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公卿》 第一章 终于找到鸭子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还是很晕,就好像一头撞在墙壁上的那种感觉,隐隐得疼。林三洪的目光有点呆,怔怔的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 还在这个住了二十年的老旧小屋,墙角的那个吉庆大立柜一如既往的笨重,柜子上的双鱼铜把手是那么的熟悉。这还是当年母亲的嫁妆,经过岁月的侵蚀如今已经显得很破旧了。 带着这种如获新生的感觉,林三洪轻轻的拉开房门。 清新寒冷的空气一涌而入,让略略有些迷糊的头脑立刻就清醒了许多。 恼人的大雪整整一夜,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小小的庭院中已经积粉数寸,天上的天空昏昏沉沉,团团片片的雪花翻翻滚滚落下……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正持着竹帚清理院内的积雪,略显黝黑的脸庞冻的通红。听到身后门枢声响,回头看到倚门而立的林三洪,顿时就欢喜起来,弃了竹帚大踏步跑过来,脸上满满盈盈都是关切的神色:“我的儿,总算是醒过来了,昨夜你通身滚烫,烧的满嘴胡话。可把为娘唬煞了……” 林三洪楞楞的看着这个女人,脑子里一团乱麻。似乎是在整理思路一般,过了好半天,林才清醒过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亲娘! “阿娘,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娘欢喜的抹去眼角的泪水:“你要是有什么长短,阿娘可怎么活?” “我这不是很好的嘛,只不过是小病小灾而已,让阿娘担心了。”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健康,林三洪原地蹦了几蹦:“我还是以前的我,真的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真的是以前的那个林三洪?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就在昨夜晕厥的时候,林三洪的脑海中已经融入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的灵魂,表面上林三洪还是林三洪,但是思想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的林三洪,已经不再是完全意义上的古人,而是被现代人占据了躯体并且融合了思想的林三洪。 崭新林的灵魂虽然来自一个后世的历史专业学生,但是亲人之间血脉相连的亲近感觉是与生俱来,不论如何都抹不去也改不掉,尤其是前后相差了几百年的两个灵魂互相融合,让这个新鲜出炉的林三洪几乎没有花费什么时间就适应了这个时代。 稍微整理一下记忆,林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形,对阿娘说道:“今天还开店么?” 林家位于驿道之侧,母亲就在院落的前庭支架起一个小小食店,卖些廉价的酒食,收入虽然微薄,却勉强能够维持母子二人的生活。 以往的时候,驿道上人来车往,客商如云,总会有人光顾食店。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就辛勤的忙碌起来…… 可如今比不得以前,朝廷和燕王在江北打仗,过往的行人和客商几乎绝迹,小小的食店难得有几个客人光顾,尤其是这种下了大雪的日子,又近年关,谁还会出来? 母亲正犹豫着今天要不要关门歇业的时候,外面就已经响起敲打门板的声音:“店家,怎还不曾开门?店家快开门。” “有客人来了,好兆头。”听到有客人敲门,母亲顿时就欢喜的象个孩子,急急忙忙的应声做答:“尊客稍候,这就开门,来了,来了……” 在这个生意日渐萧条的年月,这么早就有客人上门,绝对是个好的开始----开店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这种开门红了。三两下就把积雪清理开一条小道,母亲欢天喜地的打开门闩,看到外面的客人,就更加的喜欢了。 旁边相邻的几家食店还没有开门,似乎是在炫耀一般,母亲用很大的嗓门喊道:“天寒地冻,列位尊客快进来歇脚,小店酒菜俱全,快请进,快请进……” 两辆双挽的马车,十来个披着蓑衣的客人,经验丰富的母亲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客人是大户人家的家眷。 这种结伴的商人经常往来于长江南北,林三洪早就见的多了。但是今天来的这些人却有点特别----十来都是女人,一个男人也没有。 一名四十多岁的健妇对着马车说道:“夫人,刚找到一家酒馆,下车来歇歇脚暖暖身子吧。” 一个慵懒娇媚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这天气真是冷的甚了,扶我下车暖暖脚……” 从车里出来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少*妇,穿件子趁了藕荷色挂表的灰鼠皮戴帽披风,里头是一件斜襟的粉色束腰小袄,穿金丝走银线极是华贵。眉目如画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风韵十足。 健妇搬过车辕上的小凳子放在地上,搀扶着华服少*妇下车。 互相挨着的就是好几家类似的食店,客人不选别家,偏偏到自家的店铺来,这让母亲小小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愈的殷勤了。进到店内,殷勤的母亲拿着抹布把桌椅板凳擦了又擦,满脸带笑的问道:“尊客要用些什么酒食?小点有上好的蹄髈、白切牛肉,还有半只……” 华服少*妇看了看母亲,微微摇头。身边跟随的健壮妇人取出一就锦垫子,垫在板凳上之后请华服少*妇坐下之后,大声说道:“我家夫人不喜这些荤腥的吃食,再者你们这乡野小店也做不出什么好味道的吃食。我们自己带着茶叶,你先去烧热水吧,一会泡茶用……” “好的,这就去烧水。诸位真的不用点酒食么?” 健壮妇人看也不看母亲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小把铜钱塞到母亲手里:“不必担心,用不用酒食我们都照样付钱,把我们夫人伺候好了,一会还有赏钱,你去吧。” “嗯,”母亲是个正直的有点过分的人,明明客人没有要什么酒食,实在不好意思要人家的钱财,把铜钱再次塞还给她:“出门在外,又是寒冬腊月的,能来小店就是缘分,不就是烧点热水么,不要钱的……” 华服少*妇似乎被母亲的正直所打动,淡淡的说道:“那就弄一盘切黄瓜吧,再要一份凉拌黄花,要新鲜的……” 母亲本来是很希望客人能够点几个酒菜的,但当华服少*妇点菜之后,母亲却为难了:“这个,这个……小店没有这些菜肴,实在太贵,小店本小利薄……” 要说黄瓜、黄花菜这些东西,本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家常菜,可也得分是什么季节。在这个大雪纷飞的腊月时节,那些暖房里培育出来的反季节蔬菜价格高的惊人。在腊月里头,一条半尺的小黄瓜比一只烤鸡都要贵,就别提新鲜的黄花菜了。 这一带的小食店,招待的都是扛力气活的脚夫,或者是行走的商贩,经营的都是最廉价的劣酒和最便宜的饭菜。在这种小店用食的客人,除非是了大财,否则连猪头肉都舍不得叫上一盘。至于新鲜的黄瓜黄花菜之类的东西……这种华而不实的反季节蔬菜想也不要想。 “没有就罢了。”华服少*妇还是很慵懒的样子,淡淡的说道:“一会多拿点赏钱出来,这个店家很不错。” “可不好要尊客的钱财,这就烧水去。”母亲憨憨的笑着:“尊客要不要尝尝小店的鸭儿饺,不是俺自夸,这一带的饺子就我家的鸭儿饺最美……” “什么?”华服少*妇一听到鸭儿饺这个三个字,早已勃然色变,腾的站起身子,把板凳都带倒了,慵懒的神色一扫而去,脸上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是震惊、是喜悦、或者还有别的什么。 华服少*妇一把就抓住母亲的手腕:“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母亲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端坐的华服少*妇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唯恐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触了人家的忌讳,急忙小声说道:“我说鸭儿饺,就是小店……就是我亲手包的饺子,皮薄馅大好吃的紧。因为饺子下锅之后很像江中的鸭子,所以就叫鸭儿饺……” 华服少*妇怔怔的看着母亲,好似见到了天下最不可思议的怪事,连呼吸都秉住了。过了好半晌子,才缓缓舒出憋胸中的一口长气,勉强掩饰着心中已经翻腾起来的惊涛骇浪,故作镇定的说道:“好,好的很,就要鸭儿饺,就要鸭儿饺,总算让我找到了。我就是要看看,这鸭儿饺到底是怎生模样!” 母亲做的饺子,不仅分量足,而且味道美,过往的食客吃过之后都会称赞几句,是这个小小食店的招牌。 看到华服少*妇的神色,母亲心里象抹了蜜糖,比任何人都要欢喜:“原来我家的鸭儿饺名气这么大,连没有见过面的客人都会巴巴的冒着大雪赶过来品尝……” 母亲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包的饺子会这么受人欢迎,好似得到了最大的赞誉一般,欢天喜地的去包饺子。 等着吃饺子的这十来个人面色更是古怪,一个一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似乎见到了天底下最离奇的事情一样。 等母亲离去之后,管家模样的健壮妇人小声对华服少*妇说道:“夫人,这个……” “先不要声张,”华服少*妇显然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紧张,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中蹦出来一样,努力抑制住剧烈起伏的呼吸,小声说道:“先看看再说!” 第二章 这就是天意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华服少*妇举箸食了一个,开口赞道:“鸭儿饺果然味美,真的不错。” 听到客人称赞,母亲黝黑的脸上象绽开了一朵鲜花,话也就多了:“这鸭儿饺用的是最鲜嫩的白菜心,油盐佐料俱全,尤其是花椒粉,一定要用最细的石磨粉那种,要是用别的,味道就差了。煮的时候一定要用武火,不能吝惜柴炭,这样煮出来的鸭儿饺才饱满……” 华服少*妇乃是豪富之人,家财何止万贯,什么样的美食美味没有吃过?母亲做的鸭儿饺再怎么鲜美,终究不过是白菜馅的大众货色,对于吃惯了美味佳肴的华服少*妇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美食。 华服少*妇的心思明显不在饺子上,言不由衷的随口称赞着,眼神却很飘忽,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跟随少*妇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也是一样的神色,眼珠子根本就没有看面前的鸭儿饺,而是左顾右盼的四下环视,分明是在找什么东西。 憨厚的母亲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些食客的异样神情,想了想终于恍然大悟:“呵呵,我说诸位尊客怎么不吃,原来是我忘记拿醋了。吃饺子不沾醋就是嚼蜡,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我的儿,快点把老陈醋拿上来,客人们等着吃呢……” 一直在后面给母亲打下手的林三洪听到呼唤,急忙拿了醋上来,默不作声的分给众人。 自从林三洪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盯着他,一道道目光如锥子一样,让林三洪如芒在背很不自在----这些食客的目光好生古怪呀! 尤其是那个华服少*妇,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林三洪,一刻也不曾离开。 旁边的女管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华服少*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事态,急忙微笑一下,故作淡然的说道:“这是令郎?还很年轻啊!” “他是我儿子,平日里就帮我打理一下食店,是个笨孩子,胜在心眼实在……” 华服少*妇仔细的听着,装做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令郎可有功名在身?” “嘿嘿,我们这样的人家,孩子能有什么功名?左右不过是上过几年义学,能认几个字也就罢了。那些个秀才举人,都是文曲星转世,都是才高八斗的大才。我们小门小户的,可不敢想什么功名。” 母亲说的也是实情,早几年,洪武爷在世的时候,天下还算太平,日子也好过一些,母亲就捐了两斗黄米,让林三洪上了三个冬天的义学。林三洪最多也就是认识几个字,能够读书写信而已,至于参加科举金榜题名……母亲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自己的儿子,从来也不做那样的美梦。 “求取功名不过是小才小情而已,真正的大才都不屑于那些世俗名利。”华服少*妇摆出一副要和母亲拉家常的姿态:“我看令郎样貌堂堂一表人才,将来肯定是有大前途的。” “呵呵,能有什么大前途,只要能打理好这间小店,一辈子不愁衣食,就是我家三洪的造化了。”母亲是个很现实也很踏实的老实人,只要林三洪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辈子,就已经很满足了,从来也没有想过什么大富大贵。 刚刚摆出一副侧耳倾听姿态的华服少*妇一听到“三洪”这两个字,身子猛然就是一震,虽是极力掩饰,奈何脸色已是几度变化,好不容易压制住汹涌澎湃的心绪,语气却变得异常古怪:“你说什么?令郎叫什么名字?” “三洪啊,我和三洪他爹都是庄稼人,也不认识字,取不得什么好名字。三洪有两个哥哥,因为都是洪武年间出生的,分明叫大洪和二洪,不过幼年就夭折了。到了第三个孩子的时候,自然就叫三洪了嘛。”母亲感慨的说道:“三洪是我唯一的孩子……” 听到这里,华服少*妇的手腕一抖竹箸落地,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已经掩饰不住…… 母亲看着面色古怪的华服少*妇,小心谨慎的说道:“为何尊客一听到我儿的名字就这般模样?是不是我儿的名字触犯了您的什么忌讳?若是如此,我就让三洪躲在后院再不出来……” 母亲开店以来,见过很多古怪的客人,尤其是那些经商的客人,总有很多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忌讳:比如不能与和尚尼姑同桌,不能看见孕妇,不能说“亏”“赔”“掉”这样的字眼儿…… “没有,没有,我这里没有什么忌讳。”华服少*妇微笑道:“也不必让令公子避我,对了,令公子贵庚?” 母亲稍微呆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在问三洪的年龄:“十九了,也老大不小了呢,仔细想想,孩子长的真快,感觉前一阵子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娃娃呢,不知不觉就已经十九了……”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孩子们总是在不经意间长大,父母也在不知不觉中变老。 华服少*妇根本就没有心思听母亲的感慨,有点亟不可待的继续问道:“令公子可曾婚配?” 眼神中满满都是希望,华服少*妇是多少期待母亲说出“不曾婚配”这样的答案,但是母亲的回答显然让她失望了:“差不多了,我家三洪和邻村的一个姑娘订的是娃娃亲,也是个好人家,我准备开春之后就给他们把婚事办了。我的年纪越来越大,这年月也不怎么太平,还是早点成亲的好,我也好早点抱上孙子……” “原来是这样啊!” 听到林三洪还没有成亲,有点失望的华服少*妇心里立刻就升腾起莫大的希望,想了想说道:“你这店里有酒没有?” “开店自然是有酒的,只不过我家的酒……”母亲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家的酒是金橘子酒,只卖三个钱一碗,一般只有穷苦的力气汉才会喝,恐怕不适合尊客您的口味……” 所谓的金橘子酒,绝对没有字面上看起来这么美好。完全是用榨油之后的籽渣酿造而成,除了酿酒的原料需要等到橘子成熟的季节才有之外,和这个很好听的名字没有半点相干。可以算是最廉价的劣酒,是穷苦人才饮的低等酒,绝对不适合华服少*妇这样的食客。 华服少*妇似乎不在意这个,微笑道:“不妨事,尽管去热三五壶,给大家暖暖脾胃。” “好的,这就去。” 母亲欢喜的去准备炭炉、热水、锡壶和酒插子等物,那个管家模样的健妇赶紧凑到华服少*妇面前,面带喜色的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终于找到了。” “这几年来,每次下雪我们都会沿着长江寻找这个雪中卧龙,原来隐在这小小店中。”华服少*妇感慨道:“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三水归江,就是要找到一个三条河流汇入长江的地方,却原来不是这样的意思,是要我们在从长江归来的途中找到一个名字中带有三水的人。” “是啊,是啊,逢鸭而止我们还以为是在长江中遇到鸭子就停步,可大雪纷飞的冬天,哪里会有鸭子在江中游呢?”健妇管家同样是感慨良多:“原来我们都想错了,根本就不是找到一个江面上有鸭子的地方,逢鸭而止的含义就是让我们遇到带有“鸭”字的地方就止步等待,这鸭儿饺……” 华服少*妇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是……可这个林三洪马上就要成亲了……” “马上就要成亲,也就是说还没有成亲嘛。”健妇管家信心十足的说道:“夫人要找的上天注定的姻缘,这个少年的身上的那一纸婚约还能大的过老天?夫人您就看着吧,少年的婚约必然有变,因为这是天意……” “天意……”华服少*妇微微点头,自信心逐渐鼓起,喃喃的说道:“三水归江,逢鸭而止,雪中卧龙,天缘乃成… 第三章 虚病实情 母亲端着满满一盆热水,锡壶酒插子等温酒器具准备的一应俱全,林三洪则提着小小的炭火炉子。母子二人方一进来,就见到端坐着的华服少*妇猛然往后一仰,“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撞的桌倒椅翻,少*妇尖着嗓子大叫一声:“哎呀……” 那些个丫鬟婆子也慌了手脚,乱糟糟的围拢上去,七嘴八舌的关切问询:“夫人怎么了?夫人哪里疼?” 母亲不知所以,也唬的变脸变色,急急上前,见到华服少*妇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似乎真的痛苦不堪:“这……这是怎的了?刚才还好模好样的,才这么一会的工夫,怎就……三洪,三洪,你手脚利索些,跑的快一点,去寻镇子上的郎中给夫人瞧病……” “不用找郎中,这是我家夫人的心疼病又犯了,过一会就好,过一会就好……”健妇管家急忙阻止正要奔出去找郎中的林三洪,抱着“昏迷不醒”的华服少*妇又是抚胸口,又是掐人中,来来回回的折腾着……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就好了”的话语,时辰不大,昏迷的少*妇就幽幽醒来,星目半睁半闭,一副娇无力的虚弱模样,微微喘着气说道:“可疼死我了……” 健妇管家象是安慰病重之人一样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母亲和林三洪楞楞的看着,母子二人谁也想不到这个少*妇的病情来的这么快,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要紧大病,心里早就慌了。可少*妇的病情来的快,去的更快,说话之间就已经醒转过来,真是奇怪的很呢。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人吃五谷杂粮,哪还有不生病的?世间的灾病万万千千,有些奇怪一点的病情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情。母亲还见过当街栽倒口吐白沫的呢,这样看来,少*妇的怪病似乎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健妇管家似乎很有经验,对母亲说道:“店家,赶紧给我家夫人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我家夫人的病情虽然去了,可身子却虚的紧,受不得车马之苦,只好先在你家店中静养几日……”林家小店不过是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食店,又不是什么客栈,哪里会有什么客房?母亲为难的说道:“客房……这里没有客房的呢……” 健妇管家满面焦急之色,大声说道:“我家夫人这病奇怪的很,最是需要静养,若是被车马颠簸了,说不得会有性命之虞呢。这冷天时候的,总不能让我家夫人在这里喝风的吧?店家放心,店资我们一定会多付的……” 既然尊客病了,又是这种风雪天气,善良淳朴的母亲自然不可能让这些人走。尤其是听到健妇管家说到一个钱字,仿佛受到莫大的侮辱一般,黝黑的脸庞涨的通红,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这是什么话?病倒在我家店里,我自然是要想法子照料尊客的,莫说什么店资,就是倒贴银子,我家也会照顾好客人的。只是我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客房,若是尊客不嫌弃,可以先住在我的房中……” “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寒酸不寒酸的?”健妇管家招呼了几个丫鬟婆子,七手八脚就把华服少*妇抬到母亲房中。 “尊客先我在这里安心静养,若是缺了什么,尽管唤我……”母亲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我这就去熬碗姜汤……” 由于对方是个女子,林三洪也不好上前帮忙,看着母亲出来,只好跟着出来。 这个华服少*妇脸色红润如常,呼吸平稳细密,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重大的病情,虽然不住的喊着心口疼,可怎么也不象个病人的样子。 “阿娘,这个女人好模好样的,怎么会突然就病倒在咱家店中?这也忒奇怪了……”林三洪小声提醒母亲:“该不会是在装病吧?” “胡说。”母亲伸出巴掌在林三洪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装病?为什么要装病?难道是想讹咱们?亏你想的出。人家可是豪富的有钱人,光是门口听着的那两辆马车,随便拿一辆车出来就比咱家所有的家当都值钱。咱们这样的乡下小店,白送给她人家都不要呢。” “说的也是,可我看那个女人不象是真的有病呢……” “有病没有病你能看得出来?”淳朴的母亲教训儿子道:“人家不是说了么,这是心口疼的老毛病,静养几日就好了。人呐,有个三灾六病的本也寻常,你就是心眼太多,千万莫把人想的太坏了,不就是在这里养几日的么,算不得什么。再者说了,人家家里肯定是丫鬟仆役成群,日子好着呢。放着好端端的有钱人日子不过,跑到咱们店里装病,不是活受罪么?世间哪有这种人?” 林三洪也不敢说人家就是装病,因为根本就没有装病的理由。 不管怎么看,这个华服少*妇都是富贵之人,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季节,放弃她们家里好端端的生活条件跑到这个小店来装病----怎么会有这种傻子? 或许那个华服少*妇真的有什么古怪的病情吧。 华服少*妇带来的十来个丫鬟婆子正在母亲屋里忙的不可开交,随车带着的暖手炉子、唾筒子、香袋子还有柔软如棉的锦垫等物,都一一摆开,分明就是一副准备长期住下去的样子。 睁开眯缝着的眼睛,一直大呼小叫心口疼的华服少*妇看到屋里只有自己人之后,再也不装病了,翻身坐起对着管家模样的健妇说道:“强姨果然好手段,也只有这样我才有理由住在这里,装病这一招真是高明的很呢。” 真的是在装病,在少*妇支开母亲去暖酒的时候,这些女人就已经商量好了以装病为借口先在林家住下,只是善良憨厚的母亲察觉不到而已。 叫做强嫂的健妇嘿嘿一笑:“如今夫人算是住下了,只要能住在这里,肯定就能和那个少年多几次相处的机会。少年人么,没见过什么市面,只要夫人多用些温柔手段,肯定能成就一番美好姻缘,到时候……嘿嘿……小人先在这里讨个喜钱……” “喜钱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华服少*妇脸上闪过一抹羞涩的红晕,微笑着说道:“若是真能成就一番姻缘,我这一辈子也就知足了。” “那个少年……” “你们记住了,以后要叫他林公子,说话也要客气一些。” “是,夫人。”众丫鬟齐齐应声。 华服少*妇说道:“以后不要叫我夫人了,要称小姐,你们明白没有?” “明白。” 第四章 为了媳妇忍着吧 华服少*妇搬到母亲的房间之后,母亲本是要搬到柴房去过夜的,作为儿子的林三洪自然不能让年迈的母亲到寒冷的柴房中去受罪。好说歹说,吐沫星子费了一水缸,总算把母亲安顿在自己房中,而自己则夹着铺盖搬到冰窖一般的柴房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当中,眼看着新年越来越近,那个华服少*妇不仅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她手下的那些个丫鬟婆子反而在镇子上大肆采买,诸如窗帘、棉被、毛巾等日常所需之物都买了来,就是描金的红漆马桶也不曾少了,分明就是摆出了一副准备长期驻扎的意思。 林三洪虽然怀疑华服少*妇住在这里是别有用心,每次说起总是被善良淳朴的母亲以简单的理由驳回,转眼已到大年三十。 说来也真是奇怪了,这么多年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老天爷好似了狠,翻翻滚滚的大雪落了好几天,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飞琼鹤羽如柳絮似梨花般遮道蔽庐,天地间一片苍茫。 这一日,母亲起了个绝早,准备好了一方最肥的刀口肉,还有五尺苏州锦,又拿出积攒了好些个日子的一贯铜钱:“要过年了,我儿带着这些东西去你钱伯父家探望探望。你的那个钱伯父好吃肉食,这刀口肉是送给他的。还有这铜钱要交给你钱伯母。这五尺苏州锦是我专门托过往的客商购得,送给我的儿媳妇做一身好衣裙……” 这些东西需要母亲经营好多时日才能赚到,就这么送给姓钱的,林三洪心里真的很不痛快:“那姓钱的一家人脑袋都钻到钱眼里去了,早就看咱家不起,我看和他家的婚事迟早得断了,白白送这些好东西给他不如让母亲自己用了……” “胡说!”母亲很少见的面带怒容,厉声训斥林三洪:“钱家和咱们林家是世交,你那钱伯父和你的死鬼老爹是换过帖子磕过头的金兰兄弟。当初钱家和咱家指腹为婚,定下你和春桃的婚事。这些年两家来往的虽然少了,可情谊却不曾少……” 钱林两家的交情确实不浅,要不然也不会指腹为婚,可那都是隔年的老黄历了。自从林三洪的父亲去世之后,林家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完全就靠着母亲打理的这个小小食店维持生计。而屠户出身的钱家却过的蒸蒸日上,不仅开了两间肉铺,还准备再开一间油盐铺子。两家的差距似乎越来越大,贪财吝啬的钱家早就有了悔婚的意思,只不过是碍于往日的情面,暂时说不出口而已。 记忆当中,每当逢年过节,母亲总是给钱家送钱送物,却从来没有见过钱家人来过一次。每次林三洪去送东西,总是能够感受到未来岳父岳母心里的鄙夷,这种感觉最让林三洪受不了。 “哎,去吧,等开了春,就把你和春桃的婚事办了,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了……”母亲也能理解儿子的感受,不过为了婚姻大事,为了尽快抱上孙子,这点委屈也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 林三洪不愿违背母亲的意思,提着东西刚要出门,就听到母亲唤了一声:“等等再去,还没有换衣裳呢。” 在母亲看来,去未来的岳父家一趟完全就是一件很了不得的大事,可不敢这么草率了。 翻箱倒柜的找出家里唯一一件完好不带补丁的青布袍子,还有一直舍不得穿的崭新窄口侉子鞋,然后很正式的用一方文士巾束起头…… 刚刚走出方面的华服少*妇方一抬眼,就瞅见衣衫周正的林三洪。不得不说人靠衣装的俗语果然有道理,略显少年青涩的林三洪被母亲这么一打扮,立刻就显出几分儒雅之气,果然显得风1iu俊美样貌堂堂,忍不住的大赞一声:“林公子好俊的模样!” 母子二人这才注意到倚门而站的华服少*妇,母亲大声念叨着:“哎呀尊客,这么大的风雪,你怎么就出屋了呢?快回屋,快回屋去,你的身子可吃架不住这么冷的天气……” 华服少*妇赶紧做出一副娇弱不胜风寒的样子,微笑着说道:“屋子里虽然暖和,终究是太闷了,我也出来透透气。还有哇,承蒙照料感激不尽,就不要唤我什么尊客了。我姓杜,名唤月坤,小名叫做月娘,以后就叫我杜月娘吧,老是叫我尊客未免忒生分了。” “杜……小姐呀……”这些天来,总是见那些丫鬟婆子小姐长小姐短的称呼这个华服少*妇,虽然感觉这个小姐的年龄未免太大了些,母亲还是按照人家的习惯,称呼其为杜小姐:“让杜小姐见笑了,我儿就是土里生土里长的人儿,哪里有什么俊样貌。这不是要去见未来的岳父了么,所以就换了身干净点的衣裳……” 一听说林三洪是要去探望未来的岳父,杜月娘竟然没有来由的紧张起来,仿佛这是一件牵涉到自身利益的大事一般。这个杜月娘十分期待林三洪的婚事能够出现某种变故,却还得口不对心的说道:“既是如此,可不敢耽误了林公子,我先回屋休息去了……” 杜月娘的心思母亲自然猜不出,也绝对想不到面前的这个华服少*妇很愿意看到三洪的婚事告吹,客客气气的对杜月娘说道:“杜小姐是金贵的身子骨,外面的寒气这么重,没事还是不要出来了,免得受了风寒。” 送杜月娘进了屋子,母亲再次返身回来,千叮咛万嘱咐的对林三洪说道:“此去钱家之后,千万记得要多听少说,不该说的话断断不能讲,莫惹了你钱伯父的不高兴。钱家上下不管是什么人,你都要客客气气,可不敢缺了什么礼数……” 为了儿子的婚事,母亲真是操碎了心。眼瞅着开春就要成亲了,母亲可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 尽管现在的林三洪并不怎么看好和钱家的婚事,也不愿违了母亲的心意,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左思右想之后,感觉都嘱咐的差不多了,母亲这才打开院门:“我的儿,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就在院门刚刚打开的那一刹那,还不待母亲把话说完,一个身影“咕咚”一声就滚了进来…… 第五章 叫花子进宅 这是个和林三洪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跌进门中之后还保持着蜷缩成一团的姿势,明显是冻僵了。 江南富庶之地,很少见到倒毙于道路之侧的饿殍,可这样大的雪天里头,冻死几个无家可归的要饭花子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冷不丁就有个冻的硬帮帮的家伙跌到自己家里,确实把林三洪吓了一跳。母亲却更有经验一些,伸手在这个全身冰冷的家伙心口摸了摸,火急火燎的说道:“心在跳,胸口还是热的,赶紧抬到屋子里,灌一碗热汤水,或许还有的救。” 母亲是个心善的,哪怕是阿猫阿狗的也会想法子救一救,更别提这样的一个大活人了。 母子二人合力,把这个满身都是积雪的倒霉鬼抬进屋中…… 炭火熊熊驱散了寒意,接连几碗浓浓的姜汤灌下去之后,时辰不大,这个冻僵之人就渐渐苏醒过来。 “孩子,你是哪里人呐?姓什么叫什么?怎么在我家门口?”面对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年轻人,母亲很关切的说道:“这么冷的天气,为什么不进来呢?要真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好端端的一条性命可就没了,家里的父母还不得急死?” “我……我……我姓王,叫王二。”经过母子二人的照料,这个自称王二的年轻人脸色渐渐变得红润,尽管嘴唇还在哆嗦,可已经能够说话了:“顺天府人氏,因为年关将近,急于回家。不想路遇歹人,盘缠尽失,饥寒交迫,不得已在贵府檐下躲避风雪……” 王二本来是准备回到遥远的顺天府老家的,但是在路途中遇到了坏人,被抢去了金银盘缠,没有办法这才蜷缩在林家门洞里,结果就被冻僵了。这样的经历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但是林三洪却起了疑心:“拦路抢劫的匪类?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真的是被抢劫了么?” 好歹这里也是应天府的管辖之地,也算是天子脚下善之区,虽不敢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绝对没有那么多的歹人。拦路抢劫的强盗土匪哪里有那么多?岂是随便一说就能遇到的?至少林家在这长江边上住了几十年,从来也没有听说过附近有什么山贼土匪之类的歹人,即便是有,也早被近在咫尺的巡江营给剿灭了。 “我……我真的遇到了剪径的歹人……真的……”王二有点慌乱的说着,用苍白的理由解释道:“真的是有好几个健壮的歹人拦路抢劫,抢了我的包裹就跑的无影无踪……” 旁边善良的有点过分的母亲点头说道:“要说平日里,这附近还真的没有歹人,不过年关近在眼前,免不了有些过不去年的,或者是输红了眼的赌棍会起坏心,铤而走险抢劫行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憨厚淳朴的母亲不仅帮这个闪烁其词的王二辩解,还回过头来教训起了林三洪:“我的儿,路遇危困之人施以援手,是积阴德的善事。既然是做善事,就不必理会太多其他。力所能及之内,怜贫惜弱的事情不妨多做。” 林三洪仔细品味母亲话里的意思,点头说道:“母亲教训的是,孩儿记下了。” “离家千里,又这么凄惨,哎……”母亲可怜这个王二,端出一碗早晨剩下的鸭儿饺:“你肯定饥饿难耐,这饺子还是热的,先吃一碗吧。” 王二早就饿的头昏眼花,见到饺子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冒着绿光呢,捧起大碗开始猛吃,几乎是一口一个就把大半碗鸭儿饺送进肚子。 吃了饺子之后的王二精神还不错,没口子的道谢:“多谢,多谢……” 母亲笑眯眯的看着这个恢复过来的年轻人,慈祥的神色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好了,一会我给你拿几十个铜钱,你赶紧过江回家去吧,很快就要过年了,估计你也回家心切……” 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还给他好的吃喝,最后还给几十个铜钱作为盘缠路费,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偏偏王二并没有急于离开的意思,而是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今日就是大年三十,江上的船夫也归家,恐怕我渡不了江,不如……不如就在恩人这里先住几天。等过了年,江上有了渡船我再……” “船夫肯定是回家过年了,可江上还有寻江营的官船嘛。”母亲笑道:“官船虽然贵一点,也不耽误你过江。” 寻江营虽然是朝廷布置在长江上的武装力量,其实并没有真正的防务,除了维持沿江一带的治安之外,更多是做缉私协调之用,更有官办的渡船帮助南北行人渡江。北边的燕王虽然打着“靖难”的旗号明锣明鼓的造反了,其实也就是在真定府一代折腾,距离长江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这个……寻江营啊……寻江营……”王二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我的路引也被歹人抢去了,没有路引的话,寻江营会把我当作燕王的奸细抓起来。我想您还是好人做到底,容我在这里多住几日,等过了年,官府开了印之后,我再想法子办张路印,到时候再渡江回家不迟……” 自从燕王动“靖难”以来,朝廷对南北往来的行人加强了管制,尤其是去往江北的,都要持有官府开据的路印,要是没有路引,还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林三洪心里却是一动。 这个王二闪烁其词,本就让三洪起了疑心,刚才说道北边的燕王之时,不经意间就露出了破绽。 燕王这个称呼用在以前还真是很正常,可现如今可不一样了。燕王打着“靖难”的旗号起兵,其实就是要抢夺他的侄儿建文皇帝的江山,这一点明显的很,哪怕是愚妇村氓也清楚的很。朝廷里早就下了明旨昭告天下,宣称燕王为犯上作乱的反贼。所以,老百姓们都用“燕逆”来称呼太祖洪武皇帝的四皇子朱棣。 这个王二本就可疑,再加上他没有使用燕逆这样的字眼来称呼朱棣,林三洪几乎可以断定这个王二就是燕王的奸细。 若是旁人,早就一绳子把王二绑起来送交官府等着领取赏钱了,林三洪可没有傻到这种地步。 林三洪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历史的走势,北边的燕王很快就要接掌整个大明江山,成为威名赫赫的永乐大帝,和燕王的人对着干,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若是能够和燕王那边的人扯上点关系,对于个人未来的前途绝对大有好处,正在林三洪想入非非的时候,就听母亲说道:“三洪,这里已经没事了,你赶紧去钱家,明天就是新年了,去晚了不好。” “是,这就去。” 林三洪提着母亲给钱家预备的礼物,收起满脑子的杂念,顶着风雪出门而去…… 第六章 屠户的眼光 林钱两家所住的镇子虽说是相邻,其实相隔甚远,往日里天气晴好的时候,也要走一个多时辰。如今风雪漫道,足足走了两个半时辰的样子,才到达钱家。 钱家的大门上早已经贴好春联,两个年老的仆人正在打扫院落里的积雪。 在门外唤了一声,这才提着礼物进去。 钱大老爷,也就是以前的钱屠子,现在也算是半个有钱人,理所当然的把杀猪褪毛洗剥下水这样的脏活累活交给伙计们去做,自己则悠哉游哉的学着真正有钱人的模样做起了大老爷。 钱家的厅堂中燃着两个石炭炉子,还点着暖香,乍一进来还真有点不适应。厅堂的正中挂着一副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的画作,两旁各有一副行书字帖,分别是《陋室铭》和《将进酒》。这两篇风格立意完全迥异的经典诗篇挂在一起,除了显示出主人的无知之外,简直就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正对门口的条几上供奉的是一尊硕大的赵公元帅塑像,财神老爷骑着黑虎面目狰狞,愈和上面悬挂着的字画显得格格不入,更加显露出这家主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户。 最讽刺的是,在财神像的两旁还摆了几本厚厚的典籍书卷,好似主人经常查阅一般。林三洪心里清楚的很,钱大老爷一个字也不认识,这些书卷完全就是为了显示斯文充门面的。真要拿给钱屠子看的话,哪本是《论语》哪本是《国风》他都分不清楚。 钱屠子头戴员外冠,身穿酱紫色的团字棉袍,四平八稳的坐在太师椅上,活脱脱就是一副土财主的模样,只不过这个土财主满脸横肉,由于杀了太多的猪羊,满身都是戾气,怎么看也不象是富贵之人。 林三洪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钱世伯安好。” 钱屠子眯缝着豆大的小眼睛根本就没有睁开,微微挪动了一下肥硕的大屁股,两百多斤的肥胖身材把太师椅压的吱吱作响,却一点要站起来的意思也没有,拿捏着腔调不阴不阳的说道:“贤侄来了啊,令……” 钱屠子本来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斯文,一时间却想不起“令尊”和“令堂”究竟哪一个才是称呼对方母亲的,只好放弃这个打算,直来直去的说道:“你娘的身子骨还好吧?” “托世伯的福,家母身体康健。”林三洪把手里的礼物放在地上:“区区薄礼聊表敬意,还请世伯笑纳。” 说到礼物的时候,钱屠子的老鼠眼立刻睁得溜圆,用眼角的余光飞快的扫了一下林三洪带来的礼物,迅的估算出这些礼物的价值,语气之中总算是有了一丝情感:“你我两家本是世交,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你们家的光景也不好过,算了,就这样吧,下次不要带礼了。” 林三洪心里明镜一般,要是不带礼物,贪婪吝啬的钱屠子更没有什么好脸色,虽然很反感这种势力小人,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对着一旁的钱夫人行礼说道:“伯母安好,小侄给伯母请安。” 和胖的如同一头肥猪的钱屠子相反,钱夫人却瘦的吓人,身子单薄的好似纸糊,长腿长手活似披着衣裳的竹竿子。 于只会杀猪褪毛的钱屠子不一样,瘦如猪肝的钱夫人精明的很,算的一手好账目,正坐在一旁对着账本飞快的拨拉着算盘珠子,根本就没有理会林三洪这个“乘龙快婿”。 “不要扰了你伯母的心思,没看到她正在算账么?店里的账目,伙计的工钱,还有一年的赚头,你伯母的算盘珠子这么一划拉,就都出来了。已经算了整整一天,正到了紧要的关头,就不要打搅她了。” 和于人为善的母亲完全相反,钱夫人最擅长的就是算计他人,整天抱着算盘琢磨如何克扣店伙的工钱,为了一个铜板能把三年前的账本翻出来算上三天三夜。完全就是那种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的财迷。见到那些有钱有权的“人上人”,钱夫人笑的脸上的脂粉都能掉下三两来,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贴给人家。若是见到诸如林三洪这样的穷苦之人,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钱屠子吧咋了一下嘴巴,使劲的挠着头皮,仿佛有什么话不好出口一般,过了好半天终于问道:“那个……贤侄呀,你娘有没有提起春桃的事情?” “提起过,我娘说等到开了春,就把小侄和春桃妹妹的婚事办了,特意让小侄来征询一下伯父伯母的意思。” 钱家两口子都是爱富嫌贫的德行,早就无数次的暗示过要毁婚,只不过因为母亲一再的退让一再的委曲求全,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这才僵持到如今。现在提起成亲的日期,这钻到钱眼里的两口子肯定不会同意,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破坏这桩亲事。林三洪脸上带着微笑等待看这两口子的表演。 果不其然,一听到开春就要成亲,把算盘珠子拨的劈啪作响的钱夫人立刻就停止了动作,终于把目光从账本上移开,死死看着林三洪。 屋子里静寂无声。 因为屋里的温度太高,融化了林三洪身上的积雪,淋漓的雪水打湿了三洪身上的衣裳,再加上新鞋沾满了泥泞,让这个少年显得更加狼狈。 钱夫人很厌恶林三洪这种没有几个钱却想着要迎娶自家女儿的家伙,简直就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要不是有那一纸婚书,早就赶他出门了。 钱屠子自然不愿意女儿嫁到林家,虽说两家是世交,可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早就翻不得,现在和以前早不一样了:“贤侄呀,按说……不过……” 屠子就是屠子,到了关键的时候就结巴了。钱夫人很不满意的瞪了钱屠子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撕不开脸面?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落进林家的穷窝窝?到了这样的节骨眼上,就应该拿出杀猪的气势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第七章 解除了 钱夫人再也没有拨拉算盘珠子的心思,站起身走过来脸上带着最和善的微笑:“贤侄呀,你我两家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和我家春桃也是自小长到大的玩伴,按照读书人的说法,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早就盼着你春桃妹妹能嫁过去呢,只要春桃进了你林家的门槛,你娘肯定待她如亲身女儿一样……” 林三洪知道竹竿一样的钱夫人最善于算计,也明白她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所以脸上一直都挂着微笑,静待这个女人说出下文。 “不过呢……”钱夫人稍微停顿了下,想了想才说道:“你也知道你春桃妹妹的脾气,最是不懂事了。平日里的花销大的很,不是绸缎的衣裳不穿,不是金银的饰不带,哪怕是胭脂水粉这样的小玩意,也要用苏州添颜坊的上等货,这样的女儿简直就是花钱的妖孽,哪怕是我们这种富贵人家也吃架不起,到了你们家……贤侄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们家穷,也不是说你们家养不起我的女儿。我的意思是……你家也没有什么产业,仅仅是个小小的食店,我怕的是你娘为了养活春桃而拼命赚钱,若是累坏了身子,我和你伯父的心里也不忍呐,贤侄你说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想悔婚就直接说,偏偏转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 钱家人的嘴脸让林三洪好像吞了一堆活苍蝇一样恶心,想起母亲的嘱咐,还是很得体的说道:“我家虽穷,还是会尽力给春桃妹妹过上好日子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钱夫人急赤白脸的辩解:“我是说……对了,我是说你娘待春桃这么好,如亲生女儿一般,肯定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是这样的吧?” “确实如此。” “对呀,”钱夫人终于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就实说了吧,一直以来,我们都希望春头能够尽快嫁进你们林家,但是呢……前几天呀,县里的金老爷,金老爷你不会不知道吧?算了,你们这种小户人家估计也没有见过金老爷。金老爷就是咱们的县尊,知县大老爷,瞧上了咱家的春桃,二话不说就下了聘礼聘金……” 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所言不虚,钱夫人拉开抽屉,取出两个大元宝放双手托着,炫耀一般给林三洪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雪花银,成色好分量足,二十两一个呢,整整四十两呀,四十两哟,换成铜钱的话,好几十贯呢。不过我是不会换的……” 钱夫人用好几个语气助词强调“四十”这个数字,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你们家就卖十年饺子也赚不出这么银子! 按照当时的物价水平,六两银子就足够一个中等人家办一场风风光光的丧事,四十两雪花银,绝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数字。 现在的林三洪绝对不会被“四十两”这样的“天文数字”给震慑住。 林三洪身上的现代人灵魂,拥有无数前的知识,赚钱并不是很困难。更重要的是,现代人的见识和对历史的熟知远比赚点小钱要厉害的多。 尽管心里很厌烦钱家的嘴脸,林三洪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饶有兴致的看着钱家夫妇二人的表演:“若是小侄理解的没有错,伯母的意思是想悔婚,然后把春桃妹妹嫁给知县金老爷,是不是这样?” “悔魂?正……不是啊,”钱夫人欲盖弥彰的解释着:“我就是想告诉贤侄,若是你真心可怜春桃,真心的想让我家女儿过上好日子,就应该让她嫁给金老爷那样的富贵人。金老爷啊,光是县里的宅子就有三处,平常人根本就想不出金老爷的家业到底有多大。本县的县尊太爷,只要春桃一嫁过去,就是正经的县夫人,到时候你我两家都能沾光不少呢,贤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嘿嘿,”林三洪冷笑道:“伯母的算盘未免打的太精了,我可听说金县尊年过五旬,比伯父的年纪还要大一些,难道要春桃妹妹嫁给一个比他父亲还要年迈的老头子?” “这个……年纪大一些有什么要紧的,年纪大了才知道疼人呢。”林三洪过分的低估了钱家夫妇脸皮的厚度:“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妨说的直接一点,金老爷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多少年头,只要金老爷一死,他们家的万贯家财还不都是春桃的?” “哈哈,伯母想的简单了,那金县尊可是有正室夫人的,就算金老爷死了,春桃妹妹也捞不到什么家产吧?” “金老爷早就不喜家里的那个黄脸婆,只要春桃过了门,必然是宠爱有加。我家春桃聪明伶俐,再用些温柔手段,嘿嘿……”若说以前钱夫人仅仅是脸皮厚,现在已经是彻底不要脸了:“左右就是这个样子,事情呢我也对你说了,你若真心的怜我家春桃,就不要让我女儿去你家受穷……” 一直坐在太师椅上不说话的钱屠子终于开腔:“嫁给金县尊,虽然是做小,却可以过好日子,吃的是油穿的是绸,终究是官家的人,岂不是比嫁个贤侄要好的多?” 这样势力的人家,如此嫌贫爱富的父母,若不是母亲一再求全,三洪早就主动退婚了。尤其是脑子里有了现代人的灵魂之后,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人家的女儿做老婆。别说是一个小小屠户的女儿,哪怕是大明的公主,也不拿眼皮夹一下。 “母亲大人,对不住您老人家了,这样的媳妇不要正好。”林三洪嘿嘿的冷笑着,笑的钱家两口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很不自在。 “既然如此,小侄怎么也不能阻了春桃妹妹的大好前途,不就悔魂两个字么?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既然伯父伯母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小侄断断不会让两位失望。”林三洪收去彬彬有礼的谦恭姿态:“解婚的文书想必早已准备好了吧?只等着我签字画押了吧?那也不必再等了,赶紧拿出来,我这就画押解婚。” 解婚文书确实早就准备的妥妥帖帖,这个当口却不好立刻拿出来,钱屠子这个琢磨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旁边的钱夫人早就等不及了,唯恐林三洪反悔,取出抽屉里的解婚文书,火急火燎的把桌子上的算盘、账本推的稀里哗啦,脸上的腻笑让人反胃:“贤侄果然是个懂事的,伯母没有白白疼你,小时候我还饱过你呢……笔墨都准备妥了,在这里画个押即可,很简单的事情……” 林三洪持笔沾墨,在解婚文书上画押为凭。 终于顺利解除了女儿的婚约,这让钱家两口子欢喜都要蹦起来。 看着钱家夫妇高兴的样子,林三洪一点失落或者是悲哀的感觉也没有,这种婚事最好是不要! 解除婚约之后,钱夫人看林三洪似乎也不那么碍眼了,取出林家当年的聘礼:“这是你娘当年给的聘礼,现在退回去,你我两家的婚事就算解了。婚事虽然没有,可你我两家依旧是世交,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会少了一星半点,贤侄要常来我家走动哇!” 钱屠子想起什么似的,对林三洪说道:“贤侄的年岁也不小了,应该成家了。我家隔壁赵裱糊匠有个女儿,正是待嫁的年纪,样貌是丑陋了一些,可丑丫头有丑丫头的好处。伯父我敢打保票,只要有人娶,赵裱糊匠绝对不敢要什么彩礼表礼……” “是啊,是啊,赵家的女儿虽然是丑了些,也只有一只眼,可终究也是个女人,也可以烧火做饭,也可以生儿育女,更要紧的是他家不要聘礼呀,最适合贤侄这样的穷苦人讨来做老婆。”解除婚约之后,钱夫人也热情了许多:“过了这个年之后,贤侄再来一趟,我给你撮合成这一桩婚事……” “恐怕我不会再登贵府的门槛了。”退回来的聘礼没有理由不带回去,林三洪冷冷的说了一句拿起这些东西就往外走。 这句话让钱家夫妇楞了一下,钱屠子看着林三洪逐渐远去背影,鄙夷的说道:“穷鬼,给我这样的有钱人耍骨气,不来更好,我还怕你来我家借钱呢。” 钱夫人则懒得和林三洪这样的穷鬼计较什么,捧着解婚文书如获至宝,兴高采烈的说道:“赶紧给金大老爷送信,就说咱家这边都准备好了,只要金大老爷有时间,随时都可以把春桃娶过门……” 第八章 断送 大雪纷纷洒洒,满眼都是玉团银砌,阵阵寒威侵体,让在风雪中前行的林三洪缩起了脖子。 街道上新年的味道愈浓厚了,很多人都在冒着大雪贴门神对联,还有些有钱人家在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更有那些心急的孩子已经放起了爆竹,看着在街上追打嬉戏的孩童,听着零星的爆竹声,林三洪走的更急。 再有一两个时辰,就是除夕夜了,三洪片刻也不愿意逗留,急着赶回去和母亲团聚。就要过年了,一家人团团圆圆才算美满。 刚走过街角,就听到一句脆生生的呼唤:“三洪哥哥……” 扭头一看,雪地里站着的正是刚刚解除了婚约的钱家女儿,自己的前未婚妻----春桃。 在春桃的幼年,钱家还没有迹,两家的关系还很好的时候,春桃经常住在林家,和三洪是最要好的玩伴。对于春桃,林三洪并没有什么厌烦之心,小时候的纯真已经更多的转化为一种类似于亲情的感情。 现在的春桃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虽然说不上是样貌绝美倾国倾城,也有七八的姿色。看到满头珠翠一脸精致妆容的春桃,林三洪的心里很清楚,现在的春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妹妹了。 俏丽雪中的春桃穿着翠绿色的束腰小袄,外面是一件立领子的披风,和衣衫寒酸的林三洪相比,愈显得容光照人。 春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道:“三洪哥哥,刚才的事……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也好,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 春桃抬头看了看林三洪,犹豫了好大一阵子,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簪递给三洪,小声说道:“这是当年你送给我的东西,该还回去了。” 这是一枚乌木的簪,最便宜的那种货色,还是当年春桃第一次束之时林三洪送给她的礼物。 送还当年的礼物,这本身所代表的含义林三洪清楚的很。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缘故,春桃的小脸红涨的厉害,用蚊子叫唤一般的声音说道:“三洪哥哥人品好,阿娘对我也好,我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你们家终究是太穷了……哎,不说这些了吧。等我嫁给了金县尊之后,哪天三洪哥哥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到县衙来找我,只要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帮助三洪哥哥……” 解婚这件事情,唯一让林三洪有点愧疚就的是春桃妹妹了,毕竟是从小到大的伙伴,说不上什么爱情,亲情还是有一点的。听她这么一说,林三洪心里最后一丝不安和愧疚立刻就荡然无存,反而轻松的很。 林三洪哈哈大笑道:“春桃妹妹马上就要做县尊夫人了,可喜可贺呀!不过春桃妹妹可以放心,我林三洪就是遇到天大的难事,也不会去找你帮忙。退一万步讲,真正的困难,也不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妾室能够解决的!” 春桃脸色涨的通红,眼眸之中已经隐隐带上了水光,脑袋垂的更低:“我知道这是三洪哥哥在骂我呢,我听得出来。我也知道爹娘嫌贫爱富的举动为哥哥所不齿,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我知道三洪哥哥对我很好,我也没有别的法子补偿……” “等我嫁给了金县尊之后,我会想法子置办一处宅院,”说这句话的时候,春桃已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到时候……到时候三洪哥哥可以来找我……” 这话里隐藏的暧mei之意林三洪理解的清清楚楚,刚才还仅仅是把春桃当成爱慕虚荣贪恋钱财的女孩,听她这么一说,就真是瞧她不起了。 林三洪正色道:“作为一个女子,当守着自己的本分,什么事情当作什么事情不不当作,心里要有个底线。不要再说这些了,从今之后,你我已是陌路之人……” 已经不愿意再和这个变化的自己都不敢相认的春桃妹妹再说什么,林三洪提起自己的东西就走。 “三洪哥哥且慢,”也是一时情急,春桃伸手就拽住了他,满肚子话想要说,却不知从何处开口,最后拿出一小角银子:“我知道阿娘和三洪哥哥的日子过的拮据,我也拿不出多少银钱,这七钱银子是我偷偷从家里拿出来的,送给三洪哥哥……” “不必了,留给你自己吧。” 当林三洪扭头离去的时候,男女二人心中都跟明镜一般清楚:以前的种种情谊已经葬送的干干净净! 听到身后蹬蹬的脚步声,就晓得是春桃在追,林三洪却没有回头。 雪厚路滑,春桃跌了两个筋斗,才追赶上来,不管不顾的把手里那一角银子塞在三洪的口袋里:“当年阿娘待我极厚,比亲娘还要好,想来以后我也没有报答的机会了,这点银钱就送给阿娘买点吃喝,也送是我尽了孝心,三洪哥哥万勿推却……” 两个人的情感之中,亲情居多。现如今虽然起了变故,春桃还念着母亲的照料之情,专门从家里偷偷拿出银钱来,这份心思还算是好的,林三洪若是再不收下,未免就显得太矫情了。 “算了,个人都有个人的活法,谁也强求不了什么。”林三洪说道:“从今以后,你我各走各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忽然之间,狂风猛然一骤,席卷着片片飞雪拍打着二人的脸面。春桃下意识的用披风遮挡狂风暴雪,再抬眼时,林三洪已经去的远了。 春桃想要再追上去说点什么,终于没有去做,而是挪动着脚步缓缓后退。 风狂雪盛,两行渐行渐远的足迹很快就被大雪所掩盖,天地间只余皑皑的苍茫之色…… 作者的话:大家要是看得上本书,认为还值得一观,请您支持一下。本书已经了这么个开头了,基本的风格和路子已经可以看出个大致的模样。若是读者喜欢,请把推荐票、收藏啥的都砸过来,俺先鞠躬感谢了。 第九章 高声叫好 等到林三洪推开家门的时候,已经掌上灯了。 四下里劈啪乱炸的鞭炮声早已响成一片,林三洪知道母亲很重这门亲事,临去钱家的时候老人家还一再的叮嘱要隐忍,现在却把婚事给退了,真不知道应该怎开口对母亲说起。 “我的儿,可算是回来了。”母亲拿着手巾抽打林三洪身上的雪花,不住的念叨:“多少年了,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眼看着天都擦黑了,娘还担心孩儿路上有什么意外呢。总算是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快吃饭吧,都等着你呢。” 桌上已经摆开了吃食,四盘热炒,两荤两素,还有热气腾腾的饺子和一壶金橘子酒。虽然饺子每天都能吃到,可在传统的母亲看来,大年三十要是不吃饺子,这年也就没有了味道,所以饺子一定是要有的。 这一切都是按照往年的旧例,唯一让林三洪感觉到意外的是,桌旁竟然多了两个外人。 不消说,这两个外人就是华服少*妇杜月娘和今天早上冻僵在家门口的落难公子王二。 都要过年了,这两个人居然还没有走! 王二借口没有路引上不去渡船,所以才暂时住在这里。杜月娘的理由的有点离奇了,明明见到这个女人安然无恙,偏偏说什么经不起车马的颠簸,还要再静养一些时日……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林三洪总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两个人就是想赖在这里不走。 至于他们赖着不走的原因,就不是林三洪所能够知道的了。 心地善良的母亲笑着说道:“王公子是走不了,杜小姐的不能走,所以就留在咱们家过年了。我想着这大过年的,他们二人又是离家在外,总不好让他们孤零零的过这个除夕夜,就把他俩都喊了来,一起吃顿年夜饭……咦?你怎又把这个礼物带回来了?” 这个时候,母亲才注意到林三洪带回来的那些东西。 本的指望给钱家送礼去的,不成想林三洪带回来的东西比带去的还多。以母亲对钱家夫妇的了解,那一对铁公鸡不大可能主动回礼。 退婚这件事情虽然说堂堂正正有理有据,可终究是违背了母亲的本意,让老人家这么多年的心愿化为泡影! 林三洪也知道无法对母亲交代,“噗通”一声跪倒在母亲脚下:“孩儿不孝……” “怎么了?”看到儿子忽然跪下,母亲就已经意识到生了什么,还是有点不死心的追问:“是不是钱家……要解婚?” “是,”林三洪把在钱家所生一切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楚之后,这才说道:“孩儿实在无法容忍钱家人的嘴脸,孩儿自作主张签下了解婚文书,咱家和钱家的婚事,这就断……断了!” 还不等脸色铁青的母亲说话,旁边的杜月娘和王二立刻就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断的好!” 但凡涉及到婚姻娶嫁的事情,旁观者从来就是劝合不劝离,所以才有“宁拆千座庙,不破一家婚”的说法。如杜月娘和王二这般不约而同大喊着“断的好”,这种情形还真的是不多见。 自从见到林三洪要去未来的岳父家之后,杜月娘的心里就七上八下,一直都安稳不下来。因为某种原因,她无比相信自己和林三洪之间肯定存在上天注定的姻缘,不巧的是林三洪已经有婚约了。所以杜月娘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林三洪的婚约能够解除。 事实的展果然如此,似乎更加印证了那个关系到她终身幸福的神秘预言。 “三水归江,逢鸭而止。雪中卧龙,天缘乃成。”杜月娘彻彻底底的相信这个预言了。 听到林三洪的婚约解除之后,杜月娘的心情不仅仅是心花怒放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欣喜若狂,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有点夸张的说道:“哼,钱家人就是鼠目寸光,他们的眼睛早被银子给迷住了,怎么能认出混金璞玉?在我看来,林公子就是人中龙凤,真要是娶了钱家那个目光短浅势力贪财的丫头为妻,才是真真的叫人扼腕之事。这种亲事早就该断了,断的好!林公子也不必惋惜,俗语有云:三步以内必有芳草。天下才貌俱佳的女子多如江中之鲫,还能找不到好的良伴佳偶?” 杜月娘用“三步之内必有芳草”这样明显的暗示,可惜林三洪根本就没有心思去体会这些,更不明白杜月娘的心意…… 左的王二则是笑道:“如钱家这种贪财吝啬的势力小人,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莫看他今日张牙舞爪,说不准哪天就会熄火塌架。我最见不得这种小人乍富的臭嘴脸,还好我没有跟着你去钱家,要是被我看见钱家人的恶心样子,说不准当时就会动起手来。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老家顺天府有的是北国佳丽,等我回去了,给贤弟选几个好的撮合撮合……” 两个不相干的人为林三洪的解婚举动大声喝彩,母亲却是一声叹息!过了好半晌子才神色黯然的说道:“春桃这丫头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本质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受了钱家两口子的熏陶,有些变了而已……算了,大过年的,本应该是欢欢喜喜的时候,就不说这个了,都吃饭吧。” 因为母亲心情沉重,所有人都不再说笑,寂然无声的低头吃饭。 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屋子的气氛却愈沉闷了。 母亲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强做个笑容说道:“大家不必如此,不就是一桩婚事么,解了也就解了,又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对了,杜小姐似乎是经商的,也不知做的是那个财的行当?”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蒙老夫人收留,感激还来不急呢,您老人家千万莫叫我什么小姐,忒生分了,以后就唤我月娘吧。”杜月娘知道母亲寻找话题是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盈盈一笑做出很轻松的样子说道:“我不过是一介女流,哪里做得来什么财的行当。只不过是经营着几家粮行,赚几个过日子的辛苦钱罢了!” “杜……粮行?”母亲想了想忽然说道:“杜……月娘你莫不是足天下杜家的人吧?” 杜月娘轻笑一声,更添几分妩媚,谦虚的说道:“天丰仓不过是小小粮行,足天下之言不过是外人的溢赞之言罢了,老夫人这么说,真真的是让小女子无地自容。几十家粮仓粮行看着是不小,其实也就是个空壳子,上上下下近千口子要吃饭,我这个主事的不得不想法子赚几个安家的钱而已!” “真的是……原来你真是天丰仓的坤女东家,真真的是失敬,失敬了。我这小店开了这么些年,没有想到还能招待杜……月娘你这么大的人物呢!” “老夫人取笑了!” 也怨不得母亲为之动容,金陵杜家确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存在。 大明初年,民间素有“沈宝抵万户,杜坤天丰足”的俗语流传,说的就是两浙的沈家和金陵的杜家。 民间盛传,沈万三有个聚宝盆,所以才成为江南第一豪富之家,这就是“沈宝抵万户”的由来。和沈万三依靠聚宝盆在几十年迅暴富不同,金陵杜家则是依靠购销粮米之类的物产,经过几代人的经营,才逐渐崛起。 杜家的天丰仓粮行在大江南北拥有几十家联号,无论是北方的椒麦谷物还是南方的粟稻米粮,都在经营范围之内,因为其存量极多,素有足天下之称。 只要是田地里长出来的作物,杜家都有经营,所以才占了一个“坤”字。近年来民间又有盛传,说经营天丰仓的其实是一个女子,女者为坤,这就给“杜坤天丰足”多了一层崭新的含义。 第十章 原来如此 “月娘你做的好大买卖,怎么会到我家这样的小店?” “老夫人笑话了,我这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大买卖?” “你家的买卖若还不算是大的,天底下就没有大生意了。” 母亲说的绝对是实情。 自从洪武太祖皇帝打掉沈万三之后,沈家的实力一落千丈,沈家后人为了避祸纷纷改名换姓,很多生意也都凋零了,天下有名的商贾之中,仅剩下杜家这一个巨无霸。 杜月娘笑了笑:“能够到老夫人的店里来,完全就是凑巧而已。我本是想去往江北,不想寻江营的官兵封死了各个渡口,任何人不得过江,说是要缉拿燕逆的党羽。江北没有去成,只好回来,大雪弥漫之中就敲开了老夫人的店门。我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吧,说不准我和老夫人还真的是有缘呢。” 事实上而已确实是这么回事,只不过杜月娘隐瞒了一部分真相。 这些年来,每次下雪,她都会沿着长江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看似是漫无目的,其实是在找一个人,找她的如意郎君。 不得不说上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这个杜月娘执掌大明朝最大的商号,真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可日子却一点也不舒心。 原来在杜月娘降生的时候,曾有龙虎山的道士给她算过命数,据那老道士说言,这个杜月娘就是天煞阴星转世,又是阴时阴地出生,全身都带着不可化解的阴寒之气,势必要克死身边的男子,最后必然是无父无夫无子孤苦一生。 杜家是做生意的,本不大相信这些神鬼之说,可事实的展却一步一步印证了老道士的神秘预言。杜月娘降生没有几年,杜家的老东家也就是他的父亲就离奇暴毙,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她的几个哥哥也相续死于非命。 在这些年当中,杜家的男丁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但是和杜月娘生活在一起的女子却安然无事。专克男人的谣言开始传播,让杜月娘俨然成为男子的克星,没有哪个男人敢于靠近杜月娘,唯恐触了霉头送了性命。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杜家早早就给杜月娘张罗婚事,为了防止她克死自己的夫君,还专门给她找了个勇武善战的武人。这个武人身经百战通身的血气,大家本指望借着武人身上至阳至刚的血气压制住杜月娘的阴寒,可是老道士关于天煞阴星的神秘预言再一次显灵。就在迎亲的路上,武人的战马莫名其妙就狂了,从战马上一脑门子栽下来的武人竟然离奇的死了。 如此一来,关于杜月娘克死男人的传说已经到了不得不信的地步。偏偏就有个不信邪的狂生,听说这件事情之后,专门跑到杜家求亲。杜家正愁没人敢娶女儿呢,欣喜之下一拍即合,不仅不要彩礼还倒贴嫁妆,为的就是把女儿嫁出去。 不信邪的狂生回家之后,天知道是怎么回事,洗脸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的一脑袋扎进盆中,被小小一盆洗脸水给淹死了……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于靠近杜月娘。杜家的生意则越做越大,因为家里的男丁都死绝了,偌大的家业无人接手,只好让杜月娘这个女人家家的打理着。 虽然衣食无忧,正是青春年华的杜月娘怎么会不想有个终身伴侣?怎么会不想人伦之乐?于是就琢磨着再嫁。 这种情形之下,胆子大的包住天的男人也不敢有娶她的年头。杜月娘虽然娇美,杜家的产业虽然丰厚,毕竟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 据市井传说,杜家不仅没有男人,就算是从杜家跑出来的老鼠也肯定没有一只是公的。 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杜月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确实实就是专门克死男人的命数。为了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不远千里跑上龙虎山,寻找到当年那个算命的老道士,为的就是找到一个破解自己命运的办法。 老道士仅仅留下“三水归江,逢鸭而止,雪中卧龙,天缘乃成”这句类似于预言的话语,就不再解释,每当月娘问起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老道士总是一成不变的回答:“天机不可泄露。” 从字面上来看,这话所指的时间应该就是在下雪的时候,地点就是找到一个三条河流汇集入长江的地方,而去这个地方还会遇到鸭子,在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时间就能够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了。只要找到命中注定的夫君,夫妻二人就可以白头偕老共度余生,因为这是天缘----上天注定的姻缘! 长江沿岸,比不得北方,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下雪的时候,至于三条河流一起汇入大江的地点,更是找不到。寒冬腊月才会下雪,可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会遇到鸭子? 每次下雪,杜月娘都会冒着严寒徘徊在沿江一带,辛辛苦苦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段姻缘。可是要符合所有的条件,哪里那么好找。 一直到了这一次,找完了长江南岸之后,本想再去江北寻找,不料官兵已经锁死各个渡口,没有官府的特许,任何人不得渡江。无可奈何的杜月娘只好打道回府,准备等到下一次降雪再出来寻找。 在从长江归来的途中,无意之下敲开了林家店门,本是想在店中歇歇脚就走,刚巧不巧的就是见到了母亲的鸭儿饺!恍然大悟的杜月娘这才明白“逢鸭而止”的意思,别说是三个钱一碗的鸭儿饺,哪怕是三两金子一碗也不肯走了,因为她知道到了应该止住脚步的时候。 仿佛如同命运的安排一般,一个叫做三洪的少年出现在她的面前,进一步印证了“三水归江”的预言。 杜月娘当时的激动根本就无法形容,别说是这样的贫寒小店,哪怕是火海刀山也不肯再离开半步,这才想方设法的耍了个“装病”的小把戏,在林家小店中住了下来。 当林三洪要去往钱家的时候,杜月娘还是心存忐忑,唯恐林钱两家的亲事成了。刚才林三洪一回来就说就解婚的事情,这让月娘愈坚信:自己和林三洪之间肯定有一段美好姻缘,要不然老天也不会断了林钱两家的亲事,这不就是摆明了给自己创造机会的么! 上天注定的姻缘,跑不掉了。 杜月娘不住的偷眼看看三洪,愈感觉这个少年眉目俊俏真是让人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就能缔结良缘成其好事…… 第十一章 未卜先知 母亲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隐情?,,满面慈祥的说道:“月娘你一个女人家,能够支撑起这么大的摊子,着实的不容易。我也无数次见到你们天丰号的运粮车马绵延十数里的盛景,光是你们天丰号的平底运粮船都能把江面遮盖了……” 月娘笑道:“江南的粮食运往北方确实是天丰号一贯的做法,只不过这一年多以来,已经没有了。自燕逆反叛以来,朝廷愈收紧了往北方输送的粮米,我们也就不往北方送粮食了。尤其是今年,以存粮为主,出粮的时候很少……” 林三洪插口问道:“这是为何?” 杜月娘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和林三洪说话的契机,立刻就面带微笑的反问:“林公子这般聪明的人儿,你说是为何?” 三洪稍一思量,也就明白了:杜月娘是在利用天丰号大量囤积粮食。 战争年代,最紧俏的物资永远不是兵戈铁甲,而是粮食。因为战争的破坏会造成粮食的大面积减产,必然出现粮价飞涨的局面。尤其是在经历了元末明初的战乱之后,很多商人都是有意无意的利用战争大横财。 如今燕王起兵靖难,让这些粮商们看到了机会,趁机囤积居奇只进不出。如此一来不仅响应了朝廷的政令,断绝了对北方的粮食供应,更重要的是可以等到燕王的叛军被朝廷击败之后,以较高的价格为战乱方息的北方输送粮食…… 趁着战争的机会大其财,是很多商人都熟知的常识。 林三洪却微微摇头。 杜月娘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这样做也符合一般商人的想法。毕竟燕王的实力远不如建文朝廷,以一隅对抗全国,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但是林三洪却知道杜月娘错了,而且错的非常厉害。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靖难之役很快就要到分出胜负的时候。燕王的主力虽然还在北方裹足不前,可是只要朱棣反应过来,再不和建文皇帝做一城一地的争夺,遣出奇兵一支,就可以轻松打过长江。到那个时候,大明王朝的永乐盛世就会开启。 以永乐大帝的狠辣手段,绝对不会放过这些囤积居奇大战争财的巨型商号。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杜月娘可就不仅仅是亏本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会有性命之虞。 看到林三洪摇头,杜月娘饶有兴致的问道:“莫非林公子别有高见?说出来听听。” 母亲笑道:“三洪就是个没有见过市面的乡下娃娃,哪里还能有什么高见?月娘你是做大买卖的,别听小孩子胡说。” 月娘微微一笑:“说不准林公子真的有什么想法呢,不妨说出来。” 林三洪看了看杜月娘,正色说道:“也谈不上什么高见,我本不想说的,既然杜小姐能够住在我家,也算是你我有缘。一愚之见,杜小姐权且当作一个笑话,听了之后如何作为还是杜小姐拿主意。” “林公子请讲。” “若是燕王取了这三万里河山,以燕王行事的雷霆手段,杜小姐您的囤粮之事恐怕……恐怕就要成为灾祸的根苗。” 杜月娘笑道:“燕逆做乱,完全是凭借北平边军,以一隅对抗全国怎么会获胜?就算是燕逆的叛军能够战胜山东的官军,也必然是损兵折将所剩无几,强弩之末而已。朝廷反手之间就可以剿灭之……” 这也是当时的主流看法。 在靖难之役中,朱棣的总体实力确实不如建文皇帝。燕军的战斗力虽然不弱,却被山东的官军死死的牵制住。燕军在真定一带的主场作战中,或许还有一点小小的胜利,一旦出了主场,立刻就被山东的官军打回去。从目前来看,朝廷始终占据绝对优势,要说燕王能够取得完胜,绝对会被人们当作是痴人说梦。 现在的靖难之役,与其说是燕王和建文皇帝的战争,还不如说是燕军和山东官军之间的争斗更贴切些。即便是燕军战胜了山东官军,肯定也没有余力再行南下了。 林三洪太熟悉这断历史了,更是深知未来几年的大势。看言语无法说服月娘,拿开桌子上杯碗腾出一片地方,随手拿起一个大碗:“比如这就是燕王……” 然后又拿一个黑瓷小碗:“比如这就是山东官军……” 手里拿着分别代表了千军万马的两个碗,林三洪说道:“燕军和山东官军死磕,必然是两败俱伤,纵是获胜也是惨胜,再无南下之力。你我都知道这一点,精明如燕王者,会看不到这一点?” 又用一双筷子比作长江,撇开那个代表了山东官军的黑瓷小碗,手里那个代表了燕军的大碗长驱直入,林三洪说道:“若是燕军不再和山东纠缠,大军做纵深穿插,还有谁能抵挡?” 撇下身边的敌人,猛然做大纵深的迂回穿插,绝对是一记充满杀气的凌厉招数。 母亲自然看不出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可杜月娘和王二都是见过大市面的人物,立刻就意识到这一记杀招之后的厉害之处。若是燕军真的不顾身边的敌人,冒险穿插到纵深的话,旦夕之间即可到达长江,那时候还真的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最直接的后果就是…… 若燕王真的取了江山成为大明之主,如杜月娘这种手中攥着海量粮食的巨无霸商人,必然面临新朝的血腥打压和清洗。 用碗筷摆出了天下大势,置山川江河于桌上,笑谈万马千军,说起来是简单,其中究竟蕴含了多少大智慧,也只有杜月娘和王二这样的人物才能够领会。 如此凌厉的杀招,确实可以改变大明朝的格局,也让杜月娘这个支持朝廷反对燕逆的商人汗流浃背。 过了好半晌子,杜月娘才意识到三洪所说的这个战略具有很大的破绽:“林公子说的虽然有理,似乎忘记了晋、福各系人马的牵制作用。若是燕军真的如公子所言长驱直入,身后的晋王人马大举东进,和山东官军互相策应,燕逆军马必然会被锁死在江北,到时候后退已无路可走,前进又有长江天堑,断断是个无解的死局。燕逆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 旁边的王二似乎比杜月娘更加关系眼前的形势,一直在旁边仔仔细细的听着。这个时候也拿起两个小碟子,摆在大碗的旁边,用来代表晋、福各系人马:“局势若是如此,林家兄弟会如何应对?” 大大小小的碗碟把代表了燕军的大碗围在正中,前面又有一双筷子挡路,那可是长江啊,天堑长江。 林三洪哈哈一笑:“战争,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刀兵之争,还有更深层的利害权衡。诸位或许忘记了燕王起兵的原因吧?朝廷意欲削藩,自然要先拿实力最劲的燕王下手。燕王起兵其实是代表了天下二十四系藩王的利益,晋、福诸藩巴不得看到燕王胜利,又怎么会在关键时刻与其对抗?我敢打保票,若是燕军真的到了长江边上,诸藩不仅不会起兵勤王,说不准还会与燕王合流……” 第十二章 除夕夜(1) “这……岂不是都反了?”母亲赶紧掩住儿子的嘴巴,做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说道:“莫说了,莫说这些惹祸的话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儿若是让人听了去,少不得就是一场好大的官司!” 如今的建文皇帝虽然温仁宽厚,可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的,林三洪口无遮拦的说了这么多,可把母亲给吓住了,急忙替儿子遮掩:“我的儿哪里懂得什么天下大势,都是胡乱说的,可当不得真。两位也应该左耳入右耳出赶紧忘记,权且当作是耳旁风。这样的话儿若是让官府知道了,可了不得……” 这样的言论虽然惊世骇俗,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王杜二人都是明白人,心中明镜一般,若是燕王真的按照这个少年所说的去做,那么大明朝的江山还真说不准由谁来坐! “此法虽然凌厉,风险也大的出奇,燕逆会冒险一搏?” 林三洪抚着酒杯微笑不语,过了片刻才回答杜月娘这个问题:“杜小姐还记的当年哈里哈之战么?” 洪武年间的哈里哈之战,是燕王朱棣的成名一役。当年太祖洪武皇帝北伐蒙古,派遣当时的太子和燕王二人各率大军深入草原。当时的太子朱标一心求稳力求完胜,步步为营缓慢推进,追求在最有利的时机和最有利的地点展开战斗。燕王朱棣却是轻军突进,在敌我双方都没有做好战斗准备的时候突然动,雪夜奇袭蒙古哈里哈部。因为战斗太过突然,哈里哈部完全想象不到战争会突然降临,被燕王人马格毙七千余,俘虏四万之众。自此之后,北元各部再无力威胁大明,奠定了大明朝对北方各部落的绝对优势。 当燕王朱棣取得辉煌大胜的时候,太子朱标还在按部就班的调兵遣将为战斗做准备呢。 这一战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也让燕王在诸皇子当中脱颖而出,深得洪武皇帝的赞誉。 为了达到打击的突然性,燕王不是不敢冒险的人。 如果再来这么一次…… “林家兄弟审天下大势如掌上观纹,本……王某心悦诚服!”王二起身大赞:“我在老家的时候,就经常听父亲提起,说天底下真正的斑斑大才无不隐于草莽蛰于乡野,今日听林家兄弟一席,方知家父所言非虚!” 听到这三个年轻人不停的说着犯忌讳的话题,母亲越焦急起来,急忙打断:“什么大才不大才的,大过年的说这些做什么。酒也烫了,来,来,先饮一杯。” 三个年轻人会心一笑,也就不再说这些让母亲感到心惊胆战的话题,端起酒盏同饮。 杜月娘巧笑盈盈的说道:“能在老夫人处过年,也是别有一番情趣,便借着杯中酒,恭祝老夫人身健体泰,福寿绵长。” “我也借花献佛一回吧。”坐在母亲身边的王二擎着酒盏站起身子:“如此新旧交替之际,仅此薄酒祝林老夫人寿如松柏福如江海……” “同福,同福……”母亲很开心的笑着一饮而尽。 金橘子酒,光是听名字的话,肯定会认为是什么琼浆玉液。这玩意儿其实就是长江一带老百姓自酿的土酒,之所以广为流传完全是一位价格低廉。至于味道……自酿的土酒,又没有上锅蒸过,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杜月娘皱起眉头艰难的咽下杯中酒,母亲呵呵笑道:“月娘这样的富贵人家肯定喝不惯我家的金橘子……” “哪里,哪里,喝得惯,喝得惯!”为了和林家母子建立良好的关系,饮惯了好酒的杜月娘只能违心的说道:“只是入口有点烈而已,多喝几次也就习惯了。” 旁边的王二抚杯而笑:“这金橘子酒虽然失了绵软醇厚,可胜在价格便宜,寻常的百姓人家都喝得起,这便是一大好处。还有金橘子的色泽金黄透亮,与那鹤寿酒一般无二,要是只观其色而不尝其味的话,还真不容易分辨的出…… 林三洪心中忽然一动,问道:“王兄也曾喝过那名动天下的鹤寿贡酒?” 鹤寿贡酒,乃是大明朝第一名酒,产自北平的鹤年堂。鹤寿酒绵香醇厚,据说还有很多延年益寿的秘方。坊间盛传,饮用鹤寿酒可以白变黑返老还童,虽然是夸张了些,却也足以说明鹤寿酒的名气之大。就在燕王就藩北平的第一年,曾用此酒进贡给洪武皇帝,朱元璋饮后大赞,遂封为御用贡酒。(从朱元璋到后来的崇祯皇帝,贯穿整个明朝一直是沿用这种贡酒。) 自此以后,鹤寿酒就成了宫廷的御用之物,老百姓们再也尝不到了。就算是北平的燕王朱棣,为了避免逾制,在没有皇帝赏赐的情况下也喝不到。 鹤寿贡酒的名气虽大,可是在这几十年间,平常的百姓之家见也见不到,这个冻饿在门口的王二却随口说出,林三洪这才有此一问。 王二脸色稍微一僵,立即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以言语遮掩:“我哪有饮用贡酒的福气,也不过是听市井坊间的闲汉乱讲,说鹤寿贡酒的酒色金黄,想来和这金橘子也差不多吧……” 名动天下的鹤寿贡酒就是产于北平,当年又是燕王进献给太祖洪武皇帝的贡品,一说起鹤寿酒总是让人联想到燕王朱棣。尽管母亲不想让几个年轻人说起当今的局势,还是不由自主的说道:“要说这燕逆也是不该,都是太祖嫡血子孙,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呢?定要动刀动枪的厮杀,伤了一家人的和气太不好了……” 皇家争嫡夺位之事,可不是一句“不伤和气”就能解决的,母亲心地淳朴善良,自然无法理解燕王和建文皇帝的战争之惨烈。为了皇位,父子可以相残手足可以相煎,早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如唐宗宋祖者,不也是这样的一个路数么。 林三洪不在意的说道:“天家的事情咱们老百姓管不了,不过以儿愚见,当今圣上宽厚有余,开拓不足。如今我大明日趋强盛,或许真的需要一个如燕王这般有胆识有魄力的当家人,说不准燕王真的就是一位雄才大略的英主呢……” 听到林三洪这么说,王二刚要开口问点什么,母亲却大声说道:“哎呀,怎么又说起这个了?大过年的,咱们可不好再说朝廷里的大事,又当不得吃喝。不管是谁做了皇帝都是太祖的血脉,关咱们老百姓什么事情?谁再说这个,罚酒三杯!” 第十三章 除夕夜(2) 一夜分双岁,五更连二年,说的就是除夕之夜。 按照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习俗,除夕之夜是要守岁的。年长者守岁名为“辞旧”,有珍爱光阴的意思;年轻人守岁就叫做“迎新”,除了期望来年有一个好的开始之外,还有延长父母寿数的含义,所以年夜饭的讲究也最多。 年夜饭从天黑开始,一家人团团而坐,一直要吃到夜半之时,最少也要过了子时,迎来崭新的一年之后才会结束。 无星无月的除夕之夜,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渐渐止歇,因为有积雪的映照和连绵成片的灯笼,反而显得分外明亮。 和寒冷清冽的室外相比,室内的气氛愈热烈了。 母亲爽朗的大笑着,不住和杜月娘说着什么。杜月娘也微笑着频频举杯,邀众人共饮。粉嫩想脸上也沾了几许酒意,粉中透红煞是娇媚。 王二也吃了不少金橘子,约莫有了五七分的醉意,擎着一大碗金橘子,脚下有点踉跄的站起身子,双手捧给母亲:“老夫人救我于饥寒当中,活命之恩无以为报,情愿奉以义母之礼,三节两奉容后再补……” 救人性命,恩同再造,王二以义母之礼奉之,在当时是很普遍的一个现象。 母亲也是个爽朗的,闻言大喜,毫不犹豫的接下王二的敬酒一饮而尽:“我只有三洪这一根独苗,若能多个义子,也就多一份福寿,只怕做梦都会笑醒……” 王二赶紧拂衣弹袖正了正一贯,郑重其事的跪倒在地行三叩大礼:“义母在上,受儿全礼。” 父母如天地,便是再厚重的礼节母亲也受得起。 母亲笑呵呵的拉起王二:“什么礼不礼的,咱们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如今又有了这母子的名分,就都是一家人了,快起来,快起来,我去给你准备新礼!” 母亲返身回到里屋,取出一双新鞋和一副崭新的绑腿带子,送给王二。 王二很恭敬的受了。 论过长幼之后,王二大林三洪两岁,是为兄。 杜月娘也吃的半醉,凑过来说道:“阿娘不是说了么,你我能聚在此地过年,就是莫大的缘法,就是一家人,既然王公子认了义母,那我也……” 不得不说母亲的内心还是重男轻女的,哈哈大笑着说道:“月娘你可莫再凑了,咱们能相聚守岁,已是一家人,还讲究那么多礼数做什么?喝酒,喝酒……” 不知不觉间,四个人已经喝下去两小坛,冬夜漫长,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外面的鞭炮声猛然就是一疾,似乎已经到了子时,崭新的一年已经到来。 几个人互相说着吉利话,过年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金橘子这种劣酒最是上头,四人当中喝的最少的林三洪都有点晕晕乎乎,其他三人的醉态就更明显了。 “天道轮流,人生豪迈……”王二的舌头都打结了,勉强支撑着说着漫无边际的醉话,说了有一盏热茶的工夫,忽然就嘿嘿的傻笑起来,笑了几声一脑袋扎在桌子上,抱着酒坛子呼呼大睡起来,再怎么呼唤也不醒来了。 “不行了,瞌睡的劲头上来了,不能陪阿娘守岁了,我也去……睡觉……”同样醉态可掬的杜月娘说话也有点结巴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送送月娘,外面的雪很厚。”母亲喝的最多,摇晃的更加厉害,还坚持着要送杜月娘。 林三洪笑道:“母亲歇着吧,我送杜小姐回屋。” “好哇,好的很,”杜月娘似乎更愿意让林三洪送一送。娇躯似不胜酒力,半个身子都慵懒的倚在林三洪身上,醉眼迷离的说道:“有劳林公子了。” 本以为只是搀扶着杜月娘回屋,不想她却把半个身子搭了过来,两面相贴互相可以感受到对方脸上的火热…… 如此近的距离,林三洪才注意到月娘果然生的标致,杏眼柳眉之中秋波荡漾,粉面朱唇泛起桃红之色,更显妩媚动人却是含春而不显。玲珑面目倩美身材,确是娇媚无双。 被意中人这么半抱着,月娘也是满心欢喜芳心大动,红晕登时就上了脸面,却一动也不动的任凭三洪架着往外走。 从厅堂到卧房也不过几步路而已,转眼即至。 听到小姐喝多了,那些个丫鬟婆子纷纷跑过来,看到是林三洪拥着小姐进来,再看看月娘脸上的神色,个个心领神会,抿嘴偷笑着准备洗脸的热水和洁净的手巾,就是不肯上前换下林三洪。 也没有想太多杂七杂八的念头,林三洪把杜月娘放在床榻上…… 也不知道这个杜小姐的实在醉的太厉害,还是有意为之,小腿竟然钩住了林三洪的腰。三洪本就喝的有了五分的醉意,脚下象踩着棉花一样,被她这么一勾一带,立刻就失去了重心,“噗通”一下子就栽倒在杜月娘的身上。 晕晕乎乎当中,就感觉两个人的脸贴在了一起。 清楚的听到杜月娘出一声低吟,看到她如火炭一般赤红的的脸颊,正半闭双目嘴角上挑的笑着。即便是隔着重重衣衫,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热意。 也是仗着酒劲,本来就有七八分的醉意也被杜月娘表现的如同酩酊大醉一般。粉颈低垂双目中似含着一汪春水般,有意无意的展开双臂,“凑巧”就将林三洪环抱住了。 三洪虽然也喝了不少,反应多少有点迟钝,脑子却清明的很,被杜月娘这么一抱立刻就慌乱起来,奋力挣脱如遭雷轰一般闪在一旁。 “杜小姐真是醉的不轻,你们……你们好生照料着,我……我先走了。” 看着林三洪好像逃一样离开,本已醉的不能动弹的杜月娘好似清醒了许多,一翻身就坐了起来。倚着床上的被褥半躺半坐着,却不睁眼,做梦一般闭着双目,好似馋嘴的娃娃偷食了最喜爱的美食之后的那种神色,得到满足之后却期待着能够得到更多的满足。 刚才二体相贴的那种感觉果然就如做梦一般亦真亦幻,说不出的酥麻舒畅,真真的是让人回味无穷…… 第十四章 闹新春(1) 大年初一。 雪虽然是止住了,却愈冷的厉害,尤其是这没有炭火的柴房,更是冷的让人无法忍受。 自从杜月娘搬进母亲的卧房之后,林三洪就搬进了这冰窖一般的柴房而让母亲住进了自己的房间,昨天凌晨才被母亲收留的王二自然就和三洪一起住在柴房。 因为家里没有更多的铺盖,两个年轻人只好联被而眠。 昨天晚上王二喝的太多了,醉成一滩烂泥,费了不小的力气才那他“弄”过来。最让林三洪无法忍受的是,这个醉鬼根本就不好好睡觉,折腾了大半夜…… “本王口干,奉茶……” “本王内急,起夜……” “本王……” 喝醉之人口干内急等等都很正常,这个王二却是一口一个“本王”的闭着眼睛折腾,让林三洪不得不对他的身份产生了很多联想。 若是说到这个“王”字,确实是一个让小老百姓高山仰止的存在,不过相对于大明朝来说,多少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为了防止在紧急时刻出现元朝那种无藩可援的尴尬局面,当年的太祖洪武皇帝分封了很多藩王,光是亲生儿子封藩王就是有二十多个,再加上旧臣功勋或者干儿子,诸如云南沐王府这种,大明朝正式的藩王就是有三十一系。如晋王、秦王、燕王等两个字的藩王都是这一种。另外还有更远一点的临沂王、枣阳王等低一级的郡王,随着朱氏一脉第三代人的成长,藩王的数目越来越多,光是实封的就有一百四十多个,再加上虚封的,林林总总突破了两百。至于那些封在县里的所谓王爷,还不算在其中。所以在大明朝,头衔上带一个王字的人并不算特别了不起。 即便是最微末的王爷,对于林家这种小百姓,也是高攀不上的。 从王二闪烁其词的言语,以及种种表现来看,说不准这个赖在自己家里噌吃噌喝的家伙真的是什么什么王爷。虽然林三洪从来也不想攀附权贵,可这个王二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今的大明朝虽然还谈不上什么鼎盛之世,总的来说还算太平。尽管北边的燕王还在和朝廷的官军死磕,也没有什么。 燕王朱棣为了掩盖谋反的事实,极力把这场战争描绘成皇家的家务事,所以才扯起“靖难”的幌子。都是太祖的子孙嘛,没有必要自相残杀,即使是在交战,那也是为了清除皇帝身边的奸佞----清君侧! 奇怪之处也就在这里了。 既然现在不是王室衰微的时候,王二若真的是什么什么王爷的话,怎么会冻饿街头?又怎么会刻意的隐瞒身份?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这个叫做王二的家伙肯定是燕王系的人。 如今的燕王已经是燕逆,燕王系的诸藩王肯定会被建文朝廷缉拿,这是唯一能够解释王二冻饿街头的理由。 昨夜的宿醉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脑浆子翻江倒海一般疼的厉害,王二还躺在用木板临时搭建起来的床铺上,睡的象头死猪。 因为天气太冷,林三洪也缩在被窝里,和王二抵足而卧。 大清早的,就传来沉闷的敲门声响----应该是附近的街坊来拜年了吧! “来了,来了……”听到敲门声的母亲同样认为是来贺新年的邻居,欢欢喜喜的跑过去褪下门闩,开门的第一句就是:“福寿绵长,大吉大……” 最后面的一个“利”字还来不及说出,母亲就呆立当场。 出现在林家门口的根本就不是来贺新年的街坊,而是如狼似虎的官差。 官差当中,多是县衙里巡街的皂衣吏,还有穿着高粱红窄袖袄的站班儿,一个个提绳拿索虎视眈眈。 自古百姓惧见官,即使是从不做什么亏心事的母亲见到这么多虎狼官差,面色也唬的变了,勉强挤出个笑容挂在脸上,以很不自然的声调说道:“各位差老爷,这大过年的……我们家可是地地道道的良善,从不偷盗抢掠,税金也不曾亏欠过分毫……” 官差根本就不理会,呼啦一下就涌了进来…… “这……这是要做甚?我家可没有歹人,刘里正可以给我作保。”见到后面的里正,如同见到什么救星一般,母亲急急忙忙拽住他的袖子,低声恳求:“刘大哥,咱们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我家怎么样你还能不知道?这大过年的,来了这么多差老爷,我这心里慌着呢……” 刘里正之所以能够成为本镇的里正,无非就是因为人头熟,深知本镇各家各户的实情,所以才做了这小小的村官。 “林家嫂子也莫慌,也莫怕,差官老爷不是稽查什么赋税,更不是缉捕什么毛贼草寇,”本地的里正捻着颌下所剩无几的几绺胡须说道:“这是朝廷里在搜捕要犯,自从年前那贼囚根子跑出了顺天府,当今万岁亲下旨意,定要捉拿此逆贼。当时就锁江闭路,想那逆贼也跑不过长江去,可一直到了如今,也没有找到那贼人的影子,想是藏匿了起来,这才挨门挨户的搜查。朝廷下了明旨,有擒拿此贼献之者,是官则加封三级,是民则赏钱万贯。若有窝藏隐匿者,以谋逆罪论处……” “丝……”母亲牙疼一般吸着冷气,并不是惧怕所谓的谋逆大罪,而是有感于万贯的巨额赏金。 对于老百姓而言,诸如谋逆、造反、贪墨、渎职等罪过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普普通通的小百姓就是想犯那些罪行也没有机会。真正让母亲感到震撼的是“万贯”这两个字。 按照乡下的花销,六贯铜钱就可以办一场风风光光的丧事,十来贯的话足够娶个不错的媳妇了。虽然经常用“腰缠万贯”来形容那些有钱的豪富之家,可很多老百姓终其一生,也没有见过一百贯的“巨额”钱财。真要是一万贯的话,足够让绝大部分大明朝子民眩晕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原来是搜捕朝廷钦犯呀,”母亲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那可是一万贯呢,我倒是希望这样的大贼能够藏在我家,可我没有这么大的造化。” “哈哈,我巴不得林家嫂子能拿住了那个大贼呢,若真是这样,不仅县里的老爷州里的太爷都要升官,就是我也可以分到好大的红利钱……” 母亲好奇的问道:“是什么样的贼人这么值钱?” “还能有哪个?”里正随口说道:“就是从京里跑出来的朱高煦呗,燕逆的嫡亲儿子……” 镇子上的里正还在絮叨着:“论起来,这个朱高煦还是当今万岁的堂兄弟呢,高阳郡王的爵位,如今燕逆反叛,这个朱高煦想要逃回北方就杀了宫里的人……” 一直烂醉在柴房里的王二本在酣睡当中,听到外面有人说起“朱高煦”这三个字,象踩到夹子的野狐一样,噌的就从床板上蹿起来,敏捷的让人不敢相信。 “糟了。”王二惊慌的脸色都变了,披头散的赤着脚就跳下来,慌乱中顺手抄起顶门杠,闪身于门后,透过门缝观看外边的情形。 提着刀子的皂衣吏和手拿绳子锁链的站班儿衙役分成几拨,人数最多是直奔林家堂屋,剩余的几个人则分别去往东西两厢。 “哎呀,差官老爷,那里头住的都是女眷,不方便进去的。”看到如狼似虎的官差要进到杜月娘的屋子,母亲急忙阻拦。 或许这些官差老爷更喜欢在清晨进入女眷的住所,听到母亲的话语之后不仅没有停顿,反而加快了脚步。只一脚就踹开杜月娘的房间,几个人蜂拥而入…… 剩下的四个官差则大踏步的直奔柴房而来! 第十五章 闹新春(2) 王二真的是急眼了,紧紧攥着顶门杠,手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的如同笼中虎豹…… 官差是来缉拿朝廷钦犯高阳郡王朱高煦的,这个王二却紧张的不象个样子,一瞬间,林三洪就明白了这个王二的真实身份!仔细联想到王二到来之后的种种言行举止,若说他不是朱高煦的话,那才真是活见鬼了呢! 万分紧急之中,林三洪拉开角落里的吉庆大立柜,压低了嗓子,用一种窒息一般的沙哑嗓音悄声叫道:“王兄,这里……” 这个立柜和卧房中的那个本是一对,是当年母亲的嫁妆,因为太过笨重又很少用到,这才搬到柴房之中闲置。如今形势紧急,林三洪一把拉开,示意王二钻进去。 王二稍微犹豫一下,已经可以清楚的听到衙役踩在厚厚积雪上出的“咯吱”声响,已经容不得再想太多,一猫腰就钻到立柜之中…… 眨眼功夫,柴房的破门板已经被官差踹的敞开,四个凶神恶煞般的官差看到林三洪这样的年轻人,不由分说就按倒在地…… 制服了林三洪之后,为的官差才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海捕文书,仔细核对林三洪和文书上的钦犯是不是长的相同。 从外面进来的里正赶紧帮忙解释:“不必核对了,这是林家的儿子,是我看着长起来的,绝对不是燕逆党羽,包票我都可以打的,绝对不是!” 官差也觉这个年轻人似乎不是要寻找的犯人,又有当地里正的力保,也就放开了林三洪,环视一下以一种不带丝毫情感的强调说道:“最近可曾见过和你年岁差不多的面生男子?” “不曾见过。”林三洪整理着被弄脏的衣裳,做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谨慎小心的答道:“大过年的,都是相熟几十年的老街坊,哪里有什么面生男子?” “可曾听说有北地口音的青年男子路过?” “不曾。” 皂衣吏环视四周,这屋子本就没有多少物件,也藏不住人,唯有角落的立柜有点显眼,遂走上前去…… 林三洪的心登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一股子虚汗从后脊梁冒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皂衣吏伸手摸到了立柜上的双鱼铜把手…… “遭瘟的,回家看你亲娘去!”一声“惊天动地”的叫骂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从堂屋里出来的强嫂单手持着笤帚,单手叉着腰,正一跳三尺的大声叫骂:“已经告诉你们屋里都是女人了,还要抢着进去……看什么看?没有见过你娘的么?看了不该看的,老娘咒你们长眼角疮,烂到耳根子上……” 强嫂强悍的如同母老虎,撒泼一般把几个闯进去的官差赶了出来。 正要打开立柜的官差领赶紧出去,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几个被强嫂赶出来的官差挤眉弄眼的坏笑着:“里头有个俊俏的小娘子,正穿衣裳呢,被我们瞧见了!头儿您要不要进去……” 看人家女人穿衣裳,这样的缺德的事情皂衣吏可做不出来,低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没有见过女人么?被人家这么追着骂,我都替你们丢人!那屋里有没有可疑之人?” “可疑,都可疑……只不过屋子里都是女人……” 那边的母老虎似乎还嫌骂的不够,一边大骂着一边走过来,看这架势,不把这些官差骂个狗血淋头是不会善罢甘休。 偷看女人穿衣裳,又被人家追着骂,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皂衣吏抬脚就往外走:“那还看什么看?等着挨骂不成?走。” 十几个官差坏笑着,在强嫂的叫骂声中逃一样的出门而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悬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才缓缓放下,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刚才实在是太凶险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有点后怕!这么冷的天气,后背已满是虚汗,湿透了几层衣裳滑滑腻腻的很难受。 拉开立柜说道:“都走了,王兄出来吧。” 柜子里的王二脸色煞白,同样是一脑门子虚汗,全身还在微微颤抖。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迈出柜子的时候差一点就栽倒在地。 虽然凶险之极,却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关。王二有点欲盖弥彰的解释:“不是我怕被官差撞上,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林家兄弟你不知道,前番我有个小小的官司诉讼还是没有掰扯清楚,不过是和人合伙经商被人诬陷而已,所以不愿意被官差遇到……” 不管王二怎么解释,都有欲盖弥彰越描越黑的嫌疑。哪怕是个瞎子,也能看出这个王二就是朝廷悬赏万贯捉拿的高阳郡王朱高煦。 即便是王二本人,也感觉到这样的解释实在站不住脚,唯恐林三洪看出什么,正要进一步掩盖,却听林三洪说道:“我看王兄斯文儒雅,断断不是为非作歹之人,既然身上还背着官司,暂时避一避官差实是明智之举 这么轻易就可以蒙混过关,实在让王二喜出望外,心中暗暗感叹:市井小民果然没有见识,破绽百出的谎言也能取得他们的信任。林家虽然淳朴善良,可终究是贫寒之家,如何能抵挡万贯的诱惑?因为拿不出几十两银子的聘礼,连早就定下的婚事都解了。若是他们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会一绳子绑了送到官府去。那可是整整一万贯钱呀,几辈子也花不完…… 刚好母亲进来,看到王二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满面慈祥的说道:“刚才被虎狼一般的官差吓坏了吧?不要紧,早就去的远了……” 林三洪笑道:“王兄怎么会被官差吓到?我看呀,可能是不能回家过年,心中烦闷了。” 母亲说不出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样的诗句,却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大过年的身在异乡难以和家人团聚,肯定不会有好心情的,遂微笑道:“你要的急着赶回北方老家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门路……” 王二呆在林家也是提心吊胆,说不准什么时候官差还会过来查找,在林家暂避一时终究不什么长久之计,时间长了难免有什么夜长梦多的事情生。一听说母亲有办法渡江,立刻就来了精神:“实不敢瞒义母大人,我确实是想家了,若能早点会到老家,我……” “那行,你愿意回去那就回去吧,一会三洪去你五叔家拜年的时候,记的央一央你五叔,让他架着船送个人过江……” 第十六章 万贯跑了 大年初二。 新年的味道一点也没有减少,街道上到处都是疯跑的孩子,还有成群结队互贺新春的大人,鞭炮声此起彼伏,不时在身边炸响…… 母亲从床底下摸出一个黑陶的罐子,从罐子里数出一百个铜钱,还有昨天晚上烙好的六张大饼,一并交到王二手中,微笑着说道:“好了,就这些了,饼呢是路上的干粮,这一百个钱是路上的盘缠……” 母亲象是叮嘱即将远行的儿子一样,不住念叨着…… 林三洪笑道:“母亲不必牵挂,王兄是做大事的人,哪里没有去过?只要过了江,应该可以找到熟人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王二虽是义子,我也是一样的担心。”母亲很担心的说道:“如今北边兵荒马乱的,哎……” 林三洪安慰了母亲几句,拽起王二就往外走。 王二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说道:“义母大人千万保重,我还会回来看望您老人家的。” 母亲摆摆手:“你要是有事情就忙你的,别惦记着我……” 出了林家门,王二就把毡帽压的很低,唯恐别人看到一般。 走出镇子之后,路上行人已稀,二人快步前行,没有用多少工夫就到了长江边上。 “这……这里不是渡口的吧?”察觉到情形有点不对头的王二顿生警觉之心,开始迟疑不前。 林三洪解释道:“渡口?渡口早被巡江营锁死了,说是在缉拿燕逆的儿子,就是那个叫朱高煦的什么郡王。你又没有路引,怎么过得去?” 一说到官军缉拿,王二立刻就软了:“可是这里没有渡口……” “过江不一定要找渡口的。” 林三洪带着王二在江沿上走了一段,果然找到一艘小舟,舟上是一个约莫四旬的中年汉子。 “五叔,五叔。”林三洪摆着手把小舟唤了过来,和王二一起小心的跳上船,对身边的中年汉子说道:“五叔,可以起船了。” “这个人是谁呀?怎这么着急的过江?”五叔一边弄桨操舟,一边随口询问。 “是我一个朋友,家里有了急事,又没有路引,只能求五叔善心了。” 五叔哈哈大笑道:“也就是你,要是别人,我才不在这样的时候摆舟过江呢。官家年前就下了封江令,初六之前不许片板下水……” 所谓的封江令,并不是要把整条长江给封住,而是在各个渡口派驻巡江营的士兵,严密检查过往行人货物。尤其是那些没有官照的私人船只,就不许下水了。 林三洪道:“官府没有我的面子大,哈哈,只要我请五叔,谁还管什么官府不官府的。再者说了,五叔的船虽不大,却是水上第一快船,官府就是看到了也追不上的。” “那是,那是,”听到林三洪的称赞,五叔愈卖弄精神,小舟劈波斩浪飞前进。 这艘小船两头尖尖微微翘起,乃是已不多见的“梭子舟”,又名“尖底快”。属于微型的尖底沙船,这种船不能承载大宗货物,也很难在险滩或者浅水中行进,很不适合在大宗货物越来越多的水上讨生活,所以这种小船越来越少。 梭子舟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一无是处,最大的优点就是灵活快,尤其是它的度,从岷水到入海之处,整个长江水面上,再也没有比梭子舟更快的。 分波范浪的小舟在江水之中起伏,冰凉的江水不时飞溅起来,沾湿了衣袍,让人遍体生寒。满眼都是烟波浩渺的水天一色,汹涌的水波映着东方刚刚冒头的太阳,朝霞漫天仿佛这不是长江,而是漫无边际的东海。 朦胧的水汽当中,一泓水声响动,如苇之舟已渡过万顷烟波,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到达了江北。 天堑长江被水汽和雾气所笼罩,身在其中感受着惊涛骇浪的拍打,仿佛江面宽阔如海,等横渡长江之后,才会觉天堑长江也不是如想象中那么难以渡过。 踏足江北的滩涂之地,二人并肩走了约莫百十步,王二这才抱拳说道:“多谢林兄弟送我过江,此间的情谊王某不会或忘,若能再返江南,必然厚报。” 林三洪呵呵笑着,开口说道:“燕王颇具雄才,当今圣上温仁宽厚,也说不出孰优孰劣。不过我大明正逢开拓之时,似乎燕王更适合执掌这三万里河山。郡王回到北平之后,当力劝燕王直渡长江,若燕王顾虑太多,可言及当年雪夜奇袭哈里哈的战例……” 听得林三洪之言,王二脸色几度变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这才问道:“你……贤弟早就晓得我的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三洪根本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略略的一拱手:“此去往西北,过凤阳北上,是最近的路途。王兄手中的一百的铜钱应该足够车马之资,只要过了黄河,王兄就算是到家了。千万珍重,告辞!” 一直以来,托王二之名的朱高煦都认为林家不过是寻常百姓,根本就不可能识破自己的身份。结果……结果刚才已经看到了,林三洪早就晓得王二之名是假,燕王之子朱高煦才是他的真是身份。 现在的燕军和官军正在死战,双方的战争已经打了几年,南北双方已势如水火。按照惯例逗留在应天府南京城(还是用这个现代的城市名吧)为质的朱高煦,在战争一打响的时候就被扣留了起来。说是扣留,其实就是囚禁。 不管战争的最终结果如何,他这个燕王次子肯定是没有好下场。若是燕王胜了,朝廷肯定会在燕军到来之前把他干掉。若是燕王败了,那就更简单了,直接拉出去砍脑袋。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他这个人质肯定是没有活路的。所以自战争爆以来,朱高煦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逃出去。 所以才不惜冒险格杀了看管的兵丁,从城中跑了出来,逃亡途中饥寒交迫,在大雪中倒在林家门口…… 林家的情形朱高煦是比较清楚的,这个贫寒之家正是需要钱财的时候----若是林家有钱的话,也不会和钱家解了婚约。 最让朱高煦震惊的不是身份被识破,而是林三洪的态度。 把朱高煦擒拿或者通报给官府,就是万贯的赏金!万贯钱对于一般人家来说,绝对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天文数字,是一笔可以改变命运的巨额财富,但是林三洪并没有去告密,而是想方设法的保全了朱高煦并且送他过江…… 百思不得其解的朱高煦遥望渐渐隐于雾气中的林三洪,低头想了想,径直往西北而去…… &1t;ahref=.>. 第十七章 成亲攻略 “提亲?”当强嫂听到杜月娘要找个媒婆给自己提亲的时候,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赶紧阻止她这个疯狂的念头:“我的老天,小姐怎么会想到现在提亲?” 自从除夕之夜的那一次“亲密接触”之后,杜月娘就真的动了春心。 整天想着林三洪的样子,每次见到他之后都会没来由的意乱情迷好一阵子,恨不得立刻就和三洪成亲。尤其是在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林三洪的身影,真是着魔了。最让杜月娘感到难受的还是在睡去之后,即便是在睡梦当中,也总是梦到和林三洪做一些云情雨意的男女之事。醒来之后,两腿间的阴津湿嗒嗒滑腻腻的,都不好意思让丫鬟们见到湿的一塌糊涂的衬裤…… 和那些憧憬着才子佳人故事的少女不一样,杜月娘的岁数已经不小了,最渴望的还是实实在在的婚姻。都二十**岁了,也明白男女之间的那些个事情是怎么个样子,偏偏却没有品尝过其中的甘甜,如今终于找到了宿命之中的如意郎君,就好像老房子着了火,一而不可收拾。 所以,月娘最大的心愿就是赶紧和三洪成亲。 当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立刻就被强嫂给否了:“小姐呀,我知道你想着林先生,可你未免也忒着急了吧?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咱们和林公子认识这才几天呀,就急吼吼的去提亲,要是人家不同意的话,所有的努力可就全都泡汤了。” “我……我是真的不想等了……”玉娘也知道现在不是提亲的最好时机,奈何见到三洪之后就春qing勃,面对林家母子的时候,还能保持表面上的进退有据,一旦独处,就再也克制不住心里那些暧mei的想法:“那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强嫂毫不犹豫的说道:“小姐呀,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现在咱们最应该做的不是提亲,而是离开林家。” “离开?我不走!”一会见不到那个如意小郎君,月娘心里就好像猫抓一样空落落的难受,又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去:“强嫂你是没有见到呢,除夕之夜的时候,林公子纵论天下的那个架势。分明就是诸葛亮未出隆中先分天下的气概,刚好应了雪中卧龙的说法。一想到这就是我命中的姻缘,我的心里就好像猫挠一样……” “小姐呀,大家都是女人,你的心思我明白的很,”强嫂苦口婆心的说道:“但是咱们赖在林家已经好几天了,再这么赖下去,恐怕会被林公子看出什么,就算是人家不会生出厌恶之心,起码也不会再有什么好感了。” 杜月娘本就是装病,装了好几天其实早就装不下去了。 强嫂如军师一般安排着月娘的下一步行动计划:“最好的法子就是先离开这里,过几天再找借口回来,这一来二去的,也就混的更熟了,到时候再……” “我知道强嫂你说的在理……”月娘琢磨了好半天,终于认可了强嫂的办法:“咱们在林家住了几天,怎么也不好就这么走掉,一会走的时候,你给他们家留下点银子,算是咱们的谢意……” “不行,可不能这么做。”强嫂很有经验的说道:“若是留下了酬谢的银子,这事情就算结束了,以后还怎么登门?不如过几天之后再隆重的答谢林家,这样的话,就可以再有一次回来的机会。” “那时候就可以提亲了?”现在的月娘满脑子都是成亲这个念头。 强嫂哭笑不得的说道:“到时候……还是不能提亲,这样的念头提也不要提起。”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月娘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下次再来的时候,小姐可以多备些厚礼,正式酬谢一下林家的援手之恩,”强嫂一步一步安排着月娘的梦想:“我都注意到了,林家公子并没有什么很正式的营生,到时候小姐可以提出把林公子安排到咱们商号去,只要工钱优厚,林家没有拒绝的道理。小姐可以给林公子安排个书账、库管之类的营生,只要是能经常见到,最好是在小姐的身边。这样的话,小姐就有更多的机会和林公子相处了。只要小姐多用些温柔的手段,就能收了林公子的心,到了这步田地再提亲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一想到可以理直气壮的和林三洪在一起,再也不必象现在这样藏着掖着,杜月娘立刻就表示了同意:“行,就这么办,办好了少不得大家的好处。” 强嫂抿嘴一笑,就去给母亲辞行。 当林三洪送朱高煦回来以后,刚好见到杜月娘登车之前向母亲辞行的一幕。 桃红色的斜襟毛边袄,撒地的翠色长裙,让杜月娘仿佛雪地中绽放的一株粉月季一般娇艳:“数日来麻烦老夫人之处太多,月娘我感激不尽,如此恩情容日后再谢……” “麻烦什么,谁还没有个用到别人的时候呢,”看到她终于“痊愈”,母亲脸上也笑的开了花:“月娘你的病能好利索了,全都是因为造化大福气厚,有什么灾呀病的全都能逢凶化吉,可没有我老婆子的什么功劳……” 杜月娘急忙说道:“老夫人的功劳大着呢,自月娘住在贵府的这几日,三茶六饭,房前灶后都是老夫人在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什么苦劳不苦劳的,烧个水做个饭本就是我的事情。”憨厚的母亲忽然想起杜月娘留在房间里的那一大堆东西,急忙说道:“月娘啊,你添置的那些个被褥、窗帘之类的物件儿全都带走,花花绿绿的都是金贵东西,我老婆子实在用不着呢……” “留给夫人吧,说不准哪天就有用呢……”杜月娘啰啰嗦嗦的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等着和林三洪见一面呢。要是没有和三洪说上点什么就这么走掉,心里总是感觉缺了点东西似的。 一眼瞅见正从南边过来的三洪,立刻就迎了上去,盈盈的蹲身福了一福,俏语娇声的说的道:“本以为没有机会对林公子辞行呢,老天照应,刚好就让公子赶了回来……” “怎么?杜小姐这就要走了?”看见这副情形,就晓得杜月娘要走,林三洪完全是出于客套的说道:“杜小姐的身子好了?” “幸亏有公子和老夫人的照料,总算是恢复如初,临行在即,特来给公子辞行。” 第十八章 收在身边 如林家这样的小店铺,就是典型的小本经营,于那些大买卖大字号不一样,最讲究是就是一个“勤”字。 每逢新年的第一天开业,那些大门面的店铺都会看好了黄历算准了时辰,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热闹一番,才会正式开业。林家小食店不讲究这些,也讲究不起,更加不会等到元宵节之后才开们营业。所以,正月初六这天,林三洪和母亲都起了个绝早,用红纸书写了“大吉大利”四个见喜符贴在门板上,就算是正式开始营业了。 每一年开业母亲都会选在初六这一天,也说不上有什么讲究,就是想早点营业早点赚钱而已。 刚刚把食店的招牌挂出去,官道上就来了几十个人,有车有马热闹的很。每逢这个时候,母亲总是期盼着客人能够走进自家的小店。新年开张第一天,若是能招待这么一大群客人,绝对是个好兆头。 或许真是的老天照应,这一群人走到林家小店之前就再也不走了,摆开车马分明就是准备走进店中的样子。 可把母亲欢喜坏了,连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喜滋滋的就去门前迎接:“尊客……” 还不等母亲把话说完,就已经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为之人正是那个曾经在店里住了好几天的杜家总管----强嫂。 强嫂的身后是十来个健壮的伙计,手里提着篮子盒子一大堆东西…… 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从马车上下来…… “杜小姐……月娘,你们怎么又……” 这个初二才离开林家杜月娘,在初六就又回来了。 母亲还真没有到竟然会是她,惊讶的问道:“怎么……月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杜月娘穿着描红边儿的小夹袄,愈显得楚楚动人,尤其是嘴上还用了唇油,平添几分女人风韵,笑盈盈的说道:“前番病倒在这里,承蒙老夫人和林公子照料,总算是化危为安。救命的恩情总是不敢轻言一个谢字,回去之后稍作准备,这才敢来登门道谢……” 旁边跟随杜月娘一起过来的总管强嫂正在高声的唱着礼单:“蜀锦六匹、苏州双纬缎六匹,杭州天衣坊的春夏常服各两套……” “月娘……月娘,你这是做什么?”母亲急忙拦住:“不就是在我这里住了几天的么,说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你拿这么多东西过来,我怎么好手下的呢?出门在外谁还能没有一时的不便?赶紧拿回去,拿回去……” 杜月娘一直在微笑,拽着母亲的手说道:“老夫人不是说过的么,既然我能在这里住几天,就是缘分,就是一家人,怎么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呢?把这些东西搬到店中……” 成匹成匹的锦缎,各色的杂礼表礼,还有许多日常用到的物件,都是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浙江墨香轩的文房四宝。母亲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却送来这么多的笔墨纸砚之物…… 眼看着礼物堆砌的越来越多,母亲急忙说道:“好了,好了,这么些好东西给我也没有用的,你看着花花绿绿的缎子,我一个围着锅台转圈的人怎么有机会穿?还有这些价钱吓死人的名酒,我也舍不得喝呀!再就是这些读书写字才用到的笔墨,我一辈子也没有写过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月娘你还是拿回去吧……” “老夫人用不到,林公子或许可以用到呢。”杜月娘抿嘴轻笑着,以“不经意”的口吻说道:“那些个文房之物是送给三洪公子的,以三洪公子的大才,只要稍微用点心思,金榜题名肯定少不了……” 母亲听后哈哈大笑:“我的儿子是啥样子我心里有数,就三洪认识的那几个字,写写书信记一下账目都勉强的很。人家那些举人老爷都是文曲星转世,满肚子的学问,三洪连人家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了。我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功名,能有个稳当的营生,可以赚钱衣食就很不错了。” 小户人家有小户人家的觉悟,尤其是母亲这种脚踏实地的人,从来也不做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要儿子能够衣食丰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已经是天照应,至于什么功名什么前程之类的东西,还真是没有想过,因为母亲很清楚,这种事情想也是白想。 一说起林三洪,杜月娘就来了精神,眼睛立刻就水汪汪的,满脸都是充沛的关切之情:“吟诗作赋金榜题名的那些人,不过是小才小情,也算不得什么。三洪公子胸中沟壑万千,眼光明见万里,肯定是有大出息的。前几天我注意看了,三洪公子为人稳重,又能写会算,我琢磨着给林公子找了个差事……” “什么差事?” “我那天丰号刚好缺少一个管理进出的库管伙计,想请林公子过去支应一下……”杜月娘唯恐母亲不同意,急忙解释道:“三洪公子的才干我是见过的,很多观点我都深思熟虑过,确实极有深意。我请三洪过去,也做不了多少日子库管的伙计就可以升为仓房总管,只要不出什么大的纰漏,再过个一年半载,肯定就能做分号的掌柜,独当一面是没有问题的……” “怕是不行吧……” 母亲一句“不行”差点让处心积虑的杜月娘绝望,好在母亲后面的话让月娘心中重燃希望之火:“三洪这个孩子,终究是太年轻了。月娘你做的大生意,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三洪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天丰号是大明朝数得上的大联号,动辄就是成千上万的买卖,哪怕稍微出一点点纰漏,林家也负不起这样的责任。 杜月娘回去之后,早就把方方面面想到十分周全,听母亲这么说,赶紧说道:“老夫人多虑了,只要三洪过去,我会手把手的教他经营之道。有我在身边看着呢,能出什么纰漏?只要三洪公子能够过去,头三个月只有九钱七厘银子的工钱,过了三个月之后,最少也能拿一两四。要是做了仓房总管,还能再多……” 杜月娘这么一说,母亲就真的动心了。 哪怕是拿最低的工钱,几乎也有一两银子了,拿到市面上可以换一千多铜钱呢。最重要的是人家杜月娘是做大买卖的,跟着她还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只要三洪好好做,说不准就真的能当上天丰号的分号掌柜,可不比守着这么一个小小食店要有出息的多? “月娘要是能提携一下我家三洪,老婆子我……我感激的很。三洪若真的能在月娘手底下长了出息见了本事,月娘就是我林家的大恩人……”母亲拿出家长作风,替林三洪做主了:“什么工钱不工钱的都不要紧,只要能长见识涨出息就行,跟着月娘肯定比朽在家里强,我就担心三洪不是那块料……” “老夫人说的哪里话,三洪公子要是能去我那里做事,那才是真正的大材小用呢,我还怕委屈了他……” “委屈?月娘你就是我林家的贵人,一会我就让三洪跟你去,人我就交代给你了,你是他的东家,打也打得骂也骂得,要是这小子不受管教,给我来个消息,我打断他的腿脚。”儿子终于找到一个不错的出路,母亲欢喜的好像年轻了许多:“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杜月娘笑道:“老夫人不必准备了,我们天丰号正在沿江一带修建仓房,离这里不远的,三洪要是缺少了什么,我那里都有,若是想家了,还可以时常回来看看……” “家里就我一的孤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让他好好的跟着月娘你学本事,有事没事的不要回来看我。”母亲也是个心急的,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对三洪讲。” 第十九章 龙抬头 对于林三洪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贫寒子弟来讲,能够到天丰这样的大字号做事也算是个不错的出路,所以母亲极力赞同。尽管林三洪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如何了不起的事情,可是按照当时的风俗,只要没有讨老婆,尤其是在母亲面前,就永远是个孩子,一切都要听从老人的安排。 到了大明朝以后,林三洪愈感觉到生存的艰难。辛苦经营家里的小食店,累死累活一年下来也赚不了多少,在天丰号做库管伙计,每个月将近一两白银的收入还真是不小的诱惑。 临江的这个大仓库,其实就是一个货物中转站,无论是南下还是北上的存货,都会暂时在这里停留准备装船。在这个大仓库中,库管伙计共有七个,因为林三洪能写字会算账,基本工作就是掌管着仓库的账目和记录一下往来货物的清单。 所谓的账目其实就是各类粮食的进出记录,典型的流水账,记录一下每天进来多少又出货几何就算完成。 对于熟练掌握函数积分的林三洪来说,这样的工作完全就是小学生水平。为了让手上的账目更加直观,林三洪特意把账目弄成一分统计表格,以水平线的起伏形势很直观的表现出来。这种记账方式再不必一笔一笔的详细核对,一眼就能看出近期仓库的情况。 这种管理账目的方式在后世是很普遍也很实用的手法,在这个时代却是个新鲜事务,大东家杜月娘这种商海巨擎,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好处。 来这里做库管伙计已经快一个月了,可以看出杜月娘采纳了林三洪当初提出的建议,正加紧销售存粮,尤其是北方各个分号的销售量,正以很大的数量增加,这一点从北边分号的输送量就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 在七个库管伙计当中,林三洪是唯一一个会写字算账的,因为当时的识字率低的吓人,象三洪这样的绝对算是管理型的人才,所以很是得到了其他几名伙计的尊重。 “近来的账目和货物流水,林公子打理的很好。”正在林三洪和几个伙计闲聊的时候,杜月娘带着俩小丫鬟走了进来。 那几个正在闲聊的伙计见到杜月娘就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脸色都变了,赶紧找个借口离开,临走之前还以十分同情的目光看了看林三洪。 说起来杜月娘还真是个不错的东家,自从林三洪做了这里的伙计以后,月娘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探望,或者是随手查看一下账目,或者纯粹就是闲聊几句。更多的时候则是直接送来衣裳或者食物,每逢三五天,还会拿来一些平时可以用到的小玩意送给三洪。 或许这就是上级对下属的一种人文关怀吧,林三洪也没有想太多。 这次也一样,月娘手底下的那俩小丫鬟提着食盒子,似乎又是来送吃食的。 三洪赶紧收拾起账本递给月娘:“这是昨日和今日的流水账目,请东家过目。” 月娘拿起账本随意翻了两页就放下:“林公子做的账目我很放心,就不必看了吧。今天是仓流节,我专门整治了几样小菜,特意给林公子送过啦……” 那俩小丫鬟打开食盒子,取出七碟小菜一一摆开,居然还有一壶酒。 对于天底下所有鼓捣粮食的粮商来说,最重要的节日既不是春节也不端午,而是二月二这一天。“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流,小仓流。”按照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二月二这一天就是整个粮食行业最重大的节日,老百姓把这一天称为龙抬头,粮商们却很恭敬的称为“仓流节”。 在这一天的饮食当中,粟麦稻谷椒(椒不是辣椒,是豆子)这五样主要的粮食一个也不能少,取的就是五谷丰登的彩头。 杜月娘对于仓库账目并不怎么关心,反而是对林三洪的个人生活充满无微不至的关怀,几乎每天都要过来看望林三洪这个小小的库管伙计,隔三差五的还送一些衣裳和食物来。林三洪做这个库管伙计还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月娘就已经送了三套衣裳两套被褥,至于精美的食物和一些日常用品,早已记不清送过多少回了。 如杜月娘这样的巨型粮商,手底下的库管伙计就算是没有一千,三两百总是不会少。就连林三洪自己也纳闷呢,自己的东家杜月娘杜小姐是不是热心的过头了?怎么总是有事没事的往这边跑? 或许是因为杜月娘曾经在自己家的小店里住过几天的缘故吧,这也是唯一能够说的通的理由。 通在这个大仓库的库管伙计有七个,看着杜月娘摆开的精美酒食,林三洪实在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享用,对杜月娘说道:“东家,既然今天是仓流节,那我把其他几位伙计也叫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叫他们?”杜月娘对林三洪的关心,完全是出于私心,可不是林三洪所想的那种上级对下级的关怀,正巴不得多一些二人独处的时间呢,实在不好让其他几个伙计过来。要是外人在场的话,很多话都不好说出口。可是既然三洪提出来了,月娘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阻止----七个人都是库管伙计,为什么就单单对林三洪一个人这么好? 月娘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道:“也好,既然是仓流节,就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吧。” 杜月娘是大东家,一个小伙计总是和东家纠缠不清,确实有点不合适,更重要的还在于月娘是个女人…… 哪怕是为了避避嫌疑,也应该叫那几个伙计过来一起坐一坐,听到月娘同意了,林三洪立刻就飞跑出去大喊:“哥儿个都过来,快点过来,初九,六斤你们都过来。” “这不是过仓流节了么,东家送过来点酒食,让我们大家一起坐一坐。”林三洪对这几个伙计说道:“大家都别拿捏着了,过去吧。” 一听说要和杜月娘坐在一起,还要喝酒,几个伙计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谁不知道杜月娘是纯阴的命数?专门克男人的天煞阴星转世,老公都还没有入洞房呢就克死了俩,杜家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男的。和这样的女人一起喝酒,纯粹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 天丰商号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知道杜月娘的那点事情,平时见到杜月娘都会躲的远远,避之唯恐不及,谁也不会嫌自己的命太长去和这个女东家坐在一起喝酒,除非是不想活了。 几个伙计的脸上带着很不自然的笑容,把脑袋摇的象个拨浪鼓,说什么也不肯和月娘在一起:“还是算了吧,杜小姐……算了,我们去那边的仓房转转去……” 那个叫李初九的伙计和林三洪关系不错,拽了拽三洪的袖子,小声说道:“林家兄弟,你可要小心了,咱们的这个东家可不是什么人都敢靠近的……” 正说着呢,杜月娘就走出来招呼大家:“诸位,一起坐坐吧……” “不了,不了……”还不等月娘说完,这些伙计就一哄而散远远的躲开…… 第二十章 没有忍住 看到林三洪在自己对面坐下来,月娘的心就开始砰砰乱跳,还没有说话呢就已经有了意乱情迷的感觉,红嘟嘟的飞霞早就上了脸面,眼睛里带着异样的神采。如此娇羞的模样让月娘愈娇媚动人,真恨不得立刻就诉说衷肠成就一番美好姻缘。 因为心里牢牢惦记着强嫂的叮咛,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月娘勉强压制住心中早已澎湃的春qing,故作淡然的说道:“林公子来的也快一月了,还住的习惯吧?” “习惯,伙计们都很照顾我,东家也关爱有加。”林三洪很正式的说道:“多谢东家了。” “什么东家不东家的,听着这么生分,我痴长了你几岁,以后就叫我月姐姐吧。”话一出口,月娘就感觉到说的有点太露骨了,急忙掩饰道:“要是叫不出口,喊我月娘也行。” 林三洪微笑道:“还是月姐叫起来顺口些,月姐也别整天公子长公子短的叫我了。我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可不是什么公子,月娘尽管喊我三洪就成。” 不知不觉之间,两个人的关系就亲近了一些,这让敏感的月娘欣喜万分。 “通过这一阵子的账目,可以看出月姐听信了我的建议,已经开始大量销售存粮了。尤其是北方的各个分号,这些时日以来,江南几个仓库的存粮似乎是在减少,主要是因为北边分号的粮食没有再运送过来,而是就地销售的缘故,是不是这样?” 月娘很希望能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说一些风花雪月的话题,最好是涉及到男女情感之类的那种,但是林三洪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总是在说生意的事情。月娘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唯恐犯了“急功近利”的错误,把这个如意小郎君给吓跑,所以就顺着三洪的话头说道:“确实如此,江北几个分号正在销售存粮,已经和燕军方面取得一些接触……” “这就好,虽然我们不能把亲近燕军的样子做的太明显,只要不过分的和燕军作对,以后会有莫大的好处。” 月娘真的把林三洪当作了在世的卧龙,由衷的赞叹道:“林公子……三洪真的好眼光,除夕之夜你对燕军的分析真的是入木三分,纵论天下大势如掌上观纹,这一点真的是无人能及呀。” 近期以来,燕军的动作大的惊人,忽然之间就甩下了山东的官军,放弃在北方的纠缠,奇兵突出直接往南而来,看这个架势,分明就是准备走一步险棋----直奔长江而来。 这也暗合了林三洪当初的分析。 只要燕王朱棣看到全局的形势,就会兵行险招,放弃步步为营的打法,直接渡江作战。 只要燕军到达长江附近,局势就会进一步明朗。 而天丰商号能够在此之前就做到未雨绸缪,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同时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毕竟还要担心燕军败北之后建文皇帝方面秋后算账的举动嘛。 但是局势在一步一步朝着林三洪所预测的方向前进…… 对于三洪的眼光,月娘愈的坚信不疑:“若是早生千年,三洪肯定是能和公瑾卧龙比肩的大才,说不准会写进史书呢。在我这小小的天丰号做个库管伙计,真的就是明珠弹雀牛鼎烹鸡,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林三洪心中暗笑:真是笑话,别的我不知道,还能不知道靖难之役中最后的胜利者是谁?嘴上却很谦逊的说道:“我哪里有什么才,只不过是混点衣食而已,只要能求了平安富足,也就不错了。” 月娘试探性的问道:“如三洪这样的才干,肯定是胸有沟壑万千,所图者大。如三洪这样的人物,必然是要觅一温柔娴熟的女子为偶,也不知哪一家的千金小姐大户闺秀有这样的好福气呢……” 林三洪哈哈笑道:“月姐您这是笑话我呢,我家那个贫寒的样子月姐你不是不知,前番和钱家解婚的事情你也见了。连钱屠户都不肯把女儿嫁给我,还说什么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钱家鼠目寸光,檐下燕雀罢了,安知鸿鹄之高远?我敢打赌,那个叫什么春桃的小丫头解了和你的婚事,绝对会后悔的肠子都青掉。若我是那个什么春桃,哪怕是打断了腿也不会悔了这门亲事……”月娘意识到说的有点过头了,立刻就掩饰道:“三洪你的岁数也不算小了,也应该找了良伴为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你想找个甚么样的女子?告诉我一声,月姐给你找个合适的,保管能让你称心如意。” 月娘做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循循善诱”的把话题进一步深入,万分期待的看着林三洪。 到了三洪这样的年纪,婚姻已经是摆在面前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绕过去。在这样的时代,婚姻一事最重要的不是两情相悦,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强要说什么感情基础婚姻自主都是扯淡。 这样的时代里,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就成为新娘是社会的主流现象,十五岁的女孩就做了孩子他娘的事情随处可见,根本就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社会现象,所以林三洪也不对自己的婚姻抱有多大的幻想:“我们这样的贫寒人家还能找什么倾国倾城的如花美眷?只要人长的还能看过去,懂得孝敬老人相夫教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最后,林三洪又特意的加上一句:“那些十四五岁的新娘子完完全全就是个娃娃,能知道什么?所以要我说呀,年纪太小的肯定不行。” 听到这句话之后,月娘兴奋的立刻就跳了起来,眼睛里水汪汪的满满盈盈都是蓬勃而出的春意。 这句话分明就是一种暗示,而且是很明显的暗示,绝对是三洪对自己有点那个意思了。 一时间,心猿意马的杜月娘再也顾不得什么“循序渐进”的嘱咐,再也记不起什么“水到渠成“的叮咛,满脑子之有一个念头:这是林郎在暗示我呢,我那上天注定的姻缘终于来了! 说的好好的,忽然就看见月娘离座而起,而且面色极其古怪,这就让林三洪有点摸不到头脑了,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月姐,你……你怎么了?” 杜月娘粉面含羞的样子真如芍药笼烟一般娇艳,低着头好半晌子,终于以蚊子叫唤一般的声音说道:“林郎的意思奴奴心里明白,既然林郎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何不央了媒婆来我家提亲?” “你……月姐,你在说什么?” 第二十一章 美人的期待 “林家兄弟进去的时辰可不短了……”伙计李初九忧心忡忡的看着库房的大门:“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这可说不准。”另一个伙计很不乐观的摇摇头:“咱们东家的厉害你们是知道的,什么样的男人克不死?别说是男人了,甭管是老鼠小猫还是大骡子大马,只要是个公的,就不敢走进咱们东家三步之内。林家兄弟初来乍到,不知道深浅,哎,可怜他年纪轻轻,家里还有老娘……要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家里的老娘亲岂不是白人送黑人……” 好心的李初九想进到库房中去看看情形到底如何,却怎么也提不起这么大的勇气,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伴:“兄弟,你进去看看……” “我可不敢进去。”伙计使劲摇头,还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仿佛自己的东家就是青面獠牙的洪荒猛兽一般:“这种事情谁也帮不上谁,林家兄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仓库之中的林三洪绝对没有伙计们想象的那样糟糕,现在的三洪眼珠子瞪的大如铜铃,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样的反问杜月娘:“月姐你喝醉了吧?” “林郎说的是什么话,”红霞上脸的杜月娘羞的都不敢抬头,低着脑袋看自己的脚尖:“酒还好好的摆着,还没有动过呢,怎么会喝醉?林郎莫看我的年纪大一些,女人该懂的我都懂,该会的我也都会,未必就比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春桃妹妹差一星半点……” 说出这番话之后,春心萌动的杜月娘低眉瞬目的垂过来,往林三洪的肩膀上一靠,微微扬起头看着他:“林郎的什么呆呀?到如今还不明白我的心思么?” 月娘春se横眉云情上脸,挨着三洪的身子不住磨磨蹭蹭,仿佛花心滴露的温存模样。那两个跟着的丫鬟也是知情知趣的贴身人物,看到这番情形,立刻就蹑手蹑脚的退出了仓房,反手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大东家杜月娘就第一次见到情郎的花季少女一样,星眸闪闪满是柔情蜜意的看着林三洪。一瞅月娘的这个架势,再看看转身离去并且把门都关好的那俩贴身小丫鬟,就是傻子也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只有无缘无故的爱,可眼前的这份爱情也来的太无缘无故了一点吧?虽然林三洪也是个机敏之人,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反应度还真是跟不上了,张口解释的说道:“不会……不会吧,月姐,你是说……” 和自己的小情郎身子挨着身子脸对着脸,月娘都有点把持不住的样子,双臂一环就勾住了三洪的脖子,以十分亲昵的动作在三洪耳边轻轻呢喃:“冤家,我说的是什么你还不知道么?定要月姐姐我挑明说开?真真是我命中注定的冤家,咱们俩就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好不容易凑到一起,林郎就应该早早找好了媒聘到我家里来提亲……” 在林三洪的心里,从来也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事情,那是童话故事,在真正的现实生活中根本就不存在。可是这个时代也不讲究什么感情基础,基本上来说,只要能找到一个不让子讨厌的老婆就算是不错的了。 对于杜月娘这个女人,林三洪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要是强要说在她的什么主意就真的有点扯了。毕竟两个人的身家相差太过悬殊,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里,已经注定两个人之间就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虽然对月娘有那么一点的好感,可也绝对扯不到婚姻上来。月娘忽然唱了这么一出,确实让林三洪意料不到。 要说这位女东家,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红颜祸水那个级别的绝世容颜,可至少也有七八分的姿色,绝对算是美女那个级别的了。要是做出义正词严的圣人嘴脸把月娘推开然后再说一句“咱俩不可能的,请你自重”这样的话,就真是太矫情也太假了。 虽然身子还是僵的,脑子里却开始活动开来,林三洪想了想,很轻柔的掰开月娘的手臂,让她坐下,然后正色说道:“月姐您不是逗我开心吧?” “我……难道林郎还不信我?”月娘急赤白脸的赌咒誓:“我对林郎的心思可鉴日月,只要林郎遣了媒聘到我家提亲,我绝对是千允万允……” 在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女人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看到月娘认真的样子,基本可以确定这事情是真的了。 对这个时代的婚姻不做多大幻想的林三洪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杜月娘的人品还算不错,模样也绝对算得上娇媚,身家更是没的说。要是能娶一个这样的女人做老婆,并不算是亏了自己。 可最大的问题也就在这里了。 杜家是大明朝数一数二的大商贾,拔下一根头都比林家的腰要粗三分,实在是太强势了。 从内心来讲,林三洪并不是很愿意娶一个强势的女人做老婆。女人嘛,就应该是温柔婉转一点的好,太强势的话,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来,夫纲如何提振?岂不是要成了“妻管严”? “月姐,终身大事,儿戏不得。”林三洪正色道:“我家贫寒成什么样子月姐你也晓得……” “我不嫌这些,贫寒些算个什么?英雄不怕出身低,桥下张良乞食韩信,还不都是开国拓土的功臣?就连太祖洪武皇帝,都做过讨饭的花子。”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月娘真是有点口不择言,连本朝太祖的事情都拿出来说了。看见林三洪犹犹豫豫的样子,愈心急如焚:“林郎是不是嫌弃我年岁太大了些?” “不是,不是这个……”林三洪并不是很喜欢那种年纪小到惨不忍睹的女娃娃,急忙摆手解释:“月娘正是芳华年月,怎么能说是太大了呢?承蒙月姐青眼相垂,看的起我这个无名小子,我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蠢人,自然晓得月姐的好心。只不过……这事情来的太快,给我一些时日,让我再好好的想一想……” 事情已经摆明了说破了,若是催的太急,月娘也怕适得其反,只能幽幽的说道:“毕竟是终身大事,林郎思虑一番也无不可,只是要快些呀,莫让我等的太久!” 第二十二章 筹谋 “吱呀”一声,厚重沉实的仓房大门缓缓打开,千娇百媚的杜月娘走出来。 “咦?”正在外边焦急等待替林三洪担心的伙计们一看到最先出来的是杜月娘,而不见三洪,立刻就开始交头接耳:“怎不见林家兄弟出来?该不会是……” 缓缓走近的杜月娘对着几个伙计说道:“自今日起,任林三洪为本库的仓房总管,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几个就听他的。” “是!” 几个伙计毕恭毕敬的躬身为礼,目送杜月娘杜大东家离去之后,大呼小叫着一窝蜂的涌进库房:“林兄弟,林家兄弟……” 林三洪还站在那儿呆呢,被几个好心的伙计理解成为已经失了神智,李初九急的大叫:“不知道深浅的林兄弟呀,刚才还是好端端的,偏偏要和东家在一起,结果弄成这幅模样……” “什么模样?”林三洪看着七嘴八舌的伙计们,微微一笑:“你们是来恭喜我的么?刚才东家已经让我做仓房总管了。小弟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以后还需诸位兄弟多多提携……” 林三洪的本意是想说几句客套话,毕竟这些伙计的资历要比自己高,经验也比自己丰富,忽然之间就做了大家的顶头上司,怎么说也要客套几句的嘛。 不成想这几个伙计根本就不理会这一套,反而露出同情的眼神,用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林三洪…… 李初九拍着三洪的肩膀说道:“这个仓房总管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来这里之前,东家曾经几次让我们挑出一个兄弟做这个主管,可是谁都不想当。现在好了,你做了这个主管,兄弟们也就安心了。” 李初九等人把杜月娘视为洪水猛兽,要不是因为贪图在这里干活比较清闲,要不是贪图这里的工钱优厚,早他娘跑回去种田了,谁愿意在一个专门克男人的妖怪手下干活?做个库管伙计就已经战战兢兢了,每次见到杜月娘都不敢上去说话,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做仓房总管? 要知道做了仓房总管之后,每个月都要给东家汇报三次往来账目。一个月三次呀,就是铁打的金刚也被杜月娘身上的阴气克死了! 如今可好,不知深浅的林三洪做了这个总管的职位,算是替大家挡了灾。虽然大家都不希望看到这个勤快的林家兄弟死于非命,可他做这个总管总比自己去做好吧----这就叫死道友不死贫道,大不了以后大伙对三洪好一点也就是了。 林三洪哪里知道这些“内幕”,其实他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这些神鬼之说,最多也就是付诸一笑,绝对不会当真。 自从林三洪升职做了仓房总管之后,月娘就往这边跑的更勤了。 以前还是三两天过来一回,现在是一天两三趟的往这里跑,这让李初九等几个库管伙计暗暗为林三洪揪心…… 林三洪说出“好好想想”之后,月娘就真的坐不住了。每天都要过来好几次,虽然每次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一句话:“林郎,你想好了没有?” 每次林三洪都这样说:“我再想想,过几日吧,再过几日一定给月姐一个准信。” 终身大事可儿戏不得,由不得林三洪不仔细的想想清楚。 话说这一日,月娘再次来到仓房,美其名曰是来查看这十天的账目,其实还是来问那件事情。得到一成不变的回答之后,月娘有点哀怨的说道:“林郎还要奴家等到什么时候呢?算了,我也不催林郎了。说件大事情吧,林郎不是说燕逆的军队会很快达到长江的么,局势果真如此,林郎真是料事如神……” 因为一直呆在库房里,很少有外出的机会,对于当前的形势林三洪所知有限,不大清楚局势已经展到了什么地步,张口问道:“怎么?燕军已经达到长江了?这也太快了吧?” “还没有达江边呢,不过也差不多了。”杜月娘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燕逆的军队接连攻克了泗州和扬州,整个江北已经全部为燕军所有……” 破了泗州,整个江淮防区已在朱棣的马足之下,俯视江南之势已成。尤其是攻克扬州,就等于是打开了江防之锁,大军临江随时可下,旦夕之间就可以攻击大明都城。林三洪赞了一句:“燕王果然用了这个招数,好快呀!” “林郎果然是神鬼莫测之能,身在家中坐,就已经知晓了天下大势,这般本事才是真正的大略雄才,”本来好好的一段夸赞之语,却被月娘的最后一句话平添了许多暧mei的气息:“年纪轻轻如此大才,真是让人爱的紧了……” 一看到玉娘眼中才春意越来越厚,已经浓的化不开了,林三洪唯恐她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急忙说道:“月姐准备如何应对?” 杜月娘款款而坐,距林三洪不过尺寸之遥,吐气如兰的说道:“如今双方大战在即,江北江南的消息已经不能互通,还能怎么做?无非就是把长江南岸的几个仓库先撤了,等待局势进一步明朗之后再做打算。” “局势已经十分明朗了。”林三洪果断的说道:“燕王必胜,再无任何悬念。” “可是还有长江,自古第一天堑,又有太祖皇帝一手打造出来的无敌水军,燕逆要想过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朝廷败局已定,若是依靠长江天险死守,更是自取灭亡。” 自古以来,人们就过分的迷信长江的防御能力,这本身就是一个误区。 需知守江必须守淮,没有淮河为藩屏,孤零零的长江从来就不是一个问题。现在别说淮河藩屏了,就是扬州这道长江的门户都在燕王的手中,大军直面长江,还怎么能够抵挡的住? 纵览古今,从来就没有谁能够依靠孤零零的长江做到成功的防御。尤其是现在的局势,表面上看是燕王朱棣和建文朝廷隔江对峙,其实从燕军到达长江而没有受到其他藩王的夹击那一刻算起,朱棣就已经完胜了。 江防的水军确实有相当实力,可这些人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不会看不透眼前的这点局面,指望江防水军死扛燕军,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要水军不临阵倒戈就算是建文皇帝烧高香了。 当然是朝廷头疼的事情,老百姓们最关心的还是自身利益,至于皇帝宝座应该由谁来坐,还轮不到百姓去操心。 比如说杜月娘准备撤了沿江一带的几个大型中转仓库,就是一个很明智的举动。 第二十三章 筹谋(2) 在月娘看来,长江还是有一定防御能力的,燕军就算最后能够过江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情,到时候江上混战,这些沿江修建的仓库就会遭受池鱼之殃。到时候远道而来缺粮少草的燕军如果征用这里的粮食,杜月娘这样的商人敢说半个不字? 征用只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其实就硬抢,兵荒马乱的时候,不同意的话连性命都保不住。 “听说燕军主将张钰素来骄横跋扈,手底下的兵卒曾做出很多硬抢硬夺的事情,张钰不仅不严加惩处,反而包庇纵容。还有监军朱高煦,更是残暴的很,已经接连斩杀了好几个朝廷命官,咱们天丰号这样的商号,怎么敢和这些人……” 大将统兵,必然是要有信得过的人做监军,这的贯穿整个大明朝的传统。那朱高煦是朱棣的嫡亲儿子,由他做监军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又仔细问了一些燕军方面的动作,知道江北共有两支人马,统兵的都是燕王朱棣的心腹大将,而朱高煦则是这两支人马的监军,虽然指挥作战这样的事情都是由带兵的将领做主,其实真正的最高指挥官还是朱高煦。 “既然是朱高煦的监军,或许也不必那么麻烦。一会我给他写封书信,月姐想法子送过江去,看能不能让燕军网开一面不动咱们各地的商号和仓库……” 林三洪这么一说,月娘立刻就张大了嘴巴:“你……朱高煦可是燕逆的嫡亲骨肉,林郎你也认识?” “哈哈,岂止是认识,还是熟人呢。”林家救过朱高煦两次,阿娘还是朱高煦的义母呢,林三洪和这个朱高煦都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自然是熟人了。 确实是把杜月娘惊到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林三洪这样的乡野人物会认识朱高煦这样的大反贼:“此事兹事体大,林郎……可玩笑不得。” 林三洪笑道“月姐你看我是那种随便开玩笑的人么?我确实和朱高煦很熟,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所以还要做两手准备,若是我的法子行不通,咱们再撤沿江的商号仓库也不算迟……” “林郎真的,真的……” 就在杜月娘迟疑的目光中,林三洪铺开纸张,持笔在手,蘸饱了墨,很快就写好一封书信: “相隔经月,大江相阻,遂令你我兄弟再无相见之欢,心中怅怅之情难以言表。思及当时睹面交心联床阔话诚以家慈有嘱托之意,吩之珍重咐之加餐加衣,以解江北风寒露重之苦,特作书一封。 信笔涂鸦之际,念及兄奇情大业,必已展宏图三千里,弟不做孔府卖文雷门布鼓之笑也。弟之今日,为天丰杜家一小厮尔……” 简简单单的一封书信,无非就是诉说离别之后的思念之情,顺便说了一下林三洪本人的近况,只是在书信的末尾有意无意的提到天丰杜家的生意。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杜月娘怎么也弄不明白,就这么一封看起来没有深邃含义的书信,就能够让燕军放过沿江两岸天丰号的产业? 林三洪写的书信已经开始收尾了: “满拟你我兄弟把臂新朝,思之切切。 再祝盟兄王者讳二。 辱弟拜之,知名不具。” 看到最后的落款,杜月娘惊的嘴都合不拢了,下巴几乎掉到脚面上,尖着嗓子问道:“王二?就是和我一起住在林郎家中的那个叫花子?他就是朱高煦?” “嗯,就是他。” “林郎……你早就知道他是朱高煦?” “后来才知道的。” “怪不得……怪不得……”杜月娘仔细整理一下思路,回想起当日的那个王二,言行举止之间确实有很多破绽可寻:“林郎啊林郎,你的胆子也忒大了……” 包藏朱高煦这样的朝廷钦犯,还送他过江,在当时看来,这样胆大包天的举动确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万一败露了,砍脑袋都是轻的,肯定还会株连全家。 若是不知道王二的真实身份也还是罢了,一旦知道了他就是朱高煦之后,杜月娘这才感觉到林三洪思虑之深远,确非常人所能及。 想想当时的情形,缉拿朱高煦的官差已经到了家里,林三洪还这么做了,无论胆量还是魄力,都是一等一的。 想想现在的局势,林三洪当时做的这件事情,其中隐含着很多可能…… 林三洪捧着书信,吹干了墨迹交给杜月娘:“月姐找个得力的人手送过江去,想办法和燕军联系上,估计可以保全江北的几个天丰分号,说不准也就不必麻烦的撤离沿江仓库了呢……” 杜月娘虽然是家大业大的商人,终究是个女人,做这种冒险的事情,总是有太多的顾虑。捧着书信就好像捧着一团炙热的炭火:“林郎,如今的江面上还有巡江营和朝廷的水军,若是让人现了这封书信,咱们都会有灭顶之灾……” 私通燕逆,这样的罪名足够让所有牵连进来的人都脑袋落地了,由不得人不仔细权衡。 这个时候,林三洪表现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魄力和胆识:“月姐真的怕了?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凶险,江面上的那些朝廷水军未必就没有观望的意思,真让他们现了这封书信,也不见得就会上报给朝廷。退一万步来讲,即便真是上报了朝廷,咱们还可以找一艘快船渡江北上。至于天丰号偌大的产业,也不是三两天就能覆灭的。月姐认为当今的朝廷还能维持几天?” 燕王大军临江,想必京城里的很多人早就开始准备自己的后路了。即便是被朝廷现了这封书信,公文往来上下沟通,再请各部各衙定夺,最少也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建文朝能不能存在还说不准呢。 按照林三洪的预计,建文朝廷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其生存日期只能按天计算了。 “月姐最好是信我这一次,”林三洪面带笑容的说道:“月姐您也可以不信,若是您为求稳妥,大可以把天丰号沿江的产业南迁。其实就算是南迁也不一定来得及,按照我的估计,燕军渡江只在旦夕之间了,到时候,还能到哪里去?” 看着杜月娘迟疑不绝,林三洪道:“那还是算了吧,天丰号毕竟的一份好大的产业……” 杜月娘看了看林三洪,终于说道:“好,就信林郎这一次。” 第二十四章 保全 自从那封很可能会带来天大麻烦的书信送出去之后,杜月娘的心里就没有安稳过,有时候甚至感觉到后悔,后悔不应该一时冲动就这么做了。天丰号毕竟也是百年的基业,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几天之内就会轰然倒塌。 后悔之余,难免也有一些侥幸的心里,若是书信安然无恙的送到燕军手中,说不准就是一次机会,一次前所未有的机遇…… 就在后悔与侥幸的焦急等待中,每天都要去临江的仓库去找林三洪好几趟。这时候早就没有了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念想,所有的心思都挂在书信上呢。 一直到第四天凌晨,去送书信的强嫂终于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男子。 选择强嫂去送这封至关重要的书信,是月娘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强嫂是本家的一个寡妇,又是多年使唤出来的老家仆,绝对忠诚可靠。看到强嫂安然无恙的回来,林三洪和月娘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月娘亟不可待的问道:“怎么样?他怎么说?” 强嫂指着身后的那个中年男子说道:“问他吧。” 这个中年男子拱肩塌背,把双手拢在袖中,完全就是一副猥琐模样。尤其是脸颊上还有一道从嘴角到眉骨的硕大伤疤,黑红色的赘肉外翻着,愈显得形容丑陋样貌凶顽。 男子第一句话就是:“哪位是林公子?” 看到强嫂带回来这个丑陋的中年男子,林三洪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出了他的身份,上前一步道:“不才正是林三洪。” 中年男子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家主人让我问林公子,当前局面该不该求稳?” 林三洪摇头道:“你家主人顾虑的太多了,我的意思只有两个字----渡江,越快越好。” 中年男子一个字也不多说,转头就往外走…… “这……这人是谁呀?”月娘惊奇的问道:“他是如何知道……” 林三洪笑道:“此人必是燕军的细作,而且是朱高煦的心腹。” 强嫂也说道:“我到了扬州,找了好几个门路才联络上燕逆的军队,好不容易把林相公的书信送进去,连个像样的官员都没有见到,他们只是让这个丑陋的家伙跟我回来,说是问一句话就走……” 林三洪道:“我那个义兄朱高煦看到江面上呜呜洋洋的水军,不敢贸然渡江,却想争抢这天字第一功,所以迟疑不绝。江面上多是观望之辈,真心死战者无几。只要大军踏进长江三尺之内,此等人要么一哄而散要么临阵倒戈。想必朱高煦也看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敢贸然冒险而已。就好像月姐您的心思一样。家业大了,做起事情总是畏畏尾……” 被林三洪这么一说,再想想这几天的忐忑,月娘脸色一红,扭扭捏捏的说道:“我……我确实是畏缩了,还好有林郎的神机妙算,终于没有出什么纰漏。对了,林郎你说朱高煦要争抢功劳,我看江北的两支大军都归他节制,还和谁争功呢?” “月姐你莫忘了,朱高煦只不过是燕王朱棣的次子,他还有个哥哥坐镇后方呢,那才是真正的燕王世子。”林三洪下意识的看了看北方:“燕王不是昏庸之辈,明白这次靖难之战的真谛。只要大的战略方向对了,其他的细节都不算什么。燕王世子在后方协调地方保障后勤,才是真正的劳苦功高。朱高煦做为次子,要是不能在打仗的时候表现的很抢眼的话,哪怕是燕王得了江山,也没有他什么事了……” 除非朱高煦在战争过程中表现出了十分突出的才干,要不然以后的太子之位基本就于他无缘。朱高煦不是没有看到现在的大局,只是在牵涉到自身利益的时候迟疑了,所以才派人过来,征求一下林三洪这个“大才”的意思。 火渡江本就是朱高煦的战略计划,林三洪只不过是促使他下定决心执行而已。 月娘问道强嫂:“那个王……朱高煦怎么说?有没有答应保全咱们天丰沿江的分号和仓库?” 强嫂满脸委屈的说道:“什么朱高煦朱低煦的我根本就没有见到,那些手持刀枪的燕逆叛军连大门也没有让我进……” “啊----”月娘拖着长长的声调叫了一声:“怎么好这样?强嫂不是我说你,难道你忘记了去江北的目的?” 林三洪哈哈大笑道:“只要书信送过去了就好,朱高煦看到书信就会明白咱们的意思,派人过来问计,就等于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月姐你就不要担心了。” 仅仅隔了三日之后,江北战鼓如雷,呐喊之声此起彼伏,火炮声震天动地响彻十数里,燕军开始渡江。 在渡江过程中,很多人想象中的水军大战根本就没有生。燕军的架势刚一摆开,渡江的姿态还没有完全展开呢,江防都督陈瑄就率领被建文皇帝寄予厚望的舟师投降了…… 一夜之间,靖难大军就到了长江南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展开,当真是疾如火快似风。仿佛是神兵天降一般,南岸的沿江之地已经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燕军…… 和天丰杜家一样,很多大的商号在沿江一带都有中转库房,这些库房基本都遭了池鱼之殃,被席卷而来的燕军“征”为军用之资。 当虎狼一般的北地靖难之师引弓带刀的来到天丰号库房之时,沿江几个库房的仓房总管和那些库管伙计都吓傻了…… 奇怪的是,这些传闻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叛军一听到这是天丰号的产业,扭头就走…… 兵过如洗匪过如梳,对于老百姓来说,战乱当中的兵和匪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叛军并没有趁机洗劫。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虽然屡屡有成群结队的燕军路过,一听说这是天丰号之后,立刻就离开,真的算是做到了秋毫无犯。当然,这样的待遇也仅仅是对天丰号,其他的几家商号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因为燕军渡江太过神,那些本想撤离沿江地带的商号根本就来不及离开就遭受了兵灾。 月娘欢喜的说道:“幸亏有林郎的一封书信,天丰号百年的基业才得以保全。经营绸缎生意的周家,两个仓库都被燕军洗了,周老掌柜已经急的疯掉。还有做漆器的封家,因为几个仓库被当兵的抢掠一空,封老掌柜一气之下跳了长江。还有更惨的……” 林三洪并不居功,微笑着说道:“如今大局已定,咱们天丰号总算是躲过了这一劫。想来再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我想请月姐允几天假,我要回家看看母亲,多则五日,少则三日,就可以回来……” “允,允……”月娘一叠声的说道:“林郎探望母亲是至孝之事,我自然是允的不能再允了。” 第二十五章 一旗迎风 大道之上,兵甲结伍持戈相连,浩浩荡荡的燕军正往南开进。 燕军的进展太过神,快的出于所有人的意料,仿佛一夜之间这世道就要变了。燕军的传令骑往来奔驰,大声吆喝着:“大军奉国靖难,沿途所需不可违逆……” 这意思就是要沿途的老百姓提供粮食饮水等一切便益条件,要不然就是和奉国靖难的军队作对。沿途的店铺不在少数,虽然这些百姓都称呼朱棣为燕逆,视这些“奉国靖难”的北方军队为叛军,可那已经是隔年的老皇历,再也翻不得了。当前的这种情况下,谁要是敢说出“燕逆”这两个字来,脑袋立刻就得搬家。 转战千里的燕军自然不会对江南的百姓客气,虽然打着“于民无犯”的幌子,可破门而入大肆抢夺的事情丝毫也不曾少了,甚至还闹出流血事件…… 林家的小食店,就在官道的旁边,听说燕军过来的时候,母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唯恐这间赖以为生的小店遭了兵灾。 就在母亲辛辛苦苦的藏匿粮食和一切稍微值点钱的物品之时,燕军的先头部队就已经到了。 一个穿着铜甲的校官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八面的来到林家小店。 母亲这一辈子所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人物就是县里的大老爷,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哆哆嗦嗦的捧出几张烙饼和一壶金橘子,本想款待一下这位持刀贯甲的军爷。想不到这位威风煞气的军爷仅仅是为了一句:“这可是林家店?” “是,军爷辛苦……” 还不等惶恐的母亲把话说完,军爷在林家小店的门口插上了一面飞彪红旗,也不做任何解释就打马而去。 飞彪红旗迎着风猎猎作响,母亲根本就不知道这面旗帜的含义,更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抱定了一个念头:这旗子是军爷留下的,咱这样的小老百姓可不敢动一下,万一惹出什么事端来,可吃罪不起…… 林家小店门口挑起一面飞彪红旗,看起来确实是不伦不类。但是让人更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林家小店附近相邻的都是类似的车马店和小食店,大军路过,这些小店可就遭殃了。 只要是进大店中的都是刀枪齐备甲胄在身的燕军,一上来就要吃要喝,至于价钱----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放火烧了店铺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谁敢冲着燕军要钱? 让人无奈而又绝望的是,燕军太多了,铺天盖地的谁也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之多,人吃马嚼的这么一折腾,这种小店根本就招架不住。 就在这些店主惶恐而又畏惧的招待路过的“靖难之师”的时候,无意之中就现一件奇事:林家的店铺安然无恙! 说来也真是奇怪了,那些个眼珠子已经长到后脑勺的跋扈燕军根本就不进林家的店铺,一个去林家要吃要喝的也没有!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不管是兵还是官,现林家店前飘扬着的飞彪旗之后,立刻就绕了过去…… 虽然谁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可街坊们都看到了林家安然的事实,于是乎,呼啦啦的涌进林家小店,求着母亲说一下保护家宅平安的秘诀,顺便想借一借那面飞彪红旗。 请假回家的林三洪刚好就见到了这一幕。 “洪哥儿,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在你三岁那年,我还给你吃过糖糕呢。”经营甜枣糕的大叔苦着脸说道:“我就想借你们家的那面旗子用几天,等大军过去了一定原物奉还……” 虽然母亲也不知道燕军为什么不来骚扰自家,却晓得门口那面飞彪旗就是护身符,自然不肯轻易借出,搓着手不住念叨:“大兄弟呀,不是我舍不得借你旗子,那旗是一位军爷插上去的,天晓得是不是有什么大用,要是胡乱拔掉,引出大的祸事,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怎吃罪的起?” “林家嫂子,咱们可是几十年的老街坊,如今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几千几万的军爷象大河淌水一样这么往来,人吃马嚼的谁家也招架不住……”街角卖肉饼的老寡妇急的都要哭了:“要不然我出二十个钱一天,租你家的棋子使使,绝对不会损毁分毫……” 看到这副情形,林三洪心中暗笑。 母亲和街坊们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三洪心里明白的很。 林家店铺上的插的那面飞彪旗只不过是一个识别标志而已,本没有什么大的作用。所有的前因后果都是因为朱高煦感激母亲当初的活命之恩,特意嘱咐手下不要骚扰。只要说是林家的东西,燕军就不会去碰,朱高煦肯定有这样的命令。 林三洪微笑这拱手为礼:“诸位街坊,听我一言。旗不旗的并不打紧,再有军队骚扰,你们大可以把自家的店铺说成是我家的,一句话的事情,就可以做到平平安安……” 这么轻巧就可以送走那些白吃白喝蛮不讲理的瘟神?谁信呐? 街坊们自然是不肯依从,林三洪也不多做解释,微笑道:“大家不信的话,我可以带着诸位街坊去试试。” 小老百姓哪里敢和那些凶神一般的军爷对话?还是林三洪挑的头,去往街角的肉饼店子。 店子里山满海满都是甲胄整齐的燕军,林三洪找了就军官模样的就走上去,拱手道:“这位军爷……” “你是哪个?”军官斜着眼珠子瞪了三洪一眼,故意把腰刀碰的铛铛作响:“何事?” “小人姓林名三洪,经营的是小本生意……” “你是林……相公?”还不等三洪说完,那个军官赶紧起身,啪的打个军礼:“标下陷阵营离字队雄大力……” “军爷安坐。”林三洪很客气的把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这些都是街坊的产业,和我也有些牵连,恳求诸位军爷……” 明白了林三洪的意思之后,军官雄大力赶紧招呼一声:“弟兄们,别糟腾了,跟着我归队,归队!” 看着急匆匆离去的燕军,林三洪在肉饼店的门口不住作揖:“多谢军爷体谅小人的难处……” 再看时,雄大力早去的远了。 经过林三洪的几次交涉,几家店铺里的燕军很快就撤的干干净净。 旁边的街坊算是开了眼,头一回见到跋扈骄横的燕军如此听话,感激的话儿说了一箩筐,就连母亲也闹不明白,这些燕军为何会这么给林三洪面子。 一时间,林家母子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就连那些平日和林家争抢客人的店主也一改往日的嘴脸,大声称颂林家的好处。 解决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之后,三洪对母亲说道:“阿娘,有个事情还要和您老商量一下。” 第二十六章 有彩礼吗 “儿的年岁也不算小了,咱们林家也只有我家这一脉……”林三洪斟酌着用词,尽量说的更加委婉一些,其实就是想听听母亲的意见。 和月娘的婚事虽然算不上多好,也绝对说不上有多坏。对于不对这个时代的婚姻现状抱有很大幻想的林三洪来说,若是真的娶了杜月娘,也就可以凑合了。在这样的时代当中,追求所谓的婚姻自主感情基础纯粹就是瞎胡闹。 所以,三洪想知道母亲的看法,若是母亲也同意和杜家联姻的话,自然就可以去提亲。若是母亲反对,那么这桩婚事就真是没戏了。 在大明朝的时候,婚姻的成败与否,父母的意见远比本人的意愿更加强力。 林三洪刚刚起了一个话头,母亲就笑道:“傻小子,想娶媳妇了吧?” “母亲……您是怎么知道的?”一直以来,林三洪都认为母亲是善良的有点糊涂的人,想不到阿娘也有慧眼如炬的时候,老老实实的承认道:“儿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 母亲憨憨的笑着:“傻小子,你就是从为娘的肠子里爬出来的一块肉,你想什么为娘的还呢个不知道?要说婚聘娶嫁之事,本就是天经地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出口的?只是咱们家太穷,也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彩礼……” 如三洪这样的年纪,要是生在有钱人家,早就做了孩子的父亲。正是因为林家贫寒,婚事才耽误到了现在,母亲有点忧虑的嘟囔着:“咱家实在是太穷了,稍微好一点的姑娘怎么会愿意嫁进来?” 一说起这些,母亲的神色就是一黯,旋即又信心满满的说道:“只要我儿能讨个老婆过门,为娘就是累死也心甘了。以后我多卖些鸭儿饺,总能多赚几个铜钱。如今我儿也有了营生,每月都有一两银子的进项,省着些的话一两年之后就能攒够彩礼钱……” 林三洪笑道:“为了给我娶媳妇就让阿娘累死累活,这成什么话了?如今正有一门亲事等着咱们,女家也不要是彩礼表礼,人品样貌么也是相当不错,就是不知道阿娘的意思,所以我特意回来问问母亲……” “这还问什么问?”母亲欢喜的一拍大腿,当时就跳起来:“这么好的事情,肯定是你的死鬼老爹在暗中保佑咱家呢?有模样有人品的女家,还不要彩礼,如此的美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呢,我是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 在母亲看来,只要女家的人品样貌没有到惨不忍睹的地步,这种不要彩礼不嫌弃自家贫寒的女子,完全就是最合适的儿媳。有这样的机会就应该抓住机会千万不可错过。 “哪家的姑娘这么贤惠?”母亲歪着脑袋想了想,小声问道:“是不是街角肉饼店的李家丫头?那丫头我看就不错,懂事、会过日子……” 街角开肉饼店的李家和自家交情不错,李家的丫头平日里也经常过来串门,应该就是她了吧?“ “不是肉饼李家,我说的这个比李家……要有钱一些,她家的买卖也大一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母亲象个孩子一样笑着:“一定是开车马店的孙家,孙家的闺女也不赖,在这条街上,他们家的生意算是最大的了。” “还要大一些。”林三洪笑了笑:“不瞒母亲大人,我说的女家是杜家。” 母亲想了半天也想不起附近还有姓杜的人家:“哪个杜家?” “杜月娘,前番还在咱家住过的那个,母亲不会忘记吧?” 一听到杜月娘的名字,母亲好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所有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连说话的腔调都变得有点古怪了:“我儿……我儿不是说笑的吧?” “孩儿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于母亲妄言婚聘大事。” 林三洪的的脾气秉性,作为母亲的还能不知?儿子性子沉稳,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信口开河。既然儿子都这么说,就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林三洪把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母亲听罢之后,再想想月娘住在这里的时候,神色间对三洪确实有点爱慕的意思,尤其是三洪去天丰号在一个多月的光景,就已经从小小的伙计升为仓房总管,若是月娘对三洪没有那么点意思,绝对不会这么做。 贫寒子弟能找到月娘这样的女子为妻,绝对是一件做梦都要笑醒的美事。可母亲并没有急急忙忙的去杜家提亲,也不见太多的欢喜,反而是问林三洪:“我儿以为这种亲事如何?” 从林三洪的真实想法来讲,对于月娘绝对没有一见钟情的那种感觉,当然也没有什么恶感,月娘这样的女人还是能给人留下一点好感的。也仅仅是好感罢了,至于爱情之类的东西,则完全谈不上了。 “但凭母亲做主。” 在这样的年代里,父母之命就是天,母亲能够很正式的考虑儿子的意见,就已经算是比较开明了,大的主意自然还是母亲说了算。 在母亲看来,儿子的亲事比大明朝皇位的更替还要重要,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虑良久方才说道:“也好,我这就去找红鞋婆子。” 红鞋婆子就是媒婆的俗称,因为这种人经常做些保媒拉纤的营生,已经成为一种职业。若是能撮合成了哪家的婚事,米粮银钱之类的好处自然是不会少,有了喜事的主人家还会专门拿出一双红色布鞋作为酬谢,故而得名。 这种人既不耕田做工,也不经商开店,身上的衣裳嘴里的吃食,还有揣在怀里的铜钱,都是做媒所得,早就非常职业化了。若说这媒婆,也是相当敬业,平日里走东家串西家,专门打听谁家的儿子该娶媳,谁家的姑娘可以嫁了之类的消息。 红鞋婆子穿件子大斜襟的半截褂子,腋下掖着一方硕大的花手巾,脑袋上只要能插的下的地方,就戴满了各种各样的饰,脚下的一双大红鞋子看着虽然不伦不类,却很清楚的表明了她的身份。 “哎呀洪哥儿,这么几年不见,比早年更加的倜傥风1iu了,林家大妹子,你瞅瞅你瞅瞅……”红鞋婆子以夸张的腔调大声称赞着:“瞧瞧你们家洪哥儿,齿白唇红样貌堂堂,将来肯定是有大出息的,早就有好几家的女儿暗中瞧上了洪哥儿,就是不好意思出口呢。洪哥儿你要是看上哪家的闺女,尽管给我念叨念叨,我拍着胸脯子打包票,一定让你称心如意,来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红鞋婆子夸完了林三洪,转头对母亲说道:“林家老妹子,咱们都是几十年的的老街坊了,有什么话也不必藏着掖着,我就直说了吧。洪哥儿人不错,听说还认识字,不管什么样的女家都配得上,关键是这彩礼钱,只要有六七贯钱做彩礼,我保证立刻就能给洪哥儿说成一门绝好的亲事。不过你们家……你们的情形我也知道一些,拿不出六七贯的话,最少也不能低于五贯,再不能少了……” 第二十七章 肥美亲事 不论世道如何变换,穷苦人家娶老婆总是比较困难,千百年来,这种现象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女家总是想方设法的多要些彩礼表礼,金银钱财,精美饰,绫罗绸缎这些一样也不能少了。若是两手空空一穷二白的话,任你才如子建般敏捷貌似潘安般俊美也没有用。 五贯彩礼钱已经是低的不能再低了,再加上各种表礼,逢年过节的仪程,裱糊新房置办家具,还有成亲时候的酒席等等,无一不是要钱的,要是没有十贯八贯的铜钱,还真不容易把媳妇娶过门。 林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食店,再怎么辛勤也赚不了太多,虽然说不上是家徒四壁,也仅仅是温饱罢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还真的有点困难。可是话又说回来,林家若是有很多钱财的话,林三洪早就讨老婆了,还用得着等到今日? 红鞋婆子早就晓得林家的情况,所以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的关键:钱! 有钱好办事,没钱办不成,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万古不亘! 母亲有点尴尬的笑着对红鞋婆子说道:“这个……钱的事情我也晓得,只是我们看中的女家已经说好了,是不要彩礼的,只要大姑(人们称呼媒婆为大姑,仅仅是一种风俗,和辈分无关。这是北宋的风俗,至于明初的称呼,实在找不到相关资料,所以这里借用的是宋朝的资料,小说而已,大家不必细细追究了。)过去说合一下就行……” “不要彩礼?”红鞋婆子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这样的世道里,不要彩礼的女家也不是绝对没有,比如那些身有残疾,或者是容貌实在惨不忍睹的女家,因为愁女儿嫁不出去,也有不要彩礼的先例。在红鞋婆子的心中,一定是林家因为拿出不彩礼,才不得不委曲求全,相中了某个貌如夜叉的丑丫头或者干脆就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女子:“不要彩礼的女家通常都是……算了,只要林家老妹子愿意,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委屈了洪哥儿。究竟是哪家的闺女呀?只要告诉了我,我一定帮你们撮合成这桩亲事。” “杜家……” 红鞋婆子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附件有哪户姓杜的人家,张口问道:“哪个杜家?” “城里的杜家,天丰号大姑知道吧?就是天丰杜家的总掌柜……” 天底下姓杜的人家很多,可带“天丰”字号的绝对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说起“足天下”的杜家,江南百姓不知道的还真没有几个。 红鞋婆子张着“血盆大口”牙疼一样的吸着凉气,尖锐的嗓音笑的好像下蛋之后的小母鸡:“林家老妹子,你是拿我逗开心的吧?让我去杜家提亲?是等着看我被人家的大棍子打出来吧?真真的笑话,你家洪哥儿若是能娶了杜家的女掌柜,我就能做王母娘娘……” 谁不知道杜家的钱多?金山银山是夸张了些,库房里的铜钱就好像江水流淌一样。这种人家的姑娘只能嫁给世子王孙或者是官宦人家。如林家这种小老百姓,全部家当都算进去,未必够人家杜姑娘吃顿饭的,还想着去提亲?只怕还没有进杜府呢就被大棒子给揍出来了。 这种事情,门不当户不对的,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母亲也不多说,返身从黑瓷罐子里数出五十个铜钱,想想之后又添了五十个,一股脑的塞到红鞋婆子的背兜里:“大姑只管去提一下,成于不成的就看缘分了。即便是不成,这辛苦钱我们也会一文不少的……” 一百个铜钱跑一趟京城,除去车脚盘缠,还有几十个铜钱的赚头。红鞋婆子算清楚了之后,很谨慎的说道:“也行,我就跑一趟,成不成的可不敢说,林家大妹子你也知道,你们两家相差的实在是太多了……” 母亲送走红鞋婆子之后,问三洪道:“我儿,这桩亲事真的能成?若是不成的话,可就闹笑话了……” “阿娘不必担心,准成。” 果然。 第二日傍晚,去往城里提亲的红鞋婆子就回来了。 真是难为了这个年近五旬的老媒婆,这么大的年纪跑的象只中了箭的兔子,仿佛屁股后头有猎狗在追赶一般。大褂子的衣襟都敞开了,满脑门大汗,连吁带喘的大声叫喊:“林家大妹子,万千大喜哇,洪哥儿的亲事成了,真的成了……” “大姑辛苦。”母亲给红鞋婆子斟了一大碗茶水:“先把气喘匀实了,慢慢说。” 如老牛饮水一般,一口就把茶水喝了个精光,直接用袖子在嘴角抹了抹,媒婆咋咋呼呼的大声说道:“这是没有想到哇,居然成了,杜家允了这门亲事,还问了洪哥儿的生辰八字,说是去找人批一批……” 林三洪在旁边暗暗笑,所谓的批八字之说完全就是走走过场,可以预料得到,经杜家批过的八字肯定是合的不能再合的那种。 “林家大妹子,你真好福气呀。”媒婆指手画脚的比划着:“你是没有看到哇,人家杜府的宅子有咱半个镇子那么多,使唤的丫鬟婆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光是双挽的大马车就有七八架之多……还有杜姑娘啊,人真的俊俏的没话说,活脱脱就是再世的西子人间的嫦娥,那才是倾国倾城之貌绝世无双的容颜……” 杜月娘长的怎么样母亲早就见过了,虽谈不上什么倾国倾城,也算是美女了。寻常的女子,哪怕是有三分姿色,经过媒婆之口也能成为绝代佳人。 红鞋婆子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不住的念叨碎嘴子:“真是奇怪了,我都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只是提了一下洪哥儿,杜家就满口子的答应……” 母亲也欢喜的很,却没有红鞋婆子那么喜形于色:“大姑还没有吃饭吧?又是车又是马的赶了这么长的路,想来早就饿了,我就去整治几样小菜……” “不用了,不用了,杜家留饭了。”一说起杜家,媒婆的两只小眼睛就开始冒光:“杜府的酒菜真是没的说,八个碟子八个碗的大蒸席,吃的我肚皮都要撑爆了。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高级的饭食……对了,杜家的人托我问一下大妹子你,看看哪天请吉合适?” 男女婚姻的事情,最是繁琐,不是说双方同意就可以成亲的。成亲之前还有请吉、问期、下聘、成礼等六七个重要环节,一个也不能少了。 “这么快就要请吉了?” “这么大好的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嘛。大妹子你好好的翻番皇历,找个吉利的日子,我也好去回复杜家。”媒婆亟不可待的希望尽快促成两家的亲事,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光是这一次去杜家提亲,杜府的管家是给了两个五两的小元宝,那可是成色好分量足的银锭子,换成铜钱的话有十几贯呢。另外还给了一丈二尺的蜀锦,拿去卖掉的话,又是几贯钱。这仅仅是提亲的头一遭罢了,杜家就给了这么多。要是一连串的跑下来,弄个百八十两的银子应该不是问题,这么多钱足够下半辈子的衣食了。 红鞋婆子说过的亲事也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杜家这样手面宽阔的,要是再算上成亲之后正式的谢媒大礼,可真是一笔了不起的收入,所以红鞋婆子比当事人都希望尽快办成这桩亲事:“林家大妹子,这样的好事几辈子也难得遇到一回,你们可要尽快一些,人家杜小姐还等着你们的消息呢。” 第二十八章 回来了 因为男女两家都同意了这门亲事,尤其是媒婆卖力奔跑,林三洪的婚事顺利的出奇,才一个多月的功夫,合八字、请吉、问期这些麻烦的事情就办完了。剩下就是下聘,只要聘礼一下,这门亲事就算正式缔结,仅仅余下成亲之前的成礼、过府等程序化的小事情。 下聘礼起是就是双方护送信物,母亲买了一根杂玉镶银的凤衔珠簪子,还有一对麻花银丝手镯,光是这两样小饰,就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杜家返送过来的回礼足足装了一大车,不仅有母子二人可以用到的四季常服,还有绣花的被褥枕套、黄梨木的桌椅等很多值钱的物件。自然也少不了四只大白鹅和一对红油条案这种必备的吉利之物。 就因为跑林三洪的亲事,红鞋婆子狠赚了一大笔,光是历次去杜家拿回来的谢程钱就有几十两之多,让这个老婆子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林三洪的婚事风风火火的进行着,大明朝也在经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自从燕王朱棣打进京城之后,已经正式登基,成为大明朝的皇帝。不仅废除了建文帝的许多律法和条规,连建文的年号也不让用了。 废除建文年号,沿用太祖皇帝的洪武年号一段时间之后,正式改元永乐。(太宗即位,始用永清,后乃用永乐,自是每朝纪年,不复再改矣。本书是小说,忽略了永清年号,读者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不必深究。)同时大肆分封亲近旧臣,很多在靖难之役中的燕系人马纷纷封赏,或爵位或实权不一而足。 新皇改元,从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一朝天子一朝臣人们也早就料到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是这个永乐皇帝对待建文系旧臣的手段。 当初主张削藩的黄子澄当其冲,一家六七十口子被杀的干干净净;还有曾经抵抗燕军的大将铁铉直接就被剁成了肉泥;前吏部尚书陈迪全家凌迟;齐泰一家男子凌迟,女子充为官妓…… 更有“诛十族”“瓜蔓抄”等让人毛骨悚然的残酷刑法。 一时间,举国震动。 也仅仅是震动罢了,永乐皇帝再怎么残暴,和老百姓们也没有多少切身的利害干系,至少不会担心这样的残酷刑法会株连到自己头上。那些被杀被剐的都是大官儿,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至于老百姓,换不换皇帝并不是很重要,过自己的日子争取多赚几个铜钱,比关心那些国家大事要实惠的多。 这些日子以来,永乐皇帝诛杀建文旧臣的传闻一个接着一个,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但是老百姓并没有多少真正关心的。国家大事嘛,就是大人物的事情,和老百姓没有什么相干,至少对于林家这样的小门小户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林三洪的亲事,而不是关心什么朝廷大事。 可事情的展往往不让人出乎预料,越是不想理会的事情,就越会自己找上门来。 这天上午,日头升起来约莫有房檐高低的时候,母亲刚一出门,就见到一大票穿着官衣的人马正走过来,当先的是四面蟒卫旗,紧接着就是几面官牌子…… 母亲也不认识官牌子上面的文字,不过看看这架势也知道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正准备看个热闹,却见到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停在自家小店的门口…… 鹰扬旗分开,现出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的男子玉带蟒袍金章珠冠,对着母亲遥遥呼了一声:“义母大人安好。” 自从看到这个男子,总是感觉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等到马上男子喊出“义母”儿子,脑袋里嗡的就是一下子,猛然记起一个人来。 眼前的这个蟒袍男子还真的就是王二。 只不过现在摆开的阵势太大,分明就是哪家巡视的王爷路过此地,尤其是王二一身蟒袍,实在很难让人把他同冻饿街头的叫花子联系起来。 母亲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王二”已经下马近前,展臂搀扶着母亲轻笑道:“义母大人不忆得我这个檐下乞儿了?哈哈……” “你……你不就是王二么?”母亲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此乃我大明皇胄,汉王千岁是也。”旁边作陪的金县令赶紧开口说道:“还不赶紧参拜汉王千岁?知道礼数不……” 这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里的老爷了,从来也没有见过什么市面的母亲根本就不晓得汉王究竟是多高的品级,更不知道应该使用什么礼数。听到金县尊的提醒,哆哆嗦嗦的撩衣跪倒,就要参拜…… 曾经化名王二的朱高煦恶狠狠的瞪了金县令一眼,这个芝麻绿豆一般的微末小吏赶紧低头,再也不敢多嘴。 朱高煦俯身搀起母亲,笑盈盈的说道:“义母大人这才真的乱了礼数呢,您老人家对我恩同再造,相聚时日虽然短暂,却是亲生一般。您老人家不也说过的么,都是一家人,哪里要这么许多乱七八糟的礼数……” 听到动静走出来的林三洪一看到这大的阵仗,再看看蟒袍玉带的朱高煦,心中雪亮,行礼道:“当日就看出王兄必非常人,今日方知庐山真容……” 林三洪早就晓得朱高煦的身份,这么说不过是场面上客套话而已,小小的马屁用的恰到好处。 朱高煦哈哈一笑,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挽着林三洪说道:“当日义母大人和林兄弟都曾提起鹤寿佳酿,却没有机会品尝,今天我特意带了些过来,咱们一起尝尝……” 早有随从铺好桌子布上锦墩坐器等物,朱高煦挽着母亲和林三洪落座。 母亲穷苦了一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环视左右,都是穿着官袍的大老爷,心中愈惶恐,扭扭捏捏的如芒在背,瞅瞅身边的父母官金县尊连个座位也没有,急忙起身让座:“金老爷安坐,民妇不敢在老爷面前拿大……” 第二十九章 再聚首 母亲让座,顿时就让金县尊尴尬的象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赶紧推让:“老夫人安坐,老夫人安坐,汉王和老夫人的面前,哪里有下官的座位?下官是站习惯了的……” 虽然还不大清楚汉王为什么会这么隆重的对待一个开店的民妇,可金县尊为官几十载,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修炼的炉火纯青。从话里话外就听出这个开店的妇人救过汉王的性命,更主要的是还汉王的义母,这可就了不得了。 早在新皇登基之前,还是燕王身份的时候,有恩必报有功必赏是闻名已久的。如今执掌了大明朝,这个传统更加扬光大,赏赐起功臣来,手面之大同样让人瞠目结舌。 当年的小小护卫就赏了个成国公,或许还可以说成是有战功在身。很多身份卑微的百姓,也因为燕王登基而得到巨大的实惠。 比如在北方曾经帮助过燕军的那些百姓,哪怕仅仅是在作战中帮燕军搬了几块石头,也可以得“钱一百贯,绢一匹,棉花三斤”。奉国靖难之师渡江的时候,第一个为燕军摇船的一个船夫,也被特命简拔为“巡检”,赏赐的金银财帛不计其数…… 这些事情看起来很可笑,却清清楚楚的传达了一个信息,只要是效忠于新朝,哪怕是身份卑微,朝廷也不会吝惜赏赐。 这个开店的民妇,在燕军还没有取得优势的时候就救了一个皇子的性命,随便赏赐点什么下来,也比金县尊这个芝麻官要大的多。 金县尊这样的官场老油条果然没有料错,当初的高阳郡王,现在的汉王千岁笑道:“父皇感义母之忠义,特命加六品诰身,比一县之尊还要高一品两级。过几天朝廷的恩旨就会下来,到时候,县令见了义母大人还要行礼呢。” 加封的诰命夫人,更多算是一种荣耀,基本没有什么实权,可这也足够让憨厚的母亲手足失措了。 开间小店招待食客,忽然之间就成了六品诰命夫人,母亲真的有点懵了。 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母亲傻了一样的坐着,汉王朱高煦笑呵呵的对林三洪说道:“当初林贤弟不顾万贯赏金,护卫孤王周全,肯定会有厚赏。孤王于父皇提起当日之事,父皇对贤弟的眼光颇为赞许,曾言及贤弟是我大明少数眼光深远的大才,必然也是要重用的。只是该赏个什么样的官职还没有定论,我今天过来一是为了谢义母大人和贤弟的救命之情,再就是为了告诉贤弟一声,后天父皇要在春和殿召见,可能会征询一些事情,贤弟心中当有准备。” 林三洪很恭敬的应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 朱高煦的兴致颇高,拉着母亲不住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说起这些家常之事,母亲的拘束和紧张也就去了很多,洪亮的嗓门大声说着:“万岁登基以来,官道上的客商有开始增多,往来的客商一多,咱家食店的生意也就红火了许多。只要人勤快,每天也能赚出衣食用度的花销。咱家这样的小户,只要身上有衣口中有食,再有点积攒下来的铜钱,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朱高煦笑道:“我大明太平盛世,父皇要是听了义母之言,一定欢喜的很呢。对了,平日里有没有什么难处?有没有贪官污吏压榨……” 一说起这个,旁边的金县尊就是一哆嗦。 一任知县,官职虽然不大,在县里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尤其是对这些百姓来说,县大老爷就是地地道道的土皇帝。这个金县尊也是个威福惯了的,难免有些欺压百姓的勾当。 大明朝处置贪官污吏的手段极其残酷,当年太祖洪武皇帝“剥皮植草”的法律虽然被被建文皇帝弄成了一纸空文,可是现在的永乐皇帝和温仁宽厚的建文皇帝不一样,对待下边那些不肖的官员极是狠辣。尤其是那些建文朝的旧吏,虽然不象当年的太祖洪武皇帝扒皮那样骇人听闻,可是新朝的永乐皇帝有另外一样让贪官毛骨悚然的法宝----株连。 永乐皇帝似乎很喜欢使用株连的手段,登基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查办了无数官吏,动辄就是抄家灭族,动辄就是凌迟碎剐,即便是砍脑袋,通常也是几十个上百个一起砍,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金县尊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唯恐母亲说出自己的不是。作为建文朝的旧臣,本就活的战战兢兢,唯恐哪天脑袋搬家,要是母亲说出一星半点金县尊的搜刮民间的丑事恶事,估计这条老命也就活到头了。 母亲根本就不知道在旁边瑟瑟抖的县尊大老爷已经紧张的要死,大大咧咧的说道:“难处也不是没有,王……千岁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形,我最为难的就是三洪的亲事,这么大的年岁了还没有个媳妇,我想抱孙子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好在终于找到一门不错的亲事,总算了了我的心愿。” 关于林三洪的亲事,朱高煦是知道的,当初还为林三洪和钱家解除婚约大声叫好,听到母亲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忽然想起什么,头也不转的说道:“我记的贤弟的未婚妻是要嫁给一个姓金的县官,这才解除了婚约。金知县,该不会是你强抢民女夺了我林贤弟的媳妇吧?” 作为新朝的皇子,又被建文朝君臣通缉,险些冻饿而死,朱高煦对于那些旧朝的官吏颇有怨恨,这些日子以来,已经通过种种借口实实在在的杀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建文朝旧吏…… 这些事情金县尊自然是知道的,一听到朱高煦这么说,吓的腿都软了。再也拿捏不住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鼻涕眼泪齐出磕头如捣蒜一般的大声喊冤:“下官受圣人教诲,谨守我朝律条,万不敢做下强抢民女的恶行。下官确是准备纳一钱姓女子为妾,并非是强抢……” “哈哈,”看到金县尊的畏惧和惶恐,朱高煦似乎很满意,顺口说道:“起来吧,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据我所知,那个钱姓女子是贪财势力之人,钱家也是嫌贫爱富之家……” “是,是,下官被那钱家蒙蔽,一时不查,更不知道钱家女子已经和林……林公子有了婚约,这才……”金县尊急吼吼的说道:“下官这就去解了钱家的婚事,这就去解……” 第三十章 钱你出 现在的朱高煦再也不复当初战战兢兢冻饿街头的乞儿模样,蟒袍玉带气宇轩昂,昂数阔步的在林家院子走了一个来回,指着子里面与林贤弟联床阔话,当时当日,贤弟及言到我奉国之师必获全胜。果然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 燕王朱棣起兵靖难,完全就是为自己的利益,说什么天命民心就有点扯了。当然现在的燕王已经是大明皇帝,成王败寇的道理人人明白。 当时的燕军并没有明显的优势,林三洪能够在那个时候就断言燕王必胜,放弃了足以让寻常人家舒舒服服过一辈子的万贯赏金,并且冒险送他过江。光是这个举动,就足以说明林三洪的目光之深远。 就算是朱高煦本人,在当时也没有这样眼光,看不出自己还成为大明亲王的机会。最多是想着逃回北方免得被作为反贼砍了脑壳而已。现在大事已成,一度仓皇逃窜的朱高煦成为大明汉王,再回过头来去想的时候,愈感觉到林三洪就是隐于乡野的旷世奇才。传说中的张良陈平卧龙凤雏也不过如此了吧? 对于现在的朱高煦而言,那种吟诗作赋考取功名的才子并没有什么大用,真正需要的是林三洪这种真正用得着的人才。 尤其是在燕王称帝之后,这种需求就变得愈急切起来。 作为永乐皇帝的次子,根本就无法从名份上与早就是燕王世子的朱高炽相比。尤其是这几年来,大哥朱高炽帮助父皇打理北方军政要务,早已培植起一批心腹。而作为次子的朱高煦这几年一直被囚禁在京城,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几乎没有。狼狈逃回北方之后,立刻就开始向朱棣兜售“长驱直入”的战掏心战术。朱棣的军事眼光远胜常人,深知这一战略的厉害之处,大为赏识之下才让朱高煦督军作战,执行这一具有决定作用的战略计划…… 这一计划的成功不仅直接促成了大明朝皇位的更替,更让根基浅薄的朱高煦一跃而成为汉王,隐然已经具备了和朱高炽一争长短的可能…… 当初的燕王已经成了永乐皇帝,作为燕王子嗣,紧接着就要面临国之储君的争夺。朱高煦知道自己的崛起完全是得益于“长驱直入”的战略计划,而这一计划的原作者林三洪绝对值得拉拢在身边。 朱高煦挽着林三洪的手,笑呵呵的说道:“当日就是在这小小柴房,革朝派人来追捕本王,局面实在凶险啊,要不是贤弟……” 大年初一的时候,要不是林三洪急中生智把他藏在柜子里,皂衣吏险些抓住了叛逃的朱高煦,想起当时的凶险,确实让人后怕。 林三洪笑道:“当时确是凶险了一些,不过汉王吉人天相,自然是能化险为夷。我也不过是做了顺应天命之举罢了。当时汉王与那些官差斗智斗勇,果然是临危不乱……” 林三洪这么说完全就是在给朱高煦的脸上贴金。 当时的朱高煦吓的脸色都变了,好像走投无路的老鼠一般,实在说不得什么“临危不乱”,藏在柜子里不敢出来,更谈不上什么“斗智斗勇”。 被林三洪这么一说,朱高煦笑的更加大声。忽然之间就脸色一变,以威胁的口吻谁金大老爷:“金县,捉拿本王之时,你也参与了吧?” 朱高煦这个人最是记仇,很多曾经捉拿过他的官吏都被砍了脑袋,一直都战战兢兢的金大老爷闻得此言,吓的魂飞魄散,“咕咚”一声跪倒在地:“汉王千岁饶命,当时下官也是受了上命,不得已而为之……”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建文皇帝乃是大明正统,小小的县官奉命捉拿反贼正常的很。可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当时的钦犯成了王爷,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 “上命?大胆!”朱高煦咆哮一声,脸色顿时就变得狰狞起来:“那是伪命,好大的胆子!” 燕王靖难,其实就是篡位,这一点是铁一般的事实。可建文皇帝也是太祖的子孙,是太祖皇帝传下来的皇位,帝位继承方面比朱棣要名正言顺的说。怎么也不能给他安个桀纣之君的名头,所以永乐朝都是用前革朝来称呼建文时期。金县令无意之中说建文的命令的上命,这就是一个很大的罪名。 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往下流淌,顷刻间了打湿了裤子,金县令五十多岁的年纪,象个待宰的小鸡一样不住磕头。额头碰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咚咚”有声,眨眼之间,已是血流满面。 永乐皇帝新近登基,对于旧朝官吏不怎么友善,尤其是这些下层的官员,动辄就是找个借口打杀掉。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朱棣残暴的个人风格,更主要是为了清洗掉前朝官员,培植起一批自己的统治基础。 靖难当中的有功人员都需要封赏,要是不把前朝旧臣打下去,怎么腾出官位? 林三洪看了看可怜的金县令,笑道:“金县尊治理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建树,可也算是勤勉有加。不过是一时受了前革朝的蒙蔽,做了错事而已。汉王大人大量,还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林三洪这么一说,朱高煦要是再借题挥追究金县令那不算过失的过失,确实显得有点小肚鸡肠,哈哈一笑说道:“也好,就给他一个改过之机。既然后天贤弟要进宫陛见,一应的开销就应在他的身上……” 进宫陛见不是寻常老百姓串门子走亲戚,其中的规矩多是出奇。比如说在见皇帝之前还需要研礼,就是要熟悉一下宫里的礼节和规矩,这些虽然是成例,可也不能空手攥空拳的两手空空就去,要给授礼的太监们红包,还有各司的宫人们也要打赏,这些都需要银子。宫里头和外面不一样,打赏之类的事情都是使用真金白银,要是很寒酸的拿出几枚铜钱,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这些都是历朝历代约定俗成的规矩,哪怕是皇子皇妃,身上也要经常准备好各种各样的红包,用来打赏宫人。 朱高煦很清楚林家的经济状况,小门小户的人家也不可能拿出白银来,所以就需要金县令破一破财了。 虽然是破财,金县尊却是如蒙大赦,欢喜的眼泪都出来了:“林公子能得万岁召见,实是本县的无上荣光,所需开销一并从下官身上出,应当的,应当的……” 第三十一章 我不升官谁升官 春和殿其实算是**的一部分,远比不上乾清、坤宁那么显赫,规模也要小很多。单纯是因为靠近御花园便于赏景,自太祖皇帝始,就已经成为召见臣子的惯用之地。 殿前的耳房之外摆着一张小桌,桌子上是四样糕品和几卷书文,一对中年男女正坐在桌前小声的说着什么,桌后站立着的正是汉王朱高煦。 那中年男子面色黝黑,脸型狭长,一副长手长脚的模样,穿件子无袖的单皮弁,若不是褐色的皮弁上滚着明黄的绫绦子,很容易让人把他当成是贩夫走卒之辈。 虽然没有穿正式的冕服,也不是一身龙袍的帝王装扮,林三洪也知道这个中年男子就是豪霸天下的永乐大帝。 朱高煦是宗室亲王,能让皇子亲王站在身后的人还有哪个?衣衫上的明黄绦子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用的。若是林三洪连这点差别也瞧不出来,就真的是笑话了。 也不用宫人提醒,林三洪撩衣跪倒:“小民林三洪拜见大明天子。” 除了在非常特殊的场合和戏文当中,三拜九叩山呼万岁那一套很少使用,尤其是在满清之前,除了祭祀之外,基本就是磕个头了事。 永乐帝的目光始终提留在手中的奏折上面,微微嗯了一声就再没有下文。旁边的中年女子微笑着说道:“地上凉,起来吧,搬个座儿坐下……” 林三洪当然不会大大咧咧的在皇帝面前坐下,起身垂站在一旁。 朱高煦笑道:“林贤弟不必拘谨,又不是朝堂,母后让你坐你就坐吧。” 林三洪这才知道中年女子就是朱高煦的生母,徐达的女儿,现在的大明皇后。 早有宫人搬来一个锦墩,铺上厚厚的垫子,林三洪偷看了朱高煦一眼,见到朱高煦微微点头,这才侧着身子坐下。 刚才进来之前,外面的太监已经教了一大套陛见皇帝的繁琐礼节和许多宫里的规矩,只是没有想到这些辛苦学来的东西根本就没有用上。 徐皇后为人平和,虽贵为国母,也没有什么架子,示意林三洪坐的更近一些,面带微笑的说道:“你叫林三洪吧?我听煦儿念叨过几次。家里是以开店为生?” “是有一间小店。” “可能赚出衣食?” “家里有两拢薄田,再经营着小店,温饱无虞。” 徐皇后随口问着家长里短的事情,忽然就说起三洪的婚事:“我曾听煦儿说过,因为你家贫寒,连婚事也解开了,可有此事?” “回皇后的话,确有此事。” 徐皇后笑了笑:“爱富嫌贫也是人之常理,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好男儿何患无妻?我听说你为了煦儿的安危,连万贯的赏资都舍了,也当得起忠义二字……” 一直在旁边看奏折的朱棣终于开口,却是对皇后说的:“林三洪可不仅是忠义,当时当日,能够看出天下大势,也算是年轻一辈中少有的人才了。” “草民愧不敢当。” 徐皇后站起身子,很好奇的问道:“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你能舍弃赏资护卫煦儿已是难能可贵,为何就能断言奉国靖难之师必获全胜?” 朱棣似乎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笑眯眯的等着林三洪的回答。 林三洪急忙起身说道:“草民一介村氓,哪里知道什么天下大势?不过事情是明摆着的,也不需要什么眼光……” “说说你的道理,朕很想听。” “我大明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日渐强盛,正是开拓进取之时,前革朝温仁宽厚有余而进取之心不足。万岁久在北疆,数击蒙古残部,当是大略雄才之主。”林三洪说道:“靖难之师虽号称奉国,其实确实错了,应该是国奉才对。非是万岁要做我大明之主,乃是我大明选择了万岁,其中的因果谁还能看不出来?” 朱棣打着靖难的旗号,其实就是篡位,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无论用什么样冠冕堂皇的幌子做遮掩,也洗脱不去谋逆的嫌疑,这也是朱棣最心虚的地方。但是经过林三洪这么一说,事情就全反过来了。 燕王开拓进取,正符合当前大明朝的需要,不是朱棣一定要做这个大明皇帝,而大明需要他这样的人做皇帝。 寥寥数语,说的朱棣心花怒放,用手指敲打着桌子上奏折,颇有气势的说道:“我大明日渐雄壮,然北敌依旧,纷争尚存,自当开疆拓土锐意进取。这么浅显的道理连市井小民都看的清清楚楚,偏偏就有许多人行掩耳盗铃之举。哼……” “好在我大明百姓通晓事理明辨是非,要不然百年之后,朕岂不就成了新莽之君?”终于为自己的篡位找到了理论依据,朱棣很高兴的说道:“林三洪说虽是粗浅,可道理不差,明日朕就把你的这番话明告天下,让那些读圣贤书的儒生看看我大明百姓的见识。” 江南百姓乃是建文皇帝的子民,连他们都认为朱棣取代建文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可有功名?” 听到皇帝的问话,朱高煦心中暗暗欢喜,知道是要赏赐了。 林三洪老老实实的回答:“回禀万岁,草民一介白丁,勉强认识几个字而已,无有功名。” “也不要紧,我大明朝的才子多如江中之鲫,一个个文章做的花团锦簇,见识却没有多少,更是鼠目寸光难及眼前三寸之遥。”因为朱棣的皇位的来路不怎么地道,让很多读书人为之诟病,尤其是诛了轻文艺重教化、明王道致太平的读书种子方孝孺十族之后,舆论为之哗然。虽然慑于朱棣的残暴不敢明说,暗地里大骂朱棣的文章却是汹涌成涛,所以朱棣对这些读书人又恼又恨。 如今忽然就出了这么一个林三洪,白丁布衣之身,却能冒险救下汉王朱高煦,这就是给朱棣提供了一个现成的样板:你们这些读书人都好好看看,江南百姓都是说我好的,要不然怎么会逆着前朝的旨意冒险帮助我?这就说明我朱棣做皇帝是顺应天意民心的大好事,绝对不是什么篡位。你们说我是用屠刀震慑天下,当时的燕军并没有占据什么优势,可江南的百姓依然愿意帮我,足以说明民心之所向了吧! 朱棣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说道:“林三洪虽是白身,无论眼光还是见识,远胜那些迂腐冥顽的读书人。太祖皇帝在的时候,就经常言及,说天下大才多隐身草莽蛰于乡野,林三洪这样的人才若是不用,未免有遗贤于野之嫌。如今天下初安百废待兴,正是大兴人才之时,特简命提拔为督察院监察御史……” 第三十二章 不论出身 林三洪可不是什么温良恭谦的书生,也不想惺惺作态的推辞,赶紧磕头谢恩。 白丁之身而特命简拔,看起来有点匪夷所思,其实在明初是一种常态。按照太祖朱元璋改御史台为督察院时候钦定的规矩,督察院的所有的官职都需要是进士或者贡生出身,可朱元璋自己都没有拿这个规矩当真。尤其是在洪武年间,为了酬那些开国将帅的功勋,直接就把那些老将的子弟塞到督察院任职,根本就不理会什么进士不进士那一套。 自朱棣登基以来,采用的就是厚赏重罚的用人策略,在大肆清洗建文朝旧党的同时,也着手培植自己的嫡系势力。跟随朱棣靖难的功臣多是军中粗汉,能认识字的就没有多少,还不照样为官为宦? 朱棣说道:“监察御史虽是七品小吏,管不得军政钱粮,却能专职纠劾百司各部。你出身贫寒,自然知道民间之事。这也是因才施用,你就做朕的耳报之人吧,帮朕监察一下地方官吏。有福威乱政鱼肉生民的不肖之辈,就报于朕知晓,朕自然会让他们知道大明法纪的厉害……” “是!” 督察院是个可上可下的地方,杂七杂八各种御史高的有正二品,低的也有从八品,象林三洪这种监察御史就是正七品,和县太爷是一个级别,在大明的官吏体系中算是很低的。 总是来说,这种御史就是没有实权的虚衔,既没有军政大权,也摸不到钱粮的油水。虽然有考核官员的职能,但是林三洪这种低级御史却做不了主,最大的作用的成为天子的耳目,打打小报告什么的。 “我听煦儿说过,已认林母为义母,”徐皇后完全就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笑模笑样的说道:“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这么做也合情合理,只是我还没有见过亲家,等什么时候有了机会,可以让你母来宫中走走转转,我也这么多年没有在民间走动过了,正想找人说说知心的话儿呢。” 徐皇后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朴实,虽贵为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和人说话也总是和颜悦色,直接以你我相称,从来也拿皇后的架子说什么“哀家”“本宫”之类的自称。 林三洪行礼应承了。 朱棣又说了三两句勉励的话,挥挥手说道:“你们下去吧,朕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林三洪告了退,一直站在朱棣身后的朱高煦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出来,想要送送林三洪。 朱棣忽然说道:“煦儿你也退下吧,出去之后帮我探望一下齐王、周王等宗室藩王,都是太祖子孙,他们受罪不少哇。” 朱林二人出了春和殿,徐皇后给朱棣斟了一盏子茶水递到他手中:“煦儿整天到我宫里跑,为的就是给这个林三洪谋个好职位,我也答应了煦儿,说万岁必有重赏。如今万岁只赏了个七品御史,似有功高赏薄的嫌疑啊,煦儿嘴上虽不说什么,心眼里儿里肯定在埋怨了……” 按照朝廷体制,以林三洪的功劳赏个七品官也不算小了。但是永乐朝初创,为了达到政治上的目的,朱棣大肆封赏的事情极多,尤其是那些燕军老兵,很多都是一步登天,封侯的都有好几个。这里头自然是有政治方面的考虑,按照这种思路的话,又有汉王朱高煦的力挺,朱棣实在应该拿出一个更高一点的官职来,七品的闲职确实有点寒酸了。 朱棣笑了笑,抚着爱妻的肩头说道:“煦儿到你哪里说好话,无非是想给这个林三洪谋个好位子,要说这个林三洪,确实是个人才……” 能够在燕军还没有占据明显优势的时候,就看出今日的局面,并且敢于冒险送朱高煦过江,其中蕴含的胆识和魄力朱棣心中有数:“煦儿的心里向着这个林三洪,你我都看得出来。煦儿勇则勇矣,作事情却太心急了,总是急于求成。殊不知用人之道的奥妙,朕知道林三洪是个人才,之所以只赏一个七品御史,就是给煦儿留了余地,以后他可以早用封赏收这个林三洪的心。假以时日,这个林三洪说不准的就是煦儿的臂膀之人。” 徐皇后和朱棣的福气感情极睦,自然听明白了朱棣的意思,这是留着更多赏赐的机会给朱高煦,好让林三洪成为他的得力部下。不过徐皇后也听出了朱棣的弦外之音----朱高煦有结党的苗头。 自古以来,所有的皇帝都对结党这种事情十分敏感,朱棣自然也不例外。从朱高煦一天三趟给皇后吹风的时候,朱棣就已经看出了朱高煦的心意----这是要培植自己的亲信了。 徐皇后似乎呆了一下,旋即缓缓说道:“这几年来,炽儿帮万岁打理北平军政要务,屡屡挡住了敌之进攻……煦儿被前朝囚禁了几年,没有自己的人手和实力,虽然渡江那一战打的漂亮,可终究是你在拿总做主……哎,炽儿和煦儿都是我肠子里爬出的肉,千万莫闹了什么生分……” 这几年来,燕王世子朱高炽经营北平,已是根深蒂固,手下颇有许多雄厚实力,而汉王朱高煦却被建文皇帝囚禁在江南,错失了培植自己实力的最好时机…… 朱棣揉了揉太阳穴,有点疲惫的说道:“我也知道这些,所以并没有怎么阻拦煦儿。当初煦儿献出奇兵突出的掏心战术,力主冒险南进的时候,你真以为那是煦儿明白天下大势才做出的决定?他被囚禁数年,消息不通,连各地的形势都不清楚,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并且一力主张?当时我就知道是有高人指点过咱们的煦儿。现在看来,这个高人应该就是林三洪了……” “林三洪?不会吧?他不过是一介草民,书也没有读过多少,怎么会对天下大势知晓的这般清楚?”徐皇后有点不敢相信的说道:“煦儿虽别囚禁数年,可终究是皇家血脉……” 朱棣哈哈大笑,象年轻时候一样拍着妻子的后背:“皇家的血统就一定比百姓高贵?就一定更明白事理?几十年前,你我的父辈还不一样是市井小民?还不是一样为了衣食苦苦挣命?” 徐皇后的父亲徐达出身农家,本就是握锄把子种地的,还有朱棣的父亲朱元璋,连种地的也不如,为了不饿死做过和尚,甚至连叫花子也做过,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后来为了反抗蒙元暴政,这才揭竿而起创造出如今的大明朝。 朱元璋和徐达这样的人物,就算不是天纵奇才,起码也是人中翘楚了,可二人都是贫寒出身。 朱棣的意思很明显,皇家就一定比百姓高级就一定比百姓更有能力,纯粹就是胡扯,连他这个皇帝自己都不相信。 若不是因为左右还有伺候的宫人,朱棣肯定会说:“以前我是燕王,难道就一定不如建文那个黄口小儿?” “自古英雄出贫寒,从来纨绔少伟男。”朱棣笑道:“朕忽然想起太祖皇帝经常说起的一句话来----大才大贤从来就是出自民间。帝王只要善于用人,就足够了。” “煦儿和这个林三洪也算的患难之交……不说这个了。”徐皇后展颜一笑:“现在我才看出来,万岁还是偏爱煦儿多一些。” 朱棣打个噤声的手势说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朱棣最为看重的两个儿子当中,朱高煦英武果断,这一点很象朱棣。朱高炽沉稳是足够沉稳了,却比煦儿少了许多开拓的魄力。所以朱棣更加看好象自己的朱高煦! 皇帝看好哪个儿子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可不能随便说起,徐皇后也明白其中的利害,笑道:“臣妾明白,以后再不会提起。” 作者的话:想冲榜试试,就看大家给不给力了。召唤推荐票。 第三十三章 预防针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金县尊看到二人出来,急急忙忙的唤来马车,准备接林三洪回家。 朱高煦笑着告别:“御史大人,恭喜高升啊。” 如今这种大环境下,永乐皇帝正在大肆封赏,又有汉王的力挺,旁边的金县尊早就料到林三洪会被提拔,只是没有想到眨眼之间,白身的林三洪就已经是御史大人了。 这个监察御史虽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职权,在很多高官眼中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虾米,对于金县尊这种微末的地方官吏,却是实打实的顶头上司。 说起来都是七品,可金县尊是县官,林三洪这样的御史就专门负责监督官员的官员。更重要的是林三洪是汉王身边的红人,自己是旧朝的官吏,说不准什么时候脑袋上的乌纱就没有了,自然是要着力巴结的,谀笑着说道:“林大人请上车,下官早就被车马给您准备妥当了,回去之后再给大人接风……” 林三洪想了想说道:“金大人客气了,我还有几句话要和汉王说道说道……” 金县尊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虽然一直没有得到提升,却对官场上的规则烂熟于胸,知道什么情况下自己应该回避。 “林大人慢慢讲,咱们不着急,下官回避一下!” 看到金大老爷走出去三几十步,朱高煦意识到林三洪是有什么要紧的话,问道:“贤弟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左右已无乱耳之人。” 林三洪这才说道:“不是我多心,有些事情还是要和汉王千岁说说清楚的好……” 朱高煦哈哈一笑:“什么千岁不千岁的,贤弟忒也客套了,咱们兄弟在柴房的时候,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呢,以后除非必要,咱们还是兄弟相称吧。” 林三洪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稍微想了想,这才说道:“刚才我曾听到陛下所言,是要汉王您去探望周、齐等王爷的。” “嗯,怎么了?”朱高煦虽然年轻,可毕竟不是寻常的百姓子弟,对于某些事情有天生的敏感,意识到林三洪的话中别有含义:“贤弟为何说起这个?” “周、齐等藩王和陛下……我是说陛下对诸位藩王如何?” 朱高煦笑道:“还能如何?同是太祖子孙,父皇登基之前,都是大明藩王,自然是兄弟情谊颇厚。前朝削藩,罪于周王、齐王等,将之下狱问罪。当日我率大军进城之后,父皇立刻就派我去保护狱中的诸位藩王,然后亲自召见……” 从名义上来说,周王、齐王等藩王和燕王朱棣是平等的,只不过他们没有久经战阵的北地精兵,也没有燕王那样的魄力和胆识,就被建文皇帝当软柿子给捏了,不仅削藩王还锁拿问罪。从人心向背来讲,这些藩王和燕王朱棣是一样的心思,肯定都不希望削藩,属于天然的盟友。 林三洪沉思半晌,小心的说道:“非是我妄揣圣意,只是其中牵涉太大,还请汉王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 这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燕王进城救了大狱中的周王、齐王等藩王,这些藩王自然是感激涕零,说的都是“奸恶屠戮你我弟兄,幸赖王兄相救”之类的话语。而燕王的回答也很自然很得体----此非我之力,乃皇父皇母在天护佑。 听罢了这些之后,林三洪终于很确定的说道:“汉王您要小心了,我估摸着万岁是要削藩了,即便不是现在,也会很快下手,削藩之举势在必行。汉王千万不可和那些藩王走的太近……” 朱高煦听了,眼珠子都能掉到脚面上,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什么?贤弟你说什么?削藩?这……这怎么可能?” 建文帝为什么丢了江山?燕王为什么起兵靖难?都是因为削藩这两个字。 要不是因为削藩,现在的大明永乐皇帝还在北平当他的燕王呢。大明朝之所以有这么多藩王,都是因为太祖洪武皇帝吸取了元朝无藩可援的教训,这才分封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藩王,为的就是国家一旦有事,四方血脉相通的朱家子孙可以蜂拥而去群起攻之。这种情况下,谁要造反就是和整个天下的实力派为敌。 建文皇帝削藩,违反了太祖皇帝的祖制,触犯了藩王的利益,这才落得个凄惨下场。 完全是因为削藩才坐上皇帝宝座的朱棣怎么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就是因为林三洪当初提供的战略,朱高煦才有机会成就今天的汉王,所以他对林三洪的大局眼光很是钦佩,也很佩服他天马行空一般想常人之不敢想的洞察力。可是这个时候林三洪说起削藩,绝对不是天马行空,而是纯粹的胡说八道了。 林三洪摇头道:“此地再无旁人,我才敢这么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汉王的将来考虑,我才斗胆这么说的。削藩一事,无论是前革朝还是现如今,都是正确无误之举……” 林三洪这么说,就等于是承认了建文皇帝的正确,同时也等于是在打朱棣的脸----你朱棣就是大反贼而已。 要是别人这么说,朱高煦早就暴跳如雷的要打要杀了,可林三洪这么说,还是有认真听一下的必要。在朱高煦的心目中,林三洪无疑是自己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心腹。 “如今比不得洪武年间,外敌已没有挑战大明的实力,强势藩王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而是需要一个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朝廷,地方上必须绝对服从朝廷,这是根本。”林三洪说道:“万岁不会看不到这一点,或迟或早都会削藩,只不过手法上肯定要和前革朝有所不同。” 建文帝削藩其实并没有错,错的只是他使用的手法,并且过高估计了个藩王对中央的忠诚度。以朱棣的经验和谋略肯定不会象建文那样直接削藩,更不会那么心急。或是许以厚俸显爵优待一部分藩王,以达到分化的目的;或是干脆就学习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的方略。总之建文没有完成的削藩大事朱棣是肯定要做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手法和手段而已。 “汉王您是亲眼见过万岁召见周、齐等王的,仔细想想万岁当时说的是什么?” 朱高煦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父亲朱棣确实没有说任何“削藩不对”“违反太祖之制”这样的话语,仅仅是把拯救诸藩王说成是兄弟情谊。这里头的含义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只不过需要有心人才能听的出来。 林三洪肃然道:“汉王提拔我的心思我看得出来,所以才斗胆挑明。所以我建议汉王您不要和那些藩王走的太近,其中的轻重您自然明白,听与不听全在您的意思,我也就不多说了。” 朱高煦不是傻子,经过林三洪的提醒,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这些天总是往**跑,也听母亲说起过父皇在为藩王的事情烦心。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是象林三洪说的那样,若是燕王不准备削藩,直接把周王、齐王等被剥夺的权势还回去就是了,一道旨意的事情轻轻松松就可以完成,更不需要前思后想弄的这么麻烦…… “现在想起来,贤弟说的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朱高煦拍拍林三洪的肩膀,爽朗的一笑:“贤弟你先回去吧,这事情我有分寸。” 第三十四章 官老爷巴结我 金县尊的马车宽敞的很,两个人一点也不感觉挤。 耳听轮声碌碌,一介草民林三洪现在已是七品官员,虽然也是芝麻绿豆般的小官,在老百姓眼里也是正经八百的大老爷了。 “林大人得万岁钦点,前程似锦,下官在这里先贺了。”金县尊不住的陪着笑,好听的喜庆话儿说了一套又一套。 “金县尊客套了,你我同为七品,我可不敢当大人二字。”林三洪笑道:“金县尊还是叫我的名字好了。” “岂敢,岂敢。”金大老爷小心的陪着笑:“林大人千万莫说什么县尊,下官不过是一七品知县,可不敢妄自称尊。若是林大人瞧得起,称下官之字子焕已是十分给颜面了。” “那就以名字相称吧,多亏子焕……兄专程接送,要不然我还得专雇马车呢。”林三洪笑道:“承蒙万岁器重,赏了个官职,其实我这样的官职根本就无法和子焕兄相比。不瞒子焕兄,若不是坐你的马车,我连雇车的钱都拿不出。” 林家贫寒这是实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年近五旬的金县尊被林三洪一声子焕兄叫的心花怒放,就甭提有多高兴了。 说起来二人都是七品的芝麻官,可一个是圣眷正隆的汉王亲信,一个是战战兢兢的旧朝官吏,孰高孰下早已不言自明。更何况林三洪这个七品御史的职责就是监察地方小官,虽然说不上谁管辖谁,也算是半个顶头上司了。 御史虽然没有实权,在地方上还不如县令的职责更大,可御史就是为了监察地方风纪督管地方官吏而存在。地方官吏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要是一个小报告打上去,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自从永乐皇帝登基,就有大批的官老爷人头落地,尤其是江南,旧朝官员的日子过的真是战战兢兢。金子焕金县尊也是官场的老油条了,知道这个时候就应该夹起尾巴做官。 作为县官,平时欺压一下百姓贪墨一点钱粮是经常有的事情。尤其是自己还要纳林三洪的未婚妻为妾,林三洪心里肯定对自己有所成见。所以金子焕金县尊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听到林三洪一声子焕兄,立刻就放心了许多:“林大人……下官托大,腆着脸叫一声林老弟。钱家的事情,老兄我是真的不知道哇。天地良心呐,我可以对天起誓。当时我若知道钱家女儿和老弟有婚约在先,就是打死我也不敢和老弟抢女人。知道这事情以后,我片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就解了和钱家的亲事。说句真心话,钱家就是见钱眼开的势力小人,林老弟不娶他家的女儿才是正经……” 历朝历代的婚聘之事都需要在官府登记造册,金子焕这个县大老爷就是管这些民间事宜的,解除婚约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办起来利索的很。 现如今这样的世道,如金子焕这样的大老爷身份,只要想娶,自然有许多贪恋钱财爱慕虚荣的女子争抢着要嫁,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寒门女子和林三洪闹出什么意见来。完全是为了自身安危的考虑,金子焕才解除了和春桃的婚约,这也是在讨好林三洪了。 “钱家人贪财吝啬是汉王亲口说的,自然是不会错,所以我特意见了钱家人,斥责了那个屠户……” 就为了一个小妾,差点和上官闹出生分,所以金子焕恨极了钱屠子夫妇,把钱家夫妇骂了个狗血淋头…… 自从解除和春桃的婚约之后,林三洪一点也不后悔。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媳妇,不要最好。但是男人的心理总是微妙的,尤其是在女人的事情上,都有一个共同点:虽然是自己不要的,也不希望嫁给别人。 听到金子焕这么说,林三洪心里就有一丝快感。不过也不愿意在这事情上多说,淡淡的说道:“这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以后不必再提。” “是,不提了,不提了,过去了,过去了!”听到林三洪说过去了,金子焕心里也很轻松。一直都怕林三洪因为这事情和自己过不去,现在既然过去了,就是天大的喜事。金县尊从车里摸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银子,小心翼翼的递到林三洪手中:“林老弟呀,我也知道你家清贫,新官上任总要置办官衣车马,再找几个长随,这些都是要花钱的。这些银子可不是什么贿赂,而是你我同僚之间的馈赠,礼尚往来的事情朝廷也管不到…… 新任的御史肯定要置办很多东西,所以新官上任的时候,同僚之间总是会馈赠一些物品银钱。一来是联络感情,二来是互通声气,以后好互相照应。这是官场上的规则,虽然馈赠的数目大的惊人,真要计较起来,还就真的谈不上触犯国法。 林三洪老实不客气的收了银子,拱手笑道:“我家的情形想必金老兄也知道,确实是穷了些。我要是再拒金大人的好意,就太矫情了,却之不恭,却之不恭啊……” “哈哈,应当的,应当的。” 看到林三洪收了银子,金子焕金县尊算是放心了。 林三洪年纪轻轻,又是汉王亲信,更得万岁器重,以后肯定要高升的,如今自己这个前朝旧吏终于和本朝新贵处理好了关系,以后会大有好处的。 如金子焕这种芝麻官,一看就是没有后台的,否则也不会在任上几十年而得不到升迁。只要和林三洪的关系处理和睦了,就等于是间接的投靠到了汉王的门下,这可是硬的不能再硬的靠山,这其中的利与害金子焕清楚的很。 到了县里,金子焕忙前忙后,帮着林三洪在和县里的其他小吏互相认识,讲清楚各个衙门的职责,少不得又是许多八品九品的芝麻官们宴请之事。几日之后,等到朝廷里的任命书下来,林三洪正式成为御史大人。金子焕帮林三洪回了文书,派人下了通告,这才送他回家。 手里捏着任命文书的林三洪刚一回家,就见到钱屠子夫妇正在和母亲说话,旁边还有前任的未婚妻----春桃。 一看到林三洪回来,钱屠子赶紧起身,热情的都让人感觉到肉麻了:“三洪回来啦,给朝廷办差一定辛苦的很,快坐下休息休息……” 第三十五章 我有老婆了,谢谢 肥胖的好像个矮冬瓜一般的钱屠子脸上挂着腻腻的谀笑,起身就迎林三洪:“贤侄……贤婿进宫的事情我刚刚听说,为朝廷做事肯定辛苦,特意从铺子里选了最肥的刀口肉,专门带过来给闲婿补补身子,还有最好的糕点,哈哈……” 瘦如竹竿的钱夫人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什么最好不最好,咱家三洪是进过宫的人,什么市面没有见过?三洪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我整天念叨这孩子一定是有出息的,果然就成了官老爷了,再过几天还要高升呢……” 看着钱家两口子滑稽的表演,林三洪感觉十分可笑,再想想钱家人的刻薄,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我家贫寒,当不起二位的贵足,免得沾染上我家的穷气。婚事已经解了,什么贤婿之类的话语再也休提……” 钱夫人不仅为人刻薄寡恩,脸皮也厚到了一定程度。被林三洪这么一抢白,也仅仅是脸色稍微一红,立刻就热情的说道:“三洪这孩子,说话还是这么直。婚约是你我两家早就定下来的,解婚的事情只不过是你世伯为了激励你做的样子,怎么好当真呢?” 矮冬瓜钱屠子点头如同鸡啄碎米,嘿嘿笑着说道:“是啊,是啊,我早就看贤婿是有大出息的,为了激励你,故意这么做的,嘿嘿,果然有用,我这么一激三洪就有出息了,哈哈……” 林三洪愈感觉钱家两口子不要脸了,哼了一声也懒得和这种人磨牙。 两家毕竟是世交,钱屠子夫妇晓得母亲心慈面软比较好说话,看林三洪面色不善,就把方向转移到了母亲那里:“林弟妹,我林家兄弟在的时候,咱们两家可是托妻献子的过命交情……” 两家确实交情非浅,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指腹为婚,母亲也承认这一点:“那是,那是,钱林两家的交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钱夫人听到母亲这么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趁热打铁:“这些年我们过来的少了,确实是少了很多礼数。可实在是因为我们家里太忙,弟妹你也知道,我们家有两个肉铺,还有个新开张的油盐店,三个店铺十来个伙计都需要照看呢,这才过来的少了。这些日子专门挤出了点时间,带了点小小的礼物来看望弟妹和三洪……” 桌子上放着俩硕大的猪头,还有一挂下水一大块肥肉,一个不小的食盒子,想来装的是糕点等物。尤其是放在桌子上的那两贯铜钱,看起来十分显眼。这么丰厚的礼物,对于钱家这样的吝啬鬼来说,真的是大出血了。 母亲笑道:“难得还惦记着我们母子,其实你们只要过来,我心里就是欢喜的,带不带礼物反而显得生分了。当初咱们两家还在一个锅里吃饭呢,交情的深浅不在这点礼物上。” 一看母亲的话语松动,钱屠子夫妇脸色俱喜,抓住机会说道:“那是,那是,咱们两家的交情是没的说。我们这回过来主要是探望一下弟妹你,再就是想把春桃和三洪的婚事给办了,丫头大了,老是在家也不好,会让人说闲话的。今天我们就把春桃带过来了,弟妹你是看着春桃长大的,不是亲娘也胜似亲娘,把丫头放在你这里我们都很放心。什么时候三洪贤婿有不忙了,弟妹你就看着把他们俩的婚事给办了吧。” 母亲为人善良淳朴,但是绝对不傻,虽然依旧愿意承认两家的交情,在亲事的问题却不含糊:“亲事既然已经解了,那就再也不要提起。春桃这孩子和我亲近的很,虽然不能再做我家的媳妇,我也愿意看到她过好日子,我也会帮她照看着,有哪家适合做好婆家一定会帮她的。” 自古以来,婚姻一事就是父母做主,既然母亲回绝了,那就再也没有希望。 钱家两口子面色几度变化,旁边的春桃一直默默无语,听到母亲回绝的话语之后,再也忍禁不住,眼中泪水潸然而下。 钱屠子也是情急,一时口不择言,大声说道:“林家弟妹,我原说你是个通情达理的,这才腆着老脸来你这里。当初我家悔婚自然是我的不对,可如今我把闺女都带来了,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还说什么两家的情谊,分明就是你做了诰命夫人你儿子也做官了,就瞧不起我们这样的老百姓……” 这样的话谁都可以说,唯独钱家说不得,听到钱屠子意指母亲是富贵之后就不念旧情的话语,林三洪就偷偷的笑:这分明就是在说他自己呢。 母亲一点也不恼,正色说道:“并非如此,我也不是富贵之后就忘旧情的那种人。若不是三洪已经说好了亲事,我一定会让三洪和春桃成亲的,哪怕是三洪不愿意,我拿绳子绑着也要把他们送进洞房。实在是因为自从解了你我两家的亲事之后,就又给三洪说了一门婚事,如今已经**不离十连聘礼都下了。说好了今天要成礼的,自然不能再提和春桃的亲事了。” 钱家三人无不愕然。 和林家解除婚约的时间并不算长,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林家这种贫寒小户,找一门亲事总是比较困难的,谁也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林三洪就已经说了另外一门亲事。 最痛心的还是春桃。 从内心来讲,林三洪这种青梅竹马的儿时伙伴确实是不错的夫婿,只不过因为家贫才悔了婚约。眨眼之间,林家就是成了官宦人家,若是这门亲事能找回来的话,那就真的是完美了。偏偏林三洪就又说好了一门亲事,这让春桃十分后悔当初的悔婚之事,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可后悔又有什么用?除了暗自伤心之外,实在没有办法。 钱夫人似乎不大相信林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另外说成一门亲事,将信将疑的问道:“三洪真的另有亲事了?我……我怎么不曾听说?” 仿佛单纯是为了验证母亲所言一般,林家小店之外车马之声碌碌,隔着大老远就听到红鞋婆子洪亮的嗓门:“林家大妹子,你可坐稳当了,杜家小姐来拜礼了!” 第三十六章 打的热闹 按照当时的规矩,没有正式成亲的男女最好是不能私下见面的,但是也不是绝对不能相见,在成亲之前,就有一个很正式也很合理的见面机会,这就是成礼的时候。 成礼相当于正式的定亲,之后的男女双方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当然是未婚的那种。因为关系已经确定下来,男女双方都要互相拜访对方的父母尊长,然后就可以等着摆宴席成亲入洞房了。 杜月娘成为林家未来儿媳妇的名分已经通过媒妁之言确定下来,自然是要很正式的拜望一下林三洪的母亲。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难题。所以在拜礼这个环节就是一个讨好婆婆的机会,于是乎,敬茶、正礼等琐碎的理解就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在夫家,婆婆就是天,婆婆拥有绝对的权威。所以在未来媳妇拜礼的时候,婆婆是不能出门相迎的,而是要四平八稳的坐在堂中,等着未来的儿媳妇来敬茶。 在红鞋婆子的引导之下,一身盛装的杜月娘施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月娘成为林家媳妇之后的第一次登门,自然是要隆重一些。穿着很正式的席地长裙,套着桃红的小比甲,容装整齐秀如云,平添几分玉润珠圆的女人韵味。 红鞋婆子是这一带的们串子,几乎认识所有人,一眼就瞅见坐在旁边的钱家人,脸色微微变了一变,装做没有看到的样子,小声提醒月娘:“杜小姐,给婆婆敬茶吧。” 稍微靠后的杜家总管强嫂捧着朱红的描金托盘,托盘上有一茶壶和三个茶杯。 月娘上前对着母亲蹲身福了一福,然后后退两步,跪倒在母亲脚下,接过斟满茶水的杯子高举过顶,低头说道:“请婆母大人用茶!” 母亲满脸肃穆的接过茶杯,旁边的红鞋婆子立刻放开喉咙高喊:“进我家门,当谨守家规,崇宗敬祖。” 月娘赶紧应声:“儿媳谨守。” 母亲一饮而尽。 月娘再举起第二杯茶水,母亲也接了。 红鞋婆子再次高喊:“进我家门,当知孝敬公婆,相夫教子。” “儿媳谨守。” 母亲亦饮。 强嫂递过第三杯茶水,月娘再次接过,高举过顶。旁边的红鞋婆子正准备喊出“进得我门,当知勤俭”的话语,就出事儿了。 一直做在旁边默默垂泪的春桃忽然暴起,如同猎食的虎豹一般迅捷,扑过来就抢去了月娘手中的茶杯……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自古有言,宁拆千座庙,不破一家婚,可见毁坏他人婚姻是多么召人愤恨的事情。 林三洪和月娘的婚事一直都进行的很顺利,眼看着所有的准备程序已经完备,所有的定亲礼仪都要完成了,忽然就有人横插了这么一杠子跳出来捣乱,真的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抢过茶杯的春桃已是泪流满面,跪倒在母亲脚下,把茶杯高举过头顶,一边哭泣一边尖着嗓子大叫:“阿娘救我,三洪哥哥救我……” 看着眼前的茶杯,母亲都呆住了,根本就不知应该如何面对这种千古未闻的奇事。 红鞋婆子保媒的事情做过不少,说成的亲事也有一百多了,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事情生。好歹是经验丰富,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扯着破锣一般的嗓子高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茶杯抢过来?” 杜家的丫鬟婆子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有人要和小姐抢夫婿了,这还了得! 七八个丫鬟婆子齐齐上前,按住春桃拳打脚踢,还不住的高声叫骂:“小贱人,哪里有抢姑爷的道理,抢到我家小姐头上,看不撕了你的脸……” 坐在旁边的林三洪也呆住了!虽然春桃后悔当初解除婚约的举动,虽然钱家贪财势力见钱眼开,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看着红红绿绿的一堆女人厮打做一团,真不知道该拉哪一边又该劝哪一边。 这个春桃也真是了狠,忍着被众丫鬟打的鼻青脸肿,就是攥紧了手中的茶杯始终不肯撒手。 “住手!” 母亲沉着嗓子喊了一声,脸色难看的很。 好好的成礼仪式被搅和的一团糟,母亲自然很生气。钱屠子夫妇脸色青白不定,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事情出在自己闺女身上,太丢人了。 春桃年纪还小的时候,经常来林家住,母亲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样。也知道这个丫头的秉性,虽然是有爱慕虚荣的毛病,可绝对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傻丫头。听到刚才春桃大喊救命,就已经察觉到有点不对头了。 挥手让杜家的丫鬟退开,母亲拉起衣衫不整的春桃问道:“丫头,你这是在搅乱你三洪哥哥的亲事,不该呀!” 春桃的脸上被挠了几道血口子,细细长长的血迹正涔涔的渗出,头散乱的好像厉鬼一般,抱住母亲的大腿放声大哭:“阿娘救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自从当日汉王当众说出“钱家女人贪财吝啬是势力小人”的话语之后,金县尊怎敢和汉王作对?唯恐得罪了林三洪这个即将升起的官场新星,连夜派人解了和钱家的婚事,并且臭骂了钱屠子一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情从来就隐瞒不住,一夜之间就传的街知巷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就连那些穿开裆裤的娃娃,都晓得钱家女儿是贪财的虚荣女子。 这样的名声对于女子来说,完全就是毁灭性质的灾难,要是再遇到烈性点的女子,悬梁跳井抹脖子上吊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钱屠子夫妇也是真的着急上火了,晓得女儿的名声算是完了。为了女儿的将来着想,唯一的办法就是降低标准为女儿找个婆家赶紧嫁出去。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钱屠子连夜托人,给春桃找了当地一个丧偶的中年书生。按说这个书生已人到中年,又是丧偶,家境也很贫穷,能找到春桃这样的黄花大姑娘为妻应该会很满意。让钱家夫妇想不到的是,这个中年丧偶的书生不仅拒绝了钱家的婚事,而且把钱家再次骂的狗血淋头。 “吾乃圣人门徒,最重青白。如尔等这般吝啬贪财的势力小人,纵是你家女子貌美如花,纵是你陪嫁万千,也休想动我之心。吾人穷而志不短,钱家屠子休想污我堂堂青白之躯。” 书生的意思很明白:我虽然穷,虽然没有老婆,可我是堂堂的圣贤弟子,根本就羞于和你钱家这种小人结亲,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个杀猪屠狗卖肉的,也想和我这样的读书人攀亲戚,我呸…… 第三十七章 春桃完败 如此一来,钱家的名声就真成了新鲜的臭狗屎,立刻就成了当地的一大笑话。越是这样,春桃的婚事就成了人们的谈资,哪怕是赌棍酒鬼之类的混混,也可以堂堂正正的拍着胸脯子说一声:“老子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娶钱家女儿那样的老婆,免得被人取笑一辈子……” 钱家本想把女儿嫁给有钱有势的县尊,如今的嫁女条件一降再降,连穷困落魄的书生都不肯娶春桃了,真成了嫁不出去的姑娘。 也不是绝对的嫁不出去,有一算命的瞎子听说了这件事情,主动找上门来,说不嫌弃春桃的名声臭,只要她能铺床叠被生儿育女,要是不要彩礼的话,就娶她过门。 要是放在以前,这个瞎子要是敢登门提亲,钱屠子一定操起杀猪刀砍下瞎子的一条腿。可现在不一样了,在这个名声比泰山还重的时代,女儿的名声一旦臭了就彻底完蛋,而且会越来越臭。也是实在没有了别的法子,钱屠子夫妇不得不考虑这个老瞎子的建议。 春桃自然不愿意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瞎子,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折腾,一定要父母放下脸来去林家提亲。 和林三洪毕竟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虽然有过解婚这种不愉快的事情,现在只要低下头来认错,主动一点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嫁给三洪哥哥还是嫁给老瞎子,是个人就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钱屠子两口子都想哭了。 钱家不是没有考虑过再和林家结成亲家这种可能,可如今自家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连丧偶的中年书生都不肯娶春桃,年轻气盛的林三洪巴不得看到钱家出现的这样的笑话呢,怎么会再结婚约?就是真的是把脸皮拉下来当抹布使唤,低三下次的林家提前,肯定会被林三洪讥讽取笑。 可事实比人强,这种情况下实在顾不得什么脸面了。钱屠子明明知道去林家会被看不起,甚至会被取笑,也不得不准备这么做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传来林三洪已经成为朝廷命官的消息。 林三洪忽然之间就当官了,这对钱屠子一家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林三洪越是飞黄腾达,就越没有可能娶春桃,这其中的道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实在是没有了别的出路,只能把脸拉下来,硬着头皮来试一试。毕竟两家是几十年的世交,说不准还有一点机会。 再者,在解除婚约的时候,春桃曾经偷偷拿了家里的一小角银子送给三洪的母亲,虽然因为这件事春桃曾被父母狠狠的打了一顿,可现在看来,这也是一个机会。 让钱家人想不到是,不是林家肯不肯再缔结婚约的问题,而是林三洪已经另外有了一门亲事,而且这门亲事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自打进到林家,春桃就一直暗暗垂泪,直到看到杜月娘,看到三洪哥哥这个未过门的妻子,就看出月娘比自己要强的多。有这么好的妻子,三洪哥哥肯定不会选择自己了。 林家的婚事要是说不成,春桃就真打算回家就上吊的,就是死也不嫁给那个老瞎子。 连死的心思都有了,自然不惧做最后一搏,这才抢下月娘敬茶的杯子,出现了这么一幕闹剧。 春桃这么做确实有点要挟的意思,用她的生命来要挟。当然,若是不能成功的话,就真的没有脸面苟活了。 母亲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春桃走上绝路,连哄带劝,奈何春桃也是铁了心,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嚎啕大哭,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三洪哥哥若不娶我,我就真的没有脸面活下去了,阿娘和三洪哥哥救我一救。” 春桃这么干,真的是太过分了,若不是念着还有小时候那点近似亲情的东西,林三洪都想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通。 母亲也是左右为难,叹息一声说道:“百善之为孝,当初你虽然是一念之差断了两家的亲事,可总算是还念着我这个长辈你对的情分,从家里偷出银子来孝敬阿娘,哎……” 比母亲更为难的就是还直挺挺跪在地上的杜月娘。 本来都准备好了,三盏茶水敬完就算成了林家的儿媳妇,梦想了这么多年的美好姻缘就能盼到了,实在没有想到忽然被春桃给这么搅和了。 开始的时候月娘还真的不知道这个女子是哪路恶鬼,听了一番之后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和林郎解除婚约的钱家春桃,又跑回来想再续婚约,这是就摆明了要抢自己的如意郎君呐。 仿佛是为了示威,杜月娘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等着母亲说话。 三盏茶水还没有敬完,就看接下来母亲怎么安排了。 旁边的红鞋婆子比杜月娘更恨春桃,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和钱屠子一家三人厮打一番。 本来这次拜礼之后可以得到杜家的一大笔谢程银子,给春桃这么一闹,全都泡汤了。尤其让这个媒婆恨的牙疼就是:万一林三洪的母亲一时心慈面软,杜小姐的婚事岂不是也要泡汤?杜小姐的亲事要是成不了,自己会损失很大一笔钱财,那可都是白花花晃人眼睛的银子呀! 除了春桃没完没了的一直在放声大哭之外,这么多人都在等着母亲的反应,过了好大一会子,母亲终于开口:“敬茶的事情就算了吧,都是些个俗礼,敬茶不敬茶还不都是一样?月娘你们都回去吧,我劝劝春桃这丫头。这丫头爱认死理,不给她劝的通透了说不准就真的寻了短见了,哎……” 杜月娘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自然听出了母亲的弦外之音:三盏茶虽然没有敬完,可是母亲已经承认了她这个准儿媳的身份。 这就已经足够了。 月娘很恭顺的站起身子,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之后,带着丫鬟婆子退了出来。 林三洪看了看,站起来送月娘出来。 出了院门,三洪对月娘说道:“今天的事情确实有点……算了,月姐你也别往心里去……” 林三洪不管蹲在屋子里大哭的春桃,而是送自己出来,这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月娘高兴的很,欢喜的说道:“林郎的心意始终是向着我的,我欢喜的紧呢,快回去吧,想法子劝劝你那个春桃妹妹,要不然她真的寻了短见就不好了。” 不管是谁碰到这种事情也会头疼,林三洪依言回去,自己想法子处理那个春桃的事情。 杜月娘可绝对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度,早对春桃恨之入骨,所谓的不在意不放在心上,仅仅是表现给林三洪看的。 月娘恨恨的对手下的丫鬟婆子说道:“以后见到这个春桃一次,就给我打一次,专门往脸上撕扯,明白没有?” “还有,我希望和林郎的亲事尽快完成,不希望在成亲之前出现什么变故。”杜月娘对身边的红鞋婆子说道:“百日之内,你要是能把林郎和我送进洞房,我给你二百两银子,要是五十天之内就能让林郎和我成亲的话,我出五百两!” 杜月娘已经很敏锐的察觉到事情起了变化,似乎有点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为避免夜长梦多,为避免期盼已经的美好姻缘再次灰飞烟灭,只能想法子尽快把定亲变为成亲。只有成了亲圆了房,才算的真正的功德圆满。 五百两银子,绝对不仅仅是温饱这么简单,可以算是中等的富人了,足够在县城里雇几个丫鬟,再弄一辆马车,剩下的钱还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 为了这五百两银子,媒婆也真是动了心,伸出巴掌在月娘面前晃了晃:“一个月,若是我能在一月之内让杜姑娘得偿心愿,您给多少?” “一千两!”杜月娘毫不犹豫的喊出了一个足以让很多老百姓都感觉到头晕目眩的天文数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红鞋婆子如立下军令状的勇士一般慷慨,信誓旦旦的说道:“杜小姐可以回去准备婚事了,一月之内必定完婚!至于钱家那个丫头,不足虑!” 作者的话:后面的内容更精彩,应该是这样的吧…… 第三十八章 官场瘟神 傍晚的时候,母亲去街上买蜡烛。 平常日里,家里基本用不到蜡烛这种昂贵的东西。小门小户的人家,天一黑就睡觉,连油灯都很少用到,自然更加舍不得使用蜡烛这种有钱人才用的玩意儿。 可如今不一样了,儿子是朝廷命官,要给朝廷写奏折了,怎么好再用昏暗费眼的豆油灯? 林三洪把金子焕金县尊的那点“意思”全都给了母亲,母亲头一次见到这么整齐的现银,当时就吓了一跳,认为是儿子贪墨了朝廷的银子,说什么也不敢拿去用。 林三洪说了半天,总算打消了母亲的顾虑。 买回来蜡烛,也买回来笔墨纸砚之类的文具,本以为这些写字的东西林家一辈子也用不到,不想家里这么快就出了一个官老爷,自然要写个奏折什么的,母亲甚至琢磨着家里是不是应该添置一张像样的书桌了。 燃起蜡烛之后,屋子里顿时就明亮了许多。林三洪准备好纸笔,却愣住了。 提起笔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奏折应该怎么写。给皇帝看的东西,肯定和平常是书信不一样,可具体的格式是什么样子,词句应该怎么用,林三洪从来也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奏折,心里一点概念也没有。想了半天之后,按照自己的理解写就了一篇文字。 “这就是朝廷的奏折?” 看到儿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写好了奏折,母亲的脸上洋溢着自豪。这年头里,能给朝廷写奏折绝对值得骄傲。尽管母亲从来也没有见过奏折到底是什么样子,心里却认为儿子写的奏折一定是最好的。 “我也不晓得奏折应该怎么写,不过既然是奏折,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就不会有错。”林三洪放下毛笔,拿起奏折吹干墨迹说道:“就这样吧,反正我把要说的话都写在上头了。” “我的儿,朝廷的大事固然重要,咱家里的事情也不能不顾。”母亲正色道:“月娘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只等着成亲那天的一乘花轿。可是春桃……哎,春桃这孩子……” 春桃小的时候,几乎就是在母亲的照看之下长大的,如今闹成了这个样子,确实没有愿意见到。 刚刚不久之前,春桃哭闹着就是不肯离开,一定要住在林家。母亲好说歹说又哄又劝,总算是暂时安抚下来,让春桃跟着父母回去了。可任谁都知道,事情办成这样还不算完。 母亲最怕的就是这个丫头回去以后真的抹脖子上吊:“春桃这孩子也是个烈脾气,我就怕她回去之后再闹出什么三长两短,哎……” 对于春桃这个丫头,以前还有点亲情的成分在内,可是经过白天那么一折腾,林三洪对她仅有的那么一点亲情也淡薄了很多,已经谈不上什么情感了。只不过因为春桃现在的处境实在可怜,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真的为了名声去死。可要是说真的和她续上以前的亲事,已绝无可能:“或许过上一段时日,她也就想的淡了,再找个外地的婆家,也能过的下去……“ “但愿如此吧。“ 第二日。 三洪起的绝早,在门口拦了一辆顺路的车,第一次履行他大明御史的职责----上朝奏事。 在慢悠悠牛车上耽搁了多半天,下午才到达京城。进城之后去汉王府和朱高煦说了几句话,自己找了一家便宜的车马店,为第二天上朝奏事做准备。 现在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已经是正式的朝廷命官,要是再和朱高煦这种宗室王爷往来的太过密切,容易被人说闲话,该避嫌的时候还要避一避的。所以林三洪没有在汉王府住下,而是自己花钱找地方住宿。 在车马店中住了一宿,天刚刚蒙蒙亮,就起身上朝。 这个时候,正是官员上朝的高峰期,御道上随处可见进宫的各部各司官员。或车马或大轿,仆役随从前呼后拥,互相熟悉的官员还大声的打着招呼…… 唯独林三洪孤身一人,既没有车马大轿,也没有随身的仆役,寒酸的行走在宽敞的吓人的御道上,连个打招呼的也没有。 到了五龙桥,所有的车马轿子都停在桥外,玉带金章袍服煌煌的官老爷们大声寒暄着,互相招呼着,有说有笑的过了五龙桥,在武英殿外的耳房里等待着…… 耳房中挤挤挨挨聚了几十个人,或是紫衣的国家勋贵或是蓝袍的地方大员,三五成**头接耳,或是说一些好笑的奇闻异事,或是互通消息交谈着一些国家大事,还不时爆出几声大笑。 官员之间,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尤其是在上朝之前的耳房小聚中,最是同僚互相联络感情的最好机会。 偏偏在这么多大臣当中,林三洪一个认识的也没有,也没有人搭理这个芝麻绿豆一般的七品小吏。 林三洪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督察院的同僚,想要找个人问问,可所有的官员见到林三洪就好像是见到瘟神一样,唯恐从他身上沾染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会和他搭话? “一个一个见了我怎么象见了仇人一样?我这才是第一天上朝,就是想和你们结下仇什么怨时间上也不允许呀。干嘛这么躲着我,难道是嫌我官小?” 林三洪还真是错怪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人家之所以不搭理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官职太小,完全是因为他那身官袍的颜色。 满屋子官老爷里头,就林三洪一个是穿深绯色官衣的,显得十分扎眼。 大明朝,尤其是在明初,所有当官的最惧怕的事情有两个:一怕玉带,二怕绯衣。 从太祖皇帝到现在的永乐皇帝,大明总共才传了三代,其中建文朝还十分短暂。这些官员所经历的大多是洪武朝的事情。 太祖朱元璋的脾气极其爆烈,对待下面官员也是出了名的残酷。别说什么地方大员中枢阁臣,就是当初开国的元勋甚至是很多和朱元璋并肩作战的老兄弟,也是说砍就砍说杀就杀。早把当官的给吓破了胆子,每天上朝都要战战兢兢唯恐大祸临头。时间一长,这些官员也就摸到其中的诀窍。每次朱元璋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把玉带放到腰部以下的位置,若是“龙颜大悦”心情高兴的时候,就习惯性的把玉带提到胸口的位置。要是看到太祖的玉带位置靠下,所有大臣都要心惊胆战,因为这就说明有倒霉蛋要被推出去咔嚓掉了。这就是官员怕玉带的由来。 至于二怕绯衣就很简单了。 满朝文武当中,除了督察院的御史们之外,没有人穿这种深绯色的官衣。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御史平时不上朝,只在有事上奏的时候才来。御史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弹劾赵钱孙李或者是弹劾周吴郑王,反正只要御史一来,肯定是要对皇帝打某个官员的小报告。所以大大小小的官员最不喜欢在上朝的队伍中见到穿绯衣的家伙,因为每见到绯衣御史,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总之就是一句话,御史这个职位做的就是得罪同僚的勾当,自然不讨人喜欢。所以也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御史走的太近。否则一不小心被抓住小辫子,上去就弹劾一本,肯定要倒霉…… 林三洪还不明白这些官场的规则,正狐疑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一声什么,众人纷纷整理衣冠,迈步出了耳房。 要上朝了。 第三十九章 闹剧背后是什么 武英殿内。 永乐皇帝朱棣端坐龙座之上,下面是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官员,因为林三洪的官职实在太低,要不是因为是御史言官,连上殿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只能拍在队尾。 朱棣一个接一个的看众臣递上去的手本,都是国家大事或者地方俗务,能立刻办理的当时就批了,不能立刻办下来就交给各部继续讨论。这些都是老章程,几十年沿袭下来的老规矩,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杂七杂八的军政大事,一个挨一个的办理,足足过了多半个时辰,贴身的宫人捧起一份手本,看了一眼双手递给朱棣:“万岁,这是新任御史林三洪的奏本,侯请万岁御批!” 一听到这话,所有官员的心立刻抽紧。 御史就是所有官员的公敌,他们上的折子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反正就是给大家找麻烦,肯定没有好事。朱棣的脾气很象当年的太祖皇帝,尤其是新朝大肆清洗旧臣的苗头已经十分明显的情况下,皇帝刚刚钦点的御史立刻就上本奏报,肯定是要弹劾某个人了。说不准是皇帝授意的,借着御史参劾的机会要痛下杀手…… 朱棣打开林三洪的奏本,略略看了两眼,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这就让下面的官员更加紧张,尤其是那些建文朝的旧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唯恐林三洪在奏本里提到自己的名字…… 朱棣面寒如冰,拿着林三洪的折子始终不语,让下面的官员愈惶恐,唯恐龙颜震怒。 大殿中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朱棣才沉着嗓子说道:“林卿家上折子说的事情,干系到在场的所有人,朕也不好独断,你们都看看,议一议,拿个章程出来。” 什么?那个该死的御史林三洪不是弹劾某个人,而是在说所有人的坏话!这种行径太他娘的恶劣了,摆明是要和所有人过不去呀! 一时间,殿中诸臣大生同仇敌忾之心。这种事情也不必互相招呼,自然而然就会团结起来,不管姓林的在折子上胡说八道了什么,大家都会齐心协力一起反对! 身边的太监接过朱棣手里的折子,传给下面的张钰。 张钰是朱棣靖难的大功臣,自然不惧什么弹劾,看了看之后,脸色变得异常古怪,什么也没说传给了身边的解缙。 解缙才思敏捷,素有才子之美誉,大家本来是在指望他能先言反对的,可是解缙看完之后同样是一言不…… 杨荣、杨士奇等重臣都看了林三洪的折子,又传给旁人,很快就一一传看完毕。 朱棣看了看排在队尾的林三洪,稍微想了点什么,问道:“诸卿都看了林御史的折子,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朕也正想听听你们的心里话呢。” 林三洪的奏折没有几个字,可是字迹实在看不得,歪歪扭扭勉强能够看的明白。在场的诸位大员多擅长书法,这种字迹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是屎壳郎乱爬。尤其是折子的格式根本就不对,天头底尾留的也不足,这哪里是奏折,分明是七岁蒙童的涂鸦。 奏折虽然很不雅观,可上面写的意思简单明了,一眼就能看的清楚明白:我们给大明朝当官很辛苦,皇帝陛下您给的俸禄太少,连养家糊口都不够,您应该考虑给我们这些当官的涨涨工资了!要不然这官实在是当不下去了! 大明朝官员的俸禄确实很低,甚至低到了可怜的地步。在奏折当中,林三洪以自己为例子,说明了官员俸禄的微薄。 七品御史的月俸是七石五斗糙米,虽然大明朝官员的俸禄是按照金银计算,可都是从米价里折合出来的。说是一年有四十五两白银的俸禄,可拿到手之后绝对没有这么多,因为太祖朱元璋时期的米价和现在的米价相差太多悬殊。按照几十年前的价格给官员工资,七折扣八折扣之后,给朝廷辛辛苦苦干一年,四十五两的年俸拿扣来扣去之后连三十两都到不了。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些,朝廷给的俸禄虽然是银子,可都是从米价里折合出来的,偏偏不是直接折合成现银,还要先折合成铜钱,再折合成银子。是个人都知道铜贱银贵,朝廷里按照官价折合铜银只有理论上的意义。官价是一回事,现实的银铜兑换比例又是一回事。谁要是傻到按照官价去兑换银子,肯定被人当成是土匪给打的鼻青脸肿。所以七品官员的俸禄很低,真正能够拿到手的,一年也就二十几两银子,一个月勉强二两! 龙书案之后的朱棣让大臣们说看法,可这种事情是那么好说的吗? 在场的这些官员,也没有几个是真正指望那点可怜的俸禄过日子的,都有其他来钱的路子。可毕竟那些都是灰色收入,不能拿出来说。再者说了,谁还会和钱过不去? 官员的俸禄确实很低,这是大家的共识,可这种事情实在不好开口。身为国家重臣,可以议论军国大事,可以商榷民间疾苦,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朝哪代把这种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如今皇帝问了,大家实在不好回答,要说同意林三洪的意见,希望皇帝给自己增加俸禄的话,好象不是一个臣子应有的举动。这话要是一出口,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说不准还会留名史籍,成为千百年后子孙们取笑的对象:身为朝廷命官,不思生民社稷,整天想着自己俸禄的多寡,还有脸拿到殿堂之中来说,肯定是昏官贪官之流! 大家都希望朝廷能够给自己加薪,要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什么“俸禄多少无所谓,只要能为朝廷办事就行”之类的屁话,未免矫情的不像样了。 朱棣看着下边一大群面色古怪的臣子,心中暗笑,大声说道:“我知道诸位臣工都是斯文人,圣人有云,君子言义气小人言利,看来大家都不想做这个小人,就让林御史说说吧。” 朱棣这么一说,所有的大臣都心中暗喜。 这种有损官体有辱斯文的事情实在不好开口,在金殿上因为俸禄的多少而和皇帝讨价还价,成个什么样子?肯定会被同僚当成傻瓜。若是皇帝同意给大家增加俸禄,那自然是人人有份皆大欢喜,若是皇帝恼怒不肯加薪,到时候大家好义正词严的训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御史。大家都是朝廷命官,是有身份的人,不会象个街头小贩一样为了几贯钱和皇帝讨论这些问题。 就让林三洪这个芝麻大小的七品御史和皇帝掰掐去吧! 第四十章 深意无人知 无人说话,朱棣自然要把矛头指向林三洪:“我朝官俸为太祖亲定,已沿革几十年,未闻有嫌薪俸微薄之官,怎么?林御史,你认为本朝的薪俸不够开销么?” 站在下面的官员一个比一个精明,沾上毛比孙猴子都机灵,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修炼的登峰造极。一听朱棣的口风,就知道皇帝的意思。连太祖皇帝都搬出来了,增加官员俸禄就是和太祖制定的章程过不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林三洪肯定要倒霉了。 更有些惯于见风使舵的官员,自认为揣摩清楚了朱棣的意思,立刻就站出来说道:“臣等俸禄足够起居之用,当年太祖皇帝制定本朝薪俸之时,就已经把物价、生民之需等考虑的周全万分,我等只要遵之守之,按律执行即可,万不可轻易更改!” “您是哪位大人?看样子应该是从四品的吧?”林三洪斜着眼睛看了看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家伙,继续说道:“您老大人的俸禄真的够花?为什么我的就不够呢?” 从四品大人义正词严的大声呵斥:“那是因为本官勤俭持家,从不花天酒地。有些人整日享乐,菜要佳品酒要极酿,还要摆出豪阔的体面,自然是不够花销的……” “好吧,好吧,原来是我摆阔了,我说怎么不够花呢。”林三洪不再理会从四品,转头对朱棣说道:“万岁您帮我算算,看看我是不是摆阔了,是不是花天酒地了。” “昨天清晨我出家门,坐的是顺路的车,因为都是相熟的乡亲,没有花哪怕一个铜钱。到了县里之后才改坐马车,从县里到京城一共花了十七个钱,这还是搭的顺路车,要是单独雇车的话,少不得要花三四十枚。”林三洪掰着手指头给朱棣算经济账:“到京城之后,我都不敢去酒楼吃饭,因为京城的酒楼太贵,动辄就要银子,我身上只有铜钱,所以就在路边的食摊子上买了三个饼一碗汤,又用起十一个钱。昨天一日三餐,就花了三十多个钱。晚上宿在最便宜的车马店,只花了五枚。今天早上还没有吃饭,要是吃饭的话,说不得又要花去几个铜钱……” 如此明目张胆的在金殿上和皇帝一个铜钱一个铜钱的算账,掰着手指头嫌俸禄低,真真是为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滑稽场面。 宝座上的朱棣脸色铁青,气的呼呼直喘粗气,偏偏这个新人任的七品芝麻官一点也没有住嘴的意思,还在那里数铜钱:“万岁呀,这一来一往我就要花一百四五十个钱才能到这大殿上和万岁奏事,光是车脚盘缠就这么多!” “哼!”一声冷哼让很多人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朱棣冷冷的说道:“朕任你为御史,给你的就是七品的俸禄,当有马夫一名,马夫的开销由朝廷供给,这没有错吧?” “没有错。” 朱棣的调门猛然提高了几度:“那你还和朕说什么车脚盘缠?” 按照大明的官吏制度,朝廷会给七品官配置一个马夫,这马夫是朝廷出钱雇佣,不必官员花钱。 “马夫是没错,朝廷确实是给了,可我当时就把马夫给辞掉了。”林三洪一副喋喋不休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朱棣脸上的寒霜:“因为我根本就买不起车,也买不起马,要马夫何用?” 林三洪迎着众多幸灾乐祸的目光侃侃而谈:“刚才在乌龙桥上,我看诸位大人车马煌煌,真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多闲钱,可以雇的起车马,可以用得起那么多的仆役长随之人。当时我就琢磨了,难道说诸位大人都可以不吃不喝,把所有的俸禄都用在车马方面?他们的家眷就不需要花钱?难道说诸位大人都有别的产业?可我朝定制,并没有以田产为俸的先例呀……” “放肆!”眼看着这个林三洪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把所有的官员都当成了贪官,朱棣呼的一下子就站起来:“朝堂之上乃我大明栋梁,容不得你胡言乱语……” 那些给林三洪指桑骂槐说成是贪官的大臣们也无法容忍这种狂妄的没边的家伙,立刻就大生同仇敌忾之心,纷纷厉声斥责! 当官第一天就得罪了所有同僚,分明就是在找死! 偏偏这个林三洪一点自觉也没有,还在那里念叨:“万岁,我不是说大家都是贪官,只是想让万岁把臣等的俸禄提一提,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想很多大人都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他们不好意思明说罢了……” 这样和皇帝讨价还价的要涨俸禄,和那些市井的奸商还有什么区别? 朱棣勃然大怒:“哼,当这大殿为市场么?当太祖的律条为何物?” “万岁……” 朱棣已不容林三洪再有开口的机会,大喝道:“住口,你一微末小吏,屡屡顶撞于朕,真是放肆已极。来人,扒去袍服,免去官职,叉出殿外回家种田去吧……” 外边当知的侍卫虎吼一声涌了过来,七手八脚就把林三洪身上的绯色官袍扒掉,连托带拽将他扔出殿外。 朱棣面色极差,看也不看殿下的诸臣,转身就走,身边的贴身宫人赶紧扯着公鸭嗓子高喊:“退朝----” 从武英殿里出来的几十个大臣刚好看见被扒去朝服的林三洪正哎哎呀呀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个不知道进退的七品御史拍了拍身上土,没事人一样的走了----当然,现在他已经不是御史了。 “哈哈,无知小儿,焉能为官?” “如此顽劣之辈,怎么好与我等同殿为臣?哈哈,幸好他这个御史只做了一天,就被万岁革职,好好的回家种田去吧!回家对你的黄脸婆数铜钱还可以,给万岁数铜钱,没有砍你的脑袋就是万幸……” “我大明怎么会任命这种村氓为御史?真真的好笑!”几个文官对解缙说道:“谢大人怎不言语?” 平日里幽默诙谐的解缙沉默不语,确实有点反常。 解缙微微摇头,压低了嗓音对身边几个关系不错的文官说道:“诸位同僚可要小心了,万岁已有杀意!” “哈哈,此等混愕之辈杀了也就杀了……” “错,我是说万岁可能要对我们当中的一些人……”解缙横掌在自己的颈项之间轻轻一划,做了个砍头的手势:“诸位真的以为今日之事是一闹剧?若真是如此,未免也闹的太不像样了。当今万岁比不得……不说了,大家好好想想最近的局势吧!” 解缙这个人素来就是以聪明机变见长,众人听他一说,也感觉到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对头,纷纷说道:“解大人细细说说,我等……” “没有什么好说的,谨记少说多看,大家自求平安吧。” 第四十一章 我是在唱戏 自从清晨上朝开始,就粒米未进,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被扒下官服的林三洪一回到车马店就大声吆喝:“来一大碗饭,再弄点菜……” 这种很简陋的车马店可不是什么客栈酒楼,并不是随时供应饮食的。店家看了看林三洪,陪着笑说道:“实在是不巧,厨里没有饭了,不过还有一钵菜汤和半张饼,客官要不要……” “尽管拿来,汤里再给我卧俩鸡卵。”丢了官之后的林三洪食欲十分旺盛,一点自伤自怜的觉悟也没有。 时辰不大,店家就把饮食送了上来,看着林三洪风卷残云一般大吃大嚼,颇为好奇的问道:“这位客官,今晨的时候,瞅见您穿了一身官衣出门,小人斗胆问一句,您是做官的大人么?” 林三洪哈哈一笑,嘴里嚼着大饼说道:“你看我象是官老爷么?” 真正的官老爷怎么可能会住在这种鸡毛小店,怎么会饿的吃残汤剩饼?店家嘿嘿笑着:“小人说一句话您可别不愿意听,就客官您的模样,还真不象是做官的。可您怎么穿着官服出门?走的时候好像还挺匆忙……”店家一拍脑袋,自作聪明的说道:“莫非您是唱戏的?一定是了,一定是穿着唱戏的行头……” 林三洪笑道:“嗯,我就是个唱戏的,今天唱了一出《岳阳楼》。” 《岳阳楼》是比较文雅的戏曲名称,一般情况下百姓们都把这出戏称为《范仲淹罢官记》,联想起眼下的境地,林三洪这么说还真是贴切的很。 林三洪对店家说道:“店里多是往来南北的车马脚夫,店家帮我问一下有没有去江边的马车,我想搭顺路车,戏唱完了,也该回家了。” 车马店里最多的就是歇脚的马夫脚夫,找个顺路的马车应该不难,店家爽快的说道:“行,客官稍后,我这就去帮您打听打听。” “今天这一出戏唱的真有意思,朱棣肯定是看明白了,可怜那些把我当傻瓜的大臣们,浑不知真正的傻瓜是看戏的而不是唱戏的,接下来肯定又要有一大堆人倒霉了,当官还真不是个简单的营生。”林三洪一边吃饭一边回想在金殿上生的一切:“不过朱棣也太不配合了,本来是一出好好的双簧戏,他却假戏真做了。居然罢了我的官……我以为最多是装模作样的申斥几句也就算了,没有想到下手这么狠。我正式为官还不到一天,仅仅是一个早晨而已,就把官给丢了,哈哈,真有意思。” 林三洪脑子里越了时代的思想,最明显的优势并非是跨越整个时代的科技,而是对历史走势的熟知和对当时大局的绝对把握。永乐大帝想要做什么,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林三洪清楚的很。今天这一出看似滑稽的闹剧,其实就是一道导火索。朱棣肯定已经看的清清楚楚,罢了林三洪的官就足以说明这点。 要是朱棣真的蠢到认为林三洪是在胡闹的话,以他做事的残酷肯定不仅仅是罢官这么简单了…… 这出闹剧虽然是林三洪一手策划,进京的时候去汉王府为的是取得朱高煦的配合,所以林三洪并不怎么担心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结果。对于林三洪来说,这就是一次升官的机会,更是证明自己能力和眼光的机会。 唯一让人有点不快的就是把刚刚到手的官职给弄丢了。 过不了多少时间官职肯定就会回来,说不定还会加官进爵,林三洪可以肯定这一点,可这种明明只要申斥几句就能过去的事情,朱棣却把自己的官职给免了,假戏真做的有点太过火了吧? 熟知大局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利用局势快人一步,为自己的利益提前准备和布局。 只是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罢了自己官,不得不回家种地,等到事情起来之后再被启用。 吃饱喝足之后,林三洪正准备回屋收拾收拾好回老家,门外忽然就进来一彪形大汉。 此人身穿金色的飞鱼服,腰间跨着一口秀春刀,来到林三洪面前翻手亮出一面巴掌大小的腰牌,腰牌上是“大内亲卫”四字:“万岁急召林三洪,随我进宫。” 林三洪这才明白过来,敢情眼前这位就是后世让很多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这时候的锦衣卫虽然也做一些特务工作,其职能还没有展到后来的那么庞大,主要还是负责传递皇帝消息,兼职做一些内卫的工作,礼仪和象征意义更大一些。因为这个时代的锦衣卫更多算是护卫的性质,极少一部分才归属情报口子,所以一定要长的人高马大样貌威武。 “朱棣果然是急着要削藩了,来的真快。”早就料到罢官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的,以后肯定会再次启用。按照林三洪的预想,最少也要在家里等一两个月的,没有想到朱棣已经心急到了这种地步。可见今天的这一出闹剧唱的恰到好处,时机的把握上刚刚好。 “好的,好的,这就去,”林三洪起身,跟着威武雄壮的锦衣卫就往外走。 脑子里早就翻腾开了,琢磨着可能遇到的情况,斟酌好措辞,一再的告诫自己:削藩不削藩都是皇帝的事情,我仅仅是给他提供一个可以下手的机会而已,能给自己捞点好处就行,至于其他,现在还不好牵扯进去太深。 刚刚给林三洪问好了一辆顺路的马车,车马店的店家正走出来准备告诉林三洪,却见这位“唱戏”的客人正跟一个穿飞鱼服的人往外走,急忙高声大喊:“客官,客官,顺路的马车搭问好了,还走不走?” “劳烦店家了,我有个别的场子,要再去唱一出《二进宫》,先不回去了。”林三洪笑着对店家挥挥手。 店家也纳闷呢,今天这么是怎么了?怎么总是看到穿着唱戏的衣裳就出来晃荡的家伙?早晨的时候,这个客官才穿着唱戏的官服出去,回来的时候身上的官服就不见了。如今又来一个和他作伴的同伙,也是穿着戏服……不对,那好像不是戏服,好像是内卫的飞鱼服,难道…… 店家抬头看了看自家破败的车马店,还是不大敢相信,喃喃的念叨着:“这是什么世道?唱戏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本朝内卫的服饰也敢穿出去…… &1t;ahref=.>. 第四十二章 意图整人 日头斜斜的照耀着,御花园的荷塘里已是挤挤挨挨满眼翠绿,荷塘中的飞檐小亭之中,两个人正在惬意的垂杆而钓。 暖洋洋的日头,波光粼粼的荷塘,摆上一壶清茗,垂下一弯鱼钩,果然舒爽惬意。 林三洪给正在钓鱼的朱棣行了礼,朱棣手指荷塘,做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林三洪先不要说话,以免惊跑了要上钩的鱼儿。 谁让人家是皇帝呢,等着吧。 林三洪垂手一旁,偷眼看朱棣身边的那个老僧。 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无论多高的爵位,也不管是什么样的重臣,按照礼数都不可能和皇帝肩并肩坐着。要是不知尊卑上下的和皇帝平起平坐,说轻了是僭越,不知君臣之礼;说重了是意图不轨反心昭彰。偏偏眼前的这个老僧就是这么和朱棣肩膀挨着肩膀的坐着,不仅没有身为臣子的自觉,反而眯缝着眼睛似睡非睡,一点要避嫌的意思也没有。 朱棣穿的是身常服,仅仅是用一根五色带子束在腰间,光头无冠。那个老和尚也很随便的样子,一袭袈裟就搭在小亭的护腰栏杆上,仅穿一身浅灰色的僧袍。 “一定是姚广孝。” 朱棣身边的和尚没有几个,能够如此的除了素有黑衣病虎之称的姚广孝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了。 姚广孝这个僧人对于朱棣的作用极大,朱棣能够下定决心动靖难之役,和姚广孝的极力怂恿不无关系。贯穿整个靖难过程,这个老和尚出力很多,虽然未临战阵,论起功劳绝对是第一。 老和尚处心积虑的篡夺燕王造反,并且一举成功,自己却不肯做官。朱棣屡屡要给要职都被老和尚回绝了,虽然担着录僧的职位,其实更多算是宗教人士而不算是什么官员。不是官员的出家人,尤其是和朱棣本人的关系很近,自然就少了很多俗礼上的约束,或许这也是病虎和尚更加然的原因。 水声响动之中,一尾金鳞钓上,朱棣哈哈大笑:“又是一条肥的。” 旁边的老僧睁开双目,按住挣扎甩动的鱼儿,摘下鱼钩,扬手就把鱼儿扔回到荷塘之中,颂一声佛号说道:“这些贪吃的鱼儿,总是没有记性,见到香饵就忘了灾祸,世间万物莫不如此,纵是万灵之长的人,又有多少能看到香饵之后隐藏着的锋锐鱼钩?” 朱棣微笑着说道:“姚师傅,这个就是我给你提起过的林三洪,少年才俊呐,眼光不错,今天还给朕摆了一道好大的难题。”(广孝是赐名,第二年才有的,小说就是小说,为了行文的方便直接使用姚广孝这个名字,考据人士退散) 听到朱棣使用“姚师傅”这个称呼,林三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朱棣口里的师傅,可不是对和尚使用的那种平常称呼,虽然对任何一个和尚叫一声师傅都不算什么,可用想姚广孝身上就有很大的区别了。因为姚广孝不仅是个僧人,还是朱棣为长子朱高炽选的老师。长子朱高炽能够把北平守的坚如磐石稳如泰山,并且积累起众多人脉培植起许多势力,背后自然有这个老和尚的影子。 老和尚眯缝成一条线的眼睛微微睁开一了些,上上下下看了林三洪几言,慢悠悠的说道:“你的俸禄不够开销?还敢拿到金殿上来说,用心良苦呐。如此一来,满朝文武各部官员都被你说成是贪官,得罪的人可不少哇。” 林三洪从来也不相信书本中关于高人的那些描述,什么“精光爆闪”“双目如电”纯粹就是胡扯,人的目光要是真有这种直击人心的力量,那还是人么?但是这一次却感觉到了,老和尚的目光好像真的有什么力量,给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在夜路独行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感觉到背后有人跟踪一样,仿佛被什么凶恶猛兽在暗中伺视一般让人如芒在背。 再仔细看时候,觉老和尚的眼睛确实有点与众不同,眼珠的颜色有点浅,好像某种猫科动物。老年人往下耷拉的眼皮和巨大的眼袋共同作用,让这一双三角眼更显凶恶。 黑衣病虎姚广孝的名字不是平白就叫起来的,还有旁边的永乐大帝朱棣,都是一时雄才,这俩人可不那么好糊弄。 林三洪也不敢象在金殿上那样如小丑一样耍一出闹剧出来,更不提强烈要求涨工资的事情,而是做出很诚恳的样子大声说道:“涨俸禄云云,不过是提醒万岁朝中诸多官员有贪墨之嫌。自古以来,压榨地方,媚上欺下之官数不胜数,食于民而祸于民之吏层出不穷。按照我朝官吏薪俸,显然不能支撑官员的奢华生活,他们出则车食则鱼,钱从哪里来?望陛下明查。小民斗胆,纵拼着官职不要,也要让陛下知道,朝中大臣未必全都是清正廉明之君子……” “我朝薪俸确实不高,但是薪俸高了,官员就不贪墨了?”朱棣年轻的时候也曾深入民间,绝对不是不出庙堂的君主,深知官场的积弊。给官员涨工资绝对不是防治贪墨的根本方法:“林三洪啊,我知道你心中别有所想,要不然也不会闹出今天这么一出,你是怎么想的,给朕细细说道说道吧。” 就算是给官员涨了俸禄,林三洪也摸不到几两银子,为了这么几两银子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个遍,难道真的是为那点可怜的俸禄?朱棣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 官员贪污腐化历朝历代都不曾少了,当年的太祖洪武皇帝用尽了种种手段,连扒皮的恐怖政策都堂而皇之的用上了,可是效果…… 在大明朝的体制之下,反贪是不可能有真正效果的。这一点林三洪知道,朱棣也知道。 林三洪借着薪俸低的理由指桑骂槐,把所有官员都裹进“贪官”这个范畴之内,当然不可能是为几两少的可怜的俸禄,这一点朱棣看的明明白白。 朱棣让林三洪明说,林三洪还真不好开这个口。 “皇帝老大人你装什么糊涂哇?我知道你想清洗,所以才把现成的理由送给你。按照我说的贪墨这个理由,全天下当官的谁的屁股底下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你还不是想弄掉谁就弄掉谁?我知道你这个皇帝当的不踏实,时时刻刻都想着削藩,理由我给你送过来了,借着这个理由剪除实力藩王的羽翼,不正是你想做的事情么?装什么傻呀,这种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你说起来都不方便,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说这种话?” 这些腹诽绝对不敢明说出来,可朱棣有问的挺急,林三洪不得不回答,正琢磨着怎么说才合适的时候,旁边的老和尚姚广孝开口了。 第四十三章 摘桃子 “新朝初定,民心思安,若是有不肖官员趁万岁宽仁为政的机会上下其手,不仅遗祸于民,也对万岁的声名有碍。”老和尚双手合什道:“林三洪说的也不无道理,治贪治腐势在必行。” “高哇,真的是高。”林三洪听了老和尚姚广孝的话,心里的那股子佩服劲就甭提了:“身为僧人,居然能够左右朱棣的决策,在很多时候还能起到决定作用。怪不得能够把和尚这个光辉伟大的职业做到这个地步,光冲着这几句话,没有几十年的政治经验,就说不出来。不仅达到了办事的目的,还说的滴水不漏,顺便不动声色的捧了朱棣一把,这份功力,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修炼的出来的。 自朱棣上台以来,砍瓜切菜一般剁了多少人的脑袋,恐怕没人能算的清楚。单纯的从杀戮这个方面来说,朱棣和夏桀商纣也差不多了。但是姚广孝这个老和尚居然用“宽仁”来形容朱棣,这让林三洪自愧不如。要是没有几十年的功力,脸皮绝对没有这般的厚度,而且说完之后脸不红心不跳,完全就是一副自然而然言出于心的样子。 这老和尚才是他娘的拍马屁的祖宗哇。 反贪官是历朝历代都高喊的口号,从来也没有见过什么效果,大明朝也不会例外。无论是朱棣还是林三洪,都不会天真的去整顿吏治肃清贪墨,而是要借着这个由头做点别的事情----比如剪掉一些实力藩王的羽翼,顺便彻底铲除旧朝余孽。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可话不能这么说,还得说的冠冕堂皇。 朱棣说道:“治理墨吏是你提出来的,想必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想法,说出来于朕听听。” 朱棣既然揣着明白装糊涂,林三洪自然不会挑破,而是顺着朱棣的话头说道:“小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不敢妄谈论国事。不过大明朝这么大,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北方久在万岁治理之下,肯定是吏治清明,整顿吏治的重点应该是在江南,只要找个熟悉江南官场的人,宣以道理,明以教化,惩以律法,当收奇效。” 拍马屁说好话这种功夫并不是只有姚广孝会用,林三洪学的也不慢。 北方的贪官少,江南的贪官多,这纯粹就是胡说八道,连林三洪自己也不相信。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北方的官吏多是朱棣的老底子,根本就动不得,也不能动。朱棣摆明了是要对江南下手,林三洪才这么说的。小小的马屁其实都不算什么,重点是这个“熟悉江南”之人。 明着是整顿吏治其实就是为削藩做铺垫,事关永乐朝的基础,肯定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来办理。那些新近才依附的官员肯定没有资格主导这件事情,有资格的燕王嫡系人马又是初来乍到,不熟悉江南的官场形势。而朱高煦在江南呆了好几年,肯定比别人更加摸底,也更加适合主导这件事情。 说是整顿吏治,其实就是打击一批人,而在这个过程中,只要稍微做点小动作,就能拉拢起一批势力,这对急于培植亲信势力的朱高煦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所以林三洪才有意无意的暗示朱棣,朱高煦很合适做这个工作。 “熟悉江南官场者,非汉王莫属。”让林三洪没有想的是,开口推荐朱高煦的竟然是老和尚姚广孝:“按照祖制,京枢附近必由皇室掌控。汉王为万岁嫡血,又久在江南,对京城附近官吏廉腐自是熟知在胸,办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事半而功倍。” 按照明朝不成文的规定,都这样的地方是绝对不允许任何藩王插手的,必须要由太子或者太孙掌握。现在永乐朝还没有立太子,把这件关系到京师官吏升降的大事交给朱高煦去办理,也算是合情合理。 借助大事给自己谋取晋身的资本,同时为朱高煦这个“靠山”争取一些壮大自身的机会,这就是林三洪的本意,只是没有想到会通过朱高炽的师傅姚广孝之口来完成而已。 “嘿嘿,老和尚也有走眼的时候,把这个差事交给朱高煦办理,你是学生朱高炽的优势就没有那么明显了!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了不起的人物呢,黑衣病虎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林三洪终究还是个官场上的雏儿,过分的低估了这些在风浪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家伙们的政治智慧和权衡能力。正在他暗自得益的时候,就听姚广孝说道:“汉王熟知京枢附近的形势,我看就让他整顿京枢一带的吏治吧。至于其他各地,多有实力藩王坐镇,汉王恐难服众,还是交由我和世子协同办理较为妥善……” 朱高煦虽然是汉王,终究是个空洞的爵位而已,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恐怕很难和地方上的藩王较劲。我的学生朱高炽经营了这么多年,手下颇有些用得上的人才,势力也是根深蒂固,江南之外的吏治整顿还是交给我和我的学生吧! 朱棣略略的想了想,就同意了姚广孝的建议,准备同时任命自己的两个儿子为整顿吏治的钦使。 朱棣对林三洪说道:“今日你弄出的闹剧确实是用心良苦,朕也能体会到你对社稷的忠心。只是大局如此,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很多事情朕也不便一言而决。尤其是整顿吏治的事情上,先不宜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所以先委屈你一些时日了,待到此事底定之后,再行启用之事……” 林三洪规规矩矩的行礼:“臣不敢居功……”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林三洪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煞费苦心给了朱棣一个削藩的借口,本以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朱高煦站到台前来,要是朱高煦能够主导这事情的话,自己有很多升官财的机会。想不到哇想不到,整天琢磨别人今天被一个老和尚给琢磨了。 姚广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拿走了绝大部分胜利果实,可以想象得到,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朱高炽和姚广孝二人将主导大明的官场,而留给汉王的仅仅是都附近这一块小小的试验田! 原以为这次进宫会被朱棣委以重任,或者成为什么钦差大臣的想法也不是没有过。但是事与愿违,不仅没有飞黄腾达,连官职也没有要回来,反而是替朱高炽做了嫁衣裳,自己一星半点的油水也没有捞到,想想就让人气闷…… “老和尚,有你的!咱们走着瞧!” ps:本周要结束了,求票求收藏 第四十四章 当头棒喝 “把官职丢了?丢了就丢了吧。”母亲听林三洪说了朝廷的事情之后,淡然的态度更象是一个淡泊名利的隐者,而不象是一个农妇:“当官做大老爷固然风光体面,可也得有那么大的福气才做的稳当。咱家命浅福薄,丢了官也没有什么打紧的,刚好你可以拾起天丰号那边的营生,以后等你和月娘成了亲,少不得要打理自家的买卖……” 母子二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就听到一声怯怯的呼唤:“三洪哥哥回来了?” 春桃倚门而立,看了林三洪一眼,赶紧就把脑袋低下去,想要迈步进来却又胆气不足的样子。 “哎,春桃这孩子……这几日每天都过来一趟,我看她的心思很重,要是她对你说什么,千万莫太逆着她了,我怕这孩子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错事……” 所有人都担心春桃真的寻了短见,所以才小心翼翼的对她。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林三洪还是决定和春桃摊牌,免得老是这样下去对谁也不好。 “春桃妹子,你过来。” 闻得三洪一声唤,春桃欢喜的紧,仿佛看到什么希望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到了三洪近前,却又扭扭捏捏的不敢靠的太近…… 母亲又是一声叹息:“你们俩先说说话吧,我先去照看前边的生意。” “三洪哥哥,我……你口渴不?我去拿茶水。” 春桃没话找话的样子让林三洪感觉到很无奈,指了指身边的石墩说道:“春桃妹子你坐下吧,有些话早就想对你讲明了。” 春桃似乎意识到林三洪要说什么,赶紧应声:“那……三洪哥哥你说吧,我一定好好的听着。” “我也能知道一些春桃妹子的心思,事情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并非你我所乐于见到。不过我与月娘的亲事你也看到了,连礼都成了,已不再可能再有什么更改!” 林三洪说的比较委婉,其实就是一句话:我的亲事已经有了,你也就别缠着了。 春桃脸色黯了一黯,抓住林三洪的话尾说道:“我晓得三洪哥哥的亲事已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这些天我也和爹娘商量过了……” “若是三洪哥哥真的怜我,我也不计较什么,”说着说着春桃的就声音小了很多,垂着脑袋说道:“哪怕是做小也不是不行。我也想过了,阿娘对我如亲生一般,只要嫁给三洪哥哥,即便不是正妻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看春桃根本就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林三洪的声音大了许多:“这不是做小不做小的事情,你我之间……已不能长久,何必互相折磨,两个人都不好过,难道这就是你愿意看到的?” 能够说出甘愿为妾这样的话语,春桃已是抛了脸面鼓足勇气,听到林三洪依然不愿,所有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脸上泪水已磅礴而下,神色之间已极是凄苦:“三洪哥哥真的不要我了么?小的时候我也经常做错事情,也经常被三洪哥哥骂,可总是能够给我机会再原谅我,可这一会为什么就不能……” “此事和以往不同,有些事情……” 春桃哭着站起来,根本就不想听什么解释,顿足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臭狗屎,避之唯恐不及,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给别人看笑话么……” 话未说完,春桃就以袖掩面,一头撞向旁边的老槐树! “你别……”三洪赶紧拉扯,奈何为时已晚! “咚”的一声闷响,春桃正正的撞在树上。 或许是因为力气太小,这一下只撞春桃仰面栽倒,额头鲜血横流,看着虽然触目惊心,却没有什么大碍。 母亲听到的动静,惊叫一声赶紧奔跑过来…… 一撞不死的春桃哭的更加厉害! 林三洪气的脸色都变了,一把扯住春桃,扬手就是一个耳光,脆生生的抽在她的脸上,厉声大叫:“你就知道寻死觅活的折腾,还会什么?这一下是替阿娘打你的。” 反手又是一下,把春桃打的都愣住了:“这一下才是我打你的,若再不醒,我就再打……” “天爷,你疯了么?”母亲象护雏的老母鸡一样把春桃揽在怀里:“怎么好下这么重的手?打坏了我可心疼。” “不要管她。”林三洪似乎真的被气坏了,使劲把春桃从母亲怀里拉扯出来:“她就知道想自己,好像世间所有人都应该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事情,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像别人前世欠下你一样,何曾想过别人?” 如春桃这种娇惯的孩子,从来就是以自我为中心,在这种人的心里,从来也不去考虑客观情况和别人的感受。别人对他好,她会认为是理所应当。稍有不顺心,就寻死觅活的瞎胡闹,完全就是活在自己的臆想当中。 后世很多娇生惯养的年轻人也是如此,完全是以自我我中心,好像整个地球必须围绕自己运转一样。这种人林三洪见的多了,软的不行,只能下重手来硬的,让这种人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世界中心。 这两个耳光打的极重,春桃嘴角已流出血迹,目光有点呆滞,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脑袋扎进母亲怀里一边大哭一边喃喃的念叨着:“三洪哥哥又在打我,呜呜……” “打的就是你,你一错再错,不思悔改反而指望别人做出牺牲,若不是至亲至近之人,谁会管你的死活?”林三洪一跳三尺的大叫着:“你可曾想过,别人凭什么要这么照顾你,就因为别人在乎你?做了错事,就应该补救,而不是想方设法逼迫别人替你承担……” “吼什么吼?”母亲对着林三洪大吼了一声,立刻就和风细雨的抚着春桃的头温言宽慰:“丫头,我已吓住你三洪哥哥了,他再不敢动你了。你还记的当年三洪哥哥第一次打你的情形么?” 在春桃幼年时候,有一次去江边玩水,家里人找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把这个贪玩的小女孩找回来。回来之后,林三洪就结结实实揍了她一回。虽然后来阿娘举着笤帚追的林三洪满院子乱窜,替春桃报了仇,春桃却记住了这次苦头,再也不敢一个人去江边玩耍。 吃了两巴掌之后,听阿娘说起当年之事,春桃隐隐明白了什么,抹了抹脸上的狼藉,怯怯的说道:“我明白了,我会争取来我想要的东西,可是到时候三洪哥哥还会要我么?” “你说呢?”三洪做出恶狠狠的样子说道:“你若懂事了,自然会有很多人抢着要你,若你再这么不懂事瞎胡闹,下次我拿大棒子敲你的腿……” 母亲急忙安慰:“莫听他的,这是在吓唬你呢,怎么说我都是你的阿娘,他都是你的三洪哥哥,这是永远也改不了的!” 第四十五章 内忙外乱 自从挨了两巴掌之后,或许是真的明白了什么道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春桃果然变得懂事了许多。 虽然还是每天都过来一趟,却再也不象以往那么怨天尤人的唠唠叨叨,也不象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嚎啕大哭,而是象个没事人一样帮着阿娘做一些琐碎的家务。就算是见到林三洪,言谈举止也很自然,再也没有提起和亲事有关的任何话题。 虽然有七岁不同席的说法,可春桃从小就长在林家,早和街坊四邻混得厮熟,整天这么跑到林家小店,也没有人认为有什么不妥。 尤其是这几天,母亲总是笑呵呵的称赞春桃:“这丫头总算是长成大姑娘了。” 就连林三洪也暗自高兴:看来那两巴掌没有白打,自己这个恶人也没有白当! 和频繁往来的春桃一样,红鞋婆子跑的也愈勤快了,几乎是一天一趟,每次都能拿出五花八门的借口: “今年是大水之年呐,从八字上看最适合在下个月成亲,要是再拖延的晚一些也不是不行,就怕洪哥儿的命数和天时不和……当然洪哥儿命硬,也不惧这些。不过最好还是在尽快把婚事办了吧。” “早栽树早乘凉,早娶媳妇早沾光。我说林家大妹子,早点成亲你才能早点抱上白白胖胖的孙子,听我一句,下月除六就是良辰吉日,宜婚嫁,喜神在正南方位,好的很呐!” “什么?准备不及?有啥好准备的?只要有钱什么事情办不了?你家里要是不方便可以去我那里先拿几贯钱,洪哥儿的婚事要紧,可不敢耽误了……” 红鞋婆子可是在杜月娘那里立下军令状的,为了那足以一夜暴富的千两白银,红鞋婆子真是跑细了腿磨破了嘴,巧舌如簧就是为了撺掇母亲尽快把婚事给办了:“不看天不看地,林家大妹子你也得看看我的这点情面吧?什么时候没有把洪哥儿送进洞房,我的心里就踏实不下来。大妹子总不好让我整天这么跑吧?算了,我也是一手托两家,杜家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婚事就定在下月初六,你们家的这边我也替你做主了,这么定了,说好了呀,下月初六……” 在媒婆的反复劝说之下,母亲终于拿定了主意,决定在下月初六举办婚事:“那……那好吧,就听大姑的,初六就初六……” 红鞋婆子闻言大喜,一拍大腿就跳起来多高,暗赞一千两巨额收入终于有了着落,拉着母亲的手说道:“这就对了嘛,行了,赶紧准备吧,院落要打理,墙壁要粉刷,天棚要裱糊,屋上的瓦片也该翻一翻了。还有桌椅板凳被褥铺盖……” 红鞋婆子完成了毕生最肥的一桩说媒大业,欢天喜地的去给杜家报喜邀功。而林家则陷入婚前的忙乱当中。 翻瓦的瓦匠要请,裱糊天棚的匠人也要找,还要翻新院落粉刷四壁。更要招呼了街坊邻居的女人们赶过来做崭新的衣裳被褥,总之,一切都忙乱起来。 每天都要过来的春桃知道三洪的婚期在即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而是和母亲一起忙忙碌碌,为三洪哥哥的婚事操劳着…… 和林家小院的这点忙乱相比,朝廷里才真是的算是乱了呢。 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朝廷就开始雷厉风行的展开吏治整顿的风潮,最先遭殃的就是那些京官,然后推而广之,整个(南)直隶的官场都开始面临“肃贪”浪潮的猛烈冲击。 千百年来的,做官的有几个是单纯依靠俸禄过日子的?谁没有点见不得人的东西?大家都知道千里当官为求财的道理,只要没有贪墨的太不像话,吃相也不是特别的不堪入目的话,基本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这一次的“肃贪”风暴来的实在猛烈,很多官员都被席卷进去,一时人心惶惶。 六部五寺这些朝廷要害部门都被折腾的鸡飞狗跳,每天都有品级不低的官员被锁拿带走,稍微审问一下就扔进大狱之中“听候圣裁落”。 詹士府的少詹士,正经的四品京官,不论实权只看品级的话,相当于正二品的地方官,就因为拉了国库的亏空,一绳子就绑起来丢进大狱之中。 还有督察院的右副都御史,三品大员呐,够资格穿紫袍了,深更半夜就被从家里拎出来,据说也就是因为贪墨了朝廷的银子。 朝廷的“肃贪”如**般在京枢一带如火如荼的展开,让所有的京官都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就在外官们暗自庆幸甚至是幸灾乐祸的时候,这次清查贪官的风暴迅席卷全国。 六部十三道,各州府都在清查,这让大大小小的官老爷们看出了点端倪。 要是在银子方面有点问题就抓起来的话,六部五寺的京官,南七北六的地方官,谁的屁股底下也不干净。真要抓的话,大明朝的官员估计一个也剩不下,都得扔进大狱里霉去。 千百年来,官老爷弄点银子花花,从来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尤其大明朝的官俸极低,要是不钻门子打洞的捞点银子,别说喝花酒的钱,就是书文往来上下应酬的钱都得自己垫出来。大明朝不是没有清官,但是绝对没有清廉到自己掏腰包给朝廷垫钱的地步。 贪墨是官场的常态,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如此大规模的搞下去,肯定是事出有因。 彻底洗去旧朝的官吏体系,提拔任命一批靖难功臣,一是为了酬功,再就是为了巩固新朝的地位。这才是此次风暴的根本目的吧? 贪墨这个借口的打击面太大了,只要是当官的就有嫌疑,谁也别想当没事人。只看到朝廷要借这次机会要给官场换血的大老爷们,根本就想不到这个举动背后的矛头已经指向了各系藩王。毕竟这次风暴是从京城最先掀起来的,然后才“波及”到地方,怎么也看不出是专门针对哪一些人。 现在大家都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纷纷削尖了脑袋的想方设法对靠山,也顾不上什么脸皮和体面了,只要能巴结上新朝的权贵,什么不要脸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官场上的事情,贪墨点银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最重要的是不能站错了队伍,这才是根本!你要是新朝的嫡系人马,拿了再多的银子都是小事,要不然,嘿嘿…… 听说这事情是一个刚刚走马上任的小御史引起来的,害得大家都不得安宁。一时间,六部十三道的老爷们都在或明或暗的大骂那个叫林三洪的混蛋:你嫌俸禄少可以自己想法子啊,你一个御史不能刮地皮还不能收贿赂么?干嘛和皇帝在金殿上一个铜钱一个铜钱的计较?现在可好,谁也别想好过,活该你被罢官! 第四十六章 为了乌纱 随着婚期的临近,林家的各项准备也紧锣密鼓的铺展开来。 墙壁已经用灰粉刷了一遍,照壁上也请巧手的匠人描绘出喜鹊登枝的喜庆图案,门窗都用新漆走了一层。翻瓦的师傅和裱棚的小工隔着房顶忙碌着…… 相邻的街坊们进进出出,满脸都是欢喜,不住拿林三洪打趣:“洪哥儿,要做新郎官了呦,想新娘子了吧?哈哈……” 春桃端着个笸箩,隔着窗户就大声喊叫:“三洪哥哥,你来看看这窗帷子挂妥了没有……” 正说话呢,春桃的脸色就变得有点难看,然后急急忙忙的躲闪在窗户之后。 顺着春桃的目光看过去,刚好见到本县的县尊金子焕金大人。 金县尊穿一身便装,好像来的很匆忙,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自然没有注意到不起眼的春桃。看见林家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们,立刻就明白林三洪要成亲了。 当官的人,和寻常百姓最大的区别就是别管有多么要紧的事情,哪怕是房子着火老婆出墙,照样能够做到谈笑风生。 “林老弟大喜了呀,下官……愚兄来的匆忙,不曾备什么礼品,就先贺了,”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拱手为礼,脸上早就堆满了笑容,要不是前边说明白了,还真象是专程上门道喜来的。 “金……子焕兄不会是专程来给我道喜的吧?” 两个年纪相差悬殊的人称兄道弟,手挽着手摆出一副和亲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是忘年的交情,根本就看不出两个人刚刚认识不久,而且是那种为了利益才走到一起的所谓“兄弟”。 官场就是这样,哪怕是有深仇大恨,表面上也会做出亲密无间的样子,何况林三洪和金子焕也没有什么仇恨,而且很有很多的共同利益,甚至有互相利用的价值。至于春桃和金县尊的那点破事----仔细说来,其实金子焕也很无辜。 金子焕看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林老弟这里人不少哇,可真是热闹,哈哈……” 林三洪会心一笑,拉着金子焕走向后边的灶房:“前边人多嘴杂,这里还清净一些,金大人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因为再无旁人,金子焕金县尊再也不必摆出那种气定神闲的官架子,真的好像大火上了房子一般的焦急,拉着林三洪的手道:“朝廷里的事情林老弟知道了吧?” “什么事情?朝廷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早被朝廷罢官了,金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金县尊苦笑道:“此地既无旁人,林老弟你就别给我装糊涂了。你在金殿上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也不必瞒我,你肯定是在和万岁唱双簧,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在官场上这几十年就全都混到狗身上去了。” 林三洪嫌俸禄低,在金殿上皇帝斤斤计较的事情,看起来是一出滑稽可笑的闹剧,却瞒不过真正的有心人,尤其是那些官场的老油条,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里头有猫腻。最本能的反应就是:这不是闹剧,而是林三洪受了皇帝的指使,和万岁演的一出双簧。皇帝是想借着林三洪之口,打出反贪的幌子,然后彻底清晰旧朝遗下来的官员,为靖难的功臣腾出位置。 虽然人们还看不出反贪墨风暴的为削藩做铺垫,能看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只是没有想到林三洪并没有得到朱棣的授意,完全是出于对大局的把握,给朱棣送了一个下手的机会。 金县尊为官几十载,早就修炼的见微知著,哪怕是最一丝最微小的风吹草动,也能引起他的足够警觉。要不是有这种见青萍而思狂风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本事,没有后台没有靠山的金县尊,怎么可能在以峻法治吏的朱元璋手下四平八稳的在任上几十年而不倒? 能当官的,虽然不一定就是人精,但也绝对不是傻蛋!至少不是浑浑噩噩后知后觉的傻蛋! “林老弟呀,不瞒你说,要是说做官,别看我的官职小,我还未必就比别人差了。但是……但是我摸不到及时的消息啊,等消息到我手中的时候,早成了隔年的皇历……”金县尊诉苦道:“我这样的芝麻官,朝里有没有人给我撑腰,有什么要紧的消息也不能及时得到,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是想做准备也来不及,往往是手忙脚乱……” 这就是金子焕金县尊这种人的致命缺陷了----信息的不对称性。 因为无法准确及时的得到最新消息,不管朝廷里有什么动静,也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等到他知道消息的时候,早失去了时效性。 按照大明的体制,除了御史这种典型的言官不分品阶可以随时上朝之外,别人想上朝还真不那么容易。外官三品,京官五品才有上朝的资格,要是品级达不到的话,除了奉旨特召之外,你要是敢往朝廷议事的地方走,外面的当值内侍就敢拿刀子捅你----而且是往死里捅! 并不随便什么官就可以走到朝堂上和皇帝议事的,历朝历代的大部分官员,终其一生也没有上朝的机会,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皇帝长的是什么样子。 如金子焕金县尊这种七品芝麻官,要是也能站在金銮宝殿上口若悬河的和皇帝讨论国家大事,那就真的乱套了。 正是因为没有机会上朝,也无法和京官们接触,更没有什么后台靠山传递内部消息,所以金子焕金县尊永远也不可能及时准确的知道一些关系到切身利益的消息。 比如说这次整顿墨吏的大风暴,第一阶段过去了,很多官员已经被投进大狱去吃免费的牢饭,整个事件已经蔓延到全国之后,金县尊才恍然觉----原来出大事情了。 因为这场风暴是自上而下,先京官后地方。所以在风暴的第一阶段,金子焕金县尊还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到什么波及。但是他自己清楚的很,这并不表示自己就真的没事,他贪墨了多少钱粮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就算是退一万步,哪怕是查不出他那些贪墨的事情,这场风暴的实质根本就不是贪不贪的问题,而是政治上站队的问题。 之所以暂时还没有出什么事情,唯一的原因就是:县尊这个职位太小了,现在都是拿那些有油水的大官开刀,暂时还看不上他这块蚊子腿上的精肉。 可暂时看不上不代表以后看不上,风暴的第二阶段到来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乌纱不保?或者干脆就是人头不保?按照朱元璋制定的吏法,。贪墨几十两银子就要扒皮,金县尊揣到自己腰包里的那点银钱足够死几百次了。 心里不踏实的金县尊急急忙忙的四处打听,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才知道事情是因为林三洪才闹腾起来的。 林三洪在金殿上的那些滑稽言语早就被当作笑话传开了。心思缜密如成精的千年老狐一般的金县尊心如明镜: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也是不什么银钱的问题,是站队的问题。这个时候可不能站错了队伍! 所以才急急忙忙的来找林三洪! 第四十七章 官场如战场 “金……子焕兄,我给你如实说了吧,你猜的很对,贪墨点银钱确实不算很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关键就是这个……这个站队的问题,朝廷里也确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抹掉前朝遗臣。”林三洪说道:“此时金老兄你也确实应该找个铁一般的靠山,要不然你脑袋顶上的乌纱……还真不大好说。可是,你来找我做什么?现如今我是无官一身轻,朝廷爱压谁就压谁,爱捧谁就捧谁,和我有什么相干?” “林老弟,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拿我耍笑?”金县尊笑的比哭都难看:“只有你我二人,老弟你就别说场面话给我听了。我可不是朝堂上那些只会吟诗作赋搬弄周礼的书呆子,事情是明摆着的,只要这个风潮一起来,老弟你的官职就能回来,而且肯定还会升一升,到底能升多高就看万岁的心情了。之所以先把你弄下来,只不过是万岁不想让别人有了防范之心,做个样子给人看看也就算了,这层窗户纸还能瞒得过我?” “再者说了,京枢附近的肃贪风潮可是汉王拿总的,汉王能在其中得到多少好处,你我心中都有数。汉王怎么会忘了你的功劳?提拔重用是肯定的嘛。”金子焕金县尊分析的头头是道:“退一万步讲,汉王和林老弟是过命的交情,他不用你还有谁可用?只要汉王不想做光杆王爷,只有先把老弟提起来……” 自建文皇帝执掌大明以后,很是重用了一批宿儒名士,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吟诗作赋钻研周礼,整天就知道从书卷中钻研圣贤的微言大义。要是说起做官的本事,那些热血书生和金子焕这样的老油条差的就太远了。 汉王朱高煦借着这次风潮的机会,已经把那些书呆子打下去不少,手里早有很多空缺出来的官位,随便拿一个出来给林三洪,也是足以让金子焕仰止的高官了。 “我在此地为官几十载,也算是当地人了,和林老弟还算是热乡热土的同乡呢。林老弟你就帮我一把,替我在汉王面前稍微……稍微说上那么一两句话,老兄我感激不尽。” 金子焕金县尊的意思很明显,是想和林三洪拉帮结派共同进退了。 历朝历代的官场当中,都有这样那样的小团体,或是借着同年同榜的学历关系,或是借着同一个宗师的师承关系,结成一个又一个小团体。抱成团之后大家都有好处,虽然这已经算是结党营私了,可一般人不会拒绝。 象金子焕金县尊说的这种,就是著名的乡党了。 因为地域的关系,说起来都是老乡,有共同的语言和习惯,很容易让人产生天然的亲近感觉,也更容易结成一个团体。 “无论如何,林老弟你要帮我这一把,我也不求上进,只要老弟能替我抱住脑袋上的乌纱帽,老哥哥我必有厚报。”金子焕已经彻底抛弃官场上虚伪的那一套做派,开门见山的说道:“老弟你是正经的汉王门下,光是这一点我就比不了。老弟你为了汉王跑前跑后,一个人未免太孤单了。要是咱们兄弟二人能并着膀子做事情,哪怕是让我给老弟弟打打下手也行,老哥哥我大的本事也没有,不过帮帮腔跑跑腿之类的时候还做的来……“ 在官场上,没有靠山没有后台从来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金子焕深谙此理。一个不比芝麻大多少的七品县官想要抱汉王的大腿也抱不上,在真正的斗争中朱高煦也用不到这样的小虾米,自然不会把金子焕这样的小角色瞧在眼里。为了找个靠山,也是为了保住乌纱帽,抱不到大粗腿的金子焕之后退而求其次,选择抱住林三洪的小细腿,也算是间接的和汉王朱高煦扯上了关系…… 林三洪愕然。 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居然出现了,这还没有怎么样,就有人甘愿做小弟了,虽然这个小弟仅仅是个七品县官,在官场实在提不起来,可总算是有人“纳头来拜“了吧? “这个……我现在是白身,实在不敢当啊,金老兄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可是……” 金子焕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拽着林三洪的手说道:“老弟你就别推辞了,只要老弟能帮我过了这一关,以后水里火里只要一句话,金某人绝不皱半下眉头。什么白身不白身的,又不是上朝奏事,老弟只要去汉王哪里跑一趟,说明下官的情况……” “这……我总不好就这么去吧?” 这种事情,林三洪怎么也不能直眉白眼的跑去朱高煦那里,然后告诉朱高煦“一个县官想投靠咱们,放他一马吧”,这岂不成了笑话? “我早就准备好了。”金子焕从怀里摸出一份通文递给林三洪:“老弟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这是一份衙门的布告,就是帖在城门等显眼处给众人看的那种,洋洋洒洒一大篇文字。 林三洪接过来看了看,由衷的赞叹一声:“好文采,果然是锦绣文章。只不过这……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这张曾经给无数人看过的公告已经有点年头了,肯定是写于朱棣靖难之初,因为通篇都是“燕逆”“反军”这样的字眼,还在公告中号召百姓踊跃投军,以击朱棣这个“贼”。 几年前的朱棣就是“燕逆”,可那是以前,现在谁要敢这么说,有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在朱棣称帝之前,这样的文章随处可见,一点也不稀奇。这篇文字极具神采,把朱棣说成是有史以来天下第一大奸贼,秦桧、王莽之流都远远不及。后面虽然没有落款,却加盖了州衙的大印,也就是说,这是一篇官样文章,就算不是州官大人亲笔书写,也是经过州里的老爷们同意过的。 “这是当初州里分给各县的,我感觉有一天会用得着,就保存了下来……”金子焕金县尊的脸色有点狰狞,恶狠狠的说道:“只要林老弟把这个东西送到汉王那里,州里大大小小的官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也省的汉王再费心费力的查什么账目。这个东西足以证明我对汉王忠心无二,也足以证明我和老弟是一条船上的人……” 投名状,这绝对是投名状! 为了抱上林三洪的小细腿,进而间接的成为汉王系人马,金子焕真是有点不顾一切了。 这个东西一送到汉王手中,紧接着就会有无数的人头落地,那些倒霉的家伙都是金子焕的顶头上司! 想不到金子焕金县尊竟然如此狠毒,为了自己的仕途不惜送很多人去死! 官场就是官场,表面上是一团和气,骨子里都憋着使坏,尤其是在当下这种情况下,为了自保也不讲究什么手段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玩意足以证明金子焕的忠诚,把所有的顶头上司一股脑的送到刀口之下,就等于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可以证明金子焕金县尊是铁了心的要投靠了。 “这……这东西好是好,可……这么干是不是太凶狠了?”林三洪有点犹豫的说道:“这可关系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 “老弟呀,你还是嫩了,官场如战场,容不得妇人之仁,该下手的时候就得果断狠辣,要不然后悔的一定是自己。”金子焕的语气中满满盈盈的都是杀气:“咱们不下手,别人也会下手,走进官场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我把这东西掏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成则成,败则败。老弟你有汉王这个大树可以依靠,我可是无依无靠。老弟你想过没有,若是你不帮我这一回,光凭这个东西,州里的上司们就能把我弄死。反正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死,做官,尤其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就得狠!” ps:感谢新老朋友的支持,啥也不说了…… 第四十八章 奔走 官场如战场,这句空洞的话语并不苍白,一团和气的官场中包含了多少刀光剑影,蕴藏着多少明争暗斗,被金子焕的一席话体现的淋漓尽致。 血肉横飞的战场虽然凶险,终究是看得见的真刀真枪,官场上的争斗则是充满了暗算和冷箭,一步走错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真的容不下仁慈和温情。 因为官场斗争的失败,多少人家破人亡,史书上早已经斑斑在录,当金子焕提起官场险恶的时候,林三洪立刻就意识到一个铁一般的现实:官场就是丛林,弱肉强食就是唯一的规则,要想生存下来,就应该学会心狠。 狠,或许不是官场生存的唯一法则,但绝对是很重要的法则之一。 接过金子焕手里那张可以抹去很多官员前程的公告,林三洪说道:“好,我尽快把这东西送到汉王手中……” “别尽快呀,”金子焕金大县尊比林三洪还要着急:“这事情越快越好,最好现在就送过去……” “可是我家里……金老兄你也看到了,我正准备婚事呢,里里外外忙的脚底板都要打屁股了……” “婚事……老弟你尽管去,这里我想办法给你照看着。”因为牵扯到自身的利益,金子焕大老爷比林三洪更加急切,唯恐倒霉的事情生在自己身上,在没有抱住汉王这大粗腿之前,始终没有真正的安全:“马车我都给你准备妥了,就在外边等着,快去快回。我等着林老弟的消息……” 县大爷的车硬是要的,跑起来轻快的很,只是颠簸的太厉害。 在这个时代,所有的物质享受都是拿人堆出来的。要想享福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过富家翁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享受。如林三洪这样坐着马车,在当时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交通工具,除了颠簸的太难受之外…… 在颠簸的马车里,林三洪的心思也在起伏不定。 在大明朝的三万里河山之内,是刀兵四起的乱世也好,是万国来朝的盛世也罢,永远没有真正的安全感。 老老实实的耕田种地,肯定是辛苦终生一无所获。依靠勤劳和智慧做个商人,哪怕是做到杜月娘那样的规模,也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只要时局动荡,或者干脆就是上面某个位高权重者不高兴了,随时都会有灭顶之灾。沈万三的前车之鉴还没有远去,经商从来就不是一个安稳的职业…… 辛苦钻营,进入仕途,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做官就真的是最佳选择?看看现在的局面就知道了。 大明朝开国的这几十年里,官场中从来就没有安稳过,一个又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人头落地,一个又一个开国功勋死于非命。不论是太祖朱元璋也好,是成祖朱棣也罢,一轮又一轮的血腥清洗,一次又一次的残酷屠戮,只要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有这方面的需要,天底下当官的就不会安稳。 朱世的家天下还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这种局面会周而复始的循环下去。即便是改朝换代江山易主,也不过是换一个人做皇帝罢了,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富民强国或者真的需要以鲜血为代价,但是万世太平的梦想也不是不能实现,两者之间既是矛盾体也是共同体,实现这两者的办法只有一个…… 要想实现心中的梦想,就必须变强,最低限度也要能够保证自身的安全,然后才谈得上对这个时代施加影响力。 选择朱高煦作为靠山,短期来看是有不少好处,至少可以作为晋身的阶梯。但是从长远考虑,这种手法绝非长久之计,真正的强者就要做他人的靠山,而不是找人做自己的靠山。 但是目前的情况根本就不允许林三洪这个贫寒子弟出头,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蜷缩于朱高煦的羽翼之下,或以待时机一飞冲天或步步为营逐渐强大。 在还没有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前,也只能做汉王的跟班,或者干脆就承认就是朱高煦的狗腿子。 心里早就知道朱高煦这个人凶残暴戾,不是什么明君正主,即便朱高煦对自己真的不错,也足够的真诚,可林三洪心中总是不那么痛快。毕竟做别人手下的滋味总是有点不甘心,尤其是丝毫没有忠君思想的林三洪,一想到这一点就如鲠在喉…… “算了,多想想胯下的韩信桥下的张良吧。”林三洪苦笑安慰自己:“成大事者就不要计较这一时的不痛快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等到我站上巅峰的那一天,一定把今天的想法写进回忆录,而且要写的波澜起伏,一定要凸显出我内心的挣扎与彷徨,最后再加一点不甘屈服和对命运的抗争,这样才显得我是有作为肯上进的大人物,说不准会成为畅销书呢。去他姥姥的,我想到哪儿去了……” 就在思绪跟着车轱辘一起颠簸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夫挑开帘子:“林老爷,到地头了。” “到了?这么快?” 林三洪撩起车帘探出大半个身子,觉时辰已经不早,已是倦鸟归巢的傍晚十分,汉王府门口的灯笼都挑出来了。 “嘿嘿,脑子里一想事情,时间就过的特别快。” 林三洪跳下马车报了门,王府门房的仆役认得林三洪,一溜烟的进去通报,时辰不大跑出来:“林老爷您请,王爷正念叨您呢,可不您就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也不是第一次来汉王府了,很熟悉的穿过前堂,过了两廊,仪门过去之后的正堂就是大花厅,正是朱高煦平时会客之所。 引来的仆役并没有带着林三洪去花厅,径直去到东,从布局来看,应该是朱高煦起居的寝室。刚一走近,就听到朱高煦洪亮的大嗓门:“哈哈,林兄弟来了就来了,还报的什么门子,咱们兄弟一个被窝里睡过觉,还有什么不能听不能见的?自己进来吧,我就不出去迎你了。” 第四十九章 贪官 穿堂入室不避讳,看来朱高煦确实没有把林三洪当外人。 寝室规模甚大,却凌乱不堪,大大小小写满字迹纸片子扔的到处都是,床上还堆着不少,地上也铺满了,已无处下脚。 汉王朱高煦穿一件子无袖的小汗衫,敞着怀露出好大一片胸毛,下身仅仅穿一条过膝的牛鼻裤,还打着赤脚,正光着脚站在地上招呼林三洪:“林兄弟,你可真禁不起念叨,我正想着你呢,你就到了,来的正好,帮我瞅瞅这些东西,快的我要死了。” 林三洪随手捡起地上的一页纸,很快扫了一眼,上面写的是某个官员的名字,旁边注明了官职和履历,还有抓捕的理由和贪墨的证词,这应该是朱高煦整顿吏治的成果----那些赃官贪官的名单。 想不到在如许短暂的时间里,朱高煦就抓了这么多官吏,看着满屋子的纸张就可以想象得到有多少大老爷已经倒霉了:“这么多?汉王……朱兄抓了多少当官的?” “我也记不清到底抓了多少,七八十个总不会少,这还不包括那些正在缉办的。”朱高煦指着扔在地上的那些说道:“扔了的这些就不必看了,都是咱们用不着的家伙,我准备把这一批人交给吏部审理,按照朝廷法度办他们。林贤弟你就帮我整理一下床上这些吧,这些都是我先抓起来还没有交给朝廷的,或许有咱们用得上的人在其中……” 天底下的官都是一个德性,哪个屁股底下没有屎?真要是想抓他们,谁也不干净谁也跑不了。林三洪不仅给朱棣提供了削除异己的借口,还给朱高煦争取到了京城一带整顿吏治的机会。朱高煦自然也不会客气,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短时间内就抓了这么许多官员,然后分门别类的弄好,为培植自己的势力做准备。 不管是什么朝代,当官的弄点银子花花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贪墨仅仅是抓人的一个借口而已,真正重要的工作借着这个机会拉起自己的班底,从这些犯事的官员当中挑选出一部分为己所用。整顿吏治只不过是手段,培植党羽才是目的。 林三洪简单的看了看床上的那些卷宗,又做了一次分类,把这些书写着官员名字的纸片儿分成两个部分:“这一堆是官职太高或者太低的,官职高的势力盘根错节,可能不大好用。官职太低的,也没有用的必要,可以交给朝廷依法论处。这一部分是职位不高不低的那种,可以选出一些可用的,试着拉拢一下。要是能用就用,不能用也扔给朝廷法办。” 在治吏方面,朱棣更多的承袭了朱元璋的手法,以峻法治之,一般情况下,交给朝廷的犯官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配充军都算是轻的,砍脑袋也不算稀奇,朱棣杀的人可不少,也不在乎再多杀几个贪官。 林三洪把手一划,推开那些纸页,就等于是把好些个曾经威风八面前呼后拥的官老爷至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些注定结局悲惨的大老爷要是知道决定他们命运的是白身的林三洪,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林兄弟你帮我看看吧,选出几个能用的来。这几天我忙的我脑浆子都要炸了,一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疼,刚好你过来,你看看吧,我先眯一眯……”这些时日以来,朱高煦确实忙的四脚朝天。 因为囚禁的这几年耽误了朱高煦培植势力的最佳时机,新朝建立的时间还不长,又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朱高煦的身边连个可以绝对信赖的幕僚也没有。最多是让借调过来的师爷整理一下案宗,至于从中甄选出合适自己用的班底这种事情,实在不能假手他人,所以这些时日以来,朱高煦一直都在忙着查看这些倒霉鬼的履历、职位等繁杂的信息,早就忙晕了。 好不容易有了林三洪的帮忙,朱高煦挥手叫上来俩小丫鬟,送过来一壶冰镇的酸汤,也不讲究是什么仪态,抓起来就嘴对嘴的猛灌,还让小丫鬟在肩膀颈项之间揉揉捏捏,一彼岸出舒适惬意的呻吟一边对林三洪说道:“要说眼光,我最佩服就是兄弟你了。你选出来人一定是合适的,我就不操心了,你选的肯定比我选的还要好……” 朱高煦这个人,暴躁是暴躁了些,也颇有几分草莽之气,身上有许多侠义的气质,对林三洪也是相当信任,连这种事情都能托付,可见确实是拿林三洪做兄弟了。 林三洪也不就不再假惺惺的推辞,把手上的那十几份案宗仔细看了一遍,皱着眉头说道:“怎么都是文官?这可不好说啊。” 建立班底这种事情,可以小,但是绝对不能偏,要文武俱全。尤其是现在这种局势,蒙古残部还在北边,长远的考虑,肯定还有军事方面的大动作,没有武官方面的人才,会在未来和吃亏的。长子朱高炽久在北平,手下有相当数量的悍勇武人,朱高煦要想和兄长争锋,手中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武将,就已经是落了下风。 朱高煦闭着眼睛说道:“我也愁这个呢,可都是没有法子的事情,靖难以后,父皇先就换了京城附近的武人,用靖难的功臣替换下了建文旧臣。别说武将了,就是巡防营的营官都是父皇的亲信,我想在这方面钻空子也钻不了。我这个王爷就是听着还象那么回事,论起资历来,未必就比父皇手下那些骄兵悍将更高,先不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了。” 朱棣是通过武力推翻建文才起的家,所以最注重这方面的事情,一开始就把军队系统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先天不足的朱高煦想在军队中拉几个属于自己的亲信,基本没有可能。 武人是指望不上了,眼下就只能考虑文官。 林三洪抽出其中一份,仔仔细细看了好半天,越看越有兴趣:“这个人有点意思,汉王你看怎么样?” “通政使司同知包慕正?从五品?这是个大贪官呐!” “查出四万多两的赃银,自然是个大贪官,可这个包慕正……在这个位置上能贪这么多,着实的不容易。” 朱高煦想了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确实如此,可以试着探一探这个包慕正的口风,要是能用就收过来。只是抓人的事情是我干的,再去拉拢的话就做的太明显了。我的身份也不合适去大理寺,我开个条子,贤弟你代我去会一会这个包慕正,若是能用就从大理寺捞出来,若是不能用,就转到吏部的大牢,反正也是个大贪官!” “今天晚上我还要进宫一趟,再晚的话宫门就要关了。”朱高煦说道:“这个好像不错,贤弟你看着办理吧,我这就开条子。” “晚上进宫?”皇宫就是皇宫,可不是随便进出的菜市场,即便是皇子,要想进去也得分时辰,晚上进宫的话除非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根本就进不去。 “不要紧,我和母后私下里商量好了,”朱高煦笑了笑:“母后说胸口疼,让我趁着这个机会多去她那边探望探望。今天母后偷偷派人给我递了消息,要是今天晚上过去,能够‘凑巧’碰到父皇。我也刚好可以请父皇定下一些事情,顺便把你的官职要回来,要不然忒也不便。