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皇朝》 【一】家国梦 许多个早晨夏维都是从同一个梦境中醒来的。 梦里总是三月风光小桥流水、巷弄人家柔得像温婉的少女。一条小船缓缓而行河面上漂着轻风抖下的花瓣。万物蒙蒙满眼迷离分不清是沉雾还是烟雨。 夏维坐在梦里的船头悠闲地望着前方让小船载着自己漫无目的地向前向前……直到醒来。徜徉烟花灿烂时仿佛无知少年…… 梦的场景来自于记忆中的家乡----东洲大华皇朝江南。 夏维五岁被迫离家如今已经十年没回去了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些关于家乡的记忆是不是真实的。今时去家八千里少小离乡整十年能忘的大概都已忘了。好在夏维还年轻思乡的念头不太强烈家乡只在梦里出现醒来的时候就不那么真切了。 如今夏维在西洲摩京王国的都朵吉堡。这里的湖光山色也是美不胜收但夏维总感觉不及梦里的家乡那么婉约那么亲近。他总想着有一天能攒够盘缠回家去看看或许他的父亲母亲还在他们还能团圆。 十年前中元1262年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瘟疫在东洲爆整个东洲都笼罩在死亡的阴霾之下。患上瘟疫的症状是烧咳嗽周身起满紫黑色的疹子腋下和胯部出现溃烂。一般从出现症状到死亡用不了两天时间。而且无人知道瘟疫的源头是什么因此完全束手无策。 在瘟疫爆之初夏维便随父母逃离了家乡但是在路上他们失散了夏维被一队近东商人收留最终到达了西洲。从某种程度上说夏维是幸运的因为在他到达西洲之后不久西洲各国便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到本国下令截断了所有连接东洲的海6通路将无数难民拒之门外。而且夏维离家的时候家乡还没有出现腐尸遍野的恐怖场面因此他印象里的家乡还是那个美丽的江南。 在东洲各国中大华皇朝是受瘟疫侵害最严重的国家。据华朝的史料记载疫情最严重的时候皇都众星城每日有三千人死去江南地区是每日两万以上江北地区是每日一万以上其他地区也基本保持在每日七千以上。 半年之后瘟疫突然消失无踪了。没人知道它是如何过去的就像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一样。从中元1262年夏天到1263年初春总共有三千五百万东洲人死于瘟疫。华朝人口减少五分之一劳动力严重短缺大片土地变得荒芜粮食产量下降以至于瘟疫过去之后仍不断有人因饥饿而死去。 但是恐怖的瘟疫也带来了正面效应----千千万万的华朝人在感受到生命脆弱的同时也意识到家园对自己的重要。他们在瘟疫过去之后返回故土开始重建家园。而那些被迫离开祖国又无法返回的华朝人也都时时刻刻记得他们的家在东洲的大华皇朝。那里有他们祖祖辈辈编制的梦想。 ※※※-名词注解-※※※ 西洲:神佑山脉以西。 东洲:神佑山脉以东分近东和远东。 大华皇朝:雄踞远东。 蛮族:东洲北雪原地区游牧民族。 莽族:东洲千彩高原地区游牧民族。 藩夷族:近东地区游牧民族。 摩京王国:西洲最强大的国家。 【二】乱世之因 西洲人认为自己处于世界的中心于是他们将东方分为近东和远东。近东地区在绵延巍峨的神佑山脉东侧。而远东则是指大华皇朝的疆土虽是先有华朝之名再有远东之称但在华朝覆灭之后西洲人依然称那片土地为远东----浩瀚而伟大的远东。 在东西双洲的历史上出现过大大小小近百个王权统治但从来没有一个能像华朝那样长时间地存在于人们心中对后世产生着深远而不可磨灭的影响。 华朝的开国皇帝华太祖统一了诸侯割据、长期战乱的远东地区建立了一个史上最强大的帝国。华朝的第十九个皇帝华武帝则是另一个被永远记住的伟人他北定草原莽族和雪原蛮族西震近东藩夷部族将华朝疆土拓展到空前规模并且开通了通往西洲的商贸通路向西洲诸国展示了大华皇朝的泱泱气度与灿烂文明。 但是这位被称为“全盛皇帝”的华武帝在其统治期间也出现了很多失误最终导致了大华皇朝在一百年后的覆灭。 为了压制尚未开化的异族他采取了高压手段进行征服统治但这反而激起了异族的仇恨。而且为了巩固皇权他撤消了华太祖设立的元老院制度并且任用亲信使得权力和财富集中在少数贵族手中。虽然他本人在位期间依靠其雄才大略和强硬的手腕将华朝推向颠峰盛世但当他死后一切全然转变。 接连几个无能的皇帝无法继承华武帝的统治方法导致皇权旁落到几个极具权势的贵族手中。再加上异族不断叛乱以及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瘟疫最终使得华朝崩溃天下四分五裂群雄并起诸侯割据的乱世再次降临。 “中元1267年(顺帝八年)4月26日顺帝驾崩南王安广黎打着‘勤王讨逆’的旗号带兵包围皇都冲入皇宫将年仅六岁的小皇子扶上皇位并宣读了伪造诏书自封为摄政王、护国元帅从此开始了挟天子、令诸侯的争霸之路……” 这是年仅十五岁的夏维正在翻译的五年前的一段历史。 夏维到达西洲之后在曙光教会开办的孤儿院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受不了孤儿院里那些变态修女的折磨他只身逃了出来经过一段流浪的生活后在朵吉堡一家抄书作坊找到了工作。 由于之前的几百年里西洲长期战乱文明的脚步被无情的战火阻挡书籍的出版与出售几乎不复存在教育资源极度匮乏知识仅仅掌握在教会和贵族等少数人手中。随着近年来西洲日渐和平知识变得重要起来。 曙光教会在各地开办学堂教人读写知识传授耕种、冶金、建筑、医疗等等实用技能同时也在大量出版书籍。当然由于识字的平民不多书籍大多是为贵族提供的。 随着人们对书籍的需求增加复制书籍的工作便显得极其重要。以往这项工作是教会的神职人员完成的尤其是僧侣和修女他们在侍奉神灵的同时也会抄写宗教典籍和各种书籍。但现在仅凭教会的力量显然已经不能满足人们对书籍的需求于是抄写作坊和抄书匠便应运而生。 夏维虽然五岁离家但他出身书香门第两岁识字三岁能文对华朝文化所知不少而且又在西洲生活多年掌握了多种西洲语言因此便在抄书作坊里担任翻译抄写书籍的工作。 工作量不算太大三个月抄写一本十万行的书就算完成任务了。对于普通抄书匠来说或许这有些困难因为他们往往无法现书中的错误而且还在抄写的过程中不断增加错误。而夏维简直是天才的抄书匠他可以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用漂亮工整的字体不停抄写同时将原本中的语法、措辞、常识等错误修改过来。 时不时他还能抬起头叼着羽毛笔通过窗户张望一下刚巧经过的漂亮姑娘。那时的天空总是又高又蓝白云缓缓浮动飞鸟自由翱翔时间轻飘飘的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三】北王 “报!蛮族大旗主亲征九旗箭军已在五里之外扎营。” 颜华端坐在帅位上低着头悠闲地修剪指甲似乎没听到小兵慌慌张张的回报。 “大旗主来了那白旗军来没来?”帐内一个青年急忙问道。 “废话!大旗主就是白旗旗主他来了白旗军能不来么?!阿瑞你慌什么?!” “我哪里慌了?”名叫颜瑞的青年大声吼道“颜英吉你别幸灾乐祸我知道你和蛮人关系好!那也没用!打起仗来他们管你是谁照样拿斧子砍你!” 颜英吉冷笑说:“你居然敢直呼兄长姓名也不知道你在皇都大学堂都学了些什么。” “你就比我早出来半个脑袋算什么兄长?” “早半个脑袋就多吸一口气多看一眼天地!” 颜瑞和颜英吉这对毫无相象之处的双胞胎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 颜华依然坐在帅位上用小剪刀专注地剪指甲任由两个儿子吵得不可开交却连头都不抬一下。 颜华这位华朝的北王因其显赫的地位与累累战功而名垂青史。他的忠义与英勇都被后世竞相传颂。但是他也有一个怪癖就是对自己的双手有奇特的感情。他的手很白净手指修长手掌显得很柔软像是女人的手。这是他多年来一直精心保养的结果。 “父亲大旗主昨天派人送了一封信来!”颜英吉说。 “父亲南王昨天也派人送了一封信来!”颜瑞说。 颜华终于抬起头来不紧不慢地说:“阿瑞先给我念念南王的信。” 颜瑞向兄长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念道:“颜华兄当年皇都一别你我分归南北两地虽同为皇朝效力却有十年未见弟深感怀念。兄之气度风范乃弟之效仿楷模十年不曾忘却。今昔得知雪原蛮族屡屡犯我边境弟深觉愤慨但蛮族九旗箭军凶悍骁勇非兄所能独力抗衡。请兄听弟愚见若九旗箭军集结进犯兄务必告知于弟弟定会率军前往支援……” 颜华冷哼一声打断了二儿子他满脸不屑地说:“支援?他带着南王军一来关东就是他的了。想得倒是真美。英吉你给我念念蛮族大旗主的信。” 颜英吉立刻也掏出一封信念道:“华朝北王殿下本大旗主今率百万雄师兵临星寒关乃志在必得。如今贵朝皇帝无能南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国内动荡不安百姓难以聊生忠良无地立足。本大旗主深知北王殿下深明大义乃天下栋梁之才若北王殿下肯臣服本大旗主必得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好啦!都是废话!”颜华又打断了大儿子“你们俩都给我站好咯不许出声。” 颜瑞和颜英吉对父亲十分敬畏果然挺直腰板不再说话了。 “文书官死哪儿去了?”颜华唤道。 “王爷属下在这儿呢!”一个猥琐的书生从桌台后面钻了出来揉了揉惺忪睡眼“王爷有何吩咐?” “写两封信第一封寄回皇都承给皇上看。”颜华顿了顿开始叙述寄给皇帝的信件“外甥舅舅要和蛮族拼命了万一舅舅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得瞒着你娘你娘身体不好受不了这打击。你放心舅舅就是死也得拉上蛮族大旗主当垫背的。好啦就说这么多要是舅舅不死肯定回皇都看你给你买冰糖葫芦吃。” 文书官大笔一挥说:“完事了。王爷还有一封写给谁?” “写给蛮族大旗主。”颜华又沉吟半晌之后说:“大旗主你说你带了百万大军想吓唬我啊你蛮族上上下下加起来才多少人?哪儿来一百万士兵?小时候我让你好好读书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连数都不会数。我告诉你我派人数过了连举旗的都算上也就十五万人。十五万人就想拿下星寒关你当我北王军上下都是吃白食的?你要不信尽管来试试顺便说一句北王军全都是吃了秤砣的王八就站在星寒关等着跟你拼命!” 文书官将两封信记录之后大作调整一番比如将“外甥”、“舅舅”之词改为“皇上”和“微臣”将“吃了秤砣的王八”改成“气吞山河之猛士”等等等等。改好之后盖印装封然后就送了出去。 颜瑞和颜英吉在父亲口述信件的时候都开始心里打鼓了。他们俩一个和南王交情颇深一个和蛮族过从甚密但看起来他们的父亲绝对不赞成这些举动。毕竟蛮族是外敌南王是内贼而他北王家是誓死效忠华朝皇族的。 “来人啊!”颜华喊道“把我这两个乖儿子捆起来送到笼子里住两天。” “是!” 战士们一拥而上将颜瑞和颜英吉绑起来拖了下去。两人齐声大喊:“父亲我们知道错了----”声音渐渐远去。 颜华忽然神情黯淡叹气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两个废物儿子?!” 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尤金言说:“王爷你不是还有个厉害的女儿么?” “唉……女儿再好也终究是女儿啊……” 【四】星寒关之战 中元1272年1月1日蛮族大旗主亲征率十五万蛮军北来扎营星寒关外五里。 蛮族凶猛彪悍据说普通战士都可徒手击杀白熊。在华朝民间有着蛮人喜好活剥人皮生吃人肉的恐怖传闻因此华朝人认为蛮人不是人而是洪水猛兽。而且蛮族每克一地就要杀死当地的老幼妇孺将男子抓走当奴隶可谓凶残至极。 蛮族各部分布于东洲东北的雪原地区原被华武帝征服臣服于华朝。由于该地民风彪蛮失伦无礼因此华朝人向来称其为蛮人。自从华朝皇权衰落诸侯割据。蛮族各部由雪原英雄乌齐秃炽统一各部整合为九旗乌齐秃炽为白旗旗主亦是九旗大旗主。之后蛮族便屡屡企图南下觊觎华朝国土。但华朝北王牢牢固守着星寒关阻挡住了蛮族南下之路。 1月2日清晨时分大雪纷扬落下九旗箭军开始攻城。赤橙黄绿四旗从西侧攻城青蓝紫三旗攻东侧而蛮族最彪悍的黑旗军与装备最精良的白旗军主攻北面。 北王军和蛮族军队的投石机同时动巨石在天空中来来往往但由于北王军的投石机射程更远射更快因此蛮族军队只推进了一里便已损失惨重。但蛮族仍了疯似的奋勇向前那些被巨石砸成肉泥的同伴似乎一点也无法让他们感到恐惧。 “王爷!巨石快投完了!”一名军官禀报。 北王颜华站在城墙上大骂道:“笨蛋!敌人不是扔回来不少巨石吗?再给他扔回去!实在不行就拆房子!” 战士们果然开始拆房子用砖石补充投石机的丹药但由于没有经过称重射程的控制就难以把握了。此时蛮族骑兵已经猛冲的城下一些骑兵的战马拖着攀城梯大队步兵一到立刻架起梯子开始攻城。一时间箭如雨下蛮军的塔车和冲车也接连抵达城下。蛮军斧兵举着圆盾站在塔车顶端一面抵挡北王军的箭雨攻势一面投掷斧头。投掷飞斧是蛮军绝技由于斧子比箭矢沉重因此在有效距离内投掷飞斧更能击破铠甲造成杀伤。 “死守!”颜华将一个登上城墙的蛮族战士一脚踹了下去“死守!星寒关要是破了你们在后方的爹娘妻儿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全他娘的玩完!死守!死守!” “死守!死守!” 北王军士兵齐声高呼。 史载:中元1272年1月2日蛮族十五万大军合攻星寒关北王颜华率三万北王军奋勇护城城内老幼妇孺皆参加战斗。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严寒刺骨双方士兵拼死力战每一寸土地都扎满箭镞和斧子。 蛮族壮汉赤膊上阵用巨斧大锤劈门凿墙。北王军战士引火**怀抱油罐跳下城去油罐破碎顿时一片火海将蛮族士兵吞没全身燃烧的北王军战士仍拼命在地上翻滚将火势扩大。这是一种很笨拙的战法如果将油罐扔下城再点火效率会更高。但实际上当那些全身燃烧的北王军战士跳下城的时候在士气上对己方做出了极大的鼓舞。连凶悍的蛮族心中也有了怯意。 交战双方前赴后继视死如归。战斗自清晨直至深夜星寒关下尸积如山鲜血冻成赤色冰河。经过六十多天的殊死争夺双方僵持不下。 直到3月9日蛮族再次攻城。 黄昏城破。北风如刀子一般割开了战士的胸膛。 【五】远方战事 “夏维!在不在?!” 一个金少年咣的一声踹开了抄书室的门大喊大叫地冲了进来。 夏维无奈地放下笔说:“威尔我说了多少次了进来要敲门!” “我知道我知道。”名叫威尔的金少年气喘吁吁地说“喂我刚刚听说蛮族一百万大军快要打到华朝皇都了!” “胡说!”夏维笑着说“蛮族各部加起来总人口也不过百万哪里能有一百万大军?” 夏维以为威尔此时说蛮族打到华朝皇都了显然是不了解东洲形势听人谣言而已。 “真的我不骗你。”威尔仍然坚定地说“不管蛮族有没有一百万大军反正他们已经通过星寒关了这还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没准现在都打到华朝皇都了!” 夏维一听威尔提到“星寒关”立刻怀疑起来。威尔是土生土长的西洲人对东洲所知甚少连华朝究竟在哪个地方都不太清楚现在却能说出星寒关这个华朝的军事关卡肯定是听什么人提到的。 “你听谁说的?” “一个行脚商人他刚从远东回来正在街脚兜售他的商品顺便说一些远东见闻。” “带我去看看!” “好。” 威尔带着夏维离开抄书作坊跑到街角看到好多人围着一个藩夷族的行脚商人。所谓藩夷族是指近东地区信奉圣火教的游牧民族。 藩夷族人极其精明而且数学很达很多藩夷族人往返于东西双洲做生意他们将华朝的绸缎、茶叶、刺绣卖到西洲又将西洲的钟表、灯具等物卖到华朝从中赚取高额利润。他们最拿手的就是通过讲述异国见闻来招揽生意从某种程度上也加强了东西双洲的信息交流。 “蛮军凶残无比打下关东之后见人就杀!”藩夷行脚商人手舞足蹈地说着“蛮人很强壮就像雪原上的白熊。”说着他拿出一张白色兽皮来“看到没这就是雪原白熊的皮毛冬天穿上它就像怀里抱着一个火炉似的……” 围观的人似乎对白熊皮没什么兴趣而更关心蛮族和华朝的战事。这些西洲人对强大的华朝始终怀有一种羡慕而忌妒的心理此时听说华朝被蛮族侵略都有些幸灾乐祸了。 藩夷商人见自己推销白熊皮不太成功只好继续说战事。 “自从蛮军突破了星寒关整个华朝就开始慌乱了粮食之类的东西疯狂涨价而刺绣则变得很便宜了。”他打开一个大箱子展示出满满一箱色彩华丽的刺绣“瞧啊这么好的刺绣以前要五百块银第尔才能买一块现在只要两百块啦!” 显然刺绣比白熊皮要受欢迎一些有钱人立刻跑回家取钱回来买上几块。但是大部分人仍然无动于衷既不买东西也不离开站在原地等着藩夷商人继续讲战事。 夏维可没那么多耐心毕竟生战争的是他的祖国他挤到藩夷商人跟前问:“蛮族有多少军队?怎么打下星寒关的?北王军在什么地方?” 藩夷商人瞥了夏维一眼一看是少年衣着也很普通便没有搭理。夏维心头有气伸手入怀掏出钱袋取出了三个金第尔。围观的人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一个普通少年会有金第尔。其实他们知道夏维的工作就不会奇怪了像夏维这样会几门语言的抄书匠收入可是相当可观的。 “看到没这是金第尔!”夏维对藩夷商人说“告诉我打仗的事它们就是你的了!” 藩夷商人见到金第尔眼睛亮了一下但立刻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金第尔很漂亮很漂亮……”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说金第尔漂亮却不说别的。 夏维暗骂一句找威尔又借了两个凑齐五个金第尔放到藩夷商人眼前说:“就这么多了你不说就算了。” 藩夷商人老大不乐意地接过金第尔说:“据说蛮族军队有一百万人轻而易举就突破了星寒关北王军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胡说!蛮族哪里有一百万军队?星寒关铜墙铁壁坚不可破北王军又是华朝第一强军不可能败给蛮族军队的!” “小孩子你是华朝人吧?离家很久了吧?要知道蛮族有九旗箭军啊一旗十多万人九旗就有一百万啦。你不信也没关系反正我离开华朝的时候蛮军已经进入河北总省了很快就要打到华朝皇都了。” ※※※ “你真要走?”威尔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椅背看着正在收拾行礼的夏维“你真信那个藩夷商人的话?” “不知道啊但我一定要回去。”夏维将几件衣服塞进包裹里打上结就算收拾完了。他坐到威尔对面四下望了望说:“差不多了剩下的东西就留给你吧。对了桌上的三本书是我刚翻译完的你再修改一下交给老板这个月的工钱也给你了。还有对面那家面包店你知道吧?我赊了一些帐大概十几个银第尔你帮我还上……” 夏维滔滔不绝地交待着需要处理的事情威尔一言不地听着直到夏维说完他才说:“不走行不行?” 夏维笑了笑说:“其实我早就想回华朝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那边打仗了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了。” “你怎么这样啊?说走就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喂你别像小姑娘似的。这里是你的家可我的家在远东在华朝我早晚是要回家的。” “可是……可是近东地区现在也在打仗你没法过去啊。” “我可以走三河走廊那边回东洲啊。” 威尔急得跳了起来:“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当初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你现在却要一个人跑掉!”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啊?”夏维不解地望着威尔。 “我……”威尔无奈地说“算了算了我直说了吧我要跟你一起去华朝!” “你要跟我一起去?” “没错!”威尔坚定地说。 夏维愣愣地看着威尔沉默良久之后笑了点头说:“好我们明天动身。” 第二天一早威尔跑到夏维住的地方却现已经人去楼空了。夏维只留下了一封便笺。 “威尔我走了。如今蛮族入侵华朝国难当头我辈华朝子民自当返回祖国保家护土。你说要和我一同回去我很是感动但你家在此地又有父母需要照料两个妹妹也都尚未成年这里需要你你应该留下。我们华朝人常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要有缘他日定会再见。相信我待到击退蛮族侵略华朝天下安乐之时我会回来。时间匆忙就此搁笔。祝君好运。夏维。” 威尔拿着便笺喃喃自语说:“白痴要活着回来啊……” 1272年春十五岁的夏维踏上了回国之路这位在后世饱受争议的人物从此开始了金戈铁马、驰骋纵横的一生。 【六】回乡路 东洲和西洲之间有一道天然屏障----神佑山脉此山延绵千里高万仞横亘在双洲之间只有两条路可以通过。一在神佑山脉中部的圣域地区一条名为朝圣之路的宽阔大道连接着东西双洲。但此地是西洲信奉曙光教会的国家与近东信奉异教的民族长期争夺的地方战事频繁到每一刻都在死人。因此夏维无法从这里走必须走神佑山脉南方的三河走廊。 随着近年来华朝时局动荡西北边陲暴民四起。好在三河走廊是摩京王国的领土夏维走到这里倒还算是一路平安当他跨过边塞进入华朝西部领土的时候危险便来临了。 这一日起了大风夏维背着行囊独自迎风向前赶路。由于春季植被尚不茂盛西北高原上忽的卷起一大片沙尘铺天盖地的黄土呼啸着吞没了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夏维只觉得沙土不断地灌进嘴巴、鼻子、耳朵……要不是身上的一些“孔”有衣服遮住风沙可就要“无孔不入”了。 “操这鬼天……”夏维骂到一半又吞下了一大口黄土。黄土一进嘴里就糊住了口腔和喉咙搞得夏维差点憋死。他趴在地上抱住头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动弹。 过了好久耳边风声渐渐停息他抬起头抖掉盖住全身的黄土挣扎着爬起来。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一队华朝士兵纵马而来到达夏维跟前一名士兵问:“多大了?” 夏维愣了一下回答:“十五。” 士兵二话不说扬起马鞭在夏维脸上狠狠抽了一记又问:“老实说多大了?” 夏维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仰头说:“干什么打人?我就是十五岁!” “不老实再打!” 士兵又扬起马鞭夏维连忙往后跳开闪到马鞭无法触及的距离。 “好小子!还敢躲!” 士兵们纷纷下马将夏维围在当中。夏维心头大怒他没想到自己刚回华朝就受到这样的待遇他本以为就算没有万民夹道欢迎也肯定会有人热情招待他啊怎么就不明不白挨打了呢? “再问你一次你多大了?” 士兵们开始摩拳擦掌。 夏维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说:“几位军爷说我多大我就是多大好了。” “哼哼算你聪明记住你今年十八待会儿到了营里你就说自己十八!记住没?” “行我今年十八。” 夏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反正不说十八就要挨揍那就说十八好了。不过是平白无故添了三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士兵们稍显友好一些带着夏维往前走了半里多遇到一大队士兵正带领许多平民赶路。士兵们将夏维推进平民队伍里然后笑着聊起来。 “这一趟没白跑又抓了十几个男丁。” “是啊等分了钱大伙儿一起去喝酒顺便找几个姐儿。” “找姐儿才是主要的喝酒是顺便的事。” “哈哈没错没错。” 夏维越想越不对劲他看看旁边的平民全都是男子最小的也就十一二岁最老的则连牙都掉光了。夏维问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你多大了?” “十八!” 夏维又问一个像是随时会咽气的老头儿:“您贵庚?” “老夫……俺今年四十。” 史载:1272年春天西北总督布征兵令规定十八到四十岁之男子全部入伍。由于西北总省地广人稀男丁较少必须在征召之时就付给安家费。于是下属官吏便四处抓人虚报年龄充数以求功绩并且将安家费苛扣下来变成士兵抓到男丁的奖赏。 以十一二岁的小孩冒充十八岁七旬老人充四十岁的事情屡见不鲜甚至还有女子被抓之后硬说是男子的例子这些女子进入军营也不敢声张全都剪断长用布匹缠胸使灰土涂抹面部以求掩饰女儿之身。毕竟军营是男人的天下弱小女子在这里是很“危险”的。这些女子大多在行军途中便因身体不好而染病去世了。一少部分参加了战斗也都战死沙场。但是也有一些西北女儿凭借不让须眉的英勇在沙场之上屡立战功。比如被后世誉为“巾帼豪杰”的一代名将弥水清就是在此时“响应征召”从军的。 ※※※ 帐篷门口有十几名大刀士兵守卫防止有人逃走。帐内的新兵们大多垂头丧气独自缩在一角相互之间谁也不理谁。夏维找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老头儿凑过去问:“老伯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知道?”老头儿疑惑地看着夏维。 “我……我刚到这里不太清楚情况。” “哦你家在哪儿?” “江南。” “江南啊好地方。”老头儿摇晃着脑袋说“为什么不在江南待着跑到西北来干什么?现在华朝上下就数江南还算太平。” “那关东呢?关东那边的战事如何了?” “还在打啊北王军个个是好汉星寒关的百姓也不是孬种。刚开春的时候城墙都破了蛮人冲进了城北王爷带着全城军民奋勇杀敌硬是把蛮军杀了出去。星寒关附近的百姓也都赶去抗敌了到现在打了快有四个月了蛮族先后集结了几十万大军可就是拿不下星寒关。据说蛮族的大旗主还受了伤。现在咱华朝人一提北王军全都挑大拇指赞一声好样的。” 夏维遥想星寒关大战华朝子民浴血抗敌不禁感到全身上下热血沸腾直盼着能立刻赶到星寒关和好汉们并肩作战。 “真想去星寒关啊!” “别急马上就去了。” “真的?” “那当然啊”老头儿说“你当西北省召集这么多新兵要去哪儿?不就是去星寒关么!” “真是要去星寒关啊!” “是啊现在蛮族狂攻星寒关北王军孤军抗敌哪里能再坚持啊!北王军主力都在长城中线挡着更可怕的莽族呢。现在北王军四处借兵就西北省总督因为受过北王爷的恩惠肯借兵给他但是也收了不少好处呢。征一个新兵给北王小兵就要拿一两银子的好处校佐拿二两营尉拿四两团将拿八两总督起码拿二十两。了都***国难财了。” 【七】北王新军大营 1272年关东战局不利蛮族九旗箭军长期狂攻星寒关北王军虽奋力抗敌却渐渐难以支撑于是北王颜华派出手下干将尤金言四处借兵。但由于华朝皇权已经旁落内部祸乱不息各路诸侯、军阀相互排挤虽然还未开战却也没人肯抽调自己的军队支援北王军。大部分人的观点是蛮族只是一时闹得凶不会对整个华朝带来多大的影响。而他们最需要关注的应是周围其他的诸侯势力。 东、南、西三王相互牵制各地总督、州守、郡守拥兵自重全都不理前来借兵的尤金言。稍微友好的还见上尤金言一面说说自己的苦衷剩下的连面都不见甚至不让尤金言进入自己的领地气得尤金言屡次破口大骂:“操!一群蠢货!非得亡国了才***痛快!” 就在尤金言走投无路的时候京畿营造官周阳丘找上门来。 周阳丘出身华朝豪门周阳氏家族九代为华朝效力绝对忠于皇族对北王独自抗击蛮族的功绩大为钦佩决定帮一些“小忙”。虽然周阳丘并无兵权但却掌握国库资金流动他抽出一笔钱给尤金言让他用来招兵买马。 当时尤金言感动得热泪盈眶说:“周阳大人我军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冬天的时候兄弟们单衣单裤就上阵杀敌冻都冻死不少您这些钱是救了我们的命啊。我代全体北王军将士给您磕头了。” 说完就跪下去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周阳丘死拉硬拽才把他拦住不然谁都说不好他要磕多少个。 周阳丘说:“尤将军太客气了你瞧我给你的钱也不是我自己的那是朝廷的北王军浴血抗敌朝廷怎么也不能不管啊。只可惜现在朝政把持在南王手里我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尽绵薄之力了。劳烦尤将军转告北王星寒关是最后的防线一旦沦陷蛮军长驱直入整个华朝危在旦夕。如今各路逆贼忙于内斗唯北王精忠为国实乃华朝之中流砥柱。若北王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周阳丘就算让我这把老骨头披甲上阵当一名阵前小兵我周阳丘也绝对不皱眉头!” 尤金言和周阳丘双手紧握全都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国家安危、民族存亡如今只系在他们这几个为数不多的身上了。但是就在周阳丘从国库抽出三亿两白银交给尤金言之后南王以私自挪用国库资金为名治周阳丘株连九族之罪但念在周阳氏九代效忠朝廷又有众多大臣说情南王最终免去周阳丘株连之罪将其全家配东南省挖沙子去了。 此时尤金言正在赶往西北省的路上他接到这个消息先是大骂南王无耻又叹息周阳丘太过失算居然给了他三亿两白银这么多。但当他找到西北总督的时候才知道周阳丘给他的钱一点也不多。 西北总督虽然答应帮忙征召新军但各级官吏层层扒皮最后一算每征一个新兵就花去了一千多两白银还有不计其数的白银下落不明。于是一支为数十万造价高达三亿两白银的北王新军就在西北省诞生了这支史上最昂贵的军队被后世称为“富贵兵团”。 说到富贵兵团虽然是花重金打造但战斗力却低得惊人。这支军队第一次上阵就被打得七零八落。但是富贵兵团中也诞生了不少名将比如弥水清、瞿远、阎达这些名留青史的将领都是出自富贵兵团。 ※※※ 西北总省北王新军大营。 北王新军的战士们在大校场上列队由于都是集合不到两周的新兵队伍站得七歪八扭松散凌乱。虽然许多战士也知道自己是北王军的战士了要去关东保家卫国了一个劲儿地挺起胸膛想要表现得威武一些但无奈身体不行啊由于春光明媚天气燥热许多上了年岁的新兵当场晕倒甚至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更有甚者抽搭几下就撒手人寰了。 负责组建新军的尤金言看得直翻白眼但如今关东局势越来越差他也没时间想别的办法了当务之急是将年轻力壮的新兵挑出来赶紧开赴关东。至于剩下的人也不能让他们闲着毕竟在每个人身上都花了大钱了那是周阳丘用全家人的命换来的啊。 想到周阳丘尤金言心头一阵紧缩他压下满腔愤慨走到新兵面前高声说:“小朋友们兄弟们大叔大爷们……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是不情愿地被拉出自己的家园推到这个军营里来的。我也知道你们很多人上有老下有小既有八十多岁的老娘又有不会走路的儿女你们很想回家去照顾他们。恐怕你们也都知道这支军队是要前往关东去和蛮军作战甚至有人觉得那是去送死。你们怕死不想去。 “没错关东危急星寒关连月大战每天都在死人。那些日子在血流成河的沙场上每个北王军士兵都知道自己随时会死。但从来没人退缩!几个月的血战没有一个战士投降没有一个战士逃跑没有一个战士后退半步他们用自己的生命牢牢守住了星寒关捍卫了自己的尊严捍卫了所有华朝子民的尊严! “现在国内诸侯并起蛮族觊觎华朝土地。这是一个危难时刻没人能逃过去。你们就算不到这个军营里来也迟早会被拉入别的军队去参加诸侯之间的战争。那是华朝内部的战争是自己人杀自己人。与其这样为什么不去关东作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去和蛮军战斗呢? “或许你们能逃过所有战争最后寿终正寝。但到时候你们看到的天下很可能已经不是华朝的了很可能变成蛮族的统治了。我问你们到时候你们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子孙后代?难道对他们说他们的爸爸爷爷曾经有机会参加战斗将蛮族赶走的?难道对他们说只是因为你们胆小于是放弃了这样的机会?如果你们敢说这样没骨气的话我老尤先操你家十八代祖宗! “当然你们要是无心为国硬把你们拉上战场也没好处。我也肯定不能真去掘你家祖坟去操你家十八代祖宗。如果你们想走现在可以走但是我劝各位一句你们在迈开步子走出这里之前最好想一想难道华朝男儿的血气都丢去喂狗了吗?!好了你们选择吧!” 大校场上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 忽然队伍中央有个人挪动了脚步尤金言立刻紧张起来他伸出一支手放在下巴上。后面的大刀手立刻戒备。但那个动了的人刚迈出两步就被另一个人站出来拦住了。 “老张!你***要当逃兵?!” “我……大人都说能走了!我……我不能死!” “妈的!你看这里谁走了?就你就你怕死!” “老阎你别管我!我要回家!” “操!软蛋!” 那个叫老阎的挥出一拳将那个叫老张的揍倒在地。 老张捂着面颊低着头半天没起来忽然人们现他哭了。堂堂七尺男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嚎啕大哭着说:“老阎!我媳妇有了!八个月了马上要生了!我想回家啊!我也不想当懦夫我也想去杀蛮人可我家只有我媳妇自己了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怎么能行啊?我得回去啊……” 老阎眼眶也红了他将老张扶起来坚定地说:“别他娘的哭哭啼啼!像个娘们儿似的。不就是你媳妇吗我让人捎个信给我爹娘让他们去照顾你媳妇!站直了别让人小瞧了咱西北男儿!” “对站直了!别让人小瞧咱们!” “咱西北人都是好汉!” “没错当年太祖陛下也是从西北起兵平定天下的!” 周围的人纷纷说道。 这时尤金言向队伍里递了个眼色忽然队伍中有人高喊:“西北男儿好样的!” 众人呼:“西北男儿好样的!” “北王军万岁!” 众人呼:“北王军万岁!” …… 在一片激昂的呼声中尤金言放松下来。一名军官走到他身后小声说:“大人刚才有几百人逃离大营下官已经派人追上去了。” 尤金言点点头说:“手脚利落点把他们好好葬了……还有等一个月后再给他们家人捎信就说他们是和蛮族作战时阵亡的再拿出些银子抚恤一下。” “是大人。” 【八】三人行 夜深人静夏维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床而是十几个人同睡的地铺。 “咕噜咕噜……”夏维的肚子里翻腾着。大概是晚上吃多了要拉肚子。 由于尤金言一番演讲激起了新兵们的士气尤金言便好酒好菜慰劳了一下新兵。夏维有些日子没开斋了见到好吃的东西甩开膀子就冲上去抢为了抢一块鸡腿还挨了几拳肩头青一块紫一块的。据说这也是尤金言挑选士兵的阴谋凡是在晚饭时候表现“英勇”的后来都被第一批送往星寒关了。 夏维披上衣服想要出去找茅厕结果刚出了军帐就被一个大汉拦住了。 “小子!想逃跑?!”大汉低喝道。 夏维抬头一看这大汉还挺眼熟仔细一瞧不就是在大校场上挺牛的那个老阎么?当时老阎就被提升为侍长换上了干净的军服。侍长是军队里最低一级的军官一般的侍长带一个侍组一侍组有十个人。但由于新兵缺乏训练人才不多所以老阎就被指派管理两个侍组夏维也编入了他手下。 “我……我去茅厕!”夏维捂着肚子说。 老阎上下打量了夏维一阵说:“走我跟你去。” 两人来到茅厕前夏维上去就占领了一个茅坑脱了裤子蹲下一使劲----“唏哩哗啦”晚饭吃的好东西就都进茅坑了。夏维那叫一个心疼啊肝儿都颤了。 “妈的!你屎还真臭!”老阎捏着鼻子骂。 “长官你闪开一点不就闻不到了!” “我躲开你跑了怎么办?”老阎盯着夏维说“小子别耍花样乖乖拉完屎跟我回去。” “我怎么跑?难道钻茅坑里爬出去啊?” “哈哈……”老阎大笑起来“你们这帮新兵我可见得多了!别说钻茅坑就是吃屎都行只要想逃跑什么干不出来?” 夏维无奈了心想这人新官上任虽然是屁大的官还挺负责任的。只是他这样盯着自己拉屎感觉怪别扭的。好在夏维是消化不良来的快去的也快喷了几下之后就结束战斗了。夏维拿出草纸擦干净“武器”就离开了“战场”。 回到营帐前老阎却不让夏维进去睡觉说:“小子跟我在这儿站岗!” “不是吧长官!”夏维痛苦地说。 “什么不是?就是!拿着!”老阎把长矛和盾牌交给夏维“我先睡一觉你给我好好盯着少一个人就扒你一层皮!”说完他就坐在地上靠着支帐篷的柱子闭眼睡觉了。 夏维气不打一出来心想大家都是新兵凭什么你当侍长凭什么你能睡觉?凭什么我这么倒霉要站岗? “长官!”夏维推了推老阎。 “怎么了?”老阎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 “那边……那边好像有动静!”夏维指着帐篷后面的一块树丛说。 老阎立刻抄起武器说:“留在这里别动。”然后就猫着腰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满脸疑惑走了回来说:“没情况啊!” “啊……大概是我看错了。”夏维挠挠头说“您知道我是新兵特别紧张。” 老阎瞥了夏维一眼叹气说:“废物点心有什么好紧张的?”他坐回原地招呼夏维也坐下然后说:“多大了?” “十八!”夏维挺起胸脯说。 老阎笑了:“在这儿不管年纪了说你到底多大?” “十五。” “十五啦……”老阎的眼神里忽然出现回忆的光芒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那一年我也是十五岁……” “哪一年?”夏维好奇地问。 “没什么。”老阎摇摇头岔开话题“你叫啥?” “夏维。长官。” “哦私下里就别叫我长官了我叫阎达你就叫我老阎好了。家在哪儿?” “江南玉宁。” “哦?”阎达瞅了瞅夏维“听你口音怪怪的不像是江南人啊。” “大瘟疫那年我逃难去西洲了在西洲待了十年所以口音有些变了。” “还是个海龟啊。在西洲干些什么?” “开始是在孤儿院后来跑出来流浪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在抄书作坊里当抄书匠。” “抄书匠是什么?” “就是抄写书籍的人。” “哦……就是书生啊。”阎达露出不屑的神色“书生最没用了都是废物!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军人的。对了你拿过武器吗?练过武吗?杀过人吗?” 夏维连连摇头。 “小子咱们马上就要去前线了你要是不想死得太快就抓紧时间练练功夫。” “老阎你肯定武艺高强吧不如我拜你为师你来教我功夫。” “算啦不用拜什么师都是一起上阵的兄弟教你几手功夫也是应该的。” 阎达站起来手握长矛想要给夏维演示几手功夫。这时一个新兵匆匆忙忙从帐篷里跑了出来阎达立刻将长矛横在胸前低声喝道:“干什么去?” 跑出来的那个新兵瘦瘦小小的显然被阎达吓了一跳低着头说:“我……我去茅厕……” “怎么又是去茅厕的?”阎达纳闷说“走我跟你去!老夏你在这儿守着!” 夏维听阎达叫自己老夏显然是拿他当朋友了心里美了一下但他立刻又拦住阎达说:“老阎还是你守这里吧要是有人要跑我怕震不住他们。” 阎达想了想说:“也有道理那好你去吧。看紧点这小子别让他跑了。” “是。” 夏维带着那个新兵走到茅厕跟前那新兵却不进去方便只是皱着眉头看看茅坑又看看夏维。 夏维笑着说:“进去吧你放心我背过身去不看你就是了。”说着就背过身去。 那新兵犹豫一下走进了茅厕。 夏维背对着新兵说:“喂我认识你。” “什么?”新兵惊呼一声。 “没错就是你晚饭时候跟我抢鸡腿的人!还打了我两拳。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你……你想怎么样?” “哦也没什么以后你还我十个鸡腿就好了。”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新兵的口气放松下来:“那好以后我还你十个鸡腿。” “说定了?” “说定了!” 新兵方便结束走到夏维旁边说:“我们回去吧。” 夏维却站在原地不动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新兵搞得新兵慌张起来。 “你……你看什么?” “不对你和晚饭时候不太一样。奇怪啊究竟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新兵显得更慌了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 夏维忽然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说:“想起来了!”他低头在低声抓了把土说:“过来!” 新兵愣愣地走到夏维跟前夏维把往手心的土里吐了口唾沫然后抹在了新兵脸上。新兵想要躲开却被夏维一把拉住继续往他脸上抹土。 “以后不要洗脸了。”夏维说“还有啊找个机会逃吧。军营是男人的地盘你在这里会吃亏的。” “你看出来了?”新兵惊讶地说。原来这是个女兵。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要再加十个鸡腿做补偿。走吧回去睡觉。” 夏维带着新兵回到营帐前阎达正独自在帐外练武长矛舞得眼花缭乱呼呼作响。他见夏维回来了便收矛站稳说:“老夏来趁着天没亮跟我学几招。” “我……我能不能学?”新兵怯生生地问。 阎达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叫啥?” “我……我叫老弥。” 阎达和夏维一起笑了“你全名叫什么?” “弥……弥水清。” “名字也这么柔!”阎达摇头说“老弥我看你太瘦弱了没有一点力量似的。你瞧夏维虽然也挺瘦但还有那么点阳刚劲儿。我这套枪法十分刚猛虽然招数简单但在马战步战中都是极其实用。只不过嘛你瞧你的胳膊还没枪杆子粗实在不适合练。” 弥水清望向夏维露出求助的眼神。夏维好奇地问:“你干吗这么想学?” “我……我要亲手杀了蛮族大旗主把他的脑袋揪下来放在地上用脚碾成肉饼然后剁成肉馅包成包子喂赖皮狗!”弥水清咬牙切齿地说。 夏维和阎达对视一眼心想这人可真够狠的她和蛮族大旗主得有多大的仇啊! 【九】胖子 尤金言将北王新军分为三部分其中精壮的三万人由他亲自带领开赴星寒关。后两万人尾随前进负责沿路购买、明抢、暗偷军需物资行军度则慢了许多。而余下五万多人则再分成若干部分前往各地散布北王军即将胜利的消息并且继续为北王军招募志愿新兵。 行军途中弥水清始终缠在阎达身旁讨教武功。阎达倒也十分愿意教她将自己平生所学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只不过没有循序渐进什么基础功夫都没传直接就将各种凶狠精妙的招数教给了弥水清。这也是后来弥水清每遇强敌必须在几招之间决出胜负的原因。因为她根基太差一旦拖得久了弱点便渐渐暴露出来。 夏维也跟着一起学武只不过不是很用心。大部分时间他总是谁也不理独自背着出旁人十倍的负重气喘吁吁地行军。 1272年春去夏来北王新军经过一个月全行军终于到达星寒关。由于很多新兵经受不住如此大强度的行军半路就累倒了因此先期到达星寒关的新兵只有不到两万人。当他们进入城内的时候全部震惊了。他们早已想象过星寒关是怎样一副惨景但置身此地的时候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经过多年扩建星寒关已经不只是一个关卡早已构成中等城市的规模了。再加上两侧有连绵百里的长城绝对是牢不可破的堡垒。但是几个月连续不断的战火已经将星寒关打得像个筛子城内房屋大多已经倒塌城墙也破了几个大洞只能用木架挡住同时派人尽快修补。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城中一阵一阵哀嚎此起彼伏那是伤员痛苦的叫声。 城内军民全都破衣烂衫瘦得走了样。但是他们仍然人人拿着武器长矛、大刀、板斧……甚至菜刀木棍。他们肮脏不堪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他们笑着迎接新来的同胞。就是这一张张微笑的面庞让新兵们感到困惑同时也受到了鼓舞。 入城之后新兵们并没有得到热烈的欢迎一切都像是行军时普通的安营扎寨星寒关的军民对新兵既不冷淡也不热情见面的时候只是微笑着点个头让新兵们感觉就像自己在这里生活许多年一样他们本来就是这里的一份子。 安置好住处后新兵们就在城内闲逛起来。此时星寒关内军民几乎不分所有人都是战士所有人都是平民城墙上站岗的就是士兵走在城里就变成平民了。只不过所有人都随身携带武器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 夏维来到兵器库想让铁匠帮他打造特殊兵器。为此他还画了一幅草图。 “我想要……”夏维刚掏出草图说了半句就听到旁边有人也说一样的话。 “我想要……” 夏维扭头一看对方是个胖子大概比阎达还要高出两头满身赘肉胳膊和夏维的腰一样腰则像四个大水缸绑在一起那么粗两条小短腿就像树干似的看装束也是个新兵。 胖子友好地伸出手说:“我是八团一营一校一侍的侍长我叫瞿远你叫啥?” 夏维见瞿远要和自己握手这是西洲人的礼节不禁愣了一下然后伸手迎上去说:“我是夏维。” “哦夏维你好你好你也要打造兵器吗?不过这里的材料可不多啊。”说着瞿远手上用力捏得夏维差点喊出声来。 夏维涨红了脸干笑着说:“瞿……瞿大哥我那小毛兵器回头再打不急不急瞿大哥先请吧。” “很好。”瞿远松开了手拿出一张破纸递给铁匠。 夏维看看自己被捏得紫的右手心想这人蛮力惊人不知要用什么兵器。他好奇地凑过去一瞧瞿远的图纸上画的是一张弓笔法拙劣不堪不过各处细节倒是标注得很细致。 “这是啥玩意?”铁匠不屑地问。 “这叫角轮弓是我在东洲西洲游历这么多年吸取两地弓箭样式的优点最后设计出来的。咋样还不赖吧?”瞿远得意地笑起来。 铁匠却不以为然将图纸丢到一边说:“这玩意俺不做。” “什么?为啥?” “瞧这样子得是上百斤的弓平常人用不了。现在材料紧缺打出来的东西要适合大家用才行!再说你一个侍长哪配用这么好的弓?” 瞿远面色一变怒声怒气地说:“别看老子现在是侍长可早晚要当将军。瞧不起老子就先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说着他拎起一张大弓揪着铁匠跑到了外面。夏维和很多人抱着瞧热闹的心理也跟了出去。 一时间聚集了许多围观的人大家多是知道新兵喜欢闹事倒也不以为意便围在一旁看瞿远想搞什么。唯有那个铁匠有些胆怯了他见瞿远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是一身横肉心想自己可禁不住他折腾连忙说:“这位侍长大人您瞧我就会打铁啥也不会。您要是想展示自己本事不如找个厉害点的。” 瞿远一琢磨觉得也有道理拿一个瘦小苦干的铁匠实在显不出自己的本事。他四下一望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大家都是瞧热闹来的可不想搅进去。 忽然瞿远的目光锁定在夏维身上还没等夏维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抓住夏维的肩膀说:“夏维帮我个忙。”也不等夏维同意就从旁边一个侍长脑袋上抢了个头盔套到夏维头上接着就把夏维推到墙边。 “喂瞿大哥你要干什么?”夏维喊道。 “夏维我就认识你一个人你可得帮我这个忙。”瞿远一边往后跑一边喊道“你别怕我对自己的箭法绝对有信心。” 夏维心想老子可没信心!他立刻想要逃开但被瞿远觉。奔跑中瞿远忽的扭过身来身上的横肉全都抖了一下周围的人感到一阵旋风袭来。取箭搭弓双臂一阵瞿远轻巧迅捷地拉开大弓铮的一声箭矢离弦而出。 围观的人同时出一声惊呼夏维看到瞿远射自己本能地想要缩头躲闪但那一箭来得太快他只动了一个躲闪的念头箭矢就已钉入了他的头盔。就像迎面遭了一记重击夏维脖子一仰向后翻倒。 很多人以为夏维被射死了但夏维却又站了起来。这时大家才看清楚侍长头盔上有一簇红羽固定红羽的是一个拇指粗细的铁箍瞿远射出的一箭就钉在铁箍上面。这一箭在移动中射出不偏不倚钉在铁箍上可见瞿远的箭术果然不是盖的。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瞿远又向后退出几十步同时再次搭弓上弦嗖嗖一口气射出两箭。两箭几乎尾相连快得让人看不清楚似乎一弹指就穿过了瞿远与夏维之间近百步的距离。 夏维刚才被射倒的时候就已暴怒心想你拿老子的命开玩笑啊。但他刚站起来箭矢又已破空而至又一支箭矢钉在了头盔上。夏维硬挺着没再倒下结果头盔飞了出去力道带得他颈部咯吱响了一声这时第三支箭矢已到面前。 只见夏维翻腾着一个转身扑通摔倒在地。人们又出一声惊呼连瞿远都担心最后一箭射中夏维了吓得连忙跑过来。但夏维立刻又站了起来他不仅躲过了最后一箭而且用牙齿衔住了箭身。 “哦!漂亮!” 围观的人出一片欢呼。 瞿远跑过来拥住夏维赞叹说:“好小子还从没人能躲过我的箭!你居然用牙齿接住了厉害厉害。” 夏维将箭矢吐倒地上含含糊糊地说:“小意思。”然后挺直腰背在众人一片赞扬声中大步离开了。 ※※※ 弥水清抱着一个大木盆往水房走去盆里装着许多脏衣服都是阎达和夏维的。这是她向阎达学武要付的“学费”此时阎达还不知道弥水清是姑娘因此什么衣服都让她洗。夏维早就看出她是姑娘虽然没有张扬但也小心避讳着比如给她的脏衣服里没有内裤之类的贴身衣物。 弥水清走进水房看到夏维正从水缸里舀出一碗水喝进嘴里咕噜咕噜漱了漱口噗的一声吐了出来水里还漂着几缕血丝以及两颗牙齿。 “喂你和人打架了?”弥水清连忙问。 “不是。”夏维摇头说“我开始换牙了。” “你都多大了才换牙?” “我换得晚不行啊?” “行啊我没说不行。对了大哥帮我挑了一副双剑他说我力气小练轻灵的双剑比较好。”弥水清和夏维、阎达三人私下里已经称兄道弟阎达最老是大哥夏维次之弥水清是小弟。当然夏维知道这个小弟其实是小妹。 “二哥来陪我练几下!” 夏维一听又有人找他当陪练吓得抱着头就窜走了。心想老子再当陪练就得把命都陪进去。 【十】僵持之计 城中的议事厅内北王军的重要将领聚集在一起听尤金言叙述出外征兵的事情。颜华的两个儿子----颜英吉和颜瑞----前阵子被父亲关进牢里此时已经放了出来看二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在牢里过得不太舒坦。而且颜华已经剥夺了他们所有特权平时在星寒关里都不能随意走动到哪里都有颜华的亲信看着他们。此时他们虽然参加议事但只能站在后排也没有言的权力。 对于这两个儿子颜华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大儿子颜英吉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当年蛮人和华朝人曾有一段和睦共处的时期颜英吉交到了一些蛮族朋友现在那些蛮族朋友都已是大旗主帐下重臣了因此颜英吉多少是亲蛮人的毕竟他想要借助蛮族的力量来提高自己的地位。 而二儿子颜瑞自幼就被送到皇都去了。华朝的东南西北四个王都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去皇都当质子。颜瑞在皇都长大和各王送来的质子都很亲密尤其和南王家关系最好。后来他回到父亲身边也一直希望父亲能和南王交好。但颜华一直没有任何表示每次颜瑞一提起这件事他就打个哈哈转换话题。 直到上次颜瑞拿出南王送来的密函颜华为此将他关进牢里他才明白父亲不仅痛恨野心勃勃的蛮族更不满意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的南王。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自幼就没在父亲身边虽是血脉骨肉却完全不知道父亲的脾气心意。 尤金言陈述在外所遇之事后颜华就让众人退了出去只让尤金言一人留下。 “王爷我们是不是该帮助周阳大人一下他为了北王军一家老小都配到东南省挖沙子实在可惜了。” 颜华叹了口气说:“周阳丘也是求仁得仁了。当年我在皇都当质子的时候曾和周阳丘在皇都大学堂一同求学。那时候他就是一副看破浮世的样子这么多年在官场漂泊也是父命难为。这次他帮了我们然后遭到配或许倒是他愿意接受的结果。” 尤金言想起当日周阳丘说如果能在北王军当一名小兵也心甘情愿不禁更加疑惑难道他真的如此厌倦官场了? 颜华继续说:“周阳丘从国库抽出三亿两白银已经是有了必死的决心。他平日就和南王不睦犯了这样的罪南王自然不会放过他。不过有一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是什么?” “以南王如今在皇都的势力周阳丘动用国库不可能事先就瞒过他。但他还是等周阳丘把钱给了你甚至等你带着钱离开之后才将周阳丘抓起来而且对钱的去向绝口不提实在是大有深意啊。” “难道南王有心帮助我们?” “是啊南王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起码还算知道轻重。你瞧其他那些诸侯、军阀全都是蠢货要么完全不把蛮族放在眼里要么就更关心自己的蝇头小利反正都不肯帮忙抗击蛮族。但南王却不同他虽然想要打压我但也不敢将我逼到绝路上不然星寒关一丢蛮族大军进入华朝内部他们就大祸临头了。这一点南王还是能看到的。 “这次周阳丘动用国库帮助北王军南王肯定事先就知道了但他等到事后才追究周阳丘的责任一来可以间接帮助北王军二来可以拔掉周阳丘这个眼中钉。毕竟周阳氏九代为官在皇都根基扎实若是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罪名也不是那么好扳倒的。” “南王可真够阴的!”尤金言不禁感慨。 “还有更阴的呢你别看他现在不追查那三亿两白银的去向那是他在放长线。等到蛮族被击退他就该把这事再翻出来到时候北王军倾吞国库资金这罪名可不小。而且那些西北省帮我们征兵的傻帽们也得跟着倒霉他们拿的是赃款到时候都得吐出来不说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南王只要拿着这个罪名把异己斩尽杀绝再拉拢一些贪生怕死之辈那么西北省和我北王军的地方就都是他的了。” “是我大意了。”尤金言歉然地说。 “那也不能怪你。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想必周阳丘给你钱的时候也已料到这种种情况了这是时局所限不得不为。而且如果南王想找我麻烦我们就只有坐以待毙么?” “王爷有办法?” “暂时还没有不过嘛只要和蛮族的战事不停南王就不会找上门来我们还有的是时间。虽然现在我军疲惫不堪粮草补给都成问题但蛮族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我稍微施展些手段就能让这场仗僵持个一两年。” 尤金言心下忐忑说:“一两年……那消耗可就太大了……” 颜华笑着说:“不用担心每日打来打去能僵持一两年两军对峙按兵不动也能僵持一两年啊。” “王爷有办法让蛮族既不撤军也不进攻?” “确实有个计谋需要分两步进行。先我要你立刻回内地。” “遵命……可是为什么?” “我现蛮军的兵器有华朝打造的蛮军的粮草袋子上还有华朝粮商的标示。” 尤金言恍然大悟:“如今华朝和蛮族的商贸道路都已封闭两地无法经商。蛮族有华朝的武器粮草那就肯定是华朝内部有人资助他们。怪不得打了这么久以蛮族的国力早就该啃草皮了居然都壮得像牛一样原来是我们自己人帮他们啊。操我这就回去查清楚一个不留都宰了!” “那可不行。”颜华笑着说“不能截断蛮族的补给不然他们撤军了南王就该找我们麻烦了。你回去之后查清楚是什么人资助蛮族就好如果能搞到帐目就更棒了。只要查清楚就立刻回来不用去管那些人。” “然后呢?” “然后就是计划的第二步了到时候还要请我那两个蠢儿子帮忙呢。” 【十一】洗澡 “老李上次你输了快拿钱来。” “才输你一个头先欠着!” “一个头就是二两银子!” 两个老兵吵了起来。老兵大多喜欢打赌星寒关的老兵则以斩杀蛮人多少为赌。新兵们看着老兵吵闹心里感觉十分古怪觉得他们很残忍又觉得他们很勇猛。新兵有些跃跃欲试想要上阵杀敌可也有些惴惴不安。 由于星寒关攻防战打了几个月了交战双方都很疲惫蛮族的九旗箭军也后撤到十五里外扎营一连半个月都没动静。此时已进入盛夏士兵们没有仗打只能抓紧训练。新兵们每天在烈日下练习搏杀技艺和简单的阵法黄昏时分还要集结起来学习各种旗语号令。 又过了几天第二批新军到达这批新军带来了粮草补给之后便被派往星寒关后方种田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蛮军仍然没有动静既不撤走也不进攻这倒很符合颜华的心意。但颜华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古怪毕竟他的计策还没有开始实施蛮军这种按兵不动肯定是有什么阴谋。于是他命令军队加紧训练、布防、修缮城墙同时派出探子严密监视蛮军。 这一日黄昏夏维刚和同伴回到营帐阎达就冲了进来高兴地喊道:“浴室修好了!一会儿去洗澡!” “噢!!!”一片欢呼。 由于浴室在之前的战斗中被蛮军的投石机打烂了战士们只能在营帐里烧水洗澡。最近天气热了洗澡更加困难城里为数不多的几口水井从早到晚都排着长队而最近的一条河在后方五里开外士兵们随时备战也不能去河里洗澡。因此一听浴室修好全军上下都沸腾了。 夏维乐得哼起小曲:“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啊哦啊哦----”拿上胰子、手巾、脸盆一马当先往浴室冲去结果还没到浴室就傻眼了全军十万多人都围着一个浴室队伍排出了好几条街而且是按军队番号排列夏维算了算起码要排上十天才能轮到他的部队。 正在无奈的时候夏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夏维?这不是夏维么?” 夏维回头一看原来是大胖子瞿远。自从上次瞿远和夏维一射一闪两人都成了名人瞿远升为校佐了夏维也混了个副侍长。只不过这一个月里两人还没再见面。主要是夏维有心躲着瞿远遇到了就赶紧闪开。夏维实在有些怕瞿远这胖子头脑简单第一次见面就拿箭射他就算仗着自己箭法好也太拿人命当儿戏了。要不是上次夏维运气好估计就被射穿了。 “老瞿好久不见啦!”夏维露出友好的笑容。 瞿远瞧了瞧排队洗澡的队伍然后将夏维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说:“别在这儿排队了。待会儿跟我去河里洗澡!” “去河里?被抓住要挨军棍的!” “不用担心这是王爷亲自批准的。我的部队是弓箭兵团不像长矛兵和大刀兵可以赤膊练习我们每次都要穿好一整套护具才能练兄弟们热得都起痱子了王爷就批我们轮流去河里洗澡。你要是想去洗一会儿就来我的营帐找我。对了带一两个兄弟来也行别带太多人要不出不去城。” 夏维一听大喜立刻回营帐去找阎达结果回去之后现大家都去浴室排队了只有弥水清一个人在帐篷里。对于这个“小弟”夏维倒是很照顾。毕竟一个女孩子比自己还小在军营里有许多不方便。夏维曾劝她逃跑或者直接讲明自己是女孩这样就能离开军队了。但弥水清死活不肯每次一提她就说不走她“要亲手杀了蛮族大旗主把他的脑袋揪下来放在地上用脚碾成肉饼然后剁成肉馅包成包子喂赖皮狗”。 阎达和夏维都问过她为何对蛮族有这么大仇恨她却始终没回答过。阎达和夏维心想肯定是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原因便也没再追问了。 “回来啦。”弥水清头也没抬就知道是夏维回来了“不是去洗澡了吗?” “洗什么啊要排队估计蛮族打过来也轮不到我去洗澡。”夏维一屁股坐在了弥水清对面。 弥水清正在专心地缝补衣服那是阎达的衣服旁边补完叠好的是夏维的衣服。夏维看着她脏兮兮的脸和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姑娘也太可怜了一个人在军队里无依无靠。虽然有阎达和夏维这两个“义兄”但显然他们俩并不是真的关心她主要还是想让她帮忙洗衣服、补衣服、打扫营帐什么的。 她也很要强很少让他们帮忙就算是前几天例假来了也不吭声。但军队里没有女人又不能跑到民家去要经带最后只好红着脸找夏维想办法。曾经在西洲抄书多年“学识丰富”的夏维立刻用很久以前的办法缝了一个布条袋装上炭灰帮弥水清度过“难关”。不然蛮族还没杀来就要“血溅军营”了。 “小弟。”夏维对弥水清说“待会儿跟我去洗澡。” 弥水清脸上一红摇头说:“我不去。” 夏维笑着说:“去吧你都多久没洗了?你别担心是去城外的河里洗我刚才遇到瞿远了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大胖子他能带我们出城。这是王爷亲批的不违犯军纪而且去河里你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洗。” “真的?”弥水清有些心动了女孩子最爱干净像她这样因条件限制好久没洗澡简直快要疯了。 “走吧。” 夏维抱起洗澡用品拉着弥水清就去找瞿远了。 大胖子看夏维带了一个人来也没多问给二人披上弓箭手的甲胄安插进队伍里然后就出城了。夏维亲身穿上弓箭手的甲胄才知道为什么北王能让他们去河里洗澡。因为弓箭手的近身战斗力最差而守城的时候却是主力因此甲胄覆盖了全身比普通的铠甲更厚实也更沉重。为了降低甲胄在射箭时的影响弓箭手练习时也必须穿甲。像瞿远这样变态的长官更是要求士兵睡觉都不能脱甲。夏维觉得这是因为瞿远太胖皮比甲后穿不穿甲都一个样每天流的汗能装满三大水缸他为了找平衡才这样折磨手下的。 出城的时候守城士兵严格审查人数幸好瞿远事先踢出去两个手下因此人数符合开门放行。临走的时候守城士兵告诉瞿远听说最近有蛮军迂回到了后方实施破坏让大家早去早回。 到了河边士兵们撒欢似的冲下河去。夏维和弥水清站在岸边指着远处的林子对瞿远说:“老瞿我和我小弟去那边洗。” “喂大家都是男人下来一起洗吧跑那么远干什么?” “我们啊……”夏维搂住弥水清肩膀“嘿嘿我们有点事情要办。”说完抖着肩嘿嘿笑起来。弥水清不知该说什么羞得低下头去。 众人一看弥水清长得十分秀气加上夏维笑得不像好人立刻明白了----敢情这俩人是断袖啊!也真是可怜这帮人的眼神和智商了居然这样都没想到弥水清是女儿身。 “哦----”众人出原来如此的声音然后一起向夏维和弥水清投来鄙视的目光。 夏维满不在乎地拉着弥水清走进林子里找了一处树木密集的地方。夏维往地上一躺说:“你先下去洗吧放心我睡觉什么也不看。” “二哥谢谢。” “快去吧抓紧时间咱们出来不能太久的。”说完夏维把眼一闭假装睡觉了。 他听到唏唏簌簌的脱衣声然后是弥水清下水的声音。他觉得心里痒痒的很想睁眼看看但又觉得这样有些趁人之危可是再一想有便宜不占实在愚蠢……正在他内心激烈“挣扎”的时候瞿远和手下洗澡的方向传来了喊杀声----“呼布啦!” 这是蛮族语里“冲”和“杀”的意思。 【十二】战始 1272年6月18日到7月13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来被称为“星寒热血之月”。 据说当时星寒关方圆十五里之内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染红了。北王军共有七万人阵亡蛮族九旗箭军阵亡人数是二十三万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据说战斗结束的时候北王军全军只剩下十几个人站在北王颜华身旁其余士兵全都倒在地上即便未死也站不起来了。 直到几十年后人们还经常能在那里拣到碎骨----手、胳膊、脚、腿、脑袋……等等部位腐烂之后变成的骨头。再后来关东地区成了粮产基地以星寒关附近土地最为肥沃粮食产量最高人们说这是因为那里的土地被鲜血滋润过。连那里的花都比别的地方更鲜艳。 1272年6月18日黄昏时分北王军八团一营一队在星寒关西南方向五里处遭遇蛮军该校队校佐瞿远立刻组织正在河里洗澡的战士们迎战。但由于蛮军骑兵人数众多己方又是突然遇敌完全没有防备蛮军两次冲击之后一营一队的士兵伤亡大半。 幸好幸好幸好……幸好第二批前来洗澡的一营二队在此时赶到二队校佐李毅组织部队列阵迎敌并派人回星寒关报信。由于一营是弓箭部队在没有其他兵种配合的情况下虽然奋勇抗敌但最终实力有限一营二队全体阵亡校佐李毅慷慨就义。后经证实李毅是皇族外戚原名李孝勇算起来是当今皇帝的远房表叔。他是第一个在与蛮族的战争中阵亡的皇戚但是直到三年后皇帝才为了表彰他的功绩追认其为亲王谥号“忠”牌位入列皇族宗庙偏堂供奉。 战斗在河畔激烈展开一营后续前来洗澡的部队不断抵达直到一营营尉张子健赶至对一营做出统一布置才终于在小河东岸建立一条防线将蛮军抵挡在西岸。蛮军屡次企图渡河但都被张子健率军击退。一营将士分成两部一部在岸上射箭矢另一部放弃箭矢抽出佩刀冲入河中与蛮军缠斗。由于河流阻挡蛮军骑兵失去了度优势在河中与一营将士战斗时吃了不少亏。虽然一营士兵不善近身搏杀但凭借身上坚固的铠甲以及潜到水下砍杀马腿的战术硬是将蛮军挡住了。但损失也是相当惨重的蛮军士兵身高体壮人手一面圆盾一柄大斧腰上要别着一柄大斧备用。近战之时大斧砍杀还能投掷伤人。 后查明当时企图过河的蛮军是黑旗军有四个小旗的兵力总计四千人是一营的四倍。不仅如此后面还有黑旗军全军主力正在赶来。 当时北王军方面的战斗指挥官一营营尉张子健在后来一次酒醉之后提到了这次战斗当即破口大骂:“操!老子当时知道个屁!老子还以为就是几个蛮军小喽喽哪知道是黑旗军?不然老子早就跑了。后来老子也看出来不对头蛮军怎么越来越多呢?可有个家伙在老子旁边说:‘营尉大人哪那是蛮族的第十旗是给九旗箭军扛武器的都是刚拉上阵的新兵人虽然多可没什么战斗力您想要是他们真厉害咱们这群新兵能顶得住么?’**老子后来才知道蛮军根本没他娘的第十旗可当时老子还觉得他说得有理呢心想老子虽然废物可也不能输给一群小喽喽拼死了也要胜!结果老子差点就死在那儿了。妈的当时跟老子说话的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要是让老子抓住肯定剥他皮抽他筋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但是在战斗时就是这位满口脏话、贪生怕死、嗓门大胆子小、从军才只数月、只会两套阵法、连蛮军兵制都不了解的一营营尉张子健在听了一位无名氏小兵的话后立刻拔出佩刀冲入河中与蛮军战斗带领一营将九旗箭军最彪悍的黑旗军拖在了小河一线使得蛮族军队前后夹击星寒关的阴谋破灭。 战斗持续了三个钟头天黑之后为数五千的北王军援军突然出现救下了全身是血、被砍掉了左臂和右脚脚掌、奄奄一息的张子健。此时一营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其中包括校佐瞿远等人以及当时身披一营弓箭手铠甲的夏维和弥水清。 这是北王新军自组建以来第一次参加战斗也是唯一一次表现出色的战斗在之后的“星寒热血之月”中新军几乎全军覆没。而少数的生还者似乎也都落下了后遗症比如张子健一直在寻找骗自己的小兵;瞿远不敢再轻易帮别人忙;弥水清每次洗澡都要有卫队严密守护;夏维始终躲着张子健即便他后来纵横天下、不可一世时也仍然不敢和只是西北一个小小郡守的张子健打交道。 ※※※ “黑旗军是怎么过来的?”一个团将盯着沙盘大惑不解地说。 “是啊星寒关两侧是连绵不断的长城每一处都有哨兵就算他们打破一处我们也应该提前收到消息啊!”另一个团将说。 议事厅里一片焦虑的疑问。 北王颜华忽然说话了:“不用想了是我放黑旗军进来的。” “什么?!”众人大声惊呼。 颜华面色沉重他指着沙盘上星寒关东侧长城的一点说:“这里离星寒关三百里有一个秘密通路叫做‘冰门’是我派人打通的。本来我是想……算了不管我怎么想冰门的秘密肯定被蛮军知道了而且他们已经利用了冰门进入关内。我们后方的鲁城和板城这两个粮草武器基地危险了。” 众人仍在震惊的时候一名士兵进入议事厅禀报:“报!蛮族大旗主率军北来已经摆好攻城阵势。” 颜华立刻做出布置:“一团八团守城!三团九团去小河支援务必将黑旗军拖住!四团六团去鲁城五团七团去板城一定要把两城握在自己手里做不到的话大家伙儿就在阎王殿再见了。下去吧!” “是!” 众人退了出去唯有二团团将没有分到任务而留了下来。颜华说:“二团暂时由我指挥你拿着我的兵符去关北调二十万军队过来。” “王爷放心!”二团团将飞奔而去。 帐内只剩下颜华一个人他愣愣地瞧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说:“我太心软了……终于要搞到拼死一搏的地步……” 所谓关东、关北、关西、关中四省都是北王的领地合成大星关其中驻扎着将近一百万的北王军守护着长城的中部和东部防线。 但是即便蛮族狂攻星寒关数月甚至城墙都破了颜华也没从其他地方调一兵一卒来救援。这是因为长城东线只是面对蛮族而在长城中线北方的千彩高原上有比蛮族更可怕的草原莽族。当年华武帝将草原莽族各部平定之后仍然继续修筑长城并且派世代北王镇守北方其主要目的不是防御蛮族而是防御莽族。所谓“蛮莽双祸”说的就是蛮族和莽族。蛮族是雪原白熊虽然凶猛但终有疲惫之时。但莽族是群狼他们的獠牙始终呲出随时会暴露出凶残兽性扑上来撕咬华朝这块肥肉。 颜华独坐星寒关的议事厅中又开始修剪指甲只不过这次他是哭着修剪的。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华朝北王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他仿佛听到了父亲临终时对他的嘱托:“防蛮族只需坚守星寒关。防莽族需坚守长城全线非百万大军不可及缺一兵亦是大祸。我家世代受华朝李氏皇族恩惠吾儿定要继承家族传统鞠躬尽瘁精忠报国死而后已将长城防线安然交到下一代人手里。此不仅是我一家荣辱之关键更是华朝上下万千子民安危之关键。” “父亲……”颜华垂泪自语“儿养子不教、统兵无方、布防失当、护国不周、保皇不利、讨逆不及、卫民无术此七大罪集于一身……儿无颜面对历代祖先啊……” 【十三】旁观 6月18日夜至19日拂晓蛮族白旗军于星寒关北面用投石机不断击城北王军也以投石机还击。熊熊燃烧的巨石在夜空中不断划过仿佛下了一场流星雨。由于火力太过密集许多巨石在半空生碰撞碎成无数燃烧的石块。当时北王颜华站在城墙上不禁感慨:“好漂亮的烟火!” “大人!这里太危险快去地道里躲一下吧!”卫队队长焦急地说。 颜华微微一笑:“要对蛮人的技术有信心啊你瞧他们的投石机射程不够拼了血本推进到二里远也只能打到城墙底部打不到我们的。” 这位刚刚独自哭过的北王此时已经恢复了统领全军的气魄面对大敌仍能谈笑风生。战士们也都受到感染挺起胸膛护在颜华身边昂然面对不断袭来的巨石。 双方在当夜动用的投石机共有三百九十七架投出巨石过六千万斤。双方都是将对方投回来的巨石浇灭装弹之后泼上火油点燃再投回去。 是夜蛮军未从北面攻城始终是与星寒关内守军用投石机交战。真正的战斗在关内进行。九旗箭军中的八旗都已潜入关内迂回到星寒关后方兵力高达开战以来空前的二十万。而北王军负责迎敌的兵力只有六万余。 星寒关西南方向五里小河防线密林。 战斗正酣茫茫夜色中北王军第三、九两团与黑旗军在林中展开混战双方纠缠在一起。无论是北王军还是蛮军都已杀红了眼每个人周围都有无数敌人而同伴却离得很远。这是因为:全都乱套了! 从黄昏时分八团一营与蛮军遭遇开始所有阵法就都不存在了双方不断增兵然后立刻投入战斗根本来不及布阵。小河防线就是一潭烂泥谁踏进来就别想干净出去。各种武器都用上了北王军士兵的弓箭、强弩、标枪都变成了近战武器而蛮军的大斧本来就是两用武器倒是占了不少便宜。 在林中一棵高树上有两个北王军的新兵坐在树枝上旁观战斗。 “二哥咱们为什么不下去打?” “别吵!”夏维四处张望着。 “二哥你是废物!” “放屁!”夏维骂了一句“什么不是废物?下去砍死几个蛮人然后让蛮人砍死不是废物?仗不是这么打的!我们要纵观全局分析形势找出敌人弱点然后一击致胜!”夏维把自己当成北王大人了。 “二哥我们是小兵就应下去奋力杀敌冲在最前面!” “哦?那你告诉我现在哪里是‘最前面’?” 弥水清看看下面混战的人群没阵型了敌我绞在一起还真不知道哪里是最前面。 “有敌人的地方就是‘最前面’!”弥水清坚定地说“二哥我不怪你但我要下去杀敌了!” 夏维一把抓住她笑着说:“小姑娘家别老是杀杀的!告诉你二哥不是怕死。要是二哥真怕死刚才你洗澡时蛮军来了二哥为什么不丢下你自己逃生?二哥从西洲千里迢迢跑回来就是来杀蛮人的。但你瞧现在全乱套了那些团将、营尉、校佐、侍长全他娘的跟蛮军干上了!不过他们也没办法一到这儿就绞进来了谁也脱不了身。大多数还是新兵军官要是不身先士卒小兵都要跑干净了。但是这样打是拼人一命拼一命我们人少很吃亏的!” 弥水清听夏维说得有道理连忙问:“那怎么办?” “不用担心虽然那些军官都在打没办法指挥做出正确判断但有我啊。”夏维露出自信地笑容“你二哥当年在西洲可是有名的抄书匠也抄了不少军事典籍。虽然二哥这也是第一次上阵但二哥纸上谈兵的经验绝对是全军之。而且……” 夏维抬起头向四周环顾一圈露出极其兴奋的神色说:“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像什么?” “像我以前想出的一个战术。”夏维不紧不慢地说仿佛一点不担心战局似的“那时我抄军事典籍看得多了就经常在自己脑子里模拟两军交锋也想出了不少战术。而眼前这场仗完全可以用我想出的一个战术!” “二哥!”弥水清焦急地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急死人了!” “不急我这是教给你!”夏维仍然轻松地说他折断一根树枝开始比划起来“依我看现在蛮军应该分成了若干部分一部分从正面攻星寒关一部分企图从后面包夹但被我军困在这里了。还应该有两部分应该是开赴后方的鲁城和板城了我听说那里是我们的粮草军需基地蛮军不会放过那里的。算来算去还应该有一支部队肯定也迂回到关内了我估计那支部队是被这里的形势打乱了阵脚他们肯定在按兵不动等形势明朗了再出动。” “二哥啊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说了半天我什么也没搞明白。” “笨死了!简单说吧就是一个城(星寒关)很坚固其后方较近处有一道仓促建立的防线(小河防线)再后方还有个弱点(鲁城和板城)。攻击方占有兵力优势一边从城的正面进攻一边迂回到后方分击城的防线和弱点!这样的时候就是用‘三缠’的最佳时机。” “三餐?” “三缠!这是我想出来的战术最适合眼前的形势还有这样的缠斗!”夏维兴奋地说“只要用上‘三缠’必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骑当千无往不利!” 弥水清听他将自己的战术说得神乎其神将信将疑地说:“二哥那你快想办法实施你的战术啊!” 夏维忽然皱起眉头为难地说:“可惜有个问题我的‘三缠’是给兵力占优的攻击方用的。我总不能跑去给蛮军献计吧?” “你!说了半天还是说废话!” “没办法我当时在脑子里想的是拿着几千万大军去打几百人我的大军一跺脚敌人就得震三震再施展些计谋就能把敌人活活玩死那才叫爽啊!” “二哥你心理变态!” “去别瞎说二哥抄过精神病类的典籍知道自己心理健康得很!”夏维抓抓头皮自言自语说“看来我得想法子把‘三缠’变一下好对付蛮军嗯应该不是很难。” 【十四】刺击 “小弟记住一定要设法找到瞿胖子他是我们唯一能说服的军官。如果找不到他去找大哥也行总之无论如何你要组织一支部队从混战中撤下来休息起码要五个队。最迟等到中午小河防线的敌人会退到时候要全力追击沿长城把敌人往西北方向赶能赶多远赶多远!” “二哥你要去哪儿?” “二哥去当叛徒投敌献计。” “……” “小弟说个愿望。” “干什么?” “别管总之说一个。” “我想……我想二哥你别自己跑。” “不行换一个。” “那……杀了蛮族大旗主。” “太难不一定能行再说一个。” “那……下个月就是我生日了……” “哦这个好二哥保证蛮人在下个月退兵到时候二哥给你摆上几十桌酒席庆生。” “二哥……” “好了二哥该走了记住中午之前敌人一定会退要不惜一切代价追击!” 夏维说完就从树上滑了下去匍匐前进入一片树丛然后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由于混战已持续了将近一夜双方都已疲惫不堪甚至有些北王军战士和蛮族战士相识而坐一起休息等到恢复些力气再跳起来打。此时小河防线的形势稍趋明朗双方主力分别在东西两岸建立阵地并且都在尽力集结己方军队试图恢复统一指挥但由于还活着的军官已经不多己方阵地里还有许多残余敌军因此各部队仍是各自为战。 弥水清按照夏维的吩咐在乱军之中寻找瞿远和阎达。根据夏维推测瞿远和阎达都应在小河防线只要没死就应该能找到。果然弥水清没用多久就遇到了阎达。当时她与一小队蛮军遭遇立刻转身逃跑蛮军在追杀她的时候进入了北王军一个侍组的埋伏激战一阵蛮军全灭。那支设置埋伏的北王军侍组就是阎达指挥的。 阎达所带的侍组在周围百米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小阵地然后不断向西推进清扫附近残余蛮军。队伍虽然只有三十几个人但行进战斗井然有序。 “大哥二哥跑了!” “嘘!别乱说!” “不是二哥说中午之前敌军会从小河防线撤退让大哥你集结一支最少五百人的部队先休息等敌人撤退的时候全力追击能追多远就追多远!” “妈的这小子搞什么?”阎达思索一阵立刻叫来手下吩咐大家分头去联络己方军队。“只要是咱们营的都给我拉过来就说营尉已经归西了现在我是营里的指挥官。还有凡是没人指挥的部队也都给我拉来!去吧!” 天亮的时候大概一百多个无人指挥的战士被带了回来。其中包括瞿远。这个胖子神采奕奕仿佛一夜混战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夏维的关系阎达和瞿远都算认识两人一见面阎达便问:“瞿校佐手下还有多少人?” “仨。”瞿远干净利落地回答“妈的我们八团一营天刚黑就打没了。现在我手下的人还是半路遇上让我揪来的。你们在这里集结要做什么?” “夏维说蛮军中午之前会退我们要休息一下到时候全力追击!” “退?开玩笑现在蛮军占优势他们退什么?夏维那小子就会胡扯。” “要不是我二哥胡扯小河防线能建立起来么?”弥水清不满地说。 瞿远愣了一下不说话了。阎达说:“我相信夏维。” “那好反正我也累了就休息一下。”瞿远往地上一坐靠着一棵树干开始闭目养神。 由于之前阎达已经带队在周围清扫了蛮军因此他们在这里集结是相当安全的。士兵们此时大多也疲惫不堪全都躺在地上休息。但是没人能睡着毕竟这里仍然是战场。 一个上午有几小股蛮军冒失地进入了这支部队的阵地但很快就别消灭了。越接近中午弥水清就越是焦急而阎达却十分平静抱着长矛闭目养神。 日头升到最高的时候阎达派出的斥候飞奔回来禀报:“敌人撤了!” “整队!追杀!” “呜----呜呜----”阎达越权命令号手吹响了冲锋号。 由于一夜混战始终没有任何指挥此时冲锋号一响无疑给小河防线的北王军将士指出了一个方向。阎达带着勉强聚集起来的几百个人率先冲到小河西岸当他们狂奔追击蛮军的时候其他各部再无犹豫立刻加入进来。 蛮军退得突然而然令人大惑不解。 脎芎国(后由蛮族建立)的国家密档中有一段记载: 1272年6月18日白旗军正面进攻星寒关其他各旗迂回进入关内。大旗主亲率五旗在小河防线十五里外扎营静观战局变化。 6月19日清晨一睿武少年骑猛虎来到五旗营地大笑而歌歌声嘹亮余音盘空后三击虎股顿时虎啸四野震惊大营。大旗主亲自出营请骑虎少年入营。少年翻身下虎将猛虎放走与大旗主并肩入营在帐中同席主位而坐。 大旗主问:“阁下是何方人氏?” 少年出言回答帐内却无人能够听懂其言。 大旗主急召幕僚密臣梁函健(华朝人1266年入大旗主帐内为幕僚)。 梁函健说:“回主子此少年自称神佑山人所用语言为西洲摩京语奴才对摩京语略知一二。”后在一旁翻译。 大旗主问少年:“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少年说:“旗军冒然入关危矣。” 大旗主笑说:“我威武旗军兵力强盛已成前后夹击之势拿下星寒关只在旦夕之间。” 少年说:“那为何旗主要在此地按兵不动?” 大旗主说:“不瞒阁下小河防线出乎我军意料需待将其拿下大军方可进击。” 少年笑说:“想必旗主仍有隐瞒。自长城防线建立以来旗军从未突破星寒关对关内情势所知甚少。小河防线一立旗军既定计划受阻又因不明关内情势故此暂无后续方术可施。这才是旗主按兵不动的原因。” 大旗主说:“阁下年纪轻轻眼光却是独道。” 少年说:“我在西洲游历多年略知兵法偶观天下局势乱应从远东而升。近日到达此处果见华朝势危旗军鼎盛若能引旗军胜得此战日后旗军大举入关平定远东定可建立盛世。” 大旗主道:“阁下可否助我?” 少年说:“旗主言重我此次前来就是有一计献上以求功名。旗军入主远东关键在于难过星寒关。即便此刻大军已经入关仍如壮熊忽入陌林一切都不熟悉行动束手束脚。但我可给旗主指一明路。” 大旗主说:“阁下请讲。” 少年说:“旗主立刻集结兵力绕过鲁城直取城防较为薄弱的板城。板城一破鲁城亦危矣星寒关失去粮草军需基地北王军心必乱旗军再行施威定可不战而胜。” 大旗主当机立断:“开拔出击板城。” 大旗主邀少年相伴同行少年应允。 五旗军与先行进攻鲁城的蓝旗军汇合合六旗之力奔袭板城。 至鲁、板两城之间少年忽施偷袭企图刺杀大旗主未果大旗主将少年擒下。 鲁、板两城之北王军前后夹击旗军溃。 正午大旗主猝死。 少年被擒遭毒打而不屈受酷刑而不供昂然道:“甘尽少年血不负华族民。” …… 此段记载显然前后矛盾比如少年骑虎而来如果是事实那么少年起码要有降服猛虎的力量但后来少年偷袭大旗主竟然“未果”反被大旗主“擒下”。而在这种情况下鲁、板两城的军队居然能将蛮军击溃实在解释不通。而且大旗主于正午猝死的原因没有说清如果他被少年偷袭的时候没有受伤那他是怎么死的呢? 后来著名的“蛮史”学者梁勇奇对此事有另一番说法前面的猛虎之说仍然保留并且大加渲染将骑虎少年说成身高九尺力大无穷的巨汉而后又添油加醋形容他和大旗主交谈之时的种种诡异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英明神武”的大旗主“爱才心切”、“礼贤下士”、“有意召拢”却被“力大而奸诈”、“实为华朝刁民”的骑虎少年刺死导致了蛮军溃败。 此论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但当时言论已经相当开放华蛮两族高度融合而且说的又是数朝之前的事梁勇奇便凭借这番美化蛮族、贬低华朝的言论大赚了一笔。许多戏院都按他的手笔编排戏剧。因蛮族习俗是男子光头在后脑勺处留三个辫子故而该类戏剧统称“三辫子戏”。 对于梁勇奇的言论著名学者顾永清评价说:“一个跳梁小丑的胡说八道而已。当年的华朝抗击蛮族与今天的民族融合是两个历史时期的必然不同。我翻史书见到描写星寒热血之月北王军奋勇抗敌的文字每每都是心潮澎湃热泪盈眶。那样一段严肃的血泪史如今却被某些小丑拿来作秀可悲可叹。” 【十五】崩 事实:蛮族大旗主乌齐秃炽率军至鲁城和板城之间突然遭到刺杀当即身亡。大军止步不前各旗旗主慌乱争论一派主张隐瞒大旗主死讯继续攻击板城另一派主张应立刻由大旗主长子继任大旗主之位统领全军行动。双方争论不休大军分化剑拔弩张竟要倒戈相向。蛮族各旗实际是诸多部落联合而成心意不齐彼此之间也有利益争夺若不是大旗主乌齐秃炽英武过人将各部落统一蛮族内部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年。此时乌齐秃炽一死内乱立刻生起。 北王军斥候现蛮军异常鲁、板两城守军立刻倾巢而出前后夹击蛮军。十五万蛮军不战而溃仓惶向北逃去。败逃中北王军一无名小卒现蛮族大旗主尸体当即高喊:“蛮子旗主死啦!” 蛮军闻言败势更凶。 小河防线黑旗军企图秘密撤退但由于北王军早有预料在其后撤之初便出动追击。黑旗军不愧蛮军中的第一强军组织盾斧方队拖后且战且退秩序井然不见溃象但当其退出十里之时一股从鲁、板两城方向溃逃而至的蛮军将其彻底冲垮。败军如潮水不可阻挡黑旗旗主再无力回天向后逃出百里直到北王军因将士疲惫无力追击才算侥幸脱逃。 至此北王军五万将士阵亡伤三万。(新军生还者寥寥无几。) 蛮军阵亡七万(包括蛮军大旗主、黄、绿、青三旗旗主)降两万五----全部被斩据说下令的是阎达此时他因指挥追击有功受到将士拥戴俨然成为高级军官。后有坊间传闻下令斩杀俘虏的人实际是弥水清因为降军为了表示诚意交出了一个北王军战士据说刺杀大旗主的就是此人只不过此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只剩下一口气了。但这也只是传闻。至于究竟是谁下令杀了俘虏实在难以查清因为当时情况比较混乱各级军官都不在自己的部队而且士兵杀红了眼即便没有命令也绝对不会放过俘虏的。 6月19日夜北王军野外营地。 “大夫呢?妈的死到哪里去了?”阎达大喊大叫。 “二哥……二哥……”弥水清坐在夏维身旁急得泪如雨下。 瞿远忽然冲进帐里破口大骂:“操去星寒关请大夫的还他娘的没回来!我已经派人在营里找懂医术的士兵了!”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被推了进来。 “大人他叫张三会医术。” 阎达把张三拉到夏维跟前说:“看见没就是他要是他死了你就当他陪葬吧!” 张三吓得脸色青眼前的几个人都是追击敌人有功已经被破格提升的军官阎达升为营尉瞿远升为副营尉弥水清也是侍长了哪一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他看了看夏维见此人根本没人样了自己哪里救得了啊。 “几位大人这是……这人是被蛮军折磨过的属下认识这是内活焦!救不活了!” 所谓内活焦是蛮族最残忍的刑罚共分三个步骤。先在人锁骨下面横着割开一道口子然后由施刑者扯住刀口一边向下慢慢扯开这叫活扯皮。据说后来华朝语中的扯皮一词就是从这儿变化来的只不过已经没有原意了。 高明的施刑者可以很慢、很整齐地将人胸口的皮肤整张撕下来而且不会破坏下面的血肉脉络。显然对夏维施刑的人就是一个高手他的上身正面就像开了个门从脖子到小腹的皮肤都被扯开了耷拉在腿上。 内活焦第二步是在受刑者暴露在外面的血肉上洒上盐水浸泡三日。第三步是倒上火油一把火点燃等内脏骨头都烧焦了之后将火扑灭将骨头一根一根敲碎最后挖出心脏结束刑罚。在整个过程中蛮族有巫师用药护住受刑者的心神使其始终保持清醒直到最后被挖出心脏眼看着自己的心被施刑者生吞下去才会死去。 大概是施刑者太匆忙只对夏维动用了内活焦的第一步后两步还没来得及施行。不过如果没有高明的大夫赶快医治他的命也肯定保不住了。 “给我治治不好我把你的皮也扒下来!”弥水清揪住张三的衣领恶狠狠地说。 “是我尽力我……我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张三挽起袖子双手扶住夏维额头大力按摩口中念念有词。不多一会儿夏维额头被揉得紫红紫红的嘴里呃的一声双眼睁了开来。张三大喜说:“哈哈……我就说我行我老爹原来可是蛮族的巫师呢!” “蛮族巫师?操绑起来!”阎达一声令下卫士们将傻头傻脑的张三绑了下去。 “二哥!二哥!”弥水清伏在夏维身旁关切地叫着。 “嘿……”夏维挤出一个微笑“二哥……二哥的肚皮都被掀开了这下让你看得通透了。回头你也得让二哥看啊!” “二哥……你还说笑……” “大哥!拿……拿酒来!”夏维对阎达说。 “要酒?” “对!还有针线我得治伤啊!” 阎达立刻派人取来针线和酒。 夏维断断续续地说:“大哥、瞿胖子、小弟你们仨要是想救我就要听我的。别问为什么我交待完了就立刻动手!先找个棍子啥的让我咬着然后倒酒冲洗伤口把我的肚皮盖好。下一步瞿胖子你按住我的上身大哥你按住我的腿小弟你来把我的肚皮缝上你缝衣服是好手一定行的就把我当成一只破袜子!” 阎达、瞿远、弥水清互相看看阎达一点头按住夏维双腿。瞿远立刻取来一根木棍让夏维咬住然后按住他的双肩。弥水清看着夏维血肉模糊的胸腹闭眼、咬牙、跺脚用酒将伤口污秽冲去将那块剥下来的皮盖回原处取了针线一阵缝补。这个过程中夏维的喉咙里出呃呃的声音却没有喊出一声。直到弥水清将皮缝好两人就一起昏了过去。 阎达和瞿远瘫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脸色刷白。 瞿远看着夏维赞叹:“铁汉!” 阎达瞧了瞧弥水清说:“也是铁汉!” 之后三天夏维高烧昏迷口中含含糊糊地念叨着:“不信凿不死你……” 弥水清每日守在床边垂泪祈祷。从此之后夏维和弥水清是断袖之交的传闻在军中广为流传直到弥水清正式恢复女儿妆扮的时候两人才算是平反了。 【十六】神兵 蛮族大旗主乌齐秃炽的死无疑给蛮军带来了沉痛的打击原本靠乌齐秃炽一人维持的蛮族统一局面随着他的遇刺身亡转变成了各旗的分崩离析。 颜华本打算趁此机会将进入关内的各旗一举歼灭但一直从北面进攻星寒关的白旗军却没有任何喘息继续狂攻不舍将白旗军全军都压到了星寒关下。 星寒关西北方向三百里坚不可破的长城在此处却多了一道大门名位“冰门”这是颜华派人秘密开通的蛮军也是由此入关的。至于颜华为何要搞出一个“蝼蚁之穴”使万里长城出现破绽此时仍是谜团。 由于之前蛮军来势汹汹北王军疲于应战直到蛮军溃退颜华才勉强分出三万兵力由手下大将蒋园带领迅赶到冰门经过一番争夺将冰门夺下阻挡了蛮军出关之路。蒋园在冰门设置防线他的战术是固守冰门敌人来了不求歼敌只求挡路敌人退了也不追击继续建设防线。至于蛮军在附近村镇烧杀抢掠蒋园一概不理难民逃到他这里他倒是好生接待全都安置在阵线前方临时帐篷排成一字。结果难民们就成了蒋园的哨兵每次蛮军一打算冲出冰门就先和难民遭遇警报一起就给了蒋园准备的时间。 蒋园还得意洋洋地说:“周围才有多少村镇就让蛮人抢吧烧吧他们已经是孤军了在关内闹腾不了几天等到我们的援军从关北赶来他们的末日就到了。” 可他手下将士有不少就是此地出身看着家园被毁却束手无策无不义愤填膺。一些将士组织起来找到蒋园要求出击迎战蛮军结果蒋园当众斩了一个团将棍罚了三个幕僚副团将将这场小波动镇压下去了。 帐篷里夏维仍在昏迷万幸的是高烧已经退了。而弥水清则伏在床边睡着了。 瞿远看了二人一眼说“没想到断袖的感情也能这么深厚。” “断袖?”阎达惊讶地问。 “你不知道?”瞿远当即将关于夏维和弥水清的传闻说了出来而且还举出证据----前两天他们在河边洗澡的时候夏维亲口承认过。 “天三弟和小弟竟然瞒着我搞这块!”阎达叹息着说。 此时瞿远已经和他们熟悉了以二哥自居顶替了夏维的位置。后来夏维醒了不禁感慨没想到一觉醒来大哥没变小弟没变我这二哥却变成三哥了。 “好男风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贵族大多好这一口。”瞿远一边擦武器一边说。此时他用的是定做的弓名为角轮弓当日就是因为要让铁匠制造这张弓他才和夏维认识的。 角轮弓身长三尺由纯钢锻造没有丝毫弹性而且迎面有刀锋倒是更像一柄弯刀中间手握的位置没有开刃由布缠裹。而弓的两端有两个小拇指指甲大小的滑轮弓弦不是固定在此处而是套在两个滑轮上合成一圈。这张弓的弹性都在弦上了弦是铁匠费了好多功夫找到的一根虎筋。 弓重差不多二十斤拉力将近两百斤。套上弦是弓把弦摘下来就是刀(当然不摘也能当刀使)。这么个玩意也只有瞿远这个力大无穷的胖子能用。 弓是今天上午送来的正好中午的时候蛮军又来进攻企图通过冰门。瞿远拿着角轮弓离敌人一里之外就射开了而且箭无虚。敌人骑兵冲到阵前的这段时间瞿远共射出了三十多箭整场战斗中他共射了五百多箭中箭之人无不是箭矢贯胸而过。北王军全军震惊一门绝代神兵由此诞生。不过角轮弓对人的消耗太大就连瞿远这么大的力气在战斗之后整条右臂都因为用力过度内部淤血变成紫黑色。大夫说要是他再猛一点胳膊就保不住了。瞿远当时嘿嘿笑着说:“太兴奋了一时忘了控制。” 忘了控制的结果就是他连续一个月都不能用右手拿东西吃饭都要用左手。也算是因祸得福从此他开始练习左手后来他用左手配合角轮弓上的刀刃练出了一套独门刀法甚至击败了来自东海小岛、自称“天下第一剑豪”的某本某藏。 上次夏维也要铁匠定做兵器此时也送来了阎达正将其握在手里掂量着。第一眼看上去这就是一杆槊。长八尺杆占七尺余一尺为狼牙槊端尾有短刃。槊杆半径一寸手小的人都握不过来。与普通槊的不同之处是所谓的“狼牙槊端”没有尖刺完全是块钝铁。 “多重?”瞿远问。 “起码七十斤。”阎达回答。 “我靠就夏维那小身板能耍开么?” “只要他能醒过来就一定能耍。”阎达看了看昏迷的夏维“他可是被人扒了皮都没死的家伙啊!” “谁被扒皮了?” 瞿远和阎达同时一惊:“**!醒了!” “嘘----”突然苏醒的夏维指了指还在睡觉的弥水清示意大家小声一点。“谁说我被人扒皮了?我那是自己扒下来的。抽烟抽多了我得把五脏六腑都露出来晾晾。” “得了我们都瞧见了你是没心没肺。”瞿远上来调笑说。 夏维刚刚醒转脸上毫无血色显得极其憔悴不过眼里却有神了。被人扒了皮居然这么快就能醒也实在令人惊讶。 “怎么样?蛮军退了么?”夏维问。 瞿远和阎达便将这几日的战况讲了一遍之后阎达问:“三弟你是怎么杀的蛮族大旗主?” “我杀的?开玩笑吧我这人老实巴交的手无缚鸡之力哪能杀人啊?更何况杀的是蛮族大旗主!”夏维狡猾地说。 “你这小子真没劲跟自己兄弟都不讲实话。”瞿远不满意了。 夏维笑着说:“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杀的。当时我想开溜正好遇到蛮族大旗主了那小子看我长得帅想招我当他女婿。我心想蛮族都是光头留仨小辫多难看啊而且长得更野人似的他闺女还不定是啥德行呢。我当时就跟他说玩蛋去老子有心上人。结果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我跟前抱着我大腿说英雄啊娶了小女吧不然我不活啦。我一听他不想活了那敢情好我就问他你真不想活了?他说英雄不肯娶小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说那好我送你上路吧然后我就给了他一刀。你们说蛮族大旗主是不是贱的?” 瞿远和阎达看他不想说实话也就不再逼问他了毕竟他是功臣而且又是伤愈刚醒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瞿远只好笑着说:“贱还真***贱!” 夏维说:“就是啊我原来还纳闷蛮军也不善弓弩为什么叫九旗箭军呢?现在明白了敢情是九旗贱军贱的啊!” “嗯……什么贱啊?”弥水清被吵醒了抬起头迷迷糊糊地问。 “没什么乖接着睡。”夏维抚摸着她的头很快又将她哄睡着了。 瞿远和阎达相视苦笑心想这两个兄弟也太“情意绵绵”啦! 【十七】段合 “我乌齐鸠炽依宗法继承白旗旗主之位。” “我乌齐鸠炽继任九旗大旗主之位。” “黄绿青三旗旗主阵亡紧急时刻三旗暂归黑旗旗主统率。” “关内各旗立刻停止内斗由黑旗旗主统一调动。” “旗军上下当齐心协力如有人存心保全私利定遭各旗合诛!” 6月22日在关内做困兽斗的各旗旗主都接到了原大旗主长子乌齐鸠炽的密函。由于乌齐秃炽之死关内八旗已经分裂为两派赤橙两旗希望趁此机会崛起而蓝紫黑三旗则坚决拥护乌齐鸠炽继任大旗主之位且希望能够打压赤橙两旗。另外失去旗主的黄绿青三旗暂时也是由黑旗旗主统领。 由于几日来数次试图冲过冰门而未果各旗也渐渐没了内斗之心此时乌齐鸠炽按照宗法成为新的大旗主合情合理他们也不再反对于是各旗放下内斗重新集结。此时在关内的蛮军将近十三万关外白旗军有九万余。而星寒关、冰门以及鲁、板两城的北王军加起来也不过七万多再加上蛮军又恢复了统一指挥形势对北王军越不利。 “大人王爷派人送信来了。” 一名小兵将令函递到蒋园手上。 蒋园将令函拆开:“一继续扼守冰门。二继续追查乌齐秃炽死因。三两日后见星寒关方向烽烟信号……”蒋园一气读下去终于在最后几行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字:“蒋园待此战得胜我会派你去守关西星玖关一线。” 蒋园大喜立刻派人抓紧布防。他虽然是北王手下为数不多的将军但始终没有实权。与他同期的几个将军都已经在长城沿线统领十几万大军唯独他一直在北王身边当幕僚。这倒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而是北王颜华不满意他的冷血个性。自从五年前他一个人带一团兵力杀入蛮族领地一路烧杀抢掠激起了蛮族的仇恨颜华就再没给他领兵的机会如今让他一个人带三万兵力守冰门已经是三年来从没有过的情况了更何况许诺升他为大将军去镇守一方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 弥水清扶着夏维在军营里散步此时夏维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只不过胸前的那块皮像是涂过墨汁一样黑。大夫说这不是皮肤死了让他放心只是皮下有淤血等淤血退了皮肤自然会恢复原色。 “三哥你到底是怎么杀掉蛮族大旗主的?”这是弥水清、阎达、瞿远三个不知道第多少次问夏维了。 “哦当时我撞见那小子他立刻冲过来说我像他死去的父亲要认我当干爹。我说滚蛋老子不要蛮儿子。他就躺在地上打滚要死要活的我看着心烦就给了他一刀。” 夏维又编造了一套说辞反正弥水清他们一问他他就能立刻编一个故事每次都不一样。搞得他们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他杀的蛮族大旗主?可是回想当日他的表现以及后来受的伤还有蛮族士兵把他交出来时说的话几乎可以断定就是他干的。只可惜那些蛮族士兵都被斩了如今死无对证夏维想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现在知道可能是他杀了蛮族大旗主的人也只有弥水清、阎达、瞿远三人。他们怕此事张扬出去蛮族会回来寻仇便将此事隐瞒了下去。毕竟眼前的局势还不一定能将蛮军击败呢。 散步的时候夏维和弥水清遇到熟人对方便会出“心照不宣”又略带“羡慕”的嘿嘿笑声夏维倒是很大方笑着向大伙儿致意反而弥水清始终低着头仿佛做了错事似的。 “三哥多谢你了。帮我杀了蛮族大旗主了却了我的愿望。” “呵呵别客气啦对了你到底为什么恨他?” 弥水清无语。 夏维也不问了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不愿说也就算了。 “嗯……我累了我们歇会儿。”夏维说。 二人坐在一棵树下夏维拣了几块石子在地上依照星寒关附近的地形摆了起来。 “小弟我让你问的事情问清楚了么?” “哦现在星寒关和冰门各有三万兵力鲁城和板城各有五千。白旗军有九万多兵力在关外关内各旗大概有十多万具体不太清楚。” “蛮军有什么动静么?” “听说已经有了新的大旗主要和王爷谈判。关内的各旗前几日很乱现在好像正在集结。”她指向冰门到鲁城中间的一点“大概就在这里。这是我从蒋将军的卫兵那里打听来的。” 夏维低头看着眼前的几块小石子自言自语说:“看来蛮人也不是太傻唉……可惜我地位太低不知道上头是怎么决策的。” “三哥我已经打听了我们要继续守冰门不过昨天蒋将军派了一个侍组出关了。” “好小弟这下就好了!” 见夏维高兴起来弥水清也笑了。 由于她要掩饰身份脸上还抹着一层灰土但她的笑容在骄阳下显得很灿烂。 后世对于这位军中女杰的相貌有诸多猜测她一生没有留下一幅肖像人们只能在各种文字记载中寻找蛛丝马迹。一说她是绝色有倾城容姿;另一说她相貌平平或者极其丑陋生得人高马大这是她能在军中隐瞒自己身份的原因。 ※※※ 6月27日蛮族白旗军后撤二十里。在白旗军大营与星寒关中间一空旷地带露天摆放着一张木桌两把木椅两小队白旗军战士和北王军战士以此为界相隔一里遥遥向望。颜华翻身下马向木桌走去白旗军那边也有一人出列迎面走来一齐到达木桌前。 “颜叔叔小侄有礼了。”此人就是新的蛮族大旗主、乌齐秃炽的长子乌齐鸠炽。他身穿华朝文士长衫说的是地道的华朝语举手投足也是华朝礼节要不是他留着光头三个小辫完全就是一个华朝的书生了。 “小鸠长高了。”颜华微笑着说“有你掌管蛮族九旗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该安息了。” 乌齐鸠炽面色如常依旧恭敬地说:“父主惨死凶手早晚要遭天诛到时候父主才会瞑目。” 颜华哈哈大笑:“小鸠不是找我来算帐吧?” 乌齐鸠炽答道:“颜叔叔说笑了颜叔叔请坐小侄邀您前来主要是以国恨为主家仇还是要暂且放下。” 【十八】谋谈 “何来家仇?何来国恨?”颜华问。 “父主遭人阴谋算计遇刺身亡此乃家仇。自华武帝以来我旗族各部无不受华朝欺压关东本属旗族领地却被华朝征讨成为华朝附属年年纳税进贡。英勇旗族却成为他人下臣此乃国恨!”乌齐鸠炽侃侃而谈。 颜华忽然大笑起来乌齐鸠炽面色微变说:“颜叔叔笑什么?” “哈哈没什么。”颜华勉强收拾笑容“唉小鸠啊你的华朝语说得不错可惜有个大问题。” “请颜叔叔赐教。” “华朝人之所以称你们为蛮族是因为你们始终没有开化斩子待客叔嫂同眠妯娌互换这都是你们多少年的习俗了。自从我华朝将蛮族收服你们多少也多了一些规矩文化可是呢你们骨子里面那些残忍恶劣的品性却没有丝毫退却。你们想学华朝的文化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或许你对华朝文化有丰富了解但我随便拉一个还穿开裆裤的华朝小孩都比你更懂什么叫礼仪伦常。所以你刚才说的什么国恨家仇在我听来简直可笑。小鸠谈判不是这样谈的你多少得拿出一点能吓唬我的东西才行。” 乌齐鸠炽眼睛里腾的露出凶光。蛮人终究是蛮人虽然他学过不少华朝文化但骨子里还是个蛮人。蛮人就是如此方才还能和你好好聊天但不一定那句话不顺耳立刻就拔刀子拼命理智二字在他们身上几乎是不存在的。 不过乌齐鸠炽稍好一点总算读了不少华朝书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继任大旗主之位让各旗暂时俯称臣绝不可能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颜叔叔既然如此就请原谅小侄放肆了。”乌齐鸠炽终于收起了谦和的语气“眼前形势我白旗军在正面攻击星寒关其余八旗在关内扫荡旗军又在兵力方面占有绝对优势。前段时间由于父主突然去世旗军暂时调整使得北王军占到一些便宜。但现在我九旗箭军已经恢复统一调动只要前后合击星寒关颜叔叔就只能等着败亡了。” 颜华又笑了:“既然你们那么厉害直接开打不就完了还跟我谈什么呢?” “颜叔叔!你到底有没有和谈的诚意?”乌齐鸠炽提高嗓门。 颜华露出无奈的表情说:“小鸠啊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和谈是为了什么?是双方有利益争夺继续争下去谁也得不到什么所以要坐下来商量。可是你瞧现在蛮军被分成了两部分就算前后夹击星寒关也成不了合力即便你们占着兵力优势强行把星寒关打下来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就算此地的北王军全都被灭了那又怎么样?你蛮军还能剩下什么?到时候长城沿线只要调来一个团就能把星寒关再夺回来。这次你们是倾尽整个蛮族之力来打已经没有后续了。而你爹已经死了你再败一次恐怕蛮族又该乱了十年也恢复不了元气!这对我来说可是好事啊就算我死在这儿换你蛮军十年不能动弹我也认了!我今天来根本不是和你谈判的我是来告诉你要打就打别像个娘们儿似的罗里罗嗦唧唧歪歪!” 乌齐鸠炽脸色铁青霍然站起拂袖而去。以蛮族的脾气他算是够有涵养了。 颜华也回到自己的队伍里跃上马背笑着说:“这小子急了呵呵果然是年轻人啊不及他爹老道。” ※※※ 前事---- “阿华听我阿爸说旗族和华朝打了好多年了。” “管他呢现在我们不是朋友吗?阿秃尔。” 许多年以前颜华和小名叫阿秃尔的乌齐秃炽曾是朋友。那时上一代的北王试图和蛮族和平相处。那时的星寒关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烽火台正在扩建当中而真正的防线在鲁城和板城。在星寒关周围蛮族的部落和华朝的村镇彼此相邻两族“和睦相处”虽然民间也时有纠纷但上一代的北王说那都是小事情亲兄弟不是还有吵架的时候么? 可是蛮族和华朝毕竟不是“亲兄弟”生活方式的不同注定了两族间的怨恨日益增加。蛮族为了狩猎时常破坏华朝人开垦的土地华朝人记恨在心。而华朝人自视是天朝上国的子民向来瞧不起蛮族蛮族也暗自怨恨。再加上语言不通缺乏交流更增加了许多误会。就这样脆弱的和睦渐渐瓦解了…… “阿华阿爸不让我再来找你了。” “哦……” “可是我们还是朋友吗?” “算是吧至少我们还不是敌人。” 还不是敌人? 那是早晚的事了。 真正将和平彻底破坏的是一次民间的纠纷。一队蛮族猎户将一群獐子驱赶到了田地里那是华朝人的田华朝人大怒破坏了蛮族猎户的狩猎。双方生了争执后来动起手互有损伤。当天晚上一个姓弥的华朝农户摸进了蛮族的部落绑了一个蛮族的小酋长回来当人质要求蛮族赔偿田地的损失。 第二天蛮族组织起来冲进村子要抢人。弥农户组织村民拦住了蛮人双方又动了手这次死了三个人。 第三天白旗旗主组织所有白旗的男人来村里要人仗着人多势众将弥农户一家抓了起来审问他们把小酋长藏在哪儿了。但由于语言不通审问并不顺利。 白旗旗主下令杀人先杀了弥农户的父亲然后问小酋长在哪儿? 弥农户的妻子说了出来可蛮人没人能听懂。当翻译的对华朝语只是略知一二翻译起来驴唇不对马嘴。而弥农户一家都被绑住了也没法用手比划指点。 于是白旗旗主继续下令杀人弥农户一家七口被杀了六个剩下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这时上一代的北王带兵赶来将小男孩救了下来。颜华和乌齐秃炽都已长大了他们跟在父亲身边相互对视着眼神里都是对友谊的惋惜。后来被抓的小酋长被放了出来白旗旗主带人撤走了。上一代北王把弥农户家最后剩下的小男孩带回了鲁城。 当天晚上小男孩不见了显然是找蛮人报仇去了。颜华随父亲到达了白旗旗主的部落当时小男孩已经被抓住了蛮人正在对他用刑。即便是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们一样使用狠毒的刑罚将小男孩的手指一根一根切下来然后再将手掌切成一片一片。上一代北王带人到达的时候小男孩的左手已经没了。 颜华看到那个施行的人就是乌齐秃炽他手里拿着锋利的刀子在蛮人的欢呼声中面目显得很狰狞。那一刻颜华和乌齐秃炽的友谊被民族仇恨彻底击碎了。 之后华朝和蛮族的战争终于爆了一打就是十几年直到十年前因为大瘟疫北王军的补给成了问题为了能够专心地赈济灾民已是北王的颜华不得不和蛮族进行休战和谈。也已成为大旗主的乌齐秃炽只提出一个要求:在长城线上开放一个通路好让蛮族能和草原莽族进行贸易。他还保证绝对不会用这个通路进攻关内。 “我能信你么?”颜华说。 “我们旗族从来不骗朋友。”乌齐秃炽说“至少我一直当你是朋友。” 面对蛮族大军和数十万关东灾民颜华只好同意了这个要求。他将通路设置在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名为“冰门”并且一直派亲信部队守护只在特定时间对蛮族开放。乌齐秃炽果然遵守诺言无论战争打得如何激烈也从没试图利用冰门一连十年都是如此。但诺言始终是靠不住的蛮军终于利用了冰门进入关内。 为何乌齐秃炽等了十年才利用冰门? 为何颜华在瘟疫过去之后还要继续开放冰门? 这些问题都不可能有答案了因为所有史料上关于冰门的记载都被夏维下令修改了。后世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冰门是颜华开通的。 史料上关于“星寒热血之月”蛮军突然进入关内的解释是:北王帐下将军蒋园投敌卖国秘密破坏长城建立“冰门”引蛮军入关。 有很多人对此表示怀疑认为蒋园虽然有“作案”的动机(被颜华压制)但没有作案的条件(冰门所在地段不是他能管的)。但是人们只能怀疑冰门不是蒋园修的却永远不会想到冰门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北王修筑的。 【十九】战终 夏维坐在帐篷口长久地盯视着不远处的冰门焦点由大到小由轮廓到细节----简易的烽火台、门、墙垛、砖石……其实就是一个破绽而已万里长城上的一个破绽。 “三哥看什么呢?”弥水清走到了他身后。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不太明白。”夏维笑了笑说“大哥二哥呢?” “开会去了蒋将军把营尉以上的军官都叫去了。” “看来是差不多了。”夏维苦笑说“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没?” “办好了我已经申请来负责伤兵营反正现在这些手续都是大哥管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 忽然有人大叫:“烽烟!星寒关的烽烟!” 号声响起守护冰门的三万北王军集合。其中有五百左右的伤兵和一千兵力留守其余人马准备出关。 “快扶我去找大哥二哥!” “三哥你慢点伤口又破了流血啦!” “别废话!快找大哥二哥!” 夏维在弥水清的搀扶下终于找到了阎达和瞿远。 “三弟你跑什么?”阎达问。 “大哥二哥记住出关之后绝对不能离开长城三里就算违抗军令也在所不惜!” “三弟你疯了!”瞿远说“胡说什么呢?我们是去救星寒关!” “二哥!听我的!保命要紧!”夏维焦急地说“你们两个知道就可以了别管别人死活。记住不要离开长城三里!” 令旗招展军队出。 6月28日白旗军攻星寒关。同时关内八旗分成三股一攻冰门一攻鲁城一攻星寒关。但是很显然星寒关是主攻其他都是佯攻。战斗在中午打响在蛮军前后夹击之下战斗只进行了两个小时星寒关前后大门同破关内八旗率先入城。白旗旗主却下令不可入城。 这时从冰门出关的蒋园率军来到白旗军身后将白旗军逼入星寒关。当新任的大旗主乌齐鸠炽进入星寒关的时候才现自己中计了方才抵抗他们的北王军只是留下来的诱饵城内军民早已撤出。 乌齐鸠炽还没来得及反应关内又出现大批北王军此时的形势变成了蛮军守星寒关北王军攻城。由于蛮军入城之时太过兴奋再加上形势忽然转变城内又存有北王军对其攻击一时间便乱了阵脚只有白、黑两旗还算齐整乌齐鸠炽企图率两旗由北门出关但却被蒋园拼命挡了回去。无奈之下蛮军只能守城。 蛮军简直完全没有守城经验而且他们被困在城内有大半责任在乌齐鸠炽的指挥失当因此各旗再次分裂虽然共同守城却没有统一调度。而北王军早已将守城器械撤出更使蛮军形势大为不利。 北王军动用大量投石机对星寒关狂轰烂炸打得蛮军毫无还手之力。蛮军屡次试图从城门冲出但都没有成功----只要二十架投石机轮番攻击就能将一个城门完全封住。蛮军空有优势兵力却无用武之地。 北王军的投石机整整一夜都没有停息。 6月29日情况依旧。 6月3o日仍是如此。北王军的投石机好像永远也不会出毛病而且还会下小崽子----越来越多。巨石好像也永远投不完星寒关内已经没有一块没被巨石砸过的地方了。 7月1日北王军的投石机火力终于开始下降由于之前过度使用投石机几乎是一起坏掉的。蛮军立刻从两个城门冲出与北王军交战。但是就在蛮军以为能够将北王军一举歼灭的时候一支浩浩荡荡的骑兵从西面冲来。 “援兵来啦!是关北的援兵!” 援兵终于来了如海涛一般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将蛮军击散黑白两旗在乌齐鸠炽的带领下成功退到关外而其他各旗则被挡在关内任由北王军屠杀。 在关内追剿蛮军的战斗持续了十多天7月13日最后一个蛮军士兵被斩星寒热血之月结束。 逃回关外的黑白两旗在这段时间里日子也不好过当他们回到自己的领地时却现家园已经被践踏了。原来早在6月3o日深夜一支北王军从冰门出了关趁着夜色接替了在关外攻击星寒关的蒋园部队蒋园则率军突入蛮族领地一路疯狂扫荡如入无人之境。最终蒋园部队被逃回来的黑白两旗歼灭全军覆没。但其对蛮族根基的破坏是巨大的以至于乌齐鸠炽在三年内没再动战争。 星寒热血之月蛮族大旗主阵亡乌齐鸠炽继位。除黑旗旗主其他旗主全部阵亡。北王军共有七万人阵亡蛮族九旗箭军阵亡人数是二十三万。这是华朝抗击外族侵略的战争中十分重要的一次胜利。因为在和平了三年之后蛮族再次入侵紧接着草原莽族也开始疯狂袭击长城防线最终长城防线崩溃蛮族在关东建立王国而更强悍的草原莽族一路南下倾吞了华朝的半壁江山导致了华朝覆灭。 当华朝子民沦为亡国之奴的时候对于星寒热血之月的记忆却仍然清晰虽然长城防线已经不复存在但万千华朝子民继承了星寒热血之月中北王军战士的英勇用血肉之躯重新铸起了一座悲壮的长城。 ※※※ “三哥别担心了大哥二哥会回来的。”弥水清说。 “操!我才没担心他们!”夏维坐在城门口望着一片狼藉的关外“我是担心我的钱!那两个混蛋欠了我好多赌债呢!他们死了你来还啊?” “我……”弥水清垂头抽泣起来。 夏维立刻软了把弥水清搂在怀里安慰说:“别哭了是我不对不该对你脾气。” “不是我是担心大哥二哥……” “放心吧他们俩命大死不了。要是死了我也得把他们从黄泉路上拉回来还了钱再把他们放回去。” 这时两个士兵走过来看夏维搂着弥水清其中一个便打趣说:“哟小两口又卿卿我我呢!” “操!滚你大爷的!”夏维怒吼一声顺便抄起他的大槊往地上砸了一下。此时他虽然刚恢复力气但那槊本来就重砸这一下震得地皮都裂开了。 那两个士兵赶紧跑了边跑边说:“你个傻子他们的大哥二哥死啦!” “啊?” “就是阎营尉和瞿副营尉他们跟着蒋将军去打蛮族领地现在还没回来。” “哦都是怪人。照我看北王大人是故意把怪人召集起来派到关外去送死。” “闭嘴!这话都敢说想死啊!” 【二十】易红妆 天气越来越热星寒关的军民忙着清理战场修补城墙房屋一部分人还被派去冰门将冰门彻底堵死。大家都在炎炎烈日下面干活晒脱了皮苦不堪言。不过蛮军再也不敢来了起码北王说三五年内不会有蛮军来了这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阎达和瞿远还没有回来但夏维却显得不太担心了。前几日蒋园部队被蛮军全歼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星寒关据说蒋园的级在蛮族各旗之前传递每旗割下一块头皮挂在旗主帐帘上。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蛮族对蒋园部队的仇恨之大可想而知即便阎达和瞿远生还想要回来也不太容易了。可夏维听到这个消息却嘿嘿笑起来。弥水清以为是他太伤心了于是安慰说:“三哥你别这样……” “放心三哥没事。”夏维笑着说:“小弟你想啊以瞿胖子那手箭术和怪异的长相又是副营尉蛮军要是杀了他肯定得宣扬一下啊。比如把他像猪一样圈养起来等再长肥一点再煮了吃掉之类的。可现在没这样的传言啊可见他们暂时还安全。再加上阎大哥向来谨慎他们迟早能回来的。” 弥水清听他的话有一半是开玩笑也摸不准是不是靠谱不过想想整个星寒热血之月中夏维的表现她对这番解释倒还是有些相信了心情也渐渐轻松起来。 这一日清晨弥水清醒得很早。太阳刚露出一线天气还没热起来她坐在窗前愣愣出神看着阳光渐渐浓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弥水清还是负责伤病营的工作这些日子还是挺轻松的毕竟伤病营不用去干修补城墙之类的重体力活而且她作为侍长也有了自己的房间不用再和好多人一起挤帐篷了。也就是说从星寒热血之月结束后一切都在好起来她开始相信阎达和瞿远也迟早会回来到时候四兄弟又能聚在一起继续守卫星寒关。 其实弥水清从军基本是半被逼半自愿的当时西北省到处都在抓男丁官兵来了要抓她父亲可她父亲已经上了年岁又是残疾没有左手从军的话太危险了。而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只好冒充男儿身加入军旅。当然从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灌输给她蛮族都是嗜血恶魔的概念在她心里对蛮族的仇恨是难以估量的因此她参加军队或多或少也是欣然乐意的事情。 弥水清忽然想自己今后该干什么呢?她加入军队最多是出于对蛮族的仇恨更具体是对蛮族大旗主乌齐秃炽的仇恨。但现在乌齐秃炽被莫名其妙地刺杀了她仿佛失去了最大的人生目标一下子变得茫然起来。这也难怪毕竟她还太过年少而且又踏入了寻常女孩子绝不可能踏入的军旅之路今后该何去何从令她很是困惑。 这时夏维从窗口探出脑袋来。 “小弟想老公呢这么入神!” 弥水清脸上一红:“三哥你就会胡说。” “脸红啥啊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差不多也该说婆家了。”夏维双手扶在窗台上“我跟你说当年我在西洲帮一个大文豪抄过一本书那本书讲的是一男一女的爱情故事他们俩来自相互仇视的两个家族但还是一见钟情还干了苟且之事最后两人都殉情死掉了。好家伙就这种书在西洲可受欢迎了当然这也有我的功劳我抄的时候加了好多肉戏结果我的版本是卖的最好的哈哈……那本书好像叫《骡什么殴和猪什么野》。” 夏维笑眯眯地看着弥水清说:“小弟你也想你的骡什么殴了吧?” “三哥!你怎么就没正经呢?”弥水清娇嗔道“在我们家乡都管你这样的人叫二癞子!” “哟差点把正经事忘了。”夏维取下身后背的一个包裹递进窗子“拿着赶快换上一会儿我们上街去。” 弥水清接过包裹问:“上街去干什么?” “去玩啊今天你生日难道不该庆祝一下?”夏维说“当初我答应给你好好庆祝的。” 由于连日大战弥水清差点把自己的生日也忘了但夏维却还记得她立刻觉得美滋滋的。 “可是三哥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喂你是侍长了难道还不能给自己放个假?别罗嗦了一会儿我来找你。”夏维一溜烟跑走了。 弥水清打开包裹看到里面是一套女装一面铜镜还有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难道夏维要让她改穿女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夏维已经想出好的办法让她恢复女子身份了?弥水清心中大喜她本来和夏维商量过觉得现在不适合恢复她的女儿身主要是一旦恢复她就要离开军营回西北了。由于之前的大战生死与共此时他们的兄妹之情已经相当深厚要他们分开可是绝对不行的再加上年轻人胆子都大就决定让弥水清继续扮男人。 可现在夏维却让她换上女装还准备了梳妆打扮的东西那一定是想出办法既能让她恢复女儿身又能让她留在军营。 弥水清连忙换好衣服支起镜子梳妆打扮起来。水粉之类的东西都挺残破的毕竟星寒关打了这么久的仗哪里还有什么女子想要打扮啊?不过东西虽然寒酸弥水清还是很高兴女孩子嘛都爱漂亮而且夏维搞来这些东西肯定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经过整理弥水清终于恢复了女儿妆扮乖巧、纤弱却又不失灵动看起来有点小家碧玉的味道。 这时夏维在外面叫门了。弥水清赶紧开门但一见夏维她立刻愣住了。 只见夏维----云鬓花颜金步摇花钿分妆开浅靥耳中双明珠绾臂双金环香囊系肘后绕腕双跳脱玉佩素缕连双针金薄画搔头耳后玳瑁钗纨素流罗裙白绢双中衣足下双远游指甲如水晶犹使处*女婴宝珠团扇团扇美人遮面一方素帕寄心知----竟然也是女子妆扮。 弥水清愣了半天才说:“三哥你……真美。” 夏维“嫣然”一笑:“小妹快跟三姐上街去吧。” 【二十一】美人逛大街 1272年7月23日骄阳似火据说当日星寒关内万人空巷无论军民全都涌到城中央去看美女。这也难怪毕竟打了这么久的仗星寒关里哪里还有美女?而且这对出现在街上的美女似乎来自大户人家不仅美若天仙而且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当然这是经过加工的说法。据当时星寒关的某团团将回忆说实际情况是大多数人是去看笑话的甚至有的部队放下修补城墙的工作蜂拥而至到场之后全都哈哈大笑。由于太多士兵离开自己的岗位此事传到了北王颜华那里颜华听后笑着说:“让大家轻松一下也无妨就给他们放一天假吧。” 于是北王军奔走相告。 “去看了吗?” “看啥?” “知道三团的夏维和弥水清吧?” “是那对断袖么?” “就是他们俩人今天穿女装上街了。” “哇靠快去瞧瞧!” 其实要是在华朝比较大的城镇男子穿女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这是在星寒关军民已经好久没有娱乐了此时冒出来两个穿女装的家伙就立刻成了轰动的事情。夏维和弥水清也算丰富了星寒关军民的文化娱乐生活。 “瞧那个就是弥水清。” “哦这小子长得还是挺秀气的扮成女子倒也不难看。他旁边那个就是夏维吧?” “没错你不会是第一次见他吧?知道八团的瞿胖子么?就是那个射箭特厉害的上次夏维用牙接着了他一箭呢。” “这么厉害啊。嗯……他胸口那是什么啊我靠比奶牛还大!” “大窝头刚才他还拿出来咬了一口呢!” 围观的人热闹地议论着。 “三哥我们这样搞怕是不太好吧?”弥水清从没被这么多目光注视过感到很窘迫。 夏维满面春风地说:“别担心三哥当初答应你了要热热闹闹地帮你庆祝生日你听他们在夸你漂亮呢。”他边走还边向围观军民招手致意宛如万人景仰的伟人来慰问大家了引来阵阵掌声、欢呼声、叫好声。 在万众簇拥之下夏维和弥水清一路来到城中央的军官饭堂。这是星寒关内为数不多的建筑之一平日用来招待营尉以下的军官的三餐伙食。但今日却全面开放无论是小兵还是平民百姓都能进来就餐。这是夏维和掌管此地的后勤官事先打好招呼了反正平日军官就餐都不收费伙食费都是从军饷里拨出的专款此时后勤官按照比平常餐馆低五成的价钱收费又有夏维这活宝把生意招来立刻就高朋满座了。而赚的钱当然是由后勤官和夏维装进腰包了。 “各位!”夏维忽然站起来端着酒杯环顾满满当当的军官饭堂“今天是我小妹弥水清的生日大家吃好喝好祝我小妹越来越漂亮!” “好!”一片欢呼差点把军官饭堂的房盖挑了。 这一天就像过节一样军官饭堂里始终欢声笑语。而且夏维破坏了军中禁止饮酒的规矩在后勤官的帮助下搞到了一批好酒卖给大家使得气氛更加热烈。就这样从上午一直闹到中午从中午闹到黄昏一批人醉酒倒下了后勤官立刻派人把他们抬出去再拉一批新人进来消费。 夏维也喝高了几次出溜到桌子下面又顽强地爬回到椅子上。他看着军需饭堂里几十桌人嘿嘿笑着说:“小妹我答应你要摆几十桌酒席给你庆祝生日可没骗你吧?” 弥水清也喝了一些酒借着酒意也放开了小女孩的矜持兴奋地说:“三哥你真本事!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别叫三哥叫三姐!没看我还穿着女装么?”夏维露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 “啊……三哥你真恶心!”弥水清作呕吐状。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咣!”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 由于这声响太大竟然盖过了众人的笑闹声全场立刻安静了一下。 只见十几个容装整齐的士兵从门口冲了进来在他们中间站着一个面容冷竣的年轻人。立刻有人认出这个年轻人就是北王颜华的长子----颜英吉。就算不认识他的也都能看出来他绝对是来者不善。出于军人的本能大家不约而同、悄无声息地将酒壶酒杯藏到了桌下。 但是满屋子的酒气是驱不散的颜英吉冷冷地扫视全场然后说:“这里的负责军官呢?” 后勤官硬着头皮回答:“大公子下官在这儿。” 由于北王颜华的两个儿子在军中都没有职务因此将士们便称他们大公子、二公子。不过虽然没有官职但颜英吉毕竟是北王的儿子而且是长子将来很可能是要继承北王之位的因此大家对他还是很畏惧。再加上眼前大家都喝酒了这可是违反军纪的事情虽然北王批准放假但是可没批准他们喝酒。如果颜英吉是来追究责任的大家就都跑不掉了。 这时颜英吉让手下的士兵把平民清出场只留下一众喝了酒的士兵。夏维拉起弥水清若无其事地装成平民想蒙混过去毕竟他们穿着平民女装这应该不难。可惜他们刚抬起屁股颜英吉就使了个眼色几名士兵上来就把二人按回座位。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颜英吉显然是知道这次事件的罪魁祸是谁。后勤官可谓最会见机行事的立刻转作污点证人指证说:“大公子是他指使我干的他说下官不听他的他就杀了下官。下官只是个后勤官哪里斗得过他那样冲锋陷阵的战士啊?” “你不会向上举报吗?”颜英吉说。 “下官哪里敢啊?一来他抓住下官的时候没旁人在场二来军官要调查这事又要费一番时间保不准他就来找下官麻烦啊。下官胆小所以只好听从他了。” 后勤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 在场的北王军战士都是掉脑袋都不皱眉头的人虽然知道眼下犯了军纪但也都认了此时见后勤官如此没骨气全都投出了鄙视的目光。 颜英吉冷笑着说:“犯了军纪就要受罚谁都逃不掉。都给我抓起来!” 在场的士兵都喝了酒听颜英吉要抓人血气立刻就冲到脑门了但他们也都是在北王手下征战多年的士兵多少还懂得遵守纪律一时倒也没有反抗的举动只是眼睛里都露出了不满的凶光。 【二十二】蛊惑军心 “慢着!”夏维一声大吼阻止了颜英吉抓人的举动。然后他笑眯眯地说:“大公子何不坐下来和将士们一起乐呵乐呵?” “你就是夏维?”颜英吉冷笑着问。 “正是。” “哼北王军有你这样一个出尽洋相、祸乱军纪的士兵实在是奇耻大辱!”颜英吉的语气越尖利。 “大公子过奖了。”夏维依旧笑眯眯地说“我小小的副侍长估计还没有让整个北王军蒙羞的能耐。就算我出尽洋相、祸乱军纪恐怕也比某些里通外国、勾结蛮族的公子哥强上一些了。” 颜英吉的脸色立刻变了。 在场的士兵无不在心里喊声“好”同时又暗暗担忧。在北王军中大公子颜英吉亲近蛮族二公子颜瑞亲近南王都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但由于北王军长期与蛮军作战更痛恨蛮族所以对大公子颜英吉的不满情绪更高。 在星寒热血之月中二公子颜瑞偷偷换上士兵铠甲站在了守卫星寒关的第一线而大公子颜英吉却始终躲在地窖里不出来因此士兵们对北王这两个儿子的评价立刻见出高低。再加上颜英吉平日不喜欢和普通士兵接触待人处世往往刻薄更使他不得军心。只不过他毕竟是北王的长子大家也只能对他礼敬有加。此时夏维当面讥讽他亲近蛮族士兵们都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同时也惊讶于夏维的胆量不禁为他担心。 全场肃静半晌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待颜英吉作。颜英吉面色铁青手已经按上了佩剑剑柄同时向前跨出一步。 “哈哈哈……”夏维忽然大笑起来“刚才我开个玩笑大公子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如果大公子真的生气了那我可要奉劝大公子一句你的涵养功夫可要再练练咯。” 颜英吉勃然大怒剑已出鞘一寸眼看就要冲过来将夏维杀死。但有人抢先一步他的一名随从大吼一声“放肆”冲上来一拳将夏维打翻在地。其他随从也立刻冲了上来围住夏维一通拳打脚踢。所谓主耻仆辱颜英吉被夏维当众讥讽他的随从要是不冲上来替主子教训夏维那他们的差事也该当到头了。 弥水清从旁边的军官身上抓了两柄长剑娇吒一声扑了上来。她的双剑剑术是阎达教的当时阎达认为她力气太小实在不适合上战场便教了她一套比较适合保命的剑术主旨是灵动轻盈以虚惑敌务求一击致胜否则逃跑。 不过阎达本身并不擅长剑术弥水清跟他学习而且又只学了很短的时间怎么也不会有什么成绩。颜英吉的随从们又是人多势众分出两人几个回合就把弥水清击倒。 弥水清肩膀中拳直飞出去摔在一张凳子上后腰在凳子角上磕了一下一阵剧痛直觉得全身都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她倒在地上咳出几口血来泪水涟涟而落。 士兵们看得一阵心痛虽然他们不知道弥水清是女孩子但见她穿着女子服饰被打之后又是那么可怜无不对颜英吉手下的行为感到气愤当即有几个士兵站了起来紧接着全场起立将颜英吉和他的随从围在中间。 这时颜英吉和他的随从也有点傻眼了面对众多士兵愤怒的目光他们有些慌乱起来。 两个士兵将遍体鳞伤的夏维扶了起来夏维嘿嘿一笑:“多亏我拼命护住了脸我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全。”双手张开果然面目完好可见被打之时是全力护住了。 “嘿嘿大公子你打也打了这件事就算了吧!”夏维摆出很大度的样子。 颜英吉自小地位尊贵没吃过什么亏此时被愤怒的士兵围住仍然不知道忍让喝道:“你们想造反吗?统统给我跪下!统统给我绑起来!” “**!你***有完没完!”夏维忽然破口大骂看来是失去耐心了“老子挨你一顿打还不行?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的都是北王军的战士北王军上上下下只要比我们军阶高都可以管我们。可你***有军阶吗?老子叫你大公子是给王爷面子你***别跟着登鼻子上脸!你有什么资格绑人?” 说着夏维将他上身穿的、做工精美的白绢双衣脱了下来**出略显瘦弱却十分结实的上身。只见他胸口被蛮族扒下的那块皮还是青黑色的皮肤的裂口和缝伤口的线全都触目惊心由于刚刚挨了打伤疤又破开了鲜血淋漓渗出。 夏维挺起胸膛拍了拍胸口昂然说道:“瞧见没这是跟蛮军作战留下的伤在场的战士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伤!我们为了保卫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眉头都不皱一下你这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却要来教训我们你***有什么资格?!” 顿时间群情激愤所有士兵都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全身伤疤向前逼近一步怒视着颜英吉。 颜英吉心里也怯了由于他最近一直被父亲冷落偶尔被叫去就要挨一顿数落因此心情差得要命今日上街看到街上乱糟糟的派人一打听知道有个叫夏维的副侍长给一个叫弥水清的侍长庆祝生日两人换上了女装招了很多人去看更在军官饭堂摆开宴席喝起酒来。他当即决定来教训一下夏维和弥水清好出出心里的恶气。可他没想到夏维居然这么厉害把局面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了。现在士兵们都站在了夏维一边颜英吉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士兵们可不在乎能不能收场他们都喝了酒又被夏维激起了怒气此时热血上涌就是当场剐了颜英吉也没问题。但就在这时又一队士兵冲了进来领队的是一名颇受士兵拥戴的团将。 那个团将大声说道:“王爷有令带大公子和夏维去问话。其他人就地解散各自回营不得再行生事!” 士兵们一听北王下令了立刻都恢复了理智一一上来拍拍夏维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便纷纷回营了。 【二十三】北王义子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高威向北王颜华叙述了在军官饭堂生的事情经过。 高威在半年前才成为颜英吉的随从当时颜华终于对大儿子与蛮族的关系担心起来于是派了高威去监视。这次调派很成功让颜英吉以为是自己现了高威这个人才因此对他也比较看重。当然二公子颜瑞那边也安插了一个同样的棋子只不过那一个更早是在颜瑞在皇都当质子的时候就安排好的。 高威以前一直是在长城中线服役一年之前才调到星寒关这里。此人平时和普通士兵一样好酒、好赌、好闹事……但实际上这些都只是他掩人耳目的伪装而已毕竟以上的特点再加上高强的武功是大公子颜英吉挑选随从的条件。 刚才颜英吉带人去军官饭堂就是高威第一个冲上去揍了夏维也是他给北王颜华报了信。 颜华听了高威的汇报后眉头紧缩思索半天之后对高威说:“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吗?” 高威站得笔直肃然说:“属下只负责收集情报分析情报不在属下的工作范围内。” 颜华笑了:“好吧你下去把那个叫夏维的带进来。” “是。” 高威恭敬地退了下去到外面找到夏维引领夏维走进议事厅。两人沿甬道向前走左右无人的时候夏维忽然小声说:“我们以前见过吗?” 高威目视前往若无其事地小声说:“没有。” “那就好。”夏维嘀咕了一声。 这时二人走到了颜华的书房门口便停止了神秘的交谈。夏维刚要进去却被高威拦住。 “怎么?”夏维好奇地问。 高威的木头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的神情:“你多大?” “十五或者十八。”夏维笑着回答说完便禀报一声进入了书房。 ※※※ 夏维走到颜华面前站定报上姓名职务。颜华抬起头与夏维的目光接触忽然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说:“我明白了。” 夏维露出少年人顽皮的笑容说:“属下糊涂了。” 史载:1272年7月23日夜星寒关议事厅书房夏维和北王颜华第一次见面。 这是历史性的时刻它标志着两个时代开始了起承转合的部署。不仅是北王军内部将要随之生权力重心的转移就连整个华朝乃至东西双洲都要经历一次巨大的变革。甚至有很多后人对这次见面大加渲染声称当时颜华的双眼不仅看到了一个新的伟人更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但是颜华也是人而不是神即便他在第一眼就看出夏维的不平凡也不大可能预计到这个少年会影响整个时代的展。毕竟当时的夏维刚刚挨了一顿爆打穿着肮脏破烂的女装腰间别的绣花香囊上沾满菜汤保护完好的面容上还擦着胭脂水粉髻中别着的装饰玉花已经没了两个花瓣耳环也掉了一支。据说夏维后来为了赔偿这身行头给附近镇子上的一家妓院白当了三天龟奴因为行头是找妓女借来的。 当时的夏维就是这副尊容就算颜华能凭借过人的眼光第一眼就从中看出了一些优秀的特质也不大可能在第二天就宣布收夏维为义子。起码让颜华做出决定的主要原因应该是之后的一夜畅谈。 但是由于时代久远、史料残缺等原因颜华和夏维在当夜的谈话内容已不可考证。唯一的记录是一个那天晚上在书房外当值站岗的士兵的回忆:“房内言笑欢畅相当投契仿佛忘年好友相见恨晚一夜未停。” 这段记载至少能说明两件事: 一那个士兵肯定听到了一些谈话内容不然他不会知道“相当投契”、“仿佛忘年好友”、“相见恨晚”但出于顾虑他没有将谈话内容透露出来。 二1272年星寒关议事厅书房的隔音很不好。 ※※※ 弥水清一夜未眠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乱成一团。最后她坐起来倚着窗栏任由夏夜晚风将刚长一些的头吹乱。这是她十五岁第一天的尾声这一天生了太多事情。其实当她离开家园加入军旅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要走上一条不会平静的道路。 那一夜她在想些什么呢?或许她想起了远方的家乡、失去左手的老爹、从未见过的娘、家里的小院子、几只小羊、苍苍茫茫无边无际的旷野…… 或许她还想到了失踪的阎达和瞿远虽然没有什么正式结拜但他们是她的大哥二哥短短数月的相处他们对她的关怀是平淡却又真挚的。 当然她想的更多的应该是她的前任二哥现任三哥。夏维在今天给了她一个不一样的生日让她穿上了女装让她能梳妆打扮让她走在街上受到“万人瞩目”让几十桌人一同为她庆生。虽然过程比较荒唐但一切都是那么轻飘飘那么幸福……或许皇家的公主也没有这么特别的生日吧…… “没错就是你晚饭时候跟我抢鸡腿的人!还打了我两拳。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以后不要洗脸了。还有啊找个机会逃吧。军营是男人的地盘你在这里会吃亏的。” “二哥保证蛮人在下个月退兵到时候二哥给你摆上几十桌酒席庆生。” “乖接着睡。” “小妹快跟三姐上街去吧。” …… 夏维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子里一一回响起来。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有些担心北王大人会不会偏袒自己的儿子治他的罪处罚他呢? 天色大亮的时候号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忙整理衣装去外面集合。 1272年7月24日清晨星寒关北王军列阵集合。 颜华和手下的几名将军站在阵前他们旁边还有颜英吉、颜瑞和夏维。 颜英吉脸色不太好始终不去瞧夏维。而颜瑞已经听说了兄长和夏维的争执便对夏维露出友好的微笑。夏维一般的微笑致意。 颜华高声宣布了收夏维为义子的消息顿时全军欢呼。由于昨日的种种事情全军上下已经无人不知道夏维的名字。而且夏维在军官饭堂面对颜英吉的一番侃侃而谈也传遍军中听后无人不是挑指赞扬。 颜华收夏维为义子使得全军将士对颜华更为敬仰。他没有因为夏维是小兵又顶撞自己的儿子而治其罪又能英雄不问出处将其收为义子更展示了他过人的胸襟风范。 “北王万岁!”呼声整齐而响亮。 朝阳冉冉升高灿烂金光洒落大地站在军阵中的弥水清看到夏维向她这边眨了眨眼又偷偷挥了挥手…… 欢呼声在耳边回荡着那一刻她忽然有种欲哭的冲动…… “他站到那么高的位置了……”她喃喃自语着语气里却有些自卑与失落。 太突然了。他忽然成为万众瞩目的人而她还是一个隐瞒自己身份的小卒。 一夜间两人已经身份悬殊。 【二十四】皇都来信 夏维走进议事厅书房的时候颜华正在修剪指甲。对于北王的这个癖好夏维早有耳闻不过第一次见到还是觉得有些好笑。那样一个人居然喜好剪指甲而且剪得那么认真…… 二公子颜瑞坐在旁边见夏维来了友好地示意他不要出声让他先坐下。夏维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只叫他们俩来?夏维有些奇怪。 大公子颜英吉亲近蛮族二公子颜瑞亲近南王这些夏维都是知道的。当然颜华对两个儿子的作法不太满意曾经将他们关了起来。如今蛮族败退可以说颜英吉已经彻底失去了“筹码”但是颜华对两个儿子始终没有厚此薄彼无论什么场合要么就两个一起叫来要么就都不叫来现在只让颜瑞和夏维过来而颜英吉没有出现倒是从来没有的情况。 难道…… 夏维隐隐约约想出了其中的一些原因但还不太敢肯定。 “夏维来了啊。”颜华终于剪好了指甲抬起头好像刚知道夏维进来了似的“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刚进来。”夏维恭敬地说“我看义父在忙大事就没出声。” 颜华呵呵笑了起来颜瑞也跟着笑了。 “人人都知道我的癖好是剪指甲大概都很奇怪唯独你敢拿这事开玩笑啊。” “不是啊”夏维解释道“十指连心指尖嫩肉如同亲生血脉一伤便刺心疼唯有指甲护住嫩肉如同忠心之臣护住幼主。因此剪指甲可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轻易打扰的。” “哦?”颜华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夏维说话不要说一半还有什么尽管说下去我们父子还要吞吞吐吐么?” 夏维只好继续说:“指甲虽然护住嫩肉但它们终究会越来越长还会积存污垢既不方便也不整洁因此必须精心修剪留得太长仍会藏垢留得太短就会露出嫩肉这个尺度十分难以把握。当年我在西洲抄书的时候记得有一本书上说曾有人因修剪指甲过于轻率导致指甲生长失去方向刺入甲沟感染炎最后不得不将指甲整片拔除露出全无保护的嫩肉痛苦异常。因此义父剪指甲可是事关重大不能打扰的。一个不好义父没了指甲疼得呲牙咧嘴那就太丢脸了。” 颜华大笑称赞:“好!寓意深刻!丧甲破心可比唇亡齿寒了。” 夏维谦虚说:“义父过奖了。” “哈哈别谦虚。怪不得历代君主都要重用文人起码粉饰文章这一节就用处大了。连我剪个指甲都能说出这么多门道厉害厉害。”颜华说“夏维我对双手的癖好可不只是剪指甲还有勤洗手等等你可说说洗手是有什么寓意?” 夏维嘿嘿一笑:“义父勤剪指甲勤洗手那是讲究个人卫生了。” “呵呵不想说了?” “还是等有机会见识了义父的洗手绝技再作评价的好。想必义父叫我们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颜华意犹未尽地说:“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好好聊了。嗯你们看看这封信吧。” 夏维和颜瑞接过信来一同观看。信很短只有几行大概是说尤金言还在皇都办事现皇都情势变化特地寄信回来告知一二。 颜华说:“星寒热血之月前我派尤金言回内地调查蛮军的补给来历后来蛮军败退这个调查倒也是可有可无了不过尤金言却查到了一些隐秘的事情一路按照线索查到皇都现此事非同小可于是要求派人过去帮他。” 颜瑞立刻说:“父亲孩儿愿往皇都帮助尤叔叔。” “你是想回去见南王叔叔吧?”颜华冷冷地说。 “父亲……”颜瑞一时语塞。 “算啦把你关在这里也是没用心早就飞了。快去收拾吧。” “多谢父亲。”颜瑞立刻退了出去。 现在书房里只剩下夏维和颜华了夏维知道该说正事了。 颜华看着夏维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夏维用力地摇摇头。 颜华笑着说:“可是我有啊夏维我问你是不是觉得阿瑞挺傻的?” 夏维反问:“义父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 颜华愣了一下苦笑说:“假话吧假话大多好听。” 夏维挑起大拇指正色说:“阿瑞真乃天下第一大傻蛋!” 颜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是我听过的最尖酸刻薄的奉承了。” “义父过奖了。” “可惜啊你也要跟阿瑞一起去皇都我要有些日子不能听你说笑话了。”颜华收拾起笑容正色说“夏维这次让你们回皇都虽然是没有什么隐秘的事情让你们查但也不是让你们回去逛大街的。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义父请讲。” 颜华将任务说了出来。 夏维回答:“请义父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颜华满意地点头说:“夏维这次让你陪阿瑞去皇都主要是让你锻炼自己。现在蛮族大伤元气几年之内关东不会有战事了剩下的修城拓土都是体力活而皇都风云变化才是让你增进能力的地方。不过皇都也肯定危机四伏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维倒也没什么担心的只不过他这一走弥水清就要自己留在这里这可不大让人放心。 “有问题么?”颜华看出了夏维的犹豫。 夏维也不再隐瞒把弥水清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颜华听后笑着说:“放心吧我会关照她并在适当的时候恢复她的女儿身份。” “多谢义父了。”夏维由衷地感激。 “夏维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交代你去办。” “义父请讲。” 【二十五】收婢 “小弟三哥走了之后你自己要保重要小心颜英吉说不定他会来找你麻烦。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义父已经答应照顾你了一会儿你去向他报到他会升你到议事厅里担任职务……” 夏维扶住弥水清的肩膀滔滔不绝地嘱咐着显得很不放心。 “三哥为什么你要走?”弥水清眼眶通红。 “这是命令啊。”夏维微笑他抬起头望向南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团变幻涌动层层叠叠笼罩出一片阴霾。“而且那里离江南更近了……” “三哥记得写信给我。” “我会的。” 1272年8月11日夏维踏上了前往皇都之路。 一路上夏维和颜瑞相处倒是很融洽。颜瑞和他哥哥颜英吉完全不同为人相当随和与士兵们相处也毫无架子而且一副毫无心计的样子这让夏维十分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在皇都当了好几年质子怎么就没有一点城府呢?后来夏维想明白了这就叫大智若愚呀。 “夏维你那杆大槊很漂亮啊能用那么沉的兵器想必你的武功不错哪天我们较量较量。”这一日颜瑞忽然把话题牵到了武学上面。 “嘿嘿还是算了吧我武功差得很那杆槊是吓唬人用的。”夏维伏在马背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哦?别开玩笑了我听说你用牙齿接住了瞿远的箭。瞿远的箭法我见过恐怕北王军上下无人能出其右。你能用牙接住他的箭武功一定很高。” “侥幸而已再让他射我一次我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夏维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可颜瑞没看出他兴致不高继续说:“那你运气也太好了!真让人羡慕你是不是有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能不能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我可没有什么护身符我这是从出生就走背字最近刚刚转运了。”夏维虚握着缰绳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对了阿瑞你给我讲讲武学的事情吧我对这方面简直一无所知。” “好啊。”颜瑞滔滔不绝起来“远东民风尚武武学展已有千年。可前朝开国的时候皇帝害怕武者过盛以武犯禁便大肆坑杀武者并颁布禁武令。咱们太祖皇帝统一远东之后便废了禁武令重铸尚武精神。但是由于前朝对武学的破坏太大许多神功都已失传了。武学衰落不仅使前朝民风积弱也对我华朝影响颇大。若是武学能够延续臣民必然健勇那周边异族也就不敢造次了。先皇武帝陛下曾大力搜集整理民间残存的武功想要重新展武学但太多武功都已失传了其中以内功种类所存最少。如今比较有名的内功都在王孙贵胄手里。比如皇室的升龙真气东王家的朝露诀还有咱北王家的威明功……” 说到这里颜瑞才觉夏维已经伏在马背上睡着了。 “二公子!维公子!”一名小兵从队伍前方纵马急奔而来“斥候回报前方有情况!” “什么情况?”颜瑞连忙问。这次回皇都随从只有一百人。此时经过的地段正好是一股山贼的领地因此颜瑞格外小心早已派出斥候探路没想到真的有情况了。 小兵回报:“斥候现了一个女子。” “女子?一个?” “对就一个。” 颜瑞立刻笑着说:“一个女的有啥大惊小怪的?” “二公子最好亲自看一下斥候已经把那女子送过来了……是个大美人!” “美人!”方才还趴在马背上睡觉的夏维忽然抬起头来四下张望“在哪儿?美人在哪儿?” 小兵坏笑着说:“维公子别流口水美人就在前面。” “废话真多!”夏维拍马向前跑去颜瑞也笑着跟了上来。 此时队伍已经停下了在队伍最前方几个士兵围作一团见颜瑞和夏维来了便连忙让开。颜瑞和夏维看到一个少女躺在地上似乎昏过去了。 那少女果然是美人说是绝色也不为过。年纪大概十**岁正是明艳绽放的好年华。流水一般的秀如玉胜雪的肌肤绰约动人的身姿绝对人间罕有的姿色。而且虽然穿着普通民女的衣衫裙履但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却油然而生。 “二公子、维公子小的在前面见到这姑娘倒在地上觉得……觉得很可怜就带回来了。”斥候队长红着脸说。能让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脸红可见这女子的魅力确实不凡。 颜瑞还没说话夏维便拍了拍斥候队长的肩赞赏说:“你做的很好!以后探路的任务都交给你了可要多来些这样的现啊。”他凑到少女身边伸手探了探鼻息“嗯大概是受了什么惊吓昏过去了。坏了!呼吸越来越弱!呀脉搏也要没了!” “那怎么办?”众人一起问。 “不急看我的!”夏维撸起袖子“我在西洲抄过医书会人工呼吸和心脏挤压。” 说着夏维把双手按在少女丰满高耸的胸脯上向下按了几下然后又俯下身吻住少女红润的双唇做起人工呼吸…… 士兵们看得眼红啊都后悔自己没去过西洲不会西洲救人的方法。 夏维救人的时候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瞧他的表情好像很享受很陶醉…… 忽然少女嘤咛一声听得众人骨头都酥了一下。接着少女幽幽睁开了眼睛如秋水般清澈的双眼四下望了望最后锁定在夏维身上。这时夏维的双手还按在她的胸脯上她脸上一红啪的一声甩给夏维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少女坐直身子双臂护在胸前惊慌地看着周围的人眼中充满恐惧。 “姑娘你误会了你别怕我们都是好人。”夏维捂着被扇红的脸颊微笑着说。 颜瑞走上前来礼貌地说:“姑娘别怕他刚才是用西洲医术救你也是救人心切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我叫颜瑞他叫夏维我们的父亲是北王颜华。” “北王爷?”少女叫了出来。 “没错正是家父。” “你们真是北王家的公子?” “如假包换。”颜瑞指了指队伍前面的旗子“北王家徽总不会骗人吧?” 少女看了一眼旗子自言自语说:“真是北王……二位公子我刚才失礼了……”说着说着忽然眼眶一红晶莹剔透的泪珠洒落下来。 “别哭别哭。”夏维手足无措地说“你别担心我刚才占了你的便宜一定会负责的。” 少女一边抽泣一边摇头说:“公子刚才救了我我应该感激的……不瞒公子我是河北人今年夏天妍河闹了大水把镇子淹了我爹娘也都被大水冲走了。人们说大星关是北王大人的地方北王大人爱民如子一定会接收我们。于是我和难民就往大星关逃路上遇到山贼把大家打散了我一个人跑到这里……我……公子我身份低贱配不上公子只求公子能收留我让我服侍公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美女送上门来夏维当然不会客气当即说:“好啊好啊姑娘你叫什么多大了?” “回公子我叫阿秀今年十八。” “啊又是十八。呵呵那以后我叫你秀姐姐好了。你也不要叫我公子叫我夏维就行。”夏维把阿秀搀扶起来帮她擦干眼泪安慰说“放心吧秀姐姐以后跟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生相待的。” 其他人羡慕得要死连颜瑞都心想夏维这么容易就收了一个美若天仙的丫鬟真是运气好得让人没话说了。 【二十六】三岔口 夜星寒关议事厅书房。 “小高我儿子最近和蛮族联系没有?”北王颜华捧着一本书卷边看边问。 “回王爷大公子曾派属下与蛮族秘密接头。蛮族送来消息让大公子设法找到谋害前任大旗主的凶手。”高威回答。他站得笔直昂挺胸面无表情这样的形象放在北王军中倒是极其普通。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被颜华安排在自己儿子身边当眼线。 “蛮族有没有给出什么线索?”颜华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手中的书上。 “回王爷据蛮族称刺杀前任大旗主的凶手应出自北王军年纪在十五六岁身高五尺五寸左右偏瘦白净清秀左眼下有一个颗细小泪痣。” “哦?”颜华将书放下琢磨了半晌说“听起来很像夏维嘛。” “蛮人的描述太笼统属下不敢断定就是维公子。” 颜华微微颔说:“那么这事先放下我让你查夏维的背景查得如何了?” “回王爷维公子自称江南玉宁人大瘟疫时离家与父母失散独自前往西洲被曙光教会开办的孤儿院收留后离开孤儿院在摩京王国都朵吉堡的一家抄书作坊作抄书匠。属下查过其中有两点很蹊跷一是江南玉宁的户籍记载**有三十八户夏姓人家但其中并无维公子的名号记载和生辰录入。” “那倒也没什么他离家之时只有五岁或许还没到衙门登入户籍。” “王爷英明。” “还有一点蹊跷呢?” “回王爷第二点蹊跷之处是维公子在西洲的经历。收留维公子那家孤儿院已在五年前被大火烧毁那正是维公子离开孤儿院的时候。” “这是天灾**并无蹊跷可言啊。” “回王爷经属下查实那家孤儿院中的所有孤儿、修女都在大火中丧生而且……尸体全都无头显然是有人将头割下之后才放火毁尸灭迹。” “有意思。”颜华露出一个很感兴趣的表情说“小高辛苦你了这么短的时间竟能查出这么多事情不愧是从鬼参营出来的人。” “王爷过奖了属下奉主人之命前来协助王爷自当尽心竭力。” “嗯先下去吧。” “是。”高威退出了书房。 颜华喃喃自语说:“无头尸体……火烧孤儿院……他在西洲还真是经历过不少事情呢。”他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书书名是:《曙光大典》。在书的扉页边角有“老驴抄书作坊夏维”的字样。 ※※※ 夏维自从得了阿秀这个美貌小婢神采更加飞扬一路上的饮食起居都由阿秀精心料理赶路的时候又和阿秀有说有笑倒也甚觉轻松。士兵们有事没事也爱来找他聊天当然主要还是来看上阿秀两眼。队伍中恐怕只有颜瑞对阿秀没什么兴趣夏维不禁猜测他是好男风的。 这一日队伍来到了瑶渊镇。 瑶渊镇建在三岔口畔是坠星河、妍河与滦水的交汇处。三岔口是水路航运要地又是大星关、河北、河南三省的交界地带。往来客商聚集于此地痞流氓、黑道帮派更是不计其数可谓鱼龙混杂。由于妍河洪水泛滥夏维和颜瑞无法渡河走河北省于是改道向西打算渡过三岔口再往东去皇都。 由于此地是三不管地带根本没有官府只有一支水军驻扎此地。军营比较简陋夏维和颜瑞可都不想在那里落脚于是住进了镇上一个富贵人家。该户主人姓刘靠贩卖私盐家腰缠万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人送外号刘大富。 刘大富听说北王家的两个公子要去皇都打算在他家借住一宿立刻爽快地答应了。他的宅子也大一百多号人居然都能有自己的客房。将一行人的住处安排妥当之后刘大富在院子里设宴招待夏维和颜瑞。自然是大鱼大肉好酒好菜丰盛而俗气的酒席。 席间刘大富高谈阔论赞赏北王军在关东抗击蛮族的事迹把北王军捧到了天上。夏维对这种应酬毫无兴趣只顾着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偶尔附和两句。而颜瑞在这方面就老道一些了与刘大富客套地聊着瞧起来倒很是投契。 正聊到半截忽听院子外面有人吵吵起来其中有阿秀的声音。夏维立刻放下碗筷冲了出去颜瑞和刘大富也跟在了后面。 “哟小美人别怕来来来跟哥哥到屋里说说话去。” 一个衣着华贵的大胖子将阿秀逼到墙角嘿嘿淫笑着伸手去拉阿秀。阿秀吓得快要哭出来了一个劲儿地挣扎可她哪里挣得开那胖子的魔爪?夏维心想这胖子的体型和瞿远都有一拼。 “阿贵!这位姑娘是维公子的丫鬟不得放肆!”刘大富向那胖子大吼一声。 颜瑞冷冷地说:“刘老先生这位一定是令郎了。” 刘大富陪笑说:“正是犬子刘贵他方才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二位公子大驾光临还请二位公子多多包涵。”然后抬头怒斥:“阿贵!还不快放开维公子的丫鬟!” 刘贵依然抓着阿秀不放满不在乎地说:“什么维公子?瑶渊镇还有老子玩不了的女人?操老不死的你快省省吧滚一边凉快去!” “逆子!逆子!”刘大富气得全身都哆嗦了。 “维公子!快救救我……”阿秀拼命挣扎着。 夏维走到刘贵跟前双手抱拳深鞠了一躬嘿嘿笑着说:“刘公子在下夏维。阿秀是我的丫鬟刘公子能看上眼那也是我脸上有光。只是我和阿秀感情深厚实在不忍将她送给别人。请刘公子高抬贵手放了阿秀我定会好好补偿刘公子。” 刘大富也跑过来说:“阿贵快放手吧维公子可是北王爷的公子啊!” 刘贵的肥恋颤了一下眯成线的小眼睛不知在瞧些什么忽然他把阿秀推给了夏维说:“还给你吧。” 阿秀扑进夏维怀里泪水涟涟地说:“公子……” “别哭别哭没伤着你吧?”夏维仔细端详着阿秀。 这时刘贵大吼:“去他妈死吧!”挥起肥硕的手掌一巴掌将夏维拍倒在地。阿秀靠在夏维怀里也跟着倒了下去。 “操!老子管你是啥王的公子在瑶渊镇没有老子怕的人!” 这时北王军的士兵们赶到了见夏维和阿秀倒在地上又听刘贵的叫嚣立刻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等着夏维和颜瑞一声令下准备把刘贵扒皮抽筋。 颜瑞见刘贵如此蛮横也动了怒气不理刘大富在旁求情冷笑着说:“扁他!” 士兵们抄起家伙围了上去。 “慢着!”夏维喊了一声扶着阿秀站了起来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迹微笑说“多谢刘公子放了阿秀。刚才我已经说了肯定会补偿刘公子方才刘公子打我一巴掌就算是补偿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颜瑞心想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喊道:“夏维……” “阿瑞算了吧。我也没受什么伤。”夏维回头说“而且北王军打平民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刘大富也在旁边央求:“老朽一定好好管教逆子请公子高抬贵手请公子高抬贵手。” 刘贵见对方人多势众心里也有些害怕了趁着颜瑞犹豫的间隙立刻跑了出去等跑远了还回头喊:“等着!老子跟你们没完!” 【二十七】阿秀 “维公子你的脸刚才还肿得厉害现在就消肿了真奇怪。” 阿秀给夏维脸上的伤涂药本来他被刘贵扇了势大力沉的一巴掌半边脸都肿起来了但现肿却消下去了在只剩下一点淤青连颜瑞都很惊讶。 “夏维刚才刘贵打你那一下很重啊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没什么我脸皮比较厚而已。” 颜瑞笑了笑:“看来我们不适合再留在这里免得刘贵那混帐又来找麻烦。” “无所谓啦反正我们就住一宿明天一早就上路量他刘贵也没什么能耐敢再撒野。” “那倒也是我让兄弟们赶紧去办补给明天一早上路应该不会出问题。”颜瑞站起来“夏维你就好好休息吧我现在去和刘大富谈谈让他好好管教管教儿子。” 颜瑞离开屋里只剩下夏维和阿秀。夏维仰面躺在床上阿秀用一条手巾浸了凉水敷在夏维面颊上等毛巾捂热了再去井里打上凉水将毛巾洗一遍回来再敷。如此一趟一趟忙得她脸上渗出汗来。她另一只手摇着小蒲扇让夏维觉得很凉爽眼皮渐渐沉重。 “秀姐姐你真漂亮。”夏维恍恍忽忽地说。 “公子过奖了。” “秀姐姐我怕热待会儿我睡着了你也帮我摇扇子好吗?” “公子睡吧我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谢谢你。”夏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他的衣领敞开着露出被扒皮之后留下的那道伤疤说来也奇怪那么重的伤居然没死而且才两个月的时间伤疤就已经很淡了但是那么长的疤依然是触目惊心。 阿秀愣愣地看了夏维一会儿见他睡熟了边放下毛巾和小蒲扇慢慢退了出去。她轻手轻脚没有出半点声响。 ※※※ “哈哈哈……” 一众狐朋狗友们听完刘贵讲的事顿时笑作一团。 “妈的笑什么?赶紧叫人跟我回去教训那两个小子。”刘贵愤愤地说。 “算了吧阿贵那是北王家的人你得罪不起的。” “就是说嘛人家的父亲可是北王手底下有百万大军整个大星关都是人家的。你一个瑶渊镇的小少爷哪里能斗得过人家?” 刘贵一听大伙儿不肯帮忙脾气上来了:“什么狗屁北王被老子打了还不是一样不敢还手。你们到底帮不帮我?” “这个嘛……还是让袁老大拿主意的好。” 刘贵这一群人都是瑶渊镇有钱人家的恶少平日里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在瑶渊镇耀武扬威但真遇到事情还是得听袁老大的。袁老大是瑶渊镇黑道的三个龙头之一手底下有几百个小弟。平日里恶少们闯了祸惹到其他黑道势力都是由袁老大出面摆平代价是恶少们要定期孝敬他老人家。 这次遇到北王家的两个公子恶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一起找到了袁老大请袁老大帮忙。 “不行。”袁老大斩钉截铁地回了两个字。 恶少们听他拒绝全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才不想和北王家作对呢。可刘贵却勃然大怒:“姓袁的你敢不帮老子忙?你这帮派上上下下哪个花的不是老子家的钱?现在老子让你办点事你就推三阻四的连条狗都不如还他娘的当老大去吃屎吧你!” 砰---- 一声闷响刘贵肥硕的身体里像是大了一个闷雷然后直飞出去摔在地上白眼一翻吐起白沫了。袁老大走到他跟前面色严峻地说:“本帮上下确实托你家的福才能展到今天可你家要是没有本帮支持也不会有今天的产业。连这层关系都搞不清楚你还真是愚蠢呢。”他挥了一下手“来人将几位少爷们带到后面请他们在此地委屈一晚明天一早放人。” “袁老大不关我们的事放我们走吧。” “各位少爷我也是没办法……”袁老大阴骘地笑着说“大龙头定下的计划不能坏在你们几个人身上。” ※※※ 其实瑶渊镇还是繁华热闹的。商船在河道上来来往往码头里粗壮的小伙子们卖力地干着活小贩在河岸集市上吆喝叫卖着姑娘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遇到干净漂亮的男子都会停下来多瞧几眼然后笑作一团相互推搡着继续逛街。 没有一丝血腥气看不出下面会藏着什么阴谋。临近落日的光线依旧充足镇子里仿佛没有一寸阴暗的角落。 阿秀手挽着篮子每到一个菜摊就要停下来挑选一会儿看好菜的新鲜程度和价格再决定买或不买。其实刘大富家有佣人做饭但她还是决定自己买菜下厨她喜欢看夏维吃她烧的菜听他一边吃一边赞赏:“秀姐姐好手艺谁能娶到你才叫福气呢。” “多有意思的孩子啊……”阿秀心中想着“为了保护一个下人挨了打也不在乎……多好的孩子啊……” “姑娘姑娘来看看甘蓝很新鲜的。”一个小贩招呼道。 由于阿秀实在很漂亮很多小贩都会这样招呼她她大多不与理睬仿佛怕那些小贩是坏人。但是这一次她走了过去蹲在菜摊跟前细心挑选起来。 “甘蓝不是还没到季节吗?”阿秀问。 小贩热情地说:“这是俺家自己种的花了大心思每个月都能收一些。” “确实不错怎么卖的?” “把钱都给我你就包圆了。”小贩夸张地说。 阿秀不但没觉得奇怪还掏出钱袋把钱都倒在手心里有十几个铜钱一大一小两块碎银子。 小贩笑着说:“姑娘的钱刚好。” “可是……”阿秀把那块小的碎银子挑了出来“我想留下这块小的。” 小贩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笑脸:“姑娘不能小气呀俺把这么好的菜都拿出来卖了就是要一网打尽。” “可是……这个小的不值多少钱的。” 小贩面色变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阿秀!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甘蓝就是用来换钱的。换多少钱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阿秀抬起头迎上小贩的目光叹息说:“小弟他和你一样你们还都是孩子……” “不是!”小贩仿佛怒了他尽量压低声音说“就算没有大龙头的命令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他!那天他在林子里摸你亲你我就知道他和北王家的所有人一样都是无耻之徒!” “他是要救我啊……” “哼姑娘走吧我不卖了。”小贩忽然开始收摊“劝你好好想想你家三十八口人都是怎么死的?!”说完抛给了阿秀一个小纸包。 【二十八】粥 夏维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夏末的夜晚很凉爽窗外的夏虫在抓紧时间演唱再过几天它们就要睡了不能再唱歌了。 阿秀坐在他旁边仍在给他摇着小蒲扇见他醒了阿秀微微一笑说:“饿吗?” 夏维支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拍拍肚子说:“有一点饿了。” “那我给你热热饭菜。” “好啊不过我没什么胃口……有粥吗?要是有山芋粥就好了。” “我马上去厨房给你做。不要乱跑啊。” “知道了。” 阿秀翩然走出房间回身将房门轻轻合上了。她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久总算熬好一小锅山芋粥装碗放到盘子上端着回到夏维的房间门口。但她没有立刻进去她犹豫了半天最后将盘子轻轻放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 “劝你好好想想你家三十八口人都是怎么死的?!” 小贩的话仿佛又在脑海里出现了她摇摇头像是要驱走那个怂恿她的声音但最后她还是将纸包拆开了…… “维公子让你久等了。” 阿秀端着热气腾腾的山芋粥进来的时候夏维正在百无聊赖地数着手指头。 “嗯好香好香。”夏维立刻就要冲上来喝粥。 “等一下。”阿秀连忙拦住他“很烫的晾晾再喝。我们先聊聊天好吗?” 夏维依依不舍地放下碗说:“好啊聊什么呢?” 阿秀想了想问:“公子的义父是北王大人公子地位尊贵为什么忽然想要喝山芋粥?我想一般有钱人家都不吃这些东西的。” “什么地位尊贵啊”夏维抓抓脑袋说“北王是我义父而且认了我才没几天以前我可是苦孩子。不过嘛有一段时间我也很有钱那是在西洲当抄书匠的时候哇当时我很有名气呢摩京王国图书馆里的藏书有一半是我抄录的哦也不全是亲手抄的但很多是用我抄的原稿复制的。那时我存了好多钱可惜回来得太匆忙都留给威尔那个家伙了。但愿他别把钱都花了我还想以后用那笔钱养老呢。” “既然在那边过得很好为什么要回来?”阿秀好奇地问。 “因为……我家在这里啊。”夏维微笑着说“秀姐姐也会想家吧?” 阿秀沉默了她想起了那些不堪回的往事……她和家人戴着刑具在炎炎烈日下赶路走得慢了士兵就会扬起辫子抽他们。一个一个家人都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还有那个黑漆漆的夜晚士兵淫亵的笑声、喘息声、衣服撕裂的声音晚风吹在**身躯上的屈辱感钻心的疼痛直到麻木……那些体毛浓重的畜生蹂躏自己时自己求死不能的心情…… “秀姐姐你怎么又哭了?” “没事我只是想家了……” 夏维想要劝她却听到门外有人说:“家?我们都没有家了!”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白衫少年走了进来。 “这位……”夏维张大眼睛盯着白衫少年“这位大哥走错门了吧?” 白衫少年冷笑一声将房门合上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到房间中央解下悬在腰间的长剑放在腿上一手按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说:“维公子为何还不喝粥?” “你出去!”阿秀厉声向白衫少年喊道。 白衫少年冷笑说:“我当然会出去但要等维公子先把粥喝了。” “为什么?”夏维显得大惑不解“难道我喝粥的样子很精彩吗?” 白衫少年点头说:“绝对精彩。你喝了我姐姐精心熬制的粥一定会有很精彩的表现。” 夏维看看白衫少年又看看阿秀皱眉说:“秀姐姐这人是你弟弟?” 阿秀垂着头半晌没有言语最后微微点了点头。 “亲弟弟?” 阿秀再次点头白衫少年也冷笑说:“没错亲弟弟!” 夏维挠了挠腮帮子又挖了挖鼻孔苦笑说:“不像不像。秀姐姐你这么漂亮皮肤这么白怎么会有这么个黑弟弟?这人品位也有问题长得五大三粗的皮肤又那么黑偏偏还喜欢穿白。穿白也无所谓你倒是小心点啊搞得衣服都脏了再加上你本来就黑整个人就显得更脏了。秀姐姐我觉得还是我们两个比较像姐弟。” 白衫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原来北王家的人都是白痴!维公子你以为阿姐对你很好么?她接近你只是想报仇!” “小弟!别再说了!”阿秀喊道。 白衫少年说:“哼!为什么不说?我们周阳家行事光明磊落杀人也应该让人死个明白!” “哦原来是周阳家的人。”夏维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如果你们够傻确实是要找北王家报仇的。” “放屁!”白衫少年大吼“我们周阳家没有傻子!没错下令抓我全家、将我们配东南省、沿途折磨我们的是南王安广黎那狗贼但北王颜华才是罪魁祸!要不是颜华亲笔写信求我父亲帮忙父亲怎么会私自挪用国库资金?父亲帮了颜华这么大的忙可颜华拿什么回报了?我全家被抓之后他又来帮助我们了么?我全家都死了姐姐也遭……总之周阳家只剩下我和姐姐了我们一定要报仇!” “原来周阳丘已经死了……”夏维面色凝重地说“秀姐姐你是叫周阳秀了?” 阿秀点点头。 夏维又问白衫少年:“你呢?” “周阳锦。” “周阳秀、周阳锦……”夏维喃喃自语“锦绣河山……周阳丘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他长叹了一声端起碗说:“你说这碗粥很精彩?” “绝对精彩!”周阳锦冷笑着说同时握住剑柄的手再次加力随时准备拔剑。 夏维笑着说:“我想跟你打赌赌这碗粥只是普通的山芋粥很香很可口但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精彩。” 周阳锦愣了一下他瞧向阿秀见阿秀紧盯着夏维手里的碗表情十分紧张于是放下心来说:“好我就跟你赌!” “夏维……”阿秀喊道。 夏维抬起手拦住了她说:“秀姐姐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老神仙。他对我说秀姐姐你绝对不会害我。当然我也知道梦这东西大多不太准。不过我想信你一次秀姐姐我很久没信过什么人了……”说完夏维端起碗仰起头咕咚咕咚将粥一气喝完…… 【一】弃卒的抉择 叮当啷啷…… 碗掉在地上摔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夏维双手捂着脖子脸胀得通红显得极其痛苦。 阿秀垂着头双手撑在膝盖上泪水吧哒吧哒滴了下来。 周阳锦忽然狞笑起来双眼射出仇恨与兴奋的光。 “死吧!哈哈哈……姐姐看到没有你亲手杀了他!你听到没有周阳家惨死的亡魂都在阎罗殿里开怀大笑呢!哈哈哈……”周阳锦笑得全身颤抖但他的手依然紧紧握着剑柄眼光里保持着一丝警惕。 “咳咳。”夏维忽然咳嗽两声“嗯喝粥喝得太急呛到了。真不好意思啊周阳锦让你失望了。” “你!”周阳锦惊讶地瞪着面色如常的夏维心想:“他怎么会没事?那粥……是姐姐没忍心下手!”他又瞪向阿秀怒骂:“贱人!你还有什么脸面对周阳家的列祖列宗?!” “喂!”夏维严肃地瞧着周阳锦“你应该尊敬姐姐!这么好的姐姐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维公子……”阿秀依然垂着头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女孩“对不起……小弟说得对我是贱女人是该死的……” “秀姐姐干吗这样说呢?”夏维安慰说“你瞧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不能过去!”周阳锦咆哮起来“你们这对狗男女都给我死!” 铮的一声周阳锦抽出了长剑紧接着手一扬剑光在空气中晃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哐啷一声变成粉碎。一剑将木桌劈成两半并不难但只用一剑就将木桌震成无数碎片其剑术之高可想而知。 夏维却好像一点也没觉得危险他笑眯眯地对周阳锦说:“你怕什么呢?” “怕?我怕什么了?我现在就杀了你!”周阳锦将剑尖指向夏维。 “那你还等什么?” “我……” “不要逞强了你就是怕了。”夏维习惯性地耸耸肩“我猜你一定没杀过人。” “我杀过!” “小孩子说谎就是喜欢大声嚷嚷。”夏维向周阳锦投出同情的目光“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我告诉你杀人越来越上瘾但第一次绝对是痛苦的!你会永远记得你的剑刺进肉里的感觉就好像你自己是被刺的人。鲜血溅到你身上你会觉得永远也洗不干净你随时随地都会闻到血腥味那让你一连几个月都吃不下饭。但这些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你杀死的第一个人的双眼会永远盯着你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他就在你的身后等着你被别人杀死的那一天……” “闭嘴!”周阳锦跨出一步长剑猛然劈下。 剑刃没入夏维的左肩鲜血喷射到周阳锦的脸上。 “我要杀了你!你是我的仇人杀了你没有错!” 夏维的额头因剧痛而渗出了汗珠但他依然微笑着说:“动手啊!顺着这个角度把剑继续斩下去你会劈开我的心脏甚至将我砍成两半。到时候你就会觉悟了你要永远背负着血腥活在世上!你不能再停下来你会迷恋上杀人的感觉。直到你死的那一天才能停下……” “小弟不要!”阿秀喊道。 “闭嘴!”周阳锦全身颤抖着汗水已经浸透了衣服“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杀了他!” 这时门外有人说:“你做不到的。” 门开了颜瑞走了进来他拎着一柄长剑全身上下满是血污整个人就像从坟墓爬出来的死魔。阿秀不禁往后退了半步她这几日和颜瑞相处觉得这个人随和、友善、彬彬有礼或许还有一点头脑简单。但此刻颜瑞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变得让人不寒而栗。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啊。”夏维笑着对颜瑞说“不愧是北王家的男人。” “过奖了。”颜瑞也笑了笑“我也有幸看到你的真面目了夏维。”他将手里的剑扔到了地上然后坐到周阳锦刚才坐的椅子上显得十分疲倦地说:“锦公子关于令尊的事情我替家父道歉。但我请你不要犯错你的剑一旦斩下去你就会变成我和夏维这样的人了。我相信如果令尊在天有灵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种场面。” 夏维没有给周阳锦思索的余地紧跟着说:“周阳锦死者已矣但你还有你的姐姐这么好的姐姐需要你来照顾呢。你不适合在乱世中生存快放下剑吧和你姐姐找一个安乐之地好好过日子。报仇的事情由我们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去做吧。” “小弟放下剑吧!”阿秀柔声劝道。 周阳锦手中的剑依然刺在夏维肩头鲜血已经浸红了衣衫只要他用力夏维就死定了…… ※※※ 前事---- “父亲你这样会毁掉整个家族的!”周阳锦焦急地喊着。 周阳丘没有说话趁着夜色指挥着手下将一箱箱白银运出皇都。 在周阳锦眼里那些箱子里装的不是白银而是周阳家世代建立起的家业。他始终不明白为何父亲要将家族利益置于不顾去帮助与家族毫无交情的北王。 “阿锦你看”周阳丘抬起手指向天际“华朝的星相已经乱了主星被妖星胁迫光芒渐渐黯淡。而北方还有无数乱星正趋崛起唯有一颗兵星可与它们抗衡……” 周阳锦循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望去说:“父亲今天阴天连月亮都看不到啊!” 周阳丘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干笑两声说:“其实刚才的话是宫里的占卜术士说的。我也不太信只不过……我想借这番说辞来坚定自己的信念。” “父亲……” “阿锦我们周阳家九代当朝执掌京畿营造官之重位凭的是什么?” “凭历代家长的英明干练凭历代家族成员的精心维持。”周阳锦自豪地说。这两点也是每一个周阳家的人自幼接受的教育。 “英明干练、精心维持……”周阳丘苦笑着说“你没有坐到家长的位子不会明白的……我们周阳家之所以能长期立于高位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我们的懦弱是我们委曲求全的品性。多少年来历代家长虽然都忠于皇室但和其他结党营私的势力也都保持良好关系。多少次的政治风暴权利斗争周阳家都避过了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历代家长恪守一个原则----尽力奉主严谨中庸遍结权贵不攀不拒。” 说到这里周阳丘望了儿子一眼仿佛在观察儿子的反应。他继续说:“但现在不行了我们不能再继续旁观。如今皇权衰微群雄并起北方还有蛮莽两族虎视眈眈唉……乱世来啦一朝不过三百年华朝能屹立五百年不倒已经是奇迹了。此时此刻华朝崩溃只在旦夕之间。每个人都要选择自己的立场我们周阳家更是不可能再躲过去了。阿锦我把数代人建立起的家业都押在北王身上了而且是抱着必死的觉悟甘愿作弃卒。” “父亲……” “阿锦若是和平盛世我们周阳家定能辅助明君将天下治理昌荣。但在乱世我们周阳家毫无用武之地。乱世是狂人的舞台。周阳家没有狂人却偏偏站到了台上迟早是要被踢下去的……” ※※※ 周阳锦最终放开了剑跪倒在地上痛哭起来哭得很丢脸。战场上杀人或许还比较简单但一对一面对面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了。周阳锦的悲哀在于他背负着家族的仇恨那是过他承受能力的仇恨他甚至丧失了冷静开始盲目地复仇。从一开始已经注定了他的复仇将已失败告终。 “小弟我们走吧。”阿秀扶起了周阳锦然后回头望向夏维。 夏维笑了笑说:“秀姐姐快走吧我答应会帮周阳家报仇就一定会做到的。” “谢谢你了。”阿秀扶着周阳锦走了出去。 颜瑞把他们送到门外然后将房门关上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窜到了夏维跟前。 “**!刚才好险!那小子要是真杀你我还真***没辙!” “别他妈废话了快把剑拔出来包扎我可没那么多血一直流。” 颜瑞抓住剑柄猛地将剑从夏维肩头拔出来然后扯开夏维的衣服帮他包扎伤口。 “你小子还挺能侃不过我进来的也正是时候一下就把周阳锦那小子给震了。” “是啊你要不进来接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两个人想起刚才的惊险全都暗自后怕。不过经过这次事件两个人的关系更融洽了同时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而刚才的一切对他们好像只是游戏。 “他是怎么暗算到你的?”颜瑞问。 “这个嘛……”夏维不知如何解释。 颜瑞盯着夏维忽然看出了什么惊讶地说:“夏维你这是……” “停!”夏维拦住他“别往下说!你一说出来我就输了。” “输什么了?”颜瑞大惑不解。 “总之呢你就别问了。”夏维躺到床上说“说说你吧瞧你浑身上下都是血一定也遇到什么事了吧?” 颜瑞神情一暗说:“死了。刘大富一家我们带的随从都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 “秒杀!出动了和我们对等的人数一盯一同时行动以雷霆之势一击得手。除了你我没有幸存者。而且他们没有成功杀死我立刻就分散撤退我追上了其中的三个本来有把握生擒他们但他们是死士被我击倒之后全都服毒了。” 夏维皱着眉头说:“好可怕的一群人!” “是啊万幸的是他们准备不足最后留下了你我这么重要的人物。” “不对!”夏维摇头说:“他们绝对是准备充足只不过他们对我们的实力估计错误。” “难道?”