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军师》 第一章 恍惚之间 第一章恍惚之间(上) 又是一季春来早,繁华都市的一条繁华大街的人行道上,两个干净清爽的青年并肩而行。 “春光乍泄啊!”身穿红色t恤的青年看着身边花池里刚刚绽放的花朵,高声对身边穿蓝色t恤的青年说。 蓝t恤看到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个少女停下脚步,慌乱的查看着自己的衣服,他忍着笑对红t恤说:“真弱智,别给你们乞讨界人士丢脸了,这词儿要用回家用去。” “你才弱智呢,这成语我用的比你熟,形容现在这大好春光正合适。” “说你弱智你还真配合,这他妈的是成语吗,春光泄漏才是成语,你也就从黄色小说里学点这个,你以后别跟人说和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蓝t恤一脸鄙夷的教训着红t恤。 红t恤知道咬文嚼字不是对手,凑近蓝t恤道:“我比不了你,我看黄色小说不求甚解,哪有你研究的细啊,你学了不少精华吧?” 蓝t恤停下来,脸上露出痛心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小强同学,我从小学就跟你讲,学习是要讲究技巧的,掌握一种好的学习方法很重要,你怎么到现在还没理解啊,既然有影像资料还非从书里学干吗?你笨不笨啊?你当我也象你那么傻啊?” “少他妈跟我拽,看a片就明说看a片,还跟我整什么影像资料,我看你这点学问也全用下三路了,叫你‘染色体’一点没错。”小强笑着推了“染色体”一把。 “染色体”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起外号都不懂规矩,外号首先得通俗易懂,没上过高中的都不知道你说的这‘染色体’是什么,你看我给你起的‘小强’,多朴实啊,多响亮啊,让人一听就想起什么小红啊,小翠啊,小娟啊,秋香啊,石榴姐啊……” 小强不等他说完就骂了一声,跑上了过街天桥。 小强学名司徒强,一米七二的个头,很壮实,一看就是经常去健身房那种人,连脸上都练出了明显的肌肉,从侧面看算是帅哥。神色间带着几许痞气,不大的眼睛却很灵活,显示出大脑并未因四肢的发达而变的简单。 染色体学名贺然,一米七五,身材匀称,从各个角度看都可以算是帅哥,可棱角分明的脸上却略带油滑之气,未免美中不足,显的不够酷,但微翘的嘴角恰好与那油滑之气相辅相成,让他多了几分亲和力,因为是和小强在一起,眼中那层世故的迷雾会不时散去,露出清澈如婴儿般的底色。 两人还在光屁股的时候就一起混了,从幼儿园到大学,上的都是同一所学校,直到工作才分开,可以说是铁的没法再铁的哥们了,大学时他俩又认识了臭味相投的吴扬,三个人那时整天膘在一起,即便是工作后,有一两天不见面都会觉得难受。 “哎,你看这个不错。”小强趴在天桥栏杆上,指着自行车道上一个骑车美女。 贺然背靠着栏杆正翻着手中刚买的书,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太瘦了。”说完回过头看着蛋黄颜色的夕阳发起呆来。 “哎哎哎,看这个,看这个。”小强兴奋的用胳膊碰了碰贺然。 贺然再次扭头,这次目光停留了一会,“一般吧,你找时间提高一下自己的审美水平。”说完又扭回头。 小强回头不以为然的说:“你以为你水平比我高啊? 贺然合上书,指着封面上淡淡的水墨仕女图道:“看见了吗?这才叫美,含蓄典雅飘逸脱俗!” “去去去,我不喜欢含蓄,我喜欢含着。”小强无耻的说完,又瞪着眼睛搜寻起美女来。 “都他妈怪你,催命似的喊我,结果买了本山寨版的盗版,靠,一句话三个错别字。”贺然抱怨着又打开书。 “得了吧你,各种版本老子、庄子的书你都快买绝了,少看点,没用,要买你以后就买庄子的吧,想看老子就给我打电话,我过去让你看个够,给你省点钱。” 贺然刚要骂他,小强急促道:“快快快,你眯着眼睛转过来,眼珠别掉地上,绝色啊!” 贺然笑着转过身,看到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孩站在人行道上,看样子是在等人,她似乎注意到了小强那贪婪的目光,厌恶的朝他们这边瞪了一眼,这时一个高挑的男子走到她身边,二人走了几步,那男子停下来向桥上的贺然与小强瞪视着,在那女孩的死命拉扯下,他才愤愤的转过身。 小强哼了一声,对贺然扬扬眉,得意的说:“这孙子在美女面前还挺会装相,吓死他也不敢上来。” “你少惹事,人家要真上来呢?” “切!他要敢上来,我就帮他打你。”小强浑不在意的说。 “你也就这德行,他要敢上来打你,我就报警。”贺然拿出烟,递给小强一根。 小强掏出打火机,打着后举到贺然面前,笑着说:“你不可能这么义气。” 贺然叼着烟,凑到打火机旁,嘴里含含糊糊的接着说:“告诉警察叔叔,你调戏人家女朋友。” 小强顺势把打火机在贺然眼前一晃,贺然哈哈笑着躲开了,吸了一口烟后,有些不耐烦的说:“扬子怎么还不来,每次都得等他半天。”刚说完,贺然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可还没等他仔细去体味,那感觉就消失了,他下意识的摇摇头。 “你怎么不说话?”小强不满的回头看着他。 “哦,你刚说什么?” “得,别说了,扬子来了。”小强用手指着远处正要横穿马路的吴扬。 贺然心神突然恍惚起来,耳边的声音有些模糊,身边发生的一切他仿佛经历过,那感觉就如同进入了一个熟悉的梦境。 以前他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最近一次是他去外地出差,路过陌生的街角时突然恍惚起来,感觉曾经来过一般,连身边人说的话都似曾听过。 不过这次他感觉和以往的那些经历不同,不但持续的时间长,而且他竟然发现自己能神奇预知下面将要发生的事情,当他看到一个小孩如他所想的那样跳了一下后,心里不禁紧张起来,他想跟小强说一下,可目光扫过已经走到马路中央的吴扬时,他失声大喊起来:“扬子,回去!” “你干吗?要疯啊,你让他回哪去?这么远他也听不见啊。”小强的声音显的有些虚无缥缈。 贺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快穿过马路的吴扬,又喊道:“快跑!!扬子!!快!” “你别喊了,没这么玩的,人家都看咱俩呢……。”小强还要接着说,可看到贺然突然露出哀恸的表情,急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睁睁的看到扬子被一辆疾驰的汽车撞的飞了起来……。 贺然从恍惚中恢复过来时,小强已经跌跌撞撞的快跑到事故现场了,他顾不得思索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也如小强般跑了过去。 等他赶到时,现场一乱成一团,在交警的指挥下,扬子已经被送往医院了。第一中心医院就在边上,那车要再开快点,能把扬子直接撞进去。 贺然看了一眼被众人拉扯着的小强,他两眼已经发红,疯了一般咆哮着要冲向已经吓傻的肇事司机。 贺然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尽管大脑因缺氧已近乎麻木,他一脸哀恸的走向肇事者,痛苦的说:“你怎么开的车啊?我那哥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饶不了你!” 交警和几个护着肇事者的群众本来想拦住他,可听他语气是受害者的朋友,嘴里虽然说的厉害,可却是一副软弱无主,悲痛欲绝的虚弱样子,就放松了对他的戒备,转而把目光转向歇斯底里的小强。 就在这时,已经凑到肇事者面前看似疲软的贺然猛的挥手狠狠的抽了那人一记嘹亮的耳光,肇事者被打的趔趄了一步,脸上顿时显出五个红红的手印。 不等众人行动,贺然主动退了一步,刚才还柔弱的眼神转瞬已变的凌厉如剑,他对肇事者平静的说:“我叫贺然,我打你了,你去告我吧。”说完,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拖着沉重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医院。 在大厅问过导诊护士,贺然忍着剧烈的心跳,用手机拨通了扬子家的电话,好在他妈妈在家,说完情况后,贺然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惊呼声,急忙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医院的名字,这才挂了电话朝急诊室跑去。 等扬子的亲属陆续赶来时,手术室门前悲哀紧张的气氛压的贺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轻轻拉了拉低头坐在身边的小强,然后悄悄的下了楼。 走过门诊大厅时,贺然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快8点了,两个人都不愿说话,来到华灯初上的大街上,贺然才用有些异样的声音问:“饿吗?” 小强摇摇头,贺然买了两瓶啤酒,在路边的小花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小强只是默默的跟着他,等贺然坐下后他坐到贺然对面的花池边上,喝了几口酒后,他才嘶哑的说了声:“扬子真他妈的倒霉!”说完眼里已有了泪光。 贺然眼睛也湿润了,双肘支在大腿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过了一会,小强抽了下鼻子,取出烟,先递到贺然面前,见他无动于衷,自己抽出一支,点着后狠狠吸了一口,哑声道:“没事,扬子天生贱命,死不了。”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嗯。”贺然直起身,从小强手中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刁在嘴上却没点,眯着眼望着远处流光溢彩的街市。 “你刚才在天桥上是怎么回事?”小强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恍惚了一下,好像突然……我说不出来,反正在扬子被撞前,我就看到了他挨撞的样子,真他妈的邪门。”贺然打了个冷颤,点着了刁在嘴上的那支烟。 “你特异了?”小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高声问。 “别瞎说!”贺然紧张的四下望了望,还好附近没人,他压低声音说:““我他妈还变异呢,你想害死我啊,让人知道没准就把我当小白鼠解剖了,小点声。” “我靠!”小强迅速的坐到他身边的长椅上,搭着他的肩膀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知道,就那么一会,过去了就和平时一样了。”贺然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真的假的?咱哥俩这么多年了,我没觉出你有什么特别的啊,除了泡妞比我强,你别的都不如我啊,要特异也得我先特异啊。” “别恶心我,你哪比我强啊?也就名字里有个‘强’字。”贺然不屑的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然后若有所思道:“可能只是幻觉。” “幻觉?不太像,听你说的好像是预知力,你仔细说一下当时都看到什么了。” “说不出来,别提这事了。”贺然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内心有种莫名的恐惧,所以不愿多说。 “哎,你也许真有特异功能了,你盘腿坐着,把手放丹田上,闭眼冥思,快,试试。”小强兴奋起来,盘膝坐在长椅上,开始做示范。 “靠!来劲是吧,小说上写的你也信?扬子现在不知死活,你想把我也折腾死啊。” 小强见贺然真生气了,讪讪的放下腿,不服气的小声嘀咕着:“这是正宗心法的姿势。” “回去看看吧。”贺然为避免他再追问,站起身朝医院走去。 两人在楼梯口探头看了一下,手术室门上的灯还亮着,扬子的亲属更多了。贺然叹了口气,拉着小强又退了下来,站在医院的停车场上,他对小强道:“咱俩回去吧,这手术估计没几个小时完不了,白在这耗着也没用,回去睡一觉,睡醒就过来,那时扬子他们家的人也熬的差不多了,咱俩也许还能帮上点忙。” “你真他妈冷血,我就是回去也睡不着,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我在这盯着。”小强有点不满。 “你不冷血你也出去找辆车撞一下,躺里面陪着扬子去,你说你现在呆在这能帮什么忙?”贺然被骂的有点挂不住脸了。 “最少扬子要是……”小强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我告诉你!扬子死不了!”贺然瞪着眼睛对小强喊着。 “行行行,我知道你说的对,可我……,你再陪我呆会,我他妈的现在是不敢自己呆着。”小强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才没哭出来。 贺然鼻子发酸,把头扭向一边,俩人又回到了公园的长椅上。沉默了一会,贺然淡淡的说:“我想辞职了,正好可以在扬子这边帮帮忙。” “你早听我的何至于等到现在啊?你们经理那孙子一看就是小人,他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干烦了,等扬子闯过这一劫,我想去西边看看。” “什么西边?西北?支援贫困地区?” “嗯。”贺然平静的看着他。 “做梦!别以为你是光棍一条,就想去哪去哪,只要有我和扬子在,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在这呆着。”小强有点激动。 “烦,特烦。”贺然点起一支烟。 “你少给贫困地区人民添乱,人家比你还烦呢。” “人家过的比你好,别以为人家没钱就应该烦。” “你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满脑子田园生活,你觉得可能吗?告诉你,西北也现代化了,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别惹我,这事就此打住啊,你要再有这想法,我立马把你大脑格式化。” “再说吧,看扬子怎么样吧。”贺然扔掉烟,双手抱在脑后,抬眼望着被城市灯光染得有些浑浊的夜空。 十一点时俩人又回去看了一下,手术室前情况依旧。 “回去吧,睡几个小时就回来,咱俩得帮忙,别去添乱的。” “嗯,你睡醒了给我打电话,咱俩一块来。”小强这次不再坚持了。 看着贺然坐的出租车消失在夜色中,小强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真他妈的冷血。可他不得不佩服贺然遇事时的那份冷静。没办法,谁让人家从就小父母双亡呢,上高中时唯一的亲人----爷爷,也撒手而去,经过痛苦的磨练,有点本事也是应该的。 “他真够不容易的。”小强心里叹息着。 他如果知道贺然接下来的经历,肯定会大声把这句话喊出来。 第二章 就此离去 贺然走进楼口时心神又恍惚了起来,这次与下午那次经历不一样,眼前的景物霎时消失了,他仿佛是悬浮于飘渺的虚空中,眼前只有一些流光溢彩的东西,,离他几米远处是三个明亮而边缘虚无的人形,他们仿佛是由能量组成的。 他下意识的低下头,下面的大地消失了,变的空空荡荡,极远处也有很多流光溢彩的东西在闪烁,很像野外群星闪烁的夜空。坠落的恐惧让他猛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眼前的景物瞬间恢复了。 贺然不停打着冷颤,麻木的大脑恢复思考能力后,他看了看自己面对着的102单元,这家住着三口人,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三个能量人形应该就是他们,他意识到自己身上已经发生了异乎寻常的事,也许就像小强说的,自己特异了。 他弄不清此刻在自己心里激荡着的是恐惧还是惊喜,迈着酸软的腿上到三楼时,他想明白了:不管将发生什么,再糟也糟不到哪去了,因为自己现在的状况已经快糟透了,大不了是个死,大爷正活的不耐烦呢!万一要真特异了,那就太爽了! 贺然的厌世情节在很大程度上是他爷爷造成的。老爷子是附近出了名的“老古董”,一生钻研传统文化,虽没什么成绩,但能自得其乐。贺然从小跟着他长大,自然被教育成了“小古董”,上学前,琴棋书画四样中粗通了棋和书,另两样之所以没学,是因为他爷爷自己也不怎么会。 老爷子谨尊“严师出高徒”的理论,对贺然督导极严,他整天在家就跟上私塾似的,难得能出去和小强他们玩一会。 童心被枯燥乏味的诗书层层包围,无奈之下,幼小的贺然只能在古籍堆中寻找自己的乐趣,这也是他后来钟情于老庄学说和喜爱田园生活的原因,因为这些在一个孩子眼里比高深难懂的论语、史记之类的书籍要有趣的多,而且能给他那颗受到禁锢的童心一些慰籍与寄托。 一个骨子里向往田园生活的人,生活在繁华浮躁的现代都市,不产生厌倦情绪才怪,贺然还没修炼到“大隐隐于市”的境界。 内心的抵触与现实的不如意让他渐渐由厌倦变为厌世,尽管这种厌世情绪还处在初级阶段,但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行为了,今天扬子的事情让他想到了去西部。 进如房间后,贺然没有开灯,静静的躺在床上,两眼闪着熠熠的光芒,内心的期许与兴奋驱赶了恐惧,“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他心里默念着,期待着怪异的感觉再次发生。 躺了一会,他觉得这样傻等不是办法,刚想爬起来按小强在公园演示的姿势试一下时,怪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可并不是他期盼的那种。 “放松,别动!” 贺然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身子立刻就僵硬了,身子如坠冰窟。不是入室抢劫,如果是,他不至于吓成这样。 这个声音很轻柔,带着浓浓的关切,按说在任何地方、任何情况下听到这样的声音都不会令人恐惧。 可要命的是,贺然清晰的知道这个声音不是自己用耳朵听来的----它直接产生于自己的大脑!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声音,而是一种意识! “抱歉……”这是贺然在这个世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听到这两个字时很想说声“没关系”,然后以虔诚的心去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可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 第三章 子非鱼啊 贺然恢复意识后,第一个感觉就是有点冷,等他睁开眼后,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他此刻是一丝不挂的站在山顶上,而且是在朝阳初上的清晨。 他慌忙捂住要害部位,蹲下身,那样子倒有些像刚出世的孙猴。 因为视力还没恢复过来,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他索性闭上眼,努力回忆着:怎么突然到这里了,明明记得刚才是在床上,啊!他猛然间都记起来了,惊恐的小声问道:“你还在吗?” “在,很抱歉。” 贺然“听”到这声音时,心里反而踏实了,只要他还在就有希望,“你是谁啊?这是哪?你带我来这干吗?”贺然尽量想把语气放的平静些,可他还是发出了颤音。 “你就当我是你记忆中的神仙吧,以你的认知能力我无法解释的更清楚。” “神仙?”贺然霎时联想到了神仙姐姐和仙女,可这种意识的交流无法判断对方的性别。 “这里与你原来居住的星球很相似,我为逃避追杀,不得不带你来这里,抱歉。” “星球!?”贺然这次像光着屁股掉进了冰窟,顿时就凉透了,很久才缓过神来,这次他不干了,这算什么事啊?以前的哥们都见不到了,这跟死了也差不多啊。 绝望之下他愤怒了,大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啊?好好的我又没惹你,你把我弄这来干吗?靠,你逃避追杀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我追杀你!神仙了不起啊?神仙哪有像你这么办事的啊?” “我受了伤,只好藏在你体内,你的星球被我的敌人占据了,我没办法,才借你的能量遮蔽,逃了出来。” “请稍等一下,又神仙又敌人的,我听着很别扭,你到底是什么?”贺然从刚才的愤怒中冷静下来,想到现在还不能和他闹僵,得争取让他把自己送回去。 “我是用你脑中的信息与你交流的,我要表达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我无法给你解释太多,也没有时间再停留了,这地方是我按你的喜好选的,有你向往的古代田园,如果你不喜欢,等我的敌人撤离你的星球,我再把你送回去,抱歉了。” 贺然听出他要走,有些慌了,语无伦次道:“哎,神仙,你……你得先给我找身衣服啊,那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那你应该清楚,我想回……”说到这里贺然泄气了,知道不管说什么,他现在也不可能冒生命危险把自己送回去了,只好沮丧的接着说“那你常去地球那边看看,你的敌人一走,你就来接我。” “好的,再见” “哎!衣服!衣服!!你别把我忘了啊!记着点啊!没事就来看看我!”贺然等了一会,脑中再没接收到任何信息,他跟打小灵通似的摇头晃脑的又摆动了一会,排除了信号差的可能,这倒霉神仙看来是真的走了。 尽管四周没有人,但这么暴露着他还是觉得很别扭,身边没有合适的树叶,他随手揪了一把花草,掩在腹下,原汁原味的沾花惹草让他更别扭了,正当他想大骂那神仙时,一些衣物飘落在他身边,他急忙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大声喊道:“你别忘了我!我等着你啊!” “好,再见” 贺然眼巴巴的望着天空,嘴里喃喃的重复着:别忘了,别忘了……。 又过了一会,贺然觉得他飞远了,猛的站起来,把手里的花草狠狠摔在地上,发泄的喊道:“你大爷的!靠!这算什么啊?我救了你,你连句谢谢都没有,靠!我还得求你!你他妈的就应该把我送回去!你欠我的!子非鱼啊,你凭什么说我喜欢这里!……” 喊累了,他颓然的坐在脚下的巨石上,翻了一下那堆衣服,捡出一件长衫,跟穿浴衣似的裹在身上,然后又坐了下来,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他在心里自哀自怨了一通,接着又骂了一通,然后心里就慢慢平复下来了,这个过程倒也没用多长时间。从小就习惯了被抛弃的贺然,抗打击能力要比同龄人好些,他对待不公平遭遇的原则是:能改变就尽力去改变,不能改变就坦然面对。 这次显然是不能改变的了,他翻看着那些衣物,看款式类似战国时期的,想到那神仙说的话,他慢慢兴奋起来,“田园!靠!因祸得福啊,过把瘾也不错,就当是美梦几日游了。”他心里安慰着自己,可到底是几日游他感觉很没谱,要真是“天上一日,地上千年”那就惨了,等那垃圾神仙回去睡一觉再回来,自己就死的连骨头都没了。 那套衣服他穿了好几遍才感觉穿对了,走了两步,那感觉就俩字:别扭! 有心情环顾四周时,随着目光的移动,他慢慢的看呆了……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绿树藤萝,一簇簇、一丛丛的野花洒落其间,红的灼目,白的耀眼,黄的纯粹,粉的妖娆,紫的瑰丽,蓝的纯净……,对面和身侧的山崖上垂下几条小瀑布,激荡出片片淡淡雾霭,身边不远处一条清澈的小溪发出欢快的喧嚣……。 “仙境啊……”贺然看着看着觉得自己的眼睛比以前明亮了许多,俯身细看花草时才明白,变明亮的不是眼睛而是景物,因为眼前的花草比洗过的还干净,没了灰尘的遮掩色彩自然亮丽了许多。 “这才叫真正的赏心悦目!”贺然陶醉的深深吸了口气,一股清凉的空气涌入他的鼻腔,那气流仿佛是有形的,他清晰的感觉到气流如清泉般滑过他的气管,侵漫入肺腑,那种舒爽真无法形容,他用力呼出胸中的污浊之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好爽!吸海洛因也不过如此吧!”贺然飘飘然的想。 “连喘气都能上瘾,这地方的确不错。”心情好了,他也觉出累了,昨天折腾了一天,还没睡觉呢,又不知坐了多久的星际旅行,想到这里他有些得意,回去总算有的吹了,小强连飞机都没坐过。可随即他又想起了生死未知扬子,想到了因这此失踪会引来的种种麻烦事。 唉,什么时候能回去还说不定呢,他揉了揉太阳穴,暂时把过去的事情抛开,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还是顾眼前吧,得想想一会怎么办。 他悠然的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仰望着蓝天,“这蓝天……也太蓝了”看久了他感觉有点晕,急忙把目光转向一片白云,那云如细长的飘带慢慢漂移,轻柔的变幻着姿态,贺然的心似乎也随着漂了起来,“这白云也太白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差劲,那么多年语文课白上了,语言居然贫乏到这种程度了。 这也不怪他,因为以前用惯了的那些比喻,那些形容词在这里都显的不恰当了。 贺然咬着一根甜丝丝的草梗望着那缕白云,思考着那神仙的事,让他难解的地方太多了,他总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日光逐渐暖和起来,恍恍惚惚间听着鸟叫虫鸣竟真的进入了梦乡。 第四章 动物凶猛 睡梦中贺然听到一声怪异的叫声,他一边摸索一边迷迷糊糊的想“谁他妈的又玩我手机了,把铃声弄的这么难听!”当他感到手上的触觉有异时猛然惊醒,看着清爽如画的景色还没来得及生出什么感想,一声尖锐的吼啸又从左侧传来,这种声音以前没听过,他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慢慢的靠了过去。 他先选了块巨石隐藏好,等了一会才一点点的探出头,一望之下不禁大喜,只见不远处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蹲踞在一块岩石上,虎头虎脑的样子十分可爱。 看到它让贺然想起同事家养的那只小松狮,几个月大的松狮如同一个大大的憨态可掬的布绒玩具,他当时就决定有时间一定买一只来养着玩。 现在眼前这只小兽看起来比那松狮更小更好玩,毛绒绒的虽没有松狮那种胖嘟嘟的憨态,却显的很威武,昂首摆尾的样子还真像一头袖珍小狮子。 “也叫它松狮吧,不好,它不松,叫紧狮?对!锦狮!养一个这样的宠物真酷。”贺然越看越喜欢,心里一边给它起名字一边想着怎么捉到手。 “狮子……”他忽然起了警觉,“别他妈的真是狮子吧。”又探了探身顺着“锦狮”注视的方向看去,他吓的差点叫出来,离它不足5米的地方,一条比大腿还粗的绿色巨蟒正昂首吐信对着他的“锦狮”择机而噬。 在这么大的蟒蛇面前自己逃生的机会并不大,这么优美的环境竟隐藏着这样危险的动物!好在它的目标是“锦狮”。 “什么垃圾神仙啊?!把我送到这里给蟒蛇当大餐啊?!你俩一伙的吧”贺然心里抱怨着,已顾不得自己的宠物了,眼睛紧张的盯着蟒蛇一只脚轻轻的向后移去。 不知是不是贺然的出现扰乱的双方的对峙形式,那条蟒蛇要掉头离去,可那“锦狮”却电射而起扑了过去。 贺然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暗叹自己这宠物真够二百五的,那蟒蛇迅速的扭头反噬,电花火石间“锦狮”居然快了一步紧紧咬在蟒蛇的咽喉部位,蟒蛇垂死挣扎,不停翻滚扭动把“锦狮”用力缠住。 贺然看的心惊肉跳不知不觉间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过了一会蟒蛇没了动静却依然紧紧缠着“锦狮”,他知道蟒蛇这类动物即使死了肌肉也能维持紧缩状态,不禁为锦狮担心起来。 尽管他已经知道这貌似可爱的小东西绝不是作宠物的材料,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看到蟒蛇的颈部已经被咬的稀烂,可锦狮也被缠的只剩下一个小脑袋和一只前爪露在外面,那只前爪徒劳的挥动着,红如丹朱的眼睛正望着贺然,目光中有警觉也有求助。 贺然看着已经变成“招财猫”的宠物,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还是怜爱,他蹲下身责骂道:“它都走了,你还没完没了,你真强!想吃蛇肉不会找点小蛇吃啊”嘴里说着,心里却在考虑要不要救它,最后还是不忍心看着这可爱的小东西就这么死去。 “我救了它的命,说不定它有灵性会甘心情愿的给我当宠物”。贺然一边给自己找着借口一边用力去撕扯蛇身,费了半天力气蛇身一丝一毫没有松动。 看着马上就要到手的宠物已经奄奄一息,贺然不觉心中愧疚,暗叹失去工具的人还不如黑猩猩有用,想到工具他灵机一动,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石头狠命向石壁摔去,跑过去选了两块棱角锐利的碎石返回来用力切割着蛇身。 等他把宠物救出来时,那可怜的小东西已经看不出什么生命迹象了。贺然喘着粗气看了一眼被自己搞的支离破碎的蟒蛇,胃里一阵恶心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跑到去小溪边洗漱了一下,喝了几口的溪水,清凉甘冽的溪水迅速平息了胸中的烦恶感。 回到刚才的战场时,地上的宠物不见了,“跑了?还是让别的动物叼走了?”贺然有点失落。 “可惜了,带着这东西出门可比牵只松狮显的有身份多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望了望山下,他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那条蟒蛇把他吓坏了,再也不想在山上多留半刻。 山,贺然爬过不少,但大多都是有台阶那种,没台阶的至少也有条山路。这座山虽不算陡峭却无路可循,拨草扯藤的往下走真够他受的。 他边走边想象着以后的日子,茫无头绪间又有了那种被人从后面偷窥的感觉,“难道是那神仙回来了?这也太快了吧”。他扭头看时,赫然发现那只“锦狮”蹲在一枝低矮的枝桠上,鲜红的眼睛盯着他射出凌厉的光芒。 贺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同时想起来了自己前辈----东郭先生。他暗恨自己糊涂,明知这小东西好勇斗狠还贪心的救下它想收为宠物。 他心存侥幸的望着“锦狮”,希望能和东郭先生一样有申辩的机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小声说:“你这么可爱、善良……,你不能跟狼学对吧?而……而且那条蟒蛇足够你吃十天半个月了,你就先别把我这大餐糟蹋了,下次碰到再吃多好?” 他口不择言,见“锦狮”缓缓的踏前两步心里更慌了,一边往后退一边磕磕巴巴的说:“是是……是我救了你啊!不作宠物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吧,你看看人家……人家神仙,我救了他,人家不辞辛苦的把我带到这里……” 说到那神仙贺然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他干的这算什么事啊?!垃圾神仙!没时间骂神仙了,他看到“锦狮”蹲了下来心头暗喜,看来还是有灵性的。 他急忙继续道:“这就对了,我大老远来的,看见你有危难立刻不顾疲倦,挺身而出见义勇为,我容易吗……”说到后来颇有一些大义凛然的样子。那“锦狮”蹲了一会,不知是感动了还是听烦了,“嗖”的一声窜入旁边的密林。 贺然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鼻尖的冷汗,缓了口气慌慌忙忙的向山下跑去,心里还嘀咕着:不会真听懂了吧?难道它也能查阅我的思想?要是有这样的宠物太爽了,往嘴里塞几块钱就能出去帮我把烟买回来。 一路摸爬摔滚,顺着山势转过一处石壁,终于看到不太远处有一座村庄。贺然欣喜若狂激动的差点热泪盈眶,“总算找到组织了!” 他坐下喘息了一会,咬咬牙朝山庄方向走去。看看天色估计到下午三点左右了,“以后就得靠看太阳估计时间了,这日子怎么过啊”虽是抱怨可心里却感觉很高兴,以前时间跟鞭子似的抽的他疲于奔命,现在终于解脱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的路程足足走到红日西沉,估计还有一、两里路时,贺然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突然直觉告诉他,那小东西又回来了。 果然一抬头就看见了趴在树枝上的“锦狮”,这次贺然不再那么害怕了,它那神态绝不是有敌意的样子。 他友善的对它笑了笑,其实说讨好更确切,嘴里拿腔作调道:“敢问仁兄是雄是雌?可否暂避……”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本想练练古代口语,谁知第一句就这么失败,“仁兄”当然是雄的了。这一笑反而让他感觉轻松了些。 “小强要是看到我穿成这样,非笑冒泡了不可”。想到小强他又有点难过了,现在他肯定正为自己担心呢。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下,除了头发太短外再没任何现代气息了。 头发没办法,总不能等长长了再进村吧,在这深山老林里呆一晚,天亮时能剩下的恐怕就只有头发了,随机应变吧,能冒充和尚最好,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和尚这个职业。 他绞尽脑汁的把以前所学古代知识仔细回忆了一遍,尽管心里没底,但天色渐暗山里已传出野兽的嚎叫,“只能硬着头皮下去了,民风淳朴嘛,没什么好怕的!”给自己打了打气,对着树上的宠物挥了挥手,“走吧,我知道你已经拿我当弟兄了,谁要想杀我,你就帮我咬他。”他本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那“锦狮”竟真的随着他走了起来,这让他大喜过望又勾起把它收作宠物的念头。 第五章 初到贵境 村庄越来越近,贺然的心越跳越快。他对未知世界的恐惧让他越走越慢。 不会是食人族吧?靠,这里人长什么样啊,面貌肤色不会太离奇吧,要是自己和人家差太多,那就惨了。 “你为何要杀那条蟒蛇?喜欢吃蛇肉啊?以后找点小蛇吃,不过有毒的也不能吃……” “你最怕何物?……你贵庚岁了,你最好莫再长不大了,个子小些好玩……” 他不停的回头跟他的宠物说着话,一边练习着古语,一边借此来分散心中的不安。终于走上一条像样的山路时,他又回头想和自己的宠物说点什么,却发现它已经不在身后了。贺然无奈的摇摇头,宠物梦再次破灭了。 孤单的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前面的矮林一阵晃动,他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眼见四个猎户打扮的人从林中走上山路,前边一人提着猎叉,肩上扛着一头像鹿的猎物,后面两人抬着的像是一只老虎,最后一人提枪拿刀背着几张弓,四人看到贺然都一愣,停了下来纷纷放下猎物拿起武器,脸上露出戒备的神色慢慢的向他靠过来。 贺然也愣了一下,看到他们和自己模样差不多,暗暗松了口气,陪着笑脸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抱拳拱手,脑子里胡乱的思索着适合的词句,考虑着是用‘四位兄台’还是用‘四位壮士’呢? 正当他踌躇不决的时候四个猎户已经走到他跟前,其中年纪较大的开了口,贺然听后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眼睛立刻就直了。倒不是那猎户说了什么可怕的事让他如此震惊,而是他的话贺然连一个字都听不懂,更要命的是根据他的判断,他们说的绝对不是古汉语。 这是一个天大的失误,那神仙是不用语言的,可能因此也就忽略了这一点,自己看到那套衣服类似战国先秦款式,又听他说有田园生活,潜意识里就认为这里讲汉语了,靠!刚才还他妈的练呢,白痴啊! 同在地球上,各民族、种族还存在各种不同的语言,自己居然愚蠢的认为这个和地球隔了不知他妈的多少光年的地方也讲汉语。太他妈缺少穿越经验了。 事后诸葛亮没有用了,贺然在他们没冲上来之前,艰难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只有装聋作哑这一条道了。 那四个猎户迟疑的互相耳语了几句,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拿着一根绳子走了上来,贺然顺从的伸出手,好汉不吃眼前亏,绑起来最少说明他们不会把自己就地分尸,走一步算一步吧。心里大骂那神仙素质太低、太没责任心。 就在绳子要搭上贺然的手腕时,不远的大树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吼啸,贺然回头看了一眼蹲踞在枝桠上的宠物,心头一热,这小东西真够朋友。 他虽然见过这小东西的厉害,但恐怕也难以对付四个经验丰富的猎户,况且它要是真的把这几个猎户伤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刚到这里就与人结仇,那自己以后过的就不是什么田园生活而是逃亡生活了。 他紧张的对它摇摇头,再看那四个猎户时发现他们盯着“锦狮”各个面如土色,站在面前那少年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他不禁大为奇怪,他们连老虎那样的猛兽都敢打,怎么会对这么小的一只野兽如此害怕?! 当他迷惑不解时那“锦狮”已窜到他身边石壁上一块凸起处,立起耳朵昂首而立,那藐视众生的神态倒也像模像样。 年纪最大的一个猎户突然跪倒在地,其他三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嘴里似乎再祷告着什么,那神态既虔诚又恐惧。 贺然隐隐猜出这小兽可能有什么特异之处,他缓步走到小兽跟前,感激的对它点点头,那小兽看了他一眼并不退闪,贺然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小兽无动于衷的盯着那四个猎户,他想了想,走到少年猎户身边眼睛望着小兽用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头,示意自己跟他们很友好,然后对小兽拱了拱手指了指深山。 小兽果然很有灵性,窜回刚才的树桠,贺然欣慰的跟上几步又拱拱手再次指了指深山,小兽停了一会,发出一声吼啸如一道白光射入密林。 贺然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转身去看那几个猎户时却早已没了踪影,连扔在地上的猎物都未带走。 不好办了……,他立在那里愁眉不展,这小兽身上肯定大有文章,就是不知道它在当地人眼里是凶兽还是吉兽,要是吉兽还好,要是凶兽,他们估计要把自己当成凶兽的主人了。 语言问题更头疼,因为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不管怎样,总不能追随着宠物回去作人猿泰山吧,再说那小东西也不一定有耐心天天看着自己,没准哪天打不到猎物顺口还会把自己当储备粮吃了。 先进村当哑巴去吧,要被他们杀了,变成鬼就去找那垃圾神仙算帐!”他似乎忘了鬼是打不过神仙的。 走了一段路就看见村前空地上聚满了人,有几个还伸着手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指指点点,看来是那四个猎户为他组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贺然索性不再胡思乱想,静下心作出从容的样子走了过去。 走到众人面前看到人人脸上都带着敬畏之色,还不时向他的来路张望。贺然双手并拢伸于胸前作出束手就缚的姿态,同时打量了一下这些人,大致和影视剧里的那些古人差不多,不过只有几个人穿的是麻衣葛衫,大多数穿衣服却是类似丝绸质地,看来这里比较富足。 一个身穿褐衣慈眉善目的老者走到他面前,含笑拱手施礼,贺然注意到他施礼的样子与古人略有差异,手指是相互交叉的。 他急忙收回手,学着他的样子还礼。老者笑着对他说了些什么,贺然猜他说的应该是一些问候话语,他苦笑着用手指指嘴,“啊啊”的叫了几声。老者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又跟身边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人商量了一会,才对贺然招招手转身向村内走去。 贺然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四下观察,此时天色已暗但近处景物还能看清,村子依山而建,用青石砌成的房舍错落零散,大约有二十多家,屋顶都铺着青瓦,与贺然想象中的土屋茅舍全然不同。每户都有或大或小的庭院,围墙只有半人高,这种几乎不设防的围墙让贺然找到了点民风淳朴的迹象。 一直走到村子的另一头,老者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贺然只得跟着他继续朝山上走,心里不安起来。又走了百十步前面山路一转,出现一个小山坳,山坳里有座很大的宅院。 老者这才转身,对跟随而来的众村民说了些什么,众人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慢慢散去,只余两个壮汉守在贺然身旁。老者满怀心事的对他点点头,走进山坳。 贺然随他走到那座大宅院前,见青砖院墙高达三米,朱漆大门、青石台阶颇为气派,“难道这是他的家?太**了吧。”贺然看着那老者想,“最多不就是一个村长吗?!看来在基层干部建设方面,这里比自己那边强不了多少。” 心中刚生出对他的厌恶之情,却见老者在恭敬的扣打门环,这才知道错怪他了,因为没有谁敲自家院门还这么恭敬的。难道有达官显贵隐居在这山村?贺然心中有些不爽。 等了一会大门开了一条缝,老者似乎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贺然仔细听时觉得他们的发音很好听。一个绿衣少女走出来,她先和老者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贺然面前盯着他上下看个不停,这少女大概二十岁左右,长的算是个美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精明机智。 她看了贺然一会,把目光转向老者,却突然毫无征兆的抽出一把短剑闪电般刺向贺然咽喉,贺然上高中时虽也没少打架,但哪见过这种阵势,猝不及防慌忙后仰,重心不稳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少女咯咯笑着收回短剑伸手去拉他,贺然被吓的半死,大感窝囊,可看她笑的天真烂漫,眼中毫无讥笑之色,一时不好发作,也不太敢发作。遣走两个壮汉后绿衣少女带他和老者走进大门。 第六章 有女如仙 贺然跨入大门感觉里面不像宅院倒很像一个大花园,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东一处西一处的寥寥几间屋舍都点着灯火,依稀还能分辨出里面有一些凉亭水榭样的建筑。 绿衣少女带他俩走到最近一处屋舍,少女对着屋内说了句什么,屋内传出一声清悦的回应。 走进屋时,贺然学着“村长”的样子施了礼,眼睛偷偷四下打量,屋内陈设很简单,左右各摆着三张矮矮的几案,此外还有一些“落地灯”就再无其他东西了。 听到一声悦耳的声音后老者直起身,贺然也迫不及待的向上望去,一个脸上遮着轻纱的女子还完礼正盈盈坐下,旁边侍立着的除了刚才那绿衣女子还有一个黄衣女子。贺然大感意外,这里的主人竟是个女子。 女人总比男人好,坏女人毕竟比坏男人少的多。老者与那女子讲话时,贺然胡思乱想着,可俗话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唉,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们把自己扭送官府。 想起古代酷刑贺然不寒而栗。老者这时已经说完,恭敬的垂手站立着,那女子朝向贺然半天无语。贺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待审的囚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垂头丧气的等待判决。 那女子沉吟了一会,取过几案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贺然看到她用的是毛笔,无聊的祈祷她能写出汉字来。 那女子写完把纸交给由绿衣女子送了过来,贺然躬身接过来看了看,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成大文盲了,上面的字虽然一个不认识,却发现那些字的笔画、间架与篆书有些相似,看来他们用的也是象形文字。 他苦笑着摇摇头,把纸交还给那绿衣女子。那女子接过绿衣女子递回的纸放在一边,想了一会又取过纸笔写了起来。 贺然暗想,真够宁的,还写啊?你就是把我名字写出来,我也不认识啊,再说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他心里又开始数落起那神仙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再次接过绿衣女子递过的纸时,他本想扫一眼就还给她,可一看之下不禁愣了,那上面不是字而是一幅白描画,画的依稀就是那四个猎户遇到他时的情景,景物虽有差异但画中人物的模样大体不差,自己与众不同的发型尤其扎眼。贺然心中狂喜,他想到了自己以前学过的卡通画,总算找到交流手段了! 谁他妈说女子无才就是德,这女子要不是能写会画我这条小命估计就完蛋了!他兴奋的对那女子连连点头,那女子又画了一张“锦狮”给他看,贺然看她画的似是而非,技痒难耐的比划着示意也要画。黄衣少女在下面的一张几案上被他准备好纸笔,贺然别别扭扭的跪坐在几案后的坐垫上,用毛笔勾出几个线条。 他小时候在爷爷的逼迫下苦练过毛笔字,可却没怎么用毛笔画过画,看着画出的粗细不均的线条自己很不满意,在老者与两个少女的注视下,勉强又画了几笔勾勒出“锦狮”的轮廓就画不下去了。 看画的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绿衣少女拿起他画的东西端详了一会,转身走回去递给那个蒙面女子,那女子看到后好像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贺然,转头对那老者说了几句话,那老者施礼后走出屋子。 贺然有些沮丧,他大学时对卡通画十分着迷,还特意在辅导班学过一段,本以为找到了沟通的手段,可毛笔用着太不顺手了。正在发愁时,那蒙面女子示意让他过去,贺然与那女子隔案对坐时,隐隐闻到一缕清香。 那女子把他未完成的画推到他面前,似乎要他继续画下去,贺然拿着笔在纸上又画了几笔,看了看觉得太丢人,索性把笔放到砚台上,无意间看到放在一边的墨条心念一动,抬头看了看两个少女的眉毛有描画过的痕迹,心中大喜,拿起那墨条指了指,然后在自己眉毛上来回比划了几下,两个少女莫名其妙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贺然心中着急,不停的比划就差把墨水涂到自己眉毛上了。那个黄衣少女似乎看懂了,皱着眉头走了出去,一会果然拿来了一支纤细的眉笔。 贺然接过来在纸上试了一下,这回找到感觉了,他像磨铅笔一样在纸上把眉笔磨尖,黄衣少女心疼的直咬嘴唇,绿衣少女在一旁看着她捂嘴偷笑。 贺然管不了这么多了,磨好之后他好不思索运笔如飞,勾勾描描间一只精灵可爱的“锦狮”跃然纸上,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露着调皮与好奇的神色。 贺然画完感觉很满意,抬头看时,发现那两个少女早已惊的目瞪口呆,她们的这种反应贺然动笔之前就想到了,卡通画在地球上也不过是刚刚兴起,她们自然没见过这种风格的画法。 贺然不知道显露这种“惊世骇俗”的画风是不是饮鸩止渴,但他不喜欢让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不能放过这唯一的机会,就是因此丧命也在所不惜了。 其实他冒险这么做还有一个理由,他相信那个蒙面女子不是“房倒屋塌”那种女人。从她试图用文字、图画与自己沟通,就能看出她的机智;看出他画法特别时立即遣走那老者,说明她不但不胆小,而且心思还很缜密。面对这样的审判者不放手一搏,等到被送进官府真遇到一个糊涂官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贺然略带得意的把画纸掉转过来推到蒙面女子面前。旁边两个少女同时弯下腰凑近来看,那女子俯身看了良久才直起身。绿衣少女趁机一把取过画纸,看了又看,满脸的欣喜,黄衣少女不高兴的凑过去抢,二人一边推拉一边偷眼看女主人,那种顽皮天真的神态惹人怜爱。 既然开了头,贺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赌就赌到底吧。他又取过一张纸,笔随心动把二女争抢画纸的样子画了下来。卡通画讲究的就是抓住事物的主要特点加以夸张表现,达到传神、搞笑的目的,无关紧要的地方则一笔带过,所以不一会贺然就画好了,画中绿衣少女的刁蛮俏皮,黄衣少女的矜持文雅尽显无遗,绿衣少女腰间的短剑被画成了搞笑的玩具模样。 黄衣少女看见他又开始画就放弃了争抢,凑过来看,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那绿衣少女更夸张,笑的站立不住伏在蒙面女子肩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蒙面女子也笑的肩头不住抖动。说实话贺然的卡通画水平只能算作初窥门径,但对她们这些只熟悉水墨画的人来说就无异于是神来之笔了。 笑了一会,那女子站起身对他盈盈下拜。贺然急忙起身还礼,心中长长舒了口气,看来自己赌对了,她应该已把自己当作奇人异士了。这就好办了,下一步就可以用画给她们“讲述”在山上就已经编好的有关自己身世来历的故事了,原本有些地方编的还不太圆满,这下都不是问题了,画个大概就行了,怎么理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过了第一关,他想到有件事是必须马上就要表达清楚的,他再次伏案画了起来,这次画的是自己披枷带锁眼泪汪汪的样子,背景是官衙和差役的大致模样,因为没见过这里的官衙与差役是什么样,所以只能虚虚简单描画,重点突出了棍棒等物品。 画完递给她们后一刻不停的又取过一张纸画了起来,这次画的是几个人打猎的情景,因为对那个少年猎户印象较深,所以突出了他的形象,自己也穿着和他一样的服装提刀冲在他身边。 三女笑着看完都对他点点头,贺然这才放下心来,站起来躬身致谢,暗想这下小命总算捡回一半了。 见那两个少女又在争抢画纸,蒙面女子轻声说了些什么,两个少女不情愿的嘟着嘴把画纸都放在桌子上。黄衣少女先走了出去,那女子随后起身施礼也出去了。 剩下的绿衣女子见那女子走远,抿着嘴对他一笑眼中露出几分狡黠,快速给他铺好一张纸,一边示意他快画一边机警的盯着门口。贺然算领教了她的刁蛮与调皮,不敢得罪她,略一思索把她在门口用短剑试探自己的那一情景画了下来,特意把她画的英姿飒爽,把自己则画的狼狈不堪。少女看的脸上笑开了花,小心的叠起来塞进怀里,这才点起一个灯笼带贺然走向另一处屋舍。 这间屋子比刚才那间小了些,布局是一样的,上首是一张稍大的几案,下首左右各排三张矮几,他们进来时下首第左右第一席的两张几案上已摆好酒水饭菜,早已在此等候的黄衣少女把他引向左边那张几案。 贺然看到桌上的饭菜时,才想起这“多姿多彩”的一天还没吃过饭,太他妈的不容易了,把吃饭的事都忘了。贺然心里感叹着,看着几案上几样从未见过的菜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抬眼看两个少女坐在对面低头小声说着什么,没有请他开吃的意思,只好去欣赏古朴的杯盘酒盏借以分散腹中汹涌澎湃的饥饿感。 这时房门打开,一个女子提着灯笼优雅的走了进来,贺然本想站起来施礼,可看到她的脸时呼吸顿时停止了,霎时感觉万物失色天地无声,耳中只余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按说贺然对美女是有免疫力的,处在各类传媒高度发展的二十一世纪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既有先进医学手段的精改细琢,又有各类化妆品的修复遮掩,自己那边的美女都快美的无可挑剔了。 要说有那么多美女垫底他不应该跑到这里再丢人了,可他还是丢人了,那美女走到他身边施礼时,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动也不动,要不是绿衣少女用从那女子手里接过来的灯笼故意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可能会把自己活活憋死。 补偿性的用力吸了口气后他慌忙起身还礼,坐下后感觉头有点晕,不知是缺氧造成的还是美女造成的, 贺然啊贺然,你可太没出息了。他低头暗自埋怨着自己,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偷偷瞥向已经坐在对面几案后的绝世美女。他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她的美貌,就像他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描述山上那些纯净的景物一样。 贺然此刻感觉以前最喜欢的“秋水为神玉为骨”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失色了,在他看来杜甫和李白这两句传唱千古的名句加起来都不足以形容她那绝代风华。至于那些瑶鼻、樱唇、贝齿、星眸之类的直白比喻就更不能尽表其美了,可除了这些他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词了。 那女子微笑着对他举杯劝饮,似乎对他的失态并不介意,侍立在她身后的两个少女好像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相对一笑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贺然举杯一饮而尽,暗自警告自己不要再失礼。 初尝这里的菜肴他竟没感到和以前吃的有什么差别,其实是他忙于饱餐秀色根本没心情品味菜肴的滋味了。尽管再三告诫自己他还是在望向那女子时看痴了几次,他自责的级别一次次提高,最后已经开始用“白痴、废物”来骂自己了。 今天自己可真强,如果说面对百年不遇的神仙和巨蟒无法保持冷静还有情可原,那么面对美女自己也表现的这么白痴就说不过去了,简直比青春萌动的小屁孩还差劲! 贺然怎么说也可以算是花丛老手了,俊朗的外形加上特立独行的风格,不知令多少女孩子为之倾心,从初中到工作可以说是一路在女孩子的秋波中游过来的。 虽然他眼高于顶没和哪个女孩子真正谈过恋爱,但跟她们嬉闹谈笑却是常事,和那些男同学比起来即使自诩风流倜傥也不为过,哪有过今天这种色令智昏的倒霉德行。 他想起了小强追求一个英国女留学生失利后,自己送给他的那句话:丢人也要有原则,不要丢出中国走向世界。现在自己可倒好,直接丢出地球走向宇宙了。 回想起小强看美女时表现出的那种痴呆相,贺然在心中暗自嘀咕:要是让小强看到这美女,说不定他立刻就半身不遂了,很有可能伴随大小便失禁,嘎嘎……。龌龊的偷偷糟蹋了一会小强,他心里舒服多了,状态有所恢复,喝着黄衣少女奉上的茶水已能品出些滋味,这茶甜丝丝的,他喜欢喝绿茶还真有点喝不惯这种带甜味的茶。 第七章 新的开始 坐了一会三女起身离席,看来晚宴到此结束了,贺然刚站起一半就摔倒在地上,整个晚宴他都神不守舍,直到此时才感觉到两条腿早就跪的没了知觉。三女先是大为诧异,看到他呲牙咧嘴的揉着小腿时才知道怎么回事,都忍不住掩嘴娇笑起来。 “明天我就做个板凳,妈的!”贺然用力捶着自己的腿想,可站起来后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从心里喜欢这种跪坐的方式,看着就古朴文雅,再说自己坐个板凳人家都跪着多不合适啊。 跟随三女再次回到刚才的屋子,那女子还是让他坐在自己对面,见他对着坐垫面露难色,抿嘴笑着展腿伸足摆了几个姿势示意他可以随便坐,看着她曼妙的身姿,贺然又差点出丑,他急忙收敛心神盘腿坐下,引得两个少女笑个不停。 那女子把他最早画的“锦狮”连同一张白纸放在他面前,贺然明白她想要自己画出自己的来历以及和“锦狮”的关系,这对他来讲已经不是问题了,吃饭前他心里就已经构思好了一整套的连环画。 他先画出一些山石、草木,然后开始画“锦狮”与巨蟒对峙的场景,可画着画着他逐渐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心里盘算起来,那个神仙真的会来接自己吗?这就像一个人为了藏身而躲进一个破木桶,借着木桶的保护滚下山坡,等他逃走后还会想着把那木桶放回去吗?妈的,那垃圾摆明是骗自己的,他要真在乎我就不会把我扔在山上就跑了,怎么也得安排妥当再离开吧。 难道自己就在这里装一辈子哑巴?靠!想到这里贺然抬头看着那美女清澈纯净的目光决定再赌一次,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唉……” 他这“哑巴”突然发出的叹息声把三女吓得不轻,两个少女都冲上来挡在那女子身前抽出了短剑指向他的咽喉,连那绝色女子也手扶桌案作势欲起。 贺然苦笑了一下摊开手,平静的望着那女子,那女子缓缓坐下轻轻说了句话,两个少女迟疑的退开一点,但剑锋依然指向贺然,那女子不悦的扭头看了她们一眼,二人才收回短剑。 她秀眉微蹙的盯着贺然看了一会,取过纸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用比白玉还晶莹润泽的手指指着第一个字发出一个音节,贺然跟着读了一遍,那女子脸上露出欣喜,指着第二个字又发出一个音节,贺然这次直接把两个字连着读了出来。 本来还面带警戒的两个少女听到他的发音立时笑得前仰后合,那绝色女子似要制止她们可话没出口自己也笑了起来,贺然猜想可能是自己的音调在她们听来太生硬怪异了。 气氛因此又恢复了先前的融洽,两个少女看出他无恶意,开始为他不是哑巴而高兴,争着抢着写出字来教他发音,贺然咿咿呀呀的东学一声西学一声,也乐得哄她俩开心。 那女子笑了一会垂下头静静思索,任着那两个少女闹了好一会才笑着出言止住,她看着贺然用手做了个捂嘴的姿势,贺然一时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女子挑出一张贺然画的画,指了指画上的村民又捂住嘴,贺然猜出她是要自己在村民面前先装哑巴,心中一阵感动轻轻点点头。 女子见他明白了,转头对两个少女说了些什么,然后看着贺然微微点点头,贺然读懂了她眼中的信任与安慰。同样是无声的交流,和那神仙的飘渺无迹比起来她的目光让贺然感觉踏实多了。 贺然被绿衣少女带回村子,先前那老者把他领进一处临时为他腾出来的宅院,等他们离去后,贺然扫视了一下屋内摆设,一张几案、一张矮塌、三口木箱除此就是东侧靠墙的一组杂物架,北侧墙上挂着一张兽皮。 贺然新奇的摸摸这看看那,“我贺然这就算开始田园生活了!真他妈的爽!”他激动了一会,可惜屋内陈设东西太少,看了一会就没的可看了,他意犹未尽的躺在矮塌上,被褥都是新的带着山野的清香,可硬硬的床板一时很难适应。 一旦闲下来脑子里就开了锅,想到自己昨天还在繁华的都市中,现在却躺在一个不知名星球上的一张硬板床上不禁百感交集,一幕幕现代生活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小强、扬子、胖子、李卿……,想着想着眼泪已经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当思绪转到那美女身上,他好受点了,感觉留在这里过过田园生活好像也不错,接下来又龌龊的想,要是那垃圾神仙真的回来了,得想个办法让他把那美女帮自己带回地球去……。 眼皮感受到阳光的温暖,贺然猛的翻身坐起,第一反应是:迟到了!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时却发现那里挂的是张兽皮,他愣了半天才若有所思的躺了回去,眼睛望着檩条裸露的屋顶呆呆的想着心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可新的生活该如何开始他还没想好,甚至现在该去做什么他都不知道。 听到外间屋有动静,他急忙下榻走出去卧房,迎面正遇到那个绿衣女子,她冲他又皱鼻子又挤眼。日后谈起贺然才知道她一大早就跑来找他,跑到第四次自己才起床。 不待弄懂怎么回事他就被拉到一个铜制的脸盆前,少女替他舀了清水,又从旁边的一个竹筒中取出一根小树枝递给他,贺然茫然的拿着那根小树枝不知她要自己做什么,那少女见他站着不动着急的拉起他拿树枝的手,硬把树枝塞进他口里。 贺然被她弄懵了,“她们这里不会拿树枝当早点吧?”贺然用舌尖舔了舔嘴里的树枝又涩又苦,他取出树枝吐了口口水疑惑的望着少女。 这下那少女也傻了,忽闪着大眼睛想了一会,从竹筒中又取出一根树枝,放在嘴里轻轻咬着。贺然知道这少女鬼主意太多唯恐被她骗了,凑过去瞪大眼睛盯着看她是不是真吃下去了,少女咬了一会从口中取出树枝给他看了看被咬的露出细密纤维的那端,然后张开小嘴用树枝作出刷牙状。 贺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树枝就是他们的牙刷,他感觉又新奇又好玩,以前只知道古人用手指或绢布蘸着青盐刷牙,没想到这里居然用树枝!刷完牙贺然差点把一缸清水都漱光牙龈才不再出血。 贺然跟少女走出门时心里暗自想着,当务之急是尽快作把牙刷,否则用不了几天自己就得被刷的贫血。 村民似乎很喜欢这个少女,遇到的人都要跟她说笑两句,村民之间也彼此说笑着,这种温情和睦的氛围让贺然很惬意,这和他以前的想象是一样的。转过山坳时贺然贪婪的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在少女不解的目光中神清气爽的走向那宅院。 现在看清了,这宅院的确很像一个大花园,面积可能比足球场还大,花径竹荫,亭台水榭布局十分讲究,看来那女子不但有权势还很有品位。 贺然琢磨着一会见到她最好能找机会向她申请一块耕地,那样就可以开始自己的田园生活了,可又怕自己的要求太过份惹她反感,正思索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读书声,他随着少女转过花径,看到那绝色女子正在一棵大树下教五六个小孩子读书。 贺然吓了一跳,难道要我跟这些孩子一起读书识字?太丢人了吧,刚想到这里,却见那少女已经走到凉亭里,坐在石几旁向他招手。 看着石几上摆的纸墨笔砚贺然才想明白自己比那些孩子还低一年级,需要特殊辅导才行,想到这精灵古怪的少女就是自己的老师,贺然嘴里开始发苦了。 那少女显然没怎么当过老师,摆足了架子看样子是要拿贺然这难得的学生好好过把瘾,她先一本正经的写了个字,然后指着天空大声教贺然发音,贺然一边认真的跟着她读,一边顺着她手指方向看了看,猜着她要教的是“天”呢,还是“云”呢,还是那群正飞着的“鸟”呢?客串老师偏巧教的是“满不懂”学生,教学质量就可想而知了。 没多久少女就由比比画画变成了张牙舞爪,最后贺然彻底对她的教学水平失去了信心,抢过笔草草画了一个人头像,在口鼻眉眼等处引出线条,那少女倒真伶俐立刻就明白了,佩服的看了他一眼放下老师的架子,笑嘻嘻的在相应位置标出字来。 这种看图识字的方法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贺然虽不习惯用毛笔作画,但画出的东西依然不乏搞笑之处,嘻嘻哈哈间他一会就认识了十多个字。 中午吃饭时那女子没有出现,这次贺然总算能尝出饭菜的滋味了,菜品虽烹调手法简单吃起来却很鲜美,主食类似米饭,这里的米颗粒略大圆润如珠,入口微苦却不难吃。 吃罢午饭绿衣少女带着他围着村子四处闲逛,似是帮他熟悉附近环境。贺然猜这肯定是那女子的安排,这顽皮的少女绝不会有这份细心,不由对她的体贴关爱感激不已。 这里的一切虽与地球上的大同小异,但这些小异也足够贺然惊奇的了,他一会看看奇异的花草,一会看看村民圈舍内养的畜禽,少女真搞不懂他这么大的人怎么跟什么都没见过似的。 当贺然看到一种和驴模样差不多,个头却比羊大不了多少的动物时,笑的差点背过气去,细看时发现这种动物的鬃毛很适合做牙刷,就比划着向绿衣少女借来短剑,割了一把。 那绿衣少女当他是在搞恶作剧,眼中立刻就有了惺惺相惜的欣喜,接过短剑顺手就把那袖珍小驴余下的鬃毛割了个干净,然后格格笑着拉起贺然就跑。 接下来的日子贺然过的真可算是悠哉游哉了,每日除了上午学几个字,剩下的时间就是与绿衣少女四处游手好闲的捣鬼作怪。 绿衣少女本就精灵鬼怪,天性得以放任的贺然更是犹有过之,二人凑在一起可谓臭味相投,直把全村搞得整日鸡飞狗跳,好在他俩还能把握分寸,那绿衣少女在村中又颇有人缘,村民们损失些鸡毛蒜皮之类的东西都一笑置之,任由他俩胡闹。 二人也经常做些奇巧实用的小物件送给那些受损失的村民,到后来全村的人反倒都盼着他们来自家捣乱了,大家对贺然的态度也由之前的敬畏变成了亲近友善。 得到村民的信任后贺然也不在装哑巴,众人虽奇怪他不是哑巴却为何不会讲话,可又没法问他,所以都热衷于教他学话,盼着他能早点学会好解开大家心中的谜团。 后来黄衣少女在村中见到了那些脖子光秃秃的“袖珍小驴”,又屡遭缺毛短羽各类家禽惊吓,觉得他们太过胡闹了,对二人提出严重警告,他俩才有所收敛。 第八章 棋动芳心(上) 贺然扔下鱼竿找了一块光滑的巨石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他总算逐渐适应了绿化率接近百分之百的环境,前一段要往石头上坐时总是习惯的先去吹一下尘土,后来发现那纯粹是多此一举,这里几乎就是无尘世界! 置身蓝天碧水与青山绿野间,贺然体会着融入自然的那种欢愉。 来这里差不多大半年了,这可真成“山中无甲子”了,时间过的飞快。 最初,过惯了分秒必争的紧张生活的贺然突然闲下来还真有些无福消受。 在时间就是金钱的时代,只有忙起来心里才会踏实,才会有安全感,那种夹着包,急匆匆走在路上,打着电话,扣着上衣纽扣,同时用眼神向被撞到的路人致歉的人,才有可能成为时代骄子。 过了初来异地的新鲜感后,整天无所事事的贺然着实自责了几天,后来看到全村人都闲散悠然心里才平衡了。 开始他和人交谈后总想要对方的电话号码,现在他把以前的习惯都丢掉了,可他终于找到了自己。与紧张冷漠的现代人际关系不同,在这里谁都是独一无二的,你的喜怒哀乐是别人关心的头等大事,真情与温情随时充盈在你身边,这让贺然感觉无比幸福。 躺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皱着眉头坐了起来望着身边淡蓝色的潭水,看来是我们走错路了……。 身经两世的贺然用独特的视角审视着两个世界,地球以前的样子应该和这里差不多的,是我们亲手毁了它,把它弄得乌烟瘴气,如此说来……,工作越努力越勤奋犯下的罪过岂不是越大……? 得出这个与先前时代精神相背离的结论让他很痛快,“工作的人是快乐的”这句话简直就是狗屁,应该是可耻的才对!哈哈哈哈……。他真想跑回去对那些麻木的忙碌着的人大声宣布自己的新观点。 他觉得自己快成哲学家了,继续追究着问题的根源:是人民在谱写着历史,难道我们那里的人民都错了? 可他毕竟不是哲学家,想了一会就烦了,思绪又转到了那个美女----苏夕瑶的身上。 他这一段语言学的差不多了,已经可以转着弯骂人了。不但和绿衣少女小荷、黄衣少女小竹混得情同兄妹,与村里人也混得如同一家人,这让从小缺少家庭温暖的贺然终于有了归属感。 唯一让他不满足的是苏夕瑶对他的态度,这美女似乎一直有意在躲避自己,偶尔碰到也只是淡淡打个招呼,从不多说一句话。他故意不认真学习识字,拖延着学业,可这毕竟不是办法。 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从牙刷到插花,从衣物到美食,他已经教了小荷与小竹很多新奇之物的作法,他肯定这两个丫头会把每件东西都送给这美女看,可她似是连点好奇心都没有,从不询问什么。 心如止水也没有这么静的吧,心如寒冰还差不多!贺然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和煦的阳光晒到有些发凉的后背,这里的冬天并不冷,不知是因群山阻隔了寒流,还是此地大气候就是如此,他还从未离开过这个山庄,所以也无从知晓。 他已从小荷的口中了解了这美女的身世:赵国定国公之女,二十七岁,十八岁时以美貌闻名天下,二十岁时钟情于寒门名士石罡,不幸,贪图权财的石罡被贪恋她美色的二王子收买,心灰意冷之下不堪众多求婚者纠缠,嫁与了当朝司察之子段玄,不想那段玄短命,婚后一年即死了,至此她看透红尘,誓不再嫁,隐居于父亲封地内的这个山庄。 据小荷讲,赵国那些权贵子弟或贪恋苏夕瑶的美色,或贪图定国公的权势,她们隐居的最初两年访客不绝于路,后来那些人见苏夕瑶心意坚定,才渐渐的死了心,时到今日只剩下了一个叫许经还锲而不舍的不时来访。 这大半年来,那许经曾来过两次,不过他都没碰到。想起这混蛋让贺然感觉很不爽,不过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人为了追求苏夕瑶,不但不畏路途遥远坚持来访,而且在闻知她喜好术数后,竟毅然投身筹圣门下,近来靠术数为手段已得苏夕瑶接见,而且是不带面纱那种接见。 “妈的,术数?大爷玩死你!你师父筹圣估计都达不到高中水平,大爷可是学过高等数学的。”贺然心里得意的想着,他很久不这样骂人了,前些天从小荷那里得知许经的事后,他就憋着在苏夕瑶面前给他个难堪。 怎么才能接近苏夕瑶呢……,贺然发愁的坐起身,当他看到脚下巨石纵横交错的纹理时,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连鱼竿都顾不得收了,匆忙跑进了村子。 第二天一早,贺然抱着一块村里木匠给他做好的棋盘走进了苏夕瑶的宅院,因为天有点冷,这些日他一直在小荷屋里上课。 小荷见他抱着木板进来,知道肯定有好玩的,教贺然写字她早就没了兴趣,只是借此和他凑在一起玩,二人各有目的心怀不宣,贺然能学成什么样也就可想而知了。 小荷一边清理几案上的纸笔,一边笑嘻嘻的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我新作了一种棋,教你玩。”贺然放下棋盘。 “这是什么棋?比连星棋的棋盘大了很多。”小荷好奇的问。 连星棋是这里很流行的一种棋,类似五子棋,规则略有不同。 贺然笑道:“这可比连星棋有趣的多。” 贺然耐心的给她讲解起规则,可还没讲多少小荷就开始打哈切了,贺然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他原本就猜到,以小荷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喜欢这种棋。 “你去教小竹吧,这棋太闷了。”小荷终于受不了了。 第九章 棋动芳心(中) 贺然抱着棋盘有些心虚的走向小竹的房间,这小竹可不像小荷那么好骗,更麻烦的是,他前一段想穿双舒服点的袜子,就画了双袜子的图形,又教了她一点简单的编制理念,期待着她发挥女孩心灵手巧的优势,能给自己织出双袜子来,没相到这给自己惹来了大麻烦,小竹这几天一直追着他问转角处如何织,唉,自己哪会啊…… 他站在小竹门前正考虑如何应付袜子问题时,看见苏夕瑶悠悠闲闲的从自己屋子里走了出来。 贺然心跳立刻就加速了,看了一眼手中的棋盘,咬了咬牙,迎着苏夕瑶走了过去。 苏夕瑶见贺然朝她走来,静静的站住了,贺然走到她身前,施了一礼,道:“小人蒙小姐眷顾,无以为报,今日特作一棋,请小姐笑纳。”他故意按小荷与小竹的叫法,称她为小姐而不称夫人。 苏夕瑶淡淡笑道:“公子不必多礼,些许小事不足挂怀,公子所制之棋定是有趣,只是妾不喜此道,公子可与小荷小竹去玩耍。” 贺然见她要离去,急忙道:“小荷姐不喜此棋,嫌它太过繁琐,小竹姐术数不精,料也不会喜欢。” “哦?”苏夕瑶似乎有了些兴致,端详着贺然端在身前的棋盘,“下此棋须精通术数吗?” “不但须精心计算,且要心神宁静,善察明断。” “如此妾倒想见识见识,公子请随我来。”苏夕瑶就近走入了小竹的房间。 贺然见她动心,不禁窃喜。小竹正在屋内对着那织了一半的袜子发愁,见苏夕瑶与贺然一同进来,有些诧异,急忙让座倒茶。 贺然与苏夕瑶隔案对坐,让小竹取来连星棋的棋子,抓起几颗黑子藏于手中,道:“开局黑子先行,取一日从黑夜开始之意,谁执黑棋则需猜子决定,一方如我这般藏起数子,另一方猜是奇是偶,若猜是奇数则在棋盘上摆一颗白子,若猜偶数则摆两子。” 苏夕瑶听此棋开局就如此讲究,兴致愈发高了,含笑倾听着,贺然收敛心神,为能安心讲解,尽量不去看她那让自己发晕的绝世娇颜。 他从规则讲起,因此刻口齿已算伶俐,加上提前有所准备,所以讲的颇为流畅。 苏夕瑶却越听神情越专注,这结果是贺然预先就想到的,她心性淡泊,又喜欢术数,送她围棋正是投其所好。 贺然的围棋水平比织袜子要强多的,自幼爷爷就教过他,还规定赢一盘就可以出去玩一天,重奖之下贺然学的异常认真,不到两年爷爷就被迫取消了这种奖励制度。 高中时班里有个同学在围棋班学过棋,把贺然杀的惨不忍睹,为了挽回面子他读了许多围棋方面的书,最后虽不能大胜也可与他平分秋色了。他的围棋水平在地球自然不算入流,但在这里却足以开宗立派了。 围棋入门极易,规则并不很多,没用多久苏夕瑶就领会了,可讲到布局、定势就不那么简单了,一个星定势的小飞挂角还未推演完,小荷就来催他们用饭了。 苏夕瑶正学的如醉如痴竟不愿罢手,吩咐贺然先去用饭,命小竹把她的饭送过来。小竹见平日对什么事都淡然处之的小姐居然对围棋这般痴迷,不禁大感诧异,贺然却心中暗喜。 午饭后,日光和煦,二人移至凉亭,整个下午几乎未曾离席,贺然趁她盯着棋盘思索之际着实饱餐了几顿秀色。 天色渐暗时苏夕瑶看完贺然推演的定势轻轻闭上眼睛思索,贺然看她长而上翘的睫毛微微抖动,心也跟着跳动起来,过了一会苏夕瑶睁开眼,叹息道:“此棋看似平常,实则变化万千,繁复之处妾穷心智亦不能看清,公子能作此棋真千古奇人!” 贺然微微一笑坦然道:“此棋并非在下所创,等到小姐学会后贺然自当把其间之事尽皆讲出。”他已经打算好了,等她学会怎么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自己那时早就和她混熟了,即便说出身世,想她也不会把自己当作异类了。 苏夕瑶听他如此说并未十分诧异,静静的看着他道:“公子若不便讲也无妨,只管在这里安心居住。” 贺然感激的点点头,暗自赞叹这女子真是尽得天地之精华,绝世容貌自不用说,那种淡雅脱俗的气质,那份体贴入微的心思,那片良善的心地和坦荡平和的大家风范,无一不让人敬佩折服。 第二天,贺然刚洗漱完毕小荷奉命来请他,来到贺然最早见到她时的那间轻语堂,苏夕瑶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二人进来笑着道:“昨日公子离去后,妾研习至深夜,有颇多不解之处,心急难忍,一早打扰公子还望见谅。” 贺然正巴不得她如此沉迷,笑着道:“能为小姐解释一二,实贺然之幸。” 小荷见他“奸计得售”在一边撇撇嘴转身走了。这一讲又是一天。从此之后贺然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向她传授围棋技艺,他发现苏夕瑶极具围棋天赋,只一个多月他所记定势、手筋就已教完,对弈也由九子减为四子,贺然越教越心惊,及至后来再也不敢指点了,唯恐她被自己这庸才所误。 又过了些时日,他有些受不了了,公平对局他已出现败绩,每次下完棋都累得筋疲力尽,逐渐有了怯意。可当今之世只有小竹他三人会下围棋,小竹尚处启蒙阶段,他想躲也躲不开。因为整日下棋,没时间陪小荷玩耍,惹得她望向自己的尽是白眼,贺然更是叫苦不迭,此番真成了作茧自缚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苏夕瑶对他亲近了许多,下棋地点也转到了她的闺房。 第十章 棋动芳心(下) 这日,贺然自苏夕瑶那里下完棋走回村子,见几个村民荷锄肩担的从田间回来,看来已到播种季节了。 来这里应该有十个月了吧,舒服的日子同忙碌的日子都过的这样快,回想以前的日子贺然生出无限感慨,有种逃脱苦海的幸福感。他现在是彻底陶醉在这世外桃源了,更让他开心的是苏夕瑶对他不是先前那种淡淡的态度了。 看到邻家嫂子笑着接过丈夫手中农具的亲热样子,贺然停下脚步眼睛眨动了几下,随即笑着转身朝牧山家走去。 牧山就是那个年轻猎户,贺然跟他混的最熟,当贺然在村民面前射出第一支角度怪异的箭时,他差点没笑背过气去,主动当起了贺然的骑射师傅,就是从他口中贺然知道了自己那只宠物是备受尊崇的神兽。 贺然来到牧山家时他正在院中磨一把猎叉,见贺然找上门来,牧山调侃道:“徒弟,要练射箭还是骑马?” 贺然直接道:“学种田!明日一早我来找你。”说完就转头走了,扔下了一头雾水的牧山。 他回到村中,见七八个村民正在一颗大树下闲聊,就凑了过去。众人见他过来纷纷亲热的跟他打招呼,经商的苏二哥讨好的跟他商量道:“贺兄弟啊,我昨日照你所用牙具的样子做了一把,真是又灵巧又好用,想做一批出去卖,赚了钱与你平分如何?” 贺然心想这里人真是淳朴,没有知识产权法约束都这样自觉,笑着说:“二哥觉得能赚钱尽管去做,我现在要钱无用,需要时再找二哥要就是了。” 苏二哥连连道谢,又称赞他所做其他物品也是天下无双,贺然见众人眼中都藏着探寻之意,知道不解开他们心中疑惑总是不好,他装出愁苦的样子叹了口气,众人立时安静下来,贺然目光凄迷道:“能作出这些东西我也不知是祸是福。”众人听他话外有话都兴奋的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贺然心中早有腹稿,装模作样道:“我知诸位对在下有颇多猜疑,有些事早想跟大家说,可与诸位未曾相熟时说出来恐大家疑我说谎,唉……,此事过于怪异,我自己都不知是怎么回事。”