野牦牛!”郡主一听咽了一口吐沫依旧将脸扭到一旁说道:“我自打降生还从未吃过别人剩食这些东西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吃!”我长叹一声说道:“唉……郡主看来你头脑之中还是保留那些害死人的观念!”郡主忙问:“霖哥你说什么‘害死人的观念’?”我一屁股坐在草席之上道:“其实按照‘民主’的观念来说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不论是你还是刚才送饭的两个小厮全都平等”郡主惊道:“但我皇阿玛、皇额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其他人也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告诉我道天下是我们的其他人都是奴才!”我又摇头问道:“奴才?倘若你下世投胎成了一个汉人难道你也甘愿自打生来就被人称为‘奴才’么?”郡主听完将头低下不言此后屋中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良久我与郡主说:“倘若你不觉得我这个汉人也是个奴才的话就过来一起吃饭吧”郡主听罢身子一颤将身子探过来和我一起抓起鱼和牛肉一同狼吞虎咽起来。 日子就这么过了三四天每天李管家都会给我们送饭他每次也要先羞辱我们一番之后再把残羹冷炙顺着门缝递进来。我心里一直悬着一直不知斎藤大佐那日大惊失色的原因更不知他整日拿着这样的好菜好饭地供着我们所为何故。当日子过到第六天日的下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皮靴的走步之声。不消片刻远处的囚门开了斎藤大佐陪着一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军人走近厅内斎藤大佐一挥手将狱中所有无关人等全都打出去只留下我们四人。只听得日本军人指着我问道:“斎藤大佐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么?”斎藤大佐毕恭毕敬地答道:“樱井阁下您说得没错就是这个男人!”那个叫樱井的人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兴奋将神情缓和地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我答道:“我叫郭镇霖”樱井又问:“你家住在哪里?”我答:“吉林省抚松镇”樱井听罢脸色更悦笑问道:“抚松?哈哈没错。这么说和那个叫做文景鸿的是同乡喽?”我心中大惊暗道:“我听说四爷乃是被江门之内的名门正派所缚走怎么竟会被这个叫做樱井的知道”想到此处我忙追问道:“他现在人在何处?”樱井见我这副模样心中甚是欢喜拍着斎藤大佐的肩膀称赞道:“斎藤这次你算达了回头我要和司令向你请功!”斎藤大佐听罢将身子挺的笔直朝樱井行了一个军礼道:“多谢阁下提拔!”樱井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将他们两人押入我的军车注意!这些山里人的武功都很厉害每个人都要拨十个人时刻不离的看押!” 第十五章 - 重游 我和郡主二人被二十几个日本兵捆住全身塞入军车军车颠颠簸簸地行了两三天终于停了下来。我下车一看脚下正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抚松镇。樱井带兵押着我和郡主二人前行只见偌大的抚松乃变成了一片荒芜先前喧闹的大街萧瑟得就像是一片坟茔地。樱井行了一会儿将我们带到一间大门近前我抬头一看心中大惊----眼前正是四爷家的大院儿。就在这时秋风卷起几片落叶旋转着打在木门上我抬头一见木门前的秦琼、敬德浮雕依旧栩栩如生只是门面的黑漆衰败残破了许多。望着这间大门我眼前再次浮现出六年前我第一次骗了四爷又央求他带我进山抬参洪屠户、静虚道长的音容笑貌依稀还在可现在却成了人鬼殊途阴阳两隔。 樱井指着大门问我:“郭镇霖你知道这是哪里么?”我答道:“这是文景鸿的家里”樱井满意地点头说道:“很好如此看来你的确没有骗我。抚松当地最著名的参客就是文景鸿了可惜他不识抬举与大日本帝国作对不仅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也丢了自己的性命!”我听罢惊得浑身渗出一层细汗了疯似地吼道:“你说什么?他怎么了?文景鸿他怎么了?”樱井冷笑着答道:“他不识抬举本来有一个极其好的机会他若是与我们合作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这倔骨头就是不开窍所以最后我们将他处死了……”听到此处我只觉得浑身摇摇晃无法站立得住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哗……”一盆冷水泼在我的脸上将我沉沉欲睡的感觉一扫而光。我脑子很疼勉强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双手双脚被紧紧缚住正吊在一根大铁链上而那大厅正是六年前与四爷赴宴的那间屋子如今长条石桌已被撤下几十个日本兵垂在两侧樱井正悠闲地坐在虎皮大椅上上面挑衅地看着我。他见我也不说话便道:“年轻人其实你根本就不叫什么郭镇霖你叫刘知焉以前和文景鸿一起上长白山挖过人参对不对?”一见樱井这幅胸有成竹的模样我打心底有种厌恶之感甚至想马上挣脱铁锁下去扭断他的脖子。樱井见我怒却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文景鸿这个老匹夫不识抬举丢了性命你年纪轻轻的还有一个美人相随断不该走他这条老路只要你肯和大日本帝国合作你的前途还是大大光明地……”我一听他提起‘美人’蓦然想起一同而来的郡主忙问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现在在哪儿?”“哈哈哈哈哈哈……”樱井奸笑了一番又道:“这女人可是嫩得很呢!”我暴怒斥道:“樱井你这个王八犊子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樱井被骂不怒反笑道:“现在倒没怎么不过你若敢不和我们大日本帝国合作……嘿嘿嘿”樱井说到此处邪光从眼中丝丝冒出。 “你……你要我怎么和你们合作?”我气得浑身乱颤铁链被身子坠得东摇西晃。樱井笑着回道:“其实非常简单只要你肯进长白山替我们去采‘参露’?不仅花姑娘我毫无损地还给你而且大日本帝国还会给你无尽的荣华富贵!”我听罢便问:“你要参露只需买些人参去榨便罢了又何苦逼死文景鸿?”樱井想也不想便答道:“我说的‘参露’并不是寻常人知道的那种它是四品叶以上的人参刚被掘的一刻之内它根须上所沾的浆汁由于在云雾飘渺的山中寻找四品叶以上的人参本就是一件难事此番去取浆汁更是难上加难所以我们必须要去寻找挖过人参的老手”我又问道:“区区一滴浆汁你们何苦要这样珍视?”樱井若有所思过了许久才答道:“你不知道天皇的小女儿生来体弱强补营养只会适得其反宫中御医吩咐必须拿这种‘参露’做为药引才行所以……我们……都想为天皇立功也给自己谋……一个得宠升迁的机会!”我听罢长呼一口气答道:“我家世代为医以露为引的事情倒也听过几桩既然这是救人而非杀人我自然会和你们合作只是希望你们在此期间千万不要动那姑娘一根汗毛否则我宁死也要毁掉这‘参露’!”樱井一见我态度转变大笑道:“这是自然既然刘先生肯与我们合作天下花姑娘千千万我又为何动你的女人?来人放了刘先生!”几个日本兵听罢上来将我放下又解下浑身的绳子樱井起身说道:“刘先生你需要什么工具、多少人力尽管开口……”我摇头答道:“我什么都不需要只需孤身一人进山即可”樱井亦摇头说道:“刘先生那可不行!我现在虽然不担心你逃掉但采摘‘参露’毕竟是一件大事倘若有些差错我的脑袋就要搬家所以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要派几个人跟着……帮你”我冷笑道:“是监视我吧?”樱井亦冷冷回道:“你若那样理解我也没办法总之此时绝容不得有半点意外”我听罢心中大为不悦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凳上樱井待了一会儿问道:“你什么时候起身?”我答道:“明天一早”樱井大笑:“刘先生和我一样也是个急性子很好这事宜早不宜晚愈快弄到愈好!今日已经不早就请你早早安歇吧!”说罢他朝手下人施了一个眼色几个日本兵在前引路将我带至后院儿我清楚记得后院儿乃是四爷和静玉的寝室回之前的一幕一幕我不禁心潮澎湃躺在木床之上久久不能入睡。 一夜无话次日平明我和樱井早早起来樱井手持一个小瓷瓶道:“刘先生所采‘参露’要如数装进这个小瓶装完之后要马上塞上瓶塞儿倘若‘参露’挥掉一切就全没了”我点头答道:“这是放山人的常识不须你教”樱井一摆手从底下又上来二十个持着短小机枪的日本军兵樱井指着他们说道:“这些都是大日本特种部队中最优秀的成员山中虎豹极多我派他们保护你的安全此外你在倒‘参露’时必须要让这位河野少佐亲自过目才行”说罢一个军官模样的瘦高男人走了上来敬了一个军礼用标准的中国冲我说道:“此次行动还请刘先生多多关照!”樱井一见甚是喜爱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刘先生这是我的得意门生河野----------------凛无论枪法还是武功都很高强而且还是半个中国通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求助!”我朝樱井笑道:“多谢你给我配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助手’”樱井听罢亦笑着回道:“你现在是给大日本帝国做事我当然要全力协助才是!”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二人互相揶揄了一阵我便告别樱井带领这二十个人从抚松镇前行。行在路上我心情异常悲凉不仅因为四爷殒命、郡主被俘更是因为这个贫瘠的、被外国列强玩弄与股掌之间的祖国。望着远处的山梁我的回忆又被带进了六年之前的那次历险:想起那头将我带进一切迷雾的林中马那只携着我和小宝儿入巢的老鹰那间努尔哈赤的秘密寝宫以及洞中的奇书和巨鼠。看着二十个人手中的机关枪我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既然日本人肯出人出枪何不带他们进入大鸦山的那片浓雾之中重新去重探努尔哈赤的寝宫呢?即使在此中遇到危险战死的也是日本人倘若挖得什么奇宝倒可以交给孙先生作为起义的资金”想到此处我心中不禁释然许多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经过一天多的徒步疾行一行人终于进入到不咸山内我向左望去远处那座云雾缭绕的独峰正是我和‘塞北邪神’郭沛天苦习修行的平台而在右边的一座小径则是通往大鸦山入秋谷的位置我清清楚楚记得在当年就是鸦王在此布兵让林中马受惊才将我们带入北边一大片浓雾之中经过一天多的历险当我和小宝儿从洞中脱险之时正是一座匪帮的山门之前。该从先前那个山洞进入呢还是去寻巨鼠袭击我们的通道呢?我这一路一直都在为这个问题举棋不定。这时河野少佐提枪上来说道:“刘先生你不用害怕山中的虎豹狼虫就是灰熊来了它也架不住我这一梭子子弹”我听罢心中暗笑:“就凭你们这点身手还能保护我么?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倒要你们见见不咸山的市面!”主意打定我向河野少佐说道:“少佐你看咱们也行得口干舌燥了这旁边五里之外有一条小溪在小溪的源头有一座清泉泉水甘冽的不得了!倘若我们再能打两只山鸡野鸭在山下一吃那滋味别提有多美妙了”河野听罢脸上先是欣喜旋即又摇头道:“不可不可!溪水之旁虽然能捕到山鸡但又是狼群和野熊喜去之地我们没必要冒风险到那里去”说完此话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又自言自语道:“是的……绝没有这种必要!” 听罢此言我站在原地放声大笑在此当中我稍施了一成功力这笑声穿过山谷直向外飘了很远河野少佐忙端枪问道:“刘先生你笑什么?”我答道:“少佐你刚才还夸口说什么‘就是灰熊来了它也招架不住你一梭子子弹’没想到现在灰熊没来你却怕成这幅模样!”河野听罢争辩道:“刘先生我说的根本就不是这回事----咱们倘使遇到野熊我说什么也不能教它伤你不过我们纵然不能去溪边没事找事你听懂我所说的了么?”我冷笑道:“听不懂我只知道我自己赤手空拳尚且敢去与野熊摔跤而你们二十个人端着机枪却要躲躲闪闪的”河野亦是年轻气盛听罢我如此揶揄心中也是甚为不悦便说:“刘先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讲的是以最短的时间最有效率地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斗气耍威风是那些刚入伍的小兵才爱搞的东西。你不知道这些内情随意讽刺挖苦我们一番也就罢了干嘛还要夸下海口说能与野熊摔跤呢?” 我笑道:“少佐你们日本人做不到的事情莫说中国人也做不到你凭什么就说我是夸下海口呢?”河野本以为我听他说完之后言语能有所收敛没想到我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质疑起他来他气得将枪往地下一摔将上身军服脱掉说道:“刘先生我知道你手下有些山里人的功夫不过你看好了我是摔不过野熊你若连我都摔不过就请别在说这些狂话!”我一见他这般生气心中暗笑道:“傻小子你倒把自己当成盘菜看自称什么精英再精英你还有松本幸人更精英么?”想到此处我笑着应道:“好!少佐你就让这些弟兄们为证倘若我摔不过你此行我乖乖按你安排的行程走决不再有违背!不过倘若……你输了呢?”“我要是输了……我这个特种部队的队长也不做了我……我立马跪地拜你为师你叫我死我决不在世间苟活!”“好!一言为定!”我答道二人打赌击掌之后河野又将内容与十九个日本军兵说了一遍这十九人一听自己的队长要与一个中国人比武均是兴奋异常有几个好事的人掰了几根粗树枝将前面一片空场扫得干干净净。河野少佐脱掉上衣露出他那一身精壮的胸肌、腹肌摆了一副欲守还攻的姿势对着我十九个军兵纷纷散开在我俩周围围成一圈儿。