你放心,母后那里也替你说了很多好话的……” 天下母爱俱是如此,最是疼爱自己的孩子,无论皇家还是百姓。 第五十章 胆大包天 虽然大理寺和督察院、刑部并称三法司,其实职权却有很大不同,主要还是做一些前置工作,因为还没有真正的审结,所以大理寺的监狱算不上是犯罪官员的最后归宿,什么时候扔进吏部的大牢里头,基本上就算是结案了。 虽然大理寺的监狱更多是属于“双规”的性质,可毕竟也是监狱,只要进来了,基本就别想全须全尾的囫囵着出去。自大明朝开国以来,太祖皇帝就用峻法治吏,对于犯了事的官员,从来就没有手软过。所以,只要进来了,虽然暂时死不了,可要想活,好像也不大那么容易。 因为朱高煦主管京枢的吏治整顿,又有朱棣明里暗里的支持,当林三洪拿出朱高煦的条子之后,根本就没有再多问,直接就放行进去。、 大理寺的监牢并不比吏部的高级,一样的昏暗一样的潮湿,除了偶尔传来的呻吟声音之外,总体上还算安静。想来监牢里也不可能吃好吃饱,又受了五花八门的刑法,不死也剩下不多少力气,就是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 自从林三洪一进来,安静的监牢里立刻就炸开了锅! “大人,下官冤枉呐,下官要陈情……” “我要见万岁,本官堂堂四品,三朝元老……” “大人,大人,求大人给户部的尚书带句话,就说下官遭人陷害……” 大理寺的监牢就是这点和真正的监狱不同,因为还没有审结,除非是特殊情况或者是有上命,否则根本就不允许家属探监,以防止互通消息和串供。 再看看狱卒谦卑恭敬的在前边引路,这些囚禁起来的前任大老爷们就晓得林三洪必然是某个部门的官吏,好似看到某种希望一般,憋足了劲的大喊冤枉。 身后跟随的狱卒早就见惯了这种情形,毫不客气的操起大棒连打带踹,把这些作威作福惯了大老爷们打的鬼哭狼嚎,却喊叫的更加大声。 一个一个哭天抢地的大喊冤枉,活生生就是当世的窦娥模样,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冤屈。因为早就知道这些人的底细,林三洪还真生不出多少怜悯之心。 如果按照大明朝的律法,一条一条的仔细审理,要是把这些当官的全都拉出去咔嚓了,可能还有一个半个的冤死鬼,要是仅仅如现在这样罢官囚禁起来,只有轻判的绝对没有冤枉的。 过了一处监牢,来到囚禁包慕正的“午”字监,早有狱卒把林三洪安置在提审之地,上好了笔墨等所需之物,在林三洪的示意下去提大贪官包慕正。 时辰不大,镣铐之声响动,一身囚服的原通政使司同知现如今的犯官包慕正被带了上来。 “大人,冤枉啊,天大的冤枉。”一身镣铐的包慕正看也不必看,就知道上面坐着的一定是“上面”的人,一近来就趴下喊冤,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下官受圣人教诲多年,又是前宋青天包拯的嫡系子孙,万万不敢做下上负天恩下负黎庶的贪墨勾当,请大人明察,还下官一个清白……” 所有的犯官都是一个德性,从来也不会俯认罪,一有机会就大声喊冤。言辞诚恳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个包慕正是两袖清风的廉吏。 林三洪的手里就攥着这个家伙的案宗,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赃银有两万两之多,要是没有贪墨,光凭他的俸禄,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没有这么些,不是贪官那才真的是见鬼了呢。 “受圣人教化”“不负天恩不负百姓”云云纯粹就是胡扯,尤其是这家伙既然还有脸说是包拯的嫡血子孙,真让人笑掉大牙,也不知道包拯的在天之灵听了这话会不会气的大骂这个不肖子孙。 林三洪并不急于戳穿这个“清官“的谎言,一言不的打量着这个大贪官。 包慕正的髻有点乱,但远没有到披头散的地步,身上的囚衣也还算齐整,一副白白胖胖的模样,看来在这监牢里头也没有受到多少拷打。尤其是身上的镣铐,明显是刚刚戴上去的----长时间带着镣铐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这一点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其实想想也很简单,这个家伙贪了那么多银钱,其手下或者家属亲朋一定为他上下打点,牢里大大小小的狱官狱卒肯定也收了他不少好处,这小子也不会受什么罪。 有钱好办事,没钱办事难,是千古不亘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哪怕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狱之中,有钱和没钱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 包慕正还在大呼小叫的喊着冤枉,林三洪一点搭理他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一脸肃穆,让人看不出什么喜怒。 这个包慕正应该算是贪官中的另类了,在他的职位上能够能够贪墨数万里银子,要不是极品贪官还真不容易做到。一直到现在,林三洪还是搞不明白,他是怎么划拉那么多钱财的。 通政使司虽然也是在京的部门,不过是整理封存一下往来的书文,打理朝廷里的各种文字,基本属于后世的文件分管中心,稍微带点档案馆的意思。绝对比不上户部、吏部这些实权要害之地,属于比较典型的清水衙门。京官不能象地方官那样刮地皮,大部分好处多在于吃地方官的冰敬炭敬年节仪程。可地方官也不是冤大头,有用的衙门才会上孝敬,象通政使司这样“可有可无“的单位,谁会给这里送礼?尤其这个包慕正,还是同知,也就是说是二把手,相当于后世的文件分管中心副主任,看起来品级不低,其实没有什么权限。实权衙门的老爷们哪怕是给小妾摆一桌生辰酒,也有人抢着送礼。但是包慕正这样的,就是给老娘做八十大寿,估计也没有几个送礼的。 就是这样的衙门,就是这样的职位,包大贪官在任四年不到,就捞了两万多,真是贪到家了。 过了一会子,沉闷的气氛让包慕正如芒在背,眼见着脸上的汗水就淋漓而下----坐着的是决定命运的人物,犯罪的趴跪在下面等待着最终裁决,这种滋味儿肯定好受不了。 包慕正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不停的大喊冤屈,想要抬头却有点胆怯,正感无助之时,就听林三洪慢悠悠的说道:“贪的不少哇,两万多两白银,砸也能把你砸死了,被银子晃瞎了眼珠子,没有想到有今天吧? 第五十一章 明路一条 包慕正到底贪墨了多少银两,他自己心中雪亮。一听到林三洪说出“两万”这个数字,就晓得是证据确凿,想赖也赖不过去,当时就不喊冤了,再也不顾什么官老爷的体面和尊严,一脑门子扎在地上,不住的高声讨饶:“大人救命,下官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念下官十年寒窗……” “行了,行了,别给我说这个,没有用。”林三洪用指关节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以取笑的口吻说道:“你也不是什么下官,我更不是什么大人。” “大人……您是吏部的?” “什么部也不是,我是林三洪,当过一天……一早晨的御史……” “啊……”包慕正一听到林三洪这个名字,立刻就僵住了。 自从吏治整顿以来,林三洪的名字就象是瘟神一样那么遭人恨。要不是这个芝麻御史林三洪,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自己更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多少象包慕正的官员一听到林三洪这个名字,就恨的咬牙切齿。如他这种级别的官员,自然不可能知道整顿吏治的真正目的,还以为是林三洪把大家害成了这样,就算有些精明的官员,最多想到是林三洪和朱棣在唱双簧这个层面,至于明整吏治暗削藩王这种核心的东西,他们不可能知道。 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声名狼藉“的官场瘟神林三洪之后,包慕正包大贪官的心情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万念俱灰! 想想朱棣对待官员的狠辣手段,多少重臣大员不仅身异处,更是抄家灭族,包慕正这样的级别的官员,自然也不在话下。 本来还想狡辩几句的包慕正,忽然之间就觉自己已经彻底完蛋了,不仅是自己完蛋,十有**还要连累家人一起玩完。或许是心有所感,或许是自知无幸,白白胖胖的包大贪官脸色几度变化,“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活像是个被抢走了甜糕的娃娃,哭的撕心裂肺眼泪鼻涕齐出。 林三洪也不理会,任凭他嚎啕大哭。 凄惨的哭泣之声在监牢里传播开来,让很多同在狱中的犯官心有戚戚,大生兔死狐悲的伤感之情。 哭的绝不算短,或许是累了,包慕正很不雅观的叉开双腿坐在地上,象个被暴徒欺负了的少女一样不住抽泣,双肩一耸一耸的,看起来滑稽的很。 “我一直很奇怪,象你这样的官员,象通政使司这样的衙门,你是怎么捞这么多钱的?”林三洪饶有兴趣的说道:“反正也是这样了,都说出来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自知必死无疑的包慕正也不再隐瞒,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细说其中奥妙。 贪墨这种事情,大致分为鲸吞和蚕食这两种。包慕正所在的衙门并没有什么大的金银往来,所以只能是逐渐蚕食。 这种手法无非就是虚账实支,多拿少报或者根本不入账这一类的伎俩,说穿了也没有技术含量。可最难得的也在这里了,包慕正包大贪官并不追求一夜报复,而是细水长流,只要有把银子揣进自己腰包的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不如添置笔墨购置纸张这种事情,本身就没有多少钱,贪也贪不了多少,就为了区区几十两甚至几两银子,包慕正包大贪官就不辞辛苦的做一次假帐。至于修缮馆库拆旧建新这种能动大宗银两的机会,自然没有放过的可能,也要上去想方设法的捞的一把…… 正是这种雁过拔毛的精神,正是这种“四年如一日”的“契而不舍”的精神,让包慕正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大贪官。 “我后悔呀!悔呀!”包慕正顿足捶胸的大叫着。 所有的贪官都是这个样子,事败之后都会做出后悔的嘴脸来博取同情,以求减少惩罚。 但是林三洪显然是误会了包慕正的意思。 包慕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诉苦:“自从我贪墨银子的第一天起,从来就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总是怕被人觉。随着银两的数目越来越大,这种担忧也愈沉重。每隔几天我就象老鼠一样把银子转移一次,从柜子里搬到夹墙中,过几天再从夹墙中取出来埋到地下,如此周而复始,真是累人。最后悔的是我从来也舍不得把银子拿出去花销,一边贪着朝廷的银两一边守着穷苦日子。早知道是今日的结局,我就应该花天酒地,我就应该纸醉金迷。我就应该多纳几房小妾,我就应该逛窑子找乐子,省的今日后悔,哎,我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我一死家里的婆娘肯定跑路,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七十岁的老娘……” 若是包慕正说出“愧对圣人教诲,愧对朝廷栽培”这样的官样话语,林三洪根本就不会相信。人之将死,心里绝对不是想的什么朝廷,而是自己和家人。 看来这已经是包慕正的真实想法了。 林三洪说道:“现如今再说这些已是太迟,就你做的这些事情,有多少脑袋也不够砍的,说不准还会抄家灭族……” “我……求林大人给朝廷说说,放我儿子和老娘一条活路,至于家里那个黄脸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去吧。”包慕正膝行上前,以头抢地,磕的“咚咚”有声:“我也不求什么活路,只要大人能饶我家人不死,来世做牛做马……” “行了,行了,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林三洪挥挥手,示意旁边的狱卒和:“其实我也不是要和你过不去,更不想取你的性命。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是真的没了法子。我家里也有老娘,不忍看见白人送黑人的惨剧,虽说你是必死,可也不是没有补救的余地,关键是看你肯不肯……” “肯,千肯万肯,不论大人要我做什么,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大凡贪官都是精明之辈,垂死之际忽然从林三洪的话里听到弦外之音,求生的**顿时就升腾的无比热切,一个头磕在地上:“只要能让我不死,林大人您就是我再生父母,恩同再造没齿不忘……” “好说,好说。”林三洪站起身来,走到包慕正身边,小声说道:“我这里倒有一条路,也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走……” 包慕正知道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愿意,千万个愿意……” 第五十二章 刘备摔孩子 包慕正这样的贪官,若是官职再高一些,任职的衙门再肥一些,以后肯定就是一个大明朝的巨贪。贪墨点银钱,对于官场来说并不算什么,关键是不能站错了队伍。 上层的统治者,不管是朱棣还是朱高煦,不可能不知道吏治的混乱,从来就没有做出有力而又彻底的举措来改变大明的社会现实,一是不想改,再就是积弊已深,早就改变不了。 在家天下的统治之下,在很多时候,贪官也是可以使用的,关键是看如何驾驭。 这个时候,林三洪自然不可能说出“朱高煦”这三个字,只能含糊的表示有贵人可以帮忙,包慕正是贪官却不是傻子,自然会明白林三洪口中的贵人是谁,转身投靠就能换来平安富贵,自然是千肯万肯了。 大明朝的律法俊严,但是真正执行的时候,只要是有心,就会变得十分“灵活”。如包慕正这样数额巨大的贪墨案件,因为还没有上缴给朝廷审理,只要朱高煦做一些手脚,虽然不至于小事化了,大事化小却是绝对可以做到的。到时候弄一些“降职罚俸”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出来,大贪官包慕正摇身一变就是汉王系的人了。 漫天星汉玉宇无尘,回到朱高煦处,已近午夜时分。 朱高煦似乎早就从宫里回来了,好像刚刚用罢了宵夜的样子,正用手巾擦手:“贤弟,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林三洪也不细说,简要的说明了包慕正的情况,让朱高煦知道个大概也就是了。 这种事情,以朱高煦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过问的太过详细,其中的道理两个都心照不宣。 “跑了大半夜,我知道你早饿了,我叫人给你留了饭食,先去用一点。”朱高煦微笑着说道:“我还要再看点东西,估计得忙到天亮。贤弟不必理我,你先去歇着吧。” 要想成就事业,必须要付出一定的辛苦,这是天下共理,与职位高下无关。即便日后朱高煦有了雄厚的实力,再也不缺办事之人,再不需要事必躬亲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回原来的逍遥王爷,毕竟还有很多事情不能假手他人。 林三洪想了想,终于从怀里摸出金子焕金县尊的那份“投名状”递给朱高煦:“此人为地方小吏,兄也曾见过,就是那个姓金的县官……” 官场上的事情做成金子焕这样,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分明就是卖身投靠的意思。朱高煦只扫了两眼就心知肚明,随口说道:“好,我知道了,这种微末官员即便是有些城府,其实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收与不收意义不大。” 金子焕在一县之内可以称“尊”,在老百姓看来就是很了不起的父母官,但是对于朱高煦的格局来说,这种级别的前朝旧吏完完全全就是可有可无的小虾米。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反手之间甚至是无意之中就可以决定这种小角色的命运。 “既然他走了贤弟的路子,就先留着吧,反正我还用不到这些人。过些日子贤弟可能用得着,”朱高煦笑道:“这次进宫,幸赖母后暗中相助,‘刚巧’见到万岁。万岁见我给母后送药,夸奖了我,说我有孝心。我趁机提起你的事情,万岁亦赞贤弟是个有眼光的,准备给贤弟升官。据父皇的说法,会让你担个经历的衔,实封还是御史的职。因为是正六品的言官,需要给拿给吏部议一议……” 拿给吏部去议,仅仅是走个流程而已,皇帝提名的官员已经算是钦点了,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林三洪在这次风暴中是立了功的,不可能会驳回皇帝的封赏,何况仅仅是加了一个虚衔! 这次整顿吏治,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就是朱棣,朱棣不仅大量清除旧臣,安插了自己的亲信,更重要的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名正言顺的除掉了地方上的一些藩王势力。不管从何种角度考虑,都不会太亏待了林三洪。 早就料到会复了官位,甚至还有可能加官升职,只是没有想到朱棣这么小气,仅仅给了个六品的虚衔。 从正七品一下子蹿升到正六品,看起来是直线上升了一品两级,但是这个六品经历是虚封,七品御史才是实授。也就是说,林三洪在这次肃贪风暴中得到的好处仅仅是一个六品虚衔。 “贤弟是嫌万岁赏的少了吧?” 君臣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自认功高而嫌赏薄,林三洪深知这个道理,赶紧说道:“万无此念。” “哈哈,有这样的念头也不要紧。”朱高煦笑道:“莫说贤弟你,就是我,都认为父皇赏的薄了。不过父皇说的也在理,说你年纪尚轻,应该多历练历练,以后有的是晋升机会。” 林三洪赶紧拱手向天说道:“蒙万岁金口一赞,三洪荣幸之至。” “哎,我这个父皇啊,魄力是有的,胆识也是有的,心思却重了些。你晓得我在宫里的时候父皇对我说了些什么?”不等林三洪问,朱高煦就说道:“父皇说贤弟你少有的目光深远之辈,假以时日必有成就。只是越是贤弟这样的大才,就越不能太重用了,用人之道要讲究个有张有弛,否则就会持才自傲,不知道君恩深重。要我小心的用你,还特意嘱咐我,等朝廷封赏的旨意下来,一定要亲自去你家宣旨,只有这样贤弟才会知我之恩,才会甘心为我所用……” “汉王……”林三洪立刻跪倒在地,大声道:“汉王对我如此,三洪唯有肝脑涂地以报之。不过此等言语实为不妥,汉王千万莫在提起。” 朱棣对朱高煦说的这些,都是关于如何用人的帝王心术,实在不应该对别人说起。朱高煦是皇子,还可以说说,可以林三洪的身份,别说是讨论这些,就是听到已经是不敬了。 朱高煦这么说,或许是真把林三洪当成了心腹,或许是为人豪爽,虽然也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但是作为臣子的,这个时候要是再不感动一把还什么时候感动? “起来,起来,成什么了?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朱高煦说道:“我只是想让贤弟知道,你我兄弟联手,必能做出一番事业。待到我腾达之日,绝不会负了你我的兄弟之情。” 也许朱高煦真的随便说说,林三洪却听的汗流浃背,在这样的时代,这种话实实在在是有如泰山之重。 “汉王……朱兄情谊三洪铭记在心,这样的话语却千万说不得了。” “好了,不说就不说,你我心里明白就好。”朱高煦想起什么,转了话头:“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抄了几户贪官。这些贪官虽然说不上富可敌国,一个一个却是肥的流油。大部分脏钱都会上缴朝廷,我也想法子截留了一点。我知道贤弟手里缺钱,做事情肯定要是花销的,一会你去账房那里先支点银子。听说你即将大婚,我是不方便去了。抄出来的那些古玩玉器之类的好东西,你看上哪个就拿哪个,算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了。” 第五十三章 一丝牵万缕 第二日,凌晨。 城门方一开放,一乘马车已然奔出。 坐在车里的林三洪屁股底下一个大大的包裹,包裹里头装的都是金银。好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银锞子,还有俩是金元宝。尤其显眼的是一对精致的玉如意,通体碧绿极是可爱,想来价值不菲。 这些都是临走之时朱高煦遣人塞到车上的,到底有多少钱还不清楚。林三洪也没有心思去数这些到底有多少,自从朱高煦说出那番话之后就一直在想。 现在想来,朱高煦坦率的说出朱棣传授的那些帝王心术,肯定有收买人心的意思,不过也确实让林三洪不大不小的感动了一把。 不管怎么看,朱高煦都是把自己当成心腹了。 浩如沿海的书籍当中,不乏“一席话说的某个英雄甘为犬马”这样的记载,林三洪从来也不相信这些,认为纯粹就是胡扯。想那些英雄人物怎么可能会被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说的纳头就拜?怎么可能会因为某个人的赏识而甘愿赴死? 现在看来,这样的情况还真有可能。只要时机和场景合适,有时候几句话真的可以起到这样的效果。自己这个不把王权看成的怎么神圣的现代人,不也在朱高煦面前感动了一回么?不也为朱高煦的几句话大生效死之心嘛!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知道蕴含其中的道理,还是会被事物的光鲜外表所迷惑。 轻车快马,也没有用多少时辰,就已经可以看到县城了。 城外的官道之侧,正有几个人翘而望,分明就是本地县尊金子焕。 从今日凌晨开始,金子焕就一直在城外的大道边等待。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现在的金县尊就是这种心情。 按照金子焕金县尊的想法,林三洪见到汉王之后,自己委托的那点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应该可以办的下来。可是这事情实在太重大了,干系到身家性命还有前程官路,万不能出一星半点的纰漏。在没有林三洪确切的答复之前,心里总是感觉到有那么一点不踏实。 看到马车临近,金子焕快步上前,撩开车帘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第一句就是:“怎么样了?汉王怎么说?” 林三洪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一见林三洪点头,金子焕心中的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长长舒出一口气,感觉到一瞬间的虚脱,话语之中都带上了颤音:“成了?成了!我就晓得林老弟出马一定可以办成,哈哈……” 为官几十年来,这是最难过也最凶险一道坎儿,为了过这道天堑一般的关坎,金县尊寝食难安。如今终于等到了好消息,感觉全身都轻松自在,仿佛一下子就年轻了十岁,恨不得当街狂舞高歌一番才能表达心中的欢喜,一把攥住林三洪的臂膀,没口子的念叨:“林老弟辛苦,真真的是辛苦了。老弟在京城为我奔波,我也没什么好的谢程,只有略备薄酒为老弟接风洗尘……” “接风的事情还是免了吧?我家里还有事情呢。” “不就是成亲么?我已遣人到老弟家里伺候着,有什么所需,不管是用人还是用银子,一并从我这里出。”金子焕哈哈大笑着:“京城里的大事我帮不上忙,老弟家里的事情还能略尽绵薄之力,哈哈,只管放心吧。” 金子焕等人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林三洪来到城中最为堂皇的酒楼。 以为县太爷早已打好了招呼,包下整个酒楼,酒楼的掌柜和金子焕预备好的作陪人等早早就在外边等了,远远的见到金子焕,立刻就脸上带笑的迎了上去:“小人等老爷有些时辰了,什么时候开席之等老爷的吩咐……” 保住前程和身家的金子焕心情好的出奇,指着林三洪对酒楼的掌柜说道:“你做掌柜应该也有些年头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眼力?这位才是真正的老爷……” “是,是,是!”酒楼掌柜一叠声的应着,躬身引众人进去。 一番客套之后,自然是由林三洪坐了上位,金子焕和县里的几个主簿、县丞等人在下坐了,吩咐一声,各色佳肴琼浆如流水一般上来,刹那间就把桌上摆的山满海满。 金子焕双手举杯,正色道:“这第一杯酒就不必说了,自然是给林老弟的,一来是感谢老弟不念前嫌仗义援手,再者就是借花献佛,恭祝林大人步步高升前途似锦……” “什么大人不大人,我可是金大人治下的小民……”林三洪摆手笑道:“见到大人,还要称一声县尊呢!” 金子焕急忙矮了矮身子,笑道:“林大人这是笑话我呢,我这个七品芝麻官怎么敢在林老弟面前拿大?为官这么些年,别的本事没有学到,眼光却还是有一点的,怎会看不出林老弟是国之大才?这一次进京,想必老弟不仅会官复原职,估摸着还要升一升的吧?哈哈……” 整顿吏治的风潮一起,就已经注定林三洪会被再次启用,而且很快就会有封赏下来。如金子焕这种老油条,要是连这层窗户纸也看不透,这么多年的官就真是白做了。 因为朝廷的旨意还没有下来,所以林三洪并没有承认和自己官职有关的事情,但是也没有否认,笑了笑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场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奸似鬼猾如油的官场积年,自然看出林三洪是默认了升官的说法。立刻就闹哄哄的端着酒杯恭贺,林三洪也拿起酒杯回敬。 和金子焕喝完之后,斜对面坐着的县丞神色之间有点尴尬,看了看身边的金子焕。金子焕立刻会意,伸手拉住林三洪要回敬县丞的酒杯:“林大人呀林老弟,这次你却是错了……” 金子焕拉起身边的那个便装老者说道:“我于林老弟引荐,这位是邻县的黄大人……” 老者急忙拱手:“卑职黄宏东,草字万里,勉为东平县令,见过林大人。” 老者白白胖胖,一缕胡须修建的整整齐齐,乍一看还以为是某个乡绅,想不到却是邻县的县尊。 “黄县尊,坐下说话,坐下说话……”林三洪一边和这个黄老县尊客套着,一边那眼神问金子焕:“这怎么又多出个东平县的县尊来?他专门从东平县跑西平县来陪我喝酒?不会吧?” 金子焕是何等精明油滑之人,立刻就领会了林三洪的意思,笑着解释道:“不瞒林老弟说,这位黄大人和我私交甚密,眼下有点难处找到我,我左思右想实在没有办法,想来林老弟或能解黄大人的难处,所以就把他拉了过来……” “难处?什么难处?”林三洪已经隐隐约约的明白了点什么。 黄万里急忙退后半步,再次拱手说道:“不敢有瞒林上官,卑职是建文元年……不,是洪武三十一年的贡生,洪武三十二年捐的官,前年才补的实缺……” 林三洪已经明白了,这个黄万里黄县令也是来求救的! 第五十四章 谁不想赚钱? 大明太祖朱元璋使用洪武年号,一共是三十一年,洪武之后就是建文。自从朱棣称帝之后,有心抹去建文皇帝留下的种种,所以下旨取消建文年号,建文在位的这几年一律沿袭太祖的洪武年号。所以在朱元璋死了几年之后,洪武年号又“被”延续了四年,这样的话,从传承上来看,朱元璋的洪武之后紧接着就是朱棣的永乐了,不允许再出现建文纪年。 黄万里这种官吏,先不管有没有贪墨的把柄被人家抓住,光凭他建文旧臣的身份,就是应该受到打击的正主。黄万里自知这是一个危机,也明白其中的凶险,不顾一切的托门子走关系,希望能够保住头上乌纱。如今这种大环境下,建文旧臣人人自危,就算老黄头上有什么靠山肯定也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他?实在办法的时候,黄万里想到了同为知县的金子焕,过来求计问策。金子焕是官场的老泥鳅了,自然晓得林三洪能够摆平这件事情,可官场和民间不一样,很多话都不好明说,何况又没有经过林三洪本人的同意,所以只是很隐晦的说今天会有一个手眼通天的“贵人”经过,有可能会帮得上忙。得到这个消息的黄万里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就留下来和金子焕一起等待林三洪这个贵人。 金子焕又擎起一杯酒递给林三洪,似是玩笑又似是正经的说道:“黄大人与下官私交甚密,问到我门前,我就想到林老弟。我也知道林老弟贵人事多,不敢替老弟应承下来。所以就要黄大人借着这桌酒的机会,问问老弟能不能帮这个忙。若是帮得上就帮,实在帮不上就算,毕竟这是朝廷的事情,谁也不好说什么……” 旁边的黄万里急忙插进话缝,没口子的说好话:“林大人菩萨心肠,助下官过了这道坎,下官必不敢忘,以后水里火里,林老大人一句话的事情。” 明明比黄万里年轻好几十岁,也被称为“老大人”,可见黄万里是真的走投无路求告无门了。 金子焕在旁边小声提醒道:“黄大人老家就在本县,同为乡梓,以后有什么大事小情,自然为唯林老弟的马是瞻。” 这摆明就是在暗示林三洪,黄万里背后的靠山早就倒了,只要帮他这一次,以后就是自己人,就是林三洪的乡党成员。 看林三洪犹豫,黄万里急的都要哭出来,就差跪倒磕头的哀求了:“卑职晓得林老大人事忙,可卑职的身家前程全都在这上边,万望老大人再跑一趟京中,为下官说几句好话……” 对于这种地方上的芝麻小官,朱高煦已经有言在先,林三洪完全可以自己看情况办理。要是能用得上的话,根本就不必再跑京城,一句话的事情就可以搞定,这也是朱高煦有意让林三洪培植一点自己的力量,以免他太过于势单力孤,办事的时候也不方便。 林三洪虽然没有做几天官,也晓得官场上那些明里暗里的规矩,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沉吟了半晌,好似是在思量什么。 旁边的黄万里可是紧张到了极点,捏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屏住呼吸等着林三洪开口。 估摸着拿捏的差不多了,林三洪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此次朝廷整顿吏治,意在肃清墨吏。黄大人官声如何?” “不敢,不敢,卑职不敢妄称大人。” 金子焕也帮着说话:“黄大人家里有产业,不会做出刮地皮的事情,这几年来,着实做了几件遗惠于民的大好事,不敢说是万民拥戴,起码官声还是不错的。” 让当官的自己说自己的名声,肯定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贪官,林三洪也介意这些,用指关节以很慢的节奏敲打着桌面,看着自己的酒杯,说道:“既然黄大人是为民办事的能吏,朝廷自然会看到,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生。黄大人好好做官,多做几件为国为民的实事,我保证你平安无事,或许还可以再升一升也说不准呢。”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让黄万里拿不准了,也不知道林三洪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拒绝了还是答应了? 金子焕也有点吃不透了。 托是林三洪想要帮忙,自然需要到京城的朱高煦那里再跑一趟,可林三洪还在这里坐着呢就已经说出保证无事的话语,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稍一思量,金子焕就心中雪亮,顿时明白过来。 一定是京城主导肃贪风暴的汉王朱高煦给林三洪放权了,而且下放的权限相当大,至少可以让林三洪自行定夺黄万里这个级别的大小事务,要不然林三洪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用胳膊肘捅了捅还在呆的黄万里,金子焕笑道:“黄大人什么呆呀,还不赶紧给林老弟敬酒?林老弟是什么人物?手眼都通着天呢,你这样的小事自然不必跑什么京师,一句话就办了。黄大人是不是喜坏了?” 金子焕这么一指点,黄万里才明白过来,感情的遇到真正的“贵人”了,不动声色之间就可以搞定让自己寝食难安战战兢兢的大事:“林大人,卑职……卑职什么也不说了,自此以后,刀山火海鞍前马后,林大人一言而决!” 官场就是这样,关键是看有没有后台。要是没有后台的话,芝麻大小的事情也能变成灭顶之灾。要是有后台的话,很多看起来天大的事情也就是一句话而已。 “黄大人言重了,什么刀山火海的,都是笑话,只要本本分分的做官,真心实意的做事,就不会有什么差池。”林三洪笑道:“既然大家都是同乡,该帮一把的自然不能袖手,黄大人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是极,是极。”黄万里如获新生一般,赶紧顺着林三洪的意思往下说。这个时候,哪怕林三洪说太阳是黑的月亮是方的,他也不会反对了。 于是乎,酒宴之中欢声笑语一团和气,林三洪的乡党之中已经有了两个县官了。 谈笑之中,林三洪随口问道:“方才说起黄大人家里是有产业的,也不知道是做的什么财的买卖……” 黄万里慌忙起身说道:“哪里是什么财的买卖,只不过祖上是以缫丝起家,到了我这一辈也是子承父业,支架起了几口煮茧锅,有几张缫车罢了。” “缫丝?” 林三洪第一次有了“心中一动”的感觉,很多无法连接起来的想法因为“缫丝”这个两个字而在一瞬间融会贯通,登时就生出莫大的兴趣:“这缫丝的营生好似不错,给我细细说说……” 第五十五章 千里行始足下 植桑养蚕、结茧缫丝、织造绸缎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光鲜亮丽五彩斑斓的丝绸锦缎不仅是中华文明的杰出产物之一,更让无数升斗民家衣食丰足。历朝历代对于都对这个产业极其重视,其程度仅仅次于农业,而高于工商。即便是在皇帝祭祀天地的重要场合,“农桑”二字也是绝对不能忽视的。 到了大明朝,织造业的已经遍及天下,桑麻棉毛盛极一时,几乎支撑起大明以农业为基础的社会结构的半边天,无论怎么形容其重要性都不算过分份。尤其是丝绸制造业,从最源头的植桑一直到下游的漂洗印染,甚至包含了挑花刺绣等边缘行业,更捎带起内外贸易和机械制造等自身内部行业,已是大明税赋的重要来源。 这个行业不仅为朝廷产生很多税赋,更主要的还是关系到许许多多老百姓的饭碗。 江南各地,养蚕者众,虽然真正以此为生的并不太多,但是很多人家都有几张蚕床。一年的油盐、女人身上的好看衣裳,娃娃口里的甜糕,这些杂七杂八的开销都指望卖蚕茧赚回来的那几个钱呢。 黄万里家的缫丝作坊有十几张缫车,因为用的是新式缫车需要五个人手(灶上一人,打丝头两人,值盆主绰两人),再加上各色杂工,一个这样的作坊就有上百人之多。 “一张缫车能赚多少?” 黄万里老老实实的回答:“能赚多少实在不好说,这也要看年份的。若是赶上好年月,一天赚一贯都不算多,若是赶上不好的年份,亏钱的时候也有。总体来说一个月十几二十贯问题不大……” “居然能赚这么多!”如此丰厚的利润让林三洪也为之动容:“那置办一张缫车要用多少本钱呢?” “缫车?那东西根本就不值几个钱。”缫车确实不值几个钱,因为整个缫丝行业的资本投入根本就不在这个上头。也只有林三洪这样的门外汉才会计较缫车的成本,黄万里很恭敬的说道:“缫丝的本钱主要集中在收蚕和储丝这两个方面,然后才谈得上人工等费用,至于置办缫车等花销,可以忽略不计。” 养蚕受季节制约很大,不可能一年到头的出产蚕茧,所以要想缫丝就要用大本钱收购海量的蚕茧,成丝之后还要储存一段时间来等待好的行情出货,这才是真正需要大量银钱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缫车那么便宜,却不能普及到家家户户的原因,因为寻常人家置办一章缫车缫丝根本就赚不到钱,甚至还会亏空很多。 林三洪似乎对缫丝的兴趣极大,不住的问这问那,金子焕笑道:“林老弟如此关心民生,时时不忘农桑,果然是我辈为官之人的楷模,哈哈……” “我不是关心什么农桑,是想也弄个缫丝的作坊赚几个零用钱贴补家用。” 大明朝三万里河山之内,做什么买卖都没有做官赚的更多,这是永远也颠扑不破的真理。众人以为林三洪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可看他的神色又不似玩笑,可就真的想不通了。 缫丝赚的再多,能有做官赚的多?官老爷威风体面不少,也不必费心劳神的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进货出货,做大老爷好还是做个作坊主更好这样的问题,哪怕是三岁顽童也知道答案。 金子焕满面狐疑的问道:“林老弟你不会的当真要做缫丝的营生吧?” “当真,绝对是当真,不瞒诸位说,我还真的有这个打算。”林三洪很严肃的说道:“不过眼下肯定是干不成的。方才黄大人也说过,缫丝需要很大的本钱,我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哈哈,好说,好说。”金子焕恍然大悟,哈哈大笑着说道:“林老弟给我和黄大人帮忙不小,怎么也不能让老弟给我们贴着盘缠办事情,这缫丝的本钱么,我和黄大人一并帮林老弟想想办法,哈哈……” 什么缫丝作坊,什么本钱不够,都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林三洪这是在索要好处呢! 帮了这么大的忙办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白忙一场,肯定是要拿到一些好处的。无论是金子焕还是黄万里,都认为林三洪是在拐弯抹角的索要好处费,根本就不曾想到林三洪是已铁了心的要开办一家缫丝作坊了。 官路顺畅,身后有靠山,眼看着就要高升,谁会想到林三洪会在这个时候去做缫丝这样“歪门邪道”的勾当? 林三洪自然不会傻到把全部身心和经精力都投入到缫丝事业当中,反正大明朝的吏法也不禁这些,完全可以在当官的同时顺便开一下第二职业嘛。 “我想去黄大人那里看看,了解一下开办缫丝作坊之所需,不知黄大人方不方便?” 黄万里巴不得和林三洪处好关系呢,没口子的应承:“这有什么不便的?林大人能大驾光临我家的作坊,那是下官的荣幸。什么时候林大人空闲了,下官派车去接……” “不必接了,现在咱们就去吧。” “现在?”黄万里怎么也不明白,这个“大贵人”林三洪为什么对缫丝这么感兴趣。看这份认真的样子,又不象是随口说笑,一时间不知应该如何做答,抬眼看了看金子焕…… 金子焕也没有想到林三洪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去参观什么劳什子的缫丝作坊,想来林三洪也不过是一时心热而已,于是笑道:“难得林老弟如此关心民生,去黄大人那么看一眼亦无不可,刚好坐黄大人的车马,黄大人可要招待好咱们这位贵人呀,切莫怠慢了。” “一定,一定……” 直到林三洪率先下楼,众人才确定林三洪真不是在说笑,看这个架势好像真的要开办一个缫丝作坊了。 客客气气的请林三洪上了车,黄万里扯了车金子焕的衣袖,小声问道:“这位贵人怎么对缫丝如此有心?” “我怎么知道?”金子焕想了想,小声道:“这位林贵人眼光深远,所思所虑非常人所能想象,如此作为必有所图……” “该不会是朝廷要对缫丝有什么动作吧?” 金子焕哈哈一笑:“黄大人真是多虑了,江南缫丝已有千年历史,也不见哪朝哪代对缫丝就怎么样了。不过这位林大人的眼光确实看的很远,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断断不会是真的看上了缫丝的那点利润,你我且静观之也就是了!” 第五十六章 事出有因 金子焕还真的猜对了。 林三洪确实不是为了缫丝的那点利润,不管什么行业,也不管赚多少钱,总没有做官来的容易。之所以对缫丝这么热心,自然是有其他的想法。 在黄县令那里参观了缫丝作坊之后,带着黄万里的一点“心意”回到家中。 随着婚期的临近,家里早忙的不可开交,迎亲用的彩牌楼都扎好了,大红灯笼也准备了好几十盏,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而林三洪似乎对婚事并不怎么关心,一门心思的为缫丝作坊做准备。 先就要找一块交通便利的土地作为作坊的选址,为了以后进出方便,林三洪特意在江边找了一块地皮。在大明朝的时候,地皮并不怎么值钱,可也得分什么地方。在长江沿岸,尤其是在沟通南北的这一带,江边上各种货栈仓房林立,很多商家都选在这一带建立仓库或者干脆就把作坊设在这里,所以地价腾贵。 名义上这一带是在县里的管辖范围之内,因为靠近江边,当初出于军事和财政方面的考虑,沿江两岸都是直属府治管辖,所以林三洪得到府治衙门去报备,府里批准了才能正式拥有土地。 这些时日以来,林三洪一边忙着缫丝作坊的事情,一边准备着亲事。尤其是缫丝作坊,因为定好了是一两银子一股,大家可以随意入股,很多街坊都看好,纷纷取了银子来入。就连一向很少登门的钱屠子,也取了三十两银子过来,准备沾一沾林三洪这个官老爷的光赚点小钱。 事情是明摆着的,林三洪现在成了官老爷,不管做什么买卖肯定是有赚无亏,这个时候不入股的那才是傻子呢。 想不到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情了。 话说正式入股取凭的这一天,街坊邻居都捧着积攒的银子过来,争抢着要入股的时候,州里的同知老爷来了。 乡亲们连县里的老爷都没有见过几回,州里的同知老爷虽然是二把手,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能够顶破天的大人物了。本以为同知老爷是来恭喜的,毕竟同知老爷和林三洪都是当官的,互相祝贺一下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事情似乎不是这样。 “哪个是林三洪?哪个林三洪?”同知老爷带着一大票手持锁链绳索的衙役,一进门就把所有人围了起来,高声叫喊着:“哪个是林三洪?你的事情犯了……” 自古以来,老百姓最怕就是这种如狼似虎的官差,一听说林三洪犯了事情,心里戈登就是一下子,不由自主的把准备入股的银子重新揣到怀里,同时暗暗动起了心思:洪哥儿当官才没有几天吧?怎么就犯了事情?难道是贪墨了?也说不准呢,听说这一阵子朝廷里正查官吏贪墨的事情…… 林三洪压根就没有明白是怎么回子事情,放下手中的纸笔说道:“我就是林三洪?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同知老爷冷笑,上上下下打量着三洪:“本官业已查实,你家素来贫寒,你虽为御史,却还没有来得及领取俸禄就已经被朝廷免去官职,哪里来得这么许多银钱买下江边的地皮?” 江边的那一大块地皮价钱可不便宜,林三洪家里不过是开着小小的食店,砸锅卖铁也没有几个钱。他本人不过是七品御史,俸禄也没有多少,何况他还没有来得及领取朝廷的那点薪水就已经被罢官。哪里来的这么许多银钱? 林三洪上书朝廷的事情,已经把官场的上上下下都得罪光了,现如今朝廷整顿吏治闹的“官心惶惶”,很多大老爷都吃了挂落,都是因为林三洪这瘟神惹出的麻烦。如今这个瘟神被朝廷罢了官,自然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州里的官员也知道一点林三洪的背景,隐隐约约听说了林三洪和朱高煦似乎有某种关系,即便是罢了官,本来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可是如今朱高煦找大家的麻烦,憋着劲的要把京城一带的官员清洗掉,大家自然不能坐以待毙,都在托门钻洞的找靠山。知州大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大王爷朱高炽的门路,胆子也就肥了。 知州这一级别的官员,在地方上还算有点实权,可放到京城里未必就比朱高炽家里的门房更高,估计连大王爷府上的管家都没有机会见到。通过七拐八绕的关系得到朱高炽门下某个“高人”的指点,就真的把鸡毛当成了令箭:朝廷里准备立太子了! 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二人,以后肯定要有一个要做太子的。大王爷朱高炽经营已久,实力雄壮。更主要还是占据了长子的名分,在这之前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燕世子,以后肯定会立为太子。朱高煦有什么?除了汉王的爵位之外,拿什么和大王爷去争? 作为新近投靠的地方官员,眼看着朱高煦在京城一带折腾,表面上似乎是盖过了大王也的风头,其实实力差的太远。这个时候不热切的报效一把,以后还怎么捞到“从龙”的功勋?去找朱高煦本人的麻烦,就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找找林三洪这个汉王系走狗的麻烦还做得到的。 如果能把林三洪这个落水的走狗给收拾了,一来可以解气,为普天下因为林三洪的一纸奏章而战战兢兢的同僚出一口恶气,而来还可以邀功于大王爷朱高炽,何乐而不为? 若是林三洪还在任上,州里的官员还真不敢这么干,做多是在暗地里骂林三洪几句也就算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林三洪已经被罢了官,草民一个,还不是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 现在的林三洪手里确实有不少钱,可这些钱要么是朱高煦给的,要么就是金子焕等人的“意思”,都不能直眉白眼的说出来。 朝廷里复职位加官的旨意虽然还没有下来,可朱棣已经做出了很明确的表示,甚至连官职都已经确定下来,就差一道明旨而已。在这个节骨眼上,林三洪并不惧怕州里的官吏,而是感觉到悲哀----为这些州官而悲哀。 自己和朱高煦的关系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还敢这么大胆的来落井下石,肯定是得到了某些人的误导。 至于某些人到底是谁,不用想也知道,就算不是朱高炽也是姚广孝,即便不是他们本人,也是他们授意。要不然在府治衙门报备的东西州官怎么会知道?这是在试探,试探朱高煦的反应,同时也是在试探朱高煦会反应到什么程度。 姚广孝等大王爷系的人马肯定知道林三洪要官复原职并且还要升官的消息,也知道凭借眼前的这点事情不可能把林三洪打下去----连朱棣都看好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的打下去?姚广孝还没有弱智到这种程度吧? 趁着朝廷的明旨还没有下来,利用州里的官员试探一下朱高煦的反应,而这些充当马前卒的州官,早已经注定是牺牲品了…… 看来大王爷朱高炽和姚广孝已经在为未来的太子之争做准备了! 林三洪看着面前的同知的老爷:“你不就是想问我那些钱的来路么?我不怕老实告诉你:我说不出来钱的来路!” “说不出来?”同知老爷欢喜的跳起来有三尺高:“明明是贪墨所得!来人呐,锁到衙门里去侯审!” 林三洪忽然想笑:“这样的笨蛋也能做到州里的同知?不倒霉才真的是对不住他那可怜的智商了!” 第五十七章 人情冷暖挺身出 锁链子一抖就给套上了,林三洪还没有感觉到怎么样,母亲可就吓坏了,扯着同知老爷的衣袖大喊:“老爷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儿才做了一天的御史,怎么会贪墨朝廷的银钱?一定是弄错了……” 只要能把林三洪带走,有的是罪名安插在他的头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是官场的诀窍之一。同知老爷扯开母亲,做出一副义正词严的嘴脸:“律法如铁,有罪无罪一审便知,先带走!” 其实这也未尝不是那些在背后唆使之人的意思,能不能给林三洪定罪真的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这么一个过程,重要的是试探一下朱高煦和大王爷争权的态度和决心! 母亲被官差推搡在地,哭的泪人一般,林三洪被官差拽着扭头对身边的春桃说道:“照顾好阿娘,我很快回来……” 在金殿上把天下的官员都说成了贪官,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现如今天底下的官员又在吏治整顿的风潮中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也该让林三洪这个罪魁祸尝尝苦头了。你不是说别人都是贪官么?现在就要把你安个贪官的罪名! 同知老爷很解气的抬脚揣了林三洪两下,意气风的说道:“你个贪官,贪墨了朝廷多少银钱?还想回来?哈哈……先回衙门里审一审,一定要好好的审,细细的审……” “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母亲早已乱了方寸,扯着乡亲们的衣袖逐个哀求:“我家三洪是不会贪墨的,大伙给做个明证,联名到官府里去求情,我……我先谢谢大伙了……” 人情冷暖,事态炎凉,到了这个时候才看的最为分明。 官府抓人的事情不是没有见过,这年月,不管是抓了张三亦或是李四,都没有什么好稀奇的。真正让大伙震惊的是林三洪居然早就不是官老爷了。 要不是今天州里的同知老爷提及,大家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原来林三洪已经被罢了官! 既然已经被罢了官,还做什么作坊?还入的哪门子股?这不是憋着坏心的要坑大家的保命钱么?谁家赚钱容易了?万不能把积攒了这么多年的银子给了林三洪去瞎折腾! 大多数只是装作没有看到母亲的哀求,把银子重新揣到怀里甩甩袖子各自回家,只有少数几个老街坊唉声叹气的对母亲说几句宽心的话:“你也莫太着急了,洪哥儿若真是行的正走的端,也不怕官府审问,说不准过几天就能放回来呢,哎……” 这么说也仅仅是安慰母亲罢了,谁不晓得官府的厉害。这年月里,官府认的是钱,管你有理没理,先打一顿再说,只要进去了就别想囫囵着出来,哪怕是打成烂茄子的半死模样,只要是能活着放回来就算老天开眼了。 街角卖肉饼的太婆好心,扶着母亲坐到门槛上:“妹子,洪哥儿不是认识县里的大老爷么,你可以去找找县尊老爷,让他为洪哥儿求情说好话,或许管用呢。州里的老爷是老爷,县尊老爷也是老爷,老爷对老爷说话,总比咱们老百姓讲话要有分量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母亲猛然想起金子焕金县尊,前几天金县尊还来过呢,似乎是托三洪办什么事情,如今三洪出了事情,金县尊总应该讲点人情的吧? “阿娘在家里等着,我去!”春桃挺身而出:“我去找金县尊,让他给三洪哥哥说说情……” “好,你的腿脚还利索些,”母亲急忙去准备银钱:“到县里也要花钱的,春桃把家里的积蓄全都带上,给金县尊送一点礼,说不准事情会好办一些……” 知道了林三洪早被罢去官职之后,钱屠子就有点幸灾乐祸的心思,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手里的三十两银子交给他如什么股份。看到春桃张罗着要去县里,一把就将她拽住“你个死丫头,去什么去?快跟我回家!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爹,三洪哥哥被抓进衙门,要是去晚了,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子呢……” “他挨打是犯了朝廷的律法。做了个小小御史就张狂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哼……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我就晓得他长久不了,犯事情了吧?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就晓得她林三洪是个明浅福薄的,才做了几天的大老爷就瞧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眼珠子张到了头顶上……”想到当初自己求着林三洪娶春桃时候的难堪,再看看林家现在的惨况,钱屠子就愈的感觉到解气:“幸亏当初爹爹眼明心亮,没有把你嫁给他,要不然……” “都什么时候了,爹爹还说这些!”春桃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自己的境遇,知道自己早已无路可退,看到爹爹的嘴脸,终于明白了当初林三洪的感受,一把抢过钱屠子手里装银子的包袱,拔腿就往外跑:“先用咱家的银子去救三洪哥哥……” 手里的银子给女儿抢走,钱屠子立刻就恼了脸面,一边追赶一边大喊大叫:“你个死丫头,快把银子给我……你还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钱屠子一身肥膘,两条小短腿根本就追不上春桃,眼看着女儿抓着银子越跑越远,气恼的撞墙的心思都有。气喘嘘嘘的大骂:“该死的丫头,你生生要气死我呀,今天你跑了不要紧,有你回家的时候,等你回了家,老子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我认!”母亲眼看着春桃跑远,眼角还带着泪痕,似乎是和钱屠子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早就说过,春桃这丫头本质很好,是个好孩子……” “她用我家的钱去救你家的人,你自然是说她好的。”钱屠子气呼呼的坐在门槛上:“这钱你家一定要还我的,足足三十两哇,你家还的起吗?” 且说春桃跑上了官道,心里象有一团火在烧,耳旁风声呼呼直响,也不晓得跑了多远,直到气都喘不过来,才抚着胸口蹲在路边喘息。拦住一辆顺路的马车就跳了上前:“我有急事去县城,有多快跑多快,我给你一两银子……三两银子!” 第五十八章 你的苦我的乐 “什么?他们把林老弟给抓起来了?”一听到这个消息,金子焕“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蹦起来多高,绕屋游走,不住的念叨:“不知死的东西,一群笨蛋,这不是作死么?作死呀!” 林三洪早已经把自己的那份“投名状”送到汉王手中,而且林三洪马上就要升官,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州里的那一群笨蛋浑不知大难将至,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自己找死了。 金子焕毕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和州里那一群建文帝提拔上来的只知道钻研周礼的书呆子不一样,已经隐隐的意识到这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肯定是牵扯到了什么背后的势力。可不管怎么说,林三洪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扳倒的。尤其是在朱高煦已经掌握了那份“投名状”的情况下,只要汉王一知道这个消息,州里的书呆子们想要多活几天都很难了。 春桃哪里能够明白这些事情,看到金县尊不住的念叨着“作死”这两个字,还以为是在说她的三洪哥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噗通就跪在金子焕面前:“县尊老爷救我三洪哥哥一救……” “救,自然是要救的。”金子焕知道救林三洪没有什么风险,也就是给朱高煦报个信这么简单,却表现的大义凛然,仿佛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一般:“本官和林大人……林老弟的交情没的说,如今林老弟有了事情,本官断无袖手之理。那个谁……钱家女子,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情,你敢不敢?” “敢!”春桃想也不想的说道:“只要能让我三洪哥哥平安,老爷让我做甚的事情都敢!” “好!”金子焕说道:“你坐我的马车去京城,到了地头什么也不用管,就高声大喊林三洪冤枉即可……” “就这么简单?” “其实也不是这么简单……”金子焕还不忘在自己脸上贴金:“你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剩下的大事自有本官去办!” 春桃曾经准备嫁给金子焕做小妾的,因为种种原因才成了现在的样子,两个人见面本来是应该有点难堪和尴尬,可如今事态紧急,也实在顾不得什么尴尬不尴尬。春桃给金子焕磕了个头:“金大老爷是好人,多谢大老爷!” “我和你三洪哥哥是生死至交,如今他有事了,我不帮忙谁帮忙。”“义薄云天”的金子焕金县尊让春桃上了马车,嘱咐车夫道:“还记得去汉王府的路么?” 马夫老老实实的回答:“记的,这不是刚刚回来没有几天么!” “好,立刻带着这位姑娘去汉王府门口,有多快跑多快,只要尽快赶到,把马跑死最好,回来之后老爷有赏!” “先谢老爷的赏了!”马夫笑逐颜开的挥鞭催马,一路绝尘而去! 看着春桃坐马车离去,金子焕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似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旁边的衙役根本就不知道生了什么,更不明白县尊大人为何笑成这个样子,纷纷过来询问:“老爷,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自然是有天大的喜事,老爷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县官,如今也该升一升了,哈哈……”金子焕还是忍不住的大笑,丝毫也不掩饰的说道:“州里的那些个个屁,三年前老爷我本是有机会升任州官的,不想那几个书呆子弄了一套什么上三代的古礼,让前革朝皇帝大为欣赏,升了他们做州官。他娘的,那几块狗屁不懂的玩意也是做官的材料?凭借着什么狗屁的周礼就压在老爷我头上好几年,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哈哈,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县里的衙役最清楚金子焕的为人,既然他敢公然的这么说自己的顶头上司,必然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扳倒州里的官员,否则也不会如此张狂。 “你们几个想不想升官?”金子焕笑着问道:“想不想财?想不想做州里的班头?州里可比咱们县里要肥许多呀……” “卑职全凭老爷提拔!”衙役们一听有升官财的机会,眼珠子都开始冒光了:“老爷要哥儿几个做什么?尽管吩咐,水里火里不在话下……” “什么水里火里,没那么玄乎,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刻,升官财也很简单。”金子焕笑嘻嘻的语气忽然就是一肃,仿佛指挥千军万马的百战名将一般:“招所有站班、巡街、捕快全部来衙门集合,哪怕是家里的房子着火老婆私奔也不要去管,全他娘给我过来!一个也不能少了……” 有升官财的机会自然没有人肯错过,县衙里的站班、巡街很快就都到齐了。 金子焕也换上了全套的袍服官帽,恍若出征在即的大将军一般,挺胸腆腹的来回巡视一番,感觉满意才高声说道:“兄弟们跟着我姓金的也有些年头了,如今有个机会就在眼前,以后是吃肉还是喝汤就看这一遭了。干好了大伙都有好处……” “老爷吩咐!” “好!”金子焕大喊一声:“抄家伙,跟我来!” 站班的头儿挎着腰刀提着水火大棍,跟在金子焕身后快步前行,想想刚才县尊老爷好像说起过州里,难道是要去州里和州官们火拼?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忍不住的问道:“老爷您不是要拉弟兄们去州里干仗吧?州里的人手可不少,弟兄们打不过不要紧,怕老爷您也要吃亏呢!” “干仗?干的哪门子仗?”金子焕笑道:“大老爷我去州里做什么?不去!” 现在去州里和州官们火拼基本就算是造反了,金子焕可不是那种冲动的傻蛋! 听到林三洪出事的消息之后,金子焕的第一反应就是去京城给朱高煦送信。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亲自去汉王府的话,肯定不合适,肯定连朱高煦的面也见不到,还不如让春桃去找朱高煦更合适。 且不管州官们的下场如何,也不必担心林三洪会吃多少苦头,金子焕这一次算是看到机会了。最后的结局金县尊已经料到,肯定是州官们倒霉林三洪受苦,至于好处嘛……嘿嘿,舍我其谁! “弟兄们放心,咱们谁也不打,什么也不干,就是摆个样子,哈哈……送上门的好机会呀,千载难逢,哈哈……” 第五十九章 激烈反应 在这种情况下,金子焕其实并做不了什么真正的实事,但是表面上的工作还是能够做一点的,在很多时候,走走形式主义,让上头的领导看到应该看到的,这也是为官的重要诀窍。 所以,金子焕居然带着一干的衙役捕快来到林家。一面让这些站班、巡街的衙役把林家不大的院落保护起来,免得再生什么意外,一面对林老夫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林三洪的母亲还是朱高煦的干娘呢,这个时候做一做表面的工作真的很重要,起码有机会让朱高煦看到自己的忠诚! 就为了走这个形式主义,金子焕和衙役们在林家虽然无所事事也帮不上什么忙,却故意做出很忙碌的样子,连饭也顾不上吃,整整“忙”了一个晚上…… 一直到第二日,日头已经爬上了房檐子,忽然就听得官道上蹄声如雷,在林家门外站岗一样站了大半个晚上的金子焕睡意一扫而空,身上仿佛安装了机括一样敏捷,噌就蹿了起来,下意识的正了正衣冠,压低了嗓子对衙役们说道:“正主儿到了,都给我精神着点,把胸脯子挺起来,咱们爷们以后是吃肉还是荷塘就看这一下子了……” 这年头,买得起这么多马匹的人家绝对不多,算着时辰朱高煦也应该到了。 只片刻之间,十几乘骏马如风一般席卷而至,为的正是汉王朱高煦。 朱高煦一身正装满面风尘,脸上还带着汗珠子,在林家门口下了马,略略看了金子焕一眼抬脚就往里走。 “卑职金子焕见过汉王,林大……林三洪的家眷下官已安置妥当……”这是时候就是应该表现的时候,虽然金子焕基本就是屁大点的事业没有做,可到了表现的时候绝对不能装哑巴,一躬身行了礼说道:“州中官员借故与林三洪为难,卑职人微言轻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彻夜守护林老夫人,以免多生不必要的事端……” 一个个衙役挺胸抬头,做出十分精壮的模样,同时暗暗咋舌:“我的天呀,汉王呐,能在汉王眼皮子低下好好的表现一回,以后的好吃绝对少不了。” 对于这些衙役来说,大明皇帝中枢阁臣等等都是天边上的事情,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眼前的这位正主儿王爷绝对算是顶破天的大人物了----怪不得老爷巴巴的赶过来呢,原来是有大场面。 朱高煦看了看衙役们,微微点头:“好,做的不错,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老夫人怎么样了?” 林母不仅救过朱高煦的性命,还是朱高煦的义母。金子焕官职卑微,不可能真的去州里和上司们来硬的,即便是如此,能够给朱高煦一个忠心侍主的印象,绝对是有千百分的好处。 听到朱高煦说出“不错”二字,金子焕就知道这一次没有白忙,心里早乐开了花,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很恭谨的说道:“回汉王的话,老夫人受了些惊吓,只是哭,下官温言劝慰了几个时辰也没有大用……”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进到院中,果然见到一地狼藉,那些个新扎制的灯笼,还没有来得及树立起来的纸牌楼都散落在地,几张桌子翻到着…… 大步进入内堂,母亲正在抹眼泪呢,一见到朱高煦便如见到亲人一般哭的更加厉害:“王二……千岁呀,洪儿被官府的老爷捉去了,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棍棒刑罚,这若是打出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义母勿忧,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朱高煦对母亲说了几句宽心的话,忽然就做起狠来,恶狠狠的说道:“什么老爷,都是犯上作乱的逆臣贼子,本王还没有来得及整治他们,也不晓得是得了谁的势,竟然如此嚣张。若不狠狠的整治整治,还不反到天上去?” 朱高煦一见到春桃,听了林三洪出事的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借林三洪制造事端,这是在对自己示威呢! 京城之中看似一片祥和,其实内里也是暗流汹涌。自整顿吏治的风潮一起,很多官员都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吏治那么简单,而是涉及到站队的问题,纷纷找门路投靠山。大王爷朱高炽经营已久,门下势力不小,又是正经的嫡长子燕王世子,以后肯定是要立为太子的,自然是热的不能再热的大灶。而汉王朱高煦毕竟是根基浅薄羽翼未丰,没有什么像样的实力,自然是冷冷清清的冷灶,也没有几个人来添柴烧火,即便有几个也是小鱼小虾之流,缺少真正能办事的嫡系人马心腹亲信。 林三洪的事情不过是因为一块地皮而起,而地皮的报备是在府治衙门,为何州官知道的这么快?不消说也是有人在暗中指使,借此打击汉王的威信,给那些想要投靠汉王系的官员一个警告,顺便给朱高煦本人一个下马威。 朱高煦正是急于招揽人马壮大声势的时候,个人的脾气也暴躁如火,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事情,也知道是到了显示一下自己的时候。要是连林三洪这种亲信都会吃亏的话,以后谁还敢投到他汉王的门下? 林三洪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个事情,明着是敲打林三洪这个把官场都得罪了个遍的御史,其实就是在警告那些准备烧汉王冷灶的官员,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朱高煦看的清清楚楚。 “哼,本王不是软柿子,也不是谁想捏就能捏的。”朱高煦心中怒火熊熊,红嘟嘟的上了脸面,咬牙切齿的说道:“义母大人且放心,本王……我这就去会一会州里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不扒几张人皮下来,还真当我是狗熊了……” 林母看到朱高煦面目狰狞狠的样子,心里也是没来由的一紧:“只要把洪儿放回来就好,放回来就好……” 朱高煦也意识到自己狠辣的模样唬住了母亲,微微缓和了一下神态说道:“义母且侯,三洪兄弟即可就会归家……” 辞了林母朱高煦转身出来,脸上刚刚缓和了一点的神态早已变得凶狠异常,转头对在旁边等候的金子焕说道:“你可有胆量随本王缉拿逆乱之臣?” 摆摆样子走走形势主义,最多是引起朱高煦的注意而已,这种的富贵荣华绝非唾手可得,深谙为官之理的金子焕很清楚这个道理,也明白朱高煦要怎么做。微微躬了一下身子旋即把胸脯子挺起,高声叫道:“卑职率县治以下衙差等共四十九人,唯汉王之令为命!” 作者的话:看到不少熟悉的书友,感谢新老读者的支持,谢谢。 第六十章 大乱斗 州里的同知老爷年岁也不小了,属于那种积功升迁官员中的典型。从少年时期的寒窗苦读,到青年时期一次次参加考试,终于有了功名,熬到头都花白了,才升到现在的位子上。 同知虽然是个二把手的副职,可实际权利不小。和很多地方衙门一样,作为一把手的州官老爷很少真正管什么事务,一般情况下都交给同知这个副手打理。尤其是本州的州老爷,最爱个书画的雅趣,平时也就是和同好的乡绅名儒诗词往还,做一些吟诗作赋北窗里的雅事,至于州里的琐碎“俗务”绝大部分是由同知来做。 做的事情比一把手要多,有了功劳都是一把手的,因为年纪已经到了山梁上,同知老爷自知在仕途上已难有寸进。别看一把手的州老爷整天和宿儒名士玩弄什么书画诗词,可人家是从礼部出来的,背后有人有靠山,在这种人手下当副手,升官已经没有多大可能。 同知是从六品,只比知县高半品一级,却不象知县那样可以自己说了算。几十年寒窗,十几年的踏踏实实的做事,却很难再有机会把同知的官职再升一升,一想到这些,同知老爷就对林三洪恨的咬牙切齿。 如同知这种前途无望的官吏,最恨的就是林三洪这种幸进之辈。林三洪不过的略略认识几个字,既颂不出《论语》《国风》也做不出锦绣文章,更谈不上什么寒窗苦读,和白丁也差不了多少。可偏偏就是这种人,因为机缘巧合而上位,如何让苦读诗书踏实做事的同知老爷不心生嫉恨? 正是因为这种心理,看林三洪极不顺眼的同知老爷自然不会客气,把林三洪抓过来之后,先是一通杀威棒,让这个小人得志的林三洪很是吃了点皮肉之苦,然后就丢进牢房之中。至于正式的审问……审问先不着急,有的是苦头让他吃呢。 知州老爷已经做过很明显的暗示,现在已经傍上了大王爷的粗腿,整治一下林三洪这个汉王走狗也是上面的意思。 至于“上面”到底是谁,到底有多高,就不是同知老爷应该关心的问题了,他所要的就是按照“上面”的意思把林三洪整一整…… 一直到了第二日,才把林三洪从牢房里提出来审问。 昨天刚刚吃过了杀威棒,又在牢里蹲了一个晚上,林三洪已经不象昨天那么精神,髻散乱蓬头垢面,显然是被狱卒特殊照顾过。 林三洪的屁股被杀威棒打的不轻,到现在还没有消肿,被左右的衙役摔在堂上,半坐半跪的蜷缩着。 同知老爷斜着眼睛看了看一副萎靡模样的林三洪,感觉到莫名的畅快,有模有样的打起了官腔,拖着长长的尾音问道:“下跪何人呐?” “林三洪。” “籍贯……” “本地人氏,洪武十六年生人。” 装模做样的明知故问一番之后,同知老爷开始切入正体,把惊堂木拍的山响,厉声喝问:“林三洪,你买地的赃银从何而来,究竟是贪墨还是贿赂,老老实实从实说出,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高层之间的争斗岂是你们这种虾兵蟹将可以随便掺和进来的,现在虽是威风八面,只怕过不了多久,想哭都找不到坟头……”林三洪半坐半跪,自然不能说那些前是别人送的“仪程”,更不能扯出朱高煦,于是开始东拉西扯的瞎说:“那些银子呀,是我从江边捡来的……” “胡说,不动刑罚谅难实说。”同知老爷恶狠狠的大叫:“你有贼心似铁,也禁不住官法如炉,给我打……” 朱高煦金子焕等人已经到了衙外,正做最后的安排:“你们几个堵死后门,你们几个把住前门出后,余等随本王缉拿叛臣贼子。” 金子焕本是文官,精通官场上的种种来往,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尤其是朱高煦带来的那十几个护卫,一个个拔刀在手杀气腾腾,分明就是两军阵中厮杀出来的惯家子,这种气势可不是县里的衙役所能够比肩的。 “兄弟们也拿出个样子来给汉王瞧瞧,只要这一遭缉拿了州里的几个叛贼,有的是肉吃,有汉王给咱们撑腰,天塌下来也不怕。”金子焕给众衙役鼓舞士气。 衙役们手操水火大棍,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真他娘的,这种场面听都没有听说过,县里的衙役跑到州里来,还要州里的上司们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怎么听都玄乎的不敢相信。 要不是旁边有朱高煦和王府的十几个护卫,县衙里的这几十位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金子焕看到朱高煦点头,把官袍下摆往腰里掖了掖,晓得升官财就看这一回了,胆气陡豪大呼一声:“随我上,有拦阻者皆为叛逆,一体锁拿!” 叮当五四一通板子,约莫打了十几下的样子,正打的林三洪鬼哭狼嚎之时,忽然就听得外面一声喊,呼啦一下子就涌上来几十人,把州衙堵的如墙似壁…… 呼啦一下子就冲上来这么多人,一个个都穿着衙役的服色,州里的同知做官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形,早已呆在当场。 金子焕象个指挥着十万雄兵的大元帅一般,振臂高呼:“本官代朝廷锁拿叛贼,无干人等不得妄动,有高声喧哗者、胡乱走动者,与叛贼同罪,一并锁拿……”说着手指刚好比自己大一级的同知老爷大呼一声:“兄弟们,与我拿下此乱臣贼子……” 正在坐堂的同知老爷和金子焕一样,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心中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之后,也反应过来,同样是指着金县尊的鼻子大叫:“金子焕,你以下犯上已是大罪。本官知你与林三洪是一丘之貉,还不曾问你的罪,竟然率众搅闹州衙,分明是图谋不轨,来人呐,于我拿下……” 无论是州里的官差还是县里的衙役,互相之间都认识,最起码也是点头的交情。如今两帮人闹了一处,两位大老爷都叫喊着“拿下”,都有点迟疑。 金子焕扶起地上的林三洪,扯着嗓子“安慰”:“林大人蒙受不白之冤,下官来迟一步,林大人受委屈了。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动手……” 看到手下的衙役好像有点不敢下手的样子,金子焕心中大急,自己的前程可全都系在这事情上,怎么能弄成这个样子?再也顾不得什么官员的体面,顺手抢过身边一个衙役的大棍,“慷慨激昂”的大叫着:“乱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上啊……” 金子焕紧跑两步,举起大棍劈头盖脸的砸向同知…… 同知也是个眼疾手快的,顺手抄起案上签筒子就砸在金子焕的脸上,然后一猫腰钻到了书案底下,终究是年事已高又养尊处优的久了,举手投足已不那么利索,被金子焕的大棍扫在胯上…… 两位大老爷如市井泼皮一般扭打在一起,两边的衙役官差看到这个架势,齐齐的了声喊,棍棒板子齐下,州衙之中顿时乱做一团。 第六十一章 热闹 外面的老百姓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的热闹,两帮衙役两个老爷打的热火朝天,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无论是路过的行人还是摆摊的商贩,都凑了过来,在衙门口上指指点点,很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处精彩无比的全武行大戏。 桌椅板凳翻覆,牙牌隔栅倾侧,叫骂声中,两帮官差你来我往打的如火如荼。 金子焕这个家伙油滑的很,居然如此不管不顾的来救自己,确实让林三洪深为感动。看来这个金子焕也不完全就是那种泥鳅一般的官场老油条,还是讲一点兄弟义气的。 不过林三洪这种小小的感动很快就一声凄厉的惨叫所打断。 “啊----”的一声长音,活似过年杀猪时候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州里的官差和县里的衙役,经常和市井泼皮打架斗殴,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这种场面早就见的多了,可从来也没有听过如此的凄惨叫声,心神为之动摇,齐齐回头观望,闹哄哄的场面为之一静…… 汉王朱高煦正大踏步进来,随身的一个护卫正把手里的刀子从一个官差胸腹之间抽出。那受了致命之伤的官差惨叫着踉跄倒地,双手使劲而又徒劳的无助伤口,奈何这个伤口足以致命,淋漓的鲜血正从指缝中汹涌而出。 打架斗殴的事情大家都已经习惯,可这种动辄要人性命的事情还真的没有见过,两帮人顿时都吓的心都炸了,浑浑噩噩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年头:杀人了,杀人了,出大事情了! 朱高煦的亲卫都是曾转战千里的燕军精锐,一个一个都是战场上的勇悍之辈,俱是在刀尖上翻滚多年的悍卒,早不知在死人堆里爬进爬出过几个来回,鬼门关都走过好几次了,无论是狠辣程度还是下手的决心,都不是这些和地痞无赖是市井间打架殴斗的衙役可比。 铁血军人和衙役的巨大差异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些汉王亲卫可不想于衙役们打架,一出手就是杀戮。 温温热热的鲜血正从刀尖滴滴答答的落下来,顿时就震慑住了所有人。朱高煦一言不的往里走,旁边的亲卫举刀大喊:“汉王奉旨缉拿叛逆,妄动者斩,高声喧哗者斩,以力拒捕者,杀无赦!” 如此一来,别说是州里站班的官差不敢动了,就是金子焕手下那些来帮忙的衙役也如泥塑木雕一般,呆呆愣愣的一动不动----这些人可不是说着玩的,真要是有人敢跑,只怕出不了三步就被捅个后背贯前胸的血窟窿!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也吓呆了,本以为是一场打架的武戏,不想看到了杀人的惊悚场景,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小的喊了一声“杀人了,跑哇”,顿时就做鸟兽之散,跑的一干二净…… 朱高煦一脚踹开同知,看也不看一眼沉着嗓子道:“拿下。” 同知喊了句什么,刚要站起立刻就有两柄长刀架在脖子上。这种经历过许多官场争斗的官员从来也没有见过血,一看到这种阵势唯恐人头落地,再也不敢说话, 从地上爬起来的金子焕乌纱帽歪歪斜斜,勉勉强强挂在脑袋上,身上的官袍也撕开一道口子,眉梢吃了一拳,眼眶乌青。急赤白脸的大叫着:“拿下,赶紧绑了,别他娘呆了,他们已经不是什么州官了,是叛逆,是叛逆,快绑了……” 随行的那些县衙衙役这才明白过来了,尽管心里还是害怕的紧,依旧依命掏出绳索,很熟练的把一干人等绑成了粽子。 处理完了前堂的事情,朱高煦大声道:“随本官去后堂拿人……” 林三洪本就料到在这事情上朱高煦不会袖手旁观,不过没有想到汉王本人会亲自到来,更没有想到朱高煦做事如此狠辣如此不计后果,竟然当堂杀人。 虽说朱高煦手头上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州里的官员就是“叛逆”,可也应该按照例行的规矩的行事才好。杀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对于朱高煦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那边被人捉住把柄,说不准会生出很多不必要的事端来。 听到朱高煦还要去后堂锁拿知州、吏目等大小官员,唯恐再闹出什么杀人见血的事情,急忙出言阻止,同时给金子焕大打眼色。 金子焕心领神会,自告奋勇的率衙役直扑后堂。 见识到刚才血腥场面的金子焕既是兴奋又是紧张,这一次的事情真闹的不小,已经闹到了当堂杀人的地步。既然已是如此,干脆放手去做,富贵荣华在此一举,心狠手辣也说不得了。 这个时候可顾不得讲究什么情面,要做就做的更大,官场上的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要要狠得下心,下得去手,最讲究的就是一不做二不休,要做就得做到底。要是做得好了,就能成为汉王的得力干将…… 面色阴沉无比的金子焕大踏步闯进后堂,几个还不明白事端的家丁乍一见到闯进来的是金县令。张口大叫:“金县怎如此的不知道礼数,老爷正在后堂宴客,有什么事情先在外边侯着……” “侯你祖宗,拿下!” 金子焕变声变调的大骂着,一众衙役如狼似虎的扑上来,眨眼间就把州官的家丁放翻在地。 一脚踹开正堂房门,正堂中热闹非凡。知州老爷正和几个当地的宿儒名士纵情诗酒,旁边还有几个颇有姿色的粉头正拿动腔调的和老爷才子们做些“风雅”的勾当。知州老爷已经喝的有六七分的醉意,朦胧着醉眼看到金子焕,正纳闷呢,就听金子焕大叫道:“统统拿下……” 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县令居然如此大胆,竟然跑到州衙里来拿人,知州老爷的脸皮都青了,顾及自己的身份抖了抖官威,打着官腔说道:“金县好不知礼……” 金子焕恶狠狠的大骂:“我知你老娘,你个乱臣贼子,都绑了!” 谁也不清楚知州老爷犯了什么案子,看衙役如狼似虎的扑过来拿人,顿时乱做一团。才子们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撞翻了桌椅,跌跌撞撞的要往外跑。几个粉头尖叫着泼洒了酒水,抛了琵琶酒酬等物就往桌子底下钻。 金子焕已经有了经验:“妄动者以叛逆论处,杀无赦!” 大明的律法最为俊严,也最讲究株连,这些人都不清楚知州大人犯了什么事情,心中害怕到了极点却不敢动弹。 时辰不大,金子焕就把知州等人全部锁拿到了前堂,很是恭敬的给朱高煦行礼:“禀汉王,罪官知州以降,并同党等十一人,已全部锁拿,侯请汉王落。” 知州的官职虽然不大,可也不算是很小了,多少也见过些场面,一出来看到朱高煦本不认识,听到“汉王”二字,全部的酒意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咋咋呼呼的大叫着:“汉王无权拿我,本官乃朝廷钦命!我要看朝廷的批文,还有吏部刑部及个司法司的……” “看吧。”朱高煦自然没有什么正式的逮捕文书,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摔在知州的脸上。 第六十二章 根基之地 这自然就是金子焕的那份“投名状”了。 知州看罢之后脸色青白不定几度变化,全身如筛糠一般哆嗦个不停。这份文告已过去多年,本也不算个什么,当年用“燕逆”称呼朱棣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江山易主之后就是铁定的大罪了。知州大人看了看身边的金子焕,顿时就明白过来,肯定是被金子焕暗算了,破口大骂:“金子焕,你个无耻小人,当年你还贴过这份文告,现如今……” 当年贴过这份文告的官员多了去了,可关键是不能站错了队。 知州还要大骂,早有汉王亲卫过来,抡起刀鞘抽在知州的脸上,很有技巧的把其颌骨打脱了臼,再想骂人也骂不出声了。 “明日就给朝廷文,缉拿叛逆家眷亲朋属党!” 朱高煦面色扭曲的大叫着,看这个架势,是要大肆株连了。 大明朝株连的事情很多,尤其是靖难之后,株连的风潮可以算是达到一个**。株连三族一点也不新鲜,株连九族的事情都时有生,方孝孺还被弄了个“株十族”的大罪呢! 林三洪的屁股上还带着伤,眼看着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州官被一网打尽,晓得事情闹的太大,扯了扯朱高煦,示意到后堂说话。 二人到了后堂,朱高煦呼一口长气,哈哈大笑着说道:“兄弟受苦了,我已经拿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也算是给你出了口恶气……” 林三洪小声道:“请汉王屏退左右,三洪有话要讲。” 林三洪的战略眼光绝对没得说,至少在朱高煦看来,林三洪对大局的洞察力绝对要比自己强的多。在很多时候,朱高煦的行动都深受林三洪的影响,甚至会成为战略性的指导思想。尤其是现如今,大王爷和姚广孝等人倚仗身后的实力积累,已经有所动作了,就更加需要林三洪的眼光。 朱高煦大声命令:“所有人等,后退三十步,非有命令,不可靠近后堂。” “左右已无乱耳之人,兄弟你什么话就直说吧。” 林三洪给朱高煦行了个浅礼:“先感激朱兄施以援手,要不然我就真的要遭大罪了。” “哈哈,兄弟你就别给我弄这个虚套子话了,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动你就是为了动我,你的事情我能不管?”朱高煦大笑着说道:“咱们兄弟不讲究这些虚辞,说你想说的吧。” “朱兄,此次行事太大意了,不该呀。” “为何?” “朱兄大可以运用其他手段,最好是利用吏治整顿的机会解决这个事情,退一万步,也可以遣人来此办理,”林三洪说的很慢:“朱兄亲自前来,又伤了人命,其实是得不偿失,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啊。” “哈哈,我就是要你说的那些人看看,我就是要回护我的人,若是连自己的兄弟都护不住,以后谁还敢为我办事?”朱高煦说的很直接,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心机,还是对林三洪绝对信任,开门见山的说道:“王兄那边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而已,你我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现如今我已经做给他们看了,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他们也会顾忌一下的。” “错了,”林三洪很果断的否定了朱高煦:“我晓得朱兄不把一个小小的知州放在眼中,其实某些人也没有把知州看成是什么重要的棋子,只要试探出了朱兄的态度,他们以后做事就方便多了。以我来看,此事最为稳妥的处理方式是视之以弱,通过宫里的力量解决之……” 知州大人说起来是个大人,无论是对朱高煦还是对大王爷朱高炽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随时都可以抛出来牺牲掉。但是通过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就摸清楚了朱高煦的态度和做事的方法,以后会更加容易对付他。林三洪的意思就是要朱高煦表现的软弱一点,最好是去宫里通过皇帝或者干脆就象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去皇后那里哭诉,做一个软弱无力的样子给对方看,而不是如现在这样通过强力手段解决。 “如今天下初安,削藩一事已箭在弦。朱兄身为皇子,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这个太子的位置……” 朱棣还没有立太子,若是换做别人,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朱高煦的面说任何和太子有关的话题。即便是为了避嫌,朱高煦也会把说这话的人交给朝廷,定个妖言惑众的罪名都不算重。 朱高煦根本就想惺惺作态的隐瞒什么,很直爽的说道:“兄弟你好大的胆子,敢说这种话,哈哈,你说的不错,我想的就是太子这个位子。” 作为皇子,尤其是国家未立储君的情况,要说不想争一争太子的位置,就显得太矫情了。虽然朱林二人交情深厚,可太子一事实在是太重大了,即便二人心知肚明,可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样直接的说出来,这也是朱高煦次明确承认有染指太子之位的意思。 “大王爷之势早已根深蒂固,急切之间难以动摇。”林三洪说道:“朱兄根基浅薄恐非其对手,争的太甚恐会适得其反呀。” “不争?那岂不是任人拿捏了?” “争还是要争的,不过不是现在。”林三洪微微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今天的事情,摆明了就是有人投靠了大王爷。想我那地皮的报备文的?府里的官员可不小了,连他们都投靠了大王爷,朱兄还怎么争?” 知府那个级别的官员都投靠了朱高炽,这对整治京枢吏治的汉王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因为可以从这件事情看出,地方上的实力人物并不看好他。 “京枢一带,除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小鱼小虾之外,朱兄得到的实惠并不多,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烧您这个冷灶火……”林三洪笑了笑,很轻松的说道:“其实这也未必就是坏事了……” “什么意思?” “自我朝立国以来,京城附近从不为藩王染指,绝对是由太子或者太孙执掌,这也是为了以后的稳定着想。想来大王爷对京枢力量的争夺会日趋激烈,以朱兄目前的实力,是争不过的,不如索性放任京枢收入大王爷囊中……” “那岂不是……”朱高煦一时情急,本想说出“那岂不是咱们就没戏唱了”的话语,话到嘴边却终于没有出口,而是静待林三洪的下文。 “嘿嘿,今日之京枢未必就是明日的帝都。” 此语一出,朱高煦还真的大为震动:“贤弟你给我细细的说说,我好似明白了点什么,可又不怎么清楚你的意思……” “经过此轮吏治整顿之后,紧接着必然削藩,到时候执掌天下权柄者为谁?”不等朱高煦回答,林三洪就指着北边说道:“必为靖难勋臣!” “靖难勋臣多出北地,其根基在北方。”林三洪遥指北平方向:“残蒙势力虽大不如前,终究是有蒙元的底子,急切之前难以荡平,为巩固边防,为后世百年的安危,北方尤其重要,北方者……我这么说朱兄明白了没有?” “你……贤弟你是说……”朱高煦心中震撼,遥指北平的说道:“你是说北平……都城?” “哈哈,我什么也没有说,朱兄自己领会吧。”若是不知道未来几百年的政治中心在哪里,林三洪就真的该买块豆腐撞死了。 “应天府还真的那么重要么?”林三洪嘿嘿的笑着:“若是大王爷争势争的太狠,恐怕也会适得其反,到时候……” “我明白了。”林三洪说的很有道理,虽然还不然确定他说的就一定会成为现实,可也不失为一条可行的路子。如果真的是这样,太子的位置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当今万岁也不是什么太子出身,这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第六十三章 这年头都缺钱 朱高煦搭着林三洪的手臂,从后堂出来。挨了两拳的金子焕大声呻吟着,似乎这两拳造成的伤害比林三洪挨的板子还要严重。 做官也是一种艺术,有时候要默默无闻的做事,有时候却要适时的表现给上司看。尤其是这个关键时刻,金子焕恨不得自己真的挂点彩受点伤,要不然怎么能够显出对汉王的忠诚,要不然如何表现出忠心办事的能力? 朱高煦听到了金子焕夸张的呻吟之声,看了他一眼说道:“金县知大义明事理,办事也得力。如今州官已缺,你就先代着吧,等以后朝廷有了明旨再定你的去留。” 州里的大小官员,被朱高煦一绳子绑了个干净,基本上就是一锅端了。好歹这也是大明朝的州治之所,不可能没有主事之人。朱高煦自然不能等着朝廷安排人,当时就委任金子焕为代理知州。这么做虽然是很明显的越权,可毕竟是个代理的,算不上是正式的任命。过一阵子朝廷有了明确的任命人选之后,金子焕还是需要交接卸任的。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可事实却是另外一码事情了。 所谓的代理,通常情况下,只要不犯什么明显的错误,不出大的纰漏,基本都会转正。尤其是金子焕这样久在当地的官员,熟悉民风民情,一般情况下都会很自然的转为正式知州。 一下子升了一品两级,这一遭终于算是没有白忙活。金子焕心花怒放,脸上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反而是更加谦恭,俯身行礼说道:“谢汉王栽培,卑职定尽忠职守,不负汉王器重。” 不说感谢朝廷而是说感谢汉王,这其中的含义大家都心照不宣。 “你好好的打理一下,我也要回京处理此事。” “是。” 朱高煦显然是在暗示金子焕在今天的事情上还要多做配合,把今天的事情办成铁案,以免后患。而他本人则要回去把州官等人打成彻头彻尾的乱臣贼子,不给其翻身的机会。 朱高煦带着亲卫回去,那些个跟随着金子焕的衙役们一个个喜形于色,纷纷上前恭贺金大老爷升迁之喜,一口一个州大人喊得金子焕鼻子都笑歪了。 “恭贺州大人高升。”林三洪笑道:“我还以为金大人是侠义心肠,不顾一切的来救我出牢笼,原来的等到了汉王这个强援之后才敢动手……” 金子焕老脸一红,神色尴尬的说道:“林老弟你就莫笑话我了,我这是……嘿嘿,你明白的……一会我摆一桌好的,算是给老弟请罪了,这还不行么?” 林三洪笑着问道:“若是没有汉王的援兵,你金大人敢不敢直闯州衙救我?” “不敢,”金子焕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连连说道:“不瞒老弟你说,若是没有汉王到场,我是真的不敢来,打死我也不敢。最多是想法子给老弟你通风报信而已,这种事情不是我这种胆小如鼠之辈敢做的。” “哈哈,这也算是实话了。”早就晓得金子焕比泥鳅还要油滑三分,今天也算是说了实话了,林三洪哈哈大笑着说道:“我挨打受罪,你金大人可捞的好处不小哇……” 好处,差一点就疏忽了,快走,快走……” 知州大人肯定不会再有机会回来,那么他所留下来的财物自然会充到国库,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清查收缴。如此的大好时机,不趁机一把大财的话,金子焕也就不是金子焕了。 大抄家之财,也是胜利者的特权之一。 这些县里来的“土包子”一听说能吃知州这样的大户,顿时欢呼雀跃,翻箱倒柜挖地三尺的寻找知州留下来的浮财。 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从各处搜出大堆金银玉器,更有许多古玩字画之物。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之语果然不虚,知州大人的浮财虽然没有十万两这么夸张,可也绝对不算是少了。 因为时间太紧,也来不及详细统计到底有多少财物。就如大秤分金银的土匪一般,把古玩字画放成一堆,用俩大箱子装了,又把古玩玉器等物罗列在一起;至于大家最关心的金银,则堆放在堂中,闪耀着诱人的光芒。 “老爷,抄出来的东西不少哇。” 金子焕看了看衙役们一个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晓得这些家伙早捞足了好处,只当作没有看到,笑骂道:“你们几个兔崽子也吃的不少哇,那些个古玩玉器你们要是有兴趣,每人拿一件两件,算是老爷给弟兄们买鞋的钱……” “不必了,不必了,小的……那就拿几件吧,哈哈,多谢老爷!” 四十多个衙役也客套,土匪一样随便拿了些名家字画古玩玉器,很知趣的离去。 金子焕拿根大棍子,把一大堆金银分成两个小堆,笑嘻嘻的说道:“这就叫二一添作五,那一堆呢,是准备充到国库的脏钱,这一堆呢,是你我兄弟的辛苦费,这年月,谁还愿意白忙啊。林兄弟受罪不小,你先选,剩下的才是我的,那些个字画兄弟随便拿,反正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如此场景,登时就让林三洪想起大名鼎鼎的韦爵爷来,韦爵爷抄鳌拜的时候也玩过这一手。 林三洪笑道:“金大人就不必客气了,这些金银财物也不必你我私分。我建议可以弄成四份,其中的两份咱们想法子给汉王送过去,剩下的两份……嘿嘿,咱俩一人一份,如何?” “汉王?”说道分钱的时候,金子焕还真的没有想到过朱高煦。想朱高煦是堂堂的皇子大明的汉王,怎么会把这点黄豆大的财物放在眼中?经林三洪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这些钱里头还应该有朱高煦的一份。 “汉王的开销大,用钱的路子也多……”林三洪小声说道:“字画什么的,在你我手中作用不大,给汉王算送过去吧,或许他用得着……” 这么一说,金子焕才恍然大悟。 朱高煦可不是什么风雅之士,不喜欢把玩这些东西,锦衣玉食的汉王也未必就缺钱花。但这也仅仅的表面现象,即便是尊贵如朱高煦者,也有许多开销,而且都是大的支出,这些支出绝大部分是不能见光的,比如拉拢某些人…… 金子焕会意的点点头:“我这就把东西归拢起来,给汉王送过去请他定夺,至于汉王自己留下多少那就看他的意思了。兄弟你的那一份我用车给你送回家……” “别,先留在你这里,我家里人多眼杂,看到这些东西不好……” 第六十四章 送礼 被官差抓走的林三洪居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而那些抓人的州老爷们则被一锅端,被抓的人没事,抓人的居然被抓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无疑就是投入死水当中的一块巨石,登时就掀起滔天的波澜。 林三洪到底有没有贪墨朝廷的银钱,又贪了多少,早已没有人关心了。这样的世道里,做官的大老爷们还有不贪的?官老爷若是不贪的话,明天的日头就能从西边出来。即便是这些不关心官场之事的乡亲们,通过这次事件也明白了一个事实:林家的小子绝对不简单,背后肯定有人,而且是那种很强硬的靠山,要不然不会安然无事就从大牢里出来。 在林三洪被抓的时候,很多街坊确实是不敢说话,走路的时候都躲着林家的门,唯恐招惹来了什么祸端。这自然是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意思,不过更多的是因为老百姓骨子里怕官的思想作祟,州里的大老爷,已经是天大的人物了,能躲着还是躲着的好。 一看到林三洪回来,人们就明白过来:什么州老爷不州老爷的,只怕还没有林家的洪哥儿厉害,要不然怎么倒霉的是州老爷,而不是林三洪呢? 如此一来,人们又争抢着往林家凑,以前的事情似乎都忘记了。大家相帮着做一些利索能力的事情,洪哥儿这样的大人物要成亲了,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还能不帮一把? 越忙的时候,时间过的越快,似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初五,距离花轿进门不过还有十几个时辰。 林三洪有点恍惚的感觉,好像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就要成为有妻有室的人了。按照当地的说法,男不娶妻不成*人,只要没有娶老婆,哪怕你已经八十岁了,也不能算是成*人。有了家室之后,才算真正的大人。 林家还在为三洪的亲事做最后的冲刺,里里外外都是进进出出的街坊,挂灯笼贴喜字热热闹闹,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溜了进来。 这个家伙东张西望找到林三洪之后,上前扯了扯林三洪的衣裳,小声说道:“林大人,先贺大喜了。” “同喜……”林三洪看清了来人的样貌之后,先是一楞,旋即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同喜呢,包大人重获新生,可喜可贺。” 来者正是大贪官包慕正。 包慕正穿着一袭团字袍,白白胖胖一副保养有方的样子,不知道的一定会认为他是什么地方来的土财主。 看来朱高煦的动作很快,要不然包大贪官不可能这么快就从大牢里出来。 包大贪官拉着林三洪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小声说道:“小人能脱牢笼全赖林大人成全,救命之情也不是一个谢字就能说清楚的,我也就不多说了……” 这个刚刚从牢里放出来的贪官肯定不是专门过来道喜的,这一点林三洪清楚的很,象老熟人一样拍着包慕正的肩膀,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小声说道:“有话快说?” “按照林大人的指点,我出来之后有人告诉我不必去拜汉王,有事可先找大人联络。”包慕正压低了桑音说道:“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见汉王,只能托林大人告诉汉王一声,以后我这一身两百斤肥肉就交给汉王和大人处置了。” “哈哈,你我都一样,都是白身,谁也不是什么大人。”林三洪笑道:“不过你的心思我会转告给汉王,以后大家和衷共济,就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不敢,小人不敢。”林三洪才是汉王的心腹,自己不过是外围人员。包慕正很清楚这一点。 其实林三洪已经猜到了包慕正的来意,这个贪婪成性的家伙大老远跑来,绝对不是为了说一个谢字。而是为自己跑官来了。 做惯了官的人,一旦没有了官职,就好像鱼儿离开水一样,绝不仅仅是浑身上下不自在那么简单,简直是难受的要死。大贪官跑过来就是为了表达一个意思:我已经做好效忠的准备了,赶紧给我谋个官职吧。 “大家都是给汉王做事的,尤其是你,还需要个身份。办事情么,没有身份怎么行?”林三洪笑道:“你也不要着急,既然汉王能把你捞出来,官职是一定不会少的,下次我去见汉王的时候,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事情。不过你有前科,估计职位不会太高……” 所谓的身份,其实就是官职,朱高煦把人捞出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建立班底,肯定是要给一个官职的。只不过包慕正有前科在身,以朱高煦的身份不可能亲自见他,他也不能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找朱高煦表忠心要官职,所以很自然的来找林三洪这个汉王代言人。 听了林三洪的话,大贪官早已心花怒放。 官场之中的起起落落是一种常态,根本就不算个什么,尤其是他这种进过监牢的,虽然是让朱高煦给捞出来了,也不可能官复原职,肯定还要调动一下,也要象征性的降职罚俸意思一下。 罚俸这种所谓的惩罚,根本就没有哪个当官的会当真。就朝廷的那点俸禄,给不给都无所谓,罚他就罚去吧,反正谁也不指望那点可怜的俸禄过日子。至于降职,只要抱住了朱高煦的大粗腿,以后有的是升迁的机会,谁还在乎这个? “在牢里头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这几天你就不要乱跑了,回家和妻儿团圆几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要不然以后给汉王做事的时候肯定忙的顾不上家,再想团圆恐怕就难了呐……” 包慕正听了林三洪的这番话,直接就理解成很快就可以得到官职的意思,当时就把胸脯子拍的山响,信誓旦旦的保证:“能给汉王做事,能给林大人……兄弟做事,再苦再累也心甘……” 包慕正的这个样子,要不是知道他是个地地道道彻头彻尾的贪官,还真的会把他当成是为国为民抛家舍业的能臣干吏呢。 “感谢的话想必林老弟也听过不少,我也就不多说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老弟尽管到京南瓜子巷来找,包某人随时恭候。”包慕正从怀里摸出一个四寸见方的精致锦盒,往林三洪手里一塞:“前些年我是搜刮了些,可眼下比不得以前,兄弟我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贺礼,幸亏在别处还有点余物,这个小玩意也不值得上礼单了,权当是送给兄弟把玩之物。当此大喜之时,祝林老弟步步高升早得贵子……” 说完之后,包大贪官转身而去,在人群中左挤右挤,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林三洪打开沉甸甸的盒子,盒子里赫然就是一只纯金打造的蟾蜍。 蟾蜍通体金黄,眼珠也不知是用的什么宝珠,极是碧绿可爱,嘴巴里衔着一枚鸽卵大小的玉珠----金蟾衔玉! 第六十五章 大登科 初六,喜神方位正南,财神正东,宜婚嫁,宜远行;忌挖井忌奠基。 一千两的巨额酬金总算是平安落袋,红鞋婆子乐的脸上都冒着油光,估计她自己出嫁的那一天都没有这么高兴过,手里的大花帕子舞成一团,扯着嗓子把喜歌唱的“惊天动地”,盖过了吹鼓手的锣鼓唢呐,引着“亮嫁妆”的车马挑夫一路行来。再后面就是一顶彩丝的八杠花轿,杜家几个全福的婆子不住在轿子上撒着黑豆和黄米,念叨着流传了几千年的“嫁女谣”,热热闹闹的来到了林家门口。 早有人燃起了鞭炮,吹鼓手鼓起腮帮子奏的正欢,在人们的哄笑声中,身穿大红吉服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施然下轿。随嫁的婆子掏出大把糖果撒在新娘子脚下,引得娃娃们疯了一样的哄抢起来…… 杜月娘穿过寓意着“儿孙绕膝”的一大群娃娃,“过马鞍”“跳火盆”之后,算是正式进了林家。 每当这个时候,最忙碌的就是红鞋婆子。 作为这一带名气最为响亮的媒婆,熟练而又忙碌的引导着新郎新娘完成一道又一道婚礼所必须的俗礼。然后在洪亮的唱礼声中,拜过天地高堂等等,送新娘子入了洞房,总算是彻底忙完了她的任务。 剩下那些诸如绞面、去尘等礼仪,就是婆家的事情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媒婆,现在所要做就是坐下来吃喜酒,酒足饭饱之后再揣上一个数目不菲红包回家,等着成亲之后的的最后一笔谢媒大礼。 母亲满面红光的招呼着街坊邻居,春桃则以小姑的身份热情招待着来喝喜酒的亲戚…… 金子焕和黄万里这两位县尊都是一身便装,各自带着几个乡绅等头面人物坐于一席,一边笑着一边在小声的说着什么…… 门外蹄声响处,四匹健马停在林家门前,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四名身穿暗绿束袖劲服的男子快步进来,为者看了看满院子的人群,大喝一声:“上谕……” 人们正闹闹轰轰的喝喜酒,有的人已经带了三两分的醉意,一时间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没有明白什么上谕下谕之类的事情。金子焕等人可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急急忙忙的放下杯筷,就地趴下磕头…… 林三洪曾去过几次汉王府,认得这四人是汉王府的护卫,急忙上前招呼:“四位大人稍候,待我摆上香案……” 上谕就是圣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听的,按照全套的礼数应该开中门摆香案跪接。但是这一次好像有点例外。 汉王府前来宣旨的护卫小声说道:“林大人不必摆香案了,这不是正式的圣旨,跪接即可。” 圣旨也分好几种,手捧“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明黄圣旨,那一套算是比较正式隆重的,一般是由专门的天使宫人来宣读,也有朝中大臣代劳的,只不过那种十分正式的圣旨并不多见。至于这种最常见的上谕其实就是皇帝的手令,相对而言,规格要低了许多。 朱高煦早就说过朝廷的旨意会在这几天下来,而且还会转给汉王府,让朱高煦代宣,自然是有视之以恩的拉拢之意。不过朱高煦早就说过了,他不会亲自过来,所以让王府的护卫前来。 林三洪急忙跪倒,按照例行的礼数请了万岁的安好,侍卫展开朱棣的手书,开始宣读…… 下边前来吃喜酒的街坊邻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圣旨!寻常的老百姓一辈子也见不到这种场面,心中自然是万分激动,纷纷跪倒在地,同时暗自庆幸这次喜酒没有白来,居然可以有幸见到一次朝廷的圣旨,以后可有的吹了…… 朱棣的手书写的很简单,也很直白,无非就是说林三洪“公忠勤勉,可堪大用”之类的官样说辞,特“加经历衔,复御史职”,然后就是几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套话。整个上谕根本就没有说明给林三洪加官复职的原因。 在一片推桌子搡板凳的杂乱声中,本就没有几句话的圣旨宣读完毕,大部分都没有听清楚圣旨上到底说了些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洪哥儿升官了! 林三洪急忙上人封了几包银子塞到四个护卫的手中做“脚钱”,这种加官进爵的事情,一般都有红包,早已是官场上的风俗,所以护卫也就老实不客气的收了。为的护卫一边拱手为贺,一边取出一块汉白玉的同心环佩交给林三洪:“这是汉王送你的贺礼,专门嘱咐一定要交到林大人手中。我们兄弟几个事情办妥,还要回去复命,林大人的这杯喜酒以后再补吧。” “要补,一定要补的。”林三洪笑着送几个护卫离去,家里那些喝喜酒的街坊早就闹开了,争抢着要看看朝廷的圣旨皇帝的手书,活了几十年了,还没有见过真龙天子的真迹呢。 “万岁的手书也是什么人都能看的么?当心折了你们的寿数……”早有几个年岁大的族中长辈抡起拐杖好一通乱砸,把这些不晓事的年轻人赶的远远,同时琢磨着应该和母亲说道说道:皇帝的圣旨虽然是给三洪的,可这也是整个林姓家族的荣耀,应该拿到宗族的祠堂里专门供奉起来,再派人小心看守着,这也是留传给后世子孙的财富了…… 林三洪可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捏着手里的同心环配看了看就揣到兜里。这种汉白玉的环配其实并不怎么名贵,也不值几个钱,但是寓意极深。乍一看是祝福林三洪夫妻同心永结和好,其实内含着更深的含义:你我患难兄弟,当同心协力做出一番大事业…… 黄万里满面笑容的迎上来,拱手为贺:“林大人大小登科,双喜临门,当真是可喜可贺,卑职谨恭祝大人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金子焕早就料到朝廷会提拔林三洪,只是没有想到圣旨会下来的这么快,笑嘻嘻的说道:“林大人如此才干,为朝廷重用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卑职在此先贺喜了。” “同喜,诸位同喜!” &1t;ahref=.>. 第六十六章 小登科 洞房之内龙凤红烛依然燃起,两个陪侍的丫鬟搀扶着林三洪,踩过象征着“传宗接代”的麻袋之后,递给三洪一根秤杆…… 月娘顶着红盖头端坐床头,透过盖头下摆的缝隙,看到了林三洪逐渐靠近的双脚,早已是芳心大动,整个身子都是僵的,紧张的手脚都无处安放,只好木头一般坐着不动。 挑起盖头,看见粉脸朱唇眉翠如黛的新娘子,也是砰然心动。 月娘满面红晕,微微闭了双目,不敢抬头看林三洪的目光,百分娇媚万分羞涩的垂下头去…… 旁边的丫鬟斟了酒,伺候两人行了交杯之仪,然后又是剪下头成结大礼,这才嬉笑着说道:“姑爷小姐大喜,倘若奴婢伺候的有甚不够周全之处,还请姑爷小姐海涵。奴婢等侯着大喜的日子久了,都想沾一沾新人的喜气哩。” 这是在讨要喜钱呢! 林三洪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散碎银子,娇羞满面的杜月娘也取出随身预备好的喜钱,分给两个俏皮的小丫鬟。 “姑爷小姐都乏了,早点安歇了,奴婢就是隔壁侯着,姑爷有甚么吩咐,唤一声即可。” 两个小丫鬟抿嘴偷笑着退了下去,顺手把房门关紧…… 洞房之内仅余新婚夫妇二人! 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林三洪自然不会不知,而月娘也不是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更是心知肚明。可越是这种双方都清楚的事情,就越不好开头…… 红烛高烧,过了好半晌子,一直僵坐在床头的月娘终于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气氛,半蹲着身子福了一福,说话之声细若蚊语:“郎君劳累,奴以蒲柳之姿侍奉床榻之前,不周之处,郎君莫怪!” 眼前美人面泛桃红,杏眼柳眉,眼中秋波荡荡,低着头俏语娇声,真是十分娇羞百分妩媚。林三洪看的都醉了,微笑着小声说道:“你我已是夫妻,自当相敬如宾,还说什么服侍不服侍的?” “夫为天,妻为地,奴知道这个道理。”月娘面上已起了红潮,整理好了床铺之后,转身过来就解林三洪身上的吉服,声音更加细不可闻:“奴伺候林郎安歇……” 如此洞房花烛,林三洪也是心旌荡漾,顺手抄住月娘的扬柳水腰,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 月娘盼此姻缘已久,早已是春心如潮,虽是百般娇羞,却还记的强嫂的嘱咐,勉强压制住心猿意马,悄声说道:“待奴给老爷宽衣,再……” 美人入怀,哪里还顾得上这么许多,林三洪低头印在月娘的唇上。月娘如遭雷轰一般,整个身子立刻僵直,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心中甜蜜畅美再也不管什么礼数,双臂一环就勾住林三洪的脖子…… 嘴皮儿相贴,四唇紧凑,吮咂有声。 一直吻到二人都透不过气来,才略微分开。二人身子互相贴着,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滚烫,再度吻到一处。 喘息声中,月娘不住扭动粉颈,惊觉一只手在解身上“五子登科”的纽袢:“别……” 嘴上虽然不允,身子却早是千允万允了,扭动着身子配合三洪的手,很快就除下了大红吉服。月娘一双手忙乱的在林三洪身上游走,摸索着给新郎官宽衣解带。 片刻之间,就除下了林三洪身上的衣物,月娘稍微推开林三洪,扶着新郎上了床榻,这才自己褪下衣物,低着头钻到被中。 林三洪一把就将软玉温香抱个满怀,刚刚翻身压上,就听到月娘极是羞涩的说道:“奴未经风雨初解人伦,恐难经挞伐,老爷怜惜一些……” 千般柔情万分蜜意的互抚良久,洞房中的浓浓春意已化解不开。二人纠缠相抚良久,三洪探手到她胯间,月娘很顺从的张开双腿,待觉阴津早已湿湿嗒嗒,这才挺身而上…… 金针刺破桃花蕊的那一瞬,月娘虽是吃痛,却不敢高声叫喊,咬紧了嘴唇皱眉而受…… 一番**过后,二人交股缠绵,自然是有说出完的云情雨意婉转缠绵。毕竟是少年血热,片刻工夫就已雄风再起。 这一回已不象刚才那么拘束,二人都放的开了,动作也更加熟练,愈刚猛凌厉。银屏乍破娇红初开的月娘也识得其中妙趣,痛楚大减之下腰肢横摆玉肢乱颤,婉转承欢抵死缠绵。春风数度拂玉门,扬柳几分绕床榻,早已是飘飘浪浪魂魄升天,大呼畅美…… 恣情肆意花样百出,月娘将双腿盘在三洪腰间,又夹又挤,弄的少年人几欲出水。一直到了阴阳交汇之际,无边的快活已达巅峰,也不晓得三洪捏到了月娘哪里,就听得娇呼一声,帐中竖起一条白闪闪的**,旋即就是吃吃的笑声…… 云罢雨收之后,抚着月娘如丝缎般顺滑的脊背,温存了片刻。月娘翻身爬起来,在床头跪着喃喃祈祷:“小女子杜月娘感激上天厚德,赐我如意郎君美好姻缘,他日必焚香感谢……” 正是情浓似海意蜜如胶的时刻,刚才排山倒海一般的欢愉还在脑海荡漾,怎么就开始感谢上苍了?这和老天有什么干系? “老爷你不知道,咱们的姻缘都是老天安排,你我才是真正的天缘夫妻。你我夫妻二人能有今日,自然少不得老天相助,此乃天意……” “好了,好了,”林三洪和月娘互相依偎着,轻薄调笑道:“天意就天意吧,月娘你只知感激上天,怎也不感激感激我?方才我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呦……” 一想起刚才的缠绵悱恻,月娘立刻就红了脸面,将头扎进郎君怀里,无限娇羞无比温柔的说道:“守了二十多年,今日方知男女之趣,当真……当真就是快活的好似神仙一般,怨不得世间男女贪恋温柔,果然是有道理的。奴这身子都是老爷的,老爷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月娘越说越羞,越说越腻,以粉面在林三洪的胸口不住摩擦,轻声说道:“老爷就让奴再做一回女人吧……” 第六十七章 埋下伏兵待惊雷 窗外鸟雀喳喳,还传来母亲早起的声音,林三洪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月娘正伏在自己胸口,一只粉臂搭在肩上,露出胸口的一片雪白,正腻腻的笑着:“老爷再躺一会子的吧,再陪奴躺一小会儿的吧……” 新婚男女,最是贪恋这一刻的温存,二人相拥着说着情话,回味昨夜惊涛骇浪的妙趣,又在床上腻了片刻,这才起床。 月娘披着件子中衣,开了门唤贴身的陪嫁丫鬟:“大香,小香,死丫头起了没有?快来伺候老爷更衣!” “来了,来了!”两个伶俐的小丫鬟捧着面盆手巾进来。 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有这种陪嫁的丫鬟,这种小丫鬟多是从小就伺候小姐的下人,早就使唤惯了,知道的事情也多。俩小丫鬟看到房中的凌乱狼藉,隐隐约约还能嗅到残存的花香水气,自然而然就可以想象到昨夜的**,小脸儿一红,一个伺候月娘净面梳妆,一个则服侍林三洪起床穿衣。 这俩丫鬟年纪相仿样貌酷似,也分不出哪个是大香哪个是小香。林三洪也没有心思的理会这些,舒服惬意的在小丫鬟的服侍下起床穿衣。 这种完全是用人堆砌起来的享受果然舒畅,根本就不用动手已穿戴整齐。 夫妇二人洗漱梳妆完毕,其中一个小丫鬟脆生生的说道:“姑爷小姐,老夫人已备好了饭食……” “死丫头,”月娘笑骂了一声道:“总是记不住,以后要叫老爷夫人,不许再说什么姑爷小姐。” “婢子记下了。”小丫鬟低眉顺目的说道:“老夫人已经嘱咐过了,等着老爷夫人开饭呢。” “这就过去。” 因为素有新人三日不下厨的风俗,所以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摆在堂屋里等了。 夫妇二人进了堂屋,很正式的给母亲问安问吉,才现春桃居然也在座。 想来是昨天的婚礼太忙,春桃才没有回家,直接宿在母亲房中了。 月娘为人平和性情温良,但是对待春桃却是另外一种态度。自从敬茶之事被春桃搅闹了之后,月娘就一直耿耿于怀,最恶的就是这个钱家丫头,也没有和她说话…… 母亲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年轻人么,总是气盛一些,也不算个什么。 春桃低着头叫了一声“三洪哥哥”之后,犹豫着摸出一方布帕子对月娘说道:“杜……嫂子安好,昨日是三洪哥哥和嫂子的大喜之日,我本想送点礼物的,可手里也没有银钱,置办不起什么像样的物件。这些日子一直在绣这个鸳鸯戏水的布巾子,原想是给嫂子和哥哥做枕用,因为我手拙,实在不能及时完工,昨晚赶了一夜的工,阿娘又帮我绣了几针,勉强算是赶出来了……” 母亲也给春桃帮腔:“为了这个物件,春桃摆弄了好几天,手指肚都被针扎了十几回。昨晚又忙了一宿,东西虽小,也是一番心意,月娘还不收起来?” “是,遵婆婆的意思。”虽然极恶春桃,可眼看着这个丫头叫自己“嫂子”,等于是低头认错了,月娘的心里也小小的满足了一回,收起春桃刺绣的布巾子,不冷不热的说道:“春桃妹子有心了,我箱子里还有十几二十块更好的丝巾,一我取出来返送于春桃妹子……” 春桃虽不是母亲亲生,可也是在林家长大,又叫了月娘“嫂子”,名义上来说也算是月娘的小姑了。这两个女人明显是不怎么和睦,看来姑嫂之间会有很多故事呢! 林三洪似乎没有意识到两个女人的心思,若有所思的问道:“屠宰一口肥猪,能赚多少钱?” 春桃家里就是杀猪宰羊的屠户,这个问题自然是问她。 这样的问题对于春桃来说就是最基本的常识,随口说道:“一口两百斤的大肥猪,需从年头喂养到年尾,一年方才长肥。屠宰的话,可以得净肉一百四十斤上下。卖肉所得勉强可以抵消喂养肥猪的本钱,所有的赚头都在猪头、猪蹄和下水那里出,其实也赚不了多少……” “嗯,原来是这样。”林三洪又问身边的月娘:“一斤稻谷加工成白米,可赚多少?” 天丰杜家经营粮米已有数代,对于这样的问题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这样的账目就算是睡梦之中月娘也不会说错了。正是因为有几代人的经验积累和精密计算,月娘的回答则要专业的多,也细致的多:“一百斤浙南稻,可出糙米八十三斤四两,再加工成精米,可得八十一斤七两,若是达不到这个数字,就是加工太粗,要想法子改进,否则就要亏本。无论是江南的稻米还是北方的麦椒,要想靠加工赚钱根本就不可能。收粮卖米都赚不到钱,真正的赚头也就是从加工剩下的那几斤碎米、粉糊、米糠处来出,积少成多也就有得利。除非是遇到特殊的年景,可以依靠囤积赚钱之外,几乎所有的粮食买卖都要快进快出积少成多!” 无论是单纯的农业种植还是畜牧业养殖,辛辛苦苦一年到头,能混个温饱就已经是天照应了。即使是想做进一步的加工,多赚几个铜钱,要是没有相当规模的职业化生产,不仅赚不到很可能还会亏钱。男耕女织的社会形态已经传承了几千年,不是说哪个有本事的拍拍脑瓜就能改变的。但是随着生产技术的改进,尤其是江南织造行业的盛行,已经有很多老百姓开始摆脱单纯的小农生产方式,开始尝试着进入作坊打短工,赚几个贴补家用的铜钱。 无论是缫丝还是纺织,本身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关键是所需成本太高,需要形成一定程度的规模才能赚到钱。而这些行业无疑都是属于劳动密集型,需要大量人工的堆积,尤其是缫丝,处于行业的中游,上承桑蚕下接纺织,最符合林三洪的想法。 林三洪放下饭碗:“看来缫丝的事情值得好好的做一做,母亲大人以为如何?” 母亲笑了笑:“我儿已成家,不必事事问我,你和月娘商量着办吧,为娘的也老了,能守着小店已很知足,至于你,若是能做出一番强爷胜祖的大事业,我才是最欢喜见到的呢……” 作者的话:看到很多熟悉的id,感谢新老读者的支持。 第六十八章 有钱大家赚 这些日子以来,林三洪一直在为缫丝的事情奔忙。 世间所有的商业行为,不论走街串巷卖点针头线脑的货郎,还是穿州过府做大生意的商号,做买卖所需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本钱。 人工便宜,各种设施也不贵,但是缫丝是一个季节性很强的行业,这就需要收购大量的原料----蚕茧,再就是成丝之后还需要储丝,以便于在行情好的时候出售,这些都需要很大的本钱。 现在的林三洪手上有点银钱,要是小打小闹的话,足够经营一个不算很小的缫丝作坊了。偏偏林三洪没有这样的想法,一心想做的更大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融资了。 先想到的是就金子焕和黄万里这两个县大老爷,游说二人拿钱入股。两位县尊痛快的出奇,纷纷表示愿意拿出钱来支持林三洪的缫丝作坊。 按照两个县大老爷的想法,根本就没有指望入什么所谓的股份,基本就是拿出钱来就拉倒。在他们看来,所谓的开办缫丝作坊云云,纯粹就是个借口。林三洪给两人帮了大忙,这是借着缫丝的由头变相的索要好处呢。 官场的事情就是这样,有来有往才能“和睦相处”,虽然在这之前两人都以“很恰到好处”的方式“意思”了一下,但是那些“意思”似乎不顾意思,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也要好好的“意思意思”。 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各自取了两千银子送过来,放下银子客套几句就走。 不想林三洪却当了真,不仅老老实实的把这些银子入了账目,还两次三番的找到二人商议缫丝作坊的各种事宜。到了这个时候,两个县大老爷才明白过来:林三洪弄缫丝作坊不是索贿的借口,而是准备真正的大干一场了。 “两位都出了两千,我也出两千。”林三洪无意做什么最大股东,更不想成为缫丝作坊的“董事长”,而是以相同的股份用平等的姿态和两个人商议:“我是个门外汉,黄大人手下有的是懂经营会管理的人才,可不能袖手。” “那是,那是,还不是林大人一句话的事?我这就遣几个有经验的缫丝匠人过去,先把林大人的作坊搭建起来……” 林三洪摇头纠正黄万里的说法:“不是我的作坊,是我们大家的作坊。” “是,是,大家的。” 按说有六千的本钱,应该的足足的了,但是林三洪好似还不满足,提议再次融资。 缫丝这个营生,只要不是外行,基本就很少出现亏本的情况,收入比较稳定。若是赶上好年景,还能大赚一笔。黄万里弄不明白林三洪为什么一定要干的那么大,若是找更多的人入股,虽然规模大了,可赚了银钱也需要分给更多人。 不过林三洪有这个意思,黄万里也不好反对,金子焕更是个不倒翁,除了几句“大吉大利”的喜庆话儿之外,基本就是什么主意也不拿,林三洪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两千银子本来就是当作“好处费”送出去,现如今成了股份,能赚就赚,不能赚就亏,完全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在两位县尊的“怂恿“之下,那些个乡绅地主纷纷拿出银子入股,有入二三百股的,有的干脆就是很整齐的一百股。 这种小地方比不得京城,绝对不会出现紫袍满地走五品多如狗的“壮观场面“。能出林三洪这样的一个六品官,而且是属于有靠山有后台的那种,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本乡本土也就巴掌大一块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说不准还有打交道的机会。对于乡绅地主来说,百八十两银子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数,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和林大人扯上关系,以后办事会方便许多,入股又不是把银子打了水漂,何乐而不为? 比这些乡绅富户更加积极的则是那些街坊邻居,小镇频临官道,街坊们多有赖以为生的小店,听说林三洪的缫丝作坊可以入股之后,纷纷取出压箱底的保命钱送到林家。林三洪的能量大家都见识过了,连州里的老爷都动不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或是三两,或是五两,能有十两八两就算是很不错的人家了,乡亲们攒几个钱真的很不容易。这些散碎的银子要么是准备给儿孙办喜事的钱,要么是准备翻盖房屋所用,都是辛辛苦苦攒了多少年的,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缫丝能赚多少,入这么点股能分多少红利,乡亲们心里并没有一个准数。只是看重了林三洪这个人。 林家的娃娃素来老实,是街坊们看着长大的,如今又是做了大大的官老爷,肯定能赚数不清的银子。林三洪赚了大头,为邻这么多年的老街坊们跟着喝点汤也是理所应当,这就叫肥水不落外人田。 街角卖肉饼的太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捧出六两散碎的银角子:“洪哥儿,这是太婆我的棺材本,就交给你去做大生意吧。不是太婆我财迷,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活几天?是想着沾一沾你的光,也能赚几个小钱,总比藏在床底下霉好……” 在乡亲们心目中,三洪这样的大官,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是铁定赚钱的,大伙能跟着赚几个小钱,也是好事,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会有亏钱的可能,所以林三洪一再的强调这一点:“太婆,做生意就是做生意,哪有稳赚不亏的道理?入股之后若是赚了肯定能分到红利,若是亏了也要跟着赔钱,做买卖这种事情是有风险的,若您老人家觉得风险太大,最好还是不要入股的好……” 街坊们入股的虽然不少,可都是三两五两凑出的星散资金,算在一起也没有多少,即便是亏了,林三洪也不是没有能力垫补上。关键是要让大家明白入股的性质不是稳赚不亏,有赚头自然是要分享,可是万一亏损了也要共同承担损失的。 “亏不了,亏不了,洪哥儿你是做大官的,你若是亏了天下的买卖就没得做了。”太婆笑呵呵的把散碎银子交给林三洪,仿佛这点钱能够决定缫丝作坊的成败一般,拍着他的手说道:“拿太婆的银子尽管去做,怎么大怎么干,太婆回去等着年底分红就是了……” 既然大家执意要入股,林三洪也不好再说什么,按照规程入账领凭。乡亲们捏着入股文书喜滋滋的回家,等着年底的分红去了。 第六十九章 刚刚开始 自从乡亲们争抢着入股之后,母亲就有点忧心,总是不停的念叨:“我儿不该这么做的,那些钱都是街坊们保命的根本,入了你的股,若是赚了自然是好,可万一要是亏了……” “母亲放心,孩儿理会得。”三洪这么做自然有良苦用心,只是不想要母亲担心,笑着说道:“入股的乡亲不少,可都是小钱,总共也没有多少银子,即便是亏了,我们几个大股东也垫的起,总不会亏了乡亲们的保命钱!” “婆婆大人切放宽心,咱家也不缺那点小钱,”月娘自然瞧不上乡亲们的那点小钱,无论亏还是赚,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边命丫鬟摆开碗筷,一边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且用了晚饭,婆婆大人就该回房休息了,切莫辛苦的太甚。” 这些时日以来,新婚夫妇夜夜换畅,月娘早识得房中的妙趣,每每想起夜晚的**,总是忍不住贪恋。所以整天价除了梳妆打扮之外,就是把门倚窗的盼着天色早点黑下来,好去享受床第间的快活。 因是新婚,夫妇二人俱是夜夜尽欢,其中也学会了许都花样招式,每一尝试都是**的很。所以愈的情浓如海情甜似胶,甚至经常弄的房中桌椅翻到动静很大。 月娘正是贪恋温存的年纪,等着盼着终于到了天黑,自然是要早早吃饭尽快回房享受人伦之乐事。 饭菜刚刚摆好,正要举筷,一整天都没有瞅见过的春桃推门而入。 每次看到春桃,月娘都不怎么痛快,见到这个丫头又来,眉头微微一皱,也没有说什么,只做没有看见。 春桃手里拎着个包袱,似乎沉重的样子,把手里的包袱往桌上一放,打开之后滚了几个元宝出来:“三洪哥哥,我要入股!” “你?入股?” “三洪哥哥,你不是说一两银子一股的么?甚的人都可以入?”春桃低着头说道:“是不是我就入不得?” “入得是入得?只是……”林三洪知道春桃不当家,也使不动家里的银子:“这银子是你家里的吧?你父母……伯父伯母知道么?他们同意入股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是不同意,我爹我娘把一个铜钱看做磨盘大,自然不会轻易拿出钱来,我说了很多好话,费了不少唇舌,爹娘才应了入股的事情,我立刻就带着银子赶过来……” 钱屠子夫妇就是铁公鸡瓷耗子,能说动他们二人拿出钱来入股,可想而知春桃费劲不小。林三洪想了想说道:“好,既然春桃妹子看好我的作坊,要入股也是好事,银子先放在我这里,明天给你凭据……” “行,”见到三洪并不反对自己入股,春桃欢喜的很,把银子推到三洪面前:“这是九十五两整,我入九十五股!” “这么多?要不要少入一点?做生意可是有风险的,绝对不是稳赚不亏,万一要是亏了……”钱家虽有两家肉铺和一家油盐店,可那都是小本经营的买卖。钱屠子能有多少钱?拿出近百两银子差不多已经是全部家当了。林三洪有点担心春桃,万一要是亏了,钱屠子还不打她个半死? “就入这么多。”春桃抹了抹额上细密的汗珠,笑着说道:“我信得过三洪哥哥,亏不了的。就算是亏了,我也能和三洪哥哥一起亏,值得!” 春桃和三洪二人虽是兄妹的名分,尤其是听说前一阵子春桃独自跑到京城为林三洪奔走的事情,现在又看到二人的这样样子,月娘心里当时就涌上一股醋意。 九十五两银子就要和如意郎君同进退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月娘也不起身,就那么坐着说道:“既然春桃妹子有这个心思,那也是好的,老爷你就收了吧。不过呢,这个股我也是要入的,我家里虽然也有点小买卖,可实在拿不出太多的银钱。这样吧,我要强嫂明天送三千两过来,我就入三千股,钱不多,小小心意而已!” “三千?” 三千两银子,即便是对于月娘这种家大业大的豪富之门,也不是很小的数目了,可不是“小小心意”那么简单。 缫丝作坊虽然还没有开张,可是林三洪已经筹集到了近万两银子,足够支撑一个相当规模的缫丝作坊。在并不是很缺钱的情况下,月娘拿出这么多钱来,绝对没有必要。 更主要的是,杜月娘虽然是林家的媳妇,可也是天丰号的东家,作为一个商人,似乎不应该这么意气用事。 “月娘,你我夫妻一体,既然我已经入了,你就不必再入股了吧?” “不然,老爷入的那是本钱,奴家再入一点,那是体恤老爷的辛苦,免得老爷再东跑西跑的筹钱,好似咱们求着人家一样。” 吃醋,绝对是吃醋了! 月娘本没有入股的意思,只不过是因为看了春桃入股之后,不愿意看到这个丫头因为区区的九十五两银子就和自己的如意郎君扯上关系,这才压她一压,从气势上完胜对方。 春桃自然明白月娘话里话外的讽刺味道,脸色尴尬的垂手而立,搓着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缫丝作坊本来就有三个当官的大股东,月娘忽然砸了重金下来,一跃而成为最大股东,按照后世的说法,和“董事会主席”也差不了多少了 林三洪笑了笑:“也好,月娘的商号若真是有闲钱,拿出来做缫丝经营亦无不可。如此一来,月娘就是作坊的最大股东,以后作坊里有什么大的事项,还要请示月娘的同意方可实施……” “作坊的事情我也不懂,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经营之类的事情,我也不明白,反正只要老爷同意的事情我就同意,万不能让咱家的作坊成了别人家下蛋的鸡。”杜月娘经营天丰号这么多年,若是说起经营之道自然是捻熟,故意这么说,其实就是在讽刺春桃。 感觉压过春桃一头的月娘心满意足,象征性的吃了几口饭,起身说道:“婆婆大人且用饭,儿媳先回房了。老爷辛劳的很,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也早点回房休息吧。” 母亲微微点头,示意月娘不必如此拘礼。 待月娘离去之后,母亲拉着春桃的手说道:“傻丫头还站着做什么?坐下一起吃饭,天也这么晚了,一会就不要回去了,晚上咱们娘儿俩作伴!” 第一卷写的有点纠结了,而且场面始终没有铺开,可能让很多读者看的不怎么痛快。还有春桃的问题,可能大家都误会了,这个人物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做为主角的女人来写。可能是大家看同类题材的书太多,以为主角一定会把这样的女人收了,短头尽量营造一个不一样的角色展现给大家。至于能不能写好那就是个人的能力问题了。好也罢,不好也罢,到这里也就结束了。第二卷八仙过海即将开始,短头努力写的更精彩一点,先谢过诸位新老读者的支持。 第七十章 等人 御花园里的荷花早开的败了,一支支莲蓬孤零零的在烟波水汽中挺立着,荷塘边上是一片不知名的野花,绛红色的花朵开的正旺,尤其是那袭人的香气,在月色中飘荡,沁人心脾。 四盏宫灯,四样点心,还有几样时新的鲜果,朱棣和徐皇后坐在水榭凉亭之中。 要说这位大明永乐皇帝,在很多地方更像他的父亲朱元璋,虽位居九乘至尊,生活上并不那么讲究。尤其是一些风花雪月的风雅之物,基本于他绝缘。 朱棣和皇后在朦胧的月色中,可不是为了观赏什么月色美景,只是单纯因为在屋子里呆的闷了,想出来透透气,就这么简单。 帝后感情甚睦,朱棣很关心的问道:“皇后还住的习惯吧?” “其实天底下都是一个样子,住的久了也就习惯了。这江南形胜之地虽然繁华似锦,终究没有北方凉爽,我总感觉有点潮,即便是在白天,也觉得闷。还是晚上好哇……”徐皇后遥望北方,似乎在回忆还在北平的那些日子。 朱棣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刚来的时候,朕亦不习惯江南的物候,这么些日子住下来,慢慢也就习惯了。只是有点担心北方,残蒙内讧,各部落相互厮杀,正是一举荡平北方边患的大好时机。然大明靖难事起,错过了最好时机。待到残蒙喘息之后,必然大肆抢掠边民,京城距离边关太过遥远,此为一大不利……” 北方草原上的残蒙各部虽然已经起了内讧,可实力还在,若想一举荡平着实不易。现如今大明朝的重心在江南,距离遥远,确实不利于北方的安定。之所以暂时没有对残蒙用兵,还有一很重要的制约因素----朱棣还没有完成对大明朝内部的整合。 “哈哈,不说这些国事了,”朱棣指着荷塘边上那一片片的不知名小花问道:“皇后可还记得那种野花?” 徐皇后微微一笑:“马蹄香,在北方的时候,就经常见到这种野花,想不到来了江南,还可以见到,御花园里也有种植……” “哈哈,这可不是种植的,乃是天生地养的自然长就。”朱棣笑道:“这种叫做马蹄香的野花极是坚韧,不论江南漠北,不论荒原沃野,只要有空地,就能成片生长,性情极是坚韧……” 马蹄香,是很常见的一种野花,耐严寒酷暑,不论漠北边关还是江南水乡,都随处可见。马蹄香看起来确实是毫不起眼,星星点点的小花根本无法相比牡丹芍药的艳丽。这种野花最大的特点就是坚韧,只要有一块空地就能生长。看起来是好大一片似有百十株之多,其实就是单株。这种花还有一个特点,花开之初根本就嗅不到香味,只有在过了一天之后才会猛然觉那股袭人想香气。在北方,人们经常把这种野花采集回家,晾干之后做为香料使用。 “说起马蹄香,朕倒是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朱棣笑着拍了拍石桌上的函盒子:“那个叫做林三洪的御史,皇后还记的吧?” 朱高煦曾无数次的在皇后面前提起过林三洪,徐皇后自然知道,微笑道:“怎么?那个林三洪又有什么惊人之言了么?” 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官员因为嫌俸禄太低而跑到金殿上和皇帝打口水仗的。自从听说了林三洪的“讨薪”事件之后,徐皇后就对林三洪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自从林三洪闹起风波之后,朝廷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做的,徐皇后早已有所耳闻。尤其是朱高炽和朱高煦这一对兄弟,都是徐皇后的骨血。朱高煦在京枢一带整顿吏治,还可以说成是朝廷的惯例。但是朱高炽在地方上大肆清洗,挑翻了许多拥有藩王背景的官吏,虽然朱棣从来也没有说过“削藩”这样的字眼儿,但是徐皇后已经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什么了。 所谓的整顿吏治,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是削除藩王的势力。只不过这种动作做的很隐晦,又是先从京官下手,下手的理由又是如此的冠冕堂皇,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上一次,林三洪是说俸禄太少……”朱棣笑了笑:“这一次呢?封章密奏,皇后猜猜他说的什么事情?” 作为御史言官,直接向皇帝负责,平常的时候可以露章表奏,走正常的流程议事。在特殊的时期或者特殊事件上,可封章密奏,绕过六部和中枢,直接把意见报给皇帝。 徐皇后微笑着说道:“这个林三洪,左右不过是个七品,肯定也说不了什么大事,该不会是又和万岁扯什么家长里短的姑姑婆婆之事吧?” “哈哈,皇后说的虽不中,亦不远!”朱棣说道:“封章密奏,朕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这个林三洪伙同他人开办了一家缫丝坊,购置的是荆州的上等缫车。在缫车运回的过程中,因为走的是水路,江面上多收了他几次厘金,这个林三洪就上书密奏,说我长江水运厘金太频,已到危害工商百业的地步,建议朕酌情取缔部分重置的厘金关卡。皇后有什么看法?” 明朝的厘金和税务有很大的区别,更多倾向于过路费的意思。各地藩王藩国林立,他们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征税,却可以设置关卡以“厘金”的形势收“买路钱”。想那长江奔流几千里,江面上的厘金关卡多如牛毛,以已到三步一关五步一卡的地步,每过一个藩国,就要收一次钱,要不然就寸步难行。明朝的藩国有数百之多,再推而广之到陆路上,天知道地方藩王和藩国收了多少钱。 徐皇后已经隐隐的察觉到朱棣正在准备削藩,只是这种事情太过重大,不是随便可以谈论的,所以很谨慎的说道:“厘金事小,牵扯极大,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万岁宜当慎重……” “连皇后都不敢轻易言及的事情,这个林三洪却在暗示朕,是时候斩除藩王的财赋根源了,这个林三洪……”朱棣面色顿时沉重起来:“就好像这马蹄香一样,待闻到香味的时候,早已是遍地开花了。能够事事料到先机快人一步,端得是了不起的人才。便是当年的刘诚意(刘基)也不过如此了。朕确是想要削藩,这个林三洪所作所为,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处处暗合削藩一事,不简单呀……” 徐皇后微微动容,她太熟悉这个皇帝了,每次朱棣说某人“不简单”的时候,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万岁,我看这个林三洪还年轻的很,历练历练似可为大用之才。至于万岁说林三洪可比刘诚意,似乎有点谬赞此子了……” “哈哈,皇后不必担心,刘诚意慷慨有大节,胸怀甚广。而这个林三洪虽有刘诚意之智慧,却无刘诚意之胸怀。总是纠缠于小事小节,过于讲求以小见大,终究是格局有限。”朱棣笑着说道:“这个林三洪,比那些书生是强的多,眼光也有,若是和当年的刘诚意比起来,终究是落了下乘……” 这是朱棣次明确表示要削藩了,徐皇后说道:“这个林三洪也是个晓得轻重之人,没有象上一次那样把事情拿到金殿上去说,而是封章密奏,可见他也知道事情重大,不敢妄为……” “哈哈,这事情上林三洪肯定和煦儿有所沟通,要不然不会上此奏章的……” 徐皇后笑了笑:“炽儿有姚师傅那般的智囊,如今煦儿身边也有了林三洪这样的人才,都可以领会万岁的意图,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后看到儿子们逐渐成长起来,自然是欢喜的,朱棣却比妻子想的要深远的多,微微摇头说道:“朕虽正当盛年,可终有暮时,到时候大明三万里河山总会交到儿孙手中,也确实需要人才。只不过……哎,只怕也未必全都是好事了……” 徐皇后似乎不象听自己的丈夫说起这些以后的事情,起身说道:“夜凉如水,最是侵肌蚀骨,万岁该回宫休息了。” “再等一会吧。”朱棣拍了拍桌子上的函盒子,意味深长的说道:“朕还等着见几个人呢。” “现在?晚上?” 深夜召见臣子,本就是极其罕见的事情,徐皇后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一点什么,也想到了朱棣要召见林三洪的原因,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回宫了,朝里的事情我还回避一下的好……” “皇后不必回避,也一起听听吧。” 第七十一章 深夜召见 “前番借助吏治整顿一事,已经剪除了一部分藩王的势力。如今林兄弟再上减少厘金的密章,父皇自然会晓得其中的意思,再过一些时日,应该可以大刀阔斧的收权于中枢了。”朱高煦很有信心的说道:“到时候,天下权柄悉数出于中枢,再无牵绊,正可以集中财力物力做出一番好大事业……” 整顿吏治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真实目的是为了剪除一些藩王的外围势力,趁机安插靖难功臣以牵制地方实力藩王。如今林三洪和朱高煦联手,借着林三洪的密奏上书,恳请削减地方厘金,其实就是为了截断地方藩王的收入,一连串的举措实施下来,藩王实力和财力必然大损,再行削藩之事似乎已是水到渠成之事。 林三洪微微摇头,对朱高煦说道:“汉王想的简单了,削藩之事太过重大,即便是万岁也不敢轻易为之。姚广孝等大肆剪除地方藩王势力,估计已经引起藩王的警觉,这一次若再想方设法的减少藩王的财力收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直到如今也不见万岁对我那密奏做出反应,可见万岁也不敢轻举妄动……” 削藩这种事情,关系到国家稳定,绝对不是说句话就能办到的。前朝建文帝大张旗鼓的削藩,引起了靖难之争,结果把自己的皇位给削没了。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朱棣应该会使用更加稳妥的办法,做事情肯定要有很多顾虑。朱棣虽然是皇帝,可地方上的各系藩王早已根深蒂固,若是联合起来,实力未必就比中枢要小,不管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削藩之事都不可能进展的太过迅猛。 减少厘金的密奏,虽然是林三洪借着自己买缫车的理由写出来的,其实早就和朱高煦做了沟通,要是没有朱高煦的认可和支持,不可能冒冒失失的这种密奏上去。 二人说了一些朝廷的事情,朱高煦忽然笑道:“贤弟既是京官,就应该在城中置办一处宅子,小一点也无所谓,好歹是个落脚的地方。我知道你手头上有点钱,别给我说你买不起这样的话矫情话,哈哈……” 林三洪笑道:“不怕朱兄笑话,京中地价腾贵,我还真的买不起。手上虽还有点钱,却都是一分一厘的算计着花,都有用呢,这个时候,可不敢置宅院花大钱……” “哈哈,别给我哭穷,你就是弄了个什么缫丝作坊么。”朱高煦哈哈大笑道:“要我说,弄那个东西纯粹的浪费精神,有什么用?能赚几个?” 林三洪只是微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兜了个圈子避重就轻的说道:“再者,好歹也是个言官,和朱兄走的太近也不好,总是应该避一避嫌的。” “矫情,真矫情了。”朱高煦笑着拍了拍林三洪的膀子:“你就是再怎么避嫌,谁还不知道你我兄弟是并着膀子做事情的?掩耳盗铃罢了!” “嘿嘿,掩耳盗铃就掩耳盗铃吧,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了我是汉王的马前卒,可表面上的遮掩功夫不能不做……” 二人正说着话,王府里的下人在门口禀报,说是护卫千户刘成刘大人有事来找,正在前边的厅里等候。 护卫千户不如真正的千户级别更高更有实权,虽然是个从五品的官职,其实也就是个侍卫头儿而已。乍一听确实不算什么人物,可朱高煦听到刘成的名字之后,立刻就变得谨慎起来,很正式的整理衣冠,并没有唤这个刘成刘千户来后宅相见,而是要去前边相迎。 大明朝的千户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这个刘成绝对算是本朝第一千户了。 自当今万岁二十岁北上就藩的时候,刘成就是当时的燕王护卫千户。几十年过去了,当初比刘成的资历还要浅一点的张钰已经成为荣国公,当初的燕王已经成了永乐大帝,这些老资格的燕王嫡系哪一个不是功勋卓著显赫一时? 偏偏这个刘成却是异类,自从跟随燕王北上就藩一直到现如今,官职从来也没有升迁过,那些个比他资历更浅的燕系人马都已经封公封侯了,他还是个小小护卫千户。 刘成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缺乏建功立业的机会,无论是北伐还是靖难,朱棣曾数次要委以军权,都被这个刘成谢绝了,他就是一门心思的做朱棣的护卫头儿,对其他诸如功勋爵位之类的东西兴趣缺缺。 虽然没有什么功勋爵位,可不代表刘成的影响力就小了。现如今很多直线上升的大将国公,算起来都是他的后生晚辈,尤其是身在帝王之侧,深受朱棣信赖,很多重大决策都可以不必回避,这种恩宠全天下也没有几个。 因为刘成的资历太老,也深受朱棣信任。在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曾和此人形同兄弟,朱高煦等后辈都是执子侄之礼。如今朱棣做了皇帝,朱高煦兄弟也成了皇子,虽然尊贵了很多,可对于刘成这个不参与政治更象是一个家族长辈的小小千户还是相当的尊敬。 朱高煦刚要迈步出去,就听下人说道:“刘大人说是要见林老爷的,林三洪林老爷……” “见我?”不光是朱高煦,就是林三洪也愣住了。 自认和这个刘成刘千户从来没有交情,要不是刚才朱高煦提起,根本就不知道刘成是何许人也,怎么会找到汉王府里来? “是……”朱高煦很快就想清楚了里头的事情,遥指皇宫方向,小声说道:“肯定是宫里有消息了,很有可能是父皇对你的密奏做出了反应。走,我也跟着你去听听,看看父皇是怎么个意思。” 二人来到前厅,果然见到一个约莫五十上下的汉子,穿一身宫卫服色。 朱高煦笑着上前说道:“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情还值得劳动刘叔叔?” 虽然刘成和朱棣一家私交极厚,可现在的朱棣已经不是燕王,称呼上再也不能如以前那么随意,赶紧说道:“二公子……汉王切莫再用旧称,小人可当不起。” “什么汉王不汉王的,别人说说也就罢了,刘叔叔又何必当真?当年我学骑马的时候,要不是刘叔叔照应的周详,说不准会摔成什么样子呢。就是缺胳膊少大腿也说不定……” 刘成憨憨的一笑,像极了乡野间的老农:“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二公子……汉王如今也这么大了……先说正事,先说正事,这位少年郎就是林三洪了吧?” 林三洪也是执礼甚恭:“正是林三洪。” “好了,好了,还是万岁说的对,料到你就还没有走,必然是在汉王府中,叫我直接来这里找免得再费腿脚。”刘成笑呵呵的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黄绫子包裹的:“万岁密召林三洪进宫奏对,不可耽搁……” ps:称呼护卫为叔叔,看起来有点滑稽,其实在朱棣年轻的时候,曾和很多手下相交莫逆以兄弟相称。称呼叔叔这个情节虽然是作者杜撰出来的,也不全都是瞎写,小说嘛,仅仅是故事而已,大家不必考据了。 第七十二章 说重点 按说传旨宣人这一类的事情,就应该是内廷宫人的分内之事。可是朱棣却让自己的贴身宿卫来做,说明这事情定是非比寻常,不方便要外人知晓。 这么晚的时候,皇帝派人来汉王府找林三洪,已是奇怪。又不见自己的儿子,单单宣林三洪进宫,愈显得古怪了。朱高煦忍不住问道:“刘叔叔,万岁只召林三洪一人?” “这个……万岁吩咐的事情,我也不好乱讲……” “那我就不问了。”朱高煦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自然晓得这里头的古怪,既然刘成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 刘成把手令给朱高煦和林三洪验看了,上面用的是朱棣私人的小玺,确认无误之后,刘成收回手令问道:“都看清楚了听清楚了?” “清楚。” 即便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必这样大半夜的召人进宫吧?朱高煦实在猜不透万岁是要做什么,不过林三洪是自己的心腹之人,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也不会瞒着自己,且等候着,等林三洪回来之后便可知晓。 朱高煦哈哈一笑:“刘叔叔宽坐片刻,我去拿今年的新茶,尝一尝再走不迟!” “不行啊不行。”刘成摆着手说道:“万岁还在等着呢,带林大人面圣之后,宫里的宿卫轮值还要安排,事关重大不能耽搁了。” 宫中侍卫的保安工作,尤其是朱棣本人的安全,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刘成负责,这也是一种信任。 “林大人,跟我走吧。” 林三洪跟着刘成出了汉王府,直奔宫城。 进了宫城之后,到了内卫处,刘成去了之后,身边的宫人不冷不热的说道:“先等着吧,万岁还在见别人呢,什么时候宣你就什么时候见。” 林三洪怎么安稳的下来,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 这么晚了,还特旨宣到宫里来奏对,很明显是有要紧的事情。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刚刚上了裁减地方厘金借以削减藩王财赋的密奏,立刻就被召见了,要不是和这件事情有关那才真的是见鬼了呢。关键的问题是,削藩一事干系到国家的安稳,朱棣不是建文那样的急躁之人,又深知其中的利害,应该是徐徐图之才对,为什么要急着召见自己。难道朱棣真的是等不得了?真的要立刻削藩?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前番借着整顿吏治的幌子,大王爷朱高炽已经在地方上大展拳脚,很是“砍”下了一部分藩王的外围势力,只要按照这个节奏走下去,假以时日,藩王必然会被中枢收拾的服服帖帖,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着急的下手。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也是林三洪刚刚才注意到的。 这么晚的时候召见臣子,却没有见到朱棣的面,还要在内卫处等候着,这是为了什么?若真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才召见,早就应该见到朱棣本人了。若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也不必这样半夜召见吧? 答案只有一个:朱棣在见什么人,而且一定和削藩的事情有关。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的工夫,月亮已经到了中天,外面的温度已经有点低了,刘成才进来说的道:“林大人,万岁宣见,随我来吧。” 跟在刘成的屁股后头左拐右绕,早不记得走了多少路,终于来到一处假山环绕池水盈盈的所在,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来到了御花园。 依稀的月光之下燃着几盏宫灯,徐皇后正把一件单面的夹氅披在朱棣身上…… 林三洪急忙磕头,刚要问个安好,就听朱棣很随和的说道:“地上凉,起来吧,站在一旁。” “是。” 朱棣拿起一个锦垫子铺在皇后的座位上,和皇后一起坐下,又把一件深色的什么东西放在皇后的膝上,小声说道:“你的腿受不了凉气风寒,盖上这个暖和一些……” 徐皇后笑了笑,似乎说了句什么林三洪也没有听清楚,就见朱棣拍着函盒子说道:“林三洪啊,说说吧,说说你的密章是什么回子事情?” “臣的奏折当中所言,乃是亲历之事。”林三洪基本已经知道朱棣要说什么事情了,侃侃而谈:“我朝厘金的本有一定标准,然而地方上却无视朝廷律法,借厘金敛财。前些日子,臣的缫丝作坊到湖广购置了一批缫车,用的水运。不想从武昌府到京城的这一段江面上,厘金关卡竟然有二十一处之多,每个关卡俱是百货抽二,如此一来……” 朱棣根本就没有心思听林三洪的细账,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你的奏章里已经有了,不必再说,直接说重点吧。” “是!”林三洪顿了一下,好像是在犹豫,稍微停了片刻这才说道:“厘金之多,已危害工商百业。然这些厘金能进国库者有几?长此以往……” 沿途的厘金已经被地方官吏弄成了“过路费”,走一段路就收取一回,大有“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的土匪之意,对于工商百业是个不小的打击。这么严重的事情在朱棣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看林三洪还要喋喋不休的往下说,不悦的拍了一下石桌,沉声道:“啰嗦,朕要你说重点!” 这样的事情还不是重点么?显然不是! 真正的重点是什么,林三洪心里清楚的很。地方上的各系藩王以各种手段巧取豪夺,用所得来的财赋加强自身实力,分明就是想和中枢分庭抗礼,以达到事实割据的目的,当年的身为燕王的朱棣就这么干过,要不然哪里来的实力动靖难之役? 看朱棣的意思,是要林三洪说出削藩二字,可削藩这种事情太重大了,就连朱棣本人都慎而又慎,从来也没有公开提及过。林三洪一个小小的言官,六品的经历还是个空职,实在是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怎么敢在皇帝面前指手画脚的说起这种事情? 林三洪只好跪下磕头,说道:“臣万死!” 朱棣看了看徐皇后,微微一笑道:“说吧,这里是朕的御花园,不是朝堂,即便你真的说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朕就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林三洪微微挺身,还是没有抬头,终于说道:“自我洪武太祖立国以来,分封诸王,为的就是拱卫大明三万里河山。普天之下俱为大明嫡血,无论何处有事,不管局面如何凶险,都可以做到八方来援群起而攻之……” “说的不错,当年的蒙元灭国无数,兵马何其强盛?然我太祖起兵反抗蒙元暴政,横行百年的蒙古帝国竟然应声而倒无人来援,皆是因为各自为政互不统属。你说的很好,继续。起来吧,站着说。” 林三洪这才起身,垂手在一旁谢过之后继续说道:“太祖皇帝本意是好的,为的就是防止四方六夷趁兵马雄壮之机,而逞疆域之内。可此一时彼一时,当今我大明国力强盛,放眼天下已无人可及,正是锐意进入大举开拓之时。自当令出中枢权集一统,以举国之力,内可安定民生打造极盛之世,外可征抚海内成千秋帝国。若再行分封之事,只会落得内斗内耗……” 第七十三章 威福并重 前一任的大明皇帝,朱棣的嫡亲侄子,建文皇帝,行的就是削藩集权之事,其实这个举动本身并没有错,也是符合历史潮流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手段用的不恰当,而且太过于急功近利,过于相信中枢的权威,这才落得凄惨下场。林三洪这么说,若是个心眼儿小的皇帝,立刻就会暴跳如雷的命令左右把林三洪拉出去砍了。 朱棣的皇位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挑着“奉国靖难”的旗号篡位而来?当初靖难的时候,朱棣的实力并不占据优势,也曾在明里暗里得到那些藩王的支持,即便是那些没有帮忙的也没有帮倒忙,而是躲在一边等着看建文的笑话。这个时候说起这些削藩的事情,一句“挑拨”就能让林三洪死无葬身之地。 林三洪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再不敢往下说,终究没有说出“削藩”这个建文皇帝想做而没有做成的字眼来。 听了林三洪这么几句之后,朱棣并没有勃然大怒,更不会击节叫好,而是沉吟不语。 林三洪赶紧跪倒请罪:“臣万死!” 在很多时候,做臣子的即使是说对了,也不会落下好下场,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当年的晁错还不是被当作替罪羊给牺牲掉了么?若是朱棣还没有下定削藩的决心,为了稳住地方藩王,只怕也会牺牲掉眼前的这个言官,林三洪就没有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可这也是个机会,要是说对了时机,以后就会飞黄腾达,富贵功名什么的就不必说了,关键是可以让自己跨出关键性的一步。危险是有点,不过朱棣深夜召见,显然是已经下了决心,所以总的说来,胜算应该在八成以上甚至可以达到九成。 朱棣站起身,来回走动几步,林三洪这才注意到永乐皇帝竟然是个瘸腿之人,似乎是左腿有点不便的样子,走路的时候总是显得一高一低。 “你年纪轻轻,有这样的见识已是不凡,只可惜我大明朝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眼光……”朱棣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似乎是叹息了一声,对身边的护卫千户说道:“刘成,宣旨吧。” 刘成展开早就准备好的黄绫圣旨说道:“林三洪接旨。” 这可是很正式的圣旨了,林三洪急忙跪接。 “奉天秉运,大明天子诏曰,言官林三洪者,自任中以来,辨明刑狱,劾威福乱政之官,提京枢吏治为功,彰百官风纪,希进大用,特简拔为考功清吏使。委以奉敕地方,拊循湖广。凡地方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有大臣奸邪小人构党者,可专其敕行事……” 考功清吏使是个从五品的官职,而且是那种临时性质的职务,并没有一定的定制,只有在三年一次的官员考绩中才会任命数量不等的人员担当,办完了差事之后还要撤销。因为考功清吏使的职责就是考核地方官员的政绩,按照惯例,这个职位的官员都是由吏部和督察院共同推举,林三洪是御史出身,有这么个任命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几十年之后,这个职位才成为常设的官职,并且由从五品提为正五品,划归吏部管辖,明末就又撤了,恢复为以前的临时性质。) “你这个考功清吏的钦差大臣要下到湖广之地,替朕看一看那些地方官员,是不是奉公守法公忠体国……”朱棣低头看了看林三洪,意味深长的说道:“背后的意思朕也就不多说,你也是聪明人……” “是!”林三洪抬头说道:“考功清吏不过是表面的工夫,万岁是要臣到湖广一带考察百官行止,为将来的……削藩做准备。” “你明白就好,领旨吧。” 等到林三洪恭恭敬敬的领了圣旨,叩头谢恩完毕之后,朱棣又道:“事关重大,朕怕你办不好,所以还有一道旨意留给你。刘成,取第二道圣旨给他听听。” 怎么?还有圣旨? 刘成继续取出第二封圣旨,展开念道:“佞臣贼子林三洪者,枉不顾天恩体恤之意,浑不念朕宽仁之心,竟威福地方捏造谣传,妖言惑众于前,挑拨朕于诸藩屏之兄弟之谊于后,不诛之则国法何存?此等獠奸之宵小,实为国之祸苗,凌迟处死,夷九族难消其罪……” 刚才还是加官进爵委以钦差之任,还不等林三洪欢喜呢,忽然之间就又是一道降罪的圣旨。不仅要把林三洪凌迟碎剐,还要株连九族。 跪着的林三洪听得汗流浃背…… 就听朱棣说道:“这道降罪的旨意朕先不给你,留着等你把事情办砸了再颁不迟,朕的良苦用心想必你也明白了吧?” 这道旨意是什么意思,林三洪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己虽然成了钦差,可终究缺少和地方实力藩王斗争的实力资本,若是能顺顺利利的抓到湖广藩王的把柄,让朝廷完成削藩的大事,封赏肯定是少不了的。若是把事情办砸了,肯定会激化地方藩王和中枢之间的矛盾。到时候为了缓和皇帝和藩王的紧张关系,为了给朝廷争取时间,朱棣肯定会把林三洪给咔嚓掉,而且还要株连九族,把林三洪作为替罪羊和牺牲品给推出去。然后把脸一抹就和藩王套交情,到那个时候,所有和削藩有关系的事情就都是林三洪一个人为了“挑拨”地方中枢的关系而制造出来的,纯属子虚乌有。总之就是一句话:事情办不好,你林三洪就是我大明朝的晁错,就是削藩失败的牺牲品,所有的黑锅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想不背黑锅都不行。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别说是一个汉王朱高煦,就是朱棣本人也保不住小小的林三洪了。 既然朱棣已经把旨意说明了,就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林三洪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更没有别的选择,把牙一咬说道:“万岁放心,臣虽肝脑涂地,也要把差事做的妥妥帖帖。” “好了,朕知道你的血诚之心,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理。”朱棣好似倦了,挥挥手说道:“你下去吧,好好的准备准备,但有所需给煦儿那边知会一声,可便宜行事……” 林三洪很恭敬了告了退,在刘成的带领下出了皇宫,还在感叹刚才的事情:“这个朱棣可真是个做皇帝料子,红脸黑脸都给他做了,难道这就是帝王心术中的福威并重?要我到湖广去和藩王打对台,这戏不好唱啊……不对,这事情好像不大对头哇!” 出了皇宫之后,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林三洪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头,仔细一想,终于察觉出其中的破绽:我说呢,就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御史言官,既没有资历又没有功劳,怎么可能一步登天成为钦差大臣?一定是这样了…… 第七十四章 背后的背后 “考绩湖广的钦差大臣?”作为自己的心腹,能够捞到一个钦差的身份,绝对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朱高煦听到林三洪说了刚才在宫里的事情之后,一点也没有兴奋的意思,反而是忧心忡忡,皱起眉头说道:“钦差大臣乃国之大事,干系到中枢和地方的许多牵扯,贤弟你……不是我说你呀林贤弟,你还不够做钦差的资格呀。” 林三洪不过是个言官,而且是新任言官,无论资历还是威望,都不够做钦差的资格。一般情况下,大明朝的钦差都是五品以上的实职官员,并且是职有所专的官吏才能够胜任。虽然林三洪被朱棣加官到了从五品,终究也不过是个短期任命,明显就是为了办这趟去湖广的差事才临时委任,以后肯定要销这个官职。 朱高煦背着手来回走动,很是担忧的说道:“父皇这么做明显是要贤弟我对付盘踞湖广的楚王。可楚王……不是贤弟你能对付的了……” 楚王朱桢乃是太祖洪武皇帝的六子,洪武三年就藩武昌府,和当初的燕王朱棣一样,属于大明最早的二十四系藩王之一。因为楚王不属于九大边王,手里没有那么多的精锐军队,除了在武力方面比燕王朱棣要差之外,其他的方方面面并不比朱棣逊色,尤其是财力雄厚不可小觑。当初建文皇帝削藩的时候,也没有敢于就真的把楚王怎么样了。 经营湖广之地已达三十年之久的楚王实力极是雄厚,就算是挟靖难之威的朱棣也不敢轻举妄动。林三洪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一个小小的御史言官,动动嘴皮子的煽阴风点鬼火还可以胜任,若是想硬碰楚王这样的实力人物,完全就是以卵击石螳臂挡车。 虽然加了钦差大臣的名分,在地方官面前抖抖威风还能说的过去,其实在楚王这种实力派的藩王眼中,所谓的钦差大臣就是一个屁,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若是委派一个钦差就能搞定楚王这种实力派的话,朱棣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 “我这样的钦差大臣肯定不够楚王塞牙缝的,难道万岁会看不到这一点?”林三洪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先不说官职的大小。光是楚王三十多年的经营,肯定已经把湖广打造成为盘根错节的铁桶大阵,尤其是在大王爷朱高炽借着整顿吏治的机会削除了藩王的部分外围势力之后,各个藩王很可能已经嗅到了什么味道。在这样的敏感而要关键的时候,哪怕是一件小事也能起到牵一而动全身的效果,忽然就派一个钦差大臣过去,楚王就是傻子也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万岁委派我为钦差大臣,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林三洪微微一笑:“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真正的钦差大臣是殿下您,至于我,不过是个探路的卒子而已。” “怎么说?” 林三洪道:“从宫里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万岁为什么要委派我这样的小角色为钦差?这种明显于我朝体制不合的事情,万岁为什么还做的这么郑重其事?刚才我想明白了。湖广之行,不光是地方藩王和朝廷中枢之争,也是朱兄你的成败之战,如果我所料不错,万岁已经准备为国立一个太子了……” 成为大明的太子,对于朱高煦来说,就是优先程度最高的目标,听林三洪忽然说起这个,立刻就来了兴趣:“我还是不大明白,贤弟你再点我一下,这事情和立太子有什么关系?” “在宫里的时候,我曾等候良久才见到万岁。”林三洪道:“如此深夜急召,却要我在外面等着,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万岁同时召见的不只你一个,在见你之前,肯定还见了别的什么人。” “然!”林三洪点头道:“这是肯定的。如此深夜急召,万岁能见什么人呢?我不可能斗得过楚王,万岁很清楚这一点,却依然委了钦差给我,就说明……” “就说明办这个时候的绝对不是你一个,万岁肯定还做了其他布置……”朱高煦也渐渐理清了事情的脉络:“深更半夜,这么着急的召见,万岁又能见谁呢?” “万岁见的是谁,想必汉王心中已经有数,我就不方便说了。” “嗯,我明白了,万岁肯定是见了大王爷。” 林三洪道:“见大王爷的可能不大,否则万岁也会召朱兄你进宫见驾的。我面圣的时候,皇后也在场的,朱兄和大王爷是一母同胞,万岁这么做分明就是把同样的机会给了你们兄弟二人。万岁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考验大王爷和朱兄的能力……” 削藩一事,关系到国家的未来和朝局的稳定,朱棣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林三洪这样个小角色去办理,肯定还安排了后续的招数。朱棣不会不知道林三洪是汉王的心腹,也清楚林三洪会和汉王商量着甚至是联手做这个事情。既然削藩的事情已经把皇子牵扯进来,肯定不会单独牵扯朱高煦一个人,所有的这些分析再加上当时徐皇后也在场,林三洪基本可以断定一个事实:大王爷朱高煦手下的精兵强将肯定也在朱棣那里领到了类似的任务。 朱棣想削藩,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考验两个儿子的能力和手腕,无论是哪个皇子办成了这个件大事,即便不会因此成为大明储君,也会加分不少,对以后争夺太子之位有莫大好处。 委派个钦差就能搞定实力藩王,朱棣还没有天真到这种地步,钦差的背后就是皇子。 汉王朱高煦实力薄弱,是因为在建文朝的时候被扣留做了人质,失去了展的最好时机。朱棣这么做也是为了在对等的情况下仔细考验两个皇子的能力。 朱高煦手下能够拿得出手的只有林三洪,只能让他做汉王的急先锋。至于大王爷朱高炽,手下人才济济,他的代言人是谁就不好说了。 “莫非是姚广孝?”朱高煦最先想到就是大王爷席师傅,黑衣病虎姚广孝。这个老和尚资历足够,人脉也广,作为另外一个钦差的话,绝对是最好的人选。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姚广孝的目标太大,也太明显,在背后运筹帷幄还行,不适合在这事情上出头。大王爷手下的人手不少,会派出哪一个呢?” “不管大王爷派的是谁,咱们都要先把这事情做好。” 朱高煦重重的点头:“照贤弟的分析,好像真是这么个道理,这事情上母后也是帮了忙……算了,不说这个。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才有资格说其他。这可是你我兄弟最重的一场硬仗,贤弟准备怎么做?我一定鼎立相助。” “楚王的实力到底如何?朱兄给我详细说说。” 朱元璋的儿子众多,真正能成大气候的并没有几个。那么多藩王大部分都是一身的匪气,做事荒唐不计后果。在封地之内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做过不老少。要么就是鱼肉百姓羞辱官吏,要么是沉溺酒色无视法度,没有几个成气候的,这也是当初的建文皇帝敢于直接削藩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并不表示所有的藩王都瞎折腾的窝囊废,除了雄才大略的燕王朱棣和目光准确的辽王朱植等几人之外,楚王朱桢绝对算是一号人物。此人尊孔重儒,不仅财力雄厚,手下也颇有几个杰出的人才,苦心经营三十余载,也不是那么好动的。 “看来还真不好说,我虽是钦差,可到了湖广之地,肯定斗不过楚王,朱兄不要对我抱太大希望。”很有自知之明的林三洪说道:“咱们比不得大王爷,朱兄要趁早动手,尽快请一道旨意下来,到湖广来帮我,或许还有成事的机会,我一个人绝对做不来这件事情。” “嗯,我会尽快请旨的。” “我看皇后那里似乎……对朱兄颇为青睐,可以多跑跑皇后的路子。”林三洪笑了笑说道:“毕竟是母子,皇后似乎不大愿意看到朱兄和大王爷之间相差的太过悬殊,天下的母亲都是一个心思……” “这个我明白,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没有?” “我还需要个帮手。” “这个好说,你看上哪个只管开口,我想法子给你调过来,在这事情上父皇一定会大开方便之门。” “调动就不必了,朱兄还记的那个大贪官么?包慕正此人或许可以派上用场,我想要他和我一起走一遭湖广。” “好!” 第七十五章 妻不如妾 城南瓜子巷,一处不大的院落,红墙粉壁翠柳黄花,俨然就是小户人家,谁能想到这里住的竟然会是前任的大贪官包慕正? 轻叩门环,,应声而出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子。虽是荆钗布裙却生的粉面丹唇,也有七八分的姿色,只是脸型略显狭长,多了几分风流的样貌。 “你找谁?”布裙女子冷冷的说道。 “包慕正可是住在这里?” 女子看了看林三洪,旋即说道:“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姓包的,赶紧走吧。” 布裙女子伸手就要关门,林三洪急急的撑住大门:“没有姓包的?不会吧,包大人曾对我说过,就是住在这里的……” 正说着,照壁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包慕正。 包慕正鬼鬼祟祟的看了看,见来者是林三洪,立刻大喜,笑逐颜开的迎上来:“唤儿快快开门,来的就是我常常对你说起的大贵人林大人……” 布裙女子这才依言开门,脸色微红的说道:“原是林大人到了,得罪得罪。我家近来颇不安稳,轻易不敢让人进来……” 如包慕正这样的贪官,属于典型的做贼心虚,虽然是从大牢里出来了,可还是战战兢兢的担心会出什么事情。平日里总是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若是有生人来找,就谎称不在家中。 “原来如此,人之常情嘛,不算个什么。”林三洪哈哈笑道:“令爱倒也机敏,我险些以为是走错门了呢……” 从布裙女子的年纪来看,应该就是包慕正的女儿了。 不想这个叫做唤儿的女子立刻就变得尴尬起来,低着头小声说道:“老爷先陪着林大人去正厅说话,奴去备茶伺候着……” 听了唤儿对包慕正的称呼,林三洪才知道自己弄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人家分明就是夫妻关系,根本就不是什么父女。 包慕正脸色之间也颇为尴尬,很不自然的笑着解释:“唤儿本是在去年我寻欢作乐之时结识的烟花女子,因贪恋她年轻貌美,就替她赎了身子安置在外宅当中。后来也不晓得是谁说漏了我家里的黄脸婆竟然知道了此事,还到这里来撒泼打闹,很是热闹了几天。我出事之后,家里的黄脸婆唯恐受到牵连,卷了一大笔钱财跑的无影无踪。多亏唤儿替我上下打点……” “都说娶妻取德,纳妾纳色,也不尽然呐……”包慕正深有感触的说道:“承蒙林大人照应,我算是平平安安的从牢里出来,可出来之后,黄脸婆正妻早跑了,只有唤儿还愿意容我。当初纳她为外宅,也不过是存着寻花问柳逢场作戏的心思,想不到唤儿如此重情重义。若非唤儿,我连个容身之地也没有……” 多年的结之妻都跑了,连个妾室也算不上的外宅妇却情谊深重,果然让人意想不到。林三洪笑道:“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得之在身边,也是不小的福缘,你可不要亏待了人家。” “那是自然不能亏了唤儿,”包慕正赶紧说道:“反正我那个黄脸婆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快活去了,只要我这边的日子稍微缓一缓之后,就把唤儿扶正了,做正堂的夫人……” 奉茶上来的唤儿刚好听到这一句,脸色一红,低声道:“林大人请用茶,我就退在外间,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是。” “好,你先下去吧,林大人是贵人,无事不登门的。”包慕正也不是官场上的雏儿,晓得林三洪此来必定有事,所以先支开了自己的女人,随后说道:“此间清净了,林大人此来想必是有事,但有吩咐,小人甘效犬马。” 官场上的老油条们果然痛快,和这种人打交道就是方便。 林三洪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来京城已有数日,刚刚才拿到了新的任命……” 包慕正笑呵呵的拱手说道:“林大人又高升了?可喜可贺!” “也不算什么高升,朝廷刚给了一个考功清吏的差事。” 官场上的事情,包慕正知道的最多,立刻就明白了林三洪的意思:“林大人要下放到地方了?这可是肥差!” 考绩地方官员,最是一桩肥的流油的美差,只要下到地方,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官员肯定要争抢着巴结,为的就是得到一“优异”的评语,还为将来的升迁做好铺垫。要是没有伺候好考绩的京官,别说是给他一个“堪差”的下等评,就是一个“良好”的中评,也就断了升官的希望,还能不使出吃奶的力气巴结? 只不过考绩仅仅是个幌子罢了,真正的任务却不是这个。当然这些事情是不能对包慕正说的。 包慕正自然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晓得考功清吏是一大肥差,不仅可以捞到很多好处,更主要是对仕途有很大助理。 作为京官,六品升五品是一个很难跨越的门槛,只要升上了五品,以后就会顺利很多。林三洪虽然只是个临时的从五品,可好歹也算是摸到了门槛,只要这趟差事办好了,以后的官路就会走的比较顺畅。 “于大人贺了……” “先别忙着道喜,”林三洪笑道:“这次的差事恐怕有点麻烦,所以我想找你给我打打下手。” 包慕正这个大贪官,最大的好处就是为人谨慎,从他四年如一日一点一点的贪墨,直到数额达到两万之巨,就可以看出此人从事小心。更关键是自包慕正从大牢出来之后,一直都没有官职,办起事情来肯定会很卖力气,所以林三洪和朱高煦商议之后,任何这个贪官可以派上用场。 做官也是有瘾的,尤其是刚从官位上下来的官吏,心里空空荡荡,抓心挠肝一般的难受,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官位上。为了再次当官,托门子走关系无所不用其极。只不过这个包慕正是有前科的人,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没有人敢和他扯上关系。 从牢狱之中出来之后,包慕正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次爬上官位,也知道救自己出来的林三洪背后就是朱高煦。可他这样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摸不到朱高煦的门子上,只好苦苦等待,等着什么时候有办事的机会。 要想做官,只有办事。不办事就当官,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朱高煦和林三洪捞他出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他做事情么? 包慕正效力的心思正热,一看到林三洪,就晓得是有机会了,虽然心里早已急不可待,在林三洪没有明说之前也不好问。如今林三洪终于开了这个话头,包慕正不失时机的说道:“能给林大人鞍马之前效力,小人虽万死而不敢辞。不论什么事情,林大人尽管吩咐就是。” 第七十六章 小别胜新婚 自成亲以来,真个是夜夜**尽情欢畅,深知肉味的月娘每日打扮梳妆,等着盼着享受那**欢愉。林三洪进京半事已数日,却迟迟不归,让新婚的月娘独守空房,白天还好过一点,一到了夜晚,房中人不见枕上欢无存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可这种事情也不好说出来,“有苦难言”之下也妆容也懒得梳理了。每日茶饭不思娥眉懒画,一整天一整天的把门倚窗,昼夜盼望,只等着意中人能尽快回来,真是眼儿望穿秋水望断,相思之苦有甚于此? 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总算等到林三洪办完了朝廷里的事情回家。 一见到房中人回来,月娘喜的都不知如何表达才好,脸上的甜蜜都化不开了,不住嗔怪三洪:“老爷这一去就是好几日,扔下奴一人独守空帷,心里空空荡荡的难受,睡觉也不安稳,小冤家真是害人不浅……” 毕竟是新婚燕尔,林三洪也十分思念娇妻,伸手在月娘腰里的嫩肉上捏了一把,调笑道:“这不是回来了么。人说小别胜新婚,为夫的正要看看这小别之后究竟是怎么个滋味儿……” 虽是夫妻,可说起这个调调儿还是有点抹不开,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月娘垫起脚尖在三洪脸上啄了一口,悄声道:“心肝肉儿,想煞奴了。” 月娘整了整衣裙,大声吩咐厨娘,早点准备晚饭。林三洪道:“这才什么时辰,准备晚饭未免太早了些吧?” “早吃饭早回房,想必老爷也乏的厉害,早点歇着将养身子……”月娘声若蚊语的说道:“奴奴刚刚从一个婆子那里学了个伺候老爷的方儿,据说很是有效,老爷不想试试么?” “想,”林三洪笑道:“想得很呢,今晚上一定要试试娘子的新学的手段……” 月娘吩咐家里的丫鬟烧水熏香,准备好沐浴所需之物。家里的老爷终于回来,安静了好几天的林家院子顿时就显得热闹了许多,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刚到掌灯的时候,就已经用罢了了晚饭,月娘找了个由头径自回房,临走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句:“老爷劳累多日,想必早就乏的透了,且早些回房歇息了吧。” 林三洪随口应了,就和母亲说起要出远门的事情:“儿肩上担着朝廷的差事,明日即将远行,可能要走一段日子,具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也说不好。母亲且少些操劳,切勿挂牵……” “朝廷的事情我也不明白,既然你担了差事,尽管去做就是。家里也不必担心,为娘的身子骨也还硬朗的很,也闲不下来。如今的日子虽然好过了,可人不能总是闲着,反而容易闲出病来。你走你的,莫惦记着家里。”母亲停顿一下,苦口婆心的说道:“只是月娘那里你要好好念叨念叨,毕竟是新婚的夫妻,你这一走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晓得了。” 洗漱好了,刚一回房就被等候已久的妻子抱的死死。月娘也是“久旱未雨”想的太甚了,抱着如意郎君挨挨搭搭的说一些让夫妻二人都意乱情迷的情话,一张粉面早贴了过来,在三洪的脸上不住磨蹭,柔声呢喃:“老爷怎么才这么许久才过来?奴奴等的好心焦呢!” 娇妻在怀,总是鲁男子柳下惠也未必把持的住。林三洪展臂环住娇妻,夫妻二人如迎风的杨柳一般粘在一起:“这不是回房了么……” 话还没有说完,月娘的嘴皮儿已经贴了过来,四唇相对吻在一处,吮咂之声怎不让人耳弥心乱? 良久之后方才分开,月娘娇羞不胜的说道:“老爷真是个负心的,丢下奴奴这么许多时日,也不知有没有一时半刻想过奴家呢?” “想了,想了,怎么能不想?”情话愈甜,林三洪小声的赔着不是,妻子反而愈的情浓,吃吃的笑着说道:“哪里想了?给奴家看看老爷是怎么想的吧?” 二人相互搂抱着,也不上榻,就在床边接连亲了几个肥嘴儿,只感觉**之势愈猛烈,月娘已半是癫狂半是痴迷,不住“心肝”“肉肉”的乱叫着,亲嘴儿扯裤子的不住扭动。 二人尽着兴致的不住吮咂,吮来吮去的也不晓得吃了多少口津。四只手儿却是胡乱摸索,片刻之间就已褪下衣裳,尽情抠弄不已。 月娘心意已醉,指了指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长椅,示意林三洪到那椅上去弄。 三洪会意,抱着娇妻到那长椅上,于月娘面对面的半跪半站着,四目相对两面相接的贯注不休,片刻工夫,夫妇二人已是昏迷如醉。 自觉美妙而不可言的月娘也忌讳声音太大被别人听到,竭力往上迎凑,尤不忘尖着嗓子高叫道:“老爷好身体,奴这一辈子是离不开老爷了……” 一番唇舌搬弄,几度雨意云情,二人俱是鼓足而泄。趁着这个如胶似漆的光景,林三洪趴在娇妻肚皮上小声说道:“月娘,有个事情我还要和你说呢。” “嗯!”月娘出重重的鼻音,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反复风浪方歇时刻的一片小舟一般颠簸不休:“冤家还要说什么?” “这个……明天要出门远行,可能要过好长一段时日才能回家?” “这怎么好?老爷又要丢下奴家?”月娘闻言,如八脚蜘蛛一般把丈夫的身子死死缠住,仿佛一松开林三洪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是朝廷的事情,不去是不行的……” “做死的朝廷,朝廷里的公卿大臣也不知道有多少,为何独独要我的冤家去做事情?天知道朝廷里有多少杂七杂八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做的完?”月娘只是不依,轻舔着郎君的颈项柔声说道:“若是冤家一定要去,那就带着奴家一起去好了嘛,你我夫妻也可以时时团圆刻刻相聚……” “哪里有带着家眷办差的?肯定是不行。” 月娘扭着白花花的身子,在林三洪身子底下不住磨磨蹭蹭。月娘虽有万般的不愿,可总不能把肚皮上的丈夫掀下来吧?不得已的说道:“既然老爷又要远行,那奴家一定要好好的把新学的花俏招式全都试试……” “这怎么行?男人没有恢复这么快的吧?” “怎么不能这么快?奴家自有手段让老爷雄风再展……” 于是乎,先是长椅之上,再是床榻当中,最后竟然搞到了柜脚处,夫妇二人尽情肆弄,千种姿势万般风情,直弄到了天欲破晓之时方才筋疲力尽交股而眠…… 第七十七章 站住,别动 一江如练,千帆似梭,钦差大人的官船在江面上十分显眼,各种仪仗让附近的大小船只远远避开,唯恐冲撞了代天巡检的钦差大老爷。 自离家以来在船舱中窝了这么久,十分的气闷,站起来走到船头透透风气。江风极是清爽,吹动衣带,大有翩然出尘的味道。 林三洪也不回头,问身后的包慕正:“包兄,刚才已经过了马家水,眼瞅着就要进入武昌府的地界了,你给我说说,咱们的这趟差事应该怎么办?” 包慕正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谨慎,而且熟知官场中事,这就是林三洪当初选择他做跟班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实包慕正心里也清楚,自己已经算是投到了汉王朱高煦的门下,虽然还是白身,可也不过是缺少一个机会罢了。这次跟着林三洪出来办事,摆明了就是一个机会,只要这趟考核地方官吏政绩的差事办的四平八稳,汉王那边肯定会给自己捞个这样那样的官职,事关切身利益,包慕正也是十分的上心。 自从跟着林三洪上船以来,包慕正才知道林三洪不仅仅是升了从五品这么简单,居然还是钦差,这可就不简单了。这说明林三洪的前途一片光明,只要跟着他把事情做好了,已经自己的前途也同样是光明一片。所以就一门心思的在琢磨,琢磨这趟差事应该怎么做才能做的更好。 只不过林三洪才是考功的正主儿,在他没有说这个之前自己也不好多嘴。好不容易等到林三洪大人问了,包慕正不失时机的抓住机会说道:“林大人既然问了,小人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天下的官员其实都是一个德性,我估摸着鄂地官员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只不过这些官员上下勾结,大人若是想要堂堂正正的查找他们的把柄只怕难如登天。依小人的意思,林大人最好不要露了身份,微服下到地方,随便查访一下就可以知道许多实情。哪些官员贪墨那些官员清廉,老百姓最是清楚……” 包慕正自然不知道林三洪这个考功使的真实目的,也想不到那么深的层面上去。一门心思的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办好事情,还想着切切实实的查出几个大贪官来。包慕正本身就是大贪官,最清楚贪官的手段。 但凡贪赃枉法的官员,不管做了多少坏事,要想正正经经的把他们查出来根本就没有可能。因为他们早已上下勾结串通一气,把表面功夫做的天衣无缝。真的要想查出点什么,必须从最底层下手。 毕竟打着考绩的幌子,武昌府又是楚王经营已久的老巢,各级官吏和楚王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打着钦差的旗号冒冒失失的正面考察地方官肯定不行,还不如从底层暗访秘查。林三洪笑道:“包兄说的在理,那咱们就先不露行藏身份了,也做一做微服私访的营生,哈哈……” 林三洪特意嘱咐了船上的随行人员,让他们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前行,而且钦差的官牌、官旗和所有的仪仗都要用足了,架势和场面也要拉开,摆出一副钦差大人就在船上的架势来。 过了马家水之后,就已经是武昌府的地界,二人在一个叫做黄泥滩的地方下了船,准备先到最近的阳新县看看。 本是想着走一段山路之后就可以上到大道,也好找架马车代步,想不到脚下的崎岖山道越走越窄,七拐八绕愈难行,别说的路过的马车,就是行人也没有见到一个。 眼瞅着红轮西坠倦鸟归巢,脚下的山路几乎要淹没于荒草之中,这种前不见村后不见店的荒郊野外,又是傍晚时分,若是遇到虎豹狼虫或者是拦路抢劫的匪类,想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还是包慕正机灵,对林三洪说道:“林大人,这山路越走越荒,咱们不能再顺着走了,旁边有一条溪流,咱们顺着溪流走,有水的地方一般都会有村庄人家,只要找到了人家,就有了栖身之地,问明了路径才好去阳新县城……” 两人顺着流水的方向继续往前,希望能够遇到个村庄,要不然是这荒凉的群山之中过夜可不是说着玩的。 才走了不过三五百步,就听得前边有人大喊:“站住,不要动!” 紧接着就见到十几个收藏弓箭刀叉的精壮汉子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急吼吼的大叫着:“你们两个,不要动……” 走在山间的时候,期盼着能够遇到行人,如今总算是见到人了,林三洪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拦路抢劫的匪类。 包慕正还算是震惊一点,赶紧拉住林三洪,大声的冲着那十几个汉子叫道:“列位,我们只是路过的行人,身上也没有什么钱财……” 那十几个汉子听到包慕正这么说,先是愣了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为的一个汉子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手里端着一柄铁叉,背后是一张粗糙的自制大弓,一边笑一边说道:“两位说的这是什么话?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了土匪?哈哈……” 那汉子指着林三洪身边的草丛说道:“我们是正经的山民,绝非抢劫的歹人,两位大可放心。哈哈,让你们不要动,是因为你们前边的草里埋上了捕兽夹子,怕你们踩中伤了腿脚,哈哈……” 林三洪仔细的看了看,果然现前边的草丛有好几处有翻动过的痕迹。再看看这些汉子腰里还挂着山鸡野兔之类的猎物,显然是山里的猎户而不是什么土匪强盗之类的歹人,赶紧赔笑道:“误会,真的是误会了……” “不打紧,不打紧……”这些汉子们也是爽快之人,也不在意对方把自己当成歹人,很热情的说道:“看两位都是穿长衫的先生,怎么会来到这种兔子不拉屎的荒山之中?” 林三洪笑道:“我们本是要去阳新县的路人,走到这里却再也找不到路……” 为的猎户十分热情,拽着林三洪的手说道:“天色就要黑了,去县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莫说两位这种穿长衫的先生,就是我们这些经年在大山里头乱蹿的粗人,也不敢走夜路的。要是遇到虎豹豺狼,枉自送了性命。两位也别走了,随我们到村里过一晚,等明天天亮再走吧。” “如此最好,谢过这位大哥。” “我姓武,大家都喊我武二,先生贵姓?” 第七十八章 水浅王八多 武家营是个只有七十多户人家的小村落,村中的居民无一例外的都姓武,属于同一个宗族。村子里的人们似乎极少见到林三洪这种穿长衫的客人,都很热情,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 从京城之中出来,来到荒野小村,林三洪可不会生出“小桥通流水茅舍倚青山”的诗兴。吟唱着这些雅致诗句的都是些无病呻吟的书呆子,真正的山村绝对没有诗句里形容的那么幽雅,更没有什么野趣,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贫穷。 村子里虽是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可林三洪已经感受到了这些村民的艰苦。 百十座大大还不如说的窝棚更加贴切。用山石堆砌起来的院墙圈住一小片土地,就算是一户人家…… 日子虽然过的清苦,山民的热情和好客却没有打折扣。 武二领着林三洪和包慕正到了自己的家里,其实也就是三间茅草屋。墙壁上挂着两张自制的猎弓,插着两壶很粗糙的箭矢,房门后边有两杆梭枪,正对门口的位置搭着几张还带着血丝的兽皮,似乎是准备稍微阴干一点之后再鞣制成好皮货。 武二大声吆喝着:“英子,家里来客了,快烧水泡茶……” 早有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从里屋出来,蹲身给林三洪二人见了个礼,手脚麻利的拨开火塘里的灰烬,架起水壶吹起火焰,不大工夫就把水烧的沸了。 泡上一种不知名的树叶子权且当作茶叶,武二笑呵呵的说道:“我们山里人家,置办不起好茶叶,两位将就将就……” 这种所谓的茶水虽然也有茶叶的味道,却有点苦涩,林三洪品了一口,笑了笑说道:“不错,不错,总比我们二人在大山里喝冷水要好的太多……” 林家虽然也是穷人,可终究是在江南的繁盛之地,还有一间小小的食店,虽说赚不了几个钱,可也能做到衣食无忧。而偏远山区的这些猎户才是真正的贫穷,家里一样像样的家什也没有,连最廉价的茶叶也买不起。 “两位都是从京城来的,我们这里穷,也拿不出什么上好的东西招待,但有些新猎来的野味,给客人尝尝鲜……”武二对身边的少女说道:“英子你去把把新猎到的山鸡洗剥干净煮一煮,多放点野葱……” 叫做英子的少女虽正是如花的年纪,终究是乡野丫头,比不得月娘那种精致的面容,仅仅算是中人之姿。却胜在体魄健美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都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自然清爽之气,活似生于山间的白杨树。虽是少了婀娜的姿态,却多了几分健康的自然之美。 这种乡野贫寒之地,也不讲究什么不见外人的俗礼,少女应了一声取过山鸡,干净利落的褪毛开膛,片刻之间就把猎物收拾的干干净净,取过一捆干柴生火烹制…… 这种贫苦人家的女儿,最是没有扭扭捏捏的姿态,也不认为在两个生人面前抛头露面有什么不妥。其实这也很正常,真正穷苦人家的女儿可养不起什么大家闺秀,从小就跟着大人上山下田的劳作,能当男儿使唤。 林包二人和武二在屋子里喝着苦“茶”,在火塘上煮肉的英子小声对父亲说道:“阿爹,家里没有盐巴了,要不你去邻居处先借一点吧。家里难得有客人,少盐寡味的可不好……” 客人来了,家里也做饭的盐巴都没有,这让热情豪爽的武二脸色微微一红,旋即笑着掩饰道:“两位且宽坐,家里本是不缺油盐的,只不过刚刚用完,我这就去隔壁借点盐巴过来……” 这是真穷啊! 林三洪已经打定了主意,明天走的时候一定要多留下几个钱给武二。 武二去邻居处借盐,英子侍弄着火灶,熊熊烈烈的火焰让这个少女脸上挂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映着火光如同一层瓷釉。林三洪这才注意到少女英子的手背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伤疤从手背一直到手腕,约莫有三寸多长。 英子也注意到了林三洪的目光,下意识的把衣袖往下拉了拉,遮掩手上的疤痕:“这是前几年猎豺之时弄伤的,阿爹说过几年就会好的……” 这种伤疤怎么可能痊愈? 按照当时的风俗,女儿家家的,身上若是这么大的伤疤,就是一个很难启齿的事情。可生在贫寒之门,从下就跟着父亲上山打猎,难免留下点伤疤之类的痕迹。这种小事情若是放在后世,根本就不值一提,可在当时确实是一件大事。有了这道伤疤,想要嫁个像样的人家都很困难。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锅里已经飘出了肉香,山民淳朴好客,一家有了客人就是所有人的客人。晚饭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纷纷取出自家最好的吃食到武二家里,招待林三洪和包慕正。 新采的野蘑菇,刚刚挖出来的山竹,再加上五花八门的野味,虽然远远比不得正式酒宴的精美,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闲谈之中,自然而然就就会说起各自的生计。林三洪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问道:“我看诸位乡亲日子过的好像不怎么宽裕,是不是山上的猎物稀少所至?” “山上的猎物天生地养,怎么会少?只是官家的税赋太重了。” “税赋?”林三洪问道:“如你们这些山民,不种田不租地,朝廷里的农赋也管不到你们,何来税赋过重之说?”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猎人拨着火塘里的灰,有点无奈的说道:“这山是官家的,这河也是官家的。不管是砍柴还是打猎,每个月都有例钱。开春有开猎钱,冬天有开山钱,哪一个也不能少了……” 大明朝的赋税一年只征收两次,林三洪还头一回听说有按月征税的。 武二说道:“天下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官府的?咱们老百姓缴税也不算个什么,只是每年两次的征虎钱实在拿不出……” “征虎税?”林三洪早就知道地方上的税种五花八门,地方官吏挖空心思的压榨百姓,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大明朝还有哪一种税赋叫做“征虎钱”。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包慕正,这个大贪官也微微摇头,表示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征虎钱是怎么个税种。 “什么叫做征虎钱?我们怎么不曾听说?” 武二说道:“征虎钱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们也不大清楚,只是听县里的老爷说起过。好像是楚王千岁有饮虎血的嗜好,所以就让我们每半年进献一只老虎。可活的老虎哪里那么好猎到手?若是缴不出老虎的话,就要用银子来抵……” 一听到武二说起“楚王”这两个字,林三洪立刻就来了精神,赶紧追问:“一只老虎需要多少银子才能抵了?” “一百二十两!”武二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们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银子?只好拼命进山猎虎,若是上天照应,也能捉到一只半只的老虎。可近年来,山里的老虎已是很稀了,极难见到。明日就到了上缴老虎的最后期限。县里的太尊老爷肯定会来催,我们拿不出老虎,也凑不出那么多钱,只好想法子给太尊送点山货,拖延一下期限,希望老天开眼,让我们可以捉到老虎吧……” 林三洪早就听朱高煦说过,楚王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嗜好,最是注重养生之道。看来这个楚王肯定是听信了什么狗屁妖人的胡说八道,深信虎血可以养生,所以才要治下的百姓上缴活虎。下边的地方官员趁机上下其手,大肆捞取油水。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就是把全村人的裤子都当了,也不值一百二十两银子。县里的官员真能下狠手,居然敢狮子大开口的张这么大的嘴。 历朝历代的吏治都差不多,京城一带是天子脚下,官员还不敢对老百姓压榨的太厉害,越是偏远的地方地方官就越是胆大妄为,这么稀奇古怪的敛财手法也能想的出来,正应了那句俗语: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明日县里的官员要来催征虎钱?” “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叹气。 林三洪和包慕正互相打个眼色,已经定下了心思:先不急着去县城,…… 第七十九章 夹住了 第二日清晨,早早的就听到外面凌乱嘈杂的脚步声,披着衣裳出来一看,见到村子里的人们正提着棍棒枪叉张网结绳,一副准备进山打猎的架势。 武二的脸上满是兴奋紧张的神色,拉住林三洪说道:“好消息呀好消息,刚才有人才村口见到了老虎的踪迹,我正招呼大家准备去捕虎呢。老天开眼,只要捉住了老虎,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这一年了……” 林三洪还要再问什么,武二早急匆匆的招呼众人出了村子。 捕虎就是村子里最大的事情,关系到每一个村民的切身利益。武家营的男女老幼都有丰富的狩猎经验,一听说有老虎在村子附近出没,立刻齐齐出动,好像准备决战的军队一样井然有序。 全体村民自的组成三组,分别负责搜索、包抄、捕猎等事宜,这么大的架势,有这么多捕猎的行家,别说是捕一只老虎,就是捉三只五只的也不话下。 林三洪还从来没有见过捕虎的场面,登时就来了兴致,一路小跑的跟在武二等人身后出了村子。身后的包慕正本是提醒林三洪不要去,可看到如此庞大如此正规的狩猎队伍,想想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索性也跟了出来。 刚一出村口,就见到了新鲜的老虎足迹,没有走几步,就又找到了还冒着热气的老虎粪便,这无疑让猎人们更加欢欣鼓舞,三只捕猎队伍逐渐收拢起来…… 忽然之间,武二右手高抬,示意众人噤声,同时指了指旁边的小溪。经验丰富的猎人们立刻就明白了武二的意图,放缓了前进的度,一点点的把溪水两岸包围起来。 和很多大型的食肉动物一样,老虎也有昼伏夜出的习性,在饱餐猎物之后一般都会在清晨到河边来喝水,所以在有溪流河道的地方,都是猎人们重点关照的区域。 年老的猎人们根本就不必别人指挥,很默契的占据有利地形,准备伏击。那些年轻力壮的则张弓搭箭,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脚步把包围圈收的更紧。跟着的女人们也不是弱手,早已熟悉了捕猎大型动物的所有流程,慢慢展开手里的大网和绳索,紧紧跟在男人们的后头。 武二高举的右手猛然落下,众人如得到命令的精锐军队一样齐齐止住脚步,屏气凝神准备动手…… 虽然连老虎毛都没有见到一根,林三洪也开始紧张起来。看看猎人们摆开的架势,就可以清楚的知道老虎已经近在咫尺,只不过自己没有猎人对猎物的天然敏感,无法觉种种蛛丝马迹,所有才无法察觉到老虎的存在罢了。 走在前面的武二很小心的用手里的叉子拨开前面的草丛,两只眼睛立刻就迸出异样的神采:一只硕大的猛虎正在喝水!完全没有觉已经落入猎人们的包围之中。而这一带所有的溪流附近都有猎人们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和捕兽架子。再加上这么多好猎手,这只老虎已是插翅难飞! 这可是上天送给大家的礼物,今年的征虎钱总算有着落了。 正在喝水的老虎忽然抬头,很警觉的看看四周。对于危险的迫近,野兽总是有本能般的灵敏感觉,虽然这畜生还没有现四周的猎人和陷阱,似乎也意识到了附近存在某种危险,本能的就往后退…… “动手!”武二震天价的喊了一声,正前方忽然就伸出数柄猎叉,五六个健壮魁梧的猎人呼呼大叫着,挥舞着手里的武器迎着老虎的正面的冲了过去,旁边还有好几张拽满了弦的弓随时准备策应…… 若是单打独斗,即便是全副武装的猎人也难敌山中之王的尖牙利爪,但是这不是决斗,而是狩猎,讲究的就是团体配合,需要的就是众人之间的默契。几个猎人忽然跳出来,造出好大声势,并不是为了和老虎打斗,而是造成一种假象,逼迫老虎回头。 畜生终究是畜生,虽然力量威猛度快捷,终究敌不过猎人的智慧和群体配合。猛然见到草丛里蹿出好几个手持武器的猎人,显然也受惊不小,调头就往回跑。 两旁手持弓箭的猎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嗖”“嗖”几声响动,早已搭在弓弦上的羽箭已经射出,正中老虎的后胯。 如果是单纯的杀老虎,在这样的阵势之下,就是有十只山中之王也早躺下了。因为猎人们需要活捉,这就极大的增添了狩猎的难度。为了避免杀死老虎或者是被老虎咬死,就不能靠的太近,手里的猎叉也就没有施展的机会。即便是用弓箭,也要尽量避开老虎身上的要害----楚王爷是喜欢喝虎血的,死掉的老虎可没有虎血可喝! 一瞬间,就已经给老虎造成了不大不小的伤害。 老虎这才觉已经深陷重围,低低的咆哮着,死死盯着面前的猎人们。 猎人们则缓慢而又沉稳的把包围圈缩的更小,几十柄叉子斜斜的指着咆哮的猛兽,防备这畜生做出困兽之斗。 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狩猎的重头戏也到了出手的时候,武二沉声喊道:“结绳,上网!” 跟在后面的大网从三个方向兜了上来,为了防备这畜生破网而出,还有好几道绳索纵横密布紧紧跟在大网的后面。 这本是天衣无缝的默契配合,偏偏在经验丰富的狩猎队伍中夹杂了一个林三洪。 等大网张开的时候,老虎本已是无路可走,要么是坐以待毙的被大网兜住,要么是奋力一扑主动撞到网上,但是林三洪却成了这个完美计划中的一个破绽。 大网一上去,猎人们就自的退到了网后,手持武器保护张网之人,同时防止老虎跳出。但是林三洪没有这样的经验,而武二也没有出“后退”的命令。三面大网成三角形张开,把老虎和林三洪一起围在当中…… 等到林三洪现自己身处险地的时候,已经晚了! 要不怎么说猎人的经验是最宝贵的财富呢,就算是在这种让人欲哭无泪的情况之下,武家营的猎人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好几个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往前侧闪开,快闪!” 这个时候不能回头,如果因为恐惧调头就跑的话,肯定会被老虎从背后按住一口就把脖子咬断。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往前侧方向闪避,在两张大网的接口出跑出去。 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林三洪想也不想就执行了猎人们的方案,拔腿就往左前方跑…… 武家营的猎人们看到林三洪反应如此神,也纷纷舒出一口长气。 这口气还没有吐完,就听到“吧哒”一声脆响,林三洪的身子猛然栽倒在地…… 武二等人的脸色都绿了,急的一跺脚:“老天,是捕兽夹子!” 第八十章 庙小妖风大 猛兽就在身边,不管胆色如何过人也做不到无视眼前的泰山之崩。早不记得旁边还埋藏着捕兽夹子,慌乱之中一脚就踩了上去。巨大的捕兽夹子应声弹起,准确无误的夹住林三洪的小腿…… 这种捕兽夹子是专门针对大型野兽的陷阱,弹力惊人,即便是猛虎黑熊这样的大家伙,只要是被夹住了也得受伤。 就感觉腿上一阵剧痛,几乎当场疼死立刻就扑倒在地。挣扎着要翻滚的时候,林三洪才猛然现自己已经动不了。 慌乱之中往下一瞧,惊的几乎要哭出来。一张巨大的生铁捕兽夹子正夹在自己腿上,想是为了防止中招的野兽带着夹子跑掉,夹子还用粗重的铁链固定着,想动也动不了…… 十万万火急的时候,那猛虎微微往后挫着的身子忽然跃起,带着一股难为的气味就扑向已动弹不得的林三洪…… 在昨天武二刚刚见到林三洪的时候,就曾善意的提醒过他不要踩到埋藏着的捕兽夹子。想不到林三洪昨天没有踩到,今天却踩到了,而且是在这种场合之下。 给老虎预备的捕兽夹子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却把所有的作用都用到了林三洪的身上,出现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场面,急的猎人们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眼看着林三洪就要葬身虎吻,武二想也不想,劈手就把手里的猎叉当作梭枪投了出去。旁边几十个好猎人纷纷出手,只听得弓弦在一瞬间纷纷响动,所有引弓而待的箭矢顷刻间泼洒而出,猎叉梭枪齐齐而下…… 林三洪还在徒劳的挣扎着,跃起的老虎已经扑到自己身上,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么近的距离,如此众多的狩猎好手,猛虎还没有落地就已受到无数致命伤害,光是脑袋上就戳进了两柄梭枪三支箭矢,早死的透了,给林三洪造成的唯一伤害也就是落在他的身上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而已。 根本就不用人招呼,猎人们七手八脚的把死虎拖开,先救虎尸下边的人。 如此情形之下,即便是胆大包天之辈,也得吓的魂飞魄散。林三洪早已被唬的全身颤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猎人们撑开捕兽夹子,把林三洪拖出来,纷纷关切的询问:“怎么样?伤的如何了?” 到了这个时候,包慕正的腿都软了,好不容易的恢复过一点来,跌跤马趴的连滚带爬,早已哭了出来:“大人,我……卑职……你没事吧?” 自打娘胎里出来已是两世为人,从来也没有经历过如此凶险的场面,这才是真正的命悬一线生死攸关,鬼门关的门槛都摸到了。过了一会,林三洪总管是缓过了一口气,脸色青白的吓人,虽然左腿已经没有了知觉,好歹算了保住了性命,看看身边关切的猎人们和面无人色的包慕正,想要做出一个笑容,却哪里还笑得出? “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包慕正还想说点什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只能傻子一样重复念叨着“没事就好”。 林三洪通身鲜血,模样极是骇人,其实那都是沾染的虎血,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真正受伤的地方在腿上。 捕兽夹子的力道极大,没有当场把半截小腿夹断就不错了,肯定已经伤筋动骨,能不能保住腿脚谁也不敢说,要想在短时间内康复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猎人们终究是有丰富的经验,再也顾不上其他,很熟练的撕开林三洪的裤管,折下几截树枝捆绑固定。不管怎样,先把肯定已经破碎的骨头固定住都是最重要的,在这种情况下,皮肉外翻血肉模糊的红伤反而有点微不足道了。 人们纷纷取出随身携带的自制金创药膏,象抹烂泥一样厚厚的敷了一大层…… 本来是一次充满希望的狩猎行动,现在却搞成了这个样子,每一个人都心情沉重。 村子里的客人被夹伤了腿脚,能不能保住那条腿完全要看老天的意思。本来可以抵征虎钱的老虎……那还是老虎么?早已千疮百孔形同刺猬了! 猎人们十分沮丧的架起林三洪回村,那只已经成了刺猬的死虎也抬回去,虽然县里的太尊一直强调要全须全尾的活虎,可大家实在没有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抵这个钱,只好把死的老虎抬回去给县太爷。活的老虎可以抵一百二十两,死虎虽然不值那么多,抵五六十两总是可以的吧? 走到村口的时候,刚巧不巧的遇到了县太尊的“官驾”。 两面引路旗分开左右,紧接着就是县官的官牌子,稍微靠后一点就是“回避”“肃静”的滚牌,五六十个皂衣衙役,三辆马车,一顶四杠八抬的青呢子大轿。旁边还有五六十个穿着统一服色的仆役,捧着踏脚、唾筒、椅子、靠垫等杂七杂八的物件儿…… 一个跟班很有架势的清了清嗓子,大声喊叫:“太尊老爷驾临武家营,尔等还不跪接?” 武家营的猎人们赶紧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县太尊的跟班好像是婚礼上的司仪一样再次高喊:“大老爷下轿了……” 轿子一压,两盘的仆役赶紧伸手,从里边搀扶出一位白白胖胖的大老爷。大老爷乌纱官袍, 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这些跪拜的草民,似乎有点不怎么满意的样子微微哼了一声。 旁边的仆役早把椅子、靠垫、踏脚等物准备的妥妥帖帖,搀扶着大老爷落座…… 林三洪见过的官员也不算少了,还头一回碰到地方官员的威风场面,要是不看官牌子,肯定会以为这是哪个皇亲王爷的仪仗。早就听说地方上的官员作威作福,在下边欺压百姓闹的不象样子,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狗屁不如的县令居然有这么大的排场。 县官见老百姓就闹的这么“轰轰烈烈”,这样的排场这样的威风,估计京城里的朱棣也不常用到吧? 司仪看到包慕正架着林三洪没有跪下,大喊一声:“尔等还不跪拜,可是要造反不成?” 包慕正虽然被革去了官职,好歹也曾经是京官,哪里把一个地方上的芝麻官看在眼里,正要说话,林三洪却捏了捏他的肩膀,小声说道:“且看看这个乌七八糟的县令还能闹出多大的动静,先不要露了身份。” 包慕正会意,扶着林三洪蹲在地上! 第八十一章 法相 下午更新的时候弄错章节了,重新更新正确内容,感谢读者的提醒! 身边有两个长随卖力的打着扇子,脑袋顶上还架着青布大伞,可董太尊身子太胖,最受不了山里的潮热。很不情愿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了看跪倒在下边的这些草民,拖着官腔问道:“今日已是纳虎的最后期限,武家营准备的怎么样了?” 县太尊了话,旁边那个司仪一般的仆役赶紧大声转达,也只有这样才能显出大老爷的威严:“太尊问你们呢,老虎准备好了没有?” 跪在下边的武二抬头说道:“回大老爷的问,今日本是猎到了一只大虎……” 猎到了?董太尊大喜,猎到了就好。到时候交给府台大人送到楚王的虎苑当中,即便是不可能得到楚王的垂青,也会被府台大人赞一句“办事得力”。 董太尊睁眼环视,很快就现了猎人身后的那头死虎。好像被蝎子蜇了屁股一样一下子就从舒舒服服的椅子上跳起来有三尺高:“死的?竟然是死的?好大胆的刁民!本官一再嘱咐你们要活虎,老爷我是要活的,你们居然敢弄个死的糊弄本官,真真的是刁民。本官素来爱民如子,可对尔等这般刁民不动点刑法,你们也难知本官的厉害……” 那些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很应景的喊了声“威武”,仿佛这荒凉的山村就是县衙一般,十分荒唐百分可笑。 武家营的山民们却一点也不感觉到可笑。 董太尊心肠狠毒,打板子的事情经常生,要是哪个百姓让他稍有不顺心,立刻就锁回县里去站木笼,站死的也不在少数了。武二急忙辩解:“大老爷呀,我们本是要捉一活的,只不过老虎要伤人,实在没了别的法子,只能将这畜生打死。性命攸关……” “一派胡言”董太尊很有威风的大吼一声:“你们知道不知道楚王千岁要靠虎血才能益寿延年?你们性命攸关,难道楚王千岁康泰还不如你们这些小民的性命重要?算了,本官的大义微言你们也不明白,既然没有老虎,那就拿银子来抵吧。” 武二无奈的说道:“我们村子贫穷,实在拿不出一百二十两这么多,老虎虽然是死的,终究也是老虎,老爷看看这死虎能不能抵一部分征虎的钱?哪怕是抵一半也好,只抵六十两,剩下的钱数我们会想办法补齐……” “大胆,放肆。一只死老虎还算什么老虎?要这么说,本官把你们统统捉到县里去站木笼,站死了也行,反正在你们眼中死人也是人嘛!”董县尊说着狗屁不通的道理,觉自己今天已经说的足够多了,和这些草民说这么多简直是辱了自己的身份,懒得再和猎户们多言:“本官替天子牧民,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和你们这些刁民磨牙,赶紧拿银子出来,一文钱也不能少了。若是少了一个铜钱,休怪本官用律法治你们……” 一个芝麻绿豆的知县,治理的还是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所谓的“日理万机”云云纯粹就是瞎扯淡。不过今日董太尊也不全是抖威风的胡说,他还真的有点事情。 早就接到了钦差大人要来的消息,听说这个钦差大人可是老地方上考绩的,自己的官职是升还是降全凭钦差一句话,事关切身利益,早就提前多少天就在精心准备了。可昨天在渡口上等了整整一天,接到的却是钦差的仪仗,官船上根本就没有钦差大人。 但凡这种官员,虽然多是作威作福欺压良善的混蛋,可混蛋不是笨蛋。董太尊和几个地方官一商量,就知道钦差是微服下来了。他们在地方上做了什么自己心里还能不知道?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是让钦差知道了,别说的乌纱保不住,脑袋能不能留在脖子上吃饭还说不准呢。 虽说湖广的官员很大程度上受到楚王的节制,可他们这种芝麻官在楚王眼里就是个屁,或者干脆连屁也算不上,楚王根本不会为了他们和朝廷顶牛。 因为董太尊也急着把老虎送到楚王的虎苑里去,所以“不顾辛劳”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赶了几十里山路,为的就是早早的把征虎的事情办完,好腾出时间去寻找已经微服下到地方的钦差大人。 一听说太尊大人要动用律法,武二等武家营的山民就这的怕了。大家并不大清楚大明朝的律法条款,只知道眼前的这位县太尊老爷说出的话就是律法,甚至比律法还要有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治下的小民家破人亡苦不堪言。 林三洪微一示意,包慕正立刻就明白了,扶着林三洪站起身子,上前几步…… 一大片跪着的山民当中,忽然就有俩人站起走过来,登时就让董太尊心生警觉,尖着嗓子厉声叫喊:“谁让你们站起来的?快跪下!敢靠的本官这么近,定有图谋不轨之心……” 旁边那个司仪一样的仆役也狐假虎威的大喊:“就地站住,否则你们就是意图行刺大人的刺客!” 几十个衙役拿着棍棒锁链把白白胖胖的董太尊护的严严实实,看这个样子好像这的是在防范刺客的刺杀举动! 林三洪被这个地方官的荒唐举动气的都笑了! 刺客?开的哪门子玩笑?要是说皇亲国戚亲王重臣怕有刺客行刺的话,还有那么一点意思。你一个七品的县官,值得刺客来一遭嘛?白痴到何种程度的刺客才会来行刺一个小小的县官? 官职越小,架子越大,水坑越浅,王八越多! “阳新县是吧?”林三洪笑盈盈的说道:“武家营的征虎钱我出了。” “你……你是何人?”这个年轻人纯正的江南口音,更不象山民那样用“大老爷”的称呼,而是出“阳新县”这样官场上上级对下级的官称,顿时就让董太尊心生警觉。 已经听说钦差大人是个新近窜升起来的年轻人,又在阳新县的地头上神秘“失踪”,莫非这个人就传说中的钦差大人? 可是细细一看,这个年轻人满身血污泥泞,狼狈的实在不象个样子,还瘸着一条腿,天底下哪有这种钦差? “我是什么人不打紧,总之武家营的征虎钱算在我头上就是!”林三洪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包慕正。 包慕正是何等精明细心的贪官?立刻就心领神会,把小小的包裹递上去:“好好看看吧,我的大老爷!” 包裹很小,却甚是沉重,分明就是金银黄白之物。那个很有司仪气质的随从打开一看,登时就大骂起来:“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糊弄太尊老爷,这是银子么?” “司仪”随从手上的物件儿,是一方青玉兽印玺,约莫三寸见方。蟠钮阳文,极是逼真可爱。 手下的仆役不认识这东西,董太尊却认识的不能再认识了,早就惊的魂飞天外,哪里还坐得住?胖乎乎的身子象球一样从舒舒服服的椅子上滚落下来…… 第八十二章 极品啊极品 “老爷,老爷……”旁边的随从衙役急忙搀扶。 董太尊哪里还敢起来,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老爷……下官……卑职……” 这些个衙役仆从也就是在乡里县里横行的地痞青皮之流,根本就不晓得生了什么,正努力的架着董太尊重新坐回椅子:“老爷……老爷宽坐……” 董太尊抬手就给了“司仪”随从一个耳光,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混账东西,你是要害死我么?这位才是真正的老爷!” 大明朝的钦差印玺共有两种,一种是扭头狮子的白玉印,上面满是火纹,是节制武将的。也可以在特殊情况下直接调动军队,属于武钦差,又叫钦帅。还有就是正拿在那个“司仪”随从手中的这种,蟠钮阳文,座上满是云纹的青玉方印,上有“代天巡检”字样,就是一般意义上的钦差印信了,可以节制地方官吏。 在众多的衙役和随从心目中,只有董太尊才是老爷,正愣愣的呆着呢,董县令可真是急了眼,连打带揣的大吼:“都跪下,都跪下,等死不成?这是钦差大人,钦差大人……” 一听说眼前这个瘸腿的年轻人就是钦差,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呼啦就跪了一地。 董太祖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颤声喊道:“臣知阳新县事董朴实,并各司职等,恭请圣安……” “圣躬安! 这一套应有的礼仪完毕之后,董朴实还是趴在地上,扯着嗓子高喊:“下官率阳新各司等,恭请钦差大人百福金安,钦差大人福体康泰……” 按照历朝的礼仪,请了圣安之后就应该说正事了,偏偏这个董朴实脸皮极厚,连钦差大人的安好也请了。 林三洪小腿上的创伤极重,疼的钻心,一直都在呲牙咧嘴的忍着,可没有闲心和这个乌七八糟的县令纠缠:“你看我这个样子象是福体康泰的么?” 林三洪一身是(虎)血满身泥泞,还瘸着一条腿,狼狈之极,怎么看也不象是福体康泰的样子。 县令董朴实膝行上前,又连连磕了几个脆的,声泪俱下好像唱戏一样说道:“大人身系朝廷肩担重任,下官得见大人如久旱之盼云霓,无时无刻不渴望大人点拨一二,好为朝廷教化地方,为圣上排忧解难,为万民造福。不想大人身受如此痛楚,卑职恨不能以身相代,恨不能以身相替哇。若是苍天有眼,便让钦差大人所受的痛苦都降临到卑职身上吧……” 官场上俗来就讲究个媚上压下,很多肉麻的传闻林三洪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象董朴实这么肉麻到极点的。看他痛哭流涕的样子,估计连他亲爹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还说什么以身相代,替林三洪承受伤痛,真他娘的肉麻的连脸都不要了,和方才作威作福的嘴脸完全是判若两人。 包慕正也是贪官,溜须拍马的事情也做过,可大家都是当官的,即便是为了讨好上司,最多也是说点奉承话送点礼物什么的,还有最起码的尊严和底线。可眼前的这个县令,可不是奉承逢迎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吮痈舐痔,媚上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炉火纯青!谁能想象这个哈巴狗一般的家伙刚才还是威风八面的大老爷? 林三洪腿上伤的不轻,董朴实急忙把自己刚刚做过的椅子搬了来,用衣袖擦了又擦,哈着腰低着头说道:“天差大人如此痛楚,卑职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且先坐了。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把天差大人伤成这样?若是卑职查明,必然和他已死相拼……” “别查了,是让捕兽夹子给夹的!” “啊?啊!”董朴实很夸张的“啊”了好几声,立刻就跳将起来,指着还跪在地上的猎户们恶狠狠的大叫起来:“尔等真是胆子大的都能包住天了,居然敢设下陷阱伤害天差大人,真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本老爷要把你们统统捉去站木笼……” “喊什么喊?”林三洪都被这样县令气的笑了:“这些猎户是救我的恩人,若不是他们相救,我早已葬身虎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阳新县治下之民多是忠勇之辈。天差大人遇险,他们自然应该奋不顾身的相救,莫说是小小的虎豹狼虫,就算是恶鬼罗刹也不话下。”阳新县令董朴实抢过身边仆役手里的扇子,很小心的给林三洪扇风。 “那个……阳新县啊!” “卑职在!” “征虎钱的事情……”林三洪本是想在这事情上做做文章,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武家营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又因为我才没有捉到活虎,这一百二十两算在我头上吧!” “岂敢,岂敢!”董朴实脸上都能笑开花了,没口子的说道:“天差大人能莅临本县,已是我阳新官民的无上荣幸,怎么好要天差大人出钱?卑职薄有一点积蓄,必然倾囊为民解忧,天差大人放心,放心……” 楚王确实是有征活虎的举动,但是绝对没有借着这个机会压榨地方的意思。堂堂的楚王,也不会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所谓的征虎钱,完全就是下边的地方官自己鼓捣出来的玩意。楚王那里一年上缴俩只老虎就算是很不错了,经过县官之手以后,却变成了每个村庄都要上缴两只,交不出来就要用银子抵数。 老虎不山猪也不是野兔,即便是武家营这种专门以捕猎为生的猎户群体,也很难在一年里捕捉到两头老虎。一个县下辖那么多大小村镇,大多数是以耕织为业的农民,去哪里弄老虎,自然是要上缴银子的,至于这些银子嘛----肯定是落到了县官的腰包里了。 林三洪早就想到了这里头的猫腻,暂时没有戳穿是因为有的打算。 董朴实媚笑道:“天差大人千金之躯,受此痛楚,卑职实是感同身受。还请大人移驾到县里,卑职必全力以赴找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物,务求大人康复……” “去县里?你看我现在还经的起车马颠簸么?”林三洪重重的哼了一声:“我的腿就那么不值钱?” 听得钦差大人语气不善,董朴实立刻就被吓出了一身白毛冷汗,急忙说道:“天差大人贵体自然是有千金之重,千金之重……” “等我身上的伤痛痊愈之后,自然是要去阳新县的,在这之前,就在这里养伤了。听明白没有?” “卑职明白,这就回去寻医找药……” “嗯,还有……”林三洪对着董朴实挥挥手,示意他附耳上来。 董朴实心中大喜过望,钦差大人肯定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对自己说,这就说明钦差对自己还是比较信任的! 林三洪小声说道:“我这次微服出来,就是想考察地方官吏的贪廉与否,你知道我的身份就是了,且不可张扬!” “是,是,下官定当守口如瓶,天差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 “那下官先回去县里,明日必带最好的郎中前来,天差大人且等候一晚,明日卑职再来聆听大人教诲!” 第八十三章 一发之牵 小小的山村里忽然住进了一个钦差大人,就好像泰山砸到锅里北海冲进碗中一样,是无论如何也容纳不下的,武家营的猎户们都懵了! 没有人知道钦差大人到底是几级几品,只晓得是大的无法想象的人物,就是被称为太尊的县老爷也得管钦差叫老爷,哪怕是知州或者是府台大人这些只听说过却没有见过的大人物们,在钦差大人面前也是小角色。 林三洪还是那个林三洪,武家营的猎物们却早就慌了手脚,县里的七品太尊都伺候不了,谁也不晓得应该如何伺候这个天大的人物。 乡亲们只能取出家里最好的吃食,拿出仅有的一点压箱底的白米,战战兢兢的交给武二。淳朴善良的乡亲们最怕当官的,当官的老爷们比虎豹豺狼要可怕的多,谁也不敢和钦差见面,毕竟钦差大人是住在武二家里的嘛,还是让武二和钦差说话吧。 把乡亲凑出来的两升白米煮熟了,又上锅蒸了一遍,撒了点野蜂蜜,香甜的味道让村子里的娃娃们垂涎三尺,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碗里的米饭。 武二小心翼翼的捧着饭碗走到屋里,头也不敢抬起,低声说道:“大……大老爷,这是村子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吃食,大老爷将就着用些吧……隔壁的小六子已经拿了村子里所有的皮子去县里,明天就能换酒菜回来……” 上好的酒席林三洪也不是没有吃过,可这不是富庶的江南,穷乡僻壤的山村里头能拿出一碗白米饭已经算是不错了。 林三洪晓得乡亲们的心思,微笑着说道:“武大叔是我见过最英武的汉子,见了老虎也不曾退却半步,怎么现在却哆嗦个不停?难不成我比老虎还要可怕?” “不是……大老爷叫我武二吧,我可不敢做大老爷的大叔。”武二还是捧着饭碗却不敢放下,尽量斟酌着用词说道:“大老爷是爱民如子的钦差,小人自然是要害怕一些的。” “屁!”林三洪笑骂了一句:“什么爱民如子?我虽是钦差,却一点为民惠民的事情也没有做,可当不起这四个字。别拿我和董朴实那个蠢货相比,他口口声声说的爱民如子,其实是个什么样的赃官我心里有数。” 爱民如子这四个字,本身就有一层近乎于神圣的含义。古往今来,能当得起这四个字的官员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如今的大明朝,真正爱民如子的官员若说一个也没有,可能还有点武断,即便是林三洪,心里也清楚的很,自己当不起这四个字,也不想平白的侮了这四个字。 “武大叔你也别拿捏着了,我不是董朴实那个的混账东西,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官,可也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我也是有底线的……”林三洪直了直身子说道:“武大叔你坐下吧,我有话要问你。” 武二犹豫了好半天,才战战兢兢的坐下。 贪官就好像黑色的乌鸦,满世界都随处可见,要想在黑乌鸦里头找出一只白的来,虽然不敢说一定没有,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见到。而贪官也分很多种,比如眼前的包慕正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包慕正也不是什么好货,可他贪的都是朝廷的钱,至少没有逼迫压榨老百姓,造成的伤害也没有那么直接。而且京城附近的老百姓即便是贫穷也不这穷乡僻壤要富裕的多,还不至于到吃不上饭的地步。 如董朴实这种不顾一切压榨百姓的官员肯定不在少数,若不是有所顾虑,即便是越权,林三洪也要当场将其拿下。(作者的这种贪官分类实在是无奈之举,天底下真的有清官么?乌鸦有白的么?) 生活在京城附近的林三洪,一直都认为大明朝即将进入鼎盛之世,全天下的老百姓即便不是都象自己家里那样衣食饱暖,最起码的吃饭问题还是没有问题的。可看到武家营之后,林三洪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厉害。 这还是不算很贫穷的湖广,已经是这样了,诸如以云贵、甘陕等地会是什么样子?林三洪都不敢想象。 这可不什么悲天悯人的想法,而是对这个时代的动摇。 很仔细的问了武二一些细节,才逐渐明白猎户们生存的艰辛。这种不事耕织的猎户,本身已是赤贫,还要承受着五花八门想也想不到种种赋税和盘剥,一年到头别说有所剩余,反而会欠下官府的债务…… 地方上的官员远比京官的胆子大,别人想到想不到招数他们也敢使出来,对于老百姓的压榨和盘剥也出想象。观一个小小的董朴实就可以知道个大概了…… 武二看了看林三洪受伤的腿脚,小心的说道:“大人腿上伤的不轻,小腿骨已经裂了,短时间内恐怕不能复原。在水边的时候只不过是简单的包扎固定,还要再洗一洗,用些药物包起来才能放心。” 正的林三洪同意之后,武二让英子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盆里显然是某种新煎的药物,草药的味道极其浓烈,黑乎乎的象烂泥一样。 腿上吃了捕兽夹子一下,确实伤的很重。而这种筋骨红伤正是猎人们见惯了的,最是晓得治理手法,林三洪很配合的挽起裤管,让武二清洗换药。 旁边的英子帮着父亲给林三洪打上了夹板,忽然就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钦差大老爷可是来整治贪官污吏的么?” 林三洪稍微犹豫了一下,简简单单的答道:“算是吧。” “那可好的紧,这些个狗官……大老爷都见到了,都不是什么好货。还有很多官员,也不是好人……”英子忽然止住了话头,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转过话题对林三洪说道:“我在戏文里看到过,钦差大老爷都是清正廉洁的青天大人,专门微服私访了解民间疾苦。然后就把这些贪官赃官一股脑的抓起来,拿了他们的乌纱帽砍了他们的脑袋……” 钦差可不是戏文里的八府巡按,也没有那么大的权限,尤其是象林三洪这样的考绩钦差,弹劾的权利是有的,要说罢官杀头那就是朝廷的事情了。 也只有英子这样不知世事的乡野女子才会一厢情愿的把林三洪当成大救星。 林三洪笑了笑说道:“英子说的道理不错,有些官员确实闹腾的太不像话了,也该整治整治!” “钦差大人说的对,不过呢,这些个赃官也不是省油的灯,心狠手黑厉害的紧。要小心他们算计大人……”英子很认真的说道:“戏文里那些个微服私访的钦差,身边都有劫富济贫的侠客保护着,免得正正经经的钦差大人被乌七八糟的坏人给害了。我虽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侠客,可也能刺的死撞过来的山猪,也能射得中天上的黑老鸦。要是钦差大人遇到了坏人,就喊我一声……” “去,大人说话,你个丫头插什么嘴?钦差大人做的都是大事,真要是遇到了坏人,自然有朝廷里的千军万马,哪里用得到你这样的丫头?” 第八十四章 好处 如武家营这样的山中人家,一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一黑就睡觉,免得点灯熬油费精神。可是这一晚没有一个敢睡觉的,都提着梭枪弓箭来回转悠,唯恐有什么野兽蹿进了村子,就算咬不住钦差大人,把钦差大人吓的睡不好觉也是莫大的罪过。 武家营的猎户们分成几个子里睡觉的钦差大人。 林三洪几次三番的说大可不必如此,大家尽可以各自回家睡觉去。猎户们哪里肯听?硬是一宿没有合眼…… 整个村子的猎人们都在外边咣当咣当的折腾,林三洪也一夜没有睡好,偏偏人家还是好意…… 次日凌晨,站岗站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猎人们也坚持不住了,终于各自回屋。林三洪本想着沉清晨的时候再补个回笼觉,想不到董朴实董太尊又来了。 为了伺候好钦差大人,董太尊也没有闲着,回去以后马不停蹄的找了郎中和一应所需之物,又专门找了个吹打班子带了过来----连个吹打班子都没有的话,未免显得忒不隆重了。 大清早的,笙箫锁拿锣鼓家什,吹打班子堵在村口呜呜哇哇的又是一通折腾,让睡意正浓的钦差大人不胜其烦。 跟班包慕正赶紧推开窗子,对着阳新县令董朴实摆摆手。 董太尊赶紧颠儿颠儿的过来,躬身问道:“上差有何吩咐?” 包慕正小声说道:“钦差大人操劳国事,昨天晚上整整一宿没有合眼,刚想养会精神你们就又开始闹腾。我说阳新县,你这官儿是怎么当的?怎么一点眼力也没有。扰了钦差大人的休息是多大的事情,你担待的起么?赶紧给我停了,都安静着点,有什么事情等钦差大人睡好了再说!” “是!是!是……”一连说了好几个“是”字,董朴实一叠声的应承着:“卑职这就叫他们安静下来,钦差大人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把窗子关上之后,包慕正笑嘻嘻的对林三洪说道:‘对付这些地方官,还真的不能好好说话,就得打官腔!官腔打的越大效果越好,这回咱们可以睡觉了!” “在京城的时候,见皇上都没有这么折腾的,还带着吹打班子,以为是唱戏么?”林三洪笑道:“就该整治整治这些家伙,咱们睡咱们的,让他们先等着吧。” 一直睡到日过中天,林三洪才打着呵欠出来。 在外边巴巴等了一个上午的董朴实见到钦差大人开门出来,比见到爹娘都亲,略一挥手,早就安排好的几个俊俏小丫鬟立刻就围拢上来,洗脸水、手巾之列的洗漱之物准备的妥妥帖帖…… 董太尊命人捧出华贵的丝织衣物,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天差大人如此简朴,实为我等范师,小县子民深感天差之良苦用心,特意准备几样衣裳……” 指挥着手下的仆役丫鬟伺候好了林三洪,又一挥手,提着食盒子的手下人鱼贯而入,在简陋的茅屋中摆开丰盛酒宴:“小县地瘠民贫,比不得帝京风物繁盛,略略准备了点薄酒,天差大人将就着用些,以全了我阳新官民的一点心意……” 林三洪也不客套,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在旁边垂手肃立的董太尊见钦差享用了自己准备的酒宴,心中大为欢喜,等林三洪用罢了酒菜,稍一施眼色,早就心领神会的师爷立刻捧出一方锦盒。 打开锦盒,却出一卷画轴,董朴实陪着笑展开画卷,很小心的说道:“这是宋朝夏圭临的吴画圣的《立佛图》,虽然比不上画圣的真迹,也算是难得的佳品……” 宋朝名家的画作,尤其是这种临摹前人的画作的,市面上极其罕见,价值不菲。 不过林三洪可没有这样的雅好,更不晓得什么夏圭冬圭的是哪里神仙,看也没有看这副难得画作,慢悠悠的说道:“我临来的时候呢,皇上曾经嘱咐过,说……” 一提皇上这两个字,董朴实等人慌忙跪下高呼“恭聆圣训!” “皇上说呀,下到地方之后,不该拿的东西不要拿,不该要的东西也能要,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就不能专心为朝廷做事情了。” 等林三洪说完了,董太尊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圣训乃是至理名言自然是不会错的,可卑职……自从听说天差大人要莅临本县,卑职遂率各司职等日夜等候,本是应该专途迎侯的。不想天差大人爱民心切已经下到地方,如此忠心为国之举实令卑职惭愧,遂准备些许酒食。天差乃皇上钦命,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的,这可不算是什么吃拿。还有这幅《立佛图》,一副字画而已,只是想给天差大人于繁忙之余雅玩的物件儿,雅玩之物罢了,嘿嘿……“ 林三洪斜着眼睛看了看《立佛图》,忽然说道:“这书画值不少钱吧?” 董县令没有明白钦差大人的意思,愣了一下:要说这东西特别值钱的话,就有贿赂钦察的嫌疑了,要是说的一文不值,又显得对钦差不够恭敬。想了想才模棱两可的说道:“这《立佛图》到底值多少钱卑职也不是很清楚,据一些行家估值,说这副字画若是拿到市面上,应该不会少于千两白银。不过字画这类雅玩之物,从来就是有价无市,遇到了真心喜欢的,或者能卖千两,若是遇到不喜此物的,就真的是一文不值了……” “嗯,”林三洪摆着钦差的架子微微点头,忽然说道:“你一个七品的县事,光凭俸禄的话,就是一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这副《立佛图》,是不是你贪了老百姓的钱?又拿民脂民膏来贿赂我?” 声音不大,差点没有把董县令吓死,脑门子上汗水淋漓,噗通一声就趴跪在地上:“天差大人明鉴,卑职上受皇恩下承黎庶,万不敢贪墨一分一文,这《立佛图》虽是价值不菲,却是……却是卑职的家传之物,嗯,就是卑职的家传之宝。已传了十几代人,今日是想孝敬天差大人,万万不是什么民脂民膏……” “绝对没有贪墨一分一文”这样的话他也敢说,真不怕遭雷劈呀! “原来是家传之物,还真是错怪你了。”林三洪也不戳穿他的谎言,笑了笑说道:“既然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我也不好夺人所爱,你拿回去吧。” 第八十五章 贿赂之事 看到愁眉苦脸的董太尊捧出画轴出来,早已等候在外的师爷操着一口地道的江浙口音味道:“怎么?钦差大人没有收?” 一想到林三洪不冷不热的态度,董朴实心里就没有底,摸不准钦差大人心里在想什么。钦差下到地方就是老考绩的,连征虎钱都知道了,肯定更知道自己搜刮民间的事情。一想到这些,董朴实的心里就七上八下:“没收,钦差大人不会是要拿我开刀吧?” 师爷摸着细细长长的胡须,摇头晃脑摆出一副诸葛之亮的智囊架势:“太尊放心。朝廷考绩地方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没有谁会当真。钦差大人可能攥住了太尊的一些把柄,不过这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天底下的地方官要是不想方设法的捞银子,钦差大人这样的京官又从何处拿地方官的孝敬?只要太尊把钦差大人伺候舒服了,就凭搜刮点钱财这种小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可是钦差大人没有收这幅字画啊。”董太尊不是没有见过考绩的京官,以往的那些上差只要塞给他们点好处就能打法了,这一次的钦差大人好像和以往的官员大有不同。 “太尊莫慌,”师爷取出一柄折扇装模作样的扇了几下,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天底下没有不吃腥的猫,自古以来当官就是为了求财。钦差大人不收字画也不一定就是要太尊为难,说不准的真的不喜欢这物件儿呢……” “不喜欢?这是宋朝夏圭的手笔,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 “非也,非也!”师爷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嘴巴,凑到董朴实的耳边说道:“小人也是刚刚得到江南的消息,说这个钦差在京城一带正在鼓捣什么缫丝作坊,由此可见,必是贪财之辈,只要太尊以金银动其心……” 缫丝作坊?董朴实真的惊到了。堂堂的京官,正经的钦差,居然要鼓捣什么狗屁的缫丝作坊!缫丝作坊能赚几个钱?有做官赚的多么? 在董太尊看来,林三洪这样的京官开办缫丝作坊可不仅仅是不务正业那么简单,简直的贪财如命了! 要不是贪财,堂堂的一个御史言官会去开缫丝作坊? 金银财帛动人心,果然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咱们带着多少银子?” “一千多两吧。” “那好,一会我就送给钦差……”董朴实刚要准备大行贿赂之事,忽然想起刚才跟林三洪说过自己绝对不贪百姓的一分一文,前边的话音犹在,这边就取出这么多银子送礼,分明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可我刚刚还对钦差说是清官了,一转身就拿出千里银子,让我怎么对钦差大人说起才好?” 师爷嘿嘿一笑:“太尊想的太多了,送银子这种事情何需多说?只要把银子放下就走,钦差大人心中自然明白,再说别的反而是画蛇添足。” “赞!就这么办!” 让两个手下提着箱子,董朴实再次见到了钦差林三洪:“天差大人腿脚不便,恐难当车马之苦。为天差大人的贵体虑,也只能等大人的伤势略有找转之后再到县里了。小县地处偏远,无法于京城之繁盛相比,卑职略略备了些乡野土产,还请大人笑纳!卑职告退----” 董朴实给两个手下一打眼色,也不等林三洪说什么就放下箱子出来,招呼一干人等离开了武家营。 两个箱子虽然不大,却沉重的很,林三洪已经料到里头装的什么东西,笑问包慕正:“你说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土产?” 包慕正也是贪官,自然熟悉官场上的往来,刚才看到箱子的沉重就猜到了其中必是黄白之物,遂笑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元宝的形状说道:“阳新县的土产……肯定是这个吧。” “有多少?” 包慕正用手拎了拎箱子,需略的估算了一下:“三十斤总不会缺,好大的手笔!” 一个箱子就有三十多斤,折合四五百两银子,两个箱子加在一起,最起码也有千八百两。虽然包慕正也做过贪官,终究是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贪朝廷的办公费用,几年下来才积少成多。早就听说地方上的官员胆大包天,可包慕正也没有想到一个区区的七品县令居然有如此大的手面,一出手就是一千两。 县令的一年的俸禄也没有几个钱,董朴实董太尊却能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拿出一千两,可见其在地方上搜刮之甚。 “林大人,这些银子……” 包慕正吃不准林三洪是怎么想的,所以不敢说出“咱们收不收银子”这样的话。 “嘿嘿,送上门来的贿赂,为什么不收?”林三洪笑了笑说道:“这个姓董的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呀,手面也大的惊人。既然都是民脂民膏,没有不收的道理,不过嘛……” “不过这些赃官想用钱来买通我,嘿嘿……实在是打错了算盘!”林三洪踢了踢脚下的箱子:“既然是取之于民,就应该用之于民,你去召集武家营的乡亲们,把银子按照人头下去!” “大人不可!”包慕正急忙说道:“若是大人不想收狗官的贿赂,可以给他退回去,若是大人……这么做的话,动静未免太大了些……” 包慕正的意思很明显,官场上的事情就应该用官场上的手法解决,这些银子不论收还是不收,都有很多处理的手段。可是林三洪把银子分给山民,就做的有点过头了。 “动静大一点也好,”林三洪并没有说明自己另外还有使命,只是很认真的说道:“武家营的山民日子过的艰苦,就给他们下去吧。” 包慕正也是官场上的都头,立刻就察觉到林三洪话里的弦外之音。也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点什么。如果这个钦差大人只是单纯的考绩官员,大可以到州府各地直接下手。虽然包慕正还想象不出林三洪有什么企图,却也很敏感的察觉到林三洪这个钦差大人有点不比寻常。 林三洪到底要做什么不是包慕正应该问的,所以很恭谨的说道:“是,这就下去!” 第八十六章 惊闻 武家营拢共不过几十户人家,人口二百上下,一千两银子分下来,每个人都有好几两,人口多一点的人家,直接就可以分到一个元宝了! 山民的日子过的清苦,上面又有贪官污吏的层层盘剥,家里能有几个应急的铜钱就算不错了,很多人连元宝都没有见过。忽然之间就凭空分了这么许多银子,山民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惶恐不安。 当官的搜刮老百姓仿佛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时候,何曾听说过官员给老百姓分钱的?这不成了乾坤颠倒了么?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山民,捧着银子就好像就是不敢往家里拿,仿佛手里不是人见人爱的银子,而是一快烫手的山芋! “钦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当官的只管拿咱们的东西,怎么这位钦差老爷还要给咱们分银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山民心中虽有百般不解,可也不敢去问林三洪,只好委托了武二去问问缘由。 和所有人一样,武二也弄不明白钦差为什么要给大家分钱。他家父女二人,分到了十两零几钱,这可是一笔很大的钱财,足够办一场相当不错的喜事之后还有点剩余。(很多书中出现过随便吃顿饭就用几百两银子的情节,其实一两银子是笔不小的钱财……啥也不说了,几百两银子别说吃饭,买下一座相当规模的酒楼都够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林三洪笑道:“董朴实从你们身上搜刮的钱财,本就是你们的,现如今只不过是从我手里转了一下,又物归原主了……” “可是……天底下哪有官老爷给老百姓钱的?” “当官的为什么就不能给老百姓钱?”林三洪很直白的说道:“这些是董朴实给我的贿赂,在我手里就是脏钱,就是黑心钱。也不瞒武大叔,我这个钦差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青白人物,看我还知道什么样的钱能拿什么样的钱不能拿,董朴实从你们身上搜刮出来的钱财,我要是拿了,连我自己都瞧我不起……” 林三洪自认说的这几句话不算个什么,对于武二父女却有如泰山之重! 身为钦差,在小小的山民眼中,本就是比天还高的人物,能够如此直言如此坦诚的说自己不是清官,其效果就好像当初朱高煦当着林三洪的面说出朱棣的帝王心术一样,震撼力和感染力真是无以复加。 武家父女心中的惶恐可想而知! 武二是实诚人,说不出那些好听的话儿,也没有感激涕零的跪地磕头大呼青天,而是象做贼一样环视四周,凑到林三洪面前小声说道:“我武二虽是个小小猎户,也能看出大人是个好官。有个事情窝在心里已久,本想烂在肚子里带到棺材中,今天得见钦差这样的好官,想是老天的意思,这个事情也到了见天日的时候,请大人秉退左右……” 林三洪身边哪有什么左右?只不过是有大贪官包慕正这一个跟班罢了。 包慕正也不用林三洪的吩咐,很自觉的退出屋外。 “呵呵,此地已无旁人,武大叔有什么秘密尽管说吧。”林三洪笑着补充了一句:“只要武大叔手里有那些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不管的州县道府,也不管是多大的官职,我都能弹劾得下来……” 贪官犯法的证据永远在老百姓手中,不管那些个官员如何掩饰,永远也不可能毁去百姓心中的证据。 武二看了看外面的包慕正,犹豫着没有说话。 林三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大声道:“包兄,请后退三十步,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 包慕正依言后退。 武二忽然跪在林三洪面前,低头说道:“小民知道大人是钦差,可以轻易拿下地方官员的乌纱。斗胆请问钦差大人,三品的臬台您敢动么?” 三品的官员不少,但是在地方上绝对没有几个,至于臬台则是湖广一省的最高司法官员,掌管刑狱诉讼,绝对算是地方大员了。 “臬台?”林三洪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直言道:“三品臬台我还真的拿不下来,不过武大叔要是受了什么冤屈,手里又有直接证据的话,我可以参劾他,我拿不下来总有人能拿得下来……” “大人真的能拿下臬台?” 看武二很不放心的追问,林三洪也在思索。三品的臬台,已经是湖广的实力人物了,真要是有实打实的证据把一个臬台拿下来的话,绝对可以大幅削弱楚王的势力。 林三洪正色说道:“就算是我拿不下来,我上边还有皇上,皇上总不会拿不下来吧?这一次我来湖广,皇上也曾千万嘱咐,不管是多大的官员,不管品级有多高,只要有实打实的证据,我办不下来的事情上面还会派人来办。武大叔到底受了多大的冤屈,尽管直言!” 武二微微摇头,并没有回答林三洪的话,而是追问道:“藩台呢?钦差大人能不能拿得下?” 二品官职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绝对的封疆大吏,京城里虽有不少二品官员,可多是职衔是二品,真正的实权却不能匹配。地方上的二品藩台只有一个:执掌湖广最高行政权利的布政使,放在后世也是省级最高长官了。 要真是有什么事情能够牵扯到藩台的话,整个湖广的官场就得天翻地覆,要是能把藩台来下马,等于是把楚王的势力拦腰斩段。 林三洪再不犹豫,比刚才要果断的多,把胸脯子拍的邦邦作响:“不怕武大叔你笑话,别看我是个帽子大实权小的钦差,我这人就有个怪脾气,越大的官我就越喜欢碰一碰。旁的牛皮我也不敢吹,武大叔你若是能那出真凭实据,什么狗屁的臬台藩台,老子我照样敢踹他下马!” “我信,钦差大人这样的好官值得信赖。”武二示意身边的英子:“闺女,挽起袖子,给大人看看你胳膊上的伤口……” 英子依言挽高了袖筒,露出胳膊上一条硕大的伤疤。 林三洪本是见过英子手上的伤疤,只不过当时有衣袖掩盖,仅看到了三寸多长的一部分。等英子把袖子挽起之后,才现这道伤疤从手背一直到手肘,足足有一尺多长。 可是这道伤疤又能说明什么?就算是被某个高官打伤才留下的疤痕,也不能算是什么证据,更不可能把臬台藩台这样的地方大员拉下马来。 “这道伤疤……”武二还在犹豫着,旁边的英子却抢过了话头:“还是我说吧。我胳膊上的伤疤并非是被山里的野兽所伤,而是被铜炮打的!” “铜炮?什么铜炮?” “钦差大人,有人要造反了!” 林三洪“噌”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第八十七章 有王名楚 在武昌城南稍微靠东的位置,有一大片竹海。 大片的佛肚竹连绵成片,纵横数里,常年翠绿的竹子如翻滚的碧涛一般。凉风席席耳听竹涛,邀上三五好友共煮一炉浓茶,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自从洪武三年楚王就藩以来,就征了这一大片竹林为避暑纳凉之地,老百姓们自然也就是无缘再来此间。 说是避暑的行宫,其实楚王一年里头最少有八个月是住在这里的。之所以如此喜爱在此居住,主要是因为楚王这个人极重养生之道,认为身处山水环绕竹涛阵阵的野外要比住在满是烟火俗气的楚王府更能益寿延年。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为外人所知----楚王就出生在这片竹林当中。 当年还是吴王的朱元璋在此大战,两军交战正酣之际,吴妃胡氏就在这片竹林当中诞下一子,这个在两军交战之际出生在竹海当中的孩子就是现在的楚王朱桢。 后朱元璋立国大明,开元洪武,成为大明太祖皇帝。洪武三年始封二十四系藩王,当时年近六岁的朱桢和他的兄弟们一起受封,当年就藩武昌府,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大明朝已经历经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燕王朱棣已经称帝,当初六岁的小小孩童也已成为实力藩王,执掌湖广九府二十八州,实力非同小可。 竹海正中,有一用竹子修建的庐舍,庐舍中桌椅床铺等物都是取材为竹制。 竹桌上置着一个竹筒做的杯子,杯子里是殷红的虎血。一个穿着青麻布袍子的中年人捻起一小撮黑褐色的粉末,小心的搅拌到虎血当中一饮而尽。 喝下虎血之后的的楚王明显精神了很多,因为保养的好,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显得更加年轻。楚王深深的呼吸几下,盘膝坐到竹床上,因为太过细长而显得略略弯曲的指甲轻轻刮着手上的翠玉戒指,出轻微的噪声。或许是因为在虎血中加了那种褐色粉末的缘故,楚王的白皙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连说话的腔调都有点古怪:“四哥这是摆明了不给我安稳日子过呀,前番整顿吏治,湖广就有十三名官员被替换掉。这一次有委派了钦差,说是要考绩,我看四哥又在打我的主意了……” 旁边站着的方伯谦五十多岁,一身文士装扮,仿佛饱学的宿儒又似教书的先生。早在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代,方伯谦就以少年之身投靠,洪武三年和六岁的朱桢一起来到湖广,是楚王系人马的元老。 方伯谦忧心忡忡的说道:“前番吏治整顿是先京城后地方,虽然有削弱地方的嫌疑,终究是占住大义的名分,谁也不好过分阻止。若不是皇室把裁撤的官员替换成燕王旧部人马,还真看不出朝廷的用心。这一次遣钦差来湖广之地,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考绩吧?” 楚王的脸色愈红的厉害,精神却显得有点亢奋了:“我这个四哥,行事的手段颇似太祖皇帝,最讲究一击必中。不过他终究没有父皇那股以堂堂之师击煌煌之阵的正气,多喜欢用奇,走的是偏锋,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派一个钦差下来……嘿嘿,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我可清楚的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法,当年第五次征伐蒙古的时候还是我和他一起用的……” 楚王继续说道:“大张旗鼓的派一个钦差下来,不过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罢了,本王已经得到确切消息,这个钦差背后还有一个影子……” “还有一个钦差?” “肯定有!”楚王的细长指甲轻轻敲击着竹床,很自信的说道:“我这个四哥,心思深着呢,一个小小的御史能做得了什么?这个芝麻御史的后面绝对还有其他人,你们都小心着些。四哥因为反对削藩而起兵靖难,做了皇帝把脸一抹,立刻就要削藩,混不顾他靖难时候诸位兄弟明里暗里的援手之情。皇帝可不是这么个做法……对了,本王听说那个钦差居然闹出了微服私访的把戏,真当这是在唱戏么?” 藩台方伯谦很小心的说道:“王爷,那个钦差的行踪已经找到,正躲藏在阳新县的山里,说是伤了腿脚不肯出来,是不是他嗅到了什么味道?” “在山里?不肯出来?”一直坐在竹床上的楚王立刻就站起来,赤着脚来回走动:“好歹也是个钦差,怎么会伤了腿脚?分明就是察觉到了什么味道。山里的事情你们要做的小心些,顺便试探试探那个钦差,若他真的知道了点什么……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下官明白。” 楚王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缓缓说道:“岷王是指望不上了,秦王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楚王的实力虽然不小,可要是正面对抗中枢,终究有点自不量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天下的实力藩王,共同逼迫朝廷,进一步促成割据的事实。若是朱棣强力弹压的话,大家联手再动一次“奉国靖难”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他朱棣以燕王的身份靖难,就不许其他藩王再把这满堂喝彩的好戏再唱一场? 方伯谦小心的说道:“秦王那边……好像还是要观望的意思,说边军不宜轻动……” “那就算了,秦王就是这么个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看不到好处不会出手的,就让他观望吧,我有法子让他和咱们联手。关键是辽王……老十五和四哥走的很近啊!” 皇十五子辽(代)王和朱棣的交情不浅,靖难的燕军当中就有一部分是辽军,而且就在燕王朱棣的身边,当初若是没有辽王的大力支持,朱棣的大军根本就不敢南下。 “只要咱们拿住了皇上要削藩的铁证,辽王千岁自然就看明白了风向。到时候皇上的根基之地出了事情,必然抛下江南全力回援……” “好,就这样吧。”楚王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精神却是愈的亢奋:“这一阵子我要忙着和诸王联络的事情,你们把地方上照看好了,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 “王爷,您说的那个钦差……” “钦差?哪有什么钦差?马前卒子罢了,以后这种事情不必告我知晓。现如今朝廷还不敢把本王怎么样,你们自己看着办理。” “是!”方伯谦犹豫了半晌,方才小声说道:“神仙粉虽然能提振精神,终究是有毒之物,王爷尽量不要服用这种东西……” “我焉能不知神仙粉的毒性?”楚王捻着一小撮黑褐色的粉末,苦笑着说道:“我用神仙粉已有数年,几次想戒掉总是不能如愿,罢了,世间万物总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只要能提振精神,有毒就有毒吧……” 第八十八章 殃及无辜 两年前的冬天,武家父女和十几个猎人共同进山打猎,半个多月之后,只有武家父女二人回到了村子,而英子的胳膊上还带着巨大的伤口,其他十七个猎人则神秘失踪了。 当时的武二父女一口咬定是遇到了狼群,其他的同伴都葬身狼吻,就连英子也被饿狼咬伤了胳膊。这样的谎言苍白的可怕,而且一戳就破。 和武家父女同去的猎人们都是村子里的好手,整整十七个经验丰富武器齐备的猎人,试问什么样的狼群能够让这样的队伍全军覆没?村子里的几个长者一边安抚那些孤儿寡妇,一边追问猎人身死的详细缘由。 十七个狩猎的精英并非是死于狼群,而是亡于人手。 原来猎人们追赶着猎物的时候,无意中现有人在深山里试炮,而英子隔壁上的伤疤就是误入火炮射程而落下的。猎人们还现有很多人在山里秘密铸造火炮和兵器铠甲,但是很快就被戒备森严的守卫现。守卫们成群结队的大肆搜山,搜捕看到这个秘密的猎人,并一一加以格杀,只有武家父女二人侥幸逃了回来。 很快,按察司和布政使司的官差就到了,对周围的村庄展开严密调查,仔细盘问近期进山的人员,并且锁拿走了附近几个村子的很多无辜者,而这些无辜之人自从被官府的人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幸亏武家营的族中长者都有几分见识,意识到这事情实在重大,在官差盘问的时候一口咬定无人进山,好不容易才隐瞒过去…… “铸造火炮?还有兵器铠甲?在什么地方?” “到底有多远我说不清楚,从这里往西走,大约走两天半的时间就能见到。” “现在还有么?” “有,那么多乡亲因为这件事情而死,我怎么能忘记?每过半年我就去那个地方一次,现那里的人更多了,戒备也更加森严,根本难以靠近。”武二眼中满是异样的神采:“虽然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路,但是他们连按察司和布政使司的官差都能调动,势力肯定不小,一直以来我都不敢有所张扬,只盼望着能有机会……如今终于等到了钦差大人这样为民说话的好官……” 朱元璋分封藩王不等是割据,也不会给藩王割据的实力。军事方面都有一定的限制,就算是九大边王也不能随意扩充军队。诸如火炮、兵器尤其是铠甲等物,统一有朝廷配给。只有这样,才不会出现强指弱干的割据局面。 私造火炮军械,基本就等于是要造反了,绝对是违禁的事情。察觉到被猎人现之后,为了避免被更多人知道,居然可以绕过州县的地方官,直接调动臬司和藩司,足以说明司法和行政两个系统参与了这件事情。 若是军事系统的都指挥使司没有参与的话,那么这些东西造出来给谁用? 司法、行政、军事都卷了进来,就是三岁的娃娃也也知道是楚王有了不臣之心。 这种心思放在两年多以前,自然是为了应对建文朝的削藩,楚王壮大自身的举动或者是为了割据湖广,或者是为了在建文和朱棣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做收渔翁之利。现如今朝廷的人事变动了,可大的方向没有变。 削藩之举是国家根本,不仅不可能变化而且还会继续下去,只不过削藩的人是从建文换成了朱棣。 而楚王保护自己利益的心思和手段也没有变,不仅要壮大自身,还要联合其他藩王,只不过要对付的人是从以前的建文变成了现在的朱棣。 林三洪心里清楚的很,楚王在军事上的准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只要壮大到一定程度或者联合到足够多的盟友,绝对会把朱棣曾经高举过的“靖难”大旗再次树立起来。 林三洪绝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出现。 并不是说林三洪有多么高的觉悟,也不是他有多少为国为民的高尚思想。单纯的从自身利益考虑,林三洪也不希望地方藩王作乱。先林三洪本人就是朱高煦的党羽,等于是站在朱棣那条船上。政治上已经站了队的林三洪自然明白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角度和立场和考虑问题。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历史上的朱棣就成功削藩了,作为穿越者的优势让林三洪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说好听一点就是为了大明朝的安定,为了天下百姓免遭刀兵之灾涂炭之苦,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取得必要的政治资本,或者说是两者兼而有之…… 不管怎么说,光凭一个猎户的一面之词肯定不行,要想碰湖广的官场,动摇楚王的根基,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林三洪说道:“好的很,皇上派我下来就是为追查地方上的不法之事。私造军械格杀百姓,不管多大的官也要绳之以法。只不过这种事情红口白牙的说也没有什么作用,要是不能亲眼见到,就是皇上来了也没有办法……” “我可以带领钦差去那个地方看看,到了那里就什么都明白了……”武二这才意识到林三洪的腿脚不便,不可能走那么遥远的路程,有点不甘心的说道:“只是大人受了伤……” “不要紧,”林三洪看了看外面的包慕正说道:“我派个人也是一样的,只要过去看一看,最后是能拿到一件两件物证……” “好,我代村里的无辜死者和十几家的孤儿寡妇给大人磕头。”武二很正式的磕了个头说道:“钦差大人若能为死者伸冤报仇,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算个什么,这就去和族中的长者商议,准备好了就来找大人。” 其实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村子里死了那么多青壮,留下十几户孤儿寡妇,自然不能白白的就这么算了。虽然对方的势力确实很大,可现在有钦差大人撑腰,武家营的猎户们很快就取得了一致,选出十个猎人于武二同行,准备再次进到深山去取官员私造军械的证据。 包慕正已经隐约意识到了林三洪要做什么,包慕正这样的大贪官和武家营的猎户们不一样,可没有什么热血也很少会冲动,更多的还是计算利害得失。这种事情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而且明显不在钦差的职权之内,所以必须问问清楚:““大人,我的林老弟,你老实告诉我,临来的时候汉王是不是有明确的意思要动湖广?要是汉王没有这个意思,咱们还是不要管这事情的好……” “包兄,你以为汉王有任命钦差的权限么?”林三洪指了指头顶说道:“咱们后头站着的不光有汉王,还有天!” ps:《大学士》,书号16544o2,一个朋友的新书,也是明朝故事。 [bookid=name=《大学士》] 第八十九章 别有用心 包慕正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就明白了。林三洪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要是没有得到皇上相当程度的授意,不会这么大胆。 “我敢打包票,这事情绝对牵扯到了楚王。”包慕正舔了舔嘴唇,小声说道:“即便是皇上要动楚王,也会万分小心。咱们这些跑腿做事情的就更要小心了,我担心万一事情没有做好,或者是出了什么茬子,皇上会……我明说了,在藩王面前,别说是我,哪怕就是林老弟你这样的钦差也不是不能牺牲掉。我只问老弟你一句话,你手里有没有皇上的其他旨意?若是有,咱们值得搏一把,若是没有,这见事情就此作罢……” “包兄,富贵功名哪是那么容易到手的?”林三洪用煽动的语气说道:“只要这一次的事情办成了,我立刻就可以让汉王下到湖广,朝廷里也马上就有所动作。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前程性命开玩笑吧?若不是腿脚不便,这事情根本就用不到你,我一定会亲自去的。这件事情做下来,虽远远谈不上是乾坤定鼎的功劳,可捞个正五品绝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可以洗白了自己为汉王重用……” 丢了官职一心报效的包慕正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心热,这种事情虽然风险不小,可功劳也同样不小。要是做好了,立刻就可以提拔起来,更重要的还是成为有后台有靠山的汉王嫡系。若是在没有丢官以前,包慕正或许还要仔细权衡,可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包慕正也爆出应有的光棍气概,把心一横说道:“这样的机会一辈子能遇到一回就是老天照应,我去!” 当天晚些时候,精似鬼滑如油的包慕正就混在十来个猎人队中,悄无声息的出了村子。 自从包慕正和猎人们出去以后,这个小小山村的气氛就有点反常。 前两年村子里的十几个丁壮被杀,大家都知道事情重大,村中长者又一再叮嘱,切切不可走漏了风声。如今终于盼来了报仇伸冤的机会,大家都清楚的感觉到钦差大人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 钦差大人是自己人,这个准确无误的信息让人们雀跃不已,对待林三洪的态度也改变了许多。再也不似前几天那样惧怕,反而是增添了几许亲近。 钦差大人的腿脚不便,贴身的随从又派出去和村子里的男人们一起寻找证据,很多山民自的组织起来,负责照料林三洪这个瘸腿钦差,就连村子里的娃娃们也敢到钦差的门口来调皮,在娃娃们的心目,让大人们无比敬仰的钦差一定是和神仙一样的人物,要么就是三头六臂要么就是青面獠牙,肯定和平常人不一样。好奇心重的娃娃们很快就现传说的钦差也不过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除了是个瘸子之外和平常人没有区别,顿时失去了兴趣,围着林三洪的棚舍顽皮的大叫着“瘸子走路----哎呀,路不平啊----哎呀----” 林三洪正大笑着驱赶这些调皮捣蛋的娃娃,英子过来很谦恭的说道:“钦差大人,府台老爷来了……” 府台大人是姓田名志国,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脸上的面皮有点松弛,所以无论喜怒都很难从脸色上看出来。 知武昌府事一职,在大明朝是正(从)四品,尤其是武昌知府,因为是省治所在之地,无形中就比其他知府要高出那么一点点。无论是做事的态度还是手法,都比小小的县令要稳重的多。 先是请了圣安,见了钦礼,然后又验看了林三洪的钦使印信和官凭,确认无误之后说道:“天差来我武昌,本府自是应当专途迎候,不想天差大人已微服到了民间。今日方从阳新县口中得知天差的行踪,自天差入我武昌已半月有余,本府今日才得亲近大人,实在是惭愧,还望天差赎本府轻慢之罪……” “田府台说的见外了,兄弟(官场上互称兄弟是非正式场合的常态,和江湖上的兄弟是两码事,最后一次说明)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言官,只不过担着朝廷里的差事罢了……” “钦使既代表了朝廷,本府断断不能怠慢了,刚刚听说了钦使在武家营,这不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么?听说钦差受伤了?”田府台很认真的凑过来查看:“本府略略知道一些粗浅的医术,来给钦使看看伤的如何?” “已经接上骨用过药了,只不过康复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哎呀……”本以为田志国说的“给钦使看看伤情”之类的话不过是随口之言,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的府台大人竟然真的撩起了林三洪的袍子,下手还挺重,正捏在断骨处,疼的林三洪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脸上顿时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兄弟手重了些,钦使大人且忍耐疼痛,我给你摸摸断骨处……”府台大人轻轻的抚摸着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明显感觉到腿骨上的断裂:“伤到了骨头,还真不轻呢,没有三五个月的工夫,恐怕是难以下地行走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皮肉上的伤口虽然愈合的很快,可受创的骨头最起码也要三个月才能续接得好。 田府台似乎很心痛的样子,不无埋怨的说道:“非是兄弟说钦使大人的不是,这微服私访确实是有点欠妥了。万一遇到山贼匪类的草莽之徒,钦使大人要是出了什么一差二错的话,武昌府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吃不完的挂落,就是兄弟我也得给楚……朝廷上请罪的折子。好在大人福缘深厚,仅仅是伤了腿脚,好好的将养几个月也就痊愈了……” 林三洪打着哈哈儿,和这个田府台说着没有营养的套话。 过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田志国说道:“钦使大人在这个小小的武家营,自然是有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深意,兄弟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这武家营位于深山之中,缺医少药的对大人的伤情不利。不如搬到武昌城里,随时可以传唤医药,还有贴身的仆役服侍,岂不是好的更快一些?到时候钦使大人也好办理朝廷的差事不是?” “田府台的好意兄弟心领了,只是兄弟腿上伤的太重,实在经不得车马,等过些时日伤势稍微好转了,必然到大人府上叨扰……” 田志国似乎也没有一定要林三洪到城里养伤的意思,见林三洪不想走也就不再坚持,起身说道:“既然大人愿意在这山清水秀之地养伤,兄弟也不好阻了大人的雅兴。只是这里的起居实在是太过简陋,钦使大人身边又没有几个贴身伺候的长随,这些山民虽然心热,终究是粗手大脚,即便尽心未必得力。兄弟身边正好有个使唤惯了的丫鬟,手脚伶俐最是善解人意,先留在这里伺候钦使大人。大人放心,这丫头最懂侍奉人的招数……” 说着话,田志国就对着外面喊了一声:“仙奴,还不过来见过钦使大人?” 话音未落,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小丫鬟就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很是知礼的蹲身行礼:“婢子仙奴给钦差大人问安了……” 第九十章 折腾小丫鬟 这个叫仙奴的小丫鬟齿白唇红也有六七分的姿色,未曾开言先带笑的俊俏模样也讨人喜欢,尤其是一件束腰的斜襟小褂子,更显得清秀伶俐惹人疼爱。 “能伺候钦使大人是你的福分,以后钦使大人就是你的主人了,家主的话一定要遵从,家主的规矩也一定要守着。”田志国说道:“若是惹了钦使大人的不喜欢,有你吃不完的苦头……” “慢着慢着……”林三洪急忙说道:“这……这是田府台的家奴,我怎么能……” “家奴罢了,钦使大人用着称心的话,那是她的福气,若是钦使不喜欢了,随便怎么处置就是……” 林三洪还要说什么,田府台已起身告辞,留下了俊俏伶俐的小丫鬟仙奴带着一干衙役扬长而去。 小丫鬟仙奴低着头,似乎很局促的样子,小声问道:“奴婢是府台大人府里出来的粗使丫头,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也不晓得钦使大人的规矩……” “打住,你赶紧打住,先不说这个。”林三洪坐着不动,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这个仙奴,笑嘻嘻的问道:“我身边正好缺个使唤的人手,你都会些什么?” “捏脚捶背、端茶倒水是奴婢的分内事,”仙奴抬头看了林三洪一言,旋即又低下头去,声音还是那么细细弱弱,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还有……老爷叫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林三洪仔细看着她玲珑凹凸的身段,只是笑嘻嘻的不说话。 这种眼光让仙奴愈的不安起来,以为钦差大老爷已经动了男人应该动的心思,愈不敢抬头了,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老爷乏了么?奴婢这就伺候老爷休息……” “别,休息不休息的也不要紧。你说你是府台家里的粗使丫头,刚好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呢。”林三洪手指窗外:“看到了没有?外面那一堆木柴。” “奴婢看到了。” “看到了就好,你自己去找把斧头,把那一堆木柴劈顺了码放整齐。做完了之后,再去河边挑水,把这几个水缸注满。我先想到这么多了,你去做吧。” 仙奴这样的丫鬟,最精通就是用吹拉弹唱之类风花雪月的东西来取悦家主,伺候人的时候也就是捏捏脚捶捶背而已,何曾做过劈柴挑水这样的粗活? 见仙奴扭扭捏捏的样子,林三洪面色一寒,十分不悦的说道:“看来我还是使你不动啊,既然如此,我也不难为你,你还是回去找你的府台老爷吧。” 仙奴怎么也没有想到林三洪会是如此喜怒无常之人,急忙跪倒在地,眼中泪水涟涟:“府台大人既然将奴婢送于老爷,奴婢就是老爷的下人,焉能舍了老爷回去?奴婢这就去劈柴,这就去……” 嘴里说着这就去,可就是磨磨蹭蹭的没有动,只是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卑怯面容,两眼含泪可怜巴巴的看着林三洪。 林三洪虽然不是什么美色不能动的正人君子,可也不会因为仙奴做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就大生怜香惜玉之心,反而是沉声说道:“怎么还不去干活?等着讨赏不成?” 仙奴无奈,只能做出顺从的样子去乖乖劈柴。 林三洪很得意的看着小山一般的柴堆和身形弱小的仙奴,心中暗想:“不管是你是人还是鬼,先让你吃点苦头再说。” 武昌知府这个官职虽然不算特别的高,可这个位置十分重要,等于是守着湖广门户的看家犬,要不是楚王的心腹绝对做不到这个位子上。 武昌知府田志国不是阳新知县董朴实,在这个位置上随时都可以得到楚王的指令,完全可以大模大样的坐在武昌城等着钦差,然后再客客气气的把钦差打掉。作为楚王的亲信,尤其是这种级别不低的亲信,根本就不必顾及什么考绩不考绩之类的事情,也用不着大老远的专门跑来巴结钦差。 尤其是田志国查看林三洪腿上伤势的情形,愈让林三洪怀疑他的动机,以他这种身份完全没有必要自**份的去做这种事情。这个知府大人哪里是在查看什么伤情,分明就是查看林三洪这个钦差是不是真的受伤。 如仙奴这样精致的小丫鬟,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多少年的调教,怎么会轻易送人?林三洪自认和武昌知府没有这么深厚的交情。 田志国死乞白赖的要把这个看起来很顺眼的小丫鬟留下,林三洪的第一个就是:仙奴不是丫鬟,而是个卧底! 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个小丫鬟就一定的知府故意留在自己身边的卧底,但是十成里头有九成九可以肯定小丫鬟的身上有鬼。 虽然暂时还不能就很肯定的说仙奴是心怀鬼胎的卧底,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对付她,林三洪却有很多法子折腾她,让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刺探到什么。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劈柴的仙奴实在是累的难以忍耐了,放下斧头走到林三洪面前,细声细气的说道:“老爷,奴婢真的是累了,能不能歇一歇?” 林三洪看了看仙奴,小丫鬟脸上红扑扑的,还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果然是真的累了,于是和颜悦色的说道:“累了就歇一歇吧,想来你也很少做这样的力气活,要是一下子累的太过就不好了。” 仙奴最善揣摩男人的心思,以为钦差大人动了怜惜的念头,感紧大作娇喘吁吁的样子十分殷勤的说道:“老爷操心的都是大事,身上又有伤痛,想来也累了吧,奴婢搀老爷到里屋休息吧?” “不必,我正想给你讲一些道理呢,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听老爷说话绝对要比出去劈柴要轻松一百倍,仙奴自然选择听林三洪讲大道理:“奴婢愿聆听老爷教诲。” “也不算什么教诲,就是几句话而已。”林三洪很严肃的说道:“想来你听田府台说过吧?我也是贫苦出身,从小就跟着母亲干活谋生,所以最知道不劳作不得食的道理。你先喝碗水喘口气,然后继续劈你的柴火,这次一定要一口气把那一堆木柴都劈完……” 仙奴两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无奈的说道:‘老爷,我……我还是去劈柴吧!” 第九十一章 别尿,有人在看 “挑水劈柴这样的小事都干不好,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用。” 细皮嫩肉的小丫鬟虽然是下人,可从来也没有做过劈柴挑水这样的粗活,本以为钦差大人是个知道疼人的家主,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自己当作牛做马一般的使唤。虽有满腹的委屈,却不敢说出来,眼角带泪的跪在林三洪眼前,一副柔弱不胜的模样:“奴婢从来也不曾做过这样的活计,身子也弱……” “我不想听这些,既然今天没有把活干完,明日接着做。”林三洪很生硬的说道:“你下去吧。” “老爷要奴婢去哪里?” “自然是找地方睡觉去,这么晚了不去睡觉难道还想熬夜干活?” 仙奴没有想到这个钦差大人居然不要自己伺候枕席,唯恐自己理解错了,赶紧问道:“老爷也忙了一天,想必也累了,要不饶奴婢给老爷唱个小曲解解闷?奴婢捶肩捏腿的本事最拿手了。再者说了,老爷还没有宽衣休息,我们做下人怎么能去睡觉呢?” “我没有要人伺候的习惯,你去英子房里睡觉吧。”林三洪隔着窗户唤来了英子:“你带着这个……你叫什么来着?对了,仙奴,你带着她回屋睡觉,去吧。英子,你给我弄点凉水过来,我要洗洗。” 临到这里的时候,田知府就曾对仙奴说过,说林三洪这样的少年人最是贪恋美色,要利用她套出钦差的真正使命。仙奴的年纪虽小,却是风月中的行家,早就做好了当天晚上就留在钦差床上的打算。想不到这个叫做林三洪的钦差根本就不为自己的姿色和娇柔所动,连寝前的洗漱都不用自己。 仙奴从小就受专门的调教,年纪虽小,知道的却很多。尤其是知道男人们的弱点。男人们不管表面上如何道貌岸然,一个个都是色中饿鬼。这个钦差实在反常,不会是有什么男人难以启齿的毛病吧? 支开了仙奴这个很会做娇媚模样的小狐狸之后,林三洪对英子说道:“以后就让这个仙奴睡在你的房中,你给我好好的盯着她,这个女人不简单,很有可能是那些人故意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你让乡亲们防着她点,尤其是你爹他们进山的消息,一定不能让她知道。” 英子见到这个很俊俏的小丫鬟留在村子里,还以为是府台大人送给钦差的使唤丫头,虽然这也算是贿赂的一种,可钦差身边确实缺少伺候的人手,本也不以为意。从来也没有想到这里头居然还有“探子”这么一说。 林三洪很郑重的提醒,立刻就让英子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一瞬间,英子就感觉自己成了钦差大人的心腹亲信,很严肃的点点头。 当天晚上,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得到了钦差大人的消息,也意识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在劈柴担水做粗活的仙奴几次三番的和村民搭话,试图从这些村民口中得到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可是所有的村民对这个柔柔弱弱的小丫鬟都加着一百二十个小心,象防贼一样防着她。 每当仙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起村子里的事情,村民们要么是打起哈哈顾左右而言他,东拉西扯就是不说正经话。要么干脆就是装作没有听见,理也不理仙奴。 一直过了四五天,陷入人民战争汪洋大海的仙奴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得到,也觉察出村民对她的提防之心。难道那个钦差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在这个时候,这种心急的人是林三洪。 包慕正和武二等猎人已经进山五天多了,按照事先的约定,昨天晚上就应该回来,可一直到了第六天清晨,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六天已经过去,还是不见包慕正回来,就是村子里那十来个跟着出去的猎人也如泥牛入海一般音信皆无。 按照往返的路程推算,这些派出去查找物证的人们早就应该返回了。 和林三洪一样,武家营的村民们也在焦急的等待着,不断的到村口张望,期盼着可以见到那些熟悉的身影,但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难道是走错了路? 不可能,那么多经验丰富的猎人,怎么可能会走错路途?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十来个人不可能一个都回不来。 这件事情牵扯到太大,如果包慕正和武二等人出了意外,后果不堪设想。私造军械这样的事情被钦差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楚王还能不清楚? 如果这个事情败露,楚王只能有两个选择:其一就是给朝廷上请罪的折子,并且让接受朱棣的所有惩罚。其二就是掐断所有线索,把这件事情先拖延下去,实在拖延不了的时候就会演变成政治事件,政治也无法解决的时候就之后就只有军事这最后的一个途径了。 楚王会做出什么选择已经不必多言。 现在回想起来,当日派遣包慕正和武二等人去找楚王造反的证据,实在是有点草率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如此简简单单的就能解决。铸造火炮私造军械是什么罪名所有人都清楚,那一带必然是防卫森严,凭着一个前任的文官和几个猎户就想把楚王造反的证据搞到手,真是幼稚的可以。 如果包慕正和武二等人失手的话,楚王的人立刻就会知道自己这个考绩钦差的真实使命,到时候不光是自身的安危受到重大威胁,就是武家营剩余的这两百来人也危在旦夕。 为了掩盖造反的蛛丝马迹,别说是一个钦差,就是十个钦差也会被楚王杀掉灭口,然后再去和朝廷扯皮。这种事情随便推到山贼土匪的头上,没有三两年的时间,根本就无法知道真相。至于武家营的山民……楚王会在乎这些草民么? 一想到这些,林三洪就感觉到其中的凶险,也为当初派遣包慕正和武二的行为感到后悔。但是现在说什么也都太晚了,只希望包慕正和那十来个猎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林三洪决定再等一天,如果到明日傍晚,包慕正等人还没有回来的话,基本就可以断定是被包了饺子,到时候一定要迅的带着武家营的山民逃离大山,要不然随时都有被楚王的人灭口的危险。 夜已深了,偶尔听到娃娃们夜哭的声音。象往常一样,英子端来了擦脸洗脚的凉水…… “英子,你搀着我出去,我想……方便一下。” 这几天以来,都是英子伺候林三洪的吃喝拉撒,因为腿脚不方便,需要英子搀扶着到茅厕处。 英子象往常一样搀扶着林三洪出了茅屋,来到茅厕附近。山村里的茅厕简陋的惊人,不过是用石块堆砌了一圈半人多高的矮墙。 往日的时候,英子就把钦差大人搀扶到这里,然后后退几步转过身去,等林三洪方便完了再把他搀扶回屋。 但是这一次却很反常,英子不仅没有后退回避,反而一直在林三洪面前晃悠,让林三洪颇为尴尬。 总不能在人家大姑娘的面前解开裤子撒尿吧? “大人,”英子挡在林三洪的身前,,不远处的草丛中有几十个持刀的人……” 第九十二章 指挥若定? 一句话就让林三洪尿意全无,不由自主的放眼往远处看。英子急忙扶住他的手臂之后再做计较。” 苍茫的夜色之中,数点暗哑的反光就好像隐匿在草丛里的毒蛇,虽然无声无息却总是能够被经验丰富猎人在第一时间察觉。猎人不是冲锋陷阵披坚执锐的勇士,从不主动和牙尖爪利的野兽做正面肉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英子就学习隐匿在暗处狩猎野兽,对于隐藏着的危险有一种本能一般的敏感。匿于草丛中的几处暗哑闪光,或许不会引起林三洪的注意,但是足以让英子这样的猎手察觉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立刻挡在钦差大人的身前,同时让林三洪赶紧回屋。 虽然林三洪还是无法察觉近在咫尺的危险,却知道现在这样的敏感时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生,赶紧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英子的掩护下回到屋里:“真的有人隐在暗处?” “我可以感觉得到,最起码有几十把刀,应该还有弓手,好像是有山贼要袭击村子了。” 山贼?笑话!若真是山贼就好说了,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山贼,而是楚王派来灭口的精锐。 林三洪心如明镜,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包慕正和武二他们肯定是出事了。而且十成里头有九成九已经遭遇不测,要不然不会这么快找到自己的头上。 一想到落到楚王手中的包慕正和十来个猎人很可能已经遭遇不幸,林三洪心里就有点慌乱。 旁边的英子比林三洪要镇定的多,小声的问道:”钦差大人,光是持刀的山贼就有几十个,人数肯定不少,咱们应该怎么做?” 人就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刚才还心中无底的林三洪被英子这么一问,反而冷静了许多。 现如今楚王要是不仅仅是自己这一条命,估计整个武家营都会被灭口。越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林三洪反而愈的镇定了。 “山贼?对,就是山贼。”林三洪还是没有说出对方的真实身份,而是顺着英子的话头把对方定义为山贼:“我奉皇上钦旨,不仅要考绩官员,还有安抚地方之责。我还没有征调大军剿灭山贼草寇,他们居然杀上门来了。哼……” 林三洪很有威严的哼了一声旋即说道:“现在还有很多乡亲没有睡觉,估计山贼还要等村子彻底安静下来才会动突袭。英子你想法子通知所有的乡亲,就说有山贼袭击村落,让家做好准备……” 山贼袭击这种事情虽然极其罕见,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只不过以前都是年关或者下雪之后,山贼才会成群结队的出来袭击村庄。 林三洪虽然使不动刀枪弓箭,还瘸着条腿,可钦差的光环让英子感觉腰杆很硬。看到钦差大人指挥若动的模样,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沉声应道“是!我这就去通知乡亲们。” “还有,朝廷早就有剿灭贼寇的意思,一会要真的是厮杀起来,万万不可手软。只要山贼进了村子,即可格杀勿论。”林三洪又补充了一句:“每格杀一个山贼,官府会奖励纹银十两,去吧。” 山贼已经埋伏在外准备偷袭的消息很快就被每一个人知晓,因为村子里有钦差大人坐镇,让所有的猎人既紧张又兴奋----山贼进犯,不仅要保护村庄,还要保护钦差大人,这可是光荣而神圣的使命。偷偷摸摸的安顿好了老人和娃娃,暗自准备好弓箭和猎叉,就是女人们也捏起了梭枪…… 在依稀的阴影当中,猎人们提着武器潜了出来,不由自主的往钦差大人居住的茅屋靠近。在淳朴的山民心中,钦差大人不仅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官,还代表着朝廷,一定要保护钦差大人的绝对周全。 “大人,”英子在后窗轻轻的唤了一声,让紧张的已是汗透重衫的林三洪一哆嗦,赶紧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家都准备好了,只等大人的吩咐。”可以听出英子也很紧张,声音都走调了。 林三洪装出自信满满的样子说道:“不要怕,有我呢。区区几个毛贼而已,谅他们也不敢犯我。对了,捕兽夹子什么的有多少尽管用上,对付这些犯民的山贼,有什么手段只管用……” 捕兽夹子的威力林三洪早已亲身体会过,自然不会忘记。 英子把钦差大人的意思传达下去,时辰不大,就有几个猎人装作起夜的样子晃悠到外面,在几个重要的地方支起了捕兽夹子。 林三洪并不清楚外面到底埋伏了多少敌人,不过对方是来灭口的这一点基本可以肯定,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所以林三洪一再给猎人们灌输一个信息:下手一定要狠,杀死了山贼重重有赏! 一想到大战在即,心里总是不踏实,林三洪瘸着一条腿取下了墙壁上挂着的一柄柴刀,使劲捏在手里,总算是有一丝安全感。 看到钦差大人亲自操刀在手,英子小声提醒着:“大人不必担心,村子里最有经验的猎手都聚集在大人周围呢,那些山贼近不了大人的身子。” 林三洪这才现自己的屋子附近埋伏着二十多个身影,一个个都按着弓捏着叉,想来就是猎人当中比较精锐的那一部分了。 大家都是有家有室的人,把自己这个钦差置于比老婆孩子还要优先保护的位置,这让林三洪大为感动,同时也意识到猎人们防御的弱点。 猎人就是猎人,毕竟不是久经战阵的军人。很多人都埋伏在自己身边,其他各处必然处处都是漏洞,处处都是薄弱环节,这显然是防御中的大忌。 “大家不必刻意护着我,各自寻找有利的位置,等贼人们进来之后先用弓箭招呼,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做近身搏斗。争取最大限度利用熟悉的地形,贼人进来之后都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命令…… &1t;ahref=.>. 第九十三章 夜袭 按照林三洪的布置,村子里的灯火渐次熄灭,“毫不设防”的武家营陷入黑夜当中的沉寂。 山林中的秋虫吱吱有声,还不时出来一两声夜枭的啼叫,愈显得这个大山里的小小村落分外宁静。 埋伏着的贼人还在等待,等待人们睡熟之后再动手,张网以等的山民们也在等待,等着贼人进来之后就展开生死搏杀。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不仅是捏着柴刀的手已经出了汗,通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打湿,贴在身上滑滑腻腻的十分难受。 动手之前的这种孕育着暴风骤雨的平静让林三洪紧张万分,整个人都进入一种高度兴奋的状态。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辰,见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很灵巧的翻过半人高的低矮石墙,心里的紧张反而消失了:“终于来了!” 翻过石墙的人影略略的查看了一番,朝着身后挥挥手,草丛树林之中立刻就有几十个黑影长身而起,矮着身子翻过石墙,象几十只准备扑向猎物的豺狼一般沉身下腰,缓缓靠近。 到了这个时候,林三洪才看到对方手中的兵器反射出的寒光。 刚才还紧张的汗如雨出,看到敌人现身之后,反而冷静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侧着身子隐在后窗阴影当中的英子似乎刚刚开始紧张,不由自主的回看看林三洪,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林三洪微微摇头,示意再等一等先不要动手,要是能让敌人的弓手也进了村子再展开袭击的话,效果无疑会好很多。 前面的二十多个持刀的“山贼”已经摸近了二三十步,似乎已经确认这个小小山村没有危险,扬起手中刀在空中虚虚的劈了几下。低矮的石墙之后立刻就又跃起几十条人影,这些手持弓箭的敌人正把已经拽开的弓弦松掉,将短弓放回身后取出长刀…… 武家营的猎人们鲜有单人面对野兽的时候,一般情况都是集体狩猎,最讲究整体配合。就好像上次围猎猛虎一样,在没有得到领进攻的命令之前,都不会出手。 “哒”的脆响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声沉闷的惨叫,在宁静的深夜显得分外突兀,走在最前的刀手踩中了捕兽夹子…… 仿佛是两军阵前指挥万马千军的大将一般,林三洪很有气势的大喊一声:“杀贼!” 话音还未落下,仅仅和林三洪一窗之隔的英子已完成端弓、回肘、拽弦这一连串的动作,流畅的就是好像奔腾而下的瀑布一般,不见丝毫滞怠,眨眼之间就听到“嗡”的一声弓弦响动…… 箭矢正射中远处一名“山贼”的颈项,仿佛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山贼”被巨大的惯性撞的整个身子都后仰下去,出一声古怪而又惊悚的惨叫…… 百步穿杨之类的神射手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在黑夜之中,能够一箭命中几十步外的敌人,在林三洪的心中,绝对算是神箭了。 山民自造的箭杆比大明朝军用箭矢要稍微长一点,英子用这张硬木角弓比制式的军用梢弓要大的多,林三洪自认可以拉满,但也仅仅是拉开一两次也就筋疲力竭,至于准头……能把箭射出去就算不错了,还谈什么准头? 一射之后的英子毫不停顿,转眼已把大角弓再次拽的如同满月,“嗖”的又一声…… 转眼之间,英子就已经连射四射,其中两箭命中。 如此巨大的硬角弓,便是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也难以连续拽满四次,如此的体力和准头让林三洪自愧不如。 在瞠目结舌的钦差大人眼前,四射之后的少女放下大弓,顺手摸过倚在窗边的梭枪,微微后垫一步,身子后仰,整个人就好像是蓄满了力的弓,宛若矗立于苍茫夜色中的战争女神,张扬着力量和狂野的健美。手臂急划过,梭枪化为一条黑线,将一名蹿近的“山贼”钉翻在地。 猎户和军队不同,不讲究密集的箭雨覆盖,当然也达不到那种程度。弓箭在猎人的手中就是直接杀伤武器,而不是压制敌人的工具。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做近身肉搏,这让前来偷袭的敌人吃亏不小。 茅屋侧、井台旁甚至是树上都有不时飞过来的梭枪,窗口、门内有时时射出的冷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那些个“山贼”已经翻了二十来个。 这小小山村位于大山深处,不可能有什么援兵,除非是全歼“山贼”或者是让其知难而退,没有别的办法。到目前为止,战果可谓辉煌,己方的零伤亡让林三洪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只要充分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躲藏在暗处放冷箭,继续给敌人造成更大伤亡。 这种得意维持了不足一个瞬间的工夫,林三洪就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在目力可及的夜色中,稍远一点的矮树丛如翻腾着的波浪,眨眼之间就窜出一大群黑色身影,正矮着身子靠近石墙…… 敌人还真舍得下本钱啊,这么一个小小的山村,就派出了百十个精锐! 新近加入进来的敌人明显比前一波要稳健的多,越过矮墙之后并不急于推进,而是取出弓箭和隐藏在黑暗中的猎人们对射,掩护自己的刀手缓慢推进。 猎人们的箭法普遍不错,但是都分散在各处,在双方都有意识的利用建筑物做掩护的时候,零星的冷箭根本就无法于集中的攒射相比。经过几轮互射之后,猎人们招架不住密集的弓箭,不得不往后撤退。 “山贼”在占据了几处建筑之后,打法更加稳重,似乎并不急于制造出杀伤效果,而是一点一点挤压猎户们的活动空间。要不是因为敌人还要提防着掩埋起来的捕兽夹子,推进度肯定会更快。 打开“滩头阵地”之后的“山贼”用上了火箭,村里的房子都是木骨的茅草屋,最怕见火,几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很快就蹿升起来,接连好几座茅屋被点燃。 随着火势的蔓延,藏在屋子里的老幼不得不尖叫着奔跑出来。 乱窜的火光照明了奔跑的身影,只几箭就被射倒在地。 倒地的老人和孩子出凄厉的惨叫,一个隐藏在远处的猎人不顾一切的跑出来,大叫着:“二娃子……” “回来----” 还不等话音落下,想要救回家属的猎人胸口已然中箭…… 第九十四章 真的打不过 就算林三洪不是什么军事天才,也能看出这种正规战斗方式的厉害之处。尤其是几个老人孩子被射伤之后,猎人们再也无法进行冷静的战斗,几次试图去救家人,都被密集的攒射给打了回来。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猎人们也认清了这些“山贼”的真实用意。他们根本就不是要抢掠,而是屠杀,杀光整个村子,这让所有人都放弃了击退敌人的天真想法,做出了死拼到底的决心。 决心或许可以提振士气,但是对于面前一点点被蚕食掉的局面没有多大帮助。现在需要冷静的头脑和沉着的应对,而不是头脑一热就跑出去和敌人拼命。 敌人已经占据了一些建筑物,正利用这些建筑的掩护以弓箭压制猎户们,掩护着刀手肃清近距离的对手。刀手和弓箭手交替前进,就是没有见过任何阵仗的人也能看出这是典型的军事打法。 武家营的猎户中确实很有几个射术精湛的,抽冷子射出的暗箭让“山贼”颇为忌惮。可这种散兵游勇式的零散攻击根本就打不出配合,在敌人有序的滚动攻击面前很难取得实质性的战果。 各自为战的猎户完全谈不上什么防线,根本就是顶得住的时候就打,打不过就后退,再这么下去,迟早被对方各个击破。 林三洪对英子说道:“你想办法通知大家,不要试图守住家里的坛坛罐罐,让大家向我这边靠拢……” 英子摸出一枚竹哨,吹出几个短促而又急切的音节…… 很快,熟知哨声含义的山民们一边和敌人对射,一边往林三洪所在的茅屋靠拢过来。 “让老人和娃娃躲到屋后,大人在外边顶住……” 年迈的长者和吓的哇哇大哭的孩子见到了钦差大人,虽然这个瘸腿的钦差没有一点战斗力,可毕竟顶着钦差的大帽子,代表着朝廷和皇上,想来山贼的胆子再大,也不敢把钦差大人怎么样吧? 能够和钦差大人在一起,确实起到一点安定人心的作用。但是林三洪心里雪亮,这些所谓的山贼就是来杀钦差的,把人手集中起来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挥战斗力,至于钦差的光环……还是别提什么钦差的好。 青壮的猎人们依托低矮的院墙用弓箭压制不断靠近的敌人,剩余的人们则打通各家各户一揣就倒的垒石隔墙,把十来个大小不等的院落联成一个整体。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林三洪才真切的体会到人多力量大的真理。武家营拢共不过两百来人,其中还包含相当数量的老人和孩子,真正能踢能咬的丁壮还剩下几十个,别说是在外面建立几个防御支撑点,就是守着这十来个已经打通的院落也显得力有不逮。 林三洪气恼的骂了一句:钦差能当成自己这个样子,要到刺刀见红肉搏血拼的地步,也算是千古少有的极品了。 猎人们依托低矮的石墙,用弓箭射住试图靠近的敌人,双方都是隔着石头院墙互射,一时间谁也奈何谁不得。 经过这么好一阵子的折腾,漆黑的天色渐渐变成青蒙蒙的样子,看来很快就要天亮了。 几乎一半的茅屋都染了火,熊熊烈烈的大火中不时传来器物崩倒的劈啪声,不断茅草屋在烈火中被烧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愈的亮了,虽然距离白昼还需要一段时间,可再过了多久,太阳就会生起来。 失去了夜色的掩护,猎人们更加不利。射过来的冷箭越来越少,“山贼”们的箭支似乎已经消耗殆尽,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一身黑衣的敌人正满满的集合到一起,摆开一个楔形的进攻姿态。 “这帮王八蛋要攻上来了!” 经过小半个夜晚的战斗,林三洪已经摸清楚了这些猎户的特点。要是说使用弓箭梭枪这样的远程攻击,猎人们虽然鲜少打出像样的配合,可还能倚仗个人精湛的射术和极端熟悉的地形招架一阵。一旦到了真刀真枪血肉博山的近身战中,猎户们绝对不行。 白刀子进红刀子这种杀人的勾当和猎杀野兽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先不说能不能打的过,面对那种血肉横飞的场面,这些猎户不自己崩溃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还想在肉搏战中打败那些明显具有军事素养的“山贼”,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还有一点也至关重要,猎人的武器不行。 大部分猎人使用的都是传统的猎叉,这玩意打猎还行,真正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候,杀伤效果还不如重头锤这样的笨家伙,更加无法和军用制式长刀相提并论。 “可不敢让敌人冲进来。” 远远看到“山贼”摆开了攻击架势,林三洪就感觉头皮麻。 敌人若是冲到了身边,可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再也顾不得太多,提着短柄的柴刀瘸着条腿就“跳”了出来。 看见钦差大人提着刀就“冲”了出来,可把英子唬的不轻,赶紧大叫:“大人,快回屋,这里太危险了。” 林三洪固执的甩开英子,很有点气急败坏的模样大叫着:“山贼要冲进来了,大伙一定要把贼人射回去……” “嗖嗖”声中,敌人密集射出最后的弓箭。 英子下意识的把林三洪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带,顺势滚到石墙旁边。“咄咄”声中,几十支羽箭擦着头皮飞了过去。 在这种规模的战斗中,这也算是当之无愧的箭雨了。猎户们被压的为之一窒,对面的敌人齐齐了声喊,猛然爆出蓄势已久的冲杀。 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足狂奔之下,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可以清楚的看到敌人扭曲的面容和狰狞的表情。 林三洪爬起半个身子,拼命的大叫:“打,给我打回去,不要管我,要不然大家一起完蛋!” 英子再次拽满弓弦,瞄也不瞄就了一箭。 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冲在最前的敌人象被洪水冲倒的木桩一样往后一仰…… 再次张弓疾射,羽箭几乎是平着飞出…… 英子毕竟不是战神,不可能维持连续开弓的体力,第二箭远不如刚才那么凌厉劲道,失去了弧度的箭矢被对方轻易避开。 就这么片刻的工夫,敌人已经冲到矮墙附近,十来个“山贼”轻轻松松的越过齐腰的石墙,和猎人们展开生死肉搏。 到了这种程度,也不需要什么指挥了,林三洪大呼一声杀贼,瘸着腿大叫:“上,全都给我上!” 随手就弃了大弓,英子提起猎叉仿佛一头猎豹就蹿了出去。 第九十五章 麻杆打狼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只来得及出一半,剩余的半个音节已经喊不出来。一个猎户被敌人砍到脖子,鲜血飞起老高…… 两柄猎叉都没有伤到敌人,反而被敌人砍死一个同伴,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英子飞身加入战团,仗着伸手灵活一叉子拍在对方肩膀上,刚要下手狠刺的时候,对方早有了防备,一个翻滚避让开来。 眼看着敌人杀了进来,林三洪也真的是急红了眼珠子,看到一个贼人被英子打的翻滚过来,单手抡起柴刀就砍了下去…… 柴刀就是柴刀,无论是重量还是锋锐程度都无法和军用刀具相提并论。这一刀虽然砍的恰到好处,仅仅是砍在敌人的脸上,砍的对方血肉淋漓,甚至砍进了面骨之中,却不能立刻致命。 脸上受到重创的敌人下意识的回手劈砍,因为是翻到在地,无法使出全力。劈向林三洪腿脚的刀子轻易就被英子的猎叉格开,林三洪这次找准了机会,双手用力一刀砍在“山贼”的脖子上! 柴刀划破了颈项的血管,殷红赤艳的鲜血在心脏强劲的搏动压力之下喷溅起来,染红了林三洪身上的衣裳。 因为只能一只脚用力,再加上刚才挥刀的动作太猛,一下子就扑倒在地。身边就是那个被自己砍中的“山贼”,这个家伙死命而又徒劳的捂住颈项间的伤口,因为喉咙已破,肺里的空气随着满是气泡的鲜血从脖子里冒出来,虽然用尽了力气却只能出“哦”的闷响…… 格杀了三名“山贼”,猎人们却倒下六七个之多,局面极是凶险。一把抢过敌人掉落的长刀,林三洪挣扎着爬起来,象兔子那样一只脚跳着,疯狂的挥舞长刀来回大叫:“杀贼,杀贼----” 钦差大人满身血污,以滑稽的姿势又喊又跳,实在是一个很荒诞的情形。但是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感觉到好笑。藏在后面的女人和老人们看到受伤的钦差大人都在浴血而战,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全身的热血都已沸腾,抄起扁担铁锹之类的物件,或者干脆是捏着一根木棒就奔了出来。 已不再分什么男女老弱,大伙一窝蜂的涌了出来,更不讲究什么队型和进退,只是看到穿黑色衣裳的山贼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死缠烂打,能杀一个就算够本,要是能多杀一个就赚到了。 这样一来,厮杀的猎人们总算是顶住了山贼的进攻,但是双方的伤亡数字却急飙升。 山民的战斗力和敌人相差的太过悬殊,只不过的凭着一腔血勇在做殊死搏杀而已,虽然能够减轻男人们的压力,甚至偶尔还能杀掉一两个贼人,但是自身的伤亡大的惊人。 “山贼”有熟练的格杀技巧和默契的配合,山民们有悍不畏死的拼命精神,战斗一时陷入僵局,谁也没有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要不是有英子时时刻刻的照顾,瘸腿的钦差大人自保都能问题,好几次都和死神擦肩而过。趁着英子和敌人纠缠的工夫,瘸腿钦差一刀从背后结果了“山贼”,喷溅出来的鲜血糊了一脸,温温热热的鲜血更让人疯狂。 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刀下死亡,林三洪一点“初哥”的感觉也没有。在这种危急时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脑袋里满满盈盈的都是沸腾的热血,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东方已经显出一片火红,太阳很快就要升起来了。 小小的山村之中,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此起彼伏,惊的飞鸟不敢近,让人毛骨悚然。 厮杀还在继续,双方已经陷入苦战。 随着山民伤亡渐重,胜利的天平开始往山贼的方向倾斜。 “山贼”的实力是最坚实的保障,只要挨过了山民们的爆点,就可以倚仗娴熟的配合和熟练的技巧一个一个慢慢吃掉对方,等山民的数量降低到一定数值的时候,胜利仅仅是一个时间问题。 灵活敏捷的英子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在人群当中左右冲突,奈何实力差距太大,左肩膀处吃了一刀,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白皙的皮肉和映衬着殷红的颜色,极是触目惊心。 因为伤痛,英子的动作也远不如开始之时的灵动,体力也大大不济,手里的猎叉愈显得绵软无力。刚刚刺出去就被对手轻易闪过,一脚就将英子揣倒在地。 林三洪本能的把手中长刀一摆,歪歪斜斜的砍向敌人,给了英子以闪避的宝贵时机…… 厮杀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没有什么战术可言,双方基本都是凭借本能在拼命。死亡和鲜血已经不能再触动麻木的心灵,只是红着眼珠子如同野兽一般见人就杀逢人就砍…… 鲜血迷了眼睛和心灵,惨叫声早已习惯,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让正做殊死拼杀的敌我双方心头剧震。 “咣----咣咣----” 是铜锣的声音,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有闲心敲锣? 莫非是对手还有生力军? 村口处,阳新县的太尊董朴实正使劲的敲打着一面开道用的铜锣,领着几十个县里的衙役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确实是在走,而不是奔跑。 林三洪不知道这个董朴实是不是楚王派来灭口的队伍之一,“山贼”也不清楚这个脑满肠肥的县令是不是钦差早就安排下的伏兵。一时间,谁也不明白董朴实是哪里的人马。 几个个手持铁尺锁链的衙役簇拥着太尊大老爷,很小心的走过来,却没有加入战斗,而是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太尊大老爷象耍猴戏那样卖力的敲打着铜锣,摆出威风八面的架势:“咄,哪里来的草寇毛贼?居然敢犯钦差大人的尊驾,活腻了不成?左右,于本官拿下这些贼寇……” 董朴实带出来的衙役和他本人是一个德性,平时作些打架殴斗的事情一个比一个神勇,见到如此血腥惨烈的场面,脸色都变了,虽然听到了太尊大人的命令,脚步也在往前挪动,终于不敢上来拼杀。 林三洪看到了机会,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想升官的快来杀贼----” 一听到升官这两个字,就好像老猫闻到了鱼腥,董太尊的小眼睛里立刻就充满了神采,一脚踹在身边那个衙役头头的后腰上:“快去拿贼,拿住一个元宝一个……两个……三个也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衙役之贪财就如同县令对升官的渴望,是一种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的欲*望,有了花红悬赏,病猫一般的衙役也能变成猛虎。 五十来个衙役顿时变得神勇起来,挥舞着水火大棍,把锁链抖的哗哗乱响,怪叫着就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毛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想吃大老爷的王法不成……” 第九十六章 退走 董朴实手底下的这些衙役,最大的本事就是敲诈勒索包娼护赌,欺压老百姓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要是说起战斗力,如果他们还有战斗力可言的话,三个衙役打一个猎户都未必能胜,至于和这些乔装改扮为山贼模样的军中宿卒相比,那就完全不是差多少的问题了,根本就是本质的区别,没有什么好比较的。 要不是有大元宝的诱惑,要不是亲眼看到这些人已经杀的没有了力气,衙役们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靠近。 不过今天的局面有点特殊。 “山贼”虽然厉害,可也损失不小,又打打杀杀的折腾了小半个晚上,早就没有力气。身边更有这许多不要命的山民以死相拼,看到这些衙役咋咋呼呼的冲了过来,知道事已不可为之,往前一冲,迫的山民后退之后立刻就抽身而退。 衙役们看到山贼撤退,大喜过望,象征性的追赶了几步之后就跑回来,挺胸叠肚摆出一副威武雄壮的架势,看他们肃穆的样子,好像打退山贼的就是他们,救了钦差大人的也是他们,完全就是一副立下汗马功劳等着领赏的得意嘴脸。 县太爷就是县太爷,素质终究要比衙役们高那么一点点。董朴实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山贼草寇居然如此猖獗,胆敢群攻天差大人,真真是狗胆包天。也是下官平定地方不力,居然闹出了匪患,还伤了天差大人,卑职必然奏报指挥司,派遣千军万马平定匪患……” 敌人一退,林三洪顿感全身无力,好像虚脱一样,腿脚上疼的钻心,脸上汗水淋漓而下。 看到钦差大人不胜痛苦的样子,董朴实就更加“忠勇”了,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卑职一定亲率人马剿灭匪患,大人一身是血,伤到哪里了?伤的怎么样?幸好卑职来的及时,要不然钦差大人有什么不忍言之事,卑职就是身死也赎其罪了。卑职刚好带来了一名神医,治骨创外伤最拿手了……” 董朴实来的太“及时”了吧?事实并非如此! 县太尊一心要巴结钦差大人,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费了很大的工夫,终于从外地请来一位神医,为的就是治疗林三洪的脚伤。只要巴结好了钦差,升官财是跑不了的。 这个董朴实,忧心林三洪的伤痛比担心自己的亲娘老子更甚,一找到神医也不顾山路难行,凌晨就开始动身从县里到武家营而来。 林三洪率众猎户和贼人厮杀之际,半个武家营都染了大火,腾腾浓烟熊熊烈焰映赤了半边夜空,蒸天一般的红。远隔数里之外的董朴实早早就看到了,以为是武家营走了水,唯恐林三洪出了什么意外,不要命的催促手下朝着这里飞奔。 到了村口附近,听到里边杀声震天惨叫连连,这才察觉到不对头,仔细一看才明白过来。这哪里是失火?分明是就一帮强悍之极的匪徒在和钦差大人厮杀。 钦差大人要是在阳新县的地头上出什么意外,自己的乌纱保不保得住已不重要,一家老小的脑袋都成问题。虽然知道钦差的安危极其重要,可董朴实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手底下的这帮衙役的战斗力了。 指望他们和如此强悍的匪类厮杀?想也不要想。别说是厮杀了,哪怕是自己催的急了,这些横行乡里的衙役们一哄而散的可能都有。到时候别说是救钦差大人,只怕自己的小命都会落在山贼手中。 钦差不能不救,可自己又没有战胜匪类的实力,着实让董朴实大伤脑筋,带着人在村口徘徊不止,不敢进又不敢退。 还是手底下的师爷机灵,给太尊大人献上一条妙计:作壁上观,等局势进一步明朗之后再说。 于是乎,带着大批人手的董太尊就成了看戏的,隐在暗处不住查看。好在钦差大人手下的这些猎户并不那么软弱,虽然没有占据上风,终究也没有被击败,双方似乎有点打成平手的意思。眼看着山贼冲到钦差身边,眼看着双方陷入苦战都已是强弩之末,董朴实知道再不出手钦差和自己都得完蛋,于是鼓足了勇气跳将出来…… 轻易就赶走了山贼,这让董太尊欣喜万分,却不敢表现出来,而是做出一副痛心疾的嘴脸不住关心钦差大人的伤势。 “我没事,不要老是我在身边晃悠,你不是带着神医的么?赶紧让你的人去收治伤者,做好了这个事情我承你的情……” “不敢,不敢!”听林三洪这么说,董朴实心里早乐开了花,钦差大人能说出“承你的人情”这样的话,已经是极重了,比所有的夸奖都要有分量的多。 贪官赃官不等于庸官,恰恰相反,那些大奸大恶的官员多是大智大勇之辈,就算是董朴实这样的官员,虽然谈不上什么智勇,可办事的能力绝对是有的。看出钦差大人关心这些山民,立刻就再不罗嗦,调动人手做善后工作。 大火还在燃烧,许多房子都在噼里啪啦的大火中倒塌,山民们哭号着…… 这一战损失极大,武家营的山民死了五十多个,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老人和孩子,还有不在少数的伤者。再加上和包慕正在一起的武二等人十有**已经遭遇不测,总体的伤亡数字占据了武家营总人口的一半! 生机盎然的小山村再不闻鸡犬之声,充斥山间的全都是孤儿寡妇的哭号声和伤者的呻吟声! “大人……”英子受伤不轻,好在是皮肉之创,没有伤到筋骨,神情虽极是萎靡,却没有什么大碍:“我们护卫不利,让大人受惊了,我搀大人回屋休息……” 林三洪居住的正屋在打斗中燃起了火,只能到英子的偏屋。 刚一进屋,就见到床脚下露出一个不住颤抖的屁股,正是知府田志国留下的那个狐狸精----小丫鬟仙奴! 林三洪一看到这个狐狸精,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柴刀背敲在她的屁股上:“滚出来!” “大王莫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英子上前把她从床底下拖出来,仙奴这才看到站在眼前不是什么山大王,而是自己的家主钦差大人林三洪。 仙奴的神色在一瞬间就是几度变化,虽然还在微微颤抖,却镇定了许多,柔声道:“老爷身上怎么有血?受伤了?奴婢这就……” 第九十七章 到底是谁 林三洪冷冷的看着这个样貌俊俏的丫鬟,有种一刀砍她个半死的冲动。 这小丫鬟十有**是知府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肯定不是什么好货,不过山村遇袭的事情应该与她无关。一来是英子等人十分提防注意这个小女人,再就是敌人之所以过来屠杀,应该是包慕正和武二等人失手才引来的。 只是这个女人应该怎么处置呢? 钦差大人一身血污,手里的柴刀还滴滴答答的落着血珠子,被这么一个人不错眼珠的死死盯着,仙奴虽颇有心计,终究胆怯,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到了极点,脸色青白不定,始终不敢抬头。 这次损失之大,乎林三洪的想象。百十个山民的伤亡,让武家营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人口,家家户户都要戴孝,连自己也差一点就丢了性命,这笔帐不能不算! 看了看仙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说道:“出去,都出去,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英子一把就将仙奴扯了个趔趄:“没有听到大人的话么?还不出来?” 这一次山村遇袭,让林三洪很是沮丧。山民损失惨重,自己也差一点完蛋,这是沮丧的原因之一,还有更深的一层就是林三洪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天真和幼稚。 过分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同时也过分的低估了对手。 钦差大人,看起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在那些真正有实力有势力的人物眼中,完全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 别说楚王根本就不在意什么钦差,就算是湖广的臬台藩台也同样不把钦差当一盘菜。 本以为可以有惊无险的完成使命,现在才知道自己把对手想简单了。 格杀钦差这样的事情,燕王靖难之前就曾经做过一次,而且不是朱棣亲自做的,完全是其手下人所为。现在的局面和靖难之前有点类似,同样是因为削藩,同样是朝廷派出了钦差,只不过这一次的倒霉蛋钦差是林三洪而已。 当初姚广孝等人可以当机立断杀掉建文的钦差,同样的事情楚王没有理由不敢做。更何况建文的钦差还是堂堂正正的三品大员,而自己只不过是挂着五品衔的七品御史,在很多人眼中,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虾兵蟹将罢了。 正是因为过分的高估了自己,才接连犯下两个很大的错误。 第一个错误就在于不该草率的派包慕正和武二等人去碰楚王,查找楚王造反的证据这是多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第二个错误就更不应该犯了,明明已经察觉到武二包慕正等人失手了,就应该估计到楚王的人马会使出杀人灭口的手段,就应该当机立断的带着武家营的山民撤离,而不是在这里自欺欺人的继续等待。 屠灭一个小小的山村,灭了一个钦差的活口,在楚王等人的眼中,根本就不算如何了不起的事情。当初的朱棣做的更加过分,现在的楚王只不过是在走朱棣的老路而已。 林三洪恶狠狠的骂了句脏话,恨恨的说道:“娘的,要是没有袭击村子的事情,要不是死了这么多人,老子说不定还会知难而退,把这事情交给能办的人去办。既然你们做的这么绝,老子就是要和你们较劲。今天你们给我一个初一,老子一定给你们一个更加好看的十五,咱们走着瞧!” 和楚王叫板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慢慢来,但是武家营的善后却是刻不容缓。 整个村子算是基本被毁了,人口也损失太多,那么多的伤者和孤儿寡妇需要照料,而且林三洪也担心“山贼”袭击的事情重演,所以很快就个村子里的族中长者商定了对策。 武家营必须放弃,剩下的村民必须跟着钦差大人走出大山,另外寻找安家之地。 “我保证会给大家一个新的家园,并且会照料伤者和孤寡,我保证……” 武家营的灾难在很大程度上因为林三洪这个钦差而起,尤其是那些死伤者多是为了保护钦差才弄成现在的样子。虽然山民们对于钦差大人的处理感激万分,林三洪心里清楚的很,自己应该感激这些淳朴的山民,处理好善后的事情是自己的本分和义务。 虽然钦差的保证让人们感到踏实,可终究是热土难离,一直到了第三天才做完掩埋死者整理行囊的准备。 县里派来了接应的车马,太尊董朴实董大人亲自办理,准备带着一百余武家营的男女老幼走出大山去到县里安家。 英子腰里挂着个小的可怜的包袱,背着自己的大弓手里提着猎叉,搀扶着林三洪走出来,小声说道:“大人,那个被咱们抓住的活口……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伤重不治。” 在山贼袭击村庄的时候,有两个受伤过重的敌人被山民们捉了活口。这可是重要的线索,所以林三洪让人小心看管,可是就在当天下午,其中的一个就死了。 在这个时代,过重的外伤和失血过多具有很大的危险性,尤其是在这样的季节里,不管怎么照顾都很难避免伤口感染,伤重而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另外一个受伤稍微轻一点的夜是因为感染,只清醒了不到一天的工夫就陷入昏迷,直到死去也没有掏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让林三洪有点失望。 “先不要对外人提起这个事情。” “是。” 自从山贼袭击之后,朝气蓬勃的英子就变得沉默寡言,默默的搀扶着林三洪上了一架比较宽敞的马车…… 钦差大人似乎很信任这个目不识丁的山野少女,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钦差的起居,所以董太尊很“懂事”的安排英子和钦差同乘一车。 钦差有伤在身,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照顾。 车马启动,轮声碌碌,英子看了看林三洪,旋即低下头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英子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说出来,别憋屈着。” 英子犹豫了一下,终于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林三洪:“大人,这几天来,我和乡亲们整理了那些山贼遗留下来的兵刃,现这种兵器根本就不是山贼可以持有的。他们所用的箭都是很少见的燕尾镞,山贼怎么会有如此精良的箭矢?尤其是长刀,上面还有字迹。有乡亲说那是编号,只有正规军才会使用这样的武器。我想问大人一句,那些袭击村子的贼人真的是山贼么?还是大人隐瞒了什么?” 第九十八章 回答我吧 山民淳朴,可他们不傻。 弓箭刀枪之类的东西对于任何一个猎手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必备工具,怎么会看不出“山贼”遗留下来的那些兵器的特殊? 大明朝有严格的武器管制制度,并不允许民间私造私藏武器。至于老百姓手里的那些刀枪棍棒和弓箭之类的东西,可以理解成是工具而不算是武器。真正的武器除了那些大型的器械之外,一般都是泛指军械。 军械有专门的部门打造,有统一的配给制度,自然也比老百姓手的所谓武器要精良的多。同样是一把刀,民间造的工具和官家打造出来的武器在质量上有很大区别,名眼人一看就能分辨的出来。 所谓的山贼,其实大多是老百姓。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有人动了歪脑筋,做出些白日为民夜晚为贼的勾当,真正职业化规模化的山贼少之又少。可想而知,山贼应该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 但是武家营遇到的山贼不仅规模庞大,而且战斗力强悍的惊人,再加上山贼所用的武器实在是精良的让人目瞪口呆,所以很自然就怀疑偷袭村子的不是山贼。 当初故意把敌人说成是山贼,是为了防止山民因为害怕而四散奔逃,自然也有几分利用山民自保的含义在里头。只是没有想到战斗会如此惨烈,损失会大到这种程度。 猎户当中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表面上看是因为敌人太过强悍,其实也只有林三洪自己清楚,根源还在于自己太草率太轻敌了。 对于这些山民,林三洪也有愧疚之心,尤其是对英子这个丫头,愧疚的感觉就更重了。 英子的父亲武二极有可能已经被灭口,而英子至今还不知情,若是她知道了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话…… 那些个山贼似乎有点不同寻常,这一点董太尊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好过问而已。 按照官场上的规矩,其实下属没有权限过问钦差的事情。即便是官职比钦差高,钦差也有权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因为钦差只对皇帝一个人负责,谁知道皇帝有没有给钦差委派什么秘密使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也是官场上一个很大的忌讳。 但英子不是官场中人,也不懂这些忌讳,心里想什么就很直白的说出来。 林三洪还真的有点为难了,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要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继续把楚王派来灭口的精锐说成是山贼,未免太对不住这些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山民。若是直接承认了事实,说出所谓的“山贼”其实就是楚王的手下,对英子也没有什么好处。 看到林三洪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定,就算不必回答英子也知道答案了:那些所谓的山贼绝对大有来头,而不可能是真正的山贼。 “大人,你若是为难的话,就不必答我了,我已经知道那些不是山贼了。”英子神色极是黯然的追问道:“我想那可能是朝廷里的大事,不是我这样的小女子可以问的,但是我希望大人能告诉我,我爹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加的让林三洪难以回答。 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让武二和包慕正去冒险,这是林三洪战略上的重大失误。楚王既然在大山里偷偷摸摸的做造反的准备,肯定不希望被外人知道,尤其不希望被钦差知道。在山贼出现在村子的那一刻,林三洪就可以断定包慕正和武二已经遭了毒手,只是这种事情实在无法对武家营的乡亲们交代,同时也期望着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希望武二等人只是被活捉了,希望他们还活着。 其实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掩耳盗铃之举,在私造军械这么重大的事情上,楚王的手下不可能留下活口。 在林三洪动员山民们离开村子的时候,曾有几个猎人家属提议继续等待音信皆无的武二等人,可林三洪已经知道武二和包慕正等人已经不可能在回来,所以就遮掩了过去。 但是英子知道了偷袭村子的不是山贼之后,已经敏感的察觉到父亲可能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不会回不来,故有此问。 作为武二的女儿,担心父亲的安危是天经地义最自然不过的事情,这么直白的询问不仅合情而且合理。面对这样的问题,林三洪已经没有了闪烁其词的余地,无论是从情理还是从道义上,必须给英子一个明确的交代。 林三洪深深的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措辞充满了希望,小声对英子说道:“英子,你听我说,武大叔和我的那个跟班,还有村子里的几个乡亲,真的可能是出了意外……有可能是被一些远比你想象中更加厉害的坏人给……给害了。但是也说不定,说不定还有希望回来。虽然这个希望已经很小了,但是只要有一分希望,我必然会尽百分的努力让他们活着回来,即便是他们已经不在人世,我也要……” 说着说着,看连林三洪都感觉到自己是在说没有用的屁话,这样的官样言辞能说明个屁呀!林三洪直抒胸臆的脱口说道:“没有用的废话我就不说了,这事情是因为我而起,大家又于虎口和白刃之下两次救我。无论你爹他们是生是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会……都会……” 接连说了两个“都会”,却感觉还是那么的无力和苍白,林三洪掷地有声的说道:“老子就是和他们拼了,也要把武大叔他们弄出来,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爹他们已经……老子就闹他个天翻地覆!” 虽然措辞已经足够的婉转,已经尽量让英子相信那些人还有最后的一线生机,但是意思却是十分明确,武二和包慕正等人已经没有希望了。 听到这个噩耗,英子并没有入林三洪所想象的那样嚎啕大哭,而是低头不语。良久之后方才抬头,眼中已满是水光。 英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下的猎叉,咬牙切齿的说道:“大人,请你告诉我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吧?我……我求大人告诉我!” “英子你不要冲动……我是说咱们还要从长计议……”一说起从长计议这四个字,林三洪就感觉脸上烧,通常情况下,只有无奈和无力的人才会这么说。羞愧的感觉让他在这个山野少女面前抬不起头,只能指了指车厢外面,小声说道:“这里人多,到了县里之后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ps:剧情沉闷的太久,似乎……应该……可以那啥了吧。本书第一个高(潮)的铺垫即将完成,值得期待! 第九十九章 道友,现原形吧 阳新县城地处偏远,是一座袖珍小城,因为有一条长江支流从城中穿过,带动了这里的许多产业,所以城里要比周围的山村明显要富裕一些。尤其是那些裹着绑腿儿带着软帽子的力夫,一看就知道是在码头上做力气行的苦力,吆五喝六的穿梭于大街小巷,让这些小小的县城也显现出几分热闹的景象。 阳新县城虽小,可阳新县衙绝对不小,而且规制壮丽占地甚广。 县衙坐北朝南,大门仪门共分六扇,为了迎接钦差,中门已经大开,可以看到里边的廊庑是左右各三。衙门口立着抚安、肃静两个硕大的牌坊,其实在牌坊旁边本来还有很多木笼的,专门用来惩罚那些让太尊老爷不喜的刁民。经常有些“刁民”被太尊抓到县衙门口来站木笼,站死的人也有十几个了,只不过因为钦差大人要来,董太尊很“懂事”的把那些“有碍观瞻”的木笼撤掉了而已。 为了让钦差驾临阳新小县的场面更加隆重一些,董太尊找了好几帮吹打班子,还专门请来了耍红火闹社火的舞狮队。又让县里的乡绅富户有头有脸的全部到齐,更别出心裁的让一些家丁穿上崭新的农家衣裳,扮作老百姓欢迎钦差大人的到来。 煌煌仪仗在前,县里的衙役们挺胸叠肚摆出威武雄壮的样子在后,乱七八糟的“临时演员”们高呼着吉祥喜庆的口号…… 为了给钦差一个好印象,董太尊算是把表面的功夫做足做透了。只可惜林三洪根本就没有心思看这些,在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好似过年一样的喜庆气氛中,钦差大人下了车。 一番应有的礼仪跪拜之后,白白胖胖的董太尊机灵的象个猴子,抓住时机赶紧上亲,虚虚的搀扶着钦差大人的胳膊,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县里的人们看看自己和钦差大人的关系很好…… 林三洪本就是贫寒的民间小人物出身,一眼就看出围拢在周围的这些“百姓”都是临时找人来冒充的。真正的老百姓是什么样子林三洪还能不知道?这些捧着酒浆端着鸡蛋的家伙们一个个面色白皙衣着光鲜,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农民。 官场上的这一套自古皆然,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林三洪站在阶前说了几句,无非都是“圣上关切民间疾苦,本地百姓俯农桑,实为社稷之福”之类的屁话,基本等于什么也没有说。 钦差代天训话之后,袍服煌煌的董太尊不失时机的站出来,大声说道:“钦差大人未到我阳新,已然做下一件造福乡梓的大好事!” 地下的乡绅和“百姓”本是早早就安排好的“演员”,听到董太尊说起,赶紧“恰到好处”的追问钦差到底做什么造福一方的好事。 “诸位阳新父老许已看到了,天差大人的腿脚略有不便。”董太尊一脸肃穆的说道:“本县可以告知诸位,钦差大人本没有什么腿疾,这是为贼所伤!” “啊!啊?”底下立刻就是惊呼声一片,很多人就开始卖力的表演起来,一个个顿足捶胸的大叫着:“是什么样的贼子敢伤了天差大人,我阳新百姓定和他以命相拼!” “天差大人自京城千里迢迢来我阳新,闻得草莽之中有山贼匪类,不顾舟车劳顿,微服进了深山,率我阳新义民与山贼一番大战,格毙贼寇五百余!”董朴实做出万分仰慕的嘴脸把牛皮吹到天上。五百多贼寇被钦差干掉了这种谎言也就他敢说。 “天差大人亲临阵仗,亲手格毙山贼数十名,虽敌众我寡尤大呼酣战,虽有伤在身依旧不曾退却半步。赖圣上洪福,赖天差大人神勇,终于为本县清除匪患……” 下面立刻就是一片惊叹,齐齐为林三洪歌功颂德,其肉麻程度足以让人脸红。 “本县亲眼目睹天差大人的英勇,白衣仗剑奋身杀贼之身影铭刻吾心……”董太尊越说越肉麻:“能于天差大人并肩作战合力戮贼,本县何其之幸哉!呜呼,天道之光,呜呼,其道之昌……” 林三洪急忙打断要做长篇大论的董朴实,董太尊这才觉钦差大人已经很不耐烦了,匆忙结束本来已经准备好的华丽演讲,引着钦差大人入到后堂休息。 阳新县衙的规制极大,虽说不上穹堂峻宇高闳崇墉,光是占地面积就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庄园可以与之相比的,可见董太尊在地方上威福之甚。 后堂的寝居就有东西各六间,两廊也有六间类似的房屋,衙门旁边的赏功所和司政所也有好几十间“办公室”,正好为无家可归的山民居住。 按照董太尊的安排,这些地方本是给钦差大人的仪仗和卫队使用的。不过钦差大人既然说了,自然是要遵从,于是就把钦差卫队挪到了外边。 董朴实最善揣摩上司的心意,很严肃的嘱咐师爷和一干衙役:“这些山民虽然都是土包子,却和钦差有同进退共生死的交情,你们都给我机灵着点,照顾好了讨到钦差大人的欢喜,我升官你们财,明白了吧?” 钦差一来,县衙的里里外外都忙碌起来,光是手脚麻利的丫鬟就有十来个,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看到钦差十分疲惫的往椅子上一坐,小丫鬟仙奴很谨慎走过去,轻手轻脚的提钦差揉捏肩背。自打田知府把这个丫鬟送给钦差之后,林三洪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又让这个细皮嫩肉的小丫鬟接连做了几天粗活,早累的够呛。 看来这个钦差不那么好伺候哇! 所以仙奴处处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唯恐惹了钦差的不高兴。 不过今天钦差的心情好像不错,并没有为难她,而是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十分惬意的享受着小丫鬟的按摩。 不得不说这种专门调教出来伺候人的丫鬟就是不错,光是按摩肩膀的手段就可见一般。该轻的时候绝对不会重,该重的时候又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让人十分受用。 揉捏了一会,见钦差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仙奴才壮起胆子怯生生的说道:“老爷乏的厉害,要不要奴婢给老爷拿拿腰腿?保管老爷能通体舒泰,舒服的紧呢。” 林三洪没有说话,起身走到床前,面朝下的趴下:“来吧,老爷正乏的厉害呢,使出你的手段来,伺候好了老爷,老爷带你去京城。” “是!” 林三洪一边趴着一边想:“小狐狸,也要你尝尝我的手段,不管你是哪山哪洞的妖精,我也要你现出原形!” ps《席医师》,朋友的书,推荐一下,喜欢这个题材的书友可以去看看。 [bookid=name=《席医师》] 第一百章 我说你写 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的揉捏了一遍,果然如仙奴所说的那样“通体舒泰”,要不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事情,几乎都要睡着了。 “老爷是不是要歇息了?” 小丫鬟的俏语娇声在耳边响起,让人听了从内往外就感觉那么舒服。只不过这个小丫鬟的来历有点诡异,要不是怀疑她是田府台的卧底,林三洪还真的很受用她伺候人的手段。不过也不要紧,因为林三洪已经想到了确定她身份的法子,她到底是不是卧底很快就能见到分晓。 “歇息?做钦差哪里有这么轻松的?”林三洪很矫情的做出一副“你不做钦差不知道钦差的苦,我不做丫鬟不知道丫鬟的甜”的模样,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你去把阳新县给我喊来。” 对于现在的阳新县令董朴实来说,什么民生什么政务都靠边站,当前最大的事情就伺候好钦差大人。只要把钦差侍奉舒服了,比勤勤恳恳的做官要有价值的多。 几乎没有用什么时间,董太尊就聊着袍子颠儿颠儿的跑了进来,一进门立刻行礼:“卑职奉天差大人传唤,谨侯大人差遣!” 林三洪趴在床上连动都没有动,示意站在旁边的仙奴继续按摩,很轻松的对董朴实说道:“别弄那么多礼数了,在这里你是主我是客,礼数太多了不好。” “不敢,不敢,天差大人就是卑职的上宪,怎么能说是客呢?” 嘴里客套着,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董朴实从林三洪的话里听出了轻松之意,钦差似乎没有拿自己当外人。看来在武家营率领众衙役“击退”山贼的举动果然没有白费,钦差大人这是惦记着这点交情呢。 一想到可以和钦差走的更近,董太尊通身的骨头都轻了几两,踮着脚尖走到林三洪的床前,脸上谀笑都堆满了,哈着腰说道:“天差大人唤小县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说不上,你帮我做点事情吧。” “能为天差大人效劳,卑职荣幸之至。”董朴实大作犬马之态:“只要大人一声吩咐,纵是刀山火海,卑职也……” “不是什么刀山火海,你是进士出身吧?” “卑职是洪武二十七年的进士……” “那就好,你代我写篇文字……”林三洪顺手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函匣子…… 董朴实可是官场里的老手了,一看那个匣子的样式就晓得这是本朝御史专用的封章之物。在大明朝的文官体系中,也只有御史之类的言官才配备这种匣子,是专门用来封章密奏的东西。董太尊急忙跪倒诚惶诚恐的说道:“若是天差让卑职书写给朝廷的奏章,卑职万万不敢……” 这种函匣子只有御史或者负有特殊使命的官员才可以使用,董朴实一个小小的县令,自然知道那个小的匣子不是自己使用的玩意儿。 “有什么敢不敢的,又不是让你给朝廷奏报什么。我口述你执笔不就行了?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贫寒出身,勉强认识几个字罢了。文笔上的事情比不得你们这些科举出身的,平日里的奏章我也是找人代笔的。我那笔臭字根本就拿不出手,摆到了皇上的龙书案上成个什么样子?”林三洪一边和董朴实说话,一边对半跪在床上给自己按摩腰身的仙奴说道:“手上用点力气,没有吃饱还是怎的?” 仙奴赶紧柔柔的应了一声。 其实找人代笔写奏章这种事情司空见惯的很,宫里头有专门的机构和人员给皇帝代笔,大员重臣也有不在少数的幕僚专司此事。就是在地方上,大如官府政令小如布告文书,一般情况下都不是当官的大老爷亲自书写,而是交给手下人去做,写完之后过过目签签字就可以了。 尤其是在永乐新朝,那些个紫绶金章的新贵多是北地的燕王嫡系,这些人有一半以上是武人出身,虽然不至于到了目不识丁的地步,可文字方面的功夫绝对惨不忍睹,找人代笔的事情就更加普遍了。 林三洪本就不是走科举正途出来的官员,文字不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尤其是现在,身边又没有带着幕僚书吏,让董朴实代笔也就显得很自然了。 作为一个被考绩的地方官员,能够为考绩的钦差大人代笔,可不仅仅是荣幸这么简单,这本身就包含了信任的意思。 董太尊爬在地上连连磕了几个脆的,这才说道:“既然天差有命,卑职就斗胆僭越一次。” 董朴实大声传唤来了下人,索要了笔墨等物,亲自下手铺开纸张研好了墨,执笔在手等着林三洪的口述。 “臣,湖广考绩清吏使林三洪上奏……”林三洪说道:“臣自受钦命以来,感受皇恩之重,体察圣上忧民之心,临渊履薄不敢有一日懈怠……下至湖广,微服地方。经查,阳新一县民风甚淳,地方官员……这个地方官员嘛,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功劳,也算是勤恳公忠……” 听到勤恳公忠这四个字的评语,董朴实的心都要醉了。 作为一个小小的县令,不可能有多大的功劳,也弄不出特别显眼的政绩。勤恳公忠已经很了不起了,有这个四个字的评价,吏部评定的时候,一个优异是跑不掉的。尤其是在奏章中被点名表扬的县官,只有地方上有了实缺,很可能就有平步青云的机会。 得了林三洪这四个字的评语,董太尊大生“知我者钦差大人也”的感慨,恨不得和林天差抱头痛哭一场才能宣泄出心中的欢喜。 欢喜是足够欢喜了,手上却一点也不敢怠慢了,顺着林三洪的意思斟酌词句,很快就把这封给皇上看的上奏之章写的妥妥当当。 当年科举的时候,董朴实都没有这么用心的书写过。写完这篇文字,董太尊感觉自己全部的心血和文采都挥了出来,一个宁静祥和的小县和一个兢兢业业的县官在自己的渲染之下跃然纸上。 捧着这份能让自己加官进爵的文字,好像是叫花子捧着金宝一样舍不得放下,仔细看了几遍,确实是感觉笔笔龙蛇字字珠玑之后,又重新抄写了一遍,吹干墨迹这才捧到林三洪面前,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了:“请天差大人过目!” 第一百零一章 清官 林三洪结果来略略看了几眼,自己口述的东西经过董太尊的润色之后,果然显得文采卓然,尤其是阳新县官员对朝廷一片拳拳赤诚之心,以及对地方上百姓的爱护之意写的更是淋漓尽致,仿佛阳新的大小官吏都是上安皇命下抚黎庶的绝代青天! 尤其是在“勤勉公忠”四字之后,董朴实又加了一句“政令之布确实,赏罚之施分明”的话语…… 林三洪自然知道这是董朴实自己加上去,微微一笑不住点头:“不错,不错,阳新董县你的这笔小楷写的果然工整!比我可强多了。” “天差大人谬赞了,卑职书写之功只不过是小才小情,大人为皇上分忧为黎民解难,这才真真正正的才情,卑职等拍马难及!” 在很多人心目中,贪官就是一无是处的笨蛋,除了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之外什么也不会做。其实这个观点未免太偏颇了! 大凡贪官,多是有才情的,也曾经历过十年寒窗,也曾经历过考场拼杀。为人处事即便做不到滴水不漏,大多也是圆滑世故老练无比。写写文章之类的事情自然是可以做到信手拈来挥洒自如,当然他们不会把满腹经纶和一手好字用到正经的地方…… 林三洪是奏报上用了印玺,小心的折叠整齐放进函匣子,顺手把早就藏在袖筒的那块同心环佩放到匣中。点上了蜡烛之后上了漆封,在漆封处用了小印,然后把御史专用的封章密奏匣子交给董朴实:“董县,你派人送到京城汉王府……” “汉王府?不是要送到宫里?” 这种密奏的东西,肯定是应该给皇帝看的,怎么要送到汉王府?钦差大人是不是搞错了? “哈哈哈……”林三洪大声的笑着,故意压低了嗓子做出很神秘的样子小声对董朴实说道:“我一个小小的御史,要不是汉王帮忙,怎么能捞到考绩钦差的肥美差事?我们这些做京官的哪个还没有个……你明白了吧?” “明白,卑职明白了。” 董朴实是真的明白了。 自从朝廷颁下考绩湖广的命令之后,钦差还在路上的时候,湖广的大小官员早就派人打听清楚了。钦差大人林三洪本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御史言官,忽然之间就被委了钦差的职务,要不是有后台有靠山,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林三洪是汉王的亲信,这种事情在京里几乎就是尽人皆知,不用费神秘力气就能打探的清清楚楚。 朝中有人才好做官,这是千古不亘的真理。尤其是做京官的,哪一个不是拉帮结派的找后台?林三洪的后台就是汉王朱高煦,湖广的官员早就知道了这一点,甚至猜测出这趟考绩的差事也是因为汉王帮忙才捞到手的。 汉王其实就是林三洪的后台,有什么事情自然是要先经过汉王朱高煦,这种事情在京里很常见也完全可以理解。皇上是要效忠的,可在效忠皇上之前先效忠一下的自己的主子和自己的体系,这本身就当官的“职业操守”嘛。 要是什么事情都绕过汉王直接对皇上负责,那才是真正的奇怪了呢。 “卑职这就去,天差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因为林三洪给了个上好的评语,又在密奏了点名表扬了自己,董朴实对这个钦差大人真的是无比感激,感觉钦差根本就没有拿自己当外人,态度也大为转变。以前对钦差恭敬有加那是因为官场上的原因,现在则是真心的恭敬了。 “对了,你顺便给府里个通文,让各地的官员把考绩所需的文告、账目等物都送到我这里来,你再给我准备几个有打理钱粮经验的师爷,我先好好的查一查武昌府吏治的廉贪,再查整个湖广的。” 看来钦差大人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考察地方官员的政绩了。 考绩这种事情寻常的很,每三年就有一次,看起来严格无比都是在遵循朝廷的规章制度,其实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功夫,完全就是在走过场而已。官场上的事情,一看后台,二看钱财,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政绩,是否贪墨等等根本就一点也不重要。就算是真的贪墨了,随便找几个钱粮师爷就能把账目做的四平八稳,钦差要是查账的话,查一辈子也查不出什么纰漏来。 历任的考绩钦差根本就不管什么吏治之类的本分工作,只认一样东西:银子。 只要钱财送上去了,哄了钦差的开心,优异的评语也不是很难拿到。 要是没有银子送的话,你就包拯再世狄公重生也没有用。 听到钦差要查各地官员的账目,董朴实就知道林三洪是准备对各地官员索要贿赂了。钦差大人也是人,千里迢迢来到湖广,为什么来的?还不是为了好处? 天底下当地方官的都是一个样子,不搜刮民间不贪墨钱财的官员就好像白色的乌鸦一样少之又少。至于上面派下来的钦差大爷们,则是变着法儿的搜刮地方官,反正最后还是要着落在老百姓身上,大家该升官的升官该财的财,落个一团和气也就是了。 现在董太尊最关心的是赶紧把手上的密章到京城,一定要用六百里的加急快报昼夜不停飞马传递。这才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大事,至于钦差大人要考绩的事情,就让他考去吧,最后还是要用银子来解决根本问题,官场上的这一套董朴实早就懂的不能再懂了。 “卑职这就通告各地州县府衙,让他们把近年来的钱粮账目、往来文告送到天差大人这里……” 林三洪做出勉励的样子,说着假大空的套话:“好,你办理,希望你能不负浩荡皇恩,不负完全百姓……” “卑职必然不忘天差大人的教诲,为民造福为圣上治理地方,做清官廉吏!” 董朴实信誓旦旦的说完之后,满是欢喜的退出林三洪的房间。 “娘的,你这么个玩意要是清官了,全天下当官的还不都成了沥心血诚的青天大老爷?”林三洪在心里暗暗骂着:“你还敢说自己是清官,嘿嘿,老子若不办你,都怕遭雷劈。不是不报是时候不到,咱们走着看吧……” 第一百零二章 隔墙有耳 用罢了晚饭,丫鬟仆役又上了几个果盘。仙奴很乖巧的取过一枚通红的咧嘴石榴,剥取石榴籽给林三洪吃。 有个低眉顺目百依百顺的俊俏小丫鬟伺候着,果然是人间一大享受,林三洪半眯着眼睛吃了小半个个石榴:“好了,你把英子唤进来。” 英子已经换上了一身黑黄黑黄的土布衣裳,肩处有点鼓,显然是裹好了伤的样子。这种家染的老土布穿在身上,根本就显不出少女的玲珑曲线,和小丫鬟仙奴一身的软绫子衣裳相比,愈显得土气。可人内在英气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即便是身上有伤,也不见丝毫萎靡。一个英姿勃的英子,一个乖巧顺从的仙奴,两个人之间的对比十分鲜明。 林三洪对仙奴说道:“你先下去吧,老爷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英子姑娘说,若不唤你不要进来。” “是。” 仙奴柔柔弱弱的应了一声,蹲身行礼之后退出房间,并且顺手把门带上。 “你不是想知道山贼和你爹的事情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林三洪指了指旁边的坐器,示意英子不必拘束:“若我所料不错,袭击村子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贼,而是正经的官兵!” 山贼所持之武器精良的不像话,而且战斗力极高,当时虽然杀的天昏地暗头晕脑胀,可是事后仔细想来,也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幸存的山民都在私下猜测,很多人已经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推断出山贼的真实身份----官兵。 和很多山民一样,英子也已经大致猜测出山贼的身份,只是不明白官兵为什么要袭击山民,而且是冒充山贼搞的袭击,要说着里头没有什么玄虚,那才真的是见鬼了呢。 “可是官兵为什么要袭击村子?” “因为楚王!” “楚王?” 林三洪大致的说明白了这一趟湖广之行的真实目的,英子算是明白了,原来是牵扯到朝廷中枢和地方藩王的争斗当中。 作为小小的山民,通常都会关心近在眼前的事情,至于楚王和朝廷之间的斗争这种天大的事情,反而并不怎么关心。 可是不关心不等于不参与,英子和武家营的山民在无意中已经被席卷进来,再想抽身恐怕已经太迟了。 “这种事情不是你们能够参与的,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都是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不管英子是不是相信自己这个钦差的保证,林三洪这么说更像是给自己保证的一样:“湖广你们是呆不下去了,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去江南,在江南安一个新家……” “可是……”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们去往江南所需的一切我都会负责,我绝对可以保证这一点。村子里的孤儿寡妇我也会想法子养起来,还有那些伤者……” “大人,我们大家最关心的是我爹和其他几个村民,难道我们就不管他们了?”一说起这个,英子就真的急了。 骨肉至亲,哪里能够放弃?这些天以来,武二和几个山民音信皆无,山民自然不肯就这么离开。 林三洪无奈的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隐瞒你们了。既然楚王能袭击村落,可见其下手之狠毒,武大叔和村子里的那几个村子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逝者已逝,活着的还要活下去,你们以后的生活我一定会……” “不行!”英子的果断决绝出乎林三洪的预料,自打做钦差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大声和自己说话的人。英子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见到我爹和村子里的几个乡亲,我们绝对不会走,也不会就这么算了。若是我爹他们能够活着回来,或许我们还会依照大人的吩咐去江南安家,若是见不到人,我们绝不会走。我和村子里的长者商量过了,大家的意思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我爹他们真的……真的有遇到了什么不忍言之事,我们不管是楚王还是别的什么王,大不了就拼了!” 一个村子拢共不过两百来人,一下子就损失了一半,可以说是家家哭丧户户戴孝,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拼了?”林三洪无奈的笑了笑:“就凭你们?你们拿什么去拼?你们拼得过么?英子你要听我的话……” 英子冷冷的看着林三洪,很不客气的问道:“钦差大人,你是不是怕了?是不是怕了楚王?” “我怕?”林三洪笑了笑说道:“楚王的势力远比你想象中要大的多,别说是我,就是当今的皇上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一个小小的言官,怕了他楚王也不丢脸。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趁着这一趟考绩的机会,大大的捞一笔银子,能捞多少算多少,回去之后就给你们当作安家费用。乡亲们两次救我,我也只能如此了。” 英子还要说什么,林三洪急忙给她打个眼色,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若是再闹下去,我怕把自己的小命都丢在这里了。我家里也有老母娇妻,可不想为了朝廷送命。湖广的事情反正我是办不下来了,我估摸着朝廷也是无可奈何,等我卸了这趟差事,朝廷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大人……你……” 一直以来,英子和武家营的村民都把林三洪当成是自己人,怎么也想不到堂堂的钦差大人会临阵退缩,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林三洪装出安慰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脑袋凑近英子小声说道:“隔墙有耳,顺着我的话说……” 英子为人机敏,若不是因为太过悲痛,早就应该明白了林三洪的眼色。猛然听到“隔墙有耳”这四个字,登时就警觉起来,稍微转头,果然见到窗下有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心中登时雪亮----是那个小狐狸精仙奴在偷听! 林三洪故意放大了嗓门:“湖广之地,楚王就是天。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无论做人还是做官,最讲究个审时度势,争不过的时候就不要争,免得祸及自身。我已拿定了主意,只要在湖广官员身上榨出足够的油水,就带着你们离开这里,至于其他,已不是我这个小小言官所能左右的了。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英子哭哭啼啼的配合林三洪演戏:“可是……可是我爹他们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林三洪叹息一声:“我看你爹为人不错,想来上天也会庇护好人吧。” 趁着说话的空当,林三洪小声说道:“现在一定要示敌以弱。我已求援,你们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听我的吩咐办事。你告诉乡亲们,让大家睁大眼睛看着,这事情还没完!” 第一百零三章 长舌妇 钦差大人下湖广已月余,终于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考核地方官员治理之绩。 按照历年的惯例,钦差大人就应该巡视各个州县,亲自面见地方官员,然后才可以考绩定评,至少按道理来说是应该这样。不过这年头谁敢和钦差大人讲道理?既然钦差窝在小小的阳新县不出来,谁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大老远的跑过来递手本报门子等着钦差的接见,然后把相关的账目以及近年来的书文统统送过来,等待钦差大人一一审核考评。 各州各县,甚至包括武昌府,以及河工、盐道、转运、提刑按察、学政等各衙门的书文账目都到了阳新县衙,堆的如同小山一般。 林三洪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账,为此专门借调了董朴实的几个师爷,每天埋其中,一笔一笔的详细计算。 大明朝的衙门,不论大小,都有明暗两套账目。不消说也知道给钦差大人送过来的是那一套可以见人的明账,这种账目早做的天衣无缝。钦差大人根本就不到地方上实地考察,仅仅是窝在这里查账,大大小小的官员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按照钦差的这个做法,就是把全天下的查账高手都请来仔仔细细的查一辈子也查不出什么纰漏。 查的这些都是假帐,想通过查这种账本来找出贪墨的官员,无异于缘木求鱼白日做梦。 林三洪当然知道查账是无用功,也没有指望查出什么贪墨的案子,而是趁着查账的机会一一暗示湖广官员:有钱好办事,没钱办事难。 历年来考绩的钦差都会得到地方上的孝敬,想方设法贿赂上差已经是官场上的惯例,早已经形成了习俗,大家都已见怪不怪了。只不过从来没有哪个钦差如林三洪这样明目张胆的开口索要。 这位林钦差索贿简直就是肆无忌惮,只要是送了礼的官员,不管品级高低官职大小,一律放行。若是送的礼物太少或者是不合钦差大人的心意,则是花样翻新的百般刁难。 对于这些地方官员来说,最可怕的是憋着坏心要整人的那种钦差,这种人极不好对付,弄不还会给自己惹麻烦。如林钦差这种收钱办事的是做好对付的,只要白花花的银子一送过去,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这也正应了官场上的那句经典名言:只要是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算是问题。 既然林钦差能够用银子搞定,再怎么刁难也不算难对付。大不了多出一点血,反正也是民脂民膏,再从小民身上搜刮回来也就是了。 一时间,钦差大人这里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各路送来行贿的官员络绎不绝。 短短半月的光景,林三洪所收的各种财物已堆积如山,古玩、玉器、名人字画等物都摆不下了,大元宝都装了两个大箱子,粗略的折合计算之后,竟然近三万两之多! 地方官果然比京官豪阔啊,千里银子说句话就送了出来,真不敢想象地方上已经被他们搜刮到了何种程度! 林三洪歪在床上惬意的假寐之时,小丫鬟仙奴俏语娇声的说道:“老爷,河工上的何大人求见,正在外面候着呢。” “什么河大人海大人的,带礼物了没有?” 经过这么些天的暗中观察,仙奴愈认定这个钦差大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见钱眼开之徒。不仅大肆收受贿赂,而且胆大包天,能够如此明目张胆敛财的钦差还真没有听说过。 “礼单在这里,请大人过目。”仙奴把礼单小心的递给林三洪。 林三洪略略的扫了一眼,有点不耐烦的说道:“嗯,这个什么河工上的官还算是有眼力,本钦差正乏的厉害,没有心思见他。你就告诉那个什么何大人,就说让他回去安心等待吧,吏部优异的评语绝对是跑不了的。” 这个钦差的胆子可真大,做这种收受贿赂的事情也不避讳, “是!”仙奴正要出去通传,就听床上的钦差大人说道:“慢着。”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林三洪说道:“左右不过是河工上的芝麻官,让他等着吧。先来给老爷捏捏膀子……” 仙奴赶紧应了一声,爬到床上半跪在钦差大人身边,揉揉捏捏的侍奉起来。 林三洪色兮兮的看着这个样貌俊俏的小丫鬟,笑骂道:“你这贱婢,伺候人的手段果然不赖,老爷我愈离不得你了。” 看到钦差一副色相,仙奴赶紧低下头去,轻声说道:“那是老爷抬爱,奴婢可不敢……啊……” “叫什么叫?”尖叫声中,一双手已经搭在仙奴臀部,狠一般使劲揉捏着那粉嫩滑腻的两片肉:“你这小屁股每天在老爷面前扭来扭去,都要扭出花来了,老爷我早就心痒难耐。那个什么河工的芝麻官且不去管也要先把你给办了……” 如仙奴这样样貌俊俏的小丫鬟,一般都是那些个老爷少爷的玩物,即便是表少爷侄少爷也得小心的“伺候”着。钦差大人别说是动手动脚,即便是在再有一些更加出格的举动,其实也早在仙奴的预料之中。 只不过这位钦差大人也忒大胆了些,这衙门里头人来人往的又是青天白日,怎么好这般猴急? “老爷,白天呢,说不准会有人看到,等到了晚上老爷若还有兴趣,奴婢一定好好的侍奉老爷个舒坦……” “什么白天晚上的,老爷我是钦差,我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让老爷不痛快!”林三洪恶声恶气的说道:“晚上?不行,老爷身上的火气已经上来了,哪里还等得到晚上?” 说着就抱住仙奴的脑袋亲了个嘴儿,似乎心急火燎的样子上来就撕扯衣裳。 小丫鬟身上都是穿着单绫子的衣衫,又软有薄,仙奴又不敢使劲反抗,只是低声哀求。林三洪似乎真的是鱼(错别字)火难耐,扒下了小褂子之后就往下扯抹胸…… “别……老爷别,奴婢这……几日不方便,若老爷一定要的话,奴婢还知道个别的式子……” “什么式子?” 仙奴百分娇媚万分羞涩的说道:“奴婢的舌头长,最善用的就是弄玉品箫的把式,保管老爷快活的神仙一般。” “舌头长?伸出来给我看看!” 仙奴依言伸出舌头,确实比常人要长的多。 这让林三洪心生恶寒,不由自主的想起毒蛇的信子,不过还是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说道:“果然是个长舌妇,有什么样的把式赶紧使唤出来,要是把老爷伺候舒服了,就带着你回京城享福去……” 第一百零四章 斗智斗勇 “老爷要回江南了?”仙奴面带娇羞的解开钦差大人的裤带,却还有心思关心这个:“老爷在湖广多好,那么多当官的都争抢着巴结,有使不完的银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要急着回京城?” 男人嘛,都是一样的毛病,在这种情况下鲜有什么戒备之心,仙奴把手伸到林三洪的裤中,触抚揉捏个不停,片刻之间就已坚挺直立,其硬如铁,把裤子都顶的高高。见到钦差大人这般反应,就晓得是动了所有男人都会动的心思,媚眼如丝的问道:“老爷真的要回京城了么?” 林三洪似乎有点毛手毛脚的样子,伸手把仙奴的脑袋按在自己的两胯之间,没好气的说道:“湖广虽好,却不是我呆的地方,有很多大人物我也惹不起,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等老爷我再榨一些银子出来,带着金银珠宝回京城去,湖广的事情不是我可以管得了的……” 仙奴埋于林三洪的两腿之间,亲吮抚弄,忙个不停。先是十分轻柔的来回搓动了几下,继而张开粉嘴一含一吸,令钦差大人他好生动兴。三五下后已饱满坚直,沾满了香津玉唾。 林三洪抚着小丫柔如锦缎一般的秀,使劲把脑袋往下按。 仙奴也是用上了真横吹笛子竖吹(箫)的真本事,舔吸吮咂啧啧有声,这个时候就显出了长舌妇的好处,让钦差大人大为动兴。 俊俏伶俐的小丫鬟口中香喘鼻中鱼龙,丁香舌儿来回吮吸那个闪闪跳动的东西。林三洪听着啧啧吧吧的妙声,更是感觉畅美,有点气喘的说道:“好个小贱人,好个弄玉的手段,再用心些……” “老爷,英子姑娘好像说起过要给武家营的小民报仇,你不管了么?” “管什么管?英子就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乡野丫头,报仇?哪里那么简单,就连我这个钦差老爷都不敢碰湖广一下,她……”林三洪很不耐烦的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好好使出你的手段,让老爷快活快活,以后少不了你这个小贱人的好处。” 仙奴唯恐林三洪起了疑心,再也不敢问什么,一含一吸更加卖力,喉咙里哼哼唧唧,小嘴巴都塞满了。一时间津液乱舞,如飞花经雨一般。还不忘献媚的捧着手里的东西夸赞:“老爷这东西可真是……雄伟的很呢……” 经过仙奴这么猛力一吸,林三洪的整个身子顿时就紧绷绷的,如没有经过硝制的牛皮一般通体僵直。急忙把两腿伸开,搭在小丫鬟的肩膀上。 这小狐狸精身材虽然较小玲珑,搬弄唇舌的本事果然不赖,即便是林三洪这般血气方刚的身子也招架不住,只几十下,便觉得吸力惊人,仿佛要把心肺肝肠都要从腔子里硬生生的吸出来一样。 “小贱人,好本事。” 林三洪大叫了一声,伸手抓住小狐狸精的脑袋,用力朝自己腰里撞了十几下,如巨锤攻城一般直上直下,再也把持不住,顿时就如汪洋之泄…… 仙奴赶紧取过帕子,小心的清理了钦差大人两腿之间,又抹去了喷溅到自己脸上的狼藉,正要帮林三洪提上裤子,就听外面的董朴实在报门:“天差大人,有客求见……” “什么客?我正忙着呢,不见不见。” 这些日子以来,那些个送礼行贿的官员就好似嗅到了臭味的苍蝇一般,成群结队的每天都来好几个,真的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林三洪知道这是小狐狸精仙奴的“功劳”,若不是这个小贱人给田知府通风报信,湖广的官员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钦差大人急着搜刮点钱财之后就滚回京城呢。 钦差在湖广办的事情好像不怎么顺利,还差一点就把小命丢了,估计早就吓破了胆子,只等着搜刮点钱财就回京城去呢。 湖广的官场自成一体,对钦差大人虽然极为恭敬,其实骨子里还是很排斥林三洪这个“外人”的,也希望能够赶紧把他打走,免得再生出什么是非来,所以才会这么集中的过来送礼行贿,一来是为了能捞个好的考评,再者就是让钦差赶紧拿钱滚蛋。 所以最近送礼之人来的特别多,林三洪连裤子都没有系好,哪里有心思见什么客人? 外面的董太尊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天差大人,非是卑职罗嗦,这个客人说是大人您的旧识,因恐天差大人贵人多忘事,所以拿来了信物……” “信物?”林三洪立刻就意识到事出有因,略略的整理了一下衣裳,打开房门。 董朴实颠儿颠儿的过来,捧出一块白玉的同心环佩递给林三洪:“这就是那人所说的信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天差大人的旧识?若是妄攀天差的不轨之徒,卑职就遣人抓他站木笼……” 看到这块同心环佩,林三洪就知道是朱高煦到了,故意做出淡然的样子说道:“嗯,这东西我认的,确实是我一个旧识,既然来到这里找我,肯定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去把人请进来吧。” 时辰不大,董朴实就领来一个身材魁梧脸膛黝黑的彪形大汉,这汉子一身短打扮,满身的衣裳都沾满了汗碱,脚上的鱼嘴鞋早就张开了嘴,露出几个脚趾头。 怪了,这是谁? 拿着这块同心的环佩的应该是汉王朱高煦啊,怎么是这么一个很像是苦力的汉子? “钦差大人,您还记的小人么?小人就是您老家里的牛二啊,您大亲的那天,小人还给您贺喜过呢。”那汉子一边趴在地上给林三洪磕头,一边哭丧着脸说道:“小人贩了一群羊,不想折了本钱,连回家的盘缠也没有了,听说大人在阳新公干,不得以这才求上门来,想求大人看在同乡的情分上赏几个回家的盘缠钱……” 经过这人的提醒,林三洪顿时想起:这人就是朱高煦府中的护卫头领,和月娘成亲那一天,他曾代汉王去宣旨的。 “好说,好说,不就是几个钱么,快进屋子说话,在这湖广之地难得遇到同乡,进屋,进屋。” 那汉子做出很拘谨的样子,缩着肩膀塌着腰,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跟在林三洪身后进屋。恰好见到小丫鬟仙奴脸上还有一片没有来得及抹干净的“狼藉”。屋子还残存着没有散去的气息,同为男人看到这种情形,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林三洪看到这幅情形,脸色一红,赶紧呵斥道:“下去,你还不赶紧下去洗把脸?蓬头垢面的成个什么样子?” 支走了仙奴之后,林三洪赶紧小声说道:“汉王呢?来了没有?” 那汉子亦轻声说道:“汉王让小人过来给林大人说一声,他来不了了!” 八仙过海 第一百零五章 独角戏 “什缸来不了了?” “汉王接到大人的密奏之后,立刻就晓得这边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知道大人需要强有力的增援,汉王本是准备立刻下到湖广的,但是却被皇上给绊住了。”让董朴实给汉王府送的封章匣子里装着朱高煦送的同心环佩,朱高煦又不是傻子,那份表彰董朴实的密奏根本就不值得专门一份,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份给董朴实请功的密奏其实就是林三洪的求援信,暗示朱高煦湖广的事情已经到了火候,是时候来增援了。 侍卫头领小声说道:“汉王就是要小人告诉林大人,千万不要指望他了。王爷真的不能到湖广来,至于是什么原因小人也不大清楚!” “这,”这可叫我难办了!”听到朱高煦不能过来增援的消息,林三洪的脑袋都大了。自己虽然已经在暗中做了一些谋刮和布置,可这些东西都是建立在朱高煦能够亲自过来增援的前提之下。 自己一个;小小的御史,虽然挂着从五品的虚衔,其实就是个芝麻大小的七品官,脑袋上扣着钦差的大帽子或许还能震慑住湖广的底层官吏。可稍微上点档次的官员都不会拿自己这个钦差当一回事,就是武昌的知府也敢在自己身边安插一狐狸精卧底,桌台、藩台这样的地方大员,直接就敢对这样的钦差下毒手。至于真正的目标楚王”林三洪知道自己还没有让楚王出面的资格,就是桌、藩、都这仁一个比一个大的个比一个更厉害的楚王手下都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光杆钦差一个”还用的是考绩的大帽子,根本就动不了地方上格局。要权无权要兵无兵,还怎么和楚王斗? 要是朱高煦能来的话,那就又是一局面了。 虽然朱高煦也不见得能真的把楚王怎么样了,可最起码能震慑楚王手下某、藩、都这三员大将,最起码他们不敢直接下黑手,这样的话还有一些回旋的余地。 可是朱高煦不能来了,再要是和楚王叫板的话,真的是拿自己的脑袋往石头上撞了。 看林三洪沉吟不语,护卫头领说道:“王爷还特意嘱咐了下人,有句话一定要告诉大人。” “什么话?” “王爷从宫里打探出来的消息,大王爷真的还有一拨人们到了湖广,而且已经接近了楚王的核心,也得到了点重要的东西,皇上十分赞赏。不过这一拨人是咱们的对手,王爷让大人小心这一拨人马,不要被他们算计了。王爷还说,林大人胸隐兵戈腹藏良谋,一定可以举重若轻把这趟差事办好。王爷已经在京里准备好了庆功宴,” 林三洪只有苦笑了。 朱高煦这个人虽然十分暴戾,对自己还算是很信赖的,可过份的信赖也不全都是好事。以眼前的局面来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什么成绩来。 不过林三洪也听出朱高煦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之所以不能来湖广,很有可能是朱橡的意思。而且朱高煦已经通过某种手段证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王爷朱高炽的势力也掺和到了湖广之事当中,并且已经接近到了楚王系人马的核心。 湖广之事看起来只是中枢朝廷和地方藩王之间的争斗,其实也是大王爷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煦角逐太子的战场,这件事情谁的人办好了,肯定对未来立太子有莫大帮助。 大王爷朱高炽人脉深厚,他派出的人已经接近了湖广的核心,而作为汉王代言人的林三洪还在阳新县窝着,见过品级最高的官员也就是知府田志国了,距离楚王的核心还有十万八千里之遥。要想在这件事情上把大王爷的风头盖过去,比登天都难。 看林三洪面有难色,护卫头领说道:“王爷还专一的嘱咐过,这事情若是实在难办,那就作罢。 机会以后还会有的,王爷不想林大人有什么闪失” 因为没有见到朱高煦说着话的时候是什么情形,林三洪无法判定朱高煦这么说究竟是自真意还走出于驻下的心术。其实林三洪心中雪亮,湖广之事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以为这事情的真正幕后黑手是朱林,无论是自己这个钦差还是背后的朱高煦,只不过是参与者罢了。朱林那里还压着一道密旨。密旨的内容林三洪曾亲眼见过,一旦事情做的不好,朱林立刻就会把自己当替罪羊推出来。 若是在这个时候撤了,所有的机会就都留给了大王爷的人,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在掌握之中了。 林三洪想也不想的说道:“难办是难办了点,却也并非就是不能办。如今朝廷里的局面微妙,汉王也到了该争一争的时候,若是再等机会”燕山剑老沧海珠沉,也不晓得何年何月才会再有这么好的时机。我意已决,无论汉王能不能来,都不能让别人小瞧了。你回去禀报汉王,就说无论他来还是不来,湖广之事都不能这么算了,” 闻得此言,护卫头领登时大喜:“汉王已精选一百五十得力人手随我前来,俱是军中好手,随时候命而动。” 听他这么说,林三洪微微有点失望。 一百五十个人,根本就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在楚王的老巢之中,纵使再有十倍的力量也难以于之抗衡。真正让林三洪失望的并非是因为朱高煦的支援苍白无力,因为按照大明的体制,如朱高煦这种没有经过实封的亲王其实并没有很大的权限,也不可能调动军队。就是这一百五十个人也是朱高煦精挑细选的勇悍之辈。再也不可能拿出太多的力量来支持林三洪。让林三洪失望的是朱高煦还是对自己用了一点小小的“帝王心术” 如此看来,才才所说的“若是太难就不必冒险”之言根本就不是朱高煦的本心,更多的意思是还是希望林三洪冒险。 ,万 不过现在的朱高煦实在也是没了别的法子,要是不能争一争,以后恐怕一点机会都不会有。 林三洪调整一下思绪说道:“你们且潜在这里,切不可露了行藏,此间事情已了。让弟兄们等着我的号令。汉王大业成败也就在这几天了!” “魏成栋率职等谨侯大人差遣,愿与大人共谋大事!” 八仙过海 第一百零六章 揪住尾巴了 二二日傍晚,钦差大人亲自指挥。从房间里抬出几个“才的大箱子,并且很谨慎的吩咐手下:“这些是我常用之物,都运往渡口装船,然后运回京城,你们都仔细着些,且莫有所损失” 说是常用之物,其实所有人都清楚的很,箱子装的绝对是钦差借着考绩的名头搜刮来的金银珠宝。成箱成箱的金银,也不晓得有多少。钦差大人捞的盆满钵满,一副意气风的模样,董太尊心中也暗自欢喜:只有钦差大人高兴了,自己才能官运亨通嘛。 钦差大人的手下把几个箱子装上马车,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其中的一个大箱子竟然从车上滚落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箱子里装的会是金银元宝,待到箱子摔开露出内装之物,众人无不膛目结舌做声不得。 箱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元宝,而是一个大活人。 这个人一身是血,被捆绑的如同粽子一般,嘴巴里还塞着麻布,喉咙里正不住的出“嗷嗷”之声。 谁能想到箱子里装的是人?莫非钦差大人还做拐带人口的勾当?即便是做,箱子里藏着的也应该是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才对,弄这么一个大男人做什么?难道钦差大人还好男风? 董朴实为官多年,从来也没有见过钦差会在箱子藏人的奇景,知道事有蹊跷,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指着那个人很小心的问道:“天差大人,这,,这是”,大人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也就不再隐瞒。”林三洪大声说道:“此乃当日偷袭武家营的山贼,审讯之后才知道此贼来头极大,本钦差难以定夺,特押送往京城交由朝廷审讯” “天差大人明见万里,卑职早就察觉出这伙子贼寇不比寻常,原来大人早已查明!此等手段非卑职等所能望其项背,大人能为本县除害,实为阳新百姓之福哇”哈哈”打着哈哈儿拍了几句马屁,董朴实好奇的问道:“这贼人是什么样的来头还要押送到京城?””总之很大就走了,这贼人可不一般呐!”林三洪道:“明日本钦差就要回京复命了,我可不想如此重要的人犯出了什么差错,阳新县 “卑职在。” “你多派人,严密看守要犯。” “是。”董朴实媚笑着凑到林三洪面前:“天差大人这么快就要回京?不去见一见楚王?” 林三洪冷笑道:“见楚王?嘿嘿?我胆子不敢见。” 作为湖广钦差,按照惯例也应该拜会一下楚王。董朴实虽然不明白林三洪为要这么着急的赶回京城,但是做官久了的人都油滑的很,从林三洪的语气中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点什么,明白更高级别的内幕不是自己这种小官可以知道,也就不再追问。 搜刮了这么许多的钱财,钦差大人显然心情不错,哼着小调踱着方步回到屋里。见到蹲身行礼的仙奴伸手就在小妖精的胸前轻薄了一把:“不错,不错,难得今日老爷兴致好,你自己是去烧点热水,把全身上下都洗白净了,一会到老爷床上伺候着。” ,万 仙奴满脸通红的说道:“奴婢不过是一低贱之人,唯恐伺候的不够周全惹了老爷的不高兴 林三洪不悦的板起面孔,沉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伺候本钦差?” 仙奴急忙跪下说道:“仙奴本是无知小婢,得蒙天差垂怜,诚恐福薄,如何敢不愿意?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这还差不多,快去吧,洗的白白净净,伺候的老爷舒坦了,带你回京城享福,哈哈哈”林三洪又在仙奴的屁股上重重的捏了一把,哈哈笑道:“今晚一定要你知道老爷的厉害,哈哈,去吧去吧。” 仙奴低着头出去,林三洪唤来英子:“找几个手脚机灵点的乡亲,盯死了这个小妖精,今天晚上她一定会给田志国传递消息。你们只管盯紧了,不管她做什么都不能打草惊蛇,明白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只见这个钦差大人肆无忌惮的收敛钱财,还摆出一副带着金银准备回京的样子,着实让很多山民产生了疑惑。难道说这个钦差大人也和那些个贪官一样?今日才明白了钦差大人的用心之苦,心计之深。 英子什么话也不问,很干脆的说道:“大人放心,乡亲们都憋着劲呢,就是成了精的狐狸,也要揪出她的尾巴。” 且蹈卜丫鬟仙奴绕了几圈,摆出一副忙碌的样子,然后趁着夜色从后门出了县衙。接连转过几道街口,敲开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居。匆匆忙忙的说了几句什么,又急急的回来摆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烧水洗澡。 擦洗干净之后,捧着一壶清茶来到林三洪的房间,摆出一副娇柔无力的样子,低头说道:“奴婢伺候老爷安寝,” 跳动的烛光之下,钦差大人的脸色阴沉如霜,沉声说道:“不错,不错,是个做奸细的好料子。给府台大人的消息送出去了吧?” 如五雷轰顶的一句话登时就让仙奴脸色大变,脑袋里“嗡”的一声,第一反应就是要举起手中的水壶砸向瘸腿瘸脚的林三洪然后赶紧逃跑。奈何全身瘫软手脚抖个不停,“噗通”跪倒在地,如同鸡啄碎米一般以头抢地,“咚咚”有声不绝于耳,再也没有了柔柔弱弱的娇媚之态,而是无比恐惧的高呼:“大人饶命,婢子知道错了” “错了?不,不,你没有错。”林三洪微微摇头:“你刺探我的动作给你们的府台大人传递消息,我也是利用你迷惑田志国,算是各为其主,谈不上谁对谁错。只不过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仙奴虽是个小小的丫鬟,也知道一些楚王和钦差之间的争斗。在这种层次的斗争中,连钦差都可以被杀掉灭口,何况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 “大人饶命。”仙奴十分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悲惨结局,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林三洪肯定早在周围布置下了人手,想在这个瘸腿钦差的面前逃跑根本就不可能,只是一个劲的高声讨饶,不住的叩头,眨眼之间,脑门子上就已鲜血淋漓。 “来人。” “在。”从屏风后面闪出两个魁梧的彪形大汉,叉手行礼。 林三洪挥挥手:“我也乏了,你们手脚干净些,别弄的太血腥” , 八仙过海 第一百零七章 特殊爱好 二召府是整个湖广的中枢,作为武昌府的府台大人。田贼愕洲治所和巡所并不在武昌府,而是在武昌县。 虽然同用武昌这一个。地名,其实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地方,楚王所在的武昌府直属藩台,不可能归一个小小的知府管辖。这个格局从蒙元开始,就一直沿袭了下来。 因为特殊的地理个置和政治格局,武昌府治下的七县其实是九县一州一府所,几乎有一半不在田府台的管辖之下,而是直接归属藩台方伯谦管辖。武昌知府,这个官衔听起来确实风光无限,其实真正的权限还不如云贵等偏远之地的知州更大。 ,万比北 因为距离武昌府城太近,从府城里随便出来个什么官都比府台大人要大的多,别说是藩台、桌台这样的地方大员,哪怕是楚王府中的师爷管家之类的下人,田府台也得小心伺候着。湖广众府之中,武昌府的府台大人是最憋屈的一个。 “田府,那个什么钦差怎么样了?你可得好好盯着,别闹出什么是非来。” 在大花厅里坐着的就是湖广都、布、按三大巨头之一的提刑按察使,崔铭主崔桌台。三品的崔桌台的资历比不上藩台方伯谦,勇武比不上指挥使路中渔,却是三司当中最为楚王信赖的一个。 洪武二十七年,楚王奉命远征云贵,曾在大渡河之阳被叛军围困,正是崔铭主不顾一切的背着楚王杀出重重包围,才有了后来的胜利。崔桌台和楚王是共生死的交情,凭借这点雄厚的政治资本,崔铭主在短短数年的时间,从一个正五品的地方官飞蹿起,直到现在成为三司巨头之一。桌台在很大程度就是楚王的守户之犬,若非是楚王绝对信赖之人,也坐不到这个位子上。 垂手站在一旁的田府台急忙回话:“某台大人放心,卑职已在那个,姓林的雏儿身边安插了眼线,一有什么动静,卑职立刻就会知道。” 消瘦的如同痨病鬼一般的崔桌台面无表悄,看不出喜怒,以一成不变的声调说道:“那个姓林的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桌台大人,林三洪正在大肆收敛钱财,据人的眼线回报,他是准备捞一笔钱财回京城了。” “哼,黄口儿,也想和王爷斗法,真真的是不知死活。”崔某台的脸还是没有一丝表情,僵硬的好像已经入睑的死尸:“想来他已经知道一些事情。没有真凭实据也奈何不了谁。不过这个姓林的也算是个聪明的,知道惹不起的就不去招惹,且容他去吧!” 田府台急忙赔笑道:“下官曾听说这个姓林的在京官极是贪财,在江南还开了什么缘丝作坊,哈哈哈,真是笑死人,” “哼,堂堂御史居然做如此下三滥的勾当,当今万岁的眼光”崔铭圭似乎不想在别人面前评论朱林,忽然就转了话题:“田府,上次本官来你这里的时候,记的有个唤作玉儿的丫头,这个丫头还在不在呀?” “在,在,怎么能不在呢?自从上次桌台大人夸赞那丫头之后,下官立刻就把她养了起来,再也不让她做粗活,如今也养的细皮嫩肉”说起这话的时候,就连田府台自己的都觉得恶心。可是崔铭主是上司,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何况是楚王的心腹? 别看崔铭圭已经年近六旬,却最是喜好女色,尤其是喜爱年纪幼的丫头,只要是他看上的就都不会放过。 偏偏崔真台有某种男人的隐疾,事实上就是半个太监,根本就不能行人事,只能变着花样的折磨那些暖脚的丫头。那叫做玉儿的小丫头伺候过崔铭圭一次之后,被折磨的都脱了形骸,险些丢了性命。养了一个多月才恢复过来,现如今崔桌台再次提起,田知府就是再怎么心疼那丫头也不敢说出来,还得乖乖的把玉儿送到他的床上供其蹂躏。 “能伺候桌台大人,那丫头真是好福气,下官这就去安排!” 安顿好了桌台一行人,田知府这才有空闲歇息。鞋子都脱了。正准备上床睡觉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府台大人,府台大人 伺候那个崔桌台比伺候祖宗都累,好不容易要睡觉了,又被人打搅,田志国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很不耐烦的隔着门大喊:“是不是桌台大人有事唤我?” “不是桌台大人,” “不是桌台你大呼小叫做甚?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仙奴那边刚刚传来密报,阳新县那边出事了!府台大人您赶紧起来看看吧,明天可就来不及了。” 一听到阳新出事的消息,田知府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赤着脚打开房门,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密信。一看之下尖惊失色! 这个林三洪果然就是惹祸的根苗,居然在暗中藏下了几个当初偷袭武家营的俘虏,正准备带回京城审讯。从这一点上来看,林三洪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要是那几个。被林三洪俘虏的家伙被带到了京城,还有什么事情审问不出?到时候大家都完蛋! “桌台大人!”林三洪的官船天一亮就要顺水而下回到京城了,田志国再也顾不得什么官体仪表。匆匆披了衣裳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后面。 隔着老远就听到从崔真台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也不晓,得崔铭圭正用什么惨烈的手段蹂躏那个小丫头。田志国站在阶前大喊:“桌台大人,桌台大人,阳新那边出事了!” 片亥之后,房门猛然打开,可以用清楚的看到床上一具白花花的身子被扭曲成了很诡异的姿势,玉儿的身上已是遍体鳞伤。 崔铭主知道阳新的敏感,一听说出了事情,立刻跳了出来。 田志国赶紧把手上的密信递给崔铭圭,崔铭圭细细长长如枯枝一般的手指上还沾染着片片殷红,接过密信看了两眼,面色顿时扭曲成一幅狰狞的模样:“我早就感觉那个姓林的不会这么简单,朝廷不是不是知道湖广的情形,怎么会派个贪财的夯货过来?原来这姓林的早就憋着要坏楚王的大事,须容他不得 “取我桌司印奎,一路召集人手。”崔铭主知道事情紧急,要是回武昌府城调动人马的话,根本就追不上顺江而下的林三洪,当机立断要召集沿途各县按察所、耳狱司的人手拦截林三洪:“你乘快船追上那个姓林的,缠住他,不能让这个黄口小儿出了湖广的地界。” 崔铭圭回头看了看那具在床上瑟瑟抖的白嫩**,恶狠狠的说道:“等我干完了那个姓林的,再回来干这个贱人,”,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八仙过海 第108章 发动 七日清晨,微风曳山林寒露凋黄叶,不知不觉天气已然不阳新县的码头上却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常。 迎来送往是官场上的常态,尤其是今天,场面更加热闹。董太尊战战兢炮的伺候了钦差大人这么些时日,通身的肥肉都瘦下去好几斤,好不容易等到了钦差要走的时候,自然不能在这最后一下子上让钦差大人有所不满。县里的几套吹打班子都找了来,素哼哼头有脸的乡仲富户一个也不能缺席,衙门里的站班、巡街都穿上崭新的衣裳” 尤其让林三洪感觉到吃惊的是,董朴实这个赃官居然还搞了一顶万民伞。 几个明显是由临时演员扮演的“百姓”提着各色瓜果和几束稻稳,摆出一副依依不舍赢粮而景从的样子,不仅当众剪下林三洪的一片袍角。还送上了一乘万民伞。 剪袍角是挽留之意,只有真正的为民造福的清官离任之时才有这样的待遇。还有这个万民伞。不仅是用百衲手法一块一块拼凑而成,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签名和手印。这玩意看起来是也就是一块破布,其实寓意极深。 要不是在地方上做出了突出的贡献,或者是给老百姓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实事,根本就见不到。 林三洪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给阳新百姓留下什么好念想,不可能受到如此隆重的待遇。这两个只有青天大老爷才享受到爬猫怜鳃烈旗礁卿 林三洪厚着脸皮收起了万民伞,装模作样的拱手为礼,说的肆崖桠钦使自到湖广以来,所见之民皆是俯农桑之良善,所遇之官皆为奉公守法宣抚教化之廉吏,湖广之地清明廉洁百姓富足,朝廷闻此消息定然封赏有加。若非有皇命在身,本钦使恨不能与诸位乡樟同留此地” 说了一大套没有任何意义的空话,终于弄出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钦差大人捞的盆满钵满,地方官员安然无恙。如此一团和气,岂不正是众人所追求的结果? 在一片锣鼓鞭炮的热闹声中,钦差大人的仪仗全部张开,敲着十一响的开道大锣,扬武耀威的上了官船。 董朴实并各衙个司官吏面带笑容的送别了钦差大人。 官船上的临时同样的面带微笑,心里早骂翻天了:“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真把老子当成是庸惰之官了?嘿嘿,别看你们现在笑的欢实,有你们想哭都找不到坟头的时候 官船之上,江风拂面,林三洪大声喊道:“魏成栋,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按照大人的吩咐。已准备妥当。” “好。你们去吧。” 林三洪挥手唤来了英子:“是时候了,让乡亲们都过来吧。” 残存的武家营猎户从船舱里出来,一个个提着梭枪背着弓箭。竟然有几分杀气腾腾的架势。 林三洪迎着风站立于船头:“乡亲们。在村子受到袭击的时候,有很多事情我不方便说,现如今时候到了,有些话也就可以说了。袭击村子的那些并非是什么杀贼,而是准备谋逆造反的官兵。我已布下铁桶合围的阵势,只等叛贼自投罗网。对如此残杀无辜犯上作乱的叛贼乱党,可格杀勿论,大伙明白没有?” 这个时候可不是讲求证据的时候,不管怎么样,先把叛乱的大帽子给敌人扣上,对于己方的士气有具有莫大好处。 在山贼偷袭村子的时候,武家营死伤极重,每家每户都有损伤。这些日子以来,乡亲们默默的观察着钦差大人的一举一动,虽然有很多细节还不大清楚,可也能看出林三洪是在布一个局。如今所有的布置都已完成,到了最后关头,早就热血上涌,使劲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乡亲们勿需畏惧,刚才大家也看到了,魏成栋魏大人已奉命调来五百精锐,就在咱们的身后”林三洪硬生生的把一百五十人说成是五百,而且正把牛皮吹的更大:“朝廷已接到我的密奏,五万大军正星夜而来,只要咱们拿下这第一阵。朝廷的大军即可名正言顺的荡平湖广” 五万规模的军事行动,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朱林真要是准备用五万人马扫荡湖广的话,提前一个月楚王就能得到消息。可是武家营的山民不是楚王,不大清楚五万人马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他们只知道钦差大人的身后就是朝廷,帮着钦差做事就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顺。 “大人,旁的也不必多言,只要大人一声号令”英姿飒飒的英子如热血男儿一般的慷慨:“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要不是大人我们也报仇的机会也没有,该怎么做我们心里污楚。” “好” 看来这一番虚虚实实的战前动员效果不错,钦差卫队和武家营的山民深信钦差已经做了天衣无缝的筹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来了,大家先母舱等我号令” 这条支流在汇入长江的地方有个胳膊肘一般的死弯,只有拐进来之后才可以看到钦差的仪仗。江面之上,一乘打着知府官牌的大船正心的绕过来。 田志国矗立船头,遥遥的看到床上的钦差仪仗,心中更加忐毛难安。 钦差的船上还带着曾经袭击过武家营的几个俘虏,那几个家伙不仅袭击村庄残杀百姓,更主要是知道私造军械的秘密。如此重要的人证要是落在朝廷手里,楚王只有破釜沉舟公然造反,把朱林刚刚放下的“奉国靖难”大旗再次举起。 田志国虽然不是楚王的心腹,可也不算是很低级的官吏了,通过种种渠道知道一些消息。现在楚王正在联络各地藩王和几个边王。在没有达成攻守同盟之前就和朝廷翻脸,楚王会完蛋不说,湖广的各级官员尤其是那些楚王系的,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田志国最怕的就是钦差大人带着人证仓皇跑路,只要林三洪出了湖广的地界,麻烦能大到天上去。 田府台的官船缓缓靠了过去”, 两舷相接,田志国上了钦差的官船,见到林三洪正在舱口饮酒。打着哈哈儿微微躬了下身子:“本府刚刚接到消息,说天差大人要走,这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相送”无敌龙书屋 ,二洪略略抬眼看了看田志国,不冷不热的说道:“本钦农京复命的决定是昨日晚些时候才做出的,田府台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下官也是刚刚听说,刚刚听说,仓促赶来给天差大人送行””田志国环视四周,见到船上只有三四十个人打着钦差的仪仗。按照本朝定制,钦差还应该有一百多人的卫队,看乘米然是如仙奴密报所言的那样,卫队似乎是在别的船上护卫着钦差拨刮来的钱财和那几个,重要人犯。 林三洪右手虚虚一引,示意田志国坐下说话:“本使正在独饮。颇感寂寥,田大人与本使同饮一杯。如何?” ,万 田志国就是来拖延林三洪,为桌台崔铭圭争取时间的,急忙拱手说道:“天差大人抬爱,焉敢却之?” 二人坐定,连连吃了五七盅。说着一些官场上常见的客套话。看着谈笑风生的林三洪,田志国心中暗想:姓林的切莫得意的太早,一会桌台大来了,你想哭都哭不出和…” 桌台崔铭圭为人最是狠辣,当年远征云贵得胜之后,为泄一时之愤。曾带着兵屠光了七八个余人村落,西南一带无不为之动容,畏之如虎,人称“催命鬼”刚刚执掌湖广集司之时,曾有一书吏在暗中说过崔铭主的不是之处,被崔集台知晓之后,将此人用粪汁活活灌死,然后给其家属了文告,说这个人贪墨银钱已畏罪潜逃,若是归家立刻报告官府。如果隐匿不报,以同罪论处” 这个林三洪想要对楚王不利,已是犯了崔铭主的大忌,既然前番能派人格杀一次,就不在乎有第二次。 格杀钦差这种事情,本身就有极大的风险,若不走到了万不得已的紧要关头,谁也不会做这种诛九族的险事。可田志国早就上了楚王的船。如今局势微妙。已容不得再瞻前顾后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三洪说着没有营养的套话,时辰不大,就见到一个身材极是魁梧的汉子走进船舱对林三洪躬身行礼:“报钦差大人,江面上有两条快船正靠过来,虽然船上没有挂认旗,可卑职看的出那是司狱司的尖底快船 来了! 司狱司隶属集司衙门,田志国知道是崔铭圭到了,急忙起身说道:“天差大人既是有事,本府不便再行耽搁 看这个田府台想溜,林三洪微微一笑:“田大人。既然来了,何必又急着走呢?你我如此清饮实在寡淡,本钦使还要请田府台共赏一场好戏呢!” “本官还有些俗务,不便” “不便?”林三洪冷笑着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嘛,府台大人以为还能走得了么?” 田志国是何等精明之人?察觉出林三洪言语不善,微一示意。左右两个随从已经起身” “拿下!” 林三洪一声令下,两厢的侍卫当即暴起。很熟练的一拳击在知府随从的脸上。膝盖猛然撞击其腹部。 这些衙门里的随从如何能是军中健卒的对手?只吃了一拳就象煮熟的虾子一样疼的弯下腰去。两个侍卫人高马大,双手抓住对手的脑袋。只一拧,就听得“咯吧。一声轻响,就已经折断了矗愈雕糊 眼看着刚刚还做势欲起的随从如被淘气的孩子弄坏的傀儡一般,脑袋以极其古怪的角度软软的垂着。田志国吓的脸色都变了,就感觉一股热流顺着两腿淋漓而下,连站都站不稳了。喉咙里如同塞进了一团猪毛,嗓音变得异常沙哑:“你”,你要做什么?” 林三洪再也懒得和这个知府废话。大声命令:“将此意图行刺钦差的叛贼拿下!” 还不等田志国明白过来。两个巨熊一般的侍卫已经轻易的把府台大人按住,桑拎小鸡一样抓起来。 “天差大人是不是搞错了?”看着地上两句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田志国猛然醒过神来:钦差大人没有搞错。这根本就是专门针对自己设好的圈套。锋别簧琵糟精猴辨珊裂森躲淤至于用什么样的借口还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儿? 被两个彪形大汉擒着,田志国本能的意识到危险,色厉内茬的大喊大叫:“本府乃是堂堂四品朝廷命官,你”你无权拿我” “四品?老子可不管你是几品,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有数,我也懒得和你磨牙。老子现在看上了你的官船,乖乖的跟我上船,要不然。嘿嘿。捏着你脖子的这位兄弟手劲大着呢” 似乎是为了配合林三洪的威胁言语,魏成栋用力一捏田志国的脖子,田府台顿感呼吸不畅,脸色憋的好像猪肝一样酱紫。 林三洪面带微笑的和田府台把臂而出。“交谈甚欢”的上了田志国的官船,后面几十个护卫鱼贯而知” “开始吧。” 闻得林三洪号令,魏成栋并手下健卒突然暴起安难。挥刀砍向田志国带来的几个贴身长随” 田志国来的匆忙,本就没有带几个人。明明看到府台大人和钦差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谁也不曾想到钦差大人会做出这种举动。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钦差卫队和魏成栋等军中宿卒提着刀子疯狂砍杀。不过一盏热茶的功夫,魏成栋就过来回报:“禀大人,已斩杀乱党十六人,余者毕束手就擒” 一直以来,都认为这个钦差是贪财好色的庸碌之辈,忽然之间就翻脸了,接连斩杀面对鲜血眼皮也不眨一下。看来这个钦差早做了和湖广死拼的准备,要不然也不会用此雷霆手段。看着几柄还在滴答鲜血的刀子,两条腿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田志国“噗通”一声跪倒在钦差脚下:“天差大人饶命” “带下去,锁起来。” 因为是逆水,江面上三艘挂着司狱司认旗的快船正小心的绕过迂流,缓缓的靠近停泊在江心的钦差大船。 林三洪命令:“靠上去。” 八仙过海 第109章 上了贼船下不来 小狱司在隶属千桌司衙门的同时。办算是指挥使司的钓弧也江机构。受桌、都的双重管辖。本身具有缉匪捕盗的职能,同时也有点类似于“宪兵”的意思,算是一个具备地方和军队双重性质的重叠衙门。 正是因为这种特殊性,司狱司是地方上最接近军队也最具有战斗力的衙门,所有的衙差不仅武装着精良的军用武器,还有一些威力极大的军用器械。 ,正 崔铭主崔集台的脸色极是难看,干瘦的面皮紧紧贴在脑袋上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棺材里的干尸。 遥望远处泊着的钦差官船,打量着船上的煌煌仪仗,崔铭圭面无表情的说道:“架弩!” 固定在船头的床弩被打开,弩臂完全展开之后足足有四步之阔。司狱司的几个衙差费力的绞动机括。缓缓把床弩拉开,安装上硕大的攻城牙箭” 这种牙箭极是巨大,已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箭矢,而是一种特大号的破壁牙枪,一般是用在攻城拔塞的攻坚战中。即便是实土夯制的城墙也可以射进去数尺,方便攻城部队搭上云梯等物。这种威力极大的武器装备在船上。可以轻易射穿敌人的木质船只。三两次射击之后就可以让船板开裂进而沉入水底。 格杀钦差这种事情看起来确实骇人听闻。可对于崔铭圭这样的人物来说,也不算是特别了不起的大事。只要是妨碍到楚王的人,不管他是不是钦差,崔集台都会把他铲除,尤其是这个林三洪。 作为一个考绩地方的钦差,捞点银子或者在地方上摆摆威风都不是不能接受。可是这个林三洪一边做出贪财好色的嘴脸来麻痹众人,一边在暗处憋着坏准备扳倒楚王,这个性质就不一样了。 对于钦差知道了私造军械的事情,崔铭圭并不是如何在意。知道也就知道了。反正他也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空口说白话就想把造反的罪名扣到楚王的头上,天底下的事情没有运么简单,朱林也不能因为一个御史的钦差就对湖广怎么样了。 湖广和朝廷之间必有一战,这是崔铭主等几个楚王心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现在绝度不是和朱林明刀明枪开战的时候。楚王经营湖广虽然日久,终究是以一隅对抗中枢,实力上差的太多。除非是和几个边王达成某种程度的同盟关系,要不然就没有和朱林叫板的实力。 这些日子以来,不断接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朱林对留在京城的周、齐、峭等几个藩王礼遇不断,又是赐宅邸又是赏盛宴,一副晃弟情深的模样,可就是不放这几个藩王回去,蕴含其中的深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朱林削藩的动作越来越明显。楚王和秦、辽等藩王的联络也到了关键时刻,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 左右两只小船飞一般迅接近钦差的大船,崔铭主抽出腰刀猛然朵断牵引床弩的皮索子,巨大的攻城牙枪“呼。的一下子射出,正中钦差仪仗船的侧航” 崔铭圭恶狠狠的说道:“姓林的已经跑不掉了,靠上去,把人杀光之后凿沉船 与此同时,挂着知府认旗的大船已经靠了上来,伸出搭板和引钩,把两条船牢牢的固定成一个整体。 一队手持利刃的大汉急冲过搭板,跳上船来。 这些人可不象是知府随从的样子,船上司狱司的衙差刚刚察觉出不对头,冲上来的这些人已经挥起长刀”, 魏成栋跳将起来,手里的刀子劈肩带肋的把一名衙差砍为两片。血呼的一下子涌出,旁的几十个人也齐齐动手。这个时候司狱司的衙差们才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高呼声和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 袍服煌煌的林三洪站在船舷。厉声高呼:“袭击钦差即为反叛,有拒捕者格杀勿论”。 接连放倒了七八个人,站在船头的崔铭主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被林三洪给设计了! 崔铭圭不是没有见过阵仗的庸辈,虽事起仓促,却是临变不惊,擎起手中刀子大呼:“今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抄家伙,给我杀!” 朱高煦给的这一百多人,果然精锐,虽身着布衣,却走进退有据勇猛无匹,摆开的也是军中战阵的架势。崔铭圭带的司狱司衙差虽然多。很大一部分都分在另外两条小船上,又是遭受奇袭被杀了个冷不防,片刻之间就已被砍翻了十几个。瘸腿瘸脚的林三洪跟在魏成栋等人身后,不住大喊:“本钦使奉旨平叛,只诛恶不问胁从,跪地投降可免一死,若持力拒捕,格杀勿论 冲过来的崔铭圭看到有几个心意不坚的迟疑不定,气的破口大骂:“咱们做的就是造反的勾当,还指望有活路么?不要听他的鬼话杀一。 远处被床弩射中的钦差仪仗船似乎走进了水,船体已经开始倾斜,网刚奔到近前的两艘司狱司小船正准备登船灭口,却现身后桌台大人的船上已杀声四起,知道是起了变故。急急忙忙的掉转船头不顾一切朝这边奔来。 崔铭圭等人已经被逼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十几个死忠的悍勇衙差手持长刀把崔铭圭护在正中,” 己方虽然占据了优势,可林三洪担心对方人多,若是被那两艘小船赶过来。局面可就不妙了,坏的大喊!”再不器械投降,老午就要放箭了!口 身后武家营的几十个山民已经张开弓箭。锋锐的箭矢齐齐对准了拥挤在角落里的十几个人 被几十张弓这么指着,谁也不敢乱动! 崔铭圭大叫道:“弟兄们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乃三品集台。他不敢放箭 林三洪脸色铁青的大吼一声:“放箭!” 手持弓箭者若是魏成栋的精锐战兵,还真不敢就这样把崔铭主等人全部射死。那可是三品桌台!即便是真的罪孽深重,也需要朝廷审理皇上御批之后才能处死。这样不经过审理定罪就直接格杀的话。本身就已经触犯了大明的律法。 可是武家营的山民不大懂这些道理,在他们心中,钦差大人的话就等于是大明律法。就等于是皇上的意思。听到林三洪的命令,丝毫也不迟疑,“嗖”的就把箭矢射出,” 魏成栋想不到林三洪真的敢下这种命令,急的大叫:“大人,留活口 如许近的距离,几乎是顶着对方的肚皮射箭,顷刻之间就把十几个人射成了刺猬。 箭伤鲜有当即致命的,十几个人身上都插这几支箭,如同浴血一般在甲板上翻滚哀嚎,稳稳热热的鲜血流淌开来,把甲板糊了滑滑腻腻的一层。 谁也想不到林三洪会如此的心狠手辣。居然下了屠杀的命令,一时间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林三洪脸色铁青的命令道:“看到河里去。” 众人稍微犹豫一下,还是遵从了钦差的命令,也不管敌人有没有死透。抬起来就往河里扔。 忽然之间,一柄长刀呼的一下子劈到魏成栋的腰间,幸亏魏成栋久经战阵总算是临危不乱,于间不容中闪避舁来,抬眼望处,集台崔铭圭已经站立而起,手持长刀疯了一样胡乱劈砍。 看到身上插着好几只箭矢的崔铭圭居然如此生龙活虎,众人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家伙身上肯定穿着甲胄!大明朝的制式甲胄能在一定程度上防御箭矢的伤害。即便是中了箭,也会被甲胄卡住箭镞,最多是受到一些皮外伤。不至于丢了性命。 因为这种甲胄造价太高,军中装备的极少,只有一些品级不低的军官才有这个资格。 看到崔铭主居然不死,魏成栋等人大喜。这可是三品集台,绝对是地方大员。又是十分重要的人犯,要是死了还真不好对朝廷交代。 ,正泣比北 也不用钦差大人吩咐,几个侍卫齐齐上前,” 崔铭圭如同笼中猛兽一般,提着刀子疯狂劈砍,奈何人单势孤,很快就被几个侍卫按住,取来了绳刺团绑的结结实实。 “幸亏这家伙没有死!” 林三洪叫道:“魏成栋。” “在。” “你想法子料理了那两艘船上的叛贼,我要审讯此人。” 抓住了崔铭主这个级别的人犯,最重要的是先从他嘴里掏出口供,而不是一怒之下就给杀了。看到林三洪要审讯崔铭圭,魏成栋总算是放心了,这才是钦差应有的样子嘛!魏成栋招呼手下,准备对付那两艘正急行驶而来司狱司小舟。 “崔铭圭,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少受些皮肉之苦,我也少些麻烦” “呸!”不等林三洪把话说完,崔铭主一口口水吐过来,破口大骂:“姓林的你少给爷爷玩着一套,爷爷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爷爷在云贵的万马军中纵横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休想从爷爷口中得到半点消息 洪武十八年在铜鼓。洪武三十年在古州。崔铭圭和楚王于当地的舍军大战,真可以算是杀人盈野尸积如山。死人堆里都爬进爬出过多少次了。尤其是洪武三十年那一次,被数万叛军包围。于千军万马中背着楚王逃出生天,不是没有见过大阵仗,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生死死的紧要关头,在鬼门关外转悠了好几次的人物。自然不会把眼前的小小场面放在眼中。 “嘿嘿,你袭击钦差,这事情不假吧?。 眼前的场面还摆着,袭击钦差的罪名想赖也赖不过去,尤其是崔铭主这种人物,根本就不在乎这点罪名。把脖子一拧,大声说道:“只恨杀你这黄口小儿不死,爷爷落在你的手中,要杀要剐来点痛快的,想从我在口中掏出对楚王不利的消息,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楚王?嘿嘿,楚王和朝廷的事情我管不了。”林三洪冷笑了几声。瘸腿瘸脚的上前几步:“武家营死伤百十口子,也是你做的吧?” 崔铭圭还真有几分光棍的气概,大骂一句脏话说道:“武家营?是爷爷派人做的,与旁人无关,你也栽不到楚王的头上,即便走到了京城。爷爷也是这么说,想通过我给楚王下绊脚,你们小看爷爷了”。 偷袭武家营,致使小山村人口减半,英子等山民听到崔敏鬼亲口认罪,热血呼的一下子就涌上了脑袋,提着武器就涌上来,大有把崔铭圭砍成肉酱的架势。 崔铭圭一点也不害怕,依旧叫骂不休。旁边的侍卫唯恐山民真的砍死崔铭主,赶紧阻拦。 林三洪提起一把刀子,架在崔铭圭颈项之间:“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再不必我废话,刁你。若不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年里的刀子一一……口 “呸,就凭你?狗屎一般的御史?”崔铭圭哈哈大笑:“爷爷乃是三品大员,即便是造反,也要经过三法司会审定罪,然后由皇上御批朱批之后才会死。你还真当爷爷是三岁的娃娃?你还真以为爷爷怕你个狗屁的钦差?” “你看着”林三洪脸色铁青,面目愈狰狞,猛然大叫一声,抡圆了刀子一刀砍过,, 崔铭主的人头飞起,颈中白惨惨的脊骨碴子被殷红的鲜血浸染,腔子里的鲜血猛然喷出,溅的林三洪满头满脸! 当场格杀已经被擒的三品桌台,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这样品级的高官,不管是犯了多大的罪,都要交给朝廷处置,林三洪却当场将之砍死,连口供都没有。这还怎么对幕廷交代? 魏成栋看到这边的情形,想要阻止早来不及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大人,你”你怎么能把他杀了?这,不该呀!” “哼,魏统制,汉王是不是要你受我的节制?” “是,汉王确有此命!” “这就好,格杀朝廷命官的罪行我一身担了,与你们无关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尽快解决那两条船上的残余叛贼。其他不必多言!” 魏成栋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而且朱高煦确实有很明确的命令,魏成栋等侍卫就是为了支援林三洪才过来的,自然是要唯其马是瞻。 和几个侍卫一起,缓缓绞动床弩,上弦挂上牙枪” 对面那两艘司狱司的小船还不知道崔铭主已死,正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就听到“嗡”的一声,整个船体微微震颤了一下,巨大的牙枪已经劲射而出,把当头的一艘小舟射穿。在一片惊呼声中。司狱司的船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慢慢倾斜,船上的衙差看到船只难保,纷纷跳水逃生,, 钦差大人杀气腾腾,咬牙切齿的命令:“上去,一体格杀”。 任谁都可以看出林三洪真的杀红了眼。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崔铭圭人头落地时那一刻就是已经没有了退路,只好和钦差大人一起把事情做绝。 看到林三洪驾船追了上来,落水的衙差在水中手脚并用,想要利水逃离,奈何人力终究比不上船,很快就被迫近。 林三洪已经拿出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全部射死,不留活口!” 山民们知道眼前的这些人就是屠村的凶手,又有钦差大人撑腰,他们可不理会朝廷里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也没有山民顾忌这些,咬牙切齿的拽开弓弦,, 随着一支支箭矢的射出,水中不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一个又一个血色水花在河中荡漾开来。时辰不大,河面上已经浮起几十具尸体 最后那一艘司狱司的小船看到架势不对,再也不敢往前冲,而是匆匆忙忙的掉转船头,疯狂奔逃。 “追上去,杀了!” 林三洪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京对朝廷交代什么,事情是明摆着的。楚王造反的迹象已经显露出来,有没有找到证据也不那么重要了。当场格杀崔铭圭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断送所有人的退路,让这些人跟着自己把事情做完。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真的拿到了楚王造反的证据,也没有很大的作用。 朱橡不是不知道楚王的心思,也明白楚王迟早要反,关键是要做到削弱楚王的实力! 做出贪财好色胆小怕事的嘴脸,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如今刚刚干掉了一个桌台,事情仅仅是个开始。林三洪自然不会罢手。 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大王爷那边的眼线已经渗透到了湖广核心。要是不做出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不仅朱高煦会被大王爷压的喘不过气,就是自己也没有多少机会了。 比。,万比北 所以林三洪一意孤行,一定要把事情做绝。 江面上一艘大船追赶着一艘小船,因为都是逆水而行,追逐双方行进的都不是很快。转眼之间就又回到了阳新县码头,码头上还有许多人众,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这场热闹。并不清楚到底生了什么。 因为码头附近船只往来甚是频繁,前边逃命的小船再也不可能跑的太快,刚好方便大船上的床弩瞄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支巨大的牙枪射透了小船的船尾,人们眼睁睁的看着小船慢慢倾斜,看着小船上的人们争先恐后的跳水逃命。 而飞驶近的大船则做出了让看热闹的人群绝对想不到的事情:射杀! 大船上的弓箭手拽开弓弦射出羽箭,在一声声的惨叫声中,一个又一个刚才冒出水面的脑袋被射死。 “杀人了,水贼杀人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吼了一嗓子。码头顿时了炸了锅,上百张嘴巴乱糟糟的大喊着:“杀人了,水贼进码头杀人啦。” “快去禀报太尊大人,辑拿水贼呀”。 短头祝福读看中秋快乐!过节了,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心,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八仙过海 第110章 钦差当如班定远 “酗啤日新具太尊大老爷敲着铜锣“率领他年下那帮白肉乡憾解趾班、巡街耀武扬威的到达码头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情形吓傻了。 水面上的死尸载沉载浮,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道,这得是多么强悍的水贼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的惊天大案?县里的衙役们欺压良善、敲诈勒索的事情是做惯了的,可要是说真刀真枪的和骁勇刻悍的匪类硬撼,他们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没有胆子下水缉拿贼寇,不等于没有办法。 ,石 董太尊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比泥鳅还要油滑三分,见到这种情形,当即命人把铜锣敲的咣咣作响,同时所有的衙役大声鼓噪,闹出的动静还真不 董朴实绝对不会冒险去和水面上的“贼寇”厮杀,这么做就是在告诉水贼:“你们千万刷上岸,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惜河面上的水贼好像没有明白太尊大人的好意,不仅没有远遁,反而靠了上来。这让董朴实头疼不已,若是远远跑开,只怕会被人说成是怕了水贼,若是不跑吧,其实心里早就怕了。 正在县里的这些家伙准备脚底抹油的时候,船头忽然出现一个瘸腿瘸脚的身影! 董朴实是何等精明之人,看到林三洪出现在船上,立刻就知道对方不是水贼,而是刚走的钦差大人! “来人,快来人,钦差大人在船上呢,天差大人在为本县铲除匪患。快备船,快点,老爷要与天差大人并肩携手与贼寇决一死战,若是耽误了时辰放跑了水贼,老爷拿你们是问,” 在董太尊“大义凛然”的叫喊声中,手下的衙役急急忙忙找了一艘小舟,驾着船靠了过去。 船上血污尤重,船板上的血迹还没有来得及清理,踩过的时候滑卑腻腻,让人毛骨悚然。船上到处都是激战过后的痕迹,也不晓得钦差大人究竟如何神勇,不对呀,这船上怎么还挂着司狱司的认旗? 上船之后,董朴实急忙迎了上去:“天差大人” 林三洪挥挥手,示意董朴实站立一旁不要说话,然后咬牙切齿的大吼道:“把田志国带上来!” 五花大绑的知府大人田志国被侍卫提了上来,一把扔在林三洪的脚下。 林三洪狠狠一脚,把桌台崔铭圭的脑袋踢到田志国的面前,语气森然的说道:“府台大人,这个脑袋你认得吧?。 “集,桌台大人,” “认得就好一身是血的林三洪哪里还有半分钦差应有的尊贵模样?提着刀子在田志国面前虚虚劈了几下:“我晓得你们湖广的官员看不起我这个,钦差,也没有拿我当回事,不过不要紧,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我的手段了。三品的桌台老子都砍得,你一个小小的知府,嘿嘿 “天差饶命!天差饶命”田志国终于明白过来,林三洪是真的动了杀意,而且这个钦差肯定得到了朝廷的鼎力支持,要不然就是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干。这绝对不仅仅是钦差和湖广官员的个人恩怨,而是中枢朝廷和地方藩王的实力之争。田志国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这么多年的知府就白做了:“下官”卑职”愿意为朝廷尽忠,为天差大人出力,只求以待罪之身立功” “好,很好,跟我去武昌府城”府台大人的官船早已在林三洪的控制之下,这点似乎不必和田志国商议,就听林三洪说道:“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至于你愿不愿意在做。能不能做好,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钦差亲手砍了桌台的脑袋,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府台大人,看到林三洪一脸狠毒的样子,田志国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急急忙忙的表明忠心:“本府”卑职愿意,但凭天差吩咐,卑职无不遵从 “阳新县,” 听到天差大人喊起,董太尊的腿肚子都软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钦差大人的真实目的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个时候钦差大人居然没有夹着尾巴逃回京城,还要主动去武昌府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战争!中枢和地方之间的战争已经迫在眉睫!这个时候去武昌府城,等于是去送死,楚王弄死这个钦差,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钦差大人要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量。钦差大人的胆量从何而来?必然是战争。 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于繁华处听秋声是久历官场之人的本能。董朴实甚至能从林三洪的举动之中听到擂响的战鼓,看到刚刚经历过靖难之战的千军万马正顺着长江杀奔湖广而来。 “卑职,卑职在,卑职”谨侯天差大人吩咐。” 养尊处优惯了是董太尊脸上的汗水淋漓而下,林三洪忽然笑了,极是轻松的哈哈一笑:“有个肥差正要你阳新县帮我走一遭”。 “天差大人有何,,有何差遣?” 董朴实最怕的就是林三洪让他去武昌。 楚王的实力虽然不比朝廷,可武昌府城是在楚王的绝对控制之下,不管朝廷有多少兵马,一时三刻也到不了武昌。万一,可以缆膛猜定,不管谁尖武昌,都会被楚王捏死六连钦差大人者隙骤茬话下,何况一个微不足道的县令? “阳新县呐,要是我让你点起县里的人马,跟随本钦差去武昌府城走一遭,你有没有这样的胆量?” ,石 耸然是要去武昌了! 听到林三洪这么说,董太尊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几乎要哭出声来:“天差大人呐小人实在没有哪个胆子,不敢跟随天差去武昌府城做大事情。若是强自去了,恐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拖累了天差大人。望天差大人看在卑职鞍前马后小心侍奉这么些时日的份上 “行了,行了,又不是让你去死,哭的哪门子丧?。林三洪故作轻松的拍了拍董朴实的肩膀:“我也看出来了,阳新县你的胆子不大,就不强求你做大事情了,” “多谢天差大人体谅,卑职做牛做马,” 林三洪道:“先别急着说这些,既然你没有胆量跟我去武昌府城,也不打紧,那就帮我做一些拾遗补缺的事宜,如何?” 这样的情形之下,董朴实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桌台的脑袋就在脚下,林三洪已经让了一步。若再推谭搪塞的话,估计牙缝里的那个“不”字还没有说完,脑袋就已经掉下来了,桌台崔铭圭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只要不是武昌府城,天差大人但有吩咐,纵是赴汤蹈火,卑职也 “也不是要你是什么龙潭虎穴,只是想要你往京城一趟。我已经和武家营的乡亲们商量好了,能战能跑的可以跟我去武昌,其他老幼无力者全部送到京城安置”。林三洪说着,语气忽然就变得杀气腾腾,对着董朴实说道:“阳新县呀阳新县,你有没有欺压良善有没有贪墨钱财,这些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按照大明律法,你犯下的这些罪行诛九族都够了。我也本打算把你按律处置 董朴实做过多少威福乡里鱼肉百姓的事情,恐怕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一直都认为钦差是个贪财好色之辈,只要把钦差打高兴了一切都可以安然无事。现在看来,那副庸官惰吏的嘴脸完全就是林三洪故意做出来的,钦差大人所图者大,连桌台的脑袋都砍了,还在乎再多杀一个小小的县令? 林三洪这么一说,董朴实已是汗透重衫,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只不过我现在改了主意,只要你能把武家营的老幼妇孺平平安安的京城,我就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林三洪死死盯着董朴实:“官员贪墨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要有个底线,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绝对不可越雷池半步,否则,嘿嘿。贪则可以过则必杀。只要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办的漂漂亮亮。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嘿嘿 “卑职愿送众位乡亲去往江南,卑职愿意改过自新”董朴实心里明白的很,钦差已经动了杀意,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同时也是一个,在政治上站队的选择:若是好好的事情办完,就算是投入到了朝廷的一方,至于贪墨的那点事情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在这其中上下其手分不清冷热,就等于是楚王手下的反叛,即便能骗过林三洪一时,等到朝廷平叛的大军一到,他这个小小的县令唯一的作用的拿来砍掉然后把脑袋挂在旗杆子上! 生死攸关之际,是选择楚王还是朝廷。已经不必多想,董太尊也明白到了抉择的时候,一个,头磕下去,信誓旦旦的保证:“卑职把所有家小留在天差这里,孤身率本县衙役护送众乡亲去江南,若是卑职吃里爬外,大人可齐斩卑职全家”。 “好,我信你一回,去。” “可是,可是,卑职到了京城,应该把武家营的乡亲交给谁安顿?汉王么?” 林三洪面色阴沉的说道:“不必交给汉王,我只要你大张旗鼓的去京城即可!” “是!” 董朴实连县衙也没有回去,就地找来船只,率领几十个衙役护送武家营的山民登船,办事效率之高,度之快,让人膛目结舌!看着董朴实带着两条船火离去,林三洪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再也不做任何耽搁:“开船,直奔武昌” “大人!”魏成栋急忙阻止杀气腾腾的林三洪,小声问道:“大人真的要去武昌和楚王硬碰硬?。 “正是此意,怎么?你怕了?” 魏成栋大声道:“有什么好怕的?卑职也曾在漠北厮杀,也曾是长江南北披甲持刃,生生死死早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深晓得功名只应马上取的道理。可是现如今的局势,,卑职手上只有一百多人,加上大人卫队的一百来人,再算上愿意和大人共进退的义民,满打满算也不到三百人,到武昌的话,” “到武昌就是送死,是不是?” 魏成栋毫不避讳的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莫说三百,就是三千又有什么用?这是在湖广,是在楚王的巢穴之中。没有三五万的大军,休想对武昌半分。窃以为,大人此举绝非明智,以卵击石呀!” 一直以来,朱高煦都告诉魏成栋,说林三洪智慧过爬然有诸葛!才午房!成栋以为林二洪会有什么奇谋幽呀可以搅动风云,想不到这个钦差居然是个血热上脑的鲁莽之辈,竟然想依靠几百人去武昌和楚王硬碰硬。这不仅是不明智,完全就是自杀的举动。 魏成栋是朱林的手下,当年靖难之初,也曾参与过格杀北平布政使辑拿建文钦差的勾当。当时建文派到北平的钦差是堂堂的二品,又有北平布政使相助,远比现在的林三洪实力雄厚,可结果如何?依旧被姚广孝格杀当场! 格杀钦差,然后举旗造反的事情前几年燕王朱林已经做过一次了,现如今楚王朱祯完全可以有样学样的再做一次。 楚王的实力虽然远不如朝廷,可林三洪已经格杀了楚王手下三大干将之一的桌台崔铭圭,等于是撕破了脸皮,再去武昌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咱们人少就去不得了?嘿嘿,我看未必!魏君应该知道以数十人之力平定番邦的班定远吧?绝域轻骑催战云,阏氏山外猎单于,此等功业难道不值得我们冒一冒险?。林三洪大笑着说道:“崔铭圭已死的消息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会传到武昌,只要咱们度够快,完全可以在那个时候进城。前番我视敌以弱,楚王未必会料到我会杀个回马枪。只要咱们先制人,控制住几个要害人物。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可 当年的班是绝域异国,手底下也不过三十几个人,现如今大家是在湖广,又有长江和京城相连,一旦有事,不出十日朝廷的大军就会铺天盖地而来,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绝好机会。 林三洪说的简单,其实事实远不是这样。更多是煽动众人而已,这样的话也只能哄哄热血沸腾的少年军士,对于魏成栋这种老行伍而言,并没有多大的诱惑力。 旁边的侍卫和钦差卫队一个个面红耳赤,大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魏成栋似乎不怎么动心。林三洪这才一针见血的说道:“魏大人,既然你能来帮我,说明你也汉王嫡系心腹。此一事不仅干系到你我的安危成败,更干系到汉王的将来。你我俱是汉王门下,有话不妨直说,这事情若是成了。汉王当有机会立为国储,以后就是大明天子,你我众人俱为从龙勋,平步青云不在话下。若是这一次败了,汉王再难出头,你我这样的汉王门下还能有什么将来?此间轻重需仔细衡量”。 朱高煦既然派魏成栋前来协助林三洪,就说明他也是汉王信得过的心腹。朱高煦的地位和处境他不是不知道,晓得湖广之事对朱高煦的重要。这一次的事情若是办成了,下半辈子甚至是子孙后世,都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这么办半而废的回去,不仅朱高煦本人难以压过大王爷朱高炽,就是林三洪和他自己恐怕也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若成大事,还如此畏畏尾?”林三洪再一次煽动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定远侯的机会就摆在你我的面前,这样的良机一辈子能遇到一回已是不易,” 旁边的那些个侍卫都知道去武昌的风险极大,可回报也同样巨大。都是少年人,血热的很,经过林三洪的煽动之后,满脑子都是富贵荣华,一副甘心冒险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魏成栋,只等这个领点头。 仔仔细细的权衡了利弊,还是认为风险太大。 看魏成栋依旧犹豫不决,林三洪无奈的说道:“既然你不想冒险,我也不便强求。还请魏大人下船回京去吧。这一次武昌之行,有魏大人那是最好,没有魏大人林某也一定要去”。 魏成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协助林三洪,这是他的使命。如果他强行回去的,林三洪也阻拦不住。不过魏成栋心里清楚的很,只要现在自己一回头,根本就无法对朱高煦交代,所有的前程就都毁了。 因为林三洪执意要冒险,魏成栋也就没有了退路,终于下定决心一拍大腿:“林大人说的忒见外了,你我进退一体生死与共,既然大人愿意给弟兄们这个建功的好机会,我怎么能不去?” 林三洪哈哈大笑,命令船只开动。 魏成栋手按刀柄一副大将出征的样子。还在给手下的这些鼓劲:“弟兄们,咱们要做的多大的事情大家心中有数,我也就不再他娘的废话了。总之就是一句话,只要咱们帮着林大人把事情做的四平八稳,以后就可以吃油穿绸荣华富贵铁定跑不了,在场的弟兄有一个算一个,至少也能捞化品老爷爷过过瘾。捞不到的只怪自己没有出力,怨不得别人” 众人早已胸中血热,被魏成栋这么悬红挂彩的一激,士气更盛。 “咱们都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不能只说好的不说坏的。眼看着就要做大事情了,丑话咱们也得说一说。这事情的轻重大伙都知道到时候哪个。要是孬了,老子的刀子刻不答应!” “大人放心,咱们不是没有见过血,没有那样的孬孙!” 士气起来了。 八仙过海 第111章 火中取栗真不怕烫 市政使职曾是从二品。建文年间改为正二品。是实实虚联”建衙的封疆大吏,权位本就极高。按说地方官和京官相比,通常是在原有品级上要降一些的,但是在布政使这个职位上,都是实实在在的权利,即便是放到京城,也相当于尚书那个级别。尤其是在建文初年,为了分地方上藩王的权限,布政使虽然没有直接任命官员的权限,中枢任命到地方的官吏还是要经过布政使。建文皇帝当时的意图很明显,是在为削藩做打算,但是万事万物有一利必有一弊,布政使虽然在很大程度上分了藩王的实权,可手握财政、行政大权的布政使若是和地方藩王联合起来的话,地方上就是铁板一块,中枢再难插手。 湖广布政使方伯谦,为人谦和温良,在很多大事上都见不到他的影子,反而是经常做一些不为人所注意的细节小事。用当地百姓的话来说,方伯谦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庸才。 只有官场中人才明白这种看法是何其荒谬! 湖广一地,不论大事小情,若是没有方伯谦的默许,根本就无法运转。湖广的最高人物虽然是楚王朱祯,但是这个楚王更多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至高存在,真正的土皇帝还是这个方伯谦。 夜幕渐渐降临,这个时节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藩司衙门当中,藩台方伯谦披衣伏案,手中的笔虽然蘸饱了墨,却始终没有落笔。 昨天桌台崔铭圭过来的书函还放在桌上。 林三洪做出一副贪财好色的嘴脸搜舌地方,同时在暗地里查找湖广私造军械的证据。一面做出胆小怕事的模样,一面偷偷摸摸要带着人证回京。被崔铭圭现之后,当机立断就下了截杀钦差的决定,同时命人以快马把消息送到方伯谦的案头。 “崔铭圭就是个惹事情!” 素来温良恭谦的方伯谦忍不住骂了几句,这个崔铭主狠则狠亦,脑袋里总是少根弦。这种角色最适合做冲锋陷阵的急先锋,若是把他放到独挡一面的个置上,实在有点不合适。 那个叫什么林三洪的钦差不过是个小角色,就算是他找到了楚王谋反的证据又能如何?朝廷真的就会调兵遣将攻打湖广?笑话!私造军械。甚至是暗中扩充军队这种事情哪个藩王没有做过?朱林当初也是藩王,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必派遣钦差来地方上查看朱林心中也清楚的很。要不然以当初燕王的建制,最多只能有一万九千的军力,朱林一动就拿出了四万大军,这些大军是怎么来的?还不是自己偷偷摸摸弄出来的? 私造军械这种事情看起来惊世骇俗的很,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就算是朝廷知道了,最多也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可能真的动了楚王的根基。要是楚王再象征性的上个折子和朝廷扯皮,其中书文往来、判定罪责等种种事宜。没有三几个月的功夫根本就扯不清。若是诚心拖延的话,半年也不一定能说明白。 ,万 楚王,或者是湖广体系之内的既得利益者,也包括方伯谦和崔铭圭在内,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如何隐瞒朝廷,而是拖延时间!永乐新朝初定,实力虽然高过湖广一大截,可要是说能把整个糊广一下子颠倒过来,彻底打散楚王的根基,朱林没有这样的实力。要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的找借口一点一点削弱地方了。 时间,楚王和方伯谦需要的是时间!只要地方上的藩王能够结成攻守同盟互为进退,朱林空有中枢的权威也只能干瞪眼,默认藩王割据的事实。 至于打仗,方伯谦心里清楚的不起来!政治上的斗争,尤其是这种高层之间的斗争,一般都是在波澜不惊的表相之下进行。双方会互相展示实力和影响,势弱的一方看到对方的强大之后就会认输。如果真的打起来了,那说明所有的争端已经有了结果,胜负已经分了出来,战争只不过是收拾残局而已。 朱橡不可能冒着让大明朝四分五裂的风险抢先做出军事行动,要是朱橡能容忍一个分裂的明朝,当初他就会老老实实的据守北平等着看建文的笑话就可以了,何必冒险南下? 这个崔铭圭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层面,一听说钦差拿到了私造军械的人证,就火烧屁股一般的去追赶截杀。在方伯谦看来,这不是给楚王帮忙,而是扯整个。湖广的后腿!崔铭主这个人做事狠辣,素来不留余地,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已经把那个钦差给杀了。如今楚王已经不管地方政务和军务,一门心思的和众藩王联络,为了和秦王、代王等人联合,楚王已经做出了很大让步。崔铭主把钦差一杀,那些个藩王就会知道楚王的时间已经不多,定会狮子大开口的要湖广再做让步。一来,留给楚王回旋的余地就更少。而自己也只能绞尽脑汁想法子的给这个愣货擦屁股。 “等这个事情过去,一定要给楚王说明了。不论如何也要把崔铭圭调到藩司任个左右参政什么的,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种人添乱了!” 崔铭圭和楚王走过命的交情,楚王十分信赖崔铭主,崔铭主犯过。荆误不少,可楚王总是给他擦屁股。可贝楚圭对此人信赖方伯谦知道不可能把崔铭主直接弄走,为了湖广这个体系的利益,只好选择明升暗降的法子,把崔铭主升为从二品的左参政,也就是自己的副手。让崔铭主脱离了桌司这个要害部门,置于自己的照看之下,应该不会再惹出什么祸了。 夜色渐浓,凉气侵骨,方伯谦坐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注视着窗外沉沉的黑暗。 今玉的天色似乎有点阴,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雨来。 忽然之间,就听到照壁之后有人大声鼓噪: “我乃武昌县按察分司含事,有急事要面见藩台大人!” “大人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这是藩司老家人方福的声音。 “十万火急,一定要见藩台大人!” “不行,大人的哪件事情不是十万火急?也不缺你这一件半件的 听到下人阻止来者,方伯谦揉了揉酸麻的颈项,隔着窗子大声喊道:“是武昌县的刘金事么?让他进来吧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大踏步而进,正是武昌县的按察金事。刘金事早已汗透重衫脑袋上蒸汽如笼,显然是飞马而来还没有来得及休息。 “何事?。 “桌台大人” ,石 一定是崔铭主格杀了钦差,当地官员知道事情重大,这才飞报到这里。自从见到崔铭圭的信报之后,方伯谦就已经料想到了这个结局。 以崔铭圭的狠辣,以司狱司的战力,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之内,一个,小小的钦差断然不会想到会有杀身之祸。 “桌台大人被钦差杀了!” 方伯谦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询问了一遍才知道是林三洪格杀了崔铭圭,而不是崔桌台干掉了钦差! 地方官员三品以上绝对算是重要人物,别说是一个小小钦差,就是亲王也不能这么干! 方伯谦脑袋里嗡的就是一声,根本就没有去关心崔铭圭是怎么被干掉的,第一反应就是朝廷要对湖广用兵了,而且战争的危险已近在咫尺。赶紧追问了一句:“崔某台真的死在钦差手中?” “崔桌台已死的消息千真万确,至于是不是钦差下的手,还找不到活口作证,卑职等正搜寻证据” “不必找证据了,不必找了!”经历过片刻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战争不是说来就来的,虽然湖广和中枢之间难免有一战,可战争只会在形势明朗之后出现。 而且根据眼线的回报,朱橡虽有调动军马的举动,可这种大规模的调动和战前动员没有三两个月的时间不可能完成,即便是在紧急情况下进入战集状态,最快也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镇定下来的方伯谦来回踱步。过了片刻之后才道:“你持我的手令去城外楚王处,把桌台被杀的消息报于楚王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一切都靠楚王定夺吧。” 刘金事网走,方伯谦就大声命令:“令城门守封锁所有城门,没有我的亲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来人,给周指挥送信,就说事已紧急,周指挥知道应该如何办理”。 给楚王送信之人已经派出,楚王会做出全局的安排和协调。同时也给湖广指挥都司的周指挥使送去消息,大军调动虽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可这样的消息一定要周指挥尽快知道。 不管谁要动湖广,绝对绕不过军权这一关。当前情况下,方伯谦不怕朝廷的大军,最惧的是指挥都司的周指挥被人干掉进而军权旁落。 钦差已经格杀了楚王手下三大干将之一的桌台,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军中的情形搅乱了,自己已是孤掌难鸣,武昌府城也就成了死地。 冷静的处理完这些战略层面的举措之后,方伯谦终于再次令:“即刻起,城中严控行人,令所有百姓不得出门,有胡乱走动者立即擒拿。” “命个司狱分司、经历司的衙差紧急集中,控制城中各处街过”。 布置完了这一切,方伯谦终于感觉徽心一些。 钦差格杀崔铭主,说明这个钦差已经得到朝廷很大程度的放权,而且绝对是担负着秘密使命,很有可能是要对湖广实行掏心斩的战术,以雷霆闪电之势控制武昌府城。 坐镇武昌的方伯谦心中明白的很,钦差既然有胆子杀了崔铭主,就有很大的可能要进行更大的动作。楚王素来不在城中居住,这已是公开的秘密。 方伯谦并不担心钦差会以奇袭的态势去擒拿楚王。这样的话反而是好事。楚王乃是洪武太祖皇帝的子嗣,钦差不敢把他怎么样。就算是真的擒拿了楚王,钦差就真的完蛋了,只怕走不出武昌半步就会被干掉,这一点钦差不会看不到。 摆在钦差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忽然到指挥都司,以皇帝密旨的名义篡夺军权。军中素来就是周指挥一手经营,除非是朝廷早就在军队里按察了奸细,否则不可能成功。不过事情实在紧急,不得不防着林三洪的这 剩下最后一条可以走得通的道路就是丹电一般到武昌府城,扛着朝廷的虎皮做大旗,先拿下他这个布政使,一举定住湖广中心。 这个举动的危险虽然极大,可只要定住武昌,指挥都司那边虽然可以调集千军万马,轻易就能把武昌城攻破几个来回,可这样的话,就是明刀明枪的举旗造反了。幕楚王还没有和各藩王形成同盟的情况下,没有经过万全的准备就宣布造反,只能是被消灭的结局。 “打开府库,取出刀枪甲胄,调集府兵,护卫藩司衙门” 按照大明律法,布政使这样级别的行政官员可以调集极少量的军队,只不过这些军队是分布在各处,一时间很难万全调动起来。按照方伯谦的估计,现在的林三洪差不多应该已经进城或者是正在赶过来的途中,紧急情况下,只能调动作为治安力量使用的五百府兵。 刚网布置完这一切,外面乱声已起。 几声凄厉的惨叫惊的方伯谦几乎瘫坐在地,片匆之间,外面已是人声鼎沸,喊杀之声震天,叫骂声于惨叫声此起彼, “来的好快呀!”方伯谦定了定心神,略略整理衣冠大声道:“来人,开中门,本官要亲自迎接天差”。 “大人,去不的呀!”多年的老家人拽着方伯谦就往后跑:“我网网去前边看了看,钦差带着全套的仪仗过来,二话不说就大开杀戒。朝廷和楚王的大事小人看不明白,能看得出这个钦差分明是欲置老爷于死地呀,您可千万去不得,还是赶紧走后门逃走吧,只要跑出去见了楚王或者走到了周指挥那里,也就安全了”。 方伯谦早就洲到钦差会奇袭武昌府城。自杀了崔铭圭之后,这已经是摆在明处的套路,换做是方伯谦也会这么干,只是没有想到钦差会来的这么快!“钦差来了,谁都可以跑,唯独我跑不得。”方伯谦苦笑着说道:“钦差此举的目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这个职位,我若是走了,钦差就可以直接宣布城中进入紧急状态,进入一手接管。崔桌台已死,我再逃走,岂不是把楚王的根基之地拱手送给钦差?方福呀,朝廷削藩之事本没有错,不管换做是谁做了皇帝,铁定是要削藩的。可楚王以国士之礼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既然我已是楚王的人,这个当口是退缩不得了。” “去吧,让下边的弟兄们开门。咱们这边没有多少府兵,既然钦差连崔铭圭的司狱司都能全部格杀,弟兄们是挡不住的,大家都是有家室的人,没有必要做这种无谓的牺牲,让大伙都退下来吧” ,可 一语既罢,袍服煌煌的方伯谦大踏步而出。 林三洪不顾一切的赶到武昌,因为用的是武昌知府和桌司衙门的官船,又有田志国这个。俘虏可以利用,轻易就进了武昌城。进城之后片刻也不耽搁,张开钦差仪仗直奔藩司衙门。 藩司衙门也有些府兵,忽然见到钦差从天而降,一时也愣了。还没有明白过来钦差的仪仗就要硬闯。网一阻拦,钦差已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一场大战就在藩司衙门口展开。 这个时候,要的就是时间,要就是快,要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定住局面。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路,一上来就下了杀手。 藩司衙门的府兵从来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杀上门来,被堵在一个,狭小的区域逐个格杀,正绝望之际,紧闭的大门“吱呀呀”的打开,方伯谦方藩台已然现身。 方伯谦遥呼一声“住手”丝毫不顾身边那些虎视眈眈的钦差护卫,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一柄柄还滴答着鲜血的刀子,径直走到林三洪面前,拱手为礼道:“林钦使吧?本官湖广布政使方伯谦,此间事大,何必在街头打打杀杀?何不进府一叙?。 林三洪本以为会有一场浴血厮杀,怎么也没有想到方伯谦这么大大方方的出来,稍微呆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好,好的很,方大人果然好气魄好胆识,还真让我这个钦差相形见绌了。” “钦差大人的胆色也不错,只不过行事的手段缺了些缜密而已。”方伯谦微微讥讽了林三洪一下,旋即右手虚虚一引,示意林三洪到里头说话。 林三洪打个眼色,早已心领袖会的魏成栋率人驱散了一种的府兵,簇拥着林三洪进到藩司衙门之内。 方伯谦微微一笑:“刚刚本官还赞钦差的胆色,怎么这就怯了?难道还惧本官在衙拜里安排下刀兵不成?” “嘿嘿,在方大人的地盘上,不得不多多提防啊。” 方伯谦根本就没有象戏文里演的那样在“两厢安排下刀斧手若干。”而是很有风度的引着林三洪到正堂坐定:“钦差大人此来,可有朝廷的旨意?” 屋子里只有方伯谦和一个老下人,钦差大人的护卫却有十几个,而且个个是提刀按剑,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旁边的魏成栋大喝:“乱臣贼子,先拿下再说!” 八仙过海 第112章 钦差也疯狂 “先不忙。”林三洪摆摆手,示意魏成栋等人爽去做卫狸群事情 眼下做要紧的是利用藩司衙门的权威先布几道命令,震住城众其他各下属机构。至于方伯谦本人,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反正他一介文官,既然开中门迎接钦差,肯定是早已有做好了准备,拿下不拿下的已经不重要了。 魏成栋心领袖会,正要下去安排布置,方伯谦微微一笑道:“若方家人所料不错,这个大人是要布通告文书吧?一应印望凭证都在里间,你们尽可以拿去用,最好不要把房间弄的太乱,里头有湖广各地的往来文书,若是弄乱就还要费工夫整理。还有,书架上有几本珍惜的古籍,都是孤本,千万莫损了 “真真的好气度!”林三洪站起身,对着方伯谦拱拱手:“本钦差来到湖广以来,一路所见之官吏,要么是骄横跋扈之徒要么就是贪婪阿谀之辈,如方大人这般临危不惧气度雍和者,本钦使还是第一次见到。佩服,佩服!” “临危不惧?钦差大人谬赞了”方伯谦捻着胡须微微一笑。反问林三洪:“敢问钦差大人,我有什么好惧怕的?私造军械的事情钦差大人已经知道了吧?可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安不到本官头上。难道天差还要给我弄个造反谋逆之罪?本官足不出府城,手不掌兵权,说我造反?天差大人您自己会相信?哈哈,所以我没有什么好惧的,真正应该心存畏惧者,应该是钦差大人您吧?” 方伯谦想私熟里的教书先生教诲无知蒙童一般,笑呵呵的对林三洪说道:“钦差大人手段是有了,胆识也有了,能格杀我湖广大员以迅雷之势来到府城控制藩司衙门,确实有几分气势。只是天差大人想过没有?如此费尽心机的进到武昌,你又如何出去?武昌虽比不得卓城,可也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只要度足够快,胆子足够大,进武昌城控制藩司衙冉都不算很难办到,关键是如何出去? 湖广指挥都司就在附近,只要周指挥使一声令下,虽然不可能在片玄之间调集来湖广的数万大军,可调动三五千人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到时候就凭林三洪手中的这点人起来,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湖广指挥都司的人马是正经的军队,可不是真台衙门那点衙差可比,几千人,足够把钦差大人砍成肉酱了。 林三洪奇袭武昌,控制藩司衙门看起来是一步妙棋,看似是拿住了方伯谦这个湖广一把手,其实自身也被困在此地,再也动弹不得。只怕等不到天亮,指挥都司的驻军就会掩杀过来… “嘿嘿,方大人也别拿大话吓我,指挥都司?我知道湖广都司猛将如云执戈数万,也知道湖广的周指挥使是凉国公带出来的上将,曾四次北伐两次南征。这些都没有用,精兵猛将再多,我只要把城门一关,再宣布奉上命接管武昌,他们哪个敢动?只哼哼人敢碰城门一下,嘿嘿,天下人就都知道楚王造反了!” ,万比北 “钦差大人在说笑话吧?”方伯谦根本就不理会林三洪的恫吓之词,自顾自的拿起茶壶斟了两杯,很自然的把其中一杯送到林三洪的面前:“接管武昌?朝廷着么会有这样的旨意?今上焉能不知祖宗法度?即便真是要接管武昌也会先知会本官,再由本官通告楚王,然后才会布告天下。派一个钦差就来接管武昌,这种事情骗得过三岁娃娃么?钦差大人可有万岁的圣旨?” 由朝廷接管武昌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生,尤其是在当前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接管先不去讲。理论上来说,朝廷要是真有这样的旨意,等于是和地方藩王宣战了。朱林不会白痴到这种地步。 “圣旨?没有!”林三洪老老实实的说道:“方大人您说的不错,朝廷没有给我这样的圣旨。可现如今我是钦差,我代表了朝廷,即便是假造一份圣旨,谁能证明是假的?” 私自格杀地方大员,私自接管武昌,然后又假造圣旨!方伯谦怎么也想不到林三洪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样的罪行,林三洪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林三洪厉声道:“在湖广,我斗不过你们,连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卓情既然已经做下了,我若是灰溜溜的回到京城,皇上也不会放过我。我一化品的御史言官,脑袋上扣着钦差的大帽子,也没有人拿我当回事儿。 甭管是地方还是朝廷,都在逼我,我能有什么法子?差事若是办砸了,皇上要诛我的九族拿我当替罪羊。事情若是办好了,你们湖广这些头头脑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反正我也没有活路,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索性就干一票大的,大家谁也别想安稳。我就假造圣旨又怎么样?楚王反正是要造反的,我就逼着他提前反。老子倒是要看看,堂堂的天潢贵胄太祖嫡血有竟有多大的胆子!哈哈,” 方伯谦被钦差大人的疯狂惊的目瞪口呆! 事实确实如林三洪所说,以七品言官的身份担着钦差的职务,根本就是脑袋小帽子大,没有人会把这种钦差摩心徊事朝廷和地方的斗法之中。这种小角色也起不禅么风浪。 可是谁能想到林三洪会是如此这般的狠法?格杀集台控制武昌等等着一连串的动作竟然是逼迫楚王造反!作为朝廷的钦差,就应该想办法阻止楚王造反,实在阻拦不住的时候,也要尽其所能的削减湖广的实力。按照前期的路子来看,朱林一直都在这么做,也只有这样才是老成持重的沉稳做派。自从林三洪来到湖广之后,方伯谦还真没有怎么在意过他。敲诈底层地方官收敛钱财,这不算个什么!摆出一副贪财的嘴脸之后忽然带着人证要回京城,这也是算钦差的分内之事。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想到林三洪正一步一步把楚王往造反的路上逼! ,可 楚王造反只不过是时间间题,可绝对不是现在。 林三洪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大叫着:“不怕方大人你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活着走出武昌。你们不是惦记着造反么?那就反好了!反正我是没有了活路,不如大闹一场。指挥都司不是有千军万马么?你们的周指挥不是身经百战么?老子等着他,老子要亲眼看着大军杀进来砍了我的脑袋。然后朝廷大军沿江而下,杀的湖广鸡犬不留。有这么多人给老子陪葬?我会怕?怕我就不来了。老子芝麻绿豆一般的狗屁御史,能有你们这么多封疆大吏给我垫背,说不准还有个王爷和我手牵手去鬼门关,老子也能在史书上留一笔,值了!” 现在的林三洪已经控制了武昌府城,最迟到天亮的时候,指挥都司的大军就会过来,在要是拖延上三五天的话,整个湖广的军队都会朝着这边开动。到时候数万大军围城,这个钦差就是肋生双翼也跑步掉了。 可是真有人敢杀这个。胆大包天的疯狂钦差么? 这可比不得崔铭圭的截杀,可以在事后掩饰过去。大军攻城杀了钦差大人,几千几万双眼睛都在看着。这已经是实打实的造反了。 杀一个这样的钦差易如反掌,可朝廷那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钦差都被藩王给杀了,朱林要是再不动手,朝廷的脸面何在?看到幕廷如此软弱,天底下的藩王还不抢着造反? 答案早已明显,只要林三洪一死,不管朱林有没有做好对湖广的战争准备,都会在第一时间调集军队,不顾一切的掩杀过来。 林三洪不仅是在逼迫楚王造反,同时也是逼着朱林起兵!到时候肯定是天下大乱刀兵四起的乱世! 方伯谦神色顿时晦暗,方才还应对自如的气度早已消失不见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盖碗和杯口不住出刺耳的碰撞声。过了好半晌子才说道:“天差大人一手搅动中枢和地方的局面,这”,这是战争!战事一起,生灵涂炭,国基动摇” “国基动摇?动摇就动摇好了,和我有屁的相干?反正这天下也不是我的,反正我是要被你们干掉的,老子恨不得让山川积尸江河溅血。”林三洪疯狂的咆哮着:“老子就是要你们打仗,最好是打的两败俱伤伏尸百万才好,要不然我死的岂不是太不值了?哈哈哈 这还是钦差荆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老子来湖广的时候,皇上就给了我密旨,要是我办不好这趟差事,回去之后就有诛族灭门的罪行等着我。”林三洪哈哈大笑着说道:“左右也是个死,老子就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不闹点大动静出来我怎么能瞑目?哈哈!” 方伯谦久历官场,什么样的官员没有见过?做梦也没有想到会遇见如此疯狂如此不顾一切的钦差!盯着大喊大叫的林三洪看了好半天,终于无力的说道:“天差大人的手段本官心服口服,我听说钦差是汉王门下。汉王有钦差这样的人才在手,可以直追黑衣病虎了”我虽知道林钦使不会降我湖广,还是愿意说一说。若是林钦使愿意为楚王效力,三品桌台的位子迟早是你的!” 只有林三洪这样的人物,才最适合坐上桌台的位子!林三洪微微摇头:“方大人气度是有了,胸襟也不错,奈何看不清大势,” 方伯谦无奈的说道:“大势?我焉能不知?只不过楚王待我恩重,哎,不说了”林钦使已经定住武昌,即便是有变故,最早也要等到天亮。钦使大人可以去安歇了”看来本官真的是老了,以后这天下将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天下 方伯谦接连几声叹息,忽然躬身对林三洪施礼:“老则朽亦,也不是什么憾事。遥想当年意气风之时”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方伯谦似乎还要说点行么,外面的侍卫进来禀报,说是有客拜访钦差大人。 “拜访我?”林三洪笑道:“在这武昌城中,还有人会拜访我?是何方神圣啊?” “是楚王府里的 楚王府虽然在城中,可楚王本人一般都是在城外的竹林中居住,很少到王府中来,这已经是尽人皆知之事。 听到是楚王府的人,林三洪顿时来了兴趣,穿堂过屋到了前边。 八仙过海 第113章 暴风中心 …夜,各司各衙都接到了藩司衙门的命令,定要刀,竹口泻防止宵有抗命者以谋逆论处。 还有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生了什么,但是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武昌城肯定走出了什么大事情。 折腾了整整一夜,各项命令基本执行开来,林三洪总算是完成了通过控制藩司衙门而控制武昌府城的计划。只不过这种控制极其脆弱而不稳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颠到过来。 因为整整一宿都没有合眼,林三洪的精神已极是萎靡,身子也疲惫的厉害,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风风火火的魏成栋来报:“大人,指挥都司的军马到了!” “来的好!”林三洪大叫一声,疲惫萎靡之态一扫而空,仿佛已经压上全部身家的赌徒注视着即将揭开的散盅一般,兴奋的一蹿而起,大声命令道:“魏成栋带你的人严守藩司衙门,不论何人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钦差县队负责巡视外围,有任何情况立刻到城头报我。” 瘸腿瘸脚的钦差大人在一瞬间接连下了几道命令,仿佛率领千军万马的名将一般:“英子,带着乡亲们跟我来。” 在英子的带领下,几十个手持粗糙武器的山民撑开钦差仪仗。护卫着林三洪直奔城头。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天色愈阴沉的厉害,本该朝霞满天的清晨恍如暮色昏沉的傍晚时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下雨来。 城外已聚集起无数的军队,旌旗招展号带飘扬,人喊马嘶搅动着宁静的清晨,刀枪朔气腾起满天杀气。正规军队的严整和肃杀一览元,余,也不知有多少人马正如一座兵山矗立在城外。 指挥都司的人马果然来了。 因为早就知道钦差手下没有几个人,所以指挥都司的人马根本就不惧,靠的极近,尤其是队伍前边的认军旗,距离武昌不算特别高大的城墙不过有两百步远近。在这个距离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指挥都司的传令骑兵纵横驰骋,在各营头之间来回穿梭。 军中一杆高达丈六的大旗微微前指,铺天盖地的军队立玄前压,最前方摆开一个牙突的姿势,连登城车和梯车都亮了出来,分明就是准备一鼓作气攻进城中的架势。 城上也有少量的府兵,这些府兵本就三心二意,如果指挥都司的人马强行攻城的话,这些人即便没有胆子直接攻击钦差,也绝对会一哄而散。凭着林三洪手下的这几十个山民,想要在万马千军的攻击之下守住武昌府城,无异于蚜横撼树以卵击石。 军队的肃杀之气确实惊心动魄,这种直击人心的力量就是实力最直接的体现。 林三洪回问这些捏着梭枪背着弓箭的山民:“大家怕不怕?” 山民心思单纯,说话也直接:“怕!这可是摧城拔寨的精锐军队,如何能不怕?” 英子挺直了身子,目视前方,很淳朴的说道:“我也怕,可我爹他们毛经死在这里人手中,还有那么多的乡亲,都死了。村子里剩下的人们已经让大人送到江南,我们已无牵挂。若不是钦差大人,我们根本就没有直接面对敌人的机会。纵是怕也要和他们拼一拼,就算是死,了,也不至于蒙着面去见我爹他们。” 林三洪努力做出轻松的模样,笑呵呵的说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别看他们张牙舞爪的闹腾,其实未必有咱们的胆子更大。别说是攻城,他们连城门都不敢碰一下 湖广指挥都司的人马虽然精锐,可都是有官有职的头面人物。随便拎一个带兵的将领出来都比林三洪大好几级。带这么多兵出来不过是摆摆样子吓唬人而已,真要是强行攻打,别说是千军万马就是有一个人碰一碰武昌城门,也算是举兵造反了。 城上这些山民和七品御史可以豁出去的赌这一把,这些百战的精锐却没有这样的胆子,除非是楚王已经下定决心不顾一切的造反。 这就叫光脚不怕穿鞋的。 林三洪官职卑微又是身在死地,可以拼这一把,这些高官显爵的湖广高层可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城上的钦差仪仗绝对已经撑开。在这种情况下攻打,就等于是当着全天下的面抽朱林的耳光了。必然引起湖广和朝廷全面战争,其中的利害谁还看不清楚? ,王珐比北 林三洪看了看几乎和自己面对面的湖广军队,厉声尖叫:“胆敢围攻本钦差,真是作死等不到天明啊,来人。给我开炮,轰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 城头上的府兵本就是三心二意,看到军队摆开进攻的架势,腿到吓软了。听到钦差大人命令开炮,早唬的肝胆俱裂。 就凭着武昌城头这几门炮,就想轰击铺天盖地的军队,钦差大人自己才“作死等不到天明”吧?这种情况下和军队打擂台肯定不是明智之举,可钦差大人的命令摆明了就是瞎胡闹。几个脑袋灵光的早就看出架势不对,偷偷摸摸的弃了刀枪顺着匝道下了城头两边都惹不起,干脆跑路不再掺和,不伺候你这个狗屁不通的钦差了! 品:好大会也听不到炮声,林二洪回头观望,才现洲。六的府兵已经跑了大半。 这样的场面之下,林三洪手上有多少武装力量并没有很大的意义。外面就是成千上万的军队,自己能指挥三百个人还是三十个人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所以对于府兵临阵跑路这种事情林三洪根本就不在意。 府兵一跑,架在城头上的几门炮就成了真正的摆设,要不是林三洪不会摆弄这个玩意儿,早就亲自动手开炮轰击了。 “这些王八蛋还真是胆子不小哇,真当钦差大人没有见过场面?”林三洪一副气急败坏的嘴脸,大声叫喊着:“英子,给我射这帮王八蛋,哪个靠的近就射哪个,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老子就是要看一看他们到底敢不敢造反,他们不反老子也要让他们反,给我射!” 这些山民可没有那么多顾忌,既然钦差大人有了命令,纷纷摘下自制的猎弓,” ,万 英子大踏步上前,和林三洪并肩而立,缓缓拽开弓弦,“卑。的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几十支自造的羽箭齐齐而出。 对于城下虎视晓眈的军队来说,几十支箭矢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左右又有刀牌手折冲手护卫,早拉开了实战的架势,即便真的是有密集箭雨覆盖,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何况是这种零星的猎弓? 两百多步的距离,根本就不在这种粗糙弓箭的射程之内。 粗制的弓箭在半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无力的插在军队面前的空地上! 这种主动攻击软弱无力,连象征意义都算不上,却让如山岳一般沉稳向前的军队齐齐止住脚步!指挥都司的军队似乎不敢真正开到弓箭的射程之内,虽然这样的伤害对军队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威胁,但是军队真的停住了。 林三洪当然不指望这几十支箭矢就打退湖广大军的进攻,让山民射箭完全就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看到对方果然如所预想的那样不敢再行靠前,知道对方暂时还不敢真的过来,胆子愈大了。 装模作样的从怀里摸出一块黄绫子,展开之后对着远处的万马千军大声嘶吼:“大明天子诏书在此,本钦差奉敕命接管武昌,有犯上作乱者即为反叛 这当然是子虚乌有的圣旨,朱林还没有弱智到这种程度会给林三洪这样的旨意,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谁还会来查看圣旨的真伪? 可是不管怎么样,林三洪捏造上命假传圣旨这一招还是起了作用,眼看着下边军阵中的传令骑飞奔往后,想来是给湖广都司的周指挥使报信去了。 林三洪做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视眼前的大军如无物一般,眼珠子都看着天呢:“哼小小的湖广,几千乌合之众,也想威胁本天差。真是活腻了!大伙都别怕,朝廷已接到了我的密奏,十万大军正枕戈待旦,此地与京城不过一水之隔旦夕可至,到时候,老子就要率领大军踏平湖广,杀你们个尸积如山血溅成渠 朝廷里要真是有拿出十万大军和湖广硬碰硬的实力,早就平推天下了,还用的着朱林如此谨慎小心的一点一点在暗中做削弱藩王的谋戈?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根本就瞒不过官场上的任何人。 可武家营的山民不是官场中人,深信林三洪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钦差大人既然敢和楚王公然叫阵,手里肯定是有天大的底牌。尤其是武家营被血洗之后,英子等山民已经渐渐明白武二等人早已不在人世,无意中就站在楚王的对立面。 几十个手持劣质武器的山民护卫着他们的钦差大人,真就摆出了不惜死战的架势。 架势已经拉到了十成十,可其中的辛苦也只有林三洪自家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手里底牌已经打光了。勉勉强强控制着摇摇欲坠的武昌府城已经是林三洪所能够做到的极限,表面上看是林三洪在逼着楚王造反,其实就是在赌楚王和整个湖广还不敢反,最起码在现在不敢反。 林三洪手中无牌,却摆出一副王牌在握的样子,这就是讹诈! “绝对是讹诈,所谓的钦差,所谓的朝廷之战,怎么可能说来就来?王爷不要上了林三洪的恶当!”湖广都司的周指挥使不是心思单纯的山民,一眼就看破了林三洪的鬼把戏。 一身青色布袍的楚王刚刚用过了神仙粉,精神显得有点亢奋。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注视着窗外已渐渐转为墨绿眼色的竹林。细细长长经过精心修剪的指甲以一种急促的节制敲打着窗台,深深吸一口气闷在胸中,然后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钦差林三洪是在讹诈?我那个四哥做事素来沉稳,此等情形之下,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操切之事?。 楚王似乎早就做到周指挥使会说话一般,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铲除一个小小的钦差易如反掌,可后果咱们承受不起呀。只要杀了这个钦差,就等于是逼着四哥对湖广动手了。真到了那个地步,局势必然糜烂,谁也不可能在收拾的起来。太祖皇帝百战的示儿,胡广垂二十载的经营。都将毁千曰,毁千曰呐无论地方政务还是湖广的军务,楚王很少插手过问,都是交给桌、藩、都这三员干将去处理,自己则更专注于战略方向上的布局。没有人比楚王更清楚湖广的实力。 经过几十年的苦心经营,湖广所准备的财赋已经足够动一场相当规模的战争,唯独军事实力方面不可能有太大的突破,这是地方藩王先天的局限。以地方对抗中枢,最重要的两个字就是:联合! 当初实力最为强盛的燕王,也就是现在的永乐皇帝,在实力方面也远远不如建文,也是走了联合众藩王的路子才能靖难成功。除了明着支持朱橡的辽王等人以外,天底下的藩王都在暗地里支持朱林,毕竟建文皇帝的削藩触犯了大家的共同利益,大家都想看建文的笑话。 现在的皇帝虽然变了,可局势并没有变。削藩依旧是主题。 其实楚王早就看出来了,的藩是势在必行之举,不管是谁做了皇帝,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削除藩王对中枢的威胁,强化中枢的权威和对全国的掌控能力。削藩本身并没有错,但是站在幕王的立场,绝对不同意此举。 地方割据和中枢集权是无法调和也不可能调和的根本矛盾! 解决这个矛盾的方法只有一个:战争!明明知道战争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可谁也不会轻易祭起这个双刃的宝剑。朱林千方百计处心积虑的削弱地方割据势力,各藩王纷纷谋求联合,其本意并非是为了战争。而是试图在对方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让对方知难而退,不到万万不得已,谁也不会主动挑起战争。真到了战火烧起来的时候,其实双方已经分出了胜负,打仗只不过是失败者的挣扎,只不过是胜利者用来收拾残局的手段而已。 这些都是朱林和各藩王心照不宣的事情,双方都在明里暗里的增强自己的实力,为就的是不战之战。 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一个疯狂的林三洪,这个芝麻绿豆一般的小角色已经成了中枢和地方的暴风眼,正不顾一切的把双方推往战争的深渊。 武昌之事一起,那些本来准备和楚王联合起来对抗中枢的藩王特使。立刻就改变了风向,纷纷把在湖广事起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势往自己的老巢。 林三洪把楚王推到了削藩的风口浪尖上,那些藩王哪一个不是各怀心思?虽然都是太祖子嗣,可到了这种情况下,什么样的血脉亲情也没有利益二字来的重要。谁也不会第一个站出来和朝廷公然叫板! 楚王不用想也能知道,现在的武昌已经成了万众瞩目之地,成了天下风雷的中心,那些本可以联合起来的藩王肯定已经做好隔岸观火的准备,先看清楚了风向才会做出进一步的打算。 ,可 打仗两个字说起来很容易,只要下个命令让城外的大军攻进去就可以了。难道林三洪还能挡得住湖广的军队?可这个命令哪是那么好出口的? 战事一起,必然是不死不休,以湖广的根本就无法和中枢抗衡,不管其他的藩王最后是不是能够联合起来,湖广这个出头鸟是做定了,肯定会被打的支离破碎万劫不复。 “王爷,任凭林三洪占据府城,对湖广不利呀。” 甩指挥使说的没有错,这种局面下,双方僵持的越久,对湖广就越没有好处。 楚王焉能不知僵持的害处?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打进去?肯定不行。收买?林三洪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就是开出天大的好处也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个月了! 一直自认大局就在掌控之中的楚王第一次感觉到事态的展已经出了自己的控制。 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竟然搅的湖广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偏偏又不敢动他! “再看看吧,稍微再等一等,等火候下去一些” 周指挥自然清楚目前的形式是如何紧急,听到楚王还要在等的话语,真的是急了:“王爷,再这么下去,我们就是坐以待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呀王爷!当今之计唯有破釜沉舟,杀了这个林三洪,然后竖起奉国大旗,以皇上乱了太祖之法为大义,举兵而上,行清君侧之举!” “这釜破布的,舟也沉不得。”楚王耳听竹涛之声,脸色变得有点青白:“战事一起,湖广必败。此间众虽都是可信可托的血诚之人,可下面各府各司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之辈?到时候只怕朝廷的大军未至,咱们内部已经乱了。我四哥弄个平乱的由头出来,谁还会支援我们?秦王么?还是辽王?” 周指挥使一时无语。 “等等看吧,湖广虽是焦头烂额,我那个四哥也未必就做好准备,说不定比咱们还要慌乱呢。”楚王闭着眼睛说道:“当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着我四哥落子,只要他一步走错,这一盘死棋就全活了,咱们就有了翻盘的机会。” 八仙过海 第114章 触怒 小高煦为人豪爽。这一点很象他的父亲朱林。但却比朱标厂小分暴戾,少了坚忍和沉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显得有点操切,这一点无法于他的兄长相比。大王爷朱高炽更多则是宽仁和稳重,做起事情来也是按部就班循序渐进。 自从林三洪走了以后,朱高煦就开始密切关注湖广的动静。同时不住脚的往宫里跑,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不断往皇后那里送,就是为了哄母亲开心。徐皇后自然晓得儿子的心思,知道朱高煦是想亲自下到湖广建立一点实实在在的功业。 大王爷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煦都是徐皇后的嫡血,本也分不出什么薄厚。可是在靖难过程中,大王爷朱高炽所建功业颇多,手平也着实有一班猛将谋士,已经算是成了气候。而年纪小一点的朱高煦因为在建文手里为质,失去了展的最佳时机,无论是人脉还是实力,都无法于兄长相提并论。 天底下为父母者,无论贫寒百姓还是皇帝天家,都是一样的心思,不愿意看到一奶同胞的差距太大。从徐皇后的内心深处,还是愿意看到朱高煦更加强大一些的。 朱橡派出一明一暗两个钦差同时去到湖广办一件事情,这本身就有考较两个儿子的含义。大王爷门人众多,自然可以做到联通合并。可朱高煦手底下没有几个像样的人才,除了一个卑微的患难之交林三洪勉强可以拿得出手以外,基本可以算是光杆司令了要想把湖广的事情办的漂漂亮亮,光凭一个林三洪绝对不行,所以朱高煦一门心思的想跑到湖广。 徐皇后在这件事情帮忙不但是朱橡却一口回绝,不允许任何一个皇子牵涉其中。 这自然是有朱林不愿意把削藩之事做的太露骨的含义,在朱林的心目中,削藩是当前的头等大事,不可能一撮而就。万一出现了反复,还可以把钦差拉出来做替罪羊,不至于让中枢和地方的关系闹的太僵。若是贸然派一个皇子过去,万一事情办砸了,朝廷也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所以朱林绝对不同意让朱高煦去湖广,为的就是给朝廷留下余地。削藩这种事情,一定要谨慎万千。派遣林三洪去,也不打算真就把楚王怎么样了,林三洪也做不到这一点,只要能找到点证据,为朝廷再一次削弱藩王实力做好铺垫也就可以了。 朱高煦明白林三洪的地位卑微,根本就动不了湖广的根基,可朱林的态度坚决,实在去不了湖广。万般无奈之下才选择了魏成栋带着一百五十个精干的侍卫去给林三洪打下手。 ,万比北 才没有几天的工夫,忽然就听到消息,林三洪居然把湖广的桌台给咔嚓了。 小小的御史,在别人的一亩三分地里。把桌台给砍了,这个消息真把朱高煦给震慑懵了! 朱高煦也算是胆大包天的人物,自认也没有这样的手笔,几乎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生。慌忙火急火燎的派人去打听,过了足足有半天的时间才得到确实的消息:林三洪真的杀了真台,还派遣阳新县令带回来一些山民,说是交给朝廷安置。 虽然还不大清楚湖广那边到底生了什么,可朱高煦立刻就反应过来:林三洪在湖广闹出大动静了。而且动静已经大到连汉王都无法解决的地步,必须需要朝廷出面。要不然林三洪不会把这些从湖广逃离出来的百姓直接交给朝廷。 自从皇帝派遣钦差的那一刻起,湖广就已经成了火药桶,见点火星子就能炸的天翻地覆。虽然朱高煦还来不及详细打听林三洪在湖广的作为,也知道自己必须出面了。 当天晚上朱高煦就要进宫,奇怪的是皇帝了明令:不见! 越是这样,朱高煦就愈的心惊,要不是湖广的事态已经严重到了相当地步,朱林不会连见儿子的时间都没有。 朱高煦也是整整一夜没有合眼,第二日再次叩宫,终于见到父亲朱橡。 武英殿里满地碎瓷,宫人们战战兢兢的垂手站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老宫人们都很熟悉朱林的脾气。这个皇帝可以为了地上的一只蝼蚁而很小心的绕过,转眼就会诛人九族,被着佛衣的屠夫用来形容朱林一点也不过分。 朱橡面色铁青,早不知摔碎了多少杯盏,身边伺候着的宫人无不心寒胆裂,唯恐受到池鱼之殃一朱林脾气的时候,从来就是不管不顾,说不准会有哪个倒霉鬼会因为皇帝看不顺眼而到霉呢。 大王爷朱高炽站在门口,想要说点什么却没有敢于开口,低眉顺目的等待朱林把怒气完。 披着灰色僧衣的姚广孝一副安然的模样,闭着眼睛坐在下。 汉王朱高煦刚一进来,朱林的怒火就如找到宣泄口的地火一般爆出来,劈手就把案上一个广口花瓶扫落在地,摔的纷纷碎碎:“都是林三洪做的好事,联,”联要,气死我也,” 因为朱林手中有专门的特务机构,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湖广的事态展。当朱林听到林三洪以圣旨的名义掌控武昌府城之后,也被唬住了一这个林三洪简直是胆大包天,不仅格杀了桌台占据了武昌。还假传圣旨,把这个黑锅硬生生扣到皇帝的脑袋上!朱林比任何一个人清楚,“奉敕命接管武昌”完全就是林三洪在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圣旨。若是朱林揭穿了林三洪的谎言,只能表现出朝廷的扒弃个林二洪没有说明打紧的,要是让天下的藩甚用瑁一了朝廷的底牌, 林三洪这么闹腾,完全就是火中取栗,他本人冒险也就罢了。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取出烫手的栗子之后反手就扔给了朱林! 湖广这个大栗子,不管有多么烫手,朱抹不能不接。要是朱林在这件事情上表现不出足够的手腕。中枢的权威就全完了。再想把削藩进行下去,基本已无可能。 调集大军进行一场大战,似乎已经是唯一的选择。可这不是唱戏,不是一句“兵湖广去者”就能够做到瑰大军的调动牵扯极大,需要的时间也多,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够做到的事情。而且这天下就是他朱林的,战事一起,可就把大明朝打烂了。 战争,是朱林最不愿真看到的结局,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否则不会使用这个两败俱伤的手段。 一直都在谨小慎微对待削藩之事的朱林,毛经很明显的感觉到事态已经在朝着失控的局面展! 对于天下大势的敏感,朱林本能的感觉到削藩这件事情上出现了变数。 林三洪这么一闹,以前的部署被打的稀里哗啦,朝廷和地方上的矛盾已经遮掩不住,再如以前那样不动声色的逐步削弱藩王肯定是不行了。朱橡不是没有看到林三洪的“湖广大戏”中所蕴含的机会,只是这么做似乎太冒险了。一个处置不当,就是全面战争。 费尽心机竭尽所能的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武昌府城,林三洪肯定如坐针毡。而真正难受的并不是林三洪本人,而是他牵扯出来的两方势力。 楚王朱祯和皇帝朱林已经被林三洪架到了火堆上炙烤,逼着他们做出选择。 事情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紧要关头,哪怕是片刻的耽搁,也足以引起滔天剧变。朱林和楚王斗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应该尽快做出应对,可这事情实在太大了。英明果断如朱林者也经过整整一夜的思考,才召集了两个儿子和姚广孝。 大王爷朱高炽和姚广孝也在湖广安插了耳目,得到的消息虽然比朱橡略略晚了一些,却不汉王朱高煦要强的多,起码他们已经湖广生了什么,, 临进宫之时,大王爷曾问计于姚广孝。 黑衣病虎的态度是:在皇上表明态度之前,绝对要静观其变。一旦皇上表明了态度,立刻就要争取这个机会。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身为嫡长子的大王爷,最好的多听少说。因为事关重大,一旦起了什么变故,就是皇子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如是朱林表了态,就要争取这个机会。如果能够解决湖广的楚王,以后削藩也就有了成例,实为社稷第一功。这事情要是办下来了,无论声望还是地位,都将固不可撼。 朱橡大雷霆,是因为林三洪大乱了自己的既定部署,不得不按照林三洪指定的路子进行,这让朱林大为火光。可事情毛经到了这个,地步,必须拿出足够成熟的手腕来解决。 战争手段朱林不是没有想过,朱林虽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击败楚王。可战事一起,就等于是逼迫各系藩王联合起来对抗朝廷,这样的风险朱橡不敢尝试。 ,王珐比北 “姚师傅,你看应该如何解决?” 大王爷还是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一动不动,黑衣病虎姚和尚则睁开眼睛,示意宫人退下。 那些个宫人如蒙大赦,弓腰垂小心翼翼的退出大殿。 姚广孝愈的消瘦了,目光也显得浑浊,声调有点沙哑却能一针见血:“此事一起,中枢与地方之间已经平衡,滴水可起千层浪,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事。朝廷不宜主动开启战端,却一定要地方上看到万岁敢于一战的决心,以收不战之战的效果。至于湖广方面,唯有遣一得力人手下去,明为调和实为威压,湖广之事若妥,削藩之事必然水到渠成 这个想法基本符合朱林的打算,看了看姚广孝正要说话,黑衣病虎笑道:“本来此事我去最为合适,不过楚王”楚王也是太祖嫡血,又是当初分封的实力藩王,我若是去了,纵有手段也不见得就能使唤出来。所以我认为应该由两位皇子当中的一人前去比较妥帖。” 故意透出一点战争准备给藩王看,同时派遣一个皇子过去表面朝廷的诚意,确实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朱林看了看朱高煦,让汉王心中狂喜:要是父亲能让自己去湖广的话,这可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想不到朱林对汉王朱高煦说的是:“事关重大,煦儿你终究是少了历练,恐难以胜任这趟差事,还是让炽儿去吧。炽儿为人宽和心思缜密,手上可以用的门人也比你多,” 兄长朱高炽确实比汉王朱高煦更加适合作为朝廷的代表,无论声望还是办事的经验,稳重的朱高炽比急于求成的朱高煦都要合适的多。 大王爷朱高炽很稳重的行礼,表示一定不辜负父皇的器重,定尽心竭力办好湖广之事。 旁边的朱高煦低着头不言不语,心中早已不忿,能把湖广打造成现在的局面,完全就是林三洪的功劳,而林三洪又是众所周知的汉王嫡系。眼瞅着大好的机会落到大王爷手中,朱高煦心里如何能忍耐的下? 这次机会若是没有抓住,以后恐怕就没有多少机会了。 朱高煦深知朱林说一不二的脾气,可为了自己的前途也顾了,迈前步跪在朱林面前!“吾兄非是代表朝山贝删广的合适人选,为朝廷计,请父皇收回成命,将此差事交给儿臣办理为妥” 让大王爷朱高炽代表朝廷去湖广,是朱橡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朱高煦忽然跳出来反对,让朱林十分不快,看了朱高煦一眼故作平和的说道:“你也想去湖广?能有这样的心思好的很呐,炽儿比你稳重,他去怎么就不合适了?出去历练的机会以后还会有,” ,石 两个儿子都已经大了,明里暗里都在争势,朱林不是看不出来,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朱高煦确实不如他的兄长更加合适。以很明显的暗示回绝了朱高煦的请求,让他不要在这件事情和朱高炽再争什么势头。 朱高煦如何肯放过这个已经等候良尖的机会? “吾兄性情沉稳,门下人才济济,非儿臣之所能及。”朱高煦很直白的承认自己在实力上和朱高炽的差距之后,语风一转说道:“般广已是微妙平衡之局,牵一而动全身,无论湖广还是中枢,其实都被局势所僵,难有什么动作。真正的核心还是搅起风云的林三洪,这个林三洪胆大包天已不必儿臣再言,此人不是科举出身,又没有读过多理不多。为人做事全凭义气。最让儿臣不放心的就是这个林三洪不仅胆大,而且敢想常人之不敢想,为常人之不敢为,即便是楚王他也未必放在眼中。若非儿臣亲自去到湖广,旁人恐难驾驻此人 说了半天,其实就是一句话:林三洪是我的人,只听我的,别人不一定能指挥的了他!林三洪的胆量在这次武昌事件中集露无余。确实可以算是桀骜不驯,“想常人之不敢想,为常人之不敢为”的评语也不算差了。即便这是事实,此情此景之下,从朱高煦嘴里说出来就又是一个意思。 这分明就有要挟之意:要是不让我去,林三洪那边说不定会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朱橡豪霸一生,最受不得这个,偏偏朱高煦也是个急躁的脾气,又是在这样的时刻,就是大王爷朱高炽也明显感觉到殿中的气氛为之一窒。 “煦儿,抬起头来,你是不是想对联说这个林三洪连朝廷的旨意也不听了?” 这句话实是重若千钧,殿中众人已经从朱林貌似平和的语气当中感觉到凛凛杀气! 一个小小的御史,只有你汉王指挥的动,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不杀那才真是怪事呢。 当年的凉国公蓝玉手握兵权,是何等功勋卓著威名赫赫,平定叛乱之前,朱元樟曾想面授机宜,这种军中机密自然不能太多人知道,朱元璋三次示意让蓝玉手下的众将退下,这些身经百战的大将们一动不动,蓝玉喊了一句“退下”之后,这些人立刻走的干干净净。就因为这件事情给蓝玉招来杀身之祸,在蓝玉案中,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作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情了。 朱橡脸色铁青的看着朱高煦,良久不语,面前跪着的这个人若不是自己的儿子,依着朱林的脾气,早叫人拖出去问罪了。 跪着的朱高煦也知道自己说不不该说的话,冷汗顿时淋漓而下 旁边的大王爷朱高炽很有几分“贤王”的风范,急忙上前劝解:“父皇息怒,皇弟说话素来如此,也是一时口不择言” 朱高炽在关键的时候为兄弟求情开脱,如此的风度如此的胸襟确实展现的恰到好处。 冷眼旁观的黑衣病虎看看眼中,却是一言不。 跪着的朱高煦如何能不知道皇帝已经震怒,可这个时候是在不能退缩,心中虽是十分畏惧,还是说道:“父皇息怒,儿臣实无此意。那林三洪不过是一小小御史,如何敢不领朝廷之命?只是湖广之事重大,万万出不得砒漏,儿臣若是能够下到湖广,指挥林三洪自然能够做到如臂使指灵活自如。实是一片血诚之心” “下去!若不是念着你还有办事的血诚,联早拿下你了。”朱林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头对身旁的大王爷朱高炽说道:“前番任命作废,联再仔细思量思量,” 刚才不是说好让我去的么?怎么就作废了?大王爷朱高炽一时愕然,还是很恭敬的告了个退。 不动声色的黑衣病虎也行了浅礼退出了武英殿。 大王爷朱高炽不解的问姚广孝:“姚师傅,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不该呀,王爷不该为汉王开脱”姚广孝是何等精明之人,已经隐隐的猜到朱林的心思:“当时就应该力荐汉王代表朝廷去解决湖广之事小 “汉王?这”代表朝廷去湖广解决争端可以捞取巨大的政治资本,这么好的机会大王爷如何肯让给汉王?即便是在朱林盛怒之时为朱高煦开脱,那也不过是表现一下自己的风度而已,并没有想到太多。 “我也是刚刚想到,若皇上真的想让王爷你代表朝廷,为何又要召见汉王?”黑衣病虎无奈的说道:“汉王虽然触怒了皇上,皇上却能看出汉王是个踏踏实实办实事之人。湖广之事王爷已经落了下风,恐怕没有机会了!” “这,,怎么会这样?” “哎,回去再说吧。” 八仙过海 第115章 富贵害人 尔高煦兄弟离去!后,朱捷独自…人呆坐在大殿!,尝忧入也不见出来。脸上毫无喜怒之色,仿佛一尊雕塑。 其实朱妹早就定好了代表朝廷去湖广的人选,绝对是汉王朱高煦无疑。湖广和中枢已经处于一种很危险的平衡状态,但是这种平衡极其脆弱。楚王和朱林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谁也不敢轻易破坏这种平衡。而勉勉强强控制着武昌府城的林三洪才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其实朝廷已经失去了对林三洪的掌控能力,以武昌府的危险程度,以林三洪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天知道他还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来。这个胆大包天的七品御史真的是拼着命的办差事,这一点朱林看得出来。 林三洪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确实把朱妹吓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全面解决藩王问题的突破口。林三洪已经把楚王定在那里,半点也动弹不得,虽然这个钦差不可能把楚王和湖广真的怎么样了,可留给朝廷的回旋余地特别大。只要朝廷没有不管不顾的摆开战争的架势,以不战之战的手法解决削藩这个棘手的问题,正符合当前大明朝的根本利益和朱林的初衷。 把削藩这种朝廷大事改换成皇家的家事。绝对是一步妙棋,几乎杜绝了战斗爆的可能。当然也需要派遣一位有相当身份的皇室成员去湖广才能最后办成。 其实朱橡早就意识到这个人必定是汉王朱高煦,但是不得不考虑大王爷朱高炽身后的实力积累,本想让大王爷也派遣点人手配合一下汉王,但是姚广孝直接就点了大王爷的名这已经是在争夺胜利果实了。 朱橡当然知道林三洪是汉王的人,大王爷在这个时候摘桃子的话,林三洪要是不捣乱那才真是见鬼了呢。 以面前的湖广形势来看,只要林三洪一捣乱,谁也别想把这事情办成了。偏偏大王爷却摆出一副“为朝廷尽力为君父分忧”的大义嘴脸,让也不让就想把这趟差事揽到怀中。 有林三洪在武昌府城定住了楚王,会让汉王的竞争对手把胜利果实拿走?难道大王爷看不到这一点?还是姚广孝看不到这一点? 这分明是大王爷把自己那个小团体利益凌驾于朝廷利益至上,宁可冒着把事情办砸的风险也要给大王爷党捞取好处和资本。若真的办砸了,这个黑锅绝对要林三洪来背。 作为手掌大局的朱林,自然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生。 尤其是在刮斥汉王的时候,大王爷朱高炽摆出一副“贤王。的风度和莫大的胸襟,为朱高煦说好话。愈让朱橡看清楚了这个儿子的真实面目。 自靖难之后,大王爷朱高炽处处展现自己的“贤王”风范,处处宽仁处处施恩,在读书人当中确实留下了好名声,再加上他在留守北平时候展的那点家底,俨然已经有了太子的架势。 朱高炽处处摆出一副礼贤下士温良恭俭的贤王姿态。在士林中博得一片喝彩。但是朱妹心中雪亮,读书人捧出来的那点名声都是虚的,关键是要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 ,万 若说宽仁温和,朱高炽还比得过建文么?现如今的大明朝不需要这种仁君,而是需要锐意进取的雄霸之主。需耍脚踏实地大刀阔斧的实干家”, 林三洪确确实实在是实干,汉王也有几分想要做判情的样子,可朱高煦终究是缺少历练,行事过于操切,太过于急躁, 朱林似乎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旋即道:”传司礼监。拟旨 当日午时不到,汉王朱高煦就已经拿到了圣旨。 这个圣旨的规格极高,玉轴、七色的规制在大明朝极为罕见,只有在祭祀天地祖宗或者是新皇登基的时候才能够动用,明显不是针对楚王的圣旨,因为任何一个藩王都没有这样的资格。 朱高煦略略看了两眼,愈感觉到父亲的心机之深谋虑之远。 湖广之事十万火急,朱高煦片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安排,当天傍晚启程 这几天来,武昌府城被指挥都司的大军死死堵住门口,却不敢攻打进来,城中百姓还不大清楚到底生了什么” 每日的清晨和傍晚都可以在城头上看到钦差大人瘸腿瘸脚的身影,林三洪带着几十个山民撑着钦差仪仗,耀武扬威的样子实在好笑。 尤其是城中百姓,都把钦差当成了戏文里的丑角,等着看他的笑话。 一个小小钦差,带着几十个山民,每日在城头上“炫耀武力”真不知这个钦差是傻还是疯。难道他看到不到城外铺天盖地的军队?惹恼了城外的指挥都司,随时都可以攻打进束”, 奇怪的是,拥有重兵的指挥都司虽然就在外面和钦差脸对脸的对峙着,偏偏就是不见什么动静,真是奇怪的很呢! 虽是面对大军,只有几十个山民作为“武装力量”的林三洪却是丝毫不惧,越是这样僵持不下就越能说明对方不敢攻打,林三洪的胆子也就愈的大了。 “让你们的指挥使来见我!” “给你们的指挥使传话,就说本钦差要他近前答话”。真的是要反了,连钦差大人的面也不来见一见,你们的指挥使好人…二卜,待本钦使禀明了朝偻,问他个不敬?罪…”…… 城外的军队根本就懒得理会林三洪这种无事生非的举动,都司指挥使是堂堂的正二品,按照律条。只对楚王本人负责,根本就不属于行政体系之内。就算林三洪是钦差,也没有任何的统属关系,自然不会来拜见什么钦差。 林三洪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见到都司指挥使这样的军方要员,因为明初特殊的藩王制度,就算是兵部或者内阁成员到了,周指挥使也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何况他一个小小考绩钦差? 见不到军方最高头目也不要紧,反正林三洪也没有指望见他,只不过是做做声势也就罢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林三洪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能做的也已经做完,剩下的所有事情都要看中枢和地方的博弈,这种博弈不是他这个级别的官员可以插的上手的。 “朝廷的反应怎么这么慢?这么些日子都过去了,老子凭着三两百人支撑偌大的武昌府城,还要和指挥都司的军队唱对台,可耗不了太多的时间。万一夜长梦多出了什么变故,我可很难应对了…” 表面上看,林三洪确实是威风八面,内里有多少难处,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万 这些日子以来,连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过。既要战战兢兢的维持着这个随时都可能出现变故的府城,还要做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架势,这份辛苦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坚持下来的。 其实林三洪心里也清楚别看钦差大人定住了武昌府城,看起来风风光光。其实危险的很。现如今的僵持就是为了等待双方最终博弈的结果,如果朱橡一时心切或者是太急于求成的话,就会断送双方互相妥协的可能。到时候楚王就真的只有坚定的走上造反这条道路,楚王一反,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钦差大人林三洪。 若是楚王真的决心造反,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反扑武昌府城。到了那个时候,林三洪手下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钦差大人的脑袋唯一的作用就是被挑在旗杆子上做祭旗之用,” “大人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照看着,一有动静就报给大人知道”武家营的这几十个山民在大军面前是何等的微不足道,所有的人都心中有数。几十张子加起来也没有一个林三洪的威慑效果更大。在英子看来。要不是林大人震慑着,近在咫尺的大军早已经攻打进来了。 这些天以来。林三洪几乎可以算是不眠不休,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武昌府城,哪怕稍微出现一点乱子也可能燃起毁灭的大火,另外一只眼睛还要注视着城外的军队,心血和精神的消耗极大,眼窝神仙形容枯槁,要不是心里的虚火支撑着,估计早就虚脱了。 “休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啊!”林三洪遥指指挥都司的军马,面色凝重的说道:“咱们在这费尽心神的耗着,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耗着吧,我掐算着时候也差不多了,胜负之分就在这几天之内” 这种僵持的局面不会拖延太久,无论是楚王还是朝廷肯定正心急火燎的着手解决,震住武昌的同时也把林三洪自己困在这府城之中很难知道外界的消息。 如果能够顺利解决武昌的事情,就等于是彻底解决了整个湖广,这自然是临时梦寐以求的结果。一旦楚王和朝廷的沟通失败,或者是任何一方要价太高出了对方的承受能力,就只剩下战争这条最后的途径了,到时候…” 看着身边这几十个山民,无一不是和自己一样疲惫不堪的样子,林三洪低着头,过了好半天才一低沉的声调对英子说道:“若是楚王铁了心的要反,大家和我都没有机会活着走出这座城池。万一…”我是说万一生了什么不忍言之事,大家尽可以各自逃生,千万不要和指挥都司的人马硬碰硬,咱们打不过的。到时候大家要尽可能的混到百姓之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英子似乎想努力的做个微笑,可最终还是没有能够笑的出。只是果断决绝的说道:“村子里的老人和孩子已被大人送往江南,即便大人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乡亲们有大人的余荫护佑,也可衣食无忧。在阳新县的时候,族中长辈就曾千万嘱咐过我们,几十年来几辈人中,从不曾见过如大人这般真心为我们着想的清官。老天爷若是还睁着眼。一定会保佑大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若老天真的不开眼,纵是刀山火海也要和大人在一起。最多是个死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大人以恩待我,我等当以义报之,” 受人滴水报以涌泉,这就是山民简单而又淳朴的心地。 林三洪看着这个面色有点黝黑的乡野女子,听着如此掷地有声的话语,忽然笑了:“英子是个好姑娘,虽是女流却不让须眉,慷慨激昂处比男儿不逊。 若生为男儿身,我愿与你结为金兰兄弟…” “我爹也经常这么说,说我本该是个男儿,却生错了女儿的身子”提起父亲。英子的面色一黯” 林三洪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把胸脯子拍的山响:“湖广之事若是败了,咱们谁也活不了自然是无话品纵是能够顺利解决,我估摸着仇晏朝偻和楚至百相女协,讨千袭击村子屠杀武夫叔的凶手,朝廷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我不会放过。不管是谁,不管是如何的高位之官,只要牵扯到里头的,有一个算一个,我一定要和他周旋到底,不砍几个脑袋下来,我还就真的没完了,” 这句话绝对值得信赖。 因为钦差大人所做所为大家都亲眼看着,能够格杀桌台占据武昌。把湖广闹的天翻地覆。足以说明林三洪不是个胆小怕事之徒。追捕凶手昭雪冤屈不过等闲事尔,有了钦差的这句保证,足够了。 ,正 英子还想说句什么,却见到魏成栋和几个侍卫带着布政使方伯谦上了城头” 魏成栋给林三洪行礼:“大人,方”方府台闹着要见大人,翠职恐大人无暇过去藩司衙门,带着他过来了 林三洪微微一笑,换上一副十分热情的嘴脸,瘸腿瘸脚的上前就拉住了方伯谦的手:“府台大人怎么过来了?这里风寒露重,有什么事情只管让我过去藩司衙门就走了嘛,” 方伯谦并没有理会林三洪,而是看了看外面指挥都司的军马,眼神中满满盈盈的都是眷恋之意,略略的拱了拱手:“近日以来,老朽每思及林钦使之卓然手段于过人胆识,愈感觉我辈已是老而朽亦,有些事情也该做些了断了” “方大人有何话讲?林某洗耳恭听。” 方伯谦微微后退一小步,对着林三洪一躬身。 “方大人,”这是,”何以行此礼节?。 林三洪突出奇兵掌控了府城。方伯谦是何等的眼光,焉能看不出林三洪这一手的厉害之处? 作为湖广布政使,可以说是当着楚王的大半个家,楚王手里有多少底牌方伯谦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清楚。楚王的实力绝对不足以单独面对朱妹。战事一起湖广必败!方伯谦明白的很,楚王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起兵。可林钦差已经把事态逼到了非反不可的地步,是关整个湖广的生死存亡,楚王不会造反的!如今的僵持局面正需要地方和中枢互相妥协才能化解,否则就是战争。 虽然楚王不会反,可湖广的事情必须要对朝廷有所交代,方伯谦知道自己应该站出来承担罪责了,也是时候站出来了。 只有自己站出来,楚王才能保留最后的机会,作为楚王的心腹。方伯谦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方伯谦面色凝重的说道:“老朽家有一儿一女尚少不更事,还望林钦使尽力保全,若能为我方家留下香烟血脉,老朽感激不尽!” 忽然听到方伯谦托孤之言,林三洪就知道这个藩台不希望生战争,所以才站出来承担责任。 湖广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三岁娃娃玩过家家,即便是朝廷和楚王互相妥协,也不可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哈哈一笑就算完结,肯定要有人负责。 身在布政使的位置上,方伯谦就是负责此事的最好人选,这就是官场争斗的残酷性,谁也无法回避。 僵持的越久,就越对楚王不利,方伯谦终于下定了决心,, 林三洪知道必须有人负责,所以也不阻止,静静的听着方伯谦说话。”老朽不敢说为官清廉,河工、盐道、税赋上也腾挪过两百万之巨的银钱,可是这些钱从来也不曾纳入私囊。我希望林钦使不必在追查这些银子的下落,因为你已查不到了 只要方伯谦决心把责任担起来,很多罪过都会主动承担,就算林三洪心里明白这些是给了楚王也没有用。到时候楚王把事情往方伯谦身上一推,还差个屁呀! 朝廷最大的希望就是解决藩属的地位问题,只要楚王肯归顺朝廷,别说两百万银钱,就是再多一些也不会追查了,何况根本就已查不出来的死账?”官面上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剩下的楚王自然会料理象是和多年的老友围炉夜话一般的轻松,方伯谦说道:“老朽祖籍山东,几十年未层回去过了。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希望林钦使能够允许我的儿女回到祖地” “这个我不敢保证,不过一定会尽力帮方大人完成心愿。”方伯谦这样级别的官员,一旦要提楚王负责任的话,很有可能会株连家人,所以林三洪不敢保证一定能保住他的子女。 “有林钦使的这份心思也就足够了,老朽本事没有多少,眼光却还是有的,大人前程无量,日后必然大展宏图,”方伯谦一点也没有赞美的意思,而是十分沉重的说道:“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老朽少年之时也如林钦使一般无二,也有报效国家的志向也有平步青云的梦想。现在想起来,却是悔不该当初”富贵荣华实是害人之物。待到事已临头。纵是想着傲笑山林终老乡野亦不能了。自古官场如战场,林钦使少年得志,切莫贪婪富贵” 林三洪还一来得及仔细体会方伯谦话里的意思,就听到身边“嗡。的一声,回头看看,英子手里大弓的弓弦还在微微颤动:“大人,他们上来了”。 八仙过海 第116章 卸磨杀驴 面前的空地卜插着几十支粗糙的箭矢,实如其来的飞箭肥绑高煦唬的一愣,急忙命卫队挥舞起自己的认旗。 林三洪看到汉王的旗号,唯恐有人伪冒,扯着喉咙大喊:“可是汉王到了么?本使钦命在身,不便相迎,还请汉王近前” 临来的时候朱高煦就已经知道林三洪在武昌的日子不好过,现在才明白到底不好过到了何种程度。 大军围城,林三洪手下那么几个人,不眠不休的死死盯着,一有人靠近立刻放箭,等于是把脑袋掖在裤腰带在和楚王对峙着。 汉王的卫士网要上前回话,朱高煦却拦住了,而是孤导一人纵马向前。一直奔到了城门之下:“林三洪,给我开城门!” 果然是汉王朱高煦。 朱高煦能从指挥都司的人马中过来,就说明已经和楚王做了沟通,说不准已经商谈好了互相妥协的条件,看来湖广的事情解决了。 见到朱高煦到来,林三洪就感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好像虚脱一般软软的瘫了下去…… ,可 要不是英子搀扶,林三洪已经站立不稳了。 “开城门,让汉王进来 垛口处站真着的方伯谦看到汉王朱高煦之后,对林三洪说道:“本想和林钦使多言几句,看来是没有机会了。只盼钦使莫忘老朽之托” 一语既毕,方伯谦纵身一跃,跳下城头, 就听到“咚”的一声,好似摔破了装满水的口袋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湖广布政使方伯谦自裁! 汉王朱高煦并一众的护卫已走进城门。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已经摔的不成*人形的布政使,看着缓缓流淌出来的血污,一股寒气袭上心头。 武昌府城的局势和争斗是如何凶险,从方伯谦纵身一跃当中就可以见端倪。 悍将!林三洪绝对是一员悍将。能在如此凶险的武昌硬生生创出一个局面,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悍好了。 布政使方伯谦自裁的原因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出来,这是丢车保帅之举! 现如今汉王另有重要使命,也顾不得收起方伯谦的尸,等到城门开际,急匆匆的率护卫们进城。 “汉王,您可算是来了。”这么些天以来,一直都硬撑着过来,见到朱高煦之后,林三洪的身子都是软的:“要是再不过来我都支撑不下去了。” “辛苦你了。” “现在不是说辛苦不辛苦的时候,和楚王谈的怎么样?” 在林三洪看来,汉王朱高煦现在就是代表了朝廷,要是双打没有谈好条件,楚王怎么可能放朱高煦过来?若是没有谈好,朱高煦也不敢进城啊,万一楚王反了,岂不走过来送死的? 朱高煦示意手下给林三洪搬来了坐器,轻声说道:“我确实见过楚王了,不过并没有谈好什么,只是确定了一个大致的框架,就先过来看看伽…” “啊!”这回轮到林三洪吃惊了:“没有谈好?没有谈好?那汉王您不该进城帆…” “哈哈,怕你我二人都被包了饺子?不怕不怕!”朱高煦笑道:“我见楚王。并不一定要谈好什么条件,而是表现出一个态度。就是告诉楚王,在湖广的事情上,朝廷愿意和他交换条件,先把事态稳住再说。至于具体的细节和双方能做多大的让步,能够妥协到什么程度,就需要你去和他们谈一谈了,” “我去?”林三洪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一个小小考绩钦差,去和楚王谈判如此重大的问题,显然是不合适的:“别的事情我还能做的来,这种事情还是汉王您亲自做吧!” “楚王的条件无非是未来藩王的地位和藩国的稳定,而朝廷关心的则是藩国之内的司法权和人事权,至于军权还是会留给藩王的,” 把军权留给藩王这是一个很大的弊端,就算是取得了行政和司法权之后,虽然可以通过财政后勤在某种程度上制约军队,但这不是根本问题所在。 削除地方军权,这是历来削藩的主要目标,朱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的把军权留给地方藩王,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果然如此。 “但是一定要把军中属官的任免权收归中枢,这是父皇的底线。贸然收回军权的话,父皇也担心欲则不达,反而会破坏这次互相妥协的机会。” 这么一说,林三洪大致上也就明白了。之下子就从藩王手中夺回军权。显然会让藩王丧失最起码的安全感。如此折中一下,藩王虽然保留了军队的指挥权,但是军官的任免却失去了,这样的话,就形成了中枢和地方共同管理军队的局面。 “商谈必然会出现讨价还价的局面,我和楚王面对面的商谈就少了许多互相妥协的机会。一旦强硬的过头了反为不美。若是降低一下规制由你去商谈,即便是谈不妥,我还可以出手收拾局面,” “嘿嘿,原来我只是个落地还钱的角色,最终拍板还是要汉王来做的。” “我也没有拍板的权利,真正能起决定作用的还是父皇。父皇已经定好了底线,只要不越过底线我就可以做主,” 藩王在封国内的咖哪粒和司法豁免特权肯定要保留下来的,即便真的犯了什囱姆懈,只要不是谋逆的不赦之罪,无论是朝廷还是风宪官都不得过问。即便是证据确凿,也不受国法的约束,而是交给家人府以家法处置,等等这些都是太祖皇帝留给子孙的特权,都要保留下来。 朱林也并不在意这些,真正关心的是如何削除藩王对地方上司法及行政的绝对影响力,是如何夺取军队的属官权。一下子就把藩王的根本全部录夺跟本就不是不可能的,反而会恶化了现在的局面。 经过整整一个夜晚的商议,第二日清晨,关闭了十日的城门终于打开,钦差仪仗鱼贯而出,” 钦差大人林三洪正式“拜会”楚王! 当然,林三洪是不可能见到楚王本人的。 就算是真正的钦差,以楚王的地位也完全可以随便派遣个什么参政就打掉,根本就没有亲自面见的必要。何况这一次是以拜会为名来进行谈判之实的。 谈判这个事情比男女婚嫁还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就算林三洪的钦差,也没有资格和楚王本人谈条件。堂堂的太祖嫡血湖广藩王和一个,御史坐在一起如市井商贩一般讨价还价,想想也没有这种可能。 按照对等原则,派个参政吏就可以了,考虑到林三洪的钦差身份和楚王的利益,“迎接”林三洪的正是都司的最高长官周指挥使。 因为周指挥使的品级比林三洪要高的多,所谓的“迎接”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算是给了钦差大人一个面子! 偏格林三洪就是个“给脸不要脸”的无赖。 在第一天的谈判中,还没有正式开始商谈条件,林三洪就叫嚣着要周指挥使交出袭击武家营的凶手,放回包慕正和武二等人,要不然就没得谈。 和武家营有关的事情,其实不能算到指挥都司的头上。派人灭口和杀掉包慕正等人,在高层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何况这本身就桌司衙门做下的,和军队没有多大的关系。 为了让谈判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周指挥使表示一定会严查此事。可林三洪一定要湖广方面立刻交出凶犯,否则就不谈判。 以前司指挥使的高位,能和林三洪谈判,已经是给足了他的面子,可是林三洪死死咬住武家营的事情就是不松口,还把桌子都给掀翻了,场面一度到了剑拔弩张的境地,, 第一天的谈判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第二日,林三洪还是要求严惩凶手,这是谈判的前提。 这一次轮到周指挥使掀桌子了。 朝廷不可能为了武家营的山民就和楚王纠缠不休,这分明是林三洪个人的意思。 好在第三天周指挥终于把袭击武家营的人犯带到,交给林三洪落,谈判才得以顺利进行。 林三洪当天就砍下了这些凶犯的脑袋,刑场上杀的人头滚滚,总算是对武家营的义民有了一个交代。 因为大的框架都是已经制定好,只要在这个框架之内就有的谈,只不过是细节方面的争执而已。经过整整十六次谈判,无数次讨价还价以后,代表了汉王的林三洪和代表的楚王的周指挥终于完成使命。 在司法权方面,朝廷做出了让步,承认藩王在封国境内的崇高地位,境内官民有敢违犯藩王者,由王区处。朝迁不再举问。藩王列爵治民、分藩锡土的地位得到巩固。 在藩王本人的利益得到极大认可的同时,也付出了同样大的代价。封国之内的属官任免权限交规朝廷,藩王对官民的权限仅仅剩下监督这一个象征性的存在,再也无权节制地方。而且藩国事务直达御前百司不得过问也改成了受中枢节制。 军队中,藩王依旧保留了对指挥使的提名权。这个很容易理解:军队的最高层依旧是藩王的人,至于中下级的基层军官就是朝廷的人了。如此一来,军队的指挥权和所有权虽然还在藩王手中,可象征意义已经远远大于实际意义,真要是大规模调动军队的话,必须和朝廷取得一致,要不然就会出现指挥失灵的局面。 ,可 谈判一旦出了结果,立复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中。 等着这个结果已经等得寝食难安的朱林在第一时间见到谈判的最终文样,当时就用了印奎以明旨的形式布告天下。并且在明旨中大谈特谈和楚王的亲亲之谊,至于私造军械意图谋反之类的事情连提都没有提过一个字,仿佛根本就没有生过一样。还从内库中拨粮五千石赏赐楚王,另有金银玉器无算。 除了大肆褒奖楚王的血诚之外,最大的一个主题就大骂林三洪办事不利,逾权闹事,至湖广舆论滴治,着汉王立刻查清林三洪的种种罪行,就地革职查办。如有包庇与之同罪。 就是傻子也能看出这是朱林给楚王的一个台阶,真要是想要汉王查办林三洪的话,朱高煦到湖广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早不办晚不办偏偏要等事情办了才弄这些马后炮? 朝廷圣旨到来之时,楚王朱祯卑谢天恩,并且自己掏腰包取出一万多银子,要给孝陵添置“神功圣德碑” 从洪武初年开始,朱元瞅巴径在修建自只的陵墓了后几次扩建,到现在也没有宗噬嗽,六孝陵是太祖朱元璋和马皇后合葬的寝陵,楚王不仅要给太祖皇帝和马皇后修建神功圣德碑,还要亲自去往孝陵拜祭。 自建文登基以来,楚王每年都要去孝陵拜祭,只不过这种拜祭都是停留在纸面上,从来就是文字到而人到。 楚王之所以要是拜祭孝陵,这本身就朱林的意思。在朱高煦第一次见到楚王的时候,就已经明确的表示了这个意思,希望楚王能够到京中和永乐皇帝会面。就连会面的悄口朱林都已经替楚王想好了:拜祭皇陵!如今各方的条件都意见谈好。楚王算是第一个在保住自身的前提下投靠进朝廷阵营之中的藩王,能亲自去京城走一趟,政治意义极其重大。 朱橡早就在等楚王的这个请求,立刻就允了楚王,并且派出隆重的仪仗和护送队伍准备迎接“宽厚爱人尊贤敬祖”的楚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圆满了。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林三洪本人。 朝廷虽然没有给他定下很明确的罪名,可所有的职务和职权都被革去,还被汉王朱高煦给锁拿了起来。 所谓的锁拿其实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朱高煦当然不会愚蠢到真的要问林三洪的什么罪名,只不过是撤去了他的职务和仪仗护卫等一应待遇,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朱高煦还很小心的把林三洪留在自己的身边,已经不是钦差大人的林三洪虽然不能在调动钦差卫队,朱高煦本人的亲卫和护卫还是可以随时调动的。 “林兄弟,这可不是卸磨杀驴,更不是什么鸟尽弓藏”这是朱高煦第一次当着很多护卫的面和林三洪以兄弟相称:“这么大的事情是你办下来的,格杀桌台逼死藩台等等做的绝对没有错,可朝廷还要对其他藩王有所交代,不得不先让你委屈一下了,” 从一开始,林三洪就料到了今天的局面。做了这么多出格的事情,连圣旨都敢凭空杜撰,无论给朝廷带来多大的好处,无论是不是事急从权,都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是能把事情办的圆圆满满,自己身上的罪名肯定是洗不去的。 哪怕是做个样子,也得走完这个过场。 林三洪很无奈的笑了笑:“汉王的意思我焉能不知?朝廷这么对我也在情理之中。今天咱们虽然把湖广的事情办下来了,可也埋下了很多隐患。说不准以后会有小人用湖广的事情给汉王下绊子。格杀大员假传圣旨之类的罪名,,汉王尽管推在我的身上也就走了,千万莫扯到自己头上”。 林三洪也知道这些所谓的惩罚不过是象征性的,就凭着平定湖广的功劳过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再次崛起,而且肯定会受到重用。与之相对的就是汉王朱高煦的声望和实力也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可以预见得到,汉王和大王爷之间的争斗已经开始变得激烈了,湖广之事虽是一大功,可天知道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万一要是有人在这个事情大做文章,还是自己把罪名揽下来的好,汉王这个靠山不倒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朱高煦这个人暴戾是暴戾了些,也缺乏高个者应有的沉稳,但是对待兄弟绝对没话说。 汉王似乎想对林三洪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处说起,最后只是拍着林三洪的肩膀说道:“兄弟,你就是我的膀子。湖广的功劳是你提着脑袋换来的,却被我轻飘飘的拿走,这份情谊我忘不了。旁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等哪天我也出人头地了,我的就是你的 这话的分量林三洪掂量的出来,不管朱高煦的出于本意还是为了招揽人心,都不是林三洪随随便便就能够受用得起的, 看林三洪要跪到,朱高煦一把将他阻住,哈哈大笑着说道:“你个,瘸腿瘸脚的家伙,连站都站不稳了,还要磕头么?哈哈,咱们兄弟只要心在,别的都不要紧,” 朱高煦喊来了随行的众人,丝毫也不顾忌的说道:“林大人在湖广做了什么你们都亲眼见到了,朝廷虽然问了林大人的罪,虽然格了他的职,可林三洪还是我的兄弟,你们这些人千万莫会错了意,要真是把我兄弟当犯人对待,嘿嘿,” 朱高煦阴沉沉的冷笑几声,斜起眼珠子看着众人。 ,可 就因为湖广这一件事情,朱高煦绝对能够腾达起来,这些随从都是朱高煦的嫡系,自然希望汉王能够更进一步。而林三洪被格职也不过是为了应景而已,以后肯定还是要受到重用的。即便朝廷不用,汉王也会把林三洪当宝贝一样供奉起来。这里头的轻重谁还能分不清楚? 众人齐道:“万不敢让林大人受半分委屈,” “好”朱高煦大声道:“来人呐,将犯官林三洪锁了押解至京中问罪”。 不算字数:谈判的情节本来写了万多字,感觉没有什么意思想必大家看着也累,所以就删除了只写出一个梗概。还是尽快结束这个桥段拉出后面的剧情吧, 第117章 牢狱之灾 下池州府业后,波翻浪滚险峻非常的长江水逐渐变燃眉糊斧流的缓水。江面骤然宽阔。湛湛清浪轻轻拍打着船舷,万顷烟波间鸥鸯齐飞,桨摇接荡声中,顺水而下的船队劈开粼粼的江面,直奔京城而来。 江面上的渡船越来越多,远远见到船上的旗号就急急忙忙的闪避开来 林三洪坐在舱中,几个相熟的护卫煮好酒,很恭敬的递给林三洪一盏子:“林大人真是好胆量。白衣仗剑平定湖广,杀死桌台逼死藩台。这卑事情肯定要编到戏文里头 “是啊,林大人果然是智勇过人,孤身定武昌,一人对千军!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还没有听说哪个有如此的气魄。在所有的文臣武将当中。也只有林大人能够让我们这些当兵的真心佩服!” 林三洪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很没有风度的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残酒,哈哈大笑着说道:“行了,行了,弟兄们拍我的马屁也没有用。我早就不是什么大人了,现在我就是犯官一个。擅杀朝廷命官,挑拨皇上和楚王的亲亲之谊,不敬藩王。还捏造圣旨,随便哪一条都够把我的脑袋砍几十次了。现如今是在船上。有汉王念着一点以前的情谊还能照顾我一二,一旦到了京里,指不定有什么样的局面等着我呢。我估摸着,朝廷里的言官早给我预备好了几十条十恶不赦的罪名了吧” 林三洪平定湖广,确实是天大的功劳。可他做下的事情实在是太出格了。尤其是现如今这种形势,楚王已经归顺了中枢。并且和汉王一起来到京城祭拜孝陵,永乐皇帝为了表明态度安抚天下藩王,哪怕是做个样子。也不会轻饶了林三洪。 “林大人您这是说笑话呢。”一个侍卫赶紧再给林三洪斟满酒盏,嘿嘿笑着说道:“就算朝廷真的要处罚大人。也不过是个走走过场。过不了三后晌五早晨,大人肯定会受重用。我敢拿这个月的月钱打赌,今年年内,大人捞个正五品绝对没有问题”。 “滚和,”另外一个侍卫笑骂道:“林大人本就担着从五品的衔。平定湖广是多大的功劳?只升一级半品?你是傻子还是朝廷是傻子?正五品?你还不如不放这个屁呢。照我看呀。最少也是个正四品。要是汉王能在宫里帮大人走走关系,弄个正三品的副都御史也不是不可能 “拉倒吧。什么三品四品?能保住我这条小命就烧高香了。”林三洪伸了伸动转不灵的瘸腿,笑着说道:“承蒙诸位弟兄一路上的照顾,没有把我当犯人看待,我林三洪记下了大家的情谊,要是我还能活着,在场的有一位算一个,一定请大伙儿上临江楼吃最好的宴席。船已经开进太平府了吧?再前边就是京城了。这样和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让人家看见了不好。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朝廷的重犯,犯人就应该有犯人的样子,把链枷给我用上吧。” 这些侍卫名义上看管押解林三洪这个朝廷要犯,其实就照顾和伺候他的。大家又都是汉王门下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眼瞅着就快要到京城,林三洪又这么说了,几个侍卫这才去过锁链:。林大人腿上有伤,就是不锁也跑不了。只不过朝廷的规矩如此,兄弟们也没有法子,得罪了,莫怪。莫怪!” 林三洪身背锁链,俨然已是重犯的模样,却没有一点身为犯人的沮丧。反而笑嘻嘻的对侍卫们说道:“本该如此的嘛 正说话间,舱门出的斑竹帘子已经挑起,走进来一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脸色似乎有点青白,穿一身青布袍子,身后跟着的正是汉王朱高煦。 虽然根本就没有见过楚王,林三洪也可灶断定这个面色青白的中年男子必是楚王无疑。 在大明朝,有资格走在汉王之前的人绝对不会很多,在这几艘船上。除了楚王之外再不会有别人有这个资格了……你就是林三洪?” “再等见过王爷几个侍卫纷纷行礼。按照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文武百官在嫡系藩王面前是要自称“臣”的,这个待遇和皇帝一样。在未来几年经过朱林几次改制之后,各司官吏见到藩王以后才以官职自称而不再称臣……罪臣林三洪给王爷见礼 楚王朱祯略略看了林三洪一眼,根本就没有搭理他,而是对身边的朱高煦说道:“你这个,门人胆子确实不眼光也很独到,算得上是少年俊杰 楚王是太祖朱元障始封天下时候的藩王,朱高煦虽然是皇子,但是没有经过实封,在低位上要比楚王低一大截,而且又是晚辈,所以礼数上周全的很。朱高煦笑着说道:“我门下的人能的王叔金口一赞,我这脸上也有光彩。林三洪这个人嘛胆子确实是有一点,眼光嘛还说不上什么独到。至于少年俊杰这个评语,王叔真的是夸奖了。林三洪这个人我最清楚,谈不上是什么俊杰,只不过很有几分忠诚之心罢了。这次湖广之事得罪了王叔,其实也不能全怪林三洪,这个人总是想着给我办、事,难免有些过激,王叔若是责罚,尽管落在小侄的头上也就是,” 楚王这一生历经风雨,什么样的变故没有见过?朱高煦话里话外虽然满是谦逊之词,其实就是在说明林三洪对他这个汉王的绝对忠诚,分明就是在护着林三洪。 尽管是林三洪坏了楚王的大事,可以楚王这种身份,也不会自落身价的去为难一个晚辈的门人。何况在楚王的心中,成就大事的手法有很多种,现如今虽然是对朝廷低头了,未尝没有以退为进的意思。真正的运筹帷幄不过刚网开始而已。 楚王微微摇头,似乎是在对朱高煦讲话,眼光却是在看着林三洪:“林三洪这个人嘛。我也看出了一点门道,本事也还是有的,只是做事的手段未免太过偏颇,进取有余而稳固不足。便如当年的霸哑…般。虽七十二胜却难当一是事事顺利的话曰然顺风顺水,若是一有挫折。恐怕会有万劫不复之危。这样的人才虽是难得,用起来终究是太危险了。若他是我的门人,虽怜其才惜其勇。终究是不敢用的…” 朱高煦自然不会把楚王的话当真,笑呵呵的说道:“王叔说的不错,林三洪确实是经常做些剑走偏锋的事情,事事出人意料。至于用不用的。还轮不到小侄说话,朝廷已经格了他的官职,也就说不上什么敢用不敢用了。即便是小侄想用他也用不到嘛!” 楚王何尝不知道这是朱高炽的敷衍之词?不过根本就不想和朱高煦说的太深,也不想把这个问题继续下去,只是挑了挑细细长长的指甲,漫不经心的时林三洪说道:“林经风是你杀的吧?” 当时命人杀死林经风,纯粹就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个林经风是朱林委派的另外一个秘密钦差,而且是大王爷的人,林三洪好不容易才在湖广打开了一点局面,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武昌府城。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最怕的就是有人捣乱。 大王爷和汉王虽是嫡亲兄弟,却是天然的竞争对手,林三洪最怕就是林经风给自己捣乱,同时也是借机铲除大王爷的党羽。所以心狠手黑的就把他给干掉了。当时武昌府城的局面极其混乱,七品钦差借着藩司衙门的名头勉强维持最基本的秩序。在那种情况下,就是真的死个把人也没有稀奇的。即便真的有人问起,也可以一推三六九佯做不知。 那么混乱的情况下。有一个半个的失踪人口实在太正常不过了。谁知道他去了哪里7 格杀林经风之事做的天衣无缝,林三洪本以为不会有人知道所以才隐瞒下了下来。 楚王基本都是住在城外的竹庐之中,很少回王府,林三洪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惦记着林经风这样一个王府里的小角色。 既然楚王已经知道了,林三洪也就不再隐瞒,很坦诚的说道:“格杀朝廷命官捏造圣旨这样的大罪过我都做了。也不在乎多杀一个什么林经风。杀此人之时。汉王还在京师,就算有人想把这个罪名安在汉王的头上,恐怕也不会如愿吧?” 现在的林三洪身背数项重罪。只要尽力保住汉王朱高煦,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反正身上也背负着许多大罪名,不在乎再多一个两个。 楚王似乎早就料到了林三洪会有这样的回答,一点也不感到恼怒,反而是面带笑容的说道:“本王知道你没有把我当好人,本王一点也不在乎这个”那个林经风本就来湖广撬墙角的,他的死活于我何干?本王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只想最后告诉汉王一句,这个林经风本名叫做风惊林。” 说完这句,楚王朱祯扭头就走。 汉王听到风惊林这三个字。似乎吃惊不面色几度变化。竟然呆立当场。 林三洪也是同样吃惊。 化名林经风的风惊林是大王爷的人,也是朱林派出的另外一个钦差,他的身份林三洪本就知道,却想不到楚王同样知道这些。 明明知道对方是朝廷派来的秘密钦差,还要把他留在王府中坐楚世子的教习师傅”看来楚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啊!“这个风惊林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就和姚广孝扯上关系了?” 朱高煦背着手在舱中来回踱步,过就好大一会子才恨恨的说道:“杀了也就杀了,林兄弟你也不便担心。只要楚王不说,大王爷那边未必知道人是你杀的。若是楚王说了大王爷那边迟早要和我撕破面皮。也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了” 林三洪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居然要到了和朱高炽撕破脸的地步:“王爷,这个风惊林的来头很大么?” “当年父皇起兵奉国前夕,风惊林曾于千军万马中智擒北平指挥使谢贵。素有一儒惊千军的美名。被称为千军公子。这个风惊林乃是大王爷的陪读没有什么官职,所以擒拿北平指挥使的功劳都是算是大王爷的头上,很少为外人知晓。风惊林之于大王爷就好似你之于我” 原来是杀了大集爷手下第一干将! 朱高煦兄弟之间肯定会有一战,只不过绝对不是现在。经过这次湖广之事以后,朱高煦的实力正处于上升期,实在不应该和大王爷朱高炽正面敌对。 林三洪低头沉思半晌,对朱高煦说道:“以我看来,此事的关键是在楚王处。若是楚王不说,短时间内大王爷那边即便是怀疑我杀了风惊林,也做不实这个事情。若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也只能想办法要楚王把事情隐瞒下来” 朱高煦也想到了这一点,正要说话,就听林三洪说道:“楚王既然点破了此事,就表明会替王爷有所担待。我只是奇怪楚王为什么会这样做?湖广之事虽然了了,我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外面已经响起礼炮的声音。看来是朝廷派来迎接的队伍到了。 “我知道了,在这个事情我会小心应对。朝廷的队伍到了,这事情以后再说。” 朱高煦急匆匆的出去和郊迎的官员接洽。 外面一对对甲胄齐整的护卫早已鱼贯而列,无数老百姓被赶的远远,依旧挤在江边翘以望。武昌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楚王能在这个时候来京城。足见地方藩王和当今皇上的手足之情! 自太祖洪武皇帝驾崩之后,地方藩王和朝廷的关系就日趋紧张。楚王能够“主动”来京城祭拜皇陵。自然是一件惊动天下的盛事! 旗幡招展宝盖飞扬当中,无数珠冠玉带的紫衣勋贵拥着一乘冉柄伞一一居然动用了天子仪仗来迎接楚王,也不知道是不是朱林本人亲自到了。 只不过这种场面林三洪是没有办法亲身体验了,这个搅动天下风云一手促成今日局面的林三洪已是待罪之身,正被一艘小船引导着离开人 上一次来大理寺监司衙门,是来捞包慕正这个大贪官。经过湖广之行以后,大贪官包慕正已经不在人世,而当初的林三洪已经成了身负重罪的犯官,一饮一啄果然有趣。 监司是个不起眼的小衙门。隶属于大理寺。自大明朝开国以来,刑狱之事频繁。而实权却逐渐往刑部那边靠拢。审、理、司这些都应该是大理寺的权限,可这几十年来,刑部已逐渐取代了大理寺的部分职能。按照大明朝的律法,大理寺应该具有很大的独立性,基本算是在行政体系之外的存在。 可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从道理上。大理寺就应该独立运作。不受行政体系的干扰,以保证司法公正。大理寺这个衙门确实不怕什么强权。可是大理寺的官员绝对不敢和行政官员对着干。自大明开国以来,皇帝本人就曾无数次的破坏司法公正,无数次直接从大理寺提人甚至是不经审判就秘密处死,根本就没有把司法公正当真。 大明朝的事情从来就是这个样子,即便是大理寺上上下下的官员恐怕也没有几个去考虑什么司法公正的问题,他们更关心的是如何能够升官财。 监副姓白名展布,“堂堂”的正八品京官,以前是燕军中的尉,因为永乐朝之后燕王系人马迅取代以前的建文系,白展布也捞到了这个监副的位子。 八品,在紫衣遍地的京城完全就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职位,白展布白大人也很为自己官职的卓微而感到苦恼。但是很快就现这种苦恼完全多余,监副虽然是个比芝麻还要小三倍的官职,几乎没有任何实权,可这里头的油水大的无法想象。 大理寺里边绝对没有偷鸡摸狗的小贼,更不是打架斗殴的泼皮,有资格被关押在大理寺候审的犯人。必然是非官即宦。闭着眼睛从牢房中拎一个犯人出来,最起码也比白展布这个典狱的监副要高三四级。 无论多高的官员,到了这里头也要服从八品的监副大人。为了在监狱中少受罪,为了能有好一点的待遇,哪怕是为了在探监的时候能和家人多说几句话,就得给监副白大人递银子。 上任还没有多少时日的白展布很快就现监副这个职个的好处,根本就不必象外面的官老爷那样费尽心机的捞钱。白花花的银子就大把大把的送到自己手中。 这种钱是犯官和犯官家属自己送过来的。比刮地皮贪墨来的银子要感觉的多,而且安全的多,拿起来也是心安理得不怕晚上做噩梦。 白展布白监副愈喜欢这个职位了,如此肥的流油的美差就是给个。县太爷也不换呐。 饮着两贯钱才能买到一斤的雨前茶,白展布白监副惬意的紧。正眯缝着眼睛享受的时候,监副所的房门猛然打开。进来一明人高马大的壮汉。 这个壮汉身穿宫卫服色,正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这个时代的锦衣卫和后世的锦衣卫有很大区别,前文已经做了说明,不再赘述。 燕王称帝以后,诠狱之事越来越多,皇帝插手司法的事情早不新鲜。在很多时候,宫里的锦衣卫都是直接到这里提人或者也不说什么罪名就塞进几个人来,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看到内卫进来,白展布急忙起身行礼:“卫使大人又要提人?还是 自上任以来,白展布就知道锦衣卫干涉司法起身就等于是皇帝本人直接插手,所以从来也不多问。他想提人就提人。想塞人就塞人,反正那也是直接来自宫里头的命令,自己这种狗屁不是的小官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个锦衣卫显然已经和白展布很熟悉了,拉过一条板凳坐定,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闷声说道:“今天过来不是提人,是给你传个口信儿。过一会有个叫做林三洪的犯官要解到你这里。你要好生照看着,” 给典狱的官员事先通气,以求在监个之中有好一点的待遇,这种事情已不新鲜。 白展布赶紧应承了小声问道:“卫使大人的交代。下官绝不敢马虎,也不知道这个林三洪是走了哪位大人的门子,居然能劳动卫使大人亲自跑一趟” 能够走到锦衣卫的门路,可见这个林三洪是很有些能量的。 锦衣卫鼻孔向天,很傲慢的亨了一声:“大爷我用得着服从什么狗屁大人?笑话!咱们干内卫的只听一个人的话!这个口信也是上面给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锦衣卫服从谁白展布心中雪亮一一当今皇帝。 连皇帝都捎口信过来了,白展布如何敢怠慢了?赶紧趴在地上磕头:。臣恭领圣余” “行了,行了,别磕头了。皇上说了,这不是什么圣命。只是一个私人的,,私人的”你明白了吧?” 皇帝私人的事情一般都比圣旨管用,白展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连连点头:,“下官明白,下官明白。这个林什么的犯官到了下官这里,绝对会照看的很好,请皇上放心请卫使大人当心。也不知道这个株”的官犯的是什么事儿?。 “这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么?”锦衣卫没好气的说道:“不该问的事情最好不要问,知道的多了对你没有好办,” “是,是” 在白展布一叠声的称是声中,锦衣卫已经大踏步离去。 连当今皇帝都亲自过问了,可见这个林三洪是个人物。虽然还没有见到这个林三洪是何许人也,白展布白监副早已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就算林三洪是自己手底下的犯人。来头也比自己要大的多。 正小心的等候着,魏成栋已经押解着林三洪到了。 魏成栋先是按照轨迹给白展布交了解单,白展布又开具了收解的单子,处理完了正式的流程之后,林三洪就正式成为白展布管辖之下的一名犯人了。、 魏成栋从袖子。消二张纸和两个小”、的金宝!“白大人是吧。犯人林三的一个朋友,颇有些交情,这点小钱先寄在白大人处,我那个兄弟若是想吃点什么想用点什么,还望白大人能够照顾一二!” 看着面前两个金灿灿的小元宝,白展布喉结上下滑动:收取犯官家属的好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虽然也经常十几两甚至几十两的收好处,甚至上百两的好处也拿过一两回。可收取的那些都是银子,摆在眼前的却是黄灿灿的金子” “好说,好说,林三洪到了这里。下官一定依律办事,绝对不会动用私刑或者是故意刁难,魏大人请放心”白展布一边承诺一边把两个小金宝扫进衣兜里。魏成栋笑了笑。把手里的那张纸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我已经打听过了,白大人虽是京官,却和家眷寄居窝所。看你日子过的清贫。特意给你找了一处宅子,在青柳胡同,虽然只有两间正房四间偏方。好歹也是两进的院子,安顿你的家小也足够了,这是房契你收好了…” 京城之中地价腾贵,居之实为大大的不易,小小的一处四合院也绝对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买得起的。魏成栋一出手就把房契给拿了出来。白展布还真不敢就这么收下。 “魏大人,这…,这似有不妥吧?”这么诱人的宅子,人家一出手就拿了出来,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什么猫腻? “白大人不收?”魏成栋死死盯着白展布的眼睛,压低了嗓音说道:“不怕老实告诉你,这宅子我也买不起。更拿不出这样的宅子给你。这是汉王赏给你的,你也敢不受?” 听到汉王这两个字,白展布的嘴角微微抽了一抽,宅子既然是汉王赏赐的。不收肯定不行。若是收了,又怕汉王让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壮着胆子追问:“汉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下官若是能办到的。就是不用汉王爷的赏,也一定照办。可下官不过是个小小的监副,人微言轻肩膀担不起大事情 “汉王没有什么特别吩咐,就是托你照顾好林三洪,一定要让他吃好睡好把伤养好。” 原来只是照顾一下林三洪而已,根本数,是职权之内的事情,白展布有绝对的把握让林三洪“犯至如归”捏着那张房契很小心的折叠起来装到袖子里,白展布信誓旦旦的保证:“魏大人放心。您老大人托付的人到了下官这儿,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如此最好,我也不方便在这里多留。你看着安排吧”魏成栋笑着拍了拍白展布的肩膀:“白大人好自为之吧,若是我那兄弟出来的时候能够白白胖胖。我再摆酒重谢。””不敢。不敢”白展布急忙行礼:“下官恭送魏大人。” 魏成栋离去之后,白展布拿出那张房契和金宝,左看右看,象拉磨的老驴一样在监副所里转来转去:“这个林三洪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汉王府和皇上都特意派人过来关照?我不过是个八品的监副,可不敢得罪了这些人…” “来人呐,来人呐,给新来的林三洪安排在戍级监子字一号房”算了,你们这些人办事我不放心。本官亲自去安排吧。” 大理寺的监狱和刑部的不一样,这边主要是待审的犯人,那边是已经审结定罪的犯人。因为这里的犯人都是官员,又没有定下确确实实的罪名。所以可以根据官职的高低和罪行的轻重享受不同的待遇,而监狱也相应的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级别。 伐级监子字一号房就在监副所的背后,白展布命人收拾好了牢房,这才把林三洪带到。 看着瘸腿瘸脚其貌不扬的林三洪,白监副实在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如何能让汉王府和宫里头的那位如此重视。 “林大人是吧?”白展布搬过一张椅子给林三洪:“林大人腿脚不便,就不必站着回话了。” “我可以坐下?” “可以,可以,别的犯人自然是不能坐的,不过林大人您不一样” 林三洪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朱高煦打典的结果,要不然自己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坐定之后,白展布笑呵呵的说道:“一会儿我要问林大人几句话,大人放心,都是官面上的言语,这也是咱们这里的规矩” “冉吧。” “好,那我就问了”白展布坐在林三洪的对面:“犯官姓名!” 叫着林大人问姓名,看起来虽然很扯,可这是规矩。林三洪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林三洪。” “籍贯。” “本地人氏。” “官职。” “领经历衔。实御史职。曾领钦命下湖广办差” “钦差?”白展布似乎想起什么,猛然以收加额:“我说怎么听到林大人的名字就感觉十分耳熟呢。原来是大闹湖广的钦差,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林三洪在湖广的事情还没有传开,只是一些官场之人或者是和官场上有关系的“知情人士”知道林三洪的事情。大人也不过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的细节就无从得知了。 白展布多在监副所里,对于湖广的事情也听过一耳朵半耳朵的,知道的东西很有限。只是听说有个钦差在湖广大闹了一场,楚王能主动来京城就是因为别这个钦差逼的没了法子” 现在一说起来。白展布才知道眼前这个瘸腿的犯字就是一手搅动风云的那个钦差。怪不得连皇上都要亲自过问呢。 白展布还准备再问的,一听到林三洪就是去往湖广的钦差,立刻就不再问任何问题:这种地方和中枢博弈的事情,作为一个八品的监副,最好还是不要过问。在很多时候。知道的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 “好了,好了,就问这么些吧。”白展布赶紧岔开话题:“来我这里。实在是委屈大人了。身在官场。起起落落也不算个什么。既然大人走了下坡品,品在污里井将养此时日以待来人看看这里环缺勺。漆小。要是缺了我在去置办,估计大人要在这里住些时日” “住这里?” “是呐,下官知道大人不甚满意,不过这里已经是最后的牢房了,比县官的监副所也还要好些”大明朝的监狱按照条件好坏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级别,而狱官们又弄出了戌级这个豪华的第五级,就是为了招待一些特殊的犯人。 林三洪看看四周,这是三间一敞的正厅。左处摆着六扇相联的竹屏风,正中摆着长长的条案,条案上有几株盆栽。条案前的四方桌子上茶壶茶碗俱全,右出有一个隔间,可以看到里头的床铺,床铺上还挂着帷幕… 林三洪还以为这是白展布的起居之地,要不是监副大人亲口承认,打死也不敢相信这里就是牢房。天底下的牢房就应该是阴暗潮湿的恐怖之地。如果牢房弄成了这个样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抢着住进来。 “你确定这就是拘役我的牢房?”白展布最终确认:“大理寺这边现在比不得刑部了,刑部那边倒是有些能够配得上大人身份的牢间。这已经是我们这边档次最高的,还有一个粗使的婆子负责伺候大人起居,下官还可以安排个厨子,这厨子是下官远房亲戚。安排在监副所里混饭吃,一手的好厨艺,尤其是清炖鸡汤,比大酒楼的名厨也差不了多少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呀,只要上下打典好了,在监狱里也可以享受如此的待遇。不仅可以住在像客房一样的房间里。还有专门的婆子和厨子使唤。就算是身在监牢,也比很多市井中的中等百姓之家要强的太多了。 “很好,多谢白大人照顾。”林三洪说道:“我早被革去了官职,早不是什么大人了,还请白大人直呼林三洪的名字吧。” “嘿嘿,林大人这是和下官说笑呢。”白展布满脸带笑的说道:”我听说大人在湖广的时候,白衣仗剑在万马军中杀了个通透,直杀得湖广指挥都司的千军万马无一敢与大人厮杀…” 湖广到底生了什么,很多细节都没有人知道。尤其是白展布这个层面的小官,根本就无法想象一个微不足道的钦差会怎么面对楚王系人马。这种事情除了打仗就厮杀,听说林三洪格杀了一个三品桌台。在这些人的理解当中,肯定是林三洪领着百十个精干的悍勇兵卒直冲桌台的大队人马,然后斩将夺旗这才格杀了三品大员。”厮杀?”林三洪哈哈大笑:“我不过是个文官,哪有厮杀的本事?只不过是趁那个真台轻敌冒进的机会杀了个回马枪,这才将之格杀。虽然也有几番血腥争斗,但是绝对没有你说的那样激烈。什么斩将夺旗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若是桌台手下真的有万马千军,我早被斩成肉酱了” “听说大人以一己之力控制了武昌府城?” “这个是有的。” “赞呐,大人真是给咱们做京官的长脸啊。下官听说林大人孤身一人白衣仗剑守住武昌府城,湖广指挥都司虽有千万军马却被大人的血勇所慑” “没有的事儿,当时只不过是和指挥都司的人马对峙了几天而已。人家那么多人马,根本就不怕我。真正害怕的是我而不是人家,我也是硬着头皮那么干的。要不是实在没有了别的法子,谁愿意提着自己的脑袋冒险?” 想想钦差夫人一人面对千军的场面,就让军伍出身的白展布心驰神往:“大队军马的威慑之力我最清楚,当人马压上来的时候,什么样的英雄好汉也心惊胆寒,很多新兵在初临战阵的时候,经常被吓的尿裤子。当年我跟着奉国靖难的队伍在山东大战,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场面,吓的我都瘫了。大人这样的文官,身后又没有大队人马支持,能有这份胆气绝对算得上天下无双。下官是真心佩服” 林三洪哈哈一笑:“胆量什么的谈不上。只是没有了退路。不得不拼死一搏而已。要是你被逼到了那个份儿上,说不准比我的胆子还大。” “我听人说,大人曾和湖广布政使方伯谦大战一场,最后使出霸王举鼎的绝技,那方伯谦力不能敌被大人一枪格杀”白展布笑着说道:”我想大人是文官。那方伯谦也是文官,怎么会提枪上马和大人厮杀?想来传言也有不尽不实之处” “方伯谦方大人”林三洪想起纵身跃下城头的那个身影,犹豫了一下方在说道:“藩台方大人是自杀的。当时我腿伤作,连站立都不稳当了,如何能骑马?至于什么霸王之力一枪格杀之类的言语,完全就是市井之人的凭空杜撰,信不得 “不管怎么说,大人也是凭一己之力定住了湖广,光是这份功劳就足以名动天下。说不准会有哪个读书人把大人的事迹写成话本。然后给戏班子编排成一出文戏武戏俱的大戏。到时候在找个英武的小生船上行头扮演林大人,一出《定湖广》绝对会唱的满堂喝彩”看到林三洪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白展布很知趣的给林三洪斟了一盏清茶:“大人想是体乏,本官就不多叨扰林大人修养了。晚一点再去找个上好的郎中给大人浆洗换药,等大人休息好了。下官在约上监副所的几个兄弟。一起过来给大人接风洗尘,到时候在详细打听大人定湖广的英雄事剐 白展布退了出去,林三洪坐在桌前,沉思不语…, 不算字数:老读者都知道我的更新习惯。新读者可能还不丹惯这样的万字大章节,其实本章也可以拆开成三四个小章节慢慢上来。 那样的话显得章节也多更新也勤,可短头不弄那样的手段。以后基本都会更新万字。大章节,每日一更。 第118章 伴君如伴虎 品友太祖晚年定下的技矩,非奉旨特召,藩王不得入京韦洲以是经过皇帝同意,藩王在京城逗留的时间也不能过十天,而且绝对杜绝各地藩王同时进京的情况。就是说藩王来京朝觐也只能一个一个的来。上一个走了之后下一个才能进京,就是为了防止藩王和藩王之间、藩王和朝臣之间互相勾结动摇了中枢的根基。 封藩是朱元璋的手笔,可到了洪武末年。朱元璋也渐渐感到藩王权重对皇权的威胁,只是年老体衰时日无多。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来解决他本人遗留下的这个问题。之后的建文皇帝大举削藩,其实就是继承了朱元璋的本意,只不过手腕不够灵活。对大局的掌控程度不够,结果建文一朝仅仅维持了了数年就被藩王出身的朱林所取代。 大明朝需要中枢集权,不荐是谁当了皇帝,削藩的事情都会继续下去,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手法的差异罢了。 在削藩这个问题上,朱林要慎重的多。虽然时时事事都在围绕这个主题布局,但是从来就没有提起过“削藩”这样的字眼。而是不停的强调中枢和地方之间的亲密关系。不断给人们灌输“亲亲之谊”其目的就是为了把削藩这样的国家大事转变成皇家内部的家务事。 而楚王进京祭拜皇陵,无疑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朱林抓住这个机会大作文章,以极高的规格和隆重的场面接待了楚王,就是要给世人一个印象:中枢和地方始终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当然这一切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真正的核心利益早在楚王进京之前就已经商谈妥当,这自然是林三洪的功劳。要不是林三洪把楚王逼到悬崖边上,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朱林虽然故意当着天下人的面儿大骂林三洪,说他破坏皇家亲谊之情,也把这个“挑拨天家”的“罪魁祸”给抓了起来,但是抓起来不等于定罪。即便是真的定了罪名,只要朱林一句话就可以再次启用。 朱楼是个,强势的君主,朝中那几个阁臣已经被朱林架空,朱林一手破坏了太祖洪武皇帝建立起来的内阁制度。把几个可以决定国家方针大策的阁臣变成了他自己的私人秘书,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集中皇权! 朱元璋当年亲手废除了宰辅制度,把大明朝改组为内阁负责制。只不过太祖皇帝有开国的威望,他本人的影响力远远出整个内阁,所以朱元璋在位的几十年,内阁只是一个象征,并没有真正的挥作用。朱林虽然没有朱元璋的威望,却依靠个人的手腕再一次架空了内阁。 总而言之。在明初的几十年里。比较完落的内阁制度仅仅是停留在表面上,这个王朝的骨子里依然是皇帝说了算?朱妹甚至等不及内阁商议。直接命令阁臣执行自己的决定。于是乎,朝廷以很高的效率运转开来,一道又一道表面上可以代表整个朝廷其实就是朱林个人意志的政令颁布下去。 朱林再一次提高了藩王的待遇,为彰显中枢和地方之间的亲亲之谊,在洪武朝厚待藩王的基础上,朱林又把各地藩王的俸禄提高了五成!并且大肆册封,许多藩王的子女都有爵位名号。至于皇帝赏赐给各地藩王的铺陈、杂设等物更是不可计数 自从楚王进京的那一刻,藩王和中枢的权利之争就已经露出了端倪,大大占据了上风的朱林大用怀柔手段。拉拢了几个实力不怎么样的藩王过来。如果说楚王低头是削藩大事的一个良好开始,那么辽王恳请进京祭拜皇陵则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作为边王之一的辽王手握重兵。又盘踞在朱林根基之侧,当年起兵靖难之时。辽王是最先明锣明鼓支持朱林的藩王,他的选择举足轻重。 辽王和当初的燕王朱林私交甚厚,而朱林给辽王的条件也相对优厚,拿到了辽王手里的属官、财政大权之后。朱林很大方的把自己的一块老根据地划给了辽王 辽王的归附让朱林去了一大心病。削藩一事总算是占据了上风。朱林心中极其喜,专门到皇后宫中用膳。 徐皇后的宫里已经用上了炭火,暖暖哄哄当中带着一股子药味。这让朱林很不适应,时辰不大就出了一身大汗。 朱林夫妇二人感情极睦,这些日子以来。徐后的身体似乎不怎么康健,而朱林又忙于削藩的事情。过来的也就少了了 “自靖难以来。北南交战。生计凋零兵民疲敞。这些削藩的事情能够不用动兵,即便是多花些银子多用心思也是值得。”徐皇后可不是那种没有见过阵仗的女人,当年北平之战,燕军主力无法回援之际。徐皇后本人也曾披甲登城,极力军兵拒守。也曾亲临阵前组织北平的百姓协助燕军。当年在朱林实力尚弱的情况能够守住根基。也有徐皇后的一份功劳。 徐皇后却从来也不提起这份功劳,甚至不敢回忆当时的血火满地:“打仗的惨状我也见过,最清楚战后的孤儿寡妇是如何艰难,佳兵尚且不祥。何况是自陛下决意削藩以来,我每晚都睡不安稳,唯恐当年生在北平的血火大战再次出现在这里。打仗的时候前往那不要有了!好在这次能够四平八稳的将削藩的事情做下来,真真的是佛爷保估, 明初的统治高层,无论是皇家还是大臣。都曾经历过旷日持久的战争,生生死死的事情早已见的太多,本就不相信什么仙佛之说。而且当年的太祖皇帝和很多的手下大将都是借着“佛爷”的名字起兵抗元,知道所谓的佛爷是怎么回事,愈的不相信这一套? 朱林很亲昵的抚着皇后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怎么?大明朝的持戈皇后也信佛了么?” 因为徐皇后曾手持武器在北平城头助战。所以朱林经常戏称她为“持戈皇后”? 徐皇后说的很朴实:“信不信佛。讣…要紧,只是毋的血火夭多,心里总是想着求个安引藩之事尚未竞全功,可也基本定下了调子,估摸着也不会经历刀兵事了。能有这样的结局实是大幸!说不准真的有什么仙佛在冥冥之中保结着 朱林哈哈大笑着说道:“说什么仙佛保结?当年的蒙元信佛吧?何曾见过仙佛保佑他们?削藩之事能有今日之局面,就连联也未曾想到。在联的预想当中,要想把削藩的事情做下来,最少也要十年百年的潜移默化。派遣林三洪去湖广,我也没有指望能够一下子就把事情解决。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林三洪胆大包天,居然能够把楚王定死。如此良机并非天赐,而是林三洪提着脑袋争取过来的。这个林三洪胆子大眼光远,虽然做事的手段还略显生涩,也算是难得的人才了。煦儿能这么个,贫贱之交的手下,受益匪浅呐”。 朱林夫妇都经历过大风大浪,就算没有亲眼目的湖广之卓,也可以想象出其中的凶险和紧迫。徐皇后微微笑了笑,坐在朱林侧后抚手赞道:“煦儿为人做事都不够沉稳。一副霹雳火爆的脾气,这些年又丢了很多好时光。不过终于算是收了林三洪这样一个人才 “人才确是人才了,联也晓得林三洪很有几分大才,只是”。朱林微微摇头,似乎不愿意在皇后面前说起,不过还是说了出来:“这个,林三洪似乎对联不怎么忠心呐!说不好就是下一个蓝玉了”闻得此言,徐皇后大惊。 “林三洪不忠?这,,这从行说起?。 朱林取过桌子上的一片豌豆糕,在茶水中蘸了蘸,等糕饼浸的软在送到口中吃下,语气已经很是低沉:“格杀某台占据武昌,这都可以说成是非常之时的非常手段,联并不在意这些。若不用此等手段,也难以促成今天的局面,其中因缘种种联明白的很。但是这个林三洪求功之心太过急切,这么做分明就是在冒险,是在拿我大明朝冒险 湖广之事虽然成功,仔细想来,也让朱林后怕的冷汗淋漓。当时无论是林三洪还是朝廷,只要一个处置不当,就会爆全面内战。靖难四年南北大战四年,若在爆内战,大明朝肯定会分崩离析” 朱林也是一时的豪霸之人,不会看不到林三洪所用的这种掏心斩战术,却不敢使用这种战术,而是费心费时的慢慢削藩,就是因为这么大的风险朱林不敢去尝试。 这个江山是朱林的,所以他不敢冒险。 这个江山不是林三洪的,所以林三洪敢于那么干。 也就是说,林三洪在冒险的时候,根本甫,没有替朱林着想,而是拿着朱林的江山去赌自己的成败和前程。 这让已经习惯了臣子围绕自己运转的朱林大为火光,这个林三洪不仅是在逼迫楚王,也是在逼迫朱林本人。 “林三洪早就想到湖广的成功就是煦儿晋身的台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煦儿能够壮大,他对煦儿来说,就是绝对忠诚的死士。”朱高煦冷冷的笑了两声:“对联么,就不那么忠心了!” 不管什么人,若是被朱林认为对皇帝不忠,基本就等于是宣判了他的死刑。想想林三洪已经被锁到在牢狱之中,莫非,, 不等徐皇后说话,朱林就轻松的笑了笑:“真正的人才断非奴颜媚骨之辈,总是有些个棱角,便如混金璞玉一般,不经磨砺总是不堪大用。这个临时功利之心甚切,稍加打磨,让他知道天威难测之后,必然会是煦儿的左膀右臂” 徐皇后明白了朱林的心思之后,微笑着说道:“黑衣病虎姚广孝是炽儿的老师,煦儿手中有个林三洪,假以时日必然成为第二个黑衣病知” 朱林哈哈大笑:“皇后忒也高看林三洪了,这个林三洪终究比不上姚广孝,并非是手段心智有所不足,而是功利之心太切。哈哈,有功利之心就好说,哈哈,” 即便是皇后,也会认为姚广孝是大王爷朱高炽的手下,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就算是朱林,也不敢保证能够完全驾驻得了这个老和尚。 姚广孝虽然是个僧人,建功立刻的心思比凡人还要热切。但是姚广孝并不热衷于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只追求能够有所成就而不追求位极人臣。姚广孝完全可以算是靖难的第一功臣,而且朱林对他也是言听计从,但是这个和尚的官职”其实他是没有官职的,只能算是个管理着宗教事务的僧官,根本就没有任何实权。 朱林当然朱林姚广孝一次有一次推辞官职的原因:伴君如伴虎。 姚广孝对燕王系人马的影响极大,一次又一次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却没有官职在身,权力也可以算是完全没有。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以不官不民施加很大的影响。有时候连幕僚也算不上,基本只能算是朱橡的宾客。这种不追去功名富贵的做法让朱林很无奈,也拿他没有办法。其实无论是姚广孝还是朱林,都在努力的回避着什么。 姚广孝故意保留自己和尚的身份,就是为了冲淡朱林对他的戒备之心。朱橡是什么样的人物姚广孝清楚的很,深知和他靠的越近危险也就越大。所以平日里越是成功就愈退缩。 自古伴君如伴虎,尤其在大明朝,当初开国的元勋当中,能够让君王倚重的大有人在,却鲜有能落好下场的,更没有几个人可以善终。 所以姚广孝极力避免着任何有可能引起朱林误会的举动,这是朱林和姚广孝都清楚的游戏规则。姚广孝已经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时时玄玄都在想着功成身退。如今削藩之事已经有吗眉目,估计姚广孝也快要抽身了。 但是林三洪不懂这些,或者是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一心一意不惜弄险追求建功的机会,越是激流越是奋勇,没有意识到急流勇退就等于不知机。从这个“永看,林:洪环很难过到姚广孝的境界六对千读种人,尔乍池有多大的才能,朱林都可以驾驻得住。 “先关他些时日吧,等磨的他性子平了。也可以拿出来用一用。”朱林笑道:“联已经关照了大理寺那边。林三洪在里头应该不至于受罪太多,正好可以修心养性磨一磨身上的锋芒” 林三洪在监牢中的日子确实过的不错。三餐六茶饮食起居都有人炮候,还有专门的郎中负责他的腿伤。监副白展布还专门弄了围棋书画等消磨时光的物件,按照律法。监狱里绝对不能看书,不过律法是一回事,实情又是一回事儿。若是所有的律法都能不打折扣的执行,大明朝也就不是大明朝了。 监牢里的日子还算不错,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太气闷了。虽然白展布和几个狱卒偶尔也过来看看,却难得说几句话,这些人都在方意的避免和林三洪谈话,尽量做到“不该知道的不打听”? 林三洪不是个,雅趣之人,根本就不怎么懂棋,也不喜好这个。至于书画。他就更是门外汉了。浑身上下也没有几根雅致骨,也懒得去碰那些东西。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睡觉吃饭,闲的让人心中烦躁。 网好金子焕前来探监,这让林三洪十分欢喜,过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可以说话的熟人。 按说金子焕这种地方官员不应该来探望林三洪,无论是体制还是律法,都不允许这么做。 当然还是那句老话,律法是一回事儿。真正的执行又是一回事。在很多时候,只要给白展布白监副的腰包里塞了银子,大理寺的律条就可以暂时忘记一下? 见到林三洪生活的还不错。金子焕就笑嘻嘻的给林三洪见礼:“卑职见过林大人” “金县尊现在应该是州老爷了吧?”林三洪笑道:“现如今我是正经的罪人,可说不上什么大人,您老才是真正的大人呢?” 金子焕拉过坐器坐在林三洪对面。腆着脸嘿嘿的笑着:“大家都是自己人。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个州官还不是走了你的路子?” “扶正了没有?” “刚刚扶正才一个,多月,走的是吏部正经的路子,我知道是汉王给我用了关系” 从代理知州到正式的州老爷,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不过这也需要看人情和后台。金子焕在县令的任上干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得到任何升迁,投靠了汉王之后一下子就蹿到了代理知州的位置上,很快就又扶正补上实缺,这就是有靠山的待遇。 金子焕金大老爷说道:“我本想去拜见一下汉王,又怕摸不到汉王的门槛。想想还是算了,直接过来看看你。这里还不错嘛,过一阵子等你出去了,我再叫上黄宏东。好好的热闹一场。这一回的湖广之事,林钦差你可是大大的露了一回脸?我远在江南听说林老弟的功业之后,也着实吃惊不格杀三品某台对阵楚王还是老弟你的胆子大呀。这种事情若是放在我身上,我肯定早脚底抹油逃回来了。” 这次湖广的事情,确实让林三洪十分得意,面对金子焕这样自己人的时候,也就不那么矜持了:“当着你金大人的真佛我就不说假话了。当时我也是怕。不过为了功名富贵,为了汉王的事情,只能提着脑袋上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拼这一把” “哈哈,结果林老弟就独赢了。”金子焕也很得意,捻着几根为数不多的胡须不住的笑:“林老弟在湖广这一拼可是实打实的功劳,我估摸着汉王也快要上去了。只耍汉王能上去,咱们这些跑腿做事情的都有好处。不瞒林老弟你说,你在湖广和楚王对峙的时候,我和府里的堂官们也顶了一回牛。这帮老泥鳅看出来咱们要腾达了,居然服了我的软儿。哈哈,还是沾林老弟你的光呀!” 林三洪的功劳已经安到了朱高煦的头上。当年的大王爷替朱林镇守住了北平。为靖难之役保住了后路。现在的林三洪定住了湖广,为削藩打开了局面,也算是替朱高煦扳回一局。 这一次在湖广拼命赚回来的不仅是光彩和体面,还会有后续实实在在的封赏,就算不能一举压过根深蒂固的大王爷,也可以让实力弱小的朱高煦展壮大,甚至会形成分庭抗礼的局面。对于金子焕这些早已投到汉王门下的官员,腰杆也就更硬了。 “对了,源丝作坊那边已经张罗开了。叫做丰隆昌源丝坊”金子焕笑道:“老弟你也知道。我和黄县尊并不是如何在意这个作坊,当时是夫人拿的总,就取名为丰隆昌” 杜月娘是源丝作坊的最大的股东,金子焕和黄万里虽然也是大股东,不过两人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所以一切都很自然的听从杜月娘的安排。 “作坊开业就好,我最牵挂的这个事情。”林三洪问道:“经营的状况如何?” “我都没有过问过”金子焕毫不在意的说道:“天丰号也在储粮,夫人根本就没有多少精神去打理丰隆昌绿丝坊,基本就是黄县尊派过去的那几个,人打理着,按照他们的说法,今年的行情不错,作坊里的本钱也足,但是人手不行,估摸着赚不了几个钱。若是赶上行情不好的年份。肯定得亏钱。” 在丰隆昌几个,大股东里头。林三洪根本就没有等到作坊开业就去了湖广。而金子焕和黄万里这两个大股东根本就不指望这个作坊。最大的股东杜月娘一定会把主要精力用在她的天丰粮号上,哪里有精神在打理一个绳丝作坊? 这样的经营管理状况,能够做到不亏钱就已经很不错了,除非是白日做梦,否则根本就赚不到钱。 “级丝作坊一定要做好哇”林三洪很担忧作坊的经营状况:“这次去湖广考绩,我捞了不少钱,不过这些钱我仇一二揣讲荷包,而是转给了汉摸着汉王也今拿讣分转给朝廷。我还是缺钱呐” 从湖广贪官处榨取出来的赃银,要是装到自己腰包的话,以后会有扯不完的麻烦。所以林三洪就把这批银钱转给了汉王朱高煦。朱高煦虽然也缺钱,同样也做到这笔钱不大好吞下去,只能稍微扒下一点来自己留用,绝大部分还是上缴给朝廷。 “这次过来的时候,我带了点东西去拜过了老夫人。”金子焕做到林三洪关心家人,所以很“体贴”的说道:“老夫人身子结实的很,就是要闹着要看望你,我好不容易才劝住了。幸亏天丰号的事情忙。夫人去了江北,要不然她肯定要来的” “别让她们来,你给我带个口信回去,就说我牢中一切安好,过几天就能出去” 正说着,白展布白监副就已经过来,站在门口笑嘻嘻的说道:“林大人真是贵人事烦,探望的人也多。外面有个姓杜的女子,说是大人的家眷。大人见不还是不见?若是大人不见她。下官这就去回了,” 月娘来了! 还不等林三洪开口,金子焕就很知忙知趣的说道:“贤仇俪果然是情比金坚,我刚刚还听老妇人说夫人在江北储粮,想是听到了消息林老弟夫妻团聚,那我就先告辞了 走到门口,金子焕笑呵呵的和白展布寒暄,有意无意的把一封银子送到白监副手中:“帮帮忙。林大人这边就都托付给兄弟了” 有朱林和朱高煦的特殊关照,白展布早就把林三洪照顾的很好,不过送到手的银子没有道理不要。 白展布顺手就把银子拢在袖中,做出很亲密的样子说道:“林大人人缘好。下官万万不会亏待了。有下官在这边照看着,一切放心。放心” 送走了金子焕。白展布很恭敬的可着杜月娘进来:“夫人请进,” 杜月娘进到房中,白展布掩上了房门。摸出两封银子在手里掂量着。中暗自得意:“林三洪果然是贵人,就算是到了监狱里头也有这么多人来探望。刚才这个,姓杜的小娘子出手阔绰。一下就赏出来六十多两,要是林三洪能在我这个监副所里多住些时日。老子也跟着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头” 林三洪见到妻,故意做出很轻松的样子拉住月娘坐在床头。很温存的说道:“还说不要你们来呢,我在这里很好” 月娘眼中满满都是关切之情,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查看林三洪腿上的伤势。言语之中已带上了哭腔:“冤家还说什么很好?腿都伤成了这个样子还能有好的么?我在江北听说了你的消息,心疼的都要死了,” 林三洪伸手抹去月娘眼角的泪珠儿,在她际吻了一吻,轻声说道:“不过是些皮外伤,养几天之后就会无碍,看你哭哭啼啼的样子,可不象是天丰号的大东家 杜月娘十分疼百分爱的把林三洪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我听说你在湖广做下好大的事情,怕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每次睡下都能梦到夫君通身鲜血,唬的我心惊胆颤,唯恐我的郎君出了什么意外。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真是想也不敢想了。” “哈哈,哪有你说的那么凶险。我是钦差大臣。下到地方也是去享福。只不过凑巧遇到了一些事情,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乱子。谈不上什么打打杀杀,月娘勿须担心” 作为天丰号的东家,杜月娘可不是那种对世事一无所知的懵懂女子。朝廷里的事情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中枢和藩王之间那些龌龊又焉能不知? 林三洪杀了桌台被千军万马围困在武昌府城,杜月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被吓个半死,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立亥启程去往武昌?后来听说汉王朱高煦已经到了武昌,心里才算安定下来一些。 一直等到林三洪顺利回到京城的消息传开,杜月娘总算是放下心来。旋即又听到了林三洪被朝廷下狱的传言。立刻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我听说朝廷里还没有治夫君的罪,想来事情还有转机,不如多使点银子,上上下下打典的周到了,也好早日方夫君出了牢笼”杜月娘狠一般的说道:“只要夫君平安回家。使多少钱我也不在乎。我就不相信天底下还有不爱银子的官儿” “使哪门子的钱啊?”林三洪指了指周遭,很轻松的躺在床上摆出一个惬意舒适的姿态:“你看这里象是牢房么?” “确实不象牢房,可这里再怎么周全夫君你也出不去呀。” “嘿嘿,将我锁拿下狱。只不过是皇上做个样子给人看看而已。我的罪名就是凌迟也足够了,皇上若是真想把我怎么样,早就定罪抄家诛灭九族了。”林三洪扒在妻子的耳边小声说道:“退一万步说。皇帝不敢把我怎么样。若我真的死了,天底下就都知道他是诛杀功臣的昏君。到时候还有谁敢为他做事?” 杜月娘顺势躺在丈夫是身边。压住林三洪的半个肩膀,以同样的声调轻声说道:“朝廷里的事情看起来简单。其实处处机关步步凶险。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反正咱家也不缺钱使,冤家你就不要掺和官场上的事情了。自古以来,多少俊杰英豪就是吃了这个大亏?若是夫君有志做人上之人。尽可以好好打理着缥丝作坊,手底下也有两百多人,照样可以做一呼百应大老和林三洪抚摸着妻子的头,良久不语。 官场如战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例子不胜枚举。玉娘说的没有错,“功成不解谋身退,只待云阳血染衣”的惨剧还少么?太祖朱匠,璋诛杀功臣的时候。有多少曾经并肩浴血的手足兄弟一个个人头落地? 贯穿整个,封建时代,围绕在皇帝身边最利旦的主题就是伴君如伴虎。无数位极人臣者栽只经翼竹难书,等到身异外的那一刻,再想仓与心出划是不能。 林三洪深知现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其实就是在与狼共舞?一有不慎。就会出现悔之晚矣的悲惨局面。 之所以冒险掺和进来,绝对不是林三洪有什么官瘾,也不是想做人上人。以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的头脑和心智。如果想出人头地,除了做官之外还有很多路可以走。林三洪半趴在月娘身边。和妻子耳鬓相贴,用只有两个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月娘,你小看我了。” “无论实力还是人品,甚至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大王爷朱高炽远胜汉王。若是说宽仁温和。暴戾急躁的汉王更加无法与大王爷相比。若我真的想做官,直接投到大王爷的门下,未必就没有机会。” “若我只是想出人头地,当年你我初见之时,我就会把落难的汉王一绳子捆绑起来送到官府,然后把给汉王的那套抛弃山东直取江南的战略给建文皇帝。建文皇帝手中不是没有人才,也不是没有实力,我若那么办了,现如今的格局还说不定是什么样子呢。” 虽是同心同体的夫妻,月娘也从来没有听林三洪说起过这些。忽然听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杜月娘心中顿时就翻腾起来,一时做声不得。 天下人都知道林三洪是汉王的铁杆门下。杜月娘怎么也想不到林三洪会说这些!既然汉王不是什么明主,为什么还要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呢? “这些月娘你不会明白。也不会懂的。”林三洪很无奈的说道:“月娘你经营着天丰号,也算见过世面胸有沟壑的人物,可这些格局终究太小!太小了啊!” “很多东西你不知道的东西我都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我都已经见过了。其实很没有意思。”林三洪的声音愈低沉,带着一种让人窒息般的沙哑:“我要做的事情即便如月娘你这边冰雪聪明之人,也不一定能看的清楚。等着吧,只要在我有生之年,哪怕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要用一辈子的时光的努力,我也要去做完。到时候你就会看到你的夫君究竟做了什么!” 一直以来,杜月娘都知道林三洪颇有心智,可是从来也没有想到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夫君竟然会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来。 仔仔细细的品味着林三洪话里话外的意识,再联系起来“雪中卧龙”的葳言,月娘忍不住的惊呼出声:“冤家,你要做什么?” 林三洪说的这些已经是十足的大逆不道。月娘以为他是要谋反。赶紧小声说道:“冤家你切莫胡思乱想。虽然我从来也不相信皇帝就是上天眷顾的真龙天子,可皇帝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的” “你想哪里去了?”林三洪知道月娘会错了意思,妻子一定是认为自己有了造反的心思,笑着解释道:“现在的大明朝好好的,我才不会做傻事情呢,就算我想造反,也没人会傻到和我一起疯的地步。难道让我一个人造反?呵呵,你想错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和很多人一样普通,最多就是想多赚点银子,最多是想家人活的更好一点。我可不是什么争霸天下的豪杰枭雄,也做不来那种事情。我想要的仅仅是一点改变!很小的一点改变就足够了。” 改变什么?如何改变?月娘不大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憋着要造反的冒险者就可以了。造反从来就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月娘可不希望自己的如意郎君走上这条不归路。 夫妇二人又说了会子闲话,无意中就说起了天丰号。 “今年的粮食收成不好,江南还不那么明显,淮扬一带多有减产,鲁、豫的收成尤其糟糕,各个商号都想储粮。却很难收上粮食。”年份不好粮食歉收的时候,会很自然的涨价。几乎所有的粮商都会本能的在涨价的时候大量收购粮食。 粮商是商人,不是善人,不可能在粮食减产的情况下出售存货。而是出于逐利的本能继续收购储存,等待粮食价格的进一步攀升。因为一直要等到明年青黄不接的季节。今年粮食减产的效果才会以涨价的形式反映出来。而粮商们的大举收购行为又在有意无意的继续推高粮食价格,这就是很简单的商业行为:买涨不买落。 这个明显带有囤积居奇性质的收购,商人们会通过账目的流转造成一种时亥都才出货的假象,其实完全就是左手倒腾到右手的花招。根本就是把自己的粮食卖给自己。在这个过程中进一步把价格拉的更高。然后在缺粮的迹象还不十分明显的时候出售。 “鲁南、豫东减产的太厉害,还有晋南和河北各地,减产都很普遍,粮食很不容易收到手。”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却不能完全把握中,天丰号早就准备的本钱无法做到最大限度流动起来。这让杜月娘不不得寻找其他的生财之道:“天丰号还有几笔准备用做储两的银子花不出去,我想趁这个机会买下点田产” 粮食钱少,必然有很多底层农民无法维持生计,唯一的办法就是卖掉田地。 在任何一个时代,耕地都是十分宝贵的财富,尤其是大明朝,为了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耕地,需要几代人的积累。若不过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没有谁会主动出卖赖以为生的农田。 杜月娘买到田地之后,其实根本就不耕种,而是荒在手中等待择机售出。 只要不是战乱的年代,田地这种宝贵财富从来也不会亏本,有时候甚至能产生不菲的利润。只要压在手里,最多是有三五年的时间。就可以找到好的机会卖掉? 杜月娘的精明打算确实不错,但是林三洪却阻止了她:“千万别这么做!” 第119章 国之大 二名十地兰神稷农业!神,社稷二字不仅代表着国家,逃井卞着整个农业文明,土地田产是历朝历代根本中的根本。“谨奉社稷而以从之”是每一个王朝必须遵从的准则,光从字面上足以见其重。 无论如何强盛的帝国,也不管是怎么样繁华的王朝,无不是建立的社稷这两个字的基础之上。所以土地在整个封建时代的重要性始终是在第一位,在土地上投资的利润或许不是很大。但是风险无疑是最小的。 杜月娘把手中闲置的银钱用在这方面。也最符合天丰号这种巨型商号的行为准则一一求稳。 但是林三洪却否定了妻子的做法:“月娘先不要打土地的主意,或许你的天丰号历年来都是这么做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我在监牢中的日子估计不会很长,到时候算了,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总之,就算是你们天丰号有钱。也不要用在土地上,要不然亏本的可能极大” 对于林三洪的眼光,月娘素不存疑,虽然还不知道夫君为何有此断言,依然是遵从了林三洪的意思:“既然冤家说不好,那就不做了。我的天丰号还不就是冤家你的么?你我夫妻同体,还分什么你的我的?自从湖广之事以后。冤家虽是身在牢笼,可外面那些精明的商户早知道了你的名头,天丰号可以做些别的事情” 任何一个有眼光的商人,尤其是那些大型商号和商户的大东家,其本身都和官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干脆就是某个官员的产业。 经过湖广之事以后,任谁都能看出林三洪已经具备了一飞冲天的本钱,只要永乐皇帝的一道旨意。随时都可以崛起。现在把林三洪扔到监狱里头,完全就是为了照顾藩王的面子。现如今削藩之事已成定局,林三洪平步青云的日子已经近在咫尺。 足天下的天丰号虽然是杜家的产业。可杜家根本就没有男丁。林三洪完全可以算是天丰联号的幕后东家。天丰号的背后就是林三洪本人,而林三洪的靠山就是眼看着就要和大王爷分庭抗礼的汉王,甚至有可能成为大明太子。到时候,天丰号将具备极其深厚的官方背景。只要林三洪崛起,天丰号就会有跟随着起来,这里头的机会是个人就能看的明白。所以很多大型商号都通过各种渠道和杜月娘接触,希望能够达成某些程度的合作。所以说,杜月娘不缺少赚钱的机会。 “绳丝坊这边我估计赚不到多少钱了林三洪的缘丝作坊空有宏大的规模。但是缺乏管理,能够做到不亏损就已经很难。再想赚钱基本已经没有可能。但是林三洪依旧十分看好:“眼下赚不了钱不算什么,只要我出去了,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打理好丰隆昌缘丝坊。如果娘子你手里的银钱真的闲置无用,最好投入到作坊里头,无论是扩建丰隆昌还是再看分坊都可以。能赚多少我不敢说。但是绝对值得去做,””冤家怎么就如此看好绿丝呢?”当初投资缭丝作坊的时候,杜月娘并没有打算赚多少银钱。毕竟杜家的根本是在天丰号这个巨型粮号方面,丰隆昌缘丝作坊虽然已经有了相当规模,还远远未到让整个天丰号重视的地步。 “现在我也不敢说太多。唯一能够保证的是做保丝远比你们天丰号倒腾粮食要赚钱的多。”林三洪和妻子脸颊相贴,略带轻薄的在妻子的粉面上轻轻磨蹭几下:“这一次娘子一定要相信我的眼光…” 月娘压低了声音格格娇笑着。身子扭了几扭,寻个就最惬意的姿势半躺在林三洪怀中:”冤家的眼光自然是不消说的。当年边说燕王必胜,可不就真的如此了么?冤家胸有沟壑万千,料江山易主之事尚且如此准确小小的买卖营生自然是不会错的。待我回去之后,稍作整理,看看能调出多少银钱,准备扩建丰隆昌绿丝坊。作坊里头还有金子焕和黄万里这两个大股东。耍不要知会他们一声?” 林三洪哈哈一笑:“这两个的心思都在官场上。根本就不在乎那个绳丝作坊。缥丝作坊无论亏赚,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扩建的事情上。娘子若是有心就知会他们,若是无心。随意派人给他们个文书即可。” 作为执掌天丰号的大东家,只要天丰号的主营业务正常运作。其他诸如是否购买土地是否经营绳丝等等这些事情,都不过是旁枝末节,杜月娘并不是十分关心,眼下最关心的还是丈夫林三洪什么时候才能出了牢笼恢复自由之身。 “要不然我去找找汉王?” 汉王朱高煦是林三洪的直接后台,朝廷又不是真心要治林三洪的罪,这种毒走过场就事情完全可以经过汉王朱高煦把临时提早放出来。 林三洪微微摇头:“找汉王也没有用。关押我纯粹就是为了做个样子给个藩王看的。在没有完全把削藩的事情定下来之前,谁说情都不行。反正我在这里也不错,等着吧。到时候会放我出去的 监利所中虽然衣食无忧。可这种日子最是窝心,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让林三洪都要抓狂了。之所以这么说,完全就是为了安慰妻子不得不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而已。 夫妇二人说了几句贴心贴脸的私密话儿,杜月娘虽是万般不愿,还是不得不在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离去。林三洪又开始了他无聊而又苦闷的监狱生活。 好在汉王朱高煦很重视林三洪,每隔几日就派人过来看看,顺便也传递一些朝廷方面的消息。 话说这一日,朱高煦的侍卫头领魏成栋再次前来探望,并且带来了一壶五斤的高梁烧。 按照律条,犯人自然不能喝酒。可律条是律条,执行起来就是另外一码子事情了。 作为监副所的最高长官,白展布白监副不仅没有阻止魏成栋这么做,反而赶紧让厨子做出几道下酒的小菜,招呼两位大人。 监副所虽然是自己的地盘,可这两位都比自己这个。“堂堂”的八品监副要大的多,林三洪…千二很特殊,关键环是皂帝亲自关照讨的犯人。就算是,粉公格的举动也就自动忽略了。 “这高梁烧虽是劣酒。味道却是极正。自从到了江南之后,难得喝到一口,林老弟赶紧尝尝 燕王手下的嫡系多是北方人,根本就喝不惯绵软悠长的南方酒浆,特意让人从北平捎来了以前经常喝的高梁烧。 高粱烧是北方百姓自酿的土酒,价格极是低廉,用不了几个铜钱就能美美的喝上一壶。既然是劣酒。味道和口感自然就差的多了,林三洪只饮了一口,就感觉喉咙里象是燃起了大火,一道火线顺着喉咙直直的烧到胸腹。顿时呛的面红耳赤咳嗽连连。 喝惯了这种烈酒的魏成栋看到林三洪抓耳挠腮的窘态,哈哈大笑着说道:“要说心智胆量,林老弟比我强的太多,若是说喝酒嘛。拍马难及我的一半呀,哈哈,” 这么烈的酒浆,只一杯就让林三洪的眼泪鼻涕齐出。连连灌了几杯清茶,才感觉稍微好受一点。不得不服软认输:“此酒太烈。我是无福消受了,魏大人留着自己享用吧。现在朝廷里边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消息?” “朝廷里还是老样子,最近几日都是在为削藩的事情忙碌。林老弟率领咱们在湖广大闹了一场,促成了今日的局面。眼看着削藩的事情就要圆满,中枢阁臣和六部官员之间在互相打口水仗。有些激进的官员主张通令天下,把削藩之事一下解决,有些稳重的则主张缓缓徐图。反正就是互相谩骂,没有什么新意!”朝里的这些官员最擅的并不是治理国家,而是推谭扯皮。林三洪在湖广闹出动静之前,一个一个谁也没有提过半个和削藩有关的事情。现在眼看着桃子熟了,一个一个就开粉墨登场大表忠心。唯恐落在他人之后。 让他们吵去吧,反正这些阁臣和各部堂官都左右不了朱橡的既定方针。朱林不是建文,还不至于愚蠢到被这些朝臣左右的地步。不管是内阁还是六部,在朱林的眼中,只有执行的功能,而不具备决策的可能。 “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自从额勒伯克被坤帖木尔杀死之后,蒙古的贵利赤格举着复仇的旗号击败了坤帖木尔,自立为全蒙古大汗,并且开始骚扰河套以西,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四次抢掠边民” 经过朱元璋数次征伐之后。北元残部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已经不具备从根本上威胁大明朝的能力。尤其是北元内部经常内讧,今天你篡位明天我称汗的混乱局面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互相攻打互相厮杀的局面连老百姓都听的麻木了,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新鲜事儿。 贵利赤格杀了额勒伯克,林三洪根本就一点都不关心。贵利赤是谁,额勒伯克又是谁,林三洪都闹不清楚呢,就是想关心也关心不起来。 至于北元残部抢掠边民这种事情,这几十年来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在北方边境地带其实也没有很严格的边境线划分。几十年来的互相敌对,让明和北元的边境线从来就是一很模糊的存在。北元经常抢掠边民,尤其是在日子越艰难的情况下。这种抢掠就愈的频繁。当然这种抢掠是相互的,大明边军也不是什么良善温和的好人,同样也时不时的袭击靠近军事分界线的北元部落,抢掠牛羊财富的事情从来就没有间断过,甚至是拿着牧民的脑袋冒充军功之类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相互抢掠都得到了高层的默许,甚至是有意无意的支持这种军事行为。到了洪武后期,这种抢掠已经脱离了军事范畴,无论是北元还是大明朝。已经不需要经过高层的允许,地方上或者干脆就某些人临时起意。就会越过分界线去干一票。很多生活在分界线附近的农牧民也参与其中。更加上抢掠成为一种很常见的生活方式。 “如今削藩已成定局,很多人都认为已经有条件再次大举北伐。尤其是文官和士林当中,北方的呼声很高。”魏成栋从话里拿出一份文章,隔着酒桌递给林三洪:“这是大学士解借的《请讨残蒙安边民》文,很得人心。如今我朝国力日渐强盛,又安好了藩王之事,汉王估计皇上已经有了是北伐的心思。所以让我过来问问林兄弟,是不是也争一下这个风头?要是争的话。又有什么争法?” 大学士解猎虽然是内阁成员。其实官职并不高权限也很有限这自然是朱橡架空内阁的必然结果。但是这个解诸素有文才在士林中声望极高。很得一批书生和宿儒的拥戴。 尤其是大王爷朱高炽表现出一副尊孔敬儒的做派,深得士林的喜欢。解猜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大王爷党。但是行事的时候已经在很明显的靠近大王爷朱高炽了。 现在解猎瞅准了机会,上了这个《请讨残蒙安边民》的书文,就是摸准了朱林必然要北伐的心思。估计这个书文很对永乐皇帝的心思自朱橡推翻建文以来,就担着篡位的嫌疑。虽然狠狠杀了一批,可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不是那么好堵上的。所以朱林需要建立真真正正的功业来证明一下,证明自己确实比建文强。 林三洪展开书文,略略的看了两眼,忽然之间就脸色大变,不管不顾的一把将桌子上的菜肴酒水推开。 魏成栋辛辛苦苦带来的小酒坛顿时摔了个纷纷碎碎。浓烈的酒气弥漫开来”“怎么了?林老弟你这是”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饮酒。林三洪的脸色为何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难看? 林三洪仔仔细细再《请讨武蒙安边民》通读 解诸乃有名的才子,这篇文章自然是写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几段文字下来,已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跃马提刀去和北元残敌厮杀一场,忠君爱国之心跃然纸上。文中历数北元敌国之残暴,痛陈残蒙外族之狼子野心,大声疾呼让朝廷出动兵马灭其残国。果然是好文采好气魄,简直可以当做一篇讨伐拨文来看读者让八小二匀走的想起宋时老将宗泽须皆张大呼“讨河”的慷础一 “啪”的一声脆响,林三洪一巴掌拍《请讨残蒙安边民》书文之上,连自己的手掌都震的耸疼。林三洪感觉自己的声调都变的恐怖狰狞,不顾一切的大骂起来:“解借这个老不死的王八蛋,卖国贼。老子若是出去了,定扭住这个老贼痛打一番。老贼”老贼真真的是气死我也,气死我心, 林三洪是真的气坏了,顿足捶胸的破口大骂,如同见到不共戴天难同日月的仇敌一般,把好端端的一片《请讨残蒙安边民》撕扯的粉粉碎碎。似乎还嫌不解气。有狠狠的踏了几脚这才终于舒出胸中一口闷气。 “林老弟,你这是”魏成栋也算是和林三洪共患难过的。当初是武昌的时候,面对楚王的千军万马都未见林三洪如此失态。只不过一篇小小的文字。为何就让多智善断的汉王智囊如此恼怒? “魏大人火回见汉王。让汉王上请诛解诸的折子。火,一定要火。”林三洪气急败坏的大叫着,声震屋瓦的咆哮不休:“这个解猎无知书生,却上此误国惑众之文,实为当朝之秦栓,定要诛之””这,这不算什么吧?” 解诸的这篇文字正和大多数人的胃口,也深得士林推崇,满是阳刚肃杀之气估计也对了朱林的心思。这个时候林三洪如此作为,” “我要去见汉王,现在就去,”林三洪真的恼了,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是监牢之中,急忙改口:“魏大人回去,让汉王来此见我。事关我大明国运,千万耽搁不得呀,,!” 汉王来这里见林三洪,这本身就不和规矩。但是林三洪实在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扯着魏成栋的袖子已是泪流满面:“魏大人快快回去,就说林三洪有十万火急之事,十万万火急,不管汉王在做什么都要先放手,来见我呀,,万万耽搁不得。若是耽搁了,你我必为万世唾骂,永世不得翻身了!” 魏成栋虽然不知道林三洪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却晓得事关重大,赶紧告辞去汉王府面见朱高煦。 余怒未消的林三洪在屋里大雷霆,不住口的大骂解借书生误国,顺带着噼里啪啦一通乱砸,把布置的整整齐齐的“牢房”弄的狼藉一片。 在外面伺候着的白展布等人不知“林大人”为何大雷霆,本想进来劝慰几句,一露头就被林三洪骂了出去。只好在外面等着林三洪以嘶哑的声音咆哮不休,再也不敢过问。 林三洪不歇气的骂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傍晚时分,汉王朱高煦到来,还在有气无力的骂着。 汉王亲临监副所,确实让白展布等人意想不到,明明知道这个朝廷定下的规矩不和,也不敢过问。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有见到。 汉王朱高煦打开房门,刚好见到满头大汗的林三洪靠在床脚,一边喘息一边骂人。 “这是…” 还不等朱高煦问话,林三洪就开始大喊:“除汉王外所有人等全都出去,都出去 朱高煦看了看林三洪,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这才说道:“贤弟,你这是为何?莫不是有人欲加害于你?” 在朱高煦的心目中,一定是林三洪察觉了什么动静,要不然不会这样不管不顾的一定要自己过来。在眼下的这个当口,除了大王爷方面有对林三洪不利的可能之外朱高煦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让林三洪急成这个样子。 “这个解借虽然是大王爷的党羽,可我料他不敢…” “不是,不是这个林三洪根本就不顾还没有痊愈的腿脚。大踏步过来问道:“额勒伯克是忽必烈的子孙?” “是啊,不过他已经其他部族杀死了好几年,这些年桑古内乱不休,互相征战,汗个也是换来换去,” “我看了解诸的真相。 贵利赤是黄金家族的嫡系子孙。拥有元朝的正统传承。贵利赤在几年之后举着为前任大汗复仇的大旗起事,击败仇敌之后却没有扶植一个哪怕是名义上的忽必烈后裔而是选择自立,这算不算篡位?” “自然是篡位的。不过蒙古人之间的战争和贤弟有什么关系?他们打的越乱越叭…” 蒙古人之间的内战确实是大明朝最乐于见到的,只要他们这样打下去,实力就会在内乱中不断消耗,对于明朝的北伐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大明朝的江山从何而来?” 这问题还用说么?大明朝的三岁娃娃都知道的事情,朱高煦知道林三洪绝对不是弱智,这么问肯定是另有深意。所以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太祖皇帝龙兴凤阳,驱逐蒙元开我大明…” 在历来的帝王当中,朱元樟的皇位来的最正。既不是篡夺别人的江山,也不是用兵变的方式“黄袍加身“而是通过击败外族百战而来,这也是朱元璋子孙最为自豪之处。 “当年的辽、金等朝占据北方,难道因为北方是异族统治就可以说不是我中华之国土?眼下云贵两广之地亦多有外族所居,难道就不是我中华之国土?”林三洪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当年蒙人以兵马之威窃居神器,我太祖皇帝驱逐蒙元才开了大明江山,大明江山承自蒙元。然蒙元残部犹在,所居之地方即为我中华之国土,我大明版图应该包含蒙古各部。只不过这些土地暂时不受中枢所辖而已。便如晋朝东迁赵宋南渡,国土虽不在版图却去心中,只要国力强盛,必然收复 “我大明与北元之争争的是民族气运。而绝对不是国战。这是内战,蒙古也不是什么异族,而是于苗、壮、白等族一样的内族。” “这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是为了争夺正统的内战,有敢言此为国战者,即为裂我大明版图的逆贼,人人可得而诛之!” 这番话让朱高煦惊讶的嘴巴都何不拢了。 一直以来,就算是朱高煦这样的太祖子孙也在潜意识里把北元当成是一个国家,而林三洪则是彻底否认了这一点。 北元不是什么国家,而是定义为割据势力。既然大明朝是建立在蒙元的基础之上,就应该继承蒙古的版图,即使是还无法在事实上做到这一点,也必须在法理上确定下来。 承认北元为国家者,就等于是自动放弃了广阔无垠的土地。 在这片土地上,可以有几个甚至几十个不同的政权,但是这些政权绝对不是国家。中国是一个绝对统一的概念,而不是单指某个政权占据的某个地域。 林三洪提出这个概念,就等于的宣布大明朝有权利有义务接收蒙古的所有遗产。 现如今蒙古拥有数个汗国。无一不是疆域广阔占地万里,要是大明朝能够全部继承下和… 朱高煦心驰神往都不敢往进之步去想象了! “无论夏商周秦,还是隋唐宋元。都在中国版图之内,区别仅仅是国号不同而已。如今我大明正统。和北元残蒙之间的战争不过是中枢与割据势力之间的战争,根本就不是什么国战。因为大明和北元都在版图之内,何来国战之说?” 蒙古帝国中的中心汗国元已经式微,很大一部分被明朝取代。只要能够将北元政权瓦解或者干脆让其归附,那么远在万里之外的其他几个汗国就是法理意义上的“藩属国”当然蒙古人建立的几个汗国可能其实是一定不会承认这一点“但是大明朝必须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并且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把和北元的战争定义为内战,是实现大中国的第一步。 中国不是政权层面的概念,也不是地域角度的概念,至于什么才是中国,正是林三洪要确定并且传承下去的最终目标。不管是什么人,在这个概念上产生动摇或者是偏离,林三洪绝对会不择手段不惜一切的除掉他。 “敢请汉王成《大明国》文,反击解绺等无知腐儒。” 按照林三洪的说法,大明将从法理和传统上确立一个宏大到无法想象的目标,一旦这个目标实现。第一个确立这个思想的人物必将封圣成贤,为后世子孙所敬仰,完全有资格享受千秋万代的香火供奉。 朱高煦为林三洪所够花的宏伟蓝图所深深震慑。心旌动摇不能自制,唤人备妥纸笔,挥毫泼墨: “夫大明者,实正统也。大明非为一朝。乃为一国,此为纲本余为末节…封狼居蛋地,精忠报国时,俱为内争正统,而非国战。今蒙元残部。非大明敌国,乃割据不臣之属,此万万不可颠倒” 大明国内,族群者众,苗、壮之属于蒙何异?所区者唯暂为收服。 蒙人所居之地方,即为中国之地方,当受正统之封赐。纵割据一时,终将重回版图… 有妄言蒙古为国者,实为裂我国土之狼心,当诛! …”既为正统,当时时事事思之权归中枢”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接连用了几根蜡烛,朱高煦写的满头大汗却不肯停笔。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辰,朱高煦在纸上勾出最后一个字符,猛然抛下手中狼毫:“成了!” “大明国即为天下,有蛮秋入中国者。即为中国,贤弟好大的手笔,我心悦诚服!”朱高煦心驰神往的想象着这份无限宏伟的前景,由衷赞叹道:“从此以后,四方蛮夷天下之族。只要入过我大明国的,即为我子民,我大明有权拥有其所有土地和人口。只要我大明强盛百年,天下即为大明,大明即为天下,哈哈哈哈…” 朱高煦的文采虽然无法于解诸这样的当世名儒比肩,文字上的功夫要比林三洪高明许多。按照林三洪制定的战略思想,把大明朝称为大明国。代表着广义上的中国,并且提请朱橡要把这一点从法理上确定下来。以后就是有战争,那也是内战。大明朝进行的战争也就成了反分裂的正义之举。 林三洪捧起洋洋洒洒千言的文字。很小心的吹干墨迹:“若皇上准了,此文将成为我大明万世不摇的国策。汉王亦将名留青史” 朱高典不顾仪态的哈哈大笑:“我只说贤弟胸有城府心存万千,想不到贤弟还有如此大的格局。这才是真正的大才。愚兄我还是沾你的光,所以特意在署名处留了白。此等雄文我也不好全占了你的。我的名字在前,你的名字在后,如何?”写这篇文字之前,林三洪就想用《大中国》为题,想了想还是做了妥协,该题为《大明国》,这自然是有讨好朱林让这篇文字顺利通过的含义在里头。只要这个思想确定下来,用什么样的名字并不重要。 至于能不能在文章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林三洪并不怎么在意,只要这篇文字能够以法理的形式确定下来,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只要这些改变能够按照心中的方向进行,林三洪已经心满意足。至于能不能留下虚名,完全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王爷开的什么玩笑?”林三洪放声大笑道:“我现在还是牢狱之中,若是《大明国》这篇文字署了我的名字。岂不成了笑话?我林三洪能与王爷如此际遇,想必也是上天注定。我与王爷虽有从属之名。却是兄弟之谊。只要王爷能出人头地,我也能青蝇负于腆尾的沾光不少” 朱高煦也是爽快之人,不象处处“宽仁”的大王爷朱高炽那样收买人心,哈哈大笑着说道:”也好。就用我的名字吧,皇上那里若是有了封赏少不得你那一份…” “哈哈,实不瞒王爷,我这里还真是缺钱。若是皇上赏赐些金银下来才是最好不过,刚好解我燃眉之急 两个年轻人毫无疲倦之意,尽情说笑着。不知不觉之间已是鸡鸣阵阵,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宫门就要开了,我先把书文递进宫里去。贤弟先在这里委屈一下,我估摸着皇上那边应该差不多了,我再在母后宫里跑跑,说不准很快 坡品二贸弟出时候咱们兄弟齐心协力,好好的大干一” “王爷去 看着朱高煦离去,白展布白监副只能装作看不到,同时暗暗砸舌:“这个林三洪果然特殊,来见他的人一个比一个官大,连汉王都亲自到监牢来看他。也不晓得这小子有何等的本事,居然如此受知, 这一天平淡无奇,百无聊赖的林三洪依然过着他那气闷而又无奈的监狱生活。一直到了夜幕降临,灯火都已经掌上了,林三洪本打算早早睡觉,房门却被“咣”的一声推开。 白展布白监副在前举灯引路。后面跟着一个穿着面白无须的宦宴,宦官身边是四个穿内卫服色的侍卫。 宦官尖利的嗓音听起来极不舒服,好像鸭子被人捏住脖子出来的那种嘎嘎声:“上谕” 林三洪急忙趴在地上磕头”而白展布白监副则急急忙忙的准备香案火烛小小的监副所都能见到皇上的圣旨。自然是好好的准备准备,以免怠慢了。 让白监副想不到的是,所谓的圣旨只是一个口谕,只有一句话,根本就不等他去做准备就已经说完了。”上命,着犯官林三洪即刻随使进宫 林三洪再次磕头,等随行的内卫办理完了相应的文书之后,瘸腿瘸脚的跟在宦官身后出了监副所! 监副所隶属于大理寺,算是一个独立的司法机构,本不受行政体系的管辖。按照道理来说,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到大理寺来提人。可道理始终是道理,事实还是事实,从朱元障立国的时候算起,皇帝就一直在这么干,看样子还会继续这么干下去。根本就没有把律法看在眼中,这就是强权凌驾于律法之上的表现。 白展布白监副再一次被惊到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早晨才有个王爷在这里离去,这一天还没有过完呢,皇上就有来提人面见了。这个林三洪也忒招人了吧?莫不是要出什么大事情了?管他呢,我一个小的监副,只要好好的赚钱捞银子,不犯大错就稳稳当当的有钱拿。理会这些做什么?” 宦官领着林三洪进了皇宫,在内卫处交了牌子之后,又换了个宦官接引林三洪。 宫里头早已掌上了灯火,随时都可以遇到来来往往的宫娥宦官,这些人见到朱林的钦属内使,立刻就低着头让路,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 进到一个开间很大的殿中,宦官让林三洪不耍走动静静等待进到里头去通报。 店中已经燃起了地龙,暖暖和和的让人感觉很舒适,兽香炉中焚上了香,浓烈的味道让林三洪很想痛痛快快的打几个喷嚏。两厢罗列着一人多高的书架,正对面是一扇八屏的屏风,上绘有花鸟鱼虫远山近水的没骨画儿。整个房间看起来很象是书房。但是在屏风之侧却很没有格调的摆着一个沉重的柜子,柜子上还加把铜锁,破坏了书房应有的雅叭” “林三洪,上命如内觐见!” 宦官右手虚虚一引,示意林三洪快点到里间。 林三洪微微拱手,算是谢过了领路的宦官,低着头进到里间。 里间的暖意更浓,让穿着夹袄的林三洪立刻就有点透不过气来。略略抬头看到汉王朱高煦坐在一侧,另外一侧则坐着一个面色微黑的胖子,看这个位置此人应该就是大王爷朱高炽了。 正中是一张硕大的雕花床,雕花床四周的帷幕早已经去掉,床上摆着一方小小的坑桌,桌上堆满了各色书文和狼毫朱丹。桌下的位置是一个托盘,托盘中是一大盏子茶水和几样精致的点心。 看这个,架势,这里应该就是朱林办公的内书房了。 “罪臣林三洪给皇上见礼,请圣安, 半躺半坐在床上的朱林微微摆手,示意趴在地上磕头的林三洪可以站着回话。 林三洪站起身子的时候,朱橡看着他的瘸腿,微微一笑:“林三洪,你腿上伤的重不重?”“蒙皇上垂询,罪臣之伤并无大碍” “哈哈”朱林爽朗的大笑着:“联早就知道了,你腿上是伤到了骨头,以后就算是痊愈了,估计也会落下残疾。联亦有腿疾,自然知腿脚的重要。来人,赐座!” 朱林不是那种“寡人无疾”的皇帝,他本身就是个瘸子,见到林三洪也成了瘸子,或许是生出同病相怜的心思,很大方的让贴身宫人搬来了座椅。 在皇帝面前四平八稳大马金刀的坐下,林三洪还没有这么狂妄。皇帝赐座更多的是一种礼遇。而不是真的让做臣子的坐下:“罪臣不敢,站立一时无妨” 除非是皇家至亲,或者元老勋臣,否则没有这样的资格。 就算是朱高炽和朱高煦这样的皇子,也很少有机会坐在皇帝身边说话。 朱橡看林三洪不敢坐,也没有虚情假意的强要他坐下:“也好,那你就站立着吧。去湖广这一趟,汉王是功,这份功劳里头应有你的一份。” “罪臣不敢居功,实是汉王去的及时,以春风化雨的手段解开了罪臣闯下大弥天大祸” “你是煦儿的门人,是他汉王手下的招牌。你这么说联心里明白的很,你也是聪明人,当知道联不赏赐于你反而将你投入监牢的苦” “罪臣闯下大祸,险些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焉言求赏?万岁没有重重责罚罪臣也知天恩厚重” 朱橡当然明白这是官面上的套话,听的多了也就不在意了,却不急于提起《大明国》书文的事情,反而是如长辈一般和蔼的说道:“你与煦儿也算是患难的交情,联知道你胸中有物,是个想真心实意做事情的。联也不是那种遗贤之主,只是你还年轻,若是赏的太重了反而易声骄纵轻慢之心。只要你用心做事,联可以许你个封妻荫子的好前程!” 第120章 豪霸雄主 ”…一 朱橡笑着摆摆手,看着林三洪,眼光却有意无意的撇向大王爷朱高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是不是?这样的话联每天都要听到几次。你也不必再说。有心报效不在嘴上。真正用心肯踏踏实实做事情的。联会另眼看待。这个《大明国》书文。联已经看了。非真正用心且要胸怀天下眼光深远之人不能作出。煦儿肯用心做事。可他这个人素来急躁不善布局,联知如此宏大之格局必然是受了高人指点,想不到这个幕后之人竟然是你林三洪,难得呀难得” 皇上直接点明朱高煦的缺陷而夸奖林三洪,尤其是当着林三洪的面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妥。 林三洪赶紧作出惶恐状:“罪臣不敢。汉王胸怀者大,非罪臣之小心器可量,” “你们都错了,联不是在说你。也不是在说煦心,”朱林面色极是凝重的站起身子,一旁坐着的朱家兄弟二人赶紧跟着站起,就听朱捷说道:“此《大明国》书所构建之宏伟大明确实让联心神向往。足令天下英雄辈前仆后继奋勇向前。亦可使我大明成万世不拔之基业。然此等思想联已经是第二次见到了” 第二次?莫非已经有人抢了先机? 要说智慧和胸襟,就算是真的拥有领先几百年的优势,也未必胜得过当世许多人才。但是在眼光方面。林三洪拥有天然的优势。未来几百年的兴衰了然于胸,深知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优势与缺陷。大明初期是个很关键的时刻,历史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明朝的选择是怎么样的林三洪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在这个时候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展壮大。趁着明朝国立在走上坡路的时候彻底解决所有外在的威胁和潜威胁。以版图扩张的形式先制人。在其他民族和外来文明还没有觉醒的时候就将其抚杀在摇篮之中,为这个民族和这个国家扫清一切障碍。为达到这个目标。即使是穷尽国力也要不择手段的对外扩张。但是,明朝选择的是另外一条固步自封的道路,失去了一个绝好的崛起机余, 林三洪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拥有如此眼光,居然能够隔着几百年的时光洞穿历史。朱株身边有这样的人才? “承认蒙元为我中华之一朝,进而继承蒙元之疆域,为我大明树立一个百年的目标,这种想法联已经三十多年未曾听闻了。”朱林站立着。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向往。仿佛回忆起几十年前的那一刻:“洪武三年,联就藩北平之前。太祖皇帝于联促膝而谈。我太祖皇帝曾言。蒙元实为中国之一部分,虽非我族,却对中原和各蒙古汗国拥有宗主地位。我大明与蒙元争的是正统,因蒙元与大明俱为中央之国的两个部分。此为内战而非是国战 “只不过当时我大明尚无一举荡平蒙元之力,为了积聚人心不得不暂时放弃此目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和朱元璋促膝长谈时候的情景,神色之间的憧憬难以言表:“只可惜当时联尚年幼,无法理解太祖皇帝天大地大的胸怀。时过境迁。今日再见《大明国》书文,猛然忆起太祖高皇之嘱,方才幡然醒悟。明白了太祖所言的传承二字究竟是何等的良苦用心,” 作为开创一个王朝的人物。朱元璋的指挥和对大局的洞察眼光绝对远常人。在大明王朝建立之初。朱元璋曾试图承认元朝和蒙古各个汗国。而当时的元朝虽然失去了南方的控制。但是依旧不愿意放弃对明朝名义上的宗主权。更不会承认朱明是一个国家,在蒙古统治者眼中,朱元樟等反元势力就是地地道道的乱贼。不管双方打的多么热闹,也不论蒙元和朱明之间互相敌视到了何种程度,事实上双方都没有承认过对方是外国。这就让朱元障看到了机会。曾萌出继承蒙古帝国的想法。只不过当时的明朝不仅比较弱内部还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即便是在理论上,也无法贯彻这种宏观上的战略思想。为了凝聚内部。不得不继续打着驱逐蒙元的旗号。对于当时的朱元璋来说,只有极力打击蒙元才能让初建的大明王朝生存下去,至于大规模的扩张。暂时还没有实力去想。 民间也一直在按照传统上的地域关键理解新生的大明王朝,认为只要把蒙元会草原之上。剩下的地盘就是大明的了。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继承整个蒙元的遗产,也没有想过草原和大漠甚至是远在子里之外的各个蒙古汗国是不是在大明的传承之内。 即便是现在。大明朝已经日渐强大。并且开始着手解决内部的不稳定因素看起来已经足够强大了。完全有实力一举荡平在草原上朝不保夕的蒙元残部。 其实这是一个误解。 元朝只不过是蒙古帝国名义上的宗主,现如今的元朝虽然已经远遁北方,并且经过了一系列的内讧。实力早已大不如前。但是整个蒙古帝国的实力还在,尤其是在西方的几个汗国。其疆域之广阔其战斗力之强悍,依旧不是那些小国寡民的西域小邦所能抗衡的强大存在。 “如今之大明,世人皆道传承自赵宋。只因赵宋在驱逐蒙元大业主之中无尺寸之功,所以太祖皇帝并没有回复赵宋年号。而是开国大明”。朱林越说越快,声调也越来越高:“此实为谬论,若大明只承认传承自赵宋,那么辽、金、西夏等岂不成了外国?联之就藩之地岂不是不在大明版图之内?甘、陕驻地岂不是成了我大明倚仗国力强盛掠夺而来?此种论调实为诛心之言,联却不知如何反驳。自见到《大明国》书文方才顿悟。蒙元虽为我敌,却为中国之一部。喜人四大汗国及无数小汗国做控制之地域亦同此理。大明与蒙元绝非国战,而是正统与割据之争。此争并未结束,而是刚网启了开端 “联今日特召尔等前来,便是要传下钦命 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二人赶忙跪倒,林三洪也跪在朱高煦身后,听朱林传命。 “大明国之思想启于太祖皇帝,经大明汉王之手成书,朱氏子孙当知我大明之大,当时时谨记收复蒙踞之地。自即刻起,有妄言蒙古诸地为外国之宗室者。即为背弃祖宗之不肖子孙。宗人府有责报由天子裁决。若有大臣执此言论者,即为奸佞,各护卫司及五军都督府可请钦命锁拿斩杀并族灭其家。 联之嫡血子孙” 说到这里,朱橡面色愈凝重,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儿子。 朱高炽和朱高煦都明白其实这就是在点名说自己兄弟,急忙拜服聆听。 “联之嫡血子孙。有执此妄言着,即为裂我版图之罪人。圈入高墙永生不得出。死后不得葬如祖陵,不得入我祖庐 朱林已经决定继承蒙古帝国的版图,确立大明朝和蒙元之间的传承关系。并且决意从法理上保证这一点。任何大臣有人为蒙古所占之地是外国的,可以不问缘由不论对错立刻就确定为奸臣,随即斩杀。为了防止有权臣违反这个原则,朱林已经准备授予地方军队和五军都督府权限,请命即可斩杀。 对于皇室成员,尤其是未来最有可能接掌大明江山的这个两个儿子,若是违反了这一点,就永久圈禁。死后也不能埋进祖坟一也就是说不承认他是朱氏子孙。自然也不可能成为皇帝。 朱橡死死盯着两个儿子。以绝不容质疑的口吻说道:“此为铁制,有我大明宗庙一日,则一日不可更改。有我太祖血脉一日,则一日不可更改。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儿臣谨记”。 朱高炽和朱高煦都知道这是朱林确认下来的规矩,在这个原则性的规则面前,没有任何商量妥协的余地。这也等于是确定了大明王朝未来的走势一一以传承的名义。在法理上把大规模扩张作为国策! “等藩王之事完全解决之后,此国策即明告天下。”朱林示意跪在面前的两个儿子起身,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你们都是聪明人,想来也知道联为何要叫你们来吧?。 确定国策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和内阁以及燕王系的勋臣们会同商议,但是强势的朱橡根本就不理会内阁的书呆子们,而燕王系的旧部又可以完全驾取,所以这么大的事情朱橡就“自然而然的乾纲独断。了。 连内阁和拥有实力的旧部都不理会,而是让两个儿子旁听,是什么用意不必说已经明白了。 太子只能在朱高炽和朱高煦两个人当中选出,在这两个之中,必然有一个会执掌大明朝。 这么明显的事情,林三洪早就想到了。朱高炽和朱高炽也不笨,自然早就想的通透。只是这种问题实在不好出口,宁可装傻也不能说出“因为我有可能是太子”这种傻话来。 看到两个儿子的窘态,朱橡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心中早已雪亮,却不方便说出口,联就代你们说了吧”。 皇家父子要说太子人选的问题,林三洪绝对不适合旁听。即便是朱橡不在意这个”林三洪本人可不能不在意。虽然林三洪早就牵扯到两个皇子争夺嫡位的斗争当中,但那都是在暗处,要是今天听了不该听的,对自己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林三洪赶紧躬身行礼:“林三洪待罪之身,不便在御前听之冉之,恳请万岁允准,容罪臣回避,” “按说你是应该回避的,不过这一次联要说的和你有莫大关系,你也就听听吧 “罪臣,,是!” 朱橡看了看长子朱高炽,意味深长的说道:“炽儿上前。” 朱高炽听到父亲点了自己的名字,心跳的愈厉害,好似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一样,都能听到自己的太阳穴处血管跳动的厉害,脑袋里嗡嗡直响,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愧儡一般迈步上前,“炽儿你为人宽和性情温良。靖难之初替我守住了根基,这一笔大功无论如何也是抹不去的朱林在这个时候更象一个对子女寄予厚望的父亲。而不是豪霸天下的君王,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十分温和:“联知道你手底下颇有几个人才,无论文臣武将无论地方中枢,都有你的人脉 大王爷朱高炽是何等精明的人物,闻得朱林之言,脑门子上冷汗都下来,诚惶诚恐的跪到在地:“父皇容儿臣解释。当年困收北平之时,我军于大势不利,儿臣之后尽其所能团结众人,” 皇家不比寻常百姓之家。皇帝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的势力太过庞大。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只要成了尾大之势,也必然不为所容。所以当朱林如此直白的点出大王爷势力已成的时候。真把朱高炽吓的汗透重衫。 “当时的情形联又如何不知?你做的没有错朱林很直接的肯定了朱高煦之后,笑呵呵的说道:“你也勿须惶恐,就你手底下的那点人脉,联清楚的很。若是联真的生了猜忌之心。焉能容你到今日?你辛辛苦苦积攒的这点人脉联都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在联的眼皮子底下。不过你这个人胜在稳重,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站立在一旁的林三洪虽然同样惶恐,也作出了几分战战兢兢的样子,其实心中雪亮:大王爷朱高炽始终是在朱林的监控之下,大王爷的门人当中肯定有朱林的眼线。作为皇帝,不可能无条件信任任何人。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只要和皇位牵连上,任何人都不得信任。为了争夺皇位。父子相残之事已屡见不鲜,朱林在大王爷处安插几个耳目其实不算多么稀奇的事情。 要是照此推算,汉王朱高炽处肯定也有朱林的眼线!这是绝对的 就听朱振继续说道:“你为人宽厚本没有错,但是我儿终究是没有看明白大势” 说着说着,朱橡就把旧腻仁到了林三洪身上!“便如林三洪者,他就是个看清泄火育的” 听朱林说到自己。林三洪不敢插嘴,急忙再次跪倒这个时刻绝对不是个臣子该说话的时候,不管说的对错。在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本身就是错的。何况朱株这个人也不是轻易能被臣子所左右的软弱皇帝! “以前种种不必再说,便如这次的湖广之事。林三洪若是不朱林大势。焉敢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举?”朱槽的语气带着一点不快,林三洪已经很清楚的察觉到了:“格杀地方大员,逼迫藩王的同时。也在逼迫联,就是因为他朱林大势在此,即便是联也不得不按照他划定的路线去走”“罪臣万死!” “你先别急着说万死,你做的也没有错,只是本心未必就真的是出于忠君爱国之心 皇帝说出这话已经是相当严重了,林三洪也唯恐喜怒无常的朱林降罪,连连磕头请罪:“当时情况紧急。万岁又在事先,“罪臣无奈,又立功心切,只有行险 “你不必多言,联心中有数!”朱林语气愈森森然:“当时你或许真的有立功心切的想法,不过归根到底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联。也没有想过社稷江山,只是想着在湖广之事上为你的汉王扳回一局。不必说了,你的事情一会联自有处置!” 掏心斩这种战术用来对付藩王,朱橡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种做法的风险太大,稍有差池整个大明王朝立刻就会陷入内战,烽火连天狼烟四起是朱橡绝对不能接受的。可江山不是他林三洪的,他可以冒这个险,所以朱妹说他本事是有,忠诚之心未必就有。即便确实有几分血诚,那也是对朱高煦而不是对皇帝。 这也是林三洪最让朱捷不喜之处。 说过了林三洪,朱林继续对大王爷朱高炽说道:“林三洪之本心如何先不去讲,其知晓大势,所以能建大功。 炽儿在这一点上就不如他了!你本已有了根基,却处处故作宽仁,处处示好于士林文臣。或许可以博个贤王的美名,可我儿你想过没有,贤这一字最是误人呐!贤有何用?若说宽仁于士林知礼于天下,难道你还可以胜过前革朝的么?” 前任皇帝建文也是素有贤名,对于读书人也很认可,可结局如何?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皇帝说什么都是对的。朱高炽也不敢做任何辩解,赶紧跪倒:“父皇圣,儿臣谨记。以后“处处示人以贤。却不象贤。”朱妹很慈爱的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现如今我大明正是开拓进取之时。联需要的是能够踏踏实实做实事之人,无论是谁,只要真真正正的做了实事,联都会看在眼里。联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父皇当头棒喝。儿臣明白。” “不管你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联能指点到这个地步,已算是尽心尽力,以后就看你如何作为了。”朱林根本就没有让朱高炽站起来的意思而是挥手说道:”煦儿上前。” 刚才听到父亲称赞兄长朱高炽,汉王朱高炽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唯恐父皇当时就允了立达王爷为太子。可父亲称赞了几句之后就开始申饬。言辞虽然不甚激烈,却清楚的传达了一个信息:大王爷的所作所为没有让夹皇满意!现如今已是深夜父皇面前之有兄弟二人。分明就是要准备立太子的前兆。父皇已经申饬了大哥。那剩下的…… 朱高炽很恭谨的上前一步:“儿臣恭领父皇教诲!” 看到朱高煦,朱橡眼中的慈爱之意更浓:“煦儿你为人豪爽,做事不拘小节,这一点很象联,也深为联之所喜。尤其是你侍母以至孝,联都看在眼中 朱橡和徐皇后也算是患难夫妻,夫妇二人感情极睦。朱高煦经常找各种借口往后宫跑,这一点比事务繁集的大王爷朱高炽要强的多。 “煦儿你在京中耽搁了几年,不如你兄长的经营。其实在联的眼中,你们两个有多大的实力并不是很重要,只要联愿意,随时可以让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更加强大。”朱林毫不顾忌的说着不该说的话:“但是你这个人做事太过于急躁,脾气也忒多暴戾,不是个能成大事的 “不能成大事”这样的评语在一般的百姓之家也不算个什么但是在皇家却是至关重要。朱林这么一说,基本就断送了汉王朱高煦成为太子的可能一一个不能成大事的太子,还有个屁用? 朱高煦心中如起了一层寒冰,不由自主的想偏过脑袋看看林三洪,希望林三洪能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候为自己说几句好话。旋即想到林三洪也帮不上自己,立刻低下脑袋。 “煦儿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你是个肯做实事不在乎虚名的。现如今我大明缺少的就你这种人。只要你踏踏实实做事情,一切都有可能。” “一切都有可能”是什么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朱高煦大喜过望,跪倒在地:“儿臣素来急躁,恳请尖皇时时垂讯 朱橡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垂讯什么。也不接朱高煦的话头,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按说新朝已经定,也该立下储君。联之子嗣当中,唯有你二人可堪大用。但你二人各有缺陷,联亦是犹豫不决。炽儿久有功绩,而这次的湖广之事虽是林三洪的功。可也会安到煦儿的头上。从声望上说,你们二人差不多也算是平了。如今联再给你们一个做公平之争的机会,自今日起,你们二人都会领到差使,各自去做,不管是谁只要做的好了。联会看在眼中,以后嘛。也不必联多言。你们都知道的。” 朱橡继续说道:“炽儿手下有个姚师傅,不过联可以提前告诉你,姚广孝早已有了功成身退之意,在这件事情上,联稍一点拨,姚广孝会知道怎么做的。只要联给了你差使,他不会再帮你, “儿臣明白。” “还有煦儿,你也莫说自己根基浅薄,因为这一次联对你兄弟二人绝对公平。林三洪是个人才,也是你的患难之人,不过这一次你用他不上了。在削藩之事未彻底解决之前,联不会在启用此人。” 朱林从书案上取过两封早已准备妥当的密札,分别交给朱高炽和朱高煦:“这是你们新的差事。用心去做吧。联只告诉你们一句,如今日这般的谈话,是你我父子之间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有。 我想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切不可投机取巧。” “是!” 兄弟二人很仔细的把密札揣进怀中,知道这密札里头就是父亲的考验,兄弟二人的比拼终于从地下转为公开。”你们兄弟二人各自做各自的,若是互相攻击互相拆台,联”朱橡很不客气的说道:“无论是谁,联容你们不得,去吧!” 大王爷朱高炽很恭敬的告退,汉王朱高炽看了林三洪一眼,也很知趣的退了出去。 内书房中仅余朱林和林三洪二人。 如刚才这般谈话,就算是亲如父子者,也不会有几次,绝对不适合有外人在场。朱抹更不是什么昏庸无能之辈,故意让林三洪听着这些话。一定是事出有因。 到底是因为什么朱林才让自己旁听?林三洪不敢问。 眼看着两个皇子已经退下。朱林却独独把自己留下,很明显是有话要说。要说什么?林三洪还是不敢问。 眼下这种情况,只有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候朱林开口。 偏偏朱拯一点也没有开口的意识,反而是慢悠悠的上了床榻,翻看书案上的奏章,不时用朱笔留下批文。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林三洪的腿都跪的没有了知觉,朱橡还在慢悠悠的批阅奏章,一点也没有要和林三洪说话的意思。过了好大一会子,朱橡似已疲惫,舒展一下腰身说道:“灯该剪了。” 立刻就有宫人进来,取下纱笼剪去灯花,书房中顿时光明大作。宫人把所有的烛火都侍弄了,这才躬身退下。 朱林看着跪着的林三洪,终于开口说道:“林三洪。” “罪臣在。” “你给联老老实实的回答,你对联有多少忠心?” 这话问的可够重的,言外之意就是说林三洪没有多少忠诚之心这层意思林三洪听的出来。”这样的言辞几乎立刻就要脱口而出,但是话都口边。却晓得这么说完全就是废话,说了也等于没有说。 朱橡身为大明天子,同样的话语也不知道一天要听多少次。在如此深夜,外臣还留在宫内,本身就已于体制不合,朱林不可能是为了听几句大表忠心的废话。 林三洪心如电转仔细的斟酌措辞,而上边的朱林似子也不着急。继续批阅各色文书。 过了足足有半盏热茶的工夫。林三洪才万分小心的说道:“哲君箕子侍商纣以极忠,终无力回天。魏郑国直言进谏屡犯天颜,却有贞观之治。臣不敢自比血诚无双的哲君,也没有胆量做直言进谏的魏征。只好努力做出一点事情,忠于不忠万岁自然慧眼如炬!” 这话说的很滑头。用箕子和魏征的典故来为自己开脱,其实是把皮殊踢给了朱橡。 我忠心不忠心,就要看你是商纣王还是唐太宗了。 果然没有出乎林三洪的预料,朱林并没有大雷霆恼怒万分,而是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说,联是商纣王那样的昏君还是唐太宗那样的明主?” 要是平日里,林三洪绝对没有说这种话的胆量。朱林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动辄杀人,绝对不是什么宽仁之人。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晚上的情形摆明就是有重要的话题,绝对不能一味逢迎,而是要拿出点真东西来朱林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说朱林是商纣王之类的昏君。就算脑袋没有立刻搬家,估计也活不过三天两后晌。可要是说朱橡是唐太宗那样的明主,估计朱林自己都不相信,要是旁人在这个时候就真的抓瞎了。 可林三洪不是旁人,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的眼光可以恰大好处的挥功用。朱林是什么样的君王恐怕没有人比林三洪更清楚了。 “陛下断然不是商纣之昏。亦无唐宗之仁。”林三洪唯恐触怒了朱橡,赶紧街口说道:“陛下乃是豪霸雄主!” 从历史的观点来看,朱林这个人确实有很多污点,但是绝对当得起”豪霸雄主”这个评语。 形容一个皇帝,要么就是昏君要么就是明主,朱林还是头一次听到“豪霸雄主”这样的评价,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豪霸雄主!豪霸雄主!说的好,联知道你这个是阿谀之词,不过联确实喜欢。起来吧。” 林三洪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偷偷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看来这一记马屁果然拍对了地方。 朱橡的皇位是从侄儿手中夺过来的,以藩王的身份篡位,要是说什么千古明君就等于是一个耳光抽在他的脸上。自登记以来。朱林杀了多少大臣,又有多少人头落地,恐怕他自己都算不清楚了,更加谈不上什么宽仁二字。 只有说是豪霸雄主才行。 这个时候,就要趁热打铁,林三洪带着明显的奉承语气说道:“刚才罪臣闻得万岁之言,知万岁要看千古未闻的基业,展万代不拔的宏图。元朝虽已北遁,蒙古帝国实力尚存。若是陛下能够承得此等基业,岭北葱西,万里河山亿兆生灵俱为我大明所有,如此气势如此魄力,纵秦皇汉武亦拍马难及” “行了,行了。你也别奉承了。”朱林大笑着说道:“联虽喜你的阿谀之词,可联还没有糊涂,知道你这是在讨联的喜欢。此下左右无人,说说正,一。 “《大明国》书文出自你手,肯定你已有就成算,你是怎么想的,仔仔细细的说出来给联听听” “罪臣不敢妄言国家大事!” 未来几百年的国策都定在《大明国》一文当中,书面上的东西还可以接着朱高煦的名义写出来。真要是商讨,也应该是朱林和他手下的文成武将确定细节。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还是个被各处官职的。在御书房里和皇帝说什么国策,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联不是那种随便听信臣子之言的君主。你尽管说,联还没有糊涂到要对你言听计从的地步,说吧。”林三洪舔了舔嘴唇,网好为朱林看到,唤了一声:“来人,赐茶。 谢过茶水之后。林三洪象征性的沾了沾嘴唇:“以罪臣愚见:自忽必烈立元以来,蒙古素为忽必烈子孙执掌。其实忽必烈系人马从元立国开始就已经失去了对其他蒙古汗国的真正掌控。所余者仅仅剩下蒙古本部号令各个汗国的象征意知” 元朝虽然是各个蒙古汗国的宗主,其实几个蒙古汗国之间早就不存在什么统属关系。谁也指挥不了谁,这种局面早已形成百年之久。但是忽必烈系黄金家族始终是蒙古各个汗国名义上的宗主,即便是在眼下,北元的实力远不如其他几个汗国,这种表面上的权威依然存在。 “现如今忽必烈系已经式微,皇权屡屡为他人所夺,如今更是朝不保夕。既已如此,罪臣一愚之德以为,可以承认忽必烈系为蒙古正统,不管是用战争还用什么其他手段,只要降服了这一支,就等于是从名义上传承了蒙元的宗主权…” “联亦有此意,你接着说吧。” “只要做到此点,我大明尽可以以雄厚目力击败几个微不足道的蒙古小部。宣扬蒙古正统之所在。等到时机成轧,” “各个击破是不是?”朱槽毕竟的皇帝。对于明帝国的情况远比林三洪这个外来客要清楚的多:“你也说过了。几个蒙古汗国实力不弱,我大明立国尚浅,远征异域恐难建功。联知道你肯定有稳妥的想法,一并说出来吧,说的好了,联会恕了你的罪。” 看来朱橡是真想从自己肚子里掏出一点实实在在的东西了。到了这个时候,不露出点真本事也不行:“战争,尤其是直接动用刀兵。实为下下至策。” 林三洪已经把话说的很婉转了,其实弦外之音就是:大明朝的实力自保绝对有富余,要是主动远征万里之外的蒙古汗国,恐怕就是力不从心了。 “唐时臣突厥收拢右两道之举可以借鉴,以刀兵为辅,以中原雄厚人力财力为主,一点一点拖垮对手才是主要手段。蒙古入主中原之时,兵力何其强盛?蒙古铁骑纵横万里鲜有敌手。普天之下,闻蒙古兵至无不望风而降。然短短几十载之后。昔日强大无敌的蒙古铁骑就被各路义军打的左右难顾,何也?” 当初的蒙古铁骑够厉害了吧?占地万里灭国百余,弹指之间可下一城,战力可以算是天下无双。然而仅仅过了几十年,到忽必烈征宋的时候,蒙古军队的战斗力就以可以察觉的度迅下滑,逼的忽必烈不得不大量使用汉人军队,耗时几十载才灭了风雨飘摇的残宋。到元朝后期,蒙古军队的战斗力连三成都没有剩下。 林三洪口中的“义军”其实就是一帮子吃不上饭的流民,要不是顾忌到朱元樟也是义军,林三洪直接就用“乌合之众”这个词了。举着粗糙的武器的饥民就能打的蒙古军四下救火应接不暇。要不是因为各路义军互相攻击互相不服,元朝灭亡的度还要提前。 就是大明太祖朱元樟,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和各路义军互相攻打。 蒙古人尤其是元军的战斗力为什么下降的如此迅?”我中原繁盛之地,蒙古游牧之民,初得天下如乞丐如字山。纸醉金迷已是必然,故而战力飞下滑。”林三洪指着西北方向说道:“而其他蒙古汗国地处偏远。民贫地瘾,战斗力肯定没有下降太多,故而各个汗国远比元朝宗主更加持久。只要我朝输以锦绣,诱以享乐,蒙古汗国不然走上元朝的老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外族统治土著的蒙古汗国本不事生产。不出二十毛必然严重依赖我朝。以我朝之锦绣换其战马皮革,以享乐换其衰败,即便不用大军征伐,其必自亡!” “深和联意!”朱捷微微点头:“此为之一“好了,你说的不错,不过只能算是一个方面。具体的大局联还要再做思量 “联也乏了,你下去吧。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本该斩杀,不过联怜你之才,特旨允你回家。至于官职暂时就不要想了。” “谢万岁天恩。” 朱林有点不耐烦的挥挥手:“告退吧,联的年岁大了,熬不得夜,真的乏了,哎” 林三洪不敢再说什么,很小心的躬身告退” 林三洪出去之后,已经“乏了”的朱林立刻蹿了起来,敏捷的如同少年,脸上全都亢奋之色。捧着《大明国》书文左看右看,接连看了几遍也不忍释手,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大明国!大明国!大明县即为天下。天下即为大明国,大明国之大即为天下之知…” “豪霸雄主!豪霸雄主!联定要开辟万里河山,成千古未竞之业,以豪霸雄主之名留传史籍!””好个大明国,好个豪霸雄主!”朱林已经陷入一种莫名的兴奋状态,忍不住走下床来,劈手推开窗子,让清冽的夜风吹拂自己的脸面,浑如当年在北平遥望南方,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朱林大呼一声:“来人,取山川图叭” 第121章 此题无解 旧酗暂门之外,一乘小小的“四人抬。候在夜色之中。一盏嗽嘶的纱灯照不了三两步远。见到林三洪从里头出来,魏成栋上前小声说道:“林老弟,林老弟这边和,” 魏成栋虚虚的搀了一把,把林三洪送进“四人抬”:“我已经等了不少时辰,快走吧,快走吧。” 朱林直接从监副所提人,肯定是有事情,何况皇帝也没有打算治林三洪的大罪,关进监牢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估计这次提出来之后就会放人了。考虑到林三洪腿脚不便,朱高煦特意让人在宫门外候迎。 时已是午夜,月过中天静寂无声,“四人抬”悄无声息的进了汉王府。 “父皇和你说了什么 朱高煦兄弟二人出宫之后,朱林单独留下林三洪一人,肯定是有十分紧要的事情,朱高煦自然关心。 林三洪道:“就是《大明国》书文的种种细节,看这个架势,皇上已经有了对北方用兵的打算。汉王要有所准备才是。” 削藩之事已经有了眉目,一旦安顿好内部,必然对北方用兵。这已是水到渠成之事。大军北伐事关重大,绝对不是象戏文里那样说一句“兵凉州去者”就可以办到的。 数万大军,转战千里,因为冷兵器时代的特性,每一场大战都是旷日持久,先不去说战争本身,光是事先的准备就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 朱高煦一边命人备饭,一边说道:“县上已着我领礼部衙门了 看着朱高煦神色之间颇为得意,林三洪赶紧追问:“这可是皇上的密札之中所言之事?。 “是,就是在密札里说的,过丹天我就会领礼部诸衙门!” 也怪不得朱高煦得意,他虽然是汉王,却是空头的爵个,身份虽然尊贵实权却没有多少。除非是有皇命差使,否则就是闲散王爷一个。如今钦命领礼部衙门,已经是正式的任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实权了。以后会有很多做事的机会,自然也就有了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林三洪却没有多少欣喜之色。 按照明朝的体制,朱高煦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能做实官,更不可能统领礼部,朱林这么干明显是和祖制不合。 朱元璋废除宰辅,建立内阁六部制度,其本意就是为了把皇权和行政权分开。虽然朱元璋本人也不把内阁当成内阁,可好歹还保留了内阁和六部的执行权。朱林则更进一步的彻底把内阁秘书化了,这一次又让皇子统领六部之一的礼部,已经传达出一个清清楚楚的信号:皇帝不仅要架空内阁和六部,这一次是直接插手控制。皇权还会进一步集中,六部很快就连最后的执行权限都被录夺了,天下权柄将皆出皇帝之手。 礼部,掌各藩王、属国、土官往来之事,职嘉礼、祭礼、军礼、宾礼等。虽然天下学政、科举也归口礼部,但是开科取士并不是礼部独揽,而是要和其他衙门会同办理。如果朱高煦统领礼部的话,主要职能还是内务往来和外交事宜。 “汉王统领礼部,大王爷也肯定分到了六部中的一部朱林已经明锣明鼓的说出要给兄弟二人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照这么推算的话,大王爷朱高炽也应该有相应的职责。林三洪略作思索之后说道:“莫非是工部?” 吏部、户部、兵部这样的衙门实在太过要害,就算朱林想要抓权,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所有权限揽在手中。若是这样的话,必定有人用“祖制”来堵住朱林的嘴,若是一次不能通过的话,以后就不那容易办理了。所以大王爷朱高炽也不可能执掌太过要害的部门,汉王捞到礼部。剩下的也就是刑部和工部了。相对而言,还是工部的可能更大一点。 “不管大王爷那边了,先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朱高炽很踏实的说道:“礼部主要是执掌内外藩属、土官往来之事,如今削藩之事已成定局,恐怕很难再有寸进。我想在对外关系上做做工夫,贤弟以为主要方向何在?” “蒙古,绝对是蒙古!不论是北元还是其他蒙古汗国,汉王最好是在这个方向上努力 朱林已经对朱高煦兄弟二人表面了大明王朝未来的国策,就是积极对外扩张,第一个要面对的肯定是蒙古各部。所以就应该在这个方面下细细的功夫,至于细节还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正说着,王府的仆役上了膳食,朱高煦留林三洪用了饭:“贤弟现在是白身了,不过也不要紧,起起落落的事情贤弟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等削藩的事情一过去,我就多跑跑宫里,争取把贤弟调过来,咱们兄弟并肩携手,好好干一番事业给天下人看看 林三洪并没有接过朱高煦的话茬,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湖广之事虽然了了,可还有些收尾事宜一定要做。于我同行的包慕正已然身死,他的身后之事还需要处理。此人留下一个”一个遗孀,我本应该去看看。可是包慕正之死和我有莫大牵连,我也没有脸面去见那个女人。汉王可遣人去瓜子巷找一个叫做唤儿的女人,给她些银子做度日之用”。 “嗯,这个我可以理会到。” “还有武家营的那些山民,这些人不仅曾大力助我,更对我有莫大恩惠。当时情形紧迫,不得不将这些人送到京城,我担心他们过不上好日子,想,,想 朱高煦哈哈一笑:“这些人被朝廷收容,暂时安置在城东的皇庄里,有个大使专门照看。若是贤弟念着他们的恩惠,我也能调过来给你照看 “多谢王爷,我正是此意。”林三洪说道:“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也确是把这些山民拉在身边亲自照看着 隔了一日,朱高煦出是书文,林三洪终于再次见到武家营的山民。英子等人似乎也一直在等待着林三洪,在他们看来,也只有林三洪这个。旧略颈遥远的京城!地。武家营的山民们贝到林二洪就好仙吧聊期盼凡久的亲人一般,英子大步迎了上来:“钦差大人总算来领乡亲们了,” “我时时刻刻都是惦记着大家,只是”不得自由才耽搁了这么许多时日。如今好了,一切都已经过去,带着大家到我那么去”林三洪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笑道:“我也不什么钦差大人了,和大家一样都是寻常的百姓。” 武家营的乡亲们这才知道林三洪不仅被罢官,而且还深陷图固,一时无语。 在大家的心目中,钦差大人这种敢于和楚王公然叫阵的人物绝对是大明朝绝无仅有的铮铮忠臣,大明朝圣天子在位,如林大人这样的忠臣就应该加官晋爵,怎么还丢了官职进了监牢? “昏君!”英子小声的骂着,可把林三洪唬的不轻。这可是皇庄里头,要是被别人听去了,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 急忙做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皇上有皇上的想法,可不敢这么乱说的,” “林大卢、是我见过唯一的清官,对皇上对大明忠贞无二,连林大人这样的忠臣都被罢官,可不见是昏君么?” 在英子这些百姓的眼中,天底下的官儿只有两种,绝大部分属于那种拨刮地皮威福地方的赃官贪官,如林三洪这种为老百姓办事情为朝廷尽忠心的好官已如凤毛麟角一般稀少了。连忠臣奸佞都分辨不清楚,皇帝可不就是昏君么? 官场之事,永远不是只有黑白两色,也不是象英子想的这么简单! 林三洪无奈的说道:“清官这两个字千万莫用在我身上,莫然我污了如此崇高的字眼儿。至于是不是忠臣,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呢。管这些做甚?反正武家营已经毁了,我过来就是带领大家跟我回去大家和我一起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无论皇帝是昏君也罢是明主也好,不管大明朝的官吏是清官还是赃官,老百姓们并不是十分在意,和所有人一样,武家营的相亲们最关心的还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既然“钦差大人”林三洪来了,肯定已经做好了安排,大家只管跟他去就是了。 当日午时不到,林三洪并武家营百余人口离开京城, 按照林三洪原本的想法,是要把武家营的乡亲们安顿在自己的绳丝作坊里。作坊中本已有两百来人,怎么也能安排下这些人吧。 等到了江边,看到自己还没有见过的绳丝作坊之后,林三洪大为失望。 偌大的一片空地上,孤零零的矗立着十几座粗糙的竹木棚子。大灶上炭火熊熊,煮茧时候散出来的臭味弥漫在空气中,闻之欲呕。 看着连一圈围墙都没有就直接暴露在旷野中的这一切,林三洪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投资一万多两银子弄出来的绳丝作坊? 虽然工艺简陋,可这种大型的作坊也应该算是工厂了!可再怎看也瞧不出丝毫工厂的样子,这完全就是一个破败的难民营嘛!就这些就值一万两银子?要不是早就知道金子焕和黄万里这两个大股东绝对不会贪墨作坊的银钱,林三洪都要去找他们理论了:老子出了那么多钱,你们就给我鼓捣出这么个破玩意儿出来? 因为作坊是在林三洪去了湖广之后才开的张,作坊里忙碌的佣工们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东家,在林三洪以“惊奇”的目光打量整个作坊的时候,他们也在用同样的目光打量着林三洪。 “三洪哥哥!三洪哥哥,” 清脆脆的呼喊声中,春桃就从一人来高的大灶上跳下来,十分欢喜百分喜欢的奔跑过来:“三洪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眼前的春桃穿着粗麻的大褂子,腿上的绑腿一直绑起七八寸高,腰里系着黑乎乎的牛皮隔裙,脸上汗水淋漓,身上还散着浓重的臭味。 这还是以前那个容装整齐娇娇怯怯的春桃妹妹么? “春桃妹子,你怎么”,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在煮茧呀”春桃抬手拢了拢被汗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的额前,炫耀一般的说道:“在三洪哥哥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已经学会了观火和煮茧,只要在掌握了缎粒和捻丝。这一套活计就算全了。” 当世之下,林三洪绝对算是少数几个最了解春桃的人了。在林三洪心目中,春桃最大的缺点是爱慕虚荣和心胸狭动不动就怨天尤人,从来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可看到眼前的春桃,实在无法让人和以前的春桃联系在一起。 春桃真的变了,而林三洪最乐于见到她的这种变化。 “我的这几个月里,你一直都在作坊里干活?” “一直都在呀,这个作坊是三洪哥哥的,你不在的时候我要替你照看着点儿。再说缭丝也是一门手艺,又是自家的作坊,我不出力谁出力?”说着说着春桃就忽然变得扭捏起来,低头说道:“阿娘也说了,绳丝作坊是三洪哥哥一定要做的事情,若是我学会了绿丝的手艺,哥哥……哥哥就会很喜欢的。” “嗯,不错,做的不错。”尽管春桃这么做也有一点点的小算盘,可终究是一个很好的转变,林三洪笑道:“如今我的官职也丢了,正好专心弄这个作坊,等过些日子手里有了银钱,专门给弄个大灶口。” “还添灶口?”春桃赶紧拽了拽了林三洪的衣袖,声音压的极低,唯恐被别人听到一般:“三洪哥哥我对你说呀,千万莫添灶口了。咱们这个作坊已经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雇的佣工也最多。可就是,就是赚不了钱。这里的情况我很清楚,要是能不亏钱就阿弥陀佛了,再添灶口肯定要亏的 一万两银子的投资,本身已经是不小的规模,这么大的作坊又无人经营,根本就没有赚钱的可能。林三洪盲目扩大规模,只能亏的更多。 林三洪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笑呵冉的说道:“亏钱有什么打紧的?那是因四獠丝洪顾不卜作坊罢了。如今我有了空闲,凭我的本事凶帖维不好一个小小作坊?灶口是一定要填的,缥车也要再添置几架。还有库房也要加大,雇工还要增多,” 林三洪遥遥的画了一圈儿:“这一片地方。全都盖上围墙圈起来,以后这里就都是缥丝工厂了 “啊这么大?怕不有七八十亩?三洪哥哥有那么多钱么?”春桃拖着长长的尾音,惊的下巴都能掉到脚面上。忽然明白了什么似地,自作聪明的趴在林三洪肩头,笑嘻嘻的问道:“三洪哥哥你是不是贪了朝廷银子?要不你怎会有那么多银钱?” “胡说。”一声大喊震的春桃耳鼓嗡嗡作响。站在林三洪身后的英子听到春桃这么说,大喝一声踏前两步。劈手就把春桃推了个趔趄:“林大人为国为民,清廉无双,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大清官!” 在湖广之时,林三洪闹出的动静惊天动地,为了武家营的乡亲们和楚王公然叫阵,一举格杀了桌台逼死了藩台,面的智慧都司的千军万马都不曾畏惧,此间种种是英子等人亲眼目睹亲身体会,试问这样的官员怎么可能是贪官? 武家营的山民和林三洪一路相随,也算是经历过生死患难的场面,最容不得有人说林三洪的不是。闻得春桃说林大人是贪官,英子第一个就恼了脸面。 余者这才知道这个女子是在说林大人是贪官,皆对春桃怒目而视。 春桃看到三洪哥哥领着一些人回来,还以为是心招募来的雇工,看这些人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有点毛:“三洪哥哥,这些人,这些人怎么如此,” “这些人都是你哥哥我的朋友,割脖子提脑袋可以以性命相托的那种朋友,以后他们就住在这里。” 林三洪把武家营的山民介绍给春桃,春桃的神色之间也多了不少的恭敬一三洪哥哥的好朋友么,自然是要敬重的。 林三洪指着破败不堪臭气熏天的作坊说道:“先委屈大家住在这里吧,过些日子等我手上有钱了,就把围墙先圈盖好,在多盖些房贼,能有一片立足之地能有一碗果腹之粥食就足够了” 让春桃去安排武家营山民住所,林三洪又在作坊里四处走动,顺便查看详情毕竟这是自己的产业,就算是一堆破烂摊子,也要之地究竟烂到了什么程度。 经过半个下午的查看,终于知道了作坊的大致情形:丰隆昌绳丝作坊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各色灶口、缥车、捻丝架都很齐全,库存的蚕茧已经煮了不少,基本具备了一个缥丝作坊应有的一切。技术方面有黄万里支援的几个工匠师傅,勉勉强强也说得过去。但是在管理方面完全就是一团糟。 这个比较容易纠正,只要纠正了这一点赚钱应该不算很难。 到了晚上,林三洪和已经安顿好的武家营山民作别,和春桃一起回到家拜 母亲根本就没有想到林三洪会在这个回来,乍一看见儿子立刻就变得欢喜起来,一双大手在围裙上搓了又搓,仿佛分别了多少年一样:“我的儿,可算是回家了,为娘的整宿整宿的睡不安稳,佛爷保估,总算是回来了。” 天下亲情,莫过于母爱。应为金子焕曾经来过,所以母亲知道林三洪在湖广做下了何等惊心动魄的大事。每一想起这些惊心动魄的场面自己就先“惊心动魄”起来。 身在千里之外,处处是敌四面是灾,格杀朝廷大员“霸占”武昌府城,等等等等这些事情就是在戏文里看到都会感觉太过夸张。可这所有的一切就活生生的生在自己儿子身上,作为母亲的焉能不惊? 至于后来被皇帝降罪丢到监狱里头,反而要显得安全多是,至少比在武昌的时候要好很多。经过金子焕之口,母亲也知道皇帝不会真的把儿子怎么样,只不过是关一阵子就会放出来。从来也没有想到朝思暮想的儿子会猛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母亲不善言辞,也不想让儿子看出自己有多么担心,只是不由自主的来回念叨着“总算回家了,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母亲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查看林三洪腿上的伤疤:“我听那个金大人说起过,说我儿的腿上受了点小伤,给为娘看看,伤的重不重?” 林三洪的腿伤已经伤筋动骨,虽然经过这么多时日的修养基本已经痊愈,可走路的时候还是有些不便,即便是咬着牙坚持,只要仔细观察,还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瘸子。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林三洪笑嘻嘻的上下蹦跳几下,尽管伤口疼的钻心,还是做出浑然无事的样子笑道:“金子焕那个人就是个牛皮的货,有一分事情经过了他的嘴也会变成十分。我腿上只不过是舌破了层皮,连血都没有见多,哪里算是什么伤口 看到儿子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脚,母亲终于放心了:“我这就去摆饭,这就是摆饭。难得我儿回来,若是月娘也在的话,咱们一家可不就团圆了么。” 月娘在江北打理天丰号的生意,暂时还回不来,林三洪母子和春天围坐一桌,共用了晚饭之后,这才仔细问起缥丝作坊的事情。 说起缥丝作坊,春桃比林三洪要清楚的多:咱家作坊里出的丝,即便是最好的上丝,也无法于两淅的相比。前一阵子有个收丝的客商到了咱家作坊,人家要的那种雪丝咱们根本就做不出来” “为何做不出?是不是咱们的工匠不行?还是缥车不好?” “我的哥哥呀,咱们的工匠和缘车都不错,就是咱们的茧不行。”春桃掰着手指说道:“冉们收的董都是沿江的小野茧,这种蚕茧根本就做不出最上等的好丝,无论如何改进” “咱们收的茧不行,可以找好茧收啊。为何不想法子收上好的蚕茧来缭制成丝?” “上好的蚕茧?咱们这里根本就不出产,我仔细问过了,真正好的蚕茧多在两淅。这是因为水土不同,所以咱们这边出不了上等的茧。有些蚕户也从两淅弄过好蚕种,但是再怎么上好的蚕种到了咱们这里也结不出最好的茧来,” 这种显现和技术无关,完全就是因为水土的问题。就和“淮南生挂淮北为积”是一个道理,环境和水土的差异无法改变,同样的物种也会出现巨大差异。这一带的小野蚕怎么也结不出大雪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要是咱们也大两淅去收茧的话 春桃毫不迟疑的就否定了林三洪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两淅缥丝作坊比咱们这样要多的多,蚕茧都不够他们自己用的,咱们舟车鞍马花这盘缠脚钱,去了好多花一层牙钱,收不收的到先不说,就算是收到了也会贵很多,咱们这边收上等丝的客商很少,咱家的作坊只能亏的更多 恐丝这个行业技术简单。里头有多少利润基本已经透明化了,完全不存在什么暴利,尤其是近年来,江南的制丝行业和黄淮一带的仿纱业空前展,大打价格战已经是普遍现象,利润已经被压到的很低。要想赚钱,只能是积沙成塔聚少成多的细水长流。 春桃的话让林三洪意识到缥丝作坊所面临的困境,不过并没有多少担心。 脑海中有无数的先进技术还没有用呢,小小的困难不算个什么。 立式仿纱机应该和强车差不多吧?拿来改造一些应该可以。听说那玩意可以几十倍的提高生产效率。有了这么高的生产效率还怕赚不到钱? 等等,好像不对头。立式仿纱机究竟是什么鬼样子只有天知道,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的林三洪也没有亲眼见过那玩意儿,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肯定造不出来,要是提供这个创意给那些有经验的工匠,或许可以造的出来。毕竟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嘛。也不对,那玩意儿好像是用蒸汽机驱动的,, 要不就把蒸汽机也鼓捣出来? 旋即林三洪就被自己这个无聊的想法给逗笑了。 蒸汽机这个,东西不是说知道原理就能制造出来的,还需要冶炼技术的支持。 要不就先大炼钢铁?好像还是不行。就算是有足够的钢铁,密闭压力技术无法解决还说个屁的蒸汽机? 林三洪越想越远,忽然之间就哈哈大笑起来:想那么多没有用的么蛾子完全就是瞎胡闹,自己真要是有能力让大明王朝提前跨入蒸汽时代,早他娘平推天下了,还窝在这里费这心思? 在没有完成基础技术的积累之前,什么样的技术革新都空中楼阁,都是彻头彻尾的瞎胡闹。嘿嘿小小的吐槽一下。 自己最大的优势并不是领先的技术和科技,而是眼光和丰富的历史经验。真要是强论技术的话,自己未必就比作坊里的工匠强多少。但是要说起高瞻远瞩的目光和对这个时代的深刻了解,已经这个时代的历史定位,当世不做第二人想。一个完全可以用现成的手段解决的问题,偏偏能想到蒸汽机上去,真是离题万里。 春桃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三洪哥哥在一瞬间已经跨域了历史的长河,想到了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看他脸色忽喜忽忧,还以为他在为作坊无法赚钱的事情悲 “三洪哥哥,作坊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想的太多也没有用,只要咱们辛苦一些,也不会亏太多 “亏?”林三洪哈哈笑着点了点春桃的额头:“亏不亏对我而言真的不重要,你三洪哥哥我肚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本事的,这点小事不在话下,一年之内,咱们的作坊肯定会做起来,” “这个我从不怀疑,三洪哥哥是有大本事的嘛。”春桃不是在拍马屁,而是真心实意的崇拜这个三洪哥哥:“我隐隐约约的听人说三洪哥哥在湖广闹的好大动静,也楚王都败在哥哥的手下,哥哥在那边究竟做了些什么大事?给我念叨念叨呗!” “那有什么好说的,都是官场上的事悄,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个甚?睡觉睡觉,去睡觉吧。” “三洪哥哥给我说说呗,让春桃也晓得我哥哥是何等的英雄。”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念叨念叨” 和时间的所有兄长一样,面对小妹妹的时候总是喜欢扮演大英雄的角色,总是喜欢看到妹妹崇拜的眼光。 “从我接到皇帝圣旨的那一刻起,我就是钦差大人了” 林三洪大致的说了一下湖广之行的经过,这一趟差事本就十分凶百分险,经过林三洪的刻意渲染,几个紧要的关节更加扣人心弦,完全就是一出惊险万分的话本戏。 春桃听得紧张万分拳头攥的紧紧,伏在桌子角上,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林三洪,唯恐听漏了一句。 “三洪哥,你说那个叫方伯谦的大坏蛋为什么要跳下去自杀呢?” “方伯谦不是什么坏蛋,其实他是一个好人,至少是楚王手下的一个好官。他贪墨了几百万两银子,这些银子根本就无法追查。没有任何人可以治他的罪。要不是他亲口说出,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么多银子,偏偏他一个铜钱也没有动,而是全都交给了楚王” “他自己不花钱?那为什么他要贪墨呢?既然贪墨了为什么又要交给楚王?” “他贪墨巨额银钱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的享乐,而是为了成就大事”。 “就是帮着楚王造反么?造反可不是什么好事,是要掉脑袋的。古往今来的反贼哪个有好下场了?” “造反?嘿嘿,历史从来就是胜利者书写的,在胜负未分之前。也说不准谁才是反 “可是……他们就是想造反呀 “什么造反、如今楚王都进京城见过皇上了,谁敢说楚王造反的事情?皇上还不是客客气气的和楚王大说亲亲之谊、还不是老老实实把楚王送回湖广、光赏赐的金银财帛就装满了几天船呢” “皇帝不知道楚王想造反?不对呀,” “行了,行了,我怎么会和你说起这些事情。”林三洪终于认识到和春桃这样的小丫头纠结这些事情完全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以春桃的格局和眼光很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刚才自己所说的一切。她只要知道她的三洪哥哥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就足够了:“快去睡觉吧,我觉你现在对作坊里的事情很上心,作坊里正缺你这样的人,赶紧睡觉明天好帮我照看作坊,作坊里的事情我还不如你知道的多呢。” “嘿嘿,最后还有个问题,三洪哥哥回答了我就去睡觉。” “快问。” “三洪哥哥是不是不恼我了?” 尽管春桃极力做出一副嬉皮笑脸的小丫头模样,林三洪也知道她是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林三洪正色道;“你可比以前好很多呢,能见到现在的你,三洪哥哥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恼你?” “嘿嘿,那我去睡觉了啊。” 春桃毫不掩饰内心的兴奋,欢天喜地的回屋睡觉。 “我的儿,春桃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母亲坐在林三洪身边,象十几年前那样抚摸着他的头;“想来你也知道为娘的要对你说什么,春桃这个丫头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你们的婚事肯定要定下来。我不管你心下如何。春桃的婚事不管你认还是不认,我是一定认的。” 林三洪就知道母亲在重弹从前的老春桃的婚姻问题。 “你现在也不是什么大老爷了,也别在家里拿捏什么大道理大做派。之前春桃就说过,做小也不是不行。这丫头能让到这一步,不易了呀,我的儿切莫自误!” 要是纳了春桃妹妹为妾,对于林三洪本人来讲,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两人之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春桃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现在也转变了不少,在林三洪眼中虽然远远谈不上什么佳人良偶,却也自有一份亲情在里头。尤其是春桃已经走到现在的地步,不能看着她嫁个不如意之人。 在这个时代,说什么爱情完全就是扯淡,绝大部分夫妻都是凑合着过日子,非要说所谓的天荒地老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粱山伯和祝英台永远也到不了现实当中,也没有人追求什么刻骨铭心的所谓爱情。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林三洪感觉可以接受春桃,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现在的林三洪和以前不一样了,并不是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就变得圆滑世故,而是他已经有家业有妻子了。 纳妾一事,不论林三洪和春桃这两个当时人如何愿意,也不管母亲如何撮合,都没有用,最后拍板决定成败的只能是一个人:杜月娘。 杜月娘是明媒正娶的绝对妻。 在别的事情上,月娘必须中规中矩的完全服从婆婆大人,但是在纳妾这种事情上,婆婆说了也不算,因为杜月娘这个妻拥有一票否决权。 要是杜月娘不同意的话。就算说的天花乱坠舌绽莲花也一点用没有。 月娘这个妻子和春桃这个妹妹之间的关系早就很紧张,在婚前的时候,月娘和春桃就已经互相敌对。尤其是在吃订婚茶的时候,又被春桃大闹了一场,月娘不可能忘记。 成亲之后,又母子二人居中“斡旋”月娘和春桃之间保持了表面上的和平,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面镜子;两个女人并没有和好,只不过是把表面上的斗争隐藏化了。 月娘虽然不是那种心眼比针眼儿小的女人,可绝对没有大度到和一个仇敌一般的女人共享自己的如意郎君。 林三洪有绝对的把握;在纳春桃为妾的事情,月娘的态度绝对不会改变! 对于月娘这个妻来说,这是她的正当权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权干涉结之妻对纳妾一事的一票否决权。 就算明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来,月娘也绝对不会同意纳妾的事情。 这一点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阿娘也知道,月娘那边”恐怕不大好说呀。” 无论是按照法律还是人情,甚至是这个时代普遍认同的道德挂念,林三洪这个做丈夫在某些情况下有权提出纳妾。但是妻同样有权不同意,而不同意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办不成。 母亲也知道月娘不会同意这个事情,可看着春桃也实在可怜,不愿意再这么耽误下去,试探性的说道;“要不然等月娘回来的时候,我儿哄哄她的开心,说不准月娘一时高兴,顺嘴就应了呢” “这种可能没有,不大吧!” 要不是为了照顾母亲的心理,林三洪直接可以说出“没有可能”这四个字来。 哄哄月娘的开心,就能让她同意了?这完全就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没有这种可能。 “要不然我去和月娘说说?月娘应该还会给我这个婆婆几分面子的吧?” “算了,您来人家还是别去说了,说了没有用。”虽然还没有去说,林三洪就已经料到了最终结局。月娘一定会委婉而又坚决的否定此事,就算是给婆婆大人面子,最多也就是把话说的更加委婉一点而已,原则问题不会改变。 “那,那终不能看着春桃成个老姑娘吧,这一年又要到头了,就又大一岁了”母亲无奈的叹息了声,, “那”那我想法子和月娘提一提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行!” 第122章 父与子 了旬日疙景,月娘终干回来!林二洪自然是哄的册糊”般欢喜。夫妻亲热一番之后,趁着兴头还没有过去,趴在月娘的肚皮上,很温柔的抚摸着月娘细瓷般精致的肌肤,说去春桃的事情。 刚刚云罢雨收,月娘就如遇了醋的蜗牛一般瘫软在丈夫身下,身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儿,一番慵懒之态。 说起春桃,月娘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而是面带微笑的听着郎君把话说完。笑嘻口喜的说道:“自古夫为乾妻为坤,冤家说的这些奴也明白。好男儿三妻四妾本也寻常。 奴家又要照顾着天丰号的产业,虽是极力逢迎,终究难免冷落了夫君。冤家有纳侧室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月娘顺手搂住林三洪的颈项、接连亲了几个肥的,吃吃娇笑着说道:“我的小冤家”亏你这般委屈,何不早些说出来?咱家的境地多养活一个两个的偏房又算什么大事了?大香小香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也是使唤惯了的,脾气性格也算温良,别看今年尚止十六岁伺候人的手段却不少。若是冤家喜欢,便给她们个名分。这又不算个什么 自古以来,如杜月娘这样的大户人家,总会有陪嫁的通房丫头。对于这样的通房丫头来说,早就有了被老爷收入房中的心理准备。这也她们最后的归宿。因为这些丫鬟是从娘家带过来的,最和主母一条心,日后就算是生下儿女。也不会形成和嫡生子女竞争的局面。通常情况下。把通房丫鬟晋升为偏房,都会得到妻的允许。 “大香小香姊妹做事勤快。人也伶俐。我自然是喜欢。”林三洪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婉转一点:“只是”只是大香小香年岁尚且不大。等几年也不大打紧 月娘腻腻的笑着,随手揉捏着丈夫的身子,兴致渐渐起来,一翻身就把林三洪压在身下。搞了个颠倒的姿势。吻着他的颈项在耳边说道:“冤家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千金?说出来给我听听” 月娘是何等精明之人,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早就看出林三洪是在说春桃的事情,故意装做不知而已。 “我是说”我是说春桃的年岁也不小了,在咱们家没有个名分始终不好。我想”我想”母亲那边也说起过,我想不如” 月娘一个深吻阻住了林三洪的话头,良久之后才分开相贴的四片嘴唇,似有心又似无意的说道:“春桃妹妹呀,若是春桃妹子也是个可怜的,又和冤家你有竹马青梅之谊。冤家今日提起,奴本不该说三道四” 这自然是月娘比较婉转谦虚的说法,在纳妾的事情,她这个结之妻拥有无可争议的权力,不管她同意还是反对,绝对不是什么“说三道四” “非是奴家嫉恨。当初的那些个事情也不算什么。只是自古以来便是男过十色不为淫,女见两家便为辱。作为女子,自当以一夫而终,外畏公议而内顾名行。春桃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这么许多事情。流言蜚语还能少了?即便是冤家不在乎舌头翻浪口水淹人的事情,我这个做妻的可不能不在乎”“可是” “奴家晓得夫君是怜惜春桃妹妹的难处。纵使奴同意了又能如何?春桃妹妹的品行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若是进得我门来,我如何对她?若纵之以宽,肯定会持骄而无礼,若待之以严,必又怨而寡恩,说不得会闹出许多纠纷来。以后内宅里头肯定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月娘似乎是很诚恳的样子,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架势:“春桃这个人,若是作为妹妹。尚或可以。若是纳为妾室。则是害人害己,” 摆出一副我这刻,是为了你好的样子,不管说的多么有道理。也不论言辞是如何委婉,月娘的态度都很坚决:纳妾可以,但是纳春桃为妾,门儿都没有! 林三洪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对于月娘坚定的拒绝态度一点也不感觉到意外。只是想到春桃的未来,难免有些神伤。 月娘自然看出林三洪神色之间的黯然。俯下赤条条的身子偎在林三洪身上,十分温柔的做出许多亲昵动作:“冤家依了我这个,以后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依冤家。若是嫌我经常不在家觉得苦闷了,郎君可以纳别的偏室,无论是大家年金还是街头女子,只要不是春桃,奴绝无二话,” 林三洪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悍性的,一次不同意就等于是永远不同意,无奈的说道:“罢了,此事再也不必提起,” “也好”在原则问题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之后,月娘其实是很欢喜的。为了照顾林三洪的情绪又刻意的温存了片刻,这才轻声对着外面唤道:“大香小香,两个。丫头死哪里去了?还不赶紧伺候老爷夫人?” 就在外面伺候着的两个,俊俏小婢赶紧置了热水手巾,伺候家主夫妇洗漱安寝。 趁着林三洪上床的光景,月娘悄悄对两个小丫鬟说道:“你们俩盯着春桃一些,莫让她抢了你们的位置。” “是!” 大香小香自然是和月娘一条心的,既然是陪嫁的丫头,以后说不得会成为偏房。家母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为了她们自己的未来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夫妇二人上床安歇,一夜无话。 像丝作坊里的事情千头万绪,最要紧的是先把作坊的各项功能健全了。起码要有个。工厂的样子。而不是乱哄哄的象个杂货铺,然后才提得上管理制度的革新。 在林三洪的心目中。工厂就应该是一个相对封闭而又带着独立性质的区域,最起码要有最基本的基础设施。现在的丰隆昌绳丝作坊连个围墙都没有,其他也是杂七杂八,这是绝对不行的。 临时雇用了几十个,泥瓦匠。又从作坊里抽调二十来个不懂技术的,加上过来帮忙的武家营山民,准备在年前把作坊 在这样的农闲季节,临时的佣工很容易招募,许许多多赋闲在家的农人都赶过来帮忙:搬运砖石挑担灰土这种活计,只要有把子力气是个。人就能干,在这样昼短夜长的时候,干不了几个时辰就有十好几个铜钱的进项,还能在作坊里混两顿饭吃,傻子才不来呢。 不过在这些人当中,也不全都是能吃苦肯干活的,少不得有些偷奸耍滑滥芋充数之辈,对于这种人,林三洪也毫不客气,直接让人结算了当天的工钱立刻让他走人。 在搬运大方砖上脚手架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是肩上背着四块方砖,在一人多高的脚手架上来回奔走。这种大方砖颇有些分量,四块在一起的话。说重也不算太重,自然也不能多么清闲,基本是在正常人所能够承受的程度之内。 偏偏就有个,个头比较矮小的少年是个另类。 这个少年背着两块方砖,负重比别人少了一半,走的如同蜗牛一般。大家都背着分量不轻的砖头,想要卸下来却被这个家伙挡在前头,几乎所有人都受了一的连累,, 若是在平时。大家最多也就是以粗俗的言语低声骂几句也就算了。可现在林三洪这个东家就在旁边看着呢。有这么个偷奸耍滑的软蛋在前边碍事,好像大家都是故意偷懒一般。 其实并不是大多数人偷懒,而是被前边那个瘦弱是少年给耽误了。 有这种人存在,不仅多干不了活,反而会严重的拖累大家。所以林三洪很直接的说道:“让他下来。结算了今日的工钱走人。” 等背完了这一趟,春桃过去塞给少年几个铜板。示意他可以走了。 “东家,东家”一个足足比林三洪矮半个头的中年汉子看到这情形。赶紧走过来低声恳请:“东家,这下子不是偷奸耍滑” “我看出来了,他没有耍滑偷懒,而是真正的不行,干不了活儿 “东家。再让他试试吧。再背一趟,若是再不行”中年汉子约莫四十五六岁的样子,鬓边已见华,脸膛黝黑,眼神中满满都是恳切之色:“请东家再给他一次机今,” “那好吧,让他再背一趟。” 中年汉子大为欢喜,连连道了几回谢,嗓门洪亮的大喊着:“碰到好心的东家了,再给你小子一次机会,” 瘦弱的少年低着头走回来。中年汉子不住的叮嘱:“力气就是泉里的水,永远也用不完。累只是你的感觉,忘记他。好好干给东家看看 中年汉子亲手将四块大方砖负在少年背后的竹篓中,少年哪里吃的起这么大的分量,腰身顿时弯的如同煮熟的虾子” “挺腰。看前头”中年汉子大喊着给少年鼓劲儿:“我的儿不输别人。做出个。样子来给东家看到了!” 四块方砖在别人眼中不算很重,却足以使这个瘦弱的少年不堪其负。双腿明显是在打颤,脸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勉勉强强走上搭板。无论如何也上不去高高的脚手架了。 “上去,上去” 很明显少年已经尽了全力。可体力上的绝对差异让他根本就不能胜任这样的体力活,不顾一切的攀上脚手架的那一瞬间,再也吃架不住身上的负重,一脑门子就从高高的脚手架上栽了下来。 脚手架这么高,从上边栽下来肯定会个七荤八素,就是伤了筋骨也有可能。在一片惊呼声中。林三洪网要迈步过去查看少年是不是受了伤。那少年已经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额角上擦出一道口子,鲜血正淋漓而下,刹那间就染红了半边脸庞。 少年看看高高的脚手架,带着哭腔说道:“爹,我不行” “放屁!”听到少年说出“不行”二字。中年汉子立刻就恼了脸面。劈手扯过一根茶杯口粗细的木头棒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连打。还不住的大吼着:“我的儿子说什么都成,就是不能说不行”如此顾头不顾腚的狠打,敲的少年抱着脑袋往脚手架下边乱钻乱蹿。 看中年汉子敲打少年的这股子狠劲,好似有什么仇恨一般,若不是少年亲口说出,谁能相信这是一对父子? 在任何一个时代,老子打儿子都是绝对的天经地义。尤其是在大明朝。当爹的就是把儿子打死了也不为过。 可这汉子对儿子未免也太狠了些,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这个少年的身子骨太过赢弱,根本就无法完成这样沉重的体力活,偏偏这个做爹的好似没有看到一般,, 林三洪也唯恐少年被他爹真的打出什么毛病,赶紧上去抱着中年汉子:“教儿子也不是这么个方法吧?停手,停手,” 中年汉子的怒气似乎消了一些,很认真的对林三洪说道:“东家,不成器的儿子就应该下狠手,我就是耍他知道,好男儿永远也不能说不行。作为一个,男人,只要咬紧牙关。永远也没有不行的时候” 中年汉子招招手,示意自己的儿子过来。 畏畏缩缩躲藏在脚手架下的少年犹豫了一下,终于不敢违抗父亲,低着头走过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中年汉子会安慰少年的时候,这个敦敦实实的汉子猛然抡起手中木棒,正正的打在儿子的屁股上,” 少年本就赢弱,如此吃得起父亲如此狠命的一击?当即扑倒在地,凄惨的大叫一声,扭曲着身子在地上翻滚。 这是父子么?是仇敌吧?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中年汉子根本就不在乎儿子是不是被自己打坏了,而是手持大棒厉声大喝:“站起来,我郭家只有站着的男儿,没有躺着的子孙 少年再次站起,咬牙切齿的捡起地上的背篓” 林三洪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中年汉子对自己儿子极严,教子以严本没有错。但是严格到这种变态的地步就不对了。少年本就体力差,又似心二成纹个一样子。再坚持和别人样背这方砖,说不准会小大的事呢,赶紧说道:“算了,孩子还就让他帮我计筹吧。” 计筹就是统计每人干活的数量,到时候好准确的分配工钱,是个十分清闲的工作,至少不需要什么体力。 中年汉子却是摇头:“我知道东家是好心,我也想儿子能轻轻松松赚口饭食。可这样不行,男人要想出息就得摔打,就的在风里火里锻炼,体力不行不要紧,要是心气上也不行,就真真的废了呀。这孩子小时候没有吃过苦,都已经十六了,再不摔打摔打,这一辈子就完了!” 虽然这种教育子女的手法有点骇人听闻。可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林三洪纵是怜悯这个少年也没不好过多插手。整整一个上午,郭家父亲根本就不顾儿子的赢弱,继续让他背运砖石,不足之数加到自己身上” 到了中饭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两个杂合面的馍馍,稀粥管饱。中年人这才露出难得的慈爱之色。把分到手的两个馍馍全部塞给儿子。自己只灌了一肚子稀粥。 林三洪看在眼中,也是唏嘘不已,若不是家里实在贫穷,谁舍得让孩子受这种艰难?所以特意从筐子里取了几个馍馍塞给中年人:“吃吧,耍不然没有力气。” “多谢东家。”中年很客气的接过馍馍。又顺手放回食筐当中:“说好每人俩馍,这就是规矩。