众人听他如此说更加好奇,都劝他不必担心,尽管照实说。 贺然见吊足了他们胃口,才道:“那日我醒来是躺在山石上的,看见身边有一条粗若水桶的紫睛巨蟒缠着天虎,巨蟒虽被天虎咬死可却依然紧缠着天虎,我出手救了天虎,可却记不起任何事了,连话都不会说了,贺然这名字都是我来这里后随口给自己取的,唉……,不知为何脑中却时常有诸如牙具等奇怪的东西出现。” 众人听得惊讶不已,想不到事情竟如此简单,又如此离奇,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苏二哥沉吟了一会,猛的一拍大腿道:“定是如此!” 见众人都望过来,才神神秘秘的说:“我在朝都时曾听说过一件事,与贺兄弟的遭遇颇为相似。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子,睡醒时发现床边有一条大蛇,吓的大喊一声,就变得如同呆傻一般,也如贺兄弟般口不能言,连生身父母都不认得了,有人说是惊吓所致,有人说是被蛇妖所害。” 贺然听到这里高兴的真想拥抱他,可脸上却显出凄苦,“我以前岂不白活了,也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了。” 众人都现出同情之色,苏二哥安慰道:“兄弟不要愁苦了,这都是命中注定之事,比起那女孩来你算运道不错了,听说她至今还呆傻如初。”众人也出言解劝,贺然见目的达到了,装作悲苦的样子独自回家了。自此村民对他敬重之外又多了一份同情。 次日清晨,贺然找到牧山,他显然听说了贺然事,安慰了他几句,贺然应付了几声就拉他带自己去种田,牧山见他执意要学,只得依他,走出村子时贺然一路热情的与村民打着招呼,把农具举的高高的,唯恐大家不知他是去种田。 其实这里所谓的种田不包含种粮食,粮食是产于一种叫天恩树的果实,天恩果大小如椰子,成熟后晒干,取出里面的果粒就是平日吃的那种微苦的主食了,所以种田只是种些瓜果、桑麻之类的。 因为苏夕瑶来后,免除了村里的一切徭役、税赋,村民们大多每年只种很少的田,所以尽管是在山中,空地却不少。 贺然一直有种地的打算,这倒不是他有这瘾,而是觉得长期吃白食会惹村民笑话,结果被“村长”婉言劝住了,他说贺然是“天虎”保护的人,又得苏小姐敬重,不须种田,只要安心学业就行了。 贺然来这里后已经养成了好逸恶劳的习性,种田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心安理得的过起了地主那种田园生活。 这次种田他则是别有目的,第一次从事田间劳动的贺然显的很兴奋,撸胳膊挽袖子的干了起来,可没翻多少土就没了力气,他以前觉得自己体质不错,干农活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认为田园生活没什么苦的,现在干起来才知道自己以前把种田想的太轻松了。 牧山在一边抱着手肘幸灾乐祸的看着他,贺然咬牙又翻了几下,眼前有了闪烁的小金星,他泄气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牧山得意的嘲笑道:“贺大公子,我劝你还是回去读书吧。” 贺然口干舌燥趴在小溪边喝了几口水,想要歇息一会,远远看见小荷从村中走来,急忙卖力的干了起来。 牧山也看到了小荷,喊道:“小荷姐,快来看贺然种田,比唱戏都好看。” 小荷走到二人身边先瞪着牧山道:“听牛叔说他跟你来种地我还不信呢,你也不看看他是不是种田的人?” 牧山刚要喊了声冤枉,小荷不容他分辨蛮横道:“还不快滚,小心我让盈草扒了你的皮!”牧山知她要赶走自己,装出屁滚尿流的样子一溜烟跑了。 贺然不忍道:“你不用这么凶吧,是我逼他来的。” 小荷见吓走了牧山,得意的笑道:“他与你一样贫嘴,不赶走他我怎么说的过你们两个?贺然听的苦笑不已。 小荷忽然绷起来脸道:“我们可曾亏欠于你?” 贺然摇摇头,小荷大声道:“那你为何来耕种?!被他人看到岂不会猜疑小姐待你不周?” 贺然等的就是这个,立即装作忧愁的样子道:“小姐待我恩重如山,我实在无以为报,趁此时无事,学学种田,万一世事有何变故,我虽帮不上别的忙,但怎也不能让你们挨饿吧。” 小荷听罢又气又笑,道:“老爷身体康健,即便真有什么变故,少爷也会荫袭封地,位不下公侯,你真是愚人忧天!” 贺然猜想这“愚人忧天”可能就是自己那边“杞人忧天”的翻版,见目的达到,也不和他争辩,笑着说:“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可学些耕种总不是坏事吧,真要哪一天我惹你生气了,被赶出来还要靠耕种活命呢。” 小荷“哼”了一声道:“你还怕我生气?你都要活活把我气死了!” 小荷又劝了半天见贺然不为所动,狠声道:“这里也有野兽出没,看你的天虎到时来不来救你!”说罢气哼哼的走了。 贺然望着小荷的背影,想象着苏夕瑶听完小荷传的话后热泪盈眶的样子,嘴角露出笑意,又装模作样的干了一会,望了望背后的深山,想起那条巨蟒,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勉强撑到午饭时分,仓皇的收工了。 第十一章 祸由此生(上) 第二天,贺然咬牙干了一天,虽说是做样子,可也累得够呛,不幸的是小荷并没有如他期盼的来劝阻他。 第三天起床时,贺然觉得自己已经散架了,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了,不坚持伎俩就会被识破,所以下田的时候脸上神色有了凛然就义的意味,把种地弄得如此悲壮可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没干多一会,牧山就垂头丧气的跑来了,抢过铁锨哀求道:“贺然大爷,小的求你别干了,这两天小荷与小竹都骂了我七次了,我可不想大小姐把我轰出村子,你就饶了我吧,真想学那就站在边上学好了,我来给你种这块地。” 贺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装出不甘心的样子站在一边看他翻土,牧山把一肚子委屈都发泄在土地上,一会就翻好了,没好气的拉着心满意足的贺然回村了。 贺然在榻上躺到中午,浑身酸疼不想去苏府吃饭了,午饭时间刚过,小荷就撅着嘴提着食盒给他送饭来了。 贺然起身歉然的对她笑笑,小荷摔摔打打的给他盛好饭,贺然勉强拿起筷子,夹了几次也没把菜夹起来,小荷冷眼看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抢过碗筷一口一口的喂他吃,嘴里嘟囔着:“要不是小姐有命,我才懒得管你,早知如此麻烦还不如我去种那块田呢。” 见贺然不敢吭声,又道:“贺大公子这样的人肯如此辛劳,定是能种出金瓜银豆吧。” 贺然为之气结,差点噎着,小荷抿着嘴替他轻轻拍打着后背,柔声道:“慢些”再喂饭时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有了令贺然心跳的羞涩柔情。 小荷对他的情意他早已察觉,对这精灵俏丽的少女他怎会不动心?只是在他看来小荷年纪还小,少女情窦初开多是带有盲目性的,他不想占这个便宜;再者,他对苏夕瑶情根深种,欲得其主先勾其婢未免有好色、利用之嫌。所以他一直有意避免与小荷有暧昧之举。 小荷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红着脸胡乱把剩下的饭菜一股脑塞进贺然嘴里,提起食盒向外跑去,跑到大门处又跑回来隔着窗子道:“小姐要下棋。” 贺然愣愣的坐了一会,只得忍着浑身的酸痛硬撑着去找苏夕瑶。 进院时看到苏夕瑶漫挽乌云穿着一袭草色淡装俏立窗旁,见贺然来了远远对他招招手就进了屋子,贺然进去时她早已沏好香茶在棋盘边等候了。 贺然坐好后,苏夕瑶伸出玉手抓了几颗黑子眼带俏皮的望着他,看着她越来越娇艳的笑容贺然又感到缺氧了,吃力的摆上一颗白子,苏夕瑶粲然一笑张开玉手露出托在上面的四颗黑子。 看着她灿若春花的娇颜贺然愁眉苦脸道:“贺然要想赢棋,恐怕以后要请小姐以纱遮面才行。” 女人没有不喜欢赞美的,苏夕瑶噗嗤一笑,嗔道:“亏你满腹才华,却这般油嘴滑舌,未分胜负就先设托词,哪有半点雅士风范?!” 贺然自嘲的笑了笑道:“小姐过奖了,我本就不是什么雅士,连耕夫都不如。” 苏夕瑶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落子于左上方星位,贺然用食指与拇指捏起一颗白子放在对角星位,苏夕瑶见他如此持子微一皱眉,在右下方小目下了一手。 贺然再要落子时手上无力竟没捏住,棋子掉落在棋盘上,他急忙歉然道:“这两日随牧山练箭练的手臂酸麻无力,请小姐勿怪。” 苏夕瑶拾起那颗棋子,轻轻道:“无妨”迟疑了一下,她把那颗棋子递到贺然手边,贺然张手去接她却并不放手,看到他微微发抖的手上的那几个水泡时,她叹了口气,把手中棋子放回盒里,静静的望着贺然道:“小荷说你这几日在学耕种。” 贺然尴尬的笑了笑,做个样子都弄得这么狼狈,要是真干还不知道会成什么德行,真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了,尽管计策很成功,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丢人。 苏夕瑶面容一端道:“公子虽未展大才,但仅凭那些奇巧之作妾亦深知公子乃不世奇才,是以待若上宾,公子何故如此自轻?” 她垂下眼帘,接着道:“公子昨日所言小荷已尽对我讲,公子所虑并非愚人之忧,妾深感厚意,只未曾想到公子会辛劳至此,妾实不安,唯恐因妾之故误了公子无限前程。” 贺然开始还有些难堪,听到后面心中反倒平静了,淡然道:“我本平庸之才,际遇巧合来至此处,最大心愿就是能安享田园之乐,如今心满意足再无他求,无意什么前程。小姐可记得学棋之初我曾有言,待小姐学成之后,我当尽言身世。” 苏夕瑶点点头,虽对他身世充满好奇,但看他一脸疲惫还是轻声道:“公子身世恐非三言两语可说的明白,不如且去休息,明日再讲不迟。” 贺然心下感激,他知道要把自己的那些事讲清楚的确是件累活,虽然很想一吐为快,他还是告辞回去了。 躺在榻上“静养”时,贺然先盘算好了明天讲述的内容,猜测着苏夕瑶听后的反应,内心忐忑不安,又想了一会小荷的事情,天色渐晚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中他又回到了大学校园,与杨子、小强、还有一些同学一会喝酒一会钓鱼,然后又都参加高考去了……。 从梦中惊醒时已午夜时分,借着月光看到榻边放着食盒,想是小竹送来的,草草吃了点东西,他躺在榻上回忆着梦中情景,他发现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去想以前的事情了。 回想着以前的是是非非,越想越伤感,想象着同学聚会谈起他的情景,不禁潸然泪下,这一哭竟一发不可收,开始是为前世的牵挂而哭,后来是哭自己在这里的孤单与寂寞,最后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反正就是想哭,直到哭的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贺然感觉身心无比舒爽,看来体力劳动苦中还是有乐的。他不再担心苏夕瑶听到他讲述离奇身世后的反应,他现在对她生出了无比的信心。 还没到院门口小荷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他后俏脸一红停住了脚步,贺然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小荷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小声道:“那个许公子来了,正和小姐在轻语堂聊天。” 贺然的好心情一下就跑光了,心里暗骂:真他妈的会添乱,来也不选个好时候。他皱着眉道:“你带我进去,我领教一下他的术数之学。” 小荷担心道:“你真精通术数?他可是筹圣的弟子啊。” 贺然对她微微一笑道:“筹圣当我徒弟都不配,你只管放心。” 小荷对他有种盲目的崇拜,听他如此说知道有好戏看了,兴高采烈的在前引路。 第十二章 祸由此生(下) 来到轻语堂时,贺然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与苏夕瑶高谈阔论,此人眉目还算清秀,和自己差不多高,衣着朴素,举止颇有儒雅之态。 小荷在门口装模作样的向内禀报道:“小姐,贺公子求见。” 苏夕瑶并不起身笑着道:“贺公子请进。” 那个许公子见状一愣,他没想到还有男子能如自己一般在这里登堂入室,而且看苏夕瑶神态似乎和此人甚是相熟,不禁妒火中烧。 贺然看出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中隐藏的那丝敌意,故作不知的对他笑笑,对苏夕瑶躬身行礼,其实他两个月前见苏夕瑶就已不再行礼了。 苏夕瑶见他作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只得起身还礼,然后对许公子道:“这位是贺然贺公子。”又对贺然道:“这位是许经许公子,许公子乃筹圣高徒,聪颖机智深得筹圣真传。” 许经听苏夕瑶对自己称赞有加而对贺然并无赞誉之言,难掩得意之色,对贺然拱手道:“许经有礼,贺兄既得苏小姐青睐,必是身怀奇才,不知对术数之学可有研究?”这许经也非泛泛之辈,先发制人想把话题控制在自己擅长的术数上。 贺然谦逊的还礼笑道:“小弟只略知一二,得知许兄在此特来聆听高论。” 许经见他神态恭敬,对他的敌意略减,但心中打定主意,不管他是何人,敢与自己争夺苏夕瑶就要令他难堪,让他知难而退。这点他倒和贺然心中想法不谋而合。许经又和苏夕瑶接着刚才的话题讨论起以往的题目,贺然不知原题不好插嘴。 过了一会,二人讨论完毕,许经才转头对贺然道:“在下这次来带来了两道小题,不知贺兄可有兴趣试上一试?” 贺然知道他想趁机令自己出丑,心中暗笑,嘴上谦逊道:“许兄乃筹圣高徒,所出之题定是高深难解……” “贺兄过奖了,不妨先听听。”不待他说完许经就打断道。 “如此……,愿闻其详。”贺然心里偷笑。 “好!”许经面带喜色,高声道:“今有兄弟二人,相距四十里,相向而行,兄长每时辰行十二里,小弟行八里,弟有一犬随行,此犬每时辰行一十八里,遇兄则返弟,遇弟则……” 刚听到一半贺然脸色就变了,熟悉的题目把他的思绪带回了那段暗淡时光,接触这类题目时是他最厌学的时期,那时作业特别的多,类似水池中一个水管进水,一个水管出水的垃圾题目让他不厌其烦,他觉得学的东西不但无聊而且无用,数学老师对他无情的挖苦与望向他的鄙夷目光成了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最好的伙伴小猴就是那个冬天死去的,他早晨上学为了赶时间,横穿冰面时掉进了冰窟,小猴妈妈在学校里撕心裂肺的哭诉至今还犹在耳边:“他晚上写作业写到十二点,天不亮就赶去上学,你们学校到底要干吗啊?!他还是个孩子啊!有没有人性啊你们,是你们逼死了我的孩子啊……”回想着小猴妈妈的样子他不禁面露痛苦之色。 众人见贺然脸上变颜变色,都道他是为解不出题目而羞愧,许经更是心中欢喜,假作劝慰道:“贺兄切勿急耗心神。”然后不无得意道:“术数之学最注宁心静气,唯宁心方可审清题目,唯静气方可洞察玄机……” 小荷听出他话中挖苦贬低之意,心中不满,嘟囔道:“什么破题,一个时辰行八里,爬还差不多,一点不通。” 许经不敢得罪小荷,大度的对她笑了笑,看苏夕瑶充满关切的望着贺然,心生醋意,装出惋惜的样子叹气道:“看来贺兄材质不在术数之学,苏小姐还是请贺兄前去休息吧,如此耗费心神恐伤了身体。” 苏夕瑶见贺然神色越来越不对,心觉不妥,起身来到他眼前唤道:“贺公子,贺公子!” 贺然这才如梦初醒,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心中暗叫惭愧,起身道:“在下偶有失神,失礼了。” 许经只当他是在找托词,见苏夕瑶如此关心他,心中醋意大盛,强笑道:“贺兄原来是神游天外,在下这就放心了,不知刚才题目可曾听清,在下愿再为贺兄诵读一遍。” 三女闻言尽皆变色,她们对贺然失态的猜测与许经相同,均觉许经此举无异于落井下石,苏夕瑶拦住柳眉倒竖的小荷,玉面微寒道:“贺公子连日劳累,不宜再劳心力,小荷你带贺公子且去安歇。” 许经见三女神态悔的肠子都青了,暗骂自己操之过急,慌忙连声道:“正是正是,许经太过痴迷术数,恕罪恕罪。” 贺然不禁哑然失笑,对走过来的小荷摆摆手道:“在下方才却是一时失神,劳烦许兄再将题目讲述一遍。” 许经听的一愣不知他为何还要自取其辱,但随即想到他可能是想另找台阶下台,心中暗笑。他这次学乖了,用探寻的眼神望向苏夕瑶,苏夕瑶凝眸看了贺然一眼,对许经点点头,并让小竹给贺然送去算筹。 这次许经诵读之声还未落地,贺然就脱口道:“犬行三十六里,不知可对?” 三女见许经一脸惊讶之色,想是贺然所答不差,互相会心而笑。许经不能相信贺然竟能不加思索的说出答案,心中暗自猜想,此人或是精通术数,刚才假借失神绞尽心力解出此题,后又作出随口而答的假象,想以此震慑自己。想通此节他别有意味的对贺然道:“贺兄果是术数高手,失敬了。” 贺然不愿再跟他浪费时间,笑道:“不知许兄第二题是什么?” 许经笑道:“在下这就道来,以贺兄的才智料必能如方才一般脱口而答”他故意把“脱口而答”说的很重。 贺然淡淡一笑道:“许兄过奖了。” 许经喝了口茶,朗声道:“一笼内装鸡兔共计六十有四,数其腿恰有两百条,问兔有几多,鸡有几多。” 小荷为能让贺然有多些时间计算,撇嘴道:“有数腿的功夫何不去数数有几只兔子?此题更是不通!” 许经笑道:“若如雨荷姑娘所言,术数之学也就无用了。” 贺然拍手道:“小荷姑娘所言极是,数兔子总比数腿要方便许多。” 苏夕瑶本要制止小荷,见贺然与她串通一气捣鬼,反倒不去制止了,暗想贺然如果答不出,正好借此蒙混过去。 许经却不与他二人争辩,笑道:“贺兄不是要亲自数过才可回答吧。” 贺然略作思索道:“兔三十六,鸡二十八。” 许经胸口如遭锤击,身子一震坐在那里目瞪口呆。小荷见状早已喜上眉梢,小竹用算筹不住推演,苏夕瑶一双剪水明眸笼起一层迷雾,眨也不眨的盯着贺然。 小荷心中大快,望着许经报复道:“许公子面色为何如此难看?我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切勿伤了身体。” 许经恼羞成怒,起身对苏夕瑶道:“苏小姐何苦如此折辱在下?” 苏夕瑶见他误会,轻声道:“妾敬公子高才,何敢相戏?贺公子此前未曾显露术数之才,妾实不知。” 许经听她这般说心里略略好受些,缓步走到贺然身前,不再掩饰眼中的怨恨之色,沉声道:“贺公子才智过人,许经受教了。” 贺然从容的笑道:“侥幸答对,许兄过誉了。” 许经眼见几年辛苦付之东流,心中实有不甘,狠狠盯着贺然道:“家师下月将在博论场宣教,不知贺公子可否有暇前往切磋?” 贺然差点笑出声来,斗不过别人就把师傅抬出来,这未免太小孩了吧?看来这许经真的无计可施了。 小荷不屑的哼了一声,贺然田园生活正过的有滋有味,哪里有兴趣去什么博论场,笑着摇头道:“在下字都不识几个,怎敢与尊师论道?再者,正值耕种时节,在下还要耕种实在无暇前去。” 小荷与小竹都笑出了声,贺然倒不是有意调侃于他,所言也都是实情,可许经哪里知道他的事情,这些话听在他耳朵里自是一番嘲讽味道,直气的额角迸出青筋,口不择言道:“好……你……你若能胜家师,我终生不见苏小姐之面如何?你可敢去?” 贺然听他说出这种话来,偷眼望向苏夕瑶时见她已然粉面含霜,他正想见好就收,免得步许经后尘,可突然间心念一动,头脑一热盯着许经道:“许兄以苏小姐为赌注未免有突唐佳人之嫌吧。” 许经猛然醒悟过来,贺然不待他有所表示就继续道:“既许公子执意要在下与尊师一较高下,贺然遵命就是,不过赌注却要由我来定。” 许经听他应战,心中狂喜道:“如你所言!” 贺然目光转冷道:“尊师若败,我要他自遣门徒,此后禁研术数之学。” 许经毫不在意的反问:“若你败呢?”他相信师傅筹圣绝无落败之虞。 “自刎当场”贺然漫不经心道。 “贺然!”“什么?”“不可!”三女闻言同时惊呼。 许经没想到他竟要以命相搏,大喜之下唯恐苏夕瑶阻拦,急忙对她拱手施礼道:“苏小姐为证,在下告辞了。”说完急匆匆的走出门去,连苏夕瑶的呼唤都置之不理了。 堂上一时寂静无声,小荷本对他充满信心,可见苏夕瑶与小竹都愁眉深锁也有些担心了。 苏夕瑶走到贺然身边道:“你随我来。”说完又挥手止住要跟随的二婢,贺然对她二人做了个鬼脸跟了出去。 第十三章 煮酒夜谈(上) 苏夕瑶走出了院子,沿着山坳一侧缓坡登了上去。 她步态异常轻盈,贺然追得辛苦都怀疑她是不是练过轻功了。 上了十几丈高,她转身不动声色的盯着气喘吁吁的贺然,贺然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没话找话道:“小姐走的真快。” 苏夕瑶淡淡道:“妾自幼受异人指点,学过提纵之术。”说罢还是那样盯着他。 贺然如芒在身不敢与她对视,略停一下,苏夕瑶皱眉道:“公子机智过人,约战筹圣之举妾实不解,况公子绝非好勇斗狠之人,何故轻与命搏?” 贺然刚要把心中想法说出来,可看到平日淡静的苏夕瑶美目中尽是幽怨之色,立时改变了主意,他想趁机试探一下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收住笑容道:“那许经太过无礼,竟敢对小姐不敬,哼!我要拔去术数一门,看他日后还有何倚仗!” 苏夕瑶虽心中疑惑,但听他说的掷地有声,不禁面露悲苦,凄声道:“不想夕瑶竟误公子至此地步。” 贺然听她在自己面前自称“夕瑶”心中欣喜,不忍让她伤心,笑道:“小姐不必担忧,筹圣算不得什么。” 苏夕瑶听他说的轻松,微怒道:“公子可知筹圣其人?” 贺然无所谓的摇摇头。 苏夕瑶叹息道:“公子既习术数,何以不知筹圣?他如你这般年纪已成名天下,漫扫各国博论场,戏术数名士如稚童,筹定四方无不折服,遂得‘筹圣’之名,垂威名四十载,天下习术数者莫不尊以为师,其嗜术数如命至老不辍,唉……,即便公子师从名家,可……”言下之意甚是明白:你师傅再厉害也不是筹圣的对手,何况是你啊。 贺然发挥着自己的表演才华,故作惊讶继而沉思,然后慷慨激昂道:“不过一死!能为小姐而死亦是幸事!”他本以为苏夕瑶怎么也得感动的热泪盈眶什么的,哪知苏夕瑶面色一端,平静道:“因贪色丧命,虽因我而死妾亦为之不耻。” 这句话刺激了贺然,他正视着苏夕瑶道:“小姐天姿仙容,贺然若说不贪恋那是欺天之谎,初见小姐惊为天人由此而痴,那时在下口不能言,命悬一线,若非小姐有慈善之心,恐在下早已惨死,后来又赐食赠衣,嘱两位姐姐百般照顾,最令贺然感激的是小姐命他人不许盘问贺然来历。 寄居此处已近一年,在下未曾有过半点为难之处,想来皆是小姐悉心安排之故,大恩不言谢,贺然铭记在心。因敬而生倾慕之心,在下自知浅俗,面对小姐每有自惭形秽之感,但情难自已,唯望今生能守候小姐身侧。贺然虽好色之徒但绝非无耻之人,若小姐不喜,在下愿远避它处,若小姐有难再来以死相报。” 苏夕瑶听罢垂首施礼轻声道:“妾一时失言,公子勿怪。” 若非受她言语刺激贺然不会这么早就表白心迹,毕竟与她相处日浅,见苏夕瑶并无责怪之意,急忙还礼道:“小姐言重了。” 苏夕瑶缓缓坐在青石之上,眼睛望着远处一道飞瀑,良久才轻声道:“报恩之事公子休要再提,公子眼神清明良正,一望可知乃良善之人,是以妾方敢容留,公子所作之画大异寻常,妾知公子必是异人,其后所做之物无不奇绝当世,自惭形秽的当时夕瑶才是。”说到这里收回目光看了贺然一眼,贺然脸上一阵发烧,想要解释,苏夕瑶又望向远处继续说了下去。 “唉……,公子厚意妾岂能不知,王孙公子可为妾抛撒千金,但绝无一人肯舍却奢华耕种山野。以公子之才若要博取功名易如反掌,得知公子甘受辛劳亲力耕种,夕瑶不胜惶恐,亦知误公子深矣,近日正思索如何劝公子归于正途,不想竟有今日之祸……” 贺然见她神情凄苦,眼中隐有泪光,暗叫不妙感觉玩的有点过火了,若真惹她哭出来,一会她了解了真相自己就惨了,忙笑着对她道:“姐姐不必忧心,我自有胜筹圣之法。” 苏夕瑶急忙抽出丝帕拭掉眼中泪水,顾不得责他擅自以“姐姐”相称,追问道:“你有何办法?” “不瞒姐姐,我术数造诣高筹圣不止十倍,因我……并非此地之人,而是来自天外。” 苏夕瑶失声惊呼了一声,倏地站起,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贺然料到她会有此反应,叹了口气,缓缓的坐在青石上,目光平静的望着她,道:“姐姐请安心,我并非邪魔鬼怪。” 苏夕瑶定了定神,问道:“你不是对人讲,因惊吓而忘记身世了吗?” 贺然轻轻摇了下头,道:“那是欺人之语,若真如此简单,我早就告诉姐姐了。” “你真的来自天外?可我见体貌与常人无异啊。” “我们那里与此地相似,也都是平常之人,只是……”贺然按先前想好的思路,给她讲述起地球那边的情形。 可真讲起来,贺然发现根本没法按想好的思路进行下去,一些他认为简单通俗的事理,在苏夕瑶听来无异于天书一般,讲了一上午,贺然还没能让苏夕瑶相信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圆形的球体。 及至小荷上来唤他们吃饭时,贺然已经苦干舌燥了,好在此时苏夕瑶已经没了恐惧感,而且还似懂非懂的听的着了迷。 第十四章 煮酒夜谈(中) 午饭后,贺然来到苏夕瑶屋内,有些懊恼道:“唉,没想到这般难讲。” “是我太愚钝了,怪不得公子。”苏夕瑶劝慰着,递给他一杯香茶。 贺然拨动着棋盒中的棋子道:“不是姐姐愚钝,是相差太远了,无论怎样我也要讲明白。”他两眼望向窗外凄凉道:“都失去了,孤身处异境,草木皆不是旧模样,如果连个知道我来历的人都寻不到,与是孤魂野鬼何异?唉……”他这次讲的倒是真情实感。 同是孤寂中人,贺然的叹息苏夕瑶感同身受,她怜惜的说:“公子且放愁怀,若不嫌我愚钝,尽可慢慢讲与我听。”略一停顿继续道:“不过妾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公子是否真有把握胜那筹圣。” 贺然感受到她真挚的关爱,想了一下夹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之上道:“围棋在我们那里流传之时,我们那里的情景与此处相差不多,而我所处……朝代距那时已有两千余年。” 通过一番讲解,等苏夕瑶艰难的接受了他的说法后,贺然继续道:“我所学乃是数千年间无数圣贤积留之精华,筹圣如在小土丘,我则立于山巅,高下何须再论?嘿嘿”说完露出占了天大便宜的那种窃笑。 苏夕瑶弄懂之后微笑道:“如此说来我大可放心了。” “姐姐尽管放心。” “那你在山上所言‘不过一死’云云,应是故意戏耍于我了?”苏夕瑶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贺然大窘,讪笑道:“贺然不敢有戏耍之心,只是……只是……”他偷眼看苏夕瑶面色转冷,说不下去了。 “只是想看我是否为你担心是也不是?”苏夕瑶不悦道 事已至此贺然倒坦然了,拿出二十一世纪对待女孩子那份胆略,无赖的笑着点头道:“见到姐姐为我担心当时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苏夕瑶哪见过脸皮如此厚的人,俏脸一红,叱道:“你怎可如此……” “嘿嘿,我有时确把无耻当风格。”贺然嬉皮笑脸道 苏夕瑶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微微一愣,品味之后差点被气笑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捧起一卷书不再理他。 贺然看出她并未真的生气,想了一想,轻声用汉语哼唱起那首优美的《涛声依旧》:“带走一盏渔火,让他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无助的我,……” 从未听过的曲调让苏夕瑶忘了生气,惊奇的抬头望着他,专注的倾听着,贺然见引起她的注意,停住歌声,笑道:“下面的词句忘记了。” 苏夕瑶看出他是故意不唱,真想把手中的书砸到他脑袋上,扬眉道:“若不唱完,我这就命人把你送进官府!” “当真?”贺然觉得逗惹这绝代佳人实是一件乐事。 “你最好在我起身之前就唱下去。”苏夕瑶说着放下手中的书。 “且住,我忽然又想起来了。”贺然立刻就接着唱了下去。 苏夕瑶沉浸在奇异的音律之中,贺然唱完呼唤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眼中异彩流转兴奋道:“这是你们的乐曲?” 贺然点头称是,苏夕瑶叹息道:“曲折叠复,悠扬起伏,你可能用此琴弹奏?”说着指了指另一张几案上那张古琴。 乐器可是贺然的弱项,就勉强会吹几声口哨,他敷衍道:“这个以后可以试试,姐姐觉得我们讲话音调是否有趣?” 苏夕瑶笑道:“你再讲几句我听听。” 贺然用汉语道:“姐姐国色天香,兰心惠质,不把你追到手我誓不罢休!你要同意嫁给我就笑一下。”因很长时间不用汉语,说起来居然有些磕磕巴巴了。 苏夕瑶何止笑一下,听着怪异的语言看着贺然挤眉弄眼的怪样笑的差点直不起身,如果她能听懂,恐怕宁可憋死都不会笑了。 贺然龌龊的伎俩得以应验,不怀好意的陪着她笑了起来。 “你可否教我学说这种话?听起来很有趣。”苏夕瑶笑着问 贺然随口道:“很是难学,姐姐学来也是无用,只我……”说到这里忽然明白苏夕瑶是怜他孤苦,想借乡音给他些慰籍,他不想拂她好意,转口道:“姐姐若闲暇无事,当作消遣也好,日后我教姐姐,现在要不要见识一下贺大公子的书法?” 苏夕瑶想到他写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不禁莞尔。 贺然走至书案前,研好墨铺开一张作画用的大纸,略作思索后对站在身边的苏夕瑶道:“我送姐姐一首诗歌。”说着刷刷点点写了起来,他毛笔字有些功底,此时又刻意卖弄所以写的异常卖力。 苏夕瑶凝神看时大觉奇怪,见他写的最初几行方正规整虽不认识但觉还有些模样,及至后面运笔如飞,笔画蜿蜒曲折牵连断续,似随意勾抹毫无章法,连贯细看却隐隐藏有画意。 贺然写完搁笔看了一下,感觉还算满意,让开一步让苏夕瑶站在中间,指着前面的字道:“姐姐看这些字是否有些熟悉?” 苏夕瑶点头道:“倒与这里之字有些相似。” “这就是我们那里围棋最初流行时期我们先祖所用文字。”这几个篆字贺然只是依记忆描画的,只具其形笔画全然不对,反正这里没人懂,他也就不用脸红心虚了。 “因这种字笔画反复,后人删繁就简改成这个样子。”说着他指着后面的一行隶书,“之后又有删减,为书写便捷,变化出不求工整只求能识的草书,再后来更有连识都难识的狂草……” 苏夕瑶听完前后又看了几遍感叹道:“变化竟如此之大,不知我们这里的字日后会不会也如此变化。”然后瞪了贺然一眼道:“哪有你这般把诸多字体写在一起的,我初时还当你们那里的字就是这般繁复多变呢! 贺然哈哈笑着,接着她的话题道:“定是要变的,人们越来越忙,哪能把那么多时间都用在写字上,哼,都忙死才好!”说到后面神情有些萧索。 苏夕瑶察觉到他神色有变,明眸一闪没有追问,笑着说:“你还未曾告诉我此诗何意呢,不若你用此处之字写来我看吧。”说着眼中露出一丝促狭。 贺然脸上一红,推开自己写的字幅,重新展开一张纸,笑道:“还是我读姐姐写吧。”苏夕瑶抿嘴笑着提起笔。 “清谷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不再来。”贺然觉得原诗中“北方”二字用在这里欠妥,随口改成了“清谷”。 苏夕瑶写罢,轻声吟诵了一遍,知他把自己比作了诗中的佳人,玉颊轻红含羞带怨的看了他一眼。 贺然被她这种风情引得心中一荡,急忙把目光移开,不打自招道:“这是他人之作,我借来送与姐姐。” “想你整日嬉闹也无此才情。”苏夕瑶哼了一声,随即又赞道:“以危祸示佳人之美,真神奇之笔,唉……,看来红颜祸水两地皆同。” 贺然怕勾起她伤心之事,急忙把话题引开。有了上午的经验,他不再妄想把所有事情都讲明白了,而是只捡苏夕瑶感兴趣的话题谈论,可事情没有孤立的,一旦讲起来,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 好在一个听的着迷,一个讲的起劲,后来苏夕瑶又给他找来眉笔,让他边讲边画,心如止水的绝世佳人面对光怪陆离的现代科技与生活,再难保持往日平静,如水明眸不时露出异彩,眉心时皱时舒,看的贺然直心疼,真担心她会把自己弄出皱纹来。 第十五卷 煮酒夜谈(下) 月夜如水,一阵悠扬清悦的琴声从苏夕瑶的房中传了出来。 “小姐居然为他抚琴了!”小竹眼中满是诧异。 “真不知他们在谈什么,都谈了一天了。”小荷咬着嘴唇,望着苏夕瑶那透出温馨灯光的窗子,心中充满了好奇。 “你说小姐今晚会不会与他……”小荷伏在小竹耳边轻声问。 “休要胡言!快去歇息吧”小竹瞪了小荷一眼。 “终得小姐青睐,这小子心里肯定乐开花了。”小荷笑道。 红泥小炉,醇酒飘香,贺然此刻心里不但没乐开花,而且是备受煎熬。眼前玉人酒染花颜,在灯光之下愈发显得娇艳欲滴,害的他心旌摇动,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苏夕瑶越听越上瘾,再去添酒时却发现酒坛已经空了,平素气定神闲的俏佳人此时竟生气的把酒坛推翻,嗔怪道:“小竹真是糊涂,为何才备一坛!” 贺然心中暗自为小竹鸣冤,他的罪也受够了,怕再呆下去会把持不住,急忙趁机起身道:“夜深酒尽,明日再陪姐姐谈吧。” 苏夕瑶正跟酒坛生气,闻言问道:“你困倦了?” 贺然笑道:“我怕姐姐困倦,再者回去太晚恐村人议论。” 苏夕瑶不悦道:“你看我似困倦的吗?” 贺然摇摇头,心道你都有点兴奋过度了。 苏夕瑶哼了一声道:“苏夕瑶作事何曾在意他人议论,得闻大道,死亦何妨!” 贺然无奈坐下,附和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苏夕瑶转怒为喜拍手道:“此言是极!” 贺然心中暗叹侥幸,对于苏夕瑶这种才女,自己若不是身怀“异才”恐怕连边都贴不 上,他想出去吹吹风,驱散一下心中旖念,遂道:“姐姐既有兴致,我先去偷些酒来。” 苏夕瑶掩嘴笑道:“你与小荷一般嘴脸,光明正大之事非要做得偷偷摸摸,自家之物也言偷。” 贺然对她话中的“自家”二字颇为赞同,愉快的点好灯笼笑着说:“吵醒她们总是不好。” 苏夕瑶觉得有理,要过灯笼道:“如此还是我去吧,你把刚讲的铁船画出来。”说着悄悄推门而出。 贺然笔下的游轮刚画好,她已拎着酒坛飘身进来,俏脸上满是兴奋与喜悦,那神情与做了坏事的小荷很有几分相似。贺然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微笑,苏夕瑶抿着嘴低头向酒釜中注满酒,喜滋滋的用长勺轻轻搅动酒水。 贺然挖苦道:“偷坛酒而已,无须喜成这样吧。” 苏夕瑶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啐一口道:“我还是首次这般鬼鬼祟祟行事,那似你们偷鸡摸狗面不改色。” 贺然反唇相讥道:“我看小姐在这一行上颇有前途,初次行窃就能乐在其中了。” 苏夕瑶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忍不住掩嘴娇笑,贺然看着她变幻出的无限风情,忍不住直咽口水,求饶道:“苏仙子,收了法术吧,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苏夕瑶敛住笑容,指着寝室平静道:“到里面谈也无不可。” 贺然话一出口已觉后悔,垂首不敢看她。 苏夕瑶沉默了一会,拿起他画的那幅画看了看,问道:“此船如此之大,若是用铁做成,怎能浮于水面?” 贺然抬头见她并未生气,这才放下心,再不敢有什么歪念,讲了一会逐渐恢复了口若悬河的状态。 不知又谈了多久,巨大的信息量让苏夕瑶终于难以承受了,暂时停止了发问,她对贺然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对现代文明更是向往不已。 轻啜了一口酒,苏夕瑶充满同情的说:“唉,那神仙带你来这贫寒之地,真是害苦你了,但愿他言而有信,早些送你回去。” “我才不愿回去!相比之下这里才是逍遥福地。”贺然志得意满的露出笑容。 “你莫非喝醉了?”苏夕瑶不屑的看着他。 “唉,我方才讲的都是好的一面,姐姐若知道坏的一面就明白我为何这样想了。” “哦?你快讲。”苏夕瑶为他满了一樽酒,一手托腮,作出倾听状。 这次贺然没了方才眉飞色舞的劲头,愤愤然的把心中不满一股脑的倒了出来,什么工作压力啊,教育制度啊,社会不公啊,人情冷漠啊,……。 听的苏夕瑶连连摇头,当贺然讲到到环境污染的造成的危害时,她不禁皱起了双眉,当贺然讲到黑心商贩为牟利而草菅人命时,她失声道:“简直是禽兽不如!” 贺然冷笑道:“物欲横流之世,利欲熏心,良心怎敌利益诱惑,所谓笑贫不笑娼,禽兽辈出不足为怪。” 苏夕瑶端起酒樽一饮而尽,犹自恨意难平。 贺然慢慢的喝了一口酒,继续道:“这些都是小事,为利所驱,世人涂炭万物,山川为之易容,湖海为之变色,赖以生存之地不知还能撑到几时。不怕姐姐笑话,在此处呼吸我都觉得是种享受。” 苏夕瑶又问一番工业生产对自然的危害后,疑惑的问:“如此胡为就无人阻止吗?你明知其害为何不痛陈厉害?” 贺然苦笑道:“其中利害谁人不知啊,可为贪欲所惑谁肯罢手啊,我当初何尝不是如此,来此处后才得以静心反思,我辈自恃聪慧而凌万物,以天下之主自居,索取无度挥霍无禁,所知越多贪念越多,逞智斗巧祸及天地,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天谴地责时有发生却不知悔改。现在想来做事愈是勤奋对天地伤害愈大,数十亿民众为了奢欲不遗余力的破坏赖以生存之地,如同在自掘坟墓,不到墓成恐难罢手。” 见苏夕瑶默然无语,贺然接着道:“再者,各国均要强国富民,以免为他国所侵,驱民劳作犹恐不及哪肯稍停?势如骑虎,只能顾及眼前了。” “何其不智!”苏夕瑶叹息着。 “姐姐此刻知道哪里是福境了吧,我们每日辛劳如牛马,虽享有诸多便捷,可内心却少有安宁……” “哼,理应不得安宁!”苏夕瑶略带鄙夷,“逆天而行,该当此报。” 贺然愣了一下,觉得这四个字再恰当不过,叹道:“逆天而行,姐姐说的极是。” “但求此地两千年后不会变成你们那样。”苏夕瑶不无担心的说。 “一般无二!”贺然斩钉截铁道。 “何以见得?”苏夕瑶忧心的问。 “姐姐是明达之人,此中道理如何不知?人皆有私心贪欲,以此为前引,两地进展当无差异,只是时日早晚而已。” 苏夕瑶知他所言不假,一时愁眉不展。 贺然笑着劝道:“姐姐何必为后人担忧,我已想通了,既无力回天,独善其身自得其乐才是明智之举,我素喜‘人,生而受苦’之说,能苦中作乐方是大智慧,能来此地已是万幸,如今贺然已深得其乐了。”说着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用别有用意的眼神望着苏夕瑶。 苏夕瑶见他越来越放肆,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听到门外似有脚步声,急忙把贺然画的那些图样藏于袖中。来的是小竹,二人这才察觉天色已经放亮,居然不知不觉聊了一夜。 第十六章 告别安逸 数日后的一天,小荷抱着只鸽子兴冲冲的来找贺然,神秘兮兮的对他说:“这是我从盈草那里偷来的,她曾说此鸽甚通灵性,于数十里外放飞都能自己回家,她与牧山常以此为戏,你想个办法让它放飞后不回盈草家而来找我。” 贺然见她把人家小情人的传情之物都偷来了不禁好笑,这鸽子通体淡粉十分惹人喜爱,贺然想了想道:“这怕不行,鸽子识家,你若想让它找你,只能从小喂养。” “如此麻烦啊。”小荷发愁了。 “麻烦是麻烦些,不过好的鸽子千里之外都能回家,还可在脚上绑上书信。” “真的?”小荷眼睛发亮,“我去看看盈草有没有小鸽子。”说着转身跑了两步,又扭头笑道:“险些忘记了,小姐找你下棋,你快去吧。” 贺然痛苦的直咧嘴,无奈的朝山坳走去。 自从那夜长谈之后,苏夕瑶对现代科技不怎么感兴趣了,只是偶尔问起一些,还严嘱贺然少做些新奇之物,看来她深恐此处也走上地球的老路。 凉亭内棋至中盘,贺然的黑棋已经显出颓势,苏夕瑶夹起一子却没有落下,轻声道:“你与筹圣之约快要到了。”莹腻玉手如初绽的兰花般悬于棋盘之上。 贺然此时紧张的盯着棋局,无暇欣赏她那只秀美的手了,头也不抬的随口道:“我这几日心神倦怠,筹圣之约不去也罢。” 苏夕瑶冷哼一声道:“当日慷慨激昂要为我拼死一战,让我好不感动。” 贺然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事后虽知你有必胜之算,还觉有不对之处,许公子颜面尽扫,你即便不应筹圣之战他也不会登门了,聪明机智的贺公子怎会想不到这些?”苏夕瑶早已看清了贺然无赖本性,见他面现尴尬却并不留情,“贺公子素贪疏懒安逸,怎会自找辛苦的远去定阳赴约,其中当有隐情,是也不是?” 贺然扭了扭身子,赔笑道:“姐姐多虑了。” “哼!那晚长谈之后我回想筹圣之约,已想通你绝非是为我而战。” 贺然小声嘀咕了句:“非那么聪明干吗。”可不敢放过最后的坦白机会,嬉皮笑脸道:“姐姐兰心惠质,我当时确是想借挫败筹圣之机,停滞这里的术数进展,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想为姐姐出气!” 苏夕瑶“呸”了一声,“没见过无赖到你这般境地的!” 贺然毫不在意的笑道:“姐姐还不落子?是否看局势不好想耍赖?” 苏夕瑶被气得哭笑不得,只得与他下了几手,但终是放心不下道:“你现在如何打算?” 贺然盯着棋盘道:“术数乃万业基石,若能令其止步则万业难兴,不过我这些日心情很好,想想自己也没几十年好活了,术数再怎样进展也不至对我残生有何大碍,嗯……何苦枉费宝贵时日去找那筹圣老头的晦气,人家那么大年纪也不容易,哈!看你这两个子怎么逃!”说着得意的把棋子清脆的敲在棋盘上。 苏夕瑶听他把此间未来全当儿戏,把自己小命看的比天还大,气的把手中棋子扔回盒中,嗔道:“你正经些!造福子孙万代之事占用你几日时光都不肯吗?惜命如金,你才这点年纪却说的转眼就要死了一般!” 贺然现在不但不怕她动怒,而且很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他无辜的眨着眼道:“我这些日子也曾想过此事,拔除筹圣一门实无大用,天下研习术数之人不可计数,日后定有资质更胜筹圣的,毁去他最多不过把术数进展延迟几十年而已,区区几十年于事无补。”说到这里看着苏夕瑶小声嘀咕道:“再说,我还不知自己能不能有子孙呢。” 苏夕瑶见他讲最后一句时目光闪烁的望着自己,俏脸微红,狠狠瞪了他一眼,想了一会叹息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运道如此强求无益。”说着收回心神审视棋局,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随手下出了两招恶棋,两颗棋子已岌岌可危。 贺然这些天输多赢少,此时局势大优不禁喜上眉梢,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我还未曾告诉姐姐,此棋又名‘手谈’,一招一式如来言去语,有诗云‘心藏多少事,不语两相知。’……” 苏夕瑶皱眉看了一眼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贺然还要再讲,小荷走了过来,递上两封书信道:“那个许公子遣人送书来了。” 贺然唯恐搅了赢到手的棋,急忙接过来放在石几上,道:“他定是提醒我去赴约,不会什么大事,下完棋再看不迟。” 小荷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已猜出双方局势,不屑道:“当师傅的赢徒弟一两盘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贺然大感泄气,冲他做了个鬼脸,小荷也以鬼脸回应。 苏夕瑶思索良久轻轻落下一子,贺然一时没看出这手棋的用意,再看时似乎她要把自己旁边的一片棋牵扯进来,显然是放出了胜负手,要搅乱局势以图逆转,计算了一会他觉得头有些大。 苏夕瑶看了一会棋局,见贺然抓耳挠腮的一时半会不会落子,就取过写给自己的那封书信,看罢放在一边。贺然算的有些心虚,此时他反想搅局了,讪笑着拿起另一封书信道:“我也看看,万一有什么要事别耽误了。” 苏夕瑶微笑不语,小荷鄙夷道:“才说没什么大事,现在又这般说,明明是要耍赖,只识得几个字还装腔作势,能看懂书信才怪!” 贺然抬起头面色沉静的说:“确有一些字不认识,你过来教我认一认。” 小荷熟知贺然性情,知道他越是平静事情越是严重,不敢再开玩笑,走过去把他指的字轻声读给他听。 贺然微微点头冷声道:“‘万勿托庇闺门’,好,许公子果然好文才,这就怪不得我了,小荷你代我去告诉下书人,我明日动身,让他转告许经早作打算,术数一途他永无出头之日了!” 这个时代的人最重名节,贺然虽视名誉如粪土,但入乡随俗,受到许经这种侮辱,他要是一笑置之,恐怕连小荷都要生出轻视之意。 苏夕瑶拦住小荷,接过贺然手中的书信看了一遍,美目中寒光一闪,对小荷道:“告诉下书人,我与贺公子明日起程。” 这次换贺然拦住小荷了,他见苏夕瑶为了他要离开幽居近五年的山谷,心中虽是感激,但怎忍让她回到曾让她伤心的定阳城,“姐姐不必去,我见过筹圣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苏夕瑶指了指许经写给她的信,道:“许经邀我前去作证,我看看也好。” “劳动姐姐让我心中难安,我找牧山陪我去就行了。” 苏夕瑶叹了口气道:“你不见他书中提到‘定阳名士均想一睹君之风采’吗,他故意散布消息是执意要置你于死地啊。” 贺然笑道:“我已想到这点,姐姐若去那些人会更恨我,若不去他们会认为姐姐并不看重我,事情反而简单些。” 苏夕瑶听小荷在旁边笑了一声,玉面一红,瞪了贺然一眼道:“整日油嘴滑舌,下棋都要耍赖,你有何值得我看重的。” 贺然与小荷相视偷笑,苏夕瑶心中忧虑顾不得再掩饰,沉吟一下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我即刻修书给晴云公主,你到定阳先去找她,有她助你应不会有事。”说着向自己居处走去。 小荷跟在贺然身边小声说:“晴云公主是大王的三女儿,是小姐的闺中好友,嫁与天河王长子金典。”贺然微微点头。 苏夕瑶写好书信递给小荷,叮嘱道:“你打发了下书人就把此书送到山下护卫那里,让他们日夜兼程亲手交与三公主,还有,告诉牧山明日陪公子出行。” 小荷答应着去了,苏夕瑶又写了一封递给贺然道:“明日你先随牧山去鸣钟城,将此信交与城守苏戈,此人跟随家父多年,精明多智,我命他多带兵卒乔装护你赴约,一切事宜你皆听他安排,万勿任性胡闹。” 贺然本想劝她不必劳师动众,但不忍拂她一片真情。接下来苏夕瑶仔细教他各项礼仪,连吃饭都不放他出去。 贺然如同作了大半天的广播体操,累得腿软颈僵,求饶道:“姐姐饶了我吧,再练下去我就没命去定阳了,再说,我去见过筹圣就回来,哪用学这么多礼仪啊。” 苏夕瑶见他赖皮的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无奈只得罢手,让他坐好又把定阳城中风土人情、各种权势的脉络宗承细细讲给他听,看那样子似要把心中所知尽皆教与他。 贺然虽认为她是小题大做,但不愿惹她生气,还是强记在心。直至贺然露出倦意,苏夕瑶才放他回去。 次日一早,牧山就兴奋的来找贺然,连连称他够兄弟,贺然原本还怕他不愿意去,现在放下心来。牧山催他去跟苏夕瑶辞行,说好在村口等他。 来到苏夕瑶那里,她先考问了一番昨天教的礼仪,见他做的没有什么差错才露出笑容,临别她虽无一语,但望着贺然的目光中却含着万般牵挂,千般不舍。贺然强抑着拥她入怀的冲动,转身出去,走了几步见苏夕瑶凭窗而望,心头涌起无限幸福。 几乎全村人都聚集在村口为他送行,贺然谢过众人,小竹送上包裹,小荷递过缰绳,当着村人二女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嘱他早去早回。贺然笑着与牧山策马而行。 贺然第一次离开山村,看着四周景色感觉既兴奋又新奇,走了几里路,见山路险要处驻扎着一队人马,牧山告诉他这是定国公派来守护小姐的亲卫,那些亲卫显是得了消息,对贺然异常恭敬。 离开卫所牧山立刻就无所顾忌起来,大声跟贺然说着定阳如何繁华,去了之后要去哪里玩,去那里吃,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 贺然看着他背后背的笼子道:“你带的什么?” “两只鸽子,盈草让我带的,小荷昨天也特意嘱咐我带上,说一只到定阳放,一只回来前时放,你跟小荷说它们千里之外也能回家,是真的吗?我怕它们飞丢了。”牧山担心的问。 贺然笑道:“我也说不准,你要担心现在就放了吧。” 牧山大声道:“什么?!你害死我了,说不准你还跟小荷讲?你不怕她我可怕的要死,现在放了回去非被她骂死,唉……。” 贺然看他如此珍爱这两只鸽子,笑道:“你尽管放,回去就说是我放的。” 牧山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算了吧,到定阳再说吧,我和盈草还有几只,犯不上为这个惹小荷生气。” 贺然对牧山这种淳朴的性格颇为欣赏,两人又走了一会,贺然掏出苏夕瑶给他的书信道:“小姐让你先带我去鸣钟城,她要让那里的城守护送咱俩去定阳。” “啊?”牧山顿时泄气了,“我还道就咱俩去呢,和他们去还有何趣味啊,每次与苏二哥他们去都不得闲逛,这次……” 贺然见他这样心中不忍,其实他也不想让去找苏戈,他知道苏夕瑶实是过于担心自己的安危才作此安排的,这肯定会给她带来些闲言碎语。 贺然摆弄着书信问道:“你可识得去定阳之路?” “包在我身上,我去过不止十次了,闭着眼睛也能把你带到!”牧山见贺然似要改变主意,兴奋的拍着胸脯回答。 “好,那咱们就直奔定阳。”贺然放下心。 牧山欢呼一声,怕他反悔,策马而奔,扭头喊道:“我在前面等你!” 贺然学着牧山的样子,用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这下可惨了,他只是在村中练过骑马,如同在澡盆里练过游泳一般,这鞭子抽的又狠了些,胯下坐骑飞奔起来,他只觉耳边生风身子如风中枯叶起伏不定,吓的他把所学那点驭马之术忘的干干净净,左歪右斜,前扑后仰几次险些落马,最后死死抱住马脖子任由它狂奔。 第一章 不敌盗贼 跑跑停停的几十里路下来,贺然总算摸着点门路,勉强能控制住那匹马了。 眼前的这条路可算超标准的林荫路了,不但路旁尽是密林连路面都长满青草,跑了这么久他们一个行人也没遇到。 立马高岗极目远望,无尽的森林让他仿佛置身浩瀚的汪洋之中,清风拂过时枝叶摆动如碧海轻波,各样禽鸟在淡淡雾霭中成群结队的或低舞枝头或追逐嬉戏。贺然看的心旷神怡,忍不住高声呼啸了几声。 中午时分二人在路边吃了些干粮,贺然想起一事问牧山道:“走了这么久不见一个村庄,我们晚上宿于何处?” “哪里有那么多村庄,今晚若不能赶到黎城,我们只能露宿林中了。” 贺然吓了一跳,看看两侧幽深的密林心中不禁发毛,急忙催着牧山赶路,这次可好,牧山途中几次劝他歇息一下他都不肯。 随着牧山拐上一条大路,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一座小村庄,贺然这才知道牧山是在骗他,想起自己刚才狂奔的样子实在丢人,要骂他时牧山早已跑远,边跑边威胁他:“附近只此一村,过了此处就只有黎城了,不想露宿就快跑吧。” 贺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得再跑。好在路上偶尔已有行人,这让贺然踏实了些,这种感觉让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以前生活在都市中满眼都是人,躲都躲不开,烦的让他发疯,总盼着人们全都死光才好,可真看不见人时,那种恐惧一样让他发疯。 正当他独自感慨时,前面传来呼喝之声,牧山拉住他的马缰,警觉的摘下弓箭,二人收缓马步转过一段弯路,看见远处两伙人围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在争斗,向前走了一段牧山勒住马低声说:“是匪人劫路。” 贺然以前虽在书中没少看到这类情节,可亲身遇到了还是有些吃惊,“青天白日他们就敢行凶?”他摘下弓箭,紧张的手里都出汗了。 牧山看样子也很紧张,小声道:“以前随二哥他们走这条路从未遇过这种事,这伙匪人有十余人,被劫者不过五六人”他有心拔刀相助,又担心实力悬殊过去会白白送死,犹豫不定的看着正在打斗的那些人。 贺然虽素恨恃强凌弱违法乱纪之徒,可他绝非莽撞之人,牧山上去也许还有点用,自己上去就纯属捣乱了,再者还不知被劫的那些人是什么货色,万一他们是狗咬狗,自己糊里糊涂的搭上小命岂不冤枉。 他现在可不同从前了,找到了梦中的田园生活又有佳人为伴,所以把小命看的比什么都重。 正在二人迟疑间,马车的帘栊一挑,一个蒙面妇人抱着一个婴儿向他们这边跑来,显是把他二人当作了救命稻草。 贺然看到一个匪徒举刀追向那妇人,这下他无法袖手旁观了,他最见不得大男人欺辱妇孺,弯弓向那匪徒射了一箭,牧山知道他的箭法生恐他误伤那妇人,想要阻拦却来不及了,弓弦响处那支箭飘飘摇摇的飞向那匪徒,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发髻。 贺然心中暗呼可惜,牧山却知这已是他超常发挥了。 那匪徒吓的呆立当场,争斗双方察觉到这边的变化纷纷住手各自分开,匪徒们围拢在一起查看着那匪徒发髻上的箭,过了一会,为首之人遥遥对他与牧山抱拳施礼道:“多谢义士手下留情!” 贺然强忍笑意想着如何回答才能充分利用这一箭之威,牧山却在一旁开口道:“你们可否放过他们,大家免伤和气。” 贺然暗叫不好,怎么也得说点“再不快滚定斩不饶”之类的方显有底气,见几个匪徒聚在一起商议,贺然虚张声势的提马向前走了几步,喝道:“还不快滚!”说着弯弓指向一个离他最近的匪徒。 众匪人哄然而散。在那些家人们的称谢声中,贺然心中大为得意,可突然发现有几个匪徒藏身树后,不停向他们张望,贺然心下一惊,猛然明白过来,这伙人并未甘心,可能是要借助两边密林潜过来避过弓箭的威力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再顾不得装什么大侠,急声道:“小心两侧树林!”说着探身接过妇人手里的孩子,命她快上牧山的马。 众人本以为他二人是武功不凡的高人,此时见他大有逃跑之态,不禁都愣住了。 贺然不敢耽搁,冲牧山喊道:“拉她上马,快走!”说着自己先拨转马头打马跑了出去。 牧山去拉那妇人时,七八个匪徒已呐喊着从两边树林窜出,贺然回头看牧山被困在当中,两个匪徒左右夹击眼看就坚持不住了,他心头一颤热血上涌,拨马就要冲回去,他虽惜命但临危抛下兄弟的事他做不出来。 他刚调转马头,忽然听到身后响起弓弦之声,一阵锐风从身边掠过,随着一声闷哼,举枪刺向牧山的那个匪徒向后翻到,喉间喷出一蓬血雾,这时才听到有人高声断喝:“住手!”可呼喊之人自己显然没有住手,第二支利箭随着断喝声把一个匪徒牢牢钉在树上。 当第四个匪徒死于箭下时余下匪徒吓破了胆,纷纷窜进密林逃的干干净净。 贺然这才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白衣青年英姿飒爽的策马而至,贺然心下佩服的一塌糊涂,崇拜的看着他,暗想自己要能练成这么拉风的箭术就好了。 妇人带领众人再次上前拜谢,白衣公子弄清原委后对贺然与牧山拱手道:“原来二位也是拔刀相助,我还当你们是一起的呢,失敬失敬。” 贺然脸上发烧,尴尬道:“我兄弟自不量力,若不是兄台赶到,别说救人,就是我二人小命也难保了。” 白衣公子面露敬意,道:“兄台自知不敌依然以身赴险,这才是真正侠义之道,在下自问不如。” 贺然与他谦逊几句,注意到那妇人为表敬意已取下面纱,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粉面朱唇,生的颇有姿色,虽刚受惊吓一双清澈的凤目顾盼间眼神已恢复了镇定。 贺然看了一眼家人牵过来的那辆破旧马车,微一皱眉,他不愿多事,拱手想告辞赶路。 不料,那妇人拦在马前娇声道:“恩公救我性命,妾怎可让恩公就此离去,万望三位恩公随妾到敝处一行,容妾亲制菜肴,奉酒款待。” 一个年长的家人附和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我家老爷定有重谢……” 那妇人微嗔的喝住他道:“休得胡言,三位恩公乃侠义之士,岂会在意钱财。”说着用略带乞求的目光望着贺然。 贺然一再推辞,那妇人索性跪于马前不肯起身,贺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借搀扶之机在她耳边小声道:“夫人若担心再遇恶人,该去求那位公子才是。” 那妇人被他说破心事,脸上一红不知该说什么。 贺然转面对那白衣公子道:“在下贺然,这位是在下的兄弟牧山,兄台大名可肯赐教。” 白衣公子笑道:“在下云野。” 贺然笑着指了指那妇人道:“他们此行恐难安宁,云兄武艺超凡,这次要偏劳云兄了。”说着向那妇人使了个眼色。 那妇人颇为乖巧,上前对云野盈盈拜道:“妾自康国来,欲往朝都避祸,此伙歹人似是仇家派来……。” 贺然听到此处推了推牧山,翻身上马在众人的惊愕中拍马就跑,跑出一段回头喊了声:“各位后会有期!” 牧山策马追上他不解的问:“你为何作了好事也逃的这般狼狈?” 贺然笑道:“我看那妇人举止绝非寻常之人,所乘马车却很破旧,她说避祸应是不假,据我看是匆忙间逃出来的,其间必有不可对外人讲的隐情,咱们帮不上忙,听了人家的秘密反而不好,不若早点离开。” 牧山听他说完拍手道:“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康国与朝都接壤,她若去朝都根本无须绕道这里。” “那她的仇家必定是康国权势倾天之人,不必管他,快走吧。”贺然很怕露宿野外。 第二章 生财之道 黎城说是城,可人口还不足千人,不过城墙还是有的。贺然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城墙,三丈左右的高度让他感觉很震撼。 进入城中踏着青石铺成的街道上,看着两边古香古色的建筑,贺然感到一阵如梦的恍惚,这倒不是那种有预知的恍惚,而是一种初临异境的不真实感。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就把不大的黎城逛了一遍,看着那些面带菜色的百姓,贺然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看来那神仙给自己选的降落地点不是随意的,这段时间他对那神仙越来越有好感了。 看到全城唯一的一家客店时,贺然慢慢的放停下脚步,嘬着牙花子拉住牧山小声问:“你带钱了吗?” 牧山点头道:“带了,你问这是何意? “我没钱。”贺然不好意思的说。 “什么?大小姐没给你?”牧山有些不信。 贺然捏着那个包裹苦笑道:“她应是没想到咱俩会不去找苏戈,或许她不给我钱就是提防咱俩会这样做,可我很久未出门了,把钱这事给忘了。” 这次牧山开始嘬牙花子了,“我那点钱都不一定够咱俩花费的,我本想用这些钱给盈草买些礼物的。” 贺然这才知道他此行游玩倒在其次,买礼物讨好盈草才是主要目的,心中不免为难。 牧山见他为难反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被盈草骂总好过被小荷骂,下次再买来送她就是,走吧,节省些应该够用了。”说着拉着贺然走进客店。 贺然心有歉意,可现在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 第二天起床后贺然只觉腰酸腿疼,以前坐一天火车都觉累得不行,何况是骑一天的马,事已至此只得咬牙继续赶路,刚出城门他在心里就把许经十八代祖宗都骂完了,走在路上他开始后悔骂的太快了,又仔细的从头骂了一遍。 因为少了动力,牧山也不催他赶路了,二人边聊边走这让贺然还好受些。 第四天中午他们终于到了定阳,如果说黎城的城墙已让贺然震撼了,那定阳的城墙就是让他震惊了,望着高达七八丈巍峨厚重的城墙他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古代攻城那么的难,没有火炮炸药想强攻下这样的城池简直难以想象。 随着人流经过瓮城进入城中后,他立即陷入异世或说古代的繁华之中,宽阔笔直的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各种旗晃牌匾或古雅或艳丽,人流如织车马不绝,喧声鼎沸丝竹盈耳。 贺然这一段清静惯了,突然置身闹市真有些不适应,何况所有事物对他来讲都是那么新奇,他这来自超级大都市的人反而像初次进城的小孩般目不暇接的左顾右盼,牧山更是兴奋把马缰扔给贺然一会钻进观看卖艺的人群,一会跑进旁边的店铺。 逛了一会二人才在偏僻处找了一家简陋的客店安顿下来,简单吃了些东西牧山又要拉着贺然去逛街,贺然笑道:“还是先作正事吧,你可知道博论场在何处?明日筹圣应去那里,我想先去看看。” 牧山有些扫兴,“我没去过,听二哥说似在城南。” 贺然拉着不太情愿的牧山出了客店,按路人指点很容易就找到了博论场。 眼前的博论场与贺然想像中的露天广场完全不同,其实称其为博论街更恰当,威严的牌坊后面是一条宽达十丈的石街,长不下百丈,两侧是宏伟整齐的厅堂式建筑,飞檐斗拱画柱雕梁,以青褐两色为主,显的沉稳庄肃,这里比他之前看到的房屋都要精美,每间大厅均设上百的席位,街上人虽不少却不闻喧哗之声。 贺然暗暗点点头,在这诸侯争霸的时代,一个有才华的贤士往往能起到强国富民甚至开疆扩土称霸天下的作用,自己那边的伊尹、姜尚、商鞅、白起、管仲、乐毅……无一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那段历史折腾了个乱七八糟。得英才者得天下。 看来这赵国的国君是个有头脑之人。“不过生的儿子够白痴的!”贺然对二王子纠缠苏夕瑶一事耿耿于怀。 贺然见牌坊下立有一块石碑,拉牧山过去看上面刻的字,他识字不多,大概看出是一些规则类的东西,看了一会,牧山惊喜的指着最下面几行字道:“你看,赢了还有赏银!” 贺然正在为钱发愁,听了急忙蹲下身去看,牧山认识的字也有限,二人边看边猜,大概意思好像是根据设擂一方坚持的时日长短,官方设定不同等级的赏银,攻擂方若获胜则可得到这笔赏银。不待他细看,牧山已拉起他急切的问:“你明日真能胜筹圣?” 贺然见牧山的声音引起了旁边几个人的注意,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还凑近了几步,他急忙把他拉进长街,牧山没走几步就忍不住小声追问:“你可有把握?” 贺然轻轻点点头,笑骂道:“现在才知道问这个,看来在你心里盈草的礼物比我的小命重要多了。” “什么小命?这与你小命何干?”牧山不解的问。 贺然听他这样问,猜想小荷定是没有告诉他自己与筹圣赌命之事,为了不让他担心,急忙用话敷衍过去。 他见每个厅堂前面都立有一块石碑上面还贴有写了字的黄纸,好奇的走到邻近的一块碑前,指着最上面的几个大字轻轻读道:“共房术,兴百工”他大感奇怪,小声问牧山道:“这分享房中之术与兴百工怎会相关?” 牧山低头看了一下,呸了一声道:“是共秘术兴百工!我的贺大公子!” 贺然觉得很没面子,嘿嘿笑着继续看下面的小字,在牧山的帮助下大致弄懂了,这人是提议各行各业的工匠多加切磋技艺,把独门绝技拿出来与大家分享,以达到强国的目的,并指责那些藏而不宣的人是贪财误国的小人。 贺然哼了一声,对牧山道:“简直是痴人说梦,他要说共房术我还赞同。” 牧山正筹算着给盈草买什么礼物,根本就没理会他说的是什么。贺然想见识一下这里的辩论到底是什么样子,就拉着牧山走了进去。 厅内正中摆着一张长几,四周坐席呈同心圆状环绕排列,坐席上有三四十人,长几左侧坐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瘦削男子看样子是个读书人,右边是一个商贾模样的胖子。 他们进来时瘦削男子正侃侃而谈,“国之不存家又何附?掉头之后阁下技艺再妙又有何用?命与财相较,舍命不舍财的岂非比猪还蠢?” 那胖子之前已涨红了脸,听完这几句话气的手指瘦子眼中喷火憋了半天才恨恨道:“算你口舌伶俐,你且等着看会有几人如你所提的去做吧!”说着愤然起身而去。 那瘦子不依不饶的冲着他的背影扬声道:“世人哪会都如你这般无知!”说罢得意的环视四周对众人笑了笑,“还有哪位愿上来赐教。”语气之中带着傲慢。当他的目光落到贺然脸上时,发现贺然似有不屑之色,马上挑衅的盯着他重复道:“还有哪位愿上来赐教!” 牧山此时轻轻碰了贺然一下,耳语道:“你看他前面那遮着白绫的托盘盛的应是赏银。” 贺然注目去看,白绫显出的确是银锭的模样,那瘦子见他二人盯着赏银面露贪婪之色,轻蔑的一笑,高声道:“想得此银何不上来一试?”这下全场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二人。 其实不用他挑衅,为了银子贺然已经跃跃欲试了。 说到辩论那可是贺然的长项,他的信条是:有理要辨,无理也要辨!从小学的木讷到初中的高中的油嘴滑舌,全拜铁哥们小强所赐,不过到高中小强就不怎么跟他争论了,一是没有他看书多的确说不过他,二是受不了他那无理搅三分的劲头儿。 经过大学无休止的胡侃神聊的锻炼,贺然已经脱离了胡搅蛮缠的初级水平,臻于口吐莲花的妙境,常常对学校间组织的各种辩论会嗤之以鼻,看着那些选手演说时口如爆豆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就想笑,那哪里是辩论啊,简直就是背书,一个个跟小歪把子机枪似的漫无目的的喷射,根本就不给别人思考的时间,说的再好也是一堆废话。 来这里后他实在找不到对手了,只能没事拿小荷练练嘴皮子,现在有人找上门来哪还能客气? 贺然笑着走了过去,那瘦子敷衍的起身拱了下手,随后把一本打开的册子推到他面前。 贺然看那册子上写着几个人名后面还注有住址,他没想到辩论还要先登记,无奈之下拿起笔停了一下,一笔一划的写下:何言,青城。 他本想写鸣钟城的,可三个字中有两个不会写,只得照前面的随便抄了一个地址。那瘦子看他写了一个字就难受的移开目光,等他写完才收回册子扫了一眼,那样子似是替那册子感到万分可惜。 “何公子对在下所设论题有何高见啊?”瘦子连客套一下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漫不经心的开始发问。 “好!非常之好!”贺然大声肯定着。 “哦?”瘦子有些意外。 “先生所想实是强国之良策,可令平庸之才一夜成为能工巧匠,我国如有千万能工,必能刀锋矛锐,盾坚车速,万物皆优于诸侯,何愁霸业不成!” “是极,是极!”瘦子如遇知音,眉飞色舞道:“山南之剑柔而韧,山西之剑利而脆,若两地工匠各取所长,则可铸出无敌之剑,定阳马家制革之术甲于天下,若令其公示秘术……”说到这里那瘦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奈的对贺然道:“在下虽感激何公子捧场,可公子若无不同见解这场当算无效,唉……”说着不无遗憾的提笔要勾去何言的名字。 贺然笑着按住他执笔的手,笑道:“不忙,我还有话说。” 场内本已议论纷纷,贺然此话一出立时安静下来,他微笑着扫视了一下众人,无意间发现牧山身后多出了两个女子,一个面遮轻纱,另一个却是方才在博论场门口见过的那个十七八的少女,他心中暗生戒备,不容他多想,那瘦子已笑着说道:“公子请讲。” 贺然抛开二女,笑着说:“先生衣着华美,定是家资丰厚之人。” “略有薄财”瘦子面带得意。 “那必是已有妻室,更不乏美妾了。” “不知公子言及在下妻妾是何用意?”瘦子听他在这种场合问起这些脸上微现不悦。 贺然微微一笑道:“小弟尚未娶妻,不知兄台可否与小弟共享妻妾,以慰小弟孤寂之心。”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几个少年的笑声异常刺耳。 瘦子勃然变色,拍案而起厉声道:“无耻之徒!我这就去监察大人那里告你扰乱博论场!” 贺然若无其事道:“我说完随你去告。” 瘦子站着喝道:“讲!” 贺然不慌不忙道:“先生独珍妻妾却要他人献出秘术,未免有失公道。” “这二者岂可相提并论!”瘦子喊道。 贺然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有何不可,若说不可也是先生之妻妾轻于匠人之秘术。” “一派胡言!” “胡言?你能锦衣玉食娶妻纳妾凭的是什么?无非钱财而已!钱财何处而来?无非上代余留或你有敛财之道,不知先生属哪一种?” 瘦子高声道:“我家自有封地!” 贺然听他说有封地心中有些后悔,为了几辆银子得罪这样的人有些不值,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轻轻“哦”了一声道:“那先生是靠封地之民供养了,工匠是靠秘术谋生,如此说来封地与秘术功用相当,先生是愿意将封地分与他人呢,还是愿把妻妾分与他人呢?” 瘦子怒视着贺然,一时说不出话来,贺然淡淡道:“我劝先生还是分妻妾的好,有封地自然不愁再娶妻妾,我方才所说先生妻妾轻于工匠秘术正是此理。” 看着那瘦子脸色变白,贺然笑道:“先生若真想让匠人献出秘术,当先把封地分与无地之人,再与娶不起妻室的共享妻妾,如此方可令人折服,再劝说得国内权贵皆如先生一般作为,到时振臂一呼,则万千工匠自当响应。” 场内众人听到此处无不大笑,那瘦子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贺然道:“分财与民,财不加增,共享技艺却可使所造器物更加精良……” 贺然以戏弄的口吻道:“分财是不能使财加增,但可使民不致饿死,共妻妾却可令人口加增,以十人对敌一人我国当无往而不胜。” 场下哄笑声更大,那瘦子脸色发紫,可越是着急越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听着下面的笑声已有淫邪之意,他再也呆不下去了,恶毒的瞪了贺然一眼拂袖而去,走到门口狠狠的把一物摔在地上。 贺然顾不得别的,飞快的掀开白绫抓起那块银锭塞给跑过来的牧山,牧山兴奋的攥着银子道:“足有二两,二两啊!” 场下一些工匠模样的人纷纷上前对贺然大加称赞,贺然一边道谢一边拉着牧山走了出去,总算能让牧山个给盈草带礼物回去了,这让他放下了心事。 来至街上,牧山依然沉浸在兴奋之中,嘴里叨念着:“我要先给盈草买把小梳子,还有水粉、玉簪、眉笔……” 听他说到眉笔,贺然想起自己这一段作画用掉小荷与小竹好几支眉笔了,应该买几支送给她们,随口问道:“好些的眉笔要多少钱?” 牧山嘿嘿笑道:“我每次都是在街头买,听说黛月斋的眉笔最好,价格也吓死人。” “何公子!”那个十七八的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边,生气的看着贺然。 贺然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登记的名字是何言,急忙施礼道:“不知小姐有何见教。” 那少女不满道:“喊你半天都不搭理。” 贺然刚才的确听人在喊何公子,只是没想到是在喊自己,赔笑道:“小姐见谅,在下实未听见。” 那少女哼了一声,双手递过一块小巧精致的铜牌,上面还拴着一条五彩的丝绦。贺然不知她是何意,疑惑的看了看牧山,牧山茫然的对他摇摇头。 贺然不敢去接,迟疑的问:“这是……” 少女略感诧异道:“这是你的呀。” 贺然笑着说:“小姐恐怕弄错了,这不是我二人之物。” 少女气的直摇头,这时旁边传来一个清悦的声音,“何公子可是第一次来博论场?” 贺然见是那蒙面女子在问话,他笑着躬身施礼道:“正是。”他已经了解了这里的风俗,只有身份高贵的女子才会蒙面,所以对她不敢怠慢。 蒙面女子从少女手中接过铜牌,疑惑的问:“何公子既不知此牌用处,方才为何下场辩论?” “我二人路遇劫匪,财物被劫一空,故以来此赢些盘缠。”贺然不假思索的回答,他说谎时的那份自然从容让牧山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就为这点银子?!”少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贺然认真的说:“二两已经不少了。”说着看她眉如柳叶,有描画的痕迹,问道:“请问小姐,黛月斋的眉笔多少钱一支?” 少女听他突然问起眉笔,不禁一愣,旁边那蒙面女子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那少女点头跑开了,蒙面女子这才对贺然道:“便宜的二两银子一支,好些的要十两。” “十两?!”牧山乍舌不已,“简直比金子还贵了!” “黛月斋的眉笔用不传秘技制成,细腻如玉,颜色不浓不淡,价格自然要贵些,何公子是否开始后悔赢得方才那场辩论了呢?” 贺然听她声音带着笑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过公子才思敏捷,词锋锐利,在此赚钱应不是难事,前面富春城王公子已连胜七日,奖银累至二十两,公子若能胜他赢得奖银,买支眉笔自不在话下。”蒙面女子用甜美的声音说道。 贺然刚见她遣走婢女就生了戒备,此时听她鼓动自己去挑战什么王公子,疑心更重,告诫自己在这是非之地还是少露锋芒的好,刚为了二两银子就得罪了一个有封地的家伙,何必为了几支眉笔再去树敌。 想到到这里他笑着对那女子道:“小姐过奖了,在下刚才只是侥幸得胜,二两银子已我二人够花费,不愿再去献丑了,告辞!”说着拉起牧山就要走。 那女子拦住去路道:“公子何不去看看,或许所论题目公子之前曾研习过,二十两银子岂不是唾手而得?” 贺然见她越是如此越是觉得不能去,牧山却心动了,伏在他耳边道:“不妨去看看,若能赢来二十两银子我就能给盈草买件像小荷那样的衣服了,你也该给她们带些礼物回去啊。”说着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 贺然同着那女子没法跟他解释,可又不好拒绝他,无奈只得随着那女子走到一间博论厅前,看门口上的黄纸写着“民重君轻”几个大字,下面的小字多有不认识的,有那女子在一旁也不好向牧山询问,但只看题目应和孟子倡导的“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是一个意思,面对这种敏感的论题贺然心中打定主意----绝不下场。 可他刚进入大门,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书生就迎了上来,拱手道:“这位定是何言何公子吧,听闻公子要来赐教,小弟王羽特来迎候!” 贺然一愣,随即明白这定是那蒙面女子安排的,这一招的确让他措手不及,还过礼后他被直接让到了几案旁,厅内只有七八个人,贺然不满的看了一眼坐在蒙面女子身边偷笑的那个小婢,无可奈何的在册子上签上名字。 那自称王羽的书生神色倒很谦恭,看了他写的字只是微微一皱眉,就笑着说:“小弟鄙陋,所设论题多有不通之处,望何兄不吝赐教。” 开弓没有回头箭,贺然见不说点什么是没法下台了,就笑着说:“王兄过谦了,在下学识浅薄,言语荒谬之处还望勿笑。”他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思路,这个问题他以前和同学辩论过,而且当时他就是反方,可时间太久了,当时怎么说的都忘记了。 “哪里哪里,小弟恭聆高论” 第三章 缠人女子 看着王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贺然只得以废话开场,争取思考的时间,“君王居华堂美室,出则百官相随,入有姬妾相伴,草民居茅屋草舍,日夜操劳,食不果腹衣难蔽体,能得一妻已是幸事,在下以为君重民轻才是。” 王羽笑道:“小弟所指并非现实之状,恰因民众贫苦,我才提出君王应以民为重,去奢华减税赋,使百姓得以滋养生息。” “请问王兄,天下是谁之天下?” “当然是君王的” “那百姓呢?” “自然是君王的属民” “噢……” 王羽听他所言毫无章法,不禁有些失望。 贺然此时却已想出了些头绪,笑着道:“姑且如王兄所愿,君王自轻以重民,民强国盛当如何?” 王羽渐失热情,“争霸天下,吞并诸侯。” 贺然露出一丝笑意,目光转锐,“吞并诸侯可是要动干戈?” “何兄何必明知故问。”王羽笑的很勉强。 “你且先回答。” “争战自是难免,谁肯拱手而降。”王羽无奈道。 “攻城掠地以命相博的是君王还是百姓?” “百姓。”王羽似乎听出了什么,皱起眉头慎重的回答。 “方才我们已讲到,君自轻,万民已安居乐业,假若王兄是一个衣食无忧安逸快活的百姓,你可愿抛弃妻子拼命去争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城池吗?”贺然说罢微笑着看着王羽。 王羽脸色微变,皱着眉头思索着。 贺然等了一会替他答道:“若非君王有命,酷吏严督恐无人愿去疆场厮杀吧。如此说来吞并天下乃君王之愿非百姓之愿,为一人之愿而使千万人丧命,民有何重?君有何轻?” 王羽盯着几案似是自语道:“从军杀敌虽有奖赏,但富逸之人自不会为小利而涉险……” 贺然见他心地坦诚,不愿出言逼迫他,四下看时发现那蒙面女子身体前倾似是听的十分认真,一旁的牧山已经喜上眉梢。 王羽思索良久抬头道:“何兄所言却有道理,小弟受教了,但民富国强至少得以自保,令他国不敢犯境,百姓可免受涂炭之苦,不知何兄以为如何?” 贺然笑着摇头道:“若真有贪心之人犯境呢?”不待王羽回答他就接下去道:“保家卫国?岂不是还要拼命沙场?” 王羽正色道:“保家卫国纵死何惜!” “王兄此言差矣,唉……”贺然稍稍放低了声音。 王羽不知道这有什么错,不解的望着贺然。 “在下疏懒少读经书,请教王兄我赵国之地是原本就这么大呢,还是吞并其他小国后才有此疆界呢?” “自然是经历代开疆扩土才有此广袤之地。”王羽已经习惯了他的明知故问,哪里想得到贺然是真不知道这些事。 “王兄所知最早并入我国疆域的是哪一国?” “山外候所领之东岭国。”王羽不假思索的回答。 “原东岭之民与我赵国之民现有何差异?”贺然不容他喘息。 “早已无差异,德武先王乃仁厚君主,战事方停就号令全国:东岭之民即赵民,有胆敢辱慢新民者杀!最初三年还减了税赋以安其心……” “既如此,东岭之民当初拼死保家卫国岂不是……”贺然盯着他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半句话。 听到此话王羽猛然明白过来,惊恐的看着贺然颤声道:“你……你……你想……”他本想说贺然宣扬叛国言论,可事关重大不敢轻易出口。 贺然急忙探身在他耳边小声道:“是你想!君轻当以万民为重,这可是你提出的,再说下去小心会有杀身之祸!” 王羽顿时脸色发青,额头冒出冷汗,贺然怕他不好收场,朗声道:“王兄所提确是造福万民的良策,但细微之处尚需斟酌。” 王羽趁机站起躬身双手递过一块铜牌,感激道:“承蒙赐教,何兄高论令小弟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场下之人听不到贺然最后说的是什么,见王羽突然认输,有的诧异有的不满纷纷离席而去。 贺然起身接过铜牌,眼睛却忍不住看向那托盘,嘴里敷衍着只等王羽离去就拿钱走人。谁知那王羽并不急着走,恭敬的问:“不知何兄可拟好了题目,明日小弟定前来受教。” 贺然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手中铜牌,想到刚才那婢女递给他的也是这样一块铜牌,心里明白了几分,猜到这铜牌可能是信物,获胜一方持此牌就可以在这一厅设擂出题了。