面对他这幅紧张神态我摆了一副异常放松的姿势笑着对着他河野见我不攻抬左臂现右拳就朝我击来我一见他这架势心中清清楚楚这乃是一个虚招----他拿右拳攻我是假他的本意却是晃开我的防守去扼我的脖子。 即知此意我也不躲不闪将哽嗓亮挺得笔直。河野见我不防以为我反应缓慢连忙在拳行一半时换招使出一式‘鹰爪力’。我见他上套心中暗笑待他手指马上要触到肉时身子稍稍向后一退探左手二指去夹他右臂。以指夹臂这在武林之中本是无稽之谈怎奈我俩实力委实相差太多河野在被我夹住之后挣了几挣竟然毫无反映。我见他满脸疑惑左手向上一扬喊了一声‘去’再见他的身体就像被熊击中一般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一个站立不稳便坐在地上。按理说在平日里他见识我俩的巨大差距之后互相行个礼说句‘承蒙赐教!’也就罢了怎奈今日河野乃在十九个部下眼皮底下丢了洋相想平日此人心高气傲必定是下属崇拜的偶像而今这个跟头栽得太暴了太令人无法接受了就像大人和小孩儿之间的游戏一般。河野满腔怒火也忘了什么招式以头为刀就朝我的小腹撞来。我在心中暗道:“河野啊河野!你却是打错了如意算盘论轻功你不是我的对手;论内力你们二十个人一起更不是我的对手!”想到此处我存心想戏弄他一番便暗运内力待他撞过来时将小腹轻轻向内一缩说来也十分有趣借由这一伸一缩的力道河野的头颅竟然被我小腹吸住不能动弹。 “你……你……”河野先是用汉语对我叫骂而后又变成日语的求救之声那十九个日本兵本来正被我惊得呆一听他的求救之声纷纷抛掉手上的枪前来抱我。一个、两个……五个人又是抱我胳膊又是抬我的腿愣是纹丝不动其余的十四人一见情势不妙也扔掉手中的枪纷纷参与进来。十九个人围摔我一人那是一种何等壮观的场面纵然这样我暗运两成内力身体依旧是稳若泰山、纹丝不动这时有恼羞成怒的军兵开始要撕烂我的衣服我一见心中着急连忙抬两臂往外一振再看这十九人如同坐了土炮一般全都被甩出一丈开外。 河野少佐此时终于意识到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来到我身前跪倒在地道:“河野有眼无珠不知您竟然如此威猛。我将信守诺言今后所有行动均听您的指挥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收我作为您的徒弟……”我站在原地朗声大笑道:“收徒只是戏言我只想煞一煞你此前的威风让你知道中国的一句古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河野听罢又向上叩头道:“属下知错了那就依您所说去那条小溪旁吧”我一摆手道:“少佐既然你已心悦诚服那小溪倒也不用去了我们还是直奔主题去找人参好了!”河野一听甚是欣喜露出一副黄板牙道:“这当然是最好的了但不知在何处才能现人参?”我故作严肃答道:“人参这东西倘若长在明处不早叫人挖光了?这东西之所以金贵就是因为长在悬崖峭壁之间但不知你们这些人可否有胆凌空攀山?”河野笑道:“刘先生别看我们打仗斗不过你但是攀岩却是特种部队的强项到时候只怕您要落在我们身后呢!”我亦笑道:“少佐我非常期待那一幕生因为至今我还没找到有人能比我攀得还快许多人为了和我比快掉落山崖送命呢!”有了上次的失败河野这次显然谦虚了许多也不敢贸然说我夸口只好怏怏地随在我的身后。 一行人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就踏上六年前鸦王初次出现的地点。我向北望去在远方果然笼罩着一大片极浓的雾气我指着那片雾气说道:“穿过那片雾地就是人参园的入口了”河野听罢咧嘴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樱井大人曾经允诺过我----倘若此次我采露成功就晋升我为中佐这可是寻常军官需要熬上五年才有的结果阿!”我愈听心中愈觉有趣不禁就笑了出来河野见我笑便问:“刘先生你笑什么?”我忙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感叹你们放着自由的好日子不过偏要漂洋过海来到中国为个什么中佐、大佐的虚衔搏命这在我眼中看来实在是太愚蠢了!”河野听罢脸色骤变但由于此前被我武力制服又不敢造次只好答道:“我只知道天皇陛下说得没错他说来讨伐中国我们就要听他的话来”我不屑地嗤之以鼻道:“天皇?天皇是神仙还是你的亲生爹娘?中国人与你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为什么你们要打着大义的幌子而来侵略关东的百姓?这些你都认真想过么?”河野沉思不语也不知是因为怕了我还是由于理亏待了许久也没驳出一句话来。 众人又行了许久终于深入浓雾来到当日我与小宝儿坠崖之地。我以手搭凉棚向悬崖峭壁之下观察一番:只见六年前那棵挂住我的粗树已然挺立在石缝之间此时因为处于秋末冬初故而叶子已经不如当时六七月般地茂密在不远处的那棵大树之上先前的鹰巢已经再无影踪怕是母鹰当年因为痛失爱子想要避开这个伤心地吧。在原先鹰巢的位置对面碎石布满了仅有一人多宽的平台仿佛见证着六年之前的那场人与鹰间的搏斗。平台之上的草窠已然枯干六年的累积的枯草又重新将洞口填满那束让人为之激动的神秘绿光在次被掩藏在枯草之内。我指着身下与河野说道:“少佐人参园的入口就在那片枯草之内你若想要亲眼见识我提取参露就只能冒着危险下去了!”河野朝下望了望用日语和其他十九个人说了一通只见这十九人脸色倒是非常镇定纷纷从背包中取出数根又粗又长的绳子----他们分成两组其中一组目测了草丛的距离而另一组则负责将数段短绳连在一起缚于顶上靠近的山石和大树之上。 待了一会儿众人终于将绳子及一切应用之物准备妥当河野拉了拉绳子先自告奋勇从上面攀援下去其余的十九个人也均如法炮制顺着绳子滑了下来。我待他们悉数下完之后两脚亦轻轻一纵飘落在石台之上河野众人亲眼目睹我从峭壁顶上随意下落不禁唏嘘大叹我的轻功我脸上十分得意又让河野令军兵去扒杂草。长话短说待几个军兵人摞着人在平台上拔去枯黄的野草之后一缕强烈的绿光从洞中直射而出站在顶端的士兵猝不及防下意识往旁边一闪脚下一慌便一头栽进万丈深渊底下。望着他愈来愈小的身影我看罢在心中暗暗念道:“此乃咎由自取怨不得我!怨不得我!”河野眼睁睁看着一名手下坠入山崖惊诧的同时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便朝我问道:“刘先生这……这……这”我将双手往两边一摊回道:“奇怪了……上次我来还没有这道绿光……不过少佐你不用怕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我都第一个进去”河野听罢面带感激之色点头道:“那就多亏刘先生了”此言说毕我纵身一跃双脚踏上高台伸头进入洞去----我清楚地记得六年前正是小宝儿的提臂一拉二人才进入了一个神奇的未知世界。 日本的特种部队果然不是吃素的十九个日本兵秩序井然人踩着人不到半刻便都随我进入了洞内。我在前面故意放慢了脚步因为我知道在不远之外正有一个用嵌字藏头诗开门的机关。河野在前面带队果然→第一个现了那座石台。我斜眼向旁一看只见在石台之上的方石块儿已被青苔紧紧盖住仅有‘清平福明世主灭朝臣庸’这两句还隐约能看得清楚迎面的石门紧紧关着阴冷的山风在头顶的方孔中呼啸而至宛如鬼哭狼嚎。河野一见此景表面强装镇定但细看起来亦是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河野顺了口气轻声与我问道:“刘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门怎么是关着的?还有这石台上的字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罢脸上故作疑虑回道:“这……我上次来时门还是开着的而且这具石台当时也没有我明白了!肯定是有人现了这个洞穴用石台上文字作为开启石门的机关。少佐你不是个‘中国通’么?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河野一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半天头后他与我说道:“我虽然在中国生活了八年但除了语言和风土人情之外对于历史和古文学我并无多少研究……看这意思似乎石台上石字的排列组合操纵着石门的开合不过究竟怎么去排列我心中实在是没有底。刘先生依您所见这字要怎么排才好呢?”“这个……”我听罢亦扮了一副窘相“这个我可不敢深说机关的功能除了保护里面东西之外还有一半是为了防范外人的侵入而设的陷阱……方才有位弟兄已为‘参露’之事殒命倘若我再说错了……”说到此处我摇了摇头欲语还休。← 河野在石台周围踱了几圈儿沉默不语我见他谨慎便劝道:“少佐要不咱们不开这石门就得了门内人参虽多但也犯不上拿人命去换啊!”河野继续踱步既不赞同也不反对良久他终于开口问道:“刘先生您稍稍和我交个实底……这门内究竟有多少颗人参?”我听罢故作神秘煞有介事地将两眼圆睁又将两手张开数道:“我上次来时四品叶的大参最少也有十多根至于三品叶的起码也有三四十支……你不知道那些四品叶的还有个七八年便能长成五品叶的宝参而一棵五品叶的倘若找对了买主比一介知县三五年的俸禄还要高出许多呢!”河野听罢眼中亦是频频闪光待我说完他又问道:“倘若我们弄不开这石门在外面大约要采多久才能将小瓷瓶装满呢?”我叹气答道:“在外面的话……短了也要一两个月倘若年景不好怕是要三至五个月”河野听罢大惊道:“刘先生您不是开玩笑吧?三到五个月……拿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叫做‘黄花菜都凉了’!我回到樱井阁下那里非得被枪毙不可!”我又耸了耸肩回道:“少佐三五个月能回来还算是好的呢你以为采参如挖白菜土豆一样简单么?抚松镇每年因为喊炸了山的和被麻达鬼缠上的人至少也要有三五十人这些人不是被野兽吃了就是在飘渺无边的树海里边走不出来活活饿死。方才那些话我可不是吓唬你此中的厉害关系你还是好好想想才是”河野听到这里额头上冒出丝丝细汗也不知嘟囔着什么良久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将帽子往地下一摔骂道:“娘的干了!” 第十六章 - 仙师 河野刚摔完了帽子一声号令将其余的军兵召在一起我心中明白:这是要给士卒们鼓劲儿了。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古往今来成事业者无几但由此而生的皑皑白骨堆积起来却要高过三山五岳、长堪万里长城。带兵打仗除了要有一身硬骨头、一条硬鞭子有时亦要含着几分铁汉柔情或者高官重赏相佑才行。因为到了节骨眼儿的关头上每人都杀红了眼、经历过生死的洗礼变得胆战心惊、风声鹤唳此时倘若没有一丝信仰掺杂在其中是断然无力镇得住这一颗颗野性灵魂的。 河野开始用日语频频地和小兵们训话我虽听不懂其内容但却能感受出那股激昂的气氛。就在他口若悬河说得起劲儿之时他的眼神蓦然怔住了就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与自己同甘共患的而是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似地。我在他身后碰了碰他的衣角问道:“河野少佐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么?”河野满眼尽是恐怖嘴唇都有些抖同我说道:“刘先生队伍少……少了一个人!”我听罢大笑道:“开什么玩笑?刨掉坠入山涧那个弟兄之外进来时我还查了呢----算你我在内一共是二十个人!”河野满脸忧色答道:“是啊进洞时我也查了呢我的兵不多不少共有十八个不过现在只剩下……十七个了”我见他的神色不像说谎便也掂着指头重新查了一遍结果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河野说的一点没错队伍里面的确是少了一个人! 我心中大骇冷汗也顺着额头丝丝冒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之内我一直将自己当成如来佛将河野他们当成孙猴子耍而今孙猴子却从如来佛的手掌心里跑脱了而如来佛却没有一丝的觉察这不是天大的新闻么?我暗自揣摩道:“一个大活人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了既没有声息也没留下一丝痕迹。这在我的想法之中是匪夷所思的更是不可接受的倘若不是闹鬼的话那便是来了一位比郭沛天还要凌厉几分的世外高人!这高人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是冲着日本人示威的还是冲着我来的呢?倘若是前者固然是好但要是存心找我的别扭我在明处、他在暗处那可真是个凶多吉少!”想到此处我忙与河野说道:“少佐此地不善这门还是别开了罢?”河野听罢瞧了瞧自己的士兵又恋恋不舍地扫了扫身后的山门恨恨地咬牙道:“在这是死一个半月之内寻不到‘参露’也是个死战死沙场总要比回去剖腹要光彩许多刘先生我已有必死的觉悟了!”我听罢他这番话后心中暗暗叫苦道:“别介呀先前我是有成竹在胸想将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戏弄你们一番哪知现在的局势却已不在我的控制之中了!” 河野不愧是特种部队的军官虽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变故却能依旧稳若泰山地训话。士兵的士气刚要散掉立刻又被他的气魄凝聚起来。待训完了话他转头与我商量道:“刘先生按照我的理解……那石台之上应是一嵌字藏头诗倘若将每一句的最前一字移下放入之旁的空隙里正好是‘清主安康’这四个字不知你觉得如何?”我听罢之后眼前突现出六年前小宝儿被毒气所喷的惨烈情景。对面的十几个日本队员虽然是敌国的士兵但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许多人年纪不到二十脸上的稚气还未彻底蜕掉我的心又软了于是便摇头说道:“算了机关阵定然没有如此简单我们犯不上拿这些士兵的生命去冒险用人命去换那些‘参露’”河野听罢急了紧拽我的衣袖怒道:“你说错了军人不就是为了战死疆场而生的么?只要‘参露’能够让大日本帝国获得更大的成功死些人又能如何呢?”