颜瑞若有所悟地望向夏维。 “没错。”夏维苦笑着点头说“瑞哥离开星寒关之前义父曾问我是不是觉得你很傻。” “是么……”颜瑞叹气说“你怎么回答的?” “我问义父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义父说听假话吧假话比较好听于是我说你是天下第一蠢货……”夏维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来我说错了只可惜你装得太像连义父都被你骗过了。要不是我刚才看到你进门时的样子恐怕我也不会知道你真正的一面。” “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是啊……我们俩都犯了错误我的错误是没有把实力都展示出来而你的错误是伪装得太好最后我们俩都变成弃卒了。” 颜瑞问:“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夏维回答:“两条路一条是立即调头回星寒关另一条是按原计划去皇都。” 颜瑞沉默片刻表情忽然放松下来微笑着说:“去皇都吧……” 夏维点点头说:“你决定了?” 颜瑞苦笑说:“不然还能怎么样?现在回星寒关一定会被颜英吉耻笑。你也不想看他那张臭脸吧?” “确实他那张脸够一百人看半辈子的。”夏维满脸坏笑看着颜瑞说“不过说真的你们兄弟俩长得还是挺像的。” “去死!” 【二】南王 众星城是远东文化的源地曾有十一朝定都于此华朝更是龙盘此地五百年之久。 这里是华朝的皇都也是远东的心脏。 坠星河穿城而过船只穿梭夏维站在船头眺望水气蒙蒙的前方微风迎面拂来令人心旷神怡。这里不同于江南的小桥流水坠星河宽阔浩荡彰显出皇者之河的气魄令人不禁有种想要纵声高歌的冲动。 “铅华洗尽十一朝天下尽收众星城。”夏维不禁感慨。 “词儿还真酸。”颜瑞讥讽说他缩在船篷下脸色青嘴唇白直瞪着自己的膝盖瞧都不往外瞧一眼。 夏维回过头来嘿嘿笑着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北王家的二公子居然怕坐船!” “夏维算哥哥求你了咱们上岸吧……”颜瑞央求着说。 “别啊现在还不到正午南王大概还没起床呢我们上了岸也没地方去啊。” “南王习惯早起!” “是吗?我还以为大人物都能睡觉睡到自然醒呢。” “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懒啊……呃……”颜瑞胃里一阵翻涌张开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此处的坠星河虽然宽阔浪大但也毕竟是水流平缓的地段船也不是很晃可颜瑞还是吐了出来可见他绝对是怕极了坐船。 这次夏维想不上岸也不行了因为颜瑞吐得满船恶臭船家勃然大怒把他们俩都赶上了岸。 颜瑞倒在岸边休息片刻等翻腾的五脏六腑安静下来就带着夏维前往南王府。 皇城在众星城中央四周分别有东南西北四个王在皇都的府邸。不用说南王府自然在皇城的南侧。 眼看南王府就在前面不远处颜瑞忽然停下脚步将夏维拉到路旁正色说:“夏维你可要想好我们一踏进南王府就要背上北王家叛徒的臭名了。”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夏维盯着颜瑞“我是无所谓反正我这个北王义子还没当几天。倒是你你是北王的亲儿子你应该想清楚啊。” 颜瑞苦笑说:“你都说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那好带我去会会南王吧。我在西洲的时候听到南王的次数比听到皇帝的次数还多呢可见他在西洲都是很有名气的。” ※※※ 南王府果然富丽堂皇其规模或许已经有比肩皇宫之势了内中建筑布局也基本是仿造皇宫而设可见南王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臣之心。 一名卫兵带着夏维和颜瑞穿过条条回廊来到南王府中央的一面高墙下指着前方的小门说:“大人就在里面二位公子直接进去就好了。” 夏维心想瞧外面的样子里面一定更加华丽了。但他和颜瑞走进门里却一下愣住了。 门里是一小块菜园在旁边有个小木屋。三个男人正在菜园里忙活着都是很普通的男人头顶草帽赤着上身穿着粗布裤子裤腿卷起露出沾满泥土的小腿……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出现在田间地头一边干活一边聊着昨天夜里谁又被老婆踹下床的怎么会出现在南王府里? 其中两个男人抬起头看到夏维和颜瑞站在门口便放下锄头走了过来剩下的男人还在低头干活。 “阿瑞什么时候来的?” “这位是……” 两个男人说。 颜瑞将夏维介绍给对方然后指向其中较为粗壮的男人说:“这位是乔年炅大人。”然后又指向旁边的瘦高男人说:“这位是洪查匡大人。” 两人是南王的左右手夏维早就听过他们的名号连忙行礼。 乔年炅憨笑着说:“原来是老颜新收的义子嗯老颜果然是好眼光啊。” 洪查匡则淡淡地说:“在下早已听过维公子的事迹了。”说完瞥了夏维的胸口一眼。 夏维心中一惊。虽是秋初但天气还很热夏维的衣领敞开着淡淡的伤痕还露在外面洪查匡显然是在看他的伤。“难道这人知道前任大旗主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夏维不禁纳闷同时暗自警觉以后要留心此人。 乔年炅拍了拍颜瑞的肩膀说:“在这里稍等片刻王爷马上就忙完了。”说完便和洪查匡一起从小门走了出去洪查匡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夏维一眼露出一个略带警告意味的微笑。 菜园里只剩下了三个人夏维、颜瑞和一个农民打扮的男人。 “那人就是南王安广黎?”夏维问。 “就是他。”颜瑞点点头。 身为华朝南王、挟天子令诸侯、俨然是新一代霸主的安广黎居然就在眼前这一小块菜园里干着农活。而且他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相貌也极其寻常周身没有一点霸气。这样一个人实在难以和如雷贯耳的“南王安广黎”联系在一起。 “坐下歇一会儿吧。”颜瑞坐到菜地旁“除了洪查匡、乔年炅没人可以走进他的菜地的。” “臭毛病还不少。”夏维嘟囔着说坐到了颜瑞旁边。 安广黎一直没瞧过来始终低头在地里干活。夏维和颜瑞无所事事地坐在菜地旁随口聊了几句废话然后就都沉默了。阳光晒得夏维晕晕的迷迷糊糊又有了困意。正当夏维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阿瑞真是你来了!” “雪香好久不见了。”颜瑞说。 夏维睁开眼看到一个格外动人的少女站在颜瑞面前。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在少女的身上寸寸蔓延。明亮、鲜艳让夏维恍然想起西洲的奶油鲜奶油。香、甜、滑看上去就让人想要品尝。 “这位是南王家的大小姐安雪香这位是夏维我爹新收的义子。”颜瑞介绍说。 “维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安雪香盈盈施礼。 “见过雪香小姐。”夏维连忙起身还礼“所谓朝闻道夕可死也今日能一睹小姐风采我就是马上咽气也毫无遗憾了。” 安雪香浅笑说:“维公子说话好夸张。” “非也非也。”夏维摇头晃脑说“我一见小姐之绝代容颜立刻就明白某人为啥非要拉我过来了。”说着他瞥了颜瑞一眼。 颜瑞红着脸说:“雪香你别理他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维吐了吐舌头说:“是啊天底下没一个男人是好东西唯独阿瑞你是好东西。雪香小姐可不要放过这么好的东西啊。” 安雪香见夏维胡说八道便笑着岔开话题说:“没想到维公子在西洲长大口音仍带着江南味道。” 夏维挠挠头说:“看来我名气真不小连雪香小姐都知道我的身世背景了。” 安雪香说:“维公子是颜叔叔新收的义子名气已经传遍华朝了我当然也听过。而且在你们没来之前我们还是敌人呢。” “哦?那现在呢?” “现在你们一到皇都先吃了早餐又坐船游玩然后就直接来见家父……如果我没想错我们应该是朋友了。” 夏维心想:“看来我和阿瑞一到皇都就被盯上了……而且瞧起来这个安雪香也很不简单啊……” 颜瑞诧异地问:“雪香你知道我们来干什么?” 安雪香横了颜瑞一眼说:“我才不像你自从离开皇都连信都很少写给我。” 颜瑞愧疚地说:“对不起雪香我人在关东父亲和哥哥都在盯着我……” “算了算了。”安雪香撇着嘴说她走到菜地旁向仍在地里干活的安广黎招手:“爹快歇会儿吧阿瑞和维公子来了!” 安广黎抬起头摘下草帽抬起胳膊抹去额头的汗水向夏维和颜瑞望过来。当夏维和他的目光接触时忽然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他立刻想起来那目光和北王颜华的目光很相似。虽然两个人外表不同但毕竟都是华朝的王能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上一定会有一些相似的特质。 【三】投诚 安广黎热情地将夏维和颜瑞领进菜地旁的小木屋里安雪香也随后跟了进去。 木屋狭小布置清俭中央摆放一张木几周围是四个小板凳屋子一角有一张木床床上被褥都是粗布作面。四人分坐到板凳上安广黎捶了捶膝盖豪爽地笑着说:“阿瑞离开皇都有五年了吧?” “是。”颜瑞回答“刚好五年了。” “五年没见阿瑞已渐趋成熟稳重了看来在关东与蛮族鏖战确实是极好的历练。”安广黎又转向夏维上下打量一番说“早已听闻颜华兄新收了义子料想颜华兄能看上眼的人物一定不简单。今日一见维公子果然是少年一辈中少有的英才。恐怕当年颜华兄在这个年纪也没有维公子这般深藏不露的气质。” “王爷过奖了。”夏维谦虚说。 安广黎又转向颜瑞:“阿瑞你们这次一回到皇都就来见我不知是何缘故啊。按照当初的约定你再踏进南王府的门应该是带着聘礼来提亲的而你我两家应该开始联手了。” 夏维看看安广黎又看看颜瑞和安雪香大概已经搞清了三人的关系。 “广黎叔叔很抱歉我没能完成当初的约定。”颜瑞歉然地说。 安广黎面色如常问:“那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我被父亲放弃了。”颜瑞眉头紧缩显得痛心疾“星寒关大战刚刚结束我爹就仓促让我回皇都当时我已隐隐觉得不妥但没有往深处想。直到……”他将在瑶渊镇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然后说:“我爹对广黎叔叔的反感是坚定的而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直与广黎叔叔亲近致使我爹终于要放弃我了。” 安广黎思索片刻后转向夏维说:“维公子也同意这个观点么?” 夏维微笑说:“事情显而易见王爷不会看不出来吧?” 安广黎说:“我还是想听听维公子的看法。” “那好。”夏维耸耸肩说“义父与王爷您是双雄对峙水火不容而阿瑞又一直支持您最终导致义父要大义灭亲也是说得通的。而我只不过是凑巧掺和进来引起了义父注意。义父肯定是看我这人神神经经来历不明早晚是个祸害于是就把我和阿瑞绑在一起顺手除掉罢了。” 安广黎问:“如果颜华兄真要杀你们你们有可能逃脱么?” 夏维说:“王爷我和阿瑞一直在说义父是‘放弃’了我们想要‘除掉’我们而不是非得取我们的性命。义父选择在三不管的瑶渊镇动手又骗了周阳家姐弟二人加入实在有够英明。” “何来英明之说?” “瑶渊镇是三省交界没有一派势力能够主事。如果我和阿瑞倒霉催的死在那里肯定难以确定真凶到时候义父大可以把责任推到您身上。当然这是最不理想的情况。” “那么理想情况又是什么?” “理想情况当然是我被干掉而阿瑞擒下了周阳家的姐弟二人。周阳家的姐弟俩肯定是被义父蒙蔽不知道背后主使就是义父还跑来找北王家的人报仇。到时候阿瑞一定能从他们口里听到不少事情或许能换来阿瑞浪子回头与王爷您彻底决裂。” 安广黎满意地点头说:“确实有理但这两种情况都没有生。现在你们两个都还活着而且来逃奔我肯定是颜华兄始料未及的了。” “未必。”夏维说“现在这种情况大概是对义父最有利却又最痛心的。” 安广黎饶有兴致地问:“为何?” 夏维说:“星寒关之战前任大旗主阵亡蛮族遭受重大打击数年内不会再次进犯因此义父最大的敌人就是您了。现在阿瑞前来投奔您义父大可以先找您要人如果您不交人出来那您就是包庇北王家的叛徒。义父再对付您便是名正言顺了。” 安广黎笑着说:“如此看来把你和阿瑞交给颜华兄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夏维也笑了:“您肯定不会这样做。” “哦?为何?” “我和阿瑞回到义父手里肯定是个死。”夏维意味深长地瞄了安雪香一眼“大人不会让自己女儿伤心吧?” 安广黎抬起手摸了摸下巴说:“我可以留下阿瑞把维公子的人头送给颜华兄啊。” “呵呵我这样的小卒子有和没有没什么分别。” 安广黎目光紧锁在夏维身上夏维也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颜瑞和安雪香都紧张起来显然安广黎再次开口就要说出是否收留颜瑞和夏维了。 “好吧”安广黎一拍大腿“雪香你先带阿瑞下去帮阿瑞和维公子挑两个房间。我和维公子再聊几句。” 安雪香拉了拉颜瑞衣角颜瑞却不放心地看着夏维。 夏维笑着说:“放心既然王爷给我安排房间了就一定会让我活着住进去的。” 颜瑞只好跟着安雪香离开了小木屋。 沉默安广黎没有说话夏维的目光也投向窗外看着一丝一缕的光线中无数的尘埃。 “维公子还不动手吗?”安广黎忽然说。 “您看出来了?”夏维好奇地说“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呢。” “没错你掩饰得很好半点杀气都没露出来。但你可是刺杀了乌齐秃炽的人这样的人在我面前我当然不能不小心。”安广黎由衷地赞赏说“我能稳坐现在这个位子对危险的直觉多少还是敏锐的。” 夏维笑着说:“那你干吗还把阿瑞和雪香姑娘支走?” “他们不走你会动手么?”安广黎瘦小的身躯忽然散出惊人的压迫力那是高手提升功力准备迎敌的气势。小木屋里平静如常暗中却是风起云涌。“而且我也很想见识一下维公子的实力。” “那么我就得罪了!” 夏维突然出手右手忽然扬起很慢没有半分火气那是貌似寻常的一次扬手却完全出乎安广黎的意料。 【四】掰手腕 “大龙头是吧?”颜华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大儿子“没想到我的好儿子还有这般本事居然勾结黑道欺骗周阳家姐弟二人谋害自己的亲弟弟!” “父亲孩儿知错了!”颜英吉跪倒在颜华跟前。 “错?你哪里有错?”颜华冷笑说“北王家现在就数你最有能耐了要不要我把北王的位子让出来给你?” “孩儿不敢!”颜英吉伏在地上身子开始颤抖。 “不敢?”颜华冷哼说“是嫌弃北王的位子太低吧?你现在是大龙头了手底下的小弟怎么也得有个万八千的自己称王也是轻而易举北王的位子当然不入眼了。是不是啊大龙头?” “父亲孩儿真的知错了。孩儿怕阿瑞和夏维到了皇都会投奔南王一时情急就决定害了他们。孩儿这也是为了我们北王家着想啊。” “放屁!”颜华一拍桌子霍然站起“一时情急?你一时情急就能让周阳锦周阳秀听你指挥?你一时情急就能让瑶渊镇的黑道布下埋伏?你一时情急就能请出蛮族刺客?!” 颜英吉立时觉得天都塌了。“这下完蛋了!”他心想“那支蛮族刺客是乌齐鸠炽秘密训练的连蛮族各旗旗主都不知道这次帮我杀阿瑞和夏维行动干净利落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没有留下把柄父亲怎么会知道?” “来人!”颜华大吼“把我这逆子押下去当众杖罚一百打入地牢!他手下的随从亲信一个不留都给我斩了!” “父亲----” 士兵将颜英吉拖了下去稍顷窗外传来了棍棒声、颜英吉的惨叫声、大刀挥舞声、人头落地声。 高威从屏风后面闪出来站在颜华面前说:“王爷属下任务已经完成这就该回去向我家主人复命了。” 颜华深吸了一口气将窗户关上说:“小高不再多留几天么?” “王爷现在二公子和维公子都已回到皇都属下也该回去等主人吩咐新的任务了。”高威顿了一顿续道:“而且我家主人与您的合作也快到期限了。” 颜华沉吟良久问:“鬼参营有多少你这样的人?” 高威说:“王爷的问题太难属下就算知道也是不能说的更何况属下在鬼参营中只是无名小卒对本营情况一无所知。” “那是我多此一问了。”颜华站起身来“小高去吧转告你家主人我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延长一段时间。” “恕属下直言这种可能性不大。” ※※※ 皇都众星城南王府中央菜园小木屋。 夏维出手之后安广黎这种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物也不禁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苦笑着问:“维公子这是什么招数?” “王爷没掰过手腕么?”夏维右臂支在木几上“哦莫非王爷是左撇子那么我们用左手掰好了。”夏维把左手换到木几上。 安广黎笑着说:“这倒是很有意思。做大事一要精明二要狠辣三要手腕够硬。想来已经有几十年没人敢和我掰手腕了我倒要看看我的手腕还硬不硬。”他伸出左臂支在木几上说:“掰手腕总要有个彩头吧?” 夏维说:“当然我输了就任凭王爷处置。” “那么要是你赢了呢?” “若是我侥幸赢了大人就请王爷尽快告知天下要招阿瑞作女婿。” 安广黎面色如常但心里却大为不解。 夏维微笑说:“难道王爷怕输?” “哈哈我本来以为你会要我的命。” “本来我是这样打算的但我刚刚改变主意了毕竟大人的命极其精贵我可没本事收下。” “那你该如何向颜华兄复命呢?” “这个嘛……”夏维挠挠头说“义父应该早就看出我是个反覆无常的小人了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我能完成任务。不过若是王爷您肯招阿瑞做女婿便是先向北王家示好义父总要考虑一下的。” “那好我就跟你赌一次。” “开始!”夏维率先力。 ※※※ 安雪香推开房门领着颜瑞走了进去。房间不大布置简洁素雅有一股淡淡清香飘散在空气中。颜瑞惊讶地说:“这不是你的房间么?” 安雪香哼了一声说:“五年前我就搬到别的房间了。因为……”她推开窗子“那个每晚在窗下陪我说话的傻瓜走了……” 颜瑞心中一阵感动他走到安雪香身旁望着屋后小院说:“傻瓜回来了请小姐告知现在的住处好让傻瓜晚上能再去陪小姐聊天。” 安雪香脸红了伸手指向窗外说:“就在那边。” 颜瑞假装张望一阵说:“那边有好多房子小姐能不能指清楚一点免得傻瓜走错门。” “你……欺负人!”安雪香狠狠剜了颜瑞一眼“当初我爹请宫里的大术士布迷阵你不是照样找到了么?!” 颜瑞笑着说:“那是我花钱收买了大术士啊。” “好啊你骗我!”安雪香在颜瑞胸口轻捶了一拳“你不是说你我心有灵犀才能找到么?真肉麻!” 颜瑞抓住安雪香的手安雪香敷衍地挣了几下也就作罢了。 “雪香我回来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两人双手相握昔日往事涌上心头。那时他们正年少第一次见面的心动第一次单独相处的紧张第一次在月光下亲吻的甜蜜如今都已变成了不可磨灭的回忆。 吱呀----房门开了。颜瑞和安雪香连忙放开对方。 安广黎走了进来。 颜瑞见他自己进来却没见夏维的身影心想不妙。 安广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阿瑞放心维公子在外面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对雪香讲。” 颜瑞听他口气平静料想夏维无事便放下心来转身退了出去。 安广黎坐到凳子上让女儿走进一点说:“雪香爹打算把你许配给阿瑞。” 安雪香睁大眼睛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怎么?你不愿意?那我去把那小子赶走就是了。” “爹!”安雪香连忙拉住父亲“女儿……女儿愿意。” 安广黎哈哈大笑轻抚着女儿的头说:“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七日后皇宫会举行武科举最后一轮到时候皇都的大人物都会到场我会在那天宣布此事。” “多谢爹。” “嗯你娘在天有灵看到你穿上嫁衣也会欢喜的。” “爹……”安雪香握住了父亲的手忽然惊讶地说“爹你的手怎么了?” 安广黎神秘地笑着说:“刚才跌了一跤扭伤了。” 【五】浮花池曲歌 夏维趴在栏杆上打了个哈欠低声说:“无聊死了。”然后往小湖里吐了口唾沫湖里的鱼儿围了过来竞相吐食夏维的唾沫。夏维觉得有趣便又吐了几口结果很快就觉得无聊了只好继续趴在栏杆上望着小湖对面的颜瑞和安雪香呆呆地愣起神来。 这是他到达皇都的第三天除了第一天比较刺激后两天完全是无事可作。安广黎依然每天在菜园里干活好像他是靠种菜坐到现在的位置的。颜瑞和安雪香每天粘在一起那股子甜蜜劲儿让夏维心烦意乱。夏维想和府里的卫兵下人套套近乎可是也不太成功那些人都严肃得要命对他也极为恭敬客气。 唯一随时陪在夏维身边的是一个小丫鬟负责照顾夏维起居饮食。丫鬟长得一张小圆脸挺喜幸的只不过有点木讷夏维跟她说笑她大多听不明白搞得夏维大感没趣连她的名字都懒得记住。 “维公子厨房让我来问您您中午想吃什么?”丫鬟跑到夏维身后问。 “有什么吃什么老子不挑食。”夏维没精打采地回答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有山芋粥么?” 丫鬟惊讶说:“山芋粥?那是贱民吃的府里的下人也从来不吃。” “贱民?靠!”夏维小声嘟囔着回过头趴在栏杆上“去吧没你什么事了。” 丫鬟退开几步站在不远处随时等候夏维吩咐。 夏维喃喃自语说:“秀姐姐你在哪儿呢?我好想你啊……” ※※※ 秋傻子的天气是最要命的树叶还没枯萎先被太阳烤黄了。 安广黎顶着日头在菜园里干活他的两个心腹----洪查匡和乔年炅也在旁边。三人一边弯着腰忙活一边小声交谈。 “王爷我已经派人知会北王府了。”乔年炅说“尤金言说要先将此事禀报颜华再给我们回话。至于阿瑞和夏维尤金言说就麻烦王爷先帮忙照顾着他还说您种的菜新鲜想必两位公子不会吃出毛病。” “老尤狡猾啊。”安广黎笑着说“查匡你那边怎么样了?” 洪查匡说:“东王和西王接到我们的通知之后立刻秘密派人接头具体商谈了什么倒还没有查清。” “他们大概在纳闷我为什么要召颜华兄的儿子作女婿。”安广黎说“年炅、查匡你们俩觉得为什么呢?” 洪查匡说:“两家和亲便成联盟南北两王联手天下再无人能望项背。” “不是那样啊。”安广黎叹息说“颜华兄过于耿直就算他儿子作了我的女婿他也依然会把我当敌人。年炅你觉得呢?” 乔年炅说:“王爷行事必有深意我也无法瞧出端倪。” “深意。”安广黎苦笑说“哪里有什么深意?我决定把女儿嫁给阿瑞最直接的原因只是我怕死而已。” “王爷说笑了。”洪查匡和乔年炅同时说。 安广黎直起腰捶了捶酸疼的后背感慨说:“五年来我这是第一次相信还有人能够取我性命。呵呵我兴奋的都有点热血沸腾了。” ※※※ “喂你敢挡我路?!” 夏维怒气冲冲地对守门卫兵喊。 “维公子误会了。”士兵平静地说“王爷早就通知属下若是维公子要出去请一定带上两样东西。”说完他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夏维。 夏维数了数差不多有八千多两他兴高采烈地将钱袋收进怀里说:“大人想得真周到啊。还有一样东西是什么?” “那要维公子挑一下了。”卫兵一招手其他卫兵立刻抬上来一个武器架“维公子请选择是让我们随行还是挑一件兵器防身。” “当然是挑兵器了。”夏维走到武器架前自言自语说“可惜我的大槊留在关东了要是带着它上街那才叫威风呢……” 卫兵连忙提议:“维公子皇都街上人多最好不要带太过显眼的兵器长剑长刀应是选。” “那还不如不带。”夏维伸手解下一柄长剑的剑穗系在腰上说“好啦我就带这个。” “维公子……这恐怕不妥……”卫兵为难地说。 “小看我?我打个喷嚏都能把房子吹倒咯。”夏维再不理会卫兵径直离开了南王府。 皇都街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晴空淡云微风拂面令人脚底下也轻快许多。夏维早已打听了不少胜地便马不停蹄地四处奔走。南远桥的戏台子、十三街的把势戏法、五路胡同的小食门廊、跃泉园的万花圃和三星泉…… 夏维只顾着玩也没吃东西下午的时候感觉饿了刚好离有名的飘香石舫不远他便决定去那里填饱肚子。 飘香石舫设在坠星河引出的人工大湖内湖名浮花池。 浮花池岸院宅林立都是出身名门的风流雅士居住平日这些人最喜欢在浮花池上大大小小的石舫里把酒吟诗弹唱赋词。而飘香石舫是最热闹的地方因为其中的头牌姑娘林渊渊可是色艺兼备名动皇都的艳妓。夏维心想能边看美女边吃饭那当然是快哉爽也。 可惜夏维到了飘香石舫跟前立刻就傻了眼虽然还是午后但石舫上已经爆棚。夏维咽了下口水心想:“老子有钱还怕进不去?”他大摇大摆要上石舫却被小厮拦住。 “大爷有订位子么?” 夏维摇摇头掏出一千两银票说:“给本大爷找个好位子!” 小厮瞧也不瞧银票陪笑说:“大爷还是请回吧。” 夏维又掏出两千两说:“这下有位子了吧?” 小厮仍然不放路说:“大爷是初次来吧?我们飘香石舫分上中下三层平日里最下一层也要五千两一个位子今日可就更贵了靠近石舫百步的小船也要收七千两大爷的钱怕是不够用的。” 夏维拿出所有银票除了方才花去的还有七千多两。小厮说:“大爷这些钱差不多能在下层找个位子。” 夏维犹豫一下将银票揣进怀里又取出一枚铜板说:“我不进去了麻烦小哥给我拿个馒头出来。” 小厮也不以为意收下铜板取了一个馒头给夏维。夏维蹲在浮花池岸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池水咬着还算可口的馒头心想:“等老子有了钱一定把这飘香石舫买下来。天天免费开放让什么林渊渊给我滚蛋老子亲自唱曲儿看谁敢不喊好!” 忽然夏维感到有人从身后逼近他心头一惊听到了那人叫出自己的名字。 “夏维!”用地道的西洲摩京语叫的。 夏维霍然站起转身瞪向身后的人。是个西洲人身材高大头是亚麻色的眸子是浅绿色。来来往往的路人都不禁多看他两眼毕竟在皇都是很少能见到西洲人的。 夏维一脸茫然地说:“我们认识?” 西洲人说:“当然。” “怎么认识的?” “巴巴罗萨孤儿院。” 夏维的脸色一下变了:“不可能!” 西洲人说:“没错巴巴罗萨孤儿院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但是在西洲还有很多曙光教会开办的孤儿院。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孤儿还活着。我就是其中一个我的名字是----雷昂。” “原来如此……”夏维摇头说“我早该想到了曙光教会不可能只在一家孤儿院进行教育。”夏维说“教育”二字的时候声音仿佛在抖。 “夏维。”雷昂说“跟我回西洲这是你唯一的活路。只要你跟我回去教王一定会赦免你的。” “放屁!老子是华朝人不信什么曙光教老子才不会跟你回去!” “教会不会放过受了教育的叛徒。那么……我只有处死你了!” “你有这个能耐么?” 两人都盯视着对方随时都可能出手。路人也都察觉到这边情况有异纷纷驻足观望。 这时一缕缥缈的琴声从飘香石舫送出那曲调就像在撩拨人的心弦就像用羽毛搔拂着人的心坎……嗓音清亮的女子唱了歌声袅袅升空徘徊许久仍然不绝方圆一里都能听得入耳。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陶醉于琴声歌声即便只能若有若无听到一点也仿佛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当歌声止息的时候雷昂一个人站在岸边夏维早已不知去向想必是趁他专注听歌的时候溜掉了。 “哼你以为能逃掉么?!” 他恶狠狠地说然后独自离去。 人们仍在谈论着方才的歌曲---- “渊渊姑娘的嗓子真是绝了!” “傻了吧那不是渊渊姑娘唱的。” “那是谁唱的?” “夕小姐啊。” “哪个夕小姐?” “还能是哪个?皇都最有名的夕小姐不就一个么?” “哦----我说今天飘香石舫来了那么多豪客呢!” “唉可惜夕小姐只唱一曲咱们这辈子恐怕没机会再听第二回了。” “唉……” 每个角落都有失望的叹息。 【六】望星阁低语 一群孩子站在大树下仰头望着树端上的风筝。 “怎么啦?风筝挂树上拿不下来了?”夏维跑到孩子身后“别着急我帮你们取下来。”说着他灵巧地爬到树上抓到风筝之后溜了下来将风筝递给孩子们。 “多事。”“讨厌。”“烦人。”“笨手笨脚。”“都抓破了。”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离开了夏维苦笑:“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没礼貌啊。” 夏维坐在树下背靠树干望着孩子们在不远处玩耍一时间竟看得入了神。 “为什么我小时候没有玩伴?”他小声说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江南水乡、瘟疫、逃难、孤儿院、面目狰狞的修女、黑色的药、锋利的刀剪、撕心烈肺的嚎叫、一个接一个死去的孤儿、被割下的头颅、无头的身体、吞噬一切的大火……夏维感到脑袋快要裂开似的他用力摇了摇头深呼吸一下总算平静下来。 “雷昂……”他念着刚刚遇到的那个人的名字“没想到还有受过教育的人……曙光教会还真是可怕呢……” “你在念叨什么?像老头子似的。” 一个清亮动听的声音说。 夏维抬起头树间透过的阳光被说话的人遮住了明晃晃的夏维只能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 “呵一脸傻气!”那人笑骂了一句然后大方地在夏维旁边坐下了。夏维这才看清楚对方是个女孩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红花圆领女装半截白皙的小臂露在外面双手随意地放在膝上裙下的双腿显然很修长舒媛弯曲着伸出去裙裾轻洒在草地上。她伸手拨开被风拂散的秀未着粉饰的容颜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不欢迎我坐下?” 夏维傻笑着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你在看什么?”少女歪着头瞧着夏维问。 “孩子。”夏维望着不远处那些跑着笑着的小孩说“很有趣不是吗?” 少女瞧了一阵嘟着嘴说:“没意思一群小笨蛋鼻涕都没擦干净也不知长大了能不能娶上媳妇。” 夏维笑了:“等小笨蛋们长大了也会有小丫头长大他们会成家生下小小笨蛋和小小丫头……那样一轮一轮循环着也是很不错的人生吧。” 夕阳渐渐落下去了夏维和少女都许久没说话只是并肩坐在一起看着眼前的光鲜渐渐黯淡夏维甚至没有多想那少女来自哪里为何要坐到他身旁。既然她已经来了那便如此好了。总会有人突然闯进你的世界他们一定会带来什么的。 天色完全黑下去了少女忽然站起来拉着夏维的手说:“跟我来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夏维不由自主跟她去了。 五路胡同的小食门廊白天的时候夏维来过可是人太多太挤他便直接离开了。但少女却不怕人多拉着夏维从一个小摊挤到另一个小摊像是很熟门熟路每个小摊都只挑最有名的吃。 “别贪吃每样只能吃一点不然吃不了整条街的。”少女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小笼蹄花丝本来嘴里就有一块没嚼完现在两腮都鼓起来了。夏维呵呵笑着抢下最后一块扔进了嘴里。 五路胡同的小食门廊好长好长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有多少摊位。夏维和少女终于从街头吃到街尾心满意足地击掌庆祝胜利。 “你摸我的肚子都撑圆了!”少女拉着夏维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 夏维难得地脸红了想要把手缩回来当手掌却如同被吸住了感受着少女小腹的温度竟舍不得离开。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失算被占了便宜便一把扔开夏维的手横了他一眼说:“你……真没规矩!”说完扭头便走但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像是等夏维跟上去。 夏维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这女孩好奇怪。” 起初少女好像生气了不理夏维但是过了一会儿看到路边耍把戏的摊子立刻忘了其他事情又拉起夏维的手跑过去瞧热闹。 ***下夜色中少女颠着步子拉着夏维一路逛到了浮花池畔。 夜幕下的浮花池更加艳美大小石舫的***将池水照亮红男绿女才子名妓在舫内纵情欢歌。小厮们时不时往池水中洒落花瓣细细碎碎的花瓣随水波浮动渐渐漂满池面。浮花池上果然是有浮花的。 “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少女拉着夏维来到池畔一座院门前门匾上写着“麓池寺”。 “这是寺庙?”夏维好奇地问。 “是啊。”少女回答“以前浮花池叫麓池不过这座庙原来不是庙是个大才子的宅子。他每日都在浮花池的石舫中买醉后来信佛了就把这里改成庙了。” “哦原来是这样。” 少女看了夏维一眼仿佛在说:“不是这样还能怎样?”她走到寺门前在上面大力拍了拍然后喊:“老和尚我来看星星了。”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老僧浅笑着迎出来看看少女和夏维然后说:“姑娘带朋友来看星星啦来快请进来。” 老僧倒是很随和把少女和夏维领进寺内走过两条回廊来到一个小阁楼跟前。老僧给了夏维一盏灯笼然后便独自离去了。少女拉着夏维走进阁楼来到二楼。 二楼是个四面敞开的亭台能够望到浮花池。顶子是半球拱顶夏维抬头一瞧现上面有大大小小的圆孔。 “这地方够破了。”夏维说“顶都漏了和尚们也不修补。” “瞎说什么呢不识货!过来。”少女把夏维拉到亭台中央说“躺下!” 夏维立刻双手护住胸口作惊慌状说:“你想干什么?” 少女脸上一红啐道:“你……让你躺就躺!那么多废话!” 夏维笑着依言躺下头枕在亭台中央凸起的一块圆石上。少女也躺下了与他头顶着头。一缕秀拂到夏维脸上让他觉得有点痒他想躲开一点却听少女说:“别动好好看!” 夏维这才觉半球拱顶上的小圆孔都在光仔细一瞧原来每一个圆孔都正好透过了一颗星光。在小孔中最黯淡的星也变得闪亮起来。每一颗星都在眨眼仿佛在对大地倾诉什么。 “好美!”夏维感叹说。 “那是当然!”少女的语气很得意“望星阁不对外人开放的我也是无意间现了这里的秘密。据说这里原来的主人就是那个大才子据说他是前朝皇族好像还是什么太子本来要当皇帝的不过太祖爷爷打下江山建立了华朝就没他当皇帝的份了。那人好像也没想当皇帝他最喜欢吟诗作赋搞一些精巧的小玩意。这个望星阁是他自己一砖一瓦垒起来的顶子是架在轨道上的随时节变化会自己旋转而且那些小孔也不是固定的好像每一块都有自己的轨道无论何时都会对准自己的星星……今天你走运天气好不然也看不到了。” 夏维暗自感慨:“也不知那位大才子叫什么名字回头可要好好查一查。虽然他丢了江山但能做出这么精巧的东西也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物了。” 少女仿佛也和夏维想到了一处她幽幽地说:“不知道世上还有没有这么细心的男子要是让我遇上一定要让他娶我。” 夏维笑着说:“要是人家已经成家了呢?” “那有什么难?本姑娘想嫁的人谁敢废话阻拦?” “瞧你这么凶估计那男人只能自尽避祸了。” “敢笑我!” 少女挥手抓了过来夏维笑着避开了。 忽然寺里的钟响了。一下一下缓慢、低沉、庄严、祥和绵绵不绝地送出去。 少女凑到夏维耳边低声说:“你听仔细听石舫的鼓乐都停了。” 果然在寺院钟声中浮花池各个石舫的靡靡之音都退避了。相信那些石舫里的酒客艳女也都在静静听钟。钟声萦绕着回旋在茫茫夜色之中悠长悠长的仿佛永远不会停下。千百年的钟声不变听钟的人却换了一代又一代。剑拔弩张的恒久与短暂都在此时此刻放下屠刀立成瞬息之佛……夏维仿佛捕捉到那个建造望星阁的人最终皈依宗教的那份心境…… 九十九响终于停了石舫的鼓乐喧嚣一齐恢复但夏维还沉浸在钟声里面。 “还是结束了。”少女叹息着说仿佛哀愁无限“我该回家了你呢?” “我还要再看一会儿星星。”夏维说。 少女坐直了身子愣愣地看着夏维说:“你猜到我是谁了?” “是。” “什么时候?” “刚才敲钟的时候。” 少女再没多言站起身走到亭台的楼梯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说:“秀姐姐在我那里你放心好了。”说完她便去了。脚在木阶梯上踩出的咯吱声渐渐向下最后消失无音。 夏维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 【七】迷势 “尤叔叔来了。”颜瑞推门进来说。 “尤金言?”夏维放下了手里的野史集。 “没错。跟我来。” 颜瑞领着夏维前往会客堂二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安广黎和尤金言谈笑之声气氛相当融洽仿佛一对老友正在叙旧。夏维和颜瑞一起上前行礼然后落座。尤金言与颜瑞寒暄几句然后望向夏维说:“没想到半年前我在西北省招的一员小兵今日已是王爷的义子了。世事难料啊。” “那还要感谢尤大人栽培。”夏维拱手说“若不是大人把我招入北王军我也不会有今天。” “那是我无心插柳罢了。”尤金言自得地说。 在座的四人都笑起来。 安广黎说:“老尤该说正事了不然阿瑞的心可要一直悬着呢。” “南王爷言之有理。”尤金言说“阿瑞、夏维你们俩一到皇都就跑来给南王爷添麻烦实在不太应该啊。” “是尤叔叔教训得是。”颜瑞恭敬地回答“我们是打算先去北王府但路上遇到些意外所以一直没去拜见尤叔叔。” 夏维笑盈盈地坐在一旁却不说话。反正是颜瑞想娶安雪香跟他夏维没什么关系。现在他就等着尤金言把北王颜华的决定说出来了。 尤金言正色说:“阿瑞以后作了南王家的女婿可要收拾孩子心性了。” 这句话便是说同意颜瑞和安雪香的婚事了。颜瑞大喜连声道谢。 “不用谢我这是王爷的决定我只是个传话的。王爷会抽时间来皇都一趟婚事的细节就先麻烦南王爷了。” “好说好说。”安广黎笑得高深莫测仿佛另外还有值得高兴的事情“颜华兄若是能来皇都就太好了多年未见我真的很想再睹颜华兄的风采。” 尤金言说:“南王爷两日后去皇宫观看武科举我想阿瑞和夏维还是和我同行比较妥当。” “那是应该的毕竟他们俩还是北王家的人。” “那么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两位公子。”尤金言站起身来“想必南王爷还有要事下官就不叨扰了。” “哈哈哪里有什么要事不过是耕田种菜罢了。”安广黎起身相送。 尤金言临走的时候交给夏维一封信神秘兮兮地笑着说:“这是弥校佐给你的信。” 夏维接过信心中惊喜:“小妹已经升为校佐了看来混得不错嘛。” ※※※ 南王府夏维的房间。 颜瑞在屋里踱着步子来来回回仿佛有什么事情让他感觉焦虑。 夏维也不理他坐在窗前阅读着弥水清的信时不时嘿嘿笑。 “三哥不许笑我我知道自己字很丑但这封信是我写了好多遍的虽然还是很乱但也能勉强看下去吧。王爷说你已经到达皇都了不过听王爷的口气好像正为什么事情担忧。不会是三哥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吧?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也没法帮上你只能早晚都祈祷请神灵保佑我们兄妹都平安。对了大哥二哥他们有消息了蒋园将军虽然死了但还有一小支部队仍然在蛮族内部活动我想大哥二哥一定也都在其中。王爷已经派人去探查了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对了前日王爷了脾气把大公子教训了一顿……” 读到这里夏维提起精神仔细地往下阅读。弥水清仿佛知道这个消息对夏维很重要在信中详细叙述了颜华杖罚颜英吉、清扫其亲信、剥夺其权力等等事宜。夏维看完之后心想好小妹看来还是你了解三哥的心思啊。 信的最后一句话是:“三哥抽时间要给我回信。小妹甚是挂念。” 夏维将信放下侧过头望向窗外。 “夏维弥校佐在信里说了什么?”颜瑞凑过来问。 “很多事。”夏维仍然目视窗外视线锁定在后院的一棵杨树上树叶已经开始泛黄了。“义父下手对付颜英吉了。”他将颜英吉的事情说了出来。 颜瑞听完长吁了一口气仿佛一块石头落地了。 “没想到是大哥先遭殃了。”颜瑞的语气仿佛很庆幸又有些失落。 “这是我第一次听你叫颜英吉大哥啊。” 颜瑞仰起头望着屋顶说:“大哥毕竟是大哥啊……如果我们不是北王的儿子或许会是很亲密的兄弟……”他垂下头双手捧着脸“父亲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答应我娶雪香而且还要对付大哥?难道父亲并没有放弃我和你?” 夏维抖了抖弥水清寄来的信说:“我小妹都说了刺杀你我的事情是颜英吉安排的义父一怒之下就把他给办了。” 颜瑞抬起头望着夏维苦笑说:“可我们一开始就猜到是大哥要杀我们而且父亲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的。父亲既然没有插手阻拦就说明他放弃了你我要维护大哥了。” “那就是我们想得不够周全。”夏维习惯性地耸耸肩“目前的情况是义父把两个亲儿子都放弃了……” “还有你这个义子。” “当然我只不过是陪葬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现在看来义父还不一定是放弃了你和颜英吉。毕竟义父现在身体康健还没到必须确定继承人的时候现在他做的这些事情或许只是想更深入地评判你和颜英吉的资质。” “或许是这样……”颜瑞皱眉说“可是父亲为何答应我娶雪香?依我对父亲的了解他是绝对不愿意和南王家扯上关系的。” “肯定是有原因啦只不过我们还没搞清楚而已。” ※※※ 又是院墙高筑又是庭院深深。秋色已经寂寥只在转瞬之间昨日的明媚都褪去了万物均换上黯黄。往里走在庭院深处某扇窗内传出某个女子的轻叹。 “秀姐姐我很久没信过什么人了……” 斜倚在窗前的阿秀又想起夏维的话还有夏维说话时的坚定与寂寞。 “为什么那个孩子会说出这么孤独的话?”阿秀想着却找不到答案。 有人敲门进来了脚步轻轻来到阿秀身后。 “夕是你么?”阿秀没有回头。 “是我”名叫夕的少女回答“秀姐姐我见过他了。” “哦……他还好吗?” “还不错。”夕微笑着说“很奇怪的人我冒冒失失地走过去和他说话他却什么也不多问只是陪着我到处去玩。” “你这么漂亮哪个男孩子不喜欢和你玩?” “哼一般人我才不理呢。”夕嘟着嘴说。 “夕”阿秀转过头含着笑“是不是觉得他和你很像?” “哪里像啊?”夕挥了挥拳头抗议说“傻头傻脑的家伙偏偏长得又很秀气真是绣花枕面裹着草包看着就让人心烦。要不是秀姐姐说他好我才懒得去和他说话呢……不过嘛……他还是很聪明的居然猜出我是谁呢。”忽然她愣了一下“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坏蛋!敢骗我!”她愤愤地自言自语着。 “夕能骗你的人可不多见呢。”阿秀意味深长地说“没准是你故意被他骗的吧?” “秀姐姐……”夕绕到阿秀身后从后面搂住阿秀撒娇说“秀姐姐最聪明了可是也别不给我留脸面嘛!” 阿秀握住少女的手:“是不是我们的夕小姐想嫁人了?” “没有!”夕红着脸斩钉截铁地说“哼谁敢娶我?!”听口气好像谁要娶她她就拔刀子似的。“秀姐姐是你想嫁给小鬼头了吧?” “胡说。”阿秀笑骂道“我大你们好多岁……而且我也没资格嫁人了……”说着叹息了一声。 夕紧紧搂住阿秀用额角轻轻蹭着阿秀的脸颊安慰说:“秀姐姐别难过了我已经找到那些畜生了。” “你找到他们了?” “是啊很好查的。”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简单”夕恶狠狠地说“他们的手碰过秀姐姐就把手剁下来眼看过秀姐姐就把眼挖出来闻过秀姐姐的就割掉鼻子还有听到秀姐姐求救却不帮忙的都把耳朵割掉……” “别说了!”阿秀忽然叫出声。 夕垂下头歉然说:“对不起秀姐姐我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 “不是的不是的……”阿秀连连摇头“夕别再杀人了。夏维也说过杀人是很悲惨的事情。” 夕笑了她抬起手遮住阳光白皙修长的手指间被阳光透成红的。 “秀姐姐你看我的手已经被血染红了。” 【八】皇宫盛会 以武功高下选拔人才自古有之名为“武科举”。 文武科举都是历史悠久但前朝风气重文轻武一度取消了武科举。直到华太祖建立华朝才恢复了这项制度到华武帝时武科举受重视的程度更是过文科举。 史料记载其时武科举四年一度由最低行政郡开始公开选拔无论出身平民亦可参加称为“外围试”。经外围试选拔三十二名武举人赴皇都进行决试。决试第一轮为四人一组单循环淘汰各组出两人进入第二轮之后便是一对一淘汰。最终优胜者为武状元由皇帝亲自赐予绣金镶钻腰带授将军头衔入禁军就职。 所谓一人得了道阿猫阿狗也升天。某地出了一个武状元该地便会有减免赋税等优惠政策。如此华朝各地习武之风鼎盛“武状元”这个头衔成了数代人的光荣与梦想。据说武风最弱的江南地区为了能出一个武状元而号召全民习武。但几百年来江南只出了一个武举人前往皇都参加决试即便如此江南地区仍然欢呼雀跃据说当时整个江南省一片欢腾鼓乐鞭炮齐鸣街上到处悬挂条幅上书:“我们赢了!” 只可惜为江南省争了光的那位武举人在决试第一轮一场未胜因自觉羞耻竟当场自刎。后人提到这位武举人却都挑指赞扬:“知耻方能勇不易!就怕明明丢尽脸却毫无自觉!” 华武帝在位期间武科举可谓全国盛事但他之后便渐渐没落如今武科举已演变成华朝权贵的一次盛大庆典以观赏比武为乐选拔人才这一节倒是不再有人提了。 这一日正是武科举最后一场总决试将有两位高手在皇宫试场献技斗个你死我活以争“武状元”的虚名。真的是虚名了武状元再也不会有将军之位也不会进入禁军就任官职唯一保留的奖励是绣金镶钻腰带但钻已换为普通宝石金也不是十足真金了。 不过皇亲朝臣们对于观看比武还是热情高涨反正是别人家的孩子打得头破血流他们自然可以心安理得地鼓掌加油。 清早天刚蒙蒙亮夏维就被叫起床坐在镜台前一边打瞌睡一边由丫鬟帮他整理容装。夏维本来不肯但丫鬟说这是南王吩咐的一定要把他打扮得风度翩翩免得被别的贵族少年比下去丢了北王家和南王家的脸。 夏维正在不情愿地让丫鬟整理自己颜瑞和安雪香走了进来。二人显然是精心打扮完了果然是俊男美女相得益彰。安雪香见丫鬟笨手笨脚便亲自来收拾夏维。如此夏维又经过一番折腾总算大功告成站在镜子前照一照心想:“还真是人模狗样了。” “尤金言大人的马车已在门外等候二位公子。” 一名下人前来通报。 “雪香我先走一步了。” “去吧我们在皇宫见。” 颜瑞和安雪香情意绵绵地告别。 往府外走的时候颜瑞忽然说:“夏维我有点紧张好像要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安广黎在皇宫宣布你是他女婿大家热烈鼓掌然后就完了。还能出什么事?” “那倒也是。” “别乱想了。”夏维说但他自己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好究竟是什么。 二人一起走到府外上了尤金言的马车。 车内尤金言与二人寒暄几句颜瑞好奇地问:“小妹呢?她怎么没来?” 尤金言回答:“小姐自己去皇宫不和我们同行。” “真是的”颜瑞埋怨说“她和夏维还没见过怎么也不来先见个礼?难道让我们两个作哥哥的去给她请安?” 尤金言笑道:“阿瑞又不是不知道小姐的脾气而且小姐对王爷收了维公子当义子不是十分满意。维公子你可要小心咯小姐可是很难缠的。” “多谢尤大人提醒。”夏维微笑一下心不在焉似的望着车外。此时马车刚好经过了浮花池…… ※※※ 皇宫太星殿前九门场武科举总决试会场。 中央一块百丈方地上铺设猩红绒毯待会儿就要有两个高手在这上面比试说不定还会有一个人血洒此地。 三面看台高筑北面正中龙椅是为当今华朝皇帝华慎帝预留旁边则是后宫佳丽之座。此时这一侧看台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东西两侧则是文武百官分区而坐剩下南面不设看台一副高九丈宽三十二丈的万里江山图悬于此处后有禁军列阵护驾。 夏维一进会场立时看花了眼。由于华朝文化开明对各种学说取精去糟融会贯通形成不墨守死板礼教的风气今日又是庆典之日到场男子锦衣华服女子裙衫万芳倒也没有统一着装便更具百花齐放之盛景气势。 尤金言带着夏维和颜瑞走上东侧看台立刻有人起身相迎尤金言连忙寒暄引见。原来东、西、北三王的人都坐在这里而南王则是要陪在皇帝身旁坐在北侧看台了。 夏维早已见过北王和南王虽然二人形象相差甚远但气质格局却都有霸主之风此时见到东西两王感觉却逊色许多了。 东王东晨迦蓝鹤童颜体格硬朗一看便知是曾在沙场征战的军人但和南北两王那种谈笑间睥睨天下的气魄还差了一点。 西王古西西和东王差不多年纪但远没有东王那么精神。眼也花了背也驼了头也掉得差不多了身材和南王安广黎一样瘦小但却没有安广黎那么结实看起来像是从坟里爬出来的。 夏维上前行礼听了二人一阵夸奖便退到一旁开始打量东西两王的儿女。夏维对男人没什么兴趣只看了两王的儿子一眼便转向了女儿。 东王的女儿东晨雅和西王的女儿古丽思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东晨雅天生丽质雍容华贵姿态庄严令人不敢心生亵渎之念。古丽思清理脱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对于此时的盛会仿佛全然不觉眼神一直飘向天空给人空灵缥缈的感觉。 “好家伙都是美女。”夏维心里暗想。 颜瑞小声对他说:“怎么样见识了吧。东南西北四王每人都有一个漂亮女儿现在你见了三个就还差我妹妹没见过了。” 夏维问:“那么雪香小姐让你霸占了不知雅小姐和丽思小姐有主儿没有呢?” 颜瑞嘿嘿坏笑着说:“可惜啊夏维你没机会了。雅小姐已经许配给西王的儿子古开丽思小姐是宫廷大术士的高徒似乎一生都不会嫁人了。看来你只能打我妹妹的主意了。可怜啊可怜……” 礼号齐鸣:“呜----” 众人一齐起身向北看台望去只见南王安广黎陪着一个龙袍少年走到台上后面跟随着佳丽无数。其中走在最前面的女子年在二十许间相当年轻环顾四周之时却如君王临视天下目光扫过夏维这边的时候夏维也不敢与她对视连忙低下头去。颜瑞在他身边小声说:“那是当今太后我姑姑颜如云她可是很凶的。” 夏维心想:“可不是么这么年轻就守寡了心理多少会出问题。” 再看年仅十一岁的慎帝生得白白胖胖小脸圆嘟嘟的脸颊还很红润用夏维的话说就是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上去捏两下。 慎帝旁边的南王安广黎当然是换去了平日的菜农装扮长袍阔袖黑底金线朱玉镶嵌无数华贵而威严他站在慎帝身旁却仿佛自己才是天下君主他将慎帝扶上龙椅然后回身昂然而立双手平伸示意众人安静落座稍顷之后朗声说道:“我大华皇朝正处鼎盛之前雪原蛮族不自量力竟想犯我华朝天威最终被我北王军所灭仓惶逃窜实乃可笑之至。” 夏维冷笑心想:“说得好像他率领北王军把蛮族打跑了。” “我华朝尚武重文天下皆为智勇今日盛会将由高手献技展我华朝风采瞧那异族鼠辈可敢再来造次?!”安广黎顿了一顿说道:“今日比试分两场第一场武探花之争。” “两场?”夏维不禁好奇问道。 “是两场啊。”颜瑞解释说“先要有两人争探花。不过这是陪衬先热热场后面的状元榜眼之争才是重头戏。” “哦。”夏维恍然大悟。 这时安广黎大喝:“高威、周阳锦何在?” 夏维顿时大惊而且全场喧哗瞧起来其他人也不知道要争探花的会是这两个人。 颜瑞和夏维茫然地看着对方。 “周阳锦?” “是我听的也是这个名字。” “还有我记得大哥手下有个家伙也叫高威!” “没错我还被他揍过呢不会就是他吧?” 这时两位紧装男子缓步走进比武场地相视而立。一个正是周阳家的周阳锦另一个也确实是颜英吉以前的随从高威。 “**!真是他们!”颜瑞骂道“我觉得事情不太妙。” “冷静!冷静!” 【九】周阳锦的执着 “慢着!” 眼看比武即将进行却有一人出声阻止。声从东看台传来说话之人正是西王古西西。这老头子阴阳怪气地说:“广黎这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争探花的不应是眼前这两人啊。” 安广黎躬身说:“西王爷我也是想让比武更加精彩才临时决定换了这两个人。难道古大人觉得不妥?”这样的解释简直毫无道理但又有谁敢说不行呢? 古西西看向身旁的东王说:“迦蓝以为如何呢?” 东晨迦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是什么态度他说:“那么下面的状元、榜眼之争也是换了人的?” 安广黎说:“正是。” 东晨迦蓝往椅子里一缩说:“西王爷看着办吧。” 古西西轻蔑地瞥了东晨迦蓝一眼然后也坐回位子说:“一切都由广黎主持吧。” 安广黎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然后向场内喝道:“高威何在?” 高威跪倒在地答道:“卑职鬼参营副侍长高威在此!” “怪不得!”颜瑞恍然说“怪不得!” “怎么了?”夏维连忙问。 颜瑞说:“鬼参营是东王手下的秘密部队似乎是专门派出去安插在各类大人物身边作眼线的。” 夏维望向高威的身影又看看不远处的东晨迦篮半晌没有言语。 安广黎继续说:“周阳锦何在?” 周阳锦跪倒答道:“罪臣周阳锦在此!” 安广黎说:“锦公子我华朝武科举向来不问出身若你能勇夺探花之位我可免你罪过恢复你的官职!” “多谢大人!” 安广黎再不多言大喝一声:“比武开始!” 当----锣响一声高威和周阳锦亮出兵器。 周阳锦使的是一柄五尺长剑高威用的是齐眉棍众人一看双方兵器寻常便感觉大为失望料想用寻常兵器之人功夫一定好不到哪里。要是夏维扛着他的大槊来估计倒是能引起震动了。 颜瑞笑着说:“那不就是砍了你的剑么!” 夏维也笑着说:“没错他的剑法还不错。要不是当时他胆子小那一剑没用上力估计我就要变成两半了。唉……周阳锦啊周阳锦你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呢?为什么不和阿秀远离这里?” “大概……是我们俩的错。”颜瑞喃喃说道。 “或许是吧。” 夏维支着下巴再没说话安静地观战。 “哈!”周阳锦大喝一声如大鸟展翅一般腾空而起扑向高威长剑一连刺出七次剑影如花在艳阳之下格外眩目。七记直刺仿佛不分先后分取高威头、肩、心、腰、下阴、双膝一上来就是全力搏杀没有试探不留余地。 高威脚下一碾身子忽悠侧过手中齐眉棍扬起竟然也是直刺而出分出七道棍影分头迎上周阳锦刺出之剑。 当当当当当当当---- 一连七响剑尖棍端分毫不差交击七次高威和周阳锦同时向后跃出拉开架势目视对手准备出下一次攻击。 “好!”全场掌声雷动。高手自然是看出两人招数精妙而赞赏外行见到剑影棍影舞得漂亮便也跟着叫好。 “好!”颜瑞也拍手喊道“没想到周阳锦还真有两下子!”不知为何他自然而然就支持周阳锦了。 “周阳锦输定了。”夏维摇头说。 “怎么会?瞧他剑法凌厉高威也只是勉强挡下啊。” “就算他武功再高这一场也输定了!”夏维攥紧拳头牙齿咬住手指“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废物要来这里?” 颜瑞不以为然心想前几日聊天夏维说过自己没练过武此时他说周阳锦会输肯定是因为本就瞧不起周阳锦而绝对不会是他眼光高明。 此时周阳锦和高威又斗在一处周阳锦完全敞出剑势以直劈、横斩、侧削为主大开大阖招招生猛沉重将高威逼得连连后退。此时的助威声全都偏向了周阳锦连慎帝也将手拢在口边大声喊:“锦公子加油!” ※※※ 前事---- 庭院池塘畔。 “夕小姐以后就请你替我照顾姐姐了。”周阳锦深深鞠了一躬。 夕放下了手里的书卷仰起头看着周阳锦说:“你真的要去参加比武?” “是的我一定要去。” “笨蛋!”夕愤愤地骂“你不知道那是南王的阴谋?你的对手是鬼参营的人你不可能胜的。” “多谢夕小姐劝告但我已有慷慨赴死之心。”周阳锦平静地说但话语里却有难以形容的坚定“而且这是我们的谋夕小姐不是也要去么?” “你以为你这样很英勇吗?我告诉你一点也不!”夕跳起来将手里的书扔到周阳锦脸上大喊大叫:“你脑子缺根弦是吧?先是被人利用找北王家报仇现在又钻进南王的圈套里送死!你到底想什么呢?周阳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傻子?真给周阳家丢脸你爹要是知道一定再气死一回!” 周阳锦丝毫不为所动微笑说:“夕小姐你在担心我?” “我……”夕脸红了狠狠瞪了周阳锦一眼“我才不担心你这头蠢猪!” 周阳锦依然面带微笑忽然岔开话题:“夕小姐我听姐姐说你去见过维公子了。” “秀姐姐真多嘴。”夕埋怨道“是啊我去见了又怎么样?你想指手画脚吗?” “没有我只是想……”周阳锦侧过头望着池塘清水“只是……” “有话快说吞吞吐吐好讨厌!” “只是我想问夕小姐如果那天我杀了维公子夕小姐会怎样?” 夕愣了一下然后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说:“杀了就杀了你杀了他我只是少认识一个笨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阳锦望着夕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打了一躬说:“那天我没有杀维公子被颜英吉追杀若不是夕小姐出手我和姐姐怕是早就死了。夕小姐大恩大德在下只能来生再报了。”说完便要离去。 “等一下!”夕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看到夕走到池塘边沿。 夕阳下少女窈窕的背影是那么婉约那一刻周阳锦明白了什么叫做绝代风华。或许夕的姿色略逊于阿秀但在晚霞下在池塘畔在青草间在轻柔风中那个身影凝固成为一瞬留存在了周阳锦心里再也不会消失。 夕轻声吟道:“江河奔腾大鱼击流池渊静暧小鱼畅盘。不同的环境有不同的生命大鱼有大鱼的雄力小鱼有小鱼的自在。所谓越其实不智。为何你就是看不破?” 周阳锦叹息说:“父亲也说过如今已是乱世乱世是狂人的舞台可周阳家没有狂人我们只能下台。但是家人都走了却只留下我和姐姐。我必须做一些事情毕竟我是周阳家最后一个男人。有时候男人必须做一些事情。我父亲也是这样做的。” “还是呆子!” “夕小姐我看着家人一个一个惨死眼前那份心情你不会明白的。” “或许吧……”夕沉吟半晌说“锦公子你的对手出自鬼参营。鬼参营的人都是自幼接受训练、万里挑一的高手他们是天生的武者明白么你们的差距就在这里。如果你能明白武者的信念或许能够保命。” “多谢夕小姐提醒。只是……我也不想死却又必须死。” 周阳锦告辞离去。 夕没再阻拦只是望着池塘良久未动。 ※※※ 喝彩声震耳欲聋一浪高过一浪。 周阳锦的剑看似犀利依旧死死压制着高威。但明眼人都看出他后力不济如果不能在几招之内击败高威很快就会落入下风。而高威面色如常应对沉稳形势对他越来越有利。 颜瑞也已看出周阳锦取胜无望急得低声说:“还有机会!” “不可能太迟了。”夏维说。 忽然周阳锦跃到半空身体猛然旋转一周长剑随着旋转之力拨出。高威屈膝举棍当的一声虎口剧痛齐眉棍脱手飞出。这是难得的机会周阳锦落地之后向前跨出一步剑如蛟龙出渊盘盘绕绕向高威奔袭而去。 这是周阳锦一生中最完美的一次进击连他自己都不禁在心中问:“赢了?”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就像夏维和夕都说过的周阳锦不是天生的武者。他父亲也说过周阳家没有狂人。武者和狂人的共通处是他们有越常人的信念他们可以将自己放在生死之间那里有他们所追求的人生。他们都习惯往来天堂地狱之间因此在大惊大喜面前能保持最平和的冷静。 周阳锦缺的就是这份冷静。 他没有看出高威只是懒得再陪他玩下去了高威只是卖了个破绽引诱他走进圈套然后结束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试。 剑刺破了高威的肩头一丝鲜血飙出高威的脸上终于有了兴奋的神情他用自己的血让这次比试不再平淡他满足了接着他的拳头砸了出去。 拳头带出的风压就让周阳锦感到窒息但他已经避无可避。那一拳正中心口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胸骨裂开、心脏破碎的声音然后他喷出鲜血向后飞了出去…… 变化来得太快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周阳锦忽然败了所有人都忘了喝彩惊得站了起来。 高威缓缓走到周阳锦跟前捡起他的长剑说:“我最讨厌你这种公子哥了。”说着便倒举长剑对准周阳锦的心脏刺了下去。 当---- 间不容之际一根箭矢穿空而过射在剑身上。高威被震得虎口剧痛长剑险些脱手。 当当当---- 又是三箭射来高威全力格挡还是退出三步。 只见一匹骏马从南疾驰而来马上骑者手握大弓在奔驰中连续箭将高威连连避退。 观众仿佛被这忽然而至的骑者唤醒爆出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 “是她。”夏维小声说着声音被喧嚣湮没。 【十】北王之女 那个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了仿佛雾里看花虽然知其美丽却难以再睹芳容。 “夕小姐……是你来了……” 周阳锦说嘴里还在涌出血沫说话已不太清楚。 “锦公子是我。”夕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半点波澜。 “夕小姐……告诉我姐姐……让她好好活下去……” “我会告诉她的。” “还有……如果我还能活一天……夕小姐愿……愿意请我去……望星阁看星、听钟么……”周阳锦言未毕便已气绝身亡。 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他们只看到那个少年倒在少女的怀里满身鲜血再也没有站起来。周阳家的最后一个男人便如此死去了。 夕忽然纵声而歌: “遥遥秋光昼与夜满腔少年血。 家国天下多少事弱肩承担空有前路却无明月。 胸有恨心无杀何处方是天涯。 顾念执着随意去放手池畔留影缺。 十六载仓匆锦绣年华远。 丢弃自在悲叹长流竟未与君听晚钟……” 夕的歌声真情流露听者动容。 颜瑞不禁热泪盈眶直到最后一句余音盘旋而去方才知道抹去泪水。 环顾四周女子都是泪流满面男子也大多眼眶红润年少的慎帝更是放声大哭唯有东、南、西三王和尤金言等少数几人只是面色严峻而已。还有夏维神情轻松他端着茶碗吹了吹气吮了一口悠然自得地说:“品茶听曲儿看死人当真是人间美事啊。” 旁人听到夏维的话无不怒目而视露出鄙夷目光夏维仿佛毫不在乎一一还眼。颜瑞苦笑一下心想:“喜欢装蒜的家伙。” “鬼参营高威胜!”安广黎高声宣布而后做出封赏。 高威跪谢起身离开经过夕身边时夕说:“你该准备棺材了。” 高威没有停步走回东看台在众人横眉冷眼中来到东王东晨迦蓝身后跪倒说:“主人属下回来了。” “很好。”东晨迦蓝只说了两个字。 高威退开好像故意似的站到了尤金言、颜瑞、夏维身后并依次行礼。 尤金言说:“高侍长好身手。”然后就不再理他。 颜瑞回头瞪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夏维倒是很热情地说:“小高刚才你最后那一拳很炫啊有什么明堂么?” 高威回答:“那是下官家传的碎心拳一拳心脉与筋骨皆碎中者剧痛良久方会气绝。” “哇这么厉害。”夏维赞赏说“不过我也会一样的拳哦。” “维公子聪明绝顶会碎心拳也不稀奇。” “当然啦我的碎心拳稍微有点不同。”夏维双手比划着说“我嘛需要先用刀子把人心挖出来剁成碎末再放回胸腔里然后再往胸口打一拳一样是心脉皆碎你说对不?” “维公子的碎心拳自然更加高明下官远远不及。” 夏维忽然冷冷地说:“那你就等死吧!” 高威面色如常说:“维公子不会杀我的。”而后便退开了。 此时周阳锦的尸体已由人抬了下去场地中央只剩下夕一个人站在马旁。她解下长袍露出一身黯红紧身武装蓝色腰带束住纤细腰肢全身上下散出逼人心魄的青春英气。 “那就是我妹妹。”颜瑞对夏维说。 夏维点点头端起茶碗继续装模作样地品茶。 夕从马背上取下一柄长刀然后轻拍马股马儿嘶鸣一声奔离会场。 “第二场状元榜眼之争。”安广黎朗声道“北王之女颜夕对西洲剑客雷昂!” “噗----”夏维把刚喝进嘴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呛得连咳数声骂道:“**!操!操!” 前面的一个老头儿回过头来抹了抹沾满茶水的脖子瞄了夏维一眼沉稳地说:“年轻人我还没操你操什么?” “闭嘴!”夏维按住老头儿的脑袋盯着西侧看台。雷昂已经从那里走了出来。 颜瑞看出夏维的异样问:“你认识他?” “见过一面。” 夏维的目光仍然锁定在雷昂身上。雷昂仿佛早已看到夏维他一边走进场地一边抬头向夏维这边望来嘴角挂着嘲弄的微笑。 安广黎宣布:“比武开……” “慢着!”一声大喊打断了他。 众人一起望去只见夏维站在东侧看台上喊道:“南王爷武科举是华朝之事为何会有西洲人参加进来?” 安广黎笑着说:“今日比试已不是选拔人才。雷昂先生远道而来便是想见识一下华朝武学。而夕小姐是北王之女武功之高皇都尽人皆知。由夕小姐对阵雷昂先生想必能更加烘托今日之热烈气氛。” 在场之人齐声欢呼响应。这些皇亲国戚、文武朝臣似乎忘了刚有一个年轻人死在场上现在他们只想看一个美丽的少女和一个异域来客的对决那一定很有意思。在场之人很少有人见过西洲人的武功他们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一下。 “坐下吧。”颜瑞拉了拉夏维衣角“我妹妹绝对不会输给什么西洲剑客的。” 尤金言也说:“维公子放心夕小姐武功之高恐怕和北王大人也是不相上下的。” 夏维没有作声他双拳紧攥目不转睛地望着场地中的颜夕和雷昂心想:“你们知道个屁!雷昂是受过曙光教会教育的他不是人是恶魔夕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战胜他的!操雷昂是怎么来这里的?”忽然他想通了猛地望向北看台的安广黎。安广黎也在同时迎上了夏维的目光然后很和蔼的笑了一下。夏维暗骂:“老狐狸当日我真应该宰了你!” “比武开始!” 当----锣声响。响声还未停下的时候颜夕已经飞身而起长刀脱鞘卷起一片刀光冲向雷昂。雷昂的剑也出手了是一柄西洲的细身长剑剑身只有手指粗细以拨挡刺击为主。在颜夕长刀的凶猛攻势下雷昂被逼得斜身后退好不容易脱离刀光的笼罩想要施展游击战术却又被颜夕紧追不舍地封住去路。 “果然是小母老虎。”尤金言拍手赞道。 “是啊”颜瑞面带苦笑“当初因为这个外号她还咬了我一口呢。” 夏维仍旧紧张地观望着心想:“小母老虎有意思。可是老虎永远斗不过恶龙啊!失算了彻底失算了!”夏维靠在椅背上仰起头不再观看颜夕和雷昂的打斗他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说:“这次是输惨了妈的完败!” “夏维你怎么了?”颜瑞不解地问“夕现在占上风呢!” 夏维叹气说:“上风?算了先不说这个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第一场是周阳锦对高威?为什么第二场是夕对西洲的雷昂?而且在这之前恐怕没人知道比武会是这样安排!” “确实很奇怪!”颜瑞说“但是……” “但是个屁!”夏维急得骂街“你以为安广黎还会收你这个女婿么?” “你说什么?”颜瑞勃然大怒。 “阿瑞!”尤金言说话了“维公子说的没错前日王爷在密函中说他已经在妍河北岸布下二十万北王军一旦皇都有异常大军就会跨过妍河横扫河北省直逼皇都。” “为什么?”颜瑞也感到大事不妙了。 尤金言说:“维公子还是由你给阿瑞解释吧。” 夏维心想:“好啊难听的话都让我来说万一待会儿风平浪静我就算是多嘴小人了!” 但火烧眉毛的时刻夏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把颜瑞拉到看台下面一边望着激斗正酣的颜夕和雷昂一边向颜瑞解释:“阿瑞现在时间紧迫我简单截说南王要正式叛变。在星寒关大战之前东南、西南、中南、江南、江北、河南、京西、京畿一共八省都在南王的命令下进入战备状态。这也是没人肯借兵给北王军的原因之一。他答应把女儿嫁给你无非是想把你稳住控制在身边等待今天的计划。今天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他南王要杀几个人先是周阳锦这是试探东王是否会把自己的鬼参营亮出来是否会归入南王麾下。然后就是杀颜夕能杀最好杀不了也就算了反正是借西洲人之手别人说不出什么。如果颜夕死了南王就会一鼓作气干掉这里所有异己这很轻松现在禁军都是在他手里握着。当然如果颜夕不死他就要多考虑考虑了。” 夏维一口气把重点讲给颜瑞要是全盘解释清楚估计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且他也有意回避了一些内容那是他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但颜瑞毕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夏维有所隐瞒有很多地方还解释不通。他疑惑地说:“可是……” “别他妈可是了都要出人命了!”夏维大吼道“你赶紧去城西三里西王的第五军驻扎在那儿你去把他们调过来。” “西王的军队我怎么能调动?” “笨死了那是你妹妹带出来的军队你当你妹妹在皇都这么多年就知道逛街看星星啊?她在西王的帮助下召集了一支军队名义上是西王军第五军其实是北王军的第十军!你现在去把他们调到皇都城下只要城里一有动静就带兵杀进来!” 颜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维看得夏维心里毛。颜瑞终于还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他说:“夏维有你的原来你和父亲串通好了来骗我!” “**!你***还有心思计较这些啊?”夏维无奈地大骂“我不当你爹的义子了我让你爹收我当义孙你当我大爷还不行么?大爷啊你快去调兵吧!我答应你一定尽全力想方设法把南王控制住到时候还让你娶雪香姑娘还不成么?” “回来再找你算帐。”颜瑞终于离去了。 夏维回到看台上坐到尤金言身旁擦了擦满头大汗大口喝着茶水。 “阿瑞呢?”尤金言问。 “去调第十军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都没说。”夏维又喝了一大口茶水“不过他一定也猜出不少他亲儿子都得不到信任反倒是我这义子无所不知他是够伤心的。” “那也没办法。”尤金言继续观望比武“要怨只能怨你这个深不可测的义子出现的太不是时候。” “妈的反正我不是好人就对了!” 【十一】血腥夏维 颜夕的刀如同奔腾的大江滔滔不绝一浪高过一浪。那苗条的身姿爆出了惊人的力量每一次出刀都迅捷如同闪电每一次进击都精妙得乎想象。而且她战斗时的呼吸如同吟唱高高低低竟然像有韵律让人们想起她方才的歌声不知不觉间全都入了神忘记了喝彩忘记了助威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在观看一场比武。 眼前的只是一个少女在轻歌曼舞将她的风华抖落人间。而那个笨拙的西洲剑客雷昂简直不值一提他完全被颜夕的刀压制只能勉强招架全无还手之力。 尤金言也误以为形势有利轻松地说:“看来不用调第十军了夕小姐只要能胜安广黎的计划就算破灭了。维公子这次你失算了让阿瑞去调第十军呵呵第十军只听小姐的就算是王爷亲自去也不见得能指挥得了。” “是啊”夏维瞧着战斗中的颜夕竟有些入神了“安广黎真黑想借比武除掉颜夕这样第十军就没法动弹了……” “哼一个小小的西洲剑客怎么能奈何夕小姐?” “尤大人你错了。”夏维坚定地说“雷昂的剑术确实不高但他还是会赢。” “夏维我知你在西洲生活过但也没必要夸大西洲毕竟你还是个华朝人。”尤金言竟是在怪罪夏维崇洋媚外了。 夏维苦笑一下心想解释是没用的还是待会儿让他自己看吧。夏维开始整理心中的疑惑他想:“为什么是雷昂?安广黎究竟怎么把他找来的?难道曙光教会……” 夏维想起了西洲尽人皆知的圣域争夺战西洲信奉曙光教的国家与近东信奉圣火教的藩夷族长年累月的战争在神佑山脉地区战火每时每刻都在燃烧其惨烈程度不亚于星寒关大战。藩夷族的猛犸部与西洲的雄狮骑士团打得如火如荼那样的战争恐怕是华朝人难以想象的…… 这时雷昂的脚下一个踉跄颜夕抓住机会挥刀而上漫天刀光拖出一道流星。雷昂勉力支撑眼看就要败北。 尤金言笑道:“夏维瞧见没夕小姐要胜了!咦?人呢?” 夏维已离开座位。 颜夕向前疾跨出一步双手握住刀柄刀举过头娇喝一声长刀雷霆般落下。雷昂已无处闪躲只得举起细身长剑横挡。但细身长剑太过脆弱方才激斗一番剑身已经承受不住颜夕这一刀又是势大力沉务求一击致胜长剑终于断开刀光落下之时雷昂猛地闪身长刀总算没有劈中他的脑袋而是斩入肩膀。 “我胜了!”颜夕露出了微笑手下不停长刀继续斩下竟将雷昂的左臂整条劈落。鲜血喷射而出溅落到猩红绒毯上洇倒了一片绒毛。 “夕快跑!” 夏维大喊着冲进了场地。 颜夕下意识地感到了危险紧接着危险便来了。 即便武功再高强受到重创的时候动作也会有一丝停滞。但失去了左臂的雷昂仿佛完全不知道痛苦右手中的断剑迅捷刺出袭向颜夕胸口。 颜夕因为自己的胜利而放松了警惕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是致命的松懈。但她毕竟是高手在瞬间举刀横在胸前格挡想要逼退雷昂的攻击。但雷昂却没有退让他的断剑来得又疾又准堪堪擦着刀刃而过眼看就要插进颜夕心口。 一瞬间颜夕万念俱灰。她甚至感觉到雷昂的剑尖已经触到了自己的衣服接下去就要刺入了。这时一只大脚踹在了她的肩头她斜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却也避过了雷昂的致命一击。 “笨蛋没听到我话啊让你快跑还不跑!” 夏维气愤地教训着。 “你敢踹我!你等着!”颜夕怒喝。 轰----全场大哗。很多人没能看清方才一瞬间的变化他们最多知道颜夕斩掉了雷昂的左臂但雷昂却出威力无穷的一击要不是夏维忽然冒出来颜夕必然死在雷昂手下。又是一次性命攸关所有人的心里都隐隐感到不妥。颜夕不同于周阳锦她可是北王的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北王焉能善罢甘休? 这时安广黎站了起来说:“维公子你出来帮偏手破坏比武公平该当何罪?” 夏维满不在乎地说:“南王爷您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来和雷昂打一场我保证精彩绝伦、血腥无比、少儿不宜。” 本来颜夕都死定了夏维却出来插“一脚”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安广黎已经怒不可遏但他知道不能公开作毕竟颜夕不死城外的北王第十军就还在对方手里他决不能不能冒险和第十军为敌。 这时雷昂用蹩脚地华族语说:“我夏维打!” “好!今日再加一场!”安广黎宣布“北王义子夏维对西洲剑客雷昂!” 安广黎一言既出自然没人阻挠。本来已经很可笑的武科举总决试此时完全变成了惊心动魄的闹剧。 颜夕没有离开场地她站在场边。不远处夏维和少了一条胳膊的雷昂相视而立。 “为什么来华朝?”夏维问。 “为你!”雷昂回答。 场内响起一片骚动由于夏维和雷昂说的是西洲摩京语在场之人少有能听懂的。颜夕却听懂了她对摩京语只是一知半解所以刚才的两句话也听得极其困难但她还是能听懂。 “原来我有这么大价值。”夏维笑着说“教会居然派人千里迢迢追到华朝了。” 雷昂说:“你是受教育最成功的七子之一教会绝不能放过你。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回去?” “给我一个回去的理由!” “你的好朋友威尔现在正和教王殿下吃饭呢你不想回去看看他吗?”雷昂阴险地笑着说。 威尔……那个金少年夏维在朵吉堡当抄书匠时认识的朋友那是他在西洲唯一的朋友。曙光教会居然抓了他! “哈哈哈……”夏维忽然大笑起来“朋友?我会有朋友吗?他喜欢和教王吃饭那就让他吃好了关我屁事!” 雷昂也笑了:“果然是血腥维十岁时便能独自在一夜间杀死巴巴罗萨孤儿院一千八百三十六个人的血腥维当然不会在乎什么朋友了。” “血腥维?”颜夕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她看着夏维心里一片茫然…… 一千八百三十六个人一夜之间。 “他能做出那样的事?他……是和我去五路胡同小食门廊吃遍整条街、和我在望星阁看星星听晚钟的笨蛋啊……”颜夕心潮澎湃。杀人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了。但在一夜之间独自杀了一千八百三十六个人……而且当时他只有十岁……那是什么样的场面啊。 夏维垂下头头遮挡住了面庞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沉思似的。良久他低声说:“雷昂有七个受教育成功的孩子?” “没错。”雷昂说“教会称之为七子天国七子。血腥维你是其中之一。” “你呢?”夏维仍然垂着头没人看得见他的表情他平静地问“你也是七子?” 雷昂脸色一变仿佛自卑似的说:“我……我只是受了教育没资格成为七子。” “原来是个废物啊!”夏维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很沙哑却如同石头似的压在人胸口上让人喘不上气来。他抬头了嘴角的微笑很迷人若是他对一个女孩子那样笑恐怕没人能抗拒。 “雷昂去极乐净土看神主吃屎吧!” 【十二】武状元 从表面上看雷昂刚刚和颜夕经过一场剧斗又少了一条胳膊应该是处于绝对下风。但他在手臂被斩下的刹那出反击可见实力之强少胳膊少腿根本没影响。而夏维貌似普普通通没人见过他武功高低不过瞧起来应该不太高……实际上夏维也确实不会半点武功。 “父亲维公子会赢么?”安雪香问他的父亲。这个姑娘还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眼前的情势。要是方才颜夕死了他的父亲挥挥手外面的禁军立刻就会冲进来杀人。在座的人有一半会死在这里。 安广黎默不作声仿佛没听到女儿的问题他全神贯注在夏维和雷昂身上生怕错过了两人出手的那一刻。 “父亲维公子会赢么?”安雪香再次问道。 “哦……”安广黎终于听见了“难说啊你瞧他的下盘完全虚空根本是没练过一点武功。不过嘛……他可是能够杀我的人哦……” “什么?”安雪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安广黎又陷入忘我境地完全不理会女儿的追问了。 夏维和雷昂始终没有动夏维笑呵呵地瞧着雷昂也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而雷昂却有苦自知他不是不想先制人也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在曙光教会中血腥维这个名字就像地狱魔王一般代表着绝对的恐怖。自从五年前巴巴罗萨孤儿院惨案之后曙光教会一直在追踪夏维因为他是几十万孤儿中受教育成功的七子之一而且是最成功的一个。而雷昂只不过是受教育的失败者即便他得到了出常人的智慧和力量但和七子中最差的想比也相差十万八千里更别说面对最强的血腥维了他的智慧告诉他他绝对没有胜算。 当年夏维在朵吉堡当抄书匠因为手艺精湛而名动全国连各国国王都阅读他的手笔这让曙光教会不敢轻易去碰夏维。直到半年前夏维忽然失踪教会才派出人马四处追查最终得知他回了华朝于是许多人手秘密潜入华朝。雷昂只是其中之一而且他的主要任务不是追寻夏维而是其他一些事情。他遇到夏维完全是巧合此时要和夏维战斗也是巧合----不幸的巧合。 “血腥维出手吧!”雷昂大声咆哮着。 夏维却不说话仍然笑眯眯地看着雷昂但那双眼已经告诉雷昂在他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虽然夏维和雷昂都没有动但他们也能感到紧张的气氛那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神主在高高的天上用他的睿智为我们指引方向。我们需要虔诚地跟随他凡是信奉神主的都会登入极乐净土。贫穷的会变得富裕病者会变得健康缺智者会变得聪慧……”夏维忽然吟诵起来“有人给你钱财你不要和他走那是恶魔的引诱他会带你脱离神主。恶魔站在你面前你要闭上眼睛恶魔对你说话你要堵住耳朵恶魔对你吐气你要屏住呼吸这样才能逃避恶魔的诱惑。你感觉疼也不要惊慌那是恶魔给你的幻觉只要你默念神主之名恶魔就会消失……” 雷昂不知道夏维为何吟诵起《曙光大典》中的词句……难道…… 夏维狞笑着说:“雷昂我就是恶魔我告诉你神主管不了我他正在极乐净土吃我的屎呢哈哈哈……” “闭嘴!”雷昂愤怒了他绝对不允许有人玷污神主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要出手即便明知必败也要维护自己的信仰。 他开始蓄力然后迈出了一步…… 然后他倒下了。平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脑袋晕晕的意识渐渐模糊了。没人知道夏维如何击倒了雷昂连雷昂自己也不知道。 “他是恶魔……他诅咒了我……”雷昂低声念叨着。 夏维走到他跟前伏在他耳畔轻声说:“没想到教育不成功的家伙这么废物你没了胳膊也不包扎止血跟我在太阳底下站了这么半天我都晕了你能不晕?白痴!” 夏维站起来高举双臂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大声喊:“哦耶!我赢了!” 满脸的得意。华丽的完胜。 士兵冲进来将雷昂抬了下去雷昂的最后一句话是:“血腥维为什么你不杀我?”之后他就晕死过去了没听到夏维说:“我不杀蠢货。” 人们面面相觑但也只能在心中苦笑实在没什么话好讲了。夏维胜的太“漂亮”了。而且他还恬不知耻地问安广黎:“南王爷我是最后的胜利者应该是武状元吧?” 安广黎也没脾气了侧过头问慎帝:“请陛下定夺。” 刚才夏维和雷昂对峙的时候慎帝就已经睡着了此时迷迷糊糊听到安广黎的问题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呼呼大睡。安广黎只好宣布:“新科武状元是----江南玉宁的夏维!” “喔----”一片倒彩。 在不满情绪中有几个人是笑着的东王东晨迦蓝、西王古西西、南王安广黎、尤金言、颜夕、安雪香……只有这么几个人而已而且笑的内涵也不一样。安雪香摇着父亲的胳膊欢喜地说:“维公子真是坏透了。” “坏?”安广黎无奈地说“不光是坏他本事可大呢。” “他有什么本事不就是骗了那个西洲人么?” “骗?”安广黎更加无奈“你当那么好骗了?在场的人当时都没有意识到雷昂先生丢了胳膊正在大量失血难道大家都是瞎子?” “哦……确实啊我刚才也没意识到。”安雪香惊讶地说“爹那是为什么?” “气魄!” “气魄?” “没错。用无以伦比的气魄将所有人的目光拉到自己身上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人们眼中只有他一人再无他物。就是这份气魄啊。”安广黎望向台下夏维和颜夕正在那里有说有笑“真是个厉害的孩子难以想象他真正出手会是什么样。连我这把老骨头都想活动了。” 史载:1272年秋江南省总督忽然接到皇都来信信中说新科武状元是出在此地。总督大人的文书官当即将信读了十遍(总督不识字)然后派人辨别信件真伪最后断定信和内容都是真的总督大人立刻晕了过去。 江南沸腾了几百年来这里终于出了一位“武状元”而且是历史上最年轻的武状元。一时间大街小巷店铺商家都换了匾额全都要和夏维套上关系比如“夏维粮店”、“夏维胭脂堂”、“夏维包子铺”、“夏维青楼”……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寻常人家的匾额大多很简陋但大门大户则要请名流手笔。 据说有人竟请了深居简出的名士江南子先生写匾 据说江南子先生写匾的时候眼眶里始终含着热泪。 他写的是“冬夏维春园”五个字最后遒劲一笔划出眼泪滴了下来在纸面上溅出一滴泪痕。后来工匠将泪痕也原封不动地拓到木底上面成就了“江南子滴泪作书”的典故。 【十三】第十军对翼杀营 1272年秋天除了北王颜华其他三王都回到皇都其余军阀诸侯也都一起回来了。他们当然不是回来看什么武科举的此次聚是由南王安广黎召集名义是商讨慎帝大婚之事。 如今虽然诸侯割据但毕竟慎帝还在大义之下诸侯仍是臣子谁也不敢率先打出自己的旗号自立门户因此当安广黎以皇帝之名召集他们的时候无人敢不前往。只有北王颜华借口蛮族又有异动而没有离开关东。 各路诸侯都是有备而来皇都之外被大大小小的军营挤满其中一支是西王带来的部队名为西王第五军实际上却是北王第十军。 历史上北王军的第十军也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十字星军是一支极其特殊的部队。很少有人知道这支部队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大多数人只知道是北王之女颜夕亲手建立了这支部队但当时人在皇都的颜夕如何在西王管辖的陇雍省建立北王第十军并且让这支部队对自己忠心耿耿是后世之人永远无法揭开的谜团。 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是第十军的建立离不开西王的支持另一点是颜夕有办法遥控这支部队。 皇宫的武科举总决试正在进行的时候颜瑞便匆匆出城去调遣第十军但南王早已将四方城门关闭由禁军把守任何人不得进出颜瑞想尽办法也没能出城这时他总算确信南王确实要谋反。 但城外的北王第十军还是动了他们唯一效忠的统帅颜夕仍在皇宫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全不可能给他们任何指示但他们还是动了井然有序有条不紊步步向皇都西门逼近。 其他各路诸侯的部队现北王第十军有动静也都开始备战。但所有大人物此时都在城内无法对属下做出调派因此大多数部队只能静观其变。 这是一次没有记入史料的叛乱因为叛乱始终没有表面化。当时很少有人意识到南王安广黎会突然难。但这次叛乱仍然没有成功夏维和颜夕无疑是打乱他计划的罪魁祸。 “王爷第十军已抵达西城门外。”洪查匡附耳言道“年炅已经调动人马准备迎战不过第十军被东王的部队挡住了。” 安广黎神色变了一下望向东王东晨迦蓝东晨迦蓝也正望过来微笑着点头致意。 “东王的部队是鬼参营?”安广黎问。 “不是是翼杀营。”洪查匡回答。 “有趣。”安广黎仿佛没有被计划失败影响心情“走去城外瞧瞧看看第十军和翼杀营两军对垒。” 皇都繁华依旧但到了西城街上便少有行人这里已由禁军施行戒严。安广黎带人到达西城门看到夏维、颜夕、颜瑞正被禁军士兵阻挡。安广黎勒住马缰笑道:“阿瑞为何这么着急出城?” 颜夕走上前来说:“广黎叔叔听说西王和东王的军队在外面列阵眼看就要开打我们是来瞧热闹的。” 安广黎笑道:“既然是西王和东王对阵那么三位也不必出城了随我到城墙之上观战。”说着翻身下马率先登上城墙。夏维、颜夕、颜瑞随后跟上。 城下北王第十军与东王翼杀营相隔半里列阵对峙剑拔弩张杀气弥漫。 第十军兵力在万人左右五个千人步兵方队居中摆成十字型是为主阵每方队相隔二十步士兵左手藤条圆盾右手鬼头大刀身着金底黑纹甲胄。主阵后有三列弓箭手两翼是骑步兵混合骑兵列一字队型在前手持盾牌长矛步兵成长方队在后坚守。 “喂”夏维用胳膊肘顶了顶颜夕“你这是什么阵?” 颜夕白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不理他。夏维瞧出她在脾气但自己空有绝顶聪明却也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只是看她生气的样子迷人之至一时倒也忘了再问下去。 “那是母老虎阵。”颜瑞在旁边解释说“是她从象棋之中变化出来的也就是双车加过河卒加马后炮。” “什么玩意啊?”夏维失笑“双车、过河卒、马后炮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过母老虎阵这个名字都是挺有趣。” 颜瑞笑了笑没再多说他心情不太好。 颜夕听夏维挖苦自己的阵法气不打一处来冷哼说:“不懂就别乱评价惹人笑话丢人现眼!” 夏维感觉颜夕越生气自己就越开心还想继续逗她但见她面色凝重便把一句挖苦咽进了肚子往翼杀营望了过去。 东王手下有两支部队最为有名却也极其神秘。一是鬼参营另一支就是眼前的翼杀营。 东王家的领地在京东省此省的沿海地区长期受到东海海盗的侵袭海盗虽然都是小股势力但却像老鼠一样四处作乱这边打下去了那边又冒出头来令人应接不暇大为棘手。翼杀营本是东王长子东晨炫的护卫部队后来在打击海盗的过程中屡立战功便逐渐扩充如今过营级编制兵力在十万左右眼前这支应是其中一部分兵力是第十军的两倍将近两万人。 翼杀营的阵势是常规的方队联合五乘五共二十五个方队中前是步兵、后是弓箭手两翼是骑兵。唯一值得注意的是第二排的三个步兵方阵是空心的四周士兵围拢齐齐扯着一面蓝布将方队中央盖住。蓝布上面印有东王家徽----青山白日徽。布下面一块一块鼓起显然藏有秘密。 夏维凑到颜夕跟前:“夕翼杀营那些布下面是什么?” 颜夕又狠狠剜了他一眼呵斥:“别叫得那么亲密!我跟你又不熟!哼!”说完嘟着嘴别过头去。 夏维只好去问颜瑞:“阿瑞你知道么?” 颜瑞摇头说:“翼杀营的实力没人清楚。这支部队兴起才只有几年功夫而且敌人又是大家都瞧不起的海盗因此对翼杀营根本没什么了解。父亲曾经派人调查过但没有任何结果毕竟东王手下还有鬼参营那可是最高明的情报部队保密工作自然也不在话下。” 夏维又转过头对颜夕说:“夕你听见没对方可是很神秘的不明对方实力的时候你是不是该后退了?” 颜夕冷哼一声:“第十军列好虎击阵就绝对不会退却!” “哦----原来是叫虎击阵啊。”夏维笑了“这个名字不好还是母老虎阵好听。夕你觉得呢?” 颜夕扬起拳头:“你再敢叫我夕我就要你好看!” 夏维吐了吐舌头退开了几步。 这时一个青年带人急匆匆地登上城墙夏维看了一眼那青年认出是东王的长子东晨炫。 东晨炫身材高而瘦削剑眉入鬓英气逼人一头长如同斜射向下的剑刃一缕一缕层次分明倒也十分好看。他看到夏维他们便很和气地拱手说:“原来三位也在。”脚下不停走到安广黎跟前说:“广黎叔叔小侄刚刚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想必是生了一些误会致使小侄的翼杀营与西王叔叔的第五军对峙。西王叔叔派小侄知会夕小姐第五军由夕小姐指挥小侄也会把翼杀营调开免得两家伤了和气。” 安广黎含笑:“嗯两军都已列阵若是不活动一下实在可惜而且还会伤了士气。不如就此机会较量一下如何呢?” 东晨炫恭敬地说:“广黎叔叔有命小侄不敢不从就不知夕小姐是否答应。” “打就打。”颜夕满不在乎地说“事先讲好刀剑无眼要是翼杀营都被杀光了你可别哭鼻子我的阿炫哥哥!” 东晨炫随和笑道:“自从五年前听了夕小姐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诲在下就没再哭鼻子了。” “那就好就让我看看你这几年长了本事没。” 安广黎哈哈大笑:“好!方才皇宫比武已经赏心悦目现在我华朝两位年轻俊杰率军对决一定更为精彩。不过兵戈相见难免损伤不如定下规矩哪方先冲入对方本阵围下对方主将便算是胜了不要搞得血流成河的局面那就不好看了。” 东晨炫和颜夕领命下去准备开战。夏维目送二人说笑着走下城墙心中大感困惑便去问颜瑞:“阿瑞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颜瑞好像在想事情夏维又叫了他两次他才回过神来。 “你说阿炫啊他跟夕是棋友。”颜瑞解释说“五年前夕来皇都接替我的质子位置当时夕正痴迷象棋在皇都遍寻对手切磋未尝一败连成名已久的棋手也下不过她。当时阿炫是质子人在皇都也酷爱下棋小有名气。不过夕三番五次找上门他都不肯应战大概是瞧不起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后来还是广黎叔叔从中间牵线在皇宫摆下棋盘让两个孩子献技。夕毫不留情将阿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最后阿炫被吃干拔净只剩了一个老将。然后夕用的就是过河卒加双车加马后炮过河卒封前双车错开抱肋沉底然后马后跑将死。阿炫输的太惨竟然当场大哭就又被夕臭骂了一通。” 夏维对象棋一知半解不过倒也能听出当时的情形不禁笑着说:“夕真够狠的都把人家吃干拔净了还用那么多招将死也太不留情面了明明是耍弄对手。” 颜瑞也笑了:“是啊要不说她是小母老虎呢老虎捕食大多是先把猎物活活玩死然后再吃掉这就是夕对敌人的手段啊。” 【十四】虎击之爪 稍顷颜夕和东晨炫骑马并排出了西门。 此时两人都已换上战甲东晨炫身着全覆式乌黑套甲甲的质地十分奇特如同墨汁一般黝黑表面似平非平完全没有光泽在各部位有金带连接。胯下坐骑骏勇不凡通体如甲胄一般也是黝黑但皮毛光泽却是鲜亮。东晨炫左手虚握缰绳右手提着一柄似刀非刀的兵器长约五尺宽五寸金柄银刃。颜瑞告诉夏维那是“斩风刃”是华朝有名的神兵利器。 夏维不屑地说:“要是用我的大槊一下就能把它砸碎了。” 再看颜夕骑着一匹枣红骏马身着黯红武士劲装身体正面套上了胸甲、胫甲都是杏黄镶蓝边。紧贴胸部曲线的胸甲右上印有北王家徽:一个隶书“北”字。 少年男女并排而行仍在不停交谈。夏维一时瞧入了神心里好像有种冲动觉得应该冲下去把狗屁东晨炫踹下马然后他和颜夕并肩而行才对。但旋即他又觉得自己当真好笑竟然费神想这些事情。他现在应该决定是不是立刻杀了旁边的南王安广黎。 “安广黎这老匹夫当真阴险。”夏维心想“要不是我和夕的实力够强他现在已经谋反成功了。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好像什么都没生似的城府还真是深呢。接下来他想干什么呢?估计要重新布置他的计划了恐怕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异动。” 夏维偷偷望了安广黎一眼又想:“他好像对第十军和翼杀营这场对决很有兴趣嗯应该是想看看两军的实力而且翼杀营那些大方布下面的东西他一定也不了解想要看一看。那么……我是不是该杀他呢?杀了他一了百了免得以后他来对付我。但是……现在动手老子也跑不掉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我就是神功盖世也总有力竭的时候。算了不干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夏维思索的时候颜夕和东晨炫已经分别进入己方军阵。由于安广黎事先已经定下规矩哪一方先将对方主将围下便是胜了免得死伤太多。但这规矩也是白说颜夕和东晨炫进入阵中主将位置周围都要严密防护想要攻下根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要真刀真枪地打。 “安广黎这老家伙一定想看着第十军和翼杀营两败俱伤吧?”夏维暗自咒骂“不过他们也应该有所察觉至少夕是应该知道的。如果东晨炫那小子是跟安广黎一个鼻孔出气他过来就是要击败第十军他哪儿来的那么大把握?不好那些大方布下面一定有厉害的家伙!” 夏维又望向翼杀营那些蓝色大方布但是此时翼杀营忽然变阵那些围住大方布的方队开始后撤离开了战场让人无法得知那些布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不过夏维倒是放松下来心想:“看来东晨炫和安广黎不是一路的至少他不想让安广黎看到秘密。” 翼杀营忽然擂响战鼓咚咚咚咚响声低沉而压抑阵内令旗竖起中前两排步兵方队开始向前移动两翼骑兵也同时先前渐渐加过步兵。 颜夕在本阵中举起长刀向前一挥第十军两翼骑兵出击迎上对方骑兵。 “很普通嘛。”夏维低声说。 但是变化随即生第十军两翼骑兵忽然变成四路纵队变得突然而然却又极其流畅可见训练有素。四路纵队分出两路迎击翼杀营的两翼骑兵另两路绕到外侧从中间将对方骑兵撕断。 “虎爪!”颜瑞低声说。 “虎爪?”夏维连忙问。 “没错”颜瑞解释说“不过还有没完全展开虎击阵的虎爪应该是分两支共八路。” 夏维向下望去第十军的骑兵果然如同猛虎利爪瞬间便将翼杀营的骑兵队冲垮进而继续向前从两侧冲入翼杀营失去两翼保护的本阵…… 白旗竖了起来是东晨炫亲自举起的。他认输了。士兵们立刻停止交战双方都没有太大伤亡。 “靠这就完了?”夏维骂道“真他妈没劲。” 颜瑞望了夏维一眼哀叹一声然后便独自离开了城墙。 不一会儿东晨炫回来了走到安广黎跟前说:“小侄败了。” 话刚说完颜夕便急冲冲跟了上来站在东晨炫身后恶狠狠地说:“你不是瞧不起我吧?” 东晨炫笑道:“夕小姐用兵如神在下甘拜下风心中钦佩至极哪里会瞧不起?” “哼下次你就算竖白旗我也砍了你!”说完颜夕便拉起夏维的手“我们走!” “南王爷、炫公子咱们回见啦!” 夏维一边招手道别一边被颜夕拖走了。 ※※※ 浮花池曾几何时是个好地方。 那时的天好像透明的如水一般流动的蓝色加上淡淡的白云又高又远。 伸出手迎着灿烂的阳光五指张开指尖仿佛就碰到了天。 在池水上放舟少年喜欢仰面躺下眯着眼说着将来。 少女坐在船头手放进池水中让轻缓的水流抚摸皮肤听少年讲述远方。 其实他也没有去过远方却说将来会带她去。 她信了但她知道那永远也不可能。 宁静的时光就在池水小舟间流逝了一去不回头。 颜瑞愣愣地坐在池畔草地上蜷着腿双手托着下巴。 “父亲……为什么……” 他嘴里嘀咕着他有太多的“为什么”想要问父亲。 父亲为什么夏维比我知道得多?为什么要送周阳锦去死?为什么你明知广黎叔叔的企图还答应我和雪香的婚事?为什么我们没好好聊过?为什么当年把我送到皇都当质子…… 如果当年是颜英吉来当质子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瞧树叶开始枯黄了。”安雪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踩过刚刚洒过水的草地坐在颜瑞旁边的大石头上“秋天来啦过几天池面就会被落叶盖满那时划船船会把枯叶冲碎哗哗的响着再加上水声听着听着就困了如果太阳还足就会暖暖地睡过去……” 安雪香仿佛在回忆往事。 “阿瑞今天一定生了很多事情吧?” “没错很多很多。”颜瑞垂着头说。 他忽然感觉自己很没用就像落进池水里的叶子盘盘绕绕地漂浮永远也掌握不了方向。他猛地揪起一把草叶挥手丢了出去那些断掉的小草在空气中缓缓落下落回草地上落进池水中…… “该死!为什么不跟我说?”他愤愤地埋怨“为什么只告诉夏维却不告诉我?我才是你儿子啊!” 安雪香歪着头长倾泻到胸前她微笑着望着颜瑞:“阿瑞你在说你父亲?” “对!” “那可不好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无论他做了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必须支持他们。”安雪香伸出手握在颜瑞的手上“我们是王的儿女这是我们的命是无法改变的。” 颜瑞像是泄了气似的忽然颓丧下来:“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那么信任夏维很多事情他都瞒着我却对夏维说了。” 安雪香露出会心的微笑:“阿瑞原来你是忌妒维公子了。” “或许是吧我很小心眼是不是?” “是啊。”安雪香扬起眉毛调皮地笑着“虽然我才认识维公子不久但我觉得他很厉害连父亲都是这样说的。父亲刚才还对我说如果是夏维要娶我他或许真的会考虑和北王叔叔联手但如果是阿瑞你父亲绝对不会同意为这我们还吵了一架……” “雪香……” “阿瑞你听我说。你知道你父亲在想些什么吗?还有我的父亲还有东王叔叔、西王叔叔他们都在想些什么你能理解吗?父亲说过虽然他和北王叔叔一直不和但他们是知己知道对方的心思又由衷钦佩对方的知己。” 颜瑞愣住了他想起来安广黎似乎也对他这样说过而他父亲也说过一样的话。当初他以为那只是玩笑但现在他相信他们是在说心里话。 安雪香继续说:“阿瑞我们的父亲都不是普通的人他们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那些事情不是我们能理解的或许我们的父亲也都不希望我们理解。这就是维公子比你知道更多事情的原因吧……你也感觉到了吧维公子和我们的父亲是一类人呀他们平时都很随和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嗜好我父亲喜欢种菜你父亲喜欢护理自己的手维公子喜欢胡说八道、讲脏话……但他们在关键时刻都是很厉害的人他们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从不对我们讲其实他们不是不想说而是关心我们。那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承担的啊……” 颜瑞垂下头说:“雪香你爹不答应我们的婚事?” “嗯!”安雪香点点头“不过我会继续和他吵架要是他还不答应我们就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背着小包裹在小树林里集合然后一起浪迹天涯。”说着她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颜瑞哈哈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如果我是夏维就好了那样广黎叔叔就会同意我娶你了。” “才不要。”安雪香连连摇手“维公子那么坏还叫什么血腥维白给我都不要还是留给你妹妹吧血腥维和小母老虎那才是绝配。” 颜瑞再次大笑。 【十五】坟前 皇都北王府庭院中池塘畔两棵参天杨树下多了一个坟。 坟前的墓碑上写着“周阳锦之墓”。 颜瑞、颜夕、阿秀、尤金言、夏维五人站在坟前。 都是大气之人便也没有太多周章将周阳锦草草葬了便也就如此了。搞再大排场的葬礼那也是给活人看的死者永远只是死者了。 这院子本来是颜夕平时最喜欢的她时常在池塘畔看书、练武、下棋。如今她把周阳锦葬在这里大概是因为她和周阳锦为数不多的几次谈话都是在这里说的。阿秀对她说:“小弟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颜夕觉得自己没挑错地方。 阿秀在坟旁坐下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落却没有哭出声。颜夕蹲在她身旁轻轻抚摸她的背小声安慰着。夏维一声不吭转身走开坐在池塘边脱掉鞋子袜子把脚浸入清冷的水中。尤金言仰着头望着树上开始凋落的叶子。颜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说:“我要杀了高威。” 尤金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这时夏维说:“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颜瑞不解地问“夏维你不是让他等死吗?” 夏维无语颜夕抬起头来:“阿瑞我也说过要杀他但那是气话我们不能杀他。” “为什么?”颜瑞有些急了“当时高威能轻松战胜锦公子但却出重手杀了他!我一定要给锦公子报仇!” 尤金言将手放在颜瑞肩头说:“阿瑞你杀了高威锦公子就白死了。” 颜瑞愕然他意识到这里面有隐情他不知道没人告诉他。眼前的几个人一定都知道唯独他一无所知。 “高威先生求见。” 一个下人前来通报。 说高威高威就到。 颜瑞苦笑:“他好大胆子还敢来这里!让他进来!” 曾经是颜英吉随从的高威鬼参营侍长高威一拳杀死周阳锦的高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颜瑞怒火中烧他想冲上去杀死高威却听到阿秀平静地说:“高先生过来上株香吧。” 高威走了过去上香祭拜然后便走到尤金言跟前躬身说:“见过尤大人在下冒然前来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尤金言面色如常说:“有没有人跟踪你?” “有。”高威说“我想待会儿我出去的时候脸上应该挂些彩这样别人就会误以为我是来嘲弄一个被我杀死的人结果被打了。”顿了一顿“当然我确实是来嘲弄他的。” “畜生!” 颜瑞大喝一声向高威劈出一掌。但高威轻松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推开说:“二公子想打在下怕是还没有这个资格。” 颜瑞觉自己和高威的武功相差太多了。 颜夕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高威不要以为我们不敢动你!” 高威面不改色说:“夕小姐说得没错我只不过是枚卒子和坟下那个人一样他已经被弃掉了。我被弃掉也是早晚的事情但至少不会是现在。” 高威的有恃无恐让颜瑞十分惊讶他忽然冷静下来渐渐猜出了一些周阳锦的死因。在比武场上周阳锦死在高威手下。高威是鬼参营的人。这两点一定有联系。而且夏维他们都说不能杀高威那么这里面一定藏有一个庞大的计划。只不过颜瑞很难凭空将这个计划整理清晰。 “几位在下还有要事嘲弄完死人就该去办事了麻烦几位赶紧动手打我几拳好让我出去有说辞。不然我这样大摇大摆进来又完好无损地出去怕是会让人小瞧了北王家的人。当然这还是小事要是让人误会我同情一个被我杀死的废物那可就麻烦了……”一向不多话的高威忽然滔滔不绝起来而且说话极为难听。 “靠!你以为我真不敢扁你!”夏维抄起一块池塘边的砖头冲过来一下拍在高威头上。 砰的一声砖头碎了高威的脑袋完好无损脑门光滑锃亮像涂了油似的。 “多谢!”高威鞠了一躬转身便走。夏维不依不饶地追在后面又踢又打嘴里还骂骂咧咧把高威撵出了院子。夏维的骂声也随之远去。 尤金言苦笑:“两个不会演戏的家伙……” 不一会儿夏维回来了露出胜利的笑容说:“哈哈那小子被我打跑了。”见大家都严肃地看着他他也不说话了安静地坐回池塘边对着水面愣神。 “他在想些什么?”颜瑞望着夏维的背影“或许雪香说的没错他、父亲、广黎叔叔他们是一样的人或许还有夕还有尤叔叔……他们知道太多事情却不能说出来……” 尤金言走到颜瑞跟前小声说:“阿瑞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两人离开了院子。 ※※※ “小姐一个西洲人要见维公子。” 下人又来通报。 颜夕皱起眉毛心想:“难道是雷昂?那个独臂的家伙他来干什么?怎么今天来的都是些讨厌的人?” “他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 夏维忽然说:“带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雷昂走进了院子。虽然少了左臂但他仍然满脸傲气腰板听得笔直下巴微微上仰再加上他本来就很高大好像是用鼻孔看人似的那样子让颜夕心头不爽。雷昂也没理颜夕径直走到夏维身后唤道:“血腥维。” 夏维没有回头拍拍身旁的草地:“坐下吧。” 雷昂整了整衣服在夏维身旁坐下了。 两个人小声交谈着声音在风中飘散让颜夕半句也听不清。 “那人是谁?”阿秀来到颜夕旁边问。 “和夏维认识的人……”颜夕想了想又补充“肯定不是好人。” “维公子的朋友?”阿秀好奇地问。 “像朋友吗?”颜夕惊讶地反问。 阿秀望着夏维和雷昂的背影说:“不是朋友的话会那样坐下来聊天吗?” 颜夕愕然。 逆光中夏维和雷昂的背影越黯淡光线无情地擦过轮廓吞噬着两个人的影子。确实就像两个好友正在聊天。 西洲、巴巴罗萨孤儿院、十岁的夏维、一夜间、一千八百三十六条人命……这些字眼又出现在颜夕的脑海中。 “他真的是血腥的夏维么?”颜夕开始幻想凭空猜想是女孩子的通病。她想象满地尸骸血流成河到处是惨叫的声音惊恐的表情凝固在那些已经死亡的面孔上一个魔王站在尸体堆成的小山上那个魔王面目狰狞手里还提着一柄血淋淋的刀那是一个孩子或许鼻涕还没擦干净或许……还穿着开裆裤…… 颜夕想不下去了。她实在不能将夏维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联系在一起。 “秀姐姐你说夏维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觉得呢?” “不知道啊。”颜夕叹息着“本来觉得他挺傻的后来又觉得他很聪明再后来又现他有很多秘密……实在说不出是好是坏。” “夕如果想解开秘密最好的办法是去问知道秘密的人。” “我怕他不会告诉我……” 夏维和雷昂交谈了好久。从背影看不出他们是什么表情也听不见他们的语气。或许他们真的在说秘密。最后雷昂走了一如既往的高傲说走就走像一阵风似的。 阿秀指着夏维推了推颜夕示意她过去然后就独自离开了院子。 颜夕犹豫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向夏维询问秘密她走了过去坐在夏维旁边说:“笨蛋想什么呢?” 夏维好像没听到她的话自言自语说:“我生在江南玉宁五岁时大瘟疫爹娘带我逃难半路失散了我被一队藩夷族商人带到西洲……” “等一下等一下。”阿秀没想到夏维会直接开始讲故事。 夏维笑着说:“你不是想了解我过去的事情吗?我知道你懂摩京语那天在皇宫雷昂说的你都听到了现在一定想了解更多。对吧?” “唉……”颜夕失落地叹了一声“以前我以为自己很聪明但在你跟前我觉得自己很傻。” “我也有同感。” “呸快说你以前的事情。” “哦那一年我到了西洲被曙光教会开办的巴巴罗萨孤儿院收养后来我才知道我是被藩夷族的商人卖给孤儿院的就像一件货物。那时曙光教会一直在秘密搜罗小孩购买、拐骗、抢夺无所不用其极……” 夏维缓缓讲述着。那段幼年时代鲜为人知、不堪回的经历即将由他亲手揭开悉数展示给颜夕知晓。 【十六】王门策 “年初的时候南王与东王密谋叛乱之事。”尤金言站在窗前双手负在身后眺望远方蓝天白云“这半年多来他们一直在做准备幸好王爷事先接到了消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颜瑞没有插嘴安静地聆听着他知道很多困扰他的谜团终于可以解开了。 新年伊始蛮军北来狂攻星寒关。北王颜华忙于应战南王安广黎便觉得叛乱的时机到了。但他认为自己的实力仍不足以独自成事必须找另外的势力来协助自己。他选择了东王。 东王东晨迦蓝也不是安分守己之人与安广黎一拍即合。于是安广黎开始招兵买马各地的南王军都在扩充兵员。这也是当时尤金言四处借兵而未果的原因之一。后来周阳丘私自挪用国库资金帮助北王军倒是安广黎意料之外的变化但他很乐意接受这个变化毕竟他可以借此将周阳家连根拔起这对他的叛乱计划也有所帮助。 尤金言在西北省组建了北王新军返回星寒关之后北王颜华命他去调查蛮军粮草武器等补给的来历。尤金言多方探查终于查明是东王家一直在资助蛮军。当时前往关外的道路都已封锁而只有东王家能够通过海路给蛮军运送物资。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要借蛮军之手将北王颜华拖在星寒关不能动弹。 不过很可惜蛮军败了没能等到南王和东王实施叛乱便一败涂地这便打乱了两王的计划。因此他们只能在武科举皇宫决试当天仓促动叛乱虽然安排也算是比较周详但这次叛乱仍然没有成功。 尤金言作了一番解释之后长吁一口气仿佛万分庆幸地说:“能破坏南王与东王的叛乱实在是有些侥幸。这里面有三个人功劳最大。一是夕小姐虽然她这五年都没有离开皇都但却靠着西王的帮助建立了第十军。这次各路诸侯返回皇都都不能带太多兵马。因此战斗力强劲的第十军就成了不容忽视的力量。若想让第十军不能挥威力就必须将夕小姐铲除。于是便有了皇宫比武之时夕小姐与西洲剑客雷昂的对决。毕竟想要刺杀夕小姐难度太大因此比武对决是最好的方法。” 颜瑞不解地问:“既然如此夕为何还要参加比武难道她事先不知道这些事情?万一她有个好歹该怎么办?” 尤金言说:“夕小姐当然知道。起初王爷也命令她不要参加比武但夕小姐哪里会听王爷的话?而且她也不能不参加。当时周阳家兄妹二人在咱们府里受夕小姐庇护。南王说只要夕小姐和锦公子参加比武并且获胜就可免去周阳家兄妹的罪罚。如若不然他兄妹二人还要被流放配。因此以夕小姐的脾气是绝对不会放手不管的。起初我和王爷倒也没太担心毕竟小姐武功非凡寻常高手还伤不了她。没想到南王竟能请来西洲剑客雷昂若不是维公子出手小姐就会被雷昂所伤到时候第十军失去指挥南王便可放手实施叛乱了。” 夏维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颜瑞的心头。他倒不是怨恨夏维只是想不通为何父亲连儿子都不信任却如此信任夏维这个新收的义子。 尤金言料到了颜瑞的心事便继续说:“王爷曾在信中说维公子是非常之人他知道许多秘密每一个秘密都足以震惊天下。王爷的原话是维公子随口说了两个秘密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他就收维公子作义子的。” 颜瑞不禁笑了出来心想父亲和尤金言还有夏维这些人都是喜欢胡搅蛮缠打哈哈的人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夏维对父亲说了什么秘密?” 尤金言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还是找机会亲口问王爷或维公子吧。” 颜瑞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一事便问:“方才你说破坏叛乱有三个人功劳最大还有一个是谁?” 尤金言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差点就忘记了。说到这个人可就厉害了若不是他给王爷情报恐怕我们事先无法知道叛乱。” “是高威?”颜瑞试探着问。 “不是他。”尤金言说“当初王爷因为担心大公子颜英吉便想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这个人不能是北王军内部的人因此王爷就向东王借了高威。高威很是贪财他到了王爷手下不仅负责监视大公子而且还卖了不少东王家的情报过来。不过他只是个鬼参营里的小小侍长不会有更多消息出卖更不会知道叛乱的事情。” 颜瑞惊讶地问:“难道东王和南王身边有父亲的眼线?” 尤金言点头说:“是的这个人在南王身边。” “是谁?” “不知道。”尤金言顿了顿又补充说:“王爷也一样不知道他是谁。” 颜瑞被搞糊涂了尤金言解释说:“这个人始终没有露过面多年以来他只是不断地送情报给我们。通过种种迹象判断他应该是南王身边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很可能是乔年炅和洪查匡其中之一。” 颜瑞忽然感到冷汗流下来了。当初他来皇都当质子由于迷恋上安雪香开始亲近南王家。颜华曾经因此事警告过他他因为畏惧父亲便十分小心谨慎定期更换手下随从免得父亲能监控他。可他现在知道自己是白费工夫了南王身边的那个人一定将他和南王的接触告知父亲了。 这时尤金言拍了拍颜瑞的肩膀低声说:“阿瑞王爷让我转告你这些事情便是想让你明白他所作的一切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们三个孩子中大公子颜英吉是蠢材完全是块朽木。夕小姐虽然天赋异禀但终究是女孩子而且太过任性像野马一般无法驾驭。唯有你阿瑞王爷是最看好你的但是你太看重儿女私情从信念上不可能放得更远你缺少纵横天下的气度。当然这不是你的错……” 颜瑞坐到椅子上垂着头说:“尤叔叔让我静一静。” 尤金言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 庭院池塘畔枯叶窸窸簌簌地往下落。风吹过的时候叶子总是在即将落地的刹那间忽又飘了起来如此反复多次也不停下。就像夏维正在讲述的往事好像要进入正题了却又被夏维不经意地引了开来。 他刚说到自己进入巴巴罗萨孤儿院要说关键内容却忽然话题一转说起了曙光教会的背景。什么圣徒降临啦在神佑山脉施展神迹啦曙光教会和圣火教的分歧啦等等等等说得口沫横飞但也确实引人入胜颜夕听得津津有味过了半天才意识到夏维半句也没提到他自己的事情。 “夏维!”颜夕斜眼盯着夏维“你好像在耍我!” “哈、哈哈……”夏维干笑几声抓了抓头“夕你别误会我是在介绍背景资料因为我的事情牵扯好多事情所以要一点一点讲我估计啊每天讲一个小时大概半年之后就能把背景交待清楚了到时候就该讲到我进入巴巴罗萨孤儿院的事情了。” “哪来这么罗嗦?你直接讲就得了!” “那可不行我直接讲出来非得把你吓坏了而且啊那些事情单摆浮搁拿出来讲没背景的注释实在会影响我的形象让你觉得我这人很讨厌。” “我现在就觉得你很讨厌!”颜夕嚷嚷着。 “所以说嘛我就更不敢讲了你越来越讨厌我那我可太伤心了。” 颜夕瞪着夏维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越看越有气真想拿刀剁了他。想到这里她笑了然后就真的抽出腰间佩刀手腕一抖刀便横在夏维脖子上刀刃抵入了皮肤再一用力就该飙血了。 “你说是不说?!” 夏维瞄了刀一眼嬉皮笑脸换成了无限忧伤他长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仿佛击中了颜夕的心脏让她也险些跟着叹气。 “夕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夏维的口气仿佛不是在提问而是在劝慰劝慰颜夕不要再问下去了“夕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多好啊如果能一直那样你拉着我去五路胡同小食门廊吃遍整条街去望星阁看星星、听晚钟看浮花池上的浮花彩灯……如果一直那样该有多好。” 颜夕心软了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夏维却逼得夏维说出这样的话她有些歉疚同时也有些喜悦至少夏维把那些事情当作了美好的回忆。她的刀放了下来夏维没再多言起身离开。 【十七】晓以大义 北王府大概是皇都最受欢迎的地方了每日访客不绝大多是豪门士族的年轻一辈他们来访的目的也很简单是来讨好颜夕的。不过颜夕大多不见让下人把来客请进客堂奉上热茶一杯然后就不管不顾了来客大多是坐了一整天都没人搭理最后只好悻悻离去。 不过有几个人来了颜夕还是一定会见的。他们是东王家的东晨炫和东晨雅兄妹以及西王家的古开。每次一来肯定是东晨炫和东晨雅先到寒暄一阵东晨炫便和颜夕开始摆棋厮杀之后古开就该到了他来了也不打扰颜夕他们下棋直接和东晨雅坐在一旁谈天说地。 夏维一看就明白了此时东西两王都已离开皇都返回自己的领地古开是西王家的质子因此还留在皇都而东晨雅留下来自然是为了和古开幽会东晨炫留下当然是陪姐姐了。那东晨雅和古开两情相悦也已定下婚约但婚期尚未决定不能时常会面因此两人便拿北王府做幽会之地了。 如此东晨炫每日来和颜夕下棋一下就是一整天而且下棋之时还要针锋相对地斗嘴。夏维对棋道并不精通也没什么兴趣看了几次就懒得再看了。颜瑞和尤金言每天都不在府里一个是跑出去见安雪香了另一个是参加各种应酬因此府里面只有阿秀是闲人能陪着夏维说说话。 这一日正午醒来夏维在府里溜达了一圈在后院找到了阿秀。 秋意已经浓郁满地都是枯黄落叶风里满是清冷一阵一阵扫过枯叶又落下几片在地上盘旋哗啦哗啦的响。阿秀换上了秋装绣衫罗裙外面披着细绒大氅她偏坐在周阳锦的坟前愣愣地出神却也有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夏维本不想打搅她但脚踩在落叶上的声响惊扰了她。她抬起头笑着招招手说:“维公子过来吧。” 夏维便走了过去。 “维公子今天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有心事?” “秀姐姐开玩笑啊我满肚子草包一脑袋浆糊没心没肺的哪来什么心事?” 阿秀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让我猜一猜一定是炫公子又来找夕下棋了对吧?” “什么嘛他们下棋关我什么事?下出小崽子我也不在乎。”夏维蹲在阿秀旁边伸手摆弄着地上厚厚的落叶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秀姐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是说你总闷在府里会憋出病的。” 阿秀回过头看着周阳锦的墓碑说:“维公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当然记得。”夏维笑着说“那天秀姐姐晕倒了我还……嘿我还占了秀姐姐的便宜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我骗你说家人都死了现在小弟就真的死了只剩下我自己了。” “秀姐姐……” “维公子”阿秀看着夏维“你放心我没事。我只是想说我现在真的孤身一人了……维公子还愿意让我服侍么?” 夏维愣了一下而后笑着说:“好啊不如秀姐姐嫁给我好了这样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我配不上维公子的……而且我也不敢和小母老虎抢啊。” 夏维皱眉苦笑:“怎么又说她了?” 阿秀说:“维公子你和夕都是心胸宽广的人当初我和小弟受了蒙蔽骗你害你你都不怨我们。后来我们遭到追杀夕又仗义出手救了我们。我和小弟都是很感激的。我觉得你和夕以后都会是顶天立地的人小弟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顶天立地啊……”夏维抬头望着阴霾的天空“那阴天下雨不是要最先遭雷劈么?” 阿秀噗哧失笑:“维公子就爱说笑话。以后我跟在你身边你可以跟我说笑话也可以说其他事情比如烦心的事情不能跟别人说的那么都跟我说好了……” “秀姐姐是不是看出我心里有事?” “看出一点点。” 夏维点头说:“也好有些事情跟秀姐姐说了或许会有帮助。” 他低下头将地上的落叶拢出五小堆。 “中间的是皇室四周是东南西北四个王。秀姐姐我烦心的就是这五个玩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太错综复杂了而我回华朝不久根本没有掌握多少情况。虽然义父比较看重我但他老人家还是有所顾及……唉这些事我不能和阿瑞说不能和尤大人说跟夕说她肯定理都不理我……秀姐姐我只能跟你说了你可别嫌我烦。” “怎么会呢或许我可以帮上一些忙呢。”阿秀低头看着隆起的落叶堆“以前家父还在时偶尔也跟我说起华朝的形势。家父说表面上看南北两王最为不和东西两王则基本保持中立但实际上四王想要做的都是同一件事因此他们会联手也会对抗或许今天是盟友明天就会兵戈相见又或许今天还恨不得对方死明天就要坐下来喝茶聊天。当然这都是暗地里的事情外人是看不到的。” 夏维点头说:“这些我也明白只不过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还在等。秀姐姐你也知道皇宫比武那天南王本来是要叛变的。起初我觉得他的计划还算完美但这几日我看东晨炫和夕下棋看东晨雅和古开甜言蜜语忽然觉南王的计划有个大问题或者说他的计划并不是最好的他本来应该有更完美的计划。而且每个王都有实力在瞬间将其他三王的权力核心消灭为什么他们却缩手缩脚呢?” 夏维又在地上拢出两个落叶堆:“起初我以为是外敌的因素蛮族和莽族这两个大敌一直虎视眈眈因此四个王都不想把华朝搞混乱免得外敌趁虚而入。但我最近觉这根本不是问题只要有一个王突然难其他三王必定遭殃到时候华朝内部会乱但绝对不会乱太久就算蛮莽两族有实力进犯也肯定会被击退。我很奇怪为什么始终没有一个王肯改旗易帜雄霸天下呢?” 阿秀忽然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夏维搞得夏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维公子你刚才的意思是每个王都能推翻皇室么?” “是啊如今皇室衰微慎帝那大胖小子屁也不懂南王已经把他攥在手心里但为什么却不敢更进一步建立自己的天下呢?” “维公子你不会不明白‘大义’二字吧?” “我当然明白大义都是骗人的说辞夺天下者自然就有大义了。” 阿秀笑着说:“维公子看来你在西洲待了太久了不明白大义在华朝人心里的重要。华朝五百年的基业哪里会被轻易撼动?在华朝人心中皇室李氏是唯一的正统如果打出推翻皇室的旗号天下必定群起而攻之那时就不是几个王的事了每个华朝人都会拿起武器。” 夏维沉思起来他开始渐渐触摸到“大义”二字在华朝的重要。他自幼在西洲生活虽然也多少了解华朝传统但毕竟不是在这个氛围中成长起来的因此欠缺许多潜移默化的熏陶。所谓大义灭亲手握大义连亲人都可诛杀相对的没了大义亲人也会杀之。这样的观念夏维这个半吊子的华朝人是不可能一下就理解的。本来他的观点是得到天下的人自然可以说自己握有大义。但他忘了那是胜利之后的事情在那之前大义的评判权是在别人手里的。 “维公子家父曾经说一个皇朝的权力都集中在顶端但真正掌握皇朝命运的力量在下层万千普通人手里。空有权力不能夺天下。能取得人心的人才能取得天下。” 夏维忽然竖起脖子一拍额头灵台清明恍然大悟:“有道理!难怪啊难怪我还以为那些老头子都胆子小呢……”他紧握着阿秀的手说:“秀姐姐真厉害几句话就把我点醒了。现在我总算知道那些老头子在想什么了。”说完便迅捷地亲了阿秀一下。 阿秀脸一下就红了夏维却没再多说径直跑出了院子。阿秀回头望向周阳锦的墓碑喃喃自语着什么。 【十八】西王卒 夏维和阿秀聊过之后便去西侧回廊找颜夕。但到了那里却现颜夕和东晨炫都面色凝重面前的棋盘上棋子混乱像是被一下震散了一样。 “喂下棋下得不爽吵架了?”夏维嬉皮笑脸地走了过去。 颜夕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东晨炫站起身来拱手行礼说:“维公子我们正想去找你。” 夏维对东晨炫没什么好感白眼一翻说:“找我干什么?我又不会下棋。” 东晨炫不以为忤反而苦笑着说:“维公子误会了我们找你不是为了下棋的事。” “什么事请直说。” “西王过世了。” 颜夕冷笑说:“阿炫跟他说也没用恐怕他连西王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夏维心觉好笑这女人就是小心眼自己也没怎么得罪她却总是针对自己。 “我当然知道啊。”夏维说“西王古西西那天在皇宫见过老得都走不动路了忽然死了也很正常嘛。” “你!”颜夕霍然而起指着夏维的鼻子“你注意一下自己的狗嘴!” 夏维不解地笑着说:“怎么了?死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每时每刻都有人生、有人死你什么脾气呢?” 啪----清脆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夏维脸上。 东晨炫连忙把颜夕拉开免得她再动手打人。 夏维鼓了鼓嘴噗的吐出一口唾沫里面带着点点血丝。他揉揉脸没说话转身走开了。 “夕小姐何必要打维公子呢?”东晨炫说。 “你没看到他那德行?”颜夕愤愤地说“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拿来开玩笑。要不是你拦住我我非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他!” “难道夕小姐真的没看出来?或者是在演戏骗在下呢?” “阿炫你说什么呢?别拐弯抹角!” 东晨炫说:“方才我说出西王的死讯维公子眼神里先是一丝诧异然后目光变得清澈显然是瞬间了解了事关重大。他说那些话肯定大有深意夕小姐不会没看出这点吧?” “看什么看?”颜夕仍在气头上“我才懒得看他越看越有气。” 东晨炫笑着说:“我与维公子虽然并不熟悉但广黎叔叔与家父倒是常谈论起他他们对维公子的评价是----大智若痞。家父还提醒我若是维公子表现怪异大说胡话那我就要小心了。” “广黎叔叔和迦蓝叔叔真是看走眼了。” 东晨炫见颜夕认定夏维不可救药便也不再多说躬身道:“夕小姐西王之死事关重大恐怕牵连甚广在下这便告辞了。恐怕一半天之内不能再来找夕小姐下棋了。” “阿炫。” “夕小姐有话请讲。” “下次对阵把你翼杀营的秘密给我亮出来。” “若是夕小姐的第十军还在在下定当从命。” 1272年1o月13日华朝西王古西西在返回陇雍省途中遭到刺杀当即身亡刺客逃匿。三日后十万南王军进驻陇雍省。 ※※※ 关东星寒关议事厅书房。 北王颜华站在大副华朝地图前目光停留在陇雍省和赤土省的位置上。这两省是西王家的领地一般被称为西二省。 陇雍省东北是赤土省西边是西北省南临忘颜山脉山的另一边便是中南省。其北部是长城西线多年来也是抵御千彩草原莽族各部的战略要地。西王一门世代镇守于此虽然外族主要攻击的是北王家镇守的长城中线、东线但此地的关键也非同小可。由于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低莽族一旦侵入便可居高临下长驱直入。 “蛮族刚闹完但愿莽族不要冒出头来。”颜华自言自语。 古西西一死长子古开本打算立刻回西二省控制局面但南王安广黎以其是质子为由不准其离开皇都因此古西西的堂弟古常德暂时成为西王家的代理家长。但由于古常德并不得人心在西二省爆了大大小小的民变、兵变。南王安广黎似乎早有准备十万南王军“及时”地进入了两省很快便控制了局面并将古常德扶上了西王之位。而本应继承西王之位的古开则在千里之外的皇都倒在恋人东晨雅的怀中痛哭流涕只是不知他是哭父亲之死还是哭他没能当上西王。 “叫文书官过来。”颜华低声唤道。 不一会儿文书官进入书房将颜华口述信件记录下来盖印装封秘密寄往皇都交给太后颜如云。 ※※※ 皇都北王府。 尤金言看了看颜夕和颜瑞的反应继续说:“西二省一乱草原莽族必然察觉兴兵进犯奔袭长城沿线我北王军便被牵制无力顾及西二省南王则可趁虚而入将西二省握在手中。这是我的失误本来当日皇宫比武安广黎的叛乱计划太过轻易便被打破我早应料到他有后着……西王一死天下形势又要巨变了。” “我要去西二省!”颜夕忽然说。 尤金言瞧出了她的心思劝说:“夕小姐我知你担心自己的第十军如今西二省被南王军接管第十军恐怕凶多吉少或许不战而终被就地解散也是大有可能。但我们是毫无办法这样的时候安广黎是不会同意你离开皇都的。而北王家还没到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 颜瑞默不作声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些事情。西王之死显然和安广黎有关如此一来他和安雪香的事情就越来越渺茫了。 三人各怀心事这事下人前来通报:“太后娘娘宣维公子入宫觐见。” 尤金言问:“只让维公子一人去?” 下人回报:“正是崔公公已在外面候着。” “你先把维公子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不一会儿夏维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显然是刚刚起床。颜夕低声骂道:“懒虫!” 夏维装作没听见问尤金言:“尤大人有啥事?是去吊唁西王么?” 尤金言说:“那倒不是是太后宣你入宫。” “哇!”夏维显得很惊恐“入宫?不是让我去当太监吧?” 颜夕忍不住作说:“你要是想当太监我现在就成全你!” “好啊!你有那个本事么?”夏维回击说。 尤金言连忙挡在二人苦笑说:“维公子请你少说两句。” 夏维一脸无辜地摊开手说:“尤大人您也看见了我从来都不惹她她却处处针对我。” “我就是针对你!我看你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颜夕挑衅说。 “你看我不顺眼那你打我啊?来啊打我啊!”夏维耍起无赖。 这两人虽然都已名扬全国但吵起来却像街头顽劣孩童一般无异。尤金言心中苦笑只好换上严肃神情厉声喝道:“够了!夕小姐虽然太后没宣你但你再闹我可要送你去见你姑姑了!” 颜夕愣了一下忍住怒气闪到一旁不说话了。 夏维笑着说:“原来还有你怕的人啊当真稀奇。” 尤金言说:“维公子也少说两句吧待会儿见到太后怕是有你受的。” 夏维不屑地说:“反正不会比夕更凶吧?”说完便跑了出去。 颜瑞笑着问颜夕:“夕你不会是担心夏维去见一次姑姑就变成了咱们的长辈吧?” “闭嘴!我才不承认那女人是我姑姑!” 【十九】颜如云 夏维跟着一个叫崔公公的老太监前往皇宫路上崔公公问:“恕杂家多嘴问一句维公子今年多大?” 夏维察觉事情不太对头心里打着鼓如实回答:“十五。” 崔公公没再多说到达皇宫崔公公将夏维交给另一个太监然后叫人取来笔墨和一本册子打开册子在上面写下:“1272年1o月21日十五岁童男一名。” 只见册子上面一行一行都是差不多的文字只不过每行后面都有一个大大的红叉。 一名小太监说:“崔公公何不现在就打上红叉?” 崔公公说:“那要等维公子出来问过之后才能打上。” 小太监笑着说:“见过太后娘娘的哪个没打上红叉?” 崔公公厉声说:“闭嘴!没规没矩想作死啊?” 小太监吓得退到了一旁。 崔公公犹豫一下还是在夏维那一行后面打上红叉。 史载:华朝后宫有一项名位“宴男”的制度此项制度由武帝开创当年武帝后宫嫔妃共有一万九千八百八十八名得武帝临幸者数不过十分之一。为防嫔妃暗中偷人武帝便建立“宴男”制度凡一年未得临幸者可每月召一名童男入宫称为“食男”。“食男”要记录在册该册名为“宴男册”。册上只记“食男”年龄、入宫日期以及是否与嫔妃生关系(红叉)。之所以不记更多估计是武帝怕自己心血来潮追查起这些给自己戴绿帽子的“食男”将他们都砍了头那就不知要死多少人了。由此也可见当时的后宫制度是何等“体贴”。 ※※※ 夏维这是第二次入皇宫但上一次只到了太星殿前九门场那是皇宫最外围的地方而这一次他算是有幸到后宫行走了。皇宫之大乎想象路径复杂也如同迷宫。要不是有太监引路夏维怕是要迷路了。而且每走一段便会换一名太监引路。显然每名太监都只负责自己的区域其他地方恐怕去都不曾去过。 后宫各处建筑风格各异有的富丽堂皇有的清幽淡雅有的端庄正气。夏维心想:“皇帝果然厉害玩什么样的女人就要有什么样的环境。这样一来时常换口味才不会腻烦。嘿嘿不知道太后是什么口味呢。” 走了半天终于来到太后寝宫----苑星宫。 此地墙壁七彩瓦砾流光地上铺的是九色花纹光面方砖宫殿之内书画全是精细工笔取色明艳构图细碎。夏维眯着眼睛往里走无论看哪个方向都觉得晃眼走着走着就觉得头晕了心想太后的口味还真重住在这里肯定死得快。 “公子请往后面的清池觐见。”太监停下脚步说。 “我自己去?” “是的。”太监伸手指向一条甬道“从这里出去就是了。” “多谢公公指点。” 夏维沿着甬道走出总算离开了眼花缭乱的世界走进一个院子里。院内雾气腾腾原来是一眼温泉池茫茫雾气中有哗啦哗啦的水声夏维心觉不妙第一个念头是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但他还没动就听雾气中有一甜得腻的女声说:“是夏维么?” “嗯……正是……是太后娘娘?”夏维试探着问。 那女子笑了起来声音像银铃一般:“没错呀不要叫什么太后你不是颜华的义子么就叫我姑姑好了。” “是姑姑。小侄有礼了。”夏维打了一躬。 颜如云继续笑着说:“这孩子还挺懂规矩来来来走近一些让姑姑好好瞧瞧。” 夏维心想:“那天皇宫比武看这婆子颇有威势怎么今天说话这么放荡呢?”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说:“姑姑小侄要是过去就要把衣服弄湿了。” 颜如云说:“小侄子好笨你把衣服都脱了不就不会湿了么?” 夏维心中暗骂:“**这婆子不会是勾引我吧?要是我脱光了进去那还了得!这婆子守寡有五年了老子又是血气方刚天……先义父就不会放过我我跟他妹子闹出关系那我不是他妹夫了?那我以后应该叫他什么是叫义父还是叫大舅子?再说了这后宫耳目众多万一让那菜农南王知道了他还不得整死我?” “小侄子还在犹豫什么?快来呀!” 颜如云的声音越淫荡听得夏维头皮麻。 “姑姑小侄可没那么大胆子和姑姑同浴小侄还是出去等姑姑洗好再行拜见比较妥当。”夏维说着就要开溜。 “站住!”颜如云忽然娇喝一声“别给脸不要脸!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再多罗嗦当心我让你死在这里!”方才那种莺声燕语没了声音变得杀气腾腾。 同时院子四周的隐秘角落也出现了浓重的杀气就算是眼盲耳聋缺心眼的人也绝对能够感到危险。夏维眼神不错耳朵灵光心智也算健全自然察觉到周围肯定布有埋伏。而且听颜如云的语气并不是开玩笑要是他转头就走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里。 左右是个死夏维把心一横心说:“老子还怕你一个女人?”然后便迅脱光衣服溜进了温泉池内。 好在池水呈奶白色水下一切都不可看见夏维缩到水下只露出一个脑袋边往雾气深处移动边说:“姑姑小侄下来了。” 颜如云的语气又缓和下来唤道:“小侄子过来姑姑在这儿呢。” 夏维循声向前渐渐看到了在池子边缘有个人影待到走近便看到了颜如云。 颜如云背靠池边水漫到胸口蒙蒙雾气之下白皙的皮肤上香汗点点一头密匝如藻的乌黑秀盘在头上高贵典雅的面容偏又挂着诱惑的神情。白颈圆肩、露在水面上的半片双峰以及峰间引人遐思的沟壑无不让人心池摇荡。 颜如云十六岁嫁入皇宫是顺帝的正室皇后。二十三岁时顺帝驾崩她便成了太后到了今年不过是二十八岁是一个女人生命中最特殊的年纪----青春风华与成熟风韵结合最完美的年纪。她身上那种特殊的魅力对少年男子无疑具有致命的诱惑力夏维居然没立刻扑上去已经是相当有自持力了。 颜如云也对夏维的自持力表示惊讶咦了一声然后艳笑着说:“小侄子怎么不再走近?” 夏维知道自己已经接近极限了再凑近一点非得出事虽说美色当前又没什么血缘关系什么义父义子也都是千里之外的事情大丈夫自当当仁不让但夏维却也知道这是玩命的事情要是自己有半点不轨之举传出去之后就是长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而且颜如云这女人实在让他摸不透因此只好尽力把持说:“姑姑小侄忽然腿软了咱们就保持这个距离吧。” “呵呵当真无能还得姑姑亲自拉你过来呀!”颜如云嗤笑着站了起来露出了完美无暇令人窒息的**。 轰----夏维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他也并非没见过女人的**当年在西洲当抄书匠的时候经他配词的春宫图册多如牛毛那上面的女子经过绘画夸张也绝对是动人心魄但和眼前的颜如云相比那些简直都是猩猩! 美轮美奂的纤细手臂、圆润光滑的香肩随着她的移动前后微晃。挺拔高耸的峰峦、淡淡嫣红的蓓蕾竟比处子之峰更加坚挺并且如水波微微颤抖每一下都能令人忘却生死。纤细的腰肢和平坦的小腹就更加不象话了哪里像生过孩子?还有浑圆的香臀结实修长的**经过池水的时候双腿之间那神秘的丛林还在滴落水花…… “完了!这次死定了!妈的死就死了!” 夏维霍然站了起来----小和尚已经剑拔弩张。 颜如云忽然面色一变怒斥:“大胆!”然后不由分说飞起一脚。夏维哪里料到她会突然难根本无力闪躲那一脚正中他的胸口他向后飞了出去然后摔落进水中。 夏维感觉胸口剧痛呼吸困难想要大口吸气却一连呛进了好几口水。 “完了完了这婆娘是想杀我!妈的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夏维心中咒骂同时尽量调整呼吸全神戒备提防颜如云的后招。 哗----颜如云的手伸进水里抓住了夏维的脖子。这一下迅捷无比夏维又没能挡住被颜如云扣住了喉咙只要一用力就会捏碎。夏维放弃抵抗任由颜如云把自己从水里拉出来。 “小侄子姑姑没踢疼你吧?”颜如云脸上忽然又笑起来并且上下打量夏维并且将目光停留在一般男人不常拿出来见人的部位“哟小侄子还脸红了姑姑看你两眼都不行么?当真小气!” 夏维心想:“妈的你看我我看你两相扯平!老子脸红那是被你踢的!”但嘴上却说:“小侄脸红是因为姑姑太美了……” 啪----颜如云狠狠抽了夏维一记耳光然后却笑盈盈地说:“小侄子嘴真甜!” 夏维完全被颜如云搞傻了心想:“如云这名字果然没叫错脸变得比云都快!这婆子绝对变态!” 颜如云拉着夏维走到池边并肩坐进水中她的手终于放开了夏维的脖子。夏维深呼吸一下感觉也比刚才冷静许多。但就在这时在水下颜如云纤纤素手摸上了夏维的命根同时身子贴了上来滑腻的胸脯贴在夏维肩头双腿盘绕而上脸伏在耳畔吐气如兰手下更是不留情面虚握套弄…… 夏维魂飞九霄心中大喊:“呜呼!” 【二十】艳驱 夏维总算明白了任凭他再强但在男女之事上毕竟懵懂面对经验老道的颜如云他完全不是对手几下便被玩弄在股掌之中了。颜如云仍不放过他在他身上纠缠着但始终是用手来对付他。夏维权衡敌我实力摆正心态放弃无谓的抵抗…… 啪----颜如云又扇了夏维一记耳光。 夏维已经习惯了而且早有预料微笑说:“婆娘你还能拿我怎么样?我还当你有什么厉害手段原来就这两下子嘿嘿我就不碰你你继续啊我还挺享受呢!” 颜如云御男无数还没见过夏维这样恶劣的家伙明明被自己玩弄了心志却还没有崩溃。 “你!北王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颜华那混帐收你当义子当真是癞狗抓臭屎!”颜如云暴怒美艳的面容被愤怒占据。 夏维心中了然:“原来他和义父有过节!”同时笑着说:“婆娘你玩我这摊臭屎好像玩得挺开心啊。” 颜如云忽然又笑了这女子的情绪果然变化迅她凑近夏维鼻尖贴着鼻尖香气直冲进夏维头顶。 “小侄子你以为我治不了你?” 说着她翻身跨坐在夏维伸手。水下那细嫩的手指引领着夏维进入温存。 夏维终于崩溃了于是十五岁的他有了真正的“第一次”。 固然夏维是北王颜华的义子与颜如云长幼有序此时已近乎**。但夏维毕竟在西洲长大再**的事情也有了解更不会拘泥繁文缛节何况又没血缘关系**一说也不完全成立。不过眼前这个女人毕竟是华朝太后是当今皇帝的母亲。其中千丝万缕的关节是不可回避的而且不久之前阿秀刚给他讲了“大义”二字令夏维意识到自己碰上了生命中最可怕的梦魇。 但在颜如云这般动人尤物的强劲诱惑下夏维完全不能自控了他将那柔嫩的躯体紧紧拦在怀里抚摸、亲吻一次又一次狠狠刺入温存。颜如云放荡地喘息、呻吟、淫笑笑声中出复仇的快乐之音…… 多年后夏维在西洲一名西洲学者与他谈起华朝覆灭之前的形势夏维回忆说:“表面上华朝依然强大依然神圣而不可侵犯。但它已经从骨子里开始腐烂每一寸血脉都已肮脏变质。尤其是那些处在权力顶端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脱邪恶的侵蚀。” 西洲学者半开玩笑地问:“那么你也受到邪恶的侵蚀咯?” “不。”夏维摇头“我是侵蚀别人的邪恶。” ※※※ 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胸膛带着水流缓缓的蹭着有些痒。仿佛仍沉浸在漏*点快感之中颜如云依依不舍地伏在夏维身上让夏维仍停留在自己的温存中。 “夏维”颜如云终于改叫他的名字了“很过瘾不是么?作人要放开束缚为太后不如为娼妇为君子不如为登徒子。对不对?” 夏维说:“你用这种方法控制了多少人?” “很多很多数不过来。”颜如云笑着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那义父是其中之一。” 夏维面色如常仿佛一定也没感觉奇怪。 颜如云得意地瞥了她一眼慢慢让他离开自己的身体同时又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站了起来说:“跟我来有正事对你讲。” “你先走我要多留一会儿。” “怎么?” “我得好好洗洗自己可别染上脏病!”夏维冷冷地说。 “哼!”颜如云转身离去水声哗啦哗啦急促而愤怒。 ※※※ 夏维穿好衣服在一个宫女的引领下走进一间宽敞的大殿。四壁整洁地上铺着青片竹席内里没有任何陈设中央摆放着两块蒲团其中一块上坐着一个头戴玄冠、身着灰袍的女子但不是颜如云。 宫女让夏维坐在门口帮他脱下鞋子然后便离去了。大殿中央的女子出声说:“维公子请走近说话。” 夏维依言踏上竹席脚踩在上面感觉凉凉的。他走到女子跟前在对面的蒲团上盘腿坐下抬起头这才认出这女子就是西王古西西的女儿古丽思。 当日在皇宫比武时他曾匆匆看过她一眼只感觉是个气质空灵的美女倒也没多留意此时面对面而坐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更加清晰。刚刚经历了颜如云那种变化多端、放荡**的作风此时坐在古丽思对面夏维立刻感到心中平和杂念顿去。 “维公子太后娘娘刚才有些过分了还请你不要在意。”古丽思缓缓地说声音仿佛在九霄云外响起却又字字清晰入耳。 “她都看见了?”夏维心里一慌。 古丽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喜非喜似愁非愁令人难以捉摸。那是一种平和而又深沉的美感甚至泯灭了性别越了肉身完全凌驾在精神上的美。只不过对于此时的夏维这种美无疑像针一样刺痛心坎令他生出自卑。 “维公子我们都是孑然一身来到世上最终归入尘土化作尘埃所谓罪与孽并非来自执着也非执着可解当离开人世之时罪孽也会消散。” “多谢丽思小姐劝诫。”夏维微笑说“不过还请丽思小姐有话直说我想这些虚无飘渺之言还是有空的时候再聊比较好。” “维公子果然并非寻常。”古丽思面色如常淡淡地说“看来刚才的测试是多次一举了。” “测试?” “是的我和太后娘娘有事相求公子但又都不敢确定公子能力只得使出下策由太后娘娘测试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测试我?”夏维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妈的这叫测试?还让我见谅?你们有事就直说搞这么多狗屁算什么?” 古丽思若无其事地说:“维公子息怒我和太后娘娘对公子的能力没有置疑但男子最大的障碍便是色字此次我和娘娘求公子所办之事凶险异常各层因素都需防备其中色这一节更是大防因此娘娘才会做出方才之事。” “呸!”夏维啐了一声“狗屁娘娘!根本是个婊子!” 古丽思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似乎变得柔和起来不似刚才一般飘渺。她说:“维公子娘娘也有她的苦衷。后宫向来便是藏污纳垢之地是天下最污秽之所在。娘娘若是没有常的手段或许早已命丧黄泉。维公子女人弱小后宫女子更是孤独而弱小她们没有可以依赖之人她们唯一的武器便是自己的身体……” “算了算了。”夏维嫌她罗嗦便摆摆手“反正都被你们耍了我也只能认倒霉。说说你们测试的还算满意吗?” “维公子的心智之强世所罕见。”古丽思夸奖人的时候也是毫无表情“方才公子从入宫开始便已踏入我的迷阵到这苑星宫中更是被我精心布置而成。此处的布局装饰都是乱人心神而成寻常之人一入内便会眼花缭乱这里的宫女太监每两个月便要更换一次不然定会失心疯。公子方才进入清池我则用下催情迷香在温泉雾气掩饰下公子已然中了蛊惑再加上太后娘娘行事难以揣测更加惑人心神公子能守住神智已是难得。太后娘娘之所以不按计划更进一步大概是懊恼公子骨头太硬。不过这对我们也有意外收获那便是公子在**狂澜驱使下仍然留有冷静实在远远出意料。公子心智之强怕是能和家师媲美。” 这一番解释把夏维捧到了天上竟把他和古丽思的师傅、宫廷大术士相提并论但也让夏维知道自己太过大意从入宫开始虽然察觉不妥却没有加倍提防幸好对方没想取自己性命不然自己恐怕绝对难以幸免。看来古丽思和颜如云比南王之流更加可怕。 夏维无奈地说:“丽思小姐和太后娘娘手腕高明配合默契我甘拜下风了。你们有这般本事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竟然要我帮忙?” 古丽思说:“娘娘毕竟是后宫之人而我长期伴随家师身边学艺都不能随意出外走动。今次之事只能求维公子帮忙这也是北王爷的意思。” “义父?”夏维心中又升起一丝清明“不会是让我去干掉你叔叔古常德吧?” 古丽思的面容震动一下但旋即又恢复常态说:“维公子是如何得知?” “唉……义父让我办的绝对不是什么美差。现在你爹古西西一死古常德在南王支持下继承西王之位可以说是华朝乱局的开端义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当然这都是后猜出来的主要是你说有事求我我就直接联想到令尊之死了。” 古丽思说:“维公子聪慧过人看来第二关也是过了。” “第二关?” “没错刚才维公子与我交谈便是第二关。” 夏维苦笑:“那么……是不是还有第三关?” “正是。” “第三关测什么?” “测武力。”这次回答的人不是古丽思声音从夏维身后传来一听便知是颜如云。 夏维回过头看到颜如云走入殿内。一身武士劲装成熟的**呈现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夏维只看了一眼又不禁想起刚才在温泉中的缠绵头皮立刻麻。 更令他想要立刻撞墙的是古丽思也站了起来将身上的术士大袍解下露出了和颜如云一般无异的服饰而且那身躯更有一番摄人心魂的力量。 “慢!”夏维大喝一声然后双手摊开眼睛一闭梗直脖子“士可杀不可辱让你们这样玩下去我早晚是个死二位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二十一】双璇落花阵 夏维双眼紧闭静等落。这又是他耍无赖的招数反正他料定颜如云和古丽思绝对不会杀他大不了也就是打他一顿然后还是要把他放了。至于古丽思说这次让他做的事是颜华安排的夏维也不在乎他知道只要自己出了皇宫以后的事情都好说但他要是再留下可就说不好这两个女人会搞出什么了。 “维公子……” 古丽思唤了一声这一次的语气与之前的漠然大相径庭有无尽的哀怨与伤感那是任何男人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声音。 夏维只好睁开了眼她看到古丽思那张如同冰雕一般没有任何神情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两行泪水。 “维公子虽然我自幼跟随师父学艺多年摒弃七情六欲但今次家父之死却打乱了我的心神我也只好破例干涉政事。还请维公子能体谅我的诸多刁难接受这最后的测试。这也是为维公子着想若是维公子不能通过那大可以离开我们绝不再为难。” “唉……”夏维觉得头越来越疼摇头说“你们真是挑错人了你们瞧我瘦得像猴子似的也没练过武功。有人见过我动手么?没有吧但我总挨揍可是很多人都见识过的。你们为什么就认准我了?” 古丽思说:“确实没人见过维公子的身手。但北王大人说蛮族前任大旗主乃是维公子所杀。而且南王大人也说维公子是有实力杀死他的人。综合这两点我们觉得维公子是深藏不露定有过人本领。还请维公子能出手确认一下好让我能够放心让维公子去办事。” 夏维心想:“说来说去我要是不打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这女人真阴口口声声为我着想其实还不是让我去给她老爹报仇!”想着他站起来说:“好吧反正待会儿一动手你们就知道我完全是个废物。” 古丽思感激地说:“多谢维公子成全。请维公子小心我和太后娘娘联手的双璇落花阵在这间大殿使出威力非同小可。”说完便向后退出十步。 一直没有作声的颜如云则站在夏维身后十步外冷冷地说:“小侄子丽思是测试你我可不是若是你没本事定会死在这里!”语气充满杀意。 此时夏维想后悔也不行了只见古丽思和颜如云同时绕场奔走围出一个半径十步的圆同时二人都亮出了双刀刀长四尺余刀身成新月型。忽然间二人同时扬手漫天红色花瓣纷扬落下形成一个圆圈的红花帷幕将夏维围在中央而古丽思和颜如云却仍在花幕之外奔走。 夏维侧耳倾听觉幕外的脚步越凌乱竟像是无数人同时奔走而不是只有两人。如此一来自己完全无法断定对方位置只要她们突然冲入幕内必能出其不意一击致胜。 夏维今日仓促前来已经丢了天时此地又是对方生活的地方他又没了地利再加上对手是以二打一有配合默契的战法夏维便完全落入下风。 “妈的上当了!”夏维暗骂“这哪里是测试根本是设计要我命!靠这双璇落花阵还挺漂亮老子死在此地也算是落花之下死作鬼也风流了……呸呸呸今天死就死在风流二字上了。看来不拿出真本事今天是走不出这后宫了!” 直到此时夏维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仍然是个谜团。虽然很多人都已认定蛮族前任大旗主乌齐秃炽是夏维杀的但真正看到夏维出手的人已经死了。最近一次夏维公开出手就是在武科举总决试上夏维对西洲人雷昂那一次夏维其实根本没有出手便已是完胜。 南王安广黎曾说夏维半点武功也不会。他说得没错夏维确实不会任何武功…… 没有风细碎的花瓣可以垂直落下。花瓣是片状因此飘飘摇摇仿佛无边无尽的梦境。颜如云在花幕之外急奔走而古丽思已经停下面向花幕内的中点而立隔着落花捕捉着夏维的动静。 双璇落花阵是她和颜如云演练了许久的战法。这个阵只能在这间大殿中使出这本是她们用来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阵。 后宫女子命运多桀颜如云是后宫中站得最高的女子。站得越高也会摔得更惨。古丽思是西王之女王的女儿命运也多坎坷。而且她自幼跟随宫廷大术士学艺那也是看似光辉其实艰险的道路。 这两个女人创出了双璇落花阵并且精心布置了这间大殿。虽然只是空旷无物、普普通通的大殿但每一寸空间都被古丽思用心定位这用了古丽思十年时间。 一个女人能有多少十年? 她用了最美好的十年来布置一个杀人、自杀的地点。 幸好她第一次使用这里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测试一个人。 但双璇落花阵没了杀意威力也就大打折扣。不过这足够了。此阵本来是要对付更多人的此时的威力足够测试一个人了。 颜如云仍在奔走用脚步声扰乱花幕内的夏维。 古丽思放平呼吸紧盯着幕内。虽然落花相隔但她用感觉锁定了夏维的位置。 蓦然间她出手了她察觉到夏维移动了一分那是她出手的时机。 悄无声息的她已飞身向前如同她那种缥缈的气质动作也不带有半分火气。但却快得像箭一般直射入花幕中。 当她冲开花幕的那一瞬片片花瓣还遮挡着视线一股杀气便迎面扑来。 那种杀气她是认得的。那是一支军队在屠城的时候出的杀气是无数战士因杀戮过多而爆的血腥之气。但这种气却出现在此时此地那只能是夏维一个人出的。 血腥维。这三个字她曾听人说起是观看了武科举总决试的人说起的。起初她对这个名号只是一笑了之毕竟她当时离开了会场没亲耳听到雷昂说这三个字。就算她听到了也不会相信她更愿意相信亲身体验的事。 现在她信了。 夏维出的杀气和血腥气都让她不得不信。 她的双刀出手了下意识地出手了但再不是双璇落花阵的刀法而是本能的、保命的刀法。 她只能看到夏维的身影那个影子在她的刀光里消失了忽然而然就消失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有一只手臂绕过了她的脖子紧紧勒住……一阵窒息…… 颜如云停下了脚步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进击则交给了古丽思。 花雨止息她看到了花幕内的一切。 一个少女倒在一个少年的怀中满地红花。 还有残余的花瓣零星落下将那对少年男女点缀起来。 颜如云忽然心动了一下她仿佛想起了多少年前自己也是一个少女的时候似乎也有落花似乎也有少年似乎少女也是躺在少年怀中……长久以来占据心头的仇恨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 “我还活着?”古丽思问她本以为自己必死了。 夏维将她扶起来说:“我不杀女人。” 【二十二】不可说 夏维晃晃荡荡地走回北王府他看到府门外的***下有一个女子伫立。 “秀姐姐在等我?”夏维走过去说。 “是维公子尤大人吩咐我等你。请跟我来。”阿秀的语气竟然也有些冷冰冰的她在前引路进门之后绕过了正堂。 “秀姐姐你带我去你的房间?” “是。”阿秀脚下不停“瑞公子在正堂等你夕在你的房间等你。尤大人让我先服侍你沐浴更衣然后先去见他。” 夏维心中了然:“尤金言看来早有预料我去见太后肯定不会有好事。好啦现在我和夕和阿瑞该算什么关系他们应该叫我姑夫了但我还是他们父亲的义子也就是说我是自己侄子侄女的兄弟。嗯如云那婆娘说她和义父还有一腿靠那我和义父又算是什么……” 夏维感觉头晕了。 阿秀带着他来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好热水、干净衣物便独自退了出去。 夏维泡在水里恍恍惚惚的又想起后宫温泉……脑子像要炸开似的无比疼痛。 ※※※ 房间内夏维与尤金言相视而坐。夏维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看起来和他去见颜如云之前没太大区别。 尤金言半天没有说话他捏着一根小竹签拨弄着油灯里的灯芯仿佛在回忆什么。夏维便也没打扰他安静地等他开口。他早晚要开口不然也不会叫夏维过来。 “维公子”他终于说话了与以往不同他的声音仿佛苍老许多“今次太后召你入宫都谈了什么?” “很多。”夏维的嘴里只蹦出两个字。 尤金言苦笑着看了他一眼:“维公子你是否有问题?” “没错。”夏维又只回答两个字。 尤金言叹了一声知道夏维是想从自己嘴里套出一些事情。 “前代北王有两个孩子”尤金言缓缓地说“一男一女。儿子颜华继承北王之位女儿颜如云嫁给了先帝。” “这些我都知道了。”夏维伸出手示意尤金言讲重点。 “维公子知道太多事情对你不会有好处。” “嘁”夏维不屑地哼了一声“颜如云说有些事情她不会告诉我让我来请教尤大人你。如果你们都不说那就算了明天我就收拾行礼抬屁股走人回西洲当我的抄书匠总好过在这里连周围人的关系都搞不清。”说完就端起桌上的茶一边品茶一边等尤金言讲故事。 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却更愿意去打听别人的故事。尤金言开始回忆那些他不愿想起的过去此时不得不再次翻检出来因为他必须说给眼前的少年听。 “其实前代北王的两个孩子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两个女儿……” “噗----”夏维喷茶干咳一阵之后问:“两个女儿?尤大人你别告诉我义父是女人啊!” “当然不是。王爷是男人但他不是前代北王的亲生骨肉当年的他和现在的你一样都是北王的义子。” 夏维虽然心中震惊但也稍微放松下来至少他知道了颜华和颜如云没有血缘关系那么就算颜如云说她和颜华有一腿是真的那也不是太严重的事情。 “尤大人请您继续说。” 尤金言缓缓地说:“前代北王有两个女儿长女如玉和次女如云。后来他收了王爷作义子……” “尤大人怎么不说了?” “……后来长女如玉死了王爷继承北王之位如云嫁入皇室。” “尤大人你只说这么少的内容实在无法满足我的好奇心。” 尤金言犹豫一下只好继续说:“慎帝不是先帝的骨肉。” 夏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点头说:“是义父的?” “不。”尤金言说“是我的。” 夏维惊讶得张大嘴巴心想:“乱套了!慎帝那大胖小子是尤金言的儿子那尤金言就和颜如云有一腿咯可颜如云又说她和义父有一腿。义父是义父的义父的义子还有个什么颜如玉已经死了那女人也肯定和义父有一些关系……乱套了!等等如果慎帝是尤金言和颜如云的孩子那么……这里面肯定有个阴谋说不定当年顺帝也是因为这个阴谋而死的。” 尤金言说:“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这些事情连阿瑞和夕小姐都不知道的。以后有机会你还是直接向王爷询问吧。”顿了顿又说:“太后叫你入宫是为了西王古西西之死么?” “是。义父请颜如云帮忙设法让南王同意夕离开皇都。这样夕就能和我一起去西二省了夕去接管第十军我则负责刺杀古常德。哦还有古丽思她请我办一件事。” “丽思小姐?她请你办什么事?” 夏维神秘一笑:“不可说。” 尤金言似乎猜到了什么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 夏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心里盘算着如何应付正在他房里等他的颜夕。他心想:“当初从西洲回来还以为就是四处征战哪想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在关东打了没两个月蛮军就跑了害我来皇都应付这么多事情比沙场上真刀真枪都凶险。” 这时他走到了房间门外一咬牙便推门而入。但在房里等他的不是颜夕而是颜瑞。 “夕呢?”夏维诧异地问。 “回房睡觉去了。” 夏维放下心来反正颜瑞比颜夕好说话至少大家都是男人嘛。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夏维坐到颜瑞对面明知故问。 颜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来嘱咐你一句无论夕怎么逼问你你也不能把今天入宫的详情说出来。虽然她多少已经料到了但只要你不亲口承认她也不会把你如何。” “你都知道?” “猜也猜到了以姑姑的作风如果我不是她亲侄子恐怕也逃不过她的魔爪更别提你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子了。” 夏维忽然想通了一些事:“义父和颜如云没有血缘关系啊那以颜如云的作风为何会放过阿瑞?只有两个可能要么阿瑞是颜如云的儿子要么阿瑞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颜如玉的儿子。唉……越来越乱了。” 【一】忘颜山古战场 忘颜山忘的是红颜。红颜已逝青山依旧。 多少风流人物如烟云过眼只留下疮痍往事、故国河山。 华武帝之时莽族军队由千彩草原而来突袭华朝疆土渡烬火河跨原水山破长城西线一路南下倾吞陇雍。华武帝率军亲征与莽军战于忘颜山下。两军大战三日莽军骑兵力盛围华朝军于忘颜山上。 其时正是金秋忘颜山上满是红叶华武帝感慨道:“未曾绽放竟欲凋零?如今之际唯有走为上策。” 华武帝挚爱之女子霜夫人伴在身旁闻言便道:“陛下忒也胆小。” 华武帝道:“霜也只有你敢说寡人胆小。” 霜夫人道:“陛下不仅胆小亦太固执身为一国之君缺乏霸气。” 华武帝面对霜夫人的直言不讳不怒不嗔只是淡淡说道:“明日一早随我突围。”言罢走回帐中。 次日清晨霜夫人盗取兵符召集将士列阵集合。霜夫人身着金甲披猩红大氅手托金盔立于阵前气概顿生红颜武装不让须眉。霜夫人朗声道:“莽军入侵占我华朝河山焚我华朝家园杀我华朝百姓淫我华朝儿女毁我华朝文明辱我华朝尊严。列位华朝军勇焉能坐视不理一再退让?刀剑既已在手何能不屠豺狼?”言罢将金盔持于臂下抖于胸前抽宝剑断长戴金盔上战马高呼:“哪怕血流沙场成河亦不作屈膝亡国之奴!”一马当先直往莽军本阵冲去。 是役华朝军大破莽军于忘颜山脚斩敌三万。霜夫人不幸中箭香销玉殒。 多少年多少事叶子红了又绿绿了又红。忘颜山脚古战场已没了当年的烽烟。 又是深秋满山红叶。风过山林叶落如血。山麓间霜夫人的坟冢上茸茸生出了一层小草只是天已见冷草也枯黄了。 墓碑上书:古氏红霜夫人之墓。下是当年华武帝亲笔题写的《红霜赋歌》。 “江山笑傲沧桑滔滔红颜斩青丝狂澜一剑挽即倒魂却归云霄。 秋霜入梦惊醒天命年少定蛮莽扫胡狼君王天下事已了。 无忘佳人风华春冢之前见青草回浩瀚远东可怜多少白骨奠千秋华朝。” 颜夕立于冢前念出了《红霜歌赋》。 当年华武帝虽然天赋异禀但作风放浪形骸并无成大器之势。直到忘颜山之战霜夫人破敌之后战死华武帝才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了纵横捭阖、威定天下的生涯。这《红霜歌赋》是他晚年前来祭拜霜夫人时感怀前尘往事所作。其时东洲已尽数归于华朝华武帝也算完成了霜夫人的期望但如此功绩却又不知是用多少白骨累积而成。 “武帝一生都在牵挂着霜夫人每一分功业都是为了霜夫人的期望而建立的看来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颜夕喃喃自语着。 夏维坐在不远处的矮石栏上下面是悬崖峭壁。他背对着霜夫人的坟时不时捡起一片红叶捏到嘴边用力一吹叶子便飞出去缓缓地落下悬崖随风飘远。 颜夕走到夏维身后说:“信不信我一脚踢你下去?” “信。”夏维又捡起一片红叶吹下悬崖“不过我一定会拉你一起下去。” “哼我要是有心除了你这个祸害就不怕和你一起死!”颜夕气哼哼地说。 “原来如此你是要和我同生共死。” “呸是同归于尽!” “都一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却不知他们身后那坟冢之下的霜夫人会作何感想。 半个月前两人一起离开了皇都前往陇雍省。虽然在太后颜如云的帮助下南王同意颜夕离开皇都但毕竟只是默许因此不能带太多随从。再加上尤金言和颜瑞要留在皇都关注皇都形势所以这次前来西二省只有夏维和颜夕两人同行。 自从夏维被太后颜如云召入后宫之后颜夕便对夏维越反感一路上处处针对夏维。夏维也不示弱与其针锋相对丝毫不给退让。因此从离开皇都两人便吵个不停不过这倒也缓解了旅途劳顿这一日到了忘颜山北前方便是陇雍省的地界了。 忘颜山景色秀美虽然秋近尾声满山红叶都已凋落但遍地落叶铺陈出的红毯倒也别有一番景致。夏维和颜夕便不再赶路一同登高二人终究还是孩子玩起来便忘了吵架直到刚才到了霜夫人冢前才又想起了斗嘴。 “告诉你等进了陇雍省我去找我的第十军你去杀你的古常德咱俩谁也别管谁!”颜夕自作主张决定分头行动。 “好啊我巴不得分开走。”夏维举双手赞成“整天看你耷拉着脸肯定走霉运。” 颜夕冷笑说:“我也有同感我整天对着你这副淫荡无耻的尊容估计要折十年阳寿!” 夏维大笑:“那你用不着担心红颜才薄命呢以你的容姿活个几万年不成问题折十年阳寿那是小意思。” 颜夕气得跺脚:“哼只要本姑娘摆摆手就有成百上千的才子俊男过来候着偏偏你这狗眼不识货就爱找那些残花败柳的淫妇!” 夏维四处张望:“哪里有才子俊男?除了我好像没有啊。此地倒是盛产猴子说不定夕小姐一摆手能招来不少猴子也说不定呢。” “猴子也比你这下流胚子强!”颜夕骂了一句转身便走。 “夕小姐不等进了陇雍省再分手?”夏维坐在原地高喊。 “我再也不想多看你一眼!”颜夕头也不回。 “夕小姐保重恕在下不远送了!” “你千万别送!免得我沾上晦气!” 少女的身影渐渐沿山路向下消失不见了。忘颜山古战场夏维和颜夕之唇枪舌战以后者主动撤退告终。 夏维从矮墙上跳下来走到霜夫人的墓前拜了三拜自言自语说:“霜夫人在上晚生夏维方才吵到您老人家还请您老人家别放在心上。您老人家好歹是和武帝爷爷在九泉之下相会了却不知如今的华朝已不复当年盛世恐怕一场风暴便会崩溃灭亡。” “维公子看得好远。”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夏维似乎早预料有人会来继续对这坟冢说:“霜夫人您老人家先回避一下免得惊了您。”然后回过头来面对来人说到:“小高怎么也来这里了?是鬼参营给你放假让你出来游山玩水么?” 来人正是鬼参营的高威。仍然是面无表情身子站得笔直像尊石像一般。 “维公子为何要把夕小姐气走?” “如果你想杀人希望有别人看到么?” 夏维跨前一步离高威只有七步远----进可攻退可避的距离。 高威也向前跨出一步说:“维公子又改变主意了?当日我杀了周阳锦维公子都放过我了我还以为维公子永远不会杀我。” 夏维微笑说:“周阳锦是傻蛋活该死了你杀一万个周阳锦也不关我的事。但你这一路尾随而来实在有够烦人我真的很想杀你。” 高威说:“我跟踪维公子和夕姑娘是奉我家主人之命想必维公子也清楚这一点。维公子真正想杀我的原因大概是我知道了太多事情。” 夏维说:“没错你知道太多了多到我必须杀你。” 高威说:“维公子不怕破坏大计?” “大计?哈哈!”夏维笑了“我这次来西二省走错一步就是死还顾得上狗屁大计?当然是先宰了你保住自己小命要紧。” 高威又向前跨出一步两人相距五步足够高手一击杀人了。高威说:“我既然来了就料定维公子不会杀我。” 夏维说:“我有太多杀你的理由。” 高威说:“但我有一个你不杀我的理由。” “有屁快放。” “因为你杀不了我。” 高威又踏前一步。 四步远出手了。突然而然却也是意料之中。 高威身体前倾一个箭步蹿出右拳轰然凿了出去。 拳风带得周围的枯叶都飞了起来卷起一帘枯叶幕布由下而上袭向夏维也掩护了高威的拳头。 拳头凿向胸口。碎心拳。 碎心拳没有招只有拳劲。劲分两重第一重凝聚劲气。第二重吐出劲气在半寸距离吐劲。 但就在高威要吐劲的刹那夏维却穿过了枯叶幕布用胸口迎上高威的拳头。 拳与胸接触高威没来得及吐劲两人僵在当地竟是平手。 但高威却知道自己败了自己突然难却被夏维轻易化解了自己最擅长的碎心拳。 夏维甚至没有出手他只是跨出了一步将高威吐劲的距离缩短到无。 这胜似闲庭信步的一步却不是人人都能跨出的高威遇敌无数还从没有人能跨出这一步。这一步需要的不是武功而是眼力和勇气只见过一次碎心拳便瞧出拳法内涵的眼力以及忘却生死的勇气先入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失望。”高威悠悠地说。 “失望?”夏维问。 “仍然没能看到维公子出手实在令人失望。” 夏维笑:“你看到之后一定会更失望。” “维公子不是要杀我吗?” “你别再是傻子吧?我的话都信我的外号可是‘瞎话维’。” “不是血腥维么?” “我有两百多个外号不行么?” 高威笑着退开拱手说:“下次再向维公子讨教。”说完便大步离去。 待高威走远夏维一屁股堆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说:“靠吓死人了。小命差点就没了。”同时低下头展开手心里的一张字条虽然周围没人但他仍小心翼翼遮掩即便在他跟前也不一定能注意到他手里的字条。字条上写着:“瑞合。” “操。”夏维骂了一声心想:“我玩了命就给我俩字下次可得先谈好价钱再这样玩下去老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二】冤家路窄 秋意萧瑟古道荒凉。 颜夕骑在马上极不情愿地向北而行。 昨日她刚进入陇雍省在一个镇上投了店便有北王家在此地的密探送来消息----第十军下落不明。 第十军那是她用了五年时间一手建立起来的部队如今却说没就没了叫她如何甘心? 虽然她一直在皇都而第十军在西二省但她却能遥控这支部队。她建立了一套最快捷的情报联络体系但此时前任西王古西西一死这套体系便算是彻底失效了。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和第十军取得联系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一到此地便能找到第十军但此时一支万人军队竟如同蒸了一般没有半点线索。密探给她的消息是第十军最后出现的地方不是陇雍省而是东北方向赤土省的瑞合郡。当日第十军是和古西西一同回皇都的返程之时古西西半路遇刺第十军没有回陇雍省而是就地驻扎之后便失去踪迹。 不知为何颜夕赶往瑞合郡的时候总觉得心里阵阵不安完全是直觉上的不安。仿佛预感自己再沿着古道向北一定会生什么倒霉的事情。果然当她来到陇雍、赤土两省交界的一个镇上时遇到了她最鄙视的夏维。 “呀你怎么来了?”夏维叼着一个包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快坐这家店的包子真好吃坐下尝尝。”他又回过头招呼:“小儿再上二斤包子要猪肉馅儿的!” “饭桶!”颜夕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坐到夏维对面。她也饿了不然也不会走进这间镇上唯一看起来还能吃饭的饭庄。她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立刻就吐了出来“这也叫包子?简直就是馒头!小二……” 她刚想作却被夏维拦住。 “将就一下吧这里不是皇都能有这样的包子吃就不错了。”夏维大口大口咬着包子“快吃吃饱了好上路。” 颜夕见夏维吃得很香自己肚子又咕咕直叫便又拿起包子咬了一口但实在难以下咽把包子扔到桌上冷冷地看着夏维说:“你的胃口是什么做的这种东西都能吃?” “我啊我有个外号叫‘地沟维’只要能嚼得动的就能吃进肚子。” 在颜夕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夏维将三斤包子吃了下去还喝了五碗凉水----看颜色大概是刷锅水。 “饱啦!”夏维心满意足地拍拍撑圆的肚子“夕付钱吧。” “什么?” “什么什么?掏钱啊!” “你的钱呢?” 夏维抖抖衣袖:“丢了现在我是两袖清风。” 颜夕愣了一下而后嘿嘿笑着说:“我就不给你我又没吃凭什么替你付帐?” “别这么绝好不好?作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就是这么绝今天我就看你拿什么付钱!你不是很有本事么?你不是连太后都敢勾引么?” 夏维怒了:“你不知道就别乱说!你一个姑娘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你敢做不敢当?!” “我做什么了?”夏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干了你说的那些事了?” “还用看见吗?”颜夕也拍桌而起“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 夏维冷笑:“原来你都是用脚趾头想问题啊。” 颜夕也冷笑:“回嘴回的真没新意有狗那年就有这词儿了。” 夏维继续冷笑:“看来你是在有狗之前就用脚趾头想问题咯。” 颜夕也继续冷笑:“总比某人用下半身想问题要高尚!” 两人从中午开始吵……“你柠檬头!”“你老鼠眼!”“你兔子牙!”“你大翻嘴!”“你长短手!”“你水桶腰!”“你烂大腿!”……一直吵到了黄昏。 “二位客官行行好别再吵了小店的生意都被二位吵没了!” 掌柜的终于过来求饶了本来他看夏维和颜夕的打扮肯定是出自大户人家而且颜夕还带着兵器他这种在小地方开馆子的人可惹不起因此一直没管二人。但此时眼见又是吃饭的钟点了二人再吵下去他的损失可就太大便鼓起勇气过来劝解。 “二位客官你们的饭钱就不用结了二位赶紧走就行。” 夏维瞄了掌柜的一眼:“怎么?你瞧我像是吃白食的?告诉你你瞧对了!老子就是吃白食的。老子在皇都吃馆子都不给钱何况吃你几个烂包子!” “是客官是大地方来的肯赏光在小店吃东西就是给小店天大的面子了我们哪儿能收客官的钱啊?”掌柜的急于将两个瘟神送走点头哈腰低声下气地说。 眼看夏维和颜夕真的要走了忽然却走进了一大队人瞧服饰也是非富即贵之人。为的年轻人夏维和颜夕都认识就是东王家的东晨炫。 “嘿你的炫哥哥来了。”夏维推了推颜夕“还不过去打招呼没准他还带着棋呢你们俩也好杀一盘。” “闭嘴!”颜夕低喝一声。 东晨炫一进门就看见他们了但只是微笑点了点头便走到一角分别落座根本没上来打招呼。 夏维又坏笑着说:“奇怪了你的炫哥哥怎么不过来说话呢?” 颜夕冷哼一声一甩手便走了出去。 “又脾气了真是的。”夏维嘴里小声嘟囔着走到东晨炫跟前一拱手严肃地说:“这位兄台好面善肯定和小弟有缘。小弟今日没带钱兄台可否借几个银子使使帮我付了饭前?” 东晨炫仍不说话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 “多谢。”夏维接过之后回头塞给掌柜的便去追颜夕了。 一名随从问东晨炫:“公子要不要派人跟上去?” 东晨炫摇头说:“不必已经有鬼参营的人在追踪他们不然我也不会一句话也不和他讲。” 随从坐回位子不再说话但瞧神色好像心怀疑惑。 东晨炫自然知道手下的心思笑着解释说:“这次出来父亲千叮万嘱让我遇到此人定要小心最好装作不认识。你们也都记好若是单独遇到他最好撒腿就跑。跟他纠缠上肯定会吃亏。还是让鬼参营去对付他吧。”他转头望着门口自言自语说:“真是厉害的人。”手里则紧紧攥着一个小纸团。 ※※※ 两匹马并排向前慢慢悠悠地走着如同散步一般。 “你早知道东晨炫会去那家饭庄!”颜夕忽然说她目视前方没去看夏维的反应而且语气是陈述而不是疑问“你也早知道我会去。我们都会经过那个镇子那样一个小镇没有太多能吃饭的地方你挑了一个我们肯定会去的。你早就在等我们。刚才你跟我吵架不过是想等东晨炫来。” 夏维一脸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然后问:“你在和我说话?” “废话不跟你说难道是跟马儿说?” “那可没准你会说西洲摩京语备不住就会说马语。西洲有个叫泥骨拉屎的人他写了一本书就是讲一个会说马语的人的故事我抄过那本书我猜他自己就会说马语不过那书挺闷的幸好我加了一些精彩片断……” “别打岔!”颜夕低喝一声“你……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吗?” “知道我小名就叫讨厌。我一生下来我爹就看出我是个讨人厌的孩子所以才给我起这么个小名。” 颜夕又无语了她觉自己和夏维实在没办法好好沟通夏维好像就没打算和她说正经事每一句话都是胡扯。 忽然她觉有异常情况立刻翻身下马附耳贴地。 “喂你干吗呢?”夏维问。 “闭嘴!”颜夕凝神倾听“前方有情况!” “你不要紧吧?我用眼都瞧见了你还听什么听?” 颜夕疑惑地抬起头才觉前方一里远的地方有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当然这是她趴在地上之后升起的。 “哎呀看来前方出事了。”夏维调转马头“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绕开吧。” 颜夕横了他一眼跃上马背说:“你滚远点我去前方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说完马鞭一扬便向前飞奔而去。 “唉……”夏维望着颜夕远去的身影叹息着说“有什么好看的?不去看都知道肯定不会是好事。” 【三】遇莽 莽族人。虽然穿的是华朝服饰但高大魁梧的身形、高颧骨宽下颚的脸形、披散的长……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是莽族人。 颜夕躲在小村外的草丛中仔细观察着这队莽族人。大概五十个左右他们将村民驱赶到村口围拢起来。看他们行动的统一明显是一队莽族士兵其中一个裹着蓝头巾的大汉应是领。 “此地离长城有几百里远居然有莽军到了这里难道长城沿线有失守的地方?”颜夕心里盘算着“不对若是长城破了一点莽军立刻便能蜂拥而入天下早已乱了现在根本没什么动静看来这队莽军应是秘密潜入的。” 想到这里颜夕便放松许多而且略感好笑。莽族人凶悍尤其是骑兵战场上厮杀可说是无敌。但他们打仗总是直来直去不注重战场之外能够左右战局的因素。比如这种派人秘密潜入敌人内部的行动在他们搞起来完全没有秘密可言虽然他们都乔装打扮了但就是小孩子也能看出他们是莽族人。 但颜夕立刻笑不出来了她明白了莽族人在干什么。那队莽军士兵将村民赶到村口之后开始将村民分为两部分成年女子站成一团其他人站成一团----莽族人是在抓妇女! 对于草原上的莽族人来说草场是维持生存的唯一资源。