想通此节不觉好笑,明日打发了筹圣自己就开溜了,这三个厅岂不是要关门停业了? 他笑着对王羽道:“题目尚未拟好” 王羽对贺然颇有敬服,还想再多聊几句,那蒙面女子此时走过来笑道:“王公子还是暂且离去吧,何公子尚有要事去做。” 王羽见贺然脸上果有急切之色,只得恋恋不舍的告辞而去。 贺然猜不出这女子引他来此到底是何用意,见她过来强忍着银子的诱惑,微笑着看着她,静观其变。 牧山却不管那么多,迫不及待的掀开白绫,听到牧山的惊呼时贺然忍不住朝托盘望去,里面摆的不是什么银锭,竟然是两只茶杯!听着两女格格的娇笑声,贺然虽有些气恼但同时也放下心来,看来她们只是想戏耍他一下,并无什么恶意,他转头依然一言不发的微笑着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止住笑,甜甜道:“小女子一时顽皮,何公子勿恼,银两这就奉上。”说着对身边的女婢唤了声“小来” 那叫小来的婢女见贺然看到茶杯后没有任何生气动怒的迹象,大感无趣,悻悻的递过一锭黄金. 牧山本来正在生气,见了黄金惊呼道:“这值五十两银子啊!” 贺然闻言急忙拉住伸手去接金子的牧山,对那女子笑道:“小姐只需把我们应得的二十两银子交与我们就够了。” 小来得意的笑道:“哪里有二十两银子,我家小姐骗你的!这王公子今日第一次设题,半两赏银都没有!” 贺然被耍的大感窝囊,可对两个顽皮的女孩子又不能发作,况且她们出手这样阔绰来历定然不小,他不想再与她们纠缠,自认倒霉的拉着牧山朝外走去。 那小来见他们不接金子,撇嘴道:“连眉笔都买不起还这么大架子,真不识抬举。” 贺然这大半年与村民相处融洽亲如家人,已找回了真正的自我,不是以前那个为了工作到处赔笑脸装孙子的贺然了,刚才的忍耐大半是因为她们并无恶意,此时听到那女婢言语傲慢,心中火起,触动了一身傲骨,转身淡淡的对她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取你的金子一样能买到眉笔,你敢不敢和我赌一下,不用走到此街尽头,我就能赚到五十两银子,你若输了就来给我作小使唤丫头。” 小来见识过他的厉害,不敢赌又不肯就此服输,强撑道:“吹牛皮,你自己都快没饭吃了,赢了我你也养不起!” 贺然笑道:“我可以把你卖了,再搭点钱去买张糖饼吃。” 小来气的直跺脚,求助的望着那女子。贺然总算出了口气,转身欲走,那女子却拦住他盈盈下拜道:“小婢不知深浅,得罪了公子,小女子代她与公子赔罪了。” 贺然见她如此反而过意不去了,慌忙还礼道:“小姐言重了。”心中正在称赞她知书达理时,那女子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没晕过去。 “小女子愿与公子一赌,我若输了甘心给公子作使唤之人,不过与何人相辩要由我来定,公子能胜三场既算赢了。” 贺然嘴里发苦,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了,“小姐说笑了,我方才只是戏言,小姐不必当真,何言多有得罪!”说着对那女婢拱拱手,既然人家都道歉了,他想用何言的名义道个谦息事宁人,反正也不吃亏。那女婢见主人撑腰,得意的哼了一声。 那女子见他不愿赌,不再逼他,笑道:“方才小女子并非有意戏耍公子,只是那王公子所设之题大有深意,我见公子言辞机敏,想听听公子对此题有何高论,故引二位前来。” 贺然听了她的解释,心里的气也消了,笑道:“在下都是些粗浅之论,让小姐见笑了。” “不知公子最后说的是什么,竟能让王公子俯首认输,可否讲出来解我疑惑?” “这个……”贺然一时编不出合情合理的瞎话。 “小女子想请公子到敝处稍坐,让我得以恭聆高论,不知公子可有闲暇。”那女子见他似有所顾忌,善解人意的移开话题。 “我二人还有些事情要去做,恐难从命,多谢小姐盛情。”贺然越来越觉得这女子不简单,只想尽快脱身。 “那可否告知公子下榻之处,小女子等公子事毕再去拜访。” “哦,我们刚有点钱,还未定下客店。”贺然的谎话颇有连续性。 “如此不如就由小女子给两位找家客店吧,花费不用二位担心。” “不敢劳动小姐,我二人明日一早就启程,所以一会随便找家客店住下就是。”他有些穷于应付了。 “公子何其吝啬,果真不给小女子一线之机吗,难道非要我追到青石城才肯赐教吗。”那女子的声音已有些企求的意味。 旁边的小婢有些看不下去了,气哼哼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我家公主……”说到这里听那女子低低呵斥了一声,小婢自知说漏了嘴急忙停住。 贺然听这女子是位公主,心下一惊,她屈公主之尊接近自己不知是何用意,莫非是苏夕瑶的那个好友晴云公主?不可能啊,这里没人认识自己,晴云公主不可能找到他。他深知皇室无情,兄弟姐妹间多有相互倾轧,尽管这个女子可能是晴云公主的姐妹,他依然不敢放下戒心。 贺然慌忙施礼道:“不识公主大驾,万望恕罪。”他从苏夕瑶那里知道此处即便见到大王也只需躬身施礼,跪拜是认罪时才用的。这倒很人性化,使人的尊严不受践踏。 那女子道:“公子不必多礼,我并无他意,见公子谈笑间轻取两场,仰慕公子大才,想多受些教诲。” 贺然心中暗想:你一公主不安心享受好日子,却跑这里来听这么无聊的理论,见到有点本事的就来个礼贤下士,你想从政啊?他对野心大的女人一向没什么好感,想了想开口道:“公主抬爱了,何言哪有什么才华,只是些强词夺理的谬论而已,公主若真想听,那我明日登门拜访就是。”他已经打好了主意,先摆脱纠缠再说,反正她也不认识自己,就让她去那个什么青石城去找吧。 那女子大喜,详细对他讲了自己居处的位置,贺然假作认真记下,然后推说确有要事去做,拉着牧山逃离了博论场。走到僻静处,牧山好奇的问:“你为何不要她的金子?” 贺然对他说出了心中的顾虑,牧山不是贪财的人,觉得贺然做的很有道理。两人逛到掌灯时分才回到客店。 晚上牧山还要拉贺然陪他去逛,贺然早已过了新鲜劲,推说要准备明日与筹圣辩论的题目死活也不出去了,牧山只得作罢,自己出去了。 等牧山出去了,贺然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嘈杂的喧闹声,心中有些烦躁,离开村庄四天了,他真想马上回去。他突然想起鸽子还没放呢,打开蒙着鸽笼的布发现里面少了一只,猜想可能是牧山在快进城时就放了,看来这小子心还挺细的。 第四章 轻取筹圣 他躺在床上思考起明天要给筹圣出的题目,这还真有点难度,太简单难不住筹圣,太深奥又容易引起他的怀疑,想了一会他坏笑着坐起来用纸笔演算起来,他想出的是一道排列组合题,验证了所记公式无误后,心里暗道:你就是能算出来也得累吐血! 为防万一他又拟了一道一元二次方程的应用题,然后把演算纸烧了,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真后悔接受许经的挑战。 第二天,贺然早早的就拉牧山来到了博论场,他想趁着人少把事情解决了好早点回去,可事与愿违,博论场还没开门,他第一次对这里人悠闲疏懒的生活方式生出不满。 两人本想转在周围一圈消磨点时间,可路径不熟险些迷路,转了好半天才找回来,贺然直接找到维持秩序的官差,问明筹圣在长街尽头的宣教堂,二人赶过去时门口已围满了人那个许经正在人群外四下张望,贺然见这阵势有点发愁,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许经看到贺然后冷笑着迎了上来,狠狠盯着他道:“贺公子果是守信之人。” 贺然淡淡笑了笑,“许兄非要在下成全,我只得从命。” 许经冷哼道:“好!咱们看看到底是谁成全谁!请!” 众人见要自刎的人来了纷纷站开让出一条路,这宣讲堂比一般的博论厅大了数倍,但布局是一样的,贺然进来时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瘦削老者正在给大家讲授一道术数题。 许经把贺然带到靠前的一处空位上,那老者停下来对贺然点点头,道:“这位想必就是贺公子吧。” 贺然施礼道:“正是。” 老者欠了欠身,“公子稍坐,容老朽讲完此题再闻高论。” “老人家请讲,在下正是来恭听教诲的。”贺然见筹圣谦和有礼毫无一丝傲慢之色,心中大有好感,意识到场中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他急忙垂手坐下。四下看时发现前排有几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认出其中一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正是昨日纠缠他的那个公主,哪个是晴云公主就不得而知了。 不一会老者讲授完毕,笑着对贺然拱拱手,道:“怠慢了,贺公子请上来。” 贺然缓步走到场中,先施了礼才在筹圣对面坐下,筹圣微笑着说:“听劣徒许经言道,贺公子要来考较老朽,不知公子带来的是什么题目。” “不敢言考较,晚辈是来受教的。” “不必过谦。”筹圣面色沉静下来。 “快些出题,不用多言!”第一排有人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二王子请稍安勿躁。”筹圣转头对那人说道。 贺然听他是二王子,心中一震,看那人三十多岁,肥头大耳一副骄横模样,他强忍心中恨意,笑着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朗声说出题目:“五男三女坐成一排,三女均不得相邻,问有多少种坐法?” 贺然话音刚落场下就有人笑了起来,那二王子更是一脸不屑,高声道:“这算什么题目,如此简单也敢在筹圣面前卖弄,赶快自刎吧!”许经等人纷纷出言附和,一时宣教堂内乱成一片。 筹圣初闻题目也微微而笑,可摆弄了几下算筹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低头专注的算了起来,算一会闭目冥思一会,场下众人看筹圣算了半天未作回答,逐渐安静下来,有些人开始认真思考贺然的题目,不一会均露出愁容。 过了一会筹圣叹了口气,道:“此题老朽虽能解出,但一时半刻恐无法作答。” 二王子在下面听的一愣,指着贺然道:“你这是何意,弄些徒耗时日的题算何本事?”许经更是大吃一惊,喊了一声“师傅!” 贺然对筹圣道:“此题自有便捷解法,筹圣若不信,可变换人数,我不消一炷香定能算出结果。” 筹圣眼中精光一闪,紧紧盯着贺然道:“果真?” 没等贺然回答,二王子身边一个白面书生道:“筹圣切莫信他,倘若他胡编一个结果,我们一时半刻无法辨出真假,岂不让他蒙混过去?”许经在一旁连声称是。 贺然暗想此人倒机智,注目看了一眼,见他长的眉目清朗,举止儒雅,印堂有一颗朱红的胎记,真可称是浊世佳公子,贺然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这时贺然对面坐席中一位蒙面女子叱道:“你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贺然心中猜测这帮自己说话的女子应该就是晴云公主了。 筹圣露出不悦之色,沉声道:“公主所言极是,贺公子若无真才实学也拟不出这样的题目。” 贺然听筹圣如此说,心中对这仁厚老者生出敬佩之意。想到这题难以服众,他朗声道:“此题正解为一万四千四百种坐法,诸位日后尽可慢慢推算,既然二王子以为在下投机取巧,那此题暂且不算,我再出一题就是。” 众人听到区区八个人竟有一万余种坐法大多难以置信的发出唏嘘,贺然等场上安静下来才高声道:“今有农夫欲建一长方状鸡舍,可扎篱笆二十尺,一侧以墙围挡,若要围出鸡舍最大,问长宽几何?” 这是一元二次方程求极值的简单题目,筹圣这次连算筹都没碰,闭目想了一会,叹了口气道:“老朽不得其解。”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不但许经目瞪口呆,众人也都诧异的张大了嘴。 “请教公子其数几何?”筹圣紧皱眉头问道。 “长十尺,宽五尺。” 筹圣低头不停的拨动算筹,贺然猜他是在用穷举法验证,过了良久,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筹圣放下手中的算筹,目光炯炯的看着贺然,随口说出了几个不同的篱笆长度让贺然计算。因为这个方程没有常数项,所以算法异常简单,贺然的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 筹圣又演算了一会,长长吁了口气,起身拱手道:“老朽拜服了。”说完转向众人神情萧索道:“老朽自此终生不再研习术数之学,从今以后世上再无筹圣一门,”话音未落场下立时就乱了,大家相互交头接耳,谁都想不到筹圣真的会落败,而且败的这么干净利索,许经两眼发直面如土色,其他门徒有些已哭出了声。 贺然敬重筹圣的为人,见他顷刻间就由一个矍铄学者变成了一个垂垂老者,心中大为不忍,轻声道:“此乃晚辈戏言,无须当真,筹圣大可继续研习术数。”他不想放过许经,所以没有收回遣散门徒的约定。 筹圣喜出望外,深施一礼道:“老朽感激不尽,就此别过,他日定当登门请教。”说罢挥退众徒,对上前劝阻的众人视如不见,洒脱而去。 第五章 情敌王子 贺然本想趁着混乱溜出去,可见到二王子堵在通往门口的道路上与方才那个书生耳语,眼睛却牢牢盯着自己,他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见到二王子之时,他就想到今天的事比预想的要麻烦的得多,看来自己低估了苏夕瑶的魅力,也低估了许经的活动能力。 没等二王子发难,刚才帮他说话的那个女子与一个浓眉大眼武将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抱拳道:“贺公子有礼了,在下金典,这位是晴云公主。” 贺然见到救星出场,感激的对二人躬身施礼,小声道:“贺然处事失当,给公主与世子添麻烦了!” 金典拍拍他的肩头,低声道:“兄弟无须客气,我家与定国府乃是世交,苏小姐与公主又情同姐妹,兄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说完不待贺然道谢,就高声道:“贺公子智绝天下,金典钦佩不已,在下想在府中设下酒宴为公子庆贺,不知公子可否赏光。” 贺然刚要顺杆往上爬,旁边传来甜美的声音:“统领大人这可是抢我的贵客呢,贺公子昨日就应允今日要去我那里了,是不是呀,贺公子?” 她这一插话,不但金典夫妇大感意外,连那边的二王子也皱起了眉头。 贺然听她把“贺”字说的特别重,尴尬的对她笑了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晴云公主上前道:“原来竹音公主与贺公子相识啊。”说着压低声音道“晴云受人之托要保贺公子无恙,请竹音公主行个方便。”贺然听晴云公主对她不用姐妹相称,心中颇为不解。 那竹音公主不知其中缘故,顺着金典的目光看了看走过来的二王子,轻轻“哦”了一声。 “贺公子交游甚广啊,连竹音公主都识得啊。”二王子毫不掩饰眼中的嫉恨之色。 “蒙竹音公主抬爱,在下不胜惶恐。”贺然微笑着对他说,竹音公主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王姐与金统领邀他过府,想是受了定国府之托吧。” “这与你无干,难道我们邀请贺公子饮宴还要先向你禀明原委吗?”晴云公主毫不客气的反问。 “不敢,王姐息怒,小弟只是想告诉王姐,依国法,公侯在食客中若发现奇才异士,当举荐于朝廷。贺公子连筹圣都能战胜,自然称得上是奇才了,他现寄居定国公府中,可老将军远在边疆一时半刻难以回朝,为不埋没贤才,这举荐之责小弟愿意代劳。” 贺然心中一惊,这摆明是想把自己留在定阳,他定是见晴云公主出面才想出这条毒计,这猪头有两下子啊。贺然想到这里不禁看了看二王子身边那个一直与他交头接耳的书生,见他略带得意的微微而笑,心下明白了。 “在下才疏学浅,哪里是什么贤才,二王子过奖了,再说贺然懒散惯了,不愿在朝为官,请二王子明鉴。” “哼!身为赵国子民,自当为朝廷效力,你不怕连累定国府吗!”二王子威胁道。这下连晴云公主都无话可说了。 “不管贺公子要去何处饮宴,明日早朝请于殿前相侯!”说罢很白痴的撇了撇嘴,带领随从扬长而去。 那竹音公主似乎看出了什么,对贺然道:“贺公子行事真出人意表,既是定国府尊客又与天河府大有渊源,怎会为几两银子苦辨于博论场呢?” 金典见贺然一脸尴尬,解围道:“此处不是讲话所在,竹音公主可否屈尊到蔽府相谈。” 竹音公主笑道:“统领大人设宴为贺公子庆贺,竹音不便打扰,只是我想设晚宴招待贺公子,还望统领大人与晴云公主应允,竹音定会把他毫发无损的送回尊府。” 晴云公主无奈只得答应了。贺然见那竹音公主全然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心中暗骂:你他妈的当大爷是宠物狗啊?谁让自己没地位呢,在这些人眼里自己和狗也差不多,他认命的不再说话。 来至统领府,金典让家人招待牧山,带着贺然进了书房,不一会晴云公主也卸去面纱走进来,这晴云公主生的长眉细目,面色祥和,一望即知是那种贤妻良母类型的女子。 贺然再次拜谢了护救之恩,晴云公主笑道:“我与夕瑶自幼一起长大,从未见她求过何人,此次信中竟有顿首拜谢之语,让我念及往日姐妹情谊无论如何要保你平安,可见她视公子甚重,如此你我皆非外人,公子以后不必客套了。” 贺然点头称是,叹道:“都是我一时冲动,非要逞强去战筹圣,不但害苏小姐忧心,还给贤伉俪带来麻烦,心中实是不忍。” 金典不悦的拍了他一下道:“刚说了不要客套,怎么还说此等话!” 贺然感激的点点头,对这直爽热情的汉子生出亲近之情。 晴云公主沉吟了一下,皱眉道:“贺公子可否说一下与那竹音公主有何渊源,夕瑶信中并未提到她。” 贺然苦笑着把这几天的事简要说了一遍,金典听了哈哈大笑:“亏贤弟想得出来,去博论场只为赚钱的,除了你恐怕再无第二人了。” 晴云公主气的直摇头,笑着嗔怪道,“难怪夕瑶在信中说你顽劣成性,真是胡闹,难为她为你想的那么周全,你却这般的不管不顾,我还奇怪为何不见苏戈前来呢。” 贺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金典道:“如此看来那竹音公主只是仰慕贤弟的才华,当不会有恶意。” 晴云公主微微点点头,皱眉道:“她这一插手反而更难办了。” 贺然好奇的问:“这竹音公主是何样人?” 晴云公主看了他一眼道:“她并非赵国公主,乃是当今天子的义女。” 第六章 公主夜宴 临行前苏夕瑶对他谈起过当今形式,这里与地球上的战国时期相似,原本执掌天下的蔪朝权势日渐衰微,蔪天子虽是名义上的天下之主,但已无力号令诸侯,不过蔪朝立国数百年余威尚存,四海之民拥护者众多,加之领地未失,带甲数万,虽不能与那些强国一争高下,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所以各方诸侯每年依例还是要前去朝觐。 见贺然一脸茫然,晴云公主继续道:“此女乃竹国公主,十多年前竹国被康国所灭,她被护卫救出逃到朝都,天子顾念其父生前忠义,收她为义女,曾想号令诸侯讨伐康国,可各国彼此猜忌,最后不了了之了。” 金典道:“据我看来竹音公主绝非寻常女子,传闻她近年一直在网罗贤士,特别是那些仇恨康国的人。” “可惜她毕竟是个女子,要报家仇国恨谈何容易。”晴云公主叹了口气,似是对竹音公主甚是同情。 贺然了解了竹音公主的身世,不禁大为头疼,开始为那顿晚宴发愁了。“竹音公主那里倒没什么,公子今晚只须应酬一下即可,我那不成器的兄弟却难应付。”晴云公主不无忧虑的说。 “哼!怕他什么!我天河王府也不是好惹的,加上定国公府,真闹起来大王也要给几分情面!不如即刻派人送贤弟回去,我谅他也不敢在定国公封地造次!”金典不以为然道。 贺然倒是巴不得立刻回去,可转念一想,自己要真走了,二王子的怨气肯定会撒在金典的头上,听苏夕瑶讲这二王子极有可能会继承王位,如此不但害了金典一家还会给定国府招来灾祸。想到这里急忙道:“万万不可,那二王子不过想把我留在这里,有兄长与公主相护小弟应无生命之忧,日后再行设计脱身就是。” 晴云公主想了想道:“公子所言有理,那糊涂东西只是妒忌公子得了夕瑶青睐,我们既已出面,想他也不敢加害公子,犯不上与他翻脸。” 金典叹了口气对晴云公主道:“既如此,我去禀明父亲大人,让他与几位亲近大臣打声招呼,明日且看那混帐有何举动。争风吃醋之事都要闹到朝堂,我看赵国江山早晚要丧在他的手里!” 贺然这才知道金典内心绝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粗糙,未雨绸缪足见其心机缜密。 吃罢午饭,金典命家人带贺然去休息,来到府内一处别致的院落,还未进屋牧山就从旁边的一间客房跑了出来,等家人离去牧山着急的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贺然简单跟他做了些解释,牧山这才知道事情如此复杂。 贺然不想连累他,笑道:“我不会有事,你先回去给大小姐报个信,免得她担心。” 牧山开始死活不肯扔下他独自回去,贺然劝了半天他才勉强同意。送走了牧山,贺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懊悔的真恨不得抽自己几记耳光。 晚饭时分,家人领他来到大堂,晴云公主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竹音公主的人已经来了,既受夕瑶之托,我可要告诫你,这这竹音公主有天下绝色之誉,姿色不逊于夕瑶,你千万不可受她迷惑。”贺然脸上一红,真想知道苏夕瑶在信中都对她说了些什么。 晴云公主见他一脸尴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金典道:“送贺公子去吧。” 金典把他送到门口,附耳道:“这竹音公主美若天仙,贤弟此刻身处险境,最好不要招惹她,以免再生祸端。” 贺然上车时都快哭了,就算真是色狼混成自己这样也太失败了。 竹音公主的府邸并不大,那个婢女小来在门口迎候,贺然下车后小来撇撇嘴,带他穿堂过院来到一间雅致的屋舍,屋内布设的非常精雅,字画、饰品点缀得当,细微之处亦显示出主人高雅的品位,屋子正中摆了两张相隔不远的几案,上面已摆了一些果点。 小来面无表情的对他指指其中一张几案,贺然无趣的坐下,见小来不愿理他,只得无聊的看起墙上的那幅画。过不多久身后想起那甜美的声音:“让贺公子久候了。” 贺然急忙站起来回身施礼,抬头看到竹音公主时,他才明白金典与晴云公主为何都特意提醒他,尽管有苏夕瑶垫底,他还是险些失态。魂不守舍的坐下后他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如果说苏夕瑶是淡雅脱俗的兰花,那这竹音公主无疑就是明艳夺目的牡丹了,一个美的让人自惭形秽不敢靠近,一个美的让人心旌神摇不能逼视。 “长成这样简直太过分了,多半和这里的自然环境有关。”贺然盯着盘中的果点胡乱猜想着。 不一刻酒菜摆好,竹音公主命小来与另一个陪自己进来的小婢退下,两个婢女出去时脸上都有些惊讶, “我该称呼公子为贺公子呢?还是何公子呢?”竹音公主端起酒樽笑盈盈的看着贺然。 “在下贺然,请公主宽恕欺瞒之罪。”贺然盯着酒樽,尽量避免去看她。 “那贺公子也非青石城人,而是来自苏夫人隐居的归月山庄了?” “正是。”贺然笑着陪她饮了一杯酒。 竹音公主见他谎话被揭穿后,一点也没有显出难堪和不安的神态,不禁愣了一下,她哪知道,贺然高中时就这副德行了,对这种事早习以为常了。 “贺公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贺然的无耻显然打乱了竹音公主事先准备好的谈话思路。 “在下只一寻常耕夫而已。” “你还要欺瞒于我吗?”竹音公主生气的娇嗔道。 贺然看着她幽怨中略带撒娇的动人神态,心中一荡,不知该说什么。 “你昨日胜的第一场若说是凭口舌伶俐我倒相信,可第二场若不是有真知灼见,那王公子绝不能那样敬服,哼,若一寻常耕夫也能令筹圣败北,那天下研习术数之人岂不是猪狗不如了?” 贺然想想自己做的事,此时声称自己是耕夫,的确够遭人恨的。 竹音公主见他眼珠乱转一言不发,皱眉道:“我猜尊师定是绝世高人,可实在想不出当世有谁能胜过筹圣。” 贺然听出她言语中的探寻之意,本想把对村民编过的故事讲给她听,可最后还是放弃了,连小荷与小竹对那故事都半信半疑,若要再加上惊吓出雄辩与通晓治国之道的特长,对面这美女肯定会把酒泼在自己脸上。 “贺公子这也不肯说吗?”竹音公主等了一会有些不满了。 贺然借饮酒给自己创造了一点时间,好在他制造谎话的机能特别发达,放下酒樽,就信口开河的顺着竹音公主的话,给自己编出了一个隐居世外的师傅,稀奇古怪的知识他有的是,所以夸起这个“师傅”的本领来绘声绘色,想到以前做的牙刷、插花、围棋、跳棋等物世人早晚会知道,所以顺便都作为例证归到了“师傅”名下。 竹音公主最后都听傻了,有那么多新奇之物作为例证不由她不信,贺然一边讲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估计差不多的时候,画龙点睛的收尾道:“师傅厌弃尘世,隐居多年,所以世人不闻其名,我在下山之前师傅再三叮嘱,不可对人言及他老人家的名讳,也不可以所学博取功名,今日若非公主追问,在下绝不敢提及此事。”想了想又补充道:“即便对归月山庄的村民在下也不曾讲真话,还望公主万勿外传!” 尚处于惊诧之中的竹音公主只愣愣的点点头,等她回过神来,惊奇的发现贺然不知何时把他面前的菜几乎都吃光了,看样子就要起身告辞了。 贺然撑的都要吐了,他这也是被逼无奈,面对这样的绝色美女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再谈下去万一那句话说错了就不好办了,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站起来,连躬身施礼都不能了,只是拱了拱手道:“多谢公主赐宴,在下感激不尽。” 晴云公主猜出他的心意,咬着樱唇看着他那副德行气的哭笑不得,想了想微笑道:“为宴请贺公子,我特意吩咐厨下多备酒菜,至少还有二三十道菜未上,贺公子请安坐,我这就让他们奉上。” 贺然差点瘫在地上,等看到她眼中露出的调皮神色时,才知道她是吓唬自己,笑着说:“在下实在难以下咽了,多谢公主盛情,饭菜就不要再上了。” 竹音公主看他撑的连坐都坐不下了,今晚不可能再谈下去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幽幽道:“公子避我如蛇蝎,令竹音万分难过。” 贺然见她楚楚可怜似有含泪欲滴之态,心中不忍道:“公主见谅,在下现在命悬一线,实在无心饮酒,他日脱身之后,公主若再要贺然陪饮,在下绝不推辞。” 竹音公主拍手笑道:“一言既出不可反悔!” 贺然见她笑的无比灿烂,全无半点伤心难过的样子,看来刚才那凄惨神态是故意装出来骗自己的,心中暗呼厉害,这样的女人的确是男人的克星。 回到的统领府,金典与晴云公主刚刚用完饭,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夫妇二人大感奇怪,问明原委后,晴云公主掩袖笑道:“这种事你也做的出,有你这油滑之徒在身边,夕瑶没被气死已是幸事!”金典看着贺然挺胸叠肚的样子笑的都说不出话了。 第二天一早,金典带着贺然来到皇宫,他让贺然在偏殿等候,自己上朝去了。贺然忐忑不安的一直等到中午时分,竟无半点消息,正当他焦躁不安时,金典总算回来了。 贺然见金典愁眉紧锁,心中咯噔一下,低声问:“如何?” 金典心事重重道:“此地不是讲话所在,咱们回去在说。” 贺然见他这副神态,心里有些害怕了,难道那二王子真要置自己于死地? 回到书房,金典命人把晴云公主找来,等小厮退出去后,他才小声对二人道:“出大事了,今日肃王与世伯同时送来八百里紧急奏报,西屏与番邦大兵压境,似要不宣而战。” 贺然还以为是自己小命难保呢,见金典是为这个发愁,不禁暗自舒了口气。晴云公主惊道:“怎会如此,西屏不是前些日才与我们订过盟约吗。” “哼!盟约有何用,西屏狼子野心,与他们订立盟约无异与虎谋皮!”金典愤愤道。 晴云公主看了一眼贺然,问道:“那贺公子之事如何?” “贤弟恐一时难以脱身了。”金典歉然的看着贺然。 “兄长不必忧虑,日后再想办法就是。”贺然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无比沮丧。 “唉!”金典叹了口气,不等晴云公主追问,继续对贺然道:“愚兄擅自做主要带贤弟到西平边疆一行,贤弟可愿往?” 贺然还没说话,晴云公主失色道:“你要去镇守边疆?” “正是,肃王在奏报中求请援兵,父亲大人在大王面前请命,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我怎能让他前去,只得向大王再三恳求要代父出征,几位大臣也帮我说话,大王最后应允了。” 晴云公主听到这里咬着樱唇,眼中现出泪光。 金典拍了拍贺然的肩膀道:“我担心离开后二王子会找你麻烦,所以没等二王子提及贤弟,就先向大王举荐了你,要你作随军管筹,二王子巴不得把你送入险境,说你筹算精准可当管筹之职,大王无心顾及这些,随口答应了,还封了你一个天机府一品学士。” 贺然心里乱糟糟的,见晴云公主默默垂泪,识趣的告辞出来。 躺在客房的床上,贺然心烦意乱,“这都哪跟哪啊?冲动的代价啊!好好的悠闲日子不过,非得跑这里来找死,贺然啊贺然,你他妈的这不是鬼迷心窍嘛!活该!”骂完自己他又想骂许经,可一想人家祖宗十八代都被自己骂过两遍了,他现在也够惨的了,再骂有点不合适了。 郁闷了一会,他觉得应该派个人把自己光荣入伍的消息告诉苏夕瑶,他一直在担心苏夕瑶得知他困在这里后会来定阳找他。 第七章 大兵压境 晚饭时晴云公主依然愁眉不展,吃了几口就推说身体不爽回内宅去了。贺然趁机问起管筹都需要做什么,金典笑道:“贤弟什么都不必做,管筹应做事务我自会安排亲信代劳。” 贺然觉得这金典太够哥们了,随即向他提起派人给苏夕瑶送信一事。金典笑道:“美人恩重,贤弟得世妹青睐,福气非浅啊。” 贺然脸上一红道:“兄长取笑了,苏小姐超凡脱俗哪会看上我这卑俗之人。” “哈哈哈,这事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晴云,她看过世妹的书信就知道世妹的心意了。” 贺然听他如此说心中暗喜,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一声。 “贤弟写好书信我即刻派人送去。” “这……,还是兄长写吧,我识字不多。”贺然红着脸说 金典险些把嘴里的酒喷出来,“你连筹圣都胜得,怎会……”金典看他不似说笑,诧异的问。 贺然不想骗他,可又不想说出身世,金典看他为难的样子,笑道:“愚兄多嘴了,世妹在信中提过,贤弟多有怪异之处,让我们不要盘问,书信就让晴云去写吧。” 贺然歉然道:“小弟确有些难言之事,此刻不便讲出,还望兄长见谅。” 金典摆摆手,毫不介意道:“贤弟年纪轻轻就能轻折筹圣,必定大有来历,有些隐秘之事理所应当。” 贺然感激的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兄长觉得此次战事会如何?” 金典听他提起战事,不禁皱起眉头,忧心道:“看边疆奏报形势万分危急,西北番邦连年与我争战,有世伯定国公镇守边塞本无大事,可前一段康国内乱,大王有意趁乱取利,从世伯那里调走了许多人马,番邦此时来攻,胜负就难料了;西屏国力强盛已隐有天下霸主之威,若全力来攻,我赵国实难抵挡。” 说到此处,金典饮了一杯酒,“不过此事我觉有些蹊跷,按理西屏应先解除南方蛮夷之乱,消除了后顾之忧再对外用兵,此时攻我赵国实在令人费解,难道他们真要与番邦联手灭我赵国不成?” 贺然此时连这里有几个国家都不知道,更别提发表什么见解了,担心的问道:“若两国真的联手,我们是否必败?” “哼!要亡我赵国岂会如此容易,战事若久拖,西屏后方蛮夷必会生乱,到时西屏就首尾难顾了,留国与我赵国互为依托,到时定会出兵相助,康国虽与我宿有仇怨,但正忙于内乱自顾不暇自然不会出兵,唯有顺国倒向何方颇让人忧虑。” 贺然听的一头雾水,金典看贺然一副茫然的样子,醒悟道:“贤弟且看此图。”说着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一张地图。在这信息极其闭塞的时代,山野村民不知天下形式是极其平常之事,能数出有几个国家的就算消息灵通人士了,所以在金典看来贺然的无知很正常。 贺然凑过去看那地图,在他眼中那最多只能算是张示意图,不过在这个时代能画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图上标注的国家有十多个,与赵国接壤的有六个,北侧是番邦,南面邻留国与顺国,西方是西屏,蔪国嵌在赵国与西屏之间,东面则是康国,番邦与西屏地域都很广阔比赵国大很多,留国、康国、顺国都比赵国小一些,天子所在的蔪国最小。 金典指着赵国与西屏接壤处一带平原道:“我们要去镇守这里。” 男孩子哪有对打仗不感兴趣的,贺然上学时读过不少战争书籍,可大多都是二战方面的,古代战争故事虽也知道不少,但书中描述的情节都很简单,离现实又太久远,所以只是看个热闹。 他看了一会地图,尽管对局势一无所知,但仅从各国所处地理位置就发现了问题,迟疑的问:“按此图看,西屏若想开疆扩土,应先攻取偏居一隅的士国或无险可守的留国,我赵国地处中央,即便攻下,四周强国环伺,这岂不是陷自己于险境?” 金典点头道:“我正是因此百思不得其解。”过了一会,叹息道:“我最担心的是顺国,若是三国联手,我赵国顷刻既亡,西屏也就无须顾虑后方蛮夷之乱了,如此似能解释的通,可顺国与番邦乃死敌,多次与我赵国联手抗击番邦,应不会与其苟合。” 贺然听的头有些大,感觉这里比历史上那乱成一锅粥的战国时代强不到哪去。 金典想了一会,叹了口气道:“我一直镇守定阳,邦交之事所知不多,到时顺国或出兵帮我们抵御番邦也未可知。” 贺然笑道:“如此定国公则无忧了。” 金典笑了笑,道:“我们这边却有麻烦,西屏一直要吞并留国,大王深知唇亡齿寒之理,两国历次交战大王都命肃王救援,但传闻肃王与西屏交往甚密,每次都等西屏捞足好处才肯出兵,他乃大王兄弟拥兵自重,大王拿他没有办法,这也惹得留国甚为不满,唉,不知此次留国能否及时出兵相助。” 见金典皱眉思索,贺然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不想再给他添乱,悄悄的退了出去。接下来几日金典忙着调兵遣将,贺然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了。粮草物资的筹备也紧张的进行着,有金典的几个亲信前后忙活,贺然跟没事人似的整天无所事事。 第八章 初次带兵 这日金典找到他,面带焦虑道:“粮草最少还需三日才能筹备齐全,我等不了贤弟了,边关吃紧,肃王每日都上好几份紧急奏折,大王命我明日一早起兵。” 看出贺然有些心虚,金典安慰道:“二王子他们应不会找你生事,我留给你二百亲兵,有他们护卫贤弟大可安心,不过路上千万不要耽搁,大军断了粮草可不是小事。” 贺然点头记下,嘱咐道:“兄长多多保重,若形势不妙不妨先撤回来……” 金典不悦道:“贤弟这是何话!我金典岂能作贪生怕死的逃兵!” 贺然知道无法改变他这种忠君报国的想法,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金典想到他是一片好心,口气缓和下来,“我家世受皇恩,适逢国难,理当为君分忧,贤弟不必为愚兄担心。”贺然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次日一早,金典带领各处抽调的三万人马赶赴边疆了。 三日后,金典派来替贺然打点事务的亲信金渠向他禀报,粮草已筹齐。转天一早贺然随着浩浩荡荡的运输队伍出发了。 走到第三天,贺然感觉队伍似乎慢了下来,他记着金典临行的嘱托,把金渠找来问道:“为何走的这般慢?” 金渠抱怨道:“是护卫营队行进缓慢。” “你把带队之人找来见我!”贺然有些生气。 “这……,管筹大人,护卫统领……这个……”金渠为难的不知该如何说。 “为何吞吞吐吐,有话尽管直说。” “这个……木统卫比大人官职高,要见他大人应……应亲自前去。”金渠小声道。 贺然有些泄气,小声问:“他可是咱们这边的人?” 金渠摇头道:“不是,出城前小人才得知他换下了何统卫。” 贺然立时警觉起来,带着几个亲兵一边往前追赶一边想:难道是二王子暗做手脚,要治自己一个延误运粮之罪?可他再白痴也不可能拿快到手的江山开玩笑啊。 那个木统卫长的甚是魁梧,脸上都是横肉,听贺然报上姓名后,不冷不热道:“原来是贺管筹,不知找本官有何事啊?” 贺然恭敬道:“木大人,边疆战事紧急,金大人临行时再三叮嘱下官路上不可耽误时日,今日见大人行军缓慢,下官心中疑惑,故来请教。” “哦,这里乃荒山野岭,本官肩负押运重任,理应谨慎行军。” 贺然看他那待搭不理的样子真想踹他一脚,忍着气道:“此乃我赵国腹地,何须如此谨慎?恳请大人以战事为重,加速行军。” “哼!贺管筹管的太多了吧,若延误军机我自会领罪,不劳管筹操心。” 贺然身边的亲兵都是金典的近卫,平日见的都是高官显贵,哪里会把一个小小的统卫放在眼里,此时见这小官对贺然摆官威,都瞪起了眼,看样子只要贺然一声令下,他们就敢立刻把这木统卫剁了。 贺然突然想到这可能是个陷阱,急忙带着他们退开了,为首的亲兵金匀追上他低声道:“贺大人,何必怕这狗官,公子若知道我们看着大人受气,定会责罚我等,我这就回去教训他一番。” 贺然吓的一把拉住他,小声道:“万万不可,二王子正找我麻烦,他定是料到你家公子会派人保护我,知道你们不会把统卫这等小官当回事,可真惹了这木统卫我就是以下犯上,呃……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轻则杖责,重则处死,可……。”金匀还有些不服气。 “二王子若想杀我,这罪名足够了。”贺然打断他道。 金匀忧虑道:“可如此耽搁,万一公子那边粮草不继,岂不害了公子?” “这姓木的见我不上当,自会加紧赶路,我不信他敢拿自己性命当儿戏。”贺然冷笑道。金匀想想却是此理,不再多说。 让贺然没想到的是第四天行军速度更慢了,这下他沉不住气了,看来事情不是先前想的那么简单,可不管这姓木的要干什么,绝不能让金典和几万将士葬送在他手里,如果金典完了,自己也就没脸去见晴云公主和苏夕瑶了。 反复思量后他下了决心,把金匀和金渠找到身边,直截了当的问:“照此速度行军,必会耽误大事,我想擒下木统卫,你二人看护卫营可会生变?” 金匀心中早就憋着气,闻言摩拳擦掌道:“不会有事,即便有不服者我二百兄弟也能应付。” 金渠比较老成,皱眉道:“大人这样做恐罪责难逃,还是再去与木统卫商讨一下吧。” 贺然叹气道:“商讨若有用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你家公子命悬我手,顾不得什么罪责了。”当下与二人定下方案。 入夜,贺然去找木统卫,来到帐中见他与一个相貌猥琐的中年书生正在饮酒,木统卫见贺然进来也不起身,绷着脸道:“管筹又有何事?” 贺然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有些紧张,强笑道:“今日行军比昨日还慢,下官心中焦虑,恳请大人明日加速行军。” 木统卫不耐烦道:“本官自有分寸,不必多言!” “大人,延误运粮乃是死罪,下官不懂大人为何这样做,还请解释一二。”贺然听到外面发出骚乱之声,知道金匀他们已经开始动手解决帐外守卫了,说话的语气逐渐转冷。 “贺管筹,不要以为有天河府做靠山,就可对本官指手画脚,你若再敢插手行军之事,我定不饶你!”木统卫也听到外面的骚乱,疑惑的站起身。 此时帐帘一挑,金匀带着几个弟兄闯了进来。木统卫带兵多年,立时知道发生了什么,指着贺然厉声道:“你莫非要谋反!” “我看是你想谋反!”不等贺然说完,金匀几人已经提刀扑了上去,不容分说就把木统卫与那中年书生按倒在地捆起来并塞住了嘴。 金匀狠狠踢了木统卫一脚,对贺然道:“大人,如何处置这狗官!” 贺然紧张的说:“派人在外面严加守卫,不可走漏消息,我要审问这二人。”他实在想不通这木统卫为何冒着杀头也要拖延行军,不管他要害的是自己还是金典,必须得弄明白。 他先走到那书生身边,抽刀架在他脖子上,取出塞在他口中的布条问道:“你是何人?” 书生面带嘲讽:“我乃护卫营参军马胜,贺大人你可知自己已犯了死罪?” 贺然本以为文人好对付些,没想到他竟无惧色,把刀用力按了按,威胁道:“我既已犯了死罪,就不在乎多杀你一个,你如实交代行军如此缓慢是何道理?” 马胜哼了一声,不屑的闭上了眼,见他如此贺然心中疑云更重。金匀走到贺然身边附耳道:“大人,干脆杀了他们吧,免得生出祸端,日后咱们只要咬定他们图谋造反,有王爷庇护,当无大事。” 贺然有苦自知,但为了救金典也顾不得许多了,他看了一眼正对他怒目而视的木统卫,又转向闭目等死的马胜,发狠道:“你既懒得睁眼,我给你挖下来就是!” 贺然这本是恫吓之言,可金匀是急脾气,况且早就看他不顺眼,抬手就把刀尖戳进马胜的左眼中,贺然见他满脸是血疼得来回打滚,自己吓的腿直发软,他算彻底服了这金匀,也亲身感受了这个时代的野蛮一面。 马胜翻滚了一会停下来,喘着粗气用剩下的那只眼狠毒的盯着贺然,贺然心底升起寒意避开他的目光,却无意间发现木统卫眼中似有惊恐之色,真是人不可貌相,贺然看出了希望,狠下心强作镇定的对金匀道:“好!看他硬到何时,再不说就斩其五肢!” 金匀愣住了,疑惑的问:“大人,何来五肢?” 贺然用手在胯下比划了一下,金匀捧腹笑道:“遵命!” 贺然附耳道:“下手狠些,但不要动那木统卫。”说完自己先躲出去了,他实在看不了这种血腥场面。 在帐外等了一会,金匀出来道:“他晕过去了。” 贺然进到帐中,看到地上的马胜时吓的差点尿裤子,只见他的右臂被砍成几截散落在地上,左手也已被砍下,身上还有几处在流血,眼见不活了。再看那木统卫脸色煞白,和自己一样正在微微的发抖。 贺然强压下呕吐的感觉,走到木统卫身边道:“你可愿如他一般?” 木统卫急速晃动着脑袋,贺然取出他口中的布条,低声问:“缓慢行军是何用意?” 木统卫颤声哀求道:“小人若说了全家老小都会被杀光,求贺大人开恩,给小人一个痛快,一刀杀了我吧。” 贺然见他宁死都肯说,想了想命金匀他们退到帐外,低声道:“我知你不过是受人指使,此处只你我二人,只要你说出事情原委,我保你无恙。” 木统卫颓然道:“你不杀我,太宰大人也不会饶我。” 贺然听又多出一个太宰跟着添乱,心情更差,故意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胜,扬了扬眉道:“那你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木统卫身子一颤,低声道:“大人若依我一事,我才敢说。” “何事?”贺然抑制着喜悦,故作平淡的问。 “大人若派人通知我家小,让他们逃往康国,小人尽言所知。” “这个容易,你说完我就放了你。” 木统卫见他说的轻松,迟疑道:“小人斗胆,想请大人对天盟誓。” 贺然知道此时之人最重誓言,他虽敬鬼神,但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时发誓简直比抹布都不值钱,没有人会当回事,所以他随口就立了个誓,唯恐木统卫不信,他又买一送一多立了一个。 木统卫脸上露出喜色,不再顾虑,伏在他耳边道:“临行太宰严命小人,出发后第五日在前面纱山之下驻扎,并一再告诫此乃军机密事不得告知任何人。” 贺然看他不似说谎,问道:“太宰为何要这样做? “这小人就不知了。”木统卫见贺然皱眉不语,深怕他不相信自己所言,连忙赌咒发誓的保证自己绝无虚言。 贺然一时想不出太宰的用意,叫进一个亲兵松开木统卫上身的绳索,让他给家人写了封信,命亲兵立即送去,然后对木统卫道:“你再给护卫营诸将领留一封书信,就说你因故离去,将指挥之权交与我,写完你就可以走了。” 木统卫大喜过望,急忙提笔,可写了几个字为难道:“大人,按军例我即便离去,护卫营也应由副统卫指挥,大人是文官,这样写恐众将……。” 贺然不懂这些,听出他是出于好心,笑道:“那你就把护卫营交给一个忠于朝廷的副统卫吧。” 写好书信,木统卫自己解开身上绳索,对贺然千恩万谢的磕了几个头灰溜溜的跑了。贺然命亲兵悄悄把帐里帐外小心的作了清理,金匀杀了马胜,连同先前杀的几个护卫尸体都偷偷藏到了密林之中。 第九章 第一把火 回到自己帐中贺然把木统卫说的话对金匀与金渠讲了一遍,他二人也想不出什么头绪,金渠忧虑的问:“大人,明日我们是否要在纱山之下驻扎呢?” “纱山离此多远?” “不足二十里。”金匀答道。 “那岂不是又要耽搁行程,赶路要紧,明日加速行军,其余都不要管。”贺然果断的说。 “可太宰有命啊,万一坏了太宰的计谋……”金渠有些担心。 “运粮有何计谋?”金匀不屑道。 “太宰与我们关系如何?”贺然皱着眉问。 “虽无恩怨,与我府少有来往,我曾听公子说过,此人笑里藏刀,狡诈无比。”金匀答道。 贺然听罢心中有些不安,对金匀道:“如此我们不但应加紧赶路,还要小心提防,今晚就找几个熟悉此处地形的弟兄,在纱山附近仔细打探,如有异状马上回报。”贺然因猜不透太宰为何要他们驻扎在纱山。整晚都心神不宁难以入眠,后来他索性不去想这件事了,把记忆中的经典战例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连小时候看的战争连环画都没放过。 天刚放亮,金匀就带着一个神色慌张的小校走进他的营帐,不等贺然询问,那小校就禀报道:“大人,小的昨晚受金侍卫派遣前去纱山附近打探,闻远处林中宿鸟惊飞,似有大队人马行进,天快亮时停于距纱山不远处,小的溜过去查看,竟是一队西屏军,因在密林之中数目难以计数,估计不下二千人。” 贺然心中一动,问道:“你可看清,确是西屏军?” “小的曾戍守边疆,与西屏军打过交道,这些人虽没有旗号,但小的绝不会看错。” 贺然点点头,命他下去休息,然后面无表情的盯着帐门一言不发。 金匀等了一会,喊了声:“大人” 贺然看了他一眼,喃喃道:“太宰私通西屏。” 金匀也想到了这一点,问道:“我们该如何做?” “你派个最信得过的弟兄急速回去禀报天河王,说明此处情况,还有,让天河王想办法再筹粮草,我们这些粮草看来是无法保全了。”贺然说完又发起呆来。 从昨晚审问木统卫,到派人探路,金匀就不把贺然当一般书生看待了,此时听了他这番话语更加敬佩,急忙出去按他说的派人回去报信,再回到帐中时发现贺然还在发呆。 这时亲兵进来禀报,副统卫侯社求见。贺然定了定神,吩咐请他进来,那侯社粗眉大眼一看就是忠厚之人,一脸惶恐的递上一封书信,道:“管筹大人,大事不好了,木统卫不辞而别,只留下这封书信,让下官代掌护卫营。” 贺然接过信,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下,故作吃惊道:“临阵脱逃,胆大妄为!” “贺大人,此事如何是好?”侯社紧张的问,其实他的职位并不比贺然低,但他不似木统卫那样有太宰撑腰,又知道贺然是天河王的人,所以才显出这般恭敬。 贺然假装思索了一下,道:“稳定军心要紧,兵不可无将,候大人就辛苦一下,暂且掌管护卫营吧,粮草运抵边疆后我定在金大人面前鼎力举荐。” 侯社面露喜色,躬身道:“多谢贺大人。” “护卫营共有多少人马?” “共有三千人。” 贺然大喜,低声道:“我还要送候大人一件奇功。” “请大人明示。”侯社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贺然喜形于色道:“据探马回报,前方纱山隐藏有一队西屏人马,似是要劫粮草,他们只有两千来人,我们有三千兵马,加上运粮的民夫,总数不下八千人,我们设下埋伏,定能全歼此敌,岂不是大功一件!” 他本以为侯社听完会兴高采烈,不料侯社吓的脸都白了,惊慌道:“大人,护卫营尽是羸弱之兵且缺乏训练,对付强盗山贼尚可,若遇敌方精兵一触即溃,民夫则更无用处,战鼓一响必四散奔逃,若此敌真是为粮草而来,我军危矣。” 贺然傻眼了,精兵的威力他知道,以前读书时唐太宗李世民手下的黑甲精骑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即使面对十倍之敌这支精兵也能神奇的大获全胜。他只是没想到护卫营会这么弱,看侯社的神态,可能连弱都算不上,简直是乌合之众! 侯社似乎突然明白过来,道:“木统卫可能就是闻知有人劫粮才脱逃的。” 贺然看他大有仿效木统卫之意,心中有气,不悦道:“我们已知敌情,占了先机,难道候大人就无胜敌之策吗?” 侯社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此处远离城池,搬救兵已来不及,靠护卫营万难取胜,这里怎会有西屏人马?唉……” 贺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联想到那晚金典对局势的分析,他似乎捕捉到了敌军可怕的意图,急忙把金匀喊过来,低声吩咐道:“再派一个弟兄,告知天河王,加强城防,这支西屏军极有可能会突袭定阳!” 金匀不敢多说急忙去安排,心里却道:照这样子,我这二百弟兄走不到边疆就都成信使给派回去了。 侯社心中不以为然,以为贺然听自己一说给吓破了胆,道:“大人多虑了,敌方虽是精兵,但只凭这二千人要打定阳无异是以卵击石。” 贺然淡淡道:“若城内有人接应呢?此次边关紧急,金大人带去的人马就有从禁军中抽调的,城防已然空虚,二千虎狼之师加上上千熟悉定阳的叛逆之徒,突袭之下,定阳岂能无忧?” 侯社大惊失色,张大嘴半天才惊疑道:“大人所言上千叛逆之徒,可有实据?”他想到能调动上千人叛乱的定是显贵高官,此事非同小可。 贺然不愿让他知道太宰的事,敷衍道:“我只是略有耳闻,此刻不便乱讲。” 侯社识趣的不敢再问,贺然为鼓起他的勇气,分析道:“若我猜测不差,眼前这支西屏军乃是此次战事的关键所在,番邦与西屏的大兵压境均是虚张声势,在此之前这支奇兵就已潜入我赵国了,只待大王抽调人马赶赴边疆,国内空虚之后,这支奇兵会如封喉之箭,直取定阳。” 侯社似有所悟,神色更加紧张,贺然继续道:“如此说来,他们意不再我们这支运粮人马,或许只是想……,对!定是如此,他们要藏踪匿迹就不可能多带粮草,我们这是为敌军送粮!”想通此节,他不禁在心中暗赞那太宰大大的狡猾。 侯社此时脑子也灵活起来,激动道:“他们可能还要夺取我们所带战衣,乔装成我军。” “嗯,候大人果然精明,既袭我军,他们就难再隐匿,乔装之后就可日夜兼程扑向定阳了。”贺然不失时机的对他大加赞扬。 “依大人看,我们当如何?”受到赞扬的侯社多少恢复了些军人本色。 “既是奇兵,自不会与我们恋战,所以我们并无太大危险。”贺然继续鼓动他的斗志。 “大人所言不错!” “我们若能利用这一点,即便不能予敌重创,只要不让他们抢得粮草战衣,已是大功一件。” 刚说到这里,侯社大喜道:“那我们即刻烧掉所运军资,哈哈哈……” 贺然差点让他气晕过去,拦住就要起身的侯社道:“不可,万一我猜测有误,咱们自烧粮草不但要遗笑天下,还要诛杀九族啊。” 侯社愣了一下,道:“我看大人所料并无差错。” “即便如此,我们若能想方设法保住粮草,岂不功劳更大,再者,金大人那里一旦断粮军心必乱,西屏即可改变策略,强攻我军,我赵国就完了。”这才是贺然要最终表达的意思,至于定阳,他刚派人通知天河王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不知道金典那里的粮草能支撑多久,所以想拉侯社陪他一起冒险保住这批粮草。 一来有军功诱惑,二来知道了敌人无意死拼,侯社不似先前那样胆怯了,二人找来几个昨夜探路的小校,让他们画了张纱山的地形图。 贺然指着一处谷地道:“我们如能把敌军引到这里,就可用火攻之,就是不知所运军资中可有火油。” “应有很多,此乃重要军资。”侯社差点笑出声,真不知道他这管筹是怎么当的,运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反而问自己这个当统卫的。 贺然没有实战经验,提出的计策在得到侯社的赞许后放下了心,二人这才把几个主事的将领找来,先讲了木统卫之事,又分析了当前的形式,众将领经历了如侯社一般的变化,最后都被贺然拉下了水。 众人反复推演了火攻计的诸般细节,感觉万无一失后才带队起程。 进入选定的山谷时,天色已然渐暗,全部安顿下来后,侯社按事先筹划,在四下里派出守卫惊扰走可能存在的敌方密探,然后把大部军资偷偷运走藏于谷外,谷内则用柴草伪装成军资模样,护卫营分为两部,埋伏在山谷两侧,另有一些带领大部民夫埋伏在两侧山上,一切就绪之后,金匀与金渠想要让贺然躲到安全处,万一计策失败也好迅速逃命。 贺然虽很想这么做,但此战关系到全局胜败,想到自己走了定会影响军心,强撑着不肯离去。 西屏军来的比贺然预想的早,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在他们看来贺然的运粮队不过是如约送上门的肥肉,还别说趁夜偷袭,就是摆圆阵势相拼,他们也有把握一顿饭功夫就把这伙乌合之众打成四处奔逃的猪,所以派出的密探看到运粮队进入山谷就回去了,侯社的惊扰密探行动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尽管如此,这支奇兵还是显出了应有的素质,被发现时已悄无声息的快接近谷口了,猛然间全军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呐喊,如旋风般冲进谷中。 为了避免敌人生疑,贺然他们在谷中留有一千多不知内情的民夫,原想敌人进攻时他们有机会逃出来,可敌人的诡秘与神速让这一计划破灭了。 贺然趴在一侧的山腰上,听着下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呼号,吓的都忘了发令,幸好对面山上埋伏的人及时射出了火箭,淋满火油的柴草霎时烈焰腾空。 贺然见状连忙大喊:“放箭!落石!”山两边滚下的巨石不一刻就堵住了山谷两端狭窄的出口,山谷转瞬成了散发着烧烤味道的人间炼狱,连成一片的哀嚎声听着让人心中发惨,人和马变成了一个个火团翻滚着、逃窜着。 贺然几近完美的完成了初出茅庐的第一战,尽管大火都熄灭了他的腿还很软,脸色也有些发白,算不上什么谈笑用兵,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仅有的厮杀发生在放火之初,百十来个临近谷口的敌军在谷口被封前冲了出去,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山谷两侧埋伏的一千多护卫营将士愣是没能拦住这点逃兵,而且自己还损伤了一百多人。 贺然充分理解了战前侯社为什么那么害怕,同时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敢领着这些垃圾兵陪自己冒险,不但不懦弱,简直有点胆大包天了。 众将士对贺然齐声称颂,想到已经到手的大功一个个喜上眉梢。贺然几乎是被金匀搀下山的。审问了几个还冒着烟俘虏后,得知他们确是如自己猜测的那般战前就潜入了赵境,其他的就问不出来了,这样机密的行动兵士不可能知道太多,少不得又派人回定阳禀报。 贺然叮嘱将士们尽快休息,明日加紧赶路,大家兴奋的哪里能睡?都恭敬的应诺着跑回去偷偷笑去了。 破了这支奇兵,贺然心中踏实了,如果自己猜的不错,边疆之险已然解了。因为昨夜之战大家都没睡好,第二天起程较晚,听着众人的赞扬,贺然晕乎乎的很有成就感。可看了一会缓慢行进的队伍,他突然想起一事,霎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把各处将领找来,命令道:“马上传令,全军急速行军,一刻不能耽搁!” 见众人大惑不解,贺然着急道:“边疆敌军过几日必将开始猛攻,金大人那里急需军资,快去传令!” 等众人茫然的去传令后,侯社凑过来问:“大人何以断定西屏会近日猛攻?” 贺然真想骂他,心道,我因为来自通讯极其发达的二十世纪,用惯了电话,认为奇兵一破,边疆之敌即能得到消息,马上就会撤军,可你侯社怎么也这么蠢啊,居然有脸问这个问题,无奈解释道:“奇兵突袭的确是绝妙计策,可只应是敌军的第一步,二千多人即便攻占了定阳,我们周边勤王之师一到,他们这点人肯定难以久守,所以这支奇兵主要目的是捣毁朝廷,杀戮官员,我们后方一乱,边疆自是难守。” “可我们已破了这支奇兵啊,敌军下一步再有妙计也枉然了。” “糊涂!”贺然终于忍不住骂了他一句,“我们破了奇兵,西屏那边一时半刻怎能得到消息!他们在进攻时日上必有周密安排,按他们的筹划此刻奇兵应已攻入了定阳,那么再过几日定阳失守的消息就会传到边疆,那时我军已无斗志,他们定会趁机发起攻击。” 侯社茫然的点点头,又摇头道:“现奇兵已破,西屏看我边疆守军军心稳定,自然就不会进攻了。” 贺然都有些不耐烦了,“敌军与我赵国叛逆之徒筹划了如此妙计,自会以为万无一失,即便看到我军无甚异常,也会认为我们是在故作镇定,他们岂会坐失良机,况且攻一下对他们又无什么损失,唉!恐怕只有昨夜逃走的那百十号人回到敌营他们才会撤军。” 侯社这才明白了,沾沾自喜道:“幸亏昨夜让那些人逃了。” 贺然不知道该骂他无耻,还是该骂他无能,命他快去催人马加速行进。 第十章 玩招阴的 西屏的计谋确如贺然所料,不过进攻时间却比贺然预计的还要早。 赵国边城在望时,运粮军遇到了几个溃逃的赵**士,金匀抓了两个,厉声道:“为何临阵脱逃!” 逃兵哭诉道:“敌势难挡,肃王见死不救,实难再守。” 贺然大吃一惊,问道:“肃王为何不救?” “小的不知,这两日西屏军猛攻我军,肃王那边毫无动静。” 贺然心内大急,押下逃兵后,金渠小声道:“肃王与我们宿有罅隙,必是想趁机耗我军力。” 贺然多少知道一点这个时代的军队特点,将帅统领的多是自己封地的士卒,骂道:“这肃王怎会如此糊涂?我们战败他岂能独守?” 金渠冷笑道:“等我们拼的差不多他才会出手相救。” 贺然登高一望,见数万西屏军如潮水一般冲击着金典的营寨,有几处已突破了防线,形式岌岌可危,左侧数里外的肃王营寨寂静无声,全无救援之意。他发现西屏军左翼全不设防,似是在倾全力攻击金典,他立即推翻了金渠的推测,这哪里是要耗金典的军力啊,明明就是要让西屏军吃掉金典! 贺然心中怦怦直跳,他想到了西屏那支奇兵,二千持械带甲的骑兵要想悄无声息的潜入赵境并非易事,难道肃王也参与了谋反?他妈的,赵国怎么这么乱啊! 金匀这些亲卫见主人那边情势危急,眼睛都红了,对贺然道:“大人多多保重,我们要去救公子了,不能再保护大人了。” 贺然见他们明知必死也要救主,不禁眼圈一红心下惨然,喉头哽咽不知该说些什么,亲卫们飞身上马脸上都现出慷慨悲壮之色。贺然看了一眼厮杀中的战场,心中暗叹,个人的作用在这千军万马中显得是那么渺小,战争中人命卑贱如蝼蚁,生长于和平年代的他这时深深理解了“宁为盛世狗,不为乱世人”这句话。 他看了看身边的护卫营那些面如土色将领,心中明白他们已想逃走,不可能听自己号令冲上去就金典了,想到逃,他忽然想出一条计策,大声喊住刚跑出去的金匀,金匀勒马回来,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贺然有些激动的指着西屏军左翼道:“敌军侧翼无甚防备,我们这点人与其正面对敌,不如攻其侧翼,冲乱敌军阵脚。” 金匀觉得有理,感激道:“多谢大人指点!”说着领人就要走。 贺然拉住他道:“等一下。”然后转头对护卫营将领道:“各位弟兄,大家都已身有战功,此时如若信得过我贺然,我再送大家一份功劳,绝无性命之忧!” 贺然凭借第一战在护卫营中有了一些威望,众人听说又有不用冒险的功劳,都凑了过来,贺然低声道:“我们去冲击西屏军左翼。”众将领刚听到这里就泄气了,这哪里是没有危险,没有生机还差不多。 贺然不等他们说话就接着道:“我的二百亲兵在前面杀,护卫营只跟随在后面虚张声势即可。”这下将领们有了点兴趣,“金匀你带人冲杀一阵,不可久战,然后我们向肃王营寨败退。” 金匀不解道:“大人这是何意?” 贺然目光凌厉的盯着肃王营寨道:“我们从肃王那边杀过去,再败向他那边,混乱中西屏定会以为我们是肃王的人马,不管肃王是否暗中与西屏勾结,我们这样一打,必会使西屏生疑,后果虽难预料,但定能使他们不敢再全力攻击金大人。” 侯社大喜道:“果然妙计!” 贺然小声道:“各位大人可否做的像样些,严命护卫营军士前冲并高喊:奇兵死绝,西屏必败,各位大人自然可落后一些,留得性命好去领取两件奇功。”众人哪里见过这么善解人意的上司,感觉贺然比亲爹都亲,纷纷感激的应允下来。 贺然又叮嘱金匀道:“切记不可死战,等敌人反扑,立刻撤下来。” 计议完毕,留下少数老弱兵卒带领民夫继续押运粮草,贺然领着两千多人悄悄绕到肃王一侧,突然冲进了西屏军的侧翼,二百亲兵为救金典不顾性命的死命冲杀,如一支利箭插入敌军,护卫营的将领真对得起贺然,在后面挥刀督促军卒沿着亲兵们冲开的血路杀入敌阵,护卫营虽无甚战力,但趁敌混乱也占了不少便宜。 侯社以保护贺然为名,紧紧拉着他躲在后面,其实就是他不拉,贺然也不会冲上去,放了几箭后,贺然见敌军逐渐稳住了阵脚,那些护卫营的军卒不待号令就主动朝肃王那边败了下来,侯社拉着贺然跑在最前面。 肃王那边显然是得到了消息,他出来看时差点没被气死,一千多赵**卒如丧家之犬般正往他这边逃,后面跟着无数虎狼般的西屏军。 肃王与太宰确是有意谋反,奇兵突袭定阳其实是肃王与西屏密谋的,杀死赵王和几个王子后他就可顺理成章的登上王位了,他已对西屏、番邦许下割城让地的承诺。 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全被贺然这支运粮军搅乱了,贺然让军士高喊“奇兵死绝,西屏必败”本意只想给敌人报个信,让他们别再死攻,可西屏主帅曲邪听到后气的直哆嗦,奇兵一事赵国这边只有肃王、太宰知道,如今奇兵死绝,肃王又派兵袭击他侧翼,给谁都得认为是肃王背信弃义了。 第十一章 班师回朝 要知道各国连年征战,生的没有死的快,兵源都已匮乏,即便是西屏这样的强国也不过只十几万军卒,那两千奇兵乃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如今轻易被肃王算计了去,曲邪如何能不心疼,气恨交加之下,他恨不得立刻杀了肃王,所以想趁敌军败退一举冲破肃王营寨。 肃王对贺然这支不知何处冒出来赵军大感奇怪,他真不想与西屏对战,可西屏军来势汹汹,如果不出战营寨就难保了,真到兵败如山倒之时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得号令三军,挡住冲过来西屏军,肃王的军队久经疆场比金典那边强了许多,两军直杀的天昏地暗血肉横飞。 贺然见偷袭的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心中欢喜,偷偷的带着自己的那些残兵败将绕道溜回了金典的营寨。贺然见到金典时他刚整肃好兵卒,虽然他还没弄清战局为何发生变化,但机不可失,他想从后掩杀西屏军。 贺然苦笑着拦住他道:“兄长不要管肃王了,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金典见他拉住自己马缰,着急道:“贤弟快些放手,等我杀完敌军再说。” 贺然踮起脚尖小声道:“肃王不怀好意,是我把西屏军引过去的,兄长听我说完再去不迟。” “你引过去的?”金典吃惊的看着贺然身后那些狼狈不堪的残兵。 “此中别有内情,兄长切不可出战,咱们没多少人马了。” 金典看了看自己那些浑身是血的兵卒,迟疑的下了马,贺然小声把以往经历简要的说了一遍,金典惊的愣了半晌,随后叹了口气脸色铁青道:“肃王就是真的谋反,此时也只能去帮他了,他那边一败,我赵国就难保了。” 贺然眼珠转动,坏笑着附耳道:“不如让他们多拼杀一会,让肃王折损些兵马,这样他短时就无力再谋反了。”其实贺然现在心里真盼着肃王谋反,破了那支奇兵后他左思右想都有些后悔了,要是二王子那伙人都被奇兵杀了,自己就安全了,赵国谁当君主关他屁事,可当时只顾保粮草救金典,没想那么多。现在肃王这倒霉蛋肯定是没法再反了,他必须保住金典,要是金典战死那自己就悬了,所以能让他少打一会是一会。 金典听他说的也有道理,命军卒待命,自己唉声叹气的一脸愤恨,贺然知道他在为赵国命运担忧,劝道:“内有奸臣外有叛将,赵国必难长久,兄长当早作打算。” 金典摇头道:“大王年迈昏庸,宠信赵宏,哦,就是那个太宰,家父与几位大臣多次上本弹劾此人都无功而返,唉,小人当道,我等唯有尽忠凭天命了。” 贺然知道他的愚忠观念一时很难改变,不再说了,金典又焦躁的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带人冲向战场,贺然担心他的安危提心吊胆的躲在营中,直到天色渐晚,见金典满身是伤的回到营寨他才舒了口气。 这一战双方均伤亡惨重各自退守无力再战,没过几天西屏军得到了那支奇兵的确切消息,恨恨的撤了军。 贺然随金典在边疆又驻扎了月余,这才班师回定阳,路上贺然忽然想起一事,小声和金典商议,“小弟想趁此机会逃走,兄长就说小弟已战死沙场,可使得?” 金典哈哈笑道:“贤弟已是风云人物,我这样说哪里瞒得过众人,你这是害我犯欺君之罪啊,要逃你应在破敌奇兵那夜逃走,让金匀他们谎称你坠崖烧死了,岂不干净。” 贺然苦着脸道:“我那时只想着如何保住粮草,哪还有心逃跑,这也是刚想起来的。” 金典不无感激的拍了拍他道:“贤弟那时若真逃了,愚兄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连同这一众兄弟都是你救的,贤弟真乃帅才。” 贺然笑道:“兄长取笑了,小弟哪是什么帅才,只会些小算计而已。” 金典正色道:“贤弟以三千羸弱之卒尽歼敌二千精锐之师,若这还不是帅才那天下就无帅才了,不过真正让愚兄敬服的是你能处变不惊,洞悉敌之意图,设火攻计如此,引敌攻肃王更是如此,愚兄这些日一直在想,若我是你,定然难以做到,贤弟若能为帅真乃我赵国之福。” 贺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些都是小弟急出来的主意,我可不愿当什么将帅,当个逍遥自在的耕夫乃小弟平生之志。” 金典叹息道:“贤弟年纪轻轻竟能淡泊功利,真令愚兄汗颜啊。” 贺然心道,我是两世为人啊,这里的奢华跟地球那边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我争个什么劲啊,我逃离烦躁浮华的现代社会,为的就是能享受安静淳朴的生活啊。 进入定阳,民众夹道欢迎这些凯旋的将士,在这喜庆的氛围中贺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金典拉着他先去拜见天河王,这不怒自威的老王爷见到贺然时不住的点头,拉着他的手道:“此前老夫只道贤侄是术数奇才,不想贤侄还精于领兵,善于谋划,此番若非贤侄相助,我儿恐已被奸人所害了,贤侄乃我王府的大恩人。” 贺然连忙谦逊道:“王爷言重了,若无王爷与兄长庇护,小侄早已丧命,此次略尽微薄之力,理所应当。” 天河王把二人引到密室,详细的问明了相关事宜后,皱着眉良久无语。金典问道:“父亲,赵宏与肃王之事我们当如何向大王禀报?” 天河王叹了口气道:“一切皆无实证,能奈之何,说了大王也不会信。”说完凄然闭上眼,“我赵国早晚会丧在此二贼手中。” 金典急道:“那就如此放过他们?” 天河王睁开眼道:“此事我会择机禀明大王,没得到实证之前你切不可多言,以免惹出祸事。”金典虽愤恨难平,但知道只能如此。 天河王转向贺然露出慈爱的笑容道:“我已把贤侄设计全歼敌军之事禀告了大王,明日上朝定有封赏,贤侄这般贤才日后必是国之栋梁。” “多谢王爷提携。”贺然亏心的说这句话时差点哭出声来,怕什么来什么,再这么混下去更别想脱身了。 天河王见他笑的比哭都难看,疑惑的望向金典,金典忍着笑道:“他不愿为官,只想回去耕田,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天河王不悦道:“贤侄才华过人,理应为国效力,岂可贪图安逸。” 贺然诺诺连声,心中想起“有其父必有其子”那句古话,看来自己以后要逃跑是别指望这老爷子帮忙了。 第十二章 竹音挖坑 第二天贺然终于见到了赵王,贺然的第一感觉是----这人可真擅长衰老,六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跟一百六十岁似的,那脸色比刚刨出来木乃伊强不了多少,不知是酒色过度造成的还是操心操的。 看来自己的对头二王子指日就可即位了,贺然心里这个愁啊,以至于赵王封了他个什么官职都没记住。 跟着金典回到府中,晴云公主递给他一封书信道:“竹音公主派人送来的。” 贺然咧着嘴看了看,递给金典眨眨眼道:“劳烦兄长看看写的是什么,这竹音公主所写词句太过艰涩难懂。” 晴云公主抢过来,看了看,疑惑的望着贺然道:“不过是请你晚上去她府上饮宴,哪有艰涩难懂之语?” 贺然求助的望着金典,金典取过信来看了一遍,也咧嘴了,信的内容再简单不过了,实在没法帮他打圆场,苦笑道:“贤弟日后还是多用功习些字吧。” 贺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无赖道:“我……我一写字就浑身发痒,咳嗽不止。” 金典看晴云公主半信半疑的看着贺然,急忙岔开话题道:“这竹音公主看来要执意笼络你了,贤弟千万小心,她若真看上你,天下就无你容身之地了。” 贺然诧异道:“这是何道理?” 金典道:“她曾立下誓言,非国君、王子不嫁,她的美貌你已见过了,如此佳人谁不想占为己有,所以各国均有追逐者,你若得了她,后果可想而知。” 贺然撇撇嘴道:“我又不是什么国君、王子,她只不过想拉拢我帮她复国而已,这样心志高远的女子小弟可无福消受。” 晴云公主告诫道:“女子一旦动了心往往就不顾其他了,你连夕瑶都能打动,若说竹音公主对你因倾慕而生爱意一点也不稀奇,你要好自为之。” 贺然嘿嘿笑道:“小弟可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若能完成回归月山庄耕种的宏伟志愿,此生再无它求,苏小姐那边还望公主多加美言。” 金典听他又说起耕种之事,恨其不争的哼了一声,晴云公主对他这种心无大志的姿态倒很满意,笑道:“如此最好,不过夕瑶那里根本无须我多言了。”想到贺然上次赴宴回来时的样子,晴云公主掩袖道:“你这次是不是还要把她备的饭菜都吃光?” 金典忍不住也笑了,“我猜她这次定会给你摆上十几道菜。” 金典猜的没错,竹音公主这次给贺然特意换了一张大几案,上面的菜几乎都要摞起来了。 看着贺然盯着那些菜露出的古怪表情,竹音公主感觉总算出了口气,笑道:“上次款待不周,未能让公子吃的尽兴,这次特意多给公子准备了些饭菜,公子尽可大快朵颐。” 贺然赔笑道:“上次小人多有失礼,望公主海涵。” 竹音公主不无委屈道:“竹音宴请之人从未有逃席者。” 贺然虽知她善于演戏,可看到她委屈的样子还是有些受不了,唉,美女就是美女,一颦一笑都令人心动。 竹音公主见他有些尴尬,噗嗤一声展颜轻笑,道:“今日之宴是为庆贺公子凯旋归来,不知公子可想好了逃席妙计。” “再不敢了。”贺然的目光避开她娇艳如春花的笑颜。 竹音公主微微一笑,举起酒樽道:“公子火烧奇兵解了定阳之危,引敌攻肃王一石二鸟,不但救了金统领还令肃王有苦难言,大智大勇实在令人敬佩,我要连敬公子三樽。” 贺然大吃一惊,因为没有确实证据,天河王命他们不得提起太宰与肃王谋反,知道内情的护卫营将领均被金典收入帐下,升官发财的同时都接到严命不得泄露相关事宜,火烧奇兵只讲贺然用兵有方及时发现了敌军,引西屏军攻肃王之事说成贺然带领运粮军见局势危急主动参战,此时听她之意似乎已尽知原委了,他如何不惊。 竹音公主见贺然微微一愣,得意的饮尽樽中酒,道:“公子为何发愣,我说的不对吗?” 贺然喝了酒,试探道:“公主是听何人讲的?如此讲对肃王可是大不敬啊,小人当时只是情急之下带兵乱杀,并未多想。” 竹音公主又作出楚楚可怜的委屈之状,看着他道:“我敬公子是当世英杰,是以坦诚相待,公子却屡次以虚言欺我,岂不是辜负了我一片诚意?” 贺然心中暗呼厉害,因事关重大他不敢多说默默的低下头。 “太宰与肃王意欲谋反,我已知晓,公子想必不会不知吧,我既明言,公子当知我已不把你当作外人,你顾忌竹音自有道理,但太宰与肃王不会饶你,公子若不信竹音,我就无法帮你脱险了。”竹音公主眼光不瞬的盯着他。 “这……”贺然深深佩服她笼络人的手段,得罪了太宰和肃王,自己现在的确比先前更危险了。“你这人心机太盛,看把你吓的。”竹音公主轻轻哼了一声站起身,笑着把他引到书架边的一张几案旁,贺然见上面摆着牙刷、围棋、跳棋等物,她把自己上次说的那些东西都做出来了。 “可是这样做法?”竹音公主笑着问。 “公主心灵手巧,这些做的比我做的还要好,嗯,这刷毛选得软硬恰好。” “哼,说起不相干的事你这嘴又灵便起来了。” “嘿嘿,我教公主下棋吧。”贺然鼓动着,和她谈话太累了。 跳棋容易入手,贺然教她下了几盘,竹音公主觉得有趣,又学了一会围棋,见一时难以学会,就停下来眯着眼笑道:“这棋规则如此繁多,我记的头都晕了,今日就学到此处吧,明日是你来我这里教呢,还是我去统领府学呢?” 贺然叫苦不迭,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面,“这棋……是很难学,即便学会,下一盘也要近一个时辰,公主要事繁多,不学也罢。”贺然挤出笑容道。 “国破家亡流落之人有何要事,只愿尽快消磨残生而已。”竹音公主面露凄苦之色。 贺然明知她说的是假话,但那神色却不似装的,安慰道:“公主且看开些,值此乱世天下尽是离丧之人,公主得天子垂爱,已是不幸中之万幸。” 竹音公主长长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问道:“那日你在博论场对那王羽说了些什么?” 贺然心道,你问这话可真会挑时候,他怀疑竹音公主一直在创造适当的时机好提起这件事,他回想了一下那天说的话,觉得没什么对自己不利之处,索性照直说了一遍,竹音公主反应比王羽还强烈,她自幼生于君王之家,在她看来民众忠于君王乃天经地义之事,若敌人来侵都不反抗,简直是大逆不道! “我初时以为王公子所提的君轻民重乃治国良策,可按你这么说岂不是……” “当今之世哪有什么治国良策。”贺然想到自己那边数千年的封建历史不无感慨的说。 “你这话是何意?” 贺然不愿多说这些,敷衍道:“我是说纵有良策,不遇明主也难施行,故以明主比良策重要,哼”他最后不自觉的哼了一声。 “此言极是,那你哼什么?” 贺然暗怪自己多嘴,“啊……,随口而哼,没什么。” “公子!”竹音公主不满的嘟起小嘴,清澈的双眸都是幽怨。 “呃……这个……,唉,”贺然怕总是敷衍会惹恼她,她地位尊贵,得罪了她不知又会生出什么祸端,况且她对自己并无恶意,所以叹道:“纵有明主不过一时一世,哪能世代都是明主?” “这倒是实言,公子之意是君王当严选储君,多加教导。” “无用!开国之君历经征战,深知民众疾苦,多是明君,后代生于深宫之中,长于繁华之间,不晓民情,不知民意,教导亦无大用。” “依公子之意……” “在下只知这些了,我乃心无大志之人,一切但凭天命,能偏居一隅过上与世无争的日子就心满意足了,对天下之事少有见解。” 竹音公主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公子这样的贤才若隐没山林真是可惜了。” “和师傅比起来,我这点学识不足一晒,他老人家都隐没了,我自当追随。” 面对自甘堕落的贺然,竹音公主真无语了,沉吟了一下,甜甜笑道:“我新制了一首曲子,公子可愿听吗?” 贺然正想告辞,听她这么说只得道:“如此……愿闻雅音。” 竹音公主见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委屈的都要哭了,王孙贵胄百般讨好她都不曾弹过几次,此时主动要弹给他听,谁知他竟这般勉强,气恨之下哪里还有兴致弹琴,咬着樱唇瞪着贺然一语不发。 她轻嗔薄怒的娇态煞是动人,贺然差点看呆了,怕她真生气,慌忙解释道:“小人不通音律,心内发虚,并非漫视公主琴技,公主勿罪。” “尊师无所不能,就没教过你音律吗?”竹音公主不无嘲讽道。 “师傅说我缺少天资,故未受此技。” 竹音公主弄不清他到底那句是真话,无奈的摇摇头,余怒未消的娇叱道:“去吧!” 贺然如蒙大赦,不敢露出喜色,恭敬的施了一礼,慢慢向外走,竹音公主在后面喊道:“回来!” “不知公主还有何吩咐。”贺然为表诚意,跑了回来。 竹音公主见他如此做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明日一早来教我下棋。” 贺然见她还要缠自己,眨眨眼道:“小人蒙大王恩典,被封了……哦,已有官职,明日要去上任,这……” 竹音公主真想把手中酒樽狠狠扔到他脸上,“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官员上任前有一月闲期,你……!” 贺然还真不知道这些,赶忙道:“小人实在不知,上次当上管筹即刻就赴边疆了。” 竹音公主见他神态不似撒谎,哼道:“战时自是不同。” “既如此,小人领命。”贺然不敢再废话。 “你……多加小心,不可在外生事,若有危难,可来找我。” 贺然虽知她要拉拢自己,可听她语带挚诚,心下感激,恭敬的答应了。 第二天贺然去讲课,发现竹音公主给自己找了好几个同学,不但有名流学士,还有贵妇名媛,竹音公主神态一本正经,不但不认真听讲,还找机会呵斥了他几次,这让贺然大感郁闷。 中午放学众人都散去后,竹音公主格格笑着盈盈施礼道:“竹音多有得罪,公子勿怪。” 贺然一时摸不到头脑,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竹音公主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才道:“苏小姐已给你带来灾祸,我不能再连累你,两番宴请外间已有闲言,是以我要做些样子给外人看。” 贺然心中明白过来,暗道:你这纯粹是挖个坑先把我推下去,然后再拉上来,真够能折腾的你,非把我逼得走投无路投靠你不可。事情虽是如此,贺然还得千恩万谢,苏夕瑶带来的麻烦还没平息,太宰肃王又恨上了自己,万一她再一松手,自己就同时掉进三个坑里了。 第十三章 美妇滋味 受了竹音公主一天的数落,贺然垂头丧气的回到统领府。晴云公主见他闷闷不乐,问明原因后笑个不停,金典却皱眉道:“这竹音公主果然不简单,恩威并施,这明明是提点你,她可随意操纵你的生死。” “她多对我笑几次我这小命就没了,她这杀人本领倒温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贺然苦着脸说。 晴云公主也想到其中的厉害,把一份拜帖递给他,嗔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有心耍滑舌,明日是太宰寿辰,邀我们过府饮宴,写明要你一同前往。” 贺然瞥了一眼帖子,心虚道:“可否托病不去啊。” 金典见他有些害怕,安慰道:“我想他只是想看看你是何等样人,贤弟但去无妨。” 贺然知道自己以后没好日子了,他真想立刻回到归月山庄。等晴云公主出去,金典凑过来,偷偷摸摸递给他一份拜帖道:“你看这个。” 贺然心情烦闷,不满道:“你又不是不知我看不懂。”因跟金典已情同兄弟,说话也就随便了。 金典醒悟过来,笑道:“哈哈,是我的不是,卜师今晚要宴请你。” 贺然见他脸上有暧昧之色,看了看他手中粉红的帖子,问道:“女的?” “当然,美艳不可方物,你难道不知暖玉夫人?” “呃……,不知,你还嫌美女害的我不够啊,我已经神神叨叨的了,再弄个神神叨叨的女卜师,我非疯了不可,还是不见的好。”贺然没好气的说。 “不见是万万不可的,暖玉夫人地位超然,连大王都敬她三分,嘿嘿,贤弟一定要去。” 贺然见他神色几近龌龊,想到他故意避开晴云公主跟自己谈这件事,小声道:“我怎么看你不像让我去见卜师,而是让我去逛青楼?” “咦?暖玉夫人艳名远播,你果真不知?”金典大感奇怪。 “啊……?”