我一听这话心中恼怒索性将两手一摊道:“反正话我是说到了兵是你的兵想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河野松了松衣领上的纽扣指着靠边站着的一个小兵说了一大通日语。小兵听罢眼中闪烁着晶莹的亮光跑步来到石台的一侧。我眼睁睁瞅着他将‘清’、‘主’、‘安’、‘康’四个字顺次取出又将四个石块放入旁边的小凹槽里我的呼吸变得愈加急促甚至有些不敢用睁眼瞅他。 “轰隆隆隆……”石台下没有出现那股让人惊悚的毒气石门反而应声自动打开了。河野一见拍着大腿笑道:“刘先生你看吧!没有冒险就没有收获石门开了我们赶快进去采‘参露’吧!”我一见心中起疑暗道:“小宝儿在六年之前亦是如此排列那日的情景我记得非常清楚他明明是被石台之下的毒气所攻倘若没有背囊中那颗四品叶的小参他的性命或许早就不保了!今日为何用一种错误的排法竟也能将石门打开呢?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放下我如何考虑不提河野将先前扔下的帽子弯腰拾起又重新扣在头上就在他挥手指示前进的一霎那他的眼光再次变得惊异我急忙转头去查日本兵的队伍----‘一’、‘二’、‘三’……竟然又少了一个!河野一见此景非常恼怒除此之外他脸上又浮现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惧色。“我们走!”他最终还是下达了这个命令。 十八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石门之后的世界为了不让士兵丢失的怪事在度生河野走在最前而我帮他断后把十六个小兵紧紧夹在当中----其实我之所以如此助他并不是想跟他合作抑或讨他的喜欢因为自我从下山以来这一路上潜江门、斗松本、杀白贼……享受了郭沛天带给我的无尽自信和荣耀而今我却被一个不知面貌、不知身份的隐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口恶气这份好奇都让我暂时与河野站在同一条船上。众人进了山门之内的通道行了半里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第一次进通道时通道分明是潮湿的、蜿蜒的而今的通道竟然是干燥的、笔直的。难道这两次所通的位置……竟然是两个地方么?想道此处我心中愈加忐忑也变得如惊弓之鸟一般。 行了半刻笔直的通道前头终于有些亮光众人俱是欣喜便加快了脚步前行不消多时通道走尽前边闪出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四周再不是努尔哈赤寝宫的模样除了四周依然挂着四十五盏尸油做的长明灯之外其余均与前者有所不同。最骇人的在大厅的中间有一小块儿四四方方的空地----空地不大横竖只有三丈不到在空地正中一片绿叶和芦头引起我的注意----我抬手仔细数了一数这竟是一片由七品叶人参组成的极品宝参园子!河野见罢再次将军帽扔在半空狂冲过来拥抱和亲吻我。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这一切都太怪了怪得让人无法理喻。就在拥抱河野的同时透过他的臂弯我用眼睛开始扫视着身后的小兵哪知我细查一遍之后又被吓了一跳除了坠崖的一人之外队伍的人数竟然又变回了十八个!!! 我的手脚开始冰凉了咽了一口吐沫之后我附口到河野的耳旁轻声说道:“少佐闹鬼了!刚才丢的俩人又回来了……”河野听罢也长吸了一口冷气我俩互相搂着就如外国使馆中的交际舞伴那样缓缓转了半圈儿他仔细打量一番人群中多出的两人突然从腰间拽出连的冲锋枪朝着两人的方向便送出了一梭子子弹:他的冲锋枪出弹极快枪法也的确名不虚传两人还没待反应的间隙身子就被打成了筛子。两旁的小兵不知怎么回事均吓得提起枪来临阵以待片刻之后顺着两人的身上开始冒血所有人的都被血的颜色吓得毛骨悚然----他们的血竟然是黑绿色的! “哈哈哈哈哈哈……”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由地而至在大厅的四壁反弹了五六个来回才隐隐消去将本来就诡异的气氛衬托得更加诡异。我连忙摆了一个防守的姿势河野亦端枪四处探视并大声问道:“谁?是谁?快给我出来!”寂静一片比死更恐怖的寂静。过了许久地下终于传回声音:“不是我不想出来我是出不来!”这时我开口问道:“老人家您现在在哪儿?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去救你好不好?”此话说完又是一片寂静待了好一会儿地下才传出一丝回音道:“救我?哈哈哈哈……我救世人你却说要救我可笑可笑!”我和河野听罢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才好只好变了一种说法道:“老人家那您……可否赏个脸让我们见您一面?”这次他回话的时间比每次都长足过了有一刻钟时间老者才回应说:“你们若真想见我就将长明灯里面的灯油滴进人参地附近的地孔”我忙问道:“老人家那竹篮里装的……不是尸油么?”半刻钟后老者闻听语气微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又答说:“这一来一回时间太过漫长我还是先依您说的去做吧!”说罢我腾身跃起在大厅的半空之中拽下四五个盛长明灯的竹篮我抬眼一看竹篮密封的很好在竹篮的底下正是那金黄的、粘稠的、令人反胃的尸油。待我双脚落地又将尸油篮子分给几个日本小兵之后从地孔之中终于传回一声:“好!” 小兵们听不懂中国语言河野虽然明白但迫于形势却也不敢将实情告诉他们。那些小兵神色天真就像在执行一项日常的简单任务用手将油脂抠出又用顶层的纯油稀释一番我越看越是恶心索性就调转头去。河野在此期间亦假装与我谈话将这反胃的一幕避去。过了半刻时间小兵们倒完尸油向河野报告河野听罢点头故作镇定地注视着石地的气孔。过了一会儿从地底传出几声碰撞渐渐地碰撞声音越来越大----‘卡兹卡兹……’宛如以肉击铁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终于厅中央那片人参地里开始急剧颤动我一见不妙急忙向后身疾退就在我脚尖儿刚落地的一瞬间人参地里就像引爆了一枚炸弹七品叶的人参满天乱飞沙屑伴着黑土蔓得满屋都是。浓烟散尽的同时一根如巨榕树般粗细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头大蛇一头比河蟒还要巨大许多的大蛇! 小兵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东西有些定力差的当即便昏厥倒地剩下几个战意亢奋的举枪便想攻击却被我与河野递一同阻拦住。我用余光打量一番大蛇的体型面貌:这品种不是山间常见的绿皮草蛇亦不是几乎无毒的巨蟒一类它的头上生着一个肉瘤正是传说中的‘棒槌蛇!’----提到棒槌蛇须要追溯到不咸山的野史《棒槌鸟》一章中去:传说在不咸山中曾住有一对恋人男的姓王很会抬棒槌。那一年的五月知府为了上京朝圣讨皇上的喜欢就抓走他的恋人逼迫他进山去抬宝参。寻常的百姓哪遭得起这罪?这人心急火燎、翻山越岭了几天终于在崇山峻岭之中现了一棵宝参因为恋人被囚禁起来于是他太心急了竟然忘记用铜钱插地去驱走藏于地下舔舐棒槌根须的大蛇结果挖出棒槌的同时被穴中的大蛇一口咬死。不到一日王姓男人惨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他的恋人闻听之后不肯相信竟化为一只小鸟飞入不咸山内口喊‘王哥、王哥……’去寻情郎。在山中他终于寻见了王哥的尸体和在他身旁盘踞的大蛇悲愤交错之中她在高空之中闪展腾挪啄瞎了大蛇双眼为情郎报了仇。自此之后在不咸山林就多了一种长着黑白斑纹的小鸟这种小鸟由于叫声酷似‘王哥’故而被当地山民称为‘棒槌鸟’有棒槌鸟的地方才有棒槌这几乎已是一个不争的常识而在那传说中被啄死的棒槌蛇就是头上长瘤的巨蛇。 传说棒槌蛇之所以喜欢盘踞在棒槌底下舔舐根须是因为棒槌的根须是吸取天地之气的必然通道。棒槌的大名叫做人参是‘关东三宝’之它吸取了天、地、人灵气经过了百年凝练才形成了这样一种绝伦的盖世瑰宝。在此期间母蛇经常在棒槌附近挖坑产下蛇蛋待到小蛇孵出便会被棒槌的灵气所供养体型和毒性均会比寻常的毒蛇高出许多许多。不过寻常的棒槌蛇至多有一人粗细而眼前的这条竟有巨榕一般大小想必定然是受了尸油的滋润所致。我与大蛇对视了许久开口问道:“老人家难道这……这就是你的真身么?”大蛇听罢我的话纹丝不动信子却从巨嘴当中探了出来----不得不说它的呼吸之中透着一股暗色的绿气这股绿气与小宝儿当日所受的可谓是一般无二。 “放屁!”在大蛇的头顶传来一声叫骂我循声观看只见在大蛇的肉瘤之顶攀上一只人手片刻之后一个浑身**的老头儿爬到大蛇的头上正用双脚夹着蛇头左右摇摆着身子他的一只手抓着大蛇的鳞片另一只手抚着它的肉瘤而大蛇却在他面前却出奇的温顺宛如是听从老者指挥一般。“唉……”老者叹了一口气道:“几百年都对着这条大蛇我差点儿都忘了怎么说话……”。“几百年???”我和河野听罢大惊河野干脆端起枪来指着老者说道:“你……你是人是鬼?”“放屁!”老者又骂了一句“我倘若是鬼还需要你们相救么?”听罢老者说完河野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只听得老者又喊道:“给老朽扔一件衣服上来我虽然在此年纪最大却也不能倚老卖老赤着身子和你们说话!”我听罢心中暗笑道:“老人家!衣服倒是有不过你为何不下来换衣?这大蛇的身子太高我们谁也扔不上去呢!”老者听罢微微一颤脸上又现出几分愠色道:“放屁!我若能下去走路还用你在那儿鼓噪?再说了我耳朵聋了下去之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与河野听罢俱是大骇----耳朵聋了为何还能与我们正常对话?莫非是江湖上的奇门邪派不成?此时我的脑中如走马灯一般将郭沛天此前与我介绍的奇门左派逐个过滤一遍突然一种绝学被我忆起:相传江湖上有一种叫做‘捏骨门’的微小门派这个门派的门徒有一种‘捏骨算命’的本领‘捏骨门’的门徒俱是奇怪按理说他们的命算得奇准倘若依附王公大员定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过他们怪就怪在从不喜欢预报好事而是喜欢将人未来十年的厄运和恶事的内幕悉数说出。‘捏骨门’的出现让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们坐立不安经过几十年的明杀暗宰之后‘捏骨门’已于百年之前灭门而他们的门徒由于常年捏骨双手对轻微颤动的感知极为细密竟然可以用棉球将耳朵堵住进而用手掌抚住鼓面来探知对方说话的内容。想到此处我惊惶问道:“前辈难道您是……‘捏骨门’的人?”老者抚着蛇瘤听罢我说完浑身一震问道:“看你小小年纪顶多刚过而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回道:“是我师父教给我的!”老者又问:“你师父是谁?”我答道:“我师父绰号叫做‘塞北邪神’大名叫做郭沛天!”老者摇了摇头答道:“没听过!”我心中暗道:“你自称活了几百年倘若整日被囚于此的话……若是听过反而就奇怪了!”这时老者问道:“年轻人外面现在是什么世道了?依然是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的子孙们当权么?”我微微点头只见老者的脸色稍稍现出一丝不惹人注意的失落。 这时河野已经将小兵的一套外衣脱下我稍用内力将轻飘飘的衣服如箭一般扔向老者老者一见啧啧称奇道:“好强的内力!”遂不敢接待到衣服击中棚顶反弹过来他身下的大蛇才昂头将之接住又回递给老者。老者边穿边问道:“怎么几百年不见……江湖二十几岁的少年都有你这般骇人的内力了?”我笑答道:“老人家其实江湖在这几百内并无多大变化各门派的武功也大多是墨守陈规在原地大兜圈子罢了”老者用单手将衣服套在身上又说:“这么说……你是暗喻自己功夫很厉害啰?”我急忙摇手答道:“不敢不敢……咳!我们先不要讨论这些事情老人家我该如何称呼您呢?”老者一听甚觉得意摇头摆尾说道:“老夫诨号‘捏骨仙师’真名梁自己是也!”我听罢心中笑暗道:“捏骨占卜之人最难的就是给自己算命这人也真敢叫想来应是一个不凡之辈!”想到此处我又问:“梁老前辈今日我们相见也算是一桩奇缘说实话这洞我以前来过但是因为上次‘嵌字藏头诗’的拼法不同所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一直不明白您怎么会被囚禁于此而这洞内为何会有这么些极品的棒槌呢?” 捏骨仙师听罢眼神突然变得很深邃良久他抚着大蛇的脑袋叹气道:“你说的那个世界就是我和爱新觉罗----------------()努尔哈赤起兵议事的大厅。几百年前我俩风华正茂:努尔哈赤刚得抬到八八六十四棵大棒槌羽翼前所未有地丰满;而我也正是学成下山准备干一番大事的气血方刚的而立之年。我二人在关东密林之中相见对于明朝腐朽、阉人专政的看法一拍即合努尔哈赤对我极其重视我亦常常为他占卜、出谋划策及至他迁都盛京这件惊天大事都是我直接规劝的结果。后来他雄心勃勃欲直入宁远朝中很多大臣均觉得袁崇焕非是泛泛之辈故而赞同者少沉默者多。努尔哈赤素来以武勇盖世一见自己的清八旗竟被袁崇焕吓成这般模样心中十分恼火万般无奈之下他又将我推上风尖浪头想用我的占卜结果去力排众议。可惜的是竟然连我也站在他的对立一面并且推算出‘宁远一役其果大凶’的结论努尔哈赤一听暴跳如雷命人将我关入地牢想待他得胜归来再来治我的重罪! 不得不说努尔哈赤绝对是当世用兵的大家。不过头脑热的他恐怕忘了一句最著名的俗语:‘骄兵必败’。出战之后他心中由于忿忿众人对袁崇焕的高视遂倾全力齐攻宁远城想来个下马威回来给我们看。不过袁崇焕真的不是吃素的几门大炮居高临下齐齐射不仅将他引以为傲的八旗铁骑击了个落花流水还将他本人炸了个半死回来。病痛之中清军内部士气混乱皇太极等人为了争权夺势蠢蠢欲动他为了稳定局面再一次将我从地牢中提了出来想让我帮他去壮士气。哪知我却是个不会撒谎之人捏骨之后便当面将他四个月后仙逝的天机说了出来想这也是报应努尔哈赤气得喷血命人将我处以极刑。我当时亦年轻气盛便在堂中与他对骂骂他不听忠言残害忠良与那明朝的皇帝一般无二。努尔哈赤听罢气得咬牙切齿便道:‘梁自己啊梁自己!你骂我不听忠言我就叫你什么都听不见!’说罢此言他命人将我的耳朵捅聋又将我关入这个地窟之中受辱。