但水草丰饶的草场毕竟有限为了争夺这些草场的放牧权莽族内部各个部落长年内斗但莽族人口太少无法维持这样的战争因此他们要抓敌人的妇女回来专门负责生育生下来的孩子从小接受训练十几岁就要上战场。用敌人的妇女生下孩子反过来去打敌人这是莽族的战争手段之一。 颜夕遇到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不管的。她手按在腰间的长刀刀柄上凝聚心神便要作势冲出去但她身子刚向前倾斜便感到身后风起紧接着后颈便挨了一击顿时头晕目眩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心想:“什么人?能这么轻易就偷袭我?” 在她昏过去的同时莽族人开始屠杀村民。他们将村民砍头然后像宰牲口似的用刀子将尸体剥开将骨头都拆出来剩下去骨的尸体装进袋子里。那些尸体要运回莽族领地熬制人油可以用来做蜡烛也可以用来洗衣服战争之时还能用来点火烧城。 ※※※ 颜夕昏倒之后做了一个恶梦如同所有恶梦一样在最危急的时刻她惊醒了。 周围是树林一片漆黑夏维躺在不远处靠着一棵大树呼呼大睡胸口被口水浸湿了一大片。 “睡相也那么傻!”颜夕低声骂了一句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后颈一直剧痛竟然稳不住自己的身体。“肯定是这家伙偷袭我!真疼等我能动了再收拾你。” 东方即白天色渐渐大亮。阳光在林中晨雾间蕴酝着夏维哼哼唧唧地睁开眼用衣袖抹掉嘴边的口水望向颜夕笑眯眯地打招呼:“早啊!”那样子就像什么都没生过似的。 “我为什么在这儿?”颜夕冷冰冰地问。 “是啊你为什么在这儿?”夏维仿佛也不知道环顾四周“我又为什么在这儿?我们从何处来又将去往何处?天大地大何处又是我们的安身之所?” 颜夕瞪着夏维:“你这样有意思么?整天装傻说胡话你是把自己当成傻子还是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 夏维笑眯眯地走过来蹲在颜夕跟前说:“你以为你比我强多少是怎么着?用用你的脑子!都说北王的女儿聪明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昨天要不是我你就跑出去跟那群莽族人拼命了你有没有脑子?” “那些村民怎么样了?” “死了女的被抓走了剩下的都死了。” “你!为什么不去救他们?你胆子小就算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救?” 夏维突然握住颜夕的手举到面前冷冷地说:“那些村民的命加在一起也不如你的命值钱!他们活该倒霉住在两省交界处我要是莽族人我也会选这种地方抓人!你昨天冲出去又能怎样?就算你把那群莽族人都杀了救了村民又能怎样?别忘了你我是干什么来的!我们出来办事关键是要秘密行动隐藏自己的行迹!” “胆小鬼!”颜夕毫不退让地瞪着夏维“我们已经暴露了!昨天东晨炫已经遇到我们了!” “没错当然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和我们作对!东晨炫比较聪明昨天装作不认识我们那已经表示大家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颜夕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你才认识东晨炫几天?告诉你他和你一样不是好东西我昨天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干什么来的!” “哦?”夏维很好奇地问“他是干什么来的?” “自然是来找我的第十军!他那人最小气上次在皇都城外故意输给我那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并不是他对我有多友善。现在西王遭刺杀古常德接掌西王之位肯定是有南王和东王在后面操纵。东晨炫来这里也肯定是冲着第十军来的。” 此时的形势确实已经很明朗。 星寒热血之月蛮军败北打乱了北王颜华和蛮军僵持让南王不敢轻举妄动的计划。如今关东局势稳定南王便开始了清扫异己的行动。他的第一个目标不是北王而是西王古西西。颜夕的第十军能在西王领地建立肯定得到了西王的支持因此西王和北王是一派的。西王古西西之死背后真凶毋庸置疑是南王。 在皇宫武科举总决试那天南王本来是要叛乱而东王的鬼参营和翼杀营也都以不同的方式支持叛乱因此东王和南王肯定是狼狈为奸的。如今古常德能坐上西王的位子必然有东王和南王的支持。 但这里有个迷题就是鬼参营的高威他究竟是个什么角色?他曾在北王长子颜英吉手下当过随从而且似乎是颜华安排的眼线。再加上他后来所作的种种事情实在难以看出他究竟是忠于鬼参营还是另外有所图谋。 由于高威的神秘东王的立场便显得难以揣测了。但颜夕推断东晨炫是来对付第十军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夏维却有不同意见。 “东晨炫不是来对付第十军的。”夏维捡起一根木棍一边在地上比划“如今西二省都已经承认古常德接管西王之位他背后有东王和西王支持想要对付第十军简直轻而易举。” “哼。”颜夕嗤之以鼻。 夏维没理她继续说:“古常德只是一个傀儡。真正在西二省进行争夺的是北王、东王和南王。确切地说是你和我面对东王和南王实力太过悬殊。南王之所以同意你离开皇都不仅是因为太后帮忙更是因为他料定你离开皇都也不会对他不利或者说你离开皇都还会对他有好处。” “哼”颜夕扁扁嘴“胡说八道。” 夏维仍然没和她开吵也算是极其难得了要是平时两人早就吵翻天了。 “总之呢等你到了瑞合城就明白了。”夏维伸了伸懒腰“据我所知你我和东晨炫都是要去瑞合城。” “你也要去瑞合城?” “是啊你能去我就不能去么?”夏维抖着肩嘿嘿笑着说“其实那天你一走我就后悔了。这么水灵的女娃子自己在外面跑那多危险啊还是让哥哥我来保护你吧。” 砰----粉拳击中夏维鼻梁。 【四】哲木炎 如今华朝内部的形势已经基本明朗。 关东、关北、关西、关中----大星关四省是北王家的地头在那里北王颜华是老大手下有过百万的骁勇小弟。而大星关以南广袤的华朝土地被其他三王瓜分。东王占京东省地盘最小但手下的鬼参营和翼杀营都是实力强劲。南王地头最广从京畿往下数一共八个省都在他手里。剩下新任的西王古常德占据陇雍和赤土两省但他本人却是傀儡西二省实际还在东王和南王的控制中。另外还有一些小的军阀但都没有实力和四王一争高下只能暗自展实力等到时机成熟便依附四王中的强者。 华朝外部的形势也很清晰。 长城外有两大异族----雪原蛮族和草原莽族。 蛮族在星寒热血之月败北大伤元气几年内不会再有异动。 因此莽族便是最大的外敌了。 ※※※ 夏维和颜夕一路向北往瑞合城方向走。这些日子夏维倒是变得老实许多大多数时候仿佛在思索什么。颜夕主动挑衅他也不还嘴搞得颜夕大感无趣。后来她才知道那时的夏维已经看到了这次行动的结局了。 二人渐渐向北遇到零零散散的难民向南越接近瑞合城难民数量便越多。由于二人着急赶路便始终没有理会料想是古常德刚刚继位时的民变兵变导致了百姓们流离失所。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王侯将相之争最倒霉的却是平头百姓。 这一日傍晚大风凛凛已有了寒冬的味道。 夏维和颜夕离瑞合城还有十几里地不过天色已晚又是人困马乏正好不远处有个村子二人便决定先去村里借宿一晚。哪知道一进村便现不对村里一片死寂二人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便想立刻离开。忽然间周围火光大亮呼啦一下一大帮人跳出来围住了他们。这些人正是前几日他们遇到的那队莽族人。 其中一个莽族人不由分说便冲了上来要将颜夕拉下马颜夕面色一变抽出长刀刀光闪过那个莽族人的手便被削飞了出去。一时间莽族人既惊又怒纷纷取出武器这时忽听有人高喊:“住手!” 那个头包蓝巾的领走了出来前几日颜夕远远看过他便觉得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今日离得近了此人身上的威慑力更是逼人窒息立于面前不动如山四周却已有风起云涌之感。 此人右手攥拳放在左胸口心脏位置说:“我是莽族的哲木炎二位是不是华朝北王家的夏维和颜夕?” 夏维和颜夕见他一上来便自报家门还认出了自己心里都是吃惊不小。 “原来是莽族的好汉啊哈哈……”夏维笑着说“不过这位哲木炎大哥认错了我和媳妇只是一介草民可高攀不起北王爷。哈哈没什么事情的话好汉就放我们走吧刚才好汉忽然跳出来吓得我尿急可得赶快去解决一下。” 颜夕听夏维叫自己媳妇眼睛瞪圆了差点就喷出火来----当然是怒火。 “果然是夏维。”哲木炎坚定地说“蛮族人说夏维是个小人完全不知自尊看来他们没有说错。” “可不是么?”颜夕也帮腔说“夏维是小人中的小人最卑鄙!最无耻!最下流!” 夏维无奈心想:“你这丫头到底站在哪一边?这帮人连你也认出来了!”一拱手说:“哲木炎大哥既然你认出我们了不知有什么指教么?” 哲木炎昂着头严肃地说:“我想跟你比刀!” “哈哈……”夏维干笑着说“莽族人还真是直肠子说话也没个循序渐进大家第一次见面就要比刀。真是的人家很斯文的根本不会用刀。” 哲木炎说:“我们莽族人最尊敬英雄夏维杀死雪原英雄乌齐秃炽的消息已经传遍千彩草原今日能见到夏维当然要较量一下。” “没想到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夏维得意地笑着说“既然你们都知道我的厉害还比什么呢?” 哲木炎说:“我想确认一下夏维是不是真的很厉害!请你下马我们比试一下。” 夏维为难地说:“我真的不会用刀啦何止不会用刀我根本就一点武功都不会怎么跟你比?” “废物!”颜夕从旁边骂了一句然后翻身下马对哲木炎说:“我跟你比!” 哲木炎打量了颜夕两眼说:“果然是北王的女儿!北王打得蛮族不能动弹也是大大的英雄。好小姑娘我就跟你比!”说着抽出了弯刀。周围的人慢慢推开了将哲木炎和颜夕围在中间。 “先别动手!”夏维忽然出声阻拦“你们这些人啊话还没说两句就要开打也太好斗了。最可气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还都特有本事将来说不定就名留史册了后世的年轻人一读史书瞧见大人物都是好战的便也纷纷效仿整天拉帮结伙打打杀杀那是多大的危害啊……” 哲木炎不理会夏维滔滔不绝的胡说八道淡淡地说:“华朝人真是罗嗦。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夏维下马走到哲木炎跟前“咱们先坐下聊聊你们进入华朝肯定不是来游山玩水找人打架的吧?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没准我还能帮上一些忙呢。” 哲木炎还没回答颜夕便冷哼说:“莽族人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来烧杀抢掠的!” “你把我们莽族人当成没人性的野兽了?”哲木炎脸色变了变“莽族也有好坏之分我们昆鞑部就从来不杀无辜之人。” “骗子!前几日我明明看到你们抓了无辜的村民!”颜夕气愤地说“还有这个村子的村民呢?肯定被你们杀光了吧?” “不错我们进入华朝就是来杀人抓人的!”哲木炎招呼手下“带个女人过来!” 立刻有两个手下架着一个披头散衣着凌乱的女人过来了哲木炎二话不说走过去一把扯开女人胸前的衣服两团乳酪暴露在了空气中夏维的眼睛被勾住了。 “你们看!”哲木炎指着女人的胸脯说。 颜夕见他如此对待女人正要作却惊讶地“咦”了一声原来那女人胸口正中竟有一个黑骷髅头刺青。 “这些人不是华朝人。”哲木炎说“他们是莽族幽戚部的人。” “幽戚?那你是什么部的?” “我是昆鞑部的我的手下有一些和我一样是昆鞑部还有肚包部、室林部、拜刹部……” “好了好了不用这么详细。”夏维被太多的部落名字搞晕了“总之呢你是幽戚部来杀昆鞑部就对了。” “我是昆鞑部!”哲木炎纠正说“这些隐藏在华朝的才是幽戚部。”他居然毫不避讳地讲起莽族内部的事情。 在千彩草原上生活着有众多莽族部落各部之间常有争战。近年来有三个部落比较强大其中之一就是哲木炎所属的昆鞑部。昆鞑部是在千彩草原的北方没有与华朝交界的地方因此有好几十年没和华朝打过仗了。这一次他们潜入华朝主要是来搜捕幽戚部的人。 “这些幽戚部的人是怎么潜入华朝的?”颜夕不禁好奇地问“看起来这些村落是建立很久了那他们也至少应该在这里生活几十年了。” “不是几十年是一百多年。”哲木炎继续解释“当年幽戚部入侵华朝最终被华武帝消灭便有一部分幽戚部的人留了下来。他们虽然已经和华朝人没太大区别但很多传统却还保持不变比如在胸部正中刺青。最近几年草原上的幽戚部和散落在华朝内部的幽戚部开始联系打算里应外合颠覆华朝。你们华朝南王现了幽戚部的阴谋但幽戚部藏得太深只有我们莽族人能够挖他们出来于是南王便请我们昆鞑部进入华朝清扫幽戚部。” 夏维心想:“原来是南王把他们放进来的。难道……”他向颜夕望去正好颜夕也瞧过来。两人目光相触居然不用言语便知道对方和自己在想一样的事情。 “哲木炎大哥果然豪爽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肯告诉我们。”夏维歉然说“刚才我们误会各位是进入华朝行凶的言语上多有冒犯还请各位恕罪。” 哲木炎豪爽一笑:“哈哈十几天前南王给我来消息说夏维和北王的女儿颜夕离开皇都来西二省没准就会遇到我让我仔细留意若是遇上了便把幽戚部的事情直言相告也不妨。” 南王知道夏维和颜夕会来西二省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要让哲木炎对二人直言相告。夏维和颜夕好像意识到什么开始沉思起来。 哲木炎面向颜夕说:“小姑娘刚才我们说好要比刀现在便开始吧让我也领教领教北王女儿的厉害。” 铮的一声哲木炎拔出弯刀刀光入水是一口好刀。 “刀名苍狼刃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宝刀。”哲木炎自豪地说。 颜夕冷哼一声虽然哲木炎来华朝是要抓幽戚部的人不是来对付华朝但颜夕对他仍然没什么好感。她也抽出了长刀说:“刀名虎啸是华朝第一名刀。” 既然哲木炎说自己的苍狼刃是“数一数二的宝刀”那颜夕便直接说虎啸刀是“第一名刀”反正不能让对方比下去。 “好啦大家也没什么过节手下就留些分寸吧。”夏维退开几步“纯粹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不要拼命。” 一上手颜夕便是全力猛攻。夏维算是看出来了颜夕虽然是个女孩子长得也很漂亮要是不说话安静地待在一旁肯定让人误以为是大家闺秀。但是只要她拿起刀真面目便露出来了一个词足以形容----凶狠。飘逸的凶狠。 身法轻灵刀势迅捷杀气腾腾。而且虎啸刀颇重弥补了女孩子膂力不足刀劲便也沉重。漫天刀影如同幻出了一头猛虎的身形将哲木炎完全笼罩其中。 哲木炎的刀法朴实无华毫无花俏力道也明显胜出颜夕不止一筹每出一刀都能击散颜夕一片刀影而且还能在间不容的时机挥刀反击竟将颜夕逼退了两步。莽族人立刻振臂叫好为哲木炎加油助威。夏维却毫不担心悠然自得地站在一旁观战还和莽族人搭讪想要聊聊天只不过没人搭理他罢了。 颜夕和哲木炎来来去去交换了将近一百刀由于颜夕的力量稍逊因此体力消耗极大很快便显出疲态身法的灵动大打折扣脚下一慢出刀之后没能立刻收势便被的哲木炎逮住一个机会。哲木炎斜跨出一步左膝横在颜夕腿后同时双手持刀当胸横扫竟是要以刀柄撞击。 颜夕腿被哲木炎挡住无法撤步借力若是硬接这一刀肯定会被拌倒。瞬息间颜夕猛地腾空转身一个盘旋躲过了哲木炎的攻击落地之后单膝跪倒扭腰挥刀刀光横拖出一道圆弧劈向哲木炎小腿。 这一刀来得迅猛哲木炎已无法躲避但他毫不慌乱方才那一招刀柄撞击不停急转直下向颜夕天灵盖砸了下去。 二人都已舍去自保的手段拼入了两败俱伤的局面。仿佛起了一阵风周围火把连连摇晃火光顿时暗了下去待到恢复光亮二人还僵在原地。颜夕的刀刃离哲木炎的小腿只有一寸哲木炎的刀柄距颜夕的天灵盖也只有一寸。两人在同一时间停住了动作避免了两败俱伤。 哲木炎先收刀入鞘赞赏说:“北王的女儿果然不一般如此年轻便有这么高的刀法将来的成就必定不让须眉男儿。” 颜夕撇着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 夏维连忙说:“没礼貌!人家哲木炎大哥夸你呢好歹你也得谦虚谦虚不是?”又转向哲木炎说:“哲木炎大哥的刀法才叫精彩今日我们是大开眼界啦。” “好说好说。”哲木炎很感兴趣地瞧着夏维仿佛看出了什么“夏维如果你生在草原上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威震一方的汗王了。” 夏维挺胸仰头说:“哲木炎大哥果然有眼光。” 颜夕在旁边冷言冷语说:“脸皮真厚。” 夏维笑着说:“你才瞧出我脸皮厚啊。” 颜夕一甩脸翻身上马提起缰绳大喝:“都躲开我还要赶路呢!” 哲木炎递了个眼色莽族的人立刻让开了一条路颜夕催马离去。 “黑灯瞎火的赶什么路啊?”夏维小声抱怨着又对哲木炎说“哲木炎大哥我也走先了要是有机会再见我们一定好好聊聊。”说完便急匆匆跃上马背追颜夕去了。 哲木炎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面带微笑说:“这两人将来必是远东呼风唤雨的人物。” 手下不解地问:“汗王那个小姑娘刀术高明确实值得汗王高看但那少年跟华朝那些懦弱的人没什么区别呀。” “你不懂……”哲木炎出一声感叹 【五】顺势 夏维和颜夕一进瑞合城立刻便有人前来迎接。原来是前任西王古西西的正室----樱夫人正在城内行馆落脚早就得知二人要来便派人在城门口等候。 “樱姨在这里那可太好了。”颜夕高兴地说“快带我去见樱姨。” 等候他们的家仆连忙在前引路。 夏维低声问:“樱夫人就是古丽思的娘亲吧?” 颜夕说:“是啊第十军能建立起来还多亏樱姨和丽思姐帮忙呢。” 夏维心想:“原来第十军的建立竟牵扯了西王家的这么多人。看来樱夫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待会儿见到可得好好留意。” ※※※ 樱夫人年介三旬虽然已经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但雍容的气质却很好地掩饰了岁月的痕迹整个人既亮丽又端庄而且脸上带着和蔼的浅笑让人心生亲近之感。她身上穿着黑白丧服眼眶也有些红肿显然是因为丈夫之死伤心流泪所致。 夏维和颜夕上前行礼之后颜夕便凑到樱夫人旁边搂住她胳膊柔声说:“樱姨节哀顺变。” 樱夫人拍拍她的手说:“我没事了来快和维公子坐下我有话对你们讲。” 夏维和颜夕落座之后樱夫人叹气说:“你们真是孩子啊就这样单枪匹马地闯进西王家的领地也忒大胆了。现在掌管这里的可是古常德啊。” 话音甫毕门外便有人大笑着说:“没错两个后生便想来取我性命北王家的人果然都不知道深浅!” 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正是新任西王古常德。颜夕心中震惊她万没想到刚一到瑞合城便见到古常德了。 古常德前脚踏进门后脚跟着便有一大队士兵手持长矛冲了进来将夏维和颜夕围在了中间闪亮的矛尖齐齐指向二人只要二人稍有异动便会遭到诛杀。 樱夫人勃然大怒拍岸而起说:“古常德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以为你继承了西王之位便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看谁敢动这两个孩子?!”说完便正气凛然地扫视周围士兵士兵们纷纷后退。 颜夕站到樱夫人身旁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战斗。而夏维却还坐着不动歪着脑袋瞧着自己脚下竟然愣起神了好像周围那些武器没对着他似的。 “嫂子请你让开不然刀枪无眼伤到你就不好了。”古常德阴险地笑着说他生得又高又瘦脸上一点肉也没有偏偏双眼像鼓出来的丸子中间有一条小眯缝线眼珠子在里面瞄来瞄去典型的小人嘴脸。 樱夫人冷哼说:“要是你还认我这个嫂子就赶紧带你的手下离开!要是你大哥知道你对付北王家的人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你不要拿大哥来压我他都已经死了再也管不了我了!”古常德抽出腰间长剑“嫂子你快给我让开这两个人必须死!” 樱夫人毫不退让迎上去说:“你想杀他们就先把我杀了。” 针锋相对的紧张时刻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只见夏维咳得脸都涨红了同时还摆手示意大家不要管他。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古常德拿着剑不知是该下令动手还是该撤走。撤走他是绝对不愿意的可是下令杀一个正在咳嗽的人似乎也不大妥当起码得让人家咳完了再动手吧。 颜夕无奈地帮夏维捶背问:“你这是怎么了?” 夏维继续咳嗽着指指桌上地茶碗断断续续说:“呛、咳咳、呛到了……” 过了好半天夏维呼吸才算平稳下来喘着粗气说:“西王爷您刚才一进门就说我们是来杀您的?” “不是吗?”古常德冷冷地说。 “您误会了。”夏维摩挲着胸口好让呼吸顺畅“您瞧我喝口茶水都会呛到哪里有杀人的能耐?更何况西王和北王两家一直交好怎么会兵戈相见呢?我们这次来其实是因为我们好些日子没能和第十军联系了担心得很想来看看第十军的状况可没有别的目的。” “大胆!”古常德暴喝一声毕竟是有资格坐上西王之位的人虽然是被别人扶上去的但终归是有那种凌驾旁人的气势“用这种骗人的鬼话就像蒙混过关么?” 夏维的胆子好像忽然变小了双腿一软险些就跪了下去幸好及时扶住颜夕这才没当众出丑但那副战战兢兢的懦弱样子却是大家都看在眼里了。颜夕自然看出他和平时不一样但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夏维还以为他真是胆小怕事呢。 古常德不屑地瞥了夏维一眼心想:“北王颜华威名远扬怎么会收了这么一个废物当义子?南王和东王也都说这小子厉害我看却也不过如此。” “大、大、大人……我就是陪着夕来看看第十军的情况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夏维言辞恳切地说“大人您想我们两个孩子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滋事啊。” 樱夫人茫然地看着夏维颜夕也不禁皱起眉头心想他怎么忽然变得如此窝囊了? “废物!”古常德收剑入鞘“夕小姐明天跟我去接收第十军!”说完便带领手下离开了。 颜夕愣在当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古常德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将第十军交出来! ※※※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一进房门颜夕就质问夏维。 夏维跳到床上用力地伸了个懒腰说:“都好几天没睡床了真是太舒服了。没想到一间行馆就能这么高级西二省确实是富庶之地啊。” “你老实跟我说……” 颜夕话还没完夏维便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到床上。颜夕又惊又怒刚想挣扎却听夏维伏在耳畔低声说:“隔墙有耳。”说着便放下了帷幔。 ※※※ “大人维公子和夕小姐一入房就……” “就怎么样?”古常德问。 “就上床了。” 古常德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原来是夕小姐看上那个废物小子了嗯倒也是小女孩都喜欢长相俊秀的。怪不得啊怪不得北王颜华要收那小子当义子原来是因为宝贝女儿呀。哈哈阿樱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樱夫人端坐在一旁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六】床上谈 颜夕被夏维搂在怀里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脸像火烧一样烫。而且夏维和她脸颊贴着脸颊夏维的嘴就在她耳边好像故意在往她耳朵里轻轻吐气令她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你想干什么?”颜夕低沉着嗓子说。 “外面有人偷听!”夏维附耳轻言“这样说话他们才不会听到。” “那你躲开一点别搂着我!” “我也不想啊”夏维装作委屈地说“这床太小没办法就挤一挤吧。” 颜夕看床明明很大完全能让两个人并排躺下便知道夏维是故意轻薄自己心中一气便用力挣开了夏维的胳膊紧接着抓住夏维手腕一下扭到背后另一只手用力箍住夏维的脖子便将夏维给制住了。 “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讲!” “咦呀……你轻一点我刚才可没这么用力!” “你不老实说话我就扭断你的狗爪子!” 颜夕手上用力夏维感觉自己的手腕立刻就要断掉了连忙求饶:“好你松手我告诉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你先说!” “我说我说你没看出来么樱夫人和古常德是一伙儿的!” “胡说!樱姨人最好了怎么会跟那个古常德是一伙儿的?”颜夕手上又加重了力道。 “啊呀……”夏维疼的叫了出来“真的我不骗你古西西被刺杀就是樱夫人和古常德联手干的!” 颜夕仍然不信:“你怎么知道的?一定是你信口胡说!” “是高威告诉我的!上个月南王谋反没成功本来是打算跟进刺杀古西西但他后来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便放弃了这个计划。杀古西西的主谋是东王樱夫人和古常德是同谋下手的是鬼参营的人!”夏维一连说出了这许多秘密。 颜夕半信半疑地问:“那为什么南王要派兵来帮助古常德?” “古西西都死了唯一的儿子古开是个不中用的废物根本上不了台面。南王不支持古常德还能支持谁?就算他不支持东王也有能力独自把古常德扶上西王之位到时候更没他南王什么好处了还不如卖个人情派兵帮他巩固地位以后还可利用他。” 颜夕已经差不多相信了继续问:“为什么你说樱姨和古常德是一伙儿的?” “都说了是高威告诉我的!刺杀古西西的是鬼参营中的高手高威了解其中的一些内幕据说是有人把古西西的起居习惯都泄漏出来了连古西西睡觉时也穿着贴身护甲的细节都有你说能有几个人知道他睡觉时的事情?而且刚才樱夫人和古常德那出戏演的多假啊我们前脚进门古常德后脚就跟进来了对白也是俗套古常德要是真想杀我们俩还用那么多废话么半路就能把我们干掉了。他们是要演戏他们有阴谋啊!傻子都能看出来就你看不出来!” “他们为什么演戏?他们有什么阴谋?” “你先放开我疼死了。” 颜夕总算松开了手夏维翻身坐起来揉着手腕和肩膀皱着眉头说:“你想死啊敢扭我血腥维的手胆子也忒大了。” “别废话继续说。” 夏维没搭腔仰面躺下呻吟起来:“哎哟哟我头疼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你伤到了。哎哟哟头一疼把知道的事情都给忘了。” 颜夕看他耍起无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刚才扭你胳膊又没碰你头。好啦我给你陪不是刚才是我太用力了行了吧?” “算了算了”夏维盘腿坐起来摆出自己很大度的样子“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这次就原谅你了。” ※※※ “现在西二省的形势很微妙。”夏维头头是道地解释着“古常德是个傀儡他根本控制不住西王军现在的西王军基本处于瘫痪状态主力都集中在长城西线防范一直虎视眈眈的莽族军队。因此真正控制西王领地的是东王和南王。 “东王干掉了古西西帮古常德坐上西王之位本来古常德应该是被他控制的但南王忽然派兵插进来就破坏了他的计划。现在东南两王是半合作状态但又都希望独自控制西王的领地因此暗地里还在相互争斗。虽然东王手下有鬼参营和翼杀营但如果真正公开对抗恐怕也不是南王在这里的十万大军的对手。而南王也不想和东王公开翻脸如果在西二省打起来恐怕整个华朝都要乱了。这是南王绝对不想看到的不然他也不会让东王抢先杀了古西西。” 夏维看了颜夕一眼继续说:“所以他们都将争斗控制在暗处尽量不要公开同时还要尽可能在西二省获得最大利益。而左右这场斗争的就是我们俩确切的说是你的第十军。” 颜夕试探着说:“难道他们想都借第十军的力量来威慑对方?” “正确。”夏维打了个响指“虽然你脑子不太正常……哎哟……我的意思是你是非常之人想法和别人不同。第十军之强劲众所周知。东南两王谁能把你控制便控制了第十军到时候让第十军去打对方就可以把开战的责任推给北王家北王军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大军必然要介入西二省的争斗。” “那整个华朝还是会乱啊。”颜夕不解地说“起码南王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生吧?而且北王军一介入东南两王本来能得到的利益也都没了东王也同样不想这样吧?” “所以说嘛只要有一方控制了你的第十军另一方便算是败了绝对不会真正开战。毕竟他们不会去做损人害己的事情。从我们到达西王领地开始东晨炫假装不认识我们莽族的哲木炎直截了当告诉我们幽戚部的事情以及刚才古常德和樱夫人合演的那出戏所有这些都说明他们在争取我们俩。” “拿咱们当傻子了?这么容易就会被他们耍?” “别咱咱的这里面没我什么事。”夏维顿了顿说“没错他们料到我们不会乖乖听他们的但是没关系他们有办法到时候你想不听话都不行了。关键就是看你到底被谁控制是南王还是东王明天你看到第十军的时候就会见出分晓。” “什么意思?” “高威说现在有大约三万南王军驻扎在瑞合城南五里外东王的翼杀营驻扎在城东五里外而第十军应该在这两支军队中间的某个地方。明天古常德将第十军交给你一定会给你指个方向要么让你带兵往东王那边走要么就是往南王那边走。你的第十军向谁逼近谁就算是败了一定会撤走。” 颜夕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古常德那么痛快就答应把第十军还给我原来是阴我啊。要是我不明白情况明天带着第十军按他指的方向前进就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了。但是……”颜夕问:“古常德会给我指向东王还是指向南王呢?” “不清楚。”夏维摇头说“古常德这个人阴险得很而且极有野心不然他不会干下弑兄篡位的事情。虽然他现在夹在东王和南王中间但他却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这边跟东王说联手对付南王那边又跟南王说对付东王谁也说不准他到底要依靠谁一切都要等明天才能见分晓了。” “那我们俩就被他牵着鼻子走?” “当然不会估计东王和南王也没有把宝全押在古常德身上他们肯定还有其他手段。而我们也只能见机行事明天见到第十军之后再决定该做什么。” 颜夕托着下巴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夏维看得夏维心里毛。 “我脸上有什么?”夏维用衣袖蹭了蹭脸颊。 “没有干净得很很漂亮的一张脸。”颜夕依旧笑眯眯地说“不过再多两个红手印就更好看了。”说着便扬起手作势要扇夏维嘴巴。 夏维连忙向后躲闪:“你这疯丫头又什么神经?” “我神经?”颜夕娇嗔着说“你有这么多事情瞒着我直到现在才说出来难道不该打?” 夏维喊冤:“我哪里瞒你了起初高威给我的情报也没多少这些事情都是我刚刚才想明白的。” “骗人!” “我骗你干什么要不是古常德和樱夫人刚才演那出烂戏我也想不通呢。” “你凭什么说樱姨和古常德是一伙儿的?” “他们凭什么不能是一伙儿的?” “因为樱姨绝对不会害古西西!他们感情很好的!” 夏维无奈地笑着说:“他们感情好?哈真是好笑。他们感情好的话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到皇都拜在宫廷大术士门下么?古丽思从生下来就没见过她娘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颜夕忽然猜到了一些原因但又不敢确定:“夏维你有话就直说!” “直说好啊我告诉你古丽思是古常德和樱夫人的孩子。明白了吧?” “胡说!” “你爱信不信!这是古丽思亲口告诉我的那天我去皇宫一是因为你姑姑要把义父交代的任务告诉我另一个原因就是古丽思要我把古常德和樱夫人都干掉!” 颜夕回想自己对西王家的了解便也不得不相信夏维的话。但她还是问:“你同意了?” “古常德是必须死的。他一死西王的顺位继承者就是古开。古开虽然是废物而且和东王的女儿有婚约但总比古常德要强一些。古开坐上西王之位是对北王家最有好处的。” “我才不管古常德的死活我问你是不是要杀樱姨?!” “是我已经答应古丽思了。” “什么时候动手?” “随时都有可能。” 颜夕仔细打量着夏维:“你准备好了?” “没有。”夏维摇头“杀不成就算了大不了我收拾铺盖卷回西洲抄书去。” 颜夕无语。 此时外面有人拍门一问之下是下人前来传话:古常德今晚将摆设酒席招待夏维和颜夕。 【七】西王家变 “维公子这段歌舞如何?”古常德似笑非笑地问。 “不错不错。”夏维摇头晃脑地回答。 颜夕看他那样子心里就来气心想这人果然是好色之辈。 晚宴之上古常德绝口不提正事滔滔不绝描述陇雍赤土两省的景观民俗、风土人情然后便是安排歌舞表演。夏维也竭力奉承古常德表现得像个精通马屁的小人当歌舞开始的时候双眼更是被那四个艳丽妩媚的舞姬给勾住了。 四个舞姬也的确是绝色颜夕虽然自觉是美女但也明白自己和舞姬比起来少了那种勾人魂魄的媚态。舞姬像是故意似的倩影不时绕过夏维跟前红袖一拂留下熏人欲醉的芳香。柳叶弯眉挑含春媚眼笑秋波一个接一个的抛了过来罗裙招展裙下风光转瞬一现更是让夏维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古常德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心想:“这样的小子怎么能玩过我?”同时望向樱夫人。樱夫人正蹙眉看着夏维面露疑惑神色 歌舞进行之时一个下人来到古常德跟前耳语几句便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领着几名青年走了回来。颜夕抬头一看来人竟是东晨炫和他的随从。 东晨炫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向在场之人打躬行礼便带着随从坐到添加的位子上没有影响歌舞表演。 过不多时下人又来和古常德耳语这次下去之后又引领进来数人。当然还是夏维和颜夕的熟人----南王的心腹洪查匡和他的随从。如东晨炫一般洪查匡也没言语径直落座之后才向众人点头致意。 颜夕心里嘀咕:“好么现在东南西北四王家的人都到了想必待会儿要有事生。瞧起来古常德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如果夏维说的没错估计他们是想在今晚让古常德做个决定究竟是投靠南王还是投靠东王。但古常德也不是傻子啊他才不会把话都挑明了那对他没好处的。可是瞧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有对策咯。那我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颜夕望向夏维顿时心头窜起怒火。只见夏维表情晕晕乎乎嘴角挂着一丝淫笑正和舞姬对眼神呢。颜夕心头怒骂:“该死的看来他是真好色!这副德行装是绝对装不出来的!小小年纪简直像个色老头儿!” 弦乐悠扬而绝歌舞倏然止歇。夏维叫了声“好”卖力地鼓起掌来完全是个纨绔子弟的尊容气得颜夕差点晕过去。舞姬翩翩然退下去的时候夏维驻目相送要不是颜夕在桌下踩住他的脚估计他就跟出去了。 古常德低声说:“维公子要是喜欢今晚我便把这四个舞姬送到公子房里。” 夏维感激涕零:“大人真是太好了……我、我啥也不说了我。哎哟!” 颜夕又狠狠踩了他一脚。 ※※※ 众人寒喧一阵重新落座之后东晨炫开门见山说:“常德叔叔家父请您考虑的事情不知有没有结果了还请告知小侄小侄也好回去向家父复命。” 古常德面露为难神色:“阿炫这件事委实不易决定可否容我再多想两天?” 东晨炫笑着说:“常德叔叔不要戏耍小侄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想这么久吗?” “是啊”洪查匡忽然出声说声音虽然低沉却震得大家耳朵里嗡嗡的“常德老弟十万南王军已经在这里驻扎将近一个月了每日军费不计其数想必阿炫的翼杀营也是一般无异。再这样下去我们可玩不起了。还是请常德老弟给我们个痛快话吧。” 颜夕心叫不好东晨炫和洪查匡果然是要逼古常德立刻作出决定。他们也知道古常德反复无常绝对不能等他明日将第十军交给颜夕到时候他还不一定把第十军引到谁那里呢。但如果古常德现在表了态那第十军就没有价值了颜夕和夏维的处境便也危险了。 “这事当真难办啊。”古常德煞有介事地叹息着“我能坐上西王之位东王南王两家功不可没我自当予以回报。但两家开出的条件实在不是我能满足的毕竟我刚坐上西王之位不久还不能服众一下子没办法做这么大的决定。” “那就让我来做这个决定!”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随即便有两人走了进来一个是前任西王古西西的长子古开另一个是高威。刚才说话的正是古开。 “他们怎么一起来了?”颜夕心中惊讶立刻向夏维望去。夏维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诧异虽然很快就掩饰下去了但很显然他事先也不知道古开会来。 此时的古开和在皇都之时完全不同那时的他完全是个文弱的少爷最喜欢和东晨雅在一起花前月下完全不像是个王子。但此时古开的身形忽然挺拔许多英气逼面而来。夏维笑着嘀咕了一句:“看来在皇都当质子的家伙都擅长扮猪吃老虎。” 洪查匡显然也很意外声音变得不太自然:“阿开你怎么会在此地?” 东晨炫站了起来替古开回答:“查匡叔叔阿开是小侄接来的由于比较匆忙没来得及通知广黎叔叔等您回皇都之后还请替小侄解释一下。”说着便让古开坐到自己身旁。 颜夕心中了然东王家不再信任古常德便想把他再赶下西王之位将古开扶持起来。这倒也是合情合理毕竟古开才是名正言顺的西王继承人而且他和东晨雅有婚约他来坐西王的位子对东王家也有好处。 古常德眯着眼睛牢牢盯视着古开沉声说:“阿开你这样溜回来实在大不应该啊!” 古开满面怒容正要作却被东晨炫拦住。东晨炫依然谦和地微笑着:“常德叔叔我代表家父告诉您东王家对您很失望。从这一刻起东王家将支持古开坐上西王之位。” 古常德冷哼一声说:“东王家拿我当什么人了?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西王的领地内而我才是西王!” “你不配!”古开霍然站了起来“你这个弑兄篡位的小人你根本不配坐西王的位子。还有你!”他指向樱夫人“你这个贱人居然勾结奸夫害死了爹!” 颜夕忽然疑惑起来:“古丽思的父亲是古常德那古开的父亲会不会也是……”她下意识地望向夏维见夏维摇摇头便明白了:“哦看来古开是古西西亲生的儿子……等一下我只看了夏维一眼他怎么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再次望向夏维。夏维嘿嘿笑了笑笑得十分可恶。 古常德面色阴冷:“阿开你爹是死在鬼参营的手下怎么你把我当成凶手了?” 东晨炫微笑说:“常德叔叔这件事阿开已经知道了您也没必要挂在嘴边。” “知道?”古常德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冷笑说:“好好好不愧是我大哥的儿子为了坐上西王之位宁可投靠仇人!不过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吗?”目光横扫众人“你们以为能斗得过我吗?”说着抄起酒杯狠命摔到地上砸成粉碎。 夏维叹息说:“掷杯为号的手段也太老套了。” 果然杯子摔碎了之后什么也没生。古常德事先安排的埋伏没有出现。 东晨炫微笑说:“常德叔叔小侄今天前来见您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现在瑞合城内已经被翼杀营控制了城外嘛当然是有南王军包围咯。” 洪查匡在旁冷哼一声可见他今日也是有备而来只不过没有东晨炫准备充足罢了。东晨炫也确实厉害夏维和颜夕中午到达这里的时候城内还很平静完全没有异常情况。而这半天时间也没有任何事情生却无声无息地被翼杀营控制了实在是很高明的手段。 此时的形势完全被东晨炫掌握在场的这些人谁能活下去都要由他来决定。 古开抽出腰间长剑抛到古常德脚下说:“奸夫淫妇念在你们和我还是血缘之亲便让你们自刎留你们的全尸。” 古常德的神色变得茫然起来他看看众人又看看脚下的剑最终抬头望向樱夫人。樱夫人端庄地坐在他身旁面色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她淡淡地说:“常德我们早应该想到自己不会有好下场了。” “胡说!”古常德喝斥“你本来就是我的西王这个位子本来也是我的!是大哥他卑鄙无耻把我的一切都抢走了!” “你闭嘴!”古开大怒“我已允诺留你们全尸你却还要诋毁我爹!” “你知道什么?”古常德冷笑“当年……”他刚要说下去却被樱夫人拦住了。 樱夫人拉住他的手柔声说:“常德那些事就不要再提了。” 古常德愕然半晌便也握住樱夫人的手苦笑说:“是啊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提那些事做什么呢?”他拾起了地上的长剑“没想到败得如此之快……我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 【八】高威的背叛 古常德、樱夫人、古西西这三个人曾有许多恩怨纠葛但此时古西西已经死了。古常德和樱夫人马上也会死。古常德已经倒提长剑只要他和樱夫人一死曾经那些往事便也烟消云散了。古常德和樱夫人都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等一下!”夏维忽然大喊一声跳到了二人跟前“两位先别忙着死我还有一些话没说呢。” 古开见古常德和樱夫人马上就要自尽了夏维却跑出来捣乱不禁大怒喝道:“你这小子有什么话?” “啧啧啧你有没有人性?”夏维轻蔑地瞄着古开“樱夫人好歹也是你亲娘你就这么想她死?” “她不守妇道勾结奸夫谋害亲夫罪该万死!”古开恶狠狠地说。 夏维摇头:“樱夫人是你的亲娘啊是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人。就算她害了你爹你想要报仇也没必要逼得这么紧吧?连容我说几句话的时间都等不了?” “你这家伙就会胡扯!”古开厉声大喝“我家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瞧你做大事的人有哪个像你似的这么容易就怒?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之前看错你了现在冲你这几句话我看你也就是个小角色跟我比起来你也差着十万八千里。” “你说什么?!” 古开完全被激怒了拳头握紧就要冲上来动手。 “阿开!”东晨炫大喝一声古开立刻僵住了。东晨炫走到夏维跟前笑着说:“维公子有什么话请直说。” “瞧瞧还是阿炫有风度。”夏维冲古开扬了扬眉毛“阿炫现在瑞合城内被你控制了眼前这些人的生死都是你说了算我想问问古常德和樱夫人死了你会怎么对付我和夕还有洪查匡大人?” 洪查匡也冷笑着说:“问得好我也很想知道。瞧现在的状况阿炫应该不会痛快放我们走吧?” 东晨炫笑着说:“各位放心我会确保你们安全离开瑞合城。” 夏维追问:“那离开瑞合城之后呢?” 东晨炫说:“离开瑞合城就出了我能控制的范围了。” “真的?”夏维怀疑地看着东晨炫忽然喊道:“小高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半真半假。”一直站在东晨炫身后的高威走了出来“炫公子的确会放你们离开瑞合城但离开之后他还有手段对付你们。他说离开瑞合就出了他的控制范围那是骗你们的。鬼参营将负责刺杀维公子、夕小姐和洪大人到时候此地的南王军和第十军群龙无便会被翼杀营各个击破。”高威一口气将东晨炫的计划说了出来。 东晨炫惊讶地看着高威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夏维笑着说:“阿炫说谎话不是好孩子。还是小高比较诚实哈哈哈……” 东晨炫愤怒地瞪着高威:“你!父亲如此信任你你居然当了叛徒!当初你从北王身边回来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你爹却说你忠心绝对不会背叛我们!” 高威平静地说:“炫公子我只是个小卒在谁手下办事早晚也难逃一死。忠心耿耿之类的原则对我来说只是狗屁谁给的钱多我自然就跟谁。” 夏维得意地说:“阿炫你明白了吧?北王家给的钱比较多哦。” “不。”高威忽然摇头“北王家出的钱确实不少不过很可惜还不是最多的。”说着高威站到了洪查匡的身后。 这一次连夏维都惊呆了。 洪查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奸笑高威走到了他的身后无疑使他占据了优势他才是眼前能够主事的人。 夏维问:“他也给你钱了?” 高威点头:“是。” 夏维指着高威的鼻子大骂:“你这混蛋拿三家的钱却只给一家办事!” 高威说:“维公子可不能这样讲。我这几年帮东王家做了不少事情现在又帮炫公子把古开找来绝对值东王家给我的钱。我一直给北王家提供情报那些情报可都是货真价实北王家也没花冤枉钱。只不过南王家给的钱最多所以我还是要站到洪大人这一边。” “哈、哈哈……”夏维干笑着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小高的算盘打得真响啊。” 颜夕在一旁冷笑着说:“傻眼了吧?我早说这种人靠不住!” 夏维勃然大怒:“这个节骨眼上你还冷嘲热讽!你白痴啊你?!” 颜夕一拍桌子:“我可不如你白痴!至少我不会傻到相信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两人又吵了起来。忽然身后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常德!” 众人一起循声看去原来古常德知道自己绝对难逃一死便干脆挥剑自刎了。樱夫人怀抱着他的尸体失魂落魄地瞧着他的脸然后捡起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抹鲜血如泉涌出…… “我靠!”夏维骂了一句冲过去按住樱夫人脖子上的伤口“别死!我还有话没对你说!是你女儿让我转告你的!” 樱夫人一息尚存听到夏维提起自己的女儿眼里恢复了一丝生命的光彩。夏维连忙附在她耳畔低语几声她听过之后又与夏维小声说了几句便闭上眼睛热泪从眼角流出就此气绝身亡。 所有人都愣了虽然古常德和樱夫人必死但如此这般没有前兆在大家说话的时候双双自刎倒也出人意料。 颜夕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在她的印象中樱夫人始终是一个端庄和蔼的长辈。虽然樱夫人与古常德勾搭在一起参与谋害了古西西但她死得如此突然如此普通剑往脖子上一抹便倒下死掉了而且还是被自己亲生儿子间接逼死的那么究竟是该鄙视她还是该同情她呢?颜夕一时间也糊涂了。 夏维站了起来他看看沾到身上的血渍摇头叹息:“本来都不必死的。” 只有离他最近的颜夕听到了这句话颜夕感到一丝诧异:“他不是要杀古常德和樱姨么?为什么却说他们不必死?刚才他究竟对樱姨说了什么竟让樱姨临死还落下眼泪?” 古开忽然向两具尸体走了过去夏维立刻挡住了他质问:“你想干什么?” “让开!”古开面目狰狞“我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死了!” “阿开!”东晨炫在他身后低喝“回来坐下!” 古开瞪了夏维一眼但还是走回东晨炫身旁坐到椅子上。 东晨炫目光在众人身上看了一圈说:“各位古常德和樱夫人都已归西现在我们几个活着的人该好好商量一下了。” 洪查匡说:“阿炫现在似乎是我手里的筹码比较多应该由我主事。” 东晨炫说:“查匡叔叔高威投靠您不代表您就占上风了。现在瑞合城还在翼杀营的控制下。” 洪查匡说:“可城外便是三万南王军。” 东晨炫笑着说:“查匡叔叔想和小侄同归于尽?” 洪查匡胸有成竹地说:“阿炫现在你我的军队都在外面这间大厅里只有我们这几个人。似乎武功的高低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说完便扫视众人。 洪查匡说的不错如果厅内众人动手大概外面的军队还没冲进来这里就已经分出胜负了。因此各人武功的高低便成了左右生死的关键。 这一边洪查匡带了三个随从瞧起来武功都不弱。而洪查匡本人更是一流高手再加上刚刚站到他那边的高威实力绝对强劲。 东晨炫也带了三个随从应该和洪查匡的手下实力相当。但他本人绝对不是洪查匡的对手或许和高威也只是伯仲之间而他这边还有一个废物古开此人绝对是庸手中的庸手。 另外两人夏维和颜夕则变成了左右形势的关键。颜夕的刀法大家都是知道的起码高出洪查匡一筹。而夏维虽然没正式显露过武功但大家都知道他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洪查匡和东晨炫都推算他至少应该和颜夕不相上下。他和颜夕加在一起固然不能独立解决眼前所有人但若是支持某一方那一方便大有优势了。 【九】实力不明 “洪大人、阿炫”颜夕见众人杀气越来越浓眼看就要动手连忙劝阻“你们二位肯定也都看出来了眼前的形势是谁先动手谁先死。” 东晨炫当然心知肚明现在大家各怀心计实力又是相当哪一个先动手必然被另外两方合击而亡。因此最好的选择便是大家都不动。东晨炫瞪了高威这个叛徒一眼便走回了座位。 洪查匡阴着脸沉声说:“阿炫你相信夕小姐的话?何以见得谁先动手谁先死呢?” 东晨炫心头一惊听洪查匡的口气似乎有自信对付他和颜夕、夏维。但大家对彼此的实力都很清楚那洪查匡的自信来自什么呢?东晨炫说:“查匡叔叔您不会认为您能同时对付我们两方人吧?” 洪查匡说:“为什么不?” 东晨炫说:“如果查匡叔叔硬要动手我和维公子、夕小姐必然会联手对付您。” 洪查匡说:“会吗?” 颜夕走上来说:“当然会至少阿炫看起来比洪大人您顺眼一些。” 东晨炫微笑:“多谢夕小姐夸奖。” 洪查匡望向一直没说话的夏维问:“维公子以为如何?” 夏维眉头紧锁露出为难神色走到洪查匡跟前字字铿锵地说:“洪大人我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东晨炫和颜夕同时惊讶心想他怎么忽然求饶起来?以眼前众人的实力三方互相制衡并没有求饶的理由啊。 颜夕一把揪住夏维的衣领怒道:“你怎么如此没种?!” 夏维无奈地说:“因为我怕死。尤其怕死得不值。” 东晨炫心中一动猜出了夏维的顾虑说道:“维公子不必担心我可誓不来对付你和夕小姐。” 颜夕听东晨炫一说便也明白了如果她和夏维帮东晨炫对抗洪查匡说不定东晨炫会反过来再对付她和夏维。现在东晨炫都已誓那这个顾虑便可以先消除了。 但夏维依然苦笑:“阿炫既然誓我当然是愿意相信的。但是很抱歉我觉得即便我们联合也不是洪大人的对手。因为你们可能太高估我了。” 颜夕心想:“难道他真的不会武功?如果这样只有我帮助阿炫确实不见得是洪查匡的对手。但他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就算真不会也不要说出来嘛!” 东晨炫也是心中疑惑:“乌齐秃炽是他杀的南王也曾说他有实力杀死自己为何他说我们高估他了?如果现在让洪查匡占了上风我们的计划就不能继续下去了!” 洪查匡似乎对夏维的实力有更正确的估计而且从高威站到他那一边的时候他已占据上风此时便不紧不慢地说:“维公子为何要向我求饶?” 夏维说:“洪大人不要明知故问您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货色。高威肯定猜出了我的真实实力想必他已经告诉您了。” 洪查匡说:“没错高威说他和维公子有过一次交手当时维公子并没有真正出手是用武功之外的技巧逼和了高威。后来他作出推测维公子即便会武功水准也肯定不高。南王大人也曾说维公子不会武功但仍然能置大人于死地。现在维公子能否透露一下原因何在呢?” 夏维笑着说:“洪大人是否想学我的手段去对付南王大人呢?” 洪查匡脸色一变阴沉地说:“维公子最好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是啊这玩笑是挺无聊的。”夏维看了看颜夕和东晨炫“你们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货色吧?其实呢我真的不会武功。嗯你们一定在奇怪既然我不会武功怎么能逼和高威这样的高手?南王又为何说我有能力杀他?还有最令人怀疑的就是乌齐秃炽的死现在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乌齐秃炽是我杀的但是如果我武功不高如何能杀得了他呢?” 夏维顿了顿继续说:“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我骗了你们其实我武功很高。但这绝对不可能。你们随便一个人都能将我一拳打吐血不信的话待会儿你们可以试一试。二呢就是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夏维望向高威说:“由小高来解释大家就明白了。” 众人一起看向高威他们忽然意识到高威和夏维之间还有一些没有告人的秘密。 高威淡淡地说:“维公子真想把那些事情讲出来?” 夏维说:“讲吧纸包不住火大家早晚是要知道的。” “好。”高威缓缓地说“维公子的武功如何我并不知道但大家之前推测他武功很高的那些凭据其实都是假的。至少乌齐秃炽并不是维公子杀的而是我杀的。” 东晨炫和颜夕惊讶地望向高威连洪查匡也不禁扭过头看着他。 高威继续说:“当时东王和北王两家有简单的合作协议我被派到北王手下办事北王爷将我安排到大公子颜英吉身边作眼线。蛮军进攻星寒关之时乌齐秃炽的儿子乌齐鸠炽与颜英吉密谋要谋害乌齐秃炽好让乌齐鸠炽坐上大旗主的位子。颜英吉则派我去刺杀乌齐秃炽而维公子当时也凑巧要和我做同一件事。不过最终乌齐秃炽是死在我的手上而维公子则很不幸的成了我的替罪羊。” 夏维接口说道:“无所谓小高还是挺讲义气的我替他背了这口黑锅他后来也帮了我不少忙算是回报。” 颜夕不解地说:“可是蛮族一口咬定杀乌齐秃炽的人是夏维。” 夏维说:“他们指名道姓说是我了吗?” 颜夕说:“爹说蛮族那边对刺客的描述和你一模一样。” 夏维说:“那是乌齐鸠炽的阴谋啊他弑父篡位是颜英吉帮助的自然不能把高威卖出来。而我比较倒霉当时不自量力也去当刺客所以蛮族方面就咬定我是凶手了。” 东晨炫阴森着脸对高威说:“没想到啊高威你立下了这么大的功为何你从北王大人那里回来的时候不对我说呢?” 高威说:“炫公子这是东王大人定下的规矩鬼参营有自主行动的权力只要完成任务便可不必禀报其中细节。炫公子应该知道这个规矩的。” 东晨炫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了。而其他人也都对鬼参营的内幕有了一些了解鬼参营虽然是东王的部队但其地位之高可想而知或许用合作二字来解释鬼参营和东王家的关系更为贴切这也难怪高威敢站到洪查匡那边了。 夏维摊开手说:“现在大家相信了吧我根本不会武功。” 洪查匡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阵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维公子解释一下。” “洪大人请讲。” “据我所知维公子来西二省之前曾入宫觐见太后娘娘而且接收了比较特殊的测试。” 夏维心叫不好:“妈的洪查匡这老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颜如云和古丽思用双璇落花阵测我武力应该是个秘密她们俩是靠那阵法保命的绝对不会泄漏出来那洪查匡是如何知道的?看来后宫之中也有南王家的眼线而且是颜如云和古丽思身边的人。究竟是谁呢?” 洪查匡又问:“维公子不解释一下吗?” 夏维暂时放下疑惑说:“洪大人为何一定要确定我武功的高低呢?” 洪查匡说:“如果维公子武功确实低微眼下我便胜券在握了。” 夏维笑说:“那我大可以编个谎话说我武功很高。这可不是难事至少你们以前是相信这点的。” 颜夕在一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洪查匡一力要证实夏维武功不高只要确认他便占据绝对上风了。而夏维一直也在竭力证明自己确实不会武功似乎是有意坚定洪查匡的信心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洪查匡说:“维公子我能看出你还有杀手锏我一直没有动手便是想见识见识你的杀手锏是什么。” 夏维说:“原来洪大人还有顾虑。” 洪查匡说:“可以这样讲。你能在短短数月之间从无名小卒变成如今这般人物绝对有过人之处。而且当日在皇宫武科举上雷昂先生曾与你有一番交谈其内容已经在华朝广为流传了。” 夏维大笑:“洪大人是说曙光教会啊。” 洪查匡说:“正是。曙光教会虽然只是一个宗教组织但在西洲其实力恐怕要凌驾在各个国家之上。维公子曾被曙光教会的孤儿院收养一夜之间屠杀孤儿院内所有人这样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夏维低头自语:“看来这点破事已经传开了。”话音刚落他猛地抬头目光投向洪查匡:“洪大人现在我们关起门说话便也不用再藏着掖着。古常德已死古开坐上西王之位已是定局。如果南王不想立刻改旗易帜洪大人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洪查匡听出了威胁的意味他也有些糊涂了夏维到底有多强的实力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深不可测实在令人难以确定。他轻叹一声心想:“南王大人交给我的任务看来是不易完成了。”他抬头起看着夏维说:“维公子为何刚才要向我求饶?你明明已经知道我并没有实力对付你们。” 夏维歪着脑袋思索片刻说:“大人也已知道这一点为何还要吓唬我们呢?” “看来我是多此一问了。”洪查匡又问东晨炫“阿炫我现在就离开西二省返回皇都。” 东晨炫说:“洪大人尽管放心离开城内的翼杀营绝对不会为难您的。” 洪查匡点点头目光在夏维、东晨炫、颜夕三人身上溜了一圈说:“三位将来必是纵横天下的人物。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大江后浪推前浪……”说完大笑带领高威和手下径直走了出去。 “呼----”夏维长吁一口气“好啦他走了就好。” 颜夕心想:“洪查匡走得太过简单虽然他说是立刻返回皇都但以他的为人必然还有其他手段对付我们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而且东晨炫这家伙也不是好东西他恐怕不会轻易放我和夏维走的。” 颜夕思索之际东晨炫走到她和夏维跟前拱手说:“二位此间事情已了咱们就此别过。奉劝二位一句尽快找到第十军离开西二省不然恐怕会有危险。” 颜夕冷然说:“你想用翼杀营和第十军碰一下?” 东晨炫直言不讳:“正是此意。二位告辞了。”说着往外走古开和三个随从随后跟了出去。 【十】进退维谷 夏维和颜夕离开瑞合城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城内的翼杀营正在井然有序地从东门撤出而城外的南王军也已离开。夜色中部队行军的火光摇曳着星星点点布满旷野。 “他们退得实在太容易了。”颜夕隐约感到担忧。 “他们不是退而是准备正式开战了。我们也走吧。”夏维用马鞭一指“东南方向十五里有个叫维谷的地方。第十军在那里。”他看到颜夕怀疑的表情便补充说:“是樱夫人临死前告诉我的。”说完便催马向东南奔去。 月朗星稀寒意凛冽的风吹乱了颜夕的头。她和夏维一前一后在旷野上纵马驰骋夏维仿佛故意加快度不让她追上去。她想:“他大概知道我要问他什么吧。” 樱夫人临死之前夏维将古丽思的话转告给她。究竟说的是什么话竟让樱夫人把第十军的位置告诉夏维了? 正在思索的时候颜夕忽然察觉到异常----远处出现了军队。那支军队在旷野上迅移动和他们走的是同一个方向。月光下军旗上的徽章清晰可见是东王家的青山白日徽。 颜夕心想:“看来东晨炫并不是放过我们而是要追在我们后面找到第十军的位置然后彻底消灭第十军。” 第十军虽然兵力不多但战斗力却是不容小觑。而且北王军都在大星关只有第十军在华朝内地它是北王家重要的棋子无论是东王还是南王自然都希望吃掉这枚棋子。 “快!”夏维回头向颜夕大喝一声催马加快度! 颜夕摇动缰绳连喝:“驾!驾!”转眼便追到了夏维身旁。夏维的骑术和坐骑的脚力都不如颜夕因此颜夕想要追上还是很容易的。 很快二人便到达了维谷并且找到了驻扎在此地的第十军。颜夕立刻召集将领开会而夏维却没有参加独自在营地闲逛起来。颜夕着急询问第十军的情况便也没有理会他。 第十军将领将最近一段时间生的事情汇报一遍颜夕总算知道了为何第十军最近一直像消失了一样。维谷是旷野上的一块低地周围有小丘掩护。附近是星星点点的沼泽因此人迹罕至将一直部队藏在此处确实相当隐秘。而且负责指挥第十军的将军说他们是接到颜夕的命令因此才一直驻扎在这里。 颜夕心中了然肯定是古常德假冒自己给第十军下令的有樱夫人的帮助便很容易做到这点。毕竟第十军的建立也有樱夫人的帮助她掌握了很多第十军的秘密包括颜夕遥控第十军的方法。 第十军将军名叫白穆三十多岁个头不高但身体健壮军服下面的肌肉仿佛一直绷紧给人充满力量的感觉。他听颜夕说清之前的事情立刻破口大骂:“妈的古常德那贼种竟敢假冒小姐下令骗兄弟们在这里喝了两个月北风。” 颜夕心中却想起另外的事情第十军由她建立为了保证部队的忠诚度从一开始整个部队的调度就要由她下令而且培养的几个将领都是绝对忠诚的。但这些将领的思维方式大多缺乏变通因此如果她不能下命令第十军就基本瘫痪了。再加上古西西一死当初的遥控手段就彻底失效以后她必须直接指挥这支部队才行。因此她开始考虑培养一两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这时一名哨兵进入帐内禀报:“报!东王家的部队在北面五里之外扎营。目测兵力在一万左右其中有两千重甲骑兵。” 颜夕皱眉说:“翼杀营来得好快啊!” 白穆显然是好战之人立刻激动地说:“小姐我们跟他们打一场!上次在皇都外面不是一下就胜了他们么?现在趁他们立足未稳我们主动出击一定能大获全胜。” 颜夕思索片刻之后对帐内的几个第十军将领下令:“备战派斥候严密监视对方动静。白穆你跟我来。” 白穆跟随颜夕走到帐外颜夕向卫兵问:“夏维在哪儿?” 卫兵指着西面的小丘上说:“回禀小姐维公子在那里。” 颜夕抬头望去见夏维负手立在小丘之上正向远方眺望。那个略显瘦弱的背影仿佛在风中微微晃动着充满了悲凉的气息。颜夕忽然感到鼻子酸酸的心想:“为什么我会感到不安呢?”一边想着一边和白穆一同登上小丘来到夏维身旁。 “东晨炫带领翼杀营来了现在北面五里之外扎营。”颜夕对夏维说“我们该怎么办?” 夏维没有回答转过身在白穆身上打量一番然后友善地问:“这位是?” “卑职第十军将军白穆参见维公子。”白穆躬身行礼。 夏维不好意思地扶起白穆说:“白大哥不必多礼咱们以后平辈论交就好了。” 白穆见夏维虽然年少但说话相当谦和客气不禁产生好感。 颜夕在旁说道:“白穆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现在东晨炫摆明了要把第十军一口吃掉你觉得该怎么办?” 夏维断然回答:“撤退。” “撤?”颜夕和白穆同时惊讶地问。 白穆说:“维公子方圆百里都是空旷地带没有任何掩护屏障想要退走并不容易。如果翼杀营衔尾追击我们就要吃大亏了。还不如主动出击或者在维谷布防。” 夏维微笑说:“放心东晨炫不会追击的。” 白穆大为不解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颜夕拦住:“白穆立刻指挥大家准备撤退。” “遵命。”白穆满腹狐疑地奔下小丘。 夏维和颜夕并肩而立半天都没有说话。旷野上的风像野兽一般低吼着杀气腾腾。颜夕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抱来一些木柴在小丘上清理出一块地方点起了篝火。夏维和颜夕挨着篝火坐下火苗剧烈晃动呼呼地附和着风声。 “为什么要撤退?”颜夕问。 “因为东晨炫不是我们的敌人。”不等颜夕问夏维便指向远方继续说:“真正的敌人在西面洪查匡率领的三万南王军。他正等着我们和东晨炫打起来然后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在瑞合城他本来可以把我们都置于死地但他没有那样做并不是因为没有实力而是他有其他的计划。 “他知道东晨炫不会放过我们一定会带领翼杀营来剿灭第十军。翼杀营和第十军的实力相当无论谁获胜都肯定是惨胜。到时候他便可以率领三万南王军将胜者一并铲除。而对外则可宣布是东王家和北王家互相争斗最后两败俱伤。现在洪查匡肯定正在西面集结部队等待下手的时机。” 颜夕恍然大悟在瑞合城的时候洪查匡离开得太过轻易可见他肯定还有阴谋。之前古常德很可能将第十军的情况告诉他了而高威投靠他自然也会将翼杀营的情况透露给他。他对两支部队的实力掌握清晰待到双方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便可以一鼓作气将第十军和翼杀营连根拔起了。 夏维继续说:“我们悄悄撤出维谷制造出和翼杀营交战的假相便能引洪查匡过来到时候第十军和翼杀营前后夹击定可击败南王军。” 颜夕霍然站起:“我现在就去找东晨炫商量。” 夏维一把拉住了她微笑说:“不必了东晨炫知道这个计划。” 颜夕惊讶地问:“他怎么知道?” 夏维让颜夕坐下说:“其实呢东晨炫把古开从皇都叫到这里以及高威投靠洪查匡都是我和东晨炫的计谋。我们都不可能独自对抗南王军因此必须合作。刚才在瑞合城生的一切都是为了骗洪查匡而安排的。” 颜夕沉默了她总算明白高威并没有背叛东王家他投靠洪查匡只是为了让洪查匡相信自己有能力吃掉第十军和翼杀营。而东晨炫也没有消灭第十军的打算所有一切都是为了骗倒洪查匡。这是一个计谋而背后的主脑就是夏维。 “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这个计谋?”颜夕问。 “那天我们在两省交界处的小镇遇到东晨炫我把这个计划写成纸条交给他了。” “那就是说你们并没有仔细谈过?” “没有。” “那你凭什么相信他?或许他会和洪查匡联手呢。” “我从来就没信过东晨炫。”夏维冷笑着说“但我相信高威如果东晨炫不和我们合作高威应该已将他杀了。” 颜夕立刻追问:“为什么你这么相信高威?” 夏维不说话了又或者是他根本没听到颜夕的问题。他望着篝火愣愣地出神眼睛里似乎有愤怒的光芒。颜夕感到夏维和往日有些不一样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哦……”夏维摇了摇头“没事。” 颜夕沉吟半晌之后说:“夏维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嗯?”夏维惊讶地看着颜夕“你不要紧吧?不舒服?还是憋出什么坏招想要阴我?” 颜夕皱起眉头想要作但还是勉强忍下去了心平气和地说:“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好好聊天一张嘴就要吵架?” “是你不想和我聊你不是说我下流么?” “因为你从来不解释!”颜夕提高了声音“你去皇宫见过我姑姑之后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姑姑叫你去是为什么事?我姑姑那样的人那样的作风你让我怎么想?” 夏维微笑着说:“原来你是嫉妒了女孩子真小气。” “没有!”颜夕脸红了她觉自己和夏维在一起总是会脸红“好不说我姑姑那件事就算了以后我们提也不要再提。” 夏维心想:“那敢情好我还不想提呢又不是什么露脸的事。” 颜夕伸出手举在眼前火光在洁白的手上映出恍恍惚惚的红。 “夏维在瑞合城的时候你说你不会武功那也是骗人的吧?”颜夕的语气略带伤感。 夏维枕着自己的双手躺在地上望着满天繁星良久不语。 “为什么?你到底还知道什么是不是和你的过去有关系?”颜夕凑过来俯下身看着夏维“为什么你从来不说你的过去?” “我才活了十五年能有什么过去?”夏维不耐烦地说“而且……说了你也不明白。” “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颜夕抓住夏维的手臂“既然父亲收你当义子我们就是兄妹了兄妹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你真烦。” “没错我很烦人你不说我就一直烦你!”颜夕用力地摇着夏维的胳膊“我最会烦人了……” “你有完没完?!”夏维忽然火了他一把甩开颜夕的胳膊腾地跳了起来“你这样的大小姐懂什么?我跟你说了你就明白吗?你是北王大人的掌上明珠谁不高看你一眼?你从一生下来就比许多人站得高你怎么能理解我这样无名小卒的想法?” 夏维逼近颜夕险些鼻子贴着鼻子阴翳地说:“你为了什么来西二省?不就是为了你的第十军么?第十军算什么?对你来说没了也就没了!我呢我是为了能活命才来的。我从五岁开始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活下去。你还穿小肚兜玩屎的时候我就要为了喝一口水跪在地上给人磕一百个响头!我受够了我一定要站到最高的地方让所有人都仰头看着我!” 颜夕从未见过夏维火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避。 夏维闭目深吸了一口气:“你以为你爹为什么收我这个义子?因为我有实力也有野心唯独没有地位。你爹可以给我地位代价是让我给他卖命。在瑶渊镇我拼着让周阳锦劈了一剑不就是为了让阿瑞相信我们被你爹抛弃了好带着我去投奔南王么!第一次见南王我用同归于尽相威胁终于让他相信我和阿瑞确实有心投靠他。这次义父让我来杀古常德那不是把我硬往火坑里推么?可是我明知那是火坑也不敢不往里跳!明白吗我走每一步都是在玩命我想要什么都是用命换来的。” 颜夕被夏维的厉声厉色惊住了小心翼翼地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夏维喃喃自语走到篝火跟前挑出一根火把举在手里“我想要放一把火把天下烧成灰烬!”说着他将火把掷了出去。 火把落入旷野的草地上秋末已经干枯的荒草立刻燃烧起来大风呼呼助长火势火苗腾腾向前推进转瞬之间便成燎原之势放眼望去无处不在燃烧。 夏维和颜夕站在上风处望着熊熊大火转瞬燎原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立刻往东南方向撤退。”夏维斩钉截铁地说。 【十一】洪查匡之败 维谷以北五里翼杀营营地。斥候禀报:“维谷大火火势向西南方向迅蔓延。”东晨炫微笑:“出击。”骑兵率先向维谷进。 维谷以西七里三万南王军正在集结。斥候禀报:“大人维谷忽起大火火势难以控制正向西南方向迅蔓延。”洪查匡说:“再探。”半个多时辰之后斥候回报:“火势太猛无法靠近。只听维谷之内杀声大作此刻已经渐渐弱了。”洪查匡大喜:“下令全军出击。”高威连忙劝说:“大人火势阻止我方包围维谷如今我方只能从维谷西北方向突入恐怕不妥。”洪查匡说:“不用担心我方兵力占优。出击!”大军开拔高威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冷笑。 维谷东南三里北王第十军列阵。颜夕望着远方的冲天火光心想:“东晨炫果然守信利用大火制造战斗的假相。假装叛变的高威肯定会想方设法怂恿洪查匡这下洪查匡多半是要上当了。”她看了夏维一眼又想:“这家伙太厉害了难怪父亲只和他谈了一晚便收他为义子。” 此时夏维已经换上战甲手持一杆长枪立在颜夕身旁。天色已经渐渐亮起但太阳还没出来天地一片混沌雾气光明正在一丝一缕地逼退黑暗万物都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颜色。夏维望着维谷的方向眼中仍然射出愤怒的光芒。 颜夕很是不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如此愤怒?” 正思索间斥候再次回报:“南王军进入维谷。” 颜夕下令:“列阵准备迎敌!” 维谷。 洪查匡率军到达维谷入口的时候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越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头。于是他谨慎地让大队人马暂停前进并再次派出斥候探察维谷之内的情况。 忽然间洪查匡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大火烧得太离奇了火势仿佛是专门布置好了完全将维谷挡在后面斥候如果不进入维谷便不可能探察出其中情况。而且旷野之上的枯草早就该烧完了火势应该继续随风前进而此地的火应该已经灭了。 就在洪查匡感觉不妙的时候一名斥候纵马飞奔而来他的身上已经插满箭镞鲜血如泉涌出奔驰中他用尽全力高喊了一声:“有埋伏!”然后便落马身亡。 部队立刻骚乱洪查匡大喊:“准备迎战!” 忽然如蝗箭雨破空而来一片紧接着一片遮天蔽日将南王军完全笼罩在箭雨之下。士兵们纷纷举起盾牌蹲在地上躲避。即便如此还是伤亡惨重而箭雨却始终不停伤亡仍在加剧。 洪查匡心中大急他只能看到箭雨来自北面却看不到弓箭手的影子。这样连续不断、覆盖面积之广的箭雨攻势起码要上万的弓箭手才能完成。而斥候之前已经探明翼杀营都已进入维谷北面只有不足五百的兵力留守。 五百人怎么可能制造这么强悍的箭雨?而且只见箭不见弓箭手那弓的射程至少过两千步。即便是机弩也没有这么远的射程啊! 洪查匡下令派出三千骑兵前去破坏敌人的箭雨攻势。 骑兵散开向北狂奔而去。当骑兵出洪查匡视野的时候已经伤亡过半了。过了一会儿箭雨仍然不停可以断定骑兵是无法击退敌人了。 “难道……”洪查匡忽然想出了箭雨的来历一定是翼杀营每次出动藏在军旗之下的秘密武器。 “高威!”洪查匡大声喊道他想叫高威来问个明白但高威却早已不知去向了。一瞬间洪查匡知道自己中计了于是立刻下令撤退! 南王军进入维谷。箭雨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追着南王军不断射来。洪查匡估计射来的箭矢已经过五百万枝最便宜的箭矢每二十枝也要一两银子那现在翼杀营至少已经射了二十五万两银子了而且他们还在射。当然这种攻势的确有效三万南王军现在还只剩下一万多却连敌人的影子还没看到。 “疯了!东晨炫一定是疯了!”洪查匡感到寒意从后脊梁升了出来。 “大人你看!”一名士兵对洪查匡大喊。 洪查匡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周围有三股浓烟分占东北、南、西北三个方向将自己围在中间。由于大火之前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些浓烟。现在他立刻意识到那是翼杀营用来圈定箭雨方向的信号于是派出部队前去破坏。同时他也更加惊惧翼杀营这种箭雨攻势的射程、精确度和花费之昂贵都是乎想象的。翼杀营的可怕程度简直到达了鬼神难测的地步。 这时前去破坏浓烟的部队狼狈逃回并且回报翼杀营的主力分成三部分守护着三股浓烟根本不可能破坏。 洪查匡只能率兵向箭雨攻势的反方向东面撤退。 ※※※ 颜夕手持一枝箭矢端详半天之后递给了白穆。白穆接过来仔细研究一阵又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说:“比长弓箭矢短两寸却重三分再好的弓箭手也不可能射出两千步应该是用机弩射的。但机弩也很难达到这样的射程。” 颜夕对白穆的判断很满意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翼杀营的箭雨太过强大虽然现在翼杀营与自己是合作关系但将来必然也会开战到时候自己该如何应付这样的箭雨攻势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 “优秀的弓箭手也能有过两千步的射程。”夏维忽然说。 白穆惊讶地说:“不可能自幼接收训练的弓箭手配以最精致的长弓也只能有三百步的射程。七人操作的转机弩算是射程最远了可是也不会过千步。” 夏维笑着说:“可我真的认识一个人他就能射出两千步以上。” 颜夕以为他又在胡说八道冷冷地说:“定是妖孽。” “是啊。”夏维没和她斗嘴只是淡然地说“国之将乱必有妖孽。” 此时斥候回报:“南王军溃逃而来!” 颜夕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战鼓擂响令旗招展第十军列开最擅长的虎击阵法准备阻击南王军。 当狼狈逃来的南王军出现在视野之内时颜夕更加确信了翼杀营的可怕。之前她只是通过斥候的回报以及收集回来的箭矢来判断翼杀营的箭雨攻势。现在被箭雨打得七零八落的南王军就在眼前了颜夕不得不对翼杀营的实力再次评估往上提高一层。 华朝军队当属一直抗击蛮莽两族的北王军最为有名之下便是南王军了。南王安广黎能够权倾天下自然离不开手中的南王军这个重要砝码。但此时一支三万人的南王军精锐被打得如此难堪固然有策略上的失败因素但翼杀营的实力也是难以估量的。 此时南王军虽然摆脱了翼杀营的箭雨攻势却又遇到了第十军的阻拦。洪查匡只能叹息自己太过失算竟被几个后辈玩弄在股掌之间。 “整队!迎敌!”洪查匡大声下令。但部队被箭雨打得士气大挫此时根本无心应战溃乱已经出能够控制的程度。 第十军的虎击阵也动了骑兵开始冲锋形成两支三路纵队凶狠地撕开了南王军混乱的队形。之后步兵方阵一阵砍杀步步向前推进也是当者披靡。 翼杀营骑兵也衔尾追至与第十军前后夹击最终将南王军彻底消灭。 朝阳在地平线上探出头来晨光向利刃一般无情地刺穿了黑暗光明就像鲜血带着热乎乎的温度喷薄而出倾洒天地。战场上浮尸遍野几乎全是南王军的士兵。是役三万南王军有两千被俘其他全部阵亡。而翼杀营和第十军的伤亡总数也没过五百。 洪查匡被五花大绑地推到了颜夕和夏维面前士兵用长矛狠狠砸中他的小腿他立刻就跪了下去。 “放肆!”颜夕严厉地说“快给洪大人松绑。” “不必了。”洪查匡跪在地上昂头挺胸“败都败了就应该像个俘虏的样子。” 颜夕正要说话东晨炫就拍马赶来了。他下马之后先向颜夕和夏维打了个招呼然后便亲自给洪查匡解开捆绑说道:“查匡叔叔小侄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多多包涵。” 洪查匡披头散铠甲残破样子极其狼狈:“这般惨败也算是我有生以来头一遭。我老了不是你们年轻人的对手了。” 东晨炫微微一笑向颜夕问道:“夕小姐你打算如何处置查匡叔叔?” 颜夕大感为难毕竟洪查匡是南王的心腹如果放了他说不定能把今日之战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如果南王有意以此为口实正式开战那将洪查匡放走将来也是个祸害。一时间颜夕也拿不定主意不自觉地向夏维望去。 夏维正望着远方刚才交战的时候他便什么都不理会只是看着远方愣神眼中的愤怒越浓重。仿佛他根本不关心战况而是在想着其他的什么事情。 东晨炫也现了夏维的异样便说:“维公子……维公子你意下如何?” 夏维颤抖了一下总算从他的迷茫中回到现实低声说:“让我和洪大人单独谈谈请洪大人跟我来。” 在战场边缘两人站定。夏维眺望远方:“洪大人这一仗到底是谁败了?” 洪查匡说:“当然是我败了。” “是吗?”夏维苦笑又问“华朝内部有多少年没有打仗了?” 洪查匡说:“算起来从华朝建立内部各王便从没有开战对决……今天东、南、北三王的军队交战是五百年来的第一战。” 夏维说:“以洪大人对南王爷的了解可否判断接下来南王爷会做些什么?” 洪查匡没有回答反而笑着问:“维公子已经猜到了?” 夏维颓然说:“是的但我想听大人亲口告诉我。” 洪查匡说:“战端一开王爷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古西西刚死之时有十万南王军进入西二省虽然刚才被你们消灭了三万但还有七万兵力绝对占据优势。这一场是我败了但接下来翼杀营和第十军将要面对七万南王军。” 夏维点头说:“大概东晨炫也看到这一点了不然他不会拼血本用箭雨消灭您。但是大人东王家已经把古开扶上西王之位西王军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洪查匡说:“事到如今说给你知道也无所谓了。王爷已经和草原莽族定下协议莽族军队将会对长城西线施加压力西王军不可能动弹。从一开始王爷就打算除掉你们了。” 夏维笑着说:“是啊东晨炫和颜夕都是人中龙凤如果再有几年时间他们必然会成为东王和北王家的中流砥柱到时候南王爷再想对付他们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洪查匡说:“阿炫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他一手带出来的翼杀营实在可怕。”想起刚才的箭雨攻势洪查匡仍然心有余悸顿了顿之后继续说:“夕小姐的第十军也很是强悍但她和阿炫都不足以让王爷担忧。因为他们的实力再强仍是可以估量的没有出人力的范畴。真正让王爷不安的还是维公子你啊。” 夏维说:“洪大人是指我在西洲的经历吧?” 洪查匡点头说:“雷昂先生返回西洲之前王爷曾向他询问维公子的事情。雷昂先生只说维公子是曙光教会培养出的七子之一七子联手便足以横扫东西双洲。” 夏维哈哈大笑:“洪大人相信这么夸张的事情么?” 洪查匡也笑:“本来不信现在信了。” 夏维回眺望远方笑容渐渐退去了面色越凝重。太阳已经高升躲入厚重的云团之后天地间茫茫然一片阴沉大风呼啸仿佛风雪将至。 “洪大人我们随便聊些别的事情如何?” “维公子想聊什么?” “我想请教一下您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什么而活?” 洪查匡颇感意外:“维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夏维笑着说:“我只是很好奇南王手下的心腹重臣为何并不是一心一意为南王办事?” 洪查匡脸色一变旋即又掩饰下去:“维公子是什么意思?” 夏维说:“没什么义父说南王身边有个人一直给北王家提供情报我想问问是不是洪大人你如果是的话我想我就不该杀你了。” 洪查匡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我!” 夏维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说:“洪大人别介意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既然大人说不是那就算了大人请自便吧。” 洪查匡诧异地说:“你要放了我?” “是啊。” “如果我是你即便不杀我也一定不会放我回南王身边了。” 夏维微笑:“可洪大人毕竟不是我。” 洪查匡心头涌起一股莫名之感在他面前的夏维虽然是如此年少却仿佛有着难以言喻的气魄那种气魄能让旁人自惭形秽深深体会到自身的渺小。洪查匡活了一把年纪却只从几个王的身上感到过这种气魄。 “四十年了已经四十年了。”洪查匡迎风而立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十八岁就开始追随王爷到如今已经有四十年了。当年我年少气盛血气方刚一心想要辅佐王爷开创一番新局面。可后来我现那太难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想引领华朝五百年的基业走向崭新的盛世不知要用多少人的生命来换取。” 夏维说:“所以你不断给北王家送情报想要让各王之间能够继续互相牵制避免公开争斗搞得天下大乱是不是?” 洪查匡狡狯地说:“维公子我已经说了那个人不是我。” 夏维自责地说:“我失言了还请大人不要责怪。” 洪查匡苦笑一下:“如今战端已开天下再也不会安宁我这种固执地守护虚假和平的人大概是该退出了。维公子七万南王军由乔年炅指挥正从陇雍省赶来你要当心乔年炅比我要难对付。”他掸了掸袖子整理了一下容装说:“败军之将不该苟活还请维公子成全。” “洪大人何必呢?” “维公子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 洪查匡的语气略显伤感却又如此从容仿佛是一心求死好得到一个解脱。或许真的如他所说有些事情夏维不会明白。夏维也没再多言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将腰间的护身匕递了过去。 洪查匡手持匕犹豫一下忽然问:“维公子真的不会武功?” 夏维点头:“真的不会。” 洪查匡说:“那你还敢给我匕不怕我挟持你逃走?” 夏维微笑:“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试一下。” 洪查匡说:“临死之前确实应该试一下。” 匕出鞘迅捷地刺向夏维的胸口。 不远处颜夕和东晨炫一直关注这边的动静。他们看到夏维和洪查匡一直在交谈夏维却忽然将匕递给洪查匡这时他们便已觉得不妥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洪查匡就将匕刺了出去。他和夏维站得太近了这一刺没人能够阻止。 血从心脏的位置流出但那不是洪查匡刺出的。他的手僵在半空匕也已经抵在夏维的胸前但他却无力刺下去了因为夏维的右手食指如同一柄尖利的锥子没入了他的胸膛。他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在迅消失仿佛脱离了**化入空气之中。 他笑了气若游丝地说:“有这样的力量……确实不必会武功了……”说完便倒了下去。 夏维将食指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的血自言自语:“还是热的。” 【十二】难逃 “要下雪了。”乔年炅若有所思地望着黑压压的云团又重复说“要下雪了。” 大军浩浩荡荡地前进在灰暗的天地间如同狂浪的大江一般迅冲向前方。这样的行军度应该是华朝最快的吧。 大战即将开始一面是七万南王军一面是总计不过三万的北王第十军和东王翼杀营。乔年炅骑在马上心中盘算着自己是占用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啊。可他却难以感到乐观毕竟洪查匡的三万人马败得太快太惨了。乔年炅不禁有些担心自己会步上洪查匡的后尘。 一直以来翼杀营都在打击海盗第十军虽然隐藏在西王军中却也是守护着长城西线与莽族作战。而南王军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是却从来没有打过仗。双方真正的差距就在实战经验上面。 “大人我们连续赶了两天路士兵已极支持不住了士气下降队形松散这样的状态怕是不适合作战。”一名团将来到乔年炅跟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乔年炅不得不下令放慢行军度部队慢了下来士兵出大多长吁了一口气一阵阵低沉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乔年炅心中感叹没真正打过仗的部队果然还是有问题。 “大人恕属下多嘴属下认为这次开战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身旁的团将说。 乔年炅听出他话里有话便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事情至于要吞吞吐吐?” 团将说:“那属下就直说了洪大人的三万部队全军覆没可见翼杀营和第十军绝对不容小觑我军虽然有兵力优势但如此急于前去迎战怕是有失妥当。”顿了一顿又补充说:“其实从一开始王爷就有些急于求成了。” 乔年炅自然明白这番话的意思古西西死后南王就力求将西二省控制在自己手中。乔年炅和洪查匡率十万南王军进驻西二省实在缺乏必要的准备。现在突然要与翼杀营和第十军交战也缺乏周密的作战计划。可是这一切都是不得以而为之。 古西西的死太过突然一下就打破了四王之间一直以来相互制衡的局面。如今的华朝风起云涌形势瞬息万变各方势力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似乎都不够充足。翼杀营和第十军联手击败三万南王军的战役更是五百年来华朝内部第一战战端一开怕是再也难以平息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一触即。 团将见乔年炅半天没有说话心中不禁焦急起来忍不住说:“大人属下刚才那番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大人多多考量一下眼前的形势拟定一个更为妥当的作战计划。” 乔年炅笑说:“哪里还有时间?等我们定好计划翼杀营和第十军早就跑出赤土省了。若是他们比较稳重一定会往北撤进入大星关。如果他们胆子大一点还可以向东前进翼杀营和第十军虽然只有不到三万的兵力但如果直逼皇都也是致命的威胁。那三个少年都是胆大妄为之辈我想他们会向东的。” 团将说:“大人即便我们全力追赶也不见得能追上啊。” 乔年炅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只要他们向东就跑不出我的手心。” ※※※ 第十军和翼杀营确实是在向东前进行军度很慢简直像蜗牛一样。 东晨炫骑着黑马走在翼杀营的队伍中央身旁是十几架马车车载物品上盖着军旗那就是翼杀营的秘密武器。 正行进间夏维拍马跑来。东晨炫心知肚明肯定是催自己走快一些。实话实说翼杀营的行军度确实太慢第十军又不能撇下他们独自赶路因此也被拖慢了度。颜夕已经派白穆来催过数次了东晨炫每次都说会加快一些但这个度已经是极限了。毕竟马车上的秘密武器虽然能制造威力无穷的箭雨攻势却也极其脆弱若是加快行军度马车颠簸得厉害那武器就该散架了。 夏维来到东晨炫身旁只是随意地打了个招呼便与他并列而行却没有催促他的意思。 东晨炫感到有些意外问道:“维公子是来催我们吗?” 夏维点头:“夕嫌你们走得太慢让我来催一催。”向马车看了一眼继续说:“我明白你也是没有办法。不用担心就算是这样的度乔年炅也绝对追不上我们。”其实夏维很想看看翼杀营的秘密武器究竟是什么虽然他已经通过之前的箭雨攻势猜测出那应该是类似大型机弩的武器但肯定在工艺上要高明更多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实在让人无法不产生好奇。可惜东晨炫对这些武器看得很紧半点口风也不露出来士兵看守也是严密外人完全无法一探究竟。 东晨炫见夏维的眼神时不时瞥向马车自然猜出他的心思心想:“以往翼杀营都是在沿海地区打海盗我这武器的威力一直没宣扬开来。与洪查匡一战算是把这秘密暴露了以后想要探查它的人会越来越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这秘密也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但总是瞒得越久越好。其实让他们看到武器的全貌他们也搞不清如何制造。就算知道制造方法也没有那么精巧的工艺。退一万步就算有人能造出一模一样的来也没有财力维持这种武器的攻击方法。” 想到这里东晨炫不禁有些得意。 这时夏维忽然说:“阿炫你还能制造像上次一样的箭雨攻势么?” 这一下问到了东晨炫的痛处他摇头说:“不瞒维公子与洪查匡一战已经耗尽了我们带来的箭矢。不过不必担心只要出了赤土省我们就能补充足够的箭矢。” 夏维露出担忧的神色:“可是如果乔年炅追上了我们……当然这不太可能我只是觉得应该小心一些做好充分的准备。假设我们被追上不得不应战你这武器派不上用场实在有些可惜。第十军有一些箭矢虽然不多但也能用一阵子不如拿来给你用好了。” 东晨炫随口拒绝:“不必了拿来也用不了。”说完他心里一颤这句话无疑泄露了那武器无法使用普通箭矢的秘密。他偷偷观察了一下夏维见夏维神色如常似乎不是在套他的话便稍稍放下心来赶紧转移话题:“维公子你似乎有心事。” “我?”夏维愕然说“我有心事?嗯大概是思春了。” 东晨炫莞尔:“维公子是不是对前景感到担忧?” “怎么会?虽然七万南王军追在我们后面但他们绝对追不上。我们带兵直逼皇都吓也把南王吓死了。有啥好担忧的?” “可是万一我们料错了呢?”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 东晨炫叹息:“是啊但愿是我多虑了。”他遥望前方面露担忧神色。 当日他们合力击败洪查匡之后便商议之后的路线。由于古西西之死比较突然他们料定进驻西二省的十万南王军应是从河南和京西两省调派的。如果他们带兵前往皇都沿途应该不会遇到任何抵抗。当然万一他们判断错误将是以卵击石、自投罗网的局面。 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东晨炫和夏维正随口谈论兵法但二人显然都有些心不在焉忽然一个士兵慌慌张张从队伍前方跑来东晨炫立时感到不妥若不是万分危急的情况翼杀营的士兵绝对不会跑得鞋子都丢了。 “骑兵……是莽族的骑兵!”那个士兵声嘶力竭地喊叫。 顿时间士兵都乱了。莽族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射之术冠绝天下。若没有长城防线华朝早就被莽族侵吞了。此时在平原上遇到莽族骑兵无异于灭顶之灾。 东晨炫脸色剧变翻身下马揪住那个报信的小兵先左右开弓抽了十几个耳光然后低喝:“有多少人马?” “三千至少三千!”小兵挨了几个耳光反而倒清醒不少“第十军已经列阵准备迎战。” 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喊杀声。抬头望去漫天沙尘笼罩视野战鼓与马蹄的巨响如同闷雷轰隆隆震惊四野。 “为什么会有莽族骑兵?”东晨炫心中疑惑冷汗也流了下来。 只有夏维猜到了莽军的来历一定是前一阵子他和颜夕遇到的哲木炎。从遇到他之后夏维便一直仔细盘算他出现在华朝内部的原因。虽然哲木炎说南王为了清扫幽戚部但只要有点脑子就绝对不能相信这种鬼话。起码这绝对不是唯一的原因。南王不可能不知道莽族的威胁他将哲木炎放进华朝内部一定有更重要的原因。现在这个原因一目了然南王此举是要除掉他和颜夕、东晨炫。借助莽族的手南王便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放火毁掉星羽弩。”东晨炫下令。 翼杀营士兵立刻将马车上装载的秘密武器点燃烈火腾然而起东王军旗先化为灰烬在怒焰中徐徐飘升。火光中那些武器的框架结构暴露出来虽然被大火吞噬若隐若现但夏维还是迅记下了大致形状和一部分细节。 “这武器的名字叫星羽弩。”夏维喃喃自语着。 东晨炫立刻头大了几分他也是不得已才要毁去星羽弩。现在特制箭矢都打没了留下来也没有用处若是被莽族得到后果更加严重。他只能盼望大火快点将星羽弩烧成灰别让夏维观察太久。 前方一阵骚乱令华朝人闻风丧胆的莽族铁骑突破了第十军的阵地出现在视野内。 【十三】莽狼 因无存稿强推期间每日早晚各一新。努力中…… --------华丽的分割线-------- 莽族骑兵来得太突然导致第十军和翼杀营还没来得及备战便被冲垮。第十军虽然一直在长城西线抵御莽族但战术是以长城为依托实施防守还从来没和莽军进行过野战。不过他们总算对莽军的实力比较熟悉因此士兵们还算镇定在颜夕的指挥下步兵收缩队形进行防御骑兵也都下马加入步兵阵营。在这种情况下和莽军斗骑兵只会扩大损失。 而翼杀营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由于之前行军的时候度慢翼杀营一直落后第十军一段距离。此刻没有第十军的配合又失去了强大的武器星羽弩翼杀营立刻从华朝数一数二的强军降格成为三流军队。 翼杀营是第一次遇到莽军甚至东晨炫也是如此莽军的战术让他们根本没有应对之法。莽族骑兵排列着凌乱的队形神出鬼没地在翼杀营周围用弓箭与标枪骚扰时不时便会有一队骑兵突然冲近砍杀令人防不胜防。 幸好莽军兵力不多并没有能力将第十军和翼杀营一口吞下战斗持续不久便向东撤退了。莽军骑兵挥舞着马刀耀武扬威口中嗷嗷呼喊着仿佛在挑衅一般。第十军和翼杀营的战士又怒又怕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撤退同时心里还在庆幸幸好他们走了! 颜夕大感焦急现在他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继续向东必然会遭到莽军的阻拦若是向其他方向走莽军也不会放过他们。这样拖上一段时间乔年炅率领的七万南王军就该追来了。 白穆问:“小姐莽军突然出现我们该如何应对?” 颜夕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说:“你觉得呢?” 白穆回答:“莽族骑兵虽然兵力不多但机动力太强他们肯定不会与我们正面对决这般不断骚扰我们想躲也躲不掉最好的办法是兵分几路分头撤走免得被莽军拖住让南王军追上。” 颜夕玉容含怒厉声说:“就这样跑?这支莽军进入华朝内部若不想办法除掉有多少百姓将要遭殃你知道吗?!” 白穆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现在第十军和翼杀营都是泥菩萨了能不能保全自身都是问题想要消灭莽军根本不切实际。 颜夕命令说:“去翼杀营那边看看如果夏维没死就叫他来见我!” 白穆立刻向翼杀营那边跑去不一会儿他和东晨炫一起回来了却不见夏维的影子。颜夕看东晨炫面色严峻忽然心里一颤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楚眼眶立刻就红了。她冲到东晨炫跟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嘴上虽然没问但眼里的泪水却在打转了。 白穆知情识趣地退到一旁心中感慨:“没想到小姐还有这么软弱的一面……” 东晨炫望着颜夕焦急的样子心里边也是各种滋味翻腾混杂他垂说:“夕小姐不必太担心维公子没事他一个人去追莽军了……”他没有再说下去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实在是自相矛盾。 ※※※ 小村本来是个安宁的地方几十百人家守着阡陌纵横的田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汗水浇灌大地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太多波澜。只可惜这样的光景忽然被打破了。 本来冬天到了农活都已忙完劳碌了一年该是歇息一下的时候了。瞧天气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雪到时候村民可以聚在一起围着火炉男人们掷骰子赌小钱女人们手头拿着针线补补衣服被子顺便聊聊各家的琐碎事情比如谁家的男人不太中用又比如谁家的姑娘该找婆家了。而孩子们则在外面跑啊闹啊小脸被冻得通红鼻涕往往拖到嘴里。但他们还是会在雪地里打闹弄得衣服都湿透了回家定会挨骂但转天还照常出来玩耍。 这些人就像野草春季生长冬天枯黄。一辈一辈就这样长了枯、枯了长生生不息。但如今乱世的战火已经点燃这些野草都将被烈焰烧尽。 几天之前莽族人来到了村子打破了小村的安详。男人都被杀了尸体现在还堆在村口。村长是最惨的被莽族人的马蹄活活踏成了肉泥横穿村子的小路中央还有血腥的味道。女人和小孩活了下来因为莽族人需要女人伺候他们留下孩子不杀只是想让女人们有活下去的希望。因此女人们被粗鲁蹂躏的时候也紧紧咬着牙忍受她们希望能够活下去希望那些莽族人离开的时候会放了她们至少放了她们的孩子。 早上莽族人离开了女人们愣愣地望着他们纵马绝尘而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泪如雨下。但莽族人很快又回来了似乎少了一些回来的人也有不少受了伤。他们治好自己的同伴便迫不及待地随手抱起一个女人撕开自己和女人的衣服疯狂地压了上去。整个村子都是这样的景象。女人们含着泪祈求这样的日子快些结束吧…… “大家玩得开心吗?”一声沉闷的低喝如同海涛一般冲击着整个村落。 一个少年站在村口脸上挂着随和的微笑。但莽族战士都看出他来者不善离他最近的几个人抄起武器扑了上去却被他们的领喝止了。领请那少年走进一间房子许久没有出来。 房内莽族战士靠墙而立全神戒备。哲木炎满脸轻松地笑着说:“夏维好胆量竟敢一个人找上门来!” 夏维愤怒地瞪着哲木炎拳头攥得响指甲已经刺入手掌血流了出来。 “哲木炎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们昆鞑部的人不是没人性的野兽不杀无辜之人。”夏维语气冰冷地说。 哲木炎若无其事地说:“没错我是这样说过。” “那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我看到了那些女人还有村口那些死去的男人都没有纹身!他们不是莽族幽戚部的人他们是华朝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夏维愤怒地站了起来屋内的莽族战士立刻抽出了马刀。 哲木炎伸手示意手下不要动他对夏维说:“他们不是无辜的他们犯了大错错在他们太弱小生下来就是要被人欺压的。夏维你也是强者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去你妈的。”夏维臭骂仿佛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哲木炎的脸色变了莽族人绝对不能容忍别人的侮辱他的眼里露出凶光。 “夏维如果在草原上你已经被我砍头了!” 夏维二话不说一头趴到桌上拍了拍梗直的脖子:“来啊砍我啊!” 哲木炎大感愕然他还从没见过这么混的人一时间倒也束手无策。 “怎么不动手?来啊你不是要砍我头么?”夏维不依不饶地说“你倒是砍啊!南王应该也让你杀我吧?你倒是动手啊!你赶紧砍了我吧反正你也没几天蹦头了砍死一个算一个!” 哲木炎心中一动本来已经握住刀柄的手松开了。 夏维继续聒噪:“怎么不动手?快点啊我先去阎罗殿报道在地狱里等你先把地狱里各种刑罚试一遍找几个最够劲的等你下去之后介绍给你。我估计也用不了几天你们按照南王的吩咐把第十军和翼杀营消灭掉南王就该反过来对付你们了。你以为南王还会放你离开华朝?当然不会他会堵住你回草原的路让你只能在华朝内部四处作乱然后他再把你消灭到时候他就会得到万民爱戴啦!” 哲木炎皱起了眉头此次南王放他进入华朝双方算是互相利用。他帮南王清扫幽戚部消灭第十军和翼杀营而南王则给了他精良的战马。草原虽然产马但马匹比较矮小胜在耐力但力量度都和华朝优良战马有差距。 刚才他带兵突袭第十军和翼杀营用的就是新配备的华朝战马在冲击步兵阵地的时候确实要远胜过草原马。将来如果混合草原马和华朝马加上莽族的骑射本领将会建立一支天下无敌的铁骑雄师。这样的诱惑是哲木炎难以拒绝的。 但夏维的话点醒了哲木炎他知道论起阴谋手段莽族人的铁骑再快也追不上华朝人。而且哲木炎在莽族地位尊高或许南王真的会过河拆桥将他消灭在华朝内部。 夏维见哲木炎沉思起来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暗自松了一口气骂自己刚才太过冲动。虽然他清楚自己的实力眼下这些莽族人恐怕还奈何不了他但他绝对不愿动手最好能想办法与哲木炎周旋寻找安然脱身的机会。毕竟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一直不显露自己的实力尽量避免与人交手便是因为这个弱点。 “哲木炎我真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竟然和南王合作这就叫与虎谋皮啊!”夏维又开始聒噪起来“就算你在草原上呼风唤雨到了华朝还不是南王手里的玩物?他想要把你弄死简直太简单了连半点顾虑都不会有!” 哲木炎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夏维一头雾水他站起来走出了房子。夏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是究竟哪句说错了还暂时想不清楚。 【十四】暴血 莽族战士将小村的女人和孩子聚集起来村口不远处还堆积着男人的尸体天寒地冻尸体还没开始腐烂皮肤呈青黑色有些尸体的眼还没闭上恐惧凝滞在僵死的瞳仁中。 女人们抱着孩子站成一团莽族战士杀气腾腾地围在四周。最小的孩子也吓得不敢哭喊全身不住地颤抖着。他们像极了狼群嘴边的羔羊全无抵抗之力只能等待屠杀。 哲木炎对夏维说:“夏维你刚才说错话了哈哈我差一点就信了你可惜真是可惜。” 夏维牙根咬得死死的但脸上却显得很平静。 “哲木炎你想把这些村民怎么样?” “杀!”哲木炎铿锵有力地吐出一个字右手虚劈一掌莽族战士立刻将孩子从女人怀里拉出来。那些女人疯狂地拽住孩子但她们的力量怎能和莽族战士比?一部分莽族战士用武器拦住女人们剩下的莽族战士将孩子赶到一旁没有半分犹豫手起刀落一颗颗小脑袋就被砍下来了。 莽族战士放开了女人那些女人们拼命冲向孩子有的抱着自己的骨肉仰起头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有的只是满脸木然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破布那是刚才抢孩子的时候撕扯下来的。 夏维的泪水滑落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哭过了但泪水的温度与苦涩是如此熟悉。他感觉胸口异常憋闷一股被压抑许久的力量正在心头澎湃试图冲破理智的束缚。他用尽全力压制着这股力量他知道这股力量一旦释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哲木炎我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你说南王要杀我不会有任何顾虑。你错了他不敢杀我。”哲木炎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天地都在摇晃“昆鞑部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哲木炎昆鞑部的黎烈汗是唯一能够统一草原的人!就算南王想杀我他也不敢动手!要知道背弃约定杀死我将会激怒昆鞑部的勇士!群狼的怒火是长城也无法阻挡的!” 夏维明白了南王的确不能杀哲木炎至少现在不能。因为哲木炎是大部落的汗王因为他进入华朝是和南王有约定的。莽族唯一一次攻破长城就是因为当年华武帝撕毁约定杀死了一个汗王激怒了莽族人那时的莽族军队就像狂暴的飓风连长城都无法阻挡拼着两败俱伤也不后退半步。 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南王不会重蹈覆辙。 哲木炎走到一个女人面前揪住了女人的头。女人抱着死去的孩子脸部因仇恨与悲愤而变得扭曲哭声像金属的摩擦一般尖锐刺耳。 “夏维因为你的过错这些人只好少活几天了。”哲木炎撇开女人命令手下将武器抛到所有女人面前。 一个女人率先拿起了一柄马刀没有半分犹豫便将刀插进了自己的肚子。接着其他女人也都拿起武器自尽了。生的希望被无情的践踏她们的选择只能是死。 夏维走到两具尸跟前一个女人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他们都已死去。孩子的头被砍下了滚到了不远处女人紧紧抱着无头的尸体胳膊从背后绕过来双手护住孩子的胸口。那是母亲下意识地保护孩子的动作。那双手因多年劳作而如此粗糙老茧和裂痕布满手掌指甲里还有一些污垢。那双手是如此平凡它们只不过想操持家务、忙碌农活只不过想让一家老小健健康康吃得饱穿得暖…… “啊----”夏维出一声振聋聩的嚎叫。 天地动容。 下雪了鹅毛般的雪花纷扬飘落很快就将大地覆盖成为白色。所有尸体也都被遮盖但尚未凝固的鲜血却融化了雪花雪地间斑斑驳驳的红色触目惊心。 夏维再也无法控制胸中的力量那股邪恶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潮水冲击着全身上下的每一段经脉。十岁时便血洗巴巴罗萨孤儿院的血腥维复活了。 这一刻哲木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 颜夕带领五百骑兵迎着风雪疯狂奔驰因为莽军袭击之时专门对战马下手因此她只能召集五百骑兵了。她的心情就像随风飘摇的雪花乱得无以复加。夏维一个人去追莽军实在太过冒险。颜夕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她夏维此去必定会有危险。她必须去追他。 东晨炫试图阻止毕竟拿五百骑兵去找莽军麻烦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但他拦不住颜夕。颜夕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便翻身上马率领骑兵去追夏维了。东晨炫终于了解到夏维在颜夕心中的位置他只好也跟了上去。 莽军撤退的时候清扫过痕迹因此颜夕等人走了几段弯路才找到了莽军落脚的小村。他们到达的时候看到了地狱。 遍地尸骸鲜血在茫茫雪地间积成了一片湖泊。 一小队莽军正在仓皇逃离但颜夕没派人去追。她被惊呆了完全忘记了下命令。而且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恐惧震慑了他们。在血的湖泊中央尚有几十个莽族战士在和夏维战斗。不是战斗他们是在被夏维屠杀。 夏维全身被鲜血染红像恶鬼一般狞笑着。莽族战士试图逃跑但他们跑不动这些彪悍的战士也吓得腿软了甚至有人已经大小便失禁。 一个战士挥舞马刀向夏维砍去夏维赤手空拳既不闪躲也不格挡那一刀劈下来的时候他闪电般欺身而上当胸击出一拳那名莽族战士轰然倒下像烂泥一般堆成一团。 不远处一名莽族战士飞身骑上唯一剩下的一匹战马但他还没来得及逃跑夏维已经像鬼魅一般冲到战马面前一手揪住辔头另一手挥出硬生生凿在马颈上咔嚓一声马的脖子竟被夏维徒手折断。 莽族战士摔落在地夏维一脚踏住他的胸口揪住他的右手狠命向后一拉鲜血如泉喷射而出莽族战士的整条手臂被夏维撕扯下来。夏维脚上再一用力就结束了一个生命。 片刻间几十个莽族战士被夏维杀得一干二净每一个都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在夏维面前他们就像薄纸一般脆弱。 颜夕惊呆了夏维的动作确实毫无章法没用任何一种武功。他也不必用什么武功那种惊人的力量和度恐怕天下无人能及就算千军万马估计也难以挡住此时的夏维。 当所有莽族战士都倒地毙命之后夏维仰天长啸目光扫视四周忽然射向颜夕这边。五百骑兵的胯下战马嘶鸣起来竟完全不理骑者控制开始四散溃逃。 “下马!拦住他!”东晨炫大喝。他看了夏维刚才的表现便知道逃是逃不掉的。他抽出了斩风刃组织战士列阵。 颜夕也下马了她向夏维跑去。幸好东晨炫及时拉住了她不然她必定死在夏维手上。 夏维完全丧失了理智他疯狂地冲了过来。东晨炫一声令下战士们挥舞武器一拥而上将夏维团团包围。 战士们密集的包围遮挡了东晨炫和颜夕的视线他们看到包围圈中央不断喷射出鲜血残断的肢体时不时飞出来。包围圈渐渐松散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尸体堆积成了小山夏维站在顶端。一个战士冲上去被夏维一拳击中小腹砰的一声小腹爆开内脏在腥风血雨中洒落。又一个战士冲上去被夏维一手揪住胸甲一手揪住头两手同时用力脖子瞬间拉长又一片血雾头被揪了下来。 一个紧接着一个夏维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沓举手投足便可伤人五百名战士全部倒下。 夏维走下尸体堆积成的小山一步一步向颜夕和东晨炫逼近。东晨炫冲了上去斩风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往夏维腰间横劈而去。但夏维却在被劈中前飞脚踹在了东晨炫的胸口没有招式却又快又准东晨炫口喷鲜血如同飞落的雪花向后飘了出去幸好他的铠甲坚固无比不然就不是喷几口血的问题了。 东晨炫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全身都散架了只是动了一动便又倒了下去。 夏维向颜夕逼近他脸上血污使笑容更加狰狞。 颜夕双手紧握虎啸刀全神戒备但她知道反抗完全是徒劳的现在的夏维如此强大、疯狂、丧失理智她根本不是对手。当夏维走到她面前只有一步远的时候她也没有出招。夏维也一样没有动他停住了脚步忽然嘿嘿笑了一声说:“吓坏了吧?” 颜夕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血箭从夏维口中喷出劈头盖脸地溅了颜夕一身。颜夕惊恐万分下意识地将虎啸刀直刺了出去这一次夏维没有出手刀从夏维的胸口正中插了进去。 夏维满脸茫然地低头看了看刀又抬头望向颜夕苦笑说:“我都吐血了……你还捅我……也太狠了吧……”说完便倒了下去。 颜夕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显然夏维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恢复理智了可她还是用刀刺了他。 这时东晨炫蹒跚地走了过来勉强提起斩风刃竟要在夏维身上补一剑送他上路归西。 颜夕一把推开了东晨炫怒喝:“你干什么?!” 鲜血从虎啸刀的血槽中不断流出夏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颜夕想要给他止血但一碰他的身体手便缩了回来。他全身如火一般滚烫周围的积雪都在融化每一片落到他身上的雪花都会嘶的一声化作一缕青烟。 【十五】三天两夜 回到营地之后随军的所有郎中都被召集来给夏维治伤。东晨炫将一个最有经验的老郎中叫道跟前问:“有救么?” 老郎中虽然面露为难神色但还是点头回答:“公子放心老夫定竭尽全力保住维公子性命。”说完便组织人手施术救治。 东晨炫默默地走出了帐篷。 大雪纷飞厚重的云团铺陈天际大地雪白一片天地之间蒙上一层灰色洁白的雪花飘摇落下。一个翼杀营的营尉走到东晨炫跟前说:“公子您的铠甲坏了让属下拿去修补吧。” 东晨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铠甲胸甲的正中央有一个脚印凹了下去。这身铠甲是用陨铁打造能抗千斤重击如今竟被夏维一脚踹变形了。东晨炫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若不是这身铠甲我大概也死了吧?”他伸手去解束住铠甲的纽扣但手一伸向肋下便牵动了胸口的伤势钻心的痛楚让他全身颤抖喉咙甜咳出了一口淤血。 旁边的营尉连忙将东晨炫扶住焦急地说:“公子你不要紧吧?” 东晨炫喘着粗气伸手抹掉了嘴角地血迹说:“不妨事你帮我把铠甲解下来。” 营尉搀扶东晨炫席地坐下绕到他身后解开铠甲将变形的铠甲举起来端详一阵出感慨:“莽族战士太可怕了。”东晨炫和颜夕没有将夏维的恐怖说出来因此所有人都还以为他们是遭到了莽军袭击导致五百骑兵全军覆没。 解下铠甲后东晨炫觉得呼吸顺畅许多胸口的痛楚也有所缓解。虽然胸前有一大块淤青但没有伤到筋骨过一段时间自然会痊愈。 “夕小姐在哪儿?”东晨炫问手下营尉。 “在主帐议事第十军的军官都被召去了。” 东晨炫心中一惊:“快!扶我过去!” 营尉连忙扶着东晨炫前往第十军的主帐来到帐前负责守卫的两个第十军战士将长矛一架挡住了去路。 “炫公子小姐有命议事之时任何人不得入内!” 东晨炫递了一个眼色搀扶他的营尉突然抽出佩刀荡开了卫兵的长矛东晨炫立刻冲进了帐篷只是这一下走得过猛胸口又疼了起来他只觉头晕眼花险些晕倒。 勉强站稳之后他看到帐篷里的第十军军官正在盯着自己而颜夕站在他们中间眼神中的悲愤直射向东晨炫。东晨炫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方才他曾要杀死夏维估计颜夕不会轻易原谅自己了。 “出去!”颜夕怒喝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灯盏扔了过来。 若是平时东晨炫轻而易举就能闪开但此时他胸口带伤虽然不算太重但牵动全身不能用力便没能躲过飞来的灯盏肩头挨了一记。颜夕怒气太盛掷灯盏时用了十足力道加之灯盏颇为坚硬沉重东晨炫的肩头立刻红肿起来。 在场之人都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大气也不敢喘免得殃及池鱼。 东晨炫忍住疼痛正色说:“夕小姐恕我冒然闯入。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带第十军去追莽军我翼杀营绝对不会奉陪。” “翼杀营爱去不去你也别来管我第十军的事情!”颜夕斩钉截铁地说。 第十军的军官都在心里打鼓方才颜夕带走的五百骑兵全军覆没据说是消灭了一千莽军算是颇有收获但也损失了己方所有的战马。现在颜夕又要去追莽军大家都感为难没有马就没有骑兵如何能追上莽军?何况还有七万南王军正在赶来若是和莽军纠缠下去前景将不容乐观。 颜夕自然也知道形势不利但她脾气上来了谁也劝不住而且在莽军落脚的那个村子她看到那些村民被残杀的惨象便猜出了夏维狂的原因。说来说去她和夏维一样冲动不然夏维当时也不会冒然现身她更不会不理大局要去追击莽军。 忽然一个郎中冲了进来焦急地说:“维公子情况不妙!” 颜夕飞身而起风一般飞奔而去。 夏维躺在帐篷中央的木板上**的上身满是伤痕最严重的是胸口的刀伤不过已经被缝合起来血也止住了。郎中们正在激烈的争论着见颜夕进了帐篷立刻安静下来最年长的老郎中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说道:“维公子的刀伤并不致命但是……” “但是什么?”颜夕凶神恶煞似的问。 老郎中还算比较沉稳说道:“维公子现在高烧全身如火一般滚烫如果不设法退烧恐怕铁打的身子也要烧坏了。” “那你们还不快想办法!” “小姐急不得我等需要找出热源头才能对症下药。维公子全身高热有汗而不畅喉咙红肿似是外邪困厄引起热。但观脉象却又不是维公子脉象有力阳热亢盛所谓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寒寒热热热热寒寒阳热内郁不能外达格阴于外……” 颜夕见老郎中越说越是啰嗦大喝:“说重点!该怎么治?!” 老郎中摇头说:“有两法可选一是开鬼门生火烘烤针灸辅助逼出体内之汗。二是放血割阳维脉卸掉脉中火气。我等方才正在争论究竟该用何种方法。” 颜夕恶狠狠地说:“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他要是有个好歹你们通通陪葬!你们的家人也跑不了!” 所有郎中聚到一起商量起来其实他们就算不是华朝顶尖的郎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但此时却是束手无策他们连夏维热的原因都摸不清楚刚才老郎中对颜夕的解释完全是扯淡罢了。 忽然一名小兵冲了进来。 “小姐!斥侯在营北三里外现骑兵队伍!” 颜夕秀眉紧蹙心想莽军总算被找到了立刻下令:“召集部队准备应战。” 小兵却不传令说:“小姐那支骑兵穿的是北王军的军服而且斥侯已经把他们带回来了。” 颜夕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早说?!” 小兵唯唯诺诺地说:“属下刚才没喘上来气。” “没用的东西!带我去……”颜夕本想去见那队骑兵但望了夏维一眼立刻改变主意“带他们来见我。” 片刻之后白穆引领两个北王军的战士进入了帐篷瞧军服式样一个是团将级别另一个是副团将。两人相貌都不寻常那团将比白穆还高半头体格健壮满脸虬髯胡子更显凶悍不过双眼却长得极为和善。旁边的副团将是个大胖子身材更高像一座小山一样他一进来原本挺宽敞的帐篷变得有些拥挤。 两人走到颜夕跟前行礼说:“北王军八军二团团将阎达、副团将瞿远参见夕小姐。” 颜夕大喜:“你们是夏维的结拜大哥二哥?” 瞿远呵呵一笑:“夕小姐算起来你也要喊我们作大哥二哥……哎哟!” 阎达收回手肘恭敬地说:“夕小姐请问夏维在哪儿?” 颜夕神情一黯指向帐篷中央。由于郎中们把夏维团团围住阎达和瞿远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夏维。现在郎中让了开来两人面色大变瞿远更是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有两个郎中躲避不及被他庞大的身躯带到原地打了个转重重摔倒在地。 瞿远伸手探了一下夏维呼吸也不询问情况一把将夏维抱了起来。夏维胸口的刀伤刚刚缝合被瞿远抱起的时候伤口又渗出血来。颜夕大惊失色抽出虎啸刀大喝:“你要干什么?” “救人!”瞿远朗声回答说着便要往外跑。 颜夕心想自己只听夏维讲过阎达和瞿远又没亲眼见过眼前这两人别再是奸细要来害夏维吧?此时瞿远已经冲到眼前颜夕再不多想虎啸刀脱鞘横扫而出。 阎达见瞿远去抱夏维也是吃了一惊但相信瞿远绝对有他的道理。他踏前一步往颜夕手腕劈出一掌。颜夕连忙收住刀势俯身蹲下扫堂腿袭向瞿远脚腕。瞿远虽然体胖但动作却很灵活灵巧跃起避过了颜夕的扫堂腿。阎达一个侧身拦在颜夕面前瞿远立刻抱着夏维从阎达身后跑了过去冲出帐篷的时候撞倒了支撑帐篷的木桩呼啦一下帐篷塌了。 主帐一塌第十军战士立刻惊觉抄起武器围了过来。瞿远怀抱夏维全凭两条树干一般的短腿将围上来的战士逼退。只见他上蹿下跳双腿翻飞比猴子还要灵活。 被帐篷盖住的众人也都一一钻了出来阎达心想这次算是闹大了但已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收手他如猛虎一般冲到瞿远身旁与他并肩而战围上来的战士竟奈何不了他们。忽然一小队战士冲开包围来到二人身旁那是他俩带来的战士大概有二十几个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一个战士将一张奇形大弓抛给了瞿远正是他的独门兵器角轮弓。瞿远将夏维放在地上伸手一抓接住角轮弓。 角轮弓虽然名字普通但威力却是不小。此时没有套上弓弦便可当刀来用。瞿远握住弓身手腕一抖角轮弓旋转一周弓身上的刀刃寒光暴涨瞬间劈断了几杆刺过来的长矛。 另一边阎达放弃了自己常用的长刀从两个战士手中接过了夏维的那杆大槊。 当初星寒关大战到最后阎达和瞿远随蒋园突入蛮族内部扫荡后来被蛮军消灭蒋园阵亡部队也七零八落所剩无几。阎达和瞿远在蛮族内部四处流窜经过一番波折终于逃回了星寒关。北王颜华知他二人和夏维结拜之事又见他们身怀绝技便命他们去皇都协助夏维。但他们到达皇都之时夏维已经和颜夕来了西二省。二人带领三百骑兵轻骑赶路星夜兼程终于遇到第十军。可没想到夏维竟然身受重伤而且瞿远刚才表现太过反常导致此刻被第十军团团围住的局面。 阎达虽然知道瞿远向来鲁莽但他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现在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但如此下去他们绝不是第十军的对手阎达心中思量应该立刻让双方停手。但现在打得热闹喊两嗓子估计没什么用处阎达只得抡起夏维的大槊要露一手绝技把双方震慑住。 只听阎达一声大吼近百斤的大槊在他手里举重若轻他连人带槊腾然跃起到得半空一个翻身槊如巨锤以雷霆万钧之势砸落下来。底下的第十军战士见势不妙纷纷退避闪出一块空地。大槊轰然击中地面砰的一声巨响顿时飞沙走石地面竟被砸出了一个五步方圆半尺深的大坑。 阎达拄着大槊昂然站立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所有人都被他刚才那一手给震住停止了战斗。阎达心里也是暗自庆幸刚才那一招他是用尽全力出现在就是上来一个穿开裆裤的孩子也能把他轻易击倒。 好在没人看出这点而且颜夕也从帐篷下面钻出来了喝令:“都住手!” 阎达和瞿远带来的士兵围成一个***全神戒备。圈内瞿远把夏维放在雪地上将积雪覆盖到他身上。 一个郎中惊慌地喊道:“使不得!冰寒封门体内火气无处宣泄必然逆流攻心人就活不成了!” 但瞿远根本不理他三两下就用积雪把夏维给埋了只露出嘴和鼻孔这才抬头大骂:“放屁!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连这都瞧不出来!我三弟体内火气只能压制心脏乃聚集血气最强之所让火气逆流攻心才能保住一身周全不然血气流失治好了也是瘫子!” 郎中一时语塞觉得这胖子的解释狗屁不通却又有些道理。他们刚才一直不敢动手救治夏维便是因为命能保住但治好了必定落下残疾。而现在瞿远将夏维放进雪地里用寒气将火气彻底逼迫住确实能不留外泄余地但那可绝对是自寻死路还没听说有什么人能承受气血逆流攻心。不过郎中们看了看阎达都在心中想要是维公子和这位一样厉害说不定还真能挺过去。 “都退下!”颜夕大声命令。 第十军的战士纷纷撤开。阎达也号令自己的手下收起武器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内息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走路说话应该没有问题了。他来到颜夕跟前谦然说:“夕小姐属下刚才多有冒犯请夕小姐责罚。” 颜夕一摆手示意不再追究走到夏维跟前向瞿远问道:“你能治好他?” 瞿远得意地回答:“让我治头疼感冒绝对不行让我治这小子肯定是手到擒来。” 颜夕再不多说在夏维身旁坐下双手支着下巴愣愣地望着夏维。 瞿远说:“夕小姐进帐篷吧这小子一时醒不过来我估计怎么也得三天。” 颜夕没有说话。瞿远又劝了几声仍然不见回应。他心想:“这姑娘真是奇怪竟然愿意在这儿挨冻。” 雪越下越大到了傍晚地上的积雪足有三寸厚了。狂风席卷赤土省这是十年以来赤土省最大的一场雪。天黑之后北风在旷野上疯狂嚎叫雪片夹在凛冽风中比刀子更锋利。颜夕一动不动守在夏维身旁她背对着风向雪在身后堆积起来远远看去仿佛雪人。 白穆来劝过她几次她都不听白穆只好叫来几个战士在她身后站成一排替她挡住风雪。但瞿远很快就把他们赶跑了他说这样挡住寒风流动对夏维伤势不利。白穆也没办法取来几件棉衣给颜夕披上然后带领士兵离开了。 东晨炫也来过一次不过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阎达和瞿远叫到一旁问了一些皇都的情况。阎达据实回答但他们在皇都逗留时间不算太久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最后东晨炫又把那天夏维受伤前的情形简单扼要地叙述了一遍他实在不愿讲得太仔细一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就觉得后脊梁冒寒气。 东晨炫回到翼杀营的营地见一众军官都在等他。 “大家都在啊。”东晨炫解下斗篷挂在帐篷口问道“有事吗?” 军官们相互望了一阵一个营尉走出来说:“公子第十军留在这里我们可不能陪他们现在形势紧迫我们最好立刻撤离。” 东晨炫落座之后思忖片刻低沉地说:“都下去吧。” “公子!” “我让你们都下去没听到吗?” “是。”军官们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第十军营地的一间帐篷内阎达和瞿远叫来所有郎中。因白天的一场打斗郎中们对这二人十分惧怕一个郎中谄媚地笑着说:“二位大人有何吩咐?” 瞿远直接了当地说:“你们手里有毒药么?” 郎中们心里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想他要毒药干什么? 瞿远见没人回答提高嗓门:“问你们话呢!有毒药吗?” 一个郎中上前说:“多少是有一点我们备有治癣疾的砒霜给箭矢喂毒的乌头还有一些蒙*汗*药不知大人要哪一种?” “每样都取一些来。快去!” 没过多久郎中们抱着大大小小的罐子回来了不过白穆也跟着来了。虽然军队里备有毒药但也不是随便能够动用郎中们怕惹上是非便去通知了白穆。 白穆是将军比阎达和瞿远高上一级阎达恭敬行礼而瞿远却好像老大不愿意似的被阎达强按着才行了一礼。白穆也不以为忤开门见山问道:“二位要这么多毒药做什么?” 瞿远回答:“救我三弟。” 白穆疑惑地说:“瞿副团将能否详细解释一下?” 阎达说:“救人要紧咱们一边动手一边解释各位也请帮帮忙。” 白穆虽然大惑不解但心想阎达和瞿远曾和夏维结拜至少不会害他于是指挥郎中们一起上来帮忙。瞿远要做的也不复杂就是把各种毒药都溶进水里他手脚比划着命令郎中们:“多放一些别不舍得!你留着想自己喝啊?对越浓越好!” 过了半天瞿远才想起来向白穆解释。 “我三弟气血旺盛远远出常人。这不是天生的不是练了什么盖世神功不是吃过什么千年人参万年灵芝而是用剧毒之物熏出来的。他体内沉积的剧毒和血气相辅相承保持平衡协调现在他的血气乱了便要用剧毒压制下去。” 白穆习武多年对各种练功法门都了解一些用毒练功也是有的但似乎和瞿远的说辞大相径庭。他仔细观察瞿远神色现瞿远眼神飘忽显然刚才那番话有不尽不实之处。他刚要问却听阎达咳嗽一声说:“药配得差不多了我们拿去给三弟。”抱起一罐配好的砒霜将瞿远扯了出去。 颜夕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夏维跟前头眉毛都被雪染白了。阎达心想:“这姑娘对三弟的感情真是不一般。”同时瞪了瞿远一眼。 瞿远对阎达比较敬畏加之心里有鬼便缩起本就不长的脖子躲开了阎达的目光。 刚才白穆带人给颜夕挡风雪被他赶走并不是因为他们挡住了寒气对夏维不利。这么冷的天夏维躺在雪地里已经足够了。他这样做无非是要捉弄颜夕虽然他和颜夕素昧平生但出身尊贵的人是他一向看不顺眼的。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和阎达都是心知肚明。阎达没有说破他的小阴谋多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瞿远蹲下身去把夏维脸上的积雪冰碴擦干净将头托高一点拿起一罐砒霜咕咚咕咚灌入夏维口中。白穆和郎中们吓了一跳虽然刚才瞿远已经解释过了可他们也没想到就这样生往肚子里灌。 众人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却见夏维嗯了一声双眼缓缓睁开了。 “大哥二哥?”夏维虚弱无力地说“妈呀我真的翘辫子了!” 瞿远笑骂:“滚蛋要死你自己死我可不陪你!” 夏维咽了口唾沫问:“你给我喝的什么?” “砒霜!” “好喝再来点!” 瞿远又拿起一罐砒霜喂给夏维这一次夏维喝完便昏睡过去了。瞿远手上不停把乱七八糟的毒液全都罐进夏维的肚子里十几罐毒液全部灌完瞿远笑着拍拍手说:“得嘞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这小子命够不够硬了。” 雪花很快又将夏维的脸盖住了不过要是伸手探鼻便能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一呼一吸规律而绵长可见气力正在恢复。 阎达和瞿远轮流守在夏维身边颜夕更是寸步不离。她始终坐在雪地上双手支撑着下巴失魂落魄地望着被雪盖住的夏维。积雪渐渐将她的双腿埋住旁人来叫她她也不理白穆只好吩咐战士定时去清扫她周围的积雪。 看颜夕这样瞿远似乎也有些内疚了他坐到颜夕身后用他庞大的身躯帮颜夕挡住了狂风暴雪。 一连两天颜夕食水不进送来的饭菜都被瞿远吃了。第十军的将士暗自担忧却也没有办法偶尔经过的时候全都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颜夕。 到了第三天黄昏雪势渐渐弱了远方的云层后面绽放出黯淡的阳光。夏维忽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晃动着掸掉身上的积雪又万分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口中呻吟:“这一觉真***舒服!” 他看了看颜夕哈哈大笑起来:“你瞧你变成雪人了!” 颜夕终于也张口说话了三天来的第一句话:“你怎么不死呀你!” 夏维微微一笑抬起双手轻轻抹去了颜夕脸上的两行热泪。 【十六】北奔 火苗顽劣地跳跃着干柴噼啪乱响帐篷里的光线忽明忽暗。夏维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鼻涕流下来一部分流进嘴里一部分从颤抖双唇经过顺着下巴往下滴。他抬起胳膊用披在身上的绒毯蹭掉鼻涕然后缩了缩脖子哆哆嗦嗦地阅读着手里的几封信。 帐篷里只有他自己其他人都去商议后面的行动了。因为他受伤部队在这里滞留了三天想必南王军的先头部队已经离得不远当务之急是要定下撤走的路线。最初向东前进的计划是肯定不行了尚有不少莽军随时会来骚扰最好的路线是向北撤入关西。南王军和莽军应该不敢闯进北王家的领地。 “他们一定会向北走不过……算了等他们商量好了再说吧。”夏维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便继续看手里的信。 信是弥水清托阎达带来的不长仅仅一页但内容却是不少。阎达瞿远从蛮族领地逃回之事、大公子颜英吉受罚后的情况、北王颜华在星寒关的部署等等等等。每件事虽只用寥寥数语但字句凝练客观准确。自从夏维前往皇都之后弥水清一直在星寒关议事厅任职每日处理各类文书耳濡目染写信也自然不像之前那么生硬了。夏维不禁惊讶:“小妹的笔法真是进步神。” 更令夏维喜出望外的是朝廷派钦差去过星寒关一次犒赏将士抗击蛮族大功北王颜华便借此机会宣布了弥水清女扮男装之事。大家都知道她有三个厉害的义兄夏维自然不用说那是北王的义子阎达、瞿远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加之北王颜华对她十分关照如今她在议事厅的职务便稳定下来不必再担心会惹上麻烦或被遣返回乡了。 信中最后一语:“妹知兄事务繁忙兄不必回信。妹于星寒关夜遥祝兄一切顺利。” 夏维将信放下想起当初在星寒关的种种趣事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微笑。虽然当时蛮族大军压境但作为小兵不必理会太多事情日子却也过得颇为轻松。只不过从决定离开西洲返回华朝开始夏维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了。 夏维试着握了握拳头但一点力气也出不来手抖得厉害怎么也攥不结实。他无奈地苦笑一下心想:“这么多年一直封印的力量突然释放出来果然不是闹着玩的估计半年之内不能恢复还好我没用出全力不然命也要没了。” 帐帘掀开风雪忽的卷进帐篷柴火猎猎晃动颜夕走了进来阎达、瞿远、白穆三人依次跟在后面。 颜夕坐到夏维跟前柔声问:“感觉如何?” “还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夏维握起颜夕的手“多谢你守了我三天。” 阎达和白穆立刻装作没看见眼神望向帐篷顶。唯有瞿远不识相地嘿嘿笑了一声颜夕脸上立时升起红晕一把甩开夏维的手娇嗔说:“我是不想错过你咽气!” 夏维讪讪地笑了笑。 阎达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说道:“三弟我们要立刻上路你能撑住么?” 夏维说:“我现在一点力气也用不上身子软得像摊烂泥不过……”他望向瞿远继续说:“二哥可以背我吧?” 瞿远一拍胸口:“没问题。” 部队开拔一路向北。由于战马损失严重第十军和翼杀营凑一起也只剩下百余匹马探路的斥侯要用去一半因此一众军官也只能步行余下的马匹要拉装载粮草物资的马车。 夏维不必担心行军之苦瞿远用一大块帐篷布将他兜起来他身材太过高大背着夏维就像背着一个孩子似的战士们看到都不免失笑。但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由于七万南王军就在身后部队全前进战士们在旷野上狂奔起来。 将近两万战士中只有瞿远和夏维好像没事似的夏维不累自不必说瞿远神情轻松连大气都不喘就太让人惊讶了。他那身横肉起码五百斤而且还背着夏维拎着夏维的大槊雪地里跑起来像飞一样其体力实在深不可测。 夏维伏在瞿远背上忽然低声说:“二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说吧什么事?” “你是在哪家孤儿院长大的?” 瞿远脚底下一滑差点摔倒勉强稳住身子吞吞吐吐地说:“格洛玛孤儿院我在那里待了三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夏维有气无力地说:“你给我喂毒药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旁人不会知道曙光教会用毒炼力、用毒封力的方法。二哥你回东洲来也是为了我吧?” “为你?不是啊。”瞿远辩解说“七年前我就逃出曙光教会的控制了一直东躲西藏最近才回到华朝。初遇你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也在曙光教会的孤儿院待过。直到那天看你受伤后的状况又想起你在星寒关大战时的表现才猜了出来。” 夏维察言观色感觉瞿远没有说谎便问:“大哥和小妹知道吗?” “我跟他们讲了一些不过我在孤儿院的时间也不长知道的东西不多。” “你知道曙光教会的内幕吗?” “不太清楚。” “嗯我在皇都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雷昂的西洲人他和我们一样接受过曙光教会的教育。”夏维将雷昂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些。 “好家伙三弟你是什么天国七子?” “其中之一而已雷昂是这样说的。” 瞿远叹气说:“真可惜若不是我当年早早就从孤儿院跑出来现在肯定也是七子。” 夏维大笑一阵感觉头昏沉沉的便说:“我睡一会儿。” “睡吧。” 迷迷糊糊的夏维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问:“二哥当初你为什么逃出孤儿院?” “因为……不喜欢那里。” “有意思。” 颜夕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起初离得比较近还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对话但瞿远的度太快一路从队伍中央跑到了最前面若不是有人拦住他恐怕就背着夏维先跑了。颜夕脚程虽然也不慢但和瞿远比起来可就差太多了而且又是雪地路滑很快她就落在了后面。 阎达脚步不急但迈得很大一步一步平稳而快地跟在颜夕后面心想:“果然是北王的女儿啊看第十军能保持如此快行军就知道她有些本事了。” 部队急行一百多里入夜之后颜夕总算下令扎营休整。此时战士们都已无力多迈出半步了勉强搭建好营地一部分战士便钻进帐篷休息而轮到站第一班岗的战士只能打起精神再撑下去。 颜夕带着白穆去各处岗哨检查一遍试图鼓舞战士的士气但大家都累了而且这般逃命似的行军还从未遇到过因此显得疲惫而心情低落。 “白穆我们能安然到达关西么?”颜夕忧心忡忡地问。 “属下认为如果能保持今天的行军度南王军绝对追不上我们。即便度慢两成撤入关西也不成问题。” 颜夕知他为人率直从来不说大话便放心一些说道:“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说完便去看夏维。 颜夕走进帐篷的时候夏维正在熟睡嘴里出轻鼾声。阎达和瞿远站起来行礼颜夕摆了摆手拦住了他们。瞿远似乎想说话却被阎达一把捂住了嘴强拖出了帐篷。 夏维狂时的一幕一幕又浮现眼前那时他是凶神恶煞令人魂飞魄散。可现在他睡得像个孩子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颜夕莞尔:“睡相真傻。”掏出手帕帮他抹掉了口水。 夏维“嗯”了一声仿佛受到惊扰的婴儿似的扭了扭身子被子滑落下来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胸膛。 帐内的火烧得很旺热烘烘的像夏天夏维的胸膛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颜夕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他的伤口。 “喂趁我睡着了占我便宜?”夏维笑眯眯地睁开了眼。 颜夕连忙把手缩回来低着头咕哝半天说了一句:“你醒了。” 夏维揉了揉眼睛:“我大哥二哥呢?” “都去休息了赶了一天路都累了。” “你怎么不去休息?” “我……” “是不是捅了我一刀感觉内疚了?” “我是后悔没捅死你!” “嘴硬。”夏维笑着伸了个懒腰“要不要听个故事?” “故事?” “是啊哄小孩子睡觉都要讲故事的。”夏维下了床披上衣服“躺床上去我给你讲故事。” 颜夕无法抗拒地躺到了床上。夏维体贴地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前的凳子上说:“我开始讲了。” “快讲!”颜夕红着脸说。 “当年东洲大瘟疫……”夏维低沉地开始了他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很沉闷大瘟疫、逃难都是颜夕早已知道的内容。夏维几句带过便开始讲他在孤儿院的经历。 巴巴罗萨孤儿院是曙光教会在西洲摩京王国开办的最大的孤儿院位于亚丁山脉南部兰钥海西岸。 “如果游山玩水那是个不错的去处。”夏维回忆说“气候宜人四季常春海边山坡上的草永远是绿的。坐在草地上望着远处渔船的风帆看一整天也不觉得烦。虽然你不在那些渔船上但也能想象出那种乘风破浪的感觉海鸟在船头盘旋跟着你一起向前。红脚鸥、白薇鲣鸟、赤额鹭……它们指引船只向正确的方向航行……只可惜那时我看鸟的机会不多几乎每一天我都在暗无天日的孤儿院里接受教育。” 曙光教会的教育内容很繁琐形式却很简单。刚进孤儿院的时候夏维和一众孤儿每天被关在书库里在修女的指挥下阅读各种文献书籍学习其中的知识。那些书籍上的内容艰涩难懂孩子们最大的不过十岁如何能够读懂? 不过也不必全部读懂你只要比别人记住更多就可以了。因为每天黄昏时分修女们会检查孩子们记住了多少内容记得多的孩子去吃饭睡觉记得少的孩子就在当夜从孤儿院消失了。夏维很快就明白了只要比一半人记得多就行因为每天只有一半人会“消失”。 一批一批孩子进入孤儿院一批一批孩子消失不见。两年之后只剩下了一千多个孩子夏维是其中之一但噩梦才刚刚开始…… 颜夕太累了沉沉地睡了过去。夏维没在继续往下讲他披上棉袍走出了帐篷。 风已停了雪夜静谧战士们的交谈从各处帐篷轻轻传出清晰可闻。夏维在营地间闲逛了一圈呼吸一下清新凛冽的空气感觉精神爽朗许多体力也稍稍恢复了一些。 忽然一个士兵迎面跑来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肯定是有情况。 夏维将他拦住问:“出什么事了?” 小兵回答:“营外来了一个莽族人。” 夏维一惊问:“只来了一个?” “就一个。” “去把白穆将军叫来再派人去翼杀营通知东晨炫记住不要声张。” “是。”小兵匆忙而去。 夏维来到营地外围站岗的士兵正在严密戒备不远处的雪地上只一个莽族骑兵身后的茫茫雪地间没有半个人影看来确实是独自前来。 士兵向夏维行礼之后说:“这个莽族人刚刚到达一直停在那里没有动。” “知道了我过去看看。” “维公子!” “放心没事的。” 夏维缓缓向前走去此时他还很虚弱每一步都迈得很辛苦他尽量放慢脚步努力保持平稳。好不容易走到莽族骑兵跟前已经累得虚脱但表面上还要装出精神矍铄的样子。 “哲木炎还活着吗?”夏维淡淡地问。 这个莽族骑兵当日也险些死在夏维手里此时心里咚咚跳得飞快胯下坐骑也不自主地向后倒退。他勉强控制住马说道:“汗王很好。” “哦?我记得他挨了我一拳就算不死也丢了掉半条命吧?” “汗王是天狼的后裔要指引草原勇士踏平天下……” “得了得了!”夏维打断了莽族骑兵的大言不惭“你不是来歌颂你的汗王吧?” 莽族骑兵神情一愕说:“汗王派我来告诉你你已经激怒了狼群无论如何我们不会放过你。” “这样啊。”夏维向前迈出一步“你们能把我如何?” 战马嘶鸣一声连连向后倒退。莽族骑兵想要稳住坐骑但一紧缰绳马便原地打起转。 夏维大笑说:“莽族妄称自己是马背上的民族却连马都控制不住当真是丢人。”说完便迈开步子走回营地。那莽族骑兵总算让马平静下来但仍然留在原地不走。 白穆已来到了营外面色凝重。夏维走到他面前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便往下倒白穆上前将他扶住问道:“维公子不要紧吧?” 夏维摇摇头说:“我没事。东晨炫呢?” 白穆回答:“我已派人去翼杀营那边通知炫公子但是没有回音。维公子这个莽族人来干什么?” “不知道只说不会放过我们。”夏维望了望远处的那个莽族骑兵“他怎么不离开?” 白穆说:“狼群捕猎总是先派一头狼来追着猎物等猎物乱了阵脚群狼就该出现了。” “白将军觉得该如何应对?” 白穆还未回答便有一名士兵匆忙跑来到达二人跟前焦急地说:“炫公子离开营地了有人看到他们绑了一个走!” 夏维一惊拔腿便向自己的帐篷奔去但他身体虚弱刚跑了两步便跌倒在地。白穆连忙扶起他走回他的帐篷。 帐内空无一人原本睡在床上的颜夕已经不知去向。 【十七】鬼参武士 阎达和瞿远一左一右搀扶着夏维这个病人白穆带领一队士兵跟在后面一干人等杀气腾腾地闯进翼杀营的营地。站岗的卫兵见他们来者不善将武器横在胸前大喝:“炫公子有令外人不得入营!” “滚一边去!”瞿远怒吼一声单手抡起角轮弓砍倒了两个卫兵。 阎达怕闹大了不好收拾手底下则留了一些情面长刀挥出砍断了几个卫兵的武器便架着夏维往里走。 翼杀营的一个营尉赶来拦在众人面前厉声说:“各位为何硬闯翼杀营营地?” 夏维一使眼色瞿远冲上去就是一拳。那营尉也有两下子向后微仰避过瞿远的拳头。瞿远立刻跟进踏住他的双脚再次挥出一拳。那营尉双脚被踩住瞿远的体重全都压在脚上感觉骨头快要断掉了根本没有后撤的余地眼看瞿远一记头槌凿向面门却完全无从躲避砰的一声鼻梁骨被揍塌了下去。 翼杀营的战士呼拉一下围了上来瞿远脚踩着被揍倒的营尉大喝:“都站住!不然老子一脚把他肠子踩出来!” 翼杀营虽然规模过第十军但仍然是营级编制最高级别的军官就是几个营尉了。战士们见那营尉被擒立刻止步不前但手中武器却没放下。 夏维蹲下身揪住那营尉的头将脑袋拉起来问:“东晨炫去哪儿了?” “不知道!” 夏维抽出匕刺到那营尉左眼半寸之前冷笑说:“东晨炫去哪儿了?” 那营尉感觉匕上的寒气逼得自己睁不开眼睛而且他的头被夏维向后拉到最大程度只要夏维一松手他的头必定向前冲迎上匕眼睛就保不住了。但他仍然说:“不知道!” 噗的一声匕刺进了他的左眼疼得他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夏维手上不停又将他的右眼也挖了出来紧接着削掉了他的鼻子和左耳。这几下干净利落没有半分迟疑所有人都感觉汗毛直立。 夏维凑到那营尉仅存的右耳旁边低声说:“留你一只耳朵让你能听见我的问题。留住你的嘴让你能回答我的问题。要是你再不听话这两个物件也都保不住了。明白吗我再问你一次东晨炫去哪儿了?” “不知道!”那营尉仍然嘴硬。 夏维手起刀落这一次将他的两片嘴唇割了下来紧接着又扬起了刀。 阎达看出有点不对劲出手拦住了夏维低声说:“三弟你这样问不出任何东西!” 夏维回头向阎达笑了笑手里的刀却同时落了下去直刺进那营尉的后颈。献血飙出溅到夏维脸颊上。 “我根本没打算问他什么我只想杀个人消消气。” 翼杀营的战士群情激愤眼看局面不可控制忽听有人大喝:“都住手!” 另一个翼杀营的营尉走了出来不过他比较聪明地停在了自己人后面。 “各位东晨炫带了几个亲信往东南方向去了。”营尉略显沮丧地说。 一时间翼杀营的战士乱作一团东晨炫此时此地离开意图不言自明----他逃了。 夏维等人趁着慌乱返回了第十军的营地。 “大哥二哥我们立刻去追东晨炫你们准备一下。”夏维说。 阎达为难地说:“三弟我带人去追就好了。你现在身体虚弱连马也骑不了还是留下来吧。” “不必我能骑马。”夏维坚定地说。 阎达愣了一下望向瞿远。 现在只有瞿远了解夏维的伤势瞿远吱吱唔唔地说:“三弟算了别追了。量他东晨炫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伤害夕小姐。” 夏维不理劝阻只是重复说:“我说了我能骑马!” 阎达和瞿远对视一眼知道倔不过夏维只好一起下去准备了。 夏维将白穆叫到跟前吩咐说:“白将军第十军就交给你了。嗯不要把翼杀营的人撇下不管带上他们一起向大星关撤退他们被东晨炫抛下我们正好可以将其收编。其中的几个高级军官肯定了解星羽弩的秘密我们可以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详情。这秘密武器是翼杀营的看家法宝我们对它了解越多就越有利。” 白穆说:“维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带领部队撤入大星关。”说着面露难色似乎欲言又止。 夏维诧异地问:“白将军有什么事?” 白穆沉吟半晌面色阴晴不定忽然单膝跪倒在地双目含泪说道:“维公子我有事瞒了大家。两天前东晨炫曾把我单独叫去想要拉拢我我……我当时没答应可是也没拒绝……我我真不是东西夕小姐对我恩重如山我却生出了异心……” 夏维顿时震惊他虽然和白穆相识时间不长但对这位将军相当信赖。可白穆居然没有当即拒绝东晨炫的拉拢实在出人意料。更让人不解的是按说东晨炫对白穆的了解应该和夏维差不多为何他敢在这个时候拉拢白穆? 夏维仔细看了看白穆感觉他还有所隐瞒便追问:“白将军你是否还有事没说?” 白穆垂说:“是的当时我没有拒绝东晨炫只说我要考虑一下。东晨炫也没再劝只是说要派两个人手给我帮助我和他联系我看那两人其貌不扬便把他们带回了咱们的营地……” 夏维明白了东晨炫早就想要逃走了而且他决定把颜夕一起带走。于是派了两个人进入第十军的营地协助劫持颜夕。不然以颜夕的脾气和武功想要把她悄无声息地带走根本是不可能的。 “维公子请你见到夕小姐的时候替我转告她我犯下大错不敢苟活等我把部队带入安全地区自当以死谢罪。” 夏维摇摇头俯身将白穆扶了起来面色温和地说:“白将军人孰无过?若是犯个错就要死那大家都甭活了。算啦以前的事别放在心上第十军可不能没有你。” 白穆惭愧地说:“维公子有所不知第十军上下每个人其实都是朝廷重犯若不是夕小姐秘密安排将我们这群配西北当苦力的人招募起来我们恐怕早就死了。我……” 夏维拦住白穆说道:“白将军既然你的命是颜夕给的那你想死的话还是等见到颜夕再说吧。在那之前就先安心带兵其他的事别多想了。”不等白穆多说夏维直接转身离去找到阎达、瞿远一同去追东晨炫了。 雪后旷野风势虽缓但寒意却直透骨髓。夏维和阎达、瞿远带领十名骑兵一路狂奔循着东晨炫逃走的方向追去。东晨炫逃得太急来不及消除马蹄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因此夏维等人不会迷失方向但想要追上也不太容易。况且夏维身体虚弱骑马狂奔脸色越来越苍白阎达和瞿远有心放慢度但每每此时夏维总是大声催促二人便也不能懈怠。 阎达心中思索按说东晨炫虽把颜夕劫走但他绝对不会伤害颜夕。但夏维为何这般焦急呢?难道仅仅是出于对颜夕的感情?大概不会吧阎达和夏维是结拜兄弟虽然真正的相处时间并不多但通过之前的种种经历以及瞿远曾提过的西洲曙光教会之事他相信夏维的头脑比常人要冷静太多他做事应该是有明确的目的此时这般焦急追赶东晨炫也应该是有原因的。 阎达正在思索其中原因的时候忽然在前方出现两个男人。那两人面向夏维等人屹立于北风之中虽然身材相貌衣着服饰都是平平无奇但给人的感觉却极为生猛。众人立刻勒起缰绳停在二人面前。 夏维一看到这两人便猜到他们是东晨炫的人。白穆曾说东晨炫曾给了他两个人手应该就是眼前这二人了。夏维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二位是东晨炫的人?” 其中一人回答:“正是。我们是鬼参营的武士。” 另一人继续说:“我们在此处恭候诸位多时为的就是告诉诸位一声不要再追了。”说着伸脚在雪地上划了一道线。 二人一起说:“跨过此线者死!” 【十八】界线 一阵狂风吹过积雪猛地卷了起来已结成冰凌的雪片拍在身上感觉又凉又疼。 虽然夏维这边人多但两个鬼参武士毫无怯色面容冷峻地并肩而立目光在夏维等人身上扫了一圈。其中一人再次重复:“诸位请回。” 另一人用脚尖点点面前横线说:“跨过此线者死!” 瞿远见这两人如此大胆心头有气喝道:“快滚!听到没?再不滚老子一个屁把你们崩飞了!” 两个鬼参武士站在线后纹丝不动。 瞿远拎起缰绳抽出角轮弓就要硬闯却被夏维拦住。此时夏维已经喘过气来嘿嘿笑着说:“二位鬼参营的武士大爷你们这道线划得太短了我们可以绕过去嘛。绕过去不是跨过去应该不会死吧?” 鬼参武士之一说:“不可。” 另一个说:“《数理参要》有云线者有直有段直线者无限延伸。我们划的这道线乃是直线可无限延伸你们绕不过去。” 夏维赞叹说:“二位真乃高人居然还看过《数理参要》。那么二位应该也读过《土拓方术》吧?该书有云天无限地为球这么说来此时在其他地方正有很多人跨过这条线你们是不是应该赶去先把他们宰了呢?” 两个鬼参武士异口同声说:“我们没看过《土拓方术》。” 夏维大骂:“妈的你们耍赖皮!” 阎达不禁失笑瞿远却没这么好的心情他大喝道:“别和他们啰嗦闯!”话音未落人已从马上跃起可怜了他的坐骑这一跃之力全都压在马身上马儿一声嘶鸣四腿一软摔倒在地。瞿远已跃到半空角轮弓在手此时没有套上弓弦便当作刀刃来用呼啸着向鬼参武士挥了过去。 鬼参武士仍然双手垂在两侧站立不动但当瞿远逼近之时二人忽然扬手两道寒光从袖中激射而出直指瞿远面门。瞿远心叫不妙举了角轮弓格挡只听当当两声瞿远竟被震退了两丈远手里的角轮弓也断成了三截。 这时大家才看清二人掷出的是两柄飞刀刀也已断裂可见只是寻常材料打造而成。以这样两柄飞刀逼退瞿远、击断角轮弓虽然和瞿远身在半空无从借力有关但二人的手法劲道也着实不容小觑。 瞿远拎着三分之一截角轮弓心头大怒这兵器是他心爱之物此时竟然被毁焉能善罢甘休?他暴喝一声作势要冲上去跟鬼参武士拼命。幸好阎达反应够快及时将其拦住不然没了兵器的大胖子恐怕躲不过鬼参武士的飞刀了。 夏维见鬼参武士不易对付便翻身下马慢慢腾腾地走到二人跟前低头看看划出的界线问道:“不过此线就行?” “正是。我二人只负责斩杀过线之人。” “那就好。”夏维蹲下身捧起一把积雪撒在线上继续说“如果我把这道线填平了就能过去了吧?” 鬼参武士幽默地回答:“你填平了我们可以再划新的。” 夏维无奈地拍拍手站了起来抱怨说:“喂别这么绝好不好?我和你们鬼参营的高威很熟的大家就不能通融通融?” “不……”鬼参武士刚把“不能”二字说了一半夏维便迅捷地出手了他双臂一伸抓住二人领口猛地向后一拉同时脚下横扫。两个鬼参武士虽已闪避但夏维出手太突然而且使的是巧力二人下盘被扫身子被夏维拉动了同时向前扑了出去但只踉跄两步便稳住了身体拉开架势应对夏维的后招。 但夏维却原地不动双手负在身后嘿嘿笑着说:“二位你们过线了。你们自己说的过线者死二位请上路吧。” 鬼参武士冷峻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怒色夏维虽然没有伤到他们但确确实实将他们拉过线了。二人伸手入怀要取飞刀但在怀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刀柄正在惊讶之时忽听利器破空之声二人只见寒光闪现还没来得及躲闪两柄飞刀便扎入了他们的额头。 飞刀当然是夏维射出的方才他拉动鬼参武士的时候便将他们的飞刀顺了过来。只可惜他身体虚弱飞刀掷出的准头倒是很正但力道不够只有刀尖刺入了鬼参武士的额头但被头骨挡住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逃脱厄运阎达和瞿远抓住时机扑上了来。两个鬼参武士只是飞刀比较在行没了飞刀只能算三流高手在阎达和瞿远面前根本不够看瞬间便命丧黄泉了。 “妈的把老子的弓弄坏了死吧!死吧!” 瞿远怒火难平继续鞭尸。可怜两个鬼参武士死了还要被大胖子折磨。 阎达劝慰说:“算了吧二弟回去修修实在不行再造个新的你就别拿死人出气了。” 瞿远总算消了气往尸体上面吐了口粘痰愤愤地骂:“下辈子不要让我碰到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阎达心觉好笑不再管他转头去叫夏维却见夏维还站在那道鬼参武士划出的线后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方寸土地。阎达走过去问:“怎么了?” “我在想东晨炫大概不是往这个方向跑的。” 阎达顿时会意东晨炫只留下两个鬼参武士负责拦截显然有失妥当或许这只是一个此地无银的计策让追兵继续沿此方向追踪下去。甚至连他们留下的踪迹也是刻意而为并非来不及清除。 “我们不该杀了那两个鬼参武士。”阎达惋惜地说“本来有机会活捉他们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线索。” “或许吧……不过如果他们俩是诱饵肯定不会让我们活着抓到。”夏维喘了一口粗气方才他拉动两个鬼参武士又从他们身上偷走飞刀这几下动作又牵动了他的伤势。他勉力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仔细搜一下那两个人如果他们身上有自杀用的东西就说明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阎达立刻去搜果然在两个鬼参武士的嘴里确切说是牙齿上都镶有毒囊。关键是那些毒囊明显是临时镶嵌的。 夏维用力抓了抓头皱眉说:“好啦现在我们该往那个方向追?如果东晨炫离开他的手下只身逃走就不会留下太多痕迹我们根本没办法追下去。” 阎达安慰说:“三弟别太急了。” 夏维摇头说:“东晨炫把颜夕劫走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错误?” “他把事情搞复杂了瞧着吧事情很快会扩大出所有人的控制。” “三弟你认为会生什么事情?” 夏维一字一顿地回答:“群雄大战外敌入侵江山沦丧。” 阎达骤起眉头说道:“三弟你多虑了吧。” “大哥你还没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千里之外蝴蝶挥翅也会引起一场风暴更何况是眼前这种局面下东王的儿子劫持了北王的女儿谁都不知道后面会如何展大家只能被事情推动身不由己。没人能将局面控制住没人能!” 阎达思忖片刻说道:“三弟我始终觉得你多想了就算局势再差也肯定会有转机不然你为何还要急着把颜夕追回来?” “错!我是去追东晨炫!颜夕固然重要她比寻常女子优秀但如果她不是北王的女儿屁事也干不成!东晨炫不一样这人太狡猾将来是个大祸害我隐约感觉此人不除我早晚要死在他手上。” 阎达愕然看着夏维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结拜兄弟的了解太少了甚至分不清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夏维没有给阎达问的机会紧接着便吩咐说:“大哥你带人继续顺着留下的踪迹追下去以防我们判断错误东晨炫并没有和手下分开。我和二哥另外想办法如果东晨炫走了另一个方向我们肯定能追上的。” 阎达踌躇片刻说道:“三弟你的身体能行吗?” “放心有二哥在应该不会有事。” 【十九】傻子 夏维和瞿远一同向西追去他们觉得如果东晨炫独自逃跑一定会选这个方向。而阎达则带领其他人继续向东南追击以防东晨炫并没有与随从分开。 天寒地冻夏维和瞿远几乎是不休不眠地追了一天一夜清晨时分来到一个小镇之上二人都已疲惫不堪只好在镇上投宿。分别进房之后倒头便睡着了直到正午夏维才悠悠醒了过来。他伸了个懒腰忽然觉房内有人定睛一瞧原来是许久没有出现的高威端坐在房间一角面无表情地望着夏维。 夏维放下心来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高威回答:“刚刚才进来见你睡得挺沉就没叫你。” 夏维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倦地问:“自从离开瑞合城你就一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拿着积蓄去隐居了呢。今天怎么突然跑来见我了?” 高威淡淡地说:“我是来向将死之人道别的。” 夏维诧异地问:“谁要死了?” “你!” “我?” “不错就是你。” 夏维笑着说:“你要杀我?” 高威摇头说:“虽然我很想杀你但你不会死在我手上。” “此话怎讲?” “简单以往我不是你的对手杀不了你现在你重伤未愈我不屑杀你。”高威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挺欣赏你这个家伙很想亲手杀了你。不过很可惜你注定要死在别人手上了。算了不说这些了。” 夏维抗议说:“喂你别说一半就不说了!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高威啊你我关系不错别把嘴封得这么严多少透露一点消息嘛。” “你真想知道?” “废话!谁听到自己快死了不想弄个明白?!” 高威似笑非笑地看着夏维说道:“算了暂时不告诉你因为你眼前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还是不要分心。” “妈的你说是不说?!” 高威没有理他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摊在夏维跟前说道:“昨天传来消息第十军和翼杀营试图渡过烬火河撤入关西省却被乔年炅率领的南王军拦截。” 夏维听了这个消息顿时忘了自己要死的事情问道:“战况如何?” “不清楚据说关西省的北王军已经前去救援估计明天就能接到两军交战的消息了。另外在三天前东王军的主力从京东省进入京畿省直逼皇都。南王正在从其他省份调兵救援。还有北王军也在向妍河北岸增兵似乎随时会渡河进而向皇都进。” 夏维叹了一声说:“这样看来真的是要开战了。” “估计是这样。” “对了西王家的情况如何?古开那小子最近都干了什么?” 高威回答:“当日我们离开瑞合城之后便有军情文书传来莽族大军已经跨过原水山脉向长城西线施压古开还算有些本事立即调配军队准备应战。大约七天之前莽军开始进攻了。” 夏维心中计算七天之前正是他在小村落威屠杀莽族人那天当时莽族领哲木炎被他打成重伤看来莽军进攻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高威问道:“维公子我将这些消息告诉你你可明白我的意图?” 夏维说:“这些和我要死的事情有关?” 高威摇头:“不你死不死和这些事情没太大关系。” 夏维说:“那和什么有关?” 高威说:“和东晨炫有关。这些消息都来自鬼参营的情报系统东晨炫也应该知道了而且很可能比我知道得更多。他劫走颜夕或许也和这些事情有关。” “什么意思?” “意思是东晨炫在危急关头头脑热情难自己想带着颜夕远走高飞离开眼前这片乱局。” 夏维噗嗤笑了出来说:“你分析得真是太妙了。” 高威也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维公子你觉得不可能?” “你觉得那可能吗?东晨炫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会为了颜夕把家业都舍去?” “或许他是厌倦了乱世纷争先决定舍去家业再决定应该带个女人一起走而颜夕是个不错的选择。维公子你应该明白什么样的男人都有犯傻的时候尤其像东晨炫和维公子这般年纪最容易犯傻。” “跟我有什么关系?” 高威神秘兮兮地笑着说:“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夏维觉今天的高威说话吞吞吐吐似乎刻意在隐瞒一些事情同时又不断地旁敲侧击。这让夏维感觉恼火但他又不好作只能平心静气地说:“高威你知道东晨炫带着颜夕去何处了吗?” “知道你追的方向没错他们确实在往西走。现在西北省的局势比较平稳他们可以从那里逃入西洲。” “现在他们到哪里了?” “忘颜山附近。” 夏维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高威回答:“因为我也在追东晨炫整个鬼参营都在追他。他临阵脱逃将翼杀营抛弃不管触怒了东王东王已经下令一定要把东晨炫抓回去而且不管死活。” 夏维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东王居然下令把自己儿子干掉看来我之前是想错了东晨炫不是要用颜夕作人质要挟北王。就如高威所说这小子很可能是头脑热要带着颜夕远走他乡。儿子逃跑老子当然愤怒也肯定痛心。但大战在即东王若不杀自己的儿子手下兵将肯定会产生不满。” 高威提议说:“维公子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去追东晨炫。” “合作?”夏维用怀疑地目光打量了一下高威“现在大战在即东王和北王两家已经是敌人了为何你还要与我合作?” “这也是东王的命令。” “真的?” “维公子我骗过你吗?” 夏维不说话了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他知道高威有心隐瞒他是问不出什么的。而且有高威和鬼参营帮忙追上东晨炫也相对容易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午后太阳终于从布满天际的乌云后面探出头来夏维等人立刻上路继续追赶东晨炫。瞿远还有些没睡醒他骑在马上一边催马加快度一边揉着惺松睡眼时不时瞄向高威。虽然当初在星寒关的时候他只见过高威一两次但他对高威印象极差越看越不顺眼现在又知道高威是来自鬼参营是“玩弄阴谋诡计背后放暗箭”的小人心中就更鄙视了。不过他倒是一直忍住了脾气没故意找茬。因为高威的消息实在灵通。 在路上高威不断接到鬼参营传来的消息其中包括在北王军与南王军烬火河交战、东王军与南王军在京畿省对峙、西王军在长城西线大胜莽族军队等等等等。其中最关键的当然是关于东晨炫的消息----东晨炫被拦在了忘颜山一带鬼参营武士正在搜山。 又赶了两天路夏维等人终于来到了忘颜山脚下。不久之前夏维和颜夕一起从皇都来西二省便曾路过此地当时还是秋末红叶满地。如今山上刚下过雪积雪未融漫山遍野一片银白说不出的沧桑遒劲别有一番韵味。夏维感觉心里有些怅然他初来西二省的时候可没想到会在短期内生如此多的变化。 正在搜山的鬼参武士前来将最近的情况告知高威。他们曾几次与东晨炫遭遇但都被他逃脱了而且还伤了几个鬼参武士。 夏维忙问:“只有东晨炫一个人?” “对只有他自己身边没有旁人。” 夏维心中纳闷难道东晨炫没有带上颜夕而是让他的随从将颜夕带走了? 正在思索忽听山上传来一阵尖利的啸声。高威道:“找到了!” 众人立刻动身一起向山上奔去。由于山地陡峭不便骑马众人便徒步而行夏维则骑在瞿远的肩膀上大力拍着瞿远的脑袋催促:“二哥驾!驾!驾!” 尖啸声不时传来而且在不断变换位置显然是东晨炫在奋力逃跑试图摆脱追踪。众人在山上追了足有半天时间终于听到一声绵绵不绝的长啸说明东晨炫已经被围住了。夏维再次催促瞿远迈开大步一路狂奔来到了著名的红霜夫人墓前只见十几个鬼参武士组成包围阵型将东晨炫围在当中双方并未动手只是相识对峙。 东晨炫的逃亡显然不太轻松几日不见消瘦许多双眼深陷布满血丝他牢牢地握着华朝数一数二的神兵利器斩风刃全神皆备伺机冲出包围。 夏维等人赶到之后高威率先喊道:“炫公子放下武器跟我们回去。” 东晨炫哈哈大笑:“跟你们回去?是活着回去还是死着回去?” 高威说:“炫公子属下也不瞒你王爷已经下了命令只要将你带回去就行不管死活。你应该明白王爷的意思。” 东晨炫说:“是啊我这样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没脸活着回去见父亲父亲也不想看到我站在他面前免得他为难还要亲自动手把我放倒。” 高威说:“炫公子明白就好既然你已经犯了大错就该勇于承担后果不要让属下为难了。” 东晨炫微笑着说:“没问题我不让你们为难。不过我要先和维公子聊几句。” 众人望向夏维夏维说道:“好啊阿炫要和我聊什么?” 东晨炫说:“随便聊聊单独聊!” “单独?” “就是说其他人退开我们俩面对面坐下来聊。” 夏维点头说:“可以。” 瞿远连忙拉住夏维低声警告:“你小子疯啦?” 夏维微笑说:“二哥别担心我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这小子动不了我。”说着便向东晨炫走去。高威挥了挥手鬼参武士们慢慢向后退开但仍保持包围阵型以防东晨炫逃脱。 东晨炫和夏维面对面坐在霜夫人墓前良久都未开口。东晨炫呆呆地望着墓碑上的《红霜歌赋》嘴唇翕动似乎在默默地诵读。夏维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东晨炫先开口。 过了半天东晨炫才说:“维公子知道武帝的生平事迹吗?” “略知一二。” “维公子怎么评价武帝?” “阿炫你不是想和我聊武帝的历史吧?” 东晨炫正色说:“请维公子回答。” “好吧好吧我觉得武帝一生开疆拓土纵横捭阖乃是英明神武的一代明君。” 东晨炫笑着说:“维公子还是用这些老话。算了我还是说说我的观点吧我认为武帝只是一个傻子而已。” 夏维大笑:“你是真的不想活了敢这样污辱武帝现在可还是华朝的天下啊。” 东晨炫说:“维公子你我都知道华朝马上要玩完了。有谁还在乎百年之前的一个皇帝?没错华武帝确实一生丰功伟绩开创盛世局面但他只是一个傻子而已。他本来并无大志只是因为霜夫人之死才洗心革面。说白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已经死掉的女人你说他是不是傻子?” “如此说来确实有点傻。” 东晨炫点头说:“可是男人能犯这样的傻是不是也挺有意思呢?” 夏维有些不耐烦了问道:“阿炫你到底想说什么?” 东晨炫说:“没什么只是想拿自己和武帝比较一下看看谁更傻而已。维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忽然逃走吗?” “不知道。” 东晨炫微笑说:“其实不难猜啊你知道东王家的实力历来是四王中最弱的长期受海盗骚扰打击海盗的费用开支已经让东王家入不敷出。若不是我搞出了星羽弩这么厉害的武器恐怕海盗就已经将东王家拖垮。但现在星羽弩被我亲手烧掉了再造一批至少需要三年。三年啊战争已经开始了谁会等你造好武器再打?当然是在你最无力的时候灭了你。其实从我和你联手击败洪查匡开始东王家已经完蛋了。” “所以你要远走高飞?还要带着颜夕和你一起走?” 东晨炫望着身旁墓碑颓丧地说:“是的其实我和武帝差不多一样是傻子。当年我也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吃喝嫖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根本没想过做什么大事我之所以能建立翼杀营造出星羽弩只不过是因为颜夕。” 夏维微笑着说:“阿炫我不得不说一句你的品味可真是差劲。” 东晨炫不以为意继续说:“维公子我和武帝大概是一类人是需要一个女人的激励才能奋向上的人。只可惜我不如武帝幸运我生在了东王家而不是其他王家更不是皇族。我注定无法达到武帝那样的成就。我累了只不过想要躲起来试着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维公子你觉得我这样有错吗?” 夏维挠挠头为难地说:“阿炫你今天和平常不太一样啊这么多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我才十五岁还太小不懂事你还是别问我了。” 东晨炫垂头说:“也是问别人又有什么用呢。”他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同时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但夏维却笑咪咪地回应他的目光虽然貌似虚弱却让东晨炫不得不打消了袭击他的念头。 “维公子你知道我本打算制住你好逃出鬼参营的包围?” “知道。” “你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你制住我也没用鬼参营才不会管我的死活。你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你不会动手。” “维公子你不觉得一个丧家之犬很可能会在临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吗?” 夏维微笑着说:“阿炫何必说自己是丧家之犬?眼下你只是有些困惑没关系嘛谁能一直目标坚定地往前走?大骡子大马也会累何况是人。” 东晨炫诧异地说:“维公子你真的是在宽慰我?” “是啊我们认识也有些时日了理应激励你一下嘛。再说了你本打算杀我可你没动手我一路追你也是打算干掉你可我一样没动手大家扯平了以后还是朋友嘛。” “朋友?” “不是吗?我们合作打过仗一起逃过命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东晨炫开怀大笑说道:“维公子我真是不如你。” 夏维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有不足我也有不足。” 两人一同大笑起来不远处的高威瞿远等人大为不解感觉这两人笑得毫无芥蒂笑得莫名其妙。 夏维止住笑声说道:“阿炫以后有什么打算?” 东晨炫摇头说:“不知道我这次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父亲是不会原谅我的就算他想原谅也不能不处罚我不然东王家上上下下肯定不服。我现在是有家不能回了。” 夏维说:“没必要灰心回不了家就自己在外面闯一闯嘛。” “可鬼参营一定要带我走的。” 夏维左右看了看低声说:“放心你现在不反抗他们也不会杀你。你可以在路上找机会逃。” “如何能逃?” “高威会放你走的。” “高威?”东晨炫皱起眉头。 “没错。”夏维低声对东晨炫耳语几句。 东晨炫惊讶地说:“为何要告诉我这么重要的秘密?” 夏维说:“都说了我们是朋友这点小事还能不帮忙?” 东晨炫感激地说:“多谢。” “别客气我帮你一次以后就靠你自己了。但愿你在这三年里能展壮大……” “三年?” “没错三年后会有大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我帮你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什么大事?” “到时候再说吧。”夏维站了起来掸掸身上尘土说道:“现在说太多也没有用一切到三年后就见分晓了。” 东晨炫也站了起来抱拳说:“无论如何多谢你了。” 夏维忽然问:“对了颜夕呢?她跑什么地方去了?” 东晨炫苦笑说:“走了。我带着她走到半路就被她打晕过去。后来我追上了她一次正面比试还是被她打败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跑去什么地方了唉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郁闷。” 夏维大笑说:“确实够惨我不是也被她捅过一刀么。这妞太生猛你恐怕消受不了。” “是啊看来还是你要看你小子了。” 两人再次哈哈大笑过往的一切都在笑声中消弭。 【二十】大难临头 夜夏维等人在忘颜山上搭起帐篷夏维和东晨炫两人围在火盆前一边畅饮烫好的酒一边天南海北地聊天。一向温和优雅的东晨炫也变了性子和夏维聊天的时候脏话不绝两人一张嘴总要有一串叉叉圈圈作修饰。 夏维身上有伤不宜多喝酒因此当东晨炫醉倒的时候他还很是清醒。这时瞿远掀开帐篷把脑袋探了进来瞧见东晨炫醉倒便招招手示意夏维出去说话。 “二哥有事?”夏维钻出帐篷紧了紧棉袍。 瞿远忧虑地说:“这小子可信吗?” 夏维知道瞿远担心自己微笑说:“二哥放心他现在不再是东王家的人了以后不会对我们有威胁至少暂时不会。” “当心养虎为患不如借鬼参营那帮小人的手一刀宰了他。” “不必留着他以后会有用的。” “哦既然你这样决定那就算了。不过你可要当心啊我看这小子一直是想害你。” 夏维笑着说:“那是以前现在不会了。而且他想害我也没机会了。” “为何?” “因为我要走啦。” “走去哪儿?” “出关去投靠莽族。” 若是阎达听到这句话就算不勃然大怒至少也要先仔细问问原因。但瞿远和夏维一样长年在西洲生活对投靠莽族似乎并不反感反而还颇为兴奋地说:“有意思莽族军队很强投奔他们一定大有作为。” 夏维苦笑说:“二哥你没完全懂我的意思。我投靠莽族当然是要做大事但更主要的是拖住他们。” “怎讲?” 夏维向前走了两步望着悠悠夜色说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华朝内战一开莽族肯定要借机南下。只要他们突破长城我们就绝对挡不住了。所以得想办法尽快拦住他们。二哥你也知道相对于长城来说西边的蕃夷族更容易攻破只要让莽族向西进攻打下蕃夷族再去打西洲他们就无力侵略华朝了。” 瞿远想了想说:“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但他们会听你的吗?” 夏维微笑说:“放心我有办法让北王收我当义子就有办法让莽族听我指挥。莽族人的头脑不会比北王精明吧?” “这倒也是不管怎么说我这当哥哥的一定会跟着你。” 夏维摇头说:“不行去投靠莽族的事只能由我自己前往。你和大哥都要留下来。” 这一下瞿远怒了:“没门!你小子别想自己跑!” 夏维说:“二哥你听我说。我去投靠莽族带他们向西进攻估计只能拖他们三年。三年之后他们还是会回头来打华朝。其中原因一句话两句话是说不清的总之你和大哥要留下来在这三年里不要一味参加内战要想办法积蓄实力准备抗击莽族。” 