我知道东家这是怜我父子,可规矩不能破。两个馍馍虽然事规矩是大,便如统率大军一般,军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破的。” “郭老哥是行伍出身?” “当了大半辈子的兵,伐过一次云南打过一回辽东,征过五次蒙古,” 几句话就让林三洪舌目相看。 这个中年汉子不过四十五六的年岁,绝对不会过五十,居然打过这么多大仗,几乎参加过明初一般的战争。绝对算是老兵里头的老兵了,就算没有功劳,光是凭着这个熬出来的资历也可以换个不大不的武官当当,为何会沦落至此? “哈哈,当官?我这一辈子当的最大的一回官就是正九品的城门守,手底下管着两扇大门和四五个人”中年汉子似乎不愿意说起往事。趁着说话的光景又喝了碗稀粥,紧了紧束腰的带子说道:“要干活了,” “郭家老哥”要不我给你换个轻松一点的活计吧?” 中年汉子爽朗的大笑:“东家不必如此。若是真的怜我父子之艰难。能给我们爷儿俩在作坊里安排个长久谋生的活儿,郭姊烈就感激不尽了。” 一语既毕,中年汉子郭姊烈喊起儿子就去干活。 林三洪让春桃去镇子里买了些酒肉,等到夜幕降临散工的时候,林三洪喊上郭姊烈父子:“郭老哥,我也琢磨过了,若是你们想在作坊里长久的干下去。我也可以安排。” “多谢东家了。实不相瞒,家里还有三个女儿和一个糟糠之妻,再加上老母,早就揭不开锅了。要是再找不到糊口的营生,只怕连房租都交不起。一家人就要露宿街头 “郭老哥你做个火工,至于令郎,还是做个仓管吧。” 管理仓库比较轻松,不需耍多大的体力。正适合赢弱的少年。 郭姊烈自然能看出林三洪是在照顾体弱的儿子,再次道谢之后说道:“少年人可不能让他清闲了。免得懒到骨头里。东家还是把我们父子的职位对换一下吧。” “既然郭老哥有此意思,那就对换吧。” 里间的春桃摆开了酒菜,隔着门帘子唤道:“三洪哥哥,酒菜都侍弄好了,进来坐吧。” 林三洪挑起门帘子,右手虚引,示意郭家父子入内共坐:“为贺以后与贤父子共事,略略备了些薄酒 “还要吃东家的酒?真真的是”哈哈。算了,我也不说这些虚话。早已许久不曾吃够酒了,刚才就闻到酒香,哈哈,多谢东家,多谢东家了。” “郭老哥爽快,快快入座。” 这个郭沸烈参加过五次征伐蒙古的大战。对蒙古那边的风土人情让川地理肯定熟悉的很,眼下朱林已经准备对蒙古用兵,林三洪也需要掌握一些细节。何况这种人迟早会用到,自然不吝拉拢一下。 郭家父子与林三洪坐定,林三洪客客气气的擎起第一杯酒示意共饮。这个郭姊烈是个爽快的。一点也不客套,酒到杯干。旁边坐着的郭家少年却是满脸为难之色,犹豫半天才说道:“东家抬爱,小侄不善饮酒” 这个少年比林三洪年轻几岁而已,但是林三洪呼其父为老哥,他自然要执子侄礼。 郭姊烈哈哈大笑:“男人哪有不吃酒的?说出去让人笑话死,四妹尽管多吧…” 四妹?林三洪愣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郭姊烈的儿子叫郭四妹。 因为刚刚洗过脸,这个叫做郭四妹的少年愈显得眉目清秀肌肤白哲,若不是在下午曾亲眼看见他脱下褂子打赤膊背砖头,肯定会认为这个俊俏少年是一个女扮男装者。 男人生成这般模样,又是身体纤弱,稍微打扮一下,比许多自负有几分姿色的美貌女子都不逊色了。 郭四妹不敢违背父亲,只好举起酒杯,想喝砒霜一般闭着眼睛一饮而下,立刻就被呛的咳嗽连连,愈显得面若桃花,恍惚之间就又多了几分女儿姿态。 郭姊烈最见不得儿子像个女人。可这也是无奈之事:“我膝下三女一男,郭家之后这么一根独苗。前些年我又不在家。这孩子他的三个姐姐共同生活的太久,不仅名字叫做四妹,就是为人处事也象女娃娃,实在支撑不起事情,不多锻炼锻炼以后就真的废了。男人么,长成什么样子不打紧,只要是心如坚石意如泰山,否则还算什么男儿?偏偏我的这个儿子性情软弱”哎。不说了,趁着东家有酒,多吃几杯。回家可 看着小口吃菜的郭四妹,活脱脱就是一个穿男装的美娇娘,偏偏他老爹又是霹雳火爆的脾气,最见不得这个,一定要让这个儿子成为坚强的男子汉。这一对父真有点意思。 坐在下的郭四妹为了证明自己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男子汉,连连饮了几杯满的,片刻之间就已红霞上脸,似有不胜酒力的样子,愈不象男人了。 “男人么,也不一定要如何魁梧雄壮,也不一定要如何坚毅果敢。”林三洪笑道:“只要敢于面对逆境,不被艰难打倒,就算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了。” 说了几句家常,林三洪这才说道:“郭家老哥五征蒙古,想来对那边的风物是极熟的 郭姊烈也不拿捏,趁着酒兴说了许多蒙古的风土人情,林三洪再问道:“太祖八次征伐蒙古,无不大胜,” 林三洪本来是想知道蒙古军队的概况。可话还没有说完,郭沸烈就已经开始摇头:“大胜?恐怕是谈不上的。前三次征伐蒙古如何我不敢说。最后五次我都是亲生过去的,总的来说。我朝确实是胜了。但是远没有人们说的是空前大胜,有一次甚至是败了的,只不过是被朝廷硬生生的说成了大胜。尤其是最后两次,其实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更谈不上什么胜利。第七次征伐的时候,我在西路军中,西路军根本没有见到蒙古人马就班师回来,怎么可能有什么大胜?东路军那边确实打了胜仗,俘虏了敌酋和很多牛羊,迫使蒙古人后退几百里。可燕王”当今皇上消耗的钱粮远比所得的战绩要多的多,占据的土地也无力据守。大军退出之后旋即为蒙古部落再次占领,这是朝廷所说的大胜了!” 第七次远征蒙古是燕王朱称的杰作,当时燕王和晋王分率东西两路人马,很快就班师凯旋,其实真正的情形远没有朝廷宣扬的那么辉煌。 这种把三分功劳说成是十分的事情根本就不新鲜,出于政治需耍而已。 “至于最后一次征讨。也是燕王”今上的手笔。我就在前锋当中。曾达到兀良哈秃,按说这一次是实打实的胜利”郭姊烈再次摇头说道:“其实这就是一次用钱粮换回来是胜利。当时无论是今上的燕军嫡系。还是我们这些府兵,装备上远胜蒙古。仪仗兵甲精良器械犀利。才一点一点把蒙古消磨掉。但是仗打的越大。消耗也刻越大,后勤线一旦拉开,就不敢再进了。 后来我听一些当官的说,这一仗消耗太大,朝廷也招架不住。自此以后。再也无力动如此规模的进攻了。” “不管怎么说。我大明算是打胜了”林三洪也知道这种胜利来的有点勉强,不具备可持续的进攻能力。倚仗良好的装备和充足的后勤所堆砌出来的胜利对国力伤害极大,只有等国力恢复过来之后才能再次动。 郭沸烈自己持壶,连连吃了几盏子,有点无奈的说道:“前几次征伐,军中将士还可以和敌人斗个旗鼓相当。可到了后来,只能依靠兵戈器械的精良来取胜了,再往后。就是用银子堆出来的胜利。我大明的军队除了那点边军还拿得出手之外,其他队伍已经很难保证胜利。真要是以堂堂之师击煌煌之阵,双方势均力敌的话,胜负还真说不清楚呢” 八次北伐。到了后来,完全就是国力上的比拼,这是事实。 元朝的军队虽然腐朽已久。可草原上还有很多蒙古本部的人马。阿尔泰族系的坚韧强悍和蒙古人特有的骑射之功虽不复铁木真之时的无敌状态。也还没有堕落到人们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的地步。 通过郭伟烈的描述,林三洪对于蒙古军队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其战斗力相当于大明朝最精锐的边军,甚至还要略略强上那么一点半点。当然战争永远不是战斗力的直接比拼,蒙古各部落之间内讧不断互相提防。再加上物资的匿乏,让他们的战斗力在整体上打了一个不小的折扣。 想来朱林也很清楚这一点。若是蒙古人真的已经衰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朱橡早就放手平推建立自己的武功了。 喝酒如同喝水的郭沸烈嗓音洪亮声震屋瓦,又是仗着酒力,三五分的醉意之间。说起当年金戈铁马的军中生活却没有多少大丈夫建功立业的慷慨。反而流露出更多萧萧之气:“我自十四岁就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东挡西杀。说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当年多少生死同袍。或是战死疆场。或是埋骨异乡,也没有剩下多少。纵是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又能如何?还不是下场凄惨?遥想当年的生死弟兄,到如今也就剩下我一个。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做个小小的城门守,新朝一到还不是吃尽挂落?若不是我散尽家财上下打典,连一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好男儿大丈夫。于马上取功名于刀下建功业。“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本堂堂汉儿郎,岂肯世代做马羊”的歌谣已经远去。沸腾的热血早就四处泼洒。多少仁人义士慷慨赴死,终于成就了今日的大明王朝。而这些大明朝真正的饰造者已经为世人所遗忘。 经过多少年的战争,又经过朱元璋的一次次清洗,当初的老兵还能剩下几个?就算是郭弗烈这个,一个小小的九品城门守,也受到了池鱼之殃,搞成现在这样吃不饱穿不暖的境地。 “东家问起蒙古之事,我就知道东家的心里还存着富贵功名之心。”郭姊烈语气平和的看着林三洪:“做官也不一定就好,做民也不一定就不好。东家刚刚从官位上下来,心中肯定不忿,想着找机会再次崛起。要我说呀。罢了吧” 林三洪被再次罢官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所以郭姊烈好意提醒:“东家在湖产闹的挺大,我也听过一耳朵半耳朵,若是本事,东家的本事也不可刻,是看不破富贵二字”林三洪举着一杯酒笑二山司郭沸烈!“郭老哥少年从军,征战一生,当年也度带自贵功名才走上这条路的?” “富贵?哈哈,什么富贵不富贵的。那时候就是想着打跑了蒙古人。咱们好好的过日子。若说别的心思,最多就是为了混一口饱饭而已,至于什么功名富贵,真就从来没有想过” “然”林三洪端着酒杯遥敬郭姊烈:“我就如你郭老哥一般。也不全是想的什么富贵功名,既是生为男儿,这一辈子总要有所为,不好白白在这世间走过一回!” 富贵功名能有什么尽头?生而为人,自是耍有所为,也不枉这一生一世。 “大丈夫当有所为!”也只有郭姊烈这样经历过沧桑之人才能通透的理解“有所为”这三个字的含义。举着酒杯和林三洪对饮:“东家说的好,看来我郭某人真的是老了。 虽然时至今日是这个,个结局,可也无怨无悔。哈哈,” “老明,好好体会东家的胸襟,我希望能见到你有所为的时候。”郭弗烈抄起桌子上的半只鸡:“多谢东家的款待,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肉了。这半只鸡我带回去” 林三洪笑着包起几样菜肴递给郭四妹,送郭家父子出来” 漫天星斗,半月如钩,如水如银的月光泼洒下来,看着确实皎洁无比。可也照不亮什么,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朦朦胧胧当中,,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在丰隆昌像丝作坊的基础设施完备之后,林三洪开始着手对作坊内部进行大刀阔斧的管理制度革新。 任命十几个各有所司的基层头目,对完全手工化的缥丝流程进行流水线式的生产改革,正式施行奖励金制度 对于强丝的具体细节,林三洪知道的并不多,也不可能事必躬亲的去做所有琐碎之事,就捡着办事稳妥的任命了十几个头目,给予这些人不分权限,让他们督促和指导一些生产环节。 而把一体化的绳丝工艺细细拆分成九个流程,每个流程都做重复而又简单的操作,可以避免技术工匠不足带来的弊端。因为不必完全掌握每一个技术细节,只要熟悉了其中最细微的一个环节即可作为熟练的技术佣工。使得生产效率大大提高。 看起来这是一个很大的创举。其实就是借鉴后世的“流水线”生产方式。这种方式用在完全手工操作的缥丝作坊里,几乎用不了几天就可以诞生一大批“工匠”通过这些“伪技术工匠”的批量化制造实现生产效率的提高。 然后就是奖励金制度的实施。 奖励金其实早就有了,在两淅的很多作坊里都有这个。佣工们若是表现好,或者是额完成生产任务,可以得到数目不等的奖励。诞生两淅的那些奖励金并不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奖金,更多是体现在赏赐这个程度上。 比如某个佣工额完成生产任务,那么作坊主或许会主动奖励点钱粮。或许不会奖励。从本质上来说,这应该算是一种赏赐,而不是完整意义上的奖励金,更远远没有形成一种必须执行的制度。 就好像朱林在大明朝可以无视祖制和既定律法一样,作坊主在自己的作坊里就帝王,也同样可以随意支配很多东西。 而林三洪把奖励金以制度的形势确定下来,形成一种必须遵守必须执行的规矩,最直接反应就是可以极大的刺激生产积极性因为佣工们可以通过奖励金制度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仅是在给东家干活,干到一定程度就是在给自己赚钱! 看起来几个。影响很大的举措,其实根本就不必下多少本钱。这个时代的人工便宜的出奇,设备和基础设施和不贵。绿丝作坊里的真正需要占用大量银钱的是库存! 因为这个,行业天然就受季节性的影响,不可能常年收购原料蚕虽。所以就需要在原料充沛的季节大量采购,只有充盈的原料库存才是常年开工的保障。再有就是成品的积压,骡丝不是来料加工,不论生丝还是熟丝,都不可能生产出来立刻就销售一空。即便真有这样的机会,作坊也不会卖空自己的库存,除非价格高到一定程度,否则每一个。绳丝作坊都会保留一定的成品库存数量。 相对于管理制度的改革,只能算是提高生产效率的手段,虽然可以降低成本,但是这种截流的方式不是直接的利润体现,真正要实现盈利。还要依靠林三洪的后续手段。 “要说技术,我不行。可是要说去营销。嘿嘿,,估计可以于我比肩的还没有几个,吧?”像丝这个行业的透明度太大,现在已经可以基本预见很多东西:“明年春天。一定可以实现盈利了” 与丰隆昌级丝作坊开始走上正轨相同,大明朝也在经历明显的变动。 先是两个。皇子直领六部中的两部,朱林开始正式插手行政系统的执行权。进一步录夺内阁和六部所剩无几的权利。整个大明朝开始集中在一个人的手中。 在半个。多月之前,早已在京城“享福”迟迟没有回到封地的几个藩王也出现截然不同的待遇。 周王、氓王等几个早在建文时期就被削除的藩王,在诉说完了和皇上的“亲亲之谊”以后,终于复藩,风风光光的回到封地继续做王爷。 而齐王则被往凤阳圈禁起来,至于他的藩个和封地,朝廷只给出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解释:因罪,除! 至于齐王到底犯了什么罪,也就没有人追问了。 几个边王也开始上书“恳请”朝廷委派军中属官,在经过两次装模作样的“恳请”和“退让”以后,朝廷派遣的属官总算是到位,解了几个边王的“燃眉之急” 在朱林正式插手边军以后,大明王朝的改变已经十分明显了一权出一人! 第123章 都是为了能生娃娃 永乐二年,甲申。 永乐朝开科取士,其中一甲三名。二甲九十三名,三甲三百七十四名。 同月,在直沽设卫,置指挥使领兵兵五千六百。因靖难之初朱林曾率兵从直沽渡河奇袭沧州,为当今天子车马渡河之处,所以赐名天津。置天津三卫,并且命工部尚书亲往天津,考察营建天津的各项事宜。 同时,因战功略马三宝“郑”姓。改名郑和,并简拔为内官监太监。领钦命出使朝鲜、日本、邃罗”, 或许没有人注意到,近来朝廷的大动作多是出自礼部和工部,而且每一项都蕴含深意。 开科举取士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提拔上来一批新人,看起来平常不过的举动放在这个时候就有点不寻常了。朱林虽然是大明皇帝,其实名声并不怎么好,远远不如建文。 尤其是在士林当中,朱林被很多人在暗地骂为残暴之君。开科取士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这种情况,这不是为了皇权的稳定,而是为了整个帝国内部的平衡。提拔上来这些新人做什么?绝对是要放在基层为官的。大明朝的官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上来一批新人。那些旧人如何处置?也许很多人还看不清楚这一点,林三洪却明白的很,, 至于兴建天津。完全不是朱林所言的那样“因此地靠近海口,利于通商、周转之便”而是在为经营北方做准备。 命郑和出使海外,是为了确保在大明周边构建一个稳定平和的环境。朱橡绝对不希望在对付北元这个心腹大患的时候身边再出什么乱子。这还不是历史上著名的下西洋 朱林直接下命令,然后由两个儿子去执行,用意颇深!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十年二十年的光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就会改变。士大夫阶层将被皇权排挤出决策层面,大明的天下将成为皇帝一个人的天下在很多人心目中,贯穿整个封建时代,天下就是皇帝一个人,其实从来就不是这样。但是。现在,朱林好像真动了这样的念头。 天下是谁的林三洪并不怎么关心,这个不是自己一个人所有的绳丝作坊正慢慢走上正轨,哪里有心思去关心朱林? 在开春以后,丰隆昌缥丝作坊有过一次分红。 既然有分红,就说明作坊是赚钱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自从去年初冬进行了管理制度改革以后,绳丝作坊的经营状况得到一定程度的改观,但是这种程度的改变远不足以使作坊进入盈利状态。而林三洪依然拿出了银钱分了一次红。 这次分红的总量还不到一百贯钱。折合成银子也就是大几十两的样子。那些零散的股东大多分到几十枚铜钱,也就是这样了。 分红虽然不多,但好歹也算是赚钱了。人们开始一哇声的念叨林三洪的好处:林大人是有后台的,作坊经营了还没有多少时间,就已经分红了,来年的时候林大人肯定赚的更多。 亏还是赚只有林三洪自己心中清楚,至于金子焕和黄万里这两个大股东根本就不过问经营状况。他们之所以入股并不是为了赚钱。 所谓的赚钱,完全是停留在纸面上。 要是查账的话,缥丝作坊确实没有亏。因为库存的原料和成品都可以折算成现钱,场地和设施一起折算进去,从账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林三洪明白,这个缭丝作坊占用了大量的资金,原料还没有生产完毕。部分成品还积压着,这些都是亏着的…… 辛辛苦苦经营了大半年,费心费力什么的都不算,其实还贴着银子呢,, 好在过去的这大半年里,缘丝甚至是整个丝织行业都很平稳,没有什么大的起落,只要用心经营,赚钱也仅仅是时间问题前景说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糟!最起码的来说,以现在这种情形还可以经营下去。 现如今作坊里的基础设计已经齐备。看工厂的架势了。尤其是管理制度的完善,让林三洪信心满满,, 偏偏在这个时候,汉王朱高煦到了,还带来了吏部的委任行文一林三洪被任命为知扬州事,而且是即可到任。 对于这个任命,无论是朱高煦还是林三洪并不怎么满意。 知府一职,其实并没有定制。大明朝的府级行政单个很多,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分为大、中、小三等,相关的知府这个官职也略有不同。扬州府地处繁华人口密集,赋税也多,自然是一等一的大府,相应的知府也是正四品。 林三洪虽然早在半年多以前就被革去官职,可所有人都明白这不过是走走过场,如他这种立下大功为朱林打开局面的人物肯定会得到重用。正四品的知府是地方官,完全以品级来论的话,放到京官里头比正五品要稍微一点点,但是在地方上。是绝对的中坚。 但是朱高煦的本意是想把林三洪按照在京中,无论是都察院继续供职还是去往别的衙门,互相之间都可以照应到。尤其是现在汉王已经领了礼部,最希望的就是把林三洪安插到礼部衙门,这样的话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方便很多,在礼部当中安插一个正五品上下的自己人进去。不敢说架空这个。衙门,起码可以让自己的影响大幅增加,从而达到独当一面的效果。 而现在的朱高煦,最想要的就是独当一面的机会。 如果把林三洪放到地方上,显然就没有这样的优势了。也等于是间接的削弱了汉王的实力。 “皇上钦点的我?” “嗯,是父皇点了你的名,交给礼部会商之后才有此任命!” 这就更加的不对了。 按照体制,官员的任命根本就是吏部的职能。任免官员的人选是由吏部提供,然后交给皇帝朱批生效。当然皇帝可以同意也可以驳回。若是驳回了吏部的任命人选。吏部自然而然就需要再提供候补的名单。也就是说,不管是什日o日旧姗旬书晒讥片齐余任命,都需要吏部给出皇帝提供候选幕单,而室帝只噙赞北不是同意吏部的人选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朱林明显划直覆了这一点,自己提出候选人交给吏部会商。这种情况极其少见。 可以想象得到,吏部的掌官们心里肯定不舒服,其中一些惯于见风使舵的家伙自然能着出皇帝的心意,绝对不会驳回皇帝的决定” 在掌管了礼部、工部之后,朱林开始插手吏部这样的要害部门了。 如果都察院御史台有一两个真正铁骨铮铮的臣子直言进谏的话。完全可以把朱橡的任命再反驳回去。让这种违反制度的行为无法 效。 但是很显然,没有人具有这种敢于当面抽朱林耳光的勇气,都察院集体装聋作哑了。想来朱林也怕在都察院这边碰壁,所以故意把一个曾经隶属于都察院的林三洪朱提出来试水,不知不觉当中就堵住了都察院众人的嘴巴。 因为林三洪确实有功,而且具有都察院的背景,所以他就成了朱林挑战朝廷制度的试验品! “要说知府这个。官职,对于大局也不会有多大影响,不过父皇直接点了贤弟你的名字,吏部都过了,都察院也没有人说话。我这边就是有点小心思也用不上” 朱林这么干其实也冒了一定的风险。自然不可能因为朱高煦不高兴就收回去。在这个任命上,朱高煦无能为力。 要说知府的官职,其实也不算小了,尤其是放在扬州的地面上,实打实的肥差。但是林三洪和朱高煦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大局。 把林三洪放到地方上去。不会对他争夺太子有什么帮助,这才是最重要的。林三洪一走,汉王就等于了少了一条臂膀,仔细算一下细账就可以知道,其实是很不划算的。 “前任扬州知府犯了什么事情?” 知府三年才有一任,现在才不过过去两并,还不到换任的时候,忽然提了林三洪为扬州知府,那就说明上一任的扬州知府肯定是出事情了,要不然不会在这个当口走马换将。 “前任知府并没有犯什么事儿。而是被调到了西军都督府,领指挥副使衔,实授山西军马司同知,算是升了吧。” 林三洪问道:“前任扬州知府是武官?。 “是武官,跟随父皇十几年的老人了,为酬战功在委任了扬州知府。还不等到任期就又调到陕西 林三洪总算是明白了。 任命自己这样的小角色,看起来是微不足道不足挂齿之事,其实朱林用了很多心思。用这个任命挑战了朝廷内部制度,同时把自己的嫡系人手安插到边军当中。走的是林三洪去湖广时候的老路子,先用大帽子把自己人撑起来,然后委任到边军中做一个副手,这是在收军权呢。 “安排到陕西?”林三洪意味深长的说道:“汉王一定要注意了,尤其是在今年。若是再现老燕军当中的人马往边军调动,可一定要仔细了,皇上已经在着手布置对蒙古用兵之事。这个事情一定要争,千万莫落在大王爷的后头!” 天底下的边王那么多,就算是为了进一步控制边军,朱林怎么不在自己的人安插到辽王手下,怎么不安排到云南沐王府那边?很有可能这是在为新朝的第一次北伐做准备。 朱高煦很快就领会到这一点儿。摸着已经蓄起的络腮胡笑道:“我就晓得贤弟有眼光,所以特意亲自跑过来一趟,为的就是听听贤弟的高见,果然不虚此行!贤弟你也收拾收拾,这几日就准备上任去吧 “这就去上任?太快了吧?我不去京城了?” 按照历来的惯例,钦点的官员上任之前,都要进京陛辞,顺便也听听皇帝的刮导,然后再拍着胸脯子对皇帝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证,说出一些“不负皇恩诚惶诚恐”之类的话对皇帝表示一下决心,官面上的流程才算走完。在这之后,还要一一拜谢相关各个衙门的官员:要不是大家给你帮忙,你怎么能够捞到这么好的差使? 这已经是官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一个新任官员从任命到真正上任,通常来说中间都隔着好几个月的时光。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即将上任的官员都在忙着跑应酬拉关系”, 朱高煦爽朗的笑着:“皇上已经说了,陛辞什么的就免了。几句勉励的话能有什么用?你要是真有本事就用在实实在在的地方,皇上等着看你的政绩,不想在事先听什么保证。至于跑门子拉关系什么的还是算了。你这个任命本来就有很多人腹诽,你还能去见谁?” “嘿嘿,说的也是,我就是到了京城,最多就是往王爷府里跑一跑。现在王爷都来了,不去就不去吧。只可惜我这偌大的作坊,刚刚有了一点样子,就又得撒手了 朱高煦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对林三洪开作坊这件事情的轻视:“贤弟呀,你也是有胸襟有气魄的,怎么就看准了这个小小的作坊?就你这个作坊能赚几个钱?辛辛苦苦一年到头能赚几个?” “不瞒王爷您说,我这个作坊到现在还是勉强支撑,还亏着银子呢“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扬州富庶之地,就算做个廉官杂七杂八的进项也不少,一年下来比你开十个作坊都强”朱高煦取笑道:“我临来之前,父皇曾问起贤弟的近况。我就说你在家闭门读书。没有敢说你在鼓捣这个破作坊。我是怕丢人呐!” “读书?哈哈”林三洪忍俊不禁的大笑,过了良久方才忍住笑声正色说道:“这个作坊也不全是为了赚钱,说不准以后会有什么大用。只是现在手里没钱,即便是勉强经营也出不了什么效果。要不然王爷您也在我的作坊里入点银子,算是股东”。 朱高煦当然不会和林;洪合伙弄什么作坊,一来是看不上这点钱。再者他的身份干这个也不合适:“我可没有这个闲心!包书吧吼己o曰迅姗个一佯的体脸 林三洪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作坊实在是难住了,要是王爷您不入股的话,我就只能借钱了。王爷能不能先支给我点银子,算是借的,” “多少?” “十,”幕,,三万两银子吧。” 三万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即使是汉王。 若真是有了什么急事,朱高煦不是拿不出几万两银子,只是他的钱也不全是正经来路,经手之后还要花销出去,无论干什么都比给林三洪办级丝作坊要正经的多,所以很直接的回绝了:“这么多?你这个作坊才值几个钱?张口就借三万?没有!” “若是有三万两的话,不出五年我就能让这个作坊起来。实在没有那么多,少一点也行。一万有没有?” 看着林三洪没皮没脸的样子。朱高煦哈哈一笑:“这些日子开销很大,我手里也没有几个。钱。若你真的用到急处,三五千两随时都可以拿的出 “也好,这我就放心了。 要不然作坊刚刚有点样子,我再一走。恐怕又要耽搁了。” “你就别操心你这个破作坊了,吏部那边早就报备好了,赶紧着收拾收拾,尽快去扬州上任”朱高煦说道:“所需印信和官文都给你留下了,官员上任的安家费也在。贤弟是我门下第一个外放之人,父皇那边钦点的知府。扬州素来富庶,以贤弟的才能,干上一任肯定能出政绩,到时候,你我兄弟二人脸上都有光彩” “难说,我就在都察院干过几天。地方政务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扬州本已富庶,很难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尽力吧” “要是眼光和格局,林三洪绝对是有的。可真要是具体到地方政务上,未必就比金子焕那样的老油条强多少。而且扬州本身就已经很富庶了,地方上也比较安定。还能做出是像样的成绩来? “贤弟的本事我信得过。” 朱高煦离去之后,林:洪不得不仔细想想。越想越感觉朱林的脚步在加快,完全就是在按照《大明国》里说写的那样在一步步进行: 忽然之间就把一个赋闲在家的林三洪拉扯起来,眨眼功夫白丁就成知府,看着就好像是唱戏一般儿戏到了极处。可林三洪看的出来,这事情绝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这是经过数次博弈之后的结果,作为当事人的林三洪根本就提不起来。至于朝廷制度,已经在朱林的强势面前所剩无几了。别说特例简拔一个小小的林三洪。就是林三洪的前任,那个扬州知府,照样是从文职地方官里拎出来安插到军队当中,跨体系的任命都能立刻做到,何况一个小小的知府? 只要朱林愿意,或者是有这方面的需要,随时都可以把内阁六部一脚踢开自行其事。 如此强势的皇帝还真不多见。 当年的朱元樟身具开国的威望。斩杀了绝大部分开国勋臣之后,朝廷内外各大体系之内都少有牵绊,也没有如朱林这般明目张胆。看来永乐皇帝被《大明国》一书刺激的不轻,准备不顾一切的大干一场了。 朱橡可不想做什么宽仁明君。而是要成就为一代豪霸雄主,这个苗头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林三洪开始准备行囊,春桃也帮着搭手,却很罕见的说道:”三洪哥哥要做官了,按说这么大喜的事情,我是应该说几句喜庆话儿。可我总是感觉做官不牢靠不安稳,还没有经营咱们的作坊委托。便如三洪哥哥这样的,即便是做了大官又能如何?连钦差大老爷都当过一回。可还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把你抹下来?说不准哪一天 “说不准哪一天我惹了皇帝的不高兴,就会砍我的脑袋,是吧?” 林三洪不像春桃那样忌讳,也不忌讳在上任之前说出掉脑袋这样犯忌的话,拉着春桃坐下,以很认真的语气说道:“春桃妹妹你能想到这一点,确确实实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看到你能这样。哥哥我心里欢喜的很。其实做官真的和你所说一样,不管做到了什么品级,哪怕是当朝一品哪怕是功勋卓著,生死祸福也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杀功臣的事情大明朝的老百姓们见的最多,从洪武开始,多少朝廷大员人头落地多少紫衣勋贵家破人亡,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官当的越大,掉脑袋的可能就越大。当年朱元璋一连了二十多个免死,金牌丹书铁券,手里拿着免死金牌的大臣无不是和朱元璋同生死共患难的元老,可只过了一年多,朱元璋一腾出手来就开始对付这些热闹,抄家的抄家杀头的杀头,到最后,只要是手里有免死金牌的一个,都没有剩下。好不容易熬到了建文这个宽仁的皇帝继位,没共几年就被朱橡给干掉了。朱捷不仅继承了朱元璋的血统。手段上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杀人的手段更厉害了,刑场上一次砍几十个脑袋的场面都不新鲜了。动辄株连一杀就一大串儿,, “哥哥我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天下再没有人敢杀我,任何人都不行。” 不管林三洪怎么说,春桃都很担心:“戏文里说伴君如伴虎三洪哥哥已经被罢了两回官”哎,不说了。我总是感觉弄这个作坊更好” “你说的没有错,这个作坊是咱们家的根本,一定不能放弃。我这一走,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春桃妹妹一定要替我把作坊照看好了。”缥丝作坊的几个股东都撒手不管,要不是已经建立了一套还算完善的管理制度,还真不敢就这样交给春桃打理。“我?我帮忙还行,这么大一摊子我可管不起来。” “要说缥丝的各个细节,春桃妹妹比我强的多。你只要按照我指定的规章办事就可以了,” “可是,这个做法是月娘”嫂子的主事,我怎么能” 林三洪笑道:“月娘何曾到作坊里来过?她就是个不见面的掌柜,以后还是要依靠你的。”日o8姗旬书晒讥齐余”引巩,反正扬州也不这真有了大事情我就去扬州找哥哥你意。” “也好,还有,作坊的账面上已经没有几个钱了。我这一走,除非是卖库里的成丝,否则你也维持不了几天。要是成丝毫一时卖不出去。你就先去汉王那里借一点儿应急。只要坚持下今年来,以后会好的,” “去汉王手里借钱?”一个屠户的女儿,去王府借钱,而且动辄就是成千上万两银子,如此大的场面,春桃连想都不敢想:“我可”可不敢去 “有什么不敢的?我已经和汉王说好了,若有了一时之急你尽管去他那么拿钱就是!”林三洪笑呵呵的说道:“春桃妹妹若是能坚持这一年下来,只要咱们的作坊不倒,以后你就是丰隆昌的掌柜,我们都做撒手的东家,哈哈 丰隆昌的掌柜,在春桃心目中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地位:既然月娘能执掌天丰号,我春桃同为女子,为何就不能搭理好丰隆昌?也给三洪哥哥看看,我不一定就比月娘逊了。 春桃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扭扭捏捏半天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很有信心的说道:“我一定给三洪哥哥看好这个作坊!这些日子我搬去作坊里边住,就不回来了。等三洪哥哥走的时候,我也不去送行了,免得到时候我会落眼泪 春桃略略的收拾起一个小包袱,连晚饭也没有吃就去了作坊。 再次被朝廷启用,而且是去扬州这样的繁华之地做知府大老爷。母亲却一点也没有欢喜的样子,就连儿子要带她上任的要求都有点“无动于衷”:“扬州,不去了,我一个孤老婆子去的哪门子扬州?我要是走了。家里谁打理?” 看来阿娘也不喜欢让林三洪再当官了。 这次被罢官还丢进监狱。让一家人都认识到当官是一个风险很高的职业,看起来风光无限,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大祸临头。即便是再怎么望子成龙,母亲也不希望林三洪再走仕途了。一家人相州日守,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同样也是莫大的福分。 唯一对此事不怎么抵触的就是杜月娘了。 终究是格局和见识摆在那里。即便是不经过湖广之事,杜月娘也比其他家人更清楚仕途是充满荆棘甚至是鲜血的悬崖。不过朝廷的任命已经下来,再说这些除了平添烦恼之外没有任何用公 好在地方官可以带家眷,而扬州又是天丰号在江北最重要的一个点。这些日子月娘经常往来江上,在家和扬州之间来回穿梭。 林三洪要是赴任扬州的话,完全可以把家安在那里,再也不必忍受相思之苦就可以时时相守。 自从成亲以来,月娘时时刻刻都在注意查看自己的肚皮,可过去这么久,小肚皮依旧平坦,一点儿耍鼓胀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就连婆婆也几次暗示过:应该抓紧机会生娃娃了,女人的年纪太大,生娃娃会越来越苦难。 不是月娘不想生,也不是不能生。之所以到现在肚子里还没有动静。完全就是因为夫妇二人聚少离多。这种事情不是说话就能有的,必须经过长时间坚持不懈的努力。 以后到了扬州,夫妇二人就可以经常在一起,时日一久,必定会生下一男半女,, 因为春桃不在,母亲心绪也不大好,一家人早早用过晚饭之后,就回房休息了。 月娘让大香小香把一个硕大的木桶搬到房中,来来回回的注满热水。林三洪本以为妻子是要洗澡,也没有在意。 不想月娘却从贴身处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白底青花扁瓷瓶,拔下瓶,口的红布塞子,从瓶中到出色泽金黄的液体。 这些液体好像是某种油脂,散着一种焚烧头的怪味,漂浮在水面上很容易让人想起码头上漂浮着黄糊糊沫子的藻类。 “这是什么东西?” 月娘神秘的一笑:“这是用水硝炼过的蝶鱼油,我专门托人从云贵带回来的好东西!” 好东西?这玩意味道难闻,漂浮在水面上滑滑腻腻的一层,怎么看都不象是好东西。 “这个蝶鱼油是云贵蛮族的震族之宝,千金难得。”月娘一边说一边解开衣衫,直到脱的精光赤条才钻进布满鱼油的热水桶中:“只要夫妻二左同时用蝶鱼油沐浴,然后再同房。必然能多子多福” 林三洪都被月娘的这种说辞给逗笑了。 这还是头一回听说还有外用药物可以致人怀孕的,在这脏兮兮的油水里洗个澡就可以怀孕?根本就是在胡扯,偏偏就有月娘这样的人愿意相信这种无稽之谈,还专门托人以重金购买! “别弄这个”没有用的。”林三洪可不想到这么脏的水里越洗越脏:“自古以来生儿育女就是夫妻二人之事,从来也没有听说用油洗澡就能怀孕的。月娘也平日是何等精明,怎么会听信这种荒谬的说法?” “开始我也不信的,可洗洗又无大碍,至多是没有用也就罢了,也不会有什么害处。若是万一真有奇效岂不是更好?”月娘从水里站起来。白哲如雪的肌肤披着一层黄糊糊的油光,拽住林三洪就解他的衣裳,不用多大工夫就扯下了身上的布缕:“快进来好好的泡一泡,泡的愈久就愈有效果。” 房中水汽弥漫,林三洪对这种做法一点兴趣也没有,偏偏妻子兴致极高,不断撩起带着水花的热水给林三洪擦洗全身:“我听人说了,这个东西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擦到了擦实了,才是最好,关键是这里,” 月娘在林三洪两腿之间捞了一捞。仔仔细细的搓了几搓,便已感觉坚挺如火,旋即吃吃的腻笑着抱在一起:“我说这个东西这么贵呢,果然是物有所值,可不是就比往日里坚硬许多了么!” 林三洪伸手兜住妻子的两股。使劲揉捏几下轻薄道:“这个鱼油没有相干,是和月娘有莫大关联 木桶虽大,终究难容两人,夫妻二八甩系里揉揉捏捏动作渐大,捅里的热水也跟着荡漾不休。喻仍;凡经溢出木桶边缘。 因为用了鱼油的缘故,二人身上都是滑滑腻腻,连个留手之处都没有,又是如此的“赤诚”相对,不几时就意乱情迷心中火起。 月娘同样是面带桃色,脸上还耸亮晶晶的口水,身上的油光被烛火一映,仿佛一层流动的色彩,闪耀着妖冶的光芒,让林三洪立刻就联想到勾引水手的那个著名海妖,自然是兴趣更浓。 妻子稍一搓动,出水的感觉都有了。林三洪和月娘脸对脸的贴着。小声说道:“我已受不住了。是不是上到床榻上试试这鱼油的效果?” 月娘自然也是想的不船再想了,可为了能够生儿育女的目的,也只好咬牙坚持着:“冤家且再忍一忍,等泡的透了,药效进了身子再行快事也不算迟!” 林三洪牙根就不信这个鬼东西能有什么效果,如今温香在怀心如火烈。哪能静心在这油水里洗澡?单手用力紧紧搂住,月娘身上油滑,泥鳅一般扭了几扭,却不得松脱。网要嗔怪,如意郎君的嘴唇就印下来。 只在粉脸之上吧吧卿卿吮了几吮。月娘也自把持不住,便不再推脱。顺势贴在怀中,任凭亲吮调弄。微微呻吟出声,一副快活受用的模样。 见月娘如此顺从,林三洪心中大喜。手底下越用力揉搓。两人又挑又逗片刻之间就已弄成了野火燎原之势,沸沸扬扬再不可止。 吞津吐舌四片嘴唇儿来来往往,两人心中都是如同火烤一般,快快活活的搅动不休。桶中热水如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林三洪抱着月娘的一股边要动手。月娘却使劲挣脱了,背过身子半趴在桶沿儿上,微微气喘的说道:“冤家莫急,这次一定要虎步的把式从后面来才行,要不然效果就全没有了!” 夫妻之间哪里还顾得上这么许多?双手微微用力扒开两片白肉,便开始动作起来,, 水汽花香,春意弥漫。气喘如潮声中也不晓得缠绵了多少时辰。林三洪终于伏在月娘身上体会最后的温存畅美。 “别动,冤家你不要动啊。”月娘唯恐这一次不能成功,背着身子伸出双手,死死把林三洪的腰跨往自己的后臀拉的更近,直到贴的一点缝隙都没有了,始终不肯松手。 “千万莫动,也不能分开,要不然恐怕难成。”月娘悄声道:“夫妇二人要相贴足一个,时辰方耳 “一个时辰?” 如今天气较凉,水温也在渐渐降低。要是保持这个姿势站立足足一个时辰,还不,, 月娘也察觉到水温在迅降低。可为了生育大计不得不这么做。一直到感觉凉意侵肌,月娘终于开始隔着房门大喊“大香,香。死丫头快来添水,想冻死老爷不成?” 两个小丫头一直都在房门外候着。刚才房中的动静那么大,大香香自己可以想象到其中的**之盛,怀春之心早已荡漾不休。忽然听到夫人召唤,这才赶紧手忙脚乱的提起热水进屋,, 通房丫头嘛,穿堂过屋本不避讳。可林三洪和月娘如此“赤诚相贴”还保持着这个“虎步”的姿势。实在不好让外人看到。 两个小丫头目睹这一副香情艳景,顿时面如火炭烧的通红,低着头不敢再看,胡乱把水加到桶中提高水温。 接连续了好几次水,站立的腿都麻了,林三洪就这么从背后抱着月娘。终于站够了一个。时辰。这才又一次唤来贴身的丫鬟,侍弄好了清净的热水洗洗干净,共上床榻温存私语” 大香小香低着头收拾好了房中狼藉。放下帷幕,以蚊语之声问道:“老爷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林三洪道:“没有了,没有了。你们下去吧。” 月娘笑着指了指大香:“都在自家人,有什么好见不得的?这一次的鱼油若是有了效果,说不得就要诞下一儿半女。你们要有伺候老爷的心思,我既然带你们过来,肯定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通房丫头的设置,就是为了在主母不方便的时候派上用场。若是主母真的成功怀上孩子,为了防止家主被别的女人拢住心思,通房的丫头就有机会了。 这个时代,就是庄稼汉多收了几斗股子都要找个小婆姨,何况知府大人?作为知府要是没有妾室这本身就有点古怪,估计会被别人说芜 只要能把春桃撇在老家,而夫妇二人可以在扬州快快活活,其他都不怎么要紧。 妾室肯定是需要的,只是林家的小妾必须是月娘信得过之人。大香小香是自小就从人市上买来的。早已使唤的服服帖帖,自然是最好人选。 两个小丫鬟也明白这是自己的最好归宿,老爷是有本事的,又升了知府,能有这样的结局已是上天垂怜。 大香小香自然明白夫人话中含义,急急忙忙的跪下,齐齐说道:“愿听夫人安排。” “只要你们听话顺使,不会亏了你们,下去吧。” 两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丫鬟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月娘立即笑嘻嘻的躺在林三洪身边。却现丈夫的脸色颇为沉重:“冤家,想起什么了?可是对大香香不满意么?” “不是在想这个”我在想”在想朝廷的事情!” 月娘知道林三洪还惦记春桃的最后归宿,仔细想想那个丫头也有可怜之处,可要是让她进门,杜月娘也就不是杜月娘了。 明明知道丈夫在想什么,月娘也很乖巧不去点破,只是意有所指的说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想的太多也是杞人忧天。冤家这就要去上任了,好好的养足精神才是正理 林三洪扯过被子,仔细的替月娘盖好了:“睡觉吧,想的太多真不一定有用!” 第124章 歪理 饬州。濒长江抚运河。天下水路枢机之地。过了新江。巡心,整个水面上的船只有一半需要通过扬州。 大运河上的平底船一个比一个大,挤挤挨挨不可计数,漕运之利天下无双。 因为朝廷里边的文书早就下到了的方,林三洪还没有到来之前,扬州各衙的官员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提前好几天就在码头上等了。 新任的府台大人虽不是什么元老重臣。可名气也大的很。尤其是在官场当中,林三洪在湖广闹的天翻地覆,以御史的身份把楚王逼的乖乖投降,可见其手段之一斑。 扬州一地,尤其是知府这样的一把手,历来就是朝廷是十分重视。现任的府台秦大人是跟着当今皇帝十几年的老人,一路从北地杀到江南,战功赫赫,知府的职位也是皇帝位酬军功才给的。即将赴任的这个。林三洪也是硬生生为朝廷闯出了削藩的局面,同样是实打实的功劳。 只要能爬上扬州知府这个位子的。能力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有硬邦邦的后台,否则也放不到扬州来。 林三洪的坐船刚一过来,立刻就有梭舟上前接洽,很快就有专用的引水船在前边开路,引导着林三洪的坐船停靠在一个专用的小码头。 扬州内码头上袍服煌煌。七县三州各司衙门都有人过来。 迎来送往是官场上很重要的一项,府台大人第一天登上扬州地面,这个时亥很重要,一定要来迎一迎,就算套不到什么交情,也可以先混个脸熟,对于以后的相处有百利而无一害。 船板网一搭上,各色地方官员纷纷涌上来,林三洪几步下船,面带笑容的大声打着招呼。 林三洪回头观望,有心思乖巧的官吏上前:“贵眷随从一应人等自有人安排,林上宪放心 因为还是接官拜印,林三洪还不是正式的知扬州府事,城里的衙门还坐着一个知府大人呢,自然不能用“府台大人”这样的称呼,只好含含糊糊的以“上宪”相称。 几个官员乱哄哄的自报姓名。嘈杂纷乱之中,林三洪也难以一一记下,只好不住拱着哈哈儿。 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林三洪进了驿馆,驿馆内早已备好了里外两席酒菜。几个官员的宪夫人陪着杜月娘这个知府夫人在里边用酒,而林三洪则被一众扬州官吏陪着在外间落座。新官上任,在驿馆用第一顿饭,本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朱林一些当地的风俗,更重要的是和地方官吏有个接触,互相认识。 朝廷也承认官员之间的交往,所以这一顿饭是从地方府库中开支,而不是官员自己掏腰包请客吃饭。 正因为不是花自己的银子,这一顿上任饭都很奢侈。猩唇、鹿尾、熊掌、豹胎、鸵峰、猴脑等等只要是能想得起来的,一并要在这一顿当中吃出来。反正不花自己的银子。不吃白不吃。为了杜绝这种现象。下狠心用重手整顿吏治**的朱元障给天下的官员定下了规矩:这一顿上任的宴席可以吃,但是绝对要按照规矩来。要是吃了吃冒了,谁吃的谁掏钱。 按照太祖皇帝定下的制度,各地生员的伙食供应标准是一张四两的饼,三两面酱一根大葱。县级官吏则是一冷一热两道菜肴,精米四两。无酒。史实 随着官吏级别的提高,驿馆招待的水平也在相应提高。到了知府这个级别,可以有四个菜,一斤酒,, 朱元障是穷苦出身,最见不得官吏贪腐,对于天下官员的管制也最为严格。为了防止官吏**,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就是细致到吃顿饭这种小事情上,也亲自定下了严格的规矩:比如说林三洪可以用的四个,菜,分别是两荤两素,要是动用了三个荤菜,就算是过了规定要自己花钱。 太祖洪武皇帝费尽心机的制定种种反腐倡廉的政策,连官员的衣食住行都考虑到个了,可他一个人的智慧终究有限。 既然能制定出这样严格的政策。下边的官吏就能想出相应的对策。 招待林三洪的这顿饭,确确实实只有四个菜,而且绝对是两荤两素。绝对没有违反制度。十六寸内径的特大号四凤盘子,四个就占满了偌大的桌子。拆涂鲍鱼头、清炖狮子头、扒烧猪头是扬州最著名是三头宴中的主打菜肴,到了这里却被装在一个特大号的盘子里,算是一道菜。菊花蟹、溜桂鱼、红闷虾这三个又装到一个盘子里” 八个冷菜被装到一个上下八层的葫芦形菜搭上,据说这就是全素的葫芦菜酬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就连林三洪都不得不佩服这些官吏了。能够挖空心思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一种“本事”了。要是朱元障能见到眼前的场面,估计都能气的吐血不止顺便把在场的所有官吏打的同样吐血。 “扬件虽有富庶之名,其实只不过是周转而已。钱粮赋税尽数上缴朝廷,内里剩不下几个。钱。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上宪大人体谅,” 官场中不要脸的事情林三洪见的多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耍。 扬州官员要是还哭穷的话,天底下当官的还不都得把裤子卖了?先,是眼前这四个菜,都够一个四口的中等民家几年的衣食用度了,就是朱元璋和朱林父子二人的伙食加起来。也不如这一顿的规格更高。 林三洪自认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的官员,可要是和这些扬州官吏比起来。简直就是两袖清风的清官廉吏了。大明朝的官员要都照着这么个吃法,也不必等到外敌入侵,说不准哪天就会出现几个,“张元璋李元璋”之列的豪杰”, 这种**一定要刹住,要不然这还了得?林三洪连筷子都没有拿,不动声色的说道:“来人!” “上宪大人有何吩咐?” 林三洪努力做个笑容,指着桌子上的四个菜说道:“我来扬州上任是皇上钦点,不敢有日o8姗旬书晒讥齐余口恩六泣顿饭一一的银午我出了,算是我请大家吃” 扬州有钱,可也不能这么糟践。明摆着是违反制度的事情,林三洪也不想在一开始就和扬州本地官员把关系闹的太僵,所以要自己掏腰包拿出这顿饭钱。这个意思明显的不行:我上任了,就要听我号令。就算是做不到清正廉洁,也不能这么穷奢极欲的瞎胡闹。 在座的官员面面相觑,脸色颇为尴尬。 这种事情明显是理亏,可一直以来都在这么做的,这个新来的府台大人还没有上任,就摆开了廉洁的架势,以后恐怕不大好相处。 林三洪尽量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放缓口气说道:“列为大人都是官场上的老人了,我也不想为难诸位。官场上的事情我也明白。吃点喝点不算个。什么,就是伸手捞银子也不为过 身为还没有上任的知府,能够说出这些,绝对是掏心窝子的热乎话了。官场上的这些事情从来就心照而不宣的,很多道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不会说出来,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之下。 放在任何一个官员身上,都不可能说出“捞银子”没事这种混账话来,可林三洪就这么说了:“不管做什么,都要有个度。一旦没有了节制,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话到这里,我想大家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明白,明白,上宪大人清廉 “别,我也不敢说什么清廉。只不过不敢做的太过而已看气氛已有所缓和,林三洪笑了笑说道:“诸位都是地方父母,也知道百姓的生计如何。别的先不去管,就眼前的这一顿饭,足够花光寻常的百姓之家几年积蓄,”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大赞林三洪体恤百姓的月时,赶紧命人扯下酒席。 “既然都已经做好了,也就不必扯了吧?诸位尽管用,饭资我出了。算是不枉诸位之谊情 一众官员虽然言语上热情,其实肚子里早把林三洪的祖宗十八带都骂翻了:装什么清官?要不是为了捞银子,你来扬州做什么?偏偏拿着我们的好心当歹意,, “也不是我林三洪装什么大尾巴鹰。咱们当官的,要点体面要点享受。本不为过。列位都是一地父母。兄弟我是个。做京官的出身,老百姓的日子过的如何,想来诸位比我更清楚林三洪敲了敲桌子上大的吓人的四凤盘子:“等到扬州百姓要是能用这种盘子吃上米饭的时候,别说是这么点东西,诸位就是想吃龙肝凤髓。我林三洪就是自己掏腰包也要请各位好好的享受一番 这些人当然不把林三洪的话放在心里去,半真半假的装模作样一番也就是了。官场上就是这个样子。估计这个还没有上任的府台大人也是在逢场作戏说说也就罢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嘛,高调是一定要唱一唱的。若是把这种话也当真,这官也就没有办法做了。 做官贪一点不算什么,享乐一些也不要紧,关键是要有个度,绝对不能过分。林三洪也知道这些扬州官吏不会把自己的悄当真,只好说道:“心里头要装着百姓啊”。 在一片“上宪言之有理”的称颂声中,偏偏就有不服气的家伙。 就听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说道:“上宪大人说的大有道理,我等自是应该遵从,可要是完全照着上宪大人之言去为官去做事情,也未必就是真的对百姓好了 听到这种话,林三洪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立刻就红嘟嘟的上了脸面,几乎当场就要作。要不是顾忌着自己还没有接任,不管是谁说这样的话都要把他拉下来狠狠的整治一番。 角落里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看服色应该是个从七品,也不晓得是哪个。衙门的,因为官职太低。连同坐的资格都没有,就站立在坐席之外。 林三洪已经把话的说很明白了。自认不是什么酷吏严官,可还是有人唱反调,林三洪已经感觉无容忍了。强压着心中的火气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不知这个大人高姓大名?在哪个衙门任职?” “下官张国忠,府衙内务检事。” 内务检事一职负责府台已经各个衙门的后勤工作,严格的来说,根本就不算是官而应该算是吏,他这样的职务升到从七品已经是极限了。很难再有什么提升。 林三洪微微示意,让身边正五品的府同知让开,再次拱手为礼:“林三洪自认学识浅薄,不知地方事务。还要请教张老大人,如果网,才我说言不是对百姓好,那么如何才算对百姓好了?” 林三洪身为知府,对一个小小的检事客气成这个样子,就是傻子也能看出这是在说反话。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明白林三洪是憋着怒火,只要一上任就要狠狠整治这个张国忠一番。 五品的府同知赶紧起身,以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这个从七品的家伙: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你还不明白?这么鸣锣鸣鼓的和新任的府台大人唱反调,不是白痴还能是什么?等着看好戏吧!张国忠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林三洪笑脸下压抑着的怒火。反而是老实不客气的坐在林三洪身边,笑呵呵的说道:“下官知道上宪心里憋着火气要整治我呢大可不必如此。下安虽然官职卑微,却是现任府台大人的亲卫出身。从现任府台大人年轻时候开始,我就是他的侍卫官了。现任的府台大人眼看着就要走,我也会跟着府台大人去军中的。这一次来迎上宪,乃是现任张府台的意思 张国忠和现任的府台大人同姓,又都是军中出身,而且曾是现任府台的亲卫,想来关系不浅,很有可能是同族同宗。而且有要跟着现任府台一起调离扬州,根本就不怕林三洪以后给他穿鞋。“还未请教张老大人,如何才算是对百姓好呢?” “林上宪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杀死桌台逼死藩台,在湖广轰轰烈烈的大干了一场,确删下实吾要实事的架年纪也大了,看的车情也多,本多嘴在这里絮叨,可又恐林上宪上任的三把火烧错了地方,所以就斗胆直言了。” 越是这种人,林三洪就反感。也不能说是反感,而是极其厌恶。天底下的贪官多如恒河沙数,只要没有鱼肉乡里没有压榨百姓,自己享乐一点也不是不能接受。想大贪官包慕正那样的就是贪官中的精明者。偷偷摸摸一点一点挖朝廷的墙角。妨碍并不是很大,要不是包慕正的运气不好赶上政治整顿,永远也不会查出来。 你要是花公家的钱,偷偷摸摸的花一点也就算了,还敢大张旗鼓的说出来。难道你当贪官还有理了不成?天底下的贪官要有一十是这个德性,老百姓干脆造反算了。 林三洪把后槽牙都咬紧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第三次拱手行礼:“还请张老大人指教!” “指教不敢,见的多了想的也就多了,随便说说,有什么对于不对的。上宪大人是人中龙凤,难得的大才。自然有个分晓。”张国忠嘿嘿一笑,随手拿过林三洪面前的筷子拨拉着桌上特大号四凤盘子的香辣猪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听说林上宪也是贫寒出身,老百姓养一口猪能赚多少想必大人也知道吧?。 关于这个问题,林三洪早就问过春桃。 春桃家里可是专业杀猪的,很久以前嚣,和林三洪说过:老百姓养猪。根本就赚不了钱。因为猪肉的销量并不大,卖的贵了买的人就会少。卖的贱了屠户就赚不到钱,所以只能拼命压低生猪行格,要不然屠户就得喝西北风。 “养一口活猪,需要年对年,一年辛苦也赚不了几个 “然,看来林上宪果然深知民间疾苦……张国忠放下筷子,起身对林三洪行了个礼:“下官是管内务的,府衙上下的采办都要经手,无论柴米油盐无论桌椅板凳,每一样都装在心里,一口猪三百二十个。钱没有亏了老百姓吧?” “没有,百姓不亏 春桃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一口生猪的价钱绝对不能过三百个钱。否则就屠户就没有赚头。 府衙内外以及各个衙门,都是统一采购统一分配,要不然大明朝给官员的那点俸禄,根本就不管吃的。 这种形式有点像现代的政府采购。因为中间少了很多环节,所以可以做到统一。 掌管内务的官员不可能像屠户那样走街串巷的收购生猪,只能给出比较给的价格来统一收购。要是和屠户一样的价格,老百姓自然会就近把活猪卖掉,谁会辛辛苦苦的走几十里路卖到衙门里? 所以掌管内务的衙门必须把价格提高,否则就收不上来。 “上宪大人。可知扬州各个衙门一天日要消耗多少生猪?”不等林三洪回答,张国忠就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两百头,至少也要两百头。若是到了年节。还要多的多 寻常的百姓家中,多是以务农为主,虽然也有许多打短工的,可最主要的收入还是来自于田地。家里养一口猪,基本就是女人和娃娃的事情。每日割青草喂谷糠,本钱不算大,至少牛苦的很。可这种辛苦的是值得的,娃娃嘴里的糖果、女人期盼已久的几尺花布,都指望着一口大肥猪呢。 多卖出来的那几十个铜钱,对于官宦之家来说。都不够老爷喝一盏茶的,可对于老百姓而言,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稍微改善一下的机会。 就是为了这几十个铜钱,百姓们不辞辛劳大老远把活猪送过来而不愿意卖给屠户, “上宪大人,扬州一府素来富庶,消耗也大,所以收购的生猪越来越多,带动生猪价格一路走高。现如今市井之间三百钱都收不到了,下官也准备把采办生猪的价格再提一提,要是和民间的价格太过接近的话。恐怕就收不到了。” 如果官府采办的价格和私人交易的价格差不多,老百姓就不会大老远的送过来卖给官府,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老百姓也吃肉张国忠很无奈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只不过是很少吃到罢了,大部分的肉食还是到官宦或者的豪富者口中,价格高一些也不是承受不起 一头猪的价格高几十个钱,每斤猪肉都上涨不了一个铜板,能吃的起肉的不是富裕人家就是象在做到这些人一样的官宦,根本就不在乎这点。甚至无法察觉,但是带给老百姓的实惠却是实实在在。 “还有上宪面前的这些虾蟹鸡鸭,也是同理。”张国忠说道:“大人提倡清廉,这绝对是不会有错的。或许在坐的诸位大人不在意上限的话语 这些当官的当然不会因为林三洪一句话就清廉起来,该吃的还是照样吃,该喝的也一点不会减少。只不过官府的采购数量肯定要降下来。官府采办的减少必然带动价格的降低,当官的和有钱的不在乎这点微不足道的小钱,可老百姓却受损了!这不光是生猪的问题,推而广之。牵扯面大的无法想象! 安员是贪还是廉,根本就不在这个方面上! 看似不起眼的举动,很可能会引起莫大的关联, 娘的,高人呀。这可不光是吃饭的问题。而是民生大计。 这个老家伙说的道理虽然粗浅,可眼光看的远,最先想到的还是民生。要是放在几百年后,肯定是一个草根经济学专家的料子。 老家伙说的是猪肉,林三洪却想的更扬州知府,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林三洪伸手把张国忠按在座椅上。微微后退半步,躬身行礼道:“张大人当头棒喝,若不是老大人指点。险些成了大错。听君一席胜读十年,林三洪受益匪浅,受我一礼。” 张国忠急忙起身闪在一旁,还礼道:“下官也没有读过几天理?只是深知爱民不是光凭嘴皮子上说就可以做到的。要事事都把老百姓装 林三洪哈哈一笑,把袖子高高挽起。举筷说道:“林三洪不知扬州地情,一上来就信口开河讲大道理。实是孟浪了,列位大人不必在意。该吃的咱们还得吃,该用的也还得用,大伙都别拿捏着,好好的吃喝一场” 原来拿着公家的钱享受果然是有道理的,这些个官员顿时以十分钦佩的目光投向张国忠:老家伙行啊,几句话就把上宪给忽悠住了,能耐!以后大家的日子可就过的舒坦了,哈哈“ 这一席酒宴,真可以算是宾主共乐。大明朝的官员上下和气,杯筹往来,十分开心。 用完了酒宴,又是细细的茶水点心。 正在林三洪和扬州地方官员闲聊的时候,张国强靠上前来:“林上宪。张府台那里急着赶往军前,还是衙门里等着和上宪交割呢?” 现任的府台张大人是要去军中效力的,还有很正式的拜耳仪式和很多繁杂的交割卓宜没有处理…… 这种事情,是现任府台和新任府台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除非是两个人在交割过程中出现了什么争执,否则也不需要别的官吏。林三洪笑呵呵的起身,拱拱手说道:“如此就于诸位大人做别了,林三洪十分感激诸位大人的款待之谊。这就要去和府台大人交割,以后咱们来日方才,到时候还要拜托诸位多多关照,” 一上来就把大家教的象个孙子一样,这样的府台自然不为众人所喜。好在林三洪终于开了窍,所有人也乐得有个这样的上司,纷纷行礼祝贺,连官号都提前喊出来了:“林府台客气了,协助府台大人乃是我等分内之事,还要林府台多多关照才是!” “这个,,内人 早有眼光乖巧的官吏站出来:“林府台交割事大,贵眷安顿之事交给我等办理,若是府台大人感觉不够安稳,可遣一长随,” “什么话?”林三洪佯做生气状:“我的家眷交给诸位大人代为安置。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等我先去交割完了,回头再和诸位大人絮谊” 如此这般,扬州官场和和气气其乐融融!且说林三洪随着张国忠到了府台衙门,现任的张府台早就在衙门里头等了。 张府台是行伍出身,大字不识几个。当初也是因为军功才临时安置在扬州,早就想着回到军前了。眼看着朝廷已经有了用兵的架势,在军前效力绝对比窝在地方上有更多立功的机会。何况这一次是还是升迁! 现任的张府台人高马大。足足比林三洪高出半个头去。脸色黝黑言语粗俗,脸上还带着一道从额至鬓的刀疤。虽然被头遮掩住了一些。还是可以见到紫红色的疤痕。 官印、文书、各色积压下来的官文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在这些东西旁边还摆放着一套黑黝黝的铁甲。过不了多少时间。现任的府台大人就要脱下官服穿上盔甲,从文转武了。 很正式的按照规矩拜了官印。交割了文书和一应事宜,林三洪就已经集是正式的扬州知府了。 心急的张府台就当着林三洪的面脱下官服,定盔贯甲穿戴整齐。故意把腰刀弄的当当作响,哈哈大笑着说道:“我说林老弟,本府,我早就盼着有人来换班了。你说我一个军前厮杀惯了粗汉,做的哪门子知府?府台衙门里的事情多的数不清,我又不识字,忙的焦头烂额也落不下好,憋都能憋个半死了。 如今好了,你来换班,我去厮杀,和军中的孩儿们打交道可比整天见这个大人那个大人要爽快的多。管他这个那个,只管依照军法形势,谁要不听话,老子一顿军棍打出去,哈哈 这个张府台”现在应该说是张将军了。张将军看起来确实是形容丑陋样貌凶顽,可人家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也不需要什么好卖相。这个人看起来是不怎么顺眼,在扬州的任务上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情,有这个人基本等于没有。 虽然如此,可张将军为人豪爽。说话直接,林三洪还是很喜欢的。 “林,府台,咱们都交割完了,以后扬州再有什么事情可就和我没有干系了。做的好,是你林府台的功劳,做的不好。朝廷处罚下来。也是你林府台背着,反正是于我无关,哈哈,” 林三洪笑道:“这是自然。” “老弟,好歹我也在扬州呆了两年,有两句话憋在心里不痛快,一定要给你说一说。” “张将军请讲。” “扬州这个地方吧,肥的流油,是个好地方。老子,兄弟我走南闯北,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富的地方。”张将军毫不讳言的说道:“前几年打仗,燕王”皇上那边也赏赐了不少,再加上下边的弟兄偷偷摸摸送上来的孝敬,也算是小有积蓄。可到了扬州才知道,老子,,兄弟我就是个,穷人!” “咱就不说城里城外那些个大盐商大粮商,哪怕是几个弄着几条破船的船东,都比老子有钱。那穿的那戴的,,啧啧,了不得呀。”张将军笑着说道:“扬州钱多,官儿肥,就连婆姨都水灵的好像妖怪一样” 一提起扬州美女,张大将军毫不掩饰自己的口水,哈哈大笑着说道:“这地方,就是个销金真,看着都眼馋,心里都痒痒,时不时的就想伸手捞钱 “老子”兄弟我是见过世面的。当初和蒙古人杀的尸山血海都没有皱过眉头,可到了这地方,好几次都差一点就把持不住了。” 很多征战出来的大人物,不能算是没有见过世面,在浴血厮杀的时候都没有倒下,却难以拒绝纸醉金迷的诱惑。终于到在金钱和美女的脚下。这不稀罕! “幸亏呀,幸亏我还有点小心眼,家里的婆娘也管的严,好歹算是没有犯大错。”张将军一点也不认为他这样的男子汉惧内是什么丑事,直接就说了出来:“这两年来,我在扬州任上,吃过喝过享受过,下边的孝敬也拿了不少;要说贪果捞钱的事情老子敢提着脑袋打包票,绝对毁一下我虽没有念过什么钱可以拿什么钱绝对动不得。老弟台你要是不信,这几年的账本就在你手里头。尽管查,什么时候查出来我什么认。若是扯皮推谭不认账,老子就是大丫头养的,” 作为一个知府,无论年节还是常日。肯定少不了这样那样的孝敬,这已经是官场的生活方式,严格的来说。这么干不算是什么清官。可在大明朝这样的大环境下,只收点下边的孝敬和同僚之间的“礼尚往来。”还真不算什么事儿。 完完全全的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在这个世界的官员当中不敢说绝对没有,可也绝对没有几个。真要是让林三洪碰到了传说中海瑞那样的清官。给他提鞋都心甘情愿。可这样的清官真有吗?就算是有,一辈子也难得遇到一个吧? 做官能做到张将军这个程度。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林三洪很认真的给张将军行了一礼:“张大人,将军出身军中,历来知军法之严,以军法约束自身。林三洪佩服的很。” “先别说这些抹了蜜糖的好听话儿,我可要嘱咐老弟台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儿张将军遥望外边:“这扬州繁华,最易消磨壮志雄心稍不留神就会成为身败名裂的大贪官。林府台在湖广的事情我也听说过。敢作敢为有胆气有魄力,算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要上能遣你来扬州,可见对你信赖之深呐”。 现在的大明朝,尤其是在地方上。知府这个级别的官员大多已经把持在燕王系人马手中。全天下一百五十多个知府里头,出了那些比较特殊的地域,不是燕王旧系人马而为知府的,绝对不过二十个。林三洪一上来就是扬州知府,而且替换的还是燕王系的旧部,确实很不容易了。 “两军阵前那都是明刀明枪。看得见摸得到,就算死了也是自己记忆不如人。”张将军深有感触的说道:“可在扬州,尤其是在知府这个位子上,其凶险比在阵前厮杀也丝毫不逊。老弟你也是个人才,又胜眷正隆,可别被扬州的金子银子晃了眼珠子,也别给扬州的好看女人扯到水里头。啥时候心眼儿活动了。就多想想老哥哥的话儿。你还年轻,我怕你栽在扬州,一辈子就完了”。 林三洪再次行礼:“多谢张大哥的金玉之言,林三洪万不敢胡作非为。哪天张老兄要是听说我因为当了贪官而被朝廷治罪,我希望张老哥你能回来吐我一脸吐沫,再亲手砍下我的脑袋” “好,就这么说定了。”张将军拍了拍案上的账本和文书:“在我的任上,一个铜钱的亏空我也没有拉。现在账面上的这点亏空那是前任落下的,和我没有相干,你若是想补就补上,不想补就留给你的下一任扬州知府,咱们做男人的,只要做到心中无愧就行。司狱诉讪那边也有几个案子还没有结,就都留给你了。还有这个,” 张将军接下佩刀,“啪。的一声拍在一层又一层的书文之上:“这把刀跟了我二十多年,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家里的婆姨都多,今天也送给老弟你。就是希望你时时刻玄都记着,扬州就是战场,看不见的刀子时时刻刻都在你脑袋瓜子上悬着,切不要耽误了自己。什么时候动了歪念头,就看看这把刀子。哪天你要是真的做了贪官。我还要拿这把刀砍你的脑袋呢!” 林三洪哈哈大笑:“好的很。我就收下张老兄这个警醒之刃,免得有一天真的死在这把刀下!” “衙门里的两个师爷心眼儿不少。乱七八糟的心思也有,被我狠狠的吓唬了两次,胆子小了很多。这俩家伙对于官场上的事情熟门熟路。你若是愿意留下就留下,若是不想用就一脚踢开,让这俩老滑头滚的远远”张将军歪着脑袋想了想:“粮税衙门里的几个家伙都的猴精猴精的老东西,老弟你要照看着点。免得那几个家伙添乱。最要紧的盐道衙门里头,我估摸着整个衙门都不见得有一个。干净人儿,眼珠子都是绿的,睡觉都想着捞银子 “我明白了,多谢张将耸提醒。” “嗯,就这么些了吧,老弟台好好做你的官,我这就去了”。 “张将军且慢,我带着人去码头上送行!” 一般来说,旧官卸任的时候,新人官吏都会带着下属去送行。一来是表示一下心意,再者就是因为大家都是在官场是混饭吃的,难免有用到的时候,这个时候是一定要表示表示的。 “老弟台是怕我穿上装了不该装的东西?哈哈?”张将军大笑着说道:“你也别送了,我最烦见到那些大大小小这个那个的什么狗屁大人。急着去军中呢,说不定在西北还能见到几个老兄弟。走了,走了。你千万别送”。 性情中人,自然不需要俗礼对待。林三洪也就没有强要去送行。 出了衙门,跟着张将军的车马走了一段,算是送别。估井扬州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吏都在码头上等着送行呢,要不然早就一窝蜂的跑到府台衙门来道喜了。 和这些人打交道确实很烦,满口都是空话套话加假话,谁都不会真心以对。开始的时候开能应付过去。说不了几句连自己都烦了。 林三洪带着几个府台衙门的旧吏刚一回来,这些个小吏、书办就乱糟糟的涌上前来: “恭喜府台大人,贺喜府台大人,以后扬州在大人治理之下必然百业兴盛!” “扬州官民等盼大人如旱禾之盼云霓”。 他娘的,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看着一张张谀意的笑脸,林三洪实在打不起精神来,又不好说的太过,只要说道:“我的家眷怎么样了?你们赶紧帮着把后宅收拾收拾,我这个,夫人脾气可不好,都小心伺候着 第125章 温柔乡 。从林三洪上任以来。第一次接触地方政务,还真用了乘儿思。努力想干一点实实在在的成绩出来。 地方官和京安不一样,掺和不到国家大事的决策当中,要想做点政绩出来,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个安定地方清除匪患,一个展农工增添税赋。 扬州这种地方。最多有几个欺行霸市偷鸡摸狗的小毛贼,绝对不可能出现值得一提的匪患,安定地方这一条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至于展农工,可行的路子有很多。譬如奖励耕织,譬如开垦农田兴修水利等等。可翻遍了近年来的书文,林三洪逐渐现在这个方面做的最好的还是自己的前任。 自己的前任之所以做的最好,就是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做。 这自然谈不上是什么无为而治。而是因为武人出身的府台大人知道自己不是治理地方的材料,也没有那份才能。不敢贸然下手。 这份自知之明是很难得的。 前任的前任是科举入仕的官员。在宦海沉浮经年,一到扬州任上,就想做出点真真正正的成绩。于是乎动劳工大肆兴修水利,在冬闲时节专门贴钱让人开飞荒地,当年也曾得到过朱元璋的嘉奖。 这应该算是实实在在的政绩了吧?绝对不是。 前任的前任扬州知府当时确实弄的很有几分样子,又是指导农工又是兴修水利,一年之内就新增了农田多少多少亩,可是现在呢? 在贯穿大半个明朝的时间,长江都在以很快的度往北岸移动,一道夏秋交替的季节,必然淹没北岸的大片土地。新修的水利工程耗费人力财力无数,坚持了一年多一点就被冲垮。至于新开垦出来的土地,除了还存在于纸面上之外,早已成为泛滥的低洼泥泞之地。 当官的自然不关心这些,反正有了政绩工程只要得到了嘉奖就足够了。至于能不能真正给老百姓带来实惠根本就不重要。 很多官员都喜欢大搞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那一套,都喜欢对农工百业指手画脚,其实都是瞎胡闹,外行指挥内行从来都不会有好结果。 老百姓耕田种地已经几千年了,难道还没有指不沾泥的官老爷明白?关于耕种的问题,全天下的知府加起来都未必有一个不识字的老农更加清楚。在以小农经济为主的时代,缺乏真正的宏观调控能力,种了这么多年地的农民,永远比当官的老爷们更了解土地。 在这个前提下,任何对农民的干涉和指导都是纸上谈兵,都是极不负责任的荒唐之举。 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不需要高高在上的官员在耕种问题上指手画脚,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本身就带有调节功能,强要在这个问题已政令的形式加以改变,只会适得其反。 扬州附近人口稠密,可以开垦的土地只就开垦了,还没有开垦的土地肯定是因为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不仙导去开垦。老百姓对于土地的热爱等同于官吏对于乌纱的热爱,只要是有可能,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土地荒芜而不去耕种。 如果老百姓没有耕种某个区域的荒地,那就说明这片荒地绝对不值的耕种。前任的前任动用人力物力开垦出的荒地不少,可那些“新垦”的农田只过了一年就成为盐碱沼泽之地,以后再想开垦成耕地已是千难万难。做出政绩的老爷拍拍屁股走了,费劲费力的还是老百姓。扬州一带已历千年的耕种历史,强弄政绩工程就是劳民伤财。 扬州不是蛮荒之地,以政令的形式对扬州农业进行干涉,完全就是瞎折腾。别说是科举出身的书呆子。就是林三洪这种出身下层深知民间的官员,也知道让农民做主才是正道。 在这一点上,什么也没有做的前任远比做了很多的前任的前任更好。 如果想要为朝廷增添赋税,就不能总是想饿狼一样死死盯着老百姓本就不丰盈的荷包。 在驿馆之时,张国忠说的那一套是歪理,因为屁股决定脑袋,大老爷们自然而然的要站在官员的角度是思考问题。慷国家之慨大肆享乐。当官的把好处拿走一大部分,只给小民留下一口汤喝,其出点未必是对的,但是也不能说是全错。 林三洪仔仔细细的整理思路。感觉张国忠说的道理当中,也有一部分是对的:那就是拉动消费,让财富迅流动,带动生产效率的提升。 让有钱人花钱,给穷人赚钱的机今”, 拉动内需展“外贸”从来就是展经济的法宝! 扬州虽的富庶之地,可绝大部分的财富都掌握在一小部分人手中,必须让这一部分人把手里的财富流动起来,要不然什么都改变不了。 理论上说起来确实是这个个道理。可真正想要去做的时候,才现根本就不想的这么简单。 世间最让人疼痛之事有二:一曰割肉,二曰出钱。 让有钱人把钱拿出来就好比用刀子割他们的肉,哪是那么容易的? 扬州豪富之家不少小康富足门户也多,可人家手里的银钱虽然不一定就是干干净净,可也是依靠辛苦经营赚回来的。官府不是盗匪,总不能明火执仗的去抢吧? 一定要想法子让有钱人心甘情愿的把钱花出来,让穷人辛苦一点就可以赚到钱,拉动内需促进消费这就是林三洪任扬州府台的目标。 在书房里琢磨了大半个上午。又驴拉磨一样背着手转悠了一个下午。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却累的腰酸背痛。索性让大香小香把案几搬到了卧室的床上。林三洪就半躺着“办理公事” 在很多小民的心目当中,当官的老爷们除了坐堂审案就是在书房里批阅公文,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地方官员衣冠楚楚袍服煌煌的坐在大堂上的时候并不多,有什么公事也是后宅就处理了。至于书房。根本就不是读书写字的地方,更多是体现客厅的性质。 这几天以来,林三洪就是想是坐月子的婆姨一样窝在床上,一个又一个想法写出来之后,很快就现不切大勾画画弄了矛数谁也看不明白的东西,点可以派的东西也没有。 正苦冉着呢,门帘子挑开。月娘领着个约莫十**岁的女子进来。 这个女子穿粉绫子小褂,席地的藕荷镶翠边的百褶长裙,也有五六分的姿色,只是身材太过娇笑一准确的说是太过瘦弱,扬柳小腰体如浮萍,要是再稍微丰满一点就可以算是烟行魅视的风流体态了。可惜这个女子实在有点瘦弱的过分,虽然看起来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爱之意。终究是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月娘右手虚虚一指:“这就是本家的老爷,扬州知府林大人,以后你要好生伺候着!” 女子蹲身下福,中规中矩的说道:“老爷万福金安,奴婢 林三洪都不知道这个女子姓甚名谁,她是干什么的? “哦,这是 月娘笑嘻嘻的坐在床头,随手摆弄着林三洪写写画画过的那些废纸:“这是我新买的丫头 林三洪不解的问道:“这不是有大香小香了么?怎么还买下人?” 府台衙门里有几个公费的下人。当然这些下人不是专门伺候林三洪一家。而是按照朝廷定制属于整个衙门的。 大部分的琐碎事情都可以交给那些公费的厨子、马夫去做,私人一点的杂物有大香小香这俩丫头也就差不多了。 月娘有点不痛快的说道:“这是府台衙门,比不得在家,老爷在扬州任上我们就要住在这里。内宅当中。总不好让师爷和书办进来的吧?我特意买了个懂书墨的丫头,以后有什么书写查阅之类的琐碎事。老爷就在卧房中即可办理,再不必唤师爷和书办进来。” 这几天以来,为了扬州的地方事务,林三洪需要经常性的查看一些往来的书文和档案,也就难免有写写画画的事情。林三洪本不善文墨,自然就要召唤衙门里的师爷和书办。 可内宅是绝对是私人空间,俩糟老头子和一大杆子这样那样的书办,来来回回往卧室里跑,实在不太方便。 能认字和懂书墨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年头,识字率极低,尤其是在女子当中,能认识自己的名字的少的可怜。那些个,名门大家出来的千金小姐,说起来的“博览群书”其实也就是看过《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启蒙读物。再背熟了几脍炙人口的唐诗,就可以说是“诗词无双”的才女了。 作为使唤丫鬟,能认字的少之又少。就如大香小香这一对月娘的贴身丫头,也是大门大户调教出来的。可最多也就是能认识几个字而已。 所谓的懂书墨,就是专门指能看书读信吟诗写字,在必要的场合还能自创几诗词充一下门面。别看这么简单的一点要求,在当时,尤其是在丫鬟的群体当中,懂书墨的可以算是凤毛麟角。 就算是林三洪本人,也不敢说懂书墨,再是很自觉的把自己划归到能认字这个,级别。 “你真的懂书墨?” 女子再次行礼,一举一动无不是恰到好处,虽然没有十分的姿色,可看着就让人感觉舒服:“回老爷的问,书山墨海奴婢不敢妄言一个懂字。只是吟诗写字、书信往来、记录账目等等皆能勉力做到”月娘说道:“我在书宫里头都试过了。果然是个多面手,别的不敢说。单单说这文字上功夫,比老爷”和老爷差不了多少!” 林三洪还真不敢轻信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子就有懂书墨的本事,把纸笔递给她,随便写了三岁儿也能知道的《悯农》,一手小楷虽说不上笔笔龙蛇字字珠讥,却也是字体清秀文笔工整。 “不错,果然不过,你还会些井么?” “烹酒煮茶,打牌唱曲儿,女红裁剪,梳妆打扮等,奴婢皆会一些。夫人已一一试过。” 书寓出来的女子,自然是精通文墨。 可这个女子不会懂书墨,作为女子应该会的基本上都齐齐了。如这样的女子,肯定是大家大户的千金,受过良好的教育:“看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怎么会沦落到卖身为奴的境地?” 女子面色微微一红。 杜月娘立刻好明白林三洪是会错了意,急忙小声说道:“哎呀,老爷这般心思的人儿,怎么会问这个?书寓么就是那个”卖人的地方,,就是那种地方,明白了没有?” 林三洪愈不解了:“书寓不就是读书的地方么?又不是人市,怎么会卖人?” “老爷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扬州城里上百个书宫,那个是读书的所在?都是一些人家买了小女孩自幼时就传授诸般技艺,等长大了卖出去,以谋取赚头,” “啊!可这个,”不像是那种的方出来的呀!” 卖人的草头市没有什么稀罕的,可这个女子一副很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模样,怎么会被卖掉? 月娘扯了扯林三洪的衣袖:“怎么不象?这个还不是最好的呢,只花了一百多两,我看了几个更好,书寓里头张口就要一千多两银子,本事更多更厉害。要不是看她们”一个个长的跟狐狸精一样,我宁可多花点钱也要给老爷买个更好的。” 听妻子这么一说,林三洪顿时恍然大悟,这可不是一般的仆役买卖。估计就是历史上颇有点名气的扬州瘦马了。 尽管这个名气不怎么好,可终究是事实存在。 所谓的瘦马,就是一些人通过各种手段,或是趁人家贫购买,或者干脆就是拐带人口,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把年幼的女孩子弄到手,传授给她们一些技艺。这些技艺包括主要包括化妆技巧和形体刮练,当然也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吹拉弹唱等等。经过漫长的集中营式魔鬼练之后。调教成专供有钱人玩乐的工具。 因为当时以瘦为美,所以这些女孩子全都是弱不禁风的柔弱体态,又是任人欺凌蹂躏,如同役使凌虐弱小的马匹,所以得瘦马之名。 “不错,你下去吧。”林三洪招手换来大香 “奴婢时宛若,是以前是书寓里的用的,还请老爷夫人取个新名。” “别取了就还叫宛若。”林三洪说道;“你跟着大香下去,她会安顿你的住所衣食”对了大香。回头你找身衣裳给宛若,绫子褂子不挡风,现在还不是穿这个季节,去吧。” 大香领着新来的宛若下去,林三洪披着外衣从床铺上下来,舒展一下麻木的四肢问道:“月娘你对扬州比较熟悉,你老实告诉我,这个,新来的宛若是不是人们所说的扬州瘦马?” “这是自然的了。”月娘很认真的说道:“天底下的丫鬟里头,除了扬州调教出来的女子,有几个能识文断字?有几个能有这么多的技艺在身?贵是贵了些,可也算是物有所值!” 在很多人心目中,如宛若这样的女子根本就不能算是人,而是一种娱乐的工具。即便是在月娘眼中。把宛若当成货物的成分也居多。虽然同是使唤丫鬟,可宛若绝对无法于大香藏娇的安置成外宅妇。等其人老色衰再转手卖掉,老爷我也不是瘦马柳下惠,难保不动什么坏心眼儿。月娘你买这么个女子在我身边,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月娘抿嘴一笑:“老爷这是说笑话呢。老爷是何等样人,岂会看上这等女子?我在书窝的时候就想过了。专一不要那些样貌风流狐狸精一般的女子,特意找了宛若这样姿色平庸的给老爷使唤方便。一来是贪图便宜,再者也是为了避免老爷分心!” 扬州瘦马姿色极佳,月娘专门买了个样貌平庸的回来,自然有不希望林三洪分心的含义在里头。起身月娘根本就不惧这些。内宅当中是她的绝对主宰之地,这样一个连大香小香一般的容颜都赶不上的丫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更主要是老爷也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风流之人,青梅竹马的妹妹都要经过老婆同意才肯收了,这样一个平庸的宛若,又是买来的丫鬟,随时都可以踢出去,根本就不会对月娘构成任何威胁。 晚饭用的是蟹黄蒸饺和桂花藕。葱油酥的味道也不错,都是地地道道的扬州特色小品,要不是月娘一直念叨说“藕是女用之物,男子不宜多食”林三洪几乎把桌子上的几样菜肴一扫而光。 “不错,口腹之欲是满足了。”林三洪结果小香递过来的手巾抹了抹嘴,如唱戏一般拿捏着道白的腔调:“夫人小生有一事相求” 大香小香两个丫头歪过头去,抿嘴偷笑不止。 月娘很喜欢如意郎君这副有情有趣的样子,笑道:“老爷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吧,一家之主呢,求不求的让下人们笑话。” 林三洪继续着唱戏的腔调,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生闻得扬州佳丽如云,无不是貌美如花,心生向往。欲至书寓一游为乐,恳请夫人恩允!” 扬州的绝大部分书常,和歌馆、绣房一样,听起来都是很寻常的所在。其实都是在挂着羊头卖狗肉,里头到底是做什么的所有男人都知道。 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想去这种地方游玩享乐一番?这种事情瞒着老婆都唯恐不及,怎么会实现告诉自己的妻子? 月娘知道林三洪不是去那里寻花问柳,也不多问,单手支腮的看着林三洪。 林三洪正色道:“我想去那种的方看看,摸一个清楚,说不的治理扬州就要先从这里下手呢。夫人切莫误今” “误会?我怎么会误会呢?”月娘展颜一笑,十分宽容百分大度的说道:“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老爷既然要是做正经事情,自然是不能阻拦的 “大赞,夫人胸襟广阔,令我等须眉汗颜林三洪又以唱戏的腔调说道:小生请夫人同行!” 去那种地方,家里的老婆就是再怎么大度,心里肯定也不会舒服,所以林三洪特意让月娘陪同,起到个监督的意思。 月娘自然不希望林三洪去那种的方。不过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又有正经事情,也不好做出小家子气的样子来。刚要说一起去的时候,话已经到了口边,忽然感觉这样实在不好,好像不信任自己的丈夫似地,临时改口道:“我就不去了吧?老爷一个人去吧。若是感觉不便,就把大香带上,也好使唤着。 如果月娘不跟着一起去,林三洪绝对要带上大香小香中的任何一个,同行。毕竟去那种地方好说不好听,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让大小香做个见证,不至于产生某种误会一要不然可是会影响夫妻感情的。 “扬州的书寓、歌馆、绣坊众多。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烟花场所风流之地。老爷准备去哪家?”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不是有宛若的么,她是刚刚从里头出来的,这种事情最清楚,带上她一起去转转看看,比我和大香瞎着脑袋乱撞要好的多。” “大香,去我房中取点银子。老爷出门可能会用得到!” 去那种地方,身为妻的杜月娘还故意拿银子出来,这种乎寻常的大度其实就是做给林三洪看的。 大香去取银钱,林三洪出来唤了宛若几声却不见人影,看到后侧厨房处好像有人,遂走了过去。 在小厨房的角落里,信赖的书墨丫鬟宛若正捧着一块中午剩下的大饼狼吞虎咽,双手捧着食物蹲在灶火旁的身影让林三洪不由自主的想起衣衫褴褛的乞丐。 仪态万方受过良好教育,能够识文断字的文墨丫鬟宛若,现在这个。样子和乞丐也没有本质的区别。 一瞬间,林三洪忽然就明白了。 宛若为什么会这么瘦! 这他娘的绝对是饿出来的。 为了追去蹂躏之时的变态快感,那些瘦马的买主总是希望买到手的玩物弱不禁风,越是瘦弱也好。那些名义上是这些女孩子的父母其实就是人贩子的家川一灭择手段的仰合技种需要平日里就可以的削减众此女骗,删伙食。天长日久之后,总是真饿着,自然就会显出如“风摆杨柳”的体态来。 大香小香这样的贴身丫鬟,虽然不能和老爷夫人在一起用餐,却能在老爷夫人吃完之后在小屋吃一点。刚才吃饭的时候,林三洪几乎扫光了各色食品,也没有什么剩菜剩饭。上不了台面只能在厨房里找食吃的宛若自然就得饿肚皮了。 难不成厨子还为了一低等的丫头专门再做一餐?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林三洪无言的看着宛若的背影,”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宛若好似感觉到身后有人一般,猛然回头,恰好和林三洪四目相对,顿时脸色大变!一个新来的下等丫头,第一天就跑到老爷夫人专用的小厨房偷吃。而且还被抓了现行,少不得又是一场好打。 宛若唬的脸色青白,挤满趴跪在灶台前,声音都是不住震颤:“老爷奴婢实在是饿了 还不等说什么,就传来大香呼唤的声音。回头看看,大香正小跑着过来;“老爷怎么到厨房来了?银钱我取来了,老爷何时出门?” 林三洪低着嗓子对宛若说道:“起来吧,莫让别人看到了。 在大香迈步过来的那一复,宛若已经站起身子,规规矩矩的站立在林三洪身侧,虽然提不上什么仪态万方,却也有模有样,这般标准的身姿大香可做不出来。 看到一瞬间就已经转变过来的宛若。林三洪愈感觉到有点毛骨悚然:真不知道宛若这样的女孩子曾经接受过何等残酷的练,居然能够在一瞬间就从惶恐无比的状态转换过来! “宛若!” “奴婢弈候老爷吩咐!” “你和大香跟我出门办事。” “是!” 不光是神态身姿己经转换成正常状态,就是声音也不带一丝一毫的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生过。 便装的林三洪领着两个等级完全不同丫鬟出来,虽已是夜晚,可人流一点也不见少了,反而比白日里更显热闹几分。 鲜衣怒马的显贵、布衣粗鞋的百姓。沿街叫卖的小贩和鳞鳞而立的店铺,愈显出扬州的繁华。 因为新来的这个丫鬟是买来的,而自己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大香自然要比宛若要高级一点,小丫头在说话的时候也就自觉不自觉的带上了居高临下的语气:“老爷要是你的那个什么什么书寓去看看,你在前头领路 “老爷,奴婢曾居的书窝唤作翰香书窝,在南大街,” 不等宛若说完,林三洪就摇头说道:“现在不去!” “是!”宛若也不问为什么,很知规矩的退在一旁。 大香和林三洪在一起久了,晓得老爷是个好脾气,平日里也活泼的习惯了,脱口说道:“老爷不是说要去书寓查看的么?怎么” “老爷我饿了,先吃点东西垫补垫补肚子再去。” “老爷不是刚刚用过饭,” “我刚才饿!” 大香也是个,伶俐乖巧的丫头,立刻就察觉出林三洪的语气中带着不快,赶紧收声,跟着林三洪来到一个小食摊子前。 小食摊子见来了客人,赶紧上来招呼,拿着抹布把本已经很干净的桌子抹了又抹擦了又擦,以商人特有的那种殷勤说道:“客官您真是好眼光,我这摊子虽可人做出的笋肉油饺是全扬州最好的,” 林三洪也不问价钱,很直接的说道:“笋肉油饺?很好,来三客份的!” “好嘞”买油饺的大声应承着。继续推销他的食品:小人还做的一手好汤,三元汤的味道保管您老明天还会照顾小人的生意!” “也要三碗,去吧,快一些。” 因为刚刚过了饭时小摊子只有林三洪和连个小丫鬟,所有的笋肉油饺和三元汤很麻利的就端了上来。 大香和宛若很自觉的要端起食物去别的桌子下人总不能和家主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吧?上下尊卑还要不要了? 林三洪说道:“不是在家里,就在这儿吃吧。” 两个小丫鬟只好顺从,不敢坐在林三洪对面,而是微微侧过身子以示尊重之意。 林三洪早就吃的饱饱,也象征性的夹起一笋肉油饺” 看老爷动了筷子。宛若和大香这才开始用餐。 笋肉油饺这种东西说起来是饺子。其实根本就汤包,不仅个头大而且油水足,里头包着的几乎全都油。 宛若坐直了身子,用筷子夹起一个,咬开一小口, 吃这种汤包最好是先用筷子戳破。把里头的油水放到勺子里才能吃。要不然里头的热油很容易就会烫伤嘴唇和脸部。显然宛若根本就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也没有想到这些,很有淑女风范的咬了一口之后,油饺里头的油水顿时烫的嘴唇火辣辣的疼” 那热油是何等滚烫,宛若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到一样,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继续一小口一小口的把油饺吃完,, 林三洪本就不饿,象征性的吃了一个之后,也就放下了筷子。 看大香好像也要放下筷子,宛若抢先停止进食,起身站在林三洪身侧…… 受过的教育让宛若知道,做下人的就应该这样。老爷都不吃了。丫鬟还趴在桌子上大嚼,成个什么样子?到底是谁伺候谁的? 林三洪看了看大香,问道:“你也不吃了?” “嘻嘻,奴婢本就不怎么饿嘛。” “那好”林三洪说道:“你去附近转转,看有没有卖三酥面丁的。夫人喜欢吃,你去买一点带回去给夫人吃!” 大香从小就跟随杜月娘,这么多年来从来也不知道夫人喜欢吃干巴巴的面丁。不过老爷既然吩咐了,就得照做。 支开了大香之后,林三洪多宛若说道:“我知道你早饿了,现在此地再没有别人,只管放开肚皮。也别拿捏着。也别摆你那一套做给别左看的规矩了,吃吧。 宛若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老爷鼓励的目光,再难作出平静如水的样子,眼中的泪光闪了几闪,语带呜咽的说道:“多谢老爷!”“灿乞吧,我不看!” 林三洪网一转过身子,宛若就操起油饺全部倒进碗中,如面对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用筷子把好端端的油饺全部戳的稀烂,又在碗里倒了点汤,搅和成烂粥一样的糊糊,端起来就喝个精光, 旁边卖油饺的小贩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个吃法,刚才看这个姑娘的行走坐立都是规规矩矩,活脱脱就是那户的大家闺秀光顾了他这个小的摊子,可眨眼之间,“大家闺秀”的撕下伪 装,如同饿死鬼一样把三分油饺和三碗汤全部灌下肚子,早已看的膛目结舌,, 吃完之后的宛若掏出手帕抹了抹嘴。深深呼吸一下,似乎想着享受一下吃饱饭之后的畅快,可看到大香这拿着一包东西做过来,赶紧摆出她那“名门千金”的仪态,小声说道:“老爷转过来吧,奴婢吃饱了!” 林三洪根本就没有回头,命大香取出铜钱结账,自顾自的带着宛若往南走去。 大香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不由的惊呼出声:“老爷的饭量好大呀!” 数出几个铜钱付给小贩,再张尊时,林三洪已经带着宛若走出很远。急忙小跑着跟上来。 翰香书宫,光是听到这个大气而又文雅的名字。肯定会和林三洪一样,认为这是一个专供才子文人诗词往还的斯文之地,其实所有的扬州人都知道,这完全就是一个藏污纳垢的烟花之地。 和很多其他杂七杂八的书寓、绣房一样,翰香书寓也是坐落在小秦淮河的边上,看看无数和翰香书窝一样挂着红色纱灯的楼馆,就可以想象扬州烟花之盛。 虽然也是烟花心兄,翰香书寓却和青楼有很大的区别,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翰香书寓的门口并没有那些浓妆艳抹高喊着“老爷进来坐”的揽客女子,除了门口的几辆马车之外,看不出生意很好的样子,而是略略显得有点冷清。 门口连好迎客的都没有。进到门廊之内,才见到一个,黑衣壮汉正懒洋洋的趟在长椅上。 黑衣壮汉只是微微的抬了抬眼皮,似乎根本就不想搭理林三洪。待看到林三洪身后跟随的宛若之后,顿时眼神一亮,呼的跳起身子,十分周到百分殷勤的挑起内门的帘子:“这位老爷一看就晓得是本书窝的大恩客,老爷您有没有相熟的姑娘?” “你看我象是常来这种地方的人么?”林三洪根本就懒得和这种虾米多说一句。 身后还跟着翰香书寓刚刚卖出去宛若呢,能够直接掏银子买人的主顾。自然不是那种把几个小钱捏出汗的穷酸可比。扬州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既然这位老爷又到了翰香书寓,肯定是感觉这里的姑娘不错,想着多买几个回去享受。 “这位老爷一看就是大财的。怎么有时间常来我们这种小地方?”黑衣壮汉躬下身子,很自觉的领着林三洪往里走,同时还在套着他那一套江湖诀:“宛若就是我们这里出去姑娘,别的不敢说,从我百依百顺,老爷是不是要再挑几个?容小人去给您唤几个上好的货色出来。” “不急,不急,我想着好好的看看,再做决定。” “是,是,咱这里的姑娘多。大老爷一定要好好看。” 黑衣壮汉领着林三洪三人进到里头,大厅里用的几个圆桌子上坐着几个书生模样的家伙,这些家伙正小声的和几个女子说笑,面前还摆着笔墨文房之物,似乎正在说什么诗词。 毕竟挂着书寓的名头,和青楼就是不一样,不能一上来就卖肉,好歹也要弄出点雅致斯文的气氛。 林三洪随便捡了个座位坐定。仔细打量四周。大香头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把眼睛睁的滴流圆,满是好奇的枰量着四周” 这是个跃层联体的三层楼阁,正中是一个用石头砌起来的水池,池中金鳞无数十分有趣,周围摆着几株盆栽。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林三洪不懂这些东西,也看不出是真迹还是质品。 不远处的一个书生模样的家伙色胆不一边大声吟哦着淫诗艳词。一边十分轻薄的在姑娘身上上下其手。那姑娘似乎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这般情形,一边躲闪一边很小心的应付着” 林三洪微微皱眉,却什么也没有说。 站立在林三洪身后的宛若微微低头,装作没有看到。 大香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小脸蛋登时就羞的通红,不敢再看。 那个黑衣壮汉正在角落里和一个女子说话,工夫不大,那个女子就摇摆着身子走了过来。 见到这个女子过来,宛若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玉兰姐姐,” 叫做玉兰的女子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听到宛若的声音,微微一笑:“宛若出了这里,就不再是我翰香书窝的人了。这个称呼休要再用 宛若嘴巴张了几张,却什么都没有说出。 叫做玉兰的女子落落大方的站在林三洪面前,不卑不亢的说道:“原来这位老爷是本书寓的大恩客。因这里的规矩,玉兰不敢问老爷的尊姓。慢待之处还望见谅,这位老爷要不要找几个姑娘对一对诗词,本处的姑娘诗词文墨极是公正 “你看我象是读书人么?” “不象”玉兰斜着眼睛看了看大厅中放浪形骸的几个:“老爷不怒自威,定是人上之人,岂是那些穷酸可以比之万一?” “我来这里不是听奉承话的。想找你们的东家说点正经事情你要能做主,就坐在这里,要是做不了主。就去唤能做毒的人出来,我没有闲工夫在这个地方多呆!” 第126章买个美女回家去 做玉芒的女子微微丑个浅礼。很自然的坐下。脸上带月张切体的笑容,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显得恰到好处:“这位老爷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对我说起就是,只要不是天大地大的事情小女子也能做主。” 林三洪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拿捏着腔调说道:“多余的废话我也不想多说,我这里正好需要人手,想在你们这个书寓里头挑几个回去,只是不知道你们这里的人能不能派上用场的。” 玉兰抬着手帕子微微掩住嘴巴,轻轻一笑说道:“别的不敢说,若是大老爷想在我这书寓里头挑几个听吩咐顺使唤的姑娘,到是多的是,也不知道大老爷想派什么用场?。 “派什么用场那是我的事情,想来也不必对你说明吧?”林三洪说道:“你这里都有怎么样的人才,给我好好念叨念叨,我再考虑究竟如何挑选。” 玉兰擎起桌子上的茶壶,和仔细的斟了一盏子香茶碰到林三洪面前:“看老爷说话爽快,小女子也就不在藏着掖着了。若是老爷想弄个姑娘回去到内宅伺候着,我们这里有的是懂女红会烹饪的姑娘。铺床叠被、端茶到水,甚至是揉肩捏腿诸般温柔手段,保管大老爷受用无穷,这样的姑娘不仅体态轻盈,而且百依百顺,价钱也还公道 “你说的这些不就是个内宅丫头么?我府里头多的是,要是为了这个也不必到你这里还挑人 “呵呵,一看大老爷就是做大事情的,自然不缺这样的粗使丫头。”玉兰仿佛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在对大客户介绍自己的商品一样侃侃而谈:“刚才说的那些只不过是末等的丫头,想老大老爷这种人物也看不上眼。还有一些能够识文断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弹曲唱戏无所不精,若是拿到台面上,可以帮着大老爷挣几分面子。即便是记账管事搭理生意,也能一手操持起来。要不要绕过小女子唤几个出来给大老爷瞧上一瞧?” 这种丫头已经算是不错了,是瘦马当中的主流,都受过比较系统的教育,无论是在内宅里头取乐玩弄还是放到外头操持经营,都可以做到。尤其是擅长诗词书画,绝对不会丢了家主大老爷的面子。 扬州的盐商船异富甲天下,最爱就是这种姑娘,身边有一两个这样的解语花,不仅可以自己享乐,拿出来也可以在朋友附庸风雅的面前炫耀一番,放回房中则可以满足个人的**,最是手有钱人的欢迎。 既然拥有很好的销路,价格自然也要高上很多。在这个时代,用不了几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个可以干活的丫头。 但是受过书寓专门调教的“瘦马”尤其是那些容貌艳丽的,动辄就是百十两甚至几百两银子的高价,相当于一个小康之家的全部身家,自然不是平常的老百姓可以买的起。 当然,这种特殊的“商品”本身就是毒门给有钱的豪富之家准备的,平常的老百姓是不是消费的起一点也不重要。 玉兰巧笑一下,很得体的说道;“这种姑娘,没有十年八年的水磨工夫细细调教,是出不来的,这价钱上自然也就 林三洪微微皱眉,似乎有点失望的样子:“就只有这些了么?。 这样的姑娘已是身价不菲,然而林三洪一点要询问价格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是露出不满意的神态,这让玉兰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小女子虽然足不出户,也颇有些阅人之能。大老爷身具威仪,一看就晓得是官面上行走的,刚才我说言及的种种庸脂俗粉,老爷自然瞧不上眼,” 刚才说的这种姑娘,最适合给有钱的富商巨贾使用。然而面前坐着的这位老爷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明显不是经商之人。 玉兰这个女人虽然年轻,可爷爷是阅人无数,尤其是在这个种场所之中,久而久之的耳濡目染之下,最擅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对于林三洪的身份已经猜的**不离十了:肯定是当官的。 天底下能够消费的起这种特殊“商品。之人之后两种:一曰富,一曰贵。 怎么看这个。人也不象是骨子里斤斤计较却要摆出一掷千金的那种暴富之人,几乎立刻就可以断定他就是个当官的。 刚刚买走了宛若,显然是感觉不错,这才又回来购买档次更高的,这可是实打实的回头客,一定要小心伺候着。 “既然老爷还不满意,说不得要祭出本坊的震坊之宝了。”玉兰起身轻启朱唇,慢声细气的说道:“请老爷移步,虽小女子到后面一看我翰香书窝的宝贝 “头前带路 玉兰在前边微微低着头,以示尊重,轻移莲步如凌烟的仙子一般,根本就不见脚步只见裙角如行云流水一般微微颤动,这种步态就叫做烟行!过了前厅,后面是两道抄手游廊,游廊之外是三五株硕大的古柳,柳树下摆着一溜报春的盆栽,正是烟花茂盛的三春时节。柳绿花红让人心神为之一清。游廊的里是一假山,假山下活灿丁咚其水清冽,水边的桃花杏花开的正茂,花香分外袭人。流水落英,更添几分雅致幽趣之意。 游廊里头站立着两排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子,这些孩子无一例外的衣衫单薄,更让人称奇的是孩子们脑袋上都顶着一个平底碗,碗中有水。 因为林三洪等人过来,几个女孩子偷偷侧目,不由得就弄撒了头顶碗里的清水。旁边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子抄起细细柳条就是一通乱打:“站好了,站好了,女人的站姿最讲究的就是静若处子目不斜视, 以如此严酷的手段刮练女孩子的形体站立姿态,一来是为了练几个出类拔萃的姑娘以后卖好好价钱,再者就是故意让想买姑娘的人亲眼看到这里的练之严格,好打出翰香书寓的招牌。 林三洪微微侧目,略略的看了这些小小女孩子几眼,现刚训训口阳…8。o…(渔书吧)不样的体验!…八…午个个都是面黄肌瘦,脑袋卜顶着水碗站的标尺联联比 穿过游廊绕过假山,拂这细细如丝的柳枝,进入侧房之中。 侧房正中是一方嵌玉的斑纹黄木桌,坐器是两张雕花的方凳,登上摆着桃红色绣花的锦垫子,就连下边的脚踏也是精雕细琢玲珑可光 双凤帏屏之后隐约可见一张小床,左边的八扇屏风上绘着远山近水的没骨画作,屏风外面是一个七宝鸳鸯柜子。 屋子里飘荡着淡淡的香味儿,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香,若有若无的香气是如此恰到好处。 玉兰示意林三洪坐下,微微一下,举起双手互击两下,柔声说道:“柳姑娘出来见老爷了” 说话间,两个青衣女童卷起珠帘,搭在铜帘钩上,然后运身进到里间。 珠环,丁咚声中,两个青衣女童搀扶着身材高挑的妙龄佳人施施然的走了出来。 这个女子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满头青丝只是很随意的挽着燕子回头的小髻,用一柄很寻常的乌木银钗斜斜束着,一袭水清色镶蓝边的席地湘裙,愈显得体态轻盈如柳。 叫做柳姑娘的女子只是把细细弯弯的眉毛略略的描一点翠,浑不见铅华,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柳姑娘一身娇态,还带着点倾颓,更家惹人怜爱。乍一相见之下便是林三洪也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 柳姑娘来在林三洪三步之外,略略蹲身福了一福,网好露出湘裙里头的一点弓鞋尖尖儿,水色短袖微舒,细腻洁白的小臂也露出来三寸,所有的动作就都透着标准,完全可以用做当世女子礼仪的样板。轻启朱唇怯生生的说道:“大老爷万福!” 如此自在肌肤,如此不着铅华,如此娇娇弱弱的模样,就算是林三洪也心旌动摇,心里只生出一个年头:太美了,美的太不像话了,人家竟有如此绝色!素体轻盈偎偎依依的体态,如花解语似玉生香的面容,远比那些用脂粉和华丽衣裳堆砌出来的美人要强盛百倍! “不错,模样确实是有了。不过我需要的是有用之人,不是买回去挂在墙上的仕女图画,” 寻常男子见到柳姑娘这般惊心动魄的容颜,无不为之动容当场失态,鲜有能把持住的。眼前的这个大老爷却能不动如山,显然见过世面的大家。 玉兰笑道:“柳姑娘既然是我们翰香书窝的宝贝,自然不是只能看不能用的面子货色,无论行走坐立都是一等一。柳姑娘请转身” 柳姑娘依然转过身子,背对林三洪。 玉兰把柳姑娘腰里的丝带一紧,让丰满的臀部曲线暴露在林三洪眼前,愈显出青春女子的玲珑可爱:“大老爷您看看这后身,再看看这腿形,没有半点瑕疵。” 让柳姑娘转回身子:“柳姑娘展手。” 本就露腕的袖子一点一点的慢慢卷起,露出如嫩玉一般的胳膊:“老爷您再看看这肌肤,若说是瑶台赛雪也不为过吧?更难得的是柳姑娘通体上下连一个针尖样的伤疤也没有。这可不是诳言,我们翰香书窝的招牌在这里,老爷若是不信,买回去之后可以细细查验,无论何处,只要老爷您现半点伤疤瑕疵,我就亲手砸了翰香书寓的招牌!” 欣赏美女,本来是就件颇为赏心悦目的事情,到了这里却弄的好像买卖牲口一样。林三洪有点恶心,感觉自己就像是要从牲口贩子手里买一头毛驴一样,不仅要看牙口还要看毛色,拿人当牲口来卖,真是越想越恶心了。 林三洪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面无表情的说道:“刚才我已经言明了,我买人只买有用的,不买中看不中用的,这个什么柳姑娘可有什么出类拔萃的本事?” “我们柳姑娘除了样貌好之外,行走坐立都是请在宫里任职过的司官一手调教,礼仪体态方面不敢说天下无双,起码在这扬州的地面上也在屈指之内。除了这些之外,柳姑娘就只剩下一身的本事了。”玉、兰扳着手指说道:“无论琴棋书画,无论诗词歌赋,还打的一手好牌,唱的一口好昆曲儿,” “会做诗?这可难得,都会做什么诗呀?做一出来看看,如何?” 玉兰回对柳姑娘微微点头,柳姑娘赶紧前行半步,缺少血色的樱唇微启,以脆生生的语调十分得体的说道:“诗词之盛,浩如烟海,焉有敢言会者?老爷必是文采卓然的斑斑大才。小女子不才,略略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如何敢在老爷面前雷门布鼓?既然老爷要考,还请老爷点题则个!” 听起来好像是很谦逊的样子,其实分明就是在说:你尽管出题吧!对于诗词文墨,林三洪也不懂多少,也不敢拿出唐诗宋词来考,唯恐考不住人家反而是把自己考住了。 林三洪看了看面前的柳姑娘,有看看窗外的柳丝,随口说道:“柳,以柳为题,如何?” 柳姑娘翠美半紧,语气低低的问道:“老爷是想要五言诗还是七言诗,亦或者是词牌曲目?” 林三洪哪里懂得这些,哪里分的出什么词什么曲,只好随口说:“随便你,做出来就可以。” 柳姑娘低着头略一沉吟,取过旁边的青衣女童早就准备好的笔墨,左手笼着半边袖子,轻舒右碗提笔在手,在身前的画架子上挥毫用墨,;片玄之间就作好七言一时节百花香,内庭之外种柳杨。软枝侍风常忧折,新叶栖鸦尽饱尝。攀来直可鞭牛背,扯去忧念系马缰。家家祭扫将来近,乱插坟明与螺傍! 正经的蝇头小楷,字体娟秀非常,比林三洪那一笔臭字要强上百倍。 这般诗词虽谈不上什么恢弘的气势和磅礴的诗意,可最要紧的是这份急智。眨眼之间就弄好一篇还算工整的七言,虽比不得曹子建七步成颂的千古绝唱,也端得算是好本领了。光是这一点,就比很多自负才高的学子 旁边的大香也想不到这个柳姑娘竟有如此本事,一个姑娘家家的,能做到这个份上,让小丫头目瞪口呆。 “好,很好,虽算不得惊采绝艳,也能拿出手了。”林三洪先是夸赞了几句,然后说道:“这个姑娘还算不错,诗词方面很有些功底。只是不知待人接物方面如何?” 这种高水准高档次的姑娘卖出去之后,虽然也是个玩物,却是高级的玩物,自然不能一把按在床上,那岂不成了肥猪拱白菜?一般情况下,这种高级的姑娘都是交际之用,严格的来说,可以代表家主做一些应酬,这才是她们最主要的作用。 待人接物也是最需要考核的一个方面。 一听到林三洪这么说,玉兰愈确定他的身份:以为当官的比富商更加注重应酬,对于这方面的要求也更加严格! 玉兰轻轻一笑,轻声问道:“我们这里调教出来的姑娘,不论所有的场合,都能应付自如,不论老爷身在商场还是官场,都可以助老爷一臂之力,可以让老爷左右逢源。” “若我要面对一个官员。不知这个什么什么柳姑娘能不能应对的下来?” 柳姑娘似乎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的身份,对于她来说,不管如何有本事,这种身份已经注定了卑贱的地位,如果能被一个当官的看上,不论是做为交际花使用的外宅妇,还是收入内宅成为姬妾,已经是这辈子最好的归宿。所以极力表现自己的才能,希望能被眼前这个有钱的官老爷看上,如此年轻的老爷,即便是官职低一点,也比委身于一个大腹便便的高官要好的多。 柳姑娘娇怯怯的主动说道:“不知老爷需要小女子应对什么样的场面?要见什么样的官员,官职几品?是文是武?” 林三沽怎么也没有想到作为交际花的女子还会问的这么清楚。随口说道:“文官吧,四品即可。” “京官还是地方官?”林三洪举的例子其实就是他自己:“这里头还有什么分别么?那就地方官吧。你就当我是一个四品的地方官,我想看看你会如何应对。”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等诸般技艺,对于柳姑娘这个档次的女子来说,都是旁门左道,真正考验功力的还是待人接物的本事,毕竟她的身价极高,若不是作为应酬之用就真的是糟蹋了好料子,所以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也最大最多。 柳姑娘烟行再近小声说道:小女子献丑了,” 说着就来到林三洪面前,跪坐(是跪坐不是跪)在旁。素手捻着茶盘子,垫了茶巾在手,把茶壶中的茶水淋在杯外,仔仔细细的做着洗杯的动作,” 然后就是玉液移壶、分盛甘露、凤凰点头等等一套又一套茶艺动作,斟出一盏茶水之后,举着茶杯在自己面前先是用手虚扇,嗅了嗅香气,在以春风拂面的架势刮去浮茶,, 点茶为四艺之,最是讲究风雅幽趣的意境。 茶艺这种东西林三洪见的多了,本也不算个什么,但是接下来柳姑娘说出来的一番话却让林三洪这个官场中人大为惊诧:“老爷要小女子接待一个四品地方官。作为四品文官,已是地方上的高官,以当今天下知府而论,鲜有年少者而为知府一职的。当今天下的知府当中,多是饱读诗书的宿儒名士,这等样人最爱个风雅之事。即便是新朝除立有一些不走科举之途而为知府的,到了这个品级。即便本不风雅也会附庸风雅。所小女子以风雅的点茶之艺先招呼着,以后等老爷谈事情的时候,无论气氛还是意境都意见有了,不管老爷想要做什么,都会有利无害。 只是点茶之仪颇为繁杂,一时间不曾准备的周全,故而” “这已经很不错了。” 林三洪其实并不是说她的茶艺如何不错,而是说她对官场中人的理解十分深匆。 当今天下,能做到知府这个位子上的。除了曾经十年寒窗的老派文人,就是朱林的燕军嫡系。到了这个个子上,都很讲究风雅和气质,不管要做什么事情,事先有这么一个不着锁华的女子很优雅的用茶艺款待一下,谈起事情来也会顺畅许多。 “柳姑娘对官场知之甚深呀”林三洪难得的笑了一笑:“若是我要你接待武官呢?你又应当如何作为?” “武官么,则就简单的多了小女子自当于无意中追问武官一些阵前称雄之事,然后做出崇拜敬仰的小鸟依人之态,” “哈哈,绝了,这才是真正的本事”面对貌美如何的小女子,那些个武官必然大谈特谈自己在阵前是如何的英勇,是如何如何斩将夺旗把敌人杀的片甲不留。在美女面前逞英雄是天下男人的通病,有柳姑娘这样的一个美女如依人乌一般,眼中饱含这敬仰崇拜的神情,绝大部分武官会忘记自己的亲爹姓什么吧? 对于官员的了解之深,从短短的几句话中可见一般。 自从进入书寓以来,林三洪就面如沉水,看不到喜怒之色。如今终于见到他哈哈大笑,不住口的盛赞书寓的姑娘,想来应该是十分满意,看来这一笔买卖又要成了。 玉兰虽然十分希望这笔生意快点敲定,但是优良的职业素养告诉她现在还不能说的太直白,只是微微一笑的说道:“老爷对我们这里的姑娘还算满意吧?” “很不错。” 玉兰兜了个。圈子,用了迂回策略,以很明显的暗示说道:“柳姑娘自幼便父母双亡,孑然一身孤苦的久了。虽身在书窝当中,然这里终究不是家。无论是柳姑娘还是我,都希望有哪位心得仁慈的老爷能赏她个好归宿” “什么样的归宿才算是好的?” 不用玉兰打眼色,柳姑娘也知道到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也不知道是因为伤感自己还是因为纯粹就是在逢场作戏,反正一眨眼的功夫,眼中就已经是满满盈盈的水光。 这种梨花带雨芍药笼烟的姿态更显得她楚楚动人吗,忍不住就让人想细细的呵护一般。 “老爷仁慈,给奴婢什么归宿一定就是好的。若老爷对奴婢好了,那是奴婢的福分。若是老爷不喜了,便是做了牛马那也是奴婢的本分,从不敢奢求什么” “柳,”你叫什么名字?” 一打听名字,就显得愈有戏了,玉兰急忙说道:“大老爷,柳姑娘这个称呼只不过是因为她体态轻盈似柳,所以顺口这么叫的。如这样的宝贝,我们书寓都不敢起名字,都是让老爷们取喜欢的名字给她” 这种服务真可谓周到体贴,就好像是在交易宠物一样,只有买回家了主人才会给个名字。但是这种周到的服务让林三洪更加的恶心了。 分明就是没有把人当人啊! 柳姑娘蹲身福了一福,语气戚戚的说道:“老爷若是怜惜,便领奴婢随便去什么地方,若是老爷掀起奴婢蒲柳之姿,奴婢也不怨嫌什么,只是自己命苦罢了,” 说完之后,眼含热泪的柳姑娘和林三洪道个别,在两个青衣女童的搀扶之下回到里间,隐隐还听到饮泣之声。 这种女子身世虽苦,但是她们太善于演戏了,林三洪实在分不清楚这个柳姑娘到底是真心还是虚情。不过也不要紧,因为林三洪本就不是过来怜香惜玉的。 林三洪故意装作恋恋不舍的模样,以目光追着柳姑娘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了,才叹息一声说道:“我见犹怜呐,玉兰姑娘,我也是有血有肉之人,最是心慈面软,哎,不说这些废话了,卖身契书可有?”玉兰闻之大喜,对方要卖身文书,那就表明这桩买卖要成了,这可是一笔很大的银子。 “老爷笑话了,我们这是书寓,有不是拐带人口,怎么会没有卖身契书?只不过”欲言又止的玉兰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柳姑娘是我们这里的宝贝,刚才老爷您也是亲眼见到的,无论才智还是样貌,都是一顶一的绝品,不是我夸海口,就是整个扬州可于我们柳姑娘比肩的也没有几个。又是经过我们十几年的辛苦调教,光是最好的师傅就请了无数。还有这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哪一个不要银子?所以嘛,不是女子狮子大开口,柳姑娘的身价可不低呀” 林三洪很不痛快的说道:“我问价钱了么?” 玉兰一怔,仔细想来,这位大老爷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价钱。是钱多是不在乎价钱?还是根本就不打算买? 这可是一笔数目不的银钱,就算再有钱也应该问问吧。 “老爷,您的意思是”玉兰吃不准这个买家的心意,犹犹豫豫的问道:“老爷为何不问价钱?” “你们这些人呐,真是无趣。”林三洪一副很有钱很有钱的样子,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说吧,几个钱?” “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百两?这真不是狮子大开口,因为狮子都没有她的嘴巴张的大。 一千五百两是什么概念?用来买丫鬟的话,足够把买来的丫鬟扩编成守边所了。 这个时代银子极贵,在平常的年月了。一个粗实的丫头也就几两银子,这还得说是样貌看得过去的那种。要是赶上灾荒年月,一口袋粗粮就可以换个丫头。 这个叫做玉兰的女人张口就是一千五百两,这么多银子足够在扬州城里的好地段买两处很不错的宅子了,足够让一个很有名气的地主倾家荡产卖房子卖田产了。柳姑娘再怎么出色,终究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身份在那里摆着,怎么也不值这个价钱。 无论是宛若还是大香,都以为是听错了,她们可不敢相信玉兰会看出这么高的价钱。 林三洪问道:“一千五百两?你没有说错?” “没有”真的是一千五百两,大老爷你想啊” “我想什么想?不就是一千五百两嘛。我还以为你会开出什么样的天价呢,还叨叨咕咕的让我问价钱,真是无聊的紧。”林三洪很不耐烦的说道:“这么好的可人儿,只卖一千五百两,实在是卖的贱了。 一千五百两放到谁的身上也不是小数目了,眼前这个大老爷却一脸的无所谓,还直说卖的贱了!世间的有钱人真多呀!叫出一千五这个。高价的时候,玉兰就预料给了对方砍价的余地。想不到对方连落地还钱都懒得去做了,早知如此,应该喊出更离谱的价格来。 林三洪象是一坐拥金山的豪富一样说道:“大香,付钱!” 大香怎么也想不到老爷居然真的要买那个女人回家,这还了得?若是回去之后夫人不依,那可怎么办? “老爷,夫知…” “夫人那边我自会去说”林三洪笑着看着自己的小丫鬟:“你就付钱吧,银子不是在你手中的嘛,赶紧拿出来给人家,咱们取了卖身契书去官府做了凭证就回家!” “可是,可是”大香不知道老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很本能的想要拒绝这个事情。 买一个那样的女人回家,回去之后还不被夫人打断了腿?可老爷的吩咐也不能不从,大香摸摸索索的取出银袋子,忽然就欢喜起来:“老爷,咱们带的钱不够 一千五百两银子,是何等的重量?堪堪的要有一百斤了,试想白痴到什么程度的人才会在逛街的时候背着一百斤银子?以大香这样的体格,她也背不动那么多银子呐! “钱不够?”林三洪早就知道带的钱不够了,不仅是不够,而且是差很多,却装模作样的说道:“怎么会不够呢?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以后出门要带金子的嘛,哎,翻番袋子里头,看看有多少?” 大香很不情愿的低声嘟囔着,慢腾腾的取出银袋子,把银袋子翻了个底朝上,也只有两个稍大一点的银饼子和几块散碎银两,还有几十枚铜钱。 看这 ,最多也就是几十两的样子,别说五百两。就咒。两热怕也很难凑出来。 当然,出门逛街的时候,随身带着几十两银子,也是当之无愧的豪富之人了。 林三洪把这些银子一推:“不巧的很。我随身不曾带的许多银两,这点散钱先寄在这里,算是我下的订金 谁出门也不可能带一千五百两银子,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玉兰也没有指望这个“豪富”的大老爷真能立刻拿出那么多钱来,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过对方既然拿出了订金,没有道理不收:“老爷真的客气了,按说您刚刚在本坊买过姑娘,是已是本坊的熟客,我本不该收你的订金。不过老爷既然给了,却之不恭,我就先收下,这就拿下去钱一战,等到老爷拿着银子来领人的时候,再从一千五百两当中扣余…” “算了,算了,不值得那么麻烦,这点小钱就算是给柳姑娘买点胭脂水粉的钱吧。” 果然豪富,几十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居然一出手就赏下来了。 “小女子先带柳姑娘谢过老爷了。”玉兰微笑着把银子拢在袖中:“不知老爷什么时候方便过来领人?” “三五日吧。” “也好,本坊就恭候老爷大驾光临了!” 看玉兰已经摆出送客的意思,林三洪心中暗暗冷笑:我的钱也是那么好收的么?嘿嘿,, “且慢,玉兰姑娘,你不会自白收了我的银子吧?就算我现在不能领人,也不能把柳姑娘的卖身契书拿到官府去做凭,好歹你也应该拿出来让我瞅一眼吧?”林三洪斜着眼睛说道:“别说是柳姑娘这样的可人儿,就是买个粗实的丫头也得有契约文书。若是见不到契约文书,,嘿嘿,我可不想领个黑口之人回去,” 在大明朝,买卖人口的事情每天都在生,别说是官宦豪富之间,哪怕是有几拢地的小地主或者是赚了几个小钱的商贩,也会买几个,丫鬟小子的来使唤。 其实,在大明朝是严格禁止人口买卖的。 确实如此,官府一旦现有人买卖人口,惩罚的力度也大的吓人。 可为什备还有这么“繁盛”的人口买卖存在呢? 道理就在这里了。 按照大明朝的律法(不光是明朝,很多朝代都差不多),双方同意画押的人口买卖就不算违法,只要是能拿出正式真实的卖身契约。就不是拐卖人口,而是很正当的生意。官府不仅承认这种买卖,还会在一定程度上加以保护,因为卖身契约的真实与否是要经过官府公正的。 官府本身就有这样的职能,并且有相关人员专门处理这些事情。 要不是因为律法和官府承认这种买卖关系的合法性,林三洪根本就不必这么费尽心机,完全可以带着府兵象辑匪捕盗一样,把这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狗屁书寓一锅端了。把那些祸害人的家伙一绳子绑起来之罪,然后一把火烧光这个藏污纳垢害人无数的书富。正是因为官府承认这种契约,所以林三洪一定要看看柳姑娘的卖身契书,万一书寓里头捣鬼,弄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卖给自己,可就真的倒霉了一那可是大罪! 这也是人之常情,林三洪要亲看见到卖身契书的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 连定金都给了,自然有权要书寓方面证明一下,证明自己要买的人不是来路不明的黑口,而是经过官府正凭过的合法人口。 “翰香书寓从来也不错拐带黑口的勾当,我们这里做的是正经生意。”玉兰笑眯眯的说道:“老爷稍候!玉兰这就是去卖身契书给老爷一观。” 玉兰转身到了里头,过了好大一折子,才捧着一个小小的木头匣子出来。 取出贴身珍藏的钥匙,“啪”的一声打开木头匣子上的铜锁,从匣子里头取出一份卖身契书,双手捧着呈在林三洪的面前:“老爷请看,这就是柳姑娘的卖身契书,上面还有扬州府衙的官印为凭” 林三洪俯身凑近,看得仔仔细细,” “老爷看清楚了么?” 林三洪看了好半天终于说道:“这种事情,一定要细细的看。不过还好,你这份契书上花押、保具、官印齐全,应该不会有伪了。信得过” “自然是信得过的,本坊素来不做违反律法的勾当,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老爷这一次可以放心了吧?”玉兰仿佛已经看到一大堆银子一样,笑的更加灿烂:“等什么时候老爷取来了银子,就可以拿走这份卖身契书,柳姑娘就是老爷您的人了,想怎么待她旁人再也理会不到” 林三洪根本就没有接玉兰的话茬,而是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睛以一种很奇怪的腔调念叨着:“卿本佳人,卿本佳人呐,” 玉兰是何等玲珑剔透之人,闻得林三洪此语,心里猛然就打了一个突,好似被什么东西猛然咬了一口之后的那种感觉。 卿本佳人绝对不是什么称赞的语句,玉兰也是熟知诗书之人自然明白这里头的典故,因为紧接着这一句的就是:奈何为贼!玉兰不知林三洪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你自己知道的,哈哈”林三洪哈哈大笑着对宛若和大香招了招手:“走,跟老爷回家,等凑足了银子咱们再来!” 出了翰香书窝,外面的大街上人更多了,接蹬摩肩人流如织。似乎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几分。 对于扬州来说,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老爷”大香壮着胆子问道:“老爷不会真的要买那个狐狸精回家吧?我”,奴婢回去可怎么敢对夫人说起?” “你小看月娘了,夫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傻! 第127章 小女子 刃到府衙内牢点后。月娘脸的笑意,盈磊的问道!,“朱叩帆尖翰香书宫,可曾见到几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美娇娘没有见到,见了一大群可怜的姑娘,那是个贼窝子。打着书寓的名头祸害人,也忒明目张胆了些林三洪气呼呼的说道:“都说扬州的烟花繁盛,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寻常的花街柳巷秦楼楚馆之流,想不到他们居然肆无忌惮到如此地步,公然摧残生人如斯,若不好好的整治一番,我林三洪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我在扬州任上,正愁没有放火的地方,翰香书寓之流的场所想来不在少数,网好给我下刀子动斧子的的方。要么就不干,要干就要像模像样的大干一场,”林三洪多宛若说道:“你去内府,把洪武二十五年五月的府衙备录文书都搬过来,我要好好的查一查” 宛若应了一声,就去内府的库房去找当年的文书备集。 杜月娘看林三洪面色不善,知道是动了火气:“想必是老爷要下大力气整治扬州的书寓、绣坊这些场所了。这些官面上的事情我本不知。不过这些场所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无不是与那些江湖帮会互相勾结。甚至是官府里头也有不少牵扯其中,涉及甚广” “我也晓得这些,想那玉兰不过是一年轻女子,如何能支撑之偌大的翰香书寓?她的背后肯定有人!我就是要查一查是什么人在背后支持着。只要我查出来了,有一个算一个,定要他们好看!” 时辰不大,宛若就搬来了洪武:十五年五月的府衙备录文书。 府台衙门事务繁杂,各色往来书文众多,宛若很吃力的抱着两尺来高的书文放在桌上:“老爷,五月的备录都在这里了,不知老爷要查什么? 这些文书年深日久,满是幕尘。想来当年备录之后就束之高阁,再也没有动过。有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虫蛀鼠咬的痕迹。林三洪一把摊开这些书文:“给我找,找到柳姑娘那份卖身契书的备录文本,她的本名叫做赵淑娴,找出那份给我看 这么许多的备录书文,耍在其中找到一份平平无奇的文书,虽然算不上是大海捞针,工作量也不算小了。 宛若一言不的扑到文书堆中,仔仔细细一张一张的寻找当年留下的备录文书。 卖身契这种东西,并不是说按上手印就可以生效的,还需要官府盖上印信加以正凭,取到到一个认可和公正的作用,才会给出一份正式的卖身契书,这份官府出具的文书才可以正式生效是算是具有法律效益。卖身契关系到当事双方的根本利益,自然只有一份。玉兰手中的那一份是官府出具的文书,但是在官府之中。肯定存留着当时的原件,只要用心也不难找到。 只要找到了当时的原件,就可冉顺藤摸瓜找到很多真知有价值的 索。 一张又一张杂七杂八的文书被宛若拿起又放下,府台大人的卧房之中充满了古旧纸张所特有的霉变味道” 看到工作量实在太大,宛若一个人也不找到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林三洪也挽起袖子,搬过一摞亲自寻找。 无论是出身还是资历,大香这种贴身的丫鬟都要比宛若这样的新人要强很多,可她不识字,到了这个时候,才会凸显出宛若这种丫头的价值。这种下鬟不走只会端茶到水伺候人。还可以做很多实实在在的事情。 比如现在,在所有的丫鬟当中。只有宛若这个出身卑贱的女子才可以帮得上老爷。 也不找到过了多少时候,就听到宛若略带惊喜的惊呼:“老爷。找到了”。 宛若很恭敬的一份书文递到林三洪手中,林三洪仔仔细细的看了,正是当初的原件文书。 这种原件文书,比玉兰手里的卖身契书要详细的说,不仅出具了赵淑娴的来历,还有作保之人的名字。唯一让林三洪感到意外的人,这一本原件文书并不是最原始的那种,因为这上面同样加盖了府台衙门的大印。 看这个架势,这依然不是最原始的卖身契约!而是一份转卖文书的 件。 “找高邮县送过来的备录原件!” 又是一番查找,终于找到了高都县出具的文书,, 如此往来几次,终于在洪武二十五年三月的文案之中找到了最原始的备录文书。 柳姑娘曾用过赵淑娴、王芬、刘齐儿等三个名字,原本出身扬州府泰兴州泰县东沟子村,乃是一淡家女儿。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就被四次转卖,最后落身于翰香书寓。 一次次把人当货物一样卖出。每一次都有正式的文书和官府正凭,几乎扫汕出上面毛病。 别说是活生生的人口,就是货物被卖的如此频繁,也会显得十分不正常,林:洪几乎可以立刻断定这里头隐藏着某种见不得光的东西。 尤其是第二次的转卖备录,更是蹊跷的很。 上面卖出人的具名是一个叫做刘黑三的人,这个名字让林三洪感觉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老爷,这个刘黑三”宛若犹豫着,, “有话直说。” “烦请老爷取出奴婢的卖身契书,一看便知!” 林三洪找月娘要来了宛若的卖身契。一看登时就明白了。 宛若的卖身契书上赫然就是这个刘黑三的名字! 月娘是在翰香书寓把宛若买回来的,也就是说这个刘黑三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翰香书寓,, “这个刘黑三才是翰香书寓的真正主人,是不是这样?” “回老爷的问”宛若低着头小声说道:“自奴婢进入翰香书寓已有整整十年,期间曾无数次听人说起三爷这个名字,似乎这个叫三爷的人才是翰香书寓的主人。至于玉兰姐姐”至于玉兰,早几年的时候还是书寓里的平常姑娘,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就成了 翰香书窝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经手。可很多姐妹都在暗地里说。玉兰之是个台前的管事,其实做不了大主。翰香书窝里里外外真正说话算数的就是三爷。至于三爷到底是谁。是不是上面的这个刘黑三。奴婢就不敢妄断了 翰香书寓卖出来的姑娘,卖身契上明明白白写着刘黑三的名字,这就说明代表翰香的人物就是刘黑三而不是玉兰,玉、兰只不过是一个管理一些闲杂事务的愧儡而已。 摆一个愧儡出来在台前当幌子,真正的大人物则隐身在幕后,不是要紧的事情不会露面。这种经营模式对于林三洪来说根本就不算多么高明。在后世很多打擦边球的企业当中。这是最常见到的手法。 三爷和刘黑三若不是同一个人。那才真的活见鬼了呢。如果说的巧合的话,这两个名字也未免太巧了。 不管是不是巧合,刘黑三既然能够代表翰香书寓卖人,并且和官府签订文书,那就说明他必然是翰香书寓的头面人物。最奇怪的也就在这里了。 翰香书寓虽然不是说明正经营生,可从文书上来看他们所做的事情并不违法,甚至得到了官府和律法的认可与保护。 既然他就是翰香书寓的高层,完全可以明锣明鼓的柳姑娘买到手然后细心调教,等柳姑娘长大之后再卖出去,这才符合翰香书寓的宗旨。 这个叫做刘黑三的人当年把柳姑娘买到手之后,并没有安置在翰香书窝,而是转手又卖了一次,然后再买回来! 这种左手到腾到右手的花招看起来高明,根本就瞒不过林三洪,要说这里头没有猫腻的话,那才真是大白天碰利鬼了呢。 “再找,查找所有刘黑三具名的往来书文,我倒要看看这个刘黑三是哪个庙里跑出来野鬼 又是一番翻腾,在两个月的往来书文当中,就找出十几分和刘黑三这个名字有关系的,除了几份是和翰香书窝有关系之外,还有好几份牵扯到其他几家歌馆、绣坊。 “嘿嘿,果然是条大鱼”林三洪劈手扯过衣裳披在身上:“去府库提一千五百两现银,大老爷我要是翰香书寓拿人!” 林三洪说的是拿人,而不是去领人。 宛若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这一字之差背后的意思。 大老爷根本不是要去赎买什么杨姑娘柳姑娘,而是要去抓捕刘黑一一。 “现在就去么?老爷,现在不好召集人手的吧?” 经过整整一夜的忙碌,现在刚刚的破晓之时,各衙门的捕快、站班估计还在床上睡大觉,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召集起来? “就是现在。” 林三洪披衣而出,到了府台衙门前头,喊起了两个师爷:“章、韩两位先生,帮忙去府库中给我提出一十五百两现银。”连个师爷都是淅东人,睡眼惺忸的被大老爷喊了起来,还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操着细音的淅江话问道:“老爷要替银子做何?” 府库的银子知府确实有权调用,但也不是说句话就能把银子拿出来去用那么简单。若是如此的话,府台衙门岂不是成了知府大人的私产? 要想调银子,就得批印。以备来日做账和上头的检查。 “就写买人之资。” “买人?” 林三洪说道:“你们不必多问,就这么写吧,写好了伞过来给我用印。银子我急等着要用。” 连个师爷似乎还想问点什么。看到府台大老爷心急火燎的样子,也摸不清楚这个新任老爷的脾气,只好去写提银的请条。 师爷很快就写好条子,林三洪用上自己的官印之后。让韩师爷去提银子。 “章先生,你去找同知大人,让他来府衙见我,还有桌属衙门的各位大人也要通知到。再调一百个府兵在府衙门口集合,一会儿我给你用印,” “老爷”章师爷实在不明白府台大人是要做什么,居然还摆出这么大的阵势:“不是小人多嘴小人本是大人的私属幕僚,吃的穿的都要从大人患这里拿。您作为小人的东家人有责任在重大事情上”细声细气的章师爷很谨慎的问道:“老爷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去拿人呐,连府兵都调了,不是去拿人还是做什么?” “敢问老爷是拿什么人?” “刘黑三!” “刘黑三?”章师爷很明显呆了一下,旋即说道:“刘黑三是扬州地面上有名的士伸,除非老爷手上有他作奸犯科的实证,否则不宜轻动啊!” “嘿嘿,我是知府,连一个刘黑三也动不得么?老爷我手上就有他拐带人口逼良为娼的实证,你们快去依照吩咐办事,切莫拖延!” 刘黑三犯法的证据,林三洪一点也没有抓在手上,所有的举动都是出于臆断。 没有证据就调集人手抓人,这种看似荒诞的行为若是放在几百年后,绝对是要犯大错误的愚蠢行径。一旦曝光,牵扯其中的所有官员都很难保住脑袋上的乌纱帽。 但这不是后世的法制时代,而是大明朝的人治时期。 在大明朝这样的大环境下,林三洪这个层面的官员可以做出“有罪推断”先下手把人拿了。然后再寻找证据也不算晚。 其实刘黑三买卖人口的事情都是经过官府允许,并且备录在案,完完全全的合理合法。但是知府大人认为他有罪,或者是认为他可能有罪。在这种情况下,林三洪就可以把“人证物证”等等这一切都一脚踢开,先把人抓起来再说。 林三洪深信一点:三木之下,不管刘黑三是哪个庙里的野鬼,也会乖乖伏法。不管什么样的汉子,在衙门里五花八门的刑讯面前,都会问一说一问二说二。实在不行,老虎凳辣抓水什么的刑罚都用上比喻。这个时代的辣板还在另外一块遥远的大陆上。考据党 刘黑三绝对是有罪的,林三洪绝不怀疑这一点,至于现在有没有拿到他犯罪的证据,并不是很重要,只要先抓捕起来了,可以慢慢“审问”只要最终拿到了证据,就不算抓错了人。 “有罪推断”就是在事先认为对方有罪,这在当时是很流行的做法。 如果一切都要严格依照律法,等凑齐了人证物证,再和主管诉讪的衙门和主管刑狱的衙门会商以后,估计刘黑三老也老死了,还抓个屁的呆犯? 再次强调一下,这是大明朝,在普遍情况下,一个知府老爷的臆断比实打实的证据都管用。即使在几百年后,这种情况也不少见,我说的是平行时空,和任何社会现实没有任何关系。 “既是府台大人已有确凿的证据小人就不在多言。” 时辰不大,韩师爷就提出了一千五百的现银。 而章师爷则请来了扬州同知和桌属衙门的官吏。 同知算是知府的群手,品级也不算低了,尤其是在治理地方事务方面,很有些实用的经验。听说新来的知府林大人要去捉拿刘黑三,同样露出颇为吃惊的样子: “大人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刘黑三可是本地极有名望的士仲,修桥补路之类的善事做过不少,每逢灾年,也会开设粥棚赈济灾民。深的人心呐!” 林三洪绝对不相信刘黑三是什么大善人,他这种人若是良善之辈的话。天底下早已四海晏平,老百姓早就安居乐业了:“彼时王莽如何?” 当年的王莽名声好到了天上去。全天下的人都给他歌功颂德,其声望几与圣人比肩,可最后还是蹿了汉朝的江山?还不是露出了狰狞恐怖的真实嘴脸? “既然我要拿此人,必然是有毒的章程,你们只管协同办理就是了。” 旁边桌属衙门的官员也同样对林三洪的这个绝对有所抵触:“府台大人,这个刘黑三不仅是地方上的名士。而且是曾随太祖皇帝征伐天下的英豪,在青州大战中身背数创依旧奋勇杀敌,曾得太祖嘉奖” 当年的从龙有功之人?这就拿不得了?我那个作坊里还有个参加过五次北伐一次西征的老兵呢,还不照样背砖头? “这又如何?”林三洪很没有府台大人应有的官仪,大声叫道:“只要是作奸犯科,王子与庶民同罪。你们若是怕担心风险,我自率领府兵去食人。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我一肩膀子担了就是。一个当年的从老兵有什么了不起?半年之前,我在湖广的时候,也曾和太祖的嫡血子孙打过对台。楚王怎么样?比他刘黑三高不高?我连三品的桌台都砍了,还怕他一个刘黑三?笑话 “两位大人,你们是随我去拿人。还是留守在衙门里看着我去拿人?”林三洪冷冷的笑着:“不要以为离了桌属衙门我就寸步难行,别忘了,我手里还府兵!” 府兵确实是归知府大人直接管辖。和其他任何衙门不存在什么统属关系。但是缉拿罪犯这种事情,则是桌属衙门的分内之事,直接动用府兵就好像动用武警防暴力量,是很不合适的。 两个扬州地方下属对视一眼,只好低头三“大人稍候,下官这就是调集人手!” “去,半个时辰之内,我就要去抓人了,到时候你们若是不来,我可不等!” 也不到半个时辰,林:洪所需要的捕快、站班等衙役就已经到来,站立在府台衙门阶前,黑压压的一片。 林三洪大声布置任务:“诸位与我都是吃朝廷俸禄的,有维持地方之责。 既然刘黑三是地方名士,想来大家也都认识吧?不管怎么样,一会随我到翰香书寓的时候,你们负责把守各个路口,不管是何等样人,拆是许进不许出。等我进去一柱香的功夫之后,你们就进去拿人,听明白了没有?” 众衙役齐齐大吼一声:“明白。” “好,随我来!” 让这些人把守在翰香书寓的各个出口,一身便装的林三洪则做出很悠闲的模样,带着俩随从抬着大箱子。一步三摇的进了翰香书寓里。 因为昨天晚上刚刚来过,门口的黑衣壮汉认出这就是那个肯出夫价钱买姑娘的阔绰之主,赶紧面带笑容的低头引路。 时辰不大,一身素净衣裳的玉兰就出来相应:“这位老爷果然是个急性子,这么早就过来了。刚刚柳姑娘还念叨呢,也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才方便来接她。可不这就来了么!老爷真是个会疼人的家主,柳姑娘跟了老爷,可真是她三辈子也修不来的造化呢!” 甜蜜好听的话儿说了个没完没了。林三洪也不理会她的话茬,自顾自的说道:“我要见见柳姑娘。” 玉兰早就看见了随从抱在胸口的那两口沉甸甸的大箱子,知道里头装的必然是银钱之属,笑的愈喜人了:“自然是要老爷见一见的,柳姑娘已经是大老爷的人了,还不是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 玉兰引领着林三洪进到里头。唤出娇娇怯怯的柳姑娘:“柳丫头真是万千大喜了,昨天的大老爷来领你回家,” 林三洪不想听玉兰絮絮叨叨这些没有用的废话,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什么柳姑娘不柳姑娘,而是要引出翰香书窝的真正主人刘黑三。 这么大的一笔生意,肯定是需要刘黑三这个幕后脑出面的因为他才是翰香书窝的所有者,他签下的官府正凭才有效。林三洪想的就是拿到柳姑娘的卖身契书,用去官府正凭为借口引出刘黑三。 这样的情况下,刘黑三肯定出来。 一千五百两的大生意,什么样的大东家也应该露面了。 林三洪说道:“银子就在外面的箱子里,你去清点过秤,然后就把柳姑娘的卖身契书给我吧?” 玉兰微笑着点头称谢:“老爷且稍候片刻小女子去去就回。若是老爷气闷了,币丫头给您奏个小区。柳丫头琵琶功失巳有八十分的蜒” “好吧,那就听听你的琵琶,” 因为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家主,柳姑娘含羞带臊的行礼:“请老爷点个冉子!” “《破阵乐》吧!” 柳姑娘依言调宫引商,就要演奏那金戈铁马的《破阵乐》。 旁边的玉兰却是笑道:“老爷脸上似乎带着肃杀之气,在这脂粉温柔乡中可不大好哇。若是老爷不喜那些绵绵软软的小家子曲调可让柳丫头奏一曲《将相和》听听。和气嘛是很重要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最好” “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听什么曲子。”林三洪可没有心思听什么《将相和》,一边烦躁的摆摆手。一边暗自掐算着时辰:“怎么还不去伞卖身契书?” 玉兰还在满脸带笑嘱咐脸色早已羞的通红的柳姑娘。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好似是感情极睦的大姐姐在叮嘱即将上花轿的小妹妹一般:“从今以后你就是老爷的人了,一定要小心伺候,切莫惹了老爷,也莫惹了夫人的不喜欢。这位老爷的夫人可是大有来头,你可不能轻慢了!” 玉兰的话里分明是有弦外之音。林三洪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我的夫人大有来头?你是如何知道的?” 林三洪的夫人杜月娘年是天丰号的东家,自然是来头不可这个。玉兰从来也没有问过林三洪姓甚名谁。怎么会知道他的夫人大有来头? 玉兰笑盈盈的说道:“新任府台林大人,在湖广立下天大的功劳,早已名动天下小女子有眼无珠,不识大人贵仪,望大人赎罪” “非是小女子有心慢待大人,实是没有想到林府台之贵足会踏上我这书宫的门槛”一边说着,玉兰就从贴身处摸出柳姑娘的卖身契书,同时还取出了一小袋银子:“这是柳丫头的卖身文书,就交给大人了。至于外面的那些银子小女子万不敢收取大人的财务。柳丫头就算是小女子馈赠大人的见面之仪,小女子在大人治下做点糊口的小生意,还望大人宽仁以待。这是昨夜大人留下的订金。也一并还给大人。” 手上的卖身契书绝对是真非伪。一十五百两的姑娘说句话就送出来了。好大的手笔! 昨天晚上,玉兰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过了几个时辰,她就已经知道了,而且态度大变,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姑娘分文不取说送就送出来了。这样的见面礼也未免太大了吧? “玉兰姑娘的好意林某人心领了,不过该花的钱还得花,要不然岂不成了持强索要?传出去也不好听!”林三洪已经感觉到事情出了变化。似乎在朝着已经失控的方向展:“你们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这么做就是公然贿赔本府!” 玉兰盈盈一笑:“不论如何精致,左右也不过是个使唤的丫头罢了。文人士子之间尚且经常馈增,纯是礼尚往来之事,到了大人这里怎么就成了贿赔?况且小女子也不求大人办什么事情开什么方便,只希望能与大人和睦相处,实在算不得什么贿赔。无论大人为官还是女子经商,求的就是一个和气。想必大人也知道翰香书寓的主人是谁。我家主人本该亲自迎接大人贵足,只不过自知不敢视大人之虎威,所以先回避了。我家主人托小女子告知大人,一切以和为贵,大人是我扬州父母,我等小小生意人绝不敢犯大人威仪。不管大人缺了什么。只管开口就是,我等小小商家必然予取予求。书富之中都是弱不禁风的女流之辈,犯不着大人动刀动枪的。 吓坏了书寓中的女孩子事传出去说大人领兵扫荡一小小书寓,于大人的官声有碍就不好了,” 好厉害的玉兰,好厉害的小女子! 林三洪这边还没有动呢,她就已经知道了实情,并且很直白的暗示林三洪:你想捉的人已经走了,你是捉不到的。不管因为什么事情。完全可以用和平的手段解决。我们这里要银子有银子要女人有女人。只要你林府台开口,一切都是说句话的事情。犯不着大家撕破脸皮伤了和气。 这样的体面话谁都会说,看起来云淡风轻之中,背后已几度交锋。虽没有血肉横飞人喊马嘶的惨烈悲壮,却也是有攻有守颇见章法。 还没有动就被对方识破,而且已经尖现做好了准备,果然够厉 的。 就算是林三洪是白痴,也明白这一次行动已经失败。翰香书房的一切看起来都合理合法,抓不到幕后指使刘黑三,就真的拿这个小小书窝没有办法了。 知府大人总不能领着府兵不问青红皂白就闯进来吧?就算闯进来了也没有作用,因为玉兰已经做了很明显的暗示:刘黑三已经事先知道了消息,早就离开了!你林府台就是带再多的兵也没有用。 林三洪心里早已是恼羞成怒,面子上却不好作出来,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脸说道:“玉兰姑娘果然好手段,林某人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府台大人谬赞了小女子只不过是个打开门混饭吃的小小人物,如何敢于大人相提并论?”玉兰依旧面带春风:小女子只是想大人知道。翰香书房无意于大人作对,希望大人高抬贵手。容情处小女子自有厚报!” 林三洪暗地里咬牙切齿:“好,好个小女子,我林某人真是轻敌了。我希望你们也要小心些,切莫被我抓住了把柄!” “府台大人抬举小女子了,一个小小的翰香书寓,纵是浑身上下长满了胆子,也不敢做大人的敌手。”玉兰很诚恳的盈盈一拜:“翰香书房虽却也能做一点点事情,或许也会帮上大人一点半点的小忙。我们这些漂泊的弱女子只想卵翼于大人马足之下,求个安稳和气也就罢了!” 林三洪知道于口舌之上占不了什么便宜,转身就往外走。 那个什么盈盈弱弱的柳姑娘怎么…泌,二到书窝里会把自只送给读个人,办没有想到众个看刺乐四川不错的年轻老人就是扬州府台。能够在府台大人身边伺候的狂喜还没有过去。就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头。 府台大人和玉兰对话之中,似乎充满了敌意,这是怎么了? 更让柳姑娘没有想到的是,拿着大箱银子来领人的恩主老爷居然拂袖而去,连看也没有看自己一眼!这让善于应对的柳姑娘不知如何是好。眼中的泪水说来就来:“玉兰姐姐,我 “林府台已经带走了你的卖身契书。你说你应该怎么灿” “我 “快去吧!真正考验你本事的时候到了!” 翰香书寓调教出来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冰雪聪明?何况是书寓中的最健者? 柳姑娘顿时领会了玉兰的心意,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提起裙子跑着就追了上去, 从某属衙门调集的捕快、站班。再算上那一百府兵,正在外边掐算着时辰,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正要一拥而上踏平这小小的书窝,就见府台大老爷大踏步的从里边出来。 “大人,大,里边是怎么个情形?弟兄们都准备好了,是不是要卑进去?” 林三洪没好气的说道:“冲什么冲,都给我回去!” “回去?不是说要冲进去的么?” 林三洪冷冷的看着这些人。 这边还没有开始呢,玉兰就已经知道了消息,要说没有内鬼那才真是怪了呢。 在跟随自己的这些人当中,肯定有翰香书寓的内鬼。 从决定进书寓拿下刘黑三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这么短的时间里,刘黑三就已经跑了,并且做出了最为合适的应对方法,明摆着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刘黑三的眼线已经渗透到了衙门里头,光是这一手就可以看出这个,刘黑三的手段不一般。 自古官匪是一家,造墓的盗墓的从来就是兄弟,这个道理林三洪明白。却没有想到会生在自己身边。 从做出这个,决足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其中有足够的时间给翰香书房这边通报消息。直属府台衙门的府兵、隶属于桌属衙门的捕快,每一人都有嫌疑,甚至是同知大老爷的桌属的几个官员也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在这么多人里头,林三洪实在无法确定哪一个或者哪一批才是内鬼。现在要想追查这些已经太晚了。 关键还是自己轻敌了呀!本以为一个小小的书窝没有多大的能量。可以轻松拿下为治理扬州打开第一道关卡,想不到第一次出手就栽了跟头,而且就是在载在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翰香书寓。 “全部回去!” 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说回去就回去?府台大人这是在开玩笑吧? “大人,真的不 “别让我再丢人了,都回去!” 捉拿刘黑三这种事情,无论是府兵还是衙役都不愿意来,只是实在违不过府台大人,这才捏着鼻子过来的。 眼瞅着府台大人无功而返,好像是碰了一鼻子的会的恼怒模样,很多人心中都在暗暗偷知… 林三洪自然能体会到某些人的心思,却不点破,做出几分不服气的样子,大大咧咧的说道:“本府为皇上钦点,定要在扬件做出点政绩来。这次无功下次必然建功,弟兄们都警醒着点,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会再来一遭!” 府台大人嘛,丢了面子说几句场面话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大话尽管说说无妨,下一次再来也未见得能讨得了什么好去! 正在众人收拢队伍将要离开之时。从翰香书寓中跑出一绝色女子。 这个女子一身素雅衣裙,满头青丝,衣带当风而舞,大有仙子出尘之感,看的很多人都目瞪口呆:世间竟有如此之好看的女人,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了吧? 柳姑娘当真就如风中纤柳一般。小跑着来到林三洪面前盈盈而拜:“老爷,府台大人小女子 “你?你回你的书寓去吧 柳姑娘闻得此言,眼中已满是泪水,更添几分惹人怜爱之意,悲悲切切的哭诉起来:“大人就是小女子的恩主,就是小女子要追随的老爷。小女子焉敢不誓死追随?” “我没有买下你,也买不起 “大人何谈一个买字?小女子就是书寓赠给老爷之人,焉能不从之顺之小女子的卖身契书还在老爷手中”林三洪这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捏着她的卖身契书,赶紧把那张足以决定这个女子命运的纸片子取出来:“想起来了,这个东西是你的。你拿回去吧。” 柳姑娘哭的更加厉害,就是芍药笼烟也不过如此了:“老爷乃是女子的恩主,便是当作牛马一般的使唤小女子绝无怨言。却万万不能弃小女子于不顾哇,若是如此小女子还有甚的活路?只求一死!” 身边的众人当中,已经有人在暗暗的骂了:这个狗屁的府台大人,大清早就把大家从被窝里喊起来。说的冠冕堂皇是要来拿人,人没有拿到却给他自己拿了这么一个十分姿色百分容貌的大美人儿!当真假公济私无耻之极了。领着大队人马来围了人家的书寓,逼着人家送来一个大美女,这和土匪还有什么分别?现在美人到手了,还装模作样的说不要?这么好看的女人,他肯不要么? 一个娇娇怯怯的女子在知府大人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又是在这书寓门口。这一幕网好被过往的行人看到。自然要生出很多误会:听这个女子一口一个府台大人的喊着,也不知道新任的府台大人惹下了什么风流债,怎么在当街就唱起《长亭泣》来了?果然精彩,果然好看!当官真是好哇!怨不的人人都想当官呢! 第128章 真假不自知 所任扬州府台林大人,抬着成箱的银午讲了书宙,然盾哭北练抬了出来,只不过出来的时候屁股后头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绝世容颜的美女,偏偏府台大人的手里还捏着人家的卖身契书”, 对于眼前的这个场面,舟论旁观者产生什么样的联想都很正常,若是一点半点的想法也没有,那才真是不正常了呢。 新官上任三把火,府台大人的这第一把火果然烧起来了,只不过是引火烧身而已。对于新任的府台大人,人们也只是从一些风传之中听说过,知道这位林大人就是曾经大闹湖广的那一位,忽然之间就简拔在了扬州任上。至于这位府台大人到底怎么样,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通过翰香书窝门口的这场精彩大戏,只不过一天的时间,大半个扬州城的男女老幼就都知道了林三洪林大人的名头。 一些自命风流的家伙颇为羡慕的称赞着林府台的“美名”:“林大人好魄力,当初在湖广就闹的天翻地覆,如今来在了扬州,威名丝毫也未曾坠了半分。为了一个,心仪的女子就带着府兵去书寓里头抢人,有如此做为也算是性情中人,古往今来,也只有咱们的府台大人敢于如此,这也当得起情场圣者的盛赞了吧?” “狗屁,林三洪那就是欺男霸女的赃官行径,上任还没有几天呢,就敢带着兵丁衙役去抢美貌女子。再过一年半载的,还不把扬州的美女都抢个干净?” “你们知道什么,我听隔壁卖牛肉的掌柜说,那个女子曾是林大人的旧识,两人是青梅竹马的交情。后来因为机缘巧合,那个美貌女子被卖进了书寓,林府台一怒之下就带着兵过去了” “胡扯,那个女子明显是在书寓里呆了很多年头的,怎么可能和林三洪的青梅竹马?我听街上一个耍骨头的叫花子说了,说哪个女子也姓林,和咱们这位府台大人是嫡血的兄妹。林大人出身贫寒大家都知道吧?当年因为家贫就把妹子卖了,这次去书寓里头找粉头玩乐,无意中现那女子后腰上的三颗红痣,认出了自己的妹子,这才” 所谓好事不出门,歹事传干里,完全可以用在林三洪的身上。 府台大人和一个美女在书寓门口的那一幕,经过无数个舌头的酵之后,演化出一个又一个荒诞离奇的版本,怎么说的都有。既有“府台大人仗势强抢民女”这样比较“正统”的版本,也有诸如“兄妹说未婚妻说”等一个个比较偏门的版本。 要不是因为那个女子的年岁太说不定还会衍生出怎么样荒诞的说法呢,, 老百姓根本就不关心事实真相,他们更乐意在劳作之余挥丰富的联想能力,把这件让林三洪林大人大为丢脸的事情演化为能够娱乐大众的离奇桥段。反正其沫星子也不值钱,调侃一下府台大人娱乐一下自己,既可以消磨无聊的时光又可以挥一下自己的想象力,何乐而不为? 经过几日的风传之后,林大人的“爱美人”之心已经成了扬州人茶余饭后最喜欢谈论的话题。 市井民间舌头根子底下翻起一个又一个浪头,而林三洪林府台的日子显然没有那么惬意。府台衙门里的书办和衙役们每天都可以听到府台夫人的“河东狮吼甚至专门有一些喜欢听人墙角的家伙每天都会扒扒挨挨的凑近内宅,细细聆听府台夫人是如何大骂林大人的。并且把府台夫人所用过是语句飞快传出去。 这一日傍晚,府台夫人尖细的嗓音又在府台衙门回想,登时就招来几个喜欢脖墙角的家伙,” “三脚的虾蟆无处觅,两脚的婆娘有万千,你弄这么一个狐狸精回来,摆明就是嫌弃我人老珠黄的,” 紧接着就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府台夫人在砸东西了。 几个挤在墙角偷听的家伙一边坏笑着,一边继续偷听,同时在心里想象着府台大人小声哀求的模样。 娇妻从来多抱怨,美女自古便含酸。林三洪内房之中的娇妻可是天丰号的东家,不是那么好惹的,忽然之间就弄回来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后宅的醋坛子肯定驾驻不住了吧,哈哈”, 自从柳姑娘不管不顾的跟着府台大人回来之后,内宅里的叫骂声和摔碎器物的声音就没有断过,今天好像又开始了,, 杜月娘高声叫骂着,林三洪则笑眯眯的看着,看月娘骂的词穷了。赶紧伸手在自己脖子里虚虚比刮一下。 月娘也是个精明透顶的,立刻就明白了林三洪的意思,知道应该怎么把戏演下去:“我乃明媒正娶的妻,是你用八扛十六抬的花轿娶进门的。不经我的同意就弄了这么一个骚狐狸进门。分明就是不给我活路。我死了算了 杜月娘做在门口的椅子上,大叫着“死了算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弄出寻死觅活的动静给外面的人听。 林三洪赶紧给旁边的大香小香打个眼色小声说道:“赶紧拉住夫人”。 大香小香两个小丫头顿时就领会了林三洪的意图,大香捧着一盏梨汁给月娘润喉咙小香则很乖巧的为主母揉捏肩膀,同时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高声叫喊:“夫人,夫人撞墙了,千万不要啊,夫人,老爷赶紧拉住夫人,夫人又撞墙了,” 这几日以来,林三洪夫妇和两个贴身的丫鬟已经掌握了演戏的诀窍,闹到这种寻死觅活的地步,就应该砸东西了。 看看案几上的窄口大肚花瓶,林三洪没有舍得摔这玩意可不便宜。赶紧拿出几个不值钱的盘子,狠命的摔在墙上,, 小香则出很惊骇的叫喊:“夫人不要摔了,那可是你陪嫁的器物 过了一会,声音渐渐的平静下来,杜月娘一边小口的喝着梨汁,一边用眼神看着林三洪,那意思分明就是:演成这种火候,可以了吧?经差不多了。林二洪狠命的在自只脸卜挠了把。奈怖甘“刚指尖太短,根本就出不来什么效果小声的大香叫过来:“你的指甲尖,在我脸上使劲挠,挠出血印最好,” 虽然是演戏,可夫香毕竟是下人,怎么敢在老爷的脸上抓挠?而且还要挠出血道子? “老爷,我,奴婢不敢,奴婢下不去手。” 林三洪道:“没用的丫头小香你来 “老爷小香也是没有用的丫头,也不敢抓挠老爷!” 林三洪取过月娘梳妆用的牛角梳子,一咬牙一跺脚,狠狠的在自己脸颊上过,, 在三个,异口同声的惊呼声中,府台老爷的脸上登时就出现了几道殷红的血痕,血珠子正涔涔渗出,真好似是夫妇二人抓扯时候用指甲挠出来的血印子。 月娘赶紧取出手帕,” 戏演到了这个地步,正是**的时候,怎么可以把脸上的“装扮”擦去呢?林三洪给月娘和大香小香使个眼色,三把两把就将自己的衣裳扯的凌乱不堪。然后猛然摔来房门,冲着外头高喊:“悍妇,真真的悍妇,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们闹吧!老子懒得进你这屋,” 月娘也赶紧忆起属于自己的台词,双手叉腰倚着门据高声叫喊着:“哪个活是单丁死是绝户的不好好过日子?负心的贼,出了我这个门就再也别回来!” 老爷夫人两口子“吵架”吵的天都要翻了,两个小丫鬟赶紧分开,一个做出苦苦劝慰的样子拉住叫骂不休的夫人,一个追赶着老爷出来小声哀求着什么…… 林三洪网一走过照壁,迎面就遇到了绝代美女柳姑娘。 柳姑娘也是个知道冷暖寒热的,看到林三洪脸上被“抓挠”出来的血印子,掏出雪白的丝帕子就给林三洪擦拭:“奴婢也没有想到夫人的脾气如此网烈,给老爷添麻烦了。 若是老爷心气不顺,便打奴婢几下解解气吧” “老爷,老爷,夫人的脾气是爆了些,”正说着小香就已经赶了过来,看到柳姑娘就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扯住林三洪的衣袖哀求道:“老爷和夫人既是结夫妻,就应该多多忍让一些,天底下的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老爷万万不要往心里去呀 林三洪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既不理会乖巧懂事的柳姑娘,也不搭理好心规劝的小香,抬脚就往外走。 柳姑娘似乎也想追上去说点什么,早被小香没好气的喊了回来:“都是你惹出的祸端。老爷和夫人本是极睦的,自从你来了,就闹的鸡飞狗跳,一天安稳日子也没有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香妹妹,我实是无心 小香根本就懒得听她说出的每一个字,跺了跺脚去追了出去。 在门外偷听的差官衙役听到脚步上,赶紧装出无事人的样子,远远的看到林三洪凌乱的衣衫和脸上的血印子,都要笑破肚皮了,还得板着脸孔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 林三洪看了一眼这些人。大踏步出了府台衙门。 小香则紧紧的追了上去。 接连拐过几道街口小香追上了林三洪,说道:“老爷,后面没有人跟上来了。” “那好,你拿着我的印信回到老家,告诉英子他们,就说我这边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手,告诉他们我无人可用,让他们过来支援” “老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英子他们来了之后,先不要露出行踪,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是我的人,就这些了吧,你去吧。多带些盘缠,我在衙门里等着你的消息,。” 乖巧的小香应了一声,灵巧的转过身子,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之中。 在翰香书窝吃了一回亏,林三卑也长了许多心眼儿。 不管怎么说,身边肯定有给对方通风报信的奸细,而且估计还不是一个两个,很有可能是一大批人,这一点从抓捕刘黑三之时人们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林三洪还没有和刘黑三正面交锋,也大致上对这个人有了一个,了解。 如刘黑三这种人,拥有很多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势力,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之下肯定已经编织出一个庞大的关系网。这种人不仅有很多摆在明面上的势力,隐在水面之下最见不得光的那一部分才是他的真正实力。 这种人和官府互相勾结本不稀奇,若是没有官府的纵容和包庇他也不可能展到今天这种程度。让林三洪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刘黑三的能量如此之大,居然已经渗透到了真属衙门和府台直属的府兵当中。有此可以想象,一定有很多品级不低的官员在和刘黑三安通款曲。在关键的时候通风报信也就不奇怪了。 府台衙门和扬州官场上到底有多少人和这个刘黑三有牵连,到底有多少在为他张目,又是哪些人在为他打掩护,林三洪也不是没有办法一一查的清楚。只是这么做台需要时间和精力,而且牵扯太大。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再加上林三洪本人“几百年”的经历,这种事情很可能牵扯到一大批官员,一揪就会出来一串儿当官的。如果先肃清自己身边的“奸细”或者是打掉刘黑三的保护伞,无疑就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抓到的很有可能是几个小鱼小虾。反而会让真正的主角逃之天天。这种人毁灭罪证的手段极为果断,最好还是采用掏心斩战术,于出其不意之间攻其不备,以雷霆万钧制在最不可能的时候擒拿住脑人物,这才是正途。 因为有了上一次是翰香书寓的教,林三洪再也不敢轻易相信扬州府各个衙门的官方力量。这些力量虽然是属于府台大人的,同时也在为刘黑三所用,依靠那些人办事情,不管多么周密的计划也不管多么天衣无缝的行动,一旦到了实施的时候就会变得处处是破绽处处是漏洞,还不等行动 这种精明的人物一旦成了惊弓之鸟,再想抓捕就千难万难了。 手中无人可用,林三洪又玄意摆出内宅起火疲于应付的样子,其实就是为了麻痹对方,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施展不开手脚,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对付他,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府兵这种防止内乱的武装力量林三洪已经不敢用了,天知道他们收了刘黑三多少好处,阳奉阴违起来,能把府台大人耍的团团转。至于桌属衙门的捕快、站班、巡街等治安力量。肯定比府兵更烂,这种经常在市井中厮混的家伙一个一个比泥鳅还油滑,而且贪婪成性,在很多时候,这些人究竟是官兵还是强盗连他们自己都不一定能分的钦差。到了关键的时刻,这种人绝对指望不上。 在这个事情上,林三洪根本就没有想过向自己的大靠山朱高煦寻求援助。 想朱高煦求援,怎么求?难道要汉王派人来帮着自己查抄青楼?堂堂的当朝皇子,太子之位强有力的争夺者之一,怎么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一太掉价了! 更主要还是因为汉王不好直接插手地方事务,这样做会被御史抓住把柄不说,还等于是主动把自己的小辫子送到大王爷朱高炽手中。 能够信得过的只有自己人一自己的人。 武家营的乡亲们,英子他们那一批自然是可以绝对信赖的。这些人天性淳朴,又和林三洪同风雨共患难,在武昌的时候面对千军万马,那是何等的精神压力?在那种情况下都可以保证绝度的忠诚,眼前的这点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 如果是武昌是巨浪治天的大海,扬州只不过是小水沟而已,而且还是自己的主场,于在武昌时候的战战兢兢举步维艰不可同日而语。 看来应该建立一支直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不是大明朝,也不属于汉王的,而是只有自己能够使用只有自己可以调动的力量,而且一定要在关键时刻可以拉得出来,可以顶得住的力量!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林三洪已经准备好好的武装一下武家营系的那些人!这些人的家属就在自己的作坊里,忠诚度又高的爆棚,和自己有天然的亲近感,这才是真正的嫡系根基。 单纯的从忠诚这个角度来说,英子他们是可以绝对信赖的自己人。至于扬州的府兵和各个衙门,名义上来说也是自己的人,可要是和英子他们那些武家营的山民比起来,连个渣都不是! 真正可以作为绝对力量使用的,并不一定要有多少人多少马,只要在关键时刻可以挺进去冲出来,就足够了。 既然是在内宅中“大吵大闹。了一场,又是“负气”出来了,就应该把戏做足。府台林大人成了一个闲人,在人潮汹涌的扬州街头漫无目的的晃悠,很随意的拐进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再馆,捡个靠窗的整齐位子坐下。 店里的伙计很殷勤的过来招待:“客官,要点井么?” “你们店里都有什么稀罕的?” 伙计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一边给林三洪斟上一杯茶水,一边说道:“听客官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可以尝尝小店的鸭血粉丝和咸鹅块儿。就上酱菜的话,口味最是地道。您老可能去过魁星阁,那边的咸鹅块儿看着确实不错。色泽也好,可那些玩意儿都是哄人钱财的。这吃的东西最讲究的不是就一个。味道嘛。光看着好看能有什么用?味道正才是真道理小店的鹅都是清晨宰杀,绝对新鲜。还有酱菜都是小店自己炮制,味道怎么样您尝尝就晓得了。保管你吃过一次之后还会再来光顾,小店的酱菜不另外算钱,最适合咱们这样的穷哥们,实惠呀”。 林三洪看了看自己身上很不整齐的衣裳,怪不得人家这么说,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落魄的书生,哪里有半分府台大人的样子? 林三洪哈哈一笑:“好,就凭着你这张生意口,我就得尝尝,去吧,整治三两个。小菜儿,酒也要一些,半斤就好了!” 店中伙计很欢喜的应了一声,麻利的传下菜去,几乎没有用多少时辰,一份咸鹅块儿,一份鸭血粉丝还有一盘子油豆皮。 最后端上来的则是一小壶酒浆和免费的一小碟酱菜。 这种小门小店的菜色就是实惠,而且味道也不差,尤其是咸鹅块儿就着酱菜一起吃,确实别有一番味道。虽然不是什么名菜大席,也无人作陪,自斟独饮也惬意的很。小酒馆不是什么冲要的地段,店里的客人也不算多,多是些贩夫走卒之类的市井之人。 这些人一边喝酒一般大声的说道着什么,因为嗓门年大,就算是林三洪不想听也不行。 说的话题就是新来的府台大人林三洪,林府台如何与一个书寓的女子展开一段缠徘恻的爱情故事,基本也就是这些了。 在这些人的描述当中,林府台就是个文采风流的大才子,而那个书窝里的女子也是林三洪在进京赶考的路上认识的,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公子落难美女相救的俗套情节。到了后来,自然是林大才子高中榜位皇帝所器重,放了到扬州为知府,这才无意之中见到被奸臣陷害而沦落青楼的女子,于是乎, 这些人可真编呀,才几天的工夫就又鼓捣出一个。“才子佳人”的版本来! 果然是市井之人,对于朝廷和官场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在大明朝,通过科举上来的,甭管是什么样惊采绝艳的才子,哪怕是高中状元,基本也就是七品的料子。一下子就外放个知府,根本就不可能,哪怕是世家子弟勋贵之后也不行。 不过常识上的严重欠缺并不妨碍这些把《林府台与大美女的香艳故事》说的绘声绘色,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一样! 这种老套到掉牙的段子,只不过是随手捡个戏文里的故事,把男女圭人”右字替换下就可以拿出来唬人!偏偏说着口叶白沫淡鬼办比,听者如醉如痴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浑不知他们所说的主人公,新任的知府大人就坐在他们身边笑而不语。 故事说完,众人还是意犹未尽,旁边一个腰里系着草绳脚下躺着一根扁担的壮汉则做出一副“我就是知情人士”的神秘模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兄弟几个,你们光知道这些有什么稀罕的?现在扬州城里谁不知道?咱们的府台大人可是个怕老婆的,你们知道吗?” 府台大人好的官职?也会怕老婆?那他老婆得凶悍成什么样子?林三洪怕老婆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呢!换了新话题就好像现一座未曾开采的金山一样,众人顿时充满了兴趣:“兄弟,赶紧说说,府台大人怕老婆是怎么个怕法儿?” 林三洪端着酒壶就凑了过来,好似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这位大哥。你怎么知道府台大人惧内?你亲眼看到了?” “惧内?什么叫做惧内!” 林三洪汗颜,赶紧解释:“惧内就是怕老婆。” “怕老婆就怕老婆嘛,说什么惧内?”这个家伙明显是力气行里的挑夫,很不高兴的白了林三洪一眼:“我有个赌友就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他亲口对我说的。说林府台天不怕地不怕,连当今的皇上也不怕,唯独最怕一个人,见了这个人就好像老鼠见了猫,就好像蜗牛掉进了醋瓶子,就好像蚂璜爬进了石灰堆,软的好像一滩烂泥一样。你们说这个人是谁?” “肯定是府台夫人的嘛!” 对于这个很明显的答案,挑夫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吐沫星子飞到了对面那个人的脸上:。对呀,林府台最怕的就是他老婆。我听我那个赌友说,只要府台夫人一瞪眼,林府台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赶紧乖乖的找块荆棘板跪下,然后双手举着洗衣的棒槌递给老婆。府台夫人你们是不曾见过呀,形容丑陋的好似母夜叉,样貌凶顽的赛过丑无盐。眼珠子一瞪起来比牛眼都大,” 林三洪听得肚皮都要笑破了,却不好把笑容挂在脸上。 月娘虽然不算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也有**分的姿色,美女两个字也算是当之无愧了。在这些人口中却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真真的好笑,忍不住问道:“挑夫大哥,难道你见过府台夫人?” “这还用说?我自然是见过的,我每天都要在衙门前路过几回,府台夫人进进出出我都可以见到,这种事情怎么好随便乱说 看来府台大人两口子不合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而且传的很快! 反正也足够的闲工夫,林三洪听这些市井小民说了许多闲话。估摸着时辰也过的差不多了,回到座位上把剩下的大半壶酒从领口到了进去,, “店伙,结账!” “这个科幻,三十一个钱,抹去零头,您赏三十个钱吧。” 林三洪数出三十个铜钱交给店里伙计,赞了一声说道:”不错。价格便宜,味道也好,” 店小二谦卑的笑着,心里早就嘀咕开了:“才半斤酒,怎么这么大的酒味儿?难道老板娘忘记在今天的酒里掺水了?” 林三洪出了酒馆,回到府台衙门。 眼看着衙门口已经近了,立刻做出摇摇晃晃的样子,脚步踉踉跄跄醉态十足。 衙门口当值的两个差役赶紧过来搀扶,几乎被冲天的酒气顶出去一溜跟头:“大人,怎么喝的这么许多?醉成这个样子要是别夫人看到了”只“我没有醉,我还能,还能再喝,好酒啊好酒!”林三洪摆出一副将要摔倒的样子,高呼着“好酒我没有醉”等等足以证明他喝了很多酒的醉话,门口当值的差异愈认为府台大人是真的喝醉了。 “网和夫人吵闹过,肯定是心里不痛快就去借酒浇愁了,” 两个差役搀扶着林三洪进到内宅:“大人您自己进去吧,内宅我们不方便随便进入的!脚下稳当一些,莫栽倒了,” 在差役的好心提醒之下,林三洪把脚步走的更加凌乱,醉眼迷离的在内宅当中晃来晃去。 自从“赖着”府台大人进了衙门之后,柳姑娘就一直居住在侧厢旁边的一个小耳房里。眼看着府台老爷醉的不成个样子,赶紧跑出来架住林三洪的胳膊:“老爷吃醉了,可不敢让夫人见到老爷的这个样子,要不然又要吵起来,先到我这边醒醒酒吧。” 柳姑娘搀这林三洪进到小小的耳房,林三洪还在高声大喊着:“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将林三洪放置在坐器上,不成想府台大老爷吃的太醉,竟然身子一歪从坐器上栽倒下来。柳姑娘费力的拽了几下,奈何她本就身娇体弱,根本就拉不起已经“烂醉如泥”的林老爷。只要无奈的说道:“老爷,非是奴婢不肯服侍,实是老爷装的太过了。这里再无旁人,老爷也不必再扮醉鬼了!” 被这个。柳姑娘当面点破自己是在装醉,林三洪也是心中一凛脸上一红,不得不很利落的爬起来,整了整衣衫坐的端端正正:“你怎么看出我是装醉的?” 因为耳房中实在太过简陋,连个多余的地方也没有,柳姑娘只好在地上铺开一块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粗布,跪坐在粗布之上,双手搭在腿上。最标准的坐姿之一。 “回老爷的问”娇娇怯怯的柳姑娘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老爷可能忘记了奴婢的出身。奴婢在书窝里的时候,饮酒尤其是大量饮酒也是必须要修的题目之一,真醉假醉还勉强能分的出来。老爷目光坚如锥。眼神凝而不散,脚下虽然错乱却不虚浮。虽一身酒气,却不似真的醉了删” 厉害呀!林三洪本想装作醉酒的模样,试一试这个柳姑娘的虚实,不想却被她先看破了自己的虚实。月私天时间的魔鬼地狱七练调教出来的姑娘果然是有几分真据刚,不那么好糊弄!“老爷装醉,想来是不想再和夫人吵闹” 这个柳姑娘既然是如此聪明的一个妙人儿,自然能够猜到自己装醉是试探之意,却不愿意点破,而是为自己找了台阶,这让林三洪少了很多尴尬,急忙点头说道:“确是不想和夫人吵闹了,难得你如此体贴入微,” 一说到体贴入微这四个字,林三洪心中的警觉登时就又高了几分。 这个女子是受过长时间残酷练的,天知道她在想什么,鬼知道她是不是翰香书寓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自从在湖广遇到那个仙奴之后,林三洪对于这种人就有了天然的警惧之心。 一个价值一千五百两的大美人儿,人家绝对没有理由就这么送给自己。对于这种好事,林三洪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陷阱也不愿意相信是一个馅饼!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生? 柳姑娘微微低着头,保持一个十分恭敬的姿势,以戚戚的语气说道:“奴婢知道老爷在提防着,不论奴婢说什么老爷都不会相信,” 林三洪自然不愿意让她看出自己的戒备之心,做出很自然的样子说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提防你?你是如此的一个妙人。老爷就是心疼还疼不过来呢”。 “老爷又错了,奴婢年纪虽可最擅就是察言而观色,揣摩男人的心思才是奴婢的看家本事柳姑娘还是用她那一贯的戚戚强调说道:“老爷不是好色之徒,也不是多情之人,强要装是装不出来的。老爷不要以为奴婢用这样的腔调这样姿势和老爷说话就是为了盅惑男人。其实奴婢也不想这样,实在是因为长久如此已经改不过来了这就是瘦马当中的极品和普通之间的巨大差异。 如宛若那样的普通女子,虽然同样受过书寓的调教,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着标准化,都显示出是受过良好的练,但是在非常的情况下,还是会显露出本性,比如说在极端饥饿而又不会被人现的情况下。 但是这个柳姑娘却不一样,无论是什么情况下,她都已经忘记了作为一女孩子应有的举止和反应。太过长久和残酷的练已经把她的本能演化成为条件反射,所有的言行举止都会严格的按照练时候的要求来完成。即便是心态也是如此,从来也不会放开自己的心扉,无时无玄不在揣摩人心,就算是她自己也已经忘记了自己应该想什么。 迷失自我彻底成为工具,不仅外表如此,心态和精神同样如此,即使是想纠正也已经太晚了! “自打奴婢记事情开始,就自打一定会被卖出去的,这是我的命,无法更改。我知道我不是来自书窝,可我到底是谁,是来自哪里,都已经不记得了。只希望能有一个不错的老爷把我买走,能过好一点的日子。这是唯一的希望 这种戚戚怯怯的腔调,这种微微低垂露出粉嫩脖颈的姿态,很容易让人生出怜爱之心同情之意。可林三洪知道这是天长日久练之后的必然结果,而不是柳姑娘本心里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这种姿态和腔调见的多了,反而愈的会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踏进温柔陷阱。 林三洪看着面前的美人儿,语气平静的出奇:“你来自泰县东沟子村,你曾经用过好几个名字,也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或许一个真名也没有吧?” 在这个。时代,贫苦人家的女娃娃,尤其是几岁的孩子,基本没有正式的名字!几次转卖的过程当中,肯定受了很多苦难,许多**和精神上的折磨让当初还很有效的她忘记了很多东西,所以这个柳姑娘很有可能真正记不起自己到底是谁了。 “奴婢想明白了,老爷这里是我唯一的归宿,也只有这个归宿了”。柳姑娘微微抬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似解语花一般让人心动:“老爷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 林三洪不想听她说出什么动人心神的话语,是因为她的话让人无法分辨真伪:“不管你是人也好,是鬼也罢,总有见真章的时候,到时候再说这些吧。” 林三洪起身,象是在对待一个平等的男人一样,用力的拍了拍柳姑娘的肩膀:“你受苦了,我也只能说这么些话了,以后要看你自己。 我知道你懂的极多,也知道你善于揣摩人意。可天底下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你学习过的那点东西,还不足以洞察一切” 一时间,柳姑娘无法理解林三洪的话里的意思,呆坐在当场。 林三洪则出了耳房,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房中。 呆坐耳房中的柳姑娘眼中含着热泪,愁眉倾颓。这副表情并不能准确反映她的内心,因为残酷而又持久的练让她习惯于使用这种最能打动男人内心的表情。只有这样才能显得楚楚可怜,眼泪一定要含住了,若是掉下来就会破坏了美感。一定要让眼中泪光盈盈,表情也不能太过火,要达到一个悲而不伤的程度,把所有的神态定在哭与不哭之间,只有这样,才算完美。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从来就在眼眶里打转转的泪水竟然收不住了,泪珠儿滚滚而落。无论风度仪容都已达到完美的柳姑娘忽然就挣脱了什么似的,趴在地上很不成样子的嚎啕大哭起来,” 磅礴而下的泪水弄花了精致无匹的面容,故意披散下来显得清静自然的满头青丝也被双手扯的凌乱不堪。柳姑娘放声大哭,好似多少年没有哭过一样要哭个痛快,一直等到哭的嗓子都哑了,才止住悲声,仿佛很满足似地竟然吃吃的笑了。 很豪放,如粗野的汉子那种大笑。 哈哈哈哈” 第129章两手准备 大明朝的很多制度都是承自方朝,但是在官吏权限的设甩”则更多是沿用了宋制。 因为元朝是以少量蒙古人为基础的通知方式,所以在很多方面都会突出蒙古人的特权。即便是在官制方面,也是如此,比如设置达鲁花赤等等。 明朝自然不可能在地方官上面再设置一个格外出来的顶头上司,所以地方官吏只需要对中枢负责。 作为一个地方官,能做到知府这个,位子上,已经是一个分水岭了。 按照大明朝的官吏制度,京官五品地方官三品,就已经算是高等官员。拥有直接参政议政的权利,虽然不能起到上面决策作用,却足以说明身份地个和权限的本质昼别。 对于京官五品以上地方官三品以上,朝廷都有严格的管制和约束,尤其是在权限的设置上,基本上把和系统的高级官吏束缚在体系之内,几乎不可能出现横跨体系的权限。 地方上的三品以上,都是因循这种制度,这就是为了杜绝地方产生割据的所有可能,避免地方对中枢的影响太大。 而知府这个。位子网好就是四品,是地方上可以插手甚至直接掌控各个方面的一把手,财税、防务、政务、诠狱、工商、农事等等所有事宜。知府都是胡子眉毛一把抓。 在一府之内,知府的权限极大,很有点土皇帝的意思。 在地方事务上,唯一能够对知府大人形成制约的就是通判了。 正六品的通判官职并不算高,在行政方面的权限类似于副手,但是却在同知(真正的二把手)之下。但是这个职位本身的主要职能并不是治政,而是监察。 通判在很大程度上负有监察的作用。有权利监督知府的治政方针和手法,有权对知府做出评价,并且这种评价会直达中枢。 通判主要就是监督的作用,所以并不是定制之内的官吏。天底下的州府当中也不是每一个都有通判,当然扬州这样的大府是肯定有的。 “府台大人要裁撤府兵?” 扬州通判王同彦是那种典型的老派官员,通过科举入仕之后,处处谨小慎微,做事无功无过最讲究个平稳。这种人放在通判的位子上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既不会让地方官感觉到他是一个厌物,也不会被直接忽视成为摆设。 当王同彦王通判听到林三洪的这个建议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震惊! 府兵可不是普通的衙役差官,根本就不受其他衙门的管辖,而是直接受命于知府,绝对是府台大人的直属安保力量。 天底下当官的都是一样的心思,唯恐自己的权限太挖空心思的想要扩充实力。偏偏新任的府台大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居然做出“自毁长城”的举动来。 府兵可是你府台大人的“本部人马”你怎么要裁撤?为什么要裁撤?裁撤之后若是一旦有事,你府台大人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在地方治安力量当中,虽然还桌属衙门。可那不是府台能够直接调动的呀!林三洪笑道:“府兵建立之初,是为了靖安地方,缴清匪盗。如今扬州地方安定生民和睦,府兵已经失了最根本的作用。” “可,”若是地方上一旦有事,,府台大人如何应对?” 是啊,现在看起来扬州是安定繁荣的很。可谁也不敢保证就一定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若是起了大股的盗匪或者是有暴民作乱,没有了府兵如何弹压的住? 居安思危也是地方官员一定要考虑到的。林三洪装出经过深思熟虑的样子:“平日里辑匪捕盗,自然有各层桌属衙门负责,那些站班、巡街的衙役也是吃官家俸禄的。如是真有不忍言的大乱小小府兵未必就能应付的了。还是需要各卫所的军队。如果裁撤府兵的话。可以精简人员压缩开支 林三洪的意思说的很明白:府兵完全就是个多余的玩意儿,饵捕盗贼这种小事情用不着他们;真要是出了大乱子还得指望军队,府兵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养着这么一群废物纯粹就是是多余!若是在边远地区,府兵还有点作用,可以去清剿一下深山老林中流窜的土匪或者山贼。可是扬州如此繁盛,哪里有什么大股的山贼土匪?至多也就是一些鸡鸣狗盗的小毛贼而已,根本就用不到那群吃闲饭的家伙。 摆在明面上的道理确尖是这样,还有一层最根本的原因林三洪没有 说: 本来应该直属于知府的府兵似乎有点指挥不灵的样子,这些家伙清闲的久了,早已经和盘趾地方的地头蛇们打成一片,很有可能拿着地头蛇的孝敬。表面上看是府台大人的亲属人马,其实就是两面捞钱,到底是贼还是兵已经分不大清楚了。 府兵用偏门捞取好处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指挥不灵是最要命。 作为府台大人的亲属力量,关键时候指望不上,甚至还很有可能帮倒忙,要这群废物有什么用?既然不给我老老实实的做事情,还三心二意的和地方上的恶势力勾三搭四。就别怪我出手砸你们的饭碗。 要想干就好好的干,偷奸耍滑两面三刀就得裁撤下来,该滚蛋的就赶紧滚蛋。 在突袭翰香书常前后,林三洪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这点亲属力量不大可靠了,所以才准备动手整顿一下。 裁撤府兵这种去,和王通判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和扬州府大大小的衙门也没有什么牵连,这完全就是你府台大人的“家务事”嘛为何还要通判商量? 按照道理来说,府兵既然归属知府管辖,林三洪完全有权利直接下手,该整顿的整顿该裁撤的裁撤,似乎用不着和通判在事先知会。 “不管怎么说,裁撤府兵也是动了朝廷的制度。咱们做臣子的耍时时事事想着朝廷,我大明有一百五十多个府,咱们扬州挑了这个头儿。朝廷还要做通盘的考虑。”林三洪说的合白!“所以。本府想要茫诵判共给朝过知会声。请示“丽逞的意思 这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既不涉及财赋刑名又和扬州官员无,关,王通判很爽快的应了下来,答应很快就给中枢上奏请的折子。 当天傍晚,去搬救兵的小香就回来了。 “老爷,您要的人已经到了,还没有来得及安顿,就先过来给老爷报个消息 “在哪儿?” “南城坪头等着呢,怕人多眼杂;没有敢领到衙门里来。我只让英姑娘和几个人在衙门转交处等候老爷” “很好。衙门里同样不清净,带我见他们”这些跟着自己从湖广一路走到江南的山民,才是真正的嫡系力量,关键时刻还得指望他们。 趁着傍晚时候昏黄的天光。林三洪从府衙后门出来,兜了大半个圈儿,很快就在街角处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英子一身青布衣裳,还是一如既往的挺拔,手里捏着梭枪,还背着那张硕大惊人的大弓,在来来往往的人群十分显眼。 林三洪快步上前,眼尖的英子很快就现了林三洪,似乎想着打个。招呼的样子。林三洪急忙做个手势阻止,示意他们跟随自己即可。 英子他们也大致知道一些扬州这边的情形,明白林三洪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力量,心领神会的和林三洪擦肩而过,然后不远不近的跟在林三洪身后。 接连走过几条街口,确认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之后,林三洪才放慢脚步,示意众人跟上来。 “大人,” 林三洪一边走一边说:“这边的情况小香对你们说了吧?” 在身后跟随着的英子低声说道:“说了。” “衙门里的人手我指挥不灵。很有可能还有对手安排的眼线。不尖之前我栽了个不大不小的跟头,府兵和差役再也不敢指望了”林三洪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六十不到,我们一听说大人这边有了事情,乡亲们都赶着过来帮忙。” “够了,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城南一家叫做恒顺的车马店里头。” “现在我不方便见你们,没有要紧的事情也不要来找我。” 林三洪说道:“乡亲们那边可有什么短缺?” “什么也不缺少,大人放心。” “好”林三洪从袖子里摸出两个小元宝,伸手递给英子:“这点钱你先拿给大伙,以作衣食之用。我要你们寻找一就叫做刘黑三的人。这个人和扬州城里的书寓、绣坊等烟花之地多有牵连,这一次要拿的就是他了。” 英子低声问道:“这个人多大年岁?有何特征?” “我也没有见过这个刘黑三。不知道到底是何等样人。不过此人是扬州的名士,应该不难打听的到。” “晓得了 “还有,此人颇有些势力。可能还和左右的会党帮派有所牵扯,就是衙门里也有他的眼线。你告诉乡亲们。让大家先不要打草惊蛇,免的” “大人放心吧。刘黑三终究是一个人,乡亲们隐在暗处,也不惧他。” 若说堂堂正正的厮杀,这些山民终究是逊了一筹,可这种跟踪追击隐在暗处埋伏的本事是山民们的长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好,现刘黑三的行踪之后。立剪来找我。”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林三洪装作无事人一样回了府台衙门。 没有过几天的工夫,朝廷里直接回了扬州府上的关于奏请裁剪府兵的折子。 这个折子上面已经加了中枢的批示文字,大意就是这种地方上的事务各地差别很大,不适合由朝廷裁决。而是直接回给了林三洪本人,让他自己酌情办理。 出现这种情况完全在林三洪的意料当中。 当初故意让通判给幕廷上这个折子,其本意并不是真的要请示朝廷。 裁减府兵这样的事情,根本就在林三洪本人的职权之内。完全可以自作主张,根本就不必请示朝廷。 朝廷把折子了回来,最符合中枢阁臣办事的规则:求稳。 大明朝的知府有一百五十多个。各个府衙中的情形又是千差万别,很多事务都需要知府根据当地的实情来处理,而不是全部都需要朝廷做出裁决。 尤其是在裁减府兵这种事情上。朝廷的言权很少。 不是说中枢管不了这个”而是因为中枢并不是很清楚各个地方的情况。 比如说林三洪的扬州府,确实富庶繁华,鸡鸣狗盗的小毛贼肯定是有。可大股的山贼草寇哪敢在这种地方立足?至于暴民作乱”如果真有这种情形生的话,府兵根本就不管用,还得依靠军队,所以说扬州府的府兵的作用十分有限。 但这并不表示其他地方的府兵也是这种情况:诸如云贵、两广、辽东、甘陕等地,要么是位于边境,要么是其辖区内有不稳定的因素,总不能不管大事小事就直接调动军队吧?军队也是那么好调动的么?在这些地区,府兵的作用极大,可以起到维持地方安定的效果,甚至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替代军队的一部分职能。这些地区的地方官一再扩充府兵编制,也是有合理合法的理由。 若是以朝廷的名义下了裁减府兵的命令,即便是仅仅局限在扬州府的范围之内,也很容易引起某些方面的误会,对于边地尤其是民族成分混杂的地区,很可能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能说你扬州一地感觉府兵没有用了,就要朝廷下裁减的命令,影响到大局的安定怎么办? 所以中枢为稳妥计,直接就把请示的文书了回来:你自己看着吧。在这种事情上,朝廷不好表意见。 林三洪自然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 就是要放出裁减的消息给众人知道。因为只一叭,某此隐藏在水面点下的东西才会浮现出来一一“ 果然!第二天府兵头子们就来了好几个。 因为府兵不在军队的编制之内,只受府台衙门的管辖,算是一个自成体系的保安“单位”所以这几个府兵头子的官职极低,两个正七品的经历,几个从八品的知事,虽然都有品级,其实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官员。 乱七八糟六七口子人,提着几份大大小小的礼盒子摆在林三洪面并。 “府台大人新任扬州,兄弟们知道大人肯安要忙着应酬,所以也没有敢来打搅。估摸着大人也不那么忙了,司里的兄弟们凑了点仪程,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好歹也是弟兄们的一点心思,大人万勿驳了弟兄们的脸面呦,” 林三洪微笑着摆出一副很亲近的样子,逐个和这些微末小吏寒暄:“诸位这就见外了不是?府兵弟兄们和我这个知府是最亲近的。到了官场上,咱们这就叫子弟兵,私下里,你们也是我林某人的左右手,还弄这个虚虚花花的客套做什么?” 林三洪招呼下人搬来了坐器,很客套的让人上了茶水点心:“若是别人送的东西,说不定我就收下了,诸位弟兄都是吃定粮的,手里也不宽裕,我怎么好收你们的东西?” 众人看林府台说的亲热,也跟着打起了哈哈儿,一番寒暄客套之后。林三洪有意无意的挑开了话题:“诸位今天来的这么齐,想来是有什么事情吧?都是自己人,也别藏着别掖着了,直接说,要是弟兄们有了难处,尽管开口。” 一个经历笑呵呵的拱手为礼:“自古以来,咱们做府兵的就是府台大人的手脚,当真是密不可分。府台大人不拿我们弟兄当外人,我们也就不客气了。这几日来,卑职听到一些个谣传,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想来大人这里问个。清楚。” “哦?”林三洪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什么谣传啊?本府怎么从不曾听说?” 经历看了看众人,舔了舔嘴唇,声音略略的放低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哪个窟窿里冒出的妖风,说大人要裁减咱们的府兵。弟兄们听说之后,可就安稳不下来了。大人您也知道,咱们做府兵的,都是吃有数的定粮。 谁家里没有老婆孩子?日子过的苦着呢!若是大人真要裁减,很多弟兄就揭不开锅了,, “是啊,是啊”一个知事赶紧接过话茬:“家里的女人娃娃都眼巴巴的等米下锅,就指望这点有数的俸禄过日子呢。府台大人怎么爱惜咱们弟兄都来不及,怎么会裁减,肯定是有人造谣,挑拨咱们弟兄和府台大人的亲密关系。这种小人千万别让弟兄们遇上了,否则,嘿嘿。一定挥的他亲娘老子都认不出来,” 林三洪哈哈一笑:“你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消息还真有,不过不是什么谣言。本府在这里可以明确的告诉诸位,确有其事!” “真的要裁减?大人 这些其实早就听说了林三洪要裁减府兵的消息,要不然也不会拎着篮子盒子的过来找府台大人。 林三洪摆摆手继续说道:“通判大人依旧把奏折给朝廷递上去了,原则上我也是同意的,这几日朝廷的回执才刚刚下来” 听林三洪这么一说,众人顿时紧张起来,若是朝廷同意了这个事情,那就板上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 “不过呢”林三洪笑眯眯的看着这些人的紧张神色说道:“朝廷又把通判大人的奏折打了回来 作为府兵,府台大人肯定是有权裁减的,一朝天子一朝臣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新的府台大人上任,肯定是想在府兵里头安插自己的亲信,所以才会先裁减一下,这也可以理解。可通判跟着添什么乱,这不是明摆着要砸大家的饭碗么? 众人在心里把通判王同彦的祖宗十八代都骂的不得安宁,同时也暗赞朝廷英明:若是朝廷允了这个事情。大家的饭碗就丢了,很多见不得光的收入也就全没了! “朝廷的意思呢,是要奔赴酌情办理!”林三洪既扮演着白脸也在扮演红脸儿:“朝廷的回执到了本府这里,奔赴也犯难呀。若是不武不减,这么多人都要过活,养着这么多府兵,吃饭穿衣天棚板凳哪个不要钱?咱们扬州虽然担着富庶的名头,可朝廷上给盐道、漕运等衙门里定下的例数也大。朝廷里的大员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咱们扬州,等着咱们把银子送上去。我是新任的知府。扬州又是财赋重地。不敢大手大脚哇!” “若是裁减吧,本府实在是不忍心伸手砸了弟兄们的饭碗子。网。才你们也说了,一家子的老老小小都指望着这一口饭食,若是裁减了弟兄们的日子也就没有办法过下去。就为了这个事情,本府也是左右为难!” 罗秽球嗦说了一大套,其实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到底是裁减还是不裁减,根本就没有任何表示。 这些府兵头子们多是市井泼皮出身,早已练就的油滑无比,看府台大人打起了官腔,顿时心领神会:什么狗屁的朝廷回执,什么狗屁的扬州财赋,都是虚的。府台大人这是变着法的要好处呢。 带头的经历看了看自己的这些同伴。伸手就从怀里摸出四个小元宝:“大人,这是弟兄们的一点心意,” 林三洪再次哈哈大笑,把递过来的银子挡了回去:“怎么?想给我送银子?哈哈,难道本府就真的缺你们这点小钱?弟兄们误会我了呀,误会我了,” 林三洪摆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架势来:“我这个知府虽然当的窝囊。可也不缺弟兄们这点牙缝里的油水。再者说了。我拿你们的钱。岂不是用自己的牙咬自己的手?肉是吃到嘴里了,可那也是我身上的肉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准林三洪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三洪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广说道!”给本府做亲属卫兵的弟叉,本府也实在不却裁减一事虽然只不过是我一句话而已,却是实实在在干系到很到弟兄的饭碗。我这里有个折中的法子,既可以保住弟兄的饭碗,又能让人再不提起裁减二字。” “府台大人给弟兄们指条明路” “只要大伙能帮着本府办出几件实实在在的事情,谁还好意思提裁减的事情?”林三洪很正式的说道:“本府是新官上任,也想烧三把火出来给朝廷里的大佬和扬州的百姓看看。只可惜这头一把火就在翰香书寓给弄熄了 “这里头的事情我也多多少少的猜到了一些,弟兄们日子过的清苦。难免想要捞点取点,这个我懂 林三洪的暗示太明显了,分明就是指着这些人的鼻子说:你们是奸细!要不是因为你们走漏了风声。我也不会一脑门子栽在翰香书寓。 “矢知,” 林三洪摆出一副很大幅的嘴脸,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必说了。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这样人别的好处没有,就是眼光放的长远。咱们只看以后,只要弟兄们跟着我办户几件实实在在的事情,我林某人不会忘记大家的好处 林三洪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以前的事情可以暂时先放到一边,先把事情做下来再说。 只要跟着我好好做事,好处自然会有。若是再像以前那样,就别怪我真的砸你们的饭碗“大人如此仗义,弟兄们也不是孬货,以后就看弟兄们的表现吧,” 半真半假的话说的具真的都真。林三洪也就将就听着。 这些府兵,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林三洪也不敢听信这些口头上的保证。 至于这些慷慨的话语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其实并不是很重要,林三洪已经打定清洗这些家伙了。这一次的裁减只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机会。免得到时候再出什么乱子或者是有人伞这个事情做文章。 道理给你们摆明白了,机会也给过你们了,到底应该怎么选择就看你们自己的吧。 这些府兵头目出了府台衙门之后也是各怀心思!府兵的日子不好过。要是不弄点上不了台面的收入,凭着府衙里给的那点定粮根本就不够一家人的开销。这么些年以来。大家都在明里暗里的和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有所牵连。某些势力会给好处,而府兵们的回报就是在关键时匆通风报信,以达到共生的目的。 兵匪一家亲的局面并非是扬州所独有,在大明朝的很多地方都有这种现象。扬州这还算比较不错的,在很多差一些的地方,兵不是兵匪不是匪,或者兵就是匪匪就是兵,几个头目知道林三洪肯定已经怀疑大家了,所以才想着要裁减府兵。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赶紧收手?府台大人依旧暗示过了,只看将来。那就是在说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哼,鬼才信他那一套。”经历满不在乎的说道:“他是个京官出身,哪里晓得地方上的弯弯绕绕?做这么大的样子,说是要裁减府兵。还不是想震住咱们兄弟?还不是想要咱们爷们做他的乖乖狗儿?” 经历一说话,别人也深有同感。赶紧跟着表态:“说的是这么个道理。光凭那点定粮连牙缝都塞不满,弟兄要是再不自觉想办法捞点偏的。一家子老老小小还不得饿死?管他怎么抖府台大人的威风,咱们弟兄该怎么做还怎么走。 扬州城满地都是金子,运河里流淌着的就是银子,哪一个大老爷不是捞的山满海满?为甚就要咱们弟兄喝风受罪?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吃油穿绸的好光景,他一来就想搅咱们的局砸咱们的碗,嘿嘿,反正老子是不想再过以前的苦日子了。” 有个胆小的忍不住小声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可他毕竟是府台大人,裁减府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真要把弟兄都给裁了,咱们可都什么都捞不到了。那些给咱们送银子的人。可不是咱们的儿孙。也没有这个孝心,还不是看上咱们身上的这层老虎皮?若是这个府台大人真的裁了府兵衙门,就等于了拔下了咱们身上的这张皮,到时候可就没有人给咱们好处了”。 “哈哈”七儿,你小子犯的哪门子气迷心?你也不想想,他这个,府台是指望谁做事情的?还不是指望咱们?抄翰香书寓的时候你们也见到了,集属衙门和同知大人似乎和这个新来的府台大人不怎么和气呀。他姓林的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咱们几个。其实就是借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裁了府兵。没有了府兵他连动弹也动弹不了,空头的府台大人一样。同知大人和其他各个衙门再给他一捣乱。到时候通判那边的折子一递,他这个知府也就做到头了。” 众人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有这么一层道理。 新来的林三洪和扬州官场似乎有点格格不入,很多官员都不愿意和这个府台大人合作,就算没有使坏下绊子,也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在这种情况下,林三洪怎么会把自己的府兵给先裁下去,这不是等于自己砍了自己的一条胳膊嘛! “等着吧,下次有事情他还得喊上咱们爷们,因为他的根基不在这里。哈哈 林三洪从来也指望凭借三两句就能让这些府兵走上正途,世间之事若是这么简单的话。天下早就是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了,还要那么多严酷的律法做何?就在林三洪为打开扬州的新局面而焦头烂额之时,朱林终于正式动永乐新朝的第一次大规模对蒙战争。 大明朝打仗的时候很多,尤其是在初期的朱元璋时代,针对蒙古的大规模北伐就有八次之多,每隔三四年就有一次,至于小规模的战斗。根本就没有停止过。 大明朝是打着驱逐鞋虏的旗号建立起来的,自然要动一次又一次针对北方蒙古的战,其走要目的坏是为了保证大明朝自身的安“ 蒙古人虽然跑了,可元朝还在,蒙古人的总体实力还在,为了避免大明朝步宋、辽的后尘,必须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蒙古,只要国力稍微恢复一些,就动一次战争。这几十年来,大明朝积攒的那点家底有很大一部分用在北方的战争上。这种消耗并不是穷兵祟武的劳民伤财,而是有实实在在的效果。 经过大明朝持续不断的打击,北元的实力很难有喘息的机会。在一次又一次实力之后,给北元最大的打击并非是明朝的军事压力,而是自身内部的动荡。 北元占据的地盘相当庞大,蒙古大帝国虽然已不复往日的强盛,可家底还在,还拥有北方和西方的万里疆域。大明朝的军事力量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深入的那么远。相对于对明朝军事力量的担忧,蒙古内部的争斗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当年的黄金家族主宰着太阳照耀的草原,成吉思汗的子孙掌管着草原上每一次土地每一条河流。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和黄金家族内部的一次次内讧,草原上是势力消长已经到了眼花缭乱的地步。 当年的黄金家族已经衰败(仅限蒙古本部之中黄金家族的衰败,在几个汗再之中,黄金家族的掌控力还在。)已经到了让人膛目结舌的程度。蒙古大汗走马灯一样的换来换去。在几个黄金家族后裔相续被反叛力量干掉之后,到了这个时候,草原上的枭雄已经懒得再推出一个具有黄金家族的血脉出来做大汗。而是直接粉墨登场,把黄金家族一脚踢开自己做起了草原上的大汗,, 朱橡的皇位来的本就不怎么正,急需一场对外扩张来给自己正名,同时也是给那些认为已经坐稳了江山产生了懈怠之心的燕王旧部一个机会。 不管怎么样,对蒙古的战争势在必行。 但是在接口方面,这一次似乎有点不同寻常了。 不再叫做北伐,也不再高喊什么驱逐,而是换了个名字叫做征讨! 驱逐和征讨,看起来没有什么分明。都代表着战争,可现在的朱林已经很注意在用词上细微差别了。 尤其让人感觉可笑的是,朱捷动战争的借口极有意思:征讨叛逆。平定乱贼! 叛逆?草原上的规矩就是力强者胜。蒙古人之间的战争已经打了这么都年,谈不上谁叛变了谁。就算是叛逆了。和你明朝有什么关系?明朝皇帝在江南,和草原隔着千万里的路程,轮愕到你来征讨?至于平定乱贼,那就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即便草原上真的乱了,和姓朱的有什么关系?你遣大军在边境上虎视眈晓,摆出一副枕戈待旦的样子,这不是来平乱的,而是添乱来的。 再者说了,草原上的乱子什么时候轮到朱林来平定了? 战争就是战争,至于使用什么借口根本就不重要。重要是朱林想动战争,随便想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就行,甚至不需要借口也行。 没有人在意朱林使用的站在借口如何蹙脚,大家都在关注战争本身。 林三洪却注意到了,也明白了朱林的用心。 朱林已经按照《大明国》书制定的大战略行进了,只要这次对蒙古的战争取得胜利,急不可待的朱林就一定会祭起《大明国》书为国策,并且会强硬推行下去。 只要和这片土地扯上关系的民族。都是大明国的内族。只要是大明国族人居住过的土地,都是大明王土。建立一个旷古未闻的庞大帝国。即便朱林这一辈都不可能完成这个目标,也会把这个目标高高的悬在子孙头顶,让后世的一代又一代人按照《大明国》书指定的宏伟目标 进。 宏图伟业是一个英雄最难过的一道关卡! 在千古霸业面前,愈是英雄就愈沉迷!从上了《大明国》书的那一刻起,林三洪就知道朱林过不去这一关,就知道他一定会深陷其中。这于智慧无关于阅历无关,而是驱动一个人内心之中的抱负和梦想。在朱林面前描绘出一个如此庞大到无边无际的大明国,他又怎么能抵挡的住? 不得不说朱林选择的这个时间点是最合适的。 对于外部环境来说,草原上还在混战,昔日的主宰黄金家族已经没落到了谷底,丢了大汗之位连最起码的翻盘力量都没有。 对于大明朝内部而言,各藩王和地方实力派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内部已经没有真正的牵绊,完全可以腾出手来大干一场。在这个时间点上,战争全面展开以后,网好是夏赋征收的时候。这个机会朱林卡的很好,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和后勤。尤其是这种大规模的远征,与其说是在考验明军的战斗力,还不如说是考验明朝的后勤补给能力。 同样的战争已经进行过八次了,朱林亲自参加的就有三次之多,战争本身已经没有了任何神秘,只要按照原定的老路打过去就行。关键中的关键还是后勤。 后勤的保障能力直接关系到战争的胜负,只要后勤上去了,一切都好说,否则就只能半途而废。 自从听到大明朝准备开战的消息之后,林三洪就很兴奋。 并不是因为战争本身而兴奋。这种战争已经没有什么悬念,无非是大胜和小胜的区别罢了。真正让林三洪兴奋的是大明朝已经明显在朝着自己指定的方向飞奔,林三洪清楚的看到到自己对大明朝的影响已经显露出来…… 林三洪忽然明白了,明白朱林心里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那是以天下为棋局的感觉,是一种至高的精神享受! 好吧,这个天下是你的棋局,可是在扬州这个小小戏台上,我还是绝对的主角。你的宏图霸业已经开始了,希望我这一出大戏也能唱的满堂喝彩吧 第130章 捉狐狸 连入四月,扬州城中就陷入一种莫名的浮躁气氛当一 四月十五这天是佛祖诞生、成道、涅巢的三期同庆之日,这个本属于佛家弟子的节日在扬州得到了空前的展和演变。市井民间对于这个节气的期待和热情,乎大多数人的想象。 从进入四月开始,城里城外很多的有钱人家就开始准备,鲜艳的牌楼、五彩的灯笼早早就请人扎制。佛爷用的宝盖、幡旗、宝树等物也准备的一应俱全。 寻常的百姓人家也忙着做出饼键、枣糕等供佛之物。 不管是不是信佛的,都很期待这个节日,憋足了劲头的准备热闹一番。 在扬州人看来,这个日子并不是属于佛家弟子,而是属于整个扬州。尤其是自大明朝立国以来,人们礼佛敬佛的虔诚之心打了很大折扣,佛事也没有以前那么繁盛了。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于四月佛节的热情,因为这已经是成为类似于春节、端午样式的传统节日。早没有了多少宗教意义。 对于普普通通的老百信来说。一年之中能够多赶上这么一场热闹,自然是值得期待。尤其是那些做小买卖的商贩,对于四月佛节的热情远常人。 信不信佛不要紧,关键是在从进入四月就开始的这大段时间里,扬州会因为这个节日而变得格外热闹。 全国各地寺庙的当家师傅会早早赶来扬州参加这一次礼佛盛事,在家的居士、出家的僧众也会云集而来… 如果说单凭这些对佛爷无比虔诚的外地人,还不如让扬州人兴奋。关键是在四月佛节期间,各地信奉佛爷的善男信女也会蜂拥而至… “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流传甚广,但是真正的好山好水好风景还是要等到四月才能见到。到时候从江南、淮北等地赶来凑热闹的文人雅士云集。诗词往还歌酒相和,在百花齐开之际抢一个百家争鸣的彩头,也是文人心中的一大盛事。当然来的也不一定全都是高雅的文人,其中绝大部分还是一些附庸风雅沽名钓誉之辈。这些人或是冒充斯文,或者干脆就是朝着扬州的花街柳巷而来,这些人一到扬州,立刻就往各个书寓、绣坊里头钻,大把的银子花出去,一掷千金就为博取美人一笑”, 四月佛节一旦开始,扬州的外来人口就会暴增,这些人可都是怀揣着白花花的银子来扬州花销的。人们怎么会放过如此大好的赚钱机会?庙会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些时日。但是各个客栈已是人满为患。 可以想象,先受益的就是客栈酒馆和各种饮食服务行业。在这些人赚的盆满钵满咧嘴偷笑的同时,也带动了其他行业。 在这件事情的反应上,林三洪明显慢了半个节拍。 四月佛节早就听说过,但是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有如此的规模,这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庙会和宗教节日而是一个属于整个扬州的机会。 当府台夫人杜月娘也派遣人手准备接待和天丰号有业务往来的客商之时,林三洪总算明白过来了:这里头的商机无限啊!这种完全靠历史积淀展起来的节日,已经越了宗教和节日的范畴,带着十分明显的商业气息。 机会,绝对是个机会。 这种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事情在后世已经被翻版再翻版,一直翻版到泛滥的地步,依旧乐此不疲。就算是没有文化基础的地方,掏窟窿挖关系也要找出点文化底蕴来。好借着文化交流的机会大搞商业活动,招商引资也罢促进本地经济也好,反正到了最后就是一字:钱! 如果扬州这样的好机会放在几百年后的某城市。肯定不惜投入血本花费巨资,也要搞出一个文化节来上马几个项目。这不仅是政绩工程,也能给地方上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不干才真是傻子呢。 林三洪的反应虽然是慢了一点,终究还不算晚。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立刻展开了一连串动作: “城门上,我是说所有的城门上,都扎上菜色的牌楼,写上”扬州欢迎您“之类的语句,越亲切越好。” “扬州府的地界之处也扎上同样的花牌楼,牌楼不妨做的大一些,字一定要写上。” 又做了一些表面的排场功夫,终于涉及到了实质性的举措:“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各处的厘金局先停了,” 收取过路厘金,是朝廷的制度,就算林三洪是扬州知府,也没有权限停了厘金的征收工作,这明显是越权。 下边的小吏好心提醒:“大人,停收厘金似乎与朝廷体制不合,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吧?””合适的很,又不是永久停收,只在四月停止征收过往厘金。” “那这个月的银钱 林三洪把手一挥:“按照以的数字先把账目挂起来,过了四月的佛节,本府会从其他衙门把钱给你们拨过去!” 只要你知府大人答应能从别的地方挖出钱来,只要你答应可以把应收的厘金数目给补上,别说停收一个月。就是停收一辈子都没有问题。 想到几百年后,各级各地的官员为了招商引资,什么样的招数都想得出来,大规模的税收优惠这是最起码的,其他种种优惠政策多的都数不过来。为的是什么?经济! 只要能把本地的经济盘活,让银子流转起来,优惠出去的那点税收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何况府台林大人只不过是暂时停一阵子的过路厘金,又不是什么税收优惠! 一年只有十二个月,若是能够通过佛节让四月份的经济小小的爆一下。对于整年的财政收入都有莫大好处,那点厘金不十几二十倍的赚回来都不好意思见人。 四月佛节,不光是在淮扬,在江南也小有名气,辐射面在这个时代算是很大了。只不过一直都是以自生自灭的方式展,算是民间积累下来的一点元气。要是官府可以在这种事情上大 若不是因为体制的问题,林三洪都想拿出扬州两个月甚至是一个季度的财政收入来做一下这个事情。不过新官上任不会弄的太过“骇人听闻”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概念,要想大干的恐怕会遇到很大阻力。而且四月佛节很快就要开始了。就是真的想干也有点太晚。 同样一件事情,若是放在后世,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当官的还不想疯了?若是政府不出面组织这种事情,民间资本都能搞起来。别说是知府大人这个级别的官员,就是一个小小的县级官员也敢透支财政的大干一票。这可是官员实打实的政绩,给地方上带来稳定的经济收入和庞大的就业机会,还可以打出地方的招牌。带来巨额资金的同时还能盘活地方经济,就算这些目标都达不到,上几个像模像样的旅游项目绝对没有问题,和如此巨大的收益比较起来,损失一点小小的过路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瘦西湖、二十四桥、魁星阁,还有琼花址那边,对了,瓜州渡也算上,只要是扬州有名气的地方,都给我好好的打扫干净。大规模修耸肯定是来不及了,可以把该粉刷的地方粉刷一下,别弄的破破烂烂,这些地方可是咱们扬州的脸面。黄脸婆还要在脸上敷三层粉呢。扬州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也的收拾的象个样子。要是人家来了一看之后现名不副实。谁还愿意来…” 这个时候还没有城市名片的说法,不过林三洪已经准备这么做了。这种举动本来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但是在很多官员心目中,完全就是没有必要的多此一举。那些景致虽好,在历史中也有很多典故,可并不能变成真金白银。如此费心费力的整治,似乎很没有必要。不过这种事情花不了几个小钱,府台大人喜欢这么干,反正也和吏治、钱粮等真正的大事无关,就由他去吧。”从即日起,由府台衙门和桌属衙门抽出人手,在各个景致附近设立诉问处,专司欺行霸市敲诈勒索等事宜,保证外地游人不受欺负” 你林三洪是扬州府台,是扬州地面上父母官,是亲还向三分呢,怎么胳膊肘往外扭帮着外乡人了? 众小吏面面相觑,什么也没有说,依旧应了。 “好了,暂时就想到这么多。这个事情一定要办好,以后要形成定制!”林三洪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我有个想法,你们帮我想想,看是不是妥帖。” 知府大人做的这些事情虽然有点不着调,终究不是什么坏事,也花不了多少人力物力,做做也无可无不可,几个小吏说道:“府台大人尽管吩咐。” “花魁大赛!你们说弄一个花魁大赛怎么样?” “花魁?什么花魁?” “扬州烟花之盛甲于天下,书寓、绣坊甚至是青楼这样的风月之地繁多,貌美的风尘女子也多如恒河沙数。我琢磨着可以有官府出面,让各烟花之所挑出几个像样的美女,大家凑在一起比一比赛一赛,决出个头名花魁来,然后由府台衙门给予认可和一定奖励 “不可!” “万万不可!” 在这个问题上,扬州府台衙门的几个小吏口风空前一致:不行,绝对不行!府台大人刚刚说的那几项举措虽然有点另类,终究是无伤大雅之举。做与不做的关系都不大。可弄个花魁大赛出来,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各地的青楼烟花之地,也有过这样的花魁大赛,不过那都是风月之中的秦楼楚馆自己搞出来的勾当,参与其中的也是一些个流连于美色之间的纨绔子弟。干这种事情,名声本来就不好,府台衙门是干什么的?是府治所在,一地父母,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地方。讲究的是治民理政,代表着朝廷牧民,怎么能和这种事情牵扯到一起? 古往今来,何曾见过府台衙门弄花魁大赛的?这还成个什么样子? 官府和那些倚门卖笑的女子搅和在一起。而且大加宣扬,主动搞这种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光的什么花魁大赛,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扬州府大大小小的衙门岂不成了全天下的笑柄?各位官员老爷的脸还要不要了? 从史书有记载以来,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官府弄这个的。真要是搞出来,朝廷里的那些言官立刻就能把金鉴殿给翻过来。光是从京城喷出来的吐沫星子就能让运河水平地起三尺,天下的官员和百姓还不笑破肚皮?到时候朝廷下旨申饬那都是轻的。只怕在扬州府地面上的这一任官员谁也跑了,立刻就会被载入史册当然是骂名!花魁大赛还没有开始弄。这些小吏就已经想到了御史言官们可能用到的说辞了:嬉戏荒淫无以复加。虽商纣夏桀亦不过如此,于酒池肉林之荒何异?商纣隋焰之鉴” 这种事情就是主动招骂的。对于官老爷的名声具有毁灭性的影响,绝对不行!“此举大大不妥…” “我不是问你们妥不妥,我是想让你们说出一点建设悄的意见,算了,看你们的这个样子就主动不行。”林三洪无所谓的说道:“我也是御史出身,知道这事情肯定会被言官们大家鞭挞,口诛笔伐之类的肯定少不了。不过朝廷既然把我放到了扬州任上,本府就得做出点实实在在的事情来,虽万千骂名,该担下来的也得担。只要能对百姓有好处,让贫寒之间多收入几个铜钱,咱们做地方官的就是担点骂名也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事情?府台大人没有搞错吧?和那些卖笑的婊子搅和在一起什么时候也成了实实在在的事情了?这和百姓有什么关系?去堂子里喝花酒玩粉头的那一个的老老实实的百姓? 你这个做知府的,要是真想对老百姓好。把河堤修一修,组织民夫垦出点田地来,那是你真正应该做的惠民之举!二屁的花魁大塞简克就是不务正业的瞎胡…一 “大人。官声有碍呀。望大人三思 林三洪不在乎这些,也明白这些人的眼光有限。并不多做解释:“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本府心中有数,这个事情你们就不要在阻了本府心意已决,花魁大赛一定要办,而且要大办特办” “大人,卑职等是府台衙门的属官,有责任提醒大人” “别提醒了,这事情一定要做。” 看林三洪好像是吃了秤驼一样铁了心,众属官也阻拦不住,毕竟大明的律法也没有规定知府不能做这种事情。可这种事情一旦弄出来,丢的可不光是他林三洪一个人的脸面,整个衙门都得被写进史书,成为千古笑柄。大家可不想跟着这个胡闹的府台大人一起胡闹:“大人既然一定要做,下官等也阻拦不住。只是这种事情”能不能”不用府台的名义?大人既然要做,还是用大人个人的名头办理了。 “也行,我知道你们顾忌名声,哈哈,就这么着吧,用我个人的名义个通文张贴出去,让民间选拔花魁。就不用衙门的官印了,用上我的小印,这样就不会牵连到诸位了。” 几个小吏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不知道府台大人这是的哪门子疯。从书窝里弄来了一个粉头,后院就已经起火了。府台夫人的河东狮吼神功已经成了扬州官场上的一个笑话,府台大人惧内的“美名”也传的街知巷闻。再弄这么一个花魁大赛,府台夫人要是知道了,还不把整个衙门都给拆了? 不过这些都是府台大人的私事,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哪怕是被朝廷申饬责罚也于大家无关了。 “哎,差距呀,这就是差距!”林三洪不得不承认领先几百年的优势是如此明显。所谓的花魁大赛完全就是一个噱头,有了这样的一个噱头,天底下的登徒子还不把扬州视为风月圣地?名声一传出去,肯定都巴巴的带着银子过来,让天底下那些有钱人尽可能的把银子带过来,并且在扬州的地面上消费出去,这才是本意。 就算不弄花魁大赛这样的噱头。花街柳巷之中的风月之事就少了?只要把扬州风月行业整顿一下。花魁大赛就会为民间带来巨大的经济收益。至于那些青楼女子,她们的收入多一些不好么?至于如何问这些女子提供最起码的人身安全和最基本的人格保障,林三洪已经把这个事情作为治理扬州的突破口。解决起来也仅仅剩下时间问题。 所谓的花魁大赛和选美大赛没有很大的区别。 林三洪的本意就是借着打击风月行业的黑恶势力和花魁大赛的举措做出改变,改变这个行业的经营模式,进而为更大改革找到突破口。 至于名声,林三洪并不是很在乎。 这个事情一旦做了,京城里的言官们肯定会一跳三尺的大骂林三洪是荒淫嬉闹的昏官廉官,不过只要拿出实实在在的成绩,就能狠狠的反抽回去,让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见识见识何谓能者! 修河堤垦荒地,确实能带来好名声,可对老百姓而言,尤其是对扬州的本地百姓而言。就是劳民伤财。前几任修的河堤都被渐渐北移的长江冲的没有了影子。开出的几千亩荒田已经成了烂沼泽,又是盐又是碱根本无法耕种,劳民伤财罢了。 兴办工商鼓励农桑那一套前几任早已经做到了极致,扬州的繁荣不在这个上面。 纵观历史,真正繁荣的城市哪一个是靠种地种出来的?指望耕田种地男耕女织,老百姓做多也就是个温饱,稍微碰到一点灾荒,连温饱都保不住。 只有让有钱人把钱拿出来,通过各种方式把积敛的财富扩散到大部分手中。这才是真正的惠民之举。 林三洪这个知府,若是放到云贵甘陕之类地广人稀的苦寒地方,绝对没有二话,早一脑门子扎下去,踏踏实实的开荒垦田鼓励农桑去了。那些边缘地域的百姓连最起码的温饱都无法解决,再奢谈其他就是纸上谈兵不切实际。可这是扬州,一等一的繁华形胜之地,只要把贫富差距缩小了,老百姓吃饱饭绝对没有问题。 就业机会的增多,财富散播加,惠及面很大,而官府的税收也会增多”晚饭的时候小香很机灵的递过来一个消息:“老爷,英子姑娘他们在后门等着,我怕衙门里眼杂。没有敢让他们进来,老爷要不耍去见他们?””很好,就应 英子他们肯定是带来了刘黑三的消息,要不然不会主动找过来。对于自己这点微薄的嫡系亲卫力量,林三洪极是看中,立刻就换了衣裳从后门出来。 英子还是一身青色的粗布衣裳,外罩了一条颜色稍浅一点的家染粗布短裙,用巴掌宽的布带子把腰身杀的细细,背后背着她那张须弥也不离身的巨大猎弓,飒飒英姿铺面而来。 “大人,您要找的这个刘黑三已经查到了,现正在翰香书寓当中。此人行事极为谨慎,有数出居所经常更换,平日里住的最多的就是在隋帝陵附近的一处别院。而且身边有众多护卫,伸手似乎不错, 再狡猾的老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 英子和武家营的这些山民最擅长的就是跟踪刺探,就是钻进深山的虎豹豺狼也能追出来,何况扬州本地的名人?从一开始林三洪就没有怀疑英子等人能够把刘黑三这个老狐狸给揪出来。 “现在就在翰香书窝?” “是的,大人,按照这几日我们的观察,此人应该会回到隋帝陵附近的住所过夜,去翰香书寓不会呆很长时间。” “他手下有多少人?” 林三洪这么问的意思就准备下手了。 在下手之前必须考虑对方…戏,自只吊然是知府,可那和刘黑兰办不是什么善男丁”旦动起手来,至少先要保证自己不吃亏,这是前提。这些山民和都是铁杆嫡系,忠诚度高的没边,损失一点林三洪也会心疼的很。而现在也指望不上桌属衙门的差役和直属的府兵,这些家伙只会添乱根本就指望不上。 林三洪想的是:若是能把刘黑三吃下去,就一定要吃,若是暂时吃不下去,就先要保证自己的力量不受损伤。不就是一个刘黑三么,可以慢慢抓,有的是时间。 “据我们的观察,刘黑手的手下不少,很有几个不赖的,大人说是拿他,凭乡亲们的几十张弓和几十杆梭枪,问题不大。” “是问题不大还是没有问题?” 这一点林三洪必须弄清楚了,就这么点人手,一旦出现损伤就不值得了。 英子想也没有想就说道:“没有问题。” “那就好。”林三洪咬牙切齿的说道:“上一次我就栽在他的手中,这一次一定要找回来。咱们就这么点人,要是硬围翰香书窝的话。恐怕不大够 “猛兽不能硬拼。就要先引出来,然后合力捕杀!受了惊吓的猛兽最先想的肯定是回到巢穴。在半路上结网张弓是最省力的法子。” 这才是最实用的狩猎技巧,听起来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却是无数江民付出无数血的代价才总结出的经验。 “好,我有计较了。合围翰香书寓咱们的力量不够,还是在隋帝陵附近比较容易动手,咱们先在隋帝陵的路口上埋伏好了,我再撵老狐狸出来。” 在英子等人看来。林三洪林大人就是战场上排兵布阵的大将军,在格杀山贼和对阵湖广大军的时候,都做的有条不紊,对付一个小的刁民,应该不在话下,很自然的说道:“一切听从大人吩咐。” 翰香书寓那边肯定有山民在盯着,一旦刘黑三出来就回过来报告。林三洪知道时间紧迫,立刻让英子召集来了人一个伏击战。 一行人在暮色之中穿街过巷,迅来到隋帝陵附近。捡个刘黑三必经的路口设伏。 “你们几个”在那边的街角等着,这边事起立刻过来。” “你们几个,准备在后面包抄。千万莫让刘黑三走掉。” 林三洪摆开四面合围的架势,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东家,这么布局在浪费兵力呀。 咱们的人手本就不多,摆不开四面合围十面埋伏的阵势,处处布防也就是处处不际…”林三洪这才注意到说话的居然是郭姊烈,在他身边站立着的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正是他的儿子郭四妹。 这个郭四妹想来没有经过这种阵仗,如女子一般精致的脸蛋一片煞白,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全身都很明显的颤抖着。 “郭老哥,你怎么也来了?这可是要厮杀的阵势!” “就是因为厮杀我才来的,我老郭别的本事没有,两军厮杀的功夫还没有落下。若是这里没有厮杀我也就不过来了,为的就是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见见市面,免得真的成了男儿身女儿心,这一辈子可就全废了!” 老郭对于儿子的历练之心林三洪深有体会,但是这种场面实在不适合郭四妹这种不象男人的男人。 如女儿一般娇弱的郭四妹站在英姿飒飒的英子身后,这种反差 “郭老哥你是老兵,最有经验,你说该怎么布这个口袋?” 这种事情是要真功夫的。经验比灵机一动要可靠的多。 郭姊烈也不客套,用手一指旁边的酒楼:“只要有两张弓布置在上头,比在街上埋伏十个人都管用。等到对手回头的时候必已慌乱,趁着天时放几箭,没有人敢在敌情不明的情形下硬冲。再在街角上布两张弓,只远射而不近冲,足以威慑对手了。这样可以腾出更多人手布置在正面,不管是打架还是打仗。都是一样的道理,正面永远是解决战斗的关键,其他都是为正面张目而已!” 道理简单,但是没有经过血的教也总结不出来,这种完全军事意义上排兵布阵远远不是林三洪和这些山民能够在瞬间学习到的。 仔仔细细的想过之后,林三洪道:“好。就这么干,郭老哥经验足,见过的场面也多,能不能做到不放走对手?” 仿佛又回到血肉翻滚的厮杀战阵,郭姊烈极是豪迈的哈哈大笑:“以六十余围不足半数之敌只要敌人不着铁甲没有可以快冲起来的骑兵,小人敢给东家立下军令状,如不全歼。取我这个五斤四两的脑袋。” “军令状就不必了,要是对手冲的猛,也不求什么全歼,捉住为之人足够了。””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好,郭老哥你看着布置,就在这里引弓张网的等着刘黑三钻进来,我这就是撵他过来。”林三洪再一次嘱咐道:“不可硬拼,捉得到最后,若是捉不到,还有下次机会,咱们这边千万别有了折损。” 火急火燎的回到府台解门,林三洪立刻就开始调兵。把几个府兵头目都唤了过来:“本府已经现贼人刘黑三的踪迹,时间紧迫。桌属衙门就不必去了,诸位赶紧召集府兵弟兄,随本府那贼!” 几个头目半真半假的应着,各自去唤自己的手下,磨磨蹭蹭的过了不少时辰,匆匆忙忙的府兵陆续赶到。 林三洪站立在阶前,做最后的动员:“诸位弟兄,这一次要去拿刘黑三了。上一会没有拿到,其中的种种我也不多说了。诸位都要养家糊口,手伸的长一点我也能理解得到,以前的过去也就过去了。可这一次我已经对诸位言过了,再不允许有人三心二意。若是让我现再有谁吃里扒外,休怪本府不讲情面揣了他的饭碗,若是做的太过。大明的律法也不是摆来看的。””刘黑三是什么人?他是干什么的?他祸言:广人,让多人家庭痛失儿女想来诸位比我更清楚。一希望诸位能于我同心协力。把事情办下来,以后我也不会忘记诸位的辛苦。若是,嘿嘿…”林三洪指着衙门甭道旁的“诫石铭”说道:“这东西可不是摆设儿,若是诸位有不认识字的,本府就被你们念一余, 各地各级的衙门都矗立着这样的一块石碑,叫做“诫石铭” 这个东西是宋太宗赵匡义的创。阳面上镌刻着“公生明”三个大字,阴面则是“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十六个刮诫之言。这块“诫石铭”从宋太宗开始就矗立在衙门口,其用意十分明显,就是要告诫各级官吏千万不要忘了本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想想清楚。要时常看看这块无言的石碑。到了宋高宗的时候,又书法鼎盛的黄庭坚把这个十六个字重新书写一遍,以政令的形式明各级衙门。就是要那些当官的知道他们吃的用的就是来自何处。 到了大明朝,太祖朱元樟对于吏治更下了苦功夫,不仅以严酷的刑罚和狠辣的手段整治贪官污吏。更是注重平时对官员的廉洁教育。朱元璋煞费苦心的把这个劝慰官吏的“诚石铭”从衙门口搬到衙门内的甭道上,就是为了让官府中时时刻刻都可以看见…” 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林三洪自认已经对这些府兵做到了仁至义尽。这些家伙若再是吃里扒外,就真应该下狠手整治一下了。 虽然是如此的用心良苦。可林三洪也不指望仅仅凭着这些就能让府兵们幡然悔悟,所以才特意把英子他们那些嫡系调过来。 这些府兵肯定拿过刘黑三的许多好处,官贼勾结的事情不稀罕。林三洪只希望府兵明白自己的苦心,别一错再错。若是这些家伙再错下去” 检验这些府兵的时刻到了。 这一次抓捕刘黑三的命令下的很突然,目前为止只有林三洪本人和这些府兵知道,若是到了翰香书寓,刘黑三再一次“恰到好处”的逃之天夭,足以说明一切。到时候找个由头绑几个头目,夹棍板子的招呼之下。有多少吃里扒外的家伙也的统统招供出来。 “好,诸位兄弟,随本府到翰香书寓拿人。” 领着浩浩荡荡的府兵队伍,直奔翰香书窝而去。 翰香书窝还是老样子,只是门口多了几串很花俏的灯笼和一个不小的纸扎牌楼。或许是因为已经进了四月的缘故,虽已是傍晚,街面上却比往日里更加热闹。 翰香书窝门口偶有几个进出的纨绔子弟。很吃惊的看着袍服煌煌的府台大人率领一干府兵气势汹汹的过来,似乎也意识到要有大事生,赶紧狼狈逃离。 一个山民给出林三洪信号。示意目标还没有走,林三洪微微点头,猛武大喊一声:“把这个贼窝子给本府团团围住,一个也不许走了。余者随本府进去拿人!” 这一次带的人更多,闹出的动静比上一次大的多,一众府兵也摆出卖命的样子,抽刀在手大声吆喝着就往里闯。 翰香书窝当中几个正于姑娘调笑的寻欢客见势头不好,扭头就要逃走。府兵们呼啦啦的冲了上去,三拳两脚就将这些人打翻在地,一绳子捆个结实:“奉府台大人之命办差,有胡乱走动者就地擒拿,有以力拒捕者。与贼同罪…” 在姑娘们的尖声叫喊声中,一个个房门被大脚踹开,一对对衣裳不整甚至不着寸缕的男女被赶了出来,极是狼狈的寻找躲藏之处,看这个架势,还真有几分用命办事的样子。 “希望刘黑三没有逃跑。” 听到动静的玉兰很有几分冷眼静观泰山之崩的淡定从容,神色之间虽有怒意却依旧应对得体,过来先见了礼:“府台大人安好小女子这翰香书寓也是正经经营的所在,在衙门里也是有备录的。一应税赋从来也不曾拖欠。为何府台大人屡屡于小女子为难?也不知道小女子经营一小小书寓到底是犯了哪条王法?还望府台大人好好的说道说道,” 林三洪可不想这个口口声声小女子”如何如何的玉兰逞什么口舌,很直接的说道:“本府接到密报。你这翰香书寓窝藏贼众” “大人这么说岂不是要冤杀小女子了?想我这书寓当中除了几个前来照顾生意的恩客之外,俱是女流之辈,哪里来的什么贼众?” “嘿嘿,说这个就没有意思了,刘黑三是不是在这里?” “刘大善人的名头小女子也曾听闻过。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好,好一口伶牙。好一张利口林三洪冷笑着大声命令:“来人,去内间搜寻刘黑三,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拐带人口逼良为娼的刘黑三找出来!””我翰香书窝是清净所在。没有什么刘黑三刘黑四的,大人欺我弱女。小汝子也不是什么人就可以拿捏的 “我知道你有背景也有手段,弱女不弱女的就不必对我说了。你也看过你的卖身契书备录,你原本也是几经转手卖到了这里,也算是受害人,可如今却与刘黑三狼狈为奸。若你只是为刘黑三打理翰香书窝也还好说,若让我查出你也是个祸害别人的,玉兰姑娘,需知律法无情!” 林三洪根本就不看玉兰,捡张椅子坐下等候最后结果出来。 “大人,找不到。” “大人,没有刘黑三,只有几个吃花酒的,要不要提到衙门里仔细问问?” 一个府兵头目凑到林三洪耳边,小声说道:“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刘黑三呀!要不先让弟兄们撤了吧,这里有很多人看着呢,这么大张旗鼓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似,章节更多,支持作 第131章 放与纵之间 林三洪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意外,刚才在门口就已经得到了暗号。刘黑三就在里头,还没有来得及跑。怎么府兵一冲进来反而又让他跑了?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这些府兵不仅仅是通风报信那么简单,而是和刘黑三互相勾结故意放走了他。 林三洪早就料到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面色之间极是难看,却终于没有作,而是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挥挥手:“又叫他跑了?让弟兄们先撤了吧。本府要问玉、兰姑娘几句话儿,” 几个府兵头目很爽快的撤了队伍。 府兵已经烂到根子里,没得救了!玉兰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冷不热的说道:“府台大人一身官服,出入我们这样的小小书寓多有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林三洪一点府台大人应有的自觉也没有反而是一屁股坐下,摸了摸桌子上茶碗,觉是凉茶之后就到了,自顾自的斟上一盏子:“翰香书寓不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么?本府在你们这个吃一盏茶,听个曲儿能有什么不便的?” “大人袍服煌煌小小书寓焉能承受大人虎威?”玉兰软中带硬的命人给林三洪上了一壶上好的茶水:“难得府台大人如此青眼有加,小女子只有一壶茶水款待,大人想听什么曲儿只管点来”“《十面埋伏》,想来玉兰姑娘应该会奏吧?”林三洪笑呵呵的说道:“隋帝陵那边的埋伏已久布好了小小阵仗自然无法于汉军围楚相比。我林三洪不是韩信,刘黑三也算不得什么霸王,不过十面合围的架势倒也应情应景,勉强凑合着听听吧,” 忽然听到林三洪说出“隋帝陵”这三个字,玉兰的脸色顿时大变。虽极力掩饰,可慌乱之情太甚,终究掩盖不住。 林三洪一看玉兰的神色,就知道这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谋划是对的。依旧不动声色的用指关节轻轻敲打桌面,正是《十面埋伏》的节奏:“玉兰姑娘也别念想着那边了。估摸着时辰,现如今正是霸王突围的紧要关头。到底是能突出重围卷土重来,还是饮恨乌江一蹶不振,我也很期待看到结局呢,”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仿佛直直的敲打在心尖子上,玉兰的脸上已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刘黑三确实是去了隋帝陵那边的住所,这一点玉兰是知道的,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林三洪是如何得知的这个消息。 本以为这一次会象上一回那样让这个林府台无功而返,想不到林三洪已经布置了后手的埋伏,如果是这样的话,刘黑三肯定已经很危险了。 府台大人在这个时候摊派,摆明就是为了震慑,希望玉兰能够“临阵倒戈” 玉兰心中已起了惊涛骇浪,知道林三洪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是还不打算认输。刘黑三手下颇有几个能砍能杀的好手。说不准还有逃脱的机会。只要能跑掉这一次。完全可以盘整实力,就算再不能和府台大人周旋。全身而退的可能还是有的。 玉兰强作镇定的说道:“府台大人说的是什么?小女子为何听不明白?” 林三洪知道她还在等着最后的消息,起身说道:“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本府希望你能快些明白。玉兰姑娘也是个冰雪聪明之人,当知本府之意 再不多言,抛下脸色青白不定的玉兰,林三洪拂袖而去。 回到府台衙门之后不久,英子等几十人就有了消息:事情办成了。 “大赞!”林三洪欢喜的一拍大腿:“按原定计刮,让英子和乡亲们把刘黑三带到府衙,我要亲自审问刘黑三。” 刘黑三这样的人物,拿住了之后是应该交由桌属这样专司刑狱的衙门审理才算是走了正常程序,但是林三洪根本就没有想什么桌属衙门。天知道桌属那边有没有拿过刘黑三的好处。要是把刘黑三交给他们审理,桌属衙门那边肯定先会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杀人灭口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一个待审的犯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这种事情不新鲜。 “怎么样?拿的顺手么?咱们这边有折损没有?” 英子道:“乡亲们无折损,我们射杀了两个贼,然后围冲,轻易就拿住了贼人,只是有几个贼人实在悍勇,让他们跑了一些” “鱼小虾跑了几个也无妨。只要拿住了刘黑三就行。”听说己方并无折损之后,林三洪心中大为宽慰:“带刘黑三上来,我要亲自审问。” “是!” 一身灰蒙蒙的布袍,须已花白大半,脸上的皱纹如刀削斧朵一般。干瘦的面皮紧紧贴在头上。右边的袖子空空荡荡,显然是失了右臂的残疾之人。 如此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怎么看也不象是作恶多端祸害民间的恶人。 明里暗里虽然已经几度交手。但这还是林三洪第一次见到刘黑三本人。原以为必是穷凶极恶之辈,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瘦小干枯已是风烛残年的独臂老者就是刘黑三。 “你就是刘黑三?” 刘黑三似乎一点也不惧怕,要不是因为身上上着绳索,几乎能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一样自然淡然,略略的看了林三洪一眼道:“草民正是刘黑三。” 林三洪道:“知道为什么抓你吧?” “知道”刘黑三很坦然的说道:“府台大人嘛,扬州父母呢。新官上任。自然是要树一树自己的威望,耳不就拿我开刀了” “一派胡言。”林三洪脸色铁青随手拿出几份卖身契书:“这些女孩子被你转卖,几经到手都进了你所经营的书寓、绣坊。我已经在暗地里查过了,这些女孩多是贫寒家的女子。若你是正正经经的买过来。本府焉能拿你?有几户人家还出了命案,这些人死去之后遗留下来的孤女都落在你的手中 林三洪揪着刘黑三的衣领厉声喝问:“这些命案是”一脚把真司衙门踢开,直接抓捕审讯。林三洪早就做出了刑讯逼供的准备。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铁证。但是很多迹象都表明这个刘黑三做出过杀人的勾当。杀人之后转卖人家儿女,这种罪行令人指。 刘黑三并不惊慌,反而是扭了扭身子,找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二“三木?刑讯的那一套还是免了吧小人这身子骨,恐怕受不愕大人的虎威了。若是把我打死了”嘿嘿。只怕大人也是白忙一场,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了 “这你放心,本府焉能打杀了你?自有很多手段让你不死” 刘黑三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大人真是费心了,我刘黑三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当年随太祖征战的时候,死人堆里都爬出来几次,鬼门关的门槛都摸到了好几回;如今已是风烛残年朝不保夕,还再乎再多受点皮肉之苦?” 林三洪也曾听人说起过这个林黑三的辉煌历史,当年虽朱元障征战。于两军阵前断了一臂犹在大呼酣战。朱元樟感其悍勇亲自嘉奖, “当东驱逐勒虏之时,你能奋不顾身舍生忘死,我林三洪敬你,全天下敬你,可这不是你作恶的本钱。若你没有做这些祸害人的事情,你就是我的座上宾客,哪怕是吐沫星子啐在我的脸上,本府也不会拿绳子绑你”林三洪叫道:“功是功。过是过,你是当过兵的,也知道军法。应该比本府更加明白这个道理。太祖皇帝当年在万众瞩目之下亲自嘉奖于你,是感你的血勇忠诚,不是让你后来为非作歹” “嘿嘿,老子当年大战青州的时候。老子在阵前和鞋子搏命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也用不着你来教刮。”刘黑三把脖子一拧:“老子为国为民,断了一臂,当年无数袍泽战死沙场,如今的江山就是咱们这些人用性命换回来的。没有老子们提着脑袋打回来的江山,焉能有你今日?老子洒血搏命为的是什么?若不过几天好日子这一辈岂不是白白过了?” 旁边的郭姊烈二话不说。抄起身边的椅子就砸了过去,, “咣”的一声闷响,椅子砸在刘黑三的脊梁上,砸的这个独臂老者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地。 这个,刘黑三可是很重要的犯人。不好随随便便就下这么重的死了那才是得不偿失。林三洪急忙出声阻止:“郭家大哥,不要” 郭姊烈不在乎的摆摆手:“东家你放心,刘黑三既然是当年的老兵。就应该军棍的厉害。战场上能砍能杀的老兵哪个没有吃过军棍?我这一下还不及当年的军棍有力量,他吃的住 “别卖弄你的军功了,我也是当年的老兵了。讨云贵,第一次西征。后来的五次北伐我也参加过,见过的场面未必就比你少了。”郭姊烈大声道:“咱们当年舍家抛业的提着脑袋打仗,为的是什么?看来你是忘记了!我老郭就再提醒你一次。” 郭姊烈的声调猛然提高:“为的是不做牛马不受人欺负,连这些你都忘记了,还腆着脸卖当年的功劳?老子也是杀出来的,从来就没有想过什么富贵功名。如今也年纪大把儿女成群。照样为了一口吃食做苦工。从来也不怪嫌什么。东家,我老郭要让这个混蛋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军法,” “军中七律第西条,滥杀无辜祸及百姓者,该当如何处置?你没有忘了吧?” 当年的朱元璋为了争取民心。军法极严。刘黑三一听到郭姊烈提起当年的七律,干瘦的脸庞顿时煞白,” “嘿嘿,连当年的起律十三斩都忘记了,还有脸说是老军伍?”郭姊烈大声道:“既然你忘记了,那我就提醒你,有犯此律者,朵肢巡营挑于高杆,我没有记错吧?” 犯了这样的军中纪律,就耍把手脚砍下来,挂在旗杆子上以傲效尤。什么时候犯人流血流死了,再砍下脑袋以正军法。 军法虽严,可很明显不适合用在眼前。别的先不是去说,若是这个,刘黑三不肯招供,就是把他打死了。也没有用,根本就无法达到林三洪的本来目的。 就连林三洪的看得出来的道理,刘黑三这个当事人自然更加明白: “嘿嘿,少那这些大话唬我,” “军法如山,可不是为了唬人说着玩的”郭姊烈的面色也变得狰狞起来,脸上青筋暴起,恶狠狠的说道:“府台大人上任扬州,第一要做的就是整顿吏治。拿你只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和官府勾结祸害百姓的恶左多了,反正也不只你一个,若你耍硬骨头不肯招供,打死又有何妨?至多再去抓几个为恶之人也就是了。府台大人是何等身份?就凭你这样的恶人真值得大人费这么大心思?” “我老老实实告诉你,府台大人是想借你把扬州的贪官一网打尽,若你不肯借力,有的是如你这般的恶人,随便再抓几个过来,不信攀扯不上那些贪官 林三洪费这么大的劲捉拿刘黑三,自然是有为民除害的含义在里头。可其中还有一个不大好说明白的道理,就是郭姊烈刚刚说的这些了。 不管刘黑三这样的人物有多大能量,要不是没有官府勾结很多恶事他就是想做也做不出来。林三洪最大的念想就是拔出刘黑三这个萝卜。带出扬州官场上的烂泥。 扬州官场对于这个空降的府台大人多有排斥之意,再加上平日里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林三洪自然要对他们下重手。扬州繁华的表面之下掩盖着的是官场上的**,林三洪既然上了扬州知府这个位子。就得做出几件实实在在的事情,不能总是想着玩花招弄政绩。 “四妹”郭姊烈抢过一柄短刃递给自己的儿子:“爹爹今天要行军法,你去把这个害人精的腿脚给我朵下来,” 郭四妹这个,人,白白的长了一副男儿的身子,心江,:儿怀要柔弱,刚刚亲眼看到爹爹狰狞的面孔心底早就惧然也知道这个。刘黑三是罪有应得的大恶人。可是要让他像切萝卜一样把活人的手脚切下来,绝对没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量,, 郭四妹的脸色比刘黑三更加煞白,捏着刀子哆哆嗦嗦,不仅没有上前。反而是下意识的挪动脚步往后退着:“爹,这可是活人呐!平日里孩儿脸连都不敢杀一 郭姊烈故意让儿子行刑,自然是为了锻炼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看到郭四妹这个行刑之人比刘黑三这个受刑的还要胆怯,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丢尽了郭家的脸面。恼着脸揣了儿子一脚,震天价的吼道:“你知道老子的脾气,最见不得你这不成事的样子。把这个混账东西的腿脚先给我卸下来,你要是不敢。老子就卸了你的腿脚。有你这样的儿子不如没有 郭四妹平生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老爹,看老爹变声变调的大吼,心中愈恐惧,走到刘黑三面前,把牙一咬把眼一闭,手里的刀子总算是戳了下去, 在凄惨的叫声当中,就听郭弗烈大骂道:“叫什么叫?不过是戈破一层皮,这就是你血战青州的悍勇?” 原来郭四妹闭着眼睛的一刀根本就没有对刘黑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不过是戈小在他的大腿上。虽然不象郭姊烈说的那样轻描淡写,也不过豁开一道浅浅的伤口,正有鲜血涌出。 “都是废物。” 郭姊烈一脚踹在儿子的腿弯处。郭四妹柔柔弱弱的身子顿时栽倒。脑袋磕在桌子角上, 连看也没有看儿子一眼。郭弗烈就抢过了刀子,十分凶恶的说道:“老子当年就是专司行军法的兵。手快的很。 你放心,只要我下手,保管一刀两断绝不拖泥带水” 郭姊烈一只手按住刘黑三的大腿,右手的刀子倏然落下,, 刘黑三也是当过兵的老行伍,知道军中行刑之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砍手脚就好像切萝卜,杀个人就像宰只鸡一样。眼看着刀光闪过,脑袋里嗡的就是一声:“我招 刀子带着巨大的惯性在裤子上刮过,“锁”的一声戳在桌腿上,入木三分! 刘黑三分明感觉到刀子在自己腿上刮过之时的巨大力量,知道这个。郭姊烈是真的要下杀手,幸亏赶紧服软,要不然这条腿已经废了!郭姊烈冷冷的看了看刘黑三:“幸亏你说话说的早,再晚半分,我可收不住刀子了 刘黑三知道自己不是府台大人心中唯一的有用之人以后,其实心里就已经惧了。郭姊烈再这么恶狠狠的闹了一出,登时就软了! 在林三洪的审问之下,刘黑三很快一一招供,如何杀害无辜谋人子女,如何勾结官府为祸地方等等,, 天色将明之时,林三洪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足够把扬州官场狠狠清洗一番的证据。 刘黑三这样为祸地方的人物。自然是要想法子铲除,可林三洪最大的念想还是地方上的贪官污吏狠狠整治一批。 很多官员都对林三洪这个新任的知府阳奉阴违,甚至是我行我素。林三洪要不找个机会把这些人扫下去,很难在扬州施展手脚。 不管多么高明的政令,到了这些贪官污吏执行的时候,都会走样变形,甚至适得其反,所以从一开始。林三洪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郭家老哥,你怎么知道我想动扬州官场?” 郭姊烈只不过是一个军汉,粗人一个,怎么也会想到这里头的玄机? 听到林三洪问起,郭姊烈呵呵一笑:“这种事情还用想么?在官场和在军中也差不多,新任的长官自然是想法子树立威信,若是下边的人不服,就让他们腾位子换地方。这样的事情我见的多了。东家新到扬州,要想治政必先治人 “漆人”林三洪刚要说点什么,郭弗烈已经去看脑门上磕破了一大块的儿子:“四妹,疼不疼?” 郭四妹一边揉着脑袋瓜子一边说道:“不疼!” “好。这才是男人应有的样子,就是疼的要死了也不能喊出来。”郭弗烈难得夸奖儿子一句,言语之间却满是慈爱:“我去拿点酒,给你撮一撮揉一揉很快就不疼了!” 这一对父子! 虽然郭姊烈这个做父亲的是霹雳火爆的脾气,动辄对儿子就是拳棒相加,可恨铁不成钢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在很多时候可能确实有点过于急切了,可终究不能说是有什么错处!有朝一日,若是郭四妹真能继承父亲的秉性,成为响当当的一条好汉。也不知郭姊烈会欢喜成什么样子!“郭家老哥,你是当过兵见过阵仗的,我想请你出任府兵经历,算不上什么官职,” 府兵已经彻底烂了,一定要裁减下去重新建立。这一次林三洪准备把武家营的这些山民填充进去作为骨干,建立新的府兵队伍。而面前这个郭弗烈最是知兵,完全有能力练出一支可以派上用场的府兵。 “我家四妹 不用郭姊烈说完,林三洪就能明白他的心意:“可以,四妹也可以调进去”。 郭帅烈十分欢喜的拍了儿子的肩膀一下:“好小子,你有福气了。男人没有当过兵,就好像生铁没有淬过火,就算看着有点男人的架势,股子里终究没有男人的坚毅。在东家手底下当府兵,好营生啊!” 郭四妹很恭敬的行李:“多谢东家”府台大人!” “等我给朝廷的奏报上去之后。府兵也就正式裁减了,到时候我再给过大哥正式任命吧!” 林三洪整理出一份给朝廷的奏折,一一说明扬州官场的现状,并且附上相关的证据,嘉请朝廷遣使来查。 这个奏折上去之后,朝廷那边一直没有给回执,好似泥牛入海一般。 正在林三洪等的心焦之时,仿佛一夜之间,扬件官场就经历了一场大地震:桌司衙门有 带走不等于是判定有罪,这其中还要审理查证,说的好听一点有点像后世的“配合调查”其实所有人都清楚,这四个老爷要是行的正走的端,朝廷也不会无端端的带走他们。 一个衙门里就有四个官员被带走,其中还有两个主官,足以让这个衙门瘫疾。按照惯例,在这些人的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林三洪这个。做知府的可以暂领该衙门。 林三洪还没有来得及接管桌司衙门,就又有七名扬州官员被抓捕。 这一次可不是带走,而是抓捕。也就是说朝廷已经确定这些人有罪! 一时间,扬州官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每个官老爷都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这场剧变。无论说话做事都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唯恐给自己惹出祸端。那些个心中有鬼的官员则赶紧想办法擦屁股,实在无法抹干净就只能抱着银子托人上下打典疏通关系…… 这种事情,从来一是揪住一个扯出一串儿,扯出一串儿能拉出一窝。短短几天时间,从八品的府兵头目一直到正五品的同知老爷,大大小小的官员被朝廷带走了几十个。本朝治吏之严可谓空前,虽然以峻法之吏不一定就有很大的效果,但是对于那些犯了事情又被朝廷抓走的官员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一旦被朝廷带走,几乎就等于是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若是能保下一条性命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至于乌纱帽“脑袋能不能保住还说不准呢。谁还顾得上帽子? 盐道、漕运、粮税、水利等等,甚至是连一向被称为清水衙门的学政那边都受到了牵连,这一次风暴对于扬州官场的影响可谓空前! 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整个扬州官场斗不干净,在这一次事件当中,通判那边却一点风声都没有! 通判王大人也是属于朝廷空降的性质,手底下除了几个书办小吏之外,也没有什么人。 这就让不少人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这一次官场大地震不是府台大人在背后搞鬼。因为林三洪这个新任知府要是想搞鬼的话。这么大的动静都弄出来了,根本就不在乎再多拉一个通判下水。毕竟通判王大人才是真正对他林府台形成制约的官员,府台大人要想排除异己,第一个要弄下去的就应该是通判王同彦。 但是真正精明的已经察觉到了,扬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作为知府。林三洪能脱得了干系?就算府台大人本身没有什么罪行,当然他初来乍到也没有机会犯罪,可这个监管不利的责任总落不到别人身上吧?整个扬州官场都震动了,林三洪却安然无事,要不是他在背后捅了扬州官场一刀子,那才真是白日见鬼了呢。 这次官场大震让很多人倒霉甚至是丧命,唯一从中受益的就是府台林大人了。 贪腐官员只要抓住一个”就能牵连出一大群,照这种势头展下去。用不了多少时间,扬州官吏就得更新一茬。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林三洪才算是真正的掌控了扬州府,成为货真价实的府台大人,再也不必时时处处受到那些赃官的牵绊了。 治政先治人,这确实是临时蓄谋已久的方针。 如今扬州官场安在的多是那种无知无权的小官,林三洪大展拳脚的时候终于到了。 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翰香书寓遗留下来的问题。 刘黑三被朝廷带走了,可他遗留下来的产业是带不走的。 书寓、绣房、茶楼、歌馆有好几处。还有两家直接开堂子卖肉的青楼。这些看起来满是香艳其实暗含无数血泪的产业无一不是和风月沾边。现如今已经充公了!翰香书寓自然也包括其中!从名义上来说,现在的翰香书寓和林三洪本人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属于府台衙门的“公产”但是真正涉及到和翰香书窝有关的事务,自然还是要找府台大人做主。 “宛若!” 一直以来都作为秘书使用的宛若赶紧应了一声:“老爷有何吩咐?” “你去通知这几家书寓、绣房的主事之人,让他们来府台衙门见我。” “是!” 当天午间,原属于刘黑三名下几处风月之所的主事人都到了,齐聚府台衙门。身后的靠山已经倒了,现如今不管是人还是财务,都隶属于府台大人,也不知道林府台会如何安排!这么多苦命女子的命运会如何? 玉兰抿着嘴沉默不语,静静的等待着。 时辰不大,袍服整齐的林府台就从里头出来,莺莺燕燕的几个女子赶紧见礼,拜见府台大人。 “大家都不必多礼了,今天让你们来,就是想和你们商议一下你们的去留!”这些人都是替刘黑三掌管风花雪夜产业的主事,按照后世的说法就算是高级一点的打工者。林三洪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她们的底细。不敢说全然命运污点,起码不至于到了罪行诣天的地步。朝廷已经以刘黑三为突破口在查办案件了。就算林三洪不查她们这些和刘黑三比较密接之人,朝廷也会查。直到如今还不见朝廷对她们怎么样,可见悬在她们脑袋上利刃已经挪开了。 林三洪坐定之后,看了看这些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女子:“你们都是什么出身我也清楚,那些书窝、绣坊是什么所在你们也知道” 拍了拍桌子上一大摞卖身契:“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和你们手底下那些苦女子的命。本府知道你们的难处,所以在你们很多人的事悄已经是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了” 林三洪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玉兰,旋即说道:“我这里有个章程,是我凭空琢磨出来的,用在你们身上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关系到的人太多,你们回去之后也把我的章程给大家念叨念叨” “我想的是,你们的这些卖身契书都可以做个价,按照现在的市价做。既不会高也不会低,讲究的就是一 拿着卖身契书买卖那些美貌女子。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现在府台大人这么说出来,也没有人认为有什么不妥。 但是林三洪很快就否定了这些女子的想法:“你们也不要误会本府的意思,你们的这些卖身契书本府不会给任何人,多少钱也也不会把你们卖出去,就是搬着金山淌着银海也不卖。除非你们自己愿意,否则这些卖身契会一直压在衙门里。因为你们和所有人一样,都是人。不是可以买卖的货物。能够买走你们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自己!” “无论是书寓绣房还是茶楼歌馆,甚而至于是堂子里的姑娘。在本府这里都是一视同仁。只要你们能按价拿出足够的银子,卖身契书就可以还给你们。” “本府知道你们没有钱,这也是保留书窝绣房茶楼歌馆的原因。因为你们都是身无长技的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所以本府会把这些地方保留下来交给你们自己打理。平日里你们会受到官府的保护,该缴纳的税负自然也不会少。不管你们能赚到多少钱,本府都会取其半数,剩余的那一半会留给你们。”“只要你们赚够了银子,就可以拿着钱到衙门里来赎回自由之身!” 既然有卖身契书这种东西的存在,就足以说明这种事情在大明朝是完全合法。卖身契书在谁的手里,这些女子就永远是那个人的附庸,或者说连附庸也算不上,而是彻彻底底的工具。 在刘黑三手握卖身契书的时代。她们就是赚钱的工具。 这些个女孩子从小开始,就被迫接受长时间的魔鬼练,无论是作为瘦马卖出去还是留下来,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赚钱!如何把让那些有钱人心甘情愿的把银子掏出来才是她们看家的本事,不论是巧言花语诱之以情,还是安排下温柔陷阱钓凯子。赚钱的本事绝对是一等一的 明。 譬如翰香书宫这种有一定档次的风月之地,消费水平很高。就算是喝一杯茶水听一段小曲儿,其价格都是用银子来计算的在这种地方。一个一个的数着铜钱结账,富贵之人丢不起这个。面子! 在这种场所,赚钱很容易。只不过赚来的钱都给幕后的东家拿走了,这些女孩子一个一个都是吸金的机器,却一个铜钱也摸不到。因为连她们本身都是隶属于东家的。她们赚的钱自然也就是东家的了。 现如今府台大老爷提出可以分一半的利们给她们,这个消息确实让很多人以为如在梦中。 府台大人是什么身份?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和几个小女子开玩笑。当这些女子明白过来之后,再也不顾什么仪态妆容,当着府台大人的面就开始宣泄心中的狂喜。 有的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鼻涕齐出,还有的则是伏地嚎啕大哭,哭声中却带着如获新生的喜心… “多谢大老爷!” “青天,扬州有青天了!” 青天这两个字在戏文里经常见到。可是作为官员,尤其是刚刚做出了一点事情的官员,被当面喊出这个神圣的字眼之时,心中的那份喜悦也无以言表的。 “看来是我做对了,这些女孩子喊我是青天呢,古往今来,能够有这个待遇的官员能有几个?” 林三洪稍微得意了一下,旋即清醒过来。 自毛是什么人自己还能不清楚?有什么资格把这个两个,字用在自己身上?如果青天这么容易就做到的话,这两个字未免也太浅薄了吧? 林三洪拱手向天十分正色的说道:“姑娘们,青天这两个字我实在是当不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等到我离任之时,治下百姓,”当然也包括你们,只要不咒我早死本府就已经很知足了” “青天大老爷…” 林三洪摆手道:“好了,我的章程就这些,你们以为可行么?” 绝对可行,至少对于这些女孩子来说,是可行的不能再可行了。她们自己的身价自己心中已有数,每天能赚多少也同样清楚的很,只要能把这个政策执行起来,用不了两年”只要卖力一点,一年多就能赚回赎身的银子。 到那个。时候,那会卖身契书,一把火烧了,就是真真正正的自由之身。天南去得,海北也去得,天地之大可以任意了。 看众人都表示同意,林三洪再次说道三“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这个章程就算定下来了,回头你们再拟个书面的东西,本府给你们用上印。就算是正式生效了。” “还有一点,你们几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大的罪行,可也是刘黑三指派的主事之人,若再掌管各处的话,恐有人不服。”林三洪说道:“不过呢,你们那些地方实在特殊。不适台官府直接掌管,所以本府会让各处的女子推举出一个。主事的。让你们自己管理自己。以后如非绝对必要,官府不会插手你们的内部事务!” 不受官府的日常辖制,自己管理自己,也就产了很多难处,至少不会经常挨打受饿,最基本的人身保障可以得到保证” 从府台衙门出来的时候,这些的到了林三洪保证的女子一个喜笑颜开。当真就是重获新生了! “玉兰姐姐,咱们这回可有奔头了。只要赚够了赎身的银子”这个知府大人当真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玉兰却没有这些女子那么简单,心里虽然高兴,看问题却要深远的多:“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人?知府大人”嘿嘿,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好好的想一想,以诸位姊妹的手段,赚回赎身的银子确实不难。可赎身之后呢?你们想过没有?咱们这样的女人,就算是赎回了自由之身又能做什么?又能去哪里?”。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叫,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32章 男儿身 府台大人怜惜这些苦命的女子,给了她们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这是何其美好之事? 可这个事情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圆满。 这些女子确实很有些吸金纳银的手段。要想赚够赎身的银子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关键的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在于将来。 就算拿回了卖身契,恢复了自由之身,就能实现真正的自由了么? 从法理上来看,确实是这样的,但是事实远非如此。 就算是成了自由身,就能如寻常人家的女儿那样相夫教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万万没有这种可能!这种烟花风月之地,只要进去了,就是一辈子的污点,永远也洗不干净。在这些地方寻欢作乐的男人们,无论当时的山盟海誓如何赤诚恳切,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这些人花钱买笑甚至是花钱卖人,都没有什么问题。若是让他们把这些风尘女子娶回家做老婆,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的。 从这种地方走出来的女子,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够成为某个恩客的姬妾,这已经是理论上的极限。事实上能够进到内宅成为妾室的风尘女子少之又少,就是能够被人买回去作为外宅妇,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至于转手再卖出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不管如何娇媚的容颜,终究是**凡胎,不可能做到青春永驻,总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悲惨。 即便是被恩客买了回去作为姬妾,一旦容颜不在,平日里的万千恩宠也就没有了。在家主面前就成了一块用脏了抹布,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怜惜。家里的夫人也可以随意欺凌,任意打骂…… 很多烟花女子被人赎了身子之后,初几年还可以活的不错,同行的姐妹们也为她欢喜。可过不了几年,就会变得悲惨至极。这些女子已没有昔日娇媚的容颜,成了讨人嫌的厌物,多被赶出家门沦落街头,过一些日子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有些受不过欺凌的,则会选择悬梁投井等等极端手段以死抗争,, 经常来找这些烟花女子取乐的大老爷们绝对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良善之辈,真正老实本分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老百姓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消费,所以这就注定了这些女子的悲惨命运。 即便是赚够了赎身的银子,倾尽囊中所有取回了自己的卖身契又能如何?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呆在这些烟花之地,疯狂的拼命赚钱,等攒够了足够下半生衣食的钱财之后,就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终老一生。若是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个老老实实的普通男子为夫,那就真的老天开眼佛爷保佑了!柳姑娘不想就这么终老此生,也不想去碰那种老天开眼的小概率事件。现如今能混到府台大人身边做个下人,事实上已经是很不错的出路了,若是哪天表现好的话,说不准会有更加圆满的结局。 府台大人这样的高官,人又年轻,在这种身边,已是一个书宫出来的女子理论上所能达到的极限! 所以,柳姑娘不想离开府台衙门。 可事实永远也不会以个人的意志而转变,柳姑娘深知自己的出身是一大致命缺陷,尤其是府台夫人如此强势,偏偏自己又是如此的美叭… 美貌,是柳姑娘最为不利的一点。 柳姑娘甚至不如姿色要差很多的宛若。就是因为宛若的姿色平庸。 宛若虽然同样是从书寓里出来的,她会做的每一件事情柳姑娘都会做,而且会做的更加出色,但是这一切都每没有用,就是因为宛若是样貌平庸的女子,而她是倾国倾城的绝代容颜。 宛若是府台夫人买来的,她的卖身契书就在府台夫人手中,和府台夫人之间是正经的从属关系。而去宛若姿色平庸,单纯的从样貌上来说,甚至不如府台夫人手下的那两个小丫鬟,她永远也不可能对府台夫人的“内宅版图”够成任何威胁,所以府台夫人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她留在林府台的身边。 而柳姑娘就没有这样的“优势”了。 貌美如花乖巧伶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等这一切,都对府台夫人的“内宅版图”构成了潜在的威胁。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她是书寓送给府台大人的礼物,她的卖身契书是在府台大人手中。这样的话。府台夫人一定会处处提防,绝对容她不得。 虽然她也学过无数争宠固宠的手段,可这些花招根本就用不上。所有的这些手段在强势的杜月娘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后宅之中,是府台夫人的绝对领地,一句话就足以粉碎任何不切实际的努力,足以粉碎柳姑娘一切美好而又遥远的幻想。 眼看着府台大人已经给了那些风尘姐妹一个出路,柳姑娘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有所行动,要不然很快就会被府台夫人随便用个什么借口赶出去。 柳姑娘从来也不认为自己具有和杜月娘争锋的资格,经过左右权衡,终于决定破釜沉舟一次” 趁着府台大人夫妇用餐的时机,柳姑娘端着茶托出现在林三洪夫妇面前。 当杜月娘看到柳姑娘进来的时候,轻描淡写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还没有走?” “哦,记起来了,你的卖身契书还在老爷手中,等我和老爷说一说,” 杜月娘的这些反应早已被柳姑娘在内心无数次的揣摩过了,知道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一定是“我让老爷把你的卖身契书转到衙门里,你也赶紧赚钱去赎吧”等等这些话语,, 柳姑娘和那些烟花女子的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她的卖身契暂时还属于林三洪本人,而不是属于衙门的“公产”当然,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因为府台夫人的一句话而生改变。柳姑娘绝对不能让杜月娘把这句话说完,要不然林府台一定很自然而然的接一句”凡以此,到那个时候,真的没有任何余地了!不等月娘抚联…羔,柳姑娘就直挺挺的跪倒在月娘脚下,戚戚怯怯的说道:“奴婢斗胆,敢情夫人收容。”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让老爷收容,而是要说情夫人收容,这是柳姑娘无数次仔细权衡之后的最佳战术。 不等月娘做出反应,就赶紧接着说道:“奴婢自知卑贱,蒙夫人留在府中,总算有了栖身之处,再不想流落风尘为他人玩物。敢情夫人慈悲,容奴婢于夫人身边,虽甘做牛马难报夫人恩德之万一。若夫人难容,奴婢情愿冻饿于街头。哪怕是路死路埋,沟死沟葬,也不愿再回火坑了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动了真情还是演戏的天分使然,柳姑娘膝行上前,抱着杜月娘的小腿就放声大哭起来。戚戚然处纵是金石顽铁也为之动容:“奴婢愿终生侍奉夫人以天,恳请夫人不弃之恩” 对于这种一句话就能决定她命运的小虾米,杜月娘还真是没有怎么在意。本想着随口把她打会翰香书窝的,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却主动提起,要自己收留。 说的这么恳切,而且不是对林三洪说的,她的命运已经掌握在杜月娘手中。这让月娘稍微犹豫了一下。 看到月娘犹豫,柳姑娘抓住机会,声泪俱下的大表忠心:“奴婢从不敢有甚的非分之想,只盼能平平淡淡了此残生,夫人就是奴婢的天,就是奴婢的地,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柳姑娘说的不算很隐晦,意思已经很明白:我不会威胁到夫人的!杜月娘当然知道这个。美貌女子只是潜在的威胁,目前,至少从目前来说,她还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自己地位的资格。 偏过头去,月娘看了看林三洪小声问道:“老爷看” 林三洪知道月娘的心思,可这种事情实在不好表什么看法。至少装作淡然的说道:“内宅之事,夫人定夺吧。” 让杜月娘做主,这是柳姑娘早已料到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一上来就是直接恳求杜月娘,赶紧哭诉:“奴婢肯定夫人赏个出路,若是夫人嫌弃,奴婢就真的,就真的 按照杜月娘的本意,绝对是要把她打走算了。可现在被柳姑娘拿话将在这里,要是打她会翰香书寓,好似她这个做妻的府台夫人怕了她一般,又失了容人的气度。 可要是让她留在老爷身边,杜月娘还没有这样大度的胸怀一毕竟也是女人,不会把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放在老爷身边,眼睁睁的看着她成为自己的潜在对手。 宛若虽然也是从翰香书窝出来的,可宛若和她不一样。宛若是自己买回来的丫头,而且容貌平庸,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纵是经常在老爷身边,最多也就是从事一些抄抄写写的琐碎事,基本上算是府台老爷的私人秘书,不可能再有什么别的展但是这个柳姑娘可就不一样了”, 月娘做个微笑,颇有大家闺秀风范的说道:“我若是赶你回去书窝,你肯定会在心里埋怨” “奴婢不敢!” “呵呵,我知道你不敢,也仅仅是不敢罢了!”月娘笑了笑:“我这里也缺你一副碗筷,既然你说的这么可乱,还真不好赶你走,免得有人说我气量狭老爷你说是也不是?” 林三洪赶紧低头吃饭,含含糊糊的说道:“夫人大量,内宅里头的事情就不要问我了!”月娘嫣然一笑,就让柳姑娘那么跪着:“不过呢,老爷身边也不缺伺候的人手。我看还是这样吧,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 柳姑娘大作感激涕零之状,不住磕头:“夫人收容之恩天高地厚” “你也不必如此,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府台夫人杜月娘正色道:“以后你跟了我,浆洗缝补的事情都要做得,且不可轻慢。只要不违我的规矩,我也不会另待于你,” “是,奴婢不敢。” “好吧。柳”具娘说道:“既然入了我的门,以后什么柳姑娘不柳姑娘的就再休提起,我给你取个名字,” “请夫人赐名!” 柳姑娘的真实姓名恐怕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所谓的柳姓其实就是一个花名而已。 “既然你跟了我,就从我的姓”月娘微微仰头想了想:“以后你就叫念昔,杜念昔!” 姓从月娘,也就代表着她是月娘的下人,这本身就代表着某种从属关系,念昔这两个字就是希望她不忘昔日苦难的意思。 柳姑娘是何等乖巧之人,赶紧应了:“奴婢念昔感夫人厚德深恩” “好了,好了,这些好听的话儿留到以后再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使唤丫头了,咱们家是大户出身,这出出入入的都要讲究个规矩,以后你要乖巧些,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就多问问大香她们,你是月例钱到我这里领取,” 月娘说一自,崭新出炉的杜念昔的赶紧应一声,俨然一副下人的样子。 “以后大香和小香会调到我房中伺候,你就先住在大香她们的房中吧,” 在大户人家,同样是丫鬟,也讲究个三六九等。杜念昔这种初来乍到的,绝对无法与大香小香姐妹相提并论。大小香姐妹是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丫头,自然为夫人信赖,从等级上来说,杜念昔要差很多。 饭罢之后,府台大人夫妇说了些闲话,大小香姐妹就去伺集林三洪夫妇洗漱休息。而新来的杜念昔却没有在老爷夫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很乖巧的收拾一些粗鄙的杂活。 回到房中之后,杜月娘很慵懒的坐在床头小香很乖巧的拿了垫子靠在夫人腰后,” 月娘笑了笑说道:“这个念昔年纪虽心思却重的很,若是放在往日里,我可容她不得,定要早早的打法走了,免得留在家里以后生出什么事端来!”。有心思有年腕,有着和她的年纪不相称的心是训…在杜月娘眼中,未免就显得有些幼稚了。 好歹杜月娘也是天丰号的大东家,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要说阅人的本事比只会纸上谈兵的杜念昔要强百倍,她的那点小心眼儿,早被月娘看的一清二楚。 “说句倚老卖老的话儿,我走过的桥比她毒过的路都多。她也不过是想留在老爷身边,盼着以后能有多多亲近老爷的机会。若是讨得了老爷的喜欢”她终究比我年轻太多,再过十年八年,她还是青春年华,我却成黄脸婆了。”月娘笑道:“到那个时候,老爷肯定会对她恩宠有加,她的机会也就多了。再用上些温柔手段,混个姬妾应该不难!” 林三洪正色道:“夫人这是说的什名话?你我结夫妻,说什么人老珠黄道什么青春年少?纵是百年之后化为冢中枯骨,也是要合葬一穴的。夫人若是疑她有这样那样的心思,也不必夫人说话,明日我就打她回到书寓!” 以前的柳姑娘现在的杜念昔,终究是太年轻了。她确实有这样的心思: 现如今绝对不是杜月娘的对手,可只要能有机会留在老爷身边,假以时日,等到本就年纪大许多的夫人人老珠黄之后,就可以依靠自己年轻为资本讨得老爷的欢心,若是能够生下一儿半女,后半辈子也就有了依靠酬 但是杜念昔太低估了月娘! “她的那点心思”月娘微微一笑:“若是以前,就凭她这点心思,我就不能容她。可现如今不一样了,我收留她并非是因为被她的戚戚之态所蒙蔽,而是想着做一点点善事,为咱们以后的孩子积一点阴徽, “咱们的孩子?”林三洪稍微愣了一下,旋即大喜过望,抱住月娘追问道:“这是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我已经给郎中把过脉了,是喜脉。”月娘欢喜的说道:“我说怎么这一阵子总是没有食欲,原来是给这个闹的” 林三洪欢喜的抱住妻子吻了一下,旁边的大香小香都是可以穿堂进屋的内宅丫头,这种事情早就见的多了,也没有可避讳的。 “夫人”我林家有后了,此乃万千大喜之事!” “恭喜老爷夫人,贺喜老爷夫人!” 这种事情。两个内宅丫头赶紧恭贺。 林三洪半抱着妻子,欢天喜地的说道:“我说夫人这些日子怎么越显得玉润珠圆起来,就连脾气也温和了许多,原来是有此天大的喜事!” 在任何一个时代,怀孕都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尤其是在大明朝,妻有了身孕,不仅代表着这个家族的延续,而且代表着她本人地位的绝对巩固。月娘也是很得意的样子,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我想这也是上天的垂怜,所以就收留了柳”念昔,也算是给肚子的孩子做了点善事。希望老天保估老爷的血脉平平安安,保估林家子嗣兴旺” 林三洪抚着妻子的肚皮想起什么似地:“大香小香,你们你们要加意伺候夫人,切不可让夫人劳累了!” “是!” 月娘笑道:“也不必如此,日子还浅着呢。对了,以后大香小香就留在老爷房中伺候着吧。时候也到了,以后我的身子渐重,你们这俩丫头也是时候学习着伺候老爷了 如这种陪嫁过来的丫头,最主要的作用之一就是在夫人怀孕的时候伺候老爷,自然这种伺候也是有好处的。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仅次于正室夫人的妾室,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会得到提升。尤其是这种正室夫人带过来的贴身丫头,就算成了妾室,其实也是和正房妻同心同体,不会生出什么二心,也最为夫人信赖。 两个小丫头并到了月娘的话语,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活泼模样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顿时羞的满脸通红,低头抠着指甲不敢说话。 “有什么好羞的?”月娘笑道:“你们也老大不小了,不是总在盼望着能伺候老爷的么?从今日开始,就好好学习着些。等我找了良辰吉日,正式给你们个名分,以后你们也就安稳了!” 说道名分,可是天大地大的事情,不是光羞涩不说话就可以的。 大香小香急忙行礼:“奴婢多谢夫人,多谢老爷” 对于这种丫头来说,月娘既是她们的娘家人也是婆家人,早就盼望着有这个机会呢,两张小脸虽早羞的如同着了火一般的滚烫,也知道规矩,赶紧爬上床去铺开被褥:“请老爷夫人安歇 这种大床和普通的床铺不同。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床板。在普通床铺的基础上有所加大,而且在里边和左右两侧加装了三个小阁子。 最里头的小格子里安装了一个小小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些瓜果点心或者日常可以用到的东西,以背老爷夫人在休息的时候随时可以使用。而旁边的两个小阁子,则是专门留给这种通房丫头使用。 在老爷夫人睡觉的时候,大香小香就睡在床头左右的小阁子里,再也不便在外面的房间等着老爷夫人的传唤。当然这也是一种资格,具有这种资格的丫头必须先取得夫人的同意,能够睡到老爷夫人的床上,基本就算是确定了侍妾的身份。 两个小丫头需要事先学习如何伺候老爷,等到夫人认为合适的时候,才会正式提升她们的身份。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她们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才有独自伺候老爷的资格!能多两个这样乖巧伶俐的小丫头侍奉枕席,自然合乎每一个男人的心愿。虽然大小香是使唤惯了的丫头,也不是没有见过房中的“世面”可真要安排到一张床上来,林三洪还有点抹不开脸面呢。 手脚有点僵直的卑展来开,让俩小丫鬟伺候着宽衣解带” 两个小丫鬟根本就不敢抬头。就连林三洪自己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伺候刚则旧口阳…8。o…渔书凹不样的体蛤!”一爷夫人。大香小一香赶紧钻讲各自的小阁子里头,再也切驮山来 夫妇二人同床共枕,自然少不得有许多亲昵甜蜜的勾当,这本就是夫妻天伦,谁也说不得什么。可左右都有两个少女在侧,仅仅隔着一道小小的布帘子,呼吸可闻,实在有点太那个了,, 月娘却没有这般扭捏,也不认为这有什么抹不开的,该怎么亲热还是怎么亲热,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的样子,就连在极畅美妙趣之时的呻吟之声也一点没有少了, 如此现场直播一般的情景让两个未经人伦的小丫头呼吸急促通身似起了大火一般滚烫,正局促难时,就听到夫人的叫喊:“两个丫头睡死了不成,赶紧给我死出来伺候着” 两个丫头赶紧钻出来,看着十分香百分艳的场面,赶紧低下头,小声说道:“夫人有什么”,有什么吩咐?” “真真是没有眼力的”月娘一边气喘一边抱紧肚皮上的林三洪:“大香你拖着老爷的腰小香垫在我的身边,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吩咐的?真是没有用的丫头,白养你们了,” 两个丫头面对如此场面,已是血脉喷张,手忙脚乱的按照夫人吩咐去做了,, 且说第二日,夫妇二人睡到天色大明大亮方才起身。 月娘一副慵懒不想动弹的模样,两个小丫头却起的绝早,早早就侍弄了一应洗漱所需之物,十分乖巧的请安问吉:“夫人现在要用饭的么?不知道夫人想用些什么,好吩咐了厨房去做来,” “不想吃,”月娘满头青丝散乱的披着,想是有了身孕的缘故,愈的慵懒不想动弹,翻了个身嘟嘟囔囔的说道:“都莫搅闹,我再睡一睡再办…” 小香伺候着林三洪穿戴整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老爷,眼神都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老爷 林三洪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小香也不躲闪,反而靠的更近,眼中春意更浓,似要滴出水来一般让人心疼的很了。 “老爷我要去看看府兵那边怎么样了,早餐就不用了,你放厨房里给我偎着,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用。” 府兵,府台大人可以直接调用的武装力量,自然是十分重视。尤其是老旧的府兵已经在整体上裁撤下了之后,准备一武家营的山民为骨干建立新的府兵,林三洪不能不重视。 严格的说来,府兵并不在朝廷的体制之内,也不吃朝廷财政。所以不算很正式的单位。因为府兵只需要单独吃府台衙门的财政,所以府兵这个东西在各地有很大的不同。 在那些边远地区,匪患眼中社会治安也很差,就需要强有力的府兵队伍。当地的府台衙门为了维持治安和平定匪患,往往都不惜血本的投入以武装府兵,并且把府兵维持在一个很大的规模,这样做虽然能够起到维持地方基本秩序的功效,却往往让地方衙门不堪重负,, 那些边远地方的衙门本来就穷,又要维持庞大的府兵,财政上很难支撑,偏偏朝廷又没有供养府兵的义务,一切的一切都要地方官府掏腰包。很多边远贫困的地区甚至不惜举债闹亏空也要拉起一支像样的府兵出来。 作为扬州知府,林三洪就没有了这样的顾虑。 扬州靠近京枢以前就曾经直接归属过京城管辖,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叛乱,也没有大股的山贼土匪,不需要把府兵维持在一个庞大的规模。 如果真的起了件么大的叛乱或者民变。府兵终究是府兵,再多也不解决根本问题,还是需要军队出面。所以林三洪并不想把府兵的规模弄的有多大,只要够用就可以了。 当然仅仅依靠几十个武家营的山民肯定是不行的,还需要对外招募。在这一点上,毫无疑问,那些还留在绳丝作坊的武家营山民拥有绝对的优先权! 很多山民都表示自己的子侄兄弟完全可以胜任,而郭纬烈这个未来的府兵头目也表示可以找几个从前的老兄弟,他们的子弟比普通的年轻人更有适合胜任府兵。 这些都好说,林三洪又开出了足足一两银子的薪酬,足够这些人的安家费用了。 一两银子的薪水,在当时就是高薪里头的高薪了,从购买能力上来讲,比后世的普通白领还要高一些,自然有人会抢着来。 商定这些之后,林三洪笑道:“郭家老哥,怎不见你家四妹?” “那不是么?”郭姊烈笑指不远处烈日下的一个小小身影:“我儿子的身子骨弱,要不是我狗私舞弊他根本就进不了府兵当中。他这样的身子能什么事情?得让他们好好的练练。要是不练,永远也是个生铁疙瘩,成不了好钢,只就在不远处,瘦瘦弱弱的郭四妹正呲牙咧嘴的拉开一张练习用的大弓…… 这种专门练习臂力的弓是军中最常见的那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要稍加练习就能张开。军中的弓箭手并不需要什么百步穿杨的神技,两军冲杀的时候,射出去的箭有多准并不重要,军中也不会特别培养一大批神射手。而是着重培养士兵的臂力和耐久力,这就需要相当体力和长时间的练习。 虽然都是射箭,但是军队里的弓箭手和武家营的山民有本质的区别。军中最讲究的是箭矢的密集程度和压制能力,至于准头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士兵可以在短时间内连续开弓放箭就需要很大的体力,按照军中的标准,一个合格的士兵必须在屈十个手指头的时间里把弓连续张满四次,, 看到不远处的郭四妹累的气喘如牛,连腰都伸不直了,林三洪有点担心的说道:“郭老哥,你这样刮练四妹他吃的消么?” “有什么吃不消的?人呐就是练出来的。我这个儿子,哎,再不赶紧练出来就真的成废物了!当兵最是锻炼人了,虽说养兵千日不见得就能见到真的阵势,可一旦要用上了,就是声说道:“连人家英子一个姑娘家家的,都可以连开五次,四妹也是人,还是个男人,怎么就受不了?对了,说起英子姑娘” 郭姊烈说的很明白,林三洪也有同样的想法: 英子毕竟是女子,虽然芒直都和武家营的乡亲们在一起互相照顾,可一个大姑娘怎么也不合适呆在男人群中做什么府兵。花木兰的故事仅仅是戏文罢了。用在现实中显然是行不通的。 林三洪早就想到过这一点了:“英子毕竟是个女儿,不合适做什么府兵,我想的让她回到作坊里,干活不干活的无所谓,就凭着,养起来也是应该的,” 武家营的山民和林三洪本人有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当时在湖广的时候,武家营死了那么多人。英子又和乡亲们一起与林三洪在武昌和官军对峙,这份交情可是实打实的,就算是真的养这些人一辈子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林三洪把英子唤了过来。把自己的想法简单的说了一下,英子的想法简单的让林三洪吃惊:“大人,人都不能白吃饭,我爹在的时候就经常这么说。大人若是想把我和大家都养起来,我们活的也不自在。我们大家都是有手有脚的大活人,用不着别人白白养活。我晓得大人是念着”念着乡亲们的情谊,可这么做始终是不好,大家心里肯定也别扭 “这些日子以来,不光我在想,就是乡亲们也在想。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我们也想跟着大人吃饭过活。招收府兵的时候,我们还想着把作坊里的一些女人也叫过来,一来呢是大家都是兄弟姊妹,可以相互有个照应,再者,”英子说的很自然,一点也没有扭扭捏捏的样子:“再者就是贪图大人的银子,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机会可不多 武家营出来的女子有很多都是英子这样的,大手大脚没有半点娇滴滴的模样,也是跟着父兄家人窜山跃林的打猎过活,开得弓箭使得刀叉,若是用“侍儿扶起娇无力。来想象这些女子可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在作坊里干活,一年到头能赚得几个?还不若在大人手下做女府兵,一个月才三操两会,就可以拿银子 英子说的没有错,做府兵可不是当军队里的兵,没有什么危险还可以拿高薪,大家又患难与共的乡亲,本身就是亲属关系,呆在一起做府兵也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英子想的简单,可事实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府兵虽然不算是军队,可终究也是兵,怎么好像当初在湖广一样一哄而上? 林三洪低头想了想:“既然英子你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说就是差了。可府兵实在不是你可以做的,我看不如这样,你回到作坊里去,再找几个愿意过来的女眷。我会安排你们到后宅当中做护院,银子也是按照府兵来余,” 府台衙门本身就有站班的差役,完全用不着多出几个粗手大脚的女人再来看家护院。林三洪的意思其实就是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把这些人养起来,只是说的不那么直白而已。 再有更深的一层意思,林三洪早就意识到了,扬州知府能够做满一任就不错了,以后肯定会安排到别处。这些山民是属于自己的嫡系力量,是最后的防线,绝对不能舍弃了,不管找什么借口也要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英子为人豪爽,说话也直接:“大人这是养我们呢,府台衙门怎么就需要护院了?大人小看英子了。若是如此,我宁可到作坊里去煮丝,也不白白的拿着大人的钱 “这不一样,身在官场就如同在战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意外生。”林三洪匆意强调官场上似乎永远也不会生在自己身上的危险:“我这个知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得罪的人却着实不少,万一哪天有人想要了我的性命怎么办?就算永远没有这种情况生,有你们在我身边,踏实,” 这话说的可算是推心置腹了。 对于府台大人没有把自己耸外人看待,英子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感激涕零的样子,仔细的想了想说道:“也好。那我就听从大人的安排,陪着大人做我大明朝的青天大老爷。戏文里头宋朝的铁面包青天身边都几个护卫呢。说不准哪天大人也会被写进戏文里头,我们也能跟着沾光 “别,你别给我说这个”我做不来什么青天大老爷,是清官还是贪官我自己都还说不清楚呢,” “大人若不是清官,天底下就没有清官了!” 林三洪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深入下去:“英子你去准备准备吧,回到作坊里找几个健壮的女眷过来,还有,给我家里带个口信。” “什么口信 “你告诉我母亲,就说月娘有了身孕,让她老人家也欢喜欢喜”。 “是”恭喜大人后继有人,若是夫人生了小少爷,以后肯定也是铁面无私的清官 “做官了还是算了吧 英子从来是少说话多做事的人,依了林三洪的言语下去准备。 旁边的郭弗烈看着英子矫健的身姿,不无感慨的说道:“人呐,都有各自的福公英子这么好的姑娘,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子,必然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若是我能有英子这般的一个儿子,吃糠饼睡凉炕也欢喜的笑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女儿家怎么了?英子姑娘若是我的女儿”啧啧 再看看不远处的郭四妹,郭姊烈心里的火气更大了,遥遥的大骂起来:“睡着了不成,软软的连弓都拉不开。丢尽了老子的脸面,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使劲”别叫弓弦割下了手指头”,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凶叭,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33章 不到扬州不知道钱少 场州安江门外,以竹木扎制用彩纸和鲜花弄的五彩缤纷悔挂着“扬州欢迎你。这五个。俗不可耐的大字,据说这还是扬州府台大人的亲笔手书。 从安江门路过的多是江南的文人士子。一个个鲜衣怒马身着长衫,马屁股上还挂着锦绣的诗文袋子,至于里头是不是装满了锦绣文章,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也有许多置办不起马屁的,穿上了自认为最风流侗傥的衣裳,虽然还远远不到十分炎热的时候,这些人却都装备了香扇袋,摆出十分潇洒百分俊秀的才子模样,晃荡着身上多是数不过来的环佩零碎一步三摇,装模作样的吟哦着“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的千古名句,仿佛天下之大已在胸中一般。 不时有几个仆役成群大腹便便的富商坐着豪华的马车,扬起一路沙尘呼啸而过,立刻就惹来这些“大才子”们异口同声的叫骂: “铜臭之辈,焉知诗词之妙?” 就好像文采风流的“大才子”们看不起这些招摇过市的富商一样。那些脑满肠肥的富商同样看不起这些穷酸:“你们荷包里没有几个。铜板,却还做着“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美梦,真真是好笑死个人。无论是绣坊里的美人还是书窝中的诗词,哪怕就是听那粉嫩的妙人儿唱个小曲儿,也是要花银子的。你们这些穷酸,只知道扬州是好吃好玩的好东西,却不晓得需要腰缠十万贯之后才能骑鹤平扬州的么?” 在十月佛节到来之际,贩夫走卒与文人骚客接蹬,山野村民与富商巨贾摩肩,潮水一般涌向扬州! 不管这些人是怀着什么样的愿望,是寻欢作乐也好,是诗酒往还也罢。哪怕就是单纯的为了游山玩水。目的虽有不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他们都是带着银子来的。 这些满脑子花花绿绿的俗人至相攀比,互相瞧不起,却不知那些个趁着这个机会来到扬州的大商号东家们根本就瞧不起这些纨绔之辈。 对于那些大商号的东家来说,这次来扬州不是为了游玩,也不是为要乐,而是抱着各种商业目的。或是为了展示物品。或是为了寻找销货的门路,甚而至于的为了寻找潜在的商业伙伴,” 苏世文虽是淅东人,却对扬州熟路的很,每年的四月佛节都要过来游玩,而且不是一个人来,一来就是一大票。 苏大公子乃是世家子弟还是官宦之门。家道殷实的很,又刚刚过了州试也算是有功名在身”当然这个功名是不是花了银子走了门子弄来的,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对于功名,苏大才子看的并不是很重。当然并不是说苏大才子已经到了淡薄名利的地步,而是因为家世的缘故,外头有在朝为官的老子。家里有花销不完的银子,状元及第不敢想,捞个州府的功名确确实实的有如反掌之易。凭着真才实学金榜题名恐怕有点难,好在本朝得到功名的路子也不是只有考试这一条,太祖皇帝创立的举荐制度还在,每期都有会有十几个依靠地方举荐上来的,苏大才子琢磨的就是这条路子。 地方举荐这种事情,类似于汉唐时候的举孝廉,但是大明朝的举荐制度有点不一样:各色人才都可以举荐。无论工、艺、算等等各科,什么样的人都有,唯独没有穷人。 举荐嘛。这么好的事情自然是要花银子的,要不然谁有那份闲心思去举荐?每一个举荐的名额都是用银子硬生生砸出来的。请地方学政吃吃花酒,互相馈增一些“仪程”这不叫狗私舞弊,而是叫做礼尚往来。 因为举荐制度是面对全国各色人等。自然会被很多人盯着,也不是说光贿赂一下地方官就能上去,还需要在地方上有一定的知名度。 知名度这个东西,同样妥耍花钱。 就是为了打出自己的知名度,苏大才子花出去的银子好像九曲江流淌而过的水一样,三天一个诗会五日一场酒宴,和当地的那些想过“风流日子。却没有能力的文人一起厮混了一年多,总算闯荡出了“小东坡”的名气来。 苏世文的诗词文章也就是平庸之作,绝对谈不上什么惊采绝艳,当然无法与送时的苏东坡相提并论。文章不好不要紧,关键是为人做派要像当年的文豪,用文人圈子里的话来讲,这就叫“神似 所以苏世文在花钱方面从不吝惜。每每和那些穷困潦到的文人相处之时,都是声色犬马纵情欢愉,至于花多少他根本就不在乎。 用那些吃着他的喝着他的文人们的话来说,这就叫豪迈慷慨,正是当年东坡居士的精髓,于是乎,“小东坡。的名头喊的更响,在淅东一带隐隐已是文人翘楚的架势。 若是已经死去几百年的苏东坡这栋自己的名字被这么一个平庸之辈这么糟践,只怕能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苏世文苏大才子为,带着几个贴身长随和二十几个淅东文人来到扬州,就是想好好的玩一玩乐一乐。小东坡”的名字若是能在扬州亮起来,完全有可能举荐给朝廷,到时候前程似锦无可限量” 穿着锦绣的衣裳提着大把的银子。在人群中招摇而,那是纨绔子弟的做派。自淅东远道而来的才子才不会如此这般的自落身价。 为了彰显“文人名士”的身份。苏大才子和淅东二十多个淅东“才子”都是清一色的青布长衫,腰里掖着诗袋子,一副潦到江湖放浪形骸的名士模样。 据说当年的苏东坡苏大才子就是这个样子,, 苏世文等人从安江门而入,先是大大的褒贬了城门上挂着的那几个。字。以显示自己的卓尔不群:“扬州欢迎你,这是俗语俗句,据说是扬州府台林大人的手术,我看这个林大人的文字也不过如此。只不过言语之中颇多尊敬我等之意,也是个知道尊崇文士的官员 “想一个小小的扬州知府能有多少才学?自然无法与我淅东小东坡 江此跟随而来的文人纯粹就是来吃白食的,苏世文才是大金主。自然要拍他的马屁。 “当年小杜居士的一句十年一觉扬州梦,传遍天下,如今我等在这扬州城内,放能体会小杜居士当年内心的慨叹 苏世文哈哈大笑着说道:“诸位年兄年弟,我来过扬州几次,若说这扬州,最盛的莫过于烟花二字,烟花三月下扬州之语断断非虚。弟阅遍籍册,当年的楚灵王好细腰。汉成帝好掌上之舞。可这些早已淹没在浩瀚烟海之中的典故我等已无缘亲见,不过这扬州瘦马是出了名的体态轻盈苗条,比之楚宫里的细腰娇儿。比之飞燕的掌上之舞有过之而无不及。据说扬州美女为了有个风流的体态,饿的走路之时都要手扶墙壁,如此娇娇弱弱想想就让人心疼” 一干内心无比变态的文人早就听过扬州瘦马的艳明,想想那些风吹可倾一触即到的美娇娘,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来:“自古人生如梦”中居士的十年扬州之梦做完了,才有后来的名动天下,苏兄前途无量,自是要效一效当年的小杜居士了,” “我辈本是诗酒味伴的不群之人。自然不受世俗礼法的约束。”苏世文苏大才子做出一副豪迈狂放之态,把小东坡”的架势拿捏到了十分火候:“花在枝头我等直管去折。若是落到无花空折枝的境地岂不遗憾终生?扬州这里有个好去处。唤作翰香书寓的,不仅雅致精巧,且有红袖相伴。你我兄弟且去游玩一遭,体味了与解语花共饮和软香玉同对的风流,诗词意境自然会突飞猛进,” 众人都是不学无术的文人,平日里嘴上念着圣人教诲,心里想的却是秦楼楚馆美女娇娃,一听翰香是什么所在。有苏世文这样的冤大头掏银子,早就想去享乐一番了,面子上却还做出一副圣人嘴脸来:“我等俱是圣人门徒。若是去那种烟花之地” “年兄错了,既是书寓又不是青楼,咱们这些做书生的岂不是正是去得?” “是极,是极!” 苏世文十分豪迈的说道:“难的诸位能随我前来扬州,此次去书宙游玩自然是由小弟会钞的,诸位千万不要和我抢 废话,不是你花钱难道叫我们花钱?我们根本就不曾带着银子!一听说苏世文请客会钞,众人心中早已大乐,却做出很谦逊的样子说道:“这怎么好意思?会钞还是我们大家一起,” “小弟也不是白白请诸位游玩。以后举荐的事情上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这是自然之事嘛,莫说你苏大才子与我等交情匪浅,就是凭你东坡的名头,淅东的举荐名额若是落到别人头上,我等第一个就去学政衙门闹他个。天翻地覆,” 苏世文苏大才子闻言大喜,率领众人去往翰香书寓,, 翰香书寓里头人挨人人挤人。如墙似壁一般,除了一身绫罗绸缎的富商之外,更多的则是如苏世文这样自命风流文采不可一世的文人。 这些文人和苏世文是一样的心思。虽然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可毕竟也有文人的身份,要讲究的多。 那些勾栏青楼之中的粉头确实不少。而且价格便宜,百十个铜钱就能叫上一个姿色还算不错的故户,吃上几杯花酒之后就可以把门一关到床上快活去了。 这种关上门就上床的勾当和卖肉有什么分别?大家都是有身份的斯文人,即便是取乐也要讲究个情趣味道。自然不屑于和那些市井坊间的贩夫走卒一般粗鄙。 这种书寓明显要高级的多,情调也够,和这里头的如花娇娘浅吟低唱一番,诗词往还几回,那才够味道,才能群显才子佳人的韵味。真正的情趣就在这里了,, 翰香书寓里头都是精致雅趣的妙人儿,别说那些挂着花牌子的姑娘。就是端茶倒水的青衣小婢,一个个也是乖巧伶俐样貌俊美,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自然,让人如沐春风十分舒畅。 要的就是这个享受。 当然这种享受绝对不便宜。 要是寻常的青楼故馆,抬脚就可以进去,门口还有一大群浓妆艳抹的女子大声招呼着,“大爷大爷”喊的都肉麻了,这里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乖巧可人的青衣小婢都很懂事,说话也十分斯文,略带羞涩的浅浅一笑都那么得体。一声声的“公子”听着就让人舒坦。 刚才进门的时候丢下每人一两的花笺钱看起来贵的离谱,可仔细想想。这一两银子花的值。这种斯文精妙的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若是不收进门的花笺钱,说不准就会有很多不自量力的粗野汉子会跑进来,那岂不是太煞风景了? 既然花了进门的银子,也就有了相当的资格,进来之后在大厅中吃茶都是不要钱的,书富里的青衣小婢还会端上来一个精美的果盘,里边有各色时鲜的果子,这个也不要钱” 可在这个时候来到书寓的人。没有一个是来品茶吃水果的。自然希望能够有一个既善解人意又有相当文采的姑娘来陪一陪坐一坐,若是能唱和出几篇绝妙的文章来,说不准还会传为千古佳话。 这就要钱了。先不说叫一个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姑娘需要多少银子,光是包下一个小小的隔间就要纹银三两,使用里边的笔墨纸砚又要二两。 二两银子买笔墨的话,估计一年都不见得能够用完。可这不是在市井之间,这是在翰香书寓,几张纸一池墨就是这样的价钱。如今这么多争抢着要来的“大才子”别说是嫌贵有银子都不一定能抢得上!财大气粗的苏世文一口气包下四个小阁,分给随行而来的“年兄年弟”然后对那青衣小婢很斯文的说道:“这位姐姐,敢情书寓里几个挂了花牌子的姑娘来作陪,润笔填色之资,” 苏世文的意思是说:我有。几岸,不怕你们开的价钱贵,斟紧公子爷喊几个头牌姑娘办联 青衣小婢只是盈盈一笑:“公子少年才俊人品风流,能来我们书寓实是给了我们天大的脸面。只是我们这里挂出花牌子的姐姐都没有空闲。天底下的恩客,不管是天南的还是海北的,只要进了这个门槛,就是我们的客人,怎么也不好得罪了。烦请公子稍候片刻” 听这个小婢这么一说,苏世文就很不高兴:这里开的价钱高的吓人。前前后后已经花了几十两银子,若是淅东足够摆出几桌像模像样的花酒再叫七八个姑娘了。可是在这里。连姑娘的面都见到,而且还要再等” 大家这么大老远的过来,车脚盘缠还花着比别处高出十来倍的银子。可不是来干坐着的。 “真的没有姑娘了?你们不是欺我外乡人 青衣小婢赶紧蹲身行礼:“公子莫恼,我们翰香书富从不敢欺客。外头街角处就有府台衙门设置的诉求处,专一治理外地客人诉求之事。若是查处我们这里有欺客之举,会把整个书宫都封掉的,我们真是不敢,实在是没有别的姐姐了。若是公子实在等得急,可以上楼去找玉、姐姐。玉姐姐不仅是我们书寓挑头牌的,还准备角逐天下花魁之并的名号 “哦?天下花魁?好的很呐。头前带路小生这就一睹玉姑娘的绝代风华!” 青衣小婢抿嘴一笑:“公子又差了,想和玉姐姐喝一杯茶的人数也数不过来,玉姐姐却只有一个,又不会分身术的功夫,自然不能尽数照顾诸位公子。所以想和玉姐姐切磋诗文就要先竞一竞价,价钱最高的方能到玉姐姐房中。非是我们只认钱财,实在是玉姐姐的名头太大,想见她的公子太多,不得不出此下策”。 什么玉姐姐玉妹妹,说穿了也就是卖笑的女子,到了这里怎么搞的象见大老爷一般?还要竞价? 正狐疑间,就听青衣小婢说道:“公子请看,玉姐姐出来了 就见二楼正中的房门缓缓打开,连个身穿翠色衣裙的小婢挑起珠帘。从里头走出一位体态轻盈的女子。 热热闹闹的翰香书寓仿佛被什么东西震慑了一般,顿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苏世文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可一见这个女子,登时就膛目结舌,嘴巴张的大大怎么也何不拢了,, “公子?公子?”青衣小婢似乎早就想到苏世文会被玉姑娘的绝代容颜所震慑小声的提醒着:“公子且吃杯茶,稍等一下玉姐姐!” “是”是”我吃茶我等,我等着玉姐姐”早已魂飞天外的苏世文哪里还记的茶在何处?手足无措的伸手去摸茶杯,去把茶水打翻。溅湿了自己的衣裳,, 青衣小婢一笑,掏出帕子给他擦拭”, 这就是玉姑娘? 这个玉姑娘不过是穿了一袭牙白色的拖地长裙,绝对谈不上什么盛装。就是容颜处也没有妾少刻意装饰,一头青丝也瀑布一般随意的披散着,, 如此容貌,如此体态,如果定要用什么“月里婶娥九天仙子”之类的言辞来比拟,是在是俗不可耐,甚至是有辱美人之清秀。 对了,就是清秀。 什么叫做天生丽质,什么叫做轻柔如水?所有的解释在这个叫做玉姑娘的女子面前都显得苍白空洞,唯有她本人就是最好的解释。 不着铅华不用粉黛,不用巧样梳妆。已是天然生成的眉目如画清丽难言。身上也不见叮叮当当的饰。就已经美到了极致,秀到了极致。 楼上的玉姑娘伸手微微拢了拢仅仅用一方小帕束着的青丝,露出如同羊脂白玉半的一截手臂,说什么贵妃回眸西子捧心,都不及玉姑娘这个动作之万一。 玉姑娘怯怯羞羞的蹲身福了一福,浅声说道:“诸位公子,诸位先生。能来此看望小玉小玉实在是感激的甚了。只是让诸位等候良久小玉心中委实难安小玉先给诸位陪个不是 如此楚楚动人,苏世文心中登时就涌起万千怜惜之心,有这样的佳人。别说是稍等片玄,就是等上十年八年也一千个值得一万个。值得。 也不知是哪个喉咙大嗓子粗的已经把持不过,扯开破锣音开始大喊“玉妹子说话,老子就是等一辈子也等了,” 如此粗鄙的言语,若是放在平日里,苏世文必然嗤之以鼻腹诽几句“有辱斯文”之类的言语。可是现在。却敢接这个粗人说的在理,恨不是自己先把这句话喊出来。 玉姑娘轻移莲步,倚着楼上的栏杆,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每个和玉姑娘对上目光之人。无不枰然心动,这种感觉就好似画圣见到了画笔难以描绘的绝世风光,就好似文豪领会到了笔墨难书的至理高论,憋在心里不得宣泄。 大厅正中一个粗壮的汉子,身穿团字的锦袍,一看就晓得是豪富的商户出身:“玉姑娘玉仙一般的人儿,却在这里和这些狗屎一般的穷酸计较,真真是气死老子了。老子这就打这些穷酸滚蛋,免得碍了玉姑娘的眼睛 正说着就有几个。当地的书生跳将出来,和这个壮汉厮打做一团” “几位切莫如此,几位公子的心意小玉心领了 几个厮打的听到玉姑娘的话比听到亲娘老子的都管用,赶紧分开,就这么几下的功夫,有几个人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脸上挂了花” 玉姑娘烟行而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掖在衣裳上雪白丝帕,帮那个几个挂花之人抹去脸上的血污。 这几个人登时就被被人们嫉妒的眼光所包围,早知道玉姑娘会下来。就上去厮打了,最好是再挂上一点伤, “小玉身在书寓,一切不得自由,书窝管事的姐姐要大家竞价,可诸位先生公子待我以真心,如何让诸个花费很多银两?这到让小玉为难了?”说了这几句之后,玉姑娘脸上已经挂上了几滴泪珠儿,晶莹如珍帅。却不再看众人转身款款上楼一一一一听到玉姑娘说出“为难”两个字。苏世文就感觉通身的热血都齐齐涌上了脑袋,为佳人赴汤蹈火的心思都有了,还在乎什么金子银子。率先大喊一声:“金银阿堵之物,怎好劳玉姑娘为难?要多少钱我出了” 一直在旁边冷眼而观的玉兰知道火候到了,笑盈盈的走出来:“诸位公子,听我一言。我这翰香书窝也是拿银子开起来的,玉姑娘的品貌大家已经见过了,若是哪个公子愿意和考校一下玉丫头的才学,可以到房中单独细谈,只是这银子么,低于百两就不必说了” 一百两银子和玉姑娘探讨一会诗词,这简直就是在抢劫。 同样数目的银子,放在淅东。每天找一个粉头足够找几个月了。 可是这不是淅东,这是扬州的翰香书寓。 一百两和玉姑娘单独相处一会,绝对比和那些庸脂俗粉上一百次床都值得 “三百,我出三百,”苏世文挥手示意,手底下的长随立刻就要摊包袱拿银子…… “五百!” “我出五百!” “五百!” 苏世文的银子还没有来得及掏出来,就已经有好几个人喊出了五百两的高价。 “去你娘的五百,当玉姑娘是什么了?省着你们的五百回家找婆娘去吧。”那个粗壮的汉子却也痛快,大骂了一声之后,喊道:“小子们。亮家伙!” 几个同样粗壮的汉子捧出一个小箱子,“咣当”一声摔在桌子上,满眼都是灿灿金光,滚落的金宝夺人眼目,也不值得价值几何! 这是金子,不是散碎银两,究竟值多少钱还不大清楚,唯一可以肯定是这将是一个。足以吓住很多人天文数字!“不要以为有几个小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扬州的有钱人比运河里泥鳅都多,你们这些个穷酸”粗壮汉子一面教着着别人“不要以为有几个小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一面迈步上楼,还不忘回头教这些几句:“玉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儿,岂是你们这些脖攒家伙也能见的” 苏世文确实是豪富之家,家里是相当的有钱,可终究不可能把很多沉甸甸的金子银子都带在身上。何况在来扬州之前,也没有想到很多,本以为不过是吃喝玩乐一番,带上几百两就足够了。 现在看来,带的那点钱实在是太少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此粗鄙无文的家伙走上楼去,和轻柔如水清丽的如同出尘仙子一般的玉姑娘探讨那些文雅之事, 这样满身铜臭的家伙哪里知道什么叫做高雅什么叫做斯文?一定把玉姑娘这样的妙人二可着劲的折腾,, 一想起这些,苏世夹的心里就如刀绞一般,傻傻痴痴的呆立不动,仿佛三魂七魄已经被玉姑娘带走了一样。 跟着苏世文一起过来的那些个文人。本来就是来噌吃噌喝的,虽然也同样慑于玉姑娘的绝代风华,却没有太多的想法,这样的美貌女子得不到也就得不到了,自然有其他许多美女可以享受。 苏世文看着这些经常与自己一起诗酒唱和的狐朋狗友,忽然之间就万念俱灰了。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高官显爵。还有这些见天厮混在一起的朋奂。竟然没有一个值得留恋…… 趁着众人纵情享乐之际,苏世文默默的出了翰香书寓,本想就此回到淅东终老一生,可终究是舍不的走。象个木头愧儡一般楞楞的站在街角如… 满脑子都是玉姑娘的身影…… 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就见那个一掷千金的粗壮汉子大笑着从书窝里头走出来,身边簇拥这个几个满脸媚笑的家伙” 一见到这个。人,苏世文就气血上行,恨不得找把刀子捅他个对穿才能解下心头之恨。 “金老爷果然豪阔,一出手就涨了我扬州盐商的脸面”几个手下人模样的家伙一脸羡慕表情的问道:“玉姑娘味道如何?是不是百般缠绵?金老爷也对我等说说玉姑娘房中的**情形” 那个姓金的盐商稍微一愣,想明白了这些人的想法,登时就怒道:“你们这些胧攒的,想的是什么?什么**情形?老子在玉姑娘房中不过是吃了一杯茶,听玉姑娘弹奏了一支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的曲子” “啊!” 众人无不惊骇!仅仅是吃一杯茶。听一支曲儿,就要花那么多钱?这些人还以为金老爷和玉姑娘在床上大战了三百回合呢,怎么也想不到连玉姑娘手都没有碰到一下! 看看众人的眼色,金姓盐商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们就知道卖肉,还知道个屁?听了玉姑娘的一支曲儿,老子明白了很多道理,这一辈子也不光是赚钱才有意思,人活一辈子要怎么样才有意思,其中的道理你们永远也不明白!” “金老爷,玉姑娘到底对您说了什么?就让您这样大彻大悟?” “什么也没有说,是我自己悟到的。老子今天高兴就告诉给你们!”金姓盐商大声道:“老子见过的女人早不知道有多少,难得遇到玉姑娘这样的。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好东西就是要摆在自己心里看的,” “这,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金姓盐商哈哈大笑着:“你们不会明白,老子花这么多钱才明白的道理,才不会告诉你们,” 淅东大才子苏世文并不是十分明白盐商说的这个道理,心里却是欢喜的很,几乎要哭出来:“玉姑娘还是好好的,还是好好的,真是老天开眼,我”我这就回去淅东,不管多少钱也要带过来,一定要和玉、姑娘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一个时辰也好,” 苏世文再也不顾那些还留恋在翰香书寓的随从和伙伴,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走乱撞,不知不觉之间,才觉天色已晚。 赶紧四下寻找客栈准备投宿,可在四月佛节的正日子里,扬州的外地人比本不旦得少了多钱里早就人满为患,平日里不辞刚店伙拉客人都唯恐拉不到,今日却要往外撵了:“客满,早就客满了。” “联间也行,只要能睡觉!” “联间?通铺都没有了,早客满了,走,走开小店打样了!” 天色渐渐变黑,苏世文实在找不到投宿的客栈,转了几家车马店,本想自坠身份的和那些贩夫走卒睡在一起。却现车马店也是同样人满为患删 正无奈准备露宿街头之时,就见到远处走来几个人:“这位公子,可是找宿头的?” “正是!” “巧了,我们这里还有地方,公子要不要投宿过毒?” 苏世文很警慢的看了看这些。在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有点不放心的问道:“宿处在哪里?” 那人一指府台衙门旁边的赏功所:“这里可不就是么?” 苏世文是世家子弟,又是官宦之后。自然认识那是附属于府台衙门的地方,怎么可能成为客栈旅馆那样的投宿之地? 苏世文唯恐遇到了什么歹人,自己有是孑然一身,抬脚要走。却猛然现从赏功所里走出一个穿着四品袍服之人。 扬州这种地方,四品官只有一个。就是本地的府台大人。 旁边那人笑呵呵的说道:“公子。你看见了没有,我们府台大人都出来了,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苏世文将信将疑的走过去,很恭敬的给林三洪见了礼数:“敢为这位老大人,可是扬州府台林大人?” “是我,你有什么事情?” 苏世文赶紧说明了情况,林三洪听后哈哈大笑:“公子勿疑,在我扬州,没有那么多歹人。建功所确实是暂时转作了客栈之用,专一收容无处投宿的外地客人。公子去吧。若是过去的晚了,只怕找不到空当了!” 既然有府台大人在这里,苏世文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表示谢意之后说道:“不瞒府台大人,家父苏秉穷也是在朝中为官的,任吏部郎中一职,” 林三洪根本就记不起什么苏秉穷不苏秉穷的,吏部郎中不过是个五品官,放到地方上确实比四品的扬州知府要大那么一点点,但是在京官当中,实在太普通了。 虽然不知道苏秉穷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这并不妨碍林三洪讲套话:“原来是苏郎中家的公子。本府更要加意照顾了,一会你们几个给苏公子安排好的食宿 林三洪很亲热的拍着这个根本就不认识的苏世文说道:“苏公子难的来我扬州,一定要多走毒,多看看,回到了家乡也要多多宣扬我扬州的风土” 苏世文满脑子都是玉姑娘的倩影,哪里有心思听府台大人说这些空洞无物的客套话?犹豫了半天终于说道:“府台大人”生在扬州遇到了点难处 “哦?什么难处?可是有歹人欺你?” “没有什么歹人”苏世文一五一十的说明了情况,最后说道:小生急需一笔钱财,恳请府台大知…” “原来不是歹人而是佳人”林三洪大笑着打哈哈儿,知道苏世文是想借钱了:“你是意思是想从我这里借点银子去会佳人?”苏世文神色扭捏的说道:“我这就给家里写信,同时让随从的仆役赶紧回去去取银子,绝对不会误了归还的期限” 纨绔子弟果然就是纨绔子弟,忒也没有正经的样子了。就算是你爹是当官的,和我这个地方官能套上什么交情?开口就借银子,林三洪当然是不借的。 “苏公子,按说我应该成*人之美的。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扬州知府刚刚上任,朝廷的俸禄还没有下来,,你的事情我也是有心无力。”林三洪努力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俗话说的好,家有万贯也有一时不便,苏公子若是手上短了银子。今天晚上的食宿之资我就让人给你免了 “啊!府台大人您这个建功所里还要银子?” “这是自然的呀,我把建功所腾出来,让没有宿头的来住,还管两顿饭,这和客栈有什么分别?自然是要银子的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在府台大人的建功所里头住一晚,要多少银子?” 林三洪象个奸商一样笑眯眯的深处一个手指头” “一两银子?” 林三洪正色道:“苏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天底下哪有这么贵的客栈?我这里虽然比别处要贵些,可眼下就是这样的行情,一百个钱,苏公子若是给一两银子的话,可以住到五月!” 一百个钱一晚上,确实也不便宜了,可对于苏世文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只是有一点感觉到奇怪:府台大人不会真的这么缺钱吧?建功所能住多少人?这么辛辛苦苦的鼓捣能赚几个?这还是堂堂的扬州知府么?怎么感觉象是一个锚妹必较的小商贩? 不光是这个扬州府台大人,就是整个扬州也有点变了。 扬州确实比以前整洁了许多,因为到处都是官府设置的诉求处,也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敢于敲诈勒索这些外地人,光从这个方面来讲,扬州确实是一个让人愿意过来的城市! 可现在的扬州总是给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也说不清楚是古怪在哪里。 不过是做什么,无论衣食住行,都要花银子,动一动就要花钱。哪怕是在街角打听一下道路,指明路途之人热情是足够热情了,甚至还主动带着去找。可这也是要花铜钱的。虽然还不至于到了明码标价的地步,可人家确实是摆出一副等着套赏的样子,若是不敢反而显得是自己小气了! 就府台大人也毫不掩饰对于钱财的渴求,何况小民?这未免有点太不正常了吧? 苏世文并没有想的太多,只是感觉自己带的钱少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34章 改变从这里开始 因为有扬州官府大张旗鼓的支持,并且开出这样那样的优惠和便捷政令,让这个本属于民间的节日愈带上了许多官方色彩。 所谓的佛节,其实已经不剩下多少宗教的痕迹,基本上已经沦为一个狂欢。因为府台大人林三洪专门开出税收方面的优惠,并且彻底拿掉了厘金这个拉路虎,很多商业人士也开始意识到扬州官府对货品交流互通有无的热情,准备在扬州设立相应的机构”, 真正让民间为之欢呼的并非是这些政策上的种种变动,老百姓也不大关心这些。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花魁大赛。 花魁大赛由府台大人亲自提议并且加以肯定,先不说花魁的称号最终花落谁家,就是这个事情本身都显得“很有意思” 自古以来,烟花行业就是官方很不愿意提起的事情。毕竟这个行业不是那么光彩,也与民生政务无关,若是官府去搞这个的话,说的重了分明是荒废民生,往轻里说也是不务正业荒诞可笑。 不管府台大人做出了多么可笑的事情,老百姓懒得去管,反而是津津有味的等待着看比赛的最后结果。花魁大赛已经到了决赛的前夜。至于最后谁才是实至名归的花魁,哪个姑娘能够担纲起天下花魁的“美誉”这也不是林三洪关心的范畴。 林三洪最关心的是只有一个字:钱! 按照传统,过了四月十五的正期,四月佛节就算是结束了,这一场天大的红火热闹也就到了偃旗息鼓的时候。可正是因为很多商人商号还在扬州办理没有办完的事情,更有还没有开始决赛的花魁大赛撑着这场热闹,无形中就把四月佛节的期限给拉长了。 这也是林三洪所期望达到的目标。 府台林大人不止一次在公共场合表达出自己的“无能”几次公开承认这一届佛节举办的不是很好,准备太过仓促,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未能尽兴,, 明年,明年的这个时候,扬州官府一定精心准备,好好的办一场佛节。办一场真正规模的盛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扬州,欢迎任何人都扬州来。届时,这一次有过的热闹下一次一定还会有,这一次没有来得及准备的项目下一次也会有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明年的四月佛节一定会比今年的更好。 随着四月底渐渐临近,扬州的热闹也有了消退的迹象。 人确实是在明显减少,但是商业税收和各种收入却没有相应减少很多,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奇怪?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在林三洪看来,这种现象实在是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纯来凑热闹的人们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舍得花钱的金主,只要厘金依旧取消。只要花魁大赛依旧没有到最后关头,有的是人花钱。” 商业上的事情都有一定的轨迹可循,但是以花魁大赛为龙头的娱乐行业还没有退热,带动起服务行业的热潮也在继续。 那些走亲访友的人们是走了。平常的百姓之家再也不必用明显高出日常消费的水准来招待宾朋。但是能来扬州消费的外地人没有几个是真正的百姓,普通的老百姓就算是有看热闹的心思,也不会不远千里车脚盘缠的专门跑到扬州来寻欢作乐。只要是留下来的,绝大部分是有钱人。只要尽可能的把各地有钱人逗留在扬州的日期拉长,就能赚更多的银子”, 关注一个花魁大赛,其实只不过是个噱头,是个吸引眼球的东西。真正的卖点在于这些人会产生实实在在的消费,会带动扬州的经济,会把银子留在扬州。他们才是消费的主力军!只要这些人还在,离开一些普通的老百姓不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林三洪就是要把扬州打造成一个娱乐、旅游、服务、商业俱全的枢纽,至于四月佛节,个花魁大赛一样,都是噱头。 不管怎么样,当进入五月的时候,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都会算一算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的收入。 要不怎么说凡事怕算账呢。 这一算不要紧,就连林三洪自己都惊呆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扬州府的界之内产生的商税高达七万余两,再算上茶税和还在统计之中的酒税。破十万两白银没有一点问题,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收入,这二十几天的热闹,就给扬州官府带来了以前小半年的丰厚收入。 仅仅是凭借抽水式的收入,官府就赚的满坑满谷,民间的收入大的无法想象。 不管是娱乐业还是服务业,尤其是酒馆、客栈等直接受益的个体,天知道他们究竟赚了多少。人们唯一知道的是扬州很多酒馆都在做着翻新扩建的准备。很多店家都在异口同声的说“店面太小了跑了很多生意来年再办佛节,就得先扩建生意”要是没有赚的盆满钵满。这些精打细算的店家会大张旗鼓的翻新扩建? 就连在琼花观门口卖凉茶的老婆婆都满是壮志雄心,准备把仅仅有四张桌子和一个芦蓬构建成的露天凉茶摊子改建成小茶馆了,要说赚的钱少,谁信? 至于那些个贩夫走卒之流,也是碰到了难得的“丰收年景”车马轿船忙的不可开交,就是提着一根扁担就可以招揽生意的挑夫也憨憨的笑着说:“要是全年都是佛节的话,我就把翠香楼的小粉头娶回来暖被窝 这些都是看得见的好处,真正赚了大钱则是那些书寓、绣坊、歌楼等见不得光的地方。这些行业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青楼,其实已经差不了多少了,只不过是档次高一点不直接卖肉罢了。这些东西流进去了多少金银,外界都在猜测,可谁也说不出一个准确是数字。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女人赚大了。 一杯茶水都敢按银子来计算,偏偏还有那些有钱人乐此不疲,这一个月下来,银子还不得象是运河水一 这个烟花行业赚了多少,林三洪不是很清楚,但是翰香书寓赚了多少。扬州府台衙门里很多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毕竟书寓算是府台衙门的“公产”有一半的收入属于府台衙门。每当说去翰香书寓的收入。上至府台大人,下至小小书办,都显得很神秘,含含糊糊似乎是一笔糊涂账。 其实整个府台衙门心里都在打鼓,甚至有点战战兢兢的意思,因为赚的太多了,那个,数字已经大到了让人不敢出口的地步。 一个小小翰香书需,在五月初一就上缴了十六万两银子,平均一下。每天都有好几千的收入。而这些银子也仅仅是翰香书寓总利润的一半! 自从打掉了刘黑三之后,扬州府台衙门已经事实上控制了六家这样的场所,虽然说翰香书常是其中最大的,收入也最多,可其他几家也表现的相当抢眼。六家加起来,光是上缴到衙门的银子就有四十万两。 因为这不是税收,而是一般的收入,所以远远过整个扬州府的商税收入。几家青楼就数倍于整个扬州府的商税收入,这样的事情谁敢往外说?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因为银子太多了,说出去怕有麻烦,怕朝廷惦记着。 当年太祖皇帝北伐蒙古的时候,军费和一应的战争开支,甚至包括战后的封赏,一次北伐的总成本也到不了两百万两。这还需要朱元障一而再再而三的东挪西凑,甚至是削减内库和后宫的开支才能够积攒下来。一个小小的扬州府,靠着几个粉头就弄了几十万两之多,明年再来这么一次的话,足够支撑一次不大不小的战争了。 谁还敢把这么大的数字捅出去?要是捅出去了让朝廷惦记上了,那个人就是整个扬州官场的公敌和罪人! 扬州府上上下下对府台大人的手段佩服的无以复加! 当林三洪表示要早做准备,争取明年把这个四月佛节弄的更大的时候,很多人都怕了! 用政令和经济双重手段规范烟花行业,其实就是胡萝卜加大棒的整顿青楼,很多都看明白了林三洪背后的意思,这是要把整个扬州的烟花青楼收编呀!这个动作太大了吧? 六家青楼就贡献了四十万两之巨,要是全部收编的话” 到了这个时候,为了“团结”内部,其实就是为了让林三洪本人的权限畅通无阻,林三洪不得不拿出一部分银子私分了! 经过上一次的刘黑三事件之后。很多官员被朝廷“带走”扬州官场的置制本来就不齐全,官员少了很多。上上下下大大小的官吏都有兼职。人少而银子多,一分下来每个人手中都有一笔大的让自己睡不着觉的银子。 这可比贪墨来钱要快的多,而且还安全无风险。因为该交给朝廷的那部分税收只是一小部分,早就预留了出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属于扬州府的“集体所有”而不是属于整个大明朝,轮不到朝廷来管…… 从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比钱更能堵住人们的嘴巴,既然做清官都能比做贪官来钱更快,没有道理不继续做下去。 整个五月,扬州府衙都在以高的效率运行,一份份宣传扬州的计共制定出来,为明年更大规模的佛节做着铺垫和准备。甚至有个书办异想天开的希望林三洪能奏请朝廷,以朝廷的名义推广佛节,扩大扬州的影响,这个没有脑子的家伙立刻就被林三洪给骂的狗血淋头!这种机会只属于扬州,而不能公布天下!距离更大规模的佛节还有几乎一年的时间,扬州府上下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隐瞒”扬州府衙这么大的金库。那么多钱,不可能就想废铁一样摆着,全天下都制定扬州府台衙门赚的山满海满,就算是这些钱是属于扬州的“集体财产”不必上缴朝廷,也的想个法子花一部分出去。到时候朝廷要是冲着扬州伸手的话。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朝廷:我们把钱给花掉了,没有剩下几个! 怎么样才能把钱花出去呢?既不能闹的动静太大,也不能太太小的话明显就花不了几个,摆明了就是糊弄朝廷呢。 在扬州官吏在为如何花钱而头疼的时候,这些官老爷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修建新的府台衙门!用衙门自己的钱修自己的衙门,就是天皇老子也说不出什么来。可这个建议立玄就被林三洪给否了。 修建个衙门能花几个钱?再者说了,修建崭新的衙门有个屁用?花钱就要花在正道上! 于是乎,改善民生设施,出台扶危济困救助孤寡的政令一道接着一道。到七月的时候,扬州府台衙门就颁布了四道类似的政令用以救助底层百姓和生计困难者。 自古以来,就是官府伸手要民间的钱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官家拿出白花花的银子反哺民间。民间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中,很多官吏都开始意识到:光有做清官的志向是远远不够的,还的做个能吏。只要手里有钱锅里有米了,混个吏治清明完全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既能自己捞的肥肥美美有能惠及百姓,还能落下个清官的好名声,这种好事傻子才不干!可这终究是小打小闹,在银子的购买力极大的大明朝,一道又一道惠民措施并花不了几个钱。 经过扬州府上下商议之后,林三洪决定干一场大的:疏通大运河!自元末以来,大运河的淤积就已经很严重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航“道的畅通。后来太祖皇帝立国大明,初期主要把目光放在保障国家安全的方向上,无暇顾及运河。在每个三几年就有一次的北伐间隙当中,朝廷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财力做这种旷日持久的大工程,年深日久也就拖延了下来。 现在林三洪上任,手里握着大笔的银钱,又不必象朝廷考虑的那样疏通整个运河,只需要把扬州府地界之内的这一小段弄凹曰甩姗旬书晒齐伞引…丁以。这可是大事情,不需要朝廷出人出钱,宗全由地公贺仙。不仅惠及地方,也会惠及百姓,更是一个放卫星明朝肯定没有放卫星这个说法,我肯定。捞政绩的绝好机会。到时候花了八万两银子,完全可以说是花了十五万或者更多,朝廷对扬州伸手要钱的时候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没钱,有钱也早用在运河上了”两全其美,干了! 于是,府台衙门再布政令,在全府范围内招募民夫,对运河进行疏通和清淤处理。每个民夫每日二十八个铜钱,管饭两顿,从九月初一开始实施。 