而我之所以几百年内不死:是因为头顶棒槌的根须在生长之时留下了琼浆蜜液的缘故棒槌蛇亦极喜欢这种东西几百年来老夫凭着一点法术将一代又一代的棒槌蛇驯服让它们在吮食棒槌须子之后回哺于我。由于棒槌的品色极高浆汁又是其精华吸食一次便可捱过三月半年的故而老夫才存活至此!”说道此处梁自己不禁有些颓然老泪亦开始纵横起来。 就在此时河野忙惊叹地上前说道:“梁先生你说这人参根须的浆汁可吃么?”梁自己说道:“棒槌蛇身有剧毒这浆汁对于凡人当然是一种奇毒无比的毒药不过你不知道:棒槌蛇的鄂下长有两片肉瓣在那肉瓣当中会分泌一种黄水每当吸吮浆汁之前只要在舌头上舔舐几口黄水便可以将毒性消掉毒药也就变成了补品!”河野听罢大骇又问道:“这事情有谁知道?”梁自己得意地笑道:“全天下当然之后我一个啰你想想我若不是被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靠着棒槌的浆汁活命的话躲避还不及呢又哪有机会去搂着大蛇舔舐它的黄水?”河野听罢脸色微缓而我却从这对话当中窥出一丝端倪出来。于是我道:“梁老前辈俗话讲:‘遇见能人就不可交臂失之’我和这位河野先生均近而立之年仕途升迁之事扰的我们彻夜难眠既然遇见了仙师则要请您帮我俩捏骨算个命将我们十年之后的作为一一讲述出来可好?”梁自己听罢大笑道:“大善大善!二位将我救了出来小老儿正寻思要如何报恩呢!倘若我能为二位才俊捏骨算命这也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河野听罢脸色大变急忙推脱道:“不可不可!命运乃是由自己掌握的怎是可以测算出来的?不可不可!”我一见他这幅神情心中更加起疑便说道:“河野先生你若不信就权当它是一个儿戏罢了为何又如此惊恐?难道说在心中藏着一个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被人现不成?”河野听罢气得脸色青几次想提枪对我又无奈地将手放下----他见识过我的功夫! 第十七章 - 捏骨 河野少佐被我威逼一时骑虎难下只好将左手伸给梁自己。‘捏骨天师’梁自己亦不含糊将右手从大蛇的脑瘤上拿下紧紧攥住河野的小指向上慢摸河野眉头紧锁让我觉得其中必有大大的隐情于是对他及其手下的反应倍加留意。梁自己摸完小指并不言语又将二指抚到其无名指上在此之后梁自己一直不言待摸完了中指和食指之后他将左手还给河野轻叹道:“你还是回去罢”河野惊问:“为什么?”梁自己回道:“‘本是忤逆事龌龊不堪言。待到双星至生灵俱涂炭’罪过罪过!”河野听罢又问:“我听不懂你说的古诗有什么话还请你直说”梁自己又摇了摇头回道:“你现在所做的乃是违背天理、丧失人伦的孽事。倘若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你的国家将要面临双星撞地的大难”河野又问:“何谓‘双星撞地’?”梁自己叹道:“天机不可泄露我说到此处已是给自己减寿了。你须记得回去之后尽量破坏此事倘若继续坚持你国在三四十年之后至少会有几十万生灵将要无辜涂炭而你们这些人也要付出被绞死的代价”河野又冥思了片刻汗珠顺着鬓角凝成大滴整滴整滴地滑落至山洞的石板之上厅内的气氛顷刻间显得十分紧张。 过了许久河野点了点头叹道:“老人家我知道了!谢谢你的一番忠告我们现在就走”说罢他转头朝其余的日本兵挥了挥手讲了一句极短的日语。日本兵听罢便将冲锋枪放下列了整齐的一排准备向出洞的方向走。临出洞前河野转头向我说道:“刘先生我们的约定已经取消了。你无须再为我们去做什么因为你马上……就要变成一句死尸!”河野的‘尸’字甫一出口余下的十几个人突然转身将枪口齐刷刷对准了我们。霎时间枪声大作十几只冲锋枪喷着火舌向我们尽情地抛洒着一颗颗子弹。就在这千钧一的危急时刻只见老者身边的大蛇有如闪电一般横在了我们身前像一堵铜墙铁壁般地将我们挡得密密实实。大蛇中了子弹岿然不动而那几百颗子弹碰到蛇皮之上就宛如米粒凿在刀剑上的感觉劈里啪啦地漫天飘洒我在心中暗暗称奇不消一会儿外面枪声渐息。我扒着蛇身的间隙向外面偷眼观看:只见大厅之内已无一个人影想来河野纵然勇猛亦对这蛇怪畏惧三分。我一见此景向梁自己问道:“老人家您方才说他们要做恶事倘真让他们逃掉的话……”“不急不急”梁自己微笑道“这个石门待你们进来之后就封闭起来倘若不会破解其中的机关便只能被堵在狭长的通道中”说到此处梁自己一拍身边的大蛇说道:“去吧去诛灭这些恶人!”说来也怪大蛇听罢之后盘旋着身子顺厅门蜿蜒而出再待片刻外面枪声大作继而便是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不到片刻大蛇用尾巴卷住河野的身子蜿蜒而归静静地伏在老者身下。 我惊问道:“梁老前辈我被弄糊涂了这些倭人究竟做了什么不堪入目的恶事?为何你点破他们时……这个河野少佐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梁自己一指河野叹道:“造孽造孽!你若想弄清事情原委还需问他!”我侧目而视只见河野身上已是受伤不浅不过浑身并没有蛇咬的痕迹。我来到他身前问道:“河野我且问你此行你究竟隐瞒了什么?樱井是什么人你们这些倭人究竟有什么阴谋想要施展?”河野少佐听罢脸上甚是不屑淬了一口吐沫骂道:“滚蛋!你们这些支那劣等人种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东西出来你们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好了!”我一听心中怒火上窜抬手扇了他两个耳光回骂道:“放屁你骂我们为‘劣等支那人’那你们学我们的语言、用我们的文字、吃我们的粮食又算他娘的什么东西?”河野嘴巴翕了几翕想要回骂却没有什么语言良久他恨恨地答道:“反正大日本帝国始终都要占领中国的无论用什么方法!你们中国人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生生世世作为我们的奴隶;另外一种就是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掉”我听罢不屑地答道:“彻底地消失掉?你口气也够大的了!地上的牛都被你吹到了天上”河野听罢不服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这时梁自己接道:“刘公子他不是在危言耸听倘若一切能够达成……我华夏诸族的确可能面临着灭顶之灾!”我听罢大骇忙问梁自己:“梁老前辈敢情这王八蛋说的是真的?我中华有三万万人口即使蒙受外夷入侵数十载亦未曾有过灭顶之灾敢问究竟有什么方法能够达到这样的恐怖后果?”梁自己叹道:“不知你有未听过‘灭城毒’一说?”我答道:“听过。传闻春秋战国时期群雄逐鹿之时有异人善造奇毒只要在河中撒入二两左右满城人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去且不会留任何痕迹。江湖人当时闻之色变每每喝水之前都要提心吊胆后来不知怎么此毒又消失了成了一桩悬案。”梁自己回道:“没错只有‘灭城毒’才有威力让一城之内鸡犬不留而这群倭人现在之所以如此迫切地去要你去采‘参露’亦是要提取人参根须下常被大蛇舔舐的浆汁倘若我没猜错……这种浆汁正是他们急需的一种原料!” 我一听为之侧目想河野惊问道:“他说的可是事实?”河野狞笑道:“既然你们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们了:大日本帝国计划在十年内占领东北、三十年内占领中国让我们的子民尽享本应属于我们的肥沃丰饶的土地。不过你们的国民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每人赏你们一颗子弹我们的重工业也没法承担。所以天皇特批了一支‘生化部队’在哈尔滨郊外秘密研究樱井阁下担当此次行动的总负责人。我们正在研究一种病毒如果这种病毒制作成功了……只需要少量的本体便可以诛杀千人、万人与无形中!哈哈哈哈哈……”说到此处河野狂笑起来道:“你们现在纵然知道此事也无法阻止樱井阁下因为还有十几万集结在东北全境为了此事而努力吉林、辽东、辽西、黑龙江都有我们的分支!”听罢此言我蓦然想起在大连摧毁木楼那时遇到那两个浑身生疮起泡的国人那个飞扬跋扈而又行事诡谲的森田……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倭国在处心积虑为灭掉中国而做准备! 我愤怒、惊讶、却又不知所措。我虽有浑身的武艺却也只能自保、不能救人而今满天下即将经历举世大难我又能有如何作为?于是我问河野道:“我在大连的日军指挥部内遇见过两个浑身生疮的中国人难道说……你们日本竟拿活人来做试验?”河野狂笑道:“没错我们之所以在各个城市频繁地逮捕中国人为的就是试验各种毒物的效果之后再把试验结果报送到樱井阁下那里汇总而今我们终于要成功培育出一种病毒。经过测试之后这种病毒的传染和繁殖能力极强只是毒性比较浅薄并不能立即置人于死地。为了此事樱井阁下已经试验几载并以‘鹤顶红’、‘孔雀绿’等几种奇毒予以试验均无收效。后来辽东传来信息说他们意外现这种病菌可以存活与一种蛇毒之下这种奇毒乃是一种蛇在舔舐人参根须之时凝在上面的必须在大参挖掘一刻钟内将根须榨汁封存否则毒性就会消散在空气之中为此我们曾在抚松镇搜罗过很久信息。后来我听人说镇内挖参最厉害的乃是一个诨名叫做‘四爷’真名叫做文景鸿的人。在他手下还有一个屠夫和一个道人相当出名可惜这两人不知怎么全失踪了。后来樱井阁下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现了在哈尔滨被人俘虏的文景鸿。这个文景鸿的骨头很是个坚硬被我们万般折磨之下依然是坚守立场不肯与我们合作樱井阁下折磨了他一年以后一见没有希望……于是便将他枪毙了。当我们第二次再去抚松镇的时候所有会挖人参的药农全都跑得没了踪影幸而前些天你在奉天与斎藤大佐起了冲突才让我们再次获得希望。鉴于之前的经验樱井阁下并没有如实和你透露实情而是和你胡编说天皇的女儿得病想借你的善心去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服务你们这些愚蠢的支那人哈哈天生就是为我们服务的哈哈哈哈……”说到此处河野就像疯了一般不住地放声大笑。 听到此处梁自己不住叹气说道:“造孽造孽!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古来硝烟侵略并不少见不过盗亦有道你倭国若敢违背人伦去弄那些歪门邪道的杀招最后定然要遭到十倍百倍的报应。河野你通晓中国的语言、文字难道你就不知道商纣、周幽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么?古往今来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和谐共处才能够治国安邦那些暴君外夷有几个能成功的?”河野到了此时亦是嘴硬他被梁自己驳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答待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你口口声声说‘安居乐业’、‘和谐共处’不过纵观中国这五千年的历史哪一个朝代不是弱肉强食、官侯吃人的世道?除了开国皇帝之外百姓与朝廷的关系始终是对立的更迭--腐朽--再更迭从夏朝到清朝一直是如此的模式。反观我们大日本帝国自从经历了明治维新之后民主之心已经深入民间岂是你们这些劣等的支那人可以比肩的?”我听到此处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斥道:“不错中国这五千年来确实是更更迭迭。但这是我们的家事并不需要你们这些倭人指手画脚况且中国现在的情况也在逐渐变好:你说我们缺乏民主这大错特错!孙武和黄旺二人已经将民主之风带进中国在此之后中国将会变成一个民主、自由的新国度或许在此之后我们还会有更伟大的领导者、还有更适合中国的体制会有一种使所有人都满意的、都安居乐业、都和谐共处的新国家。到那时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小视中国都不敢小视中国人!” 河野听罢讪笑道:“你说的倒是好听总之现在的中国是个烂摊子落后就要挨打是个不争的道理。名声算个屁?历史算个屁?后人只会嘲笑失败者的落魄却不会记得取者的过程和手段是否龌龊!生化、细菌这些武器乃是当今最有效率的武器无论如何我们大日本帝国都不会放弃的我劝你们就别梦了!”梁自己听罢摇头叹气轻轻按了蛇头一下那大蛇倒也会意用尾巴紧紧箍住河野的腰身紧缠片刻之后再看河野身体乃是一副二目紧瞪、身体僵直的死态。梁自己见此又是一番叹气不断自语道:“造孽真是造孽!”说罢我亦将左手递了上去说道:“梁老前辈既然赶上就是缘分晚辈打定主意想要去破位于哈尔滨的总部但不知其结果吉凶还请仙师帮忙占卜!”梁自己听罢用自己的右手接了过来眼神之中略有赞赏地道:“你敢说这句话老朽就有几分佩服之情绵薄之力当然要尽稍带片刻稍待片刻……”说罢他将双眼紧闭用右手去摸我的骨节一见他满脸严肃表情我心中砰砰直跳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结果出来。待了许久梁自己终于睁眼叹道:“怎么奇人一天都被我给赶上了?”我急忙问道:“梁老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梁自己脸上略有不宁之色问道:“你乃奇人命理已然脱离我能预测的范畴不过我在捏你骨后可以断定一点那就是你乃‘天煞孤星’的命!” 第十八章 - 水怪 “天煞孤星???”我问道“何谓‘天煞孤星’?”梁自己答道:“天煞孤星就是你命极硬愈是和你关系靠近的女人就愈是被你克得短命、多灾、多难!你回想回想是不是这么回事?”我听罢大惊仔细咂摸一阵事实确实如此:我幼年丧母、含琢遭贼凌辱、梦蓉为我而死、静玉多灾多病就连对我有意的郡主却也被日本人当作人质相要挟看来我的确是女人的克星一世的孤寂命运。想到此处我心中亦生一番凄然为我亦为我身边的诸多女人们。梁自己一见我的颓态安慰我道:“刘公子你倒无须盲目悲伤!天煞孤星命运虽惨却也是可以改变的。除此之外拥有此命之人通常都是天降奇才是能够成就一番大业的!至于你一世的命运……由于捏骨已然不能测出我也就不便叙述太多了”梁自己说罢摇了摇头抚着大蛇的头颅兀自在角落里叹息。 