瞿远怀疑地问:“莽族真有这么可怕?” 夏维无奈地说:“可怕的不是莽族铁骑而是华朝内部的衰亡。”夏维不再往下说了劝瞿远赶紧去休息。瞿远对局势也没太大兴趣便独自回自己的小帐篷了。他前脚刚走高威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夏维苦笑说:“高威你小子总是偷听别人说话实在让你受不了。” 高威淡然说:“没办法习惯了。而且若是我没偷听也就不会知道维公子有这副为国为民的古道热肠。” 夏维说:“得了别这样挖苦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货色。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自己。只要我带领莽族人打下蕃夷族的土地后面就是西洲的神佑山脉了。曙光教会的圣域就在那里我可以借助莽族人的铁蹄为我自己报仇。” 高威说:“维公子不必跟我解释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我关心的是维公子打算什么时候走?” 夏维瞥了高威一眼嘿嘿笑着说:“不告诉你。” 高威问:“是否打算今夜就走?” 夏维惊讶地说:“妈的你小子还挺聪明。你知道就好了可别告诉别人我待会儿收拾一下就动身。” 高威冷冷地说:“不行维公子你不能走。” “为何?” 高威说:“我跟你说过你快死了一个将死之人不能乱跑。” 夏维知道高威很少开玩笑便问:“你到底为什么说我快死了?” 高威回答:“我接到皇都传来的消息----太后有喜了。” “啊?!”夏维惊呼一声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差点昏死过去但表面上还装得很平静问道:“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高威仿佛有些幸灾乐祸刻板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说:“据说你在皇都的时候曾经入宫见过太后。而且你是前后几个月来太后唯一见过的男人。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就会这样猜测----太后肚子里的孩子是维公子你的。当然啦这件事还只是传闻而已。” “传闻?谁这么大胆子敢传这种事情?” “不太清楚。但是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放出的这个消息也很有可能是太后本人指使的。现在宫里已经乱套了南王不断施加压力要正式给太后验身虽然此事涉及皇族体面不宜轻易进行但估计也拖不了多久了。” 夏维干笑两声知道自己这次是触到大霉头了。南王安广黎肯定要借此大做文章好除掉自己甚至连北王家也脱不了干系。太后也不是好东西那婆娘似乎对北王家的所有人都有强烈的恨意这事的背后黑手肯定就是她。 “妈的这次我是死定了。”夏维愤愤大骂“命根祸根操他***老子是被太后那婆娘强*奸的啊!!!” 高威似笑非笑地说:“维公子这事你就不必到处宣扬了。当然你也不必太担心。” “不担心?妈的死到临头了我现在身上有伤想跑都跑不了能***不担心吗?” 高威说:“我可以帮你逃。” “真的?” “本来我是要押你回皇都但刚才听了你要投靠莽族的计划我改变主意了决定放你走。” 夏维沉默片刻只听山林中寒风呼啸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坚定地说:“不我不逃投奔莽族的事情先放下我要回皇都。” 高威大惑不解问道:“你想寻死?” “当然不是我得回去问清楚太后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如果真是我的我得把她娶过门明媒正娶!我夏家九代单传我这代好不容易续上香火可不能就此断了。” “维公子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夏维忽然面露怒色恶狠狠地问:“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告诉你我这个人可是很传统的。” 高威略显无奈地说:“维公子你真要娶太后?你听说过有人娶太后吗?” “就算是王母娘娘我也娶定了!高威到时候你一定得来喝喜酒。” “只要喜酒摆出来我就一定会去。” 夏维平静了一下心情想起东晨炫的事情便说:“对了你想想办法把东晨炫放走吧。” “没问题。” 夏维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至少要以一些条件作交换没想到高威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高威解释说:“我不会拒绝一个人临死之前的愿望。” 深夜夏维躺在帐篷里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只好披上衣服走出帐篷缓缓走到霜夫人的墓前。他背靠墓碑仰视天空悠悠想起太后颜如云的身影那个脾气暴躁、妖冶淫荡的女人竟然是太后!竟然怀了自己的孩子! “她是我义父的妹妹我是她的侄子她给我生的孩子既是她的儿子又是她的侄孙义父是我儿子的爷爷又是我儿子的舅舅……***看来我得先跟义父说一声断绝我们的父子关系才好把这笔糊涂账算清楚。” 恍恍惚惚的夏维靠着墓碑睡着了嘴里说着梦话:“老子居然要当爹了……”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无奈。 第二天一早东晨炫的帐篷空了人已不知去向。高威立刻率领鬼参武士寻踪追赶。夏维知道高威会给东晨炫留条生路便不再多虑和瞿远一起前往皇都。 【二十一】断绝 华朝局势动荡在赤土与关西两省交界处北王军与南王军战况最为激烈看起来双方都没有罢手休战的迹象。而在京畿省虽然战火尚未点燃但东、南、北三王都在增兵开战也是早晚的事情。 夏维和瞿远连日赶路不断遇到开赴前线的军队以及南下避难的难民。沿途各地人心惶惶暴民趁虚作乱果然是一幅天下大乱的景象。在一个小镇夏维和瞿远险些被就地征兵二人将那个不长眼的军官痛打了一顿之后为了防止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决定避开官道城镇。 进入京西省后二人更是乔装打扮小心翼翼。此地离皇都已经不远是南王控制的地区高威曾警告夏维南王已经秘密传下命令开始在各地搜捕他了。京西省的各地关卡林立来往检查严格夏维和瞿远知道不大容易通过此地只好再次改道一路北上试图从烬火河沿岸登船走水路前往皇都。 这一日二人来到了三岔口畔的瑶渊镇。故地重回夏维不胜唏嘘。此地为三不管地带比较容易找到办法混上一艘前往皇都的船只。夏维和瞿远找了一家饭庄选了一个角落坐下点上饭菜一通胡吃海塞好好犒劳了一下连日受苦的胃口。酒足饭饱之后两人一抹嘴刚要商量正事却被几个走进饭庄的人吸引了目光。 “义父。”夏维不禁低声惊呼。 一身行脚商人打扮的北王颜华也看到了夏维带着几个手下走了过来将宽沿草帽摘下微笑说:“夏维你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夏维从颜华的脸色中察觉出一丝隐藏的怒意说道:“义父你是为我而来?” 颜华说:“正是。” 夏维歉然说:“我犯下大错已经无法弥补。不知义父要如何处置我?” 颜华示意手下和瞿远换到另外一张桌子这才低声说:“夏维我说你胆大妄为并非是指太后之事而是你竟不逃走避祸反而还敢去皇都。自从你离开西二省虽然一路小心但还是被盯上了。只要你一踏入京畿省南王安广黎就会立刻将你抓起来。你难道没意识到这一点?” 夏维说:“义父我能不去皇都么?太后之事一旦传出对北王家的声誉是个沉重的打击。南王安广黎定会以此为名光明正大地对北王家出师用兵全天下也必定不再支持北王家。” 颜华说:“你去皇都又能如何?太后和我的恩恩怨怨你并不清楚她对北王家的憎恨是你无法想象的。今次之事便是她一手策划要与北王家同归于尽。” “所以我更要去皇都。北王家坚守长城防线绝对不能在此时出岔子。”夏维坚定地说:“义父请你尽快告知天下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颜华苦笑说:“这又有何用?我不认你这个义子就能和太后的事情划清界限?天下之人哪里会如此好骗?” 夏维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义父与我划清界限我自有办法将太后之事圆满解决绝对不会拖累到北王家。” 颜华不解地问:“你想做什么?” 夏维说:“义父不要多问了。这件事您还是不知道为好。请您答应我最后的请求从今日起我和北王家不再有半点关系无论生何事义父都不要管我是谁该抓就抓该杀就杀。” 颜华愕然但没有再多问说道:“好我就答应你。”顿了一顿又说:“夏维老实讲我收你作义子无非是想利用你。” 夏维笑道:“北王爷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颜华听他改口叫自己北王爷不禁愣了一下旋即苦笑说:“夏维虽然我比你多活几十年却还是看不透你。从你出现在我面前开始一直以来做的种种事情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夏维说:“王爷不瞒您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嘿嘿我当初回华朝仅仅是因为听到蛮族大军压境的消息想要回来打仗。我这个年纪的男人大多会向往征战沙场。可我回来后才现战争并不是我想得那么简单。一场战役的胜败一座城池的得失背后都牵扯到太多太多。不仅仅是眼前局势甚至会影响后世十年百年乃至千年万年。我总想看得更远可我看不到因此只能固守一个信念凭直觉来行动。” 颜华叹息说:“你的信念是什么?” “很简单这块土地无论叫华朝也好叫远东也罢它都属于祖祖辈辈在此生长的人们绝对不能让外人侵占。我自幼成为孤儿背井离乡我没有家只能把这块土地当做自己的家。无家之人只能是失去寄托的孤魂野鬼即便功成名就也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一个人活着最重要的不就是守卫自己的家园吗?” 颜华赞叹说:“好孩子。” 夏维拎起酒坛倒满两大碗说道:“王爷无论如何我们都曾是父子。我敬您一碗。”言罢率先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颜华随后饮罢说道:“夏维你的判断没错北王家确实到了危机关头莽族军队虽然在攻长城西线但以莽族骑兵的机动能力随时会把战线拉到长城中部再加上蛮族贼心不死实在令人头疼。北王家不能出问题若是不能解决太后之事东南两王也会对北王家不利。夏维我来见你一面明天就要赶回大星关太后之事就交给你了。” “王爷放心。” “需要人手帮忙吗?” “那倒不必您离开的时候把我二哥也带走吧。我最好是一个人去皇都。不过有件事还要麻烦王爷您。” “旦说无妨。” “我需要钱。” “要多少?” “越多越好。” 颜华思忖片刻说道:“我那大儿子颜英吉曾和此地的黑道势力有勾结此地的几个银庄都有他的户头前一阵已经被我冻结你可以用这些钱。大概七八百万两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夏维大吃一惊他本来瞧不起颜英吉但能有巨资在此地囤积可见他也有些本事。 “王爷大公子这笔钱是来自北王家?” “不是。”颜华苦笑“我也不知道钱的来路所以一直没动这笔钱。英吉虽然心术不正但却颇有些鬼名堂。” 夏维笑着说:“那是当然毕竟是北王的儿子。”言罢站起身来说道:“王爷我这就动身去皇都了。从我走出这里开始北王家和我就不再有半点情份。” “去吧多加小心。” 夏维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饭庄。颜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潮难以平静思忖道:“若他是我亲生儿子该有多好。” 夏维前脚走出饭庄瞿远后脚就追了出来一把揪住夏维怒气冲冲地问:“你小子去哪儿?” 夏维心想自己真是失算他这位二哥是直脾气绝对不会让自己一声不吭就走掉。 “二哥我必须自己回皇都。” “开玩笑我会让你自己走?” “二哥我和北王家已经断绝关系你和大哥小妹继续追随北王大人吧。” 瞿远一愣问道:“你小子打算干什么?” 夏维说:“二哥不要问了我去皇都把太后的事情解决掉然后就要去投奔莽族。” “你伤势未愈怎能自己去皇都?” “虽然我还不能与人动手但也不会有危险。二哥别人不信我你还不信我?放心吧我一个人行动也方便些用不了几天就能把皇都的事情解决。估计我们兄弟这一别几年内不会再见了二哥别忘了我嘱托的事情。” 瞿远见夏维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阻说道:“三弟万事小心无论何时我们都是兄弟若是遇到麻烦就是千里万里二哥也会抛开一切去帮你。” 夏维心头感动拍拍瞿远厚实的肩膀转身离去。 【二十二】尘缘未了 夏维在瑶渊镇的几处银庄接管了颜英吉屯积的银两本想换成通用银票。但由于战端已开他担心这些银票转眼就会成为废纸便只好以赔本的价格将银子换成金子打造成容易携带的金叶。这些事情足足忙了半个多月夏维才带着一大包金叶买通黑道势力乘上贩运私盐之船前往皇都。 此时官盐营运不畅皇都用盐全靠私运朝廷已经完全不管贩私盐的船倒是一路无阻夏维为了隐藏行迹在半路偷偷下船从某村偷了一头驴子代步总算是安然到达了皇都。方一进城他便前往浮花池此处的石舫是各色人等聚集之地要打听消息这里当是选。 隆冬时节的浮花池面已然上冻积雪银白各个石舫的小厮行于冰上将从暖房中采摘的花瓣撒于冰面之上固执地维持浮花之名。夏维来到了最奢华的飘香石舫此时天色刚亮一些在石舫中宿醉的酒客正在离去一个小厮在舫下相送夏维刚一走近那小厮就认出他来招呼说:“这位大爷今次还是要馒头?” 夏维一愣心想自己只在数月之前来过一次这小厮便能清楚记得记性当真了得。不过瞧他神色便知他并不清楚夏维身份。夏维放下心来笑着说:“小哥最近生意如何?” “不错尤其是这两天从早到晚都是爆棚。瞧这会儿就有人上门了。” 夏维略感不解问道:“不是打仗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客人?” 小厮说:“打仗好啊这些风流才子达官贵人最怕打仗了而且这是整个华朝的内战躲是躲不过的当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咯。” 夏维心想这虽是歪理但也合情合理。 小厮说:“大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夏维连忙说:“请问小哥你们这里还缺人手吗?” 小厮笑着说:“怎么着大爷您要来我们这儿干活?” 夏维说:“不瞒小哥我见内战爆本想投奔乡下亲戚可是一来盘缠不够二来兵荒马乱实在不宜出行只好滞留在皇都。现在身上没钱了想找个活计喂饱肚子。” 小厮说:“大爷瞧你这相貌谈吐似乎也是读书人怎么混得如此不济?” 夏维说:“战乱之时我这样的书生既无经世之才又无缚鸡之力当然是难混饭吃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文钱塞进小厮手中央求说:“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了还请小哥帮帮忙。” 小厮说:“这样啊那你先进来等等老板娘一早就出去了等她回来看过了你自会决定留不留你。我们这里确实缺人好多伙计刚打仗就跑走了。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我们这里用人很严的。”他把钱又还给夏维说:“这钱你还是留着吧万一老板娘不用你你还能拿着坚持几天。” 夏维心说这人心肠倒还不赖装作感激地说:“多谢小哥。” 小厮将夏维领上飘香石舫让他在一层帮忙打扫打扫显得勤快一点老板娘回来说不定就用他了。夏维又是千恩万谢一番拿起扫帚簸箕干活。 一层可谓遍地狼藉显然昨夜酒客闹得很凶只在西侧清出一张干净桌子留给几个一早就上门的客人。那几个客人年纪不大装扮儒雅小厮说他们是皇都大学堂的书生夏维便留了心眼故意凑过去在他们不远处打扫偷听他们说话。 其中一人说道:“张兄今日一早就拉我们来喝酒可是有何烦心事?” 被唤作张兄的人叹气说:“昨天我爹从南王府回来之后喝得酩酊大醉你们也知道我爹向来滴酒不沾更别说喝醉了。” “张兄别说半截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张兄苦笑说:“还不是太后之事。” 夏维精神一振竖起耳朵留心倾听。原来那张兄的父亲是个御医昨日南王将他叫去吩咐他准备给太后验身。这事非同小可试想给太后验身无论验出个什么结果自己也别想善终了。据说好多御医为了避过此祸纷纷宣称抱病甚至有几个被南王强行拉去之后竟挑断了自己手筋从此不再行医以求保命。那张兄的父亲也是借酒壮胆大醉之后让他儿子切下了他右手食指中指好避过这次祸事。 朋友们说了一阵宽慰的话张兄心情仍是不佳几杯酒下肚就醉倒了。其他人也是闷闷不乐一人说道:“北王收的那个义子也真是胆大连太后都敢碰。更何况算起来太后还是他姑姑。前几日北王宣布与他义子断绝关系也算是保住北王家的一点颜面。” 另一人连忙说:“小声点这种事情还是少说为妙。” “怕什么?这事都已传遍了我猜啊一个巴掌拍不响太后平日作风便有问题但后宫女子向来谨慎不会中标。这次太后有喜肯定是她故意而为。” 一人说道:“别再讲了这次太后之事牵扯甚广可不止张兄一家。我家老头子本来和北王家交情不错幸好太后的事一传出来他就跑去向南王表忠心不然我家也没几天奔头了。大家还是说点别的不要再提此事了。” 众人又闲聊一阵但似乎意犹未尽不一会儿又把话头扯到太后的事上并且做出种种猜测比如太后当初嫁入皇家便是阴谋又比如夏维被北王收为义子没准是受什么人的指使要“干一番大事”。 夏维听他们也没有更多消息了便不再理会他们心想:“看来太后想借此报复北王家估计是**不离十不过她总不能站出来大喊她有喜了。妈的这叫有喜了?这简直是有悲了!南王想给她验身也不容易但这事肯定还是会暴露等太后肚子大起来到时候就掩盖不住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人们把矛头调转将此事的责任从北王家身上甩给别人。” 这时小厮跑了过来原来是老板娘回来了招呼夏维过去。夏维跟着小厮来到一间房内见一徐娘半老的妇人端坐在房中。此女便是飘香石舫的老板娘当年也是皇都名妓色艺兼备风靡一时如今青春不在但还是别有一番媚态。 夏维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老板娘在他身上打量一番淡淡地问了夏维的身份背景夏维谎称自己名为李富贵又编造了一套悲苦的身世。老板娘也没听出有异便说:“瞧你这般文弱恐怕不适合留在我们这里干活。” 夏维说:“老板娘看得不错在下确实从小娇生惯养恐怕干不了粗活但在下有些长处或许适合在此挥。” 老板娘淡淡地问:“什么长处?” 夏维说:“在下自幼丧父家中只有老母和七个姐姐是在女人堆里长起来的对女儿家的起居饮食、喜好憎恶、脾气性格是了若指掌。或许适合服侍舫内姑娘平日生活。” 老板娘勃然大怒一拍木椅扶手喝斥说:“我飘香石舫里的姑娘虽然不是金枝玉叶却也极为金贵怎容你一个粗鄙男人来服侍?!”她面色虽怒实际却略感好笑。夏维年方十五多少还是孩子模样此时又装得呆头呆脑倒也不招人讨厌。 夏维装作被吓到慌慌张张地说:“老板娘息怒在下若有半句虚言定遭天打雷劈。” 老板娘还没说话却听房内有另一个娇媚之声说:“妈妈你在与何人说话?” 夏维一听那声音骨头差点酥了。这时从侧房屏风之后走出了一个绝色女子似是刚刚睡醒一副娇柔慵懒之态衣衫也不整齐半遮半掩的一袭粉红纱裙罩在身上行走之间步履摇晃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夏维强行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是要在这里找活干当然不能显得太好色。 老板娘见夏维对那绝色女子毫无兴趣以为是这小子木讷再加上圣贤书读得多了这般年纪还没开窍呢。不过这也让她对夏维比较满意要在飘香石舫干活就需要这样的小子。 那刚走出的绝色女子看了看夏维问道:“妈妈这位小兄弟是何人?” 老板娘说:“来找活的。” “哦?这位小兄弟瞧你文质彬彬应该是读过不少圣贤书吧?” 夏维心想:“妈的你算问对人了。老子不但读过圣贤书**也读过不少。何止读过老子还亲手写过。”嘴上谦虚地说:“回姑娘在下书是读过不少却未能领会圣贤之意只不过粗识几个字罢了。” 那绝色女子满意地点点头说:“妈妈女儿近来忙着谱写新词正愁没人帮忙笔录总是想起一句好词找起纸笔却又忘了。我看这位小兄弟正适合伴我身边帮忙笔录。” 老板娘愕然地说:“女儿你可从来不要别人帮忙的怎么忽然瞧上这孩子了?” 那绝色女子嫣然一笑说:“大概是和这位小兄弟有缘吧妈妈你就留下他吧。”说着便撒娇似的摇晃着老板娘的胳膊那种小女人的媚态让夏维看得阵阵心惊心想若是她向男人来这套就是死人也得有反应。 老板娘只好说:“行啦死丫头就准这孩子留下好了。” 老板娘叫来小厮领夏维去梳洗更衣换上干净衣衫又说了石舫中的种种规矩以及要记住的重要人物。比如刚才那绝色女子其实就是飘香石舫的头牌林渊渊。夏维被她赏识收留在身旁令小厮大为羡慕。 从这一日起夏维便在飘香石舫内住了下来每日伴在林渊渊左右帮忙记录这位佳人所谱的词曲。起初夏维只是老老实实地记录慢慢的他和林渊渊熟识了便时而在佳人才思不畅之时提醒几句令佳人刮目相看不禁赞叹:“富贵(夏维的化名)小弟你的才情恐怕比皇都四大才子更佳。” 夏维恬着脸说:“渊渊姐过奖了。”心想:“这些词句都是老子从西洲人那里偷来的只不过你听得新鲜便觉得好了。” 林渊渊提议说:“你可否亲自谱写一篇词曲?” 夏维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老子在这里窝了半个月了还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心中这样想嘴上却说:“渊渊姐说笑了我作出来的词曲肯定要让你笑掉大牙了?” 林渊渊笑着说:“我的牙很大吗?” 夏维说:“当然不是渊渊姐朱唇皓齿美不胜收。” 林渊渊横了夏维一眼说:“油嘴滑舌!当日你来的时候装得一副老实样可把我们大家伙都骗过了。好啦不要再东拉西扯乖乖给我谱写一篇。” 夏维不再推托两日之后递上了他早已准备好的一篇词曲。曲子是抄西洲名家的反正华朝没人听过夏维便说这是自己原作。至于歌词确实是他编的讲的是一个离奇曲折惊心动魄的故事。故事影射了当前太后有喜之事虽然改头换面却又令人一听就明。当然夏维把影射自己的那个人物说成是南王派到北王身边的奸细他和太后之事也是南王一手策划。此举的目的就是要把太后有喜的责任转嫁到南王身上。 夏维将词曲交给林渊渊的时候也是有些提心吊胆怕林渊渊担心是非不敢采用。但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要转移人们的视线当然是在飘香石舫内由这头牌名姬唱出去最好只要唱一次必定会有细心人继续将其传播。到时候北王家就不必担心人们指责了。 林渊渊拿着词曲看了半天面色阴晴不定夏维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手心里已经布满汗水。忽然林渊渊拿起琵琶边弹边唱琴音悠悠歌声袅袅唱着唱着竟流下热泪再也唱不下去了。她哽咽地说:“富贵小弟你这般年纪竟能写出如此凄凉之事谱出这般悲戚之曲实在是天纵奇才空前绝后。” 夏维长吁了一口气料想是林渊渊不太理会朝廷之事对词曲中影射的事情并不敏感因此没有察觉只是被他改头换面添油加醋的那个故事所感动了。夏维谦虚地说:“渊渊姐过奖了看来这篇太过悲哀不适合在舫内弹唱。” 林渊渊说:“不靡靡之音固然令人陶醉但触及不到人心底最深的情怀只有这般真挚的悲伤才能打动人心便是铁血男儿怕是也要被震撼。你去通知妈妈今夜我便弹唱此曲让乐班也准备一下。” 当夜飘香石舫高朋满座林渊渊将定名为《了尘缘》的词曲唱了出来那些每日纵情声色的风流雅士达官贵人无不沉迷有心人自然听出了其中影射之事惊得大汗淋漓却又被悲戚曲调和歌词所述的故事所吸引。一曲终了片刻沉寂忽然一片喝彩。夏维站在角落看着那些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人们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他本来只是要为北王家开脱却没料到竟然成就了将要流传千古的名曲佳句。 深夜飘香石舫内仍是声色犬马客人们还在回味《了尘缘》时不时还要再重唱几句。夏维站在石舫前端手扶凭栏遥望浮花池对岸点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他来飘香石舫一个月了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他该想法子去见太后了。 这时林渊渊轻轻走到他身旁说了一句让夏维差点就撒腿逃跑的话。这句话只有七个字她说:“维公子要走了吗?” 夏维勉强稳住双脚说:“你知道我是谁?” 林渊渊微笑说:“如果我不知道怎会将你留在石舫?” 夏维苦笑说:“渊渊姑娘真厉害。” 林渊渊说:“维公子更厉害这篇《了尘缘》是渊渊平生所听最动人的词曲了。” 夏维说:“渊渊姑娘不要挖苦我了我只不过是拿这玩意骗世人而已。动人不动人倒是其次反正现在看起来他们是真的被我骗倒了。” 林渊渊说:“维公子说错了他们是被感动了感动得明知被骗也心甘情愿要相信下去。世间之事无非就是你骗我我骗你关键是谁能骗倒谁。维公子骗人的本事天下无人能及连渊渊也被《了尘缘》骗了若是维公子成全渊渊愿意让维公子骗一辈子。” 夏维吓了一跳心想这女子可不是什么纯情之辈话虽说得动人但自己听的时候可得留个心眼。他说:“渊渊姑娘严重了我只是个无耻的小子偶然作出这么一篇玩意实在是巧合不值得渊渊姑娘说什么一辈子。” 林渊渊噗嗤失笑说道:“维公子误会了渊渊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维公子成全。” 夏维说:“渊渊姑娘请讲。” 林渊渊说:“请维公子在曲谱之上留下真名赠给渊渊好让渊渊能一辈子被这篇骗人之曲骗下去。” 夏维爽快回答:“那好办。”叫人取来曲谱大笔一挥留下“夏维”二字递给林渊渊说道:“渊渊姑娘我有一事不明。为何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取不揭穿还将这篇问题严重的词曲唱了出来?” 林渊渊说:“因为渊渊答应了一个朋友。” “颜夕?” “维公子果然聪明一猜就中。” 夏维苦笑着说:“她回皇都了?” 林渊渊说:“比维公子早回来半个月与渊渊见了一面之后便离开了。临走之时说维公子会来让渊渊留意若有需要定要帮忙。” 夏维喃喃地说:“既然她知道我也要回来为何不留下等我?” 林渊渊说:“维公子应该能猜到吧。” 夏维说:“哦一定是太后的事情她那么小心眼恐怕一辈子都要记恨此事了。渊渊姑娘我有个请求。” “维公子请讲。” “请你明日再唱一次《了尘缘》。” “维公子还要听?” “不是我只是担心只唱一次影响不够再唱一次就肯定能传播开去了。” 林渊渊的神色忽然显得黯然说:“维公子放心明日渊渊还会再唱一遍。” “多谢了渊渊姑娘我身份特殊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就此别过对了劳烦渊渊姑娘和老板娘说一声我这一个月的工钱就先存着等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还会来取。” 林渊渊欣喜地问:“维公子还会回来?” “说不准谁知道明天的事呢?渊渊姑娘在下告辞了。”言罢便翻身从石舫上跳到浮花池的冰面上一路半滑半跑溜进茫茫夜色之中。 蓦然远处有钟声响起浮花池上的大小石舫都停了欢声笑语人们静静听钟一片安详。林渊渊遥望钟声飘来的方向拿着《了尘缘》的曲谱美艳绝伦的面容之上有一丝愉悦又有一丝伤感。 【二十三】围府 夏维刚离开飘香石舫就觉得后悔了这深更半夜的他完全无处可去而且现在又不能入宫皇宫内院每到夜晚恐怕比日间防卫更严。夏维左思右想暗骂自己失算怎么说也应该好好睡一觉等天亮再离开飘香石舫。可现在又不能回去了要是回去刚才他与林渊渊那番自认为完美的道别就算是泡汤了。无奈之下夏维便前往北王府碰碰运气按说北王府的人应该已经撤离皇都了但夏维到达那里远远便看到府邸周围布有重兵把守瞧军服应是禁军士兵。 夏维心想:“难道还有北王家的人留在这里?我也真是失算回来一个月了竟没打听一下北王府的事。”但他又不能入内一探究竟只好离开窝在一条隐蔽而肮脏的胡同内熬了一宿。 次日清晨晓雾迷蒙挑着挑子的早点小贩已经走上街头吆喝着叫卖的曲调。夏维在北王府不远处拦住一个小贩要了一碗云吞向小贩打听说:“这位大哥北王府那边出了什么事了?怎有这么多禁军把守?” 小贩说:“小兄弟你不知道吗?北王军和南王军正在打仗呢皇都是南王爷控制的早就派兵把北王府围起来不让府里的人离开。” 夏维说:“府里还有何人?” 小贩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几次我叫卖到府门口有一个漂亮的姑娘从府里出来买云吞。那姑娘真是天仙下凡一样我就时常来这里碰碰运气只盼能再看那姑娘几眼。” 夏维心生一计等那小贩离去他便悄悄跟在后面等到夜里他潜入小贩家中将其一家三口绑了起来。他抱起小贩的儿子说道:“大哥大嫂你们也不要太害怕我只是来请二位帮个忙。”说着从怀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一颗牛黄丸塞进孩子嘴里继续说:“我刚才给你们孩子吃的是毒药不过药力暂时不会作只要二位听我吩咐我自会给孩子服下解药。” 小贩夫妇满眼惊恐但见孩子在夏维手里只得忙不迭地点头。夏维便把二人嘴上的布条解下小贩苦苦哀求说:“这位好汉你放了我家孩子吧你要杀要剐只管冲着我来便好了。” 夏维温和地笑着说:“都说了让你们别太害怕我找你们也没别的事情就是让你们还像平日一样准备好早起要卖的云吞待会儿天一亮由我出去卖。对了还要再准备一锅山芋粥。” 小贩夫妇只好乖乖听夏维吩咐一起忙活起来。天蒙蒙亮的时候平日卖的云吞和一锅山芋粥便准备好了。夏维将一颗牛黄丸和两片金叶子包在纸包里交给小贩夫妇说:“二位你们立刻带着孩子离开皇都这纸包里封有一枚解药但药力不够需要在里面封上一日你们才能打开给孩子服下。”说着说着夏维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估计吓不住小贩夫妇便阴森森地说:“嘿嘿你们最好听我的可别想耍花样对付我不然……哼哼。”将孩子的小手拉到嘴前咽着口水说:“我可是很喜欢吃人肉的。” 小贩夫妇脸色变得像臭河沟一样灰绿灰绿的齐声央求表示自己一定听话。夏维见效果不错便换上小贩的衣衫顶上斗笠挑起挑子出门去了。 夏维的扮相还算不错一路上卖出了几晚云吞不一会儿便来到北王府跟前。守卫的士兵也没看出夏维和平日的小贩有何区别夏维边走边吆喝:“云吞开锅咯皮薄馅儿香一咬一口油山芋粥甜喏穷娃子喝一碗吃饱喝足不想家哟……” 正吆喝着北王府的大门开了阿秀窈窕的身影迈过了门槛叫道:“那位小哥过来过来我要买几碗山芋粥。” 夏维连忙跑过去说:“姑娘你要几碗?” 阿秀难掩激动之情但见周围耳目众多只得垂着头小声说:“瞧我这记性也没拿个盆盆出来。” 夏维说:“那我还是跟姑娘进去吧免得用我的碗盛一进一出粥就凉了。” 阿秀说:“那就麻烦小哥进来吧。” 二人并肩走进府内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夏维紧张到了极点如果守卫的禁军够精明他要入府绝对需要盘查可禁军却没理会他当府门关上的时候他才算松了一口气。阿秀双眼红润哽咽地说:“维公子你为何要犯险回来?” 夏维微笑说:“秀姐姐以后别叫我什么维公子了我现在只是挑挑子卖早点的小贩秀姐姐就叫我小维子好啦。对了你怎么还留在这里?阿瑞和尤大人呢?他们也没离开吗?” 阿秀说:“刚刚开战之时我们本打算离开但是被南王派兵围了府南王说让瑞公子去见他之后便没再来消息瑞公子去了南王府后也没再回来。” 夏维问:“尤大人呢?” 阿秀说:“尤大人大概还没起床自从王府被围我们便与外面断了联系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尤大人颇为忧虑每日都自斟自饮喝到半夜至少要午后才回起床。” “嘿嘿那今天就破个例走我们去砸醒他。” 夏维拉着阿秀来到尤金言的房前夏维推门而入阿秀在门外听到里面叮铃咣啷一通乱响然后便传来尤金言的惊呼:“维公子你怎么来了?” 夏维笑着说:“听维大人的口气好像不是很欢迎我啊。” 尤金言劈头盖脸地骂道:“废话!你小子都被逐出北王家了还有脸来?再说了来了也不买点东西孝敬我你去西二省这么久怎么没弄点土特产回来?” 夏维说:“尤大人你开玩笑啊我到了那里整天就是逃命哪儿有时间上街购物?” 二人又开了一阵玩笑尤金言洗了个脸感觉清醒不少吩咐下人沏好茶开始询问夏维回皇都的目的。夏维简短地解释了一番说完之后尤金言满意地点头说:“王爷果然没看错你。”猛然间他一拍桌子心急火燎地说:“夏维你太不小心进来这么半天都不出去外面的禁军一定有所警觉了。” 夏维笑着说:“尤大人别担心我就是要让他们去通知南王。” 尤金言立时醒悟说:“你想自投罗网?” 夏维说:“正是。如今太后之事对北王家的影响已经消除大半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事了。我想进宫见太后恐怕不太容易倒不如让南王把我抓起来他肯定会送我去见太后。” 尤金言问:“你为何还要去见太后?” 夏维说:“我要娶她。” 尤金言瞪大了眼睛盯着夏维半晌没说出话来。 夏维笑着说:“尤大人不管你和太后有何恩怨等我摆喜酒那天你可一定要来道贺。” 语声甫毕外面便传来一阵喧哗大队禁军士兵蜂拥而入锋利的长矛刀剑指向夏维。夏维笑着说:“安广黎来了没?” 南王安广黎昂阔步大笑着走了进来说道:“几日不见维公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夏维说:“过奖过奖其实我胆子一直就是这么大只不过你没瞧出来罢了。” 安广黎面色一变喝道:“夏维小儿你与太后有染丧伦辱节玷污皇族体面快快束手就擒!” 夏维神情自若地说:“你别乱嚷嚷了我就是自来的不过你想抓我也不容易需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安广黎冷笑着说:“你已是瓮中之鳖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夏维说:“你用的比喻不错鳖可是好东西浑身上下都是宝不过死鳖可就没有价值了吃进肚子里说不定还要中毒。” 安广黎说:“如此说来维公子活着对我有好处?” “当然。” “维公子可否解释一下?” “我想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安广黎挥挥手禁军卫兵全都退了出去夏维对尤金言小声耳语几句尤金言便也退下房门一关屋里只剩下了夏维和安广黎。 “维公子可以说了吧?” 夏维说:“我可以跟你走但你要放北王府的人回大星关。而且你要带我去见太后。” 安广黎说:“维公子是否应该先说说你有什么作交换?” 夏维说:“我可保三年内莽族不会进攻华朝。” 安广黎大笑着说:“维公子这算什么条件?莽族进攻华朝最先头痛的是西王和北王两家他们被拖在长城防线对我大为有利。” 夏维也笑着说:“你这话可说得口不对心了。内战一开长城防线的物资补给都成问题西王和北王若是在应对内战的同时还要兼顾莽族大军的攻势恐怕长城很快便会被突破。莽族铁骑长驱直入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安广黎淡然说:“口说无凭我怎知你真的有办法左右莽族动向?” 夏维冷笑着说:“你当然可以不信我不过我还是奉劝一句我现在是光棍一条你可千万别把我逼急了。” 安广黎笑着说:“好我答应你放走北王府的人。” 夏维心想真是奇怪最近大家答应事情怎么都如此痛快?料想是安广黎要耍什么阴谋便说:“阿瑞不在南王府不过也请王爷放了他。” “好说如果阿瑞愿意走我一定不会阻拦。” “必须让他们安全到达大星关境内。” “没问题我派两千南王军护送如何?” 安广黎如此爽快远远出夏维预料但夏维一时有猜不透他有什么打算便说:“我相信堂堂华朝南王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希望王爷你能在天黑之前送他们上路。现在请王爷带我入宫去见太后。” 安广黎说:“不忙维公子还是先跟我回一趟南王府。有几个维公子的朋友正在我那里做客一定是维公子想见上一见的。” 夏维心中疑惑猜不出究竟是什么人但也只好随安广黎前往南王府。到达府邸安广黎在前引路径直来到他那块菜园走进菜园中央的小木屋门一打开夏维便见到了他的那几个老朋友----刚刚和他分开不久的林渊渊、消失了数月的颜夕还有一个半年未见的小妹弥水清。 三个姑娘五花大绑被分放在屋内的三个角落见安广黎和夏维一同进来颜夕满目怒色林渊渊略显茫然弥水清则极为惊喜只可惜三人嘴巴都被堵住无法开口说话。 夏维愣在门口看了半天才说:“王爷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东海小岛流传来的绳缚癖好我鄙视你。” 安广黎哈哈大笑说:“想必维公子和三位姑娘有很多话要说你们先聊我出去办一些事情回来再带维公子入宫见太后。” 【二十四】大术士 安广黎出去之后夏维将三个姑娘嘴上的布条摘了下来三人一同喘着粗气颜夕率先喝斥说:“你个笨蛋!为何跑回皇都来……” 夏维抄起布条又把她的嘴给堵上了说道:“你呀你还是闭上嘴吧!”然后别过头去不理颜夕愤怒的目光向弥水清问道:“小妹你是怎么落进安广黎手里的?” 半年未见弥水清多了几分成熟沉稳不疾不徐地说:“三哥你离开星寒关之后我一直很挂念直到前些日子王爷和你在瑶渊镇见过之后回到星寒关说要将你逐出北王家我才跑出来找你。” 夏维说:“傻小妹你跑出来找我干什么?” 弥水清说:“三哥你我兄妹一场既然你不是北王家的人了我自当前来寻你便是刀山火海也应一同面对才是。唉可惜我没用刚进入河北总省便被南王军抓住了。对了三哥有一事很是奇怪抓我的南王军手里有我们兄妹四人的完整资料。” 夏维皱眉沉思起来按说南王军里有他的资料并不奇怪但弥水清等人只不过是他的结拜兄妹似乎没有太大重要性想要搜集他们的资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夏维百思不解便也不再钻牛角尖转头向林渊渊说:“渊渊姑娘没想到我们刚分开两天就又见面了。” 林渊渊虽然被抓但并不慌张嫣然一笑说:“大概是我们有缘吧。维公子你先把夕小姐嘴上的布摘下来不然她要憋疯了。” 夏维瞧也不瞧颜夕说:“还是堵着吧不然她又要大喊大叫。渊渊姑娘安广黎为何要抓你?” 林渊渊说:“自然是因为那篇《了尘缘》连唱两日之后已经流传开来皇都到处都在议论南王今日一早便派人查封了飘香石舫。” 夏维忙问:“老板娘他们呢?” 林渊渊微笑说:“维公子果然心地善良还能挂念老板娘。放心只有我被抓了回来其他人都还留在石舫只是不许做生意了。” 夏维歉然说:“唉真是对不住各位了害得大家落到这般田地。” 林渊渊劝慰说:“维公子不必自责老板娘虽是风尘女流但也深明大义。她肯准渊渊唱那《了尘缘》便已经准备应对今天这种局面了。飘香石舫只是一个***之所只会令人沉迷享乐没了也便没了反倒是件好事。” 夏维赞叹说:“渊渊姑娘见识不凡在下实在钦佩。姑娘放心安广黎只不过是想对付我只要我肯和他合作他就不会为难你们的。” 林渊渊说:“能和维公子合演这出英雄救美虽是三分之一美渊渊也满足了。” 夏维心想此时此地可不适合和她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夏维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颜夕说:“听着你愿意好好说话不臭脾气我就把你嘴上的布条摘下来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颜夕虽然恼火但也只好点了点头夏维这才让她说话了。 “你等着我早晚让你也尝尝被堵住嘴的滋味。” “嘿嘿这句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喂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连东晨炫都绑不住你怎么被安广黎抓住了?” “我乐意!” 林渊渊见夏维和颜夕要吵架便解释说:“维公子夕姑娘本来已经离开皇都了但还是放心不下昨日折返回来见我没想到今天一早南王派人来封飘香石舫夕姑娘便也被擒住了。” 夏维说:“笨死了都已经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颜夕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你自己还不是跑回来自投罗网?” “好啦我们不要吵行吗?” “哼谁愿意和你吵?懒得理你。” 夏维知道再犟下去实在没有好处只好低声下气地说:“得了算我不对。夕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个没人要的穷小子计较了。” 颜夕也缓和下来问道:“为何你让爹宣布把你逐出家门?” “我犯了大错不能再拖累北王家了。” “你也知道自己犯错了?” 夏维无奈地说:“我说夕小姐咱们先把这事放下以后你要怎么罚我都行。现在得商量商量怎么让你们脱身。” “不必商量了。”南王安广黎带着几个士兵回来了颜瑞也跟在他后面走了进来。颜瑞只是看了他妹妹一眼然后就从容地站在安广黎身后。而颜夕则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夏维看这情形便猜出了大半原因。 安广黎说:“只要维公子肯听话我保证三位姑娘不会受到伤害。” 夏维微笑说:“王爷果然高明我说刚才我要你放了北王府的人你怎么那样痛快就答应了原来还握着这么重要的筹码呢。嘿嘿再加上阿瑞帮你想怎么玩我都很容易了。是吧阿瑞我小妹被抓也跟你有关系吧?” 颜瑞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没错。” 颜夕冷冷地说:“爹的这三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颜瑞没有作声夏维笑着说:“夕小姐说得真对不过你数错了现在北王家只有两个儿子。” 颜夕骂道:“都是叛徒。” 安广黎怕这几人吵起来不好收拾便踏前一步对夏维说:“维公子我们最好别再纠缠痛痛快快地说我待会儿会带你入宫去见太后皇族的几个重要人物也都会到场。只要你当众承认你和太后有染之事是北王所指使我便会放了三位姑娘。” 夏维为难地说:“不好不好。我要是承认了自己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安广黎笑着说:“那就请维公子权衡一下咯你已是必死之人究竟愿不愿意在临死之前救三位姑娘一命呢?” 夏维断然说:“当然是不愿意!有美人和我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何乐而不为呢?哦请王爷别杀颜夕她脾气不好我可不想到了阴曹地府还躲不开她。” 安广黎说:“维公子我可没有和你说笑的心情了。”一抬手他身后的士兵拔出刀剑来到三个姑娘身后刀剑举起。安广黎朝弥水清虚劈一掌一名士兵手里的长刀便向弥水清后颈砍去。 “慢着!” 夏维一声大吼长刀僵在半空。 “好吧好吧咱们这就入宫不过你要先把她们放了。” 安广黎笑着说:“维公子真会说笑我放了她们还怎能要挟你?” “那你把渊渊姑娘和我小妹放了留下颜夕一个人就好了。” “放是肯定会放但必须等到我从皇宫回来。” 夏维咬牙说:“一口价先把我小妹放了!” 安广黎笑着说:“维公子别再磨蹭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那你能不能把我放了?” 安广黎见他胡搅蛮缠便抬起手士兵的刀剑又举了起来夏维连忙喊:“好啦好啦我错了我不该废话我这就跟你入宫。” *** 大殿之内气氛肃杀。夏维站在中央坦然面对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慎帝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睛打瞌睡。南王和几个皇族重要人物垂手立于大殿两侧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前任西王的女儿古丽思也在其中进殿的时候夏维与她擦身而过她低声说了句谢谢。夏维不知道她是不是谢他杀了古常德和她母亲樱夫人不过他也没有深究这种事情有没有答案都是一样。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站在古丽思身旁他就是古丽思的老师宫廷的大术士平日里负责看看星星算算卦夏维深信这个看起来随时会咽气的老家伙一定比自己更会骗人。 众人还在等等太后前来。太监已经去催了三次每一次都说快了快了但太后仍是迟迟未到。虽说太后有孕之事已经传遍天下但她毕竟还是太后况且慎帝尚且年幼后宫都在太后掌握之中大家还是要有所顾忌。即便夏维这个主犯已经归案也不能逼得太急了。 此时夏维心里还抱有侥幸并未确信太后之事就是他的责任。不过他也知道今日要想安然脱身也不是容易事了。他的《了尘缘》不仅把罪责推给了南王也让自己跳进大河也洗不清了。 随着太监的尖声通报太后颜如云姗姗而来一身华丽的宫服仍是那么高贵只是尺寸宽大掩饰了身材步履稳健而优雅眼神所到之处人们都低下头去唯有南王安广黎敢与她对视还有那个宫廷大术士也没被她那不让须眉的气度所震慑大概是因为老眼昏花的缘故。 太后颜如云坐到慎帝身侧问道:“众位急急将哀家唤来不知所为何事?” 南王安广黎走出来说:“启禀太后近日民间有些谣言流传甚广涉及宫廷体面我等请太后前来便是要当面澄清一下。” 颜如云淡淡地说:“南王爷不会没听过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吧?” 安广黎说:“微臣愚昧实非智者此事还需太后直言澄清。” 颜如云冷笑说:“既然如此谁将那谣言的内容说给哀家听听?” 一片沉默谁也不敢开口。在场之人大多是来给安广黎站脚助威的但让他们问太后是不是有了身孕却是谁也不敢张这个嘴。安广黎倒也早料到这种情况便要亲自问但还没张嘴宫廷大术士便咳嗽了一声慢悠悠地走上前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哇的哭了出来。 夏维吓了一跳正巧看到古丽思正望向自己眼神平和仿佛在让自己不要担心。 这时宫廷大术士哭天喊地说:“老臣有罪----老臣该死----老臣罪该万死----老臣万死难脱其咎----老臣万死万死万万死----” 安广黎苦笑不得宫廷大术士年事已高从来不参与政事要么云游海外要么在宫中闭门不出但其德高望重地位然安广黎把他叫来便是想有个有分量的人来做见证没想到这老匹夫竟忽然上演这么一出。安广黎上前去搀扶宫廷大术士苦笑说:“先生这是为了何事?”但手刚伸出便觉不妙宫廷大术士的双手倏然握了上来一把扣住了安广黎的右手脉门安广黎自觉身手不凡却也没能躲过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对方攥在手里了。 宫廷大术士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南王爷啊恕老朽直言近日老朽观天见南天有一颗雄光星和三颗雌光星被云雾遮挡预示南王爷您要遇大劫若想渡劫需得拨开云雾放那四星重现光明才行。” 安广黎听出他是在影射自己用三个姑娘要挟夏维心中勃然大怒但自己已经被他制住只好冷笑着说:“先生这天上还有什么雄光星和雌光星?” 宫廷大术士装模作样地说:“有的有的当然有的。麻雀攀上金枝也可变为凤凰星星当然也可分雌雄了。”说着便在手上暗自加力安广黎只觉眼前一黑全身僵硬连气都喘不上来一时间竟有要憋死的感觉直到宫廷大术士收回力道安广黎才恢复呼吸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安广黎心中又惊又怒心说这老匹夫平日浑浑噩噩却藏有这般手段! “先生您说只要去掉云雾我就能避过劫难?” “没错没错哦最好再刮阵风把那几颗星星往北吹一直吹到北边那就更好了。” “先生风能吹动星星?” “嘿嘿一般是不能不过南王爷您不是常人这事由您来办一准成功。” “好我相信先生。” 宫廷大术士终于松开了安广黎的手忽然像是要晕倒一般身体一阵摇晃。安广黎不敢再去扶他面容冷峻地退开两步。幸好古丽思跑上前来将他扶住不然他那把老骨头估计一下就摔散架了。他刚站稳便又哭喊起来。 “启禀太后老臣有罪老臣该死老臣……” “够了!”颜如云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先生从刚才就喊自己有罪不知是何原因?” 宫廷大术士哭丧着脸说:“老臣忽感身体不适必须回去吃药。但这种场合先行告退实在不合礼数老臣当真罪该万死----” 这时慎帝被吵醒了这娃子没睡够一睁眼就哇哇大哭和宫廷大术士的告罪声此起彼伏。这一老一小在大殿上算是出尽风头了。 颜如云喝道:“快来人带皇上下去歇息。老先生也尽管去罢没人会怪罪你。” 一个太监上来背起慎帝起驾回寝宫古丽思搀扶着宫廷大术士往外走。宫廷大术士边走边说:“丽思啊你跟我来这里可没人熬药呢我这回去还要等几个时辰这可如何是好?” 古丽思朗声说:“老师放心我叫雪香姑娘来啦她正帮忙熬药呢。” “雪香姑娘是谁?” “老师忘了吗?就是南王爷家的千金。” “啊?那孩子不是刚刚满月吗?” “老师记差了雪香姑娘和弟子一般年纪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得留她多住几日把我教你的东西传她一些算是谢谢她帮我熬药。” “多住几日啊那不知南王爷是否答应呢?” 安广黎冷声说:“只要小女愿意便跟随先生学些东西也是好的只怕小女不懂规矩惹先生生气。” “不怕不怕老朽最喜欢和年轻人交流能让老朽想起自己的青春啊----” 在安广黎愤慨的目光中师徒二人缓缓走了出去。夏维望着宫廷大术士的背影心想这老家伙装傻充愣的本事可比自己强太多了。 安广黎心想女儿被人挟持自己必须放掉关在府里的三个姑娘这下便不能要挟夏维今天的计划算是泡汤了只好再找其他机会。他说道:“启禀太后微臣忽然想起一事必须立刻去办还请太后准许微臣先行告退。” 颜如云不满地说:“南王爷怎么如此没先没后?你不是要哀家澄清谣言吗?” 安广黎心头有气声音便提高几分说:“既然是谣言便也不必去理会。太后微臣告退了。”说着便要往外走。 “慢着!”夏维忽然大喝一声。 安广黎骤然停下脚步问:“维公子还有何事?” 夏维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只是南王爷把我带进宫来却又这般离去实在让我不太开心。” 安广黎面容冷峻地说:“你想怎样?” 夏维嘿嘿笑了笑说:“很简单俺就是想问问太后你是不是怀上俺的孩子了?” 在场之人大惊失色。安广黎心想:“你小子是找死啊!” 【二十五】算命 “没听清吗?我再问一遍太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夏维大声重复。颜如云也没料到夏维竟然会这样质问自己铁青着脸半天不说话。其他人顾盼左右也不言语。安广黎面露一丝狰狞的冷笑上前说道:“夏维你真是……”话到半截宫廷大术士大喊大叫地跑了回来冲到夏维跟前一把将他拦腰抱住喊道:“老臣有罪----” 安广黎愤愤地说:“先生又回来干什么?” 大术士说:“南王爷莫怪老朽老朽上了年岁记性不佳忘了南王爷吩咐的事情了。您早前跟老朽说的那个患上失心疯的就是这孩子吧?老朽刚才就觉他目光呆滞眼歪嘴斜病得可真是不轻南王爷放心老朽这就把他带回去好好救治。”说着就扯着夏维往外走。 安广黎突然横出手臂阻拦说:“我何时跟先生提过什么失心疯子?” 大术士一脸茫然地说:“南王爷没说过吗?那一定就是令千金说的。嗯一定是这样。南王爷请让让。” “慢着!”颜如云忽然大喝一声“先生可知此人刚刚说了什么吗?” 大术士说:“老臣耳背没有听到这小子得了失心疯说话没谱不管说了什么太后娘娘都先别往心里去。老臣把他治好之后自会送给太后娘娘处置。”说着便连拖带拽将夏维领了下去。夏维竟一点也不反抗其实他很想反抗只可惜从大术士忽然冲过来抱住他开始他就被制住了嘴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 二人弯弯绕绕走了半天夏维忽然觉走的路线很眼熟略一回忆便想了起来这是通往太后寝宫的路。夏维搞不清楚大术士有何打算但想到刚才他的种种表现似乎并非自己的敌人便放下心来。 到达太后寝宫夏维现此处的布置与上次来时迥然不同清新淡雅令人愉悦一改繁琐奢华的风格。这时大术士终于放开了夏维夏维得以开口说话一上来便气冲冲地说:“老家伙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大术士嘿嘿笑着说:“哟嗬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一点规矩都不懂华朝上上下下谁见了我都要称一声先生你却叫我老家伙我很老吗?看起来你和我也差不多年纪嘛。” 夏维知道和这老头儿斗嘴没好处便毕恭毕敬地说:“老先生哦不对是先生我刚才在大殿上还有话没说完先生为何强把我拉到太后的寝宫来?” 大术士说:“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什么叫强把你拉来?你年轻力壮的我拉得动你吗?年轻人可不能这样说话应该实事求是嘛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可不能把一说成二把二说成一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不是扯淡吗?空就是空色就是色怎么能混为一谈?” 面对大术士的胡搅蛮缠夏维完全没了脾气只好求饶说:“我服了!我服了!先生放过我吧!” 大术士上下看了看夏维说:“你也会求饶?刚才在大殿上你敢当着众人的面问太后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我还当你有过人的胆色呢没想到也是个窝囊废!” 夏维点头哈腰说:“我是窝囊废我是窝囊废。先生您真是眼明心亮高深莫测您到底想要做什么?可否指点给我?” 大术士反问:“你先说说你打算做什么?” 夏维叹息一声抓抓头皮说:“其实我就是想问问太后她到底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的话我就娶她过门不是的话我就抬脚走人。” “你当你能想娶就娶、想走就走?” “如何不能?” 大术士笑了起来好奇地说:“刚才若不是我将你拉出来你肯定死在大殿上了。就凭你那个污辱太后的问题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夏维说:“话是这么说但谁敢动我?” “哈哈好大的口气你有三个红颜知己被南王握在手里为何还如此自信?” 夏维说:“但南王的女儿不是被你抓了吗?” 大术士愣了一下不解地说:“可你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件事吧?” 夏维说:“当然所以我来的时候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哈哈我运气还不错没想到还有先生你帮我。” 大术士苦笑着说:“果然还是年轻人啊做事就这么没计划。唉年轻真好啊想当年……算了算了不提那些事了。”他仰起头满脸的怅然与落寞。 夏维略感好笑问:“先生可否告诉我您为何要帮我?” 大术士说:“帮你?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我平白无故帮你做什么?” 夏维疑惑地说:“你不是帮我?那你为何要把南王的女儿叫进宫来?” 大术士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我说过吗?我可没有叫南王的女儿来。明明是我那徒弟古丽思说的嘛。” 夏维无奈地说:“那不是一样?” 大术士郑重其事地说:“当然不一样。我告诉你丽思虽是我这个诚实的老头儿的徒弟但也是个姑娘姑娘家都是最会骗人的她们说的话可不能当真。” 夏维猛然醒悟说:“难道南王的女儿没在你们手上?” 大术士笑着说:“废话!这么关键的时期南王怎会不看紧自己的女儿?我们刚才只是撒谎诓他的。” 夏维哈哈大笑说:“没想到南王居然也会被人骗!” “毕竟是他女儿关心则乱嘛。他那人虽然算是一代枭雄但最大的弱点便是有个女儿。”大术士忽然拍了一下额头说:“瞧我这记性聊着聊着就忘了正事了。来来来跟我来。” 夏维跟着大术士走进了一个房间只见四壁挂满星象图在房间一角还有一架做工精密的星象仪。夏维立刻问:“这是你的房间?” 大术士骂道:“放屁太后的寝宫里怎会有我这个老头子的房间?再说我长年在外宫里根本没我的地方。这个房间是我那徒弟的。” 夏维心想太后和古丽思的关系不一般难道……连忙又问:“难道是太后要你帮我?” 大术士说:“都说了我不是帮你。不过你也猜得**不离十了。其实是我那徒弟要救你烦了我三天啦说什么你小子是百年难遇的奇人对我的星象研究会有帮助我才答应帮她救你。来来来快坐下我可得好好研究一下你小子。”说着他把夏维按到椅子上手拿一把尺子在夏维身上量来量去。 夏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因为心事重重便也随他去了乖乖坐在椅子上思索起来。他不太明白古丽思为何要救自己虽然他帮古丽思杀了两个人但彼此之间并无什么交情她根本犯不着冒如此大的风险。而且如果古丽思想帮他也不会瞒过太后。为何太后没有阻止?夏维百思不得其解。 大术士在夏维身上量了一阵将大串大串的数字记在纸上然后一边摆弄星象仪一边念念有词地埋头演算。夏维读书万卷自然也读过一些星象学说自觉在这方面也略知一二但看大术士所进行的演算与他所知的所有星象演算全然不同但算法之精妙周密也是前所未见的高明。 不过夏维对演算结果并不关心按照他的观点所谓用星象来推算人事根本是无稽之谈骗人的玩意。夏维现在最关心的是太后什么时候会回来。按说他被大术士带离大殿之后那里也肯定散局了太后应该在他们之后不久就回到寝宫。可是三个时辰过去了太后迟迟未回。夏维大感焦急毕竟南王那边也会很快知道自己被骗定然会回来找自己麻烦。他实在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而且还有三个姑娘在南王手里南王会如何对付她们也是一大问题。 但是急也没用夏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还是慢慢等大术士算好吧。他现在只是笼子里的鸟自己是逃不出后宫的。可大术士算了好久始终没有结果夏维去叫他他也充耳不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夏维等啊等等到肚子饿了大术士还是没算好不过他的徒弟古丽思回来了。 古丽思将夏维叫出了房间盈盈施了一礼说:“维公子好久不见了刚才在大殿上说话不方便还请维公子不要见怪。” “丽思小姐言重了。”夏维恭敬还礼他总觉得这姑娘气质太过空灵飘渺虽然站在面前却如同相隔千里“丽思姑娘多谢你和尊师救我。” 古丽思淡然说:“维公子不必客气。请维公子跟我来。”说着转身便走夏维只好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一间宽敞的殿堂之内这里便是夏维上次被召进宫太后颜如云和古丽思用双璇落花阵测试他的地方。一切都是老样子四壁整洁地上铺着青片竹席内里没有任何陈设只是此时已是隆冬门窗处都挂有锦线绣面的棉帘棉帘厚实将外面光线完全阻挡殿内全靠烛火照明。在似明又暗的光线中太后颜如云端坐在殿中央的蒲团上背向门口。古丽思示意夏维过去便独自走出殿门。夏维略微犹豫一下便走过去坐到颜如云跟前开门见山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颜如云面色冷峻说:“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敢回来?” 夏维总算确定了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一瞬间还是感觉天旋地转未来一片黑暗。 “你和北王家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如此作践自己?” “作践?”颜如云冷笑着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当自己是什么?在我眼里你就像地上的蚂蚁我要碾死你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好吧你比我厉害我是笨蛋行了吧。不过你想借这件事情打击北王家恐怕不会成功了。” “哼算你有本事做了篇酸词让风尘女子唱一唱就把我的计划打乱了还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南王身上。不过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你觉得南王会放过你吗?” “这你不用替**心。我只问你如果我有把握离开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颜如云愣住了满脸诧异地看着夏维渐渐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嘲弄的光芒说:“小子你是认真的?” “是。”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 “你是怀了孩子的女人而我是孩子的爹。” 夏维郑重其事地回答。他看着颜如云等待她回答她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要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大术士便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也不按规矩向颜如云行礼便直接冲到夏维面前一把将夏维抱住兴奋地说:“好!好!好……” 夏维一把将他推开喝问:“好什么好?” “好就是好好就是好!”大术士狂喜地说“从我成年至今还没有算不出的命我知道每一个人的生老病死但我却不能说天机不可泄漏我不能说!现在好啦你你是第一个我算不出命运的人我告诉你我算不出来。哈哈我一辈子对无数人说过这句话唯独这一次不是骗人哈哈太好了哈哈哈哈……” 大术士狂笑起来。夏维低声骂了句“疯子”向颜如云望去。颜如云对大术士的疯癫视而不见优雅而端庄地坐在那里双眼平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是在想夏维那无法被算出的命运?还是想大术士终于由衷地说出了“算不出来”?又或者在想大术士进来之前夏维说的话?无从知晓。 古丽思匆忙地走了进来踏着小碎步显得有些慌张。 “太后老师维公子南王派兵入宫已经将这里包围了。” 大术士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颜如云也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夏维苦笑着说:“都疯了都疯了。南王竟敢派兵入后宫他以为自己是谁?他想要造反了?” 古丽思说:“或许正如维公子所料。皇上的寝宫那边有浓烟升起喊杀声隐约可闻。” 夏维略感不解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南王要在此刻动手?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为何不再多等一段时间?” 大术士忽然跳了起来大笑着说:“因为他不能等了这是他的命我早就算出来了。他一定会在今时今日造反哈哈我算得没错可是我没告诉他。他不知道造反会有什么后果。他不知道哈哈我没告诉他只有你是算不出的只有你……” “老家伙你不要闹了你连我的生辰八字都没问当然算不出来!”夏维大声喊道。 大术士顿时一愣喃喃自语说:“是啊我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当然算不出来。可我从来没忘过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这次忘了?”忽然他一拍大腿又笑了起来说:“这就是命我的命我临死之前一定会遇到一个我算不出来的人没错就是你我忘了问你生辰八字那是我命中注定的事情。哈哈一定是这样哈哈……” 夏维露出厌恶的神色他感觉大术士大概是太老了终于疯了。 这时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铠甲抖动的声音听起来大概有上百名士兵正在外面奔跑布置包围圈。紧接着南王安广黎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逆贼夏维快快释放太后束手就擒!我数三声若是不放我便放火烧殿!一二三点火!”安广黎一口气将话说完即便是数那三声在中间也几乎没有停顿完全不给殿中之人说话的机会。 夏维心想:“安广黎是存心要烧死所有人到时候我被烧死了他便可以说是我劫持了太后他为了抓我便放了火。烧死其他人只是意外。妈的够狠。我现在伤势还没痊愈冲出去只能是死。” 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夏维肩头夏维抬起头来看到古丽思面色温和地对自己摇了摇头说:“维公子不必担心这间大殿结构特殊外层虽是木制但内层却是铁铸中间有半尺夹层储有冰块这把火是烧不起来的。” 夏维心想:“就算这把火烧不起来安广黎难道就不会再放第二把?或者他一挥手士兵蜂拥而入刀枪无眼我们一样是死定了。” 【二十六】双璇万璇 虽然大殿构造特殊但外层的木墙还是燃烧起来在没有冰砖没有融化之前火不会熄灭虽然烧不旺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浓烟仍是一起升腾着大殿内渐渐热起来夏维心想幸好是冬天幸好。 古丽思向前走了两步停下来向上看了看手指屈伸仿佛在计算什么然后又横跨出两步再次仰头计算如此她沿着一个四步长宽的正方形走了一周回到夏维身旁说:“维公子待会儿你不要离开我走出的这个框框。” “为何?” “一时解释不清维公子只管按我说的做我不会害你。” 夏维微笑着说:“好吧我相信你。” 古丽思盈盈坐下左顾右盼一阵似乎欲言又止。 夏维好奇地问:“你有话要说?” 古丽思缓缓颔说:“维公子樱夫人临死之际可留下什么话吗?” “有不过我觉得你一定不想听。” “维公子还是告诉我吧。” “她只说女儿啊……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古丽思沉默地侧过头去脸色依旧平和看不出喜怒哀乐。 忽然间一直独自狂笑的大术士跳了起来冲到大殿门口佝偻着的身躯忽然挺直双手插腰高声向外大骂:“安广黎你个不忠不义的卑鄙小人!五年前你趁先帝爷驾崩拥兵自重裹胁幼主把持朝政!你残害周阳氏满门忠良间接害死西王古西西搞得天下大乱!你以为放一把火就能烧死所有人吗?你以为你把皇族全都杀了你自己就能当皇帝吗?你以为天下之人会顺从你的旗帜吗?告诉你你安广黎的名字将被全天下之人所唾弃!你想改朝换代当皇帝好啊当吧你今天登基也只能当上三年!老夫早已算出你的命数你只有三年风光啦三年后你必被死于至亲之人的刀下暴尸荒野万劫不复!” 轰!大殿外层在烈火中崩塌夹层中的碎冰砖也层层融化喷薄而出一瞬间水火相冲浓烟与水雾盘旋缭绕腾腾升空化作无尽无边的云雾不断变换着形态却始终没有凭依仿佛预示着一个辉煌王朝的终结。 大殿露出了铁壁铜墙坚实而不可撼动已近覆灭的烈火完全无法对其造成损伤。南王安广黎大声喝令:“冲进去杀!逆贼危险不可留活口!” 士兵高举武器大喊大叫蜂拥而入。此次安广黎带进宫的部队由禁军和南王军组成虽然人数不多但宫内除了少量的皇族亲卫其他都是安广黎的人。禁军负责擒杀反抗者而南王军士兵则由安广黎亲自指挥务求在今日将皇族全部诛杀。他既然已经反了就一定要反到底不留一个活口。 第一队冲进殿内的是弓箭手箭已搭弦上弓入殿之后便列成一排箭指大殿中央。但是他们的视线被屋顶倾泻而下的花瓣所遮挡那些红色花瓣飘飘摇摇密密麻麻将殿内一切笼罩。就在弓箭手惊讶地看着落花的时候大术士忽然从花幕背后冲出那个年老体衰的大术士以肉眼难以捕捉的度在弓箭手面前一晃而过再次闪身归入花幕之中而一队弓箭手全都喉结喷血毙命当场。 安广黎亲自带领士兵跟了进来看到倒地的弓箭手和满殿落花不禁错愕一下就在此时大术士再次从花幕中扑击而出手中一柄古朴长剑直刺向安广黎。安广黎侧身弓步腰间宝剑离鞘在手挥出扇形剑影当的一声挡下大术士刺来之剑。 大术士动作不停左手平平推出拍向安广黎面门。安广黎瞬间提气也推出一掌与大术士枯槁之手对击砰的一声安广黎只觉气血翻腾猛的向后退了三步而大术士灵巧地一个鹞子翻身落回花幕之中闪身不见了。 安广黎脚未站稳又有一人冲了出来。这次出来的是古丽思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袍随风抖动身形轻盈、飘逸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手中双刀幻出满天刀光顷刻间便劈倒了五名士兵之后身形一晃便又退回花幕。 大术士和古丽思师徒二人如同鬼魅一般你退我进接连击伤十几个战士而安广黎却束手无策虽有上百士兵却始终被挡在殿门口无法前进。 “再调两队弓箭手来!”安广黎高声下令。 片刻之后两队弓箭手赶到列在长矛兵之后安广黎一声令下箭矢如簧射入花幕之中。 大殿中央夏维愣愣地看着从殿顶不断落下的花瓣心中惊奇不已。这般盛大的花幕不知要用多少花朵来维持那大殿顶上能存有这么多花朵且能随意控制落下的数量、时机、方位实在是鬼斧神工的设计。 他看到大术士和古丽思穿进花幕紧接着喊杀声与惨呼声不断从殿门方向传来。太后颜如云沉稳地坐在他身侧似乎并没有前去帮忙的意向。 夏维冲到颜如云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说:“走跟我走!” 颜如云略显茫然地看了看他旋即笑了问:“去哪儿?” “天涯海角只要你愿意去哪儿都行!” 颜如云忽然感觉胸口憋闷仿佛有一块大石压在那里鼻尖酸楚眼眶便红了。多少年了自从她嫁入皇族便没了自由。或许浪迹天涯正是她所梦寐以求的事情只可惜这个梦不可能实现甚至不能对人提起。如今竟是眼前的这个小子想要带自己走颜如云感觉有些荒谬。 为什么?自己只是为了报复北王家才故意怀上他的孩子。难道他不知道这一点?颜如云有些茫然她遇到的所有男人无不是心高气傲满心要争天下尤其是那个让他用一生去忌恨的人竟然为了忠义二字违背了与她结下的海誓山盟亲自送她嫁入皇族。从那时起她便用一生时间来报复报复那个男人报复北王家报复天下。她虽身为太后是华朝女子美德的象征是尊贵礼仪的代表但却过着荒淫的生活。可是为什么?她偏偏选择了这个小子怀上他的孩子?难道仅仅是要报复?她自己也有些迷惘了。 颜如云轻轻将手按在了小腹上隔着衣服她能感觉到那个正在隆起的小腹下面孕育生长的生命。 是儿子?还是女儿? 她真的想知道是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让她找回了一丝往日的平静可是恐怕没有机会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了。 “走啊!” 夏维用力拉动她她狠狠甩开了夏维的手喝斥:“放开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 还是这个问题但这次夏维没有回答他还未开口箭矢便破空射来。夏维猛的扑到在地也将颜如云按倒身子紧紧贴住地面无数箭矢在上面嗖嗖飞过。 颜如云被按倒在地的时候感到夏维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在倒下的那一刻避免了小腹撞击地面。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颜如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所寻找的不就是这么一个细心而又愿意保护自己的人吗? 落花飞箭两个倒伏在地的人危机弥漫在空气中颜如云却嗅到了阔别已久的安全。 但一切都是如此短暂当箭矢停止的时候大术士和古丽思一起跑到身边大术士说:“起身!备阵!”然后便和古丽思分往两个方向窜去。 颜如云立刻站起来却又被夏维拉住。 “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颜如云淡然一笑说:“走不了了我们早已抱定和南王同归于尽的决心。”言罢甩开夏维抽出贴身收藏的双刀冲进落花之中。 夏维愣愣地坐在大殿中央沉吟良久喃喃自语说:“妈的同归于尽?那老子怎么办?” 古丽思孤零零地站在大殿的某个角落伴在周围的只有不断落下的红花。不过她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师父在左前方十步远处颜如云在她右后方七步远处夏维还在大殿中央而南王和士兵正从殿门口缓缓向里走。 古丽思调整了一下呼吸使身体放松垂在身侧的双手同时用力握紧了刀柄然后凝神去感觉锁定了正在进入殿中的南王军士兵脚下时而碾动一下。在她脚下有一块圆形机关镶嵌在地面中可以随意转动每转一分花瓣落下的方位就会生不大不小的变化。不仅仅是倾斜而下也会组成一道道花幕将大殿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区域就像迷宫一般。 这才是真正的落花阵万璇落花阵。上一次她和颜如云为测试夏维两人一起使出的是双璇但此时又大术士加入便升为万璇。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只要三个人便能在这里动一个杀机四伏的万璇落花阵。 古丽思悠然想起了大术士对她命运的判词: “人承仙子命须守孤独身天降此才貌只恨托非人。” 古丽思一直没有领会这番话的意味但此时也不便多想了。她察觉到南王军的士兵已经踏入了落花阵的攻击点大术士动了。 大术士的人与剑都已老迈但经过数十年的磨砺已臻炉火纯青。当他在自己潜心研究出的阵法中动攻击的时候就如同一只在自己地盘里捕猎的豹子凌厉、凶猛、一切凭心、收自如。但南王安广黎也确实厉害在大术士突然从花幕中窜出杀死三名士兵之后也跟进刺出一剑剑锋擦过了大术士的左肋鲜血飙出大术士归入花幕中。 安广黎一抬手喝令:“退出去!” 他终于意识到这场花雨太过神秘再往里闯绝对没有好处不如退出再放一把火。这把火要在殿内点燃殿内之人再也别想脱生。 但他刚刚下令大术士和古丽思、颜如云便从三个方向同时袭来一柄长剑两副双刀一个老头儿两个女子身形方位配合得天衣无缝刀剑精准无情每一次出手必然有人倒下。 安广黎忽然感觉自己犯了个错误以至于很可能会命丧此处了。他挡下了颜如云的双刀挥剑逼退了古丽思的攻势却无论如何也闪不过大术士的长剑了。剑光闪动眼看就要刺进安广黎的胸口却忽然有另一柄剑横插进来一下将大术士的剑荡了开来。 颜瑞手持长剑凛然护在安广黎身前说:“王爷退!” 颜如云大怒喝问:“阿瑞!你竟叛离北王家投靠此人?!” 颜瑞面无表情地说:“姑姑放下武器吧华朝天下已经是南王的了。” 大术士忽然哈哈大笑喊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北王家的二公子居然真的投靠南王了。哈哈真可惜当初我没给你算一卦。可惜可惜。”说着便又挥剑刺穿了一个南王军士兵的胸膛紧跟着又掉头袭向南王。 颜瑞跨前一步硬生生挡了大术士一剑。但他和大术士的功力相差太多剑剑交击之后腾然向后飘去嘴角渗出鲜血。安广黎立刻拉着他向外奔去。 这时南王军的援军赶来成百上千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大殿落花阵终于失去了威力虽然大术士、古丽思和颜如云三人仍然借助阵法迎战丝毫不显败相但他们都知道这种局面支撑不了多久了败亡是注定的只可惜他们没能杀掉南王安广黎。半路杀出的颜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虽然还无法得知原因但瞧起来他真的是叛入南王麾下了。 颜如云是最愤怒的虽然她仇视北王家但毕竟也是北王家的人当她看到颜瑞居然变节叛家还是难以压制满腔怒火。她真想一剑杀了这个叛徒但又已经无力做到几十个南王军士兵将她团团围住大术士和古丽思自顾不暇也无力前来救助万璇落花阵终于被突破了。 就在颜如云万念俱灰的时候忽然有人冲开了包围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一路冲杀向殿外奔去竟无一人能够阻挡。 “放我下来!”颜如云大喝。 “闭嘴!”夏维恶狠狠地说。 夏维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出手的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若是再次用力谁也无法预料会有什么后果。但他也无法可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全力一搏。 他一手环抱颜如云一手挥舞着夺来的长矛脚下不停一路向前直冲出了大殿。 成百上千的南王军士兵列阵于大殿之外但夏维脚下仍然不停在他挥出的长矛之下南王军士兵就像一株株高粱秆矛尖所到之处无人能够生还。 夏维杀气腾腾的目光扫到了安广黎和颜瑞二人站在阵型中央身前有重兵护卫。夏维掉头向另一个方向冲杀而去。 “去!取了南王狗命!杀了颜瑞那个叛徒!”颜如云奋力挣扎试图挣开夏维的怀抱但夏维的手臂如同钢铁牢牢箍在她的腰间。 夏维没有说话在皇宫之中飞奔跑遇到南王军或禁军士兵便是一阵砍杀如入无人之境竟然一路逃出了皇宫。虽然有追兵紧随其后但每每追近之时夏维便回过头来一个不留全部杀掉。三两次之后追兵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跟在后面用弓箭送行。 颜如云回头望向渐渐远去的皇宫心中百感交集她终于离开那个地方了。一阵剧痛从后心传来疼得她险些晕过去。她伏在夏维肩头柔声说:“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好。” 夏维低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腾然跃起落入了奔腾不尽的坠星河中。 【二十七】背叛 (本人熬夜泡吧烟酒过度造成扁桃体化脓高烧每日需在诊所躺三个小时打点滴码字效率下降本章为体温38度时所做如有纰漏还望诸位指正。相信本人后天能够痊愈届时会恢复更新度。) 河面上漂浮着一层碎冰凌河水冰冷刺骨湍急的水流带着夏维和颜如云一路向下游漂去。夏维感觉所剩不多的力量正在消失被脚下潜藏的暗流一点一点抽走。他遥遥望着两岸用一条胳膊奋力划水但那条胳膊却因寒冷而变得僵硬完全不听使唤。颜如云已经昏过去了有几次被水流冲离了夏维的怀抱。夏维很想就这样让她漂走但最终还是强打起精神拼命拉住了她。既然她说让自己带她走自己就绝不能弃她不管。 夏维也不知漂了多久只知道天色暗了下去繁星浮现于夜空之上。水流终于趋向平缓在一个河道的弯角处夏维用尽最后一点力量将自己和颜如云送到了岸边一手抓住一棵老树的枯藤一手将颜如云推到岸上但他自己却无力爬上去了他双手抓住枯藤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渐渐的他的手松开了水流再次将他向下游送去。那一刻他心想:“休矣休矣英年早逝啊----”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头将他硬生生从河里拉了出来。夏维迷迷糊糊地看到两个人影在眼前晃了晃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 1272年年末华朝南王安广黎起兵叛变一日一夜身在皇都的皇室宗亲与朝中异己尽数被杀共计五千余人。唯有年幼的慎帝未死南王留着他只不过是不想立刻更改华朝之号他需要慎帝正式让位于他免得背上千古骂名。这种做法虽然有些掩耳盗铃但也是当前比较可行的方案。毕竟他的反叛也是事出突然准备不足真要改朝换代还需时间筹划。 在这场兵变中另一位展露头角的人物就是北王颜华的二儿子颜瑞在抓捕异己的过程中他无疑是安广黎最得力的帮凶。调派军队封锁道路实施戒严查抄宅院杀人埋尸一切做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动用人力限制在最少挥的效果却提升至最高没有引一丝混乱的迹象却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此时颜瑞正在查抄某伯爵府邸伯爵一家全已尽数被杀士兵正在后院挖坑掩埋。另一部分士兵将府中财物和各类文书分门别类一箱一箱往外运送。这时一个南王军的营尉跑了进来禀报说:“逆贼夏维挟持太后跃入坠星河中此时下落不明。” 颜瑞面色如常说:“坠星河河水湍急现在又是隆冬他跳下去就肯定活不了了。你去派一队士兵沿河搜索即可不要浪费更多人力。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营尉说:“是否应将此事先通报王爷一声?” 颜瑞瞥了他一眼冷笑说:“王爷忙于处理皇宫内部之事外城则交于我全权负责。你就不必再罗嗦了。” 那营尉不再多说行礼告退往外走的时候心想:“哼一个叛出家门的不忠不孝之徒有什么了不起的?”由于心中愤懑营尉这话说的声音有点大颜瑞依稀听到了半句。他知道南王军上下并不服他毕竟他是北王的二儿子如今投靠南王麾下做叛离家门之辈无论如何也是为人所不齿的。 颜瑞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便向吩咐手下继续善后工作自己则骑马回了南王府。走进自己房间往椅上一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显得无比疲惫。南王之女安雪香为他端了一盆热水服侍他洗了把脸说道:“阿瑞不如我们走吧。” “走?往哪儿走?” “离开这里离开南王家。”安雪香略显忧虑的说“阿瑞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叛出北王家现在天下之人包括南王军上下无人不在背后议论你。你何苦背这番骂名?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颜瑞苦笑着说:“这事稍后再说我先去见见我那个妹妹。” 颜瑞招呼来府中卫兵吩咐去带管在菜园的颜夕过来见他卫兵大感为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安雪香也同样吩咐卫兵才领命而去可见颜瑞在府中说话确实还没什么份量。 不一会儿卫兵将颜夕押来了。安雪香知道颜瑞和颜夕想要单独谈话便和卫兵一起退到外面将门关上了。 颜夕看也不看颜瑞一眼眼往斜上望去脸上挂着冷笑。 颜瑞轻咳一声说:“妹妹夏维带着姑姑一起逃了暂时下落不明。” 颜夕的嘴角微微跳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 颜瑞又说:“北王府那边我已经跟王爷说过了他会继续软禁府中之人他们暂时不会有生命之忧。至于你和弥姑娘、林姑娘我想等王爷回来再向他说说情你们不必太担心。” 颜夕冷冷地说:“阿瑞没想到你比大哥更混帐!算爹倒霉生了你这样的儿子北王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颜瑞略显怅然地说:“是啊爹为何要生我出来?既然有了颜英吉一个儿子为何还要生我?我明明所有地方都比颜英吉强为何一直伴在爹身边的是颜英吉?颜英吉明明和蛮族勾结为何这次内战一开爹又给他兵权?妹妹你知道吗?现在在妍河北岸有一支万人兵团就是由颜英吉指挥的!” 颜夕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颜瑞继续说:“几个月来我曾在南王爷的同意下数次写信给爹请他与南王爷谈判但都被爹拒绝了。爹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在他眼里我这个儿子只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颜夕不屑地说:“大战爆天下乱起爹为顾全大局这样做有何不对?偏偏是你贪生怕死投靠敌人令人齿冷。” 颜瑞忽然大笑起来说:“贪生怕死?哈哈没错我就是贪生怕死。我凭什么要死?爹既然置我于不顾我为何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再也不会任人摆布华朝覆灭群雄四起爹可以和南王爷争天下我为何不能跟爹争?” 颜夕侧过头去再也不理颜瑞。颜瑞幽幽叹了几声便招呼卫兵进来带她下去。但安雪香却先走了进来对颜瑞说:“阿瑞你先出去一下让我和夕小姐谈谈。” 颜瑞略感疑惑地看了看她旋即点点头说:“不要说太久。”然后便走了出去站在门外仰望灰蒙蒙的天空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雪香和颜夕在屋内谈了不多时便有一阵争吵声传了出来颜瑞心叫不妙立刻带卫兵冲了进去只见颜夕一手箍在安雪香腰间另一手掐在她颈上拇指扣住喉咙大声说:“都乖乖听我吩咐不然我手上用力雪香小姐的命就保不住了。” 颜瑞大怒喝道:“夕你要是敢伤害她可不要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颜夕冷笑说:“我早已不拿你当哥哥了!快带林姑娘和弥姑娘过来再给我们准备三匹快马!” 安雪香被擒颜瑞只好听从吩咐命卫兵将关在府中的林渊渊和弥水清一起带来。颜夕制住安雪香与林、弥二人一起退到南王府门口刚要上马却听铮的一声这声响遥遥出明显是箭矢离弓的动静颜夕心叫不妙但这一箭又快又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根箭矢便钉进了她的肩膀。 箭之人正是南王安广黎他刚刚从皇宫回来见女儿被擒便箭救人他的力量非比常人颜夕中箭之后身体一晃向后摔倒。颜瑞立刻冲过去想要将安雪香救过来但弥水清却从侧面跳来凌空飞出一脚。颜瑞见她虽然娇小但这一脚却踢得极为凌厉凶猛心说不愧是夏维的结拜义妹身手还算不错只可惜这般没有章法大概是经验不足。颜瑞一个箭步斜着窜出伸手自下而上拍在弥水清小腿之上用力一撩弥水清失去重心翻滚几周摔倒在地。 “住手!” 一个柔美动听的声音喊道。 颜瑞抬起头只见林渊渊靠在墙角用安雪香挡在自己身前手里持有一根簪尖端抵在安雪香颈侧。 “从现在起谁都不许动不许说话不然我刺死她!”林渊渊边说边将簪往前送出一分顿时刺入安雪香颈中一道鲜血流了下来。 颜瑞焦急地喊:“放开她!” 林渊渊娇咤:“我说了不许动!不许说话!”说着便又将簪往前送出一分安雪香的面容显出极其痛苦之色。颜瑞只好停在原地。 南王安广黎见女儿被擒也只有原地不动不断寻找机会出手争取一击制住林渊渊。但林渊渊这个皇都名妓居然颇为老道身体完全躲在安雪香后面丝毫没有留出供人偷袭的破绽。 “夕小姐弥姑娘你们快走!”林渊渊喊道。 “渊渊姐我们一起走!”颜夕焦急地说。 “不行总得有人留下来盯着他们。快走!” 颜夕左右为难无论如何也不愿丢下林渊渊。弥水清过来拉了她一把说:“夕小姐不要辜负了林姑娘的好意我们快走。” 颜夕只好翻身上马与弥水清一路绝尘而去。安广黎看着这么重要的筹码如此轻易便逃走了心里怒不可遏但又不能动也不能下令不然林渊渊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女儿。就像大术士曾说过的安广黎最大的破绽就是有一个心爱的女儿。 如此林渊渊面对安广黎等人竟然僵持了一个多时辰由于她的右手一直平举用簪抵在安雪香颈上因此手臂开始酸疼起来进而微微抖动不自禁又向前刺了一分她立刻向后收手就在这一瞬间安广黎和颜瑞同时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救下安雪香一个挥出一剑林渊渊这位风流绝色便归西了。 安广黎立刻下令让手下去追颜夕和弥水清此时皇都之内各处都在戒严相信她们二人还逃不太远。 【二十八】天野苍茫 夏维醒过几次但只是朦朦胧胧觉自己在马车上然后便又昏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少天他才正式苏醒此时他所身处的马车已经停下他随手将被单披在身上走下马车看到阎达正在不远处生篝火。 “醒了。” “大哥你有没有看到太后?” “太后?” “是啊和我一起坠河的。我记得我把她推上岸了。” “没有。”阎达断然说“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旁边没有别人。” 夏维心想:“难道我记错了难道在河里的时候我就和她冲散了?可我明明记得把她推上岸了……”夏维感觉头疼欲裂再也想不下去。他摇摇头喃喃地说:“算了不管了是死是活都不管了。大哥直接送我出关吧。” 那天他们在西二省分开之后阎达带人追踪鬼参武士但却一无所获后来听说北王颜华将夏维逐出北王家他便秘密联系了瞿远得知夏维去往皇都于是他也赶来偏巧遇到了坠河的夏维。 夏维听阎达说完有些疑惑地问:“真的有这么巧?” 阎达用枯树枝拨弄了两下篝火仿佛没听到夏维的问题说:“三弟二弟在信中说你打算去投靠莽族。” “是。”夏维将自己的计划解释了一番。 阎达思索片刻说:“你有把握让莽族听从你?” 夏维说:“莽族骑兵虽强但不善于攻城战。他们缺少制造先进攻城武器的技术和材料而我可以帮他们弥补这个弱点。” 阎达不解地说:“如何弥补?” 夏维说:“西部的藩夷族有一种很强大的武器只是数量太少而且使用起来有种种限制。我可以帮莽族得到这种武器并且有办法将其展壮大使莽族拥有一支无敌之师。不过这需要时间运作起来起码需要三年因此三年后莽族才有实力掉头进攻华朝。” 阎达困惑地说:“三弟如果藩夷族的武器真那么强三年后我们如何能抵挡他们?” 夏维自信地笑着说:“当然又办法。”说着便用枯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便画便解释:“这是东晨炫研究出来的武器叫星羽弩威力极强我只见过一次因为匆忙只记下了大概结构至于细节和制材都是推测了对制造方法也不了解。东晨炫说制造一批星羽弩需要三年时间没问题。只要多加制造三年后便能抵挡莽族。大哥你要想办法找到东晨炫他会对我们有帮助。另外我从北王爷那里拿了些钱应该已经汇入大星关内的银庄了你可以用那笔钱来装备一支军队。” 阎达仔细看了看夏维画出的图形说:“这武器的构造确实不一般。” “总之造好这玩意等三年后抗击莽族。在这之前可千万别拿出来用不然到时候就不灵了。”夏维说了半天感觉有些疲倦用手指揉捏了几下鼻梁。 “你的身体行吗?我看你比我们分开的时候更虚弱了要不要先休息几天。” “没事这次伤势未愈又用力过猛估计十年八载也好不了了。休息一两天也没什么用处。” 翌日天一亮二人即刻上路夏维多少恢复了一些气力便和阎达一同起马而行。渡过坠星河后进入河北省到处都是南王军二人走得异常小心虽然一路无事但也耽搁了一些时日用了半月时间才进入了大星关。此时已经是1273年了新年夜夏维和阎达也是在野外度过的。一壶酒几只野味便算是过年了。 又行十几日二人终于关北的边境关卡由此而出前方便是莽族领地了。这只是长城防线上一个无足轻重的关卡但也有一支营级部队驻防检查十分严格没有正式批文无法出关。阎达只好表露身份卫兵立刻将监管此地的营尉叫来。那营尉赶来之后二话不说便送夏维和阎达通过关卡到达关外那营尉这才向夏维问道:“请问你是维公子吗?” 夏维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便也不再否认点了点头。 那营尉说:“王爷早已给长城沿线各个关卡下密文说维公子近日要出关命我们不得阻拦。维公子你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夏维说:“多谢这位大哥我也没什么需要你先去忙吧我和我大哥道个别这就要上路了。” 那营尉不再多说行个礼便退下去了。阎达等他走远便向夏维问道:“三弟要不要我和你一起走?” 夏维说:“都说过不用了大哥我真的不会有事。你跟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处还是留下来在北王军中积蓄实力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阎达又说:“大哥麻烦你将此信交给北王。” 阎达也没多问将信收好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劝你了。记得一切多加小心。” 夏维说:“知道了。”言罢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向前奔出几步忽然提起缰绳马作人立奋然嘶鸣夏维朗声说:“大哥若是看到小妹替我向她道个歉我在皇都没想法子救她让她别记恨我。” 阎达说:“我会告诉她的放心吧咱家小妹乖巧不会恨你的!” 夏维大笑说:“那就好大哥三年后再见啦。”马鞭一催扬长而去。 阎达面带微笑向着夏维远去的方向大喊:“一定要活着滚回来见我们!”只是夏维早已化作地平线上一个黑点也不知能否听到了。 雪后草原天野苍茫大地一望无际满是斑斑驳驳的绿草与积雪。天空高高在上狂风卷起之时让人觉得一跃便能乘风而起冲向天际。夏维一路纵马驰骋虽然寒风凛冽却又有说不出的畅快。差不多一年时间了自从他返回华朝就没再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什么明争暗斗、刀光剑影、英雄小人统统都被狂奔的马蹄踏碎此时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才是真实的。 这一日傍晚夏维遇到了一个莽族小部落牧民们倒是相当热情将他请进帐篷烈酒香肉齐齐奉上。夏维在牧民们一轮一轮的劝饮下终于挺不住了咣当醉倒在地。恍恍惚惚的他感觉自己身边有一具温柔喷香的躯体与他温存缠绵一夜未停。他以为这只是个梦梦里的那个女子不断变换着面孔几乎他所认识的所有美丽女子都轮换了一遍。最后一个出现在梦里的是颜如云她低声说了一句“带我走吧”夏维便冷汗淋漓地惊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稍微清醒一些才想起那只是个梦颜如云依然下落不明。他稍稍平静下来想要再睡片刻但一低头便吓了一跳只见身旁躺着一个全身**的莽族少女瞧起来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掀开被子一看少女两腿之间斑斑落红清晰可见。 夏维心想老子昨夜喝多了搞出这种事可如何是好?这时有人在帐外说话夏维连忙躺倒假装还在睡觉。帐外之人探头进来瞧了瞧便又退了出去和另外一人交谈起来。其中之一是部落的领另一个好像就是夏维身边那个少女的老爹。 夏维细心聆听恍然大悟。原来这部落里的男子大多被征召去打仗了人口直线下降偏巧夏维这个外来的男人撞了进来他们一看夏维还算健康便要强行留下来为部落培育子孙后代。 夏维大吃一惊心想怪不得昨日吃饭之时没见几个男的敢情是这么回事我要是留下来必然被他们当种马一样每日奉献那可要我命了还是溜之大吉吧!夏维再不多想抱起衣服仓皇逃离。 之后的几天夏维的日子颇不好过小部落派人追了他数天要不是他把自己埋在雪里藏了半日估计已经被人抓回去了。摆脱追兵之后夏维便继续上路去找哲木炎所在的昆鞑部。夏维虽然和哲木炎有些过节但毕竟哲木炎是他在莽族中唯一能找到的一个熟人。 这一日夏维终于找到了昆鞑部的一个分部夏维向小领表明身份说明来意对方立刻友好的将他绑了起来拖去见哲木炎。 几个月没见了哲木炎仍是老样子上次被夏维击伤看来也已经好了而且在自己的领地里他可是堂堂正正的黎烈汗坐在大账内与一众部落领畅饮美酒谈笑风生。 夏维被带进帐篷后哲木炎立刻站起来为众人介绍:“这位就是我跟大家提过的夏维我上次带人进入华朝被他一个人斩了一千多本族勇士。” 在座之人一阵低声惊呼有几个年轻人颇为不屑地打量着夏维好像不太相信他如此了得。 夏维微笑着说:“汗王我这次来是有要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哲木炎愣了一下转身返回座位说:“在座之人都是我昆鞑部的好兄弟我们昆鞑部说话从来不背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夏维站在帐篷中央说:“那好请问汗王我在草原上行这一路所遇大小部落都在备战可是要去进攻华朝?” 哲木炎毫不隐瞒说:“正是。” 夏维说:“汗王莽族骑兵虽强但这般冒然进攻华朝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一个年轻的莽族小伙子霍然站起怒喝:“大胆狂徒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们莽族无敌雄师?!” 夏维冷笑说:“就凭你们百年来都攻不破长城防线还有脸说自己是无敌雄师?话不要乱说当心风大闪舌头。” 莽族小伙子正要反驳却被哲木炎拦住。 “都坐下!让客人把话说完。” 夏维朗朗说道:“莽族内部虽然长期争斗民风彪悍健儿英勇但草原不适合建设城池因此攻城器械制造技术极端落后使得莽军不擅长攻城战。而要想进攻华朝先便要突破长城防线之后华朝内部重要城池都是城防坚固如果无法掌握先进的攻城战法就算莽军能打入华朝也折腾不了几天。” 哲木炎说:“技术方面我们已经派人加紧弥补。” 夏维笑着说:“汗王真会说笑所谓加紧弥补应该是从南王那里接受一些攻城器具吧?” 哲木炎笑而不答手一摆示意夏维继续说。 “看来我并没有猜错不过我劝各位一句南王不是傻子他会给你们最先进的攻城器具去打他自己吗?他的目的无非是让你们牵制长城防线。你们想靠他的帮助攻入关内根本是妄想。” 哲木炎面色稍微凝重起来说:“夏维你意欲何为?” 夏维说:“只要汗王肯与我合作我保证能在三年内帮莽族建立一支无敌之师。”顿了一顿又补充说:“无论野战或是攻城战都是绝对无敌的军队。” 哲木炎好奇地说:“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何不去帮北王或南王建立这样的无敌之师?” 夏维说:“华朝内战已经爆任何一方势力都没有余力来建设这支军队。我来帮莽族也只是想让莽族暂停南下进攻华朝的计划起码拖上三年。我已如此坦白不知汗王意下如何?” 哲木炎说:“这么说来我只要再等三年时间必定可以取得华朝天下?” 夏维说:“世事无绝对不过我可以保证三年后莽族进攻华朝比现在要更有把握。” 哲木炎大笑起来说:“你为何要帮莽族这样的大忙?” 夏维淡然一笑说:“因为我只有三年可活了我得趁这三年时间为自己做些事。” *** 关东星寒关议事厅。 北王颜华从阎达手中接过夏维的书信让所有人退下之后拆开信封阅读起来。 “王爷您读此信之时相信我人已到达关外。我此去投奔莽族定会将其引向西方三年内不会让其有机会掉头进攻华朝。但三年后莽族会比如今更为强大不过请王爷放心我已准备好应对之法告知我大哥阎达一切交由他处理便可。只是莽族势大三年后也不好应付到时候华朝怕是要有半壁江山沦陷他手需长年血战方能将外敌驱逐。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现在莽族入侵后果恐怕更为严重。 “为了能全力抵御莽族王爷您最好在三年内保存实力尽量不要与南王拼得两败俱伤待到莽族贼狼入侵之日便是华朝全民抵抗之时无论朝野皆以迎战外敌为重内战自会终结。这是我所能看到的最远的形势了至于三年后战局如何展我也实在讲不好不过若是能让莽族陷入双线作战的泥潭将对我们极其有利……” 北王颜华将信放下起身来到床前望着夜色中纷飞的鹅毛雪片喃喃自语说:“你已经看得很远了……” 【外篇】云之逝 第一次走进皇宫颜如云就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逃离这里了。 漫天遍地的琉璃金砖盘墙绕壁的雕刻飞龙这就是皇家的浩荡气势。然而宫中只有一个皇帝了再有就是她这个已经不是太后的女子。 “颜如云你不再是太后了。你……本该是死人了。” 安广黎亲口这样对她说。 “为什么要救我?”她问。 “不是我救的你。”安广黎说完就要走。 “等一下。”她叫住了他问:“为什么还让我活着?” 安广黎背着身说:“活下去吧为了你的孩子。”说完便大步离去了。 颜如云看着他那件朴素的袍子在风中消失不见回味他留下的那句话感到一丝茫然。 “哇----” 怀里的孩子哭了颜如云连忙收拾心绪轻轻摇着安抚着唱着小曲哄孩子继续睡。 她终于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孩子还未满月很健康小脸胖嘟嘟的是个男孩。 “娘娘这里风大让我抱孩子进去吧。” 孩子的奶娘说。 颜如云有些舍不得但她还想在院子里坐一会儿便将孩子交给了奶娘。奶娘将孩子抱回了殿里。 四周的宫殿金顶围成了一个方框抬头时能看到的天空只有那么四四方方的一块灰蒙蒙的仿佛永远也不会放晴。这就是皇宫的天空。太阳从一侧高升再从一侧落下便是宫里的一天。颜如云始终不知道宫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是不是走得一样快。在她的记忆里外面的时间总是像鸟儿一样迅地飞过从不停留。而宫里时间像老妇人的脚步慢长而又沉闷。 颜如云记得自己被夏维带出了宫他背着她一同跳入了坠星河河水冰冷一入水她就昏厥了。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冷冰冰的宫殿中床边有表情冷漠的太监与宫女守候。 她还是没能逃出去。但至少有人带她逃过一次。有人愿意带她走足够了。 几天之后安广黎又来了这次带了一个人来。 古丽思。 颜如云感到了无比激动古丽思也是一样两人紧紧拥在一起都流下了眼泪。安广黎没有说话默默地离去了。 “大术士呢?他老人家还好吗?”颜如云问。 古丽思哭得更厉害了这个长期收敛七情六欲的女子似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等她稍稍平静一些才开口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日在宫中与南王激斗夏维背着颜如云逃了出去古丽思和大术士也设法逃走了后来也看到了夏维和颜如云双双落入河中便一路追寻终于将二人救上了岸。但南王军的追兵偏巧赶来古丽思带着颜如云逃大术士带着夏维往另一个方向逃。结果古丽思半路被擒下了。 “那夏维和大术士呢?”颜如云忙问。 古丽思说:“大术士被杀了。维公子下落不明据说是被人救走了。” 颜如云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奶娘将孩子抱来给古丽思看古丽思情绪好转逗着孩子直夸孩子长得聪明一脸福相。 颜如云叹了一声说:“福相也没什么用处他被锁在宫里恐怕永远出不去了。” 古丽思忽然压低声音说:“娘娘我们能出去的。师父仔细给我讲过皇宫布局我知道很多方法可以逃出去。” 颜如云眼前一亮但渐渐的神色又平静下来既没有喜悦也没有哀愁如镜般池水没有涟漪。 “娘娘你不舒服?” “没什么丽思我不是什么娘娘了你我情同姐妹以后叫我姐姐好吗?” “姐姐。” 颜如云微微笑了笑说:“丽思答应姐姐一件事。” “姐姐请讲。” “走吧离开这里。” “姐姐不和我一起走?” 颜如云哀叹一声说:“我累了走不动了。” 古丽思忽然觉她是如此虚弱仿佛就在一瞬间整个人的活力便如退潮一般消失了。 “姐姐你……” “没什么我只是累了。”颜如云怅然地说“没想到生孩子是这么辛苦的事情累得我好像把一生的力气都用完了这些日子总是感觉身子困乏也越来越没精神了。大概是我老了吧。” “姐姐还年轻呢。” 颜如云笑着伸出手轻轻抚在古丽思脸颊上说:“女人老是从心开始老。从我走进皇宫那天起心就老了一下子就老了。皇宫浮华一片其实却是一只贪婪的妖魔会把人心里的善良、愉悦、梦想一点一点啃噬干净。丽思你还年轻趁着这个机会赶快走吧。去哪里都好千万别再回皇宫了。” 古丽思沉默良久呜咽着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我在皇宫长大离开这里便再也没有去处。” “去找他吧。” “姐姐是说维公子?” “是啊他会带你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孩子。如果你见到他帮我转告他一句话。” “姐姐请讲。” “这个世界仇恨好人千万不要作好人。” 当夜颜如云猝死。这位华朝最后一个太后就这样安静而祥和地去了。没有风光大葬甚至天下少有人知道她的死讯。安广黎在皇宫的火场搭起木架将她的尸体放置在上面点一把火。化了。 火光在干柴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中越来越旺火星飘摇着向上跳跃着将那副生前优美动人的皮囊化为灰烬。 安广黎对古丽思说:“你走吧。” 古丽思愕然说:“你?” “走吧宫里的事情已经了解了。你想去何处就去何处吧。” 古丽思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安广黎看着眼前腾腾火光自言自语说:“下辈子别作女人了尤其不要作后宫的女人。投胎作乡野之人一辈子庸庸碌碌也胜过这般虚无的一生。” 【一】河北会战 (本人身体基本康复前几日更新不多今日力补足如无意外晚上还有一章。) 1274年金秋十月华朝内战已打了不到两年许多弱小的军阀势力早已没有了生存空间要么被强者吞并要么干脆被消灭掉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甚至渺小得不足以在史书上留下半笔。而南王安广黎却风头正劲他一个人的光芒便足以盖过全天下人。当年血洗皇都皇族上下只有一个慎帝幸存被安广黎牢牢攥在手心里。不过慎帝的威望已经日渐衰落虽是华朝正统但似乎已经没什么人关注他了。安广黎对慎帝也失去了兴趣往宫里一丢不许任何人觐见他自己便去忙碌内战。 内战初期南方数省连续生民变兵变安广黎忙于平乱。之后又被东西两王左右夹击搞得焦头烂额。不过苦日子算是过去了。如今南方已经平定在几次大规模会战之后西王军全部退入西二省并与安广黎签订停战协议。而东王家早已被海盗搞得不胜其烦实在无力再应付内战也只得与安广黎议和。 摆脱了东西两王的纠缠安广黎立刻集结部队北上准备与北王颜华一决雌雄。 双雄对决内战迈入**。双方同时将兵力往河北总省边缘集结无疑将在河北总省境内展开正面会战。 在河北总省北部妍河北岸三十万北王军正在集结。其中包括颜英吉的第三军五万颜夕的第十军八万阎达的第九军七万以及北王颜华亲率的第一军十万。 大军正在千里妍河北岸大大小小的渡口上紧锣密鼓的准备渡河在中游的风星渡口近千条渡船已经开始穿梭河上将第一军的士兵源源送往南岸。 北王颜华站在北岸边蹲下身用河水洗了洗手这时尤金言赶来到达他身后说:“王爷南王军已有十万先锋部队进入河北总省统帅之人是阿瑞。” 颜华遥望河面感慨说:“安广黎还真是信任我这个儿子啊。” 自从内战开始颜瑞便归入南王安广黎麾下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叛徒。天下人对此事也议论纷纷但安广黎却始终给予颜瑞高度的信任。 尤金言说:“阿瑞天赋异禀这些年来帮了安广黎大忙了自从当年洪查匡战败死于维公子之手安广黎就像缺了一条手臂若不是阿瑞投靠他估计这几年也够他忙的了。内战以来每一场战役胜利几乎都有阿瑞的功劳安广黎想不信任他都不行了。” 颜华感慨说:“看起来阿瑞倒像是他安广黎的亲儿子。” 尤金言安慰说:“王爷也不必惋惜了。” 颜华说:“是啊儿子大了想走哪条路就让他走吧。当老子的也不能总把他按在眼皮底下不是?” 尤金言说:“王爷当年既然选择了大公子为继位人选就该想到阿瑞有可能会离家的。” 颜华说:“有时我也后悔为何当初选了英吉而不选阿瑞呢?可是思来想去觉得若是再让我选一遍我还是会选英吉放弃阿瑞。” 尤金言诧异地问:“为何?” 颜华说:“因为从我最早将阿瑞送往皇都当质子开始就把阿瑞推向安广黎了。阿瑞对北王家的感情很淡薄在北王军中他更像是个外人而不是我的儿子。若是想把他扶植起来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他本心已经离开北王家前去投奔南王了。在这一点上英吉比阿瑞要强无论英吉多么亲近蛮族他也都是北王家的人。” 尤金言说:“是啊大公子这两年来也算是中规中矩不仅不再和蛮族联系对北王军的建设也出了不少力。看起来王爷选的也不算错。” 颜华苦笑说:“错了又能怎样?” 尤金言说:“错了就错了王爷还有夕小姐这个女儿嘛。” 颜华说:“你也知道她是女儿嘛这丫头最近两年还算听话脾气变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了。不过嘛她的心也不在我这儿了。早晚她是要飞走的。” 尤金言意味深长地笑着说:“王爷大可放心这两年来维公子只送了一封信回来信中只字不提夕小姐也没说清他身在何处小姐也该看得淡了。” 颜华苦笑说:“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以夕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早晚是要去找夏维的。我倒希望夏维赶紧滚回来我召他作女婿以后让他留在我身边。” 尤金言忽然怅然地叹了一声说:“维公子恐怕不会回来了吧当年他和太后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直到现在也还时常有人提起他一定不会回来给北王家添乱的。” *** 在妍河上游的三岔口第十军正试图秘密渡河迂回到南王军后方实施骚扰。东晨炫也在队伍中当年他被逐出家门四处游荡了一些日子后来被阎达派人找到接回大星关在关中的一块方圆百里的大作坊里指挥上千人制造新型的星羽弩一年多来从未离开半步也实在把他憋坏了正好这次北王军和南王军将要对决他便主动请缨加入了颜夕的第十军。 东晨炫找到颜夕的时候颜夕和白穆正摆开地图研究斥候的回报。东晨炫便没有走过去无论如何他还是姓东晨的人是东王的长子。这些年他在北王军中相当于一个高级工匠没什么实权也不适合参与到北王军权力核心中去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这一次出征他只负责规划分配粮草。 颜夕见东晨炫来了又和白穆商量了一阵定下行军路线便让他去传令了自己走到东晨炫跟前微笑说:“阿炫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啊。” 东晨炫打了个哈欠说:“可不是嘛一年多没出来了这几日行军累得要死没睡好。” “说谎。” “说谎?” 颜夕笑着说:“你根本不是没睡好你是嫌监管粮草的工作没意思所以才没精神吧?” 东晨炫正色说:“颜夕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啊。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去死。”颜夕啐道“刚说两句话就没正经了我现你这两年越来越像某人了。” 东晨炫嘿嘿笑着说:“某人是谁?” 颜夕脸上一红侧过头去不说话。 东晨炫装作痛心疾地说:“我真该死现在北王军上上下下谁都知道在夕小姐跟前绝对不能提起某人唉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东晨炫得意地笑起来“对了昨天我刚刚收到高威送来的一些消息你想不想听听?” 东晨炫虽然已经离开东王家但高威还时常将鬼参营收集的一些消息送来给他他也会有选择性的将一部分传达给北王家。这些消息大多都至关重要因此颜夕立刻让东晨炫说出来。 “你知道你二哥颜瑞已经率十万先锋部队进入河北总省了吗?” “知道。” “那你知道安广黎率领的二十万南王军主力并没有后续跟上吗?” 颜夕眉头一皱说:“他想干什么?难道他想让阿瑞独自来对抗北王家?” 东晨炫说:“安广黎固然爱惜人才但也绝对为人谨慎说来说去颜瑞也是北王家的人这些年颜瑞和东王西王作战也就罢了真正面对自己的父亲兄妹时可就说不好他会不会变节了安广黎还是要留一手嘛。” 颜夕说:“把十万南王军交给阿瑞安广黎下的赌注可真大。” “安广黎像赌徒吗?” 颜夕愣了一下说:“确实不像。你知道他有什么后着以防万一?” 东晨炫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高威给我送来的消息说进入河北省的十万南王军先锋虽是颜瑞作主帅但乔年炅也隐藏在其中。” “乔年炅?”颜夕露出吃惊的表情人人皆知乔年炅是安广黎手下干将这几年他的风头虽然被颜瑞盖了过去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人绝非凡庸之辈与其他三王交战平定南方乱事背后都有他的功绩。颜夕连忙问:“乔年炅不是还在镇守南方吗?” 东晨炫说:“南方乱事已经消停安广黎挥军北上不可能不把乔年炅叫来毕竟他手底下可用的人也不是很多。怎么样这个消息很有价值吧?颜夕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我?” “想要我如何谢你?” “亲一下好了。” “呸亲你个大头鬼!一拳打飞你!” 东晨炫笑着说:“不是吧如果我还有一个更为有趣的消息告诉你呢?” “什么消息?” “上个月十八日莽族黎烈汗提升夏维为征西大将军与藩夷族缔结盟约共同进攻西洲。” 颜夕惊讶得半晌没说出话来快两年时间了夏维在莽族那边只送来过一次消息之后就像消失了一般北王军在外的密探也始终探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情报有时颜夕也会失望地想自己永远都见不到这个人了。 “快两年了真快……”颜夕悠悠地感慨说“莽族一直没有动静如今又和藩夷族联盟进攻西洲看来他真的做到了。” 东晨炫轻轻叹了一声说:“是啊夏维是非常之人到哪里都能翻云覆雨。不过他当初说能牵制莽族三年如今已快两年莽族方才进攻西洲此战恐怕不是一年内能够结束的再过一年莽族如何能掉头来打华朝?” 颜夕苦笑说:“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 1274年11月中旬南王军和北王军在河北总省摆开阵线开始了内战爆以来最大规模的一场正面会战。对双方来说这都不是一场试探性的战争谁都没有退缩的余地。从双方实力上看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会战双方都在不同的局部形成进攻与防御两种态势。加之河北总省近年来经常遭受洪汗灾害近乎一块绝地几座大城池的城防也并不坚固双方虽然分别就近占领了几座但想将其作为进攻或防御的基石实在还是有欠妥当。而且河北省为平原地貌地势平坦限制了战术的选择范围因此双方都在会战之初就不约而同地决定进行野战战决。 颜华的第一军位于中路颜英吉的第三军和阎达的第九军分置左右两翼由于颜英吉的第三军兵力稍弱所以颜夕率领第十军迂回向南王军侧后方的时候始终保持与第三军在一个平行面上相距百里左右时刻能够相互援助。 南王军方面安广黎率二十万主力在皇都以北百里之外建立防御并没有深入河北总省。毕竟他要考虑到身后的老巢不能不有所顾忌。而颜瑞率领的十万南王军则在河北省中部建立了一条五百里长的阵线以逸待劳等待北王军到来。但就在北王军阵线不断推进将要与其接触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生了。 这一日清晨北王颜华所率的中路军团正要继续行军前方斥候便传来军情:颜瑞的十万南王军在夜间开始将战线移向东南。 颜华立刻去来地图摊开来看了一会儿满脸愕然神情。尤金言在一旁出感慨:“看起来他们要转头去对阎达将军率领的左路军团施压将其与我们中路军团压迫到一起。” 颜华说:“金言你觉得这是阿瑞的战术吗?” “不像。”尤金言断然说“如果阎达将军被迫向我方靠拢基本上来说我们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反而会使战局更为胶着这种要把战局拖长的想法似乎更符合乔年炅的性格。”尤金言笑了笑继续说:“看来安广黎还是不够信任阿瑞临阵换帅将阿瑞的位子交给了乔年炅。” 颜华摇头说:“不太对头啊临阵换帅可是大忌更何况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把阿瑞换下来以前他对阿瑞的栽培就全付诸东流了。” 尤金言面色也凝重起来仔细瞧着地图说:“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可是现在似乎也没有空间给他们实施什么战术了。” 颜华沉思片刻忽然往地图上一指说:“为什么他们选择兵力较强的左翼而不去攻击英吉负责的右翼呢?” 尤金言恍然说:“难道他们在玩虚的他们已经意识到夕小姐的第十军正与右翼齐头并进向其侧后方迂回?” “看来是这样。” 尤金言感觉冷汗下来了说:“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就算他们知道这一点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反应的他们抽不出更多兵力去阻击我们的右翼。” “难说啊英吉和夕全突进已经与我们脱节而且还将部队分为数层梯队如果有一个熟悉他们的人只要两三万兵力就能将他们彻底分开估计到时候安广黎也不会按着二十万主力不动了。”颜华站起身来叫来传令兵下令说:“向阎达军团、颜英吉军团、颜夕军团传令不可与敌人缠斗尽量向中路靠拢。” 尤金言急道:“这怎么行?” 颜华说:“安广黎也是兵行险招他这样将先锋部队分开无异于敞开中路大门让我去和他正面打一场。那我们不如就满足他嘛。” 【二】交换 后人时常喜欢挑前人的错误而且往往并不是本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意图后人这样做的目的似乎只是想炫耀自己比前人优越的才能与智慧以从中得到自我满足感。他们总是把前因后果都摆在眼前之后然后大言不惭的说如果当时我如此这般一定比他们做得更好。是的一切都是如果。 在河北会战中交战双方无论是南王安广黎还是北王颜华乃至其下属的将领似乎都或多或少地错失了几次机会能够将对手一口吞掉的机会。如果他们抓住了这些机会就将有一位华朝的霸主诞生内战也必定不会持续下去了。 但在当时他们或许看到了一些机会而没能抓住或许根本没看到使得机会与其擦身而过。似乎这样说有失公允毕竟没人能够未卜先知。即便是天造良将横扫千军纵横沙场也从来不能预知未来在真正的抉择面前他们凭借的还是直觉或者说是运气。有人运气好胜了有人运气差败了。不外如是。而在河北会战中的双方似乎运气都差不多而已。 1274年11月23日拂晓北王颜华率领第一军与南王安广黎的二十万南王军主力分从南北两个方向到达了他们默认的战场----河北总省南部的千平坡。有趣的是双方都选择了列开连绵几十里、厚数里的巨大阵形展开一场正面对决。 千平坡地势平坦南北两侧各有一条漫长的小丘相隔三里左右双方的重甲步兵、轻装步兵、弓箭手、轻重骑兵列成大大小小的方队于两座小丘上对峙。调整队形的号令与旗语在阵前高喊着、挥舞着。低沉的战鼓隆隆作响鼓动着战士们血管里的热血。 尤金言站在北王颜华身后望着千军万马不禁感叹:“这么多华朝人自相残杀还真是壮观啊。” 颜华笑了笑说:“强者之争永远只能在战场上解决。自古以来莫不如是只有脱颖而出的强者才能带领一个国家走向昌盛。无论需要使用什么手段牺牲多少人的生命这也是法则。” 尤金言也笑着说:“这些我也明白但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看来这就是属下和王爷你的差距啊。” 颜华向对面望去悠悠地说:“其实我也比你强不了多少只是坐上这个位置有些事不得不做而已。对面那个人大概也是一般无异。只可惜一山容不得二虎我和他终究是要这样来分高下的。”言罢抽出宝剑高举起来剑指前方战鼓与号角同时在北王军阵中响起令旗如翻腾的云朵战士的呐喊声直冲天际。 在朝阳之下北王军开始按照既定方案层层向前推进。南王军的阵中也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双方士兵开始加奔跑箭矢在头顶飞过射倒了身边的人一声声惨叫从左右传来但无人退缩当敌我绞在一起的时候金属的摩擦声哗哗作响盾牌砸出去刀剑砍出去长矛刺出去鲜血喷射漫天血红。喊杀声、哀嚎声、刀剑碰撞声此起彼伏。 安广黎位于南王军阵线中部正在观察眼前战况忽然有一名士兵从右翼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说:“王爷北王军的重骑兵狂攻我军右翼现在右翼与中路脱节被撕开了一道缺口北王军的骑兵正向王爷这里冲来!” 安广黎心叫不妙由于阵形拉得过平过长中路与两翼很容易脱节这一点他也早已想到。但是在敌我双方激战之刻北王军兵力处于劣势肯定无法抽调大量兵力来攻击这个破绽。能抽调多少?三千?五千?最多六千。以六千骑兵横插入敌人大军之中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必须有一个强将冲在最前面士兵才会跟随。北王手下的能人都不在此处究竟是谁来打这个先锋?安广黎立刻让士兵去探查不一会儿士兵回报:“是北王颜华亲自率领的重骑兵。” 安广黎愕然良久过后才苦笑着说:“颜华兄在勇字上果然胜我一筹。” 此时在南王军右翼杀声震天尘土飞扬北王军骑兵当者披靡一路向前将南王军的阵形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南王军将士虽然奋力弥补但却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北王军骑兵的铁蹄继续向中路挺进。 隆隆蹄声在耳边回荡安广黎胸中忽然涌起了无限豪迈之情他抽出宝剑朗声高喝:“人生百年大梦一场斩敌立威血洒阵前也算是热血男儿的好归所!天下之争如何?千秋基业又如何?与强者殊死一战尽显男儿本色一样豪气干云气灌山河!”言罢双腿一夹一马当先向北王军骑兵冲去。周围亲卫士兵纷纷抽出武器紧随而上。 在马背上一起一伏冲刺的时候敌人越来越近心中那种紧张而兴奋的感觉已是久违的了就像第一次上阵时的感觉一般无异那是长年过着平静生活的人们永远也无法体会到的快乐。生与死的距离如此接近但没人会退缩只要你向前你的士兵也会跟你向前。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冲动的怂恿下就算平日头脑再冷静的人一样会有热血沸腾的感觉。 这是勇者的战斗所有的计谋与勾心斗角在此刻都再也排不上用场。 生为勇者死为英魂这八字才是战场上的真谛。 南王安广黎和北王颜华分别冲在己方队伍的最前面不断用宝剑拨开射来的箭矢由奔腾的战马带自己冲向对方。当两匹雄壮的战马交错的时刻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微笑并且同时挥出了手中的剑。 安广黎的剑削断了颜华胯下马鞍的束带颜华的剑重重砍在安广黎的肩甲之上马蹄翻飞之际二人同时翻滚着摔落下马。一个南王军的战士瞧准时机挺起长矛扑向颜华矛尖闪着寒光如毒龙一般刺出。颜华一个翻身脚尖扬起踢开长矛同时一剑递出贯穿了战士的胸膛。 安广黎也遭遇了同样的处境落马之时立刻有一名北王军骑兵向他冲来他在地上连打了三个滚才避过了马蹄的踩踏紧接着手中宝剑的剑锋便砍断了战马前脚。安广黎顺势而起一脚踏在了落马的战士脖子上战士面色顿时青黑双眼突出暴毙身亡。 安广黎和颜华同时转向对方看看对方满身尘埃一副狼狈模样一起大笑三声扬起宝剑向对方冲去。华朝最强的两个王在沙场上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肉搏。进击、闪躲、虚招、实招剑与剑来来去去虎虎生威。 周围的士兵开始渐渐停下了打斗全都在注视着安广黎和颜华。没人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看在片刻之后倒下的究竟是谁。 安广黎和颜华势均力敌你来我往斗了几百剑才开始显出体力上的差距。安广黎的体力似乎稍逊一筹渐渐露出疲相在挡下颜华当头一剑之后脚下一软竟险些屈膝跪倒。颜华见机不可失立刻跟进又是一剑安广黎握剑不稳手里宝剑被硬生生震落。而颜华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狂风吹过二人僵持当场。 安广黎露出一个很满足的神情说:“多少年了我才知道我等的无非就是今日这样痛快的一战。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过是天上浮云远不及这般全力以赴生死相搏的时刻更能体会到生命的真义。” 颜华昂然立于跟前手中长剑不摇不晃稳稳抵在安广黎颈上说:“广黎本来我不太瞧得起你但今日却改变了这种看法。尤其是当我率兵直插向你的时候你竟然不选择退却反而迎头攻来单是这番勇气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安广黎笑着说:“颜华兄大概很想我当时撤退吧?嘿嘿我要是撤了军心涣散被你衔尾追击恐怕永远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颜华说:“可是你还是败了。广黎如果你我交换此时位置你会放了我吗?” 安广黎说:“当然不会不过我有一些东西可以作为交换请颜华兄放我一马。” “拿什么换?” “停战邀请其他两王坐下来谈判划分各自势力归属。” 颜华心动了如果他现在杀了安广黎南王军还有乔年炅指挥恐怕还落不到群龙无的地步战争仍是要继续进行。而安广黎的提议可以暂时停战这无疑是一大诱惑当初夏维在信中告诉过他要尽量保存实力等待抗击莽族。若能停战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颜华正在思索的时候安广黎又说:“如果这个条件还差那么一点我可以再加一个小小的交换。” “广黎请讲。” “颜华兄是否知道你有个一周岁多的外甥?” 颜华吃了一惊说:“是夏维和如云的孩子?” “正是孩子安康一直在皇都。我可以把他送来给颜华兄。” “成交。” 河北会战几乎是在这一刻就结束了。 和谈、一个一周岁的孩子成为了华朝日后一年内和平的转机。 一个月后南王军和北王军都撤出了河北总省只留下少量部队驻防共同维持地区秩序。而安广黎也如约送了一个孩子到关东交到了颜华手里。同时还附信一封颜华飞扫了一眼信的内容便收进怀里将男婴抱起来。颜夕等人聚在周围都仔细地瞧着这个男婴。 颜英吉率先说出自己想法他说:“爹这孩子是真的吗?” “废话会喘气的还能是假人?” “爹别生气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错不了这孩子的眉眼跟他娘像极了。而且安广黎也不会耍这种小把戏骗人。” 瞿远在一旁歪了歪嘴说:“那又怎么证明他是我三弟亲生……哎哟!” 阎达和弥水清一起踩了他一脚。 颜华笑着说:“等夏维回来自有办法辨认的到时候再说吧。不过现在有件事比较难办咱们军中可没有老妈子该让谁照顾这孩子呢?” 颜夕立刻说:“爹让我来照顾他吧。” 大家顿时都仰起头看屋顶装作这件事与自己没关系。 颜华抬头看了看女儿现她眼眶红红的便叹了一声说:“照顾孩子可不容易啊。” 颜夕垂下头说:“爹内战已经暂停了女儿也想先放下刀枪过几天平稳日子就让女儿照顾这个孩子吧。无论怎么说这……我……”颜夕声音开始哽咽无法再说下去了。站在一旁的弥水清走上一步挽住她的胳膊说:“王爷就让小姐来照料吧属下也可以帮忙。再说还有阿秀姑娘呢我们三个人一起照顾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颜华只好点点头说:“好吧不过要到附近农户去寻个奶妈明白吗?” “多谢爹。” 当日新来的男婴立刻成了众人的玩具。瞿远率先把孩子抢到自己怀里用棉衣将其裹成了粽子扛在肩上在星寒关里跑了起来。那男婴也不怕反而咯咯直笑瞿远心情大好带着孩子满城转了一圈回到营地将孩子高高举起赞叹说:“好小子有些胆量错不了一定是我三弟的娃!” 东晨炫高声喊道:“瞿胖子你就别老提谁是孩子的爹啦没看这里有三个姑娘直瞪你吗?” 颜夕、弥水清、阿秀三个姑娘立刻跳起来去追打东晨炫。阎达和瞿远哈哈大笑瞿远说:“东晨炫这小子也越来越顺眼了。” 阎达说:“是啊大概是因为他跟三弟越来越像了吧。” 瞿远唉声叹气说:“三弟也太幸福了有了一个大胖儿子还有三个姑娘默默等他。唉……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议事厅中颜华站在窗前漠然地看着众人在外面嬉笑。尤金言来到他身后说:“王爷南王在信中说了什么吗?” 颜华沉默良久说:“颜如云死了孩子出生没多久她就死了……” 【三】征西大将军 近东恒轮城。 恒轮城是沙漠中的一座绿洲城池也是近东地区最大最富裕的城。城内建筑一律彩石金砖琉璃镶顶辉煌得一塌糊涂。在城中央有一座高大宏伟的圆顶宫殿这是藩夷族部族联盟大酋长的宫殿。 藩夷部族联盟的大酋长名叫亚琉士年仅二十六岁。密匝卷曲的头用金丝束成一缕一缕面庞如刀削一般修长而棱角分明深陷眼眶中有一双迷离的眼睛鹰钩鼻薄嘴唇下巴微微向前突起给人以冷酷残忍的印象。 此时亚琉士站在宫殿顶端的瞭望台上望着那条直通向城门的宽敞街道。在远处的城门口正有一队身披闪亮铠甲的骑兵鱼贯而入。 一个老者站在亚琉士身后他是藩夷部族联盟的大祭司也是亚琉士的老师。 “老师他们来了。”亚琉士说。 大祭司双眼微闭抿了抿嘴唇说:“来了好来了好。”语气中颇有不满的味道。 亚琉士笑了笑说:“老师您还在怪我?” 大祭司说:“不敢不敢部族联盟是殿下的殿下想和谁结盟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亚琉士说:“老师还是不满意啊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如果当初不答应莽族的结盟条件定会触怒他们到时候我们一面要和西洲人争夺圣域一面还要和莽族人作战如何能承受得住?” 大祭司说:“但殿下有没有想过?莽族是异教狼神的后裔他们贪婪的牙齿迟早会咬到我们身上!” 亚琉士笑着说:“这个我当然想到了不过至少这次莽族与我们合作的领是一个华朝人。” 大祭司冷哼一声说:“华朝人又怎样?天底下最不讲信义的就是华朝人当年华朝武帝残害了我们多少部族同胞?殿下我们信奉的是至高的真神怎能和堕落的异教徒合作?” 亚琉士淡淡地说:“可是不与他们合作我们恐怕永远也夺不回美丽的圣城了。” 这时卫兵进来通报:“莽族征西大将军夏维已在正殿等候。” 亚琉士和大祭司停止了交谈一同走下瞭望台前去正殿迎见夏维。 正殿的布局完全是近东的风格错综复杂的镶嵌式墙壁布满白色、棕黄色陶瓷浮雕的天花板精美细致的钟乳石雕刻一切一切都极尽奢华美轮美奂。尤其在殿中有无数女子休憩她们或坐或卧饮着葡萄美酒吃着近东特产的水果时不时把眼神送向刚刚走进来的陌生人。 “妙!妙!妙!”夏维用莽族语连赞了三声。 在他身后一个高大的莽族年轻人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讥讽说:“大将军不要这么丢脸好不好?”这个年轻人名叫铁隆是哲木炎的小儿子极其看重自己民族的血统对外族向来瞧不起这一次被父亲派到夏维手下作副将还要和藩夷族人合作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夏维倒是不在意铁隆的轻视亲密地搂住他的肩膀小声说:“我说铁隆啊你瞧这些藩夷族的妞还真是***够骚的。自从进入近东沿路所见女子无不是把自己包成粽子一身大黑袍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我还以为藩夷族的女人都丑得不敢见人呢。现在才明白原来美女都被酋长养起来啦哈哈你瞧眼前这些妞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该露的地方露不该露出来的地方也拼命多露一点嘿嘿这般风景你小子见识过没有?” 铁隆挣开夏维的胳膊正色说:“请大将军严肃点!”说着又不自禁瞥了一眼旁边的一个藩夷族女子被薄纱衣裙和裸露的平坦小腹吸引脸立刻红了连忙垂下头去。 夏维嘿嘿笑起来刚想再逗逗这小子却听殿门口一声号叫响起紧接着亚琉士和大祭司便一同走了进来。其实二人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一直在外偷偷观察夏维夏维方才那番浪荡举动完全被二人瞧在了眼里。因此二人一进来便投其所好在地毯上摆了几个坐垫请夏维和铁隆坐下唤来七八个妙龄女子伴在左右。夏维也老实不客气地一手搂住一个嘿嘿笑着说:“酋长殿下果然够阔气我一进门就觉得到天堂了最好能在这里住一辈子。” 亚琉士微微一笑说:“大将军的藩夷族语说得很好啊。” “哦很久以前学过一点只不过一直没用上有些生疏上次来和你们谈判闹了不少笑话回去之后又练了练怎么样现在说得不错吧?” 亚琉士赞道:“相当地道了。” 夏维也不谦虚大笑说:“哈哈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大祭司在旁轻咳了一声亚琉士立刻会意收敛神色说:“大将军一年前你来我们这里做客与我们定下了初步的联盟条件算起来现在应该有一些条件拿出来实施了。” 夏维心不在焉地嗯了几声心思完全放在了身旁的女郎身上。 铁隆看不下去了提高嗓门喝道:“大将军!” “啊?什么事?什么事?” “酋长殿下在和我们说联盟的那些条件。” “哦这个啊”夏维笑着说“酋长殿下我们远道而来累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你也该先好好招待我们一下嘛有什么正事不如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好不好?” 所谓客大欺店夏维如今是莽族的征西大将军是莽族与藩夷族联盟的关键人物亚琉士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先将正事放下摆设酒宴安排歌舞热情招待征西大将军。 酒宴终了亚琉士挽留夏维住在宫中夏维自然高兴同意但与他一起前来的铁隆却不愿留下说:“我还是去城外和兄弟们睡帐篷好了。”说完向众人行礼便大步走掉了。 夏维醉醺醺地说:“这傻孩子有这么好的宫殿不住偏要住帐篷脑子坏掉了。”言罢搂着一个他精心挑选出的藩夷族美女随着引路的奴隶走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客房刚一进门酒劲上涌一番呕吐之后便倒下了后面生了什么他完全没有了印象。 第二天一早朝阳初升光线便炽烈起来照得夏维从梦中惊醒他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现昨夜选的那个美女不在枕边反倒是在房间角落坐着一个体格健壮神情严肃的大汉夏维仔细一看立刻认出这大汉明明就是高威。 “我的妞呢?!”夏维大声质问高威。 高威一脸无辜地说:“我怎么知道?” 夏维揉了揉太阳穴昨夜喝得太多头疼的厉害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喝太多了那么好的妞也没来得及上。”感觉稍微清醒一些便问:“高威你小子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们都有一年多没见了吧?” 高威说:“你一直在草原上逍遥快活我可不行这几年华朝内战打得热闹没时间来看望你。” 夏维说:“那你这次来干什么?妈的这宫殿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高威说:“我好歹也是鬼参营的人天下虽大却也少有我不能自由进出之地。我这次来主要是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 “看来不是小事不然也劳烦不动高大爷你啊。” 高威立刻引入正题说:“先华朝内战已经暂时中止上个月各王聚集在一起进行了和谈。”高威将河北会战之后的几件重要事情一一讲给夏维。 夏维听后点头说:“好这样才对嘛都是一家人何必整天你打我我打你呢。” 高威继续说:“夏维我这次来除了要给你一些消息还有另外一些事情需要问你。” “问我?什么事?” “我最近才听说当日你投奔莽族的时候曾在莽族金帐之内当着各个部落的头领说自己只能再活三年是真是假?” 夏维笑着说:“当然是真的咯如果是谎话就算哲木炎他们再傻也不会被骗过的。” 高威说:“没人能预测自己的寿限你又如何能知道自己还能活三年?” “不是三年啦已经过去一年多算起来我还只能再活一年多而已。这种事也不需要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只要读过一些书对自己的身体比较了解很容易就能预测到。” “哪里有这般容易?”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这就是天才与庸人的区别也就是我和你高威的区别。” “那好算我是庸人可你明知自己没几天可活了为何一点也没有担忧的样子?” “呸!什么叫没几天可活了?还有一年多呢一年多就是好几百天能吃上千顿饭拉数百次大便小便更是难以计数瞧我还能干这么多事呢。” 高威笑着说:“夏维你这么有趣的人死了实在可惜。” “算啦算啦我早看开了人不就是一个屁么放出来在人间臭臭别人早晚还是要消失的。” “不过我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确认你会不会就这么死掉。” “怎么确认?” “这次我从华朝来近东带了一个人一同前来那人能够预测你的命运。” “妈的你不会是带了一个算卦的来吧?” “华朝宫廷大术士的高徒古丽思小姐应该不能算是算卦的吧?” 夏维吃了一惊说:“古丽思来了?” “没错。” 夏维立刻站起来从自己的衣服中翻出一块令牌交到高威手中说:“去拿这块令牌你可在城里宫里随意走动去把古丽思叫来这里见我。” 高威掂了掂令牌说:“有这东西就省得我翻墙头儿了好我这就去。” 不到半个时辰高威就带着古丽思一起回到了宫殿有夏维的将军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由奴隶和卫兵带入夏维的客房。夏维已经在奴隶们的侍候下沐浴更衣完毕正无限舒畅地趴在大理石板上由几个妙龄女子按摩。高威和古丽思一进来夏维便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披上衣服冲到古丽思跟前一把将她抱住喜悦地说:“哈哈总算看到亲人了!天啊我这两年跟一帮莽族人藩夷族人相处说话都不痛快真是苦死我了!” 高威在旁冷嘲热讽说:“夏维我刚才见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这般热情?” 夏维瞪了他一眼说:“你?你和莽族人一个模样五大三粗的哪有我们丽思小姐这般秀美?” 古丽思满脸绯红轻轻挣开夏维的怀抱说:“维公子别来无恙丽思也很高兴。” 夏维连忙拉着古丽思坐下说:“我们也有快两年没见了怎么样你还好吗?大术士还好吗?” 古丽思神情一暗说:“师父已经仙去了。” 夏维愕然抬起头望向高威。高威摊开双手说:“别看我这事被安广黎瞒得很紧我也是刚刚知道不久。” “废物还什么鬼参营呢。”夏维嘟囔了一声又转向古丽思说:“你怎么跑这么远的路来找我?” 古丽思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说:“师父已经去了我无依无靠只好听太后娘娘临终前的建议前来投奔维公子。” “等一下!你说临终前?” “是太后娘娘也已过世了。” 夏维茫然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嘴巴张开仿佛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古丽思和高威你一言我一语将颜如云如何被安广黎软禁在皇宫中如何产下一名男婴如何死去后来男婴又如何送到北王颜华手中等等事宜一一说了一遍。 夏维弯下腰将脸埋在手掌中用力搓了搓忽然仰起头微笑着说:“算了死者已矣。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很快就能和颜如云那婆娘到九泉之下相会唉只可惜我看不到我的儿子了。” 古丽思忙问:“维公子你到底为何说自己命不久矣?” 夏维解释说:“唉也没什么太复杂的原因。我小时候在西洲的孤儿院接受训练但中途我就逃跑了好像训练还差一些步骤因此力气虽然比别人大但不能随便使用。当初跟莽族人使了一次全力结果差点丢了小命后来还没把伤养好又用了一次力伤上加伤永远也痊愈不了了。现在我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高威在旁幸灾乐祸地说:“这样看来我现在跟你堂堂正正比试也是稳操胜卷了?” “是啊是啊你要打就打一场我奉陪不过你可想好了现在我是莽族人的宝贝你伤了我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高威笑了笑不再言语。古丽思说:“维公子让我给你把把脉。” “哟大术士还教过你医术?” “皮毛而已。” 夏维撸起袖子将手递了过去古丽思伸出手指按在他手腕上许久之后才将手放开。 “如何?”夏维问。 古丽思说:“维公子师父最精通的还是星相预测之术我还是给维公子预测一次为好。” 夏维无奈地笑着说:“好吧是不是还要用什么星相仪之类的玩意?” “有就最好。” 夏维说:“嗯藩夷族的大祭司好像也喜欢研究星相他在这里有个观星台我带你去。” 话音刚落外面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亚琉士和几个莽族战士一同走了进来。亚琉士看到高威和古丽思面色一变想要问是谁却被夏维抢先说:“酋长殿下有事吗?” 亚琉士又没来得及说话一起来的莽族战士便说:“大将军铁隆副将军被人绑走了。” “什么?”夏维惊问。铁隆虽然脾气不好头脑容易热但身手却不差而且在恒轮城内谁敢绑架莽族的一名副将军?何况这个副将军还是莽族领的小儿子。 “昨夜铁隆副将军一夜未归我等今日一早便接到了这张字条。” 夏维接过字条上面用西洲通行的摩京文字写道:“今日太阳升到最高点之前到恒轮城以西见面。” 夏维纳闷地说:“怪了铁隆那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摩京文字了?” 亚琉士说:“大将军这字条肯定是绑走铁隆副将军的人写的。” 夏维作恍然大悟状尴尬地笑着说:“这样啊哈哈我还以为铁隆变聪明了呢。” 亚琉士陪笑说:“大将军一定是西洲人知道了藩夷族与莽族要联手进攻他们因此才使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下作手段。” “奇怪要是他们想破坏我们的联盟为何不绑我?难道我一个堂堂征西大将军还不如一个副将军有价值?” “大将军铁隆副将军是黎烈汗的爱子若是他在我藩夷族领地上有个三长两短黎烈汗先不会放过藩夷族。” 夏维一拍额头说:“有理有理那我们就赶紧去救铁隆那个废物吧。高威跟我走。” 亚琉士连忙阻拦说:“大将军只带一个人去?” 夏维说:“是啊他们肯定有准备了我们带太多人去也没有用马上就到正午了我就带一个人轻骑快马去回比较好。”说着把古丽思叫到跟前继续说:“酋长殿下这是我一个精通星相的好友麻烦殿下安排她借大祭司的观星台用一用这事关系重大殿下可别疏忽了。” 【四】老相识 茫茫大漠烈日在起伏的沙丘上照出了层层叠叠的迷雾。 高威随着夏维骑马前行往恒轮城西缓缓奔去。亚琉士本来执意要派兵一起来但被夏维严词拒绝了。高威也对夏维的行为很不解路上一直在心里寻思终于忍不住问:“夏维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来?” 夏维神神秘秘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正午时分二人已到了城西十里之外只见荒凉的大漠中没有任何标志物也看不到半个人影。高威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说:“怎么还没到?真该死他们也不说清了究竟在什么地方见面只说在城西。” 夏维忽然勒住马缰说:“到了。” “到了?” “你自己看啊。” 高威抬眼一瞧果然在前方不远处多了一个黑袍子的男人。此人要么是来了很久了要么就是凭空出现的因为周围沙丘上也无行走过的脚印。 高威骂道:“妈的大变活人。” 夏维笑了笑翻身下马向那黑袍男人走去刚一到跟前两人便拥抱了一下。高威大为惊讶心说这两人怎么如此友好?连忙下马跑了过去仔细一看那黑袍人他也认识就是曾经去过华朝参加过皇宫武科举比试被颜夕斩掉了一条手臂的西洲剑客雷昂。 雷昂依旧显得很孤傲下巴总是微微向上扬起加之身材高大好像是用鼻孔看人。不过他对夏维好像颇为亲近拥抱之后用摩京语和夏维滔滔不绝地聊起了来高威对摩京语一知半解听得满头雾水。 雷昂一边说一边向后走了两步在沙丘上一掀竟然掀出了一块帘子。高威走进去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埋在沙丘下的大帐篷里面用上百块冰砖保持凉爽的温度。还有三匹马卧在角落里料想一匹是骑乘用的另两匹是运送冰砖的。 三人围坐在帐篷中央喝了两口雷昂端上来的冰镇麦茶夏维才开口说:“雷昂这位是华朝东王麾下鬼参营的高威你还记得吗?” 雷昂淡淡地说:“记得上次我去华朝见过你一次你的拳法很好。” 高威谦虚了几句便不说话了。夏维继续说:“好了大家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雷昂我接到字条就知道是你你要想见我何必还绑了铁隆呢?” 雷昂说:“绑铁隆是公事见你是一半公事一半私事。” 夏维说:“不明白。” 雷昂解释说:“现在西洲各国都已知道莽族和藩夷族结盟要一起攻打西洲。曙光教会为了保卫圣域想要破坏莽族和藩夷族的联盟我这次来绑架铁隆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夏维说:“这方面我也猜到了可你说来见我是为了一半公事一半私事怎么讲?” 雷昂说:“血腥维你毕竟是曙光教会培养出的七子之一教王很希望你回去为教会效力。” 夏维说:“这件事咱们早就谈过了我不回去现在我是莽族的征西大将军马上就要指挥千军万马踏平曙光教会怎么能半截不干了跑去给教会效力那不是太没原则了?” 雷昂说:“没想到血腥维也会有原则。不过曙光教会接到消息说你由于过度动用自己的能力已经活不了很久了是不是?” “是又怎样?” “只要你肯回教会教王愿意亲自救你把你当年没有进行完的几项训练作一了解到时候东西双洲再也不会有人强于你了无论是智慧还是武力你都是天下第一。” 夏维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就不明白了教会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事硬推到我头上?” 雷昂说:“因为培养出一个你这样的人实在太不容易就算所有步骤都完美进行也还是要碰运气。教会的培育计划进行了数十年动用的物力财力不计其数参加训练的孩子更是难以计算最终也不过培养出七个人而你是其中最优秀的其他六子虽然也是人中龙凤但和你比起来还差了一截教王不想看到你英年早逝希望你还能回到他的身边。” 夏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得了吧又是这一套。当年我既然跑了出来就绝对不会再回去了。告诉教王我死是我的事我就愿意英年早逝了关他屁事!” 雷昂显然很敬重教王听夏维出言不逊面色微微变了一下但随即又缓和下来说:“夏维你这是何必?回到教会你不仅可以保住性命还能获得常人梦寐以求的能力以后你可呼风唤雨财富名利都是你唾手可得之物东西双洲也在你鼓掌之中为何你要这么固执?” 夏维苦笑说:“雷昂啊要不说你是教会培养不成功的产物呢你怎么就想不明白?我回到教会又能如何?教会会把我塑造成一个他们都掌握不了的人吗?” 雷昂双目中浮现出杀气说:“夏维教王吩咐如果不能将你劝回可以就地杀了你。” 夏维笑了笑说:“幸好我带了个帮手来。” 高威身子向前凑了凑双手虽然还是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但已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雷昂瞧了瞧夏维又看了看高威身上的杀气忽然消失了。 “算了血腥维就是血腥维就算自己不能动手也会选一个靠得住的人保护自己我没机会杀你。” “就是嘛大家也是老相识了何必打打杀杀呢大家这样坐下来聊聊天不是挺好的?” 雷昂说:“好了公事都说完了该说说私事了。” 夏维笑着说:“你还真是公私分明啊。不过公事还没完呢你把铁隆绑走了这事该怎么算?” 雷昂说:“铁隆是必须由我带回圣域交给教王的。” 夏维说:“那就是没商量了?” 雷昂坚定地说:“人在我手里你又能如何?” 夏维嘿嘿一笑忽然凑过来双手抓住雷昂的衣袖小孩撒娇一样央求说:“雷昂啊我们这么熟你就通融通融嘛大不了你把铁隆放回来我答应跟教会的人见一次谈谈莽族和藩夷族进攻的路线谈谈如何能把他们打退如何?” “你?” “我怎么?” 雷昂惊讶地说:“你愿意帮西洲把莽族和藩夷族打退?” 夏维说:“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反正在我眼里你们两帮人就是狗咬狗嘿嘿我想让谁输谁就得输我想让谁赢谁就能赢!” 雷昂说:“那至少你愿意与教会的人见一面咯?” “没问题。你说让我见谁吧?” “曙光骑士团的副团长也是七子之一。” “好时间地点也随你们选。” “这个我可以决定就今晚恒轮城的东大街那里有一个行者舞团在演出就在那里见面。” “一言为定现在可以放铁隆了吧?” “当然不行一切等晚上见面时再说。” “妈的死心眼!”夏维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行了晚上见吧甭送了。” 夏维和高威出了帐篷骑上马向恒轮城缓缓奔去路上高威忽然说:“夏维你注意到没有?” “什么?” “雷昂要你见的人地位不低却能于今夜在恒轮城内与你见面而且还能由雷昂作这个决定。你不决定有蹊跷?” “果然有蹊跷!” “你也猜到了?” “猜到什么?我说的蹊跷是你小子竟然能听懂我和雷昂说话你的摩京语不错嘛!以前一直没见你显露过呀。” 高威见夏维又装傻充愣只好自己解释说:“我们鬼参营有一个‘七百律’也就是七百条毋庸置疑的定律。其中有一条是说大人物不会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出现在敌人的领地内。” 夏维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不明白。” 高威没好气地说:“得了看起来你小子心里都有数我就不多说废话了。” 夏维笑着说:“别生气嘛呵呵对了你这次出来不着急回去吧?” 高威说:“你有事?” “当然我现在身处险境自己有不能动手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当然是要找一个高威你这样身手高明、心思缜密、做事稳妥、值得信任的人当保镖咯。” 高威直接开价说:“一天三千两。” “妈的你穷疯了?!” “不给拉倒。” “给一定给。” “先给了钱再说。” “喂高威大家是老乡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枪。你没听过吗?” 【五】旧风尘 夏维和高威一同回到了恒轮城的宫殿中亚琉士与藩夷族的一些大人物正在焦急地等待见二人回来立刻就迎上前问:“找到了吗?” “没有看来他们是存心耍我们。”夏维说。 亚琉士愕然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的光芒。夏维没有给他问的余地口若悬河地编造了一番故事核心内容就是他和高威去了但是没找到于是就回来了不过夏维说得极其细致把所走的路线、气温、风力、在路上看到了几头野骆驼等等细节说得毫无遗漏。高威在旁边强忍着没笑出来心说也难为他能记得这么清楚。虽然亚琉士知道他有所隐瞒但也没办法直接从他嘴里套出实话只好礼貌地听他把废话讲完。 夏维把自己都给说烦了于是让奴隶斟了一大杯冰镇过的葡萄酒一气喝干之后绝口不提出城找人的事向亚琉士问:“酋长殿下我那个朋友呢?就是长得很漂亮的那个。” 亚琉士说:“我按照大将军的要求带她去了大祭司的观星台现在她应该和大祭司在那里研究星相。” 夏维说:“那我去找她。” 亚琉士说:“请大将军随我来。” 夏维拒绝说:“不必了找个奴隶给我引路就行。酋长殿下现在铁隆副将军仍然下落不明你应该加派人手去找一找就不用陪着我了。” 亚琉士心想:“铁隆是你的手下你都不急我急什么?”但他顾及到和莽族的联盟只得平心静气地说:“大将军放心我一定安排人手尽快追查出铁隆副将军的下落。” “那也不必太着急了。” 夏维说着便在奴隶的指引下去大祭司的观星台了。 亚琉士狰狞地笑了笑唤来两个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 *** 观星台是一座尖顶高塔塔下有两名卫兵护卫。夏维刚走过去护卫便把长矛一架拦住了他的去路。夏维一愣心想这两人胆子倒不小敢拦莽族征西大将军的路不想活了? “让开!”夏维低喝了一声。 哪知两个护卫全不怕他其中一人满脸傲气地说:“观星台是大祭司与真神交流之地外人擅闯便是亵渎真神!” 夏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藩夷族对真神的信仰完全处于狂热状态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真神永远是摆在最高处的完全不懂得权衡现实中的利益。夏维也不和他们多费口舌一使眼色身后的高威便跨前一步一拳一个将两名护卫击晕了过去。 夏维让高威在塔下守候独自一人沿着盘旋阶梯走上塔顶。 各式各样的星相仪和书籍古卷摆满了塔顶这样的场景让夏维感觉很熟悉好像回到了华朝皇都的皇宫中那间大术士用的房间当时大术士因为忘了问他的生辰八字而没能算出他的命运。这一次古丽思能算出来么? 古丽思正像当年的大术士一般伏于案头进行推导演算。让夏维感到意外的是大祭司也在进行演算。当夏维走过去的时候脚步声惊动了他们二人一起仰起头来眼神很是古怪让夏维感觉像是自己忘了穿裤子。 “你们怎么了?” 大祭司的表情显得很愤怒用颤抖的声音说了句“可耻的异教徒”!然后就转身走下了观星台。 夏维低声嘟囔说:“莫名其妙!”走到古丽思跟前问:“算出什么结果了?” 古丽思面色喜忧参半说:“维公子你不会死你不会死。” “哦那很好啊能多活几天总算是件开心的事。”夏维轻松地说“丽思小姐今天晚上我们去庆祝庆祝如何?我听说有一个行者舞团在城里演出我们一起去看吧近东的舞团可是相当有名的你一定喜欢。” 古丽思略显疲惫地说:“多谢维公子好意可我累了想休息。” 夏维感到扫兴说:“哦那就算了。” 这时塔下传来了大祭司愤怒的咆哮声夏维连忙跑下去只见大祭司正挥舞着拳头质问高威那两个倒地的卫兵是怎么回事。高威面带冷笑根本不搭理大祭司。亚琉士闻讯赶来好说歹说将大祭司劝走了。夏维走过去拍拍高威肩膀说:“别理那老头儿他脑子有病。” 高威若有所思地说:“藩夷族的大祭司怎么好像一点脑子也没有?” 夏维说:“这你就不懂了他们其实也都挺聪明的只是从小就接受宗教思想的灌输虔诚地信奉真神凡是真神说正确的就肯定正确。真神就说什么异教徒都是堕落者这帮藩夷族人最痛恨的就是异教徒。他们现在肯和外人合作已经是相当进步了若是早几年你穿着外族服饰走在藩夷族的领地上半天内肯定让人杀了。” “如此野蛮?” “可不是嘛这个民族有好多迂腐而又残暴的规矩多到你数也数不清不一定哪句话说错了他们就会拿起刀子来捅你。所以在他们的领地上一定得小心一点。” 高威好奇地问:“既然他们这么排斥异教徒你又是如何让他们与莽族合作的?” 夏维说:“这件事稍候再跟你解释咱们先去准备准备晚上还要去见西洲人呢。” *** 夜幕低垂恒轮城内***辉煌。夏维带着高威和几个莽族战士向东大街走去众人都经过了乔装打扮因此走在热闹的人群中也不是很显眼。原本亚琉士听夏维想看行者舞团演出便提议把舞团召进宫殿或者将演出的地方包下来。夏维又费了一番口舌讲了许多似是而非的歪理亚琉士总算答应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去看演出。不过走在路上的时候高威小声提醒夏维大概有二十几个人在跟踪他们料想是亚琉士派来监视他的。 高威说:“要不要把他们赶走?” 夏维说:“不必了赶走一批还会再来一批的。” “那你和西洲人见面不是很不方便?” “这个不用我们担心雷昂既然敢决定在恒轮城内见面他们就一定有妥善的安排我们直接去就好了。” 行者舞团的演出台搭在东大街的一块小广场上此处人山人海鼓乐与喧闹向四周飘送着。夏维等人花重金买到了前排的座位刚一落座正式的演出就开始了。五个洋溢着异域风情的舞娘走到台上鼓乐奏响舞娘们翩翩舞动起来。雪白的皮肤高挑的身材迷离而又神秘的双眼飘逸如火的纱裙炫目的流苏裸露在外的平坦小腹狂野舞动着的蛮腰一切都充满了挑逗的味道。连高威这样冷静的人都觉得心池摇荡起来。 夏维专注地看着舞台正中的一个舞娘心神全然被吸引了过去。那个舞娘十分年轻身材娇小不如周围的其他舞娘丰满但曲线却一样完美无瑕尤其是当鼓乐停止前的那一刻她一个华丽而奔放的转身轻轻跪伏在地轻得压不住风尘引来全场一片喝彩声。豪客们纷纷站起来涌到舞台边缘将大把大把的银币扔上舞台。 高威说:“夏维我们也拿些钱出来打赏吧。” 夏维大笑着说:“哟你也看得心动了?哈哈你误会啦那些人不是在打赏他们是在出价。” 高威仔细一看现豪客们并不是随手往舞台上扔钱而是有选择地将钱扔到某个舞娘面前的一张竹席上。夏维解释说:“所谓行者舞团其实就是行动的青楼妓院舞娘就是娼妓。”抬高音量对手下的莽族战士说:“你们看上哪个了尽管去出价别拘谨。”说完也不管他们去不去自己就先冲向舞台掏出一把银币掷了上去。 高威追在身后说:“你不去见西洲人了?” 夏维小声说:“都这个时候还没来可能是不来了我们也别再等了还是好好乐一乐吧。”说着一手拉着高威一手拉起他刚出价要下的舞娘冲向了舞台后面预设好的房间。高威大感不解心想怎么把我也一起拉上? 正想到此处他们一起进入了房间刚一进门一道寒光就在舞娘的裙下亮起高威立时警觉将夏维向后拉开同时飞起一脚踢向舞娘手腕。谁知这一脚竟然踢空了那舞娘一个迅捷的转身绕过了高威手里的匕刺向夏维。 高威知道夏维无法动手这一下肯定避不过去便瞬间凝聚功力向舞娘后心平平击出一拳要逼舞娘回身自保。但舞娘却连头也不回腰肢一扭肩膀微微一侧便闪过了高威的拳头同时一记肘击打在高威手腕上。高威本来对自己的武功极其自信但在这舞娘手下竟然完全无法施展手腕被击中的时候感到了一阵剧痛精神稍一分散便没能来得及阻止舞娘的匕那柄锋利的匕刺到夏维喉咙前堪堪要刺入的时候停下了将夏维逼得背靠在墙壁上无法动弹。 “都别动!”舞娘喝斥说。 夏维嬉皮笑脸地说:“不动就不动。”然后就臭骂道:“高威你个废物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还***要三千两一天你去吃屎吧!老子要你这样的保镖不是自寻死路么?!” 高威心念一动想起夏维竟然同时将自己和这舞娘一起拉进房难道他早预料到这个舞娘要袭击他?旋即他就猜出这个舞娘应该就是雷昂安排来和夏维见面的人于是向后退开双手伏在身侧把局面交给夏维去处理。 夏维说:“姑娘把刀放下好不好?” 舞娘说:“哼为什么教王要看重你这么软弱无能的人?” 夏维说:“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教王老糊涂了吧。” 舞娘说:“住嘴!” 夏维吐了吐舌头说:“不说就不说了。” 舞娘美艳的双目在夏维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将匕收了回来转身取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掩住了暴露的演出服装。 “请坐。” 夏维老老实实坐下说:“你是曙光教会的人吧?” 舞娘说:“是我是曙光骑士团的副团长伊莎贝拉。” 夏维说:“真的假的?你才多大就当上骑士团的副团长了?再说了这么重要的人物为何敢只身进入恒轮城?” 伊莎贝拉从怀里取出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举到夏维眼前说:“六芒星金牌你应该认得吧叛徒!” 夏维自然认得这牌子六芒星是曙光教会的标志六芒星牌则是教会中人们身份的象征。一般各个教区的主教也只有银牌伊莎贝拉能拥有金牌可见在教会中的地位相当高。 “哈哈果然是教会的人。对了我听雷昂说你也是什么七子之一是不是?” “错是六子!” “不是七子吗?” “叛徒不算在内。” 夏维笑着说:“原来是把我开除出去了也好也好。” 伊莎贝拉郑重其事地说:“夏维你是教会的叛徒是背弃教义的堕落者你应该下地狱。但教王有旨意我必须和你谈一谈。” “好吧谈什么?” “你立刻离开近东不要插手教会与藩夷族的战争。” “不可能!你根本不明白我现在走了也没用藩夷族与莽族已经结成联盟他们向西洲进攻是势在必行而且西洲人绝对挡不住他们。” 伊莎贝拉冷笑着说:“胡说我们和藩夷族在圣域打了数十年了双方互有胜负就算莽族插进来这个局面也不会被打破。” 夏维说:“你真的不信?” “不信藩夷族没有足够的兵力夺下圣域。” “如果猛犸部的兵力扩充一倍呢?”夏维一字一顿的说。 伊莎贝拉愣住了惊讶地说:“更不可能!猛犸部一直在教会的严密监控下我们对猛犸部太了解了它的兵力只可能随着战争进行而下降永远无法上升!” 【六】传说中的军团 西洲人信奉曙光教会近东的藩夷族信奉圣火教双方彼此仇视为了争夺圣域双方的战争旷日持久异常惨烈。最近这几十年来圣域一直在西洲人的控制下曙光教会也将神庙迁到了圣域中。为了夺回圣域藩夷族动用了所有可供利用的战争资源终于展出一支无敌的军团----猛犸部。 猛犸生长在近东北部体型庞大凶猛异常难以驯服而且数量稀少。藩夷族人用了十年时间才组建了一支总计一百头的猛犸部军团。但就是这支军团一投入战场立刻显示出惊人的威力曾一度攻下了圣域的大半土地。只可惜猛犸食量惊人要维持这支军团并不容易藩夷族内部各个部落都想出最少的钱获得最大的利益造成猛犸部的指挥瘫痪。而且猛犸的生育能力差几乎是死一头就少一头无法得到及时的补充。因此最近几年猛犸部只是一支传说中的军团长期在圣域边缘驻防起到威慑作用但很少投入真正的战斗了。而夏维自称又组建了一支猛犸部兵力翻了一番这对藩夷族无疑是好消息但身为西洲人的伊莎贝拉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莽族与藩夷族结盟才刚刚不到两年时间也就是说新的猛犸部应该是在这两年中组建起来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使猛犸数量翻一番也就说明莽族和藩夷族掌握了培育、训练等一整套的方法。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伊莎贝拉说:“教会也曾想要组建一支猛犸军团但有太多问题无法解决先是繁殖问题猛犸数量本来就少每季新生的小猛犸更是少之又少整体数量一直是在下降。其次是训练问题猛犸性情暴躁如果不是一出生就与人接触根本不会听从训练。最后是资金问题供应一百头猛犸吃一天的食物足够一个骑士团吃三个月了。这些问题根本是无法解决的。” 夏维笑着说:“那是你们脑子不好使反正我用我的方法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现在我手里有一支拥有两百头猛犸的猛犸部请问西洲人能挡得住吗?” 伊莎贝拉摇头说:“不如果你真有那样一支军团我们确实挡不住但你肯定没有!” 夏维说:“真是不开窍。你怎么不想想莽族和藩夷族为什么合作?当然是因为猛犸部了莽族想拥有自己的猛犸部而藩夷族想提升自己猛犸部的战斗力我可以满足他们的这些要求从中一撮合他们自然就结盟了。” 伊莎贝拉仍然不信说:“除非我亲眼见到否则绝对不信。” 夏维说:“你会见到的再等两个月我就会指挥猛犸部进攻圣域如果你不怕死可以留在圣域等待观赏两百头猛犸冲锋陷阵的壮观场面。” 伊莎贝拉冷冷地说:“你是在炫耀?!” 夏维友好地笑了笑说:“当然不是我肯和你见面只是想让你告诉西洲人你们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挡住莽族和藩夷族的联军。你们想保住自己的土地必须与我合作。” “合作?” “没错。说实话我也不想帮莽族和藩夷族建立这么强大的军团但当初形势所迫我不得不这样做。幸好这支军团也不是无懈可击我有办法把它建立起来就有办法把它毁掉。” 伊莎贝拉疑惑地说:“夏维你的坦诚让我无法理解。你不是恨教会吗?为何要跟我谈这些?” 夏维说:“我恨教会?开玩笑我爱死曙光教会了要是没有教会的栽培我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那你为何要当教会的叛徒?” “因为不喜欢不喜欢教会的生活方式不喜欢教会讲的那些教义。再说了我是华朝人当初教会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抓进去了我从来没说要皈依曙光教怎么能算叛徒?”说到这里夏维现伊莎贝拉的面色很难看他知道这个西洲女郎认准了自己是叛徒在这方面多作解释只会触怒她于是便转移话题说:“大家都是出于自己的目的你想保卫圣域我想让莽族无法进攻华朝这两个目的看似相互冲突但实际上可以同时实现。” 伊莎贝拉有些心动了她有些相信夏维确实建立了一支猛犸部而西洲人也确实无法抵挡这样的部队所以她应该尝试和夏维合作。 “我们怎么合作?” “先放了铁隆。” “不行!”伊莎贝拉断然回绝“铁隆是莽族黎烈汗的爱子他在近东出事黎烈汗就会迁怒于藩夷族人到时候莽族和藩夷族的联盟不攻自破。” 夏维说:“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猛犸部在莽族手里就算没有和藩夷族的联盟莽族一样会向西进攻只不过先要打下近东而已但这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有了猛犸部攻城战的时间将会大大缩短一路攻城掠地一个月就能拿下近东之后还是会去打圣域。” 伊莎贝拉说:“那你可以想办法毁掉猛犸部无论你需要什么教会都会提供给你。” 夏维苦笑说:“我倒是想这样可惜不能啊。我虽然挂着一个莽族征西大将军的名号但根本没多少实权。猛犸部虽然是我建立起来的但现在归黎烈汗亲自指挥我想去看两眼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莽族人根本不信任我啊所以想要消灭猛犸部只能在战场上进行。” 伊莎贝拉想了想说:“那么还是要打仗了?”声音略微有一点颤抖可见她极不原意在战场上面对猛犸部。 夏维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仗是一定要打而且西洲人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你想想清楚到底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对不起我做不了这个决定需要向教王请示之后才能回答你。” “没问题你去问他吧。不过你要先把铁隆还给我黎烈汗会在近几天到达恒轮城要是他儿子不见了我也说不好他会做些什么。” 伊莎贝拉略一思索便同意放人但需要想一个周全的方法掩人耳目免得让人现了她曾和夏维见过将铁隆被绑架的事情和他们联系起来。但夏维却认为不用这么麻烦他说:“搞这么多事情也没用亚琉士不是傻子黎烈汗也不是傻子他们能想到的事情我们是瞒不住的。你今晚好好揍铁隆那小子一顿说一些你们是圣火教的人最痛恨异教徒之类的话明天把他丢在城门口他自己就会回去了。别人再怎么猜疑也不敢当面来问我。” 伊莎贝拉认为这个办法可行便点头同意又与夏维定下联络方法夏维和高威就一起离开了。 回宫殿的路上夏维忽然问:“高威你白天时提到了鬼参营的七百律说什么大人物出现在敌人的领地内一定会有内应是不是?” 高威说:“没错大人物与内应的地位应该是对等的这样才能保证其安全。” 夏维眉头紧锁思忖一阵说:“那么伊莎贝拉出现在恒轮城内说明藩夷族内部有一个和她一样重要的人作她的内应?” 高威说:“一般情况下应该是这样当然也不排除伊莎贝拉不怕死的可能。” 夏维笑着说:“就算她不怕死也要有人帮忙才能在恒轮城内落脚才能绑走铁隆。高威你能查到这个内应是谁吗?” 高威摇头说:“恐怕不行。我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也不了解藩夷族权力核心而且这次我独自前来没带鬼参武士恐怕无法帮你查事情。” “那就算了我们慢慢等内应早晚会自己露出马脚。伊莎贝拉这妞也不可信我们还得提防她。高威你能留多久?我可还需要你保护呢。” “刚才我败给伊莎贝拉你还信得过我?” “不信你信谁?再说伊莎贝拉是曙光教会的七子武力方面应该和我最强的时候差不多或许更高你败给她也没什么丢人的。” 高威望着前方漫长的夜路忽然长叹了一声。夏维侧过头看了看他却没说话。两人默默地向宫殿走去。 第二天下午铁隆回来了带着一身伤痕显然是被狠狠折磨过一番不过没伤到筋骨而且颇有精神一回来就破口大骂痛斥藩夷族人卑鄙无耻好在他是用莽族语骂的只有亚琉士等几个藩夷族人能听懂不过他们为了联盟的事情也没有责怪铁隆。夏维赶紧叫来几个莽族士兵将铁隆送到城外的营地。免得他再骂下去藩夷族人就要热血沸腾一下了。 晚饭过后亚琉士就把夏维拖去召开部族会议。由于莽族的黎烈汗要来了许多事情需要商议包括迎接的方式以及之后就要进行的进攻圣域的计划等等事宜。夏维最烦的就是和一群老家伙商量事情尤其部族会议中的这些老头儿都是各个部族的领一个一个阴险狡猾精于算计而且偏偏喜欢算计蝇头小利搞得夏维不胜其烦。不过令他稍感宽慰一些的事亚琉士这个部族联盟的大酋长更不愿意进行会议单是协调各个部族在迎接黎烈汗的晚宴中各占几个席位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 会议一直进行到深夜那些老头儿们的精力比夏维和亚琉士这两个年轻人更旺盛夏维觉得这是因为老头儿们已经没有体力进行其他活动了这种会议只需要费几口唾沫便能显示自己的智慧与权力实在是老年人的最佳娱乐方式。 会议终于被亚琉士强行中止了看起来他也是实在撑不下去了甚至不和老头儿们告别就闷头跑回自己的寝宫了。老头儿们则意犹未尽离去的时候还在争论着。夏维虽然也是身心俱疲但好像已经没有了困意路过古丽思的房间时看到窗内还有灯光于是就去敲门。 古丽思正在阅读藩夷族的星相古卷见夏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便放下书倒了一杯麦茶给他。夏维吮了一口总算把老头儿们嗡嗡嗡嗡的争论声从脑子里驱走了说:“丽思小姐你可真是用功这么晚了还看书?” 古丽思微笑说:“维公子不也是忙到现在吗?” 夏维作痛苦状说:“我可不是自愿的唉这征西大将军真不是人干的差事!” 古丽思说:“既然不想做就不要做好了。” 夏维张大嘴巴装模作样地说:“对啊不想做就不做了。明天我就走人不现在就走。丽思小姐你也跟我走吧。” “好啊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要有郁郁葱葱的大森林远处有起伏的雪山森林里有一片纯净的湖泊我们在湖边盖一座小木屋打鱼打猎过日子如何?” 古丽思说:“好是好不过维公子你是认真的吗?” 夏维笑着说:“你还是不了解我啊我说的话你听听就算了。” 古丽思说:“我想也是毕竟维公子还有一个儿子呢。” 夏维皱起眉头说:“唉……我还是小孩儿却有了儿子真是老天存心捉弄我啊。对了我那孩子生下来多重?” “八斤八两。” “唉……”夏维又苦叹了一声“不好不好孩子生下来太重长大了一定是个瘦麻秆。对了那小子聪明吗?” “很聪明我们离开华朝的时候我去探望过他一次他已经会说很多话了。” “会骂人吗?” “还不会吧。” “会叫爹吗?” “会。” 夏维微微一笑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说:“不知道亲耳听他叫一声会是什么滋味?” 古丽思说:“维公子你一定会听到的。” “是啊老子一定得活下去好歹也得听儿子叫自己一声爹那才不会留下遗憾嘛。不然到了阴曹地府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有儿子。” 说到这里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瞧原来是高威来找夏维。夏维立刻意识到有事生不然高威不会这么晚还找他。 “出什么事了?” “刚刚接到鬼参营来的消息黎烈汗的队伍在近东边境遭到袭击。” 夏维面色一变问:“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藩夷族的人应该也接到这个消息了。” 夏维冷声说:“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妈的没准就是他们参与策划的袭击。这群蠢货快去向你们的真神祈祷吧要是黎烈汗不死你们都***玩完了!高威跟我去见亚琉士!” 高威见夏维情绪激动连忙拦住他说:“明天再见如何?” “不行妈的这一下老子的计划全泡汤了你跟我去扇他两个嘴巴出出气然后咱们就走人。丽思小姐你也快收拾一下吧我们回来就一起动身。” 【七】地牢 夏维刚想去见亚琉士便听到外面一片喧闹脚步声与铠甲的摩擦声一起涌到了门口砰的一声门被踢开士兵蜂拥而入指挥的人竟然是大祭司。大祭司手一挥下令:“抓起来!”士兵们上前围拢高威和古丽思同时凝聚功力准备出手抵抗。 “不得无礼!” 亚琉士一边大喊一边匆匆赶来向大祭司说:“老师你这是要干什么?” 大祭司说:“殿下你难道没接到莽族队伍被袭击的消息?” 亚琉士说:“我也是刚刚接到的。老师我是问你为何要这样对待大将军?” 大祭司说:“殿下黎烈汗的队伍在近东边境遇袭此事非同小可莽族人的性格是有仇必报而且他们手里掌握着猛犸部很可能不再理会两族联盟直接攻打近东。这个异教徒是莽族的征西大将军在如此紧要关头我们不能留他!” 亚琉士有些犹豫了说:“老师现在黎烈汗的情况如何尚不清楚我们还不必太悲观。” 大祭司提高声音说:“殿下!难道你还寄希望于和异教徒的联盟吗?从一开始我就劝过你不要和不信奉真神的人合作因为真神永远不会庇佑他们!” 夏维越听越来气冷冷地说:“得了黎烈汗的队伍遭袭击那是你们藩夷族有人搞鬼和什么狗屁真神没关系!” 大祭司勃然大怒全身气得抖喝道:“此人亵渎真神抓起来!都抓起来!” 士兵们一拥而上夏维向高威和古丽思使了个眼色二人便没反抗被士兵们捆起来关入了宫殿之下的地下牢狱。大祭司余怒未平继续慷慨激昂地劝说亚琉士。 “殿下现在人已经抓了殿下一定要当机立断不可再有犹豫!” “可是……” “殿下!伟大的真神从来没允许我们和异教徒合作我们和莽族结盟已经触怒了真神现在是我们弥补过错的机会殿下要想明白!” “好吧一切依老师的意思办。” *** 地下牢狱光线昏暗潮湿肮脏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恶臭。夏维将墙角的一些稻草铺平整然后躺了上去翘起二郎腿无限怅惘地说:“真他妈倒霉昨天还是风风光光的大将军今天就变成阶下囚了。” 高威没说话坐到夏维对面双臂抱在胸前一闭眼开始养精蓄锐。古丽思也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坐到夏维旁边问:“维公子他们会如何处置我们?” “这个嘛当然是一个不留都杀掉。我刚才说了一句狗屁真神这可犯了藩夷族人的大忌讳。一个异教徒在近东当众亵渎真神应该是要千刀万剐受凌迟之刑。你和高威虽然没有渎神但终究是我带来的人又是异教徒估计会被当众烧死。” 古丽思笑着问:“那你为何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因为我相信你啊。” “信我?”古丽思诧异地问。 “是啊你不是给我算过命说我死不了吗?你是大术士的高徒我当然信你。” 古丽思笑了笑说:“维公子这么相信我我当然很高兴不过我觉得维公子肯定还有更重要的理由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一直闭目养神的高威也忽然说:“夏维我和丽思小姐都跟着你关进来了你好歹也应该向我们解释解释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是不是?” “唉其实我能有什么打算呢?”夏维伸了个懒腰振作了一下精神“我估计藩夷族人一时还不会杀我们。黎烈汗的队伍遇到袭击肯定有藩夷族的人从中作怪但刚刚各个部族的领开会商议和莽族联盟的事情可见他们中的很多人事先并不知道。虽然大祭司和亚琉士似乎都决定和莽族决裂了但他们还要劝服各个部族应该需要一两天时间因此一两天内他们还不会送我们去死。” 古丽思问:“那他们有可能不杀我们咯?” “不他们一定会杀不过不用担心等他们下定决心的时候救我们的人也该准备好了。” “谁会救我们?” 夏维望向高威说:“你能猜到吧?” 高威想了想说:“你是说伊莎贝拉?” 夏维哈哈大笑说:“我就知道你会猜她。”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你猜到的怎么可能会正确?” 古丽思不知道伊莎贝拉是谁于是便插嘴问了一句。夏维解释一番之后古丽思说:“既然伊莎贝拉答应与你合作她就应该来救你啊。” 夏维摇头说:“就算她诚心与我合作也不见得会来救我更何况她肯定没打算与我合作。之前我和高威也想过她能出线在恒轮城说明藩夷族内部有人接应她。” 