贺然印象中的女巫师不是守身如玉的少女就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好像和男人上床之后就法力大减了,艳名远播的还没听说过,难道她参的是欢喜禅? “呃……,我自幼跟师傅在山中学艺,出师之后一直呆在归月山庄,世间诸事少有听闻。” “哦……,原来如此。”金典不再怀疑,小声道:“历代卜师皆不婚嫁,但男女之事却很随意,你若应对得当,说不定能一亲芳泽。” 贺然还是原装处男,之前从未曾涉足色*情场所,这一方面是他洁身自好,更主要的还是怕染病,所以对这艳帜高张的女卜师并不感兴趣,调侃道:“你有意避开公主嫂嫂说此事,莫非也是这暖玉夫人的入幕之宾?” 金典酸溜溜道:“晴云从不管这些,只是愚兄乃一俗人,不入暖玉夫人的法眼。” “你不是说她很随意吗?” “是对她欣赏之人随意,你当卜师府是烟花青楼吗?非奇才异士根本不会受到邀请,二王子好色成性,也只能望门兴叹。” 贺然有了点兴趣,问道:“她真能预卜吉凶吗?” “这个自然,赵国每有大事,大王总要招她商议。” “如此我倒要见见她。”贺然对占卜之事颇为好奇,以前就对周易很感兴趣。 爷爷有个精通周易的好友,贺然叫他穆爷爷,一次他给邻居一个上初中的孩子卜卦,说他这些天有血光之灾,尽量不要乘车远行,过了几天那孩子的学校组织去旅游,孩子家长对周易卜卦半信半疑,有心不让他去,可那孩子出游心切,最后还是去了,结果返程的途中遇到车祸,全车人只死了他一个。 还有一次,穆爷爷一个朋友的儿子高考后突然失踪了,一家人找了两天都快急疯了,求穆爷爷给算一下,算完后穆爷爷告诉他们:孩子没危险,在东南一千公里以外的地方。那家人都不相信,按说那么大的孩子不可能被人拐走,可不是被拐他无缘无故他跑那么远干吗? 过了些天那家人快绝望时,孩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原来他和同学约好高考后出去旅游,因为怕家里人不同意,想留封信不告而别,可光想着考试和玩了,慌忙间把信夹在书里忘拿出来了。他们旅游的地点正好是东南一千三百里的地方。 贺然认为科学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卜卦这种拨筮草、扔铜钱貌似荒唐的行为,却往往能捕捉到扑朔迷离的命运踪迹。玄学自有玄学的奥妙,正因为太过玄奥,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所以容易被人利用,比如马路边那些两块钱算一次的“大师们”。 晚上,贺然怀着好奇与敬畏的心情在金匀等人的护卫下前去赴约,卜师府占地很大,屋舍却不多,这有点像苏夕瑶的住处,贺然被领到一处雅致的小楼内。 看到暖玉夫人时贺然觉得有点热了,她大概三十岁的样子,虽不如苏夕瑶与竹音公主美貌,但玉润珠圆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尽的诱惑,成熟美妇的风情象熟透了的水蜜桃般让人食指大动,这是一个看一眼就让人想到床的女人,因为有金典的暗示更让贺然想入非非了,迫不及待的想要**了。 入座后暖玉夫人挥退了婢女,这让贺然更愉快了。 “贺大人相貌俊秀果然是人中龙凤。”暖玉夫人一双美目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贺然。 “夫人过奖了,夫人国色天香风姿卓著,皎皎如九天之月,柔柔若三月之风,在下得见仙姿实三生之幸。”贺然记得金典的提醒,努力表现着。 “贺大人嘴可真甜呢。”暖玉夫人含笑道。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贺然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讨好她。 “贺大人初展头角就轻折垂名数十年的筹圣,成为当世术数第一人,妾闻之惊诧不已,心中疑惑重重,不知贺大人可否见教一二呢?”暖玉夫人笑的虽妩媚,目光却透出一丝清冷。 这个贺然早有准备,把那个经过数次艺术加工的“师傅”对她讲了一边,暖玉夫人听完沉吟了一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得遇这样的师傅,贺大人真是福气啊。” 贺然心中一凛,他看出这美艳的妇人似乎并不相信他的故事。 “两月之前我卜得定阳不久将有屠城之灾,当时边疆战事未起,我只当卜算有误,后来边关告急,我仍觉定阳一时不会有事,所以未把此事对外人讲,听说大人智破奇兵后才知当时卜算无误,由此推知大人乃不入我卜象之人,此事妾还是第一次遇到,故以请大人前来一见,想当面为大人卜算,还望大人应允。” 贺然听她说卜出定阳有屠城之灾心中一惊,暗道这娘们真够邪门的,听她提出要给自己算卦,心里怦怦直跳,她要真算出自己是来自外星,那自己即便不被处死也得养在笼子里供人观赏,可如若拒绝岂不是不打自招? 他强自镇定的笑道:“能得夫人卜算,是下官的殊荣。”心中考虑着万一情势不好就先制住她当人质,只能拼一下了。 暖玉夫人神色肃穆的打开一只陈旧的木盒,里面分为两个格子,一个格子装着黑、白、红、蓝、绿五色彩石,另一个格子装着许多略小些的黄、紫石子,每块石子都莹润如玉,晶莹剔透。 暖玉夫人让他随意选取三块大的彩石,并把选出的彩石排成三角形,然后再任意抓一把黄紫的小石子撒在几案上。贺然按要求做完后,暖玉夫人先盯着杂乱无章的小石子看了一会,然后用拇指、食指、无名指分别按在贺然选出的那三块彩石上,闭目冥思起来。 贺然紧张的盯着她那娇美的玉脸,心中再无一丝旖念。不一会暖玉夫人就睁开眼惊疑的看着他,贺然暗叫不好,手偷偷的伸进袍内握住了绑在腿侧的短刀。 “大人果然是异人,此卜象竟是无解之象,真乃怪异。”暖玉夫人又盯着那些石子看了一会,确定无误后茫然的看着他。 贺然暗自松了口气,笑道:“下官立志躬耕田下,注定碌碌无为,不入卜象也属寻常。” 暖玉夫人轻轻摇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道:“贵如天子,贱如走卒皆可为卜。” “那依夫人之意,在下是何样之人?”贺然索性豁出去了,反问道。 “妾不得而知,不但如此,日后凡有大人参与之事,妾恐怕都难以卜算了。” “哈哈,夫人不必担心,我一旦脱身就回山村隐居,再不问世间之事,那时夫人又可算无遗策了。”贺然怕她害自己,再次表明了志向。 暖玉夫人听出了他话中之意,笑道:“一切自有天意,妾既知大人乃非常之人,自当依大人所愿,妾遣走婢女正是怕大人有不愿为他人知晓的密事。” 贺然听她如此说放下心来,道:“夫人善解人意,下官感激不尽。” “妾懒闻朝政,大人此番立下奇功,不知大王封了你什么官职?” “呃……,这个……,下官也忘记了。”贺然尴尬道。 “啊?”暖玉夫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随即笑的花枝乱颤,“妾还从未见过忘记自己官职的人,你这人真……。” 贺然见她笑的又娇又媚,心中发痒,趁机套近乎道:“是下官糊涂,所以夫人不必称什么贺大人了,还是称贺公子或直呼贺然即可。” 暖玉夫人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举起酒樽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敬贺公子一樽。” 放下酒樽,贺然投其所好的问起占卜之事,暖玉夫人并不隐瞒,笑道:“此乃我家传之术,若要学成多赖先天禀赋,计数撒落的黄、紫小石无甚玄奥之处,依其数目与分布,按律定出用哪根手指触摸哪块彩石,这都不难,寻常之人几日内即可学会,我曾多次找人试过,闭目时无一人能如我一般心有所感。” 贺然大感好奇,跃跃欲试道:“可否让我试试?” 暖玉夫人笑道:“公子不说,我也要让你一试呢。” 暖玉夫人让他先想好要卜算何事,然后依方才所做再做一遍,她看完贺然撒的小石子,命他把拇指、无名指、小指按在相应的彩石上。 贺然本来想占卜一下自己何时能回到归月山庄,可瞄了一眼暖玉夫人曼妙的酥胸他改变了主意,闭上眼睛后他拼命想象着暖玉夫人躺在床上的样子,最后心中没有什么感应,下身倒有感应了,他吓得不敢再胡思乱想,急忙睁开眼,讪讪道:“此术应与夫人一家血脉有关,外人看来不行。” 暖玉夫人见他脸上发红,问道:“公子占卜的是何事?” 贺然看她眼神微妙似是猜出了什么,大感难为情掩饰道:“我想占卜一下何时能回去耕田。” 暖玉夫人含笑不语,眼波流转的举樽邀饮。贺然没话找话道:“夫人家里人可会此术吗?” “妾并无什么家人,家母在我习得此术后不久即仙逝了。” 贺然见她全无那种形单影只的悲哀,看来早已接受了这种宿命,记起金典说的历代卜师从不婚嫁的话,他隐隐猜到她们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传承血统,广邀贤士应该是为了得到优良的基因,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成了被她选中的种马?想到这里贺然不但毫无反感,反而因少了顾忌而沾沾自喜起来。 酒至半酣,贺然看着愈发娇艳的暖玉夫人,不禁想起那句“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心猿意马之下,竟然把酒樽都碰倒了。 暖玉夫人看惯各色男人,见他这副德行哪里会不知他在想什么,含羞带怨的横了他一眼,话题一转,问道:“近日妾听闻有大臣向大王上书,谈及风化之事,贺公子可知道?” “未曾听说,他胡说了些什么?” “你这人,既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为何就断定他是胡说?”暖玉夫人虽在嗔怪,但脸上却难忍笑意。 “哈哈,我觉当今风化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他书中说,现今世风日下,**之风日盛,为防微杜渐,男女间应立些礼仪,减少彼此会面,尤其提到官员家的女子均应以纱遮面,以便日后推及民间女子……” “哼,果如我所料,一派胡言!”贺然忍不住插嘴道。 “你如何猜到的?”暖玉夫人诧异的问。 其实贺然听她提到有人言及风化,就想到了在这个男人掌权的时期,定会有人提出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变态思想,可这是根据掌握的历史判断的,自然不能解释给她听,心念一转,道:“我见公侯女眷多带面纱,所以想到会有人建议大王以法令推行之。” “哦,你说这是胡言,想必是不赞同了?”暖玉夫人秀眉微扬。 “当然不赞同,”贺然夸张的大声道,“假若夫人这般绝色女子都蒙上娇颜,世间会顿失颜色,我们这些男人活着还有何乐趣?”他不失时机的讨好着。 暖玉夫人被他的表情逗得忍俊不住,走到他面前用白嫩的手指在他额头戳了一下,娇嗔道:“就会甜言蜜语!”说着就势坐在他身边,“你就为这个不赞同?” 贺然闻着她身上诱人的体香,心神为之荡漾,成功在望了,他暗自警告自己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今晚能不能如愿**就看这最后的表现了,他嬉皮笑脸道:“自然还有其他缘由,不过这个是最重要的。” “还不快说!”暖玉夫人似嗔似怨的瞪了他一眼。 “哼,提出这种见解的男人自私无耻之极,他们没本事讨得美人欢心,就嫉妒我们这些风流倜傥之人……” 暖玉夫人刚听到这里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指刮着贺然的面皮,气道:“你这脸皮怎这般厚!” 贺然感受到她玉指的滑腻,他极力稳住心神,揣摩着她的心意继续道:“这些无能之人恐是担心妻妾跟别人跑了,才想出这等龌龊主意,如此做法全然不顾世间女子的感受,视女子如财物一般,接下来恐怕他们又该提出女人不可出家门了,哼,依我看来**多是男人之责,女子如艳丽之花,若无淫蜂浪蝶哪来淫邪之事?不治蜂蝶反要遮花,那花岂不冤枉死了?男欢女爱,只要是你情我愿关他人何事?再者,贪花好色乃男人之本性,世间禽兽尽皆如此,这是为繁衍后代上天赋予他们的天性……” “亏你想的出,这种事竟和禽兽相比。”暖玉夫人抿嘴而笑。 贺然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说走了嘴,这里还没有“人是高等动物”这一概念,忙解释道:“我是看人与禽兽都有血有肉,且都分两性,故有此猜想。” “我看你比他们还要胡言乱语,不过前面所言大有道理。”暖玉夫人大有赞许之色。 “夫人何不上书大王,让男人也带面纱,看他们有何感想。” 暖玉夫人差点把口中的酒喷出来,好容易咽下酒,用手抚着酥胸喘息道:“你……你真是有趣,把朝议当作儿戏,男人若带面纱……”她想着那滑稽场面笑的说不下去了。 贺然看着她那因不胜酒力而透出红晕的俏脸,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感觉晕乎乎了,正所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暖玉夫人看在眼里,斜身靠过来把手里的酒樽送到他嘴边腻声道:“公子在想何事?” 贺然喝了口酒,胳膊上感受到了她酥胸的弹力,色授魂与道:“夫人之酒太过香醇,在下头晕目眩什么都想不得了。” 暖玉夫人眼角眉梢尽是春意,腻声道:“妾不胜酒力,有劳公子送我入内室。” 贺然早已心痒难耐,暖玉夫人话音未落,他就已把她抱了起来。暖玉夫人的闺房布置的温馨旖旎,贺然只是感觉如此,哪里有工夫细看,暖玉夫人玉体横陈,一双似要滴出水的美目含情的望着他。 贺然血往上涌浑身燥热,笨手笨脚的撕扯着暖玉夫人的衣裙,他这是第一次给女人脱衣服,偏偏又遇到这种罗带丝结的服饰,折腾半天不但没见到一点春光,反而因心急把罗带的活结弄成了死结。暖玉夫人气的哭笑不得,抬起纤足踹了他一脚,恨声道:“说起男女之事头头是道,真做起来却这般无用,还有脸自诩风流倜傥之人!”边说边无奈的自己宽衣解带。 贺然也不在意,嘿嘿笑着自己快速脱了衣物爬了上去。这种事他虽有扎实的理论基础,但毕竟从未实践过,暖玉夫人此时也看出他是初经床第,掐了他一把腻声道:“还当你是淫蜂浪蝶,原来是徒有其表。”少不得耐心的引导于他。 开始是暖玉夫人在教,贺然在学,可没过多久,师徒间的角色就发生了转变,娇啼婉转中的暖玉夫人暗想他这哪里是风流倜傥简直是荒淫无耻之极,在他的摆弄下自己这艳名远播的人都禁不住要脸红心跳。 贺然终于如愿以偿的**了,而且乐此不疲的连续失了好几次,第一次上阵就遇到暖玉夫人这种美艳成熟、知情识趣的尤物,只能用酣畅淋漓来形容他的感受。他不厌其烦的探索着她的神秘,享受着她的妙味,直到精疲力竭才搂着暖玉夫人滑腻的身子昏昏睡去。 第十四章 太宰寿宴 贺然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浑身舒泰,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爽,回想昨夜之事犹如一场春梦,伸手去摸,暖玉夫人已不在身边,他慵懒的睁开眼猛然发现外面都快日上八杆了,想起竹音公主那里还有一帮学生等他上课呢,吓得他匆匆穿衣洗漱急忙向外跑,在门口险些撞上欲进门的暖玉夫人。 “慌慌张张的跑什么?”暖玉夫人嗔怪的在他额头戳了一下。 贺然想起她昨晚在榻上那曼妙风情,不禁咽了下口水,回道:“竹音公主要下官每日去她那里教授棋艺,今日起得晚了,定要被责骂了,故以着急赶去。” “还下官下官的,”暖玉夫人不满的瞥了他一眼,“你倒真会挑,我刚得知你来自苏夕瑶隐居之处,不想你还与竹音公主有瓜葛,果然是风流倜傥之人。”暖玉夫人嘴角略带嘲讽道。 “我哪里和她有什么瓜葛,是她非要纠缠于我。”贺然委屈道。 “哼!去吧”暖玉夫人看他那可怜相忍不住想笑。 贺然跑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小声道:“夫人府上的美酒甜美无比,下……在下今晚还想再来饮些,不知夫人可方便。” 暖玉夫人玉脸飞红,啐了一口道:“馋嘴的小滑头!还不快滚。” 贺然不知她是否应允,不甘心的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蹭,暖玉夫人红着脸瞪了他一眼,道:“明日再来,快滚!” 贺然初尝禁果,若不是惹不起竹音公主,他恨不得立刻就拉暖玉夫人入房,听她说明日才能来,心里老大不情愿,可又不敢强求,无奈只得离去。 门口金匀等亲卫早已等侯多时了,见他出来金匀凑过来,小声道:“竹音公主方才已派人到统领府找大人了。” “你们为何不进去找我。” 金匀一咧嘴,“卜师府漫说是我们,公子来了都不一定能进,我们跟看门之人说了几次,人家都不给禀报。” 贺然来到竹音公主那里时,一群学生都已等的不耐烦了,出乎意料的竹音公主居然没有责骂他,不过俏脸含霜直至午间众人散去都不曾笑过一次,贺然心知她这次是真生气了,想要随着众人偷偷溜出去时,竹音公主已冷冷的站在他面前。 贺然感觉她跟冰雕一样浑身散发着寒气,为争取从宽处理,主动认错道:“公主息怒,都怪小人懒惰,贪睡误了时辰,下次再也不敢了。” 竹音公主目光如剑,娇声哼了一下,贺然觉得自己这师傅当的真够窝囊的,不但是义务教育,还得看学生脸色,受学生的数落。见她不说话,只得赔笑继续劝慰:“公主保重贵体,小人知错了。” 竹音公主咬着樱唇又盯了他一会,终于冷冷的开口道:“卜师府的饭菜可是比我这里的更合贺大人口味?” 贺然急忙摇头道:“公主府上的菜肴美味无比。” “那你为何在我这里每次都食不甘味,择机就逃,在卜师府却吃了整晚?” “这……”贺然不知如何回答了,心道,人家那里饭后的娱乐项目是上床,你这里是弹琴,能一样吗?可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说出口啊。 “哼,再敢因此来迟,我就让你在这里吃上十天半月!”说完拂袖而去。 贺然望着她的背影,心里骂道:你可真够歹毒的,还十天半月呢,吃个三五天恐怕我小命就没了,真是欺负人没够啊,生气你也给我来个三陪啊,我一定也在你这里吃一晚。想到这里他都被自己这下流的想法吓了一跳,经过昨夜欢愉,怎么遇事总爱往那方面想? 在去往太宰府庆寿的路上,贺然与金典并马而行,金典别有意味的小声问:“贤弟昨夜睡的可安稳?” 贺然嘿嘿笑道“不甚安稳。” 金典用马鞭在他肩头打了一下,酸溜溜道:“便宜都让你小子占了。” 贺然心中暗笑,他知道金典并非好色之人,也能了解他的心态,在世人看来,能得暖玉夫人青睐除了能一亲芳泽外,还代表着一种殊荣,是对这个人人才华的一种肯定。暖玉夫人如同一只仙桃,如果高高挂在枝头谁都够不着倒还罢了,可她明明就在让人触手可及之处,却又不是人人都能品尝,看着那些有资格享受美味的人大快朵颐,其他人自然嫉妒不已。还别说是暖玉夫人这样的尤物,就是那种在车站随意乱发的垃圾广告,当你看到周围的人手里都有时,也会想得到一份。 来至太宰府,家人禀报后,太宰赵宏满面笑容的出来恭迎晴云公主。看到这权倾朝野的太宰,贺然感觉有些以外,他的长相与神态与自己先前的猜测相去甚远,只能用“普通“来形容,他如果脱去官服走在街上保准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双方见过礼,赵宏和善的看着贺然拍着他的肩赞道:“贺大人青年才俊,初临战场就立下盖世奇功,有此栋梁真乃我赵国之福啊,他日老夫定当再向大王极力举荐!”然后又以仁爱长者语气叮嘱道:“今日不可耍滑,定要陪老夫多饮上几樽!” 贺然虽然洞察了他谋反之事,此刻听了这番言语也不禁生出亲切之感,这次他总算知道了什么是深藏不露。论演技,竹音公主虽在偶像派中一枝独秀,可和他这纯实力派的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贺然唯唯诺诺的谦逊了几句,赵宏向晴云公主告了罪,忙着又去招待其他人。此时庭院中已站了许多前来道贺的宾客,东一群西一伙的或高声寒暄,或低低私语。金典带着贺然四处闲逛,不时不把引荐给自己的好友,晴云夫人则被几个贵妇拉去了。贺然觉得这场景倒颇似随意悠闲的鸡尾酒会。 不一刻宾客到的差不多了,大家进入正堂入座,几位王子率众人给赵宏道了贺,酒宴正式开始,觥筹交错间上百人热语喧哗气氛甚是喜庆。贺然不喜这种热闹场面,但又不敢擅自离开,偏偏还有几个喜好术数之人,不时过来讨教,弄得他不胜其烦。 酒过三巡后一群歌姬舞女入场表演,贺然初次见到这里的歌舞,起初还有些新奇感,可看了一会就没了兴致,以前那种灯光场景美轮美奂的大型文艺晚会他都看腻了,何况是这种乏味的轻歌曼舞,看到有些宾客离席走到堂外,贺然也忍不住想出去透透气。 庭院内灯光如昼,业已恢复了先时的鸡尾酒会局面,不过少了大声喧哗之声,人们大多都是低声私语。贺然四下看看,发现暖玉夫人在假山边正几个儒雅之人谈笑,他忍不住想要凑过去,没走几步听到后面有人唤道:“你且站住。” 他听出是竹音公主的声音,心中不禁叫苦连声,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她主动找上自己,摆明是在害他,看来她心中的恼恨还未消除。贺然无奈的转过身,尽量和她保持着距离,笑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竹音公主走到他身边,甜甜笑道:“贺大人难道不喜歌舞吗?” 她笑的越甜贺然越害怕,退开几步道:“小人不是不喜,只是有些气闷,出来舒缓一下。” 竹音公主见他露出紧张的神色,粉脸露出得意之色,瞪了他一眼低声道:“看你还敢不敢惹我!” 贺然见边上有人注意到他俩,偷偷挤眉弄眼道:“公主就放过小人吧。” 竹音公主见他怕了,这才高声呵斥道:“明日早来我府教习棋艺,去吧。” 贺然听到她的呵斥声总算舒了口气,想想自己混成这样真够贱的,刚要退下,见赵宏陪同二王子从堂内出来,似是要送他出门,贺然想转身避开,可赵宏却高声道:“贺贤侄怎不再多饮几樽?” 那二王子本没看到贺然,闻言停住脚步,对他呼喝道:“你过来。” 贺然心里暗骂赵宏阴险,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周围的人看出有热闹可瞧,都围拢过来。二王子醉眼歪斜的睨视着贺然道:“我闻你贪淫好色,我府中倒有几个**荡妇,就赐与你做妻妾吧。” 旁边众人哄然大笑,那些因苏夕瑶之故而记恨他的,更是在一旁高声叫好,竹音公主则嘴角略带鄙夷的看着他,贺然当众受辱虽恨不得一脚踢掉他的中腿,脸上却平静如初,躬身道:“多谢二王子厚爱,小人无功不敢受赐。” “嗯?你火烧西屏奇兵,不是立下大功了吗?不用推辞,我明日就派人把那几个**给你送去,哈哈哈……” 人群中一些正直官员听的直皱眉,作为储君这样对待有功之臣太令人心寒了。贺然恨的紧咬牙关虽不敢出言顶撞,可也不肯忍气吞声的答应下来。二王子寻到机会,发威道:“你要抗命吗?” 贺然正在为难之时,暖玉夫人走到二人中间,笑着对二王子道:“二王子贵为储君,当洁身自好以为万民表率,府中何来**荡妇?莫非是在打趣贺大人吗?” 二王子被问的一愣,觉出自己言语有失,虽怪暖玉夫人多事,可因她地位尊崇,不敢不敬,忙顺着暖玉夫人给的台阶笑道:“还是夫人机智,我方才正是与之相戏” 暖玉夫人眼波流转,指着贺然对二王子道:“二王子日后万不可随意与贺大人相戏,我昨日给贺大人卜算过,他乃一煞星转世,日后定成绝世凶人,害他之人必受其害,辱其之人必受其辱。” 众人闻言都吓了一跳,不自主的向后退开了几步,二王子的酒也醒了一半,瞪大眼睛看着贺然,暖玉夫人的卜术大家是知道的,她既这么说定然不会错。 贺然明白暖玉夫人这是有意相护,心中无限感激真想立刻就亲她几口,为表示自己带有煞星的血统,他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阴戾的神情。 暖玉夫人转脸对贺然道:“贺大人是不宜给人拜寿的,妾未曾想你今日会来太宰大人这里,故昨日未提此事。” 贺然心中暗暗为她喝彩,暖玉夫人说瞎话的水平和自己有一拼,瞻前顾后、虚实结合、完善细节这才是说谎的最高境界。见涉及到自己的安危,一直半信半疑的赵宏脸色都不自然了。 贺然配合的作出愧疚状,躬身对赵宏道:“小人确是不知,这就告辞。”他话音未落众人已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贺然走了几步,回头对暖玉夫人道:“昨日夫人所讲化解先天煞气之法,小人多有不明之处,还望夫人再加指点。” 暖玉夫人见他有杆就往上爬,不觉好笑,宾客中一个胆小之人道:“望夫人勿辞辛劳,早日帮贺大人化解身上煞气。” 一个刚才随二王子出言羞辱贺然的人趁机献媚道:“正是正是,寿宴已毕,夫人今日就辛劳些,帮帮贺大人,煞气缠身久了恐对贺大人身体不利。” 贺然说那句话的本意一方面是帮暖玉夫人把谎话说圆,一方面是为日后去卜师府做个铺垫,没想到这二人竟如此帮忙,心中欢喜,赞许的看了二人一眼,众人见他二人得到“煞星”的赞许,哪里肯落后,纷纷代贺然向暖玉夫人软语相求。 暖玉夫人见状哭笑不得,事已至此只能把戏唱下去了,她无奈的辞别了赵宏,带着刚出炉的“煞星”上了自己的马车。 第十五章 明谋相害 贺然刚坐下,暖玉夫人就狠狠在贺然腿上掐了一把,贺然则趁机握住了她那只柔滑的玉手,因车外有人二人都不敢出声,马车驶出一段,暖玉夫人才恨声道:“不知死的东西,替你解了围还不快滚,多什么嘴!” 贺然抚摸着她的手,感激道:“多谢夫人相救,我一会定要好好报答夫人。” 暖玉夫人自然明白他那“报答”的含义,羞得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可这却惹来了贺然更多的侵袭……。下车时暖玉夫人已被弄得娇体酥软,进的屋内哪里还有力气反抗,直接就被贺然抱到了香塌上。 有了昨晚的经验,贺然此时更加如鱼得水,加上对她心存感激,从轻怜蜜爱到恣意驰骋极尽能事,直“报答”到佳人求饶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暖玉夫人香汗淋漓娇喘细细的偎在他怀里,贺然看她潮红的粉脸上满是畅美之意,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在她耳边甜言蜜语了一会,想起太宰府之事,由衷的赞美道:“夫人真是聪慧,这煞星转世为绝世凶人之说无疑给了我一张护身符,哈哈哈,日后看谁还敢害我!” 暖玉夫人按住他那只在自己身上使坏的手,可遍体酥麻无力阻止它的活动,红着脸叱道:“先把你的臭手拿开!” 贺然听话的把手移到她柔软的腰肢上不再乱动,暖玉夫人媚眼如丝的看着他腻声道:“你本就是绝世凶人。” “啊?你昨日不是说我不入卜卦吗?难道这真是卜算出来的?”贺然对她的玄秘之术不敢掉以轻心。 “你乃闺中的绝世凶人。”暖玉夫人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 贺然见她是耍弄自己,咬着牙压在她滑腻的玉体上,发狠道:“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绝世凶人的厉害!”说着不顾暖玉夫人的哀求,一双手无所不至的活动起来,室内霎时春光无限。 等贺然心满意足后,暖玉夫人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不依的在他肩头咬了一口,恨声道:“这也是你那师傅教的?” 贺然哈哈笑道:“这些是夫人教的,只是小弟天资聪颖,悟性奇佳,能举一反三而已。” 暖玉夫人气的用粉拳无力的捶了他一下,啐道:“你比最坏之人还要坏上百倍!” 贺然心情舒畅,深情的在她嫣红的玉颊上亲了一口,道:“夫人真是我命中的贵人,哈哈,我日后无忧了!” 暖玉夫人皱眉道:“你不可如此轻心,煞星之说虽可吓住胆小之人,可人心贪婪,为谋功利不惜以命相搏者大有人在,他们自然不会敬鬼神惧卜语。” 贺然深知人性之恶,叹了口气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无权无势,即便明知有人害我也无力自保,唉……”说着看了一眼她峰峦起伏的玉体,坏笑道:“世事难料,得欢愉时且欢愉才是正理。” 暖玉夫人吓的慌忙躲避,娇嗔道:“你再欢愉我就没命了!” 因心中记挂要去竹音公主那里授课,贺然早早就起来了,暖玉夫人娇慵的睁开眼,不满道:“可是又去竹音那里?” 贺然哭丧着脸道:“正是。” “你日后给我躲她远些。” 贺然答应着在她滑润的玉颊上亲了一下,心里却道:能躲我早就躲了,你当我愿意见这笑笑就能置人于死地的野心公主啊。 来到公主府,贺然见堂上只有竹音公主一人,施礼后笑道:“小人谨尊公主之命,今日特意早来。” 竹音公主淡淡道:“迟早都无妨了,其他人都不来学棋了。 贺然诧异的问道:“为何?是小人讲的不好,还是他们觉得此棋无趣? 竹音公主并不回答,咬着樱唇不停上下打量着他,仿佛从未见过他一般,贺然心中有些发毛,赔笑道:“公主为何这样看着小人?” “你果真是煞星转世?”她疑惑的盯着贺然不答反问。 贺然立刻明白了那些人不来的原因,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谁敢跟煞星学艺啊,他作出困苦的神态,叹息道:“小人不知,既暖玉夫人这样讲多半如此,唉……” 竹音公主起身走到他身边,在他身上嗅了嗅,眯起眼道:“暖玉夫人可是在她香榻之上指点你如何化解先天煞气的?” 贺然当即否认道:“怎会在榻上,自然是在厅堂之内。” “那你身上这香气……” “哦,夫人焚了许多香,此乃其中一项化解之法。”贺然流利的回答。 “呸!你当我连熏香之味与香粉之味都分不出吗!”竹音公主抿着小嘴瞪着他。 “呃……,我当时没看到夫人往香炉内放的是什么,或许化解煞气须焚香粉也未可知。” “还要狡辩!”竹音公主气的推了他一把。 贺然知道骗不过她,低着头站在那里不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竹音公主哼了一声,道:“我不管那暖玉夫人是否在帮你装神弄鬼,即便你真是煞星转世我也不怕!” 贺然真服了她,屈服道:“小人就算真是煞星也不敢加害公主。” “算你懂事!”竹音公主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也不可加害我府中之人。” 贺然好悬没笑出声来,看来她对煞星之说还是心存忌惮的,连忙答应道:“是是是,小煞记住了。” 吃晚饭时,金典挥退奴婢,小声问起昨晚之事,贺然见晴云公主眼中有不安之色,笑着把实情说了出来,晴云公主听罢抚胸长出口气,笑着对金典道:“你这兄弟越来越有本事了,暖玉夫人竟然都肯为他说谎。” 金典哈哈笑道:“贤弟啊,如今定阳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你,真所谓一夜成名天下知啊!” “唉,事与愿违啊,小弟最怕的就是出名,照此下去脱身更无望了。”贺然吃不下饭了。 “你别发愁,我们已商量出一条计策,可让你先离开定阳。”晴云公主安慰道。 “哦?是何计策?”贺然兴奋的问。 “你现在是先察士……” 贺然想起自己被封的正是这个官,忍不住问道:“这是个什么官?”金典夫妇笑着给他作了解释,贺然这才清楚所谓先察士其实就是中等级别的军事参谋。 “我们想让世伯定国公上书大王,把你要至帐下,到了定国公手下事情就好办了。” 贺然大喜,道:“此计甚好!小弟在定阳一刻都不愿呆了,兄长这就派人去找定国公说明此事吧。” 金典笑道:“此事急不得,怎也要等你上任之后再说,你此时尚在闲期,定国公召你不合法度。” 贺然虽有些失望,但总算有了指望。自此他开始扳着手指度日,盼着早些上任。好在能隔三差五的去暖玉夫人那里化解一下“煞气”,倒也不算难挨。唯一让他头疼的是那竹音公主,不知她又从哪里找来了几个胆大的同学,依然要他每日去讲棋,贺然真搞不懂她到底是何意,若说她真想学棋吧,上课时就属她最不专心听讲,若说她无意学棋吧,偏偏棋艺增长最快,自己教的稍出纰漏她就能看出来。弄得贺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比教苏夕瑶时还要用心。 这日贺然与金典正在闲谈,家人来报:新科武魁云野求见。贺然听到云野的名字微微一愣,不知此人是否就是当日杀散盗贼的那个云野。金典吩咐家人请他进来,扭头对贺然道:“此人武技高强,最后两场赢得极为精彩,兄弟你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前些日赵国每年一次的武愧选拔开场,竹音公主给贺然放了假,他跟着金典看了几场,后来穷于应付那些向他讨教术数的达官显贵就没再去看。 不一会家人带着那云野来到堂上,贺然一见正是那日遇到之人,哈哈笑着道:“云兄别来无恙!” 云野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他,笑道:“不想在此处相遇,贺兄一向可好?” 金典见他二人认识,让云野不必多礼,问起缘由,贺然笑着说:“兄长可还记得我先前所讲,来定阳途中遇劫匪之事?这位云兄正是当日搭救小弟之人。” 金典闻言欣喜,拉着云野道:“多亏云禁剑出手,否则我这兄弟当日可要命丧贼手了,金某定当厚谢。” 云野躬身道:“贺兄侠肝义胆,小将甚为钦佩,举手之劳大人无须挂怀。小将日后在大人帐下效劳,望大人多多指教。” 贺然茫然的问道:“禁剑是作什么的?” 云野听他这么问有点发傻,金典笑道:“我这兄弟不通官制,云辖制切勿多心。”然后对贺然道:“禁剑乃王宫禁卫副统领,云禁剑文武双全,深得大王赏识,才得此要职。” “哦,小弟恭喜云兄,晚上小弟做东,去酒楼痛饮几杯如何?” 不等云野开口,金典责备道:“这是何话,何用去酒楼,你我兄弟理应在府中设宴款待云禁剑。” 云野得上司如此厚待自是大喜过望,贺然又提起当日遇贼的窘态,三人哈哈大笑了一场。酒宴之上云野对贺然火烧敌兵之事赞不绝口,三人惺惺相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无论你是煎熬还是享乐,时间是不会停歇的,贺然终于盼到了上任的日子,金典告诉他定国公的奏折一两日内就会送到大王那里,这让他欢欣雀跃。 因无战事,先察这职务很是清闲,这个品级根本上不得朝堂,贺然跟一群大大小小的先察在明策府内除了闲聊就是闲聊,不过这却把他累坏了,因为这些人不是问术数之学就是探寻煞星之事,弄得他跟开新闻发布会一样。 晚上贺然来到卜师府,他最早对美艳成熟的暖玉夫人有的只是**,此时却已经因欲生情了,即将离别怎么也要看望一下,他不敢说出逃跑计划,只能在榻上对她百般怜爱。 云收雨散之后,暖玉夫人压在他身上,似有察觉的盯着他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贺然抚摸着她滑腻的肌肤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 “你不愿说就罢了。”暖玉夫人拍开他的手,千娇百媚的白了他一眼。 “先察大人今日上任滋味如何?” 贺然大吐苦水,把受的罪跟她说了,暖玉夫人不屑的哼了一声,道:“食国家俸禄,却整日谈这些闲事,我且跟你说,近日番疆定有大事,他们到时就无心缠你了。” 贺然一惊,坐起身抱着她问:“你是说定国公镇守的地方?” “嗯,卜象于赵国不利。”暖玉夫人皱眉道。 “你可曾告知大王?” “不曾。”暖玉夫人漠然道。 “为何?”贺然心悬定国公安危,有些着急。 “大王不日即将归天,二王子当权赵国指日将亡,我不愿辅佐这贪图酒色的昏君。”暖玉夫人眼中露出寒意。 这些消息太过惊人,贺然心中有些慌乱,问道:“赵国若亡,你有何打算?” “我想去西屏,日后一统天下的非西屏莫属,你可愿随我同去?”暖玉夫人眼中满是期盼的望着他。 贺然茫无头绪,叹道:“我烧了人家的奇兵,他们岂肯容我,再者苏小姐与金统领……” 暖玉夫人在他胸前捶了一下,嗔道:“到了此时你还不忘那苏夕瑶,你可有办法救的他们?你若随我去西屏,烧奇兵之事我自会想办法为你开脱,西屏要倚仗我的卜术,谅也不会为难于你。” 贺然默默的躺回床上,他不可能抛下苏夕瑶和金典随暖玉夫人去西屏,可在风雨飘摇的赵国,正如她说的,自己谁也救不了。 “姐姐何时去西屏?” “边疆失守之时,你随我去吧。”暖玉夫人捧着他的脸柔声道。 “苏小姐对我有活命之恩,我不能一走了之。” “你莫要真把自己当成煞星转世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兵荒马乱你如何保命?”暖玉夫人幽怨的看着他。 “贺然虽身无长处,但尚知情意二字,若是姐姐换作苏小姐,我一样会舍命相报,一切但凭天命吧。”贺然温柔的看着她。 暖玉夫人动情的拥着他,轻声道:“生死之间乃见真情,苏夕瑶死亦无憾了。” 贺然惊的坐了起来,失声道:“她死了?” 暖玉夫人不无妒忌的咬了他一口,嗔道:“这般着紧她!我是说她即便死了也无憾了,这样的话你也听不懂吗?” 贺然松了口气,不好意思道:“我心中乱的很,未曾听清,还当你卜算出她丧命了呢。” “你当我无所不知啊?不过边疆之事你切莫要对他人讲,金典那里也不要讲。” “姐姐放心,小弟深知此事关系姐姐安危,唉,就是跟他说了我那兄长也不会舍赵国而去,说不定还会把此事告知大王。” “嗯,事发还有一段时日,你好自为之吧,万事不可强求,走投无路时就来西屏,我会为你打点。” 贺然苦笑着点点头,两人心知来日无多,一夜抵死缠绵,暖玉夫人更是曲意逢迎极尽柔婉。 第二天贺然整日心神不宁,熬到散班回到统领府时,金典神色紧张的把他拉到书房,恨声道:“事情不妙,今日上朝,太宰上奏说你乃栋梁之材,保举你到肃王那里升任谋察,大王已准奏了,唉!被他抢先一步!” 屋漏偏逢下雨天,太宰这是明着害自己,该来的终于来了,贺然只是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金典低声道:“你连夜逃走,只是不要回归月山庄。” 贺然叹了口气道:“兄长让小弟去哪里?我走了你岂不要受责?” “顾不得那些了,天河府世代功勋,加上有公主的关系,大王怎也不会杀了我,我派人护送你去朝都暂避一时。” 事到临头贺然反而平静了,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明日晚上去酒楼喝酒,假作酒醉,随便杀个无赖之人,然后畏罪而逃,如此兄长就不必担太大罪责了。” 金典皱着眉头有些担心的说:“你不擅搏击,万一杀人不成反被其害岂不……” 贺然笑道:“兄长放心,我大可拣个体弱之人下手,有心算无心定可得手。”话虽这么说,但想到杀人贺然心里很是发虚。 “如此不妨一试,事成后我暗中派人助你出城。” “兄长可否让公主给苏小姐写封书信,让她接信后立即来朝都找我。” 金典只当他是儿女情长,笑着答应了,二人又谋划了一番,贺然才心事重重的回去睡了。 翌日中午,贺然刚用过午饭,竹音公主就派人把他接到府中。进入雅室见竹音公主背对房门俏立屋中,贺然上前施礼,竹音公主缓缓转过身,面带凄然之色,摇头道:“你死到临头也不肯来找我。” 贺然垂首道:“在下乃卑微之人,不敢劳动公主。” “你可知我为何在赵国久居不去?”竹音公主恨恨的瞪着他。 “小人不知。”贺然心中一动,难道她是为自己才留在这里的?他虽自负但还没到自恋的程度,知道她对自己不会有那么深的情意,她若真是如此用心良苦的要招揽自己,到了朝都想不投靠她都不行了。 “好,甚好!”竹音公主把一个卷轴摔在他怀里,叱道:“你给我看仔细了!” 贺然展开卷轴,见是一丝帛字卷,装裱异常精美,后面盖有一个硕大的朱红印章,上面的字虽多不认识,但却发现写有自己的名字,他正迷茫之际,竹音公主娇嗔道:“自你火烧西屏军,我就料到太宰与肃王不会饶你,暗中派人向父王求来一道诏书,以备不时之需,可你……!” 贺然听说这就是所谓的圣旨,皱着眉仔细观看,想多辨认出几个字,竹音公主还当他是思忖诏书内容,叱道:“让你去教太子术数也这般为难吗!” 贺然总算知道了诏书内容,心中大喜,为了使表情有连续性,忧虑道:“小人是怕大王不允……” “哼!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先察,赵王怎会因你这微不足道之人而落下抗旨之名?”竹音公主满脸不屑。 贺然彻底放心了,这可比畏罪潜逃好多了,金典也少了许多麻烦,急忙深深施礼道:“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小人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竹音公主等的就是这句话,露出能把人甜晕的笑容扶起他,娇声道:“不必多礼,你乃难得之才,我自不能眼看你被奸人所害,你且回去,我这就让宣旨官去见赵王,此地不宜久留,明日你即随我赶去朝都。” 贺然千恩万谢出了公主府,欢天喜地的去找金典,金典听后也是欢喜不已,贺然想到暖玉夫人的卜语,拉着金典的手嘱托道:“小弟走后兄长要多加保重,一切以家人为重,再遇战事切不可如在边疆时那般不顾生死,敌势难挡时应先保全性命,日后再图破敌良策。” 金典拍拍他道:“只管安心前去,愚兄非是鲁莽之人,兄弟不必为我忧虑,晴云给世妹的信已派人送出,用不了多久你就可和她在朝都相会了。” 贺然看着这个豪爽坦荡的汉子,心中不禁苦楚,几番想把实情告诉他,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他愚忠的观念。 第十六章 避祸朝都 当天下午贺然就得知了赵王已应允他去朝都。他先来到卜师府,暖玉夫人正在为他的事发愁,听他说了竹音公主出手相救一事后,沉吟良久才道:“只得如此了,且解燃眉之急吧,这竹音公主虽是女流却非安分之人,你莫要受她迷惑,时机成熟我派人接你去西屏。” 贺然与她依依惜别,出了卜师府又去见了云野一面,这些日他与金典、云野经常欢聚畅饮,三人甚是相投,他因与云野年纪相当,混的早已不分彼此。他悄悄把云野拉到无人之处,直截了当的说:“若遇战乱,你不要管王室安危,给我保护好兄长,若兄长有事我定不饶你!” 云野听他无端说起这些,笑道:“又来胡言,我听闻你要去朝都,可有此事?” 贺然点头道:“确有此事,明日就起程,晚上你来兄长府上,咱们痛饮一番,你记牢我方才说的话,但不可对兄长提起。” 云野见他神色郑重,素知他鬼点子多,不禁起了疑心,贺然不让他多问,扔下满腹狐疑的云野转身离去。 当晚三人喝的酩酊大醉,均知自此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贺然更是满腹愁苦,饮至最后不禁潸然泪下。 第二天金典对他再三叮嘱后上朝去了,不久竹音公主派来接他的车驾就来到了统领府,晴云公主千叮咛万嘱咐的把他送出门。贺然还未登车,王宫方向忽然传来丧钟之声,晴云公主霎时面色惨白,大叫了一声“父王!”就昏厥过去,众仆妇慌忙把她抬进府中。 贺然与她亲如姐弟,自然不肯就此离去,在晴云公主屋外焦急的来回走动,良久晴云公主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来,看到贺然还未离去,颤声道:“你还不快去!” 贺然不禁眼圈一红,施了一礼,“小弟去了,公主多多保重。” 晴云公主含泪点点头,等他离去才强撑着命人备车去赶往王宫。 车队返回竹音公主的府邸时,她早已焦急的在门前等候,见到贺然他们回来,一刻也不耽搁,上了自己的车驾,奔向城门。 紧赶慢赶他们还是迟了,刚到城门口就被一队禁卫拦了下来,贺然与竹音公主下车来到前面,见是那平素跟随二王子的玉面文士站在车驾前,贺然赴筹圣之约那天就注意到了他。竹音公主粉面一寒,喝问道:“石罡,你为何拦我车驾!” 贺然听到“石罡”二字,立时想起了以前小荷曾提起过这个名字,苏夕瑶就是因他背叛才心灰意冷的,贺然心中对他非但不憎恨,反而颇有感激之情,要不是他变心,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遇到苏夕瑶。 石罡笑着施礼道:“公主息怒,小人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无故拦公主芳驾,实是奉了二王子之命,不得已而为之。” “二王子这是何意?”竹音公主冷冷的问。 “这小人就不知了,二王子只是命小人请公主暂时不要离城。” “我若非要走呢?”竹音公主目光转厉。 “这……,公主万勿为难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公主垂怜。”他话虽说的客气,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竹音公主随手从身边护卫腰间抽出一把宝剑,寒声道:“再不让开,你信不信我立刻就杀了你!” 石罡退了几步闪到禁卫之中,赔笑道:“公主要杀小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不过王命难违,小人纵明知会死也不敢让公主离去。” 竹音公主一时也无计可施了,咬着樱唇想了想,道:“好,我且不走,倒要看看二王子有何用意,贺大人奉天子之召,你们闪开,让他出城。” “二王子有令,贺大人也走不得。”石罡答道。 “你!”竹音公主大怒,“好!既如此,有胆就擒我二人回去!”说着执剑就要硬闯。 正在此时,后面传来一声呼喝,贺然转头见金典带着一队亲卫策马而来,竹音公主停下脚步,看着金典道:“金统领来的正好,此人胆敢拦我车驾,我欲杀之,不知大人可会阻拦?” 金典笑道:“公主千金之体,何必与这些奴仆计较。”然后转头对石罡呵斥道:“公主乃天子之女,大王招待犹恐不周,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造次,还不快快给我滚开!” 石罡深知天河王府历代功勋,若惹怒了金典,恐怕连二王子都无法为自己出头,连忙深深施礼道:“大人息怒,是二王子命小人前来的。” “闭嘴!公主是何等样人?行走天下谁敢拦阻?二王子怎会下此无理之令!贺大人乃天子所召,大王昨日业已恩准其随公主前去朝都,二王子又怎会下违背大王之令,来人,给我拿下这败坏二王子声誉的混帐东西!” 石罡明知金典是故意栽赃,可哪里敢分辨,金典统领定阳内外防务,石罡带来的那些禁卫亦受他管辖,此时早已乖乖退到一边,把石罡晾在当场。 贺然暗赞金典这手玩的漂亮,怕戏演过头了,笑着说道:“此间恐有误会,金大人还是先不要为难他,带他回去与二王子当面对质为好。” 金典对石罡哼了一声,道:“若不是看在贺大人面上,我这就把你枭首示众,暂且把他押下,待我忙完公务再去见二王子。”说完偷偷对贺然使了个眼色,高声道:“列队送公主出城!” 贺然依依不舍的看了金典一眼,强忍泪水不敢多言,上车随竹音公主出了定阳城。 行不多远,竹音公主把贺然喊下车,贺然见她已换了一身粉红戎装,显的英姿飒爽别有一番诱人滋味,不待贺然开言,她就命令道:“速速上马,我们要尽快离开赵境。” 贺然正担心二王子会派人追赶,答应一声急忙上了马,二人在一群亲兵的护卫下舍了车驾向朝都方向疾驰而去。 朝都离定阳不是很远,第三天他们就进入了蔪国领地,竹音公主这才放慢马步与贺然并辔而行。贺然见蔪国境内村庄远比赵国那边密集,民众面色红润,也不似赵民那般面带菜色。笑着对竹音公主道:“天子果然是有道明君,治下百姓丰衣足食。” 竹音公主叹了口气道:“蔪国已无力再对外征伐,父王索性止兵息戈,百姓才得以富足,可天下皆虎狼,此地这份安逸料难长久。” 贺然陪她叹了口气,随即问道:“二王子何故连公主也要拦下?” 竹音公主哼了一声,鄙夷道:“此人好色如命,赵国落在他手里亡国只在旦夕间了。” 贺然惊讶道:“公主是说他要把你……” 竹音公主粉面微红,瞪了他一眼,贺然睁大眼睛道:“他怎会如此糊涂?劫持公主岂不是要犯众怒?” 竹音公主咬牙道:“色胆包天,他如今成了赵国之主,还有何事他不敢做!” 贺然没想到二王子会痴呆好色到这般地步,勒住马变色道:“我要回去!” 竹音公主猜出他的心意,秀眉微扬讥讽道:“你是要去救苏夕瑶还是那暖玉夫人?除了回去送死,你还能做什么?” 贺然神色坚定道:“此二人皆于我有大恩,我若贪生怕死袖手旁观与禽兽何异!”说着就要圈转马头。 竹音公主气的拉住他的马缰,叱道:“且慢!” 贺然对她拱了拱手道:“公主大恩大德贺然牢记在心,他日若有命在,定当粉身相报,恳请公主放我回去。” 竹音公主满眼怒意的瞪视了他一会,目光逐渐转为温和,柔声道:“二王子敢对我不敬是因看出天子势微无力伐赵。暖玉夫人通晓天命,受百官万民尊崇,二王子虽好色但畏鬼神,对她颇为忌惮,自不敢惹她。苏夕瑶之父定国公手握重兵,为赵国撑起半壁江山,二王子再胆大,也不敢对她胡作非为,是以你无须为她们担忧。” 贺然低头思索了一下,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关心则乱,险些白白送了性命,随即不好意思的对竹音公主笑了笑说:“多谢公主指点。” 竹音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做事这般鲁莽,亏我把你当贤才相待,我都怀疑那些西屏兵是**而死的了,真后悔为你费了这许多心思。” 贺然被她娇嗔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小人早就说过无德无才,公主非要把顽石当美玉我有何办法?” 竹音公主抿嘴而笑,“绝世凶人怎会是顽石?”说罢打马而行。 时值初夏,四野花艳草绿,微风醉人,贺然逃脱牢笼心情无比欢快,策马呼啸一扫往日忧郁。蔪国地域不广,不到一日就望见了朝都。 竹音公主用马鞭指点道:“朝都乃千年古都,历代屡经修建,城高墙厚,固若金汤!” 贺然望着余晖中雄伟庄严的古城,心中生出敬畏之意。朝都不但比定阳大了数倍,繁华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语,竹音公主的府邸紧邻皇宫,占地颇广,亭台楼榭极尽奢华,由此即可看出天子对她的恩宠。 竹音公主把他安排在一座小楼之内,即入宫拜见天子去了。 贺然独自躺在锦榻上,一会为金典与云野发愁,一会为苏夕瑶担忧,经竹音公主一说他倒不再为暖玉夫人忧心了,辗转反侧的折腾了半天,还是放心不下,金典与云野一时还不会有事,他最怕苏夕瑶不来朝都,暖玉夫人说番疆会出事,万一定国公有个三长两短,苏夕瑶就失去了屏护,他越想越不安,跪坐到书案前暗恨这里没有字典,拿起笔想“画”一封信,可想半天也不知如何表达。 恰在此时竹音公主回来了,见状笑着问:“贺大人可是要著书立传?” 贺然把她让到窗旁的几案处,倒上香茶,笑道:“为报公主大恩,我想写几篇治国之策,正要请公主帮忙。” 竹音公主闻言大喜,甜甜笑道:“算你还有些良心。” “公主且安坐,小人久不动笔,若遇不会写之字还要请公主指点。” 竹音公主只当他是谦逊,含笑端起香茶,道“贺大人可真会说笑。”可茶还没喝两口,贺然就拿着纸笔走回来,恭敬道:“请教公主,‘逃离’二字如何写?” 竹音公主险些被口中的茶水噎到,瞪大眼睛道:“这两字你不会写?” “小人说过,久不动笔,有些字生疏了。”贺然低着头道。 竹音公主疑惑的看着他,随手把那两个字写了出来,贺然并不离去,连着又问了几个字,才走回书案,没过多一会,又回来了,小声问:“‘安危’的‘危’字与‘即刻’的‘刻’字如何写?” 竹音公主脸上没有了笑容,冷冷道:“公子是久不动笔还是从未动过笔?莫非是在戏耍于我吗?”说着生气的推开他,走到书案前抓起桌上的纸,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大字:姐姐万安,自分别小弟无日不在思念,如今我已逃离定阳。就这么点字还多有写错之处,竹音公主愣愣的盯着那张纸半晌无言。 贺然心虚的凑过去,小声道:“小人想给苏小姐写封书信,可识字不多,才欺瞒了公主,公主海涵,若想听治国之策,小人日后尽言所知就是。” 竹音公主缓缓放下那张纸,盯着贺然道:“难道尊师教了你百般技艺就没教过你识字吗?哼!你何止在这一件事上欺瞒于我!你自己想想,自从相识你几时对我讲过实言!” 贺然早已想到自己不识字这件事瞒不过她,故作慌张的躬身道:“公主容禀,师傅之事小人确有隐瞒,只是有些事说来恐公主难以相信。” “哦?你且讲来,若再敢欺瞒,我定亲手杀了你!”竹音公主眯起眼,目光如剑的看着他。 “是,是,小人自幼尚在襁褓之中就被师傅收养,懂事后每日随师傅读书习字……” 竹音公主气的娇躯发抖,指着他道:“你!你……真气死我了,还敢说每日习字!” 贺然心中已有应对之策,不慌不忙的提起笔刷刷点点的写了一行汉字,递给竹音公主,道:“小人句句实言,只是下山之后才知师傅所教之字与世间所用之字并不相同,公主请看,此乃我以前习的字。” 竹音公主诧异的看着纸上那些古怪的字,见他写的字迹工整笔画流畅,比他方才所写不知要强多少倍,一看即知是下苦功练过的,她张了几次嘴才问出来:“这是何字?我怎么从未见过?难道是你师傅所创?” “小人自幼学的就是这种字,以为天下之字都是这样的,怎会想到问师傅这些?”贺然说的合情合理。 竹音公主坐在书案前呆呆的看着那些字,喃喃道:“尊师果是奇人……” 贺然见骗过了她,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装出紧张兮兮的样子,小声说:“还望公主为我保守秘密。” 竹音公主小心的把那张纸折好收在怀中,起身盈盈拜道:“竹音孤陋寡闻,方才多有得罪,公子见谅。” 贺然还了礼,嘿嘿笑道:“公主折杀小人了,小人斗胆求公主帮我把此信写完。” 竹音公主脸上顿时没了恭敬之色,撇嘴道:“你与你那苏小姐书信传情,我才懒得帮你呢。” 贺然低声下气道:“哪里是什么传情,我真是有要事相告。” 竹音公主哼了一声,秀眉微扬,笑道:“我若偏不帮你呢?” 贺然看出她故意戏耍自己,也就夸张的连比带划道:“那我就自刎而死,上吊而死,绝食而死,投河而死,服毒而死,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失去一个经天纬地的绝世贤才!” 竹音公主被他逗得娇笑不止,喘息道:“那……快快……一样一样死给我看!” 二人说笑了一会,竹音公主见他不时去看那封未写完的信,白了他一眼坐回窗前的几案,带着几分不悦道:“快去写你的信吧!” 贺然道了谢,趴在书案上写了起来,可不会的字太多了,最后来回跑的自己都嫌烦了,想想这样实在没什么意义,竹音公主不用猜都能知道信的内容,索性把纸笔都移到竹音公主那张几案上,竹音公主忍不住的笑。贺然不敢提及暖玉夫人的卜语,只是在信中一再请求苏夕瑶来朝都,谎称有要事与她相商,他虽想表达一下相思之情,可竹音公主每次都瞪着眼蛮横的让他删去。 最后他想让苏夕瑶托人照看一下他那块处*女地,竹音公主夺过笔,娇嗔道:“你想把送信之人累死吗?这等小事还要啰嗦!” 贺然这才发现因为字写得太大,写好的信纸已经堆了厚厚一摞,只得作罢,码好书信,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竹音公主道:“可否劳烦公主对下书人说我要送的是些书籍?” 竹音公主笑的险些岔气,亲自用锦缎为他把书信包好,命人连夜给苏夕瑶送去。 贺然揉着酸麻的胳膊,笑道:“多谢公主。” 竹音公主哼了一声,嘲讽道:“公子不再给暖玉夫人写封书信吗?邀她同来朝都再续前缘岂不更好?” 贺然脸上一红,讪笑道:“暖玉夫人对小人只是偶有垂爱,她地位尊崇,怎会把我放在心上。” 竹音公主明眸闪动,娇声道:“苏小姐那样心如止水之人你都能打动,暖玉夫人自当更不在话下,贺公子太妄自菲薄了吧。” 贺然见话题对自己不利,岔开道:“不知小人何时去见太子?” 竹音公主俏皮的眨眨眼,笑道:“他要学时自会召你,不过太子连正经典籍都无心去学,恐怕三五年内是不会学什么术数了。” 贺然清楚术数在此时还不受什么重视,开心道:“如此我倒清闲了,公主给我找的可真是一件美差啊。” 竹音公主冷哼道:“想的倒美,你方才已说过,要对我尽言治国之策,等我忙过这几日就来问你,到时若言而无物,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说完转身离去。 贺然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用起精神胜利法,心中暗道:算你狠,小心我扒了你的衣服!想到扒衣服不由想起被他扒过衣服暖玉夫人,暗自叹了口气,命人取来些酒,自斟自饮直喝到烂醉不醒。 接下来几日,竹音公主忙于应酬无暇理他,只是命几个亲信陪着他在朝都闲逛,贺然整日百无聊赖,唯一的收获是把那个与他有罅隙的婢女小来哄得不再记恨他了,同时知道了另一个婢女叫小去,小来负责迎客,小去负责送客,这让贺然笑了半天,看到了竹音公主调皮的一面。 第十七章 风雨飘摇 归月山庄,小荷兴冲冲的提着一个包裹跑进苏夕瑶的房间,沉思中的苏夕瑶不悦的嗔怪道:“慌慌张张的跑什么?” “公子托人给小姐送来些书籍。”小荷兴奋的包裹放到几案上。 苏夕瑶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随即蹙眉道:“他为何要送书籍来?打开。” 小荷巴不得的答应一声,解开了包裹,见是一摞纸,第一页上写着:姐姐万安,自分别小弟我日不在思念,如今我已逃离定阳。小荷惊喜道:“是书信!” 苏夕瑶心中欣喜,因小荷在场不便急着翻看,随口道:“还是那么不长进,一封书信写的比几本书加起来还要厚。” 小荷替他分辨道:“他已经长进很多了,离开前他哪里会写这许多字?” 苏夕瑶瞪了他一眼,责怪道:“都是你偷懒,若教他习字时勤勉些何至如此!” 小荷撅着嘴小声嘀咕道:“小姐明明知道是他不肯学,这时反来怪我。” 苏夕瑶无奈地摇摇头,笑道:“你们两个总是有理,去吧。” 小荷知她要看书信,不再多嘴,识趣的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忍不住又跑了回来,想探寻一下书信内容,进门见苏夕瑶还在原处面带愁容。 “小姐为何事发愁?可是公子还有危难?” “他暂居竹音公主府邸,有她照看,应无性命之忧。” “他怎又与那竹音公主扯上干系?”小荷有些不平道。 “竹音公主当他是贤才,刻意要笼络他。”苏夕瑶淡淡道。 “哦,小姐,他果然厉害,我先前只当他就会做些奇巧之物,没想到还会带兵打仗。” “唉,他胸中所学岂止这些,只是……” 小荷见她欲言又止,问道:“难道他还有惊人本领?” 苏夕瑶不置可否的叹息了一声,幽幽道:“不论他有多大本事,却只心在山野,如今偏偏卷入纷争不得脱身,真难为他了。” “我看他是心在小姐才是。”小荷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愈来愈放肆了!”苏夕瑶红着脸呵斥道。 小荷毫不在意,用眼瞟了瞟那堆书信,苏夕瑶轻哼了一声,道:“去看吧,言及你之处比言及我的还要多,此书应下给你才是。” 小荷喜滋滋的抱过书信看了一遍,笑道:“小姐,咱们明日就去朝都吧,我看他都快得相思病了。” 苏夕瑶啐了她一口,随即皱眉道:“前些天他就托晴云写信邀我去朝都,此番又亲自写信来,你也知他并非饶舌之人,莫非其间有什么缘故?” “他不是说有要事与小姐相商吗?” “糊涂,他与我能有何要事?这你也信他!” “终身大事岂不是要事?”小荷嘻嘻而笑。 苏夕瑶玉颊绯红,作势欲打,小荷笑着求饶道:“小姐饶命,小荷不敢了。” 苏夕瑶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复又看着那堆书信,思索道:“他此举真令我难解。” “这有何难,小姐到朝都当面问他一问不就清楚了。” 苏夕瑶何尝不想立刻赶往朝都与贺然相会,自他走后自己的心仿佛也随他而去了,整日烦躁不安再无先前的宁静与恬淡,可一来是出于矜持不想往就,二来又恐自己千里赴约增加二王子这般人对他的嫉恨,是以踌躇不决。 “小姐这几日清减了许多,我……”小荷刚说到此处,小竹脸色煞白的闯了进来,颤声道:“小姐,老爷归天了,少爷杀了钦差带兵返回封地了!” 苏夕瑶闻言如晴天霹雳,娇躯颤动几乎都坐不稳了,在小荷的扶持下她闭上双眼珠泪如断线珍珠滚落香腮。 过了一会,一身征尘的苏平疆哭着闯进屋中,姐弟二人抱头痛哭。良久,苏夕瑶才止住悲声,哽咽的问:“父亲是如何亡故的?” 苏平疆满眼血丝,咬牙道:“大王归天,番邦趁机来攻,二王子派他小舅子作钦差来边疆督战,父亲大人与他定下诱敌之计,可那鼠辈临阵胆怯,躲在城中不敢出战,贻误了战机,父亲大人为让我逃命与敌拼死力战,终因寡不敌众……” 苏夕瑶咬着牙踹了他一脚,厉声道:“你……你这混账!抛下父亲独自逃生,怎还有脸来见我!” 苏平疆嘶声道:“若非父亲以死相逼,小弟怎会作此不孝之事,小弟此刻痛不欲生,姐姐你杀了我吧!” 苏夕瑶抱住他,二人又哭成一团,在小荷与小竹的劝解下,二人慢慢止住悲声,苏夕瑶声音已经嘶哑的问:“你杀那钦差为父报仇虽有些鲁莽,却情有可原,但你引兵回来意欲何为?” 苏平疆恨声道:“小弟杀那混帐实是情非得已,我去找他理论时,他不但不认错反而诬我临阵脱逃,要治我之罪,不杀他小弟就活不成了。” 苏夕瑶点点头,苏平疆接着道:“姐姐应知道那二王子是什么货色,我杀了他小舅子他怎会饶我?与其屈辱而死不如拼死一搏,如今边关已破,赵国山河破碎,我们既已被逼走到这一步,余下只有自立一途,不知姐姐以为如何?” 苏夕瑶凄声道:“母亲尚在定阳,你这岂不害了全府之人?” 苏平疆泣不成声道:“我这就带人去救母亲。” 苏夕瑶急忙拉住他道:“你这点人如何能攻下定阳?” “金世兄统领城防,我去劝他与我共同起事。” 苏夕瑶摇头道:“且不说世伯天河王对朝廷忠贞不二,即便是金世兄也绝不会有反意。” “那便如何是好,小弟累死双亲有何面目活于人世!”说着就要拔剑自刎。 贺然得到这些消息比苏夕瑶稍晚了两天,这日他吃罢晚饭闲极无聊,在小楼前的草丛中捉了几只类似蟋蟀的草虫,正趴在陶罐边用细草逗弄它们时,竹音公主走过来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贺然险些跌个狗吃屎。 贺然听到小来的笑声,以为是她和自己嬉戏,一边往起爬一边骂道:“你个小丫头,看我不抹你一脸泥的!”可扭头却见竹音公主正冷冷的盯着他,吓的他连忙闭上嘴,垂手站在一边。 竹音公主先让小来退下,才恨声道:“这么大的人还与孩童一般捻草戏虫,你不觉羞耻吗!” 贺然胆怯道:“小人知错了。” 竹音公主气哼哼的走进小楼,贺然急忙跟进去,老老实实的在她身侧垂手侍立。竹音公主看了他一眼,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指指对面坐席道:“请坐吧,贺贤士!” 贺然诚惶诚恐的道了谢,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竹音公主看他那副德行气不打一处来,眯起眼看着他道:“你不用如此作态,你当我不知你贺然是何等样人吗。” 贺然唯唯诺诺道:“小人无才无德,有负公主厚望,心中愧疚难当。” 竹音公主见他还是如此,气的眼中冒火,娇叱道:“你……”贺然浑身夸张的一哆嗦,急忙起身垂手而立。 竹音公主咬着樱唇瞪视着他,恨不得上去使劲踹他几脚,过了一会才咬着银牙道:“好,方才踢你那一下……,是我的不是,这总行了吧!” 贺然听她认错,不敢把戏演过火了,赔笑道:“公主言重了,公主对小人有活命之恩,莫说踢几下,公主就是要杀小人,小人也不敢皱下眉头。” 竹音公主见他又恢复了往日无赖神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命他坐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地理图摆在几案上,娇声道:“昨日我已把天下形势详尽的说与你听了,今日你再找托词,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贺然盯着那张图看了一会,语气平静的说:“若要我献策,公主须言明是想复辟故国还是想复兴蔪国。” “想复辟故国当如何?想复兴蔪国又当如何?” “若想复辟故国,我看一时半会绝难做到,若想复兴蔪国,我劝公主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愿闻其详。”竹音公主明眸闪动,专注的看着他。 “先讲蔪国,如公主昨日所言,其一统天下数百年,如今虽已势衰,但在四海之民心中仍尊天子为主,是以各方诸侯出于民心、道义,不敢轻言灭蔪,可也因此故,蔪国亦是各国心腹之患,此处一举一动皆惹人注目,如现在般止戈息兵蔪国尚可偷安,虽日后必亡,也应是最后灭亡之国。若想煽动民心再统天下,天下诸侯必共伐之。” 竹音公主点点头,贺然接着道:“且蔪国地处中央,四周群雄环视,强国居之可遏制四方,弱国居之则万难生存。” “这些我知晓,我若想复辟故国,公子有何见教?” “康国灭竹国距今已十余载,竹国只是一小国,纵竹国之民尽皆心向公主随你揭竿而起,也难敌康国随意一击,况百姓只要还吃的上饭,谁愿以命相博呢?到时肯追随公主的恐十中无一。” “公子所言极是,此番道理我亦心知,依公子之见我当如何?”竹音公主听他分析有些见地,脸上露出恭敬之色。 “我若是公主,就尽享奢华,且图安逸,不以天下为念,不以万民为忧。” “你这是什么话!”竹音公主不悦道。 贺然淡淡道:“即便公主得以复国,荣华富贵比之现在亦强不了多少,忧心之事却增加百倍,何苦自讨苦吃。” “我岂是贪图自身富贵?我是要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修德政已安天下!” “哼,万民安乐与公主何益?人生如过隙白驹,转眼即逝,为他人操劳一生,活的岂不冤枉?”贺然不屑道。 竹音公主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白了他一眼道:“都如你这般贪图安乐,天下何以得治?” 贺然笑道:“世上之人若都如我这般,天下早就太平无事了,哪里会有什么争战。” 竹音公主被他噎的无言以对,撅起小嘴气道:“尽是些歪理!” “唉,此乃至理啊,只可惜人心不足,世间多奸诈贪婪之人,大道难行啊。”贺然感叹道。 竹音公主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甜甜的对贺然一笑,柔声细语道:“细想确是此理,竹音若想扫除天下奸诈贪婪之辈,使公子所言之大道通行于世,当从何做起呢?” 贺然听她绕了一圈还是想争霸天下,没好气道:“公主何必总是为他人着想,如此佳人谈兵舞剑岂不有负天意?” 竹音公主眼中露出寒光,咬牙切齿道:“即便不为他人着想,灭门之仇岂能不报?我一家老小三百余口尽命丧于康元王之手,不杀此贼我死后有何颜面去见父母!” 贺然心中暗自叹息,仇恨的力量比任何力量都要强大,比生命还要长久,人一旦被仇恨迷住了双眼,就如同点燃了的爆竹,为了复仇的那一份快意,明知会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人生在世有谁没有仇恨呢?又有多少人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呢?大如国家种族之仇,小如个人之仇,大大小小的仇恨如同一道道追命符般让人们疲于奔命,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让仇人不敢举起复仇之剑,有时他甚至觉得是仇恨在推动社会的发展。 贺然同情的看着竹音公主,沉吟了一会,道:“公主若欲杀康元王以报家仇,无非只有三条路可走。” 竹音公主明眸中放出光彩,娇声道:“请公子指教。” “其一,或派人行刺,或使人投毒。” 竹音公主叹了口气道:“此贼防范甚严,我数次派人行刺均未得手,投毒更是无法下手。” “其二,借天子之名,凭公主之能,游说诸侯,共伐康国。” 竹音公主摇摇头,“我近年一直为此四处奔走,收效甚微。” “其三,向天子借一旅精兵,择一偏远之地,开国自治,施非常之政以召民众归附,兵强马壮之时既是报仇雪恨之日。” 竹音公主大为失望,皱眉道:“立一小国即使能与邻国修好,暂时偏安一隅尚可,但若要召民归附,邻国岂能容忍?” 贺然刚才因对她心生同情之意,脑袋一热产生了一些设想,才有了这第三条之说,听她一问觉得要实现自己那些设想把握并不大,想起自己当初就是因一时冲动应了许经之约,才混至这步田地,不禁泄了气,笑道:“小人只是姑妄说之,若公主以为此路不通,就一笑置之吧。” 竹音公主听出他又要搪塞自己,追问道:“你所说非常之政可否说来一听?” “呃……,这个小人还没想好,只是觉的欲做非常之事当用非常之政。” “哼!贺然,贺公子,我知你对我一直心存顾忌,我虽坦诚相待亦不能得你信任。”贺然想要辩解,竹音公主摆手止住他,接着道:“这立国一策你心中必是已有筹划,你不愿说与我听,我也不强求,但你所说的‘偏僻之地’我已选好,赵国定国公之封地背靠绵延群山,相邻只有软弱顺国。” 贺然吓了一跳,急忙打击她道:“公主莫非是在说笑?顺国虽弱,可公主怎忘了赵国?” 竹音公主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赵国正处风雨飘摇之中,即便能躲过灭国之祸,也难有往日之威了。” “啊!番邦……”贺然话一出口就觉出不妥,急忙闭上嘴。 竹音公主抓住了把柄,秀眉一挑,道:“我刚说赵国有难,你就猜到是番邦为祸,贺公子还说自己无才吗?” 贺然心中苦笑,暗道这哪是我的才能,因牵挂苏夕瑶,无暇与她分辨,低声下气的问:“不知公主还有何消息?” 竹音公主见他神色焦急,不想再戏耍他,“番邦攻破了赵国边疆,定国公战死,其子苏平疆领兵返回封地,已成谋反之势,番兵长驱直入不日就将抵达定阳。” 贺然初听定国公身亡,脸色都变了,后来听到苏平疆领兵回了封地,心里稍稍安定些,皱眉道:“依公主昨日所言,番邦当前尚喜游牧不惯定居,攻赵无非是想掳掠些人口与财务,逼迫赵王签下城下之盟,其后自会撤兵,赵国虽有折损但还不至伤筋动骨。” 竹音公主听出他话中之意还是不想让自己选择定国公封地,微微笑道:“番邦虽不足虑,但康国趁火打劫,已连下赵国十五城,其先锋已饮马天河,大有与番兵会师定阳之势,你还认为赵国不至伤筋动骨吗?我看是骨断筋折才对!” 二人四目相对,都难掩内心喜悦,他俩虽目的不同但都盼着赵国越乱越好。贺然想到苏平疆即已自立,那自己与苏夕瑶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二王子了,恨不得立时就飞到归月山庄,躬身向竹音公主请求道:“小人想代公主前往定国公封地考察一番,看看公主是否能在此地立国。” 竹音公主啐了他一口,叱道:“少在我面前耍你那小伎俩,你何不直说去考察你那苏小姐?” 贺然嘿嘿笑道:“公主聪颖过人、明察秋毫、洞悉世间……” “够了够了!”竹音公主不耐烦的喝住他。 贺然只得闭上嘴,望着她眼中露出乞求之色。竹音公主看他那可怜相有些不忍,柔声道:“你且稍安勿躁,此刻赵国境内兵荒马乱,盗贼四起,我纵放你归去,你也难活着回归月山庄,如今蔪赵边境盘查甚严,我无法派人护送你。” 贺然对上次遇到劫匪之事仍心有余悸,明白她说的是实情,只得压下回家的冲动,好在知道了苏夕瑶一时不会出什么事,这些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下来。 竹音公主见他踏实下来,说道:“据我所知这苏平疆统兵打仗的本事远不及其父,多勇少谋难成大事。” 听她这么评价苏平疆,贺然又开始担心了,默默盯着那张地理图没有出声,竹音公主探身道:“你回去之后不妨找机会取而代之,你我共谋天下大事。” 贺然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下意识的向后移了移身子,笑道:“小人生性不喜政事,且好逸恶劳,对权力躲避犹恐不及,何谈争夺。” “那苏平疆日后若被他人所灭,你与那苏小姐将于何处存身呢?”竹音公主嘲讽的看着他。 贺然烦的要死,心里暗骂,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啊,真没好人活路了。难道真去投靠暖玉夫人?这不成了带着老婆投靠情妇了吗?就算自己愿意苏夕瑶也不会去啊,再说自己也不可能跑去吃软饭啊。 见他不说话,竹音公主鼓动道:“遭逢乱世,好男儿当趁势而起,替天行道,成就一番功业!你切不可贪图一时安乐,误了大好时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若再这般不思进取,祸事不远矣。” 贺然叹了口气,指着图上的顺国道:“公主不要欢喜过了头,此刻顺国动向尚且不明,这才是最让我忧心之处。” 竹音公主道:“顺国君臣都与定国公交好,定国公新亡,念在旧情他们应不会马上攻打其子。” 贺然摇摇头道:“人心难料,为图霸业人情算的什么,况且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说着指了指番邦之地,道:“顺国与赵国历代受番邦所扰,荣辱与共,自不愿看到赵国被他人所灭,出兵救赵的上策不是增兵定阳,而是挥师直指番邦巢穴,哪怕只是佯动,我猜不待顺国之师远行,番邦即要撤兵,剩下康国,则不足以灭赵了,摆脱困境后赵国必会派军围剿苏平疆,那时形势就危急了。” 第十八章 混在朝都 竹音公主愣了一下,随即“呀”了一声,紧张的说:“此计当真绝妙,番邦此次尽出精兵,国内已然空虚,若我是番兵统帅闻顺国欲袭后方必会撤军回救,唉,如此赵国之围可解了,这便如何是好?你快想个计策让顺国无法出兵。” 贺然苦笑道:“公主啊,你莫要把我当作神仙,我一无兵二无权,如何左右顺国之事?” 竹音公主急得直跺脚,来回走动了一会,她忽然停下来,心怀侥幸的望着贺然道:“或许顺国想不到这个计策也未可知!” 贺然此刻心里很不是滋味,番邦若撤军则苏夕瑶那边就会有危难,若不撤军金典与云野就悬了。心情烦躁之下顺手就拿竹音公主当了出气筒,不阴不阳道:“就算赵国分崩离析了,公主凭什么可让苏平疆归顺于你?” “我是要他归顺于你!”竹音公主平静的说。 “哈哈”贺然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我与他素未谋面,他怎会归顺我?” “那就是你的事了。”竹音公主听出他有意生事,蛮横的回敬道。 “公主想的太过容易了,小人可无此本领。”贺然很想把她弄郁闷了。 “无此本领就不要回去了,终老朝都吧。”竹音公主更狠。 贺然张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竹音公主占到上风,得意的看着他道:“我府内食客甚多,不在乎多你一个。”说完仍觉不解恨,接着道:“你不是能吃吗?你把我吃穷我就放你走。” 贺然嘴上很少吃亏,眨着眼想了想,赌气道:“好好,我即便能让苏平疆归顺于我,可到时我若贪恋权势,不肯归顺公主呢?” “那我就归顺你。”竹音公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狡黠的笑意。 贺然脸上刚绽出的笑容僵住了,哼哼唧唧道:“公主不是要自立为王吗? 竹音公主看到他这样狼狈,笑的比加了糖精的蜜都甜,“你可见过女人称王称霸?就算不在定国公封地立国,我也是让你做君王。” 贺然傻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半晌才艰难的说:“那公主……” 竹音公主眼睛眯成两弯新月,娇声道:“我自是要嫁给你。” 贺然见她这种话都说得出来,顿时彻底崩溃了,求饶道:“公主莫要戏耍小人了,小人日后再不敢在公主面前呈口舌之利了。” 竹音公主一本正经的盯着他道:“谁与你戏耍?” “嘿嘿,公主瞒不得我,小人早已听说公主的誓言,非君王与太子不嫁。”贺然强笑道。 “正因如此,我要先把你变作君王。”竹音公主慢声道。 贺然猛然觉出她并不是在与自己斗嘴,头嗡的一声就大了,竹音公主见他张着嘴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伸出白嫩的玉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莫非欢喜的呆了?贺然!” “请公主赐小人一死。”贺然喃喃道。 “那就去死!”竹音公主气的柳眉倒竖,狠狠的把他推到在地,抽出短剑摔在几案上,起身就走,了到门口又转身回来,收起短剑,瞪了他一眼这才气哼哼的走了。 贺然呆呆的在地上躺了半天,才愁眉苦脸的坐起来,若说他对竹音公主的绝世美貌不动心,那他就不是男人了,他也绝不是那种从一而终的人,骨子里始终认为男人花心是天性,正如他曾对暖玉夫人说的那般,雄性之所以四处留情是为了本物种的延续与昌盛。可他深知这竹音公主自己实在消受不起,惹上这野心美人以后就别想过清净日子了。 可转念一想,即使没有她,为了生存,为了苏夕瑶恐怕自己也难得安宁了,想到要帮苏平疆守住一片生存之地,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感觉很无助,自己虽有超前的科学知识,可那需要有与之相适应的工艺制造水平相配合才能发挥作用,自己此刻就是讲出机关枪的原理,即便能画出设计图纸都没有用,唯一可用的就是那些从书上得来的战争计谋了,可计谋是死的,人是活的,战场形式瞬息万变,他对带兵打仗实在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此际诸侯并起,自然还少不了那纷繁复杂的合纵连横,他越想越头疼,不禁又想起了那很久没被他骂的神仙,他这次不想骂了,先在心中对它大肆赞扬了一番,然后祈祷道:你老人家要是还记得我,就赶快把我和苏夕瑶、小荷、小竹带到另一个没人的星球吧,还有暖玉夫人、金典一家、云野兄弟,哦,还有那个竹音,再加上牧山和盈草,村里的……。叨念到最后他觉得都快凑够一个航班的人数了,才无聊的停下来。 转天,贺然想躲开竹音公主,独自溜到街上,朝都治安良好,又没有人认识他,所以他已不必为安全担心了。大街上虽热闹无比,可他却觉异常孤寂,耳边的喧哗叫卖声仿佛离他很远,逛到中午时分,看到一家店铺前人头涌动,似在争购什么东西,他凑过去惊喜的看到挤出来的一个人手里竟然拿着自己“发明”的牙刷,他挤入人群,见货架上摆着的不止牙刷,还有他在归月山庄时作得其他一些物品,向内张望时赫然看见苏二哥正喜滋滋的在里面喝着茶水。贺然大喜过望,高声喊道:“苏二哥!苏二哥!” 苏二哥抬头看见他,显得比贺然还欢喜,急忙把他让到内室,不等他坐下就喜笑颜开的说:“不想在此遇到贺大人,哈哈哈……,小人托大人之福,这次可发财了。” 贺然不悦道:“二哥再‘大人大人’的称呼,小弟可没脸再呆下去了。” 苏二哥见他不改往日性情,更加欢喜,连声道:“是是是,哈哈哈,是二哥的不是。” 因苏二哥平时很少在归月山庄,所以贺然与他并不很熟,可此刻相见却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滋味,苏二哥问起他为何会在朝都,贺然简短的说了过往经历后,问道:“二哥可知山庄近况?” 提到此事,苏二哥皱起了眉头,叹道:“兵荒马乱消息阻隔,我整日为此事发愁。”说着把所知之事对贺然讲了,贺然听他所讲还没有竹音公主知道的多,陪他叹息了一会,看了看外面抢购的人群,道:“二哥且安心做生意吧,忧心也是无用。” 谈到生意,苏二哥有了笑容,兴奋道:“二哥现在真可称得上是日进斗金,留国那间店铺也是如此红火,兄弟应得那份我这就让人备好。” 贺然闻言心念一动,拦住他笑道:“小弟须用钱时找二哥来取就是,二哥用这些钱在西屏等国再开些店铺,岂不更好?” 苏二哥得意道:“生意上的事贤弟尽管放心,二哥这些年在外面也不是白混的,若不是这几天心悬山庄,西屏、顺国的店铺早已开张了。” 贺然压低声音道:“二哥开店选些靠得住的人,让他们多留意身边之事,日后对苏公子那边或许会有益处。” 苏二哥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郑重道:“我知道该如何做了,若非大小姐庇护,村中不知多少人要被征去戍边,你二哥我即便不战死沙场,也无缘享受这份富足,若能为大小姐和公子出一份力,我虽死无憾。” 二人又谈论了一会,贺然起身告辞,苏二哥想请他去酒楼饮酒,贺然是偷偷溜出来的,怕回去晚了给那几个伺候自己的家人惹麻烦,借故推辞了,苏二哥又取出一盘金锭用布袋装好,死活非要让他收下,贺然再三推辞,最后见他有些生气了,只得收下了。 