良久我向梁自己问道:“梁老前辈我现在已然是乱了方寸……依着我的想法我想立刻返回到哈尔滨去除掉那些伤天害理的什么细菌和病毒不过河野此前已然说过在此周围有着无数的防卫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只身前去恐怕还未及有所动作……便要被人擒获待到那时一切俱将功亏一篑我这条命是小倭国阴谋得逞是大到那时只怕无数的国民俱要罹难于这些阴谋诡计之下!”梁自己一边听话一边若有所思待我说完他道:“《孙子兵法》曾讲:倘能智取、绝不武斗兵不血刃方为用兵之神。这就是说你倘要击垮一个比你强大许多倍的敌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当面宣战而是让他们对你信任得失去提防待到有一个绝佳的时机再来个一击毙命你明白么?”我答道:“道理我倒是明白不过此番河野等二十人俱死在此处我又如何能够取得倭国人的信任?”梁自己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难度太大了”我接道:“梁老前辈只管说出纵然艰险、聊胜于无!”梁自己苦笑道:“这二十个人只是倭国的一颗棋子虽然死了但你若能拿着真的蛇毒回去倭国人还是会对你深信不疑的。到时候你若有机会将那些会配药的奇人术士一一铲除固然是好即使无法直接铲除你也可以编个幌子将他们带到这个洞中只要他们敢进来……我和大蛇自然不会让他们全身而退!” 我听罢梁自己一番话思考许久良久又摇头叹道:“不可不可!现在河野死了没有人能再为我作证。而那些倭国人是要用活人做实验之后才能相信这是真正的蛇毒的。如此一来不是又要有许多无辜国人会因此而送掉性命么?不可不可!”梁自己接道:“所以我才说这是一桩难事但‘难事’并不等于无法办到的‘绝事’。倘若你的轻功绝伦倒可以试一试老夫的这个办法!”我忙问道:“敢问是什么法子?”梁自己将头抬起眼珠略向上翻动忆道:“几百年前我在和努尔哈赤起兵之时曾经听人讲到过一个奇地在不咸山某处有一个方台那方台乃有三四十丈高据说在此之上有一个山洞山洞之后有一座名为‘天池’的大湖据说在那里面有一只极其巨大的怪鱼----像是野兽一般凶猛的大鱼只要能将它的眼珠中的汁水服下便可以治愈百病、并赋予人极强的内力不过这种汁水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服用的功力较低的人服用之后会因为无法承受强大的压力而导致假死因为这种东西传奇的功效在明末时期曾受许多高手觊觎传闻很多人曾登到山上也曾会过这条兽鱼不过最终俱是空手而归。我的意思是你如果轻功绝世武艺绝伦倒可以去找那座名山试试倘若能够取得怪鱼的眼球你便可以用它的眼球的假死功效去冒充所谓的‘参露’交给倭国人。倭国人所抓之人这样的话你既可以取得倭国人的信任又能够解救那些被实验的活人性命”我听罢心中一惊连忙答道:“梁老前辈不瞒您说我就是从那座山上下来的我师父郭沛天正是那座山梁的主人而我在学艺之时也曾亲眼见过并且与之搏斗过!”梁自己听罢亦是满脸惊喜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答道:“千真万确只是这怪鱼体型实在太过庞大我纵然有一身武艺却也无奈它何一年下来我连一根毫毛却也没有伤了它又怎能去摘得它的眼球呢?”梁自己大笑道:“只要你能找到这个地方就不难取得兽鱼之眼。据传闻说:棒槌乃是这种兽鱼的最爱品色越高就越受这兽鱼的喜爱兽鱼一旦为你所制你就有机会找到杀招将之擒获之后的事我就不再赘言了!” 梁自己说罢将身下的棒槌逐棵拾起塞入我的手中说:“天时地利人和俱在看来此番乃是天意所为!喏这些棒槌已在此生长了三四百年棵棵俱是五品叶以上的宝参你若用它们以饵引诱兽鱼定能收到奇效快去吧!”我接过几棵宝参赞道:“晚辈替那些苦难之人谢谢梁老前辈!”梁自己笑道:“谢什么!你能从暗窟之中将我救上来我还要谢你呢!”。 二人说罢就此分别从山洞之中出来之后我撒开脚步便一路朝北奔去一路无话在一天之后我已在次回到了高台之下那个当年郭沛天带我上山的地方。我脚尖儿点地向上飞腾待身子向上飞了八尺立即模仿郭沛天当日的姿态左右反弹终于就登上了高台。我用双手捧着人参快步奔至山洞但见郭沛天此刻正盘膝坐在山洞的石床之上运功他浑身俱是一副血红之色远看从里到外几乎透明在石床之上放着一口朱红色的棺材棺材的长度很短看似像是为女人所用。 郭沛天一见我回来眼睛陡然张开随后他的身体逐渐又红变黄喜出望外地冲我说道:“霖儿!你终于回来了你快看看这是什么?”说罢他将棺材盖掀起我向里一看在其中躺着的正是徐三娘子。一看徐三娘子红光满面似有气息的模样我心中大惊暗道:“怪了当日她的尸体明明是我亲手埋葬的怎么时隔两年不仅没有腐烂为一架骷髅脸色反而愈加的红润呢?”想到此处我便开口问道:“爹爹这是怎么一回事?”郭沛天见我一脸不解的神情哈哈大笑道:“霖儿你知道为父为何要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近二十年么?”我答道:“据您上次所说不是为了等在天池峭壁上开的一种‘血红花’么?”郭沛天答道:“没错这‘血红花’十年一开况且每次只开一天而今爹爹终于盼到了时期在服食之后爹爹的功力更增一筹竟然突破了神功的第九层可以借助输送真气让尸体不腐。你娘虽然死了但她这一生都是爱美的爹爹如今习得神功自然要让你娘永葆青春!哈哈哈……”郭沛天边说边笑此时的脸上闪耀着一丝天真的笑意就像是一个顽皮而又执著的孩童。 望着他这份痴情我心中大叹旋即一个计策在我心中生成。我故作吃惊地道:“爹爹我俩真是不谋而合。这次出去我的收获可真大呢!”郭沛天望着我道:“怎么?你救出王镇冥了么?有没有遇见江湖人士有没有将我郭沛天的大名报出去?”我道:“爹爹王镇冥我没就出来不过我却办得一件更大的事!喏……”我将背囊取下将其中的几棵大参放在石床之上郭沛天见罢大惊问道:“这些俱是五品叶以上的宝参你却是从哪里弄到的?”我回道:“是从摄政王府……我料想解救王镇冥之事虽好却不及直接宰了载沣更好。哪知道王府之内戒备森严行刺载沣虽然没有成功但我却从中盗得了许多极品的大参孝敬给您!”郭沛天听罢大笑道:“傻孩子有血红花在手我还需要这些人参做什么?”我忙将‘捏骨仙师’梁自己对天池兽鱼的描述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郭沛天愈听愈是兴奋直呼道:“当真?当真?守着这怪鱼十余载我还不知道它的眼球尚有如此的功效此番我倘能得到这兽鱼之眼一定要突破神功的第十层到那时你娘便可以起死回生我们三口人也就能够合家团圆大善大善啊!”我听罢他言心中暗喜便也应道:“是啊孩儿正是为此回来还请爹爹与我降服这天池兽鱼取它的眼球下来!”郭沛天愈听愈乐挑大指赞道:“霖儿你可真是个孝子血红花开放你没有赶上就不说了待咱们爷们儿捕杀了兽鱼爹爹也给你挖下个眼珠子吃吃!”“谢谢爹爹!”在回答的同时我心中亦是涌过一丝暗喜。 郭沛天运完功后又开启石门将我重新带到天池两月之别让我对此愈加想念----这里是我挥汗如雨的地方亦是我从一个屡遭人陷害的无能小辈一跃变为武林上人的福地。我站在湖边感受着天池压人的迫力呼吸着稀薄的空气。郭沛天一直盘腿静坐寻思对付兽鱼的计策过了许久他突然睁眼说道:“霖儿我在修习轻功之时曾经偶然触碰过兽鱼的的脖颈在它头颅以下四尺的地方有一处较为柔弱的部位我们倘想杀它就只能从此处下手。不过这兽鱼非常狡猾自我摸过一次之后便严加提防还将此处藏起再也不肯露出示人。爹爹方才想了一个法子或许管用:你一会儿先去拿几根棒槌为饵把那兽鱼给引出来之后你便要用尽浑身解数用其他几颗棒槌尽量诱它出水与你抢夺这兽鱼尝到甜头必将忘记身上的弱点将脖颈伸得笔直。那时我自会伺机在旁运用第九层功力给他致命一击!霖儿你说此招可好?”“甚妙甚妙!”我答道。二人商议已毕郭沛天便取了一根带子在我腰上缠了五棵大棒槌又给我手上塞了两棵用足气力朝天池大喊了一声。 不得不说这次中原之行我见识了许多中原高人像醉拳祖师苏乞儿、梁宽、隗掌柜、莫、巩二位先生等等不过这些人若和‘塞北邪神’相比起来不仅内功、外功吃亏就连轻功和暗器想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我自觉习得郭沛天三四成的内力便已在中原成为翘楚而下郭沛天又食了千年奇药‘血红花’突破了第九层功力内力更是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境界他这一声宛如整个关东都在怒吼一般直震得山下的大树向一边倒去天池湖面上波光粼粼竟浮起一层翻白的死鱼。我心中暗叹道:“如此恐怖的声响恐怕远在嵩山少林寺中的铜钟也要跟着响上几声罢!” 渐渐地死鱼愈铺愈多水面开始变得安静。过了不到一刻平静如镜的湖面突然冒出几道细小的气泡郭沛天一见忙对我道:“霖儿你注意!那家伙怕是要来了!”他话音还未落下那几道气泡猛然涨大就在气泡爆炸的瞬间天池湖面翻腾如沸一条海蛇般的长头从湖中探出----我清楚看到它的眼中满含敌意一见我们站在湖边儿又将探出一半的细颈伸回水中只留下一个扁扁的脑袋和两只成*人头颅大小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霖儿快将一根棒槌扔进死鱼堆里然后退回来!”郭沛天见我如痴如呆的模样连忙大叫道。我一听如梦方醒下意识将右手的一棵六品叶宝参甩了出去宝参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不偏不倚正落在死鱼堆上。扔完之后我双腿一飘纵身离岸有三四丈的距离远远地看着兽鱼的行动。 那兽鱼起初虽被郭沛天一声巨吼吓得不敢上前但时间久了仍禁不住那堆死鱼的诱惑。它撤身想吃但又怕我和郭沛天飞身伏击故而只是一旁游弋伺机而动。二人一兽瞪着六只眼睛在天池之畔对峙了好一段时间这时郭沛天悄声与我说道:“霖儿吃棒槌!”我听罢忙擎起左手的宝参做咀嚼状兽鱼看了一会儿被我馋了个七荤八素待了许久它终于忍受不住试探性地朝那鱼堆叨了一口。我和郭沛天二人就在原地站着一动都没有动。兽鱼吃完第一口后二目放光我心中暗道:“这天池乃是一处寒潭能够在此生存的鱼类不管大小俱是有一身骇人的本领想这兽鱼身形虽然庞大但却未必能顿顿吃饱此番若不是郭沛天一声怪吼它哪里敢想有这么一顿丰盛的晚餐?”正在我想时兽鱼又吃了几口在此之间我和郭沛天一直纹丝未动那兽鱼愈吃愈凶每食一口都要吞噬三四十条小鱼。慢慢地鱼堆中的那棵棒槌就渐渐地显露在它的跟前。 它伸出颈子拿浑黑色的鼻子嗅了嗅仿佛生怕宝参复活了似地。试探几番它见棒槌乃是一个死物遂伸出利牙将棒槌咬住叼在口中。不得不说六品叶以上的宝参吸取天地之气浑身上下都散着股股灵气它乃为罕世之宝即使作为贡品奉给皇上也算是一等一的上等品。这种品相的人参即使不懂行情的猎户、山民拿在鼻子上一闻也能闻出馨香不以更何况是鼻子灵敏的兽鱼了。这畜生含着棒槌嘴巴一合一翕地吮着芦头渗出的汁液模样甚为受用。郭沛天道:“霖儿你瞧!敢情这孽畜也会享受你瞧它这幅模样活像是烟鬼吸鸦片一般!”我扭头一看可不是么这兽鱼双眼紧眯黑粗的颈子左摇右晃借着天池顶上苍白的阳光泛着一层淡黄的光晕。 不消一会儿一棵宝参即被兽鱼咀嚼成汁咽入肚下这畜生食完之后心情大快一消之前的猜忌竟然摇曳朝岸边游来我在心中暗道:“好家伙寻常高人只要敢生吞干咽这么一根宝参的须子恐怕就要流血不止了这兽鱼果然是猛!”这时郭沛天向我说道:“很好霖儿你再给它一棵让它完全信你!”我点头称是又将方才假吃的一根抛向湖中这兽鱼刚刚吃了甜头心中正高兴得紧也不待人参落水便探头接住咀嚼起来。不消片刻第二棵棒槌又叫它吃尽了这孽畜吃得高兴竟然游到湖边向我乞食。郭沛天看得兴奋大声与我喊道:“欲擒故纵欲擒故纵!”这时兽鱼就像一只吃馋了嘴的猫狗纵使我俩再如何恐吓威胁只要手里还拿着肉便依旧是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我一见心中暗喜便将腰上系的一根棒槌向上一扔脚下一纵跟着棒槌的踪迹一齐上天。 经过方才那两次甜头这兽鱼已经全然忘记什么危险眼中无人、无水、亦无危险满脑子只剩下在半空中翻滚的一棵金黄的宝参就像是吃上瘾的烟鬼又像是吃馋嘴的猫狗这兽鱼竟也生了一身的惰性望着天空划着金黄的曲线伏在水中张了一张血盆大口接着。我哪能让它如此容易便吃到棒槌就在棒槌就要触到兽鱼利牙的一瞬间我率先落在它的身上不得不说我这一跃几乎凝结了这几年修习的全部精华棉而快、轻且柔还未及它反应过来我便踩着它的头顶腾身而起用膝盖将棒槌高高顶起霎时间棒槌翻着筋斗与我一同飞升在这天池余晖的映衬之下我的身子就如一只水鸟般地在硕大的夕阳上留下一条细长的黑线。伴着腾空的飞升四周的远山开始忽隐忽现脚下的兽鱼也变得愈来愈小。兽鱼到嘴的肥肉被我一脚踢走怎能善罢甘休不过这畜生还是聪明得很----它知道飞起的东西始终会落便探出湖中那两只巨大蹼脚狠拍湖面想用激起的水流对我攻击来个以逸待劳。一见此景我心中暗笑道:“兽鱼啊兽鱼你却不知我踩水的境界究竟有多高这水流对寻常人或许是股致命武器但在我的脚下正是腾云驾雾的阶梯啊!”顺着几道巨大的水流我伸脚轻踩身体借着反力的作用愈腾竟然在空中腾起五十余丈之高。飞在半空不咸山的景致已然尽收眼底而我身旁亦是疾风阵阵我连忙将衣衫取下以之兜住大风缓缓向岸边飘去。落地之后一股神清气爽之感自我丹田袭上心头想这莽莽世间除我之外又有几人能够遨游天际将大好河山尽收眼底?关东豪迈中华豪迈也! 放下我如何愉悦暂且不说那兽鱼本想借流水之利去夺我性命哪知这流水反而成为我凌空脱逃的利器愤怒之下这兽鱼气得向天怒鸣那声音怪异之极极像云南的象啼不过气势之巨却绝非十几、二十头的象群可以达到的几乎有了郭沛天的三到四成。我在心中暗笑道:“想孙膑在编写《孙子兵法》之时绝不会想到几千年后在天池竟被用作去捕怪兽的工具有趣委实有趣!”正在这时郭沛天在旁大叫道:“很好下一回它就不会击水了你再重复一次!”闻听此言我再一次将棒槌高高抛起继而腾空纵起一齐飞翔在半空。这一次兽鱼显然聪明得多它便也再也不潜在水中守株待兔而是伸长脖颈与我去夺棒槌我故意将棒槌抛得不太高为的就是让它一伸脖子便能够衔得到。片刻之后第三棵棒槌被兽鱼稳稳叨住我心中高兴踩着兽鱼的头颅便飞回了岸边这次兽鱼对我的提防少了很多就像是一只馋嘴的小猫纵使主人怎么戏耍它最终还是把手里的肉交了出来。 吃完第三根棒槌我现兽鱼的神情变得有些急切它开始变得不安围着湖中心低鸣最后见我不去竟游弋到岸边朝我低吼它的身子潜在水中蟒蛇一般的脖子只伸出两三丈长一双巨大的眼睛半眯着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威胁我心中暗道:“是时候了”于是脚尖儿点地腾空跃起这一次我没有扔下任何一根棒槌而且用剩下的三四根一齐绑在腰际为饵去引诱它。