古丽思恍然大悟伊莎贝拉应该是得到了藩夷族的某位重要人物的帮助才会出现在恒轮城内。再想想黎烈汗遭到袭击的事情说不定其中也有伊莎贝拉参与。毕竟莽族和藩夷族的联盟被破坏对西洲人最有好处。 “那么谁会来救我们?”古丽思问。 “铁隆。”夏维回答。 高威笑了起来说:“夏维你真会开玩笑既然我们被抓了城外的莽族士兵也肯定难以幸免铁隆如何能救我们?再者说他自己跑掉了还会回来管你?我瞧他可对你不是很友好。” 夏维说:“这你就不明白乐铁隆虽然一直不服从我但他必须保护我。因为莽族不能没有我啊如果他们想要称雄天下没有我是绝对不行的。” “吹牛。”高威笑骂了一声。 夏维实在没力气再说下去了往地上一躺说了句“走着瞧吧”然后便呼呼大睡起来。 在之后的两天时间里地牢中的三人其乐融融虽然被关起来了但饮食上倒还过得去;闲来无事之时便去取笑看守地牢的那几个面目可憎的守卫当然这项活动是由夏维一个人来进行。 而在地牢上面事情基本如夏维的预料由于黎烈汗遇袭事出突然许多本来打算在迎接那天好好奉承一下黎烈汗的部族领都乱了阵脚。亚琉士本人也基本没了主意他是和莽族结盟的主要推动者如今眼看联盟破裂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部族领会议再次召开这一次大祭司成为了会上的焦点他将黎烈汗被袭击一事诠释成一次民间抵抗运动----真神虔诚的追随者们不希望和异教徒合作这是民心所向。接着他又陈述了这件事会带来的后果----莽族会对藩夷族实施报复行动并且提出了应对措施:“宣战!多年以来莽族一直对近东虎视眈眈不断跨过边境对本族子民进行烧杀抢掠其暴行令人指。我们是时候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了!” 一个部族领表示担忧说:“现在猛犸部在莽族手中我们要有所顾忌啊。”其他人立时纷纷附和。 大祭司说:“猛犸部?你们还相信莽族人能建立一支新的猛犸部?这两年来我们曾经多次要求观察他们的组建成果但都被他们拒绝了为什么?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建立新的猛犸部。两年时间他们能搞出什么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部族领们谨慎地说。 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大祭司派人将夏维带来让夏维陈述猛犸部的组建情况。夏维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直接丢下几句侮辱真神的话便在一片激愤中被关回了地牢。虽然没有更充分的证据但部族领们也愿意相信莽族人并没有建立一支新的猛犸部。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与莽族人开战尤其是近东东部的几个部族领更是表示强烈反对。他们的领地最接近莽族一旦开战自然是他们先遭殃。 一位部族领说:“本族一直在与西洲人作战如果再应付莽族人恐怕会吃不消的。不如和莽族人交涉一下虽然黎烈汗遇袭之后下落不明但也不见得真的遭遇了不测。我们可以答应莽族人全力寻找黎烈汗同时找一些替罪羊当成袭击者交给莽族人处理。” 大祭司愤慨地说:“敌人的尖牙已经咬在你脖子上了你却还要退缩!莽族人就是欺负我们在和西洲人作战无力应付他们他们才会一直嚣张到现在。我们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伟大的真神也会在这场对异教徒的战争中保佑我们的!” 双方激烈地争执起来最后要求亚琉士做出决定。亚琉士知道这事不宜草率处理一个不好本族内部的各个部族就要分裂只得中止会议等待搜集更多的情况之后再做出决定。结果第二天边境便传来消息黎烈汗遇袭之后并未身亡已经开始召集莽族大军看来是真的要进攻近东了。 亚琉士只好同意了大祭司的提议:向莽族宣战。 部族领们也不再反对了忧心忡忡地准备面对莽族的铁骑强军。 大祭司没有忘记地牢中关押的三个人他又向亚琉士提议:“杀掉他们用异教徒的血来激励本族子民的迎敌决心!” 亚琉士略显沮丧地说:“一切由老师安排吧。” 大祭司当即调派人手在恒轮城内张贴布告宣布在次日正午于城中大广场上对三名异教徒进行处决。 【八】猛犸登场 (这章字数有点少争取晚上再更新一章。) -------------------- 烈日之下恒轮城内弥漫着一股泯灭理智的狂热情绪全城的人都涌向通往城中大广场的街道酋长卫队的战士押送三辆运送异教徒的马车缓缓向前行进每辆马车上竖着一根木桩夏维、高威、古丽思三人分别被绑在木桩上接受民众的谩骂以及不断飞来的砖块和鸡蛋。 大祭司作为圣火教的领袖无疑是藩夷族人的精神导师他的话就是真神的旨意他说谁该死民众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谁。此时的状况正说明了这一点大祭司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成功地煽动起民众的仇恨情绪他们虽然还不清楚三个异教徒究竟是什么人但仍然聚集起来齐声振臂高呼:“杀!杀!杀!” “夏维你确定铁隆会来救我们?”高威大声喊道但被人群的喊声盖了下去只好又喊了几声夏维才听到。 “放心!放心!” “都要死了放个屁心!” “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对何必十八年明年就又是一条好汉!” 高威无话可说只得自己小声嘟囔:“跟这种人真是没脾气了。” 大广场上人山人海夏维他们被押来的时候人群几乎失去控制如海浪一般向押送队伍冲击扔过来的石块更多更大了。高威和古丽思都是习武之人虽然全身被绑住不能动弹但头还可以扭动保证脑袋不被击中砸到身上的石块倒也伤不了他们。夏维就比较惨了被砸得鼻青脸肿。 广场正中搭起了三座木制高台夏维他们被分别送上高台绑在台顶的木桩上高台之下堆满了干柴和枯草看起来他们三个都要受火刑。这时亚琉士和大祭司赶来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二人来到高台前。亚琉士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而大祭司那张老脸上则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他颤巍巍地走上了一块高台双手平伸出去示意让人群安静下来接着开始了又一次煽动演说。 “藩夷族的同胞们我们的祖先在真神的指引下来到这块土地上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汗水祖祖辈辈生活在此地。然而贪婪残忍的异教徒始终想要毁灭我们西洲人夺去了我们的圣域屠杀了多少同胞?如今莽族人又要用一些荒唐的理由来侵略我们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受到万能的真神的惩罚!” 大祭司的声音渐渐提高因过度激动面色变得通红双目瞪得浑圆两只手不断地挥舞着以帮助他表达自己的情绪。 “这个世界已经分为了两个阵营----虔诚信奉真神的藩夷族和堕落的无耻的卑鄙的异教徒!每一个藩夷族人都应该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信仰揭竿而起扫清这个世界上所有罪恶的异教徒!真神不朽荣耀属于藩夷族!” 一时间人声鼎沸掌声雷动。 那声音越来越响就像一个个闷雷在人群中炸开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但人们很快就现这声音不是自己出的越来越多的人停止了叫喊但隆隆的巨响仍在空气中震荡着。亚琉士和大祭司意识到出状况了不详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而夏维则略显狰狞地笑着说:“来了!” 一骑快马狂奔而来马背上的藩夷族士兵高声呼喊:“是猛犸部!猛犸部进攻了!” 人群立时乱作一团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藩夷族人都知道猛犸部的威力那本是他们自己的军队然而现在猛犸部开始进攻他们了这是绝望的开始。 亚琉士霍然转身面对大祭司冷冷地说:“老师你错了!猛犸部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他们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吗?”大祭司强作镇定他没有忘记高台上的三个异教徒一声令下:“点火!” 士兵们将手中的火把一起扔到了高台下面干柴顿时燃烧起来火苗腾腾上升。 “喂!我们要死啦!”高威大声喊道。 “放心铁隆会及时冲进城的!”夏维大声回答。 高威观察了一下火势燃烧的度估计要不了多久高台底部就会被烧毁之后高台坍塌自己就要葬身火海了。这么短的时间里铁隆能冲进来吗?攻破一座城池哪有这般容易就算有猛犸部也不可能吧?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就看到远处的城墙那里忽的扬起一大片尘埃猛犸的巨大身躯冲进了城黑压压的像一大片乌云。 冲在最前面的明显比其它猛犸要高大强壮头部正面套着闪闪光的金属护具长长的鼻子上挂满巨大的石锤鼻子晃动的时候石锤便抡了起来无论是人还是房屋建筑所到之处全都灰飞烟灭。而在猛犸的背上还驮着铁皮小房子上有环绕一周的方格小窗箭矢从窗内嗖嗖飞出。 猛犸的鼻子在身前清扫了一切障碍而它粗壮的四肢则将所有逃不掉的东西踏成粉末。无敌的猛犸排成一字平行向前推进瞬时间就将半座城池夷为平地。守城的藩夷族军队毫无招架之力只见士兵冲向猛犸然后要么被猛犸的鼻子抽上了天要么被猛犸的脚掌踏成了肉泥。 就在猛犸要冲到燃烧的高台跟前将夏维等人救下的时候忽然间古丽思所处的高台轰的一声率先倒塌了只见古丽思从高台顶端落入了熊熊烈火之中火舌立时扑到了她的身上但绑住她的绳索是金属打制一时间却无法挣脱。而夏维和高威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葬身火海。 【九】倾城 一头猛犸停在了高台前巨大的鼻子插进广场的水井中片刻之后鼻子抽出来对准高台大火水柱喷出将火势压了下去。猛犸背上的铁房子里放下了绳梯铁隆率领一众莽族战士攀下来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一阵砍杀击退了守卫高台的藩夷族战士将夏维和高威救了下来。古丽思也被莽族战士从大火中救出但已经奄奄一息全身被火烧得不成样子秀丽的长所剩无几皮肤一片焦黑连高威也不忍心多看。 夏维嘴角愤怒地抽搐着一把将高威拉过来说:“你快带古丽思去找大夫!”言罢便攀上了猛犸站在背上举起号角吹响了嘹亮的冲锋号。铁隆也攀上另一头猛犸同样吹响号角与夏维的号声遥相呼应。两人操纵着两头猛犸在城中横冲直撞开始了大屠杀。 这一次夏维来恒轮城对藩夷族人也有戒备因此带了二十头猛犸来算是猛犸部的一支小队一直隐藏在恒轮城以东百里之外的一块绿洲中。由于那块绿洲较小只有往来商旅偶尔会去补给饮水因此猛犸小队藏在那里便没被现。其实夏维也不是刻意要把猛犸小队藏起来他带这支小队来原本就是打算让藩夷族人看看猛犸部的组建成果但没料到会生种种变化致使莽族和藩夷族决裂而他必须用实战来向藩夷族人展示猛犸部的威力了。 夏维所乘的是这批猛犸小队的头领也是整个猛犸部的猛犸王。野生猛犸群居每个族群都会有一个猛犸王。只要控制了猛犸王其它猛犸自然会听从人类指挥。然而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问题重重。先是想要从一群猛犸中找到猛犸王就不容易其次要在脾气暴躁的猛犸群中捕获猛犸王难度也堪比登天最后要驯服猛犸王更是难上加难。而莽族用了一支三万人的部队才捕获了猛犸王那支部队带着猛犸王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不过高昂的代价换来了值的回报莽族的猛犸部终究是建立起来了。并且在夏维的帮助下训练出了一套卓越的战术。而这套战术第一次使用就覆灭了近东最大的城池恒轮城。 恒轮城有守军五千亚琉士的酋长亲卫队一千另外还有不到一千的圣火教卫团但总计七千的兵力在二十头猛犸面前就像一群蚂蚁。铁隆率领猛犸小队攻城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军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猛犸小队就冲到了眼前紧接着猛犸便用鼻子上的链锤将城墙上的守军扫上了天但这只是它们的助兴节目很快它们就调转方向奔开一段距离然后再次冲锋用额头上套的金属撞角直接将城墙撞塌。至此攻城战结束前后只进行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 夏维接管猛犸小队的指挥权后战斗力立时又提升一节。猛犸的战术是他制定的猛犸王也是他亲自驯服的因此猛犸由他指挥配合上更为默契。他不断吹响号角那号角的声音摹仿了猛犸的叫声每吹一次身下的猛犸王便随着巨吼一声然后转向、加、左右挥鼻其它的猛犸则紧随其后作出同样的动作。 铁隆在另一头猛犸背上与夏维并排而行这个莽族的小伙子杀起了兴忽然操纵他的猛犸脱离了战斗队形向一片民区冲去。夏维也不阻拦心想今天一定是要大开杀戒了索性就让铁隆杀个痛快也可增进自己与他的战斗友谊。于是夏维再次吹响号角率领猛犸小队跟在铁隆之后一路踏平了民区生活在此地的藩夷族百姓无论老幼妇孺全都在猛犸的巨足之下变成肉泥。 而藩夷族的军队放弃了与猛犸小队正面接触任由敌人践踏自己的同胞而他们则退到了城中宫殿周围保护亚琉士和大祭司的安全。夏维率领猛犸小队几乎毁掉了半座城池终于停止了无意义的屠杀毕竟猛犸的体型太大这般高强度的攻击十分消耗体力既然检验战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面还是尽快结束战斗为妙。 随着一声号角响起猛犸小队向宫殿方向扑去。铁隆已经过足了屠杀的瘾也想去碰碰藩夷族的正规军队了。但是藩夷族的军队实在不够看即便他们在仓促间架起了投石机与机弩等武器但效果甚微巨石和弩箭只击倒了一头猛犸整支猛犸小队就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一通无情的踩踏之后藩夷族的部队彻底崩溃了。 亚琉士和大祭司被生擒二人被五花大绑地推到夏维跟前。夏维叫人抬了张椅子来坐下之后一边喝茶一边吃葡萄同时冷笑着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城内各处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那是在猛犸脚下幸存下来的人们或者看着自己死掉的亲人或者看着自己被踩得血肉模糊的肢体出的绝望的叫声。那声音在铁隆耳朵里听来异常美妙这是他平生打得最痛快的一战同时也让他建立起了无比的自信他几乎已经看到在不远的将来莽族平定天下的景象。 “异教徒!你们一定会遭天谴的你们对藩夷族人犯下这般滔天罪行真神一定会让你们下地狱!”大祭司狂叫起来。 铁隆刷的一下抽出了长刀打算将这个老头儿解决掉。 夏维连忙出声拦住他说:“铁副将军让他们先多活片刻。” 铁隆虽不情愿但还是收刀入鞘退到一旁。夏维知道他已经开始服从自己正是趁热打铁巩固二人关系的时候于是又夸奖了一番说在黎烈汗的几个儿子中还要数铁副将军最有前途将来的大汗王之位一定是铁隆的。这句话说到了铁隆心里再加上夏维确实是猛犸部建立的功臣铁隆便觉得这个华朝人倒也值得一交。 这时高威纵马狂奔而来夏维的心提了起来他就是在等高威回来告诉他古丽思的情况然后再决定如何对付亚琉士和大祭司。高威下马之后面色凝重地说:“还好命保住了。但是……” “但是什么?” “半边身体烧坏了唉那么美的姑娘……” 夏维垂着头半晌没有言语。天色已经暗淡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人人都看到了他狰狞的微笑。 “屠城!给我把恒轮城从地图上抹掉!”夏维冷冷地说。 “不!”亚琉士和大祭司同时出凄惨的嚎叫。但铁隆却根本不理他们带领莽族战士开始了著名的恒**屠杀当夜莽族人用一切人脑能想到的方法尽情蹂躏着恒轮城内的藩夷族人。而夏维已经出了城返回城外的营地。大夫正在对古丽思进行救治古丽思时而醒转但神志却不曾清醒总是惊恐的大叫一阵便又昏了过去。 夏维和高威都不忍再看下去一起走出帐篷。不远处的一个营帐内传来了亚琉士和大祭司的惨叫夏维虽然考虑到二人身份的重要没有杀了他们但却将他们交给了莽族战士严刑拷打并且吩咐说只要他们肯辱骂真神就可以放了他们。两个时辰后在莽族战士残忍的手段下亚琉士和大祭司先后说出了亵渎真神的话此时二人都只剩下了半口气。 夏维站在营地边缘遥遥望着恒轮城的方向此时城里起了大火火光映红了夜空。 高威走到夏维身后劝说:“算了吧让铁隆停手吧。这般屠杀有伤天和恐怕要遭报应的。” 夏维冷笑着说:“报应?有报应就最好。” 高威说:“夏维古丽思变成现在这样也不全是你的错。” 夏维没说话找了个空帐篷钻进去倒头便睡着了。 恒轮城的屠杀一直进行到第二天下午铁隆终于累了便指挥部队出了城留下猛犸小队将所剩不多的建筑全部推平然后便扬长而去。恒轮城从此变为历史。 【十】认错 由于铁隆对恒轮城的破坏进行得太彻底使得夏维不得不带领部队为猛犸小队寻找食物来源。猛犸王的派头最大不仅平时无人敢靠近它而且对饲料极其挑剔每日需要消耗上千斤的各类上等水果。若是水果稍微有点不熟或者熟过了头它晚上就会不停大吼其他猛犸自然也跟着它一起吼让人难以入睡。好在经过恒轮城一战周边的藩夷部族纷纷前来表示臣服恒轮城覆灭之时许多部族领都葬身在猛犸足下尸都找不到了各部族只好重新推举出领。新领们都知道了莽族的手段心中惧怕之情可想而知送来了金银珠宝和军需物资上等水果也不少猛犸们总算吃好喝好也就不再闹事了。 本来按照铁隆的想法应该是要乘胜而起继续扫平周边的藩夷部族。夏维对其晓之以理耐心劝说许久才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他们便在一块藩夷部族占据的绿洲中安顿下来等待黎烈汗的大军到达再商量以后的计划。 随后的几天夏维相当忙碌每日都要回见藩夷族的部族领们。由于很多都是新领原先相互之间的利益平衡被打破时常在夏维面前就争吵起来夏维还需要从中调停。当然夏维将铁隆推到了最前面说自己虽然军职比铁隆高但决定军事之外的事情还需由铁隆拿主意。铁隆对这种会议极不耐烦但夏维告诉他:“铁副将军你是黎烈汗的爱子将来一定会继承大汗王之位最需要的是了解这些政务学会把握各部族的心理。现在你通过藩夷族人来积累经验对以后统辖莽族各部大有好处。” 铁隆也清楚莽族内部和藩夷族大同小异明白夏维是在帮自己心里也是感激便在夏维的指导下耐心解决藩夷族的问题。而夏维自己对处理政务也没兴趣只是为了加固和铁隆的关系才硬着头皮去做时不时也会几句牢骚大骂几句脏话每每此时铁隆也会大骂二人的关系便更进一步。 这一日黄昏送走了一批藩夷族部族领夏维和铁隆一起了几句牢骚铁隆便去找莽族战士吃喝玩乐夏维留在帐篷里闭目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的时候看高威坐在他对面。 “高威啊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看我睡觉?怎么我每次睡醒的时候你都在跟前?”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是你自己懒我每次来找你你都在睡觉。” “这次有什么事?” “我要走了。” 夏维感到有些意外问:“怎么突然要走?” 高威说:“我出来也有些时日了现在看起来你也不需要我保护了我当然还是尽早回华朝的好。” 夏维听出高威有些言辞闪烁而且语气有些冷冰冰的便问:“高威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高威断然回答。 夏维笑着说:“是不是你觉得我帮莽族人建立了这么可怕的猛犸部将来他们打华朝的时候我们肯定抵挡不住?” 高威沉默夏维叹了一声说:“其实我也不想啊但两年前华朝正在内战若是当时莽族人趁虚而入对华朝更为不利。我只好用猛犸部做交换让他们暂缓进攻华朝的计划。虽然他们早晚还是会去攻打华朝但我有把握在那之前将猛犸部毁掉。” 高威平静地说:“夏维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怀疑过你我相信你所做的事情都有道理。我真的是想回去了虽然我在华朝的时候也是四处漂泊但那是在自己的土地上。而在近东我总觉得不太习惯。人嘛离家久了总是会想家的。” 夏维点点头说:“那好吧祝你一路顺风以后还拜托你把华朝的情况随时传给我。” “放心我会的。你歇着吧不用送了。”高威站起来转身走出了帐篷。 月朗星稀近东的昼夜温差很大晚风充满凉意。高威深呼吸了一下略一犹豫便向古丽思的帐篷走去。临走了当然应该道个别。走到帐篷跟前一个大夫掀帘走了出来抬头一看是高威便行礼说:“大人来看丽思小姐?” 高威点点头看到大夫手里端着一个装满染血纱布的小盆眉头皱了起来问:“她怎么样?” 大夫露出为难的神色说:“有几处感染化脓生出了蛆虫正在高热不过大人放心生命不会有碍。” 高威默不作声地走进了帐篷两个藩夷族的老女人正在用冰水擦拭古丽思没有烧伤的半边身体。她全身**美得像下凡的仙子----至少有一半身体是美丽的但另一半已经被烈火烧得不成样子好几处溃烂的地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但大夫却不能将蛆虫消灭因为蛆虫可以蚕食腐肉消除炎症。 “阿妈……”昏迷中的古丽思呻吟了一声被烧得焦黑的手缓缓抬了起来。高威心里一颤握住了她的手。这一夜高威几次想走但都没能走成。 在另一个帐篷里夏维睡得并不香甜他做了一夜乱梦梦见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烈火中向他哀求着什么终于有一个人抱住他的腿时他惊醒了。天色已经大亮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卫兵便来通报有一支行者舞团前来求见。 不一会儿卫兵便将伊莎贝拉带了进来夏维让所有卫兵都退出帐篷然后笑着说:“你还活着啊我以为恒轮城大屠杀的时候你和舞团也遭到不幸了呢。” 伊莎贝拉面色冰冷说:“你一定很希望我死吧?教会的六子少一个就对你少一分威胁。” 夏维说:“这是什么话?怎么说大家都是接受过教会教育的人你们要是死了我也很痛心的。只不过当时比较匆忙没办法请你先离开恒轮城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有能力逃过那场大劫的。不过我很奇怪你怎么还敢来见我?” 伊莎贝拉说:“我来和你谈合作的事情教会已经同意与你合作了。” 夏维大笑起来说:“别逗了你们这个时候才说合作是拿我当傻子吗?我当日已经提出合作的条件但藩夷族人还是袭击了黎烈汗。你别告诉我教会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啊!” 伊莎贝拉忽然单膝跪倒在夏维跟前垂着头说:“你建立的新猛犸部实在太可怕了其战斗力远远高于以前的猛犸部单是二十头猛犸便毁去了恒轮城这是越了时代的武器。夏维之前我对形势估计失误还请你原谅。但现在教会已经拿出诚意与你合作还请你能够考虑一下。” 伊莎贝拉如此低声下气夏维倒是感到有些意外问:“你是在求我?” 伊莎贝拉头垂得更低低声说:“是。猛犸部将对东西双洲的形势造成颠覆性的影响每人能预料整个局势会如何展……” 夏维扬起手阻止了伊莎贝拉继续说下去。 “你错了不是不能预料而是预料到了却无法阻止。本来我有办法将局势控制住的但你不信我贸然袭击黎烈汗造成了莽族和藩夷族的决裂。现在局势也出我的控制了我也不打算和教会合作了。我警告过你们可你们不听这是你们自己酿出的苦果你们也会慢慢尝到它的滋味。” “夏维……” “不必说了!我不会和教会合作。等黎烈汗的军队一到我们就会开始向圣域进攻。你快离开吧回去享受享受别留下什么遗憾。” “你!” “送客!”夏维将卫兵召了进来命令说:“抽调五百人将行者舞团送出近东。” 伊莎贝拉走到帐篷口忽然冷冷地说:“夏维你是在玩火!” “我知道。” “玩火之人必遭火焚!” “可在那之前会有很多人先葬身火海给我作陪葬。” 送走了伊莎贝拉夏维对着帐篷壁上悬挂的地图愣了一会儿神然后决定去看看古丽思的情况。 高威还留在古丽思的帐篷里正在帮助大夫给古丽思换药见夏维走进来便将一盆用过的药布递过去说:“扔到外面。” 夏维二话没说依言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坏笑着说:“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没走?” 高威支支吾吾半天最终也没回答帮大夫换完药便将夏维拉出了帐篷。二人站在帐外沉默了片刻高威几次想要说什么但只是动了动嘴唇却始终没吐出半个字。夏维大感有趣揶揄说:“高威你怎么了?怎么也变成八棍子打不出个屁了?” “滚蛋老子一夜没睡累了不想多说话。” 夏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说:“你守了古丽思一夜?真体贴啊----” 高威忽然悠悠地叹了一声说:“是我把她带到近东来的怎么说也不能丢下不管对吧?” “那倒也是。” 正说话间铁隆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说:“父汗来了大军昨夜已到百里之外父汗正率卫队先行赶来。” 夏维连忙召集人马前去迎接。 茫茫大漠之上夏维的迎接队伍一字排开遥遥看着天边卷起一片沙尘黎烈汗的卫队如翻涌的云团一路飞驰而来。高威看得阵阵心惊黎烈汗的这支卫队已经过万人金戈铁马健勇彪悍疾驰之时队形整齐可见莽族骑兵确实有冠绝天下的风采。这样的军队若是在华朝内战之时入侵的确难以阻挡。但现在莽族有了猛犸部如虎添翼将来又如何阻挡?夏维真的有办法在那之前毁掉猛犸部吗?高威也隐隐有些担忧。 这时大军来到近处黎烈汗带着几个随行的部族领一马当先来到夏维跟前。夏维和铁隆率领一众迎接的战士齐齐下马躬身行礼。黎烈汗也翻身下马先走上前来给夏维一个莽族人亲切的拥抱大笑说:“好夏维你一战毁掉恒轮城为我莽族雄师在近东立威我这一路所到之处藩夷族人无不屈膝称臣倒也省了我很多麻烦。” 夏维连忙谦虚地说:“大汗王过奖了这一战的功还是要归给铁副将军。”紧接着夏维又淘淘不绝地诉说了一番铁隆的功绩。刚才黎烈汗一下马便和夏维说话铁隆略感不快但听夏维夸奖自己心情便略为平和。黎烈汗听夏维说完又过来赞赏了他几句在几个部族领跟前夸他能干他便也转怒为喜向夏维点头表示谢意。 黎烈汗刚要上马随夏维回营地忽然望向了站在夏维身后的高威脸色一沉问:“这位是谁?” 夏维毫不隐瞒说:“他是华朝东王麾下翼杀营的高威也是我的朋友这次我请他来是给我当保镖的。” 黎烈汗打量了一下高威但没再多问跃上马背一马当先返回营地。 到达营地帐内铁隆开始详细陈述近日所处理的大小事务。但说到一半黎烈汗便打断了他说:“铁隆爹赶了十几天路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铁隆没能尽情展示自己的成绩感觉有些不是滋味只好讪讪地退出了帐篷。 铁隆刚一出去黎烈汗便沉下脸说:“夏维恒轮城一战你和铁隆搞得太过火了。” 夏维似乎早已料到黎烈汗会责问这件事微笑说:“大汗王说的是我也觉得有些过火。” 【十一】新计划 夏维和黎烈汗也是老交情了私下里夏维还是直呼其名----哲木炎或者老哲。此时黎烈汗为近东的局势感到头疼气不是很顺劈头盖脸地臭骂起来。夏维也不含糊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用词之刻薄难听比黎烈汗有过之而无不及。守在外面的几个部族领连忙布置卫兵扩大守备范围不让更多人听到二人争吵。 “夏维你个狗东西!我是多么信任你给了你一支猛犸小队你倒好愣是把恒轮城给毁了!” “老哲你他妈说话真不厚道你什么时候信任过我?猛犸部建起来之后你让我接触过吗?再说了毁掉恒轮城可是你儿子铁隆亲手干的。” “放屁!‘给我把恒轮城从地图上抹掉’这句话是狗说的?” “是他妈老子说的又怎么样?老子就是要把它毁了!你什么脾气?毁都毁完了藩夷族不是也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吗?” “胡说八道!夏维我早就看出你小子来投靠我就没安好心你这次把恒轮城毁了把亚琉士和大祭司都抓起来虽然藩夷族人表面上臣服我们但心底里的仇恨已经激起来了我的大军只要一去攻打圣域藩夷族人立刻揭竿而起在近东作乱把我大军的补给线给切断!” 夏维冷笑着说:“老哲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也不妨挑明了我投奔你确实没安好心但我也不屑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来对付你。藩夷族仇视莽族又能怎样?他们现在群龙无而且原先的部族领都归西了新领忙着巩固自己的权力内斗还忙不完呢哪有时间对付莽族?只要我们握住亚琉士和大祭司藩夷族人就会乖乖听我们的。” 黎烈汗刚刚把怒气都泄掉了冷静地想了想夏维的话之后平静地说:“这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要再过操心了。这几天你什么也不用管好好给我制定一个进攻圣域的计划。原先那套不能用了我需要新的。” “行啊给我三天时间。” 第一套进攻圣域的计划也是夏维设计出主体莽族人再加以完善的。但由于现在不能再和藩夷族合作联合出兵因此计划需要做出调整。先是兵力的分配虽然藩夷族各部族不会公开向莽族挑衅但难保他们不会纵容民众对莽军实施小规模的骚扰破坏因此必须分出兵力在近东地区维持秩序。 其次是补给问题莽军的作战方式一直是以战养战打到哪里抢到哪里但这个方案对圣域无效。圣域地区没有自给自足的体系一切需要都是由西洲供给莽军无法采取掠夺的战术这也是当初要和藩夷族结盟的原因之一想依靠近东作为战争资源的补给站。但现在这也成问题了近东大部分地区都是沙漠资源本来就不丰富现在藩夷族人民对莽族又有仇恨情绪很多地方的资源难以动用。夏维最需要解决的就是这个补给问题。 夏维在一个小帐篷里憋了整整一天好办法没憋出来屁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放。正愁眉不展高威走进来幸灾乐祸地说:“哟难得难得难得看你犯愁啊。我还以为没你办不到的事情呢。” “滚蛋。”夏维没好气地说。 高威说:“本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看起来你也没什么心情听算了我走了。” “等等!妈的什么好消息?” “古丽思醒过来了。” 夏维大喜跳起来就要往外跑但到了帐篷口却又停住了摇了摇头慢慢坐回原地继续面对眼前的地图和各种文献愣神。 高威好奇地问:“你不去看看她?” “算了我一看她又要热血上涌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唉我现在需要冷静!冷静!妈的我真想一口气把近东扫平了也省得我费神。” 高威坐到他旁边看了看被夏维作满标注的地图说:“为什么不直接扫平近东?瞧起来这很容易办到啊。” “没错有猛犸部在直接将近东扫平是很容易但到时候黎烈汗就要率领莽军回头去打华朝了。他对西洲本来就没太大兴趣。” “这可就奇怪了既然他对西洲没兴趣为何要来攻打圣域?” “当然是我怂恿的不过我说的种种攻打圣域的好处他恐怕也没放在眼里。现在他肯来打圣域主要还是对猛犸部的战术不太熟悉无法自如的掌握所以他要听我的带着猛犸部攻打圣域通过实战从我这里学习战术。不然他空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却不懂得如何应用打华朝的时候还是派不上用场。” 高威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尽心竭力为莽族效劳。不过话说回来莽军早晚是要打华朝的你带领猛犸部去打圣域或者打下近东他们一样会学到战术为何你要想破头去打圣域?” 夏维解释说:“原因有两个一是近东地区的城池都不太坚固恒轮城算是规模最大城防最强的城了但一支猛犸小队就能迅推平。莽族人在这里根本学不到猛犸部的攻城方法而这又是他们最欠缺的所以必须去攻打圣域圣域的圣城可是东西双洲最坚固的城池。” “有道理那第二个原因呢?” “前一个是莽族人的意愿而第二个则是我的意愿。我必须带领莽族人去打圣域。” “是因为你和曙光教会的过节?” 夏维笑着说:“或许吧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必须要带领猛犸部通过圣域才能将猛犸部毁掉。” 高威又看了一眼地图说:“你要在西洲境内将猛犸部毁掉?” “正是。虽然只有我了解猛犸部的战术但真正的指挥权还是在黎烈汗手里我不可能凭空将其毁掉所以一定要把猛犸部引到西洲境内在那里西洲人可以动用毁灭性的手段将猛犸部毁掉。” “什么手段?”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嘿嘿在我身边多留一段时间吧也能目睹开天辟地以来最宏大的一场战役。”夏维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没这些事情你也一定会留下嘿嘿古丽思暂时走不了嘛。” 高威霍然站了起来低骂了一声大步走出了帐篷。夏维自言自语说:“好家伙这人也有害羞的时候。”言罢又低头研究起地图来。 这次莽军调来了十二万大军其中包括两万重骑兵、五万轻骑兵、一万步兵剩下的则是负责物资运输的部队其中有一大半是猛犸部的专属运输队。虽然猛犸也能运送物资但其食量太大本身的负重能力无法承受自己的消耗。夏维也想过干脆把猛犸饿死一了百了但也只能想想罢了一来黎烈汗不会看着猛犸饿死二来万一把猛犸饿死了他自己的小命也就保不住了。 思来想去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夏维只好算计手头能动用的物资但这种演算太麻烦包括近东各地的农作物产量、牧业产量、食物存储量、部队日需量、运输部队承载量等等大量数据连实际运作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损耗也要考虑进去。计算量之大乎想象。 莽族人在算术方面十分落后藩夷族的神职人员倒是精于此道但叫他们来帮忙太不保险他们只要作些手脚使数据出现偏差在战争中便会有成千上万的士兵饿肚子。因此夏维只好亲力亲为找出了几种精妙的演算方法独自开始演算。这些算法都是惯于纸上谈兵的前人研究出来的似乎还从来没有在实际中应用过毕竟像现在莽军所面对的形势也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夏维对这些算法也是一知半解硬着头皮算了整整一夜忽然现过程中有一处算错了于是一夜的辛劳付诸东流夏维寻死的心都有了。 其实他从投奔莽族以来处处受到黎烈汗的牵制行事亦步亦趋小心翼翼早就憋了一肚子鸟气偶尔拿出混蛋劲头和黎烈汗对骂一阵才没精神崩溃。今日又被作战计划勾起了火再加上古丽思重伤等事更让无名之火怒气翻腾起来。当清晨时分的第一道曙光刺破黑暗的时候营地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夏维痛不欲生的嚎叫。 夏维不仅大喊了一通还跑去关押亚琉士和大祭司的牢笼中痛打了二人一顿撒气。好在他现在的力量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差不多倒也打不死这两个藩夷族的大人物。总算把一肚子闷气泄干净夏维立刻变得和善起来叫人好好给亚琉士和大祭司疗伤还非常恳切地向二人道了歉。目睹了这一切的莽族士兵心中啧啧称奇反正是下定决心以后躲夏维远些。 从牢狱出来夏维快乐地哼起了小曲打算回去继续计算这时经过了古丽思的帐篷忽然想起古丽思精通星相包括了许多复杂的演算方法或许能帮自己忙旋即又想起古丽思身有重伤虽然命保住了但烧伤给心里带来的摧残是难以平复的。夏维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应该进去看看自从古丽思受伤他还没来看过几次呢。 古丽思此时刚刚醒转不久半靠在床上正在奴隶的服侍下喝粥。她的半边身体被纱布遮住另一半身体倒还是以前那么美。她见夏维走进来愕然一愣然后便咳嗽起来。夏维心里一阵紧缩让奴隶退了下去走上前给古丽思轻轻拍背然后取来手巾擦拭掉她嘴角的粥渍。 夏维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看着古丽思变得这般地步喉咙一阵哽咽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古丽思先笑了笑说:“维公子怎么不开心?这可不像你啊。”古丽思因吸进了太多烟雾声音变得异常沙哑难听到了极点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空灵飘渺的美妙声音。夏维连忙背过身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才回过头歉然说:“对不起。” “没关系维公子你没有错……”古丽思垂下头泪水涟涟而下“是我自己不好冒失失跑来净给维公子添麻烦落到现在这样也怨不得别人……我我本该死了……维公子求你让我死吧!我求过高威大哥但他不答应。维公子我现在这样活下去也只能拖累别人你还是让我死吧求你了……” “住嘴!”夏维大声喊起来“你不许死!全天下人谁想死我都不管但你不许死!” 古丽思勉强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伸出手揪住夏维的袖子痛哭着说:“维公子求你了……” 夏维一把甩开她的手恶狠狠地说:“我说了你不许死!老子为你把恒轮城都毁了你现在想死了?白日做梦!”言罢便跑了出去片刻之后回来的时候抱来了笔墨纸砚还有一大堆地图和账目文献全都摊在床上说:“给我一项一项算!算不出来打屁股!别他妈哭了算!”说着将笔硬塞进古丽思的手里。 此时高威刚好来到帐外听到了夏维的吼声刚想冲进去制止却被人一把拉住回头一看竟然是黎烈汗。黎烈汗冲他摇摇头将他拉到远处说:“不要去打扰他们。” “这……” “在草原上一头受了伤的马儿必须自己跑起来追上马群。只有跑起来它才能活下去。” 【十二】屯兵梵亚 在古丽思的帮助下夏维终于将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按时交到了黎烈汗的手上。黎烈汗拿着总计三百张羊皮纸的计划书愣了片刻愤怒地说:“夏维你存心捣乱是吧?你难道让我一边打仗一边读你这番计划?” 夏维为了这份计划已经累得半死没有心情和黎烈汗吵架只是淡淡地说:“我把各支部队所要做的事情都分别写好了主要是补给的分配你叫人把这份计划裁剪成一条一条分下去执行就可以若有临时需要变动的地方到时候再来问我就好了。” 黎烈汗又粗略看了看计划现夏维确实分门别类的归纳整齐了于是说:“好交给我来处理吧。” 夏维知道他还要再检查一下便没再多说赶紧去休息了。之后的几天时间夏维过得还算轻松。黎烈汗已经将他的计划付诸实施莽军开始在近东各地筹集军需物资由于亚琉士和大祭司二人在莽军手里藩夷族各部只得乖乖满足莽军的要求但莽军还是时常遭遇民间组织的袭击。比如一队前去搜刮骆驼的士兵被一个藩夷族向导引进了沙漠腹地再也没有回来。还有一队士兵在接受藩夷族女子的热情慰问之后于次日清晨集体暴毙死因是重要部位中毒。另外还有一些比较离奇的传言据说有一队士兵正在一个小部落休整的时候忽然天空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当空劈下接下来所有人都倒地毙命了。当然这只是个传闻但那队士兵确实再也没有回来。 一时间莽军被恐怖的阴云所笼罩在他们眼里所有的藩夷族人都显得神秘而危险所有前去筹集物资的部队都不再集体接近藩夷族人必需的时候只派一两个人去和藩夷族人接洽这样一来物资的筹备工作便更显缓慢。 经过一个月磕磕绊绊的准备工作莽军终于在近东西部的梵亚城集结完毕。 梵亚城是藩夷族在近东西部的最后一座城池再向西便是圣域地区。从城内向西遥望已经能够看到连绵起伏、白雪皑皑的神佑山脉了。多年以来梵亚城一直是藩夷族进攻圣域的基点西面五十里外就是西洲人建立的第一道防御屏障----威严之门。威严之门是一道长百里、高三丈、厚一丈五的高墙西洲人凭借这道防御将藩夷族拒之门外。黎烈汗去实地观察了威严之门返回梵亚城后心情极佳。原因很简单威严之门与华朝的长城很相似莽军可以将此战当作进攻华朝的预演。 夏维的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虽然他早已料到这种情况也准备了许多弥补措施但还是不禁感到担忧万一他不能及时将猛犸部消灭后果不堪设想。他想找些事情做好排解心里的郁闷但黎烈汗为了限制他几乎不许他过问任何事情。反正战备方案已经详细的写在计划中了只要识字就能看懂而且执行起来也没太多问题开战之前也就不需要夏维了。 夏维只好在梵亚城内无所事事的闲逛最终走进了一家小酒馆。由于大战在即黎烈汗下了严令不许士兵碰酒因此酒馆里没有一个莽族士兵甚至没有士兵靠近酒馆。夏维自然不在乎什么命令找了个位子要了一大杯葡萄酒自斟自饮起来。酒馆的二层是个旅店有许多藩夷族的行脚商人留宿这些都是没来得及离开梵亚城的倒霉蛋莽军一来就把他们都扣押了并且没收了他们的所有货物。更令他们愤恨的是莽军还不允许他们离开要求他们给朋友家人送信拿钱物来换人。 这些藩夷族商人也比较郁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高声咒骂着一边痛饮美酒时而向夏维这边投来并不友善的眼光----在他们眼里夏维这个华朝人和莽族人没太大区别。 忽然有三个商人站了起来带着满身酒气围到了夏维跟前。其中一个大着舌头说:“你!莽族人跟我们三个单挑!” 三个打一个还叫单挑?夏维顿时火起但他没有作此时他功力全失估计不是这三个商人的对手只好强忍怒气站起来往外走只要走出去他随便叫一队莽族士兵就能把这三个藩夷族人收拾了。 三个藩夷族人却不让路一起挡在夏维身前其中一个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噗的一下把酒全都喷在了夏维脸上。聚集在酒馆里的藩夷族人齐声叫好。 “钻过去!”一个藩夷族人岔开双腿指了指自己胯下。 夏维感觉热血腾的冲到了脑门但他只是脸上露出怒色便挨了一记重拳。鼻血长流夏维向后撞在墙上摔倒在地。没想到在此时此地遭受如此屈辱夏维也只能怨自己不该进这个酒馆喝酒。 “钻过去!钻过去!”藩夷族人高喊着。那个岔开双腿的藩夷族人居高临下得意洋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夏维目光中充满轻蔑。 夏维翻过身慢慢向前爬了一点藩夷族人的笑声更响亮了但是惊变骤生夏维忽然向前猛冲用头顶重重撞在那个藩夷族人的下体上。只听一声哀嚎那个藩夷族人双手捂着下体蹦了起来。紧接着夏维跳起来抄起一个酒杯砸在了他的头上跟进一个铁膝正中他的面门。其他藩夷族人回过神来蜂拥而上拳脚齐出夏维勉强还了几拳之后便被打翻在地。酒馆外面有一队莽族士兵经过听到酒馆里的喧闹以为是藩夷族人喝多了自己打了起来便没在意直接离去了。 夏维倒地之后不久就昏了过去其间恍恍惚惚醒了一次听到藩夷族人正在讨论如何处置他。这些人差不多都醒了酒知道闯了大祸若是被莽族人现肯定死无葬身之地既然如此不如把夏维就地埋了神不知鬼不觉只要酒馆里的人不说出去别人也就不会知道。 这些人说做就做抬起无法动弹的夏维钻进了酒馆的地下酒窖一起动手挖了个大坑。夏维虽然恢复了意识但全身剧痛不能动也不能叫只能任凭藩夷族人把自己放进坑里将土一铲一铲盖在身上。 就这么玩完了? 夏维心有不甘但现在他已经不能凭自己的力量改变命运了。 半个身子都被埋在土下面了忽然有人跑进酒窖喊了一声:“有莽族人来了!” 众人立刻停了下来紧张得摒住了呼吸。夏维听到铁隆的声音从酒窖上面传来。 “看到这个人了吗?” “没有从来没见过。” “这小子跑什么地方去了?这种时候居然没影了!” 铁隆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离开了酒馆。 出事了?夏维心想去他大爷的吧出什么事老子也管不了了。 铁隆走后藩夷族人没有继续干活这些人都累了干不动了。有一个人说:“大伙儿都上去吧我把他埋了。” “还是萨伊德老兄人最好啊。”众人赞许一番便一起离开了酒窖只留下夏维和那个叫萨伊德的人。 “危难时刻的任何改变都可能是一线生机。” 夏维忽然想起了这句话这是高威告诉他的鬼参营七百律中的一条。夏维感到了一丝希望但很快这个希望就破灭了。 凉森森的寒气逼近了他的眼睛他知道那一定是匕之类的利器。接近着眼眶一疼匕便在他的左眼上面割开了一道口子。 妈的这人是虐待狂!夏维心里大恨自己临死之际还要被折磨也太命苦了! 但随着伤口流出了鲜血夏维竟然睁开了左眼他看到那个叫萨伊德的粗壮男人又用匕在他右眼上割了一刀放出了肿胀的眼皮下的淤血右眼也睁开了。又是一刀割在了夏维的脸颊上嘴巴能动了。 “妈的疼……”夏维呻吟了一声。 萨伊德笑了笑收起匕说:“可怜的夏维你身为教会七子之竟然落到这么惨的地步真是令人遗憾。” “人有失手……妈的你是谁?曙光教会的人?” “是的我叫萨伊德是圣域军副将军。先别说这些我带你离开。”萨伊德将夏维从坑里拉出来拎起铁铲将坑填满然后背起夏维离开酒窖趁人不注意闪身进入了一个房间将夏维放在椅子上取来一盆水清洗伤口之后麻利地涂上了伤药。 “你叫萨伊德?”夏维问。 “是的。” “藩夷族人?” “是的。” “既然你是藩夷族人为何去信曙光教会?” “我刚出生不久就被教会收养了。” “哦原来如此。那你也是什么七子之一?” “是。”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闲得难受没事喜欢找死啊怎么总是孤身潜入敌人的领地?” 萨伊德苦笑着说:“我是来侦察猛犸部的可惜运气不好没想到莽军集结如此之快我刚打算回西洲就被当成行脚商人扣押在这里了。” “废物。” “彼此彼此本人固然废物但还不至于被几个行脚商人打得站不起来。夏维你果然是七子之开创了七子挨打的先河。” 面对萨伊德的挖苦夏维倒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我喜欢你这家伙比伊莎贝拉那女人要有意思。” “伊莎贝拉也不大喜欢你她已经返回圣域组织人手准备实施刺杀。” “杀我?” “是的刺杀的目标包括你、黎烈汗以及莽族的几个部族领。” “教王同意杀我?” “是的教王已经同意了。” 夏维沉思片刻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要告诉我?” “因为我要跟你做交易我给你这些消息你要帮我离开这里。” “萨伊德你们藩夷族人应该是最会做生意的为何你却没有这种本事?你都已经把消息给我了我何必要帮你?” “夏维你还在我手里你不帮我也没关系大不了你我一起死。能和你同归于尽很值得。” “好吧好吧我投降。不过我帮忙恐怕对你更危险现在凡是我过问的事情黎烈汗都会留意。” “这个好办你只要找一个藩夷族人从城外送两百枚金币来莽族人就会放了我。” “这个倒是不难但据我所知莽族人拿到赎金之后要么是继续勒索要么就干脆杀掉反正是不会放人的。” “那就是我的事了只要他们把我带到城外我自然可以离开。” 夏维想了想说:“可以。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出去你需要找个人来见我。”说着让萨伊德找酒馆老板借来纸笔给高威写了一封便笺由萨伊德托人送了出去。夏维和萨伊德又聊了几句不大一会儿高威便匆匆赶来夏维解释了一下情况高威便又匆匆离去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办妥取来了给萨伊德准备的通行文书。萨伊德也不耽搁立刻背上早已准备好的简单行囊对夏维说:“合作愉快下次见面大概就是在沙场之上了。” “萨伊德我觉得你人还不错何必要跟着曙光教会一起送死?” “夏维莽军虽然有了猛犸部但想攻下圣域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萨伊德再不多言径直离去了。 夏维回味着萨伊德的话满心疑惑不知他为何会这般自信。虽然二人相处时间如此短暂但夏维感觉萨伊德不是一个浮夸之人他的自信必有根据但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其中原因这是伤处又疼了起来紧接着一阵倦意遍及全身昏沉沉的就要睡去。这时高威说了一句让夏维不得不振作精神的话:“夏维黎烈汗正在到处找你。听说是猛犸部出大乱子了。” 【十三】圣域军突袭 高威也不知道猛犸部究竟出了什么事夏维便让他去把铁隆叫来顺便带一队士兵教训一下酒馆里那些打了他的藩夷族人。不多时莽族士兵包围了酒馆铁隆带人进入来到夏维的房间见夏维遍体鳞伤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夏维把自己挨打的事情解释了一遍谨慎地略去了萨伊德这一节。铁隆听后大怒命士兵将酒馆里的所有藩夷族人通通拖到外面一个不留全部五马分尸。夏维也不阻拦听到外面传来的惨叫声还觉得颇为爽快。毕竟他是在西洲长大的所受的一切熏陶都带有仇恨藩夷族的倾向因此在他的下意识里藩夷族自然而然被归入了下等人的行列。 由于外面的叫声太凄惨直到所有人都被处决之后铁隆才开口解释猛犸部的事情。 “夏维我找了你半天时间了。猛犸部那边传来消息有七头猛犸猝死猛犸王失去控制横冲乱撞现在有一千骑兵试图抓住它父汗也已赶过去了。” 莽军以梵亚城为中心集结的时候猛犸部处于城南三十里外。因其特殊性必须保持和其他部队的距离而且整条补给线基本是围绕猛犸部建立的。若是这时候出事对整支莽军的破坏是巨大的。夏维从始至终都没忘记要毁掉猛犸部但不是现在猛犸部还需存在下去夏维只好忍住伤痛让铁隆带自己去猛犸部的营地。 此时的梵亚城内一片混乱刚才处决藩夷族的几十个人激起了城内百姓的愤怒他们纷纷拿着棍棒之类的武器涌上街头像是要和莽族人拼命一般。夏维心系猛犸部不愿和他们多做纠缠派人去把亚琉士和大祭司揪来平复民愤自己和铁隆一道出了城。 梵亚城南三十里外黎烈汗正率领部队围追堵截狂的猛犸王。但是一来猛犸王的力量惊人二来黎烈汗不能伤它性命只能派人在前方布置陷阱让骑兵队伍控制猛犸王奔跑的路线试图将其逼进陷阱。可是这个办法也不容易施行每每骑兵靠近猛犸王便会忽然转向凶猛地冲向骑兵如此一来二去猛犸王没被控制骑兵队伍却先折损了上百人只好又调上新的骑兵补充保持两侧合围的队形。 黎烈汗心急如焚眼看着猛犸王竟要一路冲入大山之中那里就是西洲人的控制范围了而且山区地形复杂骑兵的机动性大受影响想要抓住猛犸王就更难了。此时的黎烈汗心里也有了一丝悔意若是让夏维亲自指挥猛犸部一定不会出这样的乱子吧。 “呜、呜呜----”号角声。 铁隆策马而来夏维坐在他身后有节奏地吹响号角。在黎烈汗眼里此时的夏维异常顺眼。虽然他来得有些迟但为时未晚。铁隆马不停蹄载着夏维一路狂奔追向猛犸王。黎烈汗扬起马鞭大喝一声“驾”纵马追到铁隆马侧见夏维遍体鳞伤略微一怔但并未询问此时最要紧的还是先把猛犸王控制住。他说道:“想办法让猛犸王调头往东南那里已经布下陷阱。” 夏维却没理会这个提议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刚才那几声号角并没有得到猛犸王的回应其中定有蹊跷。 “七头猛犸猝死我们还没来得及查明原因猛犸王就狂了。”黎烈汗说。 夏维立刻问:“晚上的饲料喂过没有?” “这……确实是喂过饲料之后出的状况。” 夏维心说定是饲料出了问题但一时也想不出其中关节便对铁隆说:“再靠近一些。” 铁隆也是不怕死的主儿二话不说便策马继续接近猛犸王每接近一段夏维便尝试着用号角声给猛犸王下达指令直到与猛犸王相距大约五十步远的时候猛犸王才第一次对号角声作出了回应巨大头颅上的眼睛瞥向夏维这边夏维立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从猛犸王的眼中看到了轻蔑与怒火。 “铁隆!快跑!”夏维大喊一声却已经迟了。 猛犸王猛然转向踏着隆隆大步直向这边奔来三两步就追上了铁隆长鼻子横扫而出纵是铁隆这样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手也无法操马躲过这一记攻击。铁隆、夏维以及他们共乘的战马一起撞在了猛犸的鼻子上巨大的力量带着他们横向飞出稻草一般飘上了天重重摔落在地。 夏维全身剧痛但还是勉强举起号角再次吹响这是他唯一能够控制猛犸王的方法了。但猛犸王仍然不予理会冲到近前鼻子探出竟将夏维卷了起来并且不断收紧。呜呼哀哉!夏维万念俱灰只能等着自己被猛犸王的鼻子勒死。 这时铁隆跳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但情况危急不能不去救夏维便忍住剧痛一跃而起用身体下落的势头带动长刀刀身直刺入猛犸王的鼻子。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猛犸王突作人立而后两条粗壮的前腿像山一样砸了下来铁隆一个鱼跃抱起夏维躲过了被踩成肉泥的危险。猛犸王因鼻子受伤正在原地打转的功夫黎烈汗总算逮到空当一面派人救出夏维和铁隆一面派人放火。 寸草不生的戈壁之上想要放火也不容易不过黎烈汗早有准备一直跟在后面的部队备有大量粗麻绳本来是打算束缚猛犸王用的。但由于之前猛犸王跑得太快长绳未能派上用场现在终于有机会了骑兵们展开长绳放火点燃每两个骑兵拖住一根分从猛犸王左右包抄然后交错缠绕将火绳围到猛犸王身上。 “住手!”夏维大声阻止。 黎烈汗说:“既然抓不住就杀掉吧。” 但天不遂人愿忽然间西面传来了隆隆马蹄声然后便有一线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那些骑兵身着闪亮的金色铠甲手持巨大的长矛和圆盾从夜色中狂奔而来扬起满天沙尘。由于莽军一直在专注地对付猛犸王竟然完全没有留意到敌人正在逼近立刻乱了阵脚。 夏维惊呼:“是圣域军。”一瞬间在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画面:刚刚在梵亚城的酒馆里被打圣域军副将军萨伊德出手相救紧接着就是七头猛犸猝死猛犸王狂现在又有圣域军突然出现这些事情肯定有关联! “准备应战!”黎烈汗高呼一声抽出长刀率先带领自己的亲卫骑兵向圣域军骑兵冲去。莽军见大汗王一马当先精神为之一振摆脱了突然遇敌的慌乱情绪几个百夫长组织手下紧随其后前去迎战。 铁隆也不顾自己伤势打算跟随父亲迎敌但被夏维一把拉住说:“别去我们对付猛犸王。” 仍有百名骑兵试图用火绳控制猛犸王起初的效果算是不错但随着猛犸王的几次轻松挣扎缠在身上的火绳便纷纷脱落许多骑兵被甩上了天。火绳落地之后继续燃烧形成了一个火圈将猛犸王围在中间铁隆再次上马载着夏维冲到火圈边缘。夏维又举起了号角连连吹响虽然已经失败多次但他还是固执地要再试一次。总算黄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次猛犸王竟然附和着号角咆哮起来而且停留在原地并不奔跑。 猛犸王的咆哮声势巨大莽军听过无数次但猛犸王每叫一声他们还是不自禁地感到心池摇荡。而圣域军是次遭遇猛犸王自然更被咆哮声所震慑。在队形中央一个圣域军骑兵将长枪高举起来口中连连出尖厉的呼喊竟然不会被猛犸王低沉洪亮的咆哮声盖过。圣域军骑兵也仿佛受到激励胯下战马奔跑更迅冲击气势更加凶猛。一字形的长阵整齐地冲到了近前眼看就要与莽军短兵相接。 蓦然间黎烈汗高举长刀左右轻摇莽军骑兵立刻分散开来绕向圣域军两翼。圣域军扑了一个空立刻调头两翼向中间收拢避免遭到莽军突破。 而猛犸王此时好像消了怒气也可能是自己闹累了想要休息一下顺便欣赏欣赏人类厮杀。它跪坐在地任由夏维攀爬到了它背上没再动弹只是静静地观望着不远处的战况。铁隆也爬了上来摊倒在夏维身旁说:“那是圣域军?” “是的。”夏维心不在焉的回答。 铁隆观察了几眼便说:“很笨的打法。” 夏维笑着说:“性格问题。” 莽族骑兵虽然装备稍差但胜在骑兵都是从马背上长大的骑术高并且不拘泥阵法他们的战术就是三四个人为一个作战单位保持在敌人阵型外围用弓弩进行骚扰很少冲到近处搏杀更不会进行正面冲击。而圣域军的战术则极其古板他们习惯了与敌人列开阵势正面交锋挥重甲骑兵的冲击优势此时面对莽军虽然是突袭但第一波攻势就没能打到敌人后续的战术便也无法挥出来只能收拢阵型试图突破莽军的包围。这一下更合莽军心意当圣域军在包围圈上打开一个缺口准备冲出来的时候莽军立刻对其中部动突击硬生生将圣域军的阵型打散分为两半。 如此又经过几次差不多的突围圣域军终于现自己踏入了莽军的作战节奏整支部队被分割成了数个部分每个部队都被莽军包围若是再这样下去己方兵力只能更为分散最终被一个一个吃掉。 “差不多该结束了。”夏维自言自语了一句。 铁隆愣了一下说:“结束?不会吧看起来圣域军还能在挣扎一阵子。” “大势已去他们不会拼命的。” 果然像夏维所说在一个包围圈中圣域军突然而然就竖起了白旗紧接着其他包围圈的白旗一面接一面地竖了起来士兵也都纷纷扔下武器下马跪倒在地。 “降了?!”铁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头脑里投降是一个军人死也不能接受的。 “性格问题。”夏维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咱们快过去别让你爹把他们都杀了。” 多亏夏维及时阻止不然所有俘虏就要被黎烈汗就地处决了。圣域军士兵被缴了械聚集到一起黎烈汗对夏维说:“你来处理吧。” 夏维走到俘虏跟前用西洲摩京语问:“谁是指挥官?”本来他也想自己把指挥官揪出来但仔细一看觉自己认不出眼前这些圣域军士兵铠甲上的徽章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离开西洲不久西州各国改建军队原来的军衔设置都变动了。 “是我!”一个圣域军战士喊道同时摘下了自己的面甲。 “萨伊德!”夏维没想到他刚离开梵亚城就指挥部队突袭不禁低呼了一声。幸好是用摩京语说的在场的莽族人倒也没听懂。不过黎烈汗还是察觉到有问题便说:“你认识他?” “不是。”夏维沉着地解释说“我只是看这家伙长得像藩夷族人感觉有些奇怪。” 黎烈汗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便也没有多想命令士兵将萨伊德绑起来带回营地其他的俘虏则就地斩。 【十四】大战前夕 莽军营地。 夏维非常礼貌地请萨伊德坐下并且也让士兵非常礼貌地用铁链绳索将萨伊德牢牢绑住。毕竟萨伊德是曙光教会的七子夏维为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要小心起见。士兵们退了出去只剩下了夏维和萨伊德二人黎烈汗将审讯的工作交给了夏维一来夏维精通西洲语言二来他也意识到必须给予夏维更多的信任不然进攻圣域怕是会有更多困难。 夏维在萨伊德对面坐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萨伊德冷笑说:“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刚刚是我救了你现在却是你把我擒下了。” 夏维说:“救我?天啊萨伊德老兄你不要告诉我在酒馆里生的事情不是你安排的!” 萨伊德反问:“我为何要搞那些无聊的事情?” 夏维确实想不出萨伊德是出于什么目的便转移话题说:“算了孰是孰非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较真也没有意义。不过你带领圣域军动突袭却是事实而且把握的时机相当好猛犸部的乱子似乎早在你们的意料之中了或者就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萨伊德说:“没错这一点我可以承认。” 夏维继续说:“不过你们太不了解莽军的作战方法竟然用骑兵和莽军打野战而且准备又不充分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搞得全军覆没主将被擒。呵呵你这是不是教会七子在战场上的败啊?” 西洲人把生命放在第一位其次是信仰再次是荣誉。夏维本来是要激怒萨伊德好从他口里套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却没想到萨伊德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地说:“你错了我败过一次了教会七子除了你意外曾经在一场战争中一起败给了一个人。” “战争?不是战役?” “是的一场只打了一个月的战争。” 夏维大为惊讶虽然萨伊德刚刚败给了莽军但那只是一次规模很小的战斗连战役都算不上可以说萨伊德的失败只能算是战术上的失败。如果以西洲人的战争水平来看这次突袭也算是具有一定水准了他们只是低估了莽军士兵的战斗技能。如果不是莽军如果没有黎烈汗临危不乱身先士卒恐怕萨伊德已经胜了。而且萨伊德说教会七子中的另外六人参加了一场战争并且败给了一个人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夏维也是接受了教会教育的人自然晓得教会能培养出什么样的人既然能和他齐名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说一说那场战争是怎么一回事?我居然没有听说呢。”夏维好奇地问。 萨伊德只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你离开西洲不久教会国家与海神国家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海上战争。” 夏维立时醒悟。在西洲绝对部分国家是信奉曙光教会的只有北部沿海的一个小国信仰海神虽然信仰不同但双方倒是一直相安无事毕竟教会国家的主要敌人是藩夷族人。但近几年随着海上贸易的展海神国家对海上航路的控制权威胁到了教会国家双方已经走到了战争边缘。萨伊德解释说夏维离开西洲之后教会国家与海神国家在内海生了几次小规模的摩擦进而矛盾激化双方同时宣战只可惜战争只进行了一个月教会国家就在海上战场全面溃败了。 “这也没什么海神国家擅长海战造船技术遥遥领先你们败了也不算太丢人。”夏维倒是很好心地劝说道。实际上他也是在宽慰自己毕竟自己也是教会培养出来的七子中有六个人都败了他去打的话也不见得能有好结果。 萨伊德苦笑说:“战争之事败就是败谁会理你有什么借口?” “这倒也是。”夏维讪讪地说。忽然他想起了一事连忙问:“教会与海神国家结盟了?” 萨伊德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果然是七子之这样都能让你猜到。” 夏维说:“这也并不难猜海神国家只在海上拥有强大的实力而教会又不能放弃海上航路而且莽军即将进犯西洲不宜内战结盟是最好的手段。而且双方已经建立联军了吧?我刚刚看你们的铠甲还在纳闷怎么认不出徽章了呢原来是改样子了。” 萨伊德也不隐瞒说:“我们与海神国家也是刚刚结盟不久只有圣域军中加编了海神国家的部队。” “6军还是海军?” “自然是海军。” 夏维陷入沉思海神国家的加入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之前定下的种种计划是否还能实施便成了问题不过一时间很多事情也不可能想清楚夏维便疑惑地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要告诉我?和海神国家结盟的事情也是保密的吧?” 萨伊德说:“因为教会始终没有放弃你。如果你能知难而退教王会承诺不再强求你回归教会你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人。” 先是召夏维回教会与他合作现在又承诺不再强求他回去教会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了。但夏维可不会感恩戴德他大笑着说:“老子是不是自由人干教会屁事!” “夏维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你也该知道如果莽军一意孤行进攻圣域只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夏维笑眯眯地说“不过我最想看到的就是西洲人和莽族人斗得两败俱伤。” 萨伊德眉头拧起提高嗓门说:“夏维你是在西洲长大的你难道能忍心看到西洲生灵涂炭?!” “有什么不忍心的?打仗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打到哪里都会死人这边多死一些那边就会少死一些。而且我一开始就提出与教会合作但你们不信我没办法啦我也不想信你们了。咱们还是在战场上见真章吧。” 夏维再不多说出去将找到黎烈汗。萨伊德说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夏维便原原本本转告给了黎烈汗。黎烈汗稍微思量片刻问:“如何处置他?” “大汗王拿主意吧。” “杀?” “可以。” 黎烈汗二话不说叫来士兵将萨伊德处决了。这是曙光教会七子中第一个丧命的死得有些轻易而且也颇不值得。但是这就是战争。夏维看到萨伊德的头颅被砍下的时候心里也叹息了一声思忖道:“可惜你是个藩夷族人却入了曙光教会。” *** 黎烈汗坐在账内瞧着西洲地图愣。地图上已经由夏维做出了详细的标注。这时铁隆走了进来见父亲愁眉不展诧异地问:“父汗为何事忧心?” 黎烈汗心想:“这孩子说话怎么也有了华朝人文绉绉的腔调?”他笑了笑将夏维审问出的事情简略讲给了儿子。 “父汗可是担心打下圣域之后我们如何向西洲进攻?” “正是。” “可是我们事先并未决定进攻西洲啊?” “不打西洲打圣域干什么?难道真是为了让夏维好好展示一下猛犸部的指挥方法?不是这样啊铁隆圣域是西洲的大门我们既然能打开这道门为什么不继续打下西洲呢?西洲之富庶不亚于华朝啊。这次我领大军前来自然是想要打下西洲的。” “既然父汗已经有所准备那就打好了反正夏维也会帮我们的。” 黎烈汗笑着说:“没错他当然是想引我们攻打西洲这样华朝就安全了。不过他也绝对没安好心我们还需谨慎提放。” 铁隆近来和夏维走得密切怀疑地说:“父汗孩儿以为夏维固然有自己的打算但暂时不会威胁到我们。或许我们和他加强彼此之间的信任还可将他拉拢过来。” 黎烈汗苦笑一下再不多说这件事了随口聊了一些父子之间的话题便借口说要休息了铁隆便退出帐篷。铁隆一走黎烈汗就草拟书信一封派亲信士兵送了出去。这封信是送回草原的信中做出了种种布置以防万一进攻圣域的部队出现状况无法妥善应对。而夏维虽然知道黎烈汗处处都在算计自己自己也一直小心应对但还是百密一疏轻信了真有七头猛犸猝死。 其后三天莽军将开战之前所要准备的一切解决完毕猛犸部调到梵亚城前准备开始进攻威严之门。这是圣域的第一道防线夏维说这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十五】圣城萨默 圣域军在威严之门有三万兵力再加上城墙坚固守城器具先进将士作战经验丰富多年来一直将藩夷族人挡在外面但是在莽军面前却败得异常迅。莽军摆出强攻中路的架势圣域军也将主力与所有的大型守城器械调至中部组织防御。但是莽军整整擂了一天战鼓却迟迟没有动攻击。圣域军虽然考虑到莽军有可能进攻其他地方但看到猛犸部一直在城下出震天咆哮便也不能松懈中部防御。 而夏维和铁隆率领了十头猛犸和五万骑兵迂回到了威严之门北部选择了一处城防稍显薄弱的地段在夜间动攻击。自从进入近东猛犸部的装备也大有改善尤其是用来撞击城墙的头甲撞角。藩夷族南部盛产棉花这是草原所没有的资源。莽军在近东大肆搜刮棉花制成厚实的棉垫置于头甲内部起到缓冲撞击力的作用。不然猛犸的脑袋再结实直接套上金属头甲去撞击坚固的城墙就算不撞死撞得头晕了听不到号角也是一件麻烦事。另外猛犸的体型巨大虽然皮糙肉厚但在强弩和投石机的攻击下还是会出现伤亡若是用金属甲胄一来造价昂贵二来太沉重对猛犸的机动力有影响。而藩夷族的藤甲工艺简单造价低廉而且轻便结实猛犸部便给十头猛犸装备了全覆式藤甲专门用于攻城战。 战斗一开始夏维便指挥十头猛犸对城墙动撞击攻势。十头猛犸尾相接排成一字长队一头一头撞向城墙的同一个位置。防守该处的圣域军使用投石机强弩滚油等物防御但猛犸移动度太快每一头只撞一下撞完便走决不拖泥带水所有的防御器物便也失去了功效。猛犸部撞击七轮之后终于在城墙上打开了一个缺口虽然损失了一头猛犸但如此高效率的攻城战也是史无前例的。铁隆立刻领兵从缺口杀入西洲人引以为傲的威严之门便这样攻破了。 之后铁隆在缺口处建立防御黎烈汗率领大军转移到此处源源进入圣域。 圣域位于神佑山脉中部的盆地中是一个贯穿东西的狭长的城镇村落群事实上只有威严之门这一道屏障莽军一过威严之门后面几乎再也没有抵抗一马平川直杀到了圣城萨默城下。本来莽军本可以绕过此城继续西进但夏维却劝说黎烈汗一定要拿下圣城。 莽军连战连捷正是一鼓作气挥兵突进的好时机黎烈汗实在不愿意停下来打一个孤零零的城池便说:“圣城只是西洲人和藩夷族人看得很重在我眼里并不比普通城池更有价值况且圣域军全军兵力都已收缩保卫圣城就算猛犸部强悍真要拿下此城也不是易事不如干脆不打留下部分兵力围城大军继续西进为上。孤城一座早晚要降。” 夏维连忙阐述必须拿下圣城的理由:“先圣城军民决不会降。” 黎烈汗只听这一句便出言打断了夏维的话说:“西洲人都是胆小鬼那天我们遭到圣域军突袭他们稍落下风不是就降了?” 夏维说:“没错西洲人确实不以战败投降为耻但当日萨伊德之降实在太过轻易大汗王不觉得有蹊跷?” “什么蹊跷?” “莽族人和西洲人彼此并不熟悉或许那天突袭来的圣域军本就是被派来送死的好让莽族人以为西洲人软弱不会在战场上拼死力战如此一来莽军便会露出轻敌的破绽。”其实夏维说到这里理由并不充分但他也不能说下去了。从萨伊德败北开始他就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头这几日不停思索终于觉了其中缘由----萨伊德很可能不是曙光教会的七子。一来他展示出的能力并没有常之处二来曙光教会不会将一个藩夷族人培养到那么出众的地步。夏维甚至开始怀疑伊莎贝莱或许也不是七子或者教会根本没有什么七子。 黎烈汗不知道这么多内幕还在想西洲人性格的问题说:“若是西洲人故意示弱我们就更不应强攻圣城了。” 夏维说:“这些还是次要关键是圣城之重我们必须拿下。虽然圣城的位置并不显著但它在西洲人心中的地位却是不可撼动的。若是能拿下圣城对西洲人的气势是沉重的打击。” 黎烈汗仍然不为所动说:“但权衡利弊强攻绝对不是上上之选仍是围城为上。” 夏维说:“大汗王如果圣城真的是孤城圣域军会把全军兵力都收入城内吗?” “此话怎讲?” “据我所至圣城应有密道之类的通路与城外相通历史上在圣城进行的几次战役也能够证明这一点。围城恐怕不会有很好的效果而且圣域军很可能会利用密道将城内难以计数的财宝转移出去。圣城的价值不仅仅是宗教上的同时也是财富上的。” “财富?能有多大的财富?那么多年了为何不把财富转移出去还留在这么一个小城里做什么?” 听黎烈汗这样问夏维就知道他心动了便说:“曙光教会的意图是在圣域建立直属于自己的孤立王国因此财宝还留在圣城内。” “有多少?” “难以计算。真正的财富算是算不清的。” 黎烈汗没有当即作出决定让夏维下去之后便将铁隆和各个部族领叫来商议是否值得攻打圣城。铁隆很自然地支持夏维的观点其他部族领也被财宝吸引认为应该强攻。黎烈汗虽然有些顾虑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大家的看法决定强攻圣城萨默。 *********** (上一章萨伊德的死确实写的不好我会找时间修改。) (晚上还有一章更新。) 【十六】圣城攻防 圣城萨默常驻守军只有两千余圣域军五万主力进驻后再加上全民皆兵大概有接近十万的兵力。这样的兵力守一座城池就算莽军不休不眠进攻西洲人也能轮换防守。加之圣城建于一块高地之顶共有外中内三道厚实高耸的城墙圣域军凭借地势居高临下防御进攻更加困难。 莽军用了三日时间部署部队围城合围之势形成之后黎烈汗立即下达了攻城命令。莽军的主攻方向摆在了南面猛犸部对城墙动轮番撞击莽军落后的攻城器械也在猛犸部的掩护下不断向前推进形成对猛犸部的支持。燃烧的巨石和箭矢铺天盖地猛犸一次一次冲上高地撞击城墙用长鼻子上悬挂的石锤扫荡躲在墙垛后面的圣域军士兵。但是战斗从中午持续到天黑圣城坚固的外城墙仍然没有被攻破。而猛犸连日征战已经疲惫不堪又一次一次由下向上冲进体力消耗严重奔跑度直线下降在圣域军的投石机和强弩的狂轰之下猛犸部遭受了投入战斗以来最大的损失十七头猛犸倒在了莽军阵地与圣城城墙之间再也没有爬起来。黎烈汗不得不下令停止攻城。 在莽军的主帐内莽族的几个部族领的信心开始动摇圣城内的财宝以及不能说服他们继续损兵折将其中一人说:“圣城太坚固了三道城墙我们连最外面的一道都无法攻破还是停止强攻围城为上。” 黎烈汗开始沉思起来他也开始动摇了关键在于他对夏维始终存有疑虑他甚至开始怀疑夏维极力主张攻打圣城完全是要消耗莽军的实力。这时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夏维和铁隆一起走进帐内铁隆愤愤地说:“父汗外城墙马上就要破了为何这时候停止攻击?!” 黎烈汗用低沉的声音命令说:“铁隆坐下!” “爹!” “坐下!” 铁隆摘下头盔用力往地上一丢站到一旁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一气喝干。 黎烈汗对儿子的态度很不满但也没再斥责对夏维说:“夏维你觉得这样强攻真是好办法吗?” 夏维打了半天也已精疲力尽深呼吸了几下使呼吸平稳下来坚定地说:“攻城的基础就是拼人关键在于坚持。虽有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之说但对圣城这样的城池却只有强攻一条路可选圣城在西洲人心里比生命更重要拿下圣城西洲人气势必受重挫莽军平趟西洲轻而易举。拿不下圣城你们就乖乖回草原放牧去吧还谈什么称霸天下?!历来建立不世功勋之人无不是内心坚定执着之辈哪有你们这般婆婆妈妈瞻前顾后之徒?!” 几个部族领大怒待要和夏维争辩却被黎烈汗阻止。 “今日我军疲惫休养一夜明早再攻。”黎烈汗说。 夏维也不多讲径直走了出去铁隆紧随其后。部族领们你一言我一语表示对夏维的不满黎烈汗却始终不一言。 次日清晨猛犸部继续狂攻圣城南侧但佯攻其他方向的莽军却明显放慢了节奏幸好圣域军并不知道莽军内部的分歧因此不敢掉以轻心不然他们调集更多兵力防守南面必然使猛犸部的攻城更加艰难甚至他们此时出城冲击莽军也会取得重大成果。 一个上午疲惫的猛犸部再次复出了二十头猛犸的代价终于在圣城外城墙南侧打开了一个缺口黎烈汗再也不能接受猛犸部的损失将猛犸部撤了下来调集骑兵步兵冲上试图占领打开的缺口。 在那道宽仅两丈的缺口处莽军与圣域军展开了血腥的肉搏。在这种胶着的近战中莽军丧失了骑兵灵活的战术再加上西洲人的铠甲武器更为精良体质也和莽族人不相上下而他们守卫圣城的决心万分坚定因此莽军始终未能突破缺口攻入城内。 莽族的部族领们纷纷向黎烈汗进言主张停止攻城黎烈汗在众人的力劝之下不得不下令吹响了撤兵回营的号角。但随之而来的是在前线响起了继续冲锋的号角。铁隆在夏维的怂恿下违抗了黎烈汗的命令继续指挥部队冲击缺口任何人后退半步都会被铁隆的亲卫部队射杀。而夏维则从前线撤了下来来到黎烈汗跟前义愤填膺地指着部族领们的鼻子大骂:“你们都他妈活够了?现在撤兵圣域军立刻杀出城来你们想跑都跑不了!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冲进去圣城就拿到手了冲不进去大家一起洗脖子等死吧!” 黎烈汗自然知道夏维没有说谎但他也不能再忍受夏维的傲慢便要让士兵先把夏维关起来。但夏维却先制人手一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高威倏然蹿出刀子架在了黎烈汗的脖子上。众人还没作出应铁隆的亲卫士兵便冲了进来将各部族领全部制住。 黎烈汗冷笑着说:“夏维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就是嫌你们废话太多老子懒得跟你们浪费口舌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老老实实留在这里等我打下圣城自然会放了你们。”夏维转身往外走临走吩咐高威:“谁动就砍了谁!” 高威当然不会在乎杀几个莽族人而铁隆的亲卫部队对铁隆绝对忠诚他们也不会手软他们大概很希望把这满屋子的人都杀干净那么他们的主子铁隆无疑就变成了莽族新的大汗王。 夏维夺取了莽军的控制权立刻作出部署让攻击其他三个方向的莽军留少量兵力防止圣域军出城而主力全部调往南面用人海战术冲击缺口。 “向前!一个推一个把人给我推进圣城!” 成千上万的莽军疯狂地动冲击他们攻下圣城的决心远远过了被扣押在后方的部族领。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通过外城墙的缺口看到了宏伟绚丽的圣城建筑。圣城能让西洲人和藩夷族不惜一切代价相互争夺绝非浪得虚名这座城池的诱惑力只有亲眼看到的时候才能体会得到。 莽军战士仿佛看到了城内的建筑全部是用金子打造用宝石点缀的连街道都是用金砖铺陈的他们甚至在血腥的空气中嗅到了金子的味道脑海里再没有半分杂念只有一个字:“冲!” 而圣域军也顽强地战斗着震天的喊杀声直冲云霄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有一位英勇的战士出现在天空中指引着他们抗击莽军。 双方被挤压在了缺口处那一亩三分地上你推我我推你甚至没有了挥舞兵器的空间很多战士是被挤死的还有很多是不幸摔倒之后被敌人或同伴乱脚踩死的真正死于刀剑之下的也有很多是被自己人误杀。就这样冲在前面的人想退也退不了后面的人还没有接触敌人正一个劲地推动前面的人。战斗演变成双方的角力。 铁隆看形势不容乐观便要调集猛犸部冲锋在从其他地方打一个缺口但夏维立刻说:“不可猛犸部的消耗太大了再动冲击只能是送死不会有任何效果。” “那就这样拼力气吗?”铁隆有些急他帮夏维扣押了自己的父亲和所有部族领可以说是把自己的命也押进去了若是拿不下圣城后果不堪设想。 夏维说:“听我的调集投石机用燃烧石往缺口处狂轰!” “那会击中我军的!” “你的命重要还是士兵的命重要?!” 铁隆一愣咬了咬牙接受了夏维的主意。莽军的投石机射程短精确度低布置了许久才开始射熊熊燃烧的巨石不断袭向城墙缺口一枚一枚砸入莽军或圣域军大火一起双方立时大乱纷纷试图后撤。这时夏维调来了猛犸部但不是冲击城墙而是拦住莽军的退路一步一步缓缓向前逼近任何后撤的战士都会葬身猛犸的脚掌之下莽军后有猛犸拦路前有熊熊烈火和圣域军根本不用权衡便豁出性命继续冲击缺口。终于莽军如潮冲过了燃烧的火焰将圣域军节节逼退终于攻进圣城。 外城墙失守圣域军立刻收缩试图防御中城墙但由于莽军攻破外城墙的度太快眨眼的功夫就蜂拥入城中城墙的防御刚一启动城门便被攻破莽军疯狂地冲进了圣城的大街小巷无论老幼妇孺见人便杀。而猛犸也调进了城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将内城攻下圣城终于全部沦陷。 夏维带兵冲进了位于圣城中央的曙光大神庙在神庙大殿中一个穿着华丽袍子的老人坐在宝座上他身后是曙光教会主神的雕像那座两丈高的栩栩如生的巨大雕像竟然是用一块完整的红色宝石雕刻而成的阳光从殿顶的天窗落下照耀着雕像散出充满希望的光辉。但在莽军战士眼里那光辉只让他们想到了财富。若不是夏维及时制止他们必会冲过去将雕像砸碎瓜分这笔难以计数的财富。 夏维让士兵站在原地独自走了过去来到老人的宝座面前满脸惊讶神色说:“教王殿下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还留在这里。” 垂暮老矣的教王淡定地说:“夏维你终于回来了走近一些让我好好看看你我的孩子。” 夏维没有迟疑大步走到教王面前。教王伸出了枯槁的老手轻轻抚摸着夏维的头顶忽然间竟老泪纵横哽咽着说:“孩子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夏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本以为自己没见过教王但他走进这座大殿的时候忽然觉这个老人如此熟悉这个人就是当初把他从藩夷族人手里买过来的人而且当初夏维能逃出教会的孤儿院也得到了这个老人的帮助!往事一幕一幕涌上脑海夏维完全迷失了他有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最关键的是这个老人既然是教王为何当初要帮自己逃亡又为何一再想让自己回到教会? “出去守住入口不许任何人进来!”夏维命令说。 莽军战士面面相觑但最终还是遵守命令退了出去把守在入口。 站在位于最高处的神庙外俯视茫茫夜色中的圣城满眼皆是令人心悸的屠杀场面。圣域军已经全线溃败在城内的一些角落负隅顽抗做最后的挣扎。而莽军则在疯狂地抢掠财宝烧杀城内居民甚至将人杀死之后仍不过瘾还要将尸体肢解或用马拖着尸体沿街道狂奔将尸体拖成稀烂。鲜血顺着街边的排水通道一路往下流将城边的污水池充满最后溢了出来一直没过人的膝盖。 铁隆只下了一项命令:不可自相残杀。这项命令还算及时不然莽军战士很可能会因为争抢财物而生内讧。但战士都兴奋过头了有时也忘记了命令铁隆只得在城内不停奔走保障莽军有秩序地进行烧杀抢掠。 东方即白圣城在一夜洗劫之后满目疮痍黎烈汗和部族领们也终于恢复自由进入城内黎烈汗看着眼前景象耳听四处传来的惨叫不禁感慨:“人生的乐趣莫过如此……夏维呢?” 一个士兵回话:“大将军在城中央的神庙。” 黎烈汗立刻带人赶到神庙前只见一群士兵正抬着一座红色的雕像往外走而神庙已经被烈火吞噬。夏维独自盘坐在不远处愣愣地看着神庙在火中渐渐坍塌脸上一片茫然。 “拿下!”黎烈汗指向夏维。 士兵冲上去将夏维绑了起来。 【一】叙话 华朝关中北星城。 此时已是1275年初秋华朝内战结束快一年了但北星城内仍是兵戎齐整每日训练、加固城防毫不懈怠。关中曾是华朝最北部的防线后来经过北王家几代人向外开疆拓土才将关北归入华朝版图而关中的御敌压力也有所减轻但此地的重要性仍是无可取代的。大星关四省关东抵御蛮族关北关西抵御莽族而关中则是后方的军需物资基地。虽然蛮族自从三年前狂攻星寒关未果之后元气大伤一直龟缩在领地内未有异动莽族主力忙于侵略西洲也无暇进犯华朝但北王颜华仍不敢松懈关中地区的战备工作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颜夕坐在北星城的议事厅内正在听取几个内政官的汇报。内战结束之后她就来负责管理关中地区起初尤金言留在她身边对政务加以指点但只留了三个月便被北王颜华召回关东去了好在颜夕聪明剔透又虚心好学不耻下问总算硬着头皮把关中顺利接管虽然难免有磕磕绊绊之处但也没出什么大乱子。不过她终究对繁琐的政务没什么兴趣每每会被内政官搞得头疼。 北星城有三名内政官总领管理关中一切政务。本来应该只有一名的颜夕接管此地之后才增设了两名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她自己对政务不熟悉若是只设一名恐怕忙不过来而且若有不妥当的地方也不容易及时现弥补所以颜夕才增设两名大小事务有三个内政官协商定夺反正三个臭皮匠顶个某某某嘛。但是这样一来也有弊端三个内政官若是有意见冲突的时候还是要向颜夕请示这时就该颜夕头疼了。 三个内政官为了几件无法统一决定的事情在颜夕面前吵了一个上午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搞得颜夕也没有插嘴的机会甚至觉得他们是成心要来吵架的。幸好白穆从城外的兵械作坊赶回来了颜夕总算等到了救星。白穆为人干练平心而论第十军能建立起码有七分功劳在他军队后勤与政务有许多相通之处因此一般遇到解决不了的政事颜夕都会退给白穆处理。 “炫公子跟我一起回城了。”白穆禀报说。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去应付那三个老家伙。”颜夕把白穆推进了议事厅自己则溜之大吉跑去见东晨炫了谁知东晨炫正坐在院子里趴在一张石桌上竟然睡着了。颜夕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拔了一根草在东晨炫的鼻子上撩拨一阵东晨炫打了个喷嚏睁开惺忪睡眼报怨说:“夕小姐我两天两夜没睡了好不容易闭会儿眼你还要弄醒我。” 颜夕笑着说:“喂白穆把你带回城里一定是星羽弩造好了吧?” 东晨炫进入北王军后一直管理着北星城外的兵械作坊试图制造一批新的星羽弩。但北王军的工匠水平只能算中上等与东王家难以相提并论而且东晨炫希望能造出更具威力的星羽弩使得这项工作进展缓慢。不过他倒是相当热忱三个月前更是立下军令状一日不造出星羽弩便一日不离兵械作坊。今日回到北星城看来是有进展了。 东晨炫揉了揉眼睛疲惫地说:“两天两夜啊我们一刻不停地赶工总算把铁扣的韧性提高了两成又重新设计了木械部分的结构张力和承受力也都提高了……” “停停停!”颜夕对星羽弩如何制造没有兴趣连忙说“告诉我是不是早出更厉害的就行!” 东晨炫说:“你瞧你还是急性子。这么说吧射程和精确度不能再提高了这你是知道的。” 颜夕扁着嘴说:“那就是失败了?” 东晨炫得意地说:“不能算失败虽然射程和精确度都已经定死了但在其他方面有所突破。” “别卖关子了快说!” 东晨炫刚要说话却有士兵急匆匆跑来禀报说:“小姐有一个自称高威的人求见他说他带来了维公子的消息。”北王军内知道高威的人并不多但对夏维的名字却是人人皆知这士兵来得如此匆忙就是因为夏维的关系不然高威想要让他通报可不容易。 “快请进来!”颜夕说。 不一会儿高威便跟着士兵走进了院子他身后还跟着一人身着黑色袍子脸上蒙着面纱瞧身形和走路姿态应是一名女子。高威走过来先向颜夕和东晨炫行礼东晨炫笑着说:“高威我已离开东王家你就不用对我行礼了。” 高威还未回话却听颜夕惊讶地说:“丽思姐?” 站在高威身后的古丽思走上前来盈盈施礼说:“夕别来无恙。” “丽思姐你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作甚?不热吗?”颜夕笑着伸手去掀古丽思的面纱。 古丽思慌忙向后一退高威闪身挡在她身前有些尴尬地说:“夕小姐我们连日赶路很是疲惫就让请夕小姐先安排一下住处给丽思小姐休息。” “这个……没问题。” 颜夕满腹狐疑地派人准备了两间客房古丽思告罪之后便入房休息去了。高威也想入房休息但颜夕和东晨炫对他可不客气硬把他拖到了一家饭庄要了单间雅座叫上饭菜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古丽思是怎么了。 高威将古丽思在近东受到火刑的事情讲了一遍虽然已经过去半年了但当日情景仍然历历在目高威说话的时候也难掩悲愤之情。颜夕和东晨炫沉默良久连连苦叹东晨炫感慨说:“我当我命不好唉没想到古丽思命更惨。” 高威说:“有些事情我们男人不太好说夕小姐我带她来见你就是想让你劝慰她一下。” 颜夕说:“放心我会的。” 高威不愿多说古丽思的事情便转换话题说:“另外这次我带她来也是夏维所托。炫公子夏维当初请你重新制造星羽弩不知进展如何丽思小姐精通算学或许能够帮上忙。让她有事可做也不至于去胡思乱想。” 东晨炫勉强笑了笑说:“你回来的也真是时候我今日才把星羽弩的改造工作告一段落正巧有一些数字不易计算可以请古丽思帮忙。对了夏维那小子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颜夕也露出关切的神情高威叹息一声说:“抱歉夏维现在何处是不是还活着这些我也不知道。” “怎么这样说?”颜夕急忙问。 高威拿起几根筷子在桌上简略摆了一阵说:“这是西洲的大致地形今年春天莽军攻下了圣域进而一路西进开始攻打西洲……” “说这些干什么?我问你夏维怎么样了!” “是啊高威咱们长话短说拣重点讲。” 高威却不理会继续讲述莽军攻打西洲的情况。 “攻打圣城的时候莽族各部族领出现动摇夏维便擒下了他们夺取兵权强攻圣城虽然最后将圣城拿下但黎烈汗却也不再信任夏维将他抓了起来。夏维事先也料到这种局面早已让我带着丽思小姐逃走不然我们也会被抓。后来我几次潜入莽军营地想将夏维救走但他却不肯他说他还有事要做必须留下让我和丽思小姐尽快回华朝。可丽思小姐也担心他的安危始终不肯走我们便留了下来一路尾随莽军希望能在危急时刻保护夏维。” “他为何要执意留下?”东晨炫问。 “因为猛犸部。”高威将猛犸部的情况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东晨炫和颜夕连连惊叹直到高威说完仍是半晌说不出话了过了许久颜夕才说:“猛犸部如此强大若是莽族挥兵进犯华朝我们的长城防线也难以抵御得住。” 东晨炫恍然说:“难道夏维让我制造新的星羽弩就是要防止莽军用猛犸部来打华朝?” 高威点头说:“应是如此不过夏维最希望的还是能将猛犸部全部毁在西洲万一不能就要靠星羽弩来对抗猛犸部了。” 颜夕苦笑着说:“他有什么办法毁掉那样的军队?” 高威用酒盅筷子等物在桌上摆了起来说:“我问过他很多次但他只说只要能让莽军带着猛犸部侵略西洲他就能毁掉猛犸部。当时莽军攻下圣城之后也出现了两种意见少数部族领主张到此为止毕竟莽族对西洲并不了解应该见好就收返回草原准备妥当之后来进攻更为熟悉的华朝。而另一种意见是黎烈汗之子铁隆所主张的他认为圣域被攻下西洲仅在眼前已是莽军唾手可得应该借着连战连胜的士气一举将西洲拿下。黎烈汗权衡之后决定分兵两路一半带着掠夺来的成果返回草原另一半继续进攻西洲。” 颜夕惊问:“猛犸部也分为两部分了?” 高威笑了笑说:“万幸的是黎烈汗希望能够在两个月内结束战争以最快度尽可能多的攻下西洲土地逼迫西洲人俯称臣这必须借助猛犸部的力量因此猛犸部整体还是留在攻打西洲的军队中。” 东晨炫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说:“这就好要是回来一头我们也受不了啊。” 高威继续说:“莽军留下了五万兵力在猛犸部的配合下开赴西洲。他们的战术确实迅捷有效骑兵分三路突进遇到坚固城池便绕开继续向前开拓等猛犸部上来再攻城。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莽军便攻到了三大湖畔。”高威指了指用食具摆出的地图说:“这里是西洲的三大湖由两条大河连接莽军本来打算渡河继续向前但却遭到了西洲海军的拦截。在6地上莽军骑兵可说是无敌但打水战莽军却不是对手在三大湖损失了上万人马。” 东晨炫说:“看来莽军应该回头了士气一挫再进攻可不是上策。” 颜夕却说:“不对既然打水战不如西洲人那就不打水战绕过去便是了。” 高威怕二人争论连忙继续往下说:“其实打到这里莽军既想回头也不想回头。莽军虽然是以战养战但也必须有一条补给线这条补给线已经拉得过长再向前打恐怕会有危险。这是他们想回头的原因。而他们不愿回头是因为西洲的富庶乎想象而且在6上作战莽军仍然有绝对优势。当时铁隆作为先锋极力主战黎烈汗为了加固和儿子的关系便在此时给了儿子最大的支持同时为了挥猛犸部的威力又将夏维放了出来在他身边做幕僚出谋划策。莽军便继续向前。” 东晨炫笑着说:“夏维等得就是这一刻吧?” “没错夏维似乎早已料到形势的展而且精准得让人觉得恐怖。” “为何这样讲?” “他甚至将莽军进攻的度都算清楚了当然这也有丽思小姐的功劳。在开始进攻之前夏维就让丽思小姐帮忙制定作战计划其中包括计算莽军物资补给。以莽军的战术城池和防线不会影响他们的前进度而补给才对度有决定影响。夏维在莽军的计划中作了手脚使莽军按照他所设计的节奏前进。” 说到此处高威难得地感慨说:“夏维之才世间罕有。亲身指挥作战的将领能做到他这般成绩已是难得更何况他在莽军之中处处受到黎烈汗制约仅在小处能表意见。但就是无数细节的掌握使莽军一步步走进了他的陷阱里甚至连西洲人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了。” 高威指向他摆出了简单地图继续说:“这里是西洲的内海在内海最深处的东海岸每到夏季便会风暴四起海潮泛滥西洲人便建造了一道绵延百里的防海大堤。” 颜夕听到这里立刻问:“难道夏维打算用水淹之计?” 高威笑着说:“夕小姐聪明一说便猜到了。” 东晨炫虽然承认这是好计但他向来喜欢了颜夕斗嘴便反驳说:“若是照高威所说这海潮一放恐怕西洲有三分之一都要陷入汪洋就算夏维想用这个计西洲人也不会做吧?” 高威说:“所以说夏维高明虽然双方都不受他指挥但都进入了他的设想。莽军确实在向防海大堤下方前进而且确实是在海潮泛滥的季节进入此地。天时地利便都有了。另外莽军一路攻城略地没克一地必定屠城绝不放过一条性命。再加上西洲人极其看重的圣城被莽军攻下莽军在城内所作的暴行传遍了西洲西洲人也有了玉石俱焚的决心。莽军的残暴和西洲人的信仰问题都成了夏维算计内的人和。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有了。” “西洲人真的毁了防海大堤?”东晨炫有些难以置信。 高威说:“没错。当时铁隆率领两万兵力和猛犸部到达了防海大堤下方的基涅堡试图攻下该城作为一个固定的落脚点便于稳固补给线继续向前进攻。基涅堡的城防相当坚固因此黎烈汗便让夏维赶到铁隆身边辅助攻城。但夏维却在半路被西洲人劫持了。” “什么?”东晨炫和颜夕同时惊呼。 高威说:“我本打算出手营救但再一次被夏维拒绝了。这小子竟然来自己会被劫持都算到了他被带去见西洲联军元帅不出所料元帅是要请他帮忙毁掉防海大堤。那防海大堤坚固异常不是轻易就能毁去的。西洲人必须赶在莽军攻下基涅堡之前做到这一点。” 东晨炫开玩笑说:“可惜西洲人没有猛犸部不然用猛犸去撞大堤很快就能撞毁。” 高威说:“是啊猛犸部的建立改变了攻城战的常识。但这还不是夏维最厉害的谁也不会想到他还有另外一套更简单的方法能够将任何城墙在短时间内毁掉。那座防海大堤如何恐怕与长城不相上下但夏维只动用了五百工匠便在半日之内毁掉了。” “吹牛吧?”东晨炫和颜夕异口同声。 高威望着窗外神情很是复杂说:“任何建筑都有几个关键的承载重量的点大概普通工匠也知道这些知识但关键是这些点究竟在什么地方并不是容易确定的。即便最好的工匠确定这些点也会有偏差但夏维却有一套算法能够准确算出这些点。这套算法极其复杂还是丽思小姐帮忙算出来的一共在防海大堤上确定了两百多个点。算好之后夏维便让我带着丽思小姐连日离开当时我也知道了水淹的计划便强拉丽思小姐一路逃走了。” “那夏维呢?” “夏维走不了他被西洲人盯死了。大概西洲人也知道不能放生路给他了。五百工匠建好开凿器具同时施工半日时间就打破了防海大堤上的所有承重点一点破海水便汹涌而入正座大堤在顷刻间毁于一旦海潮泛滥一不可收拾东面的三大湖南面的迪达河与海潮连成一片三分之一的西洲土地被淹没。我和丽思小姐逃到半路就看到洪水奔腾着追了上来眨眼的工夫一个巨浪当头拍下若不是我和丽思小姐都是习武之人估计一下就被浪头拍死了。” 颜夕和东晨炫面面相觑再次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他们通过高威的表情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是多么恐怖高威可是从不会说话颤的。 高威轻叹了一声说:“后来我和丽思小姐总算离开了西洲逃入近东。近东各地都有西洲那边的传闻众说纷纭实在不易辨别真伪但从中也可捕捉到一些确凿无疑的消息。比如猛犸部确实在洪水中瓦解了黎烈汗带着莽军残部退回圣域似乎是在等待他儿子铁隆的消息。” “夏维呢?”颜夕再次问。 高威摇头说:“不知道。据说负责毁掉防海大堤的西洲联军全军覆没各国都建立了英雄神庙祭奠这些亡灵。” 东晨炫叹息说:“那我们是不是也给夏维建个祠堂什么的?” “呸!”颜夕啐道“他要是这么容易就死了我就出家当尼姑去!” 东晨炫苦笑说:“他死他的你当尼姑做甚?” 颜夕一时语塞站起来说:“算了不跟你讲我去看看丽思姐。” “等一下!”高威出言阻拦。 “还有事?” “是的请夕小姐先坐下。” 颜夕见高威神色严峻只好回到座位。 高威说:“我也相信夏维未死丽思小姐曾算过他的命运认为夏维应是长寿之人虽然现在下落不明但他肯定会再次出现的。我们只要等他就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应付莽族人。” “莽族?他们在西洲遭受重创猛犸部也全军覆没还会来找我们麻烦?”东晨炫说。 “唉猛犸部没有全军覆没至少还有七头。这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偶然遇到的瞧架势像是在集结兵力攻击西王家防守的长城西线。七头猛犸虽然不多但只要攻开长城上的一点莽军蜂拥而入长城防线就算完了。” 东晨炫拍案而起说:“我这就出城回兵械作坊把已经造好的三十架星羽弩调到长城西线。” 【二】将变天 北星城外的兵械作坊占地百亩大大小小的铁铸场和木工场鳞次栉比。虽然地处偏僻但外沿仍有重兵守卫进出需要层层批示的公文保密措施极好。北王家在这个兵械作坊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除了东晨炫负责研制的星羽弩之外还有诸多兵器的研制与制造项目。 颜夕、东晨炫和高威一起赶到此地东晨炫去准备星羽弩的运输颜夕趁这个机会便去查看了一下整个兵械作坊的运营情况。不多时东晨炫折返回来说:“走趁这批星羽弩还没送走让你瞧瞧成果如何。” 颜夕和高威随着东晨炫来到一块专门试用兵器的空地上只见一架庞大的木制器械摆在空地中央瞧结构和投石机差不多。东晨炫走到近前伸出手如同抚摸动人的女子一般摸了摸那器械露出满足的神情说:“这是我们刚刚研制出来的武器我给它定名为‘星羽炮’。” “炮?”颜夕和高威异口同声。 东晨炫神神秘秘地说:“没错星羽炮。来人取一枚铸铁弹试射一次。” 一队工匠走了上来一部分围在星羽炮跟前进行调整看起来手法也颇为生疏料想是这武器刚刚造好他们也不能熟练使用。另有四名工匠两前两后挑着一个挑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从挑子挂的篮里面取出了一枚黑乌乌的圆球填入投石机的弹碗里。 “那球是铸铁的?”颜夕怀疑地说。 “没错。”东晨炫得意洋洋“实心的铸铁弹强度极高能够反复使用比以前用的巨石更结实而且更重寻常投石机根本无法使用因此在实战中敌人不能将这重弹用于己方。单是这种铸铁技术就用了我们一年多的时间才成功而能够射这种重弹的投石机也差不多造了一年时间。关键是昨天才搞出的一套精炼秘方提高了铁扣的韧性不然再怎么改造木制部分的结构也投不出重弹。对了那套精炼秘方我已叫人送去刀剑和甲胄的研制部门相信他们很快就能造出更优良的兵器铠甲。” 颜夕迫不及待想看看这星羽炮的威力便说:“好了快射一枚让我见识见识。” 东晨炫苦笑说:“再等等这星羽炮刚造好还有许多弊端射之前需要作出诸多调整再等等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时间颜夕不禁对星羽炮的印象大打折扣若是每次射都需要这么久在实战中必然会大大影响效果。但东晨炫却满怀自信认为准备射的时间还有缩短的余地而其威力之大绝对能弥补准备时间过长的弊端。 东晨炫一声令下工匠们一起动了星羽炮。呼的一声铸铁弹被抛了出去划出一道弧线向着两百步外的靶子飞了过去。靶子是一块一丈后的墙垣只见铸铁弹呼啸着砸了过去砰的一声飞沙走石半面墙垣被铸铁弹毁去。高威赞叹说:“好!将星羽炮用在攻城战中其威力和猛犸部不相上下了!” 东晨炫苦笑说:“星羽炮恐怕不会用在攻城战中了只要夏维回来把他那套计算城墙承重点的法子运用上还用什么星羽炮啊?” 高威连忙说:“别灰心嘛也是怪我没解释清楚夏维那套计算承重点的方法好是好但绝对用不到实战中。真打仗的时候谁会让敌人的工匠在自己城墙上搭好脚手架轻轻松松地干活呢?” 东晨炫笑着说:“有理有理不过星羽炮也不止这一点威力我们在另外一些设计上有重大突破。来人再射一枚盘弹!” “盘弹?” “没错。”东晨炫让工匠们取了一枚盘弹来交给颜夕和高威察看。盘弹是一个径长一尺厚两寸的石盘似乎是空心的因为有一面扣着木盖子在盖子中央有一根引线。 “这是一个大爆竹?”颜夕好奇地问。 东晨炫说:“差不多吧确实有仿照爆竹的做法里面装的就是黑火药。” 高威疑惑地说:“黑火药的制作、保存、运输都存在安全问题一个不小心就会爆炸起火虽然爆炸的威力不大但起火却太令人头疼。” 东晨炫说:“放心这种黑火药的配制方法是花重金从一个老爆竹匠那里买来的解决了易燃的问题。虽然这种黑火药的威力有限但用在盘弹上足够了。说也说不清楚你们自己看吧。” 这时工匠们已经装弹完毕东晨炫一声令下工匠点燃了盘弹上的引线新羽炮动盘弹飞了出去。盘弹比铸铁弹要轻看弧线高度应能飞出近千步但在其飞到最高点的时候引线燃尽砰的一声爆炸了。盘弹在飞行过程中不会翻滚木盖子始终朝下此时一爆木盖子被炸成粉碎紧接着无数寒光从天空斜射而下如同下了一场暴雨方圆百步都笼罩其下。原来在盘弹内部填充了无数铁菱黑火药爆炸将木盖炸开铁菱借势凌空射出来其效果恐怕等同于让五百弓箭手飞到天上一起射箭制造的箭雨。 颜夕和高威大感震惊东晨炫得意地说:“以前的星羽弩虽然强悍但有一个大的弊端就是必须**制箭矢每打一战耗资巨大。而现在的星羽炮配上盘弹完全解决了这个问题铁菱都是制造刀剑铠甲用剩下的下脚料便宜得很装在盘弹里送出的距离也足够长在野战中可以远距离对敌人造成大面积伤亡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现有的三十架星羽炮同时射盘弹一轮攻击下来至少能杀伤万人而我们总共的花费也就是二三十两银子。这样划算的战术是史无前例的吧哈哈哈……” 颜夕感慨说:“东晨炫幸好你被逐出东王家了……快准备吧把这批星羽炮送往长城西线帮西王家抗击莽军。嗯……让白穆派调集五万第十军负责运输等仗一打完就把星羽炮运回来可不能就这样送给西王家。” *** 关东星寒关议事厅。 北王颜华正在听弥水清宣读近日来接到的一些消息。 “尤金言大人送来密函七天前他和大公子与二公子会面定下了北王家与南王家在河北省的势力划分其中最关键的是河北省的几个铁矿场的归属问题这次也都划分妥当了。” 颜华笑着问:“我那两个儿子见面有没有打架?” 弥水清也笑了笑说:“这个尤大人没在信函里提到。” “还有什么事吗?” “关北回报本月三日瞿远将军曾亲自率部队离开关北进入莽族领地查明莽族正在向长城西线运送物资。另外关中来信高威去见了夕小姐说莽军在西洲遭到重创黎烈汗正率残部返回草原但高威在回华朝的路上偶遇莽军他推断莽军要进犯长城西线。再有阎达将军在关西外也现到了莽军活动的迹象。” 颜华面色凝重地说:“莽军刚刚在西洲吃了大亏怎么这么快就回头来打我们?” 弥水清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函说:“这个据高威所说莽军在西洲虽然受到重创但他们确实还有力量动战事。夕小姐已经派白穆将军率领五万第十军加三十架新造出的星羽炮前去支援西王家。” “星羽炮?” “是的这是炫公子在星羽弩的基础上造出的武器夕小姐在信函中对这种武器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说有了星羽炮可以在野战中与莽族骑兵一较高下。” 颜华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先看了看长城西线又将目光转回了关东说:“蛮族有什么动向吗?” 弥水清放下信函说:“前日派出的探子回报蛮族表面上一切平静但是……” “但是什么?” “探子通过探查到的迹象推测蛮族大旗主乌齐鸠炽并不在白旗领地内而其他八旗领地正在筹措物资像是要搞什么祭典活动。” “祭典?”颜华皱着眉头思索一阵“让探子加紧探查我担心蛮族也要有异动。若是蛮族和莽族同时进犯我们就该痛疼了。” “是。”弥水清取来纸笔作下记录“王爷还有一件事。” “何事?” “夕小姐来信说她想把小真接到关中去住一阵子。” 小真是颜如云给夏维生下的那个孩子一直住在关东由阿秀照顾现在已经两周岁了很是讨人喜欢颜华对其宠爱有加因为夏维一直没回来便也没起大名颜华就给他起了个小真这个乳名。 颜华笑着说:“好吧她也求了好几次了这次就满足她。水清你领一队人马护送小真去关中就别带阿秀去了我看阿秀近来身体不好不宜外行就让她留下来休养一阵吧。” 次日弥水清带着小真上路了她骑在马上将小真放在身前护住。小真虽然年幼但平日也常被北王军中的将士带上马去驰骋不但不怕反而还很兴奋。弥水清望着前路喃喃地说:“既然高威回来了怎么在信函中没提到三哥的情况难道……”她低头看了看小真小真也正仰起圆嘟嘟的小脸望过来。她微笑了一下说:“放心放心你爹可厉害了不会有事的……” 小真仿佛听懂了而且还张开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阿爹回来了。” 弥水清惊喜地说:“咦会说这么多话啦再说一次给姑姑听听。” “姑姑阿爹回来了。”这一次音更为清楚。 弥水清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说:“三哥你一定要回来小真也在等你呢……”说话时已是泪水涟涟。 与此同时白穆率领五万第十军将士护送三十架星羽炮正在前往长城西线的路上。由于星羽弩刚刚造好还不算很结实经受不住太快的行军度而且为了使用这些武器还有大批工匠随行因此行军缓慢。这一日总算到了西二省边境却立刻接到了长城西线传来的战报:莽军已于七日前开始狂攻赤星要塞。 赤星要塞是长城西线上的军事要冲其位置和关东的星寒关等同。白穆知道情势紧迫便派一万骑兵轻骑赶路先行向赤星要塞进希望能帮西王家挡住莽军至少能拖到他把星羽炮运去。此时的白穆对形势的估计多少还是乐观为主毕竟和莽军打了无数次了他相信莽军像跨过长城防线并不是容易事。但这一次他失算了甚至整个华朝也没人意识到赤星要塞的战役很快就会结束莽军将会长驱直入华朝覆灭之日已经不远了。 同一天北王颜华也接到了赤星要塞战报他独自登上星寒关的城头遥望西天正是夕阳西下之时天地一片暗红那轮落日仿佛预兆着一个皇朝的衰落缓缓沉入山岭背后。 【三】赤星沦陷 莽军的行动度过了所有人的预料1275年1o月12日部族领巴姆扎集结的二十七万大军抵达赤星要塞之下。巴姆扎是帮助黎烈汗统一草原的功臣行事风格强硬认为只有铁蹄和刀剑能帮助莽族走向强盛。此时巴姆扎遥遥望着赤星要塞心潮翻涌朗声大笑说:“终于这一天终于来了。全天下人都会记住这里是莽族称霸天下的开端。” 一名千夫长战战兢兢地提醒说:“大人这次我军挥兵南下可是倾尽草原所有兵力、物资而且大人号召全族迁徙很多牧民都跟在大军后面若是我们不能尽快拿下赤星要塞恐怕会出大乱子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手里有七头猛犸拿下赤星要塞是手到擒来。” “大人没有了大将军……” “你说什么?”巴姆扎瞪起眼来。 千夫长垂头说:“小的说错了是夏维狗贼……猛犸部是夏维狗贼一手建立的如今他人不在这里我军对那七头猛犸的指挥并不熟练还请大人谨慎行事。” 巴姆扎皱起眉头他一直怀疑夏维投靠莽族的意图进攻西洲的时候也是他设计留下了七头猛犸送回草原不然整支猛犸部都会在西洲被大水淹没了。莽军在西洲遭受重创铁隆生死未卜这些都是夏维一手造成的巴姆扎恨得牙根痒痒的直希望将夏维碎尸万段。只可惜夏维也在西洲大水中失踪估计是凶多吉少他总不能去西洲的汪洋泽国中把夏维找出来只好把满腔怒气都暂时压下来等待着等待着攻入华朝的时候用所有华朝人的生命来补偿夏维对莽族造成的伤害。但他也知道那个千夫长的话不错现在莽族之中没人能够熟练操控七头猛犸最多只能出慢行和急冲等简单号令不过他认为这就足够了只要打开长城防线莽军进入华朝内部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剩下的就是用无情的战火驯服华朝。 在赤星要塞城头现任西王古开正在和手下将领观察莽军阵势商议防御之策。自从前任西王死后西王家内部变乱连连加上后来的两年内战使得西王军元气大伤古开这个不择手段坐上王位的西王这几年过得并不舒坦早已不像当年在皇都当质子时的那个翩翩少年额头生出了皱纹鬓角也现银丝脊梁也有些驼下去了。 西王军的将领们正在悄悄议论着他们都已看见了莽军之中的猛犸。虽然颜夕事先已经送信过来详细讲述了猛犸的事情但亲眼见到那些庞然大物的时候西王军上上下下还是感到了强烈的震撼。 “王爷……王爷?!”一名团将唤了几声。 “什么?”古开恍然回过神来。 “王爷北王军送来消息白穆将军正率五万第十军赶来支援并且带来了新式武器星羽炮。” 古开心中稍宽虽然他还不清楚星羽炮有多大威力但毕竟是东晨炫搞出的玩意料想不会太差。当年翼杀营用星羽弩击败南王军之后他曾亲自去战场察看对星羽弩的威力有所了解现在搞出的星羽炮一定不会比星羽弩差吧。 忽然间莽军中的七头猛犸一齐咆哮起来声势震动四野赤星要塞中的西王军将士一时都愣住了有那么几个胆子小的竟然一下就尿了裤子。古开也全身剧颤双目圆睁心说:“这猛犸果然厉害叫这一阵就把我军气势打压下去了这可不行!”他凑到身边的团将耳畔大声喊:“传令全军擂鼓所有人都到室外来给我一起喊一定要把那群扁毛畜牲的声音给压下去。”说完便率先跨出一步挺直了腰背“啊”的大喊起来。 战鼓随后擂响赤星要塞中的五万西王军战士都到了屋外面向北方高声喊叫一时间声势竟和猛犸的咆哮不相上下。 莽军之中巴姆扎也催促手下一定要让猛犸提高声音继续咆哮下去。其实起初的时候是莽军要把猛犸向前调动但由于他们指挥不熟练激怒了猛犸猛犸才会集体咆哮没想到现在竟演变成双方比声音大小来振奋士气的局面。 猛犸终究不是人他们想叫就叫叫累了自己就停下来了开始吞食饲料。而西王军那边又叫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全军将士嗓子都哑了不过总算在开战之前在气势上胜了莽军一筹。 古开见天色已晚判断莽军至少要等明日天亮才会攻城便和手下一起加紧布置城防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府休息。 府中一个优雅的少*妇正在等待古开归来。她就是东王的女儿东晨雅当年她和古开情投意合本是要正式成亲了但后来华朝局势巨变她便违背父命跟随古开跑来了西二省。 古开进门之后解下战甲坐下喝了两口东晨雅端上来的茶愁容满面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东晨雅坐到他身旁柔声说:“形势不好吗?” 古开点点头说:“这次想要挡住莽军恐怕不容易了。” “家兄不是在信中说白穆将军正运送他造出的星羽炮来支援我们么?” “阿炫造出的东西我是有信心的。我怕的是星羽炮还没送来赤星要塞就失守了。” “阿开不要这样想若是你都没有信心这一战就注定要败了。” 古开苦笑着连连摇头东晨雅握住了他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阿开你是华朝的西王镇守西陲是你的责任。无论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 古开将东晨雅搂进怀里喃喃地说:“是的不为天下人只为了保护你我也要胜这一战。”说完在东晨雅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便站起身来披上战甲又返回城头去了。 1275年1o月13日清晨莽军巴姆扎部共计二十五万兵力开始从赤星要塞北面攻城。赤星要塞中的投石机以及北面城墙上的所有强弩、弓箭同时射燃烧的巨石、箭矢遮天蔽日在朝霞中飞向莽军。莽军骑兵排成一道道一字长阵掩护着七头猛犸向前推进。巴姆扎亲自上阵一马当先向城墙冲去。由于赤星要塞的远程武器攻势凶猛莽军推进的过程中损失惨重但猛犸一到了距城墙大约两百步远时便开始了加如同七座会移动的山峦般先后向城门冲去。这时猛犸过了骑兵阵形大约五十步第一头猛犸率先来到城门前眼看就要撞上的时候城门却呼啦一下打开了七头猛犸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一个接一个冲进了赤星要塞莽军骑兵欲要随后跟入但却被城内冲杀出的西王军骑兵阻挡。 巴姆扎没想到西王军会放猛犸进入赤星要塞大惊之余又连骂自己失算怪不得当初夏维指挥猛犸攻击的时候总是不挥猛犸的最大度始终要让猛犸和骑兵保持平行而且从来不攻城门原来就是怕猛犸与骑兵脱节被敌人骗进了城成了孤军再也不能挥攻城的作用了。 “传令骑兵冲击城门一定不能让他们把城门关上!” 莽军骑兵汹涌冲向城门但从城内出来的西王军骑兵毫不退让硬挡住了莽军的两波冲击与此同时城门关上了在城外的西王军继续拼杀战到了最后一人。 虽然猛犸被放进了赤星要塞之内无法挥攻城的作用但却没有失去战斗力。西王军士兵试图将猛犸驱赶进城内挖出的大坑陷阱中但始终没有成功七头猛犸起狂来也不再理会背上莽军的指挥分散开来在城内横冲直撞。其中有两头误入西王军的陷阱摔进了三丈深的大坑内被坑中的钢刺刺伤紧接着便是滚滚火油灌了进来火势一起立时将猛犸吞没。 剩下的五头猛犸仍在疯狂奔跑最终被西王军逼进了死角但西王军忌惮它们长鼻子上悬挂的巨锤便也始终无法靠近形成了僵持局面。城外的莽军失去了猛犸只得采取常规的攻城战术用他们落后的投石机、绳梯、攻城塔台动攻势。 古开站在城墙上组织将士继续战斗。莽军的既定计划已经被他破坏了现在这种常规的攻防对于西王军是驾轻就熟的活计他们已经和莽族打过无数次这种战斗了有信心能将敌人再一次击退。但就在古开对形势恢复乐观估计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嘹亮的莽军号角。 “王爷!有莽军骑兵在南面出现!” 古开大感震惊思忖:“别处的长城破了?不可能啊!”立刻前往南城墙去看只见果然有大量莽军骑兵拖着绳梯后跟随一排排的步兵正在摆开攻城阵势阵中竖立的竟是黎烈汗的军旗! 这是黎烈汗从西洲带回来的莽军残部他们并没有返回草原这是莽族历史上最艰苦的一次长途奔袭从西洲撤下来的七万莽军士气低落但却在黎烈汗的铁腕之下穿过了被称为死亡之地的近东沙漠绕过了长城防线星夜兼程快穿越地广人稀的西北总省出现在赤星要塞背后在缺医少粮的情况下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这次转移。 这是黎烈汗破釜沉舟的计划莽军在西洲遭到的打击太大若是不能尽快振奋士气恐怕会永远失去称霸天下的机会。他成功了虽然到达赤星要塞背后的莽军总数不过一万余但奇袭的效果却是难以估量的。 士兵虽然疲惫但黎烈汗还是立刻下达了攻城命令。古开不得不从北面分出兵力来支援南面这时攻击北面的巴姆扎察觉到了西王军防御的松动立刻指挥部队动更为凶猛的攻势。 正午时分第一个莽军战士登上了赤星要塞北面城墙很不幸这名勇士被西王军战士乱刀砍死了。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有第二个莽军战士登上城墙而跟在后面的第三个竟是身先士卒的巴姆扎随后莽军源源不绝地登上城墙与西王军将士展开激烈的近身搏杀。同时被围困在城内的五头猛犸忽然狠冲开了西王军的包围又开始了横冲直撞有两头竟然误打误撞来到了北城门前将拦路的西王军战士踩成肉泥并且撞开了城门。 北城门破了莽军骑兵动猛烈冲击经过一番奋战终于冲入城内。半个时辰之后南城门也告失守黎烈汗亦率部攻入。 古开率领西王军退入城内与莽军展开巷战。但在莽军的强大攻势下西王军四分五裂古开率领身边的二十几个战士且战且退来到了城中央的府邸中作最后的挣扎。 东晨雅见古开回府了迎了出来看了看二十几个伤痕累累的战士问:“败了?” 古开长叹一声说:“败了。”战士们也都叹息起来。 东晨雅却盈盈笑着说:“何必这么丧气?既然败局无法逆转便需出最后一份力尽最后一滴血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西王军上下只有断头死士没有鼠胆孬种。” 古开错愕半晌紧跟着便也笑了起来吩咐说:“去将我西王军第一面军旗取出来!” 片刻之后府里的下人取来了那面收藏了上百年的军旗青色旗帜上只有一个简单的隶属“西”字。古开取了一根长矛将旗挑起说:“当年我的祖先就是展着这面旗帜追随太祖皇帝打下万里江山祖先不在了我断不能辱没了西王家的尊严!” 砰的一声府门破了莽军战士蜂拥而入古开擎起大旗率领二十几个战士狂吼着扑了上去府内下人女仆也纷纷拿起武器与敌作战。 黄昏时分最后一个西王军战士倒在了血泊中。莽军战士团团将东晨雅围在前院中央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她跪在古开的尸旁虽然满面泪水嘴角却还挂着微笑她从古开怀里抽出了大旗说:“阿开你不在了我来替你擎起这面旗!”说着将长矛高举一阵风吹过沾满鲜血的西王军旗猎猎招展。东晨雅抱紧长矛拿出了早已收在身边的匕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鲜血喷出很快她便气绝身亡了。但她却没有倒下身子虽然斜了却还支着长矛挑在矛端的旗帜飘啊飘的送走了满城英魂。 一个莽军战士要上来把东晨雅踹倒却被赶来的黎烈汗拦住。 “旗既然已竖了起来就不会倒下了……没想到华朝有这般烈性女子。”黎烈汗感慨说:“传令不得掠夺这间府邸……放把火烧了吧。” 大火倏然燃起黎烈汗站在府外看到那面西王军旗在火焰中飞升几次起落之后终于落入火中化为了灰烬。 【四】瑞合之屠 赤星要塞破西王古开殉国西王军失去统一指挥。莽军长驱直入连拔十一城陇雍省全面沦陷。赤土省大半土地落入莽军手中西王军残部扼守瑞合城希望能够阻挡莽军继续东进。瑞合城依山而立背后便是空旷平原。这是赤土省最后一座可守的城池若是莽军夺下此城不仅意味着赤土省将全面沦陷也意味着莽军将进入平原地带得以挥他们最擅长的骑兵战术河南、京畿两省势必告急莽军将直指皇都。 白穆在瑞合城内指挥工匠们布置星羽炮。他没能及时赶到赤星要塞支援只得率兵退入瑞合城希望用星羽炮抵挡莽军一阵。 “白将军这星羽炮真有那么大的威力?”旁边一人问道。此人名叫黄博是瑞合城的城守。若是以品序而论古开死后西王家的最高统帅就是黄博了。但莽军势不可挡地攻下了赤星要塞西王军被分割成数块彼此失去联络只能各自为战黄博手下也只有瑞合城中的七万将士了。 白穆说:“黄大人放心星羽炮的威力我是亲眼见过的莽军若是敢来必被打得落花流水。” 黄博使了个眼色让身边人都退开低声说:“白将军我对星羽炮并不了解你可不能瞒我。就算这星羽炮威力无穷但弹药终是问题。这武器能撑多久你可要给我透个底。” 白穆索紧了眉头说:“黄大人星羽炮的撞杆力道远远过普通投石机因此不能运用寻常投石机用的巨石作弹药这也是这门刚造出的兵器的一大弊端。我们带来了三十架星羽炮铸铁弹五百枚盘弹两百枚全力射也只能打一个时辰左右。而且我们处于城内也限定了星羽炮的威力。再加上星羽炮本身并不坚固中途难免需要停下来修理究竟能在战场上挥多大威力实在难以估计。” 黄博点头说:“白将军肯据实相告黄某感激不尽。” 白穆一愣连忙说:“瑞合城能否守住关系到华朝存亡黄大人切不可丧失信心!” 黄博苦笑说:“孤城一座哪里还守得住?” 白穆说:“我已经向北王军求援了。” 黄博摇摇头说:“不会有援兵了不会有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到白穆手中说:“这是从大星关送来的文书我擅自打开看了白将军勿怪。” 白穆猜出不会是好消息便也不和黄博计较将信展开。颜夕笔迹跃然纸上:“白穆莽军突破赤星要塞出乎所有人意料现北王军上下正在全面备战但暂时无力兵支援西王军。陇雍省业已沦陷西王军虽握有大半赤土省但只有瑞合一城可守瑞合破则赤土亡华朝亦危矣尔务与瑞合共存亡。”白穆苦笑了一下他早已料到这种情况了。一直以来北王军的防御重心都放在长城沿线莽军忽然攻入西二省使北王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可能抽调主力前来救援。现在北王军需要的是时间瑞合城多守一日便多一分希望。可是瑞合城现在的情况能守几日? 黄博伸手按在白穆肩头笑着说:“白将军看起来瑞合城就是你我二人的死地了。” 白穆报以微笑说:“异族入侵皇朝危亡我等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义不容辞。” 黄博赞道:“好!白将军是条汉子。你我既有慷慨赴死之心便也没什么可惧怕的莽族小儿要来便来想要拿下瑞合城先要用血喂饱咱们华朝健儿的刀剑!” 赤土省的冬天已经悄然而至凛冽的寒风送来了第一场雪也将莽族大军送到了瑞合城下。雪势凶猛一夜之间天地苍白。朝阳升起之时莽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战斗初始黎烈汗在后压阵巴姆扎率仅存的三头猛犸试探性地开始攻打西城墙。城内的星羽炮准备完毕当猛犸进入射程的时候将三十枚铸铁弹一起抛了出去其中二十三枚射偏五枚同中一头猛犸另两枚各中一头。身中五枚的那头猛犸当即倒地暴毙另两头也在中弹之后暂时失去了控制。黎烈汗立刻下令撤退。 经过了短暂的商议后莽军再次出动骑兵率先动攻击步兵在后推动着攻城塔缓缓前进这一次星羽炮射出了盘弹三十枚盘弹在莽军头顶爆开锋利的铁菱铺天盖地地激射下来紧接着又是三十枚射出杀伤莽军无数尸骸遍野血流成河。黎烈汗再次下令撤军白穆率骑兵出城追击将莽军赶出五里斩敌三千班师回城。 莽军营地巴姆扎一进帐篷便将长刀丢在地上欲要破口大骂却忽然感到左肋剧痛噗的喷出一口血双腿一软瘫坐在地。随军郎中连忙前来救治原来他在指挥猛犸攻城的时候有一枚铸铁弹擦中了他的肋部虽是轻轻擦过但也断了两根肋骨。 “华朝人太卑鄙了!”巴姆扎一喘过气来便骂开了“孬种!孬种!有本事出来和我真刀真枪打躲在城里扔铁球算什么英雄好汉?!” 黎烈汗坐在帐内不一言他知道巴姆扎就是这种脾气遇到不顺心的事就要骂几句等他骂够了还是会恢复冷静的。黎烈汗便也不去管他端详着从战场上捡回拉的铸铁弹和盘弹的残骸心中震惊之情难以言表。华朝人的技术真是天下无双啊他心想若是我军有这种武器天下就是囊中之物了。 次日莽军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分从南、北、西三个方向同时攻城。这一次莽军学乖了步兵拉开间距迅向前推进星羽炮出的盘弹虽然杀伤了大量莽军但效果却不如昨日。而且莽军兵力充足轮番上阵不间歇地连续攻城从清晨打到正午从正午打到黄昏从黄昏打到深夜日头从东升起向西落下月亮攀上夜空密密麻麻的火光在城下移动着。此时的盘弹和铸铁弹都打完了星羽炮失去了作用城内的投石机上阵对莽军的打击立时减弱莽军动了更加疯狂的攻势。 “拿不下这座城谁也别想休息!”巴姆扎不顾自己的伤势亲自上阵督促士兵前进。 莽军战士虽然疲惫却仍然一次一次试图冲上城头。城内守军的疲劳远远过莽军败势渐渐显露出来。白穆和黄博正在西侧城头督战忽见南侧城头被莽军攻下士气大振的莽军源源而上。白穆说:“黄大人我领人去把南侧夺回来。”黄博说:“白将军小心。”二人互击一掌白穆便领五百人冲向南侧城头一阵砍杀将莽军逼退推到了架起的云梯。 莽军纷纷开始后退眼看就要溃败黎烈汗冲出本阵一路来到城下抽出长刀率先攀上云梯莽军气势振奋随后而上终于将南侧城头夺下士兵一路冲杀将城门打开莽族大军攻入黄博阵亡。 接下来莽军用了两天时间屠城。虽然守军已被全歼但城内百姓仍不屈服取了家中的趁手物件出来抗击莽军但效果甚微无一生还。妇女知道没有活路了不愿受辱大多在家门被莽军冲开前就自尽了少数没来得及自尽的只能忍受生不如死的凌辱折磨。城南的瑞合书院聚集了大量学子瑞合书院是西二省赫赫有名的书院每年为朝廷输送大量人才而且院内藏书之丰富堪称华朝三大书库之一。学子们手挽着手围在院外要求莽军不要掠夺此地但杀得兴起的巴姆扎却只说了两个字:“杀”和“烧”。学子尽诛院内书籍付诸一炬。 城北有座寺庙庙内和尚见生灵涂炭却无力抵抗莽军只得走出寺庙来到街上清理尸体将尸体火化。起初莽军默许了他们的行动但后来当莽军试图入寺掠夺却遭和尚们抵抗的时候莽军便将屠刀挥向了这些出家人。寺里的主持说:“佛门清静地不容恶贼玷污。放火烧寺不能让他们抢走半块砖!”大火一起寺内和尚站于火中高声诵经与百年宝刹一同焚成灰烬。 城东靠近城墙的一座宅子内白穆和十几个战士在做最后的抵抗虽然数次击退莽军但大势已去无力回天黎烈汗赶到之后率兵攻入宅内白穆被生擒。黎烈汗见白穆英勇次起了劝降之心他也知道莽军再强终究人少就算把华朝都打下来也没有人手去管理必须要将华朝人收为己用。 黎烈汗走到白穆跟前说:“这位勇士……” 话到一半全身被绳索绑住的白穆却忽然跳了起来用头撞倒了身边的莽族士兵双脚夹住一口落地长刀的刀柄身子弹起脚夹长刀刺向黎烈汗。黎烈汗慌忙向后闪躲堪堪躲过了这一刀莽族士兵一拥而上再次将白穆按倒在地。黎烈汗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后怕但却更加想要驯服白穆便又走上前去说:“华朝气数已尽何必逞匹夫之勇?” “去你妈的!”白穆骂道“我身为华朝军人眼看家园落入异族之手已是奇耻大辱自当以身徇国。”说完闭紧嘴巴用力咬断了舌头噗的一声将血肉模糊的舌头吐了出来黎烈汗躲避不及脸颊被白穆的舌头打中。 “哈哈哈哈……”白穆仰头大笑起来。 “把他皮剥下来挂在我的大旗上!”黎烈汗恶狠狠地说。 刽子手取出工具从头顶开始硬生生将白穆的皮整片剥了下来。剥到一半的时候白穆才因咬舌而死但他忍着被活剥人皮的痛苦咬紧牙关哼也没哼一声。 莽军离开的时候瑞合已变成死城街道被鲜血染红被尸体铺遍万户人家无一幸存。 【五】祸不单行 关东北王颜华和北王军的部分将领聚在议事厅中等待尤金言宣读幕僚会对战局的估计以及拟定的策略。尤金言手中拿着一叠公文说:“目前莽军封锁了西二省的省界我方的探子难以及时回报从西二省传到关西的消息大约滞后三到五日再转送到星寒关也需要时间我们接到的最新消息也是半个月前的。” 幕僚会是在内战时期组建的由尤金言管理负责搜集军情对战局做出预测。北王军的将领们并不看好这个机构他们更习惯用自己的经验与兵法知识做出判断而不喜欢听从一些幕僚聚在一起商量出的计策。在听了尤金言简短的开场白后厅内的将领们交头接耳起来显出了不满的情绪。颜华轻咳了一声说:“各位请容尤大人讲完再做商议。” 众人安静下来尤金言继续说:“军情滞后是暂时不能改善的我们只能通过现有的情报对战局做出预测。其中有几点是值得大家留意的。”尤金言也知道幕僚会存在很多问题不敢把话说满。“先虽然西二省落入莽族之手但莽军伤亡也不小。莽军此次入侵兵力接近三十万但部族领巴姆扎号召全族迁居大量莽族牧民跟在军队之后也进入了华朝。现在具体兵力如何我们不能做出准确估计。” 一名团将终于忍不住说:“尤大人您能否长话短说?” “尽量吧。”尤金言笑了笑说“幕僚会的推测是莽军现在的兵力应在七到九万如果莽军从跟随迁居的牧民中征召新兵将征召年龄调整应该能得到两到三万的补充总兵力约九到十二万。这是通过阎达将军从关西传回的消息推断出来的应与事实相差不远。” 说到这里有几个将领想要言尤金言知道推算的莽军兵力并不具有说服力虽然他自己颇有信心但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便不给别人提问的机会连忙往下说:“以莽军的兵力想要完全控制西二省并不容易更不要说继续入侵了。但事实却非如此目前西二省的消息几乎是被完全封锁西王军各地残部无法互通声息也在被莽军逐一围歼。” “你的意思是莽军得到了稳定的兵源?”颜华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尤金言摇头说:“目前来看并非如此。莽军唯一的兵源在草原他们攻入西二省之后草原上响应迁居号召的牧民增多但尚且在路上不会形成稳定兵源。另外莽军以现在的兵力是可以控制西二省的……”尤金言的话有些前后矛盾了他也是迫不得已谨慎地回避了几个问题这些问题暂时不能讲需要等一会儿单独和颜华商量。幸好他在其他人提问之前开始解释说:“莽军现在的战术是固守西二省内的重要城池尤其是靠近省界的几座大城。并在城池之间建立防御阵线使得省内消息不易传出。” 立刻有人问:“西二省省界长过千里与关西、河南、江北、中南、西北共五省交界想要控制这么长的省界恐怕不是莽军兵力能做到的。” 尤金言一时语塞颜华看出他有难言之处便解围说:“但莽军确实做到了其中必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因素这些暂且放下。尤大人幕僚会可有应对之策?” 尤金言连忙说:“回王爷现在西二省的形势有很多地方尚不明了我军大举进攻恐怕会平添伤亡幕僚会觉得应该派兵试探性进攻西二省省界寻找莽军防御薄弱之处打开一条通路得到更多省内情况再考虑下一步方案。” 厅内的将领们总算听到要兵了纷纷请命。尤金言说:“王爷关西阎达部和关中颜夕部都已陈兵烬火河北岸战备周密随时可以渡河应派其中一部作先锋一部为后援。夕小姐的第十军应尚有残部在西二省内夕小姐可以尝试与其恢复联络因此夕小姐出兵作先锋是为上策。” 颜华立刻下令:“着颜夕领兵十五万渡河寻找莽军防御破绽切不可深入省内。”其实这道命令已经传晚了早在瑞合城失守、白穆阵亡的消息传来之后颜夕已经秘密领兵渡河了。颜华是知道这些事情的现在传这个命令也就是一个补救措施免得让自己女儿背上擅自用兵的罪名。 又作了一番布置之后将领们纷纷退下议事厅中只剩下了颜华和尤金言。颜华笑了笑说:“幕僚会有什么事情不能对大家讲吗?” 尤金言说:“王爷幕僚会负责整理一切情报尤其是西二省传来的都要先经过我的手。有几份军情是刚刚送来的我看过之后就扣下了幕僚会里也无人知晓。” “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没错恐怕是最完美的坏消息。” 颜华勉强笑了笑说:“快说吧就别卖关子了。” 尤金言从面前一叠文书的最底下抽出了几份深呼吸了一下说:“王爷黎烈汗率领从西洲撤下来的莽军穿越近东沙漠绕开长城防线跨越西北省这一路长途奔袭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 颜华愕然说:“金言你有话就直说。” “王爷莽军攻入西二省也有快两个月了周围各省都在加紧备战与我方做出协调布置却惟有西北省始终没有动静西北总督只在上个月来了几次消息说西北军与莽军在省界生了几次战斗。但事实是……”尤金言递了一张文书过来一字一顿地说:“西北军一直按兵不动。” 文书是来自与中南省的由南王军转而来。由于西二省沦陷西北省被挡在后面军情通路受阻一切消息都是从与其交界的中南省转出来的。但就算这样西北省传来的消息也不该如此之少上个月来了几次这个月一次没有。颜华固然有所怀疑但西北总督庞青与他私交不错他始终不原意进一步怀疑。 “金言庞青大人是我当年在皇都大学堂的同窗。” “王爷我知道。” “庞大人为人忠义深怀报国之志当年本有机会出任京畿省总督但他毅然前往贫瘠的西北省坐上了华朝十七个总督位子中最苦的一个几十年来恪尽职守将西北省治理得井井有条实在是难得的人才。” “王爷这些我也知道。但人是会变的。王爷还记得三年前蛮族大举进犯星寒关的时候吗?那一次我去西北省借兵用作贿赂的银两不计其数各层官员所表现出的贪婪应该也说明了庞大人有问题。” “可是……”颜华叹了一声仿佛要尽力说服自己一般“现在是莽族入侵庞大人不会不顾华朝大局啊!” 尤金言点头说:“王爷说得是或许是我多心了。但西北省多半是有问题就算庞大人忠义他手下的人也难保不会出一两个败类我们还是要防的。” 颜华不置可否沉思了一会儿说:“还有什么事吗?” 尤金言见颜华有些沮丧实在不愿继续往下说但他又不得不说:“王爷其实有件事情我瞒了您两年了。” 颜华诧异地说:“什么事?” “两年前王爷您开始重用大公子颜英吉交予实权委以重任我始终觉得不妥。毕竟大公子和蛮族交往密切虽然他誓与蛮族断绝来往但我还是私自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颜华苦笑说:“我早已知道了。” “王爷知道?” “是啊阿瑞投入南王麾下我不得不用英吉但我对这个好儿子也不放心啊本来也是想派人监视他的但后来觉你已经这样做了我就没再多管。” 尤金言直言不讳地说:“王爷真高明啊由我监视大公子就算有朝一日暴露了也不会破坏王爷和大公子的父子之情。” “金言我也是信任你才会这样做的。” 尤金言苦笑说:“我明白。” “那么……英吉还在和蛮族联系?” 尤金言点头说:“是的从上个月开始蛮族连续派人潜入星寒关内与大公子接触。我本来是想如今最棘手的是迎战莽军蛮族那边可以放一放但近日蛮族那边活动异常我不能不知会王爷一声以防莽军未退蛮族又和我们这边的人里应外合兴风作浪。” “英吉有没有察觉到他和蛮族联系的事情暴露了?” “应该还没有而且今天一早又有蛮族密使潜入星寒关应该很快就会和大公子接触。” 颜华满面怒色冷笑说:“好儿子啊真是好儿子。金言你知道他们联系的方式吗?” “每次都是在大公子的府内面谈。” “现在蛮族密使入府了吗?” “暂时没有蛮族密使在客栈落脚天黑之后才会去见大公子。” “好!传令派我的亲卫队在府外埋伏一旦蛮族密使入府就给我围严实了不能放跑他们。” 尤金言连忙说:“王爷息怒或许大公子和蛮族接触另有隐情我们若是扣住密使肯定会惊动蛮族恐怕又会生出什么变数不如王爷先去向大公子探探口风。” 颜华强忍怒气长叹一声说:“金言说的有理唉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去找他。若他真的里通外国……绝对不能姑息!” 【六】败策 时至午后亲卫队已经在大公子府外布下埋伏颜华和尤金言赶到之后将亲卫队长叫来问话。 “大公子在里面吗?”尤金言替颜华问。 “回大人大公子正午回来的之后并未离开。”亲卫队长回答。 “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出吗?” “没有……从我们监视开始除大公子外没人进府也没人出府。” 颜华和尤金言对视一眼心下都开始怀疑起来。颜英吉在星寒关内掌管的事务并不少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在府内处理各项事宜半天时间无人进出实在有些蹊跷。颜华苦笑说:“看来我这儿子今天是有要事要处理咯。” 尤金言说:“王爷无论如何进去和大公子谈一谈吧。” “旁敲侧击还是开门见山?” “这个……还是要王爷自己斟酌不过我以为王爷一定要心平气和毕竟我们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大公子确实叛国了。” “哼私下和蛮族人接洽还不是叛国吗?”颜华的语气露出了杀意转头向亲卫队长吩咐说:“盯紧一些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 “王爷要不要属下跟您进去。” “不用了我和尤大人进去就好了。” 说完颜华便与尤金言一同入了府府里的下人立刻去通报不一会儿颜英吉便迎了出来行礼说:“爹、尤大人我刚想去见你们二位没想到你们先来了真是太巧了。” 颜华和尤金言同时怔了一下彼此看了一眼却不说话。落座之后下人端上茶来颜英吉便吩咐所有人都退下去将门一关说道:“爹您为何事而来?” 尤金言见颜华面色阴沉怕他作便抢先笑着说:“大公子王爷去城西督察城墙扩建的工程回来的时候路过这里便进来看看大公子。”语锋一转便问:“大公子你说正要去见我们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颜英吉垂着头沉思起来脸色忽轻忽暗。颜华不禁冷哼了一声尤金言连忙冲他摇头示意等颜英吉自己开口。忽然颜英吉离座而起扑通一下跪倒在颜华面前说:“爹孩儿瞒着您做了一些事情还请爹不要怪罪!” “什么事?”颜华冷冷地问。 “我瞒着爹一直和蛮族保持联系。” 颜华和尤金言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们哪里料到连问还没问颜英吉便自己承认了。颜华大力在桌上拍了一记震得茶盏都翻了。尤金言连忙说:“王爷息怒让大公子解释一下。” 颜华冷声说:“有什么话讲!” 颜英吉仍跪在地上仰起头来说:“爹我知你对蛮族痛恨之极我当初当初不听爹的话鬼迷心窍和蛮族勾结干了不少错事。阿瑞叛入南王麾下责任完全在我。我已经知错了蛮族的狼子野心我也看清楚了可是爹蛮族虽然在三年前兵败星寒关但贼心不死仍是祸患。爹这些年忙于内战后又准备抗击莽族无暇顾及蛮族我便自作主张与蛮族保持联系我这不是为自己牟利而是希望能够探查到蛮族虚实毕竟蛮族仍很信任我。” 颜华拍案而起喝道:“说得好听啊蛮族仍很信任你!你也一定很仰仗蛮族吧?” 颜英吉声泪俱下说:“爹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您不信我不要紧但我确实是为北王家着想是为华朝天下着想。这些年我对蛮族虚以委蛇现在终于有所收获了。” 尤金言一听此话连忙将颜华劝回座位安慰颜英吉说:“大公子王爷怎会不信你?现在阿瑞叛入南王麾下王爷只有你这个儿子了话说得重了点也是怪你事先不知会一声啊。” 颜英吉说:“尤大人说得是。”抬头对颜华说:“爹如果您想责罚孩儿也请过了今天再说。今天有蛮族密使前来和孩儿商议要事他们正在酝酿一个大阴谋事关重大等孩儿将详情套出禀报爹之后爹再惩罚我也不迟。” 颜华冷哼一声说:“若你真能套出蛮族阴谋我奖你都来不及又怎会罚你?!” 尤金言和颜华一唱一和适时打圆场说:“大公子蛮族究竟有什么阴谋?” 颜英吉说:“自从莽军侵入西二省蛮族便也蠢蠢欲动不断与我联系探听北王军内情我估计他们是想趁北王军抵抗莽军的时候趁虚而入进犯关东其中详情还不清楚。这次前来的蛮族密使名叫梁函健是蛮族大旗主帐下重臣他亲自前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 尤金言问:“那梁函健什么时候来见大公子?” “日落之前。”颜英吉答道“爹、尤大人待会儿梁函健到了我要在这里见他请你们躲进密室里面有可供窥视的小孔我和梁函健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能一览无余。”话音甫毕便有下人前来通报说有人求见。颜英吉连忙将颜华和尤金言让进密室然后匆忙出去迎接。 密室狭小四壁空无一物勉强能容两个人站立。墙上有两个小孔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颜华叹息说:“金言你觉得英吉的话可信吗?” 尤金言说:“暂时还不能判断大公子或许真的是假装与蛮族合作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我们突然前来大公子或许察觉到异常便先声夺人坦白一些情况。” 颜华点头说:“嗯看他待会儿怎么应付那梁函健吧。” 尤金言说:“那梁函健本是华朝人学识丰富精于诡道深得上代蛮族大旗主器重乌齐鸠炽继承大旗主之位后更加仰仗此人能力使蛮族在三年之间便重整旗鼓一消当年兵败星寒关下的颓势。大公子想要应付此人恐怕也不容易。” “看英吉如何行事吧……”颜华淡淡地说“嘘来了。” 颜英吉和梁函健谈笑着走进屋来那梁函健一身朴素青袍长髯及胸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只是两道小眯缝眼精光四射来回转个不停显得极其狡诈。二人落座之后梁函健品了一口下人奉上来的茶赞道:“好茶还是咱们华朝的茶香送到关外之后味道就都变了。” 颜英吉略略回应了几句便转入正题说:“梁先生这次来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梁函健将茶盏放下说:“大旗主想支持大公子坐上北王之位。” 颜英吉笑道:“大旗主一定是在说笑了家父尚且没打算传位给我呢。” 梁函健眯起眼奸笑着说:“大公子不会不明白吧?大旗主的意思是帮你除掉北王颜华!” 颜英吉勃然大怒喝道:“住口!梁先生这是在怂恿我弑父篡位!” 梁函健不动声色说:“大公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屁!弑父能是小节?” “跟华朝天下比起来确是小节。”梁函健不等颜英吉反驳站起来侃侃说道“大公子如今莽军已经突破长城防线若是我蛮族九旗箭军此时攻打星寒关与莽军东西合击华朝还能有多少时日?” 颜英吉冷笑说:“那又怎样?莽军兵力不足又无兵源狂攻西二省的几座大城已经把自己拖垮了还能坚持几天?蛮族若想趁此机会入关恐怕要失望了!” 梁函健说:“看来有些事情大公子还不知道。” “何事?” “莽族黎烈汗已与华朝西北省总督庞青达成协议庞青开放西北省北部官道给莽族莽族从近东调取藩夷族人作援军此时正在穿过西北省不日将抵达西二省补充莽军兵力。” 密室中的颜华和尤金言大惊他们已经察觉西北省有异常也猜测庞青有可能变节但没有真凭实据便也没有断定此时梁函健虽也是一面之词却也不能不信。另外这样的消息没有传入华朝却由蛮族先行得知保不住蛮族和莽族已经勾结情况对华朝越不利了。二人正在心中打鼓便听颜英吉问道:“蛮族如何得知此事?” 梁函健笑道:“当然是莽族送来的消息了。大旗主也已和黎烈汗达成协议蛮族旗军与莽军协同入侵华朝将来可平分华朝天下。” 颜英吉冷笑说:“你们说分就分当我北王军是摆设吗?以北王军的实力西抗莽军东挡蛮族旗军完全是轻而易举。” 梁函健道:“大公子说笑了北王军一直以来确实是守卫华朝的中流砥柱但你们是凭着长城防线才做到这点如今莽军已经侵入华朝内部蛮族旗军入关也指日可待。再者说如果北王军真的如此强大为何莽军攻下西二省这么久北王军却迟迟没有前去迎战?” 颜英吉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莽军突袭得手我北王军却需时间备战如今已经有部队开赴西二省了莽军等不到藩夷族的援军很快就会被消灭。” 梁函健道:“话虽这样讲但北王军的问题却也不可能被掩盖。莽军能突破长城防线固然有突袭的因素但这也正是我们所擅长的战术。华朝军擅守坐拥一城抗敌而我们这些外族军队擅攻长途奔袭神出鬼没今日还在此地明日便在千里之外若是没了长城防线华朝军怎是对手?” “纸上谈兵!”颜英吉冷哼了一声。 梁函健笑道:“不止是纸上谈兵旗军已经将计划付诸实施。” 颜英吉惊问:“旗军要打星寒关?” “非也。”梁函健信心十足地说“旗军在星寒关屡遭败绩再次来袭稍遇挫折便会士气大挫。星寒关不是我们的目标。此时旗军已经进入莽族草原长城中路防线上的任何地方都可能成为旗军入关的大门。” 密室里的颜华和尤金言同时流下了冷汗蛮族和莽族之间各着一道漫长的山脉两族交往并不密切但真要结盟也不是全无可能。若是莽族真的将蛮族放入草原任其攻打长城中路情况确实危险。莽军进入西二省之后草原空虚北王军一面将兵力西调准备支援西二省另一面则在关北备战准备出关扫荡草原这样一来长城中路变得空虚蛮族旗军趁机攻破一处成功的可能性远远高于攻打星寒关。 颜英吉道:“梁先生真是坦白你将旗军动向告知于我就不怕我准备防范措施?” 梁函健笑道:“大公子不是已经和大旗主讲好了吗?你做内应帮旗军入关将来的华朝天下莽族占一份蛮族占一份大公子也可占一份。大公子也是胸怀大志之人对这样的条件不会不心动的。” 颜英吉盯着梁函健看了好一阵子忽然微笑起来笑得莫名其妙。梁函健也笑笑得奸诈无比。颜英吉问:“梁先生笑什么?” 梁函健反问:“大公子又笑什么?” 颜英吉说:“我笑先生太不小心不但不提防我也不怕隔墙有耳。” 梁函健说:“隔墙有耳又如何?没准我就是想让墙后之人听个明白免得死了都不能瞑目。” 这番话的味道已经不对了这时颜英吉走到了密室门前轻敲了两下笑着说:“爹、尤大人看来梁先生已经知道你们在这里了。不如你们出来见一面有什么话当面讲。” 颜华和尤金言对视一眼都感到了不妥。尤金言高声说:“大公子先要把门打开我们才能出去啊。” 颜英吉好奇地说:“怪了你们不能从里面打开吗?” 颜华终于忍不住喝道:“好儿子啊好儿子爹让你算计了!!!” 颜英吉大笑起来笑得肚子疼了弯下腰扶着密室的门继续笑忽然又猛地抬起头喝道:“爹!你不能怪我哈哈哈这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你从来没当我是你儿子你根本瞧不起我!” 尤金言急道:“大公子王爷何等看重你将来北王之位也定是你的你为何要这样做?” “住嘴!你一个奴才知道个屁!”颜英吉大骂起来“他会传位给我?胡扯!他立的遗书我都看过了他不会传位给任何人!他要北王军的几个将军等他死后共同推举一位能人接管北王家的势力!他要把北王家的基业送给外人!” 尤金言愣住了满心疑惑地望向颜华问:“王爷这是真的?” 颜华默默地点了点头。 颜英吉继续在外面喊道:“他比所有人都卑鄙!阿瑞叛入南王麾下的罪魁祸就是他!从三年前他让阿瑞和夏维同去皇都开始他就打定主意传位给外人了……不!更早从当年他把阿瑞送到皇都当质子的时候他就决定了!他是疯子!” 尤金言再次缓缓问道:“王爷这些都是真的?” “是。”颜华艰难地吐出一字。 “为什么?” “金言你没有坐过北王的位子你不会明白的。” 【七】北乱 颜英吉和梁函健一同离去把颜华和尤金言留在了密室内。尤金言靠着墙壁瘫坐下去说:“王爷是我失算贸贸然来见大公子。或许大公子本不想对付王爷是我们逼他这样做的。” 颜华仰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密室屋顶说:“金言你没错是我错了。” 尤金言露出凄苦的笑容说:“王爷究竟为什么要定下让将军们推举贤能继承王位的法子?” 颜华长叹一声坐到尤金言身旁说:“这法子不是我定的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当年太祖皇帝开国之候一扫历朝历代任人唯亲的陋习不论出身重用贤能之士甚至曾一度打算废除皇子继承皇位的传统。太祖皇帝将这个想法透露给了几个开国元勋立刻便引起了激烈的反对当时根本没人能理解甚至有人偷偷议论太祖皇帝疯了。最后还是四个藩王勉强接受了太祖皇帝的想法定下藩王之位可传外人的规矩。但后来百年之间藩王之位还是嫡系相传说起来还是从我开始才算是第一个外人继承王位。” 尤金言思索片刻仍是无法理解只得苦笑说:“太祖皇帝的志向不是我辈能够揣测的但王爷肯定能理解吧?” 颜华说:“哪里啊我也一直没想明白。” “那为何打算传位外人?” “本来我也不想只是形势逼我一步一步走到现今这般田地不得不做这般打算。按照传统王位大多是传于长子当年我将英吉留在身边将阿瑞送往皇都当质子便是要培养英吉。只可惜英吉后来与蛮族过从甚密令人担忧我便让颜夕去皇都接替阿瑞把阿瑞召回身边。可惜已经迟了那时的阿瑞已经开始偏向南王了。说实话阿瑞的才能确实最高但他在皇都太久了我也看不透这个孩子……” 说到这里颜华停下来连叹数声才继续说:“究竟是立英吉还是立阿瑞着实让我头疼了一阵而且那段时间里这两个小子也勾心斗角让我担心将来会手足相残。偏偏在这时候夏维出现了……” 尤金言恍然大悟说:“怪不得王爷要收维公子为义子难不成当时是打算传位于维公子?” 颜华笑着说:“你也太高估我了夏维刚出现的时候虽然在抵抗蛮族的战役中立了大功但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信任他嘛。我收他为义子无非是想在英吉和阿瑞中间放一个外人让他们感到危机共同应付夏维建立兄弟俩彼此间的信任。” “这个法子倒也不错。” “错了错了大错特错!我低估了夏维更低估了阿瑞。当年我让夏维和阿瑞一起去皇都结果二人中途遭遇了英吉派出的刺客袭击导致了阿瑞投入南王麾下。这事有太多疑点最大的疑点就是当时英吉何必要如此迫切地对付阿瑞呢?” “大公子主要还是对付维公子吧?” “不当时夏维和阿瑞一走英吉有很充裕的时间来培育自己的势力但他却急于求成了。英吉不傻一定是有什么原因逼他这样做的。后来我才得知是阿瑞逼他的。阿瑞在离开之前与英吉单独谈了一次具体说了什么无从知晓但之后英吉就联系了蛮族刺客去袭击阿瑞和夏维。” 尤金言疑惑地说:“阿瑞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他要决定自己的立场。”颜华苦笑说“那时他已经等不及了于是布下这些圈套引诱英吉袭击他然后试探我的反应以决定是留在北王家还是干脆去投靠更看重他的南王。阿瑞大概希望我将英吉逐出家门但当时的情况我不可能这样做结果阿瑞便去投靠南王了。这样一来我身边只剩下了英吉自那之后英吉倒也一直很听话可惜我始终顾及他和蛮族的关系便立了将军推举贤能继位的遗书以防万一。” 尤金言感慨说:“一切都是形势所逼王爷也没有办法啊。” “乱世之中我们只能随着变幻莫测的局势飘行身不由己啊。” 二人沉默下来。 不多时梁函健回来了却不见颜英吉的影子。颜华和尤金言便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梁函健走到秘室门前说:“北王爷、尤大人二位一定已知道你们该上路了。” 颜华笑着说:“英吉怎么不亲自来?” “大公子有事要办就由在下送二位吧。在下不喜啰嗦二位走好!”梁函健再不多说扣动了密室门前的机关密室顶上的一块巨石轰然砸了下来…… *** 皇都。战火虽然尚未烧到这里但城内也是人心惶惶大街小巷没了往事繁华。最热闹的地方要数坠星河兵船战舰聚集两岸载满兵员物资之后便要由破冰船开路开赴上游前去迎战莽军。原本南王安广黎并不打算主动与莽军作战只派乔年炅在河南省建立防线防止莽军向皇都进而把抗击莽军的任务丢给北王军去处理。 但他现在不得不改变主意了五日之前关东传来消息北王颜华和尤金言同时失踪了颜英吉暂代北王之位处理一切事务。这事生得太突然也太蹊跷北王军内部出现分裂许多大将都怀疑颜英吉虽然没有公开质问但也不再理会对颜英吉的命令其中以关北的瞿远最为大胆颜英吉派他按原计划出关扫荡莽族草原但他公然抗命并要带兵去星寒关查证颜华失踪之事此时正在路上不日即将抵达星寒关到时候北王家会乱成什么样还没人能正确估计出来。 如此一来北王军只有颜夕一部进入了西二省阎达坐镇关西为其后援。颜夕部与莽军交战三次为分胜负现在被挡在西二省北部。安广黎知道南王军不能不动了命乔年炅向西二省逼近另派颜瑞领兵走水路迅赶去支援。 安广黎站在岸边望着河上船只向身后的颜瑞说:“阿瑞你要不要回关东?” “不用了。”颜瑞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安广黎转头看了看他微笑着说:“阿瑞你变了。原来那个很重感情的阿瑞不见了现在你听说自己父亲失踪连眉头都不动一下。” 颜瑞淡淡地说:“形势所迫不得不变。” 安广黎叹了一声说:“阿瑞你先回府吧出征之前你要多陪陪雪香。” “是。” 颜瑞躬身退了下去骑马返回南王府刚一进门便看到安雪香正在指挥下人准备晚饭。颜瑞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安雪香拦进怀里下人们识趣地退开了。安雪香依偎在颜瑞怀中忽然觉得鼻子酸楚眼泪涟涟落下。在她心里颜瑞是为了她叛出北王家的这些年颜瑞帮南王家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她。 “咦?怎么哭了?”颜瑞低头轻轻托起安雪香的下巴。 “没什么”安雪香苦笑了一下“你又要去打仗了我有些担心。” “傻丫头担心什么?你对我还没信心么?” “不是。”安雪香忽然抬起头说:“对了有人来看你了。” 颜瑞一愣说:“谁?” “你来看就知道了。” 安雪香拉着颜瑞走到后院由于刚下过雪院中积雪未除正有一人蹲在空地上堆雪人正是夏维。颜瑞大笑着走过去说:“混球我还以为你死在西洲了呢!” 夏维也大笑着回敬说:“呸!你就不能念我点好?” “喂你们俩先快进屋别在外面冻着。”安雪香硬将二人拽进屋内挑旺炉火端上热茶便退出去关上了房门让颜瑞和夏维单独谈话。 “现在从西洲回来的道路都被莽军控制了你是怎么回来的?”颜瑞好奇地问。 “坐船啊从海上回来的。”夏维喝了口茶走到火炉前烤起手来“从西洲南海岸上船过南海在西南省登6很简单啊。” “开玩笑南海正起风暴什么船也过不去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西洲的造船技术很达他们的船是能过海的。对了我刚才进城的时候看见南王军的船队像是要出了是打算去西二省?” “没错。” “上游河道被冰封了船能过得去?” “有破冰船开路恐怕是要慢一点但也比走6路要快。” “看来我们的破冰船也进步了。”夏维若有所思地说。 颜瑞笑了笑说:“喂你来见我一定有事吧?” 夏维点头说:“嗯我刚回来很多情况都不知道你先跟我讲讲。” 颜瑞当即将华朝近来的局势说了一遍一直讲到颜华和尤金言失踪之事。夏维听完思索片刻问:“北王家现在情况如何?” 颜瑞又将北王家的情况简要讲了一遍。夏维在兵力分布这一节上细问了几句之后苦叹说:“看来形势不妙啊。” 颜瑞点头说:“是啊颜英吉暂代北王之位军中大将都不服他现在北王军内乱一起蛮族若是趁虚而入与莽族联合起来打我们我们可吃不消了。” 夏维忽然站起来说:“行了我就不多留了现在就走。” “去哪儿?” “西二省。现在北王军乱就乱在颜英吉不能服众我去西二省把颜夕接回大星关或许能稳定军心。” 颜瑞连忙将他拉回座位笑着说:“你怎么也变成急脾气了?快坐下来。你当颜夕不想回大星关吗?她是被困在西二省了想回也回不了。她的第十军和莽军正在对峙现在回头立刻被莽军追在后面灭了。再者说你怎么去西二省?等你赶到那里北王军早已乱套了。” 夏维笑着说:“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不可说。” 颜瑞一愣旋即笑着说:“夏维原来你信不过我。” 夏维也不隐瞒直说:“没错说起来咱俩都是北王家的叛徒半斤八两谁也别信谁。” “那你还来见我?” “我本来是找安广黎来的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打听打听消息现在你都告诉我了我也就该走了。等安广黎回来麻烦你替我问个好。” 说着夏维又要离去。颜瑞再次按住了他苦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急?” 夏维无奈地耸耸肩说:“好吧好吧你还有什么事就快点说。” 颜瑞沉吟一会儿理了理思路才开口说:“夏维你突然而然就回来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你第一个来见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阿瑞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是啊我想说什么?”颜瑞站起来推开了窗子冷风呼呼刮进来吹得人瑟瑟抖。“北王家一乱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一定要将之控制住。你说得对颜夕在北王军中更受拥戴让她回大星关接管应该能控制住局势这件事由我来做就好了反正我明天就要带兵从水路前往西二省。夏维你应该去做另外一件事。” “何事?” “去关东查明我爹和尤大人失踪的详情。我怀疑颜英吉和蛮族勾结了若真是如此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杀?” 颜瑞面色严峻地点了点头继续说:“另外东王和南王家都已经派人去关东了他们有什么打算我还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好事你要抢在他们前面控制住关东的北王军。” 夏维在颜瑞身上看了一阵说:“看来安广黎还不是完全信任你啊。” 颜瑞笑着说:“这年头除了自己谁也不可信。” 【八】疑似阴谋 南王军的船队已经66续续向上游进破冰船在前开路兵船紧随其后尾相连宛如一条巨龙。主舰尚未离岸安广黎亲自送颜瑞来到岸边提点说:“阿瑞此一战定要战决将莽军赶出西二省。不然北王家一乱局势又不知会如何展而且西北省那边情况也不对头这些你都要留意。” “我知道了王爷放心吧。” 安广黎笑了笑低声说:“还叫我王爷吗?等你这次回来我就让你和雪香正式成亲。” 颜瑞连忙跪倒在地说:“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安广黎将他扶起勉励说:“阿瑞这些年你虽为我做了不少事情但你终究是从北王家叛出来的恐怕南王军中将领对你还是心存芥蒂所以我才拖着你和雪香的婚事不办。这次与莽军作战是你扬名立万的机会胜得此战一切都不再是问题我也老了等过两年天下安定南王之位也是你的了。” 颜瑞感激地说:“我定不辜负岳父大人信赖时辰已到我这就上路岳父静等捷报就是了。”说完登上了主舰船锚收起舰船缓缓离岸。颜瑞卓立船头忽见安雪香的马车停在了岸边安雪香翩然下车来到岸边向颜瑞这边挥了挥手颜瑞高喊:“雪香等我回来!”声音在凛冽的风中送了出去安雪香也喊了几声但她没有颜瑞那么充足的气息声音送不远只得在岸边跑起来追着舰船一路挥手终于被船落在后面了。颜瑞看着安雪香的身影渐渐远去下令说:“全前进!”舰船两侧放出大桨迅捷地划动着桨头击拨打着河面上的浮冰飞追上了前面的破冰船。 与此同时夏维已经到达妍河之畔对岸便是关东了。妍河河面也已结冰渡口都歇了大概要等一个月后冰化了才会再开放夏维可等不了这么久找遍了大小渡口都没船开只好决定踏冰过河。这一日正午太阳还躲在乌云背后漫天风雪纷扬落下夏维在渡口的一家客栈里休息店里的小二已出去帮他购置绳索冰橇驯犬这些装备。 夏维正坐在大堂内喝烧酒暖身子忽然店门开了风雪汹涌而入两个高大的汉子匆忙走了进来夏维抬头一看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高威另一人也很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夏维还未打招呼高威便一眼看到了他好像早已知道他在此地径直和同伴走了过来。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但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废话西洲人现在恨不得把我活埋了我不回来难道还在那边等死啊?”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高威指向同伴介绍说:“这位是南王家的安杰安大人。” 夏维恍然想起这人是南王府中的总管当年他在南王府住过几天但和这人没打过什么交道又想起颜瑞说东王和南王都派人前往关东了安杰和高威同时出现在此地想来便是为了这事。夏维一时摸不清安杰的底细便行了一礼说:“草民夏维见过安大人。” 安杰连忙还礼说:“维公子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南王家的佣人而已。” 夏维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安杰左右看了看问道:“维公子是要去关东吧?” 夏维瞥见高威冲自己点了点头便说:“是啊只是河面上冻我得等装备都购置齐全了才能渡河。” 这时店家过来添上烧酒和小菜高威便把话题岔开说道:“夏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那场大水淹了西洲四分之一的土地啊!” 夏维纵然胆大但对那场大水也是心有余悸不想多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福大命大而已”但转念一想那安杰大概是主动要来见自己的估计是想从自己嘴里套出什么消息现在自己还不清楚他的打算语多有失不如先说西洲的事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主意一定夏维便滔滔不绝地说开了自己是如何从西洲大水中逃生的事情。 当时为了击退莽军西洲人不惜毁掉防海大堤。大堤被冲快的时候夏维就在堤下海潮一入他便捡起两面盾牌冲到大堤底部背靠着堤面用盾牌护住自己。海潮先是冲毁了大堤上层情形与瀑布差不多夏维躲在下面倒也没被第一波潮水冲到不过头顶上不断落下的巨石也差点要了他的命手里的两块盾牌都砸变形了胳膊也都断了。后来水势汹涌终于将夏维淹没他拼尽全力抱住了一根木桩才侥幸活了下来。 高威是亲眼见过那场大水的难免震惊。安杰听闻了一些传言现在又听夏维亲口描述也惊得半晌未语。夏维自斟自饮不一会儿就面红耳赤露出醉意说开胡话了高威便让安杰自便自己将夏维送入客房房门一关夏维便恢复了常态笑道:“高威你怎么和南王家的人在一起?” “北王颜华和尤金言突然失踪搞得北王军大乱安广黎和东晨迦蓝都坐不住了派我和安杰一起去关东查探。我们本来已经渡河进入关东了但那边现在已被封锁不太容易去星寒关而且又听你回来了我和安杰便又回来找你。” “安杰不是南王府的管家么?安广黎怎么会派他来办这么重要的事?” “我本来也纳闷但鬼参营也查不出安杰的背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似乎确实是管家而已不过据我这几日的观察此人身手不差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好了晚上再来找你我现在先下去不然安杰等久了必会心生怀疑。” *** 高威出去之后夏维靠在床头耳听窗外寒风呼啸心潮起伏不定。眼下生的许多事都是他不曾想到的莽军对西二省的全面控制西北省总督不明朗的态度北王颜华和尤金言的失踪南王和东王私下的联手这些都推动着局势向一个无法预知的方向前进同时局势也在影响着人们的决定。夏维知道待会儿高威会帮他理清一些头绪便也不再多想愣愣地起呆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梦见了一些人直到天黑之后才被高威叫醒。 小二也送来了夏维需要的装备又端了些饭菜上来夏维付了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东西高威则在一旁说起最近的情况。 “现在华朝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西二省认为莽军是眼下最棘手的问题但事实恐怕不是这样内乱内乱才是最恐怖的。” “内乱?”夏维鼓着嘴问。 “鬼参营得到了准确消息西北省总督已经和莽军定下协议开放省内通路给莽军。” 夏维冷哼了一声:“叛徒!” 高威继续说:“另外北王颜华和尤金言的失踪恐怕和蛮族人脱不了干系颜英吉也绝对不清白。” “确实有这种可能。” 高威点头又说:“不止这些现在东南两王也都打算趁机崛起。” “崛起?” “外敌当前固然需要尽力应对但也绝对是趁势而起的好时机。东南两王都远离战场大可以先让北王军与敌人拼命然后再出兵一锤定音。” 夏维诧异地说:“可是安广黎刚刚派颜瑞去支援西二省了!” 高威摇头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安广黎是打算趁这个机会将兵力插到被王家的领地里等颜瑞到了那里肯定先是按兵不动等到时机成熟先平莽军后镇北王军关西和西二省就都逃不出他安广黎的手心了。” 夏维说:“安广黎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但颜瑞出征之前亲口对我说要将颜夕送回大星关稳定北王军。” “你信了?” 夏维点头。 高威笑着说:“难得难得你也有上当的时候。” “什么意思?”夏维没好气地问。 “其实我回来也不比你早几天很多事情都是刚刚听说的。比如数月之前颜瑞和颜英吉这兄弟俩见过一面。” “为何见面?” “是关于东王和北王两家在河北省的势力划分尤金言和颜英吉代表北王家乔年炅和颜瑞代表南王家。” “那就是公开见面了会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但颜英吉回关东之后就立刻联系了蛮族不久之后莽军便攻破赤星要塞侵入西二省了。” “你的意思是颜英吉、蛮族、莽族都勾结起来了?” “没错或许还有颜瑞。” “或许?” “那次见面之后颜瑞回到皇都调了一大笔钱给他的亲信部队当时莽军还没有入侵他却好像早有所料开始备战了。” 夏维沉默下来回想和颜瑞见面时的情景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自己想去西二省确实是被颜瑞劝住的如果颜瑞真有什么阴谋那他去西二省就绝不是想帮颜夕而自己被他劝往星寒关估计也踏入了他的圈套。夏维不禁骂道:“妈的我其实也不完全信任颜瑞但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如果我们推断的没错那颜华和尤金言的失踪也一定和颜瑞有关了。他会是这样的人吗?” “难说不过用不了多久一切就能见分晓了。” “东王知道这些事吗?” “知道。他倒是希望颜瑞和颜英吉这兄弟俩联手把北王家和南王家搞得越乱越好。” 夏维心想不错便说:“看来我不该去关东了。” “是的你来关东的消息就是南王家送来的安杰收到了密令估计会对你不利你现在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也只能这样了我去关东也不见得会有什么作用。对了你和安杰去关东是打算做什么?” “我是去查颜华和尤金言失踪的事但安杰想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夏维倒也没太把安杰放在眼里便决定说:“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 “你打算去哪儿?” 有了颜瑞的前车之鉴夏维不得不小心但一来高威还算值得信任二来他有鬼参营想追查自己的行踪也容易得很便不隐瞒说:“去西二省。” “嗯多加小心我会随时派人送消息给你的。” 夏维立刻收拾起来刚买来的渡河用的装备也没用了白花钱夏维相当心痛收拾好简单的行李便轻轻推开了门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头问:“对了古丽思怎么样了?” “放心我把她安置在鬼参营本部了那里很安全。” 夏维放下心来不再多言径直出去了牵了匹马步入风雪之中。 夜色混沌夏维小心翼翼向西前进边走还要边清理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他身上的棉衣在凛冽风中显得不够暖和了一股股寒气直刺入骨头。 “妈的应该睡一觉等天亮再走才对!”夏维哆哆嗦嗦地抱怨着。忽然一阵空气中的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紧接着若有若无的马蹄声远远传来夏维立刻警觉披上白斗篷伏在雪地上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瞧样子是在追什么人?追什么人呢?夏维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追自己的咯!躲是躲不掉了他翻身上马扬起马鞭高喊:“驾!” 但马儿在风中走得久了身子有些僵硬脚下不太灵便结果刚一前冲就倒在地上了夏维被甩了出去翻滚几圈刚要站起来一支箭矢急射而至擦着脸颊飞过没入积雪之中。 【九】抓与逃 骑兵迅逼近夏维知道跑是跑不掉了先估计一下有没有以寡敌众的可能。他站在原地数起对方的人数一个两个三个……妈的共有二十个。 “夏维你的命保住了但力量不比以前了。” 老教王的话重新在夏维脑海中出现。在攻破圣城的那个晚上老教王对他说了很多包括如何治愈他身上沉积的伤势也包括他的武技将退回中上水准而且不可能再有进境的预言。夏维看着正在逼近的二十名骑兵的骑姿估计每一个都不是庸手自己一对一必定能胜甚至一对五也有胜算但一对二十……还是别费力气了。 “饶命啊!”夏维双手高举大喊起来。 骑兵充耳不闻一齐搭箭上弦嗖嗖嗖二十支箭矢破空而来。夏维狼狈地扑倒在地向后翻滚总算躲了过去不过多少放下心来骑兵的箭是瞄着他下盘射的看来并不想取他性命。夏维连滚带爬地向后逃边跑边喊:“别他妈射了!你们不射我就不跑!” 这时骑兵已到了二十步远再一次同时箭夏维连续三个后空翻躲过了十九支箭但最终还是中了一支左小腿被箭矢射穿脚下一跛摔倒在地。骑兵团团围了上来一张大网当头罩下紧接着一收夏维便像一条大鱼似的被收进了网里。 “维公子在下得罪了。” 一名骑兵下马之后摘下头盔走到夏维面前。夏维抬头一看原来是安杰。 “你们想抓我就直说嘛我让你们抓就好了何必还要射我?哎哟哟……疼啊你们箭上喂毒了吧?完了完了我死了。”夏维又拿出无赖本领白眼一翻双腿一蹬装起死来。 安杰面带微笑蹲在夏维面前伸手握住钉在夏维小腿上的箭矢猛地一下将箭矢拔了出来箭镞上的倒刺勾下来一大块肉夏维疼得嚎啕大叫:“操你大爷的!” 安杰仍是很和气地笑着但下手更狠又将箭矢从原来的伤口刺了进去故意偏了一点箭镞顶在了腿骨上并捻动箭杆让箭镞研磨腿骨。 “你大爷的!操……啊啊啊……安大人饶了我吧我***不骂人了还不成吗?”夏维很快就求饶了。 安杰总算停了手但仍将箭镞顶在夏维腿骨上笑着说:“维公子是聪明人少说一些废话就少吃一点苦头。” “好好好我不说废话你想怎么样?” “维公子打算去何处?” “问这做甚?我被你们抓了你们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安杰手下再次加力夏维疼得喊起来:“我要去江南找我爹娘!” “维公子还是实话实说为好。”安杰手下不停。 夏维感觉扎在小腿里的箭镞正一点一点将腿骨碾出洞来像钻心一般疼只好说:“我要去西二省!别他妈钻了我说的是实话!” 安杰总算停了手又问:“去西二省做什么?” “妈的你是猪脑子啊自己不会想……啊啊啊操我说我说我是去找颜瑞!这小子很可能骗了我我得找他问个明白!” “问什么?” “问他是不是和颜英吉勾结了。” “是又怎样?” “骗我的人别想有好下场!”夏维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折磨我的人也别想有好下场。” 安杰这一次倒没再折磨夏维站起身吩咐手下说:“上路。” 众人纷纷上马捆在网里的夏维被拴在一匹马后在地上拖着前进幸好是雪地不然走不了多远夏维就完蛋了不过纵然积雪很厚也难免会磕到下面的石头行了没多远夏维就鼻青脸肿了而且他的嘴巴也被堵住了想骂也骂不出来只能在心里诅咒安杰不得好死。 冷风与灌进衣服的冰雪很快让夏维冷静下来他开始专心考虑自己的处境。安杰为何抓他令他十分费解先可以肯定这是南王安广黎的主意但是为什么呢?他回华朝之后只见过颜瑞一人而且并没得到颜瑞的任何秘密他所知道的恐怕不比安广黎更多。而且他现在毫无资本孑然一身没什么价值不会对任何人形成威胁就算安广黎对他忌惮那干脆一刀解决就好了为何却不动手? 一时之间夏维也想不通其中内情但觉得安杰本和高威在一起出来行动高威不会不知道估计很快高威就会来救他了。但天亮之后救兵仍未出现看来高威要么是出卖他了要么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总之是不会来救他了。 等人施救不如自救夏维开始思索逃跑的方案但在对方的眼皮底下想开溜也不是容易的事夏维一时想不到好办法索性顺其自然反正他相信自己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安杰一路上不理夏维只在吃饭的时候把夏维嘴上的布摘下来吃完了就再堵上。夏维细心留意着知道队伍是在向南走估计安杰是要带自己回皇都见安广黎。向南……夏维总算有了逃跑的主意。 这一日来到坠星河畔早有南王军的船在此等候乘船而下半日便可到达皇都。夏维一上船就闹开了在船舱里打滚用头撞墙好像疯了一样安杰便把他嘴上的布摘下来问:“你闹什么?” “我晕船!要死了!你让我出去透透气!” 安杰见他面色煞白嘴唇青一阵阵想要呕吐似的便也没怀疑将他带到了船头。 西北风兜着大帆船头配的铁角将河上的浮冰撞开飞向下游驶去。 夏维靠着船舷大口呼吸着凛冽的空气看面色像是舒服不少说道:“安大人你是带我去见安广黎吗?” “是。” “他想做什么?” “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夏维嘿嘿一笑说:“我最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安杰心叫不妙但还没做出反应夏维便向后一翻扑通一声落入了河里。 “停船!停船!”安杰高喊着。 三个船锚同时抛入水中但船势太急往下冲了好远才缓缓停下再想找夏维就不容易了。 夏维一落水便灌了几口冰冷的河水差点呛晕过去身上的棉衣被河水浸透变得像铁一般沉拖着他沉入幽深的河底。双脚一挨地夏维翻了个身被捆住的双手就绕到了身前他用牙齿磨断了绳索脱去了衣服用力划水浮上河面但他不敢露头借着一块浮冰的掩护深吸了一口气便又潜了下去一路向岸边游去。 虽然只有两三丈远但游起来却很艰难冰冷的河水瞬间就把夏维冻僵了游得极其费力渐渐的双手双脚就失去了知觉然后麻木感继续蔓延仿佛神志脱离了身体只剩下胸口的一口气还刺痛着心肺。 夏维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像现在这样跳进河里逃生那一次是带着一个女人一起跳的。那个女人是谁来着?夏维竟有些想不起来了他拼命回想对自己说一定要想起来。忽然间灵台有了一丝清明夏维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叫颜如云对了自己还答应她带她走。但她死了。妈的死了就死了你死你的老子没活够呢!夏维感到恢复了一点力气手脚也有了一点感觉便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奋力游动总算爬上了岸。双腿在这时不争气的抽筋了而且左腿还有伤疼得夏维又差点昏过去。他咬紧牙关挥起拳头猛凿小腿肚几拳过后腿便能动了他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林子里跑去 安杰的人马寻到了夏维上岸的地方并循踪追去。他本以为夏维跑不远但没想到追出了半里竟然再找不到夏维留下的半点踪迹连猎犬也嗅不出夏维的味道了。最后一对脚印就在眼前前方的雪地里却一片平坦好像夏维跑到这里就飞上天了。安杰断定夏维是把自己埋在雪里了于是派手下以最后的足迹为中点向四周巡查同时高喊:“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声音震响密林却没有得到回音。 安杰也算是很有耐心了找了一天一夜方圆三里都翻过来了却还是没找到夏维的影子最后他只能放弃了。他哪里会想到夏维奔入密林之后又折返回河边再次入水游到了对岸早已跑得远了他在林子里寻找根本是白费工夫。但这也不能怨他跳入冰冷的河里能不死已经不易上岸之后又在冰天雪地里跑来跑去最后又跳回河里而且还能游泳还能继续逃生这样的意志力乎想象。 安杰沮丧地回到了皇都因办事不力请安广黎责罚。安广黎却只是笑着说:“算了也不能怪你。夏维确实不易被人抓住只是他回来得太突然我也来不及给你增派人手。不过……他为什么要豁出性命逃跑呢?安杰你对他说了什么没有?” 安杰道:“没有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抓住他的时候向他询问颜瑞的事情让他以为他被抓是与颜瑞有关。” 安广黎疑惑地说:“那就怪了就算他不信也不可能猜出我抓他的原因啊……” 安杰不禁问道:“王爷究竟为何抓他?” 安广黎缓缓说道:“我不想让他搅乱我的计划。颜瑞和颜英吉是否有什么阴谋现在还不好说我需要将颜瑞争取过来。夏维的出现恐怕会对颜瑞造成影响他将夏维支去关东其目的难以揣测。夏维半路折返要去西二省还是想帮北王军的忙。现在这种局势北王军乱起对我们大有好处我们可不能让夏维破坏这一点。” “他有这种能力吗?”安杰怀疑地问。 “绝对有。且不说他自己的本事单在北王军内部就有许多人会听他的。关北的瞿远、关西的阎达都是他的结拜兄长还有他那个结拜妹子弥水清现在也在北王军幕僚会任重职。另外他跟颜夕的关系也不错北王军很多人也还当他是颜华的义子。现在颜华和尤金言都失踪了他要是站出来恐怕北王军的三分之一都会归入他手下。” 安杰思索着说:“或许他想到这些了所以会逃跑。” “不一定啊。就算他以为我为这个原因抓他他也没必要逃跑。尤其是拼了命要逃。”安广黎自言自语起来“究竟为什么呢?他可不是拿自己性命耍着玩的人啊。” 与此同时蛮族密使梁函健也出了差不多的疑问。此时他仍未返回关外而留在星寒关在颜英吉身边办事。夏维要来关东后被安杰抓住其后逃生不知去向这些消息都已传到了他们手中。虽然并不知道详情但北王军的探子根据夏维逃生留下的踪迹也已推测出一些情况。 “夏维此人行事诡异实在难以揣测。”梁函健感慨说。 颜英吉与夏维颇有过节冷哼说:“疯子一个!” 梁函健淡淡一笑说:“大公子此言差矣当年前代大旗主之死旗军兵败星寒关下这些事情可以说是夏维一手造成的。说起来大公子有今天的地位我家主子能坐上大旗主之位也是托夏维之福。” 颜英吉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若是他落入我手里我绝对不会犹豫定要一刀了解了他的性命。” 【十】阴谋与野心 新年来的悄无声息华朝西部与北部情势混乱在沦陷于莽军手中的西二省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省界一带莽军和北王军接连交战有时是莽军后退有时是北王军后退没人知道这仗还要打多久哪里还有心情过年?东部和南部的局势稍好战火尚未蔓延到这里但上百年来这里都没有过战事百姓已经耽于安逸此时南王和东王都在征兵搞得人心惶惶很多人开始举家南下往沿海地区迁移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离战火越远越好。 新年伊始东王和南王都在自己的统辖地区布全面戒严令大小城镇一律施行宵禁官道重重设卡没有通行公文不得出城已在路上迁移的百姓原地扣留以阻止百姓占据道路影响南部运送军需物资。此令太重许多地方出现大规模骚乱百姓与官兵生冲突颇有伤亡。 一些有心人留意到局势变化没有向南逃而是转向西北省西北省总督虽然也封锁了省界但并不阻止难民进入而且莽军始终未向西北省施压一时间贫瘠荒凉的西北省成了华朝人的救命稻草。 西北省总督庞青的态度已经渐渐明朗但究竟打得什么算盘还不得而知东王和南王的特使都被他拒之省外原本两王安插在省内的探子也被他一一送了出来。东王和南王都认为就算庞青没有降于莽族人也暂时不会与莽族人作战了。此时他们的心里也颇为矛盾一方面他们希望趁势而起从这场战争中牟利另一方面他们又不能不顾及莽军继续入侵的威胁。他们都把抗击莽军的希望寄托在北王军身上同时又希望颜华和尤金言的失踪能打击北王军的实力。 当利益与危险绞缠在一起的时候如何洞察事态展的方向并将之控制在自己手中成为东王和南王最大的问题。东王选择了按兵不动将东王军主力调到领地边界却借口尚需准备而不再继续前进。南王安广黎自然明白东王的意图很显然东王对击退莽军信心十足就算北王军不行还有南王军跟进莽军还是必败到时候东王再挥兵西进便可摆脱东王家长期困于京东省、受制于南王家的局面。虽然明知这些安广黎却也不得不将南王军调向西二省将空虚的后背留给东王。 在西二省与河南省交界处乔年炅率领的十万南王军枕旦待戈密切关注着莽军动向。这一日乔年炅接到了安广黎的军令上书:“颜瑞部十二万兵力已达西二省北部与北王军颜夕部会合。汝需给莽军与颜瑞、颜夕部正面对决制造机会。” 乔年炅将军令交给幕僚观看幕僚看后不解地说:“大人王爷这句制造机会究竟是何意思?” “你觉得呢?” “属下愚钝不敢妄言。” 