前朝不是没有做过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历朝历代做这种事情都是以摇役的形势无偿使用民力,对民生是一个不小的伤害。这一次扬州府用商业手段来办这个事情,既做了实实在在的事情,有可以把一部分财富通过劳作的形势散步到百姓手中。 好事。这种好事在以前不是没有人想到过,而是没有实力去做! 官府的税收就那么点,除了上缴给朝廷的之外,各级各衙的老爷们都想贪,一层一层录下来就不剩下几个了,甚至会闹出亏空,哪里还有余力再这么干? 在中秋节前夕,借着刘黑三事件的清洗和用私分银子的收买手段牢牢掌控了扬州官场的林三洪终于遭遇了朝廷的申饬。 申饬的内容无非就是“慌荒嬉戏不修官仪”这一套老掉牙的说辞。林三洪早就料到了。他本身就干言官的出身,自然知道御史言官们的手法和做派。看来在扬州大搞花魁比赛的举动早已让御史们吵开了锅。同样的文上过多少次了,肯定早已堆满朱林的案头。 不过这份申饬并不是做皇帝的朱捷下来,而是内阁下传过来的官样文本。 内阁当中有好几个清高的老儒生,绝对看不惯林三洪这种做派。在地方上瞎胡闹只会搅乱民生危害社稷。只是这么义正词严的申饬一番,无非是为了让林三洪“幡然悔悟改过自新” 内阁里头是什么人,林三洪清楚的很。 所谓的内阁早成了朱林的秘书处。除了做朱林的人形印章之外就只剩下牢骚的功能了。在这件事情上,明显朱橡没有真正要把扬州府怎么样的意思,要不然一句话就让小小的扬州府翻过来。故意通过内阁这么一个申饬的文书,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价值。 作为一个地方官,尤其是新任的府台,确实可以做一点稍微出格的事情,以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意思,过了新官期之后也就会沉稳下来。可这个扬州府台做的也太出格了点,置农桑耕织于不顾,一门心思的搞这些歪斜的旁门左道,早就有人看不过去了,就为了这个扬州知府,都察院上去弹劾文书能把林三洪淹没。要不是朱林一直“留中”估计林三洪也不能在扬州任上过的这么安稳。 因为清楚内阁的软弱,林三洪根本就不把这个申饬文书当一回事,连口述都免了,直接让自己的私人秘书宛若自己起草了一份“悔过”的折子,塞给内阁就算交代了。 不得不说宛若这个女秘书很有一套,容貌虽然不怎么样,对于这种毫无实际价值的官样书文拿捏的十分到位。塞给内阁的文书写的十分恳请,遣词造句无不恰到好处,仿佛扬州林知府真的就是浪子回头一般”至于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一句也没有写。连内阁暗示花魁大赛这种“有伤风化有损官仪”的东西都没有提过哪怕一个字。 为了明年的佛节,花魁大赛肯定还要举办,而且规模要大,很多前期准备已经开始着手,怎么可能因为几个老穷酸的不满就放弃? 林三洪的方针很明确:嘴上我听你们的,书面上也给足了你们面子。不过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你们就不必指手画脚了。 八月十四,晨。 翰香书雷、雅歌楼、巧红绣坊等六家风月烟花之地联名给临时送来一个请束: “卑婢等妄邀父母林尊讳三洪者,赏月团圆,翘期之,万勿退却,”云云,言辞之中恭敬的没边了。 林三洪自然明白这些女子是要做什么。哈哈一笑,对来送请束的女童说道:“回去告诉你的那些个姐妹。备好了茶酒,本府必踏月而至。” 当天傍晚,林三洪特意换上了一身浅色的夹袍子,带上英子和几个武家营出来的健妇,去往翰香书寓。 翰香书寓里头收拾的汤清水利,又转门在后院摆开了一张小矮桌,上了月马线的画像,又摆上月饼和团圆糕等四样点心和几品时新的果子。恭候林府台的大驾光临。 自从接到林三洪一定会来的消息之后,各个院子里的姑娘都欢喜的了不得,象是过年一般既是兴奋又是紧张,巴巴的不住往门口方向瞅,期盼着林三洪的身影早点出现。 好在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等候的时辰也不算长,林三洪和英子等人的身影就出现在翰香书富门口。 也不管是那个院子的,姑娘们一窝蜂的迎了上毒,莺莺燕燕一大群。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林三洪进来。 “府台老爷大吉大利。” “林父母官运亨通。” 许许多多的喜庆话儿都说不过来了。林三洪笑呵呵的进来,那些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们自觉不自觉的就微微后退,有意无意的把林三洪让在最前头。 林三洪看了看这些女子,微微一笑。 这些女子虽然年轻,可都经过许多年的魔鬼式练,无论行走坐立还是礼仪体态,都依足了规矩。可今天却有点意外。很多人都在不由自主的微微抖,神色间是难以掩饰的紧张” 还是玉兰这个打头的最先开了腔:“我等弱女蒙大人开恩,受大人恩惠不浅,终于赚下些许微薄的银两。本欲亲身送到大人府中,可念及我等身份卑微,恐有辱大人的清名,故而斗 “哈哈,玉兰,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我有什么清名了?骂名还差不多。市井之中很多人都叫林瘸子,也有喊我林胡闹的”林三洪笑道:“我晓得你们一个个都是身怀巨富之人,也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心思。你放心,你们都放心。我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也不你们口中那种有身份的大人物。不过我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说着说着,林三洪就从怀里掏出一大摞卖身契书:“你们请我过来。绝对不是什么感恩,也不是请我来吃酒喝茶的,你们的心思我明白,你们都是念着这个东西吧?。 看到这一大摞足以决定命运的卖身契书,每一个女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林三洪弄起来的四月佛节,身在风月之中的女子们确实狠狠赚了一笔大的。 而事先林三洪也答应过,等她们有足够钱财的时候就可以拿着银子赎回自己的卖身契书。 因为一下子赚了太多的金银,这些十分精明的女子唯恐府台大人不肯放这些赚钱机器的自由之身,心中真是忐忑的很。 这可是关系到一生自由的事情,对于这些女子来说,一张薄薄的卖身契书比什么都重要。若是府台大人反悔,谁能有什么法子把府台大人怎么样? 当初林三洪确实说过可以赎身的话语,可仅仅是说说罢了,又没有白纸黑字的文书凭证。就算是有书面保证又有什么用,府台大人想反悔谁能阻拦?自古以来官字就两张口,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出来的东西就叫道理,下民就得遵从,, 虽然就攒够了赎身的银子。可谁也不敢到府台衙门里去见林三洪,更不敢当面锣对面鼓的说起个事情。 这是明摆着的道理:这么多能赚金银的女子,放到谁的手里也不肯撒手!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怅怅和不安之后,这些女子终于联合起来给林三洪了一个请束,明着是邀请府台大人赏月吃酒,其实就是试探试探林三洪是不是还准备遵守当初的约允 显然,府台大人并不想反悔。依旧准备遵守当初的口头约定。 这让很多人大喜过望,甚至当场喜极而泣!从来就是被人买卖的货物,倚门卖笑强做欢颜的日子已经过的麻木了,就是为了这一张小的纸片子,多少姊妹含冤负屈最终也没有能从火坑里爬出来,就算是有极个别的出来了,也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而已,从来就没有听说有哪个烟花女子能够落到好下场的。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自由。合法的卖身契捏在别人手中,就注定了悲惨的宿命。 现如今府台大人当面拿出这些卖身契,身上的枷锁和束缚即将去掉,怎能让不激动万分? 林三洪招招手,唤来几个主事的:“你们让我过来,显然已是凑足了本钱。是也不是?” 几个女子不敢迎着林三洪的目光,低头称是。 “好,一会你们把银子送到府衙衙门入账,这些卖身契书把这些卖身契:“拿去吧,你们自由了!” 虽然明明知道府台大人不会出尔反尔,可这些纸片子的意义太过重大。尽管几个主事的女子无一不是办事沉稳之人,可在这个。时候谁也端不起沉稳老练的架子,下意识的出手就把卖身契书从林三洪手中夺了过来,, 捏着卖身契书之后,仿佛已经把整个世界攥在手中,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失态,赶紧拿捏着摆出往日的仪态。把一份份卖身契书分下去”, 但凡是拿到卖身契书的女子,无一不是心潮澎湃,再怎么掩饰也没有用。有的嚎啕大哭泪流满面,有的咬着手指头低声饮泣,更有甚者则是疯狂的哈哈大笑,如夜枭一般的小声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一份又一份卖身契书在火盆里化为灰烬,, 林三洪面前已经跪了一大片。这些女子似有真语前言,却不知从何说去,只是默默的磕头流泪” “府台大人是好人!” 最后却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来。 林三洪也不阻拦,生生受了她们的这一拜,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毛经自由了。按说我也该走了。留下更多时间让你们肚子体会,可这事情还没有完,” 林三洪示意众女子起身:“你们也不必存疑,我说的没有完没有旁的意思。现如今你们已是本府治下平民,与普通百姓无异。只不过”我不说你们也应该想到了。你们还是贱籍,这个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自由是自由了,可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你们有何打算?” 从这种地方出来的女子,终究是贱籍,这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现实。 林三洪确实是放了她们,可她们也终究跑不掉,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放过她们。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女子,已经注定了她们的宿命,即便是自由了,理论上所能够达到的极限就是远走他乡,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安定下来,若是再能找个老实一点的男子为夫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她们在扬州的经历不可能永远的隐瞒下去,即便是再怎么老实本分的憨厚生,只要做了她们的丈夫。就隐瞒不过去,因为在官府备录的籍册也会清清楚楚的转过去。一旦成亲,必要去官府备录,到时候一切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找一个老实可靠而不介意她们从前种种的男人,这种可能只在理论上存在,,“赚钱!” 玉兰毫不掩饰这一点,很直白的对林三洪说道:“大人都想到的事情。我们又如何想不到?齐家安乐共享天伦的念头我们早就没有了。有大人在扬州搅起来的风潮。我们就可以大大的赚到一笔银钱,等到青春不再人老珠黄之际,就用这笔银钱了了这一辈子 虽然是自由了,可她们还离不开书寓,离不”卜大火为现在赚钱和容易吊然书富是属干府刮衡川口勺公产。她们还可以继续呆在这里,拿到利润的一半。 吃的青春饭,趁着年轻尽量多赚钱,也只能这样了。 林三洪早就料到她们会有这样的想法,站起来负着手来来回回走动片刻,这才对她们说道:“看起来似乎也只有如此了,不过这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以前你们是任人玩弄的玩物,现在还是,将来也是。要是强说有什么差异的话。就是你们的身子是属于自己的。可是很多东西你们改变不了,你们也无力改变 世俗的眼光和平等的人格这些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林三洪只是从法理意义上放了她们,但是在道德意义上她们依旧是属于娼门的贱类。 “不是我不放你们,是这个世道不放过你们,诸位姊妹都是冰雪聪明的人物,无论才智无论学识,在当世女子当中也是翘楚” 这种称赞的言语不知听过多少遍了,玉兰等人也不以为意,但是听林三洪这么说,脸色却有点变了。 无他,唯因为称呼上的不同。 府台大人使用了姊妹这个称呼” 上下尊卑是天下人共同遵守的礼法。尤其是林三洪还是扬州府台,居然称呼这些贱籍烟花女子为姊妹,, 几个女气齐齐惊呼:“大人抬爱。我等实不敢当,” 府台大人或许是说错了,但是这种事情是不能将错就错的。 林三洪神色十分凝重,却也颇有点无奈的样子:“我不敢说有什么慈悲的菩萨心肠,可也实在不忍心看诸位姊妹在火坑里焚肌蚀骨,可世道如此,非是你我可以挽回。我也曾仔仔细细的琢磨过,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眼下也有条路子。不知道行不行林三洪能够让她们自赎自身,虽然也是收取了银子,可这本身已经是莫大的善举,可以说是重生再造的恩德,就是说一个菩萨心肠也不算为过了。若不了林三洪这么做,她们就算是再怎么才智出众再怎么样貌群,终究也不算是一个完整意义的人。 听到林三洪说出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让大家拜托早已注定的悲惨宿命。众女子大喜过望:“还请大人指一条明路,若能见到光明,我等甘做牛马 “做牛做马什么的再也不必提起。我的想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行还是不行,只不过试试总还是有点希望的。成还是败也说不准。不过若是不试,虽然败不了,可也绝对不会成。” “大人指点!” 林三洪直指南方:“我是从江冉过来的,我的底细想必你们早就知道了吧?” 扬州知府林三洪,江南人氏。出身贫寒,曾任言官,因湖广之功而名动天下,后任扬州知府 “我不是说这个”我在老家那边开了个绳丝作坊,你们都听说过吧?” 身为朝廷官吏,却是弄什么强丝作坊,这本身虽不犯法,却透着古怪离奇。林三洪若是真的爱财如命,大可以做别的很多事情。 缥丝作坊能赚几个钱?值得这么费心费力去鼓捣? 林三洪办绳丝作坊的事情早已被官场传为笑话,这完全就是不务正业不知轻重嘛!听说还弄出了很多股份。要是真的想赚钱,就应该自己干!当然自己干也赚不了几个。 士农工商之中,士人居商人居末。可见开办作坊和做官的巨大差异。这是从社会地个上直接表现出来的差异,而不是取决于财富的多寡! “我有这么个想法,诸位姊妹手上若有闲钱,可以入股我那个作坊。” 林三洪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下丰隆昌强丝作坊的情况:“说老实话,那个作坊现在基本是不赚钱,就是以后开始盈利了,也没有诸个”在书寓里赚的多,而且费心劳神。这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的事情,比不的你们在书雷的日进斗金。” 在这种烟花风月的勾当终究是吃的青春饭,不可能长久,最关键还是社会地位的巨大差异。以及最终结局的天壤之别。其中的分别这些女子分的清清楚楚! “现如今我家总共出了五千两银子的本钱,你们出的本钱若是过了我,你们就是最大的股东,以后作坊里就由你们做主” 林三洪是丰隆昌缘丝作坊的东家。但这并不表示他本人会经营那个。作坊。直到如今,绿丝作坊还是在春桃这个“职业经理人”的理着,几个事实上的股东根本就撒手不管了。 现在的这些女子轻易就可以凑出万两级别的银钱,真要入股的话,立玄就能让林三洪辛辛苦苦鼓捣出来的做法改换门庭,彻底架空丰隆昌绳丝作坊的创始人,” 书窝和作坊,这是怎么样差异巨大的两个行业? 当然,这些女子也不会认为林三洪是想借机吞了她们的银子,林三洪要是有这样的心思,完全可以攥住她们的卖身契书,让她们成为下金蛋的母鸡。 玉兰犹豫着说道:“我能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这是在为我们安排后路,可天下事,终究离不开一个钱字。不管做什么,最后终究还是归到钱上来,不是我等小看了大人的那个作坊,”大人刚才也说了,这赚不了几个””天下事看似繁杂,其实也很简单,关键是要看手法和坚持。很多看起来根深蒂固不可动摇的东西未必就真的不能动,只要持之以恒坚持不懈,没有什么办不成的。穷十年之功,可有三成的把握起了变化。用二十年的水磨工夫,就有六成的把握让这世道变一变。诸位姊妹都不是蠢笨的,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么?” 众女子一片茫然,唯有玉兰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却也不过是一个隐隐约约的印象,再往下想,就愈模糊了” 第135章 万事俱备 心是收购秋敌的黄金时机,丰隆昌强“作坊终千显露出最彻洲“隆昌”迹象。 因为春桃略略抬高了蚕茧的收购价格,蚕农们更愿意把蚕茧卖给丰隆昌一养蚕的辛苦只有蚕农知道。如果能把“蚕山”上的茧多卖几把铜钱,宁可挑着多走点路程也要把茧子卖给丰隆昌。 蚕农之所以更愿意把原料卖给丰隆蓦,除了收购价格稍微高一点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丰隆昌同样收购废茧!因为当时的技术水品问题,养蚕和种田一样,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天气的制约。不管怎么样精心照料蚕床,总是会出现很多瘦小的茧子。这种废茧出不了多少丝。费心费力的缥成丝之后也是次品,根本就赚不了钱。所以别处的作坊根本就不收购这种东西。 春桃也知道收购这种废茧赚不到钱。但是她有自己的小算盘。 通过用硫蒸和在煮水中加碱的方式可以稍微提高废茧的利用率,即便是用上这种小手段,也仅仅是能够做到收支平衡而已。 只要不亏钱,或者是稍微亏一点钱,都耳以,因为春桃想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个机会大肆收购蚕茧。从上游的原材料收购开始占据先优势。 丰隆昌收购的蚕茧多了。别的作坊的收购量肯定会减少,这是常识。 眼睁睁的看着丰隆昌囤积起海量的原材料,为今冬打下坚实的生产基础,别的绿丝作坊并不怎么着急。 以丰隆昌现在的做法,根本就不是长久的经营之道。 缘丝这个行业具有很高的透明性,能赚多少基本就是定数,完全就是依靠薄利多销,谁也不可能制造出什么暴利来。丰隆昌擅自抬高原料价格,害得别人收不足原料,其实这就是两败俱伤的手法。 像丝行业的利润本来就低,原料的价格抬高必然带来整体利润的降低。别看丰隆昌摆出一副很厉害的架势,其实赚不了几个钱。同行们一面对丰隆昌的做法嗤之以鼻,一面等着看春桃的笑话啥时候资金链断了,笑话也就来了。 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稳字,这样胡闹根本就是在和钱过不去。 丰隆昌的背景大家都知道一些。根本就是几个有钱有势的官老爷一时兴起鼓捣出来的玩意,亏点赚点都无所谓,什么时候那些官老爷觉赚不到钱了或者是干脆对绿丝的新鲜劲过去了,也就是丰隆昌熄火塌架的时候了。 原材料的提高,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储备稳定未来的生产,但是也必然减少整体利润,这对本来就利润很低的保丝作坊来说就是一柄双刃剑。 但是丰隆昌实际上的掌管着春桃自有她的经营之道。 原材料价格的提高,带动着成本的提高和利润的减少,这完全可以从其他渠道补回来。因为像丝是一个劳动密集产业,最重要的就是人工,只要降低了人工费用,就等于是降低了成本。 雇佣女工和童工! 这一带很多妇女本身就会一些绿丝的技艺,可以召起来作为绳丝工人使用。 因为丰隆昌缥丝作坊是由春桃这个女娃娃出面打理着,这本身就是招募女工的便利条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的教条确实存在。但也只是对有一定家底的人家适用。真正的百姓之门,一家子都在拼死拼活的挣命赚钱,不可能让家里的女人整天象千金大小姐一样呆在绣楼里不出来。为了多赚几个铜钱。妇女照样会抛头露面的从事很多工作。 穷人的孩子没有几个,读书的。农忙的时候帮着家里的大人们下地干活。农闲的时节能够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虽然赚的钱少点,总比满世界疯跑要好的多吧。 很多女工的生产能力并不比男子差的太多,但是女工的工钱确实很低。堪堪之后成年男子的一半,至于童工就更少了! 春桃利用女儿之身的优势,下到老百姓的家里劝说,很容易就招募到了一大批女工和童工。 以工人的低工资抵消原料的高价格。春桃没有什么高瞻远瞩的目光。也缺少全盘的布局能力,不过这种小算盘小心思正是她的专长!春桃之所以敢于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和同行公然叫阵,只有那些心眼小计算显然不够的,真正让春桃胆气豪壮的还是作坊里忽然暴涨的本钱。 前些日子,三洪哥哥那边忽然就送过来四万多两现银!整个作坊的价值也不过一万两出头的样子,这还是林三洪和几个股东的拼凑起来的本钱。忽然之间就有这么多银钱过来。等于是巨额的资金进入,缺少让春桃可以做出很多大手笔大动作来。 在十月之前,又是四万多两银子入了丰隆昌的账面,如此数额巨大的现钱让春桃惊的目瞪口呆。这些现钱几乎等同于十个作坊的价值,呼啦啦就流了进来,春桃的第一反应就是:三洪哥哥贪了朝廷的钱! 扬州繁华如斯,身为府台大人,只要有贪墨之心,捞点银子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三洪哥哥捞的也未免太多了吧?近十万两银子,砍多少次脑袋都抵不去的罪行啊!春桃下意识的赶紧安排花钱的举动,一面扩建作坊,一面近乎疯狂的收购蚕茧。同时暂停了生丝的出库,, 所有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经营做打算,而是在为林三洪考虑。 三洪哥哥弄了这么多银子,朝廷一旦要是有所察觉”所以赶紧把这些银子转化一下,通过作坊洗白,, 三洪哥哥即便是做了天大的贪官,那也是至亲至近之人,春桃总是要帮他的!一直到林:洪来了书信。让春桃扩大规模的同时把作坊的账目录个副本送到扬州,春桃才明白过来:并不是三洪哥哥做了贪官,而是作坊又添了大的股东。这些银子就是股东拿出来的!要不然三洪哥哥根本就不会要看作坊的账目,肯定是拿给别人看的。 什么样的股东才可以一出手就几万两?删占商吧。春桃的旦识有限,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有钱代川以做到这种地步,难道说扬州就是金山银海? “扬州真是有钱呐”朱林面无表情的捏着一分密奏上来的折子。在偌大的龙床上半躺半坐着:“这个林三洪”,这个林三洪呐,联”联,真不知该赏还是该罚他了!煦儿,你给联说说看,林三洪做的是对还是不对?” “父皇”汉王末高煦很小心的揣摩着父亲的意思,却感觉不到朱橡的喜怒,很谨慎的说道:“孩儿浅薄,不敢妄议!” 就算林三洪是铁杆的汉王系人马。朱高煦也不好在这种事情给他开 了。 林三洪在很大程度上整合了官场,通过去年的刘黑三事件,明着是打黑,其实就是为了排除异己,林三洪假朝廷之手除去了很多反对他的官吏。然后接着四月佛节到来的巨大收昼,私分了很多银钱,以收买的手段把绝大部分扬州官吏“团结”在自己周围。 现在的林三洪在扬州就是说一不二,基本可以做到随心所欲。 但是这一切始终瞒不过朱林的眼线。 对于地方,朱林有足够的眼线布置在林三洪周围,甚至在其他各地官员的身边,都有皇帝安插的耳目。稍微上得了台面的官吏,只要稍微有点出格的举动,绝对瞒不过朱林。 林三洪在扬州确实做的太出格了。朱林不是不知道! 事情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林三洪在扬州并没有创造出实实在在的价值。虽然扬州府上上下下赚的盆满钵满,可那是属于地方政府的“集体财产”不是属于大明朝的“公共财富”并没有入到国库当中。丰盈的只是扬州府库,而不是朱林的国库。 要是林三洪在农业上做出了同等的成绩,朱林肯定要大肆褒奖大肆赏赐,因为农业是种一粒种收万盅粟的实业,是任何一个王朝的根本。可林三洪做的这一切从根子上来讲,还看不到实实在在的财富价值,从宏观上来讲,只能算是财富的再分配。 林三洪用这些手段,最直接的效果就是把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的财富散步开来,减少了贫富差距而已。从总体上来讲。大明王朝的财赋并没有增加很多,只不过扬州周边的财富都往扬州集中起来,确确实实是汇集了扬州百姓,但是总体来看。财富并没有增加多少!林三洪这么干,当然不能说是对的。可作为扬州知府,为扬州谋取利益也是天经地义,就是说破了天也不算是错了。 如果全天下都象林三洪这样,搞这样的“旁门左道”那谁还肯俯农桑老老实实的干活?只转移财富实行再分配,而不是创造出财富。对于整个大明王朝并没有很大的好处。 “总量近七十万两的财富,没有转到国库当中,反而集中在扬州府库”。朱林还是一副不露喜怒的样子:“林三洪上书要休整运河,这是给联动小心眼呢。以为修一修运河就可以让联不再过问扬州府库,嘿嘿,这份心思,非忠臣之举呀!” 朱林这已经不是第一说同样的话题了:林三洪不是做忠臣的料子! 林三洪是众所周知的汉王门下。朱林当着朱高煦的面这么说,一句话就有千钧之重。 朱高煦有心想替林三洪辩驳几句,可仔细想想,实在拿不出什么有利的言辞来:林三洪一下子捞了那么多钱,还是按照往年的秋赋上缴给朝廷一点汤汤水水。真正的油水都被他攥住了,明明知道朝廷的北伐正需要银钱粮秣,却舍不得拿不出来给朝廷,换成在怎么开明君主心里肯定也窝火。 可那些银钱林三洪并没有装入私囊,确实是做了点事情,剩余很大一部分还落在扬州的地方府库之中,朱橡还真的不好直接伸手管扬州 “借钱 看到下边的地方官府财了,皇帝就是想敲竹扛,也得照个合适的理由。问题是扬州府上上下下早把该交的都交了,一个铜板也不欠朝廷的,, 如今的北伐已经正式开始,西北几十万大军正打的如火如荼,和蒙古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林三洪若真是有忠君之心,早就应该主动给朱林排忧解难了! 偏偏林三洪根本就没有提过半句要“孝敬”朝廷的意思! 七十万两银子的财富,足够支撑北伐的一半了,连朱林有眼红,他一个小小的府治衙门就敢这么攥着。而且一个铜板也不肯多出,胆子不能说不灿主动出钱出力修一小段运河。看起来是于国于民都有莫大好处的善举,其实就是在堵朝廷的嘴,就是在护住扬州府的钱包,免得被朝廷惦记着! 朱橡也是从藩王起来的,对于地方上的那一套也知道的不少,不象都察院的那帮书呆子只会说不会做,明白修那么一小段运河大致需要多少钱! 做皇帝的看似富有四海,全天下的财富都属于皇帝,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个道理。就算是强势如朱抹这样的皇帝,也不是说想拿哪里的钱就可以拿的。现如今为了北伐。朱林已经主动把修缮皇城的工程都停了。要不是地方藩王还有那么一点孝心,连暂停孝陵工程的心思都动过。可这个林三洪就是把自己的腰包捂的死死,一个大子儿也不肯给朱林! 林三洪在扬州了大财的消息,朱高煦也知道不少,明里暗里也曾暗示过林三洪,要他拿出;五十万来,哪怕是十万二十万也行,塞到国库里头,既解决了朝廷的难处,又有了面子, 可林三洪却在这个事情上装糊涂,说什么扬州百业刚才起步,需要银钱的地方极多,看那个架势,似乎还想请朝廷调拨银子支持一下扬州的展! 朱高煦当然不会把林三洪这种不肯为君父分忧的心思告诉朱橡,要是朱林知道林三洪还在打国库的主意,恐怕就是不是这样面无喜怒的念叨林三洪而是要破口大骂了!“煦儿。联给你的消弈旬书晒细凹曰甩姗不一样的体蛤 说到这个,就连朱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皇帝伸手借臣子的钱,而且不是以皇帝的名义借,是以朝廷的名义借。算是公对公了。可这种事情毕竟不好出口,也不可能给内阁去议。更不可能什么明旨。好在林三洪是汉王的嫡系,朱林也不用亲自张口借钱,暗示一下朱高煦就可以了。 朱高煦早就接到了林三洪的回话:朝廷借扬州的钱?我们没钱。就算是有钱也不够扬州的政务开支,朝廷就别惦记了。 林三洪甚至委托汉王,让朝廷中枢耸助扬州地方! 这些都是废话,朝廷要真有钱没地方花,还会惦记着扬州地安政府府库里的那点银子? 这种回复朱高煦肯定不敢对朱林明说,可如今君父问起,也不能不说。只好含含糊糊的表示了一下:林三洪那边确实是想拿出点银钱支持朝廷的北伐大业,可林三洪说,, 一听到这种明显带有转折的话语,朱橡就明白林三洪是不肯出血了。心中大为不快:“他说什么了?” 朱橡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气,朱高煦看的明明白白,说话更加谨慎,斟酌着措辞说道:“儿臣以为林三洪也是出于缜密的考虑,他说如今扬州刚刚有一点样子,不宜反哺中枢。若是朝廷实在缺少北伐之资。扬州也可以拿出三五万两 “哼!” 林三洪攥着那么多钱以为朝廷不知道,光是扬州地方官员私分的都不止三五万了。如今朝廷缺钱了,却想打叫花子一样,只给三五万。对于林三洪这种缺少血诚之心的臣子,朱林的态度就是从鼻子里出重重的哼声! “若是朝廷能容扬州再等一年。来年的这个时候,若是朝廷北伐的急,只要过了六月,扬州就有力负担起全部的北伐之资!” “全部!”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朱林清楚的很!大军一动,处处都要银钱粮秣。几十万大军囤在西北,可不是说着玩的。不是说十万八万银子就能支撑下来的小事情。就是撒一百万下去,也不一定能够支撑到最后。 从朱元璋开始,北伐从来就没有断过。但是每一次北伐之后都需要三四年的休养生息,积攒实力之后才可以动第二次。朱元障八次北伐,都没有解决蒙古问题,不是朱元璋不想解决,也不是打不过,而是没有钱,支撑不下去。不得不这么断断续续的做了一次又一次,真要是有足够的财力做后盾,大明王朝早就横扫平推了内讧不断的北元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提供足够支撑北伐的全部资材。朱橡想不动心都不可能!看到君父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朱高煦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一点点:“林三洪与儿臣虽是上下统属,其实私交极厚。林三洪说想要用现在手里的一点微薄银钱做本,搏来年更大的利。只要朝廷再给他一年的时间,扬州一府就可以支撑一次北伐。若是朝廷能等到他任满之期。扬州就能为我大明兵戈提供无限的财力支持,任我大明军队所到之处 “一派胡言!” 朱橡笑骂了一句说道:“我大明雄兵百万,他林三洪的《大明国》书就挂在联的案头,联要做豪霸雄主,他一个小小扬州如何支撑的起?” 看到朱林笑着骂林三洪。朱高煦就明白朱林其实已经允了林三洪的一年之期。至于一个小小的扬州府就支撑起大明王朝的所有军事行动,也就当做是林三洪的大言也就罢了。 一个府,就是把裤子都卖了也不可能支撑起整个大明帝国的军费,这样的笑话连朱高煦都不可能当真:“儿臣深知林三洪的为人,此人行事看似荒诞,其实一举一动颇有深意 自从认识林三洪以来,不管是当初救助朱高煦,还是后来给削藩找借口,哪一个看起来不是在瞎胡闹?可最后的收益却大的惊人,总是不经意间就把小事和国家重举联络起来,收到想也想不到奇效。 “儿臣仔细想过了,林三洪是不是想创造一个扬州模式,待这种模式成熟以后再由朝廷推而广之 朱橡一句话就否定了朱高煦天真的想法:“谬,大谬!不论林三洪在扬州弄出来多少银钱,这种做法绝对不值得推而广之 “勤俭连廉洁,奢侈通腐化!”朱林肃然道:“俭则约,约则百善俱兴。 侈则肆,肆则百恶俱纵。以俭治国则国兴,以俭治家则家殷,以俭治身则身无忧。” “林三洪很新任的扬州官吏确实还没有奢侈腐化,他们若是一窝子都在银子面前腐烂了,不算什么大事情。联一纸诏书就能让他们身异处。”朱林从来就不惧官员的贪腐。在杀贪官这个方面也从来不会手软。可问题是奢靡不俭的不是大明官员,而是地方百姓:“煦儿你还不知道扬州的变化,联却看的清清楚楚。” “自今年以来,扬州民间的俭约之风渐去,取而代之以奢靡之气,民间不事积蓄,注重及时行乐,此风不可长啊!” 朱橡在扬州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些耳目除了打地方官的小报告之外。还在严密注视着民间。 自林三洪上任的这一年多以来,扬州百姓多了很多赚钱的门路,财富聚集相应日渐明显。以前的扬州百姓和普天下的老百姓一样,都是辛辛苦苦的劳作小心翼翼的积蓄。 积蓄本是中华民族的千年美德,但是现在的扬州已经开始起了变化。有钱的豪富之间注重享乐,为了声色犬马之事不惜一掷千金而面不改色。若说有钱人的奢靡生活不具备普遍意义的话,平常百姓的生活绝对可以说明问题了。 以前的老百姓辛苦一年,连肉也舍不得吃几回。或许是因为先的银子好赚了,人们积蓄储备的心思也就淡了许多。民间的那些贩夫走卒之流白日里赚到几个银钱,要么就去花街柳川次作乐,要么就到酒肆茶楼把日的牛劳所得化为美酒凄甘几肚皮。反正就是一天赚的银子一天花。反正银子也好赚,不必担心每天饿肚子,, 连小门小户的老百姓都这样了,何谈其他? 朱橡苦口婆心的对朱高煦说道:“以奢治国则国亡,以奢治家则家败。林三洪不可能不知道俭约之道,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用的这是以奢治国的手段,联看的出来 “以奢治国虽能在短时间内促进流通。可以在瞬间积蓄大量财力,可永远也不会成为根本。也只有在扬州这样的繁盛之地才值得一试,其他各地万万不行。奢为一时一地之计,俭为万世不摇的根本,我儿切切不可只看一时一地之得,而忽视了全盘的大局!” 这已经不是说林三洪而是说治国大计了。 要帝能对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其用心已很明显朱高煦有耳能成为执掌大明的人物。 朱高煦自然明白这一点,赶紧“聆听圣”。 “林三洪以奢治扬州,不过是个特例,没有任何可以推而广之的价值。全天下之人若都如扬州一般。还有什么积蓄可言?还有什么国力可言?出不了三年,天下风气崩坏世道必然大乱,商纣隋场就是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儿臣谨记!” “林三洪颇有才华,也算是个能吏。”在肯定了林三洪这个人之后,朱林也不无担忧的说道:。不过林三洪太过于注重用奇,治理一地用在一时,或许可收奇效。可若是放在大局当中,终究缺了堂堂正正的气魄,在扬州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看起来确是有些本事 朱橡笑着推了推书案上的奏折:“可又有哪个知晓联是站在他身后支持的呢?自林三洪上任以来,不论阁部还是都察院那边,弹劾他的奏章什么时候少过?” 林三洪在扬州搞的的确是太出格了。打黑你就好好打你的黑,建设地方用点花招也不算什么。偏偏和一些烟花风月之事夹缠不清,朝廷里边说他坏话的人绝对少不了。 “荒淫嬉闹不务正业”这些言辞都算是轻的,连“玩忽职守”的罪名都替林三洪准备好了。光是都察院和清吏司过来的奏陈折子都能装满一大筐了,要不是朱橡在前边顶着,把这些东西统统“留中。”林三洪早就被吐沫星子淹死了,哪里还能安安稳稳的在扬州任上做事情? “林三洪有当年刘诚意之才智。却无刘诚意的胸襟气魄,终究是太小家子气了朱林正色道:“手下有这样的人才是好事,终究不能太过依赖。联希望看到的是你们这些后辈的真才实学,而不是倚仗别人做出的成绩 “儿臣明白。” “好了,就说这么多吧,能领会多少就看个人的悟性了朱林似乎也意识到今天说的够多了,挥挥手说道:“煦儿你也去内宫那边探望一下吧,你的母后身体似乎越来越不适应江南的天候,天气转凉之后咳嗽的愈厉害。炽儿前几天刚刚送了海外的药品,似乎很有些效果。这些日子皇后时常念叨起你,” “儿臣不孝,这就是去宫里探望母后”。 “去吧朱橡示意朱高煦退下。转过身子看着悬于案几之上的《大明国》,于心中默念:夫大明国者,, 《大明国》的书文挂满了朱橡经常来往的每一处所在,以确保皇帝可以随时随地看到,而大明的永乐皇帝也时常对着这份书文呆” 过了良久,外面的宫人很小心的躬着身子进来,把前线的军情奏报放在书案之上,又添了盏子参汤,这才提着衣袍很谨慎的退下。 这一次北伐是永乐新朝第一次对北元用兵,关系到很多事务。所以在动兵之初,朱林就用足了心思。不仅在兵甲器械粮秣银钱方面为军事行动大开方便之门,还特意嘱咐过。前线的军情一定要及时的直达御前。为的是可以随时随地知道前线的军事行动已经进展到了何种地步。打开军情奏报一看,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了例行的报告:大明官军又获大捷,推进多少多少里,斩多少多少级,俘获了多少牛羊马匹等等。 同样内容的奏报朱林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这一次所见和前几次也是大同小异。 朱橡从十几岁开始就随朱元樟在军前效力,从二十岁开始就和蒙古人打仗,亲自指挥过几次北伐,在北平之时和蒙古的小规模战争几乎没有间断过,即便不在军前。也能把前线的情形估计一个**不离十。 大明的北伐军队经过了比较周详的准备,有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如今北元内讧不断,各部落各家族之间互相厮杀,大军一开过去。取得一些胜利完全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是西北地域广阔,多是人烟稀少的荒漠之地,补给极为不易,大明军队推进的越远,后勤线也就拉的越长,危险程度也就越大。十分的物资运到军前,真正能够用到将士手中的不过二三分,这对大明朝的国力是一个很大的考验!这种战争不可能持久,以大明朝的国力也支撑不起,旷日持久的大战虽然可以严重削弱对手,其实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所以朱林很希望能够取得一场真正的大捷,而不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战术性优势。就算不能彻底解决北伐的军事威胁。也要北元在数年之内再无崛起的可能。 但是朱橡也是个知兵的,明白这个战略性的目标很不容易做到。二十几万大军深入荒漠不毛,一举一动都要谨慎,北元虽然已经削弱了很多,蒙古帝国的整体实力还保留了很多,还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如果过分干涉前敌的指挥,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兵事须慎重!” “自塔尔湖以北,即不见寇之主力。 虽有小胜万不可疏忽。” “宜时时如对敌千军,心绷讲止,不可未捷俟再不可贪功冒热捌切 “如军中有人言敌军可易击败。切信之,唯慎之又慎 “敌主力避而不战,必为悬军转战之意。若敌示弱诱我深入,进必不利,退则惧为所乘,可结城自保,不可轻进。若追至敌主力,俟我军毕至,并力攻之 对于北伐,朱林还是极为谨慎。 北元控制的荒漠草原,地广人稀,补给不利,各部通讯不便,最怕的并不是于敌人决战,而是找不到敌人。自北伐开始的这几个月里王师已经获得数次小胜,推进极快。战线也拉的很长,却始终找不到敌人的主力。朱林虽然身不在前线,也清楚的知道这其中的隐患,所以一再传旨要前敌指挥官不要贪功,更不可冒进,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必要的时候可以做出退却以等待各路协同军队赶上来,, 刚刊封好了文书,当值的侍卫就来禀告:大集爷朱高炽求见! “让炽儿进来吧。” 大王爷朱高炽还是一番老实忠厚的样子,很恭敬的见完了君臣之礼。朱高炽说道:“自父皇命儿臣领工部以来,无尺寸之功,唯有勤勉政事,” 这次北伐,对于大王爷统领的工部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兵甲器械,弓箭刀枪,营帐被服等等。都要经过工部。大王爷朱高炽虽然没有什么显眼的功劳,却也勤勤恳恳做的还算周全。并没有耽误过什么事情。 大战之际,军功都属于在阵前厮杀的将士,在后面保证后勤的无名英雄反而容易被人们忽视。 朱橡当然知道朱高炽是为北伐出了大力气的,对于这个大儿子的辛苦和勤勉也看在眼前,微笑着赐了一盏子参汤:“你就不必再于联说这些虚话了,联很清楚你的功劳。你我是君臣也是父子,天家和百姓家其实都一样,此处非是朝堂,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兜兜转转的耽误时辰了。” 大王爷朱高炽把捧着的参汤放在身旁,努力掩饰着神色间的得意,很恭敬的低头说道:“儿臣在工部悬出了五百两的花红,终于有工匠制出了六百斤的小铜炮,六百步之内可穿金裂石无可匹敌。只要两乘挽马即可灵活拖拽,” 朱橡一掌击在案上,震翻了参汤盏子溅的满手都是,却浑然不觉。大赞一声:“好!” 大炮这种东西早就有了,早在大明朝开国之前,就已经装备了军队。只不过军中的大炮都是铜胎铁衣。极是巨大沉重,动辄就是几千斤。威力巨大可攻城拔塞。但是绝对不适台用在野战当中,尤其不适合用在和北元的野战的当中。 想那草原荒漠地域广阔,大军掩杀之时,双方都会把灵活机动挥到极致。尤其是北元的骑兵如闪电狂风,顷玄之间就可以冲杀几百步的距离,又可以做出范围达到几百里的大迂回大穿差。大炮的威力虽大。可缺陷也同样明显,太笨重了!不适合坐灵活移动,一旦被敌人靠近就成了废铜烂铁,用在那种野战当中反而很容易成为累赘。 如今朱高炽统领了工部,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就造出了适合野战使用的小铜炮,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铜炮可以打六百步,威力也不算小了。最关键的是只要两匹平常的马匹就可以做到灵活机动,可以和大军一起做出快转移,不仅适合在野战当中使用。就算平常不用也可以大量携带,这无疑是对北伐的一大助力! 有了这样的小炮,大明王师的胜算就更大了。 朱橡的心情变得舒畅起来,连连赞了朱高炽几声:“好,很好,我儿做的对了。 这才是办实事的样子,哈哈自打永乐新朝以来,朱高炽并没有做出什么实实在在的成绩,完全就依靠在靖难之初积累下来的那点老本。朱林称帝以后,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时时事事都要刻意的表现出一幅“贤王”的样子,拉拢读书人施恩于百官,自认为已经做的很好了。其实却不为朱林所喜。 这种做派或许可以增添一点朱高炽本人的声望,但是对国家对朝廷并没有什么意义。在一个强势如朱林这样的皇帝手下。“贤”这个字并没有很实际的作用。 朱橡需要的是能做事的儿子。大明需要的踏实肯干的君主,而不是一个担着好名声被儒生们吹捧的“仁君圣主 宽仁?建文皇帝够宽仁了吧?成就什么事业? 尊儒?建文皇帝也做的足够了吧?可结果如何?靖难一起,那些儒生可派不上什么用场。 在朱林心目当中,自己的继任者不管是哪个儿子,宽仁不宽仁的根本就不重要,最要紧的是一定要强有力。 牢牢的把权和势抓在手中才是硬道理,其他都是旁枝末节。 看到朱高炽终于做出一点成绩,朱林高兴的很:“你说的这种炮造出了多少?” 朱高炽低着头很恭谨的说道:“回父皇的问,这种小炮已出产了六门。俱是大胎小衣的铜铁构造 “好的很,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联要亲自验炮!” “明日?是不是要钦天监先 皇帝亲自去查看这种新式小炮的效果,是一个很隆重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兵戈器械,不是说想去看立刻就能去的。按照惯例,还需要钦天监选一个良辰吉时,工部那边再做好了迎接圣驾的准备,这才摆开仪仗去“视察”一番。 朱橡哈哈大笑:“试炮乃是军国大事,如今西北交战正急,火炮乃是前敌急需之利器,哪里还等什么良辰吉日?联在北平为藩之时,还不是经常做这些事情的么?如今也没有什么不同,联说明日,那明天就是良辰吉日 “是!儿臣这就回去准备!” 心是收购秋敌的黄金时机,丰隆昌强“作坊终千显露出最彻洲“隆昌”迹象。 因为春桃略略抬高了蚕茧的收购价格,蚕农们更愿意把蚕茧卖给丰隆昌一养蚕的辛苦只有蚕农知道。如果能把“蚕山”上的茧多卖几把铜钱,宁可挑着多走点路程也要把茧子卖给丰隆昌。 蚕农之所以更愿意把原料卖给丰隆蓦,除了收购价格稍微高一点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丰隆昌同样收购废茧!因为当时的技术水品问题,养蚕和种田一样,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天气的制约。不管怎么样精心照料蚕床,总是会出现很多瘦小的茧子。这种废茧出不了多少丝。费心费力的缥成丝之后也是次品,根本就赚不了钱。所以别处的作坊根本就不收购这种东西。 春桃也知道收购这种废茧赚不到钱。但是她有自己的小算盘。 通过用硫蒸和在煮水中加碱的方式可以稍微提高废茧的利用率,即便是用上这种小手段,也仅仅是能够做到收支平衡而已。 只要不亏钱,或者是稍微亏一点钱,都耳以,因为春桃想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个机会大肆收购蚕茧。从上游的原材料收购开始占据先优势。 丰隆昌收购的蚕茧多了。别的作坊的收购量肯定会减少,这是常识。 眼睁睁的看着丰隆昌囤积起海量的原材料,为今冬打下坚实的生产基础,别的绿丝作坊并不怎么着急。 以丰隆昌现在的做法,根本就不是长久的经营之道。 缘丝这个行业具有很高的透明性,能赚多少基本就是定数,完全就是依靠薄利多销,谁也不可能制造出什么暴利来。丰隆昌擅自抬高原料价格,害得别人收不足原料,其实这就是两败俱伤的手法。 像丝行业的利润本来就低,原料的价格抬高必然带来整体利润的降低。别看丰隆昌摆出一副很厉害的架势,其实赚不了几个钱。同行们一面对丰隆昌的做法嗤之以鼻,一面等着看春桃的笑话啥时候资金链断了,笑话也就来了。 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稳字,这样胡闹根本就是在和钱过不去。 丰隆昌的背景大家都知道一些。根本就是几个有钱有势的官老爷一时兴起鼓捣出来的玩意,亏点赚点都无所谓,什么时候那些官老爷觉赚不到钱了或者是干脆对绿丝的新鲜劲过去了,也就是丰隆昌熄火塌架的时候了。 原材料的提高,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储备稳定未来的生产,但是也必然减少整体利润,这对本来就利润很低的保丝作坊来说就是一柄双刃剑。 但是丰隆昌实际上的掌管着春桃自有她的经营之道。 原材料价格的提高,带动着成本的提高和利润的减少,这完全可以从其他渠道补回来。因为像丝是一个劳动密集产业,最重要的就是人工,只要降低了人工费用,就等于是降低了成本。 雇佣女工和童工! 这一带很多妇女本身就会一些绿丝的技艺,可以召起来作为绳丝工人使用。 因为丰隆昌缥丝作坊是由春桃这个女娃娃出面打理着,这本身就是招募女工的便利条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的教条确实存在。但也只是对有一定家底的人家适用。真正的百姓之门,一家子都在拼死拼活的挣命赚钱,不可能让家里的女人整天象千金大小姐一样呆在绣楼里不出来。为了多赚几个铜钱。妇女照样会抛头露面的从事很多工作。 穷人的孩子没有几个,读书的。农忙的时候帮着家里的大人们下地干活。农闲的时节能够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虽然赚的钱少点,总比满世界疯跑要好的多吧。 很多女工的生产能力并不比男子差的太多,但是女工的工钱确实很低。堪堪之后成年男子的一半,至于童工就更少了! 春桃利用女儿之身的优势,下到老百姓的家里劝说,很容易就招募到了一大批女工和童工。 以工人的低工资抵消原料的高价格。春桃没有什么高瞻远瞩的目光。也缺少全盘的布局能力,不过这种小算盘小心思正是她的专长!春桃之所以敢于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和同行公然叫阵,只有那些心眼小计算显然不够的,真正让春桃胆气豪壮的还是作坊里忽然暴涨的本钱。 前些日子,三洪哥哥那边忽然就送过来四万多两现银!整个作坊的价值也不过一万两出头的样子,这还是林三洪和几个股东的拼凑起来的本钱。忽然之间就有这么多银钱过来。等于是巨额的资金进入,缺少让春桃可以做出很多大手笔大动作来。 在十月之前,又是四万多两银子入了丰隆昌的账面,如此数额巨大的现钱让春桃惊的目瞪口呆。这些现钱几乎等同于十个作坊的价值,呼啦啦就流了进来,春桃的第一反应就是:三洪哥哥贪了朝廷的钱! 扬州繁华如斯,身为府台大人,只要有贪墨之心,捞点银子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三洪哥哥捞的也未免太多了吧?近十万两银子,砍多少次脑袋都抵不去的罪行啊!春桃下意识的赶紧安排花钱的举动,一面扩建作坊,一面近乎疯狂的收购蚕茧。同时暂停了生丝的出库,, 所有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经营做打算,而是在为林三洪考虑。 三洪哥哥弄了这么多银子,朝廷一旦要是有所察觉”所以赶紧把这些银子转化一下,通过作坊洗白,, 三洪哥哥即便是做了天大的贪官,那也是至亲至近之人,春桃总是要帮他的!一直到林:洪来了书信。让春桃扩大规模的同时把作坊的账目录个副本送到扬州,春桃才明白过来:并不是三洪哥哥做了贪官,而是作坊又添了大的股东。这些银子就是股东拿出来的!要不然三洪哥哥根本就不会要看作坊的账目,肯定是拿给别人看的。 什么样的股东才可以一出手就几万两?删占商吧。春桃的旦识有限,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有钱代川以做到这种地步,难道说扬州就是金山银海? “扬州真是有钱呐”朱林面无表情的捏着一分密奏上来的折子。在偌大的龙床上半躺半坐着:“这个林三洪”,这个林三洪呐,联”联,真不知该赏还是该罚他了!煦儿,你给联说说看,林三洪做的是对还是不对?” “父皇”汉王末高煦很小心的揣摩着父亲的意思,却感觉不到朱橡的喜怒,很谨慎的说道:“孩儿浅薄,不敢妄议!” 就算林三洪是铁杆的汉王系人马。朱高煦也不好在这种事情给他开 了。 林三洪在很大程度上整合了官场,通过去年的刘黑三事件,明着是打黑,其实就是为了排除异己,林三洪假朝廷之手除去了很多反对他的官吏。然后接着四月佛节到来的巨大收昼,私分了很多银钱,以收买的手段把绝大部分扬州官吏“团结”在自己周围。 现在的林三洪在扬州就是说一不二,基本可以做到随心所欲。 但是这一切始终瞒不过朱林的眼线。 对于地方,朱林有足够的眼线布置在林三洪周围,甚至在其他各地官员的身边,都有皇帝安插的耳目。稍微上得了台面的官吏,只要稍微有点出格的举动,绝对瞒不过朱林。 林三洪在扬州确实做的太出格了。朱林不是不知道! 事情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林三洪在扬州并没有创造出实实在在的价值。虽然扬州府上上下下赚的盆满钵满,可那是属于地方政府的“集体财产”不是属于大明朝的“公共财富”并没有入到国库当中。丰盈的只是扬州府库,而不是朱林的国库。 要是林三洪在农业上做出了同等的成绩,朱林肯定要大肆褒奖大肆赏赐,因为农业是种一粒种收万盅粟的实业,是任何一个王朝的根本。可林三洪做的这一切从根子上来讲,还看不到实实在在的财富价值,从宏观上来讲,只能算是财富的再分配。 林三洪用这些手段,最直接的效果就是把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的财富散步开来,减少了贫富差距而已。从总体上来讲。大明王朝的财赋并没有增加很多,只不过扬州周边的财富都往扬州集中起来,确确实实是汇集了扬州百姓,但是总体来看。财富并没有增加多少!林三洪这么干,当然不能说是对的。可作为扬州知府,为扬州谋取利益也是天经地义,就是说破了天也不算是错了。 如果全天下都象林三洪这样,搞这样的“旁门左道”那谁还肯俯农桑老老实实的干活?只转移财富实行再分配,而不是创造出财富。对于整个大明王朝并没有很大的好处。 “总量近七十万两的财富,没有转到国库当中,反而集中在扬州府库”。朱林还是一副不露喜怒的样子:“林三洪上书要休整运河,这是给联动小心眼呢。以为修一修运河就可以让联不再过问扬州府库,嘿嘿,这份心思,非忠臣之举呀!” 朱林这已经不是第一说同样的话题了:林三洪不是做忠臣的料子! 林三洪是众所周知的汉王门下。朱林当着朱高煦的面这么说,一句话就有千钧之重。 朱高煦有心想替林三洪辩驳几句,可仔细想想,实在拿不出什么有利的言辞来:林三洪一下子捞了那么多钱,还是按照往年的秋赋上缴给朝廷一点汤汤水水。真正的油水都被他攥住了,明明知道朝廷的北伐正需要银钱粮秣,却舍不得拿不出来给朝廷,换成在怎么开明君主心里肯定也窝火。 可那些银钱林三洪并没有装入私囊,确实是做了点事情,剩余很大一部分还落在扬州的地方府库之中,朱橡还真的不好直接伸手管扬州 “借钱 看到下边的地方官府财了,皇帝就是想敲竹扛,也得照个合适的理由。问题是扬州府上上下下早把该交的都交了,一个铜板也不欠朝廷的,, 如今的北伐已经正式开始,西北几十万大军正打的如火如荼,和蒙古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林三洪若真是有忠君之心,早就应该主动给朱林排忧解难了! 偏偏林三洪根本就没有提过半句要“孝敬”朝廷的意思! 七十万两银子的财富,足够支撑北伐的一半了,连朱林有眼红,他一个小小的府治衙门就敢这么攥着。而且一个铜板也不肯多出,胆子不能说不灿主动出钱出力修一小段运河。看起来是于国于民都有莫大好处的善举,其实就是在堵朝廷的嘴,就是在护住扬州府的钱包,免得被朝廷惦记着! 朱橡也是从藩王起来的,对于地方上的那一套也知道的不少,不象都察院的那帮书呆子只会说不会做,明白修那么一小段运河大致需要多少钱! 做皇帝的看似富有四海,全天下的财富都属于皇帝,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个道理。就算是强势如朱抹这样的皇帝,也不是说想拿哪里的钱就可以拿的。现如今为了北伐。朱林已经主动把修缮皇城的工程都停了。要不是地方藩王还有那么一点孝心,连暂停孝陵工程的心思都动过。可这个林三洪就是把自己的腰包捂的死死,一个大子儿也不肯给朱林! 林三洪在扬州了大财的消息,朱高煦也知道不少,明里暗里也曾暗示过林三洪,要他拿出;五十万来,哪怕是十万二十万也行,塞到国库里头,既解决了朝廷的难处,又有了面子, 可林三洪却在这个事情上装糊涂,说什么扬州百业刚才起步,需要银钱的地方极多,看那个架势,似乎还想请朝廷调拨银子支持一下扬州的展! 朱高煦当然不会把林三洪这种不肯为君父分忧的心思告诉朱橡,要是朱林知道林三洪还在打国库的主意,恐怕就是不是这样面无喜怒的念叨林三洪而是要破口大骂了!“煦儿。联给你的消弈旬书晒细凹曰甩姗不一样的体蛤 说到这个,就连朱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皇帝伸手借臣子的钱,而且不是以皇帝的名义借,是以朝廷的名义借。算是公对公了。可这种事情毕竟不好出口,也不可能给内阁去议。更不可能什么明旨。好在林三洪是汉王的嫡系,朱林也不用亲自张口借钱,暗示一下朱高煦就可以了。 朱高煦早就接到了林三洪的回话:朝廷借扬州的钱?我们没钱。就算是有钱也不够扬州的政务开支,朝廷就别惦记了。 林三洪甚至委托汉王,让朝廷中枢耸助扬州地方! 这些都是废话,朝廷要真有钱没地方花,还会惦记着扬州地安政府府库里的那点银子? 这种回复朱高煦肯定不敢对朱林明说,可如今君父问起,也不能不说。只好含含糊糊的表示了一下:林三洪那边确实是想拿出点银钱支持朝廷的北伐大业,可林三洪说,, 一听到这种明显带有转折的话语,朱橡就明白林三洪是不肯出血了。心中大为不快:“他说什么了?” 朱橡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气,朱高煦看的明明白白,说话更加谨慎,斟酌着措辞说道:“儿臣以为林三洪也是出于缜密的考虑,他说如今扬州刚刚有一点样子,不宜反哺中枢。若是朝廷实在缺少北伐之资。扬州也可以拿出三五万两 “哼!” 林三洪攥着那么多钱以为朝廷不知道,光是扬州地方官员私分的都不止三五万了。如今朝廷缺钱了,却想打叫花子一样,只给三五万。对于林三洪这种缺少血诚之心的臣子,朱林的态度就是从鼻子里出重重的哼声! “若是朝廷能容扬州再等一年。来年的这个时候,若是朝廷北伐的急,只要过了六月,扬州就有力负担起全部的北伐之资!” “全部!”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朱林清楚的很!大军一动,处处都要银钱粮秣。几十万大军囤在西北,可不是说着玩的。不是说十万八万银子就能支撑下来的小事情。就是撒一百万下去,也不一定能够支撑到最后。 从朱元璋开始,北伐从来就没有断过。但是每一次北伐之后都需要三四年的休养生息,积攒实力之后才可以动第二次。朱元障八次北伐,都没有解决蒙古问题,不是朱元璋不想解决,也不是打不过,而是没有钱,支撑不下去。不得不这么断断续续的做了一次又一次,真要是有足够的财力做后盾,大明王朝早就横扫平推了内讧不断的北元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提供足够支撑北伐的全部资材。朱橡想不动心都不可能!看到君父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朱高煦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一点点:“林三洪与儿臣虽是上下统属,其实私交极厚。林三洪说想要用现在手里的一点微薄银钱做本,搏来年更大的利。只要朝廷再给他一年的时间,扬州一府就可以支撑一次北伐。若是朝廷能等到他任满之期。扬州就能为我大明兵戈提供无限的财力支持,任我大明军队所到之处 “一派胡言!” 朱橡笑骂了一句说道:“我大明雄兵百万,他林三洪的《大明国》书就挂在联的案头,联要做豪霸雄主,他一个小小扬州如何支撑的起?” 看到朱林笑着骂林三洪。朱高煦就明白朱林其实已经允了林三洪的一年之期。至于一个小小的扬州府就支撑起大明王朝的所有军事行动,也就当做是林三洪的大言也就罢了。 一个府,就是把裤子都卖了也不可能支撑起整个大明帝国的军费,这样的笑话连朱高煦都不可能当真:“儿臣深知林三洪的为人,此人行事看似荒诞,其实一举一动颇有深意 自从认识林三洪以来,不管是当初救助朱高煦,还是后来给削藩找借口,哪一个看起来不是在瞎胡闹?可最后的收益却大的惊人,总是不经意间就把小事和国家重举联络起来,收到想也想不到奇效。 “儿臣仔细想过了,林三洪是不是想创造一个扬州模式,待这种模式成熟以后再由朝廷推而广之 朱橡一句话就否定了朱高煦天真的想法:“谬,大谬!不论林三洪在扬州弄出来多少银钱,这种做法绝对不值得推而广之 “勤俭连廉洁,奢侈通腐化!”朱林肃然道:“俭则约,约则百善俱兴。 侈则肆,肆则百恶俱纵。以俭治国则国兴,以俭治家则家殷,以俭治身则身无忧。” “林三洪很新任的扬州官吏确实还没有奢侈腐化,他们若是一窝子都在银子面前腐烂了,不算什么大事情。联一纸诏书就能让他们身异处。”朱林从来就不惧官员的贪腐。在杀贪官这个方面也从来不会手软。可问题是奢靡不俭的不是大明官员,而是地方百姓:“煦儿你还不知道扬州的变化,联却看的清清楚楚。” “自今年以来,扬州民间的俭约之风渐去,取而代之以奢靡之气,民间不事积蓄,注重及时行乐,此风不可长啊!” 朱橡在扬州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些耳目除了打地方官的小报告之外。还在严密注视着民间。 自林三洪上任的这一年多以来,扬州百姓多了很多赚钱的门路,财富聚集相应日渐明显。以前的扬州百姓和普天下的老百姓一样,都是辛辛苦苦的劳作小心翼翼的积蓄。 积蓄本是中华民族的千年美德,但是现在的扬州已经开始起了变化。有钱的豪富之间注重享乐,为了声色犬马之事不惜一掷千金而面不改色。若说有钱人的奢靡生活不具备普遍意义的话,平常百姓的生活绝对可以说明问题了。 以前的老百姓辛苦一年,连肉也舍不得吃几回。或许是因为先的银子好赚了,人们积蓄储备的心思也就淡了许多。民间的那些贩夫走卒之流白日里赚到几个银钱,要么就去花街柳川次作乐,要么就到酒肆茶楼把日的牛劳所得化为美酒凄甘几肚皮。反正就是一天赚的银子一天花。反正银子也好赚,不必担心每天饿肚子,, 连小门小户的老百姓都这样了,何谈其他? 朱橡苦口婆心的对朱高煦说道:“以奢治国则国亡,以奢治家则家败。林三洪不可能不知道俭约之道,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用的这是以奢治国的手段,联看的出来 “以奢治国虽能在短时间内促进流通。可以在瞬间积蓄大量财力,可永远也不会成为根本。也只有在扬州这样的繁盛之地才值得一试,其他各地万万不行。奢为一时一地之计,俭为万世不摇的根本,我儿切切不可只看一时一地之得,而忽视了全盘的大局!” 这已经不是说林三洪而是说治国大计了。 要帝能对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其用心已很明显朱高煦有耳能成为执掌大明的人物。 朱高煦自然明白这一点,赶紧“聆听圣”。 “林三洪以奢治扬州,不过是个特例,没有任何可以推而广之的价值。全天下之人若都如扬州一般。还有什么积蓄可言?还有什么国力可言?出不了三年,天下风气崩坏世道必然大乱,商纣隋场就是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儿臣谨记!” “林三洪颇有才华,也算是个能吏。”在肯定了林三洪这个人之后,朱林也不无担忧的说道:。不过林三洪太过于注重用奇,治理一地用在一时,或许可收奇效。可若是放在大局当中,终究缺了堂堂正正的气魄,在扬州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看起来确是有些本事 朱橡笑着推了推书案上的奏折:“可又有哪个知晓联是站在他身后支持的呢?自林三洪上任以来,不论阁部还是都察院那边,弹劾他的奏章什么时候少过?” 林三洪在扬州搞的的确是太出格了。打黑你就好好打你的黑,建设地方用点花招也不算什么。偏偏和一些烟花风月之事夹缠不清,朝廷里边说他坏话的人绝对少不了。 “荒淫嬉闹不务正业”这些言辞都算是轻的,连“玩忽职守”的罪名都替林三洪准备好了。光是都察院和清吏司过来的奏陈折子都能装满一大筐了,要不是朱橡在前边顶着,把这些东西统统“留中。”林三洪早就被吐沫星子淹死了,哪里还能安安稳稳的在扬州任上做事情? “林三洪有当年刘诚意之才智。却无刘诚意的胸襟气魄,终究是太小家子气了朱林正色道:“手下有这样的人才是好事,终究不能太过依赖。联希望看到的是你们这些后辈的真才实学,而不是倚仗别人做出的成绩 “儿臣明白。” “好了,就说这么多吧,能领会多少就看个人的悟性了朱林似乎也意识到今天说的够多了,挥挥手说道:“煦儿你也去内宫那边探望一下吧,你的母后身体似乎越来越不适应江南的天候,天气转凉之后咳嗽的愈厉害。炽儿前几天刚刚送了海外的药品,似乎很有些效果。这些日子皇后时常念叨起你,” “儿臣不孝,这就是去宫里探望母后”。 “去吧朱橡示意朱高煦退下。转过身子看着悬于案几之上的《大明国》,于心中默念:夫大明国者,, 《大明国》的书文挂满了朱橡经常来往的每一处所在,以确保皇帝可以随时随地看到,而大明的永乐皇帝也时常对着这份书文呆” 过了良久,外面的宫人很小心的躬着身子进来,把前线的军情奏报放在书案之上,又添了盏子参汤,这才提着衣袍很谨慎的退下。 这一次北伐是永乐新朝第一次对北元用兵,关系到很多事务。所以在动兵之初,朱林就用足了心思。不仅在兵甲器械粮秣银钱方面为军事行动大开方便之门,还特意嘱咐过。前线的军情一定要及时的直达御前。为的是可以随时随地知道前线的军事行动已经进展到了何种地步。打开军情奏报一看,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了例行的报告:大明官军又获大捷,推进多少多少里,斩多少多少级,俘获了多少牛羊马匹等等。 同样内容的奏报朱林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这一次所见和前几次也是大同小异。 朱橡从十几岁开始就随朱元樟在军前效力,从二十岁开始就和蒙古人打仗,亲自指挥过几次北伐,在北平之时和蒙古的小规模战争几乎没有间断过,即便不在军前。也能把前线的情形估计一个**不离十。 大明的北伐军队经过了比较周详的准备,有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如今北元内讧不断,各部落各家族之间互相厮杀,大军一开过去。取得一些胜利完全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是西北地域广阔,多是人烟稀少的荒漠之地,补给极为不易,大明军队推进的越远,后勤线也就拉的越长,危险程度也就越大。十分的物资运到军前,真正能够用到将士手中的不过二三分,这对大明朝的国力是一个很大的考验!这种战争不可能持久,以大明朝的国力也支撑不起,旷日持久的大战虽然可以严重削弱对手,其实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所以朱林很希望能够取得一场真正的大捷,而不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战术性优势。就算不能彻底解决北伐的军事威胁。也要北元在数年之内再无崛起的可能。 但是朱橡也是个知兵的,明白这个战略性的目标很不容易做到。二十几万大军深入荒漠不毛,一举一动都要谨慎,北元虽然已经削弱了很多,蒙古帝国的整体实力还保留了很多,还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如果过分干涉前敌的指挥,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兵事须慎重!” “自塔尔湖以北,即不见寇之主力。 虽有小胜万不可疏忽。” “宜时时如对敌千军,心绷讲止,不可未捷俟再不可贪功冒热捌切 “如军中有人言敌军可易击败。切信之,唯慎之又慎 “敌主力避而不战,必为悬军转战之意。若敌示弱诱我深入,进必不利,退则惧为所乘,可结城自保,不可轻进。若追至敌主力,俟我军毕至,并力攻之 对于北伐,朱林还是极为谨慎。 北元控制的荒漠草原,地广人稀,补给不利,各部通讯不便,最怕的并不是于敌人决战,而是找不到敌人。自北伐开始的这几个月里王师已经获得数次小胜,推进极快。战线也拉的很长,却始终找不到敌人的主力。朱林虽然身不在前线,也清楚的知道这其中的隐患,所以一再传旨要前敌指挥官不要贪功,更不可冒进,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必要的时候可以做出退却以等待各路协同军队赶上来,, 刚刊封好了文书,当值的侍卫就来禀告:大集爷朱高炽求见! “让炽儿进来吧。” 大王爷朱高炽还是一番老实忠厚的样子,很恭敬的见完了君臣之礼。朱高炽说道:“自父皇命儿臣领工部以来,无尺寸之功,唯有勤勉政事,” 这次北伐,对于大王爷统领的工部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兵甲器械,弓箭刀枪,营帐被服等等。都要经过工部。大王爷朱高炽虽然没有什么显眼的功劳,却也勤勤恳恳做的还算周全。并没有耽误过什么事情。 大战之际,军功都属于在阵前厮杀的将士,在后面保证后勤的无名英雄反而容易被人们忽视。 朱橡当然知道朱高炽是为北伐出了大力气的,对于这个大儿子的辛苦和勤勉也看在眼前,微笑着赐了一盏子参汤:“你就不必再于联说这些虚话了,联很清楚你的功劳。你我是君臣也是父子,天家和百姓家其实都一样,此处非是朝堂,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兜兜转转的耽误时辰了。” 大王爷朱高炽把捧着的参汤放在身旁,努力掩饰着神色间的得意,很恭敬的低头说道:“儿臣在工部悬出了五百两的花红,终于有工匠制出了六百斤的小铜炮,六百步之内可穿金裂石无可匹敌。只要两乘挽马即可灵活拖拽,” 朱橡一掌击在案上,震翻了参汤盏子溅的满手都是,却浑然不觉。大赞一声:“好!” 大炮这种东西早就有了,早在大明朝开国之前,就已经装备了军队。只不过军中的大炮都是铜胎铁衣。极是巨大沉重,动辄就是几千斤。威力巨大可攻城拔塞。但是绝对不适台用在野战当中,尤其不适合用在和北元的野战的当中。 想那草原荒漠地域广阔,大军掩杀之时,双方都会把灵活机动挥到极致。尤其是北元的骑兵如闪电狂风,顷玄之间就可以冲杀几百步的距离,又可以做出范围达到几百里的大迂回大穿差。大炮的威力虽大。可缺陷也同样明显,太笨重了!不适合坐灵活移动,一旦被敌人靠近就成了废铜烂铁,用在那种野战当中反而很容易成为累赘。 如今朱高炽统领了工部,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就造出了适合野战使用的小铜炮,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铜炮可以打六百步,威力也不算小了。最关键的是只要两匹平常的马匹就可以做到灵活机动,可以和大军一起做出快转移,不仅适合在野战当中使用。就算平常不用也可以大量携带,这无疑是对北伐的一大助力! 有了这样的小炮,大明王师的胜算就更大了。 朱橡的心情变得舒畅起来,连连赞了朱高炽几声:“好,很好,我儿做的对了。 这才是办实事的样子,哈哈自打永乐新朝以来,朱高炽并没有做出什么实实在在的成绩,完全就依靠在靖难之初积累下来的那点老本。朱林称帝以后,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时时事事都要刻意的表现出一幅“贤王”的样子,拉拢读书人施恩于百官,自认为已经做的很好了。其实却不为朱林所喜。 这种做派或许可以增添一点朱高炽本人的声望,但是对国家对朝廷并没有什么意义。在一个强势如朱林这样的皇帝手下。“贤”这个字并没有很实际的作用。 朱橡需要的是能做事的儿子。大明需要的踏实肯干的君主,而不是一个担着好名声被儒生们吹捧的“仁君圣主 宽仁?建文皇帝够宽仁了吧?成就什么事业? 尊儒?建文皇帝也做的足够了吧?可结果如何?靖难一起,那些儒生可派不上什么用场。 在朱林心目当中,自己的继任者不管是哪个儿子,宽仁不宽仁的根本就不重要,最要紧的是一定要强有力。 牢牢的把权和势抓在手中才是硬道理,其他都是旁枝末节。 看到朱高炽终于做出一点成绩,朱林高兴的很:“你说的这种炮造出了多少?” 朱高炽低着头很恭谨的说道:“回父皇的问,这种小炮已出产了六门。俱是大胎小衣的铜铁构造 “好的很,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联要亲自验炮!” “明日?是不是要钦天监先 皇帝亲自去查看这种新式小炮的效果,是一个很隆重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兵戈器械,不是说想去看立刻就能去的。按照惯例,还需要钦天监选一个良辰吉时,工部那边再做好了迎接圣驾的准备,这才摆开仪仗去“视察”一番。 朱橡哈哈大笑:“试炮乃是军国大事,如今西北交战正急,火炮乃是前敌急需之利器,哪里还等什么良辰吉日?联在北平为藩之时,还不是经常做这些事情的么?如今也没有什么不同,联说明日,那明天就是良辰吉日 “是!儿臣这就回去准备!” 第136章 真正的有钱人 品着时日的流击,月娘的身子越重了六除了家中嵘小一心伺候着之外,婆母大人也很经心在意。 在贯穿整个。封建时代,婆婆和媳妇就是一种“变异。之后的上下级关系。虽然也有些悍妇欺辱婆母,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婆母就是媳妇的顶头上司。 当然这也不是相对的,在正室妻子怀孕期间,婆母这个,“顶头上司。虽然还是拥有绝对无可置疑的权威,可事实上却很少使用这种权威。反而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媳妇。 怀孕不仅可以巩固妻在家中的地位,还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得到婆婆的尊重生育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家庭中的大事。能负担起传宗接代这个使命的媳妇天然就会得到很大程度的尊重。 显然。林三洪的母亲很喜欢伺候怀孕的儿媳,把大肚皮的媳妇当菩萨一般供着当然是为了她肚皮里面的林家血脉。 自从杜月娘怀孕以采,林母就高兴的合不拢嘴,当时就老家的食点关了,赶来扬州为还没有出声的孙子做准备。 让林母高兴的不仅仅是林家即将添人进口这个事情,还有一个事情也值得高兴:林三洪要纳妾室了。 纳妾这种事情。对于林三洪极其家人来说,是一个很有面子的事情。毕竟只有有钱有权的“大人物。才会纳妾,虽然扬州府台林大人已经完全用不着用纳妾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可这毕竟是好事,以后林家的人丁会更加兴旺嘛。 自从月娘的身子重了之后。就和府台大人分了房。因为还没有正式收纳。大香和小香暂时还是丫鬟的身份,还不能拥有真正属于的“房所以只能轮流到老爷房中伺候着。只等正室夫人诞下儿女之后,就可以正式纳入偏房,成为府台大人内宅当中的半个女主人了。 如大香小香这样的丫鬟,即便是纳入房中做了妾室,无论是名义还是待遇都会有很大提高,但是对于妻杜月娘来说,她俩依旧是下人,这种关系是无法改变的,尤其还是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以后就算是生了儿子,也不会对她的主母地位构成任何威胁。 纳妾这种事情,也不是说想纳就可以纳的,按照大明朝的律法,林三洪还不够纳妾的条件。不过在大明朝,律法是律法现实是现实,无数的富贵人家早早就纳了妾室,无论是纳妾是年龄还是数量,都明显与律法不符。不过这也不要紧,要不去官府备录。在家庭内部承认小妾的地位。对官府只说是侍姬,也就是了。 按倒律法,就算是朱高炽朱高煦这样的皇子,妻妾总量也不许过十个。可真正施行起来。别说是官吏老爷,就是很多富商都有十几房妾了。也不见就真的象犯法那样抓到牢里去。和纳妾有管的律法,从来就没有真正执行过。朱元璋最小的女儿宝庆公主,也就是朱林的妹妹。结婚的时候还是朱林亲自主婚。可这个驸马爷陆陆续续纳过的妾室郗过了三位数,可见这条法律是如何的形同虚设了。 这些天以来。两个,即将转正是小丫鬟初识人伦味道。十分贪恋其中的温柔,每日总是娇声媚气的一声声“老爷”的叫着,听的人骨头都要酥掉。 两个小丫鬟本是姊妹,相亲相爱的很,可为了整齐到房中伺候老爷的机会。如今也闹起了生分,总是在明里暗里较劲。 林三洪可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小儿女的小心思,这几天确实是烦透了,给朝廷递上去的折子”,递一个驳回一个,递两个驳回一双。府台大人准备在扬州实行的举措根本就不被朝廷认可! 削减茶税,可以带动江南各地的茶叶产业极大繁荣,林三洪也有心在扬州建立茶叶转运中心,连建设茶叶商场的银子都准备了,可递上去折子被驳了回来朝廷不同意减少茶税。紧接着,林三洪再次递交削减酒税的奏请。 酒税要是减少了,销量肯定大增,可以带动很多其他产业的巨大增长,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可惜的是,这个奏请又一次被驳回了。 茶酒税赋是全国通用。朝廷根本就不打算给扬州开个特例。 税赋这种东西比不得以过路费存在的厘金,地方衙门无权作出改动。必须经过中枢的同意才可以减免。显然中枢的那些书呆子们早就看林三洪不怎么顺眼了。减少厘金是你地方衙门的事务不假,可一个小的知府说停了就停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忒不把中枢放在眼中了吧?虽然扬州府台衙门有钱可以从别的地方把厘金填补进来,该给朝廷的一个。铜钱也没有少了,可这种事情怎么也应该和中枢商议一下吧?若是全天下都这么干,中枢的权威在哪里? 一个知府的权限也就那么点,税赋是国家大事,必须奏请中枢。中枢要是不同意,天大的道理也没有用。完全就是为拿捏林三洪一把,不管林三洪把减免茶酒税赋的道理说的多么通透,中枢那边就认准了一个道理:不同意! 在这种事情上,林三洪还真的耍不出什么花招来,只能干瞪眼没有法子,最多是在自己的家里跳着脚的大骂中枢那些笨蛋一个一个都是迂腐冥顽的傻瓜而已。 要是放在几百年之后,眼看着一个可以作为试点的经济区域耍崛起,国家的种种税收政策早就倾斜过来了,要是能够成为一个经济特区。好处大到天上去,就是免税三年都不为过。可中枢那些榆木脑袋的老家伙们就是不同意,而且朱橡本人似乎也不大同意税赋方面的特殊化。厘金可以归属地方衙门管辖。可以停下来从别的地方填补进去,税赋肯定是不能这么干的,这就让林三洪彻底没辙了! 正琢磨事情的事情的时候。卢总商家里的又来请府台大人前去品茶。 所谓的卢总商其实就是扬州的一个大盐商,至于叫什么名字林三洪都没有记清楚,只是因为姓卢的一遭八回的过来请,而林三洪也答应了他过去喝茶。只不过这一阵子实在太忙,朝廷里的书文往来要处理二,算个一以佛节为噱头的女化交流商贸冷谈活动也要提早惟渊孟河上的工程也开了,实在没有工夫和这样打盐商去喝什么鸟茶,所以只是口头上应了。一直都没有过去。 但是这一次卢总商在请柬上说的恳切,而且是联合了其他几个盐商。联名请府台大人喝茶。 盐商是扬州的一大特色,富裕程度高的惊人,贡献了很大一部分财政收入,老是这么请也不过去,好像林三洪这个做扬州父母官的有点不近人情。想了想就应了。 扬州盐商有富甲天下的美名。卢总商又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盐商,和普通的豪富之门肯定不一样。如此正式的邀请府台大人喝茶,肯定不会在什么茶楼酒馆,而是安排在自己的家里。 卢总商的家”太大了,要不是有人领路,林三洪都能迷失在这片庄园里出不来。光是人工开凿的湖泊就有四个,至于亭台楼阁之属早记不清有多少,光是这个,规模,就足以说明扬州盐商的富裕程度。 在一处人工湖泊旁边,扬州的七大盐商早就在等了,见到林三洪过来,急忙做出惶恐状来迎,虚虚的行了个礼:“府台大人能受邀前来。草民等物不受宠若惊。大人贵足一踏敝宅,敞宅便沾了大人的光彩,蓬牟生辉…” “哈哈,诸位都是扬州有名有姓的六盐商,光是这处宅子就是本府见过最大的。除了皇宫内院之外。民间何曾有如此豪宅?”林三洪打着哈哈儿说道:“诸位也别和我客套,我最大诸位都是附加一方的人物,哪一个比不我这个小小知府有钱的多?说明蓬筚生辉就别提了,只耍你们不怕沾了我的穷气就行。” 几个盐商急忙客套:“哪里哪里,大人这是讲笑话呢小人纵有几个小钱也入不的府台大人的法眼 “你们这是和我客套呢。大家也别怕。你们的钱虽多,也是你们自己赚回来的。我林三洪不打你们的主意,哈哈,” “林府台乃我扬州父母。草民等孝敬些个也是理所应当” 杯三洪哈哈大笑道:“行了行了,你们也别一口一个草民,更别拿府台大人来抬我。没有看到我特意换了便装的么?” 几个盐商都是人巾的泥鳅。闻弦歌而知雅意,看林三洪如此快人快语,也就不再客套,亲府台大人落座之后。旁边精美的茶娘立刻刻,上来展示茶艺…… 林三洪挥手制止了,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些台面上的东西就免了吧,诸位都做的好大买卖,衙门里还有事情。我也忙的很。非是我拿捏着不给诸位面子,是真的忙。我知道你们几次三番的请我来不是为了喝茶,咱们这么着吧,有事就快说。只要于我扬州有利有益的,我可以考虑,要是其他,咱们不妨以后慢慢絮叨!” 卢总商拱手赞道:“大人爽快!,那小人就直说了。” “说。” 卢总商挥挥手,旁边伺候的下人和茶娘很知趣的退下。微微看了看林三洪身后的英子。欲言又止,, 林三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女子乃是我的贴身侍从。生死不避,有什么话只管明言。”“哦”卢总商微微点头。呵呵笑道:“想来这位英姿勃的姑娘就是英子了,那小人就直说了。” 林三洪在湖广闹的天翻地覆,只要有心。不难打听出英子等人。 卢总商微微起了起身子,捻着修建的过分整齐的胡须说道:“听说大人给朝廷上了折子,是有关耍减免茶酒税赋之事的” 林三洪稍微一愣,旋即有点不快的说道:“怎么?这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上书给朝廷要求减免茶酒税赋,除了衙门里的几个。这些盐商已经知道了。说明他们已经收买了自己身边的人。 这些家伙,手伸的够长!连府台衙门的人都收买了,林三洪当然不快! 卢总商微笑着解释道:“府台大人勿疑。草民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大人身边捣鬼”说着指了指京城方向:小人等在京中有几个熟人,无意中听说了大人要减免茶酒税赋的事情,不知如何了?” 所谓的在京中有几个。熟人,也不过是说说罢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富甲一方的盐商肯定收买了某些京官,以利于提前知道消息,要不然不会知道的这么快。 “有这么回事儿!”林三洪很坦率的说道:“不过已经被朝廷驳回了,想来你们也知道这个消息吧?” 卢总商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林府台欲减免茶酒钱,这是为扬州造福之举。往大里说可以促进扬州繁荣,往下里说老百姓们喝茶持久也可以少花几个,冤枉钱,只不过朝廷一心想着要钱,死死盯着这点茶酒税不放” “卢总商,真人面前就不要说假话了,如你们几位这样身家万贯的,恐怕不在乎那点茶酒钱吧?” 这些盐商富可敌国。哪里在乎那么一丁点的茶酒钱?多花几个铜板他们就不吃酒喝茶了?再者说了,他们是卖盐的,茶酒钱是不是减免和他们有一个铜钱的关系? 卢总商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大盐商,笑呵呵的拱了拱手:“林府台一心造福扬州的心思我们是看出来了。既然能上减免茶酒钱的折子,所以我们烦请府台大人再给朝廷提一提,能不能把盐税也减一减” 说到正题了,终于说道正题了! 这样盐商牙根就不关心什么扬州的繁荣。更不在乎什么茶酒钱。 他们是想通过林三洪让朝廷减免盐税! 林三洪哈哈大笑着说道:“卢老先生能做到总商,肯定也是精明过人。怎么在这种小事情犯了糊涂?茶酒税赋那点小钱儿朝廷都盯着不放,减免盐税?你们自己认为有可能么?” 盐铁茶酒,这四项都是朝廷来钱的主要路子,天底下的税负之中,除了普及天下的一年两季农税之外,就属这四项了。 尤 天底下没有不吃盐的,而且盐巴这种东西是日常必需的消费品,每天都要用,一斤盐巴抽取三两个铜板,一年下来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何况历朝历代都对盐业课以重税,朝廷正在缺钱的时候,连茶酒钱都不肯少要一分一厘,这种关系到全国财政收入的事情,怎么可能减免? 减免盐税,想也不要想。 再者说了,这些个盐商就是指望卖盐吃饭的。两淮盐务几乎垄断了天下的一大半,他们压下了盐农那边的价格之后又抬高了卖盐的价格。因为是垄断,基本上等于是承包了盐务,每年交给朝廷点银子,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天下最富有之人就是扬州盐商了。就是减免了盐税。那些钱也是流进盐商的腰包,老百姓捞不到什么好处,衙门也多不了进项,白费力气给他们帮忙,林三洪当然不干! 旁边一个,姓白的大盐商似乎早就料到林三洪会这么说,却一点也不着急,依旧的满面笑容:“府台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朝廷减免盐税的可能不大,我们只是希望府台大人能够试一试。若是朝廷同意减免最好。若是不同意,也与大人无损。当然,我等都是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利字。这种事情总不好让大人白忙一场” 林三洪急忙摆手。哈哈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卖盐的有钱。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吧,不管你们给我什么好处,我也办不了减免盐税的事情,你们也这事情我说了不算,就算搬一座金山来贿略也没有用 卢总商哈哈一笑:“我等焉能不知林府台是两袖清风的青天?万不敢存了贿赔之心来败坏大人的官声。我等所言不让大人白忙之意,并非是要贿赔大人。听说大人想在城南建立一个货场,专门招待天下商贾,这是造福扬州的好事,我们看得出来。只要大人上了请求减免盐税的折子,修建货场的事情卢某可以包下来。不用府台衙门出一个铜钱 “你们出钱建货场?”林三洪知道这些盐商有钱,可货场的规模也不几个盐商问也不问就敢包下所需,最起码也耍三几万两银子,他们一句话就可以包了? “货场肯定是要建的,可货场旁边还要建立一个货用码头”。 “卢某也包了!” 林三洪真的是吃谅不 上一个,根本就不可能有用的折子,就能让盐商出钱建设一个货场和一个码头,这些家伙是不已经钱多的不知道怎么去花了?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能不花自己的钱建设扬州,林三洪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当即拍板:“难得诸位有此善举,上折子请求减免盐税之事本府应了你们。只是这建设货场和码头所需甚大,诸位能不能写下个凭据,” 几个盐商都在微笑,那个姓白的盐商不在意的说道:”府台大人实在是小看我等了。区区一个,货场,能大到哪里去?就算大人想把码头建成通河的,也用不了几个,钱吧?我等都是商人,最讲究信誉二字,几万两银子还用不着立什么契据。一会我们就派人把送五万两银子入了府衙的账,府台大人可以放心了吧?” 真他娘有钱呐。 五万两银子,就是用车来也要拉辆大车呢,这些盐商就为了一个完全没有可能的折子,说句话就拿出来了。 林三洪起身说道:“本府带扬州百姓谢过诸个的慷慨了!” 众盐商微笑着起身还礼,异口同声道:“区区小事不足为府台大人贵齿提知”。 “五万两,不是小事了”。 “我等还有些小事要劳烦府台大人”。 林三洪就知道五万两银子不是这么好拿的,这些家伙肯定还有所图。 卢总商抬头看了看天色,挥手示意,立刻就有丫鬟仆役上来摆开几张桌子:“时辰已经到了饭时,就留府台大人的饭了。大人不必多心。家常便饭而已,说不上其他,咱们边吃边谈!” 若是大鱼大肉的宴席,林三洪还真有点担心,唯恐这些精明的盐商在酒宴间有所求,到了酒热之时。就不大好拒绝了,毕竟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 好在业不是什么酒宴,就是寻常的一碗扬州特色炒饭,每日两个鸡蛋一碗热汤。很普通的家常便饭。 林三洪也就不再客套。回头看了看身边的英子等几个女保镖,盐商立刻会意,命人摆出同样的伙食一起招待。 扒了几口饭,卢总商笑道:“其实我们也知道大人给朝廷上减免盐税的折子不会有什么结果,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让朝廷知道我们这些做盐商的也不容易,到加价之时朝廷也就不好再说三道四了 果然是精明的商人! 这些家伙根本就没有指望减免盐税,其本意还是在“加价”上。 所谓的加价,顾名思义,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盐巴的出售价格。这个不属于朝廷管辖,而是属于扬州盐道衙门巡盐司,还是用盐道衙门这个俗称吧。因为盐巴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就算盐道衙门可以加钱,也需要通过朝廷同意。 前边朝廷不肯减免盐税。这边总应该同意加价了吧? 林三洪一边吃饭一边说道:“加价?恐怕很难 “如今盐道衙门的巡盐使出缺。朝廷暂时还没有委派,既然是府台衙门暂领着盐道衙门,所以我们同样希望府台大人出面同意加价卢总商一边吃一边说道:”府台大人不要光顾着说正事,尝尝这白鱼汤,新鲜的很呢。本地的鲫鱼舌、淮河的鲤鱼脑、洞庭的鲤鱼白、金沙水中的斑鱼肝,都是最新运过来的。只有这鲨鱼翅因为要用海运,似乎不怎么鲜了。聪鱼血也是家养之物。少了点野味” 林三洪暗自心惊。 小小的一碗汤就这么麻烦。竟然耍用从各地运过来的活鱼来做,这得花多少钱? 吃了也就吃了,林三洪只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也不一定不会同意,林府台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反正也是有胜于无的事情嘛。大人只管提一提即可。同意与否就看朝廷的意思了。”卢总商微笑着说道:“咱们做生意的就要按照生意场上的规矩办事。还是不让大人白忙,疏通运河之一应所需,草民愿勉力承担!” “咳、咳”听到卢总商如此大的口气,几粒米呛到了喉咙里,林三洪连连咳嗽起来, 几个丫鬟急忙上前,又是抚胸有是捶背的好一阵子忙乱,连连饮了几碗白鱼汤,才平复了咳嗽,林三洪赶紧把话说明白了:“疏通运河所需银钱甚多 还不等林三洪把话说完,卢总商就笑道:“十万,应该差不多了!” 林三洪又一次差点点,把米粒里吸到喉咙里,,“行”反正也是要给朝廷上折子的,多写一笔少写一笔而已,反正绝顶权在朝廷那边,这可是十万两银子。不拿都对不住自己了。 林三洪三口两口扒完了米饭,就着鱼汤把鸡蛋也吃了,感觉鸡蛋味道古怪,知道这玩意肯定也大有来头,故意不问,而是说道:“我很奇怪,诸位这么精明之人,应该知道加价的可能微乎其微,为何还要出钱要本府上这没有用的折子?我想诸位是另有所图吧?” “林府台爽快!”卢总商赞了一声,示意下人把碗筷撤去,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我等也就不再兜圈子了。盐税是不是能减免。盐价是不是能提加,其实根本就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我等只是希望大人能把来年的盐引给了我们这几家 抽取盐税乏盐道衙门的事情,而放盐引则是归属于府台衙门,盐引就是官方的经营许可证,也是正式盐商和贩卖私盐的盐枭的根本区别。 “你们绕的好大圈子” 原来这些盐商根本就不在乎朝廷的盐务政策是不是倾斜,他们只想继续顺顺利利的拿到盐引,继续做他们的垄断生意天底下的买卖,没有什么比垄断更好做的,尤其是每一个人都用到的盐巴生意!现如今林三洪不光攥着盐引的放权利,而且暂领了盐道衙门,捏着两淮盐商的命脉。这些盐商自然要想方设法的贿赔林三洪这样的主管官员,可林三洪自上任以来,就摆出一副清官的架势,盐商们就是有金山银海也不敢轻易搬着银子去贿赔,若是弄巧不成反为拙就真的不美了。 因为看出林三洪是想在任上做出点实实在在的政绩,所以盐商们就投其所好,出钱出力帮着建设扬州。 从表面上,这不算是贿赔。也不犯法,因为那些银子并没有装到林三洪私人的腰包里头。而是用在地方建设上己但是这终究有贿胳的含义。盐商们这么干最终的受益者还是林三洪。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而已,变得更加具有隐蔽性了。 “原来你们意在盐引,这个嘛”本府还要考虑考虑” 林三洪已经想的很清楚了。盐务专营的利润太大了,扬州的大盐商又不是只有他们这几家,盐引在任何时候都是香饽饽,十几万两银子就想拿到盐引…… 卢总商笑道:“我等明白大人的心意,大人确实可以把盐引给了别家。让我们从别家的手中再买盐引。在扬州盐商之中,我等不敢夸口是最有实力的。可也不弱于别家。只要别家能够开出来的条件,我们也能做到” 林三洪忽然问道:“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在这么做?你们是如何贿赔止一任知府的?据我说知,前任知府可不受任何人的贿赔” 卢总商笑道:“出钱买盐引不是什么秘密,上一任的府台大人确实不贪。无论我们出多大的价钱。前府台大人都不肯佝私。但盐弓依然给了我们几家,因为我们出钱给钱府台大人的四千亲卫部队换了一茬装备。再加上一千匹上等的西域战马” 前任府台是个武官,终究要回到军中的。在军队当中,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如果能换一茬装备。战斗力肯定会大为提升,还有战马。可是国家禁止民间交易的战略物资,上千匹战马说有就有了,而且是最好的西域战马,花的银子肯定堆积如山了! 也只有用这种迂回的方法,才能贿略到前任府台。怪不得前任府台一接到调令就急匆匆的要回到军队当中呢,原来如此! 武装一支部队,再加千匹战马,银子可不少了,最起码要比给林三洪开出来的这十几万两要多的多。大明朝实行武器管制,制式武器或许还可以买到,但是甲胄绝对不是说有钱就能弄上手的,还有战马,这些都不能光用金钱俩衡量!林三洪已经隐隐约约的知道了盐商们的实力。远比想象中要大的多!看林三洪沉思,盐商们互相对视一眼,知道有戏。 卢总商还是满面春风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小人在商言商。盐引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不可能白拿。所以大人尽管开出条件,” 这才是真正的贿略,**裸的贿赔!林三洪思索再三,也知道盐引最终必然落在扬州的几个。大盐商手中,区别仅仅是落在哪一个的盐商手中而已。 “明年的佛节要提早准备,要大肆宣传 “应了,明年的佛节保管大人满意,保管天下皆知。”卢总商笑道:“大人请继续!” 林三洪再一次感慨:真他娘有钱到没边儿了,连价钱都不问刻,应了!“明年这个。时候朝廷要对蒙古大举用兵的话,本府有助饷的心思,诸位能出多少?” “五十万贯!”卢总商眉头都不眨一下就报出一个数字 五十万贯虽然不值五十万两银子,也是绝对的天文数字了,林三洪想不动心都不行。明朝的行情不知道,反正清朝的时候,扬州盐商六次助饷,总数是五百五十万两。乾隆下江南的时候,扬州盐商总共拿出了“备办南巡银”达到一千万两报效,就,是用两淮盐引为代价拿出来的。这里参考的是这些数字。虽然作者也很奇口,二计亲政府的总收入才多少。技商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戏割可杳了很多资料,都是说的一千万这个不可想象的数字,所以就在这里借鉴了,考据党不必在意。 当出给汉王朱高煦的信中。说要资助朱林搞一次北伐,估计也就一百多万两就可以了,现如今光是几个盐商就拍出五十万来,” 和这些商人谈话,都是**裸的利益交换,至于仁义道德之类那些遮遮掩掩的东西。可以先放到一边儿。其实林三洪比较喜欢这种方式。总比官场上满嘴空话一心求财反而是显得不痛快了。 “好吧,就这些了,你们能做到这些,本府可以做主把盐引给你们几家 卢总商和几个。盐商终于不再是面带微笑的淡然模样,露出大喜的神色慌忙起身行礼:“多谢府台大人关照,以后扬州若有不便,我等几家盐商卵翼于大人足下,自然会竭尽所能为大人分忧,” “对了,你们能搞到军械?我是说铠甲什么的,最好是高级一点的货色 “大人想武装多少人马?。 “八十余,” “一月之内,送到大人手中!” “好,就这么说定了,本府告辞 “恭送府台大人 遣了车马送林三洪等人回去之后,几个盐商互相对视几眼,旋即哈哈大笑,, 当天夜晚,林三洪和杜月娘说起此事,还是忍不住的赞叹:“这些盐商真是太有钱了,和他们比起来,我这个小小的扬州知府就是叫花子 杜月娘也是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老爷,你上了他们的恶当了“怎么?。 “承办佛节能花几个。钱?六七万两顶天了,算是十万吧。修建货场码头更用不几万。加上助饷的五十万,左左右右不过六七十万两。老爷把盐引卖的贱了!” “怎么?卖几十万两银子还少了不成?。 杜月娘并不解释,而是笑呵呵的说道:“我若是盐商,敢出一百万要老爷手上的盐引。我们天丰号是做粮的,他们是做盐的。多少也有些交集,知道一点他们的底细。若是今天老爷能带我去,他们指定不敢拿这样低的价钱诓老爷的盐引。 别的我不知道,前几年的时候,各盐商每年要给扬州府台衙门的浮收银子就八万两,给盐道衙门也是八万。这些都是每年例行的孝敬于盐引无关,就是拿不到盐引也要出的 “若我所料不差,老爷吃的一定是扬州的黄金炒饭,那炒饭可不比寻常。每一粒米都要经过仔细筛选。不能有半点碎米,耍拿雁卵的卵清泡透了,才拿来炒熟。所用的鸡卵都是用只吃人参乌汁浸泡过的黄米的母鸡所产,这样的一碗饭就值五六十两银子。当年我在扬州的时候,见过这些盐商的排场。他们赌酒的时候。专门让下人往江水中丢金笛。金箔上刻有个人的名字,让金箔顺水而下,谁的金箔漂浮的慢了或者沉入江底。就罚酒一杯 “我虽然是天丰号的东家。说起来也算是不小的买卖了,可和这些盐商比起来,也就是个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 “这些盐商如何富有且不去说,哪怕是他们家里的女眷,也从来不用外边的胭脂水粉,都是自己找工匠研磨出来,用最好的香料,一盒小小的水粉都要消费很多银钱。当初他们也送过我一些,一直舍不得用,到现如今也不曾用完 “所以说,老爷卖的便宜了。当时直接开价一百万,他们都会还价的”。 “你道他们如何弄来的兵家器械?”杜月娘毕竟和盐商打过交道,知道一点盐商的底细:“因为盐务利润极高,很多民间百姓就铤而走险贩卖私盐。贩卖私盐的多是亡命之徒,都是敢打敢杀的悍勇之辈,耍不然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抢大盐商的口中食。这些盐商虽是商人。可每个人手中都有数量众多的护盐丁,为了和贩运私盐的盐枭争斗。不惜花费几倍的价钱价钱从工部弄出最精良的铠甲军械,武装起自己的护盐丁。哪个大盐商手中没有几百个装备比官军还要精良的护盐丁?那些盐商手里的武装要是联合起来,战斗力比一个卫所的官军也不见得低了。 盐商还养着几百装备精良的护盐丁,要不是有钱,谁养得起这种准军事人员? “我说那些盐商怎么拿钱拿的这么痛快呢,原来是我要的价太低了 月娘笑嘻嘻的说道:“若是老爷眼红盐商的银钱,其实也可以入他们的股。稍微分一点油水出来。也比老爷费心费力的弄什么劳什子的强丝作坊要强的多,不如” 林三洪摇头说道:“卖盐引毕竟是担着官府的名义,而且盐商给的那些贿赔也没有落到我个,人的腰包,就算朝廷查起来也不要紧。若是入了盐商的股,以权谋私和他们勾结着捞银子,指定没有好下场。上一任知府已经告诉过我了,我也仔细的查过,前几任扬州知府就没有落到好下场的,都被皇帝砍了脑袋,那几个府台大人出事都是出在盐务上。可见朝廷对扬州知府任上的官员是很不放心的,我已经察觉到了,咱们的身边肯定有皇帝的眼线。做事情不能不有所忌讳,不能让皇帝抓到我的把柄 “老爷身边有皇帝眼线?这个”不可能的吧?皇上怎么会专门盯着自己的臣子?既然出来为官了,就说明是可以信赖” 林三洪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明朝的皇帝,从朱元璋开始一直到崇祯,哪一个真正对臣子放心过?监视臣子的特务机关就是在明朝皇帝手中“扬光大”的,不得不多加提防。 “绿丝作坊始终是根本,能赚多少不重要林三洪小声道:“至于那些盐商,就暂时让他们得点便宜吧。以后我会想法子找补回来 , 第137章 喜忧参半 水乐二年十月十六,喜神正神在东,骨出行,巾鄂卿,忌。 扬州府台林大人的买妾之礼就在今日。 讨老婆和纳小妾看起来是一个意思。其实里头的讲究很多,区别也很大。 纳妾不能说是娶,得说是“买”。可见小妾的地位低下。在婚后的生活中小妾的地位如何,在婚礼上就可以看出许多端倪。对于纳妾仪式上的吹打班子都有严格的要求,规模和档次绝对无法于结夫妻的婚礼相提并论,就是抬着新人的花轿也有所不同,而且不能走中门,一定要从偏们入宅,, 府台大人心纳的两个小妾本就是内宅的大丫头,能够升到偏房的个置也是理所应当,肯定是经过正室夫人同意了的。这两个小妾原来就是杜月娘带过来的下人,即便是待遇低一点,其地位也算是实实在在的得到了提升。 纳妾的场再见的多了,人们也并不关心那两个小妾,只是想过来凑个热闹。 扬州一地的父母官,府台大人纳星之喜,自然是要去贺一贺的。 因为纳妾不算是正式的婚姻。也不想弄的很隆重,所以林三洪并没有邀请很多人。受邀的多是几个衙门的脑和地方士伸名望之流。 一过了前堂,后宅入门的显眼处挂着一副字条,据说是府台大人的手书:谢绝礼金。 官场当中的婚丧嫁娶是大部分情况下会演变成收受贿赔的仪式。很多官员都打着红白喜事的幌子大肆收受礼金,哪怕是家里的小妾过生日也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好收取更多的银子。 林三洪如此直白的写出“谢绝礼金”的字条公之于众,显然是为了避嫌,免得有人念碎嘴子,说扬州府台借机捞钱! 阶前是七八张桌子,略略的备了点酒肴,算是酬谢宾客的宴席,一身吉服的林三洪站于阶上,团手做了四方揖,微笑着大声说道:“今日林某内宅当中有了喜事,邀请的都是各处同僚与地方名流,大伙都知道我的为人。若是知我爱我,礼金什么的也就不要拿出来了。咱们给朝廷办事的,就应该处处谨慎,修德养心嘛。话就说到这里,林某备了点薄酒,以酬诸个谊情,诸位可以多用些”。 相对于林三洪现在的身份,把纳妾的仪式弄成这样确实可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不过大家都是做官的。也知道林三洪的苦衷。若是不想做贪官不想借机收敛钱财,也只能这么多了。 能在受邀之类的,不是和府台衙门关系密切的官员,就是地方上极有名望的富户士伸,在很多事情上,都要仰仗府台大人,不送点礼物肯定说不过去。 借着府台大人有喜事的机会,就抱着大把的银子来送礼,只有向下的土财主才会这么愚蠢。在场众人都是真正懂规矩明事理的精明之辈。就算林三洪不挂出“谢绝礼金”的幌子,也不可能这么干。 金银饰这种着西太显眼,而且不值几个,在府台大人的婚礼上绝对不会拿出这种不上台面的东西。“随随便便”拿出几串渤海珠的珠串儿,这些货真价实的玩意儿外人很难知道其真正价值,就算当面拿出来也可以说成是送给新人的“添妆小礼”。或者是连礼单子也不上,直接塞给唱煮,的一块黄玉或者极品翡翠小雕玄。完全可以看做是私人之间的馈赠,是送给府台大人装饰把玩之用。不仅可以做到不显山不露水,而且价值远胜金银。这样的“雅玩之物就是老百姓也经常相互馈赠,怎么说不能算是收受礼金了吧? 扬州地方上的几个富商,也不屑于送什么金银钱财,弄点古董玉器什么的,就说是粗鄙的家用之物,既可以达到讨好府台大人的目的,又不会落下什么话柄给林三洪添麻烦。 以卢总商为的几个大盐商则更加“小气”六个人联合起来送了一副仕女图,据说是在某个雅趣店铺里淘出来的东西当然这仅仅是一种比较低调的说法而已,晋朝顾参军的《列女仁智图》,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上面还带着历朝宫藏的印鉴,更有宋徽宗的小望,这种东西绝对不会出现在市井民间的店铺当中,至于到底价值几何,恐怕也只有送礼之人才知道了。 这玩意儿,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纳妾比不得娶妻,林三洪又是刻意低调,陪着众人喝了点酒,粗粗的留了一顿饭,不必府台大人开口,众人就很知趣的告辞而去。 林三洪命人略略整理一下所收的贺礼之后,也被大致上估算出来的数字惊到了。 那些个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不计算在内,只看十几个够档次的礼,物。折算成市价的话,约莫也有万两银子了! 要不怎么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呢,就林三洪这么一个纳妾的事情,既没有大张旗鼓的操办。更挂出了谢绝礼金的字幅,前来道贺的人也不多,可收获也大的惊人! 当官果然是世间最肥美的勾当! 整个大明朝的知府就有一百五十多个,每年婚丧嫁娶之类的事情就多了,要是能把全部礼金都收拢起来,将是怎么样庞大的一笔财富?不管是主观故意还是无意为之,这都算是一种敛财的形式,虽然可以把这种手段用“礼尚往来”来包装一下,变成不触犯法律的“正当收入。”可这种收入毕竟是见不得光的。若是再把其他各级地方官员的灰色收入都算进去,光是官场上面游离在犯法和不犯法之间的这笔钱财实际上就已经过了大明朝一年的国库总收入! 其实这也是一个历朝历代都存在而又无法解决的问题,有很大一笔财富以五花八门的形式流入到了官员的腰包,却进不了国库,成为官员的“私人财产”。一方面是朝廷想用钱办大事却做不到,一方面官员拿着大笔财富穷奢极欲而国家却无可奈何! 纵观整个大明王朝,反腐反贪的举措实施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在大明朝两百多年的历史中,卜层直都比朝迂更加富就是说社会财富有很犬柑“悬在官僚这个层面上,却无法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展,也无法对民生做出改善! 明末崇祯年间这种现象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国贫官富,眼看着国家都要亡了,有钱却用不上,虽然可以算是一个特例,其实也是一种必然, 在世俗眼光当中,淮扬的盐商手握海量金银,可以算是富甲天下了。其实林三洪心中清楚的很,盐商的财富只是建立在沙滩上的一种虚富,只要朝廷需要,随时都可以用很多手法剪盐商的羊毛,或是敲诈或是强取,让盐商乖乖把财富吐出来。 盐商虽富,天下真正成气候成规模的盐商并不多。扬州府台衙门里出的盐引可以行销淮扬六省,网好占到了天下的一半,大明朝有多少盐商其实很容易算出来,只要把扬州盐商的数目翻倍就可以算是准确数 了。 但是官场可不是这么简单,真正有钱的真正掌握大量财富的不是盐商。而是官吏。尤其重要的是,官吏要么就是掌控一方,要么看是手握重权,财富只要进了官老爷的手中。很难再取出来。 官吏可不是盐商,官老爷手里的财富可不是想榨就可以榨出来的。弄不好反而会引起很多麻烦。后世的崇祯虽然是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却足以说明问题了! 以中华之辽阔幅员和繁盛人口,即便是遇到天灾**,这片土地上所出产的财富也足以让每一个王朝都可以做到繁荣昌盛。最低限度也可以做到丰衣足食。但是结果却不是这样,几千年来,为了温饱这两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最低要求,多少个王朝更替多少次江山易主。饥寒老百姓被逼的揭竿而起,提着脑袋杀官造反的事情已经反反复复上演过无数次了。而且未来还会继续上演。就是因为某个阶层手里掌握的财富过了警戒线却不肯做出适度的再分配!只要能让天底下官吏的私囊维持在一个正常的水平,多余出来的那点财富,别说是横扫一个内讧不断的北元,就是平推天下也不是很困难。 这种情形朱林未必不知道,以朱林的强势,都不敢轻易出动这些人的利益,何谈一个小小的林三洪?治理天下还要依靠这一部分人,尤其现在的官吏多是燕王系人马,动他们就等于是削弱自身,朱林就算是再强势十倍,也未必有这样的胆量和气魄。 当年的朱元璋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以严峻刑法治理吏治,残酷杀戮都在所不惜。以太祖开国的威势都算不到这一点,可见光凭强势肯定是行不通的。朱元樟的继任者建文皇帝改变了手法,同样注重吏治却采用宽仁温和的手段。试图用道德约束的方法来做到这一点,收效,,收效当然是没有的。 要想让大明国富民强,必须要触动官僚阶层的利益,触动官僚利益就等于是削弱自身,这似乎是一个,无解之题! 林三洪自认不是什么清官,可也绝对算不上大贪官,纳一次小妾都能收上这么多银钱,其他官僚也就可想而知了!“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大权在握,嘿嘿,一定把天下官吏的羊毛剪了一次又一次 当天夜里,府台大人按照年龄长幼的顺序先宿在大香房中,尽管香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也不得不做出乖巧顺从的样子听从老爷的安排。而大香则欢天喜地的第一次在属于自己的房中伺候大老爷! 和扬州府台林大人低调的纳星之喜相比,对于扬州的宣传高调到了让人膛目结舌的地步。 谁也说不清楚是从卑天开始的。淮扬以及江南各地就出现了很多戏班子,这些从五湖四海而来的戏班子,操着南北各异的唱腔在各处演出。免费的大戏自然人人喜欢,人们在看戏的同时也开始看到“扬州欢迎你”的字样,, 还有许多根本就叫不上名字甚至连草台班子都算不上的杂耍、评话等等跑江湖找饭辙的江湖艺人也纷纷加入其中,以种种俗套而又浮夸的手法表现出“扬州”二字。 就连各地路过的车马舟船,不管是经商的货运还是路过的客船车马。只要是从扬州地界之内过一下。立刻就有专职的官差在车马舟船上挂上一方三尺阔五尺长的红布,上书“天下扬州”的字样。到了后来。那些挑着牵着走骡运货的小贩也的到了同样的待遇,不仅可以免除过路的礼金,还可以免费得到一块红布”, 小小的一方红布自然不值几个铜钱,可这种不要白不要的便宜通常都是市井百姓最喜欢的东西。这些走过路过扬州的行商本就不是什么富裕的大商户,凭空得了这么一块红布,一定会满心欢喜的“一直挂着,一直挂着”可到家之后。就会把车上的红布扯下来送给家里的婆娘。宣传扬州的事情和老百姓无关,五尺红布足够给家里的娃娃缝制一套棉袄棉裤的了,, 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连北地或者让。东的大街小巷中到处疯跑的娃娃们都穿上了红色的衣裤。前胸写着“天下。”屁股上挂着“扬州。”已经成了市井民间的一大景色,, 扬州的盐巴行销六省,从扬州盐商手里流出来的每个盐袋子上都写着“扬州欢迎你”的字样,” 若是放在几百年之后。这种泛滥中带着恶俗的宣传方式一定被人们大为诟病,但是在大明朝初年,效果好的出乎预料。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大半个天下就已经知道了扬州,知道了扬州有个四月佛节! 当然也不全都是正面效果,有很多宣传方式确实恶俗的有点过分了: 比如说扬州知府牵头弄出了一本《扬州繁华录》的小册子,刊行量极大,专门派人到各处分。 《扬州繁华录》这个名字本身就俗到了极点。偏偏扬州府台大人也没有几分文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了几个狗屁不是的“名儒”随随便便写了几十篇描述扬州繁华的诗词,就刊行成书,让天下人免费阅 出书这种事情在当时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若非绝对的文采卓然或者是名动天下的宿儒,是没有出书的资格的。扬州出的这本书,要文采没有文采要意境没有意境,言辞粗糙行文拙劣,更让人到尽胃口的是其中充斥着许多淫词晦句,这哪里是教化四方的书籍?分明就是败坏风气的妖物。 这书一出,立玄就为各地文人所抵制,破口大骂扬州文人道德沦丧的诗篇铺天盖地。仿佛一夜之间扬州士林就成了天乡下人口诛笔伐的 来 真正的扬州文人自然写不出这样糟糕透顶的狗屁诗篇,那不过是扬州府台衙门找了几个三流浪荡文人弄出来的东西。拿着府台衙门的银子出书,不仅可以得到润笔的费用。还可以出书扬名,真正的文人虽然不屑于此,但是那些浪荡家伙却是趋之若鹜,, 面对这种什么也不是的文爷,面对这种书籍,天下儒生自然要团结起来大骂。骂的多了难免波及无辜。一些有专名望的扬州本地名士也免不了要被指名道姓的大骂一番。 文人嘛,素来就是一样的德性。虽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定是天下第一,也不愿意被人这样骂。于是乎,在扬州府台衙门的推波助澜之下,还真的就站出来几位在扬州颇有名望的文人,做出了几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含沙射影指桑骂枫的贬低外地文人。 如此一来,热闹就显得很大了。 “扬州文士狂妄自大”的呼声一瞬间了起来了,扬州的那几个名望文人立剪就成了天下士林的公敌。用词斯文含义恶毒的文章铺天盖地,大有不把这几个文人搞臭就不肯罢手的意思。 舆论汹汹,扬州士林也不肯罢休,以几个名流文士为骨干的扬州士林空前团结,再加上一大批三流书生,摆出一副力敌天下而不惧的悲壮架势隔空对骂。 就在双方你一句我一句骂的难分难解之时,扬州府台林大人终于“坐不住”了。林三洪不仅旗帜鲜明的支持本地士林,而且用很多让天下名流宿儒无法接受的恶毒语句大肆攻击,说“如今文风败坏都是外地文人妄自尊大”惹出来的事端,而且还点了几个在整个大明朝都颇有声望的老宿儒,说他们是“徒有虚名”之辈。 江南几个批李遍天下的老宿儒本来就不想搅和进这种事情,设置还摆出了一副清高的嘴脸作壁上观。 林三洪这么指名道姓的一番臭骂之后,差一点就把这几个文坛领袖气的当场吐血,立刻就撰文反击。不仅言辞犀利的大骂扬州文人是林三洪的走狗,还把林三洪说成是“目不识丁的莽夫” 林大人自然“不肯罢休气急败坏”的再反击,, “嘿嘿,什么叫做吸引眼球?这就是了!” 林三洪得意洋洋的看着局势的展,等到吐沫星子满天飞舞的时候。终于祭起一片雄文其实就是挑战书。 挑战书的意思明明白白。你们这些个所谓的名士其实就是徒有虚名。真正的文采未必有多少。我们扬州士林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这么隔空对骂就是骂一百年也分不出什么高低上下,若你们真的有胆量不怕丢人,我们扬州士林给你们掏路费,你们敢不敢在明年四月来扬州见个,真章? 林三洪的意思就是举办一个类似于诗词大赛的东西,到时候天下文人齐聚扬州,专门拿出一个月的时间来比一比赛一赛,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扬州士林正摩拳擦掌等着呢。你们要是不敢来就乖乖给我闭上臭嘴,恭恭敬敬的承认扬州文坛在大明朝的领袖地位。你们几个,的路费扬州学政这边替你们出了,免得到时候说你们不敢来而捏造出家境贫寒凑不出路费这样鳖脚的借口,, 饱读诗书的文人不管做出多么清高的嘴脸,最终都受不了这一激,当即就反击了回去:我们不缺那点路费,也不用你扬州文坛资助。到时候肯定会接受挑战,只怕你们扬州文坛那几个阿猫阿狗之流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接受你们的挑战! 眼看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林三洪终于使出了大招: 四月佛节再添一项,天下文人都可以参加诗词大赛,只要是最终胜出者,就可以得到“文坛领袖”的称号!另加一千两现银的花红大奖! 从来就是文无第,武无第二。林三洪代表扬州拿出了“文坛领袖”的称号,自然不需要朝廷官府的正式认可,反正这种称号也是在民间使用的嘛。要是能在佛节的时候胜出,不仅可以得到白花花的悬红挂花,那个“文坛领袖”的称号才是最实惠的,,不管是谁成了“文坛领袖”顷刻间就可以名动天下,这对当时的文坛是一个谁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于是乎,不管是扬州本地,还是其他各地的文坛,都大为震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为明年的扬州佛节做着准和… 一直在背地里推波助澜,搅动起风潮的林三洪肚子都要笑破了。 这种俗不可耐的炒作手法在后世已经被用滥了,在大明朝却受到了奇效。可以想象得到,下一届扬州佛节不仅包含了商货流通、旅游观光等消费内容,还把文人这个阶层包含了进来。这些文人本身多是地方名望之士,把这些聚集起一大部分,在扬州呆一个月,一定可以产生巨大的消费量。不仅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还可以让扬州的名气传播的更快更广! 因为是冬闲时节,疏通运河的工程干的如火如荼。大量的砖石需求。海量的人力需要,已经成为沿运河一带老百姓增加收入的正要渠道。 如今昼短夜长,在运河工地上也干不了几个时辰,就有几十个铜钱的收入,还可以省下两顿饭。这对普通的贫寒之间而言,是一个绝对的好机会。反正也不需要什么技艺,只要有一把子力气,挑土也罢运石也好。就可以赚到铜钱,干到过年的时候,可以赚到整整一两白银!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有了这一两银子,不仅可以腆山叽尺绸子布,给家里已经念叨了好几年的婆姨添置新衣卜迂以面部色变心不跳的拿出几个铜钱,换成一把又甜又糯的糖果哄的娃娃们笑逐颜开。 好丰。 若是府台林大人能年年修运河。那就好了,有可能积攒下更多银钱把家里的茅草屋翻盖一下…… 这几个月以来,扬州的工程极多,除了疏通运河这样的大项目之外。还在修建新的货场和商用码头。官府里开的工程不算,扬州城内很多赚了钱的商家店铺也在忙着扩建翻新。 因为今年的四月佛节赚了一笔狠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架势,几个月之后的下一次佛节一定规模更大,来的人更多,这也就是意味着有更多的银子赚。老旧的店铺一定要翻新一下,太小的场地也绝对有扩建的必要,要不然到时候来了那么多客人而无法容纳,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如大河淌水一般的银子被别人赚走。 根本就不必别人动员,扬州城内的大小店铺就很自觉的掀起建设风潮。 因为有官府的工程在那边支撑着。民间要想有所建设的话,开出来的工钱太低肯定就招不到人了。运河那边每天都在招人,去了就可以干。若是自家开不出更高的工钱,劳力们自然不会来。若是放在往年。一天二十个。钱就可以有无数健壮劳力抢颇了头的来抢着干活。现在的年景不一样了,官家开出来的工钱就堪堪要到三十个钱了,虽然明明知道工钱已经高的离谱,可为了能在下一届佛节日的时候多赚银子,就是咬咬牙也等拿出更高的工钱来,, 在民间开始建设的同时,财富以很隐晦的方式开始加流通。扬州府台林大人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巴。看着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展,也很正式的下了一道通文。 这个通文是专门针对扬州本地官员的,说穿了没有半点新意:反腐和倡廉!同意的通文每年都有,历任的官员都会对下属这样的通文。至于有没有效果就是只有天知道的事情了。 千里做官只为财,要想让官老爷不贪,就如同让守着鱼肉的老猫不吃腥一样,比登天都难。 可如今的扬州有点不一样了。 贪墨是官场永恒不变的主题,可贪官不是傻子,甚至都精明如鬼。眼看着扬州的财政已经起来,各个衙门的小金库里堆积的金银已经大到了不敢对外界提及的地步,上一次大家心照不宣的私分了那么多钱,而且还是经过府台大人默许的。哪怕朝廷真的追查起来,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那是扬州本地的“集体财产”该给朝廷早就如数上交了,一个铜板也不欠上边的。这些钱一不是收受贿略,二没有搜舌地皮,三没有鱼肉百姓,是扬州衙门自己赚回来的。用这个道理足可以堵住朝廷的嘴巴。就算朝廷知道了也不是特别要紧。 扬州官员私人衙门里的钱,各个都拿到了让自己心惊肉跳的数字,比贪墨来钱要快的多,也理直气壮的多。虽然还是不敢直白的说出来,至少也不算是触犯了律法。朝廷真的要管的话,最多也就是申饬一番也就是了,不至于丢了乌纱掉了脑袋,何况天塌下来有大个的顶着。府台大人堂堂的四品官,扬州一地父母。府台衙门的账上都余着金山银海,流水一样搞工程,林府台都不怕,下面的小官们就更不惧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钻朝廷的空子,可这种事情人人都得了好处,谁会傻到说出去?一个一个都心照不宣的等着下一届的佛节,同时也在鄙视那些外地的贪官:真傻呀,冒着抄家砍头的风险贪墨银子搜刮地皮,眼光也忒浅了些。怎么不学学扬州?也搞出这样的一风潮出来。自己赚一做金山出来多好? 大凡贪官污吏,多是有一点真本事的,只不过没有这个本事用在正道而已。扬州的官吏也不是白乌鸦,只不过现在又了比贪墨更好的路子而已。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更大规模的佛节日渐近了,纷纷拿出浑身解数来推广之,宣传之,, 自从上一次佛节开始,扬州百业明显兴旺了许多,老百姓的腰包也不似以前那么干瘪了。老百姓一旦有了钱,官吏就更加有钱。民富就是实实在在的政绩,就算是说破了天去。一个,“治理有方”的优异评语是绝对跑不了的,何况还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实惠? 在治理扬州、推广扬州的过程中,扬州官场真正实现了万众一心齐心合力。爆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效率。 府库里有银子,官员肯卖力气,老百姓有热情,这么多有力条件都齐了,就是一个十足的庸官惰吏也能做出不错的成绩,何况是林府台领到下的扬州? 能把扬州治理成这样样子,林三洪还是比较满意的。老百姓和官场上都有实惠先不去说,光是吏治这一块就足以傲视天下了。 林三洪不敢说扬州官场已经杜绝了贪墨这个毒瘤,至少贪墨的事情已经降低到了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绝对当得起“吏治清明”四字! 有了这样的成绩,大家的官路仕途都是一片光明,升官似乎不是很困难。 事实上谁也不愿意这么快就升官,铁一般的事实摆在这里。之所里实现了吏治清明,并不是大家都是圣人。更不是所有官员都良心现准备做一个清官,而是有了比贪墨更好更稳妥的路子。放眼天下,具备这种“清官”土壤的只有扬州,放到别的地方为官,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真的不贪不占! 光是如今的吏治,就已经得到了朝廷的嘉奖。为了让几个月之后的扬州盛会影响力更大,林三洪和各衙门的官老爷们商议之后,拿出了一个章程。 给扬州佛节正式立名为“扬州商贸文化节” 按照林三洪的意思,这个节日名称中应该是“扬州烟花节”不仅符合“烟花三月下扬州”的千古名句,而且更加吸引眼球。不过这个想法立剪就被同僚们给否了。 般花这两个字太扎眼了。 虽然夫家都且月佛节里有烟花行业做出的很大贡献,可宫种事情大筑肚明也就是了,实在不好搬出来给朝廷看,朝廷那帮迂腐的阁臣肯定不会同意。 于是乎,林三洪就采纳了众人的意思,准备把四月佛节命名为“扬州商要文化节”然后联名上了折子。交由中枢允肯。 事实并不是总如想象中那么顺利。对于这个提议中枢根本就没有理会,而是原封不动就给打了回来。中枢那边不对这个。让扬州上下醉心无比的事情表任何意见或者建议。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就当做没有看到了, 这么做本身就有反对的意思,大家自然明白。 扬州官员和林三洪一起暗骂中枢的那一大票老家伙之后,索性不再理会这些,自己给自己命名了,就叫“扬州商贸文化节”以后每年四月都这么干虽然朝廷没有同意,可毕竟也没有明确反对嘛。 林三洪心里还有个很不着边际的想法,那就是:若是朱林本人能够来扬州巡韦一次,就堪称完美了,无疑可以让这个打着文化交流其实是商业目的的盛会更上层楼。 当然,这个。想法确实太过于想当然了,如今北伐大军交战正酣,远谈不上什么盛世。这个盛会本身就有很多为人指摘之处,皇帝绝对是不会来的。皇帝要是真的来了,那才是“成何体统”呢。 幸亏林三洪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现实,也没有上这种不着调的折子。要不然肯定会被朱橡骂个狗血淋头。 内书房外,所有的侍卫和宫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因为内书房里的永乐皇帝正大雷霆,茶杯茶碗摔碎了都没有敢去收拾。 北伐失利了! 两万多精锐大军被北元的蒙古兵包了饺子,兵部的郎中都当场拖出去了两个”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皇帝的不痛快? 朱橡脸色铁青,颈项中的青筋暴起。很没有皇帝风范的在内书房中来回游走,因为走路的度太快,他那瘸腿的毛病就更加明显了。 “联是怎么说的?千。丁咛万嘱咐。尔等只当是耳旁风了?”朱橡一把就将战报摔到了兵部侍郎黄大人的脸上:“兵事须谨慎,兵事须谨慎。联说过没有?” 朱林的声调陡然提高,嗓音见得十分尖锐:“联说过没有?” “臣等万死!” “万死?”朱林的怒火更大了,徒然就如雷霆一般爆出来:“这个时候你们就是真的万死还有什么用?联曾无数次提起,自大军北伐至塔尔湖以北,既不见了敌人踪迹!联一次又一次的告诫前敌,一定要相机而止,” “相机而止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懂?”朱林的脸色被怒火烧的通红:“相机而止,待我军并至方可并立攻之。此等战略一字一句联都说的清清楚楚,怎么你们就不明白?前敌要出奇兵突袭,这样明显违背联意的动作你们居然没有立刻否掉,反而要来请示圣意。一天一夜呀。足足耽误了一天一夜。三万精锐。三万精锐呀!” 朱林如饿极的虎狼一般,死死瞪着这几个兵部大员。 前敌三万精锐大军。统兵着还是一员宿将。居然中了敌人诱敌深入的诡计,被困于荒漠之中。虽然各路人马立玄就做出了反应,正齐齐赶往救援。可朱橡是个知兵的皇帝,明白在荒漠中的救援是何等缓慢。从日期上推算,那被团团围困的三万精锐就算还没有被全歼,也应该不剩下一半了。 大军被切断了后勤补给线,客军几乎是清一色的带甲步兵,绝对无法抵挡同样数量的蒙古精骑。就算是各路人马不惜一切的赶过去救援。显然已经太迟了,与其说是去救援,还不如说是守尸更加贴切。 三万带甲精锐,一旦兵败,就算是有相当一部分突围成功,在敌人控制的荒漠之中,也回不来几个了。 这一次北伐,是朱捷登基以来的次,为的就是建立武功。想不到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数。 北伐大军号称二十万,分兵四路,摆出来的架势确实很大。可号称是一回事,真正的兵力有多少又是一会事。作为主力的三万精锐,而且多是带甲步兵,是北伐大军的绝对主力了,一下子就冒进了七百多里。中了敌人的埋伏,这样的损失朱林承受不起。 因为北伐前锋受了敌人的诱惑。又有前几次的胜,难免有了轻敌之心,虽然已经估计到敌人有可能在前边设伏,可考虑到北伐大军的装备远胜蒙古人,还是前进的太多。 那边一出事,军情奏报立刻就上来了。 奏报第二天才到了朱林手中,其实并不是象朱林所说的那样耽误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功夫。兵部的堂官们还没有愚蠢到要把这种奏报压一天的程度,仅仅是走了正常渠道很快就送到了朱林面前。 公允的说,这北伐是朱林一手策划。并且一手指挥的。因为朱林本人也曾数次北伐蒙古,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中枢的指挥再怎么正确,相隔了这么遥远的距离也不可能做到及时准确,所以给了前敌指挥官不小的自主权。 按照朱林的意思。兵部一现这种情况。就应该可以文救火,不应该再这么按部就班的来请示圣意。 救兵如救火的道理大家都明白。若是其他朝代,兵部肯定已经这么。 可在永乐年间,朱林太过于架空六部,让兵部成了一个空架子。几乎拿走了所有权限。兵部不敢这么干! 要是真的问责,朱林本人应该负担起起码九成以上的责拜可他是皇帝,把属于自己的责任退到了兵部头上,谁又敢指着他的鼻子分辨? 几路北伐大军被拉扯的太远。就算去救援也不会有多大效果,这一次北伐失利已是桓上钉钉不可挽回。可朱林毕竟是朱林,绝对不会就这么认输, , 第138章 御驾亲征 不林把原本属千自只的责任推卸的干兰净。让阁部臣刚简川黑锅。这不过的皇帝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而采取的举措。以朱抟的全局观。深知北伐失利的责任在己,所以只是一顿臭骂,并没有把兵部诸臣 罪。 很烦躁的让兵部臣工退下去之后,永乐皇帝朱林就在乾清宫里枯坐着…… 外边伺候着的宫人谁也不敢进去,一个个拢着手噤若寒蝉。 更鼓之声不时传来,南京略带潮湿的阴冷天气愈显得寒气侵骨了。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两名当值的宫人从文华殿后边的刻漏房中小跑着过来,直殿监的宫人则和小心的把“时辰牌”拿进殿中更换,无声的提着着朱林时辰已经很晚了。 朱橡是个很勤勉的皇帝。自永乐新朝以来经常要熬到后半夜的安寝休息。但是今天晚上好像有点异样,每半个时辰更换一次时辰牌是宫中的惯例,直殿监的宫人已经接连换了六次时辰牌了,朱林还是如枯木一般坐在书案之后。似乎根本就没有动作。 天色已餐过了四更,当值的老宫人端着一盏子紫海参汤进去,加倍小心的放在朱林案头,小声提醒道:”陛下,已经四更了,淑丽娘”灯火照耀之下,朱抟微微抬头。看了看当值的宫人,脸色缓和了许多:“你去告诉淑妃那边,自今日起,联不幸嫔妃了。还有,荤腥的东西也不用了 朱橡很烦躁的挥挥手:“下去吧。没有传唤,不要进来打搅联。” “是!” 当值的宫人又把紫参汤原样不动的端了出来,心中暗道:“要出大事情了!” 皇帝不临幸嫔妃,不动荤腥的情形,只有在国家大祭之时才会出现。如今已是岁尾,还不到祭祀的时候,显然皇帝已经决定要做什么大事情了,要不然不会如此!按照往日的情形,现在的这个时辰朱橡就已经起床准备上朝了。因为不是朝期。枯坐了整整一个夜晚的朱橡又不许别人打搅,早就过来准备侍奉皇帝的奉御净人只能在殿外垂手而立,, 朱林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仿佛一夜之间就已苍老是十岁一般。 北伐失利,三万精锐被困而来不及救援,损失却是不但是对于大明王朝,还远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的步,单纯的国力和军事层面来讲。并非是不能承受之痛。 可是作为一国之君,需要的是洞悉通盘的大局观,而不是一战的胜负成败。可是这一次北伐对于朱橡而言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朱橡的皇位来的不怎么正道。这是全天下人都清楚的事情。不管建文皇帝对于大明是有功还是有过,毕竟是太祖皇帝钦点的接班人,朱橡以藩王的身份硬生生把建文给挤了下去,名声上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若是建文继位之前夺得皇帝宝座的话,勉勉强强还可以说的过去。可建文皇帝在位已经四年,又不是因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更谈不上是祸国殃民的昏君,就被朱橡抢了皇帝之位。这不仅是皇位更替那么简单,还有一个传承正统的问题。 所以从继位开始,朱林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说他的皇位来路不正,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才,只要触了这块逆鳞,绝对是有杀错无放过,甚至是杀的人头滚滚也在所不惜。 建文皇帝的皇位正到就极点,十分符合正统传承法则太祖皇帝钦点的接班人,自然是不会有错。所以朱林无法在法理上确认自己皇位的合法性,只能以强力的杀戮来震慑天下。同时尽可能的用事实来证明。自己比建文要强,比建文更适合执掌大明基业。只有做出了真正的文治武功,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同时朱林也深知这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既然朱林能够夺了亲侄子的江山,别人照样可以。别的不说,就是自家的儿子也完全有理由这么干,到时候皇位的传承可就真的乱了! 朱橡最怕的就是这个!处心积虑的削藩,根本目的还是为了防止出现第二次靖难,防止出现第二个朱林。而这北伐,与其说是出于国家安全的考虑,还不如说为了证明自己的武功远胜建文,是最适合掌管大明的人选。 只要能够北伐成功,就可以丹事实说明这一点。 但是,北伐没有成功,反而大败! 这个消息是捂不住的,一旦传播开来,朱林的皇帝之位就愈显得来路不正了:不仅是以下犯上的谋逆篡位,而且志大才疏根本就不能带领大明朝走向辉煌!尤其是前几天刘塌自杀的消息,更给朱林不小的打击。 刘壕是诚意侯刘伯温的儿子。与朱林的私人交情相当不错,在朱林为燕王的这些念头里,经常到北平去看望,二人也是无话不谈,绝对算是莫逆之交。 就是这样的交情,当燕王朱林通过靖难成为永乐皇帝之后,刘壕依然十分直白的指出朱林的皇位来路不整。 直白到了什么程度呢?当时刚刚登基的朱林大肆斩杀建文旧臣,砍的人头滚滚杀的血流成河,天下人无不色变心惊。但是始终使不得动这个和自己几十年交情的刘塌。甚至招刘骡进宫,推心置腹的许以重权 位。 直到如今,朱抟依然清清楚楚的记着刘塌当时的从容: 刘螺根本就不承认永乐皇帝是大明朝的君主,而是依旧用几十年来用惯了口吻和朱林说话:“不论殿下如何英武,纵是做出功三皇德盖五帝的壮举,千秋百世之后,这一个“篡”字是逃不了的” “难逃一个“篡,字”这是朱林心中永远的伤疤。 在朱抟的本心当中,还期望着能够做出莫大的帝王功业,活铁一般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确确实实不建文更加适合执掌这个帝国。 但是现实总是不如人已。 当年的太祖皇帝数次征伐蒙古,无不获胜凯旋,夺了侄子皇位的朱橡一上来也搞北伐,却弄了个灰头土脸,这足以说明什么了! 用北伐的辉煌大胜来做给自己的知己旧曰三做给天下人看看!现如今不仅北伐失利。就是刘翼也在帜门自尽。 刘壕自尽的消息直接让很多人在暗地里怀疑是遭了朱橡的毒手,毕竟朱林对于反对自己的人从来就没有手软过,杀一个始终不肯服软的刘塌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刘壕之死确实和朱林没有直接的关系,至少不是他杀死了刘螺。因为这个时候的刘壕已经在监牢之中。根本就用不着再用谋杀这样下作的手段。但是舆论汹汹。下边的臣工百姓虽然不敢名言,明里暗里却把刘塌之死安到了朱林的头上! 北伐的失败影响太大了,已经直接影响到了皇位的正统传承,这是一个王朝的根基。 朱橡难得的平心静气,仔细思量北伐失败的原因。 非是大明王师战力不济,也不是前敌军官畏惧怠战,根本原因就是太远了。 广阔的草原夫漠为战场,动辄就是几百里甚至上千里的军事行动,后勤压力可想而知。军情无法及时汇总,一有变故就很难应对,在通讯手段名言根本性的革新之前,解决这个难题的办法只有一个。 朱橡左思着想,一直到了五更初鼓。终于出了大殿,, 在殿外恭候的宫人齐刷刷的行礼,青蒙蒙的天光之中,朱林径直下了台阶,早到殿前的镀金铜锅之前,捧起还带着一层冰凌茬子的冷水在脸上抹了一把,, 冰冷的冻水让朱林打了个寒战。却更加清醒了,一把推开宫人递过来的手巾,大声说道:“传炽儿与煦儿进宫见驾,即刻!” 当值的宫人不敢抬头,小声的回报道:“陛下,是不是太早了?这个时辰,宫门还没有开” 宫门的开闭都是准时准点儿,不是说什么时候都可以进来的。朱林很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上的水滴子:“那就开了宫门,规矩是人定的,联今日就破了这个规矩” 宫内的制置和制度都是太祖皇帝时候流传至今,大家都很自觉的遵守着,随时开闭宫门这么一个小事,朱林也不愿意等待,而是明锣明鼓的颇了朱元璋的规矩, 宫人不敢怠慢,急忙应声前去办理!等朱高煦和朱高炽兄弟二人见到当今天子的时候,朱林正坐在一张铺好了锦垫子的椅子上。两个奉净的宫人正忙而不乱的为皇帝梳理头整理胡须。 这么一大清早的就把两个皇子喊来,显然是有很重大的事情交代。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暗自观察,” 朱橡脸上还带着疲惫之色,显然是昨晚熬夜的缘故,可神色之间却看不出什么。 朱橡心中的焦虑自然不会在两个儿子面前表露出来,早已换上一副从容不迫的面容对两个皇子说道:“北伐王师大败的消息你们还不知道吧?” 北伐败了? 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抽。 这一次是北伐是本朝精心准备的大动作,前期好像一直都打的不错。接连个。蒙古人见了几仗,都打胜了,怎么忽然之间就败了呢? 朱橡根本就不想细说前方的战事。而是微微抬着头让宫人梳理胡须。做着总结性的言语:“此次北伐之失,非战之罪。实在是因为距离京师太过遥远,补给不利通讯不见。往来书文传递都要耽搁很多时日。你们俩也都是带过兵见过仗的,当晓的其中利害” 战争,具体到战场上,时间差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斟良多时候确实可以左右成败:“儿臣 朱橡不等朱高炽把话说完,就微微一笑,十分淡然的说道:“联想清楚了,北伐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所以唤你们俩过来,就是要你们替联多分担一些,行政上的事情以后你们兄弟二人要担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朱高炽和朱高煦都心知肚明。皇帝是准备下放更大的权限了! “联要御驾亲征,征讨蒙古叛部 朱橡虽然说的已是十分的轻描淡写,可两个皇子脑袋里还是“嗡”的一声。后面朱橡都说了些什么根本就没有听明白。只朱林父亲是要御驾亲征了! 皇帝亲自到前线指挥,确实可以极大激励士气,也可以准确及时的做出军事部署,但是御驾亲征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好做的事情。汉高祖有白登之围,隋焰帝有三征之败,也不见得皇帝到前线就一定可以打胜仗。更加要紧的是万一出了意外,, “父皇,御驾亲征不可轻 在这个事情上,朱橡已经铁了心,谁都不可能劝阻。让两个儿子过来也不是为了听他们的意见,因为朱林本人决定下来的事务谁的意见都不可能阻止。朱橡只想交代一些事务,让两个儿子帮自己照顾好身后。而不是想听他们关于御驾亲征的看法。 “联意已绝,尔等不必多言。”这个时候,从容镇定的朱林终于撕下了伪装,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小小车车尔部,居然敢坠我天威折我精锐,联必踏平此部,以雪心头之恨!” “什么?御驾亲征?”当林三洪知道了这个内部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震惊! 历史上,朱林动的几次北伐无一不是御驾亲征,亲自指挥军队和北元残部对阵厮杀。可这也来的太快了吧? 朱橡登基的时间还不算长,就这么急吼吼的要御驾亲征,等于是把战争无限扩大化了。 皇帝亲自带兵打仗,和将帅统兵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刨除政治上的影响而言,单以军事范畴而论。只要朱橡本人上了前线。就等于是把战争扩大到了极限。 朱橡带兵打仗,本身就代表着大明王朝,这种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不存在任何半途而废的可能,除非是一方把另外一方彻底打趴下,否则战争就会旷日持久。 真要是御驾亲征的话,全国总动员就已经如箭在弦,必然集结整个,国家的人力物力来支撑战争,现在的大明朝有这个实力? 从朱高煦传递过来的消息来看,朱林是真的铁了心了以几拦不住了,并且凡经着弃安这种安排必然先反应在行政方面。然后才谈得上经济和动员。 朱橡要是带着并去了西北,两个皇子必然会获得极大的展机会。会起到一个事实上的“监国”的作用,只对皇帝本人负责,而不必理会什么朝廷内阁。若是这样的话,两个皇子就成了皇帝的分身! 自动靖难到如今,朱林所表现出来的每一个事物,无不是按部就班沉稳非常,怎么在这么大的军事战略上却表现的如此急躁? 输出财帛金银以消磨蒙古人的战意。换取他们的牛羊马匹皮革等物。逐步削弱其实力,这本是当初制定出来的长远战略。朱林不是看不到其中的好处,怎么忽然之间就如此不管不顾的要御驾亲征? 林三洪耸然不可能知道朱橡内心的真实想法,现在再要朱高煦劝说朱抹放弃这样的想法显然已经是马后炮了,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拾遗补缺! 朱高煦领着礼部,估计很快就有一份措辞强硬无比的外交书函给蒙古人,然后就是在人力和物力方面的准备了。 这种规模的战争,不可搞兑打立刻就能打起来,即便是做全国总动员。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林三洪必须要有所准备了。 钱!扬州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朝廷惦记着扬州收的那几十万两银子,前边一直都是抵着赖着不肯拿出来。这回再不拿出来就真的说不过去了!皇帝都要亲自上战场了,下边的官吏再吝啬成这个样子,藏着掖着和皇帝玩躲猫猫,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三洪当即就做出了相应的安排。 召集各衙门的主官,给所有人把事情说明白了,其实也不必那么多废话,综合起来就是一句:咱们的小金库不动是不行了! 这样的情形是明摆着的,虽然几十万两银子白白的送给朝廷确实让很多人无比肉痛,可不这么做还真的不行,只要一致同意在北伐的事情上好好的表现一回。只要朝廷里的动员令一下来,立刻就拿出银钱报效。 盐商那边承诺的五十万两反而是很快就兑现了, 为了扬州的四月盛会,各方面的宣传和准备都已全面铺开,只等着到时候狠狠的赚上一笔大的” 因为临近年关,扬州的大街小巷都已提前飘荡出了年节的味道。 有些沉不住气的人家已经把新衣裳穿戴整齐,炫耀一般在人群中招摇而过,更有些老成持重的则故意提着一大块肉在邻居家门口路过,有意无意的显露出生活条件的改善,, 那些调皮的娃娃已经得过不到新年就把炮仗拿了出来,点燃之后扔到大街上一声声炸响,唬的行人受惊之后,恶作剧的孩子们在躲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立刻就招来一顿臭骂,” 过几祭灶节之后,扬州府台衙门的后宅也热闹忙乱起来。一是因为要过年了,粉刷技糊清扫之类的事情少不了,再就是府台夫人刚刚诞下一个男婴。 六斤一两的大胖小子,让林母欢喜的牙都要掉下来了,当取给这个,林家单传的子孙命名为:狗剩儿! 按照民间习俗,新生儿的名字取的越的难听,就越容易养活。在这个婴儿死亡率高居不下的时代,人们深信一个很难听的名字可以让阎王爷不再理会这些新生的生命。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诸如“狗剩臭蛋儿”之列的乳名才会层出不穷。 林母取出早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时日的礼物一套天蓝色的婴儿小衣给孩子穿上。 江南习俗,孩子出身后的第一身衣裳一定要用蓝色,最好是天蓝色,这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人们为了让这个新生的小生命拦在家里不被阎集爷带走,含有“人拦天也拦”的意思。 就这么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几乎让整个后宅翻了天! 府台大人喜添贵子,又是嫡长子。请两个奶娘似乎有点不大够吧?在调三个老成一点的丫头才算稳妥吧?尿垫子、新棉褥怎么也得弄十套二十套的, 更别提那些端着热水盆子,捧着人参汤来来回回的贴身丫鬟了。 大香和小香虽然已经升为了偏房。可实际上依旧是杜月娘的丫鬟。夫人生了个小少爷出来,天底下已经没有比这更大的事情了,一整天下来,忙里忙外忙的脚底板都要打屁股了,, 府衙里的上上下下也忙着恭贺林大人喜得贵子,喜庆的话儿说了一遍又一遍: “老爷后继有人小少爷必然也是才华出众 “小少爷生在咱们扬州,天然就带着扬州的灵气儿,以后的出息肯定小不了。上朝听政穿紫袍那是肯定的,” 林三洪也只能随口应承着,随手把散碎的喜钱打下去。至于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也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可始终不是太看好这个孩子的 来 自古英雄出贫寒,从来富贵少伟男,这话虽不一定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可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错的。 林家这边自然是不消说的,上到林母下到仆役丫鬟,都把这个三代单传的小家伙当成是天上的明月。变着法的伺候着,唯恐小家伙的照顾还不够周到。 至于孩子母亲那边,那就更把娃娃当成是了不得的宝贝了。 杜家上上下下连个男丁都没有。忽然得了这么一个嫡血亲生的儿子。杜月娘欢喜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早派人给天丰号各个联号送去了消息:天丰号有主了!百日之时必然要隆重庆贺 自己这个儿子,才网哇哇坠地,就已是众人呵护的中心,估计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磨难,等到长大之后,只要不是一个。纨绔子弟,林三洪就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强爷胜祖那完全就是奢望。 按照林三洪的想法,等孩子稍微长大一点,就让母亲带着孩子回老家。毕竟在孩子在民间也是一种磨砺。可看到母亲那份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宠爱劲头,知道说了也是白说。老太太看着这个孙子比曰几,门午都要亲切,让泣个娃娃尖受苦,老大太第个就孙%殿! 新的一年终于到了,在一片喜庆当中,已经进入永乐三年。 因为一直要过了初五,官府才会正式办公,在初五之前的这几天当中。官府和民间一样,都要过年而不办公。就是朝廷里也是如此,除非是关系特别重大的国家大事,否则各部各衙甚至是皇帝本人的印望都封着,有什么事情等过了初五再处理。所以这几天就是整个大明王朝的集体休假日期,在民间走亲访友串门子的同时,官场上差不多也在进行着同样的事情。 各衙门里的老爷们抓住这个难的的清闲机会,互相拜访联络感情。自然少不了一些“礼尚往来”的勾当。 而林三洪的老同僚,也是当年的县尊,金子焕金大人也借着新年的机会走动到了扬州。 说是走动,其实根本就是有事。否则他一个江宁府的州官老爷,就算是再有深厚的交情,也不大可能就因为想看一眼老朋友就巴巴的跑到扬州府来。 因为金子焕也是汉王系的人马,虽然还不算什么内部人员,起码是走汉王的路子升上去,要不是因为林三洪,当初他连七品县尊的乌纱都不一定能保护住! “林老弟,先贺你的添丁之喜 林三洪哈哈笑着对金子焕金老狐狸说道:“你我不是外人,就别弄这虚的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金子焕嘿嘿一笑:“林老弟。年前朝廷的调令就下来了,要调我到礼部任员外郎,”员列郎这个官职,可以从字面上来理解,完全就是定员之外增置出来的,没有什么定制。属于从五品,因为金子焕本身就是州官,同样是从五品,看起来是平调,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地方上的从五品怎么能和六部的从五品相提并论?按照大明体制,京官比地方官的品级要高。中枢里头出来的从五品若是放到地方上,比从四品还要高出那么一点点。现在的林三洪身为扬州知府,也不过是个正四品。所以说金子焕这个看似平调的任命,其实是高了好大一截。 如金子焕这样的州官,若在地方上任职,就算是考评优异可以升迁。而且又有实缺的话,最多也就是调到府衙之下为官,能往上调一格半品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可这个老家伙一下就到了京官的从五品上。 在京官当中,五品是一个门槛。就好像地方官员的三品是一大关一样。已经升到了关键的时候。若是能够再往上走,哪怕是稍微升那么一点点,也是前途无量。当然,若是在这个位置上始终得不到升迁,这一辈子基本也就再没有什么机会了。 员外郎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实权也没有多少,可这个坎很关键。金子焕口口声声说是朝廷的调令,可无论是他本人还是林三洪,心里都清楚的很:什么朝廷不朝廷的,这根本就是汉王的关系,要不然京城中的衙门多如牛毛,为何偏偏把这个不上不下的金子焕调到礼部?还不是因为礼部是由汉王领着的嘛!因为两个人都是汉王门人,这种事情也不必多言。既然都是自己人。金子焕也不必假惺惺的说什么“朝廷天恩粉身难报”之类的场面话儿,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朝廷只是出了这么一纸调令,真正上任还要等些时日。我已经去汉王那边拜望过了,听着汉王的意思,礼部上下可能要有大的变动” 按说金子焕这样的地方官比适合去拜望朱高煦,不过眼看着就要去礼部任职了,去见一见汉王这个暂领吏部的王爷,也是正常走动,任谁也说不出什么碎嘴子。汉王朱高煦确实是有提拔自己的亲信的意思,也曾暗示过金子焕,礼部的格局很快就要有大变,而且这是经过皇帝授意的。 “礼部尚书李至网估计要下来了,看汉王的意思,郑赐这个人颇和皇上的胃口,估计会用在礼部尚书的位子上,” “郑赐这个,人素无大功,也没有什么过错,胜在谨小慎微按部就班。汉王私下里已经和他沟通过了,对于当下的时局,他说也不出什么真正的东西。”金子焕呵呵笑道:“所以汉王那边点了我一下,让我问问老弟台你的意思,看看礼部这边能有什么作为,” 金子焕这种八面玲珑的官吏,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上意,不必汉王明说。也明白朱高煦的意思:礼部名义上是由汉王统领,其实还是直接受命于朱橡本人。如今朱橡正准备御驾亲征,估计要放手礼部了,在当今这种局面之下,礼部的大方向应该把握在哪里! 林三洪是汉王门下第一智囊,尤其是深远的眼光和对大局的精准把握,素来为朱高煦所信服,这才让金子焕来问计。 看来朱高煦和朱高炽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虽然还不至于互相拆台,可都想在关键时废在皇帝面前有所表现,好压对方一头,, 林三洪想了想说道:“当今万岁最是网毅果断,他决定的事情别人再想阻拦也拦不住。御驾亲征看起来颇多不妥,可万岁既然决定了,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去做,礼部的重心应该围绕这一次御驾亲征展开 “汉王也是这么个意思,可细节方面,” “细节嘛,可就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了。我估摸着,皇上肯定知道御驾亲征的坏处,之所以决意如此,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也仔仔细细的想过了,皇上一接到前线失利的消息。立刻就要御驾亲征,绝对不是为了战场的胜负得失,很有可能是为名” 自朱橡上台以来,杀伐之气确实过重,对于内部的整合也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只要再休养生息几年,北伐的把握也就更大。朱林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却做的这么急躁,估计也不是真的就想一举把蒙古荡平。当然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建立服众的武功,或许这才是根本吧。不管怎么样,从朱林如此操切的御驾亲征,就可以看出他急需一场胜利。 是足够大的胜利就可以,系干能不能把蒙古真正打爬,辜并不那么重要朱林需要的不胜利不是来自于军事层面,而是希望借着军事上的一场辉煌胜利来给自己正名。这样的话林三洪不好说出来,只好含蓄的表达一下,金子焕也是有玲珑心肝的老油条了,自然可以领会得到。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礼部这边的事物可以分成虚实两个部分。实的这一部分呢,也不必我多说,汉王自然可以做到,无非是蒙古各部之间的矛盾做一些挑拨离间之举,让他们内讧的更加厉害,拉拢一些受欺压的部落,为北伐减轻军事压力!” 外交和间谍其实就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一个个衣冠楚楚言之煌煌的外交人员未必就真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背地里都在做着诸如刺探、挑拨之类的细作勾当。让后世人为之色变的锦衣卫,在这个时候还没有那么狼藉的名声。除了作为内宫的侍卫之外。和礼部有很大牵连。早在明初。太祖朱元樟征朝鲜的时候,就把锦衣卫作为暗探和细作使用,而且屡屡建立奇功,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锦衣卫这个东西,在创立之初。名声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在对外战争中,也确实有真正的功劳。锦衣卫的锐变,其实要从朱林统治的中晚期算起…… 打着件交的幌子,从军事的事实,这就是礼部可以做到的事情,想必汉王朱高煦早就着手这么干了。 “至于虚的呢,就是对冉了。可以大肆宣扬皇上的文治武功,有三分功也要说成是十分。若是战场上有了胜利,” “就吹嘘成可以扭转乾坤的大胜!”金子焕很快就明白了林三洪的话中之意:,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威慑那些蒙古小部,也可以让皇上落下十成的武功盛名!” 林三洪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西北荒漠横亘万里,大大小的蒙古部落多如牛毛。车车尔这样的大部落肯定是要用战争来解决的。但是还有很多小部落完全可以利用战争本身的威慑力拉拢过来。以礼部的能力,做到这一点应该不是很困难 在大明朝,异姓封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当年的朱元障封了那么多异姓王。可最终都亲手砍下了这些王爷的脑袋。唯独一个云南的沐王还在,可沐英是朱元璋的干儿子,虽是异姓。也算是父子。所以在明朝官场上。恭喜别人封王封侯就是一句骂人的话,等于是诅咒对方被朝廷抄家砍头。 但这并不表示明朝的王爷就都姓朱。同样也存在着几个其他姓氏的王爷一蒙古王。 当初朱元障北伐蒙古的时候,屡屡占据上风,利用军事优势和优厚待遇这两条枷锁,也招降了几个蒙古贵族。为了显示大明朝的宽仁。更是为了起到示范效果希望可以有更多的蒙古部落投到大明朝的旗帜之下。朱元璋对这些归顺过来的蒙古人从来也不吝封赏,曾封了好几个蒙古人为王,比如忠顺王、恭顺王等等。 既然前朝都能招降几个蒙古大部落过来,让他们成为大明朝的子民。现在应该也可以做到。反正这里和西北相隔万里,招降三两个部落之后,完全可以说成是外交史上的辉煌大胜,封个王爷下去既厚赏了那些归顺的小部落,也彰显了大明朝的威风一个可以封王的蒙古部落都纳入了大明版图,这可是比战场上真刀真枪通过搏杀换回来的胜利更加有面子的事情。 “汉王暂领吏部,手头上应该有这方面的东西,这个时候若是用上了。比其他时候更加有用。而且皇上御驾亲征,摆出来的场面一定大的惊人,招降几个小部落应该不难!” 金子焕连连点头:“我会把这层意思报给汉王,我见汉王的时候,汉王那边还有一层意思”皇上大征在即,缺钱的地方肯定很多。汉王手底下也短着呢。汉王让我问问你集报效多少上去” 钱,又是钱。 汉王问林三洪可以报效多少银子,肯定不是说他可以给朝廷报效多少。而是说可以给汉王报效多少。 朱橡御驾亲征,朱高煦肯定的出点钱意思意思,这个意思还太了。 汉王朱高煦要建立自己的势力。花钱的地方肯定很多,也攒不下几个钱。早就知道林三洪在扬州这边了一笔大财,这个,时候不打扬州的秋风那才真是活见鬼了呢。 林三洪出钱,给了朱高煦,然后汉王朱高煦再用自己的名义给朝廷报效上去。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事情。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林三洪肯定是一个铜板也不愿意出,可朱高煦就不一样了,既然这么直白的张口借钱了,,也不是借,因为这笔钱肯定不会归还。林三洪作为汉王门下第一人,肯定也要意思意思,而且意思的太少了也不行。这年头,有钱也是一个罪过。 林三洪在扬州任上,确实弄了很多钱,可这些钱都被一双双通红的眼珠子盯着。这边汉王已经张口直接要了,等朱林御驾亲征做总动员的时候,林三洪还的出一大笔。 林三洪咬了咬牙,伸出俩手指头在金子焕眼前晃了晃:“你回去告诉汉王,我这边报效二十万 “汉王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拿出五十万来 “五十万?当我是挖到了金山不成?”林三洪先是高叫了一声,看着金子焕笑嘻嘻的样子,明白朱高煦确实是缺钱,只好无奈的说道:“好吧,我把府库的边边角角清扫清扫。看能不能凑出五十万来,” “赞!” 林三洪说是凑,其实已经是答应了给朱高煦五十万两白银去报效给。 可扬州这边出完了这五十万,并不等于说就没事儿了。那五十万可是以朱高煦的名义报效上去的。天下人都知道扬州有钱,到时候林三洪还得再出一次血报效朝廷! 第139章 皇帝也缺钱 永乐新朝以来,第次大规模的动员终干开 征南直隶、淅江、江西、湖广、河南和山东六省的熟米九十万石,其中苏州、松江、常州、嘉兴、湖州这五个素有鱼米之乡美誉的府治独出二十二万石,这是政治任务,必须在五月底以前完成。 一般情况下,这种被属于官府的摊派会以加税的形式出现,然后转嫁到下层百姓的头上。但是扬州不会这么干。 关于这次朝廷强加的摊派,扬州上下早就打起了小算盘。 五个鱼米之乡才加了二十万石多一点,平均下来一个府治之地才四五万石数米,折合成银子才九万两左右,这点银子扬州出的起! 四月佛节眼看着就要开始了,看今年的这个规模,预期会有不少于百万的总收入,到时候拿**万两出来报效一下,动不了筋骨。 而且扬州官府不准备摊派到百姓头上,而是直接走府台衙门的账,这样的话,等于是“替”老百姓交了一次税,对于扬州整个官场的名声来说会有一个整体的提升。 别的地方都是加派到百姓头上,我扬州府台衙门不准备让百姓出钱,自己掏腰包了,无论上边还是下边,半定会念着这点好处! 在征粮这个,事情上,因为朝廷并没有点扬州的名,完全可以灵活把握,多出一点少出一点可以自己做主。那些个鱼米之乡才出四五万石,我扬州地瘾民贫,出不了那么多,弄两万石就差不多了,总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吧? 按照林三洪的打算,给朝廷相当于两万石米的银子,也就差不多了。可这个近乎于无耻的盘算很快就被各级扬州官吏给否了! 两万石?这是打叫花子呢!在征粮的问题上朝廷虽然没有点扬州的名,可天底下都知道扬州富的流油,光是漕运、盐务这两项就足以让天下府治眼红心热。若是用“地唐民贫”这样的字眼去搪塞朝廷,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北伐是天下大事,又是御驾亲征,扬州也不能不支持。不过支持的力度一定要把握好,既不多出,也不少出。一切都按照那几个鱼米之乡的规制走,他们出多少扬州就出多少廷虽然没有点扬州的名,可我们和鱼米之乡出的一样多,这也算对得住朝廷了吧? 不管是林三洪还是其他的扬州官吏,都打着这样的小算盘。反正也不过是**万两银子,我们给朝廷白花花的银子已经很不错了,没有按照官家的兑换比例出**万贯铜钱,就表明了扬州府上上下下是真心要报销朝廷的,, 大笔一挥,专门腾出九万两银钱的预算,什么时候朝廷开口了什么时候送上去。 因为有近在咫尺的四月盛会支持呢,眼看着就是又是一大笔收入,出个十万八万的,虽然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可对于扬州府库来说,还真不至于伤筋动骨!虽然前番已经承诺朝廷要报效一大笔,甚至要独自支撑一次北伐,可那是有前提条件的,扬州任满!最低限度也要等到佛节盛会之后。如今朱林这么急急忙忙的就做出了总动员,是朝廷办事情办的太急了而不是扬州不肯出钱。 府库里还余着四十多万,林三洪正让六大盐商抓紧兑现当初的承诺,赶紧弄五十万出来,” 扬州府报销朝廷的银子是一码事,林三洪个人报效汉王那又是一码事,这笔钱就落在盐商们的身上。 对于出钱,盐商比林三洪这个府台大人要痛快的多,真真正正是说道做到,五十万这样的天文数字说到立剪就到了,毫不拖泥带水。 为了投桃报李,林三洪也很痛快的把盐引了下去。 看似是林三洪不费吹灰之力就捞了五十万的好处,其实真正得到巨大实惠的还是盐商。行销六省的盐引,只花了几十万就搞到手了,盐商们比府台林大人笑的还要开心! 林三洪和扬州上上下下的官吏都严重低估了朱林的决心。 朱橡御驾亲征确实是在预算之外,随着战备规模的急剧扩张。所需的人力物力也成几何倍数的网上翻,动员的力度也开始加大。 因为这一次御驾亲征算是临时起意,不在国家预算之内,朝廷就是把国库翻个底朝天也支撑不起,只能打地方上的主意。 最先“遭殃。的就是宗室子弟,这些皇亲国戚很“自觉”的停了本年度的供奉,不再伸手要朝廷的钱,算是对北伐大业的一种支持。 连宗室子弟都开始节衣缩食为战争作准备了,朱林本人又接连下了两道明旨,皇宫大内的开支大幅削减,连后宫的薪炭钱都停了,并且号召天下藩王同心协力共举北伐大业。 所谓的“共举”其实就是朱林在伸手朝自己的藩王兄弟们要钱呢,这一点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因为朱林已经在以身作则了,北伐又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藩王也不得不表现出了很高的“觉悟”纷纷自己停了当年的供奉,还拿出一些积蓄来反哺中枢。 朱橡很适时的表彰了几个藩王,称其为天下表率”, 因为边王制度和太祖皇帝创立的卫所制度,可以让大明朝轻易聚集起海量的人马,单纯的从兵力来讲,朱橡手中并不缺少北伐的武装力量,关键还是钱!在这种大规模的战略级军事行动中,什么阴谋诡计什么神机妙算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说到根子上还是大明王朝和北元残部在国力这个层面上直接较量。太祖朱元樟在位的时候,数次北伐,无一不是倚仗国力强盛。每一次胜利都是用银子和物资堆砌出来的。 打仗打的就是银钱,比的就是粮秣。 如此大规模的劳师远征,只要后勤充足,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胜负完全可以用国力和人力上的巨大优势来掩盖住。 前一次北伐所需就是出自国库,如今大军虽然撤下来了,可依旧有十余万的大军囤积在军事”一,几附斩,后方怀在做更大规模的军事调么多军队,引…阵前厮杀要钱,也不提往来调动的开销,就是呆在原地不动,人吃马嚼器械保养等等,每一天都有不少的银钱填进去。若是那些寡民的效果,根本就不用打仗,直接就被这样规模的军备给拖垮了。 因为这是朱林第一次御驾亲征,又有上一次的失利在先,不好直接舁征税赋,可钱财粮秣又必须从地方上积蓄起来,就只能用非行政的手段来办理了。 各级官吏的报效银子就成了主要的收入渠道。 皇帝要去前线打仗了,下边当官的就是再没有良心,也应该出钱出力吧? 嫡长子朱高炽出了三十万两,让朱林大为欢喜,着实的夸赞了几句。 虽然也知道这些钱是从下边的官吏手中“搜舌”上来的,可只要不犯法不刮地皮,能弄银子上来就是本事。 紧随起来的朱高煦一下子就报效了六十七万四千两,而且是现银!足足比大王爷多了一倍还有富余!扬州府台衙门报效给汉王朱高煦的银子足足有五十万两之巨,这么多银子就是用车装也需要好大一个车队,要想彻底隐瞒是不可能的。朱林当然知道汉王报效给朝廷的银子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扬州。 事情是明白着的,以大王爷米高炽的雄厚实力,就是砸锅卖铁,也不可能一下就拿出这么多银子。现银和纸面上的报效数字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以朱高煦那点微薄的实力,要不是有扬州在他的后腰上顶着,就是把汉王府拆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在报效的事情上,汉王朱高煦大大的出了一回风头,受他的影响,大王爷朱高炽不得不咬着牙又追加了四十万两。虽然一时间拿不出这么许多银子,可时间上还来得及,完全可以先打了“白条子”慢慢去凑。至少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让朱高煦给比下去。 “两个孩子都大了,晓得为国家出力量了。”徐皇后笑盈盈的对朱橡说道:“俩孩子就报效了一百多万,虽然炽儿那边一时还拿不出这么多钱财,可心思也算是到了。” 即便是手握重权的皇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凑出百十万两,朱林知道这一百多万两之后所蕴含的意义,微笑着说道:“哈哈,这是吐血反哺,联看得出来。在这个事情上,炽儿和煦儿都表现的不错,能在关键的时候用上力气,光是这份心思联就很满意了。” “煦儿那边还好说一点,即便真的是破家为国,就算是真的拉了亏空也不要紧,谁让煦儿门下有一个会赚钱的林三洪呢。”徐皇后微笑道:“炽儿那边恐怕就有点难了。炽儿也算是有家业的人了,用钱的地方也多,被煦儿这么一逼,就是吐血割肉,也要四处闹亏空的筹集银子” 这就要看两个儿子的手腕了!自从去年入冬以来,徐皇后的身子就一直不好,难得有个笑模样,这一次想起林三洪,竟然笑了:“那个林三洪还真有点意思,下放到扬州这才几天呐?就打造了一个极盛富庶之地出来。我听说他在扬州捞的钱不少,朝廷上下骂他的人也很多,说他的钱是……是脂粉钱 毕竟是皇后,太难听的话也说不出口,脂粉钱这三个字已经是给林三洪留了面子。按照很多人的说法,林三洪弄的那就是“婊子钱”从青楼故户身上拨刮来的卖肉钱,直接就和肮脏无耻这样的词汇划上了等号。朱橡却是笑道:“当年桓公成就霸业。千古名相管子不也是用的相同手段?只要做出真正的成绩,只要不犯律法,可以不问小节。” “若是全天下 朱橡知道自己的妻子要说什么,哈哈笑道:“全天下推而广之是不是?这绝对没有可能。林三洪在扬州走的就是以奢之国的路子,我大明立国未久,自然不能倡奢,否则必然遗患无穷。而且林三洪这个人最擅旁门左道,表面上看扬州确实在瞬间蓬勃,可他赚来的钱有几个是出自扬州的?林三洪只不过是把天下富裕人家的钱财积聚起来,并没有创造出实实在在的财富。他这是聚财而不是生产,一时一地或许可行,用到其他地方必然会出大乱子。更母庸提及推广全国了,” 说起这个林三洪,朱林总有一种喜其才的感觉,可林三洪做的那些事情却多上不了台面,就是喜欢也让人喜欢不起来,尤其是在当下这种情形。 “这一次扬州府报上来的报效银子是九万两,真”真是可气!” 直到动员令正式下来,天下州府纷纷报效的时候,朱林专门问了扬州的报效数字,听说只有区区九万两之后,脸色登时就有点绿!听到这个数字,就连足不出深宫的许皇后都很吃惊:“只有九万两?怎么才这么点?” 朱橡道:“皇后领袖后宫,后宫嫔妃省下的赏钱和一并开支。就有六万多,他扬州天下富之区,光是塞给煦儿的就有五十万两之多,还以为联不知道。弄出九万两这样的一个数字糊弄联,想要蒙混过关。这个林三洪事联以不忠啊,不好好敲打一番终究是不行!” 御驾亲征这种事情。林三洪都想耍滑头,报效了汉王五十万,却拿出九万两就想把朱林给打了。后宫的嫔妃都能从牙缝里省出六万来,堂堂的扬州知府只有九万。若真的是没有钱也就算了。可前边偷偷摸摸给汉王塞了五十万,回头就说没有钱。这种举动就是说到天上去,也和“忠臣”这两个字无缘了。 徐皇后这么豁达的人物都被林三洪给气笑了:“皇上说他不忠,确是有点重了,他是典儿的门人,吐血报效一下煦儿也不算什么。扬州一下子拿出五十万给了煦儿,煦儿又没有藏私,不也报效了朝廷么?如此一来,煦儿还能落下个好名声 看到皇后都为林三洪开脱,朱林也笑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皇后你一一一一扬州富到了什么程度不清楚林三洪年里攥着多少镖是扬州真的没有钱,联也不和他计较这些,光是上一次佛节,扬州府光私分的银子就有二十万之多,府库里还存着几十万。他在扬州任上,盐商的孝敬肯定是少不了。扬州府上上下下抱成一团,谁也不给联说实话。要不是联在扬州还有几个耳目,险些就被他们给蒙混过去了 徐皇后吃惊的说道:“天,这么多钱!照皇帝这么说,林三洪在扬州一年,就有百十万的进项了。” “一百万,只会多不会少。”朱林轻轻的拍着桌子:“林三洪在扬州大兴土木,唯恐钱花不出去,还主动疏通运河,就算花一些钱出去,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若是放在洪武初年,光是扬州一府的收入就可以算是富可敌国了。也不瞒皇后,联从来就不信任下边的官员。尤其是那些地方官。所以特意在扬州安插了几个耳目,时时刻刻替联盯着他们” “哎,可惜,这个林三洪是个守财奴而不是贪官,贪赃枉法的事情他不敢做,或者是做的太过于天衣无缝而查不出来。年前有内卫奏报,说林三洪在江南的缥丝作坊有大量银钱流入 徐皇后惊问:“他把扬州府库的银子用在个人的作坊里了?。 朱橡苦笑:“若真是如此,联焉能容他到今日?说来也是好笑,林三洪那个作坊里的钱根本就不是出自府库,而是扬州的一些,一些风尘女子入了他的股,这种事情,哎 林三洪在扬州确实很注意“团结”官场,把官场上下用银子打造成一块铁板,成了事实上的扬州土皇帝。 可这并不表示朱橡就是睁眼瞎,看不到他的所作所为。事实恰恰相反,朱林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扬州,盯着他林三洪。连书寓、绣坊的烟花女子入股强丝作坊这种机密的事情都能查出来,何况其他? 堂堂的知府大人,居然和花街柳巷的风尘女子搅和在一起,要不是朱橡亲口说出,徐皇后都不敢相信,良久之后才说道:“就算是正正当当的办作坊朝廷的律法管不到他。可这个林三洪总不应该这么无视自己的官体和官声,确实有点不像话了 “前番林三洪曾有豪言,说只要联等到他任满,就可以以扬州一地之力支撑起一次北伐朱林象个年轻人一样嘿嘿笑着:“联是等不到他任满了,不论林三洪如何有钱,联一定要动一动他这个天下第一守财奴,就算他是个铁公鸡,联也要拔几根翎子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朱林都在为御驾亲征做着准备,各方面的事物已是忙的不可开交,到皇后宫中的次数也少了很多。每一次过来也坐不了多久,就会急匆匆的离去。这一次好像兴趣颇高的样子,不仅说了很多,还命人摆开笔墨:“联若是强取扬州,林三洪即便不敢说什么,肯定也会心中不服。照着林三洪治理扬州的路子都下去,他任满之时,就会给联留下一个偌大的金库。联也不能坏了大明朝的将来,不做杀鸡取卵之事,” 说着,朱橡很有兴致的挥毫泼墨,在宣纸上写下“宇内形胜。四个。大字,然后用了自己的小鱼。 徐皇后不知朱橡写下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正要问,朱林就已经高声唤人了:“刘成” 一直在殿外恭候的老侍卫刘成应声而出:“万岁有何吩咐?。 “你把这个字幅送到扬州,亲手交给林三洪” “是!” “用联的亲书换两百万两银子出来”。 “两百万!万岁是说两百万?” 两百万这个数字太大了,大到了任何一个地方衙门都不可能拿出来的地步。整个淮扬一年的赋税也于这个数字相去甚远,何况一个小的扬州府治衙门? 不管扬州府富裕到了什么程度,只要大运河里流淌着的还是水而不是金银,就是把林三洪本人都卖了也不值这个数字。 不光是徐皇后,就是刘成也认为这个数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朱橡却是笑了,对刘成说道:“联说两百万就是两百万,你就对林三洪这么说。当然他若是实在拿不出来,联也不会逼死他,至于能拿到多少现在银就看你的本事了,不过这两百万一定要悬在扬州府头上。联的意思说的够明白了吧?” “是!” 朱橡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出来了两百万的数字,刘成也知道扬州府肯定拿不出来,两百万银子啊,把扬州府治下的所有衙门都拆了,把林三洪家里的锅都砸掉去卖废铁,也不值这个数字。 当御前侍卫刘成带着朱林的亲笔手书来到扬州的时候,林三洪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皇帝的亲笔手书,“宇内形胜”这四个字,已是极高的褒奖,对于现阶段已经到了最后冲刺的宣传活动而言,无疑就是在烈火中又添了一勺热油。 什么叫做宇内形胜?那就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地的意思! 虽然不是朝廷以官样文书的形式承认了扬州的繁华程度,可皇帝本人都亲笔留书了,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奠定了扬州繁华的声明。 自大明开国以来,从来就没有皇帝本人对任何一个州府留书褒奖的记录,这也是算开了大明朝的先河。 一边招待刘成等天使,一边赶紧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不仅仅是放出去,还要大张旗鼓的宣扬。皇帝亲自褒奖和留书,足以让扬州名动天下。 林三洪已经在第一时间下了命令,以政令的形式让人把皇帝手书临摹下来,制成无数的碑刻产布四方。只要是在扬州地界之内,必须能看到皇帝的手书,扬州各个城门及显眼之处,也一定要挂上。在这个时代,铺天盖地的恶俗宣传是很有效果的。 虽然刘成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领着千户的衔,抡起品级和林三洪差老大一段距离刚……口阳…8。o…渔书凹不样的体验!个刘成的背景极深,绝对不仅仅是天午近臣那么简却 就连汉王朱高煦都要和他以子侄论礼。可见其影响之大。 林三洪自然不敢怠慢了,特意安排了隆重的场面和酒宴款待。 刘成表现的相当低调,于酒宴之间一口一个府台大人的叫着。每每见到扬州地方官吏敬酒,总是习惯性的站起身子回敬。 林三洪太清楚这个刘成的潜在价值了,知道这不是拿大的时候:“刘老前辈乃是我大明开国的元勋,当今万岁为藩之时即为千户。统领北平护卫。若是论起来,如今天底下的统兵将帅有一半是您的晚辈。我等后进晚生能与刘老前辈同席面,已是莫大的荣光。强要论什么品级,说什么大人,我等还不羞的找个地涟钻下去?” 当年朱高煦就已经说过了,这个刘成要是想做官的,执掌兵权那是肯定的,比他资历还要浅一点的张玉都封侯了,他若是有身在仕途的想法,最低限度也是个侯爷的爵位。 能够在皇帝身边不解兵甲,可带刀直入皇帝寝宫,这本身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还有一点不大弓人注意的事情,刘成统领内卫,看起来是直接负责朱橡及其后宫的安全保障工作,和地方官场无关。其实内里的脉络林三洪早就想的清清楚楚了: 所谓的内卫,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锦衣卫。现在的锦衣卫虽然还没有做大到后世的那种程度,可早已经渗透的军队和地方官场,即便没有象明朝后期那样集司法权和执法权于一身,最起码的监督权还是有的。而且是在暗处监督。直达天子耳目之中,已经具备了真正意义上的锦衣卫的基本职能。 对于这种人,一定要拉拢好了,最起码是不能得罪的。 官场上最要不得的就是意气用事,不能因为自己要做清官就可以无视形势,吃这种亏的例子已经不少。 虽然在很多人眼中,刘成就是憨厚老实的侍卫头目,可林三洪知道他的厉害! 刘成连连吃了几盏子,脸色也变的红润起来,好似有了几分酒意:“诸位大人在扬州勤勉政务,打造出一个繁华兴盛的扬州府。皇上高兴的很,要不然也不会委派我来给诸位大人送这个亲笔手书”。 “这是下官等的分内之事,当不起皇上的褒奖!”扬州官吏虽然做出很谦虚的样子,可内心也是颇为骄傲的。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扬州的繁华提升到了一个震动天下的程度,而且不加百姓的赋税,吏治前所未有的清明,这种成绩就是资本。 刘成不住口的夸赞扬州富庶,林三洪心中早就活动开了。 皇帝亲赐手书,看起来是扬州上下的集体荣耀,可林三洪不敢想的太乐观了。毕竟现在的这个时间点有点特殊,扬州又担着富庶的名头,朱橡在这个时候赏赐了偌大的名声,不会是没有所图吧? 朱橡图的是什么,用膝盖想想也能知道:钱! 大规模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连皇帝都要上战场了,全天下都是报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朱林来了这么一手,肯定是冲着扬州的钱来的。 虽然刘成还没有提起,可林三洪知道他迟早要提,与其等着刘成把话题挑开,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主动提起报效的话,回旋的余地无疑会大很多。 林三洪拱手向天:“陛下亲征在即,以我大明天威小小蒙古如何当此雷霆一击?想来我大明王师闻得陛下亲征的消息,必然士气大振,摧城拔寨等闲事尔。所向披靡凯旋而归也是指日可待” 刘成的何等精明的人物,听着林三洪的话语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笑眯眯的微微点头,只是不语。 林三洪先是对御驾亲征的北伐大业表示了极大的乐观态度,等到一点实际作用也没有却不得不说的套话说完之后,这才转了话题:“近闻皇后都节衣缩食,削减开支,以资助北伐大业。我等这些做臣子的,只要稍微还有半丝忠诚之心。就不会坐视。我扬州百姓就是少日里少吃一口也不算个什么,自然不会让皇后受了委屈” 在林三洪心目,徐皇后的人品绝对比朱林要高好几个级别,现在拿徐皇后说事,也不全都是空话套话,自然也不全都是肺腑之言当官的,什么时候也不可能全部都是言出肺腑!“我扬州愿意再报效”报效朝廷”林三洪明显的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还是说出了一个很大的数字:“我扬州上下再报效二十万两!” 刘成之所以来扬州,肯定不是专门为了给扬州府送一副皇帝的手书这么简单。在场的每一个官吏都敢打赌:要说他不是来要钱的,大家可以眼珠子抠出来。刘成自然是来拿钱的。 听到林三洪说出二十万这个数目,刘成也作出很吃惊的样子:“二十万?实实的是不少了。江南五个最富裕的府治之地,无不是鱼米之乡,报效的粮秣折合成银钱的话,还到不了四十万两。扬州一府刚刚报效了九万,又要拿出二十万来,此血诚之心也当得起“宇内形胜。这四个字了 二十万,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若是放到穷困偏远一些的地方,就是把官老爷身上的肥油都榨出来也不一定能拿得出来。 扬州府能有这样的表示,也算对的起朝廷了。 林三洪暗暗腹诽:皇帝就是皇帝,果然比任何人都会捞钱呐。写了个字条就换回去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一个字就值五万两,这个买卖朱橡真的是太赚了! 刘成先是肯定了扬州府的一片“血诚。之心,毕竟扬州出的将近三十万的数字已经是天下州府之最。就算是苏州、湖州等几个鱼米之乡也于扬州相去甚远。 “御驾亲征啊。我大明朝第一大征,以后的子孙后辈读起史书,也会赞叹我朝之盛举刘成言辞恳切的说道:“打仗打的风一7除了将十血勇前敌用命“最根本的还是钱粮二十制动。要钱!战事一起也要钱。就算是几十万大军原地不动,人吃马嚼的下来,一天也是笔惊人的开销。难得诸位大人如此体谅皇上的难处,难得林府台有如此血诚之心,” 刘成在怀里摸索出一方黄布,打开包包之后取出个玲珑锁来:“我临来的时集,皇后特意让我捎了个小物件儿,说林府台喜得子嗣。这个。长命锁就是皇后赏给小公子的 林三洪急忙跪接了。 这个长命锁其实并不什么奢华,只不过是从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又是皇后钦赐,本身就有一定的政治含义。林三洪很正式的谢恩:“天恩厚重,臣等敢不尽心竭力以为国事?” “林府台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扬州知府的位子,以后的前途已不是我这样老眼昏花的朽迈之人可以预料。”刘成捻着胡须呵呵笑道:“林府台与汉王交情匪浅,又深得万岁赏识,特例简拔在扬州任上。也是你有才有能,肯用心做事,把个扬州治理的花团锦簇,连皇后都下了赏赐。这份殊荣,放眼我国朝,也没有几个啊。” “是,是,天忌” 刘成呵呵笑着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说道:“我来的时候,万岁也亲**代过,说扬州府就是金山,一定要我带点银子回去,大征之时用的着,” 果然是来拿钱的,就做到朱林那四个字的手书不是耳以白拿的! 几个扬州地安官急忙接口:“下官等这就去筹集银两,一定要老大人回京之时带足了二十万,也好给皇上那里解就差事!” “谢谢几位,谢谢几位。”刘成很随和的拱手为礼,笑的愈安灿烂了:“不过呢,皇上那边开的口子有点大,不是二十万两就能堵上的,” 听到刘成这么说,在场的所有官吏心里都是一紧。 天下人都知道扬州富庶,皇帝不会是想在这个时候狮子大开口吧? 二十万两是实打实的不少了,还能要多少? 林三洪很恭敬的问道:“斗胆问刘老大人一句,皇上的意思是酬”“皇上也没有什么意思,御驾亲征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扬州也要做一个表率。既然是表率嘛,肯定要多报效一些。 皇上亲口嘱咐过我,让我从扬州带二百万两银子回去” 两百万? 这已经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了,而是在开玩笑。 整个大明朝一年的赋税总量才多少?扬州再富庶,也终于是一个小小的府治衙门,砸锅卖铁也不值两百万呐! 要是朱橡开口要五十瓦,林三洪肯定会往下砍一砍价码,可两百万这样比天都高的数字,已经没有必要再讨价还价了,而是直接把门关死一没有。 林三洪一点儿也没有恼怒或者不快的样子,反而是笑呵呵的对刘成说道:“刘老大人,扬州能有几个钱?说句粗俗一点的,就算我们这些当官的把裤子都卖了,也不值两百万银子。去年扬州上缴的赋税是多少?户部里头肯定有据可查。两百万,” 要是别人张这么大的嘴,林三洪早就说他是白痴了,可对朱林还是要客气一点,毕竟他是大明朝的皇帝:“肯定是有人造谣。当今皇上一代明君,应该不会听信这样的谣言。就算是我们扬州府挖到了金山接通了银海,也弄不到两百万银子” 朱橡简直就是个黑心肝的家伙。 写了四个字,给了一副不值几个钱的长命锁,就想从扬州拿走两百万两银子,这可比明火执仗的抢劫要厉害的多。两百万两啊,就是装在车上,也需要几个车队才能运的完,亏朱林还是皇帝,也不想想扬州能不能拿的出来。 对于这种无视实际情况就漫天要价的行为,林三洪并不是很气愤。因为价钱太高了,可以当做是一个笑话看待。 看林三洪回绝的如此“爽快。”刘成也没有气恼的意思,反而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笑眯眯的品着杯子里的好酒,做出一副“我知道你们有难处”的嘴脸:“林府台说的没有错。当皇上给我这么说的时候,我也说了,一个扬州府,就算是用金子银子堆砌起来的城池,又能容得下多少?江南道一年的赋税才多少?我就知道扬州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也知道诸位大人的难处 刘成言语之间完全就是一副“我很理解你们”的样子,可让步却一点也不肯做出:“可皇上的脾气,”哎,普天之下也只有我有这个胆子敢这么说了。皇上的脾气实在不是个脾气,皇上的脾气要是一上来”哎,你们这些做地方官的是没有见过,哦对了,林府台是御前见过圣驾的,当知道天威一怒是什么样子。我虽然也有些熬年头熬出来的资历,可我这样的侍卫头儿连个县令都不如,如何敢在皇上面前替诸位大人分辨?皇上也是给我下了死命令,拿不到两百万就不让我回去。我实在是没有了旁的法子,明明知道诸位凑不出这么多,也只能厚着脸皮过来,恳请诸位大人想想办法,若是能筹集够了咱们就筹集筹集,若是实在筹集不出来,也不着急,我这把老骨头放在哪里不是放?索性就埋在扬州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只不过诸位若是惹了皇上” 两百万,这个数字扬州绝对拿不出来。除非等到这一次佛节之后,算上总收入和去年的盈余,或许可以勉勉强强的到达这个数字。若是在日后凑足了两百万,扬州府库里足可以饿死老鼠了,” 可这么大的数字,朱林着么就算的这么准?一定是出了内鬼了。 不用林三洪提醒,扬州官场的老油条们都想到了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通判王同彦” 第140章 各有心思三两片 日为有了卜次办佛节的基加卜这多半年的富传和“妆一次的佛节肯定会获得一个空前规模的大丰收。按照扬州府的预估,如果情况好的话,今年的收入应该会在一百五十万上下。再算上今年卖了一些地皮出去,加上去年的盈余也算进去,到时候勉强一点的话。可以凑出两百万来。 但这一切都需要等到今年的佛节以后。现如今所谓的两百万还停留在纸面儿上,而不是实实在在的现钱。 一直以来,扬州府的总体收入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以为数额太过巨大,从来也不对外界公布真实数字。只有几个特殊衙门的官吏知道一点大致的情况。 朱橡远在京城,张口就要两百万,怎么可能算的这么准确?要是说没有出内鬼,那才真是活见鬼了呢。 这个内鬼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除了通判王同彦,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因为只有通判王同彦可以直接和朝廷联络,他的密奏可以直达天聪,最重要的是,王同彦不算是在扬州的行政体系之内,而是直接对朝廷负责。 当初分好处的时候,这个王同彦还装模作样的不要,后来大家都怕这个通判暗地里打整个扬州官场的闷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他。让他知道私分那些银子不犯法,他才扭扭捏捏的把银子收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的是,已经收了好处的王同彦居然玩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把扬州各个。衙门的大老爷们都给算计了。 要不是姜同彦告密,皇帝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张口就要二百万,等于是拿走了两届佛节的所有好处,大家鞍前马后的跑了大半年了,不就是指望佛节那点好处么?如此一来,所有的进项都流到了皇上手中,大家白白的忙活了大半年” 王同彦一看众人的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个时候再不赶紧分辨个清清白白,在扬州就真的呆不下去了。 天地良心啊,王同彦王大人确实没有给朱抟密奏扬州的实际收入。如今朱橡要两百万这个谁也想不到的数字,王同彦确实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当初分好处的时候,大家都是人人有份,一个个乐的笑逐颜开。 王大人也知道扬州官员对于佛会收入的重视程度,可自己确实没有告密,这个误会实在有点太大了。 一下子就断了所有同僚的财路。让大半年的辛苦付之东流,等于是揣了大家的锅砸了所有人的饭碗。确实招人愤恨。这个事情若是解释不清楚,就等于是成了整个扬州官场的公敌,以后肯定呆不下去了。 按说王同彦应该算是朱橡的人,可在这件事情让他也是拿了好处的。而且更不能把自己放到整个官场的对立面上去。王同彦最先就站立起来,拱了拱手,因为过于急躁,说话也就不那么恭敬了:“刘老大人。我扬州确确实实是有点收入,本官身为通判,即有监督地方之责任。据本官所知,府库中的那点收入都是正当来路,可谓取之有道,于官纪国法无秋毫之犯。如今皇上欲亲征蒙古,我扬州两次报效的银钱已近三十万,天下府治衙门有一百五十余哪一个出到我扬州的半数?朝廷要两百万,这分明就是杀鸡取卵之计。以小小扬州之力,纵是翻尽府库,也拿不出这么多来。二十九万,已是我扬州鼎力之数,若是朝廷认为不够,本官可以捐今年的俸禄。以表报效之心,再想多要,一文钱也没有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心急,或许是想表白自己,更大的原因是通判这个官职直接对皇帝负责,所以王同彦说的很死:二十九万已经是扬州的极限,大不了我一年的工资不要了,再想要我们多出的话,一个铜钱也没有!不管怎么说,王同彦的话说的够重的。 当然,当官的老爷们没有哪个是指望那点微不足道的俸禄过日子的。就那点可怜兮兮的俸禄,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钱,都不够养活一个戏班子的。在座的众人哪一个不是仆役成群?哪一个不是娇妻美妾的养活着一大家子?若是指望俸禄过活的话,早穷的吃干卖净了。王同彦说把俸禄也报效给朝廷,仅仅是为了表面态度而已。 刘成似乎不大在乎王同彦近乎无礼的抢白,仔细看着在座众人的表现。知道这个两百万确实是要的有点多了。要是扬州真的能拿这么多来,这些一个个油滑似鬼的官员们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王通判把话说死,把朝廷得罪透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不过刘成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软弱,十分憨厚的笑道:“这位是通判王大人吧?我也知道两百万不是个小数目,可我知道有什么用?皇上那边急等着用钱吧,” “刘老大人恕下官无礼,皇上那里下官自然会上折子说明 “好哇,王通判就给皇上上个折子。看看皇上能不能把价码降一降。若是真的能降下来,你们也能少费点心,我呢也能得罪你们少一点,哈哈 王同彦拱手道:“下官这就是去给皇上上折子,恕不能再陪刘老大人了,告辞!” “王通判请自便!”刘成还是一脸的笑模样,看着拂袖而去的王同彦。还是一副似乎永远也不会气恼的样子。 林三洪估计了一下形势,也做出一脸的笑容,起身给刘成斟了盏子酒:“刘老大人勿怪,王通判就是这个脾气,耿直的很,同僚们也得罪了不尸,” 王同彦把气氛弄的过头了,若是真的僵在这里,一定就要两百万。那可不是扬州愿意接受的结果。 刘成似乎也想缓和一下这中不愉快的气氛,笑呵呵的示意众人同饮。 众扬州官吏陪着刘成喝了几杯。刘成才说道:“通判们。乃是为朝廷张纲为皇上耳目之官,自然不能和光同尘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还是刘老大人体谅我们这些的方官林三洪 狮垒了欠身年,声调稍微放低了此刘老大人您也知毡旧百万我们实实的是拿不出来,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不瞒林府台呀,我也是在朝廷那边领了差使的,实在不能少了。”刘成大作为难之态:“不是故意刁难你们几个,实在是”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弄的这个扬州佛节,到底赚了多少?” “赚了几十万,这是实情。”林三洪一边说瞎话一边做出信誓旦旦的嘴脸:“可老大人您也看到了。扬州的厘金都取消了,都是走的府衙账目 “呵呵,厘金没有几个钱,不说这个 “扬州的土木建设,新开的货场码头这些总不是小数字吧?还有扬州府台衙门出钱疏通运河,砖石木料工匠人手,这些也不是小数字吧?。林三洪深知做花账的诀窍,反正刘成也不可能真的去查什么账目。尽可以夸大开支缩小盈余:“大伙辛苦忙活一场,当时确实分了一点点,剩下的扣除当年应缴的税负,还能有几个?不是我们哭穷,扬州看着是繁盛无比,可实在就是一个空架子,这里要花钱那里也要花钱,真正能够节余下来的没有几个。现如今这年头,哪个州府不闹亏空?扬州前几任府台留下来的亏空我总不好再留给下一任吧?也要想法子补上 按照林三洪的说法,这么大的开销还能报效朝廷近三十万两银子,绝对是破家为国了,朝廷就不应该再伸手朝地方上要钱。 刘成大人不会幼稚的完全相信林三洪之言的地步,不过也不是全都。 就算是那个什么佛节能赚钱,可一个小小节日能赚多少?何况林三洪上任才办了那么一次。修运河和兴土木确实是实打实的开销,已经报效了九万两现银,刚刚又说了要再报效二十万两出来,估计扬州是真的没有多少富余的了。 不过该拿到京城的银子还得拿。朱林交代下来的事情也要办。 “这一次佛节你们预计可以有多大的盈余?” “弄的好的话,估计不会少于四五十万。”林三洪当然不会在这个根本问题上说实话,所以报出了一个与去年佛节相差不是特别大的数字,听起来还真的想那么回事儿! 刘成说道:“两百万是皇上的金口,这个不是你我可以更改的。不过呢 听到“不过”这俩字,林三洪心中就是一喜,知道还有回旋的余地。急忙说道:“老大人请讲。” 看到扬州的地方官集体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刘成就晓,的两百万这个数字已经把扬州给“烫”了。尤其那个通判,甚至是恼了脸面,不惜在这个事情和皇上掰扯。看来扬州确确实实拿不出这么多。 其实刘成本人也不相信一个府治之地就能拿出两百万之多,作为一个府,而不是一个省,若是能拿出两百万来,也不必御驾亲征那么麻烦。直接用江南的银子就可以把蒙古砸平,还打什么仗?扬州拿不出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正常了,若是一下子堆两百万银子在刘成面前,那才真是太不正常了呢!大明朝一年的军费才多少?若是扬州一府就有年入两百万的恐怖财政,凭借着江南个府和扬州相差不是很大的收入,等于是把大明军队凭空扩充了十来倍。光是这样的实力就可以吓死周边的邦。若有征战之事,根本就不必劳师动众的阵前厮杀,直接用银子买也买下来了。 说一千道一万,扬州是个府,不是一省。可朱林认准了两百万这个,数字,就算是上上下下都认为这个数字高的离谱,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从真实的内心来讲,刘成还是很“同情。扬州这些官吏的。 自林三洪上任还不到两年的时间以来,就把扬州打造成了天下第一繁华之地,不管是用了什么手段,这都是实实在在的政绩,谁也抹不去。可就是因为做出了成绩,反而被朝廷惦记上了。朱橡口口声声说这不是杀鸡取卵,其实根本就是! 或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刘成脸上已带了一点醉意,眯缝着眼睛笑道:“皇上要两百万,已是不可更改之事,可皇上也没有说让扬州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嘛。扬州是什么情况诸位比我清楚,比皇上也清楚,若是实在拿不出来的话,也可以先少拿一点,先给朝廷一百五十万应应急。反正皇上亲征是国家大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展开,我估摸着最快也要到年底了。你们扬州先凑一百五十万出来,剩下的五十万等大征开始之后,哪怕是拖到了来年再补上,谁还能说三道四不成?” 先拿一百五十万,欠着朝廷五十万,看起来是把高到了天上去的价格稍微砍下来一点儿,其实差别不大。 在座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精明如鬼奸猾的好像泥鳅一样的老油条?自然不会认同刘成这样微小的让步。不过从刘成的话里话外已经听出了一个意思:朱林开的价码虽高,也不是一口价,可以讨价还价一番,, 若是依了刘成是意思,给朝廷一百五十万,再到欠五十万,等于是朝廷什么都没有走,就拿走了扬州两年的所有成果,一切的一切都给了朝廷,大家还吃什么喝什么?众人虽然都是大明的臣子,口口声声的喊着要为朝廷尽忠要为皇上分忧,可也没有忠诚到集体白干两年的地步,, 谈,一定要好好的和他谈谈!就算杀不下两百万的价码,也要往后拖。能多拖一年算一年。对于现在的扬州来说。能多出一年的时间来展,就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了。 “刘老大人果然体谅我们这些做地方官的,本府代扬州官民谢过老大人了。”林三洪摆出一副“咱们慢慢商量”的架势来:“既然刘大人给了咱们扬州一个。机会,我们也不是不知道进退的。刚才王通判确实是急了些,不过事情还有的商量。我们已经报效了二十九万,可凡刀了皇上的亲征大事,宁可勒紧裤腰带哪怕是叶血也要在报蚊本府命人把府台衙门、河工、盐道、漕运几个衙门的府库再清扫清扫,哪怕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再凑十万二十出来,弄这个数 林三洪伸出一个巴掌在刘成面前晃了晃:“五十万,我扬州府官民人等出五十万报效,剩下的一百五十万算是我们扬州欠着朝廷的,等什么时候有钱了就什么时候还上” 林三洪的意思很明显,扬州财政所能承受的极限就是五十万,至于剩下的那一大部分,就先欠着吧。至于欠到什么时候呢?自然是要等到扬州有钱的时候再说。至于扬州什么时候才有钱,那就是只有天知道的事情了, 遥遥无期的一个。期限,其实可以看做是没有影子的事,也等于是扬州只认五十万之内的数字,再多就没有了。 这样的结果距离刘成的底线依旧相去甚远,别说刘成会不会答应,朱橡那边肯定是第一个就不答应。给了两百万的差事,结果只弄了四十万回来,差距实在太大了,这样的话,刘成肯定没有办法对朱林交代。 “不行,不行,这肯定是不行的。我体谅了你们。你们也得体谅我呀。”刘成仿佛是一个最善于讨价还价的小商贩一般,伸出手指头和林三洪为的扬州官吏算细账:“弄的我没有法子交差,肯定是不行的。林府台你一定要把价码再升一升,就算你们真的没有钱了,可现在是什么时节?依旧开春了呀,再过不了多少时候,你们扬州就又是一次盛会,肯定有金让。银海的进项。反正皇上的大征一时三刻也开始不了。我不放再等几个月,等你们把佛节的钱赚到手了,一并带走。刚才府台大人也说了,一次佛节就有四五十万的进项,我姑且听之信之算你们五十万好了,加上林府台同意报效的那五十万,至少你们也得让我带一百万回去吧?剩下的那一百万来年这个时候再给,” 两百万,可以分两次付款,每次一百万,等于是朝廷宽容了一年的。 这是个不小的让步,但是林三洪绝对不会答应,扬州也不可能答应。 朝廷想要钱,扬州又不想出,这是个根本矛盾,这个矛盾似乎是不可调解,可是刘成所展露出来的让步,足以说明他本人从朱林那里接到的命令不是死的,而是有很大的活动空间,扬州官吏很明确的感受到了这一点。有了这个回旋的余地作为缓冲,就不至于谈崩了,何况这是和朝廷的谈判,就算是双放都掀了桌子,也不可能真正谈崩,这一次谈不成,还可以继续慢慢谈嘛” 双方你来我往,好几次都红了脸面,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威仪的样子?和市井小民与商贩之家的砍价完全是如出一辙。 经过整整四天的“商耸。刘成终于取得了原则上的胜利。 因为刘成在很大程度上是代表了朱林本人,根本性的成功必然是属于他的:两百万的银子扬州必须出!只不过怎么出就是扬州上下的胜利了。在细节问题上纠缠才是扬州方面追求的根本。 分三年给朝廷上缴两百万银子。今年的次报效数额必然是很大的。足足百万两之多,若是有不足之数,可以用其他物资抵价。抵价这个条款是很意思的事情,活动余的很大,可以做一点手脚。至于剩下的那一百万,林三洪就并不怎么关心了。 反正也是要两年还清的,剩下的那一百万看起来是每年五十万,这也是平常人的思维模式。可林三洪绝对不可能在明年白白的再送给朝廷五十万,到时候拿出二十万已经是林三洪的底线,至于剩下的八十万,那就是后年的事情了。 林三洪在扬州任上的时间还有一年多,根本就不必关心两年之后的事情。只要把自己任上的事情做好。拉下八十万这样的天文数字的亏空已不是自己的事情,至于下一任怎么还这笔欠款,已经和林三洪无关了。除非朝廷再让林三洪留任。否则那八十万两银子就和现任的扬州老爷们无关了。 不过一次性给朝廷结余一百万两银子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几乎要把本年的财政盈余全部送出去,等于是大家白白辛苦了一年什么都没有捞到,反而被朝廷摘了桃子。 精明如鬼的扬州官吏自然不愿意白忙一场,自然而然的要在一些细节上找补回来。 税赋减免这种事情可能不大。但是其他方面就有的商量了。 盐道和漕运是扬州收入的一大项目。盐税什么的全国通行的东西肯定是减不下来,可是诸如“加价加损”这一类的小事情还是可以商量一下的。 又过了六天,朝廷的批示终于下来了,驳回给盐务加价的陈请,也就是说朱椅不同意给六省的食盐涨价。但有点耐人寻味的是,朝廷在驳回“加价”陈请的同时,居然同意了“加损” 如粮食、食盐等等这些物资。和普通的货物不同,每一次转运都会有一点损耗,即便是放在原地不动,粮食的重量和也会有一些细微的减少。至于食盐,长途运输肯定也会有所损耗。就是就地存储,也会变潮,还要拿出来晾晒,这些都会造成货物的损耗,这本就是常识。 每担盐加三斤的损耗,也就是说。盐商在产盐地取盐的时候,可以把在每担盐巴的基础上额外增加三斤。这三斤盐算是给盐商的损耗,可以不计算在成本之内。 自大明开国以来,从来就没有做过给盐商加价和加损这样的举动,这一次虽然没有同意加价,可加损这个举动,已经是在事实上增加了盐商的利益。 加价无疑会进一步抬高食盐的价格。天底下没有不吃盐的,价格稍有波动就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朱林选择的是影响范围比较小的加损。因为产盐地是国家垂断性质。这在一定程 按照常理来计算,盐商收到手里的盐凭空多了三个点,而这一部分多出来的食盐是不用成本的,自然会带动盐价的走低。盐商即便是把盐的价格卖的稍微低一点儿,也不会减少利润。 常理确实是这样,但是盐商们会按照这种常理去办吗?肯定是不可。 盐商们本身就已经利用种种手段和官府勾结,把盐价抬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地步,从中摄取巨额利润。因为盐务是国家垄断转而分盐引。算是承包了出去。盐商们恨不的进一步提寄价格,怎么可能会降价销售? 若不是因为盐务有很大的利润。何至于有那么多私盐贩子铤而走险,何至于挑着盐巴藏着刀枪的做盐枭? 从仅仅是在淮扬六省的盐务上加损这一点来看,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朱橡对盐务的了解。 绝对不把加损普及到全国,而是仅仅局限在谁扬六省,而准扬六省的盐务正好归属于扬州衙门管辖。朱林的用心已经很明显了。 借着这个机会从盐务上再弄点钱出来,这是朱林很明显的暗示。 还不等林三洪敲盐商的竹权。朝廷就已经了明旨:嘉奖扬州府。 朱橡已经诏告天下了:扬州府报效朝廷两百万之巨,实为地方表率。特下旨褒奖。 至于那两百万是分三年报效上去的细节,朱林似乎是在刻意回避,连提到没有提起哪怕半个。字,只是反复强调两百万这个数字。 显然这是有带动天下州府继续给朝廷输血的含义在里头。扬州确实是比其他地方“稍微富裕一些可扬州拿出了两百万的巨额财富,其他州府就算比不上扬州,五十万总有吧?五十万没有的话,二十万总有吧? 因为朱林刻意隐瞒了很多细节问题。这就让扬州的两百万这个数字愈显得触目惊心起来。 一时间,人们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立刻就为扬州的富庶所震慑,流着口水猜测扬州的财政收入到底是怎么样巨大的一个数字。同时也把扬州府的官员骂的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宁了。 扬州府再怎么有钱,也不应该在这种事情做出头鸟。扬州报效了两百万,那其他州府怎么办?皇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伸手要钱了,这不是把其他州府放在火上烤么? 做官不是这么个做法,为了一时讨好朝廷而把天下的官员都得罪了。其中的利弊难道扬州官吏就看不出来?今年你出了两百万,国家再有什么大事的时候你们还能出多少? 林三洪也没有想到朱林会这么干,居然把扬州放到了众矢之的的位置上,这种感觉确实不能用美好来形容了。偌大的名声都已经嚷嚷出去了,影响不能说不大,就连汉王也来了书信,很隐晦的问林三洪:扬州是不是真的富裕到了这种程度?既然扬州能拿出两百万给朝廷。不如再提五十万给汉王府,反正都是报效朝廷嘛。扬州连两百万都能拿出来,不在乎再多掏几十万吧? 上上下下都在盯着扬州的这点钱。真让林三洪十分恼火,直接回书给朱高煦:扬州是真的没有钱了。若是上边再要钱的话,我就要卖老婆孩子了,, 尤其是那个老侍卫头子,既然已经谈妥了条件就应该回去交差了,可这个老家伙根本就不想走,而是赖在扬州。据说是想看看四月佛节的繁华形胜,其实根本就是不放心扬州府,怕扬州的官员们拖着那点报效的银子不给。他是在等着佛节结束,等着什么时候把银子攥到手里之后才肯离开 虽然两百万这个数字实际上已经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扬州准备拿出来的也就是一百二十万这个总数,但是这个数字同样骇人听闻。按照前些年朱元獐的北伐计算,等于是独自支撑了一次大规模的战略级军事行动。 这是在透支扬州的未来! 既然前边朱林已经做了暗示。林三洪也就不客气,把六大盐商召集过来,主题只有一个:钱! 朝廷如此讹诈扬州,让林三洪恼火的都要抓狂了,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上加损的让步,自然不可能把这个好处白白的送给盐商。 卢总商依旧表现出了财大气粗的气势,每担加三的损耗也是很实惠的条件,立刻就拍出了十万两来,只要府台衙门需要,这笔钱随时可以以现钱的形式送过来。 “十万?。面对这个数字。林三洪把眼珠子瞪的好似铜铃,很不客气的说道:“卢总商,我知道你们这些卖盐都精明过人,可你们未免精明的过了头。每担加三是什么意思?你比本府更清楚吧?” 这种加损可不是临时性的,只要朝廷没有格外的旨意,就可以永久性的执行下去。而且加出来的这三斤盐,都是纯粹的利润。等于是白送给盐商的。这么大的好处,只换十万银子,林三洪肯定不干。 “本府确实是缺钱了,朝廷的钦使就在扬州驿馆蹲着呢,拿不到钱就不走,你们不会没有看到吧?”林三洪急赤白脸的吼叫着:“你们做生意的要赚钱,也得讲点良心吧?你们若是能狠心看着我卖老婆卖孩子填朝廷的窟窿,我也没有办法,到那个时候本府若是真的急了眼珠子。什么狗屁哪当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十五”看林三洪这幅火急火燎的样子,想想这个府台大人确实是需要钱了,估计十五万两也满足不了,一个盐商急忙改口:“我们六家,帮府台大人报效二十万两” “良心啊,你们得讲点良心吧?你们六家吃了肉,给本府留点汤喝不算过分吧?二十万两,每家三万多一点。你们真好意思说的出来?你们吃碗米饭都要花销五十两,不错呀,等于是本府到你们家里讨饭讨了半年,还只给一碗米饭吃,你们是不是这个意思”林三洪把桌子拍的震天响,吐沫星子飞出去好几尺远,丝小小夏府台大人应有的官仪扯着喉咙大吼!”要不然咱谊蚓口小算算细账,反正你们的行销总量也是盐道衙门摆着,每担加三是多少钱?本府今天就要和你们好好的掰扯掰扯,” 卢总商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道:“府台大人争取来了加三的好处,我们也不是不念着府台大人的好。如今朝廷要钱要的确实是太急了。我们这些做小民的就是给大人分担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分内之事。我们每家出五万两,我这个做总商的就多报效一些,八万”。 看着林三洪一撇嘴,卢总商急忙改口:“十万,他家出五万,我独出十万报效了。” 林三洪在心里暗暗的走了一下,脸色终于有所缓和:“不是本府逼你们呀,实在是朝廷逼我逼的没有了活路,我总不成去投河跳井抹脖子吧?两百万呀,足足两百万。你们六家三十五万,按说也不算少了,本府这个人呀,就是心软。看你们也是有良心的,就不逼你们了,你们也是百姓也要过日子嘛。三十五万,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来年还按这个数字走,你们说怎么样?。 “府台大拜 有个盐商似乎不满意林三洪如此的过分盘录,网要说话,却被旁边的卢总商抢过了话头:“大人如此精忠之心,我等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 “哈哈,难得诸位如此体谅本府。本府这里比不得诸位的殷实家底。聊备清茶,” 看林三洪已经端起了茶碗,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几个盐商很知趣的起身告辞。 出了府台衙门,一个。盐商很不服气的对卢总商说道:“府台大人真把咱们当成了待宰的猪羊,总商你怎么好答应下来?每家几万两银子咱们不是拿不出,可,” 卢总商嘿嘿一笑:“天底下哪有白拿的银子?咱们出去的钱自然要找补回来。这次加损的好处被府台大人吃去了一块。难道咱们就不能想想别的法子?” “甚的法子?。 “串盐出省。” 扬州府开出的盐弓只能通行淮扬六省,与之相对应的六家盐商用的是扬州府的盐引,自然也只能行销这六省。再想找别的销路。就是别处盐商的地盘了。 可这一次朝廷只给扬州盐道加了损耗,别家可没有这样的优惠政集。相对于天下其他盐商而言,扬州盐商的成本更低,具有更大的竞争力。从理论上来讲,可以销售到外地去。 这种销售行为在后世有一个很准确的名词可以形容:走私! “串出省的话”这种行为一旦被查出来,后果也很严重,少不得又要罚钱,甚至有可能取消了盐引。 要是在平日里,卢总商绝对不会生出把盐串出淮扬六省的主意。 可现在的局势有了很大的不同:“咱们串盐,就算真的查出来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把官司打回扬州盐道衙门?府台大人暂领着盐道,就算以后盐道补了新官,还不是要顺从府台衙门的意思?现如今的扬州和以前不一样了。各个衙门都唯府台衙门的马是瞻,就连通判都为了府台衙门和朝廷顶上了,一个盐道算什么?到时候官司一打回扬州,你们说府台大人是偏着外地的盐商,还是向着咱们这些出钱的金主?。 “卢总商高明!” 只要能把盐串出去,进来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至于打官司那是外地盐商和扬州之间的事情。谁胜谁负已经不必考虑,扬州林府台拿着盐商的银子,肯定会帮着扬州本地盐商。若是官司升级了。成了两地衙门之间的官司,最多也就是需要林三洪出面而已。 两地盐商打官司,闹的再大。也是为了钱,谁也不会傻到把事情捅给朝廷,那样的话,大家谁也没有好处,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若是真的闹大了,最大的可能还是让扬州本地盐商和外地盐商互相妥协,官府只是一个。调解的角色。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先把银子赚到手总是没有错的。 卢总商一改平和微笑的样子。颇为忧虑的说道:“你我之辈,自认已是豪富,可与当年的淅西沈家相比。即是孤灯之比皓月沟渠之比汪洋。可沈家之下场如何?” 明初的沈万三,苏有财神之称,有多少财富已经无从考证,不过就凭着沈万三要和太祖皇帝共建金陵城的举动,就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财雄势大,比现在的盐商要强悍的多,可最终也没有落下什么好结果。 沈万三的财富和结局就是最大的反差,也是盐商的噩梦。 商人,不管做到什么程度,其社会地位之低下的现实是无法改变的。就是因为聚集了大量财富,反而容易引起当权者的猜忌” “咱们赚的银子已经够花了。几辈子衣食丰足也用不完。”卢总商很是忧虑的说道:“现在的府台林大人搜专一些,毕竟也给咱们带来了好处,什么时候林府台离任了,若是换上一个别的来,咱们出点钱不算个什么,终究可以再赚回来。若是哪天有了什么变故,不是有钱就可以保命的。如今的府台大人象是个重商的,咱们为了自己的后路,也应该多亲近亲近 有钱,在某些特定的时期。不是好事情! 钱终究没有权势来的厉害,在很多时候,也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现在的永乐皇帝有很多和太祖皇帝的相似之处,富甲一方的盐商不得不多多提防。在他们已经无法融入到官场的前提之下,只能想办法和当地官府做出利益捆绑。 盐商虽然有钱,可真正的高层也不是他们能够接触到的,府台这个。级别,已经他们所能真正接触到的极限。再高级别的朝廷官员,就只是把他们当成剪羊毛的对象了” 第141章 一波又起 心着仓国总动员的冉渐铺开,海量的物资开始汇集,,海的架势流向西北。各大边军也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调动。国内卫所也在抽调兵力,, 因为御驾亲征的命令已经布,大明朝拉开的架势大的惊人,战争已不可避免! 不计其数的财富转化为战备物资,大明朝的人口优势很容易就体现出来,西北上空的战争阴云已浓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距离战争的真正爆还需要一些时日,可谁都能看出来,这一次是要真打了,而且一定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 和所有战争一样,在军事上的行动真正开始之前,那些潜在汹涌战云之下的前期准备早就开始了。 数不清的暗探和细作互相渗透,相互刺探虚实的事情已是司空见惯。尤其是一些蒙古的小部落。为了避免在大战中被碾碎,很容易就会被朱高煦的暗探说服,已经和大明朝安通款曲。这些小部落的力量或许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绝对有必要拉拢过来,, 与波橘云诡的西北局势相比,扬州反而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般。 这一次的扬州盛会已经经过将近一年的宣传和筹备,无论是规模和力度都达到一个空前的地步了无论行商坐商还是各大商号,多把扬州盛会看成是一次商业意义上的沟通机会。湖广的竹、漆,河南的棉、麻。两江的丝、绸,甚至是塞外的皮、毛等等云集淮扬,各地商户操着五花八门的口音在一片吐沫星子中计较着价格的高低,分辨着货色品质的好坏” 至于那些怀里揣着白花花银子的各地富户,过来凑热闹则更多是体现在消费层面上。 其实扬州盛会也不全都是有钱人的游戏。很多穷人也参与其中。只不过他们更多的是想着借这个机会赚钱几个微薄的糊口之资罢了。弄根扁担就能找到饭辙,帮着各地的商人扛一扛货物也能赚到干粮钱,” 点,连各地的乞丐都云集扬州,伸着带豁口的破碗,唱着千年不变的莲花落。期望有更多的好心人施舍,” 在扬州盛会已经展开的时候,这次盛会的推动之人府台林大人却很罕见的清闲了下来。 四月扬州已经被推到了一个热闹繁华的顶峰,作为总指挥的林三洪其实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繁忙。虽然也有很多琐碎的事物。可那些事情都不必府台大人亲自去处理了。自然有各个归口的衙门会弄的妥妥帖帆 林三洪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却觉内宅当中很罕见的清净下来。 往日里的这个,时辰,内宅当中热闹的象是庙会一般,赶着伺候公子的丫鬟婆子象穿梭一样来来往往。大香和小香这两个偏房夫人基本还保持了以前当丫鬟时候的样子,只要月娘屋里喊一声,立刻就慌慌张张的跑过去伺候着。但凡传出娃娃的哭啼之声,母亲就慌的好像天塌了一般, 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安静? “大香,” 出来应声的竟然是杜念昔。 这个以前在翰香书寓挑头牌的柳姑娘早已褪下了铅华,一身布裙的捧着个托盘,托盘中是几十枚洗摘干净的山杏:“二奶奶去佛会上了 “哦。知道了林三洪随口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小香屋里。 “老爷,三奶奶也去了乙。 “晓得了,你去忙吧,我去夫人屋里看看 杜念昔抿着嘴一笑:“夫人也不在家 “怎么都不在?” 念昔微笑着说道:“夫人说扬州佛节是天下鼎盛之事,去庙里给公子求平安去了。二奶奶和三奶奶也跟着去 “不就是去庙里烧香么?怎么要去这么多人?。 三个夫人出门,还带着娃娃去的,身边肯定有一大群伺候着的丫鬟婆子,说不得连奶娘都带着出去了呢。 这么的一大群人,撵狼都用不完,去逛什么庙会。 念昔老老实实的说道:“天宁寺那边来了几个番人,会喷火。还能耍蛇,模样长的也十分古怪。二奶奶和三奶奶觉得稀罕,也想去看看 扬州盛会。各种杂七杂八的戏班子、杂耍玩意儿多的数不过来。扬州百姓不是没有见过各式各样的热闹,顶天、翻扛、耍猴戏等等寻常的乐子早就见的多了。可这种口里喷火还能耍毒蛇的玩意儿还真没有见过。自然有很多人愿意去瞧瞧稀罕。 这种喷火耍蛇的勾当很明显就是从天南番邦传过来的手段,按照念昔所言,那些艺人也长的很“古怪。”说不准真的是从番邦外国流落过来的” “不对,内宅之中鲜有外人进出,大香她们怎么朱林天宁寺有热闹看?。 府台大人的内宅自然要有内宅的样子,虽然算不上什么“深似海可身为府台大人的偏方。大香和小香还是很守妇道的,基本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围着老爷夫人打转转儿,很难知道外面的消息 念昔嘻嘻一笑:“二奶奶三奶奶自不知天宁寺有耍蛇的好戏。是奴婢告诉两位***,” “那就更不对了,大香小香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也怪不得林三洪会感觉奇怪。 杜念昔整天伺候月娘,别说是出门看热闹,就是走到前边的时候都屈指可数,怎么会知道外边的消息? 杜念昔笑嘻嘻的从束腰的带子里翻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这是前几天的花抄,满大街都可以看到,前边的差役手里就有”“花抄?什么是花抄?。 “老爷整日里操心政务大事都忙不过来。哪里有闲心去理会这种事情。自然是不晓得了念昔轻声道:“花抄么。又叫花名抄,以前也经常见到的。只不过都是在书宙”烟花之地内部流传,自从去年的佛节让老爷办起来之后,才流传到外边来的,”仆…,占果只掌大的小一册子。随年翻了翻才现众个东而懵清忌思,有点象后世的娱乐小报。这种小册子早就存在了,最初的目的只不过是记录一些风流文人的诗作,用来在内部流传。到了后来,也会在其中夹杂一些烟花女子的诗作。再加上一些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才子佳人之间的那点风流韵事,看着倒也热闹,纯粹就是充满了八卦和花边新闻的娱乐小报。 现在的翰香书窝,规模虽然不是很大,可知名度已经极高。在扬州的烟花行业当中,档次算是最佳的那个级别。书需弄出来的小册子,自然颇有几篇名士的花间词。再填充几个或许根本就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凄婉相思事,和一些文人的赞关之词,凑上点市井间有意思的奇闻异事”其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宣扬自身,以求达到更大的商业效果,说穿了就是为赚钱。 林三洪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东西,这不就是后世的报纸么? 仔细一问。才知道这种小册子其实有很多。不光是在烟花行业,其他的行业也能见到。只不过因为扬州的烟花繁盛,又恰临最热闹的佛节,弄出来的数量也就多了。 当时的报纸还是有的,比如以官方形式存在的宫门抄已历几百年的历史,当然这种官方的邸报是专门针对官员的,多是一些朝廷政策和官吏任免方面的消息。而其他行业内部的小册子就没有这么正式了,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行日期和撰写格式,” 大明时代这种充斥着香艳文字和奇闻异事的花边小报,还不是以报纸的形式存在,而是刊成了薄薄的小册子。更没有插图。从表面上来看。更象是后世的手抄本,而不像报纸。但母庸置疑的是,这个东西本身已经具备了报纸的功能,当然是那种华边小报的功能!“这东西要几个钱一本?。 “花抄是不要钱的”杜念昔再怎么冰雪聪明,也比不得林三洪领先几百年的指挥,根本就无法想象到“报纸”这两个字的含义:“去书寓,,烟花之地的人们,非富即贵,出手都很阔绰,这个小册子也用不了几张纸,不值钱的,所以也不会要钱,只要是去那些个烟花之地玩乐的。可以随手拿取 人们只是想借着这个。东西小小的宣传作用,至于赚钱。还没有那个意识。对书寓这种高消费的场所而言,这么一本小册子没有多少价值,不值得收钱! “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啊,” 杜念昔没有明白林三洪的意思,以为老爷是说上面描述的那些奇闻异事有意思:“哪个喷火耍蛇的还不算最有意思的呢,后面还有一个,说是有个十几岁的小儿,都是装在罐子里,从来也不出来,” 林三洪摆摆手,无意听那些不着边际的八卦新闻,而是很正式的问道:“这种东西在各大书宙、绣坊都有?。 “大一点的烟花之地肯定是有的小的估计就没有了,因为不要钱嘛。都是贴钱” “有多少?。 杜念昔很奇怪老爷为何对这个小册子这么感兴趣,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有多少个不好说了,反正在扬州提得起名号的烟花之地肯定会有,数一数挑红灯笼的地方,基本都有吧?。 轻轻拍打着手里的小册子,林三洪缓缓说道:“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啊,本来是好好的一个。花抄。却被分散成东一块西一片的,也挥不出什么作用来。念昔呀,你说老爷我要是弄一个这个东西出来,会怎么样?。 杜念昔一双比花解语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林三洪,惊的嘴巴都能掉到脚面上了,柔声细气的说道:“老爷”这样不好吧?。 虽然林府台早就有不着调的名声在外,可那些毕竟还是和民生政务有关的大事。身为堂堂四品的扬州父母,去弄这种青楼招揽客人的花抄。这就不是不务正业那么简单了,完全可以用荒淫嬉戏来形容。 林三洪摸了摸下巴,虽然不怎么把那些世俗的看法当一回事,可这么做确实有点过头了。微微点头道:“确实不好,那我就不弄了 “老爷弄这个。也没有什么用,就算是为了宣扬扬州,可天下人之中识字者有几?再者说了,这个花抄根本就是贴钱弄出来的” 林三洪笑了。 杜念昔如此玲珑剔透的可人儿,也把自己当成是削尖了脑袋钻钱眼的财迷,遂笑道:“老爷不弄这个是因为身份不合适,但是这个花抄还是一定要做起来的。刚才我也思虑过了,老爷不能弄不代表别人不能弄。等晚上吧。等夫人回来了,我和夫人商量商量。把这个事情交给业的花抄交给她去做确实比林三洪本人下手要合适的多。何况扬州的柳姑娘也是红透半边天的牌子。林三洪若是想不显山不露水的行报纸,初期也可以借用一下杜念昔的身份来做比较恶俗的炒作。 “交给奴婢我做?做这个花抄?”杜念昔真的不明白老爷究竟想到了什么。居然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急忙再次提醒:“老爷,这个东西可是不赚钱的呀!” “赚钱?。林三洪嘿嘿的笑着:“老爷我在你们心中就那么市恰?。 自杜念昔认识林三洪以来,这个府台大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围绕“钱”这个核心来展开。 不管在当时看起来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到了最后还是会归到“钱。这个。根子上。虽然杜念昔不会说出“市恰。这样的字眼儿,可在她的心目中,老爷就是一个财迷的人物,而且是很财迷的那种, 念昔很巧妙的说道:“老爷思虑的周全悠远,自然不是我们这些下人们能体会到的,既然老爷说要做这个,又不怕亏钱,那奴婢接下来也就是了 晚一点的木二洪再次把杜念昔唤到了身边!“我凡经从夫入则甲儿你要过来了,这一段时间你就与宛若同住,趁着佛节刚刚开始,赶紧弄出一份花抄来,赶着时辰出雕版印刷出来,我希望能在佛节的时候可以看到这个东西,” 林三洪拍了拍身边的小包袱说道:“这是三百两银子,足够你买纸刊印了。对了,花抄这个,名字再不必用了,你和宛若一起用些心思。琢磨个大气点的名字出和…” 杜念昔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晓得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给未来的花抄命名这种事情是一定要交给老爷来做的:“老爷胸怀广阔,想出来的名字自然非奴婢可以企及,还是老爷命名吧?” “哈哈,念昔呀,你就是会说话,好,我就想个名字”林三洪倒背着双手如一头拉磨的驴子一样转来转去。为自己的报纸想个好一点的名字! 三洪日报?太扯了!虽然可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却等于是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个。东西和自己的关系了。绝对不能用自己扯上关系! 淮扬晚报?花抄的娱乐性和八卦性确实和晚报沾点边儿,可这种东西不可能做到每日一期,这个明显太前的名字就显得更扯了。 林三洪想把这种具备报纸基本作用的花抄展起来,自然不是看的经济利益,所以就不能用太过花哨的名字。报纸对于舆论的引领才是最关键的作用…… “有了,就叫《饭后谈》。”林三洪击掌赞道:“茶余饭后的谈论之语。既有风花雪夜事,又有引人深思文,很好,就叫这个吧。” 不论这个,名字有多么俗不可耐,杜念昔都是笑盈盈的夸赞:“老爷好文采。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的名字,奴婢就生生的想不出呢” 林三洪要是连这点拍马屁的话语也分辨不出,那才真的是愚蠢到家了呢:“我的文采?我有这种东西么?念昔你就别说这种奉承话了。老爷我身上的这点文气儿连你的一半都赶不上,强说什么文采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老爷我旁的本事没有多少,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点的,” “老爷这个,名字自然谈不上什么惊采绝艳,可最重的是雅俗共赏。有了这个名字,不论是算账的掌柜还是启蒙的先生,甚而至于是文堪绝世的大学士。也可以在茶余饭后看看。等什么时候老爷做的大了。就可以收钱了” “又提钱,这个东西和钱没有什么关系。”林三洪笑了笑,忽然摆出很没有上下尊卑的样子,几乎带着一点儿亲昵的样子拍了拍念昔的肩膀:“你呀,年纪还轻,心思是有的,才能也是有的。 放眼天下女子,庸庸碌砖者众,浑浑噩噩者众,然如你这般玲珑剔透又时刻想着上进的。实是太寡了。你受了那么多年残酷的练,本应把胸中所学施展出来,可就是因为身份的卑微而不得展布才华。老爷我就给你这个机今 刚才林三洪拍肩膀这个很亲昵的动作。直接就让杜念昔理解为私情。因为老爷动了男人应有的心思。自然,以杜念昔的身份,即便老爷真有那种想法,也只能顺从。可听着老爷的话中之意。分明是另有所指。分明与男女之情没有任何关联,” 林三洪抚着面前的小小花抄。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东西是我一定要做的,现在交给你,就是给你一个施展的舞台。希望你能唱一出满堂喝彩的好戏给天下人看看。同时也是给你自己看的。我会在后面支持你,无论缺少银钱还是缺少人力,即便将来有更大的困难,老爷我也不会放弃这个,” 看来这个。东西很重要,杜念昔虽然不明白老爷为何如此看重一个小的花抄,却从林三洪的话里隐隐约约的明白了这个小小的册子会有很大的作用。 “老爷”杜念昔微微后退了半步,很感激的说道:“念昔本是老爷买来的奴婢,自当终生伺候老爷夫人,还有小少爷。蒙老爷信赖,交给奴婢如此的事业,奴婢 “人嘛,生而平”林三洪本想说出人人生而平等这样绝对前的话来。可一想到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人会理解这个很具有煽动性的思想,索性也不再说这个”而是换了一个说法,, 林三洪笑眯眯的对这个。绝色丫鬟说道:“念昔呀,当年你母亲生下你的时候,你可知道人们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奴婢不知道。”呱呱坠地之时,父母说的第一句话,如此遥远的事情谁还会记得? 林三洪却是笑了,哈哈大笑。 “老爷我知道,当您你出声之时,你的父母第一句话肯定是:生了个丫头!” 听到这个笑话一般的言语。杜念昔也抿着嘴笑了:“老爷真会说笑,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是男就是女,这第一句话自然会这么说” “那你可知道,老爷我出声的时候,父母大人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这次奴婢知道了,”杜念昔笑颜如花般灿烂:“老爷出生之时。老夫人和老太爷的第一句肯定是:生了个小子 话一出口,杜念昔就后悔了。 就因为一时高兴了,就口无遮拦的用“小子”来称呼府台老爷,实在不是为奴之人应该说的。“老爷,奴婢” 林三洪看杜念昔的样子就知道她要说出请罪的言语,哈哈一笑道:“你说的很对,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娘就是这么说的:生了一个子,哈哈哈哈,” 看老爷没有责怪自己的无礼。反而很开心的笑了,杜念昔也跟着微芜 哈哈大笑的林三洪使劲笑着,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欢天喜地的美事一般。就在林三洪笑的最为欢畅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林三洪以很低沉的语调在杜念昔耳边说道:“天下之人,不论富贵不论贫穷,下至贩夫走卒寻常百姓,上至公卿勋贵当朝一四们出生的时候,哪个不是纹么说的。人们可曾说洲丫品”或者是“生了个小贩”这种话来?” 小孩子降生,耍么就是闺女。要么就是小子,从来也不会有人说“生了个大官”或者是“生了个小民”来加于区分,” 杜念昔这种玲珑心窍之人。已经隐隐约约的明白了林三洪的话外之意。可终究有很多关键之处想不明白。好像感觉到了点什么,却抓不住的那种感觉。 念昔习惯性的说道:“老爷”奴婢不大懂老爷说的这些,请老爷指点” “指点还是算了吧,以后你会明白的”林三洪看着杜念昔迷茫的样子,哈哈笑道:“很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要等你有了足够多的经历才会明白!” 扬州的盛会还在继续,其繁华兴盛真如花团锦簇烈火毒油,红男绿女软红十丈,, 各地文人相约而至,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在大明寺外的“文擂”上斗是不可开交。 文化的交流,商业的繁荣。在金银的来往之中财富开始实现一次再分配,, 各行各业都呈现出井喷式的大爆,尤其是娱乐业和服务业。因为扬州官府对这两个行业的重视。已经去年佛节的余荫,即便是上一次佛节过去之后到这一次佛节开始之前的这一年时间里,扬州的游人客商都在显著增长,就是街道上的叫花子都比往年多出几倍都不止。这两个行业在过去的一年当中都实现平稳高增长,而到了这一次扬州盛会之时,精心的准备和长久的期待直接就化作了最诱人的银钱” 别的行业能赚多少先不去讲。府台衙门这个坐地抽成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了稳赚不亏的局面。 眼看着繁盛的扬州起来了。坐地抽成比那些拦路抢劫的匪类大秤分金还要过瘾。 一斗一斗的铜钱哗哗的往里流,一称一称的散碎银子如沙土一般” 早在佛节开始之前,扬州的官吏们就知道这一次会有很不错的收成。毕竟大家都辛苦一年了,耗费了不少的心力和精力。也真正卖了力气。经营扬州其实和农民种庄稼是一个道理,看着这是一个可以有不小收获的东西,就种了下去,仔仔细细的侍弄着,如今总算等到了收获的时候,心情自然极佳。 去年那种“靠天吃饭”的方式都可以有让天下眼红的好收成,这一年大家都费劲不一把子力气卖在这里,收成肯定会更好。 眼看着府库逐渐丰盈起来。众人的心情也不那么好。 因为外边就窝着一个准备摘桃子的刘成,大家辛辛苦苦干一年,基本就是给他干了。 几个扬州官吏聚集在一起,看着这些让人眼红的收成,再想想外边的刘成很快就要把大家一年的辛苦成果都带走,每一个人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 这可不是贪墨来的民脂民膏,是大伙凑力气赚回来的“血汗钱”是林府台仔细经营担着天大的骂名换回来的。就这么让朝廷给拿走了, “拿了盐引的六家盐商报效了三十五万两,”盐商的报效不可能落到府台大人一个人的腰包里,这种银子是要走府台衙门的账目,除非是林三洪本人和衙门里的所有官吏上下勾结,否则不可能独吞。 要是贪墨的话,肯定就是伙同大伙一起干。 可贪墨这种事情是犯法的,弄不好就会惹出天大的麻烦。真要是伸手拿钱的话,眼前的这些银子就是“集体财产”大家心照不宣的私分一点也不会有人知道,即便是皇上本人知道了也不可能治罪。放着不犯法的钱不拿,去顶着雷贪墨犯法,没有哪个贪官会愚蠢到这种程度。 所以盐商报效的三十万两所有官员都不会动,而是原封原样的交给朝廷。唯一的好处就是把盐商报效的银子用上了扬州府的名头而已。大家还不至于做出“雁过拔毛”的举动来。 就算是把这三十五万拔一层皮也没有用。反正朝廷今年就是要一百万这个死数字,只要扬州府能凑出来就行,管你是谁报效的! “这里已经有三十五万了,再凑六十五万,赶紧打刘成走人,” 不等林三洪把话说完,通判王同彦就抢先说话了:“不行,哪有那么好拿的银子?咱们扬州府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一年来诸位同僚卖的是什么力气,大家心里清楚。就为了能多赚几个钱,大家连脸面都不耍了小丑一般次数求爷爷告奶奶,如今咱们扬州终于有了一点收成,朝廷就狮子大开口的伸手了。这一百万虽然不能不出,可也不能就这么出了。不是还有铜钱嘛。按照官价给刘成数铜钱,各衙门府库里的存货也拿出来,按照官价折知…” 通判这个,位子上的官吏,因为其身份和职能的特殊,通常很难真正和地方官员打成一片。虽然是地方上任职,其实应该算是京官,至少也是京官驻地方的那种,自然而然要受到地方官员的排斥。 这就形成了一种很独特也很合情理的现象:不管哪个地方的通判,地方官虽然表面上保持了对他的尊敬,可骨子里绝对不会拿通判当自己人。毕竟在这个,位子上的官员是专门给上边打小报告,是依靠得罪人吃饭的,所有地方官都会不约而同的提防着。 扬州通判王同彦也是这个样子,所以在扬州的事物上总是保持低调,能不问就不问,能不管的就不管,和一个闲职散官差不了多少。 但是这一次朱林张口就要两百万的时候,大家都怀疑是王同彦给朝廷打了小报告。或许是真的感觉朝廷太过分了,或许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真正融入扬州官场。王同彦在刘成这个钦使面前表现的最为强硬,丝毫也没有给老刘成留什么面子的拂袖而去,而且还真的给朱林上了折子,告诉朱林扬州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朝廷这么干绝对是杀鸡 在扬州,朱林的耳目众多,自然朱椅扬州的底细,而且这一次是御驾亲征,一旦打起来就只能胜不能败,只有海量的财富为支撑着才可以平推横扫。朱林自然不理会王同彦的分辨之词。一通臭骂就把王同彦给驳了回来,, 在朝廷那边,王同彦的受到了申饬,可有一失必有一得,在扬州官场上,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确确实实是扬州的一份子,开始得到大家的信赖。财政收入上的事情也就不回避他了! 为了扬州能保留更多的元气,也是为了报一箭之仇,王同彦也给朝廷动了小心眼儿! 朝廷要的一百万两银子是定数,少不得也免不得。官府的银铜兑换比例是一比一千,可市面上根本就不可能实现这个比例,也不会有人傻到用一两银子去换一贯铜钱。要是有人提着一贯铜钱想换一两银子,肯定被人当疯子给打出来。一千二百个钱能换一两银子就算不错了,一旦有了天灾**,一千六百钱换一两的比例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民间依照自然通行的比例还兑换,官府的折兑比例早就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可朝廷不能不认这个比饵吧?我们就用铜钱来支付一部分报效银子。 让朝廷吃个。哑巴亏,无形之中就能省出一部分来。 还有各个,衙门里的库存物资,比如丝绸、绫子、草料甚至是油漆等等。这些东西基本就是按照朝廷的例行政令储存的,实际作用不大。积压在府库中有的已经开始霉变腐烂了,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按照朝廷当初制定的价格返还回去!拿东西抵消一部分银钱!“好,就这么干!” “不错的主意,要是真拿一百万出来,明年怎么办?大家还不都喝西北风了?” “王通判妙计,真看不出来。通判大人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到了紧要的时候,还能有如此急智,我等佩服!” 王同彦气呼呼的说道:“我也是被逼的。咱们扬州好不容易才有一了点气象,朝廷一刀下来,连血带肉都拿走了,不这么干也没有办法。只要能为扬州多保留一分元气,我就是再被朝廷骂一回也心甘了,” 于是乎,按照王同彦的安排。经过扬州官员的一致同意之后,大量的银钱物资开始往朝廷指定地点运! 大大小小的元宝,还没有来得及融铸的散碎银子,一筐一筐的铜钱,都在刘成的面前过去,还有成匹的布帛丝绸,各种物资,居然还有一部分是刚刚从府库里取出来的陈米,, 绝对是陈米,因为新米还没有下来,全天下都是用的陈米,别说是刘成,就算是当着朱林的面,皇上也没有办法。 不是扬州不肯报效啊,实在是没有新米呀当然,这种米究竟陈了多少年就没有人清楚了! 眼看着银钱粮秣逐渐堆积,四日之后,扬州府已经凑齐了百万之数,刘成一拱到底的说道:“旁的也不必多说了,老头子我知道诸位是真心报效朝廷,是真心为君分忧。看这个架势,诸位大人连府库都清了出来。给皇上办事几十年了。老头子我头一回见到如此血诚之官吏。我心里清楚的很,诸位早就恨我入骨了。可我也没有办法。诸位若是想骂我老刘,只要不是当着我的面指着我的鼻子,等我走后,你们随便骂 “老大人说的哪里话”众人急忙还礼,看着这么多财富被老家伙弄走,大家确实有跳着脚大骂一场的想法,不过嘴皮子还得说的十分诚恳百分情愿:“我等位朝廷牧守一方。自然耍急朝廷之所急,想朝廷之所想。为君父分忧。乃我等之本份 刘成哈哈大笑着跳上搭板:“虚的就不必说了,这些日子以来多有叨扰,我眼看着扬州繁华无比。诸位大人能不搜刮百姓而为朝廷凑出这么多军资军费,不管说到哪里去,这都是一份真正的本事。就凭着这点儿,能吏这二字的评语是绝对少不了的,” 刘成走了,带着扬州一大笔财富很满意的走了。一边对着渐行渐远的船队挥手,嘴边里还在不住的嘟囔:“老东西,说几句漂亮话就把我们一年多的辛苦都带走了,老子不咒你早死才真是怪了吧…” 本来还指望今年是一个大的丰收年景,大家可以分到更多好处。谁也满意想到皇上要御驾亲征。朝廷这么横插一扛子带走了很大一部分好处,给扬州地方上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若是这些精明如鬼一般的官吏仔细掐算着,只怕肥肉都被朝廷拿走了,, 林三洪很大度的挥挥手,呵呵笑道:“好了,朝廷总算是打了。虽然府库里头也不剩下多少。可总比没有要好。下个月各衙门都出几个人。到府台衙门来把账目对一对” 府台大人说是对账,其实就是做账,这层意思大家早已心知肚明:要分钱了。 虽然已不可能象去年那样分一比肥的,可总算还有点盈余,聊胜于无吧。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扬州官员确实很卖力气,并不是说这些官员良心现了要为国为民勤政为官。而是有实实在在可以拿到手的好处在那里摆着,要是没有好处,谁会那么辛苦的忙活? 大凡贪官污吏,多是有一点真本事的,只要把这点本事用在正道上。还是可以挥出大功用的。在这个时代,也只能这么用官员了。 诱之以利。这种做法虽然不怎么见得光。可总比当年太祖皇帝以残酷刑罚震慑却震慑不住的做法要好很多吧? 扬州官员刚刚要离开码头。一乘快马已风一般奔了过来。马上的差役滚鞍下马。对着林三洪行礼后说道:“府台大人,六家盐商正在衙门里等,请大人回去,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山办山。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2章 青萍之末 汁么。你们把拈卖到陕西都司了。“听到众个消息琳匕共就脑袋疼。拍着桌子大骂这群被银子冲昏了头脑的盐商:“你们的胆子也忒大了吧?陕西是什么地方?这是走私串盐能串到陕西去,捅这么大的窟窿,你们自己拉的屎自己想法子挨屁股去” 陕西确实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地方。 明朝的行政戈分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元朝的行省制度。从通常意义上来讲,陕西和河南、山东等地一样,都是省级的建制。但是一般说起来的时候,人们都使用陕西都司这个名称,而不是用陕西省,原因很简单:陕西的行政制度复杂。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实行军管政策。 军管政曲这种特殊的行政刮分并非是大明朝所独有,在很多历史沿革中都可以见到,尤其是在边疆区域,这种现状非常普遍。但是历朝历代都没有大明王朝对边疆区域的管理都没有大明的都司制度更加完善和严密。这种军事管理制度和行政体系互相结合的手段在大明的边地站了很大比重,作为可以支撑北伐的一个跳板,陕西和辽东是大明王朝军事化管理最厉害的两个都司。 这一点从卫所的数量和质量就可以很鲜明的表现出来,陕西的卫所远比辽东更多。而且有大量的边军驻扎,属于比较特殊的行政单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陕西通常被称为陕西都司而不是陕西省,同样的例子也适用在两辽。 陕西都司在建立之初,可以管辖的只有三个府,在大明朝的行省级单位中是非常小的一个”后来不断扩大,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到永乐初年。已经远比任何一个,江南行省更加庞大,可见扩张度之快和朝廷的重视程度。 淮扬六省的盐串到了陕西。无论是当地的指挥都司还是陕西布政使司,肯定会和扬州盐道衙门纠缠不休。扬州盐道衙门还没有派下实任的主官。一直是府台衙门和其他几个衙门共管着,这笔官司最终一定会落到府台大人林三洪的脑袋上。 盐商为了追求更动的利益。明里暗里都在做着往外串盐这样的勾当。这种事情不光是扬州有,其他地方也有。可这些盐商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往哪里串不好?云贵、两广这些地区不行吗?就是被当地的衙门觉了。最多也就是相互扯皮。扯上一年半载也不一定会有什么结果,估计最后也会不了了之。可陕西不一样啊。这个官司一旦打起来,最终倒霉的还是扬州,还是府台大人林三洪! 平日里这些盐商财大气粗的比大老爷都大老爷,一旦出了这种事情就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林三洪气呼呼的,很不客气的说道:“串到陕西的盐,钱你们赚了,屁股我给你们擦?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这事情不会这么轻易过去,到时候朝廷是要罚银还是拿人,我可管不了,你们自己抱着银子往陕西那边走门子去吧!” 林三洪知道自己的权利有多大,也仅仅是个知府罢了,那点权限还是仅仅局限在扬州而已。到了陕西的话,扬州的府台大人在那些骄横跋扈的指挥使面前,连个,屁都不是!何况这种事情自己还占不住理。索性懒得理会了,这些盐商不是很有钱嘛,让他们自己去摆平吧! 淮扬六大盐商的大东家把脑袋低到了胸前,家里的银子比运河里的水都多的卢总商脑门儿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偷偷看了看几个同行,微微上前半步。小声说道:“这次的事情府台人想不管恐怕也不行了,” “怎?你们还赖上本府了不成?” 卢总商知道事情的重大,平日里从容淡定的模样早就没有了。摸出丝巾抹去脑门上的冷汗,极力想做个笑容。可他们所做下的事情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哭丧着脸说道:“我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赖府台大人。只是只是” “只是”了好几次之后,卢总商终于说出石破天惊的真相:“若是仅仅把盐串到了陕西,亏了当地的衙门一些银钱,我们也可以抱着银子去送礼。去走门子找关系。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不敢隐瞒府台大人,我们把盐串到陕西之后,和当地的盐枭合伙,又,又把盐串到了串到了” 看这卢总商这个淮扬一等一的富豪都不敢把话说出来,林三洪脑袋里“嗡”的就是一声,已经意识到他们做了什么,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将起来。伸手就抓住了卢总商的衣领,说话的腔调都变了:“你们,你们千万不要告诉我把盐串到北边去了” 卢总商哭丧着脸道:“府台大人明察秋毫 “明察个屁的秋毫!”林三洪真的怒了。真想一个耳光抽在卢总商的胖脸上:“你们我一直都说你们的胆子大,没有想到居然会大到这种地步,你们你们这是资敌呀,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府台大人呀,蒙古那边的一担盐可以买二十九两银子,用皮毛毡货换的话,还要增加一倍的利润”卢总商不住的抹汗,仿佛一身的肥肉都化作汗水流出来一般。早已汗透重衫了:“我们也是一时被银子迷住了心窍,就和当地的盐枭合伙运盐到蒙古” 盐铁为国家专营,这也不全是为了垒断经济利益,也有一定的国家安全因素在内。 蒙古各部严重缺乏盐、铁、茶等重要物资,自大明立国以来。就实行了物资禁运,用封锁的手段来削弱对方。 同时也对靠拢过来的蒙古部落以一定数量的盐铁优惠,但是总量是有严格控制的。 因为地域的缘故,蒙古那边的盐铁需求极大,尤其是因为畜牧业对于盐的需求,使得盐价是内地的数倍,这样高的利益足以使很多私人贩子铤而走险,偷偷摸摸贩运的同时不惜以武装押运的形式干这种事情。当然边境上对于这种事情的稽查力度也很严格币一二了是可以不用审讯直接砍脑袋的事只要需求市场还在,贩运的过程愈是严格,价格也就是越高。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物资封锁之后,蒙古各部自己生产的盐铁不足需求量的四成,严重依赖内地的走私贩运,, 作为淮扬的盐商,只要把盐串出去,自有无数盐枭会提着脑袋干这种风险和利益一样巨大的勾当。而蒙古各部为了维持这个重要的“生命线”也会对盐枭加以保护,甚至出动军队保护走私通道” 站在蒙古的立场,说这是保护生命线也不为过。要是站在大明朝的角度,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资敌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足以使人冒一切风险了。何况这其中不仅仅是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林三洪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盐商会给自己捅出比天都要大的窟窿来。这种事情一旦败露,一揪就是一串儿,到时候这些盐商的脑袋绝时保不住,扬州府台衙门也脱不了干系。 林三洪端着茶碗的手都在颤抖,喝了一口劈手就将茶碗摔的纷纷碎碎,破口大骂道:“你们”你们这是害我啊,还嫌老子的麻烦不够多么?老子要是被朝廷问罪了,一定先把你们几个砍了,然后抄家,带着你们的脑袋去京城请罪 茶碗一摔,出一声脆响,几个盐商不由自主就是好一阵子哆嗦,, “大人,想想办法吧。”一个盐商哆哆嗦嗦的说着,腿脚一软就跪下了,抱住林三洪的小腿开始嚎啕大哭:“大人可以走走京城的门路,花钱用银子什么的都好说,我们几家不会忘了大人的好处,” “你个老娘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提好处?”林三洪一脚就把这个,盐商踢开,声色俱厉的大骂道:“你们没有长眼珠子还是怎的?眼下是什么情形?皇上那边费尽心思的要蒙古人开战,全国总动员,御驾亲征,什么叫御驾亲征你们懂不懂?就是皇上要亲自披挂上阵了。你们倒好,在后头资敌这种事情是花银子就能办下来的?老子,老子现在就想砍了你们的脑袋!” 终究是总商,虽然不能说临危不乱,多多少少还有一点理智,卢总商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哑了,以一种自己听起来都很古怪的腔调说道:“大人,事情已经出了,您的脾气不妨以后再。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想个法子应付过去!我们也知道这一次是连累了大人,只要能过了这一关,旁的也不必说了,大人的这份恩情我们永不忘记”。 “过关?你们说的轻巧。你以为这是我一个小小的扬州知府就能抹平的事情?那是在陕西呀,那边已经拿住了盐枭,估计现在已经在审问了”不,一定已经问出了那些盐的来路,老子敢拍着胸脯和你们打赌,不出十天,你们的脑袋就得搬家,还要株连九族!” “大人,这事情的后果我们知道了卢总商抹了抹脑门子上的汗水,不得不做破釜沉舟的反戈一击:“可这个事情就说破了天去,大人也撤不出干净身子” “你们想威胁我?”林三洪登时就变了脸色:“老子最多是个监管不力的罪行,顶多被回老家种田去,老子怕什么!” “万不敢威胁大人,只是想大人先不要怒,请大人给我们几家指点一条活路出来。”卢总商愈感觉腿软了,几乎要站立不住的样子,急忙摸一把椅子坐下来:“我也算好了,这种事情总不可能风平浪静的过去,只要能留下我们六家几百条性命就是最好的结果,望大人垂怜 事情已经出了,光火骂人是没有用的,这个事情再拖十天半月,盐商的脑袋搬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府台大人林三洪肯定也要吃挂落,砍头抄家估计还不至于,但是官职估计是保不住了! 朱林眼看着就要上前线打仗了,御驾亲征说白了就是皇帝赤膊上阵,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资敌的事情,不是降级罚俸就能过去的,肯定会一落到底!就算是有汉王朱高煦从中周旋。处罚的力度轻一点儿,扬州知府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好不容易才在扬州打开了这么一点局面,所有的计和筹谋刚刚铺开,盐商就捅出了这么大的漏子!砍几个盐商的脑袋不算什么,关键是舍不得丢掉扬州的局面啊,, 盐商的银子真不是那么好拿的! 林三洪还真的没有想到盐商的胆子会这么大! 不过姓卢的说的也没有错,这个时候是要想法子应对,而不是空安脾气骂人。 林三洪强自控制住怒火,问道:“这种事情你们以前做过没有?” “就这一次”。卢总商的谎话还没有撒完,就急忙纠正:“到了这步田地,也就不瞒大人,和私盐贩子勾结串盐,这种事情一直都有,要不然仅仅凭借行销六省也赚比了那么多钱!” “你们还想赚多少”林三洪不由自主又要大雷霆,可还是克制住了:“就是说往蒙古那边走盐你们是熟门熟路了?” 这一次几个盐商都很老实的承认了:“是!”林三洪几次想要骂娘,可还是忍住了,呲牙咧嘴的说道:“老子被你们害苦了,娘的,好了,我不骂,我不骂,我想法子,诸位祖宗 一瞬间,无数种想法在脑海中闪现: 杀人灭口,掐断线索,肯定是来不及了。那一边的人证物证都在陕西都司手中按住,小小的扬州知府肯定是鞭长莫及。 打死不认?这是不可能的,这种事情,人证物证都按在陕西了,不管是认还是不认,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林三洪一言不的在屋子里兜兜转转,绞尽脑汁的想着应对之策。下边的丫鬟和小心的过来清扫了地上的碎瓷片子,又送上来几盏子热 , 府台林大人真的是用尽了心思,也想不出什么破解的办法,下意识的抄起茶碗又放”北反复几次热茶都凉了,泳是沉默无言的焦躁游专※ 要是往常,看到府台大人端茶碗,这些盐商早就应该很恭敬的告辞了。可现在这个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别说林三洪端了几次茶碗,就是掀了桌子,盐商们也不会走的,, 林三洪神色大为不善的问道:“你们老实告诉我,这种事情在别的地方有没有?” “有,肯定有几个盐商异口同声:“蒙古缺铁缺盐这是天下共知,要不是从内地偷偷摸摸的串盐过去。蒙古本地产的那点石盐根本就不够用的蒙古有盐,只不过在当时的那种技术条件下无法实现大规模供给而已,在近代之前,有很大一部分盐是依靠内地的 他娘的,林三洪又忍不住骂了这些盐商一遍。天底下要钱不要钱的家伙还真不少,原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存在这种情况。可话又说回来了,就算大明朝封锁了边境,纠寸锁不住因为巨额利润而冒险的商人。为了数倍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真是要盐这种重要物资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禁运,蒙古人的实需要花费更大代价绕过辽东去取盐,不大可能实现完全意义上封锁。 林三洪恶狠狠的一拍桌子:“本府真想杀了你们几个,拿着你们的脑袋去京城请罪,到时候朝廷或许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反正本府不是什么主犯,也不是从犯,至多就是监管不力而已,走走京城的路子,或许可以安然度过这一关!” 听林府台这么一说,几个府台腿肚子一软,几乎要瘫倒当场,还是卢总商稍微镇定一点儿:“大人您就别吓唬我们几个了,有什么法子赶紧拿出来吧。”“你们是准备把盐运到那个部落?” “库尔库曼。” “没听过,这个部落大不大?有多少人马?” 卢总弃赶紧说道:“库尔库曼不算什么大部落,约莫有七八千丁 “七八千丁?那都有三四万人口了,还不算大?你们是不是认为只有帖木儿那样的部落才算大的?。 卢总商赶紧解释道:“这是几年前的情形了,从去年开始,因为汗位正统的拥护问题,库尔库曼和谢尔图打仗,死了不少人,原来的草场被谢尔图占了一大块,整个部落也西迁了。那边的盐枭不得不改变运盐的路径和库尔库曼接洽,因为走的是生路,才被觉,” 林三洪又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知道了一点那边的大致情况。 这个和盐枭们合作的库尔库曼部是一个没落的部落,规模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因为在内部战争中失利,已经被迫迁徙到西边的稀疏草原和荒漠的接壤地带。在草原上。水草丰盛的草场就是一切财富的根源,失去生存根本的库尔库曼人不得不绕远路和私盐贩子接洽,即便是冒着被明军打击的风险,也要把私盐抓在手中然后贩卖给其他部落,因为对于部落来说,这是一项不小的收入,, “当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 “大人请讲,只要能蒙哄过去,什么法子都可以用得” “瞒哄?你当朝廷和你们一样鬼迷心窍?这种事情瞒不过去,也别想隐瞒”。林三洪说道:“只有把这个事情到礼部,交给汉王,或许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汉王?”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几个扬州盐商登时就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欢喜起来,汉王乃是当今皇子,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 “这种事情就是汉王也不敢一巴掌给你们抹平了,我只能说是因为偶然的机会,你们知道了蒙古人急需盐货的消息,你们为了报效朝廷,想刺探蒙古人的虚实。因为立功之心太切,也是因为事情紧急,怕拖延下去引起蒙冉人的怀疑,来不及奏报就是擅自做主了,” “对,对”。这些老奸巨猾的盐商立玄就反应了过来:“就是因为我们想刺探蒙古人的军情,所以才弄了一点盐扮作盐枭的样子去了那边儿。我们这不是资敌,乃是有心立功。只不过因为立功的心思太热了,来不及报给官府知道” “这么简单的谎言不一定能保住你们,但是本府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至于成还是不成,还需交给汉王定夺。 “是,是”。盐商们心中明白的很,这种事情要是交给朱高煦去办理,肯定比窝在这里求林三洪这个知府要强的多。虽然串盐到陕西的事情是做实了,可这种商业上的恶性竞争可以用银子来摆平,只要资敌的罪名能够洗脱,光凭串点儿盐到陕西,罪名就小了很多了。 “基本就是这么个调子了,本府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些,若是有人问起,你们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知道 “那好,你们把这个。事情写下来交给我吧,” 林三洪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虽然是有心把这个事情的影响尽可能的减小一点,可也不能把自己绕进去。 让盐商自己写出这个谎言,然后扬州府再做出不辨真伪的姿态,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往上边报了。这个刺探蒙古虚实的事情本身就和礼部有关,送到汉王朱高煦那里也不算是错了。不论朱高煦最后如何办理,总可以利用礼部来缓解一下。这个事情太大了,已经牵扯到了扬州官场,林三洪可不希望辛辛苦苦才打开的局面就这么被抹下去。 几个盐商看出林三洪有摘出身子的意思,可也无可奈何,府台大人能够伸手帮一把,已经算是不错了。 很快的写了一个大致的叙说纲要,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砒漏之后,才交给林三洪。 “我把这个东西送到汉王手中,最后能办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敢保证林三洪说道:“几位先回家等消息吧,回家之后最好多烧点高香,多做点善事。一来是可以让佛爷保佑这个事情平平安安的过去,二来呢 右足连汉圭都抹不平众个事情的时候,你们好给自只教,免得小到阴曹地府里要收阎王小鬼的折磨” 林三洪的话里透着阴森森的杀气,几个盐商忍不住打个寒战, 在这几天里,盐商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惧,整日里提心吊胆战战捷兢,这几天烧的香拜的佛过了以前几十年的都多。一面“望眼欲穿”的等着府台大人那边的回信,却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真是如在水里火里,出了吃斋念佛之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林三洪也在急等朱高煦的消息。 这个事情已经牵扯到自身了,自然不可能做到安之若泰。可汉王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就好像急惊风遇到了慢郎中一般,这边急的火都上了房,京城里边连个风吹草动都没有!从扬州到京城,不过是一水之隔,有三天的时间,足够传回来准确的消息了。可是眼看着十天都过去了,汉王那边还是沉寂无声,林三洪反而是放心了许多。也许朱高煦还在为这个时候奔走,也许是正在着手办理,可不管怎么样,最起码不是最坏的那个结局。 有了这个保证,林三洪就可以安枕无忧了。毕竟资敌的事情不是官府做集的,也就是个监管不严的罪名,只要朝廷那边没有立刻大雷要之怒,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盐商们可没有林三洪这样的沉稳架势,因为要掉脑袋的不是林府台,而是他们六家老老少少几百口子。这事情要是办不好,偌大的家业都的赔进去,有多少脑袋也不够朝廷砍的。就算再怎么装,也扮不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天河悬于顶而从容不迫的架势来。 这种煎熬真真的就是抓心挠肝,实在是坐不住了,相约好了去找林府台打听: “府台大人,京里有消息了没有?” “我们几家等的实在心焦,这十来天,我身上的肥油都煎熬光了” 林三洪冷冷的说道:“没有消息,你们继续等吧。” “要不要找个熟门熟路的去京里打听打听,这总不见消息也不好哇?” 林三洪懊恼的站起来,挨个指着盐商的鼻子大肆申饬:“平日里你们一个一个精明如鬼,到了真正的事情上怎么就糊涂了?打听?打听什么?急着送死去不成?这个节骨眼儿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若是三两天就有消息下来,连看也不必看了,肯定是砍脑袋的消息” 六大盐商确实精明,只不过这个事情牵扯到了自己,当局者迷,整天被生生死死的念头搅乱了心智。林三洪这么一提醒,登时就明白过来了。 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若是汉王没有遮掩住这个事情,用不了三天,朝廷就过来拿人了,还用的着等这么些时日?估摸着汉王也是在上下活动着呢!这就是好事,只要汉王能把这个事情拖下来,也就有了指望。哪怕是多花点钱,只要能保住命,再高的价码也值得。 “你们若是还有些家底儿,最好多准备点钱,这个事情不可能就这么了了,肯定还有用钱的地方,我的意思你们明白吧?” “是,是,明白,明白!” 正说着,英子就进来禀报,说是汉王府来人了。 看来已经到了揭晓的时候,林三洪也多多少少有点紧张的样子,深深吸了口气看看这六个紧张的站都站不稳的盐商:“你们几个回避一下吧。” 盐商赶紧一脑门子扎进里屋,, 老熟人魏成栋,也是汉王朱高煦的亲信了。 “林老弟,好舒服的扬州府台,连京城里都嚷嚷动了,两百万,好大的手笔!” 魏成栋一面打着哈哈儿,一面用眼角扫了扫屋子里伺候这的丫鬟仆役。 林三洪自然值得老魏的心意,挥挥手让这些下人回避:“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没有唤你们都不许进来” 几个下人知道府台老爷有要事要办,躬身退出,还很仔细的把房门掩好! “怎么样?” 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魏成栋就明白了林三洪的意思,开门见山的说道:“汉王已经把这个事情揽下来了,以礼部的名义给陕西了通文。 林老弟你给我详细说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既然朱高煦能揽下来,就说明有能力在这个事情上施加影响,照这么看的话,自己的乌纱应该没有很大的问题! 林三洪也不隐瞒,就把事情的详细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汉王也说了,这个事情有点棘手,不过保下林老弟你还是可以做到的”魏成栋嘿嘿笑着说道:“这种事情虽大,可老弟你又不是真的要资敌,汉王在京里用点心思也就是了,关键是那几个盐商” “汉王是怎么样的意思?” “若是让你在扬州找个替罪羊把黑锅背了,然后全部”魏成栋横掌成刀在自己的颈项中虚虚一划,做了个砍头的手势:“这样一了白了也不是不行。可是前番汉王已经遣下去了人手,为皇上的大征做准备了。蒙古那边的情形咱们也知道一点儿,这个库尔库曼部刚刚落败,西迁到荒芜之地,或许是个可乘之机” 汉王朱高煦是在打库尔库曼部的主意!盐商撒谎说是想为朝廷的北伐立功,把串盐走私说成是为了刺探蒙古虚实,这本身就是睁着眼说瞎话。这些盐商和库尔库曼的接触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这就为汉王朱高煦打紧库尔库曼内部提供了机会。就算不能策反这个不大不小的蒙古部落,不能把几万蒙古人拉成大明的盟友,也可以在其中挑拨离间。就算这些战略级的构想都不能实现,至少可以让库尔库曼部消极对待抵抗这次大战。库尔库曼本就已经和其他蒙古部落内讧过,要是用些手段。达到这个目标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能够让一个几万人口几千兵”小二个部落在战争中二心只意的话,走几担拈的代价就昌愕公胜得了。 这样的构想确实有一定的可操作性,但是难度也不林三洪并不看好这种冒险取巧的事情:“朝廷那边” 林三洪的意思很明显。朱高煦这么做是不是经过了朝廷的允许,最好是和朱林本人商议过才比较稳妥。 毕竟蒙古人还是大明的敌对势力,若是弄巧不成就不那么好看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不是很稀罕。 魏成栋摇头说道:“别说是拉库尔库曼到大明阵营,就是能让他们三心二意的出工不出力,已经是天大的功劳。在这次大征当中,工部弄出了一百多甩可以随军行动的小炮,深得皇上欢心。汉王若是没有可与之匹敌的功劳。就被大王爷被比下去了。所以汉王要单独做这个事情,就算是冒点风险也值得。若是最终不成,再想法子填补也不算晚,” 若是办不成这个事情,肯定还要找替罪羊来背黑锅,这几个盐商的脑袋最终还要被砍下来。 这种手段看似有点无耻,可官场上被牺牲掉的从来就是弱者,若盐商这种人物,在民间或许是万人仰慕,但是在高位者眼中,也就是猪羊而已,随时都可以宰杀牺牲。 “汉王已经和陕西那边打过招呼了,他们可以继续走私盐到蒙古,不过他们的送盐队伍要经过我的挑选。 安插职业细作到送盐的队伍里,这才是真正的刺探之举,用不了几次之后。就可以和库尔库曼人混的厮熟,到时候再做正事就会容易许多。 “还是汉王安排的周详。林三洪刚刚赞了一句,就察觉到这事情不对头。 要是朱高煦真的是为了国家,为了皇上的北伐。大可以把这个事情经过朱林的同意,而不必担着一定的风险由礼部承担下来自己运作。 刺探敌人的情报,挑拨对手,这是很正常的手段,谁也不可能不同意! 林三洪很敏感的察觉到了点什么,已经意识到朱高煦要利用这个事情做什么了。 为减轻北伐的压力而挑拨库尔库曼部,刺探对手的军情,为皇止的御驾亲征做前期准备和必要的铺垫,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但是朱高煦的本意明显不在这里。打着给朝廷分忧给北伐出力的幌子,朱高煦在顺便做着给自己敛财的举动。 走串私盐到蒙古境内,轻而易举就是几倍的利润,然后再换回蒙古人的皮革毛毡等货物,又是几倍的利润。至于刺探军情什么的,反而是顺手去做的事情了!大明朝的北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无论哪一次都不可能真正解决蒙古,这是众人所熟知的事实。就算这次皇上御驾亲征,最乐观的估计也就是扩大战果而已,若是怀着一举打败整个蒙古,一劳永逸的解决北方问题,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只要把货物进出蒙古的通道打开了,只要蒙古一日没有被彻底击败,源源而来的财富就一日不会断绝,, 朱高煦的胆子确实很大,只不过他有足够的资本做这种事情。 哪怕有一天真的败露了,也可以栽赃到盐商的头上 这种看起来是盐商在做的勾当,经过朱高煦这么一插手之后,摄取来的巨额利润全部流进了汉王的腰包。到时候朱高煦再拿出一部分来和陕西某些提供方便的势力分赃,不仅可以维持财路的持续稳定,还能和陕西都司有共同利益 只要这条通道打开了,就是一条金银之路桓是谁又会想到这种事情会是汉毒在幕后指使? “汉王是不是太急切了?虽然汉王有实力做的滴水不漏,可终究,终究”林三洪很担忧的说道:“如今汉王正在上升之中。似不适合如此急功近利呀!” “确实是太操切了!”魏成栋也承认这么干确实多有不妥,但是很快又说道:“其实这不光是汉王的意思,也是我们大家的意思”。 大家?大家是谁?自然是汉王系的人马了,其中也包括林三洪这个,头马! “林老弟不在京中,难以体会到汉王与大王爷之间的争斗已经激烈到了何种程度!我们这些在汉王身边做事情的却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魏成栋有点无奈的说道:“钱呐,没有钱什么都办不成。找人做事要钱,拉拢朝臣也要钱。只要是想壮大,就离不开一个钱字。好在前一阵子林老弟拿出了五十万给汉王,要不然汉王真的要四处讨要了。” “如果不能拉拢更多人进来,汉王的实力就不能壮大,就会被大王爷那边给压下去。林老弟你离开已经两年了。京里已经起了不小的变化,汉王似乎,似乎没有站住上风啊”。魏成栋苦笑道:“我们这些汉王门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汉王若是倒了。大家都不会有好下场,做这个事情其实是经过我们大家同意的。弄点钱过来。是为了汉王,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林三洪愕然。 或许是因为在扬州这块金银之地的缘故。还没有很真切的体会到金钱对于实力的影响。从朱高煦这一次的手笔来看,朱家兄弟二人的争斗已经激烈到了一定程度,要不然汉王不会做这个既冒险又见不得光,的事情。 还有一点,现在的汉王系人马已经有了自我,成为一股真正的力量。并非是属于朱高煦这一个人了。 朱高煦只是这个集团的一面旗帜,从这股力量懂得为自己谋取利益开始,这个集团的影响就已经越了朱高煦本人的影响。这一股力量会推动着朱高煦一步步走下去,要么就是辉煌大胜,要么就是万劫不复,再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而林三洪,就是这个集团的一份子。从目前来看,还是最为显眼的那一份子! 第143章 百年之计 当林三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身心俱疲,好似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东西走了几十里山路之后的那种感觉。 与林三洪的疲惫相反,听到这句话之后,六大盐商无不是面露狂喜之色,如释重负的呼出胸中一口浊气:“谢天谢地,多谢府台大人从中周旋,总算平安过了这一道门槛儿 林三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喜不自胜的盐商,感觉胸口好似堵住了什么东西一样:“你们也不要太过欢喜,这事情是过去了,可还没有知” 准确的来说,这个时候不是已经过去,而是刚刚开始!只不过是担上朝廷的名义,由汉王朱高煦打着礼部的幌子实际接手了过去,, 盐商们听了林三洪的暗示之后,才知道汉王准备在这个事情上大做文章。无论是刺探蒙古人的军情也好,是分化库尔库曼也罢,终究是有人把这个事情挑起来了,盐商们总算是保住了身家性命,对于盐商来说,这就是一个极大的成功。 至于配合朝廷再串几次盐,再和盐枭一起走几遭塞外的小道,就显得不那备重要了! 这事情看起来是汉王朱高煦亲自主弓的,其实魏成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汉王也不过是顺应了“大家”的意思,其真正的幕后人物是整个,汉王集团,而不仅仅是朱高煦一个。人! 朱高煦没有说出来的话,林三洪自然要替他说出来。 “这个。事情是汉王给你们遮掩过去的,汉王不会直眉白眼的要你们的好处,可你们也应该体察汉王的苦衷,该报效一点的最好还是报效一点上去 张口要好处,其实也不能算是落井下石的趁机敲诈,毕竟朱高煦把这个事情揽过去并且担了起来,保住了盐商的性命,要点好处也不算过份。 天底下从来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是皇子,也不可能白白的办事情。深谙交易知道的盐商比林三洪更明白这个道理。 “是极,是极!”或许因为太过欢喜的缘故,卢总商说话已经显得有点兴奋了:“汉王操劳国事,日理万机,能够为我们几家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情分心,我等自然要孝敬上去一些,也等于是报效了朝廷的嘛,应当应份的事情,就算没有府台大人的提点,我等也会有一份心意报效上去 朝廷不是汉王,朱高煦也不是朝廷。二者之见的分别这么大,盐商自然分的出来,只不过是故意混淆了这个概念罢了。 “如此的事情,能够扭转乾坤,自然是汉王的恩德。”一个盐商很知趣的说道:“可若是没有蒋台大人提纲契领,肯定也是办不成的。府台大人对我等的爱护之深已非是言语可以表达,稍候我等会给府台大人奉上小小心意” 林三洪也是个重要人物,若是没有林府台,盐商就是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扒到朱高煦的门子。而且府台大人还是本地父母,办了这么了不起的大事,根本就不必府台大人提起。也要赶紧送一份“好处”上来! “免了,金子银子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林三洪林大人爱财的名声天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众盐商本以为林三洪会趁机狮子大开口索取天大的好处。怎么也没有想到林三洪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府台大人这是客气呢。毕竟是堂堂的知府,这种事情肯定会装模作样的推让一番…… 府台大人推让并不是真心的不要好处。金子银子人人都爱。府台大人若不贪财,那才真是奇怪了呢。 “金银之物谁能不爱?我也不是什么圣贤,自然是喜欢的很。 可这一次我不是和你们客套。也不是故作清高。”林三洪正色道:“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想来你们也看明白了,金银虽好,却不是万能,有很多事情不是光有钱就可以解决的,” 金钱确确实实的一个好东西。可以换来锦衣玉食,可以换来富贵荣华。但是真正的大问题,永远不是金钱可以解决的。依靠金钱就可以摆平的事情,那就不是大事情! 金钱到了一点的数量,其实也是个祸事。尤其是对于有钱无权,而且社会地位低下的商贾人士而言。过多的金钱反而是祸害的根苗! “你们若是真的想给我好处。你们若是真的想以后可以平安,就多做一点儿能给天下百姓带来尖惠的事情吧。” 盐商明白了林三洪的话中之意。却不知道府台大人的具体所指”“我的意思呢,你们可以拿出一点钱来,办一些义学堂。聘请当地不得志的读书人为先生,教授蒙童识字,”林三洪说道:“普天之下。读书识字之人终究是少数,能够算账写字的能者实在不多。不论世道如何变幻,这种开办义学堂启蒙孩童的事情永远也不会错。这个,事情花不了几个钱,你们的饭桌上少一道菜,平日里少摆一桌花酒,足够兴办多少义学了!人这一辈子。尤其是你我这等经常在河边走的人,难免有湿鞋的时候,多办几个义学,是给天下行善,也是给自己积德。他日若有什么金钱权势解决不了的困难,总算是身上有了一点公德,不至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本府也是刚刚才想清楚,义学远比银钱更加重要,现如今扬州府台衙门也能拿出点钱来做这个事情,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给予本府助力,本府是一定要做的,” 天下豪富之门,多是出自漕、盐这两个口子,眼前的这六大盐商也算是当之无愧的富豪了。平日里也是挥金如土的习惯了,自认手中的钱财可以买通很多东西。经过这次串盐之事以后,更加清楚的认识到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的威力。在真正生死攸关的时候,金钱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历年来,包括盐商在内的富了数不尽的财富。大部分用来收买官员。怀有部呀。…在自己的享乐之上,声色大马纵情享乐,并没有做过什么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可一旦有事生,才会更加明白这个世道上金钱的威力在权势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平日里各级官府剪羊毛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断过,这样的敲诈或许还在盐商的可承受能力之内。可要是上头想打他们的主意,就不是几个区区的盐商可以承受的起了!林三洪的话中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兴办义学不仅是实实在在的惠民之举,也是扩大自己声望的好事。过上十年八年。随着声望的提高,上头那些人再想打盐商的主意,就需要认真掂量一下了…… 若是义学之中能出现几个出类拔萃的人才,说不准就可以进入官场,这对于从一开始就出钱资助的盐商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资本。那些走进官场的新生力量,就算不把盐商当成是恩人,起码也不会当作是敌人,有着天然的亲近,这就是潜在的好处,,最让盐商动心的还是成本问题。 在这个世道之下,五两银子足够办一场普普通通的丧事,一个四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也到不了五两这个数字。现如今扬州工商百业蓬勃展。只要能吃苦肯卖力气,一年赚七八吊钱是很正常的士气。可那些不得志的文人自持身份,不肯和那些贩夫走卒裹在一起做那些粗鄙的脏活累活,教书先生这个职业虽然并不高级,可终究是比扛活的活计要好听的多,也轻松的多,只要拿冉二三两银子一年的报酬,自然会抢着来…… 扬州盐商素来奢靡,平日里一顿饭都要几十上百两银子,摆一桌花酒的话,要是不扔大几百银子出去,自己都感觉太寒酸了。二三两银子。对于盐商来说。连九牛之一毛都算不上。 就凭着林三洪的这次救命之情。要是给府台大人报答的话,没有几十万两肯定说不过去。办义学堂能花几个钱? 性价比摆在这里,盐商自然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府台大人教的是,我等明白大人的苦心,如此行善积德利人利己之事,卢某人断断不会落在人后。”卢总商把胸脯子拍的山响,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个事情我回去就办,义学堂也用不了几个钱,拨出几万两来先弄着,以后再有所需,我卢某人豁开了口子,就是破家舍财也要办起来!” 其他几家盐商也纷纷示支持。 关键还是做这个的成本太办义学的那点钱对于盐商来说已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自然不用什么周详的准备和权衡。 “这是个大事,一旦办起来就要办到底。府台衙门也会鼎力支持。一应所需都会优先供给。无论是对你们的名声还是对本府的政绩。都有莫大好处,本府自己也会拿点钱出来支应着”林三洪难的的笑了笑,舒出胸中一口闷气:“钱财粮秣确实用不了几个,可这个,事情也要有个章程。本府预备着从现在开始,先一步步办起来,开始不妨少办几个”只要有孩子愿意学习”算了,就算孩子不愿意来学,我们可以想法子诱之,到今年冬至,至少要在各地兴办不少于一千个义学堂。” 所谓的义学卓,并不是林三洪的创。 在民间,也有一定数量的义学堂存在。 地方上一些真正明白事理的儒生,主要是老年书生,会在冬闲的时候办义学,专门教授孩子们读书认字。这种义学基本上是免费的,也不要求什么出身什么门第,只要孩子想念书想识字,就可以过去学习。虽然教书的先生并不索要什么钱财费用,可是在通常情况下,家长也会拿出一些东西来酬谢教书先生。主要是用一些土产或者粮食来作为学费,送给教书先生。虽然没有具体的数目限制。却并不完全意义上的免费。 在这样的义学当中,也不可能学习到多么精深的知识,通常情况下。就是让孩子认识几个常用字也就是了。 但是这种义学堂的规模极因为当时的教育方式,一个教书先生也带不了几个孩子。再加上因为生活苦难,家里出不起那些微薄的学费。索性也就不让孩子去义学了。反正天底下认识的读书人也没有几个……更不指望孩子能够走到科举的路子上。与其出铜钱出粮食让孩子去读书。还不如趁着冬闲的时候让孩子多干点活儿更加实惠呢” 林三洪深知民间的实际情况,并不是说免费教书就一定会有孩子争抢着学习。因为这个事情是林三洪整体战略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无论是对林三洪本人,还是对国家民族,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为了实现让更多的孩子能够认字这么一个简单的目标,林三洪不得不用更多心思,, 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法子,就是钱!从财政是拿出钱来,做教育补贴基金,而不是补贴教育基金。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来义学读书,可以给予孩子一定的生活资助,耍是读书读的好,拿奖学金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计看起来宏伟,其实并不会花多少钱。就算办一千所义学。直接给教书先生开出的年薪也不过区区几千两银子,要是能看出五两白银一年的工资,估计会出现争抢着做教书先生的现象。至于其他费用,也用不了多少,砸出两万两来,足够把义学办到规模了。 若是能够给予读书的孩子一定的生活资助,家长们就算是纯粹为了经济利益,也不会反对。若是某个孩子学习半年可以得到一两银子的奖学金,对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已不言而脊 这个义学要是能办起来,才真正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是所能够摄取的资本中最为雄厚的一部余… 很快,府台衙门就出了通告文书,晓知各州县衙门。 文书是林三洪本人起草,就叫场州义学策举事纹份女书中,并没有给州县下渊。刀,务。而是越过州县,直接由府台衙门办理义学事宜。各下层衙门只负责招募教授文字的先生和教学场地,府台衙门以现银的形式支付给地安官府…… 真正让人们心地的还是那些详细的条款: 年领取教授之资白银四两,一年可以领取二百六十斤精米,换季常服四套,薪炭一千二百斤,清明、端午、中秋、新年四个时令节气可领取鲜肉十斤,米酒八斤,双纬锦缎一丈二尺, 四两银子,不是四贯铜钱,再加上两石三斗白米,这样高的有点离谱的价码,对于那些骨子里贫寒却又不得不摆出读书人臭架子的贫寒书生而言,可以从根本上改变生活的窘迫,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拒绝的了的。 因为这些钱根本不过各地州府衙门。而是直接走的是府台衙门的账目,也不怕下边的官吏吃拿瞎闹。而且府台大人已十分明显的威胁口吻警告了州县的地方官:谁要是敢在义学上胡吃乱拿,府台衙门就用律法一条条的卡,卡到哪里算哪里,, 鲜衣怒马的读书人终究是少数,更多的还是那种一边到头也吃不到几口肉,整天被家里的婆娘敲着米缸大骂“窝囊废”的穷困潦倒之辈。府台衙门忽然就开出了这么高的价码,不仅以现银的方式支付工资,还能有各种眼花缭乱想也不敢想的福利待遇,就算真的是傻子,也不可能拒绝。 这些东西可不是哪个有钱的大老爷一时心血来潮施含下来的,而是府台衙门的新学政待遇,吃的清清白白,拿的堂堂正正。 最让这些人心旌动摇的还有最后一点:在义学堂教书满三年者可享受免农税的待遇。教书五年以上者,各地衙门书办等职务若是出缺。可优先录用。除非是当地的这些教书先生不想到衙门里抱铁饭碗。否则大小衙门里的书吏文办等小吏不得录用他人! 农税虽然没有几个钱,府台衙门也没有权限真正免了他们的农税田赋。和赋税沾边的事情肯定都要经过朝廷允许。但是扬州府台衙门这么承诺了,就表示这一笔会由府台衙门里垫出来。 免农税或许真的不是很大的实惠。但是对于读书人来说,免农税更重要的则是象征意义。只有功名在身的“朝廷栋梁”才有资格免税,可以不缴税是举人老爷之流才有的特权,曾一度是功名的最直接体现。如今只要教书三年,就可以得到这种待遇。虽然不是正正经经的被朝廷免去了税赋,是由府台衙门垫出来的,可毕竟不用自己掏腰包了,理论上可以于朝廷功名并驾齐驱,这样的荣耀可不是随便什么时候就有的!至于五年以上者,可以优先进入衙门,吃官家饭更是一个绝大的诱惑。这是关系到后半辈子的大事! 能混到衙门里做事情,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门吏,一丁点的品级也谈不上,可在乡下就是了不起的人物了,会有很多乡亲巴结奉承。有什么事情办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是之当然不是文秀才的名,而是他的号,文秀才这些的读书人,喜欢用这种号来替代本名。 文秀才已经四十六岁了,读书读了几十年,若是他那个腰阔膀远的老婆站在十步之外,他都看不清是男是女,因为读书太久的缘故,眼睛已经不够用了。读书的时候,都要把书本凑到脸上,看起来好像是在闻,而不象是在用眼睛看。久而久之,文秀才就得了个文瞎子的“雅号” 当得知府台衙门出了这个《扬州义学策举事》的通告之后,文秀才欢喜的泪眼模糊,更加看不清楚东西了。踢踏着一双早不知穿了多少年的破鞋,卷起“一路沙尘”用一种很他的年龄严重不符的度飞跑进家酬 还没有进屋呢,就开始大喊大叫:“夫人,夫人,快把我那领长衫取出来 文夫人也就是尖秀才的老婆正在屋里糊天棚,听到文秀才的喊叫,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抄起板凳的笤帚。隔着门就准确无误的砸在文秀才的脑袋上:“叫什么狗屁的夫人?真当咱们家是高门大户不成?老娘跟了你这穷酸几十年了,连缎子鞋都没有买过一双,哪有这么寒酸的夫人?赶紧去给老娘搅一桶浆糊过来 “我,,我是读书人,”每当被老婆数落的时候,文秀才真的很想这个悍妇上去厮打一番,可这个老婆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都远胜文秀才,上去打架的时候从来都是文秀才吃亏。虽然每次被老婆骑在地上的时候都会高喊着“别打脸”可每次都落个满脸花” 对于这个老婆,文秀才还是很怕的。 这么多年以来,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文秀才根本就无力支撑这个家,要不是强悍的老婆家里家外都操持起来,早饿死多少年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仅适用在国家层面,在家里也同样适用。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文秀才都会放下自己的臭架子,时老婆百依百顺。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文秀才准备去义学堂做教书先生了,可以去赚钱了,可以去挣面子了,自然不象以前那么顺从,而是大马金刀的在板凳上一坐,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老爷我要去义学堂做教书先生了,一年就是好几两银子的进项,还能给你带回锦缎和白米 “屁!”老婆豪爽的本性或作一口吐沫啐了过来,毫不客气的说道:“少摆你的臭架子,就你这样的,自吹自擂的是个秀才,其实根本就是童生,天下的读书人都死绝了也不会请你做教书先生” 文秀才这个秀才的名号确实是自封的。当年考生员的时候没有考过去,而且一直都没有考过去,直到现在还是个童生呢!文秀才太过于爱面子了,总是说“参加过生员考就丹几才!类的论调,反正乡亲们都知道他的底细。也懒辆。心计较。除了几个调皮的年轻人经常取笑他这个名为秀才实为童生的读书人之外,大家都使用“文秀才”这个称呼。久而久之,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的真正的秀才了,, 被老婆又一次揭了伤疤,文秀才老脸一红,不服气的说道:“怎?六十岁的童生都不算老,姜尚八十岁才辅佐文王,我才四十五”四十六,正是大有作为之时。 如今府台衙门要大兴义学,这就是要重视我们读书人了” “你算什么读书人?读书人都是大老爷,都是穿绫罗绸缎骑高头大马的老爷。别说绸缎骏马,你若是能给老娘和家里的崽儿赚回几斤米来。老娘就认你这个读书人 “我文秀才被这个几十年来就“不知读书人之贵”的老婆气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自己翻开了包袱,找出那件轻易舍不得穿一次的长衫,轻轻抚摸着这个代表着读书人身份的衣裳,的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啊。文秀才的尖叫嚣好像是老猫被踩了尾巴一般,声调都变的如同女人一样尖细:“我的长衫呀。被老鼠咬破了一个大洞,这可让我怎么见人?。 去应聘义学先生是个。很正式的事情。肯定要和学政上的老爷见面,穿这样一件早已洗的白的长衫本就落了身家。腰间的部位又被老鼠咬的对穿,怎么去见学政的老爷们?还不被那些人笑掉大牙?实在是有辱斯文呐! 老婆根本就不理会已经带上哭腔的文秀才:“咬了就咬了,反正你也很少穿,过年的时候我给你打块补丁”我看还是算了吧,改成短褂子也可以穿,剪下来的布料还能给我做一副笼袖子呢 把长衫改成短褂子,这是文秀才绝对无法接受的。不穿长衫还算什么文人?天底下哪里见过穿短褂子的读书人?这和鞭牛背扶黑犁的农夫还有什么区别? 文秀才知道老婆无法理解自己心中的宏伟抱负,象个倔强而又负气的孩子一样,眼中含着泪水把心爱的长衫穿在身上,特意把腰里那一块带着大洞的部位用袖子遮挡住了,恨恨的说道:“我这就是找学政老爷。一定要做教书先生,要赚白花花的银子回来,还要拿白花花的精米回来,到时候,你这个不知斯文为何物的女人穿着老爷赚回来的锦缎。吃着老爷赚回来的精米。荷包里掖着老爷赚回来的银子,看你还怎么骂我?说不得过几年,会有我启蒙的学生中了状元,三元连中也说不准呢,到时候 老婆根本就不理会文秀才,自顾自糊着天棚。 揣着美好梦想大作白日之梦的文秀才一边念叨着一边穿好长衫,扭头就往外走,或许是太过于兴奋了。或许纯粹就是眼神儿不够使。也有可能是心有所想,“咣”一脑门子撞在门框上,” 若是往日里,文秀才早就大声呼痛了,这一次却没有言语,抹了抹已经肿起一个大包的脑门儿,念叨着“我的学生肯定三元连中。的痴话。踢踏着破鞋就出门了,, 兴办义学的影响确实很大,最起码现在看起来是这个样子。如同文秀才这样的读书人不在少数,这些人看到府台衙门摆出了要大办义学的消息之后,不论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还是为了身上衣裳口中食,无不趋之若鹜。 好在府台衙门并没有说出具体要招收多少个教书先生,而这种义学也不需要多么高明的先生,纯粹是为了启蒙而办的义学,一般的读书人都可以胜任先生这个职位,所以大部分前去应聘的文人都得到了满足。 至于学生,似乎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了。 随着教书先生的逐渐增多,随着最初几个义学开始教授一些文字,人们开始渐渐知道了义学的性质: 不仅仅是完全免费,只要是学习的孩子,一天还有两顿饭吃。这才是实打实的实惠,不管孩子能不能学到什么,起码可以给家里省下一部分口粮。在这个时代,半大小子可以吃穷老子,义学里头有管饱的饭食,就算不为了学习而是纯粹为了混饭吃,也得去呀!每个季节,义学里都会给孩子们两身样式简单的衣裤鞋袜,这也是实惠。每个月的考试中,若是学习的好,认识的字多,还有三十个铜钱的奖金,每季一次的大考中,若是名列前茅,奖金会升到一百个铜钱。等到年考的时候能够拔得头筹。一两银子的奖学金足够让孩子们疯。 这样的义学,和后世的正规学校完全不同,先就表现在人数上。一个教书先生带十几个学生已经算是多的了,通常情况下,一个义学里头也就是**个孩子。设备也很简陋,连桌子都没有,板凳倒有几条。书本也是很简单的《三字经》《百家姓》等启蒙书籍,简单的很。一年之中的考试有十几次,每次都有奖学金,在很多家长看来,在义学念书也是一个给家里创造收入的手削 现在的扬州府,即便是没有盐商的大规模资助,也完全可以承受的起义学的消耗,即便是规模再扩大一些,也没有一点问题。 尤其是在这几个月当中,几家盐商捐出来的银子连一小半都没有用下去,而走府衙账目的义学资金根本就没有动过,这让林三洪大为放。 义学这种事情,不论放在哪一个朝代。都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事情。无论是对于扬州各衙门的名声还是对于国家社稷,都有莫大的好处。在这个事情上。就算是轰轰烈烈的办起来。也不会遇到什么阻碍。前提是要有钱任月过后,永乐新朝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北伐即将正式展开。在正式北伐之前,生了一件让天下人膛目结舌的军事冲突。 冲突的策源地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安南。 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小邦安南和大明朝弈旬书晒细凹曰迅姗不一样的体蛤”冬冲突到底是因为什么。凡经没有人能说的清楚,唯鼎,就是一件事:安南和大明朝宣战了,要打仗了。 安南集结大军,号称水陆大军共七百万,要和大明官军决一死战。 当林三洪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差一点就笑破了肚皮。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安南人太能吹了!安南北部其实在沐家人的实际控制之下,沐家军和安南国主的冲突时有生,双方交战也很正常。但是这一次安南吹的实在太过头了,以至于成了一个笑话。 号称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词汇,通常情况下,人们都习惯用号称多少多少万来给自己装门面。“号称。的兵力到底有多少水分,估计也只有自己知道。当年在赤壁之战中,曹操还号称八十万大军呢。后世人猜测曹军的兵力肯定到不了八十万。不过算上征来的民夫和继民,有三四十万还是差不多的,加一倍的水分说成八十万也不算太多。 但是安南号称七百真! 安南小邦能有多少军队先不去说,男女老幼全算上,总人口能不能达到这个数字都很难说,哪里来的七百万大军?把安南国主的裤子卖了。也不够武装七百万人的一七十万也不可能,七万都够呛! 整个大明王朝都知道七百万安南大军是一个笑话。 就如同特别大的泡沫总是很容易破裂一样,安南的七百万神话很快也就破产了。 大明朝正式的官军还没有派遣过去,沐家纠集起四千多军队就把安南给打败了! 一时间,无论朝野都在盛赞沐家军的神勇,也在嘲笑安南的不自量力。 以安南区区弹丸之地,就是举全国之力也未必值得大明朝做出很大的动作。而素来敢打敢冲又熟悉南方地形的沐家军只能算是地方军队的性质,一战就粉碎了安南人的美梦。这种主力未出,先锋就已经解决了战争的胜利确实很痛快。 但是这里头也有一个隐患,那就是大明朝愈轻视了周边小国可能带来的麻烦。通过沐家军轻易颇安南这一场可以堪称为经典的战役其实是战斗,相当大的一部分人更加不把南方诸小国放在眼中” 对于如安南这样的小国,林三洪肯不认为依靠一次胜利就能彻底摆平。除非是真的调动大军平推横扫。彻底摧毁安南的行政和军事体系,然后安置土官稳定地方。否则,就算是打胜了,也很难建立真正意义上的稳固统治。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朱林御驾亲征大举北伐,不可能伞出很大精力和一些小国小邦纠缠,所以安南的稳固还是一个没有彻底解决的问题。 九月中旬。朱林祭告天地祖宗,正式誓师讨伐蒙古。 各地集结调用的军队,加上一直在前线枕戈待旦的边军,号称三十万人马,兵分五路。共两个大的战略进展方向,拉开了永乐朝最大规模北伐的序幕。 朱林的用兵方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不讲究什么奇袭迂回,更不注重快突破,而是摆出一副平着推过去的泰山压顶之势,完全以力取胜。 这完全就是基于大明朝国力强盛,依靠庞大的兵力优势和海量的后勤补给做出的横扫战略。 后勤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可以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而朱林本人亲临战阵指挥,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各部协月不利的局面,做到各路人马协调统一。 朱橡和蒙人打仗不是一次两次了。当年太祖朱元璋起北伐当中,朱橡就曾指挥好几次。这一回又是经过精心准备和仔细筹刮。而作为对手的几个蒙古部族,已经经历过几次大规模的内讧,自己人打自己人都打的没有几分力气了,又被边军持续骚扰了这么长时间,在林三洪看来。胜负已无悬念,关键是胜利的程度和战果的大小而已。 朱林到了前线之后,朝廷的局面名义上还是内阁和各部在支撑着。其实朱高炽和朱高煦这两个皇子挥的作用越来越大了。日常事务虽然还要经过阁臣的集体协商,可两个皇子的崛起之势已经十分明显,软弱无力的各部已经丧失了对皇子的牵制和左右能力。就算是在一些大事情上,阁部根本就没有做主的权利。还要转到前线通过朱林本人的同意,在单独面度这个强势皇帝的时候。两个皇子更有天然的优势。 随着扬州义学的逐渐铺开,扬州府治之下的各州县已经相续建立了七百多个义学堂,无论是内阁六部还是两个皇子,都给予了很大程度的肯定,并且以朝廷的名义大为褒奖! 兴办义学,是林三洪一定要做的举措之一,并不是很在乎朝廷的褒奖。开启民智或许是一个,遥远的目标,需要相当长时间的努力才会看到一点成果。但是仅仅就目前而言。在可以预见的二十年以内,义学对于林三洪有很大的助力。 治理扬州,赚钱展只不过是前提。是为了后续动作做必要的准备和铺垫。不管做什么到需要钱,这是经济基础。 就算是现在已经如火如茶展开的义学,并不是扬州府一地看到了其中的好处。 其他地方也想办,可这种长期不间断的持续投入,汇总起来也是一比不小的数字,放在别的地方,未必就有这部分多出来的财力。即便是有这种经济实力,对于任期内无法的到实惠,反而会把好处留给继任者的事情,没有哪个官员愿意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林三洪先在扬州赚钱,然后把赚来的银钱投入到具有真正影响力的地方,为的是什么?图的是什么? 对于这个答案,林三洪从来也不愿意提起,但是林府台使用“重改”这两个。字为儿子命名,似乎也可以说明点什么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柑。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凹曰甩姗旬书晒齐伞 第144章 辉煌背后是付出 重改。重改!春桃用食指挑着娃娃的下只。看着孩小刃哪都的粉嫩脸盘,真恨不得能亲几口:“嫂子,重改这个娃娃的眉眼很象你呀,一看就知道是个富贵的命叭,” 月娘让下人给春桃捧来了几个咧嘴的石榴,笑呵呵的说道:“春桃妹妹来扬州一趟不容易,这些石榴是山西产的“雀儿挂”只甜不酸,是个稀罕的物件儿,春桃妹妹多吃几颗”。 月娘有了儿子,在家庭中的地位已经是坚如磐石稳如泰山,就算没有大香小香这个两个。偏房的助力,其正妻地位已不可动摇。现在的春桃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听到春桃称赞自己的儿子,心中也很喜欢,对待春桃的态度大为改善。 春桃录开石榴,捻着通红的石榴籽逗弄娃娃,就听到林三洪的声音已经隔着门帘子传了过来:“春桃妹子来了,” 左右的仆役挑开门帘,林三洪跨步而入,见到春桃面色之间满满盈盈的都是喜色。 如今的春桃已经长高了许多。脸色也没有了从前那么精致细腻的妆容,反而变得有点黝黑,髻还算整齐,就是略略显得蓬松了一些,眉宇之间也褪去了少年人应有飞的青涩稚嫩,显得成熟了不少” 春桃不由自足的站起身子,和林三洪的目光对视一眼,低低的叫了一声“三洪哥哥”之后就再不说话。 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亲若兄妹一般的二人乍一相见,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二人互相凝视一眼之后,立亥就把目光移开,都有点扭捏的样子。 临来扬州的时候。春桃还想好了一大堆说辞,准备在见到三洪哥哥的时候说给他听,可等到四目相对的时候,反而张不开嘴了。 因为有月娘在场,房间中的气氛顿时就,显得有点尴尬。 春桃也意识到气氛的尴尬,主动说道:“三洪哥哥。这次我过来,是想在扬州设立一个收茧售丝的铺面。如今丰隆昌绿丝作坊做的大了,依靠附近蚕弄送茧到作坊里终究是不够用,在江南边收购蚕茧也跟不上了。我最先想到的是就在扬州弄个铺面,无论收茧还是售丝都用的到,省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零敲碎打。扬州距咱家的作坊这么近,行船也方便。我就想到找三洪哥哥帮忙了” “帮忙,一定帮忙!”林三洪没口子的答应着,并且对春桃的做法大加赞赏:“扩大规模之后肯定要这么做的,春桃妹子做的很对 像丝作坊是自己的产业,春桃找上门来寻求帮助,林三洪自然要鼎力相助,在这个事情上哪怕是利用手里的权利谋取一点便捷和私利也是可以理解的。做官的老爷就是有这么点好处,可以说成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当然也可以说成是以权谋私。 扬州官场基本已经是铁板一块,就算这么干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即便是真的有人说闲话林三洪也不会拒绝春桃的请求。林府台一手开辟出扬州货场这个百货杂陈的大产业,给自己的妹子找个好“一点。的商铺门面,也不算过份。 “货场那边我给你”给咱们的作坊找个最好的铺面,距离码头也近,来来往往的也方便,” 找个好点的商铺门面完全就是举手之劳,府台大人一句话就可以做到。 说完了这些之后,府中有千言万语的兄妹二人就又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谁也不知道应该再说点什么。 依旧的春桃打破了沉闷:“三洪哥哥,我给念叨念叨作坊里的事情吧“我虽然没有回作坊去过,也听过一耳朵两耳朵的传闻,每季也有账本送过来,虽然我没有细细着过,可也看得出你做的很好。一年多就能让作坊赚钱,这就是本事。即便我去经营强丝作坊,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分儿上” 总之就是一个意思:你办事我放心,绳丝作坊你说了算,即便是有点小小的失误和不足,也掩盖不了大方向的正确。 “那怎么成?哥哥嫂子都是大东家,我只是个跑腿打杂的小伙计,大主意还是要哥哥和嫂子来拿”春桃笑嘻嘻的说起了丰隆昌保丝作坊这两年的展经历: 自从林三洪离开老家到扬州上任开始,丰隆昌强丝作坊在春桃的打理下一直维持着不温不火的状态。绳丝这个行业已经太过于透明。没有什么机巧可言。因为丰隆昌是个新的作坊,无论是进货还是出货,都比不上一些老字号的缭丝作坊,所以在前期一直都存在微损的情况。春桃这样的女子也缺乏足够的魄力和胆量,更没有什么前的商业目光,做不出什么真正有意义的大举措来。只能依靠炮兢业业的经营和一点一点的抠算从细微处入手小心翼翼的打理着,终于实现在止损。 自从那些获得了自由之身的烟花女子入股强丝作坊之后,海量的现金流开始涌入。 丰隆昌缥丝作坊的总投资额度只有一万多两银子,忽然之间有获得数倍的资金注入,而且每个月都有几万两银子进账,等于是让这个作坊凭空拥有了于其规模严重不相称的金银储备。 若是林三洪是真正的经营者,获得如此雄厚而又持续不断的资金支持以后,肯定会大张旗鼓的扩张。春桃虽然也请示过林三洪的意思,林三洪也很明确的表示作坊可以扩张了。但是春桃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所作所为都不那么大气。所作所为在林三洪看来还是过于保守了。 自从玉兰等几个烟花行业入股之后,这个作坊虽然还在由春桃操持打理,可真正的所有人已经换了。也就是说,作坊的真正主人已经不是林三洪和几个,官老爷,而是占据扬州烟花行业半壁江山的那些女子。作坊要是想做出重大的扩张举动,绝对要讲过那些女子的同意。 烟花女子精通为人处事之道,但是具体到经营一个作坊的细节上,就显得有点无处下 林三洪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连连给作坊出指令:这个时候还不扩张,还等什剑 有了大股东的同意,有了林三洪的明确指示,春桃才敢于大刀阔斧的做出重大举动。 再次抬高原材料蚕茧的收购价格! 这种无视作坊生产能力而大肆储备原材料的做法,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让作坊拥有了海量的材料积压数量。因为春天不担心资金链断裂,为了垄断这一带的原料供给,几乎可以不必考虑盈利状况,以一种疯狂的架势牺牲掉原料方面所能够获得的那一部分利润,为就的是让蚕农只认丰隆昌这一家。 缥丝这个行业的盈利很透明,也很微薄,春桃这种做法等于是把所有的利润都返回到了蚕农手中,而出售生丝的价格要受到仿织行业的限制,作为中间加工环节的璨丝作坊这么做等于是没有赚钱的可能。 所以同行并不会傻乎乎的跟着春桃起哄而继续抬高蚕茧价格,这么干得益的蚕农,而不是作坊。大家开作坊都是为了赚钱。明摆着已经没有利益了自然就没有人跟随。 虽然很多同行因为收不到原料而无法开工,可至少他们不会亏钱,所以同行都在等着看丰隆昌的笑话什么时候你的钱花光了,这个作坊也就熄火塌架了。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斗气! 但是在出售生丝的季节里,丰隆昌照样按照原价出售,用不了三个,月的时间,各地的仿织作坊就只能到丰隆昌来取货。 虽然已经奎断了上游的原材料供给和下游的出货渠道,但是同行们并不看来丰隆昌因为这样做明显是不赚钱的。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细节方面的优势才会显现出来。 因为丰隆昌采用的是林三洪创立的流水线操作模式,并不需要很多全通全懂的高级工匠。在作坊里干活的活计只要会做任何一道工序可以维持生产,再加上春桃大肆使用童工和女工,可以在工人工资方面极大的降低成本,利润也就出来了。 当丰隆昌第一次年盈利破万的时候,虽然这点利润还不足整个投入的几十分之一,可毕竟是盈利了。当然这个利润并非是丰隆昌采用了什么新鲜的经营方式,几乎全部来自加工方面的细节女工和童工的低工资! 就因为春桃是小门小户出身,特别注重细节。为了作坊的利益逐渐开始延长工人的工作时间,以榨取更大的利润空间,, 只要丰隆昌没有在短时间内倒下,这种掠夺性质的生产方式足以彻底击垮附近的同行。 先是沿江的几家绿丝作坊因为经营不下去,而熄火关张。若是林三洪经营的话,肯定会在这个时候以收购的方式来吞并对方。但是春桃没有这么做,而是坐视同行的破产,根本就不想收购” 等到对方彻底破产之后,春桃再把价格压的极低,收购对方的一些有用资产。至于其他几家像丝作坊流出来的工人,春桃给出的工资待遇也低到了令人指的地步, 自然工人可以选择不接受春桃的这种残酷压榨,但是附近已经没有可以与之竞争的作坊了。这些破产遣散的工人要么除非是到江淅一带去做工,否则只能回家种田, 一部分工人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忍受春桃的盘录,以低的可怜的工作继续到丰隆昌去做老本行。还有一部分工人则选择回家,并不是去种田,而是去种桑养蚕一成为蚕农。 因为丰隆昌已经崛起到了一个非常庞大的规模,短时期内是不可能被其他同行打败,有了这个稳固的大收购商,还不如回家种桑养蚕呢! 利用规模的庞大和海量的资金,利用女工和童工的低工资来挤压对手的生存空间,直到对方破产关门,然后上去捡便宜,这是春桃的战略。 这种战略看起来有集无耻,可效果却是实实在在。 缘丝作坊能够经营到这种程度,林三洪应该很高兴才是。可林三洪并不是很欢喜,反而是有点担心的说道:“春桃妹子,若是我所料不错,今年,最迟到明年,你就要压低蚕董的收购价格了,是不是这样?” “这是肯定的嘛,沿江一带的蚕茧都被咱家的作坊收购了,过了今年,蚕农就是想把蚕茧卖给别人也没有人收购了。蚕茧的价格自然要压下来”春桃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两年咱家的作坊把价格抬起来了,蚕农们都笑的何不拢嘴巴。好不容易才把别家的作坊挤垮了。再也没有人能吃下那么多蚕茧,蚕农只能把蚕茧卖给咱家的作坊,明年的收购价格肯定会降很多,要不然咱家的赚头就不多 在春桃看来,自己辛辛苦苦的干了这么一场,不可能永远把利润的很大一部分都分给蚕农。以前抬高蚕茧的收购价格只是挤压对手的一个手段。如今对手已经倒下了,一定要把蚕虽的价格压下来,反正蚕农也卖不到别处去嘛。 这种唯利是图的做法也不能说就是错了,因为这本身就是商业竞争的直接后果。但是倒霉的肯定是那些中小型的绿丝作坊和蚕农。 当初的蚕农争抢着把蚕茧卖给丰隆昌。培育出了一个缘丝行业的巨无霸。 当着巨无霸垄断了一定地域的生产和收购之后,肯定会反过来算计蚕农,这是很正常是商业行为。 在春桃为这个做法洋洋得意的时候,林三洪却比任何一人都要清楚:唯利是图的蚕农要到霉了! 这种商业行为虽然看不到刀光剑影,可也是血肉横飞的战场。明年春天压价收购蚕茧的时候,会有很多蚕农的利益蒙受损失,这种损失将直接转化为丰隆昌的利润! 虽然知道这对下层的蚕农是一个伤害,可这就是商业崛起的必经之路。也是资本原始积累时期一个很难逾越的沟壑。 除非是再有一个和丰隆口”规模的作坊站出来和春桃做你死我活的殊死较量,饷肯定要倒霉。不过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这有个和丰隆昌差不多的作坊崛起已经没有可能了。春桃掌管的丰隆昌占据了先优势,即便是再有人想进入这个行业,必定要付出几倍的努力,否则一定会被春桃挤的连渣都剩不下。明明看到了丰隆昌的强大,不会有人冒这种风险来做绿丝了! 林三洪暗暗的叹息一声,还是称赞了春桃:“妹子的手段不错,心枷” 林三洪本是要说出心肠也够狠这种话语,不过终究没有说出口,而是说道:“就算是你哥哥我亲理丰隆昌,最高也就是能做到你这个地步了。或许还做不到呢”行了,就这样吧。你这个丰隆昌的大掌柜做的很好,也应该见见作坊的真正东家了 当初丰隆昌还是一个,万两规模的作坊之时,可以说成是林家的产业,毕竟林三洪夫妇占据了所有股份中相当大的一部分。可现在不一样了,玉兰等烟花女子每个月都拿出几万两银子入股,已经是丰隆昌绳丝作坊的真正主人,林三洪夫妇的那点股份,其实已经很微薄了。 林三洪派人去请几个烟花场所的主事女子,时辰不大,几个花枝招展的娇媚女子就来到了府台衙门的后宅之中。“诸位,这位就是我常常给你们提起的春桃妹子。”林三洪微笑着给众女子做了引荐:“丰隆昌缥丝作坊都是她在打理呢,如今也算是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作为丰隆昌缥丝作坊的大东家,你们也该见见面了。” 以玉兰为的烟花女子已经是自由之身,却很难真正融入这个社会。虽然依旧可以赚钱不在少数的银钱,可终究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说到天上去也是个绮门卖笑的娼妓。每个月都在赚来的血汗钱送进缭丝作坊,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 不管这些女子如何精通待人接物的门道,说到真正的经营手段,可就和春桃差的太远了。 作坊里的账目每隔一段时间就送过来一次,这些烟花女子亲眼见证了丰隆昌从一万两规模的作坊成长为几天的巨无霸。虽然本钱是她们出的,可实实在在的经营却从来没有做过。 虽然早就听过春桃的名字,可一直以来都认为这个经营者一定是如何精明了得的巾锢英豪,今日一见,才看到了春桃的庐山真容。 普通是不能再普通的女子,若单纯的从容貌上论,春桃连书寓里的那些青衣小婢也多有不如。尤其是现在的春桃穿着一袭再寻常不过的长裙,罩着一件略显陈旧的夹衣,若不是林三洪亲口说出,肯定会把这个执掌丰隆昌的大掌柜当成是府台衙门的粗使丫鬟。 和衣衫华贵容貌艳丽的烟花女子相比,春桃确实是太寒酸了。 不过玉兰等人的热情确实是很高:“哎呀,这就是春桃妹妹么?果然是好本事,一个女娃娃家家的,就能支撑起偌大的丰隆昌,光是这份心思和能耐,就足以笑傲天下女流了!” “嘻嘻,一直都听府台大人说起春桃妹妹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然沉稳。咱们那些银子给春桃妹妹打理,实在是再放心不过了呢 春桃并不是和清楚这些女子的身份,只是知道她们是丰隆昌的真正主人,很客气的回了礼:“诸位才是东家,我不过是给诸个和哥哥姓子打杂的活计罢了。难得诸位如此信赖,把几十万两银子交给我打理,我也是拿着作坊里的工钱,自然要给诸位大东家用心做事情了”。 几个女子笑嘻嘻的说道:“春桃妹妹是做的是实事,用的是本事,比我们可要强的太多,咱们姐妹可要多多亲近呢 拉起春桃的手,就感觉如同攥住了一块老树皮,这才注意到春桃的手掌粗糙无比,已经变了颜色。 春桃笑道:“煮茧要用碱,熏丝要用硫。配药配的多了,手自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比不得诸位东家的娇贵玉体 缥丝的现场,充斥着难闻的恶臭,在绳丝过程中,经常会使用到一些土碱和硫磺之类的东西。真的久了身上难免带有一股古怪难闻的气问,玉兰等人早就嗅到了春桃身上的味道,只是出于礼貌没有表现出来。 一直以来,众人都以为春桃是坐镇作坊居中指挥,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要经常干这些又脏又累的粗活,登时便生出赞赏之心 这才是踏踏实实做事情应有的样子。 作坊和青楼,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长久以来就伸出干净雅致的书寓当中。自然无法想象恶臭扑鼻的作坊会是什么样子!不过看到现在的春桃,以大掌柜的身份还是这么个样子,就可以知道其中的艰辛了! 玉兰很爱怜的拉着春桃如树皮一般的手掌,苦口婆心的说道:“苏州添颜坊的香脂不错,不仅可以养颜护肤,还能去除皱纹,春桃妹妹可以用一些,免得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容颜。这可是咱们女人的根和”。 春桃展颜一笑,轻声说道:“添颜坊的香脂水粉天下共知,好是好,可就是太贵了,我也用不起 “胭脂水粉什么的,就算是贵一些又能贵到哪里去,” 女人,尤其是春桃这样年轻的女子,最重容颜,只要有好的水分胭脂,就是贵一些也会用的,除非是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实在买不起,否则不会不用。 在玉兰等女子卡看来,添颜坊的香册虽然是贵了点,可物有所值,多花的那点钱根本就不算个什么! 林三洪忽然想起什么,心中好一阵子黯然,以十分低沉的语气说道:“春桃妹子确实用不起添颜坊的香脂。那些动辄就要用银子来买的东西不是春桃妹子能够承受得起的金贵之物。若我记的不错,春桃妹子一天的工钱才二十几个钱,一个月也才半两银子的进项,就算不吃不喝 此语一集,众人无不震异! 经营着这么大的一个作坊,丰隆昌称霸沿江两岸,动辄就是数十万两银子的出入,一手执掌丰隆昌的大掌柜,一天才二十几个铜钱…… 就是拿出半年的收入,才勉强买的起一份高档的香脂! 这些烟花女子一天喝茶的钱,或者是随赏出去的碎银子,都够春桃一个月的工资了!“当初我开办丰隆昌的时候,春桃妹子只是一个,普通伙计,这两年多以来,从来也没有给她涨过工钱。账目还在诸位手中,你们可以看一看 玉兰等人从来也不会仔细查看什么账目,就算是看也不会注意到几钱银子这种小小支出。若不是林三洪亲口提及,绝对不会想到春桃拿着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工钱,却兢兢业业的打理着偌大的丰隆昌!“不易,端得是不易了。”玉兰等女子愈感觉到春桃的敬业,主动说道:“春桃妹妹你怎么不早说呢?工钱,,妹妹的工钱绝对是要涨的,一月最少也要三五十两才够,” “是啊,就是一百两,咱们的作坊也不是拿不出。春桃妹妹如此用心,怎么也不能亏了你。本钱是我们出的。可利钱却是妹妹赚回来的。府台大人若是不说,我们岂不是要一直把妹妹当牛马一般的使唤?” 这两年以来,受了多少苦,用了多少心思,也只有春桃自己最清楚,外人根本就无法想象打造一个缥丝巨头所需要耗费的心劲和精力。 即便是拿着如此微薄的工钱,春桃却毫无怨言,即便是几个大东家要给她涨工钱的时候,也表现的十分淡然:“诸位东家若是有心给我涨一涨工钱,那自然是好的。可不是现在,还要等到明年,明年的这个,时候,丰隆昌一定可以赚一笔大的,” 春桃利用规模和资金的优势击垮了竞争对手,垄断了沿江一带的蚕茧收购,绝对要开始压低价格了,这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利润。 春桃很详细的对各大股东“汇报”了一下绿丝作坊的成绩,并且承诺了来年一定可以实现大幅盈利。 现在春桃做出来的这点成绩,确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开始,就算不懂经营,这些烟花女子也可以预测出丰隆昌的美好未来。 几个大股东再次提起给春桃加薪的时候,春桃再一次拒绝了:“也不瞒诸位东家,我经营这个作坊,并不是为了钱。主要是想证明一下,我不是只会怨天尤人的废物,也想做点事情出来给别人看看” 作为扬州知府,林三洪的底细早是市井之中传的街知巷闻,并且传出很多五花八门的版本。林三洪和春桃之间的那点陈谷子烂芝麻的故事,玉兰等人也知道一些,自然明白春桃口里的“别人”是谁,抬眼偷偷看了看林府台,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说了,, 林三洪自然知道春桃的话中之意,也听到了弦外之音,却不好说什么,而是转过了话题:“扯着几个主要的股东都在,我宣布一个事情。作坊里还有我本人几千两银子的股份,反正我也属于管理,现在作坊的基础也起来了。我把这点股份转到春桃妹子名下,从今以后,那些本钱就算是春桃妹子出的,以后若有分红吃利钱的时候,就和我无关了,” 玉兰等人笑嘻嘻的点头应了,反正这也是人家兄妹之间的事情,他们俩愿意怎么转就怎么转吧,甚至连修改文书的流程都可以免去! “哥哥,你的本钱就是你的。我还记的你当初教我的话呢,一定要依靠自己的本事,好好做点事情出来” 林三洪很爱怜的拍着春桃的肩膀:“你以后是也大股东了,更应该上心管理,因为这也是在给你自己做事情,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激励你。再者说了,你我还分什么彼此?我的和你的又有什么分别?” 春桃似乎没有想到林三洪会说出这么亲近的话语,稍微呆了一下,眼中已然现了水光,赶紧低下头去,免得被别人看到。 玉兰等人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一看府台大人和以前的青梅竹马似乎有点要动情的样子,赶紧笑嘻嘻的退了出来。 房中已无外人,春桃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任凭眼中泪水磅礴而下,却没有哭出声音来,而是低着嗓子说道:“三洪哥哥,我好辛苦” 春桃是什么人,林三洪比春桃本人更加清楚。从孩提时代就在一起生活,林三洪深知春桃的秉性。 这个春桃妹子不是什么做大事情的材料,更没有什么宏大的抱负和辽阔的胸襟,就算是眼光和格局也有限的很,所有成大事者所应该具备的潜在能力,春桃都不具备。 她就是一个小门户出来的小女子,有着这种人应该有的小心眼册和小气量,若是因为林三洪,绝对成了不丰隆昌的大掌柜,就算是成了,也做不出今天的成绩,, 春桃所作出的成绩背后自然少不了林三洪所打下的坚实基础,可更多的还是她本人的努力。这样一个明显不适合执掌丰隆昌的少女,一造出了今天的绳丝霸主,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多少心血,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林三洪轻轻拍打着春桃的脊背,就好似小时候哄春桃一样柔声说道:“哥哥我知道你辛苦了,我知道的。 “我不想做了,我不想再支撑丰隆昌了,哥哥你找别人吧。”春桃用象个无知的孩子一样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恐怕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三洪哥哥别叫我做这个了”辉煌的成绩背后是难为人知的巨大付出,付出和成镂永远成正比。尤其是春桃这样的人,能把丰隆昌打造成今天的局面,更加需要付出几倍的努力,, 在最辉煌的时候要退下来,在美好的前景已经触手可得之时抽身,这不是什么急流勇退,更不是功吨引“而是春桃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再不想讨众种艰辛的丁六 春桃最希望过的是那种衣食丰足无忧无虑的日子,这也是一个”人物的理想生活,或许可以说是胸无大志,也可以说消磨时光,可春桃最适合的还是那种生漆 林三洪没有想到春桃会在这个关键时刻产生这种想法,一时间还真的就愣住了,过了好大一会才说道:“妹妹,不行啊,现在你还不能退下来。我知道你辛苦了,可哥哥我的大事还需要你的帮助。丰隆昌能赚多少我真的不是很在意,只要能经营下去就行。哥哥我从来也没有对你说过胸中的抱负,今日也该让你知道一些了。这个世道 “我不听”春桃使劲的摇晃着脑袋。就好像十几年在林三洪面前撒娇的小娃娃一样:“我不想听这些大道理,也不想知道三洪哥哥要做什么,我只想过安安稳稳平平和和的日子。” 伟大的抱负,美好的理想,对于春桃来说,完全就是多余的东西,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也不想做什么时代的英雄,只想好好的过日子,小人物的那种平淡生活。 强把一个不是英雄的小人物来上历史的大舞台,就算塑造出一个英雄,也是个悲剧英雄! 可林三洪实在没有别的人手可以一用,而这个强丝作坊太重要了,放弃不得。 “妹子,既然你不想知道我要做的是什么,那我也不废话了。你哥哥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实现梦想的地步,需要你的帮助,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个时候,你可不能退呀。”林三洪正色道:“我知道委屈你了,可就算是为了哥哥我。你也要帮我把作坊办起来,” “办起来,,办起来,,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现在的丰隆昌已经足够强大了,至少在沿江一带已经是不可动摇的绳丝霸主,难道三洪哥哥要垒断全天下的生丝生产?这个目标太大了,大到春桃不敢去想的地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能到世间为人一遭,总要做点事情。至于能不能做成,也不全是因为能力,还需要机会和时间”林三洪本想要春桃再坚持十年八年,可转念一想,这样显然是不成的,十年八年之后,春桃的年纪已经太大了。若是一直在作坊里做事情,青春也就耽误了,这一辈子永远也过不上她最喜欢的那种日子! 这很不公平。 自幼年开始就生活在一起,到现在眼看着青梅竹马的哥哥成家立业,娇妻美妾。而自己还是孑然一身,这种滋味儿一直煎熬着春桃。 尤其是阿娘到扬州来以后,老家就剩下春桃一个人,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离她而去了,除了用心打理丰隆昌以外,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林三洪知道春桃想得到的是什么!是一个美好温馨的家,是一个最终的归宿。 “我这一任扬州知府也快到头了,等任期一过,朝廷应该会给我加官,说不定还会调离扬州。到时候我就娶你进门” 若是两年以前,春桃听到林三洪亲口说出“娶你进门”这样的话语,一定会欢喜的哭出来。可现在的春桃已非吴下阿蒙,早已成熟了许多,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三洪哥哥你能这么说给我听,我就很高兴了,哪怕是哥哥哄我开心也好,我也很喜欢春桃微微摇头说道:“可我知道月娘嫂子一定不会同意,这是一定的 月娘并不反对林三洪纳妾,但是娶春桃进门,绝对没有半点可能。在这个时代,在纳妾这种事情上,妻拥有绝对无可置疑的一票否决权。 月娘不同意,林三洪再怎么真心实意也没有用!“我”我”我,”一连说了三个我字。春桃忽然破涕为笑:“三洪哥哥你也别为难了,这是我的命数,是老天早就注定的,谁也改不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想了,免得自寻烦恼。好的,以后我会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作坊里,做哥哥你的臂膀,不管三洪哥哥的梦想是什么,我都会帮你实现的,” 林三洪轻轻拍了拍春桃的脊背,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到了这种地步,不管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能徒增烦恼。 春桃努力做出笑脸来给林三洪看,林三洪知道笑脸背后的艰辛和无奈,却无法改变现状,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妹子,我知道你辛苦了,我知道你不容易 “说这些做什么?”春桃做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拍了拍身子说道:“好了,我也就不去给阿娘问安了,急着回去呢,要是再晚就找不到船了,我先走了亦“走?这么快就要走?宿在这里吧,晚上和母亲说说话,母亲常常念叨起你呢,” “算了,我这个出息,见了阿娘肯定会大哭的,还是不见了吧。”春桃努力做出小孩子的灿烂笑容:“作坊里的事情多的很。催这人呢,不回去不行。现在我也是作坊的大股东了,是给自己赚银子呢,怎么好偷懒呢?” 春桃越是笑的灿烂,林三洪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儿:“好吧,那你就回去吧,我送你去码头 “别,府台大人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送我这样的一个小丫头?还是我自己回去吧,”一直剪意扮出笑脸的春桃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断断续续的说道:“三洪哥哥别送我了,要不然,要不然我会后悔的,我一定会后悔的,我这就走了,”走了,” 春桃带着一溜哭泣之声,飞快的跑出门去,” 林三洪赶紧追了出去,集了后门只来得及看见春桃的一个背影。 背影越跑越远,很快就消失在华灯初上的繁华夜色之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心,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5章 进退不得 畏看着又是场寒冬。吊然刚刚过了小雪,可天与凡经办圳川以冻死狗了。 每年从这个时候开始,扬州城内就会陆陆续续的出现一些冻饿而死之人,这些人多流浪无家的乞丐。或者是肢体不健全的残疾人。扬州府台衙门专门修建了两所很简陋的棚屋。城里的富户也开设了粥棚,专门赈济这些无家可归之人。 给义学的棉衣、薪炭等福利已经弃始放,自然惹得那些贫寒的教书先生和孩童们大声叫好,盛赞府台大人开了善举。 而富户们开始清闲下来。围炉热酒的冬季,一般的百姓之家则琢磨着去打几天的短工,赚点零散的工钱贴补家用。 沿运河的工程已经收尾,已不再需要很多的人力。可是如今的扬州和以前不一样了,繁华形胜了很多。新开的商铺多如牛毛,运河上无数商船往来穿梭,北边过来的生意人也在忙碌。只要有把子力气,找个活儿干赚几个小钱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酒馆茶楼等服务行业就进入了一年之中的旺季。可是几年的旺冬季节似乎不那么明显了。 因为现在大家手匕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儿钱,平日里的消费也就不那么拮据了,再也不必象往常一样精打细算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来花销。家里缺什么平日里就可以去买,不需要再等到冬天有了收入才去消费。所以旺冬季节就不那么明显了。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服务行业的整东都处于一种不温不火的状态,当然四月节前后是整个,扬州的黄金时期。不管哪个行业都会狠赚一笔。这就要另算了。 因为工作的机会很多,可以轻易赚到钱,所以老百姓们也就不再如以前那样节俭。很多人家。尤其是那些年轻人。辛辛苦苦忙碌一天,立玄就钻到酒馆饭馆当中大肆消费。点几个带着荤腥的好菜,再要两壶不错的美酒,高兴起来,还能叫过卖唱的艺人唱几段小曲儿,打赏下几个铜钱。就是天色很晚的时候,这些人也不着急回家,而是继续流连酒馆茶楼等行所,甚至揣着几个钱去赌场逛一逛也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了。 这些人和他们的父兄不一样,虽然都是同样辛苦的赚钱,却不怎么很在意平日里的积蓄。认为自己这么辛苦的干活,就是为了消费,要不然赚那么些钱做什么? 这些年轻人吆五喝六的让扬州的夜生活更加繁荣,只要腰包里的钱还没有花完,他们就不准备回家。甚至经常喝的酷丽大醉之后一脑袋扎在酒桌上呼呼大睡。所以在清晨的时候,经常可以见到一些年轻力壮的后生打着酒嗝从酒馆里跑出来,匆匆忙忙的去赶往各处去干活,赚了几个钱之后,在夜色降临之时,就又一次毫不吝惜的把这些辛苦钱扔给酒保,或者干脆就去赌场青楼这些的方寻欢作乐彻夜不归,, 面对这些改变。很多人都会出世风日下的感慨。 就是府台大人林三洪,也说不清晨这种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 当初的本意是拉动内需促进消费,实现一定程度的财富再分配。这个目标可以说是实现了,但同时也带来了某些方面不同程度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是当初始料不及的。 很多年轻人,甚至包括不在少数的中年人,很快就放弃了以前勤俭持家的传统,有点过分的追求享乐。这自然带动了许多个行业的展,促进了整体经济的繁荣,可对于单一的家庭而言,未必就全都是好事! 以奢治扬州确确实实的林三洪的手段,当初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实现财富的转移和分配,虽然也想到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可勤俭持家崇尚积蓄是农业社会几千年来的传统,已经根深蒂固,那些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习惯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了变化,是林三洪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自林三洪上任以来,已经给扬州带来了很多变化,尤其是民间风气的改变,是好是坏一时间还说不清楚,就是朝堂之上也有人在考据研究。争论着“扬州现象”权衡着蕴含其中的利弊二字。 还有约莫半年的时光。林三洪的任期就算满了。按照林三洪在扬州的所作所为,且不去说有没有功劳,光是在皇上亲征的时候报效两百万这样的大手笔,就是一笔谁都抹不去功劳。还有开办义学,惠及各地贫寒子弟,这也是没有任何争议的好事。至于繁荣工商兴办佛节这些反而显得有点暗淡了。 能在一任之内把扬州治理成天下最为繁盛之地,这就是本事,这就是功劳。集借着这些,林三洪的仕途一片光明。 虽然到任期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可通常情况下,也应该给自己跑跑官路了。 如林三洪这种官吏,有功劳有政绩的,一般都有两种安排: 其一是继续留在地方,或是升任为三品,或是为布政使的副手,先在地方上历练一下。熬一定的年头之后极有可能成为开府建衙的封疆大吏。 其二就是调到中枢做个京官。 如果真能做京官的话,品级方面肯定就不会升的太快,有可能在从四品和正四品之间,表面上看是没有升官,其实已经是升了。 京官的品级和地方官不大一样。要高出一大截去。若是能做个正四品的京官,已经可以参与国家的政策制定了,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朝局。京官和地方官之间,也不能完全按照品级来区分高下。譬如三品,在地方上就是巡抚或者是集台这样级别的,虽然大明朝的巡抚和巡抚之间也有很大区别,但是区别也仅仅的表现在所管辖的地方大小这个层面,在管辖区域之内,基本就是土皇帝。权限很大,可以威福地方,相对比较自由。 同样是三品的京官,相当于侍郎这个级别,虽然仅仅是副部级的官吏。在很多事情上都无法单独做主。可毕竟可以参与全国的政策制 儿崔度上来讲。可以影响到仓然这个影响力不是特斗胜在范围广阔。 所以说,京官和地方官也不能单纯看级别的高低,内里还是各有年秋的。 虽然很多老百姓希望林府台能够留在扬州,继续干他的知府本行,虽然留一任甚至是留几任,在地方上都是一种常态,可名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扬州已经留不住林府台了。 不管林三洪是不是一个清正廉洁的青天大老爷,也不管他是不是贪了扬州的银钱,最关键是林府台有本事有能力,能给百姓带来好处,这才是老百姓们希望林三洪留任的根本原因。 若林三洪是一个只会刮地皮的贪官,百姓们早就期盼着他赶紧滚蛋了。 可官老爷哪个不愿意升迁?若是有加官进爵的机会,谁还可能留任?能够做到巡抚的话,谁他娘还稀罕一个知府? 尤其是在这个月初,远在前线的永乐皇帝亲自指定了一个官员来到扬州,成为扬州府的同知,也就是林三洪的副手,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空降的副知府。到了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出林三洪肯定会离开扬州了。 一般情况下,正职的官员才会空降下来,作为副手的同知有辅助知府的职责,这就需要同知大人熟悉地方民情官情,要不然如何辅助府台大人治理地方? 偏偏朱林就指定了一个同知下来,其用心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这是钦定的接班人,是来顶替林三洪的。 新来的同知已经五十八岁,姓甘名霜字雨声,从洪武年间开始就在翰林院供职,一直熬到了翰林学士在翰林院就是翰林学士这种说法是一个误区,只有翰林院的主官才会有这个称呼,翰林院这个正式的名称也是朱元璋定下来的。读者知道甘翰林是翰林院的主官就可以了。的位子上。也算是三朝元老了。 甘翰林不愧是大学士出身,言行举止为人做事都依足了规矩,说话也文绉绉的,动辄就是典故动辄就是圣人教诲,很有点迂腐的样子。 须花白年过半百的甘翰林做了林三洪的副手,言语之中对林三洪颇为恭敬,丝毫也没有钦点大臣的架子。甚至经常使用“您老大人。这种不伦不类的称呼。 “甘同知,千万不要再这个称呼了。我这么年轻 “您老大人差亦,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甘同知捻着花白的胡须认真的象个面对先生的学生一样。正经八百的说道:“您老大人能将扬州治理的如此繁华,为皇上嘉奖。必然是深谙治政之道。下官半生行走于翰林院,虽精于笔墨却属于政事。治理地方从来就无小事,稍有不慎则会走上岔道。下官到扬州上任之前,曾蒙皇上召见。皇上每每提及您老大人,都会赞誉有加,这次奉旨为扬州同知,其实也就是为了学习您老大人治理地方的诀窍 从赴任以来,甘同知基本就是什么事情都不管,什么事情都不理,就知道围绕着林三洪打转转,真的摆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来。 按照朱林的说法,扬州并非什么真正的富庶之地,无论农桑耕织还是工商百业,和江南的那些州府相比。其实还要稍逊一筹。可是自从林三洪上任以来,采用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打造出了一个,“宇内形胜。的扬州府。百姓富足财政盈余,吏治清明杜绝贪墨,能一下子报效百万,更是震动天下。这些事情在别的地方都是最棘手的难题,到了林三洪手中,却是举重若轻,反掌之间就解决了所有困难。 而甘同知在翰林院做了一辈子的文墨工作,忠诚之心和爱民之心肯定是有的,但是有没有那个能力就不敢保证了。 好在林三洪已经给扬州打下了基础,下一任的扬州府台只要顺势而为,按照林三洪早就规戈好的路子走下去。就可以继续展扬州的繁华。若是弄一个跳脱胆大的官员上来。说不准受了林三洪的刺激,铁了心的要越前任,胡乱弄出什么政策来,反而会把林三洪留下的基础给打乱了毕竟不是谁都有林三洪那样的本事,以奢华治理地方这样的手段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想出来的。 而甘雨声这个人,要说真本事确实没有多少,也缺乏大的胸襟和气度。但是几十年的磨砺下来,却胜在沉稳踏实,胜在兢兢业业谨小慎微。 自太祖朱元璋改组翰林院以来,翰林院这个清闲的衙门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展。掌制诰、史册、考议制度。详正文书等等琐碎的工作。还要随时备皇帝问询,,如果说内阁已经被朱林贬为秘书处的话,那么翰林院则升级为皇帝的顾问团了。翰林院的官员普遍品级不高,但多是饱学之士,可以算是清贵衙门朱林时期的翰林院和内阁与军机还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这个甘雨声几十年都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就是因为谨慎小心其实就胆小和保守。 这也是朱橡钦点甘雨声为下一任扬州知府的原因。 至少这个未来的扬州知府不会自不量力的认为比林三洪更强,也不会主动去破坏林三洪制定的制度。现在的扬州已经初具规模,各种制置都已经到位,下一任地方官的重点不是创新,而是守成。就连甘雨声本人也从不讳言这一点:“您老大人天纵奇才,下官老迈昏庸,是断断不能与您老大人比肩。