兽鱼本以为我还要抛洒棒槌正温顺地待着几经周折之后它见我只是在空中翻腾顿时凶相毕露用两只蹼脚使劲点水使自己凌空张开血盆大口便要来吞我。就在我要落入鱼嘴的危难一刻郭沛天从侧翼如闪电一般飞出只见他从兽鱼身后稳稳地搂住鱼颈最为纤细的一处屏息运气横单掌大喊一声:“开!” 不得不说我随郭沛天学艺将近三年期间他办过的风光事、感情事、龌龊事……我都十分熟悉他一生从未用过兵器更未曾如此用心地对阵临敌哪怕是一同与十位世外高手交战。不过眼前这只兽鱼却让他十分努力没错他今天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人他这个武林异类将要面对的将是另一个在世界都要算得上异类的水怪故而此番郭沛天可谓用上了十分的气力。待他单掌如刃戳到兽鱼的皮肤的刹那耳轮中只听得“咔呲……”一声兽鱼脖颈柔韧的皮肤竟然被他割开一条七八尺长的细口子。“嘤……嘤……”兽鱼出一声绝望的嘶鸣不过在半空之中它除了扭头攻击之外便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法子郭沛天一招得手心中高兴探右手插进兽鱼的皮肤之内去掐它的哽嗓咽喉这一招极为歹毒倘若是寻常的东西三头巨象、五只老虎也得被他顷刻制服了不过这兽鱼毕竟还是有些道行的危难之际竟然尚有力气殊死一搏。我飞在半空心中暗道:“郭沛天这一招棋走得甚妙----先是给兽鱼脖颈割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只要它敢转头回叨不等人去袭击它自己便要将伤口撕开撕大了!迫于身体的巨大剧痛这怪鱼是绝对不能攻击成功的!” 兽鱼在半空之中蹬着双眼眼睁睁瞅着郭沛天将自己的手臂插入脖颈之内它哀嚎、它愤怒、它凶相毕露待到郭沛天的手臂戳进脖颈之后它变得虚弱、不堪、垂头丧气甚至眼都要闭了心都要碎了----就在此刻它本能地猛睁开眼拼尽自己最后的一丝气力朝郭沛天的右半臂膀袭来郭沛天再想拽出已经晚了只见兽鱼甩着脖子兜着利齿正死死地叨进了郭沛天的右腋。一个人不管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一个血肉之躯郭沛天能将这兽鱼逼到如此狼狈却已是人中之极。一声惨叫之后兽鱼终于撕裂了自己的整根脖子四尺的脖颈和一颗扁长的头颅在空中划了一条低沉的曲线缓缓下坠当然那头颅还紧紧衔着郭沛天的半只膀子鲜血顿时如泉一般地喷涌起来有绿的亦有红的。 第十九章 - 瞒天 “扑通……”一声巨响震彻在我的耳畔水花奋力地溅着直将许多条死鱼崩进了离岸边不近的小树林中。而此刻我却已扶着郭沛天的身体跃到了岸上。至于那颗我朝思暮想的头颅早已经被郭沛天用左臂紧紧地搂在腋下。爷俩落在地上四脚朝天地躺着没命的喘气郭沛天在长喘之余暗暗在丹田内运功力调整内息将右臂的流血止住。“妈了个巴子的下回再有这事而老子说啥也不干了!”郭沛天忿忿地道言罢爷俩对望了一眼全都忍不住笑了。休息了片刻郭沛天迫不及待地道:“霖儿咱们动作得快点儿否则你娘的尸身便要凉了”言罢他也顾不上右臂的疼痛将左手戳进兽鱼的眼眶将它的右眼整个儿地掏了出来。“娘的爷爷拿一只右臂换你一只右眼真是吃亏真他娘的吃亏!”郭沛天又情不自禁地开骂起来他只是骂了几句还未待它骂得过瘾之时只见他手中的鱼眼开始疾萎缩郭沛天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再想伸手去捂已然来不及了转瞬之间先前像一只人头般大的鱼眼迅蒸腾殆尽留在他手心的仅仅是一张只有拇指甲大的、几乎完全透明的眼膜。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郭沛天被惊得瞠目结舌忙转头向我说道。我心中一惊突然想起华莱士在怀德店房之中所讲到的用鱼眼膜去包裹血玉粉的事情没错这兽鱼的眼膜一定像华莱士所说的像一只装茶的茶叶袋儿血玉粉不能立刻溶在血中却可以将血玉粉的功效慢慢挥出来而这只眼膜本身一定也有许多令人瞠目的药效没错一定是这么回事儿我不禁在心中暗道。 想到此处我与郭沛天道:“爹爹没错的。‘捏骨天师’梁自己就是这么说的兽鱼之眼最大的用处就是这幅眼膜!”郭沛天听罢心中脸上现出欣慰笑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这一只胳臂倘若能换回你娘的一条性命总算也没白丢哈哈哈哈……”说到此处我瞥见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一见此景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叹郭沛天此人对徐三娘子的痴情想这个在江湖上谈之色变的杀神竟然也有侠骨柔情的一面!郭沛天将眼膜小心攥在手中道:“霖儿你不说要用这鱼眼惑敌么?赶快将它取出来省的一会儿腐烂掉了!”听罢此言我如梦方醒连忙解下承装‘参露’的小瓷瓶子。 此时此刻我的心动了:兽鱼一共只有两张眼膜此刻一张已被郭沛天拿走去救徐三娘子而另一张倘若放入小瓷瓶就相当与给静玉判了死刑----这世上虽有第二只兽鱼但却再没第二个天池更没有第二个肯舍一条胳膊搏命的郭沛天究竟是以之诱敌还是封存起来去救静玉呢?这是个问题!正烦恼着我的眼光突然落在郭沛天的手上一股歹意亦我胆边油然而生:郭沛天手中的这张眼膜倘若救不活徐三娘子就算暴殄天物了倘若将她救活的话形势则要更糟那我这的真实身份势必会彻底暴露……郭沛天一生都是在戏弄别人知道此事之后愤怒的他恐怕会寻遍天涯海角将我逮住撕成碎片才能消气所以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徐三娘子复活的。我伸手将另一只鱼眼取了出来鱼眼见了阳光之后迅蒸腾片刻之后也变成一副眼膜。我故意拖慢了脚步紧跟在他身后伺机而动郭沛天却全然不觉满含爱意地与我说道:“霖儿你知道么?爹爹当时胳膊是可以抽将出来的不过我依然还是和这孽畜拼了我之所以牺牲一条胳臂去斗这鱼为的就是弥补这二十年来亏欠你们娘俩的情分。爹爹生性不羁根本没有拖家带口的心情就想整日浪迹天涯去过独身一人的逍遥日子不过你不一样你和你娘相依为命二十载吃喝拉撒都是你娘管你我这个爹虽然能勉强照顾你不死却无法指引你成*人成才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你娘活过来好好地管教你让你真正成为栋梁、光宗耀祖!至于你娘苏醒之后我便会悄然遁去从此再不见她一面……”郭沛天说完语气开始哽咽停在原地低下了狮子一般的头颅我清楚地看见地下有几粒浮尘正裹着伤心的泪水在打着转。 我的心软了----没错郭沛天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但纵使这样的恶人也会有如此的善念会为我这个欺骗他几年的‘假儿子’牺牲掉他最引以为傲的右臂这只右臂是他在江湖称霸的资本没了它郭沛天就像是一只出了林的猛虎入了水的雄狮纵然凶猛却再也无法施展出他的绝世武功----这在险恶的江湖里无异是自杀而这一切仅仅是出于对我这个‘假儿子’的父爱……想到此处我的眼眶也湿润了我实在没法忍心对着这个人下手即使这个机会是转瞬即逝般珍贵。受到这股无声大爱的鼓舞我亦放弃那段不值一提的儿女情长毅然将鱼眼膜放入盛参露的小瓷瓶中说来也怪这眼膜甫一入内立即融得无形无态生出一股淡淡的烟。 “等等霖儿”郭沛天突然阻住我道“你若想将那些日本人倾巢引来光拿这瓶‘参露’回去还远远不够这兽鱼的皮肤乃是出奇地柔韧爹爹给你撕下一块儿带着”说到此处郭沛天将眼膜交到我的手中弯腰抬起左臂撕了一块儿人头般大的。我张手一摸心中不禁一惊这怪物的皮果真是柔韧无比若非是郭沛天十成内力去剥即使是妖刀子弹也无法将之割破的确是一件难得的奇宝啊!郭沛天抚须笑道:“怎么样?我就不信这群倭人见了这刀枪不入的宝贝能不心动!你只管带着‘参露’和鱼皮回去将哈尔滨他们的主力给我带到这座山前爹爹在救活你娘之后自会用这鱼皮给你制作一身软甲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将这些倭寇尽数斩杀与不咸山前也算是洗刷了我郭家的一世骂名!”一见郭沛天说得激动我忙开口赞道:“大善!大善……”心中却在不停盘算要如何才能逃脱出山避免与徐三娘子相见。想到此处我道:“爹爹吉林辽宁两地相距很远孩儿报国心切救我娘的事情孩儿就不参与了我想即刻出回到抚松去见那倭国领!”郭沛天点头答道:“可以明日一早你就放心地走吧你娘就由我来救!”我见他心中不疑甚是欣喜便与他一齐重回到山洞之中。 那口朱红色的棺材依旧横在石床之上郭沛天回来并不说话盘膝坐在床上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其内。过了许久他将棺材盖子掀开温柔地说道:“婷儿你放心罢明日傍晚天哥就让你魂归阳界!”我在一旁听得心悸亦凑过来观看借着烛光只见徐三娘子的皮肤已有几分血色虽然尚无脉搏心跳但却不太像是一个死人。她的身子裹在半匹绸子当中再不是一副赤身**这显然是郭沛天从山下带上来的。郭沛天看了一会儿又爱惜地将棺材盖子合上与我说道:“霖儿快睡吧……”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天光刚刚微亮我便起身告辞下山朝抚松镇飞奔而去。我既是立功又是逃脱迫切的心情促使脚步飞快如梭想当日关云长身下的卢宝马在此恐怕也要被我活活气死。长话短说还不到半日我便赶回抚松地界。甫一入镇在此的日本兵立即现了我不消半刻我就被重新带回到樱井的身前。樱井一见我形单影只面上生疑问道:“刘先生我不是给你带了二十个精壮的卫兵么?他们在哪儿?河野少佐呢?”我双手一摊将眉毛一挑答道:“全部殉难了!”樱井听罢大骇旋即又暴跳如雷道:“刘知焉你别和我耍鬼点子你不要忘记和你一起同行的少女还被我羁押着!”我哼笑一声答道:“怎么会忘?倘若没有她在你手上我也不会回来听你鼓噪!”一见樱井气得浑身抖的模样我故弄玄虚地板起脸道:“樱井阁下你先别急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有一祸必有一福’河野少佐虽然罹难不过我却将你要的‘参露’给拿了回来……”“是么?”樱井一听此话两眼放光脸上也现出一丝惊喜的意思完全将河野之事抛在脑后“参露在哪?”樱井像疯了一般地将手伸向我索要我将腰际的小瓷瓶交还给他道:“喏……就在这里还有为了赔偿你的河野少佐我还给你带回一件宝贝……”说到此处我将那一块儿兽鱼皮从背囊中取出交到他的手上。樱井将鱼皮放入手中抚摸几下横着抻了几下纵着又撕了几下不禁叹道:“这是什么?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一见他问我心中高兴便将努尔哈赤寝宫与天池水怪之事添油加醋地叙述一遍当然天池的位置我始终没有提到而地洞里的那条大蛇被我移花接木变成了水怪。 樱井听罢嘴咧得巨大惊问道:“长白山中真有这样的暗道?”我答道:“那是当然。那里面人参成堆我拿回来的只是些崽子不信你瞧……”说到此处我将腰际那几根六品叶宝参递在樱井手上。樱井接过细细查过芦头之上的斑纹也不禁叹道:”这的确是宝参六品叶!没错!“我又道:“可惜洞内有这么个畜生拦着河野少佐拼尽了性命也才击伤它一只蹼脚这块儿鱼皮就是从它蹼脚上掀下来的河野少佐临终之前委托我一定要将这个信息转告给你”樱井轻轻抚着鱼皮道:“也难怪河野对天皇陛下这么有孝心这块儿鱼皮的确是当事之宝别说刀枪剑戟……即使子弹恐怕也无法穿透只是尺寸太小做一身软件是远远不够的”樱井边摸边摇头不知是为河野的命运还是鱼皮的尺寸。我在一旁接道:“樱井阁下河野少佐在临终之前还说要我从洞中逃跑回来带上大日本的精锐不对去采集‘参露’去围剿这个水怪万万不能丢掉这个良机!”樱井兀自咂摸了一会儿点头说道:“没错……我只知道关东地广人稀、资源丰富想不到还有这么多让人惊骇的宝贝……天皇陛下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樱井双眼朝下看着眼光空泛一手拎着鱼皮另一只手在表面抚着像是在谋划前路又像是在斟酌一件极其决定的难事。良久他终于开口和颜悦色地道:“刘先生方才樱井的无礼还望请您多多见谅我相信你的话不过这‘参露’正不正宗还要由哈尔滨的博士试验之后才能决定在此之前还烦请你与我们去一趟黑龙江”一听此话我心中甚是高兴但表面依然扮出一副愤怒的表情道:“樱井阁下你说话总不能是儿戏吧我千辛万苦将‘参露’带回来给你你不放我的女人……怎么反倒想将我也囚禁起来?”樱井脸上现出几分尴尬道:“刘先生一切绝非儿戏我们大日本的科学家是不会撒谎的只要你的‘参露’品质过得去我一定会将您的女人原样奉还另外我还要赏你重金给你一份光宗耀祖的体面官位!” 我假意考虑了许久最后才叹气说道:“唉……从了你吧谁叫我的人还在你们手上……”樱井嬉笑道:“刘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的甜蜜爱人儿被我们羁押几天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你想啊:待到我们大日本帝国占领关东全境之后我将你的忠义之举禀告给天皇陛下他老人家怎么还不赏你个一官半爵的到时候你直接从一个平头百姓变成官人儿这可是你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哪!”“是祖坟冒烟!”我硬硬地答道。樱井一见斗嘴与我占不到便宜便道:“刘先生你这一路也蛮辛苦今日早早歇下吧明天一早我和你一齐去哈尔滨!”我点头退下饱餐了战饭一夜无话次日平明十分我二人一同登上一辆深黑色的小汽车被两辆深绿色的军车夹在当中就朝东边开去。 小汽车在路上颠簸了两日我也在这一路之上查到看到太多不平之事。经过旅顺口一役日本人的势力实际已经压过了沙皇俄国成为关东大6新的霸主许多闯关东的山东、河北、天津人在他们的铁蹄之下困苦地过活被压迫得生不如死纵使如此这万恶的小日本儿依然要去研究什么细菌武器还残害这些良民想到此处我的拳头攥得紧紧心中更是坚定了即使拼死也要一毁哈尔滨总部的决心。正在我思考时汽车已经驶进哈尔滨城东一大排平方之间远处深黄色的眼色正是日本人明晃晃的戒严区。我心中暗道:“这就是他们的总部了” 汽车缓缓开进其中樱井一下车迫不及待将总部的所有将领召集过来开了个小会在会间他将我采到的‘参露’瓷瓶交到几个医生模样的人手里并将手头的兵力做了一轮简单的部署。