乔年炅不做解释道:“传令我部后撤十五里。” 幕僚急道:“大人这恐怕不妥!我部后撤一来会给莽军西进的机会二来瑞公子与夕小姐的北王军已经在西二省北部会合不日便会合两部兵力与莽军交战此时我部应与之配合向莽军施压才是!” 乔年炅道:“你没看王爷的军令上明明写着要给莽军与颜瑞、颜夕部制造正面对决的机会么?” 幕僚道:“大人王爷身在皇都对前线战局并不清楚属下斗胆说一句。王爷这般调动颇有不妥。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还望大人三思。” 乔年炅沉下脸来道:“快去传令!” 幕僚一急扑通跪了下去言辞恳切地说:“大人属下知王爷有另一番想法但现在莽军势大若不尽早将其逐出关外恐怕祸患无穷啊!大人现在应是我华朝人齐心合力抵抗外侮的时候万不能分心内斗啊!” “原来你是明白的。”乔年炅冷哼一声。 幕僚道:“属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属下只是大人身边的军机幕僚对政事一窍不通属下只知当下应以抵抗外敌为重不是内部勾心斗角的时候!” 乔年炅缓和下来道:“起来吧。也难得我身边有你这个敢说话的人只可惜你性子太直明知自己管不了的事情却还要管上一管这个毛病一定要改啊。外敌要抗内斗也不能放松啊。眼前这种局势北王失踪造成北王军内部不稳西北省总督那边明显偏向莽族人东王心怀叵测王爷不得不防啊。再说你觉得颜瑞、颜夕部合力攻打莽军还不能胜么?” 幕僚道:“即便胜了也是惨胜。” 乔年炅道:“对嘛王爷要的就是惨胜。” 幕僚惊讶道:“属下不解请大人讲明。” “很简单因为大人不信任颜瑞。” *** 西二省北烬火河畔。 颜夕率领的七万北王军分布在南岸几十个的范围内由于河面上冻数月以来不是大雪就是大雾关西的援军和补给渡河缓慢给颜夕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先便是御寒问题莽军的封锁太严颜夕数次试图率部南进攻下城池作为据点但都未果再加上大星关内乱丛生颜夕部被挡在了烬火河南岸进不得退不得只能露营风雪加上河边潮气大量士兵出现冻伤战斗力严重削弱。 颜瑞率领的八万南王军送算到来来多少人颜夕并不在乎令她欣喜的是颜瑞带来了棉衣毛毯棉皮帐篷等御寒之物而且南王军的船只坚固可以帮助关西那边送来补给。颜瑞和颜夕兄妹俩也有三年没见了虽说颜瑞是北王家的叛徒但毕竟是一奶同胞颜夕原本也很喜爱这个二哥见面之后难掩激动眼眶微红地唤了一声“二哥”但瞧见颜瑞带来的南王军将领跟在后面便恢复了常态将众人引进军帐商议双方合作抗击莽军的事宜。 兄妹俩谈事情虽然还是要顾及己方利益但也多了一些默契省了许多麻烦先是要决定双方的指挥以及彼此间的合作权限。此事事关重大两部军队虽然分属两家但既然合作与莽军作战之时该以谁为主导必须事先说清楚。颜瑞令人意外的对此节全不在乎将主导权交给了颜夕。之后双方很快就拟订了一个简单的作战计划。双方都认为莽军兵力不足现在应是将重兵押在了省界只要突破一点进入其后方便可将其部署打乱一一击破。南王军新来之师士气高涨这个突破的任务自然交给了南王军。而北王军则负责在突破之后巩固胜果。 双方又对选择何处为突破点进行了一番讨论直到深夜才将大致方案准备妥当此时众人都已累了颜瑞便道:“还有一些细节明日再议大家先去休息吧。” 众人依次退了出去颜瑞忽然叫住了现在颜夕手下任幕僚的弥水清。 “弥姑娘留步。” “瑞公子有事吗?” 颜瑞没说话等大家都走干净了帐内只剩下他和颜夕、弥水清三人的时候才说:“我来之前在皇都见过夏维一面。” 颜夕和弥水清同时问道:“他怎么样了?” “还好还好。”颜瑞苦笑了一下“他本打算来西二省的不过被我支去关东了。” “去关东干什么?” “当然是去查爹和尤大人失踪的事。”颜瑞顿了一顿望向弥水清“弥姑娘我要和夕单独说一些事你先下去休息吧。” 弥水清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风灌进帐篷烛火剧烈晃动等帐帘合好之后才平稳下来。颜瑞叹了一声说:“夕我觉得爹和尤大人都已遭奸人毒手了。” 颜夕身子一震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说:“其实我也想到了……” 颜瑞点头说:“我觉得这事和颜英吉脱不开关系。” “你是说大哥害了爹?” “是我觉得他已经和蛮族勾结了。我让夏维去关东就是查这件事。不过夏维去了很久了却音信全无恐怕是遇到麻烦了。”颜瑞将自己对形势的估计以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帐外河上的雾气飘了过来营地里一片混沌。弥水清和几名北王军的将领沿着营地外围巡视了一周督促卫兵打起精神防范敌人偷营。巡视完毕弥水清本想回去休息了但忽然看到东晨炫孤零零地坐在不远处略一犹豫便走了过去。 “炫公子这么晚了还不睡?” 东晨炫抬起头微笑道:“是弥姑娘啊呵呵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炫公子怎么没去参加刚才的会议?” 东晨炫拿起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道:“我又没军职不该去的。” 弥水清追问:“可炫公子历来是会参加北王军大小决策的。” 东晨炫苦笑说:“我坦白吧我是不想看见颜瑞。” 弥水清大感好奇便坐到东晨炫身旁问道:“为何?” “嘿嘿都是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东晨炫又喝了一大口酒看起来已经有些醉意摇了摇酒壶低声说“妈的空了。” 弥水清笑了笑说:“炫公子不是偷偷藏了好几坛酒么空了就去取啊。” 东晨炫瞪大眼睛说:“你知道我藏了酒?” 弥水清点点头。 “啊你没跟颜夕说吧?”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千万别告诉她。” “炫公子就算有禁酒令夕小姐也不会治罪于你的。” “她是不会治罪于我但肯定要冲我脾气唉呀那也要烦死我了。真是奇怪你说颜夕也是女孩子为什么就不像弥姑娘这样乖巧呢?” 弥水清脸上升起红晕低下头说:“炫公子说笑了。” 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低声说:“别动。”同时便有刀顶在了二人身后。 东晨炫大惊心想什么人能绕过卫兵溜进营来?他暗骂自己大意若不是喝多了酒怎能有人到了身后还没察觉呢?他正要想法子反抗却听弥水清惊喜地叫了一声:“三哥!”东晨炫恍然大悟回头骂道:“好你个夏维敢吓唬老子!” 只见夏维穿着一身兽皮袍子头顶翻皮帽子像个猎户似的手里拿着两根冰凌就是刚才顶在他们后背上的刀。弥水清难掩激动之情说道:“三哥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一阵哽咽竟说不下去了。 夏维咬了一口冰凌咯吱咯吱嚼起来笑眯眯地说:“小妹你以为什么?以为我死翘了?开玩笑你三哥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一个人把蛮族、藩夷族、西洲人玩得团团转的聪明绝顶的不世出的全天下就一个的奇才啊!”夏维一边嚼冰凌一边大言不惭了一阵忽然脸一沉对东晨炫说:“你小子这两年还不老实啊敢勾搭我妹子!活够了是吧?” 东晨炫笑骂:“滚你的蛋!” “哟嗬长能耐了敢跟老子顶嘴!”夏维把冰凌丢下撸起袖子“怎么着咱俩比划比划。” “怕你不成!”东晨炫笑着跳了起来。 弥水清连忙劝说:“三哥你们别逗了先去见夕小姐吧。这两年她也很挂念你呢。” 夏维一拍脑门说:“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走快带我去见她。” 三人一起跑进主帐颜夕独自坐在帐内正对着摆在桌上的沙盘呆刚才留下的颜瑞却不在帐内料想是回去休息了。三人进来之后颜夕却没抬头继续盯着沙盘说:“水清吗?快过来我们在这边的防御是不是向后收一点为好……” “不好。”夏维打断了颜夕的话。 颜夕猛地抬头惊讶地望着夏维。刚才夏维进来的时候风也灌进来吹熄了几盏烛火半边帐篷落入黑暗夏维和颜夕彼此望着的时候都只能瞧见对方半边脸被火光映红另半边脸却在阴影之中。东晨炫扯了扯弥水清的衣袖二人悄悄退了出去。夏维微笑着坐到颜夕对面说:“别直勾勾的看人家嘛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恶心!”颜夕骂了一声低下头偷偷抹了抹眼角“都三年了还是一点没变。” 夏维轻咳了一声说:“对了颜瑞呢?我看南王军已经到了他在哪儿?” 颜夕抬起头说:“他刚走。” “走了?” “是。你早来半步也能遇到他。” “去哪儿了?” “去关东了。他说现在北王家的内乱至关重要一定要想办法控制住。这边由我来应付南王军也由我全权调配他则去关东稳住北王家内部。” 夏维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说:“不对啊本来说好的他应该是带你一起回去控制北王家的怎么现在变卦了?” “他说他担心大哥不仅勾结了蛮族还和南王勾结了。” 夏维猛地摇头说:“不对颜瑞肯定不是去关东了!快派人去追绑也要把他绑回来!” 【十一】导火索 八万南王军在夜间已经向南进。颜夕的北王军建立了三道防线河畔营地是第三道南部还有两道每道防线相隔十五里南王军此时已经接近第二道防线。颜瑞独自脱离部队南王军的将领都已事先得知颜瑞的解释是要亲率一支部队绕到莽军侧翼实施偷袭这倒也是他一贯的作风便也没人怀疑。谁也没想到颜瑞早已趁着夜色登船风帆抖起乘西北风一路东下度比北上之时靠人力划行不知快了多少。天亮之时已经行了十几里只见两岸泊着数百艘南王军的战船。颜瑞的船一靠岸便有一名南王军的团将登上船来走到颜瑞跟前行礼说:“公子炎武团已经集结完毕。” 这名团将名叫崔钟本是南王军中一个小小的侍长后来在颜瑞暗中提拔之下渐渐做到了团将的位置对颜瑞忠心耿耿并且帮他组建了炎武团。炎武团本是颜瑞的亲卫队初期不过千人内战之时颜瑞暗中展将其扩充到万人如今则已到了四万之众。虽然在南王军中只是一支小规模的部队但是绝对忠于颜瑞是颜瑞为了立足于南王家而悄悄准备的资本。 当日安广黎派颜瑞领十二万大军西征支援北王军船队行到途中颜瑞就将炎武团留在了路上。现在八万南王军都已送到目的地按照南北两王家的协议交由颜夕主持大局而颜瑞自己则折返回来调动他的炎武团。 颜瑞将团将崔钟和几个副团将叫进船舱内先行落座之后说道:“各位也坐下吧。” 众人都知道颜瑞要布置要事了不然炎武团不会停在此地便一一落座。颜瑞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巡视一周忽然说道:“今日我想请各位帮忙做一件大事。事先有几句话不得不说这事极其危险一个不好大家项上人头都会不保甚至家人也要受到牵连。但若是办成此事将来大家财源滚滚自不用说就是封侯拜相也是大有可能。利益与风险都极大我请各位立刻做出选择若是不愿做的人请现在离开我绝不强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摸不清颜瑞到底要做什么事。崔钟最得颜瑞信赖早已知道颜瑞要做什么事了但也并不挑明对众人说道:“各位公子往日待我等不薄我老崔绝对是誓死跟随公子刀山火海也要决不皱眉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属下也誓死跟随公子。”一名副团将紧跟着表态。其他人便也一一附和起来。颜瑞手下这批都是胆大妄为的光棍了无牵挂什么危险都不放在眼里倒是刚才颜瑞说能财源滚滚封侯拜相令这些人大为动心。 “好!”颜瑞拍案而起将他的计划布置下去。刚说了几句众人惊得汗流浃背待说到后来颜瑞侃侃而谈慷慨陈辞终于将众人完全打动了。 *** 西二省北烬火河畔。 夏维已经得知颜瑞乘船东去派人追是追不上了无奈地说:“拦不住了唉颜瑞这小子真他妈不是东西。” “你说什么呢?!”颜夕喝道。 夏维瞥了她一眼冷笑说:“哼你还相信颜瑞是去关东了?” “夏维你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我就喜欢拐弯抹角你听不懂就算了猪脑子!”夏维愤愤地说。 眼看二人又要吵起来弥水清和东晨炫连忙起身劝阻。弥水清拉住夏维的胳膊说:“三哥你有话就好好说别乱脾气。” 夏维一瞪眼说:“我乱脾气?她就这样让颜瑞跑了我能不脾气吗?我本来是去关东了却被南王的人擒住连小命都差点丢了拼了命赶来西二省颜瑞却跑了我能不脾气吗?这华朝上上下下这么多能人都被颜瑞给骗了我能不脾气吗?老子冒死投靠莽族将莽族实力削弱总算布下了这个局现在却要被颜瑞破坏了我能不脾气吗?” 颜夕倒也知道夏维所作的一切功不可没但此时脾气上来了便还是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哼说得自己很了不起似的你真这么厉害为何莽军还是打破了长城?” “废话三年前华朝内战不得不打要是当时莽军入侵恐怕局面更难收拾要不是老子把莽军引到西洲去你这臭丫头还不定死了几回了呢!现在好不容易大家不打内战了莽军虽然打进来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还怕灭不了莽军?妈的偏偏局势太好了你们这些人又开始琢磨自己的利益了。东王不是东西按兵不动。南王不是东西看似要来抵抗莽军实际上只派颜瑞来而乔年炅率领的主力却往后退!你说他想干什么?颜瑞更不是东西他和颜英吉密谋害死了颜华和尤金言猪狗都不如!” “你别血口喷人!”颜夕拍案而起。她相信父亲很可能已经遇害了也相信此事和颜英吉脱不了关系但绝对不相信颜瑞也参与了此事。 东晨炫在旁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夏维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没有不过你们等着吧颜瑞这一走肯定有大动作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说得不错。”说完夏维拂袖而去。弥水清略一犹豫便追了出去。 夏维一路来到河边刚巧有几艘运送补给的船只从关西渡了过来士兵们正在船上岸上忙着卸货。弥水清默默地跟在夏维身后看夏维面色缓和下来才说:“三哥你刚才不该脾气的有什么话好好解释夕小姐不会不听的。” 夏维叹了口气说:“解释又有什么用?现在也没办法扭转局面了我就是骂两句出出气。嘿嘿小妹我跟你讲这人就得时不时脾气骂人摔东西都行反正得把气出来不然要憋出病的。” 弥水清笑了笑说:“三哥就是喜欢讲歪理。” 忽然间一阵喧哗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一个浑身鲜血的战士从船上跳下来一路狂奔嘴里在喊着什么只是风太大他的声音传不远。一队士兵挥舞着刀剑紧追不舍。 逃跑那人慌不择路跑到夏维近前一眼便看到了弥水清大喊道:“弥姑娘救我!” 夏维一愣问:“你认识他?” 弥水清仔细看了看恍然说:“是他。三哥他是大哥手下的人。” 夏维便不多想飞身将逃跑那人救下挡在追兵面前说:“几位这人犯了什么事?” 追兵中有个营尉他并不认得夏维上前喝道:“让开!” 夏维正巧憋了一肚子气还没泄完二话不说欺身而上拳头倏然轰在那营尉的鼻梁上砰的一声将其打倒在地。其他人立刻拥了上来要将夏维拿下弥水清连忙喝道:“住手!”那些人看弥水清一个小姑娘却穿着团将军服一时摸不清门路便也停了手。被夏维打倒的营尉爬了起来他倒是认得弥水清说道:“弥团将此人是北王军的叛徒属下从关西运补给过来没想到他竟藏在船上还请弥团将将他交还给属下。” 逃跑那人急忙说:“弥姑娘别信他们!” 弥水清挥手拦住他的话打量了一下那个营尉说道:“你是我大哥手下的?” 那营尉答道:“是的属下刘勇在阎达将军帐下任营尉。” 弥水清道:“刘勇?北王军中有三十七个叫刘勇的军官我大哥帐下有四个一个侍长两个营尉一个团将但这些人我都见过的怎么又凭空多了一个?” 刘勇略显慌张地道:“属下原本只是一名小卒新近才被阎将军提拔上来的。弥团将不认得也不奇怪。” 弥水清忽然道:“听你口音略带一点蛮族的味道啊。” 刘勇低头道:“是属下曾经去过蛮族领地。” 弥水清皱眉道:“北王军军官的记录我都看过名叫刘勇、身居营尉之职、去过蛮族领地的只有大公子颜英吉手下有那么一个应该就是你吧?你怎么说自己是一名小卒新近才被我大哥提拔的?我大哥选拔人才向来谨慎若无军功不会提升现在关西那边还没打仗你又是怎么被提拔的?”弥水清越说语气越重此时颜夕的士兵也赶了过来团团围在四周弥水清一声令下:“这几人身份有古怪都给我拿下!”士兵蜂拥而上将刘勇和他的手下绑了起来。 夏维大笑着搂住弥水清赞道:“好啊小妹有点当官的架势嘛!” 弥水清脸上一红道:“三哥过奖了。”低头将刚才那个逃跑的人扶起来说道:“你是叫林家峰吗?” “是弥姑娘真是好记性。”林家峰道。 弥水清对夏维解释说:“三哥林大哥是当年蒋园将军麾下的后来就跟大哥了。” 林家峰没见过夏维但也知道夏维的名字便行礼说道:“属下见过维公子。” 夏维点点头道:“林大哥快入营找大夫给你疗伤。” 林家峰道:“不忙我受的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弥姑娘维公子大事不好了七天前瞿远将军被大公子关了起来阎达将军也被大公子削了兵权了现在大星关被大公子的亲信控制了。” 夏维和弥水清一惊连忙让林家峰细细解释。原来北王颜华和尤金言失踪之后瞿远离莽军领地最近察觉到异常情况便带兵前往星寒关质问颜英吉却被颜英吉扣押起来。阎达接到消息后立刻送信为瞿远求情哪知信刚送出颜英吉的亲信就到了关西削了阎达的兵权。这些事办得干净利落竟然一点风声都未走漏。现在颜夕部与莽军对峙而背后实际上已经被颜英吉控制了粮草补给送得慢并不仅仅是天气影响和渡河的度而是颜英吉有意要控制颜夕的实力。林家峰冒死跑来送信就是要提醒颜夕这一点。 夏维问道:“我大哥二哥现在如何?” 林家峰道:“阎将军已经逃出来了正想办法去星寒关救瞿将军。” 夏维知道阎达和瞿远都是非常之人应该不会有大碍便放下心来思索对策。弥水清继续问道:“关中的情势如何?” 林家峰道:“关中是夕小姐的领地其下将领都不服大公子大公子派人去接管都被扣下了现在大公子干脆派兵去了关中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弥水清面色骤变拉着夏维的胳膊说:“三哥小真还在关中呢!” 夏维好奇地问:“小真是谁?” “是三哥你的儿子啊。” 夏维张大嘴巴半晌才蹦出一句:“妈的颜英吉要是敢动我儿子我把他屁眼堵上让他一辈子拉不出屎!” 这时颜夕的卫兵急匆匆跑来让夏维和弥水清去主帐议事。二人吩咐士兵带林家峰去疗伤便一起去了主帐。只见颜夕麾下的将领都已聚齐见二人进来颜夕挥手示意便有一个营尉起身说道:“昨夜莽军已经突破了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并且继续向第二道防线进现在南王军已经到达第二道防线与我部联手准备迎击莽军。” 夏维接连听到坏消息都有点麻木了心想:“配合得真好啊大星关刚刚被颜英吉控制了莽军就开始难果然是狼狈为奸了。看来颜英吉是有心借莽军之手将颜夕铲除掉以保证自己的地位啊。” 众人讨论着迎战莽军的计策夏维则满腹心事地望着帐篷口帐帘没有合好透出了一点缝隙外面的积雪中竟有一根草芽钻出了头夏维望着那根嫩绿的草芽在白雪中阵阵摇摆竟看得出神恍恍惚惚听到弥水清再叫:“三哥!三哥!”抬头一看众人都在瞧着自己。 颜夕问道:“夏维你有什么意见?” 夏维叹息一声说:“各位让我和夕小姐单独谈谈。” 颜夕略一点头众人便都退了出去。 夏维将林家峰刚刚带来的消息一一讲给了颜夕颜夕听得连连变色。夏维道:“现在莽军在前颜英吉又控制了大星关你形同腹背受敌情况大为不妙啊。” 颜夕思索片刻道:“莽军这次主动出击肯定是孤注一掷形势不见得对我方不利。现在虽然突破了我们的第一道防线但我们得到了八万南王军做补充第二道防线一定能守住待到莽军气势受挫我们再大举进击定能将莽军灭在关内。” 夏维摇头说:“如果莽军也没得到兵员补充这倒是有可能的但我估计莽军敢主动出击一定是有所准备了。之前高威就告诉我西北省为莽军开放通路让他们从近东输送过来藩夷族人作为兵员料想是藩夷族人已经到了而且来得不少。” 说到此处夏维站了起来走到颜夕跟前伸手轻轻放在颜夕肩上。颜夕愣了一下说:“你干什么?” 夏维淡淡笑道:“没什么。夕你快带人回大星关吧争取将北王家的控制权夺回来。” “那这里呢?” “这里的败局已定恐怕不能扭转了。现在莽军已攻到第二道防线纵有八万南王军的补充也不会有太大帮助莽军的战术你也是知道的他们定是选择突破一点将防线搅乱。而南王军正是我们的弱点颜瑞走的时候对手下谎称自己会带兵偷袭莽军侧翼这个谎很快就会被识破到时候南王军军心必乱不但挡不住莽军还会对我们的防御造成破坏。” “那撤退呢?” “撤?你也一定知道撤不了了吧?还问什么?莽军在前我们调头撤退半数兵力还没渡过烬火河莽军就该追来了到时候情况更加不堪设想。而且关西被颜英吉控制他是不会放我们回去的。为今之计只有让你偷偷潜回大星关召集没有投靠颜英吉的将领想方设法夺回北王之位。” 颜夕痛苦地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 夏维知道她是舍不得第十军。原本第十军已经展到十万众但莽军刚入侵的时候白穆率领五万第十军全部被莽军歼灭颜夕这次进入西二省与莽军几次交战也是第十军冲在最前面如今还剩三万余看起来这三万余也熬不过这次战役了。夏维劝慰道:“别太担心了我们会全力顶住莽军。只要你尽快解决颜英吉挥兵救援还是能保住一些实力的。” 颜夕愕然抬头道:“你要留下?” “是啊你走了这里总要有人看着呀。你手下的那些人虽然也不弱但脑子太死。现在这种局面就得我这样的天才来管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能转危为安。” “又吹牛!” 夏维笑着说:“好啦事不宜迟你需立刻动身。这次回大星关不能带太多人把东晨炫和我小妹都带上就好了他们二人足以帮你等你回去之后再联系我大哥二哥对付颜英吉应该不成问题。” 【十二】兵败如山倒 颜夕出去做上路前的准备夏维独自坐在帐中翻阅关于北王军编制的卷宗。不一会儿北王军的将领先后走进来按照颜夕的要求向夏维解释军中情况好让夏维尽快熟悉以便接手指挥。夏维是北王军出身的对军中各种事宜倒也清楚但现在莽军已经打到第二道防线全军必须作出最妥当的应对措施这对夏维这个骤然接手的人来说难度不小最令他挠头的是该如何将第十军放进战略中。第十军是眼下战斗力最强的部队虽然兵力较少但若运用得当绝对能起到关键作用。可是一来第十军对颜夕忠诚度最高二来第十军的战术也只有颜夕最为清楚现在由夏维来指挥恐怕连真正实力的一半都挥不出来。但这也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了颜夕是一定要回大星关的夏维只能在战略上对第十军作出部署等真正应敌的时候就要靠第十军新提拔上来的将军来指挥了。 白穆死后一个叫刘业的团将升为第十军将军夏维观其做派再与他交谈几句便知此人智谋过人但无冲锋陷阵的勇猛。放在平日夏维可能会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但眼下却大感为难。第十军最得意的虎击阵法不仅需要一个头脑清楚的指挥者来调动更需要指挥者勇武过人才能将虎击阵诱敌、抽击、夹断等等法门挥出来。看起来刘业绝对做不到这点但夏维又找不到其他人来辅佐。正愁的时候弥水清忽然走了进来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但见到帐内人多立刻就收敛怒容板起脸说:“请各位先出去!” 众将领虽然不知出什么事了但也瞧出事情不妙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夏维笑着说:“小妹生气了?谁惹你了?” “三哥为什么要让我和夕小姐回大星关?” “她这次回去事关重大且凶险异常东晨炫武功不俗能够保护她。小妹你对北王军情况了然于胸也可给她帮助。” “不对三哥你骗人!” “这话是怎么说的?” “三哥你从何判定我对北王军情况了然于胸?” “刚才你为了救林家峰与刘勇那番交谈不就说明这一点么?” “我只是记得北王军所有军官的背景而已对夕小姐这次回去要办的事没太多帮助的。” “有这么好的记性就足够了。” 弥水清冲到夏维面前双手拍在桌上怒气冲冲地说:“你说谎!你是看现在这里的情势不妙想把我支开对不对?三哥你怎么能这样?每次有什么危险都自己去面对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你对我这样算什么结拜兄妹?!” 夏维没想到这个小妹会顶撞自己先是一愣立刻就板起脸声色俱厉地说:“住嘴!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我现在不是跟你商量事我是命令你!立刻收拾东西给我滚蛋不然我也不念什么兄妹之情定按军法处置你!” 弥水清冷笑道:“军法?三哥开什么玩笑你在北王军中任的什么职位能用军法处置我这个团将?你不是莽军的征西大将军吗跑我们北王军来做什么?!” 夏维哑口无言他那个征西大将军的头衔确实还没正式撤下去呢莽族人没那么多规矩既然你与我为敌了那头衔应该自然就撤了。可既然没公开宣布别人认为没撤他也说不出什么。而且他早已被北王颜华逐出北王家虽然人人都知道那是权宜之计他这次回来大家还当他是北王家的重要人物但弥水清的质问倒也合情合理。 弥水清见夏维不说话了提高声音继续说道:“你留下来算什么?你知道现在军中有多少人马吗?你知道三条防线是怎么布置的吗?不知道你怎么指挥全局?各部指挥者是什么人擅长什么有哪些弱点你都知道吗?不知道你怎么分工协调?各部训练程度如何武器的差异粮草的储备药品数量随行郎中是否够用你都知道吗?不知道你怎么让其上阵?各部炊具柴木有多少做一顿饭需要多少时间你知道吗?不知道你要让将士饿肚子?各部的茅厕数量有多少污秽物用何法清除你知道吗?不知道你让将士憋死让将士被熏死?” “放肆!什么态度我好歹还是你三哥!”夏维气急败坏地喝道。 弥水清冷笑着说:“三哥小妹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小妹只是觉得三哥看到了西二省的重要性也能够从大局着眼但对细节的掌握太差需要有人辅佐。三哥你让我留下吧我可以帮你。”说到这里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夏维丝毫不为所动断然说道:“不行!” “你!” “说到底我还是你三哥不服气的话去找大哥二哥来评理他们在大星关呢你去找他们啊。你还可以叫外面的士兵把我抓起来你不是说我是莽军的征西大将军吗?你也来个大义灭亲让我瞧瞧!哼做不到的话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蛮不讲理!”弥水清一跺脚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刚走一会儿帐帘掀开了一角东晨炫探进脑袋笑嘻嘻地说:“喂夏维咱俩谈谈。” 夏维没好气地说:“谈什么?” 东晨炫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坐在夏维身旁满脸堆笑道:“夏维刚才你和弥姑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老实讲弥姑娘一个女儿家懂得什么啊?我觉得你有道理我支持你。什么人员、编制、后勤、补给、训练度、忠诚度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夏维一出马莽军还不望风而逃?这就是正义的力量!” 夏维笑骂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东晨炫道:“也没什么我就是先跟你表个态我是支持你的。不过嘛弥姑娘是团将是我上司我得听她的。她现在让我把你这个莽军的征西大将军抓起来我不能不听啊。” 夏维皱起眉头道:“她怎么这么不听话?” 东晨炫道:“就是说女人都死心眼认死理你知道自己对了不就完了?偏偏还要让大家都承认这哪儿行啊?堂堂维公子都让你走了你就走吧还非要留下来维公子能答应么?出尔反尔这让别人怎么看啊?” 夏维道:“好了好了阿炫你别拐弯抹角了。” 东晨炫笑了笑道:“夏维我也不废话了我知道颜夕必须会大星关对付颜英吉但这边情况也不能放松你跟我透个底你觉得能挡住莽军吗?” 夏维叹气道:“阿炫现在颜夕在这里建立的防线有多重要你也是知道的如果这里丢了莽军头上少了一把剑想怎么折腾都易如反掌了所以这里不能失守能守多久就要守多久哪怕剩下一兵一卒都要撑下去。” 东晨炫点头道:“是我也明白但我问的是你能撑多久?你能撑到颜夕把颜英吉解决了派兵来支援吗?” “不能。”夏维顿了顿解释说:“我估计莽军已经得到了藩夷族的援军但他们的战术还是不会变突进、包围、蚕食这三步依次实行。现在我方背靠大河来不及渡河无路可退所能做的只有坚守。但野外防御实在不是莽军铁骑的对手第十军或许能与之一争长短但颜夕不在第十军的战斗力大打折扣最终还是逃不掉败北的命运。” 东晨炫道:“如此说来你也会死?” 夏维笑道:“放屁老子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死。而且虽然现在看来必败但我觉得还会有转机。” “转机?” “是。乔年炅的十万南王军陈兵西二省与河南省的交界处虽然他们在后退但始终是对莽军构成威胁莽军一定会有所顾忌他们的顾忌就是我扭转乾坤的机会。” “有几成把握?” “两成。” 东晨炫笑起来道:“那你还是让弥姑娘留下吧她会对你有帮助的。” 话题又转了回来夏维立刻道:“不行!” “为什么?” “太危险。”夏维苦笑说“阿炫你不知道在近东的时候就是我的失算让古丽思惨遭火刑。妈的我可不想再犯那样的错误。我能看着英勇的男儿与敌人厮杀断头流血但却看不得女人受伤害。” 东晨炫默默地点头站起身拍了拍夏维肩膀说:“我明白但我不得不说你错了。”说完便走出了帐篷。 弥水清最后还是留了下来这一次是颜夕话了。说到底颜夕还是最高统帅夏维再怎么争论也没用虽然心中不满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正午时分颜夕和东晨炫登上小船渡河返回大星关。临行之际颜夕把夏维单独叫到一边说道:“眼下的局势你比我更清楚我也不多说了总之你要坚持到我带兵回来要活着。” “明白。” 二人都没想到这次短暂的见面之后竟又隔了五年才再次见到对方。而夏维此时还因弥水清固执地留下来而感到气恼但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他还是很庆幸这个小妹在身边不然他可能已经死了无数遍了。 颜夕和东晨炫走后局势的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莽军将战局的走向完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夏维本打算坚守却未能如愿以偿。黄昏之前莽军的三支万人骑兵队分从三个方向突进撕开了北王军建立的第二道防线。前去支援的八万南王军不但没能有效地形成补充反而还在莽军突破之后立刻溃散在某种程度上帮助莽军冲垮了北王军的防线。身处河畔最后一道防线的夏维将部队收缩准备用第十军与莽军骑兵硬碰硬打一场。第十军恐怕是华朝军队最擅长野战的部队了虽然未曾与莽军正式交手但普遍认为在所有情况对等的时候应和莽军不相上下。这也是颜夕一直在镇守关中的原因毕竟第十军只擅野战而不擅守城拿去守长城就太不划算了。 或许很多人都盼望着第十军与莽军进行一次对决夏维也把宝押在了这上面希望能挫掉莽军锐气振奋己方士气。但这一场对决却没有生。莽军突破第二道防线之后便停下了脚步夏维以为他们是要在夜间休整天亮之后再动攻击于是他在当夜让第十军充分休息调派其他部队紧锣密鼓地进行作战前的一切准备。选择伏击莽军的地点设置陷阱埋伏调动诱敌部队等等等等但天色一亮斥候却回报:莽军退了。 夏维很快就现莽军并不是退了他们只是不在把北王军放在眼里。 1276年的初春天气却还如隆冬一般寒冷华朝的皇权早已分崩离析整个皇朝的衰落也到了最后时刻。莽军的铁蹄率先踏了上去狠狠地将这个皇朝的一角踩碎紧随其后的是蛮族人而后华朝内部的一些人也对皇朝的破碎推波助澜。天下大乱大乱之后是否有大治此时还没人能够看到。 莽军的三支万人骑兵队突破第二道防线后便收缩入三十里之后的两座城池。此二城连接西二省北部要道出可攻、入可守就像两个拳头一般北王军想要攻下也不容易。但莽军终究是暂时撤退了留给夏维喘息的时间可以收拾被莽军冲垮的防线。他要做的只是坚守莽军不来主动进犯当然是大吉大利。实际上莽军却是转向东面了巴姆扎率领一万重骑、两万五轻骑以及从近东赶来的三万藩夷族步兵跨出了西二省东侵河南省。 莽军突然来犯对守卫在河南省省界处的乔年炅来说带来不小的震惊而且他的十万南王军连续向后撤了三十里本来是要让莽军专注对付北王军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制造了一个斥候无法全面掌握的空间给莽军东进制造了机会。好在乔年炅并不是废物他的后撤也是十分严谨的莽军的先头骑兵先与南王军负责垫后的步兵遭遇南王军步兵组成密实的方阵进行防御其骑兵部队迅赶来支援双方在毫无屏障的平原上展开厮杀。乔年炅也没有放弃撤退的计划只是放慢了度留下两支预备队轮流上阵边打边撤一点点将莽军引入主力部队形成的包围圈内但巴姆扎敏锐地察觉到了乔年炅的诡计立刻收兵在合围之前退了下来然后稍作休整待藩夷族步兵跟上来便再次出击布置更长的阵线向前推进。乔年炅率部且战且退步履稳健巴姆扎一时竟也奈何不得。但南王军损失却也不小后撤了五里留下满地尸骸。 乔年炅意识到这样打下去自己是挡不住莽军的。于是他信请西二省的南北王联军与其配合骚扰莽军根基同时送信回皇都给安广黎请其尽快说服东王军进入河南省建立阵线以防莽军突破之后直逼皇都。但这两封信都没得到回应送往西二省的信被莽军截获而送往皇都的信倒是交到安广黎手上了但安广黎却无法做出回应。此时颜瑞率领的四万炎武团骤然出现在皇都城下在守军还没醒悟的时候就冲进了城。安广黎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养虎为患。 【十三】颠覆 后卫皇都西门的城防军看到一支军容威武的部队忽然来到城下先是一阵慌乱当值的城防军营尉登上城头仔细一瞧原来是炎武团便也放下心来跑到城下去询问情况。按说部队入城一定要有通行文书由守门卫兵检查过才能放行。那当值的营尉以为来的是自己人应该会按规矩办事哪知他正沿城墙的阶梯下来的时候炎武团的骑兵便忽然加一路冲进城来留下少许兵力将卫兵缴械夺取了城门后续部队源源而入。那当值营尉大惊失色一眼看到了炎武团的团将崔钟便高喊:“崔团将你这是要做什么?” 崔钟循声望来然后手一挥便有一队炎武团战士冲上来将那营尉围住。 “从现在开始城防军由我接管!”崔钟喝道然后带领炎武团马不停蹄冲入城中。其他三处城门的情形也大抵如此只在北门出了一点状况守北门的当值营尉见势头不对便派了一名卫兵偷偷跑去城防军大营和禁军大营报信了。 由于南王军主力都调走去应付莽军了安广黎为了防止东王军图谋不轨便抽掉了部分禁军去监视东王军动向此时皇都防卫空虚禁军和城防军大营都只有半数兵员报信的卫兵刚到了城防军大营将消息通知城防军团将炎武团便来到了营外将营门堵死与卫兵形成对峙。城防军团将来到营门处高喊:“炎武团的兄弟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炎武团的一名副团将出列答道:“各位今天皇都要出大事城防军的兄弟们还是留在营里为妙别到处走动免得丢了脑袋。” 城防军团将惊问道:“保卫皇都是我们的责任你们想干什么?快把话说清楚难不成要造反吗?” “你说对了!”炎武团的那名副团将挥挥手手下士兵架着长矛齐刷刷向前踏出三步后面的弓箭手将弓拉开箭头上扬只要一声令下便要杀进城防军大营。城防军团将见对方有备而来己方却在猝不及防之下毫无准备这些长期在皇都贪图安逸的城防军士兵无论训练度和士气都比不了炎武团很多士兵听到动静跑来的时候连铠甲都没绑好形容极其狼狈。 “罢了罢了。”城防军团将万念俱灰道:“传令关起营门今日闭门整顿内务!” 城防军刚被控制住位于皇都北区的禁军大营便也有了动作禁军士兵全副武装齐齐出营从北区开始封锁街道并且打开了坠星河在城口的栅栏放炎武团的舰船入了城。颜瑞站在船头待船靠岸之后先不下船向站在岸上的禁军将军高喊:“将军果然是守信之人!” 禁军将军立于岸边回道:“那是瑞公子的回马枪杀得漂亮。” 原来颜瑞早已和禁军将军有了秘密协议只要他能带兵返回皇都冲过城防军的把守进入城内禁军便只负责维持城内秩序颜瑞要做什么他都不会管。禁军是皇室直属部队但自从安广黎得势后禁军便被安广黎把持模棱两可的状态让其好像没有正式的靠山便也没了以前那种皇室军队的气势在华朝军队中的地位急转直下禁军中人大多对此心怀不满。而禁军将军是个很传统的人依附安广黎只是委曲求全当颜瑞私下找到他的时候虽然没直说真正意图但他也能猜到颜瑞是要倒戈一击对付安广黎自然答应下来。 颜瑞终于带领手下登岸经过禁军将军身边的时候禁军将军忽然心想:“如果我现在一刀杀了他再带兵把安广黎杀了扶持皇上重掌朝政也是大功一件啊!”他抬头看了颜瑞一眼只见颜瑞身边站着三个魁梧的随从步履稳健眼神凌厉显是难得的高手禁军将军不禁感到后背渗出冷汗心想:“罢了这人能叛出北王家又反咬南王一口既隐忍又阴狠哪里是我能对付的?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华朝的未来是年轻人的了!”想着便垂往后退了半步颜瑞带着手下跨上战马一路冲入城中。 皇都的大街小巷空空荡荡百姓都已嗅到了危险早早躲进了家里窗门紧闭祈祷风暴尽快过去。禁军士兵踏着整齐的步子在街上来回巡视。一小撮禁军部队已将南王府围得水泄不通安杰带着南王府的卫兵守在门口与禁军对峙。颜瑞带领部队赶来在府外下马上前说道:“安总管王爷可在府内么?” 安杰冷笑说:“瑞公子搞这么大阵仗自然是早有预谋全盘都在掌握之中还问什么?” 颜瑞道:“劳烦安总管通报一声颜瑞想与王爷面谈。” 安杰冷笑道:“不知瑞公子以何身份见王爷还请直言说给在下在下也好转报王爷。” 颜瑞道:“不肖者颜瑞。” 安杰一怔但也没有多问跑进府内不多时便回来说:“瑞公子王爷有请。” 颜瑞吩咐道:“都在这里别动等我出来。” 随从忙道:“公子万不可自己进去!” “不必多说!” 颜瑞喝了一声转身便独自走进府内刚一进门便看到一身紧装的安雪香站在院中手里倒提着一柄长剑秀美紧蹙望向颜瑞的目光中有诧异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愤怒。颜瑞忽然觉得心口紧缩了一下但脚下不停继续往前走。 安雪香刷的将剑抖起一个华丽的剑花在空气中卷了一下寒气森森的剑尖指向颜瑞胸膛。颜瑞停下脚步叹了一声道:“雪香让开!” 安雪香厉声道:“不让!你要是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你下得了手吗?”颜瑞苦笑说“你下不了手!”说着轻轻拨开安雪香的剑大步往里走去。 “站住!”安雪香娇喝道。但颜瑞再也没有回头。 安雪香站在原地眼眶红润两串晶莹的泪珠掉落下来颜瑞的背影模糊了安雪香恍然间想起这个人曾对自己承诺要带自己去遥远的地方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为什么他现在要这样做?他骗了我还是连他自己也骗了? 当啷一声剑掉到地上安雪香蹲下身去双手掩面失声痛哭起来。颜瑞听到了长剑落地的声音也听到了安雪香的哭声那一刻他好想回过头去像以往那样轻声安慰这个女子但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在安杰的引领下去见安广黎了。他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再也不能回头。 安广黎还在他的那一小块菜园里身上披着粗蓝布棉衣呼吸间有团团白气扑进寒冷的天地中。他听到了脚步声却没回头背着身道:“是阿瑞吗?” 颜瑞恭敬地道:“是我。” “过来吧。” 颜瑞走到了安广黎身边躬身行了一礼道:“王爷今天精神不错。” 安广黎笑了笑道:“阿瑞今天也是意气风啊。说实话我万没想到你会在这时对我难我本以为你总该再等一等。不过仔细想一想现在也确实是你动你你可曾想过把我扳倒对华朝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么?” 颜瑞道:“南王军分裂北王家与东王家趁机瓜分南王家的势力莽军与蛮军大举进犯半壁江山沦陷。” 安广黎道:“你既然知道后果为何还要动手?你心里就没有天下苍生吗?” 颜瑞侃侃说道:“天下苍生?只是俎上鱼肉罢了。华朝崩溃已成定局就算王爷继续坐镇南王家也只能拖延莽军与蛮军侵略的步伐但扭转不了局势。我现在动手只是把这个过程缩短而已。华朝五百年基业也算辉煌到了尽头了五百年来不仅创造了盛世局面也积存了太多弊病官者奢靡富者不仁百姓难以聊生早晚有人会将之推翻。既然注定要毁就要毁得彻底借外族之手将这块土地上的污垢全部清除!” 安广黎叹息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说:“今年冬天太长了到现在还没暖起来。” 颜瑞点头道:“是有些长。” 安广黎低头望着菜园地上零零散散还有一块块积雪看起来脏兮兮的。 “今年冬天也太冷地都上冻了好在下了几场大雪天渐渐暖起来雪融了便能滋润土壤。我打算今年种一些番茄的救在这一块上种。”安广黎悠悠说着手里还在比划“那边也划出一块种芸豆芸豆好吃啊。那边种些黄瓜剩下的种西瓜不过皇都的气候不好坠星河飘得满城潮气种出来的西瓜肯定不甜雪香一定会埋怨我。” “王爷……” “唉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农民那时我跟爹在南方住。南方好啊山清水秀处处柔美不像北方的山都有棱角南方人也没北方人那么大气但南方人心细懂得生活。农闲的时候农民就坐在田间地头靠着大树喝茶抽烟袋悠哉游哉的聊的也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琐碎事但聊得很畅快。我就想自己将来也当农民……可我毕竟是南王的儿子注定要坐上南王的位子。坐上这个位就要做该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安广黎脸上展出轻松的笑容续道:“这几年我也累了有些力不从心了渐渐觉有些事我做不到了。我屡次想掌握全局却都没能成功我都有些灰心了。尤其听到颜华兄失踪的消息时心里那种滋味真是说不清楚。我老了争天下的心也淡了最怕的就是听到老熟人先走了一步……呵呵他们都走了也该轮到我了……” “王爷。”颜瑞又唤了一声。 安广黎扬了扬手收拾心绪正色道:“阿瑞你这次回来得快一举控制了皇都我承认败了。你有本事在我身边藏了这么多年终于亮出宝剑了从此这天下就该任你闯荡我是到了让贤的时候了我决定带着雪香离开找个小村落隐姓埋名过一过安稳日子你答应么?” 颜瑞淡淡地道:“如果王爷是我王爷会答应么?” 安广黎笑道:“我想你也不会答应。罢了你只要答应我照顾好雪香我便别无所求了。” 颜瑞道:“王爷放心我会照顾好雪香的。” 安广黎又道:“阿瑞再给我一点时间容我和安杰说几句话。” 颜瑞点点头退开了几步。安杰一直守在园子门口见安广黎招呼自己便走过来道:“王爷。” 安广黎道:“我的寿限到了这就要上路安杰你跟我多年最后送我一程吧。” “王爷……”安杰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安广黎淡然一笑缓缓步入了园中的小木屋刚要将门关上颜瑞却忽然闪到门前道:“王爷就不必关门了。” 安广黎笑道:“好好好够谨慎。”说着走进屋内摘下悬在墙上的宝剑仓啷一声宝剑出鞘寒光在昏暗的木屋内夺目耀眼。 “安杰放火吧!” 安杰颓丧地取了油坛将油泼到墙上擦燃火刀火势顿时升起。 颜瑞站在屋外看到安广黎最后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然后将剑往脖子上一抹鲜血飙出倒地毙命。安杰大吼一声扑入了燃烧中的木屋抱起了安广黎的尸体火势更凶一瞬间将木屋吞没不久屋顶就坍塌下来。颜瑞眯起了眼睛火光刺得他眼睛隐隐作痛。 排着整齐队伍的禁军在皇都的大街小巷上巡视森严戒备着并且接替了炎武团负责控制城防军。炎武团分成数个部分一部分在城门等处监视当值的城防军剩下的分散入城清缴安广黎的亲信还有一部分则冲入了皇宫与宫廷武士生了激战。这是这一天里唯一的一次战斗宫廷武士浴血保卫一直被关在宫中的慎帝但在炎武团强大的攻势下最终还是落败。 慎帝被颜瑞重新扶植起来重演了当年安广黎挟持慎帝的那一幕。颜瑞逼迫慎帝告知天下宣布了南王安广黎犯有拥兵自重谋逆叛乱等十项大罪以被颜瑞诛杀并封颜瑞为护国大元帅。这一切都像极了安广黎曾做的事情但颜瑞接下来却没有继续控制慎帝他要的只是一个正式的头衔得到之后便带领炎武团以及收编入炎武团的部分禁军、城防军离开了皇都。皇都变成了一座空城。慎帝孤独地坐在皇位上却没有办个人供自己指挥。 远在西二省北部的夏维还没得到这个消息他正为莽军的动向愁。乔年炅的南王军眼看就要挡不住了莽军一过河南省便会直逼皇都。皇都要是有差池整个华朝都将受到严重的打击。天子之城若是沦陷将是所有华朝人的奇耻大辱。 夏维正与第十军将军刘业讨论对策眼下前方的两道防线崩溃虽然莽军不再进击但要收拾败局却也极其困难。溃败的部队变成散沙不仅不容易重新集结恢复秩序也挡住了夏维挥兵追击莽军后背的道路。现在莽军是一路向东全力攻打乔年炅的部队。 想来想去也没有好办法夏维难免气恼。刘业只好劝道:“维公子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收整前方退下来的败军巩固此地的防线。等夕小姐解决了大星关的问题带兵过来的时候我们这道防线可是渡河的关键。至于莽军东进我们是帮不上忙了只盼乔年炅能带南王军将莽军多拖上一段时间。” “也只能如此了。” 两天之后夏维接到颜瑞扳倒安广黎的消息而在颜瑞带兵离开皇都之后北王军便随后进驻一直镇守大星关的北王军终于在颜英吉的带领下雄赳赳地踏上了皇都的街道。原来颜瑞和颜英吉早有协议若是颜瑞扳不倒安广黎颜英吉就会调集北王军强行攻入皇都。幸好颜瑞成功了不然北王军调动兵马不仅会引一场皇都大战也会打乱大星关的布置给蛮族可乘之机。 颜英吉意气风带兵进入了空荡荡的皇都直冲进皇宫但他走进大殿的时候才现大事不妙。慎帝竟然已经在大殿中悬梁自尽了至少从现场来看是自尽但很多人都怀疑慎帝是被人害死的。至于是谁?颜英吉先想到了颜瑞他意识到自己也小看颜瑞了。果不其然没过一天时间刚刚走马上任的护国大元帅颜瑞便反咬一口宣告天下:慎帝是被颜英吉逼死的。而且还有人证一个内监宣称当日颜英吉冲入皇宫吊死了慎帝在宫中大肆屠杀他是侥幸逃出生天的定要揭露颜英吉的真实嘴脸。 一时间颜英吉成了万夫所指、万人唾骂的对象。他虽然进了皇宫坐在了皇座上却只能叹息道:“原来这个位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坐上的阿瑞你真阴。” 【十四】救命稻草 颜英吉进入皇都只是他噩梦的开始。颜瑞指责他谋害慎帝之后第二天东王便宣告天下要领兵讨伐逆贼颜英吉。颜英吉接到这个消息苦笑道:“连东王这么谨慎的人都要踩我了看来我真的是命数将尽了。” 由于来得匆忙颜英吉只带了四万北王军先行进入皇都还有不到十万的部队正在路上。但颜英吉弑君的消息一传出去军心立刻涣散。颜英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撬开国库大门将白花花的银子放下去总算将带到皇都的四万北王军控制住了。东王听闻此讯大笑道:“这娃子没几天奔头了。” 正在河北省行军的北王军停止了前进的脚步统兵将军并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借口说天气转暖河北省恐有汛情部队暂时不宜前进。颜英吉大怒军令一封接一封飞向河北省但该部再也没有回音始终驻足不前。 颜英吉坐守孤零零的皇都东王军正从东面缓缓逼近西面的莽军也在一步步将乔年炅的南王军逼退眼看铁蹄就要踏到皇都来了。两面受敌颜英吉心急如焚。而颜瑞则率领已改号为炎武军的十万大军慢条斯理地往南撤退一路将南王的势力收编从十万扩充到十一万十二万十三万大军日渐壮大颜瑞却始终没有回头抵抗外族的苗头。不回头也好至少颜英吉暂时不用担心他也来打自己。但颜瑞的壮大让东王和莽军都感到了压力东王东晨迦蓝加快了东王军的行军度黎烈汗也在指挥莽军对乔年炅部动猛烈攻势双方都在争取尽快杀到皇都。 是留守皇都还是撤回大星关去?颜英吉一时难以抉择。好不容易进入了皇都还背上了弑君的骂名现在离开可就亏大了。可是不走就要面对强大的莽军和东王军自己手下那四万多兵力可绝对守不住。该如何是好呢? 这时大星关传来的消息帮助颜英吉作了决定。颜夕已经赶回大星关北王军全军将领纷纷表示效忠颜夕原本被颜英吉关起来的将领如今都放了出来重新领兵而原本支持颜英吉的将领也都倒向了颜夕其中有一位还算对颜英吉不错倒戈之前送了一封信来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大公子竟能痛下黑手弑杀皇上够狠真乃枭雄也!可属下还想多活两年也不想留下千古骂名。请大公子见谅。” 停在河北省的北王军也宣布效忠颜夕颜夕立刻派阎达赶到河北省主持大局合十万兵力开赴皇都讨伐颜英吉。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再也没有朋友颜英吉只能留守皇都了。现在他能不能守住皇都已不是问题关键是莽军、东王军、北王军这三支势力谁能率先攻下皇都。 这次是必死无疑了。颜英吉深深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谓患难见真情颜英吉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自己的亲弟弟颜瑞给他指了一条路。颜瑞在信中说:“大哥你既已落入如今这般田地不如豁出去了自己登基当皇帝改朝易号哪怕坐一天朝堂也是留名青史的皇帝!至于是美名还是骂名尚有左右的余地其中关节料想大哥不需小弟指点。” 颜英吉拿着信心中万分希望颜瑞就在面前自己冲上去左右开弓扇他一千个耳光以泄心中怒气。但颜英吉能走到今天也不是全无头脑虽知颜瑞没安好心但其指的这条路倒也不是不能走。颜英吉当即忙了起来先是将皇都大学堂的大儒学子都召集起来将皇家史料以及国库帐目分下去让这些读书人按他的要求加以篡改。 读书人不乏刚烈之辈宁死不屈于是颜英吉就成全了他们。随后便有贪生怕死之徒屈从了他的淫威在文字上制造了华朝皇室无道百姓难以聊生的景象并且加入了关于颜英吉的种种功德事迹。而关键的慎帝之死由于太难掩盖便只一笔带过。 另一方面颜英吉继续大开国库抚恤皇都子民筹备登基大典但各路势力离皇都越来越近颜英吉也等不了一切都准备妥当在五日之后便匆匆登基改国号为“北”自己便成为了北朝开国皇帝。登基当日颜英吉立于皇宫九门场太星殿前看着殿下跪满朝臣对自己三跪九叩高呼万岁虽明知那都是用刀剑和银子威逼利诱出来的但心中却也有了那么一丝得意。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当皇帝的。 西二省北烬火河畔。 夏维接到了颜英吉当皇帝的消息哈哈大笑起来连赞了十几声“好”! 众人看他好像真的是很开心都大惑不解。刘业便问道:“维公子这事真的这么值得高兴?” 夏维笑道:“当然颜英吉把皇族血脉斩断了自己又当了皇帝算是彻底把咱们华朝推翻了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当皇帝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说不定在座的各位也有人能当上皇帝呢。哈哈哈哈哈哈……” 夏维在西二省大笑的同时一直蛰伏在关外雪原上的蛮族人终于爆了。蛮族九旗箭军突然出现在星寒关下立刻开始攻城。颜夕坐镇星寒关组织人马奋力抗击一次一次将蛮军击退。颜夕已得知蛮族与莽族联手看到攻打星寒关的蛮军并不是蛮族的真正实力担心他们会绕到莽族草原奇袭长城中线便命各处将领加紧守备。这一下便也是她不能及时调集兵力支援西二省。 西二省的北王军再次进行会议分析战局。刘业率先表示了担忧道:“蛮军攻打长城一线其主要目的恐怕是要牵制北王军主力从而给莽军继续向皇都进制造机会。现在皇都被逆贼颜英吉控制东王军与北王军都在赶去讨逆无论谁先攻入皇都都比莽军攻入要好但怕就怕乔年炅部挡不住莽军让莽军先到一步。为今之计当是要拖住莽军只是惟一处在莽军背后的只有我们而我们又实在不足以对莽军构成威胁。” 夏维沉吟半晌问道:“莽军现在离我们多远?” 刘业道:“莽军不断将乔年炅部逼退不过莽军骑兵与后续兵力脱节如今后部离我们约摸有四百里。” 夏维喃喃道:“四百里……第十军能追上的。” 刘业忙道:“维公子孤军追击莽军恐怕不够妥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夏维道:“只要能拖住莽军的尾巴他们的前进度一定会慢下来。” 刘业知道自己劝不住夏维便递了个眼色给弥水清。弥水清虽是团将但只是幕僚在这些亲自统兵的将领面前一般不言。但见夏维要不顾众人反对主张追击莽军弥水清不得不表自己的看法。 “之前我部与莽军共作战十三次伤兵两万余前方被莽军击溃的部队仍在调整中尚且无力战斗。八万南王军死的死逃的逃被我部收编仅三万余亦需要调整。加之我部沿河扎营受冻伤不能作战者万余肠胃患病者两千余伤风严重者千余。惟第十军的战力保持最好但马匹熬了一冬正是食饲料蓄体力的时候若是急奔四百里去追莽军追是能追上但追上之后是否还能战斗就是未知之数了。”弥水清顿了一顿又道:“请维公子三思。” 她和夏维还在为她留下来的事闹别扭连三哥都不叫了只叫维公子。不过这一次夏维倒也无心和她计较起身道:“莽军眼看就要打到皇都如今能将其拖住的只有我们难道各位能眼巴巴看着皇都沦陷?不必多说了第十军立刻随我上路揪住莽军的马尾巴。能把莽军拖住我们揪的就是救命稻草拖不住我们揪的就是死签到时候皇都沦陷各位也没脸面对列祖列宗了!” 刘业忙道:“维公子说的没错但也不必亲自前去。” 众人便也附和道:“是啊主帅亲征此处谁来执掌?” 夏维道:“张副将军李副将军常团将我不在的时候这里由三位协调处理周边平静暂时不会有敌人来袭三位只要巩固此地防线便可。刘业将军随我出征其余人等都留下辅助三位。” “那我呢?”弥水清问道。 夏维冷笑道:“弥团将也请留下。刘业将军随我去准备吧。” 【十五】跳火坑 黎明三万第十军只带了三日口粮抛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装备另带了两千匹空乘战马上路。第一个千人骑兵队作先锋率先出后又是三队千人骑兵队横向相隔半里随后跟进。紧接着是五个千人骑兵队然后是七个九个组成庞大三角的阵势在马蹄踏出的尘埃中一路向莽军追去。而夏维和刘业则分带两千五百骑及一千匹空乘的战马从三角阵的左右两翼前进以防莽军事先察觉回头偷袭。 第十军用了一日一夜跨出西二省向东直追终于在又一个黎明来临之际追上了莽军后部双方相距只有三里了夏维命令停止前进刘业返回阵中调整阵型夏维则亲率一队斥候前去探查莽军的情况。 不多时夏维回来了对刘业道:“是黎烈汗压阵两翼无法突破。” 刘业立时会意道:“那只有强攻中路了。” 他二人原本估计莽军骑兵主力一路突进试图冲破乔年炅部防线已与其后部脱节中间有将近百里的空旷地带。如果其后部急于赶路两翼势必空虚第十军则可迂回绕过避免与其后部成冲突进入莽军中部的空旷地带到时候是回头踩莽军的尾巴还是向前与乔年炅部配合猛攻莽军脑袋都是第十军说了算。 但实际情况却没能如愿以偿黎烈汗亲率后部不急不徐地前进着一路扫荡河南省境内的大小村镇掠夺军需物资并且采用“取一律”来进行屠杀即是屠一地放一地屠了此村到下一村便将成年男女抓入莽军之中男子负责扛运物资女子负责筹备饮食。莽军战士行军之时便少了许多累赘只要看好抓来的奴隶便可加之行军不快体力保存很好。 这般情况下如果第十军仍选择绕行莽军两翼不可避免与莽军冲突而且这一绕路恐怕时间上也会有耽搁于是夏维和刘业一起决定正面强攻。既然黎烈汗在这里那就试试能不能将他活捉下来!若是成功莽军立刻溃败若是不成那第十军估计就完蛋了。不过这种关键时刻也只能博一搏了! 九个千人骑兵队调了上来每三个一组摆成三个虎击阵。三阵成三角形又组成了一个稍大的虎击阵。刘业指挥旗手挥舞令旗旗云翻卷迎风猎猎作响虎击阵井然有序地列开骏马原地踏步震起漫天沙尘。夏维捂着嘴抱怨说:“妈妈的这里的草被也真少呛死人了。” 刘业笑道:“维公子说错了此地冬季多雪现在转暖土壤湿润这些沙尘倒不是这里的那是关外草原上草被尚未茂盛被春天来前的最后一阵西北风卷来的。” “就像莽军一样?” “对就像莽军一样。” 夏维恶狠狠地说:“那我们就再兴一阵风把他们一股脑都吹回去!” 刘业微笑不语望向莽军阵势。 黎烈汗已经开始调动人马列开松散的骑步兵混合阵势准备迎战第十军。莽军后部骑兵不多且都是轻骑大约五千左右都已调到了中路而步兵则是莽族人和藩夷族人混合而成。从近东调来的藩夷族人对莽族人并不忠诚黎烈汗也不敢把藩夷族人都压上去只能在一个莽族战士前面顶一个藩夷族战士而且给藩夷族战士的武器铠甲也都是下等货色。不过至少在人数上藩夷族人壮大了莽军。 双方立刻就要开战刘业却惊讶地叫道:“维公子莽军阵前的是我们华朝人啊!” 夏维仔细望去果然见到莽军正将许多穿着布衣的华朝百姓调到阵前那些百姓手里拿的都是镰刀柴刀木棍之类的武器队形也乱得不成样子但因莽军的尖矛利坚顶在身后却也不敢后退半步。 “操你***黎烈汗竟使出这么下流的招数!”夏维破口大骂。 “呜----” 莽军吹响了高亢的号角全副武装的士兵将华朝百姓组成的松散阵线向前驱赶两翼有数十名骑兵负责控制阵线长度。忽然有一些华朝百姓要掉头逃跑但立刻就死在了莽军的利刃之下百姓们便也不敢再退战战兢兢向前推进心中祈祷老天保佑自己人别杀自己人! 夏维抽出宝剑高举起来忽然剑身一落指向前方大喝:“放箭!” 刘业心中一痛艰难地举起令旗弓箭手搭箭上弦箭雨遮天蔽日飞了出去射到了一片华朝百姓。 莽军立刻驱赶百姓队伍加那些百姓慌乱地被赶到了第十军近前。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夏维道:“刘将军出击!” “是!”刘业再一次举起了令旗虎击阵各方阵之中旌旗飞舞最前面的骑兵方阵率先开始加战士们忍住巨大的悲愤奋勇冲向了自己的同胞。一阵屠杀式的战斗百姓组成的阵线被迅消灭而跟在后面的莽军则趁机做出了调动三路骑步兵混合的方阵迎了上来。 虎击阵的两翼动了两路骑兵如出渊蛟龙般奔腾而去。经过多年的演练改进虎击阵与当年在皇都城下挫败翼杀营之时相比无论是指挥效率还是配合出的威力都不可同日而语。原本坐守阵后的弓箭手和步兵方阵全部改成了骑兵弓骑兵的骑射之术虽比不上莽军但在前方方阵的掩护下拉开阵形迂回骚扰其威力却也不小。 而虎击阵最得意的两翼虎爪也比以前大有提高两只骑兵队与莽军交锋之际忽然变阵分成五路冲在最前面的五个骑兵成三人在前、两人稍稍错后的波浪形后方的阵型也是如此这种阵型对战士骑术的要求之高难以想象连坐镇莽军后方的黎烈汗一见之下也不禁赞叹道:“好俊的骑术!好俊的阵法!” 瞬时间两只虎爪一左一右将莽军的方阵撕成了三截。但莽军本就不太重视阵型方阵也很松散一被冲断之后立刻散开骑兵分出部分向虎击阵本阵冲去另一部分与虎爪相互追击剩下的步兵则就地组织防御每三人组成一个战斗单元一边抵御敌人骑兵的冲击一边渐渐向同伴靠拢组成更厚实的方阵。 夏维又派了三个千人骑兵方阵压了上去终于站稳脚跟将莽军连连逼退。黎烈汗立刻组织后方人马准备迎战此时他周围已用运输物资的马车推车摆成了一个圆形防御圈战士们以车辆作掩护试图将战况改成一次小规模的守城战以弥补己方马匹不足无法挥骑兵威力的弱点。 黎烈汗心说:“夏维你若是想生擒我可就太傻了虽然这里我被你包围了但我方援军正从两翼赶来到时候你就无路可逃了三万人马就想来跟我斗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快退吧!” 在虎击阵本阵中刘业也表了同样的看法:“维公子黎烈汗虽然退守但我们想攻进去将其生擒也不是容易事现在莽军两翼的援军正在赶来我们应是撤后的时候了。” 夏维不动声色缓缓道:“刘业将军你怕死?” 刘业一愣道:“属下虽然胆小但也并不怕死不然绝不会踏上从军之路。但属下怕的是死得不值。” 夏维道:“拖住莽军保住皇都难道还不够值?” 刘业道:“若是真能拖住莽军属下死而无憾。但我们只领三万第十军前来又低估了莽军后部的实力连这一处都攻不下拖住莽军又从何谈起?” 夏维望向刘业自信地道:“如我有把握拖住莽军刘将军是否愿意把命押上去?” 刘业一时想不出夏维要做什么但他既然愿意跟夏维追到这里就是信夏维的能力毕竟这个人曾经创造了数次奇迹当年击退蛮族是他的功劳又一个人将莽军引到西州拖了三年又重创莽军。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扭转乾坤也只有夏维了。刘业慷慨地道:“维公子属下信你你有何吩咐尽管说。” 夏维赞道:“好那就请刘将军在此包围黎烈汗等莽军来援也要尽量拖住不可后退半步!” 刘业道:“那维公子你呢?” “你先掩护打开一个缺口我带五千人冲过此地继续向前追击莽军先锋争取与乔年炅会合前后夹击。” 刘业忙道:“不可!若是此地坚持不住维公子孤军冲入便直接落进莽军的肚子里了!夕小姐回大星关前曾嘱咐属下保护维公子周全的。” 夏维淡然笑道:“理她做什么?刘将军我们明知这是火坑也不得不跳啊。我信你能拖住莽军后部你也要信我能追上莽军先锋我们拼尽全力豁出性命这一战还有胜算。若是万一败北那也是老天绝我咱们就在黄泉相会十八年后又是好汉出来再杀莽族人!” 刘业道:“好我就陪维公子赌这一局。”随即便下令命已派出的第十军暂缓进攻度然后又压了两支千人骑兵队上去终于打开了一道通路夏维带着五千骑兵迅通过一路绝尘而去。 黎烈汗还在车阵中组织防御却见夏维的人马向自己身后插去不禁惊叹:“此子果然是不怕死的!不怕死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最会挑时机拼命的家伙若是我手下有这样一个人天下还不是唾手可得么?” 【十六】凉水与棒喝 水月舞的书评真是有道理啊这两章确实有问题。嗯嗯偶会想想修改的。多谢多谢。也希望大家能不吝指点这本书的问题不少大家指正偶才能写出更好的东西。呵呵。 还要感谢专家(真)天天来支持多谢。还有荆棘无涯、廷羽、青蛙君、yeyi、zuiqiang、牧野鹰扬、じ命运£无情、天涯无处、烧烤师父、3957o81、龙行天下1号、潇湘听涛、飘零一生、戴眼镜的书呆子、靠靠男、老兵心碎、飞来去兮、我爱羊羊、cpfccft、铁海虎鲨、xamh、多多人世间、寂寞づ高手、天火雨、落空……大家只言片语的留言都是对我的支持多谢呵呵可能有遗漏下的朋友不好意思一并感谢。 还有只看书没留评的无名英雄们呵呵同样感谢~~~ *********************** 入夜刘业下令停止攻击。打了整整一天第十军与莽军互有伤亡清点一下第十军歼敌七千余自身伤亡将近五千。这个数字里没算上被莽军强行逼上战场的华朝百姓。 遍地尸骸尚且来不及清理。第十军列着松散的包围圈如果黎烈汗现在突围刘业必定头疼。但黎烈汗在第十军停止进攻的同时也收缩到了他那片车阵之中。这种车阵在莽族草原上极其盛行多少年来空旷的草原地势坦荡无城池可守内部交战大多是凭河流防御或者就是用部落的帐篷马车来建立防线。莽军对这套战术驾轻就熟第十军想要冲破并不容易。 夜凉如水刘业独自站在户外莽军车阵之中仍在井然有序地调整防御而在远方亦能看到点点***那是莽军赶来的援军。此时***停止了移动在天边的黑暗中布成了一片星火之光看来他们是要等天明之时再一鼓作气冲来。 刘业心想:“这样明目张胆地暴露自己的位置就不怕我去偷营么?”这个念头让他有了一丝兴奋但立刻又冷静下来心说:“偷营又能怎样呢?第十军就这么一点人了能围住黎烈汗不动就谢天谢地。唉希望维公子的计划能成功吧。” 在前方五十里外夏维正率领五千第十军骑兵趁夜赶路白天虽然就冲过了黎烈汗的后部防线但并没有立刻摆脱追击耽搁了好一阵子。现在自然不待休整继续赶路。但士兵都已累了马匹也疲乏不堪即便是第十军的战士也不免心生不满。一个领队营尉大着胆子来到夏维身旁说道:“维公子让大家休息一下吧。” 夏维知道再继续赶路没有好处只得让大家停下休整。战士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下马之后原地一倒和衣而眠。战马也像泄气的皮球都软卧下去侧着头啃食嘴边的草根啃着啃着就睡着了。夏维将铠甲的束带松开一点靠着自己的战马仰望星空想睡却睡不着忽然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是领队营尉走了过来。 “不睡吗?” 营尉略显疲惫地笑了笑说:“总要有人放哨啊。”又指了指外围的几个卫兵说:“那几个小子体力最好我把他们拉起来站第一班岗呵呵他们都在骂我呢。” 夏维也笑了笑说:“大概是骂我更多一点。” “维公子严重了大家都知道你的事迹心里佩服得很能跟维公子上阵怎会有怨言?”营尉顿了一顿欲言又止。 夏维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营尉又犹豫了一下说道:“恕属下直言现在我们五千人去追击莽军恐怕有些不妥。” “哦?” “我们连日赶路疲惫不堪所带干粮也要吃完了又是孤军追击大家士气难免受到影响。” “莽军恐怕也不比我们强多少。” “这个自然但莽军兵力战优如果乔年炅部挡不住莽军我们五千人马去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尽力而为难道看着莽军杀入皇都?” 营尉把话说开了便也没了顾忌道:“维公子属下说句不好听的皇帝都没了颜英吉自己称帝改了国号虽然此事在外人看来像个笑话但影响却颇深远就像维公子说的以后称帝之人恐怕要越来越多。皇都已不是华朝的皇都了也不是百姓心之所系。更何况皇都在战略位置上并不重要我们是军人应以战胜敌人为要任务皇都丢了也就丢了并不影响战局!” 夏维忽然感到有些气愤刚要反驳却听身后有人笑道:“这位仁兄所说不错!” 营尉腾的跳了起来夏维一把将他拉住他已听出来者是谁便慢慢起身笑道:“高威你真是太神出鬼没了!” 来者正是高威他指了指在外围站岗的卫兵笑道:“这么几个人放哨我自然是进出自如。” 营尉知道高威的身份便识趣地说:“属下先去休息了。”说完便走开了。 夏维和高威席地而坐夏维率先问道:“你怎么说来就来了?” 高威道:“我一直带鬼参营关注莽军动向恰巧在这片莽军前后部的空旷地带侦察。你们经过的时候进入了鬼参营的视野我还心想这是哪个不怕死的蠢货带着几个小兵就插进这里来了仔细一探原来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夏维啊。当时我还不信说夏维那小子油滑得很哪会做这种蠢事便亲自来看看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妈的来了一看还真是你啊。” 夏维没好气地笑道:“滚蛋!老子的计策哪是你能看出来的?!” 高威笑道:“是啊是啊维公子大才我一个鬼参营小兵哪里能揣测?我猜一定是维公子和阎罗王有交情在阴曹地府已经置办了产业这就要下去享福了。不然维公子怎会跑来送死呢?” 夏维叹了一声道:“你也认为我不该来?” “绝对的!” “可是我辈军人保家护土所守卫的是什么?若是任由外族入侵却放手不管那还算什么军人?尤其现在莽军要攻的是皇都啊那是华朝的中心象征若是皇都沦陷那我们不就成了亡国奴了么?!” 高威苦笑道:“夏维这番话不像是你说的……我觉得你这样做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吧?” 夏维笑着说:“还是你小子了解我难得啊难得。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认为若能将莽军拖住即便只有乔年炅部与其正面作战也有机会在短时间内将其消灭在河南省境内。机不可失我必须赌一把!” 高威道:“果然是赌徒性格不过这倒是像你。从你出现以来每次行事基本都是靠赌不过你都是在别人看不到角度捕捉到胜算才会赌这一次呢有什么胜算?” 夏维苦笑着摇摇头道:“很小的胜算这一次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高威笑道:“滚蛋吧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快说!” 夏维只好解释道:“很简单从莽军入侵开始就没有遇到败绩一路攻城略地畅通无阻因此他才能得到藩夷族人的归附也能得到蛮族的配合连西北省都倒向了他们。因此他也越来越壮大。我想的是在正面战场与莽军进行一次决战给其迎头一击重挫莽军威风。到时候无论是藩夷族还是蛮族估计都要丢下莽族人了。” 高威对这个法子大感兴趣连忙问道:“那么你有办法重创莽军吗?” 夏维苦笑:“都说了我只有很小的胜算。现在只有乔年炅部在前方抵挡莽军我带五千人前去配合虽然是前后夹击之势但我这个后背力量实在太弱了。而且我看乔年炅的打法也有问题他好像就会一个套路打一场向后退再打一场再向后退总不拿出全力来一场真格的好像有意要与莽军打消耗争取在我们的土地上拖垮莽军。这法子好是好但太慢了与我的法子大相径庭若我和乔年炅配合恐怕也会有问题。不过我还是愿意赌一赌。” 高威思索一阵之后说道:“看来这次我不能支持你了。” 夏维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淡淡一笑。 高威续道:“其实大家都看到了莽军现在前后部脱节的问题我带鬼参营在此地监视莽军动向现其前部一路向乔年炅部施压并无实施他们以战养战策略的时间中间这一片地区的村庄城镇都还完好而黎烈汗率领的后部为了掠夺资源行进很慢我和鬼参营正在加紧疏散中间的百姓帮他们掩藏粮食等物。” “这样好啊!”夏维赞道。 高威笑了笑续道:“你别高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和莽军打消耗。我并不认为能在短期内解决莽军。还是那个道理我们华朝内部问题太多现在颜英吉在皇都自己称帝了颜夕的北王军、颜瑞的炎武军以及我家东王军虽然都将矛头指向颜英吉和莽族人但彼此之间恐怕是不会合作了。东王军和北王军向皇都进看似要抢先攻入其实都在拖延大家都等着对方先去和颜英吉打一场紧接着还要面对莽军等他们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自己在前去一举奠定胜局。” 夏维满心的愤怒道:“我们华朝就是人心不齐才会被人打进来的!” 高威道:“你也别脾气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现在把莽军打跑了也没用。安广黎死了权力平衡已经破坏到时候华朝还是要打内战这一次恐怕大家的目的更大了有实力的人是要当皇帝的!” 夏维听明白了问道:“所以我不该现在解决莽军?” 高威道:“不仅不该而且是不能!你肯定做不到的现在你想联合乔年炅部东王就不会看着你做到这一点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会派兵把乔年炅这个南王家最后的残余力量消灭!” “够狠!” 高威笑道:“最狠的不是我家东王而是现在的护国大元帅颜瑞啊。” 夏维也笑起来道:“是啊颜瑞最狠杀安广黎逼慎帝赐他护国大元帅的头衔也算是华朝最后的正统部队光明正大拉拢人心他也不理北方的战局一个劲向南撤退增强自己实力。呵呵我看要是莽军继续闹下去对颜瑞最为有利。” 高威道:“所以说现在莽军不是问题关外的蛮族也不是问题。我们内部的各派势力才是最大的问题。丢城丢地死伤百姓大家都不在乎看谁能笑到最后才是大家的目标。” 夏维扬了扬眉毛好奇地道:“高威你对我说这些好像是要让我也加入这场争夺咯?你这是在给东王增加对手啊!” 高威道:“我们鬼参营只是负责执行东王家派下来的任务我们做事东王家掏钱严格来讲我们并不向东王家尽忠。” 夏维苦笑道:“可我始终看不下家园被毁啊。我带莽军去打西洲可是亲眼看了他们的残忍若是我抛下百姓跑去参与这场争夺天下的大战谁来管百姓死活?” 高威骂道:“得了别他妈装圣贤了。再者说你虽有济世之心手中却无干戚。若你真为天下苍生着想就该积蓄势力夺取天下!至于现在也不是没人愿意保护苍生。” “谁?” “颜夕啊嘿嘿颜夕比你热血她手下北王军兵多将广虽被拖在长城一线了不过这也不错她暂时不会和东王家冲突大星关也算安全。很多百姓都在往大星关逃呢。北王家对难民倒是相当优厚来者都有吃穿用住。” 夏维道:“她这样搞法北王家就是再富也要被拖垮咯。” 高威道:“所以颜夕不是争天下之人。她只是百姓暂时的一个救星而已。真正能给天下带来和平安乐之世的要么是东王要么是颜瑞要么是你。或者大家都败莽族人夺取天下。只有这几种可能了。” 夏维不说话了仰头思索起来。满天星辰密密麻麻地俯瞰着大地苍生那战火那哭泣一切生老病死都不会引起星辰的波澜但它们却能永远照耀着给夜行的人指引方向。夏维感觉心绪平静下来自从他回到华朝所想的无非就是尽快赶走莽军以解救天下苍生。高威所说的道理其实他也明白。本来他和高威所处的位置就是相似的他是在外面长大的可以说一直是站在华朝之外来审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而高威虽是东王家的属下但其身份特殊也是冷漠客观的看着华朝的一切。也就是说只有高威这个和他处境相似的人能够了解夏维的想法。如果高威是敌人夏维恐怕早就死了。幸好高威是朋友虽然动机不明但确实一直在给予夏维帮助。现在亦是如此。夏维被高威劝服了。 天下不是凭一腔热血所能拯救的一定要狠下心来。直到有一个人能将天下握于手中才能创造一片新的繁华盛世。到时候华朝如何近东如何西洲如何?凭这块土地上的勇士还怕不能横扫世界?关键是这个指引者会是谁?东王?颜瑞?夏维和高威都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浸淫在华朝权力顶峰许久的人物他们不可能给这片土地带来新鲜气象所以高威才会帮夏维。虽然夏维尚且年轻但之前所展示出的实力让高威感觉到这个人是最大的希望。 夏维站起来召来了当值的卫兵下令:“叫醒大家此地危险不宜久留我们这就回西二省去。” “不去追莽军了?”卫兵有些惊讶。 “不去了。”夏维笑着说“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卫兵满腹狐疑地下去传令了。 高威也已站起来说道:“夏维当断则断这才像样子不枉费我跑来费了这么多口水。” 夏维心里大为感激道:“高威不如你来跟我吧。” 高威笑骂:“扯淡老子是东王家的人说不定哪天还要和你在沙场上兵戈相见呢。” “我就纳闷了你们鬼参营又不忠于东王家为何不能来帮我?” “这是我们鬼参营的秘密。就算我们不满意东王但也要为他做事。等适当的时候我会向你解释的。现在嘛我要回去了。我会带鬼参营在莽军后部制造一些麻烦你回去的时候沿烬火河撤退应该不会与莽军遭遇。” 夏维点头道:“多谢。” “客气什么啊?好啦我去也!”高威一个箭步跃上马背。 夏维一愣大喊:“妈的那是老子的马!” 高威大笑道:“老子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把你的马牵走骑两天都不行啊?我跟你换我的驴子在营外给你了!” “你他妈就骑了头破驴来啊?” “废话打仗了知道么?马匹难找啊有驴骑就不错了告辞咯!”高威马鞭一扬绝尘而去。 夏维虽然已经改变了自己的错误决定但这个决定已经造成了不利的后果。在莽军后部的刘业仍在试图组织第十军与黎烈汗作战。天刚亮莽军援军到达黎烈汗同时也开始突围刘业的第十军变成被莽军包围内部还有黎烈汗在不断冲击。战士们在晨光中浴血厮杀一个一个倒了下去刘业看着第十军就要毁于此役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自责但也只能希望这些损失能换来夏维在前方的胜利。就在刘业打算率部作最后的抵抗时西边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一道骑兵组成的散兵线卷着风尘狂奔而来。 “是我们的人!”一个第十军战士喊了一声。第十军士气大振竟将莽军的包围杀退了一次刘业心中惊讶:“哪儿来的援军?” 【十七】受罚 刘业看到援军中有一人最为抢眼其人身形如同小山若是骑在马上再强壮的马也要被压垮。那人乘一架战车前有四匹骏马拉车狂奔车轮卷起一片尘埃。车上之人手持一张奇形大弓箭矢不断上弦连连射在颠簸的车上距离莽军百步之遥竟然箭无虚每支箭矢射出之后都毫无例外的贯穿一名莽军战士的胸膛。 刘业见了那人外貌及这手箭法立时便兴奋地高喊:“是瞿远将军吗?” 在战场上一片喊杀声中刘业充沛的中气将喊声送了出去瞿远也高声回道:“是我!我那三弟呢?” “维公子昨日便已去追莽军前锋了。” “妈的老子来晚一步!”说话间瞿远又射出三箭随后骑兵冲杀而至由松散的一字长线收缩为三角阵势挥舞着长矛刀剑迎头冲入莽军。刘业立刻率部与其配合集中兵力杀开一条血路。经过短暂的交锋第十军和赶来的援军一起后撤黎烈汗已觉敌人援兵不多立刻衔尾追击战场一路向西移动。 刘业一面调动第十军与援军配合一面策马奔到瞿远的战车旁边问道:“在下第十军将军刘业瞿将军是怎么来的?” 瞿远射出两箭道:“先别说这些跟我撤。” 刘业忙道:“维公子命令我在此地拖住莽军如何能撤?若我撤了维公子在前方必有危险。” 瞿远不假思索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肯定死不了只管跟我撤就是!”说完也不理刘业驾驭战车飞奔而去调动部队一支断后一支迂回袭击莽军侧翼其他且战且退又撤后三里多远黎烈汗担心被引入圈套终于停止了追击。 第十军本来以为要和莽军拼到死现在忽然逃出生天立刻松了一口气但所剩战士不过两万了大量的伤兵需要救治。瞿远将工作布置给属下便将刘业请到一旁解释道:“夕小姐担心西二省情况便派我带了三万人渡过烬火河前来支援没想到我三弟和刘将军已经出击便一路追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夏维竟跑到前面去了。他带了多少人去?” “五千。” 瞿远肥脸一抖摇头道:“看不透这小子真是让人看不透。得了刘将军先跟我回去现在咱们想帮也帮不上他了。” 二人率部缓缓行军第二天早上才回到西二省北部营地哪知夏维已经先于他们回来了。刘业起初有些恼火自己本来还要拼死去拖住黎烈汗你到先跑回来了。等夏维一番言辞恳切的解释加道歉他倒也不再计较。 夏维安抚了刘业之后才得到空闲和瞿远说话。二人也有许久未见了夏维亲密地凿了瞿远一拳笑道:“二哥又长胖了!” “呸!”瞿远瞪起眼来“二哥我为国为民日夜操劳瘦了好几十斤呢!” 夏维笑得抖起肩来连连道:“二哥辛苦二哥辛苦。” 这时站在一旁的弥水清冷哼一声道:“嬉皮笑脸没个正经。” 夏维心说这小妹脾气见长啊这么多天了还生我气呢。当即装模作样板起脸道:“说什么呢?” 弥水清道:“维公子现在是一军统帅应该有点统帅的样子。属下斗胆请维公子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仪表哼连腰带都没束紧走路可要当心被裤子绊倒事小露出不该露的地方丢了体面事大!” 弥水清虽然是年轻姑娘但长期身处军旅说话倒也没有忌讳。夏维向来吊儿郎当刚刚去过茅厕确实还没束紧腰带被自己小妹这一说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瞿远连忙道:“小妹什么维公子啊属下的怎么不叫三哥?” 弥水清一撇嘴道:“三哥也要有个三哥的样子做事得讲理。二哥你不知道他一直蛮不讲理开始要让我和夕小姐一起回大星关这也罢了可夕小姐都准我留下他还左右为难小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整天摆他的臭架子。这次他一意孤行带着第十军去追击莽军造成多大的损失?而且他还半路改变主意若不是二哥及时救援刘业将军恐怕就要枉死了!二哥你说他这样不顾前后又出尔反尔白白损失了第十军上万将士的性命按军法该如何处置?” 弥水清口齿伶俐一番话说下来都没给别人插嘴的机会。夏维自知理亏又想到这次确实是自己失误导致第十军损失惨重一支强军现在只剩下两万余人心里便也不是滋味。 弥水清不依不饶续道:“现在这里虽只我们兄妹三人但我说的这些道理全军将士也不会不去想。大家看自己跟着这样的统帅军心难免涣散士气难免低落。北王军治军严明即便将军犯了军法也要受罚。若是维公子继续领军而不受到处罚将士们可要不服气了。当年王爷还在的时候北王军可没出过这么大的乱子!”一提起北王颜华弥水清眼眶便红了。这几年她一直跟随颜华左右颜华带她如亲生女儿一般感情颇为深厚。 夏维苦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二哥把我绑起来拖出去砍头以安军心!” 瞿远大惊失色刚要劝阻却听弥水清冷笑道:“维公子别装了。你装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是要给谁看啊?你知道没人敢动你的!” 这次又说中了夏维的要害夏维这般脸皮也不禁腾的红了说道:“好啊!弥姑娘果然知道我夏某的为人!我他妈认栽了……” “够了!”瞿远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你们两个有完没完?现在这节骨眼上还斗嘴!一日结拜终身都是兄妹你瞧你们俩左一句维公子右一句弥姑娘你们当我是死人啊?都出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弥水清挑起眉毛道:“二哥这就不对了!如今虽然形势危急但军法不立军心必乱将来如何作战?若是二哥有心袒护维公子以后全军将士怕是连二哥也不会服从!” 夏维苦笑道:“没错弥姑娘说的全都在理。这次确实是我失策我甘愿受罚。还请弥姑娘明示我该受什么处罚?” 弥水清冷冷说道:“杖罚一百鞭罚两百降为兵卒三年不可晋升!” “好就这么办来人取刑具来!” 卫兵一直在外面听着一听让自己去传令倒也心里打鼓搞不清这三位大人是玩什么呢只得僵在门口战战兢兢地道:“属下该死刚才打了个盹没听清大人们的吩咐。” 弥水清厉声道:“玩忽职守扣半个月粮饷!来人暂且将他替下!” 又进来一个倒霉的卫兵把刚才那个卫兵换了出去道:“大人有何吩咐?” “召集全军集合准备鞭杖刑具当众责罚统军不利的维公子!” “等一下!”瞿远阻拦道“小妹罚也可以就不要当众了。” “不行!若不让众将士亲眼看到又怎能震慑军心?” 瞿远也有些急了心说小妹这次怎么这般固执这是铁了心要让三弟再也抬不起头啊!正要喝斥却被夏维拦住。夏维淡淡地道:“二哥我是甘愿受罚你就别拦了。”言罢就大步走了出去。 营里的将士只要还能走路的全都出营列队。 夏维赤着上身下面只穿一条单裤被寒风一吹当即打了个哆嗦他连忙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走到队伍前方昂然而立。行刑的三个士兵也已取来军杖鞭子站在夏维身后等待号令。 瞿远、弥水清以及全部将领都已到场。瞿远看着夏维那副略显单薄的身板以及布满上身的伤疤心里一阵凄苦他知道那些伤疤每一道都是夏维冒死立功而留下的夏维所受的苦放在任何人也忍受不了。想到此处瞿远有些愤怒地瞪了弥水清一眼。 弥水清没有理会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清声道:“夏维身为一军统帅带兵不利使第十军伤亡惨重按军法应处杖罚一百鞭罚两百立刻行刑!” 行刑的三个士兵两个持杖一个持鞭都犹豫起来不知谁先上去动手。其实谁都不想先动手眼前这个人他们都认识啊那是原来北王亲收的义子虽然被逐出家门但大家心知肚明那是不得已的事情。而且此人还和现在北王家的掌管者颜夕交情颇深阎达、瞿远、弥水清这几个大人物又都是他的结拜兄妹这样的人谁敢上去打第一下? 北王军军纪严明当年连大公子颜英吉都挨过杖罚但那是威严不可撼动的北王亲自下令而且颜英吉也不得军心打了就打了行刑的人还觉得痛快呢。但夏维就不一样了在场的很多人都亲身经历了当年星寒关之战知道夏维是孤身刺杀蛮族前任大旗主的英雄而且此人平日没有架子和士兵相处融洽虽然这次失策大家也有埋怨但也没想到会出这么重的刑罚。 “喂!愣着干什么?打啊!”夏维回过头说“快点打我都快冻死了!” 行刑的三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有一人大着胆子问道:“弥团将先杖罚还是先鞭罚?” 弥水清刚要开口夏维便道:“别分先后了一起来!”说着抱紧了木桩将后背留给了行刑的士兵。 “打!”弥水清又喝了一声。 三个士兵也不能再拖了两个挥起军杖一个扬起鞭子怦怦啪啪一同落了下去顿时打得夏维皮开肉绽。夏维咬紧牙关每挨一下军杖便闷哼一声每挨一下鞭抽又不得不再闷哼一声但军杖鞭子落得越来越重打得他连哼的气息都没有了。八十记军杖七十记鞭笞过后夏维还能站着已经不容易了但眼前却已模糊那是汗水流进了眼里。而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倒还好但骨架却如同要碎掉了。 “停手!”刘业忽然喊了一声跑到瞿远和弥水清面前单膝跪倒拱手说道:“瞿将军弥团将这次维公子固然有失策之处但我身为第十军将军亦难脱其咎我愿替维公子受剩下的刑罚!” 瞿远一愣心说这人跟三弟倒是交情不错。 夏维感觉行刑的士兵停手了意识恢复了一些听到刘业的话立刻回过头来有气无力地骂道:“谁都别跟老子争!老子一个人犯的错就要一个顶着。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站直这才叫男人。”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改口道:“不对不能站直了!” 说着离开他一直抱住的木桩走到全营将士面前扑通跪了下去挺起胸道:“各位按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下跪爹娘上跪天但我这次犯的错太大我知道这次跟我走的第十军将士有很多人没回来你们有认识那些人的有的跟他们是朋友有的是老乡有的还是兄弟不管怎么说我先给各位跪一个磕个头等你们有机会路过那些人家里的时候请替我进去给他们爹娘磕个头。” 夏维咣的一声磕了个响头之后直起身来又道:“还有我领兵不力眼看着莽军冲入国土烧杀抢掠却无计可施。大概你们很多人的家乡也遭到莽军洗劫了你们本想保家卫国但跟了我这么个蠢蛋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看着那些禽兽侵入你们的家园。我是废物在这儿再给大家磕个头。”又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额头就见血了。 这会儿夏维也是被军杖鞭子打得头脑不清了磕头就磕吧还用尽全力就像要把自己撞死似的。全军将士看在眼里心中所想不一有些人的家乡确实已被莽军侵入家中爹娘妻儿生死未卜这时满腔的怒气也都指向了夏维。不过北王军大多数是出身大星关那里还没被战火侵蚀因此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夏维这番行动真挚恳切心中隐隐不忍再看他受刑。 夏维忽然站了起来一低头竟把裤子也脱了。全军之中只有弥水清一个女孩连忙回过头不再看其他人倒是没忌讳只是不知他要做什么。 “我出娘胎的时候便是**之身全身鲜血。嘿嘿我又受了军杖鞭子一顿打吃的苦怎么说也能顶我娘生我之苦了。”夏维仰起头朗声道:“娘儿子不知您老是不是还活着但儿不孝估计没机会再侍奉您老人家了。如今外族入侵国难当头儿当以报国为重。今日孩儿犯错甘心受罚从此便洗心革面做一员阵前小兵尽自己绵薄之力多杀几个畜牲就算战死沙场也是好归宿到了阴曹地府也他娘的不亏对列祖列宗!” 谁都是娘生的战士们忽然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中老母又想到江山已近破碎国若破了何以为家?既然投身军旅为的就是和外敌拼命这些将士也都热血沸腾起来。 夏维忽然振臂高呼:“宁作战死鬼不作亡国奴!操他***莽族畜牲!” 一时间群情激奋全军将士也跟着高呼起来整个军营中响起了震天的呐喊。若说所有战士都是出于爱国那是骗人但夏维后半句的粗话却道出了战士们的心声。数月以来窝在烬火河畔被莽军挡住不能前进那股子闷气都在粗话中宣泄出来。在一片喊声中夏维也终于支持不住扑到在地晕死过去。立刻便有几个战士将他抬起来一边呐喊一边将他送去救治。 瞿远看着全军士气高涨心里倒是乐开了花他知道夏维伤得虽重但是绝对死不了说不定最后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还是他为了躲过剩下的刑罚而进行的表演呢。 夜军营静谧郎中刚刚给夏维上过药正在收拾药箱。那郎中道:“维公子敢作敢当确实是大丈夫所为别看老朽痴长几岁却也远远不如维公子。以后若是有需要老朽也愿意追随维公子左右去杀几个莽族畜牲!” 夏维半死不活地道:“老先生言重了。” 郎中又道:“话说回来这次那些当官的有点过了。谁人无过?大家都是人不是神仙哪个将军没犯过错没打过败仗?偏只维公子受这么重的处罚唉不仅老朽看不过去大家伙儿也都有些怨气了。” 夏维一愣心说这老家伙活了一把年纪也一定读过些书怎么也这么豪迈呢?嗯大概是在军营待久了沾染了战士的脾气。不过夏维倒是也喜欢这样心直的人笑了笑想和他多聊两句但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从后背传来不禁呻吟了一声。 郎中道:“维公子还是先休息吧老朽先出去明日再来给维公子换药。” 夏维一个人趴在帐篷里虽然脑袋昏沉沉的但背部疼痛却让他睡不着只得用被子捂住脑袋嗷嗷叫唤起来免得被人听到之后耻笑。 正叫得过瘾夏维忽觉有人摸了他后背一下疼得他立刻钻出被窝正要骂街却见到弥水清坐在床头已是泪流满面。弥水清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但一阵哽咽有什么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夏维勉强支撑着坐起来面含怒色道:“哭什么啊?挨打的又不是你!” 弥水清脸红起来早已没了白天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见她这副样子夏维心里的怒气也都没了苦笑一下将弥水清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好啦别哭了三哥知道你做得对不会怪你的。再说了这一次三哥因祸得福虽然挨了顿打但看起来大家倒是越来越拥戴我了哈哈这也多亏了我一番完美的演讲哈哈我真是天才……” 夏维笑的得意弥水清也不禁失笑但只笑了一下又面色转苦眼泪流得更凶了。夏维只得将她搂得更紧柔声道:“想哭就哭吧这些年三哥不在你身边把你扔在军营里不管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三哥对不住你……不过这次三哥回来看到小妹已经这么干练了还能大义灭亲这股子劲头可真是不让须眉三哥心里也很欢喜。以后三哥还需要你帮忙呢呵呵等咱们把莽族畜牲打跑了三哥定给你寻一个好人家要找风流倜傥文武双全的对就像三哥这样的可不能像大哥二哥那样。” 弥水清又笑了但旋即想起了什么再次痛哭起来越哭越凶最后只抽泣着说了一句:“三哥小妹永远跟着你……” 【十八】计将安出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都皇都所处的战略位置虽然谈不上重要但无论是北王军、东王军还是正在逼近皇都的莽军以及顽强抵抗的乔年炅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座城池。 莽军的目的最为单纯他们入侵华朝为的无非是侵占这块富饶的土地哪里有财富他们的刀剑就指向哪里。但黎烈汗此时倒是有些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去打皇都毕竟莽族人口太少就算莽军得到了藩夷族人的补充也无法跟千千万万华朝人相比。若是他想控制局面一定要在华朝的都城立威以震慑天下。而且除了这条路他也无路可走身后和北方都是北王军南方的颜瑞也在不断壮大唯有继续向前突破乔年炅部拿下皇都进而控制周边地区才能继续实施侵略。若是再能帮关外的蛮族打进来两族彼此配合便更妙了。只是乔年炅实在顽强被巴姆扎灵活强悍的骑兵打得狼狈不堪却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后撤度。 其实乔年炅也到极限了南王安广黎被颜瑞杀掉南王军从此就只剩下了乔年炅这根独苗现在他虽然全力抵挡莽军却得不到任何支持。战士是死一个少一个口粮是吃一餐少一餐兵器医药等物就更不用提了。乔年炅是多么希望学颜瑞那样摆脱这里转移到其他地区去壮大实力。但他已经和莽军搅在一起现在撤退立刻要遭来灭顶之灾便也只能继续作战甚至他也开始学习莽军的策略对村镇进行大肆搜刮以补充粮草物资。 东王东晨迦蓝一直在关注着乔年炅部与莽军的战况当得知乔年炅对一个镇子进行了洗劫并屠杀了上百个反抗的百姓之后东晨迦蓝私下对亲信说:“乔年炅能坚持到现在也算不容易了若是稍微胆小一些的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恐怕早已举起白旗投靠莽军了。” 实际上这种叛徒已经出了不少巴姆扎在前与乔年炅作战黎烈汗则跟在后面实施掠夺他那种屠一地放一地的策略有效地起到了威慑作用许多华朝人为了活下去只得暂时加入莽军拿起莽军给他们的武器甲胄去和自己的同胞作战帮助莽军洗劫自己同胞的家园。但他们并不是最大的叛徒最大的叛徒出自西北省。 继颜英吉之后又一个公开要推翻华朝正统的人出现了。西北省总督庞青宣布脱离华朝统治并与莽军这支“正义之师”联合要一起推翻“残暴无道”的华朝。不过他还算比较克制没有像颜英吉那样改了国号自己称帝。东晨迦蓝对此事的评价是:庞青不如颜英吉。庞青不称帝恐怕更主要的是为了讨好莽族人等莽族人夺得华朝天下黎烈汗称帝他庞青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此时的东晨迦蓝也有些跃跃欲试了别人都一个接一个的反了他身为东王多年来一直窝在京东省韬光养晦积蓄自己的实力为的就是等这么个混乱的局面自己来一举夺取天下。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既然有人反叛华朝他最明智的还是高举义旗去讨伐逆贼以获得民心拥戴。可是他那支正义的东王军却停在了皇都百里之外不去讨伐颜英吉也不去支援乔年炅。 东晨迦蓝还了一封信给乔年炅对他独力抗击莽军的行为大加赞扬并且含蓄地表示如果乔年炅归入东王家东王军便会做出支援。一封言辞恳切的信送了出去没多久乔年炅就简短地回了一封上书:“滚你***球。” 东晨迦蓝当众将信撕成粉碎。 此事很快流传出去率军驻扎在皇都北部的阎达听闻之后大笑道:“东晨迦蓝也真是会演戏。” 其属下不解问道:“将军此言何意?” 阎达道:“东晨迦蓝可曾当众过脾气?” 其属下略一思索想起东晨迦蓝确实是个相当和善的老头子。 阎达续道:“东晨迦蓝无非是做个样子告诉别人乔年炅对他是多么无礼。以后他不支援乔年炅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他去支援别人就更加以为他为人公私分明。” 其属下不解地问道:“乔年炅不是笨人为何回那样一封信?” 阎达道:“东晨迦蓝狡猾至极传闻他是要让乔年炅归降于他。乔年炅现在是无主之人就算归降东王家也没什么不可。但那也要东王家真心实意收他才行他看准了东晨迦蓝是要利用他拖住莽军东王军便有时间和我们争一争皇都的归属。” 其属下继续问道:“就算如此乔年炅的回应也太强烈了东王虽是利用他但肯定会给予支援解他现在缺兵短粮之急。” 阎达摇头道:“饮鸩止渴而已乔年炅拒绝东晨迦蓝我猜是要做给我们北王军看的他是想得到我们的全力支持啊。毕竟比起东晨迦蓝我们的夕小姐可要讲信用多了北王军的实力也比东王军要强。” 其属下立刻醒悟问道:“夕小姐将这里全权交给将军掌管那将军是不是要帮乔年炅呢?” 阎达沉思起来喃喃说道:“不好办啊昨日又传来军报蛮族军队继续攻打星寒关长城沿线也现了蛮族军队的动向夕小姐要我尽快解决皇都之事回去帮她应付蛮族人。” 其属下也面露苦色道:“这下可就难办了眼下乔年炅挡着莽军巴姆扎我们和东王军都离皇都百里逆贼颜英吉拥四万兵力坐守皇都也是绝对不会降的。将军可有什么计策?” 阎达摇头道:“无法可想。先乔年炅也看错我们了现在河北省周边地区汛情严重我们驻扎在这里耗费人力物力也不小就算想帮乔年炅也没实力去帮。乔年炅还能挡莽军多久就全看他自己了。” 说到此处阎达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便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其属下忙道:“将军您还没好?” 阎达摇摇头道:“似乎还没痊愈唉河北省春天太干燥搞得我这喉咙肿都半个月了也没起色。算了不说这些。”他抻开地区指向皇都道:“我部与东王军都停在皇都百里之外大家想得都是让对方先去和颜英吉拼一场自己再去主持局面。甚至东晨迦蓝很可能打算让莽军先攻城到时候他大军一挥安定天下他就成了救世英雄。” 其属下会意道:“看来我们只能等了。” 阎达摇头道:“等不得啊皇都所处之地确实没有什么争夺的价值多年以来周边地区的资源都用来供应皇都百姓不断涌入皇都人口不断增加周边更为贫瘠使皇都有些像是废墟中的宝石夺下它无非是抢夺城内的财富而已对周围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但这只是常识。如今的皇都太重要了。” 其属下隐约想到了其中关节只是不能全盘摸透便问道:“将军能否说得更细一些?” 阎达笑道:“所谓当局者迷确实不假。不仅你看不透恐怕东晨迦蓝、黎烈汗之辈也看不透。现在各支势力都不由自主地踏入了这块战场莽军虽然是试图攻破乔年炅的防线向皇都进但实际上说成他们被乔年炅牵着鼻子往皇都走也照样说得通。你想想他们现在能回头么?” 其属下摇头。 阎达续道:“同样的道理东晨迦蓝像是要从皇都这里牟利但他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选择么?他不控制皇都又怎么崛起?还不是要被死死压在京东省?看起来他是可以南下但南部已经被颜瑞控制了若是再把皇都留在身后他都没地方哭了。” 其属下终于明白接口道:“如此说来我部也是被牵制住了?” 阎达点头道:“是啊别人都以为皇都有利可图插进来肯定有好处但身在此地却会现这就是个美丽的陷阱踏进来就出不去了。我们在这里按兵不动倒是好办法但我们能等多久?或者说我们想等什么?等东王军先动?不会只有当莽军攻破乔年炅部开始攻打皇都东王军才会动。到时候我们想不动也不行了大家都冲到皇都一起打吧你打我我打你谁也别帮谁。从现在的兵力来看这样一打谁也捞不到好处而且想退也退不了只能继续打到时候就是拼各家的实力了东王军受京东省支援我们受大星关调支援莽军在河南等地继续掠夺反正就是为了皇都这么个城半壁江山都被调动起来了。” 其属下惊得张大嘴巴暗忖这番预测确实十分在理但若不是阎达讲出来却也不是谁都能想到的。 阎达看着属下的表情笑道:“你也别惊其实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些。而且我自己觉得其中有很多不妥之处连我自己都不太愿意相信。毕竟这不是我用自己的方式想出来的。” “将军此话怎讲?” 阎达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想问题的习惯尤其是领兵之将尤其是名将他们有太多的经验有太多的成功先例因此极其容易从过往的经验中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就形成了思维的定式。你我也是如此但我这几年却在试着打破这种思维定式。呵呵我是想用我三弟的方法去想问题。” “维公子?” “是我三弟每每都能在关键时刻出人意表做出惊人之举实在令我这当大哥的钦佩不已。我左思右想终于觉其中关键。我三弟虽然是个性情男儿但想问题却从不鲁莽而且是跳出这里利益***站在外面去看所以看得比别人全面清晰。这和他的经历有关毕竟他是在西洲长大冷眼旁观已经久了所受的熏陶也跟华朝无关。” 说到此处阎达摇头兴叹续道:“可惜我们都不可能学他只能模仿个大概而已。现在我对局势做出的这些预测似乎还有很多不对头的地方。而且学我三弟考虑问题的方式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端。” 其属下诧异地问道:“有何弊端?” 阎达笑道:“天才和普通聪明人的区别不是什么才思而是直觉。普通聪明人总是能找出一个问题的关键并且得到一个解决办法。而天才根本不用想直觉已经告诉他们问题的关键在哪里然后再想一个办法就好了。也就是说我三弟能用的方法我们是用不了的。唉若是他在这里就好了……” 阎达感慨的时候夏维这个被他夸为天才的家伙正在养伤呢。西二省北驻扎的北王军依然需要整顿瞿远等人军务繁忙很少来探望夏维。弥水清终究是姑娘夏维为了养伤总是形同**她也不好常来。唯一每天定时来看夏维的就只有一个老郎中了闷得夏维要憋出鸟来。好在他体质惊人在床上趴了三天伤势愈合大半他便不安分起来披上衣服在伤兵营里闲溜达靠着随和的性子和胡说八道的本事与伤兵们打得火热。 伤兵们也没什么娱乐赌和酒都不能碰闲来无事听听夏维讲故事倒也算是一件乐事。于是夏维便找了顶帐篷摆开书场讲的是他领莽军去打西洲的事每日早中晚共讲三场场场爆满连身体无恙的士兵也有不少溜来听书说到精彩之处那真是掌声雷动一片喝彩。 这一日夏维正说到莽军杀到西洲境内**掳掠无恶不作听得战士们咬牙切齿大为同情西洲人。夏维话锋一转口沫横飞地说他如何摧毁防海大堤放洪水冲垮莽军。这时和夏维关系不错的郎中们早已准备好夏维一讲海潮冲过大堤他们就抖起床单敲响饭盆以模拟大潮汹涌之势同时口中呼喝装出莽军被水淹没时的哀嚎。战士们仿佛看到那海潮吞没土地的情景又仿佛看到莽军战士在大水中无助的倒霉样子一齐大呼过瘾震天价的叫好声能传出一里。 而正在商讨军务的将领们也不得不停下来等伤病营那边闹完了再继续商议。此时他们的问题也很严峻此地北王军已经整顿妥当需要做出下一步的计划。颜夕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派出去的各部军队都交由领军将领全权调动只在大局上做出一些统一的战略部署而已。 此时驻扎在西二省北部的北王军归由瞿远统率现在他必须让这支唯一处在莽军背后的部队挥出应有的价值但究竟该怎么做也委实难以决定。终将领分为两种意见一种是出兵向莽军后部施压另一种是清扫西二省堵住莽军退路。双方争论不休等瞿远拿个主意。说实话瞿远最烦作这种决定幸好颜夕派他来也知道他性格早早将弥水清留在西二省估计也是为了将来把瞿远调来的时候好加以辅佐。 弥水清虽然是年轻姑娘身为团将也不比别的将领高阶但她是瞿远的义妹为人也心思缜密善于收集他人意见之后做出协调再在背后出谋划策瞿远不会不听。瞿远一宣布出来定策其他人也不能不服。 弥水清综合了将领们的两种意见认为还是应该尽快控制西二省断莽军后路这样也可以对莽军形成威胁。当然部队的出击方向放在了西二省与河南省的交界处这样大军随时可以向东去追击莽军也算是综合了另一种意见。 其实大家在争论的过程中也想到了这些只是从一开始就吵起来了当然是要坚持己见吵个过瘾。等此计从瞿远口中一出大家便也不再争论。 大家纷纷下去作部署瞿远总算闲下来便和弥水清一起去探望夏维。 此时夏维的书场刚散场伤兵们意犹未尽地热烈讨论着只不过今天说的是水淹西洲也是夏维的最后一段了赶明儿就再没有可听的书了。伤兵们不免有些失落。 夏维正坐在帐篷里大口喝茶见瞿远和弥水清进来便唤道:“小二再上两碗茶!” 瞿远大笑道:“你小子把军营搞成什么了都出来小二了!” 一个伤兵端上两碗粗茶瞿远喝了一口也没在意但弥水清却惊讶地道:“这是地道的砖茶啊?” 夏维笑道:“行啊小妹还真有眼力。” 弥水清横了他一眼道:“从哪儿骗来的?” 夏维道:“这个可就不能告诉你了免得你又秉公执法没收了士兵私藏的茶断了你三哥的财路。” “财路?” “那是啊你以为我每天说书真是白说啊?我说得口干舌燥听书的叫好也费嗓子那不是就得喝茶么?听书喝水多丢人啊不就得从我这买茶么?嘿嘿……”夏维得意地笑了起来。 弥水清笑道:“行啊三哥真会赚钱现在钱袋一定装满了吧?” 夏维大笑道:“那是当然。”说着掏出钱袋抖了抖里面出银子的哗哗响声。 弥水清眼疾手快一把将钱袋抢了下来板起脸道:“充公了说书人夏维勾结无良奸商私贩茶叶以说书为名哄抬茶价骗取士兵钱财被本团将现不能不管。本团将公私分明查抄了夏维的书场不义之财全部没收充公。”说到最后不禁笑了出来。 夏维只得无奈苦笑。 瞿远瞧他俩不再怄气了心情舒畅说道:“三弟你刚才说得好热闹伤兵营这边的叫好声都传到我们那里去了我们正商量军务不得不停下来等这边闹完我看那些家伙心也飞到你这边来了想听听你说得是啥。” 夏维苦着脸道:“我还想去听听你们商量军务呢。可惜没办法啊托小妹的福现在我就是个小卒卒没资格去听你们商量大事只能自己在这里唠叨唠叨赚点小钱。唉没想到赚的钱也被没收了我这几天算是白受累了。” 夏维越说越可怜逗得瞿远哈哈大笑。夏维又道:“二哥跟我说说你们商量出什么来了?等等让我先猜猜我猜那些将领一定是为了什么事大吵了一架是不是?” 瞿远惊讶地问道:“你怎知道?” 夏维笑道:“看你刚进来时那张苦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呵呵再让我猜猜最后是不是小妹出了个馊主意你一宣布大家就不吵了?” 弥水清听不惯了嘟着嘴道:“三哥你说谁出馊主意了?” 夏维道:“是不是馊主意说出来让我听听自见分晓。” 弥水清知道他是在伤兵营憋久了想多知道一些军务这是在激自己但也不去道破将刚才做出的布置讲了一遍。 夏维听后连连摇头道:“这还不叫馊主意?都馊透了比老头儿的裤头更馊!” 弥水清脸一红嗔道:“什么比喻难听死了!” 瞿远连忙问道:“三弟这些计策有何不妥么?” 夏维故作神秘摇头晃脑说道:“你们这些人想事情股前不顾后的也只能想出这种昏招没办法啊。幸好还没开始施行倒是有办法补救本先生倒是有一计不知两位看官愿不愿意花点小钱听上一段呢。”说话的时候眼睛便瞟向弥水清手里的钱袋。 弥水清笑道:“好啦三哥还给你就是了你有什么看法就说吧。” 夏维接回钱袋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挥手在桌上一拍朗朗说了一篇开场打油诗:“伤兵听书不给钱幸好老子心眼尖取出砖茶拿来买你要不喝嘴冒烟!”顿了一顿又道:“今天说新段话说草原来了一帮莽族汉子要侵占华朝大好江山情势危急之时有一群当官的脑子被狗吃了想出一个极臭的主意。要说这主意臭在何处又臭到什么程度。列位看官且听下回分解。” 【十九】皇都大会战的序幕 上章结尾被冰之叹息b4了乌呼反思ing…… to龙剑&青蛙君:最近情节是有点太快了呵呵我会注意一下。 to水月舞&起点浪子:紫川和军师都是大山俺会偷着学学滴~~~~ ********************** 夏维的观点是瞿远等人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驻扎在西二省北部的北王军伤兵满营实际战力并不充足。而且天气转暖河水泛滥隔着烬火河从关西调补给困难重重。加之蛮族军队对长城沿线施压无法分出太多兵力来支援他们最近这几日来支援的部队使全军达到十二万却还不包括伤兵数。 这些事情瞿远他们商量的时候也都注意了不然他们就不会争论一定是要追击莽军的。但夏维却连连摇头问道:“你们估计能用多少时间拿下西二省?” 弥水清答道:“现在西二省的几座大城都被莽军控制虽然驻守兵力不足而且莽军不善守城但我们想要拿下西二省全境也不是很容易。不过我们也没打算拿下全境只要将赤土省拿下来就可以到时候胧雍省不攻自破。如果一切顺利做到这一点只需两个月时间?” 夏维大笑道:“两个月时间?真是说笑了且不说两个月时间皇都那边会生多少变化单说西二省你们也不可能在两个月内拿下来。” 瞿远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气哼哼地道:“莽军留守西二省的兵力不多就算他们进行全族迁居能继续征兵再得到藩夷族和华朝叛民的支援也是一堆软柿子我们两个月还捏不烂它?” 夏维冷笑道:“二哥难道忘了西北省总督庞青已经投靠莽族人了我们这样打西二省他在后面能坐得住吗?” 弥水清明白了夏维的顾虑便道:“这点三哥可以放心庞青虽然宣布投靠莽族人但只是开放西北省北部留给莽军调动近东来的藩夷族援军西北省军队却一直没有动作。直到最近才开始大规模调动军队向东南增兵看起来他们是顾及颜瑞的炎武军。只要有颜瑞牵制庞青也无力来支援西二省。” 夏维道:“好就算如此庞青暂时不主动支援莽军但你们真开始打西二省黎烈汗会怎么做?他让巴姆扎率部去打皇都后部的兵力不足肯定不能独力来支援西二省而且他既然敢离开就不怕我们掏他后路。到时候他一定会逼庞青来支援西二省的。” 弥水清加重语气道:“三哥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庞青被颜瑞牵制住了啊!” 夏维厉声道:“那要是颜瑞跑了呢?” “跑?”瞿远和弥水清异口同声。 “是啊他要是不再对庞青施压庞青不是就有能力来支援西二省了吗?” 瞿远和弥水清互望一眼弥水清道:“可是颜瑞于公于私都不会那样做的。于公他牵制庞青可以间接影响到莽军对我们消灭莽军有利。于私他在南方展自己的实力也要防范庞青去跟他抢地盘。” 夏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算了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现在你们是当官的我是小卒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瞿远有点生气了怒道:“三弟你少来这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夏维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若是你们信我就不要去打西二省将兵力向东铺开占据烬火河畔各处渡口。” 弥水清恍然大悟道:“原来三哥是担心莽军渡河去打大星关啊!这倒也有理莽军若是真的突然渡河进攻大星关确实对北王军是重大威胁。但现在的问题是莽军没有实力这样做。” 夏维苦笑道:“小妹误会了我不是要防莽军渡河而是要在关键时刻把这里的有生力量撤回大星关。”说着长叹了一声“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除此之外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瞿远和弥水清见他如此悲观便连忙追问。 但夏维却不再多言只是说:“如果你们信我就照我说的做。不过我这法子也不会有太大用处你们不照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瞿远和弥水清无论再怎么问反正夏维是闭嘴不说了。二人心中不满但也无法再问下去只好离开了伤兵营边走边商量均觉夏维行为异常但既然他没把自己的全部想法说出来又不尝试说服他们他们也不能这般接受他的意见。 于是部队按照原定方案开始行动。但正当他们正在调动兵马准备攻打西二省的时候巴姆扎率领的莽军终于冲破了乔年炅部。乱从此起。 如果按照之前的策略乔年炅至少还能再坚持一个月但他放弃了。东王军和北王军无论出于何种考虑都没有对他做出支援。倒是占据皇都孤城的颜英吉号召全城百姓捐粮送往乔年炅部以彰显自己的仁义之风。不管怎么说颜英吉在皇都日子也不好过能有这番动作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乔年炅现在就是没了爹娘的孩子东王家和北王家不管他那是怕他吃穷了自己颜英吉给他一口吃的也是抱着同病相怜的想法在死之前拉个伴共赴黄泉。 乔年炅自然明白他要是吃了颜英吉的食就算是华朝叛臣了自己临死临死万不能落下这么个臭名于是他将颜英吉送来的粮草“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只不过那些粮袋里变成了石头土疙瘩之类的东西。而且乔年炅还大义凛然地表示:“宁化忠魂不作叛臣。”搞得颜英吉吃了一肚子哑巴亏却也无处鸣冤。 连日来上顿不接下顿的南王军残部终于吃上了几顿饱饭。明白人都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这是要送大家一起上路了。于是在当天夜里出现了大量逃兵。乔年炅表面上不作阻拦实际却暗中安排将逃兵逼向西面。西面便是莽军逃兵们要么去和莽军谈一谈看看对方是不是会放自己生路要么就只能乖乖回营。 当夜的情况十分混乱据说有上万士兵出逃被骑兵追赶逼向西面无形中变成了一次对莽军的攻势。巴姆扎看逃兵来势汹汹便派兵上前阻拦。逃兵与莽军遭遇生小规模战斗之后逃兵又大量撤后向东逃离。但他们不敢也不想回营于是停在了巴姆扎与乔年炅中间。巴姆扎也不敢掉以轻心整整一夜都没睡好。其实从开战以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手下战士也是如此。与乔年炅的拉锯战打得太久了莽军就算再骁勇也终究是血肉之躯身体与士气都已快垮掉了。因此次日清晨巴姆扎便大规模整合兵马将原本分散开冲击乔年炅的部队全部收缩打算给乔年炅迎头一击作一了断。 正午莽军骑兵阵前巴姆扎来了一次振奋士气的演讲。莽族人讷于言辞倒是很少来这一套就算说也无非是什么老子冲前想财的跟我上之类但这一次巴姆扎竟然突奇想加了一句“只要胜得此役我莽族万代子孙为主华朝贱民变为牛马!”便是因为这句话巴姆扎后来倒了大霉但那是后话了在当时莽军战士血脉忿张势不可挡地冲向南王军的逃兵。 逃兵们也是一夜未眠有的已回到了军营。但乔年炅绝不姑息回来的一律处斩于是逃兵大多还停在莽军前方。此时莽军杀来逃兵立刻溃散巴姆扎便命莽军先进行屠杀等杀红起了性再命部队前进一路冲向乔年炅。但事实上逃兵有效地拖延了莽军前进的脚步等他们来到乔年炅的营地时却现这里只有少数兵力。又是一阵冲杀该处部队被莽军全歼俘虏道出真相:乔年炅已率部向南逃去。 巴姆扎集合兵力追击咬住乔年炅的尾巴一路追出了五十里杀人无数但终于怕部队追得太远偏离了进攻皇都的大方向不得不收兵回营。于是乔年炅成功的逃出了皇都的乱局。但损失也是惨痛的经过此役乔年炅麾下只剩不到五千将士狼狈地随他往南逃去。乔年炅骑在马上遥望南方瞬时间竟老泪纵横悲戚道:“当年我随王爷从南方起家纵横一世没想到最终落到这般田地。当初一起出来的人死的死叛的叛王爷也遭毒手只有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撑着。如今我这般逃回南方也不知前路等我的究竟是福是祸……” 前方等待他的是越壮大的颜瑞颜瑞当初既然敢杀南王安广黎现在会对乔年炅如何处置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无论如何他暂时摆脱了皇都这个烫手的山芋。 围在皇都四周的北王军、东王军、莽军以及占据皇都的颜英吉终于开始了这场无人能料到结果的战斗。这场战斗被称为皇都大会战以皇都为中心牵动了华朝半壁江山所有先期进入战局的势力都在一开战就被陷了进去再也无法脱身。 巴姆扎扫开了乔年炅的阻挡前方百里便是皇都他暂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一面在周边地区掠夺物资强征兵力一面等待黎烈汗率部跟了上来。两部合一集空十三万兵力剑指皇都。其后还要藩夷族援军、华朝降军源源赶来莽军形势空前乐观。黎烈汗对皇都已是势在必得。 在皇都北部百里之外十万北王军也开始备战。阎达想不动也不行了不仅因为东王军也在蠢蠢欲动更因为东王东晨迦蓝竟然宣告天下要与北王家联手讨伐逆贼颜英吉驱除莽族祸乱。若是阎达坐视不管或者离开这个乱局北王家就要名誉扫地了。 最头疼的人要数颜英吉了他仿佛已看到一把锋利的刀子砍了过来持刀之人可能是东王军、北王军、莽军中的任何一个士兵也可能是他手下的人。跟他反叛华朝的人这几日各忙各的有的在***场所纵情声色做最后的享受。有的抓紧时间大肆敛财好像是想等败亡之后用钱财换自己一条命。还有一些人算是很勤力加紧练兵备战不过他们可不是为了保护颜英吉而是想保自己的命实在不行还能在关键时刻倒戈一击提着颜英吉的脑袋去投降总比空手去要好一些吧。 颜英吉烦啊气啊可也没有办法了回顾自己一生究竟差在哪里呢?身为北王长子是多么得天独厚的优势啊加上自己才智武功都不弱于旁人为何竟然落到现在这般地步了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他有个叫颜瑞的弟弟。 颜英吉越想越恨便起驾出宫去了南王府。 虽然皇都春光明媚但南王府却一片萧瑟。此时府内只有安雪香一人独居。诺大一个王府陪着她的只有她爹的孤坟。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颜瑞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安雪香?难道颜瑞真的是一直在利用安雪香直到他取得了安广黎的信任最终将其杀掉夺取了其麾下势力便将安雪香这块垫脚石扔掉了么? 颜英吉确信自己弟弟是这样的人他大步走进府内安雪香迎了出来却不行礼。 “还不跪下?”跟着颜英吉的太监尖声喝斥。 颜英吉扬扬手道:“不必了你们先退下去。” 太监们便躬身离去。这些太监算是对颜英吉最为忠诚了至少眼下是这样。毕竟不管谁入主皇都都需要这些太监跟这个主子不妨碍跟下个主子。 安雪香一身黑白孝服面容清减许多但却一脸傲色冷冷说道:“逆贼你来做什么?” 颜英吉心中有气微怒道:“我来看看跟我一样倒霉的人!” 安雪香道:“你说错了我跟你不同。起码我还能守着我爹的坟你有么?你敢去守北王爷的坟么?” 颜英吉大怒直向将这女子一刀劈死以泄心头怒气。但转念一想:“颜瑞把这女人留下来莫不是并非对她无情只是自己不忍杀她想留给别人去处理?若我现在杀了她那倒是给颜瑞了却一桩心事了!” 想到此处颜英吉收敛怒容唤道:“来人备车我要带雪香小姐乘车游览皇都春色。” 太监随从立刻备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免得招人注意。颜英吉与安雪香同坐车内安雪香也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只得正襟危坐见机行事。哪知颜英吉一路也不说话最后竟让马车停在了浮花池畔。 池上大大小小的石舫早已空了大半所剩的几个仍在做生意的也没有往日的热闹。其间歌女唱的是江山衰亡的哀歌客人大多是落魄书生吟的也是国破家亡的悲诗。凄凉的曲调在明艳的阳光中遥遥飘散竟然更显伤感。 颜英吉和安雪香都下了车来到池岸边呆呆地望着粼粼池面都是半晌未语。 许久颜英吉才道:“我只来过这里几次雪香小姐长住皇都想必是常来吧?” 安雪香冰冷地答了声“是”。 颜英吉又问道:“是和颜瑞一起么?” 安雪香又答了声“是”只是这一次语气里有了一丝悲伤亦有一丝怨恨。 颜英吉笑了笑道:“这么美的景色雪香姑娘再多看两眼吧以后怕是没机会了。”说着便拂袖离去只是留下了几个随从监视安雪香。 安雪香站在池岸边一时间感慨万千。眼前一切宛如大梦一场她恍惚间觉得自己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爹还在世颜瑞还在皇都当质子。她总是偷偷溜出家门到这里来等心上人。每一次颜瑞都会来迟一边道歉一边抱怨那些看着他的家臣太难对付。她也不埋怨只是笑。然后两个人就去泛舟划得累了就躺在舟上望天。那是的天总是又高又蓝伸出手指尖就仿佛能触碰到云朵。那时他说:“有一天我会带你去遥远的地方。” 安雪香的眼前模糊了不禁蹲下身去潸然落泪。 【二十】不详的预感 大战来临之前总有一段平静。 暗流无声无息地涌动着等待爆的时刻。 时至六月天气已越炎热。烬火河刚刚渡过春汛又迎来了暑汛。大河奔腾不休在中游几个河道狭窄的地段水势猛涨。瞿远不得不沿河留守兵力巩固堤防。 此时西二省北部与东部都以落入北王军控制在漫长的省界上十二万北王军分散六个部分每一部都指向西二省的一座大城。虽然每部都没有独自攻下一城的能力但莽军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的兵力本就不足在各城之间移动兵力部署也远不及北王军在野外灵活。而且莽军是守北王军是攻主动权在北王军手中只要他们寻到一丝莽军的松懈大军立刻便会整合全力攻打。只是瞿远迟迟没有出兵不仅因为西二省的莽军尚未露出破绽更因为皇都那边大战在即他必须停下来留意以防皇都有个不测自己陷入西二省而无法作出应援。 局势仍在控制之中但瞿远却感到了一丝不安。计划是两个月拿下西二省的赤土省如今时间已过去大半虽然已经布置完毕只要开战他有把握在剩下的时间内结束战斗而且如今这样半围西二省的架势也对攻打皇都的莽军是个威胁。但瞿远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隐约感到夏维的悲观情绪是有道理的。他又先后数次去套夏维的话但每每都不成功如今的夏维是只谈***不谈国事。他说:“我是小卒管不了这许多了。” 说他是小卒还真不太像。虽然被降为士卒三年不得晋升但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而且伤已痊愈却还赖在伤兵营里每日和伤兵们谈笑风生甚至还搞来了酒偷饮。瞿远是拿他没有办法了其他将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弥水清偶尔去一通脾气。只是夏维把酒藏得太好弥水清也抓不到真凭实据骂上几句便也算了。 这一日瞿远又接到了剧情看文书封皮上印的竟是南方的几个印章不禁大为惊讶。北王军在南方的探子大多已被颜瑞铲除所剩下的也很少传讯出来毕竟南方暂时无忧他们的任务还是隐藏自己暗中重建消息来源没有大事是不会传报的。 瞿远连忙拆开文书飞读了一遍感觉这消息不能算小但也谈不上有多重要。于是他将文书给将领们传阅一遍众人看过之后各抒己见均认为此事不会有太多影响可以不予理会。瞿远表面上同意这种看法但心里却有太多疑问于是就拉着弥水清一起去伤兵营问问夏维的意见。 夏维的那顶帐篷里喧哗一片瞿远和弥水清心中纳闷夏维已不说书了怎么还这么热闹?等走进去一瞧好家伙原来是摆开赌场了。那些本来断胳膊断腿的伤兵们围成个大圆夏维赤着上身手里拿着两个碗连连摇晃里面有骰子的清脆响声他嘴里吆喝着:“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地上摊满了碎银子和铜钱还有伤兵趁着最后的机会下注。其中一个伤兵最为引人注目半个身子都被包扎起来躺在担架上连坐都坐不起来却还兴奋地喊道:“等等!我还没没押呢!” “你他妈想等明年开春再押啊?”夏维骂了一句。其他人也跟着起哄。由于太过专注他们还没现瞿远和弥水清进来了。 躺担架的伤兵脸一红故作大方地将手里的铜钱全摔了出去喊了一嗓子“小”! 已经连开十三把大了伤兵们都把钱押了进去赌这一把开小。其实他们不知道夏维用木疙瘩刻成的骰子是做了手脚的既然大家不信邪夏维自然要开第十四把大赚上一笔。哪知他正要动手却无意间瞄到了站在门口的瞿远和弥水清。瞿远倒是满脸笑意好像也想来玩上一手。弥水清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冰冷的目光瞪得夏维一个激灵手一滑两碗打开之后竟是小。 伤兵们立刻沸腾了起哄让夏维赔钱。若是真赔夏维可要赔到肉疼了。灵机一动他指着门口喊道:“瞿将军弥团将!” 有几个不怕死的还以为夏维骗人连头也不回继续要他赔钱。不过也有人比较谨慎回头看了看一看还真是瞿远和弥水清连钱也不要了掀开帐篷底便往外钻。最惨的是那个躺担架的伤兵手脚都包紧了却还狼狈地往外爬。夏维看不忍了便揪起这位老兄的衣领把他扔了出去然后笑眯眯地道:“二哥小妹哈哈你们来啦……”便说边往怀里收钱嘴里还嘀咕着:“妈的放哨的人都死哪儿去了?” 弥水清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怒道:“三哥啊三哥你是屡教不改今天总算被我抓到了吧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先是摆书场那倒也罢了现在又摆开赌场了你是不是还要在伤兵营开条烟花柳巷啊?!” 夏维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也想开可惜找不到姑娘啊……” “你!”弥水清气得直跺脚。 瞿远怕这俩人再闹僵了连忙打圆场道:“哈哈三弟此举虽然有一点点违反军纪但我想他本意还是好的他这样一搞让伤兵们乐呵乐呵伤也好得快了不是?”然后话题一转避过这一节说道:“三弟南方有消息传了过来你先看看。” 夏维接过文书匆匆读了一遍脸上连连变色。原来这消息是颜英吉将安雪香送出了皇都派人一路护送最后交给了颜瑞。而交到颜瑞面前的安雪香已经没有了人样身上被鞭子抽得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手筋脚筋也被挑断了更狠的是眼睛被挖了舌头被割了只有耳朵还好能听到声音。颜瑞的手下有许多是见过安雪香的眼看这个美人被折磨成这样心软者便流下泪来心硬的则破口大骂。 夏维曾在南王府住过一阵虽然当时和安雪香接触不多但他也始终记得这个南王的女儿是多么乖巧多么迷人。甚至当时他看到颜瑞和安雪香亲密的在一起可能还有一丝嫉妒。没想到几年不见佳人至斯一时间夏维悲愤难当将文书攥成一团咬牙切齿地道:“雪香小姐太惨了……”说着挥起拳头连连锤地以泄心中愤懑。 弥水清看他拳头凿出血了心下不忍便也忘了他赌钱的事上前拉住他的手安慰道:“三哥你别太难过……” 夏维一瞪眼道:“我难过?我和安雪香又不熟难过个屁!颜瑞才应该难过他宰了安广黎却把安雪香留在皇都他想干什么?他是知道颜英吉会入皇都的!而且他算计了颜英吉颜英吉会放过安雪香吗?这些事情颜瑞一定都知道啊没准他还盼着颜英吉宰了安雪香呢。没想到颜英吉也够狠把安雪香折磨成这样送还给他嘿嘿我倒要看看他这次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夏维忽然自己愣住了口中喃喃地道:“完了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弥水清忙道:“三哥你怎么了?” 夏维摆摆手示意别打扰他然后就撑着下巴低头思索起来。弥水清和瞿远只得安静地等但过了快半个时辰夏维仍是纹丝不动也不说话。瞿远有些急了却又不敢作只得转身走了出去。弥水清看了看夏维摇摇头也跟出去追上瞿远道:“二哥。” 瞿远停下脚步愤愤地道:“三弟这是怎么了?最近变得这么闷憋了半天也没个痛快话出来他想什么呢?” 弥水清劝道:“二哥你别骂肯定有什么大事三哥需要好好想想。不过我猜三哥不是有事想不通而是想通了却不知该如何跟我们讲。” 瞿远想了想点头道:“有理还是小妹了解他啊。既然他不知怎么说我们就逼他直说省得这样耗下去心烦。” 瞿远拉着弥水清回了帐篷却现夏维不知去向了只留下一纸书信说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真当个小兵去冲锋陷阵正好有事要做就先告辞了。之后又嘱咐瞿远和弥水清最好留在烬火河畔指挥不要亲自上前线。 瞿远看过信后怒道:“这小子竟然当逃兵!等我抓他回来肯定饶不了他。小妹你说这次该如何处罚他?”左右一看连弥水清也不见了料想是去追夏维了。瞿远也没了脾气只得苦笑摇头道:“走吧走吧都走吧连去哪儿都不说一声眼里是真没我这个二哥了。” *** 夏维骑着一匹骏马正向南狂奔。春风袭面马蹄翻腾一股畅快之感涌上心头。这几日在军营闷坏了这一出来自然是心中畅快。但一想到安雪香的境遇以及此事将造成的后果又不免心情沉重起来。 由于北王军正在前方枕旦待戈夏维这个逃兵想要南下只能绕路而行行程上难免有所耽搁星夜兼程疾驰七日总算到达了沧星江畔。 沧星江自忘颜山脉南部源一路东去横贯三省是华朝南方第一大河。此时南方已被颜瑞彻底控制沧星江畔各大渡口也有颜瑞的炎武军驻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夏维看到在渡口驻扎的炎武军军容威武布防有素也不得不佩服颜瑞有些本事不到半年之间竟已展到这般实力。 夏维早已脱去军服换上寻常布衣战马被他骑得累瘦数圈看起来倒也像匹落魄的老马一人一马便不会引人注意。夏维在沧星江北岸的一个小渡口停留想要找船渡江。但此时炎武军已经下令封锁渡口连这个不起眼的小渡口也都停了航运。夏维知道去其他地方也是一样便找了家客栈落脚看看能不能买通大胆的船家送他渡江。 客栈门口滞留了许多人大多是从北方逃来的难民向去南方躲避战乱却被困在此地只能望着茫茫大江抱怨自己命运不济或者希望战火暂时别烧到这里。 夏维也没要桌子只是买了个馒头然后就蹲在客栈门口听难民们谈话。这种地方客栈已经没人住了他要是进去要酒要菜立刻会引起注意。而且他也想从难民的口中找到渡江的机会。 可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难民们一时说东面有船一时说西面有船一时又说哪里都没船想渡江就自己游过去。夏维无奈了心想游过去也是个主意不如去试试于是他就抱着耍自己玩的心理来到江畔。只见茫茫大江滚滚东去一眼望不到对岸。夏维不尽感慨:“这他妈哪里是江啊简直是海!老子在西洲被大水淹了一次现在晕水看见谁就两脚抖全身没力看来游是游不过去了。” 想到此处不免有些失落。念自己英雄半生虽然只有五六年工夫吧但也确实是半生了现在被一条江给挡住了真是天要留他啊。可是过不了江他便无法对时局做出影响一切就要朝他不愿看到的方向前进了。 这时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夏维一回头赫然看到弥水清就站在身后。夏维连忙笑道:“小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弥水清冷哼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抓逃兵的!” 夏维道:“小妹说笑了抓一个逃兵怎会劳烦堂堂团将出马?” 弥水清道:“这个逃兵可不简单啊我追了这么多天才追上换作旁人恐怕已经让你溜掉了!说吧你是跟我回去呢还是让我在这里动手反正你这次是死定了!” 夏维打了个哈哈道:“小妹别逗了这样吧既然你都来了我就跟你讲清楚好了。” 弥水清道:“好啊你想说什么就快说!” 夏维对这个妹子是没半点辙只好解释起来。 “这次颜英吉把安雪香折磨成那样送还给颜瑞谁也说不好颜瑞会有什么回应。我怕他一时忍不住带兵从南方杀出去。” 弥水清道:“这也好啊现在颜瑞实力强大他一杀出莽军的末日就该到头了。” 夏维摇头道:“他强大?他现在就是兵多而已但他控制南方才仅仅半年根基还没落稳现在出兵只是自取灭亡。” 弥水清又反驳道:“这也有理但颜瑞是个隐忍的人他一定明白这些道理肯定不会贸然出击。” 夏维道:“不会啊忍得太久的人一朝得势就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更何况颜瑞对安雪香并非无情而且是情深意重只可惜有些事他不得不做才会把安雪香留在皇都。却没料到颜英吉太狠没杀安雪香反而折磨成这样送过来。我怕这一激会让颜瑞失去冷静。” 弥水清并不了解颜瑞但也觉得夏维说得不无道理只是恨他又把自己撇下独自跑出来便讽刺道:“三哥对这些儿女情长倒是看得很明白噢!” 夏维干笑两声道:“小妹拿个主意吧你是要处罚我还是跟我去见颜瑞?” “你要去见他?” “当然不见他怎么让他听我的?我还可以当面骂他一顿顺便去探望一下安雪香……”夏维长叹了一声又隔了半晌才道:“当年我在南王府住的时候安雪香对我还算不错派了最好的下人服侍我。如今她落难我是必须去探望的……” 弥水清听出夏维最后的话确实自肺腑便也有些感动说道:“三哥也真是性情之人雪香小姐敬你一分你也牢记在心。” 夏维苦笑道:“小妹说错了。如果我是颜瑞或者颜英吉肯定也会像他们那样做的。” “三哥你不会的!” 夏维摇摇头望着滔滔而过的沧星江再也没有言语。 【二十一】有心无力 夏维和弥水清沿着沧星江一路向下游进走遍大小渡口却怎么也找不到渡江船只连沿岸村庄里的船也都已被炎武军征用所有船只都已调到了南岸。夏维心里越焦急起来他觉得颜瑞这样做一定是想搞一次大规模的渡江将炎武军突然调到北岸来加入如今的战局。夏维心想:“颜瑞啊你小子这么能忍这一次可别昏了头一定要忍下去啊现在还不是你出来争霸的时候呢!” 弥水清知道夏维的顾虑便劝慰道:“三哥无需太急炎武军把船都调到南岸去大概是防止莽军调头来打南方。” 夏维叹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二人又花了几天工夫来到了沧星江中游的老龙口。数十丈宽的河道在老龙口突然束紧只余不足十丈两侧怪石被激流打得光滑无比河道陡然下陷形成一条汹涌的瀑布。滔滔江水如同万马奔腾隆隆澎湃激荡而下令夏维看得呆了。此地正是他和弥水清决定渡江的地点。 由于此地河道稍窄江水湍急两岸百姓便悬了两条索道来来往往都是凌空飞渡。此时正有一人吊在索道双脚一蹬飞离岸边如大鸟一般从滔滔瀑布之上飞行而过瞬间便到了对岸一解绳索便大步离去。 弥水清颇为兴奋道:“三哥咱们也快渡过去看起来挺好玩的。” 夏维却觉得双脚软了他在西洲遭了水淹差点送命现在很是怕水加之老龙口的水势太急越看越是心惊。万一绳索半路断了那不是就玩完了?夏维心里打起鼓来可脸上却装得极其沉着道:“小妹咱们还是找船渡江比较妥当。从这里过去可没法子带伤马。” 弥水清笑道:“不是说好了到对岸再买马么?三哥你别是怕了吧?” 夏维被说中心事顿时一瞪眼道:“我怕?我、我什么时候怕过?” “不怕便好。那小妹就先过去了!”说着弥水清就悬好绳索飘然飞渡落到了对岸挥着手让夏维也过去。 夏维咽了口唾沫心说死就死了两眼一闭便也飞渡而过到了对岸落脚全身已经吓得大汗淋漓。弥水清看他如此狼狈却也不再讥讽免得他脸上挂不住了。 总算到了南岸二人便沿途打听颜瑞的下落。不过虽然南方还算平静但莽军攻入华朝已经半年多了难免人心惶惶加之南方四省方圆千里颜瑞并没有完全控制夏维一时间也打听不到颜瑞到底在何处只能不断查探炎武军的动向希望从中作出判断。此时夏维看炎武军的布置似乎并没有北上势头心里也放宽许多。 天气日渐炎热南方姑娘都已换上轻柔夏裙衬着清秀山水更添迷人风光。夏维和弥水清被美景感染心情舒畅倒也并不觉得着急总算打听到了颜瑞一直是在江南省二人便缓缓向江南进。夏维生于江南已有快十年没回去了也不知家中爹娘是否还在。若是仍然在世那就太好了说不定这次还能团圆呢。夏维不禁期盼起来弥水清也替他高兴二人有说有笑一路倒也不寂寞。只不过二人正在前往江南的路上皇都那边也终于爆了大战。 陷于皇都的各支势力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但出于种种顾虑始终没人先动一步。莽军虽强却无力一口吞下皇都。北王军和东王军虽是联合但彼此并不信任都怕自己一动让对方占了优势。而颜英吉窝在皇都里是既怕莽军也怕东王军和北王军他们都按兵不动颜英吉自然也不去招惹在皇都混得一天算一天此时他最希望的是再坚持个十天半个月他登基称帝就满半年了若是连半年都没坚持下来那他这个皇帝就是史上最短的皇帝了他开创的北朝也是最快亡国的朝代。 当然除了颜英吉自己别人根本不在乎这些除了一些读书人闲来无事记载一些颜英吉的事迹其他人根本没当他是皇帝。 所有人脑子里都有一根弦战端不开这根弦就越绷越紧终于断了。 在一个阴云密布的仲夏夜晚莽军的一个战士在巡逻的时候不慎用火把点燃一面旗子旗子燃烧起来火星随轻风送出飘到了马厩里引燃了饲料火势顿时扩大。 东王军的斥候现莽军右翼营地起火营内大乱立刻飞鸽回报。东王东晨迦蓝此时亲征坐镇大军中路接到报告后当机立断出兵夜袭莽军。连月以来大家都全身戒备没有半点破绽东晨迦蓝知道再拖下去士气难免受到影响眼前这场火可说是天赐良机。 北王军现了东王军的动向跟进查探也现了莽军军营起火阎达收到消息知道战局已开了既然东王军摆出攻打莽军右翼的架势自己当然应作出配合攻打莽军左翼两面夹击应是上上之策。 只可惜他们都失算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一场不经意引起的大火终于将大战引。但当夜天空阴云密布似乎有暴雨将至天气异常憋闷空气潮湿人身上都是粘粘的感觉。莽军营地的火势便也没能烧大而且莽军用上了抢来的华朝水龙灭火很快就将火扑灭。东晨迦蓝便失算了这也不能怪他责任都在斥候没能及时回报天气。夏季天气变化多端莽军那边虽然正在憋雨但东晨迦蓝在几十里外却月朗星稀估计风向有利以为火势肯定能扰乱莽军他便能挥兵绕开莽军右翼来一支奇兵直插中路给莽军一记重击。 一切都是这么凑巧又都那么不凑巧东王军派出的五千骑兵正往莽军中路插去的时候莽军右翼扑灭了火并且现了东王军的动向立刻擂响战鼓出营应敌。 夜间作战有太多困难尤其马匹难以视物难免磕磕绊绊双方都是骑兵为主只能查探对方动向不断调整己方阵形始终没有展开战斗。但在此时北王军已经杀向了莽军左翼。也怪阎达准备得太周全他已为各种情况作出准备自然也包括夜战的可能。五千北王军步兵早已潜伏在莽军左翼之前相距仅有十五里此时阎达军令一传立刻杀了出去趁莽军尚未作出反应之时展开了歼灭战。 左翼遭到重创坐镇中路的黎烈汗立刻挥兵救援这一下牵扯了整个阵形右翼便告孤立东晨迦蓝知道时不我待便命东王军狂攻。 北王军遭到莽军的顽强抵抗在夜色中战况渐渐混乱阎达只能不断增援。而在莽军右翼情形也大致相同。憋了半晚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火把一个接一个熄灭战士们踏着泥泞的草地在一片漆黑之中战斗只能通过别人的口音来判断是敌是友因此误伤的情况难以计数。 阎达和东晨迦蓝这两个人中若是有一个人稍微无用一点见战况混乱将士兵撤下来或者不再增援也许接下来的情况就不会生了。但二人都不是废物均认为此时是难得的良机既然是夜间混战自然是已经联合起来的他们更占优势。于是二人都不断将兵力投入到战场上一波接一波对莽军动冲击。 如果黎烈汗在此时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率部后撤或许情况也不会更糟。眼下他受到两支华朝军队包夹骑兵在夜晚又不能挥作用下马之后的莽军无论在装备还是在训练度上都不能与华朝步兵相比。但面对如此困难黎烈汗仍决定迎难而上。一来是因为这几个月莽军按兵不动莽军内部的那些部落领都坐不住了对黎烈汗的能力提出质疑。二来士兵士气降低此时撤退莽军将会一蹶不振。三来黎烈汗深信大雨将会帮他保住右翼只要他将北王军击退后面的局面将极其乐观。 于是阎达、东晨迦蓝、黎烈汗三人都将宝押在了这一战上。后来夏维了解此战情况后只能叹息说:“若是这三个人中有一个废物就好了!最可气的是连颜英吉这个废物也忽然聪明起来了!” 正是颜英吉将这一战引向了不可控制的局面。当晚北王军和东王军联手攻打莽军的时候颜英吉正在皇都的深宫内院中失眠自从进了皇都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次一闭眼就看到颜华和尤金言站在他面前全身鲜血面露狞笑。这几日更甚又多了一个安雪香加入噩梦颜英吉就更睡不着了。也不知幸或不幸颜英吉没有睡觉因此及时接到战报并且作出了反应。 与颜英吉一起反叛华朝的大臣军将都被召进宫这些人其实也没睡好来得便也不慢得知战报之后有喜有忧等着颜英吉做出布置。 颜英吉道:“众位爱卿都知道数月以来敌人一直对皇都虎视眈眈围得皇都透不过气来。现如今我等有了一条生路只是不知众位爱卿愿不愿与我一同杀出去?!”不等众人表态颜英吉便续道:“往东!杀向东王家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几个谨慎的军将并没有立刻表态先细问战况得知东王军与莽军右翼陷入苦战大雨将东王军拖住在包围皇都的战线上出现了破绽便再不犹豫齐声应是。于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颜英吉率领四万大军离开了皇都向东进突破了东王军的阵线包抄向坐镇中路的东晨迦蓝。颜英吉就此开始了作为开国皇帝的第一次御驾亲征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所有人都是瞧着皇都而来皇都却变成了空城战斗在周围激烈的进行着没人能抽出兵力去拿下皇都。 颜英吉的突然出击打乱了东晨迦蓝的阵脚。若不是莽军营地失火若不是他认为有机可乘若不是一场大雨颜英吉绝对不可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麻烦。无奈他已经把兵力都压向莽军右翼背后虽有防线却已被颜英吉突破。 颜英吉若是带兵往东去扫荡东王家的领地说不定就能从此崛起但他却只是灵光一现出了皇都就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冲向东晨迦蓝的背后。 东晨迦蓝毕竟老奸巨滑来了个神龙摆尾悄悄将后部向西南移出五里又留下疑兵引诱颜英吉一直将其引到了莽军右翼之前最后又杀了个回马枪亲率五千骑兵绕到了颜英吉背后。 此时的莽军右翼已经极其混乱大雨方歇地面泥泞不堪正有三万多东王军在与莽军作战颜英吉又被东晨迦蓝逼了过来。这支莫名其妙杀来的生力军一时不知应把东王军当敌人还是把莽军当敌人。只见前方正杀得惨烈背后又有东晨迦蓝追击颜英吉只得望天长叹:“此地便是我的绝地了。” 颜英吉抽出宝剑向前一指高声道:“杀!” 杀谁?东王军还是莽军?大家也不管了反正作壁上观是不行了停下来只有坐以待毙。于是疯狂向前冲去不分敌友形成了三方混战的局面。 虽然东王军和颜英吉的部队应是敌人但战士们冲上去之后却也能认得谁是同胞谁是外族于是颜英吉的四万人马冲杀了一阵陷入混战之后便自然而然与东王军形成联合一同攻击莽军。莽军右翼节节向中路收缩挤压着整个莽军阵形。 如果是东晨迦蓝一个人得到这种局面那么完全可以说莽军末日到了。但偏偏多出个颜英吉在看到莽军败象的同时颜英吉又一次看到了生的希望于是继续率部施压。而东晨迦蓝却有另一番考虑他开始将压上去的东王军撤下来让颜英吉去和莽军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胜负一分他就能过去主持局面进而还能对北王军实施打击。 可惜颜英吉也瞧出不太对劲了看着参杂在自己部队中的东王军战士正在悄悄后撤他立刻猜出了东晨迦蓝的诡计。若是东王军撤下去颜英吉就算是玩完了。大难当头颜英吉再次福至心灵灵光又现。既然你不让我活我就拉你一起死!颜英吉立刻组织亲卫队垫后硬生生截断了东王军的退路。尚未退下去的东王军不得不再次掉头与颜英吉的部队一起冲击莽军。而颜英吉自己则率领五千人反过头来去追击东晨迦蓝。莽军右翼的战斗彻底乱套。 在莽军左翼北王军也遇到了麻烦。此时天色已亮莽军开始上马作战骑兵的灵活战术再次挥出来三五成群的莽军骑兵看似毫无章法却凭借天生的敏锐一次又一次成功地冲击着北王军的弱点。而且黎烈汗已经彻底放弃了右翼将能够调集的兵力全部压到了北王军面前。这一下却也误打误撞获得了意想不到的结果本来右翼的后撤压迫整个阵型此时中路支援左翼将阵型再次调整过来使得北王军几次想从正面寻找空当都没能成功。 阎达也感到了头疼这一战来得太快所有人的先前布置恐怕都没用上。北王军问题更大现在一半兵力在与莽军作战另一半还停在烬火河北岸。阎达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将剩下的兵力也派过河与莽军硬碰硬要么就只能靠河对岸的部队撑下去。后者是绝对行不通的阎达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开始调遣剩下的一半兵力渡河全线压上。 这一场会战已经打了四天所有人都已感到了疲惫。本来东晨迦蓝是想拖得越久越好背后就是自己的领地无论粮草还是兵员都可得到及时补充因此打消耗战让战局拖下去对他最有利。但仅仅是一个小的战机让他赌了一把。赌博便是如此以为自己押一小把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一陷进去才现再也拔不出来了。不是不想拔而是拔出来的只能是再也无法复兴的残兵。 阎达和黎烈汗大概是想战决阎达需要回大星关支援防范蛮族军队黎烈汗则怕莽军耗下去就会在这块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彻底灭亡他需要尽快胜一场奠定自己在华朝内部的根基。 但无论出于什么考虑最终的结果是战况越来越乱。阎达、黎烈汗、东晨迦蓝以及颜英吉在战局中都已身不由己只能见步行步而主动权则在老天的手里攥着。 【二十二】偶遇 皇都大会战如火如荼地打了十几日战局越胶着。 南方也不太平人们仿佛看到战火正在蔓延过来。炎武军在江南省大肆征兵搞得繁华的江南十室九空百姓怨声载道暴民四起。但炎武军的主力就在江南省颜瑞用强硬的铁腕将各处暴动镇压下来控制了局势。 其实颜瑞征兵并非打算开战而是将新兵全都送往沧星江畔加固江堤以保障大江能顺利渡过汛期。而在南方其他三省颜瑞的控制尚未稳固因此施行的策略也大不相同。他一面拉拢尚且保持中立的官吏一面悄悄铲除异己同时对百姓相当优厚。夏收之期快到了颜瑞宣布取消今年要上缴的各项赋税。此举倒是安定了民心反正现在华朝无主收税也不知该交给谁而颜瑞所需的军务开支都从富庶的江南省压榨出来倒也绝对能够满足需要。榨一省而轻三省也是颜瑞的无奈之举了。 夏维和弥水清此时尚未进入江南省但也听说了江南省的情形。大量流民正在涌向江南省省界但都被炎武军挡住不得出省要么各自回家要么只能在原地等死。 这一日夏维和弥水清正在路上前方不远便是江南正有小股流民在路边休息显然是历经艰险在逃了过来。 夏维不禁连连摇头说道:“颜瑞这样搞法南方其他三省倒是太平了但江南省却乱得可以。江南天堂之地变为炼狱其他三省照样会受影响。” 弥水清对民生之事更为了解站在颜瑞的立场思量一番大致猜出了颜瑞的苦衷便向夏维解释道:“颜瑞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如今北方战乱整个华朝的商贸都被打乱。颜瑞占据南方必须稳定百姓生计。其免除三省赋税并且还命各地官吏打击山贼土匪便是为了保护商家运输贸易使南方尽量能够自给自足稳步展。但他的军力也需维持必须在江南攫取资源。江南生乱虽然会影响到其他三省但颜瑞已经尽力控制让军队封锁省界至少能保证流民不涌出去祸乱其他三省。总的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夏维点点头便也不说话了。 弥水清望过来说道:“三哥要不然我们别去江南了。” 夏维愣了一下道:“为何不去?” 弥水清道:“三哥来这里不是怕颜瑞会控制不住情绪北上参战么?现在看来颜瑞倒是很沉得住气三哥你也就没必要去见他了。而且北方形势危急北王军尚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们应该回去了。” 夏维摇头道:“回去有什么用?就算回去我们也影响不了局势了。北方现在如此混乱倒也不错谁咬紧牙挺过去就能占据主动说不定莽军就此被消灭了。”说到这里夏维苦笑了一下虽然现在情况仍不明朗莽军确实有可能会在此战中失利但被消灭似乎还不太可能。夏维不想多说这些便续道:“虽然看起来颜瑞是打算继续在南方展但我必须去见他一次有些事情还是现在说清楚为好。” “要说清何事?” “私事。” 弥水清皱起眉头道:“到底什么事难道还不能跟我讲?” 夏维笑道:“不能不能你一个小姑娘家就不要多问了。” 弥水清有些生气正要作却见前方便是省界关卡。她和夏维毕竟属于北王家的势力在见到颜瑞之前不宜暴露身份。于是弥水清不再理睬夏维排到人群后面。 虽然江南局势混乱但仍有不少人想要过界。其中大部分都是商人想要趁乱去江南财。所谓盛世兴古董乱世藏黄金但永远可以牟利的还是吃和穿。这些商人都是藏了一些粮盐布衣要去原本富庶的江南换黄金的。 弥水清站在人群中看着商人们惟恐天下不乱的嘴脸心里略感不快只是关卡检查十分麻烦人群通过的度极慢使得弥水清越不耐烦。 夏维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赶了半天路他肚子已经饿得直叫左近又无吃饭的地方正愁的时候瞧见了一个商队开始分吃携带的干粮。苇叶包成的白米饭团里面夹了腌制的腊肉和青菜虽然简单却绝对勾人食欲。夏维看着眼馋了便大咧咧走过去往那队商人中间一蹲腆着脸挤出一个位置伸手便拿了一个饭团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着又拿起一个递给身后的弥水清。 商人们带的食物也是有数的按路途所需时日分好哪里有多出来的给别人吃?但他们看夏维这家伙既不像乞丐也不像强盗一时猜不出路数倒也不敢说话。只是夏维越吃越香连吃了五个饭团正要拿起第六个商人们终于忍不住了。 “这位小兄弟你……” “干吗?”夏维猛地一瞪眼打断了商人的话说着又敛了三个饭团大摇大摆走开了。商人们竟也没有办法虽然他们带了保镖护送但眼前就是关卡闹起来恐怕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商人们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终于轮到夏维和弥水清作过关检查二人少年男女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可疑夏维又有一点江南口音谎称自己是回家把守的官兵检查一遍没现有什么不对便将他们放了过去。刚被夏维抢了饭团的商人本想跟上来找个偏僻的地方教训教训这小子但通过检查的时候被查出了一柄带血的匕。 匕当然是夏维偷偷放在他们行李中的上面的血是他割破了自己手指留下的。抢别人饭吃当然要付出一点代价也算是回报人家嘛。只是那队商人被士兵扣下一时间是追上夏维了。 这个小小的计谋便成了夏维后来几日的谈资时不时拿出来炫耀一番。弥水清自然要冷嘲热讽一番二人一边斗嘴一边赶路便不觉旅途劳顿。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前路将不会特别顺利。 在江南省的北部炎武军一面加紧巩固沧星江的堤防另一面也开始备战。因为乔年炅从皇都那边撤下来的五千人马已经到达了大江对岸。虽然江水上涨不宜渡过但颜瑞也要作出防范。毕竟被颜英吉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安雪香在他手里乔年炅对南王忠心耿耿会不会冒险来抢人实在不太好说。 江对岸是江北省颜瑞率炎武军往南撤的时候已经先期进行了扫荡。他不这样做无论哪个势力南下也照样不会放过江北。因此当乔年炅率部到达江北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得不到什么支持了。而且当地百姓都已恨极了军队他们也不管来的是谁反正谁来都是一样抓人抢粮让他们别想过好日子。这些百姓与其等死不如揭竿而起因此江北省的混乱程度远远过的江南。乔年炅到了那里日子也不好过。 又连赶了几天路夏维和弥水清离玉宁只有二十几里路了。 玉宁算是江南第一大城也是夏维的祖籍。该城靠近沧星江颜瑞正在那里督促防汛工程。这一日已到黄昏周边的城镇因征兵等事不甚太平夏维和弥水清便露宿野外。正烤着野味的时候忽然从身后林子中窜出十几个大汉一脸虬髯胡子手中提着霍霍亮的鬼头刀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夏维和弥水清自从进入江南为了不引人注意便没携带兵器料想两个少年身上又没钱财强盗土匪也不会盯上他们。二人现在真遇到强人了只能感慨运气不好一人举起一根粗柴火把若是真动手也算有个武器。 这时从大汉们身后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个子不高身材精瘦两个小眯缝眼烁烁放光。夏维仔细一瞧认出此人就是被他抢了饭团的家伙。弥水清自然也认了出来低声埋怨道:“三哥我早说了人不能做缺德事啊!” 夏维心中有气冷笑道:“这位仁兄我不过是吃了你几个饭团你至于追到这里来吗?” 那中年人愣了一下惊讶道:“原来是你!”其实他是刚带人经过此地看到前方有一对少年男女便起了拐带人口的念头。天色已黑他走到近前听了夏维的话才认出了他们立刻大怒一挥手命令手下大汉们将他们拿下。 夏维心中叫苦眼前这些大汉看起来都有两下子他和弥水清手里只有火把恐怕也宜应付这些人。正全神戒备之际却听一个大汉问了一句:“你是维公子?” 夏维一愣应道:“就是老子。” 那大汉再不多言回身一击将中年商人打晕了过去。其他人默不作声地将商人拖了下去。 夏维和弥水清大眼瞪小眼全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维公子在下是乔年炅大人麾下的团将。”那大汉上前说道。 夏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南王军的朋友。” 那大汉苦笑道:“王爷已遭奸人毒手这世上再也没有南王军了。” 夏维一时也说不好此人是敌是友只是听他话语中透着凄凉之意便随口劝道:“这位大哥别太灰心了对了不知大哥你如何称呼?” 那大汉颓然道:“我等南王军残部没能挡住莽军无力保家卫国。败军之卒怕辱没祖先不敢再提姓名维公便叫在下阿大好了。” 夏维和弥水清对视一眼心说南王军这些人打了败仗竟连名字都不用了倒也够有志气的。 阿大看了弥水清一眼问道:“这位可是弥姑娘么?” 夏维和弥水清略感惊讶。夏维毕竟是个出名的人物又在南王府住过阿大认出他来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弥水清在北王军也不是特别出名的人阿大竟也认出她来难不成他们来江南的事已经被外人知晓这阿大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夏维和弥水清心下有警觉起来。 阿大似是看出了他们的顾虑便笑了笑解释道:“看来在下没有猜错。维公子向来独来独往又不是好色之辈除了弥姑娘之外也不会带有其他姑娘在身边了。” 夏维笑道:“看来我的名声还不错嘛。” 弥水清扯了一下夏维的衣角上前道:“这位阿大大哥真是好眼力料想一定是乔大人麾下强将不知阿大大哥来江南省所为何事?” 阿大也不隐瞒直接答道:“我们是来救雪香小姐的……二位听说了吧?” 夏维和弥水清知他是问安雪香的遭遇便点了点头。 阿大叹息一声面带愤懑道:“我们这些无用之人没能守好国土又让王爷落难如今连雪香小姐都受奸人迫害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将她救回去好生照料盼王爷泉下有知能安心一些。” 夏维皱起眉头道:“阿大大哥你们只来了这十几个人想要救人可不容易啊。” 阿大苦笑道:“尽一点点人事吧本来我们共有五十个南王军精英秘密遣入南方却被炎武军现只剩下十三个人好不容易扮成商人的保镖一路进入江南却也知道想要救人不是很容易。不过既然遇到维公子和弥姑娘事情也算有了转机了。” 夏维听他对自己毫无隐瞒心下大为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阿大道:“在下恳请二位帮我们救出雪香小姐。” 夏维心说你倒也真是实在人大家刚刚遇见就要我帮你救人。 弥水清谨慎地道:“阿大大哥恐怕你找错人了。” 阿大笑道:“二位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南王家已经彻底垮台我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能当报酬请二位帮忙。而且二位来江南的目的我也并不知晓或许你们还是来帮颜瑞的这也大有可能我肯对二位说这么多实在是无奈之举只得赌这一把。” 夏维也笑了笑道:“若是你赌输了可就大获临头了。” 阿大从容说道:“我们这些人早就该死了苟活到现在无非是想为王爷做些事情。若是连雪香小姐都救不出来我们也再没脸活下去了。” 弥水清见他确实对南王忠心耿耿便劝道:“阿大大哥其实颜瑞应该不会害雪香姑娘你们也不必非要去救。” 阿大忽然瞪起眼怒道:“弥姑娘说错了!雪香姑娘落到今天这般地步颜英吉只是个刽子手颜瑞才是背后的真凶。二位既然你们不愿帮忙我也不多劝咱们各走各路告辞了!”说着便站了起来。 夏维见他说急就急心里有气冷笑道:“阿大大哥就不怕我们通知颜瑞么?” 阿大道:“若是维公子是如此卑鄙之人在下也没什么好讲。不过我等此行前来早已有了决心救回雪香小姐便罢救不回去我们理应死在江南。” 夏维霍然站起骂道:“你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要死你自己不烦我***烦了!堂堂七尺男儿站起来比谁都高怎么要死要活的?不就是安广黎死了吗?不就是安雪香被人害得不成*人样了吗?不就是打了一场败仗吗?有种报仇就少***说死!” 阿大也是暴脾气此时听夏维嘴里不干不净勃然大怒喝道:“住口!你个混小子知道什么?” 夏维嘿嘿笑道:“我知道什么?嘿我知道的可多了。我看阿大大哥年岁也不大应该尚未成家吧?莫不是一直爱慕安雪香所以才要来救人吧?嗯一定是了可惜你身份低微安雪香又一直和颜瑞勾勾搭搭你也没什么机会。如今心上人被人折磨你心里一定痛极了我猜啊……” 砰的一拳夏维向后摔了出去。弥水清连忙护在夏维身前怒目瞪着还要上前再打的阿大。阿大愣了一下怒容有所收敛哀叹道:“维公子你不应该那样说!” 夏维爬了起来抹去嘴角的血丝冷笑道:“心里所想却不敢说出来别人说了就只会脾气。呸!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你!” 阿大又扬起拳头向前跨出一步想要好好教训夏维一顿却见弥水清倏然迎了上来左脚别在他小腿之后用力向后一顶右肘横扫虽然招式简单力道不大却精准直接。阿大哪里想到这小姑娘有如此功力稍一错愕便被弥水清推了出去幸好应变迅背刚着地便弹了起来连续连个翻腾才勉强站稳惊讶地望向弥水清最后摇头叹道:“罢了算我无能。二位在下告辞了!” 夏维还不依不饶地讥讽道:“说不过我又打不过我小妹这就想跑是吧?废物孬种扔货没用的东西……” 【二十三】前路难料 阿大僵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弥水清挡在他和夏维中间全神戒备以防他会再动手同时心里暗自埋怨怪夏维话说得太多了。她见夏维嘿嘿笑起来又要说话连忙回头低喝道:“三哥别说了。” 夏维愣了一下瞪着眼道:“小妹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骂他可是有道理的。这阿大可不是什么好鸟你我二人一直很小心他若不是早就盯上咱们怎么会一路跟到这里突然蹦了出来?” 阿大面色一变又是愤怒又是无奈摇头道:“原来维公子已经看出来了。” “傻子也看出来了。” 阿大被夏维激起了性子道:“好。那我也不隐瞒当时进入江南省我们在关卡处遇到维公子于是就哄骗那商人一路跟在二位后面。不过我们并无歹意只是想请二位帮忙救出雪香小姐。” 夏维冷笑道:“不只这么简单吧?你都不知道我们来江南的目的怎会一开始就想请我们帮忙?大概你跟在我们后面是想找个机会把我们杀了或者绑起来也好要挟北王家对吧?”也不等阿大回答夏维又续道:“只不过你后来改变了主意你跟在我们后面一定查探出我们这一路并没有和颜瑞的人接触而且还有意躲避炎武军所以你才会现身出来请我们帮忙。如果我们不同意大概你还是会实行原来的计划是不是?” 阿大连连色变最终垂头道:“好啊真不愧是维公子我这点小手段还真是班门弄斧了。” 夏维笑道:“幸好我小妹还算有两下子阿大大哥知道自己收拾不了我们这就要招呼你的同伴过来帮忙了吧?” 阿大也不禁笑了出来道:“维公子真是难得的聪明人。” 夏维装模作样地板起脸喃喃说道:“嗯既然我是聪明人就该识得时务。阿大大哥人多我和小妹要是不和你们合作恐怕是要吃亏的。既然你要我们帮忙救安雪香也对我们没什么损失。那我还是答应你比较好小妹你说呢?” 弥水清起初还有些同情阿大但一听阿大本要算计自己心中不免愤怒但见夏维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点头道:“一切由三哥作主。” 夏维一击掌道:“好阿大大哥我们就帮你这一次。” 阿大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虽然夏维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但越看越觉得这小子不太好对付大概并不是诚心诚意答应自己。但阿大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现在他手下只有十三个人想要完成这次潜入江南的任务恐怕并不容易能得到夏维和弥水清的帮助固然是好的就算最后不能完成任务还可将这二人控制住以后也可与北王家做些交易。 阿大静下心来估量形势还是对自己有利便要向夏维解释自己的计划但夏维却一摆手道:“今天已经这么晚了我和小妹都累了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说反正咱们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阿大也不勉强便吩咐手下散开看似是谨慎地在四周放哨以防遇到危险其实却是怕夏维和弥水清趁夜逃跑。 这是一个闷热的夜晚野外蚊虫凶悍在人身上一飘就是一个大包。夏维和弥水清熄灭了篝火点了一根麻绳然后踩灭让麻绳一端存有火星一点一点向下蔓延冒出的烟便可熏走蚊虫。阿大靠在不远处的土坡上和衣而眠只是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大概还在监视他们吧。 弥水清压低声音道:“三哥你真打算帮他?” 夏维好像有些困了耷拉着眼皮哼哼唧唧地道:“唔……帮当然帮。” 弥水清在他肩上锤了一记嗔道:“三哥你别装困你肯定有事没告诉我!我刚才忽然想到我们过关卡进江南的时候你去抢那些商人的饭团就是为了引阿大这些人注意你当时已经看出他们的身份了是不是?” 夏维大笑道:“开什么玩笑啊三哥又不是神仙当时怎么会看出他们的身份?再说了就算我看出来了也该知道这些人不好惹躲还躲不及呢为何要引他们注意?” 弥水清见夏维笑得狡诈知道他有隐瞒便道:“三哥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夏维连忙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他回头看了看阿大压低声音道:“小妹你相信他带人潜入江南只是为了救安雪香么?” 弥水清摇头道:“信他个大头鬼!就算这个阿大想这样做他顶头上司乔年炅也不会同意。只是我还猜不出他们还有什么目的。” 夏维笑道:“很简单啊他们是来刺杀颜瑞的!” 弥水清一愣道:“这怎么可能?” 夏维解释道:“怎么不可能?如今乔年炅带着五千残兵停在江北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从皇都那边撤下来也算是把北王家和东王家都得罪了想要回头是不行最好的路就是一路向南撤。可江南被颜瑞控制挡住了他的路。若是他能将颜瑞除掉炎武军必乱。毕竟无论是炎武军还是南方都是颜瑞刚刚控制住的还没稳固阵脚。他一死乔年炅就可以来主持大局。” 弥水清略一思索道:“这些我也明白但只派这几个人怎么可能刺杀颜瑞?阿大算是领了可功夫却连我都不如。” 夏维嘿嘿笑道:“小妹自信是好事可自大就不对了。” 弥水清道:“三哥你什么意思?” 夏维手脚比划着道:“刚才你推倒阿大那一招是当初我们刚从军时大哥传给我们的吧?看起来你这些年倒是很勤奋这么简单的招数练纯熟了也还真有威力。只不过你肯定不是阿大的对手。” 弥水清想要反驳夏维却拦住她续道:“阿大被你推倒或许是因为一时大意但也可能是故意想让。但我觉得还是他大意了不然他倒地的时候不会露出真功夫几个简单的动作就稳住了身体。” 弥水清道:“若他真比我强他的手下也肯定不弱那先把我们抓起来不是更好为何还要搞这么多花样出来?” 夏维一愣支支吾吾地道:“肯定是有原因肯定是有原因。” 弥水清知他又在隐瞒什么便冷哼一声突然伸出手在他腿上拧了一记。夏维吃痛哎哟叫了一声求饶道:“小妹饶命我说我说。” 弥水清松开手道:“快说!” 夏维深吸一口气看看左又瞧瞧右最后抬起头望着天却始终没说什么。弥水清太熟悉他这个德行了又要出手夏维连忙道:“我说我说。唉其实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这些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三言两语说不完。” 弥水清扁着嘴道:“没关系夜还长着呢。” 夏维扑哧笑了出来道:“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入耳啊?” 弥水清瞪眼道:“别打岔!” 夏维也没辙了心说这小妹太了解我了想骗是骗不过还是老实说了吧。他沉了一口气道:“其实咱们来到南方看到颜瑞并没有兵参战的意图本来就应该回去了。但鬼参营又给我送来了一些消息我不得不留下。” 弥水清惊问道:“高威给你送消息了我怎么不知道?” 夏维笑道:“若是瞒不过你鬼参营不是太废物了么?” 弥水清不满地道:“说是什么消息?” 夏维道:“就是乔年炅派人来江南刺杀颜瑞的事。这几日我们赶路一点也不急其实是我故意拖慢度等阿大这些人追上来。” 弥水清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 夏维道:“见步行步吧总之先和他们合作想法子阻止他们的计划。颜瑞可不能现在就死。若是他死了乔年炅能稳定南方那也罢了可乔年炅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弥水清明白夏维的意思。如今北方战乱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无法预测。而北王军在西二省试图截断莽军后路不得不顾及西北省的动向。南方是牵制西北省的关键若是南方乱了西北省总督无论是去阻挡北王军还是进入南方四省都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因此颜瑞虽然近来的所作所为令人不齿但总的说来他确实对稳定大局做出了贡献。 弥水清道:“三哥你还是没有解释阿大的事。” 夏维讶道:“这还不算解释吗?” 弥水清道:“阿大既然是来刺杀颜瑞的为何要请我们帮忙?无论怎么看我们都不该帮他。更何况你已经揭穿了他的计策为何他不干脆一点或杀或抓都可却执意要我们帮助?” 夏维心想:“真是越解释越糟这下小妹知道更多事想骗就更难了。” 有些事情夏维是暂时不能说出来的毕竟高威给他送消息是背着东王行事若是他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弥水清弥水清恐怕要影响到他的计划其直接后果大概是对高威造成不利。无奈之下夏维只好决定再透露一些事情他说道:“阿大不动手是怕活捉不了我。” 弥水清惊问:“此话怎讲?” 夏维咧开嘴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后槽牙。弥水清仔细一看见他牙齿上镶着金箔忙问:“这是什么?” 夏维笑道:“是鬼参营的人自杀用的金箔下面藏着毒囊只要咬破人立时就死。” 弥水清大惊失色道:“三哥你装这东西做什么?” 夏维道:“我这人是个软骨头万一被别人抓住了恐怕顶不住严刑拷打所以我让高威给我装了这个东西。” “可是……”弥水清急得说不出话来了许许多多事情在脑海里翻涌着。夏维这样做无疑是抱着随时送命的觉悟了。可是想想他一贯的作风若不是有绝对的必要他不可能这样做的。忽然间弥水清意识到这里面有些问题便问道:“你镶毒囊的事阿大知道?” 夏维一笑点头道:“应该知道。” 弥水清道:“如此说来阿大进入江南的事东王家不仅知道而且还在背后暗中帮助了?” 夏维赞道:“小妹还真是聪明啊这都让你想到了。东王家虽然没有正式出面但确实利用鬼参营的人脉暗中给予了乔年炅不少帮助。当然乔年炅大概不知道这些。如今他从皇都那边撤下来东王自然想让他将南方搞乱不仅能打击颜瑞连北王家也会受到影响。若不是高威和我交情不错我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弥水清不说话了垂着头神色黯然。 夏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既然她不再多问自然最好不然夏维实在瞒不住其他事情了。 弥水清忽然抬头道:“三哥你镶在牙上的毒囊不会有问题吧?” 夏维笑道:“放心鬼参营的东西还是很高明的必须用一个简单却又巧妙的方法咬才能将毒囊咬破否则就是戴上一辈子也不会出问题。再者说我睡觉爱磨牙若是那玩意不结实我不是早就一命呜呼了?”说着得意地笑了起来。 弥水清却没笑恳切地道:“三哥答应我无论生什么你都不要自杀!” 夏维道:“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咬毒囊的我也想多活几年。” 弥水清拉着夏维的胳膊摇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无论遇到什么事也不要咬。就算万不得已也不要咬。你必须好好活着。” 夏维笑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了。只要再遇到高威我就让他把这毒囊取下来反正嘴里有个要命的东西我也觉得别扭吃饭都吃不香。” 弥水清这才安心一些。 次日清晨弥水清醒来的时候看到夏维和阿大站在不远处正在低声交谈。显然他们是在商量刺杀颜瑞的事情。弥水清其实意识到夏维还有隐瞒不然阿大请他们帮忙这件事本身尚有说不通的地方。但弥水清没有多问她看到夏维镶上毒囊就知道他早已有了计划。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已经把自己的命押进去了。既然如此弥水清知道自己该跟着他给予最大的帮助而且他会在需要的时候将更多的事情告诉自己的。 弥水清呆呆地望着夏维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出神了。 夏维的背影有些消瘦一身粗布衣衫风尘仆仆的样子头也是乱糟糟的。他和阿大交谈的时候肯定是时不时地插科打诨搞得阿大一脸无奈。弥水清不禁微笑起来却又有些茫然。 从当年北王军在西北省征兵他们相识、结拜到如今一晃已有这许多年了。弥水清暗暗回忆着仿佛看到当年那个一脸邪气的夏维取笑自己的样子。如今的夏维还是那副德行可弥水清却感觉他变了许多。似乎他已经不像当年那般天不怕地不怕了大概只有弥水清看出了这点。他偶尔会臭脾气了还会固执己见但他始终是对的。至于他的变化或许是不得已吧他一个人在莽军之中待了三年与虎谋皮在刀锋上行走什么人也会变吧。 这时夏维和阿大似乎商量妥当了阿大去招呼手下夏维走到弥水清跟前笑道:“起来吧咱们该上路了。” 弥水清拉住夏维的袖子道:“三哥你还记得昨晚答应我的事么?” 夏维故作茫然道:“什么事?” 弥水清嘟起嘴道:“你说过你不会死!” 夏维苦笑道:“一大清早说什么死啊活啊的多不吉利!” 弥水清铿锵有力地道:“总之你答应我了三哥当哥哥的可不能骗妹子!” 夏维道:“我哪里骗得了你啊。小妹多聪明把三哥卖了三哥还帮你数钱呢。别说这些啦我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快走咱们今天就要赶到玉宁到了那里阿大他们还要做一些准备我可以带你在城里转转。” 弥水清笑了笑道:“三哥你有多少年没回去了还认得路吗?” 夏维道:“什么路都忘了也不会忘了回家的路吧……” 【二十四】故土 沧星江在下游的支流分出受地势影响汇集成湖水势减缓条条小河蜿蜒而下。 玉宁城依江而建支流小河在城内纵横江畔的炎武军正在紧锣密鼓地加固堤防。不过暑汛的压力并没有破坏这座连接华朝南北的大城所特有的繁华与安宁。卫戍部队在城内主要街道巡逻气氛略显紧张但在条条小巷间倒是写意如常百姓的生活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天气有些闷热小桥下的流水静谧温和两岸杨柳倒映其间时不时吹过一阵清风拂柳微摇人也能感觉到一丝凉爽。夏维和弥水清租了条小船畅游河上。进城之后阿大带着手下去布置计划留下了四个人监视他们。那四人在两岸密切关注着夏维他们的行动不过夏维也不在意和弥水清坐在船上一边欣赏风光一边与船家聊着玉宁的掌故。 “阿伯您身体还蛮不错哩撑这半天船汗都不出真是不输给年轻人哟。”夏维坐在船头说。 船家立在船尾熟练地撑着船槁笑道:“哪里的话我这把年纪了怎会比年轻人身体好?只不过撑了几十年的船这小河道上拐弯抹角的地方都记熟了撑船也不费力。小伙子听你说话有一点本地口音啊。” 夏维笑道:“阿伯听得不错我是本地人小时候闹瘟疫跑到外面飘了总有十年了。” 船家默然点头道:“那场瘟疫死了不少人呢。小伙子你这次回来是打算探亲么?” 此时船正向夏维故居驶去夏维想起自己爹娘不禁有些忐忑不知爹娘是否还在就算在也不见得还住在老宅了。就算还住在老宅他能不能找到也是问题。毕竟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才只五岁如今只是凭着模糊的印象又询问了船家半天才大致确定自己家的位置。 夏维望着水面道:“是啊我是回来看我爹娘的。” 船家看了看弥水清老脸上的笑容有点油滑道:“是带媳妇见家人咯。” 弥水清脸一红道:“阿伯说什么呢我们是兄妹……”说着就低头剥刚买的荔枝将剥好的递给夏维。 夏维吃的满嘴流汁水不亦乐乎笑道:“小妹分出一些给阿伯吃。” 船家忙道:“啊唷这可不成荔枝太贵咯。你们这两个年轻人也是瞧打扮家里也不富裕吧还吃这么贵的东西。” 弥水清笑道:“是别人买来送我们的我们俩也吃不了这许多阿伯就收下吧。”说着分出一大半荔枝放在了船头。其实她和夏维都没带钱进城的时候看到刚运来的荔枝就要阿大花钱买了许多。反正阿大也不好驳他们面子毕竟还是有求于他们。这兄妹俩就狮子大开口一路买东买西还在最好的客栈要了上房。 船家一时也摸不透他俩的来路心里有些犯嘀咕。他撑船有几十年了老来成精眼力也算不差早就觉岸上有人盯着这边料想是跟这两个少年船客有关。此时船家想的就是赶紧把这两人送上岸收了船钱回家吃饭去。 忽然间看见前方河道上横了一条船船上站着几个炎武军的战士。夏维和弥水清立刻警觉岸上那四个阿大的手下也靠向街边谨慎地向前走着。 夏维低声问道:“阿伯这是要干什么?” 船家倒是很从容笑道:“放心最近有些乱民喜欢在船上开会商讨反叛之事炎武军时不时会拦船检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说话间船已停下炎武军战士在两船之间横一条板子走了过来说道:“例行查船。”说着在船上搜了一遍又扒在船边把剑在船下扫了一遍确定船上没什么异常又看拉的是一对少年男女便也没在意。 战士们正要收队却忽然瞧见了船头的荔枝立刻停下脚步回头问道:“这荔枝是你们买的?” 荔枝可不是玉宁本地产的水果尤其是刚到成熟季节送来玉宁的都是大户人家自己花钱用自己的人运来还要打通各处关卡。夏维和弥水清是半路拦了一个车队花重金买下一些。炎武军战士看这二人衣着素朴绝对不是吃得起这东西的人于是有些警觉。 夏维和弥水清也不是成心要引人注意他们只是少年人贪嘴又觉得坐在船上吃不会有问题哪想到半路会有炎武军拦船检查呢。 这几个炎武军也确实谨慎夏维和弥水清稍微一愣就齐刷刷抽出刀来。岸上那四个阿大的手下见势不妙领头的便一声长啸四人立刻从两岸飞身蹿了过来。 河道不宽正巧又是一个转弯处船停得靠近左岸只有一丈多远。左岸上的两人一个起落就来到船上飞脚将一个炎武军战士踹进了河里。双方打在一起。阿大的手下没带兵刃但功夫破硬拳脚在炎武军士兵的刀剑中来来去去竟然不落下风。只是这一打起来想要脱身就不容易了。 夏维见势不妙掏出钱塞进船家手里然后拉起弥水清喝道:“跳船。” 弥水清想要说话却已来不及了夏维一用力就拉着她跳了下去扑通扑通两声落入河中。夏维憋足了气拉着弥水清往水下潜不探头出河打算这样潜游出去逃开是非之地。哪知弥水清手脚挣扎起来夏维回头一看现不妙弥水清张着嘴巴口里冒泡原来竟不会水。 不会水的人一飙那威力也是相当惊人。尤其弥水清这几年习武手脚力道颇足挣扎之际拳脚打中夏维疼得夏维也喝了几口河水。夏维心想妈的老子每次拉女人下水都***不顺。好在他算比较冷静往下一沉绕到弥水清身后重重在她脑后凿了一记。哪知弥水清昏过去之前竟然还能反击飞脚向后一蹬撑在夏维小腹上。夏维嘴里冒着泡沉向河底。 背碰到河底淤泥夏维感觉头晕脑胀在河里无法呼吸中脚之后无法调整气息只觉小腹剧痛胸口憋闷也要晕倒。但见弥水清沉了下来若是不救恐怕就葬身此地了。夏维强提起精神向上游去探头吸了一口气。好在阿大的手下和炎武军战士仍打得热闹没现他他立刻又潜入水下拖起已经昏迷的弥水清用手捂住她的嘴免得她继续呛水再呛醒过来二人缓缓游离是非之地。 找了一个偏僻之地夏维拖着弥水清上了岸也来不及唤醒将她扛在肩上跌跌撞撞跑进了小巷子。 哪知刚一进去便撞见一个在家门口玩耍的小屁孩子。这孩子也没别的本事就是嗓门够大一见夏维跑过来立刻扯着脖子喊了一声“救命----” 夏维心里大恨过去一脚将小孩踢飞了出去。不过还算脚下留情将孩子兜起来往远处一送孩子只是跌倒的时候摔疼了但没受伤不过也吓得尿了裤子不敢再叫。 可是刚才那声大喊已经引来了街坊邻居有几个壮年男子拎起木棒冲出家门一看孩子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夏维背着弥水清站在跟前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些街坊便大呼小叫地围了上来。 由于炎武军的大肆征兵留在家里的成年男子大多是有病在身不适合上阵。这几个街坊身体也不好自然不是夏维的对手但一来他们人多二来夏维扛着弥水清一时间倒也冲不过巷子。这一耽搁在周围巡视的炎武军就闻讯赶了过来。 夏维无奈之下只得束手就擒反正被炎武军抓住一定会被送去见颜瑞的。虽然这和他的计划有些出入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是街坊们气急败坏冲过来就打夏维也不再还手免得炎武军战士过来错手取他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夏维抱紧弥水清用自己的后背承受着街坊们的棍棒。 有个街坊下手挺狠一棍敲在了夏维手肘上夏维护着后脑的手一松那街坊紧跟着又是势大力沉的一棍将夏维打晕了过去。炎武军的战士已经赶到总算将街坊们劝住把夏维和弥水清一起捆了起来。 【二十五】无语 关于更新时间周一至周五尽量每天更一次要么是早晨要么是晚上。 周六周日不一定。 ********************************** 夏维醒过来的时候觉自己躺在一个小屋内。 光线昏暗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一盏油灯火光摇摇晃晃。 