所以下官想好了,于其辛辛苦苦挖空心思的制定新政,还不如墨守陈规,汉制之中有萧规曹随,下官也是准备这么做的!” 其实朱林也同意了甘雨声的这个治政方针就是什么也不做。 林三洪制定的那些东西已经很好了;甘雨声自认比不过林三洪。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做什么制度上的更改。林三洪不是以奢治扬州么?那我就以无为治扬州,这就叫做无为而治。省心省力还不出什么乱子!因为已经打定弈旬书晒加凹姗不一样的体蛤,总要继承林三洪在扬州留下来的这止套,所以甘同知时卧甘瓦都表现的象个学生,而不是一个继任者。 以年过半百的岁数,每每称呼林三洪为“您老大人”遇到不懂的 问。 “这个《饭后谈》在扬州甚至江南都可以见到,也是出自您老大人任期之内,不知这种书抄不是书抄,官抄不是官抄的文字究竟有何作用?” 扬州本地的“报纸”《饭后谈》已经办起来了,这个东西虽然是由林三洪在幕后支撑由杜念昔出面打理,可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个《饭后谈》和府台衙门有很深的关系。 《饭后谈》办到现在,多少已经具备了后世报纸的一点样子,基本上就是十来天一期,也有七八天就出一期的时候。在杜念昔的打理之下。《饭后谈》充分挥八卦娱乐的专长,报抄纸上有七八成的文字是和烟花风流事有关,极是吸引眼球。 人们就爱看这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就喜欢那些达官贵人的内宅消息。于是乎,《饭后谈》也就真的成了饭后谈,虽然在很短时间内就积聚了一批受众,但是这份原始的报纸并没有挥出传播文化开启民智的作用,而是充斥着一些花边新闻。围绕着女人的裙子打转转,基本已经被这些只能娱乐大众的消息所淹没,, 要是再不伸手管理一下的话,这个处心积虑办起来的报纸就真的要成为娱乐八卦的花边小报了。 所以林三洪就把官府邸报上的一些消息填充到《饭后谈》之中,比如一些官吏的任免、朝廷的政令公布等等。这些都是朝廷邸报上原本就有的消息,只要摘录出来做一下文抄公,就可以弄到《饭后谈》之中。这些官场上的消息虽然已经不那么及时,可准确性却是很高的。毕竟朝廷的邸报不是老百姓能有机会见到的东西,有了《饭后谈》的转载,才有机会知道一点官面上的消息。 林三洪笑道:“《饭后谈》嘛,就是为让朝廷政令通达,让市井民也能知晓国家举措。可小门小户的人家,又不是朝廷官员,要不是先用一些能够吸引他们的男女之事,他们如何会关注《饭后谈》?这几期的《饭后谈》上增加了北伐的消息,市井小民不也就知道了皇上的盖世武功了么?” 这次北伐规模极大,又是朱橡亲自指挥,架势大的了不得,真如推土机一般平推横扫,已经接连荡平了几股敌对势力。虽然算不上什么辉煌大胜,可地方上早已把这几场胜仗吹嘘成绝世武功。 林三洪很适时的在《饭后谈》中添加了一些关于北伐的内容,老百姓自然不大清楚北伐的巨大成本。一见到自己人打了胜仗,就开始奔走相告称颂皇上的英明神武,, 从这个层面来看,《饭后谈》还真的有点作用,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 “您老大人眼光独到,习惯佩服的紧。既然《饭后谈》是好事,是为朝廷政令通达而设,为何不由府台衙门办理?而是交给私人去办?” 林三洪自然不会对这个老保守的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刮,只是呵呵一笑说道:“除了是为政令通达之外。还有一个。监督官场的作用。《饭后谈》由私人管办,就可以直言官场利弊,既可以为地方上的清官摇旗呐喊,也可以对一些民近皆知的贪官大加挞伐” 贪官,从来就是欺下媚上,对于上司大作阿谀奉承之态,对于下民则是不管不顾肆意搜舌。官员是贪还是廉,老百姓永远比朝廷更加清楚。只不过无权无势,明明知道某些官吏是大贪官也没有办法。有了这个《饭后谈》,就可以揭一些贪官的短处,让他们不敢做的太过于肆无忌惮。若是这个,东西是官家弄出来的,肯定是只报喜不报忧,必然成为官员粉饰太平为自己歌功颂德的工具。 甘雨声拿着这份满是风流韵事夹杂着少量朝廷政令的《饭后谈》,不由得大作佩服之状:“于小处着手。于大处布局,您老大人真是眼光独到!将来必定是泽被万民造福一方的能臣干吏,” 说起未来的前途,就连林三洪也两眼一抹黑! 一般情况下,既然已经看到了要离任,肯定会抱着银子去跑官,希望能混个好前程。但是林三洪知道自己跑官也没有用,不如不跑。 如今皇上不在京中,两个皇子的争权夺势的斗争早已如火如荼,从各个方面都想着压过对方一头。作为汉王门下最为耀眼的一员,又在扬州做出了偌大的成绩,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汉王朱高煦不会让他继续留任对方,而是会想方设法的把他调到京中做为一大助力。 林三洪若是当了京官,最起码也是个从三品,因为在扬州做出的成绩太过显眼,朝廷必然要给天下的对方官树立一个标尺,大加提拔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又有汉王在京城里头撑着,越级提拔弄个侍郎什么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若是把林三洪提拔到侍郎的位置上,可以给汉王提供的帮助就大了许多,甚至可以影响到六部中的一个。虽然大王爷一定会反对把林三洪提拔到这么高的个置上,可林三洪做出的成绩是实实在在的,谁也抹不去。 “我提拔林三洪不是因为他在我的门下,我这也不是任人唯亲。林三洪是有真正的本事,你大王爷的门下若是有此等能臣,照样可以提拔”若是大王爷阻挠的话,汉王肯定会这么说。 汉王朱高煦绝对希望林三洪能做京官,毕竟早就替他做准备了,并且不止一次透露出这个意思。 但是在昨天,林三洪得到了朱高煦方面的消息:这事情可能要黄了!提拔官员,尤其是提拔到相对品级的位子上,不是三岁的娃娃玩过家家,一切都要提早准备布置,绝对不可能出现真正到了离任的时候才开始着手这样的儿戏行为。 朱高煦把提拔林三洪为京官的各项前期准备都做的妥妥帖,汉本卜就是万事俱备了,只等林二洪的知府任期满。抚叩”回京。但是在这个最要紧的时刻,提拔调动的事情被朱林本人给留中了。 两个皇子驻守京城,协助阁部处理政务国事,虽然在很多事情都可以做主,但是涉及到大事的一定需要请示朱林本人。 结果是朱林把林三洪冷处理了留中不。 有经验的人都可以看出来,这就是反对的意思。 皇帝不同意把林三洪调到阁部之内为官,也就是不愿意让林三洪参与到朝局之中,这让朱高煦大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以朱林的强势,他要是不同意。再怎么折腾都是白闹,林三洪的肯定进不了朝堂了。 如果林三洪能够做京官的话。等于是让汉王的实力提高了一大截,可这个美好的愿望比朱林给否了,连个原因都没有说,就是留中! 以林;洪本人的意愿,肯定是愿意干京官。因为京官可以把自己的影响直接施加到中枢,地方官就没有这样的可能了。 在地方上做官,知府已经是一个槛了。虽然在扬州做出了成绩,肯定会往上升一升,可这种升迁对于林三洪来说,并没有很大的意义。 知府再往上走,就是巡抚了。但是巡抚这个职位在大明朝并不是什么定制官员,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和知府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只是管辖的地盘更大而已,性质还是一样的。若是升不到巡抚,那就只能走桌司、转运、赋税这样的分管部门。也许可以管理一地的某个体系。但是再也不能执掌一方独当一面。就算是照样做出了天大的成绩。功劳也不全是自己的。做到地方系统的高官,升迁就变得非常艰难。除非是熬年头一点一点的熬出来,到最后或许可以捞个布政使什么的。开府建衙执掌一方,可那已经是个人试图的极限了。 布政使的官职高,权限大,可终究只能把影响局限在一定的地域之内。要严格遵守朝廷的制度。 自古以来,由地方而入中枢的臣子。少之又少。就算进去了,因为在地方上熬的年头太久,进中枢的时候多已是年纪太大。很难再有什么长进。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地方上要一点点的做出成绩,依靠自己的本事慢慢往上爬,一切一切的都要踏踏实实。这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一定能熬上去。但是在中枢里头,哪怕官职低一点权限小一点,完全可以因为某个成功的计划或者一个不错的政令而得到升迁,机会要多出很多来。 在地方和在中枢,最根本的其别并不是官职的高低和权限的大而是遵守规则和制定规则之间的区别。 既然已经失去了在朝廷做京官的可能,林三洪也只能准备接受安排。老老实实的在地方上干活。 对于知府老爷的前程,内宅的几个女人比林三洪本人还要关心,整天叽叽喳喳的议论,就连二奶奶三奶奶这种不关心时事的女人也开始热切起来,整天找杜念昔打听那个的方的官员出缺了。 杜念昔打理着《饭后谈》,手头上有官方的邸报,官吏任免弈留这样的消息比别人要知道的更见准确及时,一时间成了内宅里头的香饽饽。 “出缺?大同府知府调往 大香白了杜念昔一眼,嘟嘟囔囔的说道:“大同府就算了,懒得关心。老爷本就是知府,这一次肯定会升一升?大同府出了缺。顶破天了也就是个知府。咱家老爷肯定比这个要高 “是啊,是啊。小香也跟着起哄:“念昔,你好好留心着,看看高点的地方官什么地方有了空缺?至不济也得是桌台那个级别的,从三品以下的不必看了。对于咱家老爷来说,四品已不算是官了”。 “从三品以上,没有啊,都是近年才上任的官员,没有哪里出缺的吧?。 “最好是两淅,要是云贵什么的。就不去了” 正在二奶奶三奶奶兴趣盎然的打听老爷可以到升迁到什么地方的时候。林三洪迈步进来:“闹什么闹?瞎打听什么?朝廷的大事你们懂多少?都下去,到夫人房里看看有事情没有?我和念昔有话要说 大香小香看林三洪面色黑,赶紧退了出来。 林三洪问道:“近来的邸报当中。可有什么地方官出缺的消息?” “没有”。杜念昔很直接的说道:“奴婢也早就替老爷留心着呢,行省级别的官员上次大的调动,还是在老爷大闹湖广之后,历时一年多才完成的。怎会这么快就出缺?” 地方高官中刚刚经历了一次大的调动,这也是削藩的成果之一,朱林大肆削除藩王对地方的影响,改而任命自己的嫡系掌管地方。这样的大颍模官吏任免不可能一撮而就,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就是说。现在新上去的这一批燕王嫡系,上任还没有几天呢,不可能有什么 缺! 杜念昔本就心思灵活,这些日子以来又和朝廷的邸报多做接触,在《饭后谈》上也表过几篇和朝局有关的评论,已不是那种对当下大局一无所知的懵懂女子,已隐隐约约能从纷繁复杂的信息中整理出脉络,, 杜念昔想了想,小声说道:“眼下各位夫人都很看好老爷的仕途,不是奴婢多嘴,老爷”老爷还是小心一些为妥,局面似乎没有那么好,奴婢也是不该搅了老爷的兴头 眼看着就要升官了,全家人自然喜不自胜。在大老爷即将升迁之际。杜念昔说出这种话确实是扫兴的很。 林三洪摆摆手:“你说的没有错。我也察觉到了,局面比咱们看到的耍糟糕很多。无论是进朝廷做京官还是在地方上升迁,恐怕都很难了 “汉王的风头起来了,起的太快了” 不用杜念昔提醒,林三洪也知道根本问题就出在朱高煦身上。 汉王朱高煦…下小原本远远不及大王爷朱高这两年来外心积虑的拨糯,很是拉拢了一批官员,和大王爷朱高炽比起来虽然还是有所不如,可依旧是一日千里的追赶了。 身在局中的大王爷朱高炽自然对这种变化最为敏感,深切体会到朱高煦的日渐崛起,不得不加展扩充势力,两个皇子在“势力版图”上的比拼已经是半公开化了。 从朱高煦冒险利用盐商敛财这种手段中就可以看出,为了壮大自己。朱高煦已经不择手段了。 两个皇子都在敛财,都在抓权,权利从哪里来?绝对是朝廷。 朱橡不可能察觉不到两个儿子的崛起,或许已经多多少少的知道了一点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在争夺嫡位这样的事情上,身为皇子不可能做到完完全全的遵纪守法,这是天下共知道之事。朱林也不可能因为一些小过时就把某个。儿子打下去,毕竟大明王朝的继承人要在这兄弟二人之间选出,若是两个人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实力。就算是做了皇帝也很难做到政令通达,反而会受制于朝廷。 “皇上是想平衡啊!” 从朱林不同意林三洪进京为官的时候,林三洪就已经隐约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前程有点不大妙了。 林三洪要是进京为官,肯定不是很低的官职,以林三洪本人的眼光和韬略,升三品也不需要多少时间。林三洪一旦上了三品,就可以担起汉王系的一半力量,等于是朝廷中出现了一个半朱高煦。朱高煦必然死力支持自己的这个铁杆门人。有了汉王的帮助,再过三年五载,升个从二片也不是热别困难。 京官,一旦跨过了三品,影响可就大了,已经相当于部堂官吏,可以直接参与到政策的制定这个圈子里去。去除皇子的身份,现在的朱高煦也不过是做到了这个地步。若是把林三洪放到这样的位子上。汉王系人马的力量等于是凭空翻了一倍,等于是朝中出现了两个汉王,而且都是重量级的因为林三洪和朱高煦的关系很不一样,绝对是汉王手中的一张王牌。 从目前看来,大王爷朱高炽的实力虽然要稍微大一些,可那些实力多是分布在下层,广泛而不深入。还无法影响到中枢的决策,也就是说大王爷手中没有一个可以于林三洪抗衡的手下。 先不说林三洪以后能不能展都那个高度,仅仅就目前而言,要是把林三洪调进朝堂,汉王的实力就已经隐隐要过大王爷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中领先的优势会拉的更大,” 其实这也不是朱林专门针对汉王的举措,两个皇子之中,无论哪一个崛起,尤其是影响到了高层的决策,必然要分掉朱林手中的权利。 就算是亲如父子,朱林也不可能眼看着儿子从自己手中刮走权利,这是皇家铁打的规矩:先君臣而后父子。 朱橡先是一个皇帝,然后才是一个父亲。为了避免以后出现什么不忍言的残事,朱林出手压一压崛起的太过迅猛的汉王也在情理之中。 汉王为了自己而府库扩张,朱林为了自己而压制汉王系的力量,这一对父子都没有做错。可就是苦了林三洪。 进京为官,为汉王助一臂之力,是没有可能了。在地方上为官似乎也没有可能,林三洪愈感觉到自己的前景不是那么美好了。 辛辛苦苦打理扬州,穷尽心力的展扬州。扬州已经有了最初的规模,并且制定了一整套与之相匹配的制度,这是林三洪带给扬州的好处。 报效两百万两银子,为皇上的御驾亲征输血,这也算是带给朱橡的好处了吧? 无论是扬州百姓还是朝廷,都从林三洪身上受益了,可林三洪本人好像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确实让人郁闷非常那时候有没有郁闷这个,词?哈哈。朝廷早早就委派了一个白胡子的小学生下来,就是为了让甘雨生从林三洪身上学习到治理扬州的经验和诀窍。要不然也不会先安排在同知的位置上,等林三洪离任的时候再行接任。 继任的人选都下来,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和学习着崭新的“扬州。模式,就算是林三洪想在扬州再留一任也没有可能了。 前途渺茫啊!“不想了”。林三洪说道:“念昔啊,不论老爷我的未来如何,你这个《饭后谈》还要坚持办下去。尽弄一些花花绿绿的风流韵事,虽然有点不入流。也上不了台面,可是要不这么做就吸引不了人们的眼光,你这么做没有错。别管别人怎么说,你只管做你自己的。先让人们熟悉和接受了《饭后谈》总不会有错的,等过一段时间。可以往里头再添加一些朝廷的政令,再过一段时间,可以把市井间的一些事写进去。只要能反映出民间的诉求,根本上就是对的。至于引领舆论,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还做不到 杜念昔听着林三洪侃侃而谈,心里却不那么好受,感觉林三洪是在交代遗言一般:“老和林三洪摆摆手,根本就没有理会杜念昔的反应,自顾自的说下去:“钱呢,我会给你留下一点儿。以后若是不够了,可以找玉兰她们伸手,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 “是!” 林三洪每说一句,杜念昔就应承一声。 说到最后,林三洪以罕见的肃穆口吻说道:“即便是老爷我不在扬州了,或者是照顾不到你了,想必你也把能《饭后谈》办下去我从不怀疑这一点。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了:不管困难到什么地步,也能接受扬州府衙的钱财,《饭后谈》若是做了官场的喉舌,不如现在就停了它!我宁可亲手毁了《饭后谈》,也不想看它成为官场上歌功颂德的玩意儿,你明白没有?” “奴婢记下了!” 第146章 发配军前 叩驾亲征泣种事情,吊然很少亚,可也不是绝对没有皆心六无论是汉高祖还是唐太宗,都曾做过同样的亲征之举。 只不过朱林的御驾亲征和古人不大一样,并不是躲在几百里之外的坚城要塞中指手画脚,而是真正随军征战。朱林的行辕就在中军,距离前锋不过六十里,按照现在的行军度,也就是两天的路程。一旦开战,这点距离用不了多少时辰就可以到达,到时候朱林就能亲眼见到对手的大军了。这么做确实是太危险了,按照很多随军官员的说法,皇帝陛下大可以稳坐后方,比如凉州或者是大同。这也算是前敌了吧?在这些城池之中遥控军队,照样也算是御驾亲征。 如现在这般随着大军移动。每日几十里的行军,皇帝的龙体也吃不消哇! “联不是出不了宫门见不得风寒的惠帝,和蒙古人打的仗还少么?哪一次联不是在阵前指挥?”朱林看了看这些随驾的官员,冷冷的说道:“血肉横飞的场面联比你们见的多,联为燕藩之时。在张北一战中。也曾跃马扬刀的厮杀过。你们是不是怕联效了汉高祖的白登山之围,成为蒙古人的阶下之囚?” 朱橡这样亲临前线,虽然可以极大的鼓舞士气,也方便各军各部的直接指挥和协调,但这毕竟有很大的风险。战场上的形式瞬息万变,一旦真有什么事情生,他可是皇帝呀!稍微出一丁点的差错,这些随驾的官员也承受不起! “皇上英明神武 朱橡懒得理会这些一成不变的陈词滥调,有点烦躁的挥挥手:“蒙古人崛起之初,从铁木真到忽必烈,哪一个没有御驾亲征过?联难道还不如蒙古人不成?你们下去吧,联也乏了,” 看着这些随驾官员躬身退下。朱林再次感觉这些人的软弱和无能。洪武年间初封燕王的时候,一起北伐的那些人物,如蓝玉、汤和、郭兴等人,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一旦听到军情。哪一个不是摩拳擦掌奋勇争先?到了两军阵前,更是勇猛无匹敢打敢拼,什么时候怕过? 可一个。又一个灿若星汉的名字已经远去,当初追随太祖皇帝,唱着“手持钢刀九十九”的热血英雄都已于草木同朽。 按照江山带有人才的说法,既然当初太祖皇帝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朱林手中也应该是人才济济能者辈出才对。 耳事实绝对没有这么乐观。 朱林以一隅为根基篡位做了皇帝,手中真正可用而又可信的人才少之又少,绝对无法于起身而抗暴元的朱元障相提并论。 洪武皇帝抗暴元开国大明,皇位的来路最正,但是这个太祖皇帝对于手下的那些功臣也最狠。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清洗和杀戮,终于为子孙铲除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威胁。建文皇帝的时候,确实没有哪个权臣可以有力量威胁到皇权,而真正打倒建文的却是朱元障的儿子朱林,若是九泉之下的朱元璋知道今天的局面,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以前没有遗留下多少可以一用的人才。所以提拔新晋后辈就成了当务之急。朱林登基这几年中,也现了几个不错的年轻人。可这些人多是集中体现在理论层面。嘴巴一张讲出来的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可真正办事的时候却打了折扣,难免有志大才疏的嫌疑,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历练。 年轻一辈的新晋当中,林三洪算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无论是在湖广还是扬州,都做出了不小的成绩。虽然做事不怎么沉稳,喜欢一些旁门左道,只要历练几年,还是能够出来独当一面的。但是这个林三洪的忠诚似乎有点问题,这也是朱林不肯放手提拔的重要原因。 作为一个皇帝,在用人方面最优先考虑的就是臣子的忠诚。林三洪这个人对朱高煦是没的说,但是对于朝廷对于皇帝,能不能象对汉王那样。保持高度的忠诚之心,就很难说了。 虽说皇帝和汉王是父子,对汉王忠诚就算是对皇上忠心,可这里头还是有很明显的差别。要不是因为这一点,朱林早就下定决心要提拔林三洪了。以林三洪做出的成绩。调到京中肯定会安排到部司衙门,稍微历练几年至少也是个三品。若是放到地方,这种因功而升的官员基本就是个集台级别的了。 但是朱林没有这么做。 现在提拔林三洪对朱高煦的助力太大,为了全局的考虑,也要先把此事压一压,最起码也要摆正了林三洪的心思,才好做出后续处理。 年轻人嘛,也没有见过多少阵仗,以朱林的手段,恩威并重之下,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把这个年轻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到时候就可以放手大用了。 估算这时间,林三洪的扬州知府任期也快满了,朱林这才出任命:“林三洪勤政地方,才堪卓著,特准为军前参议” 参沁接到朱林旨意之后,林三洪有点哭笑不得了。 参议这个职务完全可以从字面上理解。只有参议的职能,却没有做主的权限,打个。不太欠当的比喻,有点象后世的议员,是在中书省任职。也算是朝堂官员了。可早就朱元障还是吴王的时候,就解散了参议府。洪武年间,更是把中书省给抹的干干净净,所谓的参议连个上班的地方都没有。和谁参合谁议? 参议府和中书省虽然早就没有了,可参议这个官衔还在,只不过已经大不如前。早年的参议好歹也是三品大员,可现在,,只不过有这么个名号,从根本上来说,这个三品大员的官职只是暂时性的,根本就没有权利,与其说是官员还不说是皇帝的私人顾问。 朱元障解散了参议府之后,若是有什么问题,还是会召集一些“参议”从那个时候开始,参议就成了专家或者顾问,已经不在正式编制之内了。所以这个参议根本就不算是正式官员! 至于那个产部侍郎,旧灶不其实不错,也很对口六因为林二洪在扬州做出了成绩照部安排一个职位似乎很合理,尤其是这个侍郎衔,已经是三品了。从四品的地方官一下子跳到户部侍郎的位子上。等于连升了好几级” 最大的问题在于领衔这两个字。 大明朝的领衔和实授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因为明朝的爵位制度自洪武后期生了很大改变。非宗室子弟很难获得爵位。尤其是文官,想要得到爵个的话除非是做出了特别突出的成绩,在退休的时候朝廷会拿出领某某衔作为赏赐,这个有点类似于爵位了。 永乐时期,领侍郎的老家伙们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这些领衔的家伙多是朝中老臣,退休之后朝廷为了照顾他们的面子弄了个领什么什么衔的花招出来,有很多还是人死了之后才给的哀荣,这个东西除了剪在墓碑上给人看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侍郎衔是虚的,实授的三品参议更是暂时性质,既不是京官也不是地方官,连个可以归口的单位都没有,只要北伐一结束,这个官职也就自动解除。 这种没有实权的参议其实更像是幕僚,平时可以给皇帝出出主意谋划一些事务,若是干的好,也不是没有立功的机会。可林三洪深知自己的能力,在军事方面无法与经验丰富戎马半生的朱林相提并论。而且朱林如此强势,哪里会容一个虚的几乎没有的参议在面前口水横飞的大谈军国大事?再者说了,朱林身边知兵的军前幕僚就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怎么会轮得到一个不知军阵为何物的文官胡说八道? 朱妹给了个三品的官衔,可这个官衔太虚了,还是临时性质。 官场中真正重要的不是品级的高低。而是权限的大终大明一朝。那些可以左右国家走向的内阁成员也不过是五品甚至是六品的学士衔。可作用却很大。单纯以品级的高低来论,那些内阁成员比林三洪的知府还耍低,可影响却要大的多了。现在的林三洪是三品参议,比内阁里头官衔最高的还要大两品四级,但是真正的权利和影响却是拍马难及,, 要是手中无权,就是封个一品。也等于是没有! 林三洪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心中确实在腹诽。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在这个事情的处理上,朱林做的很不公道,就是扬州官吏也在暗暗为林三洪鸣不平:赏功罚罪这是官场最起码的准则,朱林如此明显的打压确实做的过份了。 林三洪心里清楚的很,朱橡这么做并非是针对自己,而是借机按一按汉王的势头,这是代朱高煦受过了! 按照官场惯例,就算是接到了新的任命,也可以再磨蹭一阵子,但是林三洪却显得很干脆,立刻就做出准备卸任的架势。 家着肯定要转回老家,整个府台衙门都要给甘雨生腾出来” 如此一来,白胡子小学生甘雨生反而感觉有点别扭了:“您老大人勿须这么快的离任,下官也没有催过” “哈哈,甘老大人,等拜过了印。你就是扬州知府,这府台衙门就是你是官署,我的家眷自然是要离开 扬州治理的怎么样,甘雨生都看在眼中,自认没有这份本事打造出一个如此繁华的扬州府。可如今朝廷把林三洪“配”到前线,这种明升暗降的把戏是个当官的就能看出来。虽然这种事情不是甘雨生能够左右的,可是作为林三洪的继任者,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总是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保守的甘雨生说道:“既然您老大人要卸任,下官也就只能应了。扬州府中,无论政务还是民情,您老大人都远胜下官,恳请您老大人再给些刮示这可不是什么客套话,而是官场上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在前任面前。新任的官员就算是“晚辈”无论是基于事实还是出于礼貌,都会恳请前任做出一些指导。 “示什么的就免了吧,这几个月来,甘大人一直都看着呢,应该怎么做想必已经心中有数。”林三洪笑道:“还有个事情,就是关于府兵的,我会解散这些府兵,然后带过…” 虽然再过一会林三洪就不是扬州知府了,可至少现在还是,抓拿府兵是知府分内的权限,就是朝廷也管不着。而且那些府兵都是林三洪的嫡系亲卫,就算是留下甘雨生也不一定能指挥得了。 “自然,自然”在我任期之内的账目、书文往来、府库库存,甘大人可以看一看” 甘雨生急忙说道:“按说下官是应该查看一番的,可这几个月来,早就熟知衙门的情形,这套俗礼能免则免。您老大人若是做假帐贪银子,天底下就没有不贪的了,” “那好,甘大人拜印吧。” 很正式的拜过了印信,交接完了各样官文。交代了一些琐碎之事。林三洪正式卸任扬州,甘雨生成为新一任的扬州知府。 “府衙之中我私人之物已经装车了。甘大人要不要看一眼?” 林三洪的个人物品已经装好。按说新任府台大人有权检查一下,看看前任是不是带走了不应该带走的东西。 规矩虽然如此。可事实上这种情况基本不会生。 官场上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前任和现任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自然不会拦着前任的车马检查财物。何况林三洪在扬州做出这么大的政绩,就算是有一点灰色收入,也犯不了朝廷的律法。甘雨生急忙揭过这个话题:“您老大人这就要走?下官这就给各衙门的同僚只会一下,给大人送行 以林三洪的政绩,就是搞一个隆重的欢送仪式也是理所应当,偏偏林三洪显出一幅意兴阑珊的样子,淡淡的说道:“还是罢了吧,我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只希望甘府台能将扬州的繁华更上层楼” 兰山生很有自知!明的说浦!“越您老大人众种事情下巾涨儿及有想过,只要能守住您老大人打造出来的这点基业,下官也算上对的起朝廷。下对得住黎庶了。下官庸碌一生,从来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功绩。放这一任扬州知府已是下官仕途中的最末,沾您老大人的光,或许也可以做出一点成绩。等下官退下来之后,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光彩,” 甘雨生的年纪很大了,又没有什么后台,从京官放到地方,其实已经预示着仕途到了最后,估计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还要留个晚节。这本身就是朱林任命他为扬州知府的原因之一! 甘雨生等着府台衙门的一些人送林三洪来到码头,这个码头就是林三洪在任期之内修建而成。林三洪带着家眷和府兵,回看了看样子。哈哈大笑着登上渡船 等渡船行出去老远之后,那些个听到消息的官吏正匆匆忙忙的赶来。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上。只来的及看见前任林府台远去的身影, 林三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走的有点凄凉,, 一直到很多天之后,扬州百姓才知道林三洪卸任的消息。 从来就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走了一个大老爷必然会有另外一个大老爷来接管,就好像昼夜交替一般寻常。老百姓本也不关心这些官场上的新旧更替,可一想到林三洪走了。心中总是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就好像远行之人已经出门。却觉忘记了什么必备的物件一样……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才会念起林三洪的好处,每每见到林三洪在任期间留下来的那些东西,看着往来穿梭的客商和码头上忙忙碌碌的船只,偶尔会说一句:“林府台在咱们扬州干的还可以吧,只可惜没有留任 也仅仅是偶然会提起这么一句罢了,老百姓都在忙着过自己的日子。最关心的还是身上衣裳口中食。如今的钱这么好赚,才没有心思还念什么林三洪,有那个。闲心还不如琢磨着多赚几个铜钱呢,, 同样一个事物,站在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眼光去看待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林三洪去了实职弄了个虚衔,在郭弗烈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是见过太多的浮沉起落。老郭看的很开:“东家,官场上起起落落的才是正常,那些个一路升上去,没有几个能够稳住的,稍微遇到点什么事情,就倒个稀里哗啦一不可收拾,想爬都爬不起来。再者说了,东家这回加的职衔虽然是虚的,可到军前效命总不是虚的吧?皇上若真的想把东家晾在一边,干嘛还让东家去前线?前线可比不朝堂。不养这种衔高权低的闲人 “皇上专门把东家调到军前。分明是要给差事的嘛。只要有事情做。有差事办,就不愁立功的机会。天底下最容易建功的地方就是军前了,以东家的魄力和眼光,随便做点什么成绩出来,不比在地方上一点一点的积攒要强许多?” 大丈夫于马上取功名,于阵前建功业,本就是最快的崛起之路,老郭是老行伍了,说的自然不会错。 皇帝御驾亲征,在军前行走,立功的机会比窝在地方上要多的多,这是很明显的。可老郭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林三洪的能力问题。 林三洪那点能力,也不过是倚仗前的眼光,能够布几个局面。因为熟知历史的展和那些高层的做事手法甚至熟知朱林本人,所以才能够做出一点成绩。但是这只适用于政务方面,要是到了两军阵前,这点长处可就用不上了。 两军对垒之际,林三洪这种不知兵不懂战的文官基本上就是个睁眼瞎。就算献上几条计策,那也是纸张谈兵,朱林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军事,是林三洪最不擅长之处,偏偏朱妹本人就是军事大家,用自己的短处对上朱林的长处,还想着建立功业,就好像是诸葛亮和关云长比刀法一样,还没有比就已经败到家了。 明明知道前线不是自己合适去的的方,也的捏着鼻子认下来,老老实实收拾行装,准备到“军前效力” 既然是去前线,肯定得挑选几个得力的“亲兵”这些武家营出来的山民无疑是最佳人选。 以林三洪的身份,虽然不可能经历什么阵前厮杀,可总也要几个亲兵才感觉踏实,再怎么说那也是前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真的生了什么不忍言之事,身边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从几十个山民当中精挑细选出二十个精壮得力的作为亲卫,由经验丰富的老兵郭姊烈为头目,总算是有了一支最基本的保卫力量。 两军阵前才是锻炼男儿的熔炉,只要在军队翻滚几年,见过几次血火。就是顽铁也能成为精钢。一心一意望子成龙的老郭在挑选人手的时候耍了小心眼儿,把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填了进来。“皿妹?这个,,他不行吧?” 细皮嫩肉的郭四妹,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要是不脱下裤子来查验的话,很容易让别人误以为他就是女扮男装的“二爷”林三洪挑选亲卫,要的都是孔武有力的壮汉,这种不是男人的男人,还是算了吧 但是老郭在这个事情太执着了。不住的给林三洪说好话:“东家,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小子是嫩了点儿,可在扬州干府兵的时候。三操两会一次也没有落下,我摔打他已经两年多了,比以前大有进步” 郭四妹这种人,就是进步到天上去,终究也不行。看着林三洪要反对的样子,郭姊烈急忙说道:“东家别看四妹稍微有一点柔弱,可他会骑马呀,到阵前效力,会骑马的兵是有大用处的,千万莫小看了” “骑马,四妹会骑马?”在这个时代,一般人很难有机会接触到马匹,林三洪想了半天也没一泌汉郭四妹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管很怀疑众点,旧明在老郭爱子心切的份上,也就点头了。 这让郭姊烈大喜过望,习惯性的揣了身材瘦小的儿子一脚:“东家这是给你机会呢,傻小子还不赶紧谢过东家?” 经过这两年多的府兵生涯,郭四妹已经比当初强多了,虽然还是有点扭扭捏捏,可最起码看起来比那么象女人了:“多谢东家,我”我会卖力的 “是卖命”郭弗烈大吼着:“当兵吃的就是卖命粮。” “是,我会卖命的 包括郭家父子在内的二十个亲卫和林三洪一起,晓行夜宿,差不多走了一个月,终于到陕西都司换了文书前文忘记解释了,明初的陕西和现在的陕西省不是一个概念,所辖的地域也有很大差别,出关口逐渐进入北地草原。 这次北伐朱林势在必得,动员的人力物力也是空前,光是正式的战斗编制就有十几万之众,再加上个边军和地方军队派遣来的人员,就说是三十万大军也不算有很大水分。再加上运送粮秣、器械、马匹等军用物资的民夫,到底有多少和战争有关的人员已不计其数。自从出陕西以来,一路上到处都是成行接伍的民夫,兵甲相连的军队也不在少数。整个队伍浩浩荡荡。一直绵延到目力所及的尽头。 也有许多如林三洪这样临时抽调到军前效力的官员,这些人带着随从和护卫,夹杂在”流而过的人群当中缓慢前进。 因为在陕西都司领了马屁,众人可以骑马亲近,度要快很多。 郭四妹被他老爹用皮束子捆绑的如同粽子一般,牢牢的“固定”在马背上,, “东家,我”是给你说瞎话了,四妹都没有机会接触战马,怎么会骑马呢?不过不要紧,骑马也没有什么难学的。从这里到前线还要走些日子,我担保到前线的时候。我家四妹可以纵马如飞 林三洪苦笑到:“行了,老郭,你的心思我明白,不就是希望四妹能多历练历练的嘛。反正已经出来了,也不可能再要他回去,会不会骑马也无所谓了,就这样吧!” “嘿嘿,多谢东家,多谢东家。哪天我这个儿子要是出息了,我让他给东家磕头!” 随着人流又走了一些时日,逐渐靠间前线,老郭很有经验的说道:“再往北三日的路程,就是克鲁伦河了。过了那条河就是蒙人的腹心重地。我估摸着皇上一定会在沿河地带驻留,仔细侦测敌人的动向,” 这就是老兵的经验! 郭姊烈曾经几次参加北伐,最远的一次曾经到达捕鱼儿海,可每一次到克鲁伦河的时候,明军都会做出一次集结,一来是借机休整,二来是捕捉敌人的主力。因为再往北就是蒙古人的腹心之地,贸然开赴进去的话,是很危险的。 对于不知兵的林三洪来说,郭姊烈这个百战老兵的经验很有实际作用。一路上在老郭的指点下,也开始熟悉朱橡的战略,比如某部官军为何要驻扎,比如另外某部为何要突进等等,无不是有周密计划和详尽安排,绝对不是一句“兵蒙古去也”就能搞定的事情。 战争,从来就是一个繁杂琐碎的集合体,需要考虑的面面俱到,哪怕是最微小的漏洞也有可能引起灾难性的后果。 据老郭的介绍,皇上的这次御驾亲征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更谈不上什么新意,唯有一个“稳”字才是真正核心。 几十万大军,互相呼应,结成一个巨大的扇面,如泰山压顶一般缓慢推进,要的就是一个“稳”字。朱林所要达到的战略目标就是倚仗强盛的国力和军队的数量优势横扫草原,至于那些所谓的“迂回穿插”等等战术。根本就不在考虑之内,朱林甚至严格限制军队的前进度。这个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到是第二日,林三洪等人已经进入真正意义上的前线。 触目之所及,无比是普天盖地的营帐,各色军资堆积如山,成群结队的军兵往来调动,无数传令骑在各个营头之间如穿梭一般飞奔。 光是在中军的营头里就走了足足一天,隔日清晨才把“林三洪奉旨候调”的折子递上去。又结结实实的等候了多千天的工夫,终于为皇帝召见。 朱橡的大帐远比想象中的帐篷更加宽大,准确的说就是一座宫殿。帐中还残存着刚刚召开过御前会议的痕迹,挂在顶头位置的地形图还在。一身戎装的朱林正背对帐口。出神的望着地形图” “臣林三洪 “来了啊”朱林转过身子,佩刀撞击甲胄出清脆的声响,略略的扫了林三洪一眼:“起来吧。” 谢恩。”林三洪站起身来,垂手一旁。 朱林静静的看着有些拘谨的林三洪,声调放低了许多:“你在扬州任上做的不错,深慰联心。按照规矩就是放到中枢亦无不可。只是你年纪轻轻就放到重位之上未必就对国家有利。所以联还要多给你一些历练的机会,以后也好为国出力”朱林的语气稍微加大了一点,似乎是在强调什么:“也要为君分忧啊!” 林三洪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很简单的道:“是!” “你的眼光联还是信得过,这次调你做参议,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放你在联身边也好拾遗补缺。”朱林说的很自然,语气也很清静:“想必这次北伐的情形你也知道不少,你给联说说 “臣不敢妄言。” “军国大事联自有主张,也未必就听你的,说说无妨。” 林三洪赶紧做惶恐状,后退一步说道:“臣并不知兵,对于当前情形也是道听途说,军国大事实妄议不的。如今大军深入千里,臣的那点见识于陛下帐外当值的小兵相比,都多有不如 林三洪很老实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甩个事方面。林三洪确实不行。尤其是这种规模的大战。倾谓刊力御驾亲征,绝对不能站在皇帝面前口若悬河治酒不绝的忽悠。虽然朱林一定分辨得出什么是真知灼见什么是空口白话,不至于象后世的某个大明皇帝那样引起灾难性的后果。可林三洪深知自己的短处,说的越多错的也就越多,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连外边站岗的小兵都不如,这个比如让朱林哈哈大笑:“不错,书生议军国,多惊人之语,却全部都是不切实际的废话空话,你比都察院的那几个书呆子要老实多了。哈哈” 这么大老远的调林三洪过来,说是来做参议,可林三洪对军事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不可能提供什么有用的辅助作用。就算说出一些筹戈。以朱林的强势和刚慎,肯定也不会听。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所谓的参议就是一个摆设!是朱林为了平衡朝局做出的举措,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一个象林三洪这样的参议在身边指手画脚胡说八道。 朱橡很赞赏林三洪的诚实!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懂就是不懂。至少比那些不懂装懂的家伙要强:“军国之事联比你们都清楚,也不问你了。这次大征扬州报效的最多。这里头你可居功。你在扬州一任,就打造出了宇内形胜之地,给联长了脸面。地方政务和民情是你的长处,你给联说说,有什么心得没有?以奢靡治理地方那一套就算了。说点真东西给联听听。” 单纯的以战斗力而言,大明王师未必就比北元残部要高,甚至还要低一点。这次大征,朱林可以摆开这么大的场面,如泰山砸卵一般压着蒙古人不敢露面,并非是因为军威强盛,也绝对不是因为朱林用兵入神。而是完全依靠强盛的国力欺负人。 这次大征完完全全就是用银子堆砌出来的,今次一战,就消耗了大明朝几年来积攒下来的国力。不论胜负,战争结束之后都要休养生息。大明朝到底有多大的家底,朱林比谁都清楚。 以才网经历过靖难的明朝国力。能够支撑一场这样规模的战争,已经很不容易,所以接下来肯定耍休养生息恢复民生。自然而然就又涉及到了一个“钱”字,这可是林三洪的强项,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只不过林三洪在扬州任知府只是所使用的那种“以奢治国”的方针完全就是旁门左道,也只能用在扬州这样的繁华地域,换在别处稍微差一点的地方,会起来反效果,所以这种方略就是一个特例,绝对不值得推广!农桑为天下之本万物之源,全天下都搞享乐去了,谁还生产?没有人生产了,还享乐什么? 刚才朱林问道和军事有关的问题,林三洪只能老老实实的说不知道。 现在为到了政务民生,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以再愚见,我大明国力强盛无匹。若运用得到,足可横行宇内,建立万世不拔的大明国 一说起“大明国”这三个卓。朱林就有点心旌动摇。 《大明国》一书中所描绘的宏伟蓝图实在是太诱人了,愈是有野心有作为的君主,就越无法抵抗这种诱惑。 “亿兆生灵,万邦百国,皆为天之所覆。地之所载。联奉天命为天子,当领有天下所有。”想到宏伟的前景和这些规模庞大的北伐,朱林就心潮澎湃:“蒙古残部不敢与联交锋,做狐鼠之态东躲西藏,联已经看到了他的尾巴,这一次定要解决之” 朱林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稍微平复一下就已神色如常,很自然的坐下说道:“你说你的,联听着呢。” “我大明子民数以亿兆计,幅员辽阔地产丰富,每岁之产出为宇内之最。只不过,”林三洪停顿了一下,偷偷看了看朱捷的神色才继续说道:“只不过如此一笔大到不可计算的财力并非在陛下手中,也没有在小民的家中,” 大明朝拥有当时最繁盛的人口。拥有最肥沃的土地,拥有最先进的生产技术,这一切都是这个民族几千年来的身后积淀。在当时,没有哪个国家或者民族可以在这个方面与大明相提并论。 当时朝廷的财力还是时时捉襟见肘,从大明朝立国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一次北伐之后都要修养几年积蓄力量,无法形成可持续性的实力。这是一个很大的缺陷。 “天下资材不在朝廷府库?也不是小民家里”这等于是说大明朝是出于一种国不强民不富的情况下了,朱林很有兴趣的问道:“你说说看,那么多的钱粮资材到底在哪里?” “钱,在有钱人的手中,粮,在有粮人的手中 朱橡愣了一下,立刚就明白了林三洪的这句废话是什么意思,面色变得有点难看,颇为烦躁的挥手道:“好了,就说到这里吧,这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参议可以妄言之事。军中事务你多有不及,就先到左哨做个转运,联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从双泉海到图拉河这一段儿,有二十多个转粮点,你替联把这点粮草看管好了就行 “钱在有钱人的手中”朱林很清楚这句话的分量,也明白林三洪的意思,但是这个事情牵扯太大,已经和大明朝的根基联系在一起,不是一两道政令就能解决。朱林也经常为这个社会现状所烦恼,可就是没有解决的法子,只能先搁置下来。 从一开始,朱捷就没有准备把林三洪当真正的参议使用,早早就安排好了一个看管粮草的差事给他。这也算是变相的“配”了。 双泉海在哪里?图拉河又在哪里?林三洪根本就没有一点印象,只能垂手道:“臣领旨!” 比:说点废话吧,以前的情节很沉闷,以后会有所改观了,感谢诸位新老读者的支持。谢谢。 第147章 兵无常势 汉泉海不是海。而是片广袤无根的大沼拉汗是真正意义上的河流,而是一条被风沙掩盖的河流故道。 以前图拉河有水的时候,还看可以注入双泉海,形成一个十分广阔的湖泊。可是现在的图拉河已经干了很多年,因为不再有河水注入。的不到水份补充的双泉海已经极大萎缩。成为一片荒草掩盖下的大沼泽地。 北伐大军左哨两万多人马的粮草军资等就在这里。 此处的地形不错,前边有大沼泽挡着,蒙古人就是想打粮草的主意也过不来,右边和身后是北伐大军。唯独左边的图拉河故道可以与外界相通,也是最容易遭受敌人袭击的地方。 现在的图拉河故道已经长出了茂密的野草,要是隐藏点人马偷偷摸摸的过来,断了北伐军的粮道,那可就危险了,咎竟大军远征,最怕的就是后勤补给出现问题。 当林三洪说出这个顾虑的时候。老郭哈哈大笑,很不客气的对林三洪说道:“东家呀东家,要是治理政务我老郭服你,可打仗的事情,你真是差的太远了。如果蒙古也象你这么想。要是敢过来打这些粮草的注意,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北伐大军几十万人还用在这荒草滩上磨蹭到今天?” 大规模的远征,粮草是一个比兵力还要重要的关键,林三洪不解的问道:“老郭你是说蒙古人不敢来劫粮?” 在林三洪印象中,只要阶段了北伐军的粮道,或者是放一把大火把这些粮食烧毁,几十万人就得乖乖的退出草原。可这么简单的问题,军中那么多大将,不会看不到吧? 朱橡也是个知兵的皇帝,更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郭姊烈笑道:“若是蒙古人真的过来抢军粮,皇上就是做梦也得笑醒了,算了。我还是给东家说道说道吧。” 北伐大军共有为五部,其实是六部,分别是中军、先锋、左右腋和左右哨,因为朱林用兵谨慎,不肯把各部之间拉的太开,所以先锋和中军差不多可以算成是一部。稍微往外围走走,就是左右腋,这才是北伐军的主力,人马最多也最为强盛。联通着内部的中军和外围的左右哨。 分布在最外围的左右两哨实力要稍微差一点,但是背靠着主力,只要一有军情,内部的左右两腋旦夕之间就可以赶过来支援。 北伐大军的粮草供给并是象林三洪想象的那样把很多粮草聚集成一大堆,这样做等于是摆着给人家偷袭的。而是分成几条线路各自供给。 就说林三洪负责的这一段,属于左哨的军粮囤积之所。说起来是囤积,但是粮草的数量并不是很多。军前只保留十天的粮草用量,其他都是依靠海量的人力源源不绝的往这边送。就算是蒙古人偷袭成功。毁坏了这点粮草,其他各部也可以调剂一下,何况身后就是好几条补给线,随时都可以把粮草和军资送上来。最关键的地方还不是这些,而是北伐处理粮草补给点的方式。 前线的补给点每隔十里左右就有一个,光是林三洪负责的这一段,补给点就有二十多个,弯弯曲曲有两百多里的距离。左右两哨的人马虽然也是正规的战斗序列,却并不是主力,他们的主要任务并不是打仗。而是负责保障补给的安全和顺畅。 光是左哨就有两万上下的兵力,每隔几个屯粮点就有一个兵所。这种方式虽然很笨,也需要耗费极大的兵力,但是胜在稳妥。对于兵力和国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朱林来说。多腾出一部分兵力来保护后勤并不会很明显的影响到军队的战斗力。 这种程度的保护,蒙古人若是来劫粮的话,来的人少了不够看。若是拿出主力来的话确实可以毁坏左右两哨子的任何一部,但是这两哨的兵力数万计,就算打不过蒙古卢、的主力,拖一天半天的绝对没有问题。 当前朱林最大的难题不是打不打的过蒙古人的问题,而是找不到敌人的主力。若是敌人为了截断北伐军一部的粮草而出动主力搞偷袭话。正中朱林的下怀! 明军主力一旦现敌人踪迹。一个昼夜的时间之内就可以掩杀过来。就算是蒙古人在这一天的时间内毁了这么长的补给线,就算他们在毁坏补给之后还能全身而退,肯定也跑不出北伐大军的作战半径。 蒙古人的总兵力处于劣势,只要蒙古的将帅没有集体疯,绝对不会做出偷袭粮道这种自杀的举动! 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要是能阶段北伐军的粮道,蒙古人早这么干了,也不会等到今日。朱橡和他手下的那一帮将领,和蒙古开兵见阵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么打仗怎么用兵,比林三洪这个文官要清楚的多。 兴许是看戏文看的太多的缘故。一直就以为粮道才是远征大军的软肋。其实对于真正的用兵大家而言,完全可以把这个软肋变成一片恐怖的泥潭,敌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林三洪手下的这二十多个屯粮点绵延的太广,本身就有专属的官兵负责,林三洪这个参议就算不来管理,照样可以运作的很好。现在朝廷派了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林三洪过来,也没有人拿他当回事儿临近几个点的官兵还象征性的派了几个头目过来意思了一下,稍微远一的干脆就装聋作哑了,只当不知道有林三洪这个上司。 这种对待上官的做派,若是放到地方或者中枢,肯定要得罪上司。那些比泥鳅还要油滑的文官可不会这么干,平日里就算没有什么交情也要套出点交情来,有事没事就弄些礼尚往来的勾当,唯恐得罪了人。 大军在前线上严阵以待,林三洪又不是什么正牌子的上司,甚至连军队体系之内的人都算不上。别说他这个参议是虚的,哪怕就是实的也不行,大战一结束就自动取消了。谁在乎这样的官员? 对于官兵的轻视,林三洪并不放在心,泛不可能事生非的去闹出什么事端来六既然泣此左哨心纵口官兵装聋作哑,林三洪也就只当没有看到他们,象征性的巡视了几个屯粮点,说了几句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废话之后,干脆窝起来不动了。 天高云淡,满目苍茫,正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绝美景色。每日看着这苍凉悠远的塞外景致,心情也舒畅了许多,颇生出几分天地广阔的豪情,若是再能即兴赋诗一,就真有点那个意思了。 林三洪不会赋诗,只会提着刀子在草棵子里掏豚猪,这种小畜生一身肥膘,捉住之后洗录干净了撒上点盐。架在火上一烤,一咬一嘴油。天地自然的野趣全在里头了。这个味道可不是酒楼中那些名厨精雕细琢出来的菜肴可比。 看到这个参议大人并不摆什么官架子,驻守的官兵慢慢也就是和林三洪熟悉了。有时候弄到了什么好的野味儿,也会邀林三洪一起“享受”一下。 第十四天头上,驻守的一个小旗长用套子捉了只沙羊,录了点野葱炖了老大一锅,林三洪闻着味道就过去了:“几位,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不叫上我?” 众官兵哈哈大笑,邀林三洪一起坐了,盛了一碗与他。林三洪笑道:“这么一个大锅,几位肯定也吃不完的,不如我去喊了我那几个随从过来,一起享受享受,” 小旗长笑道:“林大人你莫喊了。老郭是个。傻大兵,忙着练他的军阵呢,没有闲工夫和咱们用美味。” 这些日子以来,郭姊烈总是督促武家营的乡亲练,反正这里的地势也宽敞,骑着马整天整天的疯跑。一直以来林三洪都是认为那是在学习骑马,也不怎么在意,今天听这个小旗长这么一说,才知道郭弗烈在练习军阵。 在林三洪印象中,军阵就应该是千军万马的集团式冲杀,老郭手底下拢共二十个人,能练出什么阵来? “林大人就莫操心那个了,咱们兄弟这样的大头兵旁的本事没有一点。要说眼光还是有不少的。一看老郭就是个老行伍了,而且肯定是斥候出身。他练的这个不是什么战骑的冲杀阵型,而是鹞子的侦骑阵,无非就是讲究个。互相配合护卫支援而已。真要是打起来这个东西不顶事!” 林三洪详细的问了问,才明白了一点。 所谓的战骑,就是可以在两军阵前冲杀赤诚的军人,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骑兵。骑兵大举冲杀起来。确实是快如闪电势不可挡。但这并不表示骑在马上拿着武器的就算是骑兵,还有很多骑兵其实是不参与这种大颍模厮杀的比如说斥候。 斥候也就是侦察兵,俗称鹞子。是作为军队的前置侦测力量使用,活动半径虽然很大,真正的战斗力却无法和战骑相提并论,也不着重甲。而是十个八个,为一伙,主要是侦察刺探,有时候也做些骚扰的事情。 林三洪站起来望了望远处,郭姊烈等人正趟起漫天沙尘的在图拉河故道上疯跑,也看不出什么阵型战法来,索性不再理会。 众人一边吃肥羊,一边说着闲话,渐渐就扯到了眼前的战事上来。 这些老兵一说起打仗,虽然言语粗俗,往往能够一针见血的说到点子上。 小旗长捞起半条羊腿,啃的吧咕有声,淋漓的油水落在前襟的皮甲上。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次大征看着挺花哨,可真没有意思,老子们连蒙古人的面儿都没有见到呢,就要结束了,真是寡淡无味,恶趣的很。” 因为朱林摆开的架势太大,倾尽国力做出的亲征,根本就不是那些历次内讧之后的蒙古不过可以抵挡。所以真正的战斗并没有生过几次。很多身在前线的官兵,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敌人。这样的大征。对于很多参与其中的官兵而言,其实就是一次很沉闷的长途行军,至于阵前交锋,估计会有一半人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结束?皇上御驾亲征势在必的。如今还没有怎么见阵仗呢,又怎么可能结束?” 小旗长哈哈笑着说道:“林大人是文官出身,不知道军中的事情。自从咱们跟着皇上大征以来,已快一年了吧?大军行进了这么远,蒙古人一直在退避,可蒙古人也是人。飞不到天上去,就算是躲藏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无影无踪,肯定会留下妹丝马迹。只要不被迷惑,咬住他们的尾巴只是或迟或早。前些天左腋那边折腾了好几天,要是没有现敌人的主力,谁敢这么瞎折腾?我估摸着吧,咱们的皇上肯定已经觉了敌人主力,这是准备决战呢。” 有眼光! 林三洪也曾听朱林亲口提起过一句半句,好像是现了敌人的主力。其实仔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塞北虽大,可蒙古各部互相仇杀的事情从来就没有断过,这种互相敌视的情况一日得不到真正的改变,就一日不能做到真正的进退自如。只要朱林认准了方向一直推下去,肯定会有与敌人面对面的时候。 北伐军声势浩大。一直以来都是蓄势待,只要现了对手的主力。就是决战,颇有点现即毁灭的意思。从种种迹象表明,明军已经现了对手,决战也即将开始,, 小旗长指着身后的囤粮点说道:“这样的行军仓库,每隔十里就有一个,从出陕西算起,大军走到哪里就延伸到哪里,一路上有多少个。这样的仓库?各处仓库都有人马巡守,要用多少人力?这还仅仅是一条补给线,整个北伐军至少有三条这样的补给线,, 光是为了保障后勤和补给线的畅通。就需要相当大的兵力,再加上往来运送物资的民夫和从地方上征来的运力,光是这些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若是再算上正规作战部队的消耗和补充,真可以说是倾尽国力做出的雷霆一击。光在前线上摆开的正规军就有不少于二十万,再加上各部协同作战的人马。战兵加上辅兵日o8姗旬书晒讥芥伞。…了是到不了四十万也不会差太师远征数千里,嗓川小毛之地。军资军械都需要从内地转运。粮草物资也要如蚂蚁搬山一般一点点的运过来。每一个士兵的背后至少需要三个辅助人员,这次北伐动员的人力,光是直接与战争有关的就不能少于百万。若是国力不够的话。一次这样的战争就能把国家拖垮。 小旗长随手把羊骨头丢进草丛之中,抹了抹嘴巴上的油水说道:“这得花多少钱我是没有办法算清楚了,咱们皇上就是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旷日持久的支撑着。只要打残了蒙古人的主力,肯定得班师。不信咱们等着看,” 这场声势浩大的亲征之举,其实就是一场巨大的消耗战,以大明王朝这几年的积累为代价,换来一次军事上的大胜。 若是追究到根子里,这样的胜利是不是划算,还真不那么好说。但是站在朱林个。人的角度,绝对需要一场军事上的大胜来显示自己的武。在很多时候,战争并不是出于军事和安全的考虑,而是因为政治需要或者干脆就是因为帝王个人的需要! 因为战争的成本太过高昂,大军悬于外,每一天都需要大河淌水一般的钱粮,朱林肯定招架不住,只耍解决了蒙古主力,取得一次可以称之为大胜的军事胜利,基本不会再用这种消耗国力的方式来作战了,肯定要撤退回去。 从朱元璋到朱林,每一次北伐都是这样,战略目标并不是在草原上建立稳固的统治,而是选择打击蒙古内部比较强大的一方,不给对方实现统一的可能,让草原上始终处于一种互相攻打的混乱状态,借以来消除来自北方的威胁。 几次北伐,其实并没有始终如一的目标,若是东蒙古强大了,就用军事手段一棒子打下去,消除东蒙古的势力。过不了几年,西蒙古有了崛起的苗头,就又是一棒子”反正就是谁也别想过分强大,让北方永远也不可能再出现一个成吉思汗那样的人物。这些年来,蒙古内部也出现过几个相当有魄力的英雄人物,欲效当年铁木真的壮举,但是明朝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稍微强大一点。立刻就出兵削弱。就算真的有什么英雄人物,也没有了成长的土壤,想要再次整合整个蒙古的实力。基本已经没有可能。 这个手法看似不错,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因为代价极高。对于明朝国力的消耗也很大,成本问题始终是一个根本的限制因素” 大明王朝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借着军事打击的手段,让蒙古在内耗中主角削弱。但是这个战略的前提就是明朝始终强大,若是明朝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就很难持续这样的战略, 小旗长吃饱喝足,摸着肚皮笑道:“其实咱们这也是瞎操心,国家大事哪是我们这种人可以过问的?老子当兵的年头也不少了,就想着借北伐的机会立点军功,最好的斩点级回去,置几亩肥田讨一房好看的女子做老婆,生几个娃娃延续血脉。可老子一来就看管仓库,连桑古兵的脸都没有看过,还斩个屁的级” 林三洪也是哈哈大笑:“看管仓库怎么了?最起码安稳呀。诸位没有立功的机会就跳着脚的骂娘。我好歹也是堂堂三品,不也是看管仓库的么?” 众人皆笑。 那小旗长道:“林大人你是文官,又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立功机会。可我们爷们大头兵一个,不打仗就没有机会,好不容易熬到打仗了。却做了库管,窝火窝到家了,,对了,林大人,说句不当说的吧,林大人这个参议”着实的不怎么妙啊,大人你上边要是有门子,就应该好好走走了,这年头,当官的也不容易啊 走上边的关系?林三洪苦笑,若是不因为受了朱高煦的连累,何至于被配到这里看管仓库? 小旗长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大人是从扬州任上下来,我们听说扬州的女人水灵的都看不得,看一眼就能丢了魂儿。大人在那边肯定有很多熟人,啥时候有机会给兄弟认识几个好看的女子,兄弟年岁也不小了,连老婆都没有呢。耽搁了老婆不算个啥,可没有老婆就没有儿子。兄弟若是没有儿子”,瓦罐不离井沿儿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咱们拿军饷的人。吃的就是刀头舔血的饭,脖子上这吃法的家伙指不定哪天就搬家了。到时候,连个烧纸钱的子孙都没有,忒他娘的没有下场 林三洪笑道:“扬州的女子我确是认识几个,只不过嘛,”你们也知道,那些女人”她们的出身不怎么好。娶做老婆似乎不怎么好吧?。 “哪里的话?兄弟们都是军户。出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生下儿子来也是军户。上边没有人手里没有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有什么样的女子能看上咱们?” 军户是明朝特有的现象,子孙世袭,社会地位也很低车。尤其是在明初,战争就是家常便饭,死在战场的都不知道是谁和谁了。一般的女儿家,自然不愿意嫁给一个军户。的位低下不说,说不定哪天就守寡了。所以军户娶妻和困难。除非是娶同为军户出身的女子,否则的话”打一辈子光棍的不在少数。 “若是不嫌扬州那些女子身份卑微,我还真认识几个,模样嘛,自然是没得挑,比月里的娇娥也不差。若你真的有心,等回去了,我就给你留意一番 “那敢是好事,敢是好事,”小旗长兴奋的搓着手:“若是真的成了,兄弟感激林大人一辈子,哈哈 当天晚些时候,林三洪等这些在外围的人员终于接到了确实的消息:前边已经打起来了!北伐决战已经开始! 真正的交锋不过刚刚进行了一天一夜,这种级别这种规模的大战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分出胜负的,肯定还要打一阵子。不过总的来说 在这片草原上,已经没有可以与北伐大军匹敌的等量级对手,就算是蒙古军的主力,无论是兵力还是规模上,都远远逊于朱林的北伐军。只要找到了敌人,并且开始交战,除非北伐军出现重大的战略级别失误,否则胜负早就没有悬念了。 其实明军早已现了蒙古主力的踪迹,但是朱林的目标不是击溃,而是歼灭。 这么广阔无边的大草原,蒙古人的军队本就是很多个部落集合而成。单纯的击溃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现在的北伐军已经突进几千里,这种程度的军事行动要是放在以农业为基础的中原,足以让一个王朝灭亡。但是在草原上,大军进入几万里也不等于事实占领,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乖乖的退出去。除非是大量杀伤对手的有生力量也就杀人。否则这场北伐就算白玩了。 现敌人踪迹之后,朱林比任何时候都要谨慎,并没有调集重兵压上,而是用前锋部队保持一定称帝的粘性。用持续不断的小规模低烈度战斗来拖住对手,同时派遣一部分军队去封堵敌人的退路,至于决战。那是一切就绪之后才会出现的最后一击。朱抹可不敢在这种地方和蒙古玩追逐战!那完全就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花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彻底封住对手的退路,把蒙古主力圈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当朱林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这次北伐已经胜利了。所谓的决战只不过是最后收拾残局的手段而已。 在这片区域当中,几十万北伐大军圈住了约莫五万敌军!五万!这个数量的敌人当时就让朱林兴奋的拍了桌子,有点匆忙的再次抽调人马。所有的前置准备一旦完成,立刻下令动总攻! 因为蒙古的军事性质,这五万蒙古铁骑最起码也有两万是真正的战兵。用二十来万蓄势待的大军堵在一个狭的区域之内,朱林并不怎么担心最终的胜负。也就是说不怕打不过敌人。而是怕敌人跑掉。 五万人马,大概有一半真正的战兵。即便是面对二十万明军的铁桶合围,也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一口吞下去的话,也需要明军付出相当代价。 朱橡现在的工作重心不是战斗本身。而是协调各部,防止防线出现裂缝。若是把歼灭战打成了击溃战。战果会小一大半。 虽然所有的随军官吏都在絮絮叨叨,可朱林根本就不理会这一群书呆子的废话,直接就上了前线,亲临战阵指挥作战。 朱橡不是那种没有见过血火的皇帝。和蒙古人打仗打了几十年,大场面见过无数,自然不怕那些文臣口中的“刀枪箭矢若有不测”之类的空话。这么好的形势,若是蒙古铁骑能够冲到皇帝面前,这场仗也就不必再打了! 一个小山包上已经搭起了巨大的膘车,朱林命人树起自己的旗号,迈步登上膘台,遥望远处的大战情形” 明军以巨大的数量优势形成一个半月形状,死死的兜住了敌人,双方的战线犬牙交错,喊杀之声震天响起,, 无数传令骑往来飞奔,把前线的情形如流水一般报了过来: “敌军第皿次冲锋已经被我军击退。我军尖峰各营折损甚重。” 朱橡并没有问己方的损失情况。手里还有很多预备队没有打出来呢。伤亡数字的大小在朱林心中并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包围圈不破。只要防线没有被撕开,朱橡随时都可以填进去海量的军队,只要蒙古人身后那些负责封堵的部队一打出来。就是战神重生也得乖乖认输。 朱橡面无表情的说道:“传旨。中军调陷阵营往上顶,有迟疑不前者。立斩,有左右观望者,立斩。有后退半步者,齐斩全队,联就是他们身后看着呢!” “禀报万岁,敌之左翼已为我军击退。斩级数不少于一千四百。” “顶住敌之左翼的是辽军部吧?传旨,辽军部赏金翻倍,指挥使就地加爵三品。 重赏重罚是朱林一贯使用的策略。 若是立功,从来也不吝惜封赏。哪怕是在战场上,立刻就可以加爵下去。若是消极怠战,处罚也是同样严重,战场纪律可不管什么对错。只要犯了,督战队手里的刀子绝时不吃素! 战斗还在继续,双方人喊马嘶。搅起漫天沙尘。朱林如同一尊雕塑一般,面无表情的战力在高高耸立的睹车上观望着,身后就是带着大明皇威的认字旗。清清楚楚的告诉每一个浴血厮杀的将士:你们的皇帝就在身后看着! 皇帝亲临战阵,对于士气的提升有莫大效果,大明北伐军不计生死奋勇向前,一点一点的积压着对手的阵线。 仿佛是为了示威一般,蒙古军中也树起一杆巨大的白色大麓。 这也是皇帝的象征,这种级别的旗帜只有蒙古大汗才有资格使用。虽然现在的蒙古汗位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可能树立起这种旗帜,也表明的对方的身份蒙古大汗,不管是不是还有黄金家族的血脉,起码有这个象征意义。 蒙古大行,同样是相当于皇帝,也同样的亲临战阵了。 一时间,蒙古军队士气高涨,齐齐的呐喊一声, 下棋的时候都讲究王不见王呢。这时候的蒙古大汗也真是杀红了眼。知道到了最后关头,冒着被明军追杀的风险竖起了旗号,这是要死拼到底了! 双方最高等级的旗号都打了出来;这就等于是蒙古大汗和大明皇帝面对面的厮杀了! 朱橡的脸上变了几变,稍微思量一下,劈手就摘下自己的金铜,肯定是包铜的,考据党就别较真了盔,一把就丢了下去,大喊道:“哪个替联诛此逆贼?” 对方一树立起最高等级的旗号。就等于是对朱林出了挑战。这种情况下,朱林断然不会装作没有看见。金盔方一落地, ,就抢出好几个仓副披挂的大将,一个面煮黝黑满脸络甩明,的将官扑上去把金盔抢在手中,死死抱在胸前,单膝跪下大喊一声“飞熊营刘德胜领旨!” 片剪之间,一队人马斜喇喇的就冲了出去。 飞熊营,并不是朱林的嫡系部队,原属晋王的边军,后来被朱林用都护府的名义纳入到了朝廷的编制,这次北伐是崭新的飞熊营第一次上阵。 飞熊营,从洪武年间就是一支敢打敢冲的力量,在军中素有威名。 这一次北伐,朱林也是准备周全。调拨给很多精良装备给了战斗力相当强悍的部队。现在的飞熊营一水的重甲。虽然多是步兵,可重甲披身手持利斧的装备,比朱橡的燕军嫡系一点也不差。 刘德胜也是高级军官了,又是领了旨的,一心想在皇帝面前建功立业。当真也是狠下了心肠,率领部曲猛冲猛打,誓要斩将夺旗。 要是能把蒙古大汗的旗杆给砍到了。飞熊营的悍勇立刻就会被皇帝看见,刘德胜本人就地官升三级都是小意思了。 军汉的前途就在这里了,抢了皇帝的金盔是算是立了军令状,成则是一步登天,败则是万刃加身,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整个飞熊营的两千多条性命,彩头就是飞熊营所有将士的前途,刘德胜赌了! 飞熊营快加入战团,重甲步兵呐喊着疯狂砍杀,根本就不去想自己的侧翼和后来是否安全,目标只有一个:斩将夺旗! 两侧的各营赶紧打出配合,死死护住飞熊营的侧翼,跟在刘德胜这个尖刀的背后死死顶住,, 长时间的准备和装备上的优势在这个时候显露无余。 因为数量上的巨大优势,明军射出的箭矢密集如雨,每一次弓弦响动。日头就会跟着一暗,仿佛一蓬乌云飘过头顶,乌压压的箭雨初时还是黑乎乎的一片,瞬间就如同白茫茫的大雨一般倾泻而下。 能不能杀伤不重要,箭雨的作用就是压制。 只要能压制住敌人。给冲锋在前的部队提供火力支援,就已经足够了!一支重甲步兵就好像一柄尖刀,以肉眼可见的度逐渐靠近对方的最高旗号所在之地。 对于交战的任何一方而言,这都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动。飞熊营就算是冲到了目标处,肯定也折损极大,若是冲不过去,肯定会被敌人碾为舞粉全营覆没。 明明知道危险,蒙古大汗的旗帜也不会有丝毫退缩,这个时候要是后退,整个,大军的士气刷的一下子就落到底了,战斗也就可以结束了。 也不用什么命令,蒙古各部人马都在自觉的往白色大麓方向靠拢,用意明显的很保护最高统帅。粉碎明军杀进来的飞熊营! 随着蒙古军的移动,明军主力也在跟着移动,双方的人马更加密集。战斗已经激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朱橡嘴角终于挂上了一丝微笑:目的已经达到了。蒙古人屁股后头的明军肯定已经占据了优势。要不然不会逼的蒙古大汗显露身份。前后夹击,蒙古人已经注定了兵败的结局。 蒙古军队为了保护他们的大汗,已经聚集起来。打仗,不管怎么激烈,朱林都不担心,巨大的优势在手里边,多死几个人无所谓,帝王霸业不在乎这点性命。只要减少蒙古人逃跑的可能,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蒙古人已经聚集了起来。是时候投入更多预备队了。“两腋的丹个。营头,上去吧。是分胜负的时候了!” 又是几千生力军投入进去,明军的进攻能力徒然提升,加快了剿杀的度。 草原上数万大军浴血厮杀,无数生命在刀枪下消散,帝王霸业在一点一点的积累成型,, 飞熊营已经杀的所剩无几,要不是还有前进的惯性支撑着,几乎已是寸步难行。刘德胜身边的亲卫已经不剩下多少,而且个个带伤,一身是血,他们前进的太多,虽然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但是顶着的压力也越来越犬,, 蒙古人为了保护他们的大汗和整个局面,已经尽了全力,这种程度的压力小小的飞熊营顶不住! 刘德胜已经杀红眼了,身上的重甲也有几户四陷,脸上带着血,一只眼睛已经不能视物。在四面八方处处是敌的人海之中,飞熊营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杀,给老子杀,杀过去是天堂,杀不过去是地狱,杀!” 寥寥无几的几声呐喊回应着刘德胜,刘德胜根本就没有回头,也知道自己的部下已经不剩下几个。可到了这种地步。有进无腿,就是死也得面朝前方,, 忽然之间。就感觉右侧翼的压力一轻,好像右手边的敌人退下去了一样,肯定是有同袍增援上来了。残存的飞熊营士气大振,疯狂的高喊着:“夺旗,夺旗” 要糟! 刘德胜虽然不知道到底生了,膘车上的朱林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敌人要跑!要抛弃他们的大汗突围! 蒙古军右翼一大对人马忽然之间就转了头,朝着和白色大麓相反的方向冲杀过来!在最关键的时亥。蒙古大军分裂了!裂为两个部分,主要的那一部分还在为他们的最高统帅殊死奋战,还有一部分却背道而驰。分明是想突围出去,至于大汗的死活,已经不再准备理会了” 这种变化确实出人意料,朱林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急忙命令:“亲卫各营去堵住缺口,万不能让”堵住缺口,不要走了蒙古汗王”。 这种情况下,朱林的安排无疑是最正确的。 若是分兵去拦截对方,只能让缺口更大,很可能出现更大的缺口。当前最需要做的不是急匆匆的拦截对方,而是尽量把缺口堵住,把敌人的主力就地歼灭” 第148章 汝为螳螂我为蝉 ”点的那部分趁明军主力剿杀蒙古军主力的时候,拼死撞破了罗网,不顾一切的斜着冲杀出来。 战场上的明军赶紧收拢缺口。继续把蒙古军主力挡住。而朱接身边的几个大将根本就不敢执行皇帝的命令:派兵拦截?虽然这是圣旨,可在特殊情况也只能违抗了。 看着手下的将军不动。气的朱林“刷”的就抽出了腰刀,朝着身边的几个将军呼呼虚劈几下,厉声喝骂:“于联追击。定要全歼敌军,若有违抗。联这就行战场铁律, 朱林的强势和威亚,足以让每一个将军心寒胆落,若是往常,肯定早就是争抢着去追赶落荒而逃的敌人了。尽管朱林手里的刀子就在面前晃动。可这些领军的将领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们都足够说服朱捷的理由: “陛下安危要紧,敌军逃不出多远!””陛下龙体若有闪失,我等万死难辞其疚,走了几个蒙古兵事护卫防下完全是大呀!” 这可不是什么借口,而是事实。 一部分蒙古军队已经冲了出来,按照常理来说,这些将军们就应该带着兵去追赶拦截。可这边的皇帝怎么办?把皇帝放在这里不管就去追赶敌人?万一蒙古人杀个回马枪,谁来保护皇上的安全? 擒贼先擒王的事情屡见不鲜。这边朱林的大旗还树着呢,蒙古人又不是瞎子,还能看不见?蒙古军队连他们的大汗都抛弃了,拼着命冲出来,是不是想把给朱林这个大明皇帝制造威胁,以达成围魏救赵的效果? 蒙古人是真想逃命。还是想冒险威胁朱槽的安全,收到擒贼先擒王的奇效,谁也说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宁可放走了敌人,也不可能急吼吼的带着军队去追赶。 就算是朱林下了旨意,就算是朱林把刀架在脖子上,将军也不可能这么干。万一蒙古军队真的杀过来,前边的北伐主力调转不及。皇帝出了一点点意外,就是株连九族的大最,这样的责任谁也负不起。若是顺从了朱橡的意思,带着人上去拦截围堵,就算皇帝当时不说什么,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心里肯定也很不是滋味儿:原来联的安危在那些臣子心中竟然是如此之轻“… 皇帝要是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些视“皇帝安危以轻”的家伙肯定要倒大霉。 皇帝的生命和万全肯定比敌人重要的多,这笔账是个人都能算的清清楚楚。 其实朱林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况,只不过作为皇帝,总不能显露出害怕的样子叫喊着手下来保护吧?这些蒙古人跑不远,两日路程的距离上,都在明军的作战半径之内,他们跑不了的!只不过是比就地歼灭多了一些麻烦而已。 朱橡装模作样的大骂着,骂了一会儿。一直到跑出来的这批蒙古军队直直的奔出去老远,才确信这些蒙古人是真的要逃跑,是想着脱离战斗,而不是“擒贼擒王”赶紧命人追赶。 几个将军也看清楚了形势,立刻就跑过来招呼上自己的部曲追着对手的屁股就赶了上来。 因为一部分人的溃逃,直接导致了蒙古大军主力的士气迅瓦解,双方的激战很快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架势, 胜负已分, 左哨外围的林三洪背靠着干草堆,一边想象着主力部队和蒙古人打的如何热火朝天,一边嚼着草原上特有的紫色小浆果,饶有兴趣的问道:“老郭,你说前边打胜了没有?” “东家,这是打仗啊,不是过家家,双方光是直接作战的部队就有十几万,这么多人纠缠在一起,五天都分出胜负就算不慢了。要是缠上了,打个十天半月的都不稀奇。持续四十多日的战斗我都经历过,这才刚网打了三天。哪里能这么快分出胜负?”郭伟丽站在高高的干草堆上,遥望远方:“肯定正打的热闹呢。” 前边十几二十万人在玩儿命的厮杀,旁边还有几万支援、策应或者是作为预备力量的后备军。早已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了吧? 想着前边的热闹,林三洪等人却或躺活坐的围拢在干草堆上,舒服惬意的品尝着草原上的野味,这种感觉可比看戏有意思的多。 林三洪问道:“老郭,你说咱们能打胜这一场不?” “东家。你已经问过多少次了?这场仗,只要不是让一个傻子去指挥。就是想败也败不了,唯一的区别就是战果和战损的大小而已。”这种占据了明显优势的战斗,基本没有什么悬念,也不需要指挥官有多么高深的计谋,脑袋只要正常就可以了。庸手和名将都能大胜这样的战斗,若是名将指挥,战果很大战损很庸手指挥的话,说不定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来收获不大的战果,至于胜利本身,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郭姊烈望着远方,遥指目力所及的尽头:“东家,你看到了没有?” “看什么?”林三洪伸直了脖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也没有弄明白老郭要自己看啥? “战云啊!” 所谓的战云,据说是大规模的军队在急动作之时踩踏起来的沙尘,沙尘中夹杂着个各种兵器和铠甲反射阳光的现象。这种传说中的战云被很多人传的神乎其神。有些人甚至说自己可以从战云的高低大小分辨出敌人的大致数量和主要兵种! 军队中也有日观战云夜观朔的说法。 这种说法其实就和鬼神之说一样,每个人都听过也说过,可事实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战云这个传说中的东西在现实中是不是存在,就好似朗朗乾坤有没有鬼神一样虚无缥缈,谁也不好下断言。 “真的有战云?”看郭姊烈说的有鼻子有眼儿,好像是真的一样,林三洪也来了兴趣,站在郭姊烈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极目远眺。 可惜,林三洪的眼神不够,什么也看不到,别说什么战甘”沉是白云乌云也没有看到一片两…… “东家,你顺着我手指头的方向看,远处的天色是不是有点昏?” 经过郭伟烈的提醒,林三洪这才觉,远处的天光确实有点昏沉,低空中好像弥漫着一层细细的薄雾,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到。对于很多人来说,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想到什么战云上去。 林三洪看了又看,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战云,拉到吧,那可不是什么战云,现在这个时辰。离天黑也不远了,大荒原上雾气很正常” 林三洪知道很多自然现象,比如被郭姊烈形容成战云的这个东西,用林三洪的自己的解释,那就是:昼夜温差导致冷气流下降,地面散热缓慢,冷暖气流在低空交汇”… 郭姊烈却坚称那就是战云,忽然就好像被三寸长的锥子戳了屁股一样的跳了起来:“不好,东家,事情不对头!””什么不对头?”林三洪看着一惊一乍的郭姊烈:“老郭你又要唱哪一出?” “距离不对,战云这个东西。最多可以看二十里上下,再远就见不到了。前线距离咱们这边可不只这么点儿?一定是前边出事情了。” 郭姊烈火急火燎的跳下干草堆,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头大口小如漏斗一样的东西,把这个东西放置在地上,整个人都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那玩意儿上,, 这个林三洪看明白了。 这个东西好像可以收集从远处传来的震动! 郭姊烈的脸色立刻就显得凝重起来,灵活的好像只猴子,忽的一下子就从地上跳起来:“不对头,有大股人马正以极高的度朝着咱们这边冲过来…” 林三洪赶紧俯下身子,把耳朵贴着地面倾听,确实可以感觉到明显的震动,脸色刷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这肯定不是明军,因为自己人不用这么风风火火的拼死了命的往这边儿跑。 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肯定是敌人了! “我去点火,召集附近的人手,若真的蒙古兵杀过来,咱们也耍抵挡一阵。至少要坚持到援兵到来!”林三洪自告奋勇的要去点燃作为信号使用的烟火,早被郭纬烈一把拽住:“东家,已经不必了原来不远处的那个小旗长也已经注意到远处的异常情况,正点起烟火联络周围的人马,让他们火赶过来增援!郭弗烈大声喊叫:“东家最好去找几匹快马,越多越好,以备不时只需。武老六、武山林,你们几个流星马随我来,其他人先找地方保护好东家,我带几个流行马去看看情况!” 屯粮点上也有不少官兵,这些已经意识到情况有变的将士们急急忙忙的搬来拒马、拦车等简易器具,快的分武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郭姊烈早带着四个还没有完全练好的流星马泼一般的飞奔出去,眨眼就消失在已经渐渐变得昏沉的暮色之中…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无法想象千军万马是何等威势,也无法体会到这种压力。再怎么睿智果断之人,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形。心里也没底。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百战老兵和没有见过血的新兵相比,优势不仅仅是体现在战斗经验方面,更主要的是面对危机时候的心态和决断。 在这方面,郭姊烈无疑做的很好,就是那些平日里和林三洪一起吃吃喝喝的左哨官兵,也比林三洪要强的多。至少他们还知道布置简易阵型。疯狂呼唤救援。而这个时候的林三洪则显得有点慌乱了。 能够搅动起战云,那得需要多少人马?忽然之间清闲的仓库保管员就要面临血腥的厮杀场面,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的都得慌,这和胆量方,关!或许是因为出身猎户的缘故,或许是因为郭姊烈练有方,作为林三洪的亲卫,武家营的这十几个人表现的相当有条理,在第一时间就收拢了几十匹战马过来,同时打开仓库,取出各色武器及一应所需, 这一回,林三洪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战云其实这已经不算是战云了。 战云的意义就在于提早现敌情,现在的敌人虽然还看不见。可任何一个稍微警觉一点的人都可以很敏感的察觉到地面的微微震颤,远处那抹被郭姊烈称为战云的东西其实已经很清楚了,由一团略显昏沉的光线变成一大片灰蒙蒙的颜色,分明就是大量人马趟起来的班尘遮蔽了天色…” 要是这个时候才现的话。完全就是正月十五贴门神一一早晚了半个月! 想来附近的几个屯粮点也现了敌情,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已经起了几处火头,在昏沉的暮色之中十分显吧 看看周围的那点官兵,正忙而不乱的做着战斗准备,林三洪心里稍微安定一了点,急忙招呼众人:“大家不要慌,更不要乱,准备刀枪箭矢。找地方隐蔽,准备战斗 时辰在众人的焦虑和不安中一点点的过去,其实也没有过多大的工夫,众人却感觉象是一整天那么漫长” 远处几匹快马如脱弦之箭一般飞奔而至。马上的郭姊烈蜷着身子缩在马脖子后面,和手下的几个流星探卷起一路风沙奔了过来” 不待众人问,郭烯烈就开始大声叫喊:“兄弟们快闪,是蒙古的大队人马,快闪,打不得” 负责看守仓库的小旗长也跑了过来,拉住郭姊烈就问:“鹞子,有多少人?” “鹞子”这个称呼仿佛唤醒了郭师烈通身的战意,让这个庄稼把式一般的汉子心中一热:我就是个鹞子,做了几十年的鹞子,如今又回来了! “蒙古人的大队骑兵在前,后面肯定是步骑混合,因为架势太大,不敢靠的太近,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万把人总不会差 军中鹞子或许不是最具有战斗力的,但是他们的侦测能力无疑是最高,尤其是郭姊烈这种经年的老鹞子。几乎都要成精说的万把人虽然不是个准确数字,或许不到一万厂井讣晏一万多准确数量到底有多少并不重要。因为无论是八千还是一万,都不是这个小小屯粮点的这些官兵所能够抵挡。 一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脑袋里都“嗡”的一声。 从脚底下传来的震颤已经很明显了,远处那一团灰蒙蒙的沙尘已经化为一道黑线,若是仔细观看,还能看见蒙古军旗杆上的那个尖尖儿” 打的话,肯定打不过,这么点人就想挡住风驰电掣一般冲杀过来的蒙古铁骑,完全就是痴人说梦,即便是诸葛再世孙武重生。遇到这种情形也没有办法。 跑? 小旗长等人也是在刀尖上翻滚过几次的老兵了,知道军法的严格。军法就是军法,从来也不问什么对错,更没有道理可讲,犯到哪一条就按照相应的规矩老处罚。你想和上面的军官讲道理,说“敌人太多,过去打就是送死”的话,话都不必出口,脑袋就下来了。军令让你们守在这里。就是天塌地陷也得守着。不管出现什么样捌情况,哪怕是死,也不能死在别处,否则就是违了军法,掉脑袋掉的“理直气壮” 打的话,肯定被蒙古大军碾为备粉,连个囫囵尸都落不下。跑的话,同样也不轻松。军法就是一刀两断脑袋搬家,还得落下逃兵的名声,死了连个抚恤银子都拿不到” 就算北伐军的主力还可以赶过来和蒙古大队人马厮杀,那也是在他们死了以后的事情,肯定是看不见了。 这是个死局,不管怎么做都是死。而唯一能够解开这个死局的就是面前这个有职无权的三品大员。曾经和大家一起吃肉一起聊天的林三洪。 只要官职到了一定地步,就算是没有十点权利也不要紧,最起码可担起与之相对应的责任。这就是高官的好处。和权力无关。 所有驻守的官兵都齐齐把目光转向林三洪。 小旗长的嗓音有点异样,好似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拱手说道:“大人,林大人,弟兄们的死活都交在你手里了,你看着办吧。 林三洪虽然只是个参议,没有什么权限。可最起码的权利还是有的:负责从双泉海到图拉河这一段补给线上的二十多个屯粮点,这是朱林亲自给的差事。除非是他了命令,让大家逃命,否则就是违抗军令!说破了天去也得留下脑袋。 林三洪心里明白的很,这是等着自己命令呢。等着自己弃粮逃跑的命令。这个命令一出。这些官兵或许还有条生路,可所有的责任必须由他一个人担下来。 皇上亲自命令你看守这一带的粮草,结果你下命令让人们跑路。下边当小兵的要是不战而逃还可以说成是受了你的命令,可林三洪这个“罪魁祸”绝对没有推脱的可能。 这是在军中,不是在地方,违抗的是军令。也是钦命,一旦犯了这种原则上的错误。可不是降级罚俸那么不疼不痒的处罚,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保不住! 这种情况下,若是林三洪下令死战,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只能拼了。可面对疯狂冲杀过来的敌军,这场仗还没有打就已经知道了结局:死战的结果必然是战死!就算北伐军主力随后就到。在这里的所有人也一个都别想活下来! 反正也是个死,林三洪咬牙切齿的说道:“好,这个责任我担了,你让弟兄们跑吧,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就说接了我的命令。是我让你们跑的,” 如此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什么书文什么军令肯定是来不及了。林三洪摘下自己的军中认牌递给小旗长:“军法若是下来,你们就用这个顶着,所有的罪名我包了!” 这个命令一,大家就知道林三洪死定了。不过这也是最好的结果,死了一个林三洪,总比大家一起要强的多。 军汉就是军汉,不弄那些虚头吧脑的东西,小旗长等人单膝跪倒:”林大人成全我们兄弟,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林大人的坟头上我们不会忘记添张纸的…六 林三洪还要说点什么,小旗长已经一跃而起,招呼他的手下飞奔而去 片刻之间小旗长和他的弟兄们就跑的干干净净,林三洪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娘的,想不到老子死在这里,哈哈,一万蒙古铁骑给老子送殡,也算是轰轰烈烈了…”乡亲们跟着我从武家营一直到这塞外死,地,不能让大家落个没有下场你们也跑吧。跑的越快越好 武家营的乡亲们却没有动。什么也不说的矗立在林三洪集后” 林三洪心中一热,到了这种地步,再说什么都是废话了。军法的残酷,军法的无情,郭姊烈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的更加清楚,知道林三洪的仕途算是彻底完蛋了。 “东家,拼不过的,咱们还有别的法子!”郭姊烈一把扯住林三洪:“东家,咱们也跑,跑到哪里算哪里,总不能眼睁睁的就在这里等死” “只要有机会,就得把命保住,命没有了啥都没有了。” 林三洪看了看郭姊烈。明白他的意思,再看看远处奔腾而来的蒙古大军,已经从乌压压的烟尘中现出了最基本的队形一其先锋如锥子一般朝着这边席卷过来,后面是看不清的一道黑线” “好,老郭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办了?””咱们右是沼泽,过不去,左手是其他的屯粮点,跑过去就是等着挨行刑队的刀子,只能向前!”郭师烈扬起下巴:“咱们顺着图拉河的河道跑,只有这一条路” 林三洪也明白别无选择,看着这一大片装满了粮草军资的仓库,恶狠狠的说道:“就算是咱们跑了。也不能便宜了蒙古人,大家分头举火,点燃所有仓房…六 “是!” 这个命令无疑是最正确的。避免让宝贵的军用物资落到蒙古人手,竹,二二炬!二十个亲卫分头行动,取出火药、桐油等易燃糊”泼洒在堆积如山的粮食上、干草堆中,就连那些由很多工匠辛苦打造而成的军械也不能幸免。 眨眼之间,一处处火头蹿了起来 这些东西本就易燃,再有人火上浇油,顷刻间就烧的熊熊烈烈。噼里啪啦的声响当中火势已经起来。大火迅蔓延,蒸天一般映红了半边夜空!胸中血热气血翻腾,近在咫尺的大火炙烤着,林三洪等人无不是汗透重衫。 远处的蒙古大军如一头疯的怪兽,席卷着烟尘似倾斜而下的洪水一般就冲了过来。 “东家,上马”。 战马和家里拉车挠套的牛马不一样,似乎也知道眼前的情形是如何紧急,几十匹战马不住的用并提刨地,响鼻之声不断。林三洪翻身上马,众人这才齐齐上了战马。 “大家快跑”。 郭姊烈一骑当前,率先冲了出去,后面的林三洪等人急急跟随,眨眼的功夫就进了图拉河的故道。 这条曾经有河水奔流的河道上,没有周围沼泽地的那种齐腰野草,也没有那么多危险的泥潭和小水泡子,已经长满了一层青黄色的草皮,最适合足狂奔。 林三洪回头观望。蒙古人的前锋已经冲到了驻守了这么些天的屯粮点。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依稀可以看到很多人影在那里来回奔走一蒙古人的前锋在为他们的主力清理道路!这把火放的很及时,不仅可以焚毁那些物资,还能迟滞敌人的度! 看过了最后一眼。林三洪等人已经顺着图拉河故道的走势拐过一个转弯。在已经变得彻底昏暗下来的夜色中纵马狂奔。 苍茫的草原无边无际,几十匹快马不顾一切的疯狂奔跑,身后那一片火光越来越远” 在所有人当中,林三洪的骑术是最烂的。也不能说是骑术,只能算是在奔跑的骏马上不掉下来而已。在大明朝。很多富贵之家都有马匹,到了三春时节就可以摆出一副跃马扬鞭意气风的样子到郊外去踏青,若是走远路的时候,还是会选择套车这种度慢却比较稳当的交通方式。 当初看那些一身书卷气的纨绔子弟都可以骑马,林三洪还以为骑马是很简单的时候,现在才真正明白了,骑马一点也不简单。 富贵家的纨绔子弟骑的是普通的挽马。这种马确实可以骑,但是主要的作用还是拉车。平时就算跑起来也不会很快,最多也就是把蹄子翻亮一下,这就算是“奔马”了。比坐车快不了很多。 至于在两军阵前冲杀使用的战马,和民间的挽马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就好像家里的老猫和林中的猛虎一样。看起来都差不多,其实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儿! 在已经过去的几千年里,甚至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骑乘战马都是人类度的极限。展开度之后的战马已经算是风驰电掣无以复加了。 好在草原上也没有什么遮挡,也不必细看道路,只要顺着两边都是茂密草丛的图拉河的旧河道跑就可以。 风声呼呼的从耳边掠过。两旁的景物早看不清楚,只感觉象是后退一般从眼前一闪而过,就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骑乘战马永远也不是坐在马背上抖抖缰绳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对于姿势的拿捏和身体的掌控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别人都在郭姊烈的刮练下掌握了不错的骑术,唯独林三洪这个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不行。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愈感觉难受了。 身子僵直的不管换成什么姿势都难受,两条腿仿佛成了多余的玩意儿。因为林三洪不懂得随着战马的奔跑而调整姿势,剧烈的颠簸就变成持续的摩擦,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最要命的还是腰身部位。因为僵直的姿势,把持续不断的颠簸力量直接传到了腰部,腰胯部位承受了最大的折磨,好像已经断成了几截一般 也不知道跑出来有多少距离,回头看看,只能看到远处的一抹红光,显然那是大火还在燃烧当中! 最前边的郭韩烈逐渐放慢了度,等马儿以自然减的形式停下来之后,翻身下了战马,大声呼喊着:“都下马,清点人数,看有跑丢的没有 拢共才二十多人,又是顺着河道一路跑来,人数很快就清点清楚:“没有丢,大家都在”。 “下马,下马,别累着马儿。”郭姊烈一边喊着,一边凑了过来,把身子已经和僵如木头的林三洪搀扶在草地上:“东家,先歇一歇吧。” “咱们跑的够远了么?” 黑暗之中,就听到郭姊烈笑道:“这才算是一马之地,肯定不够远,用不了多少时辰蒙古人的会追上来。先要马儿休息一会,人也缓口气儿。要不然的话。就算咱们没事,战马也受不了!” 借着皎洁的月色,可以看到战马身上蒸腾着热气,口中喷出白沫,不时打着响鼻。伸手在马的肋下肩部一摸。满手都是水战马的毛片已经被汗水打的精湿,这已经是脱力的先兆。再这么不要命的跑下去,就算是人没事儿,战马肯定也要累毙了!草原的天空又高又远,少了喧嚣热闹,却多了几分苍凉高远之意,夜风吹过,林三洪感觉身上一冷,伸手往脸上一摸,全都是露水,” “取出干粮饮水。就地休息”。 跑了这么遥远的距离,早就累的不成个样子了,林三洪摸到马背上的皮袋子,取出干粮和水囊子,一屁股坐在松软的草地上,, “先喂马!马吃了人再吃,都指望着战马跑路呢”。虽然郭姊烈面朝别处,可林三洪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呢。 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这才现别人虽然同样拿出了干粮和水囊,却不是给人吃的,而是送到了战马的嘴边! 拖着一个大活人夺命狂奔,对于战马的体力消耗极大。这种情况下,战马的体力决定一切订石战马的体力充沛”才能跑出去更远六要是人吃饱不饱,也是白玩儿。 林三洪不过是没有经验而已,也能明白郭弗烈的用心良苦,赶紧把干粮捧在手里递到战马的嘴边,” 因为这些人都受过郭姊烈的刮练。知道最基本的常识,这个时候战马跑的血热了,不能吃沾了露水的青草,只能吃料。所以很自觉的看管好各自的战马,避免战马啃食地上的青草,免得一会跑起来的时候忽然到下,” 借着这个机会。人和马都在抓紧时间休息,郭姊烈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倾听。 林三洪问郭姊烈:“怎么样?是不是和蒙古人拉开距离了?。 郭姊烈的回答几乎让林三洪抓狂:“东家,距离一点也没有拉开,蒙古人的大队正朝着这边跑过来。而且度极快“这,,蒙古人如此不要命的狂奔,战马肯定受不了,等他们的战马倒下之后”。 郭姊烈再一次粉碎了林三洪的美好愿望:“东家的心思恐怕要错了。蒙古人纵横驰骋已这么多年,在这草原旷野之上,没有数倍的兵力谁也不敢轻言必胜蒙古铁骑。皇上用了这么大的心思,费了这么多去本钱,都让他们跑了出来。可以想象得到,这一对人马必然是以骑兵为主的精锐战力。我和蒙古人交手已经不是一会两回了,知道他们的底细。真正的蒙古精锐,每个骑兵都有两匹甚至是三匹战马,可以轮换着骑乘。这样的话,蒙古人的作战半径就会变得很大,即便是在短时间内狂奔,也不必停下来休息 自己这边的战马不多,好在人数少,不必象蒙古大队人马那样还要提防着这个那个”可以不顾一切的跑下去。但是每跑出一段距离。必须休息。要不然战马受不了。 蒙古人大队行军,度上虽然慢了点儿,可他们的人多马更多,可以以接力的方式做出不间断的奔跑,相对而言,蒙古人的整体度似乎还要更高一点儿! 林三洪说道:“刚才咱们跑的时候,我已很仔细的想过了,这一仗看来咱们是打胜了,要不然蒙古人不会这么玩儿命的往外冲。这么多敌人从包围圈中跑出来,又跑的这么急,我估摸着他们也和咱们差不多,屁股后头肯定也跟着个大大的尾巴,谁不准咱们的主力就在他们身后追赶着呢” 林三洪猜想的距离事实差不多了,也确确实实是这么回事。 因为蒙古人在关键抛弃了他们的大汗。一小部分人选择了突围。这让那一大部分决意死拼的部队立刻就陷入绝境。 大战中的蒙古人虽然占据了劣势,可好歹还在死死的支撑着,战斗虽然激烈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崩溃。就因为有一部分人选择了突围,让另外那一部分死战的蒙古军顷刻间就士气崩溃了,战斗局面立刻就朝着北伐军这边迅滑落。战斗比朱林预想的要轻松一点,看到主要敌人已经不必担忧之后,这才派出人马追赶临阵脱逃的这一部分敌人。 这一部分蒙古军从北伐军中硬生生的撞了出来,损耗也同样大的惊人。一路丢弃尸体一路狂奔,擦着北伐军防线的边缘地带硬往外冲。沿途自然会遇到很多抵抗,但是这种程度的抵抗最多只能迟滞一下他们的度。却无力从根本上做到有效拦截,以至于让林三洪等人做出了如此无奈的选择临阵脱逃!跑在最前边的林三洪等人就好像一只没有战斗力的兔子,身后追赶的则是穷凶极恶的狼群。狼群的本意并不是一定要追杀前面的兔子,他们也不在乎这只于大局无关紧要的兔子是死是活,也不想追赶,其实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蒙古狼群的屁股后台还跟着北伐军这种庞大的猛虎,一旦进入了北伐军的作战半径,尤其还是损失十分严重的情况下,只有疯狂跑路。 朱林御驾亲征,绝对是势在必得,在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情况下,自然不肯放过这块游走在嘴边的肥肉,同样是一路追赶! 林三洪在前边跑,蒙古残军在中间跑。最后边追的则是以大明朝国办为基础的北伐大军。 虽然林三洪的这二十来个人无法和其中的任何一股力量相提并论,可好歹也算是一拨人马算吗?哈哈。三股势力在草原上疯狂追逐,玩儿了命的奔跑。最无关紧要的就是林三洪的这些人了。 不管是蒙古大军,还是大明北伐军,肯定不在乎这么二十来个人的生死,就是再多十倍百倍也同样不在意。 后面那两股庞大的力量都是出于军事上的目的折腾的天翻地覆,唯独前边的林三洪是为了挣命,是为了自己的生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悲的是,林三洪不是螳螂也不是黄雀,而是那只蝉! 回看看身后,晴朗的夜空中,远处仿佛起了一大团模糊不清的雾气,就好像站在平地看高山上的**一般,弥漫是皎洁月色的雾气使人联想到狂风骤雨之前忽然到来的乌云。 地面上传来的震颤愈明显。感觉战马的气息喘匀实了,摸了摸马肩上的汗水已经下去。郭姊烈翻身上马,这一次大家都有经验了,不必等命令就很自觉的扳鞍认镫上了战马。蒙古人又要上来了,咱们接着跑!四妹,四妹,”郭师烈大声招呼着儿子。 郭四妹赶紧应了一声:“爹,我在这里。” “咱们的战马刚刚跑过,已经跑不出刚才的度,你们几个年轻的照看着东家一点”。郭纬烈再次嘱咐林三洪:“东家的身子要俯下来,人省力马也省办,腰要弓起来,屁股不能坐太实了!咱们走!” 二十多人的小小队伍再次启程,在苍茫的夜色中,迎着侵肤透骨的寒风一路往西而去, 第149章 黄雀背后是狼群 经过天两夜的奔盅。文得不到真诈意义卜休息。丹论贸咫丘是马都已经疲惫不堪。尤其是胯下的战马,虽然已经极力的照顾着了,可再也不复开始时候的神勇。刚刚跑起来没有多大一会的工夫,战马就会显露出乏力的征兆,不得不再次停下来休息。 不论战马跑的有多快,毕竟数量有限,无法象身后的蒙古大军那样轮换着骑乘,虽然很细心的到底跑出来多少距离谁也算不清楚了,只是清清楚楚的看到。 如此的长途奔逃,到底跑出了多远的距离,谁也无法计算清楚。只是清清楚楚的看到眼前景色的转变。 从屯粮点出来的时候,满眼都是青黄之色,到处都是茂密的野草,还有隐藏在草丛中的水泡子。跑了这么远之后,繁盛的草原似乎已经被甩到了身后,这里再也见不到连绵到天地尽头的草原,眼并到处都是土黄色或者红褐色的沙石,大片大片土地被黄乎乎的砾石覆盖,只有那些生命力最顽强的沙柳和荆棘枣一丛一丛孤零零的生长着,零星的草甸子则显得更加枯黄, 这已经是稀疏草原和荒漠的接壤地带了。 马匹已经乏力,干粮和饮水也所剩无几,可身后的蒙古人马一点也没有要止步的意思,依旧如穷追不舍的饿狼一般追赶着林三洪这只兔子! 谁也不知道还要跑多远才会有喘息的机会。 朱橡费这么大的力气御驾亲征。既然已经咬住了敌人的尾巴,肯定会一鼓作气的追赶下来。这也等于是催促着蒙古残军一路往前跑,而最前面的林三洪等人只好被逼迫着跑的更远“ 除非最后面的北伐大军先止住脚步,否则就只能这样恶性循环下去。 身后的追兵愈的近了,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对方先头部队的旗帜。 最要命的是蒙古大军第品次察觉到了跑在眼前的这只小兔子”因为一小块黑点正脱离蒙古大队,以很高的度朝着这边移动过来! “是蒙古人的游骑斥候!” 蒙古人的游骑斥候是轻骑兵是一个,变种,很真正的侦查用骑兵有点差别,仅着很单薄的皮甲,战斗力普普通通。但是游骑斥候最大的好处就是高机动,在不是很真大的的域之内可以取代侦查骑兵。 蒙古人的游骑斥候一般都是由部落里的牧民组成,平时并不在战斗序列之内,也没有正式的编制。但是一旦有了战争需要,立刻就可以转作军事用途。这种类似于民兵的游骑斥候虽然不是最能打的可胜在数量众多。 这么遥远的距离上,那一个小小黑点,至少也是二三百个游骑斥候组成。 二十来个人,而且人困马乏。二三百游骑斥候也算是大军了。谁也不敢怠慢,催马狂奔起来。 “地安队型!” 亲卫中的几个好手刻意的把林三洪顶到了前头,几个人稍微分开一点,从后面拱卫着林三洪飞奔,, 身后的游骑斥候飞而来,双方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的靠近, “抄家伙吧!” 郭姊烈最先摘下身后的弓箭,做好了战斗准备。 武家营这些山民的近身战斗能力或许很稀松平常,但是射箭的本事还是相当不错,也纷纷取下弓箭,准备驰射, 林三洪跑在最前边,胸口里就好像是塞进了一把沙子一样难受,喉咙也如同裂开似地,最要命的是身后的敌人已经追赶了上来,除了不要命的奔跑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在众人刚刚做好战斗准备之后,不过是跑出去有一射之远。林三洪就明显感觉到胯下的战马开始不听使唤,无论怎么抽打都不肯奔跑了” “糟了,战马不行了!” 经验丰富的郭弗烈跑上前来,看到战马的口鼻中喷出大量的白沫子。其中还夹杂着很多殷红的血丝肺已经炸了! 战马脱力之后,很快就要倒毙了,这就是先兆! 身后的游骑斥候还咬着屁股呢。这个时候战马先不行了,真是要了命了! 郭姊烈回手就抽出了马刀,在林三洪战马的屁股轻轻一托,就豁开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鲜红的马血顿时涌放血! 这是驻使战马最狠的一个招数。也是最后一招,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肯轻易使用。 战马被放血之后,可以在一瞬间爆出所有的潜力,度可以大幅提升,这么干的后果就是战马再也无法挽救,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倒下…… 在不长的时间里,几匹战马相继出现脱力的征兆,不得不一一试用放血这种自杀性的招数。 在绕过几处黑风沙侵蚀的摇摇欲坠的桌状山之后,所有人的度都降了下来,这是因为地形的缘故。 脚下已经不是平坦的草地。到处都是尖利的石块,大者如同海碗,小的如同鹅卵石,战马一踏上去就有折了蹄腕的危险。 “死卢之海!”已经进入了被人们称为死亡之海的砾石戈壁! 戈壁这个词是出自蒙古语的音译。本意是指“不长草的魔鬼地”也含有一点坟墓的意思。 汉人则称这种地方为死亡之海。两种称呼虽然不一样,可称呼中所蕴含的意思却是大同小异。 众人不得不弃了已经跑不动的战马。徒步奔跑在戈壁滩上! 下了马之后,林三洪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这几天一直骑在马背上,大腿内侧娇嫩的皮肤早被磨下了几层,薄的仿佛已经无法覆盖血管了,和裤子摩擦起来疼的钻心。这样下来跑动一番,反而感觉很舒服。 身后的游骑斥候并没有跟随着追进来,而是在武壁外围转悠了几个来回,就打马而去。 对于这种和死亡沾边的地方。任何人都不愿意进来,就好像人们总是习惯性的不愿意走进墓地一样。尤其是游牧民族。在这方面表现的更加明显。其实这些都不是游洲“品放弃追击的原因,最根本的坏是在千地在这种地方,马匹就是累赘。挥不了度上的优势,让游骑斥候下马徒步追赶那一小波来路不明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实在没有这个。必要。现在大军最需要做的是摆脱身后的北伐军。其他都不要紧。 作为几次进入大草原,甚至一度到达贝加尔湖前文中的捕鱼儿海的老兵,草原对于郭姊烈算陌生。但是对于横亘在草原边儿上的大戈壁滩知之甚少,也就听人提起过几次而已。 据说这片大戈壁滩就是草原的尽头,漫无边际充满了种种不可预知的危险,就是生命力最坚韧的野牛,只要进去了也走不出来。 当郭姊烈迟疑着是不是要继续深入的时候,林三洪笑了。 要真是象郭姊烈说的这么严重。蒙古崛起之初是怎么过去的?虽然戈壁通常都是大沙漠的前奏,可这里不是撒哈拉,也不是中亚的荒芜之地。虽然已经跑出来很远了,可从广义上来说,应该还到不了广阔无边的沙漠地带,这片戈壁滩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不走进去还能怎么样?回头是不可能的,外面就是铺天盖地的蒙古大军,天知道他们会怎么样。既然已经进来了,就没有回头路,只有硬着头皮前进,一直走到和蒙古败军脱离接触之后才有时间考虑其他!林三洪大声道:“这个戈壁滩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怕也得进去。咱们早就回不了头了。只要你我众人互相扶持,这片沙石地就不算个什么,大家跟着我,往前 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别的法子。众人只能跟着“东家”朝前走。 好在林三洪表现出来的气势还可以,让众人感觉心里有了一点底气。 “东家,你来过这种晃地方?” “没有,听人说起过而已。略略的知道一些罢了” 郭姊烈嘿嘿一笑:“东家就是有见识。要说行军打仗,东家真的是不行,可要是说见识眼光,东家就是我老郭所见之人中最厉害的,” 从物候上来讲,这种砾石戈壁其实就是沙漠的雏形。高原被水流切割之后,水土流失越来越严重,在风力的作用下砾石会越来越直至粉碎成沙子。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天知道需要几千还是几万年的漫长时光。 至少现在看来,砾石戈壁所表现出来的更多是属于荒漠的性质,和沙漠还有很大的区别。 脚下的石头夹杂在沙土中,起伏比较平缓的地形中,偶尔还可以看见样貌奇特的桌面山和蘑菇峰。桌面山,顾名思义,就是山顶好像桌面一样平坦的地形凸起,这是荒漠高原被水流切割之后留下来的大一点的痕迹。 至于麾菇峰,则是桌面山几千几万年之后的样子。因为风沙的侵袭太过严重,又历经了千百年之久。这些低矮的山峰大多是脑袋大脖子好像随时有会崩塌一般一其实已经矗立了至少几百年的时光,从人的角度来看,这种地形变化其实是极其缓慢的。 走在这种古古怪怪的砾石戈壁之中,满眼都是古怪的山丘和红褐色的土地,这对于习惯了丛林茂密的武家营猎户来说,确实给人一种进了魔鬼属地的感觉。 砾石戈壁毕竟还算真正意义上的戈壁,还时常可以着到一蓬蓬低矮的草甸子,或许这已经是戈壁上唯一显露出来的生命迹象了。 在砾石戈壁上走了两天,脚下的砾石明显在减少,取而代之的是灰黄的沙土,桌面山和蘑茹峰也已经绝迹。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真正的大沙漠已经近在咫尺。 携带的干粮和饮水越来越少,始终得不到补充,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众人不得不尽可能的减少不必要的消托,林三洪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清楚:砾石戈壁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威胁,再走不了多远,就会进入真正无边无际的沙漠。沙漠中取得饮食补充的可能几乎为零,干燥到了极点的天气,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在才网走过的砾石戈壁中,众人见识了“声若牛吼”的狂风。这种狂风一刮起来,声势大的吓人,斜坡上的石头都被风吹的滚落下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沙走石”? 砾石戈壁的风虽然吓人,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危险。一旦走进沙漠,干热的风沙时时玄匆都在带走身上的水分,那才是最致命的。大漠中的风沙虽然没有砾石戈壁风口处那么吓人,但是对于人体的伤害要厉害的多。 在砾石戈壁和沙漠的接壤地带,众人取得了第一次补给。 有几头瘦小的好像狐子一样的野狼盯上了这一群人,这种地方的野狼体型不大,毛色很浅,远远比不上山里的那种,于其说是狼,还不如说是狐子更加贴切。显然这些畜生也饿的了疯,明明知道无法对付这么多人,还是很顽强的缀行了大半天,分明是想找个机会择落单之人下口袭击,好一饱口腹! 武家营出来的亲卫,打仗或许很一般。但要是说起捕猎野兽,绝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觉有狼缀行之后,耍了个小小的手段,诱惑野狼动袭击,然后在屁股后头夹击,” 这些人个个都是全副武装,又是经验丰富,就算遇到相当规模的草原狼群,也可以支撑一而二。荒漠中的狼群无法形成草原狼群那样的大规模。有七八头就算不少了。自然无法于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猎人 阵。 很轻易的收获了六头大一点的野狼,就地录皮剔骨,按照林三洪的吩咐找好了大堆大堆的枯蓬,点起篝火烧烤狼肉。 自从亡命奔逃以来,这是个最惬意也最舒适的夜晚,吃着味道不怎么样的野味儿,围着篝火取暖,体力的到极大补充之后的猎人们有说有笑。仿佛又回到了湖广之地的深山老林,正在享受一顿难愕的大餐! 能够狩猎得到狼冉,这就是运气,好!“不可能总是身边,在众样的砾石戈壁,或许怀能沥讨却州愕引一点食物,若是进了广阔无垠的大沙漠,就很难遇到这样的机会了,必须在进入沙漠腹地之前做好准备:“把肉都清理干净,烧熟了带在身上。” “还有几囊水?” 众人纷纷清理水囊,拢共整理出六个满的水囊,省着一点用的话,可以坚持几天了:“水由专人保管,非有必要就不要多喝了!” 若说行军布阵,老郭是行家里手。说起蹿闪跃涧,这些猎户出身的亲卫都是高手,但是他们的见识不够,无法理解沙漠这种陌生的环境所可能带来的致命危险。在沙漠里。水比任何财富都要宝贵! 人们还在休息,林三洪脑子却开始翻腾起来。 眼看着就走完了砾石戈壁,满身就要进入黄沙漫天的大漠了。二十几个人,只有少量的饮水和食物,没有大队的后勤和充足的给养,即便眼前的这个沙漠不是闻名世界的撒哈拉。也要做出充分的心理准备。 仔细想想。这一带的沙漠应该是东西走向,要是横穿的话,估计的走两三千里的路程,且不说大漠中隐藏的种种危险无处不在,就算是一路顺风,这么点微薄的饮水也不足以支撑所有人走出大漠,再往西直走的话,就是自家找死了! 往北,往北偏西的方向,既可以避开蒙古大队人马,又不至于迷失道路,至于能走到什么地方去,先不在考虑之中,只要出了大漠,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比这里要好的多! 休息够了之后,众人在林三洪的带领下转过方向,朝着北极星一路!“咱们一定要在夜间赶出更多的路程。等日头出来了在休息!” 大漠白天的气温太高,干热风轻易就能带走身体的水分,在烈日下赶路的话,不出几天,沙漠之中就会多出二十多具干尸,而且很快就会被风沙掩盖的无影无踪,永远也没有知道他们是谁了! 在浩瀚无垠的沙漠中,脚下踩着松软的细沙,一小队人顶着刺骨的北风缓慢前进。 沙漠的天气就是这样,白天热的能牺死牛。一到了晚上,就又冷的能冻死狗。虽然还不到寒冬腊月。可一到晚上,气温就会降的很低。 好在众人体格健壮,也不大在乎很低的温度,在林三洪的带领下匆匆前叭… 等到东方现出鱼肚白的时候,整个大漠就好像转了性,气温迅攀升。晚上留下来的那点寒气根本就无法抵挡渐渐泼洒下来的日光。还没有来的凝结的水汽被晒的蒸腾起来,仿佛雾气一般笼罩在地面上。 大漠中的降雨很少,甚至是几年也没有一次,这里的生灵就是依靠晚上遗留下来的这点雾气顽强的生存着” 过不了一顿饭的功夫,日头就升起来了。 大漠中的日头仿佛比北地的日头要强悍的多,一冒出来就洒下滚烫的光芒,顷刻之间就出了一身汗。却没有那种粘粘糊糊的感觉仿佛身上的水汽在一瞬间就被蒸走了,, 找个背风的沙丘阴面,把松软的黄沙刨开一个大坑,用手里的武器支架起几件衣裳,建造成一个简易的“遮阳棚”防止被阳光直接晒到。按照林三洪的命令,一伙人都挤在这个沙坑里准备休息。 等到太阳升起来有竹竿子那么高的时候,温度已经让人无法忍耐,尤其是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脑袋上还顶着“遮阳棚”空气无法流动,闷热的感觉让人抓狂。就是坐着不动。也感觉热的难受,偏偏身上的汗水也散不出去, 等到日头升起来有两房檐子的高的时候,众人终于明白了林三洪这么做的用处! 这个时候的大漠完全就是一座大熔炉,细细的黄沙被阳关折射成了金黄眼色,眼睛都看的花了。因为地面上蒸腾的热气让视线有点扭曲。稍微远一点的景物都看不清楚。 如果刚才还仅仅是热的话,现在已经是融金炼石炙热无比了!众人虽然被考的很烦躁,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躲进沙坑,至少保持了身体周围的一层潮气不被立刻晒干。如果被这么凶猛的阳光直接照射,除非是不停的喝水,否则用不了多少时辰。就得被直接晒成“人肉干儿” 林三洪有这方面的基本常识,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不停的喝水也不管用,喝的水多出的汗更多,汗腺一旦出负荷或者被晒伤,就可以在昏迷中等候死神的降临了! 习惯于在山水丛林中生活的猎户们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毒辣的日头。饶有兴致的观看着。躲在阴面背风处都热成这个样子,沙丘向阳的一面还不得烫死人? “尽量少说话,不管多热也要在一起休息,大家睡觉吧。实在热的受不了了,再喝一点水!” 老郭大半辈子都在跟着军队南征北战东挡西杀,自认也是走南闯北见识广博之人了,可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极端的沙漠环境,对于林三洪更加佩服了,拍了拍身边的郭四妹说道:“我的儿,看到了没有?这就叫见识。 要不是东家有见识,也想不出昼伏夜行的法子。更想不到挖坑遮阳这样是法子。这些法子虽然都是小手段,可都很管用,好好学着吧。男子汉大丈夫,这一辈子说不准就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多学点东西不吃亏!刚才走路的时候。黄沙中掩埋的那些白骨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有东家的这点见识,咱们也得变成骨头给沙子埋起来 “是!” 林三洪只有苦笑。 在这素有魔鬼属地的大漠之中。什么样的危险都有可能生稍微有一点失误就可能引起灾难性的后果,仅仅凭借一点点见识,根本就无法扭转大局,在很多时候,运气这个东西比见识和经验更有实际效果。 在历史记载中,就在这个时期。西边一个最善于在沙漠生存的民族。为了抵抗入侵者而深入大漠想要迂回引肮人的后们装备了最适今在沙漠使用的,具,配各尔渊有丰富沙漠生存经验的向导,好有当时世界上最为精准的沙漠地图,仅仅因为沿途的两个取水点干涸了,这次奇袭计利就彻底破产。一万六千多军队。四千多头骖骇还有无数战马。全部被沙漠吞噬,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了一个国家的灭亡! 如果说见识的话,林三洪绝对无法和那些在大漠边缘生存的民族相提并论,连他们都不敢轻易进入大漠,何况其他? 是生存还是死亡,并不完全取决与个人的努力,有时候运气真的很重要。 譬如这一次,林三洪不敢保证往北走就一定正确,就算是大方向上没有什么失误,同样无法保证就一定可以走出大漠。大漠如此广阔,玉知道还有多少路程需要走完。也能尽人事安天命的一路走下去。至于最后结果,就只能交给运气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了。 “大家尽量睡觉吧,要不然一会到了最热的时候,恐怕想睡也睡不着了”。 众人无不骇然! 温度已经高的可怕,居然还不到最热的时候。现在的日头连鸡蛋都可以晒熟了,到了最热的时候。还不得把石头都晒化了? 大漠中的极端气温一般不会在上午出现,而是在午后,当太阳稍微偏西一点的那个,时刻。炙烤的威力达到顶峰。任何生灵都不敢顶着太阳的威势出来活动,那才是真正的“死亡之海”!沙漠的恐怖,不管说多少次。都不如亲身体验一边更加真切。经过今天的磨难之后,这些人应该会认识到沙漠生存的艰难和基本原则了。 “你们还穿着钦环甲?。当林三洪现的时候,立刻就惊的大叫起来。 铁环甲的造价极其高昂,在所有的甲胄属于比较轻便的那一种,这是在扬州的时候那些盐商送的“礼物”。如此精致的铠甲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笔值得珍惜的财富。平常的时候,这些亲卫都穿在里头。外面罩着普通样式的布衣。因为铁环甲轻巧的很,不刻意注意的话。不大容易看的出来。 可不管怎么轻便的铠甲,都是金属构造,都有一定的分量,这玩意在打仗的时候确实是个宝,可在大漠之中,完全就是个累赘。 因为金属的特性号穿这玩意儿在身上,热的时候更热,冷的时候更好。只不过因为这些山民出身的亲卫十分珍惜这种宝贵的甲胄,一直舍不得丢弃。 若是林三洪的话,早把这个东西扔了。 “东西虽好,不如命好,扔了吧。” 虽然很多人都有点舍不得,可穿着这玩意儿就好像抱着个大火炉子。林大人又话了,实在舍不的扔掉就脱下来仔细的包裹好装进行囊之中,, 尽管热浪翻腾,可行走了整整一个夜晚的人们还是逐渐入睡” 因为是在睡眠之中,如此炎热难熬的酷热也就显得不那么恐怖了,至少在心理上不那么震撼了。只要能顺顺利利的熬过这头一天,以后就会轻松许多。 在沙漠中行走,不管走出去多远,总是有一种是在原地踏步的感觉。因为四周都是漫漫黄沙,没有任何路径和明显的地标作为参照物。看着眼前几乎一成不变的地形。好似就在原地兜兜转转一般。 单调划一的起伏,漫无边际的黄沙,看着这些东西,林三洪也感觉眼皮沉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天气愈炎热起来,天上的火球仿佛要把万物生灵都烤为灰烬,不顾一切的洒下一股股热浪! 林三洪身上粘粘糊糊,感觉到衣裳都被湿透了,粘在身体上很不舒服,正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之时,就听到郭四妹变声变调的叫喊:“蒙古人上来了” 所有都在第,时间清醒,下意识的去摸手边的武器,, 可四周空空如也,别说是蒙古人,就是鬼都看不到一只。 如此酷热之下,蒙古的那点残兵败将就是再多几倍,也不敢集体深入大漠。为了追赶这二十来个还没有确定身份的家伙,就派遣大军进来,蒙古军的指挥官还不至于疯狂到这种地步,, 郭姊烈一巴掌抽在儿子的后脑上:“咋呼啥?说梦话呢吧?” “爹,你看,” 顺着郭四妹手指的方向一看。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 一大片白衣的蒙古人正排着严整的队伍,手持弯刀骑着战马风一般席卷而过,似乎要掩杀过来。 所有人都大喊一声,抄起武器就要跃出沙坑,林三洪哈哈一笑拦住众人:“幻象而已,那是蜃景罢了。不是真的。大家仔细看看,也就明白了 这一大片人马看起来确实是摆开了冲杀过来的架势,可一队一对过去之后。依旧是留在前边不远处的低注沙地上,并没有真正的前进哪怕一点儿。仔细一看,还可以看到这些人马的眼色浅,不那么真实。尤其重要的是,这个人喊马嘶的场景似乎是水中映照出来的影像一样,还是微微的波动着,, “这就是蜃景?”郭姊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把就将脸上的沙粒子帝吼的抹了下来:“早就听说过世间有这种奇观,只是从来也不曾亲眼见过。***,唬的老子一跳 蜃景,也就是海市蜃楼,在后世已经唬不了人了,就是那些经常出入沙漠的人们也可以有机会见到。但是对于这些生长的内地的人们而言。蜃景就是天地间最难得一见的奇观,一辈子能看见一回已经算不少了,自然要好好的瞅瞅。 海市蜃楼这种现象,虽然人们无法弄明白它的成因,但是在当时也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除了一些愚夫愚妇之外,很多人都认识到这是一种和风雨雷电一样的自然现象。并不存在什么鬼神之说。很多书籍和故事中都会出现,就算没有见过还是可以听说过的。 蜃景就是一副活芒生的画面。展现甩、眼景宽约数甲。其中无数的白衣人应该是蒙古嗫朱,只不过和以前见到的蒙古人略有不同,而且手里的弯道似乎也没有蒙古人的马刀那么狭长。一列列一行行的蒙古大军就好像一副可以活动的巨幅绘画一样,过了一会,人们竟然在马队当中现了大量的验驼兵。这些骆驻兵负荷着种种物资,手里还拖着长长的骑枷… 自大明开国以后,蒙古人的军队就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元军,因为大明朝的建立,让蒙古人开始逐渐不再信任军队中的汉人,唯恐这些武装力量反叛。几十年过去以后。现如今的蒙古军队“返祖”现象很 重。 基本就是清一色的蒙古各部人马,其中夹杂草原上的其他民族。从军队组成上来看,很象当初铁木真时代,而不象是忽必烈以及后忽必烈时代的元军了。 蒙古军队是什么样子,郭姊烈心里清楚的很。大半辈子都在和蒙古军队打交道,生生死死已经经历过多少次了,无不和蒙古军队有关。蒙古军队的每一个细节都已经刻骨铭心了如指掌,看到蜃景中出现的这些蒙古军队,郭姊烈竟然感觉有些陌生了! 蒙古军中没有这么多的骆驼兵吧?真正的蒙古精锐都是讲究来去如飞快如闪电,其战术就是纵横千里的大迂回大穿插,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否则不会做出以堂堂之师击煌煌之阵的正面作战方式!可眼前蜃景中出现的这些蒙古兵,和几十年来所见的蒙古军队有了很大的不同,尤其是其中有了很多重型装备和重甲步兵。这些都和蒙古军的传统大相径庭。极力追求度极力展驰射战术的蒙古人才不会用这样的重甲型军队呢!无论东蒙古还是西蒙古,郭姊烈都不陌生,但是眼前出现的这些蒙古影像却有点不一样了,处处似曾相识却有处处不象,, 和蒙古打了半辈子的郭姊烈也出疑问:“这还是蒙古军么?” “应该算是吧”林三洪眯缝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蜃景中出现的一切。很快就下了断言:“这些军队应该说还是蒙古军队,只不过这些军人已经不再是蒙古人了!” 蒙古石的主力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了。刚刚被朱林消灭的那一支就算是主力之一。看着蜃景中出现的这支军队,光是重甲部分就有铺天盖地的架势,再加上其他各作战部队和辅助兵种,也是一个极其庞大的规模。可最奇怪的也在这里了。 这么些年以来,蒙古人内讧不断。很多主力内部自己就打起来了。而且比打大明军还要狠辣。你打我几年我再打你几年,几十年过去之后谁也落不下好。整体实力一落再落,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还有哪支队伍有这样的规模和实力,, “这不是东蒙古,也不是西蒙古郭姊烈粗大的指节敲打着额头。忽然一拍大腿:“是帖木儿,是那只瘸腿狼,一定是他了!别人没有这样的本钱!” “也只能是他了,也不知道这条狼又要去咬谁了!” 这个时代任何有影响的人物。只要在有资格在历史中留下名号的,林三洪肯定知道。而帖木儿这个名字,对于郭姊烈也同样不陌生。 蒙古分为东西两个部分,其实这只是一个狭义的划分方法,无论东蒙古还是西蒙古,一般都是泛指大明北方的北元和蒙古本部。后来北元和蒙古本部互相融合,几乎合二为一,再分裂成现在的东西两个蒙古。这个过程其实相当复杂也相当血腥,充满了阴谋和战争,为了简便,短头就只能这么笼统的提一下也就算了。 真正的蒙古帝国范围及其广大,盘踞在大明北部一直延伸到极北苦寒地带,其实只能算是整个蒙古帝国中的一部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蒙古本部。 从铁木真时代以后,蒙古人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大扩张,其战马几乎跑遍了所有能够到达的地方,其军队几乎征服了所有能够到达的地方。整个蒙古帝国的疆域到底有多大。就是蒙古人自己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 横跨亚欧大陆的庞大帝国,和很多已经逝去的帝国一样,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而是分为几个汗国和无数被其实质控制的愧儡小国。这些汗国在名义上依然臣服蒙古本部。并且保持着象征意义的从属关系。蒙古帝国太大了,铁木真的几个儿子都有各自的派系,谁也不可能真正的让地方臣服,所有职能维持这样一个十分松散的形式。 无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蒙古人的统治都是同样残酷,对各地的压榨也几乎相同,肯定会激起此起彼伏的反抗。 最先挑起抗元大旗的就是大明太祖皇帝朱元璋肯定会这么说的。朱元璋当然不是第仁个”好歹也算第一批吧,就算不是第一批,也是第一个成功的。就在朱元璋顶着反贼的身份和大元朝厮杀的时候。西方也崛起了一个“朱元障”这个人物就是帖木儿。 总的来说,帖木儿这个人和朱元璋有很多的共同点,是同一个时期的人物,都是反抗蒙古统治起家。最大的不同就是二者的出身了。 洪武朱元樟的出身清清白白,放牛娃兼小和尚,就是朱元璋也从不否认自己出身的卑微。但是帖木儿却是出身一个蒙古部落,还是官宦子弟,只不过他的蒙古人身份属于变种而已,, 和朱元樟旗帜鲜明的反抗元朝不一样。帖木儿虽然也和蒙古人打仗。却用了很多其他诸如联姻、扶植等等手段,终于实现了和朱元障一样的梦想建立帝国。 东方有一个才刚稳定下来的大明王朝。西方的蒙古第二帝国正在大肆扩张,双方其实早就把对方视为最大的假想敌了!要不是因为距离太过遥远,早就面对面的干上了” 第150章 龙潭虎穴 大漠的昼夜温差太大,白天是融金炼石般酷热难熬,到了晚上。又是寒风刺骨的难耐,要不是脚下的黄沙一成不变,一定会以为这个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没有明显地标四面八方都差不多的地貌中,方向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一旦迷失就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好在晚上的时候有着北极星的指引,不至于犯这种致命的错误。 已经踩着黄沙走了五天。众人早已疲惫不堪,若不是林三洪用了正确是手段来保存体力,恐怕早就倒在黄沙之中了。 可是身上带着的这点饮水和食物是有限的,再这么节省也需要消耗。食物还好一点。最关键的是饮水。 只剩下小半囊水了,所有人都渴的难受。嗓子里冒烟喉咙中起火,嘴唇干裂开一道口子,已经渗出血来,用舌头舔一舔就是一嘴的沙子 如果还找不到补给的水源,或者在一天之内无法走出这死亡之后的话。很难过去这个白天。就算是不顾一切的在太阳底下煎熬过来也不过是多支撑一天半天而已 对于当前的窘境,每一日都心中有数,却没有一个人提起,更没有问出诸如“哪里有水今天能不能走出去”这样的废话,大家都知道林三洪已经尽了力。能不能活着走出大漠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改变,完全取决于老天的意思? 众人可以淡然,就算是心中真的很怕死,怕死在这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可也不会表现出来一因为表现出来也于是无补。 别人可以淡然。林三洪却不能。 并不是因为林三洪怕死,而是这么多人等于是间接死在自己的手中,二十多条人命,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家庭。大家要是死在这里。家里人连个消息都得不到,恐怕还会日夜期盼着他们的子弟父兄 因为黎明已近。青蒙蒙的夜色之中,林三洪的声音有点沙哑,仿佛喉咙里灌进了沙子一样:“诸位兄弟,大家跟着我林三洪一路走来,今天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不等林三洪把话说完,老郭就哈哈大笑起来:“东家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大家跟着你也不是白干,这个和当兵就是一个道理,拿着军饷就得给军队卖命。大家吃着东家的用着东家。就算是真的死了。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咱们这些爷们。哪一个不是在鬼门关趟过几个来回的惯家子?我琢磨着,鬼门关前看门的小鬼儿都和咱们熟悉了,哈哈,” 这些从武家营走出来的山民,确实也经历过几次生死考验。今日到了这步田地,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大人别说这些个丧行头的话了,若不是大人,咱们武家营早就在湖广的老林子里死绝了,哪里还有今日?” 果然是慷慨男儿,众人如此豪迈视生死如无物,让林三洪胸中之血呼的一下子就热了,也不再去想什么生死。不再理会什么责任,哈哈大笑着说道:“好,能与诸位同生死,也是快事,哈哈” 郭姊烈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爱怜的抚摸着儿子的后背,替郭四妹把身上的衣裳整理一下 在郭四妹的心目中,父亲从来都是严格管教,动辄就是拳脚大棒,瘦弱的郭四妹没有少挨父亲的暴打。中却知道这是父亲恨铁不成钢,没有半点恨意?难得见到父亲如此慈祥。知道老人家心中的感受,挺起胸膛大声说道:“爹爹不必担心我,咱们郭家的汉子什么时候怕过?” 听到儿子说出“郭家汉子”这四个字。仿佛是捡到金宝的叫花子一样,郭姊烈欢喜的放生大笑:“好,不愧是老子的种,不愧是郭家的男,我的儿子摔打出来了,好的很呐。纵是让老子现在就死了,心里也是欢喜的 当夜色渐渐褪去,崭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东边的日头还没有出来,可天光已经见见明朗 地平线上,一大团红光似乎就要跃起。染红了半天的朝霞,瑰丽无匹的云彩带着一抹金灿灿的边线,顺带着把脚下的黄沙也染成了金色,天上初升的朝霞映照脚下着如流金一般空旷的沙海大漠,让人心神一震! 郭姊烈一路行走,洒下一路的笑声,到了这个时候,笑的更加厉害,忽然之间就一屁股坐在沙地上,顿足捶胸的疯狂大笑。 郭四妹以为父亲心中压力太大,以至于失了心智,看到情况有异,赶紧蹲下身子问道:“爹,你怎么了?怎么笑的这么这么吓人?” “老子能怎么?老子笑的不好么?”郭姊烈指着远方:“老子想不笑都不行,你们看看那边,那是什么 郭姊烈遥指之处,隐隐现出一青青黑色。在朝霞满天流金遍地的大漠中。这一抹青黑色十分显眼。 林三洪心里猛然就是一松。一直都紧紧绷着的心力立刻就泄了下来,喃喃的念叨着:“咱们出来了” “那是山,那是山”一直在深山中生活的山民立刻就看了出来:远处这一抹青黑实在是太熟悉了,只有长满了树木的大山才有这般模样! 视死如归是一种气概,其实没有谁真的原意死在这茫茫沙海。一看到远处青山的影子,就晓得已经到了大漠的边缘,无不欢呼雀跃,这么多天都在地狱一般的魔鬼之海中和死亡赛跑。终于走出来了? 有青山的地方就一定有水。就可以得到补给,只要补给上来了。其他的困难都不算什么了! “东家,老郭我真的是服气了,你就见识绝对是这个,”郭姊烈挑着大拇指赞道:“天底下最有见识的就是东家你了,儿子,看到了没有,这才是真正的本事,东家肚子里的真点货,你要是能学一半在身上,我也就放心了” 见到远处的那一抹青黑之后,林三洪真的有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恨不得在沙地上疯跑几个来※ 二声嘶力竭的吼卫几嗓午。以富泄心中的喜悦户情汴讳烈的盛赞。林三洪还不掩饰的说道:“老郭你就别拍我的马屁了,我哪有什么见识。这完全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咱们能走出来,就大家的运气好,” “运气好也是本事,哈哈” “趁着热气还没有上来,咱们再多赶点路程,过一会在休息”林三洪的意思是一直走到热气上来以后再说,毕竟在这种望山跑死马的空旷之地,实际距离远不象看起来这么近。 郭姊烈再次挥出他斥候的专长,目测了一下估算出大致的距离:“大家走快点儿,等热起来的时候就可以把水喝光,最快今天晚上。最迟明天清晨之前咱们就可以进山在树荫下纳凉了” 这几天一直都窝在沙坑里躲避酷热,能够在阴凉的树荫之下休息就是时间最大的诱惑,众人纷纷加快脚步 看来老天真的很照应,不仅让众人在几乎要弹尽粮绝的时候走到了大漠边缘,而且今天早上还很凉爽,再也不是以前那种让人喘不过起来的闷热。空气中略略带着一点微风 不得不承认运气是个很不靠谱的玩意儿! 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几抹通红如血的云团挡住了太阳的直射,让大漠不再是那么酷热难当,这可是沙漠中难得遇到的“福利” 约莫走出去十几里的样子。众人欣喜的现天气还没有热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要是照着这个情形,估计还可以走出十里八里再躲避酷热也来得及。 “运气来了连墙都挡不住。”众人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欢快。脚步也轻松了许多,一边大赞着好运气的帮助,一边轻松的谈笑着:“今天早晨的天气总算不那么热了,还有点风。说不准会下雨呢,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咱们” 右手边的天空似乎有点灰蒙蒙的样子,象极了半阴不阴的架势。好像是要落雨的前兆。 沙漠之中也不是完全不下雨,只不过雨水稀少的很,几年也不见得有一次降雨,在极端的时候,十年二十年不见一滴雨水都不算稀罕。 太阳越升越高,可气温却没有伴随着继续升高,反而更加凉爽了 因为风已经渐渐加大? 刚才那种拂面的微风已经妾成可以卷起衣角,吹动地面上细细的沙尘,众人身后留下的那一串串脚印很快就会被“流动”的细沙掩盖…… 大漠可以抹杀一切生灵活动的痕迹,永远保持着一成不变单调宁静的样子。似乎从来也没有人到过这里 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风力在加大,大风吹拂起来的沙粒猛烈拍打着,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沙粒子落在身上出的“啪啪”声响 若是那些有丰富沙漠生存的土著,早就可以察觉到这是风暴到来的前兆,肯定不会象林三洪等人这样茫然不知的继续前行,而是应该想法子保命了 大漠中的风暴可不同于内地的狂风,不是说刮过去就没事了,这个时候要是还不抓紧时间作出防范,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危险”二字可以形容,最贴切的字眼应该是:自杀! 在大风中行走,尤其是顺风,让众人赶紧前所未有的轻松。大风似乎是在推动着众人逐渐远离大漠,就算不迈步身子也会前倾,走起路来省了很多力气…… “这风有点邪”一个亲卫网一张口说话就吞进了很多沙子。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的后半句立复就被倒灌进喉咙里 风越舌越大,席卷着粗大的沙粒子肆虐狂舞,把所有人的包裹进去,触目所及都是土黄颜色,因为是顺风,就感觉是身子没有了重量一样,如同被狂风拉扯着的稻草一般。身不由己的往前走,仿佛整个身子都会被狂风卷起来一样?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已听不清楚身边之人在说什么了 林三洪回头一看,身后已是一片暗黄。狂风把沙尘卷到天上。仿佛挂了一道深颜色的幕布。在后面,天地之间已成了黑色。不是乌云摧城的那种昏暗无光,而是好像是在没有星月的深夜,随着黑色狂风的靠近。光线已一暗再暗。仿佛大风已经把天上的日头吹了下去,仿佛暗夜降临删 是沙暴!沙漠中独有的黑色风暴! 恐怖的风力先是把细细的尘土扬起来。然后是沙粒甚至碎石。一层层包裹着,土黄色的狂风逐渐增厚,随着厚度的增加而变为暗黄。等狂风的范围达到相当大的程度之时,就形成了沙漠中最可怕的黑色风暴! 如此恐怖的风暴足以把石头卷上高空极端的记载,人头那么大的石头都可以挪动几十里,算得上是真正的飞沙走石了。 “跑”刚刚吐出一个音节,无数沙子就灌进喉咙,狂风吹的林三洪往前一扑。几乎栽倒在地, 众人这才明白了事态的严重,谁也想不到沙漠里的风会舌成这样,拉起林三洪顺风就跑 以为有风力的助推,众人奔跑的度极快。狂风卷着石子沙粒不停地打在身上,像鞭子抽一样疼痛难忍。“嘶嘶”的风声已经成了轰隆之声,比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气势都要强烈 天地颤抖,沙石漫天,要是没有亲身经历过,谁也无法想象沙漠风暴的威力 人们跑的很快,可人们是在风里跑 暗黄色的风暴前锋包裹着、推动着林三洪等人不住向前。有几个人不慎栽倒,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身上就已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沙土。比用锹铲土一点也不慢,眨眼之间就埋住了半个身子 手忙脚乱的把同伴拉起来。继续不要命的狂奔 众人是想找一个背风的沙丘,有了沙丘的阻挡,风力或许会小一点吧 当林三洪明白了众人的意图之后,捂着嘴大喊:“不行” 这样的黑风暴不仅※ “老石,也可以改变地形地貌,可以把整个沙在的阳盅”到阴面,让沙丘以前后交替翻滚的形式运动起来。在沙丘背后躲藏,只能被活埋”, 眼前倏的就是一暗,不必回头也知道真正的黑风暴就要到了! 林三洪一把扯下郭姊烈身上的行囊,随手丢弃,” 在这个时候,什么食物饮水,什么武器铠甲都是累赘,只能尽快的跑到沙丘阳面去等着硬扛黑风暴,要不然肯定被活埋” 众人心领神会的抛下了所有行装,宝贵的饮水和食物,精良的铠甲虽然一直都舍不得丢弃,现在也顾不得了, 丢弃一切影响度的东西之后,众人不顾一切的朝着目力所及的一个大沙丘奔去” 尽管已经极力奔跑,可狂风席卷着的沙石尘土一沾上身子,立亥就落了下来,要不是因为持续而有剧烈的运动,哪怕是走的慢一点,都会渐渐被掩埋起来,, 沙漠的地形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改变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沙丘就好像活了一样,不断的被黑风暴舌的往前“翻滚”海量的沙土存狂风的推动下如波浪一般起伏,, 天地自然之威,绝不是两军阵前十数万人马的厮杀可以与之比拟,和这种掩埋一切吞噬一切的威力比起来,什么千军冲锋万马齐奔,都渺小的可笑,, 跌跌撞撞的备狂风推动着来到一个还在缓缓移动的沙面正面林三洪极力稳住身子,以很快的度蹲了下去,尽可能的把脑袋扎进膝盖处” 众人有样学样,照着林三洪的姿势顺着风势围拢成一个很不规则的概圆…… 仿佛用了什么神通一般,天色猛然一下子就是暗了下来,黑色的沙暴充斥了天地之间,, 就感觉到好像是被什备重物猛然一撞之后的那种闷痛,呼吸立亥就不顺畅了,心跳猛然加快,血液循环加,,虽然是背对着黑色沙暴过来的方向,可以利用身体的流线型稍微缓冲一下这种冲击力,但是这种魔鬼风暴的威力绝对不仅仅是体现在力量上,真正致命的是后续影响。 和风暴的正面接触,林三洪的第一感觉就是寒冷。 急流动的空气在一瞬间就抽走了身体的热量,这种变化是在瞬间完成,和在严寒中逐渐丧失体温的感真完全不一样,就好像正在洗桑拿的时候猛然被丢到了冰水之中,身体的热量在一瞬间丧失,根本就不给人逐渐适应的机会。 就感觉脑袋一晕,生理调控功能严重跟不上,窒息和眩晕的感觉让人有一个短时间的思维空缺。片玄之后才渐渐恢复过来,后背上明明没有那种冰冷的感受,却可以清清楚楚的察觉到温度的降低和热量的快流知… 这种程度的风力,已经不是吹动也不是推动,而是拉扯,对于天地万物疯狂的拉扯。 所有在经历了最初的不适应之后,已经稍微缓过来一点儿,从后背传来的拉扯之力就象在承受车裂之刑一样,总是会产生已经被撕裂的错觉…… 还没有来得及适应,就猛然现沙尘土石已经在身体上开始堆积。 沙子就好像层层叠叠的蚁群一样迅布满全身” 没有人敢站立起来,在这种撕裂一切的魔鬼风暴中站起来立亥就会被吹倒,然后掩埋,” 众人不约而同的极力抖动着身子,让已经附着在身上的沙土落下,同时用双手互相帮助对方掏挖,一点一点的把正在掩埋自己的沙石挖到脚下删 狂风带着不可计数的黄沙要掩埋这些人,人们则疯狂是以手挖沙,一点点的把自己的卓体垫起来”, 生死攸关,什么都不必说了,所有人都是挣命,在和这无可匹敌的自然威力相抗衡。 人力终究有限,无法跟得上天地自然之力。尽管大家已经很努力了,可沙土的堆积度远远胜过了刨挖的度。 众人的身体就是天然的沙石附着物,狂风带起来的沙子一碰到人体,就会很自然是往上堆积,等过了头顶,就会落下,在身前继续堆积,然后隆起成一个。大沙包。大沙包会附着更多的沙土,最后变成千千万万个沙丘的一个!人类对于这种自然现象有一个很形象的词汇一活埋! 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沙土都在以很快的度如同上涨的洪水一样掩埋住了小腿,渐渐到了膝盖” 如针挑土一般的挖沙度已是徒劳,当后背已经堆满了沙子的时候,掩埋的度已经到了肩肿,众人下意识的架起胳膊,上臂为支撑,以前臂为廊柱,给自己架起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这已经是最后一招了删 因为不在挖沙,掩码在一瞬间加,耳边好像听到了流水一样的声音,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肆虐的风声变得沉闷起来,并不是因为狂风已经过去,这完全是因为人们已经被彻底掩埋,和狂风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沙土,而且这层沙土还在迅增加之中,, 这个用身体制衡起来的狭空间,就好像是水底的一个小小气泡,可以暂时提供空气,不至于立刻窒息而死。可这样小的一个,“气泡”根本就支撑不了多少时候,身后的压力已经增大到了一定程度,沙土就有了支撑的能力,人们已经无法通过背后传来的压力来感知沙土是不是还在增加之中,外面是不是还在刮风,已经分辨的不那么清楚了! 被厚重的黄沙掩埋起来,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不必再承受悄裂一般的痛楚,也不必再忍受如坠冰河一般的体温流失,否则仅仅是后者就足以致命了。当然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被沙子活活埋在下面,若是埋是太深可就真的是自掘坟墓了! 小“气泡”中的空气越来越浑浊,呼吸也显得愈困难,到了实在无法忍受的程度之后,林三洪想要破出去,却赶紧身上的压力极重,根本就无法挣扎得 林三洪使劲摇晃着身子,身边的山民领会了他的意思,也在以微的幅度做出动作,通知身边的同伴,准备破出掩埋的沙堆! 片玄之间,众人齐齐力,利用腰身的力量先把背部拱,然后落下,晃松了身子之后猛然力,, 沙丘中央忽然就塌陷了一个大坑,周遭的沙子齐刷刷涌进坑中! 外面已是风和日丽,狂风的嘶吼之声似乎还在回响,可风暴已经过去了,只留下不算很大的一丝余威涤荡起细小的尘土,,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众人的头顶就已经堆砌起了厚达三四尺的尘土。人们如同从地洞中钻出的土拨鼠一样一个接一个从已经塌陷的中空沙坑中跃出,七手八脚从沙子里把被落沙掩盖的同伴给“刨”出来!清点人数,竟然一个都没有少,这让林三洪欢喜异常。在这么大的黑色沙暴之中,能够做到全身而退,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可移山可填海的黑色沙暴已经过去,仅仅余下几个小小的气旋还在无力的卷起细细的尘土。阳光依旧,沙漠依然。空气中还带着大风过后的一丝凉爽之意,天空显得更加高远湛蓝,地面上的沙子还在气流的带动下微微流动” 黑色沙暴来势汹汹,去的也同样快捷。沙漠中还是不满起伏不大的沙丘,似乎还是老样子,似乎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黑色沙暴并没有改变了什么。 但是众人看到眼前的情形之后,无不膛目结舌。 大的地形地貌看似没有改变,可是在细节方面已经做出了很大的改动。刚才大家不要命的跑过来,就是为在这个沙丘的阳面以地势为缓冲来降低所需要承受的力道。可这个很大的沙丘已经硬生生的被风暴往前“搬动”了大半块,往前移动了二十来步的距离。 幸亏刚才没有躲到沙丘的背风面去躲避,要不然肯定被埋在正中。被这么巨大的沙丘掩埋在底下,就算没有被压死肯定也脱不出来了” 起风之时丢弃的饮食和铠甲武器等早不知被埋在哪里,找也找不到了,好在还有半天的路程就可以走出这片死亡之海,就算没有那些东西也不大要紧。 仿佛打了一场定鼎乾坤的打胜仗一样,满头满脸都是沙土如同野人一般的郭姊烈指天画地的大骂着:“贼老天,就这么点能耐还想把老子留在这沙漠之中,你个,贼老天小瞧老子了,哈哈,你留不住我,老子这就走出去给你看看!” 生生死死的事情已经见过太多,从来也不信什么鬼神的郭姊烈大骂老天,骂的痛快了才对众人说道:“磨难算得了什么?蒙古大军没有把咱们怎么样,贼老天降下的风暴同样不能把咱们怎么样了!还能有什么沟沟坎坎是咱们过不去的?哈哈,人生得意,莫过于此,好男儿大丈夫当如是” “老郭,快走吧”在这一阵顺风狂奔之后,远处青黑色山脉的轮廓看的更加清晰,胜利已经近在咫尺!郭弗烈快走几步,跟上队伍,不住得意的大笑:“痛快呀痛快,咱们也算是和贼老天正式交锋了一场,至少咱们没有败下阵来,哈哈 众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笑,虽满头满脸都是土黄色的沙尘三分像人七分似鬼,可心情都出奇的好。走出去没有多远,就再次见到了蜃景,一队黑衣的骖驻兵手持弯刀正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已经见过更大场面的蜃景之后,众人才不在意这点小踢打! 这一队黑衣骆驼兵迎面就冲了过来,看着骆驻脚下趟起的尘土,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对方的呼喊,林三洪顿时明白过来,赶紧大喊:“这不是蜃景,不是蜃景,真的是蒙古骑兵!” 躲进危机四伏处处凶险的大漠,就是为了躲避蒙古追兵,谁也没有想到会在即将走出大漠的时候再次遭遇敌人! 黑色沙暴刚刚过去,这些蒙古兵是怎么出来的? 很多细节都来不及去弄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大家的体力消耗都很大,跑肯定是跑不过敌人的骆驻。手里又没有武器,怎么和多达数倍的敌人拼命? 林三洪总算还有点临危不乱的潜质,知道无论的逃跑还是拼命都不行,也是急中生智,对众人说道:“大家都不要乱,不就是一小队蒙古兵么,咱们的衣甲武器都丢了,他们不见得就能分辨出咱们的身份。一会大家都看我的眼色行事,我估摸着,咱们可以蒙混过去” 在大漠之中,就算是体力充沛,也不可能跑的得过这些骆驻兵。就算是跑的过,难道还要再次朝着大漠腹心地带跑回去?真要再次跑进大沙漠的话,也不必这些骆驻兵格杀,失去一切给养的人们自己就会被烈日晒成肉干儿! 打?就更不必想了。刚才躲避风暴的时候已经丢弃了所以武器和铠甲,手无寸铁怎么和这些全副武装的骆驰兵打?用拳头还是用牙齿? 眼看着骑着双峰骖驼的骑挥舞着弯刀冲了过来,林三洪并不是很惊慌。反而迎着这些骆驻兵走了上去! 一直到靠的近了,才现这些人同样狼狈,身上和头上满是沙土,分明是在黑色沙暴经过的时候遭遇了和林三洪等人一样的情况一 被活埋了!这些人穿着样式一致的护胸皮甲和护腿皮甲,就连手里的武器也规格一致,一看就知道是正规军队!可是正规的蒙古军队怎么会走到这中荒芜之地? 已经来不全去想明白这个问题。林三洪走上前去,甚至还做了招呼他们过来的手势” 这些骆驼兵乍一看见林三洪等人,立玄就催动骆驼跑过来,本是准备砍杀了这些异族,可看见对方并不逃跑,反而不着急动手了。 “诸位”林三洪学着蒙古人的礼节行了一个礼:“诸位军爷,我们是路经大漠的丝绸商人,不巧遇到了风暴,所有的货物和补给都 几个明显带有头目标志的骆驻兵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反正林三洪等人也听不明白这种语言。 几个骆驻兵头目似乎是在确认林三洪等人的身份,稍后又对着林三洪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看着这个意思,好像是在询问什么。可林三洪根本就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我们”是商人” 林三洪扯着自己的衣襟说道:“丝绸,做衣服的东西,我们是卖丝绸的商人。” 连说带比戎”双手不住起伏做出大风吹起的样子,解释道:“路过沙漠,遇到了风暴, 一个皮帽子上镶嵌了铜片的骆驻兵似乎是这一群人的总头目,他指指身前。再指指身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串谁也听不明白的话语。 林三洪说的是什么,这些骆驼兵根本就听不懂。 骤驼兵问的是什么问题,林三洪也不知道,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比共,至于双方的意思,对方根本就无法弄明白,完全就是鸡同鸭讲乱七八糟。 林三洪揣摩着对方的意思,好像是问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于是遥指东方之后再次指向西方,还辅助以手势让自己的意思更加直观:“我们从东边过来,东边,抬头,看看脑袋顶上的太阳,就是从太阳升起的方向过来,要到西方”嗯,再抬头,还看太阳,要到太阳落下的方向去 一会指东一会指西,还比利这天上的太阳,让这些骆驻兵愈糊涂,如坠云里雾里。就算是林三洪说出“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这样的话语,他们也听不懂。 蒙古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骑着骖驻而不是传统的战马,这些人是哪个部落的?就连见多识广的郭弗烈也糊涂了。和蒙古人打仗打了这么多年,对于他们的底细知道的很多。平常的蒙古兵大多可以听得明白汉话,大部分也能说出几句生硬的常用语。而很多蒙古贵族和身份较高的蒙古人,因为有机会接触中原文化,反而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甚至会读写汉字。可是眼前的这些验骇兵好像完全听不懂汉语的样子,真是奇怪了! 虽然不知道骆驼兵说的是什么,可看到林大人已经和他们搭上话了,而且好像是聊的很“投缘”的样子,这让众人放心不少” 骖驼兵头目回头说了句什么。这一次的含义是什么大家都懂了! 因为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下了骤驻,一边用弯刀逼住众人,一边掏出绳索来。看这个情形,刚才那个头目说的那一句短语肯定是:拿下! 就算是明白也太晚了,根本就反抗不得! 林三洪很配合的做出束手就擒的样子,伸出双手让蒙古兵捆上,还回头说道:“拼命肯定是拼不过的,大家隐忍一些” 这种情况下,就算不想隐忍也得隐忍。总不能跳起来以赤手空拳和数倍全副武装的蒙古兵拼命吧? 蒙古兵捆人的场面,早在大明朝还没有统一全国的时候郭姊烈就见过无数次了。当初为了抵抗朱元璋的北伐大军,元朝不顾一切的抓壮丁。当初曾解救下很多被元朝抓起来的丁壮人口,所以郭弗烈印象深刻,清清楚楚的记着当时的情形:一队队壮丁被捆绑了双手,连结成一串一串…… 可是眼前的这些骆驼兵却不一样,他们并不急于捆绑众人,完全是象征性的绑住了包括林三洪在内的七八个人之后,就不再绑了。而是挥舞着弯刀呼呼虚劈几下,大声吆喝着什么…… 虽然不懂他们的语言,可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明白他们的意思: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走,要不然就砍了!其实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在这些骖驻兵抓住了林三洪他们几个之后,不管会面对什么样的场面,大家也只能福祸与共了! 二十多头骖驻在前,其余的骖驼在后,押解着人们朝着沙漠之件走去” 因为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才可以走出大沙漠,这样跟在骆驼的屁股后头行走度很慢,在太阳升起很高之后,气温已经变得难以忍耐了,并没有走出多远。 照这么走法,只怕要到天黑也不见得能够走出去! 林三洪大声吆喝着,很快就引起骖耽兵的注意。林三洪指着自己干裂的嘴唇要水喝,这个动作骆鸵兵也很快就明白了,居然二话不说的取下了几个水囊分给众人。 大家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的喝过水了,嗓子里都能冒出火来,反正也是蒙古人的水,不喝白不喝,众人先是给捆绑住双手的的林三洪等人喝够了,这才美美的补充了已经严重匿乏的水分。 这些骆驼兵显然比山民更熟悉沙漠,在气温变得越来越高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从骆驼身上的行囊中取出大片的毛毡,支架起几个简易的帐篷,还专门腾出其中的一顶来众人使用。 因为骖驼兵随身携带着充足的给养,当太阳开始炙烤大漠的时候,这些家伙就躲进帐篷里大吃大喝,顺便还给林三洪等人送过来几张锅盖大小的烤饼! “爹,我看蒙古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呢,要是真的想杀了咱们,早就动刀子了,拎着脑袋回去一样可以领军功,何必如此又给吃又给喝的麻烦?”郭四妹小心翼翼的问父亲:“该不会是真的把咱们当成过路的商人了吧?” “混账东西,蒙古人若真有你想的这么蠢,你老爹年轻的时候就把他们彻底打趴下了,还用得着一直打到现在?当年的们蒙古人厉害着呢,不仅是骑射无敌,心眼儿也不少。”郭姊烈恶声恶气的说道:“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敌人,一定要牢牢的记住这一点。” “是,孩儿记住了,再也不会轻视对手,绝对不会!”,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心,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51章 四妹呀四妹 尚耸入云的大山就是,道天然的屏障。让从大漠里吹来的沿着山势向上而去。朝着大漠的一面是黄沙和稀疏草甸子构成的半荒漠地带。穿过一道峡谷之后,眼界豁然开朗。一片水草丰美的大草场呈现在眼前。 从高山上流淌下来的冰雪融水汇集成一条水量不大的小河,滋润着万物生灵,让这一片在群山怀抱中的平底盆地成为最天然的肥美牧场。 大群大群的肥羊悠闲的啃食着牧草,骑在马上挥舞着长鞭的牧人唱着苍凉的牧歌,再远一点就是成片成片的帐篷这是一个规模不小的蒙古人部落! 有山有水,还有肥美的牧场。这就是世外桃源。 放牧牛羊的人们惊奇的看着跟随在弥驼兵身后的林三洪等人,大声的和骆驻兵打着招呼…… 验驼兵处置这些人的手段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既没有当作敌人那样拉出去杀掉,更不可能奉为上宾的热情招待,而是把所有人都驱赶到围着栅栏的羊圈里头,派了几个穿皮甲的士兵看守着,然后就不管了! 身边就是样样叫的老绵羊,人们挤在羊圈里头猜测着自己的命运究竟如何: “大人,蒙古人是不是要把咱们囚禁起来?” “大人,你见识广博,给大伙儿说说,蒙古人把咱们关进羊圈,这是怎么个意思?” 蒙古人把大家关起来,显然不是什么友善的举动,可也并没有太大的敌意。若真是认为大家是敌人的话。肯定要先审问一番,然后处死,! 遇到这种情况,林三洪也有点蒙,实在猜不透蒙古要做什么,只好说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看看就知道了。”好在蒙古人并没有让他们久等,很快就有了动静。 几个穿着蒙古皮袍子的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用生硬的汉话问道:“你们……领,是谁?” 林三洪心中一喜,只要对方能懂汉话就好,至少可以交流,最起码比那些什么也听不懂更说不明白的骖骇兵要容易交流。 赶紧站出来说道:“尊敬的长者。我就是这些人的领。我们是从东方过来的商人,要贩运丝绸到遥远的西方。 在穿过沙漠时遇到了风暴” 因为自然环境恶劣,又经常被风沙侵袭,几个蒙古老者无一例外的都是黝黑中带着紫红的脸膛,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更添了几分苍老。这是塞外民族的共有特点,风沙让他们的样貌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 几个老者用林三洪听不懂的语言小声商量着什么,稍微过了一会才说道:“你们都是从遥远的东方过来的异族人,” “尊敬的长者,我们不是敌人。我们连武器都没有,” 老者摇头,说道:“你们是部落里的勇士抓回来的,不管是不是敌人。都是属于部落的俘虏。所以,你们需要拿出足够的东西来赎回你们自己,丝绸、金银或者是牛羊马匹都可以。你们放心,我们不是强盗。会给你们一个很公允的价格 在很多地方,尤其是在沙漠和一些贫着的草原地带,都有这种虽不成文却被大家共同遵守的规矩:进入对方的地盘之后,如果被当地人抓住。只要不是敌人,就不必担心生命安全,只要交出一些财物,就可以赎回自己。至于财物数量的多寡。一般而言,都有一个默认的尺度。通常来说,俘虏都会选择交纳一定的金银钱财来赎回自己。若是林三洪等人真的带有金银的话,肯定要交出来的。可最大的问题就是:大家都没有钱! 黑色沙暴起来的时候,连宝贵的水囊和干粮都扔了,哪里还有什么财物? 林三洪明白了这些老蒙古人的意思之后,急忙解释:“尊敬的长者。我们的丝绸和其他货物都被沙漠的黑风掩埋是沙子里了,实在拿不出什么财物。所以我恳求长者放我们回去,等下次路过的时候我们会奉上丝绸和茶叶 这种打白条说空话的做法连三岁的娃娃都哄不了,几个蒙古老者自然无法认同,不过却也不恼,以一种很古怪的强调说道:“既然你们拿不出东西来赎回自己,也不要紧。不过以后你们就是部落的奴隶,既然是奴隶,就应该好好干活,对于逃跑或者反叛的奴隶,部落会把他拴在马尾巴上活活拖死,或者是五马分尸!” 既然拿不出财物就得做奴隶。看起来虽然残酷,可这种做法在很多部落都会得到认同,并且在很多蒙古部落都在沿袭这种规矩,至少在当地人看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件自然而言的事情。 这里在大漠的四陷处,补给极为不易。能从沙海中抓几个俘虏回来。这就是上天给部落的恩赐,既然这些人身无长物,那么他们就是部落的奴隶,和牛羊一样,他们本身就是部落的财产。 一句话就把二十来个人变成了奴隶,还不等众人分辨,几个老者就已扬长而去。剩下那些手持武器的士兵则气势汹汹的进了羊圈,一点、也不客气的把大家驱赶出来,或者三个或者两个的分散到何处去干活。 奴隶嘛,自然是要做苦工的。 林三洪领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打干草。 所谓的打干草,其实就是把收割下来的牧草摊开晾晒,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还要收集一点的压实码放整齐,防止出现霉变或者腐烂。 这里的冬天漫长而又寒冷,是一年之中最难熬的季节。尤其是在大雪之后,草地被厚厚的积雪掩盖,再也不能驱赶着牛羊牲畜去放牧,就只能依靠秋天收集的干草来饲喂牲畜。借以度过漫漫寒冬。 打干草是部落里一项和重要的日常事务,无论男女老幼都会参加。林三洪和几个亲卫被部落里的士兵驱赶到了草堆附近强迫劳动,周围有很多正在干活的男女牧民,这些人用草场把干草聚集起来,而林三洪等奴隶则要把干草踏实,然心江到高高的草堆子卜!干草技堆积如山,搬纭压实的干草实在在的苦力活儿。爬上爬下往来劳作。稍微停手直一直腰身。立刻就找来一通凌厉的鞭打。旁边有专门的士兵负责监督,只要现奴隶偷懒。长长的鞭子立刻就会抽打下来!到了中午的时候,那些个部落里的牧民还可以休息一下,喝一碗浓浓的奶茶。奴隶们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必须继续干活,, 众人大声的叫骂着,反正双方言语不通,可以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泄。不过那些看守的士兵根本就听不懂。骂了也是白骂! 过分的劳作对于众人的体力消耗极大,好不容易熬到了太阳下山,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辛劳,挨了十几鞭子的林三洪被士兵驱赶着回到羊圈! 分散到各处干活的“奴隶。陆陆续续也被送了回来,羊圈中顿时就显得“热闹”起来” “让老子剪羊毛,老子会剪个屁的羊毛,”郭姊烈大声的咒骂着。脸上还带着几条明显的血疾。显然是被鞭子抽打之后留下的痕迹。 老郭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和刀枪打交道,自然作不来剪羊毛这样的事情,肯定也挨了不少打,吃了许多苦头。 郭四妹小心翼翼的用袖子给父亲擦拭脸上的鞭打痕迹,却被父亲生硬的推开:“擦什么擦?只是鞭子打几下罢了,又不是挨刀子”。 其他众人也在诉苦,这些人都和林三洪差不多,或者是清理牲畜棚舍。或者是打毡子鞋制皮革,无一例外的都吃了不少苦头。 “让夫人受苦了 林三洪哈哈一笑:“大家不都是一样的么?有什么苦不苦的?。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早就活动开了。给蒙古人做奴隶是迫于无奈逼不得已,大家心里肯定不甘,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蒙古人给奴隶们送来了一大桶滚烫的糊糊,这就是他们的食物。 这种糊糊根本就不是用米或者是面粉熬出来的,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反正透着一种很古怪的味道。糊糊里头还有朵碎的牛羊内脏。黑乎乎腻腻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犯恶心。 负责看守的蒙古兵从大桶里淘出一碗糊糊,丢给羊圈周围的牧羊大。这畜生似乎很喜欢这种吃食。连舔带吞吃的干干净净原来这是蒙古人喂狗的食物。 众人无不感到怒火中烧,虽然是奴隶。可好歹也是人,怎么能吃这种喂狗的事物?这种羞辱,绝对不可接受。宁可饿肚皮也不肯去碰一碰装满糊糊的大木桶! 脾气最大性格最烈的郭姊烈反而第一个走过去,盛了一碗递给自己的儿子郭四妹:“吃吧,这东西虽然是喂牲畜的。其实并没有什么羞辱之意,蒙古人不认为奴隶是人。而是当作和牛羊一样的畜生 不管怎么解释,心高气傲的郭四妹也不会去吃这种东西,哪怕已经饿的头昏眼花了。 “爹,这种东西可吃不得,爹爹英雄一世,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可以吃这种狗食?” 儿子从来也不敢和自己顶嘴,看到四妹违背了自己的意思,郭姊烈并不恼怒,反而是很祥和的说道:“蒙古人把咱们当牲口,咱们自己不能把自己当牲口,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傻孩子,人活一世,就要懂得能屈能伸。不管做什么都要有足够的体力,要是自家饿趴下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还怎么逃出去?还怎么打蒙古人?勾践若是忍受不了夫差的侮辱,还怎么灭吴?韩信若是连胯下之辱都受不了,哪有后来的十面埋伏?爹爹的意思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咱们时时处处都想着逃跑,总有机会跑出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不准什么时候咱们就可以打回来踏平这个部落” 郭姊烈岁数最大,经历过的风浪也最多,自然也最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这个时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要先隐忍下来。慢慢找机会逃离出去。什么时候能够带着千军万马回来踏平这个部落,那才是真正的君子报仇。若是争一时的意气,和蒙古人抠气不吃饭的话,肯定没有体力干活儿。蒙古人对待奴隶是很残酷的。没有力气干活的奴隶绝对不会留着,, 不管别人有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反正林三洪是明白了,笑呵呵的盛了一碗味道古怪的糊糊,西里呼噜就吞下了肚子:“味道还行,就是淡了点儿,大家将就一些吧。” 要说这种糊糊的味道,绝对不是“还行。”林三洪也是闭着眼睛吞下去的,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品尝什么味道。就是在吞下去之后,嘴巴里还残留着这种古怪的味道,就好像是肥腻而又无盐的汤水中加了奶。要不是强自克制着,只怕当场就要吐出来了。这么做不过是做个样子,起到一个表率的作用。不管是要逃离这里还是要其他什么,都需要体力。要是没有体力,自己先饿的头昏眼花。说什么也是白搭!韩信能忍胯下辱,才有汉朝四百年,这是民间经常可以听到的语句。再结合赶赴该郭沸烈的话语,众人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利与害。又有林三洪林大人带头,众人无不拿起木碗。盛起黑乎乎的糊糊灌了一肚子。 这里的夜晚是极其寒冷的,幸亏肚子里有点热食顶着,要不然还真招架不住这侵肌透骨的严寒。一轮明月已经升起来了,斜斜的挂在高远清澈的夜空之中,, 众人象圈里的羊群一样,紧紧的挤在一起互相依偎,以各自的体温互相为对方取暖,, “咱们要想跑出去,离不开马匹!”郭姊烈小声问道:“你们干活的时候,谁能接触到蒙古的马?” 在这个部落周围,前边是空旷无根的大草原,后面是危机四伏的大沙漠。如果没有马的话,根本就跑不出。就算是跑出去了,也跑不远。半天之内就得被再次抓捕回来!在打干草的二洪到是遥遥的看亚了部落里庞大的马群。可距离太咀一四,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触到。 “我!”郭四妹小声的应着:“蒙古人让我挤马奶,照顾初生的马驹子。傍晚的时候,部落里的马群就会回到马圈,少 “马圈在哪个方向?” 郭四妹遥指左边:“那边,在那个很大的帐篷后面,约莫再有二百来步,就是蒙古人的马圈了!这个部落的马匹极多,我粗略的看了几眼。一两千匹总不会少 “好!”郭姊烈暗暗的赞了一声:“只要有马就好,这几天四妹你找机会制造麻烦,大家都警醒着点。只要现马圈那边有了异动,立刻就各自想法子往那边跑。只要咱们跑到了马圈那边。老子有的是手段让马群炸开,嘿嘿,到时候,” 老兵郭姊烈本是鹞子出身,大半辈子都在和战马过活,十分熟悉马性。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就可以让数量达到几千的马群炸了营。想想几千匹不受控制的奔马在部落里狂奔乱踏的情形,郭沸烈就不住的嘿嘿而笑, 马群一旦炸开,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到时候大家骑着蒙古人的马。驱赶着马群横冲直撞,蒙古人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确尖很好,也有很大的可操作性,但是林三洪还是认为太操切了。 因为刚刚成为这个部落的奴隶,不可能胡乱走动,根本就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这么急躁的就要动起来。似乎有点过于急切了! “不急不行啊!”郭姊烈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做蒙古人的奴隶。无非就是挤奶、割草、鞍皮、榨毡这些活计。这些活儿咱们都做不来。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部落并不需要咱们这种干不了多少活儿的奴隶。他们也不缺干活的人手。让咱们做奴隶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等到月圆之后,蒙古人就会把咱们卖出去 大家都是汉人,要说耕田种地这一类的活确实可以举重若轻可要是做剪羊毛挤奶这样的事情,和普通的牧民差的太远,并不算是合格的奴隶。千百年来,严酷的自然环境让蒙古人变得很现实,就象是饲养牛羊就是为了杀掉吃肉一样,养奴隶就是为了干活。这些奴隶并不能胜任很多草原上的工作,不可能白白这么养着。奴隶终究不是牛羊。不可能杀掉吃肉,于是就剩下了最后一个用途:转卖给别的部落。 对于这种干不了多少活的奴隶,只要拿出几头羊作为代价,这个部落的蒙古人绝对会很再意的把他们卖掉。 据郭姊烈的解释,蒙古各个部落之间会有一些定期的商贸活动,用来沟通有无调剂余缺。这种商贸活动和中原的集市差不多,只是因为各部落之间相距遥远,不具备经常性和持续性,一年之中也就那么三四次。一般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在月圆之后。各部落就会到一个约定的地点,形成一个集市,性质的贸易活动。 而入冬之前的这次“大集”无疑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次贸易往来。 入冬之后,恶劣的天气和随时可能封死道理的雪,对于各个部落都是一个难熬的过程,所以在入冬之前,各个部落都会做出精心准备,把自己没有用的或者是用不完的物资拿到集市上去贩卖,换回部落里急需的物品。 而这些奴隶,显然就是没有用的多余之物,于其这么养着,还不如拿出去换成其他诸如盐、茶等生活必须之物。 现在大家都是奴隶。处境已经很恶劣了。可一其被卖出去,肯定会被分开。 到时候天知道会分到哪里去。最大的可能还是大家会被分到不同的几个部落。那就真的完蛋了! 天上的月亮已经快圆了,过不了三五天,各个蒙古部落之间的“集市贸易”就会开始,为了避免被分散着卖个各个部落,就算是知道抢夺蒙古人的马匹确确实实有点操切,确确实实有点不够谨慎,也不得不提前动。 不是郭姊烈不想进一步熟悉这个部落,也不是不知道如此操切的坏处。可时间上已经很紧急了,哪怕是冒再大的风险也得这么干了! 大家聚在一起,还可以互相扶持。集体的力量让大家度过了一次又一次危机,若是被分开到相隔甚远的蒙古部落去做奴隶,个人的力量极其有限,要么就是一辈子做奴隶。要么就是惨死异乡。这样的结局绝对无法接受,宁可冒险,也要拼一拼! “好,就这么干了!”林三洪压低了嗓子对所有人说道:“咱们就按照老郭的计戈去办,大家一定要尽可能的熟悉地形,干活的时候多留点儿心眼儿,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也要牢牢记住马圈的位置。尤其是到了傍晚的时候,蒙古的马匹会回来。防备也会松懈一些,大家一定是时时注意马圈那边的情形,一现有什么反常的动静,立玄就往那边跑,” 虽然仅仅是做了一天奴隶,可所有人都无法忍受。如今终于做出了逃跑的安排,众人无不感觉心热血沸,齐齐的应了一声。 “还有”林三洪就象是阵前的指挥官一样执掌着全局,对身边的郭四妹说道:“四妹你那边至关重要,刚才你爹也说了,咱们的时候不多。也就是在这两三天之内,一定要把事情做起来。只要有机会,我不管你是杀人也好放火也好,只要闹出大动静就可以,到时候我们都会朝着你那么跑过去。你是这个局的核心,一定要谨慎小心,瞅准了再动手,明白没有?” 郭四妹使劲的点头:“我明白!”老郭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子。大伙把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这个担子不轻。可你是我郭家的子孙。就是天塌下来也得给我顶住这一回。别让大伙说我郭家出了个窝囊废。” 郭四妹从来也没有被授予过这么重的任务,既是紧张有是兴奋,粉嫩粉嫩的笑脸涨的通红,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咬牙…山凶说道!“爹爹你放心,我不是窝囊废,爹爹你就好却瓒“我就死了,也不会让大伙失望的!” “好汉子就应该这样!”郭弗烈似乎十分满意儿子的表现,语放的很慢,声调也很慈祥的说道:“我的儿,咱们郭家就你这一根独苗苗。按说我不该让你犯险。可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有所担当。既然大伙都把姓名交给你了,我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完成,哪怕是让我郭家断子绝孙也在所不惜,你明白没有?” “孩儿明白!” “哈哈,老子没有白养你,睡觉睡觉!” 经过寒冷的一夜之后,第二日绝早就被蒙古人从羊群里赶了出来,二十来个人又被分散到各处去干活。 林三洪依旧是打干草。 从过了午后开始,林三洪就总是不由自主的往马圈那边观看。为此吃了好几鞭子。 既然语言不通,那些看守的蒙古士兵也就懒得吆喝,只要现奴隶有偷懒的迹象,立刻就挥舞着鞭子打下来。 好容易熬到了傍晚,林三洪特意战斗草堆上,果然看到部落里放牧的马群归来。 远处腾起一片沙尘,马群仿佛是沙尘的一部分,引领着沙尘飞快的朝着这般飞奔而来。即便是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也可以感觉到万马奔腾的气势。要是这么大的马群炸了营。疯狂的在部落里横冲直撞的话。还真想不出蒙古人能有什么有效的手段阻止,看来老郭的那个法子确实不错。 以为到了傍晚,看守的士兵还有那些和奴隶一起干活的牧民都懒散了下来,有些牧民甚至收拾去工具。悠哉游哉的回到各自的帐篷” 部落里的飘荡着一股奶香和烤肉混合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回来的羊群正被牧人们驱赶着回到圈里,矮小的牧羊大撒花一样围绕着帐篷跑来跑去”, 很多帐篷处都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有些已经做好晚饭的女人则站在帐篷口大声呼唤着,想来是唤干活的男人和家里的娃娃回家吃饭吧? 部落里的蒙古人已经松懈了下来。大批的马群也回来了。只要郭四妹那边一动,大家就可以跑过去抢夺马匹,到时候驱赶着马群疯狂冲击践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带领着马群冲出部落冲向茫茫草原,丢失了马匹的蒙古人根本就追不上。就算是一些牧民还有属于自己的马匹,可那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这么空旷大草原根本就是无边无际,大家尽可以轮番换乘,他们是追赶不上的。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蒙古兵驱赶着几个奴隶过来,其中就有郭姊烈。 几个奴隶分别推着用一种样式很古怪的小车,看这个架势车上装的应该是羊毛!是士兵的吆喝声中,几个牧民走过去和郭姊烈等人一起卸下羊毛,并却把羊毛堆积起来!郭姊烈说的没有错,看来蒙古各个部落之间的大规模贸易活动很快就要开始了,否则他们会把这些羊毛直接仿了。或者是打成毡子,而不是堆积在这里。 身边就是堆积如山的干草大垛,那边又有大堆羊毛,只要放一把火。嘿嘿,就是神仙也救不起来了,, 来来往往运送羊毛的郭姊烈等人路过干草堆的时候。扭头看了林三洪一眼。 林三洪微微点头,算是回应:老郭的意思很明显,现在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这边已经聚集了一小半的自己人。蒙古士兵的防范已经松懈了不少。部落里的牧民大多回了各自的帐篷。身边有多是易燃之物,只要郭四妹在马圈那边动了手,大家立刻就可以抢夺蒙古士兵的武器,然后放一把大火,趁乱跑到马圈。 只要到了马圈。这个机会就算成功了!林三洪、郭弗烈还是那个奴隶意识到眼前就是绝好的机会,不约而同的往马圈那边观望。 让所有人都深感失望的是,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或许是郭四妹没有机会动手吧。也许是身边有太多的士兵看守也说不定,大家也只能这样想了! 天色渐渐的暗淡下来,运送完了羊毛的郭姊烈等人还想在这里磨蹭一会儿,好继续等候郭四妹那边出动手的信号,可是依旧没有等到。反而又吃了几鞭子,只要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驱赶着回到羊圈,这个。白天就这么过去了!“混账小子怎么没有打信号?刚才多好的机会啊”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郭姊烈心疼的顿足捶胸:“我故意把剪羊毛的铁器放在羊毛里,只要四妹那边一有消息,立刻就可以放翻守卫抢夺兵器,然后一把大火”哎。这么好的机会没有用上,这个混账子!” 林三洪也有同样的感觉,刚才的机会确实是有如神助一般,干草维附近有**个自己人。只要郭四妹在马圈那边闹出了动静,立刻就可以干掉几个守卫。到时候大家见到郭四妹出来的信后之后,立刻就可以朝着那个方向集合,, 虽然感觉有点惋惜,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后悔也没有用,林三洪安慰郭姊烈道:“四妹心思缜密。肯定是被什么牵绊住了,要不然不会不打信号。再者说了,这个事情也不急在一时,今天不行还有明日嘛!” 其实已经很急了,蒙古人把羊毛集中起来而不是就地使用,分明是准备拿出去卖掉的样子,这说明各部落之间的贸易交流已经迫在眉睫,这对于林三洪等人而言,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在各处。只不过是为了安慰郭弗烈,才故作淡然的说“不急”罢了。 分散在各部干活的“奴隶”陆陆续续的被押送回来。人们一回来就焦急的念叨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马圈那边那边没有动静?” “四妹怎么没有给信号?干什么呢?” “才网我们三个。干活的时候,那些打毡子的蒙古女人都回帐篷吃饭了,身边只有两个士兵。暴起难的话,绝对可以轻易干翻他们。就是因为看”“好机会呀,生生就没有抓住!” 大家都在询问,郭四妹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给信号?只要他在马圈那边闹出点什么动静,所有人都会一拥而上! 如此焦急的等待,如此大好的时机。却没有利用上,确实让人抚腕!郭姊烈心里本来就架着火气,听到大家的言语,更加恼怒。强自压制着怒火说道:“大家放心,我的儿子我知道。四妹这小子看着是懦弱了些,可骨子里还是条汉子。我可以拍着胸脯子保证,我的儿子肯定不是因为胆小怕死才不打信号的。不管是出了什么情况,咱们等那小子回来,好好的问个清楚,若真的是那小子不争气,老子今天晚上就打断他的腿!” 既然郭姊烈这么说了,大家也只好等着郭四妹回来。 说来也是奇怪了,分散到各处干活的奴隶们都已经回来了,唯独缺少郭四妹一人。 人们开始担心起来,唯恐郭四妹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照这个情况来看,郭四妹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早该回来!就在众人焦急等待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 几支火把晃晃悠悠的走到这边,过来的却不是郭四妹,而是一队衣甲整齐手持弯刀的蒙古士兵,一个个杀气腾腾,中间护卫一个蒙古老者。 一看到这幅满是杀气的样子,所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心思顿时悬了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该不会是郭四妹那个,“二爷”把大家都给卖了吧? 郭四妹本来就是个胆小懦弱的家伙,象女人更多过象男人。一定是这个家伙在马圈那边被蒙古人察觉到了什么,一时惧怕把大家要逃跑的事情透露出去。要不然蒙古人不会摆出这么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郭姊烈显然也期只到了这一点。全身的血忽的一下子就涌上了脑袋 一并不是害怕事败被蒙古人杀掉。老郭不怕死。而是怀疑自己的儿子出卖了大家!这是绝对没有办法接受的莫大耻辱。 如果郭四妹真这么干了,老郭正在犹豫找什么法子才能亲手杀掉这个不肖的子孙。那个会说汉话的蒙古老者冷冷的看了看众人,用很生硬的强调说道:“你们是我瓦图部的奴隶。就应该好好干活。可是,有一个奴隶居然想着要放火焚烧马圈,这是…是……很大的罪 蒙古老者的汉话基础也很一般,说了半天也没有想起“罪大恶极”这个词。反正意思表达清楚就可以了。老者继续对众人说道:“按照部落里的规矩。这样的奴隶要么是拴在马后拖死,要么是被五马分尸。不管是怎么个死法,瓦图王爷认为有必要让你们亲眼看一看,让你知道奴隶造反的,,后果,以免再有不知死活的奴隶作乱。” 原来郭四妹并没有背叛大家,而是事败了。奴隶的地位和牛羊也差不多,作乱的奴隶要么是拴在马尾巴上活活拖死,要么是被五马分尸。可是不管怎样,死是一定的。 好在郭四妹没有招出整个计划,要不然大家就不是去观刑而是要去受刑了!对于这种试图作乱的奴隶。蒙古人肯定要下杀手,严刑拷打也是一定的。郭四妹能够不把大家都供出来而是一个人承担了后果,也算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郭姊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脑子里就好像塞进去一团乱麻,耳边象有千万只蚊蝇在“嗡嗡”振翅一般,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身子开始明显的颤抖起来。 辛家就这么一个儿子,郭四妹身上寄托着郭弗烈的全部耸望和心血。平日里这个父亲对儿子责之甚切。其实是因为爱之甚深,希望儿子能够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担不起事情的“二爷” 可是到了现在,郭四妹确实做了一回顶天立地的壮举,宁可自己去死也不肯把大家都供出来。只不过这个壮举的代价太大了,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失去儿子是什么感受? 林三洪最能体会郭伟烈现在的心情。知道这个老兵已经到了爆的临界点。伸手攥住他的拳头,一边被蒙古士兵驱赶着往外走,一边对郭弗烈说道:“老郭。你要挺住,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为今之计不是打杀,而是赶紧冷静下来想法子救四妹,你一定要冷静千万不可冲动 郭姊烈就感觉全身的热血都涌上了脑袋,脸上像起了火一样通红,几乎就要滴出血来,, 老郭一边机械的挪动脚步,一边扭头着了看林三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以一种让人窒息的强调低沉声调说道:“东家,你想看我老郭了!” 林三洪很奇怪这个老兵在面对痛失爱子的情况还能笑得出来,虽然这个笑容是火把的映照之下显得十分诡异恐怖,可终究是在笑” 老郭一边走,一边说道:“东家你不要担心,我老郭分的清楚轻重缓急,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老郭你莫乱了心智,咱们一定尽其所能把四妹救回来!” 郭姊烈恨恨的说道:“救不回来了,我知道已经救不回来了。我郭姊烈一辈子当兵,以治军之法治家,以领兵之法教子,就是希望四妹能够成为一条好汉子。可是我这个儿子太不争气,这么重大的事情都办砸了,若是在军中,如果我是主帅的话。哪怕他是我的儿子也一定要行军法的。他没有本事办不成事情。就算死了也怨不得别人。老子给他收尸的时候也要骂他一声窝囊废,” 郭姊烈说的或许是真心话,但是绝对不是全部的真心话。老郭对于儿子的期望之深,每一个都看的清清楚楚,这两年多的练和调教,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那些都没有用了,不管出现什么样的奇迹,四妹都过不了这一关,凹曰甩姗旬书晒齐伞 第152章聪明 二六部落的人都被喊了起来,聚集在那顶最高大的帐筹乏背,男女老幼人头涌动挤挤挨挨。 因为是要处决犯了错的奴隶。所以特意让林三洪和其他的奴隶站在最人群的最里层。就是为了让他们好好的看看清楚奴隶背叛主人之后的下场。起到一个杀鸡骇猴的作用。 夜风拂过,寒意侵肤透骨。 火把出的光芒在人们的脸上跳跃着。似乎所有人都变得狰狞可怖,如同等着吞噬魂灵的恶魔一般。众人紧张的环视四周,并没有找到郭四妹的身影” 一个穿着深青色蒙古袍,胸前钉三颗银制圆直扣的老者大声的用蒙古语说着什么,说完之后把右手横掌为刀状,狠狠往下一劈,, 虽然大家听不明白这个老家伙说的是什么,可那个手势却都看懂了,这是一个,杀人的动作。好似唯恐这些奴隶听不明白一样。老者用生硬的汉话又把刚才所说的一切翻诊了一遍:“部落里的奴隶都是属于我瓦图部之王的财产。瓦图王可以让他生。也可以让他死。今天有一奴隶想要在马棚放火,这是很大的罪过,所以伟大的瓦图王宣布:这个。奴隶有罪,他一定要死!” 在老者的身后,坐着几个穿着华丽衣袍的蒙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从人们恭敬的态度上来看。坐在椅子上一直都没有开口的这些人应该就是老家伙口中的瓦图部落的“王室”成员了,中间那个派头极大的胖子肯定就是瓦图之王! 在蒙古内部,有很多五花八门的王爷。其中最普遍的一种就是“毡王。”又叫“毡帐王”。虽然是王爷的名头。却并没有经过北元朝廷或者汗国的册封”从字面上就可以理解得到,所谓的毡帐王其实就是一个自封的名号。哪怕是在一顶只有两个人的帐篷里,只有另外一个,人没有反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称王。这种“毡王。的名号既没有官方的正式认可,也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作为后盾。完全就是关起来自封的“土皇帝”。 只要是一把手,就可以称王,当然这是在部落内部的一种称呼,这种“王爷”根本就不算什么官职,和经过北元朝廷或者汗国正式册封的王爷是两码事! 这个说话强调十分古怪的老家伙很威风的喊了一句什么,就有几个,黑甲士兵把郭四妹架了上来。 郭四妹显然是经过了严刑拷打,身上的衣裳已经打的破破烂烂。还有很多地方带着被鲜血浸染过的殷红,披头散的耷拉着脑袋” 平日里懦弱绵软的郭四妹受了重刑,却没有把大家招出来,仅凭着一点,也算是条汉子。 郭姊烈死死盯着半死不活的儿子,眼睁睁的看过郭四妹被蒙古士兵摔在地上,好半天才慢慢爬起来,心如刀绞一般,, 林三洪低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法子可以拯救四妹。看来今天这一关不那么好过,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四妹死于蒙古之手,” 林三洪终于决定硬拼一回。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这些自己人,眼神一扫,冲着面无表情坐在帐篷的瓦图指望努了努嘴,然后微微点头。 这个意思就是:想法子擒住那个肥猪一样的瓦图王作为人质,要挟这些人放了郭四妹,然后带着大胖子瓦图王逃离这里,, 这些亲卫已经习惯于听从林三洪的命令,根本就没有多想,立亥个,跟着点了点头,, 擒贼先擒王,瓦图王的身边虽然有很好几个十分魁梧的护卫。中间还隔着一队手拿弯刀的黑甲士兵。可是只要大家暴起难,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抓住瓦图王。 郭姊烈的脸色愈难看,眼珠子瞪的溜圆,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 “老郭,一会看我眼色,大伙上去之后会把四妹抢过来”林三洪压低声音,在郭沸烈耳边说道:“你伸手好,和我一起冲到那个胖子身边,擒贼先枷” 不等林三洪说完,郭沸烈就咬牙切齿的说道:“东家,你的心思我明白。可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要是这么干,肯定把大家的性命都搭进去,也未必抢得回四妹 “我也算过了。这么多人。要是忽然起了事端,肯定会一片大乱,咱们的机会也就多一些 “不行”。郭姊烈的眼角剧烈抽搐,斩钉截铁的说道:“咱们连两成的把握都没有,这是送死。东家你也不必担心我了。你知道我的出身。我老郭就是再糊涂,也知道如何取舍。我不能拿大伙儿的命去冒险,四妹,,哎,,算了吧”。 心爱的儿子就要死在眼前。老郭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却断然否定了林三洪的冒险做法,宁可牺牲掉儿子也不肯拿大家的性命去试一试,若非铁石心肠之人,断断不会做出这样决定! 老郭是铁石心肠么?或许是吧! 在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之际。都可以走到泰山奔于前而色不变北海悬于顶而心不惊,老郭应该算是心肠很硬的人物了。 可是林三洪清楚的很,就算郭沸烈真的是金石铁人,郭四妹也始终是他最为柔软最为敏感的那个部分。别看老郭平日里对儿子粗暴严厉。可真正的父爱却一点也曾少了,, 围拢在这里看热闹的多是部落中的平民,其中也有一些奴隶。自忽必烈建立元朝一直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的时光,政体方面基本是承袭了分封的制度,总的来说算是封建社会。但是因为各部落一直都在沿袭着使用和掠夺奴隶的传统,在草原上的很多蒙古部落。在很大程度上还带着奴隶社会的影子。处决不顺从的奴隶,对于部落里的贵族和平民都是很有必要。部落里的牧民看到要杀奴隶了,情绪也渐渐变得亢奋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喊着什么,” 青袍老者双手虚虚一按,示意众人安静。先用蒙古话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然后特意用汉话说给林三洪等八二,亢论是牛羊坏是奴隶瓦图的族人都会让长甘天决进他刚死,法。把犯罪的奴隶栓在马尾巴上拖死。让这个罪人的鲜血洒遍腾格尔大地,还是五马分尸让他的魂灵回归腾格里长生天的殿堂,就让上天来裁决吧,” 老者从袖子摸出一块洁白如玉的的羊腿骨,很恭敬的交给身后肥肥胖胖的瓦图王,, 在最后关头,还有一个,选择的机会,只不过这个机会不是用来选择生与死。而是选择如何去死了按照部落里的传统,这块两寸多长的羊腿骨就决定了罪人的死法。瓦图王会把这块羊腿骨抛起来,等羊腿骨落地的时候,若是直立着,就要用五马分尸的手段,把犯人撕成几块;若是平躺着,那就是活活的皮绽筋离而死。不管哪一种死法,都残酷万分。连个囫囵尸也落不下 象猪一样肥胖的瓦图王接过羊腿骨,在两个侍从的搀扶下缓缓站立起来,对着萎靡的郭四妹说了几句什么。仿佛是在历数他的罪状。 自知已必死无疑的郭四妹明白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精神为之振奋,根本就不理会肥猪一样的瓦图王在絮叨什么,而是微微昂头目视前方:“今日我死在这里,必有英雄记着此时。我只盼这山高百尺。宽及三里,这水上皆满无底之舟 若是那些慷慨之辈,临死之时必然喊出“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的豪迈之语,听着虽然让人血热,可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作用。 郭四妹说的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语气之中虽不带半点烽火肃杀之气。其实这才是最恶毒狠辣的遗言。 林三洪能够听懂四妹的遗言是什么意思。这是在交代众人,一定要为他复仇。郭四妹留下的遗言狠毒到了极点。在中原的神话传说中。只有鬼门关前的山才高白尺宽三里。所谓的无底州这种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只存在于业河之上,那业河中奔流的是酒活血水,无数冤魂恶鬼在河水中挣扎却不得生,, 这是在嘱咐林三洪,一定要找机会把这里万马踏平,杀成尸可盈野血可泊舟的人间地狱。 这种只有汉人才会明白的话语,凭着瓦图人那点可怜的汉话基础自然听不明白。 吓着郭四妹的遗言,林三洪不由自主的点了一下头,算是对郭四妹的回应。心中暗暗誓。只要有机会出去。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带着大军回来杀个,鸡犬不留片瓦无存。以报今日之仇。 “只恨不能膝前行毒以报养育之恩,今日一去阴阳永隔,多多保重。”郭四妹还没有回头。脸上终于现出一抹悲哀之色。 虽然没有提到“父亲。这两个字,郭姊烈却知道这个是儿子在嘱咐自己了,一定要好好保重。 老兵郭姊烈从军大半辈子。流血流汗的经历早已多不胜数。哪怕是举着大棒子敲打儿子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心软过,一副铁面无情的做派。今时今日,此情此景。早已经肝肠寸断,两行热泪已滚落脸颊,憋在心底的所有情感在一瞬间爆,震天价的大吼一声:“好汉子”。 这已是父亲对儿子的认可和最高评价! 听到父亲喊出“好汉子。、三字,郭四妹脸上的悲哀之色顿去面带微笑从容镇定,丝毫也不见半分懦弱恐惧之态!平日里的郭四妹说话绵软。行事怯弱,今天却挺直了胸膛直面死亡,林三洪心中也暗暗赞了一声“好汉子。” 瓦图王面无表情。随手抛起手中的羊腿骨,, 如玉石一般洁白无瑕的羊腿骨在火把的照耀之下,似乎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 两旁手持绳索的侍卫早已虎视眈既,不管羊腿骨落下来的时候是什么形状。这个,奴隶是死定了,唯一的区别就,是用什么手段杀死他而已。 林三洪等人不忍看到,下意识的那头一低,, 身边的郭弗烈却瞪圆了眼珠子,死死盯着抛起的羊腿骨,心中已经下了毒誓:四妹是怎么死的。一定要用同样的手段为他复仇!羊腿骨飞起来有一人多高,在半空中无力的翻滚了几下就落下来” 忽然之间,一只收从瓦图王的背后伸出。一把就将羊腿骨攥在手中!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嘴巴张开再也何不拢! 因为要杀戮奴隶而带来的亢奋气氛顿时一窒,人们屏住呼吸,场面安静的可怕!那个穿青袍的老者是部落里的巫师,这个羊腿骨也带着一点神鬼信物的意思,在牧民心中有很高的权威。谁也想不到会有人干扰鬼神的判决。 伸手攥住羊腿骨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身穿一件长袖高领的吊绸子面的绿色皮袍,前襟上缀着三排二十一颗装饰性的银质纽扣。衣领衣袖和围腰都绣着绚丽的花边和各形各色图案,用红绿相间的绸子缠着头。平定高帽上有许多流苏。都是用玛瑙、珍珠、松石为坠。四指宽的腰带上挂着许多诸如香料袋小银刀等物件儿,还有无数金银玉器的饰物。因为带着面纱,看不清楚样貌和年纪。 就算不用看这个。蒙古女人华贵的服饰。也能知道她身份颇高。耍不然怎么会站在瓦图王的身后?说不准还是瓦图部落的“王室成员”呢。 “名姬 一些牧民已经喊了出来。 旁边手持绳索准备行刑的侍卫愣住了。 这种情形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更别提亲眼目睹了。代表着鬼神判决的羊腿骨没有落在地上,反而是部落名姬抓在手中,这可真的为难了,应该怎么处置这个奴隶? 那个穿青袍子的部落巫师先是一愣,旋即大怒,大声吆喝着什么,那个手攥羊腿骨的女子却毫不理会,反而是把羊腿骨装进了口袋” 巫师更加恼怒,想要和这个女子争辩。却又怕失了身份,转而向瓦图王诉说。林三洪等人怎么也想不引出品现纹种意外,按瑰四妹是死宝了的,可偏偏有个蒙古女洞贝插了一杠子。把这个。死局给搅了。众人心中顿时升腾起莫大的希望。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要有人把这个局面给搅乱了,对于大家来说刻,是好事。搅的越乱大家就越高兴。 郭姊烈以为儿子必死无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场面,心里的希望忽的一下子就蹿起来多高。因为本就听不大明白蒙古语。那个蒙古巫师和瓦图王的语又很快,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老郭这种人,过惯了刀尖上舔血阵前卖命的行伍生活,生生死死的事情见的多了,早已不放在心上。这种积年的老兵宁可选择相信自己手里的武器,也不会信那些虚无缥缈的神鬼。可在这个时候,郭姊烈也在心里暗暗祈祷: 过往的神灵佛爷。保佑我儿子能够平安。只要让我家四妹过得了这一关。我老郭给神灵立庙都不在话下”, 蒙古人可不理会老郭是怎么想的,瓦图王和瓦图部落的巫师争吵的更加激烈,尤其是瓦图巫师,指手画脚态度激烈的大声说着什么,吐沫星子都飞到了瓦图王那种肥肥胖胖的脸上,, 瓦图王则要显得淡然了许多。最起码还能保持基本的“王者之态。”一边指着那个,攥住羊腿骨的女人,一边说道着什么。看这种平缓的语气,似乎是在劝慰部落里的巫师。 在部落当中,这种干扰神鬼裁决的做法就是对巫师的侮辱,而巫师在部落里的地位又很崇高,在有些情况下,连瓦图王的面子都可以不给。 瓦图王似乎是在尽量平复巫师的怒气,也不知道是许诺了什么条件。巫师才狠狠的瞪了那个,蒙古女人一眼,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瓦图王前进几步,面对着部落里的子民大声的说着什么,然后才挥手示意众人离去。 因为瓦司王没有明确的表示,那些准备行刑的士兵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郭四妹这个犯了罪的奴隶。看到瓦图王再次挥手之后,恨恨的用刀鞘在郭四妹身上抽打了几下。驱赶着这些人重新回到羊圈里!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郭四妹能够平安的回到大家身边,这就是天大的喜事。 羊圈中的众人欣喜若狂,虽然极力压抑着,可这种欢喜的情感终究掩饰不住。惹得负责看守奴隶的士兵从旁边的帐篷里跑出来好几次,抡起鞭子胡乱抽打一番,众人才渐渐“安稳。下来。 经过这么一场生舜离别之后,老郭本来还想板着脸做出一副严父的样子,可终究掩饰不住刻骨铭心的骨肉亲情。一把将儿子抱住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郭四妹又哭又笑,还不住安慰父亲:“孩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 “屁话,我是你爹,能不担心么?”老郭象孩子一样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鼻涕:“你要是死了。我这当爹的活着还有什么味道?还在老天有眼,没有让咱们郭家断了香烟血脉!” 父子二人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语,因为郭四妹身上有伤体力有限。众人纷纷过来帮忙,沾着牲畜饮水槽中的凉水为郭四妹擦洗身上的血污。 郭四妹伤的不轻却也不是很重,被蒙古人打的皮开肉绽,看起来血里呼啦的极是吓人,其实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严重。鞭子抽打棍棒相加。最多也就是皮外伤而已,真正的要害部位都不要紧。现在的天气很冷,只要仔细照料着,应该不会炎化脓。 儿子没有大碍,老郭就又故态重萌了:“喊什么喊?不就是蹭破了点皮肉的么?哪有那么疼?当年老子在战场上,见过的阵势和你的这点小伤小痛比起来,你这都不算个什么。我们的那个游击大人,胳膊折了一条还在和敌人厮杀,最后从战场上抬下来的时候,一条腿都不知道丢在哪儿了。那家伙愣是说不要紧,铁打的汉子。只要脑袋没有掉下来。就不算受伤 大家纷纷凑了几件衣裳出来给郭四妹穿上,老郭又专门把儿子揽在怀里以体温暖着。眼看着四妹的精神恢复了许多。人们才开始问起他被蒙古人抓住的经过。 “傍晚的时候,我看到蒙古人的马群回来,也知道大家都在等我的信号,所以就想把马圈旁边的草料点燃傍晚时候,若是烧起一堆大火,肯定会十分显眼,大家很容易就会看到。林三洪肯定了郭四妹的做法:“这么做没有错 “可就在我点火的时候,被一队黑甲兵看到了 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会如此的不小心。一想到儿子功败垂成。老郭心里的火气就开始往上窜,可儿子也受苦不又差一点丢掉了性命。实在不好再责备他,只好说道:“做事之前,就应该仔细观察四周,如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就去点火,事败的也不冤枉!” 郭姊烈是老牌子的斥候了。最明白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儿子没有经过周密的查探和预估,下手的时候被人家现,当有此败! 郭四妹说道:“今天整整一个白天,我都在仔细观察和计算。部落里的士兵虽然不少,可多是些平日为民战时为兵的辅兵。真正穿黑甲的正规士兵并不算多,而且马棚也不在兵营的必经之路上,我也不知道那一队士兵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当时火已经点着了,却还没有来得及烧起来。就被黑甲兵给捉住了” 在动手点火的时候出现了意外,被敌人撞破,然后被抓了现行。接下来的事情大家已经不必问也知道了,肯定是严刑拷打什么的” “真要是到了战场上,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不管什么样的意外都要计算在内郭姊烈教育着自己的儿子:“这一次是你的运气好才保住了小命,对于咱们大家来说,未必就是什么好事情。经过你这么一弄,蒙古人肯定会加倍提防,咱们再想靠近马匹就很难了”。 这是可以肯及…二弄,蒙古人肯定只经意识到了马棚是就薄弱环节,源叨”以戒备。大家再想用同样的手法,恐怕就很难成功了!“内讧,我估计这个,部落要内讧了!”林三洪仔细想了今天所见到的情形,虽然听不明白巫师和瓦图王争吵的内容,可从当时的情形来看,瓦图部落已经走到了内讧的悬崖边上。 瓦图虽然仅仅是一个,部落,可是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个,部落和一个。国家也没有很大的分别。在这个部落这种,瓦图王应该是最高的统治者。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那个巫师似乎也有很大的权限。并且掌管着黑甲士兵,最起码是掌管着一部分黑甲士兵。任何一个,王者都不可能容忍一个,和自己实力地位差不多的对手存在,一山难容二胡。更别说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了。尤其是在今天晚上要处决郭四妹的时候,羊腿骨被那个,蒙古女子抓在手里之后,巫师对万图王似乎不怎么尊敬,这一次公然撕破了面皮。距离内讧火拼也就不远了。 “瓦图王手里肯定也掌管着一部分军队。要是他手里没有力量的话,舁别巫师给弄下去了”老郭也想到了这一点:“最好他们立剪就火并一场,要不然四妹就不算是真正脱离了危险。最好是打的两败俱伤,到时候咱们就可以 “虽然有内讧的可能,可咱们终究不能指望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林三洪说道:“既然部落还维持着,那就说明双方是实力不会相差很多。除非是某一方突然难,杀另外一方措手不及,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分出胜负。我想无论是巫师还是瓦图王,肯定早就在提防着对方了,就算是突然下手也很快就会被对手察觉!” “不管他们怎么样,咱们还是要逃跑。这几天大家都想想办法。一有机会就靠近马圈那边,在没有新的计划出来之前,咱们还用老法子。” 众人正小声的商议着。就听旁边的一个亲卫说道:“大家噤声。有人来了!” 漆黑的夜色之中,四盏昏黄的灯笼逐渐靠近,一直到了近前。众人才看到是几个,蒙古女人,正中的那个穿着绿色蒙古袍,腰里系着阔及四指的腰带,平定高帽朱色高腰小皮靴,正是那个攥住羊腿骨挽回郭四妹一条小命的蒙古女人! 她怎么来了? 个仆役模样的蒙古女人大力敲打着羊圈的栅栏,也听不懂他们在吆喝什么。 这个面蒙薄纱的蒙古女子靠前两步,用很熟练的汉话说道:“刚才那个奴隶伤的重不重?不要紧吧?” 在瓦图部落中,能够说汉话的蒙古人少之又少,就是那个巫师也说的极其生硬。眼前这个,蒙着薄纱的女子却能说的如此流畅,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 众人不知如何做答,还是林三洪的应变快一些,赶紧上前用汉人的礼节拱手作揖,微微躬下半个身子:“今天要不是您施以援手,我的同伴就耍死在这里了。我们十分感谢您的帮助,” 这个蒙古女人根本就没有搭林三洪的话茬,挥挥手,示意仆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三洪:“这是两条毯子还壶热奶粥,给你受伤的同伴吧。晚上的天气很冷。我怕他熬不过去” 又送毯子又送饮食,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奴隶应该享受到的待遇 林三洪忽然想起,当时在瓦图王大帐之前,曾有蒙古人喊她为“名姬”所谓的名姬,定然是瓦图王的王妃什么的。这个瓦图部落不可能和中原有很多接触,这个,女人会说如此流利的汉语,又救了郭四妹,还这么关切,可能只有一个: 她是汉人!看到“名姬”转身要走,林三洪急忙喊住:“请留步。 名姬闻声止步,回头问道:“何事?”林三洪看看左右,欲言又止。 名姬笑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的仆役不懂汉话,不管你说什么她们都听不懂。” 原来如此。 林三洪看了看名姬脸上的面纱,似乎想要透过这一层薄薄的面纱看到她的真容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小人料想的不错,您应该也和我们一样。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才流落的这个部落成为王妃的吧?若真是如此,还请您看在我们同宗同源的份上救我们出去!” 既然这个女人能在巫师的手上把郭四妹救回来,可见其有很大的影响力,肯定能把大家都放出去。这里都是蒙古人。既然大家都是汉人。互相帮一把也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嘛。 哪怕是她不放大家走,只要提供一点“方便”大家也会受益匪浅。 名姬爆出银铃一般的笑声,仿佛遇到了多么可笑的事情,笑了好半天才说道:“你们这些汉人。总是喜欢自作聪明。会说汉话就是汉人么?百年之前。我大元太祖皇帝也会说汉话。也会做汉人的诗词。难道他也是汉人不成?你们这些汉人呀,就是小聪明太多了。名姬就是王妃?亏你们想的出来,哼” 名姬重重的哼了一声,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森然之气,用蒙古话说了一句什么,调头就走。 林三洪确实经常用点小聪明,而且每次都用到点子上,往往可以收到奇效。这一次却顶到了门板上,, 这个女人汉话说的如此流畅自然,又救了郭四妹的小命,要说她是蒙古人,林三洪都不敢相信。若她是蒙古人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救郭四妹是为了和部落里的巫师对着干,也不至于亲自过来送东西吧?一个,蒙古名姬对一个,汉人奴隶这么好。可能么? 林三洪还在愣。郭沸烈走了过来,哈哈笑道:“东家这一次真的是把聪明用错了地方,蒙古人说的名姬并不是什么王妃的意思,也不是指领的妻子 “那是什么?” “是嫡长女的意思,按照咱们的话说。就是公主!” 在蒙古语中,真正的公主应该是 浴品和满清的格格基本一样,而不是名但是格格这种身份是一个正式的官号,只有经过汗王册封的大贵族或者宗室女子才有资格使用。象瓦图这种偏远的部落,瓦图王这种毡帐王本身就是自封的,完全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称呼,而不是真正受到各部落认可的王爷。和瓦图王这种山寨版的封号一样。名姬也是一个让寨出来的货色。 名姬并不是官号,而是一个很民间化的昵称,有点类似于公主的意思。自元朝立国之后。中原地带的蒙古人已经很少使用这种称呼。只有偏远封闭的蒙古部落还在沿用。就好像后世的家长总是喜欢称呼自己的女儿为小公主。一样,只不过是一个不叫亲近的叫法,并不代表任何尊贵的身份。严格的讲。任何一个家庭的嫡长女都可以使用这个称呼,只不过用在瓦图王女儿的身上就更接近公主这层含义罢了。 “公主?你说名姬是公主?。 郭姊烈毫不犹豫的说道:“肯定是的。名姬是公主而不是王妃。要不然人家怎么不喜欢听东西王妃来王妃的呢?因为你把人家的辈分都弄乱了。哈哈 “公主那点更不对了吧?。林三洪真的有点弄不明白了。 堂堂正正的瓦图部公主,绝对是根正苗红的蒙古人,血统纯正那是不必说的。既然她是地地道道的蒙古人,又是瓦图王的女儿,怎么会专门过来探问郭四妹的伤势?还巴巴的跑过来送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林三洪磕磕绊绊了好几回,终于把话说了出来:“该不会是这个什么公主看上四妹了吧?。 “东家,你可别乱攀呀”。郭沸烈顿时涨红了脸面,气鼓鼓的说道:“东家你再这么说我可真的耍翻脸了”。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情啊?不说就不说!” 在名姬救下郭四妹的时候。林三洪就有这样的想法。 郭四妹细皮嫩肉。一脸清秀,比江南的小姑娘都水灵三分,属于白脸当中的极品,就算被某个女人看上了,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儿。可当时的林三洪还认为名姬是瓦图王的老婆或者是小老婆,她就算是看上了郭四妹,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瓦图王的注视之下如此明目张胆。 当着自己丈夫的面救一个小白脸儿,这事情确实有点虚幻,所以林三洪也就放弃了这种不着调不靠谱天马行空的念头。 可如今彻底弄明白了,所谓的名姬根本就不是瓦图王的老婆而是部落里的公主。若是这样的话,这个问题就,有必要重新考虑了! 异族公主也是女人,估摸着正是怀春少女的年纪,看上郭四妹这种极品小白脸,应该算是很正常吧? “老郭,你再想想我刚说的话 “东家,我可要翻脸了啊!” “好了,好了,不说了还不行嘛?翻什么脸呐?” 且说瓦图名姬回去之后,并没有着急的就寝休息,反而是进到整个。部落中最大的那顶帐篷,, 帐篷里燃着十几盏牛油等。粗大的灯芯好像小型火把一样把帐篷里照的亮亮堂堂如同白昼。 名姬掩着鼻子坐在瓦图王身边,她很不喜欢这种牛油灯燃烧之后散出来的那种难闻的味道,可是部落里的蜡烛早就用完了,不得不用牛油灯先凑合着。 蜡烛的光线柔和稳定,也没有这么难闻的味道,部落里的几个贵族都喜欢用,但是蜡烛的价钱很高小一点的部落领,也不可能经年累月的使用蜡烛。在毡毯子上席地而坐的瓦图王再不复那种昏昏欲睡的模样,双目如炬炯炯有神,和刚才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的神态完全就是判若两人:“其其格,那个奴隶死了没有?。 “还没有呢其其格很自然的说道:“给他取暖之物和饮食之后。估计就不会死了”。 瓦图王问道:“你去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 名姬其其格笑了笑:“很多人都看到了。等到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估计真个,部落都会知道我给奴隶送了东西!” “这就好,这就好!” 给郭四妹去送东西,这样的举动并非是出于名姬其其格的本心。而是父女二人精心商议之后的结果,至于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父亲,咱们应该动手了。再不除掉萨满巫师,恐怕他就会提前动手。到时候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瓦图王点头说道:“萨满的实力越来越大,确实应该及早铲除。若是我和他火拼的话,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就算是险胜,部落的实力也会一落千丈,没有牙齿的狼打不过老绵羊。没有爪子的雄鹰也斗不过野雁。瓦图部落一旦没有了实力,立剪就会沦为其他部落的猎物。我刻是在保留部落实力的基础的上铲除萨满巫师的势力,要不是顾忌着这一点,我早就动手了。当年成吉思汗曾经给子孙们讲过一支箭易折一捆箭难断的故事,就是教我们蒙古人要团结一心。可这么多年以来,萨满巫师都想架空于我取而代之,我也不得不做出反戈一击了 “父亲是不是想等着巫师先动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萨满巫师自称集鬼神之力于一身。在部落的影响极大。若是我主动出手的话,就等于是赶着部落里的人们投向他的怀抱,这种事情我不会做。” 这是王位者必须要有的顾虑。篡位者可以不择手段,但是王位者不能不顾一切,需要顾虑到方方面面,尤其是整个部落的总体实力不能有太大的削弱。 草原上信奉的就是弱肉强食,部落的实力一旦大幅下降,立剪刻会成为其他部落眼里的肥美羔羊! 第153章 牧野之局 。蒙古人入主中原以来。尤其是在后忽必烈时代。由干燕贝族的推崇由西藏传入的佛教十分盛行。因为这个教派的僧人多佩戴高高的红帽,人们习惯称之为红教,元朝上层的统治者和贵族大多信奉这咋。教派。 这就给人一种印象,好像蒙古人都是信仰藏传佛教一样,其实这个是缪误。从很遥远的时代时代算起。蒙古民人就信仰萨满教。尤其是在民间,萨满教的基础十分雄厚。因为草原上的生活环境恶劣,各种灾难和战争频,所以人们对鬼神之力的敬畏远远过对佛爷的信仰。到了元末的时候,红教的权限日渐扩张,内部腐化严重并且在民间大肆拨刮钱财兼并土地,已经很不得人心了。 即便是蒙古本部当中,因为元朝被朱元璋打败,实力一落千丈。再加上连年的内部纷争,此起彼伏的内讧,让很多人有产生出一种朝不保夕的惶“惶感受。这个时候,提出奉献和虔诚的红教就失去了最根本的民众基础,就是一些贵族和部落领也放弃了以前的信仰改为信奉萨满教。萨满教是一种比较原始的宗教信仰。没有那么多虚无的教条和规矩。反而十分现实。按照塞满巫师的说法,只要顺从一个巫师并且保持最低限度的信仰,不仅可以得到神灵的保护和庇估,还能驱使恶魔。 身兼神灵和恶魔的双重身份,再加上一些不着边际的民间传说,萨满巫师就既是神和鬼的代言人,据说还能让鬼狐精怪之类的可怕之物为之效力。萨满巫师上边联通着天堂的神仙,下边沟通者地域的恶魔。中间还掌管着人世间的妖怪精灵,几乎具备了所有能够想象到的“神力。”除了不管人之外,没有他管不到的。 占卜吉凶,预言祸福这是萨满巫师的本职工作,向天上的神仙祈求五谷丰登、人畜两旺也是巫师的分内之事。甚至连普通百姓求儿求女消灾祜病这样琐碎的小事,也归萨满巫师管辖。 表面上看来,萨满巫师只管鬼神不理人间,其实早已经把影响施加到了方方面面。成为各个部落中的精神图腾。因为萨满巫师的影响力巨大,在部落很多世俗事务中,也需要借助萨满巫师的力量。比如部落领想要实现和其他部落的战争或者和平,也可以假托萨满巫师的“神鬼之言”。甚而至于部落领的产生和继承,萨满巫师也有很大的言权。 在对人们的思想和部落文化产生了极重的影响的同时”必然会把这种影响扩张到政治、经济等领域。这就让萨满巫师具备了影响世俗的能力。形成一种和被部落领共同统治的局面。 如果萨满巫师和部落领齐心协力。这个部落必然是上下团结,如同铁板一块,除非是以十分强大的军事力量消灭之外,基本没有爆内乱的可能。 萨满巫师的强大,其实就是一柄双刃剑,可以让部落团结如一的同时,也可能让部落分裂。如果萨满巫师和部落领不那么和睦的话,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通常悄况下,部落领都掌握着大部分的世俗权力,而萨满巫师则控制和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文化,一旦有所分歧或者兵戎相见,必然是灾难性的后果。 瓦图部落是一个偏远的中等部落。因为地域的局限,和外界的接触并不任的瓦图王继承部落领这个职位的过程中,就得到过萨满巫师的帮助,所以对巫师也很尊崇。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合作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痕。 瓦图王的长女就是其其格,但是在以后的很多年里,瓦图王每得到一个儿子,都会天折。这让瓦图王对萨满巫师心生怨恨和怀疑。 巫师其实也是巫医,领的孩子自然和他有很多的接触机会,可每一个孩子都保不住,这自然让瓦图王产生一种想法:巫师是要害死他的后代,然后取而代之。 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论那些天折的孩子是不是萨满巫师下的毒手。其实就已经注定了领和巫师之间不可弥合的争端。 在巫师觉察到领对自己的防范和压制之后,部落里渐渐产生了一个谁也说不清楚的传言:部落领是一个受到魔鬼诅咒的人,他的孩子难以保全就是最好的正面。瓦图部落跟着这样一个厄运缠身的领绝对不会有好的出路,, 很明显,这个传言背后有巫师的影子,或者干脆就是巫师捏造出来的产物。以为巫师已经在事实上影响到了领对于部落的统治,双方的明争暗斗也就半公开化了。 因为巫师在下层民众中有极大的影响力,很多牧民都畏惧或者是崇拜巫师的鬼神之能,所以下层民众都在自觉不自觉的往巫师身边靠拢。有了这种情形的出现,领掌握的武装力量黑甲士兵也开始逐渐往巫师阵营转移。当双方的实力对比出现变化之后,那些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的部落高层,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开始集中到巫师的周围。 这几年来,巫师开始插手世俗的部落管理事务,这让瓦图王心中极为不满。可要是贸然用暗杀的手段干掉巫师,自己的统治基础必将荡然无存,甚至有可能被整个部落抛弃。当巫师开始直接接管很多原本属于领的世俗权限之后,瓦图王事实上就成了一个摆设!巫师取代领已经成为定局,在这种情况下,瓦图王除了死死保住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武装力量之外,还真的拿不出什么反击的策略。 巫师对于人心的影响是很大的,时间越久,这种影响也就越大。再也用不了多少时日,瓦图王手中那点武装力量很可能就会离他而去了。 为了整个部落考虑,同时也是为了自己考虑,瓦图王不敢公然和巫师动武。 但是其其格不能容忍,一再劝告父亲不要有太多顾虑,应该对巫师下手了。可是瓦图王知道主动下手的后果,就算是胜利了自己的统治基础也会崩弈旬书晒细凹口混姗不一样的体蛤以父女二人一致的意思就是找个机会把巫师和领的缘旧彻底 “和巫师之间撕破脸皮是迟早之事。可女儿你未免太心急了,不该救那个奴隶啊!” 这等于是直接挑战巫师的权威,更主要是瓦图王还没有做出完全的准备,这么早就把矛盾公开,似乎没有什么好处。 其其格一点也不在意的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父亲总是想着万全之策,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万全?要想有所得必然要有所失。总是这么干耗下去,咱们的力量只会越来越不出三两年,就会被巫师随便找个什么神神鬼鬼的理由给赶走,到时候咱们一家人恐怕连个葬身之处都找不到了。我就是要逼之逼巫师,他若是在这个事情上认输服软,咱们还可以让大家看看谁在是真正的部落主宰者。如果巫师真要动,咱们手中还有不少黑甲士兵,一旦打起来,未必就会输!” 其其格虽然是女子,可见识导魄力却不让须眉,和男儿也差不多了。 当女儿伸手攥住羊腿骨的时候,瓦图王就知道她的真实想法虽然认为这么做有点冒险,可也不算是最坏的选择,于是就默认了女儿的做法” 瓦图王叹息一声,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对了,才网你去给那个奴隶送东西,不仅仅是为了麻痹巫师吧?我看那个奴隶样貌清秀,女儿你是不是动了别的心思?” 瓦图部落偏远荒僻,几乎与世隔绝。在男女方面也没有那多礼教束缚。对于婚恋之事也放的很开。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都有一个月亮节。在月亮节的时候。各个部落里的青年男女都会在草地上唱歌跳舞。若是互相心仪,即可钻进对方的帐篷成其好事,然后就可以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其实附近的几咋。部落都有这样的习俗。一来是逐水草而据的流动性使得人们不得不这么做,再就是这些部落大多是以血缘关系集合而成,部落里的人虽然不少,可相互之间都有这样那样的血缘关系,不大方便通婚,所以很多部落都会互相通婚。因为草原广阔无边,即便是临近的几个部落也有相当的路程,不可能象中原那样三媒六聘的繁琐,只要看上对方了就可以结成事实夫妻,至于聘礼彩礼什么的,可以以后再说带走人家的姑娘之后,隔一年抱着孩子才来送彩礼这种事情不算什么稀罕事。 对于从外面来的青年男女,部落里总是有很大的好感。尤其是那个奴隶,确实长的清秀俊美,别说是怀春年纪的女子,就是很多男人看了也大为心动。女儿年纪已经不小了。因为她本身特殊的原因,主动和附近的部落联姻都以失败告终,在参加了三次月亮节后,其其格每次钻进对方的帐篷,都会把帐篷里的小伙子吓的鬼哭狼嚎落荒而逃, 在这种情况下,其其格看上一个貌美的奴隶,也不算奇怪。 其其格扯下面纱,露出狰狞如鬼的真容。 一张本应该吹弹可破的粉脸,遍布粉红色的赘肉凸起,就好像是化脓之后新生出来的肌肤一般,因为赘肉的牵引,嘴角往斜上方挑着,露出半边的牙齿,活像是一头从地狱中跑出来的獠牙厉鬼!其其格小时候,本也是一个十分俊俏的可爱的孩子,十几岁的时候。忽然就得了一场怪病,脸上生出很多脓疮臭不可闻。用尽各种手段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可是如花似玉的面容却毁了,从此以后永远带着一层面纱。 这场病来的太奇怪了,当时以为是天降的灾祸。现在想起来,虽然不敢肯定,但是十有**是巫师捣的鬼。瓦图王的子嗣都死了,没有理由放过其其格。只不过其其格的运气好一点儿,仅仅是毁了容貌终究算是保住了性命。 自从以后,羞于见人的其其格基本就不出帐篷,整年整年的埋于书籍之中消磨时光。大多数蒙古贵族都有一定的汉话基础,对于汉人的文字也有一定的认识。而其其格因为常年沉浸其中,不仅可以说一口很流利的汉话,而且对于各种书籍也有很深的涉猎。尤其是对于古往今来的历史掌故,更是深有体会。这就让她的眼光和见识比一般的蒙古女子要高强很多,也看出了部落里形势的危急” 一个年轻的女子,容貌被毁成这样,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当见到郭四妹的那一刻,确实有抨然心动的感觉。 这也算不了什么,以郭四妹那种极品小白脸的容貌,普通女子罕有不动心的。其其格虽是丑女,可丑女也是女子。见到郭四妹这般面容精致而有慷慨的男子,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尤其让其其格感觉到有心动的还在于:郭四妹是一个奴隶,而且是将死的奴隶!按照部落里的规矩,不管主人有什么样的命令,奴隶都必须遵守,这就诞生了很多种可能,, 不可否认。也不必否认,其其格提前动反对巫师的举措,其中未尝看没有一丝对郭四妹的爱怜之意。就好似男人不忍心看到一个绝美的女子惨死一样,其其格也同样不希望郭四妹惨死,或许这就是人们常常提起的爱美之心吧。 也仅仅是局限在这咋。层面而已。至于其他,就不那么好说了。数主爱上奴隶然后成婚或者是私奔,这种夸张的剧情就是在在戏文中也不会出现,更无论现实! 其其格也不掩饰自己的内心。很直白的对父亲说道:“那咋。奴隶确实让心动,汉人有句话说的很贴切。叫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奴隶终究是奴隶,父亲你想的太多了。还是先顾眼前的正事儿吧” “传我的命令”瓦图王唤来贴身侍从,大声道:“命令黑甲士兵集合起来,随时听后我的吩咐。” “是!” 时辰不大,前去传命的侍从就飞马跑了回来,带来一个让瓦图王父女膛目结舌的消息:“黑甲兵已经奉命去把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虽然部落里的主要武装力量应该听命于瓦图王,但是事实上有几乎一半的士兵已经事实上投靠了巫师。瓦图王只能真正指挥愕动属于自己的那一半人马,这次传令就是为了防备巫师有什么异动,自然是要调集和自己有亲缘关系的那一部分铁杆儿! 这一部分人马是自保的关键,绝对应该服从瓦图王,并且仅仅服从瓦图王。现在居然走了,居然去把守什么山口! 奉命?奉谁的命?已经不必再想了。 对于领和巫师之间的矛盾,对于当前的形势,那些人马知道的清清楚楚,绝对应该守护在瓦图王身边。这个时候居然听从了巫师的命令。虽然没有直接被巫师调用过来攻击瓦图王,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居然跑掉了,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摆明了就是背叛! 既然已经把瓦图王唯一自保的武装力量给调开了,接下来萨满巫师肯定要动蓄谋已久的攻击了,而且必然是雷霆一击。 瓦图王就象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胖胖的脸上汗如雨出! 草原上奉行弱肉强食的基本原则,一个领被人推翻是经常听说的事情,强者为王是草原上永恒不变的主题。人们愿意跟随强者。 就算是瓦图王被推翻之后再立一个领或者干脆就是由巫师自己做领,这本身就没有什么道德上的牵绊,在很多人看来,完完全全就是理直气壮顺理成章。 “快走!”瓦图王迅做出了决定,这个时候再不跑,就是坐以待毙:“其其格你快走,我是部落的领,在这里拖着他们 其其格已经挂起了面纱,虽然同样震惊,却并没有象父亲那样慌乱:“走?父亲,咱们已经走不了。只要巫师做了部落的领,就算咱们跑的别的部落,也会被送回来交给巫师处置。草原虽大,只讲究力强者胜,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和失败者。而且黑甲兵已经把守住了山口。这是部落进出的唯一通道。他们既然在这个时候放弃父亲,就不会让咱们跑出去。之所以没有过来攻打。或许仅仅是想保留一点脸面罢了 “父亲你也不必慌张,咱们并不是一无所有。” “还有什么?” 终于瓦图王的还有一部分人,只不过这些人都是部落里和瓦图王有血缘关系的一些牧民,并不是什么武装力量。唯一的武力也就是大帐篷附近这几十个贴身守卫而已。就算这些人拼死作战,也打不过巫师手中的黑甲士兵,那才是真正的军队。 牧民手中也有弯刀也有弓箭,但是士兵和平民之间的根本差距并不是在于武器装备,而是组织度! 装备了铠甲和刀枪的老百姓也打不过手持木棒的士兵,没有组织度的人群就是有最优良的武器装备也打不过高组织度的军队,这是铁律! “可是那些人,”又有什么用?” 其其格不再解释,迈步出了帐篷,让手下的侍卫吹响牛角大号,这是部落领召集民众的信号!临近的一些牧民听到苍凉而又短促的号角之声,立刻就披着衣裳起来,快往这边聚集:只要牛角号一吹响,就表现部落里出了大事,而是是十万火急之事。 其其格遥望远方,在萨满巫师控制的远处,可以清清楚楚见到通明的灯火,不用想也知道巫师正在调集他手下的黑甲士兵,或者已经调集好了,正驱马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形势已是万分紧急,其其格大声道:“瓦图部的子民们,现在我们的部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险,有一些人想要杀害你们的王。瓦图之王需要你们的帮助,赶紧回家拿起你们的武器,骑上你们最好的战马,用你们的忠诚来保卫瓦图之王。只要过了这个夜晚,等明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你们的王会赏赐每个贺兰勇士五十只羊 瓦图王也从帐篷里走出来,一身皮袍王笼上了双层的黑色皮甲,头上戴着尖顶的皮盔,手里提着一把镶金嵌玉的弯刀。以宏亮而又沉稳的嗓门对着人们高喊:“我的部民,我是你们的王。现在部落里出了叛逆,叛变了部落背叛了他们的王。而我。你们的王,将象不罕尔让蒙古圣山,可以理解成永远不会倒下的含义一样矗立在草原上,背叛部落的人都将进入苏鲁木哈卡地狱。从这一刻起,你们都将是王的喀喇沁卫士。我命令你们取出最锋利的刀枪,拿上最犀利的弓箭,骑上你们最能奔跑的战马。和背叛者决一死战!” 父女二人不约而同的使用了“背叛者”这个称呼,却没有说出背叛者的真实身份,就是担心一旦说出萨满巫师的名号,会有很多人迟疑不前甚至直接倒向对方的阵营,毕竟萨满巫师对下层牧民的心理影响极大。只要让他们和萨满巫师的黑甲骑兵对抗起来,到时候就算这些牧民知道了对手的谁,也不能再回头了。只能死战到底!在权势的争夺中。可以不择手段,至于下层的士兵和百姓,只不过是手里的棋子罢了。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武器和战马是对于蒙古人来说,就是家用之物,随时都可以取出来。 很快,这些终于瓦图王的牧民就取来了刀枪弓箭,跨上战马守护在瓦图王的周围,, 远处已经传来隆隆的马蹄声。还有可以听的清清楚楚的呐喊巫师的人马杀过来了!瓦图王跨上战马,抽出弯刀,大声呼喊;“腾格里长生天在上,保佑瓦图之王 两三百柄弯刀齐齐举起,跟随着瓦图王一起呐喊:“瓦图之王,瓦图之王一” 看起来士气颇高,其实不论是无图王还是其其格,心里都是雪亮,这点力量根本就不可能组织巫师的黑甲骑兵。在骑兵风驰电池的冲杀面前,这些人抵挡不了多少时间,他们的血就会染红大地,, “瓦小二命令其其格也跨卜战马,飞般的冲了出尖。后懈小住大声呼喊:“瓦图之王命令,释放所有奴隶,只要能为瓦图王而战,就是瓦图王的忠诚勇士,” 其其格的快马如飞,接连跑过几片连绵的帐篷和牲口圈,很快来到林三洪等人所在的羊圈之前 负责守卫这里的士兵也听到了动静。急急忙忙的跑出来观看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了其其格的呼喊,这些士兵都蒙亘古以来,奴隶就是奴隶,和牛羊一样,怎么会释放奴隶? 其其格知道事情紧急,回头看了看父亲的营帐周围,已经传来纷乱嘈杂的喊杀之声,想来巫师的黑甲先锋士兵已经和终于瓦图王的牧民厮杀起来。再也不敢耽搁,不顾黑甲士兵的阻拦,上前就打开了羊圈要放出林三洪等人,, 这些士兵有的意见反映过来,隐隐约约的猜到了点什么。几个看守互格递了一眼色,一拥而上就把几个妥于瓦图王的同伴击倒在地。还有几个一脚踹翻其其格,, 林三洪等人不懂对方的语言小看到对方厮打起来,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眼看着其其格都被看守给揣翻了,正用绳索绑成粽子,心中都是一喜:瓦图人内讧了!太好了,内讧才好呢。最好双方都大肆砍杀。最好是两败俱伤杀的一个都不剩下,” 两派的士兵还在厮打,其其格急忙用汉话高喊;“为瓦图王而战,你们就不是奴隶,做瓦图王的勇士还是被巫师杀死?聪明的汉人们,你们知道如何选择 看来这个其其格果然精通历史。释放奴隶并且征召为武装力量的手法都用出来了,果然深得纣王和秦始皇的真传。 怎么选择?这还用问吗? “机会来了,大家上!”林三洪大喊一声,率先冲出了羊圈,加入战团之中…… 二十来个奴隶的加入,登时就扭转了厮打不休的局面。大家拳打脚踢,和几个忠于瓦图王的看守一起,把另外几个看守控制住。 瓦图人的心狠手辣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一站到上风,几个侍卫再不留情,抽出腰刀就把那几咋。背叛了瓦图王的看守砍成血葫芦!“你们,只要愿意为瓦图王而战;就赦免你们的奴隶身份,你们将是瓦图部的勇士,” 这种情形。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了。林三洪开门见山的说道:“名”那个公主殿下,废话就不必多说了吧?情形要是没有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想必你也不会放我们。你说的巫师要是击败了瓦图王,我们这些人怎么样先不去说,至少四妹”就是你救的那个人肯定活不下来。我们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别废话了,刀枪在哪里?战马在哪里?我们愿意为瓦图王而战!” “好,我相信你们的忠诚。”其其格感觉面罩好像又点挂不换了。赶紧伸手挂好,骑上马大喊一声:“勇士们,随我来!” 其其格一马当先跑在最前,身后跟随着沿途召集起来的一些牧民和奴隶,火急火燎的王瓦图王所在的帐篷方向跑去,, 前边的厮杀之声已经听的清清楚楚了,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夜空。有好几处火头已经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点燃了干草堆还是羊毛毡的帐篷,这些东西都很易燃,一旦烧起来就没得救了!武器和马匹是寻常牧民的家用之物,很快就收集了一些。分给众奴隶!“刀子有了,马匹有了,弓箭呢?我们要弓箭小没有弓箭怎么打?”林三洪焦急的大声喊叫。 巫师的黑甲骑兵肯定占据了上风,瓦图王手边的那点侍卫和牧民一定牙氐挡不住,事态实在紧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其其格疯狂的叫喊着:“给他们,给他们弓箭!” 林三洪等人上马提刀,背着弓箭跟在其其格身后。 这个蒙着面纱的蒙古女子又大喊着收拢起几十户慌乱的牧民心中实在担心父亲的安危,带领着众人飞奔而至。 瓦图王的帐篷是真个部落最为高大华贵的一座,隔着老远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 牧民绝对不是黑甲骑兵的对手,只不过这里有很多障碍物,骑兵也不可能动起太大的快冲杀,正骑在马上合牧民混战。肥胖如猪的瓦图王倒也有几分悍勇的样子,提着刀接连砍杀了两个黑甲兵,正声嘶力竭的大声喊叫着什么,想来是正在痛斥这些背叛者吧。 其其格当然不会坐视在混战中的父亲不管,大声说了句什么,身边的那些牧民立亥就士气爆棚,呐喊着举起弯刀就冲了上去” 林三洪他们守在其其格身边连动也没有动,,”你们”其其格这才想起他们不懂自己的语言,急忙用汉话喊道:“勇士们,证明你们的时候到了,只要瓦图王而战,你们就是荣耀的瓦图勇士,再也不是奴隶了。为了部落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呢?这不是o…。这不是…o”哈哈。为了瓦图王,冲!” 林三洪歪着脑袋看了看身边的郭弗烈,郭沸烈憋着笑的样子实在古怪。朝着林三洪微微点头,二人灰心一笑, 郭帅烈没有回头,大声问道:“我的儿,可能骑马奔跑么?” “父亲放心”郭四妹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咬着牙关说道:“脑袋不掉就不算是伤,儿子能跑的象飞一样快。” “好!”郭弗烈大赞一声:“兄弟们,咱们冲,哈哈,为了自己!” 郭师烈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林三洪紧随其后多半个马身。稍微跑开之后,郭弗烈大喊一声:“蛇盘阵,保护好东家和四妹,咱们跑他娘的。哈哈 蛇盘阵,顾名思义,就象是一条盘起来的毒蛇,仅仅把头部露出来。而郭弗烈就是这条毒蛇的头部。身后跟随的众人则保持密集阵型,把脑人物林三洪和受伤的郭四妹死死的护在中间位置这是一个“勺的阵势,众人早就演练的拦熟干胸郭沸烈一喊出蚁嚓理于,大家就开始动作,眨眼之间就完成队型的变换。 正对骑队撒了出来,朝着正在混战的大帐篷前冲了过去。 等郭弗烈感觉战马已经跑起来了,哈哈大笑着喊道:“老子去也,哈哈” 老郭忽然就转过了马头,呈一个六十七度的弯角掠过混战的人群,朝着来时的方向纵马如飞跑了出去。 身后的蛇盘阵早就领会了老郭的心意,看到前头的毒蛇之转向,立刻跟着做出调整,整个队伍擦着战团的边儿就过去了!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参战。 瓦图人自己打起来了,和大家有什么相干?想跑都跑不掉呢,忽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处心积虑要得到的战马和武器都从天上掉下来,这咋,时候再不跑路还等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不跑呢。 其其格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只不过是因为局势太过紧急,就算明明知道奴隶有可能逃跑,也不得不这么做。 自以为精明的其其格从牧野之战中学会了武装和使用奴隶,但是这个结局和牧野之战也差不多:奴隶指望不上。 好在大家没有想牧野之战的奴隶那么临阵到戈,只不过是逃跑而已。也算对的起她了!为了部落?开什么玩笑?这个部落又不是我们的。谁会为了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东西去卖命?既然瓦图自己愿意打仗,就让他们打好了。最好是大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反正大家逃离这里之后也不会再回来,他们愿意打成什么样就打成什么样子吧!哪怕是打的天翻地覆,那也是张飞打岳飞,就算打的满天飞也和大家没有一点相干了。 至于保护瓦图王,这就更扯了。瓦图王?就那个大胖子?那是瓦图王。和大家根本就不认识保护一说从何谈起?不就是一个部落的王者之争嘛!这么一个小小的部落,有什么好争的?既然他们愿意争就去争吧。哪怕是争得你死我活,这二十来个人当中也不会有一个人在意的! 这些人经历的凶险已经不少了,可在瓦图部落却是最凶险的一次,四妹差一点送掉小命,大家几乎都要做一辈子奴隶。处心积虑的制定了一个逃跑的计戈也功败垂成,正在绝望的时候,上天降下如此绝好的机会,再要是不跑路就真的成傻子了!瓦图军民正杀的不亦乐乎,林三洪也同样高兴的不亦乐乎:身后都杀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根本就不会有人来追赶。骑着马跑出去之后。草原这么大,瓦图人就是再想追赶。也找不到方向了,哈哈,, 夜色之中,冷风嗖嗖,战马如飞一般在空旷的草地上奔跑,只要过了前边的山口,就是猛虎归林龙游大海了, “停!” 郭姊烈忽然急急的勒住战马小因为用力太猛,战马人真而起,咆哮着原地转了个圈子,才完全静止下来。 后面的人都没有老郭这样精湛的骑术,稍微过去一点才止住了脚步…… “后退,快后退!” 正说着,弓弦之声响动,一排羽箭射出。正插在众人身前几步之遥之处,若是收马不及的话,这些箭矢就射在身上了。 瓦图人堵死了山口! 郭师烈是百战成精的老兵,对于危险的洞察力和敏感程度已经到了近乎于妖孽一般的地步。到了山口这种险要的所在,总是会条件反射一般的格外小心,这都是无数次的生死历练出来的本能。 当察觉到山口处闪现出几道暗哑的反光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有埋伏!那是武器在黑夜之中的反光。虽然暗哑,老郭立刻就看到了。瓦图人不赖呀,既然在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埋伏下了重兵! 肯定是重兵,从纷繁错乱的暗哑反光之中,老郭就可以大致估计出敌人的数量。再看看面前插着如此密集的箭矢,就知道对方在这里埋伏的人马不在少数!这个山口是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也是逃出瓦图部的唯一通道。瓦图人在这里埋伏下重兵,硬冲肯定不行,敌人只要两次齐射,就可以让大家全军覆没个个变成刺猬。 前边已经响起了人马之声,显然的那些府兵准备有所动作了。 “回去,退回去!”林三洪大声命令着:“快,在敌人冲过来之前退回去!” 其其格是瓦图王的嫡女,在内乱的时候连释放武装奴隶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都使了出来,可见那个大胖子瓦图王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若是瓦图王还有多余的兵力,绝对不会埋伏在这里守株待兔,他连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打哪门子的埋伏?闲置这么多人手不用,让自己身处险地亲自厮杀,这不可能。 那么埋伏在山口的这些军队是属于谁的已经不言而喻。 冲,肯定是冲不出去,黑暗之中,敌暗我明对比悬殊,硬冲就是找死。 林三洪毫不犹豫的说道:“回马。咱们回去,帮着瓦图王杀退叛军。快!” 瓦图王若是死了,大家都不会落下好下场。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叛军杀退才是比较切合实际的做法。 这一次是林三洪在前,众人紧随其后,郭弗烈垫底给大家断后,网刚跑了出来的众人居然又跑了回来。 “这算怎么个事情?想不到老子还有为蒙古人打仗的一天,哈哈!”郭弗烈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大喊:“摘弓,上箭,虎啸阵!” 虎啸是一个梭子型阵势,是明军八大骑阵中攻击力最强的一种,整个阵型头尾俱中央突出,最适合在飞驰中进攻。 众亲卫快马上前,越过林三洪。把他甩在最后,而郭沸烈则跑到虎啸阵的左肋处,摘下了身上的弓箭” 第154章 扭转乾坤 古以来。蒙古人就在大草原成长生活生息繁衍,残然环境。也极大的锻就了蒙古人的别悍和勇猛。永无休止的纷争,部落之间此起彼伏的内战,是草原上的常态。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任何一个部落都会毫不犹豫的吞并附近所能够接触到的部落,斩杀对方的部民。焚烧对方的帐篷,占据他们的牧场。抢夺他们的女人和还孩子为奴隶,占有他们的财富,高过车轮的男子一律处死,, 这些都是草原上通行的法则。即便是双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纯粹就是因为某一方实力的强大,就可以对弱小小的一方展开任何形式的屠杀和掠夺。即便是作为被屠杀和侵害的对象,也不认为这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仇恨,因为这就是草原上永恒不变的法则! 为了生存,为了展,为了吞并其他部落为了掠夺更多奴隶。同时也是为了不被其他部落吞并自己不做奴隶,蒙古人会表现的一行冷酷残忍。 任何一个帝国的建立之初,都会统合内部,这个统合的过程绝对不是鲜花和美酒,而是血腥的杀戮和森森的白骨。 如今大元朝的风光已经不在,蒙古各部的生存环境日趋恶劣,为了自己的生存,各部落之间的厮杀更加频繁,这也是蒙古内部持续内讧的根本原因之一。 对外人极其残酷,对待自己人也绝不手软。 瓦图部,一个普普通通的蒙古部落,地处偏远的大漠边缘,因为大山的阻隔可以在此处立足,但这里绝对不是什么世外桃源,更不是与世无争。为了权势的争夺,杀戮同样血腥。 生活在同一个部落之中的人们。很多还在一起共饮一碗马奶酒,今日却以兵戎相见杀的难分难解。 拥护巫师的黑甲士兵人数并不是很多,但是胜在组织明确。 誓死保卫瓦图王的牧民也不算很少。虽然尚武悍勇,却仅仅是凭借着一腔热血在作贼,根本就无法抵御军队的屠杀! 濒死之际的惨叫此起彼伏,一声声或是悠长或是短促的呐喊在夜空中显得更加突兀,, 萨满昼师是部落里的精神图腾。上通神灵下掌鬼怪,对于普通人的心理威慑力大的惊人。当萨满巫师骑马出现在战团之外的时候,人们才觉自己的对手竟然是有“神鬼之力”的部落巫师!这个现让很多人生出无力感,毕竟巫师的力量太强大了,就算是他不出手不参战,仅仅是站在那里也可以起到很大的威慑作用!在血腥的战斗中,高昂的斗志和士气一旦不在,其实就已经可以分出胜负了。 牧民的抵抗变得愈软弱无力。这种表现让黑甲士兵的杀戮更加顺畅和便捷。接连砍翻了一部分牧民之后,黑甲骑兵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瓦图王肥胖的身子在战斗中表现的异常灵活,挥舞马刀奋力拼杀,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你们背叛了你们的王,背叛你们的效忠誓言,腾格里长生天必将让你们下地狱 身上的皮甲已经沾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是属于瓦图王还是属于他的敌人。皮甲下宝蓝色的吊面皮袍子已经划破了几处。尤其是肩膀上一道硕大无不的刀痕,几乎将袍子挂肩处齐齐斩断。这一刀可真够凶险的。若是在斩进去一寸,瓦图王被斩落的就不仅仅是皮袍子而是半个肩膀了”,瓦图之王年纪已经不小了。身材又太过于肥胖,虽然极是血勇剩悍。其实战斗力并不怎么样,甚至还不如一般的黑甲士兵。 “瓦图部落的巴特尔成吉思汗的贺兰”等等这些神圣的光荣称号,也仅仅是一个称号罢了。并不是说瓦图之王就是整个部落里最能打的”, 这些黑甲士兵,本身就是瓦图部落的子弟,现在虽然背叛了瓦图王。可瓦图王这么多年来所建立的余威尤在。格杀本部落的王,这个名声放到哪里都不是那么好听的小所以在更多的时候,这些黑甲士兵多是格挡闪避并不怎么主动攻击,就算是攻击也往往会下意识的避开瓦图王身上的要害部个!尽管如此,实力上的巨大悬殊,依然让瓦图王身处险境! 旁边的的其其格看到这些牧民逐渐被被应该保护他们的黑甲士兵一一格杀,已是心急如焚,大声用蒙古话叫喊着什么”, 忽然之间,马蹄声骤然响起,从部落外围冲进来一票人马,斜喇喇的就冲了过来。 黑暗之中,双方厮杀的正疾处。猛然就冲过来一票飞奔驰的骑兵,谁也看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小更不晓得对方属于哪个阵营。骑兵一旦跑起来会有什么样的威力,任何人都清清楚楚。混战中的双方虽然同样骑在马上,可马上的战斗并不等于是骑兵的战斗,这种贴身肉搏其实就是彻头彻尾的步兵战术,就算是骑在马上依旧改变不了步兵战术的本质。 风驰电掣的骑兵展开了度之后。对于没有度优势的敌人而言,几乎就是无敌的。尤其是双刀还在混战之中,谁也不办法在瞬间把战马加!不可能达到以骑战骑的效果。 保持着呼啸阵型的骑兵象一柄巨大的索子,前锋尖锐犀利,中间是可冉扩展战果真正具备巨大杀伤的主力,身后的寥寥数人则可以为身前的战友提供必要的支援。 以骑兵阵型保持极高的度冲击步兵,这是蒙古人的专利。但是在这一刻,局面好像颠到了过来。 “射!” 郭姊烈一声令下,飞奔而至的骑兵顿时泼出“箭雨”。 二十多个人,能有几支箭?就算是没一支箭矢都准确无误的命中对方。也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尤其是在黑夜之中,以驰射的方式。除了老天之外,谁也无法保证箭矢的命中率。 按照老郭的安排,最先驰射出的箭矢根本就不必在意有没有伤到敌人。只要保持了先制人的优势;暂时压制一下对方就算达到目的了。 并不算密集的“箭雨”在黑夜”从民。都笼罩在其中,几声惨叫之后,不辨敌我的伤了几个。 前置的攻击手段并不为了追求杀伤力和杀伤效果,只要把敌人稍微压制一下,哪怕是一个瞬间的功夫。对于如电闪雷轰的骑兵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仅仅是一射之后,巨大的“梭形”骑阵就已经冲到了近前几十步之外。 几十步的距离,就是用两条腿奔跑。也瞬间可及,对于度已经加到了极限的骑兵而言,也不过是一息之间罢了。 这个时候,瓦图公主其其格顿时就大声呐喊起来,用蒙古语高喊着:“瓦图之王的勇士们,冲锋, 夜色之中,虽然有火把照明。其实也不可能看清楚风驰电掣的战马到底是谁,可只要看到这些人没有穿黑色的制式皮甲,就已经足够了。 黑甲士兵是部落的正规武装力量,却齐齐背叛了瓦图王,不管来的是谁,只要没有穿黑色的皮甲,对于瓦图王来说都是援军至少不算是敌人! 不管是不是援军,其其格也要高喊着把这支生力军当成是自己的援兵。不管他们的战斗力低下到什么程度,至少可以提振即将崩溃的士气! 闻得其其格呼喊之后,瓦图王这个胖胖的老狐狸根本就没有机会回头看,也跟着大喊起来:“瓦图之王的援兵到了,咱们的援兵到了,杀一”这二十来个人能不能扭转“江河日下”的局面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了,这个时候虚张声势就显得很有必要。不管怎么样,先把己放的士气提起来再说。 如此锋利奔驰的骑兵,一旦杀进战团,就可以造成数倍的战果,这就是骑兵一冲的威力。在后面的萨满巫师知道这些不是自己人,大声叫喊着,命令身边的骑兵冲出去拦截。 已经占尽了上风,绝对不容许这些搅局者破坏眼前的大好局面!百十个黑甲劲骑顿时泼了出来,迎着林三洪等人开始加。 因为时间太过长促,再加上没有充足的距离可把战马加的冲锋状态。这种拦截就显得有点缓慢了。 不过黑甲劲骑胜在人多,装备也不差,最多是多承受一点伤害,依然可以把这些冲杀过来的骑兵拦截下来!眼看着瓦图的黑甲骑兵开始加。郭弗烈就如同一头奔向猎物的豹子。在战马上眯缝起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估算着距离,猛然震天价的大喊一声:“兔翻” 兔燕阵是大明骑马斥候所所熟知的八大阵型之一,这些日子以来,每一个人都在老郭的练下学习这些团体技能,早已烂熟于胸,一旦听到口令,立玄就能纯熟的按照命令队型。 虎啸阵摆开的架势是最具备攻击力的样子,其实这完全就是虚张声势。 老郭是斥候出身,虽然也骑马。但是和骑兵有本质的区别。 大明斥候的八大阵型强调集体协同,其实没有任何一个骑阵是用来攻击的。 真要是为了攻击对方,直接用箭雨覆盖然后玩儿命的冲杀这才是根本,其他的任何花样在这个根本面前都不值一提。但是斥候就是斥候。不是战骑,谁见过斥候小队玩儿命冲击对方步兵方阵的情形? 挥仗是战兵的本分,可不是斥候的分内事。 最具有攻击性的虎啸阵,看起来确实是一副杀气腾腾虎视眈眈的样子。可老郭根本就没有打算和黑甲骑兵对冲。 硬拼是两军阵前厮杀的手段,斥候要是硬拼的话,老郭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这么挥霍的。 老兵百战而不死,不是因为战力卓然,而是丰富的经验和临敌之时的沉稳。 和刚刚气势汹汹的虎啸阵截然相反,兔翻阵则是一个用来在紧急时匆逃命的阵型。 最前的骑兵不顾一切的把度提升到了极限,后面厚实的中央部分稍微展开,左翼往右翼穿插,瞬间就完成了一个集体转向的技术动作!在几十年的斥候生涯中,兔翻阵是斥候们保命的绝招。因为要在大军之前侦查试探,往往会遭遇很多紧急情况。在十万火急的时候,斥候们就会采用这种十分危险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的战友撞飞的技巧,在一瞬间完成集体转向,然后逃之夭夭! 这样的技术动作在高冲击的马上很难完成,就算个顶个都是郭姊烈这样的百战老兵,都对这个阵型熟悉的很,也一定要把整体的规模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否则就会互相践踏,不必敌人前来攻打,自己人就会把自己人撞飞 这样的技术动作大一点的骑兵队伍不可能完成,因为他们的人太多了。就算度和空当拿捏的恰到好处,也无法保证穿插的时候每一个空当都刚好有一个人过去! 所以兔翻阵永远也不可能出现在大型的骑兵队伍当中,也只能是队的斥候才可以完成。 黑甲骑兵的马刀都抽出来了,在臂后面拖着,刀尖微微扬起。这是骑兵砍杀的标准起手动作。瓦图部落的骑兵连攻击的架势都拿好了,可对面冲过来的郭弗烈等人忽然就转了方向, 仅仅是转向这个动作,没有相当的配合积累和无数次于危险擦肩而过的经验,想都想不出来。 胸中的杀气都提到了十成十,一声呐喊已经到了嘴边,只等着和这些奴隶撞上的时候爆出来,然后酣畅淋漓的大肆砍杀。可是”可是这些奴隶改变方向了! 本来应该对冲在一起的两支队伍在堪堪就要撞在一起的时候,以一个很诡异的“翻滚”姿势避开了! 在距离黑甲骑兵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郭沸烈带着他的队伍象就地打滚儿的狡兔一般避让开来。 敌人避开了骑兵的冲锋,在眼前一闪而过。 犀利无匹的蒙古骑兵就好像一拳打在空气里。 眼前的敌人突然消失了,到了自己的身后,就算不是战兵,也可以清楚的知道这种局面的几度儿心洼!若是郭弗烈年卜有七八十个人,甘个时候可以在瞬价四六甲骑兵造成恐怖是杀伤效果,在敌人背后出刀,一次冲锋干掉两倍于自身数量的骑兵都不算夸张! 敌人忽然就到了背后,这让黑甲骑兵心里咯噔就是一下子,本能的意识到了危险的靠近,, 骑兵可以快冲杀,却不可能快转向,尤其是奔跑起来的骑兵,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头。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慌乱的回头迎敌一这将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而是应该赶紧加。把度提起来,拉开和对方的距离以求自保,然后在兜个圈子转回来面对敌人。 大队的骑兵要是想完成一百八十度的转向动作,除非划出一个大圆弧。否则不可能。 如此漂亮的转向动作已经达到了骑术的极限,就是那些生长在马背上的牧民也忍不住的喝了一声彩一这个动作太完美了,完美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黑甲叛军在前二忠于瓦图王的奴隶勇士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身后,相对于还没有完全;跑开的黑甲骑兵来说,奴隶勇士占据了度上的绝对优咋,时候只要冲到黑甲骑兵的队伍里,可以想宰杀羊羔一样砍瓜切菜。 瓦图王和其其格父女二人都看明白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约而同的大喊一声:“杀!” 已经到了黑甲骑兵身后的郭弗烈攥紧了手中的弯刀,眼睛眯缝的都要闭起来了,身上的战意浓的都化不开了。 这么多年以来,老子还是依旧是战场上的鹞子,谁也抓不到谁也追不上的鹞子。兔翻大阵这个凝聚了无数鹞子心血和经验,用无数精锐斥候的生命和鲜血为代价才锤炼出来的精华再一次被郭弗烈展现了出来。 完成这个动作之后的郭沸烈心火极盛,知道自己还没有老,一瞬间,郭师烈又回到了当年的巅峰状态。 眨眼之间,奴隶勇士就已经占据了主动和莫大的优势,只要伸手和蒙古黑甲骑兵的屁股后头戳一刀。他们根本就无法闪避。 在瓦图王、其其格和很多牧民的期盼当中,郭弗烈根本就没有出手。 精湛无双的骑术天衣无缝的配合。这才是驰名大明军中的飞鹞子 真正的技术兵种。 郭姊烈的斥候骑阵确实让人眼花缭乱,现在的局势看起来确实很好。抬抬手就能狠狠的收拾一下这些黑甲骑兵。 可是事实永远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郭弗烈的斥候骑阵虽好,林三洪的这些亲卫又是常年生活在一起的同伴,相互之间的配合已经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但是这个团体缺乏一个最基本的技能:进攻能力! 老郭不是神仙仅仅是个成了精的斥候。这是他本身的无法弥补的“缺陷”他练处来的队伍不管怎么看都带着浓重的斥候影子,而不象是具备杀伤能力的战骑。斥候永远都不是为了杀伤敌人而存在的兵种,越是高明的斥候就越不追求杀伤。杀敌冲阵那是战兵的事情,要是到了需要斥候砍杀冲锋的时候,这仗也就不必打了! 由无数精锐斥候用鲜血和生民凝聚而成的斥候八阵,各有各的用途。或者是逃之夭夭,或者是虚张声势,或者是护送人员,唯一没有的就进攻杀伤的那种。 耸所有人都期望这些“奴隶勇士”出雷霆一击的时候,郭沸烈让他们失望了。 在一瞬间甩开黑甲骑兵的奴隶勇士们根本就没有要砍杀敌人精锐的意思,反而是继续前冲…… 如此大好良机居然没有抓住,不是没有抓住,而是故意错过了。这种有可能扭转战局的机会就被这群奴隶这样生生的“错过”了,让很多人抚腕而叹。 瓦图王奋力劈砍着,大声怒吼着,呐喊着,其实已经知道大势已去。 刚才失去的这个机会再不会有了! 在旁边焦急观战的其其格也深感惋惜,可很快就看到了新的希望,眼睛顿时就放出了光彩,不顾一切的用蒙古语大喊着:“捉住背叛部落的逆贼,只要拿下萨满巫师,生死不论!” 飞奔驰骋的奴隶勇士们放过了大肆砍杀黑甲骑兵的机会,直直的冲向在后面坐镇指挥的萨满巫师。 穿着青色吊面皮袍子的萨满巫师比其其格更早的感觉到了危机的靠近。 护卫自己的黑甲骑兵还没有完全转过头,正在远处划出一个再弧,这才是大队骑兵的转向动作。显然这咋。动作太大了,时间上已来不及回来救援! 身边已经是没有多少护卫,眼看着效忠于瓦图王的奴隶飞奔靠近,如雷的蹄声就好像直接敲打了在心头一般。素来冷静的萨满巫师脸色大变,用蒙古语喊了一声什么,不顾一切的转过马头,夺路而逃。 听到萨满巫师命令的一些护卫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奴隶冲了过来,顿时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意图十分明显,要阻止这些奴隶对萨满巫师的威胁,就算不能阻止,起码也要迟滞他们,拖延着等到那些精锐的黑甲骑兵赶过来! 完成兔翻变阵之后,无论是心智还是意志,郭弗烈都已经进入到了巅峰状态,和敌人的精锐骑兵厮杀。即便是在占据了优势的情况下,也不是一个斥候小队应该做出的正确选择。 无论在什么时候,擒贼先擒王都具有决定性的效果。于其试图扭转战局,还不如直接做出具有决定效果的举动擒拿萨满巫师!当绕过黑甲骑兵之后,擒拿萨满巫师的把握已经到了七成以上。 清清楚楚的看到萨满巫师正拼命的抽打战马,极力的逃离战场,而萨满巫师的那些手下则摆出一副阻拦的架势, “疼飞阵!” 又一个变阵的命令,二十来介,紧紧跟随在郭沸烈身后的“奴隶勇士”面对正冲过来的萨满护卫,并没有一窝蜂的冲上去大肆砍杀更没有倚仗度的优势撕开对方,而是有序的展开,各自保持相当距离,同时随着老郭前进的角 就好像一条欲飞腾上天的巨龙,二十来个奴隶勇士抽出弯刀摆开劈砍姿势,压迫着对方飞奔,, 八个斥候阵,不管怎么变化,没有任何一个的具备犀利进攻能力的。 所谓的“龙飞阵”其实就是整个队伍画作灵活的巨龙身躯,尽可能的为“龙头”个置的战友提供支援和排出骚扰。 飞的冲击,和劈砍的马刀。并不是为了砍杀对方,而是为了恫吓敌人。 熟练的配合让林三洪的这些手下立刻就变换了队型,如一条蜿蜒起伏的巨龙一样紧紧跟在老郭的马后狂奔飞跑,而占据龙头位置的正是老兵郭姊烈! “展!” 一声大喊,郭弗烈率先加冲了出去。紧随其后的山民们猛然侧过马头,朝着蜂拥而上的萨满护卫压了上来。 蜿蜒的盘着的“飞龙”展开了。后面的“龙身”为前边的“龙头”提供支援,并且保障“龙头”不被敌人骚扰,这是龙飞阵最后成型的真正模样。 片刻功夫,郭师烈就已经和冲出老远,急接近正在仓皇逃窜的萨满巫师。 而拉足了架势准备对萨满护卫乎雷霆一击的杀民再一次耍了花招。并没有真正的冲进人群,而是在逼迫对方做出了防守的准备之后立复就侧过马身,在这些人的眼前虚晃一枪,追随前边已经跑远的郭弗烈而去”, 接连的几咋。变化让人膛目结舌,这种骑术或许算不上多么精湛绝伦。但是其中的配合确实是完美的无懈可击。一连串的花哨招数无一不是虚招,根本就没有杀伤任何一个敌人。 在这个时候,已经戈完一个圆弧的黑甲骑兵已经转过了头,却惊讶的现这些骑马的奴隶正追赶着萨满巫师, 萨满巫师的战马正在加,象一只被饿狼追赶的克子一样仓皇逃窜。 没有充足的助跑距离,不管如何优良的战马都不可能在一瞬间把度提升到极限,萨满巫师不是神仙。联通鬼神只不过是糊弄人的把式。在被一群度已经完全站来的奴隶追赶的时候,萨满巫师同样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根本就没有任何鬼神会出手帮他一把” 老郭象是撵着兔子的狐狸一样追着萨满巫师满世界乱蹿。 精明的萨满巫师知道跑不过对方。试图利用部落里的帐篷、草堆等障碍游走,可很快就被这些奴隶们堵了回来, 老郭轻易就撵上了萨满巫师。用很带着浓重杀气的强调大吼一声:” 作为一个都要成精的老斥候。真要是杀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故意喊出来,更不会用这种带着长长尾音的腔调提醒对方“我要出刀了,你快点小躲闪吧。” 萨满巫师的心机可能胜过老郭许多。可终究没有什么临阵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十个萨满巫师也玩儿不过一个老郭的心眼儿。 幕满巫师本身就听得懂汉话小就算听不懂也能明白那一咋。“杀”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急急忙忙的低头躲闪,极力俯下腰身,把大半个身子藏在马头之后…… 其实老郭根本就没有出刀,趁着萨满巫师躲避的机会,一探手就拽住了他的皮袍子,死命一拉:“过来吧”奔驰的战马本身就带有很大的惯性。轻而易举就把萨满巫师拽了过来。面部朝下的按在自己的马背上。马刀从下往上挑着,压住萨满巫师的颈项:“动一动就砍了你的狗头,” 其实就算老郭不这么说,萨满巫师也不敢动了。 别这样按在马上,早被趟起的尘土灌满了口鼻,眼前就是飞摆动的马蹄子,脖子上还压着冰凉的刀子,, 萨满巫师本身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他的厉害之处也不过是利用鬼神之说影响众人而已。 亲眼看到可以连通鬼神的萨满巫师被一个奴隶象叼羊一样生擒活捉。所有敬仰、畏惧等等这些对于萨满巫师的感情立刻就瓦解的一点不剩! 原来萨满巫师这么草包,竟然别一个奴隶给生擒了!他的鬼神之力呢?为什么不召唤地狱中的恶魔? 萨满利用神神鬼鬼的虚幻骗人的画皮在一瞬间被戳穿,郭妹烈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一件事情:萨满就是个普通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神通… 这个局面对于人们的心理影响极大。萨满巫师的可怕在一瞬间就瓦解了! 瓦图王可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赶紧抓住这个绝好的时机扬起弯刀:“背叛部落的萨满巫师已经被腾格里长生天收回了神力,我是长生天眷恋的瓦图之王,任何对于部落指望的背叛就是队伍长生天的背叛。只要你们归顺本王,瓦图之王就对腾格里长生天起誓,可以赦免所有人的罪行。既往不咎,若有违背,就让伟大腾格里长生天把我打入永恒的苏鲁木哈卡,” 瓦图王并不是瓦图部落中最能征善战的勇士,他的战斗力或许很一般。但是审时度势的本事可不一般,看到郭弗烈一举擒拿了叛军的精神支柱,绝对不会放弃这咋。翻盘的机会。 把根本没有任何狗屁神通的骗子巫师说成是被长生天收回了神力,就是因为他背叛了瓦图之王,其实就是暗指自己这个王位是受上天眷顾。 这个花招和中原任何一个皇帝的都自称是“受命于天”的“天子”一样,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神性”这种做法在后世看来就是荒谬可笑的,但是在这个时代,无疑具有很大的说服力。 部落里头这么多人,为什么我能成为王者而你们不成?道理很简单。因为我是受上天眷顾的! 萨满巫师被奴隶芒擒活捉的事实。对于每一个叛军都极大的心理冲击力,要不是因为深信萨满的神通,谁和对自己的族人挥起屠刀?要不是深信了萨满巫师的神通,谁会背叛自己的部族王者? 如果这些叛军之中还有一个有影响力的世俗领袖,完全可以继腆尔对开图王的击杀行度他们的实力环在,只要有次狠后一呼。不难把瓦图王格杀当场。但是很显然叛军之中只有萨满这一个领导者,脑被抓住以后,叛军的心理已经崩溃。 看到叛军出现的迟疑,其其格也赶紧跟着高喊起来:“你们的王你们对腾格里长生天起誓了,不再追究你们的罪行。若你们现在肯归顺并且效忠于瓦图之王,你们依然是瓦图部族的勇士” 其其格知道局面已经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这个时候要是有人高喊一声,战斗依然会继续。 所以硬着头皮催马上前,来到黑甲叛军中间,大声呼喊着:“现在。我,瓦图王的女儿,已经到了你们身边,你们是要接受长生天的惩罚还是归顺本就属于你们的王者 这个很危险的举动确实也有很大效果,几个黑甲士兵迟疑着,缓缓挪动脚步来到瓦图王的面前,抛弃了手中的弯刀,以手抚兄对着瓦图王行礼:“伟大的瓦图之王,请赦免我们的罪行,请赦免我们家人的罪行 展现一个王者风范的时候到了,为了挽回局势,瓦图王跳下战马。把地上的弯刀捡起来送回黑甲士兵手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小厄鲁,因为年轻受了萨满的欺骗,能够再次回到你们的王身边,就没有罪行,依旧的部落的喀喇沁,是忠诚的巴特儿”这种局势下,瓦图王也不敢惩罚这些叛军,只能极力安抚下来,至于他是不是会遵守诺言不再秋后算账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即然有人典顺了瓦图王,并且得到了部族领的赦免,这种事情是有传染性的,很快就有许多人弃了武器。归顺到瓦图王的身边。 瓦图部落算然不算可一个部落的总人口是有限的,真正的战兵则更加有限。部落内部的纷争,不管是谁取胜,战兵都会选择依附胜利者。眼看着萨满巫师已经完蛋了,这些黑甲士兵虽然背叛了瓦图王,可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根都在部落里。他们的家人和牛羊都在部落里,不可能跑的出去,既然瓦图王已经答应赦免不再追究,归顺过来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郭弗烈已经收起了那些“奴隶勇士”。快马如飞的奔跑过来,众人并没有着急下马,而是骑在马上把已经颠的半死不活的萨满巫师交给林三洪,, 林三洪下马,推着萨满巫师到瓦图王的面前,一言不的看着这咋。大胖子! 大胖子虽然极力做出王者的姿态,其实现在他的样子已经足够狼狈了。 脸占还带着几点飞溅的血迹小皮甲已经掉落了一半,宝蓝色的吊面皮袍子豁开一到大大的口子,勉勉强强的挂在身上几乎要掉落下来。肥胖的都要挤出坑的脸上满是汗水,, 瓦图王知道谁在是真正的功臣! 要是没有这些汉人奴隶在关键时刻擒拿了萨满巫师,做出扭转乾坤的举动,别说他的王位,就是一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这些奴隶网刚所展现出来的精湛技艺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在这咋。强者为尊的部落里,这样的人物是很受尊敬的。 瓦图王其实和希望这些奴隶能把萨满巫师一刀砍了。 华竟萨满巫师曾是部落里的重要人物,和自己虽然有怨,其实也有恩。当初得到这个部落领的位置。就有萨满巫师的帮助。作为部落领,要是直接处死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巫师,虽然不是不行,可终究有点说不过去,少不得以后还要费些手脚。 如果当时这些奴隶能把萨满巫师一刀砍了,而不是生擒活捉回来塞给自己,这个结局就更完美了。 虽然有点小小的不完美,毕竟萨满巫师已经失去了他的光环,以后对付起来就好像捻死一只蚂蚁。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对待这些奴隶。 老谋深算的瓦图王也不说话,先解下解下腰里的刀鞘,把弯刀入鞘之后送到林:洪的面前,用生硬的汉话说道:“锋利的弯刀要送给真正的勇士,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瓦图部族的勇士了。我会给你们牛羊、帐篷、还会赏赐给你们一大块肥美的牧场和奴隶,我瓦图部族最重的就是勇士” 林三洪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瓦图王的弯刀,学着蒙古人的样子以手抚胸行了个理解,用蒙古人说话的强调说道:“尊敬的瓦图之王,我们很愿意看到您扫除叛逆,我们很高兴看到您的部落强大无比。我们希望部落里的牛羊越来越多,我们希望部落里的牧场越来越大,但是我们只想回家,请您允许我们离开部落 牛羊、草场还有勇士的称号小等等这一切在每一个瓦图人看起来都不可拒绝的东西,对于林三洪等人半点儿有诱惑力也没有,根本就不稀罕这些东西,也懒得做什么瓦图勇士! 牧马放羊不是这些人的生活。 现在这个时候提出让瓦图王放行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自己这个小小的队伍起到了扭转乾坤的作用,帮助瓦图王保住了他所有的一切,这个时候提出离开,瓦图王不可能拒绝,他也拒绝不了。 这多部民都看着呢,瓦图王若是不答应,肯定会让人怀疑:立下汗马功劳的勇士如此正当的要求都不能满足,那些刚刚说过余音尤在的誓言是不是也等于放屁? 那些刚刚归顺的叛军也在看着瓦图王。 其实瓦图王很不愿意放这些人离开,不过在眼前的情形之下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要做出很大度的样子:“勇士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明天吧,等天一亮,我会派人送你们 正说着,“噗通。一声闷响。一个人就从马上掉了下来,摔了嘴啃泥。 就听到郭弗烈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四妹,你怎么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55章 藕断丝连 二刀妹脸卜汗如雨出。脸色苍白的吓人,牙关紧咬绵绵的松弛下来。摸摸心口现心跳极快,呼吸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样子,可把老郭吓傻了!若是四妹身上挂了彩受了红伤,就算是鲜血淋漓也不算个什么,毕竟是可以看得见摸得到的外伤,可郭四妹忽然之间就一脑门子从马上栽下来人事不省。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儿子身子骨本来就不算很好小身上又带着很多伤口,这些日子以来吃不饱睡不好,经过一连串的折腾之后,忽然就成了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老郭眼珠子都红了,一把揪住瓦图王的衣领大吼:“郎中。你们这里有没有郎中?快救救我儿子…” 瓦母王正想留下这些人而不得的时候,郭四妹忽然晕厥。这是个机会。 “有”刚才郭沸烈生擒萨满巫师的表现实在是太抢眼了,真正当得起“勇士”这个称呼,他的儿子忽然晕厥了,自然要想办法施救,瓦图王大声唤来了部落里的医生:“快救救这个小勇士,一定要救过来!” 瓦图部落里的几个医生无一不是人高马大的壮汉,说起来是医生,其实根本就是兽医。瓦图部落的人们在残酷的自然环境中生活,很少求医问药,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药。遇到普通头疼脑热的毛病,多依靠自身抵抗力,扛一扛也就过去了。若是患了要紧的大病。就只有两个办法:其一就求助于部落里的萨满巫师,求助鬼神消灾去病。现如今巫师已经没有了神鬼之力,这一招肯定是行不通了。行得通也肯定不管对病情有什么帮助的再就是找部落里的大夫医治一下。 蒙古大夫的名声在后世是极其响亮的,并且专门诞生了“蒙古大夫”这个专用名词,可见其医术到底如何。 部落里的这几个大夫平时也就是医治一下牛羊牲口,至于人嘛”反正也和牛羊差不多。瓦图部的蒙古大夫给人治病的时候,也只有两种手段可以使用。一种是紧急时刻使用的“放血疗法”不管病人得了什么病,先给一刀放点血再说。毕竟常规的做法就是物理疗法” 所谓的物理疗法其实很简单。把病人摔打几下,而且是用大力摔打。在极端的情况甚至会把病人从高处扔下来在外人眼中,这种治疗方法根本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可千百年来。各个部落都是这么沿袭下来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几个身形魁梧的蒙古大夫先根本就不知道郭四妹得了什么病,也没有去想这些,至于望闻问切之类的手段更不会去考虑。而是拿出医治牛羊牲口的手叭… 几个壮汉象宰牛一样。按住可怜的郭四妹,胡乱拍打,还有个力气不小的家伙拽着四妹的脑袋如同钉木桩一样使劲敲打,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又是拍打又是摇晃的折腾了好大一会。看没有任何效果,几个蒙古大夫挥“恶病恶治”的优良传统,找来一块大大的毡子。 用毡子把郭四妹从头到脚整个包裹起来,三个壮汉站在毡子上胡乱踩踏…” “胡闹!”林三洪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治病的方法,这哪里是在救人?分明就是在杀人!有了急病既不诊治也不用药,反而踩踏在病人身上狠一般折腾,这不是瞎闹嘛! 林三洪站出来刚要阻止,却被老郭一把拉住:“东家,让他们试试吧。咱们都不懂医。他们这么做虽然狠了点,可终究他们还算是医生” 越是危急重病,就越用猛烈的手段来治。这是蒙古大夫的传统,这种看起来十分瘾人的治病手法在林三洪眼中完全就是帮倒忙,但是在瓦图部人的看来,部落皂的医生正在用很正常的手段治理这个病人。这种把病人没头没脸包裹起来上去踩踏的场面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只要是危急重病,大多会用到这种手法。至于最后是把人治活还是治死,就是这些蒙古大夫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就要看腾格里长生天的意思了! 几只打脚丫子轮番踩踏了一会,感觉差不多了,部落里的蒙古大夫打开不包裹郭四妹的毡子,悲看之下…四妹依旧是昏迷不醒! 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效果的。如果象他们这么瞎折腾,一点药物也不用就能把病人治好的话,那才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呢! 几个兽医出身的瓦图部医生看没有效果。象是会诊一样商量了一下,再一次用毡子把郭四妹包裹起来,各自攥住毡子的边角猛然力,一下子就把昏迷不醒的郭四妹抬了起来,象扔口袋一样猛然摔落下来 “别林三洪再也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就阻止住了。 举的这么高然后猛然摔下来,这不是治病而是杀人了。四妹那小小身子骨可经受不起这样的“猛药”再这么折腾下去,四妹就算是有七分病情,也被他们折腾成十分了,想不死都很困难。 “这是胡闹!”林三洪的话音网落。就听到毡子出传出一声虚弱至极的呻吟之声! 周围那些瓦图部的人们立刻就爆出一声欢呼! 几个蒙古大夫急急忙忙的打开毡子,现昏死过去的郭四妹已经睁开了眼睛,知道部落里演沿袭了千百年的治疗手段起了效果,赶紧招呼人端来热乎乎的马奶” 这也行?这一次轮到林三洪目瞪口呆了!这么折腾病人,居然能把昏厥中的郭四妹折腾的醒过来,难道传说中的蒙古大夫真有某些意想不到的奇效? 不管刚才用力猛摔是不是有效果,最起码四妹已经醒了过来。这是就好事情。这些日子以来,没有好的饮食和休息,也需要补充体力了。所以林三洪看到瓦图人端来了马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蒙古夫夫架着郭四妹的上半身,另外一个则端着木碗往郭四妹的嘴里倒马奶…捞连二,兰碗热腾腾的马奶,一虚弱系极的郭四妹闭卜嘴“意不想再喝。 蒙古大夫可不理会他是想喝还是不想喝。把木碗捧到他的嘴边之后,看到郭四妹不肯张嘴,立刻就下了重手” 按住他的脑袋捏住鼻子往嘴巴里硬灌。 尽管郭四妹极力挣扎,可他如此虚弱的体力如何挣得过几个魁梧的蒙古大汉?雪白雪白的马奶灌了一碗又一碗,十几碗之后,肚子里的马奶已经到了嗓子眼儿上,实在再灌不下去了,蒙古大夫这才作罢。 “我的儿呀我的儿,你可把老爹吓死了,感觉怎么样?” 郭四妹已经被折腾去气息奄奄,勉勉强强的抬起眼皮看了父亲一眼,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累 “好,好,能说话就好,累了咱就休息,好好休息!” 其其格很恰到好处的提出给郭四妹安排帐篷,又提出给四妹找几个人伺候着,却被郭沸烈给谢绝了:“我自己的儿子自己照顾,别人照顾着不放心” 看到四妹醒了过来,林三洪就不那么担心了。 看这个架势,郭四妹不是有病而是虚脱。他的身子骨本来就不怎么样,又受了很多伤失血有点多。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的煎熬着,刚才和大家一起在马背上疯跑,一时脱了力而已。只要清醒过来就好说,剩下的也就是好好的修养一阵子小也不难恢复如初。 不挂是虚脱也奶,是脱力也罢,总之是不能离开这里了。至少是目前无法离开,就算是想走也要等到四妹康复之后了” 四日之后。 穿着一身蒙古皮袍的林三洪站在帐蓬口。遥望远处的高山,, 高山上积雪皑皑,山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场。现如今的天气已经有点冷了。草场上早没有了翠绿的繁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黄,满眼肃杀之气。 冬天就要来了。 天色阴沉的厉害,牧人在正忙着收割牧草修理棚舍,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着准备。各处的牛羊都在抓紧时间上膘,在这个严寒将至的季节,没有一身肥膘的牲口很难度过严冬,, 部落里的女人们正忙着坊出毛线和打出厚厚的毛毡,这都是过冬一定会用的物件,准备的少了不行。破旧的棚舍要修理,要不然无法抵挡冬日的严寒,一旦下了大雪很多老幼牲口都会被冻死。残缺的篱笆也要修理,下了大雪之后,草原上的狼群会饿的了疯,肯定会来袭击 就连部落里的孩子们也在相帮着大人捡拾牛粪,这玩意儿是必不可少的取暖之物。那些矮脚的牧羊犬则撒欢儿一样围绕着孩子们打转儿” 没有市井的喧嚣和繁花,多了几分天地自煞是空旷和悠远,这个蜷缩于山口之内的瓦图部落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可这里终究不是家园!在众人悉心的照料下,郭四妹的身体已经略有好转,虽然还是十分虚弱,可脸色已不再苍白的吓人了。已经可以勉勉强强的站立起来”因为众人在平定萨满巫师引的叛把不再把井三洪等人当作奴隶看待。 瓦图部民风素来淳朴豪爽,最是敬重英雄好汉。众人在和萨满巫师的战斗中表现出来的默契配合的精湛技艺,让很多牧人为之神往,偶尔也会送一些诸如马奶、烤肉之类的东西过来” 在这期间,瓦图王和其其格也来过两次,送给众人保暖用的蒙古服侍和常用之物,并且一再暗示希望这些勇士能够把瓦图部落当成是自己的家园,” 无论瓦图人如何真心诚意的挽留,林三洪总是既不答应也不是拒绝的说一些模棱两可的客套话。 大家都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存内地生活了几十年,肯定不愿意在这个部落中过着牧民一样的生活。若是回到家乡的话,也不是那么好说的。 在北伐大军中的时候,众人临阵脱逃,虽然当时的情形十万火急,就算死守也不可能守得住。逼不得已才做了逃兵。可军法就是军法。从来就是不问对错只看行为,临阵脱逃是大罪。只要一回去,脑袋肯定是保不住的。 “老郭,你说咱们还能回去么?”林三洪看着远处的羊群,仿佛已经神游天外,漫不经心的问了这么一句。 其实所有人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郭姊烈很直接的说道:“我知道大家伙儿都想着回家呢,不是我老郭泼东家的冷水,回去的话肯定没有好处。当今的皇上也是治军严整的临阵脱逃这样的罪过不可能不治罪。大家要是不回去的话,应该还没有什么问题,一旦回去,” 当时数以万计的蒙古铁骑呼啸而过,众人又在最后点燃了囤积的粮草军资,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谁也不知道这些是死是活。按照正常情形推算,大明朝一定把大家都计入了“阵亡”名单。只要是阵亡的,就算没有几个体恤钱,起码家人不会受到什么牵连。可要是这么直接的跑回去,临阵脱逃的事情一下子就败露了!到时候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粮秣军资都烧了,蒙古大军从那边跑过去了,你们这些抚着驻守的反而全须全尾的跑回来,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些人是逃兵。 大明的军法极峻,临阵脱逃最轻的判决也是掉脑袋。弄不好还会连累家知, “照我说呀,且不忙回去。既然咱们现在不是奴隶了,就在这瓦图部中混日子也不是不行。只要东家你给那个胖子说一声,咱们也能混个不错的待遇。”老郭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这也是我的一己之见,行与不行的还得看东家你的意思!” 那些个山民都是林三洪的贴身之人,不管林三洪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也不论是要走还是要留,估计那些人都会唯林三洪的马是瞻 林三洪左思右想,也没有做出决定。 现在要是回去的话。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要是在这个部落里生活下去,估计大家都会感觉别扭,这个决定还真不那么容易做出。 中午的时候,林三洪又问了问众人的意思,果然和林三洪想象的一样,武家营的山民也说不住个所以然来,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听林大人的安排! 一向做事果断的林三洪第一次迟疑不决起和” 到了傍晚的时候,天气阴沉的更加厉害起来,彤云密布压的极低,嗖嗖的冷风不时灌进帐篷,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时辰不大就起了风,虽然有高山的阻隔。可狂风大的吓人,呼呼刮的好似翻江倒海一般,大有崩山裂石之威,帐篷在狂风中颤抖,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大风连根拔起吹到九霄云外的样子。众人都是受过苦的,本也不惧风寒,可郭四妹身体还没有回复过来,唯恐他吃不消这里的恶劣天气,众人手忙脚乱的点起牧人送的干牛粪取暖…” 尽管已经做了取暖抗寒的措施,可帐篷里的温度还是越来越低,从来没有经历过大漠风雪的人根本就无法想象这种大风摧城拔寨般的气势有经验的牧人知道暴风雪就要到了,赶紧驱赶着牲口进到过冬的棚舍之中,搬运石头等重物压住帐篷和棚舍,免得风力太大吹开了棚舍,新生的羔羊就要被冻死了” 林三洪撩开帐篷的毡帘子,一股子寒气夹杂着雪粒子呼的就灌进来,激的他打了一个冷战。外面已经隐隐有了一层白色,真的下雪了! 这里的风雪颇有几分雄壮勇猛的气势,和中原地带那种飘飘荡荡的大雪不同,这里的大雪不象是鹅毛,更没有如棉扯絮的柔美意境。 而是夹杂在呼呼嘶叫的寒风当中翻翻滚滚,好像漫天沙粒一样猛烈拍打着大地。就是落在地上的雪粒子也会再次被狂风吹起,满眼都是白茫茫的荒凉和空旷。 风雪之中,其其格带着几个牧民,顶着渐渐起来的风雪来到这边的大帐篷里。 “勇士们可能没有经历过这里的狂风暴雪,还有这个年轻的勇士尚在病中,受不得这么大的寒气”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其其格看了看包裹在毛毯中瑟瑟抖的郭四妹,一面让人把几张新打出来的毛毡子交给众人,一面拿起一张厚实绵软的细羊毛毯子给郭四妹盖上,以十分柔和的语气问道:”勇士的病好些了么?” 郭四妹小声说道:“好多了,好多了。多谢公主牵挂,我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不碍的!””我知道你们汉人的公主是什么,我只是部落里的名姬而已,根本就不是你们汉人想象中的公主。也没有那么尊贵,以后不要叫我公主,我的名字叫其其格,按照你们的汉话来说,就是花朵的意思。” 部落的总人口也不过一两万人,虽然也算是个大部落了,可贫穷和严酷的自然环境,让这个其其格公主无法享受中原皇家公主的奢华生活。更没有那么大的排场。这几天来。大家已经几次见到这个瓦图公主和牧民一起干活了!按照中原的规矩,女子的真名几乎不可能主动告诉外人,尤其对方还是一个男子的情况下。若是女子主动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其实就已经是有了心仪之意, 不过这里不是中原也不是江南,没有那么多讲究,更没有世俗的约束,郭四妹也不想那么多,挪动了一下身子很客气的说道:“谢谢其其格了,多谢!” 其其格看了看脸色依旧有点苍白的郭四妹之后,命人把送来的衣安和几大筐干牛粪抬了进来,还有几大桶羊奶马奶,都是一些日常起居会用到的东西:“诸位勇士,这个小勇士的病情还需要再将养些时日。而且大雪就要来了,很快就会封住山口和所有的道路,恐怕在开春之前你们是走不了,所以父亲让我给诸个送来些常用之物 “多谢”林三洪很恰当的表达了谢意就:“既然走不了,我们也就不走了。且是贵部中过冬,等到开春之后再做打算。” 虽然瓦图部的人很热情。这个其其格和她的父亲也不止一次的表现出挽留的意思,但是林三洪总是感觉有点别扭,也不想说太多。 林三洪这么不冷不热的说话,其其格就应该放下东西走人了。可这个瓦图公主没有一点要离开帐篷的意思。反而是坐在火塘边上和林三洪拉扯起来:“不是我怀疑诸位勇士,诸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怎么看也不象是贩运货物的商人。方便的话,能让我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么?” “我们是贩运丝绸的商人”这不过是应景的说法罢了,在大战萨满巫师的时候,众人所表现出来的精妙配合和完美阵法,无不显示着良好的军事素养。可大明朝的军队距此地有数千里之遥,又有大漠和戈壁的阻隔。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大明的军人会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穿越大漠来到这里?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吧,我们确实不是商人,这么说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公主你一定要知道,我们就只要再找别的借口了。我不想欺骗你,所以希望公主你也别再问了!”林三洪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是有这样那样的顾忌小很巧妙的转过话题说道:“既然我们来到了瓦图部落,而且准备居住下来,还请公主把我们当成普通的牧人看待。虽然我们不会牧马放羊,可我们会做其他的事情,绝对不会白吃白喝…” 其其格轻轻一笑,已经领会了林三洪话中的意思,很快就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极有可能是碰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否则不会冒着巨大风险穿越大漠。既然他们已经到了瓦图部落,又为部落立下汗马功劳。在对方已经表示暂时不走的情况下,,二二凶可能把他们永污的留在泣里,转化为部落的一份个公” 这二十来个人的小小队伍能够在关键时刻一举底定乾坤,可不简单。尤其是他们所展现出来的那种优秀的战术素养。瓦图部族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具备。 和草原上所有的部落一样,瓦图人在提防被别人吞并的同时。也在时时刻刻准备吞并其他部落。弱肉强食是草原上永恒的法则,无论是吞并别人还是避免被别人吞并,强大自身都是必要的手段。如果能让这些人真心归顺瓦图部落,并且刮练出一支和他们一样的军被,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问起了”其其格拿起火塘上的水壶,从送来的东西里头取出茶叶…蒙古人的喝茶方式和江南有很大的不同,并不是用滚水冲开几片茶叶,而是在小茶壶中塞满茶叶小冲进烫水。这样泡出来的茶水又苦又涩,虽然都是喝茶,其实和江南的品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里也没有龙井、碧螺春等等那些名贵茶叶,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低等茶,味道本来就不怎么样,再用这种手法泡茶,味道也就可想而知了! 除了本地人之外,外人很难“享受”这种味道。 或许是考虑到茶叶太过于苦涩,其其格又在林三洪的茶水中加了点羊奶。捏起一小撮土黄色的粉末丢进茶水中,这才捧给林三洪:“勇士请用茶” “不敢,不敢”林三洪急忙双手接了粗陶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小口。 这种茶水的味道真不怎么样小苦涩中带着奶腥气,还带着一股略略的咸味儿,止渴生津的茶水到了这里会越喝越渴。 反正也是闲着无事有一句没有一句的扯闲话,林三洪随口问道:“茶里放盐了?” 其其格似乎在微笑,只不过隔着厚厚的面纱无法看到她的面容:”盐巴和茶叶是部落里最金贵的东西,这些都要从你们汉人手中用牛羊去换而且这些年来汉人的官府不肯再把盐巴和茶叶卖给我们,只能从其他部落手中购买,价格高的吓人,平时也不是常常能喝到的。” 盐茶禁运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两种物资都是普通牧民的家用之物,偏偏大草原上又无法量产,只能依靠内地的供给。大明朝那边一禁运。草集上的各个部落得到盐巴和茶叶的手段只有两个: 比较常用的手法就是从那些已经归顺了大明王朝的蒙古部落手中交易。这些归顺了大明王朝的蒙古部落多是因为形势所迫或者是因为摄于明帝国强大的军事压力,才不得不选择归顺。为了拉拢其他部落,也是为了树立一个榜样,通常情况下,大明王朝那边会给予这些部落很大的优惠。这些蒙古人就可以从大明手中交易盐巴茶叶和其他的物资。 但是这种交易并非是无节制的,盐铁茶马这些东西就是在内地也受到严格限制,有很深厚的官方背景,不可能无限制的供给。所以那些已经归顺大明朝的蒙古部落所得到的也很有限。他们就是偷偷摸摸的交易给其他蒙古部落,数量也不会太多。 另外一个法子就是私运。 因为盐巴和茶叶都是草原上必需的物资。偏偏又不能生产,这就产生了巨大的利润空间。尤其是旷日持久的封锁禁运,更把这些物资的价格提升到了一个不可想象的高度。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有暴利,哪怕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也会有人去做。正是因为巨额的利润,诞生了一个又一个私运的商业队伍,这些队伍为了谋求巨大利润,往往通过收买贿赔关卡人员等手段把东西运出来。在比较极端的时候。甚至会采用武装押运的方式强行进入草原。 蒙古也知道这些商人把物资运送到草原完完全全就是因为**裸的商业利益,即便是黑心的商人们把盐巴和茶叶的价格提升到了一个让人膛目结舌的地步,也不得不接受,甚至会主动派出自己的武装力量保护这些商人。一来是为了从商人手中得到中转的权利,可以赚取不部分利润,再就是保护草原的商路不被其他部落摄取。 走私商人和蒙古部落有共同的利益,往往一拍即合。商人把物资直接卖给负责保护他们的部落,让这些部落再加一次价码卖给其他部落;而这些从商人身上得到莫大好处的蒙古部落则更加卖力,为了保护部落的利益和商路的畅通,不惜生大规模的流血冲突,为了利益和其他部落血拼火并的事情屡见不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话放到哪里都不会错。 就是因为这些从冉地偷偷摸摸贩运出来的物资,养肥了许多商人,也壮大了很多沿途的部落。 盐巴和茶叶运到塞外,本身的利润就翻了好几个跟头。走私商人把盐茶卖给负责销售的部落之后,这些部落自然不会客气,把价格翻一倍都算比较仁慈的了。 所以这些物资到了牧民手中的时候,价格已经高的吓人。 要是在内地,不管怎么样黑心的盐商,要是敢于拿着一小包盐巴去换人家的一只肥羊,肯定会被当成是疯子。但是在偏远的草原地区,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很公道的了!会有无数牧人趋之若警驱赶着羊群赶来交易! 林三洪的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皮囊,小巧玲珑的就好像是江南女子送给情郎的香囊一般。按照其其格所言,这么一小点盐巴就是好几只肥羊的价格了。 林三洪捻出一小撮盐巴,看了看,这他娘是盐吗? 黄乎乎的眼色一看就是掺了杂质的,而且掺了很多假。一斤盐巴里边最少也掺和了一半的杂物!一瞬间,一个宏大无比的念想在林三洪心中一闪而过,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这中盐巴是从库尔库曼部落流出来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库尔库曼?你是如何知道库尔库,用益凶。”其其格吃惊的看着林兰洪,仿佛岛到了天地8旧收小可思议之事:“这些盐巴在几个部落中来回倒手之后才到了我们瓦图部。我们仔细问过之后才知道是从库尔库曼流出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三洪微微一笑,做出一副比诸葛之亮还要诸葛之亮的嘴脸:“这些盐巴里面残留着库尔库曼的味道,我一闻就知道了” 这纯粹就是瞎扯了。 库尔库曼在哪里,库尔库曼又是怎么样的一个部落,林三洪根本就一点印象都没有。至于他如何能够断言这些盐巴是从库尔库曼流出的。并不是因为真的会什么神机妙算,而是这些盐巴本身带着它独有的特征!盐巴这种东西,全天下的都是一个样子:洁白如雪! 盐巴本身绝对是白色的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有错。但是有些盐却不是白色的。 蒙古人手里的盐巴,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从大明朝流出的,而大明朝的盐巴共有两种,其一就是人们认识中种洁白如雪的精盐。 这种质量上乘的精盐是属于私盐贩子的。 没有错,好盐都是那些盐枭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流传到民间的。 私盐贩子运出来的盐巴不仅价格比通过正规渠道出来的官盐要低的多,而且质量上乘,不掺杂不使假,盐巴本身该是什么样子到了百姓手中之后还是什么样子。 所以老百姓通常喜欢购买质优价廉的私盐。 第二种就是最常见到的官盐小也是通过有盐了的盐商流出的盐巴。这种盐巴有正规的流通渠道,而且算是官府专营盐商包办的性质。因为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黑心的盐商们为了摄取更大利润,没有不在盐巴里掺杂使假的。通过在盐里掺和杂物,变相提高利润呢。而这些盐商因为官府的保护,所以在掺假的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一斤盐巴里至少也有半斤杂质,更有甚者小都直接往盐粒子里撒沙子,害的百姓买盐回家之后还要再煮一遍才可以食用。 私盐贩子要是不把盐弄的价廉物美,老百姓就不会买他们手中那些来路不正的盐巴。私盐贩子不必买通官府,也不必花费巨额金银贿略衙门取得盐引,所以他们的盐就算不掺假照样有巨额利润。为了打击私盐贩子,盐商也花费巨大成本利用官府的力量围追堵截这些虎口夺食的家伙。而私盐贩子都是悍勇之辈。武装押运也是一种常态,经常与官府与盐商械斗,小小的一粒盐里头蕴含着多少鲜血也说不清楚了” 林三洪一看到这种色泽土黄,明显带着杂质的盐巴就晓得这是大明朝的官盐,是有正规手续正规流通渠道的东西。可是不管怎么正规,大明朝的官盐也不可能流通到这么遥远的大漠边缘! 私盐或许还可以在无数次转卖之后到达瓦图部落,要是这种官盐出现在这里的话,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他娘的这盐根本就是从扬州出来的。能把官盐串到蒙古的盐商还能有谁? 敢这么干的只有扬州六大盐商,其背后就是当年的扬州知府现在站在其其格面前的林三洪林府台了。 只不过现在的林三洪已经不的府台大人,而且这些串到蒙古深处的官盐也成了汉王朱高煦生财的手段。 当初替盐商摆平这个事情的时候,林三洪就已经知道的清楚了。这些盐最终会落到蒙古一个叫做库尔库曼的部落手中,由他们再分销给其他蒙古部落 见到这些盐巴,就好像在异国他乡见到熟人一样,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同时林三洪终于想到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至少可以把自己身上临阵脱逃的罪名洗的干干净净的一个办法! 林三洪捏着这些盐巴,细细的在手心里捻着,故作淡然的问其其格:“盐是好东西啊” “是啊,也不知道库尔库曼部走了哪里的门路,居然可从弄到盐巴,这等于是挖到了金山一样。他们把价格再加一倍卖给其他部落,然后用赚来的钱购买铁器,或者是收买其他部落的重要人物,已经接连吞并了四个小部落,成为这一带最大的蒙古部落” 不管是哪个蒙古部落,一旦有了资本,第一个要做的事情就是扩张,以血腥的手段吞并临近的部落,掠夺他们的人口占有他们的草场和牛羊。这是草原永恒不变的法则。 就算是换了眼前还不算强大的瓦图部。照样也会这么干!“尊敬的其其格公主,你认为库尔库曼部从盐巴当中得到了多少好处?” 其其格不明白林三洪的意思作为一个突然崛起的部落,库尔库曼的瞬间强大根本就是建立在垒断这一带盐巴的基础之上,要不是因为他们和内地的烟贩子勾结,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崛起,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吞并其他几个部落:“多少好处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要是没有这些盐,库尔库曼就没有那么大片的草场,也没有那么多的披甲战兵,他们也买不起锋锐无匹的铁器。收买不了其他部落的叛徒”总之,整个库尔库曼的强大,就是建立在这些盐的基础上”。 “原来是这样”。林三洪微笑着问道:“库尔库曼距离这里有多远?” “六天的路程。中间隔着两个部落的地盘!” 林三洪把手里满是杂质的劣质盐粉抛洒在地上,站起身子在帐篷中来回踱步,好似在犹豫着是似地。过了好半天才终于下了决心。以一种异样的口吻对其其格说道:“如果我能让这些盐贩子把盐全都送到这里来,送到瓦图部落的手中,你说会怎么样?” 其其格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小一把攥住林三洪的手腕,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第156章 三洪已 风席卷着雪粒子肆丹忌惮的嘶吼着,天地!间片苍钝是皑皑的白色。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地上积雪就已经有四五寸厚,可以埋过脚脖子了。 帐篷口的毡帘子猛然挑起,一股寒风夹杂着片片雪花呼呼的往里吹。冷气压的帐篷里的塘火一窒,肥肥胖胖的瓦图王已经灵巧的钻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就是瓦图公主其其格。 瓦图王身上裹着一片厚实绵软的细羊毛毡,脚上也没有穿皮靴,而是裹着一双没翻毛的大软鞋。显然是听其其格说了盐巴的消息之后,根本就顾不得穿戴整齐,裹了一张毛毡子就跑过来… 瓦图王能够执掌这个部落几十年。在残酷的内忧外患中屹立不倒,自然也有过人之处,并没有问林三洪为何知道盐巴的事情,一上来就直接说道:“勇士们是腾格里长生天赐给我瓦图部的礼物,林勇士所说的事情要是成了”不,只要林勇士把送盐的对于引到瓦图部落, 瓦图王不顾严寒,再次挑起毡帘子。遥指风雪中之中:“你们看,那一夫片草地是部落里最肥美的牧场,以后就是你们的了。还有牛羊。我会拿出我一半的羊群分给你们 草地和牲畜,是草原上一切财富的根本,盐巴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瓦图王就毫不吝惜的拿了出来,可见其心思之热切。 能让从内地过来的商队把盐巴留在这里,这个绝大的诱惑无论付出多少牛羊,都不算过分。那些从内地出来的商队。无不是规模庞大携带着盐茶之外,还有其他物资。不管他们选择哪个部落作为“代销商”都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哪怕仅仅是路过某些部落取得必要的补给。也会给部落带来很大的好处。大明朝和蒙古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可民间的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为了保护这些商队,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沿途的部落不惜动战争也要保证商路的畅通。为了争夺这些商队带来的“代销资格”部落里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可以“代销”从内地出来的货物。不仅仅是商业利益那么简单,在这些偏僻分散的遥远之地,那还意味着部落的崛起和强大,甚至是成为一方霸主的机会,任何一个部落领都会眼红心热。如果有可能的话;只要能让内地商队把货物留在瓦图部,并且成为稳定的代销商,瓦图王甚至可以考虑以血腥手段袭击强大许多的库尔库曼” 忽然之间,不必付出惨重的代价就会得到这个机会,这等于是天上掉下了金饼子。瓦图王听到女儿说起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连衣裳都来不及穿的齐整,冒着风雪就跑了过来。 对于这种看起来很不错的条件。不论是林三洪还是其他人,其实并不怎么心热。大家都不会牧马放羊。也不大可能在这里永久的安家落户。所谓的草场其实没有多大的作用,至于牛羊也是同理。 林三洪笑着摇了摇头。 瓦图王认为林三洪是嫌代价太正要加价却听林三洪说道:“我也仅仅是这么一说罢了,能不能做的到还不敢保证。草地牧场什么的还是免了吧,那些个东西就是给了我们也没有用,还不如留给部落里的牧民。如果你们真的对盐巴茶叶什么的有兴趣,咱们可以坐下来商议一下细节!” 先是说没有什么把握,紧接着就要商议细节,明显是有很大的把握。 至于有没有兴趣已经不必再说了。任何一个蒙古人对这咋。事情都有很大的兴趣,简直是太有兴趣了! 林三洪伸手烤着火,一边搓手一边说道:“对于这一带的地形我不是很熟悉,你希望你能很清楚的告诉我你们能不能和运盐茶到库尔库曼的汉人商队联络上?” “库尔库曼肯定会象保护命根子一样护送商队,在附近谁也不可能单独和商队联络。而且商队也不大愿意和弱小的部落合作 走私偷运的商队是为了求财。没有理由放弃合作的很愉快的库尔库曼部再去找一个新的部落。 而且瓦图人的部落距离更远小商队怎么可能会做出舍近求远的举动? 林三洪微笑。 串到蒙古的盐巴本身就是出自扬州,幕后的黑手就是汉王朱高煦,林三洪有绝对的把握把这个“业务”抢过来:“只要我出面,商队一定会过来的,这个你们不必担心。” 瓦图王看了看林三洪,吃不准这个林勇士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可这个事情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是只有一成把握也要当作十成希望去。 “库尔库曼一定会迎出去很远的路程,耍是咱们瓦图人想和商队联络的话,要绕一个很大的圈子,就算是派遣骖驻兵进入大漠抄近路在半路上拦截,起码也需要十天的时间 “需要多少时间,用多少路程。还有是不是要进入大漠冒险联络商队,这些都是你这个瓦图王应该操心的。只要你们能和商队联络上。我就可以保证让商队过来!” 这话说的有点大了,最起码在瓦图王看来,有不小的水分。那些商队都是为了金银财富才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荒芜的草原,林三洪一句话就能让人家放弃一直合作的很愉快的库尔库曼部?转而舍近求远还要通过茫茫大漠来到瓦图部? 要是别人这么说,瓦图王父女肯定不会相信,可这些人明显就不是什么“贩运丝绸”的商人,从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来看,肯定是有很大的来头。而且这个前景美好的过分。瓦图王绝对不会放弃,尽管没有信实了林三洪的话语,还是比较真诚的说道:“可以,只要派遣骆驻兵进大漠抄近路,肯定会接触上商队!” “那就好,派遣你的骆驼兵赶紧去吧!” “现在?”瓦图王父女有意的看了看外面的狂风册匀。分明就是在提醒林二洪,汝样的天与进入大漠是何等六 林三洪哈哈一笑:“连我们这些手无寸铁之人都可以横穿大漠。你们熟知大漠的瓦图人,经过精心的准备有认识道理,难道还怕过不起死,亡沙海?现在的天气确实不好,可你们想过没有?商队到这里最起码要走一个月,,两个月也说不准呢。他们来的时候肯定还没有下雪现如今就算是下了雪也不可能带着货物原路返回,只能前进去往库尔库曼。入冬之后,天气愈恶劣。商队很可能就不会再出来了,除非是等到明年开春。难道你希望部落里再等到明年?要想赚钱。不吃点小苦怎么行?” “好”胖子一拍大腿:“风雪就风雪吧,为了瓦图部,这不算什么。我这就安排人进大漠联络商队。林勇士你需要准备点什么?我这就让人去预备!” 联络商队肯定需要林三洪,让他跟着部落里的骖驼队去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林三洪嘿嘿一笑:“我就不去了吧?我给你们点东西,让部落的骆驻队带着过去,” 林三洪取下贴身收藏的一个同心环佩和一块宽约一寸长不及四寸的铜牌子,交给瓦图王:“把这个给商队看。就说扬州林三郎在这里等着他们。” 瓦图王捏着这两样东西左右查看,那个同心环佩很普通,部落里有的是比这更好的宝石玛瑙,尖在看不出这个玩意儿有什么特殊之处,而那个小小的铜牌子则更普通了,上面雕复着几缕火焰纹路,左半边圆滑右半边齐整如刀削斧朵一般,上面有半个小鲤图案,也不知道是什么物件。就凭这个玩意儿就能让商队过来?“这,,这就可以?扬州林三郎?原来林勇士是扬州人呐,听说过这个地方 那个同心环佩是汉王朱高煦的贴身之物,走私盐茶是犯法的事情。而且牵扯到了汉王,要是被人查出来,虽然朱高煦可以找替罪羊来背这个黑锅,可也肯定会十分小心。肯定会派遣得力人手夹杂在商队之中。要是有汉王的亲信,自然认得这个物件儿。林三洪又担心运送走私物资的人员认不出来,所有特意把自己的令牌拿了出来。 这个铜牌子其实就是北伐军中的一种令牌。 鲤鱼图案的令牌是调粮时候的信符,这东西的基本作用和虎符差不多。只不过不是用来调兵遣将之用。和虎符一样,这东西同样被分成两个部分,林三洪手里有一半,北伐哨军中有另一半。军队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派人拿着相应的文书和另外一半鲤鱼铜牌来取粮,只要铜牌对的严丝合缝,林三洪就必须出粮。在平常的时候,这个东西也可以节制左哨管辖之下的那二十多个屯粮点。必要的时候可以调集护粮的军兵。只不过因为蒙古败军的疯狂突围,粮官林大人还没有来得及使用这个东西就临阵脱逃了! 林三洪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名字。说成是扬州林三郎,就是怕瓦图人知道了自己的真是身份之后会出现这样那样不必要的麻烦。其实这完全就是杞人忧天,扬州知府林三洪也就是在中原和江南有点名气,大明朝一些偏远荒僻之地的百姓未必就知道这个林三洪是何方神圣。至于万里之外的瓦图部落,大明朝的皇帝姓甚名谁都不一定知道,谁还知道林三洪是何许人也? 这么大的风雪,让骖鸵队进到大漠深处去寻找说不准什么时候才可能碰到的内地商队,这本身就是担着不小的风险。要不是有巨大的利益诱惑着,瓦图王绝对不会同意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可是始作俑者林三洪却不去了,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瓦图王正要说什么,旁边的其其格赶紧给父亲打个眼色,说道:“也好,既然林勇士有这么大的把握。就留在这里等候消息,我们会派出最精干的人手去寻找商队。希望腾格里长生天保估瓦图人” 其其格已经看出幕了,林勇士对这个事情有极大的把握,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提议。既然他们敢于留在部落里等候消息,可见信心很足。只要骖骇队抄近路,总能有机会见到那些从内地过来的商队,只不过是或迟或早的时间问题而已。既然林勇士留在这里,就说明他不怕担这个责任,所以也不必强求一定要他本人跟着去。 就在当天,瓦图王开始着手准备。命令部落里的骆驼队深入大漠。 在这种大风大雪的时候,深入无边无际的大漠,就算是熟知大漠的瓦图人也不敢草率,一再追问瓦图王为何要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瓦图王也只好实话实说。 一听说可以得到从遥远的内地输出来的盐茶和各种物资,瓦图部落顿时沸腾起来,于巨大的利益相比,这点风雪还有克机四伏的大漠都不算什么了。就在当天傍晚时分,瓦图人的骆驻队就进入了大漠,” 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到第二日中午时分才算是止住了。 满眼都萧萧皑皑的白色。远处的高山近处的干草堆,仿佛银装素裹一般。云收日照,天上的太阳虽然照耀着,可一点暖意也没有,好像更冷了一般。 冷风卷起表层的雪末子,打在人的脸上更添几分寒意。 一尺多厚的积雪在江南很难见到,要若放在江南的雪后,说不得就要邀上三五好友,围炉品茶,顺便做出一些吟白雪颂冰弦的诗句来。可是在这个地方,这样的冰雪稀松平常的很,也没有人有会以欣赏的心态去面对。部落里的男男女女正在清扫帐篷和牲口棚舍上的积雪,免的被压塌了,适时的打开干草堆,取出干草和清水饲喂牛羊。一些孩子们则提着小巧的弓箭在雪地里追寻小兽的足迹,, 各个帐篷里头飘出焚烧牛粪的味道,在瓦图部落的这些日子,林三洪等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感觉和家乡烧木炭也没有什么不同,, 产郭正在用小小蒂熬肉粥。这种吃食就是把羊奶或者是驯浓浓的浆糊状,然后把朵碎了的细嫩羊肉放进去一起煮。这种东西的味道很怪,郭四妹虽然极为不喜这种“独特”的吃食,可林三洪一再强调这种东西是“大补之物”对于体虚力弱之人最有好处,老郭深信林三洪的话不会错,每天都会熬这种郭四妹根本就吃不惯的东西给他吃,每当郭四妹不想吃的时候,老郭一瞪眼,吓的四妹就赶紧往肚子里灌!时光流逝,天气愈的冷了,从部落前边流淌而过的小河已经结冰,人们取水的时候都要砸开厚厚的冰层”, 这些日子以来,郭四妹受到很好的照料,恢复的也还不错,虽然还是显得有点虚弱,已经可以出来走动了。 部落里的牧民对这一群勇士极为赞赏,经常送些烤肉或者是烧羊头之类的美味过来。前几天的时候。瓦图公主其其格还专门送过来一小口袋面粉,据说是怕郭四妹吃不习惯部落里的饮食,, 这种面粉既不米粉也不是麦粉。带着一点青黑的颜色,好像是用某种草籽研磨而成,, 东西是好东西,可是一大群老爷们儿,没有一个人会是精通庖厨技艺之人,而且瓦图部落比不的内的。缺少很多用习惯了的佐料,也未必能做出是什么真正的美味。 已不记的是谁提出的主意。耍用羊油炸鱼吃。 鱼羊为鲜,鲜嫩嫩的鱼肉外面再包裹一层面糊,放在羊油之中渣的金黄酥脆,一定美味解馋。于是众人从牧民手中要了几枚鱼钩,自己做成钓鱼所需的器物,一窝蜂的跑到小河边,砸开冰层垂钩而钓!按照以往的经验,憋闷在冰层下的鱼儿又蠢又肥,轻易就可以钓几条大的上来。可事实总是和美好的愿望相去甚远,大家在冰河之上冻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过是钓上几条两寸来长的小小鱼苗。 这种从高山上下来的冰雪融山集成河,水性极寒水流很疾,鲜有什么肥大的鱼虾,就算是有也是这种银色鳞片的小每! 林三洪也垂下鱼钩,心思却不在吊钩上,一门心思的望着远山出神”武奉孝小声的问道:“林大人,咱们真要在这个瓦图部落生活下去?” 这个问题其他也同样关心,只是习惯于信赖林三洪的指挥和应变能力。一直没有问而已。可这么长久的时间都过去了,却迟迟不见林三洪有什么动静。 既然武奉孝问了,其他几个人也歪过又来,等着林三洪的回答。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草窝,虽然现在还不能回到家乡去,可不代表大家不想回去。 林三洪笑了笑说道:“肯定是要回去,这个是不消说的,如今咱们虽然离家万里,可终究是要回去的。只是现在咱们还摸不清楚朝廷的情况。临阵脱逃跑到了这里来,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在这里正在准备一个应对的法子,至少能化解了咱们做逃兵的罪过。请大家一定要相信我 “嘿嘿,这点局面算个什么?当年咱们跟着林大人在武昌的时候,比这还要凶险十倍百倍。大人一样带着咱们趟过来了。这个小小部落困不住咱们,当年在湖广的时候,林大人连根深蒂固的楚王都能斗一斗,小小的一个罪名一定可以洗的脱!” 当年在湖广的时候,林三洪挑起诣天巨浪,看起来凶险万分,其实追究到根子里,还是朝廷和地方藩王之间的博弈。只要地方藩王不准备立刻就和朝廷中枢以兵戎相见,林三洪等人就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瓦图部落距离大明朝到底有多远,谁也说不有楚。就算这边有什么事情生,大明朝的朝廷也管不到,哪怕就是众人埋骨于此,就算有快马传递消息,越过高山荒漠河流草滩到达南京就用南京这个名字吧,最快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所以朝廷的力量根本就借不到,一切的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 不过众人深信林三洪的眼光和指挥。一定可以化解开眼前的这一切,打开一个崭新的局面出来。 经过这次变故之后,林三洪也已经意识到了,光是借力始终不靠谱。还得需要有自己的力量。如果没有真正的实力为支撑,不管官职有多高都是虚的,就算是当朝一品又能如何?在很多时候都不过是派系斗争的棋子,只要朱猪愿意,随时都可以找个这样那样的借口把任何一个官员拉扯下来,, 作为文官,要建立自己的势力确实很难,要么就是拉帮结派的抱大腿。要么就是苦苦熬年头的等着自己的门生故吏成了气候,可这些在林三洪的眼中,始终不如自己攥住实实在在的力量更加可靠!也许眼前就是一个机会!自从瓦图部的骆鸵队出去寻找内地的商队之后,林三洪就开始了这个庞大的计划。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天,算着形成和日期,派出去的人手应该找到商队了吧?就算是找不到也应该有介。消息传回来吧? 可是这么多日子当中,连一点消息也没有!和林三洪一样,部落里的人们也在焦急的等待着!一直等到第四日的傍晚,穿过了危机四伏的死亡之海的络骇队终于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一个足以让所有瓦图人都为之疯狂的消息:他们不仅找到了从内地出来的商队,而且带回了很多货物! 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苦苦等候的牧民顿时沸腾,欢呼雀跃着跑出来庆贺,而瓦图王则摆出隆重的场面,派遣部落里的黑甲士兵和很多牧人到山口处迎接,一来是为了显示对这个商队的重视,二来也是显示一下实力。 商队为了自己的安全,通常只和有相当实力的部落打交道。 草原上纷争不休内讧不断,实力弱的部落本身就有随时倾覆的可能。商队可不会选择这样的部落。 山口处,黑甲士,心成两排。弄按刀弄高举火把,为远道而来的商队照慷四一六部落里的男人们也摆出最威武雄壮的架势, 瓦图王在寒风中等了大半个时辰。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袍子,也冻的有点招架不住,期盼已经的络驼队终于出现了,,骆驼队明显已经十分疲惫,这一个多月以来,在大漠中穿越而过,再走回来,其中更有许多风霜之苦。几乎搜索遍了所有可能的路径,总算是不辱使命,联络上了内地的商队,” 想象中车马成群货物如山的商队根本就没有出现,仅仅是有两个汉人跟随在骖骇队后面,骖驼上还背负着几捆货物,, 虽然有点失望,可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这些从内地来的商人能把货物运到草原上,同样经历了很多风险,不可能一见面就把货物交给瓦图部销售中转,肯定要过来看一看。这就需要瓦图王拿出足以让内地商人心动的条件和诚意了! 瓦图王自然清楚应该怎么做,十分热情百分好客的跳下马来。用唱歌一般的腔调大声呼喊着:“远道而来的雄鹰,飞跃了万水千山,走过了茫茫沙海,终于踏上了瓦图人的草地。瓦图人有甘甜的马奶和鲜美的羊羔,让温暖的篝火驱走客人身上的寒冷,让姑娘们的歌舞带给客人欢娱” 其中的一斤客人显然深谙和蒙古人打交道的诀窍,以手抚胸的微微躬身,以同样的腔调说道:“是草原上的风带着我们来到瓦图部落,是腾格里的雄鹰指引着我们穿过风雪和大漠 双方似乎都很愉快的样子,这似乎是一很不错的开始,牧民极力表现着自己的热情态度和欢迎之意。瓦图王心里却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些商人不远万里,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这里,可不是好心好意给蒙古人送东西来的,他们为的是赚钱。这些商人精明的很,只有拿出足以让他们的心动的条件。进一步的显示出瓦图部族具有保护他们的安全和确保商路畅通的实力,才可以让这些商人心甘情愿的把货物留给瓦图部,并且把瓦图部当成他们的代销人或者是丰转站,” 艰苦的谈判还在后头。 不过瓦图王并不是十分担心这些,只要这些内地的商人肯过来看看,只要他们把瓦图部当成是候选人之一,瓦图王就不怕拿出足够的好处。 瓦图王也是哟雄心壮志的部落领,知道什么叫做本钱,也明白什么叫做利益。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多拿一点本钱出来不算什么。 瓦图部落最大最宏伟的帐篷已经已经升起了炭火,瓦图王比最热情的主人还要热情,把远道而来的客人让到朝着帐篷口的座位上,自己专门坐在门口蒙古的宾主之位和内的相反,经过专门挑选出来的的部落中最漂亮的姑娘奉上浓浓的奶茶和鲜美的烤肉…… 两个内地商人象征性的用了一杯奶茶,瓦图王笑呵呵的说道:“能见到万里之外的朋友,这是长生天的安排,一路鞍马劳顿,请尽情 另外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内地商人站起来,很没有礼貌的打断瓦图王说道:“尊敬的领,我们过来不是为了看什么歌舞,至于喝茶吃肉这一类的事情,不妨以后再说。我们给部落带来了两袋盐巴和两袋粗茶,还有绸和缎各两匹 这个虽然很没有礼貌,说话也十分生硬,可比那个说话圆滑的家伙更得瓦图王的喜欢。 原因很简单,商人们过来不是为了吃肉喝茶,难道瓦图王就是么?当然不是,这些场面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内地商人距此有万里之遥,一路艰辛的过来自然是为了利益。而瓦图王让部落里的精干人手冒着种种风险穿过大漠找到这些人,也是为了利益。这样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谈利益才是正经,比絮絮叨叨的弄这些场面要实际的多了,, 按照草原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内地商人初次拜访部落的时候,都会带上一点礼物,这些礼物既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其实送见面礼是假。试探部落的虚实是真。 部落里若是愿意和商人合作,则会收下这些礼物,然后再返赠差不多等值的礼物给对方,表示自己的诚意。双方互赠了礼物之后,就算是确定了大的框架,接下来就可以谈细节了。 至于价格的高低、货物的多寡、安全保证、商路畅通等等这些细节都要一一敲定… 看到内地商人拿出了见面礼,瓦图王心中一喜,知道这事情有门儿。 商人的礼物当然不能白白的手下,瓦图王挥挥手,命人捧出一个木盘。木盘中是早就预备好的松石、玛瑙、琥珀、猫眼儿等物,远比商人带来的礼物更加值钱:“这是瓦图人的一点小小心意 那个说话很生硬的家伙早一次很没有礼貌的打断了瓦图王的话语:“尊敬的领,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谈正事了?” 瓦图王当时就是一愣!互相馈赠礼物这本身就是议事过程当中的一部分,这还不是正事么? 看到瓦图王呆,那个很圆滑的内地商人微微一笑,看了同伴一言。赶紧说道:“伟大的瓦图领啊,部落里的王,请允许你的朋友和兄弟说出心里的话儿 “请讲!” “一直以来,我们的货物都是直接转给库尔库曼部,库尔库曼部也给我们不错的价格,更主要是他们用武力保证了我们的安全和商路的畅通,半年之前,有个部落想要强行留下我们的人,我们也承受了不的损失。库尔库曼人知道之后,立匆就派遣大队人马解决了这个问题。并且给予我们双倍的赔偿。这些事情想必瓦图领您也知道吧?” 草原上本就是互相征伐,内部的纷争从来也没有断过。而保持和内地商队的合作恰恰又是任何一”溶崛起的挂尔库曼的飞强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见冲小库曼人自然会极力保证他们实力的来源,其他部落以武力的手段“挽留”商队,库尔库曼人肯定急眼,不惜动战争也要把商队夺回来。 至于这个生硬的内地商人所说的“解决了这个问题。”瓦图王清楚的很。库尔库曼人用什么样的手段解决这个问题已经不必说了,肯定是用刀子来解决的! “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想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瓦图人的黑甲骑兵不比库尔库曼人弱作为领。我相信的我的族人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同样,为了这个保证,我也不惜动用我的勇士们” 这是瓦图王的保证,为了商人和部落的共同利益,动战争也在所不惜。瓦图王心里很清楚,虽然现存的瓦图部不如库尔库曼,可只要和商人合作一年,最多两年之后,瓦图部落就有实力挑战库尔库曼,成为这一带事实上的霸主。 那个圆滑的内地商人很狡猾的一笑。十分直接的说道:“尊敬的瓦图领,据我所知,这一带最强大的部落应该是库尔库曼而不是瓦图。我们没有必要放弃一个强大而又真诚的合作伙伴。而且这个伙伴已经和我们合作过几年了,一直很愉快。如果是你,你会放弃库尔库曼而选择瓦图吗?” 这个问题的答荆艮明显!瓦图王无言对答! 狡猾的内地商人笑着说道:“所以,我们希望尊敬的瓦图领拿出真正的诚意来,要不然我们根本就无法做进一步的合作!” 瓦图王自认已经够真诚了,真不知道这些内地商人还想要什么样的? 那个说话生硬的内地商人似乎不想打什么机锋,从怀里摸出那块小小小的铜牌子和同心环佩说道:“我们要见林三洪”林三郎,也就是这些东西的主人。 能不能与你们的部落合作和他商量更合适,请你赶快安排我们见面。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尊敬的瓦图并领?。 原来这些人冲着林勇士才过来的,看来这个林勇士果然是有些手段。说不准还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物。 瓦图王恍然大悟,赶紧站起来:“我的朋友,我远方的兄弟,这些东西的主人,也就是林三郎,确实是在我们瓦图部落之中,而且是深得我们信赖的勇士。既然你们有更多的话要讲,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部落的利益高于一切,虽然瓦图王心中有点小小的不快,可还是片匆也不敢耽搁,急忙命人去请林三洪。 时辰不大,穿着皮袍子的林三洪就进了瓦图领的大帐篷。 一见到林;洪,两咋。内地商人齐齐的站了起来,网要行礼,就听林三洪说道:“远方的客人欢迎你们来到瓦图部落 听到林三洪这么说,两个内地商人立方明白了林三洪的意思:瓦图人还不知道林三洪的真实身份,现在说话不太方便。 圆滑的内地商人很客气的说道:“尊敬的瓦图领,我们和这个林,兄弟的熟人了,想不到能在瓦图部落中见到他,看来这真是腾格里长生天的安排,我们想和他出去走走”。 瓦图王就是傻子也明白商人话里的意思,这是要说一些要紧的话儿。不大方便有人听到。“不要紧,我也网好要去处理一些部落的事物,你们谈吧,不会有人来打搅的”瓦图王网要屏退众人回避一下,那个说话生硬的内地商人就已经开口了:“不必了,我们要和老朋友老兄弟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瓦图王也不好说什么,很客气的送三个人出了帐篷,并且命令众人不得跟被, 三个人一直走到了卜河边上,看看左右再无旁人,也不可能有什么藏得住人的地方,两个内地商人齐齐行礼:“卑职见过林大人。” 那个说话生硬的家伙,林三洪早就认出来了,虽然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可已经见过很多次,当初在湖广的时候,就跟随着林三洪好长一段时间,却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就是魏成栋的手下,属于汉王朱高煦的铁杆儿。 仔细想了想,林三洪笑道:“邓泽洲,是吧?” 说话生硬表现的很没有礼貌的内地商人正是邸泽洲:“正是下官,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林大人。” “这位是,” “小人李妙凯,汉王府八品经历。见过林大人。” 一见到林三洪的信物就立剪赶过来,自然就是和林三洪一脉的汉王嫡系人马。 两个人不解的问道:“大人怎么到了这里?” “一言难尽呐”林三洪简单的说了一下大致的经历,问两个人:“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 “北伐已经大胜,皇上班师凯旋。各部各司俱有封赏邓泽洲说的很明白也很直接:“只不过林大人生死不明,按照常理推测大人肯定是已经葬身火海。朝廷里也下了封赏,赏了林大人的家眷五百两体恤钱,追风大人为二等忠义伯。汉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十分痛心。又专门拿出三千两银子,由魏成栋魏大人送到大人家里 从大明朝洪武皇帝开国,一直到崇祯皇帝亡国,两百多年的时间里。大明朝对于官员的赏赐都表现的很“小气”。只不过也不全都是这样。那些当官的大老爷们确实很难升迁。可只要是一死,朝廷里的追封就会变得很大,往往是封妻荫子赏赐下来的爵位也很高,极尽哀荣之能事。 做官很难升迁,就算立了大功也升的很慢。可人一死就不一样了,赏一个空头的爵位下来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反正死人也不可能对任何构成威胁嘛,赏到了天上去也不会妨碍到谁!凹曰甩姗旬书晒齐伞 第157章 膨胀的心 入明的开国皇帝朱示璋杀功臣的名声是做实了的。但是凰川刚,此早早就是死去了的功臣,却是大方的很。封赏的爵位也高,当年那些没有来得及让朱元璋出手就自觉挂掉的功臣,封公封侯的都有好几个。大将邓愈本来已经可危了,可因为死的时机太巧了网打了一场大胜仗了病死了。所以朱元樟直接就封了邓愈为异姓王,还有李文忠等几个极其罕见的异姓王,都是死后追封的。 林三洪放了一把大火,把军粮军资烧成了灰烬,朱林大胜之后已无法确认林三洪的生死,只能依据下边人的推断,认为林三洪为了不让敌人得到军粮军资已经以身殉国,所以封赏的手面也很大,二等忠义伯赏给一个文官,确实是很难得。 只不过是赏给死人的罢了,若是林三洪还活着的话,就是当时死死挡住了蒙古败兵,真真正正的立下功劳。以他的身份和在朱猪心目的地位。也不可能捞到什么爵位。 那泽洲和李妙凯二人又说了朝廷里的一些情况,因为朱林本人早已严重架空了内阁和六部,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生。唯一算是大事的也就是郑和下西洋了。 因为皇帝辉煌大胜,为了展示自己的文治武功,也是为了炫耀大明国力国威,郑和的船队已经在筹备之中。估计很快就要扬帆出海了。 郑和下西洋在当时也就是一场热闹,包括朱猪和郑和这两个人,都没有真正认识到这次航行的历史使命和巨大影响。尤其是第一次下西洋。规模并不是最大的,所以大明朝上下并没有把这次航行真正的放在 上。 深知郑和下西洋深远影响的林三洪暗暗惋惜,这个时候偏偏在万里之外的瓦图部落,无法恰逢其会。耍不然的话,就是跟着郑和的船队下西洋也比在瓦图部受罪要强的多了。 “汉王那边的情形好像不怎么顺。”李妙凯说道:“在皇上御驾亲征的过程中,工部新造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军械,兵戈铠甲被服马具等等。工部都供应的很及时。尤其是在青尔河一役中,工部的小炮大神威,给蒙古残兵以重创,深得皇上喜欢。班师凯旋之后对大王爷大加赞赏,还经常召到冉书房奏对 “我估摸着汉王一定很着急吧?”秣三洪很熟悉朱高煦这个人的性情和脾气,过于急躁,太过于急于求成,眼看着大王爷得宠了,估计一定在想什么法子应对。林三洪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急的,你们回去之后告诉汉王,让他谁其自然。千万不要贪功冒进。这个时候。皇上未必就真心认可了大王爷。” “哎,林大人你最清楚汉王的脾气。”李妙凯道:“这些日子历来。汉王是真的急了,大家都劝不住,汉王还时常念叨起林大人,说林大人若在没有死的话,一定可以挽回局面在扳回一局 朱猪耍的就是能办是事的儿子。工部在这次北伐中出了不少力气,不能说没有大王爷的功劳,可绝对不是大王爷一个人的功劳。在这种一定要打的国力消耗大战中,工部肯定比礼部更加容易立功,所以执掌工部的大王爷肯定表现的比礼部的汉王更加抢眼。这无关两个皇子的本事高低,朱林不会看不明白这一点! 林三洪仔细分析了朝野局势。认为汉王朱高煦的劣势不过是表面现象。真实的实力对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所以林三洪让二人带话给朱高煦,行事需谨慎,一切以稳为要,切不可做出太冒险的举动来。 “大人不准备离开这个部落?” 两个人见到林三洪的信物之后。以为是林三洪无法脱身,所以才求助。想不到林三洪不仅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看这个架势好像还要留下来的样子,这让二人有点想不明的了。 林三洪无奈的说道:“皇上连追封给死人的爵个都给了,我若是的去,临阵脱逃的事情铁定瞒不过去,所以暂时还不能回去。我在这里也可以做一点事情” 林三洪明确的提出让二人以后把走私出来的货物送到瓦图部。对于这一点,邸泽洲和李妙凯都没有什么意见,反正这条商路也是给汉王筹集银钱的一个途径而已,把货物卖给谁不是卖?只不过是要多走几天的路程而已。唯一想不通的是林三洪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 “似运禁物给卖给蒙古人,绝对无法持久,说不准哪天就会被有心人追查出来。这个事情虽然获利丰厚,可危险也不我本是不愿意汉王这么做的。”林三洪遥望东南方向:“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再说这些未免太迟。我在这里接收了这些货物,也算是给汉王拾遗补缺,真要到了万万不得已再也隐瞒不住的时候,这也算是给汉王留下了一条后路。你们回去之后就遮掩对汉王言及” 众人听了林三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计划,皆是惊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大人,这真的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要说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我不在行,可治理内政民生,我怎么也不比这些瓦图人弱吧?”林三洪笑道:“不管是为抹平私运货物的隐患,还是为了将来,汉王一定会配合我的。” 那李二人都是汉王门下,林三洪又是朱高煦的左膀右臂,而且林三洪这个人善用些旁门左道的方略。以奢治扬州生生打造出一花团锦簇的金山之地,就连朱抟也亲自褒奖为“宇内形胜”也成为汉王系人马当中的一块金字招牌。连扬州那么大的一府之地都能治理成金银流淌的财赋重之地,何况区区一个小小的瓦图部落? “也好,就依大人的意思。”李妙凯说道:“这次回去之后,我们会把消息通报给汉王 林三洪嘱咐道:“这个事情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哈哈,这个就不必林大人嘱咐了,我们自然理 三个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问题,邸李二人这才返回帐篷去找瓦图王! 瓦图王不知道林三洪和他们说了些什么,现在最关心的也不是这些。而是这两个内地商人的决定:“两位原来的客人,瓦图人的朋友,关于通商之事!”那泽洲说话虽然难听,却是快人快语,开门见山的说道:“如果顺利的话,年前我们还有一批货物过来,我希望尊敬的领能够派遣你的骆驻队到大漠的那一头去接我们,” 闻得此言,瓦图王大为欢喜,知道事情办成了,搓着手不住的笑,脸上的肥肉如同翻滚的波浪一样不住震颤:“一定的,一定的 “我们希望贵部能够保证这条大漠商路的顺畅和安全 “我对长生天起誓,为了我们朋友的安全,所有的瓦图人愿意拿起弯刀。一切试图威胁到我们的朋友的行为,都是对瓦图人的侮辱,都是对瓦图左的战争。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武器,瓦图人的朋友一定要相信我们的保证!” 内地的商队已经同意和瓦图部落交易,并且准备把这里作为代销点。这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有谁想要横插一扛子,瓦图人绝对会动用武力。 接下来,邸李二人和瓦图王连夜商议好了细节问题,天色微明的时候。二人起身离开。 