待一切全部完成樱井喘了口气道:“刘先生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吧博士们需要一些的观察时间我亦需要时间调动盘踞在左右的精锐的关东军倘若你这‘参露’真的有效我马上遣大军与你重回长白山内你看可好?”我答道:“樱井阁下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什么条件?”樱井问道。“所有试验必须有我在场否则‘参露’好与不好没人可以作证并且在试验的人死之后你必须出钱给所有人一人买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法事和下葬的全程都必须由我决定时间地点!”樱井听罢笑道:“哈哈我以为是什么条件呢!这当然可以我知道你们中国人信奉鬼神你给他们求棺材是让自己从心结中解脱出来可以!我答应你!”说罢他一挥手朝手下将了几句日语不消片刻有医生打扮的人送来两只纸盒我打开其中一只只见其中搁着一盏雪白的帽子一副密实的口罩还有一副纯白色的衣裤。 “穿上它和我们一起去实验室欣赏人间的极致美景吧”樱井说罢二目放光将衣帽穿上。我褪掉外衣外裤也捂了一个密实。待几人穿罢我俩随着之前几个博士一起向东走去拐过几道跨院儿前面一排平房之中现出一阵连绵不绝的哀吟。一个中年的博士将门打开把我们几人让了进去只见偌大的屋中甚是整洁在靠墙的病床之上躺着老、中、青三个男人这三人均被扒得精光嘴被布团紧紧堵住手腕和脚踝亦被嵌在墙上的铁链栓得严严实实除此之外三人身上未有一处伤疤。这时方才开门的中年博士开口对我笑道:“刘先生药我已经配好了以前的药传染性好毒性就弱;毒性要强了又没什么传染性。您的‘参露’倘若好使三五分钟之内就有结果!”说完此话他与樱井又用日语交谈一番讲完之后樱井讪笑着与我说道:“一会儿龟田博士给一人打完针后我们几人就躲在玻璃窗外远远地看着中针半个小时正是病毒作猖獗的时间之后就没危险了!”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不消片刻一个年轻的白衣男子从柜中端出一盏纯白的托盘托盘正中放着一支玻璃器皿龟田博士取出一支针管儿娴熟地安插上针头从器皿当中抽了半管液体。他聚精会神地向外挤着空气直到针管儿中的液体呲出几滴将地下的尘土裹在一起。坐在病床上的三人一见眼睛俱是睁得很大手脚扑腾着尽着本能去抗拒可是嵌在墙上的手铐脚镣是如此之牢他们只是身体勉强地歪拧了几下身体根本没有丝毫的气力去抵抗。龟田博士用二指夹着针管儿在三人面前踱了一圈儿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又审了审位于当中的汉子最后又走到年迈的老人身旁他想了一会儿仿佛是死神点卯一般最终一指老人说了一句日语。再看他身旁的两个年轻医生如狼如虎一般地一左一右将老者的胳膊紧紧按在墙上龟田竖起针管儿将纤细的针头小心翼翼地扎进老者淡绿色的血管儿当中我心中暗暗颤骂道:“敢情这群畜生就是这么对待我们中国百姓的!” 龟田用手轻轻地推着活塞他的眼色凶狠、贪婪仿佛是一只猎兔的灰狼我眼瞅着针管里的液体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支空囊子龟田做罢将针管稳稳地放入托盘之中长叹一口气。打完针后他也顾不上收拾托盘一挥手便率着我们几人出了门外远远站在玻璃窗外观看。过了有五分钟左右老者口吐白沫眼睛开始上翻但又过大约五分钟后老者变得异常亢奋开始张牙舞爪地摆出一副快乐的神情老者左右又摇摆了五六分钟突然毫无征兆地垂头而亡借着靠在他身边的汉子开始重复他的动作口吐白沫、眼睛上翻;之后是在一旁的孩子。龟田看得双眼冒光不住用手鼓掌叫道:“正宗果然是正宗货!”樱井见罢亲切地将我拉在一旁道:“刘先生这下我的真相信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了。你放心一会儿我就给吉林方面打电话让他们放了你的女人”我又道:“还有棺材我要眼睁睁看着看着这三个人装殓才能安心”樱井一脸理解地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先生既然已经背叛了自己的祖国我当然不能再让你蒙受鬼神之屈放心吧棺材我方才已经让手下去定了还有两三个时辰就能做好运到趁着这个时候我们还是赶紧商议一下回吉林采参杀鱼的细节好了!” 第二十章 - 终章 在‘验证’了参露的不凡作用之后樱井马上喜笑颜开。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欣喜之下他果然没有食言在我面前向抚松镇的日军拨打了电话在电话当中我听到了郡主空灵而又柔弱的低泣经过几番劝解之后我终于让郡主又有了重回北京的年头趁着话头我又让樱井派出专车要他们直将郡主送到北京才能回来。樱井借着高兴欣然应允待一切均安排妥当樱井将我请进正厅问道:“接下来便是去围剿那条深潭怪鱼了你和我粗略讲讲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什么模样?”我故弄玄虚道“那怪物颈子就像是一条海蛇头是扁的身子比你这儿三辆军车还大。他凭着这副韧皮几乎让河野少佐的精锐小队全军覆没最后是河野少佐用匕才拼命从它的蹼脚之上割了这么一小块儿皮下来简直是九牛一毛九牛一毛!”龟田博士恰巧也在周围一听我的描述接道:“阁下属下听这东西仿佛就是白垩纪在东海和日本海生活过的蛇颈龙……”樱井惊道:“那东西……不是早就灭亡掉了么?”龟田摇头说道:“并不尽然无论生存条件多么苛刻总会有漏网之鱼存在的况且这种怪物生活在深海地面上的变动对它的影响并不十分大……”说道此处龟田思考一会儿神情突然变得很兴奋又道:“阁下倘若这东西真是蛇颈龙的话我们就真的达了!”樱井问道:“龟田博士怎么个达法?”龟田又说:“这怪物的数量极其稀少说全世界它只有一头也不为过而且平时它素生活与深海之内依靠寻常的捕捞技术根本没法捉到这次这怪物被憋到山洞的寒潭之中乃是一个机缘一个上天恩赐我们的机会倘若我们能将他抓到一是给天皇陛下脸上增光二是让我们大日本帝国生物学术界领先他国一步第三我们的名字一定会被历史所记载。有名有钱有官这便是我们无上的荣耀啊!” 龟田的一番话将樱井说得也是二目放光两人手握着手宛如是亲密的兄弟一般。我亦添油加醋说道:“是啊这种名垂青史的事谁都不沾上点儿光?一百年后不……或许在一千年后我们的子孙在谈论起这件激动人心的事情时还能够记得我们的名字乖乖名利双收!过瘾!”我这一番话说得樱井性起趁着高兴他又拨了几通电话待打完之后他兴高采烈地同我说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将轻炮连和大日本帝国引以为豪的工兵班也叫上了可以说帝国在东北全部的精锐至少有四分之一参与了此次行动这本身就是创造了一次历史!”我在心中暗笑道:“樱井啊樱井!只要我调虎离山能够成功别说是四分之一就是四倍、八倍的兵力我也得将你摁死在地上!”众人一番话后一个日本小兵从堂下上前报告我听不懂日语只能懵懂地察言观色。这时樱井笑道:“刘先生棺材运来了你可以随着龟田博士一起回去将三具尸体成殓起来葬在什么地方你说了算!”我一听心中暗喜急忙与龟田一起回到远处但见宽阔的院落之中停着三驾平板车三个中年脚夫正坐在一旁抽着旱烟聊天。龟田上前用娴熟的中文与他们说道:“你们赶快进屋去将那三个人装进棺材里面至于之后怎么个埋法你们只管听这位先生吩咐便好了……”说罢龟田朝我一摆手道:“刘先生我还有些私事就不在此叨扰了”我点头答应其实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职业习惯让他产生一种尽量远离尸体和病毒的单纯动力他只是不想被三具‘尸体’污染了身体罢了。 不消一会儿龟田已走得无影无踪。三个脚夫也已分别将老、中、青三人的尸体装入棺材之内我赶紧从怀中掏出三块儿沉甸甸的银子与他们说道:“你们且听好了这棺材不准钉死也不要埋入地下你们只需用车将他们推到无人荒郊扔下便可之后的事你们便不必管了我自会找人安排切记要严守秘密不要多嘴多舌否则不仅银子没有你们搞不好连命也会搭进去……”这时一个稍为年长的脚夫将银子接过来答道:“先生您就放心好了既省劲儿又有大块儿银子的事谁不爱干?您就放心吧我们哥仨一定会按照您吩咐的去做不差一分一毫!”说罢另外二人也来取走了银子听着他们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心中稍稍放下临行之前我又按运内力将每只棺材底板抠了几个指头粗细的透风孔供里面人醒来呼吸这才安心地将几人放在平板车上推走护送他们行了几道关卡之后日本兵一见车上拉的是棺材谁也不想去触这霉头他们三人倒也走得安然。我暗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禁生出些得意的感觉。 长话短些两天之后平房区里开始络绎不绝地有外来部队来访每到一个樱井亦是不厌其烦地给我一一介绍我在心中暗暗揣摩道:“病毒博士、炮兵连、工兵班、机枪队几乎全到齐了日军囤积在哈尔滨的这点儿精锐部队也差不多被我网罗个遍行了冲着这么多人即便搭上我这一条命也值了!”为了害怕夜长梦多我急忙去樱井那里请求出樱井几人自像热锅上的蚂蚁等得比我还心急见我没有异议便将来时三辆军车装的小兵全部卸下留在哈尔滨又这些精锐部队装上三辆军车军车与小汽车冒着黑烟又颠簸着向西驶去。车行几日众人终于又赶回了抚松镇这时郡主已然被护送回京几天了我在心中回味着我俩一路上的点滴从隗掌柜派莫、巩二位先生盯梢陷害我到在奉天郡主与斎藤大佐起了冲突又被樱井抓住这一切虽然来得短暂但却显得足够让人回味。回忆之余我又深深为自己的不幸命运叹息为中国此刻的不幸命运叹息了一番。 众人在四爷家中落了个脚将去往不咸山的经过简要地叙述了一番。我心中暗暗盘算道:“这次来人不少倘若能将他们带至郭沛天的山下则是最好不过徐三娘子要真地被兽鱼之眼救活的话盛怒之下的郭沛天定然不会放了我到时候他恼羞成怒倒打一耙也说不定看来还是重回救路去山洞中去寻‘捏骨天师’梁自己比较把握”想到此处我便暗暗将路线固定在如秋谷北端----那片雾气蒙蒙的山洞口中。 时间又过了两天难以按捺的樱井和龟田几人屡次向我提出行动。我一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答应他们即日从抚松出。行在那条熟悉的路上我百感交集、思绪万千----想我第一次走过这条小径是怀着少年暴富财的美梦而来的、第二次是与洪屠户、静虚道长、胡老三等人为了护佑关东的安宁而第三次则是在天池学艺归来去江门去找白昱思去报仇这是第四次或许也是我最后一次去走这路这一次我是为了民族大义作为一个同民会员为了协助孙武先生的革命出山。虽然只有这次有去无回的风险最大但却是我心里最坦荡的一次。我率领着四五百人的大部队在密林当中来回兜了几日为的便是在进洞之前尽量消耗他们身上的能量减少我和大蛇得胜的几率。在第四日的凌晨众人终于就进入了那片迷雾----当年的鹰巢前面。 奇怪的是数月之前还空空如也的树上此刻突然有了一只鹰巢几只雏鹰在鹰巢里懵懂地向外探着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的思绪又被带到六年前那个傍晚我和小宝儿力战老鹰的场景。正在我努力地回忆着身旁的樱井轻咳了一声将我从莽莽的思绪又拉了回来我长叹一口气并暗笑道:“是自己渐渐变老还是已经预感出此行的危险?怎么一停下来脑子就是那些感怀的事情呢?”摇了摇头之后我便将山洞的位置指给他们观看----前些天我和河野进入的痕迹还在不仅掩盖绿光的杂草被掀开了而且河野等人的尸体也横七竖八地陈在峭壁之中就更增加了我此前言语的可信度。我指着那个冒绿光的洞口朝他们说道:“喏……就是那个洞口了!”樱井手搭凉棚望了几望小心翼翼地派兵遣将让工兵队在前冲锋部队在后我们和龟田等几位博士紧随其后留炮兵部队尾随着垫后。商议已毕四五百人便在树上束了七八根绳子小心翼翼由山顶分批进入了山洞。 幽静的山洞瞬间变得十分嘈杂几百个人将过道塞得满满登登我翻动着石台上的活动文字重新又将‘清、主、安、康’四字排列在一起。待一切做完之后只听得石门轰隆作响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几十个工兵拿着锹铲在前边开道几百个配着冲锋枪的军兵跟在他们身后樱井和龟田二人亦在后面紧紧跟随着不消一会儿众人又回到了那间大厅。借着这间大厅的宽大尺寸几百个人瞬间又显得不甚拥挤。大厅之内空空如也上次大蛇顶开的十几棵棒槌不知怎么又回到原位十几根芦头迎风飘舞着显着分外地喜人。樱井一见芦头心中不禁一喜拍着我的肩膀道:“刘先生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这些极品人参的底下肯定会有许多关东的‘棒槌蛇’利用这些优质的‘参露’我们便能制成骇人听闻的传染毒药所有与大日本帝国为敌的国家都将不复存在是的不复存在!”樱井愈说愈是尽兴索性将妖刀拔出命令工兵将一袋又一袋的硫磺粉倒在地上。一见此景我心中一惊暗道:“看来樱井是对棒槌蛇早有防备这硫磺粉正是毒蛇最为害怕的物件如此看来梁自己和大蛇此番也难有作为了这可如何是好”正在此时龟田上前和我说道:“刘先生这人参确实找到了那个骇人的怪物呢?那条‘蛇颈龙呢’?在哪里……?”“哦……唔……”我支吾了几声随便指着一个石门说道:“上次我和河野少佐是在这里看见的原先这石门还是打开的怎么这次竟然关闭了?”樱井一听摇头答道:“关闭了倒无所谓我们有几十个工兵此番我遣他们前来就是为了逢山开道、遇水搭桥的!”说罢他大手一挥几十个工兵纷纷抡起锹镐器械开始在山门底下作业。 过了有半个时辰那道山门依旧是稳若泰山、岿然不动樱井急得来回巡视对那帮工兵又骂又踹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一个工兵传来惊呼之声继而石门轰隆隆竟然自己打开在打开的一霎那经由其中吱吱喳喳蹿出二三十只巨鼠----这巨鼠与此前我与小宝儿所见到的尸油巨鼠一般无二甚至还有过之无不及。我一见心中暗喜知道这定然是梁自己在暗中搞了动作于是赶紧纵身向后退去不过在前方挖掘的几十个精锐工兵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许多人的手臂、小腿被巨鼠咬得血肉模糊不到片刻这支精锐便被巨鼠啃得所剩无几。除我之外众人全被这突然而至的变故吓的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冲锋队的人率先恢复了神智子弹如同苞米粒子一样地射进了巨鼠的身体之内石门之外霎时间成为一片红绿交错的海洋。 