窗口吹进的风也是闷热的夏维感觉口干舌燥眼前模模糊糊后脑勺还很疼。他支撑着床沿做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到颜瑞坐在桌旁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果然被带来见颜瑞了不过瞧起来他倒是很客气没把自己关起来。夏维暗自松了一口气道:“阿瑞给我拿杯水。” 颜瑞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凉茶递给夏维问道:“你来做什么?” 夏维一气喝干抹了抹嘴边的茶迹将杯子递还回去道:“还不是担心你小子嘛听说安雪香被送到你这里我怕你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想跑来劝你。不过现在看来我是多虑了。” 颜瑞道:“你以为我控制不住情绪会做出什么?” 夏维道:“或许你会领兵北上加入战局。” 颜瑞道:“那不是很好么?如果我加入战局或许莽军已经被打退了。” 夏维皱着眉头苦笑问道:“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少斤两?现在你兵力虽多但根基不稳连南方都没完全控制住。你自己都没有个老巢就跑出去和别人争天下稍有差池你连退路都没有。” 颜瑞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夏维听你的口气是真的在为我着想。这让我更糊涂了。我叛出北王家蛰伏在安广黎身边多年以安雪香做掩护和颜英吉狼狈为奸不仅扳倒了安广黎还害死了自己亲生父亲。这种种事情以公理来论都是为人不齿的行径。再者说当年我曾多次想要置你于死地于私而言你也不该帮我。” 夏维点头道:“说实话我从心底里觉得你就是个混蛋!要是放在两三年前我肯定要不择手段将你除掉。但这几年我一直在莽族人那边带着他们去打西洲也明白了不少事情。本来如果你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领兵去加入战局或许我还会对你有点好感。但出于实际的考虑你留在南方才是明智的选择。” 颜瑞冷笑了一下道:“如此说来你我也是半斤八两。” 夏维叹了一声道:“差不多吧咱俩都不是好东西谁也别说谁了。对了我小妹呢?” 颜瑞道:“弥姑娘比你早醒过来去探望安雪香了。” 夏维下了床道:“这样啊也带我去见见她吧。” 颜瑞伸手拦住他道:“先不忙有些事情要告诉你。”说着将桌上的几卷公文推向夏维。 夏维满腹狐疑地拿起来瞧了瞧都是炎武军近来的军情文书按日期分好。夏维依次读了起来。这些日子他和弥水清在路上很少对北方的战局全然不知现在才得知已经生了不少变化。 先是在西二省试图夺回西二省阻断莽军后路的北王军并没有成功在西二省外围进行了数个月的筹划后没有生任何战斗瞿远便带兵退到了烬火河沿岸占据渡口似乎是在准备渡河。 其次是皇都大会战阎达、东晨迦蓝处于半合作状态与莽军接连大战。而放弃皇都的颜英吉在这场会战中的作用越来越小起初他突然杀出皇都将战局引向不可收拾的局面但随着局势展他终于落入了被三家合围的境地。他是唯一的孤军无论是北王军、东王军还是莽军都不约而同地分出兵力用来剿灭颜英吉。毕竟颜英吉总是灵光一现矛头没有定向一时杀这边一时杀那边谁也受不了因此要把这个搅乱局面的势力除掉。颜英吉就在三家合围中以身殉国了殉的还是自己开出的国。 但战局并没有明朗起来在颜英吉死后阎达率领北王军向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将莽军向西驱赶在皇都周围建立一个稳固的防区。这个计划得到了东晨迦蓝的支持东王军也做出配合。但就在莽军难以支持下去前锋阵营即将崩溃的时候祸乱从北王军中生出。 阎达因为长期操劳患上肺病终于病倒北王军只得撤退。临阵撤兵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不仅北王军如此东王军一样损失惨重。莽军分兵追击两部连战连捷最终北王军逼得退回坠星河北岸东王家撤到京畿省东部虽然双方都试图寻找机会反扑但一时也无法做到只能看着莽军一路杀进了皇都。 夏维看到这里便将文书放下悠悠叹了一声。 颜瑞问道:“看完了?” “没有”夏维摇摇头“只看到莽军冲入皇都。” 颜瑞点点头明白他为何不看下去了说道:“跳过那一段去看今天刚刚送来那卷。” 夏维依言打开标着今日日期的文书一读之下大惊失色。原本他刚才放下那卷是因为不忍看到其中对莽军冲入皇都的所作所为进行的描述那些场面太见识过不想再看。可这一卷的消息却是他更加不愿看到的。原来在皇都激战正酣的时候大星关出现了异常混乱颜夕好像突然昏了头似的错招连连先是调派兵将去支援阎达接着提拔了几个并非干练的将领驻守长城沿线其后的结果就是一直在关外虎视眈眈的蛮族大军终于冲破了长城防线继莽军之后成为了又一个突破长城的外族。 夏维一把将文书扔在地上怒不可遏骂道:“颜夕疯了吗?她这是自己把蛮族请进来的现在好了莽军未退蛮军也跟了进来大家还抵抗什么抱在一起等死吧!” 颜瑞也不说话等夏维骂够了才淡淡地道:“夏维你还不了解我妹妹么?她就是再傻对打战的事情还是很在行的。如今她犯下这等错误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夏维怒问:“还能有什么原因?我看就是她吃错药了!妈的我还让我二哥找机会往大星关撤退看来现在他回大星关也落不到好处他可千万别回去啊!” 颜瑞没接这个茬继续问道:“夏维你真看不出来问题出在何处?” 夏维摇头道:“看不出看不出。就像你和颜英吉联手杀你爹和安广黎一样都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现在颜夕犯了这么多错误我只能说你们家这三兄妹都他妈是神经病!” 颜瑞微微笑了一下道:“你说的不错但你还是忽略了另外一个人。” “谁?” “东晨炫。” 夏维一愣旋即心里有些明白过来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东晨炫跟你小子异曲同工一个是蛰伏在安广黎身边一个是潜伏在北王家。如今你把安广黎扳倒东晨炫也要把北王家扳倒?” 颜瑞点头道:“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或许当年东晨炫被逐出东王家投奔北王家也都是一个计划。” 夏维皱起眉头不解地道:“可是即便如此东晨炫能有什么手段让颜夕做出这些事情?” 颜瑞道:“这个可就不好说了。也可能是为了一个情字。” 夏维道:“你的意思是……” 颜瑞道:“东晨炫这几年一直在颜夕身旁这个嘛嘿嘿有点像我和安雪香……”说着嘿嘿笑起来只是笑得有些苦涩。 夏维默不作声地寻思起来。真的会像颜瑞所说吗?他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可能但眼前并没有充分的证据表明这是真的。至少上次他见到颜夕的时候一切还很正常当时的东晨炫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问题。不然当时北王颜华出事的消息传出来他也不会让东晨炫陪颜夕回大星关。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夏维就犯了一个大错误他又一次低估了这些藩王的儿子。他低估过古开低估过颜瑞和颜英吉这一次又低估了东晨炫。 这些混蛋都太会扮猪吃老虎了!夏维暗暗骂道。 随着蛮族大军进入关内北方的战局更加趋于混乱但整体形势已经开始倒向了蛮族和莽族两军。那么夏维本来想好的计划也都不能再实行了。他本打算是帮颜瑞在南方展等其势力壮大之际再挥兵北上一举击败莽军并且威震东王北王两家。据他估计到时候三方的实力能达到一个平衡不会再爆战争了。至于今后的天下可以由三方做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划分方案。但如今一切都被打破了。蛮族大军的入侵以及颜夕的突然失策都会对北王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如果夏维继续实行自己的计划将来能否击退蛮族和莽族的联军都是问题即便击退到时候只剩下颜瑞和东王家少了一个北王家战乱还是难以遏制。 思潮翻涌之际夏维努力想要找到一个解决办法。但一时之间有太多问题无法解释办法更加想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好摇头兴叹道:“算了吧这些事一时是解决不了了。对了颜瑞乔年炅派了人来刺杀你。” 颜瑞点头道:“这些我知道了炎武军正在城内搜捕那些刺客。这些是小事不必理会派几个小卒就想取我性命乔年炅也忒小看我了。” 夏维便也不再多说眼前他所能做的只有静等大星关的变化。虽然蛮族大军冲入关内但一时之间恐怕也不会对莽军形成支援至少北王军应该还能挡他们一阵。夏维道:“不提这些了带我去见见安雪香吧。” 颜瑞点点头带着夏维出了房间穿过条条回廊来到一间房门之前。窗口敞开着昏黄的灯光下弥水清和安雪香面对面坐在窗前。夏维往里看了一眼心如刀绞。只见安雪香端庄而坐但双眼却只剩下两团肉疙瘩头稀稀落落脸和颈子上布满伤疤其状惨不忍睹。 颜英吉真是狠毒啊!夏维心中感慨。 弥水清抬头看到夏维和颜瑞站在外面便起身走了出来低声对夏维道:“三哥你进去看看她吧。现在她只能听到声音刚才我说你会来她好像有点反应。” 颜瑞也补充道:“夏维进去吧现在她谁也不理听到你来会有反应你应该能劝劝她。”又将声音压得更低道:“她一直在寻死不吃不喝你帮我劝劝。” 夏维瞪了他一眼心想:“这还不是你害的么现在倒关心起来了!”也不多说推门走了进去。 油灯的微光映在安雪香身上半边脸红扑扑的但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心死了。 夏维在她对面坐下支支吾吾半天才道:“雪香姑娘是我夏维。” 安雪香稍微动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缓缓抬起了胳膊。由于手筋被挑断了手哆哆嗦嗦地凭空比划着好像在写字。 夏维辨认了半天始终看不懂只好倒了一碗茶引着安雪香的手在茶水里蘸了蘸道:“雪香姑娘你可以写在桌子上。” 安雪香点点头手又动了费尽力气写出了一字。字写得很大但比划分离夏维仔细辨认半天才看出来写的是“走”。 夏维不解地问:“走?什么意思?”说着又连忙闭嘴。他看出安雪香是要告诉自己什么但她如今眼盲口哑用手写字都极其困难能写出一字已经用了全力像泄了气一般瘫靠在椅背上。夏维再也不忍问下去了只是点点头骗她说:“我明白了。” 安雪香好像安下心来微微笑了一下但仅这一笑便牵动了某处伤势疼得皱起眉张开嘴从喉咙里出一声呻吟。夏维这才看到颜英吉不仅割掉了她的舌头连牙齿也一颗不留的拔干净了。 夏维忽觉心口仿佛拧了起来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他也说不清是为何伤心或许只是看到安雪香的惨状心中不忍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让眼泪落下来但却不知再说什么只好站起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颜瑞和弥水清都守在门外见夏维出来颜瑞也没多问。他刚才透过窗子看到了里面的一切此时只是叹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弥水清上前拉住夏维的胳膊道:“三哥你别难过了。” 夏维摇摇头苦笑一下没再说什么。 【二十六】自毁长城 当夜夏维坐在院子里愣愣地瞧着脚下仿佛在思索什么。弥水清默默坐在他身旁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她睁开眼天刚蒙蒙亮夏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似乎还是没能相通困扰他的问题。而在遥远的皇都正在上演一出令人指的屠杀。 莽军进入皇都已经到了第四天由于颜瑞和颜英吉兄弟先后将皇都守军抽空皇都完全是不设防的城池。莽军主力停在城外几个部族领分别带少量兵力进入城内分区进行抢劫与屠杀。无辜百姓横尸遍地满天乌鸦如黑云般盘旋在皇都上空随时落下来啃噬尸骸。血腥的气味引来了无数蚂蚁燥热的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每一条街道上都有人头堆成的小山标明了莽军各个部族领的抢夺区域。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杀七万华朝百姓死在了莽军的屠刀之下闻者无不悚然动容。 停在坠星河北岸的北王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屠杀却无力上前阻止。阎达大病未愈站在营帐外面无血色地望着皇都的方向不禁潸然泪下自责道:“我辈无能使皇朝遭此奇耻大辱!”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喷出几口血丝。 身旁的副将搀扶着阎达劝道:“将军您现在不宜动气需养好身体。这仇我们早晚会报的!” 阎达苦笑道:“如何能报啊?如今连蛮族都冲入关内了……夕小姐究竟是怎么了?” 副将无言其实大家都在猜测颜夕为何会连连失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莽军在皇都进行屠杀的时候。蛮族大旗主乌旗鸠炽率蛮族九旗箭军由关北杀入了冲破长城防线。导致这种局面的主要原因是颜夕将原本防守此地的将军调走带兵去支援阎达又起用了一个毫无经验的团将接替。因此蛮军几乎是没费吹灰之力就杀入了关内。 北王军内开始出现混乱一派竭力为颜夕辩护因为她做出人员调动的时候蛮军并没有攻打关北的明显迹象。而另一派虽然没有公开指责颜夕但心里却在怀疑毕竟颜夕刚做出调动蛮军就攻打该处实在让人百思不解。 大星关内乱了许多北王军将领不再遵守颜夕的命令脱离自己的防区前去抵挡蛮军入侵。但蛮军来得太快这些将领还没能赶过去蛮军就开始在关北进行大规模的扫荡。该地北王军接连大败溃不成军近十万兵力损伤大半或被处斩或降蛮军。蛮军气势更盛一路烧杀抢掠收编俘虏屠杀百姓抓男为奴隶抓女供享乐行事之残暴无耻不亚于莽军。 大好江山眼看沦丧。华朝儿女悲愤难当。 各地战事频繁但华朝军队却连连败退。唯一取得一场胜利的部队是此时已退到烬火河畔的瞿远部。瞿远虽然有些鲁莽但是并不蠢皇都沦陷与大星关的混乱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也不容乐观。东面的莽军已经占据主动北面大星关内蛮军势大而且颜夕暴露出了太多问题。西面的西二省自不用说尚处在莽军控制之中南方是颜瑞的地盘但情况也不太妙。总之瞿远的部队形同孤军在动荡的局势中打转。 正在瞿远愁的时候又一批藩夷族调来的援军赶到了西二省。这批大约五万的人马让西二省的莽军不安分起来驻防该处的是一个叫巴托尔的部族领因为和巴姆扎不合黎烈汗便让他留守西二省并没有带他去攻打皇都。如今皇都沦陷莽军将繁华的皇都洗劫一空巴托尔在后方自然坐不住了。而且他与前方的黎烈汗几乎失去了联系挡在中间的瞿远部自然是封锁了他的消息来源而一直游荡在中间空旷地带的鬼参营也起到了重要作用。巴托尔接到的消息至少滞后十天这可把他急坏了。人人都分了一杯羹自己怎能坐在这里?于是他毅然决定:东进。 巴托尔迅集结一支五万人的莽族和藩夷族的混合骑军试图绕过瞿远的部队开赴皇都。巴托尔总算是部族领并非庸才他所制定的行军计划比较巧妙将部队自北向南摆成线形梯队第一日缓行军第二日清晨立刻加试图用最短的时间通过瞿远防守的区域这样即便瞿远做出反应也会被靠北的部队拦截整体仍然可以通过。 如果只有瞿远一支势力在此那巴托尔的计划必然成功。可是高威率领的鬼参营仍然潜伏在此地侦查虽然东王没有明确的命令他们帮助北王军不过高威念在瞿远是夏维的结拜兄长又看到了瞿远在此地的重要性便将搜集到的莽军动向事先通知了瞿远。 瞿远当即做出决定要给巴托尔一记重击好挫一挫莽军的士气。毕竟这么长的时间里华朝军队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但由于巴托尔突然东进他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应对虽然事先得到了鬼参营的消息但要做出兵力调配还是需要时间。 这时第十军将军刘业站了出来说道:“瞿将军我可带五千人马快移动到莽军正面将其主力拖住。” 众人立刻反对。倒不是这个办法不可行虽然第十军所剩无几但五千人马确实有可能拖延莽军前进的脚步。但若是援军无法及时赶去支援刘业此行就凶多吉少了。 瞿远看了看刘业刚要开口刘业便抢先说道:“瞿将军你该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多说无益莽军这群畜牲所作滔天兽行罪大恶极从今日起我辈军人再不可有半点顾及自己生死。寸步不让定叫莽军葬身此地!” 瞿远再不多劝慷慨道:“好!就依刘将军之计!” 于是刘业率领五千骑兵上路按照鬼参营传来的消息先期到达莽军前方剑指从中路突进的巴托尔。 莽军一到刘业便动攻击第十军的虎击阵法依然凌厉虽然只有五千人马却将巴托尔从中路突进的一万兵力挡住。刘业亲自上阵率一支百人队伍化作虎击阵的虎牙直刺向位于莽军阵中的巴托尔。当初夏维觉得刘业为人精明但不够骁勇此时要是他看到奋不顾身一马当先的刘业却不知要作何感想了。 巴托尔大惊调动兵马保护自己但虎击阵的虎爪已经莽军撕成数个部分而且莽军之中参杂的藩夷族部队并不能完全听从巴托尔调遣眼看刘业就要冲到眼前巴托尔只得调一部分兵力阻挡一路后退。 刘业自然不能放他退走事先已有定策。兵力集中在虎击阵的左路虎爪势不可挡地冲破莽军绕到巴托尔身后。巴托尔只能向北逃窜。而在南侧前进的莽军得知中路遭到袭击在不明敌人实力的情况下选择了后撤算是保住了这支莽军的一点实力。而巴托尔向北逃窜的过程中压迫了北部前进的部队此时瞿远又率领北王军动进攻三个时辰之后巴托尔被乘坐战车的瞿远从射落下马。 这是一场短暂而惨烈的战斗除了刘业在前方挡住莽军去路之外其后的战斗完全是殊死肉搏唯一可圈可点之处就是北王军战士的英勇无畏在一开始就将莽军震慑这是莽军次遭到如此大规模而有效的抵抗。最终在北王军战士前赴后继的冲击下莽军宣告失败。 溃逃的莽军在北王军的追击下丢盔弃甲最终全部被俘只有先期撤退的五千人回到了西二省境内。 刘业总算是没死但孤军作战的过程中身上也负了重伤第十军所剩下的五千人几乎全部阵亡。瞿远看着郎中们全力抢救刘业瞬时间热泪盈眶转身便去处置俘虏。 副将回报:莽军伤亡三千余逃走五千剩下四万余兵力全部被俘。而己方伤亡也过了三万。 被俘的莽军散布在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正垂头丧气地被北王军战士驱赶到一起。北王军战士面上难掩获胜后的喜悦以及对莽军的憎恨但他们都已累坏了刚才的战斗对他们来说也并不轻松。 瞿远下令杀!一个不留!说着便率先拿起一柄鬼头大刀砍掉一个莽军战士的脑袋。北王军战士也紧随其后挥舞着武器将已经被缴械的四万余俘虏一个不留全部砍头。其间有部分俘虏试图抵抗但手无寸铁的他们基本没有还手的能力最终也逃不掉砍头的命运。 唯一没被砍头的是巴托尔他被瞿远射中肩膀失血不少但瞿远却让郎中保住了他的命。接着瞿远用一柄匕一刀一刀在他胸膛上刺上“畜牲”二字然后派人送往皇都去给黎烈汗看。当然这一路是敲锣打鼓沿途宣扬倒霉的巴托尔自然也挨了不少百姓投出的鸡蛋石头。 但是一场战役的胜利并没有挽回全局。蛮军已经控制了关北地区前去支援的北王军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就在这时错招连连的颜夕又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她竟然坐下来和蛮族大旗主乌齐鸠炽进行了一次面谈面谈的结果是颜夕以北王家代家长的身份承认北王军在关北失败并且将自己控制的关东也一并送给了蛮军作为战争补偿。乌齐鸠炽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条件并与北王家结盟宣布不会入侵北王家剩下的领地----关中和关西。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众口一词均是斥责颜夕的可耻行径怒骂北王家又出了一个叛徒!上一个自然是颜英吉。甚至此时的人们对颜夕的憎恶远远过了当初对颜英吉的。 身在江南玉宁的夏维从颜瑞手中接到了这个消息看罢之后没有像以往一样脾气只是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颜瑞看了看他然后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这妹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我恐怕也不敢啊。” 夏维冷笑道:“得了吧你以为你杀安广黎的手段比你妹妹高尚许多么?你们一家三兄妹没一个好东西。” 颜瑞道:“至少我没反叛华朝至少我没出卖国土!你夏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立了多大的功劳。若不是你莽军也不可能攻破长城现在的局面也不会形成!” 站在一旁的弥水清看得出来两人都对颜夕的做法感到不解此时这般互相讽刺实际只是泄怒气。唉男人啊……弥水清心中感叹劝道:“三个瑞公子你们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夏维侧过头不置可否颜瑞倒是对弥水清比较客气点头道:“弥团将请讲。” 弥水清道:“虽然我也觉得夕小姐这样做是为虎作伥但据我对她的了解始终觉得她不是这种卖国之人。她这样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想我们还是尽快和她取得联络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比较妥当。” 夏维没吭声站起身走了出去。弥水清回头说:“瑞公子这些事请你来做吧。”说着便追了出去。 颜瑞站在窗前。夏日明媚的阳光洒落到院子里淡淡花香在空气中弥漫。颜瑞摇头道:“她何必要这样做呢?” 【二十七】悔之晚矣(全) 这章补全了今天更新有点少明天争取多更新一点呵呵 **************************** 颜瑞试图通过正式公文与颜夕取得联系但送出去的公文却如石沉大海只有雪片一般的大星关军情不断传回来却始终没有颜夕的正式回应。既然能收到军情说明邮路仍然畅通颜夕没有回应只能说明她不想、或者不能回应。 问题越来越严重关北和关东都被送给了蛮族蛮族大军正从关外源源而至开入这两块地区。北王军则在颜夕的率领下撤入关中和关西但许多将领终于对颜夕公开表示不满甚至宣布脱离北王家的统帅揭竿而起与蛮族作战。虽然叛乱的北王军不在少数但由于互相之间无法连接起来因此在失去北王家支援的情况下对蛮族的威胁极小。 此时最关键的是停在坠星河北岸的阎达部他所处的位置注定要使他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他的前方是刚刚在皇都犯下滔天兽性的莽族大军背后则是正在盗取关内疆土的蛮族大军此时阎达是唯一阻隔这两部外敌的力量。 阎达的态度非常强硬。虽然他重病在身手下仅剩四万多兵力而且河北省洪灾泛滥使他的部队得不到补给。粮袋都已见底士兵开始饿肚子药品奇缺许多伤病得不到救治只能躺在病榻上等死。蚊蝇滋长了疾病的传播疟疾在军营中迅传播。加之蛮族和莽族大军已成前后夹击之势要联手将他消灭但他还是坚定地表示一定要驻守河北省。 颜夕多次下令让阎达尽快撤回关中。阎达最终只回书一封写道:“河北总省若无防线蛮莽两族必形成合力我华朝将再无人可以抵挡。我部官兵誓死守卫此地人在则防线在绝不后退半步。”此后便再也不理颜夕的任何命令。 蛮族根据协定要求颜夕不得再给阎达提供支持否则便是向蛮族宣战。在这样的无理要求下颜夕再一次选择退让从此不再提供阎达任何支援。 已退回京东省的东晨迦蓝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东王应有的风度虽然在之前的战役中与阎达勾心斗角但在此时还是对阎达伸出援手。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深深的知道若是阎达的防线消失蛮莽两族连成一片最先倒霉的一定是他东王而不是与蛮族定下协议的颜夕。 但东王的援兵与补给无法直接送到阎达那里必须从海上绕到河北省东部登6再走6路送到阎达部所在地这般长途跋涉耽搁时日阎达的情况越不妙。而且莽军已经开始调派军队准备向他起攻势。 远在江南玉宁的夏维每日都只能通过军情文书远远观察北方局势。弥水清多次提出一起回北方但夏维只是摇头说不回去。弥水清有些着急与他大吵一次他才道出自己的想法。 “回去也没用。”夏维当时无奈地说“不管颜夕出于什么目的她这样做了就绝对下了决心谁去劝都没有用。没有她的支持我就算再有本事也扭转不了北方的战局。” 弥水清不满地道:“那也要去试一试啊!总比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要强!” 夏维道:“我这是有自知之明我现在返回北方大概和送死无异。还是留在这里吧帮颜瑞展展等他壮大起来再说。” 弥水清有些疑惑地道:“三哥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帮颜瑞?” 夏维点头道:“是现在我只能在他身上看到一点点希望了……” 弥水清有些着急道:“那你留在这里吧我要回去了!” 夏维面无表情地道:“哦慢走我就不送了。” 弥水清真的生气了她还以为夏维至少会挽留自己急道:“三哥大哥现在困在河北省你就真的能安安心心坐在这里?” 夏维叹息道:“大哥已经把需要做的都做了能不能守住河北省的防线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我们去了也不会有帮助……唉我去看看颜瑞吧。”说着就独自走了出去。 弥水清也不知是生夏维的气还是担心身处险境的阎达总之心里又慌又乱却也知道夏维说的没错他们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随着沧星江上游接连几场暴雨玉宁河段迎来了暑汛的最大难关。炎武军在江堤上连日奋战加固堤防颜瑞亲自监督也有许多天没下堤了。夏维去到的时候颜瑞刚刚坐下休息一会儿赤膊的上身满是汗水和泥污显然是亲自扛沙去加固大堤。炎武军战士仍在奋战如蚂蚁的人流穿梭往来挑着装满砂石的担子冲上大堤垒在堤上再冲下来挑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夏维走到颜瑞身边望着江堤问道:“怎么样?” 颜瑞摇头道:“不妙啊水位一直在涨工匠们说一味增高堤防恐怕不够稳固早晚是要决口的。” 夏维又问道:“若是决口会造成什么影响?” 颜瑞道:“不仅玉宁会被大水淹没整个江南省恐怕有一半以上的土地也会被淹。” 夏维思索一阵问道:“北岸的堤防如何?” 颜瑞看了他一眼答道:“乔年炅在负责。不过江北地势高堤防也较之我们这里更为坚固。而且南岸若是决口北岸就几乎没有压力了。” 夏维道:“若是北岸先决口呢?” 颜瑞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去破坏北岸的堤防?不容易啊乔年炅不是傻瓜他肯定有所准备。而且时间紧迫想要破坏出一个能缓解南岸压力的缺口没有三天时间是做不到的。” 夏维道:“给我三十个工匠我可在两个时辰内让对岸大堤彻底崩溃。” 颜瑞忽然想起夏维曾破坏了西洲人的防海大堤或许他真的有办法故技重施忙道:“好给你三十人。” 夏维道:“不忙你先去准备渡江船只。现在水势这么猛想要渡江也不容易。我现在回去做些准备你把江堤的图纸拿来给我瞧瞧嗯让工匠也都来见我我需要他们。” 颜瑞依言行事不多时三十个最出色的工匠聚集到夏维面前夏维将江堤图纸铺开仔细向工匠们询问细节。 夏维的计划自然是找到北岸江堤的薄弱环节由工匠迅打通之后让江水冲垮大堤。但图纸相当陈旧多年来没到汛期江堤都会进行扩建加固因此细节上与图纸有许多出入。而且夏维要去破坏北岸事先无法派人去北岸探查详情因此他的计划更加难以施行。 夏维只好又向颜瑞要了五十个工匠一共八十人每十人一个小队每两个小队为一组负责破坏北岸江堤的四个薄弱环节。并且定下几套后备方案免得到了对岸现实际情况与图纸不符。 但寻找这些薄弱环节并不容易夏维将自己所知的计算方法教给工匠们这套方法倒不难学难点在计算太过复杂。看着工匠们埋头计算一次一次将算错的结果扔掉从头再来夏维心中不免想起了古丽思若是她在就好了。想到这里夏维有些沮丧心口像堵住了什么一般。于是他让工匠们继续计算自己则返回颜瑞的府邸。刚一进门便看到弥水清慌慌张张往外跑夏维连忙将她拦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弥水清急道:“是安雪香她身上的伤口化脓腐烂开始高烧呢我这是要去找郎中。” 真他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夏维心中暗叹“去罢记得去江堤那里通知颜瑞一声。”说着便放开弥水清自己则赶忙去看安雪香。 安雪香躺在床上眉头蹙紧显得极其难过。高烧出汗太多正有一个府里的老婆婆在用毛巾给她擦身见夏维进来连忙拉起被子把安雪香**的身体盖上。 夏维也不顾男女有别直冲过去伸手探头果然烫得像火烧一般。 “何处化脓?”夏维问道。 老婆婆道:“大腿内侧……大概是太私密的地方被大夫忽略了。” 夏维皱起眉也不管太多一把掀开被子只见修长雪白的双腿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而在左腿根部有一道不起眼的伤口正在腐烂周围皮肤都已变成黑绿色黄色的脓水从伤口里渗了出来。 夏维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颜英吉虽然没将安雪香置于死地但却在她身上留了一道足以在日后致命的伤口。那道在腿根部的伤口不长想来是大夫觉得男女有别也不敢仔细检查只是按照普通方法处理。但那伤口是用蘸了慢性毒药的刀子割出来的若不仔细清洗毒性慢慢渗入皮肤伤口不但不能愈合还要渐渐扩大。而且安雪香现在也不能说话自己不可能说出什么地方不舒服。这伤口日积月累毒性渗入骨髓已经难以治愈了。 夏维觉得眼前冒出金光一跤跌坐在地上。老婆婆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他。他摆摆手道:“老婆婆你快叫人去江堤把颜瑞给我拖回来!一定要让他回来!” 老婆婆连忙跑出去吩咐回来的时候道:“维公子别担心已经有两拨人去催了。” 这时弥水清冲了进来背上还背着一个老郎中。原来那郎中腿脚不好弥水清心急就直接把他背来了。那郎中也吓坏了他哪里见过这么猛的小姑娘啊。 郎中过去给安雪香把脉闭目扶须摇头晃脑了一阵起初还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普通热而已。”但立刻惊讶地咦了一声仔细去探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睁开眼瞥见安雪香由于太难受挣扎着扯紧被子一条腿露在外面腿根的伤口露出一角。郎中一下就明白了面若死灰地跪到夏维面前连连磕头道:“小的无能小的无能……” 夏维早有所料叹了一声问道:“救不了了?” 老郎中也不回答只是用力磕头磕得布满皱纹的额头喷出血来口里连连自责道:“小的无能小的无能……” 夏维摆摆手缓缓地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你回去安顿一下家人然后自己找个地方死掉就好了。” 郎中老泪纵横但也知没当即处死自己已是各位开恩了连声道谢被炎武军士兵押了下去。 弥水清也知道事情的严重眼中噙着泪花拉着夏维的胳膊呜咽道:“三哥你救救她啊你这么本事一定有办法的!” 夏维深吸一口气道:“救不了了……来人再去江堤那边催一次颜瑞这混蛋怎么还不回来!?”说着坐到床边。 安雪香因为高烧全身正在剧烈抖部分肌肉开始痉挛。她颤抖着抬起手但只能抬高一点便失去力气手又落了下去。夏维心中一痛将她的手握住。 安雪香一脸辛苦与茫然嘴巴张大喉咙里出呃呃的声音仿佛要说什么。夏维心中难过紧紧握住她的手压低嗓子学着颜瑞的声音说了一句:“是我我在这里。” 安雪香嘴角上扬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夏维的眼前模糊了仰起头看着屋顶再也说不出话来。 ***** 家仆第一次上江堤叫颜瑞的时候偏巧有一块江堤渗水颜瑞一时脱不开身。等家仆接二连三又来叫了几次颜瑞知道问题严重了便吩咐手下加紧修补自己立刻回府去见安雪香。他心中焦急跨上马就往城内奔去侍卫没来得及跟上。 颜瑞一路狂奔立刻就要入城的时候忽然马蹄被绊前腿屈下一头撞在地上而颜瑞也被甩飞了出去。身在半空的颜瑞已经意识到生什么事了手已摸向佩剑的剑柄。 十几个刺客同时现身出来手中的短弩射一轮箭矢如蝗。颜瑞身在半空拔剑在手剑光如扇拨开一片箭矢同时身子团起向前翻滚又躲开一片但刺客也非等闲射有序颜瑞躲过了大部分箭矢但左腿还是被三枚箭矢射穿有一枚擦着腿骨穿过疼痛直窜心口。 刺客们扔掉短弩抽出腰间陌刀刀上涂满黑漆虽然不够锋利但在夜色中足够隐秘。颜瑞刚站起来一个刺客已杀到身后陌刀斜劈而至颜瑞低头弯腰身体猛地向后靠去撞进刺客的怀里这下刺客的刀就只能收在半路而颜瑞的肘击已经撞在他的肋骨上。刺客倒下了一个但其他人都已围了上来。 颜瑞拖着一条伤腿脚下不够灵便以寡敌众大为吃亏。幸好他的侍卫已经赶来眼看就要冲到战团中只有一百步远的距离。但刺客仍然没有撤退颜瑞心想只要再撑片刻就行了同时手中长剑又是一记直刺如蛟龙一般刺入一个刺客的胸膛但那刺客却收紧呼吸用肺和肌肉将剑刃夹住。这时另外两个刺客已挥刀砍来颜瑞只能撒手放剑但两口涂满黑墨的陌刀来得太急颜瑞只能通过风压来感觉刀的位置加之脚下有伤当他扭身闪躲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一刀划在腰上伤口深及一寸另一刀更险本是劈向颈部幸好颜瑞关键时刻缩了一下头这刀便抹中脸颊在脸上豁开一道口子。 颜瑞的侍卫杀至一马当先的侍卫长想要冲过来救颜瑞。哪知刺客仍不退缩两个刺客挥刀而上竟将侍卫长拦住这一下又给了同伴将颜瑞置于死地的机会。颜瑞也知道这些刺客都是死士早已打定决心与自己同归于尽了。 想到这里颜瑞心中掠过一丝惧意心神一乱刺客的陌刀再次横扫而至依然是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分取腰部和颈部。颜瑞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就是死电光火石间他狠狠咬破了舌尖用疼痛震慑自己慌乱的心绪同时避重就轻身子后仰躲过了取他颈部的陌刀但取他腰部那刀就躲不过去了只能憋一口气收缩小腹肌肉硬接了一刀刀锋砍入深及一寸才被肌肉阻挡没将颜瑞劈成两半。 颜瑞的侍卫终于冲了过来刺客们也知刺杀失败竟举刀自刎不给敌人留下活口。 短暂的战斗过后颜瑞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心中暗叹这些刺客的骠悍。这些人肯定已经等了许久选这个他刚刚从江堤下来体力不足而且又心神不定的时机。颜瑞不禁怀疑起身边是否有出卖自己的奸细。 侍卫们上前给颜瑞紧急包扎虽然几处刀伤很深但没有伤到要害也算颜瑞足够幸运了。颜瑞心系安雪香也不管自己的伤势再次上马奔回府邸但还是晚了一步进门的时候看到夏维正面无表情地用被单将安雪香的脸盖上。 守在旁边的只有弥水清和一个长期负责照顾安雪香的老婆婆都已泣不成声。 夏维回过头看到僵在门口的颜瑞眼中飘过一丝怒色但随即便摇摇头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可惜你来迟一步。”说完便拉着弥水清和老婆婆走了出去。 弥水清泪水涟涟其实她和安雪香根本没见过几次但却不知为何便难以控制的伤心。安雪香去得很快从白天开始烧到晚上咽气也不过短短地四个时辰。夏维安慰弥水清道:“别哭了她受了这么多苦死掉或许也是解脱吧……” 这时颜瑞忽然冲了出来一把揪住夏维的衣领眼神仿佛要把夏维生吞下去喝道:“你!是你杀的她?!” 夏维点头道:“是我。” 站在一旁的弥水清愣住了拉着夏维的胳膊问道:“三哥你在说什么?” 夏维苦笑道:“刚才我趁你们不注意在安雪香的心口刺了一刀不然她不会死得这么快……” 颜瑞像疯了一样拼命摇晃着夏维吼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夏维大喊道:“去你妈的!跟我喊什么喊?等你回来?狗屁你知道那伤口溃烂的度吗?下体已经全部烂掉了是从体内开始烂等你看到皮肤有变化时里面都烂得不成样子了你知道安雪香要承受多大的苦吗?”夏维越说越怒反过来揪住颜瑞的衣领“你***满意了吧?安雪香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谁害的?是你!若不是你颜英吉会用这种手段折磨她么?颜英吉也真有一套他就是要让你经受这种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慢慢死掉而无能为力的感觉。我他妈要是不帮安雪香了断不仅她要受苦你他妈也承受不了!操蠢货!” 夏维愤愤地啐了一口然后转身便走弥水清连忙追了过去。 颜瑞忽然平静下来默默走回房中将门窗全都关上。沉寂了片刻紧接着从房间内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嗥叫就像猛兽的叫声一般。 夏维一路赶回江堤旁负责的炎武军军官跑来禀报上游又开始下暴雨水位一直在涨若不尽快想办法江堤支持不了太久了。 夏维立刻去看工匠们的成果如何八十个工匠按照他的方法正在加紧计算大概再有一个时辰整体计划就可以实施了。夏维立刻调派人手去准备船只和工具随时前往北岸实施破坏。 江堤上的气氛十分紧张许多炎武军的战士都已十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但此时堤防连续出现多处渗水他们仍然要继续奋战。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夏维身上了。夏维则坐在堤下的帐篷里静静等着工匠们完成演算的时刻。 终于演算完毕。 江堤上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夏维和八十名工匠登上三艘装满工具的大船。所有人都是沉默着的夏维知道此去若是不成江南难逃大水淹没的浩劫成千上万的人命就攥在他的手里。但若是成功了对岸的江北就要变成汪洋泽国一样要死不少人。登船的时候夏维的心难免沉重起来。 船只离开岸边在汹涌地江水中缓缓向北岸驶去。黑色的风帆扬起船只骤然加在夜色中如鬼魅般行驶。忽然间夏维看到弥水清正在船上。刚才因为安雪香的死他有些心神恍惚竟没觉自己的小妹跟来了。 “你来做什么?”夏维冲过去喝问“你就给我添麻烦吧你又不会水跟来做什么?” 弥水清也不回答只是坚定地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 夏维怒道:“小姑奶奶你别给我添乱了成不成?我今天亲手送了一个女人上路可不想看着自己的小妹也遭不幸。船夫掉头回去!” 船夫回道:“维公子现在回去恐怕要耽搁太多时间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反对现在掉头。夏维也没办法阻止了。现在掉头逆风逆水耽搁时间太多南岸的江堤能否给他们这个时间实在难以预料。 【二十八】阴云万里 顺着沧星江湍急的水流三艘大船向下游行了十里才靠岸。船夫颇为老道收帆抛锚长篙撑岸船停得很稳几乎没出任何声响。这也算救了船上的人一命当随行的一队炎武军士兵上岸探路的时候才现在岸边两百步远的地方就有一个乔年炅的南王军营地大概有三百人左右。 工匠们暂时留在船上夏维和弥水清带领炎武军战士悄悄接近营地仔细探查一番。大概是此处地势较高江堤不是很重要因此乔年炅派来守卫这里的只有五十来人。可虽只有五十来人但也比较麻烦。夏维选定的破坏地点还要向上游走一里左右工匠们卸下工具再从他们眼皮底下溜到上游难保不被现。 炎武军的士兵悄悄向上游摸去并快折返回来向夏维回报沿途一里没再现南王军的士兵但夏维选定的破坏地点由于是北岸江堤的关键所在因此大约五百人驻防。 夏维想了想道:“不管那么多先把眼前这个营地的人都解决掉。” 他从随行的一队炎武军士兵中选出三个身手敏捷的决定就带十五个人去袭击五十人的南王军营地。弥水清也要去但夏维却一口回绝这一次倒不是他蛮不讲理等他说出偷袭的计划时弥水清也就明白为什么不让自己去了。 夏维和十五个炎武军士兵都赤着上身用江边的污泥涂在身上裤子也要整个挽起来腿上一样要涂污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泥人在夜色中便于隐蔽。十五个人分为五组每组三人分从五个方向突入营地争取将站岗的南王军战士在同一时间全部斩杀。 行动开始夏维带着三个战士悄悄潜到南王军营地前一打手势不远处的几组人马便一同向前摸去他们贴紧地面缓缓向前爬行每人嘴里咬着一柄匕。夏维作为指挥者仍然躲在远处嘴里模仿着夜猫子的咕咕声提示每一支小队前后移动的度以保证大家都与站岗的南王军士兵是同一个距离并且不被现。 终于当五支小队都距哨兵十步远的时候夏维拖长声音出咕的一声所有人同时跳了起来每支小队的三个人相互用最快的动作放倒一名哨兵一个捂住哨兵的嘴一个去按住哨兵的兵器另一个一刀将其拿下让后将其轻轻放倒在地半点声音也没出来。然后他们换上哨兵的衣服守在这个营地等换岗的人从帐篷里出来再一个一个解决掉。本来夏维是想一把火将这个营地烧掉但想想火一烧起来惨叫声和火光难保不会被三里之外的人现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这十五个炎武军士兵守卫这里了。 夏维返回江边开始组织工匠们卸下工具在炎武军士兵的掩护下缓缓向上游进。 夜色温柔仿佛情人的长混合着江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飘荡撩拨着一根根紧绷的心弦。终于到达选定的地点众人隐蔽起来。前方不远就有南王军的士兵守卫光是江堤上就有十几个士兵来回巡视。这一次就不能搞偷袭了该怎么把这些人引开呢?总不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施工吧? 幸好夏维早有准备正要开始行动弥水清却一把拉住了他问道:“三哥你想做什么?” 夏维道:“从侧面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撤退将他们引开。” 弥水清道:“八十个工匠不能上阵我们只有四十个战士了眼前这个营地有五百人啊难道你让大家去送死?” 夏维道:“没办法死一点人还是有必要的。跟来的这队士兵都同意这种做法了。” 弥水清低声道:“三哥我想问清楚若是江堤被毁我们会怎样?” 夏维连忙左右看了看见周围的几个人都已听到他们的对话便说道:“放心江堤被冲垮会有一个过程我们有时间回到船上只要上船风帆扬起便能远离这里。” 这句话至少安抚了工匠的心情夏维找到炎武军小队的指挥者交代了几句之后这支小队就悄悄向南王军营地逼近。在夜色中每个人的背影都显得高大、坚强又带着一点无奈。 这队战士的战斗力可谓惊人在潜至营地三十步的时候才被哨兵现。他们立刻取出短弩点燃箭簇一阵射杀箭矢如蝗引燃了营地大火熊熊而起营中顿时混乱。四十名炎武军战士分成两部一部冲杀而去另一部在背后继续射短弩。 在南王军士兵冷静下来做出反击的时候炎武军小队开始后撤且战且退竟然让南王军战士一时奈何不得。而与此同时江堤那边已经空虚夏维带领八十名工匠组装起脚手架开始施工。而弥水清则抱着油罐在周围洒出一道油沟一把火点燃用火墙阻挡敌人过来破坏他们施工。 虽然炎武军小队战斗力强悍但终究人数太少已经渐渐被南王军包围。而且南王军也现有人在破坏江堤正调集人马前来阻止。 夏维和工匠们挥舞着石锤将一根根既粗又长的钢钉砸入江堤。终于有一个工匠率先凿通一根钢钉凿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面前的江堤出现缺口江水入水龙一般喷射出来撞在那个能干的工匠胸口口喷鲜血摔下了脚手架。 夏维高喊道:“成事了!大家撒丫子跑啊!”一马当先带领工匠们撤退。 炎武军战士已经溃败南王军的人马开始追击夏维。幸好那些炎武军战士刚刚专门射杀了战马因此南王军无法用骑兵追赶。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赛跑三里的路途逃兵和追兵都没了命似的狂奔着。夏维感觉自己跑得快要断气了脚下一缓便被追兵的箭矢射中肩膀当即摔倒在地。弥水清连忙停下来搀扶夏维夏维疼得呲牙咧嘴提气高喊了一声:“江堤要塌了再不跑大家都他妈玩完!” 这一声喊倒是让追兵吃了一惊回头看时被凿穿的江堤正像豆腐一般一块一块塌下来江水汹涌而入。追兵也不再砍杀变成了逃兵。 夏维也惊恐万分江堤倒塌的度远远过了他的预料。一块被冲垮紧接着两侧的江堤也不断塌下来这一次追赶他们的就变成了滔滔不绝的江水。夏维在弥水清的搀扶下继续狂奔但度慢了一些。工匠们已经跑到他们的前头率先登上了船只并且为了保住自己性命不等其他人上船便解开绳索收起船锚准备逃跑。 “***这群家伙真他妈没义气。”夏维一边骂一边继续奔跑。但眼看是追不上船了万念俱灰之下他推开弥水清道:“别管我了快上船去!” 弥水清一把将他揪住急道:“要走一起走。” “快他妈滚!”夏维咆哮起来。 弥水清二话不说挥起粉拳将夏维打得眼冒金星然后一弯腰便把他背起来继续狂奔。夏维眼眶湿润了连连央求道:“小妹放下我吧你自己赶快去逃命还能追上的。” 弥水清道:“不行!” 肩膀的箭伤流血不止夏维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他看到船只已经开始离岸无论如何是追不上了。但弥水清仍然背着他奔跑着终于来到江边没有半分迟疑便跃入水中。 完了完了小妹不会水这下算是死定了。夏维感觉自己和弥水清都向水底沉去他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抓住弥水清的脚将她向上拖起来而自己则往水下沉去。 忽然一直手揪住了他的头将他拽上水面。原来船上的人看到他们落水便抛出了绳索弥水清一手抓住绳子一手将夏维拽上来然后将绳索拴在两人腰上。 风帆扬起借着水势与大风骤然间加在江面上飞驰起来。仍在江水中的弥水清紧紧抱住夏维两个人都已被拖得漂在水面上一下一下撞击着水面然后身子便被弹起来感觉就像被马匹在地面上拖行一般痛苦。船上的人齐心合力总算将二人拖上了船两人都已精疲力竭夏维早已昏死过去。弥水清的神志也不太清楚了她望着远方正在决口的江堤喃喃说了一句没人听清的话然后也昏了过去。 北岸江堤彻底崩溃江水一连冲垮了五里长的堤防江北陷入汪洋。 差不多就在夏维和弥水清亡命大江的时候他们远在北方的大哥二哥也遇到了差不多的危险。 阎达率领的四万北王军仍驻守在坠星河北岸阻挡莽军和蛮军联合起来。黎烈汗和乌齐鸠炽都想尽快拔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两族大军正分从前后逼近阎达。当夜莽军率先向阎达动攻击但由于河北省也是洪水泛滥阎达选了一处刚刚被洪水浸泡过的沼泽地扎营莽军的骑兵便无法挥作用。 双方都是在泥泞不堪中战斗着膝盖以下都陷进污泥中若不用力拔出来不停地移动很快就会被污泥紧紧拖住再也动弹不了。战士们的动作十分笨拙很快就耗尽体力的他们每一次挥出兵器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但战况却异常惨烈有的战士为了不陷入污泥中干脆躺倒在地来回翻滚挥舞兵器。但很快这些战士身上的铠甲便被污泥灌满泥被风吹干就像铁桶一般紧紧箍在身上。 战斗一直在北王军外围进行在那片方圆数十里的沼泽地带中央重病未愈的阎达感到阵阵揪心。虽然这里的地势帮助他阻挡了莽军但他也同样没有机会还击他已经失去北王家的支援东王家的补给仍在路上恐怕还没送过来自己就被消灭在此地了。 但就在这时前方回报约有百艘战船正从坠星河上游开来是北王家的战船但却没有悬挂北王家的家旗。 阎达一愣派人深入探查。不多时斥候再次回报是瞿远的部队已经帮助将莽军击退。阎达大喜也不顾自己肺病未愈不宜受风便让侍卫扶他出去。但这次来的不是瞿远而是其手下一个姓李的团将。 李团将向阎达行礼之后道:“阎将军在此独力抗击外族实乃我朝中流砥柱。瞿将军命我率一万人马乘船赶来支援并且带来了药品粮草。” 阎达大喜连声道谢。李团将又道:“为解此地之围瞿将军已率部东进希望能牵制莽军。” 阎达沉下脸来将李团将请到一旁低声问道:“李团将咱们有话直说你们这样来支援我可曾请示夕小姐?” 李团将摇头道:“不瞒阎将军夕小姐曾多次要求我们撤回大星关内但瞿将军都拒绝了。现在瞿将军也宣布不再服从北王家的指挥。不过……” “不过如何?” 李团将满脸疑惑地道:“此事还要从头讲来。大概阎将军在这里并不知道现在大星关的事情自从夕小姐连连使出昏招大家都细心留意了现东晨炫最近越来越受到重用思来想去大家都怀疑夕小姐作出这些事情和东晨炫应该有关。但是……” 阎达有些不快道:“李团将不要吞吞吐吐我和瞿远是结拜兄弟你在我面前说话不必有什么顾虑。” 李团将苦笑道:“阎将军误会了我就直说吧。本来乘船来支援的共有两万兵力但船到半路却被拦下了。是东晨炫带人拦下的。” 阎达一惊连忙让李团将继续讲。 “当时我以为他是要伏击我们毕竟瞿将军已经宣布脱离北王家了。但实际上东晨炫是给我们送补给来的。他早已收到消息得知我们要来支援阎将军便守在半路准备了大量粮草药品武器铠甲。我不得不让一万人马上岸步行在船上腾出地方给这些补给。我知道这些补给比兵员对您的帮助更大。” 阎达点点头道:“东晨炫说过什么吗?” 李团将道:“有当时他说由于夕小姐和蛮族有协议因此不能直接支援阎将军。但阎将军的位置很重要夕小姐不是不知道便派他送补给来由我的船队来支援阎将军。而且东晨炫还说夕小姐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没有背叛国家。” 阎达愕然虽然他也不太相信颜夕会作叛徒但之前的一切太明显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也不应将土地拱手送给外族啊。这个问题一时也想不明白阎达便摇摇头道:“李团将辛苦了不过暂时不能请你休息。现在我部被困此地与外界联络不畅。这次你既然能顺河而下来到此地可见北王家会放开河道给我们我想请你利用河道沿河建立隐蔽的驿站方便公文传送。” 李团将道:“这件事确实重要现在各类文书太多信鸽不仅不够用也不安全用在这里难保不被莽军现还是由人送信比较妥当。阎将军放心我这就开始这项工作。” 话音甫毕便有士兵急匆匆跑进来禀报莽军又开始进攻而且这一次有蛮族军队在后协助进攻。 战斗再次开始阎达现这一次莽军主力和蛮族三个旗的兵力都压了上来自己已经被包围了连河道也被封锁。血战三日北王军死伤惨重派了千名死士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才将李团将送了出去。 李团将马不停蹄赶上正在向莽军后方进的瞿远将河北省的战况陈述一遍又拿出阎达亲手交给他的书信呈给瞿远。 瞿远展开信札只见上面写道:“兄孤军奋战陷入绝地。全军将士已有必死觉悟以保存我朝军人尊严报答北王爷知遇之恩。弟今后万不可再鲁莽行事兄赴九泉也可安心。” 瞿远将信紧紧握在手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喝道:“把俘虏都押上来。” 他们行军途中遭遇了小股莽军拿下百名俘虏。瞿远来到俘虏面前接过战士递上来的鬼头大刀一刀砍了一个俘虏的脑袋然后高声喝道:“传令从今日起俘虏一概不留就地处决。不!今后不论老幼妇孺只要是蛮族莽族人一概杀之!从今日起有敌无我有我无敌!” 【二十九】老宅 随着莽军与蛮军的配合阎达的部队战败河北总省宣告沦陷北方局势进一步恶化。 如今唯有沧星江以南的地区还算太平随着北岸大堤的土崩瓦解南岸也摆脱了洪水的威胁虽然接二连三的大雨仍然是各处河道水势上涨但已经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前去破坏北岸大堤的人只回来了四十来人其他人要么是当时被南王军杀死要么也是葬身大水之中而回来的人大多也身负重伤。 夏维的肩膀中箭好在没伤到要害调养几日便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失血过多身体一直比较虚弱而且精神也不是很好。尤其是接到阎达战败生死未卜的消息夏维更加愁眉不展。弥水清每日守在他旁边看着他愣神往往一整天也不会说一句话。弥水清知道他在考虑问题只是还没想到好的办法。她也挂念阎达的安危想要回北方去但看夏维始终没有表示便也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安雪香的葬礼比较简单没有搞太大阵仗。颜瑞请人在玉宁郊外的一座小山上挑了一个风水宝地让后就默默将安雪香葬了。坟墓是他亲手挖的将安雪香埋下之后却不知该立个什么碑。碑上该写什么呢?颜瑞困惑了只得坐在地上休息一时也没有主意。 夏维和弥水清结伴走来在坟前摆了摆烧了一些纸钱。夏维看了看四周淡淡说道:“好地方。” 颜瑞微笑了一下。的确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安雪香的坟在半山腰远远地俯瞰着玉宁城在往北眺望仿佛就能看到沧星江还有遥远的北方。坟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香樟林地上还落着一些没有腐烂的香樟花在青草间点缀上星星点点的淡黄。 颜瑞抬起头问道:“墓碑上该写些什么?” 夏维反问道:“你想写什么?” 颜瑞摇头道:“什么也不想写。” “那就不要写了。” “是啊就不写了。” 沉默片刻之后夏维道:“你有什么打算?” 颜瑞道:“蛮莽两族虽然在北方闹得很凶但一时也无力南下。现在南方算是太平了我想先在江南扎稳脚跟将炎武军壮大起来然后将南方握在手里。唉事情也多得很中南省的总督看似忠厚但极为阴险前几日我一直在忙着巩固江堤他的部队则悄悄向江南靠近等着江堤一垮就挥兵来收拾我。这个老东西。还有东南和西南的总督也不是乖乖听我调遣的人不过他们的手下也不安分我先不去管他们让他们内斗一阵等我积蓄好实力再把他们一一铲平。” 颜瑞顿了顿续道:“现在乔年炅的南王军残部也没什么实力了一场大水够他受的。据说他倒是领着几千人逃过大水不过我也不想逼他上绝路穷寇莫追啊。就让他去吧反正他在北方怎么说对蛮莽两族也是个威胁。最头疼的是西北省总督庞青这老狗终于坐不住了西北军一直在向我这边靠近虎视眈眈我要是有一点差错他就该杀过来了。” 夏维眺望远方不置可否。 颜瑞抬起头问道:“你呢有什么打算?是回北方去还是留在这里帮我?” 弥水清也望向夏维等他做一个决定。 夏维淡淡地道:“以后再说吧暂时我不会离开也不想帮你。” 颜瑞问道:“为什么?” 夏维道:“北方的局势太乱了河北省一沦陷蛮莽两族连成一片看似是无人能敌了。不过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就算颜夕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不会放任蛮莽两族这般做大。而且东王还有一定的实力能玩弄的手段实在太多了。唉北方太乱啦君子治治而不治乱我才不会去呢。” 颜瑞笑道:“好啊你还说自己是君子。得了吧越乱的地方不是越有你这样的人捞好处的机会么?” 夏维微笑道:“但这个乱不同北方的局面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又不是神仙啊。以前能靠着花言巧语骗吃骗喝现在就不行了。黎烈汗被我算计过绝对不会再信我。乌齐鸠炽的老爹是因我而死蛮族恨我入骨我想骗他们是不可能的。东晨迦蓝是条老狐狸我没和他打过交道不过据我估计我想耍他并不容易搞不好把自己也折里面了。” 颜瑞道:“那你可以去找我妹妹。” 夏维道:“得了吧现在最让人头疼的就是颜夕谁知道她想什么呢。我要是贸贸然去了说不定就被她一刀砍了。我还是先不回去的好。” 颜瑞道:“那就帮我得了。” 夏维摇头道:“我不想帮你。” 颜瑞诧异地问道:“为何?” 夏维道:“看你不顺眼。” 颜瑞苦笑了一下摇头道:“还真是个不错的理由。算了你不愿帮我我也不逼你。你就在玉宁住着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走告诉我一声便是了。” 夏维点点头再不多言和弥水清缓缓向山下走去。弥水清问道:“三哥你真的不回北方?” 夏维边走边道:“回去又能做什么呢?我已经说了北方的局势不是我能影响的。” 弥水清道:“可是大哥现在生死未卜我想我们回去可以打听更多的消息若是大哥有难我们可以帮他的。” 夏维笑道:“放心大哥不会有事的。就算有困难我们赶回去也来不及帮他了。还是留走这里容我把一些事情想通再说吧……” 弥水清问道:“三哥你究竟在想什么?” 夏维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二人再没交谈一路走回玉宁城内。 天色已晚白天下过一场小雨青石板路上蒙了一层水迹夜色茫茫两旁的***将街面应得像镜子一般。夏维和弥水清缓缓徜徉着脚底下踏出啪嗒啪嗒的水声。忽然夏维停下了脚步望着一户院门道:“这里好像就是我家。” 弥水清愣了一下他们回来倒是有一段时间了但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让他们忙得没空出来遛达现在夏维竟然说自己找到家了。弥水清道:“三哥你没记错吧?” 夏维笑道:“很可能是记错了我离开的时候才五岁哪里还记得这么多事情。恐怕我爹娘站在我眼前我也是认不出来了。” 弥水清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夏维道:“进去?进去说什么?说我是来找自己爹娘的?” 弥水清道:“这有什么不行?来过去问问。”说着便拉着夏维来到门前伸手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老翁抱着几根画卷出来往地上一丢便又将门关上了。 夏维和弥水清惊呆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将画卷拣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幅手笔绝佳的山水画落款是江南子。 弥水清道:“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夏维看着画道:“不知道不过白给我们画也好啊你瞧这可是上佳的手笔肯定能换几个钱的。哈哈走吧我们把画卖了去大吃一顿。” 弥水清将他拦住道:“不可!这画来得不明不白一定要问清楚了。”说着将画都抢到自己手里然后又去敲门。 门再次开了还是那个老翁又抱了几幅画出来一看门口站的还是夏维和弥水清不禁愣了一下道:“怎么又是你们?拿了画还不快走!”说着便要关门。 弥水清连忙将门挡住道:“老伯伯你给我们这些画做什么?” 老翁道:“你们不是来求画的么?” 弥水清道:“不是啊我们……嗯这是我结拜义兄他早年是住在本地的觉得这里可能是他的故居所以敲门问问。” 老翁一脸怀疑地瞧了瞧夏维又看了看弥水清旋即骂道:“小姑娘信口雌黄!求画便求画说这番鬼话做什么?快滚!不然我打跑你们这对狗男女!” 弥水清勃然大怒喝道:“老伯伯你为何骂人?” 老翁道:“骂你?我还打你呢!”说着从背后摸出一杆水烟袋挥手要打。 弥水清一把握住他的手道:“老伯伯你别太过份了!我们是来打听事的你打人做什么?” 老翁的手被弥水清紧紧攥住竟然动弹不得吹胡子瞪眼道:“好个小娘们儿力气还挺大!”说着脚一抬踢向弥水清小腿。 弥水清听这老翁嘴里不干不净还接连动手心里大怒脚一抬便将老翁的脚踩了下去狠狠碾在上面疼得老翁叫了一声。 老翁怒道:“好啊擅闯民宅还行凶打人有没有王法了?!走跟我去见官!” 弥水清也不再客气娇吒道:“见官就见官还怕你不成?!” 一老一少闹得厉害居然要去见官。见什么官?玉宁顶到头的官就是颜瑞了见他还能有什么结果?夏维站在一旁失笑道:“小妹快放手吧。”然后又恭敬地向老翁打了一躬道:“老先生我家小妹失礼了还望老先生别和晚辈计较。” 老翁白眼一翻道:“滚你娘的蛋!你这小毛贼也不是好东西!” 夏维又气又笑心说:“这老家伙还真是软硬不吃啊!”也不还嘴笑道:“老伯伯请问你家主人可是江南子?” 老翁道:“关你屁事!有什么话见官去讲!” 夏维心说你是看我们年轻好欺负是吧正色道:“见官可以但老伯伯你可没资格拉我们去见官至少应该把你家主人叫出来。我们看看你家主人在决定要不要打你这条看门恶狗!” 老翁急了骂道:“小兔崽子还反了你了骂我是狗我看你们才是狗!狗男女!” 夏维冷哼一声道:“小妹我们闯进去!”说着便大步往里走。 老翁想拦但被弥水清一把推到门上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走了进去。 “姜伯你在吵什么?”院中的正房里有人问了一声。 叫姜伯的老翁回道:“老爷有两个小孩子嘴里不干不净还要打人已经硬闯进来了。” 弥水清瞪着眼道:“是你先……” 话到一半便被夏维拦住。夏维朗声道:“我和小妹贸然打扰多有得罪还望此间主人见谅。” 屋内之人沉默片刻道:“姜伯请客人进来吧。” 姜伯应了一声然后气哼哼地领着夏维和弥水清走了进去。 房内陈设凌乱满地被团烂的画纸笔砚也丢得到处都是。一个青袍老者正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根笔对着桌上一幅山水画连连摇头。弥水清悄悄推了夏维一把眼神瞟向青袍老者。夏维仔细端详那老者一阵失望地摇了摇头。 青袍老者愤愤地将笔扔下墨汁溅在画纸上一幅相当精美的山水画就算展卷了。老者抬起头看了看夏维和弥水清笑道:“二位不要见怪我是对这幅画脾气呢。来来来快请坐十几年来还没有姜伯拦不住的人呢脸皮再厚的也受不了姜伯那张嘴今天竟然有两位后生闯了进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姜伯堪茶。” 夏维拉着弥水清大咧咧坐下问道:“请问先生之号可是江南子?” 老者笑道:“非也非也老夫是姓江名南子没什么号不号的。” 弥水清听到老者姓江便知这人还真不是夏维的亲人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声。 夏维笑道:“方才见先生的手笔惊为天人现听先生言辞又不失豪爽之气晚辈钦佩之至。” 江南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道:“方才我听你们和姜伯斗嘴好像说是来探访故居的?” 夏维道:“不瞒先生晚辈年幼之时离家最近刚刚回来倒是有心寻访亲人但无奈对家乡一切都记忆模糊方才路过此地见这里眼熟就冒失地过来问一下。” 江南子多年闭门不出也不见客今天有两个年轻人闯进来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不禁多问了几句道:“说起来我在玉宁住了大半辈子对此间掌故倒也知道不少。这位公子若是有需要说不定我可以帮一些忙。” 夏维道:“多谢先生。可惜我离开的时候还小家里的情况都已忘干净了。”说着脸难得的红了一下道:“只记得旁人都唤我爹为丹青兄旁的就一点也记不得了。” 江南子忽然瞪大了眼道:“你是丹青兄的儿子你是小狗维?” 夏维愕然道:“是我爹当年是这样叫我……先生是?” 江南子大步走上前来紧紧握着夏维肩膀仔细打量一番道:“果然是丹青兄的儿子果然是啊哈哈。原来你小子还没死真是老天有眼有眼!” 夏维激动地道:“先生认识我爹?” 江南子大笑道:“何止认识当年我和你爹是死对头一见面就要打架哈哈想想也闹出不少趣事。唉可惜如今你爹不在了也没人陪我打架了真是寂寞啊。” 【三十】鸿鹄 夏维的父亲人称夏丹青当年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和江南子齐名。夏丹青擅工笔江南子擅水墨二人年轻之时都是心高气傲时常因画法优劣争论后来总觉得打嘴仗不够过瘾进而便斯文扫地改为拳来脚往大打出手。而且两人都是江南的风流才子争风吃醋的事情也不少江南各处名馆玉楼都是二人打架的好地方身边又都有一众损友每次动手都是场面可观也算是当年江南一景。 江南子滔滔说起少年时的往事满脸兴奋之色仿佛那些荒唐行径还历历在目。尤其说到打架的时候更是神采飞扬好像当年他天下无敌似的。弥水清心觉好笑不禁问了一句先生练的是什么功夫?江南子大手一挥道:“什么功夫也不练我们那时打架都是脑门顶个勇字……”然后又说起当年打架的手段什么先是互骂几句然后开始扔椅子扔酒杯双方的胆小之辈就被砸跑了剩下的都是能人下面就是肉搏了。听起来这些才子倒像是泼皮无赖。 说着说着江南子沉默下来叹了口气道:“后来丹青兄有了家室便不总出来玩了当年那些朋友也都散了各奔东西仿佛一夜之间人就都没了。”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落寞。顿了一顿江南子又道:“夏维当年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去喝满月酒那是我倒数第二次见到你爹。” 夏维出生之后夏丹青就过起隐居的日子闭门不出连画作都渐渐少了。而江南子仍然徘徊在烟街柳巷只是少了许多朋友也觉得索然无味索性便去寻访名山大川去了。几年之后回来却赶上百年不遇的大瘟疫繁华的江南也是路有饿殍尸骸遍地许多人都在举家迁移。江南子听说连自己家人也都已逃难而去玉宁城内举目无亲。某日他闲逛到夏丹青家却见老友家中人去屋空不胜唏嘘之余他在宅内转了转无意中现夏丹青留下的画作看手笔远胜当年江南子一时震惊感慨夏丹青确实才华胜过自己竟再也不管其他便擅自住在了夏家宅内研究夏丹青的画作。 夏维听到这里喜道:“原来这宅子真是我家我没记错。” 江南子笑道:“本家主人回来了看来我该搬出去了。” 夏维忙道:“先生言重了我可没有赶您出去的意思。” 江南子道:“这些事稍候再说来我带你看些东西。”说着便引夏维和弥水清走进偏房。 房间不大四壁皆空没有任何陈设只在墙上挂着一幅怪异的画作。三尺长半尺宽的画纸上只在中央有一点墨迹仔细一看仿佛是一只鸟的轮廓。画纸已经黄那只鸟大概只有蚂蚁大小不走进都看不出来。 江南子举着灯望着那幅画悠悠说道:“这是丹青兄留下的若他遵守诺言这应是他最后一幅画了。” 夏维连忙追问江南子解释起来。 原来在大瘟疫退去后夏丹青返回了玉宁是一个人回来的回到故居与江南子畅谈起来聊起往事都感慨万千。最终夏丹青决定离开这人间是非之地出海去寻海外仙岛最后说将不再作画并当即挥毫画了眼前这幅《鹏翱无间图》。 弥水清在旁听了半天一听这画的名字再看看画上只有一个小黑点似的鸟险些笑出声来但见江南子和夏维都愣愣的看着画面色严肃便也忍住了笑。 江南子喃喃说道:“丹青兄一生擅工笔但最后作此画时仅用两笔扫出大鹏双翅再不着墨却有气象万千令观者回味无穷实在令人惊叹。这些年我常常对着这幅画一看就是一整天。起初心中不忿不明白为何自己就画不出这样的手笔呢?仅仅两笔啊!但这些年我也明白了虽是两笔但凝聚了丹青兄数十年的功力。他对画的理解对人生的洞察都凝聚其中了而且他说这是最后一幅画时的心情便也不同。我画不出来便是我仍然心中有画不能放下。放不下就不能继往开来。唉我悟了十年才有这点心得料想和丹青兄的境界还相去甚远。” 弥水清一头雾水对江南子的话似懂非懂但看向夏维的时候现他已泪流满面却不知是为何伤心。江南子也不说话向弥水清使个眼色。弥水清会意便随江南子默默走了出去。 庭院清幽看门的姜伯正在扫院。江南子领着弥水清在院中站定道:“你是夏维的结拜义妹?” 弥水清点头应是。 江南子淡淡笑道:“夏维果然有乃父之风收的小妹都如此乖巧。” 弥水清听出话里有话红着脸道:“先生这是说什么呢?” 江南子也不解释笑道:“其实这些年夏维的名头也很响亮种种事迹我都有所耳闻只是不敢确定他就是丹青兄的后人。今日一见果然有丹青兄的风范。唉小姑娘夏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弥水清点头道:“是他近来总是愁眉不展大概是在考虑北方的局势吧。” 江南子道:“原来如此那我们不要打扰他了。在这里或许他能想通一些事。” 可这一想就是一夜天色大亮弥水清忍不住进屋看了看。夏维仍站在屋内目不转睛地望着父亲留下的画眼眶青黑显是一夜未眠。弥水清不明所以又仔细看了看那幅画总觉得就是一张好好的纸上点了两笔墨点比之小孩的画都不如完全没看出什么意思。 夏维忽然道:“小妹若是咱们向颜瑞借五千兵马你说他会答应么?” 弥水清一愣道:“说不准我总觉得颜瑞太深沉说不定我们要走他都不会放人更何况向他借兵?” 夏维点点头道:“看来还是要自己展咯。” 弥水清忙道:“三哥你有什么打算了?” 夏维道:“有了全有了。我总算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了。这些年我都是在给别人帮忙给别人做嫁衣自己却没落下半点好处。到了现在仍是孑然一身只有小妹伴在左右。小妹你愿不愿意跟我去西北省?” 弥水清讶道:“去西北省?” 夏维道:“正是。如今只有西北省有我投机取巧的空隙我去那里不出三年必能闯出一片天地。到时候我才有实力来争这个天下再不受人牵制。” 弥水清道:“三哥你是要自立门户?” 夏维点头道:“正是此意小妹我真的需要你你愿不愿帮我?” 弥水清想也不想便坚定地点头道:“帮小妹这一辈子都会跟着三哥的。” 夏维大喜拉着弥水清走出去又问了问江南子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江南子说自从夏丹青出海之后便再也没有音信了。夏维略感失望但旋即又笑了起来对江南子深深打了一躬道别便拉着弥水清回去见颜瑞。 颜瑞一见夏维走进来便觉得惊讶。昨日夏维还是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今日却意气风仿佛充满自信。颜瑞忙问出什么事了夏维也不回答开口便说要向他借五千兵马。 颜瑞一愣道:“夏维你当我有多少家底?五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我也真是拿不出来给你。” 夏维似乎早料到他这样说便道:“那就三千!” “不行。” “两千?” “不行你要想走我最多给你两匹老马。” “妈的你小子真没义气。算了算了当我不认识你告辞了。” 颜瑞连忙将他拦住骂道:“你他妈急什么?你都不告诉我要做什么我凭什么帮你?” 夏维冷哼一声却不说话。弥水清解释道:“我和三哥要去西北省。” 颜瑞一愣沉吟半晌之后似乎猜出夏维的打算说了声“你先等等”然后便走开一阵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副剑匣递给夏维。 夏维不明其意将剑匣打开取出一口宝剑。剑鞘剑柄形状古朴没有任何多余的雕饰。将剑抽出如水的剑光顿时将满室映亮只见剑是单刃似剑似刀。夏维将剑横在眼前一手在剑背上抚了一下感到森森寒意由指尖渗透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赞道:“好剑。” 颜瑞笑道:“你倒是识货。这可是当初我朝开国之时皇室钦赐北王家的镇家宝剑名为北星剑。现在华朝完了北王家也完了我留着这剑也没用就把它送给你了。” 【三十一】覆灭 夏维确实是雷厉风行拿上颜瑞赠送的北星剑简简单单说了句谢便拉着弥水清直接走掉了。夏维本想再去向江南子道个别但心念一转便作罢和弥水清骑上马一路出了玉宁城往西急奔而去。 弥水清见夏维走得实在太匆忙满心疑惑地问道:“三哥为何这么急?” 夏维挥鞭催马道:“你三哥就是这个急脾气。” 弥水清笑道:“三哥是怕颜瑞不让我们走?” 夏维道:“这可说不准他那人一时一个脸现在送我们宝剑还放我们走可保不准待会儿就派人来追我们。” 弥水清道:“可是他连北星剑也送给三哥了我觉得他对三哥倒是很讲义气。” 夏维低下头瞥了一眼悬在腰间的北星剑摇头道:“看不透啊。虽然华朝算是完蛋了但这柄北星剑仍然是一个宝物。可颜瑞居然平白无故地送给了我实在可疑得很。只可惜我看不透颜瑞那小子的想法。就好像我始终不明白他是先喜欢上安雪香最后不得已才对付南王家还是先打算对付南王家再喜欢上安雪香的。这小子太阴险还是躲他远一点为妙。” 夏维说的倒是心里话他急着要走其中多半是不想再留在颜瑞身边了。但他不知道颜瑞痛痛快快放他走也是对他有所顾忌。夏维刚走不久颜瑞的手下干将崔钟就急急忙忙去见颜瑞问颜瑞为何将夏维放走。 颜瑞笑道:“他有手有脚我能拦得住么?” 崔钟讶道:“元帅不是本打算将他招募麾下么?” 颜瑞摇头道:“那只是说说而已他那样的人怎会是屈居人下之辈?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他都跟了几个人?那几个人都有好下场么?” 这些年夏维的事迹倒是传遍天下崔钟仔细一想夏维一开始是在西北省加入当时北王家的新军后来被北王颜华收为义子不过也给北王家惹了不少麻烦。后来独自跑去投奔莽族人差点让莽族大军在西洲全军覆没。崔钟点头道:“元帅说的不错夏维不是俯听命的人。” 颜瑞道:“何止啊!他就是个瘟神跟谁谁倒霉。他既然想走我当然要烧高香了。” 崔钟道:“可是夏维这样的人放出去就无法控制了谁也说不好他会做出什么。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早将他除掉为妙!” 颜瑞摆摆手道:“不必。” 崔钟露出不解的神色但却没再问。颜瑞看了他一眼笑着解释道:“夏维现在是手无寸兵但以他的才能确实没人能估计他将做出什么。不过起码现在来看他不会威胁到我。他既然来找我就说明他知道我们炎武军的重要也说明他希望我能控制南方。将来我们若是有所需要他一定会来帮忙的。” 崔钟道:“可是元帅也不必将北星剑送给他啊。” 颜瑞道:“北星剑只是北王家的象征我留在手里也没有用了。难道我亮出北星剑远在大星关的北王军就会听我调遣么?既然我用不上不如干脆送给夏维这个人情他迟早是要还的。” 说着颜瑞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门口续道:“如今北方大乱南方局势也不平静。我倒是很希望夏维能壮大起来毕竟他先要对付的是蛮族莽族。只不过我很奇怪他本来还是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仿佛胸中再无大志为何今天忽然就变了呢?” 崔钟道:“属下得知昨夜夏维和弥水清在名士江南子家中留宿了一夜。” 颜瑞皱起眉头问道:“有问题你去把江南子请来。” 崔钟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将江南子带了回来。颜瑞连忙迎了出去毕恭毕敬地向江南子行了一礼道:“晚生颜瑞见过先生。早已听闻先生妙笔生花淡墨镏金一直想要拜会只是俗务缠身今日方请先生过来还望先生海涵。” 江南子已料到颜瑞叫他来肯定是和夏维有关笑道:“瑞公子不必客气。公子乃北王爷之后如今又身为护国大元帅。在下一介草民可受不起公子夸奖。公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颜瑞笑道:“先生果然豪爽晚辈也不卖关子了。听闻昨日夏维曾去先生府上今早方才离开。之后夏维见了我一面简单道个别就走了。我怕他遇到什么难事只好请先生过来问个明白。” 江南子一愣旋即捋着长髯微微笑道:“好小子说走就走有意思有意思。”然后对颜瑞解释道:“其实他到我那里也没做什么只是看一幅画看了一夜而已。” 江南子将自己和夏家的事情毫不隐瞒地说了一遍反正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值得保密的。 颜瑞听罢略一思索便道:“先生可否带我去看看那幅画?” 江南子也不推辞带着颜瑞回到家里让颜瑞去看那幅夏丹青留下的《鹏翱无间图》。 颜瑞初看这幅只有两笔墨迹的画作也是一愣但立刻又觉这两笔落处竟是说不出的完美仿佛整张纸上的空白都是这两笔的陪衬似的。颜瑞问道:“晚辈庸俗还望先生直言指教这画是何意?” 江南子答道:“鸿鹄之志。” 颜瑞讶道:“不是叫‘鹏’翱无间么?” 江南子笑道:“那名字是我自己顺手取的并非特指鹏鸟。鹏如何?鸿鹄如何?丹青兄这两笔虽然似是禽鸟但有真是禽鸟么?” 颜瑞点头道:“请问先生鸿鹄志在何处?” 江南子道:“无处。” 颜瑞笑道:“还请先生明言。” 江南子淡淡说道:“公子误会了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说不出来。这画究竟是何意味我就真的明白么?不瞒公子你方才所问当年我都问过丹青兄。我方才所答就是丹青兄当年所答。这画里意味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夏维是丹青兄后人不问便能有所领悟。公子若无心境问了也是白问更何况所问非人。” 颜瑞再不多问道:“多谢先生指点。”说完行了一礼大步离去。 姜伯骂骂咧咧地走进来道:“哪里来的小鬼这么大架子?放了两个臭屁就走掉了害老爷你还来来回回跑了两趟。” 江南子道:“现在的小鬼都很厉害啊这个颜瑞也不愧是北王爷的后人年纪轻轻却沉稳非常。唉乱世出英雄英雄出少年。不知是福是祸啊。” *** 夏维正在前往西北省的路上虽然身边只有弥水清这个小妹但他依然充满雄心壮志纵马飞奔地时候仿佛自己在迎风翱翔天地之间再无可以阻挡他的东西。弥水清在他身侧看到他嘴角扬起的笑意自己也不禁笑了喊道:“三哥我们赛一程看谁骑术好如何?” 夏维斜着眼睛看了看她道:“幼稚。” 弥水清气得差点坠马但忽然间又笑了起来笑得万分畅快。 二人有说有笑赶路的时候颜瑞也准备上路离开玉宁城了。如今江南省已经被他控制住或者说是被他压榨得没有半点油水了。现在他要动身去平定南方其他几省稳固自己的地位。 北方蛮族用最快的度将关北和关东控制在自己手中虽然百姓奋起抵抗各路已经不再听从颜夕指挥的北王军不断前来支援但这两省确实已是蛮族的囊中之物了。而莽族大军则更加凶悍拿下皇都之后不断扩张又与东王军连战数次虽是互有胜负但总的来说莽族军队已经占据主动东晨迦蓝也已看到这一点只能不断后撤将土地一寸一寸让给莽军。 最终东晨迦蓝决定将东王军全部撤回自己的领地。那一天他说西王家没了南王家被灭了北王家与敌人妥协了连我这个东王都无力反扑只能节节撤退以求自保。大军撤后的时候就意味着华朝彻底完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黎烈汗接到东王军撤退的消息也同样说道:“华朝完了。终于完了。”随即黎烈汗开始着手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虽然这需要时间进行太多事情但他的脚步已经无人能够阻挡而且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华朝人定名为“寇人”成王败寇的意思。 唯一仍在进行有效抵抗的就是阎达和瞿远率领的部分北王军了。阎达兵败河北省但却仍然没有放弃抵抗。莽军和蛮军虽然同时进入河北省追剿阎达但彼此忌惮无法形成合力留给了阎达喘息的时间。阎达率残余部队连夜逃出了敌人的包围然后将部队分散开始了在敌人腹地的抗争。这些分散的北王军部队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顶住了敌人的无数次围剿在最危险的地区艰苦卓绝地奋斗着。阎达在将部队分散之前说道:“我们是敌人心头之刺他们想把我们拔掉但绝对不可能。总有一天我们将成为最锋利的刀剑在敌人的心头给上致命的一击。” 而瞿远此时刚刚在京西省结束了一场战斗。他也是孤军奋战也与阎达做出了差不多的安排指挥着部队东征西讨寻找落单的小股莽军躲避莽军主力让黎烈汗大为头疼。最可怕的是瞿远对待莽军的手法日渐残忍被他擒下的俘虏肯定难以逃生而且定是遭受最残酷的刑罚后才被处斩。 “杀!一个不留!扒皮抽筋剁成肉泥随战士怎么做总之在这些畜牲死之前就知道什么是地狱。”瞿远每次都是这样说的“要让这些畜牲知道我们华朝人还没完死绝!要让他们一想到自己是和华朝人作战就寝食难安就***屁滚尿流!” 瞿远的愿望是血腥而美好的但他已经左右不了历史的进程。华朝确实已经覆灭了。 【一】阿舟的眼光(一) 隆冬大雪广袤的西北省一片沉白。 在西北省中部有一个名为罗滕坡的地方。 罗滕坡周围一片荒芜无村无镇但正因为这一点官府对此地的管理不严而西北凶悍的马贼也很少涉足此地加之由此地前往各处的路途并不难走便成为商旅选择落脚的好地方。罗滕坡上有一座寺庙寺庙无名也没有和尚。这庙本是往来的商人修建的为的就是经过此地的时候有一个能歇脚的地方。之所以盖成庙还是为了防止马贼袭击。据说马贼虽然残忍但却不敢轻易对庙宇下手。 这一日黄昏北风刮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乱舞天色黑得也早了许多。罗滕坡的寺庙里正有七八队商旅休息。大家生起柴火取出自带的酒食相互分享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不多时就熟络起来攀谈结交。当然大多数人都是表面上热情一个劲儿地询问别人是去什么地方贩卖什么货物以便打听到更多的赚钱机会。这些年世道不平能做生意的都是老油条了自然不会把自己的门路轻易透露出来庙里的人聊得虽然热烈说的却都是空话渐渐的大伙儿都没了兴致言语也便少了。 这时庙门打开一个披着粗布棉袄的年轻人钻了进来回身将庙门关严掸了掸身上的雪迹抬头露出一个颇为热情的笑容对庙内众人唱了个喏拱手道:“在下路过此地望诸位大哥给滕个歇脚的地方。” 这年轻人身材不高体态稍胖一张圆脸白白净净倒是颇为斯文。商人们看他不像歹人便让了个位子分出酒食给他。这年轻人颇为爽快喝了口酒一边烤火一边向众人道谢。某人随口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他答道诸位称在下“阿舟”便可。众人便也不再多问反正出门在外都是不愿讲真名的。 众人又聊了一阵得知这个叫阿舟的年轻人也是生意人在路上遭遇马贼货物被劫手底下的人都遭毒手幸好他跑得快才保住了小命。庙里的商人都遇过马贼对马贼是深恶痛绝阿舟一起头便纷纷咬牙切齿地咒骂起来。 某人道:“马贼可比蛮族莽族要可恨多了。外族入侵至今已经快四年了虽然手段残暴但也有停手的时候哪里像西北马贼一刻也不消停在这黄土高原之上神出鬼没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简直就不是人!” 众人纷纷附和阿舟却笑了笑道:“兄台此言差矣。马贼再恶恐怕也比蛮莽两族好上百倍。马贼虽凶求的也无非是财但蛮莽两族就不同了那是要占我们的江山分我们的天下把我们和子孙万代都踩在脚下的。再者说西北省原先虽穷但也没这么多马贼。还不是蛮莽两族入侵后大股的流民和败兵都来到西北省才出现这么多落草为寇的贼人。” 某人不同意这种说法反驳道:“阿舟兄弟这话可不对了现在西北省的十三路大马帮七十二路小马帮除了少数几个是原本就有的大多可都是逃下来的军人组成的。这些人大多是原来的西王军你说说这些人不去打外族却跑来鱼肉百姓是何道理?” 阿舟抿了口酒道:“是啊莽军当年入侵之初前任西王爷就以身徇国西王军失去统帅分崩离析大多是战死疆场剩下的就流窜至西北省为马贼。但这也是情有可原啊他们虽是军人但缺少统帅如何能够抗敌?本来西王军刚败的时候有许多人想去投奔其他势力但北王家的颜夕投敌卖国东王家离得太远南方的颜瑞虽是挂着护国大元帅之衔但心怀叵测这些溃乱的西王军能投奔哪个?为了活下去自然只有落草一途。” 这话说得倒是有些道理但其意明显是有些偏袒马贼众人连连摇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反驳起来。阿舟也不甘示弱与众人唇枪舌战争得面红耳赤。 正说得热闹忽然庙门又开了一阵风雪冲入待门关上便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站在了门口。男的身材瘦削面容俊朗女的相貌甜美却又带着几分英气。最特殊的是他们身上都穿着翻皮紧身棉袄腰间悬着绳索和兵器手腕上系着银箍脚下踩着绒皮马靴一看就是马贼的装扮。 庙里立时安静下来忽然有两个马贼出现商人的心都悬到嗓子眼。虽然只有两个但保不准就是来踩盘子的后面定还跟着大队马贼。果不其然男子一进门就瞪起眼来凶巴巴地喝道:“不想死的都他妈给老子滚出去!” 商人立刻大呼小叫地往外跑连自己的货物都顾不上拿了。女子却忽然将佩刀横在胸前抽出一节娇声喝道:“货物你们都拿走把你们的马留下五十匹就行了。” 这些商人都带了不少运送货物的马匹其中有一个正是马贩子总共带了两百多匹留下五十匹倒也不算太多。众人立刻收拾东西互相之间争论一番自然是为了应该留下谁的马而讨价还价。男子见他们吵个没完不耐烦地喝道:“该留下的马都标好记号了。” 众人一看果然有五十匹马都被一根长绳套了起来一匹紧挨着一匹正是马贼套马的手法。众人再不多言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去了。 阿舟却没走一个人悠哉游哉地喝着酒等众人都离去了便一请手对两个年轻马贼说道:“二位请坐吧。” 男子和女子对视一眼都露出微笑齐齐在阿舟对面坐下男子笑道:“你这人倒也胆大别人都跑了你却不跑难不成你看不出我们是马贼?” 阿舟道:“怎么会看不出呢。我不跑是因为我身无财物只有贱命一条。” 女子恶狠狠地道:“有命也行我们可以把你抓回去当奴隶你也不怕么?” 阿舟笑道:“二位别吓唬我了。你们能放那些商人离开只留下五十匹马可见你们和寻常马贼不同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再者说你们要我当奴隶我可得先说好了我没什么力气饭量却颇大别把你们吃穷了。” 女子莞尔失笑对男子道:“三哥这人挺有趣的。” 男子却一脸郁闷摇头道:“有趣什么?我们连这样的人都吓不住真给马贼丢脸。” 阿舟见这对男女说话有趣年纪又轻料想是刚刚入行的马贼还没什么经验心里便也不太惧怕问道:“可否请教二位如何称呼?” 男子大咧咧地道:“我叫夏苦这是我小妹叫弥甜甜。” 女子脸上一红瞪了男子一眼。 阿舟大惊道:“二位就是一十三路大马帮的总帮主苦老大和甜老大?” 男子得意洋洋地道:“就是我们。” 这对男女马贼自然就是夏维和弥水清。当初他们来到西北省开始展自己的势力。当时正是西北原有的马贼和败逃至此的西王军组成的马贼争夺地盘的时期。夏维和弥水清都是名人西王军倒是愿意追随他们。当时前来落草的西王军马贼将近万人经过集结其装备和战力还算不差但马贼也不好对付。幸好颜瑞对他们也给予了足够的支持物资兵器不断送来经过这几年的经营夏维和弥水清已经控制了西北省的一十三路大马帮道上人都称他们总帮主。虽然还有七十二路小马帮并未归入他们麾下但他们也想放小马帮一条生路不然西北省的马帮统一起来总督肯定就再也坐不住了。至于他们改名为夏苦和弥甜甜自然是夏维的主意。夏维说当马贼没个花名可不行便取了这么两个不太像马贼的绰号。明眼人自然知道他们是谁不过西北省的百姓却不太清楚他们的来历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虽说是统一了一十三路大马帮但其中有三路马帮是原本就扎根西北省的对夏维俯称臣只是权宜之计一有机会就会反咬一口。这三路马帮势力不小建帮最短的也有三十余年长的过百年手下人马众多。近来夏维势力渐大西北省总督庞青开始关注但西北省的军队都在东南地区戒备炎武军没有兵力来铲除夏维于是庞青给这三路马帮提供资助试图来个黑吃黑。夏维和弥水清这次出来就是要去和这三路马帮谈一谈。 阿舟早已听闻苦老大和甜老大的名头今日一见却是两个年轻人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不禁问道:“你们……真的是苦老大和甜老大?” 夏维将腰间宝剑抽出一段道:“认得这家伙么?” 那宝剑就是当初颜瑞送他的北星剑剑是单刃似剑似刀现在是夏维的招牌只是少有人知道这剑的来历。阿舟自然听过别人描述这剑见剑光如水寒意森森果然是口利刃怀疑也打消不少说道:“果然是苦老大和甜老大在下冒犯了言语不敬之处还望二位老大海涵。”说话的时候脸色有点古怪仍觉得这两个年轻人是马帮之王实在匪夷所思。 夏维也不愿和他多说将商人留下的酒食分开和弥水清边吃边聊完全把阿舟晾在一旁。 夏维道:“小妹白天我们遇到的那队骑兵似乎是莽军的部队你注意到没有?” 弥水清道:“看到了每人马上都驮着粮袋应该是长途行军的。看他们是往西走粮袋不满似乎是吃完一半了估计起来他们还有十多日的路程我想他们是要去近东。” 夏维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领队那人应该是个部族领地位不低这次去近东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和藩夷族人商议。” 弥水清问道:“三哥你觉得他们是要做什么?” 夏维道:“大概黎烈汗是要建国称帝了现在要和藩夷族人打个招呼。” 这些年莽军势力越来越大华朝有八省都在其控制之下大星关内的关北和关东又在蛮族人手里控制关西关中的颜夕始终不采取抵抗偏安一隅如今华朝江山已有半壁沦陷唯有颜瑞的炎武军在南方展但其展态势始终追不上莽军黎烈汗近来的一连串举动似乎是要称帝建国了。 夏维和弥水清均觉前景不容乐观他们虽然控制了西北省的马帮势力不小但马帮终究是马帮一时之间难以对莽军构成威胁不禁连连叹息。 坐在一旁的阿舟忽然说道:“二位老大何必叹气?莽族人建国也未必不是好事。” 夏维一愣心说这人胆子倒大。虽然华朝确实已经灭亡但如此明目张胆支持莽族人的言论在华朝百姓间还是不多见的。夏维没好气地道:“好什么好?当亡国奴很开心么?” 阿舟淡淡一笑道:“华朝皇室衰微被藩王诛灭群雄并起外族趁虚而入天下大乱搞来搞去苦的还是百姓。群雄逐鹿逐的这个鹿不还是百姓么?连年战火使得民心思定莽族近来也不再使用残暴手段或许建国之后天下很快就会太平了。” 夏维冷冷说道:“软骨头!” 阿舟不以为忤微笑道:“苦老大说的不错我乃一介草民自然是软骨头。骨头硬又能如何?从莽族入侵以来都是骨头硬的人先死。百姓可没那么多想法哪管谁来当皇帝能活着就成。莽族虽然残暴但已是过去现在给百姓一些甜头百姓自然是要当顺民的。” 夏维愕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不禁望了弥水清一眼弥水清也正望过来二人都是一脸惊讶似乎对阿舟的身份产生兴趣。 弥水清心思细密听阿舟语气中透着一股无奈不禁问道:“兄台似乎话里有话还请明言。” 阿舟一拍大腿笑道:“果然是当老大的眼界不同。我往日说这番话多是要挨一顿拳脚二位老大却能心平气和令在下感动。二位老大是道上的人自然不同权贵我也不再隐瞒心里有些话想讲望二位能多听片刻。”阿舟似乎也是憋坏了听了弥水清一句客气话心头爽快也不管不顾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弥水清笑道:“兄台请讲。” 阿舟抄起酒壶喝了一口一抹嘴道:“二位长期在道上行走恐怕不知百姓想些什么。这些年打仗百姓都打怕了如今莽族人的手段稍微缓和百姓自然是要顺从。这也是莽族人能很快站稳脚跟的原因。” 夏维摇头道:“不尽然吧?各地义军抗敌也是越来越壮大的。” 阿舟来了兴致说道:“不对不对。义军如何?不还是扛着华朝那面旧旗么?百姓已经不想再跟那面旗了。华朝之所以灭亡也是自身存有太多弊病就算莽族不把它灭了还会有其它人来灭。” 弥水清问道:“此话怎讲?” 阿舟道:“原因有三。先是华朝官制有问题。四个藩王权倾一方皇室权力衰微。而且文武官员分工不明文官领兵武官参政为数不少无法各司其职而且在灭亡之前南王把持朝政官员处处受制无法挥作用。莽军入侵之初西王家败北那是命中注定但莽军突入度之快不能不说是华朝自身问题。单是河南一省兵力不下十三万莽军刚来的时候才有多少人为何就挡不住呢?还是华朝兵制有漏洞。除了四个藩王其他各地守军均无擅自用兵之权兵在外将帅则在朝中若要调遣还需层层通报贻误战机。于是当地文官上阵领兵抗敌但文官不通军务哪里是莽军敌手?这种官制本来是防止地方官员用兵自重却为自身灭亡埋下隐患。” 夏维和弥水清对视一眼均自点头称是。 【一】阿舟的眼光(二) 阿舟续道:“其次华朝财力也出现问题了。自慎帝继位以来国库掌握在南王手中。南王为展自己的势力耗尽国库钱财对统辖省份狂征暴敛。同时他还要安抚各方势力不仅扩大皇室开支而且纵容地方官吏贪污敛财使得民不聊生从根基开始腐烂。而官员从上到下无不中饱私囊。慎帝后期华朝五品以上在册官员总数过七十万而户籍人口却只三千万余折合起来约四十来个百姓就要养着一个官员这样臃肿庞大的官员系统不但使行政受阻也使财富囤积在官吏手中。而皇室情况更甚慎帝后期皇室宗亲过三千人在册佣仆激增到五万余而且南王为了稳定皇室纵容皇室奢糜享乐之风光是1272年一年皇室就挥霍掉白银过亿。民乃国之根本啊民间无财农商荒废如何不亡?” 夏维暗暗点头这些事情他也曾经留意但终究因为政事繁琐令他头痛他也没心思去深究其中原因。如今阿舟一番说明使他豁然开朗同时又对阿舟的身份更加怀疑。弥水清则多少对阿舟的身份有了估计当初她在北王家的幕僚会任职对政事了解颇多阿舟刚才所说之事可不是平头百姓能了解到的她估计此人应是出自官宦人家不禁提起一丝戒备。 阿舟兴致勃勃话匣一开再也收不住了也不理夏维和弥水清是什么态度便继续往下说道:“第三华朝军务有问题。华朝军当属藩王军力最强其中应属世代镇守长城防线的北王军最强北王军号称百万雄师当然北王家领地是全民皆兵民兵混合但确实是兵多将广训练有素纵观东西双洲也是第一强军。其次便是西王军西王家镇守西二省防范莽族受战争激励军力也不容小觑但是先败的还正是这两支强军。为何?固然有其他人在身后拖累但他们自身的问题才是败北的关键。” 夏维不太赞同这个观点说道:“恐怕不是这样吧?西王军之败应说是莽军来得太快应对不及而且之前的内战伤了元气因此才被莽军攻入。而北王军没能挡住外敌多半还是因为北王爷死得突然又出了颜……颜夕这么一个叛国之辈。”说到颜夕的名字夏维不禁又是心痛又是感慨。 阿舟道:“苦老大说的不错但还是没能切中要害。纵观华朝各军观念都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太依赖长城防线了。多少辈人都是靠着长城挡住外族形成了全面防守的观念竟然在自己有力向外拓土的时候仍然按兵不动。另外藩王之军仍是任用亲属。北王军的这个问题最明显最后也输在这上面。北王爷有两子一女长子颜英吉是祸杀父弑君自己称帝算是给即将灭亡的华朝来了最重的一击。次子颜瑞长期埋伏在南王身边最后反咬一口将南王击杀倾吞了南王军主力并且转移到南方避开乱局。若是南王不死莽军想入皇都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南王错就错在太信任这个自己女儿的心上人了。再有北王之女颜夕在两位兄长叛家之后成为北王军统帅但她却成为华朝最大的叛徒放蛮族入关割让关北关东彻底放弃抵抗。这不正是任用亲属的后果么?若是北王家能推举贤良为帅将军政分开管理怎会出现这般后果?蛮莽两族也是家族管理但他们能任用贤能之辈西北省总督庞青就是一例投靠莽族之后仍然受到重用。而蛮族大旗主帐内许多谋士将领都是华朝人莫不受到器重。这般用人之道当然能招揽更多能人。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守着忠义二字的!” 顿了一顿阿舟感慨道:“华朝灭亡是难以避免之事现如今东王和北王两家还举着华朝大旗又有什么用呢?连退往南方的颜瑞也是如此肩负着华朝护国大元帅的名衔他本来挺英明的为何还要这样?华朝都灭了还护什么护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么?百姓开始归顺莽族不为别的就为他们对华朝也没有期望了而且没人能送来一股清新之风让百姓看到更大的希望那他们自然要做亡国之奴了。莽族称华朝人为寇人没错啊国都没了还能叫什么?要我说我更愿意叫自己华族。华朝是一个伟大的王朝虽然它已经覆灭但他将天下统一起来使这个民族凝聚起来。我们可以纪念它但没必要再恢复它了。” 夏维沉吟半晌望着阿舟道:“兄台这番话真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阿舟笑道:“苦老大过奖了。咱们也是哪说哪了等出了这个庙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我说这些话就是过过嘴瘾罢了。” 弥水清插嘴道:“听兄台所言似乎是盼望建立一个全新的王朝。” 阿舟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铿锵有力地道:“正是。” 夏维和弥水清相视苦笑心说这人野心倒是不小。虽然刚才说的那番话好像有些道理但说归说有没有实力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夏维试探着问道:“兄台志向远大令人刮目相看只是不知兄台有何能力来实现这个志向呢?” 阿舟听他好像瞧不起自己大感不快白眼一翻道:“凭我经天纬地纵横古今的学识还怕不能安邦定国么?” 弥水清心说这人吹牛的时候和三哥倒是有些相像心觉好笑但脸上却是郑重其事地问道:“兄台刚才所言都是分析过去之事未免有马后炮的嫌疑。若是兄台真有大才应着眼当下展望远景拿出切实可行的计策否则难免让人觉得兄台只会说废话。” 阿舟怒道:“忒小看我了我现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落魄至此无可奈何。若我有二位老大这样的实力一年内便可傲视西北五年内北征蛮莽十年内安邦定国。” 夏维心中一动但脸上却很平静笑道:“兄台太高看我们了我们只是马贼只求抢抢平头百姓怎能奢望争夺天下?” 阿舟不满道:“马贼虽为贼人但二位老大既然是西北一十三路大马帮之主可说是贼之达者达则兼济天下二位若无雄心可要让人小瞧了!” 夏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小瞧就小瞧吧反正老子就是贼也没想要别人高看一眼。”伸了个懒腰道:“唉累了累了我要先睡一觉。”说着就靠到一旁闭眼睡觉了。 阿舟见他说睡就睡自己满肚子的话又说不出来了不禁大为郁闷。 弥水清微笑道:“我三哥就是这样子兄台可别见怪。” 阿舟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自斟自饮起来喝了一会儿觉弥水清却还坐在旁边也不说话于是递了酒杯过去。弥水清微笑答谢接过酒杯掩口一饮而尽酒一进肚脸上就升起红晕迎着火光脸颊仿佛烧起红云分外动人。阿舟看得呆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禁问道:“甜老大为何要当马贼?” 弥水清道:“还不是认了一个心术不正的兄长被兄长拉下水了。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嗯认兄长也怕认了一个坏蛋。”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阿舟一愣半天才意识到她是在说笑便也尴尬地笑了笑和弥水清闲聊起来说的都是近几年各地民情。阿舟能说会道似乎也走过不少地方和弥水清聊得颇为热络。到了后半夜夏维忽然醒了睡眼惺忪地骂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吵得老子睡不好小妹别聊了明天还要赶路呢你快睡一会儿我来守着。” 弥水清笑了笑靠在墙边睡觉去了。 阿舟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又要和夏维聊天但刚说几句便被夏维冷言冷语地顶了回来讨了个没趣便也只好靠在一旁睡觉了。夏维皱着眉头愣愣地打量着阿舟。其实他倒是很想和阿舟好好聊聊毕竟刚才阿舟的言论挺是高明。可是夏维摸不透此人来路觉得还是当心一点为妙。这些年他的马帮势力渐渐壮大已经惹到西北省总督庞青关注行事自应小心谨慎哪怕和阿舟是在此地偶遇也不能不提防。 次日清晨夏维和弥水清起程上路阿舟却拦住他们要求与他们同行。 夏维冷笑道:“你这样的人倒是少有遇到马贼非但不怕还要跟着马贼这是何道理?” 阿舟道:“二位老大宅心仁厚不是大奸大恶之辈。还望二位能行行好让我跟随二位走一程免得遇到其它马贼我小命不保。” 夏维道:“我管你是死是活。”说着扬起马鞭赶着昨夜从商人手里抢来的五十匹马缓缓上路。弥水清回头看了阿舟一眼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解下手腕上的银箍递过去道:“再遇到马贼就亮出这个银箍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你。” 阿舟失望地道:“多谢甜老大了。” 弥水清微微一笑催马追上了夏维。 阿舟站在罗滕颇上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上弥水清道:“三哥那人不像奸人似乎也有些才学为何不将他招入麾下?” 夏维笑道:“他确实有些门道可惜来路不明。天下有他那样见识的人恐怕不多为何我们就偏巧遇上了一个呢?这事有古怪还是不要管他了。” 【二】马帮内斗(一) 要与夏维谈判的三个马帮分别是黑马堂、白马堂和响马堂。这三个马帮控制了西北省南部的广袤土地实际上就算他们不找茬夏维也有心对付他们了。 其中以响马堂实力最为雄厚总堂主雷老大年过半百身材壮硕一口两尺马刀使得出神入化据说出刀便见血一刀要人命从来不出第二刀。当然这些年其地位越来越高也少有人见他使刀了。 约定见面的地点在罗滕坡以南百里外的一个土城原先是西北守军的兵站如今已经废弃是响马堂的地盘。雷老大和另外两个堂主已经先一日到达此时正在一间土窑里商量着待会儿如何对付夏维这时有人进来通报说夏维已经到了。三人立刻出去迎接。虽然夏维算是他们的晚辈但毕竟是一十三路大马帮之主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雷老大一声令下随行的五十多名帮众随从齐齐上马列开纵队来到土城外面。只见远方风雪中夏维和弥水清赶着一批马匹缓缓而来。 黑马堂的罗老大冷哼道:“毛头小辈实在没有规矩。都已经迟了还慢慢悠悠地走不知赶紧过来。” 白马堂的白老大和他不睦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道:“毛头小辈?当初也不知是谁让毛头小辈追得在西北省乱逃要不是雷老大出面连老婆都要送给人家了。” 罗老大勃然大怒待要反驳却被雷老大喝止道:“别吵了!莫要让外人看笑话!” 罗老大和白老大立时噤声。 夏维和弥水清已经来到跟前夏维一拱手高声道:“三位老大我来得迟了一些还望大家伙儿别见怪这不我在路上顺手劫了五十匹上等战马就送给三位老大赔罪了。” 大家一看那哪里是什么战马根本是商家驮货物用的短脚马这种马耐力一般跑得更是缓慢亏他还有脸说是上等战马。罗老大和白老大都不说话一脸愤懑。雷老大倒是爽快笑道:“苦老大真是贼不走空这般大礼叫我等如何敢收?” 夏维脸也不红道:“雷老大客气了一点心意而已大家就莫要推辞了。”说着笑了起来眼光扫过雷老大他们的随从道:“三位老大好大的排场啊带这么多人来啊。” 雷老大道:“都是空壮门面的废物我等可不如苦老大和甜老大这般潇洒咯。雪大天冷咱们还是先进去说话吧。” 夏维一扬手道:“不忙我记得我还是西北一十三路大马帮之主小妹啊下属见到总帮主是不是要行礼什么的?” 弥水清微微笑道:“三哥说的没错普通帮众应下马叩堂主以上需下马俯身行礼。” 罗老大心说:“认你当总帮主是忌惮你手下那些大兵你还登鼻子上脸了?现在你们二人前来没当场剐了你们就不错了还敢叫老子下马行礼?”不禁怒道:“不识抬举!” 夏维充耳不闻笑道:“各位还等什么?别愣着啦快点行礼吧咱们这规矩可不能坏掉。” 众人心中有气有几个新入帮的亡命徒没见过夏维哪里把他放在眼里一时按耐不住就要上前砍了这小子。但雷老大却不动声色率先下马俯身行了一礼。众人大惊不明白雷老大为何这般示弱但也跟着纷纷下马行礼。 夏维得意洋洋和弥水清一起下马还礼然后一马当先走进土城里的土窑。 众人落座帮众将火盆烧旺端上酒肉寒暄一阵。雷老大想要谈正题却始终没找到机会。夏维一直在东拉西扯谈天气从西北省的天气一直谈到西洲那边的天气说话漫无边际虚头八脑弥水清也在旁边和他一唱一和完全没给别人插嘴的机会。弥水清知道夏维是存心戏弄这些人便也紧密配合。说着说着竟完全不理旁人了二人自顾自地聊了起来把别人都晾在一旁。 罗老大和白老大早就坐不住了但二人都没吭声这次他们是以雷老大为马是瞻雷老大不主持局面他们也不好先开口。 雷老大终于轻咳了一声唤道:“苦老大!”声音洪亮震得土窑里的人耳朵嗡嗡的响。 夏维和弥水清相视一笑知道该上大戏了。夏维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挖着自己的耳朵苦笑道:“雷老大这嗓门可够大的可见中气充足一年半载是死不了了。” 弥水清在旁边附和道:“三哥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亏你当初还是抄书匠怎么也没学几个文辞?以后别张口闭口就说死应说雷老大一年半载是不会驾鹤西游了。这样才让人听着舒服嘛。” 夏维装作受教说道:“小妹说的真对!” 雷老大的手下脸上挂不住了纷纷踏前手已摸上腰间马刀。雷老大不动声色抬手制止自己的手下沉声道:“苦老大甜老大二位拿我这把老骨头打趣不要紧但咱们马帮的正事还是要谈的。恕我时日无多不得不拦二位一句咱们还是立马谈正事要紧。” 夏维知道闹得差不多了便微笑道:“雷老大有什么正事就请直言吧我好歹也是一十三路大马帮之主雷老大有什么委屈但说无妨我一定主持公道。” 雷老大啼笑皆非也不说话递了个眼色给罗老大。罗老大会意板起脸来说道:“苦老大当初咱们结盟的时候可是划好了各自的地盘。我们三路马帮占南边你的十路马帮占北边。可你这半年多来屡次跨过分界到我们的地盘上抢食这是什么意思?当然你是总帮主要是有难处向我们言语一声我们也不能不帮你。可你一来不打招呼二来也不是抢百姓和小马帮直接就踩到我们兄弟头上这可是坏了规矩的!” 夏维看了他一眼摸着下巴翻起白眼寻思着说道:“这位是黑马堂的罗老大吧?这就怪了我记得黑马堂不是被我灭了么?是不是啊小妹?” 弥水清紧跟着说道:“三哥记得不错当初咱们刚来的时候黑马堂五千帮众被咱们三百人给砍得七零八落罗老大差点把自己压寨夫人送给三哥。后来雷老大出面调解三哥便放罗老大归入雷老大属下说起来黑马堂现在是响马堂的分支罗老大是没资格和你直接说话的。” 夏维一本正经地道:“这就对了小喽喽这么没规矩我踩你地盘怎么了?要不是看着雷老大的面子我早就一脚踩死你了!” 罗老大勃然大怒待要说话却被雷老大拦住。 雷老大道:“苦老大老罗心直口快还望你别见怪。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如今黑马堂算是我响马堂的分支苦老大的人踩过界来我不得不问一句苦老大是什么意思?” 夏维笑道:“还是雷老大说话客气。其实我的人踏界之事也是逼不得已。诸位也都明白咱们马贼就和牧民一样百姓就是我们的牛羊到牛羊养肥了我们就要去收割。可这些年西北省北边可不太平莽军占据各处通路调集物资兵力百姓都在往南边跑搞得我的手下要吃草根了不得已之下才踏过界去。不过我们可不像刚才某位讲的那样踩到自己兄弟头上了我们踩的可都是小马帮的地头这可不算坏规矩。而且我们抢的食可都按规矩分成给各位了。” 雷老大愕然道:“分成?” 夏维道:“没错都是按规矩在别人地头抢食要按三七分你七我三。怎么雷老大没收到么?小妹我可是要你送过去了。” 弥水清也满脸诧异道:“三哥我都按你的吩咐送到白老大手里了。一定是白老大还没告诉雷老大吧。” 白老大立时跳了起来喊道:“你们别信口雌黄挑拨离间我可没收你们半点东西!” 雷老大叹了口气喝道:“老白坐下!” 白老大不依不饶道:“雷老大你可莫要听信他们!” 雷老大厉声喝道:“我让你坐下没听到么?苦老大还是总帮主你这样没规没矩想要做死是不是?” 白老大软了下来垂着头坐回位子。 雷老大赔罪道:“苦老大莫要责怪他。” 夏维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兄弟们日子不好过脾气大我也是体谅的。” 雷老大点头道:“苦老大大人有大量如此甚好。前面诸多事情咱们也不提了我有另外一事要向苦老大请教清楚。” “请讲。” “上个月初八我响马堂五百兄弟带货出行路上遭遇了苦老大的人马本来我的人亮出身份但苦老大的人却仍然下了黑手我五百兄弟全部被杀全部货物也被劫走。此事苦老大作何解释?” 夏维淡淡一笑道:“这件事啊我知道是我亲自带人做的有什么不对么?” 雷老大沉着脸道:“苦老大此事是生在我响马堂的地头上被砍的是响马堂的兄弟被抢的是响马堂的货物。苦老大这样做未免不太地道。” 夏维摇头道:“不是吧?那些是你响马堂的货物么?小妹你说说我们抢回来了什么!” 弥水清道:“官银五百两官粮两千石。都是标着西北省总督府的官印。” 夏维道:“这就对了咱们马帮可是有规矩不收官财不劫官货。为的就是防止和官家牵上关系或者自己人内斗起来。雷老大手里有官货这是怎么回事呢?雷老大别告诉我响马堂开始走镖了这是在给官家护送货物!” 雷老大脸色一变心中暗骂夏维真是说谎一点也不脸红。他那批货物哪里是什么官货都是自己刚敛到的一些财物。但他确实和总督府有来往了这事他的人都是知道的。罗老大和白老大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变了显然是怀疑他倾吞了总督府给的好处。那批送货的人都被夏维杀了死无对证雷老大也没地方找人来澄清干脆矢口否认道:“苦老大莫要冤枉我那批货物可绝对不是官货!” 夏维瞪起眼道:“你的意思是我说谎了?!” 雷老大把心一横道:“不错!苦老大说的谎还少么?你当我们大家伙儿不知道你的来路么?你自称什么夏苦想骗鬼啊你明明叫夏维是当初被北王爷逐出家门的义子!” 夏维哈哈大笑道:“那又如何?老子都被赶出来了当马贼又有什么不妥么?” 雷老大霍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瞪着夏维。身后帮众拥上前来将夏维和弥水清团团围住。雷老大朗声道:“官宦子弟不得升任堂主以上职位这规矩不能破掉。苦老大和甜老大出身有问题实在不适合继续主持大局还望二位能为各帮兄弟着想就此退位为好!” 夏维却有恃无恐长身而起冷笑道:“狗屁规矩!想跟老子讲规矩诸位脑子没毛病吧?在西北省老子的话就是规矩!你们今天串通起来逼我让这个位子想都甭想!黑马、白马、响马三堂要是都混够了就直说一声今天咱们就开打看看你们三堂实力大还是我手下十堂实力大!” 雷老大笑道:“苦老大这是要来真格的咯?” 夏维呵的一声啐了口浓痰出来正啐在雷老大鞋上。雷老大勃然大怒腾的踏前一步。夏维也不甘示弱随着向前一步二人几乎是鼻尖顶着鼻尖对视。 罗老大喊道:“雷老大别跟他废话先砍了这小子。”说着瞪向弥水清冷笑道:“然后再让甜老大跟兄弟们乐呵乐呵。” 众人都嘿嘿笑了起来。弥水清脸色一变倏然窜起手里刀光一现便听哎哟一声却是站在一旁的白老大中刀了。罗老大刚才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下也留心戒备白老大冷眼旁观瞧热闹哪知道弥水清先砍自己?胸口中刀倒地不起血呼呼往外流着。弥水清一脚踏在他胸口上脚尖顶开刀伤皮肉翻卷起来连骨头都露出来了。众人要一拥而上弥水清将刀尖抵在白老大脖子上喝道:“都站住!” “都站住!”白老大躺在地上也呻吟着说。 众人立刻停下来虽说都是亡命黑道的马贼但也没见过一个小姑娘这般狠辣感觉冷汗都下来了。 雷老大和夏维仍然在对视着雷老大冷笑道:“苦老大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不然兄弟们动起手来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夏维淡淡笑道:“我小妹砍倒白老大你连个屁都不放。嘿嘿雷老大别是江湖越老胆越小吧?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敢动手。你想想啊我和小妹过来见你那是道上的人都知道的。要是我们有个三长两短我那手下的十路马帮该怎么想?唉那些人都是出身行伍脾气似乎比马贼更大一些要是把他们惹急了整个西北省都别想安宁!” 雷老大也正是顾忌这一点夏维能在西北马帮中迅窜红就是因为手下有一批训练有素的军人。雷老大狞笑道:“苦老大不用吓我你现在在我手里要是你的人敢来踩我们那你就要先死。” 夏维眯起眼睛笑道:“那大家就抱在一起死好了!”话音刚落就将腰间的北星剑抽出一节寒光一闪竟是毫不犹豫地抹向自己喉咙。 这一下确实不是作假连弥水清也吓了一跳但她离得有两步远想要去救也来不及了。只听当的一声北星剑荡了开去原来是雷老大迅出刀挡下的。雷老大的快刀向来是杀人的没想到这次竟然是救人。雷老大也流下冷汗没想到夏维说死就真要死眉头都不皱一下脖子上已经割出一道浅浅的口子若是自己出刀晚上半分夏维就肯定呜乎哀哉了。 雷老大道:“苦老大你这般做实在丢了马帮的面子!若你还有点骨气就按道上的规矩来办。” “什么规矩?” “一对一比试一场若是你输了丢下兵器让出你的位子若是我输了自然放二位离开!” 夏维收起北星剑道:“这还像句人话。小妹你出来比一场。” 【二】马帮内斗(二) 众人走出土窑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太阳躲在灰蒙蒙的云层背后阳光淡漠北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噼噼啪啪打在身上更添肃杀之气。雷老大的手下围出一个***一个一个面目狰狞。夏维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挂着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弥水清走到***中央咤道:“谁来?”同时扫视四周竟没人敢与她对视纷纷心想这小姑娘的眼神好霸道。 马贼们都没见过夏维和弥水清的武功有多高他们能当上老大完全还是因为西王军落草后的马贼们归入二人麾下。至于他们单打独斗的能力大家都觉得不会太高。雷老大本来还担心夏维亲自下场比试毕竟说起来夏维还是华朝的最后一个武状元。但没想到他竟然一开口就让弥水清出来雷老大不禁重新评估弥水清的实力。刚才弥水清砍倒白老大虽然是偷袭但那一刀出刀之快也显露出弥水清用刀有些功力看来在场之人只有雷老大自己下场比试才能稳操胜卷。 雷老大虽然多年不与人动手了但并未把刀术放下每日还会抽空练习。几十年的功力一定不是弥水清所能比拟的。雷老大当即站了出来道:“我来和甜老大比这一场。” 夏维在一旁笑眯眯地道:“雷老大要亲自下场啊怎么不早说?若是我早知道这样那当然是我来会会雷老大了。不过我已经让小妹出场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是没法子收回来了。真可惜没机会亲自领教雷老大的高招实在是要抱憾终身了。不过雷老大可要手下留情我小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自然是不如雷老大的手段高明雷老大就随便指点几招好了。” 雷老大没理会他冷哼一声缓缓走到弥水清面前五步远说道:“甜老大请出招吧。” 弥水清还没说话夏维又在旁边嚷嚷道:“哎小妹年纪轻过雷老大怎么能先拔刀向长辈呢当然是雷老大先出招才合规矩。” 众人都在心中笑骂这人别是傻子吧?雷老大的快刀是出了名的若是让他先出刀弥水清根本不会有机会。当然是要先制人抢先一步或许还有胜过雷老大的机会。 弥水清却知夏维是在帮自己说起来她学武较晚又没打好根基唯一出众的就是快。但是刀再快恐怕也快不过雷老大。刚才夏维要自尽雷老大出刀救了他那一刀的度、力道、角度都是无懈可击但夏维和弥水清都看出来了雷老大的刀法是出刀便用全力后面肯定是无以为继。现在最佳的策略自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让雷老大先出一刀只要能躲过去弥水清便可占据上风了。而且弥水清跟着夏维这么多年真本事自然是学得有限不过却从夏维身上学到不少歪门邪道想要躲过雷老大的刀也不是全无可能。 夏维怕弥水清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要继续提醒却见弥水清朝自己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夏维满意地心想不愧是我的小妹啊真是了解我我还没撅屁股就知道我要放什么屁了。 雷老大将手握上了刀柄作势虚提侧身扎马道:“甜老大出刀吧!”他也是打定主意要后制人了。 弥水清也不能跟他耗下去这般相持对峙自然是功力更深厚的雷老大要占便宜对弥水清来说还是战决方为上策。既然他不先出刀那就诱他出刀好了。弥水清霍然将刀抽了出来在手里晃了一圈。这一下雷老大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快刀之中应是刀刃离鞘一击最为迅捷。借助刀鞘的力量抽刀挥出刀刃在滑出刀鞘的过程中已经完成蓄力加出刀的度之快要远过凭空挥刀。据说东海之外有个弹丸小岛上的拔刀术就是这个原理。弥水清先把刀拔出来自然就没了度上的优势。 但刀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弥水清硬碰硬与雷老大比快那她就白跟着夏维这么多年了。只见弥水清面带微笑明眸皓齿在灰蒙蒙的天地间竟格外甜美灿若桃花。认真的女人最美虽然她笑得愉快实际却已全神贯注。忽然间她将刀扬起作势欲劈嘴里却同时喝道:“雷老大我可要出手了。”话虽这般说却始终没向前移动半分。 雷老大也感到莫名其妙观弥水清举刀的姿势竟完全不像会刀法的人但刚刚她劈倒白老大的那刀却真的快捷凶狠一时间雷老大也摸不清她的路数。实际上这仍是弥水清武功不纯的缘故最早是由阎达指点了一些招数后来跟在北王颜华身边也学到了一些门道至于用刀还是由颜夕指点的。如此杂乱无章自然让人看不出路数。 雷老大正在思索稍微有一丝出神弥水清忽然向前窜出一步。雷老大心中大骇不由自主向后撤了小半步却见弥水清又停下了笑咪咪地道:“雷老大我真要出刀了!” 雷老大怒了心说你这是在耍我啊。这时弥水清又向前窜出一步雷老大再不退避迎身而上这一步踏得沉稳有力雄壮如山想要用气势逼乱弥水清。果然弥水清脚下一滞雷老大立时心中得意心想小姑娘终究是小姑娘……忽然间刀光闪亮却见弥水清将刀在头顶抡了一圈急掷而出击向雷老大面门同时自己斜冲过来竟要用头去撞雷老大小腹。 雷老大虽然惊讶不知道这是什么打法但毕竟功力深厚头一晃便躲过了掷来的马刀这一下弥水清手中无刀雷老大再不迟疑抽刀而出。 这一下夏维总算看清楚了雷老大的刀快就快在出鞘这一下旁人挥刀出鞘都是或斩或砍而雷老大的手腕灵活异常刀锋离鞘手腕一抖刀尖便朝向前方借力直刺如同蛟龙般刺向弥水清撞来的头顶。 雷老大笃定地认为这一刀是胜券在握哪知刀本应刺中弥水清却扑了个空千钧之力没有着落引得身体失去重心向前倒去紧接着后心吃通便直飞向前跌倒在地。 这一瞬间的变化少有人看清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夏维则是一脸怀笑心说果然是我的小妹非常人可比。 原来弥水清先前的几次虚晃使雷老大无意中失去了冷静紧接着掷出自己的马刀让雷老大认为必可一击制胜刺出的一刀便用上全力哪知弥水清用头撞过来的时候却忽然使出一招精彩绝伦的狗啃泥身子扑倒在地躲过雷老大的刀并且从雷老大胯下滑了过去绕到雷老大身后飞起一脚正中雷老大空虚无防的后背。整套招式最关键的莫过于那记钻胯了。寻常人都觉受人胯下之辱是绝对难以忍受的但弥水清跟着夏维倒也沾染了泼皮无赖的性子便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雷老大勉强站了起来满脸怒色但觉胸中气血翻涌脚下一软竟又跪倒在地。夏维大笑道:“雷老大承让了。依先前订下的规矩我小妹已经胜了我们要走各位可不该阻拦相信雷老大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趁着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夏维拉起弥水清冲出人群抢了两匹马便绝尘而去。 这时罗老大白老大等人才想起不能就这样放他们走待要追击却被雷老大拦住。雷老大颓然说道:“不必追了。”说着喷出一口淤血。 夏维和弥水清一路狂奔夏维满口子称赞弥水清那一招狗啃泥加钻裤裆使得漂亮弥水清自然知道这不是好话红着脸和夏维吵了起来。走了不多时夏维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始终没现有人追来不禁摇头道:“这群废物都没胆子追我们难不成真那么守信用?呸当马贼当到他们这个份上着实给马贼丢脸!走小妹我们回去逗逗他们。” 夏维和弥水清去而复返搞得雷老大等人大惑不解。二人停在不远处一唱一和数落雷老大等人的斑斑劣迹竟是存心挑衅。雷老大忍不住了一挥手下令众人去追杀。夏维和弥水清立刻挥起马鞭掉头逃跑雷老大带领人马在后面紧追不舍。 雷老大被弥水清踢中一脚伤势不轻但他此时怒极也管不了这许多强忍伤势要追上去报复。追了一阵他才冷静一些现夏维和弥水清是引他们往北边跑北边不是他的领地这显然是要将他们引诱过去于是立刻下令停止追击。 他们刚一停下夏维和弥水清又调过头来骂了一阵然后转向西逃去。雷老大不知道他们为何不回自己地盘了但也没有多想立刻又下令追击。如此这般夏维和弥水清引着一众马贼在广袤的西北省高原上展开赛马直跑了一天一夜其间时跑时停终于雷老大再也支撑不住伤势作坠马不起。 夏维和弥水清再次调过头来停在雷老大等人不远处。夏维骑在马上高声喝道:“雷老大没想到纵横西北的响马堂总堂主竟是如此没脑子的人!就凭你们这些马贼还想跟老子斗?你们也不想想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操!”夏维也跑得累了气喘吁吁抹了抹头上汗水继续喝道:“西北省总督庞青让你们对付我你们当我不知道么?马贼不与官府勾结这是多少年的规矩你们竟然鬼迷心窍贪图蝇头小利便坏了这个规矩还他妈有什么脸当马贼? “你们欺我和小妹年轻骗我们单独来与你们会面以为就能把我们制住操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如此天真?老子当上一十三路大马帮之主能是废物么?你们多少年没做到的事老子三年就做到了你们也不好好想想你们那点小伎俩能瞒得过老子么?空逞匹夫之勇一点脑子也没有真他妈给马贼丢脸! “雷老大自诩快刀无敌还他妈说什么出刀便见血一刀要人命最后还不是败给我小妹了?就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还有脸拿出来招摇我都替你们丢人!” 夏维滔滔不绝骂了开来句句击中雷老大要害。一时间雷老大怒气攻心又吐出几口血来半天说不出话。 夏维嘴巴不停续道:“老子过来赴会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刚一见面我和小妹东拉西扯那是逗你们玩么?那是要让你们多想想要不要真的对付我们!没想到你们不识抬举还他妈口口声声要说正事!好啊那咱们就说正事明话告诉你们老子就是要灭你们!你们也不想想你们一起出来谁在后面老巢主持大局?老子的人早就拍马过去砍人了!你们还傻乎乎地来追我被老子骗在这里兜***自己的老巢都被掏了还蒙在鼓里真没见过你们这么傻的人!” 雷老大的人大惊失色这才明白夏维是在留住他们而自己的老巢已经遭到覆顶之祸了。雷老大面若死灰一口气吸个没完却再也不往外吐气直憋得皮肤黑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直接憋死了。 弥水清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三哥别管这些丧家犬了我们回去吧。” 夏维恶狠狠地啐了口浓痰便和弥水清绝尘而去。 128o年年末西北省爆马帮大战已经渐渐稳定的局势再次激荡起来。 北方已经被蛮族和莽族联合控制虽然瞿远和阎达仍在进行游击抵抗但难以成势效果甚微。颜夕仍然是与蛮莽两族修好让人难以揣测。东王虽然牢牢守护着自己的领地但已是偏安一隅无力抗敌。而南方的情况比较紧张颜瑞和各省的总督相处并不融洽炎武军实际控制的只有江南一省而其他省份只是表面上服从颜瑞而已双方貌合神离背地里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西北省算是最为太平的地方但马帮的内斗一不可收拾使得所有人的目光投了过来。西北省一乱莽军从近东调取物资的通路便受到威胁了。因此黎烈汗是最为焦急的一再敦促西北省总督庞青平息马帮之乱。但马帮这次内斗已经过了庞青所能控制的范围这时候他才现夏维的马帮势力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就在他眼皮底下壮大到难以置信的程度。这已不是马帮那么简单了基本上已经是一支强大的军队。 这支军队有完善的等级指挥系统并且训练有素(原西王军的将领负责训练)装备精良(由颜瑞资助)绝对忠诚(夏维收买人心的功夫不差)。转眼之间这支军队就席卷西北省如同一阵旋风将敌对马帮势力扫荡一空一十三路大马帮不复存在改称夏家军剩下的七十二路小马帮纷纷归降也撤去了自己的堂口被夏家军收编。夏家军空前壮大兵力激增到五万。 庞青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召一直与炎武军对峙的西北军返回清剿夏家军。颜瑞得以松了一口气集结炎武军开始了以武力统一南方的脚步。 其实夏维也是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倾诉本来他的计划应该是再经营一两年之后起兵哪知雷老大等人没给他这个机会因此他现在看似风光实际却还有太多棘手的问题。西北军正在向他开来兵力达十万不是他的夏家军能对付的。而且夏家军的前身是马帮难以得到百姓支持为了震慑民心他必须与西北军进行一次决战并且必须大获全胜这样才能让百姓意识到这支马帮军队虽然凶恶但自己必须归顺他们。 【三】新生代(一) 夏维的手下都是原西王军残部一直以来编制未曾变动只是按照马帮的习惯改为堂口负责制此时再变回军队编制一切进行得非常顺畅。原先的十个堂口整合为五个兵团弥水清按照能力和资历委任了五个团将和五个副团将剩下的事宜都交由他们去打理。大军一面清剿敌对马帮一面完成了改编工作夏维终于握住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但这支军队仍有许多问题。要想从马帮变回军队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此时五个团将都已被召回到总堂看起来这几日扫荡马帮着实让他们爽快了一阵。原本西王家败北的时候这些人以为自己这辈子就算完了这些年当马帮的日子也不好受毕竟都是领兵上阵的将领让他们带着手下当贼心里难免抵触。若不是夏维数次陈明利害关系道出自己的远大志向恐怕这些人早已领着残兵去与莽军拼命了。如今夏家军旗号一立全军再次换上统一军服装备这些人无疑又燃起了雄心壮志。而且夏维这几年有意削弱一批老将的权力提拔年轻人才使得这支军队更便于受他控制而且更容易调动起战斗的热情。当然夏维也知道这支军队对付马帮尚且可以但面对即将到来的西北军恐怕就要暴露弱点了。 统兵将领的经验不足是这支军队的最大问题。提拔上来的五个团将和五个副团将最老的一个刚满而立之年最年轻的和夏维同岁。他们年轻有活力干劲十足而且崇敬英雄对夏维这个传奇人物奉若神明忠诚方面毫无问题。但他们的战斗经验太浅了他们经历的最大一次战役便是当年莽军攻破长城的那一战当时他们还只是下级军官在来势汹汹的莽军面前没有机会挥作用。莽军的残暴一直在激励着他们的复仇决心但莽军的强悍也深深地在他们心里埋下了恐惧。 夏维先要解决的就是他们的信心问题因此这次派他们出去扫荡马帮可以说是放手交给他们来做马帮的乌合之众只是为他们树立自信的一个靶子。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这些年轻的军官回来的时候全都神采飞扬谈论着这一次的战果。 但这种自信是不够牢靠的此时西北军正在赶来若是稍有差池这些年轻军官刚刚收获的自信又将付诸东流。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单以兵力而论西北军就占据绝对优势而百姓更不会支持夏维这些年他对百姓做的缺德事实在不少。夏维无路可退了只有选择与西北军作战并且必须获胜而且是绝对的胜利一路高歌猛进不能有半分败象不然他这支刚刚组建的夏家军就会立刻崩溃。 夏维始终低头沉思着年轻的军官们也渐渐停止了议论纷纷沉默下来他们自然知道眼前的局势但他们太信任也太依赖夏维了他们相信夏维能指引大家走向胜利同样也把所有要考虑的问题都自然而然推给了夏维。 夏维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反正看这些年轻军官都是静等着他号施令他就觉得心里有气有些后悔当初没留下几个有经验的老将。 不过话说回来不是他不想留而是留不住。那些老将对西王家的忠诚是难以想象的可以用愚忠来解释了。甚至在古开这样一个小人继任王位之后仍然忠心耿耿。不过古开也确实有他的本领且不说他能稳坐西王之位数年单只是最后浴血抗击莽军直至以身殉国就足够他在历史上留下光辉的一笔了。 和古开这个死者比起来夏维就显得更为小人了。他那些传奇经历只能唬住年轻人对那些老将可不顶用阅历丰富的老将们看出夏维之前每去一个地方就毁一个地方收获大代价也大其中种种内情虽然不甚明了但绝对不是值得他们效忠的人选。因此老将们也都是主动离开的。 “唉……”夏维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感慨世事总难两全齐美。 这一声叹息却把年轻的军官们吓了一跳这几年来他们还没听过夏维这样自内心的叹息以为这一次是遇到大麻烦了。 其实夏维这些年不是没有烦心事只不过没当着这些人表露出来而已每次都是单独把弥水清叫到一旁去吐苦水。弥水清对他倒是满怀信心冲大家微微一笑示意不必多虑大家这才安下心来。 这些年轻军官对夏维是奉若神明对弥水清则是崇拜之至。弥水清虽然没有夏维那么传奇的经历似乎也不及夏维的英明但这些年表现出的细致、谨慎、干练让大家心悦诚服地让她坐上夏家军的第二把交椅。当然军中不乏一些小伙子对弥水清存有爱慕之心这种由倾慕转化成的忠诚也是相当牢固的。但也正因为如此全军真正的主心骨只有夏维和弥水清了。 年轻的军官们呆呆地等候着他们认为夏维一定会像以往一样站起来和他们一边说笑一边将任务分派下来而弥水清则在旁边细致地做出补充和解释。但这一次夏维抬起头的时候面色不善冷冷地问道:“现在西北军正在向我们开来你们有什么意见?” 询问我们的意见?众人左顾右盼都是一脸茫然。这种事可是从来没有的。一直以来夏维为了不出纰漏并且奠定自己的权威总是事必躬亲除了问弥水清确实从来没问过别人的意见。 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一个年轻的团将开口说道:“西北军离我们尚远虽然其兵力庞大但需要时间准备而我们有很多可以选择的方案。”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夏维的脸色。 夏维总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些人还不是无可救药于是用鼓励的口吻道:“张可达继续往下说!” 名叫张可达的团将微一沉吟说道:“我想虽然选择很多但真正可走的路只有一条此次我们必须出战应敌立我军威。” 夏维点头道:“继续!” 张可达续道:“虽然西北军兵力占优但并非无懈可击。他们长期在省界戒备炎武军士气不及我军新胜而且其将士长期处于备战状态精神紧张容易出现混乱只要我们用优势兵力对其进行一次打击其军心必乱我军自可不战而胜。” 夏维简直想要冲上去亲张可达几口平心而论以往他并不是很注意这个人一来其身形瘦弱毫无威慑气质在军中没有威严二来其领兵战术实在可怜肚子里所装的阵法大概十个手指头就能说过来而且用的也不怎么样三来记性也不是很好曾把后勤补给搞得一塌糊涂几乎是毫无优点。不过刚才他能率先言可以说是有自己的勇气而且分析问题的时候避开了自己不擅长的战术而直接在战略上做出陈述能有这样的能力可说是长期依赖夏维的环境中产生的异数了。 夏维知道他还是不够自信有话没说便又鼓励道:“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张可达见夏维露出笑脸不禁平添几分自信续道:“我觉得其他地区的局势对我们此战也是有利。比如南方各省一直虎视眈眈的西北军回头来对付我们那么炎武军就可以好整以暇用武力统一南方。这一点无形中对西北军造成压力他们必定更为紧张想要尽快解决我们。这样一来其占优势的兵力恐怕来不及铺开部署步步为营地将我们吃掉。那么兵力上的差距几乎是不存在了。” 其他年轻将领表示出不同意见其中一人反驳道:“兵力优势怎么会不存在?一个兵就是一个兵西北军十万兵力若不铺开只会使兵力更为集中!” 夏维大乐他就是想让这些家伙吵一吵起码争吵的时候能调动一下他们的思路。可惜张可达实在有些软弱再加上夏维一直都不太看好他信心不足被同僚顶了一句就不说话了。但夏维看出他肚子里还有东西只好继续诱导道:“张可达别像个娘们儿似的自己有理的事一定要争辩!” 弥水清也劝导道:“说吧张可达这可是你的好机会。”实际上张可达之所以能升任团将还是弥水清极力主张的。 张可达忽然来了状态皱着眉头道:“关于兵力我是这样想的。一支十万人的军队如果不能占据更多战略要地那么基本和一支万人部队没有差别。眼下西北军便是如此他们没时间将兵力铺开形成了兵力高度集中。但是这正是他们的弱点只要我们选择他们阵型的薄弱环节给予致命一击剩下的他们自己就会把自己冲垮毕竟兵力的密集也会使士气下滑和溃乱的度成倍增长。当然这是在我刚才说的几个因素作用下才会出现的状况。” 说到最后张可达的声音已经相当自信了。夏维知道要见好就收不然他再遭到反驳信心又该没了。毕竟其他那几个人也都不是废物待会儿提出更刁钻的问题他可不一定就能应付。于是夏维夸奖了张可达一番便让众人先下去休息。 众人出去之后夏维站起来拍拍弥水清的肩膀赞道:“小妹好眼光啊这个张可达平时窝窝囊囊看似全无优点原来也是有点门道的。虽然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还有一些问题思路上跟我的差距相当明显啊不过也是个人才。小妹你是怎么现他的?” 弥水清笑道:“你平时什么事都独断专行他们有话也不敢跟你说了。有几次你下命令的时候我看到张可达好像神色有异就抽空去和他聊了聊现他有自己的长处所以极力推荐他晋升。不过他还是胆子小了一点那些话平时都不敢对别人说只和我聊过几次而已。” 夏维一听便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弥水清见他笑得可恶嗔道:“三哥你傻笑什么?” 夏维意味深长地道:“没什么我知道张可达为何只跟你流露心计了。” 弥水清不解地问道:“为何?” “喜欢你呗!哪个男人不想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表现表现啊?哈哈……” 弥水清脸上一红抬手便打夏维大笑着跑了出去弥水清自然不肯放过追到外面却见营内人多眼杂便也不好意思和夏维闹了。 这个大营便是夏维自从当马贼以来选定的老巢。原先这里是个兵营确切地说是当年北王军来西北省征兵临时建立的北王新军大营。夏维和弥水清还有阎达就是在这里结识的。 夏维看着布置得井井有条的军营想起这些年的奋斗又念及往事不禁满腹感慨缓缓在营中闲逛着始终沉默不语。弥水清默默跟在他身后看他神色便猜出他在想什么便也没开口说话。 夏维走了一阵忽然停下脚步道:“小妹我现在所站的这个地方将来一定会载入历史!” 弥水清大惑不解地问道:“什么?” 夏维一本正经地道:“这里将来一定会立个碑上面会这样写1272年4月7日夜三更时分千秋万载、一统天下、英明神武、惊才绝艳的盖世大英雄夏维在这里结识了一个女扮男装投身军旅的女孩子。当时月黑风高晚风森森那女孩子在这个位置小解被眼光老道的夏维一眼看出了身份……” “要死了!”弥水清红着脸挥起粉拳。 夏维哈哈大笑一边躲闪一边继续讲道:“当时夏维一看竟是个女孩子口水都流下来了嘿嘿仔细瞧一瞧虽然这小妞蓬头垢面但长相还挺可人的。于是乎夏大少爷色从心头起淫在胆边生……哎哟……” 弥水清终于将他揪住嘿嘿锤了一拳满脸羞红地喝道:“后来怎么样?你倒是往下说啊!”说着扬了扬拳头。 夏维满脸委屈地道:“没怎样……后来就是正气凛然的夏维和那个小妞结拜了。” 弥水清啐道:“就这种事还要立碑啊?” 夏维笑道:“当然要的以后我们都是名垂青史的伟人伟人和伟人的第一次相遇当然是要好好纪念的。到时候这里立好碑就会有很多人来祭拜。”夏维口沫横飞地描述起将来“到时候每年都要搞祭典宰猪宰羊宰鸡宰鸭宰牛宰马宰鱼宰鸟甭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除了人不宰其他活物都要宰一遍。你说这是为啥?当然是要纪念这块伟大的土地啊不仅是伟大的夏维和弥水清相识的地方而且弥水清还曾经在这个位置小解哈哈你说这是一块多么有灵气的地方啊。” 弥水清虽然和夏维闹惯了但也受不了他这般调侃满面怒容一甩手转身要走。 夏维连忙把她拉住笑道:“怎么生气了?不是吧这可是值得高兴的事。” “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了。” 夏维见弥水清真有点火了便也不敢再闹下去连忙赔不是。可弥水清是真有点生气了半天也不理他。他想了想便也不劝了转过身席地而坐忽然哀叹了一声。弥水清看了他一眼便也坐过来低声道:“三哥我知道你每次胡说八道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这一次是不是为西北军愁?” 天地良心夏维刚才确实没有愁他就是走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曾经在这里生的事情心血来潮和弥水清说笑罢了。不过弥水清一提西北军他想起马上就要开战心情又沉痛起来感慨道:“其实西北军根本微不足道虽然兵力占优却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不过这次我不打算亲自指挥了我想让那几个新提拔上来的军官来打这一战。” 弥水清说道:“我明白这次是给他们积累经验添加信心的好机会。若是他们连西北军都应付不来将来绝无可能去和蛮军、莽军作战。” 夏维叹道:“知我者小妹也不过我是真不放心这群废物。这一仗虽然不难打但实在是太关键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若是败了恐怕这几年的努力就全部化为乌有。这种可能性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压力我不觉得他们能承受得住。一旦他们失去冷静一切就都完蛋了!” 弥水清道:“可是若不放开手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永远也站不起来。以后对付蛮军、莽军都是需要他们独挡一面的。毕竟势力越壮大我们俩也不能面面俱到而这些一直跟随我们的人是最忠诚的我们必须相信他们。” 夏维点头道:“是啊必须给他们这个机会。其实这次提拔的十个人倒也并非一无是处但他们之中缺少一个真正能统领全军的人物。这一次我们要放开就要彻底撒手不理完全让他们自己作主。但谁来做这个主实在难办。” 弥水清道:“张可达不行么?” 夏维摇头道:“很难!刚才听他分析问题似乎是有这方面的头脑虽然有些地方还有疏漏但也是经验不足以后随阅历增加肯定会渐渐完善。问题在于张可达胆子忒小了你看他刚才那个熊样别人顶他一句他连屁都放不出来了!我看他也就是跟在别人背后做做幕僚的命。” 弥水清问道:“你有更好的人选?” 夏维连连摇头道:“没有啊。要么是有勇无谋要么是有谋无勇而且统领全军的人关键是能收拢军心上令下行将士用命现在他们还没一个能有这份魄力。” 弥水清笑道:“不是没魄力是暂时没经验而且将士们太信任你了对他们都忽视了。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能出头的。我记得当初你刚加入北王军的时候不是也没人听你的么?” 夏维冷笑道:“我那是拼了命去刺杀蛮族大旗主自己拿命换回的资格。你瞧现在这几个人哪个有这般胆识?” 弥水清笑道:“好啦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老把自己的功劳挂在嘴边有意思么?” 夏维装作怒伸出怪手来搔弥水清的痒。弥水清老实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这才继续道:“我看他们也不是不行只要有机会一定能有精彩表现的。这次我们也别太放开了且把权力交给他们我们在旁观察加以提点不行的话我们直接接手总之这场仗一定要胜的。” 夏维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三】新生代(二) (明天要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可能停一天更新。) ************************ 五个兵团的负责人再次被召集起来商讨应对西北军的计策。夏维觉得自己不应该参加便干脆乐得清闲回避了只让弥水清参加会议但只要他们不出太大的失误便也不必插手。反正这一次是要给那十个年轻军官锻炼的机会而且时间上还算充裕他们可以慢慢来将计划商讨周详。 当然夏维也并非无事可做大战在即他要去监督作战准备不过这些事下面的人做的井井有条倒也不需要他出力。最让他感觉挠头的是原来的七十二路小马帮都已归入其麾下他必须给这群乌合之众找些事情做。他腾出一间土窑将原来的那些马帮老大都召集起来打算谈谈这些马帮的前景。 可惜这个打算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虽然除了几个被夏家军除掉的之外其他老大都来了但他们并非诚心诚意归附夏维只是暂时被夏家军的实力所震慑了而已。尤其是西北军要来了他们又开始打起各自的算盘。 凭心而论夏维实在不喜欢这些人。倒不是因为他们是马贼关键在于他们不思进取鼠目寸光。若是有可能夏维更愿意干脆将他们都砍了眼不见为净。可惜他不能这些小马帮的老大也并非任人宰割之辈万一把他们逼急了也够夏维头疼的。 待人来齐了夏维热情地笑道:“各位老大这几日在军营里可还住的习惯?” 众人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何止不习惯简直难受得很。他们虽然都是小马帮但原来也是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被夏维召到军营里基本上算是软禁起来了。不过他们嘴上倒是不敢流露出不满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夏维装作没看见微微一笑续道:“这一次的事我也很是抱歉稍微一力西北省的马帮就都没了哈哈我也没想到自己是这么厉害实在有些对不住各位多年经营起来的家当就都归我了。哈哈……” 稍微收敛笑容夏维继续说道:“不过这一次也不能怪我你们也都知道是响马堂的雷老大等人勾结总督庞青要设计对付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只好把他们都铲除了。没办法我这人很简单非友即敌而敌人只有死路一条。各位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夏维这是要说什么似乎是想吓唬他们可是看他说话的时候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他说的话一点力量也没有令人大为不解。 夏维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了看大家又道:“话说回来各位这一次是有点受委屈了本来和你们无关的却被卷了进来。我觉得吧应该征求一下大伙儿的意见要是想跟我干的那就留下要是不想跟我还想回去当马贼的那就离开。各位觉得如何?” 大家又不懂了听起来竟是有意放他们走。其中一人问道:“那个苦老大不对是维公子也不对是夏将军嗯夏将军我们真能离开?” 夏维微笑着点点头道:“当然能我留下你们的人也不一定能留下你们的心想走就走吧!”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多数人还坐着不动但有两个心急的已经站了起来心说此时不走待会儿他变主意了那就走不了了。这二人刚钻出土窑便听两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再没有半点声音。一时间土窑里惊得出奇其他想走的人立刻打消了念头。其中一人脸色大变问道:“夏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维仿佛没听到刚才的惨叫一连不相干地道:“什么什么意思?哦已经有人走了啊那还有没有人要走?” 众人都有些急了夏维明摆着是在坑他们。有人怒道:“没想到堂堂夏维竟是言而无信之辈!呸!” 夏维若无其事地笑道:“何必脾气嘛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了?我说过你们走出去我就不会杀你们吗?没有嘛看来我说的话你们根本没仔细听。刚才出去的两位死的可一点也不冤。”他看了看大家面露怒色心里越觉得好笑续道:“这样吧我答应你们愿意走的可以走我绝对不加以迫害若违此言天打五雷轰!这样可以了吧?想走的赶紧走吧。” 有了前车之鉴大多数人都没有动觉得不能就这样相信夏维。不过还是有那么三五个没什么脑子的人抬屁股就往外走结果如前两个人一样刚一出去就传来了惨叫声料想是遭毒手了。这次大家都瞪向了夏维看他这次该如何解释却见夏维猛拍了一下大腿满脸惋惜地道:“唉呀忘了说了我不亲自对付你们我的那些手下大概是不会放你们走的呵呵真不好意思又有几位仁兄死掉了。” 众人怒不可遏纷纷在心里怒骂这他妈是什么人啊说话跟放屁似的!但也只是心中骂嘴却闭得很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夏维始终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既没半点王者之气又不带一丝杀气就好像顽劣的孩童在观察着一群将被自己玩死的蚂蚁一样。这让大家都觉得后背直冒凉气。一直以来夏维和这些小马帮的老大并没有太多接触大家实在难以揣测他有什么打算但是现在看来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放他们走的。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斥道:“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干脆直说别这样玩我们!” 夏维笑道:“我没想要各位做什么我只是想让你们选择是留下还是离开哦我好像一直忘了说了离开的人一定要死!” 某人头脑热振臂一呼道:“妈的大家砍死他先!” 但是没有人响应那人竟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他们不知道夏维的身手有多好但之前他和弥水清两人把雷老大的人耍得团团转大家都是知道的料想有那样的自信应该有过硬的身手。而且这些人的兵器都被夺了而夏维腰上悬着削铁如泥的北星剑虽说大家人多但先冲上去的肯定是先死的自然没人傻到和夏维拼命了。那位非常勇敢的想要砍死夏维的人被几个士兵带了下去然后又是惨叫一声便没了动静。 夏维心说这些人实在太废物了小马帮就是小马帮连老大也是小毛贼。其实夏维对这些人也有顾忌这些小马帮单独的力量并不强大但联手之后帮众高达五千这些人暂时还都停在他们自己的老巢等待夏维指示。若是夏维约束不了这些老大他们的手下估计就要乱套了这是夏维不愿看到的局面。但夏维也不能将这些马帮收编马贼毕竟是马贼只能对夏家军的战斗力形成负面影响。最理想的状况应该是暂时让他们继续做马贼。 夏维满脸愁苦神色摇头道:“各位我对你们很失望真是太失望了。刚才走出去的几个人竟然会相信我要放他们走开玩笑我是谁?我也当过马贼啊你们扪心自问马贼的话值得相信么?最让我失望的是刚才有人说砍死我你们居然没一个人响应的。这点胆子都没有还当什么马贼?” 夏维说的口沫横飞正想把这些人震住让他们听从自己的吩咐却忽然有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 本来没有夏维的命令是不能有人进来的夏维大为恼火正要作那士兵却跑到他面前小声说道:“将军外面有个人自称是弥副将军的兄长!” 夏维一愣先是以为阎达或瞿远来了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不可能。阎达和瞿远在北方进行游击时常几个月都不能传消息过来更不可能事先不说一声就直接跑来了。那么是谁呢?而且自称是弥水清的兄长却没说和夏维有什么关系有蹊跷夏维便也不管那些小马帮的老大让士兵带自己去见那人。一见之下不禁绝倒原来是他和弥水清前几日在罗滕坡遇到的阿舟。 夏维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先没进去回头向士兵问道:“他说自己是我小妹的兄长?” 士兵看出事情不妙忙道:“他是这样说的他有弥副将军以前戴的银箍。” 夏维思索片刻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走了进去。 阿舟站起身笑道:“夏将军来了呵呵当日在罗滕坡我还以为夏将军只是马贼没想到竟然身份不同一般还有许多传奇经历今日便特地来拜会的。” 夏维在他对面坐下冷冷说道:“你拿了我小妹的银箍?” 阿舟道:“正是。”说着将当时弥水清给他保命用的银箍拿了出来。这银箍是原来马帮老大的身份象征现在倒也没什么用处了。但士兵不知道他为何能拿到弥水清的银箍便先将他请了进来去通知了夏维来处理。 夏维将银箍收回来揣进自己怀里说道:“好了你可以滚蛋了!” 阿舟忙道:“夏将军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好歹有一面之缘怎么我刚来就要赶我走?” 夏维微怒道:“你冒充我小妹的兄长……我没宰了你就算不错了。” 阿舟满脸诧异道:“这个……夏将军可能误会了。在我家乡姑娘送小伙子礼物要么二人是要成亲了要么就是要结义金兰了。” 夏维又气又笑心说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瞎话是说来就来。 阿舟仍然毫无自觉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弥姑娘年纪长过我我应该认她为姐姐?” 夏维气坏了一拍桌子张嘴就要骂却见弥水清满脸喜悦的跑了进来一见到阿舟立刻愣了一下。她本来以为是阎达或瞿远来了但看见阿舟又看看夏维的脸色就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不禁皱起眉头道:“你来做什么?” 阿舟又是满脸无辜地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夏维捏死他的心都有了。弥水清连忙将夏维拦住很是客气地道:“阿舟兄弟我和我三哥有点事要说你先在这里稍候片刻。”说着将夏维拽了出去。 走到不远处夏维便破口大骂哪里钻出这么个混人啊?! 弥水清等夏维骂够了才道:“三哥这人来路确实有问题。当时在罗滕坡他表现出了过人的眼光现在又装傻充愣跑来找我们其中必然有问题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夏维冷冷地道:“来出去砍头!***还他妈冒充你的兄长那我算什么?白添一个哥哥还是弟弟?不管那么多直接砍死他!” 弥水清笑道:“三哥息怒其实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伤害他且将他留下让人监视他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对付完西北军再慢慢处理他也不迟。到时候我们可以仔细审问一下他的来路或许还是我们搞错了他并非有恶意也说不定。” 夏维道:“没恶意?那也不能放过他。刚才我正和小马帮的老大们谈事情让他来了这么一搅全都泡汤了!” 弥水清连忙问他谈的如何夏维将经过说了一遍。弥水清道:“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你只是想吓唬一下那些老大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放他们回去便是相信他们会老实一阵子。等我们击败西北军他们就不再是威胁了。” 【三】新生代(三) 夏维思忖着他隐隐约约觉得阿舟的出现预示着什么其背后隐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但是暂时来看阿舟并没有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他开始在脑海里猜测阿舟的来历但这个人来的太突然除了一个并不完整的名字以及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夏维根本不了解这个人也就猜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不行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要尽早扫清。夏维忧心忡忡地想这个人来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还是把他赶走为妙。忽然夏维又想到了另外一些事情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打消了赶走阿舟的念头他觉得应该再和阿舟谈谈或许这个人有更好的利用价值。 弥水清看他半天不说话不禁问道:“三哥你在想什么?” 夏维摇头道:“没什么先不要去管阿舟了。你们的作战计划商量的如何?” 弥水清没多问答道:“总的来说还不错张可达对全局的把握比较好其他人可以在战术上进行完善最后定下的作战计划没太大问题三哥你要不要去亲自过问一下?或者说你应该去肯定一下这个计划好让他们有些信心。” 夏维心想也有道理便吩咐士兵看好阿舟不要让他乱跑然后便和弥水清去见年轻的军官们。 十个年轻的军官为了制定作战计划已经有一天一夜没睡觉了样子都很疲惫一个一个灰头土脸不过精神还算不错眼神里闪动着兴奋这是弥水清已经对计划作出肯定的原因。不过当夏维进来的时候他们立刻又紧张起来。尤其是夏维让他们陈述一下计划的时候他们更加惴惴不安生怕这个计划不能让夏维满意。 弥水清有意要让张可达表现一下便说道:“张可达由你来陈述吧。” “遵命。” 张可达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份卷宗清了清嗓子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话来看起来是紧张过头了手都有些颤抖。 夏维一看他这副怯懦的样子立刻就气不打一出来喝道:“别吞吞吐吐快说!” 张可达忙道:“遵命。这次嗯大致的构想是要迷惑西北军让他们误以为我军兵力与他们不相上下甚至远远过他们。” 夏维点头道:“继续。” 张可达道:“具体的做法是模仿将军你当初率人铲除黑马堂那一战。” 铲除黑马堂之战是夏维的得意之作。当时他和弥水清刚来西北省不久手下只有不到千人真正有战斗能力的不过五百。而黑马堂则人多势众帮众高达五千。而且当时西北最大的响马堂也在背后支持黑马堂。夏维因为对西北省不太熟悉不慎踏入黑马帮设下的圈套前是黑马堂后是响马堂无路可退。但是最终夏维只领三百人便将黑马堂砍得七零八落一战成名各方势力纷纷归降。 夏维带兵打仗大多是想到一个应敌之法便付诸实施用过的法子都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此时听张可达一说他才想起当初那一战的情况略微回忆一阵道:“仔细说说。” 张可达道:“此时我军和当初的情况相差不多兵力处于劣势却又必须应战无路可退。而西北军和当初的黑马堂也有类似的地方兵力占优但士气不高……” 夏维抬起手道:“等一等你可知道黑马堂终究是马帮帮众的训练程度、武器装备、整体士气都不能和西北军相提并论的。” 张可达被夏维拦了一句又说不出话来了。弥水清瞪了夏维一眼埋怨他明知张可达的性格还要乱提问题说道:“张可达大家定的计划已经很完美了。而且其中大部分环节都是出自你的头脑你要拿出点自信继续往下讲!” 张可达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将军问的问题不无道理西北军和黑马堂的情况确实有所不同但关键在于二者都对我军过于轻视了。我们已经派人拦截总督府和西北军的往来军文通过上面的内容不难看出总督确实对我军极其重视但西北军将军却觉得我军只是乌合之众不值得大惊小怪他们应该继续留意颜瑞的举动。双方多次争执最后西北军才勉强同意全军出来剿灭我们。” 夏维好像又有问题刚一张嘴便被弥水清在下面狠狠踩了一脚连忙闭嘴不言只是痛苦地点点头示意张可达继续往下说。 张可达道:“将军轻敌士兵必然松懈。若是我们能制造假象让敌人忽然现我军势力庞大他们必定从自信的天空跌入绝望的深渊军心必乱这时便有我们的可趁之机。这和将军当初对付黑马堂的方法是非常相似的。当时将军手里只有不到千人将军挑选出三百名精锐为主战部队而其他人全部都分散出去在周边地区散布谣言制造混乱。西北省地广人稀只要有效控制公文通路便可让敌人无从证明谣言真伪谣言的可信性便随之大大提高。当敌人听信谣言信心下降的时候我军便可集中精锐部队给予迎头痛击只要一击必然使敌人全线溃败。” 夏维想了想点头道:“嗯我对付黑马堂的时候确实用的是这个法子不过关键的部分你们已经掌握了但对细节方面是否把握住了呢?” 张可达听夏维认可了此战的关键部分多少受到一些鼓舞便继续说道:“先我们要继续示敌以弱当然这一点不必用撤退等方法实现我们已经暗中控制了总督府与西北军的联络方式只要对传递的消息加以改变便可让西北军觉得我军正准备逃走。” 夏维摇头道:“不是这么容易的吧?西北军将军好像是叫张择端吧那人不是无脑之辈不会傻到完全听信总督府给他的消息吧?派出自己的斥候来打探情况这一点他还是会做的。” 张可达期期艾艾地道:“当然我们不会只依靠假消息来迷惑敌人。我们计划分出三千兵力分头去攻打三个防守较为薄弱的镇子然后再用谣言来渲染战果让西北军相信我军战果辉煌并且误以为严重低估了我军实力。我们已经制订好散布谣言的方法在西北军行军的路线上已经有众多我军假扮的难民他们将一路宣传我军的强大。” 夏维看了弥水清一眼弥水清小声道:“去散播谣言的是第三营。” 第三营是一支比较独立的部队夏家军分为五个兵团第三营却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士兵平时都是分散在各支兵团里需要的时候再集结起来。这些人都是夏维亲自挑选的全都是面相忠厚貌似老实但心机很重口齿伶俐擅长用外表博得他人信任然后将谣言散播出去。第三营的人倒是对夏维绝对忠诚他们的作用是在各自所属的兵团里宣传夏维的光辉事迹(这一点做的不错)将夏维的形象神化(这一点没能做到)。实际上第三营是夏维模仿东王家的鬼参营组建的其中得到了高威的一些指点虽然和鬼参营的实力相差十万八千里搜集情报的能力不强但出去散播谣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夏维满意地笑了笑道:“不错但是所有这些工作就算成功了还需要在战场上给西北军沉痛的打击才行这一仗你们想怎么打?” 张可达道:“我们计算了一下时间先派去攻打小镇的部队需要三天左右完成任务我们可以同时派出散播谣言的部队让双方在时间上相互配合这样可以使谣言亦真亦假真假难辨。而我们估计谣言传遍西北军需要大概两到三天而他们调查到事情真相应该要五天以上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利用中间的两天时间动攻击。” 说着张可达抻开地图指向罗滕坡道:“按照前面的推算我们可以将西北军引到罗滕坡当他们的中路部队通过这里的时候我们可以动全力进攻将其拦腰截断。选择罗滕坡还有一个好处这里是西北最荒凉的地段地广人稀周围没有村镇这样引敌人进入这里更有助于拖延时间让他们难以查探谣言真伪。另外这里土壤干燥虽然前些日子下过一场雪但雪水没能滋润土壤大军在此活动会扬起大量沙尘阻断人的视线我军突袭也可趁乱获利。敌人无法摸清我军虚实又有谣言的铺垫必然被我军一举击溃。这是具体的作战计划。” 夏维接过一份卷宗里面有对己方兵力的分配、军需的调动方案以及一份罗滕坡的地形图上面标注了几个需要现行占领的位置以及进攻的路线等等。夏维不置可否垂头沉思。张可达和其他人都惴惴不安地等夏维做出评价但看夏维的脸色好像不很满意似的。 最终夏维抬起头笑道:“各位这个计划不错好好干吧。这一战就看你们的了具体事宜还是你们来决定有需要的地方就问弥副将军。” 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还是要求夏维来指挥。当然夏维拒绝了这个要求无论如何这一战还是要他们来打而且从现在来看此战至少已有七成胜算完全可以放手让他们去做来奠定这些人的自信。 十个年轻的军官继续商议营级军官也加入进来开始分配具体任务。弥水清在旁监督而夏维则闪人了前去找阿舟。现在夏维已经不用去考虑西北军了他要好好和阿舟谈谈看看这个人是否有利用价值。 夏维走进“关押”阿舟的土窑在他对面坐下架起二郎腿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面无表情地盯着阿舟。而阿舟也不说话非常坦然地迎着夏维的目光。二人互相瞧着对方任由宝贵的时间从身边悄悄流走仿佛都打定主意要让对方先说话。 夏维开始仔细地打量阿舟这个人的衣着很普通他曾说自己是个商人但很明显不是他的眼神很稳定不像一般商人那样眼神非常飘忽。他的手也很细应该是养尊处优地人至少没干过太多粗活。另外他有些驼背既然没干过粗活那么驼背的原因应该是长期伏案读书写字造成的从他的眼睛也能判断出这一点他仔细看一个地方总是要眯起眼睛读书人眼睛容易坏掉为了看清楚远一点的地方都是这样做的。 但他不会是简单的读书人。在罗滕坡遇到他之后夏维和弥水清曾聊过这个人弥水清觉得他知道的事情太多比如华朝后期的官员在册数量宫廷每年消耗的费用等等等等这些不是普通的读书人能知道的。这个人应出生于官宦世家而且定是显赫的高官。 夏维开始在头脑里排查将所有可能来对付自己的人罗列出来试图找出阿舟和这些人的交集。但是他想了半天也难以猜出阿舟的身份。而且阿舟如此从容无论夏维换上咄咄逼人的眼神还是一副嬉皮笑脸或者呆若木鸡都无法牵动阿舟有一点变化他始终保持镇定自若的神色。这样一个人决不会是济济无名之辈但为何一点线索也没有呢? ================ 提示:精华每周日大放送。呵呵 【三】新生代(四) 夏维和阿舟对坐许久都是纹丝不动不一言。也没人来打扰他们夏维已经吩咐过卫兵任何人不能进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能坐这么久而不动的人可不多除了擅长坐禅的僧侣大概只有刻苦的学子能做到这一点。夏维倒是很轻松他在西洲作抄书匠的时候经常伏案一整天不动不仅屁股磨出茧子膀胱也锻炼得极其坚强再坐下去也毫无问题。他仍然不动静静地观察阿舟。 阿舟终于露出疲态夏维等的就是这一刻。一个人在疲惫的时候不经意做出的小动作都会是暴露身份背景的信息。不过阿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身子刚刚晃了一下便立刻又强打起精神来不再有任何动作。夏维稍觉可惜但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阿舟肯定累了这个时候和他谈一谈也许能有所收获。 于是夏维便笑了笑先打破沉默道:“兄台是哪里人?” 终于开始交谈了比对坐沉默要轻松一些阿舟错了错身子答道:“京西潮泽人。” 夏维仔细回想了一下在脑子里想象出一副地图从中找到了潮泽的位置是在京西省南部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郡当地风情不甚清楚夏维也难以想到更多东西便继续问道:“兄台家里可还好?” 阿舟淡淡地道:“家里人都不在了。” 夏维道:“不知兄台可曾为将来打算?” 阿舟道:“有外族入侵天下大乱我自然是要寻访明主一展才学辅佐以安邦定国。” 夏维笑道:“兄台志向远大令人钦佩不知兄台要找一个什么样的明主?” 阿舟冷冷地回道:“总之不会是夏将军。”阿舟的话都尽量简短显然是刻意而为避免语多有失。 夏维微微一笑道:“我记得当日在罗滕坡的时候兄台曾言道若你有我这样的实力一年内便可傲视西北五年内北征蛮莽十年内安邦定国。兄台这话可是当真?” 阿舟愣了一下道:“自然是真的。” 夏维笑道:“那请兄台随我来。”说着便领阿舟去见那些小马帮的老大。 老大们再次被召集起来都满腹狐疑不知夏维这次要搞什么又见他带了一个陌生人一起来更是纷纷猜测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夏维将阿舟带到众人中间轻咳一声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夏维道:“各位大家在我这军营里留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每天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也不能白养着你们不是?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放各位回自己的堂口继续做你们的没本生意但每月要向我上缴一成的收成……” 夏维郑重其事地宣布着自己的要求众人看出他不是在开玩笑便在心里盘算着觉得夏维的要求并不苛刻甚至相当宽松了于是纷纷表示同意。 夏维又道:“另外还有一项最重要的要求。我将来不会再过问马帮之事但各堂要分出一成*人马组织一个新的总堂而新的总堂主就是我身边的这位阿舟兄弟以后各位要服从他的安排。” 众人脸上都露出难色阿舟更是惊讶异常他可没想到夏维直接就委托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其实夏维完全是在害他这个总堂主的位子哪里是人坐的低下那些老大怎会轻易臣服?现在忌惮夏维或许不会反对但等离开这里回到各自的堂口谁还会理什么总堂主?阿舟也不是想不到这些事情但他也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是他真能控制住众多小马帮必然能展出自己的势力。他已经困顿太久了一直就在等这样的机会。不然在罗滕坡的时候也不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夏维和弥水清表明心迹更不会独自跑来夏维这里。 夏维拍了拍阿舟的肩膀仿佛将他看作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一般鼓励道:“放手做吧我会提供你精兵五百帮你控制住局面以后就看你自己了。” 阿舟想要拒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虽然马帮势力太弱但对他来说已经是天赐良机了。就算明知夏维没安好心他也不愿放弃。至少他知道夏维需要有人来控制马帮势力短期内会给予他足够的帮助。只要他能迅展壮大以后也不用担心夏维过河拆桥了。 总之二人各怀鬼胎但阿舟还是点头同意了。夏维便让阿舟和大家交流一下自己便溜了出去。 弥水清刚刚结束会议听夏维将阿舟的事情说了一遍立刻皱起眉头抱怨道:“三哥你疯了?阿舟来历不明你就这样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就不怕以后他会反咬一口?” 夏维一脸不解地道:“为何要反咬我一口?我现在提拔他他还不至于忘恩负义吧?” 弥水清道:“人心难测!三哥你这件事办得真的有欠妥当了!你居然提拔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最奇怪的是他居然会一口答应下来!” 夏维笑道:“我先前以为他是被人派来加害我的但他既然能答应我去管理马帮那么这种猜测就暂时不能成立了。如果他不答应那我肯定不会犹豫干脆将他除掉了事。另外我没时间去管马帮的事情了与西北军一战近在眼前等此战结束相信我们还会迎来更多的敌人不如随便找一个人去管理马帮只要能暂时稳住他们就不必去理会了。反正以现在的情势来看想靠那些小马帮展起来绝对是不可能的。” 弥水清冷哼道:“总之这件事你办的不对一来欠考虑二来你都没跟我商量自作主张!” 夏维笑道:“好了小妹我也是突奇想算我不对好了给你赔个不是!对了备战进行的如何了?” 弥水清道:“今夜让大家休息明天一早便出兵。” ***** 是夜阿舟带领马帮领离开军营临别之时夏维和阿舟二人故作亲密地道别。实际上就算没有阿舟夏维也会随便找另外一个人来管理马帮。总之他要将马帮全部推给别人以后尽量不与其生任何瓜葛以改变夏家军的马帮形象。 翌日拂晓。 无风寒意透骨。 三千兵马分头离开军营悄然向西进前去攻打三座小镇。 与此同时第三营已经乔装打扮作流民状悄然上路用已经编造好的谣言前去迎接即将到来的西北军。 正午时分太阳难得地探出头来在阴云的簇拥之下播洒下温暖的阳光。 全军士兵集结完毕夏维自然要做一番战前演说以提升士气。毕竟他是全军统帅这个任务可不能交给别人来做。 夏维来到队伍前方登上高台望着整齐的队列高声道:“诸位我和你们一样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自从莽军入侵以来天下大乱大好江山沦陷敌手而你们大多亲眼见证了敌人的入侵你们的朋友、亲人以及最高统帅都在那一战中死在一帮禽兽不如的异族畜牲手上。我知道你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西北省总督庞青卖国求荣投靠莽族实为奸人鼠辈此时他的西北军正在前来消灭我们的路上他们轻视我们以为我们是一群乌合之众是四处作乱的马贼!没错我们是当过马贼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些年来各位英勇的战士们跟随我忍辱负重沦为马贼就是要韬光养晦等待今天的到来。此时此刻我们已不再是马贼而是一支无敌雄师。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让身体里勇敢无畏的血液沸腾起来要用手中的武器去消灭敌人让敌人付出血的代价让敌人用生命偿还罪孽。这么多年了我族人民节节败退但现在此时此刻我们将率先吹响反击的号角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听到我们愤怒的呐喊要唤醒所有同胞与我们并肩作战!与西北军一战将揭开历史的新篇各位的英勇将被万世传诵千古流芳!” 片刻的寂静过后滔天的呐喊声震彻四野。 夏维昂然站在高台上一次又一次振臂带领全军整齐的高喊着口号。 弥水清站在他身后眼前忽然间模糊了她悄悄抬起手抹去了眼里的泪花。她太激动了她和夏维两个人来到西北省现在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军队这一切都来得并不容易。但无论如何他们做到了。弥水清相信夏家军的名字很快就要传遍天下而最终他们也肯定能取得天下。 ================== (思路卡壳了-|||) 【四】智珠在握(一) 西北省总督府。 庞青正在听取部下的汇报。 部下道:“夏家军主力正在向东南方向移动如无意外将在五日内与我军遭遇。” 庞青双目微合沉默不语。 部下又道:“令人意外的是夏家军没有集中全部兵力而是分出了三千人马于昨日攻下了西原、临曲、景谷三镇我等仔细探讨过觉得他们拿下这三镇毫无利用价值既不能给他们留出退路也不能对其进攻形成支援实在令人费解。” 庞青睁开了眼问道:“这些消息给张将军送去了吗?” 部下答道:“信鸽已经派出。” 庞青点头道:“那就好一切就交给张将军吧。我们只要坐等这一战结束就好了。” ***** 罗滕坡。 西北军将军张择端纵马驰于大军中路监督军队北上。 一名营尉从前方疾驰而来禀报道:“将军总督府来报夏家军在北部连拔九城对省会形成合围之势往将军加快行军去救援。” 连拔九城之说自然是夏家军的人拦截西北军文书篡改之后的结果。 张择端皱起眉头道:“夏家军到底有多少兵力?其主力正向我军开来为何还有能力去攻城拔寨?” 营尉道:“回将军夏家军在一个月前还是马帮其具体兵力不详我们初期估计其有五万兵力现在看来我们低估他们了。另外先头部队遇到大量流民据流民讲夏家军攻城之时毫无停顿一气呵成半天便下一城。” 张择端瞪起眼来道:“我们的斥候打探到什么情况?” 营尉道:“斥候回报夏家军主力确实在向我军开来但对方戒备森严斥候难以深入探查。各支斥候的回报也不统一但观对方行军的阵型和度似乎兵力与我军不相上下。将军夏家军有实力在后方攻城拔寨并且调动主力前来迎击我军其实力深不可测啊!属下估计夏家军至少有过二十万的兵力。” 张择端怒道:“胡扯!二十万他们会变戏法么?马帮在总督眼皮底下展出二十万大军要么是胡扯要么就是总督眼睛瞎了!传令全军停止行军就地扎营加派斥候出外探查夏家军动向。另外再派一队人马出北上沿途打探关于北部的战况。” 营尉领命而去。 ***** 罗滕坡地势平坦方圆百里内毫无可供隐蔽的地带。夏家军的主力此时距离西北军有一百五十里远已经停止行军营地自东向西一字排列并派出骑兵在营地前方巡逻保证西北军的斥候无法接近营地也就看不到营内情况更无法知道营区纵深。 夏维正躺在帐篷里悠闲地看着一本演义小说。这一战他已完全放手交给部下应对自己则埋头苦读带来的演义小说并被五花八门的情节所吸引。 弥水清和张可达一同走了进来夏维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略显不满地道:“我不是说过了么只要没打败仗就不要来打扰我!” 弥水清瞪了他一眼道:“好啦你也闲了不少天了该想想正事。不然大家都在忙就你一个人闲着别人该骂你了。”她回过头让张可达和她一起坐下道:“张可达把情况和他说说。” 张可达道:“启禀将军我们的作战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已经拿下北部的三镇相信西北军已经接到消息他们刚刚停止行军并且派出了更多的斥候来打探我军虚实。” 夏维道:“不错那么该准备作战了吧?” 张可达摇头道:“暂时有两个小问题。一是我军虽然控制了军文通路但看起来总督府那边和西北军都渐渐察觉这一点了现在从总督府放出的信鸽每日过百只我军部下了最优秀的猎手暂时能全部截获但如果他们再增派信鸽恐怕难免会有漏网的。因此我军时间紧迫要尽快开始进攻。第二个问题是派去散播谣言的人被西北军先头部队拦截无法继续前进谣言无法继续传播。如果不能通过谣言混乱敌人军心我军下一步计划的实行恐怕会遇到阻碍。” 夏维没好气地道:“屁大的事也要来问我你们不会自己想办法吗?” 张可达不知该说什么一时语塞。弥水清便道:“这几天你也累了先出去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再去找你。” 张可达默默地走了出去。弥水清立时沉下脸来斥道:“三哥你别对他摆臭脸行不行?你明知他缺自信还总打击他而且他是第一次领兵压力很大这样下去他早晚要崩溃掉!” 夏维怒气冲冲地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让我对他说张可达来来来别怕万事有我撑着军文通路控制不住没关系我来想办法谣言散播不出去没关系我来想办法你急得拉不出屎来也没关系我来想办法。难道要我这样啊?我是他爹啊?这一战他要么自己撑过去建立自信奠定权威以后独挡一面。要么就干脆滚蛋别他妈再来打仗了。” 弥水清也急了呛道:“那你不会好好说话么?他需要的是鼓励不是训斥!就算你不想帮他出主意也别冷嘲热讽啊!” 夏维道:“我这叫冷嘲热讽么?我对他够客气了瞧他那熊样要是放在以前我早就大嘴巴抽他了!” 弥水清怒道:“好啊你要是敢打部下我就策动兵变把你的位子夺了!” 夏维冷笑道:“真是女生外向胳膊肘往外拐!好好好来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想把夏家军改成你弥家军吧?妙极妙极巾帼女杰不让须眉小妹兵变除三哥以后流传出去必是一段传奇佳话!” 弥水清横眉冷目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二人口不择言大吵起来。弥水清跟随夏维多年胡搅蛮缠之功与夏维不相上下这一吵便是棋逢对手酣畅淋漓外面的卫兵听得击节叫好心旷神怡。反正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次了大家都不会太在意知道吵架的两人都是没心没肺不会记仇吵完就会和好的。 正吵到**夏维和弥水清面红耳赤口沫横飞张可达又走了进来。二人倒是不愿在人前吵架便都收住了嘴。夏维瞥了张可达一眼问道:“不是让你去休息么回来做什么?” 张可达唯唯诺诺地道:“将军我刚才想了想有几个办法想征求一下将军的意见。” 夏维道:“什么办法讲!” 张可达道:“是这样的我们暂时还控制着军文通路总督府和西北军的联络暂时不会逃过我们的拦截至少三四天内不会有问题我们只要在这几天内动攻击就可以了。另外散播谣言的人马被西北军先头部队拦截这个有些麻烦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加派一些人手直接渗透到西北军中路去散播谣言。” 夏维没好气地道:“能自己想出办法还来问我做什么?我不是说这次全权交给你负责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养你干什么用啊?