瓦图王赶紧奉上早就准备的松石、玛瑙等回赠的礼物:“这是瓦图人送给朋友的礼物,” 说是礼物,起身算是对于双方协定的一个最终确认,邓李二人也不客气,悉数收下了之后再次和林三洪道别,在瓦图骆鸵队的护送下再一次进入大漠,, 内地商队同意和瓦图部合作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播开来,部落里顿时陷入一种狂欢之中,家家户户宰杀肥羊以示庆贺。 瓦图部落总共也不到两万人口,这篇草场和草场上的牲畜就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根本。因为环境的恶劣。再加上蒙古贵族对于各个部落的压榨,即便是在这种地处偏远的世外桃源之中。生活也过的十分艰苦。牧马放羊这种营生,本身就带着靠天吃饭的意思,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漫长而有酷寒的冬季里,一场大雪就能让很多牛羊死去,哪怕是开春以后的一场倒春寒,也可以让绝大部分牧民欲哭无泪。所以,开辟第二条谋生之路,是每一个部落梦寐以求之事。 瓦图部所处之地得天独厚,既有高山阻隔大漠的侵袭,又有河流利润土地。可真正水草奉命的牧场只有那么大的一块儿,出了山旦就毒稀疏草原和大漠的接壤地带,这样狭窄的生存空间根本无法养活太多的牲畜和人口。部落里虽然有点猫眼、玛瑙之类的出产,甚至还能得到一点点金沙,可是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在草原各部落之间,尤其是在这种偏远荒僻地带,金银的作用远远比不上牛羊皮革这些实物。因为生存环境及其恶劣,各部落更加看重牲畜群和草场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以为这才是人们生存的根本。至于宝石、金沙等物件儿,饥不可食寒不可衣,天灾**降临的时候,还不如拥有一群牛羊更有实际作用。各部落虽然也经常做些交易以互通有无调剂余缺,但是这种交易更多是以以物易物的方式存在。要想获的一种生活物资,必须要损失掉另外一种物资。 缺少了皮革毛毡,缺少了牛羊帐篷,还可以克服一下,因为这些都是草原上可以出产的东西,只要时间允许,早晚会有的。但是盐巴、茶叶还有铁器等等,这些也是生活必须之物。偏偏又没有哪个部落可以出产,只能依赖内地的供给。在早年间,可以依靠数出牛羊肉、皮毛等货物来和汉人交换,在一些特殊时期,就算是汉人对这些物资管制的比较严格,可是蒙古人也有他们的秘密武器:马匹! 一般情况下。各个部落若是用马匹作为支付手段的话,内地很难拒绝。基本都会继续正常的交易。可是自从大明朝立国以来,除了对少量蒙古地区实行有限制的物资流通之外,对很大一部落蒙古部落都实行了物资禁运。这种情况若仅仅是一年半载也不算什么,就算有三两年得不到物资补给,也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困难。可是持续几十年的物资管制甚至严格禁止输出,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了,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很多牧民的生活质量飞下降。 在以前的那些日子里,牧民大多有几件吊着丝绸面的长袍,在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在有什么重大场合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穿。可是现如今。除了部落里的贵族之外,已经没有几个牧民置办愕起这种奢侈品了。至于生活中经常用到的盐巴和茶叶”内地连丝绸的严格限制了,盐茶就更别提了。 正是因为这咋。原因,给这些物资制造就巨大的利润空间,而内地的一些不法商人则趁机大横财,以高的离谱的价格输出物资,当然他们也承担着很大的风险在双方交战的情况下输出物资给对方,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意义上是私自贩卖。而是资敌,抓住了可以不必审问就地斩杀! 可不法商人输出的那点东西仅仅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改变大环境的恶劣。就是为了争夺这一点点的物资分配权力,为了再在上面搜刮一次。各个部落之间的战争几乎就没有断过, 如今终于和遥远的内地商队建立了联系,双方达成最初的协议,这个机会是何等的宝贵,已经不言而喻。 瓦图王很快就下了命令,部落里的骆耻为重点保护对象,非经部落领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使用。这个命令大家都可以理解,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很多想也想不到意外。内地的商队要抄近路穿过大漠,这就需要不过里的骖驼队频繁进出沙漠。以保护商队的绝对安全和道路的畅 还有一条,部落的每一个家庭,必须为家里的成年男子制造至少一套皮甲,和两匹以上的战马。每个成年男子都是部落里的战士,只要有需要,立刻就能用到战场上! 全民皆兵是瓦图部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在很多时候,为了保护部落不被其他强大的部落吞并,或者干肺就是为了抢掠其他弱小的部落,这种大规模的征兵形式经常出现。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不是为了抢掠,而是为了保护。和内地商队合作的事情肯定无法隐瞒太久,必须时时刻刻都提防着。尤其是要防备强大的库尔库曼。 硬生生从强大的库尔库曼部落中把商队的合作权抢了过来,库尔库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用不了多久,必然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各部落之间的战斗可不是什么君子之争,而是殊死惨烈的厮杀,除非有一方彻底倒下,否则不会结束。 当天晚上,瓦图王宴请林三洪等人。 熊熊的篝火点燃了,整只整只的羊羔已经烤成金黄色,部落里的公主其其格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切下一片片肥嫩细腻的烤羊肉送到众人面前” 瓦图王举起牛角杯,杯子里装的是一种草原特产的烈酒,味道虽然有点苦涩,可酒劲着实不小:“远方的雄鹰为瓦图人带来了腾格里的祝福。勇士们不仅让平安和稳定再次降临到瓦图人的部落,而且把遥远的商队引领到瓦图人的帐篷里。瓦图人感激我们的勇士。愿意和勇士吃同一条羊后腿,愿意和勇士醉倒在同一个帐篷里” 几个受邀的瓦图贵族也齐齐举起牛角杯。 林三洪端着牛角大杯一饮而尽。众人饮罢了之后,瓦图人才满面红光的同饮。 “我们就生活在瓦图部落,受到大家的照顾,能为部落做点事情是也应当林三洪笑着说道:“小尊敬的领摆出这么大的场面,反而显得见外了,我们希望领能象对待普通部民一样对待我们这些人 其其格小声的把林三洪的话翻泽成蒙古语,众人皆点头微笑。 瓦图王哈哈大笑着说道:“诸个勇士是腾格里长生天带给部落的礼物。自然是我们部落的一分子。今天的欢庆自然是为了感谢诸位的帮忙。同时也是让所有人都高兴高兴,前年的倒春寒,去年的大雪灾,都死了很多牛羊。这几年部落的日子过的很苦。如今总算有了机会也该高兴高兴了!” 部落里的牧民载歌载舞,围绕着篝火以一种很欢快的曲调唱着,悠扬的马头琴伴奏下,姑娘们唱起动听的长调小伙子们则甩去了上衣。以摔跤的形式展现着自己的强壮和健美, 仅仅吃了五六杯酒,瓦图王的脸色就已经红的象某种动物的屁股,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遥遥敬了林三洪一杯酒之后,醉眼迷离的说道:“我早就看出诸位勇士不是寻常人物,诸位都有这么好的伸手,又能让内地的商队放弃库尔库曼选择咱们瓦图人,一定是大有来头。不知勇士们在来到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 一直以来,林三洪等人对自己的身份都很回避,就算是有牧民问起。众人也都说的含含糊糊模棱两可: “我们是讨生活的。“我们呀,什么都做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种种说法其实根本就是废话,从来也没有准确的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关于这个问题,其其格也问过一次,但是林三洪很直接的表明不愿意提起这个问题。今天瓦图王也是仗着点酒意。再次提起来。 其其格急忙给父亲打眼色,示意这个问题不应该在这种场合问出来。 瓦图王见到女儿的眼色,也意识到不该问,可是话已出口,收不回。 林三洪用硕大的酒杯遮挡住面孔,稍微思索了一下,站起身说道:“我想诸位可能都在关心这个问题,那我就直说了。领猜的不错,我们并不是普通的商人,在来这里之前。确确实实也有点权势。只不顾因为触犯了内地的律法,再也无法容身,不得不远遁边陲。不想遇到从前线下来的败兵,被逼无奈进入大漠躲避,后来遇到了黑风被这种说法还北较靠谱。 林三洪这些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百姓,在内地一定有相当的权势。能够放弃内地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跑到大漠喝风,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触犯了律法成为罪人还是有很高的可信度的。 至于遇到败兵的说法,瓦图王也是不久之前才得到的消息一蒙古主力打败了!甩为瓦图部太过遥远,又有大漠阻隔,和真正的与世隔绝也差不了多少,所以知道蒙古兵败的消息已经很晚了。蒙古主力兵败。对于瓦图人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蒙古本部都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互相攻打互相征伐的时候比和大明朝作战的时候还要多出许多。那边兵败对于这边来说也不能说是坏消息,估计一些高层的蒙古贵族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 因为在内地呆不下去了,所以才到蒙古地盘丰躲避,不想先是遇到败兵再是碰到风暴,辗转几次最后才落到瓦图部落,, “既然回不去了,干脆就别回去了。汉人有句话说的好,叫做随遇而安。”瓦图王大笑着说道:“这也是长生天的安排,诸个勇士就在我瓦图部生根,在部落里寻几个长的漂亮会做烤羊肉会打毛毡子的姑娘钻进一个帐篷,你们就是瓦图人了,等部落里的小马驹子长大的时候。你们的姑娘就会为你们生下很多小勇士,” 毫不在意的说着这些热情的话儿。瓦图王兴致更高:“勇士们扫平部落的叛乱之时,配合的就好像是沙漠里的风和沙,动起来就如电闪雷轰。如果瓦图部落的巴特尔们都有这样的伸手,我们瓦图部一定可以扫平大草原,重。三成吉思汗的辉煌一,一小瓦图圭众的是喝多了。话也多巾瑰不!“我年轻的时候,也想着驰骋在大草原上,把所有的蒙古人都团结起来。可是年纪大了之后,想的多了做的就少了,能够安于现状已经心满意足。经营这个部落已经耗尽了我的心血,这就是你们汉人常说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吧?哈哈 “直到碰到了你们,我的雄心壮志就又回来了。只要我再活十年,就能够扫清周围的部落,让瓦图部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旁边的其其格知道父亲喝多了。小声的提醒道:“父亲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少喝一点吧 瓦图王反而捏着牛角杯走到郭沸烈面前,把手一伸,示意郭弗烈同饮。 待到老郭端起酒杯的时候,瓦图王笑呵呵的说道;“郭勇士我希望你能帮助我练部落里的士兵,只耍他们有你一半的本事,就可以驰骋大草原,击败任何敌人。不管郭勇士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会 “以后再说吧,喝酒喝酒”老郭很巧妙的把话题岔开。 和蒙古人开兵见阵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厮杀了多少次,虽然说身上的这点本事不大适合用在真正的大场面上,可老郭宁可把这一身本事带进棺材里烂掉,也不会传投给敌对了几十年的对手。 醉态可掬的大胖子又往肚子里灌了一杯,本就细小如缝隙的眼睛几乎都看不到了,笑呵呵的对老郭说道:“以后再说就以后再说,还有个事情我想应归对郭勇士说一说了”小 “领请钳!” “我想让小郭勇士,也就是你的儿子娶了我的宝贝女儿其其被”。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等这个喝的半醉的大胖子把话说完,就已经有接连几个声音说出了“不行”这两个字。 老郭当然不会同意这个安排。 虽然郭纬烈和希望儿子能够成家,同时也很希望尽快的抱上孙子,国家的香烟也就延续上了。老实说。老郭多未来的儿媳并不怎么挑别。只要是个平常的女子就行,哪怕长的丑陋一点或者是身份卑微一点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延续香烟血脉就是好儿媳。 可是要让儿子和这个瓦图公主柿结姻缘的话,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和蒙古人打仗打了大半辈子,无数好友无数袍泽葬身沙场,双方几乎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就算现在栖身于瓦图部,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 让儿子和一个瓦图公主成亲。这是老郭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这事情没得商量,别说是瓦图王,就是玉皇大帝来提亲也没有用。 第二个表示反对的不是别人。正是瓦图公主其其格本人。 要说郭四妹这个人,确实是清秀无匹看着就让人心动不已,作为一个年轻的少女,其其格心里肯定有过这样的想法。当初救下郭四妹的时候,未必就没有怜惜之意。 现在的郭四妹已经成了部落里的勇士,二人的身份虽然还是有点差距。可已经不那么大了。就算是结成夫妻,也不算多么过分的事情。 其其格确实爱慕郭四妹的外表,也爱慕他网强的内心,但是心里却清楚的很,哪怕是“冬雷震震夏冰雪”这桩婚事也成不了。 自己长的是什么样子自己很清楚,虽然经常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接触郭四妹,那也不过是出于少女的爱慕之心。真要是谈婚乱嫁,把脸上的面纱一去,就这份能吓死鬼的容貌就能让郭四妹尖叫起来。这样的场面其其格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所以早就不对婚姻抱什么幻想。 第三个喊出“不行”的就是郭四妹了,只不过他的声音有点喊的也最晚。 瓦图王一说这个,郭四妹就知道这事情一点门也没有,自己愿意不愿意先不去说,父亲那一关绝对过不了。 都是这样的青春少年,和其其格接触的机会又很多,郭四妹心里自然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他本人没有经历过和蒙古人之间的战争,并不象父亲那样排斥其其格。可是所有的大事小情,郭四妹都对父亲的权威保持最大程度的顺从,这事情父亲不同意他也就不会同意。 当事人当中就有三个说了“不行”。这事情说了也是白说,绝对成不了。 其其格十分难堪的拉住父亲。用言语遮掩:“父亲你真是喝醉了,我扶你进帐篷休息吧,” 瓦图王没有想到老郭父子拒绝的这么干脆,也感觉到有点难堪,借着其其格的话头说道:“脑袋越的晕了,我刚才说什么了?。 好好的一场欢宴就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中散去,林三皓和老郭父子不约而同的遥望东南, “什么?林三洪没有死?” 当汉王朱高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下来,一把揪住邓泽洲的衣领:“你说的是真的?你亲眼见到了?” 那泽州这个军伍出身的家伙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就算是面对朱高煦,也同样是面无表情很生硬的说道:“见到了,还攀谈了许久,确确实实就是林大人。” 见到那泽州带回来的同心环佩和鱼形铜符之后,朱高煦终于确认林三洪还活着,欢喜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那些茶水飞溅出来不少:“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你去找找魏成栋他们,看看能不能想想法子把林三洪弄回来?。 在朝廷看来,林三洪已经是个死人了,连追封的爵位和赏赐的体恤钱都了下去,忽然之间就活了过来了,只要是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可以想到这咋。问题:林三洪肯定是临阵脱逃跑路了,要不然当时的情况他不可能活下来。 临阵脱逃是什么罪名?尤其是在皇帝御驾亲征的大战中临阵脱逃,就是有十个都不够砍的。这一点朱高煦和清楚 那泽洲这个家伙说话总是这样的强调,根本就听不出什么情感,好似是愧儡一般:“林大人要我们转告王爷,他暂时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为什么?” “林大人的意思是,在那边一样可以为王爷做事,若是贸然回来,恐怕被人抓住痛脚,不仅保不住自身。还会连累王爷。”邓泽洲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林大人说了,他会立一个天那么大的功劳,足以让朝野上下抹去临阵脱逃的罪行,也可以让王爷的大事一举奠定,到时候任何人都不可动摇得了王爷的地位。” 汉王的大事是什么,不管是朱高煦本人还是他的门人,心里都清楚的很。至于谁会动摇朱高煦的大事。大家也是心照不宣。 听罢了邸泽洲的话之后,朱高煦惊的两眼呆,过了好大一会在缓过神儿来,很没有风度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有胆量,有魄力,我早就说林兄弟是胆子大的没边儿,果然如此,哈哈,这才是天那么大的功劳。哈哈,比天都大。这个事儿。咱们一定要办,而且要大办,只不过现在只能有你我等几个人知道,哈哈。就按照林兄弟是意思去办理,那边的事情你们要抓紧了,胆子不妨大一些,出了事情就往我身上推,现在不一样了,哈哈,少 资敌这种事情一旦被觉,朱高煦肯定要找替罪羊来背黑锅,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林三洪在那边支撑着,朱高煦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划开了口子的捞钱。就算事情败露,也有回叙的余地了。 两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虽然各有胜负,可是从总体上来说,大王爷占上风的时候要更多一点。朱高炽年深日久积累起来的实力也不是朱高煦一朝崛起所能够越的。 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汉王门下出了林三洪这么一个名动天下的府台。把个扬州治理的花团锦簇,一下子就报效了两百万两。而大王爷虽然门人众多,却没有一个象林三洪这样可以拿得出手的人物。 汉王朱高煦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高兴过,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牌桌上赚着一副双天至尊的天牌,可以不看对方是什么牌就可以确认已经赢定了。甚至心中还在暗暗希望对手把筹码进一步加大,好一下子让对手输的精光彻底,在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哦,对了,林兄弟还交代什么了没有?” “林大人说,王爷要是方便的话,请王爷代为照顾他的家”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做事情吧。”朱高煦心情好的出奇,话也就多了起来,很罕见的拍了拍邸泽洲的肩膀:“你是军中出来的,你的本事我知道,好好干,咱们不比别人差。到时候该是你的一样也少不了。” “谢王爷!” 那泽洲离去之后,汉王朱高煦喜不自胜,嘴角挂着笑意,开始的时候还能克制住。可是自己的处境从来也没有这么好过,只要这个事情办成了,东宫的位子就铁打的,谁也夺不走,甚至可以忽略皇帝的看法。父亲朱林虽然是个强势的皇帝,可林三洪给的这个机会远比这个强势的父亲更加强势,到时候不论父亲如何看好大哥,就是捏着鼻子也的把太子的位妾给汉王。 因为这次的机会和以往不一样,以往的那些,譬如湖广削藩之事,譬如扬州治理之能,那都是林三洪的本事,汉王只不过是沾林三洪的光而已,最多算是领导有方。这一回可不是林三洪了,处于主导位置的是汉王本人。 而林三洪只不过是汉王的一枚棋子。算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真正掌控全局底定乾坤的也只能是汉王。 大明朝的京城,和遥远的漠北西蒙古,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完全可以联成一片。 在这个时候,朱高煦忽然就想到了假借自己的名字实则出于林三洪之手的《大明国》书文。《大明国》写的真是太好了,太精辟了: “天盖地载,皆为大明之土,民分华夷,皆为赤子”这几句话真让人拍案叫绝,正着看的话,是宽仁无比的谆浮教诲,反着看的话,却是满含杀机,就看出于何种需要了。 永乐皇帝朱捷御驾亲征,几十万北伐大军,再加上数倍的民夫工匠。以泰山压顶之势横扫北方,一举击败蒙古主力,歼敌之精锐三万余众。俘获牛羊牲口七万与匹…… 至少五年之内,临近大明的蒙古各部无法恢复元气,大明朝又可以安心展五年了。 这个辉煌的胜利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耀眼夺目,真正知道底细的明白:这是用银子买回来的胜利。 光是这一次北伐,就耗干了历年来的积累。 战争本身就需要莫大的消耗,对于民生是一个不小的伤害,现在国库已经空空如也,战争虽然已经打完了。可战后的封赏还得由朝廷出,这又是一部分不小的开支。大战之前的总动员当中。各地方衙门都是半强迫式的报效了很多,估计很多衙门都拉了亏空,毕竟如扬州那样的“豪富衙门”是个特例,各级衙门本身就有或多或少的亏空,一场大战下来,财政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这场胜利到底算不戈小算,一时间还说不很清楚,只不过是因为朱林本人需要一场这样的战争来转移视线。来增添自己的威望,所以也就可以不计成本了。 朱高煦从来都认为父亲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自己兄弟几人没有一个可以与相提并论。可奇怪的是,这种对父亲的崇敬和畏惧今天居然消失了,遥望皇城方向,喃喃的念叨着:“父亲,你真的老了,接下来。应该看我的了!” 第158章 合纵连横 品连春桃自只也说不清楚,汝此日子是怎么熬讨来的当朝廷追封的爵位和体恤钱送到家门口的时候,一家老小才知道林三洪已经不在人世了。 阿娘听到这个噩耗,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晕死过去。三个少奶奶则哭天抢地的抹眼泪,好一片愁云惨雾。 后来的丧、送殡、请僧道度等等,春桃早已经不记的是怎么走过来的,只是如同牵线傀儡一般机械的打理着这一切” 自从三洪哥哥去了之后,一切都没有了颜色。要说伤心,春桃肯定不是最伤心的,这些日子以来小春桃甚至都没有哭过想哭也哭不出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离家的旅人找不到回家的路途一样,茫然而又无助。 听说三洪哥哥为了保护北伐的粮草不被蒙古人抢走,一把火烧了粮仓,以身殉国死的极是壮烈。 “壮烈?”这个词让春桃想笑,疯狂的大笑一场。死了就是死,了,壮烈不壮烈又有什么用?身死他处埋骨异乡,连遗体遗物都没有找到。 林三洪的墓碑上刻着“大明一等忠义伯林昭讳三洪公之墓”因为人死为大,可以在朝廷的封号基础上再加一级,所以墓碑上的爵位就变成了一等忠义伯。 墓碑后就是忠义伯的衣冠冢。冢上还有新添的黄土和纸钱,碑前是一堆尚有余温的灰烬,显然是刚刚有人祭拜过。三洪哥哥在世之时惠人甚多,有人偷偷摸摸的赶来祭拜也不稀奇。 春桃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再一次深弯感觉到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就好像是在和林三洪对面而谈一般:“三洪哥哥,就算你智慧如海,就算你眼先加炬,又有什么用?再过几年,还有哪个会记得你?就算记得又能如何?”“三洪哥哥,现在我明白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了,真的明白了。人要为自己活着 “三洪哥哥,丰隆昌赚钱了,真的赚了很多,因为我已经可以给蚕茧定价了,我想多少钱收购就多少钱收购,没有哪个作坊敢和咱们的丰隆昌抢了。我知道三洪哥哥不在乎这点钱,可我就是要做给你看。现在做好了,你去不在了,” “真没有意思,真的很没有意思…”春桃象个七老八十的婆婆一样絮絮叨叨:“我正要唱一出满堂喝彩的好戏出来,可是三洪哥哥你这个看戏的却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劲头把调门唱到**处?唱给我自己听么?” “前几天我爹我娘他们来过了,说了几句不中听的就又做了”春桃抬头看看天空,仿佛林三洪的魂灵就在天空俯视凡间一般:“三洪哥哥你不信命,总以为自己可以争的过天,可人又怎么能和天道去争呢?你经常对我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要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一切。可是你连自己的命都改变不了。平日里我是不敢这么说你的,也只有在你不在的时候才敢提起”罢了,我也不和你说了,先回家见见阿娘去。自从你去了自后,阿娘的身子就虚了许多,哎,都是命啊” 春桃微微仰着头,眼中已经现了水光, 家门口还贴着一块白布,这是正在丧期的意思,提醒众人最好不耍进入。 春桃迈步进门,现堂屋里的长明灯灭了。这东西要在下葬之后点够七七四十九天,昼夜不熄。 从灶膛里引来了火,正要点燃长明灯。忽然看见阿娘正从后屋走出来,春桃强作个笑容:“阿娘气色好了很多呢,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做,” “你这是要做什么?”母亲看到春桃要点起招魂用的长明灯,赶紧阻止,仿佛是怕沾染上什么晦气一般,劈手就把长明灯打翻,似乎还嫌不解气,捡起来就丢到了门外。 “阿娘。你这是 看春桃一脸迷惑的神色,母亲做贼一般看看四周,确信左右无人之后。附在春桃耳边小声说道:“三洪没有死!” 声调虽低,却如炸雷一般。春桃愣愣的看着阿娘,这些日子以来,阿娘的精神很不好,恍恍惚惚的总是说错话…… 母亲解释道:“是真的,三洪没有死,你的三洪哥哥没有死,” 二奶奶和三奶奶刚好从里边出来,正把里屋当中给林三洪做的牌位和香炉等物丢出来。 连牌位都扔了出来,春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拔足就往后屋” 屋中空无一人! “三洪哥哥”春桃大叫着推开厢房, “别找了,三洪没有在家”母亲拽住欢喜的耍疯的春桃:“汉王府的人刚刚送过来的消息。说你那三洪哥哥并没有死,反而活的好好的,是在万里之外的地方办事情。怕咱们担心所以悄悄知会一声。还要咱们不要对外人提起,要是外人知道了,你三洪哥哥就真的危险了 春桃还没有完全明白这些话中到底包含着多少信息,只要知道三洪哥哥并没有死这就足够了。春桃拼命的点着头:“我不会对别人说的,谁也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我早就说过了。三洪福源深厚,不是短命相,就连街角算命的半仙都是三洪最少可以活到八十岁”母亲笑着说道:“那个半仙算的很灵的,真的很灵 正说着,杜月娘就出来,把一张写有“天缘”二字的横幅贴在门据上。很解气的说道:“林郎与我是天缘夫妻。天造地设的因缘,纵有磨难必然也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我特意用朱砂调了雄黄写这个两个字。就是为了辟邪,什么样的晦气灾祸也不敢到咱们家来,改日再到庙里求个开了光的法器回来,震一震作祟的邪气,” 一瞬间,春桃就感觉精气神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多姿多彩,急忙帮着出主意:“月娘嫂子说的在理,三洪哥哥在外头做事,难免碰到 知品东好找一柄丑过血的刀剑挂起来,保管妖魔川绷再也不敢登咱家的门。逢初一十五烧香祭神也不能断了” 仅仅是一咋。消息,就可以决定这个家庭是哀乐。听汉王的人说林三洪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一家人顿时就欢乐起来,” 远在万里之外的瓦图部,也陷入一种空前的狂欢。 瓦图的骆驻队越过茫茫沙海小一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把载满货物的内地商队接到了部落之中。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商队,整整十九辆车,还有十几头骖驻被背负着沉重的货物,真可谓是满载而归。部落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热切的想要代开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包裹,想着看一看商队到底给部落带来了什么货物。毕竟这是第一次有商队把货物带到这么偏远的荒僻之地。不仅可以极大改善部落里的是生活质量,还可以让部落变得更加强大。但是按照草原上的规矩,窥探或者是私自打开客人的东西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莽撞之举。而且瓦图王也下了严令,每一个部民都必须严格遵守草原上大家都在遵守的姓巨,任何人敢在商队离去之前碰一碰货物都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左手碰了砍左手,右手碰了朵右手,不管有没有拿走一针一线,都要赔偿整箱的货枷, 就算没有瓦图王这个残酷无情的命令,瓦图部落里的人们也会严格遵守待客之道。尽管心里痒痒的好像猫抓一样,可还是极力做出目不斜视的样子,尽量不去看那些成堆成堆的货物。而是很热情的把商队的人们拉进自己家的帐篷热情款待。款待客人之后,客人通常会拿出一点东西来作为谢礼,不管是茶叶也好小是盐巴也罢,哪怕是那些好看的丝绸也不错。只要是客人主动拿出来的。就算是礼尚往来,就可以一边客套寒暄着一边心安理得的收入囊中,”按照瓦图王的安排,今天晚上还有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部落里的男人们已经磨刀霍霍准备杀牛宰羊了,还专门让最能歌善舞的瓦图人和远道而来的商队一起欢乐一番” 但是瓦图王的这种安排显然是多余的。 商队并没有准备享受瓦图人的热情款待,很主动的要求瓦图部落拿出他们的交易之资来完成这次买卖。 瓦图王搜舌尽了部落里的宝石、玛瑙、金沙等值钱的东西,甚至命人紧急宰杀了一些肥羊,在这样的季节里,成片的羊肉可以卷成肉卷,利用自然的低温冰冻起来,方便储存运输, 但是草原上的羊肉很不值钱,算上所有的这一切都无法冲抵商队的货物总价。出现这种情况之后,商队可以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带走一部分货物因为瓦图人买不起,他们付不出足够的价码。 瓦图王不得不求助于林三洪。 经过林三洪出面之后。商队终于同意和瓦图部落达成除欠协议,一部分尾款可以等到下次商队过来的时候再行结算。 这足以表明商队很快会再运一批货物过来,也明白了商队对瓦图人的信赖。 这个决定让瓦图王欣喜万分,一再表示感谢:“远方的朋友,瓦图人的兄弟,信誉比我们的生命更加重要。所有瓦图人以长生天的名义保证。下一次你们再来的时候小我们一定把这次除欠的东西补上。为了表达我们的感谢,已经挑选了部落里最好的三匹宝马,算是增送给我们的朋友的一点小小心意 商队似乎不担心瓦图的信誉问题,一切交接完毕之后,约好了下次交易的大致细节,就要带人离开。 瓦图人赶紧安排骖鸵队和士兵护送商队离去,, 仅仅是两咋。白天一咋。夜晚的时间,交易就已经完成。 各种草原上急需的货物已经留在瓦图部,内地的商队已经在黑甲士兵和骆驼队的护送下离去,庆贺可以开始了。 这次交易能够部落带来多大的好处,能让部民的生活得到多大程度的改善。等等这些都是细节问题。从战略角度来讲,这次交易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每一咋。瓦图人都乐观的相信:瓦图部落的强盛将从今天开始! 欢庆的盛宴已经开始了,板着欢快热情的节奏,穿着单肩长袖袍子的姑娘们跳起了“顶碗舞”这种头顶酒碗手持酒盏的舞蹈只有在喜庆节日或者男婚女嫁之时才会见到,有时候为了表示对贵宾的欢迎。也可以在宴会中举行。 蒙古人素来豪爽。每当顶碗的姑娘过来。立刻就哈哈大笑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次交易能够完成,林三洪是当之无愧的功,所以跳舞的瓦图姑娘频频敬酒。林三洪本就不是什么海量,接连吃了几盏子就感觉酒意上涌。对旁边的瓦图王说道:“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欢庆,我想知道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些货物?。 “给部落里留下一些自己用,剩下的全部卖给周围的部落 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盐巴茶叶是必需之物,哪个帐篷里也不能少了这些东西,肯定会拿一部分出来分给部落的牧民。至于另外一部分,则是要卖个其他部落,进而从中渣利。 在这咋。时代的大草原上,只要手里有货,永远也不用担心卖不出去。把价码抬高一倍卖给临近的部落之后,那些部落也会做出和瓦图部一样的举动:留一部分自己用,然后再加价码卖给远处的部落”, 有钱不赚是傻蛋,已经穷怕了的瓦图部落已经把赚钱的机会捏在手心里了。自然要狠狠的赚上一笔。至今还欠着商队的货款呢,不赚点小钱回来怎么还商队的债?在大草原上,每一个部落都把自己的信誉当成是生命一般,尤其是在和商队打交道的时候,已经答应在商队下一次一定把欠款补上,就一定要做到。瓦图王已经想好了,把货物卖出去之后。预留一部分钱财或者值钱的东西出来,等石,次商队过来的时候还债。其他的都置办成铠甲和武联… 有了资本,就一定要扩张,扩张就需要武力。武力不仅可以保护商路的畅通,还可以保证瓦图的强大。一年,最多是两年之后,瓦图部就有实力动战争,先吞并几个临近的小部落扩充一下实在,等实力上来了。再挑战库尔库曼这样的大型部落。 若是能够战胜库尔库曼。就会成为这一带的霸主,就算是汗国高层也会承认这种实际的控制权。甚至还有可能封一个真正的王号,然后”, 然后就是纵横驰骋的争霸之路了,” “长生天赐给瓦图人的勇士,等有了钱财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部落里的每一咋小男人都武装起来,让他们拿着弯刀为部落占领更大的草场,掠夺更多的奴隶瓦图王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这也是在林三洪等人表明,没有拿他们当外人。 “所以瓦图王重弹以前的老调:“我真诚的希望勇士们能够把部落里的男人练成真正的士兵,想你们一样可以以一敌十的无敌精锐这里的牧民天生在马背上长大,骑马射箭是他们在孩提时代就已经掌握的基本技能。但是牧民和精锐军队之间的区别太大了,并不是说懂得骑射就是精锐之师,两者之间的差距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部落里会骑射的牧民虽多,若是真正上阵厮杀的话,仅仅凭借老郭他们所展现过的那点本事,就可以把数倍的牧民耍的团团转。 郭姊烈等人在战斗所展现出来的技艺让每一个瓦图人都叹为观止,如果能够把部落里的所有男人都练成这个样子,, 手握庞大的财力,又有无敌的骑兵,瓦图王敢拍着胸脯对长生天保证:最多三年,就可以征服附近的几个部落。让瓦图人的实力急剧扩张起来! 这个瓦图王太一厢情愿了。 老郭曾无数次对自己人提起过,这二十来个亲卫摆出来吓唬人应该是足够了,若是真用到厮杀战阵之中,那层看起来很吓人的虎皮一戳就破。斥候终究是斥候,和真正的战兵是两码事,别人或许不大清楚,老郭心里却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不管武家营的山民技艺如何精湛,始终是从老郭身上学到的本事,他们和老郭一样,逃跑唬人很有一手,若是正面作战的话,”把斥候象战兵一样使用,估计也不会有这么白痴的指挥官吧! 这一层窗户纸林三洪当然不会捅破,何况瓦图王的做法根本就行不通。 有了钱就想扩张,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雄心壮志化为现实不仅需要实力和资本,还需要时间和机会,这些必备的条件缺一不可。 现在的瓦图部落,除了一个美好的前景和预期之外,一无所有。 林三洪笑了笑,对于瓦图王请求帮助刮练精锐士兵的问题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捧起牛角大杯做在这个部落领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瓦图的领,这些货物确实可以让部落的生存条件得到改善,但是你说的这些,未免有些危险了 “这些物资肯定是耍卖掉的,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东西只要一卖出去,我敢保证,三咋小月之内。部落就会被荡为平地,所有的部民都会成为奴隶,所有的牛羊都会被别人抢走,所有的帐篷都会化为灰烬 不等瓦图王做出反应,林三洪就接着说道:“如果你是库尔库曼的领,知道商队被其他部落抢走之后,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是显而易见的。 “哈哈瓦图王大笑道:“这还用说么?在草原上,谁掌握了和商队的合作权,谁就可以在数年之内强大起来。如果我是库尔库曼的头人。一定不会坐视,肯定要想方设法的过来攻打。我知道林勇士要提醒我这一点,库尔库曼确实强大,可他们与我瓦图并不接壤,中间还隔着两个部落” 现在的大草原上并没有实质性的主导力量,汗国的控制在很大程度上只不过具有象征意义,虚弱是汗国早就无法实际掌控各个部落。而是任其自生自灭自由展,机会倒退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局面。依靠先优势展起来的库尔库曼虽然还没有达到称霸的地步,可已经是这一带最为强盛的部落。无论是财富的积累还是军队的战斗力,这一带的各个部落已经不具备和库尔库曼比肩的可能。 前些日子,为了保护生路的畅通,库尔库曼以血腥手段清洗了一咋。部落,虽然那个部落不算很大,可也从一个侧面反应出库尔库曼的强大。但是库尔库曼和瓦图之间还隔着两个不算小的部落,这两个部落早就对日渐强大的库尔库曼有了戒备之心。如果库尔库曼想要来攻打瓦图部落。抢回商队带来的利益。就要先征服那两个和瓦图差不多大的部落 这两个部落都在积极的整军备武,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库尔库曼的入侵。以库尔库曼的实力,就算能够征服其中的一个部落,也会实力大损。再也无法顺利的征服第二个。等到库尔库曼再次积攒了足够的实力之后,瓦图部已经强大起来了。到时候,就算库尔库曼人不打,瓦图人都会主动挑起战争。新近崛起蒸蒸日上的瓦图,挑战处处是敌日渐衰落的库尔库曼,胜负已经很清楚了,这也是瓦图王乐观的根本原因。 “两年之后,就算库尔库曼人不来,我也耍去打他们了,哈哈 等到瓦图王笑完之后,林三洪用小刀切下一片羊肉,慢悠悠的说道:“如果我是库尔库曼人,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去攻打那两个隔在库尔库曼和瓦图之间的部落,因为这样不仅会损耗自己的实力,而且还会给瓦图人留下宝贵的展时间。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绝对不做。而是选择和那两咋小部落联合起来,共同攻打瓦图。以瓦图的实力,连一个库不卉二消打不过。面临三咋小强敌,肯定会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林三洪笑指眼前的一切:“到时候,这里的草场,牛羊、帐篷和女人都会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这里的高过车轮的男子都会被杀死” 强大的库尔库曼做惯了强行扩张的举动。瓦图王习惯性的认为他们会继续用武力来解决问题。根本就没有想到库尔库曼人还会主动联合以前的仇敌,若是库尔库曼人真的这么干了,用不了多少时间,瓦图部落就会荡然无存! 一想到这个疏忽,瓦图王肥肥胖胖的脸上就变了颜色,心有不甘的说道:“库尔库曼早就有吞并那两个部落的心思,这一点就连草原上沙老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瓦图和那两咋小部落并没有什么仇恨,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威胁。他们怎么会和敌人一起来消灭他们的朋友?。 “为什么?为了利益!林三洪一针见血的指出:“库尔库曼拿出一点好处,并且许诺把瓦图的草场和牛羊分给他们,或者是把所有的瓦图俘虏作为奴隶留给他们,你说他们会不会动瓦图下手?而且瓦图掌握了商队的利益之后,很快就会崛起,到时候第一个要下手的就是那两个部落。难道他们看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能够得到莫大的好处。还能顺手消灭一个未来的强敌。这种事情干还是不干,已经不必我多说了吧?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尊敬的领,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库尔库曼要的是商业利益。完全可以把这次战争所取得的一切分给那个两个部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那两个部落肯定动心。而且瓦图人已经掌握了内地商队带给他们的巨大利益,很快就会成长起来,就连瓦图王刚刚也透露过了,到时候第一个要挨刀的就是临近的几个部落。在利益和安全的双重诱惑之下。朋友可以相互转换成为敌人,而昔日的敌人也有可能就是未来的朋友, 昨天还是朋友今天剪,成为不共戴天难同日月的仇敌,这种事情在草原上早不稀罕了。草原上的大环境愈恶劣,东边是日渐强大的大明王朝,西方是虎视既耽的帖木儿帝国,为了避免成为别人的口中食。大家都在不择手段的求生存谋展。别说是空口白话的所谓朋友,就是密如兄弟亲如父子。该动刀子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手软。“如果我是库尔库曼的领小一旦现瓦图人抢走了本属于库尔库曼的利益,立刻就会做出反应林三洪站起身说道:“尊敬的领,你还是赶紧想一想怎么对付吧。到时候要对付的绝对不是库尔库曼这一个敌人,而是三咋小 林三洪起身离去。 瓦图王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冷汗旱已打湿了贴身的衣裳,粘粘糊糊的帖在身上,好不难受! 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货物,瓦图王第一次意识到这些东西带给部落的也不全都是好处,很可能也会给瓦图人带来灭顶之灾。 草原上的厮杀残酷而又惨烈,为了做到斩草除根,会杀光对手所有有可能反抗的男子,掠夺对方的牲畜和草场。把孩子和女人作为奴隶,彻底断绝对手再次崛起的可能。 硬拼,肯定是拼不过的。 以瓦图的实力,连库尔库曼这一个敌人都打不过,更加不必提起三个都不弱于瓦图的部落联军了。 为了避免这种毁灭性的灾难降临到瓦图部落的头上,只有乖乖的把商队的合作权归还给库尔库曼。 这种做法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软弱和胆怯,任何一个瓦图人心理上都无法接受。何况这种做法就算是忍辱也不一定能够换来偷生的机会,只要库尔库曼把如此巨大的商业利益掌握在手里,就会越来越强大。迟早有一天会吞并了瓦图。 望着这些日思夜想的货物。望着这些带给瓦图人希望的货物,瓦图王第一次感觉到这是一个烫手的东西,吃下去肯定会被烫死。若是是丢出去。只会日渐衰落,直到有一天库尔库曼人举起屠刀” 这是一个死局,不管怎么做的会招致灭顶之灾的死局。 旁边那些年轻的男女还在载歌载舞的欢娱之中,瓦图王却知道部落已经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身肥肉的瓦图王艰难的站起来,身子一晃几乎当场栽倒。身旁的其其格急忙伸手搀扶,小声说道:“父亲你不必着急,暴风雪虽然凌厉,可阳光一出来就会温暖。饥饿的狼群虽然可怕,可钻不进扎紧的篱笆。眼前虽已是步步危急,可未必就没有应付的办法” 听了其其格之言,瓦图王心里顿时升腾起莫大的希望:“我的女儿有高山一般的智慧,你心里的主意比大漠里的沙子还要多。其其格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法子?,小 其其格微微摇头:“这种局面我能有什么办法?不管马儿跑的多快都解不开脖子里的绳套,不论风沙如何凶猛都掩盖不住太阳。既然林勇士已经把局面看的明明白白,一定早就有了应对的办法,要不然也不会吧商队引到部落里来。如果瓦图人的部落被毁灭了,他也没有好处。我看林勇士的胸怀比大漠还要宽广,一定有草原一般无边无际的智慧,父亲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对,对直到现在。瓦图王昏昏沉沉的脑袋才算清醒了一点儿。汉人有句话说的很贴切。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林三洪点出了这个危局,一定有破局的办法,瓦图王赶紧说道:“我这就派人去请他。好好的商量商量,” “父亲你又错了,林勇士终究不是瓦图人,你也不是他的王,没有权利命令他做什么。父亲应该很客气的去找他商议,最好能带点礼物什么的。态度也要诚恳小 “我不够诚恳么?” 其其格笑道:“父亲不知道了,这叫做礼贤下士,汉人卞,二个很早很早以前,有个叫做诸葛亮的人可以让一咋。虚弱的小国兴盛强大,也可以让一个强大的帝国衰落甚至灭亡。一个叫做刘备的人,好似就是叫刘备吧,为了问这个智者一条计策。带着他的兄弟拜访了智者三次,智者才愿意为他效力,终于开创出一个帝国。后来这个刘备做了帝国的皇帝,在这之前他是个卖草鞋的,。三国演义的原稿明初肯定是有了,同样可以肯定是不会流传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不过三顾茅庐的故事在这个时代肯定早已经流传开来。嘛,考据党退散。 三顾茅庐这精彩的故事其其格讲的并不怎么出彩,毕竟是身处大漠的蒙古女子,读书读的再多,也只能把这个故事说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瓦图王明白了其其格的意思。就是要拿出三顾茅庐的精神,来求得林三洪这咋,智者的支持。那咋,叫做什么备的家伙不过是个卖草鞋的。也能成为帝国皇帝。作为一个部落的领,成就应该在卖草鞋的那咋,家伙之上吧? 于是乎,瓦图王准备了一些自认为还算不错的礼物,带着其其格,父女二人来到林三洪的帐篷外面。 “林勇士,林勇士,小 和其其格想象的不一样,林三洪并没有象那个叫做诸葛亮的智者一样需要三次拜访才能见到,更没有“高卧隆中。让父女二人在外面苦苦等候。 林三洪从帐篷里面钻出来,看到瓦图王和其其格,微微一笑:“尊敬的领和公主,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进来吧,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这些礼物瓦图王指着刚刚从货物堆里翻出来的几匹绸缎说道:“这是部落里的一点小小心意,” 林三洪哈哈大笑着右手虚引:“哈哈,进来吧,进来吧。礼物不礼物的以后再说,还是先说正事儿吧”小 大帐篷里还有那二十多个勇士,看到瓦图王父女二人进来,很客气的打着招呼。 父女二人一一的应了,其其格这才说道:“刚才林勇士所言的危险局面确实存在,父亲认为这样的局面只有林勇士这样的智者才能破解,所以外面父女二人很真诚的来恳请智者的指点 “对,对,只要智者能够带领部落度过这次难关,不管智者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们都会答应 “是的”。其其格也赶紧帮着父亲说话:“只要智者能够帮部落这一次,我们”我的父亲愿意封智者为瓦图承相,和从前的诸葛亮是一样的官职”。 林三洪险些笑喷。 感情这父女二人把自己当诸葛武侯了。 瓦图承相?天底下有这种官职么?瓦图王本身的这个王位就是自封的山寨货色,仅仅是对部落领的一种世俗尊称而已。根本就没有得到过汗国的正式册封,如今这个山寨的王者又弄出一个更加山寨的封号:瓦图承相! 这个部落拢共才多少人口?和江南一带大一点的镇子也差不了很多。就能封一个承相出来,要是让中原的同胞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承相什么的就免了吧,” “不能免,不能免,我知道你们汉人很讲究这个的”。 “好了,好了,尊敬的领林三洪不想在这个可笑的问题上继续浪费唇舌,开门见山的说道:“领和公主是为了部落的生存和展而来,是为了应付眼前的危险局面而来,我说的没有错吧?” “没有错,没有错。智者的指挥就好像 林三洪摆摆断瓦图王的长调说道:“对于这个局面,我这里确实有一点拙见” “请智者说出你的拙见 其其格读的所谓的拙见完全就是自谦的说法,急忙纠正父亲的语病:“请智者说出真知灼见,我们洗耳恭听 旁边的二十来个亲卫瞪大了眼珠子听着。心里都很纳闷,林大人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智者的尊称?刚才其其格父女二人说出瓦图承相这个封号的时候,几个人扑哧一下就小了。就这么个小小的部落,别说是承相。就算是瓦图并肩王也不值几个钱吧? “库尔库曼的强大领和公主比我更清楚,现在的瓦图绝非是其敌手。战争”打仗肯定是自寻死路。”林三洪很直接的否定了武力解决的途径:“然而放弃商队带来的巨大利益。又只能坐视库尔库曼更加强大。到时候愈不能抵抗。这也不行。小 “瓦图展离不开商队带来的机会,也需要时间,这是无法改变的。” “库尔库曼肯定不会坐视瓦图的强大,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止。这也是无法改变的 “唯一可以改变的就是横亘了瓦图和库尔库曼之间的那两个部落。”林三洪终于说到了重点:“刚才领也说过了,这两个部落并不比瓦图弱如果库尔库曼给了他们好处,他们一定会投向库尔库曼人。所以,在库尔库曼人争取他们之前,领一定要先把他们争取过来。给他们好处,让他们和瓦图结成联盟,共同防范库尔库曼 “三个瓦图那么大的力量。以库尔库曼目前的实力肯定不敢下手。趁机吞并库尔库曼就不用想了,因为那连个部落不会给瓦图一家独大的机会。不过这也不要紧,只要他们和瓦图结盟,与瓦图共进退就可以让库尔库曼却步。只要有了时间,瓦图迟早会强大起来,而得不到商队利益补给的库尔库曼就会日渐衰落林三洪笑道:“尊敬的领,现在你手里掌握着内地商队带来的巨大利益,拿出一部分来分给那两个部落,让他们得到好处,我想他们不会拒绝与瓦图结盟的”。,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59章 祸根深埋 不管是在蒙古帝国的实力处于巅峰时期,还是现如今北元已崩溃在即各汗国都面临压力的情况下,草原上的部落之间从来就没有实现过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于和平。 虽然也有短时期之内的合作。可这种台作更多是为了征服无法单独征服的对手。弱肉强食强者通吃本就是永恒的规则,从来也没有因为谁而改变过。 当林三洪提出分享这个概念的时候。瓦图王确实震惊了!为了和那两个部落结盟,不仅仅要把堆积在瓦图部中的这点货物分给别人,还要和他分享商队带来的庞大好处,以后商队每一次送来货物他们都可以按照一定比例来抽取好处! 这么做的话,等于三个部落瓜分了内地商队带来的所有利益,而这些利益本应该是属于瓦图部落独享的。 对手另外的两个部落而言,这种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绝对比联合库尔库曼共同瓜分瓦图要实惠的多小也要长远的多。可以想象得到,那两个部落肯定很乐意接受这样的结盟条件。 他们乐意接受并不等于瓦图王可以接受。 主动把自己盘子里烤熟的肥肉分一块给别人,而且还是潜在的敌人,这个转变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尊敬的智者,我知道这样做可以让瓦图暂时渡过难关,但是瓦图也就失去了崛起的机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那两个部落将和瓦图一样强大”本来还想在强大以后吞并对方。可是按照林三洪的意见去做的话,那两个部落也会飞壮大,这绝对不是任何一个瓦冉人乐意看到的情况:“瓦图人没有把肥肉送到别人嘴里的习惯,而且那两个部落没有出什么力气,就平白得到了商队的好处 “这确实是在帮助他们,但是也是在帮助我们自己。”林三洪解释道:“这不是白白送好处给别人,这是在联合,是在结盟。是用好处把几个部落捆绑在一起,共同防范强大的库尔库曼。只要三个部落联合起来,以库尔库曼的实力再也不敢打我们的主意。只要假以时日,我们就可以吞并库尔库曼,成为这一带的霸主 一说起霸主,瓦图王都要哭了:“可是智者,到时候会出现三个霸主。草原上的霸主只能有一个,而不是三个。三个霸主啊,我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三咋小霸主就好像天上出现了三个太阳 “不是:个,而是一斤。”林三洪竖着一根手指头在瓦图王面前来回比划:“确实是一介”为了长久和共同的利益,包括瓦图在内的这三个部落都不可能脱离这个结盟状态。不管生多大的灾难,大家都会同生死共进退” 结盟之后,三个部落分享了所有利益,这种持久的利益可以保证没有哪一个部落会退出联盟,就算是要展要壮大也会把目光转向三个部落以外的地区对外扩张,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强大库尔库曼。 瓦图王大当然看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关键的问题还有一个,也是瓦图王最关心的事项:“可是智者,你想过没有?结盟之后就有了三个领,我不认为那两个部落的头人会服从我的命令,那两个家伙野心大的很,他们不可能做我的手下”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三个部落联合起来之后,谁说了算?那两个部落的领也不是小绵羊,怎么可能乖乖听从瓦图王的命令?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王瓦图王听别人的命令,还不如干脆投降算了!“命令?不,没有命令,为什么一定要听某个人的命令呢?”林三洪笑道:“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商量着解决嘛,大家都同意之后也就无所谓是谁的命令了。” “议政,智者说的议政。”其其格恍然大悟:“在拥有四海的黄金家族称霸草原之前,很多部落联盟都用这种法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取得所有人的一致同意。”在成吉思汗家族执掌草原之前,各部落并没有形成统一的文化,至于通行的蒙古文字则是以后的事情了。所以蒙古内部的这种议政制度并没有一个正式的名称,就是“议政”这两个字还是元朝以后的史学家加上去两个明显带有汉人文化色彩的称呼自然是出自汉人的书籍记载,而其其格经常阅读一些此类书籍,立刻就想到了这个瓦图王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的字眼。 “不错,就是议政。”林三洪肯定了其其格的说法:“既然是议政嘛,就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尊敬的领你说了不算,另外两个部落的领也是一样,所有的大小事务都要经过所有人的同意。” 拿出这么大的好处给人分享小连个主导权都没有,这显然不在瓦图王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可是我瓦图部的好处在哪里?” “搂大。”林三洪遥指远方,以充满煽动性的口吻说道:“只要领和其他部落联合起来,就会成为这一带最为强大的势力。有了内地商队带来的货物,可以控制更多的部落,到时候,库尔库曼已不值一提,瓦图的王者,您的目光应该看到整个草原,而不是一点点利益和虚名。” 林三洪不给瓦图王思考的时间,以很快的度继续说道:“只要有了最初的实力,苍天覆盖下的草地总有一天都会成为瓦图人的牧场。当年的成吉思汗也不是依靠乞颜部落才拥有整个草原,借力和联合是必要的手段 成吉思汗铁木真所建立的霸业值的每一个目光人为之仰望,拓土万里占国无数,这样的功绩是每一个部落领做梦都想实现的辉煌。 听到林三洪说出铁木真的名字。瓦图王的血忽然就是一热,, “一捆箭是不会被折断的,被挥断的只能是一支箭。”林三洪用蒙古人熟知的哲言说道:“联合和分享将成为瓦图人崛起的基础。现在的瓦图部已经面临一介。危机,尊敬的领只能拉更多的箭讲来捆绑在起。必洲千凭瓦图这一支箭,轻易就会被库尔库曼人折断 “父亲,林智者说的很对。不管以后如何,眼前的难关一定要过去。如果连库尔库曼这一关都过了,瓦图只有灭亡。不论什么样的梦想。只有保证不被消灭才有实现的可能其其格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关键:“以后怎么样先不去说,眼下之后先保证部落能够抵挡库尔库曼的进攻,其他可以慢慢想办法 其实这就是一咋。死局,唯一解开局面的办法就是走联合的道理,否则就是灭亡。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无论瓦图王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走上联合的道理。 只不过因为瓦图等部落素没有分享的概念,一有机会就想着一家独大称王称霸,受这种思维的局限小不会想到把天大的好处拿出去分给别人。 现在林三洪提出了分享和联合的概念,其实就是用利益把三个部落捆绑在一起,共同面对强大的库尔库曼。利益这条纽带远比最庄重的誓言和义气更有实际效果。 誓言可以违背,义气可以抛弃。但是没有人会和利益过不去。 “武在想想吧。”瓦图王无奈的说道:“我会认真考虑智者的建议。” 林三洪笑了笑,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说道:“尊敬的领,我希望你尽快考虑清楚,时间拖的越久就越对部落不利,千万不要等到库尔库曼人的骑兵冲进帐篷的时候再做出联合的决定,那就太晚了” 瓦图王父女离去。 老郭忽然一拍大腿:“我说东家。虫事情分明就是你搞起来的嘛。你若是没有主动把商队引到这里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不同意联合就只能灭亡,大胖子领还考虑行么?考虑来考虑去也只能按照东家划下的路子走,要是我做领,当成就同意联合了。” “是的,瓦图王只有选择联合,别的都是死路。” “可是我就闹不明白了,东家满口利益,可到最后,咱们的利益在哪里?”老郭把嘴巴撇到了耳根子上:“东家你千万别对我说你自己捞不到什么利益?白白帮别人出力不拿好处,东家你不会有这样的好心。” 林三洪笑道:“这是不必说的,要是没有好处谁干这个?只不过该是咱们的好处现在还看不到,等到了时候,大家都会看到的,我希望大家能和我一起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哎,东家做事就是让人看不明白,这就叫兵行诡道”老郭一边赞叹林三洪,一边拍着郭四妹的脑袋瓜子教崔道:小子,都跟东家学着点吧,你要是有东家一半的本事。我也就不费这个心了。 郭四妹细声细气的说道:“爹爹放心,我一定跟着东家好好学习” 作为一个部落领,最先要考虑的必然是整个瓦图的利益,而眼前的局面已经注定了他别无选择,在灭亡和联合之间,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仅仅是隔了一天之后,瓦图部派出去联合其他两个部落的人马已经出”, 有了利益作为核心纽带;尤其是内地商队带来的这么大的利益,任何一个部落都不可能拒绝。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三个部落的领就聚集在这个群山怀抱的部落里头,开始仔细商谈利益和义务的划分。 为了利益。三方的脑人物一面互相称赞对方为“最忠诚的朋友”一面急赤白脸分毫不让的争夺着有可能收入囊中的那一部分利益。有好几次都已经争吵了起来,三方领再不承认对方是“最忠诚的朋友”而是称呼别人为“吝啬的沙老鼠不长毛的羊塌子”, 对于利益的争夺还在继续,洛种谈判还在商量,林三洪一点也不担心最终结果。只要三个部落肯坐下来商谈,不管谈判桌上的争吵如何激烈,最终的结局都是已经注定的。当三个领坐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表明最终结盟是一个必然,现在的争吵和谩骂只不过是为了取得更多的利益而已,都是细节问题,不必担心了。 果然如此。 四天之后,三个部落正式柿结盟约。 当三个领手拉手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互相拥抱互相赞美,好像他们本身就是亲生兄弟一样。 盟约很快公之于众,而三个部落领也称呼对方为“最可靠的兄弟比钢铁还要坚实的盟友腾格里长生天安排好的天然同盟” 一系列好听好看的字眼,仿佛三个部落就是一个整体一样。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么多年来的互相算计和暗算,仿佛已经为了几头牲口的归属而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 不管怎么样,同盟正式建成了。 三个部落领的表演有点拙劣。明明是为了利益才走到一起,刚刚还在为了一点点的份额而争吵,转眼之间就已经成了“朋友和兄弟”的关系,看来这些人也不是那么豪爽,, 在盟约当中,仿佛和面对有可能的敌人,其实就在暗示库尔库曼,是每一个部落的天然义务,任何一个部落和敌人爆战争之后,另外两家即刻向对方宣战,用一切手段支援盟友,有一切击荐同的敌人。 这本是结盟的重要部分,但是在三个盟友心目中,只要盟约柿结,大家的实力联合在一起之后,库尔库曼的实力反而出于下风,绝对不敢轻易和任何一个部落处于战争状态。在库尔库曼的威胁不那么显眼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主要的心思用在“正事”上了。 如何瓜分商队的货物,这才是比面对强敌更加要紧的“正事儿” 瓦图占有这些货物的四成,其他两个部落各占三成,三介,部落为了保护商队的安全和商路的绝对畅通,会组建规模庞大的骆驻队和骑兵队伍。用武力来保证利益不 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意,唯一意外的是对于林三洪的“任命” 任命林三洪为“三部联盟通弃领” 这个比山塞更加山塞,甚至没有经过林三洪本人的同意,林三洪都不知道这个不是官职的“官职”究竟有什么职权,更不知道到哪里领“俸禄” 在盟约饰结之后的宴会上,林三洪终于明白所谓的“三部联盟通商领”是怎么回事儿了。 从内地来的商人都是汉人,林三洪也是汉人,而这些商队好像很听林三洪的话,至少双方是“熟人”的关系。和内地商队的接洽,商谈价格和货物种类等等这些琐碎的事情,都需要林三洪去办理。 “尊敬的领”那个年纪最大的部落领用“领”这个词来称呼林三洪:“远方的商队带来的这点货物解决了我们部落”我们三个部落的需求,但是三个部落比一个部落耍大,人口也要多,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和商队商量一下,带更多的货物过来,我们有的是牛羊和宝石。金沙也有不少,只要商队能把货物带过来,我们就能买愕下” 另外一个面色黝黑的部落领用同样生硬的汉话说道:“盐巴,茶叶,丝绸这些都是我们需要的,但是铁器我们同样需要,还有火药,如果能有铜炮的话,那就真的是长生天的赏赐了,” 三个部落当中出现了四个领的奇怪场景,而林三洪这咋。崭新出炉的“领”似乎没有什么职权,完全就是为了和商队打交道而临时设置。 按照三个部落领的共同声明,林三洪这个多余出来的领虽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权利,但是可以享受部落领的待遇,可以住和真正领一样高大的帐篷,可以分和领一样多的奴隶,三个部落中的任何部民见到林三洪之后必须行礼, 至于最宝贵的草场和牛羊”等部落真正富裕以后再说吧!蒙古人居然也玩起了这一套! 林三洪想笑。 所谓的领待遇,其实也没有什么。部落的人口本就有限,又是一个这样的“领”要不要这个虚名完全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蒙古人需要铁器,虽然生活方面也会用到铁器,但是这些部落领口中的铁器肯定不是指生产生活所用的铁质工具,而是武器!即便是在内地!大明朝对于武器的管制也十分严格,偷偷运一批武器出来的话,对于任何一个商队而言都有极高的难度。虽然汉王朱高煦主导的走私队伍完全可以弄点武器过来,但是林三洪暂时还不认为有这个必要,至于火药和铜炮,三咋。部落领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各位领,商队不是,,不是什么正经的路子,没有经过内地官府的许可,还要面对官府的拦截等等困难。想必大家都是这一点吧。” 三个领齐齐点头。 这一点人所周知,商队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走私。大明朝对于蒙古的物资封锁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可能给派遣商队过来?这些商队都是提着脑袋赚钱的亡命之徒。肯定会面对来自官府和边军的压力。 “带的货物太多,规模就会太大,很不利于隐藏,很有可能被边军察觉到。”这些都是常识。 “而且毕物太多,就会走的很慢,路途中生危险的话,就很难说了。” 瓦图王终于说话了:“我想商队应该已经打通了进入草原之后的前半截路程,至于后半截”我们正要组建大规模的骑兵和骆驼队,可以出大漠去迎接商队。只要在我们的马蹄能够踏上的地盘,我们的勇士会用弯刀保证商队和货物的绝对安全,” 三个部落联合在一起之后,实力大增,保证商队的安全和商路的畅通是重中之重,所以瓦图王敢这么说。这还是比较含蓄的保证。其实意思就是:商队可以放心,只要我们的骑兵能够到达的地方,不惜使用武力,不惜动战争 “好吧,我会对商队表明的。”林三洪点头说道:“只要武器”是铁器,我会仔细问问商队的头领,尽量让他们带一点过来。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三位尊敬的领。铁器的价格不会很低 “价钱?不,尊敬的三部联盟通商领,价钱应该不会成为一个阻碍。铁器是我们自己要用的东西。就好像自己的双手一样,有嫌一双手价格高的么?” “哈哈”众人大笑。 武器这种东西完全就是为了武装自己,买进来之后不可能再卖出去。哪怕是有多余的一部分。宁可丢在仓库里霉,也不可能再象对待其他货物一样加一次价码卖给别知道会不会流到敌人的手中! 琐碎的事宜基本已经处置完毕。剩下的就是:大分配了!对于这些货物,两个部落领和他们的手下早就眼红心热,只不过是出于一个卖给人应有的矜持和部落领的尊严。故意做出熟视无睹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已经布满盐巴茶叶和各种货物的影子了。 终于等到了按照份额分配的时候,再也不必客气,再也不必理会什么矜持,两个部落领亲自下手。把一包包的盐巴一袋袋的粗茶放到马背上,还有丝绸和各种物资” 看着这些本属于瓦图部的东西一点一点进了别人的口袋,瓦图王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心如刀绞的群味儿,, 不过这些东西可不是平白扔出去的,这两个盟友除了留下各种用来交易的宝石和金沙等物之外,还答应在下次商队到来的时候用部落里的战马来交换一些大家都有需求的货物。而最最关键的是,三个部落皆为盟友,让库尔库曼这个强敌再不敢打什么主意,否则就是空前惨烈的 争。 瓦图部得到了两个盟友,解决了生存问题,而两外那两个部落似乎也得到了同样的好处!又过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翘期一…瓦图人终干仰来了他们渴望凡久的内地商。※ 负责迎接和保护商队的联军仿佛凯旋而归接受检阅的部队一样,把胸脯子挺的高高,下巴都昂到了天上去。 无论是前边的马队还是后代负载着货物的骆鸵队,以为是三个部落联合起来,规模要比以前大的多。在沙漠中往返一次需要很长时间。确实一个很辛苦的营生,而这一次联军中的勇士有足够的资格在父老面前骄傲一次:因为他们打了胜仗,保护了商队的安全,实现了部落里对商队许下的诺言。 在进入大漠之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某些敌人的挑唆,竟然有一股来路不明的蒙古轻骑试图劫持商队。虽然商队本身就有武装力量。但是在广阔无边的大草原上。神出鬼没的蒙古轻骑是所有人的噩梦。 在关键时复,联军的马队和这些小股的敌人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战斗,用他们手里的弯刀打败了敌人,保护了商队的绝对安全。 当三个部落领听说这个,很“惊险”的事件之后,立刻就恼了脸面: “这是对我部落的公然侮辱,我们的勇士会让敌人付出血的代价。” “这是耍扼杀我们的强大,我的弯刀会代替长生天降下惩罚。战争。绝对是战争 “远道而来的朋友请放心,就算是穿越重重的大漠,我们也会消灭这个部落。” “改道?不,我们的朋友,请相信我们共同的勇士,没有改道的必要。瓦图人没有惧怕敌人而绕道的习惯。我以腾格里的名义起誓,下一次你们来的时候”,不,这一次你们妾的时候,你们会亲眼看到敌人的灭亡,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出现了,绝对不会!” 三个部落领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剿灭试图劫持商队的部落,让这个敢于捣乱的家伙永远的从草原上消失,至少在商路附近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泽州很恰当的表达了谢意,但是作为一个“商人”还是要从商业的角度考虑问题,在索回了瓦图部上一次欠下的货款之后,开始商谈这一次的交易。 在这一次交易当中,货物的数量明显不上一次要大的多,因为途中出现了一点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意外。按照事先的约定,负责保障商队安全和商路畅通的部落要赔偿出来这一部分损失,这也是草原上的规矩,最起码以前的库尔库曼部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这点损失在这大数量的货物当中不算什么,可依然让穷怕了的部落肉痛心疼,:个部落领暗自商定。一定要尽快以最可靠的手段保证商路的安全。 最可靠的手段就是:武力,让那个小部落永远的消失!这些日子以来,三个部落的大军已经开始集结,去大漠的另一头去追杀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部落,这种看似荒谬甚至根本就是无厘头的战争。不仅得到了部落领们的一致认同,也得到了部落当中普通牧民的支持。 因为那些人伤害的不是商队的利益,归根到底还是伤害了大家的利益。如果这一次战争不能取得真正意义上完全胜利,商队很可能会怀疑部落的实力,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必须及时有效的加以解决。 看到部落里的牧民如此的热心的为战争做着准备,很多人都准备拿起弯刀参加到军队当中的时候,老郭不得不出感慨: “我就奇怪了,这些人都疯了不成?穿过可怕的大漠去遥远的地方动一场战争”算是战争吧。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远交近攻,从来也没有听过近交远攻的,这划得来吗?” 林三洪小声道:“这就是利益的厉害之处了。部落还没有实力荡平一切阻碍的时候,只能如此作为,没有别的办法,而且这次战争势在必行。” “就算三个部落联合起来,能有多少人马?去遥远的地方和一个部落打仗,这,,这不是站在,而是群殴。 瓦图部落总人口有限,而且生存环境并不怎么好,其他的两个部落基本也差不多,不可能养得起很多正规军队。真正到了需要打仗的时候。很多所谓的士兵都是由牧民直接组织起来就拿到前线上使用。 对于见惯了大场面的老郭来说。这种程度的战争根本就算不上战争。最多算是一伙人群殴而已:“我还是想念咱们大明啊” 郭师烈由衷的感慨道:“历次北伐。无一不是动辄几十万大军,加上后勤人员和沿途的民夫,一百万总不会缺。那才是真正的战争,啧啧。这点小踢小闹的,不够看!” “实力,实力在那里摆着,这种小部落怎么可能和大明朝的倾国之力相提并论,就算是三个部落联合起来。总人口也不过几万人而已。去掉老幼病残,能有多少人?还要防范库尔库曼,能组建千人规模的队伍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是啊,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还是想念咱们大明朝,国家大了人多了,好处是明显的。”郭姊烈带着十分明显的怀念神色说道:“几十万作战的大军,也只有咱们大明朝才拿的出来。打仗还是要气势的。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平推横扫。那才有意思 “那是因为咱们大明朝有辽阔的幅员,有数以亿兆计算的人口为基础。只要在财政上积攒三五年,随时都可以组织起大规模的军队,就是跨国远征也不是很大的问题。这就是综合实力上的巨大差异了” 占据了辽阔的富庶之地,拥有海量勤劳的人口和先进技术,这是根本中的根本,也是大明朝不可动摇的优势之所在。 对于这一点,永乐皇帝朱林有更加清醒的认识。 北伐胜利之后,北边的问题基本已经解决,也许在战争消灭的那几万敌人并不能从根本上彻底削弱对手,却可以打散敌人的组织,让草原陷入更加混乱的状态,心赏封锁为老的情况下没有五年以卜的时间,敌人就丹力做愕挂正意义上的敌对举动,连有效的骚扰都很难做到。 这一此北伐,耗资巨大,对于永乐朝来说也不可能长久的支撑下去。在消灭了敌人的主力之后,朱林的战略目的已经完成,并没有试图长久的占领多少地盘,很明智的选择退回来。 目的已经达到了,自己的威望也提高了,是事后休养生息了。 再过三几年之后,瞅着哪个敌人有崛起的势头,就可以一棒子打下去。只要持续削弱对手,大明朝的敌人将自己走向灭亡。 这也是自大明立国以来所奉行的策略,在无法彻底消灭敌人的情况下,就让敌人陷入内乱和持续的衰落状态。蒙古一乱,就可以从中渔利。今天可能支持东蒙古打西蒙古,甚至结成联军也可以。明天就有可能联合西蒙古打以前的盟友,, 就是这荆良明显的手法,居然屡试不爽,频频碍手。这自然是有大明朝挑拨离间的因素在内,其实更只要还是蒙古内部的纷争和不懂隐忍之道。稍微强大一点之后立刻就大肆扩张,挑战大明朝的权威。而大明朝也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北边的局势。不管是哪咋。部分的对手强大之后。立刻就是联合弱小的一方打击将要崛起的势力。再过几年弱小的这一方展起来之后,再回过头来敲打一番。不管怎么样。都不允许有过分强大的任何一个势力存在。 总的来说,局势始终控制在大明朝手中,郑和已经带着他的船队扬帆出海,四处宣扬大明国威,让天下番邦都见识到大明朝的雄厚国力,这是朱林的本意。 但是朱林并不开心,也开心不起来。 内部平定之后解除了外在的潜在威胁,但是真正的危险来在帝国内部。 以强硬手段实行集权制度,这种做法本身就和祖制不符。大明太祖皇帝建立起来的内阁制度形同虚设。这个帝国离开了皇帝就无法运转。把天下权利都集中为皇权,看似和违背了朱元樟的本意,也颇为人念叨,其实朱林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至少建立内阁制度的朱元樟就没有真正拿内阁当一回事儿。当初废除承相成立内阁,根本原因还是为了集权,而不是建立一个可以自行运转的权利中心。当初朱元璋建立内阁的时候,内阁其实没有多大的权利,到了朱林时代,内阁完全秘书化了,这在明初是一个很明显的局势。至于后来大明朝的内阁开始真正治理国家之后,基本已经不需要皇帝了,虽然皇权还在,可是皇帝却被秘书化了。明朝某个皇帝几十年不上朝不见外臣,内阁照样可以让国家正常运转。这是一个不错的进步,但是觉得朱元樟的本意。至少在明初几个强势皇帝手中。内阁就是秘书而已,读者不能用看待明朝中晚期内阁的眼光看待明初的内阁,尤其是朱林时期的内阁更不适合这一套。 权臣是不可能产生了,帝国也不可能被篡夺,大明朝出不了王莽也出不了黄袍加身的赵匡胤,根本就不具备权臣成长的土壤。 真正让朱捷担忧的还是帝国的继承人问题。 在实力上明显领先的两个皇子当中。长子朱高炽和次子朱高煦明显已经在竞争了,争夺的就是太子诸个。未来的皇位之争已经提前展开了。 大王爷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煦之间的争斗已经半公开化,双方都在不遗余力的扩张势力,若不是强势的朱林牢牢掌控着全局,估计两个儿子互相下绊子互相打闷棍这样下三类的手法早就使了出来,到时候受损的还是这个帝国。 太子迟早就是立的,储君一定要有。 可是立谁为太子?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目前来看,两个儿子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总体实力上,因为年深日夹的经营和积累,大王爷朱高炽明显占据了上风。而且朱高炽办事沉稳,素有“贤王”之名。虽然朱林一点也不拿“贤王”这样的名声当成什么本事,可这个虚名在士林和文官体系中有很大的影响力。从目前看来,朝廷里主张立大王爷朱高炽为储君的呼声很高。 而汉王朱高煦也不逊色。做事情大刀阔斧,不怕得罪人,不计较什么名声,颇有点儿拼命三郎的架势。这一点很讨朱林本人的喜欢。因为只有真正办事情的人才会这样。才会得罪人,那些抹稀泥的和事老永远都会落下好名声。现在的大名帝国不需要建文那种有好名声的皇帝。也不需要什么宽仁温和。 自从朱高煦的《大明国》书文出炉之后,朱林甚至有立刻就立汉王朱高煦为太子的冲动,因为这种思想完全可以作为大明朝历代皇帝的知道方针,不立汉王朱猪都觉得可惜了。但是很快就现《大明国》一文并非出自朱高煦的手笔,完全是牲三洪捉刀代笔之作。这让朱林很失望。 汉王朱高煦更象自己,却实力不够。而且现在看来他做事情的手段还有够成熟不够老练。 大王爷朱高炽拥有庞大的人脉。名声也不错,但是他过于保守,过于追究名声这种不需要的东西。 两个儿子的优点和他们的缺点一样明显,这就让太子之争更加扑朔迷离了。 为了皇位,不管多么惨烈的争斗都有可能出现,关于这一点,亲手动靖难,亲手从侄子建文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帝手中把龙椅夺了过来的朱猪深有体会。 如果不赶紧确立太子的话,两个儿子之家的争斗将更加激烈,到时候真要是动起来,肯定会极大伤害到这个帝国。朱猪绝对不希望大明朝再出现一次兄弟之间的“靖难之争” 还是再看看吧,朱捷等着,若是哪个儿子最先犯了错误,就会失去机会了,” 第160章 疯狂蛊惑 当邓泽洲带着他那庞大的商队第九次来到瓦图部落的时喉,一心经是第三年的九月份了。 大漠里灼热而又干燥的狂风被高山阻隔,这个时候正是草原上最美丽最富饶的季节。满眼都是青中略带着一点点黄的草地,到处都是不知名的野花。上满了秋膘的牛羊肥胖喜人,新生的羊羔牛犊撒欢儿一样在牧场上疯跑。牧民们毫不理会老绵羊“样样”的抗议,抓紧时间剪下这一年当中最后一茬羊毛。 部落里的男男女女都在尽量的收割茂密的牧草,压实请平堆放整齐,以备寒冬。 这已经是林三洪等人进入草原之后的第三个年头,实际时间是两年。 整整两年的时光,林三洪等人已经习惯了味道古怪的碎肉粥和苦涩到让人呲牙咧嘴的浓茶,黝黑的脸膛。精湛的骑术,一身蒙古皮袍子,很多人都可以和熟练的放牧马群屠宰肥羊,就是拗口的蒙古话也说的很不错,要不是专门介绍,谁能分得清楚他们是蒙古人还是汉人? 因为商队的规模越来越大,运送的货物也越来越多,部落里也更加富有,哪怕是最清苦的牧人可以穿上体面的吊缎子面的皮袍子, 一年一度的“那达慕”是个重要的商业活动,在活动期间,各部落的牧人会驱赶着牲口携带着皮革毛毡等物赶来交换他们所需要的物资。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赛马、射箭等传统的娱乐活动。 现在的三部落联盟已经扩展到了七个部落的规模,除了瓦图、沙罕尔和穆穆车尔这三个规模相当的创始部落之外,还有另外四个规模较的部落参与进来。随着每一次扩张。当初的三部联盟逐渐展成为四部联盟、五部联盟,一直到现在的七部联盟。实际控制人口达到九万。这点人口在繁华形胜的江南也就是一个中等县的规模,但是在大草原上,这点人口散布的区域之广乎想象。西至金山余脉。动到巴尔阔河。南边频临无边无际的大漠,北边则是人迹罕至是极北苦寒之地,单纯的从幅员方面来讲,已经相当于中原两个多省那么大了。而这几万人口则是指的个部落的牧民数量,也就是在帐人数,至于那些没有帐篷的奴隶”按照草原上的传统,奴隶根本就不算是人,所以不计算在内。 尝到分享甜头之后,部落联盟逐渐改变了原来的策略,扩张的时候更多是采用兼并的手段,而很少使用吞并这种血腥的办法。随着部落联盟的逐渐强大,更为遥远的几个小部落为了得到好处改善生存环境,其实更多是为了避免成为七部联盟马蹄之下的牺牲品,开始主动和七部联盟接触,, 而林三洪的“官职”也之间递增,从最开始的“三部联盟通商领”成为现在的“七部联盟通商领。”在盛大的“那达慕”结束之后,估计还会有三个更小更遥远的部落参加进来,到时候林三洪林领就是“十部联盟”的“通商领”了。 林三洪的这个领身份看起来很吓人。好似是总盟主一般,因为这个部落联盟比较松散,各部落的事物依旧的各自管理,其中的十个部落领也只能管辖到各自的部落而已。只有林三洪这个多余出来的“十部联盟领”可以插手到所有几个部落的事物当中。 这种身份看起来确实很威风,而且各部落的大小领和牧民也对这个十部总领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其实这仅仅是表面现象而已,林三洪拥有的不够是一个虚衔,真正的实权一点也没有。 无论是调动个部落的兵马,还是划分草场等等这些涉及到实际事物的权限,林三洪一点也没有,最多是帮帮腔,做个和事佬而已。 这一次的“那达慕”除了是传统意义上的商业活动之外,其实内部还有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目标:最终解决库尔库曼这个昔日的对手。 当初的强敌库尔库曼,因为受到各个部落的联合抵制,又莫名其妙的丢失了内地商队这个主要的展途径,在这两年来(三个年头),已经开始显露出很明显的衰败迹象。从前处于攻势的库尔库曼早就失去了咄咄逼人的架势,各方面都处于被动状态之中。 按照现在联盟的实力,即使是面对巅峰时期的库尔库曼,依旧是占尽了优势,何况现在的库尔库曼已经今非昔比,对于联盟来说,已经算不上是一个等量级的对手了。 打仗,一定要打仗,是时候消灭这个耸日的对手了! 虽然这种结盟还是一个比较松散的方式。可是规模的庞大和实力的急增长,已经让联盟成为这一大片草原事实上的庞然大物,距离真正的霸主地位只有最后的一步之遥战争。 因为联盟的壮大主要是通过利益分享的手段来完成,在展的过程中仅仅动过一次战争,对手也是一个比较弱小的部落。悬殊的实力对比让联盟大军轻易就踏平了对方的部落,然后按照预先的协定瓜分了对方的地盘、牛羊还有人口。 这种程度的战争已经无法显现联盟的强大,必须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对手加以消灭,联盟的霸主地位才会凸显,而库尔库曼显然是最合适的目标。消灭库尔库曼,已如箭存弦势在必行。 联盟中的几个部落领就是想借着这次“那达慕”的名义敲定对库尔库曼动武的所有细节,当然最重要的是确定消灭库尔库曼之后的瓜分份额。 库尔库曼曾是这一带最强大的部落,拥有广阔的草场和海量的牛羊。还有多达三万的部民和两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仆从部落,这一切都是大家眼中的肥肉。现在这一大块肥肉已经烤的外焦里嫩飘散着诱人的香气,一直以来对库尔库曼的恐惧在这个时候更让人对次战争充满期待删 对于库尔库曼的战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众次商议不讨是为了确定韦见一小分赃而已。库尔库曼还在时时刻刻提防着这一群饿狼的时候,如何肢解库尔库曼,如何划分库尔库曼的草场,如何占有他们的人口等等所有的计戈已经在制定当中了。 “诸位尊敬的领”在分赃大会之中,所有的部落领都眉飞色舞兴奋非常,恨不得把库尔库曼生吞活录。一直沉默寡言的七部联盟通商领林三洪终于开腔了:“诸位有没有想过打库尔库曼可能带来的损失?” “损失?尊敬的通商领,打仗不是杀羊,肯定会有损失。我们已经比库尔库曼强大很多了,一旦开战。或许我们会有所损失,但是蛮横的库尔库曼人则是灭亡。”穆穆车尔“大气磅礴”的做指点江山状: “我们的勇上多的可以杀光库尔库曼人,我们的战马多的可以踏平库尔库曼的每一座帐篷 实力对比是很明显的,现在的部落联盟远比一个库尔库曼更加强大。战争的胜负没有任何悬念。 “诸位领,你们有没有想过于库尔库曼和平相处?” “和平?”这个词用在库尔库曼身上显得很滑稽,当年的库尔库曼处于巅峰之时,动辄对其他部落出战争威胁,可从来没有想到过什么和平:“库尔库曼就是一头恶狼。狼和羊会和平相处吗?现在我们的这么大群羊集合起来,而恶狼库尔库曼已经饿的站不起来,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若不铲除这头恶狼。腾格里长生天都不会饶恕这样愚蠢的错误。” 长久以来的敌对,大草原上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注定了库尔库曼只能被消灭。不管部落联盟是集合起来的羊群也好,是新近崛起的狼群也罢,绝对无法容忍库尔库曼这样一头不怀好意的恶狼在卧榻之侧。 林三洪品尝着细嫩的羊肉,笑呵呵的说道:“既然诸位领已经决定了要使用武力要动战争。我想库尔库曼人也应该想到了吧?” “多,库尔库曼人就是想到了又能怎么样?按摩他们有我们这么的勇士吗?” 林三洪笑道:“兵力上我们肯定已经占据绝对优势,但是诸位想过没有?现在的库尔库曼已经是可危,每一个库尔库曼都会看清楚眼前的这点局面。 为了保住部落为了保住他们的牧场,库尔库曼人肯定会做出决死反击。到时候全民皆兵的总动员一定会出现,就算我们各部落联合起来可以取胜,肯定也不会胜的很轻松。我们的勇士会把鲜血洒在草原上。我们的战马会哀嚎着倒下,虽然胜利终究是属于我们的,可这真的值得?” “绝对值得。”瓦图王斩钉截铁的说道:“库尔库曼本身的就是一个大部落,只要我们胜利了,就可以把他们的人口和牛羊还有女人和草地,全部抢过来,到时候我们的人口不会减少,反而会增多。” “我看也未必。”林三洪慢悠悠的咀嚼着细细的羊肉。一字一顿的说道:“自从部落联盟结成以来。库尔库曼就知道我们针对的目标是什么,这两年来,他们时时刻亥都在准备决一死战。就算库尔库曼打败了,也会在这之前毁坏所有的一切,他们会焚烧自己的帐篷,会毒死自己的牛羊,甚至会亲手杀死库尔库曼的女人和孩子,免得成为我们的奴隶” 在草原上,互相攻打互相征服是一种常态,掠夺对方的人口占有战败者的一切,这是通行了千百年的规则。通常来说,战败者会乖乖接受命运的安排。但这也不是绝对。 在双方有世仇的情况下,或者是积蓄已久早就有所准备的战争,失败的一方很有可能采取很极端的手段,宁可亲手毁坏所有的一切,也不会留给战胜者,这其中就包括人口。 杀死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也不让他们成为战胜者的奴隶。战败者将在草原上消失。而战胜者将是也得不到。这种情况虽然很少生,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自三部联盟结成以来,库尔库曼就在积极备战,很多战争准备都有明显的针对性。现在两年过去了。三部联盟已经成为七部联盟,马上就要展成为十部联盟了,库尔库曼人自保的可能越来越绝望之中做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举动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什么也得不到,战争还有必要吗?” 战争的本身就是为了利益,如果辛辛苦苦流血流汗的打了一场硬仗。而什么也得不到,显然不是人们愿意接受的结局。 七个部落领不得不仔细考虑林三洪的话语。 打仗不怕,就怕白打。要真是白打的话,就这的没有人愿意去打了。 “或许“让库尔库曼消失也等于是消灭了我们最大的威胁。” 林三洪哈哈大笑:“库尔库曼早就不是我们的威胁了,现在的库尔库曼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威胁?难道诸位还认为库尔库曼会进攻我们不成?” 因为实力对比的改变,现在的库尔库曼肯定不会主动招惹部落联盟。甚至已经采取了很大的忍让,除非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大规模战争爆。否则库尔库曼不会主动攻击。 “所以我以有一愚之见,与其费力消灭库尔库曼,不如联合一个强大而又始终在我们控制范围之内的库尔库曼。现在的库尔库曼虽然已经很穷了,可他们有庞大的人口基础,有精心准备过的战争能力,” “联合库尔库曼?尊敬的通商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好像美丽的雪莲花永远也不可能出现在沙丘上一样,我们不可能和库尔库曼联合”瓦图王很认真的说道:“难道通商领你忘记了吗?咱们各个部落联合的初衷是什么?” 如今的七部联盟,在最原始的时候就是三个部落小…凶攻守同图人得到了安仓也得到了展的时间小么吼;心是商队带来利益的一部分。当初之所以联合其他部落,根本就是为了方法库尔库曼的进攻。 “如果不是为了戒备随时可能攻打过来的库尔库曼,我们的联盟还有什么意义?”瓦图王十分激动的挥动手臂,胖脸上的肥肉也跟着起了波浪:“如果我们不消灭库尔库曼。谁会知道我们的强大?虽然现在的库尔库曼已经不是一个威胁,可我们还是要消灭他,要不然草原上的部落就不会知道我们究竟有多么强大!” 在所有的部落领看来,强大之后不打仗,就好像吃饱了壮阳的虎狼之药以后选择一个人睡觉一样不可思议。如果不打仗,强大还有什么用?如果不用来征服,大家聚到一起是为了什么? 只有战争才能显现出自己的强大实力,才能让其他部落感觉到恐惧,才会捞到更多的好处。草原上的财富从来就是在战争和流血之中积累起来,如果不是为了战争,好几个部落领跑这么远到这里来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我和诸个尊敬的领有不一样的看法。”林三洪好似诸葛之亮一般侃侃而谈:“战争只不过是最后的手段,只有在所有手段都无法解决之后才用,圣人言,佳兵 林三洪本想说出“佳兵不祥,不的已而用之”这样的名言,话到一半才想起这些部落领根本就无法领会这话里的含义,索性换成了更加通俗易懂的直白之言:“如果诸位尊敬的领结盟就是为了对付一个小小小的库尔库曼,那么打败库尔库曼之后。联盟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大家还是解散了吧!”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林三洪遥指东方,以坚定而有力的语气说道:“在东边有一座闪,叫做不尔罕山。山下有一条河,叫做斡难河。那里曾经诞生过一个伟大的蒙古人,这个蒙古人的父亲和母亲被他的仇敌塔塔尔人杀死。后来这个蒙古人飞崛起,并没有不顾一切的去报仇。而是借助金国的力量在消灭仇敌的过程中为自己谋取了利益,把眼光放到了这个天下,而不是一个小小小的部落。二十年后,这个蒙古人和他的子孙开拓了几万里的土地。攻打了一百多个国家。只要是阳光照耀下的土地,都知道他的名字。每一个蒙古人都以他的名字为最大的荣耀,这个蒙古人的故事你们忘记了吗?” 不尔罕山,是蒙古人心目中的圣山,韩难河是所有蒙古人共同承认的圣河,就是因为这诞生了一个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英雄。这些部落领知道林三洪说的这介,英雄是谁。 铁木真这介。名字没有哪个蒙古不知道,他的事迹是草原上的传奇,每一个蒙古人听到成吉思汗这三个字(蒙古语中,成吉思汗是三个词组成的词组),都会热血沸腾。 “现在我的联盟已经拥有了十万人口,比当年的成吉思汗有更加雄厚的本钱。而我们的领却像一只沙鸡一样看不到遥远的宏图霸业,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库尔库曼而浪费宝贵的勇士。成吉思汗是长生天的雄鹰。难道诸位领愿意做沙鸡?”林三洪的话已经具有十分明显的煽动效果了:“现在的蒙古和当年的蒙古何其相似?而我们 林三洪用手指了一个圈子,包含进了在场的所有人:“而我们拥有当年的成吉思汗所没有的实力。但是很可惜呀,我们的领没有雄鹰一般的眼光,只有沙鸡一样的短浅。这会让腾格里长生天都感觉到惋惜。因为再现蒙古辉煌的机会就在我们手中白白溜走了 在铁木真崛起之前,草原上的情形和现在十分相似,互相攻打互相征伐,各部落陷入彼此的仇杀和争夺之中,无法形成真正的力量,一直到铁木真横空出世,采用种种联合和征服并用的手段,终于统一了蒙古。然后就是让世人震撼的英雄伟业了? 一时间,瓦图王的大帐篷中安静的可怕,每一个都在深深思索。 现在局面很有点那个意思了。而大家掌握的原始资本比当年的铁木真要雄厚许多。消灭一个库尔库曼并不算很困难,但是这无疑会有所折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是把有相当贼斗力的库尔库曼吸收进来,还是付出相当代价将之消灭,这是每一个都在思考的问题。 如果联合库尔库曼,库尔库曼人绝对不会反对,很容易就会加入到联盟之中,让联盟的实力凭空跃上一个台阶。消灭库尔库曼,则让联盟实力大损,, 大帐篷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很快,众人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有成吉思汗的事迹激励着,面前摆着一个重现铁木真辉煌的机会。任何一个蒙古人,都会心潮澎湃不能自制,, 如此美好宏大的前景,哪怕是只有一分的机会,也值得付出百分的努力去完成。 “尊敬的”尊敬的智者”瓦图王自己都感觉嗓音沙哑的可怕。胸中的热血似乎要喷薄而出一般。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小小瓦图部落的领,今天才意识到以前是多么的庸庸碌碌,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辈子能遇到一回已经是长生天的恩赐,绝对不能错过了:“感谢长生天,感谢我们的智者,让我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势。这样的一个机会,别说一个库尔库曼,就是十个也不算什么。智者的责骂让我醒悟过来,我这一辈子都在做目光短浅的沙鸡。现在我”我们想成为铁木真那样的雄鹰,把腾格里长生天的荣耀带给每一个蒙古人,让苍天下的地方,,不说这个了,请智者录开我们眼前的迷雾,让我们看清楚遥远的未和,我愿意,,三次到帐篷里去恳求智者的指点 一时情急,连三顾茅庐的变种都 所有的部落领都林三洪规划出动这个宏大到让人心驰神往的目标所深深震撼,若是能够重现当年成吉思汗的丰功伟绩,不管付出多少努力都值得一试。虽然众人已经察觉到林三洪话语之中的盅惑之意,可是他说的很对,现在的情形和铁木真崛起之初的局势十分雷同,很有可能” 众人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林三洪这个长生天带着部落的智者所作出的指教,, “库尔库曼在我们的东方,就算是征服了也就到了尽头,因为再往东走的话会引起大明朝的注意。大明朝国力强盛,引起他们的注意之后就是灭顶之灾 这次林三洪所说的确确实实是真实情况,就算是征服了库尔库曼,部落联盟也不可能再往东方去了。崛起的太快。而且又在明朝的攻击范围之内,当时的东蒙古主力数万铁骑。将近百万人口,朱林一棒子敲下来,顷玄间就土崩瓦解。现在的部落联盟只有东蒙古十分之一的实力。万一哪天被大明朝注意到了小再来一次北伐的话,大家想哭都找不到哭的地方。 东进,显然已经没有多少展的空间,最关键之处还在于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这个时候别说招惹明朝,就是被明朝注意到了都不是什么好事。 “大漠在南,北边是苦寒之地,都没有什么价值林三洪大做指点天下的模样,最后把手指指向了西方:“西边是本已混乱的汗国。汗国虽然强大,可被帖木儿这头瘸狼攻击了两次之后,大汗都死了一个,内部又混乱不堪,就如同一面老朽残破的牛皮,看着很大,其实早已风化腐们。只要大家齐心合力,在这张牛皮上轻轻戈一刀,绝对可以划下老大一块 这些咋小部落,也包括库尔库曼在内。其实都算是汗国境内的部落,属于汗国管辖。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汗国内讧的次数都记不清了。又被朱元樟敲打过三次,被来自遥远西方的帖木儿入侵过两次,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最后关头。 虽然大家不是很熟悉西边的具体局势,可是种种迹象表明,打着蒙古人旗号的瘸狼帖木儿正在准备对汗国用兵。而汗国也把大量的兵力囤积在西边,以应对帖木儿的入侵,,风雨飘摇的汗国肯定打不过实力强盛百战百胜的帖木儿,但是大家关系的不是这些,两个强者之间的战争和大家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大家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利益,最好帖木儿现在就进攻汗国,打的越热闹越好,最好是两败俱伤,只有这样大家才可以轻轻松松的从汗国身上划下更多肥,肉,, “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就是要积攒实力,为了西边无边无际的土地而积攒实力,只要现汗国在西边用兵,诸位领出手的时候就到了。”林三洪以十分肯定的语气。以十分果断的手势让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至于库尔库曼,只不过是我们的后院。现在的库尔库曼已经被我们逼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我们给予库尔库曼安全保证。并且联合他们,只不过需要付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却可以得到库尔库曼的精锐战兵和一个稳定平静的后方。让我可以把所有的心思和兵力用在值得用兵的方向。 诸位领,如何选择就看你们的目光能看多远了” 几个部落领虽然感觉到林三洪的煽动之意,但是林三洪以空前的眼光规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美好前景。而这个前景绝对值得每一个领去付出所有的努力和心血,选择起来已经很简单了。 “我想”穆穆车尔领黝黑的脸膛上浮现着病态的潮红。他显然已经被这个宏大的构想所深深震撼到了,因为太过于兴奋而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十分古怪,好像被人捏住了喉咙一样艰难的出几个音节:“我想我们应该认真考虑智者的建议,通商领是我见过最有智慧和眼光的智者,我认为……智者的建制值得一试。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有这样的机会”就要去试一试,耍不然连长生天都无法原谅我们的短浅和懦弱 其实已经不必选择了。 几个部落领的意见空前一致。可以放弃以前的仇恨,何况好几介。部落和库尔库曼并没有什么仇恨,只是想着瓜分库尔库曼而已。可以联合库尔库曼,为联盟先建立一个安稳的后方,然后就可以把目光转向西方,成就一番每一个蒙古人都心驰神往的英雄传奇,” 因为林三洪提出了一个比库尔库曼要肥美十倍百倍的机会,剑拔弩张的瓜分大会顿时转了风向 库尔库曼人确实做出玉碎瓦全的打算。悬殊的实力让库尔库曼人十分悲观,但是做惯了强者的库尔库曼人绝对无法接受成为奴隶的结局,所以准备拼死一战,宁可全部战死也要打出库尔库曼的强者气势。宁可亲手杀死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宁可一把火烧光所有的一切,也不会以耻辱的方式把这些留给自己的敌人。 各个部落都在调兵遣将准备决战的时候,悄杀的风向突然柔和,部落联盟主动输以诚意,派出使者洽谈联合事宜。 虽然怀疑这是对方的某种阴谋诡计,但是看到部落联军主动后退之后。几次试探性的接触,才现十部联军真的不想打仗,而是要联合。 这个时候库尔库曼人还有的选择么? 虽然只能得到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益作为弥补,但是可以避免部落被毁灭,避免一场灭顶之灾。敌对了这么多年的对手居然可以手牵手的称兄道弟互诉衷肠,看起来其实有点匪夷所思,但这么不可想象的事情偏偏就很真实的生了。 仅仅经过四十四天的“外交努力”库尔库曼和他的两个仆从部落正式加盟。 库尔库曼的加盟,让十部联盟迅川儿为十二部联明。尤其是军事实力再卜一个新台阶一一 第161章 抛砖引玉 内书房中摆了很多书籍,可这里并不是看书之所,而是朱林办公的。 书房里放置了一张硕大的枣木床,床头有个专门存放文件的吉庆双鱼柜,可以保证皇帝可以随手拿到需耍的文书奏章等物。朱猪有在床上处理国家大事的习惯,专门让宫人在床上铺好了厚厚的垫子,可以半躺半坐的处理一些国事政事。有时候甚至让人把御膳端到床上,一边批阅奏章一边吃饭,这些年以来,这已经成为惯例。 做个皇帝也不容易,尤其是做个有所作为的皇帝,则更加不易。 初更不睡,五鼓难眠,一有边报灾美,更要随时应对处理,稍微懈怠就会出乱子,, 把内阁六部彻底架空的朱橡过分的集中了权利,这也就需要他本人亲自处理更多事务,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心血。还在现如今的大明朝已经开始走上正轨,无论军政民事,都有章可循,不必浪费很多心思。真正让朱猪忧心的还是两个儿子。 黝黑带红的枣木床下,站立着一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穿的是从五品服色,正低头垂手的等候着朱林的问询。 朱猪从堆积在炕桌上的文件底层。抽出一份奏报,交给旁边的锦衣卫:“你再好好看看,这个消息是不是确切?” 锦衣卫双手接过,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很谨慎的说道: “回皇上的话,这份情报是臣亲自过手,绝对准确。” 五品的锦衣卫官职真的不算很高,可这个时候的锦衣卫可不归那些厂公管理,而是由朱林本人直辖,基本等于皇帝的本部亲卫。平时都可以不必理会各部各衙,直接向皇帝负责,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不必理会大明朝的律法这是凌驾于律法之上而且只效忠朱猪本人的组织。在所有的锦衣卫当中,从五品已经是极高的级别了。 朱猪微微停顿了片亥,面上不带丝毫表情语气之中也听不出什么喜怒,很平淡的再一次问道:“这个东西事关重大,联要你再次保证,奏报之中是不是有夸大之言?是不是有不实之处?” 从五品的锦衣卫头目微微后退半步,行礼道:“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些情报没有丝毫夸大没有半点不实。正因为事关重大,臣才反复确认,耽搁了六个月,铁证如山,绝对不会出错 朱捷面色之中不见丝毫波澜。很随意的挥挥手:“好,你下去吧,此时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是。”锦衣卫躬身退下 等到锦衣卫头目退下之后,朱猪唤来老侍卫刘成:“今日当值的侍卫是你安排的?” 因为刘成是朱林身边的老心腹了。所以对于皇帝本人的安全工作朱猪一直很放心的交给刘成去做,从来也没有过问过。 听到皇帝问起,精明干练的刘成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要不然皇帝不会问起这个。 刘成并没有去猜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而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万岁的问,内书房和乾清宫的当值卫士是臣亲手安排,因为万岁曾交代今晚不去柔仪宫,所以那边不是臣亲手布置” 刘成这种资格老而且深得朱林信赖的老人物,只负妾皇帝本人的安全保卫工作,至于其他地方小就有别的侍卫管理了。 朱猪似乎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内书房这边再加几咋。侍卫吧” 皇宫的侍卫当值都有规矩,哪里安排多少人手都有章法,如朱林这样临时要求加强内卫保护,肯定是事出有因,但是刘成不会问原因,也从来不管是什么原因,应了一声很快调集来八个侍卫” 朱猪面如止水的端起茶碗,很平静的说道;“好了,传煦儿进来吧。” 刘成是燕王府中的老侍卫了。在朱猪还没有封燕王之前就是他身边的老人,对于朱猪父子都很熟悉。作为一个父亲,见自己的儿子之时还要专门加强保卫力量,这已经足以说明一件事情:朱高煦要完蛋了。 皇家之事,不是刘成这样的身份可以插嘴的,刘成老老实实的按照朱猪的吩咐去传唤已经在外边侯了小半个时辰的朱高煦” 刘成在前,朱高煦在后,穿越重重廊阁,刘成意有所指的说道:“汉王啊,宴上好像不怎么顺心,一会奏对的时候你要小心些 作为一个看着朱高煦长大的老人,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很明显朱林已经不再信任朱高煦,很可能今天就要对下手,虽然刘成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可是朱林刚刚所做的一切已经足以证明这介。推断了” 汉王朱高煦笑呵呵的应着,很快就到了内书房。 报门之后,就听到书房里的朱抹笑着应了一声:“煦儿进来吧,刘成,给煦儿看个座!” 明明要对自己的儿子下手了。居然还能笑的如此自然,刘成只能低着头搬来坐器。 朱高煦谢了座之后,朱林和随意的问了一些朱高煦正在办理的差事。略略的夸奖了几句之后说道:“那天你给皇后送的那个药叫什么来着?就是看起来象石头一样的东西小 朱高煦笑着回答:“回父皇的问。那叫做龙涎玉,其实不是石头也不是玉,而是南洋小邦的特产,有理气润肺之功效,儿臣特意托人带回来孝敬母后 “嗯,那个东西不错,皇后服用之后很有镇咳的功效,一直夸你有孝心,联也很喜欢”朱林随手在身上摸了摸,也没有摸到什么东西。哈哈一笑道:“联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好玩意儿,今天就不赏你了。回头让皇后赏你点好吃的点心吧!” 朱高煦笑着说道:“这本是儿臣应尽的孝道,如何敢要什么赏赐?。 “嗯,不错,百善孝为先,这一点你做的很好,这也是你唯一的优点了。”朱林语气一顿,从身边拿出一条明黄色的绫丝绦,交给旁边联刘成:“将煦儿拿下吧,回凤”曰尸祖陵,皇后若是问起,就说煦儿出外办差事去 所谓的回凤阳看守祖陵,其实就圈进高墙于世隔绝,犯了错误的皇室成员多是先接受这种惩罚,然后再具体定罪,, 不亏是皇帝,刚才还父父子子和和睦睦,眨眼间就翻脸无情,说拿下就拿下。 刘成稍微犹豫了一下,想对朱高煦说什么,终于没有开口,而是依照皇帝之言用明黄色的绫丝绦捆绑朱高煦,, 朱猪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的几个侍卫,朱高典若是反抗或者忤逆的话。那几介,侍卫立刻就会冲进来,, 朱高煦很明显的呆住了,脸色涨的通红,大声询问:“父皇,这是”这是怎的了?” 朱猪道:“你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联只能如此。” “儿臣身犯何罪?请皇上明示!” 若是别人犯了这样的弥天大错,朱猪肯定要诛其九族的。现在看儿子被捆绑着跪在下边,朱林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这几年来,你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实力扩张太。这些多是要用钱的,联一直很奇怪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前几年你还可以说是林三洪报效给你,毕竟扬州的钱财那是扬州的,只要按照律法交给了朝廷的那一部分,剩下多少朝廷也不好去理会。可是这两年你连三品京官都搭上了好几个,上上下下花去的银钱也不在少数,如今的扬州知府的联的钦点之人,绝不会再给你一分一毫银子,那么你的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是百官还是皇子,都是拉帮结派,在下边的官吏当中,完全就是公开的事情,即使是对皇帝小也可以算是半公开了。这本身并不算是如何严重,关键是钱。 如朱高煦这样的皇子,本身就有各种各样的产业,确实有些来钱的路子,但是这些正经路子能也赚不了太多。基本就是可以维持一个王爷的体面。要是收买官僚,壮大势力,那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 当初林三洪为扬州知府的时候,把扬州打造成了一座金山,可那么多的钱是属于扬州府台衙门的,不是属于朱株这个皇帝的。朝廷的手再长也伸不过去集体财产和国家财产这两个概念想必不需要再解释了吧?,林三洪作为汉王的铁杆,明里暗里肯定给朱高煦垫了不少,这点灰色收入虽然上不了台面,也不算真正的大事,只要没有严重要需要朝廷过问的地步。 林三洪守着一座金山,几乎可以给汉王提供无限的财力支持,这对老老实实经营的大王爷朱高炽而言,确实有点不公平。而想看儿子真正本事的朱林自然不能让汉王开这样的“外挂”所以明明知道林三洪应该留任扬州,依旧把他给调开了。 可是调开了林三洪之后,汉王依旧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一般,实力急剧扩张,这自然会引起朱抹的警觉,所以暗自派人追查。 汉王偷运禁物给蒙古人是一条很重要的收入途径,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是触犯国法的勾当,所以做的很隐秘,无孔不入的锦衣卫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终于抓住了汉王朱高煦走私资敌的真凭实据。 当初这些证据摆在朱猪面前的时候,朱林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胆子也太大了吧? 是不是有人陷害朱高煦?皇帝御驾亲征和蒙古人拼的你死我活,皇子在背后资助敌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生? 就算是有了真凭实据,朱橡依然不敢轻信,又让锦衣卫去核实去确认。又过了大半年之后,已是铁证如山了。 这些年来走私到蒙古的物资。尤其是最近这些多半年来,武器都开始偷运出去了,所以的目标都指向了汉王朱高煦,证据确凿想赖也赖不掉。 朱猪大为震怒,直接就对儿子下手了。 两个儿子为了太子之位,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出格的举动,朱猪并不是不知道这些。对于那些小错小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他自己就是藩王出身,知道下边的这些勾当,, 为了自己的壮大,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已经大大越过了朱林的底线,再也无法容忍,, “父皇问的是那些钱?”朱高煦低着头稍一思量,旋即说道:“那是儿臣自己赚来的小 “一派胡言!”朱林抓起炕桌上的镇纸要砸朱高煦,这也太能扯了。给蒙古人运送物资既然还能说是自己赚回来的,, 其实朱林还是和喜欢朱高煦这个儿子。想想以后他很可能要一辈子圈禁到高墙之中,再难见到世人,心中也是一软,缓缓放下手中的镇纸。努力把语气放的很平稳:“煦儿,你真的认为联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那是资敌呀,为了你一己之私而动摇国本,联又如何能容你?。 其实朱高煦已经猜到父亲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了。要不是因为资敌的事情,尖亲不至于这样。 跪在地上的朱高煦抬头问道:“父皇可是说的私运物资到蒙古一事?” 朱高煦不问还好。这一问差一点没有把朱猪气死。明明知道私运是犯法的事情,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这么说等于是亲口承认了,那个事情根本就是他做的,而不是什么下属瞒着他去做。 朱猪大怒之下,再次抓起镇纸,劈手就砸在朱高煦的脑袋上。 “咣”的一声响动,砸的朱高煦头破血流。 朱高煦还是抬着头,努力让脸上挂着笑容:“这个事情确实是有的。儿臣已经做了”做了两三年吧。仔细想想,确实是孟浪了,应该先知会父皇 这种事情已经做了两三年了。而且还要知会皇帝?朱林真的怀疑这个儿子是不是疯了,下意识的再次伸手在炮桌上乱摸,想要随手抓起什么东西再砸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刘成看出事情有异,急忙提醒:“皇上且熄雷霆,臣看汉王似有下情 “什么下情?”朱捷真的是再也收”二住自只的怒火,面煮狰狞的响哮电来!“资敌就是资艘,凝有什么下情?” 朱高煦不慌不忙的磕头。说道:“请父皇屏退左右,儿臣禀被…” “不必。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刘成犹豫着说道:“皇上,臣还是”还是回避一下吧。” “回避行么,他都不怕丑,还怕人知道么?” 朱高煦还是跪着,整理一下思路说道:“儿臣府中有一本细账,详细记录私运货物的种种桩桩,拢共从中渣利约莫七十万贯,已为我大明收拢蒙古部落十三,这十三个部落又攻占八个其他部落,总人口不到三十万,占地东西长一千七百余里。南北阔六百余里,不日将再有大战。预计可将版图再次拓展两百余里,新增人口两万四千 朱林愣住了,不明白朱高煦说的是什么,而朱高煦还在不停的往下说: “共计交易回精良战马六百余匹,生革一万四千余张,另有毛毡杂物无算 “十三部总共有精锐骑兵八千九百,战兵约莫一万一千上下,若帖本儿进犯,全力一击倾巢而动的话,各色战兵杂兵混合,总兵力不会低于八万。虽然定非帖木儿的对手,可作为先锋替我大明抵挡一阵,应该够了!” 帖木儿这吓人物虽然距离大明朝有万里之遥,其实对于朱猪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当初洪武太祖抗元的时候,帖木儿曾遣使前来协商共同抵抗蒙古事宜。帖木儿和朱元璋是东方和西方对抗蒙古最只要的力量,双方的实力可是说是不相上下。只不过因为朱元樟动手早成事也在,朱元樟开国的时候帖木儿还在荒漠里打游击呢。后来双方各自建立帝国开辟疆土。两个帝国一前一后崛起与东西两个方向。帖木儿崛起之初,双方还互派使节。后来帖木儿在西方渐渐势大。有了入侵大明的念头,曾两次斩杀大明使节,两次意图打通到大明的通道。只是因为西边出了乱子,才没有实现。自永乐朝以来。又在两年前斩杀了永乐使节,厉兵秣马准备把势力拓展到东方” 自从北元逐渐衰落之后,其实草原上分崩离析混战不休的蒙古势力已经不能从根本上对大明朝构成实质性的威胁,放眼四顾,也只有帖木儿才算是朱林在同一个等量级上的对手。 朱猪也在暗中防范帖木儿帝国,只是没有想到朱高煦已经抢先下手了。 让朱猪感到奇怪的是,朱高煦说起蒙古草原上的那些部落之时,好像是在说自己的队伍一样!什么时候遥远的蒙古部落归属汉王管辖了? “儿臣暂领礼部,和蒙古的一些部落也有接触。得知很多遥远的蒙古部落和内地的私运商队之间关系密切。因利益巨大,很多人铤而走险私自贩运货物出关,这些商队很难根绝。儿臣以为于其徒劳封堵。不如收为己用,所以用了点手段收拢了几个私运货物的商队,在其中夹杂精干细作,逐步渗透。输出丝绸盐茶等物,渐渐和蒙古部落有了信任”朱高煦侃侃而谈,说起蒙古偏远部落对于商队的依存关系。说起逐渐用商业手段影响到部落版图,朱猪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儿子所说的这一切都具备操作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实现。 “你说的这些或许是有,却也不尽不实。”朱林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针见血的指出朱高煦话语之中的破绽:“纵是为了些许盐茶,那些蒙古部落就肯甘心为你卖命?就肯拿出数万武力去和帖木儿叫阵?” “儿臣,,儿臣在那边安插了得力人手,现为部落联盟总领”朱高煦当然知道林三洪那介。“通商领”是个有职无权的摆设儿。可这咋。时候绝对不能这么说,所以故意把总通商领说成了总领,仅仅是少说了两咋,字,其中的含义却有天壤之别。 汉王的手下居然执掌了十三个蒙古部落,做起了部落联盟的盟主!这让朱猪有点不敢相信了。 这么多年以来,汉人和蒙古人之间的厮杀就没有断绝过,蒙古人怎么可能让一个汉人执掌数万大军?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族人在异族人的指挥下去疆场拼杀? “是哪个做了蒙丰人的总领?” “是,是,是,”朱高煦犹豫了半天,知道事情已经隐瞒不下去,咬牙说道:“是林三洪”。 林三洪?朱林低头思考片剪,猛然以手加额:“就是从扬州府任上下来的那咋。林三洪?” 作为一个皇帝,如林三洪这样年轻有为的官吏,虽然会比较爱惜,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这个名份不可逾越。当初林三洪“战死”沙场。朱猪也没有感觉如何难过,这些年来,虽然偶尔也会提起这个名字。可真要是有人说出“林三洪。这三个字,还需要仔细想想才会回忆起来一朱林已经把林三洪给忘记了! “林三洪还活着?” “活着”朱高煦赶紧帮林三洪打圆场:“当时蒙古败军冲突之中。林三洪点燃军粮军资,本欲与蒙古败军拼死厮杀,奈何敌人势大。被冲散了。于是流落荒原,途中刊好为儿臣派遣的商队遇到,被…被…” 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言自然瞒不过朱猪。 朱猪不是没有见过阵仗的皇帝,大军突围是什么情形他比朱高煦还要清楚。就林:洪手底下的那几个人。如果决心死拼的话,只可能被砍为肉泥而不可能被冲散。千军万马疯狂突围,林三洪居然还能被“冲散”这也太儿戏了吧? 当时的情况下,正面面对敌人。只要还活着,肯定是临阵脱逃了。这个规律比板上钉钉还要靠谱:“冲散?联不知当日的情形么?大军奔突是何等威猛”算了,联先不说这个,说说林三洪如何驾驻蒙古部落吧?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为我大明如何如何么?” 刚才朱高煦所说的那些,其实就是林三洪的构想和目标,距离真正大讥二有相当距不过朱高煦现在的形势实在危急,群讹以镇定的把林三洪描绘的那一套美好前景拿出来抵挡一阵再说其他。 按照朱高煦的说法,现在的林三洪已经执掌了部落联盟,他指到哪里就有完全大军杀到哪里,在朱高煦的口中,林三洪就是部落的总领联军的总指挥,至于实情到底如何”现在是说实情的时候吗? “儿臣以为,世人皆趋利,以利诱之可为我所用。”朱高煦半真半假的说道:“而林三洪也颇有些手段。接连的水磨功夫做下来,已经联合了十三个部落。这十三个部落不敢东进犯我大明天威,只好西进拓展以求生存谋扩张。如今西汗国外强中干,又要和帖木儿开战,无力顾及这股力量,只能任由林三洪展。儿臣前几天才接到的消息,帖木儿已经攻陷了汗国都城,俘虏了窝阔台的后裔,接下来必然东进,或沿父皇北伐路线南下,或穿越大漠东来。不论帖木儿的大军采用何种路线,必然先和林三洪的蒙古军队先碰上。” “林三洪的部落联军虽拥兵万计。其中多是杂兵辅兵,断断无法抵挡帖木儿的四十万百战精兵,届时只能内附,然后恳请父皇出兵”“蒙丰部落为什么要内附?” 朱高煦道:“蒙古部落吃的是大明的盐茶,用的是大明的丝绸,和在极远之地,却和内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至关紧要者,这些小部落之所以强大,就是依赖儿臣以利相诱。利者,天下人共趋之 “帖木儿的大军横扫大漠方圆之际,各部落要么被帖木儿吞并,要么内附我大明,别无选择。只要父皇给予其封号,承认其身份,当可为我所用。大敌在外虎视眈晓,十三部落终会将危如累卵,近有林三洪极力促使,远有父皇招抚封赏小各部落只有内附。若父皇派遣大军接应。此事已成定局”朱高煦大声道:“我大明与帖木儿必有一战,父皇早做决断!” 早在洪武乐间,朱元璋就曾断言和帖木儿之间必然会爆战争而且这场战争将是大明朝最为关键的一次。帖木儿能够远征东方,必然是倾尽全力,这次战争的规模将是空前”, 朱猪执掌全局,自然明白和帖木儿帝国之间的战争必然爆,唯一的区别就是或迟或早而已。 帖木儿攻打窝阔台后裔。本身就是威胁大明,出兵对抗已是必然,只不过是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机会罢了。 这种国家战略级别的决策是朱林应该关心的,不是汉王朱高煦可以做主。 不过眼前的局面确实让人耳目一心。 如果朱高煦真能主导遥远的蒙古部落,等于是在前方安插了一个小小小的钉子,这里头的利害关系朱猪比朱高煦要看的更加清楚。 如果能把战场放在大明之外小在帖木儿摧毁蒙古汗国之后扶植一介。严重亲明的蒙古势力,这将给所有的蒙古部落树立一杆标尺。若是这十三个部落肯于内附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 “林三洪”说起这个人的时候,朱株就想许多东西。却不方便说出来,最后只是说道:“林三洪的本事是有一点,也肯踏踏实实的做事情。不过这个人喜欢玩弄旁门左道。终究上不了台面。 而且他上来的太快,扯惯了顺风帆。做事总是不计后果。这一手内附的妙棋走的不错,但是风险太大,联始终认为这个林三洪不够忠诚。可用而不可重用 不可重用,这一句话就等于封死了林三洪的所有出路,一个有本事却让皇帝感觉不怎么放心的人才,已经注定了没有多大前途。从林三洪步入仕途开始,从来就没有真正进入过可以影响全局的那个圈子。始终游离在外围和地方,就算屡次提拔也处处体现着朱猪对这个年轻人的不放心:“这个事情你们做的太过草率,也太儿戏了,不过联念你们本心不差,尚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也不欲责罚。煦儿你把这个事情交到内书房,下去吧。” 朱林轻描淡写的忽略了这个事情。屏退了朱高煦。 从内书房出来之后,朱高煦早已汗透重衫。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惊险了。 若不是有林三洪这一步后手指棋。今天就彻底的栽了。朱妆先是大明帝国的皇帝,然后才是朱高煦的父亲,现儿子有不轨之举以后。若是没有这最后保命的一招。后果不堪设想,, “汉王也不要担心,我看皇上还是很赞赏这个事情,要不然”要不然今天汉王就要吃苦头了”刘成是朱株身边的老人,看出了朱猪的心意:也许朱林不是很赞赏朱高煦和林三洪联手做的这个事情,但是并不等于否定此事的正确,仅仅是看不上他们幼稚而又冒险的行事手法而已。要不然也不会从朱高煦手中夺过此事的主哥权,这分明就是准备亲自操刀了。 皇上准备亲自去办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大方向上都不会冉错,只要有了这一点,汉王就足以自保。 “刘叔”朱高煦下意识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别,汉王千万莫用旧称,如今汉王已非十年前燕王府的小王子了。嘿嘿,上下尊卑可不敢乱了” 出了宫门,招来侍从在侧的马车,一脑袋扎进车里,镇定自若的朱高煦已瘫软如泥,解开衣衫靠坐在车厢里,如离水的鱼儿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今天这一幕实在是太惊险了。虽然没有什么刀光剑影皇上也没有要砍要杀,可差一点就一败涂地。幸好有林三洪埋下的这个伏笔,要不然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更加思虑到林三洪的目光之深远:惨烈的夺嫡之争,靠的是平素积累起来的综合实力,想着冒险求存一举击败对手终究不算,一旦失败就会万劫不复。 而且皇上很明确的表示出不会重用林三洪,那就表明这件事情结束小旧林二洪的如意算我很可能会落空,系少不会仓部实唯一让朱高煦感觉高兴的就是皇上认可了这个事儿,把对蒙古十三部的谋划从汉王府赚到内书房,就说明皇上已经要亲手接管了。虽然这样做最后的功劳肯定会落到皇帝头上。可只要皇帝本人知道此事的根源,就会对朱高煦另眼相看,这已经很不错了。 在草原上放一点利益出去,让各部落去争夺,进入促成一种依存的关系,这是一步妙棋,其中的好处朱捷看的清清楚楚。仅仅从朱高煦做的这些小动作来看。就已经赚取了大几十万贯,另外还有马匹和生革这些草原上对内地禁运的物资。更关键之处还在于。已经间接的控制了十几个小部落。 这些小部落虽然难入朱接的法眼。可十几介,联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算小的力量。哪怕不为大明所用。任其自生自灭也足以挑起很多事端了。 在蒙古内部投下一枚很不安定的棋子,必然可以对当地的局面产生巨大影响,这种程度的影响对于朱林也许算不了很大的诱惑,可是若多投几枚这样的棋子,整个草原必然烽烟四起各路人马必然互相征伐,” 而这些棋子其实是受内地间接控制,只要稍微用点小手段就可以左右其兴衰,随着时日的积累,对于内地的依赖只会更深。一旦有变,很可能会直接内附,成为大明力量的一部分。 采用战争的方式需要付出巨大的成本,仅仅是永乐朝的一次大规模北伐,就耗光了几年的积累,取得的效果还没有朱高煦利用私运的效果更大。 一支小小的商队,再加上内外协同,可以影响到几十万人,至于成本开支一这么做是在赚钱,和用银子砸出来的北伐胜利有本质区别。 朱猪的北伐耗资几百万,动员人力同样过百万,所取得的成绩也是历次北伐之中比较不错的一次:杀伤敌军数万精锐。 这点成绩其实无法改变草原上的根本局面,用了几年,就会有新的蒙古精锐被组织起来,接二连三的北伐反而让蒙古人的抵抗情绪更烈。 自从见了《大明国》书之后,朱猪的目标就是很明确,并非要消灭蒙古,而是要尽可能的建立一个包含蒙古在内的庞大帝国。一味的战争虽然会打击对手,也会削弱自身。 而朱高煦采用的这个手段显然要高明许多,只要方法得当,让几十万蒙古人内附大明王朝并没有太大的困难。 用一支小小的商队和事后的封赏。就可以化敌为友,这和劳民伤财的战争比起来,孰高孰下已不言自明。 封锁并非最有效的方法,最佳的手段是把物资打入对方内部,让对方和大明成为依存关系。以利诱为主,以威压为辅,再助以安全保证和封赏,这才是性价比最高的方略。 朱高煦和林三洪所做的这一切并没有错,但是他们的手法太不成熟,也不够老练,朱林要是亲手的话,肯定比两个年轻人偷偷摸摸的做要更加犀利。不过林:洪已经渗透到了十三部落联盟当中,并且成为“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不管朱林从何处下手,都绕不过这个林三洪这个关键人物。 朱猪确实很欣赏林三洪的才能和眼光,但是对于这个人却实在放心不下,原因很简单:林三洪的功利之心太强。对于皇帝似乎不那么忠诚。 作为臣子,被皇上认为不够忠诚的话,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注定不会受到重用。 林三洪喜欢剑走偏锋,事事出人意料却往往能够收到奇效,虽然没有以堂堂之师击煌煌之阵的大气。总是弄一些偷偷摸摸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出来,虽然这不算什么大的缺陷,最多也就算是格局有限,但是这咋。人考虑冉题的出点不是对于皇帝的忠诚,而是经常利用局势逼迫皇帝做出选择,这一点在湖广的时候表现的尤其明显,而在扬州则是对他无可奈何,这让朱猪心中很是不快,, 虽然朱林不大喜欢林三洪这个人和他的做事方法,可这一次要做大事的时候,又不得不用他,, 朱猪素来少在内书房中安排当值的宫人,也不喜有这些阉人在这种制定国家决策之地出现,所以下了床亲自打开床头的吉庆柜,从堆积杂陈的奏章文书当中找出甘、陕两个都司的资料,想了想又感觉不够,又翻出哈密东的几个蒙古卫的资料,详细比照,, 一直到伺候的宫人捧来了茶水点心。顺便点起内书房之中的烛火之时。朱林才现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宫人小心翼翼的询问是不是要把晚膳传到内书房皇帝有这个习惯。 “传膳过来吧朱林随口说道:“今岁江南的贡茶拔出几担来。还有辽王送过来的老山参,也装一些,遣礼宾司弄的隆重点,给哈密卫的几个蒙古王送过去 对于西北那几个归顺大明的蒙古王爷,朝廷还是比较礼遇的,年节之际都会有一些象征性的赏赐,若是灾荒边报什么的事情,朝廷也会做出恰当处理。而那几个大明朝的异姓王爷也表现的不错,经常贡些东西。虽然都不值几个钱,毕竟是一点点心意,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朝廷和内附的蒙古诸王之间相处的很不错。 按照体制,大明朝的藩王和军队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就算是边王,和军队之间也隔着都司。但是这些归顺过来的蒙古王是个例外,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私兵和族兵。在对待西蒙古十三部落这个事情上,无论是忠王还是顺王,是一定要出兵的,哪怕不用他们打仗,就算是完全为了象征意义,也需要他们出兵。 因为朱林想的让十三部内附,而同为蒙古人的忠王、顺王等无疑会让十三部落更加相信大明王朝的诚意”, 比:感谢在书评区留言的朋友。谢谢。 第162章老兵不死(1) ,野尔河与哈喇子河一代退却下来的牧民传递着一个让砌小术而栗的消息:行国已经完了! 帖木儿的军队在吉尔萨追赶着汗国的军队,俘虏了无数贵族,疯狂屠杀各个部落。一座又一座帐篷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一个又一个部落在帖木儿大军的追赶下被屠杀殆尽。打着黄金家族旗号的帖木儿正在屠杀黄金家族的后裔,每一个人都不再相信帖木儿的谎言,不顾一切往东方溃逃,因为就在东边不远的东方,还有他们的族人,大漠附近最后一支成规模的武装十三部落联盟。 十三部落联盟虽然不怎么友好,可他们毕竟也是长生天的虔诚信奉者,同一个族群同一种信仰,在这种狼烟四起疯狂屠戮的时候,整个荒漠以西的这一大片区域,只有部落联盟还有几万军队,只有他们还保存着和帖木儿一战的可能。 无数被帖木儿的军队追杀的部落已经残破不堪,人们慌不择路的溃逃到部落联盟的地盘之内,希望得到联军的保护。 无数蜂拥而入的牧民讲述着瘸狼帖木儿的可怕和疯狂,恐怖而又不祥的消息一个接着一咋。部落联盟以极其粗放的方式收留了这些同胞,也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压力。 据说帖木儿的大军有三十万,也有说是五十万或者是一百万的,这个数字对于部落联盟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无论是三十万还是一百万,都是一个具有压倒性的恐怖数字,已经越了部落联盟的总人口数量,, 就算是在部落联盟内部也出现了恐慌的气氛,就算是最有野心的领,虽然看到这是一个力挽狂澜的机会,却不得不承认无法面对帖木儿带来的空前压力。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部落联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犹豫。 因为松散的联盟方式,缺少一个真正统领全局的铁腕式人物。使得部落联盟在面对危机的时候无法做出果断的举措。 投降帖木儿大家都无法接受,正统的蒙古人因为惧怕而跪下来舔帖木儿这个杂种的臭鞋,帮着他屠杀自己的族人,这不可能。 这种松散的联盟方式一旦遇到巨大的压力,还容易陷入群龙无的境地,十几个部落领已经争吵了好几天天,依旧无法做出准确有效的决定:是力战还是撤离。 力战的结果很可能是全军覆没,因为联盟的军队始终是太少了。 因为残酷的生存环境和匿乏的物资,任何一个部落都无法拥有一定数量的正规军队关键是养不起。部落联盟号称有五万铁骑,东拼西凑的话,也确实能拿出五万兵力甚至更多。但是这五万兵力究竟是怎么回事,每一个部落领都心中有数。 按照部落里的传统,在需要的时候小每一个十四岁以上的男子都要自备马匹和武器为部落而战。因为缺少最基本的练和组织,这一部分所谓的武装力量其实就是半民半兵的临时性质,平时吓唬一下那些单个的零星部落,确实有很强大的威慑力,一旦碰到正规军,就不敢拿出手了。 换成一个比较准确的说法:部落联盟可以拿出五万男丁,而不是五万军队。按照明朝的组织方式计算,这五万男丁当中,真正成规模成组织的战兵不过九千。就是这真正具有战斗力的九千人马,也分数是三个大小不等的部落。如库尔库曼这样比较有战斗力的大部落,可以调出一千往上的正规军,其他部落只能拿出几百人,毕竟大家都需要力量维持各自的部落,不可能把所有武装力量都用到战场上! 力量小不要紧。打不过可以跑,关键是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十几咋小部落领吵来吵去,最后决定王正东方向退却。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林三洪被这些领的低效率给吓到了。 面对帖木儿的大军,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只有两条退路,一是往东退,一是往南退。南边就是广阔无边处处凶险的大漠,小小股人马可以横穿,几十万人全跑进去的话。就算不碰到什么大的灾难,这本身已经是个很大的灾难了。虽然十几个部落领没有做出进入大漠这样愚蠢的决定,可是往东撤退这还需要讨论好几天?这是唯一的退路,根本就可以直接拿出来。现在的人们需要的是具体而又有效的撤退计划和疏散方案,而不是一个空洞的决定。 就在这些日子里,局面更加紧迫,帖木儿的蝗虫大军又逼近了四百里。 帖木儿的军队已经轻易吞噬掉了联军扩张地盘的一半,距离这里虽然还有一些路程,可这里是宽阔无边的草原,没有什么险要的山河可以阻挡,敌人的军队可以轻而易举的实现大纵深的穿插和迂回,再这么耽误下去,就真的找死了。 林三洪实在坐不住了。 “诸位领,形势已经十分紧急,我希望诸位能够尽快安排撤退事宜,等到帖木儿的马蹄踏在我们脑袋上的时候,大家就死定了现在做要紧的是当机立断,迟疑不决将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 “尊敬的通商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错误的决定也比没有决定要强的多,如此浅显的道路我们都明白。”瓦图王无奈的说道:“但是现在我们只能往东方撤退了,可是东方并不是我们的地盘,就算能退出十几天的路程,又有什么用?如果我们推到明朝人的作战范围之内,他们在背后捅我们一刀子 这才是部落领犹豫不决的根本原因。 任何一个部落领,都知道迟疑不决的危害,之所以迟迟没有做出果断行动,就是因为担心明朝人趁火打劫。若是退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引起明朝人的注意,再次派出远征军进行堵的的话,那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死地了。 无论是帖木儿还是大明朝,都是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处于夹缝中的小小部一……轻易就会被碾的粉时候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将尔刀不复的绝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三洪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主要我们对明朝表示依附之意,明朝数都数不过来的军队就会帮着我们打掉瘸腿的饿被,” “依附明朝人?”瓦图王说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是长生天的子民,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怎么会投降明朝人?” 瓦图王这么说其实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瓦图是十分偏远的蒙古部落,没有黄金家族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子孙一说纯粹就是充门面。林三洪自然不会戳穿这种没有意义的牛皮:“忠王、顺王,还有哈密三王,哪一个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还不照样依附明朝?至于投降一说根本就无从谈起。明朝的藩王是不允许有私兵私军的,但是却给了所有归顺的蒙古王特权,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武装力量 洪武年间归顺的那几个蒙古王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清楚楚那几个部落勉勉强强算是黄金家族的后裔,但是血统已经比较遥远了。按照草原上的传统,根本就不算是正式的蒙古王爷。但是归顺大明之后,大明却正式承认了他们在各部之中的权威和地个,至少拥有了藩王的待遇。而且可以任命一些地方官员,可以保留一部分自己的军队,, “不,尊敬的智者,部落联盟的通商领,并不是所有的汉人都象你这样能为我们蒙古人为什么的部落考虑。哈密王和忠王顺王不过是在明朝人的武力之下瑟瑟抖的羊羔,他们的草场已经不是自己的,他们的牛羊也不是自己的。如果我们今天放明朝人进入草原,明天。 蒙古和明朝之间的战争已经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十年。从根子上推算起来的话,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双方都在渲染对方的敌意,尤其是元朝被迫撤出内地之后,北元对于战争的演染更加夸张:“他们会象屠宰牛羊一样把我们杀的干干净净,还要占据我们水草丰美的牧场” “尊敬的领,这绝对是谣言,我们汉人世世代代都居住在内地,就算得到宽广无垠的草场又有什么用?汉人只会种植庄稼仿织丝绸,不会牧马放羊。汉人喜欢住在砖瓦的房子里,难道能在卓原上建立城市和村镇?难道草原上会长出庄稼和丝麻?” 亘古以来,两种迥异的文化和生存环境带来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蒙古的土地和人口对农耕民民族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财富,也没有必要牺牲千百万人去争夺,这是事实。恰恰相反,游牧民族对于农耕民族的掠夺却时有生,这也是事实。 “尊敬的领,仔细的看一看吧。归顺大明的蒙古部落生活的有多好,他们不必担心买不到盐茶,不必担心牛羊皮革卖不出去。帖木儿率领大军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从更近的哈密方向进攻?因为那里的蒙古部落有大明朝的安全保证,别说是攻打,哪怕是帖木儿靠的太近了,明朝人就会用他们的军队来保护各个蒙古部落,保护他们的牛羊和草场不受帖木儿的践踏,保护他们的女人和孩子不被掠夺为奴隶。直到如今,那里的草场上放牧的依然是蒙古人的牛羊。” “可是汉人为什么会帮助我们?” “因为利益,我是明朝人,我知道其中的道理。 明朝的朝廷真的不需要抢夺草场和牛羊,如果需要的话,他们会用丝绸盐茶来交换,而不是付出更大代价去掠夺去杀戮。”林三洪终于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的关键所在:“明朝朝廷的利益就是在于,他们需要一个友好而又稳定的草原,需要一个和睦的邻居。明朝朝廷真正的敌人是瘸狼帖木儿,他们的眼光在西方辽阔的多的多的土地上,在东方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他们不需要我们投降,只要和好只要友善,就是朋友,甚至会是兄弟 对于明朝的态度,是包括联盟在内的各个蒙古部落的核心问题。虽然林三洪说的有理有节,但是空洞的言语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用。这么长时间的民族矛盾,不是林三洪几句话就能化解开的。 所以这样的话语林三洪从来也没有说过,就是因为他知道说了没有用。 这需要机会。 现在,无疑就是林三洪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既然空洞的言语无效,那么就让局势逼迫这些人做出选择吧。 因为有了那些归顺明朝的蒙古王的例子活生生的摆着,旁边又有帖木儿的蝗虫大军正在草原上践踏屠杀,部落联盟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 “我敢保证。明朝人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铺满整咋小草原。我们必须在帖木儿和明朝之间选择一个作为朋友,否则我们就会被碾的粉碎。” 林三洪前不久才知道朱林本人已经替代了汉王朱高煦,这边的情报一直在往朝廷那边传递,以朱猪的本性和动员能力,再加上明朝对于帖木儿的防备之心已经升到了最高等级,战争准备肯定早就做好了,按照时间推算,就算朱林来不及做出大规模的战争总动员,最起码边军已经到位。只要帖木儿跃过巴尔阔一线,就已经在事实上威胁到了明朝的国家安全,不要说是朱猪这样强势的皇帝,就是换成建文,肯定也要出兵了。 大明朝自然不会在自己的国土上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到时候的血雨腥风之地绝对是草原,这涉及到一个帝国的核心利益,没得选择。真到了那个时候,谁也不会顾忌很多。为了自己的核心利益,会把一切拦在马足之前的势力碾压为齑粉。十三部落这样的实力,和大明王鲁不在一个等量级上,后果可想而知。 “部落是大家的部落,是生存还是毁灭也由大家选择。不过我还是希望诸位英明的领能够做出英明的决定,虽然我一仙,算不了什么。可我迈是愿意拿我的脑袋担保,只要我丁尔…诚意,明朝的朝廷绝对会帮助我们打败帖木儿林三洪以十分沉重的口吻说道:“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希望诸位领要抓鼻时间,再迟疑不决的话,一切都晚了。” 光说是没有用的,局势已经把部落联盟挤压到了悬崖边上,他们会做出选择的。 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十三个部落领紧急召来林三洪,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如果我们内附明朝,明朝的军队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就耸是内附,明朝的军队开过来也需要时间。 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和走亲访友不一样,不是说想来立刻就能来的。明朝距离这里太远,而且这种大规模的军马调动需要漫长的时间和琐碎的前期准备,两三个月能够完成就已经不慢了。只怕等到明朝的援军开过来的时候,给大家守尸都嫌太晚!“派出最优良的骑兵,组织成小队人马,穿过大漠走近路,可以节省十来天的时间。然后所有部落紧急朝着东方撤退”就算是这样,显然也是绝对来不及了。所以林三洪不得不万分沉重的说道:“剩下的时间要靠我们大家共同争取,让我们的勇士为我们的部落争取时间,让我们这些男人为女人和孩子创造生存的机会,让我们把生存和死亡都交给我们的战马和弯刀” 一边让所有的部落做紧急撤离,一边派出战斗力量延缓敌人的追击,在撤退中逐渐靠近明朝的方向,这是唯一的办法。 如果有其他选择的话,部落联盟未必会愿意这么做。 但是最后还是按照林三洪所言去做了。 这并不是林三洪的三寸不烂之舌挥了不可想象的功效,而是局势逼迫人们不得不这样选择。因为已经没的选择了。大的方针很快确定下来,众部落经过短暂的商议,当天夜晚就派出队伍去接应西边的几个卜部落,帮助他们尽快撤离。 四天之后,西边的几个部落已经撤退到了瓦图部的地盘。这些人们驱赶着他们的牛羊离开世世代代居住的牧场,次大规模进入其他部落的牧场。 因为瓦图部已经准备了几天,早就已经在做疏散和撤离的工作,所以进展的还算不错,可以继续朝着东方撤退。 在部落联盟当中,瓦图部已经是比较靠东的了,又用了九天的时间才走过了六天的路程,越过了沙罕尔和穆穆车尔这两个兄弟部落,, 因为大队的百姓是撤退队伍的主题,行进的度极慢,已经被帖木儿的前锋部队给咬住了尾巴,, 帖木儿的蝗虫大军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本身就已经补给不足,只能依照传统采用以战养战的方式,疯狂掠夺追杀,希望能追上这一大群肥羊撕下他们的血肉喂饱自己,好扑向更大更强壮的目标。 而浩浩荡荡的草原“难民。已经撤退到了他们自己家的“后院” 库尔库曼的地盘之内。 再往东撤,就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将成为草原上的流浪者。 “各位”领!”部落联盟公认的精干斥候郭沸烈带着二十来个山民和几十个跑的最快的蒙古小伙子,组成了最前沿(最后)的侦查队伍,不时把身后追兵的情况报告给各部领:“敌人距离我们只有两天的路程,其前锋会在今天傍晚到达这里 “有多少人?” “从他们展开的宽度来看,应该会有十万人,只多不少。因为不敢靠近,有多少战兵就不好说了 帖木儿的军队通常会携带大量的奴隶和掠夺来的人口,很难估计出其战斗部的规模。 牧民撤退的度太慢,敌人迫的太紧,只能干一场,迟滞对方的追击度。 现在已经是等于退到了后门的门口了。不论是出于撤退的需要还是出于意气,所有人都认为应该在这里打一场,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准备。 “伏击?在这里?”老郭把嘴巴撇的象个烂掉的柿子:“按说这介。事情都是诸位领拿主意,既然诸位已经绝对打一场伏击,我就不应该再多话。可 郭姊烈在瓦图王心中简直就是用兵之大家,看老郭吞吞吐吐的样子,说道:“郭勇士尽管直言,若有好的用兵方略 “别拿大话捧我了,有多少本事我自己心中有数老郭遥遥的用手指划了一个大圈子,迎着风说道:“伏击哪是那么好打的?敌人又不是羊,怎么会乖乖过来挨咱们的刀?要说用兵方略你们谁也别问我。我一个斥候能懂什么方略?不过经历的多了见的也就多了,没有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老郭用通俗中带着粗俗的话语说的简单明了:“帖木儿的虾兵蟹将追着咱们可有些日子了,就是想把咱们一口吞下去。咱们得想到两点,第一点就是顺风顺水的惯了。心高气大,他们敢这么玩儿了命的追赶就说明真的把咱们当成羊了。再有一个是这些乌龟王八不是死鱼烂虾,爪牙锋利胃口很大。一路打到这里,对于蒙古人的作战当时早已熟悉” “咱们在这里设埋伏张口袋,那些家伙也不是傻子,不会冒冒失失的钻进来,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我这里有条计策,成于不成的给诸位听听,” “赞”。因为对于军事指挥方面完全就是一脑子浆糊,林三洪从来也不对战斗和军队之类的事情做任何言,免得误事。可不懂兵不等于不战斗好歹,听了老郭这条妙计之后,张口大赞道:“老郭你真是藏拙了,这么好的战术还说不知兵?” “我藏什么拙啊,这样的妙计我想不出来。当年我跟着中山王(徐达死后追封的)北伐,撵鸭子一样撵着着王保保的屁股到岭北,就被这条计给坑了,一万多弟兄剩下不到七百,我差一点就把小命丢掉”哎,这条战计我 王保保也是元末的名将,当年让远征的徐达吃了大亏,和现在的形式有点相似,所以老郭立刻就想到了这条战计。 众部落领皆赞此计甚妙。 “既然大伙儿都同意了,给我派点手脚干净的好手,两百个骑兵,五百匹战马,足够了。” 差不多经过一天的布置,已经到了日头西斜的时候。 如血一般红艳的太阳显得很大,无力的把余晖洒到空旷的稀疏草原上。一望无际的蒙古高原,零星散落的大草甸子和水泡子,显得份外宁静。 几只肥肥胖胖的沙老鼠从隐藏在草窠子的洞口探出身子,滑稽的小脑袋四下张望。这种小畜生视力极差,根本就看不到百步之外的公牛,所以草原上在说别人目光短浅之时,都会把对方形容成“沙老鼠小家伙笨头笨脑的在洞口张望了一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动静,倏的一转身子,再次钻回洞中。 夕阳的掩映之下,一队快马如追风一般掠过,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草原的宁静…… 老郭带着一队蒙古游骑兵跑的都要飞起来了。 战马肩上肋处的毛片早已精湿,众人稍微减换乘坐骑,继续打马狂奔。 身后一射之外就是大队的骑兵,这些带着尖顶皮盔穿着染白色皮甲的骑兵装备要稍微好一点,穿着厚实许多的双层生皮露肩铠,有的还穿着铁质甲,腰部以下还专门穿了护腿甲,战马的身上也披着马凯腰里虽然椅着弯刀,其实那并不是他们最主要的件战武器。手里端着的那柄长度惊人的木柄铁头枪才是杀伤敌人的主耍工具。 这种装备的骑兵极其罕见,无论是在内地还是蒙古各部,回想这大半辈子所遇到的对手当中,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古怪”的制式装备。 这样的装备这样的武器。无疑拥有更好的防御性能和攻击效果。和穿了一身布衣最多罩件子皮凯的蒙古骑兵比起来,老郭和他手下的这些斥候游骑兵,完全就是叫花子了。 郭帅烈是那种快要成精的百战老兵,虽然没有见过这种装备的敌人,可一眼就看明白了对方是攻防效果要比自己强的多,但是心里却一点也不怕,反而是有点瞧不起对方: 在这么宽旷的大草原上。穿的再好拿的再好都没有用,这样的装备用来做短途冲杀确实不错,可要是想长距离追逐,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老郭这一辈子,真正上阵厮杀的机会几乎没有,作为一个精锐斥候,要是到了需要硬拼的时候,战争早他娘已经分出胜负了,难道还指望斥候力挽狂澜? “你就穿上龙袍有咋。屁用?追不上老子也是白搭!”老郭和他的武家营学生们挥出最擅长的本领逃跑,带着两百个游骑兵一路狂奔,接连换乘坐骑,“牵着”敌人的先头小队就跑了出来,这就是游骑兵和最早期的蒙古骑兵经常用到的“风筝战术”(这个名词绝对是作者杜撰,灵感来源于网络游戏)。 在快的行进当中,挥蒙古人最擅长的驰射本领,这就是老郭的基本战术。 可惜的是,驰射这玩意儿本身就不靠谱,在如飞的战马上射箭和闭着眼睛连放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就是神仙也无法保证有效杀伤。尤其是蒙古人的驰射之术需要拥有一定的数量,只有数量上去了才能达到覆盖效果。根本就没有数量作为前提的老郭,手里只有二百多个狂奔的游骑,连齐射都很难做到,至于覆盖效不说是开玩笑更准确一些。 纵是有些箭矢能够射到敌人身上,奈何敌人的装备相当不错,双层手牛皮间衬丝毛的铠甲差不多也就抵消了箭矢带来的伤害。所以这一路上,老郭的队伍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战果。 因为双方主力的距离在逐渐靠近,前置的队伍已经在开始追逐截杀,斥候碰到先锋实在是再正常不错的现象了。 老郭想粘在马背上一样,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屁股都没有坐实,若即若离的悬着,捏了捏手里的弓箭,本想回头射一箭。想想自己的射术,再想想敌人的装备,索性连攻击动作也懒得做了,一门心思往前跑” 啊,的一样声惨叫从身后传来,拖着长音的惨叫声在空旷的原野上传播开来。老郭身边的武奉孝炫耀一般冲着老郭挤眉弄眼 “兔崽子,这帮山民比老子的射术都赞。” 武奉孝使劲看了看自己的战马,示意老郭不必在意是否能杀伤敌人,射不伤人还射不伤马吗?就算是装备了马凯,可马凯终究比不上人身上的铠甲,无法真正抵御弓箭。在这样的狂奔之中,战马中箭和直接射杀敌人的效果基本一样。后头那么一大队白甲敌人,只要落马就会被自己的同伴踏为肉泥,” 山民的作战技巧只能算是老郭学生辈的,可射术却比郭弗烈这个老兵油子要强的多,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在老郭面前炫耀的资本。 不过老郭不吃这一套。 真正到了战场上,个人的精准射术不起什么作用,在主力的大量杀伤面前,就是李广重生也没有用。 又跑了大概有半盏热茶的功夫,郭弗烈吆喝一声,示意众人放慢度,依计行事。 面前是一到十分平缓的高坡,老郭知道在高坡之后隐藏着自己的主力人马,只要敌人敢追过来,立刻就能泼出一轮密集到让对手哭爹喊娘的箭雨”, 回头看了一看,老郭气的大声骂娘:“兔崽子们真他娘不傻呀!” 身后的白甲骑兵也不是弱者,早就看到老郭露出了引诱的架势,想想自己已经和主力拉的太远,自然不会不长脑子的玩儿命去追,也跟着放慢了度…… “凭你精明如鬼,今天也得吃老子的洗脚水” 郭帅烈大骂着纵马前冲上了缓坡,” 时候就可以看到隐藏在读里的伏兵了六 成片成片的黑甲骑兵,都是各部落的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早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冲出去厮杀了。 看到老郭打出信号,猛然牛角号声响起,腾格里长生天的勇士们爆出一声齐齐的呐喊,两三千黑甲骑兵如潮水一般撒了出去。 蹄声如雷,猛烈而又急促的拍打着地面,骑兵这个兵种确实是快入闪电,冲杀起来也同样是势不可挡。但是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无法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做出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动作,一定要兜个圈子才能完成转向。想老郭的“兔翻阵。那种突然变向的技巧需要极其变态的默契配合,也需要精湛无比的骑术,用在十个二十个人的小队伍中或许可以实现,几百人这样的规模绝对没有可能。要是强行驱动这个阵型变化,自己人就会互相撞击。会亲眼看到自己被战友撞的飞起来,, 两百个兔子一样逃命的蒙古游骑一见到自己的大队人马,也是同样的热血沸腾,跟在主力的屁股后头开始展开报复性攻击,好似是想宣泄刚才被人追赶的那股子火气, 林三洪做势要上坡观战,早被郭弗烈一把拉住:“东家,你就别看热闹了。没有什么好戏可看,有那个精神等到明天吧,明天的好戏保准让东家你大声喝彩 “我就是想看看能杀伤卓少敌人 “没看头,帖木儿的人很有经验,不是那种闷着头往陷阱里跳的傻兔子。”老郭干脆下了马,很惬意的躺在草地上,嘴巴里还叼着一根草棍儿,十分舒服惬意的享受模样:“刚才兔子们就警觉了,最多是在他们转弯儿的占点便宜,能射死几个就算几个,射不死的追也没有多大作用 林三洪不是老郭这种见惯了沙场厮杀的老兵油子,兴趣盎然的登上坡顶” 局面和老郭说的分毫不差。 因为转向的时候耽误了时间,让部落联军的精锐有充分的时间可以把战马的度提起来,一轮箭雨泼出,伤了百十个敌人。穿白甲戴尖盔的敌人根本就不管同伴的死活,把马队划过一个弧度,调转马头狂奔而去,身后乌云一般的部落联军疯狂追击。不顾一切的追在敌人的屁股后头泼出一轮又一轮的箭雨。 几千精锐齐奔,声势端得惊人,眼前晃动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和奔驰的战马,震天价的呐喊之声此起彼伏。于如此浩大的场面不符的是微不足道的战果,, 白甲敌人也是精锐,同样装备数乘马匹,不顾一切的夺路而逃,好算玩儿了命的追赶,也难有什么大的效果了。 如黑云一般的部落联军追赶敌人而去,旁边许多存留的部落牧民欢喜的又叫又跳,仿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一般。 从身后跟上来的老郭看的不住摇头。 明明知道已经追不上了,还浪费人力马力这么奔跑,对于战局没有任何帮助,仅仅是为了宣泄对于敌人的仇恨和胜利之后的欣喜之情!能够战败帖木儿的军队,虽然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可以忽略不计的战果,也让一直都在逃离的各个部落欢欣鼓舞了。 留守的人员骑在马上打扫战场,只要是敌人,不管有没有死透,都在直接割下脑袋高高举起仰天长啸,然后很小心的挂在马鞍子上,好似那还在滴答着鲜血的脑袋是什么金贵的宝贝一般,” “小气,忒小气,这里的蒙古人已经太久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场面了老郭满脸向往的回忆往事,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当年的辉煌:“想当年,老子还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打甘州,收割的级都数不过来,直接拿大筐抬。为了给皇上报捷,奴兵俘虏都成队成队的拉出来,砍的人头滚滚,好不容易凑够了三万级,那才叫大场面呢。哪象现在这个样子,百八十个脑袋就欢喜的象过年一样,,哎,说这些做什么,当年打了胜仗的蓝大将军自己的脑袋都没有保住” “老郭,你天生就是当兵的材料”林三洪笑了笑:“你是我见过最象军人的军人 “哎,老了,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卖弄以前的本事,那就说明我老了郭弗烈的眸子之中似乎闪耀着某种异样的光芒,就好像尘封已久是利刃初离刀鞘之时闪现的那一,野尔河与哈喇子河一代退却下来的牧民传递着一个让砌小术而栗的消息:行国已经完了! 帖木儿的军队在吉尔萨追赶着汗国的军队,俘虏了无数贵族,疯狂屠杀各个部落。一座又一座帐篷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一个又一个部落在帖木儿大军的追赶下被屠杀殆尽。打着黄金家族旗号的帖木儿正在屠杀黄金家族的后裔,每一个人都不再相信帖木儿的谎言,不顾一切往东方溃逃,因为就在东边不远的东方,还有他们的族人,大漠附近最后一支成规模的武装十三部落联盟。 十三部落联盟虽然不怎么友好,可他们毕竟也是长生天的虔诚信奉者,同一个族群同一种信仰,在这种狼烟四起疯狂屠戮的时候,整个荒漠以西的这一大片区域,只有部落联盟还有几万军队,只有他们还保存着和帖木儿一战的可能。 无数被帖木儿的军队追杀的部落已经残破不堪,人们慌不择路的溃逃到部落联盟的地盘之内,希望得到联军的保护。 无数蜂拥而入的牧民讲述着瘸狼帖木儿的可怕和疯狂,恐怖而又不祥的消息一个接着一咋。部落联盟以极其粗放的方式收留了这些同胞,也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压力。 据说帖木儿的大军有三十万,也有说是五十万或者是一百万的,这个数字对于部落联盟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无论是三十万还是一百万,都是一个具有压倒性的恐怖数字,已经越了部落联盟的总人口数量,, 就算是在部落联盟内部也出现了恐慌的气氛,就算是最有野心的领,虽然看到这是一个力挽狂澜的机会,却不得不承认无法面对帖木儿带来的空前压力。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部落联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犹豫。 因为松散的联盟方式,缺少一个真正统领全局的铁腕式人物。使得部落联盟在面对危机的时候无法做出果断的举措。 投降帖木儿大家都无法接受,正统的蒙古人因为惧怕而跪下来舔帖木儿这个杂种的臭鞋,帮着他屠杀自己的族人,这不可能。 这种松散的联盟方式一旦遇到巨大的压力,还容易陷入群龙无的境地,十几个部落领已经争吵了好几天天,依旧无法做出准确有效的决定:是力战还是撤离。 力战的结果很可能是全军覆没,因为联盟的军队始终是太少了。 因为残酷的生存环境和匿乏的物资,任何一个部落都无法拥有一定数量的正规军队关键是养不起。部落联盟号称有五万铁骑,东拼西凑的话,也确实能拿出五万兵力甚至更多。但是这五万兵力究竟是怎么回事,每一个部落领都心中有数。 按照部落里的传统,在需要的时候小每一个十四岁以上的男子都要自备马匹和武器为部落而战。因为缺少最基本的练和组织,这一部分所谓的武装力量其实就是半民半兵的临时性质,平时吓唬一下那些单个的零星部落,确实有很强大的威慑力,一旦碰到正规军,就不敢拿出手了。 换成一个比较准确的说法:部落联盟可以拿出五万男丁,而不是五万军队。按照明朝的组织方式计算,这五万男丁当中,真正成规模成组织的战兵不过九千。就是这真正具有战斗力的九千人马,也分数是三个大小不等的部落。如库尔库曼这样比较有战斗力的大部落,可以调出一千往上的正规军,其他部落只能拿出几百人,毕竟大家都需要力量维持各自的部落,不可能把所有武装力量都用到战场上! 力量小不要紧。打不过可以跑,关键是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十几咋小部落领吵来吵去,最后决定王正东方向退却。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林三洪被这些领的低效率给吓到了。 面对帖木儿的大军,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只有两条退路,一是往东退,一是往南退。南边就是广阔无边处处凶险的大漠,小小股人马可以横穿,几十万人全跑进去的话。就算不碰到什么大的灾难,这本身已经是个很大的灾难了。虽然十几个部落领没有做出进入大漠这样愚蠢的决定,可是往东撤退这还需要讨论好几天?这是唯一的退路,根本就可以直接拿出来。现在的人们需要的是具体而又有效的撤退计划和疏散方案,而不是一个空洞的决定。 就在这些日子里,局面更加紧迫,帖木儿的蝗虫大军又逼近了四百里。 帖木儿的军队已经轻易吞噬掉了联军扩张地盘的一半,距离这里虽然还有一些路程,可这里是宽阔无边的草原,没有什么险要的山河可以阻挡,敌人的军队可以轻而易举的实现大纵深的穿插和迂回,再这么耽误下去,就真的找死了。 林三洪实在坐不住了。 “诸位领,形势已经十分紧急,我希望诸位能够尽快安排撤退事宜,等到帖木儿的马蹄踏在我们脑袋上的时候,大家就死定了现在做要紧的是当机立断,迟疑不决将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 “尊敬的通商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错误的决定也比没有决定要强的多,如此浅显的道路我们都明白。”瓦图王无奈的说道:“但是现在我们只能往东方撤退了,可是东方并不是我们的地盘,就算能退出十几天的路程,又有什么用?如果我们推到明朝人的作战范围之内,他们在背后捅我们一刀子 这才是部落领犹豫不决的根本原因。 任何一个部落领,都知道迟疑不决的危害,之所以迟迟没有做出果断行动,就是因为担心明朝人趁火打劫。若是退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引起明朝人的注意,再次派出远征军进行堵的的话,那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死地了。 无论是帖木儿还是大明朝,都是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处于夹缝中的小小部一……轻易就会被碾的粉时候前有饿狼后有猛虎。将尔刀不复的绝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三洪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主要我们对明朝表示依附之意,明朝数都数不过来的军队就会帮着我们打掉瘸腿的饿被,” “依附明朝人?”瓦图王说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是长生天的子民,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怎么会投降明朝人?” 瓦图王这么说其实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瓦图是十分偏远的蒙古部落,没有黄金家族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子孙一说纯粹就是充门面。林三洪自然不会戳穿这种没有意义的牛皮:“忠王、顺王,还有哈密三王,哪一个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还不照样依附明朝?至于投降一说根本就无从谈起。明朝的藩王是不允许有私兵私军的,但是却给了所有归顺的蒙古王特权,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武装力量 洪武年间归顺的那几个蒙古王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清楚楚那几个部落勉勉强强算是黄金家族的后裔,但是血统已经比较遥远了。按照草原上的传统,根本就不算是正式的蒙古王爷。但是归顺大明之后,大明却正式承认了他们在各部之中的权威和地个,至少拥有了藩王的待遇。而且可以任命一些地方官员,可以保留一部分自己的军队,, “不,尊敬的智者,部落联盟的通商领,并不是所有的汉人都象你这样能为我们蒙古人为什么的部落考虑。哈密王和忠王顺王不过是在明朝人的武力之下瑟瑟抖的羊羔,他们的草场已经不是自己的,他们的牛羊也不是自己的。如果我们今天放明朝人进入草原,明天。 蒙古和明朝之间的战争已经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十年。从根子上推算起来的话,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双方都在渲染对方的敌意,尤其是元朝被迫撤出内地之后,北元对于战争的演染更加夸张:“他们会象屠宰牛羊一样把我们杀的干干净净,还要占据我们水草丰美的牧场” “尊敬的领,这绝对是谣言,我们汉人世世代代都居住在内地,就算得到宽广无垠的草场又有什么用?汉人只会种植庄稼仿织丝绸,不会牧马放羊。汉人喜欢住在砖瓦的房子里,难道能在卓原上建立城市和村镇?难道草原上会长出庄稼和丝麻?” 亘古以来,两种迥异的文化和生存环境带来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蒙古的土地和人口对农耕民民族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财富,也没有必要牺牲千百万人去争夺,这是事实。恰恰相反,游牧民族对于农耕民族的掠夺却时有生,这也是事实。 “尊敬的领,仔细的看一看吧。归顺大明的蒙古部落生活的有多好,他们不必担心买不到盐茶,不必担心牛羊皮革卖不出去。帖木儿率领大军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从更近的哈密方向进攻?因为那里的蒙古部落有大明朝的安全保证,别说是攻打,哪怕是帖木儿靠的太近了,明朝人就会用他们的军队来保护各个蒙古部落,保护他们的牛羊和草场不受帖木儿的践踏,保护他们的女人和孩子不被掠夺为奴隶。直到如今,那里的草场上放牧的依然是蒙古人的牛羊。” “可是汉人为什么会帮助我们?” “因为利益,我是明朝人,我知道其中的道理。 明朝的朝廷真的不需要抢夺草场和牛羊,如果需要的话,他们会用丝绸盐茶来交换,而不是付出更大代价去掠夺去杀戮。”林三洪终于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的关键所在:“明朝朝廷的利益就是在于,他们需要一个友好而又稳定的草原,需要一个和睦的邻居。明朝朝廷真正的敌人是瘸狼帖木儿,他们的眼光在西方辽阔的多的多的土地上,在东方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他们不需要我们投降,只要和好只要友善,就是朋友,甚至会是兄弟 对于明朝的态度,是包括联盟在内的各个蒙古部落的核心问题。虽然林三洪说的有理有节,但是空洞的言语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用。这么长时间的民族矛盾,不是林三洪几句话就能化解开的。 所以这样的话语林三洪从来也没有说过,就是因为他知道说了没有用。 这需要机会。 现在,无疑就是林三洪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既然空洞的言语无效,那么就让局势逼迫这些人做出选择吧。 因为有了那些归顺明朝的蒙古王的例子活生生的摆着,旁边又有帖木儿的蝗虫大军正在草原上践踏屠杀,部落联盟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 “我敢保证。明朝人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铺满整咋小草原。我们必须在帖木儿和明朝之间选择一个作为朋友,否则我们就会被碾的粉碎。” 林三洪前不久才知道朱林本人已经替代了汉王朱高煦,这边的情报一直在往朝廷那边传递,以朱猪的本性和动员能力,再加上明朝对于帖木儿的防备之心已经升到了最高等级,战争准备肯定早就做好了,按照时间推算,就算朱林来不及做出大规模的战争总动员,最起码边军已经到位。只要帖木儿跃过巴尔阔一线,就已经在事实上威胁到了明朝的国家安全,不要说是朱猪这样强势的皇帝,就是换成建文,肯定也要出兵了。 大明朝自然不会在自己的国土上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到时候的血雨腥风之地绝对是草原,这涉及到一个帝国的核心利益,没得选择。真到了那个时候,谁也不会顾忌很多。为了自己的核心利益,会把一切拦在马足之前的势力碾压为齑粉。十三部落这样的实力,和大明王鲁不在一个等量级上,后果可想而知。 “部落是大家的部落,是生存还是毁灭也由大家选择。不过我还是希望诸位英明的领能够做出英明的决定,虽然我一仙,算不了什么。可我迈是愿意拿我的脑袋担保,只要我丁尔…诚意,明朝的朝廷绝对会帮助我们打败帖木儿林三洪以十分沉重的口吻说道:“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希望诸位领要抓鼻时间,再迟疑不决的话,一切都晚了。” 光说是没有用的,局势已经把部落联盟挤压到了悬崖边上,他们会做出选择的。 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十三个部落领紧急召来林三洪,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如果我们内附明朝,明朝的军队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就耸是内附,明朝的军队开过来也需要时间。 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和走亲访友不一样,不是说想来立刻就能来的。明朝距离这里太远,而且这种大规模的军马调动需要漫长的时间和琐碎的前期准备,两三个月能够完成就已经不慢了。只怕等到明朝的援军开过来的时候,给大家守尸都嫌太晚!“派出最优良的骑兵,组织成小队人马,穿过大漠走近路,可以节省十来天的时间。然后所有部落紧急朝着东方撤退”就算是这样,显然也是绝对来不及了。所以林三洪不得不万分沉重的说道:“剩下的时间要靠我们大家共同争取,让我们的勇士为我们的部落争取时间,让我们这些男人为女人和孩子创造生存的机会,让我们把生存和死亡都交给我们的战马和弯刀” 一边让所有的部落做紧急撤离,一边派出战斗力量延缓敌人的追击,在撤退中逐渐靠近明朝的方向,这是唯一的办法。 如果有其他选择的话,部落联盟未必会愿意这么做。 但是最后还是按照林三洪所言去做了。 这并不是林三洪的三寸不烂之舌挥了不可想象的功效,而是局势逼迫人们不得不这样选择。因为已经没的选择了。大的方针很快确定下来,众部落经过短暂的商议,当天夜晚就派出队伍去接应西边的几个卜部落,帮助他们尽快撤离。 四天之后,西边的几个部落已经撤退到了瓦图部的地盘。这些人们驱赶着他们的牛羊离开世世代代居住的牧场,次大规模进入其他部落的牧场。 因为瓦图部已经准备了几天,早就已经在做疏散和撤离的工作,所以进展的还算不错,可以继续朝着东方撤退。 在部落联盟当中,瓦图部已经是比较靠东的了,又用了九天的时间才走过了六天的路程,越过了沙罕尔和穆穆车尔这两个兄弟部落,, 因为大队的百姓是撤退队伍的主题,行进的度极慢,已经被帖木儿的前锋部队给咬住了尾巴,, 帖木儿的蝗虫大军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本身就已经补给不足,只能依照传统采用以战养战的方式,疯狂掠夺追杀,希望能追上这一大群肥羊撕下他们的血肉喂饱自己,好扑向更大更强壮的目标。 而浩浩荡荡的草原“难民。已经撤退到了他们自己家的“后院” 库尔库曼的地盘之内。 再往东撤,就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将成为草原上的流浪者。 “各位”领!”部落联盟公认的精干斥候郭沸烈带着二十来个山民和几十个跑的最快的蒙古小伙子,组成了最前沿(最后)的侦查队伍,不时把身后追兵的情况报告给各部领:“敌人距离我们只有两天的路程,其前锋会在今天傍晚到达这里 “有多少人?” “从他们展开的宽度来看,应该会有十万人,只多不少。因为不敢靠近,有多少战兵就不好说了 帖木儿的军队通常会携带大量的奴隶和掠夺来的人口,很难估计出其战斗部的规模。 牧民撤退的度太慢,敌人迫的太紧,只能干一场,迟滞对方的追击度。 现在已经是等于退到了后门的门口了。不论是出于撤退的需要还是出于意气,所有人都认为应该在这里打一场,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准备。 “伏击?在这里?”老郭把嘴巴撇的象个烂掉的柿子:“按说这介。事情都是诸位领拿主意,既然诸位已经绝对打一场伏击,我就不应该再多话。可 郭姊烈在瓦图王心中简直就是用兵之大家,看老郭吞吞吐吐的样子,说道:“郭勇士尽管直言,若有好的用兵方略 “别拿大话捧我了,有多少本事我自己心中有数老郭遥遥的用手指划了一个大圈子,迎着风说道:“伏击哪是那么好打的?敌人又不是羊,怎么会乖乖过来挨咱们的刀?要说用兵方略你们谁也别问我。我一个斥候能懂什么方略?不过经历的多了见的也就多了,没有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老郭用通俗中带着粗俗的话语说的简单明了:“帖木儿的虾兵蟹将追着咱们可有些日子了,就是想把咱们一口吞下去。咱们得想到两点,第一点就是顺风顺水的惯了。心高气大,他们敢这么玩儿了命的追赶就说明真的把咱们当成羊了。再有一个是这些乌龟王八不是死鱼烂虾,爪牙锋利胃口很大。一路打到这里,对于蒙古人的作战当时早已熟悉” “咱们在这里设埋伏张口袋,那些家伙也不是傻子,不会冒冒失失的钻进来,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我这里有条计策,成于不成的给诸位听听,” “赞”。因为对于军事指挥方面完全就是一脑子浆糊,林三洪从来也不对战斗和军队之类的事情做任何言,免得误事。可不懂兵不等于不战斗好歹,听了老郭这条妙计之后,张口大赞道:“老郭你真是藏拙了,这么好的战术还说不知兵?” “我藏什么拙啊,这样的妙计我想不出来。当年我跟着中山王(徐达死后追封的)北伐,撵鸭子一样撵着着王保保的屁股到岭北,就被这条计给坑了,一万多弟兄剩下不到七百,我差一点就把小命丢掉”哎,这条战计我 王保保也是元末的名将,当年让远征的徐达吃了大亏,和现在的形式有点相似,所以老郭立刻就想到了这条战计。 众部落领皆赞此计甚妙。 “既然大伙儿都同意了,给我派点手脚干净的好手,两百个骑兵,五百匹战马,足够了。” 差不多经过一天的布置,已经到了日头西斜的时候。 如血一般红艳的太阳显得很大,无力的把余晖洒到空旷的稀疏草原上。一望无际的蒙古高原,零星散落的大草甸子和水泡子,显得份外宁静。 几只肥肥胖胖的沙老鼠从隐藏在草窠子的洞口探出身子,滑稽的小脑袋四下张望。这种小畜生视力极差,根本就看不到百步之外的公牛,所以草原上在说别人目光短浅之时,都会把对方形容成“沙老鼠小家伙笨头笨脑的在洞口张望了一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动静,倏的一转身子,再次钻回洞中。 夕阳的掩映之下,一队快马如追风一般掠过,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草原的宁静…… 老郭带着一队蒙古游骑兵跑的都要飞起来了。 战马肩上肋处的毛片早已精湿,众人稍微减换乘坐骑,继续打马狂奔。 身后一射之外就是大队的骑兵,这些带着尖顶皮盔穿着染白色皮甲的骑兵装备要稍微好一点,穿着厚实许多的双层生皮露肩铠,有的还穿着铁质甲,腰部以下还专门穿了护腿甲,战马的身上也披着马凯腰里虽然椅着弯刀,其实那并不是他们最主要的件战武器。手里端着的那柄长度惊人的木柄铁头枪才是杀伤敌人的主耍工具。 这种装备的骑兵极其罕见,无论是在内地还是蒙古各部,回想这大半辈子所遇到的对手当中,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古怪”的制式装备。 这样的装备这样的武器。无疑拥有更好的防御性能和攻击效果。和穿了一身布衣最多罩件子皮凯的蒙古骑兵比起来,老郭和他手下的这些斥候游骑兵,完全就是叫花子了。 郭帅烈是那种快要成精的百战老兵,虽然没有见过这种装备的敌人,可一眼就看明白了对方是攻防效果要比自己强的多,但是心里却一点也不怕,反而是有点瞧不起对方: 在这么宽旷的大草原上。穿的再好拿的再好都没有用,这样的装备用来做短途冲杀确实不错,可要是想长距离追逐,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老郭这一辈子,真正上阵厮杀的机会几乎没有,作为一个精锐斥候,要是到了需要硬拼的时候,战争早他娘已经分出胜负了,难道还指望斥候力挽狂澜? “你就穿上龙袍有咋。屁用?追不上老子也是白搭!”老郭和他的武家营学生们挥出最擅长的本领逃跑,带着两百个游骑兵一路狂奔,接连换乘坐骑,“牵着”敌人的先头小队就跑了出来,这就是游骑兵和最早期的蒙古骑兵经常用到的“风筝战术”(这个名词绝对是作者杜撰,灵感来源于网络游戏)。 在快的行进当中,挥蒙古人最擅长的驰射本领,这就是老郭的基本战术。 可惜的是,驰射这玩意儿本身就不靠谱,在如飞的战马上射箭和闭着眼睛连放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就是神仙也无法保证有效杀伤。尤其是蒙古人的驰射之术需要拥有一定的数量,只有数量上去了才能达到覆盖效果。根本就没有数量作为前提的老郭,手里只有二百多个狂奔的游骑,连齐射都很难做到,至于覆盖效不说是开玩笑更准确一些。 纵是有些箭矢能够射到敌人身上,奈何敌人的装备相当不错,双层手牛皮间衬丝毛的铠甲差不多也就抵消了箭矢带来的伤害。所以这一路上,老郭的队伍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战果。 因为双方主力的距离在逐渐靠近,前置的队伍已经在开始追逐截杀,斥候碰到先锋实在是再正常不错的现象了。 老郭想粘在马背上一样,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屁股都没有坐实,若即若离的悬着,捏了捏手里的弓箭,本想回头射一箭。想想自己的射术,再想想敌人的装备,索性连攻击动作也懒得做了,一门心思往前跑” 啊,的一样声惨叫从身后传来,拖着长音的惨叫声在空旷的原野上传播开来。老郭身边的武奉孝炫耀一般冲着老郭挤眉弄眼 “兔崽子,这帮山民比老子的射术都赞。” 武奉孝使劲看了看自己的战马,示意老郭不必在意是否能杀伤敌人,射不伤人还射不伤马吗?就算是装备了马凯,可马凯终究比不上人身上的铠甲,无法真正抵御弓箭。在这样的狂奔之中,战马中箭和直接射杀敌人的效果基本一样。后头那么一大队白甲敌人,只要落马就会被自己的同伴踏为肉泥,” 山民的作战技巧只能算是老郭学生辈的,可射术却比郭弗烈这个老兵油子要强的多,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在老郭面前炫耀的资本。 不过老郭不吃这一套。 真正到了战场上,个人的精准射术不起什么作用,在主力的大量杀伤面前,就是李广重生也没有用。 又跑了大概有半盏热茶的功夫,郭弗烈吆喝一声,示意众人放慢度,依计行事。 面前是一到十分平缓的高坡,老郭知道在高坡之后隐藏着自己的主力人马,只要敌人敢追过来,立刻就能泼出一轮密集到让对手哭爹喊娘的箭雨”, 回头看了一看,老郭气的大声骂娘:“兔崽子们真他娘不傻呀!” 身后的白甲骑兵也不是弱者,早就看到老郭露出了引诱的架势,想想自己已经和主力拉的太远,自然不会不长脑子的玩儿命去追,也跟着放慢了度…… “凭你精明如鬼,今天也得吃老子的洗脚水” 郭帅烈大骂着纵马前冲上了缓坡,” 时候就可以看到隐藏在读里的伏兵了六 成片成片的黑甲骑兵,都是各部落的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早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冲出去厮杀了。 看到老郭打出信号,猛然牛角号声响起,腾格里长生天的勇士们爆出一声齐齐的呐喊,两三千黑甲骑兵如潮水一般撒了出去。 蹄声如雷,猛烈而又急促的拍打着地面,骑兵这个兵种确实是快入闪电,冲杀起来也同样是势不可挡。但是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无法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做出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动作,一定要兜个圈子才能完成转向。想老郭的“兔翻阵。那种突然变向的技巧需要极其变态的默契配合,也需要精湛无比的骑术,用在十个二十个人的小队伍中或许可以实现,几百人这样的规模绝对没有可能。要是强行驱动这个阵型变化,自己人就会互相撞击。会亲眼看到自己被战友撞的飞起来,, 两百个兔子一样逃命的蒙古游骑一见到自己的大队人马,也是同样的热血沸腾,跟在主力的屁股后头开始展开报复性攻击,好似是想宣泄刚才被人追赶的那股子火气, 林三洪做势要上坡观战,早被郭弗烈一把拉住:“东家,你就别看热闹了。没有什么好戏可看,有那个精神等到明天吧,明天的好戏保准让东家你大声喝彩 “我就是想看看能杀伤卓少敌人 “没看头,帖木儿的人很有经验,不是那种闷着头往陷阱里跳的傻兔子。”老郭干脆下了马,很惬意的躺在草地上,嘴巴里还叼着一根草棍儿,十分舒服惬意的享受模样:“刚才兔子们就警觉了,最多是在他们转弯儿的占点便宜,能射死几个就算几个,射不死的追也没有多大作用 林三洪不是老郭这种见惯了沙场厮杀的老兵油子,兴趣盎然的登上坡顶” 局面和老郭说的分毫不差。 因为转向的时候耽误了时间,让部落联军的精锐有充分的时间可以把战马的度提起来,一轮箭雨泼出,伤了百十个敌人。穿白甲戴尖盔的敌人根本就不管同伴的死活,把马队划过一个弧度,调转马头狂奔而去,身后乌云一般的部落联军疯狂追击。不顾一切的追在敌人的屁股后头泼出一轮又一轮的箭雨。 几千精锐齐奔,声势端得惊人,眼前晃动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和奔驰的战马,震天价的呐喊之声此起彼伏。于如此浩大的场面不符的是微不足道的战果,, 白甲敌人也是精锐,同样装备数乘马匹,不顾一切的夺路而逃,好算玩儿了命的追赶,也难有什么大的效果了。 如黑云一般的部落联军追赶敌人而去,旁边许多存留的部落牧民欢喜的又叫又跳,仿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一般。 从身后跟上来的老郭看的不住摇头。 明明知道已经追不上了,还浪费人力马力这么奔跑,对于战局没有任何帮助,仅仅是为了宣泄对于敌人的仇恨和胜利之后的欣喜之情!能够战败帖木儿的军队,虽然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可以忽略不计的战果,也让一直都在逃离的各个部落欢欣鼓舞了。 留守的人员骑在马上打扫战场,只要是敌人,不管有没有死透,都在直接割下脑袋高高举起仰天长啸,然后很小心的挂在马鞍子上,好似那还在滴答着鲜血的脑袋是什么金贵的宝贝一般,” “小气,忒小气,这里的蒙古人已经太久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场面了老郭满脸向往的回忆往事,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当年的辉煌:“想当年,老子还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打甘州,收割的级都数不过来,直接拿大筐抬。为了给皇上报捷,奴兵俘虏都成队成队的拉出来,砍的人头滚滚,好不容易凑够了三万级,那才叫大场面呢。哪象现在这个样子,百八十个脑袋就欢喜的象过年一样,,哎,说这些做什么,当年打了胜仗的蓝大将军自己的脑袋都没有保住” “老郭,你天生就是当兵的材料”林三洪笑了笑:“你是我见过最象军人的军人 “哎,老了,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卖弄以前的本事,那就说明我老了郭弗烈的眸子之中似乎闪耀着某种异样的光芒,就好像尘封已久是利刃初离刀鞘之时闪现的那一抹杀气,旋即变得十分柔和:“看年轻一辈的吧,只要能亲眼看到我的儿子建功立业,我也就歇心歇力了。真他娘的,老子和蒙古人打了大半辈子,现如今居然要帮着蒙古人打仗,老天爷真会作弄人呐”。 林三洪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老郭厚实的肩膀子:“郭老哥,你说的对,很多事情,只要咱们起了头,后来会展成什么样子谁也无法意料。” 郭姊烈可没有林三洪想的那么长远,也没有那么多沉重的心思,一抹淡淡的忧愁随着哈哈一阵笑声就已经消散的干干净净:“东家这话说的在理,老天爷想什么谁也不知道。穿白甲的兔崽子们丢了百十号人,以为捡了天大的便宜,嘿嘿。天底下的便宜哪有那么好拿的?当年老子跟着中山王也是想捡个这样的便宜,结果吃了大亏,一万多弟兄战死岭北,漫山遍野都是死人,我也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打死了也不会忘记这个大亏,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中山王都吃不透的陷阱。这帮兔崽子能明白过来?欺师灭祖了。哈哈,” 林三洪回东望,天地相连之处已经是昏黄不清,天要黑了。 “东家,下去吧,都养养精神。 兔崽子们找到了咱们的主力,明天有好戏看了。”老郭哼哼着不成腔调的小曲儿走下缓坡:“你看他,骑大马,穿金甲银披挂,阵前称雄儿郎家 第163章 老兵不死(2) 二示来的急谅而叉悄然,没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伤午就降临大地。又高又远的星月没有什么光亮,天地间一片漆黑,悠远空旷的大荒原在黑夜里边的阴森恐怖,一团团黑影就好像张开了大嘴的巨兽…… 傍晚的那次伏击击杀了一百多进犯的敌人,付出的代价就是暴露了自己的主力!在如此广阔的草原上,如此强大的对手,现就等于是毁灭!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傻子也可以想象得到,帖木儿的大军会以最快的度赶过来,展开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 单纯的从军事角度考虑,无论是军队的数量还是质量,部落联军都是挡在帖木儿战车面前的一只螳螂,只要被现,必然会被碾为齑粉。占了一点小小便宜之后的部落联军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逃命,有多远跑多远,有多快跑多快。但是世上部落联军并没有一路往东狂奔溃逃,而是趁着黑夜的掩护不顾一切的朝着西边来了” 可以想象,现联军主力之后的帖木儿大军必然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两支军队正在以加倍的度互相靠近。 而这一次,部落联军再也不是打伏击之时的三千余众,而是倾巢而出。不管是不是战兵,只要年龄在十四岁以上的男丁都抽调了过来。除少部分护卫着部落牧民继续东撤之外,绝大部分男子将要履行他们男人的天职战斗!占了一点点小小便宜的伏击战本就靠前大约六十里,仗着黑夜的掩护,联军急行军六十里,在车车穆尔和库尔库曼的接壤地带来开了架势…… 面对强大到不在一咋。等量级七的对手,倾尽全力拿出所有力量主动靠近,确实让人无法预料。 “太危险了。真是太危险了,这是”豪赌。”林三洪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谓的妙计,其实没有任何玄妙之处可言。主动暴露自己的主力之后,反其道而行之把主力布置在最危险的前沿,主动把前沿往前提,看起来确实让人无法想象,但是其中的凶险同样大的无法想象,一旦失利必然全军覆没。 郭姊烈当然比任何一咋小人都清楚这个惨痛的代价,但是却没有林三洪那么忧心仲仲,因为就算是失败了,付出代价的也是部落联盟。对于郭沸烈而言,部落联盟始终是外人,就算是拿出联盟的身家性命去豪赌一场。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东家你就别多想了,我能不知道这是豪赌?”黑夜之中,看不到老郭的面容,只是感觉他说话的语气比草原的深夜更加寒冷:“这是给帖木儿逼的,逼急了只有作此舍命一搏。部落联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逼急了的兔子都要咬人,” 所谓的妙计根本就是一场豪赌,赌注就是部落联盟尽三十万条性命。输了的话,血染草原。要是赢了。可以有更加充裕的时间完成东撤。 这么干不需要多么高的运筹帷幄之能,需要的是胆量,需要的是魄力。 “现在我终于明白当初的王保保给逼到了什么地步,要不然也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老郭深有感触的说道:“行军打仗,本就是凶险万分,如今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只能行险。兵势如水怎么能按部就班?要是咱们老老实实的东撤,不出五天必然被兔崽子们追上。到时候顾忌更多,更无法集中兵力,只有一死 林三洪并不知兵,直到现在才看出这个战略计划的危险。那些部落领或许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他们和老郭一样,明白目前的局势。这将是唯一一次主动出击的机会,于其慢慢等死。不如拼死一战,搏一个喘息的机会。 在很多时候。选择并不是自己能够左右。而是被局势逼迫着,不得不做出唯一的选择。 联军在寒冷的夜晚匆匆前行。折而向北又行了三四十里的样子,全军已经极是疲惫。 一夜之间飞兵百十里,即便是战马数量众多的蒙古部落,即便他们是最擅长于机动的骑兵,也必须停下来休息。否则将无法保证体力和战斗力。 不管是不是战兵,所有的男人都默默的取出最后的吃食,捧着喂给自己心爱的战马。在草原上的骑兵对战之中。战马就是生命度就是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要优先供给给马匹,然后才的人。 每一个年轻或者不再年轻的男人都在梳理战马的皮毛,整理鞍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期盼的大明王师距离这里太过遥远,就算是肋生双翼。飞过来也需要最少一个月的时间。可是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所有男人必须为了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去战斗,为了自己的帐篷不在火焰中烧毁,为了女人和孩子不做奴隶,只有一战。生存还是死亡,希望还是绝望,只能由手里弯刀来裁决! 在默默的休整当中,东方已隐隐现出鱼肚白,苍茫而又空旷的草原上青蒙蒙的一片。太阳就要出来了。 有夜色的掩护,联军还可以做到隐蔽,一旦脱离了夜色的保护,这种规模的行动很难确保不被敌人现,尤其是在双方的距离已经靠的极近,几乎等于鼻子对着鼻子脸对着脸了。在大规模的骑兵对战当中,几十里的避让距离根本就不算什么,如果有更加充裕的时间,联军一定会往北避的更远,以避免被敌人现。但是时间已不允许。 零星的侦骑还没有回来,将尽四万人马以十分密集的队形蜷缩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对于老郭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物而言,眼前的这一切无不表明所谓的四万“大军”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现在草原上哪里还有真正的军队? 局势是明摆着的,军事上并不占据优势,就是这一次主动出击,其实也是为了撤退争取时间,从战略层面讲,始终处于被动。林三洪心中很是忐忑小声的问郭弗烈:“老郭,行军打仗什么的,我不如你,你老老实实品么,众战咱们胜利的把握有几成。““东家啊,要不怎么说你是个外行呢。走马行船三分险,尤其是这行军打仗,一到了战场上就是瞬息万变眼花缭乱的局势,就是军神重生也不敢轻言必胜。当年的中山王也算是军神了吧?可就在这条计上栽了跟头,因为敌人真是给逼急了”老郭意识到跑了话题,慢悠悠的说道:“不管指挥帖木儿大军的是何等样人,必然也是统领全局的将才。在这样的局势下,他看的是大局而不是细节,这就是咱们的机会。按照我的推算,起码有七成胜算” 大战从来就没有必胜这一说,就是咸鱼都有翻身的可能,谁敢说有十成十的把握?在这么多人当中,对于战争老郭就是最在行的,他说有七成把握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接下来的分析放林三洪很沮丧。 “这四万人马,要是我那个时候的大明王师,肯定有七成把握。可是东家你看看这些人”松散而不知战,装备不行不算特别要紧。又分属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不可能做到全盘的协同指挥。一旦上了战场。出了一腔热血之外,什么都没有,连指挥顺畅都不敢保证,这还要减去三成,咱们能有四成胜算已经是天照应了!” 装备落后,置制复杂,指挥分散,这些条件随便拿出任何一条。对于战争都是硬伤,何况联军占据了所有这些不利因素? 四成胜算?也就是敌人占据了至少六成把握。 这还不是最让林三洪沮丧。 “就算老天真的开了眼,咱们大胜了,也不见得能有多大战果。真要到了打起来的时候,各部落必然各自为战,装备不行再加上无法协同指挥。就算是胜了损失也必然大的吓人。”老郭就好像作壁上观看人下棋一样轻松:“说是四万大军小其实真正的战兵还不到三成,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会骑马会射箭的牧民而已,打仗是军人的事情,他们指望不上。到了战场上。咋,人的血勇”,算了,那玩意儿作用不大。一道有用的命令比一万人的血勇要靠谱的多,” 反正都是不利的消息,说到后来,尽管知道老郭说的句句是实。可林三洪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行了行了,老郭,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未算胜先算败这是兵家最基本的点识,对于林三洪这种不知兵的东家,郭弗烈干脆就拿白眼珠子使劲撇了:“行,说点好听的吧,兔崽子们现了咱们的主力,肯定会派出精锐玩儿命的去追赶。咱们隐藏在这里,其实瞒不过兔崽子们,至少不可能完全做到瞒天过海,不过这不要紧,大局会让兔崽子在现了蛛丝马迹的情况下往东追赶的。哪怕咱们遇到谨慎一点的敌人。最多就是会加强这个方向的侦查和搜索而已。就算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再做出正确的反应和部署,时间上也来不及。”郭弗烈又想起当年的岭北之战:“当年的中山王也是用兵谨慎的大家了,也现了王保保的蛛丝马迹,可他要看大局,现了主力肯定要追。 后来觉落入陷阱也作出了正确的部署。可时间上早他娘来不及了。就算跑回去也刚刚来得及收尸” “嘿嘿,我就喜欢听这些好消息,接着说,让我高兴高兴 “还能有什么屁的好消息?对了,只要咱们的第一波攻击足够强大,足够犀利,才能取得战果。以后的后续攻击”,说实话,我看后续攻击还是能免则免,咱们迟滞敌人的目的达到,就赶紧跑路,一定要在日落之前脱离接触,要不然最后死的说不定是谁。” “老郭。你,,你怎么不早说?” 林三洪撇下满不在乎的老郭,赶紧去找瓦图王等各个部落毡王,把老郭对于战场形势的前瞻性预料说了出来。 “战斗一旦开始,必然要倾尽全力作出雷霆一击,在第一波攻击当中要使出十二的力气,要打的天翻地覆。然后尽快撤离战场,最起码要在日落之前脱离战斗 各个部落领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太大的场面,可思虑的毕竟比林三洪要多一些,很多问题已经考虑到了。只不过没有老郭知道的那么详细那么彻底而已。 这一战,关系到各个部落的生死存亡,不得不谨慎再谨慎,众人商议了一下。共同邀请郭沸烈过来,看看布置上还有什么疏漏和不足” 太阳已经升起来有房檐子那么高了,第一波斥候回报,敌人的精锐前锋已经在这咋。方位以南掠过,火急火燎的去追赶部落联盟的“主力”了。 “赞!”老郭一拍大腿:“兔崽子们中计了,好事儿啊好事儿。现在咱们不必面对最精锐的敌人了。” 当太阳升起来有两竹竿子高低的时候,斥候带来另外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敌人的侦查力量明显得到加强,正以小队联合的方式朝着这边移动,最多需要半个时辰,就会现部落联军。” “虽然还不到最好的机会。可兔崽子们逼的咱们已经不能再等,诸位领,看你们的了。” 十三部落联盟的各吓。领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天,喃喃的祈祷着什么。过了片刻之后,才各自散去,准备做最后的战斗动员。 肥肥胖胖的瓦图王,已经穿上了一身黑色皮夹,特着弯刀,肥胖脏肿的腰身被皮带子杀的细细,整个人就好像一个人形大葫芦,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可是在这个时候,除了老郭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还笑得出来。 肥胖臃肿的瓦图王翻身上了战马,豁的抽出弯刀高举向天,瓦图部落的战兵和准战兵不约而同的围拢过来,, “长生天的勇士们,草原上的英雄们,帖木儿这条饿狼要把我们的血肉吞下去。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子女已经离开了我们世世代代居住的草场,正在往东方撤退,饿狼还在后面追逐。我们不得不战。”“你”汀,讨弯刀是不是钝了?迈能不能饮尽敌人的颈中鲜血?…一 “杀!”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齐齐响起,无数把弯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夺人心魄的光辉。 “草原是我们的,牛羊是我们的,不管狼群如何强大,我们将战斗至最后一人瓦图王横刀,在自己左的食指上轻轻一划。让滴滴答答的鲜血滴落在草地上:“我瓦图人对腾格里长生天盟誓。将用我们瓦图人的一切力量反击敌人,生死不计。我们胜利了,我们的名字将在后世子孙的传诵中代代相传,我们的子孙会记得今天,会记我们面对怎么样强大的狼群,会记得他们的先辈是如何英勇。 若是我们死去了。我们的鲜血会浸润这里的草地。我们的灵魂会回到长生天的怀抱 “杀。千万把弯刀齐齐举起。 “蒙古人的荣耀,瓦图人的荣耀,将从今天开始。”瓦图王调转马头,弯刀歇指:“长生天在看着他的勇士,为了草原,为了我们,杀先,一切阻拦我们的敌人。我永远的族人,跟随我的战马,让我们的名字和成吉思汗一样伟知” 十几个部落都在做着大同小参的最后动员,一个个领说的慷慨激昂。激的勇士们胸中血热,然后十几个部落领汇集在一起:“我们的兄弟将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将并肩战斗,蒙古人的团结和荣耀就系在我们的刀尖上,从今之后,我们只有一个名字蒙古人!我们的女人和娃娃能不能活下来,我们的牛羊能不能继续属于我们,是做奴隶还是做草原的主人,腾格里长生天会保佑他的勇士,为了我们自己,杀一 大队人马齐齐而动,这已经是部落联盟看家的实力,连压箱底的基本人口都使了出来,拼死一搏只为求存。 是生存还是毁灭,就看这一战的最后结果。 “四万大军,十来万匹战马。凑合着看看吧,好像有点意思了郭弗烈摸着胡茬子,不冷不热的说着风凉话,仿佛这生死存亡的大战就是一场精彩大戏一般,还不忘指指点点的教记自己的儿子:“子,这是你有生以来所见的第一个大场面,这时候最要紧的不是头晕脑胀的拼杀,要用心看着。好小子。要想强爷胜祖,得好好学着点儿,一会儿杀起来的时候,跟在我屁股后头捡漏。战场上的兄弟兵父子兵厉害着呢。哈哈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郭四妹紧张的一脑门子汗水,全身都是微微颤抖,使劲捏紧了手里的弯刀,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想太多,只是下意识的回应着在自己心目中如山一般雄伟的父亲:“是,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你紧张个屁呀,捏刀干什么?一会先拽弓,你个笨蛋,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来?” 郭弗烈的教子方法大家都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平日里动辄就是拳打脚踢,现在这样用刀鞘狠狠的砸几下都算是轻的。不管是郭家父子还是林三洪等人,早就习惯了。 郭帏烈又打又骂和平时一样,一点也看不出紧张的样子来,感觉教的差不多了,父亲的威风也抖够了,这才微微降下一点度,和儿子并肩而行:“孩子,记住,只要开弓就行,别瞄。没有用,你也瞄不准,最多三射,你嘛,两射就可以了。两射之后不管生了什么你都要抽刀,跟在我后头。千万别离开,杀敌之时不可挥刀。少用砍多用削。你的力量不如战马更大,跑起来的战马会让你的刀子把敌人削下来。要是受了伤,千万不要慌,就是死也要死在战马上 老郭很罕见的以细声细气的慈祥语气给儿子灌输最后的战斗技巧,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种临阵磨枪的方法没有多大作用。真正从战场上生存下来的老兵都需要无数此的历练,一次又一次的厮杀,在生死之间积累下的宝贵经验比任何说教都更有价值。 不过作为一个父亲”明明知道作用不大还是忍不住要念叨几句, 才走出去没有多远,就遇到了敌人成群结队的侦骑,这个时候也不必在玩花招了,也没有隐藏的必要,大战之前的战斗就在截杀对方的斥候之中拉开了,,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敌人现掉进陷阱也不要紧了,大规模的调动和布防都需要繁琐的命令和相当的时间,敌人已经来不及做出有效的应对,, 眼看着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整个队伍忽然加” 这可是部落联盟压箱底的实力,不管能战不能战,只要是成年男子几乎有一大半进入战斗序列,他们骑着自己家里的战马,拿着祖辈相传的战刀。将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做出殊死一战。 每一个都做了最充足的准备小装备虽然很一般,可战马绝对足够,每一个人基本都有三匹战马,一旦动起来。当真就是如泰山压低乌云摧城一般,声势惊知至于真正的战斗力能有多少,那是另外一码事。最起码是有这个架势了。 一阵快如闪电一般的快冲锋,席卷起震天蔽日的沙尘。 敌人显然已经现了正以可怕度靠近的联军主力,仓促之间只能派出小股力量过来拦截。这种行为虽然无效。可是对方的意图很明显:不指望真正拦住联军,只要迟滞就行。 这个时候要想做出大军集体转向的战术动作,那绝对是自杀。 轻而易举的摧毁了拦截的小股敌人,这让老郭心里的战意渐渐燃了起来:“行。对手也不蠢。咱们也不算弱。他娘的,乌合之众就乌合之众了。象不象也有三分样了。行,干吧。小 远远已经可以瞅见地平线上的敌营,甚至可以看到正在仓促调动的各部人马,联军稍微减了一下度,, 第一次参加这种军团级别的战斗,林三洪都紧张的很,虽然并不是第一波冲击的序列之内。尤其是作刀讣儿汉的战斗人员,林二洪等人的位胃要靠后很多,可办咒赞澜其妙的紧张了”, 大军在最关键的时候减,就是为了换马,这是最后一次喘息的机会了。接下来必然就是如电闪雷轰的雷霆一击,因为部落联军知道胜负的关键就这第一波攻击的力度上,所以倾尽全力”, 不过是喘了几口气的时间,整个攻击队伍就已经完成了集体换马的动作,然后靠的更加密集,穿着黑甲的战兵和部落领在队伍的最前方。摆出一个牙突的阵型…… 这是攻击之前的最后准备! 幸好老郭看不到最前方的情形,要不然又要跳着脚的大骂了。 领象小兵一样冲在最前方。这对于大军作战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忌讳。若是领死了,岂不是群龙无各自为战? 老郭有老郭的经验,草原有草原的传统。这么多年以来,草原上的征战从来也没有断过,可这种征战都是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没有多大的场面。也不需要什么指挥系统小更谈不上什么中军后帐这些概念,部落领不是大将军也不是大元帅,自然要冲在最前。 两个完全迥异的传统不能用老郭的经验去生搬硬套。 “长生天”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动进攻。 万马奔腾的气势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得到,就好像天河陡倾一般就冲了出去。 前锋队伍还没有开始接触。双方同时泼出第一轮箭雨。 驰射是双方共同具备的战斗技巧,只不过因为白甲骑兵准备不足。大部分武装力量来不及布置。人数上出于绝对的劣势,箭雨的密集程度远远不如部落联军。 部落里的牧民不顾一切的拽动弓弦,拼命射出手中的箭矢。只有保持足够密集和持续的箭雨覆盖。前方的部落战兵才会占尽优势。射中射不中不在考虑之中,只是拼命射箭,一次又一次把箭矢射向天空, 密密麻麻的箭雨好似乌云一般,只来得及感觉到阳光微微一暗,如大雨一般密集的箭矢就已经落了下来,锋锐的箭镞好像白茫茫的雨点小子” 前置攻击至关重要,依靠密集箭雨的覆盖,前边的战兵已经和敌人街上了。 完全就两股对冲的洪水,双方最前锋的队伍方一接触,就已经互相淹没,稍微现出一点杂乱立亥就被后面的洪流所掩盖” 黑白两种颜色的铠甲在战场上如此泾渭分明,爆出出来的呐喊和惨叫根本就来不及听清楚,就已经淹没在嘈杂的马蹄声中。 因为袭击太过突然,联军又经过了最充足的准备,骑兵冲锋的效果很明显。轻易就“撞”开了敌人的拦截队伍,浩浩荡荡以不可阻止之势继续向前,直奔远处的敌营密集处而去,,前边杀的怎么样了,林三洪等人根本就看不到,只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一声又一声戛然而止的濒死呼喊。根本就没有怎么催动马匹。就好像洪流当中的树叶一般,不由自主的跟着大队冲了出去。 因为最犀利的战兵已经站来了冲杀,林三洪和他身边的亲卫根本就没有遇到敌人,身边都是自己人小只是随着大队人马疯跑。 越过前期阵地的时候,地面上的尸体早被万马踩踏成了肉泥,除了一片片破碎的黑色或者白色铠甲之外,早已无法分辨敌我。 如此急的大规模冲杀,只要落下战马。就必死无疑,不管什么样的勇士。什么样的百人敌都不管用,大军一过,就被踏平!这也让林三洪亲身感受到咋,人力量的渺在这样的战斗之中,横勇无双也好力可举鼎也罢,可当得起大军一过? 不管什么样的英雄好汉,离开子大队都得死! 憋足了劲头展开的雷霆一击,确实让身穿白甲的帖木儿大军无法防范,至少无法在短时间内无法做出有效的防御动作。 大军在先头战兵的引领下。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杀。敌人的主将显然也是咋,又丰富经验的宿将,一股又一股军队不断的抽调出来,形成层次,步步设防,逐一抵消联军冲杀的惯性力量” 骑兵之前不垫兵,是因为这些垫上来的军队无法真正抵御骑兵的冲击力量。但是只要垫上来的多了,总会抵消冲锋惯性,只要骑兵的度慢下来,敌人就有充分的时间作出更加有效的调动,然后就可以安排反击了。 最先动起来的冲锋似乎正渐渐的慢了下来,冲杀惯性在被一点一点的抵消。 第一波攻击将起到决定下的作用,如此不能彻底撕破敌人的防线,不能实现贯穿分割,接下来就是部落联军品尝苦果的时候了。 要是有经验的将领,这个时候就应该不顾一切的投入所有预备力量,替换下前边已经疲惫的战兵小以保持这种先的优势和主动,实现贯穿效果。 可惜的是,部落联军的人马虽然不少,可真正能够用在刀刃上的战兵并不占多大的比例。所有的精锐战兵都在第一波攻击中用在最前。现在就是想替换加强,也没有那个本钱了。 无论是林三洪还是郭弗烈,都看清楚了这一点,可在所有的人手当中,没有一个是可以作为突破力量使用的战兵。 郭家父子和那些亲卫,作为斥候力量使用自然是得心应手,可要是作为冲杀的战兵使用,就真是用错了地方…… “千万别停下来,要不然就全完了”林三洪像个真正的蒙古人那样弓着身子伏在马上,忽然大喊:“龙飞,龙飞阵,拱他们上去,” 一瞬间,众人就明白了林三洪的意图。 众人催动战马微微靠前,忽然就往侧翼穿插到了车车穆尔部落的牧民身边。极力加,在自己人的各个方阵之间展开架势” 二十多个人引领着身后瓦图部的小股牧民,迅的在车车穆尔旁边掠过。展开龙飞 在如此大规模快度的冲锋之中,任何避让都会引起整个队伍的变形。为了避免撞击到自己人,车车穆尔和瓦图牧民不得不加前行,从两个部落方阵中象“挤牙膏”一样被挤到前头” 占据龙头位置的林三洪大喊:“勇士们。冲上去,冲上去,” 虽然整个冲击队型的架势并没有改变,可是身后的牧民及时的连接到“队头”和“队肩”形成一个十分紧密的“垫子”拱着前边最锋锐的“刀刃”继续往前冲杀,, 这一轮不顾一切的前冲,虽然还是没有直接面对敌人,可林三洪等人的位置已经相当靠前了乙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机会看到战场的真正模样。 被黑甲战兵“犁”开的敌人象翻开的波浪一样往两翼退却,而更多的敌人正翻翻滚滚的朝着这边挤压,满眼都身穿白色战甲的敌军大队。 作为先锋的黑甲骑兵只要极力的“犁”开敌人,后面的牧民会逼开两翼的威胁,并自动把豁口撕扯的更大。 作为队肩前的林三洪等人,还没有机会和敌人进行真正短兵相接的肉搏,只是擎着弓箭极力射出。以攻击的方式保护自己,避免被翻滚过来的敌人掐断。 无数落马的黑甲骑兵在马蹄下惨叫着,就算知道是自己人也很难做出闪避,也没有必要闪避,因为就算是没有误伤到自己人,身后的大队人马照样会把自己踩进泥土当中,, 飞奔之中,就感觉前边好似撞上什么坚实的东西,度忽然就是一慢,而稍微靠后的林三洪等人不由自主的被后面的洪流“推”上了风口浪尖! 终于看清楚了前方的样子。 在突破了敌人重重的骑兵拦截之后,已经深入到敌人的军阵内层。无数步兵穿着的白甲就好像茫茫雪原一样横亘在众人面前。 敌人的长枪拒马阵终于摆好小一层又一层一丈六尺余的拒马大枪从无数尖底方形的巨大盾牌后伸出,以一个锐角面对着部落联军最犀利的“刀刃” 连绵厚实的盾牌。夹杂着树林一般密集的长枪,摆开的拒马阵型是对方冲起来的骑兵最有效的手段。 显然对方也是用骑兵的高手,知道如何对付突袭的骑兵。 这个时候,什么样的经验都不管用,也没有什么取巧的可能,只有一个最原始的办法:撞上去! 和敌人一样。大规模的集体转向动作等于是自废武功,不是没有机会避让,而是不能避让,若是前锋一闪掠过敌人的拒马阵型,必然会分散后面的主力队伍。让好不容易带动起来的冲锋惯性荡然无存。 极力试图贯穿敌人阵型的部落联军就好像一把尖刀,终于遇到了厚实的盾牌…… “上弓,上箭” 老郭扯着喉咙吼了一嗓子,早已摘弓在手,看也不看就是朝天一箭……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讲究,就是诸葛亮来了也没有取巧的可能,只有舍命往前撞,撞开敌人坚实的防御阵型,用无数勇士的生命撕开敌人的防线。 顷刻之间,密集的箭雨如同乌云一般射上了天空,旋即带着嗡嗡的声响好像大片的蝗虫一般飞落而至。 密集的箭雨并不能完全射穿敌人的拒马阵,只能给盾牌后面的敌人以杀伤,降低盾牌长枪大阵的厚度,给前锋的精锐战兵减少冲击的难度。 和林三洪想象的完全一样。部落联军最为精锐的部分黑甲战兵就好像已经奔流而出的怒涛一般,已不可能回头,就算明明知道面对的是坚实的堤防,就算知道会把自己撞的粉身碎骨,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连人带马的撞上去!这是战斗的惨烈之时。 随着此起彼伏的闷响,最前方的黑甲战兵象砸出去的巨石一般,接二连三的撞上夹杂着拒马长枪的盾牌方阵,驰骋中的战马带着巨大的惯性和攻击力。猛然撞击,黑甲骑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出。就已经被尖锐的长枪穿过… 两旁的白甲步兵极力填补被撞开的缺口。洪水一样的黑甲骑兵不顾一切的以这种自杀的方式继续冲撞”, 按照老郭的估计,敌人肯定没有时间摆出七层的厚度,看着架势,有四层就算不错了。虽然四层的厚度无法真正让联军的战兵停滞转向。却可以很有效果的杀伤。 就好像疯狂拍打礁石的浪潮一样,各个部落的黑甲战兵不顾一切的往上撞,枪林密集的好像收割之后的稻田,很多身穿黑甲的骑兵已经成了风干的腊肉,挂在枪林之上。更多穿白甲的步兵正慌乱的试图填补。 也不知道前边的战兵没有完全撞开所有防御,林三洪等人已经没有时间去顾忌这些。看着敌人正在修补缺口,急急忙忙的直射一箭,放倒了几个步兵,跟随着大队人马就钻进了缺口, “拔刀,四妹跟止!” 这个时候,不是战兵也只能作为战兵使用了,老郭大吼一声,喊着儿子的名字冲在众人前边。 郭四妹紧张的瞪大了眼珠子,把手里的战斗捏的紧紧,死死跟着父亲…… 战马度上的惯性让弯刀有了天然的力量,轻轻一磕就带歪了刺过来的长枪,郭四妹牢牢记着父亲的嘱咐,什么也不想,手里的战刀顺势一划,只感觉到刀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是不是杀死了敌人其实已经看不到了,只是跟着父亲往前冲…… 四妹的刀锋似乎没有什么力量,林三洪却亲眼看到一个敌人在刀锋下被轻而易举的削下来半个身子。腔子里的鲜血猛然喷薄而出,反而落在林三洪的身上”, 因为敌人强有力的阻拦,前锋一窒之间。后面的队伍已经冲了上来。拱着林三洪等人继续往前。真正的厮杀开始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比叭,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64章 老兵不死(3) 让层层叠叠的军阵当中,敌人就好似翻滚不休的浪潮山航恤烈拍打着联军的队三洪他们夹杂在黑甲战兵当中,情况还稍微好一点。最外围的战兵折损严重,人员已不足战斗打响之处的七成,至于后面的准战兵牧民,他们有多大的损失还来不及回头看。 大家拼了命的往前冲,忽然就感觉度猛然一提,就好像奋力冲撞之时忽然前面的敌人消失了一样,, 老郭的皮甲已经被敌人的长枪挑开了一个肩杵,松松垮垮的耷拉着勉强没有掉下来,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受的伤,肩膀头子上的皮肉外翻着,正渗出血迹,, 这种程度的皮外伤根本就不值一提。老郭感觉度猛提了一下之后。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贯穿了敌阵! 冲在最前的黑甲骑兵在战场外围迅的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完成了整个转向动作,这个时候才惊讶的现。很大一部分牧民居然没有跟上来,正在拒马枪盾大阵之前和敌人杀的天昏地暗,, 就连林三洪这种外行人都看出来了:形势要糟! 按照作战计戈大队人马就应该跟着战兵的身后,一是提供密集的远程支援,再就是方便随时补充。但是现在,很大一部分牧民来不及冲破敌人的防御缺口,被卡在那里了 这次战斗的宗旨就是战决,贯穿敌阵之后顺着原路杀回去,在敌人完成有效调动和精锐人马赶回来之前就脱离战斗,否则吃亏的就是肯定是自己。 因为这次战略本就是一个极大的赌博,赌的就是敌人会派出精锐去追赶部落联盟的主力,然后冒险把真正的主力前提,在最不可能的时间和地点展开战斗。总体实力上联盟军队并不占优,只不过是因为袭击的突然性才有了胜利的可能,无论是敌人完成部署还是其精锐赶回来,这两个条件只要有其中一个实现了。联军的局势就可危。 不管取得的战果是大还是都要尽快结束战斗,趁着敌人无法有效组织之前赶紧远遁。可是牧民的战斗力和组织程度远远无法于真正的军队相提并论,一到了紧要关头。这个硬伤就显现了出来, 几个部落领看到自己的族人陷入苦战当中,想也不想呐喊一声就又冲了回去。 这显然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敌人已经摆开了驾驶严阵以待;就算能冲过去,必然也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更让林三洪错愕的还在后头。车车穆尔和三个小部落冲出去之后。战斗力最强,战斗经验最为丰富的库尔库曼部并没有跟着冲过去,而是拍马冲出了队伍,擦着敌人的边缘以飞快的度斜兜。意图很明显。是准备攻击敌人的侧翼,以围魏救赵的方式间接增援被卡住的自己人! 从战术上来讲,经验丰富尔库曼人做的不错,这样干至少不需要承受太大的损失也可以起到差不多的效果。但是用在这里,几乎就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联军的实力本就不怎么样,所有的精锐都集中在前锋上。就算是有一部分人犯了错误,只要大家一起跟进,把这个错误的战术贯彻下去。还无法完全收拢的敌人并不能真正把联军怎么样了。集中兵力用于一处这咋。根本没有错,但是库尔库曼人选择了正确的战术却忽略了大局;把兵力本就不多的精锐部分又分出去一大块,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瓦图部落明显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无论怎么错都不太合适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林三洪虽然不大懂什么战术,却知道维护大局,大喊一声跃马而出,带着自己人追赶着库尔库曼人的脚步斜着冲出一林三洪选择的是袭击敌人的侧翼。 既然不知如何选择,瓦图和其他几个部落索性也就不多想了,跟着林三洪斜喇喇的兜了出来。 这就是没有统一指挥的最大硬伤了:若是打的顺风顺水,一切缺陷都可以掩盖,一旦形势有变,就有可能出现各自为战的局面。 因为敌人的逐渐增多和有效指挥,因为联军的锐气逐渐消磨和精锐力量的不断折损,就算是最英勇善战的库尔库曼人选择了正确的战术,进展依旧缓慢。 身边的战友不断被砍下马来,惨叫声已经让人麻木,满眼都飞扬的尘土,漫天都是往来的箭矢 直到目前为止,林三洪没有伤过一个敌人,也没有被伤害到,但是身上已经洒满了殷红赤艳的鲜血,仿佛经历过一场如何惨烈的近身肉搏一般。 这主要是因为武家营的山民极力的把林三洪“挤”到队伍内层的缘故。 待到身后的瓦图战兵一冲上来,极大的增援了库尔库曼,队伍以很快的度冲了进去…… 就如同瓦图和库尔库曼的进展逐渐顺利一样,敌人的进展更加顺利。 一队队挺着长枪的骆鸵兵出现在不远处,身后跟随着数量更多的披甲步兵,成一个半月的形状飞靠近。这应该是目前敌人最具战斗力的精锐了吧。 “快走。”无数个喉咙大吼着。 最先到达的库尔库曼猛然一冲,逼迫敌人的枪兵稍稍后退,趁着箭雨的掩护,拉起一部分牧民联合到一起”, 库尔库曼人以他们的英勇和无畏,为联军中的牧民杀出一条血路,而这些牧民则拼命拽动弓弦,为库尔库曼的战兵提供掩护,紧紧跟随。 撤出战场的时候已经到了。 但是选择硬冲敌阵的车车穆尔部落和大家还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甲步兵。 这些手持长枪和盾牌的步兵似乎是一道永远也撞不开的堡垒,而且两侧更多的步兵正疯狂围堵过来。躲藏在枪盾大阵之后远距离射杀联卓。 看到库尔库曼的战友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正带着一部分牧民夺路而出,车车穆尔人眼珠子都红了。 要是无法冲破这一层看似单薄的步兵阵,就,小仇立留在众里。那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六。 大胖子瓦图王似乎想要自己的族人跟随在库尔库曼之后赶紧突围,也不知道起了什么样的想法,却没有这样做,而是调转马头,选择再次猛冲白甲步兵接应车车穆尔的兄弟! 林三洪稍微犹豫了一下,同样调转马头,率领众人与瓦图人一起折了回去。 连人带马撞击在如林般密集的枪阵上,闷响之声已经听的清清楚楚。可以想象车车穆尔真是红了眼了疯。正不顾一切不计生死的猛烈拍打白甲兵的防御,, 趁着瓦图战兵撞开的一道势隙,如闪电一般奔驰而来的郭帏烈猛然一提战马,连人带马“飞”进了狭小的缺口,看也不看挥手就是好刀。斩断敌人的一只手臂” 身后的郭四妹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冲了进去,全身的热血呼的一下子都涌上了脑袋,做出同样的动作。飞马跃入敌阵。一刀疾削,格杀了一名突袭父亲身后的敌兵。 听到儿子已经变了腔调的呐喊,老郭就知道四妹已经跟上来了,愈神勇无匹,接连毙敌。 从来就没有父子齐上阵更让人放心的了,自从听到儿子在身后如野兽的吼叫不住响起之后,老郭这一辈子所积累的战斗技巧在一瞬间爆出来,横冲直撞奋力劈砍,有如神助一般连连碍手 长刀写斜递,挡开一柄长枪就不再做其他动作,而去继续前冲,因为他知道儿子会料理身后的敌人。 几十年来,老郭从来就没有感觉这么宽心过,就好像身后有千军万马一般,虽是身在敌阵,也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全和放心。 武家营的山民看到郭家父子杀的通身鲜红,好似浴血一般,也是士气爆棚,从后面一“拱”就垫了上来,, 当郭家父子洞穿了两面盾牌大小的缺口之后,林三洪等人下意识的死死守住这个缺口,齐声大喊:“这里来,” 车车穆尔惊见援兵,立刻就朝着这个小的可怜的缺口涌了过来,在一瞬间把缺口冲的更大,” “走,我们瓦图人断后。” 瓦图王大喊着。挥舞着弯刀指挥部落里的战兵在损失惨重的车车穆尔人身后死死垫住。 远处的骖驻兵已经兜了上来。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白甲步兵。 “瓦图人的荣耀从今天开始,长生天保结,杀 胖的不像话的瓦图王主动出击。率领部落的瓦图战兵迎着敌人的骆驻兵就冲了上去。 这些骆驻兵严格的来说其实不算骑兵。更应该算是重甲步兵。只不过是有了骑在骖鸵上居高临下的优势而已,其战斗方式还是采用的步兵 术。 沉重的斧矛不应该是骑兵的武器,但是用在这些骖驼兵手中却挥出极大的杀伤效果。 锋锐的弯刀根本就无法靠近,就被斧矛砸开,沉重的武器加上巨大的惯性,尤其是居高临下的攻击,让骆驻兵占据了更大优势,顷剪之间就把十几个瓦图战兵劈砍成为两片儿。 鲜血呼的染红了草原,无声的浸润着贫瘾而又荒凉的土地,也同时染红了众人的双眼! 浓稠的鲜血还来不及渗如沙土。就又被稳稳热热的鲜血覆盖了一层…… 一柄沉重的斧矛陡然劈砍而至。瓦图王单手举刀试图格挡,但是力量上的巨大差异轻易就砸开了他的弯刀。锋锐的矛尖顺势而下,一下子就戈破了瓦图王的大肚皮, 粉红带着青涩的场子象水一样流淌出来, 冲上来的郭姊烈如咆哮的雄狮。怒吼一声把手里的弯刀脱手掷出,正录在骆鸵兵的脸上,登时就让敌人皮开肉绽,再也无暇对瓦图王做出最后的夺命一击,转手收回斧矛就要劈砍。在旁边的郭四妹根本就不顾面前的敌兵,好似困于牢笼的虎豹一般。喉咙里爆出一声瘪人的咆哮之声,突然前窜到敌人的近前,一刀斩落敌人的手臂, “上!” 林三洪看出郭家父子的危险。大喊一声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旁边的武家营山民往前一逼,迫的骆驻兵稍微一缓,总算解了郭家父子的危局。 郭姊烈顺手就摘下长弓,象用棍棒一般乱砸几下,掩护着儿子退了出来:“退,大家快退!” 因为白甲兵已经占绝了绝对优势,敌人的步兵在后面并不急于射箭,免得误伤了混战当中的骖职兵。而瓦图战兵身后的牧民可不管这些。疯狂的泼出一轮并不密集的箭雨。掩护自己的战兵后退” “东家快走,兄弟们,掩护东家走。” 在老郭的吼叫声中,武家营的山民促着林三洪急后退,同时摘下弓箭直射一次,逼的骖耶兵稍微一窒。 “老郭,快走。”林三洪最担心的是郭弗烈,在这样的混战之中。战马的度无法在短时间内提升起来断后之人的危险可想而知。 老郭扯着喉咙大喊大叫:“再絮叨都得死,老子逃命的本事哪个敢比?兔崽子们追不上我,走 “撤,大家报…” 扯着骖耶兵后面的步兵还没有包抄上来,众人呼啦一下子就往外涌出”, 看到联军试图脱离战斗,白甲步兵再不迟疑,随着弓弦响动,密集的箭雨兜着屁股射了出来”, 老郭早已横过马身,却没有来的及完全转舟,在间不容之间抱住马脖子一个蹬里藏身。眨眼之间。密集的箭雨就把战马的一侧射成了刺猬。 郭师烈猛然一纵身,紧跑三四步。借着助跑的力量冲到郭四妹身边。四妹明白父亲的心意,伸手一拉。父子二人已经上了同一匹战马,已经奔跑起来的战马带着两个大活人追赶而上,, 跑出去三十几步的样子,身后的敌人又泼出箭雨。 因为郭家父子落在最后,承受的箭矢也最多最劲,电光火石之间,老郭身上就中了三箭。 或许真的是父子连心,郭四帅心扒就没有回头。只是拼命的让战马加!”爹,怎么样耻 “大腿一箭,肩膀一箭,后腰一箭,我估计肩肿被钉了,恐怕这介。膀子要废掉老郭好像是在说被蚊子咬了一下那样轻松,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脑袋没有掉就不算受伤。 战马的度很快提了起来,又被敌人兜着屁股泼出一轮箭雨,因为距离已经不近,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马屁股上插着一支箭,让战马跑的更加疯狂,, 眨眼之间就追赶上了瓦图大队。一直在揪心等候的林三洪等人急忙让出战马,给郭家父子换掉坐骑,看到老郭身后还背着三支箭,心里咯噔就是一下子:“老郭,怎么样?” “小事儿,吃架的住 整个后背已经被鲜血完全浸染,老郭的身子不住摇晃。 林三洪知道他受伤极重,只不过是咬牙坚持而已,下意识的和他靠近” 让林三洪大感意外的是,失血这么多的老郭居然一直没有晕倒,居然还能驾驻着战马跑的象风一样快。 “东家怕我死掉?哈哈?我的命硬的很”面色已极是苍白的老郭双手死死攥着缰绳,双腿渐渐夹住马腹,好像和战马根本就是一个整体:“当年甘州大战,老子昏死过去也没有掉下来,哈哈” 回头看看,敌人的追兵只是象征性的追赶了一下,并没有真正的追杀上来,似乎敌人也在犹豫是先调整好自己还是先追击敌人。 对方的主帅显然也是小心翼翼。在没有彻底弄清楚局势之前,并没有做出有可能犯更大错误的举动。 这已经足够让大家喘息了。 趁着这个空当,众人收拢队伍,救治伤员。 这一战损失很大,尤其是瓦图部。失踪人数过三成,身上带伤的也不在少数。 尤其是瓦图王,伤的最为严重。 大胖子正徒劳的把流淌出来的肠子塞回到肚子里,要不是因为腰带的舒服,恐怕早就被自己的肠子给拖死了。 瓦图王满是肥肉的胖脸已变成死灰一样的颜色” 老郭跌跌撞撞的下了战马,自己趴在草地上,很震惊的对郭四妹说道:“孩子,帮我看看伤在哪儿了?” “腰上看到父亲上的如此严重,郭四妹反而镇定下来小心的按住创口,撕扯开自己的衣服同样震惊的给父亲包裹伤口。 “里还是外?” “里。”郭四妹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爹你忍一下疼,我给你拔箭” “算了,别拔了,里腰破肉神鬼难救,这是伤到肝了,你爹活不了多大一会了。”老郭的经验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丰富,听儿子说了自己的伤势之后,一点也不惊慌,反而象没事人一样翻身坐了起来,眼神中满满盈盈都是欢喜的神色:“老子要死了,你也别哭也别喊,瓦罐从来都不离井沿破,人生下来就没有不死的。老子早就知道会死在刀枪之下 “爹”郭四妹再也无法做出镇定从容的样子,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你爹死的时候不想看见你挤猫尿。我最见不得你这个样子。今天你表现的不错,我就是死了心里也是欢喜的。行了。我也没有什么遗言,你爹我征战一生,早就有了沟死沟葬路死路埋的打算。我死之后,别弄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随便找个地方把这一身臭肉扔掉算拉倒 如此坦然面对死亡,林三洪自认做不到老郭这样潇洒从容。就听郭弗烈说道:“东家,我去了之后,你帮我照看着四妹一点,这孩子看似柔弱实在网烈,我怕他吃了大亏。” “老郭你放心,我林三洪只要还活着一天,和你这个做亲爹的在他身边一样。” 男儿一诺,重如秦山。 郭弗烈似乎很满意,看看身边躺着的瓦图王,呵呵一笑:“胖子,别瞎鼓捣了,今日就是咱俩的死期。省点力气吧。” 瓦图王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已至,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草地上,对老郭说道:“勇士,谢谢你救我,天堂里你我作伴,也不枉了。咱俩能死在一起也算是缘分,小”。 “缘分个屁”。尽管口鼻之中已经渗出了血迹,样子看起来极是恐怖。老郭却一点也没有要死的样子,反而是一副嬉笑怒骂的嘴脸二“老子打蒙古人打了一辈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为蒙古人而死,哈哈,不过今日一战确实打的痛快。”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其其格,她的样貌太丑,我死了之后恐怕她也过不下去,我想让你的儿子娶我女儿为妻,然后让你的儿子做新的瓦图王,怎么样?” “好哇,丑不丑的不打紧,只要能生养就是好女人。”郭沸烈鼻子里的鲜血如河水一般涌了出来。说话都听不清楚了:“既然做爹的都能为蒙古人战死,儿子娶个蒙古婆娘算什么?这事情我应下,就这么说定了。临死之时能知道有个儿媳妇。也是喜事,哈哈” 老郭含含糊糊的大笑着,最后一次替儿子做主。 笑声逐渐低沉下去,脑袋无力的耷拉下来,就这么坐着死去了! 众人鼻子一酸。 林三洪的泪水劝的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滴落尘埃, 郭四妹却没有哭泣,而是默默的架起父亲还温热的尸体,小心的拔下箭矢,把父亲的身子放平,眼神空洞的可怕、旁边的瓦图王也到了弥留之际。几个瓦图人正围拢着他用一种很诡异的腔调唱着亘古相传的歌谣。歌声苍凉沉垂, 刚刚唱到第二遍的时候,瓦图王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瓦图人取随身携带的红色石粉,均匀的撒在瓦图王和郭姊烈的身上。然后拔下几捧野草,轻轻的拍打着尸体。最后割下一丛战马的马鬃。就地烧成灰烬,涂抹在死者的脸上”, 这是瓦图部落对回归长生天怀他卜人的种仪式,每一个成年的瓦图男午死后。都会耸凄卧联竹的仪式。显然,瓦图人已经把郭烯烈当成了自己的族人。 简短的仪式之后,瓦图人将瓦图王的尸体用一块块撕开的皮甲包裹起来,准备运走。 而郭四妹则很固执的拒绝所有人的帮助,把父亲的尸体艰难的扶上马背,用随身携带的皮束子牢牢固定。然后翻身上马,与已故的父亲同乘一匹战马,背着夕阳的方向往东而去, 身后是瓦图部无数亲生经历了战斗的族知… 几日之后,联军队伍终于赶上了自己的部落。 胜利的代价极其高昂,战兵的折损数量过了三成,那些由牧民构成的准战兵情况要稍微好一点,负伤者众而阵亡者少。 这一战的损失让人心痛,成绩也是同样辉煌。 不管给敌又造成的损伤有多大。最关键的是有效的遏制住了帖木儿大军对部落的亡命追击态势,虽然在未来十几天之后,得到增援的敌人会更加穷追不舍,但却为东撤的族人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此一战打出了部落联军的威风。 自帖木儿的狼群大军击败了汗国主力之后,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席卷,颇有几分摧枯拉朽之势,偌大的草原上竟然无人可当其锋。帖木儿兵力之雄战意之烈,草原上的各个,部落无不闻风远遁。而部落联军就是在敌人最嚣张的时候迎头痛击小以十分主动的架势面对倍数之敌,一番雷霆闪电的击杀之后“从容”撤退,让草原上畏敌如虎的颓风为之一振。 整个大漠方圆之内,联军已经成为所有蒙古人的希望和精神支柱。虽然联军的总体实力和敌人仍然有巨大差距,可这种敢拼敢战的勇气,让所有人都深信,部落联盟至少有和敌人一战的实力。 各个部落似乎不再那么惧怕敌人了,因为他们的子弟父兄用鲜血证明了自己的英勇无畏,证明了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族人。 对于运回来的那些勇士遗体。不论生前的身份是尊贵还的卑贱,都用传承了千百年的野葬方式处理。 各个部落的风俗虽然略有不同,其实也是大同小异。对于葬礼,都是不设灵堂不摆供品,亲人子女不穿孝衣,至于香火纸钱之类的东西也见不到。除非死者或者死者家属有特殊要求,否则都是用白布或者羊毛毡子包裹尸体,放在勒勒车上任凭车马颠簸,尸体落在哪里哪里就是最合适的安葬之地。所谓的安葬其实就是不管不顾,任凭野兽啃食。在很多部落的习俗当中,死者的尸体被野兽啃食干净,就代表着灵魂被长生天收容,召经进入了天堂。 因为郭姊烈是为了让车车穆尔卢、突围才深入敌阵,为了拯救瓦图王才落到最后。又死的慷慨从容,是部落联盟当中公认的勇士,得到所有人的尊重。所以他的葬礼和几个身份尊贵的战死者一起进行。 因为郭四妹执意要给父亲穿上自己的衣裳,所以老郭的尸体没有用白布包裹,而是穿着郭四妹从内地带来的一身衣裳,和几个尊贵的勇士一起上了勒勒车,” 葬礼的气氛有点古怪,作为死者子女,其其格和郭四妹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眼神空洞的遥望勒勒车在草原上渐行渐远” 百战老兵,终究魂归天国。大胖子和瓦图王和汉人郭弗烈一起进入长生天的怀抱,素来信奉哪里死掉哪里埋的老郭死在草原上,最终和草原融为一体,留下来的只是记忆和怀念,, 郭四妹的神情十分让人担心。林三洪唯恐这个柔弱的少年无法承受失去父亲的沉重打击,, 当天夜晚。部落里专门给郭四妹安排了单独的帐篷,并且做出了很明显的暗示:今天晚上就是郭四妹和瓦图名姬其其格的洞房花烛之夜。 林三洪已经听说了,知道其其格的样貌极是狰狞可怖,在这个时候为了遵守父辈的诺言而和郭四妹成亲。对于这个少年而言,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当天夜晚,按照当地风俗,一身盛装的其其格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钻进于郭四妹的帐篷” 因为郭四妹和林三洪的帐篷紧紧挨着,暗自揪心的林三洪几乎瞅了一夜。 郭四妹帐篷里的牛油等也亮了一夜,两个年轻人的身影坐在帐篷的两端,整整一夜未动。 第二日。 二人正是成亲的消息传播开来,得到所有瓦图族人的祝福。老郭为了部落而死,名姬其其格和郭勇士的后人结为夫妇是上一任瓦图王的遗嘱。也是对瓦图部落的安排。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郭四妹成为新任的瓦图部落毡帐王一瓦图王。 车车穆尔的领第一个送过来血淋淋的羊头这表示他们承认了郭四妹瓦图王的身份。紧接着,沙罕尔和库库尔曼这两个大部落都做了相同的表示,,于蒙古交战一辈子的老郭为了蒙古人战死疆场,他的儿子成为新任的瓦图王,这样的结果谁能想象得到? 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冥算中的天意。或者干脆就是长生天亲自安排下的宿余… “林叔”其实林三洪比郭四妹年长的不是很多,只不过现在的郭四妹已经是瓦图领,再不能象以前那样使用“东家”这个称呼,因为林三洪和郭弗烈称兄道弟;所以郭四妹很自然的持子侄之礼:“朝廷”明朝人的军队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看到面色网毅如铁的郭四妹,林三洪反而有点心疼了,却不好表现出来:“朝廷现在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咱们赶去联络的小队人马应该快回来了。不过此地距离边关十分遥远,我估摸着,最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敌人追的太紧。咱们可以往东南上折行,这样的话,可以缩短六七天的路程,会尽快和朝廷的军队碰上 “谢谢林叔,谢谢,这些年来。我从你身上学了不少东西”郭四妹还凡不当初那样,说话的时候都是细声细气,好似个大姑娘般是转瞬之间,就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精致如美女一般的面容狰狞可怕,诡异的如同幽魂一般,语气森然的说道:“我要借明朝大军灭掉帖木儿。不出十年,我会杀光帖木儿的所有族人。是所有!我要让爹爹的在天之灵看着,郭家的子孙究竟是何等样人!我知道爹爹在天上等着我这么做呢 这还是郭姊烈的血脉吗? 郭四妹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神色和语气,于慷慨豪迈的老郭一点也不象。根本就没有老郭那样的大气从容。反而透着浓重的阴毒森森之意,好像漆黑深夜之中见到厉鬼的那种感觉。就连林三洪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删 一直以来,老郭最大的心愿就让儿子成为真正的男子汉真正的英雄。并且一直在努力着。现在看来。郭四妹显然是误读了父亲的心意。这自然和老郭粗暴的教育方法有关,而郭四妹过于阴柔的本性也是这种转变的重要原因,再加上父亲的突然逝去,和一个他本人不愿意接受却不敢违背的婚姻,种种原因交织在一起。让郭四妹的人生开始走向另外一个极的… 这个孩子,变了!“十三部落联盟求援?使者正赶赴京城?” 当朱猪终于等到了这个梦寐以求的机会之时,却有点不敢相信了。愣了片剪之后忽然哈哈大笑,洪亮的笑声透露出无尽的豪霸之气,仔细看看奏章上的日期,这一次地方和中枢之间显然已经知道皇帝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又是前敌的重要情报。片有也不敢耽搁,八百里加紧飞马传递,终于及时的送到朱林手中 “命”朱猪一开口!身边的宫人立刻开始记录,然后就可以转交给专人草拟圣旨,做出重大国策:“陕西都司星夜兵,肃州卫、甘五卫现在属于甘肃,当时是受陕西辖治并赤斤各卫火出关,若不能在十日内过亦集河,以军法论处。哈密三卫,忠、顺二部火调集骑兵”不日之内,联亲督其后阵!” 一道道早就酝酿了不知道有多少时日的圣旨了下去,早已陈兵边境枕戈待旦的军队一面防范着帖才儿主力大军的进一步动作,一面焦急的注视着草原上的一举一动。 按说这种大规模的军事调动需要兵部其他各部的同意和各种行文才会具体生效,但是朱猪早就把兵部一脚踢开了,尤其是这种十万火急的军情,更懒得理会什么兵部,先出兵再说,至于遗下的种种程序缺口,有时间以后再慢慢修补吧。 十三部落联盟的实力朱林清楚的很。真正的战兵只有一万上下,虽然各部落可以在一夜之间实现全民皆兵。但是拿着武器的老百姓和真正的军队之间的区别,朱袜不用想也能知道。 多少吓,部落联盟也不管用,帖木儿分配在那一带的军队并不是其主力,而是一个方面军。 就是这么一支偏师,已经打的各部落节节败退一溃千里,等到帖木儿的几十万主力压上来的时候,草原各部落就是铁打的也招架不住。 朱林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草原上星散的部落落入帖木儿之手,帖木儿一旦实现了对草原各部落的事实统治,对于大明而言,就是永无休止的战争。两个强者之间的对抗远不是北伐那么轻松,无论是谁,要想实现平推横扫都是白日做梦。 帖木儿对各部落下手只是大明和帖木儿帝国之间战争的前奏。最强音还是要留给两个实力强横无比。横亘在东西两个方向的老大帝国。 帖木儿不惜劳师动众万里远征。肯定是准备充足倾巢而出,两个大帝国之间的碰撞绝对和部落之间的战争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所以朱林必须尽快的实现在草原上的存在,哪怕是拼着消耗实力和时间,动用战争的方式也要先荡平草原,建立大明的缓冲地带。万幸的是自己有一咋,很争气的儿子,于大局动之前在草原上布了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现在这一枚棋子的作用充分显现出来,朱林等的就是这 天。 可以不必浪费精锐的兵力和蒙古人草原上展开徒劳的追逐,不必担心漫长的补给线受到骑兵的威胁。因为大明王朝将次以拯救者的身份进入草原,西边那个已经破碎的汗国所遗留下来的臣民将成为朱猪的 友。 大明王师不是为征伐而来。而是接受对方的邀请,不惜千里驰援赶过来和蒙古并肩作战大明王师是受邀赶来帮忙的! 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即便是早有准备,也不可能一撮而就,为了避免十三部落联盟在大明王师到达之前就被帖木儿给灭掉,朱猪只能先选择使用最机动的骑兵队伍进入草原。 能不能打可以先不理会,能进去多少军队也可以先放到一边儿,最主要的是尽快实现在草原上的存在,和十三部落形成事实上的联合。无论是出于政治角度还是军事角度,存在的意义都极其重大。 “煦儿这一手高明啊!” 只要这个目标实现了,能不能打败帖木儿,什么时候才可以打败,等等这些问题都是旁枝末节了。关键之处就在于大明王朝创立了一个崭新的模式,非战争的手段。 十三部联盟和大明不接壤,双方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但是他们邀请大明王师,这就说明大明朝和蒙古人之间有依存的基础,在遥远的大漠之西,树立这样的一个典型,意义何其垂大? 想起《大明国》书,朱猪感觉自己迈出了关键的一步,距离最终的大明国也近了许多。意气风的提起朱笔,在粗糙的疆域图中找到了遥远而又不显眼的瓦图部落,很小心很认真的在那一片土地上写下一个“明”字,这份认真的劲头就好像初学书写的蒙童所描绘出的第一笔” 第165章 合流 喜笑怒骂大大咧咧的老郭永谗的离开了大家小郭也成帆的领,在最后的突围时刻,武家营的山民有四个殒命疆场,还有四介,不同程度的挂了点彩。当初跟着林三洪一起出来的人们已经损失伤亡过半…… 这让林三洪等纠情绪十分低落。这些山民可没有老郭那么豁达那么坦然,大家都是要吃饭要过日子的百姓,家里有老有转眼之间已经在草原上流落两年多将近三年。离家万里身在他乡,现如今一个个都穿上了蒙古长袍,说着蒙古话。骑射之术并不比真正的蒙古逊色。表面上看来,已经找不到蒙古人和汉人之间的巨大差异,可是每一个人心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家!在和各部落的蒙古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很安牧民们的尊重,就是那些部落领也很客气的以“勇士”相称,可所有的这一切都无法抵御家的诱惑。 尽管没有人提起,可林三洪看的出来。大家是真的想家了。 “大武,二武,你们想家了没有?” 两个武家营的年轻人憨憨的笑着:“跟着东家挺好,想什么家?出来的时候族中长者就吩咐了,一定要和东家在一被…” “被给我扯这个林三洪哈哈笑着打断了两个年轻人的话头,很直白的说道:“我都想家了,你们能不想。想家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想了就想了呗,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估摸着,咱们也快回去了。你们说说,回去之后咱们干点啥?” “能丰啥?”大武是个憨厚的后生。厚厚的嘴唇一咧,挠着后脑勺说道:“东家做官我们当差,东家打仗我们当兵,还能有啥想的?” “不老实了吧?”林三洪故作轻松的捶了大武一拳:“这里又没有人。除了我就是几辈子在一起的老乡亲。给我念叨念叨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那我就真说了哈,大武遥望东南,仿佛那熟悉的家乡就在眼前。满怀向往的说道:“我看东家是个有本事的,可做官也不那么容易。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帝要是哪天不痛快了,咔嚓一下就要砍脑壳,实在划不来。东家现在领着三品的衔儿,追了个二等伯的爵位,虽说那是封给死人的,可也不低了。该琢磨琢磨过安稳日子了。东家要是还能回去,给咱们置办几墒好地。弄头牛再搭辆车,就我这身板,好好的干三年,就能起五间大瓦房,说不准,说不准会有哪家的好看女子瞧上我,娶过来做老婆,生几个娃娃出来,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 林三洪暗中留意众人的神色,现大家都面带笑容微微点头,知道大家都和大武是一样的心思一人心思安了! “大武说的不错,我估摸着咱们爷们临阵脱逃的罪名也应该抵的差不多了吧?要是皇上还追着不放。我再走走别的门子。拼着受点罚吃点苦,只要保住了脑袋,也就知足了。”林三洪用小木棍挑着面前的篝火,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大伙儿跟着我也没有少受苦,好几个乡亲殒命于此,不能让大家再和我一起冒险了。只要我的脑袋能保住。回去之后咱们就洗手歇脚好好的过日子。凭咱们爷们的本事,大富大贵不敢说,吃油穿绸不在话下 武奉孝年纪要大一些,想的也更多:“林大人真的能放下大好前程弃官不做?以大人您的这点韬略这点胆魄,不出十年的功夫,官至一品位极人臣也不是很难吧?” “哈哈,一品就很大了么?我朝开国以来,品的都有二十几个,哪一个是好死的?我这小命还想多活几年呢。” “大人说的在理,我朝官职越高,就越没有好下场。” 因为没有外人,说话也就没有了忌讳,大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开国以来,无论是爵位极高还是实权在握,基本就没有几个是好死的。洪武年间,太祖皇帝一口气封了四十二个侯爵,又赏赐了二十多面“免死金牌”那些个开国重臣本以为有了从龙之功可以公侯万代,可随着年岁的流逝,四十二个侯爵当中只有一个落了好下场留下了全尸。那还是因为太祖皇帝把那个侯爵父子二人活活打死之后,忽然起了“一念之仁”才留下囫囵尸,这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至于那些手里头攥着免死金牌的王公大臣,下场更加不堪。金牌还没有攥热乎呢。抄家、株连一应的罪名就下来了,死了多少人都算不过来了。 在明初,官做的越大,掉脑袋的风险也就越大。 在朱元璋父子二人的强势统治之下。不管怎么样结党都不管用,谁也无法和皇权抗争。至于后来的阉党、东林党成了气候,那已经是两百年之后的事情了。若是放在洪武或者永乐两朝,什么党也不管用,只要现有影响皇权的可能,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林三洪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在这个时代做高官的危险程度,好在本意不是做官,既然种子已经撒播了下去。至于最后是长出一蓬乌七八糟的野草还是堪为栋梁之才的大树,那已经不是林三洪这个播种者所能够决定的了。 这些日子以来,每隔几天就有一个部落加入联盟,部落联盟带着几十万人携带者大量的牛羊牲畜,各部落之间鸡犬相闻绵延数百里。如此大规模的民族迁徙如同一股洪流。铺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扇面,朝着东南方向缓缓前进。 各部的战兵和准战兵往来飞奔,维持着秩序,远处是部落联盟的骑兵,这些骑兵散开成一个更大弧形。保护着各自的族人, 很多病老者在迁徙中死去,好在各部落的牧人已经习惯了严酷的生存环境,要不然光是这种大规模的迁徙就足以造成*人口锐减。 自大战之后,敌人似乎受到损失不并没有再派遣大队人马如影随形的穷追不舍。而是仅仅以少量的游骑保持一种骚扰的姿态,相当数量的军队则是和部落联盟…相对安仓的距离。不远不浙的威胁着一一又过了几日,部落联盟的前置侦查队伍带回来一个让蒙古人纠结不已的消息:已经和大明帝国的军队取得了接触。 当部落里的游骑兵带着两百多个大明武官过来的时候,各个部落的牧民都起了不小的骚动。 虽然确确实实有向大明王朝求援的举动,但是旷日持久的战争让蒙古人对明朝的戒备之心并不亚于对瘸狼的提防。 人们以不是很友善的目光打量着风尘仆仆的明朝联络使者。 这两百多个明军当中显然有好几个高级武官,还带着通泽人员和一些外交时节。 为的武官姓张,左军都督府正三品的指挥使,同时领着一个三品的礼部侍郎衔。林三洪心中雪亮。这个礼部侍郎百分之一百是刚刚临时加上去的,就是为了方便和部落联盟打交道,因为大明朝没有统兵武将领部衙高衔的先例。一个左军指挥使担着礼部的差事,这本身就很滑稽。估计这些人都有差不多的身份。估计他们根本不知道礼部的衙门在哪儿,, 不管是几品几级,也不论是不是手握重兵,至少从身份上来说这些大明武官要面对的是蒙古部落之王,身份上根本就不对等。也许这些武官根本就不把各个约定俗成的部落之王放在眼里,任何一个部落的总人口都不一定有他们手下的军队更多。但是到了这种场合,大明朝的武官必须行下礼,表现出对部落领的尊敬,承认这些部落领是一介。更高的等级。 看着这么多部落领济济一堂,张姓武官犹豫了一下,用很生硬的蒙古礼节微微弯腰:“草原上的”诸王,我是” 眼前的场面确实让人感觉可笑。大明朝除了宗室之外”自开国至今的王爷加起来也没有这个大帐篷里的“王。更多,忽然一下子就冒出十好几个王爷,让几咋。高级的大明武官感觉很滑稽。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别说是十几个王,就是十几个大汗也得先承认了再说: “诸位夫王”。武官的文采很糟糕,不大适合处理这种场面,偏偏还要用蒙古人可以接受的方式讲话。事先他们肯定有一片文章用死记硬背的方式记巾下来,要不然这些武人没有这种抑扬顿挫的腔调:“天覆地载,旭日吐华,人居南北,” 一大串各自都听不明白的客套话,经过通译人员的翻泽之后更走了原本的味道,搞的蒙古都不知道这个武官说的什么,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盯小眼的互相看着,, 瓦图王郭四妹最先开腔:“张将军,说正事吧,咬文嚼字大家都听不明白 这回轮到张姓武官吃惊了。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身蒙古贵族的装备,坐在诸位部落领中间,俨然就是某个部落的脑,一开口却是字正腔圆地地道道的汉话,还带着很明显的湖广口音,, 旁边的通泽网要开口,张将军一拨这个脑筋没有反应过来通泽说道:“别泽了,这话老子听的明白 彻生武官仔细看了看郭四妹,实在不懂这个年轻的蒙古怎么能说如此流利的汉话。 看到张姓武官的诧异神色,郭四妹笑道:“张将军不必存疑,我本就是汉人。” 汉人走蒙古的部落之王?这,这也太荒诞了吧?猛然在众多的蒙古部落领之末瞅见一身蒙古人装备的林三洪,心中登时雪亮: 这些人早就接到了从乾清宫直接出来的密旨,这道密旨根本就没有经过部衙,也不走都督府的程序,直接送到个人手中,阅后即焚,可见朱林的重视程度。密旨中言明在蒙古各部落之中有自己人接应,并且点明这个人就林三洪,若是谈判的时候遇到阻难,可以找林三洪解决。众人以为林三洪最多是在部落里做了蒙古人的幕僚,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扶植了一个亲信成为部落领,这可就简单多了。 “哈哈,原来是自己”是汉人呀,这就好说了,哈哈张姓武官打个哈哈儿,让尴尬的气氛轻松下来不少,一拨拉旁边的通泽:“下去,你们几个都下去。这里用不到你们了。” 郭四妹用蒙语和其他的部落领商议几句,起身说道:“张将军,左右再无旁人,咱们该说正事了。” 早就厌烦了陌生的蒙古礼节,一直等着说正事呢。张姓武官对着郭四妹拱手为礼:“这个王,,领。能代表十三部落联盟么?” 郭四妹不卑不亢的说道“刚刚开始,我可以代表所有的部落了 “那就好,那就好,皇上的意思”那啥,我是说呀,咱们过来就是帮助蒙古”,兄弟共同抵御敌人的。” “你们带了多少人马?,小 “四千。” “只有四千?怕是不够吧?。 “接到兄弟们的求援,我们带着甘三卫的弟兄们星夜而来,率领削都是最能跑的骑兵还有一个营头的神机兵,兄弟们不顾一切的往这边跑,为的就是救援兄弟们。”张姓武官一口一个兄弟,既把部落的蒙古人称为兄弟,又把自己的部曲称为兄弟,听着都已经“眼花缭乱”了。可是这不要紧。只要意思表达清楚了就行。 “因为时间太急,最先只有四千兄弟过来”张姓武官横手为刀,在自己的脖子里虚虚一斩,双手前递做个把人头奉上的姿势:“时日之内,哈密三卫,赤斤卫、肃州卫还有我们甘三卫的主力就可以到达,六万披甲战兵,两千神机火器兵可以集结在蒙古兄弟的身边,若是误了半个时辰,老子,,不是,我是说标下愿将人头奉上。” 郭四妹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关键:“六万多精锐战兵,归谁指挥?” 大明王朝和蒙古各部积怨已久。虽然各部落因为太过遥远的关系没有直接个明朝军队打过战争,可对于明朝的戒备之心一点不曾少了。呼啦一放六万敌人在自己身边。心里坏能没有“点这样那样的热公川 彻生军官没有说话。而是命人捧出一个三尺多长的狭长锦盒,很恭敬的递到郭四妹手中。 郭四妹不知其意,打开锦盒,取出一柄长剑。长剑喜饰极为华丽。镶金嵌玉一着就知道不是凡品。 长剑方一取出,所有的大明人员立刻跪倒,口呼万岁。 “这是我大明皇帝随身携带的天子剑,可指挥调动所有人员。有不尊号令者,不论王公贵戚,可以此剑斩之。现我大明皇帝将此剑赐于蒙冉之王,节制我部人马,” 这等于是指挥权,也就是说。六万多军队的指挥权在部落联盟的手中。 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林三洪差一点就笑破了肚皮:朱猪玩儿的这一手太拙劣了,怎么看都象是在唱戏。 不是没有见过朱林,从来也没有见过朱林带着什么佩剑,所谓的天子剑,完全就凭空杜撰出来的玩意儿。调动大军需要很多手续和符领。缺少了任何一环节都指挥不动,不是说弄一把装饰华丽的天子剑就能随心所欲指挥大军的。朱林弄这么一个玩意儿出来,说好了赐给蒙古诸王,让他们指挥军队的。要是不接,等于是让大明军队自己指挥自己,要是接受了,就等于是承认了大明天子的赏赐,所有的权限都是明朝赏赐下来的,这里头的差别可就大到了天上去。 就算是郭四妹代表部落联盟接过了天子剑,也不可能真正指挥大明朝的军队,这玩意儿仅仅是一个象征意义罢了。真要是说道大军调动行军打仗,离开了大明军队内部的指挥体系,谁也玩儿不转。何况军队本身也不可能做出愚蠢的决定去听从一个小小部落领的指挥! 只有外交意义而没有实际意义的天子剑,仅仅是为了表面一个态度:大明朝对各部落没有敌意,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至于真正的东西”真正的条件是张姓武官可以做主的吗? 所谓的六万大军,根本就不是明朝的主力,这些军队只不过是为了确保大明王朝出兵的正统性和合法性,是来保护部落联盟不被敌人消灭的。真正要想打败帖木儿的“百万狼群”还要拿出更大的本钱。真正想要接受汗国的各个部落和广阔领土,不是玩儿这种花里胡哨可以做到的,还需要一连串的交易和保证。 张姓武官又命人取出一些精美话里的金银玉器,说是朱猪的馈赠。然后表达了大明皇帝对十三部落联盟的问候,总之是说了一大串好听的吉样话儿。 郭四妹不住的把这些话语翻译给各个部落领,各个部落领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笑意,然后又很正式的馈赠给张姓武官一把蒙古弯刀,说明这个东西和朱猪的天子剑一样。可以指挥蒙古各部人马。 双方玩儿的都是虚的,各部的指挥体系和大明王师不一样,联盟本身就是一松散的组织,各自指挥各自的军队,大明的武官拿着一把馈赠品就想指挥军队,自然也是异想天开。 不过这一切都不要紧,关进是气氛融洽,为真正的蒙汉联合作出了好的铺垫,这就是他们的使命。至于最后的归属,绝对值得朱林本人亲自出面,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言之过早。 紧接着,就进入大家共同的主题:谩骂帖木儿这头恶狼。 语言虽然不同,可意思却是一样。无论的部落联盟还是大明武官,都再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席卷草原的帖木儿,并且一再表示胜利必将属于蒙古,必将属于蒙古亘古以来的“好兄弟”大明,帖木儿必然失败, 两个打了几百年的好兄弟终于坐在一起,为共同的敌人并肩携手。 “诸位,尊敬的蒙古之王”张姓武官连“部落”连个字都忽略了,直接称呼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毡王为“蒙古之王”好像这些人真的是统治着整咋。草原的蒙古大汗一样:“因为时间紧迫,如果诸位蒙古之王允许的话,我想应该调集我们的军队上来了。大家合兵一处,共同击败横行草原上的恶狼帖木儿。” 部落联盟的诸家领象征性的商议了一下,“授权”张姓武官可以调动军队过来。 大明朝和部落联盟之间的第一次正式官方接触就这样结束。 散去之后,张姓武官急匆匆的找到林三洪,一见面就抱拳大笑:“哈哈,真真的没有想到哇,咱们的林府台居然跑的这么远,到了这里做起了诸葛亮,还扶植了一个阿斗出来,哈哈。我说谁能有这样的手段,原来是你林府台,皇上好眼光,早早就布下这一手妙棋,我算是服了皇上的眼先,了,真的服了!” “张府台客气了,客气了,哈哈”林三洪也抱拳行礼。 这个张姓武官就是林三洪的老熟人,扬州的前任知府张义宁。 这些武官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还以为是朱林慧眼如炬帛早的看破了现在的局面,所以安插林三进来。对朱抹的文韬武略佩服的五体投地,绝对不会想到其中的真相究竟如何! 既然朱猪想把这个旷世奇功揽到自己的头上,林三洪也不点破,只是赔笑。 “老弟台,我听说你在扬州任上干的不错呀,大把大把的银子如同大河流水一般淌进去,人才,人才呀”张义宁哈哈大笑着说道:“你这银子来的地道,一不贪墨三不搜舌。想来也捞了不少实惠吧?哈哈!”” “没有什么呀没有,扬州的繁华我还能不知道,咱俩都是从扬州任上下来的,什么情况我还能不清楚?再者说了,就算是金山银海。那也是你凭本事挣来的,就算是揣进了腰包,就算是中饱私囊,朝廷里的那些御史敢乱放屁?哈哈,” “别提了,确实是赚了一点,不过都报效给朝廷了,两百万呐,我一个银毫子也没有拿,” 二人打着哈哈儿,张义大!“老弟干的不错,皇上的封赏肯定少不也刀饷心…了,赶紧回去调兵 林三洪嘱咐一句:“张,,府台夫人,真的只有四千人马?” “真的只有四千,咱们接了圣上的严旨,要星夜兼程的赶过来,能剩下多少战斗力皇上不管,只要我们过来。不管出了什么后果,活着要站在这儿,就是死也得躺在这儿。因为跑的太快,安来的只有这四千人,再多就得等十天八天了。” “你们网来,这边的悄况不熟悉,帖木儿的一支先锋还不远不近的缀行着,这一战免不了!” 张义宁哈哈一笑:“我的林府台。你小瞧我张义宁了,我带着弟兄们跑过来干什么的?就是来打仗的!给我三天时间休整,两天也行,老子就让帖木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军队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要说治理内政我不如你,要说行军打仗阵前拼杀。嘿嘿,恐怕老弟台你和我差远了” 仅仅过了两个黑夜和一个白天,大明王师先遣的四千人马就已经到达,这样的行军度基本已经达到了极限。 因为部落已经和大明处理好了关系。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各个部落的男女老幼也不那么惧怕了,颇为好奇的打量着这支和蒙古人敌对了这么多年的军队。 风尘仆仆在张义宁部曲给人的第一印象,大明朝的制式圆顶宽边铁盔上布满一层细细的沙尘,各色战马的毛片已经打的精湿,每一个士卒的身上脸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这一支军队经过了一场高强度的急行军。 大明朝的骑兵和蒙古部落的轻骑是两个概念,虽然都是骑兵,却有天壤之别。 这些骑兵绝非传统中蒙古人的那种轻骑,而是携带了大量齐聚抬重。队伍里有很多车具,拉载着各式各样的补给物资,还有传说中的杀人利器铜炮!部落里的孩子们好奇的打量着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金属疙瘩,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甚至伸手摸了摸,虽然被大人们吼叫着赶走,却觉这种在大人口中无比犀利的东西其实就是个死物之后,好奇心更重,往往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就跑过来左摸右摸,甚至象骑马一样骑在小巧的炮身上,”那些身穿“金属片”的士兵似乎也不恼,更没有大吼着举起鞭子驱赶,这无疑更加助长了孩子的顽皮 来自大明的骑兵虽然也骑马,却更加注重对于骑兵和战马本身的防护,装备着整齐的鳞甲和手柄更加狭长的“单刃枪”在蒙古人眼中。这种样式的马刀已经脱了刀的范畴。应该算是长柄武器了。 战马的身上也覆盖着通体的马铠。这种以熟皮为底趁,镶嵌着千百块金属挂片的马铠,在任何一个部落战兵眼中,都是一件无价的瑰宝 因为这东西太值钱了。 无论是金属鳞甲还是华丽的马铠。都需要付出昂贵的金钱,这些虽然都是好东西,却远远不是这些偏远部落所能够装备起的物件儿。四千名武装到了牙齿的装具骑兵。需要多少金钱和物资?需要多少能工巧匠日夜打磨。 就是最寻常的弓箭,也成车成车的拉了过来,鱼尾箭、燕尾箭、破甲锥、狼牙钩等等各色箭矢分门别类堆积如山。在蒙古人眼中。箭就是箭,虽然也略有区分,却从来不会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弄这么多花样出来小小的一枚箭镞,再加上眼前这四千装备精良的战兵,无不显露着大明朝的国力之雄厚。 习惯了艰苦生活,习惯了依靠血气和勇气战胜敌人的蒙古部落,第一次见识到大明王师的雄厚实力小对于大明国力的赞叹更甚于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本身。如果大明朝一百多万军队都是这种装备,就是有一座金山都不够。 依靠人力硬打是大明朝早就放弃的战术,这么多年以来,几乎都是用银子堆砌出来的胜利。每一次战争。都需要耗费庞大的人力物力,每一次作战。都需要数量惊人的后勤作为支… 林三洪虽然不是军官,也知道大明朝的军队是什么样子。张义宁的部曲装备确实精良,可也不是所有的明军都有这样的装备。这支先遣部队是朱林的脸面,自然不能寒酸了。现在拿出来,也有炫耀军威炫耀国力的意思。 又过了几天,肃州卫和赤斤卫的步兵陆续赶到。这些步兵的装备也是明军中的上等货色,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准备作战的同时,携带着大量的物资。 很明显,明军中的辅助兵种从数量上远远过真正的战兵,数不清的装备粮秣大型器具陆续从后方运送过来。这让蒙古人很惊讶,耗费这么许多的人力物力运送这些物资。远远不如让这些人员参战更家直接。他们居然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调运粮食,这在部民眼中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两种完全不可理解的作战方式,短时间内是无法互相理解的。 “打,一定要打,不能再等主力了。”这是张义宁给各个部落领透露的意思。 “如今我的手中已经有了六千战骑。过九千的战斗步兵,再加上诸个蒙古王手中的几千,,几万士兵,我们一定要打了。” 在蒙古人心目中,大明的队伍一过来就应该和帖木儿去拼命。当初的部落联盟在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尚且英勇反击,以主动的姿态和顽强的意志打出了蒙古人的威风。大明朝的军队拥有这么好的装备。拥有近乎于无限的后前给养。早就应该和帖木儿决战了。 张义宁有张义宁的考虑!现在的这点军队虽然是受他节制,其实张大将军根本就做不了主,真正在幕后遥控的,大明朝最精锐的这些战斗序列其真正的指挥者是朱猪本人。 这是进入草原之后的战,军队的要任务并不是打击敌人,也不是用于作战,而是确保十三部落的绝对安全。在日o8姗旬书晒讥口齐伞一”复提点下,才可以考虑作开打,务求必※ 这是朱林千,丁咛万嘱咐过的”必胜。绝对要求必胜,没有绝对的把握宁可错失战机也不许擅自出战。这是朱林本人亲自制定的战略方针。不为局部战场的变化所影响。 皇帝本人已经准备出京,这将是朱猪的第二次御驾亲征,张义宁不敢妄为,一直在等到自己的主力进一步集结。一直等到有了足够的妾量,才决定动一次小规模的战斗。 手里拥有的人马光是战斗部就达到甚至过一万五千,每过一天,就有三两千的人马赶过来集结,显然已经大大过了缀行的帖木儿前置军。更重要的是这一战经过了充分的准备和休整,以庞大的可以用无限来形容的后勤作为支撑,这样的战斗要是再打不胜,张义宁这个指挥使干脆也别干了。 仔细思虑,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哪怕就是不用蒙古各部的配合。也可以吃掉对方,在这个前提得到确保之后,张义宁决定动大军入蒙以来的战。 “尊敬的蒙古诸王”张义宁对着诸位部落领的时候还是在使用下礼,表面上的尊敬和礼仪绝对必要。所以张义宁很恭敬的说道:“我军所有前期准备已经完毕,可以随时投入战场,恳请蒙古诸王,允我部出战。”“好”对于和帖木儿作战的任何事项,郭四妹都比其他部落领更加心热,当即就表示了同意:“帖木儿,我必将其碎尸万段。此一战我挖瓦图部位先锋,将出所有战兵…” “不,尊敬的瓦图之王”张义宁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说话的方式。虽然已经从林三洪口中知道了一些这个年轻瓦图王的来路,还是做出很尊敬的样子,最起码幕面上很尊敬:“奉大明皇帝敕命,我部人马以保障部落联盟的安全为要任务。所以我建议尊敬的瓦图之王,把战斗交给我。如果瓦图王不放心,可以在旁观战,” “绝对不行。”郭四妹表现出罕见的强硬,断然否决了张义宁的建议:“我必出战。” 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张义宁和他的大明王师只不过是援军,同时朱猪为了确保部落联盟和大明之间以后的从属地个,要张部必须降下身段来,所以张义宁面对强硬的不像话的郭四妹之时,只能表示顺从。 作为“部落联盟通商领”的林三洪虽然没有什么言权,却看的暗暗摇头。 郭四妹不是一个合格的部落领。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正常的领。就应该为部落的利益考虑。眼下这种情况,让装备精良战斗力卓然的大明王师和帖木儿的军队拼杀符合双方的利益。对于大明朝而言,朱林需要主导这场战争,对于任何一个瓦图人而言,他们需要保存实力。而不是本就少的可怜的那点力量用在这个时候。 也只有林三洪才能够真正明自郭四妹的心思:这个少年已经被复仇的念头蒙蔽了心智。 为了给父亲复仇,郭四妹根本就不顾部落的利益,满脑子都是仇恨和战争,这种想法已经深入其骨髓,任何道理和局势都无法挽回。若是现在有一个机会,允许他投入所有可以投入的力量去和帖木儿同归于寂。郭四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老郭对于四妹的教诲,虽然是以粗暴的方式进行,可父子之间相依为命的日子已经太久,软弱的郭四妹从来就把父亲看成是唯一的英雄,看成是天山北海一般永恒的存在小忽然之间这个精神支柱就倒下了,对于郭四妹的心智影响极大。 现在的郭四妹,正在朝着复仇机器的方向急滑落,他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给父亲报仇,不惜代价不择手段。至于他那个新婚的妻子一 估计他一点也不在意其其格的感受,这个蒙古女子是不是幸福,他这个做丈夫也许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林三洪并不担心军事层面的事情,张义宁说的很对,和行军打仗有关的一切,林三洪就是个外行。考虑了也没有用。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张义宁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战前准备,而林三洪则忧心仲仲的踱着步子,做出一副“我闲来无事偶然逛到这里”的嘴脸。来到郭四妹这个瓦图领的大帐篷。 所谓的瓦图领其实就是个毡帐王。其待遇和内地的甲长不会高出很多,因为牧民的生活本就艰苦,而小小的部落领也不可能穷奢极欲追求享乐,除了一些驻使的奴隶之外,并没有象内地真正的王爷那样仆役成群前呼后拥。 林三洪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小撩开毡帘, 其其格正在帐篷里看书,要不是看她一身蒙古装束,光是这份正襟危坐的阅读架势,必然会认为这是一个出身书香门第的汉家女子。 其其格起身给林三洪斟上浓浓的奶茶,又要去拿坐器,林三洪急忙说道:“算了,算了,你也不要忙活,我就是偶然走到这里,进来看看” “父亲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说起。说通商领是我长生天赐给瓦图的礼物 “行了行了,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按照我们汉人的说讲,你和四、四,,瓦图王都是我的晚辈。我就是过来看看而已,,现在大明王师已至,敌人已不再是最大的威胁。以后么,以后的日子会渐渐安稳下来”说着这些的时候,林三洪觉自己竟然词穷,憋了一肚子的话居然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信马由缰东拉西扯:“以后该好好过日 其其格象个汉家女子那样蹲身行礼。喊了一声“林叔”之后,语气轻松的说道:“林叔叔想要说什么我心里清楚的很,我于四妹已是夫妻。这是长生天的安排,也是父辈的决定,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遵守,林叔您就不必操心了!” 第166章 塞翁之马 二工用了向话,其其格就让林二洪无言以※ 既然已经成亲了,夫妻之间是不是幸福,那是人家两人之间的事情,也不用外人来操这份闲心。其其格和郭四妹夫妻之间肯定没有什么感情基础,郭四妹显然没有想过要改善这种情况,让林三洪始料未及的是,其其格似乎也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对于他们父亲之间的任何一方而言,婚姻只不过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仪式,是为了履行父辈的诺言,至于自己是不是幸福,根本就没有考虑的必要。 林三洪愕然。 仔细想来,世间有许多这样的家庭。夫妻之间未必就有什么感情,更谈不上什么和睦,但是夫妻关系却很稳固。大环境下的个人幸福似乎一点也不重要,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那”其其格你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既然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那我就不多言了,我只希望你与四妹多多珍重,好生珍惜,算了,说这些做什么,我走了。” 从大帐篷里出来的时候,被草原上的罡风朔气一吹,林三洪缩着颈子依旧感觉到透骨之寒。夜色清冽月朗星稀,清淡的月光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寒冷,却不能增加一丝一毫的暖意。 部落联盟正加紧调兵遣将,许多牵着马匹的牧民正匆匆忙忙的从林三洪身边走过,他们的妻子儿女恋恋不舍的叮嘱着什么”, 张义宁的大明王师则显出更多的秩序和严整,一队队一行行做着出征前的准备。 这是部落联盟和大明王师合作以来的战,可以想象得到,这必然是一场异常惨烈的生死搏杀。无论胜负如何。最终必然有很多人殒命沙场”, 这个时代就注定了很多人的宿命,” 这是一个寒冷的时代,林三洪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奈: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追求,无论这种追求的对还是错,无论是艰难还是顺利,每一个都是奋力挣扎,譬如自己,譬如郭四妹,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恐怕谁也无法预料”, 当天后半夜,先遣部队就已经开拔,作为“部落领”之一的林三洪虽然没有多少直接参加战斗的可能,可是因为身份使然,在第二日也率领折损过半的亲卫跟随大队人马一起踏上征程”, 对于这种军事上的事情,有很多行家高手运筹帷幄,这些专门为战争而存在的人们作出的决定远远不是林三洪这个门外汉可以插上嘴的,所以干脆不闻不问。 和部落联盟的作战方式完全不同,并不追求那种快如闪电的奇袭效果,而是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一点一点展开一力求稳妥。按照部落联盟的作战方式,肯定是骑兵奔袭,第三天甚至是第二天晚上就打响战斗。但是一直到了第六天晚一点的时候,战斗才真正打响。 从来也没有和大明王师真正接触过的部落联盟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种华丽的战斗方式。 拥有良好装备的大明骑兵并不作为主要的突击力量使用,而是安排在两翼,以一种在蒙古看来根本就是“散步”的度跟随着大队的步兵。真正作为主要战斗部的步兵则排着严整的队伍集体冲击。 在蒙古人看来,骑兵就是战场上的主导力量,如果骑兵不动风驰电掣一般的快冲击,这个兵种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其实大明朝的骑兵在总兵力当中只占据相当小的一个比例,在很多时候,这种装具骑兵是作为骑马步兵来使用。最根本的作用是防备敌人突然起的穿刺切割战术,起到一个策应和支援的作用,一上来就依靠骑兵猛冲猛打这不是大明朝的战斗方式。 十几门小铜炮一字排开。在隆隆的炮声中把白甲骑兵的冲锋阵型砸开一个又一个缺口,腾起一团团黑黄色的烟柱。步兵的刀牌手和长枪兵迅支撑起防御其实是前置的保护阵型,几乎在同一时刻,双方的箭雨同时倾斜而下! 这个时候,大明王师和蒙古各部的巨大差异完全显现出来。 数量庞大的步弓手专司远程攻击,把其他的一切工作都交给他们人员,刀牌手、折冲手、长枪拒马兵等等各司其职。弓箭手只需要心无旁鹜的拽动弓弦,一次又一次泼出密集箭雨, 密密麻麻的箭矢就好像乌云一般震天蔽日,虽然部落联军的驰射也可以达到同样效果,但是因为箭矢的数量,主要因为射箭只是前期攻势,弓箭手的主要作用不是射箭而是搏杀,所以箭雨的覆盖程度和持续性无法和大明王师相提并论,, 部落联盟的战兵和准战兵已经牛了上去,大明王师装备精良的装具骑兵才在后面“慢慢腾腾”的展开一点,始终不肯距离大队步兵主力太过… 双方网一接触,伤亡数字立刻开始飙升,而后面的大明王师则稳步推进,依靠装备上的优势和各个作战部之间的协调展开战斗,“因为大明王师的装备实在是太好了,作为朱林脸面使用的先遣军团大多装备了鳞甲,这样的装备在大明军队中也不算多,一下子拿出来顶上去,新式的神机火器兵在推进中依然可以随时起到杀伤效果至少在草原上的交战双方看来,大明的神机兵还是很先进的。 和部落领的英勇不同,大明朝的将军们根本就不直接参加战斗,而是指挥各部协调各军。 当林三洪等人随着大部队一点一点越过交战地带的时候,到处都是断枪残刃,到处都是扑倒的尸体。不想过多描述血肉横飞的战斗场面了,战斗场面占用太多的篇幅感觉有点不好。 在林三洪看来,大明王师的战斗方式更像是象“挤压”对方,而不是贯穿分割。 当装具骑兵开始冲锋的时候,胜负其实已经分出。 帖木儿的白甲大军匆匆撤离战场,各部人马和装具骑兵正在扩大战果。 这一战从中午一直打到日落西山,战场上已是一片狼藉,伤马悲鸣残 虽然战斗已经进入尾声,双方正在逐渐脱离战斗,其实林三洪已经看出来了。在这一战中,部落联盟和大明先遣军团联合作战,并没有能够全歼敌军,甚至没有给对方造成伤筋动骨的伤害,对方虽然吃亏不可元气尚在。 这一战的意义就在于:有了大明先遣军团的有力支援,一直都在撤退溃逃的部落联盟终于可以直接面对敌人,甚至可以出于主动的攻击状态,再也不必象以往那样势单力孤的跑路了。 胜利之后,部落联盟象以往那样疯狂追击,而张义宁也“不得不”服从各个领的命令,象征性的派遣一小部分人马参与这种追击,虽然他本人不认为这样做会有什么重大的战果。 一直到第二日中午,追击敌人的部队才心满意足的赶回来。 这一战对于部落联盟而言意义重大,标志着从战略撤退到战略进行的转变已经完成,所以每一个都表现的欢欣鼓舞:在未来可以预期的时间之内,他们将逐步收复失地,从新成为这一大片草原的真正主人。 就在当天傍晚,出现了一件让林三混膛目结舌的大事。 新任的瓦图王以血腥手段残酷孽杀了三千多名战俘。 这些战俘本身就是帖木儿军中的奴隶。或者是伤兵。为了尽快摆脱联军的追击,很有可能是对方主动抛弃之后才大规模的被联军俘虏。对于俘虏,按照部落传统都是视为牛羊一样的财物,可以作为奴隶使用。虽然也有过杀俘的事情生,可以往的杀俘只是为了震慑俘虏,让他们乖乖接受成为奴隶的命运,起到一个杀鸡骇猴的作用也就算了。如现在这种大规模的集体屠杀从来也没有生过,, 也不知道郭四妹用什么样的手段说服了其他部落领,居然等不到把俘虏带回去,就地展开血腥屠戮。如果这种屠杀是担忧俘虏造反,直接拉出去砍头也就算了。偏偏郭四妹采用了极其残忍而又五花八门的手段,或者是五马分尸或者是活活拖死”, 等林三洪接到消息的时候,屠杀已经过了最**,瓦图部无数的战马拖拽着凄厉惨叫的俘虏在草原上飞奔,等到跑回来的时候战马后头拖拽的俘虏已成为一团血肉模糊白骨外露的肉块,早巳不成*人形了,, 宽广的草原上,孽杀行为还在继续,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一片片草地上殷红的鲜血和四处散落的碎肉随处可见。就连很多见惯了厮杀的老军伍都不忍目睹,偏偏郭四妹却看的饶有兴致,十分高兴的骑在马上来回奔驰,象个得到梦寐以求的玩具的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的查看着自己的“玩物, 自老郭离去之后,郭四妹从来就没有展露过笑模样,但是今天却小小的很开心。血淋淋的杀戮场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郭四妹脸上的笑容总让林三洪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随着大明王师增援队伍的陆续到达,联军的数量很快就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数字,在接连不断的战斗当中,明军完全就是倚仗雄厚的实力和巨大的装备优势,一步一步把战线往西推进。 对于任何一部落的牧民而言,这是好事,因为曾经属于他们的牧场还将属于他们,进犯的强敌必然会被蒙古人和蒙古人的兄弟联手击败。但是林三洪却愈的忐忑起来。 “张将军,皇上那边没有我的信儿?。 张义宁两手一摊:“我也奇怪呢,按说皇上的行驾已经出了甘州,咱们的大队人马很快就要到了。老弟台你联络蒙古各部,功劳不在小小处,这个时候朝廷应该有所表示了,怎么一直不见动静?。 一手促成蒙古各部的大明王朝之间的联合,生生打造出了今日的大好局面,就算暂时没有封赏,朱沫那边也应该有个嘉勉的言辞。可是直到现在,朱林本人第二次御驾亲征的大队已经出来了,还是没有只言片语。 局势好像不大妙啊。 林三洪很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 随着联军的步步推进,帖木儿显然也在这个方向上加强了兵力,双方之间的战斗逐渐趋于白热化,动辄数万人马的兵力投入让战争愈惨烈。双方似乎已经意识到在这个方向上的战斗将起来决定意义。所以都在极力的把最精锐的战斗力量投入过来。 而大明王师一直都不断加强这个方向的兵力投入,每过几日,就有各部人马汇集过来。战场上没损失一个战兵,至少会有三倍的战斗力量补充进来。而对方的战阵也在明显变得更加密集厚实,真正惨烈的战斗逐渐拉开。 因为战争正在以不可逆转的态势快扩大,双方使用的兵力急剧增加。动辄就是几百里的作战范围让林三洪这咋小“十三部落通商领。更加没有言权。战争的主导权明显落在大明王师手中战争进展到了这个地步,任何一咋小部落领的作用都已经很小了。 一个多月以后。朱林本人和他的大军终于和联军汇合。 这是大明朝历史上具有举足轻重影响的一刻,大明皇帝次以盟友加兄弟的身份踏足草原,而且是这么遥远的大漠西疆。 为了迎接皇帝的到来,大明王师动了一次远征史上规模最大的会战,虽然自身也承受了相当的损失,可是战果也同样辉煌。几乎全歼了帖木儿帝国的前置先锋部队,俘获人口、牛马、物资无数,而张义宁特意让人把这些战果堆积起来。好在朱林面前显示大明王朝的盖世武丁。 除非帖木儿立刻调动主力和大明决一死战,否则他已经无法再从军事层面上对联军的成任何威胁。 三军健卒迎出去两百多里,拱卫着大明的最高统治者驾临西疆。 连绵百里的庞大军队无边无际,一队又一队精锐人马处处显示着大明国力的强盛。在众多亲军的护卫之下,珠冠玉带的大明永乐皇 无论是作战的武官还是各部落的领。对于大明皇帝的到来都排出了最大的场面,让毒古人想象不到的是这个大明皇帝居然一身戎装骑马而来。 十三部落领并非大明子民。也不是朱林的臣子,用不着想那些大明的文武官员那样跪拜,而是以手抚胸弯腰行礼。 这个时候,林三洪就显得很尴尬了。 明明和各部领站在一起,却还的专门找汉家衣裳换好,和旁边的大明官员已于趴在地上磕头山呼万岁。 朱林根本就没有理会众臣子,而是很利落的跳下马来面带春风的走上前来,一一扶住各个部落领:“诸位蒙古王乃联之脑骨,亲如兄弟密如一家,此大敌当前,联恐各部受其不测,专一赶来驰援” 各个部落领虽然也粗通一点汉话,但是朱林这么文绉绉的说话却听不大明白了,好在朱猪身边有精湛的通泽,用唱歌一样的强调翻泽成蒙古话,众领才明白了朱猪的意思。 在部落领的示意之下,部落里的少女献上洁白的“哈达葛” 自元朝统治开始,藏传风俗中的献哈达已经流传到草原上。朱林也深知这其中表达的友好含义,微笑着微微弯腰让蒙古少女给自己戴上哈达,, 林三洪暗自佩服朱林的手段,为了拉拢蒙古各部,朱林真是降下了身段。虽然和这样小小的蒙古部落“称兄道弟”仅仅是一种外交辞令,可在大明朝内部,就算是各地的宗亲藩王,朱林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受礼。 朱猪不住的微笑,让人给各部部落领送上精美的礼物,同时命人把携带来的布帛、丝绸等物分给各个部落,这算是大明天朝的馈赠,还说不上是什么赏赐。 至于眼前的战争,根本就不是朱猪最关心的事项,现在朱猪最热切的就是要确定大明王朝个各个部落之间的关系。 虽然这十三个部落架起来也不过大明朝一个繁华一点的县治人口更多,但是意义重大”所以朱猪也处理的很小心。 用武力征服蒙古部落,和让蒙古部落真心真意的内附,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产生的影响也有天壤之别。 尤其是在这种极西之地,根本就和大明不接壤,如果朱猪能够让这些“弹丸部落”内附,大明王朝将成为这一大片区域的事实存在。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存在。 蒙古人习惯于在晚上围拢着篝火举行欢宴和种种庆祝活动,不远万里而来的朱林也很“自然”的入乡随俗,和十三部领错落而作。 十三部领自然知道大明皇帝的地位,不是他们这种自封的毡帐王可比,所以也在自觉不自觉之中体现了对朱猪的尊重。 “尊敬的明国皇帝陛下 朱猪笑着摆摆断了库尔科曼领的话语:“今日之蒙古,为我大明之兄弟,皇帝陛下是大明内臣的称呼。按照你们草原上的说法。还是称呼联为可汗比较合适。” 皇帝和可汗虽然都是最高统治者,可在这个时候使用,里头的差距可就大了。 库尔库曼领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儿,他们最关心的不是这些细节问题,所以很直接的问出了其中的关键:“尊敬的大明汗,对于大明出兵帮助我们击败帖木儿,我们各个部落都很感激,感谢长生天让我们成为朋友。看到大明汗所拥有的庞大军队,我们认为帖木儿不过是一只老的走不动的野狼,这只野狼必然倒在大明汗的弓箭之下。所以我们想知道大明可汗在战争结束之后是不是会把这些大明国的勇士留在草原上” 在库尔库曼领看来,他问的已经足够婉转了,其实在任何一个大明官员看来,还是太过直接,这种事情怎么好问的如此直白?库尔库曼领问的是:战后大明朝是不是要在草原上驻军,是不是准备实际控制这一片土地?旁边的通泽小声的告知了朱猪几句什么,朱猪哈哈笑道:“大明朝的军队”勇士会不会长久的留在这里,联说了也不算。如果诸位蒙古王” 朱猪又一次故意把“蒙古部落之王”说成了“蒙古王”:“如果诸位蒙古王认为大明的勇士有必要留守,那么,联将留下军队帮助大明的蒙古兄弟保卫部落的安全。如果诸个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联认为就不必劳师动众的留下驻军了。” 这些部落领最怕的就是在战后朱猪赖着不走,事实上控制了这一大片土地。 既然驻军与否取决于各部落的需要,那就简单多了。 “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各个部落不想再让大明可汗的勇士在草原上承受风霜之苦,” 朱林自然明白这些部落领的心思:不希望大明帝国在草原上留下强大的军事存在。 朱猪当然不会愚蠢的这种程度,以直接驻军的方式形成事实占领这是最愚笨的方法,只要和各个部落确定了关系,有的是手段达到这介。目的,比如说通商互市!为了保护商路的畅通,可以派遣少量军队沿途驻守,既不侵犯部落的利益也不会让各个部落感受到什么威胁,还可以达到事实存在的目的。至于大规模驻军一在这么遥远的地方驻扎大量军队,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朱猪还在微笑着和这些“微不足道”的部落领商谈通商事宜,并且拿出很大的手笔,正式册封这些毡王为蒙古王。 这种得到官方认可的封号可比自封的部落之王要正式的多,福利待遇也优厚的很。当然,如果部落再遇到大规模的外地入侵,等于的侵犯了大明朝本体,大明朝有绝对的理由使用军丰手段” 大明朝染指极西大漠之地,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铁局。册封蒙古王,让这一大片草原在法理上成为大明朝的藩属之地,这是朱林最大的收获。 至于封出去的那些王号和许多赏赐,朱林在乎这 部落联盟在主体是十三个部落,但是在这个十三部落中却有十四个领,就是因为多余出来了林三洪这个“十三部落联盟通商领” 坐在一起的十三个部落领都直接封王了,排在最尾的林三洪如坐针毡。 封个王号对于朱林来说不算了,可林三洪心中明白的很,朱猪对自己的处置可能不大妙。若是“一视同仁”的也赏个什么王号下来,林三洪是万万不敢接受的。 大明朝的异姓王哪一个有好下场?除了那些归附过来的蒙古王之外,大明朝的异姓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朱猪看了看林三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旋即又起,笑呵呵的说道:“林三洪”“臣在!” 林三洪赶紧上前半步,垂手而立。 “这一次联能与蒙古诸王同席而庆,你的功劳不” “皇上洪福齐天,臣实的尺寸之功!” 这个时候可不能居功,能求个平平安安就是万福了,因为林三洪早就觉察出朱猪对自己的成见了。 “有功也罢,有过也罢小终究是辛苦一场,联最重的就是功必赏过必罚” 林三洪听出了朱猪的话外之意,知道这一关不是那么好过的。功必赏过必罚是什么意思?这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了。 “功劳大小现如今还不大好论,不过联念你塞外三年总算还做了一点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赏你个二等安北侯的爵个,量来也没有人会说联宏薄寡恩了!” 二等安北侯,虽然没有一星半点的实权,仅仅是一个空洞的爵位,可也不算低了。在燕王嫡系当中,当年在靖也不过的这样的爵个。一个文官,能够熬到侯爵的待遇,实在是相当难得了。 听到安北侯这三个字,林三洪心里“咯噔”就是一下。 永乐朝才不过几年的光景,很多爵个还是新封,以后怎么样不大好说。可是有据可考的洪武一朝,朱元樟封的四十二个侯爵,没有一个活到最后的,唯一一个落下囫囵尸的已经是最好的下场。 若是朱林安排个实实在在的官职,不论当在哪个位置上,只要有差事做,哪怕是官职低一点也无所谓,至少表面朱林对林三洪没有太大的成见。可这个极高的爵位一封下来,林三洪就已经清楚的很了:前程不妙,而且是大大的不妙!力辞,绝对是要力辞的。 “臣焉敢贪天功受爵?恳请万岁收回成命!” 朱猪面色一紧,盯着林三洪,明显心中已是不快。 秋后算账的心思肯定是有,林三洪力辞爵位的时候,朱猪心中已经十分恼怒了。 这种恼怒并非是因为林三洪不接受赏赐,而是因为朱猪很明显的察觉到林三洪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林三洪已经领会到未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所以力辞不受。这种先安顿下来以后再慢慢对付的手法,是朱元璋的拿手好戏。忽然就被林三洪看破了这种十分阴暗的帝王心术,朱猪自然会恼羞成怒。 林三洪如此力辞,其实已经等于是和朱猪摊牌了。 朱猪努力让脸上的笑容更加自然,声调已经明显变得低沉了:“林爱卿可是嫌功高赏薄?” “臣无功,焉敢嫌赏之厚薄?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按照朱林说一不二的脾气,早就应该暴怒了,只不过当着这些蒙古领的面前不好作,脸色却也涨的通红,腾的站起身来, “万岁。”瓦图王郭四妹知道林三洪的顾虑,看形势要糟,赶紧站了出来,按照蒙古礼节躬身说道:“宽如四海的大明可汗陛下。林叔经常念叨,说才疏学浅不堪大用。恐误了可汗陛下的殷切之期” 朱猪自然知道郭四妹是在给林三洪说情,他早就有这方面的情报,郭四妹和林三洪之间关系匪浅。 郭四妹的话中之意朱林明白的很,刹那间心中念头几度涌起,虽然真的有了拿掉林三洪的心思,可毕竟蒙古王的面子还要给一点的于是很快做了决定,脸上带着笑容看也不看林三洪一眼对郭四妹说道:“联贵为天子,言出法随,岂有收回之理?既然有蒙古王说情,联且容你这一次。顶着安北侯的爵位联也算对天下人有了交代,任谁也不能说联慢待了功臣。 你自认才疏学浅,难当大用,联也就不用你了,冉家去吧。” 这话说的虽然轻描淡写,其实就是永不录用的意思,彻底封死了林三洪为官的希望。 郭四妹自然明白这层含义,赶紧帮助林叔找借口:“大明可汗陛下,林叔与诸部落熟练的很,通商一事…” 郭四妹是想借着通商的名义把林三洪留在草原上。 旁边的林三洪却依旧趴在地上口头谢恩了:“臣安北侯林三洪谢恩。” 既然朱林说出了永不录用,其实这已经算是惩罚了。只要保住阖家平安,永不录用就永不录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朱猪挥挥手,笑对郭四妹:“蒙古王此言不错,林三洪对通商一事确有贡献,不过联之大明人才济济,会再委派行事更为妥帖之人接手” “回家去吧”这四咋。字也算是圣旨,不等欢宴结束,林三洪就找了由头提前退场,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收拾行毒,准备离开草原。 “什么?这”毕竟是大明的子民。武奉孝说不住什么难听的话来形容永乐皇帝,可怨言还是有大堆:“林大人,这也未免太”在这偏远荒僻之地辛苦三年,到最后不仅没有加官进爵,反而把所有的功劳都丢了。回家为民,,这也太” 林三洪却比武奉孝要轻松的多,一面收拾行装一面说道:“这已经不错了,于其战战炮兢的为官,还不如回家耕田种地来的踏实。再者说了,皇上终究给赏了安北侯的爵个嘛,以为官而进爵者有几?屈指可数吧?” 所谓的爵个其实就;儿午没有官职没有实权。宗宗仓仓就是个名义上的尔四,要不是因为朱猪先说出了安北侯这个赏赐,恐怕会让林三洪什么都落不下,虽然落下这个爵位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了! 如今的草原,大规模的战争即将展开,大明朝已经处于明显的优势,立下汗马功劳的林三洪却要在最关键的时候两手空空的离开,这实在让人窝火作者也窝火,可这已经是比较合理的安排了。认为虐主的读者,请再看一下本书的书名…… 朱猪这个皇帝做的太过分了,所有的功劳都一伸手揽了过去” 林三洪只是很轻松的笑着:“官场上起起落落的事情我经历的还少吗?” “可是,,这一次和以前不同。” 确实不同,以前的起起落落浮浮沉沉都是正常现象,这一次却是朱猪亲口说出的“永不录用”等于是彻底断送了林三洪的仕途。再想当官已是没有可能。 “形势比人强。”林三洪仅仅说了这么一句。 也不晓得他说的是现在的形势还是别的什么。 几个山民纷纷劝慰:“林大人有本事,有心思,放到哪里都是人才。什么时候朝廷里又有解决不了的大事了,肯定还是要请咱们大人出山的。到时候大人一定要拿捏朝廷一把,” 林三洪只是微笑,却什么也没有说。在这个时候离开官场,虽然有点惋惜,可也不算是不可接受,很多事情也需要时间去做,要是没有支撑的中坚力量,在这个皇权高度集中的朱猪手下当官,也不是什么好事。 “哼,丢官就丢官了呗,等汉王登基之后,咱们林大人就是” “禁言!”这些口无遮拦的山民已经越说越离谱了,林三洪赶紧打断。 第二丹。 林三洪起咋。绝早,网好撞上赶过来送行的郭四妹和其其格夫妇二人。 郭四妹说的很直接:“林叔,我看你回去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不如留在这里,以林叔你的眼光,咱们未必就不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林三洪笑着摇头,婉拒了郭四妹的好意:“我的家在江南,必然是要回去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不能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了。四妹呀 象当年那样亲切的拍着瓦图王的肩膀,林三洪意味深长的说道:“什么宏图霸业真的很重要?你爹爹大气坦然,乃是我见过之人当中一等一的好汉子。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却也不可为仇恨蒙蔽了双吧, 林三洪有意无意的看了还挂着面纱的其其格:“以后你会现,很多比报仇更重要的东西就在你身边。我这一去,你我二人不知何年何月才可再晤,很多道理现在你还不明白。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总应该懂吧?你爹爹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念念不忘郭家的香烟血脉,若你们夫妻能尽快诞下一男半女,想必郭老哥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 也许一个孩子可以让郭四妹和其其格夫妻之间的现状改变很多吧。 这也仅仅是林三洪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至于现实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林三洪这么一提醒,郭四妹登时如遭当头棒喝,心中顿时清明了许多:“林叔说的不错,子嗣传承香烟血脉只管重要,我只记的报仇之事,险些忘记了这些” “现在记起也不算晚嘛”林三洪哈哈大笑着上马:“你也是蒙古王爷了,贵人事杂,就不必远送了,” 郭四妹从贴身处摸出一条杂色腰带,很小心的递到林三洪手中:“这是我父亲的遗物,我专一的保管下来,请林叔带着回到江南,也让父亲的魂灵可以回家去看看。父亲征战一生,离家多而聚家少,我希望他死之后能够在家,而不是在这个茫茫草原。” 林三洪结果老郭用过的腰带小心的珍藏好了,看看远处各个部落的蒙古领正走过来,似乎的前来送行的样子,一夹胯下马腹,已经跑出老远,回道:“就不劳诸位远送了,就此别过,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一鞭子下去,林三洪和他的十几个亲卫已经去的远了。 各个部落领赶过来的时候,仅仅只来得及看到林三洪远去的背影酬 “大人,东家,咱们回去之后能做什么?” “做什么?吃放过光景呗。”林三洪轻松惬意的纵马疾奔,让草原上清冽的晨风吹拂自己的脸面,心中从来没有过的坚定和安然:“吃饭,过日子乃是天下的根本。万古不亘,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武家营的山民自然听不大懂林三洪话中的含义,不过看到林三洪如此轻松,也就放心不少。只要身上有本事,总会有施展的地方,男子汉大丈夫,总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沿途兵甲相连行伍相接,到处都是陆续赶上来的大明军队。 这些军队无一例外的行色匆匆,如同万消入海一般往西北方向汇集。大量的物资在车马的拖拽下,缓缓前行。 无论是米粮、马料、兵戈、器械还是前线将士的营帐被服,无一不是从后方调集,朱林在前线打仗,后方更有数倍的人力提供支援。大明朝完全就是在国力消耗敌人,任何战争归根到底都的双方综合国力的比拼。若不是因为国力强盛,朱猪敢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两次大规模用兵? 辉煌的御驾亲征背后,内部肯定已经很空虚了。 也许这就是一个机会,重新开始的机会。撒下的种子能不能生根芽,能不能成长为支撑天下的栋梁,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了,以后皇帝做皇帝是事情,我林三洪做要单干了” 防:不算字数,这一章是两章合并而成,删除了一个情节,显得生硬了点儿,抱歉一下。另:本卷结束。 第167章 假象和真相 塘中荷花早就开的败了,残破人荷叶上偶见孤零零的莲蓬,不存一分繁花似锦的美好,反而多了几分萧瑟惨败的凄凉。数行南去的大雁远远的排于天际,更添秋日肃杀之气。 在经过开封府的时候,林三洪终于听到了朱高煦的消息。 二皇子朱高典受敕命随师,加封参议衔,实领中军指挥同知之职。 参议虽然职衔不高,但也分用在什么人的身上。大明朝的皇子领了参议的衔儿,其实已经等于是进入了大明王师的决策层面,在很多时候可以直接理解成为朱林本人的替身。至于副都指挥这个二把手的官职,能指挥多少兵马姑且不去计较,估计朱高煦本人也不在乎那些,关键这是一个历练的机会,或者说是积累军功的机会。 如此国战当中,作为一个方面军的二把手,尤其是有皇子的身份,其实大有好处。一旦打了胜仗,功劳是不必说的。就是算出了闪失,也有一把手顶着。 朱猪这么做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是要为朱高煦积累一些必要的文治武功,只要在前线取得一点功劳,哪怕是没有功劳只要不出大的砒漏,本身就是一种资历,以后立太子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可以想象,在林三洪离开蒙古的这些时间里,大明王师一定打的很顺,这是要送军功给朱高煦了。 但是朱高煦却没有机会和林三洪见上一面,连一封书信也没有。关于这一点,林三洪反而看的很淡,事情是明白着的,在圣眷正隆之际,太子嫡个之争已经露出了端倪的时候,朱高煦要避嫌,尽量少的和林三洪这个不为皇上所喜的家伙保持距离。 早在朱林刚刚登基称帝的时候,就册封原配夫人徐氏为皇后。通常情况下,册封皇后和立太子都是同时进行,就算有点时间上的间隔也不会差的很远。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太子之个一直悬着,也应该解决这个干系到国家未来的大事了。 离了开封,一路车马,经归德而至凤阳,过滁州再行几日,终于见到阔别已经的长江天堑。 浩荡奔流的长江之上烟波水色,鸥骜齐飞,点点帆影点缀其间,让见惯了苍茫草原空旷原野的林三洪胸中一热要到家了。 浦子口外的渡口上显得异常繁忙,尤其是那些装满是各色货物的平底沙船,吃水甚深而又行驶缓慢,挤挤挨挨的把码头堵的如墙似壁,后面渡客的舟船一时靠不过来,惹的急着过江的行旅之人不住谩骂这些忙着装卸货物的奸商。在码头上混饭吃的力夫和牙商却喜形于色,往来奔走之间和货船和货主敲定着一笔笔交易。力夫头目们则喜滋滋的涌了上去,在争论着价钱的高低之中接过酬牌子,大声吆喝着手下的力夫们搭上岸板装卸货物。 小小的码头一派繁忙景色。 平底沙船装的货物很多,好几条这样的大货船挤在坪内,天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装卸的完,急着渡江的客人们不住暗骂这些货船耽搁自己的时辰,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讪讪的到一旁的芦棚之中,或是喝一碗便宜的茶水,活是吃几个点心,一边打无聊的时间,一边等待着渡船靠过来。 这种繁忙不仅让精明狡诈的牙商收入颇丰,更让那些健壮的力夫找到养家糊口的机会。一些当地的老人和婆娘也瞅准了机会,在码头附近搭建起简陋的芦棚子,卖各色点心和茶水给等待渡船的人们食用。若是碰到荷包里有几个闲钱的客人,还可以点上一壶酒要几品菜肴。一日经营下来,家里的嚼裹也能赚出来,” 林三洪等在码头上等了一会,甚感无趣,索性找个小小陆棚点了几味点心茶水,准备一边吃喝一边打无聊的等待时光。 网一落座,就听旁边的桌上有人说话:“的道高才无处期,不意今日慰相思啊,一人独斟甚是寂察,敢情林安北屈尊同席,不知可否。” 林三洪环视四周,在芦棚子的角落里现一个僧人,老和尚没有用正式的袈裟,仅穿着青黑色的七衲僧衣,黑色百衲鞋,光头无冠。这个老和尚眼窝深陷,一副瘦小干枯的模样,正对着林三洪微笑。 是姚广孝,黑衣病虎姚广孝!林三洪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老和尚姚广孝。 在这个时代,真正让林三洪忌惮的人物只有两个,第一个先就是说一不二霸气凛然的朱猪。朱林是皇上,而且眼界开阔手段狠辣,想不忌惮都不行。再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老和尚黑衣病虎姚广孝了。 对于姚广孝,林三洪知道的并不算多,但是此人一手促成靖难之争,现在的永乐朝之所以能取代建文朝,朱猪之所以能够从燕王一跃而成为永乐皇帝,老和尚可居功。当年的燕王朱林一点优势也没有,老和尚居然劝说朱猪造反而且成功了,这份胆识这份魄力非比寻常。朱抹登基之后,此人深知进退之道。总是不肯入朝为官,可见他早就对大明朝的局势有深刻了解,对朱悚本人也有很清醒的认识。 更重要的是,姚广孝是朱高炽的人,当年林三洪在湖广格杀的那咋。钦差大臣,就是姚广孝的弟子。二者本就不是什么朋真,再加上湖广的那点恩怨,今天碰上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林三洪略一打量,现姚广孝身边有十几个明显是侍卫改扮而成的随从。既然姚广孝已经认出了自己,退缩什么的已不在考虑之中。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双手合什道:“姚师傅别来无恙 “老了,老了”姚广孝笑呵呵的单手虚虚一引,示意林三洪坐在自己身边:“自到江南以来,这幅臭皮囊一日不如一日,料想时日主,多” 姚广孝确实很老了,干瘦的象个活骷髅,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的样子,脸上的肌肤如同风干的树皮,浑浊昏黄的眼珠子没有半点神采。 林三洪不大愿意见到这个老和尚,客套了几句说道:“姚师 “非也,北平的善寿寺修建完成,贫僧正要起身北上,忽闻林安北大驾将至,特意在此恭候。” 敢情是刚刚渡江到此要北上的,得到了林三洪要经过的消息,特意在此等候。 姚广孝虽然担着录僧的职务。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官员,而是属于地地道道的宗教人士。虽然黑衣病虎没有官职权位,但是他的影响绝对母庸置疑。 “姚师傅专程等候林某?”林三洪不冷不热的笑了笑:“不知姚师傅有何指教?” “指教?贫僧方外之人,谈何指教?只是欣闻林安北功成身退。特来道贺。”姚广孝伸出瘦骨噢响的双手,合什道了一声佛号:“林安北以一人定湖广,以一力成扬州,又一手促成蒙古各部内附,已成文成功业之鼎盛。如此登峰造极之时,能知急流勇退,以谓先机。当世之人,得意之时而不知检束,功成之际不思退缩。待到云阳血染,早已悔之晚矣。林安北今天退下,必可善始善终,老衲先道一声贺了。” 这个姚广孝说的够大胆,够直接。 就是因为他太了解朱林了,也太清楚大明朝的格局,所以一直不肯入朝为官,怕的就是位高权重难有善终。当着林三洪的面说出“云阳血染”这四个字,拿出李斯当年的悲惨结局来做比喻,等于是说朱抹以后必然走朱元璋的老路大肆格杀功臣。 “姚师傅的佛语机锋三洪难以明白,说的是什么我也不大清如, 黑衣病虎呵呵一笑,两条寿眉扬起,昏黄的眼珠子忽然一瞪,登时就现出几分凛然的架势,果然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般。如此锋芒就如流星乍现,旋即隐去,复出一幅老态龙钟昏昏欲睡的模样:“《大明国》书老衲也见过了,以后不论世事如何变换,林安北勾勒出的宏伟框架将在这次的大战之中初步显现。此盖世之功非是爵位非在高官,但使大明社稷安在,林安北可谓千古名臣。历朝历代,雄才大略之臣如江中之卿数不胜数,为上者倚重甚至言听计从者大有人在。然最后能抽身者有几人。就凭林安北在最紧要时复抽身而退的心机,就值得老衲在此恭候,” 姚广孝就差说出“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了。 虽然林三洪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不可能象这个老和尚这般表达出来,因为双方还是处于一种微妙的敌对关系,也不知道黑衣病虎是不是在“钓鱼”所以林三洪只能装糊你说的是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但是接下来姚广孝说的这一番话,林三洪是真真切切的听明白了。“天下有才有能者寡,泯然于众人中,如黄沙掩金似鱼目混珠,若不做出一番事业,谁人知胸中才能?故无论身居高庙亦或是远在乡野,当做出一些事情,不为世人称颂,不为高官显爵,亦不为青史留名,只为给自己看看 “庙堂有庙堂的好处,乡野有乡野的自在,无论身在何位,自有一番作为。不贪钱财不恋权位,此为大自在。当有大成就。然人生短短几十春秋,如电光火石白驹过隙。心中所想所念未必就有机会施展。你我年岁悬殊,做的却是同一件事,贫僧自知人老力衰胸中已尽,以难再有作为。情愿观林安北一力施展。” 姚广孝这是在鼓励林三洪从头再来,其实也是他本人的人生总结。 黑衣病虎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真正的官职,但是却一手促成了今日的局面。老和尚根本其实早就看穿了富贵功名,至于钱财权位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但是黑衣病虎始终不是什么得道的高僧,因为他看不破执念,虽然不贪恋什么功业,却想着用功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如今已经年迈,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希望有一个同样的人物出来,显然林三洪就有点象未来的“黑衣病虎”了。 林三洪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姚广孝,也不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且不管老和尚说的是真心诚意还是虚假之词,只是淡淡的说道:“姚师傅谬赞了,我哪有什么才能?只不过是世局如磨人生如粟,不得不前行而已” 姚广孝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了,说几句话就不住的咳嗽,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底青花的小小瓷瓶,用指甲挑出一点点褐色的粉末融进茶水之中一饮而尽,, 神仙粉在大明幕虽然少见,也不算特别稀罕的物件。 林三洪说道:“姚师傅年迈。神仙粉用的多了,对身体更加不利,能少用还是少用吧?” “出家人本不应该爱惜皮囊,不过贫僧还有一些做完的事情,进一年来咳嗽的愈厉害,楚王送给贫僧的神仙粉果然有奇效,虽知有毒却也不得不用。贫僧本也活了多少时日,有毒就有毒吧。” “林安北年纪尚轻,要多多爱惜一些。不象贫僧这样反正也是老了,是不是有毒已不在意。林安北智慧不浅,自然明白贫僧的意思。”姚广孝微微一笑。说完了这几句一语双关的话语之后,什么话也不再说,竟然抽身往北而去,, 林三洪反而有点懵了,一时间体会不出老和尚的意思,愣愣的看着姚广孝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东家,这个老和尚打的什么机锋?” 林三洪有点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呢,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一点,却也说不清楚。算了,渡船已经过来,咱们上船,回家!” 一江如练,横亘南北。当年以白丁之身送朱高煦过江北去,今日两手空空渡江南归,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但是林三洪知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至少已经有了很多准备。 临到傍晚之时,已经嗅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恶臭,这是煮茧之时散出来的味道。 过不多久,一大片青灰色的建筑群就出现在眼前。 错落有致的各色建筑当中,腾起是水汽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用灰石铺垫过的道理上不时有庇蕊二么群专讨,身卜都散着古怪的味众是强经作叨心贻的工人。 林三洪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丰隆昌缥丝作坊竟然有如此的规模,光是前仓就有三排,如蚁一般的人群正搬运成筐成筐的生丝束子进进出出,后面的加工坊里传来的缥车转动之声嗡嗡响做一片,, 光是看这介。规模,丰隆昌绳丝作坊已经越了一个作坊应有的范畴,已经算可以算是工厂,而是是规模不小的工厂! 当林三混出现在春桃面前之时,两人都愣住了。 乍一见到林三洪,春桃的声音已经走了腔调,带着明显的颤音说道:“三,,三洪哥哥?你,,你回来了?”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春桃微微胖了一点,或者是健壮了许多,脸色也显得黝黑,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精致的妆容,面上已经隐约可见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成熟,, 林三洪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却没有动作,而是简简单单的说道:“春桃妹子,辛苦你了!” 一向感情充沛的春桃并没有扑上来抱头痛哭,脸上神情虽然几度变化,终究归于平静,把所有的思念和激动都深深的掩藏在心底,用很低沉的声音掩饰着自己的情感:“三洪哥哥。你回来就好,我带你看看丰隆昌,好好的看看 “不必了,丰隆昌虽然是我一手建立,可如今已经不是我的了。”林三洪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对春桃讲,可在两人面对面相处的时候,反而感觉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反而是淡淡的说道:“丰隆昌是我建立起来的,但是我手中从来就没有什么起色。直到春桃妹妹开始打理以后,才逐渐的展壮大。丰隆昌在春桃妹妹的手中,比我亲自打理要合适的多,我绝对不怀疑这一点。” 这些年来,春桃就是丰隆昌的实际掌控者,在林三洪在扬州的时候,丰隆昌就已经崛起成为地方区域之内的丝织大鳄。经过扬州资金的持续诸如,再加上这几年的展,光是看现在的规模,就知道春桃干的怎么样了。 从作坊到工厂,这是一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在春桃手中完成的。到了现在,无论是技术方面还是经营方面,甚而至于对于这咋小行业的了解程度,林三洪这个创始人都远远无法于自己的春桃妹妹相提并论。的以不想做出任何评价。免得误导了春桃。 既然春桃这个内行已经做的很好了,林三洪这个外行人最好还是少说话。 “春桃妹子,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就算我亲自来做,也未必能有今日的局面,”林三洪一句话概括了春桃所做的一切:“春桃妹妹你已经越我了,我真的很高兴!” 春桃微微低头片刻,让眼里的泪水“憋了回去”之后,才抬头说道:“三洪哥哥当年的,丁嘱我还记着,这个丰隆昌就是三洪哥哥的根本。官场沉浮起落,作坊却只能一直向前。我知道丰隆昌是三洪哥哥左后的退路。所以,”所以” 春桃一连说三四个“所以”这么多年的辛苦,几乎耗费了所有的青春和心血,终于化作一捧眼泪,眼里的水珠子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所以,我要把这个路子给三洪哥哥留下来。在所有人都帮不到三洪哥哥的时候,三洪哥哥你总会回来的!” “你总会回来”这一句,登时就让林三洪泪流满面! 一个不成大器的小丫头,一个喜欢怨天尤人喜欢依靠别人却从来也不知道自查的小丫头,在这些岁月的流逝当中,已经青春不在,却谨守着“你总会回来的”这么一个简单到了极致的目标。这才春桃锐兢业业不辞劳苦的真正源动力,而丰隆昌的展只不过是副产品而已。 这种经历了多少个年头经历了多少次风雨的转变,其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本来意志已经有点消沉的林三洪登时就感觉胸中血热,拉住春桃粗糙的手掌说道:“好妹子,你做的好,做的好哇,” 除了一个“好”字之外,林三洪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依稀的夜色之中,远处一个女声很松心的说着:“是大人回来了么?天爷,大人真的回来了,姊妹们快出来迎一迎,林大人回来啦 随着玉兰的一声呼唤,几个体态轻盈的女子入花中蝴蝶一般奔跑过来,围拢在林三洪周围嘘寒问暖。 烟花行业,吃的终究是一口青春饭,一代新人推挤着这些逐渐年长的烟花女子,逐渐被行业所淘汰,再也不是以前的红牌子姑娘之后,她们很坦然的回到了自己给自己安排下的退路上丰隆昌缥丝作坊。 当年在林三洪手中赎回了自由之身,把用青春和尊严换回来的金钱投入到这个作坊,作为这个群体的集体退路。现如今有些扬州姑娘已经退了下来,作为作坊的真正主人,她们已经逐渐开始接触作坊的经营。 技术她们不行,生产更不行,但是她们拥有自身的优势:待人接物。 优雅的举止精美的面庞,俏语娇声优雅从容,这些经过魔鬼练得来的技能可让她们在很多客商中左右逢源如鱼得水。玉兰等女子面对各地收丝的织造大商,拥有天然的优势,得体的话语和仪表,可以让她们轻易得到需要经过艰苦的商谈和狠辣的砍价才能得到的订单。 一杯清茶,一曲妙音,面对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总比面对那些老眼昏花的糟老头子要让人感觉愉快的多。 美女经济,这也是丰隆昌区别于两淅绳丝业的一个优势。 这些女子虽然表现的温文雅致,却绝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当年倚门卖笑迎来送往的勾当都做过不少,现如今的为了自己做事情,自然也舍得抛头露面。 今日进到林三洪回来,喜欢的紧,拉扯着林三洪进到专门接待客商的雅室之中,叽叽喳喳的问起这几年来的际遇。 一捧清茶在手,林三洪简简单单”品:下在蒙古的经历。却刻意的略过了其中很多不愿总忧双2事,更多是在说瓦图等部的风土人情民风民俗,, “呀!”雅致文雅的玉兰一点也不想在林三洪面前摆出淑女的样子,尖叫一声说道:“看到了如意郎君就可以钻进一个帐篷成其好事?不需媒聘么?” “也要聘并匕的,不过那是在以后 “若是男子带着部落女子跑掉,岂不是连聘礼也省去了?” “不会的,这是当地的风俗 几个女子大作想当然的嘴脸,满怀希望的说道:“恨不能生在瓦图,要不然我们也可以择一如意郎君,哈哈 看这几个女子肆无忌障的大笑不止,一点也没有扭扭捏捏的羞涩模样,林三洪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意外:她们本就出身风尘,以往的那些从容雅致高贵典雅的姿态并非她们的本性。而是长久的练为了谋生做出来的。也许现在这种没羞没臊的随心所欲,才是人性中最自然的一面吧。 “那个郭四妹做了瓦图王?真想不到呢”。春桃自然知道软弱的不象个男人的郭四妹是什么样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成了受大明敕封的蒙古王:“一下子就虐杀了几千人?怎么这般狠法?当时看不出来呢?还有老郭,老郭可是个好人,哎,就这么去了 正是因为有了丰隆昌缥丝作坊,郭家父子才过来谋生,后来几经辗转,父子二人却一个也没有回来,这是林三洪心中的痛处,不想再提起,于是说道:“作坊经营的这么大了,想来也颇为不易” 最有资格说出“辛苦”二字的春桃沉默不语,而作坊的真正主人,玉兰这些女子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似乎是在诉苦一般: “两淅、两淮的值丝作坊都和咱们丰隆昌作对,分明就是想挤的咱们生意做,恨不得让丰隆昌即可关门他们解气 “是啊,淅东的陈家,淮东的胡家和李家,联合起来抢咱们的生意,抢咱们的虽户”。 尤其是近一年多以来,丰隆昌扩张的太快,已经实实在在的影响到了两淅个两淮的整咋小制造业。那些本地的工房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有鉴于丰隆昌巨无霸一般的规模,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对手,于是很自然的采用了商业联合的方式,约定了统一的出丝价格,在一定时期之内形成价格联盟,有了这个优势之后就一面和丰隆昌大打价格战,一面出手抢夺江南的茧户。 价格打压和釜底抽薪的手段。让丰隆昌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得不适当提高收购蚕茧的价格,要不然就没有足够的原料。光是这一点所带来的后果就极其严重,也需要丰隆昌支付更高的成本,这些高成本很直接的化为蚕农手中的利润! 其实在前期,春桃就已经事实上掌控了蚕农,以垄断的形式残酷压低蚕茧的收购价格。因为丰隆昌奎断了附近的蚕茧收购,蚕农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接受春桃的压榨和盘录。 这种垄断是任何一个蚕农都无法打破的现实,但是自然会有其他的大作坊站出来挑战丰隆昌的奎断。虽然其他的作坊也肯定不愿意提高蚕茧的价格,可是他们和丰隆昌的竞争已经让蚕农成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这种现象,一直会持续到真正的缥丝垒断寡头出现,或者是丰隆昌和各地的同行互相妥协结束恶性竞争才会结束。不管这种局再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可以肯定是现在笑得何不拢的广大蚕农到时候又要自忙一年了!眼前看得见摸得到的利益让蚕农们一再扩大养殖规模,现在几十张蚕床的蚕农比比皆是,这种不需要付出多大的本钱只需要辛苦侍弄的经营明显比耕田种地有更好的收益,在利益面前,人们的选择很自然也很直接。 很多耕田都已经改植桑树,甚至出现了很多不养蚕而专门给养蚕人家出受桑叶的从业者。这些人都是有一定土地的农民或者是小地主,他们现单纯的种植桑树比种植谷物粮食更赚钱之后,索性弃耕了 耕田种地太过辛苦,不必种植桑树的清闲,也不必售桑叶赚的多,谁还辛辛苦苦的种田? 缥丝行业内部的竞争,蚕农的短视,桑农的盲目,这些都是利益使然,一切都处于开始阶段必然的混乱之中。 这一切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却是必由之路,其中夹杂着多少人家的欢喜和眼泪已经不必多言。只有经过了一次次的欢喜和无奈之后,无论是桑农还是蚕户,都会逐渐变得理智。而伴随着成长起来的,必然是整个制造行业。 “按照三洪哥哥的说法,这次草原上打仗咱们大明朝胜利的可能已经很大。尤其是十三部落的内附,必然带动更多部落模仿。如此一来,草原上商路就已经打开,朝廷的军队可以打到哪里,各地的商队就可以把货物卖到哪里。盐茶虽然是草原各部急需之物,鼻究是受朝廷控制,而丝绸布帛必然大量输出,不管是两淮也好两淅也罢,还有咱们的丰隆昌,必然面对一个绝好的出货机会 一直默不作声的春桃无疑拥有更加广阔的眼光,几句话就让春桃这个职业经理人显露出比几个作坊主人更加深远的经营理念:大局观。 这次战争更多的是出于国家战略需要。但却在不经意间给民间带来了好处,至少给整个丝织棉坊行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北方广大的市场渐渐打开,通往西方的商路正在大明军队的马足之下延伸,虽然朱猪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要为商人们去打仗,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商人们正准备分享战争红利!总有一天,战争将不是因为单纯的政治,而是为了商业,综合目前的局势,林三洪感觉这一天已经不再遥远了。 利益可以驱使很多东西,自然也包括战争!但是这些需要时间,更需要对机会的把握。 林三洪笑着听这些女人唧唧喳喳个没完没了,自由一份久别重逢之后的亲切感觉在 “对了,诸位东家”林三洪笑道:“现如今作坊里没有我一个铜钱的股份,按说我是不应该说什么的。不过春桃是我的妹子,作为兄长我也应当为她争取一些东西。春桃妹子做的怎么样诸个当东家的姐妹都看在眼里了,我敢说,没有春桃的努力就没有今日的丰隆昌。诸位姐妹也别太小小气了,可以适当的那吃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权且当作奖励给春桃妹子,只有这样她才会做的更好更卖力气” 玉兰笑嘻嘻的说道:“林大人真是内举不避亲呐,春桃妹妹做的着么样我们姐妹不比林侯爷更清楚么?去年我们拿出了五千两红利分给春桃妹妹,酬谢她一年的辛苦。今年正琢磨着加一加春桃妹妹的股份,只有春桃妹妹的股份再多一点,妹妹才不会认为这是在给我们姐妹当牛做马,也是在给她自己赚钱嘛。” 适当的激励制度还是很有必耍的。 林三洪笑道:“诸位东家真是财大气粗哇,出手就是五千两,还是白花花的现银!我这个做侯爷的,一年到头才一千五百石禄米,干三年都不及春桃妹妹一年的收成,哈哈 大明朝的侯爵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中有数,尤其是林三洪这种,完全就是被“配”了。有个安北侯的爵位在身上,其实是多了一层狂抬,还不如做个白丁更好。 一说起这咋”众人无不黯然。 林三洪的本事有目共睹。尤其是这些烟花女子能有今日,能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俱拜林三洪这个扬州知府所赐。 昔日风光无限的林府台已经沦落如此。确实让人有点无法接受。 当年的烟花女子已经成了丰隆昌的东家,昔日的屠户之女也成为经营能者,就是这些小女子也比林三洪这咋“。朝不保夕”的侯爵要强不少。 “三洪哥哥,要是你心里实在忿不过。咱们使点银子,悄个官职 林三洪哈哈一笑,拿出当年教年幼的春桃之时的兄长模样:“大家真是小看我了,不当官就不当官吧,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若是丢了官职就活不下去,天底下的老百姓还不得忿忿而死?我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话是这么说,可林三洪并没有什么傍身的本事,从官场上下来之后,他能做什么?如果他愿意的话,众女子肯定会在作坊里安排一个清闲的职位给昔日的作坊创始人。但是所有人心中都明白的很,林三洪肯定不会愿意在这些女子手下吃闲饭。 “官职是没有了,可以前的人脉还在。又有武家营的乡亲们帮衬着。在路上的时候我们就商量好了,这些日子里,我组织个商队。贩运一些货物到草原上。歪好我们也在草原上呆了三年,各部落的风俗也很熟悉,熟门熟路的做一会贩运的勾当,应该可以糊口了。说不准哪天碰到什么好行情,还可以狠狠的赚一笔,” 这个营生听起来确实不错。 林三洪等人熟悉草原上的道理,和许多部落之间也有不错的交情。如今的大明帝国和各个蒙古部落之间已经确定了从属关系,商路已经打通,做一点这样的生意应该有不错的收益。 夜色已深。 林三洪辞别了众人出来,春桃跟着三洪身后缓步相随。 “三洪哥哥”春桃犹犹豫豫的好半天,吞吞吐吐的说道:“贩运货物去草原上,你真的打算这么做么?。 林三洪心中一暖,回头看着春桃明亮的双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如十几年前对待那个少不更事的小了头一样,亲密如同兄妹一样,语气中却平和了许多:“春桃啊,我的好妹子,你真真的长大了,终于能明白我的心思。贩运货物到蒙古各部,确实是要做的,只不过是给武家营的乡亲们安排的营生而已。他们跟着我这些年来,也不容易,不能让他们没有下场。而且,” 林三洪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措辞一般,良久方才说道:“我想春桃妹妹你也看出来,你哥哥我现在处于一个比较危险的境地。 现在的皇上虽然只是免了我的官职,并且表达了不再追究的意思,其实我不大相信皇帝的话”。 “是的,皇帝说话从来就不算数。 “你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在我立功的时候免去我的官职吗?” “要是以前,我绝对想不通,不过现在我明白了。”春桃象个饱经沧桑的老者一样仰望苍穹,说出和她实际年龄并不相符的苍凉味道:“因为利益 “三洪哥哥立下的功劳足以抵消临阵脱逃的罪过,可是皇上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赏你,或者根本就不想赏了。因为你的官职若是再高的话,势必要进入中枢影响到朝局。而且一直以来,三洪哥哥都是剑走偏锋,现如今皇上已经明确了要立汉王为太子的意思,若是再留你在朝廷之中,恐怕你走了偏锋,做出对皇帝不利的举动!” “呵呵,你说的对,这一次无论是不是有临阵脱逃的罪名,皇帝肯定已经容我不得了,直到皇上要汉王随军出征以后我才想明白这一点。”林三洪伸手拉住春桃的手掌:“汉王可能还没有看明白,他的局势并不怎么好,至少皇帝并不完全相信他。要不然不会把我这个汉王的左膀右臂砍下来。” 在集中了整个帝国的权利之后,朱猪要做的事情很多,现在准备立太子,并不表示他愿意把自己手中的权利分给太子,哪怕是亲如父子,也不行。 但是因为体制的关系,太子必然会起到一个监国的作用,先看下作为朱高煦臂膀的林三洪,然后再把太子秘书化,这就是朱猪的算盘。 主要朱林这座大山挡在前面,就算是朱高煦成了大明太子,其实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至少不会展出真正具有影响的实力”,,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心,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68章 在野 马带老骡勉勉强强凑起来不到五十匹。又临时性的旧二十来个力夫,武奉孝等人再次踏上北去草原的路程。 这一次他们的身份完全变了,已经成为真真正正的贩货商人,携带者丝绸、布帛、瓷器和一些漆器以及许多内地的常见货物出了关口。 这一次走货是林三洪特意安排给武家营这些山民的生计,他本人却没有参与其中。 武奉孝等人本来还抱着大赚一笔的心思,可出了关口之后才现早有数不清的商队快人一步捷足先得了。 随着内附的部落越来越多,内地和蒙古各部的统属关系逐渐确立下来,至少是从表面上得到双方的承认。旷日持久的战争和准战争状态忽然就转了风向,无数拥有灵敏目光的商人们都瞅准了草原这一大片商品销售市场,一时间蜂拥而入,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双方的商品贸易呈现出爆状态。 尤其是甘、陕、晋等地的商队,拥有地缘上的天然优势,呼啦一下子就冲了进来,,武奉孝带领的这个小小商队在众多的商队大军中根本就不起眼,携带的货物也太过普通,根本就没有什么竞争力,想象丰大受牧民欢迎的情形根本就没有出现。 因为一下子涌进来的商队太多,很多部落也改变了以往对商队的欢迎态度,对各种商品也变得挑剔起来,这让本就不善经营的武家营商队的状况如雪上加霜。 武奉孝不得不带着乡亲们走的更远,力图避开越来越多的同行,在巨大的期望和残路的现实之间,众人又走了一个多月,按照原来的老路再一次来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部落联盟势力范围之内。 因为在部落联盟里厮混了三年,和各个部落早已熟悉,拥有其他商队所没有的“人缘”优势。货物虽然没有怎么样,可架不住人情。各个部落的牧民听说原来为部落作战的“雄鹰勇士”带着货物过来了,也不争什么价钱不论什么品质,也不管用得着还是用不着,几乎是馈赠一般把武奉孝等人的货物一抢而空。 带来的丝绸、瓷器等物很快就换成了松石、玛瑙和少量的金银,另外还得到了一大堆牧民们赠送的皮革和羊肉。 这个季节的羊肉极易保存,新鲜屠宰的肥羊去掉骨头,趁着热乎卷成个肉团,泼洒点水在外面放置一夜就会冻得比石头还硬,拿野草一裹就可以运输了。 乍一算起来,走的这一遭货盈利很多,可武家营的山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绝对再也不想在草原上走异了: “这些利钱不是咱们靠本事赚回来的,而是部落里的牧民念着往日的交情送给咱们的。” “就是这么个道理,车车穆尔的那个老哈罕拿了我一个瓷碗。给了咱们一把松石还送了一捆革三只羊。这哪里是什么交易?分明就是送东西给咱们。虽然当初打仗的时候我救过老哈罕,可也不能这么赚人家的东西啊。” “以前咱们个瓦图、沙罕尔、车车穆尔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少,现在这个样子过来,好像咱们是来讨要好处似地”这一回就算了,以后我是不想来了。” “我也不想来了。” 货物的价格和卖出去的价格明显不相符,这让朴实的山民感觉很不自在,好像平白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虽然可以得到很多利润,可卖东西不是这么个卖法,这不是在卖货物,而是在卖交情。 在这些部落当中,有从前的交情支撑着,可以轻易把货物“卖”出去,而且是“卖”一个很高的价格,这样的交易方式显然不是山民们愿意接受的。若是把货物卖到其他部落的话,不善经营不善交易的山民根本就无法于那些精明的商人们相提并论,货物也不如人家的好,自然比不过其他商队。 左右权衡之后,众人还是决定带着这一次的利钱回去,再也不做这种勾当了。 以为牧民的盛情挽留,武奉孝等人又在部落了盘祖了几日,于当初的一些老熟人叙旧聊天,探听了一些消息,感觉也没有多大意思于是辞别了各个部落…… 从草原回到内地之后,已经是年关将近。 武奉孝等人找到林三洪,苦着脸诉说了这一次走货的经历:“东家,确实是能赚不少,可咱们不想这么赚钱。走货什么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做的,大家伙商量好了,瞅着植桑是个好营生,想用这次赚回来的钱置办点山田荒滩,反正也是种桑树嘛,不需要良田汰土,也下不了多少本钱” “别,千万别。”林三洪当时了否决了众人这个天真而又盲目的想法。 随着北边商路的打通,整个织造行业确实迎来了一个空前展的时机。最直接的反应了几乎所有的访织作坊都在增添织机,加大生产能力。这自然也就带动了绳丝行业的繁荣,缥丝的繁荣最直接的体现就在养蚕和植桑这两个上游环节上。 现在的养蚕和植桑基本已经细分开来,养蚕的蚕户专司养蚕收茧,种植桑树的桑农作为整个行业的最上游,也是一哄而上,大肆扩大种植面积,别说荒滩山地之间,就是很多的良田也该种了桑树” 这种盲目而又短视的行为显然不可能持久,因为整个行业的利润的控制在下游的各个大作坊手中。现在蚕茧价格的上扬带动了桑价的水涨船高,但是这些利们的各个大型作坊之间竞争的副产品。若不是因为残酷的竞争,和蚕户有直接业务往来的绳丝作坊恨不得把蚕虽的价格压到地底下去。到时候无论是大规模养蚕还是大面值植桑”必然受到重创。 势头好的时候就一哄而上,等到行业内部的竞争结束之后,最先吃亏的就是上游的蚕户和桑农,这是很明显市场规律。 尤其是今年,盲目的植桑养蚕现象已经十分严重了。无论是江南的绳丝大鳄丰隆昌,还风…两惟的级经联明。其利润空间凡经到了个临界点”旧引一种内部的恶性竞争不会持续很久。明显带有“自杀。性质的竞争最后肯定会以相互妥协的形式结束,到时候无论是蚕户还是桑农,想哭都找不到坟头。 别看春桃是一弱女子,商业上的压榨手段一使出来,绝对不会手软。 “大家若是想着安稳,千万别种桑,也别想着养蚕,老老实实耕田种地才是正经,” 因为一些有钱人家疯狂扩大桑树的种植面积,江南很多地方的土地价格到了一个峰值的高度,现在掏银子买田地绝对不划算,可是为了止。民的生计和未来。就是价钱再高也得买。 这一次走货虽然赚了不少,可要是大规模购买农田的话,显然会面临一个资金不足的问题。去作坊里做工,绝对不是什么好出路,因为丰隆昌为了降低成本,大肆使用价格低廉的女工和童工,以榨取更多的剩余价值。现在的工钱低的可怜,若是女人和孩子去做,还可以勉强维持。 一大群男人去像丝作坊干活,根本就不够着家活口之用。 林三洪说道:“现在大家手里有多少银子?先凑一凑,我再找找以前的熟人,盘借一点现钱过来,不管怎么说,先把田地置办起来才是正经的路子。虽然耕田种地终究赚不了几个,可这是最安稳的退路,等田地置办好了,我再给大家琢磨其他的路子。这世道,只要心眼活儿。