待一切烟消云散龟田带着手套上前将巨鼠的绿血轻轻蘸了一滴与此同时洁白的手套迅被腐蚀变黑龟田忙将手套褪去大赞道:“樱井阁下我们这次真是收获颇丰这老鼠血亦是极毒的东西可以为我所用!”樱井点头叹道:“可惜这群老鼠来势太猛白白将我们这一队精锐的工兵班给葬送在了”龟田听罢不言又换上一副手套将拎着巨鼠后背的鬃毛高高拎起与樱井道:“中国真是物产丰富这东西也不知叫什么名字你看它生得多么丑陋!”二人戴着手套拎着巨鼠比比划划你一指头我一指头戳着巨鼠的身体哪知这只巨鼠还未死透被二人戳了几下竟然一下回光返照地苏醒过来了。甫一睁眼巨鼠现自己正被龟田拎在半空它下意识地扭过头来将利齿恨恨咬在龟田食指和中指之上----只见龟田的右手鲜血迸流两根指头竟然被巨鼠活活叨下衔在口中。巨鼠这一系列动作做的虽快但却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破鲁缟激斗之后巨鼠将头往下一耷拉便悄无声息地死了。 龟田历经这飞来横祸小脸吓得煞白差点儿都快哭了一见他断裂为两截的、向外冒着绿水儿的手指我在心中暗笑道:“俗话说得好:‘玩火者终将**’你这一世害了无数的人今天我也要你尝尝被毒的滋味如何”想到此处我也随樱井一起凑上前去对龟田嘘寒问暖假意关心一番。龟田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借着大厅明亮的长明灯他的脸色开始绿、黑。不到一刻龟田开始呕吐继而开始上吐下泻所有人全被呕吐物的怪异气味所震惊了几位年轻的医生开始上前急救不过这些全都是徒劳又过了不到一刻恶贯满盈的龟田终于两眼向上一翻告别了他罪恶的一世。樱井有些胆寒他向我问道:“刘先生你先前并未说过洞中还有这要命的东西啊!”我忙搪塞道:“樱井阁下上次还没有咧……不知它们是从哪里爬出来的既然这洞里都有怪鱼出现那么有几只硕大的耗子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是吧!”樱井听罢咧了咧嘴问道:“那深潭和怪鱼究竟在哪里?”我指着石门说道:“就在不远处了进了石门再拐几个弯儿就是了!” 待一行人胆战心惊地列队进入只见其中正是一间更大的厅堂这间厅里依旧挂着几十盏硕大的尸油灯尸油在半空中缓缓地燃着空气中散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我左右探视去寻梁自己和大蛇的踪影可寻了半刻依旧没有半个人影在旁樱井焦急地问:“刘先生你说的那个水潭究竟在哪里?”“就在这儿!”还不待我回答右边传来梁自己熟悉的声音。我和樱井甩脸一看只见梁自己正骑在大蛇头顶一手抚着蛇头一手指着樱井骂道:“小鬼子!你要的所有东西都在我的身后不过你能不能到……却要先问问我身下的大蛇答不答应!”正在此时樱井警觉地退回到日军的冲锋大队身后几十杆冲锋枪‘唰啦’一声将枪口齐齐对准了大蛇的身体梁自己自知不妙急忙顺着蛇鳞滑落至大蛇身后与此同时日军的枪口齐窜着火舌朝向大蛇的头、身猛烈射击。那大蛇倒也聪明将头一蜷把整个身子外露出来任凭打击。子弹在触碰蛇鳞之后像珠子一般向四处反弹竟弹到樱井脚下几颗直吓的樱井‘巴嘎巴嘎!’不止我看得心中好笑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梁自己和大蛇的道行。 冲锋队的失利让樱井很是失望正在此时那条大蛇却开始了反击:只见它一边使头朝后保护着梁自己的身体一边抡起尾巴朝前倒行攻击日军不得不说它那条尾巴果真是舞的风雨不透直将站在最前的冲锋队击得落花流水、骨断筋折。我在心中暗暗高兴表面上却也跟着樱井几人纷纷后退装模作样。在退出第一道石门之后梁自己的大蛇并没有追将过来樱井喘了口气同我说道:“刘先生你将我们带到了什么地方又是巨鼠又是大蛇的怎么之前你却从没提到过”我将双手一摊为难地道:“上次我和河野少佐并未见到这些怪物否则凭我自己是断然难以回来的”樱井诡笑道:“不是吧?刘先生我看这里头倒有几分蹊跷你不是预计好了要让我们这些大日本帝国的精锐葬身在这无名山洞里吧?”与此同时几十杆冲锋枪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我一见此景我急忙故作紧张答道:“樱井阁下天地良心我刘知焉绝对不敢有此想法!”“是么?”樱井审视了我几番向身后一挥手这时在他身后的炮兵从木箱当中取出一架崭新的小钢炮出来樱井接过递给我道:“你若想证明你的清白只需用这门野炮去轰大蛇一炮谅这条怪蛇的身体如何坚硬也招架不住炮弹的威力!”说此话时樱井两眼目露凶光脸上却是一副笑态。 “这个……”我迟疑了樱井狞笑道:“怎么?被我猜中了么?”我忙摇头回道:“樱井阁下……不是的我也想朝大蛇开炮只是我身为一个抬参的药农根本就不会打人放炮啊!”樱井将钢炮放在地上又取过一枚炮弹同我说道:“刘先生位置的摆放、角度的调节当然不用你去操心你只需要将这枚炮弹倒着塞入炮筒之中便行了”说罢他双眼的凶光变得更加明亮眼神亦开始骇人起来。众人正在说着突然远处传来几声嘶鸣十几个冲锋兵挺着铁枪侦查了一番满脸兴奋地朝樱井回报了一番樱井听罢脸上亦是兴奋难捺同我说道:“刘先生你的机会来了走咱们一同看好戏去!” 我被几十个日本兵用枪架着脚步向前挪动绕过几道拐弯只见不远处梁自己正躺在地上哀吟而他身的那条大蛇正与一条白黄相间的花蛇斗在一处这两个怪物的争斗可谓是惊天动地坚硬的石洞直被两只蛇头砸得轰隆巨响而两条大蛇亦是斗得不亦乐乎全然顾不得旁人。樱井一见喜得连连鼓掌称快忙令炮兵将小钢炮置于地上我一边佯视着二蛇争斗一边用两眼的余光注视着炮兵的动作只见他用左手固定住炮架右手去绕一个小小的轮子随着他的环绕钢炮的炮头忽高忽低最终终于对到了一个事宜的位置。樱井一见甚是高兴将一枚炮弹交给我道:“喏……角度炮兵已经为你调好了你只需要寻找一个机会对准他们将这枚炮弹倒着放进炮筒……只要你能够击死这两条大蛇或者那个老头就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嘿嘿嘿……”我接过炮弹心中感慨万千:“梁自己是我的救命恩人与其去拿炮去击他老人家还不如……”想到此处我接过炮弹对准了大蛇小心翼翼将炮弹尾巴探进炮筒三寸我身后的樱井几人一见此景均是呼吸加沉、兴奋难捺。就在我塞入炮弹的一瞬间我右手开始同时逆向摇动转轮这一刻来得宛如电光火石炮口顷刻只见便由斜上朝向了天棚霎时间一声巨响从我脸下出硝烟携着火光将炮弹击向石顶只听得头顶轰隆之声巨响几块儿石子儿开始从天而降继而是整块儿整块儿的大石落下! 樱井此刻早已被惊得如一只惊弓之鸟也顾不得下令冲锋手开枪击我抱着脑袋就往外蹿其他的日本军兵见状亦是向外逃窜着。我心中念着梁自己的安危便没有和他们一起外逃就在这一刹那间一块儿巨石从天而降堵住了洞口将我和梁自己二人紧紧地堵在洞中。 经过这阵巨响花蛇被吓得不浅趁着这个机会梁自己的大蛇一口叨在花蛇的要害之处让它一命呜呼。结果花蛇之后大蛇亦如泄了气的皮球啪嗒一声躺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只听得梁自己躺在两只大蛇的尸体当中扶着强叹气说道:“郭公子你怎么不随那些人逃出去?这里是一个死洞其中没有任何一条暗道与之相通洞门倘若被封死了即使我们饿不死也得被憋死在这里……”我听后心中不禁也有些后悔樱井和他的精锐部队业已趁着混乱逃脱了或许他们出了洞口之后会截击郡主或许他们会变本加厉用更多的中国人做人体实验或许…… 一道热泪已经从我的脸颊上流淌下来我垂头丧气地慢慢踱着步无助地坐在堵在门口的巨石之前。是的这块儿巨石实在是太大了即使是郭沛天那样雄浑的内力也不敢说一定能挪开它而我只有郭沛天三四成的内力就更不敢奢求什么了。我屏息聚气尽全力使劲儿推了一推不动纹丝不动。我失望摇了摇头将身子靠在巨石之上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枪声继而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音过了片刻外面声音渐止外面传来三四个人的脚步声响我在心中暗暗吃惊:“究竟是什么人能够知道这处隐秘的场所而且几百个手持凶器的杀人魔王怎么能在片刻之内就被制服呢?他们究竟是人还是鬼是友还是敌?杀完日本兵后他们的魔手会不会伸进洞内……”想到此处我身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寂静死一般地寂静我站在原地不敢走动。突然从巨石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巨响过后一束灯光从裂缝当中射来几个身影从山洞那头钻了过来我隐在一旁心中不住跳动只见几个黑影愈走愈近为的高大魁梧头如狮子一般散落在两旁一只胳臂既不协调地前后摇摆着此时不是旁人正是名彻海内的‘塞北邪神’魔王郭沛天在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女子女子的脸上虽显得有些老态但面色却极其红润仿佛新生婴儿无异我认得这正是三年前在江门大闹寿宴的徐三娘子;在她的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红衣男子虽然身着红衣但我依然能够认出此人亦不是个生疏面孔他正是三年前威逼柳依桐成亲并且砍落静玉一头乌的黑衣小子徐三娘子的亲生儿子。一见三人缓缓走来我在心中暗道:“不妙不妙徐三娘子果然复活了虽然山洞得解但得知实情的郭沛天此刻肯定怒不可遏论武功、论轻功我哪一样也不及它的二分之一”想到此处我便主动从一旁站出来跪倒在地说道:“郭老前辈、徐三婶婶在上晚辈刘知焉给您们叩头了!”我在拜谒的同时用余光偷偷看着郭沛天脸上的表情只见他的脸色乌一只拳头紧握将五根骨节攥得‘咔咔’直响。我知道这是他的习惯每当攥紧骨节之后必然要杀人他一把将我的领子拽住将我由平地拎起质问道:“刘知焉?你不是叫郭镇霖么?还有你怎么不管我叫爹了?叫啊!”郭沛天挑衅地将鼻子顶住我的鼻子一头乱随风拍打在我的脖颈让我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我被郭沛天凌空拎着不想再用一句花言巧语去回答什么良久我叹气答道:“郭老前辈我是一个罪人我欺骗了您三年我罪孽深重我罪大恶极杀剐存留都任凭您的落……”郭沛天听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好!既然你供认不讳我就成全了你将你摔成一个肉饼一解我心头之气!”说罢他将我高高举过头顶屏息聚气就要去摔我将二目闭上在心中默默念道:“静玉从此你我阴阳两隔再也成不了恋人了我这个天煞孤星就要去地府报名去了”想到此处我万念俱灰就等着郭沛天力那一瞬间。 我的身体开始下落一切又被放成了慢动作下移下移……‘啪嗒!’我落在了地上可竟然毫无损。这时郭沛天和徐三娘子二人朗声大笑我迟疑道:“郭老前辈这……这是?”郭沛天听罢索性坐在地上笑道:“霖儿!其实在你离山之后我便用兽鱼之眼救活了徐三娘子她醒来之后一听我对你的叙述即刻起疑便将亲生儿子的体貌特征描述了一遍听罢之后我怒火中烧用了一天时间便赶到哈尔滨的江门通过调查我终于知道你当时乃是受人陷害蒙了冤屈被我误打误撞救回山的而那一切罪恶均起于白家。经过我的调查白君源在白老爷子生前即与日本人勾搭连环在白老爷子归西之后更是当了他们的走狗知此事后我一气之下便灭了他白家满门将我的亲生儿子救了回来!”说罢郭沛天拍了拍那个红衣男子显得分外得意。 这时徐三娘子亦开口说道:“孩子多亏了你的法子我才能和天哥重逢我们家三口才能团聚!那三年中你虽然冒名顶替但也是情非得已我和天哥商议之后决定既然错了不如就错个彻底----收你为义子干儿你看可好?”我一听心中大喜便答道:“这是晚辈求之不得的乐事干爹、干娘在上容干儿刘知焉给二老叩头!”郭、徐二人一见喜出望外徐三娘子又道:“霖儿你知道么?在你调出日本精锐之后的三天之后孙武先生趁虚而入在大连、沈阳、长春、哈尔滨几地连续策划起义日本关东军群龙无霎时间就被击得溃不成军退回了本国现在的关东正是一派安定祥和之气整个关东地界又回到了我们中国人的手上!”我听罢她这一言激动得满脸尽是泪光心中兴奋不已。正在此时郭沛天插话问道:“霖儿你有什么打算?”我答:“暂时没什么打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就在关东扎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待到我老迈难行儿孙成群之时我便要和他们好好地讲一番年轻时关东的奇事……”徐三娘子听罢笑道:“霖儿说到‘儿孙成群’我倒是给你带来一个人呢?你来瞧……”说完徐三娘子去那山洞之外片刻之后她领着一个白衣女子而来我定睛一看:这正是此番在江门为我守节三年的令我为之倾倒的静玉。 “静玉……”我惊呼道“知焉哥……”静玉见我亦是惊得不浅我俩紧紧拥抱在一起让泪水尽情地滋润着衣衫过了许久我歉疚地说道:“静玉知焉哥对不起你……”静玉惊问道:“知焉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长叹一口气道:“天池的兽鱼仅有一只它的一只眼睛已经为复活徐三娘子所用了;另外一只……知焉哥没有为你留着而是用在他处……血玉还有你的头疼病……怕是再也难以治愈了……” 静玉听罢嫣然一笑反问道:“知焉哥你是不是烧将脑子烧糊涂了我什么时候头痛过?”qzone 后记:‘中国之奇莫非关东’。几千年来数以万计的文学作品对中原进行了无数的描述其中不乏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文笔之雄、之细让我这个生于关东的人非常羡慕甚至有些妒忌。很长时间之内我一直在思索一些人物一条主线一个描绘关东儿女的独特故事。直到在二零零七年的八月末这则故事的大纲终于完成几经修改之后我在九月初将之表在天涯社区的莲蓬鬼话版块儿当中。后来中文在线的编辑意外现了我现了这则新颖的故事借着编辑的推荐我又认识了17k.net这个卧虎藏龙的平台。许多在网线那边的读者每天都来支持我给我留言追我更新让我产生了一种更难以推卸的责任一种让我将书写得更完美的责任大约一年之后经过无数次着墨、无数次修改本书终于定稿。 希望这本书能够让您更加了解关东爱上书中的人物爱上自己的河山。倘真如此那便是我一生当中莫大的荣幸! 刘明伟于二零零八年八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