回公主府的途中,他见到一家黛月斋的分号,想起竹音公主曾提到过此家眉笔做的最好,进去一问,最贵的眉笔只须五钱银子,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竹音公主说这里便宜的也需要二两银子,明白了她是为了让自己去与那王羽辩论才故意说高价格的,心中不觉好笑,要了两支上好的,又捡了两支质地较硬的买了下来。 进入公主府,他来到竹音公主屋外,喊过小来,把两支上好的眉笔扔给她,高声道:“你一支,小去一支,顺便替我告诉你家公主,黛月斋的眉笔正在甩卖,只要五钱银子了,让她快去买吧。” 竹音公主骗他时小来不在场,所以不明就里,茫然道:“原本就是五钱银子一支啊。” 这时竹音公主抿嘴笑着走了出来,娇声道:“你给我过来!” 贺然同着小来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来到她面前,把布袋放在地上躬身施礼,竹音公主忍着笑,叱道:“你为何还没有死?” 贺然一本正经道:“那日公主走后我就上吊自尽了,可到了天上,他们说我这转世煞星不娶够十个八个老婆是死不得的,所以又把我送回来了。” 小来早已听说过他是煞星转世,睁大眼睛问:“你当真上过天?” 竹音公主看神态就知他又在胡编,呵斥道:“又来欺人!你那袋中是何物?” “金子,小人见眉笔如此便宜,就想方设法弄了些钱,想去多买了一些,等日后高价售出。” 竹音公主哪里会信,捡起布袋打开一看果然是金锭,不禁面露诧异,疑惑的问:“你哪里来这么多金锭?” “在博论场赚的。”贺然想报昨日之仇,句句瞎话。 “一派胡言!博论场给的是银子。” “是,赚的银子太多带着不方便,我在外面换成金子了。” “你比以前还厉害了,这半天功夫就赚了这许多?”小来信以为真的问。 “本比这还要多,有几场擂主耍赖,把盘子里的赏银偷换成茶杯了。” 小来这才听出他是报复先前之事,捂着嘴笑了起来。竹音公主在一边哭笑不得,知道问不出什么,叱道:“你再去死吧!” 贺然总算出了口气,背起布袋得意洋洋的哼着小曲转身欲走,竹音公主喝住他,贺然转身见她脸带惊诧,不知她又要做什么,竹音公主把他带入房中,先让小来退下,然后凑近他问道:“你方才哼唱的是什么曲子?” 贺然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方才一是得意忘形,哼的是京剧甘露寺那段流水唱腔,他急忙搬出万能的师傅,笑道:“此乃家师教的小曲,名为……得胜曲。” 竹音公主虽觉曲目名称刺耳,但受曲调吸引,顾不得和他计较,“你且再唱一遍。” 贺然无奈只得又哼了一遍,竹音公主听的入神,脸上露出痴迷之色,过了一会才问道:“你唱的是何词句?咬字清楚些,我一个字也没听清。” 贺然一时哪能找出合辙押韵又符合得胜之意的的词句替代原词,敷衍道:“师傅教我之时,我年纪尚小,词句已然记不得了。” 竹音公主不疑有他,命他又哼唱了几遍,直到仆妇送来饭菜,才放他回去。贺然暗叫好险,同时也为自己能编出“师傅”这个绝妙谎言感到得意。 过了两日,竹音公主喊来跟随贺然的家人竹节,问道:“他这两日都做什么了?” 竹节答道:“贺公子这两日常去博论场。” 竹音公主暗笑,猜想他定是因眉笔之事想到了去博论场消磨时光,笑着问:“胜负如何?” 家人神色古怪道:“场场皆败。” 竹音公主难以置信道:“一场未胜?” 竹节一脸迷惑道:“小人也不知贺公子是如何想的,在小人听来,贺公子每场都讲的极为精彩,可每当要取胜时,他都主动认输,有一次设题之人已经离席认输了,他竟然把人家拉住,说:回想你方才所言大有道理,败的应是我。然后强把信牌塞还给人家了,小人心中着实不解,可尊公主之命不敢多问。” 竹音公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他是闲的难受去拿那些人消遣,胜了要坐堂设题,他定是怕麻烦,是以故意认输。” 竹节这才恍然大悟,敬佩道:“如此说来,贺公子不但是雄辩之士,还是淡泊功名之人。” 竹音公主笑道:“他既喜辩论,你明日带他去别院,让他与那些客卿去辩,你一会去叮嘱那些人,让他们多与他谈论些治国之道、运筹之策,你则给我仔细记下他所讲言论。”竹节答应着去了。 当晚,竹音公主得暇,想起贺然中午所唱小曲,依记忆哼了几遍,觉得不甚准确,命小来去把贺然找来。不一会,小来却把竹节带回来了,回禀道:“公主,贺公子不在府内。” 竹音公主有些奇怪,问竹节道:“他去哪里了?你为何不跟随他?” 竹节苦着脸道:“贺公子吃罢晚饭,对我说要去逛妓馆,我把他带到一家妓馆门口,他就把我打发回来了。” “你为何如此听他的话!”竹音公主生气道。 竹节委屈道:“公主对小人说贺公子乃府上贵客,让我好生照看,我怎敢不听他的吩咐。” “从明日起,你给我一刻不离的跟着他!现在你就去把他给我找回来,就说我有要事!” “是!”竹节一溜小跑的去了,可没过多久又一溜小跑的回来了,有些慌张的回禀道:“公主,贺公子不在那里了,我问过妓馆管事之人,他说贺公子在那里呆了不久就离去了。” 竹音公主明眸一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对竹节道:“你下去吧,不论他多晚回来,都让他来见我,还有,他若问起,你只说我询问过他的去处,不要提及我命你去妓馆找他一事。” 竹节答应着去了。直至午夜时分贺然才醉醺醺的回来,听竹节说公主要见他,贺然笑着问:“公主可曾问过我去何处了?” 竹节如实答道:“问过,小人说公子去妓馆了。” 贺然开心的笑了,道:“公主听后是何反应?” “公主有些生气,怪小人没有照看好公子,让我明日一刻不离的跟着公子。” 贺然笑着拍拍他道:“累你受责了,明日我请你吃酒。”说着一晃三摇的走向竹音公主住处。他方才其实是去找苏二哥了,教了他几样诸如九连环、华容道、能收起的雨伞等新奇之物的作法,想让他多赚些钱,作为日后打探情报的经费。去妓馆纯是做给竹音公主看的,旨在增强自己好色之徒的光辉形象,想借此打消她要嫁给自己的念头。 竹音公主等的已经有些焦虑,这么晚不见他回来担心他会出事,此刻听到贺然在屋外与小来说话,这才放下心来,隔窗道:“滚进来!” 竹音公主闻到他身上脂粉气比酒气还重,心中狐疑,当转到他身后,看到他衣领上有一处尚未匀开的香粉,差点笑出声。贺然这次学聪明了,临来特意让苏二哥找来香粉在身上撒了些,可他不知道,替他在身后撒粉的小厮有些粗心,不但撒的太多,而且撒的不匀,以至被竹音公主发现了破绽。 “我听竹节讲,你去妓馆了?”竹音公主不动声色的问。 “这……,是。”贺然显的有些难为情、有些慌乱、还有些情不自禁的窃喜,要表现出这么复杂的心态的确很考表演功力,好在贺然在回来的路上反复揣摩过,此时拿捏的恰到好处。 “可曾遇到心爱之人?若有明日我派人给你接过来就是。”竹音公主站在他身侧强忍着笑。 贺然大感意外,他虽知道此地男女之防并不严,也知道逛青楼妓馆在文人雅士中算是逸事,可做妻子的心里怎么说也会有些芥蒂,自己这未婚妻居然要帮自己把相好的弄回家,这未免太“贤淑”了吧?难道是自己判断有误?她说要嫁给自己只是在开玩笑?自己这不白折腾了吗? 他立时就觉得无趣了,放松了脸上那些高难度工作着的肌肉,讪讪道:“未曾遇到可心之人。” “那明日让竹节带你去其他妓馆看看,若还是没有可心的,我再为你想办法。” 贺然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这样的老婆真是天上难求,地上难找啊!他现在觉得娶竹音公主也不是什么糟糕事了。 “多谢公主,小人不敢劳动芳驾,还是小人自己去找吧。”贺然泄气道。 竹音公主已经快忍不住了,命他退下,贺然刚出门,她就捂着嘴笑的蹲在了地上。笑够了才想起光顾高兴了,忘了问他小曲之事,想命小来再把他喊来,可看看夜太深了只得作罢。 第二天她去找贺然时,他已经随竹节去别院了。直等到傍晚时分贺然与竹节才回来,竹音公主先把竹节找来,好奇的问:“为何去了这么久?他一直在与客卿们辩论吗?” “贺公子只与莫先生谈论了一会,就去找别院的一些侠士学习搏击之术了,然后带着他们饮了一下午的酒。” “你为何……哼。”竹音公主本想责备竹节两句,可想想这也怪他不得,贺然这滑头自己都管他不住,更别指望他能听竹节的话了,“莫先生可是说的尚贤才、施仁政?” “正是。” “贺公子如何应对?” “贺公子没听多久就不耐烦了,说他讲的是祸国殃民之策。” “哦?你把他原话讲与我听。”竹音公主皱紧双眉,她一直对那莫先生的治国之策甚为看重。 竹节口齿倒也伶俐,绘声绘色的讲道:“贺公子说,你这些仁义之说,讲与坏人听,坏人贪利恶毒,怎会听你一番言论就改过自新了?讲与好人听,好人本就心性纯正,听了你这些道理反倒会生出迷惑。剩余那些介于好坏之间的懵懂之人,听了你的话只能越变越坏。” 竹音公主笑道:“一派胡言!” 竹节道:“莫先生也是如此说的,贺公子讲道,且说你讲的尚贤才,你所谓之贤才,无非是心智机巧之人,这无异于鼓动百姓逞智斗巧,淳朴民风由此败坏。贤才为政,必自恃比常人多智,明察细揪设诸多政令以约束百姓,这必会令民众去千方百计的寻找政令中之漏洞,纵你的贤才再多智,岂能算无遗策?寻的漏洞者可大发其财,寻不得者必有怨声,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公,不公乃祸乱之根源。” 竹音公主露出凝重之色,问道:“莫先生如何说?” “莫先生还未答话,贺公子就接着说下去了,他言道,再论你的仁政,天下争战一天不止,仁政一天难行。诸侯此刻都为称霸天下而征兵养马,所费钱财自然来于百姓,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先生此刻讲仁政,简直是白日说梦,若真有君王施了你的仁政,恐不久即会遭灭国之灾。我说你祸国殃民哪里错了?再者你所讲仁政,皆是伪善之论,在下不屑一听。” 竹音公主诧异道:“他怎会对莫先生如此不客气?难道莫先生曾得罪于他?” “据小人所知,贺公子之前未曾见过莫先生。” “哦,莫先生又说了些什么?” “莫先生半晌无言,再想说时,贺公子不再理他了。” “后来他就去找那些侠士了?” “此刻还未去,明川的许公子似为莫先生不平,反问贺公子有何治国良策。” “他如何讲?”竹音公主睁大了眼睛。 “贺公子似不愿说,盯着小人看了一会,才答道,男子不强娶,女子不强嫁,则天下定矣!” “胡言乱语!”竹音公主气道。 “小人也觉好笑,可贺公子不管众人哄笑,反嘱小人牢牢记住,就去找那些侠士了。” 竹音公主哪里还会不明白,他这话分明就是有意让竹节传与自己听的。笑着问:“他可曾喝醉?” “说来好笑,公子自己没喝多少酒,却左挑右拨惹得那些侠士彼此斗酒,最后只剩小人与公子没醉。” 竹音公主见竹节似有忍俊不住之态,猜想贺然在酒席宴上定是耍了不少无耻伎俩,哼了一声道:“你去吧。” 第十九章 顺国之将 竹音公主呆呆的想了一会竹节方才说的话,觉得贺然所讲并非没有道理。这人虽整日嘻嘻哈哈像个长不大的孩童,净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可刁钻油滑的惹人喜爱,每有言论都出人意表,让人难测深浅,回想着与他相识以来的趣事,竹音公主嘴角不禁露出笑意,吩咐小来道:“备酒,请贺公子过来。” 贺然进来时,酒已烹沸,满室醇香。竹音公主笑道:“自我回来事务多忙,慢待你了,今晚特备薄酒,陪你一醉方休。” 贺然听她说的如此客气,心下暗生戒心,躬身道:“公主折杀小人了。” 竹音公主让小来他们退下,笑着亲自为他盛了一樽酒,贺然恭敬的接过来,要去为她盛酒时,竹音公主笑着拦住他,自己盛满,举樽道:“此刻只你我二人,不必拘礼。”二人对饮后,竹音公主似漫不经心道:“我似曾记得你说过不通音律。” 贺然心道,来了!好在他已有所准备,笑道:“正是。” “可我听你哼的那小曲悠扬顿挫,节律繁复,我这精通音律之人学了多遍都难以学会,嗯?”竹音公主似笑不笑的看着他,说话的方式很随意。 “嘿嘿,其实小人并非无音律天分,只是师傅用的琴与此间不同,琴弦有二十余根,勾挑拨划等手法上百种,难学之极,小人天性懒惰不愿吃苦,所以师傅教琴时,每每有意弹错,师傅一气之下就不教了。” “你……,唉,得遇名师却不知上进,尊师所制之曲定是宛若天乐,可惜可惜……”竹音公主叹息之余,想到他这偷奸耍滑之人因为偷懒不知少学了多少奇技,不禁大为惋惜。 贺然见她没起疑心,暗自松了口气,装出羞愧的样子垂下头,竹音公主懒得再管他,自己盛了一樽酒,贺然看着酒勺不敢去拿,竹音公主没好气道:“你懒惰的连酒都要别人为你盛吗?” 贺然这才畏首畏脚的为自己盛了一樽,竹音公主看着他那可怜相忍不住笑了出来,娇嗔道:“我看你日后还要懒惰成什么样子!嫁与你这样的人我岂不是要伺候你一辈子?” 贺然笑道:“小人天性难改,公主千金之体,岂能如此屈尊。” “你言下之意是不肯娶我了?” “这……,小人是无此福气,再者我与苏小姐已有婚约,公主乃天子之女,焉能作别人做偏室?” “你果真与苏小姐定了婚约?”竹音公主皱眉问。 “千真万确,若非因筹圣之事久困定阳,我们此时早已拜过天地了。”贺然厚颜无耻道。 竹音公主沉吟了一会,轻声问道:“你看我与苏小姐哪个更美?” “春兰秋菊各有胜场!”贺然如实回答。 竹音公主不再说话,浅浅的啜了口酒,贺然眼珠一转趁机劝饮,竹音公主一樽还未喝完,他已连尽三樽了,当他再次举樽时,竹音公主淡淡道:“你这次可是想醉酒逃席?” 贺然被她识破,只得放下酒樽,讪讪道:“小人绝无此意。” 竹音公主哼了一声,问道:“你一向对人谦和,可为何对那莫先生言语刻薄,不留丝毫情面?” 贺然叹了口气道:“他那些言论貌似良善,其实乃乱世之道,所谓圣贤出而大盗起。” 竹音公主不解道:“这是何意?” “初时世间只有小贼,不过顺手牵羊、过田偷瓜之辈,莫先生之流提出仁义智勇言论后,盗贼引为己用有了长进,行窃前以‘智’推测他人家中财物,进行周密筹划,率先进入屋中者被尊为‘勇’,得手后为众贼断后者为‘义’,最后平分赃物则是‘仁’,修得此四种德行的盗贼必受众贼推崇,团聚其周围,大盗由此而生。” 竹音公主听罢格格娇笑,掩袖道:“歪理也能说的这般有趣,亏你如何想来!你为何不说百姓有此四德的益处?” “有何益处?我居归月山庄时,山民虽不知此四德,彼此却能和睦相处亲如一家,一切行止皆由天性,这有何不好?” “那里因苏小姐之故,富足少事,与别处自不相同。” “是啊,若天下皆富足少事,要此四德何用?是以治天下当先使民富足少事,公主以为此四德有此功用吗?我对莫先生所言想必公主已然知晓,哼!若此等言论当道,天下事端只会有增无减!” 竹音公主咬着樱唇想了想,问道:“依你只见如何才可做到富足少事?” “男子不强娶,女子不强嫁。”贺然小声嘀咕道。 “呸!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当我嫁不出去吗!”竹音公主又羞又气,粉面上泛起红霞。 贺然不敢惹她发火,慌忙解释道:“小人并非是指公主,小人之意是削除权贵,则天下就太平无事了。” “这如何能做到?” 贺然心道,你去问马克思吧,他那套东西我也没弄明白呢。嘴上敷衍道:“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师傅也不曾细讲。” “是你未用心去学吧!”竹音公主听到关键之处心中正自欢喜,他却没了下文,大感失望,生气的瞪着他。 “小人才疏学浅,懒……” “够了!这些话我早就听腻了!”竹音公主不耐烦的打断他,见他乖乖的垂下头,心中一软,为他捧起酒樽柔声道:“我一时心急,言语冒犯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贺然只是在作戏,偷眼见她明眸之中流露出似水柔情,心中不禁一荡,自己也分辨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了。竹音公主不再为难他,一边陪他饮酒一边给他讲些有趣之事,贺然见她屈尊绛贵百般哄自己开心,想到自己对她一直是一屁两谎,虽然是情非得已,但心中多少也有些愧疚,所以不再气她,他二人都是能口吐莲花之人,一时谈笑晏晏欢声不断。 酒至七分,贺然看着小炉、醇酒,不禁想起那日与苏夕瑶彻夜对饮的情景,一时相思绵绵,愁肠百转。竹音公主为助酒兴抚琴清歌,贺然又饮了几樽,酒入愁肠,神情有了迷离之意,眼前的竹音公主仿佛变作了苏夕瑶,等竹音公主弹到第三曲,贺然已然大醉,以箸击节,情不自禁的吟唱起来: 我是逍遥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流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落阳。 周敦颐的这首词他颇为喜爱,早已译成了这里的语言,还把原词中“清都”、“洛阳”两处换作了逍遥、落阳,他反复吟唱着,到后来想到天不遂人愿,再难有逍遥的日子忍不住流下泪来。 贺然第二天醒来时,躺在榻上怎么也想不起昨晚是如何回来的了,依稀记得最后自己已经酒醉失态,他心中不由紧张起来,担心自己胡言乱语时会露出什么破绽,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不该贪杯误事。 刚要起来,却听到外间传来竹音公主的声音:“你们退下吧。” 贺然见来不及穿衣了,急忙以被蒙头,假装酣睡,竹音公主的脚步声停在在榻前,贺然心里怦怦直跳,难道自己昨天真的露馅了?她这么早就来兴师问罪? “懒虫,还不起来。” 贺然听竹音公主的语气不似在生气,偷偷的掀开被角看了一眼,不料被竹音公主发觉了,她狠狠的在他腿上捶了一下,叱道:“又跟我装!快起来!” 贺然伸出头,尴尬道:“小人不敢在公主面前赤身露体。” 竹音公主背转身,催促道:“快些起来,我刚得报,顺国出兵了。” 贺然心中一颤,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可是向番邦腹地去了?” “嗯,五日前” 贺然穿好衣服,愣愣的坐在榻上,竹音公主等了半天,不闻动静,急的转过身见他在榻上发呆,气道:“穿好衣服你怎不告诉我一声!” 贺然想对她笑笑,可只是咧了咧嘴,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自言自语般的说:“番邦此刻应已撤兵了,苏平疆有难了。” “康国那边尚未有消息。” 贺然抬头看着她问:“依公主对二王子的了解,番兵退后,他是会先夺被康国占去的城池呢,还是先伐苏平疆?” 竹音公主想了想道:“尽管被康国新占的城池人心未定,此时去夺是最佳时机,但我猜他定会先伐苏平疆。” 贺然轻轻点点头,发了会呆,下榻对竹音公主施礼道:“赵国危难已过,过几日蔪赵间的关口盘查当会松懈,小人恳请公主派几个客卿护我回去。” 竹音公主皱眉道:“苏平疆只有不到两万军卒,你回去也是白白送死。” 贺然心念转动,知道不说点狠话她是不会让自己回去的,遂故作神秘道:“师傅教过小人一些兵法,虽未曾学会他老人家那种撒豆成兵的神通,但以少胜多却不是什么难事。” 竹音公主不解的问:“何谓撒豆成兵?” 贺然这才想起这里没有撒豆成兵这个典故,随口解释道:“就是抓一把豆子,向外一扔,豆子就变成军卒了。” “这岂不成了神仙?你莫非是在骗我?”竹音公主第一次对他这师傅产生了怀疑。 “其实只是些障眼法,用幻术迷惑人的,豆子自然不会真的变成军卒。”贺然急忙给师傅的本领打了个五折。 “哦……”竹音公主咬着樱唇盯着他看了一会,想到他若不会兵法,也不可能火烧奇兵,引西屏人攻击肃王,加之几天前更提出了顺国偷袭番邦巢穴的见解,因此心中有些活动了,问道:“你真有把握?” “虽不敢言必胜,但七八分把握还是有的。”贺然深谙说谎之道,没有把话说满。 “那你说一下将如何破敌,若果有奇谋,我就派人择机送你回去。” “这……,尚不知敌情,怎会有什么计策?” “有何不知?赵国兵马不过十几万,经这番折损,能调来伐苏平疆的应在五万之数。” 贺然听出她不懂兵法,顿时来了精神,摇头晃脑道:“公主此言差矣,兵者,诡道也,知敌人数,算不得什么,若要料敌机先,设出奇谋,需审时度势,勘察地形,详查敌方主帅的用兵习惯,清楚我军战力,熟知手下将领的性情,了解军资储备,掌握民心动向,甚至风**雪等天气变化都要考虑,战场之上千变万化,稍有漏察就会功亏一篑,即便已洞悉敌情,应对不当也会损兵折将。公主让小人现在就谋划计策,可难为死小人了。” 竹音公主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眼中露出崇拜之色,甜甜笑道:“我果然没选错夫婿,你别总小人小人的了。” 贺然看着她灿若春花的笑颜,头晕乎乎了心里不禁发痒,知道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她迷住。为了让自己那颗脆弱的心免受考验,他想吓唬她一下,让她有所顾忌躲自己远点,遂装出色迷迷的样子拍了拍榻边,对竹音公主道:“公主请坐。”其实他不用装脸上的表情就很像流氓了。 竹音公主看了他一眼,“勇敢”的坐了上去。贺然见她真的坐过来,以为是自己表情还不够淫荡,故意把目光移到她峰峦起伏的酥胸上,他本想看两眼做做样子,可一看过去眼睛就不舍得离开了。 “看够了吗?”竹音公主淡淡道。 贺然发觉做的有些过分了,慌忙垂下头,自己脸先红了,偷眼看竹音公主时,见她正瞪着自己,粉颊已然透出红晕。看到自己把计策施行的这么彻底只是让她红了脸,贺然有点不甘心,察觉出她没有动怒,索性仗着胆子抓起她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假作认真道:“公主真要嫁我?” 竹音公主手被抓住时身子颤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也不答话,一双剪水明眸不含任何神情的冷冷看着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这下贺然倒慌了,尴尬的松开手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为何松开?我既要嫁给你,自不会怪你。”竹音公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显然已洞察了贺然的心思,把那只秀美的手示威的伸到他面前。 这下贺然受不了了,心中气道,你欺人太甚了,耍流氓我要是连个女的都耍不过,这也太丢脸了。他一咬牙抓过竹音公主那只正在示威的小手,低头使劲亲吻了几下。竹音公主没想到他真的有胆去做,红着脸用力抽回手,站起身咬着牙狠狠的把他踹倒在榻上,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贺然挨了踹,心里反倒踏实了,要是她真生气,恐怕就不是踹自己一脚那么便宜了,况且她咬牙瞪眼踹的这一下貌似凶狠,可贺然感觉并不疼,他那日饮酒时听那些侠士讲过,竹音公主受过多位名师指点,在座的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她若真用力踢,自己能不能爬起来就难说了。 回味了一会竹音公主小手的那份柔滑,他盯着那份地理图开始思考如何帮苏平疆守住那块疆土,越想越心虚,对竹音公主可以不负责任的夸夸其谈,但打仗毕竟是要靠实力的,在赵顺两国的夹缝间凭苏平疆那两万来人想立国守土谈何容易!对于自己从书中看来的那些计谋到时能起到多大作用,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又想起顺国出兵一事,自己因熟知历史上“围魏救赵”这一经典战例,所以能想到顺国此时出兵番邦腹地是上策。可要知道,围魏救赵发生在战国时期,和这里时代基本相同,想出此计的可是大军事家孙膑啊!顺国那个出谋划策之人倒真不可小觑了。 过了几日,竹音公主把贺然找去,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算是对他那日无礼的责备,然后忧心忡忡的讲了最新得到的消息:定阳还未受围困,番邦就撤兵了,康国据守着占来的十五座城池不再发动攻势,苏平疆自立定国号为易。 这些都在贺然的意料之中,可顺国那支远征军的消息却让他震惊了,这路人马完成了迫使番邦退兵的任务后,并没有功德圆满的班师回朝,而是潜踪匿迹埋伏在番邦境内,选了一处险要之地,对仓惶而回的番兵后队实施了截杀,斩首两万余,这还不算完,这三万顺国兵随后竟不依不饶的对十万番兵展开了衔尾追击,入番境五百里斩获颇丰,险些把番兵“欢送”回老巢,这才撤了回来,回师途中在距顺境百里处立下一碑,警告番人敢逾此碑者杀无赦,不但给一直受番邦窝囊气的顺国挣足了脸面,还扩大了疆土。 贺然心底不禁涌起一丝寒意,他虽也曾想到顺国可趁机截杀一心想回家自救的番兵,可那毕竟是纸上谈兵,真要实施没有智勇双全的将领是不可能做到的,至于追杀,那就更须有过人的胆识和强烈的求胜**了,他自问无此人这种气魄。 “顺国领兵者何人?”贺然神色凝重的问。 “白宫博,现年二十七岁,虽是王室宗族,先前却少有作为,这次主动请缨,一战成名。” 贺然牢牢记下了这个名字,暗自祈祷日后在战场上最好莫要碰到此人。 “公主消息为何这样灵通?”贺然讨好的问。 “我在各国均养有客卿。” “公主真有钱。”贺然谄笑着。 竹音公主哼了一声,贺然不屈不挠的巴结道:“天下之事均在公主掌握之中,如此何愁大事不成?公主不吝钱财广收客卿真乃英明之极。” “有事就明说!阿谀奉承让人不耻!”竹音公主撇撇小嘴,鄙夷的看着他。 贺然见她不吃这一套,无奈只得哀求道:“想必此时边关盘查已然松懈,小人……小人想恳请公主让我回去。” “哼!我就知你是为了此事!”竹音公主不满的夹了他一眼,“我明日亲自送你回去。”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小人多谢公主!”贺然乍闻喜讯,激动的差点蹦起来。 竹音公主啐了一口道:“得见娇妻,贺公子心满意足了吧。” “娇妻?”贺然兴奋的头有些晕,差点露馅,猛然想起曾对她说过自己与苏夕瑶已有婚约,急忙点头道:“多谢公主玉全!”可想起她也是要嫁给自己的,嘴里有些发苦了,心里惴惴不安,生恐她说要送自己回去是有意相戏。 “回去收拾你的东西吧,明日你扮作我府上一名客卿出关。”竹音公主不带任何表情的说。 贺然偷眼看她神色不似在与自己开玩笑,心中欢喜却不敢再表现出来,诺诺的答应着去了。他找了个机会甩开竹节,跑去和苏二哥道了别,定下了日后书信联络的暗记。这一夜自是心潮起伏辗转难眠。 转天一早,贺然穿上竹音公主命人送来的衣服,又有善易容的客卿帮他在脸上做了些手脚,这才混入众客卿之中,随着竹音公主的车驾出了朝都。贺然看到有两千左右盔甲鲜明的将士随行,心中生出一些疑惑,昨日因见竹音公主脸色不好,他生怕说错话令她改变主意,所以没敢询问她如何送自己出关,此时不免有些担心。 他们一行人被赵国守将迎入赵境,贺然见竹音公主的车驾毫无回转之意,心中不禁疑惑起来,又走了一段,他实在忍不住了,跑到竹音公主车边,隔帘高声道:“小人求见公主。” “上来吧。”竹音公主在车内娇声道。 贺然进入奢华舒适的车厢,见竹音公主慵懒的倚在软垫之上笑盈盈的看着他,不禁着急道:“公主怎还不回去?难道不怕那二王子再纠缠公主吗?”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赵国岌岌可危,他怎敢再惹我?蔪国虽小,但此时发兵,康国自会相应,西屏师出有名也会趁火打劫。”竹音公主心有成竹的笑着说。 贺然暗叫惭愧,自己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其实他的心昨天就飞回归月山庄了,兴奋的都糊涂了。他真诚的对竹音公主道:“多谢公主相助,但让公主涉身险境我心中难安,请公主即刻返回朝都,命几个人护送我回去就是了。” 竹音公主甜甜笑道:“我昨日说过要亲自送你回去,自然是要把你送到苏小姐身边。” “啊?!”贺然顿时傻了,他以为她那句话的意思是亲自送自己出境呢,他着急道:“公主怎可去那里?” “我为何去不得,我不但要去,而且还要留在那里。”竹音公主略带刁蛮道。 贺然看出她是并非是在说笑,头立刻就大了,艰难的问:“公主这是何意?” “嫁与你作偏室啊。”竹音公主不无委屈道。 贺然都想给她跪下了,焦急的摆手道:“万万不可!” 竹音公主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华容立时变了颜色,又羞又恨的指着他道:“你……你……我堂堂公主甘心作偏室,你竟然……” 贺然见她误会,急忙解释道:“我并非此意,公主肯下嫁,乃是我天大福气,可易国危如累卵,公主万万不可前去。” 竹音公主见他是为自己安危担忧,转怒为喜,娇媚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既自言有七八分把握可保易国不失,我愿陪你冒险一试。” 事到此际贺然不敢再骗她了,颓然道:“我是为让公主放我回去才信口胡说的,其实心中一分把握都没有。” 竹音公主大惊失色,愣了一会,眯起眼看着他道:“你莫非是不想娶我,故意要吓我回去?” “唉!公主国色天香,我若不爱公主这样的佳人就不算是男人了,公主又善解人意,情愿为偏室,我有何道理不娶?实因公主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让你陪我送命,此心可对天日,望公主即刻返程。”贺然乞求的看着她。 “你先前用兵颇有计谋,我听一些能征惯战的老将都对你赞不绝口,况且你那日谈到用兵之术滔滔不绝,岂能一分把握都没有?”竹音公主不死心的问。 “那是急中生智,打的又都是小仗不值一论,纸上谈兵我或可说个一二,若真到两军对战之时,心中实无胜算。” 竹音公主看着他半晌无语,贺然出言再劝时,她摆摆手,明眸中露出坚毅之色,平静道:“一则是你我同往易国,一则是你即刻与我同返朝都,除此再无商量,你选吧。” 第二十章 蕞尔小国 “那两千甲士是怎么回事?”贺然哪一条都不愿选,顾左右而言他。 “我此次明着是奉天子之命,出使顺国,此际兵荒马乱,自然要多带些护卫。” “你想带着这些人去苏平疆那里?” “是啊,咱们缺兵少将,这几个统兵的将领受过我的恩惠,对我忠心不二。” 贺然叹了口气,道:“不妥,我观这些军卒满脸骄矜之色,队形不整,散漫不羁,战力可想而知。再者,易国初立,人心不稳时必多疑,这两千人对易国来讲不是小数目,若惹他们生出猜忌之心,反而不美,如若这些人到时再不服号令,寻衅滋事岂不是会让你难堪?还有,他们家室都在朝都,怎会为易国拼死而战?若临阵溃退岂不令公主蒙羞?” 竹音公主被他说的有些懵了,问道:“你是想让他们回去?我们怎可两手空空去投靠苏平疆?” “到达易国时就让他们回去,有公主灵通的情报就足够了,公主不妨也回去,若易国侥幸能躲过此劫,他日有所壮大,我再去接你过来就是。”贺然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你当我是避危难而享荣华之人吗?你若能劝得苏小姐陪我同返朝都,我就回去。”竹音公主微笑着说。 “好,我正要极力劝她先到朝都避一避,到时还望公主助我一臂之力。” “我不管,看你的本事了,她走我就走,她留我就留。” “你难道真不怕死吗?两军开战可不是儿戏,兵败城破时乱成一团,谁会认得你是公主?死于乱兵之中后悔可来不及了!”贺然见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禁有些脑了。 “死又怎样?我早就活的不耐烦了!”竹音公主毫不示弱,瞪着他回敬道。 贺然刚扬起的气焰顿时熄了下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公主不要说气话,能有公主这份尊崇与荣耀的当世能有几人?虽有血海深仇未曾得报,但人生在世岂能事事顺心?再说国仇家恨乃男儿之事,公主能有这份心就够了,保住自己性命最为要紧,日后可再花重金多多收买死士,多行刺康元王几次,保不准哪次就能得手。再者,公主就此投奔易国,岂不是背叛了蔪国?天子对公主恩宠有加,你这么做定会令他心寒。” 竹音公主眼中露出凄苦之色,悲声道:“父王虽对我恩宠,但多半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去年他就暗示我嫁给西屏太子,我一直在假作不知,近些日他说的愈发显露了,那太子性情暴戾,常有姬妾死于他手,我在世间已无一亲人,避无可避,与其度日如年的受辱于西屏太子宫,不若随你赌上一赌,纵死的痛快些。” 贺然平日只见她阳光一面,哪知她还有这份苦楚,怜爱的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既如此,你我就赌上一赌吧,不论日后有何危难,只要我贺然一息尚存,定会站在公主身前。” 竹音公主动情的偎进贺然怀里,闭上的双眸,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落娇颜。 贺然心中无比沉重,面对渺茫的未来他感觉很无助,没享受几天的田园生活已渐行渐远了,等待他的只剩下血雨腥风的无尽厮杀了,造化弄人啊,这可真算得上是神仙也帮不上忙了,他心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至此竹音公主也不避嫌疑了,让他与自己同乘一车,贺然没过多久就难以自持,手脚不规矩起来,竹音公主开始还能忍受,到后来羞得实在受不住了,红着脸把他哄下了车。走了一天路的贺然转天再被召入车中时,老实了许多,除了搂抱亲吻再不敢放肆了。 一路无话,这日终于到了易国边界,竹音公主命队伍停下,派心腹骑快马找此处守将通报来意,不多久一支易国人马迎了出来,领队之人见他们人数众多,迟疑着不敢上前,竹音公主依贺然之意,把投靠易国的意图向卫队的几名将领说了,有两个人吓的脸色都变了,当听到他们可返回朝都时都松了口气。随来十几个客卿大半都留了下来,立誓愿意以死相报。 等卫队离去后,易国的那个将领才下马走了过来,躬身施礼道:“小人迎接公主芳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竹音公主知道贺然心意,对那人道:“我要去拜会苏小姐,请将军派人引路。” 那将领连声答应,一边派人通知苏平疆,一边派出一部人马护送他们前往归月山庄。贺然归心似箭,与竹音公主弃车上马疾驰而行,一路上他见险要之处都在修建工事,备战气氛异常浓烈,秀美山川已无往日安宁,心中不免生出厌烦之意。 傍晚时分他们赶到了归月山庄,竹音公主把客卿们安排在临近的一座小城内,只带了小来与小去随贺然上了山,村民见到贺然回来都如见亲人般惊喜不已,贺然与众人一一打着招呼,走到村尾时小荷与小竹已迎了出来,二人眼中都闪着泪光。 贺然望见山坳中的宅院时,心中怦怦狂跳再也顾不得其他了,飞奔着跑了过去,一进院就见苏夕瑶俏立在自己的房门前,贺然跑到她身前,二人四目相对一时竟都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苏夕瑶才轻声道:“你终是回来了。” 贺然颤声道:“姐姐清减了。”说完二人目光纠缠在一起,又无语了。 良久苏夕瑶缓过神来,看到了故意避在远处的竹音公主,忙迎了上去,竹音公主除去面纱也走过来,二人相对而拜,心下都不禁暗自赞叹对方的绝世容颜,苏夕瑶把他俩让进屋内,小竹则把小来与小去领到自己房内,小荷给他们沏了茶看了贺然一眼,识趣的退了出去。 竹音公主何等精明,心中有意讨好苏夕瑶,左一声姐姐又一声姐姐叫的苏夕瑶心中发甜,她谈吐高雅,妙语连珠,不一会就与苏夕瑶混的如同姐妹了。贺然被晒到一边,看竹音公主此刻一扫往日刁蛮摇身变成了乖乖女,把演技发挥的淋漓尽致,心中不免好笑,他这些天一直在发愁如何向苏夕瑶解释竹音公主之事,现在看来她自己就能把一切搞定了。 竹音公主与苏夕瑶沟通完感情,识趣的站起身说一路劳乏想去歇息一下。贺然见她如此乖巧,心中更加怜爱,主动承担了小丫头的角色把她领到了客房。 竹音公主扫了一眼屋内简单的陈设,缓缓的坐在榻上,过惯了锦衣玉食、奴婢成群的的奢华日子,眼前的清冷让她一时难以适应。贺然能体会她内心的那种失落,温柔的把她放倒在榻上,在她娇嫩的樱唇上吻了一下,附耳道:“公主受苦了。” 竹音公主眼圈一红,哽咽道:“你莫要负我。” 贺然见平日高高在上的竹音公主在自己面前露出柔弱之态,心中一酸,与她并肩躺下轻轻拥着她道:“我此刻虽不能给公主往日荣耀,但必竭全力使公主开心。” 竹音公主如小猫般蜷在他怀里,轻声道:“苏姐姐真是美若天仙,怪不得你拼了命也要回来。” 贺然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用手捏了捏她温玉般滑润的粉颊,笑道:“公主一样美若天仙,为夫虽好色但更重情,绝不会薄待公主。” 竹音公主撒娇的捶了他一下,道:“你只此一项长处,哼,若不是见你三番五次的不顾性命的要来救苏姐姐,我才不会倾心于你。” 贺然在她光洁的额头亲了一下,真诚道:“若公主有难,我同样会舍命相救。” 竹音公主动情的又向他怀里偎了偎,芳心中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贺然如同哄小孩般轻轻拍着她,嘴里哼着催眠曲,竹音公主仰起头,好奇的问:“这曲子也是尊师教的?” 贺然点点头,竹音公主似乎想起来什么,皱眉道:“你那日喝醉酒……,哦,你先去陪苏姐姐吧,这事我回头再问你。” 贺然何尝不想早点去陪苏夕瑶,可知她此时最需关爱,不忍就此扔下她,见他迟疑不走,竹音公主甜甜笑道:“我本以为你把我送到这里就会去找她,能留这么久我已知你心意,去吧。” 贺然才下榻,临走歉然道:“此处屋舍简陋,公主且将就些吧。” 竹音公主笑道:“苏姐姐受得,我就受得,去吧。” 回到苏夕瑶屋内,贺然脸上有些不自然,心虚道:“公主初来有些不适,我多宽慰了她几句。” 苏夕瑶嘴角含笑,看着他一语不发,贺然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有些慌了,小声道:“小弟急着回来见姐姐,来不及征得姐姐同意就擅自带她来了,扰了姐姐清静,其实我与她与她……”说到这里贺然说不下去了,他纵再无耻也说不出与竹音公主毫无瓜葛的话了。 苏夕瑶看着他的窘态,眼中逐渐露出笑意,“说啊,为何不说下去。” 贺然手足无措的摸摸衣领,又捋捋衣带,赔笑道:“姐姐虽清减了,可却愈发秀美了。” 苏夕瑶见他还如先前般油滑,低低啐了一口,才平静道:“我很喜欢这竹音公主,她也是薄命之人,你好好待她吧。” “这……,我对姐姐……”贺然猜不透她的心思,急着想表白。 苏夕瑶不待他说下去,就冲他摆了摆手,贺然这次读懂了她的眼神,那种不语两心知的感觉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苏夕瑶面色转戚,轻轻叹了口气道:“如今战火已烧到身边,我还有何清静可言。” 提到定国公身亡一事,贺然陪她哀伤了一会,苏夕瑶平静下来后,望着他道:“你不忘当日之言,此时能赶回来以死相报,我心已足,此地不日将遭涂炭,你明日就与竹音公主回朝都吧。” 贺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她摆摆手,静静的望着她。苏夕瑶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明你心意,可你要为竹音公主着想。” 贺然把竹音公主的处境对她说了一遍,苏夕瑶听后漠然无语,贺然笑道:“姐姐无须愁苦,我明日就去察看地形,与平疆共守易国,我种田虽不行,但打仗却有两下子,姐姐莫要忘了我的来历。”他为让苏夕瑶安心,故意作出信心满满的样子。 苏夕瑶果然神情一振,美目中闪出一丝亮色,问起他上次争战之事,贺然为证明自己的军事才能,添油加醋的讲了起来,紧张惊险处听的苏夕瑶芳心乱跳。随后贺然简略讲了离开山村后的经历,有意删去了暖玉夫人一节。 苏夕瑶已从晴云公主信中大致了解了他的情况,不过还是听的饶有兴致,等他说完,苏夕瑶笑着问:“传闻你是煞星转世,这是何故?” 贺然一咧嘴,就这么点事想藏着掖着,还是被抖落出来了,只得讪笑着把与暖玉夫人之事讲了出来,他虽讲的言辞闪烁,苏夕瑶哪里会猜不出内情,笑着道:“得暖玉夫人青睐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何须这般隐晦?” 贺然心中暗喜,没想到苏夕瑶这样冰清玉洁的人也把这种事看的这样轻,心中不禁暗叹,男人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幸福啊! 晚宴时贺然亲自去把竹音公主请了过来,三人把酒言欢,气氛融洽的让贺然都有些不敢相信了。看着两个举手投足皆能倾倒众生的绝世佳人,贺然感觉浑然若梦,刚为这边娇媚神态看的发痴,又被那边如花笑颜吸引,美景无限一双眼睛顾此失彼,他真恨不得能长出一个复眼来。 宴罢,两女都有意回避,想把贺然让给对方,结果是剩下贺然一个人傻傻的坐在原地,不知该去哪里。和小竹与小荷诉说了一会离别之情后,他在院中徘徊了一会,还是先走进了苏夕瑶的房间,可立刻就被轰了出来,无奈只得又走向竹音公主的屋舍。 竹音公主做的更绝,连门都没给他开。贺然想了想觉得应该去村里看看,了解一下情况,转了几家,他发现精壮村民都被征去当兵了,牧山也在其中,村民们虽未明言,但神色间都带着对战事的担忧。贺然心情黯淡的走回自己以前的家,村民们的悲观情绪令他久久难以入睡。 第二日一早,苏平疆上山来拜会竹音公主,这里虽还没有什么政治攻势的概念,但竹音公主此刻来投无疑对振奋军心大有好处。当苏夕瑶把贺然引荐给他时,苏平疆正向竹音公主大谈治国之道,他看了看对贺然笑了笑,道:“久仰,贺大人火烧奇兵已在军中传为美谈。” 贺然见他与自己年纪相当,身材也差不多,生的浓眉大眼,因久在风沙肆虐的边疆,面上皮肤微微发红有些粗糙,额角一道明显的伤痕为他平添了几许威武之势。贺然感觉出他对自己并不太热情,没说几句他就又转向了竹音公主。 贺然从苏平疆的眼中看出了他对竹音公主的倾慕之情,心里有些不悦,可想想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自己与竹音公主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因有侍卫和婢女在场,苏夕瑶虽看出贺然的尴尬也不便说什么,等苏平疆话锋稍钝时,她才道:“贺公子满腹韬略,可当大任,你不妨多多听听他的看法。” 苏平疆已然知道姐姐与贺然之事,此时见到竹音公主一双明眸望向贺然时也满含柔情,心中妒意如蔓草般爬开,笑道:“小弟知道,贺大人只打了一仗就官至先察,自有过人之处,来日有暇我定会向贺公子请教,嗯……,贺大人曾在赵国掌管过军资,本王封你为掌库,暂且与苏戈共管我**资吧,不知贺大人是否愿意。” 贺然道了谢,心中叹了口气,听出他言下之意是说自己能作先察多有侥幸成分,按说自己刚来就当上了后勤部长,官职不算低了,可听他打着官腔毫无亲近之意,显然并不把自己当一家人,心里很不舒服。苏夕瑶也有些不悦,苏平疆察觉到姐姐的不满,又笑着对贺然道:“贺掌库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本王无不应允!” 贺然本想回绝,可想了一下还是说:“小人这几日想在国内四处走走,勘察一下地形,可否晚几日再上任。” “就如掌库所请。”苏平疆见他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爽快的答应了。 因事务繁忙苏平疆无法久留,等他出门后,苏夕瑶略带歉然的对贺然道:“他被父王宠惯坏了,你不要介怀,我择机再让他委你重任。” 贺然笑了笑道:“姐姐不要再对他讲什么了,我尚无军功,若居要职将士恐有不服。” 苏夕瑶皱眉道:“那你岂能施展才华?” “若有什么计策我让姐姐对他讲也是一样。” “如此……,临敌之日我与你共赴沙场。”苏夕瑶显出性情中果断刚毅的一面。 “我也要去!”竹音公主的神色也显的不容拒绝。 贺然咬着嘴唇看了看二人,知道劝阻无用,对竹音公主道:“我想在公主客卿中选几个伶俐之人,让他们帮我画张地图。” 竹音公主甜甜笑道:“你看我可算得上伶俐?” 贺然只得带上她,二人选了几名客卿,在易国境内边走边画,竹音公主与客卿们见贺然居然用眉笔画图,都新奇不已,而且看他所画之图十分详尽,山川河流、树林屋舍无不微缩图中,有些地方还标注了尺寸。贺然一边画一边给他们讲解作图的要点,虽缺少测量工具,但要他们凭目测尽量把图画的精准。让他们反复练习后,贺然见他们已有所领悟,就把他们分成四组分块分段的去画,自己则找了一块木板带着竹音公主爬上了一座高山。 从山上俯瞰下去,定国公封地也就是现在易国的边界依稀可循,这里划分疆土的方式与他了解的战国时期是一样的,都是在筑起的土丘上植树,从这里看易国真可算是弹丸之地,方圆不过百里,城郭只有三处。竹音公主为眼前美景所陶醉时,低头却发现贺然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些泥巴正蹲在地上玩,心中有好气又好笑,在他撅起的屁股上踢了一下,道:“越活越回去了,不玩草虫反倒玩起泥巴了。” 贺然笑着道:“你莫要像上次那样用力踢,我要跌下山去你就成小寡妇了。” 竹音公主看他玩的起劲也勾起了童心,嘻嘻笑着,俯下身用白嫩的小手抓起泥巴学着他的样子在山石上摔打,贺然弄了一会停下来,把泥巴摊在木板上,看一眼山下,捏几下泥巴。竹音公主看出他是在用泥巴捏山下景物,大觉有趣,要抢过来玩。贺然看她捏了几下,觉得比自己捏的好多了,索**给她,自己用短剑削了些小竹签竹片,在她捏好的景物上细心雕琢。 竹音公主见他笨手笨脚把自己捏好的景物弄得面目全非,气的推开他,道:“不要你管,一会我自己弄。” 贺然也觉自己纯属破坏,嘿嘿笑着从后面拥着她为她抵御山风。等竹音公主弄完,贺然看着这个精致的沙盘赞不绝口,竹音公主兴致不减,还要往上添加一些人物牛马,贺然急忙拦住她,笑道:“这些就不必了,我是用它来谋划御敌之策的,你若想玩明日再做一个就是。” 竹音公主撇嘴道:“又来骗我……”可目光转到自己做的东西上时猛然明白了贺然的话,惊喜的看着他道:“如此绝妙的主意你是如何想到的?” 贺然凑上去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得意的说:“这算不得什么,你一直说我是贤才,我岂能让我的公主失望。” 竹音公主欣喜之下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一脸幸福道:“我自然不会看错人。” 第二十一章 谈兵论战 第三十五章谈兵论战(上) 过了两天,贺然按客卿画的草图绘制好了一张完整的易国地图,虽然还是很粗陋,但对行军布阵已有了参考价值。 他正对图沉思时,竹音公主来了,给他带来了定阳那边传来消息:赵国正在整顿人马,不日就要进剿易国了。 “康国那边有何动静?” “赵王派太宰赵宏与康国和谈,不料赵宏就此投靠了康国,和谈一事就此作罢,两军隔天河尚在对峙中。” “啊?!这赵宏怎又投靠了康国?”贺然有点服这哥们了。 “这赵宏说来也算个胸怀大志之人,虽贪恋权势,做事不择手段,但为的却是治国安民,他这种人自然看不起二王子这样的好色之徒,曾多次上书请求废除二王子另立储君,上次与肃王勾结欲图谋反也是无奈之举,此刻大势已去,只得另投明主了。” 贺然笑道:“如此说来,这赵宏可称得上是一位枭雄了。” “嗯,有他在赵国或可不堕强国之势,如今朝中尽是奸佞小人,赵国难以支撑多久了。” “唉,可我们恐怕还是难挡垂死赵国的随意一击。”贺然忧心忡忡道,“你看这三座城池,神牛城前凸,离鸣钟、落霞二城较远,孤立难守,非用兵之地,鸣钟与落霞虽成犄角之势,但我昨日看到此二城城墙低矮、破旧,难御强敌,虽军民正加紧修葺可短时难有大的改观,难啊。”贺然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忧虑。 “你可想到什么良策?”竹音公主不安的问。 “易国现状比我想像的糟很多,我原本考虑只要我们能据守一段时日,牵扯住赵国一部兵马,则西屏、康、番邦等国对赵国必会有所行动,那时就可趁机取势,可现在看来,此法根本行不通。” “难道只能坐以待毙?” 贺然嘬了一下牙,在沙盘上指着连绵起伏的群山道:“我思忖良久,当今之计唯有在山中选一天然隘口,凭天险或可多守一段时日,可这绝非长久之计,天下局势若无变化,迟早还是死路一条。” 竹音公主抿着樱唇默然半晌,才缓缓抬起头道:“你速去把这条计策告诉苏平疆吧,也好早作准备。” 贺然愧疚的看着竹音公主,小声道:“害你随我藏匿山林,委屈公主了。” 竹音公主神态萧索道:“我已不是什么公主了,你日后不要再这样称呼了。” 贺然捏了捏她粉腻的瑶鼻,笑道:“你天生一副高贵之态,你若不是公主天下就再无公主了。” 竹音公主被他哄的心中甜蜜,用粉拳捶了他一下,娇声道:“你这张嘴哄起人来如抹了蜜一般,怪不得能把夕瑶姐姐骗到手。” 贺然握住她的小手,陶醉道:“此生能得姐姐与公主青睐,纵死也无憾了。” “那暖玉夫人呢?”竹音公主眯起眼。 “呃……,我须即刻去见苏平疆,你去找姐姐聊天吧。”贺然逃也似的跑出房门。 苏平疆的临时王宫设在鸣钟城,贺然被侍卫领进去时,苏平疆正在与几位大臣商议事情,见到贺然进来,他笑着问:“掌库不是说要迟几日上任吗,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贺然如实讲出了自己的想法,话音刚落,在座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站起身,拍掌道:“早闻贺大人乃当世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然后转身对苏平疆道:“老臣与手下几位将领想法与贺大人相同,本想等选出适合的屯兵之地再禀明大王,今日贺大人既已言明,老臣恳请大王应允。” 苏平疆笑本来对贺然所讲并未在意,见那老将出言附和,笑道:“世伯请坐,既世伯觉此计可行,我们不妨从长计议。”从神态中可以看出他对那老将颇为敬重。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武将起身道:“大王,小将有不同之见。” 苏平疆笑道:“许将军有话尽管讲来。” “我易国刚刚立国,若依贺掌库与共国王之言,还未见敌兵,就抛疆弃土隐于山林,这岂不被天下人耻笑?这哪里还成其为国家?与劫路山匪何异?” 苏平疆微微点头,道:“将军此言不无道理。” 共国王对那许将军哼了一声道:“凭我们手中这点人马,许将军以为可守得住疆土吗?” 许将军毫无惧意,昂然道:“小将早已讲过,我军人数虽少,但皆久经沙场之精兵强将,赵国精锐之师都在边疆,能调来讨伐我们的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人数再多又有何惧?再者,我易国百姓久享恩泽,均有报效之心,招募的新军已有上万之数,我军总数已不下三万人,足可与仓促调来的赵军一争高下!” “糊涂!”共国王瞪眼道:“我易国地域狭小,民众不过二十来万,纵使我军勇猛可与敌相持,但军卒战死一人少一人,再无兵源可补,赵国大我十数倍,拼战下去有何胜算?” “顺国到时若可出兵相助,我看形势还不至太坏,或能一鼓而胜也未可知。”苏平疆说道。 “依我看来,顺成王的回书皆是搪塞之言,大王不可尽信。”共国王皱眉道。 “世伯多虑了,世伯跟随先父久镇边疆,当知先父与顺国君臣颇有交情。顺国虽与赵国有共御番邦的盟约,可番人已遭重创,边疆已然无忧,加之赵王昏庸天下皆知,顺国此际于情于理都应舍赵国而助我易国。”苏平疆满怀信心的说。 共国公叹息道:“将我易国生死寄于他人之手,总是……,唉……” 贺然刚要开口,一个身材矮胖之人站了起来,躬身对苏平疆道:“臣苏戈有本上奏。” 苏平疆笑道:“苏将军有话请讲。” 贺然见他就是苏戈,想起苏夕瑶曾说过此人乃鸣钟城的城守,为人精明强干,不由多看了一眼,见他嘴唇很薄脸上仿佛永远带着笑容,相貌虽无出众之处,但一双不大的眼睛却精光闪烁,一看就知是个有主见的人。 “共国公与贺大人未算胜先算败,未雨绸缪,欲凭天险而御强敌乃以弱抗强之良策。”许将军与苏平疆均未一皱眉,苏戈继续道:“许将军所提也并非没有道理,不战而退必有伤民心。” “苏掌库有何高见?”在座的一文士问道。 “依臣浅见,可按共国公与贺大人之计,屯一部兵马、军资于群山之中以为后路,若敌势弱,则击之,若敌势强,则退而守之,如此我们进可攻,退可守,顺国出兵相助最好,假若他们不念旧情,两不相帮,我们也有回旋余地。” 共国公与许将军都沉默不语,似乎都不甚赞同,贺然不知易国那两万精兵战力到底如何,对顺国的态度也不甚了解,所以此时不便再发表什么意见。苏平疆看了一眼众人,对方才问话的那个文士道:“太宰以为如何?” “臣以为苏掌库之计甚妙。”那太宰道。 “嗯,诸位爱卿呢?”苏平疆等了一会,见纷纷点头无人再发言,笑道:“如此就依苏掌库之计,军资由苏掌库与贺掌库调配,人马由共国公与许将军调配,地点选好之后尽快依计而行。” 贺然退了出来,抬头望着天心中有些彷徨,忽听身后有人道:“贺贤侄,可否到老夫府中一叙?” 贺然转身见是共国公,笑道:“小侄遵命!” 来至共国公府内,二人落座后,共国公盯着他看了一会,赞赏道:“贤侄果然一表人才,我那老哥哥接到金典贤侄的书信后,曾于我谈起过你,他为夕瑶终有所托开怀不已,很想见你一面。”说到此处叹了口气道:“唉,可惜我那老哥哥福薄,丧于奸人之手。” 贺然见他提到定国公眼中隐有泪光,急忙劝慰了几句,接着岔开话题道:“共国公看顺国会否出兵相助?” 共国公道:“贤侄不需客套,我与定国公乃八拜之交,你与夕瑶虽未成婚,但我已知夕瑶心意,你若不当老夫是外人,朝堂之外就以伯父相称吧。” 贺然心中欢喜,喊了声“伯父”。共国公颔首而笑,这才道:“顺国那边确与咱们有些交情,平疆方才所言也有道理,那混帐二王子成不得气候,但若要顺国舍弃赵国与我们结盟也非易事,我看顺国即便是要帮我们,也会等到我们与赵国拼的两败俱伤之时。” 贺然淡然一笑道:“正如伯父所言,我们的军卒拼死一个少一个,与赵国血战后,实力所剩无几,只能仰顺国之鼻息了。” 共国公冷哼了一声道:“立了国,有些人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张口闭口说什么易国颜面,易国不过蕞尔小国,有何颜面可言?平疆这些日也生出了虚荣之心,爱听如许芤之流的妄自尊大者的言论,唉!” “伯父以为苏戈之计如何?” “苏戈为人精明,知道不能死谏,才提出这折衷的主意,现今之计唯有如此了,选好地点后,你与苏戈多在山中储备些军资,让夕瑶也搬过去住。”共国公无奈道。 贺然点头答应,想起一事,笑道:“伯父,小侄有一挚友,名牧山,现在军中,小侄想请伯父把他调到我身边。” “这个容易,我回头让人找到他,给你送去就是。” 贺然当晚就宿于共国公府,第二日一早,共国公派出去寻找屯兵地点的人回来禀报,说找到了一处险要所在,共国公邀贺然一起去查看,他们一路翻山越岭,直到下午时分才赶到那里。 贺然远远望去,见半山腰上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如大门般屹立两侧,中间空隙处不足百米,略加修整就可筑出一道城墙,从两峰间走入,里面是一处巨大的谷地,看样子比定阳城还要大,四周皆是悬崖峭壁,与前方空隙相对处还有一处出口。 一个中年将领向共国公禀报道:“启禀副帅,山谷四周我已查看过,皆是峭壁,万难攀登,由后方的出口出去,是无尽群山,我昨日已派人前去探路,看看能否通向顺国,等有了消息我即刻禀告副帅。” 共国公赞赏的对他点点头,转身对贺然道:“此乃我帐下虎将孔林,你可随意调遣。”说完又对孔林道:“这贺掌库就是我曾与你提起过的贺然,他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你不可有违。” 孔林对贺然施礼道:“小将早闻贺大人神机妙算,日后还望大人多多指点!” 贺然听他口称共国公为副帅,就已知他是共国公心腹,笑着道:“孔将军能选出这样一处绝妙驻兵之地,实属不易,你我一家人,以后就是兄弟了。” 孔林见他随和亲切,心中更生亲近之意,带着他把山谷仔细看了一遍。贺然一边看一边命人丈量画图,看完之后心中已有了打算,在图纸上规划起来,这是他的本行,除了兵营设置征求了一下孔林意见,其余诸如居住用地、耕种用地、公共设施、道路规划等只稍加思索就设计完了,甚至连垃圾的转运与处理都考虑到了。 众人看罢贺然的规划无不交口称赞,共国公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敬重,由衷道:“有贤侄这样能文能武的大才,真乃易国之幸啊,夕瑶能得此佳婿,我那老哥哥能含笑九泉了,此地就称藏贤谷吧。” 因天色已晚,山路难行,当晚贺然与共国公就在此处营帐中歇息,第二日返回鸣钟城后,贺然前去拜会苏戈,苏戈对他异常亲近,酒席宴上屡屡为他把酒布菜,弄得贺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听他自己提起,贺然才知道,原来这苏戈以前是定国公府上的家臣,可以说是看着苏夕瑶长大的,一直负责保护她,当她是嫡亲妹妹一般,爱屋及乌,对贺然也就格外的客气。他比贺然大十几岁,但坚持彼此以兄弟相称。 当贺然讲完选好的山谷情况,提及转运军资时,苏戈放下酒樽,皱眉道:“大王昨日为此事特为找过我,说为避免扰乱军心,只可运走少量军资,唉,大王还是盼着能在顺国帮助下,破赵兵于城下。” 贺然对苏平疆的做法并不觉得意外,喝了口酒,问道:“大哥对据城抗敌有何看法?” 苏戈端起酒樽,淡然道:“若是让我守城,愚兄一分胜算都没有。” 贺然看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笑问:“若是许将军守城呢?” “此人骁勇善战,根本就不会守在城内,他属下的七千军卒此刻已入赵境,去向我也不知。” “以攻为守这倒不失是条妙计。”贺然没想到这许将军还有这种胆魄,改变了先前对他的印象。 “他若是预伏敌后,想断敌粮道,带两千人就够了,此番定是要去伏击赵军,若得手还好,若把这七千人葬送了,这仗就不用打了。”苏戈颇为担忧。 “城既不可守,只得出去一搏了,许将军或能建立奇功也未可知。”贺然宽慰道。 “但愿上天佑我易国吧!”苏戈敬了贺然一樽酒,接着道:“新军尚无战力,精锐之军只余万人,神牛城已不可守,城中百姓无处可去,若任其沦丧,军中那家在神牛城的军卒必定会不满,你看可否让他们迁往藏贤谷?” “可以,那里可容数万人,建造新城正缺人手,让百姓把可搬之物尽皆带走,不要给赵军留下任何可用之资。” “这个自然,不但如此,我还要把神牛城一把火烧光。” 贺然听他说到放火,笑道:“大哥可否让我来放这把火?” 苏戈见他的笑容不似平常,知道他并不止是去点把火那么简单,轻轻的“哦?”了一声,用探寻的目光望着他。 贺然探过身,小声道:“我到时想试试能不能趁机烧赵军一下。” 苏戈想了想,道:“此事明日在朝堂上商议一下,若是烧敌还是让别人去吧,你莫要涉险。” 贺然笑道:“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只带几百人去就行了,大哥不要对外人讲。” 苏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你若有事,我如何向小姐交代,再者,不经大王允许,你私自行事,恐事后会受惩罚。” 贺然笑道:“此事能否可行还很难说,我到时见机行事,若此刻就告知众人,反倒不方便了,大哥放心,即便动手我也会躲在远处,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了半天,苏戈就是不同意,贺然无奈笑道:“这样吧,我派人去放火,不亲自去就是了。” 苏戈这才答应下来,二人喝罢酒,贺然想回归月山庄让苏夕瑶她们早作安排,随时准备迁往藏贤谷。去共国公那里道别时,牧山已经被共国公找来了,牧山见到他激动的热泪盈眶。在回归月山庄路上,贺然想起一事,问道:“上次在定阳放的鸽子可曾回来?” 牧山笑道:“这你还记得啊,回来了一只,另一只不知到哪里去了,害的我挨了盈草一顿骂。” 贺然笑了笑,问:“你俩现在有多少只鸽子?” “还剩八只,前些天送了小荷两只。” 贺然停住马,认真道:“你日后只管与盈草去调教这些鸽子,养的越多越好。” 牧山只当他是与自己说笑,撇嘴道:“都当掌库了还满嘴胡言!” “不是胡言,你只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贺然郑重道。 牧山见他这般严肃,笑道:“我知你够义气,想让我清闲些,可大家都在准备迎敌,我若整日养鸽子玩,岂不遭人不齿?” 贺然笑道:“你所做之事比杀敌更重要,我要用这些鸽子传递军情,你切不可对外人说。” 牧山恍然大悟,兴奋不已道:“我怎么没想到!哈哈哈,想不到我与盈草养着玩的鸽子居然可用于战场。” 贺然再三叮嘱他不可泄密,牧山问道:“若有人问起我养这么多鸽子做什么,我如何作答?” 贺然想了想,笑道:“你就说竹音公主喜食鸽肉,是养给她吃的。” 牧山听的哈哈大笑,随贺然纵马驰向归月山庄,想到日后不但不用随军征战,还能与盈草朝夕相处,心中不禁为能交到贺然这样的朋友而暗自庆幸。 第二十二章 采摘公主 进了归月山庄看着各家各户升起的袅袅炊烟,贺然的心顿时温暖起来,心中想道:要是没有战争该多好啊,唉,总有一帮混蛋人渣,吃饱了喝足了还贪心不足,非要打打杀杀的,他妈的,害的大爷跟着受罪,早晚大爷把你们的中腿都打折了! 快走到山坳时,他才想起牧山,想打发他去找盈草,可一转身,发现这小子早就跑的没影了,走进山坳,看见小竹与小来正在采花,小竹看见他,跑过来捂嘴笑道:“你有祸事了!” 贺然一愣,转眼看到小来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跑进院内,他心里猜到了几分,这小丫头是竹音公主的晴雨表,估计是自己以前编的瞎话有穿帮的了,他讨好的赔笑问小竹:“公主知道什么了?” 小竹幸灾乐祸的哼了一声道:“让你四处骗人!编了多少谎话自己都不记得了吧!”说着不再理他,跑进院中等着看热闹去了。贺然在原地站了一会,思索着哪句谎话可能被揭穿,可他对竹音公主基本没讲过什么实话,越想越乱,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竹音公主与苏夕瑶正在凉亭内下棋,小去在一边侍立,小来小竹与小荷则躲在凉亭边的花丛中窃窃私语,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贺然心虚的走过去,故意选了背对花丛中的三个丫头的位置,规规矩矩的垂手站立,小声的唤了声:“姐姐,公主。” 两位绝世佳人盯着棋盘连眼皮都没抬,站在旁边的小来看贺然笑的太难看,捂住了嘴强忍着才没笑出声。贺然看到苏夕瑶玉面飞起两朵红云,竹音公主则粉面含霜,心里顿时明白了,俯身想要说些软话时,却见小荷她们已转到他对面的花丛中,眉开眼笑的等着看他的表演,把贺然弄得哭笑不得,同着这么多人有些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只得装腔作势道:“姐姐方才那手棋轻灵飘逸,连攻带削实是妙手!”见到竹音公主抬头冷冷看着自己,贺然急忙道:“公主这一手稳扎稳打,不急不躁,也是妙不可言!” 竹音公主娇哼了一声,放下手中棋子,对苏夕瑶道:“姐姐,有此饶舌之人这棋没法下了,请姐姐稍作休息,我有些事要请教贺大人。” 苏夕瑶笑道:“好,妹妹尽管用力请教,留下活口就行,我一会有话问他。”说完盈盈起身,看也不看贺然一眼,莲步生花悠悠闲闲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竹音公主只娇叱了一声:“随我来!”同样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房间,贺然看着两个婀娜多姿的倩影,不禁直咧嘴,见小荷她们几个勾肩搭背笑成一团,他慌忙狼狈的追上竹音公主。 刚到屋中,竹音公主反手推上门,另一手狠狠拧住贺然的耳朵,咬着樱唇恨声道:“我让你骗人!让你骗人!” 贺然疼的直吸气,捂着耳朵哀求道:“公主饶命,再拧就掉了!”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轻笑,竹音公主推开他,拉开门叱道:“你们几个再敢偷听我把你们的耳朵都拧下来!” 四个小丫头哄笑着跑开了,贺然见她没来两天就敢呵斥小荷与小竹,显然与她们混得很熟了,心中不禁暗自叫苦,如此下去,用不了几天自己那些谎话就要全被揭穿了,竹音公主喝散了众人,不容贺然分辨,咬着牙又拧住了他的耳朵,叱道:“好你贺然!骗得我好苦!害我在姐姐面前无端丢人!” 贺然夸张的大声呼痛,道:“好公主,求你先放手,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啊,我如何骗你了?” 竹音公主气的像拉死猪一样拽着他的耳朵把他拉进内室,飞起一脚把贺然踹倒在榻上,双手叉腰柳眉倒竖的叱道:“你何时与姐姐定下婚约了?讲!” 贺然听她问的果然是此事,捂着耳朵赔笑道:“公主息怒,我和姐姐确实未曾明言婚事,但彼此心知肚明,与定下婚约一般无二……”见竹音公主又要伸手拧自己耳朵,贺然急忙躲到塌角,谄笑道:“我与公主虽也不曾立下文书,可别人若问起,我一样会说与公主早已定下婚约。” 竹音公主听他如此说心中一甜,心中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厉声道:“你日后不许再骗我!” 贺然捂着耳朵呲牙咧嘴道:“打死我也不敢了。” 竹音公主不放心的问“你先前可还对我说过什么谎话?” 贺然心里一哆嗦,知道现在若要坦白后果难以设想,强笑道:“再无虚言了。” 竹音公主看他耳朵被自己拧的已然通红,不禁有些心疼,小声问道:“真那般疼吗?” 贺然立刻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道:“不疼,一点都不疼。”说着嘴角故意抽*动了几下,作出忍痛不禁的神态。 竹音公主看的愈发心疼,坐下来看了看他那只耳朵,嘴硬道:“谁让你总骗我的。” 贺然趁机抓住她的小手,讨好道:“是我自作自受,纵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竹音公主被他弄的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柔声道:“你莫要怪我,你不知昨日我说起你们婚约一事时,我和姐姐多尴尬,都是你害的。” 贺然想到一会要去面对苏夕瑶,心中有些怕了,她可不像竹音公主这样好哄,试探道:“姐姐是不是真的很生气?”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竹音公主抿嘴笑道。 贺然搂过她,在她粉颊上亲了一下,笑道:“好公主,不如你先去帮我说些好话吧。” 竹音公主啐了一口,道:“得寸进尺,我饶过你已是便宜你了,休想我再帮你。” 贺然无奈的爬下塌,捂着耳朵可怜兮兮道:“你一会过去在门外偷听一下,若我大声呼痛,你再进去为我解围,这总可以吧。” 竹音公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姐姐那样的人才不会打你。”说起苏夕瑶,竹音公主显得颇为敬佩,脱下绣鞋伸出纤足炫耀道:“看!姐姐送了我一双精巧的罗袜,全无接缝。” 贺然一看就猜到这必是小竹织的,她不但想出了如何织转角,似乎还加了什么弹性物质,令雪白的罗袜贴附在竹音公主纤足上,他虽很好奇小竹用的是什么材料,但面对竹音公主秀美的纤足贺然哪还有闲心去想别的,他假装查看袜子,捧起竹音公主的纤足贪婪的抚摸着揉捏着,嘴里不停道:“好,果然不错,真是巧夺天工。” 竹音公主初时还在得意,但看到他那垂涎欲滴的嘴脸时,马上明白了他夸的不是罗袜,粉脸一红趁势把他踹倒在地,叱道:“无耻之徒,滚!” 贺然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竹音公主那只收回的纤足,才滚了出去。 走进苏夕瑶房中时,贺然见她正端坐在窗前的几案边,凝神看着棋盘似在研究一个定势,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贺然不敢坐下,像犯了错的学生似的站在她身边,过了一会苏夕瑶才淡淡道:“坐吧,你我既有婚约何必如此居礼?” 贺然嘿嘿干笑两声,见苏夕瑶毫无笑意急忙收住口,刚屈身要坐,见苏夕瑶瞪了他一眼,吓得慌忙站直身子,苏夕瑶哼了一声,把手中棋子放回棋盒中,道:“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还在何人面前败坏过我的清誉?” 贺然小心翼翼的坐下,挤出一丝笑容,道:“只对竹音公主一人讲过。” 苏夕瑶端详了他一会,问道:“咦,你这耳朵为何这样红?” 贺然不敢隐瞒,尴尬的笑道:“是……是公主拧的。” “很疼吧?”苏夕瑶故作关心的问。 贺然咧咧嘴,夸张道:“痛彻心肺,若姐姐心中气恨难平,不妨也拧两下出出气。”他这纯属说便宜话,他知道苏夕瑶绝不会作这种事。 可他马上就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了代价,苏夕瑶似乎对他的建议很感兴趣,闪动着明眸看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如此甚好,你可莫要出声,否则我心中一怕,反而会更用力。”说着不等贺然反悔,咬着樱唇探出玉手揪住了他那只通红的耳朵。 贺然疼的挤眉弄眼,可却不敢呼痛,小声哀求道:“姐姐轻些,拧另一只耳朵吧。” 苏夕瑶明眸中闪出一丝快意,柔声道:“公主说的果然不错,对你这种无赖还真不能讲什么礼数。” 贺然感觉她拧的比竹音公主还要狠,仿佛要把以往受的气全发泄出来,他一边在心中大骂竹音公主,一边连声哀求,过了一会苏夕瑶解了恨,才轻轻松开手,笑道:“这法子真令人畅快。” 贺然捂着耳朵,委屈的嘟囔道:“姐姐若觉畅快,日后尽管拧就是。” 苏夕瑶被逗得抿嘴娇笑,贺然立时觉得满室如千花绽放,忘了耳朵的疼痛,痴痴的看着她,直到发觉她的那只玉手又伸到自己耳边,才如兔子般惊恐的弹起。 苏夕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叱道:“坐下!” 贺然一手捂着一只耳朵坐了下来,苏夕瑶被气乐了,嗔道:“你堵上耳朵我如何与你说话?放开手,我不拧你就是。” 贺然这才犹犹豫豫的放下手,向后微仰着身子,道:“姐姐说吧。” 苏夕瑶啜了口香茶,道:“公主对你一片真情,如今大家生死难料,你还是早日与她成婚吧。” 贺然听她说的凄凉,把藏贤谷一事对她说了,宽慰道:“此谷易守难攻,谷后青山绵延,粮草取之不尽,乃天然宝地,赵国纵倾全国之兵也难以攻克。” 苏夕瑶明眸闪亮,盯着他问:“果真?” 贺然迎着她的目光,郑重的点头道:“千真万确,姐姐这两日就带全村之人搬过去吧。” 苏夕瑶看了他一会,苦笑道:“你又在骗我,你只有心虚时眼光才这般坚定。” 说谎时能露出真诚坚定的神色,这是贺然练就的过硬本领,骗外人自是屡试不爽,可在熟人面前却成了一大漏洞,贺然下意识的捂住耳朵道:“我并非是在骗姐姐,那山谷的确固若金汤,只是……唉,只是担心数万人困于其间日久必生乱事,他人不会都如我与姐姐这般甘心平淡,外敌虽不足虑,可我们这边怀有野心贪欲之人却防不胜防。” 苏夕瑶秀眉微蹙,道:“你说的可是平疆?” 贺然哼了一声道:“何止他一人,有些权势的均在此列。” 苏夕瑶沉默了一会,叹息道:“能守的一时是一时吧,如此你更应早日与公主成婚了。” 贺然偷眼看着她,嘟囔道:“要娶也应先娶正室。” 苏夕瑶玉颊一红,啐道:“我看你就是那野心贪欲最重之人!还有脸自称甘心平淡,真不知耻!” 贺然在她面前总有自惭形秽的感觉,不敢坦言追求,此刻被她一骂,立时不吱声了,可怜兮兮的望着她,苏夕瑶面色逐渐转黯,轻声道:“我有丧服在身,三年之后你我若还在人世,再议此事吧。” 贺然知道这里也有守孝三年的规矩,小声抗议道:“姐姐只知为公主考虑,为何不替自己想想,值此非常时期当率性而为,何必固守俗礼。” 苏夕瑶娇哼了一声,刚要开口,门外传来竹音公主甜美的声音:“姐姐,小妹来了。” 苏夕瑶起身笑着把她让了进来,竹音公主用那双剪水双眸打量了一下贺然,见他除了那只耳朵依然发红外并无不妥之处,撒娇的对苏夕瑶道:“姐姐为何这般怜惜他?怎也要把他另一只耳朵拧红才是。” 贺然跳起来指着她道:“都是你挑唆的!姐姐拧的是同一只耳朵!”竹音公主闻言笑的弯下腰。 三人吃罢晚饭,苏夕瑶请二人到屋中饮酒,面对美酒佳人,贺然未饮就已经醉了,竹音公主饮了一樽,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可曾听他唱过那支‘得胜曲’” 苏夕瑶含笑摇摇头,竹音公主对贺然道:“你快唱给姐姐听。” 贺然不满道:“你这岂不是把我当作歌妓了?” 竹音公主瞪眼道:“你耳朵不疼了?” 贺然慌忙道:“疼,我这就唱。”说完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苏夕瑶第一次听他唱京剧,立时就被那优美的曲调迷住了,等贺然唱完,竹音公主仗着有苏夕瑶撑腰,娇声道:“你把师傅教的曲子都唱一遍。” 贺然看苏夕瑶微一错愕随即抿嘴而笑,心中暗叫不妙,连连偷偷对她使眼色,竹音公主天生一副水晶心肠,哪会察觉不到他二人的神色变化,虽不知内情,但猜出自己定是又被贺然耍了,气的咬着银牙,眯起眼盯着贺然缓缓道:“你方才在我房内信誓旦旦说什么来着?” 贺然跳了起来,捂住耳朵道:“公主息怒,此事说来话长,你切莫动手,我这就如实相告。” 竹音公主三番五次遭他戏弄,此刻又被害的在苏夕瑶面前出丑,气的都要哭了,起身就要去打他,苏夕瑶笑着拉住她道:“妹妹且息怒,他确有苦衷。” 竹音公主只当苏夕瑶袒护他,委屈的不依道:“姐姐休要护他,我这次再难饶他!” 苏夕瑶轻声道:“他的事至今还只有我一人知道,你听过就明白了。” 贺然刚说了一句:那个师傅是我胡编的,其实我不是此处之人,而是来自天外。竹音公主立时就火了,指着窗外道:“你既来自天外自然是会飞了?你这就飞给我看,飞不出去我就把你踢出去!” 贺然徒劳的抖动了两下胳膊,求助的望向苏夕瑶,苏夕瑶按住急于要动手的竹音公主,走进内室,取出贺然上次给她讲解时画的那些图纸,竹音公主看了几张就傻了,画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外形就令她震惊不已了。 苏夕瑶知道她被贺然骗怕了,若让他自己讲这些荒诞离奇之事,恐怕今晚难免一顿暴打,只得替他讲了起来。贺然见竹音公主的眼睛随着苏夕瑶的解说越睁越大,不再注意自己,趁机偷偷的溜了出去.他知道竹音公主听完,肯定有成堆的问题要问,说不好还会追究他的欺瞒之罪,这个时侯太容易挨打了,还是躲开为妙,再说明天他还得去神牛城为放火做准备,所以想早点休息。 贺然在自己“家”中睡的很香,他梦到了暖玉夫人,刚把她搂到怀里说笑了一会,暖玉夫人忽然捏住了他的鼻子,任他怎么哀求都不松手,他感觉快要憋死了,一惊之下醒了过来,可觉得鼻子依然被捏的紧紧的,他惊恐的睁开眼,赫然发现竹音公主正笑盈盈的蹲在榻前一手端着灯烛一手捏着他的鼻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贺然恍然犹似在梦中,竹音公主见他醒了,松开他的鼻子,把灯烛放在几案上,侧身坐于榻边,娇嗔道:“你跑的倒快!快起来我有很多话要问你。” 贺然正因春梦而心神荡漾,见她居然敢大大方方的坐在榻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梦中了,一个饿虎扑食就把她按倒在床上,竹音公主猝不及防被他得了手,其实以她的身手大可把贺然打个鼻青脸肿,可那样必定会惊动四邻,无奈之下只是反手锁住贺然的手臂令他无法动弹,贺然吃痛终于明白这不是梦了。 竹音公主纤腰一扭翻到他身上,低声叱道:“你要找死吗!” 贺然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嬉皮笑脸道:“公主怎会舍得杀我,你这样的大美人深夜跑到我榻上,我若无此反应怎还算是男人?” 竹音公主啐了一口,放开他理了理云鬓,道:“起来,我有话问你。” 贺然知道她有求于己,又见她不敢高声讲话,心中已猜出她定是偷着跑来的,哪里还肯乖乖听话,耍赖道:“要问你就上榻来问,你若敢打我,我就高呼救命。” 贺然猜的不错,竹音公主听苏夕瑶讲完心中有很多疑团,苏夕瑶大多不能解答,她回到屋中越想越着急怎么也睡不着,这才跑来找他。竹音公主见他如此无赖,气的紧咬樱唇恨不得立时打他个满地找牙,僵持了一会,竹音公主到底还是无法抗拒那些问题的诱惑,一咬银牙,脱下绣鞋侧身坐在榻上,狠声道:“你若敢碰我一下,我明日就扒了你的皮!” 贺然嘴上虽答应的痛快,可没回答两个问题,就又耍赖又哄骗的令竹音公主躺了下来,当竹音公主问起两地之人是否有差异时,贺然趁机把她搂入怀中,把她的小手塞进自己短衣内,不怀好意的笑道:“你摸摸就知道了。” 竹音公主生性豁达,不是害羞做作之人,在他腰背等处摸了几下,贺然感受到她小手的滑腻,舒服的闭上眼差点呻吟出来,竹音公主看着他淫荡的神态只是不屑的撇撇嘴,索性解开他的短衣,端着灯烛查看了一番,觉得没什么奇异之处,眯起眼道:“你把下衣脱了。” 这下贺然傻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道:“你简直太无耻了。” 竹音公主哼了一声道:“看看怕什么?你难道真有与此处人不同之处?” 贺然艰难的咽了口唾液,反问道:“即便有不同之处你能看出来吗?” 竹音公主被问的愣住了,想了想道:“我看过之后,明日找个小厮再看看不就知道是否不同了。” 贺然彻底服了她,赔着笑接过她手中的灯烛放回几案,低声下气道:“此时看不方便,暖玉夫人已代公主看过了,我若是异类她早就除了我了,公主大可放心,我全身上下与此地人无丝毫差别。” 他越是掩饰,竹音公主越是生疑,最后把贺然逼急了,坐起身道:“你要先脱了下衣让我看,我就让你看。” 竹音公主粉面一红,啐了他一口,恨声道:“今日我不想扰邻家清梦,且放过你。” 贺然占得上风,反不依不饶道:“无胆就说无胆,推三阻四算什么本事。” 竹音公主理直词穷,狠狠白了他一眼,不敢再提此事,乖乖的躺了回去。贺然大获全胜,得意的搂住她柔嫩的娇躯,竹音公主之前在马车上被他轻薄惯了,此刻又有求于他,所以也不反抗,就那么任他抱着,口中却一刻不闲的问着问题。 贺然得了便宜,自然有问必答,过了一会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竹音公主强忍着继续提问,可没过多久她就娇喘起来,床榻与马车不同,贺然无所顾忌之下连施妙手,竹音公主尚是处子之身哪里能够承受,等她想反抗时已经春心荡漾舍不得离开贺然的怀抱了,况且她早已把贺然当作了自己的夫君,此际也不愿拂他心意。 贺然虽已血脉喷张但还是表现的异常温柔,在甜言蜜语中折下了竹音公主这朵绝世奇葩。 欢愉过后,贺然见竹音公主秀眉紧蹙一副不堪承受的样子,心中涌起无限爱怜,对她百般抚慰千般疼惜,施尽万种柔情。竹音公主初为人妇,暂时收了往日刁蛮,陶醉在贺然比蜜还甜的话语中,贺然看着她嫣红的俏脸,虽是意犹未尽,但知她已不堪采摘,只得忍下,临睡前还不忘说了一句:“你要看可随意看了,我明早才穿下衣。” 第二十三章 兵者诡道 第二日贺然醒来,迷迷糊糊间想起昨晚之事,猛地坐起身,竹音公主已不在身边,他看着榻上点点落红心中不禁升起男人的自豪感,能得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娇娆换谁都难免会喜不自胜,贺然胸中随即涌起万丈豪情,目光坚定的望着天空,暗自呐喊道:“人渣们!都他妈的来吧,敢扰我贺然清净的,大爷让你们永世不得安宁!” 