张可达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带把的?像你这么怂的人我还真没见过几个!” 张可达心里不是滋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却又不敢说话。弥水清有意维护这个自己提拔的人便道:“张可达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先下去没事的话别打扰我们。” “遵命。” 张可达一走弥水清和夏维又大吵起来。 夏家军仿佛是依靠夏维和弥水清的口水提升士气的随着张可达布置好新的人手前去散播谣言全军士兵也开始进行最后的作战准备。四万余将士厉兵秣马随时可以上阵。谣言也已成功渗透入西北军中张择端还在加派斥候打探夏家军的虚实双方进行着战前的竞赛谣言在西北军中迅蔓延而西北军的斥候也渐渐掌握的夏家军的兵力部署关键就是谁先拥有足够的资本先制人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夏家军的临时统帅张可达认为谣言已经成功影响了西北军的士气而张择端也觉到夏家军的兵力不足之前的所有消息都是其虚张声势。但西北军中人心惶惶张择端一时间无法稳定军心因此此时挥兵向夏家军进攻实为下策要么就继续按兵不动要么就掉头撤退。 按兵不动是不可能的张择端知道夏家军不会是打算用谣言吓走自己他们很快就要动攻击了。而掉头撤退更是他不愿选择的己方十万对敌方四万若是还撤退传出去必定让人笑掉大牙。 当张择端犹豫不决的时候夏家军开始后撤。相距一百五十里忽然后撤让张择端难以揣测其中原因但他刚刚了解夏家军兵力不足便误以为对方是知道实力已经暴露想要撤退。于是张择端下令全军前进但并非追击只是不紧不慢地行军他觉得实力的差距已经将胜利交到他手中他所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将夏家军逼入绝境。不需要攻击只要尾随其后便可让其全军崩溃。 西北军分三路纵队缓缓通过罗滕坡而夏家军的主力正在从两侧迂回而来真正撤后的只有不足两千人马但两千人马列成空当巨大的阵形一路扬起满天沙尘有效掩藏了自己的实力使得西北军的斥候没能探查出他们的诡计。 张择端坐镇西北军中路中路本来也是夏家军准备实施突袭的位置。但张择端列开的三路纵队井然有序中路步履稳健难以找到破绽。于是夏家军便放中路通过准备突袭西北军殿后的部队。 长途行军最苦的要数殿后的部队他们行进的度和节奏都不是自己能掌握的因此体力下降的度要过前方的部队。另外伤兵病号不可能跟上全军度也会落到殿后的队伍中。还有行军途中损坏的辎重车辆同样会积压到后部。这就是西北军的破绽。 夏家军迂回是绕了很大一个弯虽然这样会绕远但他们并不担心会错过时机。张择端此时没意识到危险而且胸有成竹将行军度压得很慢他甚至开始计划撤下一部分兵力返回省界去注视炎武军的动向。自从他带兵来剿灭夏家军炎武军就松了一口气开始调动兵马人人都看出颜瑞是要一举拿下南方彻底夺取南方的控制权。如果他做到这一点天下将会形势骤变到时候颜瑞一定会向外扩张而最先倒霉的一定是西北省。 弥水清也在留意颜瑞的动向虽然这些年颜瑞一直在给予他们支持但那是他需要培植一个势力来搅乱西北省的局势他便可以安稳的在南方展。但现在夏维的实力急膨胀着如果拿下西北军必将成为西北省的霸主到时候颜瑞就不可能再放任他们展了。炎武军和夏家军必将化友为敌化玉帛为干戈。 联手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因为颜瑞仍然身居华朝护国大元帅的职位而夏维的夏家军中虽然有许多将士出身自西王军但有了当马贼的经历已经成功摆脱了华朝军队的背景。弥水清开始觉得夏维当初刚来西北省选择当马贼已经做好改旗易帜的打算了。马贼的烙印已经深深刻在这支军队背后至少百姓是这样看的。那么关键问题是该如何树立新的形象呢? 弥水清恍然意识到夏维早有打算了。 与西北军一战若是能大获全胜必可让天下人为之所震摄但只是意识到夏家军的强大还不能改变马贼的印象。不过七十二路小马帮还没灭绝呢! 弥水清开始掌握到夏维的计划。 先展马帮势力铲除大马帮建立夏家军。 而后用夏家军与西北军作战展示实力。 这一战过后夏维必然要用夏家军去铲除剩余的小马帮建立良好的声誉。 他已经选择阿舟去管理小马帮虽然看似不妥但实则用心良苦。至少现在来看阿舟有过人的眼光也有庞大的野心既然他接受了管理小马帮的任务那么当夏维去铲除他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干脆投降。只要他顽抗那夏家军必然用雷霆手段将其消灭干净决不姑息。弥水清仿佛已经看到马帮的厄运应该是一场血腥的屠杀这绝对会让百姓收起成见相信夏家军是惩恶除奸的威武之师。 这一切都是弥水清在与西北军之战前想到的当时她只是因为大战在即有些难以入睡胡思乱想之际才想到这么多事情。她有些气恼觉得夏维铺下这么多伏笔却都没和她商量。于是她气愤地去找夏维理论可是走进夏维的帐篷她又没脾气了。夏维仍在熬夜看小说正沉醉于一段幽默的情节之中痴痴地傻笑着像个白痴似的。见弥水清进来夏维也没多问忙着将她坐下兴奋地道:“小妹快过来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刚从书里看来的。”他眉飞色舞地与弥水清分享书中的情节搞得弥水清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弥水清也说不好夏维到底是心机深重还是没心没肺呢。 =================== 脑袋仍在卡壳中……卡……卡卡卡…… to青蛙君:这本书什么时候完我也说不好至于以后的走势还是争霸为主吧大致情节都定下了只是很多细节不好把握所以会卡壳。 to春少:不要……太直白了…… to紫竹蜻蜓:用板砖……我身体不好还是用票砸吧…… to财猫:兄弟的昵称很吉利啊~~~^_^~~~ to峰回路转又一天:卡壳也会有更新的只不过我写的有点辛苦而已~~555 to多多人世间:兄弟的几条书评对我鼓励很大啊呵呵多谢多谢…… to竺伊:帮兄弟的广告似乎没太大帮助唉我这边情况也不好啊 to去看月亮:兄弟的书也要坚持啊共勉共勉…… 呵呵字数不多回书评充数我人品还真有问题 【四】智珠在握(二) 战局的节奏已经完全被夏家军控制但是西北军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张择端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种空旷、地势平坦的地区一支正在自己前方的部队如何能够迂回偷袭自己后部。直到第四天斥候终于现情况不对劲了。夏家军撤后的部队渐渐撤出了土壤干燥稀松的地带想要扬起沙尘遮挡自己已经不太容易阵型渐渐暴露西北军的斥候又接连几次冒险逼近终于察觉到撤后的并非夏家军主力。 斥候飞马回报通知张择端夏家军主力消失了。 张择端立刻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一定要尽快找到夏家军主力的位置。 但为时晚矣夏家军已经动了攻击。 先是两支千人骑兵纵队如同利刃一般拦腰截断了正在西北军将殿后的部队拦截在罗滕坡然后是步兵方阵接替骑兵纵队的拦截任务而骑兵开始对殿后部队展开屠杀。张择端立刻派人掉头救援他仍然相信兵力的差距能够让他扭转乾坤重新掌握主动。但很快他派出的一万兵力竟像石沉大海被夏家军一口吞了下去。 天气虽冷张择端却满头大汗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相信一万兵力竟然没起到一点作用就被消灭了。他的信心已近濒临崩溃的边缘同样也完全丧失了冷静唯一还鼓舞着他的是军人的勇气和尊严但勇气和尊严往往是最害人的若是他放下这两样东西放弃自己的后部那么夏家军也只能放他离开。但他决不能忍受这样的败绩他知道这将在他的军旅生涯上蒙上一层耻辱的阴影。于是他迅集结出五千骑兵亲自率队回头救援自己的后部而全军也开始掉转方向回头迎战。他相信夏家军的主力已经全部迂回到自己的后部了。 此时的张可达激动万分他已经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这一战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现在就是看张择端有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放弃自己的后部若是有则战果不会继续扩大若是没有西北军将在历史上消失。当斥候回报张择端亲自率军回头救援的时候张可达心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之情那种感觉就像握住了掌握所有人生死的权柄就像自己站到了战争的巅峰所有人都要对自己高山仰止就像腾空而起俯视着芸芸众生一切都再也不会逃过他的掌握仿佛他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威在这块战场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威胁他的这份权威。 而张择端的心情刚好相反他带领五千骑兵回头救援的时候一种难以控制的不安情绪在他心头徘徊而他的士兵也都紧张万分。他的部队控制着并不急躁的前进节奏但急躁的情绪却油然而生危险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每一寸土地都在与他们为敌。张择端觉自己真的败了他已经完全失去对战场的控制。 两侧开始传来动静只见夏家军的旌旗随风翻卷铺天盖地一般汹涌而来。张择端意识到自己遇到伏击了但他没有退却他仍然想要继续作战他认为只要坚持一会儿后续的援兵就会赶来他仍然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要援兵赶来兵力的差距一定能让他赢回主动。 他仍然相信兵力的差距是决胜的关键。 确实优势的兵力可以说是胜负的关键。但张择端却没觉西北军已经被夏家军成功的分割了而且他自己也无意地帮助了夏家军将自己本来优势的兵力分成一个一个部分在局部形成劣势被夏家军不断吃掉。 实际上夏家军也没有能力将西北军完全消灭现在伏击张择端五千骑兵的只有两千人马但他们只是选择在外围骚扰借助沙尘的掩护加上士气的差距继续削弱西北军的战斗力直到其军心溃乱为止。 西北军后续的援军终于赶到于是张可达将己方的全部兵力都压了上去炮制了最后一次伏击。夏家军的骑兵用标枪和飞斧来回突袭骚扰步兵方阵步步紧逼弓箭手制造的箭雨遮天蔽日将西北军的两翼打得溃不成军。 此时投入战斗的双方兵力相差无几虽然西北军仍有后续援军但他们一开始就落入被动已经无力反扑。而夏家军虽然已经全军压上再也没有后续但他们已经赢定了。张择端万念俱灰在败亡之际做出最后一次反击的尝试。他在战场外围捕捉到了夏家军本阵的位置他相信夏维应该在那里于是召集身边仍有战斗力的骑兵向该处动全力冲锋。 但本阵中坐镇的并非夏维现在夏维正在百里之外的帐篷里蒙头大睡他熬夜看小说太累了。坐镇的也不是张可达因为这里并非真正的本阵而是为了引诱张择端而布下的圈套本镇是由最精锐的夏家军士兵组成而中央指挥的是弥水清。 张择端的冲锋畅通无阻一路杀到本阵前方五百步。 还差四百步。张择端很兴奋。 三百步。张择端确信只要拿下对方主帅的人头就能夺回主动。 两百步。张择端有些恍惚了因为他们的冲锋太顺利了。 一百五十步。张择端有些犹豫了但这时本阵中的全部骑兵一起下马了。居然在骑兵即将攻来的时候选择下马他们是不是傻了?张择端打消犹豫催动部队加。这么好的机会他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一百步。本阵中下马的士兵忽然从马背侧面取下了巨大的盾牌约摸四尺长两尺宽的盾牌平头尖底。 五十步。士兵将巨盾齐齐插入地面然后蹲下身躲到了盾牌的后面长矛架在盾上绊马索也横了出来。 张择端大惊失色但已经不能掉头了于是他和他的部下一起奔向了死亡。 先冲过去的骑兵被长矛刺到了一部分但损失不大。张择端本以为骑兵的铁蹄能踏烂对方下马的士兵但是很可惜敌人的巨盾坚固非常而且敌人是团起身子全力顶住盾牌盾牌便形成了一道拦截战马的障碍许多战马没能越过去马蹄被绊士兵跌落下马。少数躲过巨盾的骑兵也被剩下的绊马索绊倒。紧接着是短暂的屠杀敌人从盾牌后面窜出一阵凶砍将所有坠马的骑兵消灭干净。 张择端也坠马了高冲锋时坠马身上的铠甲不但不可能形成保护反而会加重坠马造成的伤势。他感到自己好像完全没有了力量四肢一点感觉也没有好像只剩下一个脑袋而躯体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也感觉不到胸口的心跳了每一次呼吸都异常困难憋得他面色紫。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瞧着他目光里有轻蔑有怜悯也有无比的傲气。 弥水清没有亲自动手转身离去士兵便冲上来将张择端的头砍了下来然后挑在一根长矛上纵马冲入战场高呼道:“张择端死了!” 西北军终于崩溃了。士兵丢盔弃甲一路向北逃去正在赶来的援军在败兵的冲击下也立刻崩溃。夏家军衔尾追击前方诈作撤后的两千人马也掉转方向前后夹击西北军顿时四分五裂士兵慌不择路四散溃逃。 是役西北军阵亡两万余降五万余主将张择端战死而夏家军的全部伤亡不过七千。 以不足五万的兵力战胜了十万西北军而且胜得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之处夏家军一战成名名动九州。夏维的名字再一次成为了传奇而弥水清、张可达等人也同样进入了这个传奇之中。新的霸主在西北腾飞了彪悍的健儿用刀剑与铁蹄以及豪气干云的咆哮在西北扬名立万。夏家军几乎没有停顿地横扫西北连拔十三城并且冲入省会将总督府夷为平地略显可惜的是他们没能抓到总督庞青。接下来夏家军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便一鼓作气夺下了北部的所有交通要道截断了莽族人与近东联系的通路率先擂响了向外族侵略者反击的战鼓。 1281年的新年西北省的主题是夏家军的崛起毫无喜庆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与西北军情形相似南方各省也处在战栗之中颜瑞率领炎武军势不可挡地迈出了争霸的脚步。 中南省守军投降总督被斩。 西南省总督投降但守军顽抗结果被颜瑞率军在二十天内扫平。 东南省总督和守军齐心合力全省军民团结一致一起臣服在颜瑞脚下炎武军所到之处军民夹道迎接奉上美酒佳肴金银珠宝。 华朝四王如今只剩下了东王和一支为人不齿的北王军。历史的风向已经转移夏维和颜瑞夏家军与炎武军开始了乘风破浪地争霸之路。 ***** 西北省夏家军大营。 此时张可达等主要将领都领兵在外继续攻城拔寨巩固夏家军的势力。营内只有少量留守士兵显得有些冷清。夏维在自己的帐篷里面前摆着一桌丰盛的菜肴是弥水清亲自下厨做的虽然军中食物比较单调但四冷六热加上一壶温好的烧刀子也算是难得的一桌大餐。弥水清将最后一盘菜端了上来解下围裙斟满两杯酒举杯道:“三哥我军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是你的功劳小妹先敬你一杯。”说着便一饮而尽。 夏维笑了笑也将酒喝干然后主动给两杯斟满道:“小妹你也干得不错这些年来多亏有你在我身边帮忙不然夏家军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壮大。” 弥水清微微一笑却流露出一丝伤感道:“可惜大哥二哥不在这里。” 夏维肃容道:“是啊大哥二哥还在北方游击朝不保夕又有一个月没送信过来了让人担心啊。不过我相信他们不会有事的再坚持半个月相信莽族人对北方的控制就要减弱了。” 弥水清激动地问道:“我们要北上了?” 夏维笑道:“当然不是我们我们还没那个实力。但是有颜瑞呢我觉得他应该要北上了到时候莽军一定要去应付他大哥二哥那边就能轻松许多了。” 弥水清犹豫了一下道:“三哥颜瑞也有可能先向西北省进军的。” 夏维道:“放心我们还在这里他不会过来的。” 弥水清道:“三哥你是不是太相信颜瑞了?以前他给我们帮助那是为了让我们在西北省搅乱形势。但现在我们已然做大他绝对不会放我们继续展的当然是趁他有实力一举将我们吃掉的时候立刻动手。炎武军现在兵力过三十万了又是新胜之师拿下我们完全不成问题的。颜瑞又不是庞青炎武军也不是西北军若他难我们可没机会再侥幸胜一场的。” 夏维笑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有一些办法让他不敢进犯西北省。” 弥水清讶道:“什么办法?” 夏维神神秘秘地笑了笑道:“来别只顾着说话先吃菜要不都凉了。”说着夹起一口菜咀嚼着道:“嗯小妹你的手艺有长进啊。” 弥水清道:“三哥你有什么打算就赶紧说出来吧。” 【四】智珠在握(三) 夏维没有立刻回答先祭五脏庙风卷残云地将一桌饭菜清扫一空然后心满意足地拍着肚子叼着牙签哼哼唧唧地道:“吃饱了有点渴。” 弥水清知道他又在卖关子便沏了壶好茶端上来道:“三哥请用茶。” 夏维笑道:“小妹真乖。” 弥水清道:“三哥该说你下一步的打算了吧?” 夏维抿了几口茶打了几个饱嗝这才开始讲他的计划道:“西北省差不多稳定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真正掌握了这里。我们崛起的度太快了根基并没有扎稳现在我们可经不住任何风浪。当务之急是要站稳脚跟张可达他们出去攻城掠地已经差不多够本了几个重要的城池都被我们拿下下面就让他们停止吧安心整顿军务构筑一个辐射西北省的根据地其他还没攻下的地区也不必理会只要我们展得好他们自然会归顺的。当然一定要想法子抓住庞青。” 弥水清道:“还抓他做什么?他都已经是丧家之犬了。” 夏维道:“这老小子和莽族人打交道已经有些年头了肯定知道莽族人的不少事情抓回来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弥水清道:“那好我会让张可达他们去办的。” 夏维点点头继续说道:“现在能直接威胁我们的势力只有两支一是颜瑞二是莽族人。不过我相信他们都不会过来找我们麻烦的。” 弥水清不解地问道:“怎么这样说?且不说颜瑞先说莽族人他们在陇雍省就有驻军黎烈汗肯定能看出我们刚刚夺取西北根基不稳而且我们截断了他们和近东的通路他很有可能再短期内挥兵进犯起码要拿回通路。” 夏维笑道:“这就是我计划的关键了。就算颜瑞和黎烈汗都想拿下西北但也要看看是否可行。我觉得是时候开始团结所有人对抗外敌了莽族和蛮族是今年我们的主要敌人。只要我能劝说颜瑞先以对抗外敌为重他自然不会进犯西北而莽族面对我们的联手更加无暇往西北派兵了。其实这些年来莽军之所以能拿下半壁天下西北省是一大助力。西北之地虽然贫瘠但民风彪悍是猛士辈出之所。而且地广人稀并非莽族人能控制住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培植庞青在这里帮他们打理而迟迟不将此地的控制权直接握在手里。 “西北省或许并不重要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谁都懒得理会。但这里又真的很重要正是因为没人愿意理会我们才能在短短几年内从这里崛起。或许黎烈汗也该看出西北省的重要性了可惜太迟了。当我决定来这里的时候已经预示着他的失败了。现在我们控制西北颜瑞控制南方只要我们能联起手来便可以毫无顾忌一路北上征讨外敌到时候东王家也必定奋然而起三方合击莽族人只有向北退去最终和蛮族一起滚出我们的土地。这是我们反击的最好机会颜瑞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弥水清问道:“三哥的意思是我们要开始打外族了?可是你也说了我们在西北的根基还不稳如何能挥兵出击?” 夏维笑道:“我们不能出击也无所谓总之我们在西北就对莽族人是巨大的威胁。就算我们不动他肯定也会提心吊胆。如果他想先制人那我们就和他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颜瑞和东王都会趁机掏他后方。反正怎么打莽族人都不应该来和我们纠缠。” 弥水清略为思索一阵同意夏维的想法。夏家军的崛起是改变天下形势的关键以前夏家军还是马帮的时候西北军牵制着炎武军颜瑞在南方展缓慢。内斗不息便也不会对外敌形成威胁。如今夏家军先是扫平马帮然后大胜西北军颜瑞也得以将南方各省完全控制。只要夏维和颜瑞联手莽族和蛮族都该头疼了。 黎烈汗入侵之初本来是打算一口气将华朝军队吞掉让华朝子民二十年内无力反抗。但是很可惜华朝的四个王虽然倒下三个但军队却保存了实力。 颜瑞杀南王改编南王军为炎武军撤向南方其中固然有过但功劳也不小至少保住了一支强军。 而西王军溃败之后莽军也没能及时将其消灭干净被夏维收入麾下。 东王东晨迦蓝可以说是损失最大的他的东王军一直与莽军作战但至少还保存了一半实力。 至于北王军虽然颜夕的倒戈造成北王军分裂许多部下自立门户比如阎达和瞿远率部独立与莽军进行游击。但总的来说颜夕手里还握有原北王军的三成实力作为原华朝第一强军颜夕的实力仍然是最高的。 如此看来只要能联合这四方势力蛮莽两族末日不远矣。 弥水清想到这里忽然察觉到夏维一直只说联合颜瑞和东晨迦蓝却只字未提颜夕。无论如何战端一起颜夕的力量是不能忽视的是友是敌一定要先弄清楚才行。 弥水清望着夏维问道:“三哥你有没有想过颜夕的事?” 夏维露出苦笑深吸了一口气道:“想她做甚?越想越烦人。” 弥水清讶道:“三哥颜夕手里的北王军是绝对不能忽视的。虽然她与蛮莽两族妥协割让出关东和关北两省但她仍然没有丢掉北王家的旗帜或许我们能将她争取过来呢。若我们和颜瑞、东王联手那么大局基本定下颜夕应该能看到这一点并且同意加入我们到时候我们可以更轻松地将蛮莽两族消灭。” 夏维苦笑道:“再说吧她那人实在让人难以揣测这些年北王军窝在关西和关中一动不动让人看不明白。而且她也深居简出连鬼参营都很少有关于她的消息送过来。看不透啊还是先不要管她了。” 顿了顿夏维续道:“小妹我打算出去一段时间先去见颜瑞然后去见东晨迦蓝和他们谈谈联手对付蛮莽两族的事情。颜瑞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东晨迦蓝那边我也让高威帮我约好了相信这次去应该会很顺利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回来。小妹这一个月西北省就交给你了……” “不行!”弥水清断然绝然地拒绝道:“我得跟你一起去!” 夏维皱起眉头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跟我去这里交给谁主持大局?” 弥水清道:“张可达!对西北军一战他的信心有了在军中也有威信了应该能应付这里的事情。” 事实确是如此张可达通过与西北军一战得到了莫大的鼓舞。自信是很奇妙的玩意你说自己不行就真的一直不行只要有一次你行了也就越来越行。近来夏家军继续扩大战果完全是张可达一人在指挥调动行事之间已经隐隐流露出一些大将之风。 但夏维仍然不同意道:“张可达窜起太快了没准就会过犹不及信心爆棚堕入刚愎自用之境这可是成为名将的一道大坎没人盯着他可不行。我走了你要是不留下谁来管他?” 弥水清微微一笑道:“这个三哥可以放心我在张可达身边安排人了不怕他出岔子。” 夏维一惊问道:“安排人?是谁?” 弥水清摇头道:“不告诉你反正是非常可靠的人三哥你不是也安排了这样的人么?” 夏维心中再吃一惊。当初他提拔十个军官的时候在他们身边都安排了几个经验老道的眼线一来是辅佐他们二来也可以提防他们图谋不轨。但他竟然没察觉弥水清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不禁感慨弥水清现在越来越精明了万幸的是她是自己的小妹否则的话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弥水清仿佛猜出夏维在想什么笑眯眯地道:“三哥你也别担心只要你乖乖听小妹的话小妹自然不会害你。这一次你去见颜瑞和东晨迦蓝算小妹求你就带上小妹同去吧。我也有好几年没离开西北省了这次可以出去游玩一番放松一下好不好么三哥求你了。”说着凑上前来拉着夏维的胳膊像小女孩一样央求起来。 夏维无奈地道:“好吧就带你同去不过要把张可达叫回来我得嘱咐他一下我们走了这边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呢。” 弥水清大喜道:“好我这就派人把他召回来。”说着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两天之后张可达返回大营一脸的春风得意走路的姿势都与以前不同了趾高气扬脚步迈得既大且稳举手投足都透着自信不过见到夏维和弥水清的时候还是如往常一般恭敬地行礼。夏维打趣道:“瞧你这得意样都拿鼻孔看人了。” 张可达脸上一红道:“将军说笑了鼻孔哪里看得见人。” 夏维嘿嘿笑道:“好啦张团将此次立了大功应该晋升了不过团将晋升比较麻烦啊上面就是将军了要不你来坐我这个位子吧如何?” 张可达大惊失色夏维虽然笑着但说的话却像凉水一般当头浇了下来把他这些日子的得意劲都冲没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夏维刚唱了一句白脸张可达就吓坏了也实在是本身胆子太小。弥水清连忙唱起红脸道:“张可达此次你确实立功不小而且这些年你也一直为我军尽心尽力是该给你晋升了。我和三哥要出去办事需要你来掌握西北大局若你还是团将之职行事恐怕会有麻烦先升你为副将军代理全军一切事务。” 张可达立刻答谢道:“多谢两位大人栽培属下一定尽心竭力。” 夏维心想这小子是够老实的就算给他再大权力也不会翻出天去倒确实值得信赖。想到这里便正色道:“张可达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不过这也是你的优点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信任你。” 张可达躬身道:“属下明白。” 夏维点点头便将需要张可达处理的几件事情交代一番包括继续搜捕庞青、收回部队休整以及监视小马帮的动向。夏维把小马帮交给阿舟管理本来确实是想找机会将其消灭但现在他和弥水清要离开一阵夏家军也真的需要喘口气了因此暂时取消这个计划吩咐张可达只要阿舟不搞大动作也就不必去管他了。 但是夏维却没料到他刚走不久阿舟就带领小马帮开始作乱了而且乱子不小险些一举颠覆夏家军。而阿舟作乱也牵出了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阿舟的身份比如颜夕卖国的原因都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左右着局势展。 总的来说天下的形势渐渐明朗随着夏维和颜瑞的崛起蛮莽两族已经开始败亡。眼光高明如颜瑞、东晨迦蓝之辈已经开始考虑当外敌尽退之后这个天下该由谁来掌握了。是依旧秉承华朝正统的东晨迦蓝、颜瑞、颜夕还是自立门户的夏维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暂时还没人能够说准。 【四】智珠在握(四) 西北下了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一下就是三日皑皑白雪覆盖大地孕育在雪下的生机悄然无息地苏醒了。夏家军停止了平定西北的脚步开始整顿军务等待着反击外族的时刻。夏维和弥水清则带领二十名随身侍卫离开西北前往天气已经转暖的南国。 南方已是春意盎然夏维他们一路轻松行进了半个月总算到达江南玉宁。 颜瑞亲自带人出城迎接这一次见面已经相隔近四年了夏维和颜瑞也都已成为权倾一方的人物因此颜瑞将迎接仪式搞得颇为正式炎武军骑兵在城门外分列左右铁甲钢盾长矛红缨军旗招展威武不凡。许多百姓自走出家门敲锣打鼓夹道欢迎。可见夏维在南方名声不错至少这里的百姓并不太了解他当马贼时候的恶行所知更多的是他统一了西北消灭了投靠外族的总督庞青。 夏维倒是没料到颜瑞会搞这么大阵仗有些措手不及来到颜瑞面前拱手道:“元帅别来无恙!”然后压低声音抱怨道:“你小子搞这么大场面怎么也不通知我?害我都没梳妆打扮唉实在对不起大家。” 颜瑞高声道:“夏将军风采更胜往昔颜某欣然。”同样也压低声音道:“这可不能怨我现在我们都不是小毛贼了见面一定要正式一点。来吧随我进城。” 敲锣打鼓人声鼎沸夏维和颜瑞一马当先弥水清和炎武军的军官跟在后面缓缓进城。百姓争先恐后地涌到街边一睹夏维这个传奇人物一看竟比颜瑞更加年轻不禁议论纷纷老者感慨英雄出少年少年则对这样的英雄心驰神往姑娘们则芳心乱颤脸颊不明不白就升起绯红。 夏维不禁低声叹道:“淮南为橘淮北为枳老子在西北还没脱掉马贼的名声呢百姓是怨声载道想不到来了江南竟能得到这般礼遇。” 颜瑞笑道:“还不是我帮的忙我可不能让百姓知道我在资助一个马贼啊哈哈在南方人人都以为你一直是带领一支义军呢。” 夏维叹道:“唉我还以为我在南方的名声也不好一路都是掩藏身份。若是早知如此我该亮出身份肯定能一路骗吃骗喝也不用走得这么辛苦。” 颜瑞闻言哈哈大笑。 到达颜瑞的府邸自然是摆设酒筵给夏维和弥水清接风洗尘同样也是庆祝炎武军平定南方夏家军平定西北。酒席之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由午后直至黄昏这才结束。 夏维、弥水清、颜瑞三人找了一个房间泡好醒酒的茶水开始谈论正题。 颜瑞吮了一口茶率先道:“夏维实话说我真没想到你只带二十个人就来见我了。” 夏维笑道:“怎么你还会害我不成?” 颜瑞微微一笑道:“有时候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你是傻还是聪明呢?难说啊。明人不说暗话我控制了南方你控制了西北你我二人早晚会有一争你就不怕我先下手为强让你回不了西北炎武军挥师过去将夏家军铲平?” 夏维没作声递了个眼色给弥水清弥水清会意侃侃说道:“瑞公子若你真的这样做我只能说你没资格来争天下。如今外敌未退又搞内斗你也不想蛮莽两族是如何打进来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覆辙未远焉能重蹈?若要安内必先攘外。若你先来对付我们蛮莽两族又有可乘之机到时候天下就真的是人家的了。我和三哥觉得你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所以才亲自过来的。” 颜瑞点头道:“弥姑娘说的有理唉我的那些手下真应该和弥姑娘学习一下那些蠢货居然怂恿我将你们扣在南方趁机夺取西北。” 夏维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道:“无所谓想打就打反正夏家军也不一定就会输给你炎武军。西北军强于我不一样被我灭掉了么?而且还不用我亲自动手随便选一个小兵上来指挥就把西北军打得屁滚尿流了。哈哈我夏家军真是人才辈出啊。” 颜瑞淡淡笑道:“确实不过这些都是前话不提也罢既然你来了那么就谈谈我们如何联手对抗外族吧。” 夏维道:“很简单你、我加上东晨迦蓝炎武军、夏家军加上东王军联合起来同时对蛮莽两族用兵。” 颜瑞道:“说得也太简单了吧?虽然我们联手确实之后实力足以消灭蛮莽两族但你要知道这么多年我们始终是被压制住了若要反击一定要炮制一场正面决战将形势骤然扭转才有可能重新夺回主动。不然的话局势仍然是偏向蛮莽两族的。” 夏维伸了个懒腰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小妹你来跟他讲吧我嗓子不太舒服。” 弥水清点点头道:“我和三哥也同意瑞公子你的观点反击蛮莽定要在开战之初夺回主动不然以他们灵活的战术只要我们稍有耽搁他们就会再次掌握自己的战争节奏长途奔袭四处侵扰到时候就算我们能胜也必定代价惨重。因此必须用一场关键性的战斗让敌人踏入我们的节奏。我和三哥的想法是合夏家军、炎武军、东王军三军之力建立三条战线将敌人控制在我们的包围之中。” 颜瑞问道:“如何建立这三条战线?” 弥水清道:“先是东王家东王军现在在我们三军之中实力最弱兵力在七万到八万之间骑兵不强难成进击之势。不过毕竟他们曾经建立过翼杀营。虽然翼杀营已经不在但弓弩部队实力不差而且其甲胄打造技术一流步兵配合加之鬼参营的情报系统至少能形成稳固的防御只要他们能扼守京东省西部就可对蛮莽两族构成威胁。” 颜瑞点头道:“东晨迦蓝应该能做到这一点。” 弥水清续道:“然后是我夏家军只要东王军能建立防御我军有十成把握在一个月内拿下陇雍省届时赤土省不攻自破将西二省全部拿下也用不了两个月时间如此一来我军和东王军一西一东可将蛮莽两族夹在中间。” 颜瑞笑道:“这么一来我就要从南方起兵北上了?看来这场仗最关键的是我的炎武军了?” 弥水清道:“可以这样说。炎武军如今实力最强兵力三十万众又控制南方富庶之地粮草无忧应为此战主攻。” 颜瑞摇头道:“我明白了你们这是摆我一道啊!炎武军虽然号称三十万大军但实际并不强大。这三十万中起码有一半是原来各省守军战斗力极差。另外我军缺少骑兵如何能够成为进攻主力?而且我要从南方起兵必然要先渡过沧星江要知道对岸现在有一大半是由莽族人控制的另一小半是那个恨我入骨的乔年炅控制着。渡江对我来说已是困难重重何谈进攻?” 弥水清道:“这一点瑞公子可以放心夏家军和东王军会牵制莽军并且联系我大哥二哥以及乔年炅部对莽军进行骚扰相信乔年炅会以大局为重帮助我们届时炎武军渡江应会顺利无阻。接下来夏家军和东王军继续左右夹击控制莽军活动范围炎武军层层向北推进收拾失地一点一点将莽军消灭而在关北和关东的蛮族人也就不足为患了。” 颜瑞摇头苦笑道:“你们真够狠的要我来打这个主力就算蛮莽两族处于劣势我要想拿下他们自己不死也要吐口血你叫我如何能够答应?” 弥水清明白颜瑞是怕自己的实力削弱等蛮莽两族被消灭以后各方势力再争夺天下他就处于下风了。这个问题是最难调节的相信东晨迦蓝也有同样的顾虑但东晨迦蓝已经老了唯一的儿子东晨炫也被赶出家门他争天下的野心应该不大。但颜瑞还如此年轻他之前埋伏在南王身边最后连最爱的女人都因他横遭惨死可见他的野心是难以计算的若让他失去争天下的资格恐怕他绝对不会答应。 弥水清望向夏维他们事先也谈到这个问题夏维当时说他自然有办法劝服颜瑞现在该把这个办法拿出来实施了。 夏维轻咳一声道:“小妹你先出去我和颜瑞单独谈两句。” 弥水清有些不高兴不知道夏维为何又要瞒着她。颜瑞也劝道:“弥姑娘还是留下吧夏维你有什么话还需要背着自己小妹么?” 夏维点头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颜瑞对蛮莽一战确实会消耗你炎武军的实力但是你可以放心等外族尽诛之后你仍有绝对的实力来争夺天下。”顿了一顿续道“因为到时候我会退隐不再理天下纷争而夏家军则会归入你的麾下。” 颜瑞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夏维会有这样的决定。 弥水清的惊讶更甚这些年夏维苦心经营终于建立夏家军为的不就是拥有争夺天下的实力么?为何忽然就说要退隐而且之前一点也没透露这个打算呢? 夏维看着两人惊讶的表情淡淡一笑道:“你们不必大惊小怪这个念头我已经想过好久了。若不是看着外族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无忌我必须为国为民而抗击外侮估计我早就离开这里了。能将外族赶走是我唯一的愿望至于争夺天下我可没那份野心。颜瑞我不像你你能埋伏在安广黎身边伺机反扑你能看着安雪香死去却更加坚定要夺取天下。而我不能这些年我实在太累了。颜如云死了古丽思惨遭火烧毁容安雪香被我亲手送上黄泉路这些都与我脱不开干系。我可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生。” 说着夏维望向弥水清缓缓说道:“小妹跟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了我想将外族赶走就带着小妹找地方去隐居再也不理世间纷争。天下、杀戮、阴谋诡计统统抛到脑后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小妹你愿意跟我走么?” 弥水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喉咙哽咽视线模糊半晌之后才点头道:“三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夏维微微一笑回过头对颜瑞道:“这下你该同意和我联手了吧?” 颜瑞垂着头低声道:“夏维看来我真的不如你。”言罢便走了出去。 颜瑞刚走弥水清便觉得鼻子酸楚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涟涟而下。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这么激动她早已决定跟着夏维争不争天下都没关系反正她是会跟随他的。 夏维笑着凑过来伸手抹着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好啦别哭了。” 弥水清抬头问道:“三哥你真的决定退隐了?” 夏维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道:“不一定我也没想好刚才是拿这个幌子骗颜瑞的幸好小妹你配合哈哈看起来他被骗到了。” “你……”弥水清不知该说什么了。 夏维笑了笑道:“我确实没什么野心要争天下不过嘛我肯定不会看着颜瑞来夺取天下的。这小子不是好东西太阴。” 弥水清没好气地道:“三哥颜瑞不如你阴险!” 【五】老谋深算(一) 五一长假酒精考验。 =========== 颜瑞坐在窗前愣愣地望着眼前烛光心里想着夏维说的话。 退隐。他万没想到夏维会有这样的打算。二十出头的人气势正盛手下势力经营得风生水起正是开创丰功伟业的时候怎么会想去退隐呢?颜瑞实在不理解因此他也不太相信夏维是真心这样打算的。他开始按夏维一贯的作风来判断这件事为了拉拢他让炎武军在对抗外族的战争中充当主力夏维一定要拿出非常有诱惑力的条件做交易。 退隐将夏家军交给颜瑞这确实是相当大的手笔。可是颜瑞觉得绝对不能听信夏维的一面之词到时候外族被赶走了他翻脸不认账怎么办?就算他认帐可也不一定会耍什么花样。比如把夏家军重组建立一支新的军队然后交出只有一两个人的夏家军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个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而且绝对让你哭笑不得。除非是傻到家了否则坚决不能信他。 可是现在又不能拒绝夏维开出的条件。颜瑞也明白形势刚刚好转正是全力以赴对抗外族的好时机这个时候是不能搞内斗的而且夏维要求合作也正是对抗外敌的有效途径。无论是东王军、夏家军还是炎武军如果各自为战想要抗击外族不是不可能但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样一来人人都留着一手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盘散沙。 既然如此合作已成定局关键是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现在夏维提出了交换条件虽然不值得相信但他终归是说了只要能握住一些把柄将来要挟他或许能让这个诺言成功实现。 该如何要挟他呢? 这个问题颜瑞已经想过好久了从夏维去西北开始他就一直在想。起初他试图在夏维的部下中安插一些自己的人以备不时之需。但是安插眼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般来说有两种方法一是派人过去暗中加入夏维的阵营二是收买夏维身边的人。 颜瑞一开始是精挑细选了得力的手下派过去当时他也在用人之际身边的人手都不够用因此只派了五个人过去。起初很顺利这五个人在半年之内有条不紊的立功得到晋升可是之后形势骤变这五个人在一次打架事件中全部牺牲了。当时夏维搞的还是马帮帮内打架是常有之事。但颜瑞觉得这一定是夏维搞的鬼只是一时想不出那五个人是如何露出破绽的。后来他得知夏维和高威始终保持联系这就明白了高威是鬼参营的人抓奸细绝自然是手到擒来。所幸当时夏维还需要颜瑞支持因此倒是没撕破脸皮这事自然而然就揭过去了。 颜瑞意识到安排自己的人过去是行不通的于是他改变策略试图收买夏维身边的人。但这种做法更加失败夏维培植的部下都很年轻多半不贪财不好色是正气凛然的热血青年根本不可能被收买。还有一小半倒是贪财好色缺点多如牛毛但对夏维更加忠诚大概是因为物以类聚吧。 总之颜瑞没能在夏维身边安插上自己的人。现在夏家军已经崛起他必须想另外的办法来控制夏维了。转念之间他想到了一个法子于是立刻将崔钟叫来商量。 崔钟这些年尽心竭力效忠颜瑞当初跟颜瑞一起叛乱的南王家将大多都在这几年被颜瑞暗中削权或处死唯有崔钟始终得到颜瑞的信赖坐上了炎武军的第二把交椅。 崔钟知道这么晚了还叫自己来事情肯定不小应该是与夏维有关来的时候心里就在心里想着约摸猜出一些颜瑞的意图进屋之后行个礼问道:“元帅这么晚了叫属下来不知有何吩咐?” 颜瑞缓缓道:“今天夏维对我说等蛮莽两族被赶走后他将退隐并将夏家军交给我。崔钟你怎么看?” 崔钟略一思索道:“属下认为夏维之言不可信。” 颜瑞道:“说说理由。” 崔钟道:“夏维一贯作风可说是言出必行却屡屡留有后着从小处着手破坏大局。当初他曾投靠莽族人许诺帮莽族人建立无敌之师后来果然履行诺言帮莽族人建立猛犸部但最终却也让莽族人付出惨重的代价。此事被黎烈汗视为平生第一大耻辱。如今他有求于元帅许下诺言。可以信但不能不防。” 颜瑞点头道:“我们该如何防呢?” 崔钟倒是懂得揣测颜瑞的心意早已有了想法说道:“属下以为我们当从夏维身边的人着手比如弥水清只要我们将弥水清抓住便可要挟夏维。” 颜瑞不置可否。 崔钟续道:“此事要做得干净利落不然把夏维逼急了反而会弄巧成拙。现在元帅已经同意联合那么夏维马上就会和弥水清去见东王。6路不能走因为被莽军控制住了只能走海路。我们可以派人扮成海盗在海上拦截把弥水清劫走。只要计划周详找几个行事稳妥的人去动手相信不会露出马脚只要没有证据就算夏维怀疑过来也不会怎样做的。将来有需要的时候便把弥水清拿出来要挟夏维以他们的结义兄妹之情夏维恐怕不会置之不理。 “此事有三点关键一是戏要做足让弥水清被抓险象环生让夏维觉得只要自己多带几个人手弥水清就不会被抓。这样一来事后夏维必然自责。二是事后我们要出面帮他去找寻真凶做掉派去动手的人这样也可杀人灭口。三是要找一个和弥水清身形相若的女子做出她被杀的假象只要把面容毁去就可以了。如此一来夏维日后必会结下一个心结或许不必我们动手他自然会选择退隐。若果他不退隐我们便可将弥水清拿出来要挟他。相信到时候弥水清这枚棋子的震撼力绝对能让夏维放下一切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另外弥水清虽是年轻女流但精明干练不弱须眉是夏维左膀右臂只要我们先将她拿下也可削弱夏维的实力。” 颜瑞道:“有些下作了。” 崔钟一愣他本来是以着自己对颜瑞的推测定下这个计谋的。按说颜瑞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能舍去自然是不择手段之人而且平时绝对不会搞道貌岸然那一套是就是非就非现在居然蹦出下作二字令崔钟略感不解劝道:“元帅行大事者不拘小节。” 颜瑞站了起来道:“就依你之计。你先去准备但要等我命令再派人出去。” 崔钟道:“元帅明日夏维和弥水清就要走了若是我们决定动手必须立刻派人到前方去准备时机不等人啊。” 颜瑞沉声道:“我说了等我命令。”言罢便大步走了出去。留下崔钟站在原地愣。 ***** 颜瑞走到夏维的房间前正巧下人经过告知夏维和弥水清出城去安雪香墓地那里了。颜瑞愣了一下便叫人去备好马没带随从独自出了城往城南的小山坡驰去。 夜色宜人山上树林郁郁葱葱晚风吹过阵阵作响。夏维和弥水清并肩坐在坟前愣愣地望着远方。颜瑞沿山路往上走看着两人的身影忽然涌起一阵极其熟悉的感觉。仿佛眼前一切都焕然一变回到了繁华的皇都并肩坐在那里的是安雪香和他自己。那一瞬间他确信了另外一些事只要抓住弥水清一定能要挟夏维做任何事情。 颜瑞走过去微笑道:“没想到你们来这里了。” 弥水清没说话脸色有些愠怒。 夏维则淡淡说道:“好多年了过来拜一拜雪香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颜瑞不禁愣了一下。是啊我来找他做什么? 刚才和崔钟谈完他就想要见一下夏维却实在没想好要做什么。 这是怎么了?颜瑞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是看到夏维和弥水清而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吧。 颜瑞道:“弥姑娘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夏维谈请弥姑娘先回城去罢。” 弥水清想要拒绝却听夏维说道:“小妹你先回去吧颜瑞肯定是和我聊一些男人的话题你不会愿意听的。” 弥水清犹豫了一下道:“那好我在山下等你们。”说着便起身沿山路向下走去。山不高在山坡上还能看到弥水清停在山脚下抬头望向这边。 夏维道:“有什么事?” 颜瑞在他旁边坐下道:“我刚刚在想你去见东王似乎有不妥之处。” 夏维道:“有何不妥?” 颜瑞道:“东王的态度难以揣测我的意思是你和弥姑娘去又没带多少随从万一遇到什么事情该如何是好?”颜瑞是在试探夏维当然他不能说自己要劫弥水清于是借东王的名义展开这个话题。 夏维道:“没关系高威这些年能帮我也肯定得到了东王的许可。他不会是我的敌人而且这次我要求和他联合对他有利无害没什么好担心的。” 颜瑞转过头仔细看着夏维的侧脸。月光下夏维的神情非常平淡让颜瑞难以猜出他是不是有了防备才会这么从容。颜瑞又道:“夏维你是不是太托大了?要知道现在的局面和四年前不一样了。你的身份也不一样了。当年你虽然惹眼但终究是一个人手里没有自己的势力也就没人会对你动阴险手段。可你现在有了夏家军盘踞西北省已经威胁到很多人了。本来我不想提醒你的毕竟你倒霉我更高兴。但今天听你说有退隐的打算我才觉自己做人实在远不如你所以要提醒你一些事。东晨迦蓝能当上东王当年与我爹、安广黎、古西西并称华朝史上最有权势的四个王你就该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爹死了安广黎死了古西西死了唯独他没死这个老狐狸有自己的一套玩意的。他手下的鬼参营更是擅长见不得光的手段就算高威和你交情颇深你也不该不提防一些。” 说到最后颜瑞才觉夏维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夏维愣愣地望着远方眼中闪动着难以让人揣测的光芒。过了良久夏维才道:“颜瑞我这些年一直在想你妹妹究竟为什么要变节和蛮莽外敌妥协呢?” 颜瑞愣了一下不明白夏维为何忽然说这件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夏维自顾自地道:“我总觉得她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当然她这样做了无论如何都是铸成大错必然要永远被人唾弃的。可是我觉得一定要找出原因才行毕竟她还握有北王军我们必须搞清楚她的立场。所以等我见过东王之后我想去一趟大星关去见颜夕一次。” “你疯了?!”颜瑞大吃一惊。“你想去见她?你知道现在北方都在蛮莽两族手里你根本到不了大星关就会被抓住的。蛮族大旗主莽族黎烈汗那可都是恨不得把你煮了下酒的!再者说就算你见到颜夕又能怎样?当初她刚刚出岔子的时候我就多次派人送信劝她及时回头但她根本不理可见心意已决没人能劝动的。你不是也一样试过么?” 夏维道:“我知道。但我不是去劝她。我只是想当面确定她是不是会作壁上观看着我们和蛮莽两族作战。” 颜瑞有些急了他可不能让夏维出岔子不然现在可没人能控制夏家军于是说道:“夏维你问清又能如何?” 夏维道:“这很关键。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件事的。确切说是看到安雪香的墓才恍然悟到。”顿了顿道:“当初我来江南找你你让我劝安雪香继续活下去。我答应了可惜我根本劝不了。不过有一件事我给忽视了当时安雪香写了一个字她写了一个‘走’字。” 颜瑞的脸色变了。 夏维继续道:“当时我不明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刚才我来到这里看着这块墓碑以前那些事忽然都涌上脑子我才明白安雪香那是在警告我她让我快点走。颜瑞你一定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也不等颜瑞回答夏维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过来沉声道:“安雪香警告我让我赶紧走然后不几天北方就传来消息颜夕放蛮族入关然后和蛮族妥协割让关东关北两声这些事都是有联系的吧?颜瑞你一直都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吧?” 颜瑞知道这件事终于败露了也不再否认说道:“不错当时莽军实力太强而我刚刚退到南方根本没立稳阵脚。我怕莽军随时南下来打我十分为难。正巧你跑来了于是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我知道颜夕一直爱慕于你虽然我有些拿不准但觉得可以一试就要挟颜夕让她放蛮族进来起码对莽族是个威胁。就算他们两族合作黎烈汗必定要提防着不会用兵南下。没想到颜夕居然同意了。” 夏维冷笑道:“果然如此啊哼哼你、颜英吉、颜夕果然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颜瑞道:“没错我承认我不择手段但我告诉你我只是让颜夕放蛮族进来但后面割让关北和关东都不是我的主意她为何要这样做我也是毫不知情!” 夏维喝道:“够了!”霍然站起大步向山下走去。 颜瑞坐在山坡上看到夏维和弥水清一起上了马往玉宁城方向奔去多少放下心来。若是夏维一怒之下离开他恐怕要不计一切后果立刻将夏维解决掉。不过既然他回城了看来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颜瑞立刻起身回城去吩咐崔钟准备对弥水清动手。他知道就算夏维以大局为重继续与他合作也肯定会因这件事而心存芥蒂他不能再有犹豫一定要将弥水清抓住以便将来能要挟夏维。这件事是必须要做的。 【五】老谋深算(二) 夏维心情极差虽然颜夕变节的原因已经呼之欲出但他却没有拨云见日的感觉。刚才他也是忽然间想起了当初安雪香的举动然后联系后来的种种事情才推断颜夕的变节和颜瑞有关。正巧颜瑞来了他忍不住问了一下没想到颜瑞承认了。 但是颜瑞却否认颜夕割让土地的事情和他有关这让夏维十分不解。他相信颜瑞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再作隐瞒因为这毫无必要如果他做了应该会一并承认的。如此看来这里面应该另有隐情。 夏维越想越觉得头疼他掌握的线索太少了根本不可能凭空猜出事情的全貌。不过他能感觉到这后面一定藏着巨大的阴谋其目标是直接指向他的。而且这个阴谋已经酝酿完毕足够对他构成威胁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人要对他下手了。 会是谁呢?是颜瑞吗? 夏维在怀疑到颜瑞的时候就立刻否定了这种推测。因为他仍然将思路放在颜夕变节这件事上而颜瑞将要劫持弥水清来要挟他和这件事是没有关系的。因此夏维犯下了一个几乎致命的失误而且浑然不觉。 他继续往下思索开始怀疑东王。 东王东晨迦蓝确实老奸巨滑如果在当初布下阴谋来对付他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夏维也很快否定了这个推测一来高威和鬼参营一直在给予他帮助二来东晨迦蓝并没有实力威胁到他。于是夏维犯下了第二个失误这个失误同样是几乎致命的。 夏维苦思冥想却无意中忽视了两个最有可能危害他的人因此始终没能想出更多的事情。而且他太过随性凡事莫强求想不出就算了决定等得到更多线索再说。于是他便上床睡觉而且很快就进入香甜的梦境。 弥水清却没睡觉她也感觉到了危险正在逼近。而且这个小姑娘比较喜欢钻牛角尖想不通的事情却偏要继续想下去虽然没有得到更多的答案但经过数次反复思索将现有的所有线索一遍一遍地罗列出来终于得出两个值得注意的关键问题。 先虽然没有证据表明颜瑞会加害他们但他们必须提防。他们这次出来只带了二十个随从若是有人想袭击他们实在是很轻松的事情。而且颜瑞很清楚他们要走的路线就算颜瑞不动手也难保这些消息不会泄漏出去。 其次虽然高威和鬼参营一直在帮助他们但这并不能说明东晨迦蓝是值得信任的所以同样需要提防。 于是弥水清立刻叫来了一个随从吩咐了一些事情随从便悄悄离开了玉宁城。 这一夜很多人都在忙一个随从马不停蹄地向前方赶去布置防范措施以保证夏维和弥水清的安全。而颜瑞也派出崔钟到前方去布置劫走弥水清的行动。还有另外一支人马也在做类似的事情总之这个夜晚决定了太多人的命运。有些人苦心经营多年的计谋因为这一晚而失败了有些人的突奇想却得到意外的成果还有一些人因为一点点的谨慎而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这些人的命运直接影响着时局的走向可以说历史就是因为这几个人而生的转折。 翌日清晨夏维起了个大早立刻叫醒弥水清和所有随从准备上路。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随从中少了一个人。 颜瑞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在演戏他来送行的时候满脸愧疚。但这并没有换来夏维的原谅无论如何蛮族能入关颜瑞是脱不了干系的。夏维只是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自己会遵守诺言合作和合作的条件都不会变动。颜瑞点点头说了一句路上多加小心。 夏维再不多言和弥水清带领随从们一同上路。 玉宁城东十里之外已经准备好船只。夏维和弥水清要在这里登船沿沧星江而下在出海口稍作停留换乘大船继而北上走海路前往东王家的领地。海路基本是在颜瑞和东晨迦蓝的控制中这样可以避开莽族人而且走海路较之6路要更为快捷只要三日便可在京东省沿海登岸。此时崔钟已经先期赶往出海口很快就用重金网罗了几十名赋闲的水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在当地很快就流传开来但崔钟并不担心他相信夏维和弥水清急于赶路甚至不会在这里停留那么他们也不会得知此事。事后他有大把时间来掩盖此事。 万幸的是弥水清已经派出一名随从过来而且得知了有人在召募水手的事情。于是他一面查探详情一面按照弥水清的吩咐进行一些准备。等夏维和弥水清到达此地的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他也查到召募水手的人是崔钟并将此事告诉了弥水清。 弥水清大为气愤她知道颜瑞果然要加害他们。但她没有声张也没将此事告知夏维。因为在颜瑞正式动手之前不太适合将这件事说出来。而且她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并不担心颜瑞的阴谋。因此他们按照原计划立刻换乘大船出海北上。 大船乘风破浪在海上飞驰孤单的海鸟在船头盘旋出悦耳的鸣叫。如此平静地航行一天到得晚上忽然有一只小船靠过来。夏维听到随从通报立刻离开船舱跑到甲板上。这时弥水清早已出来对夏维说道:“三哥放心是我准备的船。” 夏维一愣问道:“怎么回事?” 弥水清道:“我担心路上会遇到麻烦所以决定中途换船登6改走6路。” 夏维立刻意识到有问题疑惑地望着弥水清。 弥水清道:“三哥放心现在6路比海路安全万倍。” 夏维不再多问便和随从们换了船。弥水清派两个随从留在大船上让他们监视船家继续沿原路北上。 小船为了隐蔽没有设置***在漆黑的海面上随浪漂移。大船上的***渐渐远去不多时另一艘大船跟在后面追了上去。夏维恍然大悟这几日他仍在思索颜夕的事情居然忽略了自己的处境若不是弥水清安排这次恐怕就要栽个大跟头了。 夏维感激道:“小妹这次多亏了你谨慎。” 弥水清道:“三哥不必谢我或许也是我多虑了颜瑞派的人或许不是加害我们只是暗中保护我们。” 夏维冷笑道:“不可能颜瑞绝对没安好心。”略一思索之后又道:“不行了我们还是不要去见东晨迦蓝了立刻回西北派人和东晨迦蓝交涉一下就好了。既然颜瑞打算害我们东晨迦蓝没准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他总算恢复冷静了。 弥水清表示同意于是船靠岸之后他们立刻返回西北。 原本要送他们去见东王的大船还在按原计划向北航行第二天中午崔钟的船已经追上来了。崔钟站在船头尚未察觉夏维和弥水清都已在昨夜离船。此时此刻他觉得是动手的时机了于是藏进船舱中下令全前进追上前方大船。 船帆全张度远远过前方大船两船间的距离渐渐缩短。水手们都已做好动手的准备这些人都是崔钟仔细挑选的共有百人武功中等海上经验丰富也曾作过几次海盗。这样一批人应该足够劫走弥水清了。 忽然一个水手跑进船舱禀报道:“主子前方出现另一路海贼看起来要和咱们抢盘子!” 崔钟一愣立刻披上披风戴上宽沿帽子跑上甲板只见离大船已经不足半里而在大船前方果然正有一艘船迎面而来。虽然船上没有旗号但崔钟一眼就看出那是东王家的兵船。 东王家的兵船不打旗号。难道他们也要对夏维动手? 崔钟大惊失色。 东王家的兵船忽然升起了家旗放慢船。崔钟也下令减先看看他们要搞什么名堂再说。 东王家的船和大船连接到一起立刻有东王军的战士跳了出来冲过船去见人就杀。紧接着东王家的船又开始加向崔钟这边冲来。崔钟看出形势不妙下令掉头撤退但根本没来得及跑就被追上了崔钟虽然不清楚东王军的目的但瞎子也能看出对方绝对是不怀好意崔钟再也不多想立刻跳船扑通一声落入大海。他在水中不敢探出头来东王军开始射箭矢那些箭矢极短而且箭镞颇重射入水中仍能继续前进崔钟躲闪不及手臂中箭。他咬紧牙关奋力划水总算是逃出生天。这次行动完全失败了。 东王军的人没能在船上找到夏维和弥水清意识到他们已经逃走了于是立刻传讯回报让6上的人马出动搜寻他们的踪迹。 东晨迦蓝已经下令见夏维和弥水清杀无赦。 【五】老谋深算(三) 夏维和弥水清在江北省东北海岸登6身边只有十八个忠心耿耿的随从。刚一上岸便有东王军的士兵追来幸好他们及时掩藏形迹暂时躲过了抓捕。夏维的愤怒已经到达顶点但是愤怒并没有让他失去冷静反而会推动他做出惊人的判断。他断然道:“他们不仁我也不义。狗屁合作现在我就和他们撕破脸皮!” 弥水清大吃一惊道:“三哥我们切不可鲁莽。现在我们要紧的是赶回西北还要摆脱追兵穿过莽军控制的地区你一定要冷静。何况颜瑞和东晨迦蓝就算真的加害我们我们又能怎样?难道去质问他们?不可能他们准会矢口否认而我们确实需要和他们联合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夏维嘿嘿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狰狞道:“不能!我再也不会忍这种闷气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老虎不威你当我是病猫了!老子好言好语跟你们合作你们不听还要来加害我!嘿嘿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亲身体会一下老子的厉害!” 弥水清问道:“三哥你想做什么?” 夏维冷笑道:“现在颜瑞和东晨迦蓝肯定以为我会逃回西北那我干脆杀个回马枪先去京东省找东晨迦蓝这条老狗算算帐!” 弥水清道:“三哥这可不行!如果我们不回去说不定颜瑞和东晨迦蓝会去西北省搞破坏直掏我们的巢穴!” 夏维摇头道:“不会的他们想这样做也没有实力。东晨迦蓝的手根本伸不到西北颜瑞虽然有这个实力但他暂时也不敢毕竟莽军就顶在他头上而且张可达坐镇西北刚刚扬名他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一口将张可达吃掉。总之西北不会有事。” 弥水清仔细想了想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夏维的判断不无道理因此便没作声。但这一次夏维又错了他没料到西北省的祸乱很快就要开始而且他这次也高估了张可达。张可达虽然在与西北军一战中获得了自信、奠定军威但经验仍然欠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夏维和弥水清在身后支持张可达几乎断送了夏维的基业。 但此时此地夏维和弥水清都没能料到这些事情甚至连颜瑞都没有。身在玉宁城内的颜瑞也正困惑不已崔钟虽然人没回来但消息已经送了回来告知东王军也要袭击夏维的事情。颜瑞苦思冥想万分不解。如果东晨迦蓝也是要抓弥水清要挟夏维那倒没什么不可理解的。问题是崔钟传回的消息说东晨迦蓝下了格杀令定要叫夏维回不了西北这就难以理解了。东晨迦蓝应该知道夏维现在不能有事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谁来控制西北?颜瑞心中骇然他得出两种可能要么是东晨迦蓝疯了要么就是东晨迦蓝有把握斩杀夏维之后自己来掌握西北省局势。 想到这里颜瑞立刻传令给崔钟要他尽全力找到夏维保证夏维安全回西北省或者将夏维带回南方来。总之不能让东晨迦蓝得逞。 这个命令对崔钟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他都差点丧命于东晨迦蓝之手已经失去了夏维的踪迹。而且他判断夏维会向西走返回西北这也是一个错误的估计因此崔钟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没能挥任何作用。 夏维愤怒了他要兵行险招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回西北的时候只身北上去找东晨迦蓝的晦气。当他说出这个打算的时候弥水清立刻表示反对激动地道:“不行!三哥你不会疯了吧?现在去找东晨迦蓝的麻烦这形同找死!东晨迦蓝在京东省是至高无上的霸主没人能撼动他的!更何况他手下有鬼参营那些神出鬼没的鬼参武士太难对付了我们很可能到不了京东省就遭来灭顶之灾!” 夏维虽然心中愤怒但表面上却平静异常解释道:“不必担心。如果东晨迦蓝真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估计鬼参营一定会全体出动来配合东王军追杀我们。只要我们作出返回西北的假象一定能将他们引开。前方的江北省处于莽军控制之中他们追去的时候东王军就不能挥作用了只有鬼参营才能在莽军眼皮底下追踪我们到时候鬼参营就会被骗开而我们只要稍微谨慎一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京东省直掏东晨迦蓝的心窝。” 弥水清仍然表示反对道:“三哥这样太冒险了。而且你想过没有就算你能成功后果也会很严重!我们仍需要东晨迦蓝的合作啊!” 夏维眉头拧起显然怒气又涌了上来嘴角一下一下跳动着恶狠狠地道:“还谈什么合作?哼如果这个亏我忍气吞声吃下去以后谁都会骑到我脖子上来!所以我必须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让他们知道我这人混蛋到家了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说到这里他看弥水清有些慌张便露出微笑口气缓和下来道:“当然小妹别担心我不会真的不顾大局的。没错颜瑞和东晨迦蓝虽不讲诚信但也是暗中行事我们可不能先将内斗的争端公开挑起来让外族趁虚而入。所以我才会选择拿东晨迦蓝开刀而不去惹颜瑞。相比起来东晨迦蓝不如颜瑞重要就算我玩死他也不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弥水清仔细看着夏维要判断他是否真的足够冷静。如果夏维是被愤怒冲昏头脑那她肯定要强行将夏维绑回西北。但夏维确实十分平静完全没有半点火的迹象反而越沉着嘴角的微笑冷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弥水清相信夏维确实是愤怒了但同时又非常冷静于是点头道:“三哥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肯定跟着你。” 夏维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点因为他被弥水清感动了那么一下。他记不得弥水清说过多少次一定会跟随他了但他知道她始终是这样做的这些年若不是这个小妹自己也不会在西北省展起来吧?自己有时候确实很过分过于专横幸好有小妹默默地辅佐着他帮他打理琐碎的事务帮他安抚属下的心情帮他物色得力助手而且还一次一次谨慎地找出他的失误默默挽救他的性命。这一次就是这样在自己以为合作势在必行的时候若不是小妹足够细心恐怕已经被颜瑞或东晨迦蓝置于死地了。 夏维看着弥水清心头涌上一股暖意。他不是傻子这些年朝夕相处他看出弥水清对自己的感情已经越结义兄妹的情谊。虽然他不说但他心里有数以后一定会尽全力来补偿弥水清这么多年的奉献。当然不是现在现在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顾不上儿女情长。 夏维伸出手将弥水清的手握住微笑道:“谢谢你。” 弥水清怔了一下脸上升起红晕也不知说些什么。随从们离得不远看到这一幕都识趣地走开了可惜有一个家伙脚下没留神踩断了一根枯树枝。树枝折断的响声惊动夜色弥水清颤了一下挣脱夏维的手道:“三哥……要是你想去找东晨迦蓝的麻烦最好立刻动身。” 夏维笑道:“好罢。”他站起身来遥望北方心道:“东晨迦蓝你先踩到我头上就不能怪我拿你来杀鸡儆猴了!” 十八个随从分成九组两人一组分头向西进入江北省腹地。而夏维和弥水清则悄悄北上随时停下来清除自己留下的踪迹。分开的第一天尚有东王军跟在夏维和弥水清身后但是到了第二天东王军就撤退了料想是他们没猜到夏维会只身前往京东省而且他的随从也适时暴露行踪引诱东王军和鬼参营追击。 鬼参营的确不好对付这支东晨迦蓝麾下的部队太过神秘。幸好夏维和高威一直交情不错虽然高威对鬼参营的内幕守口如瓶夏维甚至不知道鬼参营究竟有多少人但他通过多年来观察高威对鬼参营的了解肯定比别人多得多。而且他当年和鬼参营一起追踪过东晨炫知道一些鬼参营追踪的方法。他告诉自己的随从一些关键事项最重要的是逃跑的时候一定要留意自己的身后一旦现有人追踪就要召唤同伴彼此靠拢制造救援的假象这样才不会让鬼参营觉得他们只是一味要引开追踪者。最后夏维还将他和高威的联络方法告诉了一个最可信的随从如果敌人不再追击就由那个随从假扮自己来联络高威作最后的诱饵。这一次他把高威也算计进去了。 =============== 五一终于结束了……恢复更新 【五】老谋深算(四) 夏维和弥水清连日赶路悄悄接近京东省二人避开官道专拣偏僻山林野路走沿途采野果捕野味充饥。但是不几日之后他们就现山林野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流民构筑的小村落或者是落草为寇的山寨反倒是原本就有的村镇大多荒废无人。夏维和弥水清偶尔停下来向百姓询问这才搞清楚状况。他们经过的是京东、京西、江北三省交界的地区莽族人和东王家虽然在此地偶有战斗但并不激烈。东王军基本放弃此地而莽族人则对此地大肆掠夺搞得百姓家破人亡不得不躲入山林求存条件好的还能搭个窝棚条件差的就只能住山洞了过的都是野人一般的生活即便如此莽族人还时不时冲进山林来抓人抓男为壮丁抓女为奴婢而老人孩子则一律处死。 这一切无疑是一次历史的倒退杀戮与被杀是当下的主题野心勃勃的莽族人对一个古老的文明进行着肆无忌惮的破坏与掠夺以提高本族的力量削弱他人。这是最卑鄙无耻的行径了。 可夏维暂时也无法管这些流民他和弥水清谨慎地前进着幸运的是一路很是平静。 这一夜二人在一片山林中露宿为了不暴露行踪天一黑就熄了篝火。好在北方天气也开始转暖夜晚虽然稍冷但也不是不能抵受。夏维先睡了一会儿让弥水清放哨。但刚躺下不久弥水清就将他叫醒了。 多年来的戎马生涯使夏维已经习惯了时刻保持警惕虽然乍一醒来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但却能习惯性的握紧腰间的北星剑屏息凝神用眼神向弥水清询问情况。 弥水清伸出手放在耳畔示意夏维南面有动静。他们选择的这片山林极其偏僻人迹罕至地面上铺着杂草、树根、枯枝踏上去难免出声响。夏维侧耳聆听果然听到有脚步声在南面传来听上去人来的不少不然不会这么快就被他们现。 虽然无法判断来人是敌是友又或者是不相干的人但夏维和弥水清还是很快决定离开这里。二人身无旁物说走就走但刚一抬脚便听山林中响了一声夜猫子般的清啸紧接着哗啦哗啦的脚步声向他们涌来。 糟了来者不善。 夏维和弥水清一对眼神便立刻分头逃走一个向西一个向东。 夏维向西跑出不远倏然间一根拖着绳索的箭矢从面前嗖的一下飞了过去钉在一棵树上绳索则横在前方。夏维躲避不及一下撞在绳索之上正好被勒中脖子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连连咳嗽半天没喘上气来。这个当口追者已经冲至看衣着、兵器夏维一眼就认出是鬼参营的人。鬼参武士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平凡相貌、身形都没有特殊之处放在人堆里也显不出他们。但是这些人站到一起就很扎眼了虽然长相不同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鬼参武士二话不说追到跟前挥刀便砍。夏维抽出腰间的北星剑慌忙中挡了一记狼狈地打了两个滚躲过第一波攻击。夏维自从当年因用力过度实力大退之后一直在勤加练习虽然已经恢复到一定水准但跟鬼参武士比起来实在还有差距何况现在他以一敌众更是毫无胜算。 夏维心中叫苦他实在想不出鬼参武士为何能这么快追来。按他的估计鬼参武士迟早会现他的计划但是决不应这么快。当然现在不是想问题的时候鬼参武士的武器正密不透风地向他招呼过来。他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躺在地上来回打滚挥舞着削铁如泥的北星剑防御两三个回合下来便已是遍体鳞伤好在拼命护住要害暂时没有致命的伤不过照这样下去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就在夏维即将呜乎哀哉的时候弥水清的清叱声震动山林只见弥水清一马当先带领一大队鬼参武士冲了过来与追杀夏维的鬼参武士打在一起。 夏维躺在地上用力拧了一下脸心想我莫不是做梦了不成?怎么鬼参武士自己打起来了? 忽然他在战团中现了高威的身影只见高威挥舞着两个水缸大的拳头来来回回冲杀着不过夏维一时也搞不清他是在和谁打是打追杀他的鬼参武士呢还是打和弥水清一起冲出来的鬼参武士呢?夏维感觉头晕了。 鬼参武士的战法非常朴实没有任何花哨因此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一半鬼参武士倒在地上再也不能站起来。夏维仔细看了看站着的人中有弥水清和高威便放下心来知道高威是来救自己的而且胜了。 “这他妈是怎么一回事?!” 夏维大吼了一声。 弥水清连忙上前给他包扎伤口简单解释道:“我刚才刚逃出去不远就遇到高威了。” 高威走上来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夏维的伤势道:“这帮废物这么多人砍你都砍不死真给鬼参营丢脸。” 夏维没好气地道:“你是想看我死才开心是吧?” 高威微笑道:“你死了不止我开心大家都开心。” 夏维想要骂但弥水清包扎的时候牵动伤口实在很疼只剩下呻吟的劲儿了想骂也骂不了。直到包扎完这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弥水清也望向高威保持着警惕虽然刚才高威带人救了他们但眼下的情况还不清楚高威是敌是友暂时还不能判断。 高威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以为用手下引开追兵自己跑去找东王的晦气别人就看不出来了么?” 夏维知道自己的计划是被人识破了也不多说骂道:“别跟我说这些我问的是东晨迦蓝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高威道:“因为他现在需要你死。” 夏维吼道:“别跟我装神弄鬼的干脆利落地给我说清楚!” 高威当即解释起来。 夏家军在几个月时间内统一西北马帮击溃西北军横扫西北省其势力已足够争夺天下。夏维已经威胁到很多人因此很多人都想要他的命。 弥水清不解地问道:“我三哥并没有威胁到东晨迦蓝啊!而且我们要求合作最吃亏的是颜瑞颜瑞对付我们还有情可原可东晨迦蓝为何也要对付我们?” 高威道:“如果他的野心仅仅限于保住东王家的家业或许会答应与你们联合。但他的野心不仅仅是这样他要争的是天下所以要趁现在来对付你。” 夏维感觉越来越糊涂了问道:“东晨老鬼今年有八十了吧?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安分?” 高威却不说话了低着头仿佛在想着什么。 夏维催促道:“说话啊装哑巴干什么?” 高威苦笑道:“我在想该如何跟你解释。这几个月你一直在忙西北省的事而在东王家这边出了很多大事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所以解释起来会很吃力。” 夏维道:“那好你先别说别的先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鬼参营的人来杀我你又带着一队鬼参营来救我?你们鬼参营分裂了吗?” 高威点头道:“差不多吧实际上整个东王家也分裂了。”他看了看夏维和弥水清震惊的样子然后吩咐手下散开去巡逻才继续解释道:“让我一件一件来解释。先最近东王的身体很不好虽然还能处理事务但已经老态尽显说句不好听的大家都觉得他差不多到了大限之期了。” 夏维和弥水清惊讶地对视一眼都在暗骂自己大意了竟忘了东晨迦蓝的年龄。那般岁数的人可是会说死就死的。若是他一死东王家不定会出什么变故那他们本来制定的联合计划恐怕就难以实施了。 高威续道:“去年年末你们在西北崛起的同时东王家这边也生出许多变故。其中之一是东晨炫以北王家代家长颜夕的使者的身份回来了拜见东王并且进行了一次密谈。这件事在东王家引起不小的争议。一来东晨炫是被东王赶出家门的逆子二来北王家的名声已经臭了东王和这样的人密谈传出去难免会使东王家陷入不利局面。不过东王却不顾众人反对还是见了东晨炫其中详情不仅天下人不知连我们鬼参营以及所有东王的亲信都是不知道的。但是结果是明摆着的密谈之后东王宣布东王家和北王家结盟。” 夏维大惊失色。原因是一直以来他都将北王家摆在一个中立位置虽然他们放进了外敌割让了土地但始终按兵不动夏维以为他们会继续这样。但现在东晨炫代表颜夕跑去和已经不认他的老爹密谈最后还使东王家和北王家宣布结盟这里面就有太多问题了。 夏维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在清扫马帮的时候就送信给你让你告诉东晨迦蓝我想和他结盟了你在回信中说他默许了为何又和北王家结盟?” 高威道:“你送信过来的时候东晨炫是刚来正在和东王谈。当时东王确实答应了和你结盟但我想这是他打算稳住你不多久他就宣布与北王家结盟了。这个消息一出东王家就开始分裂了而我也在鬼参营失去了地位没法子通知你。” 夏维大致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况便没多说又问道:“分裂是怎么回事?” 高威道:“这是东王家的家丑还没传出去你不知道颜瑞都不知道莽族人和蛮族人大概也不知道。原因不言自明和北王家合作造成许多东王家臣的反感而且大家都知道东王身体不行了这个时候大家立刻就闹了起来大致分成三派一派要自立门户另一派坚决拥护东王剩下一派静观其变不过也是拥东王的。我是比较中立这一派的。” 夏维笑了笑道:“不过你来救我应该是打算放弃中立自立门户了吧?” 高威苦笑道:“若不是你自投罗网我何必反叛?当然是继续作我的中立派咯。夏维这一次你是失算了你没算过东王。告诉你东王的人已经成功渗透进西北省现在西北省已经乱成一锅粥你的夏家军也离灭亡不远了。” 夏维心里一颤但脸上还挂着笑骂道:“好端端的又他妈吓唬我!” 高威道:“你是十天前乘船来见东王的在海上遇到袭击你逃掉了。其实那个时候西北已经开始混乱了只不过你在躲避追兵因此没收到消息。可你也不想想东王可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做什么事都是有周详计划的。他既然要杀你肯定也不会放过西北省的!” 【六】疲于奔命(一) 高威并没有危言耸听甚至实际情况比他说的更糟毕竟随着东王家的分裂鬼参营也一样分裂了很多消息他也知不到的。他将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夏维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始终太低估东晨迦蓝了他从来也没想过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被莽族和蛮族军队压得喘不过气来且离他的西北省有千里之遥竟然还能威胁到他。虽然高威所讲出的并不是全部内情但夏维一旦掌握了其中一部分就渐渐猜到了事情的全貌。 先东王家和北王家的联合就是东晨迦蓝用出的第一招。不对或许从当年东晨迦蓝把东晨选赶出家门一切就开始酝酿了。夏维仔细回忆当年的事当年东晨选和他一起对付洪查匡的南王军后来被莽族人追击东晨炫擅离职守挟持颜夕一起逃亡而触怒了东晨迦蓝东晨迦蓝便将他赶出了东王家。夏维一直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仔细一想就现问题了东晨炫当时为何要逃走呢?根本没必要嘛。反过来讲如果因为这件事东晨迦蓝能大义灭亲把东晨炫逐出家门为何现在又同意和北王家联合呢?难道说东晨炫本身就是他派去安插到北王家的一枚棋子? 夏维没有证据来证实自己的这个推测不过他相信这和事实相差不远。至少现在东晨炫已经开始挥作用了。据高威讲夏维和弥水清从西北省动身前去南方见颜瑞的同时东晨迦蓝和东晨炫就开始进行他们的联合行动了。东王军停止了对莽族军队施压在所有交战地点他将自己的部队不同程度撤后给了莽军喘息的时间然后他摆出对蛮族进攻的态势。 这种做法看似是要先除蛮族再出莽族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行的。尤其是北王家和蛮族人有协议双方在很多地区都是联合控制的若是对蛮族用兵很可能会对北王家造成灭顶之灾。莽族的黎烈汗认为一定是颜夕和东晨迦蓝昏了头了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既然北王军和东王军暂时威胁不到他而颜瑞在南方也好像没有动静那么他便可以拿出力量去收回对西北省的控制。 于是驻扎在西二省的莽军开始集结准备大举入侵西北省。夏维之前没估计到莽军会动完全是因为他相信了东晨迦蓝会和他联合。这样一来东晨迦蓝背后摆他一道放莽军去打他他也只能自己找没人的地方哭去了。 高威又告诉他莽军的目的只是夺回西北省北部将他们与近东交流的通路拿回来。但是在他们开始进的同时西北省却生出变故夏家军的主力开始向南部调动仿佛是要给莽军让路似的。 说到这里高威望向夏维揶揄道:“夏维你带出来的兵怎么犯下这种错招?” 夏维也在心里纳闷他把夏家军的指挥权交给张可达本来觉得不会出岔子的。张可达胆子是小了一点但兵法谋略却有过人水准怎么不调兵去迎战莽军反而还集结部队往南撤退呢?即便夏家军刚刚和西北军大战一次需要休整但此刻应战莽军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莽军骤然用兵就算倾尽西二省的驻军兵力也不会有多少而且这些年夏维组织了一支骑兵练习的是当年北王第十军的骑兵战术就算程度还略显逊色对付莽军骑兵也是能够一争高下的加之他们的骑兵下马用巨盾、长矛、绊马索阻击骑兵的战术更是专门对付莽军的。张可达握有这么多资本咋就不打这一仗呢? 夏维一头雾水暂时想不出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这时高威继续说道:“不管怎样你的夏家军撤退便将主动权拱手让给了莽军。不过莽军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他们从西二省抽调部队去打西北省而蛰伏这么多年的北王军终于也开始活动了。三天前北王军就已经开始渡过烬火河相信现在已经开始夺下西二省的战斗了。北王军毕竟还是天底下最强的军队拿下西二省不会浪费太多时间最多半个月到时候他们更可以进一步向西抢在莽军前面把西北省也纳入自己囊中。当然这还不是他们的全部动作他们也开始和东王家联合摆出对蛮族进攻的架势。看起来如果一切顺利北王家将会独自拿下整个天下。” 弥水清忽然问道:“如果北王军能自己来打天下为何东晨迦蓝还要与他们联合?东晨迦蓝不是很有野心么?” 高威还没说话夏维便先解释道:“很简单啊现在北王家是谁说的算呢?是颜夕吗?我看不一定了或许现在北王家真正的控制者是东晨炫了。这样一来北王家拿下多少土地不一样还是东王家的么?” 高威点头道:“说得不错。如今看来要么当年东晨炫被逐出家门就是一个骗局要么现在东晨炫又得到了东王的原谅总之身在北王家的东晨炫应该还是东王家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东王会和北王家的联合。” 夏维苦笑道:“厉害啊厉害东晨迦蓝果然够狠假装答应和我谈联合把我骗出来他则趁机去掏我老窝。阴险阴险真是太阴险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一课真是让我受益匪浅。” 弥水清问道:“三哥我们该怎么应付?” 夏维道:“看起来我们的意图已经暴露不能去找东晨迦蓝的麻烦了还是立刻动身回西北争取挽救我们的夏家军罢。老天保佑但愿张可达能撑到我回去。” 高威道:“放心我会带人护送你的。相信这一路不会出什么岔子。” 夏维道:“你是真的打算脱离东王家了?” 高威道:“没有。我只是见势而行真正的鬼参营不会依附任何人只会选择正确的道路前进。嗯说了你也不懂。” 夏维道:“一群疯子。” 弥水清打断了二人问道:“三哥我们是冒险穿过江北省还是绕道从南方走?” 夏维道:“当然是从江北走咯。从南方走那不是送自己去见颜瑞么?不行现在生出这许多变故谁知道颜瑞会怎么做?还是走江北吧。” 次日清晨众人上路不几日便进入江北省境内。到了这里夏维就要万分小心了不仅要躲过莽军避开东王家的追兵连老百姓都是他的敌人。当年他摧毁了江北大堤把洪水放进江北省酿成了此地百年不遇的严重水灾到现在江堤还在修筑中每到汛期就会洪水泛滥百姓一提夏维的名字都是咬着牙恨不得亲手把他掐死。 对于江北省腹地莽族人采取的政策还是相当优厚的因此这里的百姓反对外族的热情并不是很高换句话说他们已经麻木了莽族实施一点小恩小惠他们就谢天谢地根本不会想到反抗。而且他们每听到其他地方有战事有什么人在和外族作战都是祈求老天保佑让那些人尽早失败别让战火烧到他们这里。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夏维等人的行进困难重重到处都有捉拿他的告示人人都是他们的敌人。莽族人恨夏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年一直在想办法对付他而且他的行踪应该已被莽族人得知对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悬赏夏维的价格飞涨通报消息者赏白银千两活捉者赏白银千两良田百亩抓住死的赏赐最多黄金万两良田百顷得莽族封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各地都有闲人组织起来追查夏维的行踪。 不得已之下夏维等人只能绕远道沿江北省边缘前进但即便如此还是暴露了行踪。先是在某处小镇逗留的时候高威敏锐的现有人在监视他们。虽然夏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但他还是信任高威的观察能力于是当夜悄悄离开了镇子。但是他们并没能逃过追踪刚离开镇子不远便有大队莽军骑兵衔尾追至。 高威立刻让鬼参营的武士分成两股一半原地迎战抵挡敌人其他人分散掩护夏维和弥水清撤退。鬼参武士对莽军骑兵的战斗虽然人数较少但却惨烈异常。原地抵抗的只有十名鬼参武士莽军骑兵则有百人左右。鬼参武士两人为一组一个在前吸引敌人注意另一个则绕后攻击。虽然战术简单但他们抱有一命换一命的觉悟在前吸引敌人的鬼参武士几乎是奋不顾身地冲向莽军骑兵用身躯去和战马迎头冲撞将敌人撞落下马由同伴将落马的敌人置死。双方接触的一瞬间便各损伤了五人。紧接着又各有两人阵亡……虽然是短暂的抵抗并没有削弱莽军的实力但已经给夏维逃跑争取到足够时间。这时正在纵马飞奔的夏维并不太担心能否逃跑心中想的是刚才目睹的鬼参武士的战斗方式。他实在不明白鬼参武士为何能毫不犹豫地赴死论作战能力鬼参武士或许不值一提但视死如归的气魄却是无人能及的。这不是勇气夏维在鬼参武士身上看到的是愤怒他们在战斗的时候流露出无比的愤怒好像憎恨世间的一切甚至包括他们自己所以他们才能奋不顾身。 太有意思了。夏维感到莫名的兴奋他才没心思去想鬼参武士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他现在想的是一定要趁东王家分裂这个机会尽量把鬼参营的人争取到自己这边。不仅是他们收集情报的能力就算用来给自己当保镖也是好的。 在逃过第一次莽军追击后夏维、弥水清以及高威和另外十几名鬼参武士不得不再次掉头进入江北省腹地。其后一段时间内他们每日只睡一个时辰左右其他时间都在狂奔即便如此还是遭遇了两次追兵高威带来的鬼参武士都毙命了此时只剩下夏维、弥水清和高威三个人。 这一日天黑之后他们在野外露宿开始商量下一步的策略。前几日他们只顾着跑但现在看来这样跑下去很难回到西北省了。 弥水清道:“除了回西北我们还有另外两个选择。一是向北出江北省进入河南省去找二哥他的人马现在应该在河南省内。” 高威摇头道:“这个法子不好瞿远将军确实在河南省可是具体位置却没人知道。鬼参营收到的最后消息是瞿远将军率部偷袭了莽军的三个储粮兵栈然后就消失了。这还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我们现在去河南省并不是很明智的选择。” 夏维同意高威的观点问道:“小妹还有什么选择?” 弥水清犹豫了一下说道:“西南方向就是乔年炅的地盘了或许我们可以去向他求助。不过当年三哥你曾毁掉江北大堤算是在乔年炅最落魄的时候又踩了一脚。而且颜瑞杀南王的事乔年炅一直是记恨的我们这些年和颜瑞关系密切他是否会帮我们实在不好说。” 夏维沉默不语支着下巴思索起来。 高威在一旁说道:“夏维去找乔年炅也不是不可行。关键是现在东王和颜瑞都下手对付你了只要你肯装出一副丧家犬的德性保证能博得乔年炅的同情。而且你可许诺若他帮你回到西北省挽救夏家军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他的。他也不是全无野心之人不然也不会带着南王军残部在江北苦苦挣扎。乔年炅其人野心和气节都是有的你要用利益去诱惑他用你满心击退外敌而遭人排挤的不幸经历去打动他二者合一不怕他不会帮你。” 弥水清连连点头道:“三哥高大哥说的不错。” 夏维皱着眉头道:“用利益去打动乔年炅这个好说。但让我去装丧家犬求他这个嘛……我像是那种低三下四去求别人的人吗?” “像!”高威和弥水清异口同声。 夏维一拍大腿笑道:“二位真是太了解我了。就这么办我们就去求乔年炅。哈哈没想到我最不放在眼里的人现在却成了最有可能帮我的人。真是风水轮流转转出一个新伙伴。” 【六】疲于奔命(二) 自从南王安广黎被颜瑞害死南王军溃败乔年炅这个显赫一时的南王家臣就没落了。先是逃到江北被夏维破坏江北大堤险些被水淹死后又遭莽军追剿多年来一直在江北挣扎求存。没有任何势力愿意支援乔年炅毕竟南王这棵大树倒了谁还乐意搭理树上的猢狲呢? 平心而论一直以来夏维都不是有意与乔年炅为敌而且对这个老家伙也颇为看重曾想过要将他拉拢过来。可是夏维需要颜瑞的资助而颜瑞和乔年炅的过节是众所周知的因此他也只能放下这个念头。 乔年炅在江北省西南部负隅顽抗走的路子和夏维差不多夏维初到西北是搞马帮乔年炅则是搞盐帮。只可惜乔年炅没有背后势力支持江北又不比西北地广人稀莽军很快就进入此地使得乔年炅的势力一直难以展起来竭尽所能才建立几个山寨已经基本沦为匪寇。不过匪寇也好军队也好这是在江北省境内唯一有可能帮助夏维的势力了。无论如何去向乔年炅求助都是势在必行的。 夏维和弥水清、高威一起向乔年炅的地盘进越靠近地势就越荒凉莽军的活动迹象也少了。不几日后三人终于到达目的地很快就有乔年炅的部下现身出来询问三人来路。夏维道明来意部下也不多说便将他们带往山寨去见乔年炅。 三人在寨中的一间大堂内等候外面有匪贼打扮的汉子正在操练春风柔暖人心浮躁操练懈怠不堪入目。 一个老仆端上粗茶夏维连忙和老仆寒暄。这老仆话不多只是说自己是南王军的老兵一直跟随乔年炅云云便借口有事先下去了。 夏维、弥水清、高威三人面面相觑均自感慨乔年炅的势力如今竟落魄至斯令人唏嘘。 不多时乔年炅来了。数年之间这位南王身边最有权势的家臣已老态尽显鬓花白脊梁弓驼步履蹒跚早已没有当年那种纵横一时的气度。夏维连忙长身而起恭敬地打了一躬歉然道:“乔大人晚辈往日多有得罪还望乔大人海涵。” 乔年炅淡然一笑道:“维公子客气了快请坐。嗯这位一定是弥水清弥姑娘咯?” 弥水清作揖道:“见过乔大人。” 乔年炅打量一番笑道:“不愧是维公子的结拜义妹英姿飒爽真乃巾帼女杰。最难得的是能辅佐义兄开创伟业这般卓越才干便在须眉之中也是万里挑一。” 弥水清谦道:“乔大人过奖了。” 乔年炅又看向高威问道:“高大人也归附维公子麾下了?” 高威淡然道:“说来话长。” 乔年炅也不再多问落座之后又和夏维寒暄一番。 夏维见乔年炅显得颇为热情心下多少有了些底便直言道:“乔大人相信我当下的处境您也是知道的。” 乔年炅道:“不仅知道或许比维公子自己知道得更多一些。” 夏维一愣肚子里的话都缩了回去讶道:“此话怎讲?” 乔年炅道:“维公子离开西北之后的事情我都有所了解。颜瑞和东晨迦蓝先后对维公子不利如今使得维公子身陷江北危地。维公子来找我一定是想要我帮你返回西北去控制夏家军的大局是不是?” 夏维笑道:“乔大人所料的不错。” 乔年炅又道:“可是如果维公子清楚现在西北省的局势便断不会贸然回去。既然你来找我便说明你自从离开西北便失去了西北的消息。恕老朽直言维公子这一次实在是大意了。” 夏维忙道:“还请乔大人指点。” 乔年炅问了一下夏维所知的情况夏维如实回答。之后乔年炅思索片刻说道:“看来维公子是真的不知道咯。” 夏维心里纳闷问道:“不知道什么?” 乔年炅反问道:“夏家军为何不向北集结抵抗莽军入侵反而要向南撤呢?” 夏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也是一直困扰他的。他实在想不出张可达为何会有这样的失误这些天虽然他疲于奔命但脑子里一直在思索着只是始终没有答案。他听出乔年炅应知道其中缘由便道:“乔大人不要再和晚辈卖关子了晚辈愚钝还望乔大人明言指点。” 乔年炅笑道:“维公子这话可太过虚伪了若是维公子愚钝天下怕是没有聪明人了。别的不说单是当年毁去江北大堤的手段就可说是天下一绝。” 夏维没想到他忽然翻旧帐连忙堆上笑颜道:“乔大人当年之事晚辈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大人多包涵。” 谁知乔年炅也是顺口一提并没追责之意说完便罢接前面的话继续道:“其实维公子手下那位叫张可达的年轻将领确实是大将之才对西北军一战可说是一代名将的揭幕之作。维公子离开西北之前将夏家军交给他指挥并没有犯错。他不去迎击莽军反而向南集结兵力也是有迫不得已之处。这一点估计只有我这个靠近西北省闲来无事就爱打听别家情况的老家伙才知道的。” 夏维道:“大人真风趣。” 乔年炅微微一笑续道:“张可达向南集结夏家军其实也是抗敌不过抗的是维公子放跑的小马帮罢了。” 夏维一惊道:“小马帮?” 乔年炅道:“维公子不是将小马帮归给一个叫阿舟的人去打理了吗?你可知道你前脚离开西北省阿舟就煽动小马帮开始做乱了。” 夏维立时觉得头大转过脸去看弥水清弥水清也是一脸茫然。当时他将小马帮交给阿舟本来是打算消灭了西北军便转过头去将小马帮一网打尽。阿舟不过是他随手捡来去暂时稳定小马帮的棋子而已。他哪里想到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现在竟将到他老帅头上了。当时打败西北军之后夏家军需要消化收编的西北军败兵一时间没有力气去干别的夏维便暂时放下消灭小马帮的计划。可是他绝对想不出阿舟如何能用弱小的马帮势力来撼动他的夏家军而且竟然是使张可达集结全军去应对。 乔年炅仿佛看出夏维的疑惑解释道:“夏家军在击败西北军之中收编西北军败兵兵力激增到十万众而小马帮不过千人之势又如何能以螳臂撼动车轮呢?不过相信维公子多少了解一些阿舟的才干才会把小马帮交给他。可总的来说维公子一定是小瞧阿舟了并没有看出阿舟的能力到底有多深。他之所以能吸引张可达用夏家军全军去对付他可说是兵行险招。先是煽动众多小马帮团结一致听他率领这一点并非难办。其后便是合兵一处放弃所有马帮地盘。这一点或许有些困难毕竟让马帮老大们放弃自己的地盘一定要有足够的利益吸引。相信阿舟是讲明眼下西北大局他们不动你的夏家军迟早会来对付他们因此惟有奋然而起才有机会继续立足。待马帮接受这个观念他便合兵一处在西北省南部横行做乱专拣夏家军的痛脚骚扰。当然夏家军的痛脚并不好找可他已经先于夏家军找到了前西北省总督庞青庞青可算是对西北最了解的人了让庞青来给他做出指点自然无往不利。如此一来夏家军除非倾巢而出否则难以在短期内消灭阿舟。这时莽军又要来对付夏家军更留给了阿舟展的余地故而阿舟便由一枚小卒子转变成左右西北大局的战车。” 乔年炅说完夏维良久未语。他总算明白阿舟如何做乱了不过这一切并不能说是他的失误阿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么多的事情绝非常人可及。夏维本来只以为他是某位官宦人家的后人现在看来一定不止这么简单。 夏维问道:“乔大人方才你说我不该回西北省是因为什么?” 乔年炅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阿舟是什么人你就不会回西北省了。因为现在你想回西北省必须通过我的帮助。” 夏维不解道:“不明白。” 乔年炅淡淡一笑道:“很简单阿舟姓乔乔舟乃是犬子。” 夏维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炸开了险些呕出血来。高威和弥水清显然也大为震惊不过比起夏维来还是比较冷静的。毕竟一切的失误都是夏维一个人造成的所有的责任都在瞬间冲击着他他想冷静也难。高威和弥水清则在震惊之余尚有理智戒备起来。 夏维苦笑道:“我怎么从没听过令郎的事?” 乔年炅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实际上高威是知道乔年炅有儿子的只是近来他无暇顾及西北省南部的事情也不知夏维把小马帮交给阿舟。之前谁都没把阿舟放在眼里没想到阴差阳错就落到眼下的被动局面。 夏维心说还是赶紧溜吧霍然长身而起拱手道:“晚辈多有叨扰了想必乔大人还有要事晚辈这就告辞!” 高威和弥水清也都站了起来。 乔年炅连忙站起身笑道:“三位大概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快请坐有些事情三位并不了解。阿舟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我们父子之间颇有嫌隙。” 夏维完全糊涂了但瞧乔年炅语气恳切便只好再次回座听他如何解释。 乔年炅道:“高大人一定知道一些阿舟的事情吧?” 高威淡淡说道:“鬼参营多少了解一些不过并不是很多。毕竟一直以来乔大人家的公子并没有表现出过人之处。” 乔年炅道:“没错我朝年轻一代英才无数近些年来作出大事之人无不是未满而立的年轻人。当年夺西王之位、后立抗莽军以身殉国的古开叛国自立的颜英吉弑主夺权的颜瑞如今支撑北王家的颜夕和东晨炫还有眼前的维公子和弥姑娘都是百年难遇的奇才。阿舟虽和诸位年纪相仿但名头可要差得远了恐怕连夏家军新近冒起的张可达都有所不如。不过这也并非他才不及人只是我一直不想让他踏入乱世纷争严格管制罢了。没想到这却适得其反我越是管他他便越不服气一心想要出来闯荡。 “固然阿舟并非维公子这般天纵奇才但十余载闭门寒窗刻苦之处却是无人能及。加之我始终未给他出头的机会更使他的野心因压抑而奋力膨胀最终还是逃出家门四处闯荡去了。没想到竟然得维公子赏识给予他管理小马帮的机会。虽然维公子是不怀好意但这是阿舟梦寐以求的机会他已经不能再等了才会搞出西北省现在的乱局。” 乔年炅悠悠叹息续道:“可是他终究还是不够成熟这般与夏家军为敌虽然暂时风光但并非长久之计就算他能扳倒夏家军自己也是不可能展起来的。而他这么一搅若是真把夏家军颠覆那维公子苦苦经营出的局面又要付诸东流抵抗外族大敌之日更是遥遥无期。” 夏维问道:“乔大人的意思是?” 乔年炅道:“维公子在落难之际肯来找我便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了。此话并非说笑事实如此。这些年我在江北苦苦挣扎早已没了为南王爷报仇的念头也更没东山再起的野心。只是外族大敌不退始终引为大恨。反观天下惟有维公子一直是以对抗外敌为重故此乔某愿意助维公子一臂之力。” 夏维又问:“乔大人如何助我?” 乔年炅道:“我终究还是阿舟他爹我随维公子去西北相信能让他放弃自己的野心维公子便可稳定夏家军去专心对抗外敌。” 【六】疲于奔命(三) 当夜夏维三人在乔年炅的营寨中休寝。虽然阿舟的事情让夏维颇为不安但既然乔年炅愿意出手相助他也只能千恩万谢地接受下来。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乔年炅没有理由去对付他。 夏维脑子里思索着诸多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上衣服走了出去刚一出门便见到弥水清一脸疲惫地从外面回来。她是刚刚和乔年炅的部下去协调返回西北的事宜这些琐碎的事夏维没耐心去管自然是交给弥水清来做的。这些本该夏维去处理的事情却都推给弥水清自己却躲起来偷闲夏维也不禁自责。 连日来的奔波实在消耗体力连高威都瘦了一圈更何况弥水清这个小姑娘面容清减脸色惨白令人观而心疼。夏维谦然道:“小妹辛苦你了。” 弥水清笑道:“三哥说什么呢跟自家小妹还这么见外啊?” 夏维微笑一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弥水清又道:“这么晚了三哥还不睡?” 夏维随口说道:“长夜漫漫孤枕难眠不如小妹来陪我吧……” 弥水清脸一红微怒道:“你说什么?” 夏维道:“我让你陪我一起数星星咦你脸红什么?” “没什么。” 弥水清低下头心里怦怦乱跳。夏维大概是累糊涂了一时也没心情说话气氛倒是有些尴尬。这时高威适时出现他刚刚出去尝试联络鬼参营的人可惜没有收获回来的时候一脸沉重。鬼参营虽然已经分裂但他连日来数次都没能与自己人取得联络令他隐隐感到不安。 高威走过去看了看夏维和弥水清随口说道:“都还没睡哪。” 夏维看天弥水清看地没人搭腔。 三人默默地站在那里晚风吹过夏维望着满天星斗忽然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充斥心头。这么多年来弥水清一直伴他左右而高威也始终对他给予了莫大的支持这次更是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他。他蓦然回往事忽然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好得没话说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人出手相助。虽然自己屡屡身处险境但正是这样一个过程让他拥有了最值得信赖的人虽然并不多但也足够了。比起其他人如颜瑞、乔年炅或者当年的南王安广黎他夏维可以信赖的人实在太多了。而这些人就是他赖以生存的资本就算这一次夏家军终于还是无法挽救哪又如何呢?只要有这些人帮自己他想做的事自然是能做到的。他的朋友并不是用利益来维持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这是维系他们关系的牢固纽带。 夏维忽然觉得心情畅快起来连日来疲于奔命的苦闷霎时间烟消云散他左手搂住高威肩膀右手搂住弥水清兴奋地道:“我说今晚的月亮真圆哪。” 高威和弥水清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高威道:“你是傻瓜吧?” 弥水清道:“高大哥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这个秘密。” 三人一同笑了起来这算是连日来最愉快的时刻了。 只可惜愉快永远是短暂的三人正说笑间乔年炅的一个手下匆匆赶来道:“太好了三位都没睡。大人请三位赶紧过去。” “出什么事了?”三人异口同声。 “我们在北面十五里外现莽军动向。” 莽军终于还是追来了。三人连忙去见乔年炅乔年炅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但莽军出现突然暂时没有太多的消息他刚刚派出人马加紧探查。 天亮之前消息终于传回来。莽军兵力在万人左右都是最精锐的轻装骑兵由莽族大将巴姆扎带队看起来其意图是要强袭乔年炅的营寨。 该来的还是要来。夏维在莽军控制的范围内出没莽军无论如何是不能放他走的。这一次黎烈汗派出巴姆扎赶到江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之不能让夏维逃走。 夏维自然明白莽族人在想什么只是他现在无法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逃脱。 乔年炅说道:“我的营寨虽然够坚固但恐怕是守不住这一次了。一直以来我能在此立足无非是莽族人没把我放在眼里。现在他们要抓维公子自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这个寨子是挡不住他们的。” 夏维谦然道:“乔大人没想到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 乔年炅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既然答应帮你自然不会计较得失了。我在江北这里憋了许多年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所求之事无非是在临死之前能亲眼看到外族被赶出我们的土地上。若是能为此出力便是死而无憾了。维公子我一定会帮你的。” 夏维自然是大为感激。弥水清也连忙道谢。而高威他本来推测乔年炅是个有野心的人但现在看来野心早已被消磨干净这个老人只剩下了不屈的气节不禁也是钦佩。 乔年炅派出人马继续探查看看有没有能够逃离的可能但莽军已经对寨子形成包围水泄不通。惟今之计只能是突围了。突围也是完全可行的方案。 莽军只有万人前来而乔年炅在营寨中的兵力在两千左右。兵力的差距过大营寨内的粮草并不充裕外围又没有援军这些因素注定他们只能进行一次突围成则罢了如若不成那一切可就玩完了。 事关重大必须有一人总领全局才行。现在是在乔年炅的地头上这个人选非乔年炅莫属。但乔年炅却推辞道:“让我带着大家突围恐怕不够合适。我活了一把年纪至少知道自己做得了什么又做不了什么。让我带着残兵周旋挣扎消磨敌人意志这个我在行可突围就实在不是我所擅长。” 夏维笑道:“乔大人过谦了。”虽然身陷包围他倒是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 乔年炅道:“哪里我这是据实而论。你们也知道当年莽军入侵之初一路向皇都挺进我苦苦支撑到最后终于不得已设计逃开皇都乱局那一次我可是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才逃到江北来的。现在我手下这点人要是再由我指挥突围恐怕与自断生路无异。” 弥水清和高威在旁暗自点头。乔年炅确实有过人之才最擅长的是守与敌打漫长的消耗战。可是突围之战需要有放手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还要有捕捉敌人漏洞的敏锐决断力。总的来说行事稳妥的乔年炅确实不适合指挥赌博性质的突围战。不过乔年炅能自己道出这一点并不倚老卖老也令人钦佩。 乔年炅道:“我看维公子镇定自若必是有了计策了。” 夏维也不谦虚道:“计策倒有不过指挥之人仍是非乔大人莫属。毕竟兵是乔大人的别人可指挥不来。” 乔年炅道:“维公子可否将计策说一下呢?” 夏维便直接说出自己的观点。 突围求的是保全自己可保之力。现在夏维他们突围无非是让几个主要人物逃生因此完全可以把乔年炅的部下兵力全部作为代价抛弃。当然这是让乔年炅肉疼的事就怕他有顾虑。但这一点又太过明显夏维也难以隐瞒便直接说了出来。哪知乔年炅毫不犹豫笑道:“现在护维公子突围事大我这支部队没了便没了也算用在刀刃上了。” 乔年炅答应得这么痛快令夏维更加感激。后面的计划就比较简单了当然突围之战往往计策都不复杂关键是要让敌人暴露出破绽。实际上什么声东击西、瞒天过海、暗渡陈仓虽然手法略有不同但根本还是要蒙蔽敌人视线隐瞒自己实际意图罢了。也就是说关键在于骗人把敌人骗倒自己便可脱身。 夏维的观点是骗人之道基本法门有二一是示敌以弱二是打肿脸充胖子。前者是要让敌人轻视后者是让敌人胆怯。这两种情绪一形成不怕敌人不行错招。眼下让敌人胆怯是不大可能的毕竟乔年炅的实力是明摆着的那就只能示敌以弱了让敌人更加轻视他们。 夏维将突围计划详细讲了一遍乔年炅、弥水清、高威三人均觉实在是太过冒险不过也确实是可行之计。险中求存向来是兵家常事三人便都同意又由各自的角度将对计划作出种种补充便开始依计行事。 ************************ to逆天之路:老n我qq总掉线懒得用了你最近咋样啊? to非啊飞:计划是有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本来想写个大长篇的可现自己笔力还有缺陷所以都尽量压缩情节了配角的戏份几乎都没了。所以结束的日子已经基本确定了。 to潮汕人:主角很辛苦所以我想最后会给他一个好的结局。最近在酝酿新书新书中一定会走轻松一点的路子了。 to鬼鬼祟祟:万金油无所谓啦我一样会给精华大家都不容易嘛理解万岁。 to布衣至尊:感谢支持支持多不但不犯法还是皆大欢喜的事。 【六】疲于奔命(四) 巴姆扎本身和夏维并没有太多接触当年夏维领莽军去打西洲让莽军吃了大亏巴姆扎也并没有参与其中。因此他对夏维在个人好恶上并没有非常鲜明的成见。不过夏维的大哥阎达和二哥瞿远却是巴姆扎的大敌这些年阎达和瞿远在莽军控制的范围内频繁作乱是最让莽军头疼的事巴姆扎也曾和他们交手数次每一次都是吃了闷亏还让敌人给溜掉了这让巴姆扎引为大恨。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些年在莽族人的权力***中也渐渐失去了地位。 这一次来追缴夏维可是难得的一次立功机会他自然主动请缨要求负责此事。黎烈汗也知他是一员猛将这些年郁郁不得志也想趁机给他重镇声威的机会于是便给了他莽军最精锐的万人骑兵相信绝对不会失手。 部队已经将乔年炅的营寨团团包围骑兵围营自然不能强攻只要等里面的人自己投降就好了如果他们想跑那是肯定跑不过骑兵的。巴姆扎胸有成竹果然在第二天正午营寨门打开一个乔年炅的部下挑着白旗出来看来是要与巴姆扎谈判。 巴姆扎并没有亲自出马只派了两个部下过去和来人交涉一番便痛下黑手把来人给砍了。部下返回后禀报道:“大人乔年炅说他把夏维给抓起来了只要我们答应他的条件他就会把夏维交出来给我们。” 巴姆扎冷笑道:“这些华族人狡猾的很绝对不能相信他们。不必理会他们耍的花样继续围困!” 由于巴姆扎斩杀了谈判使者使乔年炅的部队生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人感到非常愤慨而另一部分人还要继续出来谈判向莽军求情。 巴姆扎大乐没想到这么快乔年炅的人就内讧了不过他自认为太了解华族人了绝对不能光看表面现象一定要小心提防他们耍花样。 黄昏之际乔年炅的营寨又开门了一个战士走出来却不接近莽军的包围只是停在中间高声喊道:“莽军的人听好我已经把夏维抓起来了!只要你们答应放过我们我就把夏维交出来!” 巴姆扎哈哈大笑心说又来耍花样想骗我不成?便走到账外冲那士兵喊道:“把夏维绑出来让我瞧瞧!” 那士兵一愣默默地折返回营寨不一会儿就带着十几个士兵绑着几个人出来了。 天色昏暗加之距离颇远巴姆扎一时看不清绑出来的是不是夏维他们。 领头的士兵喊道:“现在你看到了吧!快答应我的条件不然我把他们都砍头让你回去没法交差!” 巴姆扎哪里惧怕反正这次又不是要活捉夏维砍头便砍头!高喊道:“你有本事就砍吧!” 士兵们一阵骚乱领头的士兵显然被逼得狗急跳墙了二话不说便下令砍头。 大刀挥了起来将绑出来的人都砍了然后也不收拾尸体战士便都退回营寨中。 巴姆扎心说这种雕虫小技还想拿出来骗人?于是下令派人过去检查尸体。 一队莽军战士缓缓向前刚要接近尸体乔年炅的营寨上就出现了弓箭手一通射杀将莽军士兵赶了回来。 巴姆扎更加确定被砍的绝对不是夏维不然他们为何不让自己检查尸体呢? 不过如此!巴姆扎得意万分大名鼎鼎的夏维也不过如此而已嘛。 正得意间部下赶来禀报乔年炅的人从另一侧动了突围。 巴姆扎早有所料。乔年炅的营寨只有前后两个出口比较适合突围前面一个就是他现在把守的位置后面的也有重兵守护。他们前面搞出来的花样无非是想吸引自己注意去全力突破后面的包围。 巴姆扎确定夏维正试图从后面突围于是让此处的部队原地不动自己则快马赶去后面指挥。他可是想亲手抓住或杀死夏维这可是重振声威的最好机会。 可是绕到半路忽然有士兵从后面追了上来禀报道:“大人对方从前门突围了!” 巴姆扎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料想是夏维又搞声东击西看似要吸引他注意从后门突围实则也是虚招真正突围的方向还是前门。于是巴姆扎又连忙折返回前门只见此地已经乱成一团突围的人马声势虽大但似乎并没有拚尽全力。另外他的部下居然私自调动周围的兵马过来协助防御。 巴姆扎大怒喝问:“是谁私自调动兵马的?” 有人站出来道:“是我大人。刚才敌人突围凶猛属下不得不调人过来支援。大人放心其他地方仍然有人在防御。对方调动大半兵力从此处突围没机会去打其他位置的!” 巴姆扎暂时放下心来。 可是当天黑之后后门方向传来消息乔年炅的一支部队已经突围成功正全力向西逃去。巴姆扎大惊失色终于知道自己上当了不过他认为这并不是一个无可挽回的失误于是调集全部兵力立刻前去追击。 莽军的骑兵列开一字长线平行向前迅推进防止夏维改变方向逃脱。骑术的差距使莽军的骑兵渐渐缩短了与前方逃兵的差距巴姆扎觉得这次的任务已经十足成功了。但是实际上当巴姆扎带人离开乔年炅的营寨时夏维、乔年炅、弥水清、高威他们才一同从寨子里出来。一切的突围战斗以及所有的铺垫都无非是让巴姆扎去追他不需要追的人。 虽然已经成功了但高威还是心有余悸若是巴姆扎没被引开那他们说什么也跑不掉了所有的人马都已经派出去了只剩他们四人而已。当然乔年炅的部下都成了欺骗巴姆扎的诱饵对他个人而言已经倾家荡产了。 乔年炅回看着空荡荡的营寨面容苍老而凄凉。 夏维纵然厚脸皮也不禁大感愧疚当年他在乔年炅最窘迫的时候落井下石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此刻乔年炅却能以德报怨起码做人比他要强数倍。可惜乱世之间人品好往往就意味着倒大霉这一点夏维还是明白的。 “乔大人我们必须立刻上路。”夏维道。 乔年炅点点头。 四人上马往南方向驰去。 虽然暂时将巴姆扎引向西面但相信最多到天亮巴姆扎就会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回头来追。夏维的计划是尽快赶到沧星江畔沿江逆流而上虽然度会受影响但不必分神去掩藏形迹。 但是巴姆扎返回的度过了他的预料他们还没走出多远莽军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敌人是凶猛的己方是孤立的抵抗是找死的逃跑又变成了不可能的。起码是不可能一起逃掉的。夏维一咬牙喊道:“他们追的是我我来引开他们!” “你疯了?!”其他三人异口同声。 夏维道:“放心他们想抓我也不容易!你们快走重要的是送乔大人去西北控制住阿舟挽救夏家军!”喊罢夏维便掉转马头引诱莽军去了。果然莽军的目标是夏维立刻追了上去但也并没有放弃追赶乔年炅他们不过因为追来的人不多乔年炅应该能脱逃。 弥水清一急道:“高大哥拜托你护送乔大人。我去追三哥了!”说完也往夏维的方向追去了。 夏维和弥水清两个人跑不仅可以吸引追兵也要比带着高威和乔年炅要容易摆脱追兵。二人在西北省当了这么多年马贼马术也练得颇为精道配合上也相当纯熟。虽然莽族人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但他们习惯的是在平坦空旷的草原上奔驰夏维和弥水清将他们引入地势复杂的地带借助树林、山坡、小河一次一次分开、靠拢、急转使得追兵渐渐落远。 但是他们也已经无力掉头返回西北省虽然摆脱了近身追兵但在周围方圆几十里内到处都是莽军。他们也只能一路北上往河南省进。 这一日追兵又赶了上来此时夏维和弥水清都已疲惫不堪却又必须提起精神继续逃命。有那么一刻夏维甚至想要放弃了或许被抓住也比这样没日没夜的逃跑也好很多吧实在是太累人了吃不好睡不好若是在逃跑的时候忽然尿急就更加难堪了。可他还是咬紧牙关继续支撑了下去成功与失败往往就是取决于这一瞬间的坚持。挺过去便成了挺不过去便败了。 莽军的追兵已经渐渐形成合围之势夏维和弥水清纵马狂奔可他们的马也累得不行了很快就要被莽军追上。 此时率队在后面追赶的是巴姆扎现在他周围虽只有两百多人但追击夏维足够了。虽然他被夏维摆了一道感觉很没有面子但现在他总算又追上来了只要能将夏维这个莽族人的大敌除去这个大功足够他炫耀一辈子了。他的姓氏他的家族都将永远享受这份功劳。 忽然间他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紧接着他又看到前方在夏维和弥水清的前方出现了翻卷的旌旗出现了塌着隆隆步伐的骑兵旌旗之上黑漆漆地画着一团符号。等到更接近一点他才看清楚那不是什么符号而是一个“瞿”字。 打着这面旗帜的只有长期在莽军控制的地区横行作乱的瞿远部队。 巴姆扎本可以立刻停止追击夏维撤退或者让部队停下来整合一下队形再打这场遭遇战。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实在不能看着夏维在自己眼皮底下溜掉。于是他下令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莽军士兵已经追了夏维大概半个时辰人和马都失去了锐气此时骤然遇敌又没有喘息的时间冲锋的气势自然低得可怜。 而瞿远早已在此地等候许久了他听闻夏维在江北被莽军追赶便带领人马悄悄靠近江北探察动向。正巧夏维又往北逃他自然要做出接应。一支千人的骑兵枕旦待戈迎战巴姆扎率领的两百骑兵。 两支骑兵部队宛如洪流相撞顺时间人仰马翻铠甲和武器的碰撞声、战士的喊杀声绞缠在一起。这是一次简单的正面对决战斗在转眼之间就结束了。瞿远的部队以兵力和士气优势取得了最直接的胜利。 巴姆扎侥幸逃脱但其属下被瞿远部全歼。 夏维和弥水清得逃大难又见到分别多年的结拜兄长自然是欣喜若狂。瞿远多年来一直是躲躲藏藏不敢与莽军正面交战这一次抓住机会成功的伏击了莽军虽然战果并不大但对部队的士气是一次难得的鼓舞他自然也是喜悦万分。兄妹三人抱在一起不禁喜极而泣。 【七】是非(一) 这一场胜利并没有改变大局获胜之后瞿远立刻召集部队清理战场其属下都已精通此道快在战场上进行搜索将莽军落下的兵器、铠甲、干粮袋、水囊等等可利用的物品搜罗起来救出受伤的同伴。当然如果是伤得太重的战士都会自己动手或要求同伴动手解决自己的生命免得影响撤离的度。 夏维看着那些为了救他而受伤的战士不得不了断自己的生命心口一阵紧缩。 瞿远拍拍他的肩膀苦笑道:“在敌人腹地作战就是这样的。没办法的事……” 夏维肃然道:“二哥这些年辛苦你了。” 瞿远叹息道:“不用这么说我还算好哪毕竟河南省可供活动的范围比较大实在不行我还能来江北躲一躲。可大哥就惨了他在河北省巴掌大的地方周旋于莽军和蛮军之间处境比我可苦多了。三弟、小妹我和大哥是成不了气候的就等着你们带领夏家军打过来我们给你们做接应了。话说回来西北省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夏维自责道:“是我的失误是我大意了。” 瞿远点点头也没再责怪道:“算了不急这一时。走吧先撤离这里。” 部队结束了清理战场的工作开始向北进。 瞿远在河南省进行的游击战术是依靠几个小村镇为据点部队在其间不断转移寻找莽军弱点实施偷袭一击得手便立刻撤退。总的来说还不是很困难起码部队总是保持统一行动而且也有固定的落脚地点。 此时部队正向其中一个据点前进瞿远向夏维和弥水清讲述着自己的情况。他说相比之下阎达面对的处境要比他苦上一万倍了。阎达在河南省作战但南有蛮军北有莽军阎达的部队几乎没有生存的空间部队早已分散以三至五人为一个小组分散隐匿在村庄、城镇、荒野、山林之间基本上很少与敌人生冲突阎达对部下的要求就是活下去等待反击的时刻。 瞿远喃喃说道:“大哥的人马实在强悍他们虽然一直没有出来作战但能存活下去已经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了。只要有人能吹响反击外敌的号角大哥的部队就能在敌人心脏点一把火到时候内外交攻外敌必然迅溃亡。现在的问题是谁来吹响这个号角。”说着他望向了夏维。 夏维明白大家都在盼望着他的夏家军。夏家军从西北崛起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可惜因为他的大意夏家军的处境也不太乐观看起来暂时是无力反击外敌了连是不是能渡过这一次的劫难还是未知之数。 瞿远道:“两天前颜夕又加派三万北王军渡过烬火河现在西二省基本是北王军控制了。三弟你怎么看?” 夏维苦笑道:“她要是真这样做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盼着高威能护送乔年炅尽快到达西北劝说阿舟放弃自己的计划让夏家军能喘口气。不过……” “不过什么?” “就算能这样我觉得张可达也不可能带领夏家军顶住北王军。最乐观的形势也就是夏家军保住两成实力再次沦为匪寇。” 弥水清一直在旁边没说话听夏维这样说大为惊讶她没想到夏维会有这么悲观的预测不禁问道:“三哥你是不是有些太悲观了?” 夏维道:“或许是吧不过你们想颜夕多年来都没有动静很可能就是等这一天呢。这次一动就再不会收手了。我们的夏家军再强也不可能是全力以赴的北王军的对手。更何况我没法亲自指挥部队张可达虽然是难得的将才可经验尚浅挡不住北王军的。” 瞿远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尽快送你们回西北省。只要你能回去未必就会输给北王军。” 夏维苦笑道:“不输又能怎样?还不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瞿远和弥水清对视一眼都觉得夏维有什么事没说出来。 两日之后部队到达瞿远控制的一个村庄。刚到村口就有人迎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向瞿远禀报道:“北王军派人来了。” 夏维、弥水清、瞿远三人同时愣了一下。 夏维问道:“二哥你还和北王军有联系?” 瞿远摇头道:“没有啊这个村子是我秘密建立的据点保命用的地方可从来没让外人知道的。我先去瞧瞧你和小妹暂时不要露面。” 夏维和弥水清找了栋房子休息不多时瞿远就回来了满脸怒色。 夏维忙问是怎么回事瞿远道:“竟然是东晨炫来了!” 夏维也是惊讶又问道:“他来干什么?” 瞿远道:“他来找你!他居然知道我把你救来了!” 夏维略一思索便推测道:“大概是鬼参营吧北王家和东王家已经联合他们要找到这里也不是很困难。看来我躲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能躲过去。走去见见东晨炫我和他总有五六年没见了。” 三人一起出去转到村子中央一间大房内。 东晨炫正坐在屋里等候见夏维来了连忙站起来非常热情地迎过来道:“维公子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夏维面色如常笑道:“我们干土匪勾当的可不如炫公子这么潇洒哪里有什么风采无非是一身匪气。” 东晨炫又向弥水清问候弥水清看夏维装作很友好自己也便收拾起对东晨炫的厌恶微笑着答了几句。 寒暄毕众人落座夏维问道:“炫公子这次来有何事?” 东晨炫看了看弥水清和瞿远道:“这个嘛我是秘密前来的。事情也是格外保密。所以……” 夏维笑道:“所以连我二哥和小妹都不能听是么?” 东晨炫笑道:“正是。” 夏维道:“既然这么秘密我想我也不要听了。炫公子还是走吧!”说着便要站起来请东晨炫离开。 东晨炫没有动淡淡说道:“好吧既然维公子坚持那我也不必避人了。维公子请回座。” 夏维坐回来道:“有话快讲。” 东晨炫道:“实际上这次我来是想请维公子去一趟关中和颜夕见一面。” 高威和弥水清都愣了一下万没想到东晨炫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也太没道理了。北王家和东王家都已联手东王家又曾追杀夏维现在颜夕请夏维过去这是何道理? 夏维也没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让东晨炫继续说下去。 东晨炫续道:“相信三位也都知道北王家和东王家已经联合之前东王家曾派人追杀维公子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维公子多多包涵。” 夏维淡淡说道:“不妨事你杀我我杀你没什么大不了的。” 东晨炫笑道:“维公子果然心胸宽广非常人能比。这样就好说了虽然之前东王派人追杀你但没有成功为了防止双方敌对下去东王觉得有必要和维公子摒弃前嫌请维公子去和颜夕见一面。” 瞿远终于忍不住了怒道:“合着什么都是你们说的算咯!” 东晨炫道:“瞿将军莫要动怒。我想维公子是理解的之前东王要杀维公子无非是要打击夏家军控制西北省。但此事不成若维公子返回西北省与北王军作战难免会两败俱伤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了。所以还请维公子以大局为重去一趟关中。” 夏维仍然不动声色问道:“炫公子能不能告诉我我去见颜夕究竟要谈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摒弃前嫌那很简单只要北王军停止对西北省施压让我夏家军喘口气一切都解决了。” 东晨炫道:“维公子的要求是合理的北王军控制西二省后一定不会继续向西北省进军反而还会防止莽军进入西北省这样可以让维公子放心了吧?” 夏维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何必让我去见颜夕呢?” 东晨炫道:“实际上这里面有一些复杂的内情现在我也不能说维公子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夏维笑了笑道:“这可有点麻烦炫公子也知道现在这种局面我能相信你们吗?我总得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嘛这要是去了关中万一生什么意外可就不好办了。” 东晨炫道:“我明白所以我想在维公子去关中的时候我留在这里由瞿将军看管作为人质也好以表诚意也罢总之是要让维公子安心一定要去一趟关中。” 这一下连夏维也有些惊讶了东晨炫竟然肯自己留下来实在出人意料。他可是东王家和北王家联合的关键人物现在竟然肯把自己当人质这个条件未免太诚恳了。 【七】是非(二) 夏维有些犹豫不决眼下他面临的恐怕是一直以来最关键的选择了。 如果他不同意东晨炫的要求那么必然要和北王、东王两家作战。这是他难以承受的。 反过来说如果他同意了那么就要冒险前往关中去见那个态度一直不甚明朗的颜夕。这不仅意味着他自己要面对危险同时也使他无法返回西北从而使夏家军仍然要独立支撑如果在这个时候颜夕设置圈套不但他自己跑不掉夏家军也将从此消失。 看来或许拒绝是最为稳妥的选择。虽然那样会与北王、东王两家为敌但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如果乔年炅能把阿舟劝服那夏家军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然后夏维还可以去找颜瑞帮忙。虽然颜瑞也屡屡试图算计他但至少他没和其他人联手基本上还是偏向夏维的。 但是夏维又实在不愿意拒绝那样自己多年来的辛苦就真的付诸东流了各方势力又会拖入内斗的泥潭。夏维越想越气这群人怎么就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就不能等驱除蛮莽之后再来争天下么偏偏要先平了自己人再说。 可是这次要求他去关中东王和颜夕明显已经摆出了合作的姿态要是夏维不去那就是他把大家推入内斗的境地了。 大概他们算准了我不想内斗吧?!夏维心中苦笑这个注意无论是谁出的都是够阴险的。如果是东王邀请他他或许会毫不犹豫拒绝毕竟东王军已经不行了。可这次是要他去见颜夕这就把北王军也牵扯进来了。北王军是夏维不能忽视的。 “那就麻烦炫公子留下一段时间了!”夏维终于做出了决定。 瞿远和弥水清听他同意了也都没再劝。他们也不是看不出眼下的局势。 东晨炫微笑道:“维公子去回就好。” 夏维自然不能毫无准备地前往关中这一趟无疑是把自己往老虎嘴边送关键是如何让老虎不敢咬他。 先自然是让瞿远好好看管东晨炫这个人质还是相当有价值的。不过看东晨炫毫不慌乱要么是他真的不会加害夏维要么就是他还有更完备的后招总之需要瞿远见机行事。 再有就是要联系阎达让阎达随时准备起事。他在河北省蛰伏离关中最近。如果夏维遇到危险阎达也可对夏维做出应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让弥水清尽快回到西北。夏维自己不能回去让弥水清回去也是一样的。能让夏家军站稳阵脚才是夏维安全的最大保障。 弥水清向来反感夏维独自行事把她支到别的地方。但是这一次弥水清没反对夏维的布置。她知道自己跟夏维去关中也不能帮太多忙反而回到西北更能让夏维这一趟平安一些。 临行之际弥水清忐忑不安的嘱咐道:“三哥若是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赶紧跑。” 夏维笑道:“这还用你教?你三哥别的不行逃跑还是有一套的。” ***** 时至六月北方也已进入夏季。 自开春以来北方的雨水便很少各省旱情严重有些地方土地都已龟裂庄稼自是难长看来夏收会很窘迫。百姓在温饱与战火中苦苦挣扎着企盼着变革的车轮尽快碾过去碾死多少人都好自己能活下去就行。 瞿远派人护送夏维到达烬火河南岸很快就有北王家的船只过来接应。 夏维登船船头调转渡河。 来接夏维的是北王军的一个将军名叫窦准年在三十许间个头不高但颇为壮实为人也挺豪爽在船上就与夏维攀谈起来言语间倒是对夏维颇为敬重。 夏维看出此人不是那种精于城府的人便也很友好地聊着同时心里盘算如果颜夕是想加害他似乎不该派窦准这样的人来啊。 夏维正在思索窦准忽然问道:“维公子来之前见过刘业将军没有?” 刘业是当初第十军的将军一直在瞿远手底下。不过这一次夏维并没见到他便道:“刘将军似乎是有事外出我倒没有见到。窦将军和刘将军是旧识么?” 窦准笑道:“末将未曾见过刘将军。不过自从莽军入侵第十军便在几次战役中打没了。这些年夕小姐命我重组第十军我想刘将军曾经是指挥第十军打过仗的所以很想和他结识一下探讨一下兵法上的问题。” 夏维有些惊讶仔细打量了一下窦准。 第十军最早是颜夕在西王古西西的帮助下建立的是一支非常独特的部队。比如颜夕明的虎击阵又比如部队的兵种分配和训练方式以及军制构成都多少与其他军队不同。其中以虎击阵最为重要算是第十军的看家法宝。此阵变化繁琐尤其需要指挥者身处阵内根据战况随时变阵。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需要沉稳的性格、英勇的胆识、过人的谋略、敏锐的洞察力。 说起来还是第一任将军白穆最符合这些条件可惜白穆在与莽军作战的时候阵亡了。 后来接任的刘业也算不错的人选但他毕竟是和瞿远脱离北王家了颜夕重组第十军自然不能让刘业来管理只能交给了眼前的窦准。可是夏维觉得窦准这个人似乎不太够格。 窦准忽然又问道:“听说维公子的夏家军也是练习了虎击阵的是不是?” 夏维也不隐瞒道:“是啊我把这些偷学来的东西用在自己的部队上了。” 窦准直截了当地道:“维公子末将有些关于虎击阵的问题还想向维公子请教一下。” 夏维一愣没想到窦准会提这个要求。领兵的将军向他这个外人请教阵法问题这人也真是有够虚心不耻下问。夏维笑道:“窦将军太抬举我了不过既然窦将军有这个提议那我们不妨交流一下至于指教可是万万谈不上的。” 窦准大喜便和夏维聊起了虎击阵。夏维很快就明白了窦准对虎击阵可谓一窍不通他所知的就是如何训练但运用之法却完全不知道听起来似乎是颜夕根本没告诉过他。这让夏维困惑不已颜夕怎么这样对待手下?既然把第十军交给窦准那就应该授予他运用虎击阵的法门嘛。 很快船就到达北岸众人下船换乘马匹向关中的墨鱼城进。 墨鱼城在关中南部大概只需半日路程。窦准抓紧这半日时间不停向夏维请教虎击阵的事。夏维也不保留有问必答答必周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虎击阵之繁琐又不是说这一两句话就能尽数道清的告诉窦准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窦准却感激不尽没口子地道谢说道:“维公子真乃奇才说得夸张点恐怕连夕小姐也不如维公子对虎击阵的领悟更深。唉这些年夕小姐很忙只是偶尔来指点一下第十军的训练可却没工夫教授我们虎击阵的用法。我和身边的弟兄只能自己钻研可是进展真是缓慢今日得维公子指点真是受益匪浅。” 夏维随口谦虚了一句心想恐怕颜夕不是因为忙才不教你们而是根本就没打算教你们。可她这是有什么打算呢?夏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七】是非(三) 虽然颜夕把北王家的领地让了一半给蛮族但是剩下的关西和关中在她的治理下还是非常稳定的。起码夏维行进在关中的土地上完全感受不到战争的阴云。天空蔚蓝白云如棉燥热的夏风中藏着一丝清爽让人感觉有些疲倦非常舒服的疲倦。 这里的百姓依旧对北王军十分拥戴夏维倒也并不觉得奇怪。满腔热血的人大概都离开这里与外敌作战了。剩下的无非是求个安稳日子。而北王家的领地算是最安稳的地方了。 队伍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中缓缓前进着。许多农民正猫着腰一镰一镰收割着阳光打在他们厚实的背上晒出黑黝黝的颜色。偶尔他们直起身子看到北王军的人正在经过便挥挥镰刀热情地打个招呼。几乎每一张面孔都是相似的带着相似的朴实笑容。在那片看不到尽头的麦田间那些笑脸令人有些心酸。如果天下所有人都能这样笑该有多好。 窦准忽然道:“咱们大星关的土地是最肥沃的肥得能流油。虽然关中以前田区不多但这几年夕小姐加紧开垦兴修水利还耕于民减免赋税虽然没有了军队屯田但收成却好起来军粮比以往没有减少百姓也挺欢喜。相比之下割让出去的关北和关东就差了农民逃得七七八八蛮族人不会种田还一个劲儿地加税结果收成越来越可怜。虽然他们占了我们的土地可根本控制不了被赶走那是迟早的事。” 夏维有些搞不清窦准的立场了听起来他也是个有心报国之人那为何又对颜夕那么衷心呢?颜夕可是卖了国土的叛徒啊!看来北王家的领地情况和其他地方有很大的不同。夏维试探着问道:“窦将军蛮族人就从没试图打进北王家的领地么?” 窦准一瞪眼道:“敢!他们要是敢来北王军上上下下几十万人一人啐口粘痰也把他们淹死了。” 夏维装作好奇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北王军不打出去?” 窦准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维公子其实有些话我真的不该对你讲。不过老实说北王军的人尤其是老兵老将可没把你当外人。你为国家立的那些功劳大家是有目共睹。所以我也不该瞒着你。我知道外面的人对夕小姐议论纷纷说夕小姐是叛徒是卖国贼是北王家的耻辱。当初蛮族人刚进关的时候好多北王军的人都离开了夕小姐其实当时我也想走只不过我深受北王爷恩典不忍背主想多少帮北王军挽回一些声誉这才留了下来。可是这几年我们这些跟着夕小姐的人都现夕小姐当初那样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一个人背负骂名其实作出了太多贡献。” 夏维忙往下细问可前方来了一支队伍窦准也没再说下去。 那支队伍是来接夏维的带来了十几匹空乘的马让夏维等人换乘之后加紧赶路没用半个时辰便到达墨鱼城。 墨鱼城规模不大城防也并不坚固但其间驻扎的北王军可不是少数城内城外都有士兵在进行训练。夏维留心观察觉训练的内容应是针对野战尤其是步兵方阵的紧密排列方式还用牛车制造冲撞攻击方阵明显是针对骑兵的战术。而在不远处骑兵也在做配合的训练。 夏维有些纳闷看训练的情况北王军比他想象的更为强大。别的地方都在打仗唯有北王军四年来没参加任何战斗还能保持这么高昂的士气和训练程度实在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看来颜夕真的要开始出兵了可是为什么四年前她要作出那么多错事呢? 夏维知道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夏维被领进城中的议事厅接待的人非常客气地让他先休息一下并派了一个士兵听他吩咐。夏维问什么时候能见颜夕对方说颜夕正在城西巡视回来就能见了。窦准怕他不高兴便又解释道:“夕小姐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去巡视的这是惯例维公子别见怪。” 夏维笑了笑道:“怎么会呢。” 窦准又和他说了几句便也退下去了。 窦准刚走出议事厅就被颜夕的亲卫叫走带到不远处颜夕正在那里等着他。 窦准有些奇怪行礼之后道:“夕小姐原来您回来了维公子也到了你不去见他吗?” 颜夕没回答问道:“这一路夏维说过什么没有?” 窦准想了想道:“夕小姐是问哪方面的事?属下和维公子随便聊了一些嗯有关第十军的事。” “哦?聊的什么?” “聊的虎击阵。维公子对此阵也非常熟悉当真让属下获益良多。” 颜夕点点头没再多问径直走进了议事厅。 夏维正站在窗前观察着外面的士兵训练他听到脚步声于是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颜夕。 这是一次必然不会被详细记入史册的见面因为这次见面太过简单。夏维就像一个突然造访的人出现老友家中。颜夕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显得很热情。二人只是面对面站在那里忽然一起微笑了一下笑得很淡却又流露出旁人无法领会的意味一切心照不宣。 这一年夏维和颜夕都刚满二十三岁非常年轻却已握有足以撼动天下的力量。而他们的见面也成为了时代的分水岭从这一刻起华朝崩溃后的颓势开始逆转在接下来的岁月中清扫外族入侵势力进而称霸天下的步伐再无人能抵挡。而夏维和颜夕需要决定的是由谁来成为高举大旗的领头人。 颜夕比五年前要成熟了许多穿的还是她最喜欢的暗红色军服身形比往昔稍显丰腴而眼角和眼角却已有了浅浅的皱纹。 夏维心中暗叹一个女子要独立支撑这么庞大的势力还要面对天下人的辱骂责问必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这些年她也很苦吧。可是她的的确确做了不能被原谅的事情私自割让国土与敌勾结这是永远被唾骂的罪行啊。 颜夕忽然抬起手淡淡笑道:“请坐。” 二人落座颜夕又唤人重新奉茶。 沉默片刻后颜夕道:“你还是那个样一点没变。” 夏维微笑道:“是可你有些老了。” 颜夕露出一丝嗔怪的神色恍然间仿佛又变回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 夏维猛然感到心口揪紧了一下暗忖原来有些事不是时间能改变的。 颜夕很快就把无意间流露的神色掩饰了下去正色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夏维道:“如果我做什么都能被人料到那就不是我了。” 颜夕微笑着点点头道:“可是你这一来反倒让我很为难。” 夏维假装诧异地问道:“这是为何?”实际上他知道颜夕该说这次的正题了。 颜夕道:“我不知道是该按我和东王的计划行事还是按我自己的计划。” 夏维真的有些惊讶问道:“二者有何不同?” 颜夕淡淡说道:“很大的不同。如果按我和东王商议的计划那么你来了我就应该和你好好谈谈如何联手比如夏家军和北王军、东王军如何配合歼灭外敌夺回国土。又比如将来驱除蛮莽之后如何来决定天下的归属。” 夏维想了想问道:“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颜夕笑道:“我的计划是秘密谁都不知道的。当然也不能告诉你。” 夏维有些糊涂了怎么也想不清楚她在隐瞒什么。不过原本以为他们要加害自己现在倒是不必担心了看起来颜夕还是颇为友好的。当然夏维知道自己要保持谨慎如有不妙赶紧溜号。另外一定要把感情撇到一旁一切问题都要从利益的角度去思考。 颜夕忽然站起来道:“别在这里闷坐着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夏维好奇地问道:“逛什么?” “军营啊让你见识一下北王军的强大。” “我又不是没见过。” 颜夕嫣然一笑道:“往昔不比今日走吧保证你大开眼界。” 夏维只好点头同意。 二人离开议事厅并肩在城内转起来。颜夕没带任何随从这让夏维有些警觉。没带随从半路有人冲出来把他干掉那颜夕顶多是保护不利。可是夏维又一想如果她真想加害自己从上船到现在有无数的机会那时没下手应该不至于现在下手吧?这时夏维又想莫不是她就是想见老子最后一面见完了就把老子干掉?好像也不太对。 夏维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而颜夕没有流露出任何恶意一路在旁指点告诉他此处军务等事而且说得非常详细。不过时近黄昏大部分士兵都刚刚结束训练夏维更关心的战术内容就无法查探了。 时不时会路过一些返回军营的士兵见颜夕和夏维走在一起便会一起行礼。其中有不少人是认识夏维的就算不认得听同伴一说也就知道了。夏维要来关中的事倒不是秘密士兵们看到颜夕和夏维一起在城内行走好像在逛街似的不禁纷纷推测看来二人定是已经谈拢北王军要和夏家军联手了。 【七】是非(四) 夜。 夏维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没有睡着。他正在推测着这次来关中会生什么实在难以入睡。 颜夕的态度让他摸不着路数二人只在刚见面的时候谈了两句联合的事然后话题就被颜夕引开了。 人活着总该有些目标。或者是想做的事或者是不得不做的事。只要摸清某人的目标便能大致推测出那人会如何行事。可是颜夕究竟有什么目标夏维是看不出来的或许自从她放蛮族军队入关以来恐怕就没人能看出来了。 那么反过来想也可以通过某人做出的种种事情来判断其目的。但是这种方法也难以用在颜夕身上。颜夕做的那些事似乎总是在自己否定自己让人根本揣测不到她的真实目的。 不过夏维觉得自己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因为颜夕并没有想要害他的迹象。她还给夏维安排了四个随从士兵保护其安全。夏维一看那四人就知道都是身手很硬的家伙自己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是在北王家的领地上颜夕不点头应该没人敢动他吧。 夏维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胳膊有些酸于是侧过身来。 在这一侧身的霎那间他感觉鼻尖蹭到了什么东西凉凉的像是铁器。几乎是在同时床边的地面传来一声轻响非常微弱像是鞋底碾了一些沙土的响声。 夏维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猛然睁开眼看到一个北王军的战士正站在床边。 月光打在那人脸上夏维认出来他是颜夕派给自己的随从之一名叫张元。 张元居然无声无息就溜进房里直到走到床边夏维都没能察觉。要不是夏维闭着眼却还没睡着要不是他无意间翻了个身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夏维在睁眼的瞬间看清了张元手里提着一根黑色的的细线线已经贴在他脖子上了。刚才他翻身时鼻尖碰到的就是这个东西。 张元看夏维醒了居然没有半分慌乱手中的黑线一绕便勒住了夏维的脖子双手狠狠收紧。万幸的是夏维在他收线的同时就用手护住了脖子线勒在了指甲上。 黑线如同刀刃收紧的刹那间便割断了夏维的指甲没入手指连指骨都挡不住。如果夏维没用手挡现在线已经把他的脑袋割下来了。 夏维飞起一脚但不是去踹张元而是踹在他身侧然后用力回勾带到张元腰部。张元向前跌了半步手里的黑线也松开一点。夏维捻住线头往下钻。这时张元稳住了身体再次收线黑线擦着夏维头顶收紧头被割落大半头顶秃了一块好像歇顶似的。 夏维躲过致命一击连忙从床上跳起来一个纵身想跃到窗外。可半个身子已经到穿过窗子的时候张元倏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夏维被硬生生拖住身子下落肋骨撞在窗沿上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转眼间张元的手里便多了一柄匕。寒光闪动竟然是先割向夏维的跟腱。 果然是高明的刺客!夏维心中升起难言的恐惧如果跟腱被割断自己再也难以逃命了。 万幸的是夏维这么多年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为了保命身上有许多装备。心口有一副护心镜大腿内侧裹着硬皮革而脚踝上束着两根拇指大小的竹片就是专门保护脚踝的。这些装备是睡觉也不离身的而且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连这些年和他朝夕相处的弥水清也是不知道的。 谨慎小心总是能保命的。 张元的匕割到夏维左脚跟腱处被竹片挡了一下。匕锋利还是割断了竹片不过只在跟腱上划出一道口子并没有割断。 张元第二次攻击又没得手居然仍不慌乱匕扬起准备再次刺落。此时夏维又使用了另一项保命的宝贝----藏在护心镜下的一小袋石灰粉。手摸进怀里甩出石灰粉扬了出来。张元连忙闭眼但匕还是准确地刺向了夏维腰眼。夏维的脚踝被他抓住身体无法自由转动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好收回胳膊用小臂来挡这一击。 匕刺入了夏维的左臂刃尖重重地钉进了臂骨。 夏维的冷汗唰的渗遍全身咬紧牙关用力收腿张元向前跨了一小步。然后夏维猛的直起上身伸手揪住张元的衣领一记头槌砸了过去。 头槌基本上已经是泼皮无赖的打架招数了。但在这么近的距离除了高明的擒拿手法头槌大概是最为直接而且凶悍的招数。 但张元也是高明的刺客竟然也会头槌。夏维本来是想用额头去撞他的鼻梁哪知他猛地缩头也用额头去迎接夏维的头槌。 两个结实的脑门狠狠砸到一起。这无疑是历史上最精彩的一次头槌的巅峰对决。 撞击的瞬间夏维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只觉得整个身体都飘了起来在空气中飞快旋转。他想睁开眼可是眼睛只眯起一条缝就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在疯狂摇动着立刻感到肚子里翻腾起来一股酸水涌到了嗓子眼。 此时的夏维已经完全撞晕了身体根本不停使唤。甚至他都感觉不到自己是躺着还是站着。身一死心亦死。夏维知道自己若是不动就死定了。于是他狂乱地挥舞着拳头双腿胡乱蹬踹看起来竟然像是撒泼耍赖的小孩子。 张元也同样昏了头但他还能摇摇晃晃地站着。可是此时他倒下或许情况会更好但他是刺客任务没能完成是不能倒下的。结果他被胡乱出拳的夏维打中了两下一拳打在肚子上他弯了下腰紧接着夏维的脚就踹了过来正中他的下巴。这一下张元再也站不住了摇摇晃晃地向后跌倒然后哦的一声呕吐起来。 可夏维并不知道自己把张元打趴下了还在疯狂地挥舞着拳脚。 【八】未完成的阴谋(一) 夏维房内的打斗声终于惊动了卫兵第一个赶来的卫兵看到倒在地上的张元和还在疯狂挥舞拳脚的夏维脑子里嗡的一声乱套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很显然这是一次刺杀事件夏维虽然没死但刺客来自北王军这件事可不是一个卫兵能处理的。他立刻唤来同伴守住这间屋子然后去叫当值的营尉。 那营尉来了之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张元来刺杀夏维那是否经过了颜夕的同意呢?那营尉可不敢乱猜略一思索便派人先把夏维和张元都捆起来然后亲自去叫颜夕。 不多时颜夕便急匆匆赶来了一看被绑的二人愠道:“谁下令绑人的?” 那营尉道:“是属下。” 颜夕斥道:“蠢材!还不快放人!” 那营尉道:“放谁?” 颜夕没好气地道:“你说放谁?当然是放了维公子。把张元先押下去等我亲自审问。” 士兵立刻上去解开夏维身上的捆绑夏维并没受太重的伤只是脑袋还晕乎乎的实在控制不住怒气冷冷地道:“颜夕这一次你做的太不漂亮了。” 颜夕苦笑一下没理他转头吩咐卫兵都撤下去并且不要声张刚刚看到的事情。 等人都走后颜夕拉了一张凳子坐到夏维面前问道:“你以为是我指使张元来杀你的?” 夏维没好气地道:“不是吗?你白天刚派他来做我的随从士兵晚上他就来动手杀我这还不明显么?颜夕你要是真想做掉我那就直接动手用不着遮遮掩掩的。反正我这次来关中见你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颜夕道:“我是那种做事遮遮掩掩的人吗?我连割让国土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好掩盖的?如果我真的要杀你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从你下船开始我随时都可以动手为何还偏偏等到晚上派个张元来杀你?夏维你不是挺聪明么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 夏维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同意和北王家联合至于细节等以后再说现在我有急事要离开就不再多叨扰你了。” 颜夕瞪起眼道:“不行你不能走!” 夏维笑得更冷道:“颜夕你不让我走莫非还是想找机会取我性命?” 颜夕怔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道:“就算你说对了那又如何?你现在在我手里我不让你走你哪儿也去不了!你就给我乖乖留在这里是死是活就要看本小姐的心情了!”颜夕拍案而起喝道:“来人!把夏维关进地牢!” 士兵冲入又将夏维捆了起来押入议事厅下的地牢。 牢房内漆黑潮湿逼仄空气中飘着一股腐臭。 夏维靠着墙心中苦笑没想到这么快颜夕就动手了。可是他现在冷静了一些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似的。至于哪里不对劲他还没想明白现在他只能盼望自己落难的消息赶快传到他的义兄义妹那里阎达和瞿远调集部队加上弥水清回西北控制住夏家军一起对颜夕施压这样一来颜夕也不一定就敢动他。 此时颜夕正在议事厅中冷笑着看着眼前五花大绑的张元。 颜夕问道:“张元你来北王家有多少年了?” 张元一脸木然道:“七年。” 颜夕点头道:“七年也真难为你了。七年之久不立功不犯错藏得这么好直到今天才动手。不过你是东王家的人还是蛮族派来的人?” 张元答道:“是东王爷。” 颜夕愣了一下她只是随口一问可没想到张元会回答。 张元续道:“夕小姐不必怀疑我乃东王家鬼参营的武士这是事实您去问东王爷东王爷也不会否认。这一次我奉命行刺夏维就没打算继续掩藏身份。” 颜夕不解地问道:“东王为何要杀夏维?他不是决定和夏维联合了吗?他连东晨炫都能派去做人质为何还要这样做?” 张元道:“那些只是骗夏维来关中的诱饵。如果东王不做足功夫又让夕小姐会见夏维夏维怎么回来?他不来又如何取他性命?至于炫公子虽是去做人质但他已有万全准备能够安然脱身。只可惜我没能杀死夏维使计划不能立刻成功。” 颜夕问道:“不能立刻成功?难道还没失败吗?” 张元道:“当然没有。如果要杀一个人自然要做好数套准备。我虽没能杀死夏维但计划尚未失败毕竟夏维还在您的手里。” 颜夕道:“此话怎讲?” 张元道:“我杀不成夏维就要麻烦您亲自动手了。您也该清楚夏维是不能不除掉的。他不仅会威胁到东王爷也同样会威胁到您。从您引蛮族入关割让国土开始夏维已经是您永远的敌人了。这个人虽然有无数缺点但向来在大义之前毫不动摇相信您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颜夕冷冷地道:“这不用你教我我还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张元道:“恐怕不是这样吧?夕小姐从始至终您恐怕都没把夏维当做敌人。东王爷派我来杀夏维就是要让您明白在这个时候要么夏维死要么我们死。没有第二个可能。您不会不明白我的话吧?” 颜夕道:“不明白!” 张元微笑道:“夕小姐也是聪明人何必装傻?当年放蛮族人入关的事可是您一手促成的您觉得夏维会忘记这件事么?” 颜夕道:“我知道他不会!我也从来没否认过我做了什么!不过有些事情现在别人还不知道东王要是再逼我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张元淡淡说道:“夕小姐不必对属下说这些事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已。” 颜夕霍然站起身满脸怒容说道:“现在你立刻给我滚去见东王替我告诉他在我领地内的事情由我自己来解决如果他再派人来插手就别怪我这个小辈对他不敬了!”说完挥剑而出割断了张元身上的捆绑。 张元拱手道:“属下一定会把话带到的。” 颜夕背过身道:“桌上有通行文书你拿上不会有人阻拦你。” 张元笑道:“原来夕小姐一开始就打算放属下了。” “快滚蛋!” 张元走后颜夕坐回位子端详着桌上的一口宝剑。 这是夏维带来的北星剑是北王家历代相传的家长象征颜夕不会不认得。当初北王颜华死后这柄剑就不知去向了。她猜想是颜英吉或颜瑞拿走了却没想到这柄剑在夏维身上。 这时卫兵进来通报三名将军、十八名团将、三十二名营尉求见。这可是墨鱼城内全部的北王军高级军官了。 颜夕苦笑说道:“不见!让他们都回去!” 卫兵讪讪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门被撞开一众武将涌了进来。 颜夕瞪起眼来斥道:“要造反吗?!” 领头的是第十军将军窦准他上前一步急道:“夕小姐我等对北王家忠心耿耿从来没有造反之心。可是这次事关重大夕小姐又不肯见我们我们只好出此下策贸然闯进来。如果夕小姐要怪罪我们不会反抗但有一事要请夕小姐答应。” 颜夕冷冷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众将一愣窦准急道:“夕小姐您一定知道我们是来求您放了维公子!你为什么不答应?” 颜夕霍然站起身斥道:“我不放他自然有我的道理难道还需要向你们一个一个解释吗?现在都给我滚出去!不然依军法全部问斩!” 众将均不动身窦准又向前走了一步单膝跪倒在地。众将也都跟着跪下。 窦准昂起头道:“请夕小姐放了维公子!” “请夕小姐放了维公子!”众将附和。 颜夕勃然大怒拍案道:“放肆!你们这是要兵变吗?” 窦准不语解下腰间佩剑和兵符放到地上昂道:“属下不敢!我等均对夕小姐忠心不二这一次不得已必须要劝小姐一句一定要放了维公子!” 颜夕笑了起来道:“好一个忠心不二若是真对我忠心为何要劝我放走夏维?我看你们倒是更希望让夏维来做这个北王家长的位子吧?” 窦准焦急道:“夕小姐您到底怎么了?难道您真想让北王家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吗?当年您引蛮族入关、割让国土已经受到天下人的唾骂这些年我等追随您努力稳定关西和关中让百姓生活安乐不受战火干扰算是挽回一些北王家的声誉为何这一次您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说着窦准膝行而前续道:“夕小姐这次维公子肯独自前来见您天下人都在看着您会如何应对呢!若是您将他扣下北王家的旗帜便再也没人会跟随了!另外现在西北省局势又有变化前段时间做乱的小马帮和夏家军议和了!现在夏家军已没有后顾之忧。还有瞿远部和阎达部都开始向关中调集兵力若是维公子被关起来的消息流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夕小姐趁事态没失去控制赶紧回头放了维公子吧!” 颜夕提起北星剑喝道:“都跟我来!”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众将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只好跟了出去。 ************************************** to九头鸟-1和1388116:二位都提到摊子铺太大了这个问题确实非常严重所以有些混乱我想以后会注意的。 to青蛙君:是啊这个坑问题越来越多了我也想要结束了。应该不会太久了。 to易雅思:谁是新的君王现在还不能说啊~~~~~~~~~~~~ to非啊飞:兄弟太夸奖了这本书封推的话……我也想可惜底气不足啊书里的问题还是太多了。呵呵~~~ to布衣至尊:多谢兄弟每天都来支持。 to我爱羊羊:兄弟前几天病了啊?嗯看这本书能治百病的……-虚假广告。 还有其他支持的朋友因为都是支持的没需要解释的问题就用精华来报答大家吧~~~~~~~~~~ 【八】未完成的阴谋(二) 颜夕一路走到墨鱼城的南城墙一众将领跟在后面不知道她为何要来这里。 夜色迷茫小林、良田、远山在月光下安静地沉睡着。晚风一过却让人感到一丝紧张。 颜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年莽军刚攻入时我爹和尤金言大人都遭了颜英吉的毒手北王家一片混乱。颜瑞又在同时杀死南王安广黎收编了南王军向南方撤退。接着我放蛮族人入关割让关北和关东给他们。我爹这三个子女从此就都被人唾骂。可是你们知道当时我为何要放蛮族人进来么?” 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百思不解的即便是颜夕身边的人也只是在这几年隐约猜出个大概而已。 众将均沉默不语唯窦准道:“小姐我等知道当时是颜瑞要挟您让您放蛮族人入关的。” 颜夕笑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可你们知道他以什么来要挟我么?” 窦准道:“似乎当时维公子去见颜瑞颜瑞便以维公子的性命来要挟您。” 颜夕摇头道:“夏维?我管他去死!颜瑞杀他一百次我都不会皱眉头!” 众将大为惊讶颜瑞以夏维要挟颜夕这是他们所知的全部了虽然他们相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这一点应该是确凿无疑的。但没想到颜夕此时竟矢口否认众将全都困惑起来。 窦准算是比旁人知道得更多一点便道:“小姐我们知道维公子有个叫小真的儿子一直在北王家可是自从颜英吉叛变之后小真就失踪了。此事是不是和小真有关?” 颜夕冷笑道:“小真是啊那孩子很是讨人喜欢比他爹要强许多。当时确实有人要用小真来要挟我你们知道是谁么?” 众将一同摇头。 颜夕道:“是东晨炫!” 众将大吃一惊。东晨炫这几年已经成为颜夕的得力助手北王家的人都以为东晨炫之于颜夕就像当年的尤金言之于北王颜华。在北王家内部颜夕之下便是东晨炫了。可现在颜夕竟说当年东晨炫曾以夏维的儿子要挟她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颜夕道:“东晨炫狡猾得很当年他被东王逐出家门完全就是一个阴谋。但是这个阴谋不是他和东王安排的东王当年的确是把他逐出家门了。他来北王家完全是他自己布置的阴谋没要任何人帮助完全独自施行。就像当年颜瑞蛰伏在南王身边一样东晨炫则是来北王家等待时机作乱。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阴谋这种事能瞒过很多人但瞒不过阴谋家。东晨炫的阴谋大概只有颜瑞知道但颜瑞不但没揭破还在莽军入侵之时与东晨炫勾结在一起了。颜英吉弑父颜瑞杀南王我放蛮族人入关这三件事的背后黑手无非只是颜瑞一个人。如果没有颜瑞颜英吉不可能有胆子杀死我爹我也不会放蛮族人入关。当时颜瑞先以夏维来要挟我紧接着便怂恿东晨炫抓住小真来要挟我双保险当真是万无一失。” 窦准疑惑地问道:“可是颜瑞为何要这样做?” 颜夕道:“当时颜瑞带着兵马撤往南方让北王军和东王军抵抗莽军。莽军势大而北王军刚刚经历了颜英吉之乱还没调整过来莽军随时都能一举将北王军和东王军击溃。而颜瑞为了自己在南方有展的时间必须拖住莽军。这个时候能放蛮族人入关无疑会使莽军受到更大的牵制。” 窦准明白过来道:“所以颜瑞就以夏维和小真来要挟小姐放蛮族人入关并且割让关北和关东。” 颜夕道:“错!他只是让我放蛮族人入关而割让国土是我的主意。” 众将又不明白了忙问缘由。 颜夕道:“当时东晨炫受颜瑞怂恿抓住小真并且把小真送到了东王家算是东晨炫和东王弥补父子裂痕的举动。这份大礼确实让东王喜出望外。当时东王已经顶不住莽军的攻击了他也想要给自己喘息的机会。所以他也赞成放蛮族人进来和莽族人争夺利益。而东王更是把小真又送到蛮族人手里算是换取自己利益的代价。” 窦准怒道:“这些人都太卑鄙无耻了!” 颜夕苦笑道:“是啊东王这样做便把北王家推到极为不利的境地了。蛮族人一旦进来自然不会对付东王而最先倒霉的就是我们北王家了。当时北王家可没实力和他们作战无奈之下我只好割让关北和关东给蛮族人。这笔大礼足够喂饱蛮族人了。当时他们也没力气再有其他行动只能安分地收住这两省土地。蛮族人入关莽族人受到牵制也需时间调整。东王则得到喘息时间我们北王家也可以守住关西关中来展颜瑞在南方也稳定下来。这一切才是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原因。” 众人多年来缠绕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当这些隐情浮出水面的时候颜夕当年的所作所为似乎并不能算是恶劣了。真正可耻的人是颜瑞是东晨炫是东晨迦蓝。他们以夏维做要挟更以夏维的儿子小真做要挟。当时夏维的儿子才只三岁而已说得不好听那样的年纪连屎和食都分不清的但颜瑞等人竟然无耻到用这样一个孩子来作为保存自己的筹码更是逼得颜夕出卖国土其行径之恶劣实在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窦准脑子比较灵活觉其中还有不太对劲的地方问道:“小姐为何这么多年不去营救小真呢?” 颜夕冷笑道:“救他做甚?我说了夏维死就死我不在乎。小真死了我或许会难过一小下但也不会用北王家的利益去换他。我所作的一切无非是为了保住北王家的实力等待着反击的时刻!可是我的计划被打乱了。我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没想到夏维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从西北省崛起。夏家军的展度太快了已经不是我们北王军能一鼓作气摧毁的了!所以惟今之计便是杀了夏维让夏家军群龙无。” 问题又回到了夏维身上窦准忙道:“小姐不能杀维公子啊!为何我们不能与夏家军联手?” 颜夕道:“联手?怎么联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当年都做了不该做的事你们以为夏维会原谅我么?就算他肯原谅天下人又会原谅么?百姓可不会问那许多缘由。我出卖国土是不争的事实天下人都是憎恨我的。而夏维的夏家军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天下百姓若夏维放过我他无疑是把自己推上绝路了!你们说就算我同意联手他会同意么?现在同意将来呢?” 众将不语窦准道:“小姐维公子的顾虑难道就不是我们的顾虑了么?维公子需要百姓支持我们北王军同样需要啊!这次是天赐良机若小姐能和维公子联手对抗外敌或许能挽回我们北王家的声誉啊!” 颜夕愠道:“我还没说明白吗?我犯的错不可能得到原谅的。我现在和夏维联手也只能拖累他而已!” 众将一愣都觉得最后一句似乎倒是很关心夏维的处境。 颜夕也连忙收口转移话题指向远方道:“莽军在南蛮军在东。二者均在调集兵马。这些年大家都已经养足精神了大战一触即。夏维不死北王军的头上始终有一柄利剑便无力迎战外敌。夏维必须死!明日正午将夏维处斩!” ============================= tohuang>夏维确实有些自以为是这和他幼年的经历有关系孤儿自卑和自傲都是同时存在的。幸好我还没把他写到刚愎自用的地步。呵呵~~~~ 【八】未完成的阴谋(完) 天亮了这一夜实在漫长墨鱼城内的许多人都没能睡好。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www.26dd.cn 夏维躺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只略微睡了一小会儿其他时间一直在愣神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的问题。 北王军的将领们同样难以入睡颜夕决定处死夏维实在太突兀了他们都在担心这件事会带来的不利局面。窦准是这些人中最希望和夏家军联合的他知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颜夕确实犯过滔天大错但这一错就真的不能再回头了吗? 若是颜夕杀了夏维那确实是永远不能再回头了。 窦准决定一定不能让夏维死至少不能死在颜夕手里。 当第一缕晨光洒落大地的时候窦准披上铠甲拿上佩剑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刻他愣了一下。 许多北王军的将领都站在外面似是已等候多时了。 窦准问道:“诸位来找我?” 一人道:“窦将军我等想请你一起去见夕小姐再劝她一次万万不能杀维公子。窦将军您也知道若是维公子死在北王军手里会对北王军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只要让他活着哪怕是扣押在我们这里对外界也可以有很多说辞。” 窦准道:“劝?你们有把握劝动小姐吗?” 众人都愣住了。若是能劝他们早就去劝了。很显然颜夕的杀心已定没人能劝住了。 窦准苦笑着摇摇头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 众人看他要离开连忙阻拦道:“窦将军你要去哪儿?” 窦准停下脚步道:“诸位请你们不要多问了各自离开吧我要去办些事。” 有人看他全副武装顿时问道:“窦将军你要去劫狱?” 窦准笑道:“怎么会呢?我一个人又怎能救走维公子?” “可您手中握着第十军啊!” 窦准瞪起眼来怒道:“原来如此诸位来找我原来是要让我用第十军来逼迫夕小姐!你们这是要逼我动兵变啊!” “窦将军!夕小姐屡屡犯错先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放蛮族入关割让关北关东现在又要杀死前来商议联手之事的维公子!如此做法大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算兵变又如何?这么多年我们跟随夕小姐无非是体谅她的苦衷想要助她一臂之力挽回北王家的局面。可惜夕小姐竟要一意孤行置众人劝阻与不顾使北王家的声誉扫地。我们还跟她做什么?” 又一人道:“夕小姐割让国土是为不忠。抗敌不力违背北王爷遗志是为不孝。多年来一直居于关西关中有实力出兵抗敌拯救万民于水火却又不行是为不仁。如今又要杀维公子是为不信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信、不义之人我们还跟随她做什么?反了吧窦将军!” “窦将军我们反了吧!” 窦准放眼望去身在墨鱼城的北王军军官有一半都在这里了所有人都在劝他谋反。而周围当值的士兵仍默不作声显然是支持的。 又一次啊!窦准心想四年前蛮族人刚一入关北王军就分裂一次了现下又重演了这一幕难道颜夕就这么不得军心了吗?是啊四年前留下来的人包括他自己也只是看出即便带兵离开也难以将外敌赶走了搞不好自己也要战死沙场。于是做无谓地牺牲还不如忍辱负重留在北王军中。这些年大家能支持颜夕也是看到她力图保存并恢复北王军的实力大家都期待着有朝一日颜夕能挥兵而出驱除外敌。可是现在颜夕的第一刀竟然是要砍在夏维的脖子上这让大家彻底对颜夕丧失信心了。 夏维北王颜华亲收的义子1272年星寒关之战独自刺杀蛮族大旗主对击退蛮军居功至伟。后来南王安广黎第一次试图谋反也是被夏维在北王颜华的指点下破坏的。之后前任西王古西西猝死第十军困在西二省也是夏维跟着颜夕去救回来的。其后夏维独自前去投奔莽族人成功时莽军入侵华朝的时间错后三年并引诱莽军在西洲受到重创。最近四年来夏维在西北省展自己的势力成功消灭了投靠莽族人的西北省总督以及西北军眼看就要开始驱除外敌的战争了。而且他的结拜义兄阎达和瞿远这几年一直是在莽军控制地区进行抵抗一直保存着希望的火种。这样的人只要颜夕这一刀砍下去杀死的不仅是夏维连北王军都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难道颜夕就看不到这些事吗?窦准不禁困惑起来为何颜夕的做法竟像是要逼迫大家造反似的? “窦将军!反了吧大家都听你的!” “是啊我们都跟着你!” 窦准心中暗叹自己可没有统领北王军的能力。 正在这时大队人马冲来将在场的所有军官团团围住。 然后颜夕走了出来。 众人大惊均不说话了。 颜夕淡淡地说道:“诸位一大清早就聚在一起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大家都不说话。窦准摇了摇头心想夕小姐毕竟是夕小姐无论大家怎么想还是不敢公然反对她的。自己也同样不敢啊反了又能怎样?没了颜夕北王军由谁来领导?可是难道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北王军就这样崩溃吗?难道从北王颜华遭毒手开始就注定了北王家要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颜英吉、颜瑞、颜夕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能堂堂正正地领导北王军呢? 窦准也沉默了或许这就是宿命吧。一切都已是注定的了注定颜英吉要弑父注定颜瑞要叛家自立门户注定颜夕要犯下种种不能得到原谅的错误。 颜夕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诸位今天都跟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等着看夏维被处斩吧!” 虽然所有人都在心里反对但仍然没人说话。他们都知道现在反就是要把颜夕推上绝路那样北王军就失去领袖了群龙无的北王军不会有任何作为。而看着夏维被斩颜夕还是北王家的领袖至少暂时能保住北王军的完整但是将来谁也说不好还会生什么事情。 正午阳光火辣辣地照在所有人身上。 墨鱼城的北王军有半数都用到城外百姓也大多赶来了。 在这里有一个三尺高台手持鬼头大刀的刽子手已经站在台上。 夏维被押来了挺着胸昂着头脸上挂着一丝莫名奇妙的微笑。当士兵走进地牢把他带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会生什么了。那一刻他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情他对自己的将要面对的死亡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惊讶或恐惧相反他意识到这几乎是必然要生的。原因很简单他始终是一个出自平民家的人。他不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的颜夕或颜瑞他建立的夏家军也永远不会是另一支北王军。他的起点太低了就算他奋力跳跃也需要向其他人妥协。他需要颜瑞的帮助甚至需要颜夕和东王的帮助所以他不得不来见颜夕所以颜夕有机会杀掉他同时不会有太大损失。 如果我是颜夕或颜瑞恐怕早就有机会把外族赶走了。如果我是东王东晨迦蓝四年前莽军刚进来的时候也会被我消灭掉了。如果我是南王安广黎如果我是北王颜华谁又能杀我?我早就作皇帝了。如果我是西王古开莽族人也不可能打进来吧! 可惜我是夏维从北王军的一员小兵爬到今天的位置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其实任何时候死掉我也不该感觉有什么遗憾了。能活到今天我已经赚了。 夏维被押上高台他看着下面人头攒动的人群忽然想要不要喊一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呢?还是不要了太俗我夏维做事一定要与众不同才行。 所有人都沉默着周围一片死寂。这么多人没有一点声音出来让人不禁寒毛直立。 夏维忽然笑了一下然后憋了一口气噗的一声他放了一个很响的屁。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眼前一切是不是真的。 夏维装作茫然地问道:“谁?是谁放屁了?” 那不就是你吗?所有人都知道答案可没人说。 颜夕走上高台面对面看着夏维。 夏维也看着她微笑了一下然后左右张望一阵喃喃说道:“看来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颜夕道:“不会的。这里的人都听我的我让你死他们就算反对也不敢做什么。” 夏维点点头道:“看来我是死定了。” 颜夕道:“是的你怕吗?” 夏维笑道:“真有那么一点没听见我刚才怕得都放臭屁了吗?” 颜夕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夏维想了想道:“嗯麻烦你跟我小妹说一声我答应她的事做不到了。” 颜夕道:“你答应她什么了?” 夏维道:“我答应她等赶走外敌之后就带她去游山玩水带她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再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当然要找我这样风流倜傥气宇轩昂才貌双全的。唉可惜我做不到了。”夏维望着颜夕恳切地道:“答应我如果夏家军败了放我小妹一条生路。” 颜夕点头道:“我会的。” 夏维又道:“夜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我在地牢的墙上用血流了一些话是留给我大哥二哥的我让他们过来帮你。” 颜夕惊讶地道:“帮我?” 夏维道:“是啊他们和莽军打游击始终难成气候。他们来帮你也是帮他们自己。放心吧他们会听我的话的我死就死了外敌还是要打的他们只能来帮你。” 颜夕默默地点了点头。 夏维又道:“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讲。” “我死了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涂在军旗上我想看着北王军把蛮族和莽族沙的片甲不留。” “好。” “剩下的尸就放把火化了吧。等有机会麻烦你把骨灰葬到皇都去。” “皇都?” “是啊在浮花池畔洒一些在五路胡同的小食门廊洒一些在望星阁上洒一些……” 颜夕哽咽地道:“你还记得这些地方。”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不是一起去的这些地方吗?我永远也忘不了的。” “还有要说的吗?” “有我想让我砍我别让那些刽子手来砍。”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好来吧。” 夏维跪了下去。 颜夕抽出了长刀双手握住刀柄将刀高高举起来阳光映在锋利的刀身上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刀下留人!” 台下的窦准忽然高喊了一声。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不仅仅是因为夏维的重要性更因为他看到颜夕要亲自操刀他看到颜夕的脸上充满哀伤他知道颜夕也不想杀夏维他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 其他军官也纷纷跟着高喊着求情。 颜夕却没说话长刀凶狠地劈了下去。 窦准情急之下只好掷出了自己的佩刀正打在颜夕的刀身上。 颜夕的刀歪了一点擦着夏维的头顶劈了下去。 颜夕抬起头怒道:“要造反吗?” 窦准还没说话便有另外一个军官喊道:“是要造反了!” 军官们纷纷抽出兵器向高台冲去。守在高台下面的是颜夕的亲卫队这些战士都是颜夕一手带出来的对颜夕最为忠诚。他们奋力抵挡着军官们的冲击没有后退半步。 颜夕又一次扬起了刀这一次劈下去再也没受到任何阻拦。但是颜夕在最后时刻手晃了一下刀劈在了夏维的肩膀上鲜血飙射而出但刀刃砍到骨头的时候就停住了。 夏维扑倒在地血呼呼往外流着但并不足以致命。 他看到台下失去了控制很多人都在拼命冲击着高台。不仅仅是军官还有许多百姓甚至还有一些战士。除了颜夕的亲卫队似乎所有人都在尝试挽救他的性命。 夏维忽然间很纳闷为什么自己这么受拥戴呢? “大家都不想你死。” 夏维忽然听到颜夕在耳边说道。他转过头看到颜夕蹲在他跟前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颜夕又用刀割断了夏维的捆绑把夏维扶了起来。 此时台下一片混乱许多颜夕的亲卫队被逼到了台上无形中遮住了颜夕放开夏维的这一幕。 夏维后颈挨的那一刀虽不致命但也让他脑袋昏沉沉的。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颜夕就拉过了他的手把长刀塞到了他手上说道:“我砍了你一刀你什么都不欠我的。” 然后颜夕握着夏维的手将长刀横着一拖刀刃在她脖子上割了下去。 鲜血喷到夏维的眼里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艳丽的绯红。 颜夕闭上了眼倒在了夏维的怀里。 夏维低着头愣愣地看着她一点点失去生命脑子里乱成一团。 本该我死掉的为什么她死了? 是梦? 夏维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很疼。不是梦。 他看了看手里的刀觉刀柄上还束着一张纸。 他打开纸看到一行娟秀的字迹。 “该死的是我不是你。北王军交给你了。颜夕绝笔。” 眼前的绯红消失了视线模糊起来是眼泪冲掉了血。 夏维的嘴角尝到了一丝苦涩胸口像是压住了一块巨石想喊却喊不出声张大嘴巴只在喉咙里出呃呃的痛苦呻吟。 ****************** 1281年秋天冷得比往年要早许多但驱除蛮莽的战争却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在西北弥水清率领十万夏家军缓缓向西二省逼近莽军毫无抵抗能力。 颜瑞的炎武军已经渡过沧星江大江北岸的失地已经尽数收复颜瑞正在调整部队等待一鼓作气的时机。 东王东晨迦蓝很不幸没能撑更久的时间在东晨炫回到京东省的时候他就病死了。东王家内部生了一次大规模的变乱东晨炫虽然控制住了局面但东王军的元气大伤再也没有争霸的实力只能牢牢扼守京东省在背后阻击莽军。 在关西和关中五十万北王军都在臂膀上扎了黑带以纪念死去的颜夕。夏维成为了新的北王军统帅他知道这是颜夕用命为他做出的铺垫。但他始终没想明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颜夕有了这样的决定呢? 暂时无法得到答案了夏维心想只能等自己死掉的时候再去问颜夕了。 立冬的前一天各路兵马同时进击。十万夏家军二十万炎武军五万瞿远和阎达的部队五十万北王军从各地起猛烈攻势。入侵的莽族和蛮族的末日降临了。 三个月后北王军收复了关北和关东的大部分土地夏维率领北王军一路高奏凯歌与收复了西二省和河南省的夏家军、阎达、瞿远部汇合。颜瑞也在从南面赶来。 夏维的前方便是皇都。他站在大军前方看着远方的天空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皇朝的复兴。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前进的脚步了。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