就有大把的银子赚,” 众人晓得林三洪有门路,几千两银子也不必费什么力气,无论是去找春桃还是对玉兰等作坊主开口,这点“小钱”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送走了武家营的众人,林三洪唤来了英子。 这些年以来,英子和一些健妇都在林家后宅,虽然这些出身猎户的女人每天都荒兢业业的保护着“侯爵大人”的宅子,可林三洪这个侯爵大人既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宗室,有不是战功赫赫的功臣,反而有一种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惶恐,实在用不着这些人的保护了。 其实当初安排这些人进到内宅的时候,就是为了给她们找个事情,说穿了就是因为当初在湖广的时候这些人和林三洪一路同行生死,与共,林三洪想把大家弃起来。 可是现在的局势不一样了,林三洪自己都无法保证自身的安全,这个侯爵的身份就好像一个随时都可能把所有人炸的粉身碎骨的定时炸弹,一旦真的有什么不忍言的事情生,英子的射术再怎么精湛,也无法阻止。因为林三洪知道自己的对手不是偷鸡摸狗的小毛贼,而是” 桌子上摆着的是林三洪历年来的积蓄,还有蒙古部落赠送的一些礼品,虽然谈不上价值连城,可也能值不少银钱,若是节俭一些。足够这些女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些东西英子你拿下去,和大家分一分。置宅子置地我就不管了,若是以后再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春桃,” “大人”英子上前一步说道:“大人这是做什么?想要遣我们走么?当年家父在世之时。就曾经一再嘱咐,说大人是千载难逢的青天大老爷,要我们好好的保护大人,” “青天二字再也休提”林三洪摆摆手说道:“英子你们也是跟随着我从武家营一路辗转走到了今日,今日要你们离开我心中也不好受。实在是因为现在遇到了天大的难处” 英子象个铮铮男儿一般说道:“我知道大人的这个侯爵是个空架子,家里也养不起这么多闲人,可我们跟随大人也不为了钱财衣食,大人就是不给我们开工钱小 “不是钱的问题。”林三洪故作轻松的一笑:“就凭我安北侯的这一身本事,赚几个养家糊口的小钱应该还不在话下。诸个姊妹也是和我林三洪生死患难的至亲至近之人,我也就不再隐瞒了。这一次是我林三洪遇到了生平以来最大的对手,这一关不是那么好过的 “对手?”一提到这两个字。英子就下意识的去摸背后,只可惜英子现在没有背着她那张足以射穿猛虎头颅的巨大猎弓,可是英气却一点也不曾少了。 英子果断的挺胸说道:“当年武家营一战,大人与我等并肩提刀斩杀湖广都司的战兵,血里火力都杀出来了。武昌城头,面对楚王万马千军,我等可曾惧过?英子虽是一介女流,却愿效男儿之慷慨,誓于大人共进退。” “湖广都司?楚王?”林三洪不住摇头,因为现在的对手比当年的楚王要强大的多,而且林三洪也不可能和这个对手硬碰硬。真要是到了需要使用武力的时候,就算是有一百个英子,就算是有一百张可以百百中的猎弓,也保护不了林三洪分毫。 林三洪不想隐瞒豪爽的英子,抬手指了指上头:“这次我的对手是天,胜负之数还很难受,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备,反而会让我多了牵绊。走吧,是时候了。只有你们都走了,我才能心无旁鹜专心致志的拿出全部本事来扛一扛” “大人”英子再次上前,毫不避讳的说出旁人不敢说出的“大逆不道。之言:“大人是不是在准备和皇上斗一斗了?英子不怕皇上。” “哈哈。我知道你不怕皇上,可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徒增,”林三洪忽然意识到,连英子这样的女子都看出了自己和朱猪之间的矛盾,那么朱林要对付自己很可能已经是必然了。大明朝的异姓侯爵,这本身已经说明了什么,虽然朱猪曾暗示罢官之后就可以既往不咎,可皇帝说话可以相信么?林三洪可不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置在朱林不靠谱的承诺上。当年的朱元樟连面色金牌都赏赐出去好几十个,杀人的时候照样毫不手软。这更加坚定了林三洪的心念:“你们若是不想走也可以,就在附近置办点宅子田地,看着我就刚训训! 虽然英子不愿意离开林三洪身边,可林三洪心意如铁,最后只好同意林三洪的折中方案,拿着安北侯的积蓄出了林家老宅, “老爷,你是不是已经觉察到了什么?”杜月娘躺在丈夫身边,十分担心的问道:“这些天以来,老爷一直在给自己的贴身之人安排后路,难道是,” “我早就想过了,夫人说的也不差,皇上那边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算完!”关于这一点,一直到朱猪露出准备立朱高煦为太子的迹象之后,林三洪才彻底想明白。 所谓的临阵脱逃,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关键是林三洪所做的事情已经影响到了两个皇子之间的势力均衡,影响到了皇个的传承,这可是皇家的禁离。回想当日的黑衣病虎姚广孝,似乎也是在暗示这层意思。 以姚广孝的影响力和功劳,胜过林三洪数倍,可在最关键的时候,朱猪依然把姚广孝调离大王爷身边,让他去北平修建寺庙。一直努力不触碰到这一点的姚广孝都很明智的选择了退出,作为汉王门下第一功臣的林三洪,朱猪绝对不会让他有崛起的机会,绝对不会让现在的林三洪成长为一个权臣,以免在未来出现不可预料的局势。 朱猪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强势的皇权,而且要把这个皇权的模式确立下来,功臣就是兔死之后的走狗,就是鸟尽之后的良弓,能打压则打压,能消灭则消灭。 当初的洪武朝,很多曾和朱元璋并肩作战的老功臣明明已经是没有了影响皇权的可能,可依然没有落到好下场,林三洪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皇帝是金口玉言不假,可在极端的集权形势下,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随时随地都可以翻脸。当年洪武朝的四十二个侯爵,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现在的功臣当中,姚广孝已经年迈体衰如同风中残烛,只要将他拨到一边就可以了,反正黑衣病虎以到八十高龄再也活不了几天。而年轻的林三洪就不一样了,只要朱林想起来,抬手就能把林三洪拍的粉身碎骨。 所以必须提早防范,免得到时候悔之晚矣。 “老爷真的要和皇上斗法?斗得过么?”毕竟是同心同体的结夫妻,杜月娘很担忧的说道:“耍不然老爷再上折子,辞了这个劳什子的要命侯爵” “那没有用,没有自保的实力说什么都是虚的。要不然夫人带着改儿和母亲出海几年吧,” 杜月娘好似恼了一样甩下林三洪的胳膊,气呼呼的说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夫妻乃是天缘,老爷都不怕,我做娘子人家的还能的什么?” “也好,形势还没有危急到那种地步,反正我已经遣散了所有人,准备和皇上斗一斗了 “老爷斗得过皇上么? 林三洪努力做咋。轻松的神色:“他有翻天印,我有遁地术,现如今的皇上已经被《大明国》书迷住了心窍,西北的战事也不是说话就能结束的。只要给我时间,我就有翻盘的机会。明年再有一年的时间,皇上就算是想动我也得顾虑许多。要是能熬过三年。胜负之数各位五五,若是熬上五六年,我手里的胜酬也有七分,十年之后,可言必胜。” 随着年龄的增长,杜月娘越慵懒,也很少认真考虑什么事情,虽然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话是林三洪的安慰之词,却也觉得放心了许多,揽着丈夫的肩头打个呵欠:“那就好,老爷眼光准心眼活泛,有应对的法子我就放心了。说不准皇上根本早就把老爷忘记了呢,咱们这是杞人忧天也说不定呢!” “杞人忧天?那就最好了,睡觉吧 次日,一大帮子宫人和宗人府的小吏来到林三洪家中,闹闹哄哄的折腾起来,先是按照惯例赏赐了侯爵应有的冠服和仪仗,然后又要搬出不少银钱,据说这些钱出自国库,用来给林三洪修建侯爵府邸” “看来朱猪真的没有忘记我这个脑袋小帽子大的侯爵呀。”按照体制,虽然是虚封的侯爵,也可以使用定制的仪仗并且拥有一定数量的小吏。至于修建侯爵府邸,除非是皇上赏赐,否则朝廷没有义务出这份钱。 因为现在的皇上还是前线打仗,各种文书往来和仪制的置制都需要繁琐的过程和相当长久的时间,所以一直到了今天,种种封爵之后的待遇才接踵而至。 仪仗冠服什么的可以直接收了,至于修建侯爵府”林三洪恨不得被朱林忘记呢,怎么可能大兴土木为自己修建府邸? 可这种赏赐不接也不行,林三洪只能摆开架势,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接受了朝廷的赏赐,一再。谢天恩雨露,收下这些银钱之后立匆就提出: “现如今朝廷在西北用兵,三洪恨不能效力军前,身受皇恩厚重惶恐不已,情愿将修建府邸之资报效给朝廷。以为大用” 一转手,就又把朝廷赏赐下来的银钱物资又送了回去,还落下一咋。“热切报效。的好名声! 大明朝的爵位,追究到根子上,其实就是一咋。“赠官”的性质,完完全全是一个名义上的东西,其本身并不值钱,也没有什么权势。只不过因为历来的爵位获得者,尤其是侯爵这个级别的人物,大多都是用这样那样的功劳,本身就已经是高官了,为了筹功而赏下来的这么一种荣耀。就好像科举考场上中了状元一样,虽然在很多人心目中状元之后都要披红挂彩的跨马游街,其实那并不是什么定制,而是朝廷里赏赐下来的荣耀而已。 现在的林三洪没有实实在在的官职和权位,仅仅是带着一个虚的不能再虚的安北侯爵个,就好像没有中状元也披红挂彩的游街一样,除了表面上的荣耀之外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打了这帮小官小吏,林三洪已极是低必。二夫人和二夫人很殷勤的要老爷回房休息,林二洪却连咋小侧室的好意:“唤宛若到书房伺候着,老爷要用文字笔墨了。” 宛若这个丫鬟样貌虽然平平无奇,文字功夫确实扎实的很,若是男儿之身,放到士林学子当中,说不定还可以博取个功名什么的,至少比安北侯林爵爷要高明的多。 作为秘书使用的宛若很恭敬的坐在书桌之内,蘸墨执笔做好了录书的准备。 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下人宛若坐着,上人林三洪站着,不管林三洪说什么宛若都会很仔细的记录下来并且加以润色。也不知林三洪又要做什么书文,宛若只是老老实实的执笔在手,等候着林三洪言: “这个帖木儿根本就不是什么蒙古人。更和黄金家族没有半点相干。这个浪子耸心的家伙打着黄金家族的幌子,接连灭掉几个黄金家族的后裔,以扶植愧儡的手段迹,然后杀掉傀儡自立,已吞并几个汗国” “夫帖木儿者,非蒙古后窝。假借元室正名行一己之私,以贼计妄行废立之举,名为蒙人,实为蒙贼,” “帖木儿字号蒙古汗国,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帖木儿帝国,如今的帖木儿占地万里,拥兵百万。已有染指大明疆土跃马嘉峪关内之野心” 林三洪大致的描述了一下帖木儿和帖木儿的第二蒙古帝国的概况,而宛若则笔走龙蛇,快记录的同时把林三洪的大白话稍微润色一下。 “帖木儿帝国距此万里之遥,劳民伤财穷兵欺武,其后勤线之漫长…” “帖木儿帝国乃拼凑而成,内部纷争不断倾轧严重,内乱更是此起彼” 林三洪简要的描述了做了一开篇,说明了当年大明朝对手的概况,并且第一次比较详尽的描述出帖木儿帝国内部的情形。 帖木儿帝国本身就没有一个可以作为核心的主体民族,打着蒙古人的旗号却和很多蒙古汗国作战,内部纷争不断等等等等,虽然有相当一部分是林三洪个人想当然的言辞,但是和事实也相差不远了。 有了这个开篇之后,林三洪并没有直接说战争本身,而是着重讲述蒙古各部的风土人情和民风民俗,以轻松的语调勾勒出一幅万里之外难得一见的异域风情。 因为林三洪等人在瓦图部居住长达三年之久,对于这些遥远蒙古部落的风俗烂熟于胸,说起来也是娓娓道来引人入胜。 尤其是作为第一批内附的西方部落,十三部落之间的异同和部落领,以及他们在风俗和军事上的特色,林三洪都做了详细描述。 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辰,林三洪感觉篇幅差不多了,低头一看,宛若手边已经铺满了几十张稿纸,每一张都是密密麻麻的蛇头小字。 “老爷说完了么?” 趁着林三洪说话的空当,写字机器宛若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还没有说完呢,休息一下吧。” “奴婢不累,老爷若是累了奴婢就去弄点茶水点心, 林三洪摇头说道:“若是真的不累,咱们就继续写下去,茶水点心什么的就免了,一会我让厨房给你加菜。 我说,你录 “如瓦图、车车穆尔、库尔库曼这样的部落,因为出于极西之疆域,其实对于蒙古汗国的依附完全是一种松散的归属。自帖木儿灭掉汗国之后,各部落更加松散群龙无,” “同样,因为这些部落距离我大明太过遥远,又有处处凶险的大漠阻隔,各部落于我大明之间素无往来。尤其是洪武朝北伐之后,东西蒙古混战不休,各部落其实已是单独存在 宛若的额头已经现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依旧尽职尽责的记录这林三洪的话语。 在林三洪的介绍下,极西蒙古各部的大致形势已经跃然纸上。 大明王朝和帖木儿之间的战争,其实老百姓们并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才打起来的,反正大明乃是万邦之中央,乃是上过天朝,国力强盛圣天子在位,自然是想打谁就打谁了。而林三洪描述过西北的形势之后,人们就可以通过林三洪的描述知道战争的原因和最基本的形势了。 “还有,你加上这一段”林三洪双手撑着书桌的边角,眼睛眯缝起来遥望西北:“郭四妹本是我湖广农家子弟,虽本侯爵进入瓦图之后,于瓦图公主,对,就是公主,于瓦图公主闺名其其格者一见倾心。瓦图之王乃雄才大略之辈,而郭四妹之父郭弗烈乃是我大明健卒,于危难之际力挽狂澜,于万马军中父子携手拼死一战,救出瓦图之王。大战之后,瓦图王于郭姊烈英魂陨落,有感于父辈并肩而战同生共死之谊,有感于郎才”林三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郎才女貌”这也词汇:瓦图公主其其格于我大明子弟郭四妹结为夫妇,在瓦图部落群龙无之际,郭四妹为万众所归勇挑重担,成为新的瓦图之王,受我大明敕…” 生死惨烈的大战在林三洪口中成了才子佳人故事的背景,阴差阳错一点也不幸福美满的郭四妹和其其格被林三洪说成是天造地设的好姻缘,差一点就用上了“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也的话语了! 郭四妹为什么于其其格成亲,两个人是不是“心仪已久”林三洪自然清楚的很,在这个时候他没有说实话,而把用轻松的语调说完了这咋。被鲜血和不幸所浸染的故事。 “老爷,郭四妹的这个事情真好”就连执笔人宛若也被这个故事所感染,仿佛见到了精彩的才子佳人的戏文一般。通常情况下,戏文里的才子佳人都会喜结连理然后被皇帝加封为这样那样的大官儿。郭四妹和其其格显然就是这样故事里的主角,太让人羡慕了。 郭四妹不是才子,其其格也不是佳人,两个人的姻缘之中入”是不幸,这一个故事的背景也不是恢弘壮阔的战争史以血淋淋的厮杀和死亡。只不过,林三洪可以的隐瞒了这一切,只让人们看到好的一面。至于真相,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林三洪看了看宛若的笔记,特意说道:“郭四妹名字当中的妹字,你改一下,不是姐妹的妹,而是三昧真火的昧。郭弗烈乃我大明雄兵,纵横一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效其父,如烈火一般瑕炼天下,成为钢筋铁骨的铮铮男儿,所以用了这个昧字。而郭四妹也真有出息,不负父亲的期望,征战驰骋顶天立地,为我汉家好儿男,瓦图部落有此一王。兴盛不远矣!” 显然,林三洪是把自己的美好期望用谎言的形式加到了郭四妹的身上。于是乎,如女孩子一样的娘娘艇郭四妹,在宛若的笔下,成了铁骨铮铮的郭四昧” “好了”说完郭家父子的“故事”林三洪真的感觉很累,仿佛走过漫长的行程一般:“先写这些吧,你再把文字润一润,腾好了给我过目。” 因为只是单纯的校队和誊抄,宛若的度快了很多,时辰不大就写好了十几篇纸张,整理好了遂交到了林三洪手中:“请老爷过目。” 拿着这些记录了自己三年经历的这篇“故事”大漠黄沙苍茫草原,仿佛历历在目,悠长低沉的牛角号,如战鼓一般的万马奔腾之声好似就在耳边回响。尤其是看到郭家父子的这一段,虽然已经被自己改动的面目全非,可林三洪永远也不会忘记事实的真相。 在很多时候,流传下来的未必就是真的,很多美好的事物背后是让人无法接受的不幸和苦难。 阅完之后,林三洪提笔署上自己的名字,想了想之后又把“林三洪”这个书名抹掉,改换成了“孤烟客”这三个字尾署名。 当时也盛行笔名之风,很多文人多用自己的笔名,大多是采用“随风斋主人沧海飘零客”等等为名。而林三洪的这咋。“孤烟客”其实很普通,就好像现在上那些“不要爱我帅的掉渣”等等四。一样。其实普通的很。 “好了,就这样吧,送到扬州念昔处。让她到《饭后谈》当中,以后每期《饭后谈》我都会给她撰写类似的尖稿。” 数日之后,崭新一期的《饭后谈》出炉,林三洪也有机会见到了自己的文章。 《饭后谈》本身已经具备了报纸的性质,又多是写一些奇闻异事或者的花边新闻之类的东西,八卦娱乐的味道十分浓厚,深得一些有闲文人的喜好,反正这东西也不要钱,闲来无事的时候翻出来看看,既解闷又可以娱乐,所以这几年来展的很快。 以为这东西本身并不需要太大的本钱,有了扬州烟花行业的支持,这点小小的纸张笔墨和印刷费用不算什么。所以行量已经相当可观,两淮早就可以看到比较新鲜的《饭后谈》了,江南各地也可以经常见到,就是在淅东的文人圈子里,也有很多读者。 因为《饭后谈》这个东西并不讲述什么国家大事,在官府眼中其实就是花街柳巷的花抄,所以也懒得理会,甚至很多官员在茶余饭后有闲情逸致的时候也会找一份瞧上几眼。看看哪个书寓里的姑娘是不是更换了红牌子,打听一下那些高的让人砸舌的“茶水钱”的价码” 但是这一期的《饭后谈》有了很大不同: 以往那些用来吸引眼球的香艳之事被挤到了边边角角,很大的篇幅都用来刊载这篇《漫话西北》的文章。 文章中详尽而有深入浅出的描绘出西北的形势,勾勒出一幅活生生的异域风情,各个部落的风俗和习惯,于内地迥异的制度和生产生活方式等等着实让人感到有趣,尤其是部落的青春女子在选择如意郎君时候所使用的手法:直接钻进心仪男子的帐篷成其好事。让很多登徒子心生向往之情。就算一些道貌岸然之辈,也一边大骂着蛮夷之邦不知礼仪伤风败俗之类的话语,一边在脑海中勾勒着其中的快活于逍遥。 而真正关心西北局势忧心国家社稷的读书种子,却极力的从这篇文章之中寻找蛛丝马迹,以分析大明王师和帖木儿贼兵之间的实力对比,分别双方的胜负之数。甚至有一些心思热情之人,凭借这个《漫话西北》所描绘的山”地形于部落形势,结合大明王师的军队和战斗方式,以纸上谈兵的形式作出兵棋推演的举动,一步步分析双方大战的进展和可能出现的变局,” 这个《漫话西北》的撰写人是一个叫做孤烟客的家伙,从详实的文字之中,可以推断这篇文字的作者一定是个久居西北,对于各个部落和西北形势有深刻了解的能人。光是这样的描述,就不是能够凭借想象所能做出来的。 尤其是郭四昧和其其格壮丽而要完美的婚姻,让很多人为之拍案叫绝。大明民家子弟于瓦图公主结为夫妇,成为瓦图之王,这样的故事就是在戏文里也显得过于夸张,可是却在西北活生生的上演了” “看来蒙古各部内附大明已是天意,十年二十年之后,瓦图之王的子求已有我大明和蒙古的双重血统,再过几代人,哪里还分的出什么蒙古不蒙古的?” 也有些卫道者认为此举大为不妥,做出书文反击“孤烟客”:“华夷之防为天下之大事者,此郭生纳蒙古宗室之女为妻,安问祖宗耶?若是他日诞下子嗣,为蒙古乎?为汉人乎?呜呼,此乱我纲常实在祸患之始也,呼天下有识之士莫为郭生事哉,” 娶一个蒙古公主,做蒙古之王还不是好事?反对者的声音很快就被认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嫉妒梦呓” 第169章 百年大计 ,三篇关干西北的女章出年之后,矛论十林官场,都巳拇到了这个“孤烟客”的真实身份一必是安北侯林三洪无疑。 朝廷封赏文官爵位,尤其是给在世的文官封爵,是一个很大的荣耀。当世之中有此荣耀者屈指可数,显然是为了酬林三洪在西北引导蒙古各部内附之功,对西北如此熟知之人,除了林三洪还能有哪个? 就在众人从林三洪的《漫话西北》书文中自得其乐的分析着战场上的局势之时,林三洪已经做出了关于战事的总结:大明必胜。 关于最终胜利的归属,其实绝大部分人都抱有相当乐观的态度。其中自然有一部分爱国的自豪感使然。而根据面前的局势具体分析的话。大明朝无疑也占据了上风,经过战争初期一连串不大不小的胜利之后。局势似乎不错。 林三洪这个孤烟客只是很简单的说了一些“大明必胜”就开始引申开来,为胜利之后的局势做出分析和判断。 在《漫话西北》一文中,孤烟客次提出为了大明朝的长治久安,为了和新近归附的蒙古各部联络,可以袭汉唐旧制分设几个都城。 林三洪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北方也设立政治军事中心,而且很隐晦的指出了两个选择:西安和北平。 这根本就不是林三洪的创。两都甚至是多都的制度早了洪武年间太祖朱元辑就曾经以很正式的形势提起过,当时朱元璋的选择是南京和 封。 太祖朱元樟提出设立两个都城。自然是有军事方面的考虑,而设开封为帝国都城之一,除了便于影响到当时还战火纷飞的北方之外,也是宣示大明朝正统传承的含义在里头。大明的江山乃是在驱逐蒙元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而蒙元又是承接了宋室的江山社接,, 以现在大明朝的局势来看,是不是和上一个汉人王朝有所承接已经无所谓了,在开封设立都城完全没有必耍。若是为了提防北方实力而在开封设都,只能提防当初的燕王现在的永乐皇帝朱猪自己,因为黄河以北就是他的传统地盘了,, 这个看过于前卫的观点根本就没有引起大众的注意,而真正对这个问题十分上心的不是别人,正是朱林的旧部燕王嫡系。 当初跟随朱椅“奉国靖难”的那一大批燕王嫡系,现在已经成为大明朝局当中一股相当有实力的力量。无论是在中枢还是在提防,不论军政民事,都有相当影响,其中就有很多大权在握的真正实力派文武官员。 这些人的根基在北平,如果大明王朝真的能够把北平设立为都城的话。他们这一批人将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尤其是从两年多以前开始,永乐皇帝就开始遣人修建北平,当然这个迁都还扯不上什么关系,毕竟那是的方是朱猪的潜龙之地,有所建设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朱林给出的理由却不是这些。 建设北平最初的理由是:皇后体弱多病,不适应江南的物候。想着回到旧地居住。 一些十分接近皇帝本人的靖难功臣也知道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徐皇后似乎很适应江南的气候,也经常念叨着要回到以前的燕地,毕竟那里是生活了几十年的旧地,难免有所眷恋。 结合现在的局势,人们才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当年太祖皇帝建设南京的时候还是别说应天了。直接用南京这个称呼吧,也不过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而永乐皇帝仅仅是在原有的燕王府基础上“扩建。”又是为了皇后疗养而不是为皇帝本人居住,竟然过去了两年多还没有建设完成。这里头好像真的有什么玄虚, 而且从化名为孤烟客的林三洪文章之中可以看出,这个安北侯是很赞成迁都的” 虽然这种大臣之间的“窃窃私议。还没有完全表面化,很多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是赞同或者是反对,暗暗查看着形势的展” 让很多人都预料不到的是大明王朝和帖木儿帝国之间的战争忽然就胜利了。 这个胜利来的实在突然,让很多人目瞪口呆。 为了这次战争,无论是大明还是帖木儿帝国,都倾尽全力准备作出最凌厉的一击,眼看着双方的架势都拉足了,几十万大军横于西疆,决战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就在前线将士憋足了劲头准备打响决战的时候,帖木儿死了! 有传闻说帖木儿是被早有叛心的部下暗杀,也有说是病死于军帐之中。甚至有些人把帖木儿的死亡说成是上天的报应,因为帖木儿违背了天意而被某些子虚乌有的神仙佛牟取了魂魄,, 各种杂七杂八的传闻早已让人难辨真假,帖木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因为什么才死的,等等这些问题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帖木儿一死。他的军队立刻成为一盘散沙,即便是在面对大明这样的强大对手之时。依然以让人不敢相信的度立玄分崩离析,席卷起一路烟尘调头往回跑。 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明军的保守和过于谨慎让朱猪失去了大量歼灭敌人的绝好时机。经过一次次侦查和试探之后,再催动大军穷追不舍。收效已经极微,, 不管怎么样,大明王师都实现了把帖木儿大军逐出草原的目标,虽然这次胜利耗资甚巨,敌人的失败绝大部分原因出自其内部,于朱猪的“盖世武功”和“运筹帷幄。没有多大的关系。 尽管如此,胜利却是不集的事实。 对于帖木儿的死亡,蒙古各部的反应似乎比大明王朝更加激烈,一力赞成继续穷冲猛打。 对于朱捷而言,在当前情况下,显然不可能做出运用主力穷追敌人的举敌人己经彻底分散化的情况下,留下一部分军队“协助。蒙古各部,大队主力准备搬师凯旋了。 不管帖木儿是不是死在大的年中。胜利确确实实是属干朱猪的,有了众个前提就川切了 自太祖皇帝将元帝驱逐出元大都以来。这是大明王朝历史上最煌煌的一次军事胜利,将大明帝国的疆域开辟到极西之地,蒙古诸多部落内附。虽然还有不少蒙古实际控制范围之中的反明力量,可大局已经初现端倪,这标志着朱猪的个人成就达到一个数峰。 就在举国上下准备欢庆的时候。又生了一见让很多人目瞪口呆的大事:御驾亲征并且取得辉煌胜利的永乐皇帝没有回来! 朱林留在北平了!只有汉王朱高煦领着监国的使命回到了南京。史实是:这个事件生在朱猪第二次御驾亲征之后,在当时引起极大轰动,其时间和本书情节差不多,只不过与帖木儿事件无关,考据党退散吧。 如此大胜,除了结束臣民的庆贺之外。重要的仪式还有很多。比如祭告天地、祖宗等等,都需要一个妻朝最高规格的礼仪和制度。但是皇帝根本就没有回来,这就值得让人玩味了。 朱高煦领着监国的使命,虽然没有正式成为太子,可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了,现在的朱高煦已经是大明王朝事实上的储君,只要再把封册拿到手,就是正式的太子了! 册立太子这么大的事情本应该是万众瞩目,但是这个大事早已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了。 大家的眼光纷纷投向了北方一难道迁都之说是真的?要不然永乐皇帝何以在最关键的时候留在北平?北平可没有太庙,难道朱林想要在北平建设太庙? 若是那样的话,就等于是事实公布要迁都了! 一时间,舆论纷纷而起,大胆猜测者有之小心推断者有之。 尤其是在中枢之内,只已经开始对迁都之事进行预热,朝臣分成了两大派系,无论是赞成迁都的一方还是反对迁都的一方,纷纷拿出各自的理由大肆宣扬,, 热闹一起来,林三洪反而打了退堂鼓,略略的点了一下达都的种种好处之后,就不再谈及此事。 现在的安北侯林三洪有正经的事情要做,例如迁都这种国家大事不是他一个光屁股侯爵能够随便插嘴的。这天林三洪拿着自己“炼制。出来的一大坨肥皂送给了春桃:“这个东西能洗涤污垢去除异味,和皂粉的用途一样,春桃妹妹用得着。” 因为原料不够精纯,而起制作工艺也很粗糙,林三洪鼓捣出来这咋。类似于肥皂的东西呈现出一种让人恶心的黄褐色,不过去污效果相当不错。比皂粉和草灰要强的多。 如春桃这种精彩在缥丝作坊进出之人。身上不可避免的要沼染上煮茧时候散出来的恶臭,年深日久。这种味道很难洗涤下去,所有细心的林三洪终于弄出了一个很实用的东西送给辛苦经营的春桃。 略略的试了试,觉效果奇佳。春桃满心欢喜,仿佛得了什么宝贝一样:“三洪哥哥真是有心人呢。这东西还真好用。对了,这个东西既然有用,可以雇佣些人手多弄一些出来,搭配着卖出去也能赚到吧?。 肥皂这个东西完全就是林三洪送给春桃的小礼物,只不过现在的春桃时时处处都在想着经营,一看到好东西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到商业利益 “卖这个东西?随便你吧。反正我是没有兴趣,制造手法简单的很。你要是想弄我就教授给你 春桃兴趣十足的询问了详细的制作工艺,似乎真的有心要弄这个东西出来。 林三洪当然没有经历去鼓捣什么肥皂,而是联系到目前的局势对春桃说道:“北平那边的房产怎么样了?” 早在很久以前,林三洪就断言大明王朝必然将政治中心转移到北方。所以一再,丁嘱,要丰隆昌尽量拿一些资金出来在北平购置房产地皮。好赚现钱。 虽然丰隆昌的那些女东家很信赖林三洪的目光,可迁都这么大的事情牵扯极大,就算皇帝说了也不一定就能做到,而且现在的大明国都乃是金粉形胜虎踞龙盘之地,实在看不出有迁都的必要。所以尽管春桃一再劝说,玉兰等人也仅仅是拿出了很少的一部分资金,象征性的购买了三两处小小房产,, 现如今迁都之事虽然还没有定论,可风潮已经起来了,地价一日数升已经飙到了前所未有的价位,可惜的是玉兰等女子没有完全相信林三洪的眼光,错失了一次大财的机会。 “这些东家”作为丰隆昌缥丝作坊的主要核心,“职业经理人。春桃不住摇头:“这些个东家格局太眼光也没有多少。除了手里有很多本钱之外,根本就不行 说起生产经营,玉兰等从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和春桃完全就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这一次错失财的大好机会,让春桃颇的诟病,明里暗里都这些女东家表现出了很大的不满: “三洪哥哥是什么眼光?莫说几块地皮,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会说准,偏偏她们舍不碍手中那点银钱,不肯信赖三洪哥哥,哎,没有一个可成大器的,都不是明主”。春桃无奈的说道:“有时候我就想把自己的那点股份抽走算了,自己单干,我和三洪哥哥联手再起一家作坊,未必就争不过现在的丰隆昌 “去”想撵小孩子一样,林三洪笑道:“什么明主不明主的。说的自己好像是助楚楚兴助汉汉盛的淮阴侯一样,好好干你的吧,莫想的太多了。人各有专。若说生产经营,她们确确实实不如你,可人家信赖你让你做大掌柜,里里外外都交给你拿捏着,你还有另起炉灶的意思,这就不好了!” 若是真的另起一家缥丝作坊,以春桃对丰隆昌的深刻了解,只要假以时日,必然越现在的丰隆昌取而代之,毕竟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坊,而在丰隆昌仅仅是一个掌柜,是 若是春桃忽然抽身离开丰隆昌。就凭扬州来的玉兰等人,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熄火塌架,这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林三洪笑道:“人啊,都有自己的心思,哪能就象你想的那样无条件信任他人?” “怎么就不能,” “算了,不说这些,我今天过来找玉兰她们,有的事情” “甚荆” “化缘。” “化缘?”当玉兰等女子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顿时笑的花枝乱颤:“我的天爷,安北侯也缺钱么?却多少?三三五五的只管去账上余” 林三洪很认真的说道:“我就再怎么不济,吃饭穿衣的钱还有不少。我这次过来不是借钱,而是送公德于诸个。” “嘻嘻,越说越象是和尚了,送什么公德?”玉兰心思活泛,立刻就联想到很多:“是不是林大人又瞅见了什么财的路子?上一次林大人说迁都的事情“算了,想起来就窝火,都怪我们没有眼光,错失了赚钱的大好时机,这次只要林大人指点了路子,我们一定,” “赚钱的机会哪里有那么许多?”林三洪笑道:“我想请诸位出点银钱,咱们也办所义学,天底下不识字的孩子太多,家境贫寒读不起书” “义学呀,好说,好说”玉兰大包大揽的说道:小事一桩,林大人想办多少义学?一应所需我一个人就包了。” 扬州的义学堂早在林三洪还在知府任上的时候就已蔚然成风,请一个半吊子的书生,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只要不透风不漏雨就行,置办几条板凳弄几分书办笔墨就算齐了,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几两银子。正是因为本钱太哪怕办十个二十个义学堂。也没有多大的资金投入,所以玉小兰才如此的大包大揽。 “不是扬州的那种义学,我要办的义学堂很大,耗资肯定不我估摸着丰隆昌拿不出那么许多的银钱。所以想四处凑点银子” “五百,,一千贯荐,够不够?” 要是办普通的义学堂,一千贯钱可以弄出很多来,可是林三洪准备做的义学堂绝非那种草台班子,不是几千贯钱就能起来的:“够不够的不要紧,关键是有这份心思就是好的” “那好,回头我让人把钱给林大人送过去,” 既然丰隆昌已经认捐,林三洪并没有急着离开,而去正儿八经的取出一分功德簿子:“捐钱办学乃是惠及千秋之事,当留名青史,诸位东家人数太多,我就在这功德簿子上写丰隆昌的名字了” 看到林三洪这个架势,丰隆昌的东家们才意识到这事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林大人不会真的要四处凑钱办义学吧?” “真的要做。”林;洪很正式的是功德簿上书好“丰隆昌”三个字。合上缘子说道:“多谢诸位的慷慨,我先去了” 就这样,在不到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林三洪走遍了附近的商号和作坊,以十分谦卑的姿态恳请有钱人家认捐银钱,为兴办义学做准备。 因为林三洪终究是大明朝的侯爵。有身份在这里摆着,所以筹钱的时候还算不叫顺利,就是吝啬精明的商家也会或多或少的拿出一点钱来…… 就是用这一笔启动资金,林三洪在老家附近开始了义学堂的基本建设。请了许多匠人购买砖瓦,, 一时间,林侯爵筹钱办义学的举动弄的尽人皆知。 虽然有不少人腹诽林三洪的这个举动,可兴办义学教授贫寒子弟读书认字,是正的不能再正的大好事,说到天上去也没有错,所以主流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安北侯的这个善举。 义学堂的建设很快就进入就基础阶段,光从地基的规模来看,这将是一所大的乎常人想象的学府…… 如果按照义学的样子走下去。招收很多不掏钱的学生进来,每年的衣食用具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而现在的林三洪已经到京城,为将来的义学骋请合格的教师了。 黄真素,洪武十七年二榜进士出身,曾以谨身殿大学士的身份进入内阁虽然朱元璋时期的内阁比朱林朝要稍微强一点,其实以现在的眼光看来,也就是个摆设,后曾为建文之师之一。因为是建文旧臣。永乐朝之后致仕修养深居浅出至今。 黄真素为人严谨却不古板,在士林当中颇有才名,当林三洪找上门来的时候,曾经的大学士都懵了。 “安请黄老先生出面主持义学”安北侯林三洪很恭敬的摆出一副后晋晚生的虔诚姿态:“晚辈深闻黄老先生之名,特备了一些薄仪,就是想请老先生出山投业,”因为永乐新朝的这几年来,念念不忘对建文旧臣的搜捕和打压。黄真素作为建文旧臣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极力避免和任何官方机构扯上关系:“安北侯,这个义学,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既是头学,就和朝廷没有关联。学堂已经在建设之中,约莫半年最多九个月就可以初具规模,其中一分一厘俱是民间捐助。” 因为见过了太多的腥风血雨,黄真素可不想在须花白的时候再弄出什么是非来,所以力辞不受:“按说义学乃是功在千秋的大善之举,只不过老夫已经年迈,恐无力为安北侯效力了。 未免误人子弟,老朽 “黄老先生说的差了,义学乃是惠及子孙小万代之事,非是为我效力。”林三洪认认真真的说道:“我知道黄老先生的顾虑,而我这个义学也开不出什么优厚的条件,也不能强求。只不过身为圣贤门徒黄老先生若是能将胸中所学传于后辈众人。岂不也是留名青史之美事?若是黄老先生能够出面授书传文,他年之后桃李遍布天下,总是百年之后。亦有无数后人留下师承。授一帝为”。楼万人为众人之师门其中利害想必黄老毙生比晚辈更加滞楚” 真正的儒家门徒自有一份清高和孤傲,如果真的能够传授万人,尤其是传投学业于无力读书的贫寒子弟,其功德无论怎么说,都可以直追圣人了。 一直以来,黄真素的帝师身份都是他引以为自豪的精神支柱,哪怕是改朝换代之后,骨子依然把朱猪砍成是“篡逆之贼”他的学生建文才是大明正统,即便是现在的建文已经不在了,他这个帝师的身份始终无法抹去,, 可是现在有一个传授万人的机会,是抱着帝王之师的孤傲终老此生还是讲胸中锦绣传承众人,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考验。 林三洪之所以选择黄真素,就是因为此人的经历更符合一个真正儒家学着的风范,又颇有点名气。 至于那些已经变了味走了形的伪儒,即便是再有天大的名气,倒贴钱来义学做师傅林三洪都要拒之门外。 一个真正的儒家门徒自然知道应该做何选择。 “安北侯的义学有多少学生?” “没有,现在一个都没有。”林三洪老老实实的回答:“等到秋后。各地义学尤其是淮扬义学中的学生们会有很多止学了,虽然很大一部分会选择回家务农,可也有一些真正有心想学的学子因为家境贫寒而不得不去一些生计之事读书求学从来就是一个很耗费银钱的举动,普通的百姓之家,很难供养的起一个学生本书描述的是平行时空,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关联。而且本的“则,如果无意中影射到了现实,那是读者自己的臆断,和作者没有任何关系……一个不想办法出力糊口的孩子对于任何一个贫寒之家都是很大的负担。即便是免费的义学,等到孩子大一点之后照样会停止学业,为了整个家庭的生计,为了糊口。不得不离开心爱的书本。历朝历代。读书科举看似是很公平很公正的事情,其实求学的成本和生活的压力已经让读书成为某一个社会群体的特权。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尤其是贫寒一点的人家,不是不想让孩子读读书的作用,关键是读不起书。 在孩子们认识了一点字之后。已经很难得了,再想更进一步成为人才。实在有如身在百尺竿头,哪怕是寸进也难如登天。至于考取功名改换门庭那根本就不现实的梦呓之语。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才本应该似锦一般的前程变得灰暗。 天下之大,贫寒者众,有多少才智过人的孩子泯然众矣?就是因为没有钱,而断送了前程。 “读书求学,非一朝一夕之功。若办这种高级的义学,所费弥多” “不要紧,我会尽力在民间筹集银钱,就是破家舍财,也在所不惜。”林三洪微微抬头,以很有力的语调说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此为千秋万代之功业,哪怕是淘尽金山挖干银海,我也要做下去” “安北侯有此雄心壮志,实让老朽汗颜,只是安北侯算过没有?维持如此庞大的义学,一年要消耗多少?这些钱”我朱猪安北侯素有生财之能,可如今”安北侯终究比不得扬州府台啊。” 黄真素说的比较婉转,其实就是在说:现在你这个安北侯也就是介。虚的,一年到头一千五百石禄米都不可能完全拿到手,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完全依靠捐助显然是很不现实的。要是你还是扬州任上,自然是有很多来钱的门路,可是你现在戴着安北侯的大帽子,其实什么也不是。如何支撑?一年两年或许还可以,可是时间一长” “黄老先生顾虑的是,此义学之举非穷十年之功不可见其利,依靠捐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林三洪缓缓站起身来:“为此义学,林某已决定舍家。内子已于我商议过。什么时候义学支撑不下去了,就会变卖天丰号所有资产店铺 天丰号,大明朝数一数二的大粮商。也许利润比不上盐茶,可胜在年深日久积累深厚,几十处联号本身就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老百姓都讲究受死的骆驻比马大,破船也有三千钉。何况天丰号不是破船? 如果真的需要天丰号主动破产的时候,维持一个相当规模的大学堂绝对不是问题,至少在十年之内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好”黄真素拍案而起:“尊夫人一介女流能穷一家而富天下,都说商贾逐铜,老朽真是佩服了。女流尚且如此?老朽焉能惜此残躯?愿为安北侯效力犬马,” “不是为我,实为天下贫寒学子!” 黄真素哈哈大笑:“老朽已经过甲子之年,黄土已经到了脖子上,本以为会终老此生,想不到上天垂怜,还有传道授业众人的机会。老朽愿勉力一试,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兼济天下!” “以黄老先生在才,想必有许多公侯富贵人家邀请授,老先生今日能不为钱财为义学贫寒学子。真是慷慨的紧了。”林三洪说道:“待到百年之后,黄老先生必为万众之师!” 哼,那些个高官富贵之家,以金银厚待邀请我自然是不去的,老夫不屑于于那些纨绔之辈相见,宁可让圣人教诲烂死于胸中,也不愿传授那些朽木烂泥之人。安北侯为天下计,老朽就是贴钱贴干粮也心甘情愿!” 又是接连几句让人眼红心热的话语,把个大学生激的热血沸腾,如少年人一般热切起来” 有了黄真素这面金字招牌,再找师资就变得容易了许多,四五天的功夫,就找了七个颇有真才实学的老先生…… 林三洪的义学大计己经有了最初的样子了。 最初的义学堂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配套设施,只要占地盖房就可以了。只等着学堂的基础建设完成之后,就可以正式招手学生了。 “这是我的认捐的:百两,你个记在功德簿子上,一定要记清楚了。我这是白花花的银子,足足三百两。可不是三百贯已经升任礼部郎中的金子焕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笑嘻嘻的认捐了三百两银子。 金子焕金大人,还是通过林三洪的关系投靠到了朱高煦门下,做了大半辈子七品芝麻官的金县尊,老了老了反而试图顺畅步步高升起来。作为部阁京官,只要熬过了郎中这个品级,以后就算真正意义上的朝臣了。尤其是现在,朱高煦已经是事实上的太子,皇子不在京中,而朱高煦又领着监国的名义,一下子就把大王爷朱高炽压了下去,虽然还不是正式的太子,可也和真正的太子没有多大区别了。 朱高煦的崛起,自然会反映到汉王系人马的升迁上,因为朱高煦很认真的贯彻着林三洪早就制定好的战略计划,一切都力求稳妥,力求滴水不漏,所以对自己的门人要求更加严格,并没有一上来就大肆提拔自己人。 不过据金子焕金大老爷亲口对林三洪所说,他的这个弈中也做不长久了,估计很快就会上调半品,” “金县尊如今已是飞黄腾达,认捐三百两?太寒酸了吧?” 听到林三洪取笑,金子焕也不嫌寒碜:“得了吧,我的安北侯林爵爷。你还是一品的侯爵呢,不也四处伸手乞讨?官场上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不要取笑自己人了。这几年我老金升上来的不算慢,主要的走对了太子的路子。官职虽然高了,可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太子做事更加谨慎,严格要我们以大局为重,现哪个把手伸的太长,是要惩罚的呢。做京官寒酸的紧,没有什么油水,还不如我做县令的时候自在,能给你这里认捐三百两已经不错了 汉王的门人们在私底下已经使用“太子”这个称呼了,虽然这个称呼很不合适,可林三洪也是自己人。没有必要拿捏着故作谦虚故作谨慎。 因为无法搜舌地皮,京官确实比不得地方官阔绰,只要的收入还是来自于地方官吏的各种孝敬。年前、月敬、冰炭两敬,再加上五花八门的各种名目,收入也不少。可现在的朱高煦距离太子已经只有半步之遥。很多对手都在暗地里把眼珠子瞪的溜圆,随时准备找他的破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朱高煦自然要以苛废的程度来要求自己和自己的门人。贪墨捞钱这种最容易出事的手段一定要严格禁止。历尽艰难的八十一难都过来了,说什么不能在最后关头出了砒漏。 若是让当官的不捞钱,就好像让老猫不吃腥一样艰难,除非有更大的好处摆在面前。 朱高煦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了。汉王系人马紧跟着就要一步登天。眼前的局势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了。只要朱高煦顺顺利利的成为储君,再熬些年头出去等到皇上大行之后。朱高煦身份前边的那介,“储”字就可以去掉了,到时候大家都是从龙的功臣,心腹嫡系。这种诱惑可比金钱要大的多,所以汉王系人马既然就集体变得清廉起来,不仅做事情用心卖力勤勤恳恳,就是贪墨捞钱这种官场永远也不可能杜绝的现象也几乎绝迹。 因为和这个昔日的县尊大人也是老熟人了,林三洪也不客套二“我就不相信你是来送钱的,你就没有这样的好心。说吧,有什么事儿?” 被林三洪一语道破了心思,金子焕一点儿也不觉愕尴尬,嘿嘿笑着说道:“眼前的局势我也不必多说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苍龙之地已落入汉王手中。可是皇上忽然在这个逗留于北方,这个,,是不是真的和迁都有关,还是别有什么念想?”所谓的苍龙之地,就是东宫比较隐晦的说法。 这个时候朱猪留在北方好几个月不回来,确实让朱高煦狐疑不定。 四处都是风言风语,说的大多是迁都之事。可是身在帝国核心中枢。朱高煦一直都没有听朱猪说起过迁都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轻信。 迁都不是搬家那么简单,不是说建几出宫殿就算完了,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太多,没有几年的时间都掰扯不开。本来朱高煦对于迁都至事也不怎么上心,可是皇帝忽然逗留在了北方,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朱高煦的太子之位已经到了屁股底下。马上就要坐上去了,朱林不然唱了这么一出,朱高煦不得不多个心眼儿。 可是左思右想也看不出什么小难道真的是要迁都了? 现在的这个节骨眼上,迁都的话,对于朱高煦是很不利的。 因为大王爷的根基和人脉是在北方,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地方。真要是到了北方,大王爷的实力就会凭空涨一大截。在京城的时候,兄弟人差不多是同时起笔展,可在北方就不一样了。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大王爷可不是那么好争过去的,现在好不容易压过了朱高炽,朱橡忽然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来,难道是” 谁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更猜测不出朱林是怎么想的,在这样的时刻,朱高煦可不希望出现什么变数了。想到迁都的风潮最先还是化名为孤烟客的林三洪弄出来的,所以暗示手下在林三洪这里问问,看看他是不是已经现了什么端倪。 “皇上是怎么想的我如何能知道?”林三洪笑道:“不过呢,迁都之事已成定局,现在虽然还看不出来。其实皇上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谁也阻拦不住 “林老弟你的意思是让太子支持迁都的说法?” “我没有意思,我不管汉王怎么样,我要是想讨皇上欢心的话,绝对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迁都,而不是躲闪在后头一言不。” “我明白了!” 第170章 安身根本 么千都与否的事情卜,朱林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沉稳…一激北平一住就是四个多月,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京城当中已经为了这个事情闹的鸡飞狗跳了。 等到永乐皇帝没事人儿一样回到京城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条陈奏折已经堆积如山,摆满了朱猪的案头口无论是赞成迁都还是反对此举,永乐要帝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在如小山一般的奏折之中翻找了一会,现所有的奏折都和迁都之事有关。这一点让朱林很满意。 当然不是对手下的臣子满意,而是对朱高煦这个准太子的办事手法感觉满意。 虽然还满意正式册封为太子,更没有入主东宫,可朱高煦有监国的使命。什么叫做监国?其实就是皇帝的替身。能够把所有的政务处理的四平八稳,独独把迁都这样充满争议而又无法解决的大事留出来等待皇帝回来的时候乾纲独断,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朱高煦都已经做完了自己的分内之事了,至于剩下的小那是应该交给皇帝处理而不是太子决断 朱猪连看都不看这些五花八门的奏折,统统留中不在很多人看来,这是皇帝犹豫不决的一种表示,似乎在等待局势进一步明朗化之后再做决定。 正是因为这个不表态的举动,让朝廷关于迁都的争论尘嚣日上。 朝臣很快就彻底分裂为两大派系,以科道言官为主的一方坚决反对迁都,而大臣则一力赞成将国都被迁。 这些年来,朱槽清洗旧臣,把自己的嫡系人马安置在的重要个置,这些燕王旧部的根基多在北方,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一百个赞同迁都。 反对迁都的科道言官似乎并非是为了单纯的利益,他们的论据更加充实:国都为一国之核心,天下垂之地当年太祖皇帝立都于此。岂可轻去?若是贸然迁都,不仅有伤国体,似乎对于大明的龙脉也是一种伤害。 至于赞成迁都的大臣,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踩着前朝旧臣的尸体爬上来的,对于南方的官僚体系有本能的敌对关系,绝对是赞成迁都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变化。 大王爷朱高炽本来是以前的燕军旧部现在的阁臣支持的对象。就因为朱高炽大张旗鼓的反对迁都小反而改为支持赞成迁都是朱高煦了。历史上的朱高炽也很反对朱猪迁都,在他做了皇帝之后。甚至做出把都城从北方迁回南方的打算,只不过这个朱高炽在位的时间仅仅有几个月,还没有做出实际意义的迁回举动,就挂掉了,所以给自己的继任者留下遗言,要迁回去。朱高炽的继任者也就是朱林的孙子也只好做出“暂定北京为都”的决定。但是这一“暂”就“暂”到了崇祯十七年。 因为朱高炽崛起的时间太迟,无法在旧臣中找到支持,所以汉王系人马多是这几年提拔上来的科道官员。但是朱高煦大张旗鼓的支持迁都,反而让大部分科道官吏转投到了大王爷的实力范围之内。 如此一来,兄弟二人的派系之争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下边的臣子已经吵的不可开交,吐沫星子满天飞,一个个引经据典争的面红耳赤照样是谁也不服谁。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有来“睿智果断”的永乐皇帝不仅没有乾纲独断一言而决,反而下了一道明旨:公开辩论,三日之内拿出一个章程来。 如此一来,迁都的两派争的更加厉害。舌头底下几乎要翻起诣天巨浪来了。如此激烈的争论别说是三天,就是三年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三日之后。永乐皇帝做朝,很正式的询问道:“诸位爱卿。迁都之事可有定论?” 这种事情,哪能有什么定论?朱特这么一问,就好似在滚油锅里撒了一把盐,顿时就炸开了锅。两派大臣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就在大殿之中争论起来。 到了**处,几个激动的大臣挽起袖子互相推搡居然动手了。 金殿之上顿时一片大乱。 当着皇帝的面就闹成这个样子,朱猪“龙颜大怒”:“如此国家大事岂同儿戏,诸个国家栋梁竟有如市井泼皮刁妇一般” 议论朝政国事的机枢之地成了鸡毛蒜皮的菜市场,朱猪如何不怒? “此事关系重大,尔等议而论之,三日竟然没有结果。而今嚣闹朝廷。视国家制度为何物?悉数驱出殿外,“再议” 一声令下,把所有参与争论的大臣象赶鸭子一样驱赶出去,让这些“不成事”的老家伙们跪在殿外阶下“再议” 说来也巧,这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刚刚在外面跪了一会之后就下去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分跪两旁的官老爷们在雨中被淋成了一大群落汤鸡。一面在雨水中冻得瑟瑟抖,一面声嘶力竭的慷慨陈词: “太祖有刮云:江左开基。立四海永清之本;中原冉治,广一视同仁之心。以金陵、大梁为南、北二京。何闻有立黄河以为为都城之事?” 当时的朱元璋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语,现在连太祖的遗刮都搬了出来,可见争论之激烈程度。 赞成迁都的自然也不会示弱: “自古未闻有万世不亘之法度,此一时彼一时也。我朝广开疆域四海归心。北平乃潜龙之地,何以不成国都?自夏商而秦汉,直至我煌煌大明,以江南为都者,无不短命,为千秋万代计,当迁都,北迁已为当务之急” 这话说的有点过头,大明朝还远远没有达到一定要迁都的地步,更谈不上什么当务之急。只不过这么说也不算错,因为历朝历代在江南建都的王朝没有哪一个可以长久小要么就是亡于北方强敌之手,耍么就是偏安一方,实在和现在的大明朝之鼎盛不相符合。 反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别想说服对方。 朱猪就坐在殿中不冷不贻…二旨,象落汤鸡样在雨水中争的脸红脖子粗的臣午亿一出八却没有感觉到难堪,也不感觉有什么可尴尬的。大明朝尤其是明初,对待臣子的态度和赵宋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洪武年间,当堂脱裤子打屁股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反正也不是针对某一个人,大家都跪着淋雨呢,又是为了国家大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在雨水进行的辩论大赛一直都没有结果,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在朱林一声“再议”的话语当中,第一日的雨中“辩论赛”就这么无果而终。 第二日,不紧不慢的小雨依旧下着,因的有了昨日的经验,大臣们有所准备,都穿着厚厚的衣物,以很滑稽很荒诞的形势继续昨天没有争论出结果的争论… 臣子门从各个角度争论着迁都的利弊,无论是军事、政治、经济甚至是天象之说都搬了出来” 老是这么跪着争论肯定不行小指望这些大臣形成统一意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朱林命人唤来准太子朱高煦:“联萎绝难下,说说你的看法吧。” “臣以为迁都为国家根本大计,不可轻忽朱高煦说的是不可轻忽,而不是说的不可轻动,虽然仅仅是一字之差,可是含义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朱橡已经让臣子们很正式的辩论了好几天,这绝对不算轻忽了吧? 看这个架势,朱猪和朱高煦父子二人肯定是商量好了,只不过是朱猪借着朱高煦之口说出自己的观点而已。 “皇上由北平而正大统,北平为潜龙兴起之地,此为适宜迁都之一,曰天时。” “北平之地,背重山而面平地,接壤联海,可以转东南漕运可承两辽兵备,此曰地利,为适宜迁都之二。” “历朝历代,国诈绵长者无有立都城于江南者,兵事祸患多起于北方蛮族。立都于被足可震慑,此为适宜迁都之三。” 朱高煦只有准备侃侃而谈。接连说了几条迁都的好处,其实这些都是大臣们在争论的过程中已经说过的,朱高煦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总结而已。 虽然没有什么新意,可也足以证明他本人是支持迁都的,而且在他背后明显有朱林的影子” 可是迁都不是皇家的家事,而是干系到国家社稷的大事,臣子们自然有言权: “若论河山之巩固,物产之丰饶。天下何有右于江南者?太祖皇帝立足龙盘虎踞之都,终开我大明盛世,此不为天时?” 朱元璋就是在南京为国都的。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开创了大明朝,难道这不是天意? “诸朝祸起北族者众多,贸然将国之机枢北迁,一旦事情有变。恐应接不及,此不为地利也。” 北平终究太靠近边疆了,那边有很多异族人,即便是蒙古有很多部落已经内附,可更多的是还是对大明保持了敌对状态,要不然也没有必要一次接一次的北伐了。要是哪天忽然出了什么乱子,异族人的兵马旦夕之间就可以攻打进国家都城,这样的祸患可不在少数。 “迁都以北,必然填民屯田,此为劳民伤财之事,何为人和?” 因为历史遗留的种种问题,北平一直都算是边疆,而且征战连年,人口远远不如江南稠密。迁都这样的大事情,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口。如果真的要迁都的话,大规模的移民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而大规模移民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灾难,对于民生也有不小的伤害,绝对谈不上什么人和”反对派说的也有道理。和单纯因为利益考虑的赞成派相比,反对派似乎更有说服力。朱高煦似乎早就料到反对派会有这种论调,站立在殿阶之上大声说道:“此为书生之见,实不足取。边陲之地?嘿嘿。我大明国国力鼎盛君圣臣贤万众一心,当行前所未有之壮举。开前所未见之疆土。普天之下,反我大明兵锋所指,旦夕之间可入版图。数年之后,北平亦为腹心之地。我大明国指日可成。何来边陲之说?” 这已经是在3用林三洪的《大明国》书文当中所提出的概念了。 未来的大明国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而是要开拓进取到南北极限。到时候疆土万里,北平也就成了地理性质上的中心,所以边陲边患等等说法就站不住脚了。 开拓疆土必然要有战争,这个远大而又宏伟的目标顿时博得赞成派一片喝彩之声。尤其是那些实力派的武官。明白真正对于自己的利益影响,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了。 如果没有战争,武人就会被文官压制的死死的,不论是为了武人的集体利益还是为了自己能够建功立业,这个大明国的概念是一定要接受的。 可是科道言官也不是那么糊弄的,不可能因为朱高煦点出了《大明国》这个概念就变得热血沸腾。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指出的“大明国”这个概念还是一个十分遥远的话题,至少在面前看来理想和现之间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反对派还是做出了很务实的言论: “蒙古内附只是极西的一小部分,无法彻底影响整个蒙古,而今东西蒙古虽然被我大明军队征伐的支离破碎,可并非烟消云散,时时都有崛起的可能,若是边患一起“ 蒙古是一个很坚韧的民族,残酷的生存环境不仅没有把他们淘汰,反而历练出了英勇善战的蒙古人,不得不防啊。 早在前铁木真时代,蒙古草原上的形势和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只诞生了一个铁木真,硕大无朋的蒙古帝国仅仅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横扫天下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现在的蒙古并未真心归附,在可见的十年二十年之中,边患不会断绝。若边患乱起,朱高煦大声道:“天子当守国门!” 此语一出,朱拇霍然起身,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潮红之色 这句话可不的父子二人商量好的,也不是在唱什么双簧。 “天子者,为上天之子小为臣民之。为社稷江山之主。若是变故,当冲杀在前,以一身遮挡天崩,以一力弥合地裂。畏缩在后算哪门子的天子?偏南江南,倚仗山川之险要,以大片国土为缓冲,为一家一人抛万千百姓于前方,此为天子?此为昏懦之辈而已。我大明天子昏?我大明天子懦?” 多少年来,朱林就一直沉浸在局势的判断和衡量之丰,儿子朱高煦的一句“天子守国门”登时就让永乐皇帝热血上撞起来,立刻就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年轻时代,满腹雄心指点江山的豪迈登时就又回到了身上。 天子就应该守卫国门,身在最前面对艰难险阻。一味的追求绝对的安全,凭借幅员的辽阔作为缓冲来降低有可能的伤害,这是懦弱的表现。 本来还对迁都有一点顾虑的朱猪顿时铁下了心肠:无论如何一定要迁都,哪怕是单纯为了大明后世子孙做出表率,也要去守国门!想法虽然已经坚定了,可来自朝野的阻力仍然不所以朱槽还是准备很心的一点点施展,而不是因为一时血热就急吼吼的要迁都。 “此事干系重大,容后再认…” 朱持正要说什么,侧门中跑来一个宫人小声的对朱捷的随身宫人说了点什么,随身的宫人顿时脸色大变,小心翼翼的凑到朱特身边,轻声说道:“皇后有恙,急见陛下 徐皇后的身体并不怎么好。尤其是近年来,更是每况愈下。只不过因为是在天家,平日里有病也不能说是有病,通常都会说的轻描淡写,如果用“凤体欠安”来形容。就已经很严重了。今天更是直接使用了“有恙”这样的字眼,而且是急着要见朱猪,可见真的是严重到了某种程度,否则不会这么急吼吼的跑到前殿来传递消息” 朱橡夫妇二人感情极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脑子里“嗡”的就是一下子。起身要走,走出去几步之后方才很没有风度的说了句“退朝” 无论的下边的群臣还是准太子朱高煦,都不明自生了什么,可也不好问,只好满腹狐疑的渐次散去! 当朱林来到皇后寝宫的时候小太医院的院使院判和一大堆御医正走出来,见到朱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急忙叩头行礼。 朱持揪起五品的院使问道:“皇后病情如何?” “回禀陛下,皇后木经渐衰,血枯而气窒, 一脚就将咬文嚼字的院使踹翻,反手揪住院判:“皇后的病情要不要紧?””万岁万岁,皇后治病已如脏腑。针石药剂无功”臣等才疏学浅,只能面前吊住,纵是如此,恐怕也过不了今冬了!” 徐皇后的时具已经不多了。 朱猪深深吸一口气,镇定一下之后整了整衣冠,迈步进入寝室。 皇后似乎刚刚用过药,寝宫里还残留着浓烈的药味,几个宫娥正小心的清理着,被褥上的片片殷红触目惊心,半躺半坐着的徐皇后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显然网刚呕血! 几个宫娥正要跪拜,朱猪做出轻松的样子摆了摆手示意免礼,然后坐在徐皇后床头…… 徐皇后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的吓人。见到朱林过来似乎想要挣扎着起身行礼,早被朱林虚虚一按:“皇后不必行礼了,你我也是患难夫妻,哪里有这么多的礼数?刚才联听御医说了,皇后的身子是虚了些,只要安心静养几介。月,再多用些补药物,必然会日渐好转,” 许皇后努力做个笑容,却显露出唇齿之间惨烈的血迹,看起来十分凄凉的样子,让朱林心中一酸微微低下头去。 “皇上莫诓我了,自家的身子自家知道。恐怕也没有几天活头了。”徐皇后也是聪慧过人的奇女子,自然能看出朱林说的是善意谎言。说起生死之事,一点忌讳也没有,反而是十分轻松的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什么不好说的呢?闻皇上在朝中议迁都之事,可有定论了?” 这种事情本就争的厉害。哪有什么定论?就算是有,也不会这么快。 “朝中腐儒搬出太祖家法来小联也不好硬来”一想起那些坐经而论的书呆子,朱林就很窝火,被这样一群臣子给绊住了,确实让皇帝很是不快:“若让联瞅准了机会,有他们好看 徐皇后微微侧过半个身子。拉过朱猪的手掌轻轻抚摸,脸上带着一抹红晕,轻声说道:“陛下,容臣说一句吧 “皇后这是作何?民间尚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讲究,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 “近年来,陛下心性变化不少,轻易不肯容人 这些年来,朱林确实暴戾的很,动辄杀人抄家,无论臣子还是宗室之中,犯一点小小的错误就会被他惦记上,念念不忘一定要大大的惩罚一番才肯罢休。朱林或许可以算得上是雄才大略,可绝对和宽仁这样的字眼没有任何关联。到了什么时候。朱林也当不起“仁君”的评语。 或许朱林骨子里就把宽仁看成了软弱,尤其是侄儿建文皇帝的宽仁所落下的下场,更是深深了以为戒,处处不留余地。 说皇上不肯容人,其实是就在说气量狭小斤斤计较,同意的话语若是放在任何一个别人口中说出来,脑袋早就掉下来了。朱猪可不是什么能听得进逆耳之言的帝王,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如何能听别人直指自己的缺陷? 只不过相濡以沫的妻子说出来,就又是一番情形了。 朱琰往后挪了挪身子,轻声说道:“皇后说的是,若不是皇后提及,联也不曾觉察。以后联会宽容一些” 听着皇上明显言不由衷的话语。徐皇后知道朱林根本就没有听到心里去,这么说也仅仅是为了安慰而已, 声说道!“室卜意要做千秋雄主,可千古帝至哪不货州好做的?元,论秦皇无论汉武,以武功而冠天下者,无不需要深厚积累。我大明立国几十年,上下传承到了皇上这里也仅仅两代建文年代已经被朱猪。分到洪武年间了,连建文的年号都没有了自然不算一代太祖皇帝历次北伐南征,并没有积攒下多少家底。皇上执掌国柄以来,国家经历奉国之战和两次北征,府库空虚到了什么程度想必皇上比旁人更加清楚 辉煌的军事胜利和版图的扩张,带来了府库空虚民生无力这个必然后果,现在的大明朝顶着鼎盛的名头,内里其实已经有点虚了。 一连说了这么多话。徐皇后似乎有点累微微休息了片刻方才说道:“国家社稷的强盛许多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积累,需要几代人的努力,这个道理皇上不是不知啊,却要强行,终究终究怕是难成矿 这样的话语,其实也算是一种忠告,也只有相濡以沫了三十年的徐皇后才敢当着朱林的面说出来。 大明帝国的真正实力如何,朱林自然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清楚,面对自己的妻子,就好像家里没有几个铜钱却要硬撑着盖起五间大瓦房的农夫一样叹息一声:“皇后所言联又如何能不明白?可我大明真的已经到了需要锐意进取的时候。很多事情联不敢留给后世子孙去做,因为联担心他们做不好。近年来,每逢夜深人静之时,联也时常深思。总管秦汉唐宋,无不是开国之时鼎盛,随后日渐衰落。” “人人称联为万岁,可世间之人活过七十已是稀有,联已近知天命之年。很多事情还等着联去办理。若是联这一辈子无法完成为留给子孙的话,恐怕他们驾驻不了群臣。无法左右局势,反而成为昏庸无为之君主。” “便如炽儿和煦儿兄弟二人,炽儿忠厚沉稳有余,而进取开拓不足。若是我大明国成型之后,可为一守成之君,现在…”朱猪掠过“现在不合适”这句话后说道:“煦儿锋芒太锐,恐遇坚而折,不过这三四年来沉稳了许多。无论是炽儿和煦儿,联最担心的日后他们会受到权臣的左右,致使大权旁落,所以联极力削出朝中重臣,就是担心没有联的日子里。他们驾驻不住局叭…” 作为父亲的,要为儿子为这个帝国扫清障碍,朱林之所以迟迟不肯把朱蒋煦的太子名分定下来,就是担心他的资历不足以服众,怕以后无法驾驭群臣。 “今日煦儿在朝堂之上大惊人之语”朱猪简单的说了一下“天子守国门”的事情,无奈的说道:“联知道煦儿肯定和那个林三洪联络过,也只有那个时时事事都走偏锋的林三洪才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言。联明知如此。却也被这句话给震到了。” “联可以的压制住林三洪,就是想让煦儿多一点历练,长点自己的本事,而不是事事都依靠他人。” 其实在这一点上,朱猪做的还是比较不错的,不仅开革了林三洪这个汉王铁杆,同时还支开了大王爷的左膀右臂姚广孝。当初拿掉林三洪的时候,其实并非是专门针对林三洪这一个人,而是出于通盘的考虑。 大明朝已经经历了两代。太祖洪武皇帝就不必说了,那是开国的功劳。而现在的永乐皇帝朱猪也是经过“靖难”才做到了皇个上,虽然算不上开国,也差不了太多了。父子两代皇帝都是强势统治,对于臣子有绝对的影响力。但是两个儿子的威望显然无法达到这种高度,在这种情况下,朱捷只能尽可能的削弱权臣,让权力进一步收归到皇权处。当初朱元璋废除宰辅而成立内阁的度,绝对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自隋唐而至五代,无不是权臣大将夺权自立。即便是赵宋也是夺取于郭家柴,联不得不防啊。” “可,”不论如何。不管是炽儿还是煦儿,只要立为太子,必然要执掌大明,到时候他们还是会用人的 朱猪无奈的说道:“联也只能做到现今的样子了,姚广孝年卓已高,已是风中残烛,恐也活不过几日,而且此人深知进退之道,可以不做考虑。 那个林三洪却年轻的很,联还要好好的看看,若是他真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一定留不得。若是此人老老实实,等到联百年之后。煦儿再想启用,那已经是他的恩典了” 这也是帝王心术了吧? 徐皇后深知朱猪是脾气秉性,看说不到他心里去,也就不再多言,反而是主动岔开话题:“煦儿能说出天子守国门的话来,确是前人所未,虽有林三洪的影子。可也算是不错了。对了,那个林三洪在做什么?怎么许久也不曾听说过?” 一说起林三洪。徐皇后就想子颇多的年轻人。这么些年过去了,想来也不年轻了吧? “当初见林三洪的时候,还是少年之龄。常常做出一些匪夹所思的勾当,无论湖广无论淮扬都是让人于无声处听惊雷。这些年过去。想必已经沉稳了许多吧?” 朱林小心的扶起妻子的后背小垫了个锦垫子进去:“林三洪在办义学堂,四处求人,四处讨要。把要来的钱财都用在了义学之上,”好事啊。天下贫寒者众,能传业布道已是莫大公德”办义学这种事情,到了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善举,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尤其是早在扬州知府的任上,林三洪就已经大张旗鼓的兴办义学堂了,当时朝廷还文褒奖。 朱猿显然不是这么看的。 “他在扬州办义学和如今不同吼,”朱林犹豫了良久终于对妻子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当初在扬州的时候。大肆兴办义学,终究是朝廷的恩泽只不过是由他林三洪去做而已。现如今办义学,林三洪分明是有收买人心和结党营私的嫌疑。十年二十年小心中若是出了几个官吏“必然会抱团成为死党。那刚”沫兰洪即便没有官职,也”,难说的很呐。” “皇上顾虑的太多了,那林三洪在扬州之时,也是年纪轻轻怎么会想到这么久远之事?他所办的义学只不过是收拾起扬州义学的后续而已,皇上也不要想的过多,天底下怎么会有真正知道过去未来之人?若是林三洪早就知道会有今日,当初也就不会那么做了,” “联为亿兆生灵之主。身上担着社稷江上,不得不多想一些。还有。如今的迁都之争就是林三洪挑起的风头。虽然他现在已经很小心的不再念及这些,可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瞒不过联提起林三洪,朱猪就明显变得很不痛快:“赞成迁都的多是联之脑骨旧部,林三洪把这个事情挑起来,分明就是示好以众 朱猪的那些旧部,现在已经是朝中的重臣,这些人的根基在北方,自然希望迁都。林三洪先提起这个事情,虽然引起了朱林的不快。可是也不好动他。若是贸然找个借口把林三洪给拿下了,就表示迁都的事情不会成功,无形中就触动了朝中部院一派的利益。 利用《饭后谈》,挑起迁都的辩论风潮,林三洪已经把自己和部院重臣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了。这个时候急匆匆的动林三洪,显然不合时宜。 好在林三洪只是个无职无权的空头侯爵,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朱持大可以再等等看看,若是林三洪可用,则会留到儿子手中。 若是现这个林三洪有什么不轨之心,那就更简单了”之后,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徐皇后说道:“我是经常念叨着要回到北平过日子,可终究是朝廷为大,不好因为我一人而违了众人的意思,再等等吧。” 从徐皇后到江南的第一天开始,就很适应这里的气候和风物,常常念叨着腰回到北方去。可一晃已经这么些年了,终究未能的偿心愿。 即便是天家人物也不能随心所欲。 强势如朱猪这样的九五之尊。尚且有这样那样的许多顾忌,何况皇后? “罢了,迁都之事且放一放小联便于皇后回到北平,对于皇后的病情也有好心 徐皇宫想笑,终究没有笑得出来。 朱猪终究先是一个皇帝,然后才是一个丈夫。哪怕是这样的家中之事,最先想到的还是朝廷。朱猪明显是想迁都的,却无法彻底压制住朝廷里的反对派,于是就以皇后的病情为由先搬迁过去,形成一种既成事实的格局,以后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之间办理妥当迁都的事宜了! 果然。 连二十天都没有过去,朱持根本就没有内阁于各部打招呼,就下了要和皇后去北平的命令。 朱高煦继续履行见过的职责小皇帝两口子则开始准备北上了。 与此同时,林三洪的“众恩义学堂”正式挂牌授读。 林三洪以文官封爵,然后被丢在一旁坐冷板凳,明显不是什么好现象。因为种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关系,这种兴办义学的善事并没有得到官府的大肆宣扬……众恩义学堂”开课的第一日,显得有点冷清。 拢共三百多个学生其实早些日子就已经到了,一直都在学堂里帮着做一些事情,搬砖挑土夯墙筑壁,从一开始就参加到学堂的建设当中。 陆陆续续又请了十几个颇有才学的宿儒。作为“众恩义学堂”的第一批老师,择了个黄道吉日,就把“众恩义学堂”的牌子挂了出去。 前来祝贺的也仅仅是附近的乡民和一些老熟人,和官府有关的一个。都没有来。 好在林三洪也不在意这些,反正也是完全依赖自己办起来的学堂,根本就不想和官府和朝廷扯上什么关系,那些官老爷不来更好。 所谓的开学典礼绝对算不上隆重,很多衣衫寒酸的学生们连件像样的长衫都没有。绝大部分都是穿着上下两截的裤褂,有些人身上还带着泥点子。若不是看到“众恩义学堂”的牌子。还以为是苦力民夫呢。 拜完了圣人和师傅之后。林三洪指着“众恩义学堂”那块寒酸的牌子说道:“学堂以众恩为名,就是要大家都记着,这次读书求学的机会是众人捐赠而来。这里的每一条板凳每一块砖瓦都是取自于众人。愿大家都记得众人之恩赐。”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些已不必我多说了,但愿诸位草萃学子能够把握这次机会,完成学业一展胸中才华。学堂每年有两身衣裤给大家,吃的都是糙米咸菜,只希望他日功成名就之后,诸位还记得根本“学堂中的师傅都是名望于才学冠绝天下的宿儒,能够来此寒酸之地受苦,已是天下之大善。”林三洪对着这些须花白的老先生鞠躬行礼:“诸位师傅受我一礼 这是正式的拜师礼,林三洪算是东家,行这样的理解也很正常,所以诸位老师傅受了礼之后才客客气气的起身寒暄……在“众恩义学堂”当中,我林三洪会尽力维持,至多也就是让大家吃饱穿暖不受饥寒而已。至于最后能不能学成,那就要看诸位学生的努力了。在这里我想对大家说的是,读书求学不一定就是为了黄金屋,更不一定就要什么颜如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是为读书之根本,诸位切莫忘记林三洪看着下边一张张年轻的面庞。知道这些才是真正的种子,以后会成长为一片森林,对着这些少年躬下身子:“林三洪恳请大家,好好学,” 众学生齐齐站起,很认真的还以礼节:“我等必不辜负林先生教诲。” , 第171章 桃子熟了 二得不说女人是种很善干记仇的动物,就因为杜月娘微桃之间的那点矛盾,两个女人的敌对态度一直到了今天也没有丝毫改变。 从洪武三十五年因为取消建文年号的缘故,洪武纪年在朱元樟死后又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延长了几年一直到现在的永乐九年,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年,大明帝国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依旧如故。 表面上看来,杜月娘和钱春桃保持了一种很和睦的姑嫂关系,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也颇多客气,可事实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美好。 自幼在林家长大的春桃已经很少过来,多是吃住在作坊里头,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和月娘见面,当然在对外人说起的时候会有另外一种说法:作坊里的事情忙,离不开。 作为林三洪的母亲,其实是最心疼春桃的,整整十年来,不停的以各种方式在杜月娘面前念叨。诉说春桃的不幸和艰苦,就是希望杜月娘能故网开一面,应了春桃和林三洪的亲事。 杜月娘和春桃之间的芥蒂极深,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够化解的? 要么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干脆是装聋作哑,每当婆婆说起这个的时候,月娘总是能够很“及时”的表明自己的态度绝对不行。 就这么个事情,已经成了米母亲的一块心病,时间久了竟然憋出病来。 老人家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好。走路带风语带堂音,可是一番病痛缠身,立复就躺倒了。 病情似乎颇为严重的样子,连连请了几个郎中,用了很多药剂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的严重了。到了后来。竟然水米不进,可把一家人给吓坏了。 平日里很少在家的林三洪也赶紧回到床榻之前伺候着,家里的丫鬟婆子都忙翻了天,汤汤水水围绕着老夫人转个不停。 房间里浓烈的药草味道能顶人一个跟头,大热的天气还挂着厚厚的帘子,据说是怕进了风寒露气! 老夫人好似刚刚过汗,一脑门子的潮红,盖着冬天才用得到的厚棉被,刚才从京城请来的郎中正仔细的开着方子: 野兰高一两八钱小千金散三钱,犀角粉三钱,黄葳一两,白芍、获答、泽泻各八钱,熬成汤药。置于阴干出晾凉之后服用,, 林三洪赶紧问道:“这”母亲本来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厉害,现如今连饮食都困难了,这 “侯爷说的差异,自古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尤其是年迈之人,可看不的什么好与不好。”专门从京城请来的名医说道:“老夫人嘴角燥热,目带赤黄,舌上已染黄痘,分明就是木经受损,热重于湿而至。若是壮年男子,这点内热也不算个什么,可是老夫人年迈体衰经不过这介”所以要多用些亲热温阳之药,一曰去热,一曰解毒,先照这个方子服药吧,十至十五副之后看看有无好转。饮食之中,多用清凉之物,切忌荤腥油腻!” 郎中又说了一大串什么经络什么凉热之类的名词,反正林三洪也听不懂,只好让人照方子抓药,很客气的送走了郎中。 人吃五谷杂粮,灾病痛楚本就是常有之事,可是老年人就不一样了。很平常的头疼脑热也要分外在意,何况母亲已经卧床不起水米不进? 世间之事,最为难的恐怕就是这个了。 年老体衰。病痛纷纷而至,可不管你是什么富贵荣华还是权倾天下。一旦卧床不起,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势都远远没有一副有效的药方更加。 “老爷,老夫人喊呢,让老爷和二奶奶三奶奶一起过去”家里的丫鬟说道:“奴婢这就是喊小少爷过来。老夫人想看看小少爷,说是”说是怕以后见不到了。” 林三洪心中一酸,眼泪差一点掉下来,挥手让丫鬟去喊人,撩起帘子进到里屋。 “母亲,感觉好些了么?”看到母亲痛楚的样子,林三洪心如刀绞。却不得不做出很轻松的神色:“郎中说了,只是染了一点湿热之气,几幅药下去散是冉热就会好转!” “我的儿,我已这把年纪,早就活够了,你也不便安慰,更不必说这些没有用宽心话儿”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儿子和三个儿媳都靠的近些,然后再十分爱怜的看了看小孙子,已是十分满足:“如今咱们一家团圆,有儿孙守在床榻之前。我已知足的很了。“婆婆大人身体素来康健,偶然小恙也不算什么”杜月娘轻声说道:“过不了旬日必可康复,千万不要想的太多了 母亲微微摇头,很费力的把眼睛睁的更大:“按说我老婆子已经知足了,可尚有一事放心不下,即便是去了也难瞑目啊 大香急忙说道:“婆婆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好好的怎么就说起这个了?” “再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提起了,” 看到母亲气若游丝的样子,林三洪知道老人家的时间恐怕真的不是很多了,所以也就不再废话:“母亲请讲,无论何事,儿必应允。” 母亲艰难的挪动身子,林三洪和杜月娘急急上前搀扶,将老太太的上半身扶起。 “为娘的岁数大了,经历的事情也多,当初的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该忘的也就忘了吧。”母亲把脑袋靠在床头上是软枕上,无力的说道:“春桃虽不是我亲生的,可也是我一手拉扯起来,看着她长大的,很我亲生也差不了多少。这孩子苦哇,这么多年了,一个人熬过来不容易。眼看着已是青春不在,我心里始终是记挂着放不下来” 杜月娘一听到这个话头,就晓得婆婆要说什么:“婆婆大人身子要紧,想那么多做甚?药汤子已经煎熬好了,先服下去再慢慢说” 母亲偏过头去,避开杜月娘端到嘴边的汤药,无力的说道:“春桃这娃娃就是我的心病,就是给我吃龙十头灵复也治不了儿与春桃的亲事乃是二洪巩老爹在世之时定下的,只不过因为种种阴差阳错的变故最终未成。月娘你做了我林家的媳妇也是天意,这个家迟早是你的天下,我老婆子就要闭眼了,就代秦桃给月娘你认个错。你也就容了她这一次吧。春桃这娃娃实在是太可怜了 看到婆婆挣扎着要起来,月娘急忙虚按:“婆婆说的重了,儿媳万万承受不起。既然婆婆提起,以前的就让它过去吧。春桃妹子也不是外人,无论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此婆婆总能去了心病吧?” “容她一次”绝对不是仅仅认错那么简单,而是肯定了林三洪和春桃之间的婚事。这个时代的婚事虽然最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是纳妾,没有杜月娘这个妻点头,就算是神仙佛爷来了也没有用。 老太太已经时日无多,又是如此出言恳求,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无论是出于人情还是孝道,杜月娘不得不低头答应下来。 看到杜月娘应了,母亲十分欢喜,不住点头:“如此甚好,如此才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你们去吧,我也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会儿” 病成这个样子,身边没有个伺候的人肯定不行。林三洪无奈的让众人退下,自己坐在床头看着母亲。 老太太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过了片刻却忽然睁开眼睛,伸手就撩开被子,, “母亲,要拿什么?我伺候着呢?” “热死我了,可热死我了母亲撩开被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喘气:“给我弄碗水过来,要凉的,越冰越好, “母亲,还是引用温水吧,大病之下身子肯定虚了,用凉水的话” “叫你拿你就拿,哪里那么多讲究?你看我象是有病的样子么?”母亲干脆翻身下床,自顾自的拿起案几上的茶壶,嘴对嘴的一通猛灌。直到把大半壶凉茶都饮尽了。才抹了抹嘴巴:“真是凉的痛快” 说着弯下腰身,从床底下摸出一个黑砂罐子,在林三洪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从罐子去取出半只卤鸡。撕下鸡翅膀就啃,,“不能用荤腥”说的一半,林三洪赶紧住口,立刻就意识到一个事情:母亲根本就没有病,刚才那气息奄奄的样子完全就装扮出来而已。 如此生龙活虎大吃大嚼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垂危的病人? 母亲一边打嚼鸡翅膀,一边恨恨的说道:“以后有钱也不要请这些郎中了,都是庸医,我不过是吃了几个涩杜梨,就说我染了黄痘病,真真的庸医。幸亏我本没有病,要是哪天真的病倒了,就是不死也得被这样的庸医给药死过去。京城的郎中只会骗钱不会瞧病,” 如此炎热的天气,捂一床被子,肯定会热的不行,就算不是内热也是“外热”了。天知道母亲是吃了没有成熟的杜梨说以舌头泛黄。郎中看到舌带黄胎,肯定会认为是因为内热而染了黄痘。就是医术通玄的郎中也不可能想到这么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太会像三岁娃娃一样唱这么一出闹剧。 本来健壮的母亲忽然一下子就病倒了,原来是装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林三洪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了春桃。 “我的儿啊,好不容易让月娘改了口,你赶紧去张罗着把事情办了吧。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装病的滋味并不比真病好受多少,老太太可不想一直这么装下去,, 母亲撩起床围子,把黑乎乎的药汤子泼洒在床底下,头也不回的说道:“赶紧去做事情啊,看着我做什么?” 怪不得房间里的药味这么大。原来是这样处理的。 哭笑不得的林三洪不得不承认母亲的用心良苦,想想春桃也确实可怜。立刻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前院里,侯爵夫人杜月娘正在吩咐下人套车。林三洪正准备用车呢。急忙问道:“夫人要出门?” “嗯,准备去春桃家里念叨念叨。一切都念叨好了,只要找个媒人支应一下走走过场,老爷就可以和春桃成亲了,省的三媒六聘的来回跑,耽误时辰。” “这也用得着夫人亲自去?”林三洪说道:“遣个下人去也就是了。你还是,还是留在家里斥候母亲吧。” 母亲“病”的这么重,月娘出门似有不妥吧? 月娘轻轻一笑,款步过来,小小声说道:“婆婆哪有什么病痛?分明就是装出来的,老爷看不出来那是因为母子连心早乱了心智,我可看的清清楚楚” 啊!月娘早就看出来母亲是在装病? “厨房之中什么吃食没有?婆婆还要专门出去买外边的卤鸡回来?买了也就买了,怎不见在饭桌上吃过?”月娘笑道:“婆婆的被头子上还有油污。这些时日以来,家里谨遵医嘱,从来也不动荤腥,试问油污何来?” 母亲所做的那点“小动作”小实在不怎么高明,只要细心一点就不难看破。只不过因为林三洪听到母亲病倒的消息之后,早已心乱,更是绝对不会联想到这些荒诞不羁之事,所以才被母亲骗过去了。 杜月娘也是精明心细之人,焉能看不出来? “夫人早就看出来了?那为何,” 反对春桃是月娘的一贯主张,明明知道母亲是在装病,为什各还要应了春桃之事? “婆婆说的也有道理,这么些年过去了,春桃妹妹也吃了不少的苦头,该忘记的就要忘记该过去就是要过去。最重要的是婆婆已经使出了这种招数,难道让我当面戳穿?若是如此,婆婆的颜面何在?恐怕真的会病了呢。” 月娘装作毫无觉察的样子,依照着母亲安排好的戏路配合老太太演了下去,而不是戳穿这层窗户纸。这让林三洪大为感动:“多谢夫人了,多被…” “往日的恩怨也就算了,其实现在我已不惧春桃,就算她进到我门比“刊能动得了我么。”杜月娘得意的说道!“泣也是原卧一六” 果然是个商人,并非完全就是因为情感,更有背后的利害权衡。杜月娘虽然青春不在了,可春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个时候答应二人的亲事,对于她自己来说,春桃已经不是威胁了。 看着杜月娘上车出门,林三洪无言以时,人呐,, 都说病去如抽丝,可母亲的病却好的很快,第二天就可以出门走动,又隔了一日,居然可以如同往日一样的操持事情了。 人们交口称赞,都说是老太太身子骨结实,硬抗过了病痛,所以恢复起来也快的出奇。 每逢下人们恭贺老夫人身体康健之时,林三洪夫妇总是会心一笑…… 很快,春桃的父母钱屠子夫妇就来到林家。 这些年来,钱屠子夫妇明显苍老了许多。 又矮又胖的钱屠子已经虚了很多,虽然还是一副“富贵身材”可再也没有十年前的精气神儿,一身肥膘成了累赘,稍微多走动几步就喘的象头病牛。十年之前,钱屠子一个人就可以放翻三百斤的大肥猪,现在……连猪尾巴都抓不住了。高高瘦瘦如同竹竿一般的钱夫人,腰身佝偻的好像个绷拱子本来比钱屠子还要高出好大一截的身材,因为腰身弯曲的太过厉害,反而比矮胖子丈夫更加矮了。尤其是眼神。已经花的看不清楚东西。这要是放在十年以前,二十步开外有一个铜板都能看清楚是大钱还是钱,然后飞快的跑过去一脚踩住,, 钱家夫妇虽然已经老迈了很多。可脾气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辛苦咨睢的积攒下来一点家底,又开了第二家油盐铺子。因为“精打细算”的缘故经营的还算不错,前年又添置了两家织造机,做起了小小的织造作坑… 家里的女儿就是大名鼎鼎的丰隆昌掌舵之人,江南的生丝熟丝有一半是经过女儿之手才会到达各个织造作坊里被仿织成为精美的绸缎。照这么推算,钱屠子开办织造作坊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可是作坊开办起来之后才知道,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去丰隆昌买丝,春桃那个死妮子一点情面也不讲,居然和老爹论起了价钱,气的钱屠子几乎当场吐血。 按照钱屠子的想法,丰隆昌基本就是春桃的,就算不白拿生丝回家。价钱上总会优惠一大截吧?可春桃那个不争气的丫头片子,不仅价钱上一点也少,还爱搭不理的。就是因为钱屠子之后两架织机,购买生丝的数量太对于庞大的丰隆昌来讲,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客户一点都不在乎。 钱屠子也了狠,再也不买丰隆昌的丝,宁可费点手脚从别的地方买丝也顾不得了! 春桃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本就不怎么融洽,再经过这么一出,和钱屠子夫妇之间就更加生分了。气的钱屠子几次三番的要春桃断绝父女关系…… 闹归闹,可血脉亲缘始终是无法割舍,而且这些年来,丰隆昌绳丝作坊在春桃手中一再壮大,成为江南的绳丝霸主。上承桑蚕下接纺织。几乎做到了一个作坊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仅仅是凭借着一点,就让钱屠子夫妇十分自豪,每逢见到生人,总会不由自主的说出“知道丰隆昌不?那是我家丫头开的。 没有我家春桃就没有丰隆昌”这样的言语,, 子女有了出息,父母绝对是最乐见其成之人,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克 可春桃的婚事实在让人揪心,和春桃差不多年岁的女子早就儿女成群了,可春桃还那么孤零零的悬着。钱屠子夫妇几次找春桃说起这个事儿,总是被女儿几句硬邦邦的话给噎个半死。无奈之下,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一边装作看不见,一边偷偷摸摸的给女儿物色婆家。 可春桃已经是丰隆昌的掌舵之人。寻常的男子哪里敢娶? 忽然之间天降喜讯,天丰号的东家杜月娘上门说和亲事,这自然是钱屠子夫妇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好事。 虽然是做妾,可林三洪现在是大明朝的侯爵,堂堂的安北侯。就算是做也没有辱没了春桃。何况春桃早就和林三洪有过婚约,又自幼在林家长大,不必担心受人欺凌的事情生。最关键之处还在于。春桃期盼这个亲事已经十年了。 钱屠子夫妇当场就妄了杜月娘。林钱两家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奔走,很快就敲定了种种细节问题。钱屠子每天都要挺着大肚子在街上转悠几个来回,逢人就讲“我家闺女要嫁了。安北侯你没有听过?一品侯爵皇帝亲封的呢。不知道安北侯?真真的是乡下人没见识” 以为两家本就极熟,亲事的很多前置繁琐事宜能免也就免了。无论是林家还是钱家,都心照不宣的抱着一个共同的心思:赶紧把亲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聘礼是杜月娘亲自张罗的,手面自然不会小了。回礼的日子到了,钱屠子夫妇需要过来一趟,也是极力的摆开排场,尽可能的让自己家的回礼显得不那么寒酸了,大大的花费了一笔银钱,总算把回礼置办齐。 思虑着林三洪是一品的侯爵。堂堂的安北侯岳父大人,怎么也能撇着两条腿去吧?夫妇二人商议了整整一宿,终于咬咬牙购置一个奢侈品:马车。 赶着自己家的马车来到林家门口,确实显得威风了许多,也显得排场了许多。 可林家毕竟是侯爵府邸,一个小小的马车是不是还不够档次?是不是会被人瞧不起?正在钱屠子夫妇二人忐忑之时,侯爵府的老夫人,也就是林三洪他娘已经降阶而迎了:“亲家。怎么才来?一大群人就等你们了” 母亲一边热情的招呼已经好多年没有登门的钱家夫妇,一边不住口的吩咐:“厨房那边赶紧开席。赶紧着点知…” 看到老太太如此礼遇,钱家夫妇放心不少,笑呵呵的以亲家相称迈步进 宴席已经准备妥当,海海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旁边站立着提着面巾、茶壶的丫鬟下人,侯爵府里的派头果然不即便是简陋的安北侯府中,也不是寻常的有钱人家可比。 钱夫人很小心的先观察了一下。觉上座只有三个,正犹豫的时候已经被林老夫人拉扯着坐下。屁股还没有沾实了座椅,钱夫人就赶紧起身:“哎呀我的亲家,我们怎么好坐上座哩?安北侯爷还没有出来” 钱屠子也意识到这一点,官场上最讲究的就是礼不可废,不管怎么说,安北侯对于老百姓而言小也是高到了三十三天之外的大人物了,怎备能如此拿大坐在上? “哪里有什么侯爷?他就是做了公爷王爷那是也对外边人说的,咱们自己家里,三洪始终是个晚辈。”林老夫人笑的嘴巴都何不拢了。拉扯着钱屠子二人坐下:“都坐,都做,家里没有那么多讲究。来个人。去唤我儿出来,” 说话之间,穿戴一新的林三洪就已经过来,钱屠子夫妇互相对视一眼。站起来就要行礼。 按照规矩来讲,行礼也是应当,林三洪都准备好先受对方一礼然后再回礼,可母亲根本就不理会这一套。生生就打断了钱屠子夫妇的礼,数:“坐下,坐下,我儿啊,你和月娘也坐下,坐到我身边,算了,还是坐到你岳母身边吧 林三洪应了一声,和杜月娘坐在钱夫人下。 林三洪和杜月娘在下这么一坐,这门亲事就已经是板上钉钉。钱屠子夫妇二人心中早乐开了花。春桃虽然是做下,可那也是给安北侯做下,上边是天丰号的大东家,也不算娄屈了。以后要是出门行走,大可以说是安北侯的岳丈老爷,这面子上的光彩实实在在是大到了天上去呢” “春桃啊,这个丫头就是不知礼,也缺少管教 钱屠子故意这么说,表面上看来是给林老夫人听,其实就是说给杜月娘的。 月娘是何等精明之人,早就领会了钱屠子的意思,笑着接过话头说道:“春桃妹妹在我林家已不是一年两年了,我看着也是尊老爱幼之人。心里喜欢的紧。老爷和春桃妹子相识相知比我还早,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了。婆婆大人也喜欢的很。隔几日不见就念叨个不停。前几日思念春桃妹子还闹出了一场大病来。我和老爷商议过了,还是赶紧把春桃妹子的亲事办了,省的婆婆大人总是放心不下 林老夫人脸色微微一红,赶紧大笑着遮掩过去。 旁边的钱屠子夫妇等的就是月娘这一句赶紧笑着说道:“既然夫人也是熟知,那我们夫妇也就直说了。春桃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以后行事若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夫人多多海涵” 这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毕竟月娘才是这个家中事实上的主宰嘛。杜月娘抿嘴一笑:“春桃妹子执掌丰隆昌已久,做的好大事业,怎么说也不算是没有见过世面了,呵呵,两位老人家且放宽心思,进到我们林家。断断不会委屈了妹妹的 看到月娘很配合,林老夫人更加喜欢,豪爽的大笑着。 很好,皆大欢喜! 两家人马上就成为一家人了。正欢声笑语客套的时候,春桃就已经迈步进来。 按照当时的风俗,今天这个日子里。春桃绝对不应该露面的。 春桃还扎着皮子做的大围裙,双手戴着及肘的大手套,手套上一片焦黄,好像是刚刚调制过煮茧的药物。 众人一愣之间,春桃已经面色阴沉的走了过来,一手一个拉起父母就往外走。 “春桃我儿,你”,你这是要做甚?” 春桃阴沉的脸色变了几变,忽然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到林老夫人面前嚎啕大哭:“阿娘,阿娘,我不想和三洪哥哥成亲了,不想了” 一语既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这么多年以来,所有人都知道春桃是很愿意和林三洪结为夫妇的,并且一直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奋斗”十年来,将昔日的小作坊打造成今日的绳丝霸主,并非是春桃喜爱经营,而是想借着这介,讨得林三洪的欢心,希望能被林三洪着重好最终饰结姻缘。现在的丰隆昌已经规模庞大并且步入正轨,虽然已经和林三洪这咋。创始人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春桃始终是丰隆昌的真正掌舵之人。林老夫人用了那么多的心思,终于让杜月娘同意了这个事情,眼看着就要功德圆满的时候,春桃忽然说出“不想成亲”的话语。确实让人始料未及。 “不争气的东西,的什么失心疯?”一句“不想成亲”不仅让钱屠子夫妇的所有美梦都化为泡影。还等于是生生在夫妇二人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 钱屏子的怒火登时就上了脸面。脸上的肥肉乱颤,抬” 林老夫人则十分关切的把春桃揽在怀中,爱怜的抚摸着她蓬乱的头:“怎么又闹这个了?是不是和你那三洪哥哥绊了嘴吵了口角?今日是你的大事,且不可这样使小孩子脾气,若是三洪欺负了你,回头阿娘再教他给你出气” 春桃的年纪也不小了,依然被林老夫人如小孩子一般的宠着。 “不是,不是”春桃已经哭的很厉害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这幅情形,远远谈不上什么梨花带雨的美感,反而让人心生烦躁。 “不干三洪哥哥的事情,是我自己不想了,真的不想了。” 春桃还在嚎啕大哭,如此的哭声怎么看也不象是执掌丰隆昌的大掌柜。更象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这么多年以来,为了春桃的事情,几个老人也是操心不少,就连林三洪都为她担心。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皆大欢喜的时候,这个死丫头竟然又闹了这么一出,真不让人省心呐。 钱屠子夫妇再也坐不住了。脸色青白的走也不凡一“才更不是,欢欢喜真的与氛被春桃这么一向,不想成亲的荡然无存。 钱夫人佝偻成弯尺的身子竟然被自己的女儿给气的直了起来以颤抖的手指戳着春桃的额头,早已语无伦次:“你个死丫头,死丫头哇,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再也不管你,死活不管,” 因为春桃幼年在林家的时间很长。林三洪和她自幼相处,所以很熟悉她的脾气性格,也知道如何应对。 这个时候,不应该像母亲那样好言去哄,那样只会适愕其反。林三洪最常用的手法就是找个没有人的的方把春桃按在地上,三拳两脚粗暴的打几下,春桃就会害怕了,也会老实听话很多。时间一长,就会在这个三洪哥哥面前表现的很乖巧了。 当然这都是孩提时代的事情。现如今无论是林三洪还是春桃,都已经“一把年纪”各自都有身份,也不可能想小时候那样厮打,林三洪这样的一个侯爵也不可能上去暴揍春桃一顿让她变得听话。 不过手段还是有的。 林三洪腾的站起身,一拉春桃的袖子,沉声说道:“闹什么闹?跟我到里头说话。” 看到林三洪脸色不善,春桃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孩提时代林三洪的“凶恶嘴脸”登时就止住了哭声,跟着林三洪来到里间。 按照预先的想法,林三洪本来是想借题挥的先脾气,让春桃害怕一下再说正事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样做的效果最好。 可是看到春桃的面色粗糙的已经和她的实际年龄很不相符常年的操心劳力让这个少女已经显得十分苍老了。尤其是现在,腰里系着宽大的皮围裙,手套上一片焦黄的药物。身上还散着难闻的古怪味道。林三洪不得不心软。 十年来,春桃就是这么过来的,至于她心里的憋屈和痛苦恐怕就没有人知道了。 林三洪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看着站立着的春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柔和一些:“妹子,是不是生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真的没有。” “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我虽不同姓,可也于亲生兄妹无异”说到这里。就连林三洪自己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猛然觉自己和春桃之间虽然确实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其中,可现在这种感情已经很明白了,至少林三洪已经很明白了。 这种感情有怜惜,有爱护,也有心疼,可正如林三洪自己所言的那样,这种感情已经是亲人之间的关爱,和真正的亲生兄妹别无二致。 林三洪知道什么去亲情什么是爱情。虽然在这个时代讲爱情是一件很滑稽很可笑的事情,可林三洪确确实实是感觉到了这两者的区别。 微微低下头去,林三洪伸手抹了抹春桃脸上的泪水,十分温柔的说道:“你我二人的亲事是经过很多人的努力才有今日的结果,你为什么有不想了?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不知不觉之间,老大哥的语气就又出来了,甚至连林三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春桃从来就没有把林三洪当成是什么外人,在绝大多少时候,已经将这个三洪哥哥视为自己的至亲至近之人。也不必做什么小女人家的羞涩模样,更不必扭扭捏捏,自然而然的就脱口而出了:“我心里喜欢三洪哥哥的紧,也想和三洪哥哥成亲,可那是以前。这三几年来,早已经不这么想了。就算是和三洪哥哥成了亲又能如何?月娘是三洪哥哥的和,” “月娘不会欺你。”“我不怕她,几年前,我甚至想过等丰隆昌做大了,也开一家粮号。不为别的,专门和天丰号作对,什么时候挤垮了天丰号才算被一瞬间春桃所表现出来的冷漠和无情让林三洪目瞪口呆。 专门开一家足以匹敌天丰号的粮号出来,不为做事业也不为赚钱,就是为了单纯的挤垮杜月娘,真不知道春桃是什么心思,居然能想出这么”这么不着边际的法子。 不过以目前春桃的本事来看,在她有生之年很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可见春桃早已恨月娘入骨,是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正要开口,就听春桃说道:“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这让林三洪稍微宽心,女人的心思果然厉害,尤其是破釜沉舟以后的女子,绝对不可轻视。 “月娘于:洪哥哥是结夫妻。可我看你们也未必就快活了。三洪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月娘嫂子过的快活么?你们的日子开心么?。 “开心”这两个字绝对不是轻易就能说出口的。林三洪知道自己不能昧着良心欺骗春桃。所以选择了实话实说:“开心谈不上,也说不上什么不开心。夫妻过日子”怎么说呢。也就那样吧。天底下的夫妻要是都讲究开心不开心,我看也就不剩下几对鸳鸯了 “是啊,我早就看出来,三洪哥哥和月娘嫂子过的并不开心,也没有什么味道。”春桃虽然说不出“爱情,小这样的字眼儿,可她已经实实在在的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既然不开心,夫妻一生一世还有什么意思?我心里是很喜欢:洪哥哥的小我知道三洪哥哥你心疼我,怜惜我,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生。” “所以呀,所以才要成亲的嘛。”对着春桃说起成亲这两个字,林三洪一点也不感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好像说“你吃饭了没有”一样寡淡,一样自然。 “不,知道了三洪哥哥会为我心疼,我心里就很欢喜了。所以我不和三洪哥哥成亲,要孤苦这一辈子。就要三洪哥哥一辈子为我心疼,一辈子都欠着我的,每次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是甜的”,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心蹦。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72章老郭的遗产 止你辈子都欠着我的,一辈子都为我心疼”众话就邯隙针。直击心最柔软的心灵深处。不论这是不是爱情,这种情感都来的太过尖锐了。 用一辈子的心血和时光,换来一个心疼。值得还是不值得姑且不论。这种付出第一次让林三洪感觉到无法承受的分量。 林三洪茫然了。 自以为领先了几百年的思想。未必能够改变很多。 林三洪一直都在试图影响这个时代,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被这个时代所改变。而施加在这咋,时代的影响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个人的力量在时代的面前就好似沧海一粟,即便是拿出一生一世的心血去改变,最终结果也是咋,未知之数。 当一咋,人拿出他的一辈子作为筹码的时候,无论所做的事情是什么。也不论这个事情是对是错,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我知道三洪哥哥你想做什么,也知道你准备怎么做。其实不管大事小事,都是一样的道理。重在经营二字。只要经营的好了总会达到目的。”春桃侃侃而谈:“三洪哥哥经营你的大事情,我经营我的小作坊。也许我能帮到三洪哥哥也说不定。月娘嫂子虽然是你同床共枕之人,却也不知道你的心思。如此想来,我未必就不如月娘了。” 如此似是而非的想法。林三洪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过了好半晌子说道:“春桃妹子不想成亲了。可成亲不光是你我二人之事,还关系到其他的很多人 婚姻。永远不仅仅是当事男女二人之间的事情。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会牵扯到很多人。 “别人怎么想,和我有什么相干?我成亲还是不成亲又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当春桃振振有辞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三洪再一次膛目结舌:这样的观点即便是放在几百年后,也足够前卫的,现在春桃就有了这样的想法,真不知是喜还是忧! 兄妹二人相对无言。 枯坐了好半天。春桃最先开腔打破沉闷:“好了,好了,三洪哥哥。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辈子很短的,十年都这么过来了” “不成亲,我确实会为了你而心疼一辈子,但是成了亲,我会心疼你一辈子 这句话基本就相当于明朝版本的“我爱你”那么直白了,自然是有石破天惊的效果。 听到哥哥说起这句话,春桃登时就愣住了,脸色在一瞬间几度变化。面上的肌肉扭曲了几下,做出一个古怪之极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我”春桃忽然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笑的前仰后合仿佛见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笑话一般。笑着笑着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起来,片刻之间就已经带上了哭腔。春桃的手指使劲抓挠着桌面,抓的吱吱有声。低沉的哭声也渐渐高亢起来,, 外面的人们听着春桃在里间又是哭又是笑的。也不知道了疯,钱屠子夫妇担忧的站起身子,想要进去看看。却被林老夫人阻止:“不要紧。春桃这丫头就是死心眼儿小看这个动静应该是想通了什么咱们且再等等吧。” 屋子里的春桃又哭又笑,到了后来竟然趴在林三洪的怀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折腾起来。 等她哭的累了,宣泄完了胸中的不忿。林三洪网要开口说,春桃已经霍然起身,扯着林三洪的袖子就往外走:“什么也不要说了,成亲,赶紧成亲,且莫耽搁了,要不然说不准什么我就又要翻悔了” 春桃拉扯着林三洪出来,看了看在外面等着的几个人,以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的说道:“行,成亲吧,这次大家应该满意了吧?作坊里还有点事情,我就先走了,什么时候定了成亲的日子,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在一片错愕的目光之中,春桃不管不顾的去了。 既然已经答应成亲了。春桃就已经是待嫁的新娘。不管是羞涩难为情还是扭扭捏捏的抹不开。都是常见的神色,可这样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委实让人有点,,有点难以接受。 林三洪也没有想到好好的一场亲事最终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现在想起来。也许和春桃成亲并不是为她负责。这场婚姻本身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呢,何论其他? 虽然所有人都感觉到别别扭扭,可婚事总算是定下来了。 林三洪和春桃依旧是各忙各的,没事人一般。 这些日子里。春桃正着手开办一个小型的织造作坊。以为丰隆昌和其他绳丝作坊之间的竞争日趋白热化,而春桃似乎不打算通过妥协和同行形成和平共处的局面。为了开足工,只好想办法自己织造。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生丝不会挤压的太厉害。 隙丝的利润要更加透明一些,而且前期的投入也很大,尤其是现在,两淅、两江的缥丝作坊已经成了气候。基本形成了“诸侯割据”的混战局面,新的级丝作坊很难进入这个市场。所以很多人都在往下游转移,开办织造作坊。 织造作坊并不需要太大的规模,也不需要很多本钱就可以开始经营。只要置办两架织机,雇佣几个织工,就可以开张营业。 江南还好一点,在两淅,尤其是淅西。这种小规模的织造作坊遍地开花。两淅本就有织造的传统,如今趁着商路的眼神和逐渐稳定下来的局面,中小规模的织造作坊更是大行其道。 隙丝带动织造似乎是一个必然,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因为海外航路的开拓。 三宝太监第三次下西洋已经回来了,西洋道路遥远,要跨越漫无边际的茫茫大海,以现在的商业力量还无法形成这种规模的商业开和市场开拓。西洋不行。但是东洋却是可以的。 东洋和西洋的划分,传统上是以现在的文莱为分界线。在这条分界线以内。其云元二污统卜的大陆商业范围六自示末以来偻寇的抢掠口绷习,所以这条海路也渐渐萧条了下去。 自从永乐朝以来,三宝太监率领着大型船队扬帆出海,实实的是震慑住了那些海贼偻寇。顺带着也繁荣了这条传统意义上的海路。 丝绸和瓷器是出口海外的两大项目,伴随着海路的安定,整个丝织行业也得到了好处。 林三洪接连在《饭后谈》上表了几篇文字,大多是盛赞三宝太监下西洋的旷世之举,其中自然少不了“天下归服,万邦来朝”这样的陈词滥调,但是文字之外显然透露出一层别的意思。 下西洋之举耗资巨大,作用在于何处?林三洪虽然说的意见很隐晦了,看差不多所有人都从字里行间读出了林三洪的弦外之音:下西洋应该具有更多的商业色彩。 这种论调自然会受到工商百业的欢迎,但是事实却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美好。 譬如这一次下西洋已经是第三回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休息调整几个月之后,庞大的整合船队还会再次扬帆起航。 下西洋的队伍其实就是彻头彻尾的军队。无论是组织度还是人员,都是从军队中抽取。使用的装备也是上乘之选。几万人规模的军队,放在任何一片陆地上都不算小了,一旦到了烟波浩渺的大海之上,林三洪敢拍着胸脯子打包票: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星球人,还没有哪个文明拥有这种能力。 在永乐年间,郑和的船队无论是在规模还是在质量上,甚至是单纯的海陆战斗能力而言,也是绝对是举世无双。在这个时代。以航海著称于世并且依靠航海起家的那几个欧洲小邦,他们的航海家现在正划着阔不及六步的小般板抢劫淡民呢。 有这样的实力有这样的基础小甚至已经打出了大航海这张牌,一不做殖民扩张,而不为商业打通道理,而是纯粹的“友好交流”朱林不会真的这么善良吧? 幕猪是什么样的人,林三洪已经无数次领教过了,可以说是雄才大略。可以说奸诈暴戾,但是绝对和“善良。这样的字眼有十万八千里那么遥远的距离。 就是这么一吓,君王,明明已经鼓捣出了大规模实力强的无敌舰队。却不用在正道上” 无论在朝堂还是在乡野,已经公认了郑和的船队有两大用途: 其一就剿灭纵横流窜的偻寇和沿海盗匪。以靖大明海疆安定沿海。这一点林三洪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真正的会相信郑和的船队是为了对抗偻寇和海盗而存在的吧?现在的偻寇确实存在,可无论是规模还是影响都不很大,甚至不必调动军队,完全依靠地方的清缴就可以做到“靖海疆安沿海。这个目标。出动郑和船队,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接二连三的这么闹下来,就是为了打几艘偻寇的破船?简直就是巨锤砸蚊一样可笑,这里头的得失朱猪不可能算不清楚吧? 其二是为了朝贡。组织如此规模的航海船队,一次又一次出海远航,是为宣示大明国威,展现大明的雄厚国力,已震慑威服海外小邦。 老实说,开始的时候林三洪还真的相信了这一点,认为朱林不惜巨大花费的组织大航海就是为炫耀大明的国力。就为了弄一个万邦来朝的场面来满足他本人千秋雄主的虚弱心。可是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性价比的问题。 目前而言,唯一能够让大明朝视为祸患的也就是北边已经残破的蒙古诸地。至于东洋、西洋甚至是南洋的那些小邦,区区弹丸之地,能对大明构成什么威胁?如果有必要,直接派遣军队去攻占了,也比郑和大航海要划算的多。当年沐家军这样的非中央武装仅仅派遣了几千人,刻打的占城“七百万”大军落花流水,值得派遣几万人远航? 林三洪也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永乐皇帝派遣郑和万里远航。是为了寻找在靖难之时莫名其妙失踪了的建文皇帝,免得建文皇帝打回来夺取江山。 这自然是一点边际都没有的谣传,当时燕军攻破都城之时,建文的下落确实有点玄虚。虽然朱林一再承认建文已死,可很多人都不相信。林三洪也不大相信建文真的会死在京城之中,可要是说建文跑到了万里之外的西洋,潜心展等着打回来和朱猪争夺江山,林三洪则更不敢信了。就凭朱猪现在的强势统治。建文要真的还活着的话,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隐姓埋名藏的更深,其他一切都算都会被朱橡碾为齑粉。 虽然林三洪一直都不大清楚朱林为什么会如此执着的做出大航海的壮举。可事实上这是一吓。机会,大航海不管是用在殖民扩张方面,还是用在开拓商路方面,现在这个时代,无人可挡。所以林三洪一再的通过《饭后谈》暗示,表面大航海可以有更加实际的效果和公用。 这种呼声能不能引起应有的反应。林三洪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反正已经做了应该做的,至于最后能不能实现目标已经在自己的能力之外。操心也没有用了。唯一比较积极的影响就是一些大型的商号似乎看到了航海所带来的潜在利益。也在组织自己的船队,准备跟在宝船大队之后做力所能及范围之内的海上贸易” 林三洪和春桃的婚事办的很顺利,也可以说是办的很潦草。 简简单单的一乘小轿,邀了几个不得不邀请的客人,拜了天地祖宗,二人就是夫妻了。 三日之后,已经是林家少夫人的春桃就又跑到了丰隆昌缥丝作坊,而且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最后还是玉兰等几个作坊里的大东家感觉不好意思了,连拉带拽的把春桃送了回来”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成亲之后林三洪就有点后悔了。 和春桃虽然已经是事实止的夫妻,可情感上始终转不过这个弯儿。根本就儿旧花恭桃当成是自只的媳妇,而春桃昆然没有众个和自只以床上的男人当成是自己的丈夫,已经是“三洪哥哥三洪哥哥”的叫着,仿佛还是兄妹一样。 唯一乐的眉开眼笑者就是林家老夫人了,在老人家看来,只要把两个人撮合到一起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就是十全十美的好事,至于感情”这年头什么叫做感情? 等到入秋的时候,大明朝又生了一件大事,林三洪不得不写了折子递到中枢。 徐皇后逝世了。 自从朱林夫妇二人到北平居住之后,就把国家军政交给了有监国之责的朱高煦。而朱高煦和他的汉王系人马也搭理的有声有色,虽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建树,可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砒漏。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力求稳妥。 虽然是监国了,可负正有影响的大事。朱高煦这个监国之人纯粹就是个摆设,还要请示北平的永乐皇帝,要不然就无法生效。朱林本人虽然不在国都之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他对这个帝国的控制已经坚如磐石。 徐皇后逞朱林的结之妻。夫妻二人感情和睦,而且朱高炽和朱高煦简王朱高凝,朱猪所有的这三个儿子都是徐皇后的嫡亲子女,丧事自然要用最高规格。 仁号诚慈的封号是经过诸多学士仔细商议过的,呈到朱林面前的时候。立剪就被朱林骂的狗血淋头。大骂这些学士简直就是狗屁不如的穷酸,“仁孝诚慈”这四字远远无法匹配徐氏仪华,一定要弄出更好的封号来。 几次三番之后,终于商议出了“配天齐圣”这样的名号,总算是对了朱林的心思。 南京本有徐皇后的陵墓(当然也有朱猪本人的陵墓,那时候都是先修建陵墓,至于什么时候才住进去不做考虑),而朱林又在北平给徐皇后修建了极为奢华的陵墓。 虽然说徐皇后生前更喜爱在北方生活。可是按照祖制绝对是应该葬在南京。可朱林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做出了将妻子葬在北平的架势,到了这个时候,迁都之事已经算是水落石出了。 徐皇后若是葬在北平的话。永乐皇帝朱林大行之后必然是要合葬,仅仅是凭借这一点,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反对迁都的一派虽然很不情愿,甚至准备再一次搬出祖制来制止一意孤行的朱林,可绝对不是现在。即便是在南京,大家也听说了:自徐皇后病重之后。永乐皇帝的脾气刻,变得极是暴躁。稍有不如意就动辄打杀宫人,有时候甚至根本就没有理由就耍杀人。 这个时候绝对不是触怒朱林的最好时机。皇后尸骨未寒就又拿迁都的事情扯皮,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距离真正的入葬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而国丧已经开始了。 宗室子弟纷纷接到旨意,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规章制度前去祭拜,然后就是各地藩王和各国使节。再次就是有爵位的功臣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有爵个的人员都可以到皇后陵前是表达哀思。除非是特旨恩准的。否则都得乖乖的呆在原地不能动。尤其是宗室子弟和各个藩王,这咋。时候没有接到特旨,是绝对不能乱动的,否则就可以视为谋逆,可以直接调兵剿灭乙 如林三洪这种无知无权的侯爵,虽然没有机会去北平,可折子总是要上一上。哪怕是根本就没有人注意,这样的程序也得走。 等轮到林三洪给朝廷上折子表达哀悼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后了。 自从徐皇后过世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临终有什么遗言影响到了朱林,永乐皇帝再没有犹豫,立剪就册封朱高煦为太子,只不过是赏下了太子的官服和仪仗,只要正视的册封仪式恐怕要等到徐皇后的丧事以后了。 这个折子要递到礼部,然后通过礼部中转一下才会继续往上送。 按照以前的旧制,林三洪让秘书宛若书写了一份中规中矩的折子,准备亲自送到礼部衙门,却没有立刻成行,而是选择先祭奠一下曾经的战友郭沸烈。 老郭身死异乡,连一把骨头都没有带回来,永远的留在了草原上。今日正是老郭的祭日。大清早林三洪就在院子里摆开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上一小壶上好的佳酿。 摆上了老郭留下来的唯一遗物郭四妹最后送给林三洪的那条腰带。 林三洪盘腿坐在桌旁,满满的斟上一盏子好酒,遥对西北方向:“老郭呀,我在老家里给你敬酒了,你要是有心思就回来尝尝,聚香坊的十六年佳酿,轻易吃不到。” “我知道你不喜哭哭啼啼的样子,我也不哭,老郭呀,其实你这的是一条汉子。只不过现在的四妹”算了。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就留在草原上照看着你的儿子呢,也不必我废话了。” “老郭呀。你这个人不亏是精锐的鹞子出身。你这一辈子就好像斥候一样,来时快如闪电,去时无影无踪。除了我们这些人,恐怕也没有几个会记得你了 “还不错,”林三洪把美酒淅沥沥的泼洒在地上:“老郭你还给我留下了这条破腰带,好歹也算是留下了个念想。什么时候我想起你的时候。就可以看看这腰带。” “这东西是你随身之物吧?看起来有些个年头了。” 双层硬牛皮的腰带有四指阔,中间衬了一层软皮子,一看就晓得是军中之物。边边角角的地方早磨的泛起了毛边儿,想来这就是老郭驰骋纵横之时所用的。因为腰带经历的年月太过久远,颜色已经成为深褐。缝住中间那层软皮子的丝线已经裂开,,祭奠完了老郭,林三洪收起这条极具纪念意头的军用皮腰带。右手接触腰带正中部位之时,忽然觉内衬的那层软皮子似乎有点异样。 里头明显是掖着什么东西! 以为是老郭留下的唯 心品,林兰洪最是上心不过,若里头真的有什么东西。也泄四叽留给郭四妹的,取出来看看要是有用就想办法送到瓦图部落去。 小心的抠开缝仞的密密实实的丝线小心翼翼的从里头拽出一条黄色丝绢。 看到这吓,东西,林三洪哑然失笑:“老郭呀老郭,想不到你的腰带里还藏着掖着这么个玩意儿。想来是你的哪个红颜知己送的定情信物吧?亏你能如此贴身保存这么久。咦,不对,, 林三洪很快就现这块丝绢根本就不是想象中那个痴情女子送的情定信物。因为一般情况下,那些女子都会送一些诸如手帕丝带之类的东西给自己的意中人。而这块丝绢并不是四四方方的手帕,也不是条状的丝带。而是长约一尺半,宽不及四寸的布料子,呈一个很不规则的形状,尤其是边角处。明显是用锋锐的刀尖划下来的切口。仔细一看。才觉这咋。东西是从某件衣物的袖子上切下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 细细的展开丝绢,方现丝绢的背面有很多字迹,因为字迹太过潦草。已经有点模糊,需要仔细辨认。 “内臣不正。景隆误国,议和已裂。叛军已达金川,联奈何巡狩?太祖百战江山今落燕逆之手,当思光复。临危之际,授西水门守郭为留守镇国大将军 最后的一枚印显然是用鲜血林三洪加上去的,颜色已经乌,仔细辨认。居然是建文皇帝的小垒,,脑袋里的“嗡。的就是一声。林三洪弓脚冰凉,傻子一样僵立当场!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才渐渐恢复过来,却好像是做了贼一样,东张西望唯恐被别人看到,赶紧把丝绢收到怀中,又下意识的使劲按了按,才终于舒出一口长气,再次跌坐在地! “老郭,,你点是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啊心这一出你唱的太大了,, “老郭呀,你”你居然是建”那个皇帝在最后时候加封的留守镇国大将军,我,,我服你了还不成么?。 再次伸手到胸前,拦了摸那块柔软的丝绢,感觉就好像揣着一颗随时都可能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的战斗一样。眼光总是不由自主的四下环视,做了亏心事被人现一样。 这个太危险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别说一个林三洪,就是一万介,林三洪都不够朱林砍的。 前革朝建文皇帝的臣子,在永乐新朝再怎么战战挂救夹起尾巴做人。朱猪都要以雷霆手段清洗下去,永乐初年的血腥屠杀人们都还记得,那可真是杀的人头滚滚愁云惨雾,多少公卿勋贵都被抄家惨死,也不知道株连了多少人。 现在这个血腥屠杀的风潮虽然已经过去了,可朱林从来也没有放送过对前朝旧臣的搜捕,只要稍微抓住一点把柄,就别指望有活命的机会。 当初方孝孺那样的典型刻不必说了,仅仅是刚刚过去不久的永乐八年,就因为这个斩下了七千多个脑袋,” 那些人还不过是捕风捉影的和前革朝扯上了一点点关系,或者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无辜者。可朱林屁股底下的皇个本来的来路不正。最忌讳前朝之事,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只要听到一点风声,也懒得理会是不是无辜了。先把脑袋砍下来,然后株连所有亲朋族党斩草除根以后再说其他。 象这种“钦命。的留守镇国大将军,明摆着是准备谋反的,下场可想而知。 林三洪忽然记起老郭在某次闲谈中曾经说过,“这一辈子当过最大的官职就是九品的看门官”看来此言不虚呀。刻连建文皇帝的“衣带诏”中都说郭沸烈是西水门的城门守,确确实实是个九品的芝麻官 “老郭呀老郭,你诓的我好苦啊,你说你这一辈子当过最大的官就是个九品城门守,可逆老郭分明就是执掌天下兵马的镇国大将军呀林三洪本想让这句玩笑话使自己轻松一点,不过这个目的显然没有达到:“哦,我忘记了,其实你也没有撒谎,皇帝都没有了,你这个临时任命的大将军肯定也不算数了吧?。 奉国靖难是燕王朱林一方的说法,当时打进京城据说也是为了“清君侧”当然事实绝对不是这样小要不然皇位也不会到了朱林的屁股底下。建文皇帝一方当然不会承认这种说法,绝对会视朱林为叛逆贼军。这绝对不是什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扯皮。而是血淋淋的生死搏杀。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 不管是造反的逆贼也好。是奉国靖难的英雄也罢,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最后的结局就活生生的摆在亿兆百姓眼前。因为靖难之战的最后时候过去的时间还不算长,很多人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就是林三洪这种生活在京城之侧的小民也能知道一些一鳞半爪的传闻,结合老郭留下来的这份“衣带诏。也可以想象出当时是个什么样子。 叛逆的燕军忽然杀到近前。当时的京城肯定乱成了一锅粥,建文皇帝手中不是没有抵抗的力量,而是一时间不能迅的调动过来。眼看着燕军就要杀进来的时候,不得不委屈求援使用了和燕军谈判的缓兵之计。众所周知当时代表建文皇帝的谈判特使就是曹国公李景隆。 建文皇帝当然不指望李景隆在谈判桌上让燕军退兵,因为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可能依靠一场兵临城下的谈判就可以解决,这完全就是缓兵之计,希望可以拖延更多的时间好让自己的军队赶过来。按照当时很多人的说法,建文皇帝需要最少七天的时间,所以建文希望李景隆这个谈判特使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即便是谈判破裂。也可以利用京城的坚固城防做最后的抵抗,若是能拖延到援军到来之际,大势仍然可为。 让宽仁温良的建文皇帝所没有想到的是。李景隆等人当天就开始正式谈判。当天就宣布谈判破裂。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建文皇帝是傻可以看出来李景隆只经在想用别的手法结束战旭奸他众个皇帝。 皇帝可以换,只要自己的前程和官位能保住,管他谁做皇帝?所以李景隆不仅没有主动替建文皇帝争取足够的时间,反而与燕军合谋。里应外合打开了金川门欢迎燕军入城。 待到建文皇帝觉的时候。燕军已经杀了进来,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太晚了。 局面以不可想象的度快崩坏,四周喊杀之声已起,到处都是呼喊着“奉国靖难”的燕军。建文皇帝知道大势已去,仓皇撤离京城。这个时候各吓,主要的城门已经被燕军封锁,而且建文皇帝这个价值最高的目标就算出了城门肯定也跑不远。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水门,通过水路快逃离。 而这介,时候,手下没有几个兵的郭沸烈正是西水门的城门守。微不足道的九品芝麻官,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这个时候,郭弗烈有两咋,选择,其中一个比较容易理解就是封死西水门,然后招呼近在咫尺的燕军捉拿建文皇帝,这样的话,一场大好的功名富贵肯定是跑不掉的。这对于百战余生却一直默默无闻的郭姊烈无疑有极大的诱惑。 但是郭炮烈是跟随太祖皇帝经年的老兵。骨子里依然认可建文这吓。太祖皇帝亲传的大明帝王,至于朱林。仅仅是燕王罢了。 所以郭师烈打开水门放走了建文皇帝。 想想当时的情形,肯定是四面血火处处杀声。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老郭放走了一咋,皇帝。对于当时已经众叛亲离没有人可以信赖的建文皇帝而言,老郭无疑是一个大大的忠臣。所以在临走之时。任命郭弗烈为留守的镇国大将军,就是希望老郭能够带领终于建文的地方兵马恢复秩序,甚至是迎请皇帝回京。这种想法在当时的情况下看起来十分荒诞。皇帝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还任命什么大将军?连一个兵都没有的大将军有什么用? 其实仔细想来,当时的局势并没有完全崩坏,在地方上还有大量忠于建文的军队,只要找好机会,不是没有扳回一点局面的可能。但是建文过分高估了臣子们的忠诚之心。朱林攻下京城之后并没有继续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就坐稳了皇帝的位子,最大的反对声音不是来自其他各地方的军队,而是来自朝中的一些文官。 文官反对朱林,只承认燕王而不承认朱株的皇帝身份,虽然忠臣之心可嘉。其实一点作用也没有。至于这些忠诚于建文的文官是什么下场,看看方孝孺就知道了。 按照林三洪的推想,郭沸烈也很快就认清楚了形势,所以趁着局势的混乱就跑掉了,带着儿子四处流利,终于流浪到了丰隆昌缥丝作坊,终于见到了林三洪,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建文皇帝失败的最大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战力不如,也不是因为内奸的忽然叛变,究其根源,还是因为燕军出现的太快了。终究到根子上。则完全就是因为某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关键时刻给了燕军先锋指挥官朱高煦以信心,让朱高煦放弃顾虑冒险渡江,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杀到了京城,大军兵临城下,促使建文君臣内部出现了分歧。不仅导致了建文王朝的灭亡,也彻底改变了老兵郭沸烈的后半生。而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是当时的林三洪无疑。 建文皇帝手中有兵,还在做着死守长江的打算,根本就没有料到朱高煦会冒险渡江,所以在最后关头是无法及时调兵回援京师” 说到最后。深改变老郭后半生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林三洪。 “老郭,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士兵,绝对是最好的。”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用在老郭身上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 即便是王朝覆灭的时候。老郭心里依旧存了力挽狂澜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接受建文皇帝这种没有用的册封。王朝一番灭亡,接受这种册封会有多大的风险老郭一定很清楚,但是他还希望有挽回的可能。还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成为大将军打回来。 止你辈子都欠着我的,一辈子都为我心疼”众话就邯隙针。直击心最柔软的心灵深处。不论这是不是爱情,这种情感都来的太过尖锐了。 用一辈子的心血和时光,换来一个心疼。值得还是不值得姑且不论。这种付出第一次让林三洪感觉到无法承受的分量。 林三洪茫然了。 自以为领先了几百年的思想。未必能够改变很多。 林三洪一直都在试图影响这个时代,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被这个时代所改变。而施加在这咋,时代的影响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个人的力量在时代的面前就好似沧海一粟,即便是拿出一生一世的心血去改变,最终结果也是咋,未知之数。 当一咋,人拿出他的一辈子作为筹码的时候,无论所做的事情是什么。也不论这个事情是对是错,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我知道三洪哥哥你想做什么,也知道你准备怎么做。其实不管大事小事,都是一样的道理。重在经营二字。只要经营的好了总会达到目的。”春桃侃侃而谈:“三洪哥哥经营你的大事情,我经营我的小作坊。也许我能帮到三洪哥哥也说不定。月娘嫂子虽然是你同床共枕之人,却也不知道你的心思。如此想来,我未必就不如月娘了。” 如此似是而非的想法。林三洪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过了好半晌子说道:“春桃妹子不想成亲了。可成亲不光是你我二人之事,还关系到其他的很多人 婚姻。永远不仅仅是当事男女二人之间的事情。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会牵扯到很多人。 “别人怎么想,和我有什么相干?我成亲还是不成亲又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当春桃振振有辞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三洪再一次膛目结舌:这样的观点即便是放在几百年后,也足够前卫的,现在春桃就有了这样的想法,真不知是喜还是忧! 兄妹二人相对无言。 枯坐了好半天。春桃最先开腔打破沉闷:“好了,好了,三洪哥哥。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辈子很短的,十年都这么过来了” “不成亲,我确实会为了你而心疼一辈子,但是成了亲,我会心疼你一辈子 这句话基本就相当于明朝版本的“我爱你”那么直白了,自然是有石破天惊的效果。 听到哥哥说起这句话,春桃登时就愣住了,脸色在一瞬间几度变化。面上的肌肉扭曲了几下,做出一个古怪之极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我”春桃忽然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笑的前仰后合仿佛见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笑话一般。笑着笑着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起来,片刻之间就已经带上了哭腔。春桃的手指使劲抓挠着桌面,抓的吱吱有声。低沉的哭声也渐渐高亢起来,, 外面的人们听着春桃在里间又是哭又是笑的。也不知道了疯,钱屠子夫妇担忧的站起身子,想要进去看看。却被林老夫人阻止:“不要紧。春桃这丫头就是死心眼儿小看这个动静应该是想通了什么咱们且再等等吧。” 屋子里的春桃又哭又笑,到了后来竟然趴在林三洪的怀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折腾起来。 等她哭的累了,宣泄完了胸中的不忿。林三洪网要开口说,春桃已经霍然起身,扯着林三洪的袖子就往外走:“什么也不要说了,成亲,赶紧成亲,且莫耽搁了,要不然说不准什么我就又要翻悔了” 春桃拉扯着林三洪出来,看了看在外面等着的几个人,以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的说道:“行,成亲吧,这次大家应该满意了吧?作坊里还有点事情,我就先走了,什么时候定了成亲的日子,告诉我一声就可以了。” 在一片错愕的目光之中,春桃不管不顾的去了。 既然已经答应成亲了。春桃就已经是待嫁的新娘。不管是羞涩难为情还是扭扭捏捏的抹不开。都是常见的神色,可这样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委实让人有点,,有点难以接受。 林三洪也没有想到好好的一场亲事最终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现在想起来。也许和春桃成亲并不是为她负责。这场婚姻本身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呢,何论其他? 虽然所有人都感觉到别别扭扭,可婚事总算是定下来了。 林三洪和春桃依旧是各忙各的,没事人一般。 这些日子里。春桃正着手开办一个小型的织造作坊。以为丰隆昌和其他绳丝作坊之间的竞争日趋白热化,而春桃似乎不打算通过妥协和同行形成和平共处的局面。为了开足工,只好想办法自己织造。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生丝不会挤压的太厉害。 隙丝的利润要更加透明一些,而且前期的投入也很大,尤其是现在,两淅、两江的缥丝作坊已经成了气候。基本形成了“诸侯割据”的混战局面,新的级丝作坊很难进入这个市场。所以很多人都在往下游转移,开办织造作坊。 织造作坊并不需要太大的规模,也不需要很多本钱就可以开始经营。只要置办两架织机,雇佣几个织工,就可以开张营业。 江南还好一点,在两淅,尤其是淅西。这种小规模的织造作坊遍地开花。两淅本就有织造的传统,如今趁着商路的眼神和逐渐稳定下来的局面,中小规模的织造作坊更是大行其道。 隙丝带动织造似乎是一个必然,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因为海外航路的开拓。 三宝太监第三次下西洋已经回来了,西洋道路遥远,要跨越漫无边际的茫茫大海,以现在的商业力量还无法形成这种规模的商业开和市场开拓。西洋不行。但是东洋却是可以的。 东洋和西洋的划分,传统上是以现在的文莱为分界线。在这条分界线以内。其云元二污统卜的大陆商业范围六自示末以来偻寇的抢掠口绷习,所以这条海路也渐渐萧条了下去。 自从永乐朝以来,三宝太监率领着大型船队扬帆出海,实实的是震慑住了那些海贼偻寇。顺带着也繁荣了这条传统意义上的海路。 丝绸和瓷器是出口海外的两大项目,伴随着海路的安定,整个丝织行业也得到了好处。 林三洪接连在《饭后谈》上表了几篇文字,大多是盛赞三宝太监下西洋的旷世之举,其中自然少不了“天下归服,万邦来朝”这样的陈词滥调,但是文字之外显然透露出一层别的意思。 下西洋之举耗资巨大,作用在于何处?林三洪虽然说的意见很隐晦了,看差不多所有人都从字里行间读出了林三洪的弦外之音:下西洋应该具有更多的商业色彩。 这种论调自然会受到工商百业的欢迎,但是事实却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美好。 譬如这一次下西洋已经是第三回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休息调整几个月之后,庞大的整合船队还会再次扬帆起航。 下西洋的队伍其实就是彻头彻尾的军队。无论是组织度还是人员,都是从军队中抽取。使用的装备也是上乘之选。几万人规模的军队,放在任何一片陆地上都不算小了,一旦到了烟波浩渺的大海之上,林三洪敢拍着胸脯子打包票: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星球人,还没有哪个文明拥有这种能力。 在永乐年间,郑和的船队无论是在规模还是在质量上,甚至是单纯的海陆战斗能力而言,也是绝对是举世无双。在这个时代。以航海著称于世并且依靠航海起家的那几个欧洲小邦,他们的航海家现在正划着阔不及六步的小般板抢劫淡民呢。 有这样的实力有这样的基础小甚至已经打出了大航海这张牌,一不做殖民扩张,而不为商业打通道理,而是纯粹的“友好交流”朱林不会真的这么善良吧? 幕猪是什么样的人,林三洪已经无数次领教过了,可以说是雄才大略。可以说奸诈暴戾,但是绝对和“善良。这样的字眼有十万八千里那么遥远的距离。 就是这么一吓,君王,明明已经鼓捣出了大规模实力强的无敌舰队。却不用在正道上” 无论在朝堂还是在乡野,已经公认了郑和的船队有两大用途: 其一就剿灭纵横流窜的偻寇和沿海盗匪。以靖大明海疆安定沿海。这一点林三洪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真正的会相信郑和的船队是为了对抗偻寇和海盗而存在的吧?现在的偻寇确实存在,可无论是规模还是影响都不很大,甚至不必调动军队,完全依靠地方的清缴就可以做到“靖海疆安沿海。这个目标。出动郑和船队,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接二连三的这么闹下来,就是为了打几艘偻寇的破船?简直就是巨锤砸蚊一样可笑,这里头的得失朱猪不可能算不清楚吧? 其二是为了朝贡。组织如此规模的航海船队,一次又一次出海远航,是为宣示大明国威,展现大明的雄厚国力,已震慑威服海外小邦。 老实说,开始的时候林三洪还真的相信了这一点,认为朱林不惜巨大花费的组织大航海就是为炫耀大明的国力。就为了弄一个万邦来朝的场面来满足他本人千秋雄主的虚弱心。可是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性价比的问题。 目前而言,唯一能够让大明朝视为祸患的也就是北边已经残破的蒙古诸地。至于东洋、西洋甚至是南洋的那些小邦,区区弹丸之地,能对大明构成什么威胁?如果有必要,直接派遣军队去攻占了,也比郑和大航海要划算的多。当年沐家军这样的非中央武装仅仅派遣了几千人,刻打的占城“七百万”大军落花流水,值得派遣几万人远航? 林三洪也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永乐皇帝派遣郑和万里远航。是为了寻找在靖难之时莫名其妙失踪了的建文皇帝,免得建文皇帝打回来夺取江山。 这自然是一点边际都没有的谣传,当时燕军攻破都城之时,建文的下落确实有点玄虚。虽然朱林一再承认建文已死,可很多人都不相信。林三洪也不大相信建文真的会死在京城之中,可要是说建文跑到了万里之外的西洋,潜心展等着打回来和朱猪争夺江山,林三洪则更不敢信了。就凭朱猪现在的强势统治。建文要真的还活着的话,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隐姓埋名藏的更深,其他一切都算都会被朱橡碾为齑粉。 虽然林三洪一直都不大清楚朱林为什么会如此执着的做出大航海的壮举。可事实上这是一吓。机会,大航海不管是用在殖民扩张方面,还是用在开拓商路方面,现在这个时代,无人可挡。所以林三洪一再的通过《饭后谈》暗示,表面大航海可以有更加实际的效果和公用。 这种呼声能不能引起应有的反应。林三洪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反正已经做了应该做的,至于最后能不能实现目标已经在自己的能力之外。操心也没有用了。唯一比较积极的影响就是一些大型的商号似乎看到了航海所带来的潜在利益。也在组织自己的船队,准备跟在宝船大队之后做力所能及范围之内的海上贸易” 林三洪和春桃的婚事办的很顺利,也可以说是办的很潦草。 简简单单的一乘小轿,邀了几个不得不邀请的客人,拜了天地祖宗,二人就是夫妻了。 三日之后,已经是林家少夫人的春桃就又跑到了丰隆昌缥丝作坊,而且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最后还是玉兰等几个作坊里的大东家感觉不好意思了,连拉带拽的把春桃送了回来”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成亲之后林三洪就有点后悔了。 和春桃虽然已经是事实止的夫妻,可情感上始终转不过这个弯儿。根本就儿旧花恭桃当成是自只的媳妇,而春桃昆然没有众个和自只以床上的男人当成是自己的丈夫,已经是“三洪哥哥三洪哥哥”的叫着,仿佛还是兄妹一样。 唯一乐的眉开眼笑者就是林家老夫人了,在老人家看来,只要把两个人撮合到一起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就是十全十美的好事,至于感情”这年头什么叫做感情? 等到入秋的时候,大明朝又生了一件大事,林三洪不得不写了折子递到中枢。 徐皇后逝世了。 自从朱林夫妇二人到北平居住之后,就把国家军政交给了有监国之责的朱高煦。而朱高煦和他的汉王系人马也搭理的有声有色,虽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建树,可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砒漏。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力求稳妥。 虽然是监国了,可负正有影响的大事。朱高煦这个监国之人纯粹就是个摆设,还要请示北平的永乐皇帝,要不然就无法生效。朱林本人虽然不在国都之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他对这个帝国的控制已经坚如磐石。 徐皇后逞朱林的结之妻。夫妻二人感情和睦,而且朱高炽和朱高煦简王朱高凝,朱猪所有的这三个儿子都是徐皇后的嫡亲子女,丧事自然要用最高规格。 仁号诚慈的封号是经过诸多学士仔细商议过的,呈到朱林面前的时候。立剪就被朱林骂的狗血淋头。大骂这些学士简直就是狗屁不如的穷酸,“仁孝诚慈”这四字远远无法匹配徐氏仪华,一定要弄出更好的封号来。 几次三番之后,终于商议出了“配天齐圣”这样的名号,总算是对了朱林的心思。 南京本有徐皇后的陵墓(当然也有朱猪本人的陵墓,那时候都是先修建陵墓,至于什么时候才住进去不做考虑),而朱林又在北平给徐皇后修建了极为奢华的陵墓。 虽然说徐皇后生前更喜爱在北方生活。可是按照祖制绝对是应该葬在南京。可朱林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做出了将妻子葬在北平的架势,到了这个时候,迁都之事已经算是水落石出了。 徐皇后若是葬在北平的话。永乐皇帝朱林大行之后必然是要合葬,仅仅是凭借这一点,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反对迁都的一派虽然很不情愿,甚至准备再一次搬出祖制来制止一意孤行的朱林,可绝对不是现在。即便是在南京,大家也听说了:自徐皇后病重之后。永乐皇帝的脾气刻,变得极是暴躁。稍有不如意就动辄打杀宫人,有时候甚至根本就没有理由就耍杀人。 这个时候绝对不是触怒朱林的最好时机。皇后尸骨未寒就又拿迁都的事情扯皮,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距离真正的入葬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而国丧已经开始了。 宗室子弟纷纷接到旨意,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规章制度前去祭拜,然后就是各地藩王和各国使节。再次就是有爵位的功臣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有爵个的人员都可以到皇后陵前是表达哀思。除非是特旨恩准的。否则都得乖乖的呆在原地不能动。尤其是宗室子弟和各个藩王,这咋。时候没有接到特旨,是绝对不能乱动的,否则就可以视为谋逆,可以直接调兵剿灭乙 如林三洪这种无知无权的侯爵,虽然没有机会去北平,可折子总是要上一上。哪怕是根本就没有人注意,这样的程序也得走。 等轮到林三洪给朝廷上折子表达哀悼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后了。 自从徐皇后过世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临终有什么遗言影响到了朱林,永乐皇帝再没有犹豫,立剪就册封朱高煦为太子,只不过是赏下了太子的官服和仪仗,只要正视的册封仪式恐怕要等到徐皇后的丧事以后了。 这个折子要递到礼部,然后通过礼部中转一下才会继续往上送。 按照以前的旧制,林三洪让秘书宛若书写了一份中规中矩的折子,准备亲自送到礼部衙门,却没有立刻成行,而是选择先祭奠一下曾经的战友郭沸烈。 老郭身死异乡,连一把骨头都没有带回来,永远的留在了草原上。今日正是老郭的祭日。大清早林三洪就在院子里摆开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上一小壶上好的佳酿。 摆上了老郭留下来的唯一遗物郭四妹最后送给林三洪的那条腰带。 林三洪盘腿坐在桌旁,满满的斟上一盏子好酒,遥对西北方向:“老郭呀,我在老家里给你敬酒了,你要是有心思就回来尝尝,聚香坊的十六年佳酿,轻易吃不到。” “我知道你不喜哭哭啼啼的样子,我也不哭,老郭呀,其实你这的是一条汉子。只不过现在的四妹”算了。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就留在草原上照看着你的儿子呢,也不必我废话了。” “老郭呀。你这个人不亏是精锐的鹞子出身。你这一辈子就好像斥候一样,来时快如闪电,去时无影无踪。除了我们这些人,恐怕也没有几个会记得你了 “还不错,”林三洪把美酒淅沥沥的泼洒在地上:“老郭你还给我留下了这条破腰带,好歹也算是留下了个念想。什么时候我想起你的时候。就可以看看这腰带。” “这东西是你随身之物吧?看起来有些个年头了。” 双层硬牛皮的腰带有四指阔,中间衬了一层软皮子,一看就晓得是军中之物。边边角角的地方早磨的泛起了毛边儿,想来这就是老郭驰骋纵横之时所用的。因为腰带经历的年月太过久远,颜色已经成为深褐。缝住中间那层软皮子的丝线已经裂开,,祭奠完了老郭,林三洪收起这条极具纪念意头的军用皮腰带。右手接触腰带正中部位之时,忽然觉内衬的那层软皮子似乎有点异样。 里头明显是掖着什么东西! 以为是老郭留下的唯 心品,林兰洪最是上心不过,若里头真的有什么东西。也泄四叽留给郭四妹的,取出来看看要是有用就想办法送到瓦图部落去。 小心的抠开缝仞的密密实实的丝线小心翼翼的从里头拽出一条黄色丝绢。 看到这吓,东西,林三洪哑然失笑:“老郭呀老郭,想不到你的腰带里还藏着掖着这么个玩意儿。想来是你的哪个红颜知己送的定情信物吧?亏你能如此贴身保存这么久。咦,不对,, 林三洪很快就现这块丝绢根本就不是想象中那个痴情女子送的情定信物。因为一般情况下,那些女子都会送一些诸如手帕丝带之类的东西给自己的意中人。而这块丝绢并不是四四方方的手帕,也不是条状的丝带。而是长约一尺半,宽不及四寸的布料子,呈一个很不规则的形状,尤其是边角处。明显是用锋锐的刀尖划下来的切口。仔细一看。才觉这咋。东西是从某件衣物的袖子上切下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 细细的展开丝绢,方现丝绢的背面有很多字迹,因为字迹太过潦草。已经有点模糊,需要仔细辨认。 “内臣不正。景隆误国,议和已裂。叛军已达金川,联奈何巡狩?太祖百战江山今落燕逆之手,当思光复。临危之际,授西水门守郭为留守镇国大将军 最后的一枚印显然是用鲜血林三洪加上去的,颜色已经乌,仔细辨认。居然是建文皇帝的小垒,,脑袋里的“嗡。的就是一声。林三洪弓脚冰凉,傻子一样僵立当场!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才渐渐恢复过来,却好像是做了贼一样,东张西望唯恐被别人看到,赶紧把丝绢收到怀中,又下意识的使劲按了按,才终于舒出一口长气,再次跌坐在地! “老郭,,你点是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啊心这一出你唱的太大了,, “老郭呀,你”你居然是建”那个皇帝在最后时候加封的留守镇国大将军,我,,我服你了还不成么?。 再次伸手到胸前,拦了摸那块柔软的丝绢,感觉就好像揣着一颗随时都可能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的战斗一样。眼光总是不由自主的四下环视,做了亏心事被人现一样。 这个太危险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别说一个林三洪,就是一万介,林三洪都不够朱林砍的。 前革朝建文皇帝的臣子,在永乐新朝再怎么战战挂救夹起尾巴做人。朱猪都要以雷霆手段清洗下去,永乐初年的血腥屠杀人们都还记得,那可真是杀的人头滚滚愁云惨雾,多少公卿勋贵都被抄家惨死,也不知道株连了多少人。 现在这个血腥屠杀的风潮虽然已经过去了,可朱林从来也没有放送过对前朝旧臣的搜捕,只要稍微抓住一点把柄,就别指望有活命的机会。 当初方孝孺那样的典型刻不必说了,仅仅是刚刚过去不久的永乐八年,就因为这个斩下了七千多个脑袋,” 那些人还不过是捕风捉影的和前革朝扯上了一点点关系,或者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无辜者。可朱林屁股底下的皇个本来的来路不正。最忌讳前朝之事,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只要听到一点风声,也懒得理会是不是无辜了。先把脑袋砍下来,然后株连所有亲朋族党斩草除根以后再说其他。 象这种“钦命。的留守镇国大将军,明摆着是准备谋反的,下场可想而知。 林三洪忽然记起老郭在某次闲谈中曾经说过,“这一辈子当过最大的官职就是九品的看门官”看来此言不虚呀。刻连建文皇帝的“衣带诏”中都说郭沸烈是西水门的城门守,确确实实是个九品的芝麻官 “老郭呀老郭,你诓的我好苦啊,你说你这一辈子当过最大的官就是个九品城门守,可逆老郭分明就是执掌天下兵马的镇国大将军呀林三洪本想让这句玩笑话使自己轻松一点,不过这个目的显然没有达到:“哦,我忘记了,其实你也没有撒谎,皇帝都没有了,你这个临时任命的大将军肯定也不算数了吧?。 奉国靖难是燕王朱林一方的说法,当时打进京城据说也是为了“清君侧”当然事实绝对不是这样小要不然皇位也不会到了朱林的屁股底下。建文皇帝一方当然不会承认这种说法,绝对会视朱林为叛逆贼军。这绝对不是什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扯皮。而是血淋淋的生死搏杀。胜者得到一切,败者一无所有。 不管是造反的逆贼也好。是奉国靖难的英雄也罢,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最后的结局就活生生的摆在亿兆百姓眼前。因为靖难之战的最后时候过去的时间还不算长,很多人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就是林三洪这种生活在京城之侧的小民也能知道一些一鳞半爪的传闻,结合老郭留下来的这份“衣带诏。也可以想象出当时是个什么样子。 叛逆的燕军忽然杀到近前。当时的京城肯定乱成了一锅粥,建文皇帝手中不是没有抵抗的力量,而是一时间不能迅的调动过来。眼看着燕军就要杀进来的时候,不得不委屈求援使用了和燕军谈判的缓兵之计。众所周知当时代表建文皇帝的谈判特使就是曹国公李景隆。 建文皇帝当然不指望李景隆在谈判桌上让燕军退兵,因为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可能依靠一场兵临城下的谈判就可以解决,这完全就是缓兵之计,希望可以拖延更多的时间好让自己的军队赶过来。按照当时很多人的说法,建文皇帝需要最少七天的时间,所以建文希望李景隆这个谈判特使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即便是谈判破裂。也可以利用京城的坚固城防做最后的抵抗,若是能拖延到援军到来之际,大势仍然可为。 让宽仁温良的建文皇帝所没有想到的是。李景隆等人当天就开始正式谈判。当天就宣布谈判破裂。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建文皇帝是傻可以看出来李景隆只经在想用别的手法结束战旭奸他众个皇帝。 皇帝可以换,只要自己的前程和官位能保住,管他谁做皇帝?所以李景隆不仅没有主动替建文皇帝争取足够的时间,反而与燕军合谋。里应外合打开了金川门欢迎燕军入城。 待到建文皇帝觉的时候。燕军已经杀了进来,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太晚了。 局面以不可想象的度快崩坏,四周喊杀之声已起,到处都是呼喊着“奉国靖难”的燕军。建文皇帝知道大势已去,仓皇撤离京城。这个时候各吓,主要的城门已经被燕军封锁,而且建文皇帝这个价值最高的目标就算出了城门肯定也跑不远。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水门,通过水路快逃离。 而这介,时候,手下没有几个兵的郭沸烈正是西水门的城门守。微不足道的九品芝麻官,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这个时候,郭弗烈有两咋,选择,其中一个比较容易理解就是封死西水门,然后招呼近在咫尺的燕军捉拿建文皇帝,这样的话,一场大好的功名富贵肯定是跑不掉的。这对于百战余生却一直默默无闻的郭姊烈无疑有极大的诱惑。 但是郭炮烈是跟随太祖皇帝经年的老兵。骨子里依然认可建文这吓。太祖皇帝亲传的大明帝王,至于朱林。仅仅是燕王罢了。 所以郭师烈打开水门放走了建文皇帝。 想想当时的情形,肯定是四面血火处处杀声。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老郭放走了一咋,皇帝。对于当时已经众叛亲离没有人可以信赖的建文皇帝而言,老郭无疑是一个大大的忠臣。所以在临走之时。任命郭弗烈为留守的镇国大将军,就是希望老郭能够带领终于建文的地方兵马恢复秩序,甚至是迎请皇帝回京。这种想法在当时的情况下看起来十分荒诞。皇帝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还任命什么大将军?连一个兵都没有的大将军有什么用? 其实仔细想来,当时的局势并没有完全崩坏,在地方上还有大量忠于建文的军队,只要找好机会,不是没有扳回一点局面的可能。但是建文过分高估了臣子们的忠诚之心。朱林攻下京城之后并没有继续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就坐稳了皇帝的位子,最大的反对声音不是来自其他各地方的军队,而是来自朝中的一些文官。 文官反对朱林,只承认燕王而不承认朱株的皇帝身份,虽然忠臣之心可嘉。其实一点作用也没有。至于这些忠诚于建文的文官是什么下场,看看方孝孺就知道了。 按照林三洪的推想,郭沸烈也很快就认清楚了形势,所以趁着局势的混乱就跑掉了,带着儿子四处流利,终于流浪到了丰隆昌缥丝作坊,终于见到了林三洪,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建文皇帝失败的最大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战力不如,也不是因为内奸的忽然叛变,究其根源,还是因为燕军出现的太快了。终究到根子上。则完全就是因为某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关键时刻给了燕军先锋指挥官朱高煦以信心,让朱高煦放弃顾虑冒险渡江,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杀到了京城,大军兵临城下,促使建文君臣内部出现了分歧。不仅导致了建文王朝的灭亡,也彻底改变了老兵郭沸烈的后半生。而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是当时的林三洪无疑。 建文皇帝手中有兵,还在做着死守长江的打算,根本就没有料到朱高煦会冒险渡江,所以在最后关头是无法及时调兵回援京师” 说到最后。深改变老郭后半生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林三洪。 “老郭,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士兵,绝对是最好的。”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用在老郭身上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 即便是王朝覆灭的时候。老郭心里依旧存了力挽狂澜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接受建文皇帝这种没有用的册封。王朝一番灭亡,接受这种册封会有多大的风险老郭一定很清楚,但是他还希望有挽回的可能。还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成为大将军打回来。 时也罢,势也罢,老郭终究没有做成大将军,一直到死他也还是老兵一名。 想来老郭早就看清楚了大明朝的形势,已经不对挽回建文朝做任何幻想了。所以才愿意跟着林三洪南北奔走。但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候,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某种变化,一切似乎还有可能,儿子做了瓦图王。远在万里之外,局势似乎也有崛起一股力量的可能,所以他笑了。所以他改变了主意,答应瓦图王让自己的儿子和其其格成亲,想来内心深处也有借助蒙古力量的想法吧? 或许是这样,或许根本刻不是这样,老郭已经去了,事实的真相如何,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这么重大的时候,又是在随时都危险生的草原上,所以老郭肯定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儿子。显然郭四妹也知道父亲的腰带里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惊天秘密。所以只留下了这个腰带。 开始的时候,郭四妹似乎没有打算让林三洪知道这个秘密,可是到了最后。郭四妹最终还是把腰带给了林三洪。让他“到回老家” 也许那个时候的郭四妹还不能肯定这个做法的对错,要不然也不会仅仅把腰带给林三洪却不肯说出其中的秘密。 “东家你是个做大事情的。” 也只有到了这咋。时候,林三洪才能更加深刻的理解老郭这句话的含义。 “老郭呀。我确实是想做大事情,你也是个想做大事的,可是”林三洪很仔细的收起了腰带,再斟一盏美酒撒在地上,遥对西北方向念叨着:“可是你的大事和我的大事不是一码事啊!” 第173章江湖不远 二邓留下来的溃物实在是大有分量了,沉重的让林二洪有一记火把丝绢烧成灰烬的冲动。 毕竟这个东西本身太危险了,要是被人现,肯定是要抄家灭族掉脑袋。可这毕竟是郭弗烈的遗物,而且林三洪也知道郭四妹把这个玩意留给自己的用意,虽然确实是有点危险的过了头,可是只要妥善保管不被其他人现。也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小心翼翼的把丝绢塞回腰带里头,妥善保管起来” 要是照这么看,郑和下西洋的举动当中或许真的有寻找建文皇帝的因素也说不准,按照林三洪的推算,朱捷肯定已经觉了建文皇帝还在人世,并且多多少少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所以才不遗余力的一次又一次派遣船队下西洋”, 难道建文皇帝真的躲到了海外? 虽然说朱猪的镝治已经稳固的如同铁桶一般,可他的皇位终究来路不正,而且无数次宣扬建文因为误会了靖难之师的好意而自尽。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哪天忽然又个建文皇帝冒出来,朱林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名分和大义这两样东西是朱林的软肋。 这么些年以来,永乐皇帝不断的扩充皇权,把中枢和地方的权利收归到手中,甚至连各地的藩王也能了象征性的存在,所作所为比当初的太祖朱元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看来,朱林如此疯狂集权的背后也有可能出自一种担忧: 担忧忽然有一天皇位的正统性受到挑战之时,保证没有任何一股势力可以真正抗衡皇权,只要形不成强有力的势力,朱林就胜券在握。 耗费如此大量的人力物力。为了皇帝一个人”, 收拾去所有的心思,带着对徐皇后表示哀悼之意的折子,林三洪动身前往京城。 这是自“封”安北位以来,林三洪次进京。 封这个侯爵,其实就是为了把林三洪“扔”出官场,所以一直以来林三洪都表现的很谨慎,尽量避免和官场上的接触,也可以算是深居简出了。 不过这一次是国丧,按照惯例,他这个有侯爵身份的人就算没有资格到北平去吊唔一番,也应该亲自去京城一趟,以寄哀思。 到礼部专设的衙门遥祭之后小走完了程序之后,这个事情也就算完了。 网从礼部出来,还没有上车呢,迎面就碰到了几骑,骑在马上之人遥遥的拱手为礼:“这不是安北侯么?真是难得一见呐” 骑在马上的是一身皂袍的魏成栋。 魏成栋很利索的跳下马来,装出很亲密的样子挽着林三洪的手臂:“当年我与林侯爵共事的时候可不少呢,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岁月如织啊。今日故人重逢,当摆酒阔话。走。走,到我家里去喝一杯如何?”魏成栋和林三洪一样,都是早期的汉王系人马,都是朱高煦的心腹之人。自从林三洪被变相的罢官之后,无论是林三洪本人还是其他的汉王系人马,都会刻意的保持距离,一来是防止言官们说闲话,再着就是防范朱猪的耳目,若是留下朱高煦和林三洪“往来甚密”的把柄,虽然不算什么大事,终究对朱高煦和林三洪二人都极为不利。所以在正常情况下,魏成栋和林三洪就算是见了面。最多也就是寒暄几句,至于邀请林三洪回家叙旧的举动。显然是热情的有点过头了。 “何事?” 肯定是有事。要是没有事,魏成栋可不会真的邀请林三洪回家去叙什么旧情。 魏成栋也不言语,有点夸张的大笑着,挽着林三洪的胳膊就往外走:“前些日子,有一至交好友送了我五斤绍兴花雕,洪武十七年的泥封都没有开过呢,如此美酒自然要于故人分享,” 魏成栋一边说着一边小声说道:“太子在我府中等候安北侯随我来!” 林三洪愕然。 现在的朱高煦已经是太子了,完全没有必要见他这个无知无权的老旧汉王嫡系。尤其是在当年的情况之下,为了避人耳目还要专门跑到魏成栋的家里,见一面搞的象做贼一样,难道真的有了什么大事? 按说林三洪应该极力避免和已是太子的朱高煦有所接触,免得让人说闲话生出不必要的是非。可魏成栋已经做了如此安排,也只要听之任之,, 到了魏府之后,魏成栋立刻放下热情好客的模样,一道道命令布置下去: “让府中的弟兄严加防范。严密注意周遭有无可疑人等。” “若有生人靠近,一律驱走。” “任何下人非有我的命令。不得进出后宅。” 因为太子秘密到来,魏家的后宅之中如临大敌一般,无论是丫鬟婆子还是魏成栋的亲属家眷,一律驱赶到了前头,非有传唤任何人不得靠近。 朱高煦果然在魏成栋府中。 一身便装的朱高煦正安坐在魏府后厅之中,见到魏成栋领着林三洪进来。笑呵呵的起身相迎。 林三洪赶紧行君臣之礼:“臣安北侯林三洪见过监国太子” 现在的朱高煦虽然不是皇帝小可储君的身份已经等于是半个君主,礼数止也就跟着起了变化,这个时候是要用正经的君臣礼节。 朱高煦看起来和以前也没有两样,依旧是一副豪爽的做派,能够起身相迎也算是礼遇了。可朱高煦还是等着林三洪规规矩矩的把整套礼,节做完。这才伸手挽起林三洪:“林兄弟你也真是的,忒多的礼数,你与孤王乃是患难之交的兄弟” 现在的朱高煦已经不是以前的朱高煦了。 “兄弟之言太子切莫再提。臣实不敢当 朱高煦还是朱高煦,可是做了太子和不做太子有很大的区别。至少现在的朱高煦已经可以称孤道寡,林三洪知道应该怎么做。 现在这种情形之下,无论朱高煦和林三洪是不是真的情同兄弟,讣二友下那份情感摆出君臣尊卑的样子来六“太子实不该与臣相见” “我知道,我知道,朱高煦不是很在意的摆摆手:“安北侯你这也是为了孤王考虑嘛,再怎么说你也是外臣,孤王和你相见确有不妥。不过这是在魏詹事的私宅之中,想来也不会有哪些嚼舌头的闲杂人等乱传闲话。” “太子放心。”魏成栋语气森然的说道:“此事极秘,万万不会为外人知晓,刚才初见太子的那个丫鬟,臣已经派人料理了。” 魏成栋口中的料理是什么意思,林三洪心里清楚的很不管那咋。可怜的丫鬟是不是认出了朱高煦的真实身份。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杀人灭口最好。 在这些帝国高层心目之中,为了自己的一点点方便,杀几个下人根本就不算个事情。 朱高煦似乎对魏成栋的做法很满意,虚指着旁边的坐器说道:“安北侯且坐,孤王有事相询。” 林三洪眼角余光一扫,现魏成栋还站立在旁,遂道:“太子有事尽管吩咐,” 朱高煦似乎看出了林三洪的谨慎,哈哈一笑道:“魏詹事你坐。安北侯你也坐下吧。咱们都是自己人。就不必闹这个生分了。” 看着二人坐下,朱高煦这才开门见山的说道:“两位都是孤王的旧部,旁的废话也就不多说了。今日费尽心思专门和安北侯见面,就是为一个钱字。”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为了钱。 这个时候,林三洪一点也不避讳和任何人谈钱,也不怕太子朱高煦借钱一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钱。 现在可比不得在扬州任上的时候,动辄就是几万几十万的进出。如今的林三洪穷的,丁当烂响,开办众恩义学堂的钱都是象乞讨一样四处拼凑而来,正因为本身就没有钱。所以也不怕别人借钱。 “前些日子,科道里头接连上了好几道折子,都察院那边也上了。都是为了要皇上下旨停了下西洋远航之事。孤王也有此意。所以把这些折子给了皇上, 郑和的船队一次又一次下西洋。确实要花费多的不可想象的银钱。船队远航本身就是拿银钱往水里扔的举动,何况是这种规模空前的大航海之举? 航海本身并没有带来商业上的利益,完全就是硬拿钱去垫。现在的大明帝国经历了一系列的战争,对于国力的消耗极大,维持郑和船队也成了不小的负担。郑和的第三次远航已经回来了。船队还在港口里停泊着,要是有钱的话,肯定又要扬帆出海了。 现在的朱高煦有监国的职责小必须为整个帝国的全盘做出考虑。在财政越来越紧张的情况下,也知道了“柴米之贵”所以有心停了下西洋这个花费太大而又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举动。 朱林当然不会停止下西洋。因为他有别的心思。 果然不出林三洪所料。 “皇上申饬了都察院和几个科道官员,说他们目光短浅是书生之见” 朱猪是这个帝国的真正决策者,监国的朱高煦最多算是执行者而已。眼看着皇上铁了心的要航海,眼看着反对者都挨了骂,肯定不会继续找朱林的不痛快现在把朱猪伺候高兴了才是他这个太子的主要任务。 辉煌鼎盛的帝国其实已经很空虚了,尤其是在财政方面,都是在寅吃卯粮的支撑着。 西北方面的主要战事虽然已经结束,可对于帖木儿帝国的军事打击必须形成持续性。以完成朱猪的《大明国》梦想。南边也时常出现一点不大不小的乱子,需要军队去弹压。大航海也要坚持下去,这些都是要花银子才能办得到的事情。 尤其是徐皇后的逝世,更让朱高煦为难了。 因为徐皇后的陵墓要在北平另建,而朱猪对这个事情也十分上心,不断的扩大规模,顺便把自己的陵墓也建设起来,” 现在大明帝国的所有三个皇子,都是徐皇后亲生的子嗣,母亲死,了,陵墓的修建和扩建似乎都是一种必要。哪怕是明明知道财政已经不允许了,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也得朝着更加庞大的规模和更加奢华的程度这个方向继续下去。为了给母亲修建千秋万代的寝陵,朱高炽和朱高接这兄弟二人接连“孝敬”了一点东西,身为太子的朱高煦自然也不能落在后头,攀比一般敬献奇石巨木。 大肆修建皇陵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不管有没有钱都要完成,别人可以两手空空的唱高调,朱高煦可不行。因为他是监国的太子,最后所有的花销都要从他这里出。 皇家陵墓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堆砌一个坟头那么简单,动辄就要动几十万人力,绵延几十年的工期,花费的银子绝度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历朝历代,为了修建皇家陵墓而出了大事的可不在少数。 尤其是朱林在这个时候摆出了十分明显的迁都架势,并且已经开始正式着手,无论是行政中心的转移还是配套设施的修建,都需要更多的钱财。 以前不做太子的时候,还感觉不出这样的压力。若是没有财力,大不了把要做的事情延后一下,等到有钱的时候再办。可是做了太子之后才现,手边的这些事情都是急切需要办理的,哪一个也能落后了。 远在北平的朱猪可以大笔一挥就决定了某个事情,但是最后的执行者还是要落到太子朱高煦的头上。 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在财政日益捉襟见肘的时候,朱高煦更加深刻体会到了执掌一个帝国的艰难。 怨不得父亲朱抟那样的雄才大略之人都要三更不睡无鼓不眠的操持国事,怨不得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坏,原来国家大事真的很难处理。 “加税如何?”朱高煦问林三洪道:“孤王于诸部诸科都商议过了。似乎只有加税,可是 增加赋税是解决财政窘迫的最有效手段。也是历朝历代最常用的一个操作手法。朝廷没有钱了,就通过加税的形势搜刮民间。 “不行林三洪当即就否定这种想法,很快就又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帝国储君,再也不是以前的汉王,赶紧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道:“加税实为饮鸩止渴,万万不可取 “孤王也是这么想的朱高煦说道:“加税确实可以缓解财政,可父皇登基之初就已经做出了“轻猛薄役”的允诺,如今父皇刚一离京,我这个做太子的就要增加税赋。到时候收上来的银钱都进了国库肥了官吏,恶民恶政的名声肯定落在我的头上。若是再有人趁机闹事。说不准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这就是朱高煦的为难之处了。 因为朱林的皇位来路不正。当初为了争取民心,朱林确实曾有过轻浮薄役的许诺。如今到了太子监国的时候,立刻就要增加赋税,老百姓和工商百业肯定会跳着脚的骂娘,当然不是骂曾经留下轻猛薄役诺言的皇帝朱林,而是骂这个搜刮民间的太子朱高煦。如果仅仅是几句来自民间的谩骂那也就算了,朱高煦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一皇家何曾真正将百姓的利益置于最高过? 朱高煦内心之中真正顾忌的是大王爷一党。 大王爷极其门人实力不弱,按照大明的体制,只要太子确定下来,其他的皇帝就应该分藩到外地了小除非是特旨奉诏,否则不能进京。可一直到现在,朱林也仅仅是把最不在意的儿子朱高凝封到外地为藩王。对朱高煦威胁最大的大王爷朱高炽根本就没有分封,而是继续留在京中。 这一手的用意明显得很,对于朱高煦这个太子,朱抟时候还没有完全放心。留下朱高炽作为牵制,时时刻刻都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增加赋税这种事情,和容易闹起来。若是有一些“有心人。在暗中挑拨或者是直接插手,随随便便就可以闹出一些“朝野震惊”的大事来。到时候第一个吃挂落的就是太子了。 监国监成了天下大乱民怨沸腾,估计连睡觉都在睁着一只眼睛寻找太子破绽的朱高炽一定会笑的跳起来。只要联合几个官吏往朱猪那边说点什么,这咋。太子的位置还说不定是谁的呢,, 所以来说,尽管朝廷已经做出了增加赋税的决定,准备奏请皇上同意。作为监国的太子却没有轻易同意,怕的就是被“别人”给算计了。 财政问题其实很简单,归根到底只有两个途径:一曰开源,一曰截流。 开源就是增添赋税了,这个事情太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用,而且朱悚也未必会同意加税一宣扬的鼎盛之世忽然就毫无征兆的加税了,这不让朱林自己抽自己的耳光么? 再就是截流了,也就是减少开支。可是朝廷里的这些事情哪一个是可以削减的? 西北方面保持军事上的主动是国家战略,绝对动不得。下西洋和迁都是朱抟铁了心要做的,就是想动也动不了,至于削减皇陵方面的开支一想也不要想,那可是太子的亲娘,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修建。 既不能增加收入,又不能减少支出,偏偏还的拿出钱来,这就是朱高煦的最根本矛盾了。 “凡内务财事,无出安北侯之右者,所以孤王在准备给皇上上增加赋税的奏请之前,想问问安北侯的意思,这个局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破解 当年在扬州任上,一咋。小小的府治衙门。呼啦一下子就报效了朝廷两百万两,让天下人无不膛目结舌,这还不计算单独报效给朱高煦本人的那五十万。更是打造出了金山银海一般的扬州府,疏通运河修建码头等等一系列的基础建设下来,没有拿朝廷一个铜钱,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本事。扬州知府林三洪也因为这个被官场中人称为“财神搞的那些扬州官吏千方百计的要留任下来,就是有升迁的机会也不想去了, “太子谬赞了,臣实不敢当林三洪微微起身说道:“无论开源无论截流,都是堂堂正正的手法,这个时候当用奇而不是用正” “赞!”朱高煦面色顿时一缓,高兴的抚掌大笑:“我”孤王就晓得安北侯胸有妙计。安北侯素为孤王之臂膀,这财务之事又是安北侯的专长,自然是会迎刃而解 能够想也不想就说出“这不是什么大事仅仅凭借这一点。就让朱高煦心花怒放了。或许是因为太高兴,连称孤道寡都是直接省略了。而是象以前那样直言你我:“林兄弟赶紧说说,看看是怎么样玄妙的手段 “改官办为商办 在林三洪看来,朱高煦所面临的这些难题根本就机遇,是好事,哪里用得着为难了? 在几百年之后的后世,无论是地方政府还是民间资本,甚至是街头百姓,都等着盼着能有这样的机会呢。让一个大工程,完全有可能盘活一个地方的经济,带动区域的经济展,不管的官员的政绩还是百姓的实惠。都能找补出来。 有机会要上项目,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项目,曾经是无数地方政府奉行的金科玉律。要是有修建皇陵搬迁国家都城这样的大工程,各地方政府和商业力量还不都得疯了?就是抱着大笔的钱币给中枢送礼到处找关系走门路,也要先拿下这样的项目,能不能做有没有实力做等等问题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总之就是先拿下再说。 大明朝虽然没有后世那样的经济规模和经济环境,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把根子上的东西改变一下,立刻就是一桩好买卖。 “西北战事乃是军国要务,这个谁也碰不得。至于下西洋的宝船船队,为什么一定就要国库出钱呢?” “国库不出哪里出?” “只要朝廷允许,根本就不需要经业口二,集合民间商业力量。就足以变撑下西洋的壮举了朱高煦沉吟道:“这些年来工商百业确实展的极快,可是一下子要那些商贾报效这么多银子出来,” “不,不是报效!而是交易。” 终于说到根子上了。 一直以来,封建高层就认为有权利搜刮底层的财富,尤其是商业范围之内的财富,因为商人的社会地个很低,要他们“报效”一下似乎也可以。全然没有想过要形成商业交易,林三洪特意加重了语气提醒道:“是交易不是报效,宝船船队规模宏大置制齐全,最适合做远航之用。而民间的商号虽有远航销售货物的心思,却仅仅把销售范围局限于东洋一带,无力组建远航船队小如果” 航程距离的远近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船队的规模,如果要到达传说中的“昆仑海”除非是郑和这样的宝船船队,否则根本就不可能。传说当中,那里有无数的香料、象牙和黄金,有无数珍禽异兽和稀罕物件,只是因为烟波浩渺的茫茫大海阻隔,很难到达大海西边的尽头。如果能够“掺和”进宝船的航行之中,就可以把享誉东方的精致瓷器和华美丝绸带到神秘的西洋尽头,不管产生什么样的财富传奇都很正常。 林三洪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利用郑和船队的优势,为商业开路。为想财而又准备冒险的商业力量提供最基本的安全保证和远航能力,只要第一批人财了,财富效应会象鞭子一样驱赶着商业力量去继续远航的壮举。 利益可以让人们度过重重大海,可以改变很多看起来无法改变的东西。 这个事情从操作上来说,已经是监国太子的朱高煦并没有多大的困难。他只耍把大航海的郑和送到海面上就行,至于是用谁的钱送上去,那是他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如果能够不花(国库的)钱就完成此事,想来朱林不会反对。 郑和的船队就是一咋。吞金子吃银子的庞大怪兽,到了林三洪这里,却成了惠而不费可以继续宣示大明国威和雄厚实力的小事,举重若轻到了这种地步,实在当得起“官场财神”的美誉了吧? “以商业资材支撑航海,这个不难做到。给北边,”朱高煦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语病继续说道:“给皇上的陈请折子里提一下也行,不提也可,反正皇上要的是远航,实现皇上的心愿也就行了。” “至于修建皇陵,也可以采用这样的手法。”林三洪侃侃而谈:“只不过皇陵事关国体,不能这么轻易的交到商人手中。若是如此,恐怕皇上也不放心” 皇上不放心就等于是不同意。所以一定耍让朱林放心。 “太子殿下可以先奏请皇上成立专门的监管衙门,然后把修建皇陵的事情分成一咋。又一咋小的小块儿小采办、运输、修建等等各司其职,然后招收报价最低的商户承建。如此一来,不仅少了和地方官府扯皮的繁琐,更不用出各式各样的开支,商办和官办差出来的银子想来也不会太少!” 皇家工程是天底下最肥的肥差,经一次手就扒一层皮,养肥了无数官吏和衙门(满清时代的和坤就是这么起家的),等到一步一步一级一级到了朝廷手里的时候,价值和价格已经悬殊到了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明明一贯钱就可以办成的事情,到了最后,国库里支出了三贯钱都不一样够堵窟窿的。既然各级官、吏、差、办都上下其手的从中捞钱,干脆就不给他们做了。转而交给商人去做。商人为了得到修建皇陵的机会,会报出合理的价格。因为需要自己下本钱,所以会尽一切可能的减少浪费和一切不必要的开支,一个铜板都能掰成两半花。无论是价值还是花费和官办完全不同。因为皇陵的影响太大。可以派遣皇家信得过的人去监督,以防商人为了过分的商业利益而偷工减料以好充次。 修建皇陵这么大的事情,一般而言,诸如偷工减料以伪冒优这样的商业恶行出现的机会不大,因为一旦查出来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所以也不必过分的监督,之所以这么干完全是为了让皇家放心而已。 “这咋这咋,北边,,皇上那里肯定要奏请的,而且科道里头肯定也会有人反对” 林三洪笑道:“皇上不会不知道国库的虚实,国家没有钱,用这样的法子也不为过,想来皇上不会反对,就算是反对也是一些细节问题罢了。至于科道”要是总听那些言官的话语,除非是什么事情都不做,要不然永远都有犯错的可能” 言官就是靠着指摘别人吃饭的,不管什么事情也不管是对是错。这一大批人总是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这么多年以来,什么事情也不做什么话也不少说,已经成为言官当中的一种风气了。 听到这里,朱高煦也是哈哈大笑:“说的也是,前些日子有言官说西北的军资消耗太大。要孤王彻查前线军官有无糜废之举,真他娘的胡说八道。打仗打的就是银钱,开一炮出去就等于撒了很多铜钱。军资的消耗怎么可能查的清楚?难道就因为后方一个闲官的一句屁话,就让我去查整个前线有无糜废?我真想让他自己去查,最好是被前线的将士打个半死再送回来给那些说空话的闲官们看看,” 众人哈哈一笑,林三洪心里也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刚才朱高煦一点太子的风度也没有,而是象十年前一样豪爽,确实显得亲近了许多。 “至于迁都”我认为皇上已经定下来了,不过京城中反对的声音太大。想来皇上会有一咋小比较折中的方略出来,然后一步步慢慢进行着 还不等林三洪把话说完,太子朱高煦已经树起了大拇指:“高明,魏詹事,我是怎么对你说来着?要说看大局的眼光,还是林兄弟呀。当初我在走投无路之时遇到 魏成栋笑道:“太子殿下说的不错,安北侯眼光如炬,想不服都不行啊。皇上那边已经有了关于迁都的定论,北平那边只是行在。南京(最后一次重申,仅仅是为了行文的方便才使用南京这个地名的,考据人士就不必深究了。)已经是国都。就算以后朝廷搬迁到了北平,也不算是迁都,仅仅是将太祖皇帝的多都想法稍微改动而已。” 明朝的双都制度罢了,南京为留都,保留各部职能,从大局上判断。等于是在北京这个传统的明朝国都之外又多了一个南京的都城。既然是两个国都,也就谈不上一咋。“迁”字了。 反正无论南京还是北京,都是国都,都有行政体系和行政职能,绝对是一个非常折中的方案了。 林三洪自然知道最终的结果。听到魏成栋的称赞也不感觉如何。 可是魏成栋却是更加佩服林三洪了:“当初在湖广的时候,我还以为安北侯仅仅是胆识过人而已。今日算是亲眼见识到了。怨不得殿下一再盛赞安北侯的眼光呢。皇上关于迁都的定论不过刚刚过来,我也是听过殿下之言以后才知道。安北侯不在朝中就已经早早就料到了。果然是智慧过人眼光独到,” 朱高煦笑道:“其实我也想让林”安北侯在孤王身边,办事情也会方便很多。只不过皇上那里似乎对安北侯颇有成见 “不过眼下有咋。机会,安北侯不是在扬州任上做出了好大政绩的么?自从安北侯去职扬州之后。王同彦为扬州知府,也算是谨小慎微,可再也没有建树。最多就是守着咱们的安北侯踢打下来的那点家业过日子,虽然无功却也无过,休仕之后告老还乡也算是风光体面。可他一下来,新任的扬州知府可就不行了,” 也怪不得朱高煦提起扬州。就在林三洪做出成绩的这个地方,现在虽然已经繁华鼎盛,可再也没有了林三洪治扬州之时的那种局面。 作为林三洪的继任者,王同彦王老绾还算不错,在扬州任上等于是彻底的闲人一咋”可以算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安全按照林三洪遗留下来的那点家底和制度来治理扬州府,用朝廷的话来讲,就叫做无为而治。 就是因为无为,没有对林三洪制定的各种制度作出任何改动,虽然无法越林三洪时代的鼎盛,却也依靠林府台遗留下来的那点本钱继续了扬州的繁华。王同彦在扬州任上基本就是修养了三年,或者吟诗作画或者观景赏花,屁大一点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好不容易到了任期,王老绾风光体面的休仕退出官场了。他的下一任踌躇满志年轻气盛,看到扬州已不如往昔,立刻就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制:大力展工商,奖励丝织。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崭新的扬州知府的本意绝对是好的,看着扬州已经不如以前,心里也很着急小所以才用了这种手段希望能够把扬州“工业化”。 至于后果”林三洪不用问也能知道,肯定是劳民伤财一事无成,努力费劲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在林三洪的治理下,扬州就是一个消费型的城市,依靠江南淮扬的消费带动起来的繁华局面,怎么能够这么快就会被工商所取代? 就算是展各种各样的作坊小就算是奖励耕织,可他动手已经太晚了。两淅、两江和江南的大型织造作坊已经形成了气候,甚至联合成了统一价格统一销售的局面,扬州再想起来分一杯莫,和已经势大财雄的整个行业竞争,摆明了就是自找苦吃。连级丝行业都出现了丰隆昌这样的巨无霸,需要很多同行联合起来才能和春桃抗衡,扬州刚刚起步就想这么干,完全就是急功近利损人不利己的莽夫,必然会被南北的大商号联合起来挤压的喘不过气”, 以奢治政才是林三洪治理扬州的根本诀窍,通过消费的方式把各地富人的财富聚集起来,提倡消费鼓励消费,从中渔利这才是根本。主要目的就是财富的再流通和再分配,从来也没有提过一句和生产有关的话语。 在林三洪为扬州知府的时代,扬州的繁荣不是因为生产,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消费才铸就了扬州“宇内形胜。二邓留下来的溃物实在是大有分量了,沉重的让林二洪有一记火把丝绢烧成灰烬的冲动。 毕竟这个东西本身太危险了,要是被人现,肯定是要抄家灭族掉脑袋。可这毕竟是郭弗烈的遗物,而且林三洪也知道郭四妹把这个玩意留给自己的用意,虽然确实是有点危险的过了头,可是只要妥善保管不被其他人现。也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小心翼翼的把丝绢塞回腰带里头,妥善保管起来” 要是照这么看,郑和下西洋的举动当中或许真的有寻找建文皇帝的因素也说不准,按照林三洪的推算,朱捷肯定已经觉了建文皇帝还在人世,并且多多少少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所以才不遗余力的一次又一次派遣船队下西洋”, 难道建文皇帝真的躲到了海外? 虽然说朱猪的镝治已经稳固的如同铁桶一般,可他的皇位终究来路不正,而且无数次宣扬建文因为误会了靖难之师的好意而自尽。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哪天忽然又个建文皇帝冒出来,朱林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名分和大义这两样东西是朱林的软肋。 这么些年以来,永乐皇帝不断的扩充皇权,把中枢和地方的权利收归到手中,甚至连各地的藩王也能了象征性的存在,所作所为比当初的太祖朱元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看来,朱林如此疯狂集权的背后也有可能出自一种担忧: 担忧忽然有一天皇位的正统性受到挑战之时,保证没有任何一股势力可以真正抗衡皇权,只要形不成强有力的势力,朱林就胜券在握。 耗费如此大量的人力物力。为了皇帝一个人”, 收拾去所有的心思,带着对徐皇后表示哀悼之意的折子,林三洪动身前往京城。 这是自“封”安北位以来,林三洪次进京。 封这个侯爵,其实就是为了把林三洪“扔”出官场,所以一直以来林三洪都表现的很谨慎,尽量避免和官场上的接触,也可以算是深居简出了。 不过这一次是国丧,按照惯例,他这个有侯爵身份的人就算没有资格到北平去吊唔一番,也应该亲自去京城一趟,以寄哀思。 到礼部专设的衙门遥祭之后小走完了程序之后,这个事情也就算完了。 网从礼部出来,还没有上车呢,迎面就碰到了几骑,骑在马上之人遥遥的拱手为礼:“这不是安北侯么?真是难得一见呐” 骑在马上的是一身皂袍的魏成栋。 魏成栋很利索的跳下马来,装出很亲密的样子挽着林三洪的手臂:“当年我与林侯爵共事的时候可不少呢,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岁月如织啊。今日故人重逢,当摆酒阔话。走。走,到我家里去喝一杯如何?”魏成栋和林三洪一样,都是早期的汉王系人马,都是朱高煦的心腹之人。自从林三洪被变相的罢官之后,无论是林三洪本人还是其他的汉王系人马,都会刻意的保持距离,一来是防止言官们说闲话,再着就是防范朱猪的耳目,若是留下朱高煦和林三洪“往来甚密”的把柄,虽然不算什么大事,终究对朱高煦和林三洪二人都极为不利。所以在正常情况下,魏成栋和林三洪就算是见了面。最多也就是寒暄几句,至于邀请林三洪回家叙旧的举动。显然是热情的有点过头了。 “何事?” 肯定是有事。要是没有事,魏成栋可不会真的邀请林三洪回家去叙什么旧情。 魏成栋也不言语,有点夸张的大笑着,挽着林三洪的胳膊就往外走:“前些日子,有一至交好友送了我五斤绍兴花雕,洪武十七年的泥封都没有开过呢,如此美酒自然要于故人分享,” 魏成栋一边说着一边小声说道:“太子在我府中等候安北侯随我来!” 林三洪愕然。 现在的朱高煦已经是太子了,完全没有必要见他这个无知无权的老旧汉王嫡系。尤其是在当年的情况之下,为了避人耳目还要专门跑到魏成栋的家里,见一面搞的象做贼一样,难道真的有了什么大事? 按说林三洪应该极力避免和已是太子的朱高煦有所接触,免得让人说闲话生出不必要的是非。可魏成栋已经做了如此安排,也只要听之任之,, 到了魏府之后,魏成栋立刻放下热情好客的模样,一道道命令布置下去: “让府中的弟兄严加防范。严密注意周遭有无可疑人等。” “若有生人靠近,一律驱走。” “任何下人非有我的命令。不得进出后宅。” 因为太子秘密到来,魏家的后宅之中如临大敌一般,无论是丫鬟婆子还是魏成栋的亲属家眷,一律驱赶到了前头,非有传唤任何人不得靠近。 朱高煦果然在魏成栋府中。 一身便装的朱高煦正安坐在魏府后厅之中,见到魏成栋领着林三洪进来。笑呵呵的起身相迎。 林三洪赶紧行君臣之礼:“臣安北侯林三洪见过监国太子” 现在的朱高煦虽然不是皇帝小可储君的身份已经等于是半个君主,礼数止也就跟着起了变化,这个时候是要用正经的君臣礼节。 朱高煦看起来和以前也没有两样,依旧是一副豪爽的做派,能够起身相迎也算是礼遇了。可朱高煦还是等着林三洪规规矩矩的把整套礼,节做完。这才伸手挽起林三洪:“林兄弟你也真是的,忒多的礼数,你与孤王乃是患难之交的兄弟” 现在的朱高煦已经不是以前的朱高煦了。 “兄弟之言太子切莫再提。臣实不敢当 朱高煦还是朱高煦,可是做了太子和不做太子有很大的区别。至少现在的朱高煦已经可以称孤道寡,林三洪知道应该怎么做。 现在这种情形之下,无论朱高煦和林三洪是不是真的情同兄弟,讣二友下那份情感摆出君臣尊卑的样子来六“太子实不该与臣相见” “我知道,我知道,朱高煦不是很在意的摆摆手:“安北侯你这也是为了孤王考虑嘛,再怎么说你也是外臣,孤王和你相见确有不妥。不过这是在魏詹事的私宅之中,想来也不会有哪些嚼舌头的闲杂人等乱传闲话。” “太子放心。”魏成栋语气森然的说道:“此事极秘,万万不会为外人知晓,刚才初见太子的那个丫鬟,臣已经派人料理了。” 魏成栋口中的料理是什么意思,林三洪心里清楚的很不管那咋。可怜的丫鬟是不是认出了朱高煦的真实身份。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杀人灭口最好。 在这些帝国高层心目之中,为了自己的一点点方便,杀几个下人根本就不算个事情。 朱高煦似乎对魏成栋的做法很满意,虚指着旁边的坐器说道:“安北侯且坐,孤王有事相询。” 林三洪眼角余光一扫,现魏成栋还站立在旁,遂道:“太子有事尽管吩咐,” 朱高煦似乎看出了林三洪的谨慎,哈哈一笑道:“魏詹事你坐。安北侯你也坐下吧。咱们都是自己人。就不必闹这个生分了。” 看着二人坐下,朱高煦这才开门见山的说道:“两位都是孤王的旧部,旁的废话也就不多说了。今日费尽心思专门和安北侯见面,就是为一个钱字。”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为了钱。 这个时候,林三洪一点也不避讳和任何人谈钱,也不怕太子朱高煦借钱一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钱。 现在可比不得在扬州任上的时候,动辄就是几万几十万的进出。如今的林三洪穷的,丁当烂响,开办众恩义学堂的钱都是象乞讨一样四处拼凑而来,正因为本身就没有钱。所以也不怕别人借钱。 “前些日子,科道里头接连上了好几道折子,都察院那边也上了。都是为了要皇上下旨停了下西洋远航之事。孤王也有此意。所以把这些折子给了皇上, 郑和的船队一次又一次下西洋。确实要花费多的不可想象的银钱。船队远航本身就是拿银钱往水里扔的举动,何况是这种规模空前的大航海之举? 航海本身并没有带来商业上的利益,完全就是硬拿钱去垫。现在的大明帝国经历了一系列的战争,对于国力的消耗极大,维持郑和船队也成了不小的负担。郑和的第三次远航已经回来了。船队还在港口里停泊着,要是有钱的话,肯定又要扬帆出海了。 现在的朱高煦有监国的职责小必须为整个帝国的全盘做出考虑。在财政越来越紧张的情况下,也知道了“柴米之贵”所以有心停了下西洋这个花费太大而又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举动。 朱林当然不会停止下西洋。因为他有别的心思。 果然不出林三洪所料。 “皇上申饬了都察院和几个科道官员,说他们目光短浅是书生之见” 朱猪是这个帝国的真正决策者,监国的朱高煦最多算是执行者而已。眼看着皇上铁了心的要航海,眼看着反对者都挨了骂,肯定不会继续找朱林的不痛快现在把朱猪伺候高兴了才是他这个太子的主要任务。 辉煌鼎盛的帝国其实已经很空虚了,尤其是在财政方面,都是在寅吃卯粮的支撑着。 西北方面的主要战事虽然已经结束,可对于帖木儿帝国的军事打击必须形成持续性。以完成朱猪的《大明国》梦想。南边也时常出现一点不大不小的乱子,需要军队去弹压。大航海也要坚持下去,这些都是要花银子才能办得到的事情。 尤其是徐皇后的逝世,更让朱高煦为难了。 因为徐皇后的陵墓要在北平另建,而朱猪对这个事情也十分上心,不断的扩大规模,顺便把自己的陵墓也建设起来,” 现在大明帝国的所有三个皇子,都是徐皇后亲生的子嗣,母亲死,了,陵墓的修建和扩建似乎都是一种必要。哪怕是明明知道财政已经不允许了,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也得朝着更加庞大的规模和更加奢华的程度这个方向继续下去。为了给母亲修建千秋万代的寝陵,朱高炽和朱高接这兄弟二人接连“孝敬”了一点东西,身为太子的朱高煦自然也不能落在后头,攀比一般敬献奇石巨木。 大肆修建皇陵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不管有没有钱都要完成,别人可以两手空空的唱高调,朱高煦可不行。因为他是监国的太子,最后所有的花销都要从他这里出。 皇家陵墓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堆砌一个坟头那么简单,动辄就要动几十万人力,绵延几十年的工期,花费的银子绝度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历朝历代,为了修建皇家陵墓而出了大事的可不在少数。 尤其是朱林在这个时候摆出了十分明显的迁都架势,并且已经开始正式着手,无论是行政中心的转移还是配套设施的修建,都需要更多的钱财。 以前不做太子的时候,还感觉不出这样的压力。若是没有财力,大不了把要做的事情延后一下,等到有钱的时候再办。可是做了太子之后才现,手边的这些事情都是急切需要办理的,哪一个也能落后了。 远在北平的朱猪可以大笔一挥就决定了某个事情,但是最后的执行者还是要落到太子朱高煦的头上。 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在财政日益捉襟见肘的时候,朱高煦更加深刻体会到了执掌一个帝国的艰难。 怨不得父亲朱抟那样的雄才大略之人都要三更不睡无鼓不眠的操持国事,怨不得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坏,原来国家大事真的很难处理。 “加税如何?”朱高煦问林三洪道:“孤王于诸部诸科都商议过了。似乎只有加税,可是 增加赋税是解决财政窘迫的最有效手段。也是历朝历代最常用的一个操作手法。朝廷没有钱了,就通过加税的形势搜刮民间。 “不行林三洪当即就否定这种想法,很快就又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帝国储君,再也不是以前的汉王,赶紧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道:“加税实为饮鸩止渴,万万不可取 “孤王也是这么想的朱高煦说道:“加税确实可以缓解财政,可父皇登基之初就已经做出了“轻猛薄役”的允诺,如今父皇刚一离京,我这个做太子的就要增加税赋。到时候收上来的银钱都进了国库肥了官吏,恶民恶政的名声肯定落在我的头上。若是再有人趁机闹事。说不准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这就是朱高煦的为难之处了。 因为朱林的皇位来路不正。当初为了争取民心,朱林确实曾有过轻浮薄役的许诺。如今到了太子监国的时候,立刻就要增加赋税,老百姓和工商百业肯定会跳着脚的骂娘,当然不是骂曾经留下轻猛薄役诺言的皇帝朱林,而是骂这个搜刮民间的太子朱高煦。如果仅仅是几句来自民间的谩骂那也就算了,朱高煦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一皇家何曾真正将百姓的利益置于最高过? 朱高煦内心之中真正顾忌的是大王爷一党。 大王爷极其门人实力不弱,按照大明的体制,只要太子确定下来,其他的皇帝就应该分藩到外地了小除非是特旨奉诏,否则不能进京。可一直到现在,朱林也仅仅是把最不在意的儿子朱高凝封到外地为藩王。对朱高煦威胁最大的大王爷朱高炽根本就没有分封,而是继续留在京中。 这一手的用意明显得很,对于朱高煦这个太子,朱抟时候还没有完全放心。留下朱高炽作为牵制,时时刻刻都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增加赋税这种事情,和容易闹起来。若是有一些“有心人。在暗中挑拨或者是直接插手,随随便便就可以闹出一些“朝野震惊”的大事来。到时候第一个吃挂落的就是太子了。 监国监成了天下大乱民怨沸腾,估计连睡觉都在睁着一只眼睛寻找太子破绽的朱高炽一定会笑的跳起来。只要联合几个官吏往朱猪那边说点什么,这咋。太子的位置还说不定是谁的呢,, 所以来说,尽管朝廷已经做出了增加赋税的决定,准备奏请皇上同意。作为监国的太子却没有轻易同意,怕的就是被“别人”给算计了。 财政问题其实很简单,归根到底只有两个途径:一曰开源,一曰截流。 开源就是增添赋税了,这个事情太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用,而且朱悚也未必会同意加税一宣扬的鼎盛之世忽然就毫无征兆的加税了,这不让朱林自己抽自己的耳光么? 再就是截流了,也就是减少开支。可是朝廷里的这些事情哪一个是可以削减的? 西北方面保持军事上的主动是国家战略,绝对动不得。下西洋和迁都是朱抟铁了心要做的,就是想动也动不了,至于削减皇陵方面的开支一想也不要想,那可是太子的亲娘,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修建。 既不能增加收入,又不能减少支出,偏偏还的拿出钱来,这就是朱高煦的最根本矛盾了。 “凡内务财事,无出安北侯之右者,所以孤王在准备给皇上上增加赋税的奏请之前,想问问安北侯的意思,这个局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破解 当年在扬州任上,一咋。小小的府治衙门。呼啦一下子就报效了朝廷两百万两,让天下人无不膛目结舌,这还不计算单独报效给朱高煦本人的那五十万。更是打造出了金山银海一般的扬州府,疏通运河修建码头等等一系列的基础建设下来,没有拿朝廷一个铜钱,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本事。扬州知府林三洪也因为这个被官场中人称为“财神搞的那些扬州官吏千方百计的要留任下来,就是有升迁的机会也不想去了, “太子谬赞了,臣实不敢当林三洪微微起身说道:“无论开源无论截流,都是堂堂正正的手法,这个时候当用奇而不是用正” “赞!”朱高煦面色顿时一缓,高兴的抚掌大笑:“我”孤王就晓得安北侯胸有妙计。安北侯素为孤王之臂膀,这财务之事又是安北侯的专长,自然是会迎刃而解 能够想也不想就说出“这不是什么大事仅仅凭借这一点。就让朱高煦心花怒放了。或许是因为太高兴,连称孤道寡都是直接省略了。而是象以前那样直言你我:“林兄弟赶紧说说,看看是怎么样玄妙的手段 “改官办为商办 在林三洪看来,朱高煦所面临的这些难题根本就机遇,是好事,哪里用得着为难了? 在几百年之后的后世,无论是地方政府还是民间资本,甚至是街头百姓,都等着盼着能有这样的机会呢。让一个大工程,完全有可能盘活一个地方的经济,带动区域的经济展,不管的官员的政绩还是百姓的实惠。都能找补出来。 有机会要上项目,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项目,曾经是无数地方政府奉行的金科玉律。要是有修建皇陵搬迁国家都城这样的大工程,各地方政府和商业力量还不都得疯了?就是抱着大笔的钱币给中枢送礼到处找关系走门路,也要先拿下这样的项目,能不能做有没有实力做等等问题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总之就是先拿下再说。 大明朝虽然没有后世那样的经济规模和经济环境,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把根子上的东西改变一下,立刻就是一桩好买卖。 “西北战事乃是军国要务,这个谁也碰不得。至于下西洋的宝船船队,为什么一定就要国库出钱呢?” “国库不出哪里出?” “只要朝廷允许,根本就不需要经业口二,集合民间商业力量。就足以变撑下西洋的壮举了朱高煦沉吟道:“这些年来工商百业确实展的极快,可是一下子要那些商贾报效这么多银子出来,” “不,不是报效!而是交易。” 终于说到根子上了。 一直以来,封建高层就认为有权利搜刮底层的财富,尤其是商业范围之内的财富,因为商人的社会地个很低,要他们“报效”一下似乎也可以。全然没有想过要形成商业交易,林三洪特意加重了语气提醒道:“是交易不是报效,宝船船队规模宏大置制齐全,最适合做远航之用。而民间的商号虽有远航销售货物的心思,却仅仅把销售范围局限于东洋一带,无力组建远航船队小如果” 航程距离的远近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船队的规模,如果要到达传说中的“昆仑海”除非是郑和这样的宝船船队,否则根本就不可能。传说当中,那里有无数的香料、象牙和黄金,有无数珍禽异兽和稀罕物件,只是因为烟波浩渺的茫茫大海阻隔,很难到达大海西边的尽头。如果能够“掺和”进宝船的航行之中,就可以把享誉东方的精致瓷器和华美丝绸带到神秘的西洋尽头,不管产生什么样的财富传奇都很正常。 林三洪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利用郑和船队的优势,为商业开路。为想财而又准备冒险的商业力量提供最基本的安全保证和远航能力,只要第一批人财了,财富效应会象鞭子一样驱赶着商业力量去继续远航的壮举。 利益可以让人们度过重重大海,可以改变很多看起来无法改变的东西。 这个事情从操作上来说,已经是监国太子的朱高煦并没有多大的困难。他只耍把大航海的郑和送到海面上就行,至于是用谁的钱送上去,那是他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如果能够不花(国库的)钱就完成此事,想来朱林不会反对。 郑和的船队就是一咋。吞金子吃银子的庞大怪兽,到了林三洪这里,却成了惠而不费可以继续宣示大明国威和雄厚实力的小事,举重若轻到了这种地步,实在当得起“官场财神”的美誉了吧? “以商业资材支撑航海,这个不难做到。给北边,”朱高煦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语病继续说道:“给皇上的陈请折子里提一下也行,不提也可,反正皇上要的是远航,实现皇上的心愿也就行了。” “至于修建皇陵,也可以采用这样的手法。”林三洪侃侃而谈:“只不过皇陵事关国体,不能这么轻易的交到商人手中。若是如此,恐怕皇上也不放心” 皇上不放心就等于是不同意。所以一定耍让朱林放心。 “太子殿下可以先奏请皇上成立专门的监管衙门,然后把修建皇陵的事情分成一咋。又一咋小的小块儿小采办、运输、修建等等各司其职,然后招收报价最低的商户承建。如此一来,不仅少了和地方官府扯皮的繁琐,更不用出各式各样的开支,商办和官办差出来的银子想来也不会太少!” 皇家工程是天底下最肥的肥差,经一次手就扒一层皮,养肥了无数官吏和衙门(满清时代的和坤就是这么起家的),等到一步一步一级一级到了朝廷手里的时候,价值和价格已经悬殊到了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明明一贯钱就可以办成的事情,到了最后,国库里支出了三贯钱都不一样够堵窟窿的。既然各级官、吏、差、办都上下其手的从中捞钱,干脆就不给他们做了。转而交给商人去做。商人为了得到修建皇陵的机会,会报出合理的价格。因为需要自己下本钱,所以会尽一切可能的减少浪费和一切不必要的开支,一个铜板都能掰成两半花。无论是价值还是花费和官办完全不同。因为皇陵的影响太大。可以派遣皇家信得过的人去监督,以防商人为了过分的商业利益而偷工减料以好充次。 修建皇陵这么大的事情,一般而言,诸如偷工减料以伪冒优这样的商业恶行出现的机会不大,因为一旦查出来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所以也不必过分的监督,之所以这么干完全是为了让皇家放心而已。 “这咋这咋,北边,,皇上那里肯定要奏请的,而且科道里头肯定也会有人反对” 林三洪笑道:“皇上不会不知道国库的虚实,国家没有钱,用这样的法子也不为过,想来皇上不会反对,就算是反对也是一些细节问题罢了。至于科道”要是总听那些言官的话语,除非是什么事情都不做,要不然永远都有犯错的可能” 言官就是靠着指摘别人吃饭的,不管什么事情也不管是对是错。这一大批人总是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这么多年以来,什么事情也不做什么话也不少说,已经成为言官当中的一种风气了。 听到这里,朱高煦也是哈哈大笑:“说的也是,前些日子有言官说西北的军资消耗太大。要孤王彻查前线军官有无糜废之举,真他娘的胡说八道。打仗打的就是银钱,开一炮出去就等于撒了很多铜钱。军资的消耗怎么可能查的清楚?难道就因为后方一个闲官的一句屁话,就让我去查整个前线有无糜废?我真想让他自己去查,最好是被前线的将士打个半死再送回来给那些说空话的闲官们看看,” 众人哈哈一笑,林三洪心里也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刚才朱高煦一点太子的风度也没有,而是象十年前一样豪爽,确实显得亲近了许多。 “至于迁都”我认为皇上已经定下来了,不过京城中反对的声音太大。想来皇上会有一咋小比较折中的方略出来,然后一步步慢慢进行着 还不等林三洪把话说完,太子朱高煦已经树起了大拇指:“高明,魏詹事,我是怎么对你说来着?要说看大局的眼光,还是林兄弟呀。当初我在走投无路之时遇到 魏成栋笑道:“太子殿下说的不错,安北侯眼光如炬,想不服都不行啊。皇上那边已经有了关于迁都的定论,北平那边只是行在。南京(最后一次重申,仅仅是为了行文的方便才使用南京这个地名的,考据人士就不必深究了。)已经是国都。就算以后朝廷搬迁到了北平,也不算是迁都,仅仅是将太祖皇帝的多都想法稍微改动而已。” 明朝的双都制度罢了,南京为留都,保留各部职能,从大局上判断。等于是在北京这个传统的明朝国都之外又多了一个南京的都城。既然是两个国都,也就谈不上一咋。“迁”字了。 反正无论南京还是北京,都是国都,都有行政体系和行政职能,绝对是一个非常折中的方案了。 林三洪自然知道最终的结果。听到魏成栋的称赞也不感觉如何。 可是魏成栋却是更加佩服林三洪了:“当初在湖广的时候,我还以为安北侯仅仅是胆识过人而已。今日算是亲眼见识到了。怨不得殿下一再盛赞安北侯的眼光呢。皇上关于迁都的定论不过刚刚过来,我也是听过殿下之言以后才知道。安北侯不在朝中就已经早早就料到了。果然是智慧过人眼光独到,” 朱高煦笑道:“其实我也想让林”安北侯在孤王身边,办事情也会方便很多。只不过皇上那里似乎对安北侯颇有成见 “不过眼下有咋。机会,安北侯不是在扬州任上做出了好大政绩的么?自从安北侯去职扬州之后。王同彦为扬州知府,也算是谨小慎微,可再也没有建树。最多就是守着咱们的安北侯踢打下来的那点家业过日子,虽然无功却也无过,休仕之后告老还乡也算是风光体面。可他一下来,新任的扬州知府可就不行了,” 也怪不得朱高煦提起扬州。就在林三洪做出成绩的这个地方,现在虽然已经繁华鼎盛,可再也没有了林三洪治扬州之时的那种局面。 作为林三洪的继任者,王同彦王老绾还算不错,在扬州任上等于是彻底的闲人一咋”可以算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安全按照林三洪遗留下来的那点家底和制度来治理扬州府,用朝廷的话来讲,就叫做无为而治。 就是因为无为,没有对林三洪制定的各种制度作出任何改动,虽然无法越林三洪时代的鼎盛,却也依靠林府台遗留下来的那点本钱继续了扬州的繁华。王同彦在扬州任上基本就是修养了三年,或者吟诗作画或者观景赏花,屁大一点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好不容易到了任期,王老绾风光体面的休仕退出官场了。他的下一任踌躇满志年轻气盛,看到扬州已不如往昔,立刻就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制:大力展工商,奖励丝织。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崭新的扬州知府的本意绝对是好的,看着扬州已经不如以前,心里也很着急小所以才用了这种手段希望能够把扬州“工业化”。 至于后果”林三洪不用问也能知道,肯定是劳民伤财一事无成,努力费劲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在林三洪的治理下,扬州就是一个消费型的城市,依靠江南淮扬的消费带动起来的繁华局面,怎么能够这么快就会被工商所取代? 就算是展各种各样的作坊小就算是奖励耕织,可他动手已经太晚了。两淅、两江和江南的大型织造作坊已经形成了气候,甚至联合成了统一价格统一销售的局面,扬州再想起来分一杯莫,和已经势大财雄的整个行业竞争,摆明了就是自找苦吃。连级丝行业都出现了丰隆昌这样的巨无霸,需要很多同行联合起来才能和春桃抗衡,扬州刚刚起步就想这么干,完全就是急功近利损人不利己的莽夫,必然会被南北的大商号联合起来挤压的喘不过气”, 以奢治政才是林三洪治理扬州的根本诀窍,通过消费的方式把各地富人的财富聚集起来,提倡消费鼓励消费,从中渔利这才是根本。主要目的就是财富的再流通和再分配,从来也没有提过一句和生产有关的话语。 在林三洪为扬州知府的时代,扬州的繁荣不是因为生产,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消费才铸就了扬州“宇内形胜。的地个。这种手法其实就是转移财富而不是产生财富。一上来就雷厉风行的大兴生产之路。肯定是出力不讨好。 “这一任的扬州知府不行。孤王想着可以让安北侯去扬州府台衙门随便挂个什么职位,哪怕是不当官也好,。小朱高煦笑道:“以安北侯对扬州的了解和手段,以淮扬对安北侯的信赖之深,肯定可以再造扬州宇内形胜,只要这一任熬下来,” 朱高煦的意思很明显,先让林三洪去扬州府台衙门随便挂个什么可有可无的职务,因为扬州官场和民间对于林三洪这个人已经有了一种迷信。必然会受到现任知府的倚重,就算不能在瞬间再现扬州的繁荣,起码可以让现在这种一年不如一年的情况得到极大改观。 稍微做点成绩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会明白是因为林三洪在背后出力的结果。 外部的舆论有了,监国太子在背地里稍微一挺,再任扬州知府完全就是水到渠成之事了。当然扬州知府仅仅是林三洪再次踏足官场的跳板。一任之后就会调到中枢,而且很可能是在太子身边” 这也是一种迂回之道。 “我任扬州知府时候,已经做到了极致。再做下去也难有什么越林三洪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正色说道:“忧国忧民者,未必就一定要居于庙堂之高。身在乡野也能做出为国为民之事。在我看来。兴办义学为民启蒙也是大事,臣感谢殿下厚爱,实是不想为官了 第174章 最后叮嘱 楚的感觉到。尤其是在林三洪被封为安北侯之后,可以说他的整个仕途已经就此断送。但是现在的局势不错,太子监国的情况给自己的嫡系人马安排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官职,也不是很困难。 朱高煦此举并非是因为如何器重林三洪,也不是说离开了林三洪这个人他的太子就不行了。而是出于利益的考虑。 自被立为储君以来,汉王系人马可谓是一步登天。 当初大家在朱高煦明显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纷纷投靠,赌的就是身家前程,好不容易等到朱高煦出了头,大家也应该分享一点胜利果实了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但是朱高煦清楚的很,自己的这个储君之个虽然是确立了,可真正的权柄依旧的在皇帝手中,太子只不过是皇上的一种需要罢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大肆扩张实力给手下人安排高官显爵,把持朝政无异于自取灭亡,肯定会被永乐皇帝一棒子打下来。 可是手底下的人马不得不安抚,要是不给他们好处谁会真心卖命?当初奉行“缓称王”战略的太祖朱元樟一直不赞同占到前台,可为了安抚手下的嫡系,也不得不开国称帝,分明就和现在的朱高煦有差不多的境遇。 可朱高煦毕竟不是朱元樟,不能因为手下人的需要就真的大肆封赏,如今的永乐皇帝春秋鼎盛,还可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执掌大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力求稳妥。皇上那边要摆出一副一心为公的样子,手底下的人手也要给予好处,这个时候林三洪的作用就可以凸显了。 皇上曾经明明白白的表露出不用林三洪的意思,而太子可以采用迂回的战术再次启用林三洪。能不能真正的把林三洪扶起来对于朱高煦来说其实根本就无关紧要,只要这么做一下就可以了。 摆出一个启用林三洪的架势来给自己的嫡系人马看一看,让自己的手下知道太子在为手下人的利益着想,而不是刻薄寡恩吝惜封赏之人。既安抚了太子系的人马,又不会惹得皇上不高兴真正启用林三洪的决定只有朱猪可以做出,完全可以驳回太子的举动。就算驳回来也不要紧,只要朱高煦这么做过就可以了,本来就是为了做给人看的嘛。 既然林三洪这么说了,对于朱高煦而言,而是无可无不可,起身说道:“也好,想来安北侯也看清楚了时局,孤王也就不多说了。未来的时候还多着呢,咱们往长远处看,以后等”孤王不会亏待了自己人” 无论这句话的为了收买人心也好,是出于真心也罢,林三洪和魏成栋必须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来,, “魏詹事,你去准备一点饭食,孤王今日要在你府中用膳” 林三洪急忙说道:“魏大人虽然有周密安排,可殿下还是回去的好,终究是是非之时,难免有人说闲话,君待臣以义,臣事君以忠,正如殿下所言,来日方长且看以后。此时最好还是不要在魏大人府中过多逗留为善。” 朱高煦哈哈一笑:“既然如此,孤王就不留了,魏詹事,你送孤王回去吧!” 送走了朱高煦之后,林三洪和魏成栋客套了几句,回到家里。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出老郭的那条腰带,从腰带里取出那份具有“震撼效果”的遗物,仔细观看。 甩为年深日久,又是书写在丝质物品之上,再加上当时的情形万分紧急,字迹十分潦草,最后的几句已经模糊难辨了。 按照林三洪的推算,建文皇帝给老郭的“衣带诏”当中,最要紧的肯定是后面几句,按照常理,最后的那几句肯定是和建文的下落有关,也就是说,老郭很可能知道建文的下落,就算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也一定知道大致的情形。 可是老郭已经永远的离去了,再也不可能把当年的惊天变化告知任何人。 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老郭的遗物本身就具有很夫的危险性,可林三洪也知道这玩意的作用,为了谨慎起见,特意从“衣带诏”上剪下巴掌大的一块儿边角,, 带着这一小块边角织物来到丰隆昌绳丝作坊,找到玉兰等人:“诸个东家,当年你们多是从扬州的书寓绣坊中出来的,哪个婶妹的女红最好?” 这些女子都是风尘中人,和普通青楼女子的区别就是她们更加高级一点而已,因为林三洪早就知道她们的底细,所以也母庸讳言。即便是从绣坊里出来的女子,也不可能象寻常女子那样织布绣花。因为天底下的人们都知道,扬州的那些所谓的“绣坊”完全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那里头的女子也不是真正的绣娘。 虽然不是真正靠手艺吃饭的绣花娘子,可见识和眼光肯定是有点,所以林三洪取出那一小片“衣带诏”的边角给这些女子观看: “诸位姊妹肯定见过很多高级的绣品。想来也认识这种布料吧?” 林三洪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什么布料老考验大家的眼光,大家围拢过来,捧着“衣带诏”残片仔细观看,过了片刻,一个年岁稍长的女子说道:“这是洪武年间的三纬单经缎。乃是苏州特产。” “这是什么什么缎?居然还是苏州特产?和别的缎子有什么不同?” “林大人您仔细看,这种缎子的纬线是三股。咱们平常用的绸缎,通常都是经纬为单,要的就轻薄如纸 缎子这种织物和普通的布匹不同,真正的上品都是薄如蝉翼。越薄才越值钱,要是厚厚的一大层,那就是次品中的次品了。所以在通常情况下,缎子都是单股的经纬线。当然也不是绝对如此,一些家境贫寒而又爱好排场体面的人家也会使用双股丝线的缎子,既结实又体面至少说起来是缎子做的衣物,比棉麻织造的布匹要高档一些。 但是林三洪取出来的这中淡黄色的缎子明显不同。 以三股线为纬,以单股为经,却一点也不显得厚重,反而更添轻薄顺异的手感。原因很简单,因为多出来的那两股纬线并不是用来仿织,而是用来挑出缎子上的暗花。 这就是大明朝集仿织和刺绣于一体的暗纹挑花技术。 要想在丝绸上弄出图案,一般都是用刺绣的手段。即在仿织好的绸缎上再做一次刺绣的加工。但是这种暗纹挑花技术却是一次成型,在仿织的同时就用纬线把图案花纹挑出来。利用经纬线之间的差异营造出视觉效果,因为是用纬线直接挑的,所以手感更加顺滑。 这种技术其实很早就有了,却一直没有推广开来,究其原因只有一个:性价比的问题。 这种手法做出的绸缎,比平常的织造物品并多用不了多少原料,但是价值却有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就是因为这种东西太费人工了。 寻常的仿织技术,安装上经纬就可以仿织出来,这个确实把刺绣直接融合到了仿织之中,所需要的心血和精力要多的多,所以价值也要高的多。但是这种东西并没有十分明显的好处,并不比寻常的绸缎更加坚韧,若是为了华丽好看,还不如直接买了绸缎回去请人刺绣出花纹更加实用。因为性价严重不成比例,所以并没有推广开来。 “这个东西很难织造出来?” “也不算很难,只要肯用工夫,我们姐妹也能织造的出,若是林大人需要,容我们一些时日,肯定可以弄出同样的东西来,” 林三洪微微失望,如果老郭留下来的这个东西真是建文的衣袖。那么就不应该是这种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织造出来的东西。 “幸好林大人想现在要,若是放在前些年,纵是能织的出来恐怕也没有人敢织” 林三洪心里蒋然一紧,随口说道:“是不是只有宫里才会有这种东西?” “现如今宫里也应该没有了吧?洪武年间的时候,这种暗纹挑花缎是苏州给太祖皇帝的敬奉,后来就成了御用之物。自永乐朝以来,皇上来自北方也不大重视这些,所以取消了很多原来的皇家专用之物” 在洪武年间,这种暗纹挑花缎子是皇家专用的,一直到朱林登基以后,才取消了这条规矩。 “看来这真的是宫里传出来的物件儿 “自然是宫里头传出来的,林大人您看看,这里明显是一条五爪金龙的前爪嘛,除了皇上本人,谁还敢用五爪龙的图案”这个女子正说中,脸色就已经变了,, 众人很快就明白过来,齐齐转过眼神,看着林三洪。 看众人惊悚的目光,林三洪就知道了大家的心意。 林三洪好歹也是做过高官的,又和当今太子过往甚密,手里头有一点宫中之物也不算多么稀奇的事情。但是这个东西明显就是前朝所有之物,自从朱林登基以来,可以抹杀建文所遗留下的种种痕迹,绝对不会拿出前朝的东西赏赐给林三洪,那么林三洪手里的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哈哈,果然是个好物件儿,这一遭我进京城的时候,偶然在街头见到这个东西,感觉稀罕就买了下来,想不到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玉兰等女子也是冰雪聪明的人物,这种自欺欺人的谎言自然不会骗得过她们。不过林三洪的本意也不是想用这种荒谬的言语欺骗她们,只是不希望她们知道的更多,不管怎么样,遮掩过去也就是了。 这种东西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街头,更不可能在很偶然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就可以买到手,所有人都知道林三洪是隐瞒了什么,可是这种事情实在不好多问,而且林三洪已经清清楚楚的表达出了不希望大家知道的意思,所以众人也就只有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玉兰小声说道:“我晓得大人知道其中的轻重,也知道大人手段通天智慧如海,但是还要提醒大人一句,这个东西乃是不祥之物,最后付之一炬,免得成为祸患。” “好哇,回去之后我就会一把火烧掉” 林三洪言不由衷的说着 本来还指望玉兰等人可以仿造一下,可是既然她们已经看出了这介,东西背后的含义,也就不用她们了,反正也不着急,以后慢慢来。 “好了,我的事情完了”林三洪抬脚要走,忽然笑嘻嘻的回头说道:“诸位东家,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郑和下西洋的银子很可能会从商家手中出,商家可以借机远销货物。我估摸着这个事情能成。用不了多少时候,丝绸的销量肯定要大增,我听春桃说丰隆昌囤下了不少生丝熟丝,想来诸位东家又可以大赚一笔了,哈哈,告辞,告辞” 林三洪并没有急着赶回家里,反而是绕道去找武奉孝。 武奉孝和其他一些武家营的山民合伙买了点田地,正在为耕种做着准备。 武家营的山民和本地的农户不同,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很紧密的小团体,在武家营的时候进山打猎也需要很多人之间的互相配合,所以依然保留着很明显的财产集体所有制。大家共同筹钱买下一片田地,各家共同出力耕种,收获之后依照人头平分,, 不大的一片土地上,武家营的乡亲们正在辛勤的耕种。 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去前边扛着犁,上年纪的则在后边掌着把子,女人们把籽篓子跨在脖子上。仔细的播下一粒粒收获的希望。年纪幼小的娃娃们则跟在大人身后,一边嬉笑着一边把犁出来的田沟踩平” 地头上也不知是哪家的娃娃,尚在襁褓之中。斜放在地畔上,正哇哇的哭泣着。见到林三洪走近,反而哭的更加厉害,白嫩嫩的小腿蹬开了襁褓,在空气中乱划 林三洪顺手把孩子抱起,不想小家伙一点面子也不给,反而哭的愈“惊天动” 这个时候,在田里劳行的大人们才注意到了林三洪。 “林大人来了”“林大人来了,都过来歇地畔了。” 呼啦一下子,众人围拢上来,武奉孝咧着大嘴给林三洪见了礼数,抱过孩子说道:小兔崽子竟然不认识林大人,哈哈,” 林三洪惊奇的说道:“这是你的孩子?” “自然是我的,林大人你看看这脚丫子多大,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一直以来,武奉孝都是孤身一人带着老娘过活,从来也没有听说什么时候有了孩子,既然有孩子肯定就有老婆:“你什么时候成亲的?我怎不曾听说?” “大人事忙,成亲的时候就没有敢打搅林大人。”在武奉孝的拉扯之下,一个年轻的女子满脸羞涩的接过武奉孝手中的孩子,低着头退到人群之中。 武奉孝炫耀一般的笑道:“刘才那就是我的女人,大人看着如尔, 林三洪赶紧在人群中看了两眼,笑呵呵的说道:“不错,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自然是眼熟的嘛,我老丈人家和林大人家相隔的不远,她们家是在街角卖肉饼的 怪不得看着武奉孝的老婆眼熟着,原来是街角卖肉饼的闺女!林三洪笑道:“你倒是快,这么快就生了娃娃。” 武奉孝拍着胸脯子说道:“这有什么好耽误的?成了亲圆了房可不就等着生娃娃了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武奉孝拽着林三洪坐在地畔上,正色道:“大人来此想是有什么事情,这里都是咱们从武家营出来的,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还真的是有一点事儿。我想再跑一趟瓦图,咱们再走一趟货” 不等林三洪说完,武奉孝就满口答应:“行啊,林大人什么时候动身?只管唤我们一声,大家跟着林大人一起过去,” 看着眼前男男女女老老幼幼的一大群,这些人都有各自的家庭,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林三洪也不能太自私了,完全因为自己的事就让大家放弃眼前的安稳日子。 “跑货去瓦图的事情也不着急,我看大家都忙着呢,等什么时候农闲了,咱们就走。这一回我出银钱置办货物,赚了咱们大家按照人头分。有一个算一个” 武奉孝咧嘴一笑,搓着手说道:“这里的田地,还有的媳妇娃娃都是拜大人恩惠才有的,这一次跑货去瓦图,本钱是大人出的,按说我不应该占大人这种便宜。不过眼下媳妇要衣裳孩子要糖,少了一个铜板也不行。过日子真他娘比打仗都困难,我们也没有什么积蓄,就厚着脸皮占大人的这一次便宜吧。” “哈哈,哈哈,”听了武奉孝之言,林三洪畅快的哈哈大笑不止,拍着武奉孝的肩膀头子说道:“武大哥,你这才是过日子的模样啊。柴米油盐老婆孩子,知道记挂着这些东西就对了,要是一直都象前几年那样风风火火天上地下的乱跑,哪里有半分过光景的样子?如今有了老婆孩子,知道日子艰难了。好事情,好事情啊。” “大人,我也要去。 不用回头,林三洪就知道说话的英子。 英子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宽阔的腰带把腰身杀的细细,一身青色粗布衣裙,一副粗手大脚的样子:“大人说女子远行多有不便,可这一回我想弄一架织机,雇两个人制造丝绸,可耕田种地实在凑不出那么多本钱,只好跟着大人也跑一跑外边,希望能赚一点嫁妆钱回来。” “嫁妆?”林三洪很关切的问道:“英子你找好婆家了?” “差不多了吧,北边镇子上有个船伙,人还算老实本分,准备今年年底成亲的,但是我们两家都穷的叮当烂响,不赚点钱回来以后的日子怕不大好过,” “好,英子也为过日子考虑了,好的很呐”林三洪把胸脯子拍的山响,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保证咱们这一遭走货肯定财,就算赚不了钱,咱们就是讹瓦图王也要讹出点银子来,哈哈 英子虽然没有走过遥远的瓦图部落,却也听武奉孝等人说起过,知道有一个叫做郭四妹的生死兄弟在那边做了部落之王,大家过去打打秋风也不为过吧? “林大人您赶紧去准备,我们这里就这点晚稻了,撒上种子再浇一次水就算完工,咱们就耳以出了” 约好了时间,林三洪自去准备。 很显然,林三洪根本就没有准备要好好的走货,去瓦图部落也不是为了贩运货物。所以简简单单的购置了一点瓷器和布帛等寻常的家用之物,临时雇用了走骡和车辆,看起来有几分走货的样子也就行了。 时日之后,林三洪带着队伍找到武奉孝等人,正式北上。 临时之时,武奉孝似乎并没有看到老婆期待和满怀深情的目光,只是抱着自己的儿子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的跟随大队出。 还是按照以前的老路,从甘州出内地进草原,沿途北上然后西转…… 对于那些和林三洪在草原上生活了三年之久的“老队员”而言,这种苍茫空旷的塞外风光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但是对于那些第一次踏足草原的“新队员”而言,却处处都感到新奇,仿佛一切都那么稀罕。 这些在大山之中生活了几辈子的山民,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悠远的地界,一言望不到尽头的草地仿佛永远也走不完,天地之间少有起伏,蔓延都是墨绿中带着枯黄的草地,偶然见到蒙古部落放牧的牛羊和沿途相遇的商队,仿佛有多么稀罕一样。 尤其是英子和一些年轻的山民,对这片草原充满了好奇之心。经常做出一些诸如背着弓箭追赶野兔黄羊之类的“荒唐事” “英子,别追了,这里的野物和山里的不同,” “确实不一样,跑起来根本就追不 草原太过空旷,习惯了设伏围猎的猎人在这里根本就很难有用武之地,即便是追的气喘吁吁,也只能看着猎物轻而易举的跑掉,猎人们只能擎着弓箭徒呼奈何。 武奉孝不得不一再嘱咐和英子一样准备为大家增添点牙祭的年轻人:“都别瞎费力气了,草原这么大,要想打猎必须骑马,想凭着两条腿追赶猎物,跑死你也追不上 从来也没有到过草原上的年轻人也终于明白了战马的重要性。在草原上,没有马匹,不管是打猎还是放牧,都是一件无法想象的艰难之事。 一直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开始转向西行, “当年我们和林大人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轻松,那时候咱们大明还和蒙古打仗呢。屁股后头是死死追赶的千军万马,前边就是茫茫大漠,说去大漠你们恐怕是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了,那里简直就是地狱,白日里能热死人,好不容易到了夜晚,又能冻死狗 危机四伏沙漠,当年差一点就让林三洪和武奉孝等人葬身沙海,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再进一次大漠了。可是对于英子等年轻人而言充满危险的大漠更有吸引力,尤其是听武奉孝等人反反复复讲述大漠的危险之后,反而把横亘在蒙古草原上的死亡沙海当成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甚至有人提议趁着这个机会走进大漠,再走一遍原来的老路。 这样的言论自然招来武奉孝等老队员的一顿臭骂。 无论是形势还是人群,都已经变了,林三洪很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 遥想第一次到达这里的时候,是何等的狼狈和惶恐,好戏惊弓之鸟一般。如今却是轻松写意好戏旅游一样,沿途还能碰到不少一样在草原上走货的私人商队。 由于大明朝和蒙古各部的关系已经确定下来,很多民间商队都出现在草原上,带来的最直接的变化就是让各个草原部落不再稀罕内地的商队,也不再想以前那样对商队热情无比,至于沿途一路护送等特殊待遇更不可能出现了,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踏足草原了!” 因为草原出现的商队越来越都,沿途的部落早不稀罕了,所以也没有什么热情的款待。一直走到昔日部落联盟的地盘之内,在经过库尔库曼的时候,商队才第一次受到真正意义上的款待。 库尔库曼是整个部落联盟最能战斗的一个部落,部落里的很多战士和武奉孝等人都是熟人,对于这些曾经并肩战斗的老朋友,库尔库曼人。尤其是那些当年参加过反击帖木儿的老兵,表现出了很大的热情。拉着老朋友的衣裳就往自家的帐篷里拽,珍藏的美酒烤熟的羊肉,不灌的东倒西歪绝对不会放出来,, 也只有这个时候,当林三洪和“老队员”们操着流利的蒙古话和库尔库曼人交流的时候 武家营的年轻人才能够想象当年的林大人和他们的父兄在这里经历了怎么样的生死考验,若不是有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远隔万里的库尔库曼人根本就不会如此热情。 沙罕尔,车车穆尔等部落路过之后,一路耽搁,又过了十来天,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瓦图。 瓦图人早就接到了消息,专门派出了盛大的队伍接应。 “撒手,英子,你拽着缰绳做什么?交给他,把马和货物都交给他。” “可是大人,这是咱们的货物,还没有还是交易就交给他?。 武奉孝哈哈大笑:“英子你没有见识了吧?哈哈,瓦图是咱们的地盘,瓦图王就是郭四妹那个家伙,到这里和到了家也没有什么分别,你就撒手吧。交易?交易什么?你真的以为林大人会带着这么一点小小小货物不远万里跑到瓦图? 在老队员的帮助下,走货的队伍等于是“放弃”了自己手里的货物,直接就交给了前来迎接的瓦图人,一点也不担心货物会出什么意外。 武奉孝仔细的人群中寻找着:“真他娘的,郭四妹那个二爷怎么没有来?做了瓦图王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王爷了?以前的老弟兄到了也不出来迎一迎?” 旁边的瓦图族人赶紧解释:“尊敬的领正在接受长生天的赐福, 在瓦图部落生活了三年的武奉孝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其其格要生孩子了?这回咱们可来着了,哈哈 众人刚刚走进大山环抱的瓦图部,瓦图部落最高大的帐篷里已经传来一声清脆的啼哭郭四妹和其其格的孩子降生了。 一个年老的瓦图人捧起满身血污的婴儿,不住的喃喃祈祷,然后把孩子高举过头顶,一遍接着一遍的高呼:“哈丹巴特尔,哈丹巴特尔 林三洪等人在瓦图生活了三年,同样的情形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这是在按照部落里的习俗在给孩子赐福,祈求腾格里长生天保佑这个孩子,并且把孩子的名字告诉长生天。 哈丹巴特尔这个名字,翻泽成汉话就是网强的勇士勇敢的战士这样的意思。 跟随大家前来的年轻人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的风俗,就连英子也不住腹诽:“郭四妹这个家伙居然和他爹一样的做派,不拿自己的孩子当宝贝,这才刚刚生下来就在风里晾着,要是染上了风寒可怎么好?。 当年郭沸烈在世的时候,就对郭四妹粗暴的很,现在的郭四妹似乎继承了他老爹的风格,孩子刚刚出生就这样对待”, 其实这个老郭对郭四妹的教诲无关,这完全就是瓦图人的风俗。 “看来郭四妹已经是个真正的瓦图人了!”一切都在变化之中,当年懦弱的少年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瓦图人!而当年悍勇的武家营山民则为了生活而奔波,这种变化谁有能想象得到? 变化只不过是刚刚开始,也许会有更多更大的变化接连出现” 当天傍晚旧王郭四妹设宴,款待从堡远的家乡氓道而来的老朋友 一堆堆的篝火点燃了,硕大的牛角酒杯在人们手中来回传递,美丽的瓦图姑娘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劝酒的歌谣”, 年轻的武家营后生们也放开了肚皮,以瓦图人根本就听不懂的语言大声欢笑着…… “林大人,” 林三洪遥遥举杯:“为郭家有后贺,老郭地下有灵,当同饮此杯。” 一说起父亲,郭四妹立刻站起身来小按照汉人的礼节缓缓将杯中酒浆沥于草地上,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从他的身上找到汉人的影子。 英子一直都在看着郭四妹,看着这个当年经常象女人一样哭泣的小小男孩,看着一身蒙古皮袍的瓦图王。或许是因为英子性情豪爽,或许是因为吃了酒的缘故,英子举着酒杯走到郭四妹近前:“当年我很看你不起,认为你不象个男人,后来听说你带着瓦图人接连征战,打下好大的地盘,如今你也有了老婆孩子,我也快要嫁人了,咱们俩喝一杯。” 英子一饮而尽,郭四妹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小口:“英子姑娘你也知道我的酒量比不过去,我就不多喝了。” “还是和当年一样,哈哈”英子象个男子一样哈哈大笑着回到座位,而郭四妹只是微微一笑。 林三洪正色道:“在来这里的路途之中,我也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传闻,各部落都说你是草原上的阿尔斯楞猛兽,是长生天给蒙古人的利刃,据说在和帖木儿的交战之中你带着瓦图人勇猛拼杀无往不利” “林大人就莫取笑我了吧?想来大人也知道猛兽的含义,根本就不是因为打仗。若说打仗的技巧,先父胜我太多,我永远也无法达到父亲的那种高度。父亲才是真正的战士,而我不过是一个猛兽罢了。” 郭四妹说的一点也不错,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郭四妹带着部落联盟确实打出了一点名声,也扩大了联盟的地盘。但是这种胜利就建立在帖木儿帝国仓皇撤退和大明王师支援的基础上,和他本人的功业没有太大的关系,要是说对于战争的理解和运用,郭四妹真的无法达到他的父亲那种高度,至少老郭是一个合格的战士,而他,郭四妹只是一个屠杀者而已。 在帖木儿帝国迅的分崩离析之中,有大明王师的支援,郭四妹轻易就可以击败残存的帖木儿势力,然后“顺便”吞并那些或者是亲近帖木儿或者干脆就和帖木儿没有一点关系的部落。这自然是为了扩张自己的实力,弱肉强食是草原上唯一通行不变的规则,击败弱者得到他们的一切在很多人看起来似乎显得有点残酷,但是在各个部落眼中,这根本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在征服的过程中,郭四妹使用的手段越来越血腥,动辄就是集体屠戮,动辄就是血洗虐杀。所过之处,无不是尸山血海。 很快就为他赢来了阿尔斯楞的名号。 草原上的猛兽,这种蕴含着无数杀戮和血腥的名字居然冠在了郭四妹的头上,使他成为草原上的魔王,汗国残存的一些势力根本就不敢招惹这个恶魔。 在内心深处,林三洪对郭四妹这个疯狂的变化感到很遗憾,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改变郭四妹的人物只有一个:郭弗烈。 一直以来,郭弗烈都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个网强勇敢的男子汉,现在的郭四妹确实够网强了,却不是老郭希望之中的那种顶天立地铁骨铮铮,反而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若是老郭泉下有知,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后悔当初对儿子的教育! “我爹在世的时候,就希望我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条真正的汉子。现在我正朝着我爹的愿望去做” 郭四妹显然是误读了老郭的本意,不过林三洪已经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郭四妹一步步走的更远。 “林大人,此次远道而来,想来不是为了走货盈利吧?”郭四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林三洪:“若是林大人和武家营的兄弟们手头上不宽裕,我这两年来收获颇丰” 林三洪哈哈一笑说道:“四,尊敬的领”蒙古王您还真的说对了,我们就是为了钱才过来的,大家都要过日子,可手里头实在紧张。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来你这里打打秋凡,” 郭四妹绝对不会相信林三洪的这种套话,呵呵一笑也不言语继续等着林三渴往下说。 “顺便呢,也要告诉尊敬的领一句话。” 不管林三洪说什么,肯定极其重要,否则不会这么大老远的专门跑过来,郭四妹侧了侧身子离林三洪更近一些:“林大人请讲,我郭四妹洗耳恭听。” 郭四妹没有使用瓦图领或者是蒙古王这样的称号,而是很直接的承认自己已经是以前的郭四妹,其中的含义林三洪已经读懂了。 “君子藏器于身以待天时。” 藏器于身是什么意思,郭四妹显然清楚的很,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就变得激动起来,起身大步过来,直接了坐在林三洪身边,白哲的脸色在火光映衬下涨的通红,仿佛都耍滴出血来:“林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爹等候天时等了那么多年,终究没有等到 “这么说你真的早就知道了?” “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爹一直都说林大人是个做大事情的,就是希望林大人能够做出大事情。如今我爹虽然去了,可我会把爹爹没有做完的事情继续下去” 林三洪说道:“四妹呀,你终究比不得你那个爹爹,你爹才是真正的汉子。你爹一直不肯把腰带给我知道,就是因为他心中清明无比。你和老郭比起来,差的太多了呀。我这次过来,就是怕你做错了事情” 第175章 越来越少 二为老郭身卜的光草太讨干耀眼,掩羔了郭四妹众个八,允协大程度上。郭四妹的存在只是作为他父亲的影子而已。 经过半咋,晚上的长谈,林三洪才现郭四妹固执的可怕,这还是那个一向对父亲唯唯诺诺没有任何主见的郭四妹吗? 偌大的帐篷里,只有郭四妹和林三洪二人,而郭四妹的声音大的出奇:“林大人,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就一直盛赞你的眼光,可是空有眼光又有什么用?这些年来,林大人在官场上浮浮沉沉,到如今已经到了空无一物的地步。也不知林大人如何才能做出大事?” “大事?”林三洪感觉很无奈,不是对于局势的无奈,而是对于郭四妹的无奈:“大事是什么?就是王霸天下?” “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声名显赫,当为万人敌 这是那个懦弱的京四妹说出的话?林三洪清清楚楚的看到郭四妹的内心:“你父亲保管腰带这么多年,从来也不肯轻易传给你,现在想起来。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还是老郭。想来老郭已经看到了今日之局,可你在瓦图又能做什么?” 林三洪猛然撩起厚厚的毡帘子,让清冽的夜风猛然灌进沉闷的帐篷里:“我可以断言,你的身上肯定还有老郭留下的别的什么东西,可以让你找到某个人。 这真的有用?不是我小看你小就算你能整合这片草原,就算你能接收整个蒙古汗国的遗产,就算你能成为事实上蒙古之王,就能够以武力改变什么?四妹呀,局势已经变了,现在的这个世道,别说是你,就算是铁木真重生也改变不了什么 “林大人,”郭四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架势死死盯着林三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我无法改变太多,穷十年之力,耗毕生之功,再来一次靖难应该有可能吧?” 从郭四妹的语气和目光之中小林三洪看到了对于理想的执着这种执着绝对不是为了老郭的那条腰带,而是强烈希望证明自己的那种渴望:“二十年三十年之后,或许你真的有机会动一场战争,成败姑且不论,你的极限也就是做第二个姚广孝罢了。我承认老郭给你的留下来的战略目标十分精准,现在的大明皇帝最怕的就是第二次第三次靖难” 通过靖难的朱林最怕的就是再次出现靖难的局面。 既然朱林可以通过靖难执掌江山,别人同样可以有样学样再来一次或者是几次。削藩,是为抚杀藩王靖难的可能,集权就是为了抚杀权臣和地方靖难的可能,现在的局面更是为了避免皇家内部的这种苗头。不论郭四妹在外围做的如何出色。哪怕他真的有百年不遇的绝好时机,哪怕他真的有通天彻地的手段,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真的击败了朱猪建立的体系,以建文的名号再造一个王朝,现在的局面也不会有多大的不同。而唯一的作用就是证明了他自己的能力,证明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郭帏烈是压在郭四妹心头的一座高山。从心理上永远无法越,所以他要不择手段的证明一点给自己看,也是准备用活生生的事实告诉九泉之下的父亲:我比你强!“四妹,没有甩,你不可能成功。就算真的成功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林三洪意识到自己在和一个心理已经变态的人在讲话,所以开门见山的说道:“建文皇帝在哪里?告诉我吧” “林叔叔,你很聪明。我确实已经找到了皇上,皇上已经封为我蒙古汗王,我已经是复国兵马大元帅了。二十年。三十年,我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郭四妹几乎是在咆哮一般对着林三洪大喊大叫:“终究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世人知道我的坚强和强大,我要让人们都知道我郭家儿男是何等的英雄好汉!” 无论是郭四妹还是林三洪,都很清楚的知道两手空空连自保都很困难的建文的册封根本就没有意义,别说是封个兵马大元帅,就是封做皇帝也没有用了。 “林叔叔,来我这里吧小你我联手,可以做很多事情,”郭四妹毫不掩饰的说道:“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我希望可以改变,十年播种,十年耕耘,最后能不能收获,能收获多少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我已经播下了种子,至于最后收获的是龙种还是跳蚤,我并不是很在意。”林三洪以同样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郭四妹:“因为我没有疯,而你,已经疯了!” 郭四妹疯狂的哈哈大笑,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半点昔日那个怯怯少年的影子:“林叔叔,我真的疯了,哈哈。我知道,既然如此,我希望林叔叔你能多多保重,最好能活的长久一点。看着我如何建立英雄伟业。” “好吐,我希望你也同样保重,也且看着,”林三洪根本刻没有郭四妹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而是低头良久。才缓缓的说道:“其其格真可恰,真是咋。可怜的女子,” “老郭留给你的还有什么?能不能给我看看?” “林叔叔,你都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问?其实不论林叔叔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其实都算是在帮我,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对手”“你错了。我们的对手不一样!”林三洪撩开帘子,大踏步的出了帐篷。只甩给郭四妹一句冷冰冰的话语:“老郭若还活着,一定会很后悔!” 一句话,把郭四妹激的满面通红,气急败坏的追到帐篷口,把手里的牛角大杯狠狠的砸向林三洪:“我父亲就在天堂看着,他很高兴郭家能有我这样的儿孙 冷风之中,就听到林三洪的一声冷笑:“我看未必” 而郭四妹还在大声咆哮着:“一定的。一定的” 第二日清晨。林三洪等人满面笑容的和瓦图部人拱手作别,而瓦图人”;凶英雄、长生天恩赐给飞图人的领郭四妹则摆出很…里驯队伍欢送众人。临别还赠送了大量的财物,” 林三洪回头看了看郭四妹。笑呵呵的说道:“尊敬的领,好自珍重!” 郭四妹也是同样面带微笑。用汉人的礼节拱手为礼:“林大人。林叔叔。你也好好保重!” 一行人在林三洪的带领下出了瓦图部落。带着丰厚的“收获”踏上归途!一群武家营的年轻人虽不可待的翻开包裹,得意的取出瓦图王郭四妹赠送的礼物:“啧啧,郭兄弟真够意思,送的都是好东西,看看这把金壶,” 金光闪闪的扁腹长颈壶上雕刻着常青藤的图案,一看就知道不是蒙古人的东西。 英子也很欢喜的摆弄着郭四妹赠送的大量金银饰,不住的对林三洪说道:“大人。你看看这咋”真是稀罕物件,居然雕刻着怪兽” “那不是戈兽,是巨幕…” 英子手里捧着的饰和中原的样式绝不相同,金银饰上面镶嵌宝石美玉本也常见。但是这种既不穿挂也不嵌扣的手法根本就不是蒙古工匠的手法,在饰上格外有一个小小凸起,用硬挑出来的环形金圈扣住宝石的做工,分明就是西方人的手法。 郭四妹赠送这些东西,其实是在像林三洪表明一种心意。 这些东西都不是蒙古人生产出来,而是郭四妹从帖木儿残军抢过来的。 “也不知道帖木儿从哪里抢来的东西,又被郭四妹抢走了,上面肯定带着很多人的血。” 英子心思醇厚,不明白林三洪冷冰冰的说话语气背后隐藏着上面含义。笑嘻嘻的说道:“金子银子。哪个是不带血的?管他呢,有了钱咱们就回家好好过日子呗。” 是啊,金子银子哪介。不是血淋淋的?每一次社会变革不是血淋淋的?要想以不流血的方式改变点什么,远比血淋淋的改动要艰难的多。 对于这次草原之行,新队员们无不欢欣鼓舞,一边大赞着郭四妹的慷慨义气,一边勾画着未来的好日子。 “郭四妹这小子还这的达了,等啥时候咱们的日子不好过了。再来打这小子的秋风。” “有生之年,我希望不会再到草原上来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林三洪的语气之中带着冷冰冰的寒霜:“我希望永远也不会再见到郭四妹。” 下一次见面,必然是局势已经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绝对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之争!林三洪不愿意看到这一天,虽然这一天迟早会出现,但是希望是在自己死去之后吧,”武奉孝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林三洪的心绪和来时有很大的改变心的问道:“林大人,郭四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是不是言语上对大人有什么不敬?” 毕竟现在的郭四妹是瓦图王了,是经过大明皇帝册封的蒙古王爷,对林三洪这吓,老上级有点不敬也在情理之中。 林三洪微微摇头。无奈的说道:“若是这样就好了,哎,” 若仅仅是因为现在的郭四妹对自己不够礼貌。林三洪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正因为这小子太过“礼貌”了,临行之时的这些馈赠也有一种“示威”的含义,而现在的郭四妹已经没有人可以改变他,所以林三洪感觉很无奈。 尤其是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当中,必然会在无意中给郭四妹提供机会,这让林三洪感觉到很不安。利益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以把敌人化为朋友,可以让朋友反目成为敌人,但是绝对无法改变一个疯子。 因为疯子是不会考虑利益的。 一直以来,林三洪都无法彻底掌握局势,只能在局势的夹缝中艰难的前进。一个又一咋,时代的英雄会倒下去。紧接着就会有更年轻的英雄成长起来,只不过这咋。时代需要什么样的英雄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时代本身会淘汰很多人,也会把很多人推到风口浪尖。 时代的潮流可以营造出治天巨浪,翻身潮流本身就是由无数微不足道的小水滴构成。这咋,道理。恐怕郭四妹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了。 郭四妹会有一辈子的心血和时光去营造一个大的浪潮,而林三洪则是用同样的代价积累起尽可能多的小水滴,两种手法对于时代的改变会渐渐显露出来。 不管如何惊天动地的巨浪。终究会被坚硬的礁石撞的粉身碎骨。而只要拥有尽可能多的水滴,就可以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直到有一天冲破堤防,, 等到走货的队伍回到江南。已经到岁尾年关。 “众恩义学堂”里读书声朗朗,听着悦耳的诵读之声,看着一张张还略显稚嫩的脸庞,林三洪知道这才是未来的种子。 因为江南的冬天素来阴冷。而“众恩义学堂”里的老先生们又极力反对在学堂之内升起炭火取暖,所以很多师生已经生了冻疮。 黄真素和其他的老先生众口一词,认为读书求学本身就是一件艰苦之事。于苦于难中学书作文才是真正的书生本色。拥着厚厚的棉被捧着清香的茶水,那是纨绔子弟的做派”, 这些老顽固们近乎于自虐的教授方式居然得到了学生们的一致认同。不得不说是思想观和价值观的传承在作祟了,, 因为“众恩义学堂”是大明朝最大的义学堂,也聘请了当世名儒为师,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饭后谈》居然撰文盛赞“众恩义学堂”的治学风气,对于这些在寒冷的学堂里懂得脸色青的学生们哆哆嗦嗦的捧着书本读书的现象大加褒扬…… 这样的狗屁文章其中的含义和清楚,仿佛越是艰苦的环境就越能学到学问一样,这绝对不是出出自林三洪的手笔” 不得不说《饭后谈》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整个江南和淮扬一带都可以见到这份类似于报纸的东西。一些有眼光的商户甚至想引!上众咋小玩意儿,开始出钱请人捉刀代笔,为自只的商曰传 在这咋。时代,当然不会出现**裸的广告,而是以一种软广告的形势出现。捐赠一点东西给《饭后谈》,让人在上面给自己的商号说点好话上面的,这种现象越来越多。 但是这些曾经对《饭后谈》很慷慨的商贾很快就现,《饭后谈》不仅给他们说好话,同样也训登一些臭骂他们的文章,在这之后商人们对《饭后谈》的慷慨就变得很谨慎了。 从一开始一直到现如今,对于《饭后谈》最大的支持始终是扬州本地的烟花行业,所以《饭后谈》一直保持着娱乐八卦的性质,对于时政和国家大事的评论一直不及对于娱乐八卦的关注之高。 或许这也是《饭后谈》一直能够生存到今天而没有被官府一纸文书给取饰掉的根本原因吧。 而酝酿良久的郑和宝船船队终于在岁尾年关再次扬帆出海。 这一次下西洋的规模空前。整个船队的人数达到了三万三千多人,因为朝廷允了太子朱高煦的建议,允许民间力量参与下西洋的壮举。所以很快就筹集到了足够的资材。有了资材的支撑,郑和第四次带着他的船队开始远航。 只不过这一次出海和前三次有略微的不同,因为很多商业力量的参与。这一次下西洋带着很明显的商业性质,除了宣示大明国威之外,很多商人带着他们的货物和对海外市场的期待上了宝船,, 听说郑和本人很反对这么做,因为这些商人肯定会给整个船队带来很大的麻烦,甚至会严重妨碍整个船队的航行日程。但是金钱足以掩盖郑和本身的声音,因为没有钱的话,他那庞大的船队就无法出海。就只能窝在港口之中没完没了的“休整”他本人对于航海的热诚使得这个大航海家不得不和他很看不起的商人在一起,, 让林三洪始料不及的是,江南的商业力量似乎对于航海没有很大的信心。也不大愿意资助郑和的远航,不愿意拿大把的银子去填这吓,无底洞,反而是淅东和福建的商人们热情更高一点,也正是他们出钱资助了郑和。 虽然全天下都知道淅东和福建的商人不是正经人,这些商人有很多本身就兼着海盗的身份,或者是和海贼有这样那样的联系,他们的所谓“生意。有很多都带着盗匪的性质,局势比较“好”的时候,这些家伙也经常兼职做一些“盗贼”的勾当,现在反而堂而皇之的搅和进了宝船船队之中,想来郑和心里肯定不怎么痛快,, 年关越老越近了” 和江南的阴寒不一样,北平的冬天冷的彻底冷的干脆,被塞外吹来的寒风肆无忌惮的倾泻着威力。在北平宽敞的街道上呜呜吼叫” 街上的小贩竖起了皮领子。把帽子上的护耳拉下来遮挡住大半咋脸面。在寒风中有气无力的叫卖着,, 这已经是年关了,如果不能在过年之前多赚几个铜板,娃娃口里的糖果,女人身上的花衣裳,还有要缴的房租和购买年货的用资,都还没有着落吧, 老百姓不大关心那些遥远的国家大事。他们更在意的是身上衣裳口中吃食,还有能不能过一个肥美一点的新年。 庆寿寺的僧房当中,干冷的站不住人,窗外的寒风呜呜的拍打着门窗。晃动着风铃响做一团。 永乐皇帝朱林穿着厚厚的敞襟皮袍子。带着“包裹了一层银毫的常冠,旁边的宫人正那暖手炉子提到朱林身边,,接连四吓,兽炉子抬了进来,上好的精炭烧的正旺,僧房中顿时暖和了许多。 “皇上比以前胖了。黑衣病虎姚尸孝眯缝着昏黄的眼珠子。面无表情的说道:“也比以前虚了 “自文皇后殁去之后。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做些噩梦,也时常盗汗。太医院的院判说联是操劳所至,要多静养 姚广孝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也不起身。就那么平坐着和大明永乐皇帝对话:“皇上不要相信那些不疼不痒的话语,皇上老了。” “是啊,联也知道老了小岁月不饶人啊”朱林伸手在兽炉子上取暖。轻轻的搓着双手说道:“当年就燕藩之时,那一年比现在耍冷的多,也是没有生火,联于姚师傅经谈半宿。也不觉得如何。现在立足未久。就已经感觉寒冷难耐,看来真的是老了”。 “若有空闲,皇上可以多看看经书”小 朱猪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姚广孝身边,坐在塌上很随意的说道:“姚师傅当年不也说过的么,经书佛宝不过是闲物,怡情可而信不可” 姚广孝颂一声佛号,很认真的说道:“当年贪心痴念太重,未能领会经,可以领会禅中奥妙了。 当年的姚广孝只不过的披着僧衣而已。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真的把他当做是一个和尚。 当初力劝燕王起兵,于谈笑中而论天下大事,坐看风生水起朱林能够成为永乐皇帝,能开永乐新朝,姚广孝是当之无愧的功。 正是因为姚广孝不肯做官。不肯脱下僧衣,不肯接受朱林的封赏。所以一直到现在,他依然是僧人而不是官吏,所以才可以保持然的身份和朱猪说很多朝臣无法说出口的话语。 无论南京还是北平,所有的臣子都说朱林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只有姚广孝可以很直白的对着皇帝说出“你已经老了”这样的话语。 因为姚广孝始终刻意的和朱猪保持一种近乎于朋友和知己的关系,始终避免自己成为朱林的臣子。所以才不会被朱林所猜忌,可见姚广孝深知如何自保。 “姚师傅也老了”。朱林拉起姚广孝瘦骨嚎响的手掌,遥忆当年情形:“当初前革朝起兵,联领军在外,正是姚师傅力排众议一举格杀北洼,为联保住了根本芒地,众份功劳,联不会点“时也,势也,皇上也不必记挂心头。小姚广孝似乎不愿意提起当年的功劳,而是很直白的说道:“如今太子留守江南,做事也算稳妥。太子为人过于暴烈。只不过是因为有皇上在上边压服着。所以才没有表现出来 也只有在姚广孝面前,朱猪才会直抒胸腿:“煦儿是有点过于急功近利,多磨砺几年会有所长进” 姚广孝于朱林二人相知相识几十年,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不必说的很透就已经心知肚明了。既然朱猪已经肯定了朱高煦,姚广孝也就不再多言,转过话题说道:“皇上当年的手段太烈,两个皇子又受皇上影响太深。一力用心做实事,这本是好的。可也不能一贯务实,当收读书人之心,以防将来那些读四”小 “手段太烈”这四个字其实牵扯到了永乐初年的很多血腥之事。 当初朱林刚刚继承大统,很多读书人对朱林称帝的行为大家鞭挞,以激烈言行反对,只承认朱猪是太祖册封的藩王而不承认他是大明的皇帝。很多读书种子甚至不惜以血抗争小” 朱猪从采就不是一介,心慈面软之人,对于抗争的读书人更加不会手软。以雷霆手段大加杀戮,制造出了一桩又一桩骇人听闻的“株连。大案。当初诛杀方孝孺的时候,姚广孝是极力反对。力劝朱林至少留下方孝孺的性命,并且说出“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的警句。 当时的朱林刚刚登基,在用尽了威逼利诱等等手段之后,方孝孺依然不肯就范,终于闹出了“诛十族”的惨剧。然后一不可收拾。屠戮之风愈演愈烈” 市井民间有很多传闻,说是姚广孪撺掇着朱林杀死了方孝孺,是怕方孝孺挤了他的权个,虽然姚广孝从来也不做澄清,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朱林自己心中清清楚楚。 朱林本人太过于务实,并且把这种作风影响到了两个皇子,一再的强调要踏踏实实的做事情,终究是忽略了务虚这个方面。后来为了争取士林之心,虽然做出几件诸如编撰《永乐大典》这样的举动,可终究无法真正收拾读书人之心。当年的建文皇帝很的读书人称颂,可他丢了天下,所以朱林很注意吸取建文的教,并没有真正把读书人当一回事。 国富民强,兵马雄壮,即可得天下,这是朱林的想法。 即便是现在姚广孝把务虚这个话题说的很直接了,朱猪依然认为这是姚广孝的“仁慈”之心作怪。并没有想的很多。 黑衣病虎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些年来,姚广孝“衰老”的很快,连朱林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这种变化。一再劝告朱林那些宏图伟业可以先放一放,要先收拾人心。 朱猪认为姚广孝真的老了,老的已经丢掉了当年的雄壮之心。收拾人心有用的话,建文还会丢了江山么?天下者,富强也。至于民心,从来就是可以操控的,一棒子打下去再悬一点好处出来,自然会有许多读书人会争抢着歌功颂德左右舆论,这本身就是帝王心术的一部分。 姚广孝似乎已经没有当年的心力,也不再试图一定要影响到朱猪,见朱猪对这些并不是这的热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皇上能来寺中探望,我心已足。自古君臣善始者众善终者寡。我于皇上能够善始善终。也算佳话了 “哈哈,这还是姚师傅么?联的姚师傅可是平吞江河的豪迈之人,今日为何如此?” 姚广孝微笑着合什:“生死有年,我也到了舍弃皮囊明心见性的时候 朱猪其实早就看出姚广孝已经病入膏盲。要不是因为有“神仙粉”这种药物支撑着,姚广孝连坐都做不起来。正是因为听闻黑衣病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最后关头,所以才亲自到僧房之中探望。 “佛家不是不讲究什么生死的么?,小 “皇上,是人都会死,只不过我佛家中人对生死有别的理解罢了。”姚广孝的眼神有点迷离了:“我虽算不上什么有道的僧人。可也能看破自己的生死。再过不了一时三复,也刻该去了,” “刘熊培死了,张钰去了”我听说刘成也病的厉害”姚广孝念叨着一个又一个靖难功臣的名字,每说起一个人,都让朱林心中微微一震。 当年跟随着燕王南征北战东挡西杀的老人们已经越来越少了。当年跟随着朱林一起北上就藩的旧部已经不剩下几个了。 一想起这些,再看看因为吞噬过量神仙粉而勉强支撑着的黑衣病虎,朱林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刘成也是咳的厉害,太医说他肺经已经枯了。恐怕撑不过今年。哎,联的脑骨之臣一个接一个的去了 “自古人才如潮水,总有新人换旧人,皇上也该多用一些年轻人了 朱猪说道:“年轻一辈当中小也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只不过这些人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都察院的张青也算是有点想法的,可终究去不了志大才疏的狂生嘴脸。新近提到兵部的易书杰多有韬略联却怕他是咋,纸上谈兵的赵括。还有江南的林三洪,本事和眼光都不错。却不肯拿出十成十的忠诚之心,, “年轻人嘛,可以多磨砺几年。姚广孝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志大才疏的可以用在细微处,纸上谈兵的可以用在阁院中。至于不是很忠诚的林三洪么,只要真有本事,自然有利驱之。天下人。少有真正忠诚者,皇上也不必太在意这些。还有永乐二年抓捕起来的那些建文旧臣。那个反书案是我提起的,是怎么回事想来皇上也清楚,我也就要去了。恳请皇上一个人情,放他们出来吧 “联允之。 “还有前革朝的主录僧浮洽 “联负,之。” 姚广孝一连说了好几叮,名字小都是当年新旧朝交替之际被抓捕起来的一些臣子,这些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大错。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对错本身已不重要,关键是站队。所以很多人吃了挂落。现在还关在大牢里霉。或许是有感于当年的杀戮之气太重,这几年来姚广孝一直在弥补这些,所以朱林时常认为姚广孝已经有了太多不必要的“宽仁之心” 姚广孝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或许是朱林为了最后的“善终”所以姚广孝每说一吓,名字,朱林都会应允。 “恳请皇上待之以僧礼。” “联允之。” 姚广孝盘膝而坐,双手横放膝前,缓缓闭上双眼” 朱猪就那么站立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姚广孝。 僧房中静寂无声,兽炉子里的炭火渐渐弱了下来,旁边伺候的宫人却不敢上前填炭。这些日子以来。皇上的脾气越来越难以琢磨了。经常以为一些不算事情的事情打杀宫人,搞的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无不战战兢挂畏之如虎。 皇上就那么站在榻前,弓腰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姚广孝的脑袋猛然往下一垂。永乐皇帝叹息一声“又走了一咋。”旋即大步出了僧房。面无表情的说道:“摆驾,回宫。” 腊月十五,大明主录僧姚广孝坐寂于寺中,按照姚广孝遗言。永乐皇帝以僧礼相葬,” 母亲欢喜的念叨着在佛前点燃了香烛。喃喃的祈祷着:“过往的神仙佛爷,林家的列祖列宗,保估我林家子嗣兴旺门第蓬勃” 正念叨着,春桃就已经风风火火的跳了进来,扯着大嗓门高喊:“阿娘。阿娘,小香生了,生了…” 林老夫人一把攥住春桃。仿佛是遇到什么重大的考验一般,以一种很古怪的腔调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娃?” “是男娃娃哩,送子菩萨果然灵验,不亏阿娘送了那么多香火钱”听到“男娃娃”这一句,母亲顿时欢喜的什么似地,以一种和她年纪绝不相称的敏捷从箱子里取出早就准备的红纸“包裹,一边递给春桃一边嗔怪的说道:“你个死丫头。送子娘娘的话你也敢说?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今天网好十五,生个孙子以后肯定是要做大官的呢,我先去看看我的宝贝孙子 因为三奶奶生了个儿子。侯爵府中欢天喜地的忙碌开来,就连夫人杜月娘也跑到小香屋里去探望。而四夫人春桃则在忙着给下人分喜钱…… “老爷万千大喜。” 林三洪笑呵呵的把春桃准备好的红包派下去。 老实说小香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林三洪并不是很在意。只不过小香本人十分在意这些。经常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而忐忑不安。毕竟她是偏房,若能生个儿子下来。也会扬眉吐气很多” 生子之后的琐碎事宜自然会由府中的仆役去打理,会有春桃和老夫人照看。也不怎么需要林三洪这个侯爵操持什么。所以越是在这种时候。林三洪反而愈清闲了。 书房之中,仪态万方的杜念昔微微蹲身。行了个礼节,笑盈盈的对林三洪说道:“恭贺老爷添丁之喜。” 林三洪笑道:“算了,柳”念昔呀。我就不打赏了,一会你到夫人那里去取红包喜钱吧,稿子呢小给我看看。” 这些年来,执掌《饭后谈》的杜念昔很少和林三洪见面,这次来网好赶上了林家填人进口的喜事。 取出一大摞手稿,交给林三洪:“这就是那份《西洋记事》的手稿,是船队中一吓,司索丁留下来的,希望能象老爷的说西北的文章一样在《饭后谈》上刊行。我看过了。这个文字还算不错,就是不大符合老爷的风格,” “嗯。我先看看”林三洪有点迫不及待的开始阅读手稿。 这是跟随郑和下过几次西洋的一个司索丁记录的文字,其中有很多类似于航海日志之列的东西。更多的则是记录西洋沿途各国家个民族的风土人情和民风民俗。 粗粗的阅读了几吓。片段之后小这个文字确实很真实,能够反应出西洋那些土著民族的生活状态,对于内地百姓了解外部世界有很大的帮助。 但是这篇东西描述和记录的性质过于浓烈,娱乐性先就打了折扣。对于读者的吸引力不是很大小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象林三洪描述西北那样带出评论的功能,也就是没有什么思想。只是单纯的描述。所以杜念昔得到手稿之后亲自带过来了,一来是因为到了年关岁尾,少不了要给侯爵和夫人请安问吉,再就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让林三洪润一润这篇稿子,按照《饭后谈》的风格弄出一篇文字。 “马喇甲,水道狭长,盖南北东西海路之必经,若能在此驻点。可提供过往船只补给。可缩短航程” 从书稿中所描述的情形来看小马喇甲刻马六甲海峡了,书稿中虽然同样提到了这叮,海峡的重要。显然描述的不够充分。 对于这种战略意义十分重大的地区,有必要可起足够的重视。以现在大明朝内部的形势,不大可能一下子就派出一些军事上的力量驻守这个地方,不过即便是出于纯粹的商业考虑,也应该做出前期的引导和暗示了。 “好,宛若,算了。念昔你的文字也不弱,我琢磨着编个故事”算了,还是说咋,事故吧。这个马喇甲为叫交通重地,一定弄出天下必争的气氛来,先从这里润起吧。” “是。”杜念昔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笑之间便是风情万种,捻起笔来浅声说道:“老爷请讲,念昔来录” 第176章 理想 让新的一年里。一场空前规模的旱灾席卷了大明朝大半 从甘、陕、到豫北、鲁西一带,从开春以来就没有下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雨水。好不容易熬过谷雨。眼看着播种插禾的时节就要错过。还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一点要下雨的意思也没有。官府和民间都急的要跳起来,不得不在这种非正常的情况下强行耕种期望在立夏之后能有雨水。仿佛老天爷真的要旱死人们。一直到了芒种,都没有下过大雨。 新播的种子无法萌芽;除了少量上好的水浇地之外,绝大部分田地都面临着绝收的危险。尤其是山、陕已经豫北一带,很多农人眼看着一年的收成已经在干早的肆虐之下化为泡影,不得不背井离乡做出抛荒逃难的无奈之举。 任何一个正常的王朝,在面对这种天灾的时候,都会表现出很大的积极性。在北方的朱林也极为重视这次席卷北方的早灾,当即大力提拔了一大批年轻的低级地方官,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抗旱。同时给江南留守朝廷下旨,准备赈济灾民的粮食和银钱。同时水陆两路开始紧急状态下的抢修,务必保障江南漕米和银钱的顺畅北上。 这些举动其实都很中规中矩。北方有灾了,江南拿出点钱粮去支援一下,本也没有什么。做的好的话,旱灾的影响应该可以得到有效控制。但是就因为一个纯粹偶然的事件。给这场抗灾救灾的行动蒙上了一层血色。 正在营建中的北平华盖殿莫名其妙的起火,火势蔓延极快,一夜之间就烧毁了正在建设中的:所大殿。一把大火,让永乐皇帝花费无数资材人力构架起来的三大殿化为灰烬。 起火的原因还有待考据,但是很快划,有人把北平的火灾和席卷北方的大旱联系起来。 六科本就是为监察各部而存在的衙门,礼部一个六品的萧姓主事。萧姓主事给北平的朱林上了一道奏折。奏折的大致意思就是:因为轻弃祖陵之地,有伤国体。所以上天降下示警。希望朱林能下个罪己诏之类的东西,以免天怒人怨云云,” 朱猪表示上弄出了两个京城,其实北方成为行政中心的作用越来越明显,连朱猪夫妇的陵墓都在修建当中了,分明就是迁都嘛。对于朱林这种把太祖皇帝创下的龙脉一古脑撂在江南的举动,很早就为人所诟病,这个时候起了天灾又烧了大殿,自然会让人联想到“天人一体。这个不知道是哲学还是政治的“正经命题”:老天爷如此震怒,一把大火烧了你还没有建成的宫殿,分明就是不同意迁都嘛。要不然南京的宫殿怎么不起火?北平的大殿还没有修建完成呢就已经烧成灰了,分明就是统治者在治理国家的时候出现了错误” 自从圣文皇后逝世之后,朱林的脾气越暴戾,平日里经常一边大谈仁慈一边举着屠刀杀人。这一次看过南京言官的奏本之后,立剪就暴跳如雷。根本就没有和江南的留守朝廷打招呼,在朱高煦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下手了。 遣内卫直接下江南拿人,连走三法司审理定罪的程序都免了。直接就把这个敢于把皇帝迁都和天灾联系起来的言官扔进了还没有彻底完工的镇抚司大牢,同时被扔进去的还有该官员的家眷老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子。 朱猪如噬人的猛兽一般咆哮着:“联就留你们一夜,若是联真的德行有亏触怒了上天,那么今天晚上上天就应该再次烧毁镇抚大牢。 如果到明日日出之时,大牢安在,则是尔等诽谤君王,当斩”。 莫名其妙的起火毕竟是小概率事件。不可能接连出现。所以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镇抚大牢平安无恙。朱猪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更没有准备给这个可怜的言官定一个可以让众人信服的罪名,而是再次举起屠刀稀里哗啦砍下了一百多个人头。 这一下可真正把很多人给吓坏了。 言官其实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品级虽然不高,也没有什么决策权。可是历朝历代的君主时于言官还算是比较客气的,因为言官不会在事实上影响到帝王的统治,最多是说几句皇上不愿意听的话语也就是了。为了彰显言路顺畅,各朝多是采用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观点。明朝初年虽然也有言官犯事的记载。可不管怎么样,皇帝都会很认真的安一个像模像样的罪名过去,从来也没有生这种因言获罪的事情一言官嘛,就是依靠说话上书吃饭的。 不得不说这一次朱林做的很过火,六品京官,放到地方上虽然没有知府那么高,可也不低于知府的副手了。尤其是对部院起到监督作用的科道官吏,本身就和朱林是一个“战壕”的,可朱抟根本就不顾这些。也不理会什么程序,直接就动了刀子。 就这么一下,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朱林对于迁都的坚决态度,再也没有人敢于在同样的事务上和朱林唱反调。但是在暗地里,很多人都意识到了朱林的统治已经太过于强势了,这样的一个皇帝对于下面的臣子而言,绝对不是好事。 对这个感触最深的自然是太子朱高煦了。 太子监国不仅是传统,也是朱豫正式任命的。可是忽然之间,朱沫根本就不理会这个太子,好像忘记了南京还有一个太子留守着一样,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朱高煦心里肯定很不是个滋味儿,因为皇帝根本就没有朱高煦当作储君看待,而是当作了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傀儡了,, 视国家法度如无物,无论是朝廷中枢还是地方官场,陷入一种人人自危的局再,这就是过分集中的皇权带来的直接恶果。 赈济灾民是大明帝国的当务之急。在这个方面,太子朱高煦表现出了应有的沉稳和干练,立了就开始着手准备赈灾事宜。 可是因刀口什太讨空虚,为了应付战争和下西洋以及对北平的营建愕…的朝廷里边以及用尽了手段,要不是用了林三洪一点关于改官办为商办的方子,恐怕早就拿不出去了。可是这么大规模的天灾。不赈济或者赈济的力度不够,肯定交代不过去。若是大规模去做的话,问题就又回到了原点:没钱! 如此突如其来的旱灾,规模如此之大。根本就不是那种灵机一动的主意就可以扭转,需要的是深厚的民生积累。可是这些年来的积累成果大多已经化作了朱林的“文治武功”为了朱林个人的功绩和需要已经花费了太多,到了真正需要国力的时候,反而拿不出来了。到了这个时候,就是神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加税一途可走。 工商百兆都要增加赋税,农赋田税直接征收了到了下半年的秋赋…… 虽然没有人敢直眉白眼的大声说出朱林的不是,可母庸置疑,永乐大帝在民间也在被很多人偷偷摸摸的骂了。 “朱捷从来就不是一容人之人。”这是林三洪对永乐皇帝的私人评价:“他的功业大于一切。” 对于斩杀言官和增加税赋的事情,林三洪很罕见的保持了沉默,不做任何评论,只是一门心思搞他的众恩义学堂。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此浅显的道理朱林肯定明白的很。但是他的统治已经强势到了可以忽略一切声音的地步,自然用不着理会什么“轻重” 但是林三洪一直在给他的学生们灌输这个思想。 朱猪的强势统治在江南激起很大的不满,虽然这种不满也仅仅是局限于私人之间,偷偷摸摸的说几句也就算。没有人会拿着自己的脑袋去和朱林的屠刀较劲。 仿佛是为了配合林三洪一样。“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在江南一时大行其道,被朱林的皇权搜刮过一次的工商百业居然有意无意的和士林站在了一起,, 随着盛夏逐渐临近,宝贵的雨水渐渐增多,夏收作物的损失肯定是无法挽回了,好在还可以抢在夏至前后抢种一些晚稻和秋谷,总算是保住了元气。 北方人民的自救和江南的强力支援,让受灾百姓的损失减少了一些。虽然同样造成了大量的灾民。可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一直到了十月中旬,局势总算是真正的安稳下来,而第四次远航,出海的郑和带回了让朱猪很很感兴趣的东西: 十三个蛮夷小邦“感化”天朝国威。“自愿”称臣纳贡,纷纷派遣使节前来大明朝拜大明皇帝,甚至还有两个根本就没有听说的海外国的国王亲自前来,觐见富强庞大的大明帝国皇帝。 这次规模空前的朝拜活动让朱猪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一边颁下赏赐给这些弹丸小邦,一边继续宣示永乐皇帝的“盖世武功”同时让郑和准备下一次远航,至于出海的钱还够不够,朱猪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皇上真的是老了”林三洪有意无意的说道:“无论什么样雄才大略的人物,真正到了皇帝的位子上能够保持清醒头脑的也没有几个。当初刚刚登基的皇上只想稳固自己的统治,这个目标实现之后就打造空前绝后的辉煌帝国,然后就期望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盖世功绩” 林三洪躺在床上,春桃则笑嘻嘻的爬到三洪哥哥的身上 “如果太子这时候动一次清君侧的话,别的我不敢说,江南的工商业肯定是支持的。”在林三洪面前。春桃根本就是毫无顾忌,什么样的话也敢说出来:“三洪哥哥和太子私交甚厚,难道就真的不想做第二个姚广孝?” “第二个姚广孝?没有兴趣。何况太子根本就调动不了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要是太子想用武力来达到某种目的的话,最后得利的不一样是他。现在的汉王系人马已经是既得利益者,不会冒险了。 春桃似乎对这种天下大事也没有足够的兴趣,解下林三洪身上的小小衣。轻轻的揉捏着,伏在林三洪身边吐气如兰:“我听大香说了,三洪哥哥在他房里的时候,快活的如鱼得水,咱们已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我怎么感觉不到大香说的那么快活?” 对于这个问题,林三洪远比春桃更加尴尬。 两个人虽然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可潜意识里依旧认同过去的兄妹关系,所以在过夫妻生活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放不开。尤其是在床第之间,就好像穿着棉袄洗热水澡一样,感觉十分别扭,自然体会不到天地交泰的人伦之乐。 春桃一直都把林三洪看成是至亲的兄长,什么话都可以很直接的说出来,而林三洪则不能,这就是关键问题的所在之处了。 在林三洪眼中,无论春桃打扮的如何艳美,终究不可能把她当成千娇百媚的女人,来自心理上的抵触很自然的就会反映到生理上,夫妻生活自然不大和睦。 春桃笑嘻嘻的解下衣察,一点也没有扭捏羞涩的样子,哧溜一下钻进林三洪怀里,笑着咬住林三洪的耳朵:“三洪哥哥,大香教给我一个法子,今晚要不要试试?” 即便是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情况下,林三洪似乎也有点“兴趣不足”的样子,平平淡淡的说道:“好吧,那就试试吧,快着点,明日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虽然春桃用了一些闺房之中不足为外人道的温柔手段,可终究是动作生硬,两个人的床第之欢似乎也没有那种缠绵徘恻的意境,刻意的想着让对方更加欢愉一点,反而愈象是公事公办一般。 弄了不少时辰,两咋,人身上多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子,并没有感受到多少鱼水之欢,反而累的气喘如牛,干肝也就不做了,抱在一起安然如眠。 对于绝大不多数夫妇而”江样的夫妻生活显然是不及格的,但是对千林二洪个春桃愕口,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这么多年的情感,两个人都不年轻了,改变长久以来的思想观念恐怕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第二日,林三洪春桃夫妇二人起的绝早。 春桃特意给林三洪船上了海蓝色的团字长袍,还带着一顶平顶镶着翡翠帽正的高冠,因为今天林三洪要带着“众恩义学堂”的一部分学生去参加府试,也就是秋闱大考,一定要穿的庄重一些。 因为林三洪本人就是义学堂的重要人物,按照后世人的说法,等于是校长了,自然不能用安北侯侯爵大人的仪仗和冠服。不过春桃的眼光也不怎么样,把林三洪打扮的好像是个乡下的土财主,没有一点公卿侯爵的贵气和潇洒…… 童子试,是每一个读书人要过的关卡中很重要的一环,也是一定要过的一关。对手对于众恩义学堂的学生们来说,这一关根本就不算什么。轻易就可以拿到童生的资格。 并不是说众恩义学堂出来的学生就是如何的出类拔萃文采风流,而是因为当时的教育覆盖面太小了。 即便是在永乐年间,识字率依旧低的吓人,能够读书认字在民间就算是“知识分子”了,就是这种最低级的知识分子也是百中无一。 对于那些半耕半读的穷书生。对于那些借着读书的由头大肆享乐的纨绔子弟,全日制的众恩义学堂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新鲜事物。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真正的读书人。用在读书上的时间和精力也相当有限。大部分贫寒学生多是为了衣食生计而奔波,剩余的那一小部分富贵人家的读书种子,宁可拿着少的可怜的文化知识去炫耀卖弄,去青楼酒馆吟诗作赋的显摆,也不可能真正的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读书上。 全日制的教学方式对于这个时代的“业余选手”而言,拥有天然的优势。心无旁鹜一心求学,把全部心思和时间都用在“学”上,一个月的功夫足以相当于普通人半年的努力了。 在众恩义学堂的学生们回到各自的籍贯所在地去考试的时候,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就轻轻松松的过关斩将,拿到最初的功名和社会。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果连小生初”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无法顺利过关的话,估计林三洪的义学堂也就没有很大的存在必要了。 巨大的优势汇集起来,一个个童生聚集在义学堂之后,才会显现出实力上的差距。 府试并不限制报考的名额,但是绝对会限制录取的名额,就好像后世的公务员考试一样,几百几千人竞争一个职位,虽然比府试要残酷的多。却也有府试的影子了。 义学堂里出来的学生和零散的各的学子完全不同。 因为府试的档次高级一些,参加考试的生员人数不会很多。那些富贵子弟多是鲜衣怒马仆役成群的伺候着,四处寻找好的宿处和酒店。而真正贫寒人家的穷学生则是极力掩盖身上是寒酸,蜷缩于府学之外,或是做出不忿的模样故意显露自己的卓尔不群,或是神色忐忑的惴惴不安,充满对未来期待和畏惧…… 而林三洪带着的这些学生足足有一百多人,个顶个都是在当地的县试当中脱颖而出的精锐。一百多个高中生在后世绝对是不值一提的小局面,但是在当时,光是这个数字就足以让学政衙门重视了。一百多个童生聚集在一起,是一个学校出来的,由一个统一的“校长”带领着,在当时也算是骇人听闻的大事了。 尤其引人注目的还在于,林三洪带着的这一百多人穿着统一的“制式服装”拎着样式完全一致的小篮子。处处显示着他们来自于一个共同的集体。 统一的着装和庞大的规模,让众恩义学堂的这些学生们十分自信,根本就不没有什么忐忑之心。归属感和集体感是一个很让人安心的东西,这也是林三洪用了一点小心思所追求的效果。 进场之前;少不得要有“阵前鼓舞”之类的举动。 和那些殷切希望的随性人员不同,林三洪鼓舞士气的话语简单至极。却又霸气凛然。 安北侯面对着这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年轻人,很平静的说道:“其实考不考对我而言都无所谓,因为本次府试做录之人必从你们当中选出,无论选的张三还是李四,都是咱们义学堂的子弟。至于其他人,,嘿嘿,我不认为他们是你们的一合之敌。所以,你们是在和自己竞争。是在和你们的师兄弟竞争,不要想别的,去把功名给我拿回来。” 全日制的教学方式,职业化的学生队伍,最正规最严谨的师资力量。等等这一切都会转化为巨大的优势。以压倒一切的力量直取本次府试。要是连岖余选手的干不过的话,众恩义学堂干脆解散算了。 第一日的考试之后,林三洪根本就是不闻不问,考题是什么林三洪不知道,考的怎么样也根本就没有问过。之所以刻意的表现出这种目空一切的绝对自信,就是想给这些年轻的学生们表达一个信念:在众恩义学堂面前,那些业余的家伙不值一提。 经过数日的考试,府试完毕之后。林三洪并没有象那些革草学子一样等着放榜,而是直接带着自己的学生们回到众恩义学堂。理由同样 单: “你们,你们当中的一部分人,会在半年之后的春闱当中摘取科举功名,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为了义学堂,为了你们自己的前程,我希望你们能够真正做到心无旁鹜。抓紧时间学习,” 待到放榜之日,真正做到了让世人膛目结舌的效果。 在学政衙门的秋闱录取人员当中,光是众恩义学堂的入选的人数就达到了总名额当中三停中的两停。光是众恩义学堂,就拿到一之二的名额。蓝个效果绝对具有轰动效果。仿佛一夜迅间,众恩义学堂声名鹊起。 以为明朝对于府试入选者格外优待。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就可以不受限制的持续参加会试,所以这也就算是真正的得到了功名。更为重要的是,只要过了府试,就算不再参加以后更高级别的科举考试,也有可能被举荐进入仕途。也就是说。众恩义学堂已经有了一批潜在的官员大老爷了。 只要能在府试中被点中,该学子的身份已经凌驾于乡伸之上,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个,自然为很多人眼红心热。 甚而至于有一些自认眼光前的乡仲富户,已经托人守在义学堂之外给这些成功人士或者即将成为成功人士的学生们提亲了, 追赶着学生们提亲的闹剧偶尔上演。而真正有眼光的人已经开始琢磨了: 中恩义学堂的中举概率太高了,怨不得林三洪敢放下“把功名给我拿回来。的豪言。且不说义学堂能不能学到东西,光是可以以更便捷的途径接近功名和仕途这一点,就足以让很多人疯狂了。 天底下想当官的人远比淡薄名利的世外高人要多一百倍,瞅见了中恩义学堂的实力之后,纷纷表示愿意拿出钱粮资助义学堂。当然,现在的这种资助和义学堂创立之初的那种无条件捐献要复杂了一些,带着**裸的功利色彩。比如某某乡伸富户愿意捐献五百两的功德,或者是愿意资助众恩义学堂师生的被服衣裳等等,都附带了这样那样的条款,最常见的就是安插自己的子侄晚辈进入义学堂读书求学。 众恩义学堂的老师傅们都是当世宿儒哪一个不是从科举的千军万马之中厮杀出来的“悍将”?有好几个曾经官居翰林,甚至有一个还进入过中枢成为阁臣,他们教授出来的学生绝对比那些家里请的私熟先生要强的多。 虽然当初很多有钱人用“老穷酸”来讽刺这些落了毛的凤凰,可是这些“老穷酸。们用自己的心血和精力证明了他们的实力:先是他们太熟悉一级一级的科举制度了,再就是全心全意心无旁鹜的教学,自然比那些所谓的“读书人”要强悍的多。 一时间,托门子走路子,想要进入义学堂求学之人比比皆是,原因太简单了: 只要进如义学堂学习几年,哪怕是不能在最后的殿试中高中魁,哪怕是根本就没有殿试的机会也不要紧。只要过了府试就足够了。 义学堂过府试如探囊取物,仅仅凭借这一点就绝对值得。过了府试就有进入仕途的可能,就有可能成为高人一等的官老爷。虽然也有花钱捐功名的说法,可买来的贡生于一路考上来的举人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其待遇也有天壤之别。否则这个天下所有的官老爷早就都姓“钱”了。 尤其是众恩义学堂是林三洪这个安北侯一手创立,林三洪是谁?当今太子爷的铁杆死党。按照一些无知之辈比较夸张的说法,没有林三洪太子爷就还是汉王呢。林三洪明着是开办义学,其实就是为了太子爷网罗人才。等到永乐皇帝百年之后,这个天下还不都是太子殿下的?到时候最先启用最为重要的肯定是自己的嫡系。一朝天子一朝臣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等到朱高煦把“殿下。这个称呼改换为“陛下。的时候,肯定要大为提拔自己的亲信嫡系”, 前景真是太好了!说来说去,还是利益的驱使。 无数人捧着银子要送自己的子侄进入众恩义学堂的时候,才现这个不要钱的义学堂并不是那么好进的。 先那些教书的老师傅们就很反感这些个抱着银子想要砸开义学堂大门的富贵士仲。在这些守旧的老翰林眼中,“肉食者鄙”是一个很传统的观点,这些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能不能耐受义学堂清苦而又残酷的环境还是一个问题呢。而现在义学堂的这些学生们都是从各地的低级义学中走出来的,他们对于求学的热情和执着绝对不必怀疑。众恩义学堂和各地零散的小型义学堂本就具有传承关系,属于林三洪早期创办的那些义学的一种高级形式。在扬州任上的时候所创办的那些数目众多的义学应该算是扫盲班,而众恩义学堂才是真正具有系统性和传承性的高级学堂,招生的时候自然会面对各地义学 好的师傅难寻,好的学生也不那么好找吧? 还有一层不那么好言明的心思。其实这也是很多老师傅的通病:教贫不教富。 天地君亲师,这五个简简单单的字眼代表当世最神圣做威严的从属关系。天盖地载之恩。比较笼统就不必说了;君王是世俗当中的最高者。其权威已经被纲常礼教所确定了千百年,归结成一句话就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而后面那句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说的就是这个亲字了;至于最后的那个“师”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 师承干系是绝对不能动摇也不可动摇的权威,在这个读书可以改变人生的时代,改变一个贫寒的学生的命运,可以让这个学生的一切人际关系都彻底偏向到老师这边,从某种意义上说,教一个学生等于是又多一个儿子。那些纨绔子弟对于命运的改变或许不是那么敏感,但是时代贫寒的人家,忽然因为读书的关系出现一个人物,这就很了不得了。会对恩师表现出最大的感激和顺从。 教贫不教富是一个潜规则,也同样耳以运用到考场上。 如果两个成绩难分高下的学生摆在考官的面前,考官绝对会点中贫寒者。以为贫寒者会更加珍惜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会多座师表现出更高程度的感激,一旦进入仕途,必然成为唯命是从的铁杆死党。 黄真素等老师傅很直白的表达了这口层意思:众恩义学堂是传道授业。万小之地不能为铜臭所玷污,宁可呕心沥血的教授三扯,赞于生。也不愿把心血和精力浪费在一个纨绔子弟身上。 林三洪基本赞同老师傅们的观点,仅仅是象征性的招收了几个富贵家的学生,而且对于这几个学生加上了很严格的入学考试。最后还一再叮嘱那几个富户士仲: “诸位能送子侄到我众恩义学堂,是对义学堂的信任,我们自是不敢误人子弟” 误人子弟?这绝对是林三洪的客套话。众恩义学堂要是误人子弟的话。天地下恐怕就没有哪个学堂有脸面继续开办下去了。 “侯爷您这是客气呢,孩子能进义学堂也是他们的福分,” 林三洪很严肃的说道:“想必诸位也听说了,义学堂学风严谨,以峻法治学是所有师傅立下的铁规,便是我也不能左右。若是学生们不肯用心,轻则戒尺重则顶灯罚跪,断断是不会轻了 “好说,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然把孩子送到了这里。就是指望能求到功”学问。师傅们当视学生为己出,打也打得骂也骂的。若有违逆打死勿论。” “打死勿论”这句话是当时家长经常对先生们说到的一句,但是在绝大多书的富贵之家,教书先生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打骂,至于打死勿论也就彻底沦为一句空话了。 林三洪可没有把这句当作空话:“既然诸位都这么说,我会如实转告学堂里的先生和师傅们,先试学百日,看看能不能经受得住,若是真心向学则好说,若是身娇肉贵顽皮懒散,则一律逐出学堂” 虽然这些地方士仲拿出了不少钱粮来资助义学堂,但是学堂里的生活依旧贫寒清苦。 每日两顿碎米饭,拌饭的则是萝卜青菜,除非是年节,否则连块豆腐都见不到。整个义学堂严禁荤腥。不论求学的学子还是教书的先生。从一开始就深信“自古英雄出贫寒从来纨绔少伟男”的道理,认为学生就应该“寒窗苦读”所以严禁一切肉食锦衣的行为。无论三伏三九。都不可避暑畏寒。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黄真素的教学理念。 在很多生活的细节上,有些顽固的老先生们刻意追求“吃苦”二字。是对是错还不大好说。但是在和求学有关的事情上,则表现出了极大的慷慨。 无论酷暑严寒,不管刮风下雨。夜读都是每日必有的课程。在夜读的时候,学堂里点起无数蜡烛。蜡烛这种很昂贵的奢侈品完全取代了油灯,将学堂照的犹如白于笔墨书纸等物,则是选择最上等的货色,一点也不曾吝啬过,, 月朗星稀的夜色之中,众恩义学堂连绵成片的烛火显得份外显眼,遥望之下仿佛已经融入天地星光之中。 “黄老先生,您也是桃李遍天下的老师傅了,当年的学生里头可还有能堪授业传道大任者?。黄真素须半白,精神却好的出奇,这些日子以来所取得的成绩让这个“退休”的老翰林很是兴奋,教书的劲头也和高涨。听到林三洪想要再找些老师过来教:“安北侯想要扩建义学堂?” “谈不上扩建,至少这两年不会扩建”以为众恩义学堂主要是从各地的小型义学中招收学生,而分散在各地的义学规模太而且在教书的过程因为生计的原因会流失很大一部分学生。那些一部分学生仅仅是到了认字的地步就不得不为生计奔波,只能算是提高了一些劳动力的文化水平而已,距离真正的人才二字相差甚至远,在大批的低级义学堂没有起来之前,众恩义学堂没有扩建的必要。 “仅仅是想再找些先芒过来帮帮忙而已,如今义学堂的老师傅们终究是太辛苦了,年迈而事繁恐难长知 这是众恩义学堂不得不面对的一个大难题:合格的老师太少。 最初的几个先生当中,如黄真素等人大多是年迈体衰的老者。虽然后来也陆陆续续的找了些老师,可终究无法彻底改变这个现状。 在义学堂里教书,是一个很沉重的活计,体力极其重要。因为是全日制教学方式,和老学究们有时间就指点一下有着本质的区别。再加上老师和学生数量严重失衡。这些老学究们不得不面对沉重的教学任务。就在昨天,已经有一个老师累的吐血了。 这种体力活,不是老学究赢弱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所以林三洪想着再找一些老师,哪怕是条外稍微差一点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分担这些老学究的压力,在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授课环节上替代他们一下,也可以缓解这种压力。 “哎,明里是那存好找的 林三洪笑道:“咱们义学堂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名气,只要肯下心思,找几个差不多的老师应该不会象以前那么困难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只要过了今年,咱们的条件就会好转许多。到时候拿出些钱粮来酬谢诸位师傅也就能够做到了 义学堂的学生是免费的,老师傅们同样没有任何报酬,仅仅是凭借着对于理想的热忱和教书育人的执着一直这么坚持了下来。 理想不能当饭吃! 然而黄真素却很不买林三洪的账。仿佛是被激怒了一般:“安北侯小看我等了,若是为了钱财,我等当初就不会来此做教书授业。我们这些人虽然不被重用。可也能衣食无忧,整日里吟诗作赋品茶赏景的日子岂不是很惬意?我们人是老了小4心还没有老。圣人弟子三千贤徒七十有二,我等纵然无法于圣人比肩,也想布道于宇内,植桃李于天下,穷此一生之功在所不惜,,小 第177章 结束就是开始 误业。从来就是封建王朝的根本。其重要性无论怎么强孵样不过分。北方刚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旱灾,南方的鱼米之乡财赋重地不停的输血,农业的重要更加凸显。在这个时候,大 农桑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物,江南各地和两淅植桑养蚕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但是一直到近几年,因为市场的扩大,强丝和织造行业蓬勃展,也由于行业内部的竞争,让桑麻的种植面积扩张到了一个空前的规模。江南和两淅,本就是人烟稠密之地,因为种植桑麻所获得的收益明显要高于传统的农业种植,在利益的驱使下,农民知道应该怎么做。 桑蚕的规模化和专业化,必然转化一部分农业人口,同时也会挤占农田种植面积,虽然这种迹象还没有严重到一地程度,却以很明显的态势朝着这个方向展。 通过税收加大对于桑户的限制,以为他们能够把更大的精力放到农业生产上来。 给桑户加税这种小动作,对于庞大的大明帝国而言,几乎是一件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根本就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在一些偏远的地方,人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道法令。但是在江南各地却引起激烈反应。 整个行业的源头产业成本增加了,必然会深刻影响到整个行业。蚕农不得不提高成本,缘丝和仿织这些环节也不得不做出应对。这个行业的利润本就极其透明,只有依靠数量的堆砌和庞大的规模才可以继续生存下去,很多小作坊不得不偃旗息鼓。尤其是在淮扬,一些新兴的小作坊无法生存,直接关门歇业。这更让江南和两淅的织造巨头抓住了时机,趁机大肆扩张,摆开一副鲸吞的架势”,因为在缥丝和织造行业当中,早就有这些行业巨头的存在,他们可以依靠规模化的生产很庞大的资本继续生存,可以转嫁一部分风险,轻易就可以形成共同利益联盟,所以还可以应对过去,” 对于丰隆昌而言,这也是第一次和同行们形成联盟的关系。 因为朝廷的打压,大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恶性竞争了,否则都没有好果子吃,现在要联合。 利益可以让竞争了这么多年的对手握手言和,当代表着江南缥丝行业的春桃远赴淅东和昔日的竞争对手坐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傻子也可以看出来,一个正在的价格同盟和统一购销的巨大联合体必然会诞生, 因为豺允和织造有关的行业巨头联合起来抵御风险,让朝廷试图通过加税来限制行业展的计划落空,鼓励粮食产业限制纺织行业基础的计划收效甚微。 在这种情况下,明朝第一份《限桑拿》通过江南留守朝廷颁布出来。朝廷已经放弃了微调的手段,而是以法令的形车直接干涉了。 严格限制桑蚕行业的规模,等于是一棒子把整个织造产业链条打了下去,自然激起行业的强力反弹。 “与民争利”的呼声日渐高涨,《饭后谈》这样在地方区域内有相当影响力的媒介开始接连刊登类似的文章。甚至有些激进者开始大骂《限桑拿》是恶法:古往今来,无不鼓励农桑,何曾听闻有限制的? 很明显,这些摇旗呐喊的文人身后闪烁着资本的影子。 “这可不行啊,三洪哥哥。”春桃为这个时候很着急:“朝廷这是只限桑而不减税,丰隆昌还怎么活?你得赶紧找找太子去,让太子取消了《限桑拿》才是正经 林三洪忍不住的哈哈大笑:“春桃妹子,你是不是把你的三洪哥哥卖给两淅的同行了?” “卖?算是吧春桃老老实实的承认了:“我不把你卖掉,怎么能争取更动的利益回来? 江南虽然有丰隆昌这个巨无霸支撑起了半边天,可是要说起深厚的历史积累,还是两淅的强丝同行更有言权。也许任何一个单个的大型作坊都无法于丰隆昌相提并论,但是对方已经联合了起来,虽然是一种十分松散的联合,和也比丰隆昌要强大不少。在双方握手言和的时候,丰隆昌要是争取更大的利益”必然要拿出让“盟军”心动的条件来。 因为天下人都知道林三洪和丰隆昌的密切关系,所以春桃直接就把林三洪当作了一个条件:丰隆昌就是林三洪的,安北侯不会坐视丰隆昌的利益受到极大损害,林三洪必然会走太子的门路。《限桑拿》出于监国太子的手笔,林三洪必然为大家力争。 “丰隆昌是你们的”算了,我知道说这些你也不同意,好吧,就算丰隆昌是我的 春桃不服气的说道:“自然是三洪哥哥的嘛,虽然咱家没有了股份,可是作坊里的东家都商量过了,只要我生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玉兰那些东家老去之后,一定会把股份转到我的孩子名下 “这不合适吧?好吧,也行 玉兰等人其实不止一次对林三洪表示过相同的暗示:只要春桃生下一男半女,就是丰隆昌将来的主人。因为那些大股东的身份使然。以及她们对于男人的不信任,使得她们都没有成家,也就没有子嗣。所以更愿意用一些利益交换的方式给自己安排下后路,所以点名要春桃的孩子来继承丰隆昌。 春桃要是生了孩子,与其说这个孩子是林三洪的,还不如说是整介,丰隆昌的,是那些烟花股东共同的后代! “漫说现在丰隆昌还是不我的,就算是我的,现在也不到一定要我走太子丹路的时候”林三洪很清楚这道《限桑拿》的杀伤力和杀伤范围,朱高煦同意了这个东西并不是专门针对缥丝作坊,而是针对整介。行业。 “还不到时候?三洪哥哥是说现在的春桃已非昨日吴下阿蒙。看问题的眼光也有了很大的进步:“我明白了,三洪哥哥你还有后续的招数打出来,那我可要再卖你一次了哦!” “卖吧,我知道你一定要把我卖给两淅那些大富商的,希望你能卖个好 春桃自然不会客气,很快就暗示给自己的盟友,事情可以闹的再大一点,安北侯这里还有大牌没有打呢。 有了这个很明显的暗示,商人们闹的更加厉害了。 没有钱赚了,和地方官府“互惠互利”的勾当就无法支撑下去,很多“自”支持地方建设的行为也就停了下来,” 商业力量和行政力量的第一次交锋就以闹剧的形势正式开始了。 不管商人们是明着争也好,是暗地里骂也罢,都是林三洪很导意看到的结果。 权利和金钱的较量必然会出现,而且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交锋,唯一的区别就是出现的时机和形势有所不同罢了。 权利的世袭和皇权的过分强大是生物本能,而让后世子孙继承权利譬如现在的太子制度,就是这种制度的最直接反应。当皇权强大到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反对的声音将不再仅仅局限于内部,就好像现在的朝廷当中也有很多官员不满朱林的强势统治一样。 也许现在的商业力量对于强势的朱猪而言不算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但是双方会反复交锋。在利益争夺的过程中,双方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会做出选择,社会变革也许就在磕磕绊绊的前进中产生。 林三洪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根本就做不了具有极大魄力的改革者,改革只能循序渐进,在跌跌撞撞之中一点点积聚起来。 当前的社会环境下,山呼海啸一般的社会变革很不现实,而且会面临巨大的人身风险和社会风险,和可能会闹出动荡或者是战争的局面。如果能够以不流血的形势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一点,又何必一定要争那些英雄壮举?又何必一定要青史留名? 林三洪更希望自己默默无闻,更希望能够在“润物细无声”的情况下撒下变革的种子,然后躲在一旁静观其变!为了利益,还处于婴儿时期的商业力量正试图影响强的行政权力,这种交锋正以不为人所注意的形势进行着,一直到了年底的时候,林三洪已经很敏感的察觉到火药味越来越浓,适时的通过一些“渠道”对监国太子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林三洪当然不可能让朱高煦把《限桑拿》取消,朱高煦也不可能那么做,而是建议双方把更多的心思放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上,而不局限于争夺本身。只不过这个建议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 一直到了第二年春天,人们才渐渐现《限桑拿》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很多州县根本就不大在意桑蚕之事是不是过了限制,对于桑农和蚕户“跨过”朝廷规定好的红线这种举动,基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有看到了。 地方官吏的装聋作哑让人们彻底去掉了心中的顾虑,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堂而皇之把的《限桑拿》当成了摆设。 各地的桑农和蚕户在欢呼雀跃之余,屡屡出感慨:“去年那些大作坊吼叫着要朝廷撤掉《限桑拿》,好像这个法令如何厉害一般,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嘛。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提心吊胆了呢” 而各地的作坊和商户已经故我,对于地方政府的建设依旧很热心,甚至出了不少的钱财资助郑和的船队。似乎去年还大喊着“与民争利恶法害民”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生过一样。 老迈的行政权力和新生的商业力量之间和睦的很。 外人永远也无法想象这种各取所需的和睦情形背后经历了怎么样艰难的博弈,才最终形成这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局面。反正有了现在这个局面,大家的日子还有以往一样,至于行政权利了和商业力量之家各自付出了什么,老百姓不关心那些。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一些眼明之人才可以看出林三洪在两者之间的作用。 肯定是安北侯居中斡旋之功。否则地方官府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限桑拿》成为一纸空文。不过有这么一个处于两者之间的“调解人”也是好事,至少大家可以各取所需没有必要撕破了脸皮争的你死我活了。 最为两者之间的“隐身人物”林三洪并不以为功,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所做的,只不过是让双方互相妥协而已。只要是利益之争,就可以用利益交换来解决。没有必要一定要争出个高低胜负,若是最后真的争红了脸,说不得会砸烂坛坛罐罐,那时候谁也得不到好处,还不如找个机会坐下来,好好的商议一下。如今有权的朝廷保住了脸面和很大一部分钱粮,有钱的商业人士得到了展的机会,各得其乐和睦相处岂不是更好?” 权利掌管一切的世界必然会朝着金钱掌管一切的方向展,这个过程会极其漫长,也会出现反复,没有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和几代人的努力根本就做不到。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必然会出现很多冲突甚至是大规模的流血事件。林三洪所要做的就是尽量让双方明白一个道理:互相妥协是一个做事的方法,只要不是不可调和的根本矛盾,完全可以用这种手法通过不流血的手段加以化解。 每一次社会变革,都会引起剧烈的动荡和漫天的血腥,如果能不流血,最好还是不流血了。林三洪最大的心愿就是已经种下变革种子的这个时代能少一抹殷红的血色,多一分元气! 春闱之后,天下人无不关注的科举金榜放了出来。 和很多所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众恩义学堂所取得的成绩实在平平无奇。于其显赫的声明实在有点不符。 按照人们的预想,众恩义学堂飞崛起,又有数量众多的生员,此次最高等级的春闱,一定会高中魁,然后跨马游街披红挂彩,再然后众恩义学堂的名声将如日方中。 事实显然不是这个样子的。 前三名的状元、榜眼、探花之中,无一是众恩义学堂的学生,这三个最耀眼的位置众恩义学堂根本就没有挤上去。二甲的“进工儿嘉”当中。仅仅有个义耸堂的学生因为策问卷子做的弛儿丸。才挤到了二甲之中。 这样的成绩实在算不的出色,和众恩义学堂偌大的名声比起来,实在是太寒酸了,甚至是完全不及格。黄真素都为了义学堂呕心沥血的老师傅们。知道这个结果之后立匆就让参加考试的弟子们重新录了一遍自己的试卷,看看自己的学生们在这几年里究竟学的怎么样。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光是黄真素,就是其他几咋。老师傅也忍不住的破口大骂:“科举舞弊,考官必然是收受了他人的贿赔,你们” 黄真素指着几个学生的鼻子大叫:“你们怎么没有去敲登闻鼓?科举乃是国家取才之大事,如此营私舞弊,可以敲鼓请皇上亲自查验试被” 老师傅们如此愤怒的原因和简单:学生们的试卷做的太好了! 黄真素曾经进过内阁,其他几个老师傅也是翰林出身,对于试卷科举之事早已熟的不能再熟。自己教出来的这些学生有多少才学都是心中有数,而且从卷面上来看,临场挥也算不错,按照这样的水平,一甲前三不敢说,二甲肯定不会有很大的问题。这么多学生参加考试,至少也应该有七八个人挤进二甲之列吧?怎么可能只有一个? 按照那个挤进二甲的学生的策问卷子来看,博个一状元回来可能是确实有点自大了,可这种难以掩盖的才气怎么也应该在一甲之内的。 可是最后,只有一咋。人挤进了二甲,而且名次还很靠后,这摆明了是科举考试之中出现了营私舞弊的丑事了。 历朝历代,科举取才都是国家大事,以为担心有官员上下勾结营私舞弊,所以专门设置了登闻鼓,只要考生认为有人舞弊,可以敲鼓把皇上敲出来,然后重新考过。这种把皇上敲出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洪武朝有考生认为考官舞弊,上去就是一通乱敲,把太祖皇帝给敲了出来。结果自然是要重考过。 考过之后,增补了二十多个二甲和几十个三甲,而原来的一甲前三一个录取的也没有。朱元樟大怒,立刻就斩了三个考官之中的两个。 十年寒窗之功,绝对不能就这么断送在几个贪官手中,何况这还是关系到国家取才的大事? 几个老学究不依不饶的一定要把这个事情闹大,这种事情要是闹起来了,谁也挡不住,肯定有很多人会人头落地。 但是林三洪阻止了这些暴怒的老学究。 众恩义学堂是林三洪的心血。出现了这种局面安北侯不仅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十分平静:“诸位老先生也不必闹了,就是闹上去肯定也没有用。我估摸着,科举舞弊狗私枉法的事情应该没有。一甲前三需要皇上亲点,皇上可能是不想咱们义学堂占了太夫的风头,所以才出手压制 “皇上压制?。想想朱林对于林三洪的成见,这种事情还真的有很大的可能。 黄真素说道:“就算是皇上压制,点不进一甲之中,二甲应该没有问题吧?可是现在只有一个 “嘿嘿,既然要压制,肯定不会点太多进到二甲,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林三洪笑道:“进了二甲又有什么用?是熬年头是做翰林还是去帮着皇上修书撰文?三甲有什么不好的?咱们的学生大多进了三甲,虽然名次靠后的很,就算进入仕途也是芝麻绿豆的小官吏,可我认为这总不白穷经的做翰林要强的多 在三甲当中,众恩义学堂的考生中了大半,而且名次明显靠后很多。 按照朝廷惯例,一甲前三确实风光体面,顷刻间就可以名动天下,而且立剪就可以进朝为官。 但这并不表示状元公就会得到重用,这种新近通过考试上去的年轻人,即便真的是能做出一番妙笔生活的文章,朝廷也不会立刻就委以重任。通常情况下。是把三甲点进翰林院。去作文或者修书。若是有背景的一甲学生,运气好一点的话,有进都察院的可能,只不过这种可能很熬一些年头之后,要是有好的机会。有可能成为皇上的“秘书”。做做抄抄写写的工作。 这绝对不是林三洪愿意看到的。 辛辛苦苦开办学堂,绝对不是为了给皇家增添几个秘书。 至于二甲,则大多是地方官的后备力量,以后就可以抱着银子托门子走关系的去送礼,等着官职出缺。 三甲的待遇要更差一点,这些人虽然很快就会实任,可官职小的可怜,多是最底层的小吏,若是能捞到个正七品的知县绝对算是天照应了,一般都是从七品往下”, “真正下到底层,才能为民做事,才能熟知民情,我们众恩义学堂的学生就是要做事情的,而不是埋于山海一般的文案之中做些琐碎的文字工作。”林三洪很满意的说道:“在我看来,一个县治的办官,也比朝廷的六品书吏要强的多。若是真正有本事,照样可以在地方上为民谋福,而不是鞠躬于紫衣勋贵之前!” “咱们义学堂的初衷不是为了官职富贵,更不是为了虚名浮华,而是为了留下更多可以做事的实在人物” “诸位老师傅不必在意这些,到下次国家取才之时,咱们且再去考!” 召集来众恩义学堂批的将进入仕途的学生,众学生一一拜过恩师之后,林三洪对这些年轻的学生们说出了最后的勉励话语:“诸位出自我众恩义学堂,当知道这个学堂的来历 学生们从入学的第一天,就知道众恩这个名字的含义:“千家万户之恩,汇集成此学堂 “你们出去之后,当记得还是我众恩义学堂的学生,记得自己是受众人恩惠才有今日之改变。”林三洪语气一缓,以极是肃穆的神色说道:“你们出去之后,不管是为官也好,做吏也罢,当时时记的校刮,” “为民谋福 “很好,现在你们当然记着这一卓,若嘉你们出尖点后就点记了。我会把给你们的东田殃蜘小曰来。若是哪天我不在了,会有你们的师兄师弟代替我清理门户。众恩义学堂培育的是为民谋福者,而不是鱼肉百姓福威地方的贪官污知”。 一番教育之后,林三洪神色缓和了一些:“以后你们或许会默默无闻或许会飞黄腾达,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要记着,你们是众恩出去的学生。在你们的身后,还有我,还有无数的师兄师弟。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我会尽量给你们奔走。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百年之后,你们也不会孤单,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是众恩的人,那个时候天下会有很多众恩的学生,不要丢了众恩的脸面,不要让那些曾经捐赠过的乡亲们提着粪水浇到学堂的门匾上 不论这些刚刚走出学堂的学生们以后会有什么样的际遇,众恩义学堂的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以后肯定会逐渐成型,会有更多义学堂培育出来的学生走进这个时代,一点一点的影响着这个时代,直到无数这样的小水滴汇集成汪洋大海,就可以掀起一次又一次的诣天巨浪,猛烈拍打这个早就应该有所改变却还没有改变的时代。 这个春桃温暖的很,院子里的老祝树已经落下了洁白的抚花。空气中弥漫着花朵的甜香味儿,安北侯正惬意的躺在摇椅上享受这一份难得的安宁。安北侯的长子林重改一点也没有世家子弟的样子,锦绣华贵的衣裳上满是灰尘和鼻涕的混合物。小家伙已经在地上撒了一把批谷,支架起大筛子,手里牵着细绳远远的看着树上去鸟雀”, 小家伙很有耐心,已经在树下等了快一个时辰,虽然没有捕到一只鸟雀,可兴趣十足,似乎还愿意继续等下去。 “垂改,进屋读书了大香软声细气的吆喝着。 小家伙一点也不怕大香这个二娘。反而对着大香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香不要吓跑了鸟雀。 因为林重改是侯爵和夫人的嫡长子,身份在这里摆着呢,大香从来也不会对这个小家伙说一句重话,哪怕是在他不听话的时候。 看到小严爷不肯读书,大香笑呵呵的走过来,拉扯着小家伙的袖子:“快点进屋读书,要是再不进去,夫人要恼了” “我才不怕!” 因为杜月娘过分的娇惯,大香小香则是更加珍爱,一手指头都不肯碰他,所以林三洪的儿子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性格。平日里林三洪想要教这个很差劲的儿子之时吧掌还没有落下去,林老夫人就已经循着小家伙凄厉的惨叫跑过来死死护住, 看着小家伙满院子的乱跑,就是不肯去读书,也不春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冲着林重改一瞪眼,轻轻一句“听话”立刻就让侯爵府的小小少爷成了见到猫儿的老鼠,乖乖的跟在大香身后去到书房。 林三洪的嫡长子最怕春桃。 春桃可不娇惯他,若是顽皮的紧了,当场摁倒就是一通狠揍,即便是打的鬼哭狼嚎也绝不手软。虽然月娘经常为这个和春桃闹点小别捏,可却不得不承认春桃是整个府中唯一一个能够管教得住林重改之人。 春桃可不管你娘还是你奶奶。这种性格让小家伙对春桃保持了一种惧怕的状态,每次他不听话的时候,只要春桃一瞪眼,立刻就老实了。 看着小家伙乖乖的跟着春桃进到书房。里屋的杜月娘缓步出来,笑盈盈的对着春桃说道:“哎。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这个混世魔王连婆婆大人都不惧,唯独惧怕春桃妹子。呵呵,我就晓得大香降他不住,所以直接喊了春桃妹子过来,果然有效!” 春桃也换下面对嫡长子之时的一连寒霜,笑道:“重改只不过是顽皮了些,打他几次就知道怕了。这孩子以后是要饱读诗书出将入相的,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耽误了时光 “拉到吧,春桃妹子就别捧着孩子说了。我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这小小子哪里有半点饱读诗书的嘴脸?至于出将入相,就他”。林三洪摇头说道:“我宁可相信日头会在今天午夜出现,也不会相信这小子是做官的才料,” 旁边的林老夫人最反感儿子说孙子的不是,每当这个时候,就会用手指头使劲戳林三洪的脑门儿:“做大老爷还要看什么材料不成?你是也做大老爷的,当年小时候比我的宝贝孙儿更加顽皮” 老人家总是喜欢护着小孩子,林三洪也无法反驳,只是微微一笑就不再言语。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没有必要一定要去做官,照林三洪的心思,这个嫡长子大可以做个不错的工匠。反正也不指望这小小子继承什么神圣的使命,没有必要强扭着孩子去做这做那,郭姊烈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一想去郭弗烈,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万里之外的郭四妹,每次想到这个人,林三洪心里就很不舒服,, 听说郭四妹在西北混的不错,甚至可以用风生水起来形容: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部落联盟里的一些领已经故去,新的领资历和年龄都很浅薄,很自然的就形成了以郭四妹为核心的新联盟。而郭四妹也很争气,至少对于联盟里的那些部落而言还算个不错的领。通过残酷的战争接连扩张,让部落联盟的实力和他本人的威望一升再升,隐然已经是汗国分崩离析之后大漠以北最耀眼的人物了。 实际控制了汗国四成地盘的郭四妹已经成为具有相当实力的人物,而且郭四妹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扩张,他根本就在乎部落的牺牲,当然更不在乎对手的牺牲,往往以极其残酷血腥的手段吞并临近的部落,猛兽的名号越来越响亮了。 若是其他内附的蒙古汗王有这种大规模的扩张举动,必然引起朱林的警觉和注意,会趁着他还没有真正崛起的时候敲打一下。但是郭四妹和朱林小…凶距离太讨遥远,而且他本人又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函丛懵训俱来的掩护让朱林放松了对他的警慢之心”, “郭四妹呀,我知道你准备做什么,我敢肯定你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上”算了,你不会听任何的劝告,你和我都明白这一点,我只希望你不要太不知进退了,不要让我在有生之年听到你的消息了!” 郭四妹是林三洪心中一个永远也拔不去的钉子,这个人已经注定了他的悲剧结局尽管他本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老郭呀,你的儿子” 正在林三洪遥想当年的老战友之时,他的老战友就来了。 武奉孝和几十个武家营的山民身披自制的皮甲,身上背着弓箭和长柄武器,来找林三洪辞行了。 “林大人,我们专门过来辞行。” 看到这些人的装束,看到他们身后的弓箭,林三洪心中就一是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湖广之时的情形。 当年的朋友们已经一个接着一个的远去了,身边已经没有几个老朋友了,看到这些人,总是会感觉到温暖。 林三洪和客气的起身,这些人也不客套,和安北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风风雨雨起起伏伏这么多年。一直都跟随在林三洪身边,绝对是同生死共患难的生死之交了。 现在,是时候分开了。 “辞行,你们要去哪里?”这些年来,身边可以说得上交心之语的人已经屈指可数,武家营的山民若是再离开了,林三洪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武奉孝笑呵呵的说道:“宝船的船队又耍出海了,” “你们也要出海财?” “哈哈,林大人这是讲笑话呢,我们哪里是经商走货的材料?”武奉孝说道:“前一阵子跟着大人从郭四妹手中得了点甜头,又置办了点田地。如今乡亲们又想弄个纺毛的作坊,仿毛作坊需要的本钱不少,所以我们也想出去赚点钱” “各家的老婆孩子都要吃饭,看着别人穿上了缎子自己也不想穿布衣。房子要翻盖,作坊也要办下来,这些都需要钱。”武奉孝嘿嘿的笑着:“大家都是有手有脚的,不好总在林大人这里啃。福建那边有几个大商户,想要我们跟着他们出一趟海,定钱都接了人家的,这几年恐怕回不来,所以专门来给大人辞行。” 跟着宝船出海的事情上一次郑和远航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一次自然也会出现。 可是郑和的船队往来的度不算慢,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就会回来,怎么武奉孝说几年回不来? “掏钱给宝船,商人们感觉不是最划算的。所以他们想着联手在海外弄一个货物的中转仓储之地,一时卖不完的东西可以暂时留在那里” 郑和的船队可不是白白给商人们送货的货船,本身就有正式的使命,要不是商人们出了点资助船队,郑和绝对不会让他们登船。资助船队花费很大,精于算计的商人们很快就找到了比资助船队更划算的办法:雇人长期驻守海外。 雇佣一点人手,看守和保护海外的临时驻点,绝对比每次都雇佣郑和的船队要戈小算的多。只要选择一个合适的驻扎地点,自己就可以航,行过去,然后以此地点为依托做进一步的远航,拓展海外市场!这一点林三洪都没有想到,精明的商人们却很快就琢磨到了,并且已经开始为此做出准备。 驻扎海外,肯定需要安全方面的保护,最有效的是利用宝船上的官军,但是官军这种正式的军队不可能为了几个商人就长久驻守某地,所以商人们想到了别的办法:自己招募人手,组建准军事组织,保护自己的航道和驻扎地点,为商业开路。 如武奉孝这些武家营出来的山民,早已名声在外了。当年跟着安北侯一次次历经艰难险阻,虽然不是军队也和正规军相差无几,尤其在草原上留下了勇士的名声之后,顿时就成为商人眼中的香饽饽。 商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肯出大价钱,而武奉孝等人因为缺少成立仿毛作坊的本钱正需要一大笔钱,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很快了谈妥了条件。 乡亲们能够为自己打算是林三洪很乐意看到的,一面叮嘱大家在海外的时候要多加小心,一面随口问道:“大家要去哪里驻扎?” “一个叫做马喇甲的地方,天知道在哪里,管他呢,定钱都拿了人家的,不管去哪里都行!” 马喇甲,马六甲,林三洪已经知道武家营的乡亲们要去哪里了!“好,很好,大家去吧,家眷什么的我会留意照顾的!” 武奉孝哈哈大笑:“我们来辞行就是有这个意思,既然林大人先说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家里的女人和娃娃托付给大人,我们放心的很!” 送走武奉孝等人之后,林三洪很清晰的感觉到了时代的变化。 按照武奉孝所言,一起在马喇甲驻扎的准军事组织共有六百人,隶属于几个商号,这六百人应该可以了。 这个时代已经起了明显的变化,虽然距离理想还有很遥远的距离,可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只要坚持走下去,总有一天会走出一条通天大道。 局势前所未有的光明,改变会接连出现,这个时代已经和以前有所不同了。 林三洪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已经不再是一种必要。没有了林三洪,这个时代照样会顺着林三洪心目的方向前进下去,这就足够了! 比:不算字数:写到这里,本书已经可以结束了。老实说,作者已经无法驾驻本书,所以写的不大满意。同时,感谢读者的支持,这本书就到这里结束吧,明天会把最后的一个小尾巴上来。短头知道这本书写的不怎么样,再次感谢我可爱的读者,感谢!,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后记 全书的局面铺开之后,还有很多可写的内容,但是这些心谷入多来自局势的缓慢改变,会变得索然无味。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而且作者比较认同一个更加普通一点的主角,而不是全知全能动动小手指就可以改变时代的级英雄。所以在本书中,主角并非是一个深刻影响时代的英雄,而是一个在幕后默默推动的小小推手。真正的改变动力来自于庞大的民间力量…… 华为本书最后的一个小尾巴,一下后面的大事记: 永再十九年,瓦图领郭四妹以征服加联合的方式成立西蒙古汗国。并且正式接受大明王朝册封,成为名义上的西蒙古汗王。 永乐二十一年,西蒙古于大明朝的亲密关系出现反复,郭四妹忽然宣称找到了昔日的大明正统建文皇帝,扣留了永乐使节,并且以留守兵马大元帅的身份祭起“奉诏讨逆”的拨文,大明朝建国以来第二次大规模的内战爆。 同年年底,朱林再次亲征。 因为战争,使得大明朝对于民间的税负达到了一个空前的程度,因为朱猪的强势统治,士农工商不得不吐血支撑战争。 永乐二十二年春,双方爆大战。依靠强大国力支撑的大明朝在耗尽了历年来的积累之后艰难取胜。难辨真伪的建文皇帝再次不知所踪。郭四妹葬鼻于乱军之中。一部分瓦图嫡系奉郭四妹于其其格的幼子为王远遁极北苦寒之地。这一战对于民生的伤害极大,双方的底层民众都意识到战争的危害,开始再一次休养生息。以为这一次战争不再是两个民族之间的战争,而是同一个王朝内部的正统之争,成为彻底的内战,极西的蒙古各部从民间认同和法理上开始了真正的融合,, 归途中,朱林病死。太子朱高煦闪电一般继承皇位,年号光兴。开始了对蒙古各部真正意义上的统治,,同月,启林三洪为国子监祭酒。 时隔三东之后,马喇甲的土著毒击大明朝商业驻扎点,武奉孝战死。因为郑和已死,林三洪率领下西洋的宝船船队次以正式的军事目的再次下西洋,平定战乱,确定马喇甲为大明海外版图” 林三洪因功升靖海公,虚领礼部尚书衔实授海司兵马指挥使, 光兴七年,在林三洪一力主张之下。大明北伐军放弃对瓦图部的追剿。瓦图等部落迁至套西一带,郭四妹之子受封安顺王。 大明朝终于实现了《大明国》书文中的初步基础,, 本书已经结束,写的好坏是能力问题,尽力去写是态度问题,希望作者能够在本书中有所进步。因为已经无法驾驻局势,又不想写成悲剧。就到这里吧,感谢您的支持!真心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