梳洗过后,贺然看了一会沙盘和地图,然后抱起它们走向苏夕瑶的府邸,走进山坳时见竹音公主站在门口正与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交谈,见他过来那人急忙闭上了嘴,竹音公主若无其事的看了贺然一眼,对那人道:“你继续说,贺大人是自己人。” 那人笑着对贺然施了一礼,转身对竹音公主道:“顺国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大半文武都主张出兵助易国,顺文王虽未有明示,但已命白宫博陈兵顺易边境,若得易国允许,大军一日之间可抵鸣钟城下。” 竹音公主问道:“西屏那边可有消息?” “还没有回报,应是无甚动静,不过朝都那边今早有人来报,天子命原步为帅,整军境上,虎视赵国边关。其余再无消息了。” 竹音公主点点头,道:“你回去吧,有事随时来报。”那人答应着,转身朝谷外走去。 “康国正在增兵,目前局势对我们甚为有利。”竹音公主说话时神色平静如常,贺然如果不是看到了那点点落红,此刻定会认为昨日不过是做了一场春梦。 他望着那人的背影道:“此人可信吗?” “他乃父王旧臣,若无他们几个相护,我早已不在人世了。”竹音公主幽幽道 “你唤他回来,我有事要他去做。” 竹音公主唤回那人,给他们做了引荐,得知他名唤甲增后,贺然把手中端的沙盘递与竹音公主,笑道:“有劳公主交与姐姐,让她小心看管。” 竹音公主白了他一眼,接过沙盘对甲增说了句:一切按他所说去做就是。然后转身进院了,甲增见贺然竟然把竹音公主当小丫头使唤,心下暗自吃惊,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贺然对他笑道:“在下斗胆想劳动老伯去做一件事。” 甲增慌忙施礼道:“大人折杀小人了,万不敢以老伯相称,大人唤小人名字就是。” 贺然扶起他道:“在下视公主如自身一般,老伯救了她的命就是救了我的命,称声老伯有何不可。” 甲增眼中露出宽慰之色,叹道:“公主得遇公子这样的人,我们这些做奴仆的日后去见先王也有脸面了。” 贺然把他带到牧山那里,取过一只鸽子递给他道:“老伯把这只鸽子交与顺国的眼线,让他们严密注视白宫博那支人马,一旦发觉其有异动,立刻用薄纸写明情况,把纸缚于鸽腿之上,放飞即可。” 甲增不解的看着手中那支鸽子,问道:“这有何用?” 贺然不想泄露机密,故作神秘的小声道:“我从奇人那里学有异术,无论此鸽放于何处,我均能召回,老伯切不可对他人讲起此事。” 甲增闻言对他更加崇敬,答应着去了。贺然送走甲增,转身看到盈草正扒着窗户偷看,他甩下牧山快步跑进屋,得意的对她道:“盈草,我把牧山给你送回来了,你如何谢我。” 盈草胆小害羞,脸立刻就红了,盈盈拜了拜声如蚊蚋道:“多谢你了……” 牧山这时进了屋,见贺然欺负盈草,笑着推了他一把道:“就会捡老实的欺负,有本事惹小荷去。” 贺然哈哈大笑着躲了出去,知道自己这一搅和,盈草定会把牧山当出气筒,够这小子忙活半天的了,果然,他还没出院屋内就传来盈草责骂牧山之声。 贺然先去苏夕瑶那里,再三叮嘱她尽早迁往藏贤谷,苏夕瑶答应他明日就启程,贺然放下心,又来到竹音公主屋内,见她正在内室换戎装,贺然立时来了精神,凑过去借帮她整衣束带之机大占便宜。竹音公主也不拦他,问道:“你让他去做何事?” 贺然讲解了飞鸽传书之事,竹音公主听完又惊又喜,本想夸他几句,可被他弄的浑身酥麻,难耐之下抬脚把他踢开,已到嘴边的夸赞之言变作了呵斥之声。贺然全不在意,嬉皮笑脸的又凑上去,附耳道:“公主昨日可查看过了?” 竹音公主神色变的古怪,皱眉道:“恶心之极,我看你定与此处男子不同,昨日我就想除了你这异类。”说着把肋下宝剑抽出一半。 贺然看那剑身如一泓秋水显非凡品,虽知她是与自己说笑,可还是心中生寒,按着她的手把剑还于鞘内,竹音公主见他害怕,索性推开他,抽出宝剑架在他脖子上,笑道:“此剑名曰嗜邪,杀你正合适。” 贺然连连后退,赔笑道:“你小心些,莫要失手杀了转世煞星。” 竹音公主见他还敢贫嘴,嘴角含笑道:“我今日正要试试我这嗜邪剑能不能杀了你这煞星。” 贺然笑道:“自然杀得,自然杀得,你收了剑,我带你下山就是。” 竹音公主收起宝剑,笑道:“你怎知我要随你下山。” 贺然笑道:“你换戎装自是要下山,除了追着我问那些天外之事,你还能去哪?” 竹音公主满意的点点头,眯起眼道:“算你机灵,那就走吧,不管你去哪我都跟着。” 二人来到山下,竹音公主也不问他去哪,策马径直朝客卿居住的小城跑去,贺然追上来道:“我要去鸣钟城。” 竹音公主头也不回道:“我的客卿已来了一百多人,我为你选些武士做亲卫。” 贺然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恨不得立刻抱住她疼爱一番。进入鸣钟城时贺然身后已多了二十个身手不凡的护卫,贺然找到了苏戈,询问起军资调配情况,苏戈面带愁容道:“可调往藏贤谷的东西太少了,唉!王命难违啊” 贺然想了想,掏出自己的印信道:“你想办法多调些,一切违命之事均加盖我的印信,大王怪罪下来由我承担。” 苏戈皱眉道:“这如何使得?” 贺然拍拍他的肩道:“大哥是明白人,不必我多言,尽管去做吧,小弟纵有千条死罪,有小姐在,大王也杀不得我,保全藏贤谷这处根基要紧。” 苏戈并非拖泥带水之人,点头答应下来,谈完军资之事,苏戈道:“神牛城百姓已开始撤往谷中,放火用的火油等物我已为你准备妥当,但你要信守当日之言,不可以身涉险。” 贺然笑道:“大哥放心,我决不食言。” 拜别了苏戈,贺然带着竹音公主马不停蹄的赶向了神牛城,一路上从神牛城迁往藏贤谷的难民络绎不绝,孩子哭大人喊,人人脸上都是一副背井离乡的愁苦之色。 贺然生长于和平年代,虽在影视作品中看过很多这样的逃难场景,但此刻身历其中内心还是颇为震撼,不无感慨的对竹音公主道:“为填少数几个诸侯之欲壑,令天下百姓惨遭涂炭,天理何在啊!” 竹音公主歪着头看着他道:“按你先前对王羽所讲的言论,神牛城百姓不战而降,就可免去兵灾,你此刻为何不劝他们降赵?” 贺然吐了吐舌头,道:“我若劝他们降赵恐怕姐姐也保不得我这小命了,再者,若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并非只靠兵甲强盛,赵王若是爱民如子的有道明君,易国初立时这里的百姓就叛逃了,何须等到此时。” 竹音公主就对这些感兴趣,明眸中闪出光彩,问道:“你可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之能?” 贺然笑道:“如今命都难保,哪里谈的到这些,若他日我们有足够实力或许……,嘿!真到那时我们已无性命之忧,还操那份闲心干吗,你我与姐姐安逸快活的在归月山庄嬉戏游乐,了此一生也就是了。” 竹音公主见他还是那副不求进取的心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是身旁无人恐怕早就去揪他的耳朵了,她气哼哼的甩下贺然,策马向前走了一段,忽然又停下来,等贺然走近,娇叱道:“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贺然伏在她耳边小声道:“去神牛城查看地形,我想利用这座空城火烧赵军。” 竹音公主知道此际人多耳杂不宜多问,乖巧的闭上嘴与他并马而行。 日色偏西时他们赶到了神牛城,贺然先在城外兜了一大圈,证实了四周地形与地图、沙盘所示无异后,又实测了一些数据,才进入了城中,此时百姓已经倾城而出,四下一片死寂,他们一行人走在大街上,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的声音显得异常清脆,为余晖中的空城平添了几分诡异。 来到一座大宅时,苏戈的一个亲信迎了出来,贺然随他查看了密室中储备的火油等物,命他带人继续看守,然后在城中又转了一遍,见城中木质建筑颇多心中有了底,连夜返回了鸣钟城。 竹音公主陪他傻跑了一天,一肚子怨气,进入苏戈为贺然准备的宅院后,稍作洗漱就把贺然按在几案前,接着昨晚的话题开始了提问。贺然不擅骑马,已经累得不行了,尽管竹音公主再三阻拦,他最终还是顽强的爬上了床榻。竹音公主无奈也上了榻,贺然搂着竹音公主香软的娇躯欲图不轨,被狠狠教训了几次后才死了心,转而报复的实行起非暴力不合作策略,对竹音公主的提问不是满嘴胡说就是答非所问,竹音公主拿他没有办法,又舍不得用力打他,只得稍稍作了让步,贺然得了些便宜后才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解答问题,可没多一会就倒头睡着了,气的竹音公主欲哭无泪。 转天一早,贺然带着竹音公主去了藏贤谷,谷内谷外一片繁忙,全民皆工,伐木取石或搭建屋舍,或筑造城墙。四处巡视的孔林见贺然来了,慌忙上前拜见,贺然随他进了营帐,挥退众人,问道:“你手下有多少人马?” “一千人,均在谷中。” “好,我想让你带五百精兵去神牛城伏击赵军,你可愿去?” “大人有命,小人纵死不辞!”孔林站起身脸上显出坚毅之色。 “坐下,坐下,我并非让你去以死相拼。”贺然拉他坐下,小声道:“我让人在神牛城内备下了引火之物,你去后把它们涂于屋顶等处,填死城内水井、沟渠,然后把兵卒分作四队,潜伏在神牛城四门外的密林之中,多备柴草,砍些粗大的树干,涂上火油,静待赵军入城,白天万勿动手,至深夜再向城内射火箭,同时用柴草与树干阻塞城门,火起之后你带人严守四门,射杀夺门之敌。” 孔林听罢大喜,道:“此计甚好,我这就带人前往神牛城。” 贺然拦住他,道:“且慢,听我说完再走不迟,你此去要见机行事,若敌军防备森严,城外布有军卒,你切不可带人硬拼,偷偷撤回就是,再有,即便得手,待城内火势渐小时马上撤离,不可贪功,以免反遭敌噬,保全手下兄弟性命要紧。” 孔林感激的躬身相谢,贺然把昨日亲手画的那张地图取出来,二人仔细商议妥当后,贺然放下心,孔林走时,贺然特意叮嘱道:“不论此计是否成功,你带人撤离后,让军卒各自回家,把家小接进谷来,等这五百人大半回来后,即可令余下的那五百人去接家小。” 孔林深施一礼,低声道:“小人代手下将士谢过大人,小人日后誓死追随大人左右。” 待孔林离去,一直坐在旁边的竹音公主一脸敬佩道:“此计的确很妙,难为你布置的如此周详。” 贺然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这是在盗版诸葛亮的火烧新野,恬不知耻的露出得意之色,淫笑道:“为夫胸藏无数奇谋妙计,等夜间我再给你讲几条。” 竹音公主啐了他一口,可还是忍不住夸道:“你这人真会收买人心,略耍手腕就让孔林死心塌地的跟了你。” 贺然哭笑不得道:“这怎算收买人心?为将帅的不设身处地的为手下人着想,谁肯替你卖命?” “这就是收买人心!”竹音公主撇着小嘴不屑道。 贺然仔细一想,她说的也没错,笑着凑过去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小声道:“我若要收买下公主这个玲珑心,需要如何去做?” 竹音公主甜甜笑道:“不难,你送我一个太平天下,我这颗心就属贺大人了。” 贺然脸上笑容立时僵住了,小声嘀咕道:“那算了,我只要你这香喷喷的人也就够了,心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愿意给谁就给谁吧。” 竹音公主气的咬牙狠狠拧住他的耳朵,贺然急忙小声哀求道:“公主放手,若被人看见我太无颜面了,我送你一个天下就是!” 竹音公主这才松了手,露出甜甜的笑容,腻声道:“早如此何必受皮肉之苦,妾方才下手重了些,贺大人不会怪罪吧。” “不怪不怪……噢,不敢不敢”贺然心有余悸的逃出帐外。 贺然在谷内转了一大圈,看各处均在按他事前的规划动工,感觉很有成就感。孔林安排的不错,前后谷口一箭地之内的树木都已砍伐干净,谷内除了那种结粮食的天恩树外其他的树也都砍掉了,几个山洞都作了囤积粮草军资的仓库。贺然督促军卒把几道山泉改了道,使谷内各处都可方便取水。 忙了半天,回到营帐已不见了竹音公主,出去找时却意外的碰到了小竹,原来苏夕瑶他们到了,贺然听小竹说竹音公主在苏夕瑶那里就放下了心,没急着去找他们,而是喊来几十个擅长建房的军卒,选了一处位于山谷半腰处的平地,亲自设计了两座有天桥相通的二层小楼,命他们选取上等木料,用最快速度修建。 贺然找到苏夕瑶的营帐时,她正与竹音公主用晚饭,贺然也不客气坐下就吃,惹得两女都对他连翻白眼。 接下来几日贺然心悬孔林那队人的安危,总是坐卧不宁,一会担心他们带的干粮不够用,一会又怕他们被赵军发现。上次用兵是火烧眉睫,根本没时间胡思乱想,这次则不同了,一日比一日难熬,可不管多难受还不能在脸上露出来,为了掩饰焦躁他只有拼命的工作,整日一刻不闲的在谷内来回奔走,看到源源不断运进的军资,贺然心里多少安稳些,苏戈的确是可用之才。竹音公主对他的这种变化很满意,以为他真的改了性情,开始为打天下而奋斗了。 这天贺然为苏夕瑶与竹音公主设计的小楼终于建成了,二女看后惊喜不已,若让贺然设计园林式宅院可能会乏善可陈,可设计这种以充分利用空间为目的的楼阁却是得心应手,房间、厅堂设置无一不恰到好处,苏夕瑶进入东侧小楼,见到一处厅堂上悬挂着“轻语堂”的牌匾时,妩媚的看了贺然一眼,娇声道:“难为你了。” 竹音公主把两座小楼都转了一遍,寻到贺然嗔道:“我那里为何比姐姐的少一间屋子?” 贺然哈哈笑道:“你是偏室,自然要与姐姐的不同。” 竹音公主鼓着小嘴委屈道:“我看是你偏心!” 贺然笑着捏了一下她娇俏的鼻子,道:“是你眼偏才对,姐姐那里多的是画室,你又不画画,我是把你的琴室增大了,这样好方便我的侠女公主在里面练功。” 竹音公主跑回去又看了一遍,回来时明眸已笑成了两弯新月,学着苏夕瑶的样子腻声道:“难为你了。” 贺然刚要趁机耍一下威风,数落她几句,没想到竹音公主却先变了脸,叱道:“你怎知我不画画?本公主的画艺……”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一事,声音转冷,“你既会画那么有趣的画,为何从不画给我看?” 贺然看形势不妙,慌忙跑向山谷,还未走多远,就听谷口发出欢呼声,他急忙赶了过去,孔林的一个副将看到他,兴奋的跑过来禀报道:“大人,刚传来消息,许将军伏敌成功,斩赵军三千,虏敌一千余人。” 贺然心中一畅,首战告捷这对易**民无疑是一针强心剂,他受四周欢庆氛围影响,随着大家又跳又叫,直到发现身边军卒都露出诧异的神色,才想起自己的掌库身份,不好意思的整了整衣带,对众人咧嘴笑了笑慌忙的离开了。 来到谷口,他举目四望,当看到天上的一群飞鸟时,心中猛然一惊,急匆匆的找到归月山庄村民聚居的营地,把正在与村民一起搭建房屋的牧山喊到一边,低声问:“你可把鸽舍带来了?” 牧山见他神色紧张,摇摇头道:“你前些日让我把鸽舍涂上颜色,我见原来的鸽舍已然陈旧,这次搬迁就未带来,不过新的鸽舍我已做好。” 贺然叹了口气,牧山有些惊慌的问:“我是否做错了?那我即刻就回去把那鸽舍取来。” 贺然想了想,笑道:“这事怪不得你,是我考虑不周,你不要去取了,此处离山庄太远,即便有鸽舍那只交与甲增的鸽子可能也找不到这里了,算了,丢就丢了吧,我们下次仔细些就是了。” 他安慰完牧山,回到新建的小楼,众女已得知取胜的消息脸上都是喜色,竹音公主与苏夕瑶正在天桥上轻声交谈,见他回来,竹音公主喊道:“你给我上来!” 贺然上楼来到她们身边,竹音公主对他哼了一声,转面对苏夕瑶道:“姐姐,你看他多怪,此刻人人都欢喜不已,偏他愁眉苦脸的。” 苏夕瑶微微一笑,问道:“你为何事发愁?” 贺然叹息道:“我丢了一只鸽子。” 苏夕瑶尚不知飞鸽传书之事,只当他是与自己调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了,竹音公主蹙起秀眉,问道:“可是你交与甲增那只?” 贺然点点头,竹音公主道:“你那日要甲增去做何事?” 贺然把实情说了,竹音公主不解道:“顺国是出兵助我们,你不去让他监视赵国,反去监视顺国,这是何道理?” 贺然忧心忡忡道:“我对那个白宫博总是放心不下,只观他上次入番作战,就可知此人不但机智过人而且胆大包天,即便他是在帮咱们,我也想时刻掌握他的动静,有他在身边,我寝食难安。” 竹音公主调皮的捏了捏贺然的面颊,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真正露出怯意呢,连个白宫博都斗不过,你如何把天下送给我?” 贺然不甘示弱,也伸手捏住她滑腻的面颊,外厉内荏道:“我怕他何来,他此番若不是来相助的,你看我如何打他个落花流水!” 竹音公主笑着推开他,嘴角带着讥讽,道:“看你嘴硬到何时,你们早晚有战场相遇的一天,到时我拭目以待,看你俩到底是谁先落花流水。” 贺然这次连嘴都硬不起来了,扶着栏杆望天不语,竹音公主挨在他身边,劝慰道:“你也不必忧愁,没了鸽子,甲增也会及时来报的。” 又过了一日,甲增果然来了,而且几乎是与孔林同时进的谷。孔林见到贺然时兴奋的汇报起战果:两千赵军逃走的不到二百,俘获八十多个被烧的半死的,其余赵军皆丧命火海,弟兄损伤五十余人。贺然听后只高兴的说了句“厚赏将士。”说完就跑向刚进谷的甲增。 孔林完胜此仗,满心喜悦,本以为贺然闻讯后也会大喜过望,没想到他竟只说了一句话就跑了,心下不禁嘀咕,以为这贺大人心怀天下,根本没把这种小胜放在眼里,不由更加敬佩。他哪知道贺然转身时高兴的都冒鼻涕泡了,只是太过担心顺军的动向,才没与他击掌庆贺。 他拦住甲增,急急的问道:“顺军可有何动静?” 甲增吃惊道:“大人没召回那只鸽子吗?” 贺然尴尬的笑了笑,道:“这几日太过繁忙,忘了作法,你快讲来。” 甲增不敢多问,面带喜色道:“顺军已移师我境内之古野,看来已于我们结成同盟。” “古野……,古野!”贺然念叨了两句,脸色立时就变了,扔下甲增,找到正与军卒欢庆的孔林,吩咐道:“速派亲信去找共国公,让他问明我们与顺国结盟一事后,火速回来禀报。” 贺然脚步匆匆的回到苏夕瑶的小楼,要来沙盘与地图,一语不发的看了起来,苏夕瑶见他神色凝重,悄悄的带着小竹退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引狼入室 二人刚出房门,就见小荷欢天喜地的跑上楼来,苏夕瑶急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荷不知何故,随苏夕瑶走进画室才小声问:“出了何事?” 小竹道:“贺然正在那边愁眉苦脸的看地形图呢。” 小荷兴奋道:“那就让他看吧,我刚听外面人说,他谋划了火烧神牛城的计策,大败赵军,他是如何对你们讲的?” “不曾听他说起啊”小竹茫然的望着苏夕瑶。 “我也不知。”苏夕瑶微笑道。 “啊?!他太不像话了,难道还怕咱们泄露机密不成?事前不讲也就罢了,事成之后也不说,哼!”小荷不平的望着苏夕瑶。 “军机之事咱们还是少问为妙,我看他前几日行为异常,猜他必有心事,他不讲应是怕咱们替他担忧,是好意。”苏夕瑶含笑劝慰道。 小荷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探头向贺然所在的书房看了看,恰好看见竹音公主笑盈盈的走上楼来,见小荷鬼鬼祟祟向她招手,竹音公主走过来,用手指在她额头戳了一下,笑道:“又在捣什么鬼?”看到苏夕瑶在房内,忙走了进去。 小荷追在她身后问:“公主可知火烧神牛城之事?” 竹音公主笑着点点头,道:“我正是来告诉你们此事的,这一仗比许将军那一仗胜的还精彩,虽战果略逊些,但孔林他们伤亡甚小,不枉我那日跟他白跑了一天,这小子放火还真有些门道。”说罢掩袖而笑,脸上露出自豪之色。 小荷不是滋味道:“还是公主有福气,这么好玩的事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得胜了还是从外人嘴里得知的。” 竹音公主脸色不自然起来,偷眼看着苏夕瑶道:“他那日只对我说要放火,随他跑了一天也不曾说几句话,后来虽听他对孔林讲了如何用计,但想你们不会喜欢听这些,我就没讲。” 苏夕瑶看出竹音公主的不安,不悦的看了小荷一眼,嗔怪道:“行军打仗你当是儿戏吗?愈发不知深浅了,他如今做的是正事,你不可如先前般缠着问东问西。” 小荷吓得对竹音公主一吐舌头,溜了出去,苏夕瑶拉竹音公主坐在身边,笑道:“妹妹不要多心,这丫头与贺然在山庄时一起嬉戏惯了,两人一样的不识好歹,可谓臭味相投,她只当贺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实则次次都被贺然戏耍,她还自以为得计,每每沾沾自喜。” 小竹听的捂嘴轻笑,竹音公主见苏夕瑶对自己与贺然之事毫无介怀之意,放下心来,嘟起小嘴委屈道:“我也被他骗的好苦,我看当今世上他只不敢骗姐姐一人。” 苏夕瑶娇哼了一声道:“他何尝少骗我了,当日在山庄时,我险些被他与小荷气死。” 她俩互相诉了一会苦,竹音公主问道:“他今天为何这般老实?我过来时就见他在姐姐书房独自思索,这半天也不见有何动静。” 苏夕瑶皱眉道:“我也不知他在想何事,不过我从未曾见他神色如此凝重。”话音刚落,就见贺然如兔子般从门前跑了过去,竹音公主追出去时已不见了人影。 贺然回来时已恢复了平日吊儿郎当的神态,看到苏夕瑶与竹音公主正在欣赏一幅墨迹未干的美女图,也不问是她俩谁画的,赞美之词即如山洪爆发般喷涌而出,最后以一句:“画作虽无可挑剔,但画中女子难及眼前人之万一。”作结束语。 苏夕瑶白了他一眼,把画收在一边,竹音公主哼了一声,娇声道:“少滑舌,你方才跟失了魂似的,跑出去作什么去了?喊你都不理。” 贺然提起笔,笑道:“无甚要事,你不是要看我作画吗,本画师这就让你开开眼界。” 竹音公主见他顾左右而言他,求助的望向苏夕瑶,苏夕瑶微微一笑,对贺然道:“讲。” 贺然乖乖的放下笔,嘬了下牙,收起笑容脸上有了忧虑之色,“我怀疑顺军会对我不利,方才是去派人把我的想法告知共国公,唉,但愿是我多心吧。” “我看你就是让那白宫博吓怕了,莫忘了顺国是来帮我们抗击赵国的。”竹音公主讥讽道。 贺然冷声道:“我不管顺军欲意何为,反正我已告知孔林,见到鸣钟那边起烽火,就领人埋伏于谷前三里远的那处隘口,见到顺军就杀他个措手不及!”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继续道:“那笨蛋吓得不敢领命,一个劲的说错杀盟军罪责难当,哈哈,被我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竹音公主神色古怪的问:“我此刻与孔林想法相同,是不是也是笨蛋?” 贺然一本正经道:“公主怎会是笨蛋?不但不是笨蛋,而且是聪明绝顶的伶俐蛋。” 竹音公主气的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苏夕瑶等贺然吃足了苦头才拉开竹音公主,对捂着耳朵大呼小叫的贺然嗔道:“活该受罪,这般时侯还要胡闹。” 竹音公主得意洋洋的看着他道:“听见姐姐说的了吗?再不好好讲,看我如何收拾你!” 贺然不甘心的哼哼了两声,见竹音公主又瞪起了眼睛,急忙解释道:“顺军有三万之众,加上我们的两万精兵,总数应不少于赵军那些乌合之众,打起来即便不能大胜,也不至于败退到这里,所以顺军一旦在此处出现,定是不怀好意,杀他们自然不会错。” 见二女并未完全明白,贺然把她们领到书房,指着沙盘上古野的位置道:“看,顺国此刻在此屯兵,此处毗邻我军撤往山谷的要道,顺国若有异心,则我军必将尽没。” 竹音公主道:“他们或许是无意间选了此地驻兵。” 贺然皱紧眉头道:“若顺国真心相助,应选落霞城左边这处山地驻扎才对,这里进可断赵军归途,退可凭山据守,只要顺军出现在此地,赵军绝不敢围攻落霞城,落霞无忧,即可与鸣钟城呼应,赵军纵不败也难讨好处,即便顺军不选此处,也应中规中矩的驻扎在落霞与鸣钟二城之间,哪边有难支援哪边,可他们偏偏选了上野,虽也可侧击攻鸣钟城的赵军,但绝非最佳位置,况且作为盟友,顺军理应避开嫌疑,远离我军要地,可……唉!” 苏夕瑶与竹音公主按他所指,仔细看了一会沙盘,眼中都露出忧虑之色,苏夕瑶问道:“顺军若真有异心,当如何应对?” 贺然盘腿坐在几案边,上身不停前后摇晃着,叹息道:“这事难办之极。” 竹音公主被他晃的头直晕,嗔道:“你就不能庄重些吗,这么大的人还没个坐相。” 贺然上身的振幅逐渐减小,竹音公主待他停止摆动后,对苏夕瑶道:“姐姐应把此事立刻告知平疆,让他早作准备。” 苏夕瑶望向贺然,问道:“你刚说派人告知共国公,为何不去告知平疆?” 贺然苦笑了一下,道:“姐姐那兄弟似乎并不怎么待见我,再者,他现在作大王作得正上瘾,最期盼的就是得顺国相助,击溃赵军后堂堂正正的作易国君王,他对顺国报有厚望,我此刻若对他讲顺军的不是,不被他抓起来就不错了。” 苏夕瑶心知他说的是实情,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对竹音公主道:“如此就让共国公去与平疆说吧,我去说他必会猜出是贺然出的主意,反而不好了。”然后又对贺然问道:“你可向共国公献了什么应对之策?” 贺然盯着沙盘道:“我让共国公建议大王,立即诏命白宫博移师落霞城边的山地,他若肯听命,表明是诚心助我易国,我刚才的那些担心则是多余了,他若找借口拒不离开上野,就不好办了,他们只要尚未翻脸,就还算是易国的盟友,我们不能对他们动手,况且就算我们想打也打不过,更别说还有赵军之患。”说到这里他转向竹音公主问道:“甲增可带来了赵国的消息?”‘ 竹音公主道:“上次赵军在自己境内遭许将军伏击,朝野已是一片怨声,换将调军,誓要踏平易国,此番神牛城再次受挫,其来势更凶,从各地调来的五路人马已齐集距落霞城不足百里的重镇。” 苏夕瑶蹙眉道:“这便如何是好?” 贺然舔了舔嘴唇,道:“赵国不计后果的来攻本就在意料之中,所以苏戈与共国公都不愿与之相抗,我让送信之人向共国公献计,若顺军不听调动,暂且不要管他,待赵军兵临城下时,顺军如若还按兵不动,可带落霞的守城军卒弃城而逃,假意奔向顺国,赵军应不敢穷追,撤出一段后沿路就可转头杀入古野顺军的后部,猝不及防之下或可冲散顺军,那样就能为鸣钟城的守军打开一条生路。” 苏夕瑶失声道:“那定会折损许多将士,何若不待赵军前来就撤回谷内呢?” 竹音公主也道:“我们连赵军都难抵挡,再加上顺军,岂不雪上加霜?” 贺然苦笑着对苏夕瑶道:“你那兄弟若肯撤,哪还有这些麻烦,我此刻就是说破大天,他也不会相信顺军会反戈而击。所谓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有见到顺军见死不救时他才会死心。”然后又对竹音公主道:“就是雪上加雪也没有办法了,好在此谷险要,他们兵马再多也难施展开,我们暂且固守,以待形势变化吧。” 二女听完均默然无语,贺然一双贼眼在两张绝世娇颜上来回看了一会,笑道:“你们也不必如此忧虑,或许我这些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若顺军是诚心来相助的,那赵军必遭重创,短时再无力攻我易国了,我们也可享几天太平日子了。” 苏夕瑶脸上愁容不减,哀声道:“平疆乃我唯一亲人,我不能眼见他受顺人之害,我这就去鸣钟城,无论如何也要劝说他尽早撤回此谷。” 贺然慌忙拦住她,劝道:“姐姐万万去不得,赵军随时可能围城,路上又有敌我不明的顺军拦道,此行太过凶险了。”说着对竹音公主使了个眼色。 竹音公主上前拉住苏夕瑶道:“姐姐若去,我也随你去。” 苏夕瑶摇头道:“妹妹去不得。” 竹音公主撒娇耍赖,尽展演技,说死也要跟去,弄的苏夕瑶束手无策。贺然叹了口气,道:“姐姐若不放心就给他写封书信,我这就去落霞城助共国公,若形势不好,我拼死把平疆救回来就是。” 苏夕瑶面色一沉道:“休得胡言,你不曾习武,上阵临敌岂不白白送死!” 竹音公主的瞪眼呵斥道:“你还嫌不够乱吗,你走了,此谷何人把守?!” 看了一会垂头不语的贺然,苏夕瑶无奈的提起笔,刷刷点点的写了一封书信,唤来小竹,命她找人即刻送往鸣钟城。 小竹去后,三人面面相对都失去了谈话的兴致,苏夕瑶推说有些累了,先回屋了。贺然对竹音公主小声夸赞道:“你方才那一手演的不错,否则我还真不知能不能劝住她。” 竹音公主先得意的哼了一声,然后眯起眼道:“姐姐若真带了我去,你当如何?” 贺然眨着眼想了一下,道:“我只得去西屏找暖玉夫人了此残生了。” 竹音公主笑着咬紧樱唇揪住他的两只耳朵,贺然不敢惊动苏夕瑶,小声哀求道:“快放手,让小荷她们看到多不雅。” 竹音公主啐道:“你这薄情寡义之徒还知不雅?” 贺然笑道:“我对暖玉夫人念念不忘,怎能算薄情寡义之徒?” 竹音公主手上用力,剪水双眸中笑意更浓,陪他嬉闹道:“好,那我就送她一个没有耳朵的煞星。” 贺然受不住了,吸着凉气道:“你再用力真要掉了,莫吵了姐姐。” 竹音公主这才放开手,好奇道:“你怎知暖玉夫人在西屏?” 贺然把当日之事说了,竹音公主撇嘴道:“没想到她对你倒是有情有义。” 贺然赔笑哄她道:“夫人是算出我非常人,所以起了敬重之心,谈不上情意。”话虽如此,可他心中却不禁涌起了对暖玉夫人浓浓的思念之情。 两人嬉闹了一会,贺然突然想起一事,拉起竹音公主道:“你随我去见孔林。” 军帐中,贺然询问起孔林手下军卒状况,孔林答道:“随我去神牛城的军卒大多已接了家小回谷,原留于谷内的五百军卒此刻都回去接家小了,我严命他们明晚日落前必须赶回。” 贺然满意的点点头,先褒奖了一番他在神牛城烧敌的功绩,然后道:“你找些善织绣的人,做些蔪国旗号。” 孔林口中干脆的应诺着,脸上却满是疑惑,竹音公主见他不敢询问,替他问道:“你这事何意?” 贺然眼珠转动道:“顺军熟知我们的兵马数目,若追到此处,我们即便设伏,这点军卒恐也难吓走他们,公主既然在此,我们打出些蔪国旗号,白宫博或不知底细,心中发虚自然就不敢穷追了。” 孔林连声称妙,贺然叮嘱道:“你一见鸣钟城烽火,立刻带人前去埋伏,不必再向我禀报,见到敌军就摇旗鼓噪,把声势做大些,敌军若慌乱就冲杀下去占些便宜,敌军若止步队形不乱,你带人偷偷撤回就行了。” 孔林领命,贺然笑着对竹音公主道:“小人斗胆,想劳烦公主芳驾,指导他们做些蔪国旗号。” 竹音公主是闲不住的人,这些日早已憋的难受,现在终于有事作了,笑着看了贺然一眼,欣喜的随孔林去了。 贺然独自在谷中巡查了一遍,回到小楼时已是晚饭时分,膳房内已摆上饭菜,却只有小竹与小来在里面私语,贺然问过才知,竹音公主尚未回来,苏夕瑶房门紧闭不想用饭。贺然匆匆吃了几口,跑上楼去,来到苏夕瑶门前,轻声唤了声“姐姐” “进来吧。”里面传来苏夕瑶沉缓的声音。 贺然推开门,见苏夕瑶背对门口俏立窗边,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身旁,望了一眼窗外浸泡在余晖中的山谷,侧目看到苏夕瑶宛如玉琢的俏脸布满愁容,贺然心中一痛,咬了咬牙道:“姐姐不必如此忧愁,我这就去想办法把平疆带回来。”说着转身就欲走。 苏夕瑶一把拉住他,凄苦的望着他,明眸中逐渐有了泪光,贺然从未见过她落泪,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苏夕瑶拭去眼中泪水,幽幽道:“你已害我受够惊吓,我今生再不愿受那种煎熬。” 贺然听她吐露心声,不禁心情澎湃,与她目光纠缠在一起,苏夕瑶无声的轻轻把他拉向自己。 贺然愣愣的凑到她身边,待她贴入怀里时吓的更是不敢稍动,他把苏夕瑶敬若天仙,平日对她稍有旖念都会深感愧疚,尽管他经常愧疚,但从不敢作出什么过分举动,连牵一下她的玉手都觉是奢望,此刻突然温香在抱,他脑袋里那些豆浆立时就凝固了。 苏夕瑶伏在他肩头,嘤嘤而泣道:“贺然啊,我心中此际颇感凄苦,上天待我何其刻薄,倾心遭弃,新婚丧夫,想避世而居却祸从天降,父母惨死于旦夕间,仅余一个不成器的兄弟,还命悬一线……” 贺然初时只是呆呆听着她的诉说,后来听的心中凄惨,不自主的搂紧了她,苏夕瑶哭了一会,渐渐止住悲声,仰面道:“若非有你尚在身侧,我真想就此了结此生。” 贺然大脑尚未解冻,嘴也变笨了,只是反复说着“姐姐想开些,切不可自寻短见。” 苏夕瑶看了他一会,轻声道:“把我上榻。” 贺然恭恭敬敬的抱起她,走到榻边轻柔的把他放下,想直起身时,苏夕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玉脸飞红略带羞涩道:“你是呆子吗?” 贺然头里嗡的一声,只觉一阵眩晕,浑身热血顿时沸腾起来,他万没想到苏夕瑶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傻傻的弯着腰僵在榻边,惊得张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苏夕瑶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含羞缓缓闭上明眸,贺然看到她长而弯曲的睫毛微微抖动,终于缓过神来,紧张的鼓了半天勇气,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在她娇嫩的樱唇上亲了一下,苏夕瑶轻启朱唇主动送上香甜一吻。 贺然没出息的差点就此崩溃,他爬上床榻时激动的都有些颤抖了,当他哆哆嗦嗦除去苏夕瑶的衣裙,看到她那白玉无暇曲线曼妙的玉体时,眼睛几乎都要掉出来了,吞了几下口水后,他终于伸出了那双贪婪的手……。 几番耕耘后,贺然虚脱般的躺了下来,浑身舒爽的如在云端,苏夕瑶娇喘细细的偎在他身侧,红润的俏脸满是畅美之色。幸福来的太突然、太猛烈,贺然乍享妙味,如偷嘴的孩子般,越吃越馋,尽管已精疲力竭,一双手却贪婪的在苏夕瑶滑腻柔嫩的身子上四处游走,一刻不肯停歇。 苏夕瑶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后,扯过锦绸遮在身上,拍开那双不知趣的手,又羞又媚的白了他一眼。贺然勉强收回飘散的乱七八糟的魂魄,吭哧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姐姐待我真好。” 苏夕瑶一边整理凌乱的秀发,一边侧目看着他,嘴角带着鄙夷道:“你呀,好色成性却胆小如鼠,那日把酒夜谈,我就问你是否要到内室叙谈,你若有胆,何用等到此时?” 贺然记得她当时确是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只当她是责备之语,自己还吓的不轻,哪里会想到她是认真的,听苏夕瑶这么说,他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一顿大嘴巴子,气急败坏道:“你为何不说明白些,害我……害我……唉!” 苏夕瑶玉面飞红,啐道:“你还要我怎么说?呆子!” 贺然无赖的搂住她,笑道:“姐姐如仙子般,我哪敢往那方面想,你得补偿我。” 苏夕瑶红着脸咬牙按住他的手,嗔道:“再不住手就给我滚下去!” 贺然吓的急忙缩回手,苏夕瑶见他如此害怕,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瞥见贺然又要纠缠,急忙穿衣下榻避开了他。 第二十五章 折戟沉沙 贺然穿衣下榻,见苏夕瑶玉面虽潮红未退却已恢复了往日淡定神色,他很想再与她温存一番,可又心中胆怯。苏夕瑶看着他尴尬的神态不禁轻笑了一下,娇声道:“我心情好些了,你出去吧,我要洗浴了。” 贺然想说:让我来帮姐姐洗浴吧。可动动嘴,终是没敢说出口,改为小声嘀咕道:“姐姐简直把我当作疗伤之药了。” 苏夕瑶风情万种的瞥了他一眼道:“你若不喜,从今以后我不再用你这方剂就是。” 贺然连声道:“我喜不自胜,喜不自胜,姐姐不妨多用几剂,我这灵药不但可疗伤,无伤也可起到滋补之效。” 苏夕瑶啐了一口,娇叱道:“还不快去!” 贺然不敢违抗,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苏夕瑶,慢慢的往门口蹭,如愿以偿的把头撞到了门框上。苏夕瑶只静静看着他,笑都未笑,贺然表演失败,讪讪的摸摸并不痛的额头,拉开门往外走,苏夕瑶哼了一声,道:“你日后不要睡在营帐了,住在公主那边吧。” 贺然心中大喜,他早就想搬过来住,只是怕苏夕瑶责怪,没好意思提出来,此时得她应允,心中笑开了花,得寸进尺道:“公主那边若住不下,我可否搬到姐姐这边来?” 苏夕瑶淡淡道:“你可以去死了。” 贺然听的一咧嘴,见她连竹音公主的这句话都学会了,再不走可能要吃苦头了,想到这里用贪婪的目光在苏夕瑶身上用力的盯了一眼,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来到竹音公主的房间时,四个丫头居然都在这里与她说笑,竹音公主见他进来,对四人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待四人去后,竹音公主把眼眯成新月,对贺然道:“你如何谢我?” 贺然见她说话时粉面微红,已然猜出了她话中之意,尴尬的问道:“你方才在姐姐门口偷听了?” 竹音公主脸上更红,哼道:“让我听到总比让小荷她们撞到好吧?” 贺然笑着拥住她,讨好道:“自然,自然,多谢善解人意的公主。” 竹音公主扯开他的手臂,不满道:“空口白牙,这就算谢了?” 贺然眨了眨眼睛,道:“好,姐姐命我搬到你这里住,为了答谢公主,我立誓今晚老老实实的抱着公主入眠,不做任何非礼之事。” 竹音公主又羞又气,狠狠打了他一下,骂道:“呸!你个无耻之徒!此刻站都站不稳,想做你倒有那力气啊?少在我面前说便宜话!” 贺然面对竹音公主可比面对苏夕瑶从容多了,只一小会就哄得她喜笑颜开,贺然真心想让她高兴,不等她发问,就滔滔不绝的讲起二十一世纪的一些趣事,夜深后,成功的把听的如醉如痴的公主抱上了床榻。这晚贺然又毁去了誓言,竹音公主低估了他的能力。 第二日贺然尚在酣睡,竹音公主就提着耳朵把他揪了起来,喝道:“还不快起!孔林在楼外等着向你禀报呢。” 贺然匆匆起身,出了小楼,孔林见他出来,急忙迎上去,道:“昨日大人派去向共国公询问与顺国结盟一事的人回来了,共国公讲:我们派去顺国的使者尚未回来,两国并未正式结盟,是白宫博见我易国局势凶险,主动提出领兵入境相助。” 贺然不动声色的问:“你觉白宫博此举可有不妥之处?” 孔林摇头道:“末将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昔日我们与顺军联手抵御番兵,形势险恶时两军常会不经王命,进驻对方境内。” 贺然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中午时分,他派去的第二个报信之人回来了,贺然小声问:“共国公听了你的话有何反应?” 那人道:“共国公沉思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回去禀报贺掌库,我即刻去见大王,让掌库务必守住藏贤谷。’” 贺然让他下去歇息,然后转头对孔林道:“你派几个机灵的军卒去古野监视顺军动向,远远看着即可,切勿被顺军发觉。” 孔林还未出帐,苏平疆的诏书到了,贺然接过诏书看了看,淡淡一笑递给孔林,等他送走传召之人,孔林有些不平道:“大人虽违命调来了些军资,可有神牛一战足可功过相抵,这官降三级,未免……” 贺然哈哈笑道:“把我贬为庶民才好呢,大王没有抹杀你等功绩,这已足够了,呃……我现在是何职?” “禀大人,是查库。”孔林同情道。 “哦……,是不是比你官职还低?”贺然笑着问。 “这……,大人……”孔林不知该说些什么。 贺然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大王诏书中既命你把守此谷,我日后听你调遣就是。” 孔林苦笑道:“大人勿要取笑末将了,共国公既命我跟随大人,大人即便真成了庶民,末将也惟命是从,再者大人神机妙算,末将心中折服,甘心听大人调遣。” 贺然微微一笑,也不再客套,“好,你我是兄弟,国难当头,私下里且不论官职大小,你快去找人监视顺军吧。” 孔林刚要施礼领命,贺然笑着拉住他道:“日后不要再如此,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属下,让军卒看到不好。” 孔林神情古怪的站直身,不知该说点什么,贺然哈哈笑道:“有劳孔将军了,赶快去传令吧,下官要回去歇息了,有事随时来报。”说完溜溜达达的走了出去。 贺然出了营帐,先到谷前巡视了一遍,见谷口处依山势而建的城墙已修筑完毕,他好奇的看了一会那些射孔、马道、储仓、憩所等处,当看到几处探出墙外的木屋时,一时没猜出是做什么用的,想询问身边士卒又怕丢人,他小心的走进去,见底部尽是孔洞,墙上挂了许多壶利箭,猜到这木屋可能是兵士用来射杀那些避在城墙下的敌军的。 他对古代城防所知不多,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更有效的防御手段。转到谷后,看到这里的城墙虽比前面的略矮些,但各样设施皆与前边相同,他对戍守的将士激励告诫了一番,才施施然的朝小楼走去。 没走多远,瞥见小荷正与盈草在一处山坡上谈笑,想到这些日不是忙军务,就是忙竹音公主与苏夕瑶,反倒把小荷冷落了,心中不禁有些歉然,向二人所在的山坡走去。 盈草看到他走近,扭身就走,小荷没拉住她,气鼓鼓的瞪着贺然道:“你看你把盈草吓成什么样了?” 贺然嘿嘿笑了笑,道:“我不曾欺负过她啊。” 小荷撇撇嘴,抬足就欲离去,贺然笑着拉住她,道:“你陪我去找点有趣之事吧,这些天闷死了。” 小荷冷冷道:“你整日忙的要死,还会闷?” 贺然睁大眼睛认真道:“忙是忙,闷是闷,这二者并不相干,忙的若是无聊之事反而更闷。” 小荷哼了一声道:“有公主相陪,我看你开心的很,哪像有一丝烦闷的?” 贺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诺诺道:“我也很想如先前一般……” 小荷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似乎不忍了,轻声道:“你尚记得先前之事就好,我知你最近事务多忙,并未怪你,只是你应抽些时间陪陪小姐……” 贺然听到这里,伏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小荷惊得张开小嘴,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才低声问道:“真的?!” 贺然得意的点点头,小荷欣喜不已,转而又盯着他道:“你不可饱食远扬,若我知道你日后……” 贺然不待她讲完就生气道:“我是何人你不知道吗?怎么说这些话。” 小荷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水灵灵的大眼睛含着忧虑望向竹音公主那座小楼。贺然揉了揉鼻子,道:“姐姐如今与她已亲如姐妹,你就饶过她吧。” 小荷没好气道:“看你说的,她是公主,我不过是一个丫头,如何轮得到我饶她?要说饶,也是她饶过我才是。” 贺然唯有报以苦笑,小荷觉出自己说的有些过火,笑道:“其实公主人很好,我与小竹都很喜欢她,只要你对小姐不负心,我们自然会待她亲近些。” 贺然仰天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怎会负姐姐?无论到了何时,我都会视她如命,唉,我今生只求能与她终老归月山庄。” 小荷受到感动,叹道:“你有此心,也不负小姐那些日为你提心吊胆了。” 至此小荷解开心结,二人恢复了往日亲密。贺然为讨好她,挖空心思的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做风筝的主意,这里尚无风筝,贺然一边解说,一边带着她找来了些竹片,回到苏夕瑶的小楼,贺然劈削竹片,小荷则在他的吩咐下,忙前忙后的准备应用之物。小竹见他俩又如往日般鬼鬼祟祟的忙活起来,不禁大皱其眉。 风筝尚未成型,竹音公主就闻讯赶来了,问明之后,跟着忙了起来,显得比小荷热情还高。及至做好,几个人就在楼前放了起来,连苏夕瑶都好奇的下来观看了,可惜贺然扎风筝的手艺太差,飞的还没小楼高就一头扎了下来,他在众女的训斥下,鼓捣了半天,风筝勉强遥遥晃晃的飞了起来,可不到十丈又栽了下来,但这已让众人欣喜不已了。 竹音公主拾起摔断了翅膀的风筝,与苏夕瑶研究了一会,带着小来与小荷又重新作了起来,贺然开始还以总指挥的身份在一旁颐指气使的指手画脚,可没多久她们就掌握了要领,把他轰到了一边。贺然大感没趣,灰溜溜的回到谷中的营帐。 路过孔林的营帐时他刚好出来,看到贺然,孔林又要施礼,贺然急忙上前拉住他,孔林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紧张道:“我正要去找大人,先前派出到谷后探路的小校回来了。” 贺然随他进了营帐,见两个衣衫褴褛的小校正在里面大吃大嚼,见贺然进来,二人急忙起身施礼,贺然笑着让他们坐下,孔林对二人道:“你们把探听的消息向贺大人禀报一遍。” 这两个小校不认识贺然,见孔林对他异常恭敬,又要起身,贺然按住他们道:“不必多礼,你们一路劳乏,坐下讲就是。” 小校见他态度随和亲切,也就坐了下来,说道:“我们初到谷中,就奉孔大人之命去谷后探路,一路皆是崇山峻岭,杳无人迹,野兽颇多,与我们同去的那三人就是丧于虎口的,前几日,我们突然发现了顺国的人马,估计有上万人,所以马上折回来禀报。” 贺然心下一沉,随即笑道:“快吃吧,两位兄弟受苦了,吃完好好歇息几天,孔大人会重重奖赏你们,遇到顺军之事不要对他人提起,这支顺军应是戍守顺国边疆的人马。” 小校见他说的轻松自如,都跟着松了口气。贺然回到自己营帐,孔林跟着追了过来,小心的问:“大人真当这支顺军是戍卒吗?” 贺然平静道:“你久戍边疆,应比我清楚,有话不妨直说。” 孔林道:“末将以为这支人马绝非戍卒,荒山野岭何用重兵把守?即便驻有戍卒也不应超过千人。” 贺然点点头,问道:“你此刻还认为白宫博是来助我们的吗?” 孔林脸色一变,躬身道:“末将敬服了,如何抵御后方之敌还望大人明示。” 贺然苦笑道:“我们就这么点人马,不但要守谷,还要随时准备接应大王,哪里能分出人来对付后面的顺军?” 孔林也苦起了脸,喃喃道:“难道是天亡我易国?顺国太过狠毒了。” 贺然愁苦道:“白宫博此番是要赶尽杀绝了,他唯恐我们退入谷中,后面这支人马是截断我们后路的,同时又可让我们无法从山中取得粮草,等若断了我们的粮道,即便大王他们能撤回来,不出一个月谷内粮草就耗尽了。” 贺然想安慰孔林几句,可实在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最后拍了拍他,走出了营帐。他在一棵天恩树下站了很久,看着树上刚长到苹果大小的果实心里一阵阵发苦,等心情平复一些后他才走回小楼,见竹音公主她们已把新作的风筝放了起来,几个人正兴奋不已的争着扯线,他强打精神跑过去和她们玩了一会。 吃过晚饭,苏夕瑶把他唤进屋内,待他坐下后,苏夕瑶递过一杯香茶,轻声道:“你有何心事?可否说与我听?” 贺然眨着眼想编个谎话蒙混过去,可看到苏夕瑶那双清澈的双眸时,知道瞒不过她,泄气道:“我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苏夕瑶淡淡一笑,等他说下去,贺然深吸了一口气,涩声道:“谷后发现敌兵了。” 苏夕瑶只轻轻“哦”了一声,即垂首看着茶盏内淡绿的茶水,不再说话,过了良久才轻声道:“顺天承命吧。” 贺然心中酸楚,小声道:“是我无能,让姐姐……” 苏夕瑶用玉手掩住他的嘴,柔声道:“天命如此,你无须自责,反倒是我牵累了你……” 贺然握住她温润的玉手,对她摇摇头,苏夕瑶不再往下说,就势贴入他怀里,叹息道:“只可惜公主与小荷她们也要受此劫难。” 贺然心中疼痛,恨不能造出几颗原子弹,把那些顺军统统炸死,可偏偏连个手榴弹都做出来,他紧紧搂着苏夕瑶,眼睛直直的盯着几案上的茶盏。苏夕瑶仰面见他已把嘴唇咬出一道淤痕,心疼的急忙去掰他的嘴,贺然如失神般紧咬牙关,苏夕瑶有些慌了,连声呼唤他的名字,贺然猛地惊醒过来,缓缓道:“我向来不喜征战,可如今却盼望能有机会与这顺军主帅白宫博公平一战,此番败的心有不甘。” 苏夕瑶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嘴唇,轻声道:“若平疆肯听你的话,也不止如此,非你之过。” 贺然轻轻咬了咬她送到嘴边的玉指,笑道:“我明日要焚香拜神,求那送我来这里的神仙显灵帮我。” 苏夕瑶信以为真道:“你祷告时心诚些,莫要向往日那般无赖。” 贺然嘿嘿笑道:“姐姐还真信啊,那混帐早就把我忘了,别说焚香,我就是把这里烧成火海他也不会知道。” 苏夕瑶嗔怪的推了他一下,责备道:“你怎可这般辱没仙人!” 贺然笑道:“我只是对他这一个仙人不敬,我救过他的命,骂他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夕瑶还要责他,可忽然想起一事,明眸中闪出华彩,道:“你方才说起放火,为何不再纵火烧了那支顺军?” 贺然见她一副欣喜的样子,怜爱的捏了捏她尖俏的下巴,笑道:“姐姐当我是火神啊?即便我是火神也要有风神相助啊,再者野外放火不同与烧神牛城,此间草绿树郁,哪里烧的起来? 苏夕瑶不好意思的咬咬樱唇,垂下眼帘,贺然哪曾见过她这副娇羞神态,心中怦然而动,笑着抱起她道:“我们不谈这些烦心事了。” 苏夕瑶含羞捶了他一下,任他把自己抱上了床榻,当贺然急着为她宽衣解带时,苏夕瑶啐了一口,把他退开,红着脸道:“天刚这般时侯,你就……,你给我老实些,否则我就赶你出去!” 贺然讪笑着乖乖靠在软垫上,苏夕瑶毫无做作的与他并肩而偎,贺然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强压旖念,搭讪道:“提到那神仙,算来我到这里快一年了吧。” 苏夕瑶沉吟了一下,道:“再过三日刚好一年。” 贺然想起初见苏夕瑶的情景,不好意思的问:“第一次见姐姐,我显得是不是很傻?” 苏夕瑶抿嘴而笑,用白嫩的手指戳了他额头一下,娇声道:“你那副德行我到何时都不会忘,当时我都被你看的心慌了。” 贺然嘿嘿笑着,装作不经意的捉住她的玉手,见她并未在意,又偷偷的抚摸起来,为吸引她注意力,口中不停道:“这也怪不得我,谁让姐姐生的这般美貌呢。” 苏夕瑶轻轻挣了挣,见他不撒手,也就不再用力,嘲讽道:“初次相见你就表现的这般贪色,我当时真想命人把你捆起来,扔到山里喂野兽!” 贺然笑道:“那姐姐为何没那样做呢?是不是心中不舍?” 苏夕瑶白了他一眼,随即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幽幽道:“我是见你目光真挚而清澈,无一丝淫邪,是以才改了主意。” 贺然厚着脸皮道:“那姐姐定是在我学习耕种时倾心于我的了?” 苏夕瑶娇哼了一声,道:“只是心下略有感动而已。” “那姐姐是何时倾心的?”贺然不甘心的追问。 苏夕瑶玉颊微红,明眸中笼起一层水雾,轻声道:“不知,自你离去后,我才觉心无所依,整日盼你回来,得知二王子欲加害你时,更是寝食难安,空自垂泪。” 贺然感动的搂住她的香肩,柔声道:“害姐姐吃苦了。” 苏夕瑶温顺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幽幽道:“得你真心相待,也不枉此生了。” 此刻贺然心中再无旖念,深情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二人低低私语,道不尽的缠绵,说不完的爱恋。月上树梢时,贺然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捉起苏夕瑶的一只纤足道:“姐姐这罗袜可是小竹织的?” 苏夕瑶被他弄的一阵酥痒,知他再难老实下来,**了一声,不再拦阻他。 第二天,天色刚刚放亮,贺然就带着一百军卒走进了谷后的密林,苏夕瑶昨夜的柔情点燃了他的求生**,他希望能找到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境,用最少的兵力挡住这股顺军,若能撑到苏平疆他们撤回来,事情就好办了,那时就可以调来足够的兵力,牢牢把这支顺军钉在原地,坚持到天恩果成熟,局势就不一样了。 可披荆斩棘的走了半日,一个合适的地点都未找到,他心悬共国公那边的变化,不敢再往前走,他把领军的副将拉到一边小声告知了他当前形势,然后道:“我不能在这里多作耽搁了,你带这一百人继续前行,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一处关口,拼死挡住来犯的顺军,前方兵卒一旦撤回,我就派人来接应你,谷内数万军民的性命就交于你手了。” 那副将先是大吃一惊,听贺然说完,脸上露出悲壮之色,激昂道:“末将这条命早已交与定国公,大人放心,我等兄弟就是用尸身阻路也要力挡敌军!” 贺然受他豪情感染,紧闭双唇,用力拍了他一下,无言的转身离去。 还未进谷,孔林就迎了出来,跑到他身边小声道:“探马回报,白宫博已拔营起寨了,看样子是向落霞城方向去的。” 贺然愣住了,喃喃道:“他难道真是来助我们的?可后面这支顺军……” 孔林紧皱眉头道:“我闻报也不敢相信,所以命军校继续监视其动向。” 贺然赞许的对他点点头,想了想道:“不管他是何居心,你如先前安排,见鸣钟城烽火即去设伏。” 当晚午夜时分,谷内突然传出号角之声,竹音公主从梦中惊醒,翻身就要下榻,贺然一把拉住她,眼睛望着窗外,沉声道:“赵军攻鸣钟城了,此乃孔林召集军士的号角,不必惊慌。”说完他让竹音公主躺好,自己穿衣下榻出了小楼,安慰了已聚在楼前的几个丫头后,匆匆跑向谷口。 此刻近千将士已集结完毕,孔林命二百人守谷前,一百人守谷后,然后走到贺然身前小声问:“大人还有何吩咐?” 贺然轻轻摇了摇头,孔林躬身施了一礼,翻身上马,带着军卒悄然而去。贺然心情忐忑的回到营帐,焦躁不安的翻来覆去,直到天明才合眼睡了一会。 醒来后他擦了把脸就登上了城楼,强按心中不安,与军卒说笑了一会。中午时分,远处升起了烟尘,一个小校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道:“禀大人,小人是奉命监视顺军的,他们上午突然折回了先前驻扎之地。” 贺然冷笑了一下,打发他下去,不多久一支人马出现在远处,一个眼尖的小校喊道:“是大王的旗号!” 贺然手扶垛口注目观望,看到那散乱的队形时,暗暗叹了口气,不久后面就出现了衔尾而追的顺军,易军后队正在迅速被洪荒猛兽般的顺军吞没。正在身边军卒哀叹不已时,山间响起一阵金鼓声,孔林那边终于有了行动,见顺军嘎然而止,贺然轻轻松了口气。 他发完打开城门的命令,再转头时赫然发现顺军又已开始追击,自己精心准备的疑兵竟只挡了敌人不足一盏茶的时间,他心底升起了寒意,眼见孔林带着人马冲入敌阵,欲拼死阻挡顺军,贺然眼圈一红,此时易军队伍中间有一百余人折头杀了回去,协助孔林一同厮杀,贺然看的热血激荡,抢过军卒手中的鼓槌,狠命的击起鼓来。 第二十六章 火从天降 顺军分出一部人马抗击孔林他们的冲击,余下的依然对前面的易军穷追不舍,因贺然所选的伏击地点是峡谷,尽管孔林那点人不足以截断道路,但还是有效的拖缓了顺军的速度。混乱的易军在通过城门时挤成一团,耽搁了许多时间,等大部进入谷内时,顺军的前锋也已追抵谷前,城墙上二百军卒射出的箭支根本不能阻挡顺军的势头,贺然看了一眼远处自己那些犹自舍命厮杀的弟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落闸,关城门!”说完再也不忍看下去,抚着城墙缓缓的坐到了地上。 那个许将军刚进谷,就带着部下冲上了城头,一顿乱箭总算射退了顺军。贺然心情平复后扫了一眼城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默默的沿着马道走下了城楼,他双腿发软,几次险些跌下去,这次他的腿不是吓软的,而是因为心痛与悲伤。 尚未走到自己营帐,旁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颤声道:“大人……,末将交令。” 贺然吓的倒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人道:“你是孔林?!” 那人抬起被鲜血染红的脸,“正是末将。” 贺然惊喜的扶住他,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孔林哑声道:“副帅为阻敌军,阵亡了,他临终命我逃回来辅助大人……” 贺然这才知道方才那折头杀回去的人是共国公,老将的忠烈让他心中更痛,让人搀走孔林后,他缓缓的走向小楼,刚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谷后之事,慌忙跑向那座为苏平疆准备的王宫,通禀后贺然随着一个连帽子都跑丢了的侍从走了进去。 还未进大厅,苏夕瑶从里面迎了出来,挥退侍从后,她略带责备道:“你跑到何处去了?我让小荷她们四处找你都找不到。” 贺然笑了一下,问:“平疆如何?” 苏夕瑶叹了口气,道:“他一直在大骂顺军。” 贺然紧闭着嘴随她走了进去,苏平疆此时已全无往日踌躇满志的神采,正两眼发直的坐在几案前,贺然强忍着对他的不满,走过去施了礼,说道:“大王,谷后尚有一股顺军,我昨日派了一百人前去阻挡,望大王立即派些人马援助他们。” 苏平疆抬头看了他一眼,神不守舍道:“你去找许将军吧,如何处置你们看着办吧。” 贺然皱了皱眉,不愿再多跟他废话,看了一眼苏夕瑶,转身离开了王宫。许将军听他说完,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立即给他拨了一千人,贺然带着这些垂头丧气的残兵一刻不停的朝谷后赶去,走了不足五里,迎面遇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校,他见到贺然哭着道:“大人快撤,我们未能挡住顺军,副将大人命我赶回来给大人报个信。” 贺然暗叫一声“完了”,匆匆带人撤回了谷中,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他绝望之下懒得再去见苏平疆,命带军将领回去禀明许将军,自己则浑浑噩噩的走回了小楼。 上了山坡,竹音公主领着一群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劈头盖脸道:“让我好找!你此后出门必须给我带上那些护卫!” 贺然笑着点点头,竹音公主见他笑的与往日不同,挥退了那些护卫,小声问:“出了什么事?” 贺然温柔的揽住她的纤腰,一边往楼里走,一边愧疚道:“你这次真是选错了人,这谷守不住了,唉,是我害了你。” 竹音公主停住脚步,瞪着他道:“为何守不住?” 贺然把她拉到楼内,坐下后,把谷后敌军的情况说了一遍,竹音公主听完低头默然无语,贺然抚摸着她的香肩,歉疚道:“累你陪我跑回来送死,我此刻后悔不已。” 竹音公主抬起头,忽闪着明眸,问道:“你先前讲过许多厉害的武器,有的只一炸就可杀敌无数,你难道一样也做不出来吗?” 贺然苦笑道:“要能做出来我何必如此愁苦,唉,好在尚有月余时光,你我尽情享受吧。” 竹音公主咬着樱唇看了他一会,慢慢眯起眼睛道:“我不管,不论你是异星之人还是煞星转世,如若不快些想个办法杀退敌兵,我就先杀了你!哼,男子汉大丈夫,未到最后时刻就失了斗志,实是令竹音不耻!” 贺然被骂的愣住了,竹音公主站起身,指着门口道:“我竹音不想找个软弱无能的夫婿,你已令我蒙羞,速速离去,再勿登上此楼!” 贺然满脸羞愧的站起来,低着头避开她凌厉的目光,灰溜溜的走了出去,被竹音公主这么一骂,他觉得也没脸再进苏夕瑶的小楼了,登上最高的一座城楼时,脸上还在发烧。他把上面的小校打发下去,独自坐在里面看着远处顺军灯火通明的营寨。 贺然知道自己的性格弱点,爱耍小聪明的人都缺少不屈不挠的坚毅,遇到挫折难免会心灰意冷,怨天尤人。可这次能怪自己吗?就剩几千残兵败将了,还不是自己能随意指挥的,里无粮草,外无救兵,人家顺赵联军不下八万人,他妈的!贺然取过柱子上挂的一张弓,搭上一支箭,发泄的用足全身力气,射向敌营,想像着一箭射死白宫博的情景。 轻柔的微风吹不散内心的屈辱,他有些怨恨竹音公主,她的话太伤人了,这他妈的怨我吗!那个混蛋苏平疆要是早听我的话,把人马撤回来,谷后那一万顺军算得了什么?抱怨了一会,他颓然的又坐了下来,知道自己开始进入怨天尤人的阶段了,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对着柱子,咬着牙用极低的声音道:“竹音!你等着!我早晚让你为自己说过的话而后悔!!”因为心虚,这些狠话说的也没什么底气。 贺然在城楼坐到半夜,回到营帐见小竹正焦急万分的在里面来回走动,见他回来小竹嗔怪道:“你到哪去了?!我们找你半天了。” 贺然无精打采的问:“出了何事?” 小竹愣了一下,道:“没出什么事啊,你不回去吃饭也不派人说一声,这都半夜了,还不见你回去,我们自然着急啊。” 贺然勉强咧嘴笑了笑,道:“你回去告诉她们不必担心,我这几日要忙于军务,暂且住在营帐。” 小竹疑惑的看着他,小心的问道:“你惹小姐生气了?” 贺然摇摇头,笑道:“你别乱猜,姐姐怎会生我的气?” “那……莫非是公主……”小竹试探的问。 “也不是公主,是我因军务而心情有些烦躁,不想让她们看出来,免得害她们为我担心,等我心情好了就回去。” 小竹咬着樱唇忧虑的看着他,贺然笑着把她推出营帐,安慰道:“别多想了,我的小竹姐,真的没有什么事,回去吧,让姐姐不必惦记我。” 送走小竹,贺然坐一会躺一会,趴一会站一会,心里骂完竹音公主骂苏平疆,骂完白宫博骂那个神仙,最后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终于安静下来,躺在榻上看着帐顶发起呆。 转天中午小荷来了,晚间来的是小竹。第三天中午苏夕瑶亲自来了,她看到贺然也不梳洗,眼中带着血丝,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不禁吓了一跳,贺然见到苏夕瑶急忙坐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苏夕瑶皱眉看了他一眼,拿起几案上的一份诏书,见是委任贺然作护**师的,轻声道:“平疆总算作了一件明白事。” 贺然淡淡道:“他召我入宫,我没去,他就亲自来了,说是共国公赴死前嘱托他重用我,苏戈等人也极力举荐,唉……,可现在……” 苏夕瑶把他拉到脸盆边,看着他洗漱过后,才柔声道:“你尽力而为吧,若实在无法可想,那就是天意如此了。” “唉……,如今已是绝境,我哪有回天之术啊?可竹音她……”贺然委屈的把竹音公主那番责骂说了一遍。 苏夕瑶听完笑道:“难怪这两天她总是躲着我,说话又言辞闪烁。” 贺然忿忿不平道:“她只会骂我,哼,我又不是神仙,就靠谷内这点残兵败将,怎能退敌啊?姐姐你说这怪得我吗?” 苏夕瑶笑着按他坐下,道:“你一个大男人,怎能与她生气?我看你就是孩子气,有那功夫还是安心想想计策吧,你别独自在这里发闷,去与苏戈他们商议一下也好。” 贺然点点头,道:“我这就去找苏戈,姐姐,我这几天不想回去,懒得见那不通情理的赖皮公主。” 苏夕瑶嗔怪的用手指戳了他一下,笑道:“你哪里象个大丈夫!” 贺然见帐内无人,偷偷在苏夕瑶玉颊上亲了一下,献媚道:“还是姐姐待我最好。” 苏夕瑶玉面一红,啐了他一口,转身去了。贺然先登上城楼观察了一下,见谷前的树木都已被砍光,敌军的营寨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边,心中不禁骇然。许将军也在城头,见到贺然急忙走过来,施礼道:“见过军师。” 贺然还了礼,见他官服似有变化,问道:“将军现居何职?” “大王封我为大将军。” 贺然虽不通官制,但也知道大将军并不比自己这军师级别低,笑道:“那大将军方才何故多礼?” 许将军面露羞愧之色,叹了口气道:“悔不听军师之言,才有今日之败,若非军师伏兵相救,我等还不知能不能活到此时,是以拜谢。” 贺然见他坦然认错,倒不失大将风范,就随口谦逊了几句,然后问道:“不知将军手下尚有多少人马?” “可战之卒不满五千,唉,可军心不稳,已无斗志。”许将军摇头不已。 “呵呵,天无绝人之路,将军无须气馁,不出几日我定让将军痛雪前耻,杀白宫博一个人仰马翻!”贺然嘴里安慰着他,自己却越发觉得委屈,更恨竹音公主。 “有军师这句话,我就安心了,白宫博欺我太甚,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盼军师早施妙计!”他现在似乎对贺然很有信心,不停的摩拳擦掌。 贺然故作高深的对他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敌军的营寨,下了城楼。 见到苏戈时,二人从对方眼神中都看出了一丝绝望,在厅内落座后,贺然先开口道:“大王是不是也加了兄长的官职?” 苏戈哼了一声,道:“太宰战死,我现在是太宰了,不过一月之后也要战死了。” 贺然苦笑无语,苏戈喝了口茶,道:“我们如今真无一丝指望了,即便康国、西屏出兵攻赵,令此处赵军尽皆退去,剩下的顺军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我们吞掉。” “可惜番邦新败,短时无力攻顺。”贺然嘬着牙,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正是如此,顺国太过卑鄙。” “他们这样背信弃义,撕毁盟约,难道不怕失信于天下吗?”贺然皱眉道。 “哪有什么盟约,这正是其卑鄙之处,他们故意稳住我们派去的使者,屡屡暗示出兵相助,却迟迟不结盟约,在此暧昧局势下,白宫博才得以蒙骗了我们。” 贺然呼了口气,道:“为争天下,无所不用其极,倒也怪不得顺国,怪只怪我们自己太相信他人了。” 贺然又与他谈论了一会,才满腹惆怅的回了营帐。 晚间小来送来了晚饭,贺然没好气的让她收了回去,看着小来撅着嘴出了营帐,贺然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东西,人家既已派丫头来送饭,就表明有意和好,自己这么不依不饶的算什么啊,再说人家虽然骂的言辞激烈些,可说的话也没错啊,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堂堂公主,屈尊下嫁甘做偏房,这还不够吗?自己都把她连累的要丢命了,还有什么好神气的,挨几句骂还不是理所应当的? 念及这些他想去找竹音公主赔个不是,可心里又觉得很别扭,正在举棋不定时,帐帘一挑,竹音公主走了进来,她用力的把手中的食盒蹾在几案上,咬着樱唇,一语不发的狠狠瞪着他,贺然见她明眸中隐隐现出泪光,心中顿觉无比愧疚,站起身,小声道:“都是我的不是,公主别生气了。” 竹音公主酥胸起伏,生气的别过脸,两颗晶莹的泪珠无声的滑过娇嫩的花颜。贺然低声下气的蹲在她身边说尽软语,良久竹音公主才转过脸,盯着他问道:“你可是嫌弃我了?” 贺然立即赌咒发誓道:“我若嫌弃公主,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出帐就让猪给吃了!” 竹音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敛住笑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自哀道:“我知你心中记恨于我,你既不愿见我,我明日搬出小楼就是,反正也没几日好活,这样死时大家清静些。” 贺然先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顿,然后为表示衷心,狼吞虎咽的吃起竹音公主送来的饭菜,其实他已吃过晚饭,所以吃了一会就打起饱嗝来。竹音公主想起初次宴请他时的情景,没好气的把碗碟收回食盒,娇嗔道:“你是不是想把自己撑死,好躲开我?” 贺然本就被口中饭菜噎的难受,再受她言语相噎,不禁剧烈咳嗽起来,竹音公主顾不得生气,心疼的替他捶打后背,二人总算就此和好了。 贺然带着竹音公主爬上一处陡峭的石崖,他抱膝仰头看着群星璀璨的天空,笑道:“在我以前居住之地很难看到这么多星星,夜空总是乌沉沉的。” 竹音公主学他的样子也抱膝而坐,把头倚在他肩上,似乎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轻声问道:“我是不是不如姐姐娴雅?” 贺然嘿嘿笑道:“有姐姐一个人娴雅就够了,你刁蛮些更有趣。” 竹音公主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那日后我再骂你,你不许生气。” 贺然暗自咧嘴,讨价还价道:“你……刁蛮也不一定非要骂人吧?” 竹音公主立刻就刁蛮起来,瞪着他,哼了一声道:“你有时就该挨骂!” “好好好,你想骂就骂,我不生气就是。”贺然立即服输。 竹音公主这才一脸幸福的又把头靠在他肩头,贺然心头也涌起一阵甜蜜,可瞬间就被愁苦取代了,严峻的形势让这份浪漫与柔情显的有些凄美。 盯着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贺然笑道:“在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在流星消失前,如能默默许下心愿,则这个心愿就会得以实现。” “哦?”竹音公主直起身,两只大眼睛在空中寻找着流星,不一会就有一颗流星疾驰而过,等那颗流星消失后,竹音公主顿足道:“太快了!” 贺然看着她那天真娇俏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亲了她一下,笑道:“是你的愿望太多了吧?” 竹音公主不耐烦的推开他,又寻找起流星来,终于一颗灿若烟花的流星悠然划过夜空,她许完心愿,见那流星还未逝去,急声问道:“一颗流星能许下几个心愿?” “真是贪心,心愿哪有一许一堆的?”贺然哑然失笑。 竹音公主嘻嘻笑着又靠在他身上,贺然搂住她的纤腰,笑着说:“流星还有一个缠绵悱恻的说法。” 竹音公主兴奋看着他,问:“是什么?” “据传说,天上星与世上人是一一对应的,掉落一颗流星就是世上死去一人。” 竹音公主啐了一声,嗔道:“你就当这是缠绵悱恻?” 贺然骗了她感觉很愉快,笑道:“假若刚才那颗流星对应的是白宫博,那我们日后岂不是就可长久的缠绵悱恻了?” 竹音公主本想去揪他的耳朵,可看贺然突然身体僵硬,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谷内,她吓了一跳,小声唤道:“贺然,贺然……你莫要吓我。” 贺然猛地站了起来,眼中发出兴奋的光芒,竹音公主随他站起,威胁道:“你再吓我,我就把你踢下去!” 贺然剧烈喘息着,紧紧抓住她的香肩,激动道:“我要烧死白宫博!” 竹音公主见他这副模样真有些害怕了,以为他恨白宫博恨的生了心魔,柔声道:“不要再想这些了,退不得的敌兵并非是你之过,那日是我失言,我们回去吧。” “好,快回去!”贺然说着急急的就往下爬,若不是竹音公主在旁拉扯,他已经摔下去好几次了。 贺然拉着竹音公主直接跑进了苏夕瑶的书房,抓起画纸就摆弄起来,竹音公主见小荷跟了进来,悄悄对她说道:“快去喊姐姐来。” 苏夕瑶进来时,贺然已被竹音公主扭住胳膊,按在地上,她皱眉对贺然嗔道:“你怎又惹公主?” 贺然一边喊着痛,一边委屈道:“我并未招惹她,是她不放我出去!” 苏夕瑶疑惑的望向竹音公主,竹音公主满脸不安道:“姐姐,他好似中魔了。” 苏夕瑶凝神去看贺然,果然见他一脸亢奋,也担心起来,俯身问道:“你要出去做何事?” 贺然此时多少平静了些,低声道:“我要去找些竹片,做个灯笼。” 竹音公主更加不安,小声对苏夕瑶道:“姐姐你看他是不是中魔了,跟疯了一样急急拉我跑回来竟是为了做灯笼。” 苏夕瑶见贺然神色逐渐平静,拉开竹音公主,问道:“这里不缺灯笼,你做它何用?” 贺然爬了起来,也不去掸身上的尘土,扯过一张画纸,眼中闪着光芒道:“我要做一种能升入空中的灯笼,做上几千只,让它们随风飘入顺军营寨,烧死这些敢扰我清静的混账!” “胡言乱语,灯笼如何升入空中!你不要再想退敌之事了,我都已然向你认错了。”竹音公主认定他是被自己逼得中魔了,心下万分焦急。 苏夕瑶和他相处日久,深知以他的性情不把别人逼疯就已是客气了,他自己万无发疯之理。她笑着拉住竹音公主的手,安慰道:“妹妹不要担心,他绝不是中魔了,你且听他说下去。” 贺然见小荷与小竹在屋内,不便讲出孔明灯的发明者诸葛亮,只能用浅显道理讲解灯笼升空的原理,但热风轻于冷风这一论调还是让众女惊诧不已。贺然不愿多讲,找来竹片削出几根细细的竹签,然后按自己以前玩过的孔明灯样式绑扎了一个,他带着众女来到院中,当小荷她们兴奋的催他点火放飞时,贺然看了看夜空,出乎大家意料的摇了摇头。 小荷心急道:“你快点火啊!”说着就要去抢贺然手里的烛台。 贺然忙吹灭了烛火,对众人道:“此刻灯笼升入空中太过显眼,还是等明日正午时分再放吧。” 小荷不满道:“又找托词,我看你是怕它飞不起来吧。” 苏夕瑶笑着喝住小荷,道:“他说的有理,就等明日吧。” 贺然此刻心情好的难以形容,上楼时偷偷拉住苏夕瑶的衣襟,落后众人几步时他伏在苏夕瑶耳边低声道:“今晚我想去姐姐房中歇息。” 苏夕瑶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低声叱道:“去陪公主!” 第二日一早小荷就与小来在院中开始等了,贺然被她俩催的头都大了,一刻不离的守着那盏灯笼唯恐被她俩偷去放掉。好容易等到日居中天,贺然把灯笼拿到院中,命小来与小竹拉着四角,撑开如纸袋般的灯身,把烛台交给小荷让她去点里面的灯芯,灯芯燃起不久,灯笼就膨胀起来。 “放手。”随着贺然的命令,小竹与小来同时松开手,那灯笼忽忽悠悠的升了起来,众女发出一阵悦耳的娇呼,只见那灯笼越飘越高,越飘越远,良久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个丫头雀跃不已。 苏夕瑶脸上却渐渐露出忧虑之色,竹音公主猜出她的心事,伏在她耳边道:“昨晚他已想出令灯笼坠落之法,新的灯笼也以做好,一会咱们找个清静所在去放。” 苏夕瑶露出欣慰的笑容,轻声道:“你带我去看看。” 来到竹音公主的琴室,苏夕瑶见地上放着五个灯笼,笑道:“这么多,莫非他昨夜作了一晚的灯笼?” 竹音公主俏脸一红,撒娇的腻声道:“姐姐~~” 苏夕瑶笑着拎起一个灯笼,见这个灯笼比刚才放的那个在顶部多了一个轻巧的十字支架,支架下挂着一条绢帛,底部的灯芯换作了一小块干柴,其他的四个灯笼也是如此,只是干柴的大小略有不同。 “姐姐你看他设计的多精巧,点燃木块,等木块火焰高涨时,烧到浸了火油的绢帛,绢帛烧毁灯笼,这样就掉下去了。” 苏夕瑶笑道:“此番不骂他了?” 竹音公主娇嗔着摇了一下她的胳膊,旋即面带幸福道:“姐姐,你说他多怪,平日嘻嘻哈哈跟条癞皮狗似的,可做起事来却心细如发,这些干柴不但称了重,记了尺寸,还问我树木的名字,连绢帛都量了尺寸。” 苏夕瑶抿嘴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打趣道:“眼高于顶的竹音公主若选来选去,最终嫁了一只癞皮狗,岂不让天下人笑弯了腰?” 竹音公主调皮的向苏夕瑶耳中吹了口气,笑道:“我是看姐姐选了他才随着选的。” 苏夕瑶见她学贺然那样往自己耳中吹气,俏脸已然发红,听她说完脸上更红,啐道:“不知羞的丫头,好的学不来,偏学会了他的油滑!” 竹音公主嘻嘻笑道:“那姐姐说说他有何好处?” 苏夕瑶红着脸掐了她一下,转身欲走,竹音公主却笑着把她拉进自己寝室。 三日后,贺然找来苏平疆、苏戈和许将军,亲自在他们面前放起了一只灯笼,听完讲解,三人惊喜万分,许将军更是激动的对贺然连连施礼,苏平疆那张颓废的脸上也霎时灿烂起来。苏戈立即一刻不停的忙了起来,一边派人去找巧手能工,一边命人把谷中所有纸张收集起来,又命那些会造纸的工匠加紧制作纸张。 因贺然是看到流星才生出灵感的,竹音公主要把此灯命名为“缠绵悱恻流星灯”,在贺然的百般哀求下,最后她勉强同意改为“流星灯”。 五日后的正午,在城楼观测了一上午风向的贺然终于发出了号令,看着两万余盏流星灯渐次升入空中,贺然紧紧握住竹音公主的手,铺天的灯笼如一片诡异的云层般悠悠荡荡的飘向敌军,看到有几只灯笼刚飘不远就已坠落,竹音公主手心出了汗,当贺然手心也出汗时,灯笼组成的云朵已飘至敌军上空。 当贺然开始在心中不停称颂所能知道的古今中外各路神仙时,终于有一只灯笼腾出烈焰,霎时变作一团火球斜斜的坠入敌军营寨,如同听到号角般,成千上万只灯笼如流星雨般纷纷坠落,天降之火不一刻就在敌军连绵的营寨中烧起无数火头。 第二十七章 战凤萧霄 敌军放哨的军卒发觉流星灯组成的“云层”时,它已接近营寨上空,这些军卒都被惊呆了,一个个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奇异景象,当有灯笼化作火球坠落时,一些胆小的人甚至开始跪地膜拜,等有人明白过来要救火时已经来不及了,四处都在起火,火焰逐渐练成一片,更可怕的是,天上的火球似是无有穷尽般掉个没完。 顺军与赵军布阵颇合章法,主营前一箭地都设有前锋营,为的就是防范易军偷袭和纵火,所以中军与后军少有防火之心,其实就算他们有防火之心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火攻。 天火突降大多数人立时就被烧懵了,少数清醒的军卒要救火可连一件趁手的家什都找不到,水源更是奇缺。狂野的火舌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幔布与竹木搭建的营寨,火苗变成火堆继而连成一片,最后终成炼狱火海。 与敌军营寨同时被点燃的是易军将士复仇的怒火,许将军对贺然一躬到地,脸上肌肉抖动一语不发的跑下城楼,带着三千嘶声吼叫着的军卒冲出城门。 站立城头的贺然感受到了热浪的侵袭,听着敌军远远传来的哀嚎之声,他心中涌起无限的快意,半年来积聚在心头的郁闷与愁苦仿佛也被这大火烧光,他咬着牙轻声自语道:“敢饶我贺然清静的,我必杀之!” 站在他身侧的苏夕瑶与竹音公主同时转过脸,她们惊诧的发现贺然凝视远方的双眼中,有一种令人心寒的光芒,看着他此刻的神情连苏夕瑶都觉有些心惊胆战,即便是亲眼目睹,她也难以相信那种冷酷与嗜杀的表情会出现在贺然的脸上。 她刚要去拉贺然,贺然已转过头,换了往日油滑的嘴脸,笑道:“姐姐与公主回去吧,这里烟尘太大,别弄脏了衣裙。” 苏夕瑶已闻到了人肉烧焦的恶臭,脸上带着怜悯之色看了一眼烈焰冲天的敌营,轻轻点了点头,轻声叮嘱了一声“你莫要出城。”然后与竹音公主回去了。 贺然急匆匆的跑到谷后,那边已传来震天的战鼓声,他登上马道时止住一个要施礼的副将,沉声问:“战况如何?” 那副将紧跟着走向城楼的贺然,嘴里禀报着:“前面火起后顺军即死命攻城,好在我们早有防备,此刻激战正酣,孔将军告知大家前方取胜后,军心振奋,军师大可放心。” 贺然又向上走了几步,那副将死死拉住他道:“军师不可再上,若有闪失末将就是死罪了。” 贺然见头顶不时有箭矢飞过,就听话的止住了脚步,不一会已升为忠勇将军的孔林闻讯跑下城楼,施礼后,不待贺然询问就高声道:“大人,此处无忧,谷后狭窄,顺军难以全力相攻,有我带的这一千人把守,他们休想攻上城墙!”禀报完迫不及待的问:“前方战事如何?” 贺然沉声道:“我已为你手下那七百战死的兄弟报了仇。” 孔林嘴唇抖动,半晌后仰天发出一声大吼,抽出佩刀冲回城头,贺然对身边那副将道:“保护好孔将军。”说完转身下了马道。 黄昏时,藏峡谷前后的战鼓都已平息,但谷前的大火却未平息,谷内被火光映的通红,这为原本就盛满了喜悦的山谷增加了几分热烈气氛。 贺然在营帐中听将领们汇报完战果,心中更加轻松,这一把火虽没烧死白宫博,但顺赵两军逃回去的都不足一万人,均已大伤元气,短时内易国可松口气了。 许将军在前面杀散了顺赵两军毫无斗志的前锋营,俘获了近万敌军,仍未解恨,狭余勇与孔林合兵一处又杀向谷后的顺军。 那些顺军看到前方升起的浓烟越来越大,已知不妙,等闻到焦臭的烤肉味道后军心就已不稳了,及至易军杀出,猜出大势已去,纷纷弃甲而逃。许将军在营帐中见到贺然时,连连施礼都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激与喜悦了。 小楼的天桥上,苏夕瑶与竹音公主分站在贺然身侧,俯视着谷内欢庆的人群,竹音公主难耐喜悦心情,顾不得苏夕瑶在身边,紧紧依偎着贺然。 “下一步当如何?”竹音公主崇敬的望着贺然,苏夕瑶也收回望向谷内的目光。 “把这里的人都赶走,我们独霸此谷。”贺然志得意满道。 “我是问你该去攻占哪处城池!”竹音公主掐了他一把嗔道。 贺然无辜的眨了几下眼睛,道:“去打哪座城池关我何事?我们有此谷就足够了。” “姐姐,你看他!”竹音公主跺着脚向苏夕瑶求助。 苏夕瑶微笑着望着贺然摇摇头,贺然贪恋的纠缠住她的目光,竹音公主见苏夕瑶不说话,气道:“姐姐还不训斥他?” 苏夕瑶轻轻叹了口气,避开贺然那让她芳心乱跳的目光,转向竹音公主道:“他本就是胸无大志之人,其心不在天下只在山水间,我也劝他不得。” 竹音公主瞪大眼看着苏夕瑶道:“姐姐难道要任他无赖的闲居谷中?” 苏夕瑶笑道:“我何尝不是贪图清闲之人,他既不喜功名,强求无益。” 竹音公主这下傻了,俏脸上都是被抛弃的委屈与酸楚,过了一会她眯起眼看着贺然一字一句道:“你不帮我报灭门之仇了?” 贺然叹了口气,温柔的揽住她的纤腰,深情的凝视着她,轻声道:“公主既嫁与我,这仇自当由我来报。” 竹音公主喜极而泣,偎进他怀里仰着粉脸,颤声道:“你日后不许赖皮!” 贺然看着她带雨梨花般的俏脸,无奈的点了点头,竹音公主忽然觉出失态,害羞的去看苏夕瑶时,见她早已不知何时离去了。 终于清静了,贺然躺在草坡上闭目享受着久违的惬意。 大火烧了两天两夜终于熄灭了,第三天许将军就带兵去收复失地了,其实应该说是接收失地。赵军已无力相抗,也无心相抗,加上百姓心向易国,所以当许将军出兵时,赵军早已退出了易国。 尽管神牛城已是一片废墟,百姓还是依恋故土,大多赶回去重建家园了,此时谷内只剩下了不足二百户。贺然本想把这二百户也轰走,可一看这谷太大了,没点人陪着太空寂了,所以就任他们留了下来。 刚才苏平疆走的时候都快哭了,连姐夫都叫了,也没能把贺然拉出谷,好说歹说总算劝得他不再辞官了,苏平疆才无可奈何的去了鸣钟城,他现在对这未来的姐夫服的都有点怕了。 “你给我起来!” 迎着强烈的阳光,贺然勉强把眼睁开一条缝,看着怒目而视的竹音公主,不情愿的坐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在梦中为我报仇?!”竹音公主气的直咬牙。 “我的公主啊,报仇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让我歇息几日好不好?忙了这些天我真受够了。” “那你要歇息多久?” “你嫁给我后,我就去为你报仇。” “那我今天就嫁给你!” “不行啊,我还没备好聘礼。” “我不要聘礼。” “不可不可,你是公主,说过的话岂可不算?” “我说过什么?”竹音公主疑惑的看着他。 “你曾说……,要我送你一个太平天下,你这颗心才给我,我怎可娶个无心之人,所以这聘礼自然是整个天下了。” “可……那岂不是……你给我去死!”竹音公主终于被他这循环无解的命题激怒了,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贺然哼哼唧唧的站起来,在竹音公主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竹音公主最后皱着秀眉道:“你这不是托词吧?” “自然不是,我怎会骗你这样一个高贵典雅、兰心惠质、轻盈飘逸、仪态……” “够了!反正杀你也不难,我且再信你一次。”说完抽出肋下嗜邪剑,随手一挥,把贺然身边一棵手腕粗细的天恩树斩成两截,然后示威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边走边说:“夫君,随妾回去用饭吧。” ************************************************************************** 小院内,微风习习,虽已入夏,但并无暑意,可贺然似乎很热,额头都是汗水,紧张的盯着棋盘。 “呦~,军师大人为何出这么多汗啊,小来,还不快去给大人打扇。”竹音公主一本正经的说着。 “是!”小来凑趣的跑到贺然身侧,笑着轻摇手中团扇。 “小荷,你也去,看把军师大人热的,这么半天连一个子都未落。”竹音公主喝了口茶。 贺然受不住她的冷嘲热讽,咬了一下牙,迟疑的在左角上落下一颗棋子。 苏夕瑶嘴角含笑,从容的应了一手,竹音公主见苏夕瑶胜券在握,索性与她谈起书画来,借此羞辱贺然。 贺然心中又急又气,可眼见败局已定,再支撑下去也是无益,刚要认输,小去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对贺然道:“孔将军在外面求见。” 贺然如蒙大赦,故作震惊道:“啊!孔将军此刻找我定有要事,我去去就来。” 竹音公主啐道:“又耍赖皮!他现在闲的就剩捉鸟捕雀,还会有什么要事找你?” 贺然全当没听见,一溜小跑的逃出去了。 “你这支援兵来的恰到好处,孔将军用兵如神啊。”贺然在院外看到孔林时长长出了口气。 “军师莫非又居劣势了?”孔林笑着问 “什么又不又的,偶有失手而已。”贺然听他这么说感觉很没面子,马上就找茬道:“你夜间操练时,把紧急集合的号角吹的轻些,每次都把我吵醒。” 孔林咧了咧嘴,心道,花样是你出的,现在又嫌吵。想归想,嘴上却连声答应着。贺然感觉舒服点了,问道:“有何事?” “战凤派使者来了,要见大人。” “战凤是谁?”贺然皱眉问。 “大人竟不知战凤?”孔林睁大眼睛问。 “呃……,似曾听闻,记不甚清了,你且说说。” 孔林疑惑的看了贺然一眼,说道:“战凤乃荆国名将萧远山之女萧霄,三年前顺国灭荆国后,萧远山战死,余部奉其女萧霄为帅,他们呼啸山林专与官府为敌,时常趁顺军不备,攻关夺城,劫掠府库,却从不骚扰百姓,偶尔还有义举,是以颇得民心,因这萧霄得其父真传,精通兵法,三年来行踪飘忽不定,顺国一直奈何她不得,就得了战凤这一称谓。” “哦……,只为帅,不为君,此乃明智之举。她派使者来作什么?” “只说要拜见大人。” “你且等一下,我请公主随我同去。”贺然猜想这战凤可能是有意与易国结盟,意识到这是一个讨好竹音公主的机会。 回到院中,见棋盘已经收起,竹音公主正与苏夕瑶在饮茶闲谈,他放下心,装出着急的样子,指着几案道:“是谁收的棋盘?我刚想出取胜妙手,紧跑慢跑的赶回来,唉!还是晚了。” 苏夕瑶与竹音公主跟没听见一般,连眼角都没看他一眼,继续轻声说笑着。贺然自觉没趣,换了兴奋的神色,对竹音公主道:“公主,有喜事了,战凤派使者来了。” “战凤?!”竹音公主还未答话,苏夕瑶却失声喊了出来。 “姐姐认识这人?”苏夕瑶少有这般神情,贺然不禁有些好奇。 “荆国与先父封地接壤,她家与我家世代通好,她年少时我曾见过几次。” “哦,那姐姐可要见见来使?” “不必了,我一会修书一封,让他带给萧霄,你先去问问他此来何意吧。” 贺然带着竹音公主出了院门,竹音公主跟在他身边,小声道:“据传,战凤旗下有近三千人马,你一会试探一下,看能否把她拉拢过来。” 贺然苦着脸道:“我正是这样想的,唉,若不是为了替我的公主复仇,我才懒得跟什么使者耗费精力,还贻误了一盘赢到手的好棋。” 竹音公主虽听他说的无耻,可此刻不敢惹他,咬着牙勉强笑道:“是是,反正你棋艺高超,下次再赢就是。” “嗯,言之有理。”贺然心里痛快了,竹音公主心里郁闷了,看着他那恬不知耻的样子,真恨不得立刻暴打他一顿。 来到苏平疆在这里的临时王宫,贺然在孔林等将士的拱卫下,进了已被他改作会客室的金銮殿,然后吩咐人把使者请来。 不一会,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文士带着六个随从来到殿口,贺然笑着离席相迎。那文士趋前几步躬身施礼,口中道:“军师大人万安,小人地恒奉萧帅之命,前来拜见大人。” 贺然命他坐下,礼仪过后,贺然直截了当问道:“不知萧帅派先生来,有何赐教。” “萧帅闻军师大破顺赵联军后,对军师敬佩不已,特命小人前来致意,送上些薄礼以表心意。” 贺然道了谢,又谦逊了几句,忽然不知为何觉得地恒身后的随从有些别扭,不禁多看了几眼,终于察出了别扭所在,这六人并排而立,头上的斗笠压的很低,他们都微微垂首根本看不到面目,而且左手第二人与身旁之人间的距离明显比其余随从间的距离大了些,凝神再看时,发现这人与那五人比起来身材略嫌纤细,胸肌似乎却很发达。 借饮茶之机,他小声对身边的竹音公主道:“你鼻子不是善闻花粉吗,不妨去闻闻那第二个随从。” 竹音公主精明透顶,明眸流转在那人身上扫了一眼,地恒见他二人频频往自己身后看,有些紧张,急忙出言道:“萧帅此次命小人来,除了要表达对军师的敬意,还想得知军师是否愿与我们缔结盟约,共灭顺国。” “顺国乃你我共同之敌,联手结盟乃上上之策,不过先生应向我们大王提及此事才对。” “自然自然,即知军师之意,小人禀明萧帅后,自当派使觐见大王。” “素闻萧帅多谋善战,虽是女流却力可抗鼎,拳可开碑裂石,一餐可尽全羊,不知是也不是?”贺然笑着说,余光瞥见那第二个随从身子动了动。 竹音公主闻言,头脑中立即出现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形象,暗骂这滑头太坏了,虽知他是要借此试探那个随从的反应,但这么夸人家女孩未免太过份了,偷偷的在下面掐了他一下。 地恒尴尬道:“大人所闻尽皆谣言,萧帅虽武技超群,但英姿飒爽,貌似天仙,并非徒有蛮力之人。” “哦……,先生既如此说,想来是传言有误了……。”贺然嘴上虽这么说,但那神态却大有敷衍之意,谁都能看出来他并未相信地恒所说。 地恒刚要再开口,那个随从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随即道:“可否请军师先命属下退出,小人有密事相报。”说着先转身命自己身后的随从退了出去,只余下那身材纤细之人。 贺然迟疑了一下,竹音公主扶着佩剑对他轻轻点点头,等众人退出后,地恒站起身,立于那随从身侧。 贺然与竹音公主心下立时就明白了,竹音公主心下叹息,暗想若自己换作萧霄可能也受不了贺然这些言语,不禁对他又气又爱。 那人走到贺然面前,轻轻摘下斗笠,露出秀美的花颜,娇声道:“军师洞察秋毫,萧霄敬服。”说着仿佛是怕贺然看不清,故意扬了扬粉脸,接着道:“可军师既已识破我的身份,何必出言羞辱于我?” 贺然慌忙起身,施礼道:“在下实不知萧帅芳驾在此,失礼失礼,我虽看出萧帅扮的随从气度不凡,混于众人间如鹤立于鸡群,隐有君临天下之气势,也看出其是女儿身,但万万没想到是萧帅芳驾亲临。恕罪恕罪!” 竹音公主偷偷撇了下嘴,真不知他是从哪学来的这么多阿谀奉承之词。 萧霄与他二人重新拜见,然后对贺然道:“不知军师方才讲的那些谣言是听何人说的?” 贺然见她面带杀机,显是动了怒,心中发虚,忙敷衍道:“年深日久早已忘了,不过萧帅也不必与这些人计较,或许造此言论者是在真心赞颂萧帅也未可知,粗鄙之人不通文墨,讲的粗俗些也可谅解。” “一餐可尽全羊也是赞颂吗?”萧霄愤恨道。 “这……,确是不该,萧帅脱尘出俗,美若仙子,说此话之人该当严责!” “哼,严责?我若察出此人,必杀之。”萧霄咬着银牙恨声道。 贺然心里一哆嗦,下意识的看了竹音公主一眼,见她嘴角含笑摆弄着手中的茶盏,不禁暗自发愁。为了避免萧霄再深究此事,他匆忙的把苏夕瑶抛了出来:“方才我与苏夕瑶苏小姐提起萧帅时,她言下甚为思念,萧帅可愿与她相见?” “夕瑶姐也在此处?”萧霄显的异常惊喜。 “就在此谷,我这就带萧帅去见。”贺然轻轻松了口气。 第二十八章 闲治谷民 当苏夕瑶与萧霄惊喜相拥,互诉当年之情时,贺然偷偷把竹音公主拉到院中,小声哀求道:“好公主,好音儿,你万不可把实情告与她,看样子她对我说的那些话很忌恨,总有姐姐的情面,谅她也不会轻易罢休。” 竹音公主俏脸上含着得意的笑容,仰面望天,跟没听到他说话一般,赞叹道:“这云真雅致啊。” 贺然尴尬的笑着,附和道:“是,是雅致。”然后又低声道:“公主勿当儿戏,这萧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厉害角色,你……” 竹音公主收回目光,看着他娇哼了一声,“你嘴上也太过无德了,我看让她教训你一顿也好。” 贺然见她不买账,眨了眨眼睛,威胁道:“她如果与我生了嫌隙,联盟一事恐要作罢,你要报仇也就少了几分机会,你就看着那个康什么王安享天年吧,等他老死这仇也就不用报了。” 竹音公主气焰小了些,狠声道:“他老死之日,就是你丧命之时。”说完咬着樱唇想了想,道:“若要我不说……,你必须有所作为,整日这般闲懒我看你根本无心为我复仇。” “好好好,我明日就开始做事。”贺然鸡食碎米般点着头。 竹音公主满意的笑了起来,随即赞叹道:“不曾想叱咤疆场的萧帅竟这般美貌!” “她不如公主肤色嫩白。”贺然急忙讨好着,脑子里浮现出萧霄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姿和那清爽明丽的容颜。 “你曾把我比作秋菊,把姐姐比作春兰,那她似什么?”竹音公主歪着头问。 “这……,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现在细想春兰不足形容姐姐万一,但无更佳之物可选,只能将就些,这秋菊于公主吗……”贺然故意装作思考样,停了下来。 “如何?”竹音公主虽语气平淡,俏脸却难掩紧张之色。 “大为不妥,不妥。”贺然故意皱着眉低下头,不去看她。 “你说我不如秋菊吗?”竹音公主的声音开始转冷了。 “不不不,我不是此意。”贺然觉得逗竹音公主玩实是一件天大乐事。 “你究竟是何意?快讲!”竹音公主有些着急了,秋水般的明眸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我觉得……公主更像明艳高洁的夏荷,嘿嘿,夏荷亦不足形容公主万一神采。” 竹音公主悬着的芳心总算放了下来,想斥责他几句,可心中甜美,脸上更是难抑喜色,最终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娇声问:“那萧霄可当秋菊了?” “呃……”贺然发愁了,他知道不管怎么形容萧霄,竹音公主都得把他推到自己挖的坑里。 “讲啊。”竹音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贺然一咬牙,暗想,还是先顾眼前吧,反正已经得罪过萧霄了。他低声道:“公主觉得是就是吧,我没闲心为她作比。” 竹音公主掩嘴娇笑,骂道:“油滑之极,我看你是口不对心!” 吃罢晚饭,贺然陪萧霄登上城楼。望着眼前无尽的焦黑山地,萧霄不住轻轻摇头,贺然一直在偷偷饱餐秀色,见她傲立夕阳,心中觉得应该用冬梅比喻她更合适,那秋菊当是暖玉夫人了,绚烂而经风霜,华丽而有风韵…… 他正沉浸在暖玉夫人那万种风情中时,身边的孔林拉了拉他的衣角,贺然惊醒过来,见萧霄正皱着秀眉望着他,急忙道:“嘿嘿,在下想起当时大火冲天的景象一时失神,萧帅恕罪,萧帅方才说的是什么?” “我是问军师是如何想出做那流星灯的。” “嗯……,你等退下吧。”贺然一时没想好该如何回答,先挥退了自己的人。 “你们也去吧。”萧霄见他如此,也挥退了随从。 “萧帅与夕瑶姐姐叙谈时,她可曾说起过我?”贺然试探着,唯恐一会编瞎话时说漏了嘴。 “夕瑶姐姐似是不愿对我谈起军师之事,未曾多言。” “哦……,如此在下就从头讲吧,此事说来话长……”贺然轻车熟路的又把那个“师傅”搬了出来,最后合情合理的把流星灯的发明专利归到了“师傅”名下。 萧霄自然是听的瞋目结舌,感慨不已,最后美目中露出羡慕之色,轻叹道:“有此良师真乃幸事。” 贺然嘿嘿笑了笑,暗自祈祷这次千万不能再露馅了,他恨不得立刻就把这美女送出谷去,骗她可比骗竹音公主风险大多了。 “我自闻军师大破顺赵联军后,即派人打探军师的来历,一查之下,才知军师竟是那轻折筹圣之人,初次领兵就以羸弱之卒尽歼西屏精锐之师,谈笑间烧了神牛城,加上眼前这把大火,算下来杀敌足有五万之数,自损却微不足计,唉,萧霄自叹弗如,心中无比敬仰。” “嘿嘿,萧帅言重了,都赖师傅教导有方,在下只一平庸之辈,蒙萧帅盛赞,愧不敢受。” “先前之事且不谈,军师识破我之身份,乃萧霄亲身所历,只此一节就可知军师大才了。”萧霄嘴角含笑道。 “侥幸而已。”贺然怕她又提起谣言之事,急忙岔开话题道:“萧帅此番来此实是万分凶险,若被顺国得了消息,再回营地恐就难了,还望萧帅谨慎行事。” 萧霄微微一笑,道:“我乔装改扮正是为掩人耳目,不想被你识破,得见军师丰姿,纵担些风险也不枉了。” 贺然咧了咧嘴,道:“萧帅不避刀斧,来此难道就是为了看在下一眼?” “正是如此!”萧霄扬了扬眉,冷若寒星的明眸中露出了调皮之色。 “这……,折杀在下了,如此萧帅请即刻回程,若真有闪失,在下心中万难安宁。”贺然算是服了这妞,顺国头号通缉犯,大老远跑来就为看自己这纵火犯一眼,这未免太夸张了吧。同时他心中不免也有些沾沾自喜,看来自己现在混的还不错,照这样再放几次火,各国美女差不多就都该来看他了。 贺然把萧霄送回住所时,萧霄立于大门口停了一下,俏脸忽然笼起轻寒,轻声道:“你今日堂上折辱我一事,暂且记下,他日你再惹我,我当一并奉还。” 贺然心中一凉,她终于还是想明白了,自己白哄半天竹音公主了,想到此时若抵赖只会让她更加恼怒,索性识趣的深施一礼,道:“萧帅海涵,在下知罪了。” “哼,萧霄自知乃蒲柳之姿,你那般说我也不为过,但我却容不得你当面取笑。” “萧帅此言大错特错,蒲柳哪有这般娇艳?萧帅如傲雪寒梅,欺霜雪而藐群芳,立寒风而散馨香,绝世冷艳非俗花可比,统帅千军,决胜千里,兰心藏无上智慧,飒爽英姿更非凡世女子可比肩,我观萧帅如绝世奇葩,九天皓月,萧帅这般妄自菲薄,在下实不能忍。”贺然现在已顾不得竹音公主了。 萧霄还没怎么让人夸这么狠过,她尚不了解贺然的吹捧才华,愣了一会,才抿嘴一笑,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 贺然长长舒了口气,一摇三晃的走回小楼。 他登上苏夕瑶的小楼时,恰好竹音公主下来,贺然陪着笑道:“我方才又看了一下那萧霄,似可比作冬梅。”见竹音公主开始眯眼,他急忙道:“唉,可惜寒梅冷傲,怎及夏荷可人?”说着摇头晃脑的上了楼。 竹音公主嘴角含着笑意喊住他,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明早要再贪睡,我可不依。” 贺然扭头嘿嘿笑了一声,朝苏夕瑶的房间走去。 贺然进去时,苏夕瑶正在看书,见他进来,问了句:“萧霄回去歇息了?” 贺然在她身边坐下,笑道:“是,姐姐看的是何书?” 苏夕瑶娇哼了一声,眼不离卷道:“说了你也不知。” 贺然知道她说的不错,也不在意,嬉皮笑脸道:“良辰美景,读书岂不可惜?姐姐与我闲聊一会吧。” “闲聊更负良辰。”苏夕瑶淡淡道。 贺然心道:那就上榻吧。嘴上却道:“谈谈萧霄也好。” “她的事你已知晓,无甚可谈了,结盟一事如何?”苏夕瑶终于放下手中书卷。 “她回去即派使臣去见平疆,姐姐再给平疆去封书信,结盟之事容易。” 苏夕瑶轻轻“嗯”了一声,又持卷读了起来。 贺然看着她优雅的姿态,心里痒痒的,形势凶险时他虽得亲芳泽,但仅那两次而已,这些日来苏夕瑶又恢复了往日淡定神情,他仗着胆子暗示过几次,可均被回绝,这让他万分郁闷。 多日反思,他觉得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以今晚想再试一次,“姐姐这肌肤愈发细腻了,灯光之下莹莹生辉。”他露出谄笑。 苏夕瑶用眼角看了他一眼,“若无事就去吧。” “姐姐……”贺然可怜兮兮的望着苏夕瑶,他这次不想轻易放弃。 苏夕瑶放下书,玉颊泛起一丝红晕,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贺然见有希望,小声道:“公主今日身体欠安,我可否……” “哦?她方离去,未见不妥啊。” “呃……,方才我上楼时,恰与她相遇,她亲口对我说的,让我今夜不要去她那里。”贺然瞪大眼睛说着瞎话。 “如此我应即刻去探望。”苏夕瑶虽这样说,却并不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贺然。 “不必不必,她特意嘱我告知姐姐不必探望,再者,夜已深了,姐姐要探望明日再去不迟。”贺然已经顾不得明日之事了。 贺然见她嘴角带着讥讽,把心一横,煞有介事道:“她还说让我好好陪陪姐姐,若不能哄的姐姐开心,她明日就揪掉我的耳朵。” “你就不怕她明日割了你的舌头吗?”苏夕瑶淡淡道。 贺然装糊涂道:“她为何要割我舌头?” “去洗浴吧。”苏夕瑶似是懒得再听他歪缠。 贺然正发愁下面该说些什么,不想苏夕瑶竟答应了,喜的跳了起来,瞬间就在苏夕瑶面前消失了。 登榻解衣之后,苏夕瑶立时就感觉到了贺然与前次的不同,不一会就羞得娇喘起来,贺然看到她的反应,更加放肆起来,这就是他多日反思的成果。 因为对苏夕瑶太过敬重,两次共枕他都诚惶诚恐,不敢肆意轻薄,想到苏夕瑶是清心寡欲之人,不施展些手段难以让她沉迷,所以他决定放手一搏。 “住手,再如此我不饶你!”苏夕瑶娇躯微颤,低声呵斥着。 贺然偷眼看了一下,见她美目微合,紧咬樱唇,通红的玉脸上并无怒意,暗自咬了咬牙,虽住了手,却低下了头……,苏夕瑶想要抗拒时娇躯猛然一僵,羞得她真盼自己能立时晕过去,贺然半个时辰后帮她完成了这个愿望,一个时辰后又帮她完成了一次。 第二日清晨,苏夕瑶洗浴时,回想着昨晚之事,芳心狂跳不止,羞得难以自持,她本对男女之事看的不重,认为两情相悦鱼水交欢没什么可害羞的,可贺然的所作所为让她彻底改变了先前的观念,同时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欲死欲仙。 回到屋中,见到还在酣睡的贺然,苏夕瑶微红的脸霎时又变成通红,她匆匆走出屋子。站在天桥上,微凉的晨风滑过她火热的面颊,她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不久,竹音公主从楼中走了出来,见到苏夕瑶,笑道:“姐姐,那懒虫还未起吧。” 苏夕瑶的脸顿时又红了,这让竹音公主有些好奇,伏在苏夕瑶耳边问:“姐姐脸为何这样红?” 苏夕瑶难为情的别过脸,咬牙道:“从今日起,你教他习字,他若偷懒就狠狠教训他!” 竹音公主马上就猜出了几分,忍着笑,答应道:“姐姐放心,我定不会让他好受!”说完满是笑意的眼中闪出一丝寒光,走向苏夕瑶的房间。 当屋内响起贺然杀猪般的嚎叫时,苏夕瑶咬着银牙,心中涌起一丝快意。 不久,就见贺然捂着耳朵乖乖跟着竹音公主朝院外走去,恰好此时萧霄来了,她笑着下了楼。 萧霄是来辞行的,贺然不能捂那只火红的耳朵了,一直不自然的侧脸与萧霄谈话,这让苏夕瑶与竹音公主屡屡发出会心的微笑。 送出了谷口,贺然望着萧霄挥鞭策马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高声喊住了她,追了上去,萧霄下马含笑道:“军师还有何吩咐?” “不敢不敢,在下方才想起一事,想请萧帅裁定。” “何事?军师请讲”萧霄星眸瞥向他的耳朵,有了笑意。 “呃……,贺然稍稍侧了侧身,“在下得知顺军上次从番境大胜而归时,曾在番疆立下一碑以示告诫,萧帅可派人去看看,若四周无明显山河为参照,或可偷偷把其再向番境内移个百十里,若不便做手脚,不妨派人直接把此碑送与番王,如此……” 萧霄听的娇声而笑,“此计甚好,若能激怒番人,顺国祸事降临。”然后星眸流转,略带嗔责媚道:“亏你想得出这样的损主意,咦,你的耳朵为何这般红?” 贺然装作奇怪的用手摸了摸耳朵,道:“在下耳朵有何不妥吗?我不曾有何感觉啊。” 萧霄笑着撇撇嘴,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送走萧霄,苏夕瑶别有深意的看住竹音公主一眼,见她会意的点点头,就独自回小楼了。 “你今日要做何事?”竹音公主迎上慢慢走回来的贺然。 贺然想起昨日答应过她要“有所作为”的话,想到萧霄已然走了,自己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刚要找借口推脱,可见她明眸闪动,大有立即发难的意思,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看了一眼尚未散去的孔林等人,笑道:“公主且随我回去细谈。” “你要我治理此谷?”听完贺然的建议,竹音公主不满道。 “正是,治好此谷即可治天下,练好这里的五百将士,即可练好千军万马。”贺然转着眼睛。 “你又搪塞我!信不信我……” 贺然跳起来躲开了竹音公主伸向自己耳朵的小手,苦笑道:“公主听我说完再动手不迟。” “讲!”竹音公主咬着樱唇。 “我是想让公主借此谷试行新政,若新政可行,则天下可治。”贺然不敢再废话。 “新政?你可想好?快些讲来。”竹音公主眼中立时就放出光芒,绷着的俏脸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说完又娇又腻的叫了声“夫君” “呃……已然想好。”贺然微微皱起眉头,作出深沉状。 “快讲快讲!”竹音公主欣喜的铺开纸,执笔在手,热切的望着他。 “嗯……,这新政嘛,就是……无为而治,我们尽量不要管谷民之事。” “找死!”竹音公主一按几案,娇躯如彩凤般掠空而至,双足落地时纤手已揪住了贺然的耳朵,用力拧了一下。 因怕小来她们听到,贺然疼的张大嘴却不敢出声,颤声道:“且放手,听我讲完……” “就这样讲吧。”竹音公主放轻了手上力道,冷冷道。 “是这样,我想把每二十户分为一组,每组推选出一位德高望重老者,由老者们处理谷民间的琐碎纠纷,大事则由谷民共决……” 竹音公主慢慢放开手,诧异道:“谷民共决是何意?” “共决就是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对所议之事共同表决,哪方赞同的人多,就按哪方之意行事。”贺然捂着耳朵一边说,一边抱怨的看着她。 “这如何使得?”竹音公主失声道。 “如何使不得?”贺然没好气道。 竹音公主这才注意到他怨恨的眼神,甜甜笑着先拉他坐下,然后小猫般依偎在他身边,腻声道:“夫君~,音儿知错了,你多担待些,下次音儿再也不敢了,你就多多赐教些吧。” 贺然哼了一声,低声训斥道:“再敢冒犯为夫,看我如何责罚于你。” 竹音公主腻声道:“再也不敢了,不过呢,夫君接下来若无高见,音儿就把你耳朵系于房梁之上,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贺然吓的一哆嗦,看着依然笑颜如花的竹音公主,连声道:“定有高见,定有高见。” 竹音公主拿起笔,笑盈盈的看着他道:“那就一一讲来吧,夫君。” 贺然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低头沉吟了一下,道:“我知公主为何说使不得,唉,平疆虽把此谷给我,但我如真按自己心意治理,恐会招惹闲言,我想让姐姐参与此事,新制法令若说是姐姐之意,外间或可少些非议。” 竹音公主听他说的这般郑重,知他这次是真的要做事了,兴奋的拉着他去找苏夕瑶。 苏夕瑶见竹音公主亲亲热热的拉着贺然进来,不禁微一皱眉,竹音公主说明来意,然后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且哄他说出新政,完后我再替姐姐教训他。” 苏夕瑶微微一笑,看向贺然时玉脸还是有些发烧,三人围案坐好后,苏夕瑶对贺然叱道:“讲!若有半句胡言,就即刻滚出去!” 贺然看出她犹在记恨昨夜之事,急忙收起脸上油滑之气,正色道:“我想还政于民,令谷民自治,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苏夕瑶脸上现出凝重之色,“何谓还政于民?” 贺然先前不愿多生事端,所以从未对她们讲过民主政治,对竹音公主更是三缄其口,现在既已被卷入乱世纷争,只得力求自保了,他虽是懒散之人,却还不是糊涂之人,在易国强大之前,清楚的知道自己没好日子可过。 他之所以执意留在藏贤谷,一方面是自知不擅攻城作战,趁机躲个清闲,另一方面他是想把此谷作为试验田,实现心中的一些想法,即使没有竹音公主的逼迫,他这几日也要着手行动了。 第二十九章 随心所欲 “还政于民与姐姐治理归月山庄的手法差不多,顺民心,简政令,让民自治。”贺然见她二人都用探寻的目光看着自己,继续说道:“所谓顺民心,就是使民参政,通过民众表决,裁断诸事,简政令是为令人心纯朴,如此则可做到不治而治的目的。” “此处不同于归月山庄。”苏夕瑶轻轻道。 “确是如此,是以我想先立法,除邪恶、去奸佞。” “你要立之法与易国之法有何不同?”苏夕瑶问 “易国之法大多沿袭赵国之法,条目繁多,我想删减为三条。” “三条?!三条如何够用?”竹音公主诧异道。 “以心为治,三条足够了。其一,训责,心性纯正之人偶有小过,可施以此条;其二,斩首,心性不良之人犯下大错,可以此诛之;其三,驱逐,依第二条当诛者,若其家人有从军者,可罪减一等,驱逐出谷。” “不通且漏洞百出,试问,心性纯正者若犯大错当如何?心性不良者若犯小错当如何?军卒之家人可减罪有失公道,何以服众?”竹音公主连连摇头。 “哼,心性纯正者岂会犯大错?心性不良者又哪有小过?顺手牵羊者亦当诛杀!军卒舍命而战,其家人得些恩泽不为过,不如此难有效死之师。”贺然眼中露出凌厉的光芒。 “这如何使得?此法太过严厉了,恐使民心生乱。”苏夕瑶不安的说。 “何乱之有啊,我的姐姐,我观此处民风甚为淳朴,比之我们那边不知强了多少倍,百姓心地善良,少有邪恶之徒,此际若不严惩那些恶人,久而久之民风必然因其而败坏,到那时就难治了。” “可……,万法都要留情,给人以改过之机,怎也要设个监押之刑,哪能动不动就斩首呢?”苏夕瑶皱眉道。 “哼,奸恶之人岂是监押就能令其改过的?放出之后大多还会生事,我没有闲心陪他们玩,杀了干净,不施重法不足以震慑人心,监押如同下棋中的缓手,缓手看似两边兼顾,实则乃取败之道。” “无论如何我也觉此法不妥,一旦施行,杀戮太重了。”苏夕瑶轻轻摇头。 贺然求助的望向竹音公主,她正在低头思索,注意到贺然求助的目光后,也摇头道:“我虽认同你施重法的言论,但如何分辨一个人是良善之人还是奸恶之人呢?如此掌管判罚大权的官吏岂不是只手遮天了?出了冤杀误判之事百姓如何能服,徇私舞弊之事更会随之而生。” “公主所虑不无道理,但此谷只二百余户,人口不足两千,若要查明一个人的品行并非难事。至于官吏,权柄确不应过重,判罚案件应辅以民众表决,还有就是我下面要讲的以民治官,每隔一段时日,可召集民众用表决的方式对官吏加以考核,不称职者去之,徇私舞弊者杀之。再者,斩首之判皆要留有文案,以备查考,若民众对某件判罚怀有疑虑,可联名上书,请求再审,不过此乃后话,此刻尚难施行,所以最初判案我想请公主执法。” “我去执法?”竹音公主明眸闪动。 “公主心智机敏,明察擅断,又怀治理天下之宏愿,不妨先在此小试一下身手。”贺然鼓动道。 竹音公主微微一笑,随即又皱眉道:“刑罚之事或可依你之意做些尝试,可你方才提的使民参政甚为不妥,你先前在定阳博论场与那王羽曾说过,民不愿战,若顺应民意,我们岂不是要解甲归田?” “我所讲的顺应民意,目前只限于日常之事,正如你所言,军国之事民众是无法做主的,一则,他们大多不知天下形势,参与其中只会添乱,二则,此刻时机尚不成熟。民并非不愿战,若有值得他们以死相护的东西,民众自会死战。” “这就是了,你可有让民死战之法?”竹音公主问。 “方才所讲的顺应民意是一法,其二是削减税赋,由现在的十取其二,减为二十取其一,我们三个非奢靡之人,耗费不多,若让民众自治也不会有太多官吏需要供养,谷中军卒闲暇时可命其屯田劳作,税赋轻则民众喜,自会生护谷之心。” “此法使得。”苏夕瑶赞同道。 “可有其三?”竹音公主问道。 “赐奴仆以自由之身。”贺然说完静静的等着挨骂。 二女闻言都是一愣,贺然又重复了一遍后,二女都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半晌,竹音公主才艰难道:“你……莫非疯了?简直是胡言乱语!你莫非要我下厨做菜?要我浆洗衣物?你……”苏夕瑶则笑着摇头不已。 贺然早就知道她们一时绝不可能接受这“大逆不道”的观点,笑道:“公主待下人甚厚,纵让她们离去她们也定是不肯。”然后又转向苏夕瑶道:“小荷与小竹自是也不愿离开解姐姐的,如此她们即便有了自由之身,也与先前无异。” 苏夕瑶笑道:“我与公主或可按你说的做,如你所言,小荷她们不会舍我们而去,但谷中那些身为奴仆之人呢?” “正是,谷中不乏富户,奴仆不在少数,这样一来,岂不全乱了?再者,此谷是你的,此间民众皆是你的奴仆,你莫非要把此谷分与他们?”竹音公主不无讥讽道。 “我正是要把此谷分与他们。”贺然平静道。 “什么?!” “不可!” “唉,有何不可啊,我若把谷地分与他们,遇敌来攻时,谷民自会以死想抗,军民效命此谷可守,否则,谷破之时,你我性命尚且不保,何谈此谷归属?” “话虽如此,可此等作法闻所未闻……”苏夕瑶沉吟道。 竹音公主则低头不语,似在用心思索。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政,姐姐既心存疑虑,嗯……,不妨这样,我们缓慢施行,当今招募兵卒乃头等大事,我们可先赐兵卒家人自由之身,如此可解兵源之忧。” 苏夕瑶素来不喜政事,转头望向竹音公主,竹音公主想了一下,点头道:“若为征兵,倒可一试,不过……,还须仔细斟酌,此事太过荒唐,我一时也没有主意。”说完又皱眉沉思起来。 苏夕瑶喝了口茶,对贺然道:“刑罚之事你与公主要慎重行事,人命关天不可儿戏。” 贺然笑道:“姐姐放心,乱世用重典,此乃一劳永逸之法,民心震慑,则邪恶不生。说到此事,我倒想起一桩趣事,在我们那边曾有人做过这样一件事,他把跳蚤罩于盆下,饱以血浆,开始跳蚤每次跳起都会撞击盆底,撞得满头大包,数日后再无撞击之声了,打开盆,那跳蚤已跳不过盆的高度。他又用饭碗罩住几只跳蚤,开始那几只跳蚤也是撞得鼻青脸肿,几日后,再掀开碗,它们也已跳不过碗的高度了。” 苏夕瑶听的掩嘴娇笑,啐道:“偏有这么无聊之人,做这等无聊之事,你更是胡说,跳蚤那么小,即便鼻青脸肿你又如何看的见? 贺然笑道:“是有些无聊,不过确有其事,这足以说明,强压之下,可改变一些看似难以改变之事,止奸除恶也是此理,法如利剑,悬于头上,可息民众心中邪恶之念,日久大家习以为常,就少有争端了,几代过后,谷中当无不良之人。” 竹音公主似有所悟,明眸闪动,过了一会起身对苏夕瑶道:“姐姐,我想回去精心思索一下。” 苏夕瑶笑道:“我不喜参研这些事,妹妹就多多劳心吧。” 竹音公主走后,苏夕瑶独自面对贺然立即不自然起来,对外喊了两声小荷,进来的却是小竹,说小荷一早就跑去找盈草了。 苏夕瑶还未说话,贺然就先开口道:“姐姐想让你与小荷出去玩耍一会,我们要商讨治谷之策,无事不要进来打扰。” 苏夕瑶气的直咬牙,但又不愿当着小竹与他分辨,待小竹去后,贺然脸上笑容刚绽开一半,苏夕瑶就拧住了他的耳朵,恨声道:“你怎这般无赖,你当我怕了你不成!” 贺然没想到她出手会这样狠,疼的哀声求饶,在竹音公主面前他是无力反抗,在苏夕瑶面前他是不敢反抗。 用力拧过之后,苏夕瑶略略出了心中羞愤之气,松开手啐道:“给我滚出去!” 贺然见她玉面绯红,不敢正视自己,就向门口走了两步,见距离足够安全了,才笑道:“姐姐下手这样狠,小心我加倍报还。”说完见苏夕瑶要起身,急忙一溜烟的跑了。 过了一会,他又偷偷跑了回来,在门口向内窥视,想再找机会占些便宜。 苏夕瑶一眼就看到了他,喝道:“你进来!”见他站在门口一脸戒备,忍不住哼了一声,语气稍缓道:“我不拧你耳朵就是。” 贺然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苏夕瑶嗔道:“你走近些。” 贺然又走上了几步,见苏夕瑶张张嘴,欲言又止,他心里活跃起来,嬉皮笑脸的要去搂苏夕瑶的纤腰,苏夕瑶瞪了他一眼,红着脸小声问:“你对公主也如此吗?” 贺然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嘴硬道:“自然,犹有过之。”其实他有苦自知,竹音公主的情形和苏夕瑶差不多,只不过竹音公主武技高超,每当他想肆意而为时总是被踹下床榻。 “滚吧!”苏夕瑶通红着脸,叱道。 贺然不甘心的还要图谋不轨时,被苏夕瑶狠狠瞪了一眼,无奈只得灰溜溜的去了。 中午时分,竹音公主找到贺然时,他正与小荷合伙欺负盈草和牧山,把贺然拉到开几步后,竹音公主道:“我方才反复思索你所提之事,觉得可以一试,不过尚有几处要与你商议。” 贺然见自己离开后,小荷似已落在下风,对竹音公主敷衍道:“不需商议了,你看着办就是。” 竹音公主见他心不在焉,气道:“我与你说的是正事,你安心些。” 贺然眨了眨眼,道:“若要我安心不难,公主只须……”说着他凑到竹音公主晶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竹音公主粉面飞红,抬手欲打,可见四周闲人众多,又放了下来,咬着牙道:“你最好莫要回去!” 贺然见交易不成,怕她真动手,急忙跑回小荷身边,和盈草与牧山又斗起嘴来。 在两大美女如刀似剑的目光下吃过午饭,贺然主动随竹音公主回到她的闺房,不待她动手,就先大声讲起了如何组织谷民共决,如何制作选票,这才逃过一劫。 二人整整商量了一下午,竹音公主这些年果然没白学,提出了许多贺然事先没想到的问题,完善了一些细节后,竹音公主看着几张写有新政的纸,笑道:“这应是当今最简短的政令了,你想何时实施?” “公主哪日得闲就哪日实施吧,我可没心思管这些。”贺然慵懒的扭了扭身子。 “你不管?!”竹音公主立时就怒了。 “不不不,我管,不过我还要整治军卒,所以新政之事想请公主代劳。”贺然赶忙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整治军卒?你这些日都干什么去了?方才你还与小荷她们闹了一上午,偏要施行新政时,你才想起要整治军卒?”竹音公主气的已然要动手了。 恰在贺然不知如何为自己开脱时,小来在门外禀报:“公主,太宰来了,要见贺然。” 竹音公主正在气头上,叱道:“什么贺然,是贺公子!” 小来嘻嘻笑着跑了,竹音公主踢了贺然一脚,啐道:“连丫头都敢直呼你的名字,看你成什么样子!滚!” 贺然下楼时,苏戈已在院中等待了,他见到贺然笑着迎上来,伏在他耳边道:“兄弟真是有福之人啊,拥美闲居,羡煞世人了。” 贺然嘿嘿笑道:“兄长来此不是就为了取笑小弟的吧。” 苏戈笑了笑,向竹音公主的小楼望了一眼,道:“我先去拜见公主,其他事一会再说。” “呃……,不必了,公主心情不好,我看拜见就算了吧。”贺然冲他使了个眼色。 苏戈心领神会,随贺然走向王宫。 刚一落座,苏戈就叹了口气,贺然知他此来必有要事,问道:“兄长可是有何难事?” “大王要召你去鸣钟城,可怕你不肯奉诏,所以就派我来了,贤弟可是我见过的最有架子的军师了。”苏戈苦笑道。 “兄长明知我是依仗着小姐的荫蔽才得意偷闲,何苦还来笑我,大王找我何事?” “他要攻打顺国,以泄心头之恨。”苏戈摇头道。 “按现今形势,当趁乱取赵国才是,顺国虽在这里损了些兵马,但元气未伤,此时攻顺无异以卵击石啊。”贺然皱眉道。 “正是啊,我与大将军苦劝无果,大王复仇心切,言道,哪怕攻取一座顺国城池也好。”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他这不是胡闹吗。” “你去劝劝他吧,他或许能听你的话。”苏戈期待的看着贺然。 “唉……”贺然叹了口气,知道这次不去不行了,虽然他也没把握劝住苏平疆,但事关重大,怎么也要去试一试。 事不宜迟,贺然不敢耽搁,匆匆回到小楼。他不敢对苏夕瑶明言,唯恐她担心,只说要去商谈军机大事,之后又找到竹音公主,理直气壮的让她尽快施行新政,接着就带着那二十个护卫随苏戈赶往了鸣钟城。 得到禀报的苏平疆亲自在王宫门口相迎,手挽手的把贺然拉进宫内。来至偏殿,贺然不及入座就问道:“听太宰言道,大王要攻打顺国?” 苏平疆哈哈笑道:“既然军师不赞同,那就不打了。” 贺然一愣,道:“臣还未说不赞同啊,大王如何知道臣的心意的?” 苏平疆自知语失,略带歉意的望向苏戈,贺然见苏戈坐在那里直咧嘴,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苏平疆一边把贺然按在座席上,一边笑道:“军师莫怪,这不关太宰的事,是我命他把你骗来的。” 贺然哭笑不得,先对苏戈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对苏平疆道:“不知大王召我来所为何事?” 苏平疆见他没有追究,放下了心,笑道:“此番召军师来,其实乃许统之意,这些日兵马已整顿好,我们商议着要趁赵国局势不稳,夺他几座城池,扩展我易国疆土,许统极力要请军师前来谋划,是以我才与太宰定计把你诳来。” 苏平疆话音未落,侍臣禀报,大将军许统到了。 许统进来向苏平疆施过礼后,对贺然笑道:“军师来了,我这心里就安稳了。” 贺然有苦自知,虽然打了几场侥幸之战,但真要谋划攻城略地之事,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见许统这么相信自己,心里更虚了,苦笑道:“大将军过奖了,在下正是为藏拙才躲在谷中不愿出来的。” 许统只当他谦虚,笑道:“军师不必过谦,现下不只是我,全军将士都对军师敬服不已,有军师在,即便你一语不发,将士都会有冲天士气。” 苏平疆附和道:“正是如此,藏贤谷一把大火已烧的赵军闻军师之名而丧胆,都说军师有煞星相助。来日攻打采城,你无论如何也要到阵前现一现身。” 贺然无语了,苏平疆要不提煞星之事,他自己都已忘记了。 “攻打采城料无大事,余亮献迁安城之事却要斟酌一下。”苏戈皱眉道。 见贺然一脸茫然,苏平疆解释道:“余亮乃顺国老臣,与先王交情甚厚,待我如子侄,此番白宫博大败,他们几个老臣上表弹劾,不料顺王不但不责罚白宫博,反而把他们这些老臣训斥了一顿,余亮前几天派人送来密信,要献城而降,你如何看此事?” 贺然摇摇头,道:“臣不知余亮其人,不敢妄断。” “其人重情尚义,我看他是真心欲降。”许统道。 “忠君乃大义,他既尚义按理当不会降。”苏戈眉头紧皱 “白宫博仅凭一战,而官至大将军,此番惨败又不受责,顺王如此行事必然会令将士心寒,余亮此刻来降,正是合于情理。”许统道。 “余世伯非奸诈之人,书信又写的情真意切,唉……,此事让我……”苏平疆显然是受了顺国的刺激,不那么轻易相信人了。 贺然一边听他们谈论,一边走到悬于墙上的地理图前,在顺境内找到了迁安城,见它与易国边境间还夹着一个宁安城,若迁安归降,那宁安失去后援自是难保,这口肥肉的确诱人。 “大王,余亮信中可曾提到宁安城?”贺然向苏平疆问道。 “书信在此,你看过便知。”苏平疆说着从袍袖中取出一封书信。 “呃……,臣还是先不看信了,免得被其词句迷惑,只需知道他如何言及宁安城即可。”贺然觉得自己真该多学几个字了。 苏平疆与许统听他这样说,都敬佩的微微头,苏平疆道:“军师行事果然异于常人,余世伯想与我们约定日期,共同出兵攻打宁安,不过他手下兵卒只有三千,为表诚意,他想让我们派出一支人马,在他领兵出征时,代守迁安城。” 贺然转头盯着图上的迁安城,方才的肥肉逐渐的变成了诱饵。 第三十章 棋差一招 贺然回到座席,端着酒樽默默听苏戈与许统辩论,过了一会,二人仍是争执不下,苏平疆有些心烦意乱了,抬手止住二人,对贺然道:“军师可有见解了?” 贺然放下酒樽,道:“太宰与大将军所言都有道理,我现在也无法断定余亮是否真的要降,不过以我们的实力,此刻无法兼顾,只能或取赵国之采城,或接应余亮之迁安。” “正是,两相比对,取迁安远胜取采城。”许统道。 贺然笑着对欲反驳的苏戈摆了摆手,对许统点头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取迁安可顺便得宁安,一举下两城,不过所冒风险亦较大,若这真是白宫博诱敌深入之计,我军万难生还。” “若余亮是真心要降呢?我们弃之不顾岂不是错失良机!”许统有些着急。 “他若真心要降也不急在一时,等时机成熟时再让他易帜反击,我们到时所得的恐怕就非止两城了。” “哦?军师有何妙计,时机成熟指的是何时?”苏平疆两眼冒出了光。 贺然先把萧霄之事说了出来,然后道:“过些日子萧帅的使者就会来与我们结盟,有了萧帅这支内援,我们接下来就可静待番邦攻顺了。” 苏平疆他们听到贺然让萧霄移动石碑时,无不抚胸大笑,苏平疆笑罢,道:“我明日就派人出使番邦,与其结盟攻打顺国,唉,先王一生都在与番人作战,不想今日我反要与其为盟了。” “此一时彼一时,形势所迫只能如此了。”苏戈劝慰道。 许统皱眉道:“那我们当如何回复余亮呢,此事甚为难办。” “不难。”贺然一脸坏笑道:“如实告知他就是,他若真有降意,必会耐心等待,他若是诈降,就会把我们联合番兵攻顺的消息告知白宫博,顺国定会增兵番境,我们再派人去番邦造谣,说顺国将要对番邦用兵,如此番邦必会诚心诚意与我们联盟,等番邦缠住顺国重兵时,我们与萧帅从后趁火打劫,或许真能灭去顺国也未可知。” 三人拍手称赞,苏平疆离席亲自给贺然捧起酒樽道:“有军师相助,实乃我易国大幸啊。” 贺然起身接过酒樽,笑道:“大王过奖了,臣想明日告假回藏贤谷,还望大王恩准。” 苏平疆还未答话,许统大声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军师哪有刚来就要走的道理,余亮之事既已商定,我们可一心攻打采城了,军师无论如何也要随行。” 苏平疆笑道:“请军师出谷一次不容易,你就辛苦一些,助大将军打下采城吧。” 贺然见他眼中颇有企求之色,无奈的点了点头,毕竟他是大王,同着苏戈与许统自己不能太不给他面子。 三日后,攻打采城的军马、粮草皆已准备妥善。 将军府内,贺然正与许统进行着出兵前的最后筹划。 采城并非要地,守军不过两千,若行动迅速完全可以在敌援军赶到前结束战斗。 二人正商讨取胜后派谁留守采城时,苏平疆派来人召他二人入宫。 “余亮之事泄露了,顺国平叛之军已围住了迁安,你们看这该如何是好?”苏平疆一脸焦急。 “啊!如此看来余亮是真降,唉!”许统用力的拍了下大腿,懊悔不已。 贺然有些不安了,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他一时没了主意。 “我们唯有出兵救援了,若弃之不顾,必失人心,再不会有降我易国者了。”苏平疆显然明白此刻救援余亮无异于正面与顺军拼杀,脸上现出愁容。 “大王,臣请命,即刻领兵取宁安。”许统施礼道 “嗯,军师之意如何。” 贺然盯着地理图,道:“只有如此了,取下宁安可为余亮打通后路,迁安余亮的人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我们就发倾国之师,与顺军博上一博,若我们能在顺军人马到齐前和余亮会师迁安,是退是守就都有回旋余地了。” “守不得,我们只有三万人马,守自家三座城池尚可,无力再守迁安,至多可占据宁安,兵贵神速,我军当一击而退,如与顺军相持,后方久空,赵军若趁机而入,形势就难料了。”许统不无担忧道。 “大将军所言极是,万不可与顺军久战,我们此次出兵只要救出余亮的人马即可,不能贪心夺城。”贺然附和道。 “好,那就请大将军作先锋兵取宁安,我与军师带大军随后接应。” 许统领命转身出去,贺然不放心的追出来,拉住他道:“将军行事小心些,白宫博非等闲之辈,既知余亮欲归降我们,必会防范我们出兵相助,我们攻取宁安应在他意料之中,所以宁安并不好打,将军见机行事吧,若短时不可取胜,应作退军准备,以免顺军攻破迁安后,调军围攻将军。” 许统笑道:“多谢军师指点,此节我已想到,此二城临我边境,那白宫博再厉害,这几日之内也难以调集过来太多兵马。” 贺然知道他说的不假,笑道:“我让这白宫博吓的都有些心虚了。” 许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哈哈大笑道:“军师莫非是在说笑?白宫博上次入我易境,刚一驻军就被军师识破其用意,若我与大王听从军师之言,当不会有当日大败,即便如此,军师还是烧了他一个灰头土脸,我看遇到军师,心虚的是应白宫博才对。” 当日,许统带领八千精兵偃旗息鼓的杀向顺国。 第二天,贺然与苏平疆统兵一万五千人誓师出征。 这已差不多是易国的全部家当了,剩下的不足七千老弱兵卒由苏戈掌管,把守三座城池。 天蓝色的军师大旗下,贺然看了一眼前后行进中的队伍,心中无限感慨,一万五千人凑在一起也算浩浩荡荡了,以前看书、听小说一提到出征就几十万、上百万的人马,想想就热血沸腾,可要真给自己那么多人,光安排调动就能把自己愁死。 贺然记起以前读过的书中有“昔齐桓募士五万,以霸诸侯,晋文召为前行四万,以获其志,秦缪置陷阵三万,以服邻敌”这么一句话,当时还觉得很好玩,名头响当当的各方诸侯原来就是靠那么点军队称霸天下的,现在身处其境,终于有所体会了。 易国全部人口不足二十万,按征兵理论,最大限度也就是十取其一,过此限度国家就有崩溃的危险,如此算来易国能有两万人的军队就不错了,现在能有三万全靠藏贤谷一战收了些降卒。 “他妈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跃马古战场,竟然还作了军师,这要让小强知道还不羡慕死他。”贺然感觉已经很久没想起小强了。 正当他追怀往事时,一个小校从前队跑回来,在他马前禀报道:“禀军师,前方山头出现烽火!” 贺然勒马远望,果然见远处一座山头上有一道烽火笔直的直指蓝天。 按此地燃放烽火的规矩,一道烽火代表敌方一万人马,两道为两万,三道为三万以上。看来顺国哨所已发现了他们了,此次是以快打慢,本来就没想躲过他们的监视,贺然刚要下令急速行军,可突然看见那座山的半山腰又升起两道烽火。 这就怪了,难道那座山上有两处瞭望哨所?即便有两处哨所,半山腰那处哨所视野应不及山顶哨所,山顶哨所判断自己这边有一万人,半山腰的哨所怎会判断的比山顶哨所还要精确?他正疑惑间,半山腰又升起了一道烽火。 “传令全军,止步!”贺然下完命令,策马跑到队伍最前面。 前方两三里远的地方,左侧是绵延的密林,右侧是一座孤山。 贺然心里发毛了,他以前打的几次仗都是被动防御,这次是主动出击,带兵行军没有丝毫经验,对手偏偏还是让他心畏的白宫博。 难道有埋伏?既有埋伏就不应放烽火啊,况且烽火还放的这么乱七八糟的,好像唯恐自己看不到,再说按事先推测,顺国不可能在短时内调集来大批人马,要伏击也应伏击许统的先锋营才对,难道许统已遭伏,这些烽火是为迷惑己方,拖延大军行进的? “来人,左右各去十人,探查密林与山中是否藏有敌军。”贺然下令时心里怦怦的狂跳起来,他仿佛隐隐看到了一张罩向自己的大网,如果自己猜对了,那许统连同那八千精兵就再也回不来了。 当他紧张的盯着那探路的二十个军卒时,苏平疆策马来到阵前,问道:“为何停军?” 贺然眼睛依然盯着那二十个军卒,小声道:“恐有埋伏。” “军师过虑了吧,顺军大部都驻扎在番境,此处人马数量与我相当,既已围困迁安,何来兵马伏击我们?”苏平疆不以为然道。 看到那二十个军卒进入密林和山谷,贺然转头望了一眼苏平疆,苏平疆见他脸色发白,眼中有惊恐之色,不禁皱眉道:“你何故如此?” 贺然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小声道:“我方才猛然想起一事,若余亮来降彻头彻尾是白宫博策划的诱敌深入之计,我们已然上当,围困迁安只是做样子给我们看,如真是如此,顺国则有充裕时间秘密调动兵马……” “啊!”苏平疆听到这里惊呼了一声,“你是说顺军要在此设伏,全歼我们?” “有此可能,我此刻越想越心惊,此计环环相扣,他先使我们匆忙出兵,把全部心思放在迁安、宁安之战,然后却出其不意的在半路设伏,杀我们个猝不及防。” “如此许统岂不完了?白宫博真能设出此计吗?”苏平疆大惊失色。 “但愿是我多虑……”贺然紧张的盯着前方的密林与那座山。 “列阵!”苏平疆大声发令。 足足过了一顿饭功夫,探路的小校无一回还,贺然的心开始发凉了,若真被自己猜中,这白宫博可真够阴毒的,他的目光转向远处那四道烽火,心中满是疑惑。 想到自己先前在藏贤谷设疑兵,连蔪国的旗号都用上了,也没能起到什么效果,这次如果是自己疑神疑鬼,那人家可是凭几道烽火就吓的自己不敢进军了,这脸可丢大了,不过贺然已顾不得脸面了,面对白宫博他不敢有一丝大意。 又过了一顿饭功夫,四下依然没有动静,苏平疆脸也发白了,传令道:“备火箭,给我往密林里射!” 两百弓箭手还未走近密林,里面突然传出一片震天的呐喊,不计其数的顺军蜂拥而出,同时右边的小山一侧也涌出无数顺军,向易军杀了过来。 “守住阵脚,敌军计谋已被军师识破,大家勿慌!”关键时刻,苏平疆在边关征战中积累下的临敌经验发挥了作用,他抽出长剑高喊着。 贺然也算见过几次阵仗了,心里虽然怦怦乱跳很想拨马而逃,但还是勉强镇定下来,毕竟自己现在是军师了,表现太糟糕很可能会造成恶劣影响,他明白兵败如山倒的道理,现在撤退必然会被顺军趁势追杀,弄不好就会全军覆没,顺军既已失了突袭优势,剩下的就看硬拼的结果了。 两支顺军合兵一处,见到易军严阵以待军心未乱,顺军也整顿了阵型,缓缓向前推进,看人数应在两万以上。 贺然见身边将士脸上都有惊恐之色,他心中更虚了,情急之下,对传令官道:“晓谕全军,就说我与大王早已算定此处会有敌兵,大家勿要惊慌,接战之后大将军的先锋营就会从敌后杀出,前后夹击,我军必胜。” 消息传出,易军士气大有起色。此时顺军已推进至一箭远的地方,震天战鼓突起,易军也同时擂响战鼓,两军相对再无任何花哨可言,皆是两翼齐出,中军对冲。 霎时杀声四起,顷刻哀嚎盈耳,贺然被眼前惨烈的搏杀场面震慑住了,数万人的厮杀场面让他遍体生寒,战鼓声震得他心神摇动,呐喊声听的他胆战心惊,这种面对面的刀剑搏杀远比用枪炮作战的现代战争来的残酷、血腥。 看到几个胆小的军卒要逃跑,转瞬即被督队的军校砍翻在地,贺然此时手心已满是汗水了,刀光剑影中,红色逐渐成了主色调,鲜血染红草地的同时也染红了人们的双眼,双方军卒如野兽般嘶嚎着,砍杀着,追逐着。 混乱中,顺军一支数百人的骑兵不顾死活的冲开顺军防线,这支队伍显然是久经沙场,冲杀间队形不乱,也不恋战,如利箭般直指贺然军师大旗的方向。 “护卫军师!”当这支骑兵快要杀近时,贺然的护卫长大喝一声,带人冲了上去。 贺然看了一眼敌军阵中那面绣有斗大“白”字的帅旗,心里骂道:“白宫博,孙子!你他妈的还真看得起大爷!”他咬牙强撑着立马于大旗之下,他暗自警告着自己,千万不能跑,自己若跑,督战的军校就难以执法了。 “利箭”的锋端穿透护卫的围挡,二十多骑快马瞬间就冲到了贺然身前,竹音公主为他选的那二十个客卿一涌而上,贺然向后带了带马,抽出肋下佩剑,看着护卫与客卿舍命为自己拼杀,他的眼睛也红了。 正当贺然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客卿与敌兵厮杀时,被护卫阻住的那部敌兵拼死护住一小块空间,一人立于其中,弯弓搭箭狠狠的射向贺然。 “军师!”临近贺然的一个客卿大喊一声,不顾身前敌兵砍来的钢刀,探身挡在贺然身前,箭他中面门的同时,钢刀也砍掉了他的一支胳膊,一团血雾。 贺然心头一颤,热血冲上头顶,挥剑要去刺那敌兵时,他已被一个客卿斩落马下,蓦地,一个敌兵向贺然全力掷出手中长枪,虽然长枪出手时他已被客卿的长剑洞穿了咽喉,可那长枪却劲力十足,贺然猝不及防之下挥剑去劈,慌忙间虽砍中了矛身,可惜力量未能用足,枪尖直透他的轻甲刺入了他的左肋。 贺然疼的大叫了一声,从马上栽了下去,这时敌人的这支骑兵已尽数被歼,几个客卿围住贺然替他解开甲胄,有人撕开战袍替他包扎起来,伤势虽不致命可贺然还是疼的浑身颤抖,若在平日他早大呼小叫了,可现在他面对不惜用血肉之躯为自己挡开利刃的亲随们,他叫不出来了。 不同的境遇炼造不同的人才。亲随们的鲜血终于点燃了贺然血性的光辉,他咬着牙命人扶他上马,虽疼的面部肌肉不停抽搐,但仍牢牢的立马于天蓝色的军师大旗之下。 战场上的厮杀已进入最惨烈的阶段,顺军人多的优势慢慢显露出来,白宫博的帅旗在缓缓的向前移动。 苏平疆的侍从长急匆匆的策马跑到贺然身边,伏在他耳边小声道:“大王请军师注意王旗动向。” 贺然轻轻的点点头,溃逃已成定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他心知此战过后全军又要退守藏贤谷了。 他刚要派人去鸣钟城与藏贤谷传讯,却见白宫博的帅旗晃动起来,他提马上了身边的一个高坡,注目看时,发现一支人马从顺军后方杀了过来,一个眼尖的护卫激动的高声喊了起来:“大将军来了!大将军助我们来了!还有萧帅!还有萧帅的旗号!” “大将军来了!萧帅来了!”这个消息如一阵风般刮遍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瞬间就让易军将士心中那将要熄灭的火种腾起烈焰,易军的呐喊声再次高涨起来,王旗摆动,苏平疆的禁卫军加入了战局。 贺然鼻翼煽动了一下,萧霄来了,在易军最危急的时刻来了。 他闭上眼长长呼了口气,肋下的伤痛加上失血令他有些发晕,再次睁眼时,他挥手止住了身边跃跃欲试的亲卫们,胜券在握,他不想让这些曾为自己舍身而博的人再去冒险。 前后夹击下,顺军终于开始溃败了,沙场变成了猎场,当贺然看到许统的将旗在白宫博的帅旗后面紧追不舍时,他吩咐道:“息鼓,鸣金。”战鼓骤停,贺然心神一松,剧痛随之袭来,他再难支撑,嘶吼了一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是役,易、顺之军两败俱伤,各损人马五千余。 顺军退守,易军虽胜但也无力再夺宁安、迁安两城,两方就此罢兵。 功败垂成,白宫博饮恨而回。 棋差一招,贺然幸有萧霄相助,勉强挽回败局,这次教训足以让他铭记终生。 第一章 好色误国(上) 回到鸣钟城,苏平疆把最好的太医都叫来为贺然治伤,直到太医为贺然敷好药他才带着苏戈等人离去。 苏平疆他们走后,萧霄进来探视,贺然见到萧霄,挣扎着要起身,可稍稍一动就疼的出了一身白毛汗。 萧霄坐到榻边,按住他的肩,皱眉道:“伤成这样还不老实躺着,你要起来做什么?” 贺然咬牙忍过那阵巨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自然是谢萧帅救命之恩。” 萧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嗔道:“再乱动你就没命了,我岂不是白救你了。” 贺然想笑一声,可牵扯了伤处,笑到一半就停住了,吸着凉气道:“你听说过有哪个转世天神这么年轻就死的吗?我这煞星可不是说着玩的。” “好,煞星大人,你快安稳些吧,别真一不小心魂归地府,给天神们丢了脸。” “哈,我……” “闭嘴,勿要多言。”萧霄见他额头满是冷汗,轻声呵斥了一声。 “好,我不说,你来说,否则我心中存疑,难以安心。” 萧霄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先命丫鬟替贺然擦去额头的冷汗,才轻声道:“前些天,我安插在武建城的密探回报,说那里似有兵马秘密调出,我想趁机劫了武建,可细查之下,发觉武建周边各城也有兵马调动迹象,这些人马行动隐秘,大多不知去向,只有一路被我的哨探发现了踪迹,是朝迁安而行。 “我当时很是疑惑,调兵迁安其意必在易国,可按理顺国新败,不应再拼出血本强攻易国城池,我当时想派人给你送信,但又怕虚报了军情,是以命人去迁安查看,哨探回报说迁安的余亮反了,白宫博领兵正在平叛,可围城只万余,我心中更加生疑,围城人马与调动数目不符不说,既是平叛本何须这般诡秘?其间定有不可告人之事。 “我立即派人给你送信,之后又想到白宫博既有所图谋,必会严锁边境,我担心信使被捉,所以就带人偷偷潜入了迁安附近的山林,以防不测。谁知其后不久,围城之军竟然与城内叛军合兵一处,悄然潜向宁安,至此我已隐隐猜到白宫博的用意。” “嗯,这些人做完戏赶着去围堵许统的先锋营了。”贺然苦笑道。 “正是如此,我不敢暴露行踪,绕道赶过去时,许统已被截断后路,许将军查知不妙,屡次想杀回去,可这些顺军虽人势占优,却只是据险而守,不与易军力战,我开始以为他们是要待援军到来,尽歼这支易军,想要趁机冲出去解围时,哨探来报,说发现了易军的大队人马。”萧霄说到此处撇着小嘴,微微摇头。 “唉,那自然是本军师带人自投罗网来了。”贺然羞愧的叹了口气。 “哼,你知道就好,我那时已彻底没明白了白宫博的计策,一边派人点起烽火示警,一边带人从后冲杀堵截许统的顺军,好在是出其不意,顺军前后受敌顿时大乱,救了许统,我向他说明敌情,合兵一处杀了回来,幸好为时不晚。” “惭愧啊,因我思虑不周,害众多将士丧命,若不是你来相助,易国此番要全军覆没了。”贺然额头又渗出汗珠,这次是因为后怕。 “白宫博此计甚是巧妙,你也无须自责。”萧霄见丫鬟为贺然擦汗时绢帕碰到了他的眼睛,不满的看了丫鬟一眼,接过她手中的绢帕,轻柔的替贺然抹去汗水。 “不过你见烽火即停兵也算难得了,若中了埋伏,恐早就全军溃散了,我与许统再难回易境了。” 贺然喘息了一会,叹了口气道:“我非军师之才,再胡乱当下去,早晚害死易国,明日当向大王请辞,还是回去种田吧。”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这是何苦来,哪有打了一场败仗就灰心丧气的?”萧霄不悦道。 “可……唉!”贺然有苦说不出,这次的失败真让他有些心寒了,意识到光凭自己脑子里那点道听途说的“谋略”,根本不可能统帅三军,军事家是打出来的,不是学出来的,他很怕自己成为这里的赵括。 “安心养伤吧,这次白宫博也未讨去什么好处,来日再战自有报仇之机。”萧霄劝慰了他一会,见他神情萎靡,命丫鬟服侍他躺下歇息,然后去了。 苏夕瑶与竹音公主连夜赶到了鸣钟城,贺然此时已经发起了高烧,口中开始胡言乱语,苏夕瑶听他偶尔发出前世语音,吓的急忙挥退了侍从,与竹音公主轮番照看。 三日后贺然高烧不退,两位心境豁达的绝世佳人也有些慌了。 第四日,苏夕瑶进屋时见竹音公主眼中隐有泪痕,她本想劝慰几句,可看了一眼榻上烧的满面通红的贺然,心中凄楚,要说的话堵在喉间难以出口。 两双美目相视了一会,竹音公主再难承受,扑进苏夕瑶怀里,嘤嘤抽泣起来,苏夕瑶虽未出声,但两颗晶莹的泪珠已然滚落香腮。 哭了好一会,竹音公主才止住悲声,拉苏夕瑶坐到榻边,她凝视着昏迷不醒的贺然,轻轻用手抚摸着他的面颊,轻声道:“姐姐,他若去了,我已无生趣。” 苏夕瑶闭上明眸,泪水再次滑落。 这时小竹进来道:“大王来了。” 竹音公主抓住苏夕瑶的手,眼中露出企求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苏夕瑶知道她不愿有人打扰,转头对小竹道:“告诉他,军师正在昏睡,不便探视,这里有我照看,让他回去吧。” 小竹答应着退了出去,不一刻,又进来小声道:“萧帅来了。” 第二章 好色误国(中) 萧霄进入屋中,看到竹音公主也在,不禁微微一愣,她这几天每天来探看一次,选的都是竹音公主不在的时候,没想到今天竹音公主劳累了一晚还未离去。 竹音公主看出萧霄的心思,二人见过礼后,她强笑道:“萧帅请坐,我有些劳乏了,想去歇息一会,竹音告罪。”说完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榻上的贺然。 萧霄还未说话,苏夕瑶却拉住她,轻声道:“萧霄不是外人,他已经这个样子了,你就……”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了。 萧霄早已看到她二人脸上的泪痕,此刻听苏夕瑶声音哽咽,再也顾不得矜持,快步走到榻前,用手摸了摸贺然的额头,触手如火炭,她眼圈也红了。 三女围坐榻边,良久,萧霄才轻声道:“不妨事,先时我手下一将,受伤后烧了七天,最后也活过来了,不久就康健如初了,二位姐姐且放心,他乃煞星转世,不会这么轻易就……。”刚说到这里,她见贺然身子一阵抽*动,口中发出了一些怪异的音调,心中不禁大骇。 苏夕瑶与竹音公主知道这是他前世的语言,见萧霄脸有惧色,各自拉住她的一只手,苏夕瑶面色平和的对她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害怕。 这时贺然口中又换做了当地语言,不停的叫喊着一些人的名字,喊的最多是自然是苏夕瑶,最后连牧山都喊到了,却一直没提到萧霄,等他安静下来,萧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想离去,可又知他到了生死关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一直守到入夜,贺然火烫的额头终于开始降温,三女的欣喜之情难以言表。 夜半,贺然睁开了眼,竹音公主连日劳乏,此番又两夜一日未曾入睡,及至见到贺然醒来,巨大的惊喜让她难以自持,竟晕了过去。 贺然休养了几日,感觉稍好些时,就向苏平疆告了假,让人把他抬回了藏贤谷,只有在谷中他才能心神愉悦。 临行前,苏平疆前来探望,问起当今之计,贺然让他一切事务多听苏戈与萧霄之言。 苏平疆皱眉道:“我正为萧帅之事发愁,她虽未立国,但身份特殊,此番对我易国又有救国之恩,你看……” 贺然沉吟了一下,先挥退屋内侍从,才道:“那不如封她为王。” “这……,我自己还是勉强称王,如何能封别人为王?再者一国二王必生祸乱,还有她乃一女儿身……”苏平疆为难道。 贺然笑了笑,道:“大王试想,若无此次遇伏,萧帅当不会来我易国,那他日我们若能与番邦携手灭顺,萧帅自然是三分其功,立国称王不在话下,我们此刻若薄待她,定会令她手下将士不满,不若表奏天子,为她请一个王位,送个人情,现今我们势微,得萧帅相助或可一争天下。” “这……,女子称王闻所未闻,天子恐难准奏。”苏平疆摇头道。 贺然知他心意,道:“天子不准,大王可强封她为王,萧帅志在复仇,并无称霸之心,她乃明白之人,纵有王号,也不会行王事,再者她乃女儿身,王位自然不能世袭,只此一代,大王还有何忧?” 苏平疆皱眉思索了一会,点头道:“好!就依军师,我把神牛城封与她。” “不可,我正要与你说及此事,短时内暂且不要分封领地,你封与我的那个藏贤谷也要收回。” “这是为何?”苏平疆大惑不解。 “嗯……,这事一时难以说清,我尚未考虑周全,待我想好后再咱们再商议,好在现今我们就这么点地方,不封地众人也无话可说。” 苏平疆看了他良久,笑道:“你莫非是烧糊涂了,先是要我立女子为王,现在又说不加封地,我看此事还是日后再议吧,我且依你暂不封地,不过番邦一旦出兵,你可要立即回来。” 十日后,藏贤谷,小楼之内。 贺然靠在软垫之上,喝了一口竹音公主递过来的香茶,笑道:“这些日有劳公主了,过来躺一会,莫要再晕过去。” 竹音公主听他打趣自己,粉面一红,啐了一口道:“你莫要仗着自己有伤,就肆无忌惮了,小心我日后一并报还!”虽是这样说,还是轻盈上了榻,并肩躺在贺然身边。 贺然不顾伤痛,揽住她的香肩,手则悄悄从她衣领处伸了进去,竹音公主咬着樱唇狠狠瞪了他一眼,可又不敢挣扎,怕牵动他的伤口,只得任他轻薄。 贺然得趣,心满意足的说:“唉,早知受伤有这么多好处,我以前就每天割自己一刀了。” 竹音公主娇躯酥软,媚眼如丝道:“现在知道也不晚,我日后每天割你一刀就是。” 贺然眯起眼看着竹音公主,手上开始使坏,竹音公主酥痒难耐,娇喘着腻声求饶,正当二人闹得满室皆春时,小来在门外禀报,萧帅与苏夕瑶来了。 竹音公主羞得慌忙起身,动作快了些,贺然抽手不及,被扯的牵动伤口,不禁痛呼了一声,门外传来苏夕瑶的轻笑声,竹音公主又羞又气,瞪了贺然一眼,慌乱的整理了衣裳,开门把二人迎了进来。 贺然为解竹音公主的尴尬,笑着对萧霄道:“萧帅怎有闲暇来此啊,在下伤痛未愈,不能下来施礼,萧帅恕罪。” 萧霄只点点头,立于榻前问道:“军师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再养些日子就好了。” “嗯,我此番前来一则是探望军师的病情,二则是来问罪的。”萧霄绷着脸道。 第三章 好色误国(下) 苏夕瑶对竹音公主使了个眼色,二人携手出去了。 “萧帅是为封王一事来问罪的吧。”贺然笑的很无赖。 “是!大王说是你的主意,一国岂能有二主?你莫非要害我?” “哈哈,萧帅息怒,在下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这样做的。” “哦?你且说说。”萧霄蹙起秀眉。 “我觉得啊,如果封萧帅一个什么侯啊公的,称呼起来异常别扭,若是称女王则顺口多了,是以我才极力劝大王的。” 萧霄听到这个理由气的差点要动手打他,“就为你称呼着顺口,你就要我称王?” “是啊,有何不妥吗?”贺然眨着眼睛,一脸的无辜。 “胡闹!把军国大事当作儿戏,你……唉!”萧霄真不知该如何生气了。 “称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真想做王,即便封你做天子,我猜你也没兴致当,哈哈,你这王号可定了?这事不可轻率,定要选个好听些的,嗯……”贺然皱着眉思索起来。 萧霄彻底被他气晕了,跺了一下脚,想离去,可想到还有要事没讲,只得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玉粉王可好?”贺然认真的说。 萧霄懒的答理他,呼了口气,道:“赵国的梨松欲献城而降,大王想问问你的意思。” “哦,纳降就是,玉粉不好,太女儿气了,难显萧帅风姿。”贺然一心思索着王号。 “你!我与你说的是正经事,你……”萧霄有点急了。 “哦!是是是,赵王之事我已听竹音公主的眼线禀报了,他太心急了,羽扬侯刚被我在藏贤谷烧死,他就迫不及待的淫人妻室,将士自然寒心,梨松乃羽扬侯宗弟,不反倒是怪事了,梨松不比余亮,应不会有诈。”贺然见萧霄生气,急忙发表了见解。 “嗯,我们也是这样想,既如此,我回去就与大王筹划受降事宜。” “好,有劳萧帅了,哎!百花王可好?”贺然兴奋的问。 “我从未见过你这种不分轻重之人。”萧霄星眸中露出被击溃的那种无奈。 “这怎是不分轻重?我极力让你立王,就为称呼顺口,国号自然是最重之事。”贺然有些委屈了。 “你真只是为了称呼顺口?” “我何须骗你,我对大王说的那些什么安定军心之类的鬼话,都是托词,哈哈,竹音公主当初对我说女子不可称王,我偏要让女子称王,看谁厉害!”贺然得意的说。 “那你就立公主为王吧!”萧霄说罢,瞪了贺然一眼,头也不回的去了。 贺然呆呆的望着门口,想了一下,感觉自己没说错什么话啊,难道是自己这次玩的太过火了?他还真没把萧霄称王当回事,易国屁大点地方,苏平疆那个易王都是胡闹,所以他让萧霄称王在很大程度上是游戏心态。 不一会,竹音公主回来了,笑着问道:“你又做什么坏事了,萧霄走时似有怒容。” 贺然把方才的事对她讲了一遍,然后委屈道:“我觉得没招惹她啊,做个女王至于如此生气嘛!” 竹音公主可怜的看着他,摇头道:“女子称王之事本就荒谬,这些天我与你也说烦了,此事暂且不论,你最大错处是不应把她称王之事与我连在一起。” 贺然愕然了,试探着问:“你是说萧霄对我……” 竹音公主蹬榻伏在他耳边小声道:“你醒来那日萧霄在榻前守了一天一夜,不知偷偷摸了几次眼泪呢。” “你为何早不告诉我?”贺然头有些晕了。 “姐姐叮嘱我不许说的,她说萧霄面薄,怕你借此戏弄她。” 贺然张着嘴愣了半天,等清醒过来,马上变色道:“不可,万万不可,我有姐姐与公主此生足矣,再无他念。” 竹音公主撇撇嘴,道:“为军师者,当喜怒不形于色,贺军师,你还是先擦掉嘴边的口水再讨好我吧。” 贺然只当自己方才失神真流口水了,用手抹了抹,发现是竹音公主取笑他,竹音公主笑着拧了他一下,道:“心里乐开花了吧,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才懒的管你娶多少房妻妾呢,少了你的纠缠,我和姐姐都乐不得安享清闲呢。” 贺然嘿嘿笑着,再次把她揽入怀里,小声道:“当真?” 竹音公主哼了一声,贺然一边感受着手上的滑腻温软,一边伏在她耳边低语,竹音公主的俏脸慢慢红了起来。 “那混帐二王子倒真会享受,羽扬侯的那个娇妻你可见过?”贺然咽着口水问。 “看你这副德行!”竹音公主啐了他一口。 “嘿嘿,男人都这德行。”贺然洋洋自得的说。 “他那夫人啊,我倒见过几次,真可谓仪态万方,温雅娴静,颇有一股书卷气,生的又如花似玉,肤白胜雪……”竹音公主感到贺然的手越来越活跃了。 “可惜了这样的佳人,被二王子这样的蠢货糟蹋了。”贺然恨恨道。 “给你也是糟蹋!”竹音公主不屑道。 “唉……”贺然惋惜的叹了口气。 “哼,羽扬侯就是此番不死,早晚也会被二王子害死,你羡慕什么?” “惨了,你与姐姐犹胜那羽扬侯夫人,我岂不是小命也难保了?”贺然夸张的作出害怕状。 竹音公主格格笑着,轻轻捶了他一下,道:“要想保命就给我去用心打天下,否则萧霄我们三个就是你的催命符!” “打了天下又如何?你不怕我跟二王子那般贪色误国?”贺然坏笑着问。 “你敢!萧霄之后你再敢拈花惹草,小心我扒了你的皮!”竹音公主威胁的瞪了他一眼。 “可你方才不是说不管我……”贺然着急道。 “那些话只是说说而已,夫君万勿当真。”竹音公主甜笑着用莹腻的小手抚着他的胸膛,柔声道:“不过扒皮之说就不是戏言了,扒过之后我定会好好服侍你的。” 第四章 窃钩者诛(上) 贺然能下床时已到酷夏时节。 梨松早已归降,他所献的金鼓城毗邻神牛城,如此一来神牛城有了依托,易国四座城池总算紧密连在了一起,在苏戈与萧霄的策动下,易**民大修城防,四座城的防御大大加强了。 萧霄成了凤王,从那日离去后就再没来过藏贤谷,不过竹音公主偷偷告诉贺然,萧霄的小婢淡云不时借故跑来找苏夕瑶。 这日天刚亮贺然就醒了,看着身边睡美人般的竹音公主,他感觉万份难受,真想冒着伤口崩裂的风险爬到她身上,他咽了咽口水,不禁怀念起暖玉夫人来,唉,要是暖玉夫人在就好了。 他不敢再看,轻轻的下了榻,走上两座小楼间的天桥,这下他感觉更难受了,只见苏夕瑶俏立桥上,微风中衣袂飘动,宛如落于凡尘的飘逸仙子。 贺然心中叹息道:唉,娶了漂亮老婆最好别受伤,否则伤还没好恐怕就得把自己憋爆了。 苏夕瑶见他出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柔声道:“慢些走。” 贺然缓步走到她身边,笑道:“不妨事了,这些天有劳姐姐了。” “你应多谢音儿才是,没日没夜的服侍你,她都清减了。” “正是,她这些天累坏了,不如我今晚搬到姐姐房中吧,让她好好歇息几日。”贺然小声道。 苏夕瑶淡淡道:“好啊,你伤势好些了,应可以习字了,就到我这边练练字吧。” 贺然一咧嘴,但眼睛瞄了一下她那曼妙的身姿后,咬牙道:“好,习字就习字。” 苏夕瑶望着初升的旭日不再理他,贺然看着她那绝世花容在朝霞中似有圣洁的光辉,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久竹音公主也来了,和苏夕瑶说笑了几句后,她转向贺然道:“你既已能走动,也应干些正事了吧,这几日就随我去颁布新政吧。” 贺然捂着伤口道:“你就不能让我再歇息几日,唉呦!疼上来了。” 竹音公主冷冷道:“你信不信我真让你疼一次,再耍赖我就不客气了。” 贺然马上就松开了手,委屈道:“姐姐让我习字,你让我弄新政,我大伤初愈,你们直接杀了我吧。” “姐姐看可杀得?”竹音公主皱着眉问。 “杀就杀了吧,等他真好了,咱们整日就不得清闲了。”苏夕瑶轻描淡写道。 “走!颁布新政去,给我带好纸笔,我要一边处理政务,一边习字,哼!有你们后悔的时侯!”贺然恶狠狠道。 议政堂内,贺然扫了一眼在座的十二个人,这些人是谷内的富户,随着贺然目光的滑过,十二人心里都泛起寒气,他们感觉到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年少军师今日仿佛变了个人。 “今日我把各位请来是有一事相求。”贺然缓缓开口道。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们照做就是,若言相求岂不折杀我等了。”一个中年人赔笑道,众人附和。 “好,如此我就明言了,各位在原来住地或有田产,或有店铺,留在此谷不会是与我一样是为了图清闲吧?”贺然微笑道。 “军师说笑了,军师岂是贪图清闲之人。”一老者奉承道。 “我确是贪图安逸之人,若非形势所迫绝不愿为这些闲事操劳,能安守田园已然心足了。”贺然收起笑容道。 众人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互相交换着眼色,不敢随意搭腔。 贺然继续道:“诸位都是有见识的人,留在这里无非是想躲避战火,我未说错吧?” 众人脸现尴尬之色,易国势危,他们躲在谷中不思为国报效本就心下忐忑,此时被贺然说出心事,不知他要如何处罚,都紧张起来。 贺然注意到他们神情的变化,缓和了一下口气,道:“趋安避危乃人之常情,你们并无过错。” 众人大吃一惊,诧异的望着贺然,连坐在一边的竹音公主都疑惑起来,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中,忠君报国才是正道,堂堂一国的军师居然当众讲趋安避危并无过错,这实在让人费解。 贺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话题一转,道:“大王把此谷赐与我,我虽固辞,但大王执意如此,唉,我方才说了,我乃贪图安逸之人,此谷虽小,若真管起来也麻烦的很,是以我想了一个简易之法,今日请诸位来一起商议一下。” 众人见他不再责问躲避战火之事,都松了口气,纷纷高声道:“大人尽管吩咐!” 贺然等众人安静下来,笑道:“我易国弱小,强兵乃第一要务,我这新政的第一条是,凡入伍者,其本人及家人赐自由之身,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堂上静了片刻,随即乱了起来,众人交头接耳神态各异,贺然也不制止,静静的看着他们,过了一会,一个老者站了起来,道:“不知军师此策是行于谷内呢,还是通行易国?” 贺然笑道:“管此一谷我都嫌烦,何论易国?不过大王若觉此法好,要施于全国那就另当别论了。” “大王可知此事?”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问道。 “不知。”贺然见他似有不满之色,盯着他答道。 “若人人都入伍,岂不乱了纲常?谷内再无奴婢了!” “正是如此,你所料不差,我方才说的只是第一步,日后此谷就是再无奴婢了,人人皆是自由之身。”贺然似笑不笑的看着他。 “这如何使得?天下无此道理!”那人不屈道。 “如何使不得?如此才可令人为保此谷而死战,我知你等难以赞同,想离开者,五日后可以出谷,但不可强命奴婢跟随,有违此令者,杀!” 第五章 窃钩者诛(中) 来到谷中,竹音公主笑着问道:“你猜方才那十二人有几个肯留下?” “一个全无。”贺然笑的很开心。 “这些人走就走了,我担心百姓也难接受新政。”竹音公主不安的看着他。 “那就让他们都走,我巴不得清净些。”贺然不以为然道。 “哪有你这样的!”竹音公主本想偷偷掐他一下,可看见孔林跑了过来。 “军师,谷内民众已齐集。”孔林一脸的兴奋,前些天贺然就已把新政内容告诉他了。 “好,你带军卒四下把守,如有作乱者,当即斩首!”贺然冷声道。 谷地中央一块可容纳上万人的广场上,两千左右谷民聚在一角,当贺然与竹音公主登上点将台后,下面的人停止了喧哗,注目看着二人。 贺然朗声道:“诸位谷民,今日此谷将推行新政,大家听完公主宣告的法令后,可自作决定,赞同者,留于谷内,不赞同者可自行离去。”说完侧身站到一旁,对竹音公主眨了眨眼睛。 竹音公主咬了下樱唇,俏立台上,用银铃般的声音把拟好的新政一条条讲了出来,当讲到改赋税十取其二为二十取一时,全场欢声雷动,当讲到窃钩者诛时,全场寂静下来,似乎都觉得此法令过于严厉了。 竹音公主扭头看了看贺然,贺然笑着对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按先前安排继续讲,竹音公主高声宣讲了军卒家人可得自由之身条款,众人顿时都惊愕了,继而窃窃私语,不久广场上就沸腾了,争执声与呼喊声交杂在一起。那些军卒则大多欢呼雀跃,纷纷击掌相庆。 贺然见大多数人脸上是茫然与不信之色,就叫过孔林,吩咐道:“号令军卒,不得喧哗,整好队形。” 军卒们虽难耐心中喜悦,但孔林号令一出,皆迅速回归原位,身姿一个比一个挺拔。 民众见军卒息声,也逐渐放低了声调,有几个胆大的,排开众人走到点讲台前,躬身施礼,即刻就要入伍。 贺然高声道:“好!孔将军,录下姓名,其家人不论是何人奴仆,即日起已获自由之身,分与他们田地与天恩树,其原主人若敢阻挠,绑来见我。” “遵命!”孔林大声应诺。 谷民们再次躁动起来,有一书生犹闹的为厉害,似是对新政大为不满,贺然命人把他带到面前,众人止住喧哗,都屏息看着贺然。 “你方才讲的是什么?”贺然微笑着问。 那书生一脸不忿的施了礼,指着刚才要报名入伍的一个少年,道:“大人此政一出,我的奴仆岂不是要与我并肩而立?在下以此为耻,不敢苟同大人之政。” 贺然点点头,那少年面带惧色,先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对那书生道:“你是何人?有何德行,高他一等?” 那书生昂然道:“我乃凌亭侯之子邵普,我家世代有功于朝廷,定国公赐百户之地与家父,他家乃我封地之民。” “你所说的有功是于赵国吧?”贺然淡淡道,他见过那个凌亭侯,是苏平疆的禁卫统领。 “这……,是又怎样?家父乃定国公爱将,现仍辅佐易王,于易国亦有功勋!” “好,念在你父现仍从军,我且不杀你,依新法,我逐你出谷,今晚日落前,如你还在谷中,莫怪我下手无情。”贺然冷冷道。 “大人要杀我?”书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问。 “正是,方才的新法你应已听清了,如果你家没有从军之人,此刻你已人头落地了。” “这……,就因我不赞同新政?”书生愤然道。 “我有言在先,不赞同可自行离去,你在这里搅闹,已是阻挠新政实施。”贺然把脸转向广场上的民众。 “好!咱们来日到大王面前评理去!”邵普气哼哼的转身就走。 贺然心里有点不痛快,暗自责怪孔林做事不周,要是刚才把邵普召到议政堂就不会有这麻烦了,他望向孔林时,邵普正好从孔林身边经过,他发觉邵普似乎对孔林说了些什么,孔林及身边几个军卒脸色突然一变,孔林慌忙的拉起邵普急步而行。 贺然猜到了几分,心里更加不痛快,命人把孔林与邵普召了回来,孔林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贺然不动声色的对孔林道:“他方才说了些什么?” 孔林望着邵普支支吾吾道:“他……未曾说什么。” “你曾与他父共守边疆,看来交情不浅啊,因私废公,欺瞒于我,倒颇有义气。”贺然面色平静如水。 竹音公主熟知贺然性情,着急的对孔林连使眼色,孔林也看出贺然生气了,知道瞒不过了,叹了口气小声道:“他说……军师凭借大王与王姊的宠爱,肆意胡为,还说……”说到这里他为难的看了看竹音公主。 贺然听到这里反而笑了,道:“但说无妨,我当是什么诽谤新政之言呢,我确是依仗大王与王姊的宠爱,这没什么说不得的。” 孔林见他并未动怒,松了口气,接着道:“他还说,公主背叛天子,已丧天道,无德执掌政令。” 贺然闻言脸色乍变,用凌厉的眼神盯着邵普道:“你若说我无德无能,我不怪你,即便你当众辱骂于我,我都会一笑置之,公主天性高洁,岂是你这混帐能评判的?公主来易国,大王尚恐礼数不周,怠慢的公主,你算什么东西!来人,拉到谷外斩首!” 孔林大惊,连连施礼道:“不可啊,军师,看在凌亭侯的面上也不可杀他啊。” 竹音公主心中本不悦,可见贺然为了自己竟要杀邵普,不安起来,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襟,轻轻摇了摇头。赵普也慌了,惊恐的看着贺然。 第六章 窃钩者诛 (下) 贺然见身边军卒迟疑着,不敢动手,厉声道:“还等什么!” 所有与贺然打过交道之人,从未见贺然发过脾气,就连竹音公主也受他气势震慑,不敢再说什么了。 不一刻,行刑的校尉提着邵普的人头回来复命,贺然这是第一次杀人,看着那颗狰狞的人头,心里不禁颤了一下,他急忙收敛心神,对着场下众人高声道:“邵普被杀,其罪有二,其一,非议新政;其二,诽谤公主。再有犯此二罪者,我一并杀之,此谷只容谦谦君子,作奸犯科者还是尽快离谷吧!”说完,负手朝小楼那边走去。 晚饭时分,竹音公主才一脸疲惫的回到小楼,见到贺然正与小荷在院中逗草虫,气的上去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这滑头倒会躲清闲,喊几声、杀个人就跑了,诸多事情都扔给我我去打理!” 贺然的草虫已然赢了,他心情大好,站起身摇头晃脑道:“所谓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公主立志平天下,注定是受罪的命,为夫寄情山水,清闲些也是应该的。” 小荷诧异道:“你杀人了?” 竹音公主笑道:“他今日大发军师之威,你是没看到,吓死人了。” 小荷犹是不信,追问道:“你真的杀人了?还发威?” 贺然一边收起自己的草虫,一边道:“我杀人有何稀奇?军师发威有何稀奇?” 小荷拉住竹音公主笑道:“公主快说说,他发威是何等模样?” “先去用饭,边吃边说,让姐姐也听听。”竹音公主笑着挽着小荷的手走进小楼。 苏夕瑶听竹音公主说完贺然杀邵普之事,轻轻放下筷箸,道:“此人确是不该,可罪不至死啊,况且他父屡有功勋,你杀他太过鲁莽了。” 贺然笑道:“推行新政不杀几个人不足以立威,这邵普不明事理,自己把脖子往刀口上送,活该一死,一会姐姐代我写封书信,向平疆说明此事,有冒犯公主之罪,谅那邵刚也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竹音公主,道:“公主舍弃奢华,随我来此受苦,我心中一直怀有愧意,怎能再让人当众出言辱没于她?哼,即便我无权无势,也要杀那赵普为公主平恨!” 苏夕瑶轻轻点了点头,竹音公主见他语出挚诚,眼圈微红,偷偷伸出纤手在几案下握住了贺然的手。 小来与小去相视一眼,各自端过一樽酒,跪坐下来,小来哽咽道:“多谢你了,我们代公主敬你一樽。” 贺然与她们饮了一樽,然后得意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倒真懂事,记得日后不许再欺负我了。还有,小去你得把最好的那只草虫送与我。” 苏夕瑶气的哭笑不得,嗔道:“狭恩索物无赖之极,连小丫头的东西都要,我真不知该说你些什么!” 贺然不服气道:“姐姐不知,她那草虫厉害无比,乃可与不求的神物,我命孔林他们捉来的那些,都被它咬死了。” 苏夕瑶听他越说越不像样了,索性不再理他。 竹音公主笑道:“你杀了邵普后,那十几家富户人人自危,有些还主动把奴仆送来入伍,笑死我了。” 贺然哈哈大笑,问道:“民众如何?” “喜忧参半,一则为减了赋税而欢喜,二则为刑罚过重而忧心,已有十几户离谷了。”竹音公主皱眉道。 “好,那些心怀狡诈之人离谷最好,不走我日后也会杀了他们!”贺然漫不经心道。 苏夕瑶闻言微微皱了下眉,不禁想起那日火烧顺赵联军时,贺然站在城楼上露出的那吓人神情。 吃罢晚饭,三人在苏夕瑶书房内饮茶,贺然与竹音公主谈了一会新政之事,偷眼看苏夕瑶一直皱眉不语,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苏夕瑶盯着他看了一会,轻声道:“我忧心你此刻杀心太重,听你言语,已把杀人当作儿戏了。” 贺然收起笑容,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道:“我知姐姐一直为刑罚过重而担忧,这并非是我杀心太重,纵观各国律条,皆有断手、刖足等酷刑,把这些残缺之人留于世上貌似可警戒世人,实则得不偿失,一则,受刑之人必对朝廷心怀怨恨,二则,这些心术不正之人如毒瘤恶疾,不除之必会带坏身边之人,斩草除根方是正道。” 苏夕瑶叹了口气,道:“若窃钩者亦诛,民心如何能不惶恐,被诛者及其家人不也要生怨吗?” “哼,今日窃钩者他日就可能成为窃国者,既有盗行,其心已污,敢问姐姐可有医心之术?” 苏夕瑶白了他一眼,沉吟不语,贺然笑着说下去:“天下既无医心之术,留这些人何益?姐姐莫要忘了,设立监所囚馆、供养狱卒都是要花费钱财的,我可不想为这些混帐费心劳力,还是杀了干净,此刻民心敬畏并非坏事,日久心术纯正之人自会安心。” 苏夕瑶知道说不过他,转而对竹音公主道:“妹妹判案时定要细心些,莫要错杀了好人。” 竹音公主瞪了贺然一眼,嗔道:“主意都是你出的,事情却要我来做!” 苏夕瑶看着贺然,淡淡道:“喝过茶就去那边练字吧。” 贺然苦着脸,可怜兮兮的看了二人一眼,见她们毫无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得呲牙咧嘴的站起身,到一旁几案上练起了字。 第七章 愚民娱民(上) 新政推行第二日,诛杀醉酒滋事者二人,四十五人离谷。 孔林找到贺然,面带为难之色道:“大人,士卒都要接家眷入谷,请大人示下。” 贺然笑道:“甚好啊,接来就是。” “可……,他们的家人有些是在公侯府为奴,还有的是在大王身边当差,这……” “嗯,我已料到,这样吧,让他们去接,就说是奉我之命,要几个家奴我想他们会给我这个薄面,但你要晓谕众将士,只可接祖父母、父母、兄弟、姐妹、妻妾、子女,其余亲族不在其中,若有舞弊者,杀!” 孔林欢喜的应诺而去,不久军营那边传来震天欢呼。 第三日,无人被杀,十六人离谷。贺然向小去索草虫被拒。 第四日,诛杀不法商贩一人,八人离谷。军卒家眷入谷三千人。 第五日,无人被杀,十二家富户尽皆离谷。 第六日,驱逐四人。贺然强夺小去草虫,争执间草虫逃脱,贺然亦逃走,入夜方归。 第七日,驱逐六人,诛杀一人,军卒家眷入谷三千五百人。 第八日,易王苏平疆与太宰苏戈入谷。 议政堂上,苏平疆挥退侍从后,看着贺然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大王是为新政而来,还是为诛杀邵普而来?”贺然笑着问。 “唉,邵普辱没公主,自惹杀身之祸,凌亭侯向我自领管教无方之罪,此事也就罢了,可你在这里实施新政,弄的我却不得安宁,王公大臣整日围在我身边说新政的不是,新政我已看过,唉,这未免……”苏平疆不知该如何措辞,看了苏戈一眼。 “贤弟啊,你这事做的有些莽撞了。”苏戈皱着眉道,“也就是你啊,谷前一把大火,救了易国,群臣才对你礼让几分,若换作别人,不知大王要接多少弹劾的奏章呢,封地之内擅出新政,已是谋反之罪。” “正是,我虽知你绝无反意,可难塞众人之口啊,现今群臣只议新政,尚未敢提及你的谋反之罪,可我若不废止你的新政,他们定不会甘休。”苏平疆为难道。 “我前些日让你收回此谷,你若收了哪会有这多麻烦。”贺然见无旁人在场,说话也就随意起来。 “我哪知你会这样胡闹。”苏平疆大感委屈。 “这并非胡闹,新政一出,数千人入谷,可知此乃顺应民心之举。”贺然道。 “我正要说此事,连我的奴婢都被你召来了,如此下去还了得?”苏平疆气道。 “我的奴仆也来了十多人。”苏戈苦笑道。 “哈哈,我正要封谷,日后许出不许进,人太多我嫌烦,土地也不够分的了。”贺然笑道。 “你还笑的出来,快想个办法帮我应付群臣吧。”苏平疆不满道。 “多言者杀了就是。”贺然淡淡道。 苏平疆与苏戈闻言不禁哆嗦了一下,诧异的看着他。 “新政可使万民归附,你们可曾想过,一谷行新政,来民盈谷,若一国行新政当会如何?”贺然看着苏平疆道。 “可……,你这新政要分土与民,都分出去了,我这一国之君岂不一无所有了?王公大臣也无封地,岂不都要反了?”苏平疆连连摇头。 “呵呵,你还是先去谷中转转吧,不是我夸口,现在我一声令下,即便是要谷民诛杀你,他们也不会皱下眉头,为守此谷此间妇孺亦会以死相拼。”贺然沉声道。 苏平疆浑身一颤,苏戈喝道:“贤弟,你怎可对大王这般不敬!” 贺然笑道:“我只是借此告知你们,得民心者才可得天下,民心远胜土地,惜土地而远民心者,虽有天下,也难长久,公侯爵禄再高,封地再大,也有贪心不足者,一旦作乱其势必凶,若这些人没了封地,纵有反心也无依托了,百姓心向君王,江山自然万年永固。” 苏平疆思忖良久,还是难以接受贺然这些骇世言论,皱眉道:“若依此政,人人均愿入伍,我岂不是连个奴仆都找不到了?你难道要我亲自下厨吗?” “呃……,你有禁卫军啊,让火头军供应饮食即可。” “岂有此理啊,那婢女呢?无人服侍,我这大王还当的有何趣味?”苏平疆不干了,大声抱怨着。 “你好好想想吧,仁德之君还愁无人服侍?孰重孰轻不用我明言。”贺然道。 苏戈站起身,在堂上走了几圈,然后对苏平疆道:“大王,我看此事还需斟酌,此政干系重大,依我之见,大王应先下诏告知群臣,为褒奖军师救国之功,特准许其实施新政,但此政只限于谷内,这样可安群臣之心,我们可观其态势,若新政确得民心,我们再从长计议,加以改善,徐徐而行,如此可免生叛乱。” 苏平疆还未说话,贺然先道:“咱们可有言在先,即便你们要施行新政,也不能让我费心操持,我可无此才能。” 苏平疆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悻悻道:“你就再此安心享乐吧,唉,你这军师可比我这大王快活多了。” 第八章 愚民娱民(中) 贺然先命人传令晓谕谷民,说大王法外施恩,特赦藏贤谷可自行新政,然后陪苏平疆去见了苏夕瑶。 他们想去谷内巡视时,没走多远,百姓成群结队的聚了上来,纷纷对苏平疆躬身而谢,奉献酒食,苏平疆第一次受百姓如此爱戴,高兴的合不拢嘴。 贺然送他出谷时,苏平疆皱着眉头道:“你可否近日去趟鸣钟城?我想与你详谈新政之事。” 贺然笑道:“我有言在先,你若想施行新政,不可让我劳心费力,再者我确无此能,治理一谷尚还勉强,地方大了就思虑不周了,孔林已熟通新政,我明日派他向你细讲吧。” 苏平疆推了他一把,不满道:“你就知偷懒!” 贺然笑了笑,想了想,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还有两件事要你帮我。” 苏平疆这下来了精神,仰起脸摆出大王的倨傲之态,道:“你也有求我之时,讲!” “一则是我要你封牧山一个官职,方便他在易境行走。” “牧山是何人?” 贺然小声讲了飞鸽传书之事,苏平疆惊得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问:“这飞鸽果有这般神奇?” “确是如此,你封他个小官,就说你喜爱吃鸽子,让他给你喂养,以遮众人耳目,他现已养了很多,找些不成器的鸽子你就吃了吧。”贺然笑着说。 “此事我这就去办,哈哈,我倒要亲自看看这鸽子的本事,牧山何在?”苏平疆喜上眉梢。 “我让他在四座城池内都建鸽舍,现今我也不知他在哪里,不过我可试着用飞鸽联络他,让他明日去鸣钟城找你。” 苏平疆手舞足蹈道:“你真乃神人啊,不若我也立你为王吧。” 贺然疑惑的看着他道:“你封王封上瘾了?不怕我夺了易国?” 苏平疆叹了口气,道:“你若有心夺权,这易国早晚是你的,前次抵御赵顺联军,我一念之差险些误国,群臣事后思及你战前言语,无不心服,藏贤谷一把大火,军民对你更是感恩戴德,你要取我而代之,已非难事。” 贺然心中有些害怕了,功高震主乃是古今大忌,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苏平疆。 苏平疆笑了笑,低声道:“姐夫,你不必顾虑,我深知你的为人,你虽怀不世奇才,心思却在美人与山水间,哈哈,我现在只盼姐姐早出丧期,那样我就可亲主你们的大婚了。” 贺然放下心,笑道:“我第二件事就是要你择期为我主婚,你若愿意婚后就可喊姐夫了。” 苏平疆有些为难道:“这……,丧期成婚必被天下人耻笑,你可否再忍耐些时日?” 贺然哈哈笑道:“我是要与公主成婚,邵普辱没公主之事你也知道了,我想与她早定名份,你不妨认她做王姊,让她重享往日荣耀。” “这个容易,哈哈,公主当日来投,我易**民大感振奋,我正愁如何报答公主呢。”说到这里,他撇了下嘴,酸溜溜道:“好事都被你占尽了,我都有心用王位换你这份福气了。” 贺然知他对竹音公主心存仰慕之意,笑道:“命由天定,你就安心做你的大王吧,你先认下竹音这王姊,然后以公主之礼操办婚事,最好快些。” 苏平疆哼了一声,道:“你就懒吧,把本王当侍从般呼来唤去的,什么事都由我来做,你最好懒的连入洞房也让我代劳。” 贺然瞪了他一眼,道:“大王请自重,这哪里是一国之君能说的话?” 苏平疆哈哈大笑着,策马而去。 贺然回到谷中,径直来到牧山家,盈草正在摆弄鸽子,看到他如见蛇蝎般紧张的站了起来。 贺然笑道:“我刚为牧山讨了个官职,你得给我捉几只厉害的草虫报答我。” 盈草已和他混熟,不似先前那么害羞了,先道了谢,然后嘟着嘴道:“你自己在这里躲清闲,却把他支使的到处跑,也不害羞!” 贺然哈哈大笑,道:“你可知他在何处?明日大王要在鸣钟城见他。” 盈草道:“他昨日放回一只鸽子,传信说是在神牛城,我试试可否联络到他。”说着进屋写了个字条,在西侧鸽舍中取出一只鸽子,把字条缚于鸽腿上,放飞之后,用红布遮住了鸽舍,那只鸽子在空中盘旋了一会,朝神牛城方向飞去。 贺然看鸽子飞走,问道:“牧山带谁出去的?” 盈草扳着手指说了几个人的名字,贺然点点头,这几个都是归月山庄的本份人,他叮嘱道:“再不可让外人知道了,日后若需在其他地方再建鸽舍,所派之人定要千挑万选,万万不可用浮华之人。” 盈草点头答应,贺然向门口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盈草叹息道:“我替你捉草虫就是。” 贺然嘿嘿笑了笑,道:“还有一事,你回来告诉各地负责传信之人,书写字条不要用文字,而是换作数字,这样即便鸽子被别人捉到也不至泄露机密。” “用数字如何表达?”盈草大惑不解的问。 “你找一种平常些的书,让他们人手一卷,写字条时,选取书中的字,以数字标注页数、行数、列数,这样每组数字即可代表一个字,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盈草琢磨了一会,弄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敬佩之色,叹道:“难怪你能当军师,这主意太奇妙了。” 贺然得意的笑道:“服了吧,我这么聪明理应享些清闲,牧山那么蠢活该受累,你不若嫁与我吧。” 盈草立时涨红了脸,啐了一口,逃进屋子。 第九章 愚民娱民(下) 晚饭后,贺然与苏夕瑶对弈正酣,竹音公主才回来。贺然局势已然不好,借机推枰而起,惹得在旁观棋的小竹与小去嘘声不断。 贺然冲二人做了个鬼脸,扶着竹音公主道:“看你累的,我扶你去用饭。” 竹音公主推开他,没好气道:“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真要想帮我明日就去处理政务。” 贺然嘿嘿笑道:“我最烦那些事,你也不要管了,都这么多天了,也差不多了吧。” 竹音公主坐下来,先命小去把饭菜端来,然后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新政初施,千头万绪,一个处理不当就可能让谷民误解新政,不亲力亲为我怎能放心的下。” 苏夕瑶不满的看着贺然道:“你就不能帮帮她?整日就知斗那些草虫。” 贺然哼了一声道:“你们若逼我去做那些无聊之事,我就把这里的人都赶走,落得个清净。” 竹音公主与苏夕瑶均瞪了他一眼,贺然急忙岔开话题对竹音公主道:“你选些老实本份的人替你做事吧,要真把你累的又黑又瘦,到了大婚之日,让别人看到你那样子我岂不是大无颜面?” “什么大婚?”竹音公主不解的问。 苏夕瑶笑着让丫头们退下,然后道:“他今日已跟平疆说了,要平疆为你们操办婚事。” 竹音公主放下筷箸,眯起眼盯着贺然道:“我何时说过现在就要嫁与你?” 贺然眨眨眼,煞有介事道:“你前些天梦中说的,你不停呓语,求上天保佑,让我尽快娶你,还说婚后甘心做牛做马侍候我。” “呓语岂能算数?!”竹音公主说完觉得上当了,骂道:“你又来胡编,我就是做梦也不会说这等下作话,你个混账东西!敢戏耍我!”说着咬着银牙拧住了贺然的耳朵。 贺然本想忍住不叫,可小楼内已传出丫头们的哄笑,他索性也不忍了,大声呼起痛来。 竹音公主对楼上探头探脑的几个小丫头娇叱了一声,恨恨的放开手。 苏夕瑶无奈的摇摇头,低声啐了贺然一口,竹音公主浅浅的抿了一口酒,然后秀眉一挑,道:“姐姐若嫁你,我就嫁。” 苏夕瑶见她把自己扯进来,嗔怪的用玉指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起身进楼了。 贺然软语央求半天,竹音公主咬紧牙关就是不答应,她乃精明之人,自然猜出了贺然此时与她成婚的用意,她生性高傲,不愿借夫君隐蔽。 贺然见哀求无用,换了副强硬嘴脸道:“你若不答应,休想再从我这里得到一计一策!新政我只说了一半,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如何做!” 竹音公主当他是哄骗自己,嘲笑道:“少在我面前耍你那小伎俩,我这些日已把新政完善了,照此施行,过不多日谷内就可大治了。” 贺然砸着嘴道:“学了点皮毛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还大治,我看不大乱就不错了。”说完故作高深的撇撇嘴,站起身摇头晃脑的就朝谷外溜达。 竹音公主坐在那里想了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贺然偷眼见到竹音公主跟来,心里暗笑,装模作样的在草丛中找了一会草虫,然后唉声叹气的往小楼边的一处峭壁上爬,竹音公主看着他手脚并用的爬到高处坐下,这才脚尖轻点崖壁,飘身纵了上去。 贺然假作吃惊道:“你何时来的?莫非一直跟在我身后?” 竹音公主懒得看他做戏,哼了一声道:“说吧,新政还有何不妥之处,你爬到这里也算自寻死路了,不讲我就推你下去。” 贺然也不贫嘴了,皱眉望着远处群山道:“不妥之处甚多啊,想来就头疼,你也知我懒得思及这些事,唉……” 他越是如此,竹音公主越是心急,因素知他性情,明白自己刚给了他气受,他这是报复自己,无奈只得压住怒火,陪着笑脸甜甜喊了声:“夫君~” 贺然撇嘴道:“有实无名,我这算什么夫君?委屈啊!” 竹音公主俏脸一红,咬牙道:“有实无名委屈的应是是才对!” 贺然哼了一声,道:“谁委屈谁自己心里清楚,我这般求你,你都不嫁,我也死了心了,唉,你是公主,我乃一无赖布衣,又心无大志,高攀不起啊,回头还是找个村妞过此一生吧。” 竹音公主知道他得理不饶人的无赖品性,他若不把心中这口气出来,是不会罢休的,她强忍着揪他耳朵的冲动,装出楚楚动人的可怜样,低声下气道:“夫君~,你就莫跟我生气了,音儿知错了。” 贺然仰面望天道:“既已知错,你可是已想好要嫁我?” 竹音公主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眯起眼道:“你莫要得寸进尺。” 贺然毫不示弱,也眯起眼道:“你也莫要惹我发威!” “我让你发威!”竹音公主狠狠的拧住了他的耳朵,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心里那种畅快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 “快放手啊,这可是在外面,被别人看到我还有何颜面?”贺然没想到她竟真敢下手。 “哼,你信不信我揪着你的耳朵去谷内转一圈?”竹音公主凶巴巴的说。 “你信不信我以后再也不提娶你之事?”贺然威胁道。 这下竹音公主更委屈了,咬着樱唇一言不发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贺然见事态不好,急忙道:“治理民众尚需愚民与娱民,你快些放手,我这就讲。” 竹音公主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了,冷然道:“你是否已不愿再娶我?” 贺然又疼又气都快哭了,“你非要不嫁我有何办法。” “哼,那也不许你不娶我!”竹音公主厉声道。 贺然感觉耳朵更疼了了,颤声道:“那你要我如何做啊?” “我要你时时都想娶我,我何时想嫁何时嫁。” “依你依你,我时时都想娶你,这总行了吧。”贺然急忙答应 “你说的太勉强了,不是怕疼才答应的吧?”竹音公主瞪着眼问。 贺然这个郁闷啊,但脸上却不敢带出来,咬着牙忍住痛,一脸郑重的发誓道:“我贺然愿立下誓言,对公主绝无二意,待公主想嫁之日,定欢天喜地的迎娶她过门。” 竹音公主大获全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说说你的愚民与娱民吧。” 第十章 谈妻论妾(上) 愚民没什么好说的,是个统治者就明白这个道理,你要把民众弄得和你一样明白,那你就别想他们事事都听你安排了。 这里虽还没有明确的愚民理论,但竹音公主精于权政,听了几句就知道贺然所讲与各国君主所为是一回事。 “娱民又是如何做法?”竹音公主好奇的问。 “娱民也是为统御百姓,但却高明得多,治百姓不是养家畜,除了吃饱穿好,你还得让他们有所沉迷,他们玩的高兴了,才不会生乱事。” “沉迷?玩物丧志吧!你莫非要他们都如你那样去斗草虫?”竹音公主不屑道。 “有何不可?他们要都喜爱斗草虫,你就省心了,唉,世间之人哪能都像我这般温顺良善啊。”贺然感慨道。 竹音公主本要骂他不思进取,可想想确如他所讲的,天下人若都像他这般闲散慵懒,还真太平无事了。 “人家都有正事要做,哪能都像你这样好逸恶劳!” “正事?何为正事?还不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势?说的再冠冕堂皇也不过如此!”贺然撇嘴道。 “耕种劳作不是正事吗?” “自然是,不过那能用得了几天啊,余下时日甚多,还有何正事可作?” “勤勉之人自会有事做,你看谷民有几个像你这般无赖的?” “我就是要把他们变得如我一般,明日我就颁布新令,以中等之家为参照,家财超过其两倍者,给其三天时间遣散多余财物,贪财的一律逐出谷去。” 竹音公主叱道:“你不可胡来!” 贺然正色道:“这可不是胡闹,所为不患寡而患不公,断了他们钻营的念头,则万祸皆休,少了财物的诱惑,他们也就可以安心享乐了。” “一派歪理!自己闲懒却要众人作陪!我看找你这么折腾,谷民早晚会走*光的。”竹音公主啐了他一口。 贺然不以为意的板着手指数着要在谷内普及的娱乐项目,先时说的是当地的一些游戏,接着又说起地球那边的一些简单易行的娱乐方式,竹音公主听着听着就睁大了眼睛,贺然说一样她就问一样,听到有趣处不时捂嘴娇笑。 贺然待她兴趣正浓时,突然闭上了嘴,竹音公主心痒难耐,一再催问。 贺然眨着眼睛道:“我得留些精彩的日后讲给村妞听。” “村妞?”竹音公主微一错愕,想起他方才说过要娶村妞之语,笑着捶了他一下,腻声道:“夫君~,音儿就是你的村妞,你快接着讲吧。” 贺然摇头道:“你即便是村妞,我也得新婚之夜再讲。” 竹音公主兴趣索然的叹了口气,道:“我知你一片心意,可我乃偏室,岂能让国君主婚?你若真要我嫁你,礼仪从简方可。” 贺然这才知道它的心结,笑道:“什么偏室正室的,我可不在乎这些。” “我知你在乎,也知你不会以偏室相待,可我却不能不知轻重。”竹音公主低下头小声说。 “要不这样吧,就对外人讲我娶你做正妻,反正姐姐也不会计较这些。” “万万不可,我绝非要与姐姐争什么名分!”竹音公主着急道,生恐贺然误解。 “我知你不是此意,其实婚嫁之事我也不很看重,无非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我猜姐姐定然不会嫁给我。”贺然微笑道。 “姐姐不嫁你嫁谁?”竹音公主娇嗔道。 “她遇我之前已是心死之人,早就看透红尘,养成了喜静少事的心性,对婚嫁俗礼定是厌烦,我能得姐姐芳心,已是弥天之幸,也不愿为了什么名份累她再披嫁衣,招惹凡尘。” 竹音公主轻轻偎在他身边,酸溜溜道:“你对姐姐这份痴心音儿都有些妒忌了,天下之事你浑不在意,对姐姐之事却心细如发。” 贺然笑道:“对你这村妞我一样心细如发,你的人不是说康国使者来了吗,明日我就去鸣钟城,让大王打发了那使者,只要我当易**师,就绝不能让易国与音儿的仇敌结盟!” 竹音公主娇躯一颤,仰起俏脸道:“你真要因我私事而废军国大事?” “这个自然,平疆若不依我,我就辞去军师之职。”贺然说的斩钉截铁。 竹音公主大为感动,明眸中泛出泪光,过了一会,轻声道:“你有此心我已心满意足了,此刻联康灭赵乃上上之策,还是先与康国结盟吧,我不怪你就是。” “不行!若要联盟,除非那个康什么王自刎谢罪!”贺然越说越来劲。 若在平时竹音公主早就骂他不知好歹了,可此刻却芳心充满甜蜜,不愿破坏气氛,如小猫般温顺的偎在他身侧。 月上中天,贺然夸张的打了个哈欠,把笔搁在笔架上,偷眼看着灯下读书的俏佳人,心里打着坏主意。 苏夕瑶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道:“累了就去歇息吧。” 贺然答应一声,起身时故意皱了下眉头,用手捂着伤处,轻轻哼了一声,苏夕瑶皱眉放下书卷,上前扶住他道:“不是已经好了吗,怎又痛了?” 贺然咧着嘴道:“写了半天字,想是气血淤塞住了。”说着一步一步的往榻边挪。 苏夕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得扶着他走到榻边,贺然躺下后假作伤痛复发,不敢动弹,苏夕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轻柔的替他解开衣带,贺然趁她不备,用力一拉,苏夕瑶娇呼一声倒在贺然身上。 这些日苏夕瑶都是等他入睡后才上榻,一则是不想让贺然贪色伤身,二则是真怕了他那些下流手段。贺然强忍了几天,现在伤势已无大碍,再也受不了了。 第十一章 谈妻论妾(下) 此番贺然可算是痛并快乐着了,苏夕瑶开始勉力推拒了几次,见他执着坚定也就遂了他的心意,因念及他的伤势,少不得比往日还要顺从些。 贺然属于那种占便宜没够的人,见苏夕瑶屈就,更加得寸进尺,花样翻新,直把一个尘世仙子弄得面红耳赤,羞不可抑。 等到贺然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停下来时,苏夕瑶再难忍受他那双手的侵袭,披衣下榻洗浴去了。 第二天贺然早早就醒了,昨夜的宣泄此刻让他感觉浑身无比的畅美与舒泰,他用手支着头仔细看着苏夕瑶那如玉琢般的绝世的花颜,越看越觉自己幸运,他随即把幸运变成了**,偷偷把手伸入了她的亵衣之中……。 阵阵酥麻让苏夕瑶悠然醒来,当她察觉到贺然又在作怪时,羞得猛然坐起身,打掉他的手。 贺然嬉皮笑脸的拉住她道:“天色尚早,姐姐陪我说说话吧。” 苏夕瑶红着脸推开他,急急的穿好衣裙,然后靠在软垫上,道:“说吧。” 贺然大感无趣,面对穿上衣裙的苏夕瑶他是绝对处于劣势的,只她那份淡定的神情就让他不敢有丝毫亵渎之举。 “呃……,嗯……。”贺然吭哧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整话:“竹音那死丫头说什么也不肯嫁我,姐姐帮我劝劝她吧。” 苏夕瑶哼了一声道:“就你这副无赖行径,有人愿意嫁你才怪!” 贺然嘿嘿笑道:“姐姐太小看我了,她不是不嫁,而是非要以偏室之礼入嫁,不愿大办婚事。” 苏夕瑶微微一愣,皱眉思忖了一下,道:“不可委屈了她,我去劝她就是。”说罢轻轻的下了床榻。 ******************************************************** 贺然进入鸣钟城时,守城将校纷纷躬身施礼,他嘻嘻哈哈的一边拱手还礼一边随口与众人说笑着,全无半点军师的威严。 接近王宫,他见一座宅院挂着“凤王宫”的匾额,微一沉吟,走了过去,门口的护卫急忙上前施礼,把他请了进去。 萧霄得到下人禀报,在厅堂门口相迎,贺然笑着施礼道:“下官参见凤王。” 萧霄娇哼了一声,侧身想让,贺然也不客气,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 宾主落座,贺然品了一口香茶,嬉皮笑脸道:“凤王这称谓好,比我想的那几个都好。” 萧霄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在藏贤谷享清福,跑来这里做什么?” 贺然叹了口气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啊,天下混帐太多,他们这是想折腾死我啊。” 萧霄撇撇嘴,问道:“敢问这次是哪个混帐惹了军师大人啊。” “是康什么王那混帐,你可见过他的使臣?” “还未见,使者昨日刚来,与康国结盟一事大王尚未有定论。”萧霄说到此处,挥退了侍女。 “凤王以为如何?”贺然不动声色的问。 “你既特意跑来,想必已有谋划,我倒想先听听你的高见。”萧霄浅浅啜了口茶。 “我认为不可与其结盟。”贺然干脆的回答。 “哦?有何道理?群臣可是大多都赞同与康国结盟的。”萧霄秀眉微挑,看着他。 “那你是赞同还是反对呢?”贺然想先摸清萧霄的心思再决定下面该如何说。 “我尚未想好。”萧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巧的躲过了贺然的试探。 “呃……,其实我也尚未想好,我还是回去再想想吧。”贺然说着就要起身。 “你给我坐下!如实说来!”萧霄看出他要耍滑头,娇声喝住了他。 贺然讪讪的坐了回去,无辜的眨着眼睛看着她,道:“我真的还未想好。” 萧霄看着他,俏脸上逐渐有了笑容,轻声道:“你挤兑我作了凤王,我也不知这凤王有没有责打军师的权势,不如今日试上一试,你看如何?” 贺然一咧嘴,连忙道:“不用试,不用试,自然打得的。” “不见得吧,还是试一下的好,我先命人打你五十大板,且看看大王与群臣是如何反应。”萧霄眼望门外,作出要呼唤侍从的样子。 贺然哭丧着脸道:“下官突然间就想好了,确实不能与康国结盟。” “哦?军师果然机智过人,只这片刻就想好了,那就说来听听吧。”萧霄强忍笑意。 “嗯……,其一呢,我易国现今太过弱小,若要强大需假以时日。若与康国结盟,赵国腹背受敌,必难久支,依我们的实力即便赵国被灭,我们也占不了几座城池,占多了也守不住,到那时,少了赵国的阻隔,我们必将面对强大起来的康国,那个康什么王一旦反目,我们易国也就完了,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与赵国联盟,让赵国拖住康国,为我们争取些时日。” “其二呢?”萧霄笑着问。 “其二……,赵国地处中央,四周群雄环视,我们即便要开疆扩土,向赵境发展也非上策,取顺国之地才是正途。” “好!”萧霄赞了一声,“你我所见相同,我们这就去找大王,说服他与赵国结盟,让赵国可全力抗拒康国,我们则联番邦图顺国。” 第十二章 佳人心思(上) 王宫内,苏平疆刚听到贺然提出的联赵建议时,不禁大摇其头,等听他们二人讲清利害关系,又沉吟起来,思索良久,拍案道:“确是此理,我险些被小利所惑,此事无须再议了,军师即刻就替我打发那康国使者回去吧。” 贺然叹了口气道:“早知是自找麻烦,我就不来多事了。” 苏平疆哈哈笑道:“好好好,我另派人去打发使者就是,你安心享乐吧!” 贺然这才有了笑容,连称“大王圣明”,萧霄见他商议国事也这般嬉皮笑脸不禁暗自摇头。 贺然起身拜辞,苏平疆拦住他道:“你且留步,你与公主的婚事我已命人着手去准备了,大将军与太宰都甚为看重此事,均说当以王室迎娶侧宫之礼相待,才不至委屈了公主,也可籍此彰显你的功绩,此言甚合我意,你看如何?” 贺然知道现今之世甚重礼仪,乱用王室之礼未免有僭越之嫌,许统与苏戈有意借婚事抬升自己的地位,苏平疆自然乐得大送人情,可这难免会给自己留下祸端,想到这里,他摇头道:“万万不可,请大王按臣下迎娶正室之礼或以公主下嫁之礼操办即可。” “迎娶正室?这如何使得?”苏平疆一脸不悦。 萧霄听他们谈及婚事,本欲告辞,可听贺然要娶竹音公主为正室,心下吃惊,瞪着星眸看着贺然很想弄个明白,再一想,此事涉及苏夕瑶,自己在这里多有不便,只得强抑好奇心,告辞去了。 贺然走出宫门时,一个俏婢迎上来施礼道:“见过军师,凤王命我请军师过府议事。” 贺然认得她是萧霄的随身婢女,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思菱,大人唤我小菱即是。” “好,小菱,凤王此时找我议事,可准备了酒饭?”贺然看日已中天,觉得有些饿了。 小菱掩嘴笑道:“大人若想用饭自然是有的。” 贺然随小菱来到凤王府,见过礼后,小菱伏在萧霄耳边说了些什么,萧霄微微一笑,道:“快给军师准备酒饭。” 贺然嘿嘿笑道:“还是凤王大方,大王连顿饭都不管。” 待小菱笑着出去后,萧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说:“这般时侯请你过府,有些失礼,不过我怕你又急着回谷,不得商议正事。” 贺然笑道:“凤王不召我来,我都不知去何处吃饭了,不知凤王要问下官何事?” 萧霄白了他一眼道:“此处无外人,你不必凤王凤王的喊个没完。” 贺然哈哈笑道:“凤王这称谓极好,称呼起来极其顺口。” 萧霄瞪了他一眼道:“你再敢喊一声,我就哄你出去!” 贺然吐了吐舌头,问道:“不知萧帅召我来,有何事吩咐。” 萧霄略一沉吟道:“我们派往番邦的使臣传回消息,说顺国有意与番邦联姻,并提出纳贡求和,你可知此事?” 贺然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晓,顺国藏贤谷一战损兵折将,宁安一战又失了些人马,实力已不如前,先前顺赵联盟抗击番邦尚得不到什么便宜,此际两国均弱,番邦若与我们联合,顺国已然难敌,是以与番邦求和修好乃不得已而为之。” “可若顺国与番邦联姻,共伐我易国,则我们就有难了。”萧霄蹙起秀眉。 贺然道:“番邦与顺国素有积怨,我们可做些手脚破坏其联姻,不妨派出重臣出使番邦,向其许诺,灭顺后尽将顺国财物送与他们,顺国之民也可分其一半,番邦不喜聚城而居,我们可尽得顺国之地,这种约定番邦应心满意足了。加之他们听说我们与赵结盟后,必有触动,于番邦而言,他们也不愿看到康国因灭赵而变的势大,若顺国灭了我易国,定会与康国联手平分赵国,那时他们就要面对强大的顺国与康国了。我们对其痛陈利害后,番邦自不会与顺国结盟,灭顺扶易乃是上策,因为易国再强短时也强不过顺国。” 萧霄听的不住点头,等他说完,嗔道:“你既已有对策,方才在大王面前为何不提此事?” 贺然咧嘴道:“我怕他派我出使番邦。” “只因担心出使番邦你就……”萧霄气的不知该骂他些什么才好。 “这还不够啊?你也看到了,我提到不与康国结盟,他就要派我去打发使者,若再提番邦之事,他真把我派去当使者,岂不要一去月余?万一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再送了小命就更冤枉了。”贺然摇头道。 “你……唉!贵为重臣,却这般贪图安逸,萧霄领教了。”萧霄又摇头又叹气。 贺然难为情的咧嘴笑了笑,道:“又不是我愿意做这个军师的,他们非要我做,我不得已而为之,我已算够尽心的了,否则今日也不会大老远的跑来管这些闲事。” 萧霄盯着他看了良久,微微摇头道:“你真乃奇人,身负绝学且满腹韬略,却无丝毫名利之心,也无一丝怜悯之心,唉,可惜了这份才华,你纵不以荣华为念,也要为易国百姓打算吧?尊师教你一身本领,难道未曾教你济世救民之德?” 贺然眨着眼睛,摇摇头,认真道:“师傅不曾教这些,他老人家独善其身,不以苍生为念,我自是要如家师一般,百姓自有百姓的造化,何须我去帮他们?再说,大家都是人,我凭什么要浪费大好年华去管别人的事?况且我也无济世救民之才能。” 萧霄气的站起身,随即又坐下,怒视了他一会,冷声道:“我听闻你短时之内,就把藏贤谷治理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你若多用些心思在治国安邦上,易国百姓日子定会好过些,你是有济世之能而不愿去做!” 贺然自嘲的笑了笑,道:“萧帅过奖了,藏贤谷乃竹音公主一手治理,我不过帮着出了点主意而已,治谷与治国不可相提并论,唉,只为此一谷,我已成为众矢之的,若真要治国,恐怕我死都不知被谁害死的。” 萧霄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沉吟的皱起秀眉,怒气逐渐小了些。 此时婢女送上酒菜,贺然也不客气,萧霄礼让之声尚未落地,他的一樽酒已经下肚了。 第十三章 佳人心思(中) 酒过三巡,萧霄看贺然吃的差不多了,问道:“让谁出使番邦你可有打算?” 贺然放下酒樽,想了想,道:“此事非苏戈兄长去不可,他去必可成功。” “你就不怕送了你兄长的性命?”萧霄撇嘴道。 “哈哈,性命之忧我只是随口说说,此番出使应无危险,再说兄长与我不同,他为人稳重又多计谋,纵有不测也能应付,若我这愣头青去就难说了。” 萧霄哼了一声,低头看着酒樽,咬了咬樱唇,粉面微红,佯作嗔怒道:“你要娶竹音公主做正室,这是何道理?我与夕瑶姐姐情同姐妹,绝不能看着你如此薄待姐姐!” 贺然微微一笑,知道探听自己口风才是她请自己来的主要目的,当下把与竹音公主所说的话,又对她说了一遍,然后道:“下官无德无才,得姐姐与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青睐实属三生之福,怜惜唯恐不及,何敢再分偏正?是以在我心中把她们均珍如生命,绝无轻待姐姐之意。” 萧霄听的小嘴微张,瞪大了眼睛,良久才皱眉道:“我知你做事每每出人意表,可这未免太过荒唐了,国有君,家有主,你位极人臣,日后府内使奴唤婢自然不会少,妻室不分正偏,则权不明,何人主理府内之事?姬妾无主必生乱,子嗣无序如何了得?” 贺然笑了笑,道:“下官此生有妻无妾,入我门者皆正室,为少事端,我少娶几个就是,我非奢华之人,奴婢也不会多,子嗣吗……,嘿嘿,言之尚早。”说着别有用意的看着萧霄。 萧霄俏脸一红,知道自己言语有失,慌乱的垂下头,借饮酒遮掩窘态。 贺然既知她有意于己,此刻也就放肆起来,一双贼眼趁机毫无顾忌的饱餐着秀色。萧霄刚稳住神,一抬头看到他那贪婪的眼神,芳心立时又乱了,红着脸垂下头,过了一会,见他不知收敛,心内火起,恢复了往日杀伐决断的神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贺然这才讪笑着收回目光。 “姐姐对你这番言论是何看法?”萧霄盯着他问。 “我还未曾对姐姐详言。”贺然在她如剑的目光下,低头诺诺道。 “胡闹!”萧霄娇喝一声。 贺然诧异的抬起头,问道:“名份没有那么重要吧?我猜姐姐定不会在意这些的。” “唉……,姐姐再高洁脱俗必定也是女子,她怎会一点也不在意?”萧霄着急道。 贺然皱起了眉头,猛然想到,早晨苏夕瑶听到自己要娶竹音公主为正室时神情似是有些萧索,自己当是并未在意,难道……,他越想越心慌,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做事只凭想当然,对这里风俗礼法没有深切的体会,一直只想苏夕瑶看透红尘不会计较什么名份,可她毕竟自小受世俗熏陶,即便不计较,也不代表就毫不在意,自己怎么也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才对。 萧霄见他脸上变颜变色,问道:“大王对此事是何说法?” 贺然无心再谈下去了,起身道:“大王所言如你一般,萧帅恕罪,我要回谷去找姐姐,告辞了。” 萧霄点点头,也不相送,看着贺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酒樽,嘴角不时露出一丝浅笑。 “小姐,这人真是够怪的。”小菱从屏风后走出来,笑着说。 萧霄沉浸在遐想之中,闻言吓了一跳,转头看是小菱,嗔怪道:“你这么无声无息的想吓死我啊。” 小菱委屈道:“我哪有无声无息?是你不知在想什么,失了神。” “还敢顶嘴!”萧霄笑着瞪了她一眼,自己脸先红了。 “嘻嘻,小姐啊,入他之府皆正室,这下可好了。”小菱调皮的对她眨了眨眼睛。 萧霄俏脸更红了,起身作势欲打,叱道:“还不给我住嘴!” 小菱笑着跑了出去,萧霄抿着嘴唇,眼波流转难耐内心喜悦,脚步轻快的走进内室。 未曾见到贺然时,萧霄就已动了芳心,对这个轻折筹圣,屡烧敌兵的人心仪不已,是以才不顾安危,扮作随从亲往藏贤谷要见他一面,及至看到这传奇军师不过二十五六年纪,又是一表人才,不禁情根深种,芳心暗许,可看到竹音公主与苏夕瑶时,她大为失落,此二女均是绝世奇葩,自己纵再高傲自负,与她们相比也自知无法胜出,贺然虽曾以寒梅为赞,但她心中明白,自己与她们能比肩而立,已是幸事,单以容貌而论,自己恐怕还要略逊一些。 回到顺国之后,她一直闷闷不乐,一面难舍才郎佳婿,一面又心高气傲不愿嫁作妾室,常嗟叹命薄。方才听了贺然的一番话,虽知荒唐,但芳心却颇为感动,觉得若能嫁给这样重情之人,即使没有名份也算是幸事了。 萧霄独自在闺房内左思右想,忽笑忽愁,最后一咬银牙,来到院内,命人牵过胭脂马,带着小菱赶往藏贤谷。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贺然急匆匆的向藏贤谷赶,快到时,猛然见小荷手扶剑柄,一脸怒气的独自站在山路中央。 贺然一咧嘴急忙翻身下马,命亲卫们先回谷,然后陪着笑脸走近小荷,问道:“你跑这里来干吗?快随我回去吧。” 小荷狠狠的瞪着他,冷声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贺然,小姐何处对不起你了?又哪里比公主差了?你整日口口声声要报答小姐,哼,算我小荷瞎了眼,咱们从今日起恩断义绝!” 贺然只觉头皮发麻,没想到这事会闹成这样,他不知苏夕瑶与竹音公主那里情况如何,心内焦急,可此时又不敢怠慢了小荷,只得强笑着,道:“我是何样人你岂会不知?事情非是你所想那样,我一会跟你细说,姐姐与公主可好?” “你的公主很好!”小荷冷言道。 第十四章 佳人心思(下) “那姐姐可好?”贺然不安的问。 小荷扭过头,不再理他,贺然心里更急,好言劝慰了几句,见小荷不为所动,心下烦乱,上了马,道:“我去见姐姐,若姐姐也因此事怪我,我贺然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说罢打马飞驰进谷。 他匆匆跑进苏夕瑶的小楼时,迎面碰到了下楼的小竹,小竹皱着眉不满的看着他,贺然无暇顾她,叹了口气,心情忐忑的走到苏夕瑶的房间门口,低声道:“姐姐,我回来了。” “进来吧。”苏夕瑶在里面淡淡道。 贺然推门而入,见苏夕瑶正凭窗而立,他紧张的走到她身侧,偷眼观察着她的神色,却见苏夕瑶俏脸上平静如水,这倒让他不知如何开口了。 “平疆可赞同你的联赵之策?”苏夕瑶转过身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与萧霄解说多次,他最终明白了。”贺然一边说一边盯着她的神色变化,试图找出些端倪。 苏夕瑶看他一直盯着自己,微微皱了下眉,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公主已经答应嫁你了,尽快准备婚事吧。” “其实……,姐姐……,我……”贺然又咧嘴又皱眉,不知该如何表达。 “为何这般吞吞吐吐?有话就明言。”苏夕瑶看着他的怪样不禁微微一笑,移步到几案前,轻盈的坐下。 贺然坐到她对面,吭哧了半天,小声道:“我本想……,可猜姐姐……,唉!” 苏夕瑶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贺然深吸了口气,仗着胆子道:“我本想娶姐姐为正室,可总觉得姐姐不会嫁与我,不知我猜的对与不对?” 苏夕瑶玉面一红,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轻声道:“你既知我心,何必多言。” 贺然感觉嘴里有些苦,端起苏夕瑶放下的茶盏,一饮而尽,道:“我本未把婚事当回事,可平疆、萧霄、小荷她们都颇有怨言,我唯恐姐姐怪我。” 苏夕瑶静静的垂首不语,贺然着急的抓住她的一只玉手,问道:“姐姐是何心意?是否我……” 苏夕瑶轻轻抽回手,起身来到窗前,向外远眺。 贺然心中一沉,脸上变了颜色,走过去低声道:“我这就去告诉音儿,以偏室之礼迎娶她。” 苏夕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美目中露出一丝柔情,娇声道:“莫要胡闹。” 贺然摇头道:“我纵身死,也不愿惹姐姐有一丝不快,这些小事又算得什么?” 苏夕瑶轻轻叹了口气,拉他坐到几案前,沉吟间,玉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柔声道:“我知你心意,平疆与小荷他们你不必挂怀,我自会为你解说。” 贺然迟疑的还要再说几句,苏夕瑶展颜一笑,道:“快去替我把萧霄迎进来吧,我方才在窗口看到她已进谷了。” 贺然见她笑的万分柔美,不似有心事的样子,总算放下心,不知萧霄为何尾随而至,皱着眉走了出去。 苏夕瑶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心中漾起一丝甜美,红着脸理了理云鬓。早晨听闻贺然要迎娶竹音公主为正室时,她心内确有一些酸楚,无论她如何洒脱,毕竟是一女子,贺然这样的作法多少让她有些伤感,可听了他方才的那些话,芳心豁然舒朗,尽管这些话贺然不说她也知道,但听他亲口说出与自己猜测完全是两种感觉。 苏夕瑶芳心愉悦,不禁偷偷抿嘴笑了一下,她笑贺然真把自己当作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了,想到他平时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的样子,她就想笑。 贺然在小楼前等了半天也不见萧霄的身影,正怀疑是苏夕瑶故意骗他时,远远见竹音公主携着萧霄有说有笑的从谷内走来。 贺然迎了上去,施礼道:“不知凤王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萧霄撇撇嘴,道:“不必多礼。”然后挥退众侍从,跟着贺然走进小院。 贺然见没了外人,笑着问道:“不知凤王来此有何见教?” 萧霄眼光闪烁,道:“一则是看望姐姐,二则是看看你这新政可得民心。” 贺然看了竹音公主一眼,又转向萧霄道:“三则呢?” 萧霄不自然的看看竹音公主,口中道:“只此二事。” 贺然还要逗她,竹音公主绷起脸道:“我们要去与姐姐谈正事,你还是去找小荷她们斗草虫去吧。” 贺然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再看萧霄,灰溜溜的跑了。 晚饭时分,贺然回到小楼,听得三女的笑声不时从苏夕瑶屋里传出,他自知进去必会被轰出来,索性不去扫人家的兴致,找到小去与小来在院中下起了跳棋。 不一会晚宴摆下,三女从楼上下来。这时小竹与小荷也携手从外面回来,二人对贺然侧目而视,一脸的不屑。 苏夕瑶注意到她二人的神情不对,借机把二人拉到院中,解说了几句,可回来时,她二人依然对贺然不冷不热的,苏夕瑶无奈的暗自摇头,怕她二人同着萧霄的面给贺然难堪,找了个借口把二人支了出去。 竹音公主早已看出小荷与小竹的怨气,自己不便说什么,心下暗自打算着如何替贺然解围。 三女显然方才谈的甚为高兴,酒宴之上兴致不减,笑语不断,贺然反倒插不上嘴了,不知不觉月上楼心。 苏夕瑶心情颇佳,命仆妇把酒席移至院中,明月皓洁,清光似水,连灯烛都省去了。谈笑了一会,苏夕瑶举起酒樽对萧霄道:“他日音儿大婚,你可要与平疆亲自主理,双王主婚可谓世间美谈了。” 萧霄抿嘴娇笑,道:“这个自然,为音儿姐姐的婚事我甘受驱驰。” 竹音公主粉面一红,不依的鼓起小嘴对苏夕瑶撒娇道:“姐姐~,你也来取笑我!” 萧霄掩嘴笑道:“这怎是取笑?姐姐说的可是正事呢。” 竹音公主瞪了她一眼道:“小丫头!你懂得什么是正事?!” 萧霄啐道:“不过才比我大几个月,看把你恣狂的,看大婚之日我如何耍弄你!” 竹音公主心中发虚,不敢再得罪萧霄,看到贺然在一旁偷笑,顿时脸上更红,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傻笑什么!都是让你害的!” 贺然吓的手一抖,酒撒了一身,萧霄笑弯了腰,苏夕瑶也忍俊不住笑出了声。 竹音公主羞得起身欲走,萧霄不依不饶的拉住她打趣道:“你们看,智绝天下,艳冠群芳的竹音公主这副娇羞模样多可人?” 第十五章 伐交之会(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十六章 伐交之会(中) 室内只剩他们二人时,金典先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望着贺然道:“贤弟啊,你们现在与赵国联盟,无异是雪中送炭啊,家父特嘱我要代他向你言谢。” 贺然听他言及天河王,急忙离席躬身道:“这如何敢当,大哥回去后请代我问候伯父安好。” 等贺然归席后,金典一脸愁容,道:“赵国虽可延喘几日,唉……” 贺然知道他为何叹息,劝道:“大哥啊,有些话小弟明知你爱听,但还是要讲,你还保那混帐赵王做什么?你纵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子侄想想啊,那好色昏君已众叛亲离,四边诸侯虎视定阳,我们与其结盟也是权宜之计,待得兵精粮足,平疆定会挥师攻赵,以报先父惨死之仇,难道你我兄弟真要互残于沙场吗?” 金典脸色更难看,摇头道:“你所言不差,我岂会不知赵国命运,唉,大王因梨松之事尚耿耿于怀,这次结盟若非群臣力谏,恐也难成,如此不识时务,不知轻重之人怎能为人君主。可我家世受历代大王恩典,你嫂嫂又是当朝公主,唉……” 贺然听他连连叹息,忠君之心已不似往日那般坚定,心中略感欢喜,笑道:“小弟知道大哥愁苦,这样吧,他日若赵国大势已去,小弟真的陈兵定阳城下,大哥可否开几扇城门,放小弟进去,免的打打杀杀的怪麻烦的,万一小弟打不过兄长,你岂不是毁了我煞星的一世名头。” 金典听他说的如同儿戏一般,不禁为之莞尔,道:“到时再说吧。” 贺然继续鼓动道:“大哥你也知道,那昏君只图安乐,到时我不杀他就是,给他块地方,让他胡作非为好了。为他伤了你我兄弟的情意太不值得了。” 金典沉吟不语,贺然不想逼他,换了个话题道:“不知云野那小子可好?” 不料金典听他提起云野,眉头皱的更紧了,忧心忡忡道:“这小子太过胡闹,我这些日一直在为他担忧。“ “哦?我只当只有我会胡闹,哈哈,没想到这个看着四平八稳的家伙也会胡闹!大哥说来听听。”贺然幸灾乐祸的来了兴致。 金典用手指点着他道:“你们两个都够让人劳心的,他近日迷上了一个妃子,整日去我那里借酒浇愁,我真怕让大王知道此事。” “哈哈哈!这小子真有出息!赵王淫人妻女,他却去给赵王戴绿帽子,哈哈哈!” “戴绿帽子是何意?”金典不解的问。 贺然察觉自己用词适当,敷衍着遮盖过去,继续道:“那妃子他可勾搭到手?” “听云野言语,那妃子似对他也颇有情意,还送了他一只玉镯。” “好小子!大哥不如劝他拐带了那妃子来我这里吧,哈哈,我倒很想这小子。” 金典笑道:“他也时常提起你,与我结拜时非要带上你。” “你们结拜了?”贺然脸上有了不忿之色。 “是,这小子确是条汉子。” “结拜也不等我,我可早就把你当作大哥了。”贺然不乐道。 “不是说了吗,结拜时已带上你了。” “可……,这样随口一说,我总觉得不踏实,不若我想个办法把他召来,我们三人再结拜一次吧。”贺然转着眼珠开始想找个什么理由把云野弄到易国来。 “莫要胡闹,你虽为易**师,但不可因这等小事乱用心机,他日你我兄弟自有相会之时。”金典真怕他一时兴起,随意胡闹,他深知贺然的性格,也知道他此时的权势,说不定为了把云野弄来结拜,他敢让苏平疆出面。 贺然嘿嘿笑了笑,继而不安的问:“那小子是我三弟吧?他没虚报年纪吧?” 金典哈哈笑道:“你的心机都用在这些地方了,云野岂会如你这般滑头。” 贺然脸上微红,感觉自己是有些无耻,明明是自己虚报了年纪,反而提防起云野来了,看来做贼的确心虚。 夜晚时分,苏夕瑶与竹音公主来到鸣钟城,不过苏夕瑶住进了王宫,竹音公主被萧霄接进了凤王府。 贺然在自己的军师府呆了一会就觉无聊了,跑去许统的大将军府蹭了顿饭,席间贺然问起苏戈出使番邦之事,许统告诉他据报信人讲,结盟一事应无大碍,好在按行程再过几日苏戈也该回来了,贺然很想他能赶上自己大婚之礼。 贺然本以为婚前几日在城内会很无趣,可万没想到他的军师府竟成了全城最热闹的一处府邸。 新朋旧友纷纷登门道贺且不说,趋炎附势想借此结交他的富户官员更是川流不息,还有很多百姓送来贺礼,但这些百姓的拜帖上均或明或暗的表示出想入住藏贤谷。 最让贺然头疼的是,除了顺国以外,几乎所有国家均派了来贺婚使臣,这些人明是贺婚,实际都是来探听虚实,展开游说的。 易国虽小,但因地处赵、顺、番三国交界,从立国起就成了各国瞩目之所,加上易国以弱小之师力抗顺赵联军,不但未被灭掉,反而有所强大,这更让各国不敢小觑其倾向。 这日贺然刚送走留国使者,侍卫来报,康国使臣求见,贺然无奈的出门相迎。 康国的使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进入厅堂之后一直上下打量贺然,入座后,贺然本以为他会大谈康易两国的联盟之事,可没想到,那老者沉吟了一会却问道:“小臣冒昧,敢问军师大人,一年前可曾在去往定阳的路上救过一家孤儿寡母?” 贺然愣了一下,笑道:“确有此事,不知贵使如何得知的?” 那老者闻言起身跪拜在地,贺然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搀扶,跪拜之礼在这里可非同儿戏,况且他乃一国使臣,绝不应施此失节之礼。 第十七章 伐交之会(下) 那老者起身后,贺然不解道:“贵使何故如此啊?” 老者道:“小臣临行前,受我国太子妃之托,来寻救命恩人,她打探得军师大人似就是那日仗义出手之人,还特意画了大人容貌给小臣看,是以小臣才有方才之问。” 贺然颇感诧异,问道:“我那日救的是贵国太子之妃?可她为何在赵国境内?” “这……”那使者欲言又止,看了看屋内的侍卫。 贺然挥手让众人退下,那使者这才低声道:“多谢大人,此间之事实不足为外人知晓,大人救的确是太子妃,唉!当年我们的大王误信谗言,以为太子欲意篡位,是以处死了太子,太子妃携子侥幸逃脱,当时康国全境搜捕太子余党,他们逃入赵境,这才得以去到蔪国保全了性命,不久大王查明了真相,悔之不及,召回了太子妃,立其子为储君。” 贺然暗自感叹,觉得那太子死的太冤了,想起那日之事,他笑道:“她真正要谢之人并非是我,而是一个叫云野之人,是他杀退的强匪,我不过略施援手而已。” 使者正色道:“大人此言差矣,太子妃言及当日之事时,对大人推崇备至,数次讲到,若无大人援手在前,她母子早已丧命,犹让其感动的是,大人不擅技击,却冒死行侠,且不乏机智,小臣听闻后对大人也是由心敬服!” 贺然暗自撇了下嘴,他总觉得自己那时的举动不甚光彩,忙道:“些许小事,不值一提,请你回去后,替我在太子妃面前多多拜上,让她不必挂怀此事。” 使者摇头道:“这岂是小事?太子妃对两位恩人甚为挂念,她得知大人就是救命恩人后定会欣喜万分。” 贺然怕竹音公主知道此事,嘱咐道:“此事万勿张扬,你回去之前最好不要再对其他人提起此事。” 那使者正要借机谈论两国结盟之事,可见贺然似乎不愿多提这段往事,暗自猜想他是打定主意不与康国结盟了,试探了几句,见他果然无意连盟,无奈打听了一番云野的消息后,告辞走了。 好容易捱到了大婚之期,贺然已经被各国使臣说的晕头转向,恨不得立即回到藏贤谷。 婚礼的各项仪式异常复杂,其实在他进入鸣钟城负责司礼的官员就开始折腾他,只是贺然经常耍赖,遇到简单易做的就应付一下,麻烦的就干脆省去,弄得司礼官暗自摇头。 吉日刚至,也就是说子夜凌晨,贺然就被苏平疆从床上拉起来了,他睡眼朦胧的在众人指挥下祭月祭神,他开始还能规规矩矩的做,后来困意上来,索性打着盹像木偶般听凭大家摆布了。 天光放亮后,贺然换上大红吉服被众人带到凤王府,他这时睡意也过了,经过一番隆重而繁琐的仪式后,贺然终于来到了竹音公主暂居的闺房门口。 听到竹音公主用清悦的声音吟诵起诗句时,贺然傻眼了,闺房前的对答是考新人才华的,不通文墨的乡里大多以小曲代替,可竹音公主这样的身份自然是用词赋了,词赋其实是贺然的说法,因为此时这里还没有词与赋这些文体,不过是些类似诗经的那种样式。 竹音公主知他所学有限,所以事前已替他作了一篇应答词章,贺然也背过,可这几天没工夫复习,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他只说了两句就卡住了,急的抓耳挠腮在门前直转,众人看着他的窘态笑的前仰后合,竹音公主在屋内却又气又恨,真恨不得出去把他两只耳朵都揪下来。 苏平疆一众男宾本应在外室门口等待,可听里面如此热闹,他忍不住走了进来,见贺然焦急的来回走动,嘴里嘀嘀咕咕的在想词,哈哈笑道:“你既答不上来,不若我替你答吧?” 竹音公主在屋内羞得粉面通红,恨声道:“贺然!你若答不出就给我滚回去!” 贺然更慌了,边上的苏夕瑶和萧霄都咬着樱唇替他着急,苏平疆还要打趣他,贺然对司礼官大声道:“把他拉出去!你连这礼数都不懂,还做什么司礼官!” 那司礼官看着贺然直咧嘴,心道:你现在想起来礼数了,可他是大王啊,我敢轰他吗。 贺然可不在乎,连推带搡的苏平疆推到门外,再回到内室门口时,已经有了主意,清了清嗓子,萧霄她们以为他记起来了,要高声诵读了,都凝神静听,哪知贺然雷声大雨点小,看了众人一眼,对门内道:“公主,你把耳朵贴到门上。”然后自己趴在门缝上哼哼唧唧的说了起来,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萧霄一句也听不清,好奇的凑过去,苏夕瑶却气的微微摇头,她知道贺然必是在耍赖。 竹音公主依言把耳朵贴到门上,可仅仅能听到贺然似在哼哼,气的把银牙都要咬碎了,身边的小来与小去互相使了个眼色,知道再不给贺然解围不知会闹成什么样,一个拉着公主,一个打开了门,这一关总算让贺然蒙混过去了。 贺然呲牙咧嘴的把竹音公主扶上了花轿,苏夕瑶走到他身边,嘴角含笑道:“还不快看看,掐紫了吧?” 贺然捂着刚才搀扶竹音公主的那只胳膊,小声发狠道:“看我晚上如何教训她!” 苏夕瑶玉脸微红,啐了他一口,走开了。 接下来按本地风俗是箭射邪祟,贺然要用箭射中院中箭靶上画着的邪魔图像,因众人知道他箭术太差,所以箭靶做的特别大,上面画的那个邪魔个头比牛都大,尽管如此贺然第一箭还是射偏了,听到众人的哄笑,贺然不以为意的搭上第二只箭,在大家愕然的表情中,大模大样的走到箭靶跟前,把箭头抵在邪魔的咽喉上,这次总算没射偏,不过惹来了一阵更大的哄笑。 第十八章 暗箭寒芒(上) 第十八章暗箭寒芒(上) 长街上锣鼓喧天,彩带飘扬,迎亲的队伍迤逦而行,沿街店铺、住户都张灯结彩,道路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贺然骑在高头大马上喜气洋洋的不时向四周抱拳拱手。 临近军师府,搭建有一座类似过街天桥的彩门,全部由五彩鲜花捆扎而成,前面是一片厚厚的软毯,其上有一用长钉固定住的纵向长木,上部用刀斧削平,状如独木桥,按当地习俗,贺然须抱着竹音公主踩着长木走到彩门下,然后两人牵手走进府邸。 这也是婚礼的一个*所在,因为在新人过独木桥时亲朋好友可大肆捣乱,两人掉下来就要从头再走,掉下来的次数越多越好,寓意新人历尽艰辛,矢志不渝。 贺然下马看了看那根足有十丈的长木,对苏平疆点点头,咬牙道:“难为大王了,这么长的大木亏你们如何寻来的?” 苏平疆哈哈大笑,对一众好事的年青官员道:“到了此刻他还不肯求饶,你们给我密排两侧,用力推,我已着人备下午饭与晚宴,看他能撑到何时!” 众人欢声高叫,撸胳膊挽袖子的站于长木边,各个不怀好意的看着贺然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贺然见萧霄悠然的走到长木的末端,负手俏立,粉脸上带着调皮的笑意,心中暗自叫苦,暗叹这一次不被玩死才怪。 当贺然第三十二次从独木桥上掉下来时,已经累的精疲力竭了,索性放下竹音公主扶着她的香肩不停的喘息,转着眼珠迟迟不肯再上桥。 众人哄声四起,苏平疆命内侍官齐声高呼“千难万险,新人上桥!”两边鼓乐大作,催促新人上桥。 贺然喘息了一会,挥了挥手,待四周声音停息下来,对站在长木两侧的人大声威胁道:“你们给我听好了,你等都是未婚之人,再不放我过去,等你们大婚之日,我定精选三百壮士,轮番上阵,推你们下桥,让你们入了婚房爬都爬不起来!” 众人听他说的暧昧,起哄之声更高,有人喊道:“那就让先你今日爬不上床榻!” 竹音公主虽遮着面纱,却也羞得粉面发烧,偷偷拧了贺然一把,苏平疆正要给众人鼓劲,却看到萧霄微笑着向众人摆摆手,他明白了凤王心意,对长木两侧之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笑着退开一点。 贺然看在眼中,抱起竹音公主小声道:“只剩萧霄这一关了。”快走到长木尽头时,竹音公主撩起面纱,见萧霄抿着嘴满眼笑意,当双方接近时,萧霄轻舒长袖,一双小手推向她的肩头,竹音公主不想贺然再被戏弄,两手迅速伸出去缠萧霄的双腕,想帮贺然冲关,萧霄没料到竹音会出手,手腕险些被抓住,电光火石间一手上扬晃向贺然双眼,一手侧滑推向竹音公主的纤腰。 竹音公主右掌斜切,格住了萧霄推向自己的那只手,左手并指如剑急速刺向萧霄前胸,旁边众人不想两位绝世佳人会交起手来,而且显露的都是上乘技艺,两双玉手翻飞间让人寻不到踪迹,气氛顿时沸腾到了顶点。 可大家喝彩声未绝,贺然就不争气的掉下了独木桥,其实萧霄在他面前虚晃那一掌已让他心中发虚站立不稳了,两女双掌相交时力道传到他身上,虽然二人都未用什么力量,贺然还是支撑不住,脚下一滑掉了下去。 萧霄虽被逼退了一步,但成功的截下二人,脸上荡起得意的笑容,竹音公主在面纱下对贺然啐道:“没用的东西!” 贺然再次抱着竹音公主站上独木桥,场边众人兴奋的眼中冒光,在苏平疆的带领下齐声呼喊着。 贺然猛然看到苏戈在人群中含笑望着他,心中大喜,苏戈看到贺然探寻的目光,对他轻轻点点头,作了个两手互握的手势,贺然知道与番邦结盟已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鼓起勇气再次朝萧霄走去。 竹音公主勾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耳边道:“你到近前把我抛向她,我于空中袭她,你快步下桥,然后接住我。” 贺然苦着脸道:“我早已力竭,哪里还能抛得起你?即便有力上抛也无把握接住,若让你摔在地上岂不是害你出丑?” 竹音公主想要骂他是废物,可听他时刻替自己着想,心中一甜,向他怀里偎了偎,着急道:“那便如何是好?这可恶的萧霄!” 贺然嘿嘿笑道:“我已有了计策,你且看为夫如何力退强敌吧!” 竹音公主实在猜不出贺然到这般时候还有什么办法,掀开面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不远处好整以暇的萧霄。 眼见又到了长木尽头,萧霄两掌虚推引竹音出招,贺然猛的抱紧竹音,低声道:“搂紧我。”说完,快速的转过身,撅起屁股对着萧霄向后急退。 这一招大出萧霄意料,此时民风虽然开放,男女之间当众互相嬉闹也是常事,可萧霄毕竟贵为凤王,若要以手去推贺然屁股她是万万不敢的,微一迟疑,贺然已然双脚落地,虽然险些摔倒,但按规矩已然是过关了。 看热闹的人本来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等着看两位佳人再次对决,可没想到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片刻的惊愕后场下嘘声四起,小荷小菱等人更是以指刮面,嘲笑贺然的无赖行径,萧霄恨恨的瞪了贺然一眼,无奈的退到一旁。 竹音公主满心欢喜,伸出小手抓住贺然的手紧紧握了一下。 贺然毫不在意众人的嘲笑声,得意的四下顾盼,想要领着竹音公主进府,猛然瞥见一道寒光从街边一座酒楼的窗间飞出,他吓的遍体生寒,两腿一软就势瘫了下去,大家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道人影从看热闹的人群中飞身而起,手中的利剑对着贺然如电光般直刺而下! 第十九章 暗箭寒芒(中) “有刺客!” “闪开!” “小心!” 惊呼声中,竹音公主拉着贺然的那只手猛一用力,把他拖开一步,那刺客凌空变势,长剑如影随形直指贺然后心,竹音公主甩开贺然的手,刚要腾身去挡刺客,不料已然发懵的贺然不知从何来的力气,蓦的从地上窜起把竹音公主扑倒在地上,然后不顾一切的压在她身上以身躯相护。 刺客的长剑去势已衰,他一沉身,脚尖点地,身子斜射,长剑前指,迅急的刺向贺然,竹音公主被贺然扑倒的那刻已知不好,想要推开他,可感觉贺然仿佛突然生出神力般,双臂如铁箍般竟让她动弹不得,绝望间,竹音公主看到贺然脸上肌肉抽搐着,咬着牙两眼紧闭,显然已经吓的魂不附体了。 竹音公主被贺然临死前的神情震撼了,心中一片空灵,嘴角竟露出一丝怜爱的笑意,她此刻唯一想做的是轻轻亲吻这个痴情的蠢猪,尽管要被他害死,可她心中却涌起无限的爱意。 长剑已然及体,贺然已经感觉到了剑尖的冰凉,恰在此时,萧霄也如一道红光般飞身扑到,她集全力于掌上,硬生生把那刺客击的横身飞起,不待他落地,已被护卫的两柄长剑一只长枪贯穿了身体。 众护卫、侍从如炸了窝的马蜂般迅速行动起来,一部分用身体护住苏平疆等人,一部分迅速出击,驱赶着百姓,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刺客余党。 当苏戈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把贺然拉起来时,他浑身依然在不停的颤抖,虽然已经打过了几次仗,但他依然不能克服对近身搏杀的恐惧,从小生于和平盛世的贺然在这方面心理素质太差了,冷箭带着劲风飞过头顶时他就已然有些懵了,否则他也不会傻到去保护武艺高强的竹音公主。 贺然稍稍平静后,推开要为他包扎的侍从,两眼射出寒光,朝死去的刺客走去,负责刑案的几个官员已在检视刺客的尸身,见贺然过来,他们站起身,其中一个小声道:“看服饰似是顺国之人。” 贺然看了一眼尸身,转身喊道:“放箭之人可曾擒到?” 不一会,几个兵卒抬来一具尸体,为首的兵卒道:“我们找到时,这恶贼已自尽而亡。” 贺然已经看到刺客的喉管割裂,两个刺客打扮一般无二,且均未携带任何可供推断身份的物品,贺然狠狠的盯视了一会,对刑部的官员挥挥手,道:“抬回去再仔细验查。” 差役答应着,抬起尸身,贺然本欲转身,可无意间瞥到一个刺客腰间垂下来的丝绦,目光立时变得锐利起来,喝住差役,面无表情的翻看了一下两个刺客的丝绦又看了看他们的衣袖。 “抬下去吧。”贺然说完扫了一眼站在对面的金典。 金典脸上满是惊骇,在贺然查看刺客丝绦时他也在凝神观看,当看到那上面有一处毫不起眼的破损时他心中一颤,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摸向自己的丝绦,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蛇形玉饰,佩戴这种玉饰是赵国靠近定阳一带的居民才特有的风俗,这小蛇被当地人视为驱邪的吉符,贺然在定阳居住时对此十分好奇,曾问过他这小蛇的来历。 难道刺客是赵国人?金典的心开始下沉,他不知该如何应对贺然望来的目光,赵国会有谁想刺杀贺然呢?他脑中一片混乱。 苏平疆走到贺然身边,跟他低声商量了几句,随即高声道:“奏乐!” 婚礼继续举行,只不过外人皆不得进入府门,在贺然的授意下,司礼官减去了一些仪式,及至礼成,众人识趣的都退了出去,加派的护卫此时已把把军师府围了个风雨不透。 苏夕瑶与萧霄把竹音公主送到新房门口,贺然对司礼官问道:“按规矩新婚之夜当由双方亲属于内室相陪,是也不是?” 司礼官点头道:“确是如此,第二夜也须有女家之人宿于外室,男家亲眷五日内均需有人在大门前守护,不过大王已经吩咐过,让公主的丫鬟和大人的侍卫应个景即可,大人不必为此忧虑,小人已然安排好了。” 贺然摇头道:“规矩不可轻废,此事不可如此草率。” 司礼官心中好笑,暗道,你这一天规矩废的还少了?他不知贺然为何现在突然又尊重起规矩来,忙赔笑道:“依大人之意当如何?” 苏夕瑶与萧霄已然明白贺然的用意,对视一眼,转身就往外走,贺然一手拉住一个,对司礼官道:“她二人与公主情同姐妹,可否充当女家亲眷?” 司礼官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二女,吓的浑身发抖,一个是王姊,一个是凤王,得罪了哪个他都得人头落地,他用哀求的目光望着贺然,一个字也不敢说。 “我只问你这样做是否合规矩,能不能让她们留下来是我的事,我保证她们不会为难你。”贺然笑道 萧霄摔开贺然的手,刚要发怒,贺然凑过去小声说:“咱们商议一下刺客之事。” 萧霄见他神色凝重,不似心存戏谑,皱眉望向苏夕瑶,贺然不待苏夕瑶开口,就按了一下司礼官的头,道:“你既已点头,自是认为符合规矩,退下吧。” 司礼官如获大赦,快步跑向门口,贺然在后面喊道:“站住,大将军与我情同手足,权且让他做我这一方亲眷吧,今夜内室相陪就不必了,但门前守卫五日是必不可少的。” 司礼官双腿一软,险些坐到地上,萧霄瞪了贺然一眼,对司礼官道:“不必听他胡言,下去吧。” 贺然见除了几个贴身丫鬟再无外人,就连推带搡的把三女拉进内室。 第二十章 暗箭寒芒(下) 刚一进门,竹音公主就摘下面纱,一双剪水明眸望着贺然流露出炙热的爱恋之情,若不是因为苏夕瑶与萧霄在场,恐怕早已扑入他怀里。 苏夕瑶与萧霄大觉尴尬,悄悄向门外退去,贺然捏了捏竹音公主因兴奋而发红的脸蛋,然后快步走到门口,插上门闩,正色对二女道:“我确有要事,你们走不得.” 苏夕瑶尚还没有什么,萧霄俏脸微红,戒备道:“你有何事?” 贺然刚要开口,忽然见小荷也被自己关在屋内,正蹑手蹑脚的往帐后躲,显然是想偷听。 贺然一把揪住小荷,笑道:“就你油滑,还想躲到哪里?” 小荷见被发现,嘻嘻笑道:“我出去就是,不过我躲在窗下偷听你总管不到吧。” 贺然笑道:“你不去听我还不依呢,带着小来小菱她们把门口和窗前都守好,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小荷从他眼神中看出他的用意,点头道:“你放心吧,不过别让我们守太久,小来我们已约好一起去吃酒的。” 等小荷出去后,苏夕瑶轻声问道:“何事须这般严密?” 贺然请三女坐下,摸了摸后背那道剑痕,虽很长但并不深,只划破了一层浅浅的肉皮,他对萧霄一躬到地,道:“多谢萧帅救命之恩。” 竹音公主闻言也站起来,盈盈而拜道:“今日当真要谢你了。” 萧霄看了贺然一眼,然后转向竹音公主嗔道:“你也来起哄,刚入他门就成贤妻了?我若是你,现在就狠狠教训他一番,若非是他捣乱,你早已擒下那刺客,何须我插手?” 竹音公主破例的毫不争辩,甜甜一笑,柔情脉脉的看着贺然,萧霄大感无趣,起身对贺然道:“你所说的要事若只是谢我,那萧霄就此告辞了。” 贺然微微一笑,低声问:“你看那刺客来自何处?” 萧霄秀眉微蹙,道:“若只看服饰应是顺国人无疑。” 贺然待萧霄坐下后,沉吟道:“你久居顺国,应不会看错,可我在二人的丝绦上均发现了一处破损,其位置与形状我甚为熟悉,极似赵国人佩戴吉符所造成的那种破损。” 竹音公主闻言指着自己腰间的丝绦道:“那破损可是这个所在?” 贺然点头道:“正是,当时金大哥必是也看出来了,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赵国怎会在此刻刺杀你?”萧霄诧异道。 “我为此百思不得其解,赵王再糊涂,也不至做出这等自毁藩篱之事,失了我易国之助,赵国灭亡更速。” “那昏君什么事做不出来?哼,我看他是气晕了头!”竹音公主恨得牙根发痒。 “绝非如此,他若因嫉恨我迎娶你而派人行刺,就不应派金大哥作贺婚使来易国。” 竹音公主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听了贺然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定阳还有什么仇家?”苏夕瑶显然知道这种玉佩只在定阳附近才有。 贺然微微摇着头,道:“赵宏与肃王虽恨我入骨,但若要行刺早就动手了。”他停了一下,转着眼珠自言自语道:“顺国服饰……嗯,顺人欲杀我在情理之中,可……” “刺客若果真是赵人,身着顺国服饰,必是想嫁祸给顺国,可这丝绦上的破损……”萧霄紧皱娥眉。 竹音公主此刻已恢复了往日精明,咬着樱唇思索着,忽然眯起眼道:“赵人虽吉符不离身,可若处心积虑的要嫁祸他人,必会百倍小心,不留一丝赵国痕迹,此二人明知必死,尸身定会被仔细察验,这丝绦上的破绽莫非是故意留给我们看的?” 贺然拍案道:“定是如此!他们不是要嫁祸顺国,而是要嫁祸赵国!刺客绝不是赵国派来的,我力主与赵国联盟,赵人保护我都唯恐不及,哪里还会刺杀我?” “那刺客不是康国派来的就是顺国派来的!”萧霄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苏夕瑶明眸闪动,微微摇头道:“这份心机未免太深了,如果我们未曾察觉到刺客丝绦上的破损,嫁祸赵国之计岂不要落空?毕竟那破损并不十分显眼。” 贺然笑着说:“姐姐心性良善,怎会晓得奸人心思,这点正是其高明之处,若让刺客身着赵国服饰,我们必会生疑,很容易就想到是有人要嫁祸赵国,因为当今形势下,赵国实在没有任何理由与我们反目,可身着顺国服饰,却在细微处显出赵国痕迹就不同了,这会令我们陷入自以为高明的圈套,顺势就会猜疑是赵王因我娶了竹音,气急败坏之下,使人假扮顺人前来行刺,赵王好色昏庸,意气用事的恶名早已天下尽知,这番心机的确很深。” 萧霄点头道:“贺然乃易国重臣,刺客尸身必会被仔细察验,他们留下的这个破绽虽细微,但很难逃过刑案司那帮人的眼睛,今日假若贺然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上至大王、大将军、太宰下至军卒小校皆会震怒,在那种形势下大家很难象现在般审慎思索,得知刺客有赵人嫌疑后,多半会使两国交恶,即便不开战,局势也会回到结盟前的状况。” “若真遇到一群蠢物,这两个人也就白死了,还好被你看到了那丝绦上的破损之处。”竹音公主毫不掩饰明眸中对贺然的钦佩之色,自从贺然以死相护,她怎么看贺然都觉得顺眼。 萧霄直觉二人肉麻,撇撇嘴把头转向一边。 苏夕瑶叹道:“人心难测啊。”随即对三人笑道:“这样的奸计都被你三人识破,如此看来,你们比那奸人还要奸!” 贺然嘿嘿一笑,竹音公主此际心情好的没法再好了,笑道:“若要除魔斩妖自当心智胜过妖魔,合我三人之力,若再识不破敌人之计,岂不被人耻笑?我虽没什么,可姐姐莫要忘了,他们一个是屡次以少胜多的易**师,一个是精通韬略战无不胜的战凤啊!” 萧霄皱了一下鼻子,没好气道:“行了,你竹音公主智绝天下早有美名,不用这般谦逊,哼,还有,你少要把我与他扯在一起!”说完迁怒的夹了贺然一眼。 苏夕瑶捂住竹音公主的小嘴,对二人笑嗔:“事情还未完结,你二人一会再斗不迟。” 第二十一章 将计就计(上) “依你看来,刺客到底是受何方指使呢?”竹音公主大度的放过萧霄,转面望着贺然问。 “康国与顺国都巴不得我们与赵国反目,以此看来两国皆有嫌疑,康国嘛………”贺然不敢说出太子妃之事,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其使者前天刚见过我,送来的礼物甚为贵重,言辞也异常恭顺,嗯……,此人颇为老练,见我当时有些心烦气躁就识趣的退下了,未及展开说辞,我料定他还会择日游说于我,未尽游说之功,就行刺杀之举,于理不合。” “你是说此事乃白宫博所为?”萧霄扬了扬秀眉。 “哼!”贺然按着几案,两眼射出寒光,面无表情道:“此人奸计百出,两次都险些置我易国于死地,上次那一箭之仇,我无时无刻不在伺机回敬,这次总算轮到我先下手了!” 苏夕瑶触到他那冰寒的目光不觉想起他当日站在藏贤谷城楼的神态,芳心不禁一颤。 萧霄脸色也肃穆起来,她未见到贺然之前,曾千百次的幻想过这神奇军师的冷峻睿智形象,初次见面时贺然虽小逞机智,识破了她的身份,可让她感受最多的还是他的油滑、无赖还有无耻,由最初的惊诧到后来的适应,自己先前为他硬套上的光环一个个的掉落,对他的敬意早已无存,亲近之意却与日俱增。 可眼前的贺然让她芳心开始乱跳,那锐利坚定的眼神、山崩地裂而不为之动的神态,这不正是自己曾经幻想出的那个形象吗? 竹音公主略带撒娇的在贺然肩上推了一下,娇声道:“你整日玩耍,只当你是没心没肺呢,没想到你心里竟一直记得报仇之事。” 萧霄此刻心中的妒忌之意比任何时刻都要强烈,她垂下头,虽想极力掩饰,但嘴里还是忍不住打击道:“是否真是白宫博在背后指使还难定论,你莫要自作聪明上了别人的圈套。” 竹音公主眯起眼嘴角含笑的看着萧霄,娇声道:“即便不是白宫博,我们把帐记在他身上又有何不可?不管是谁要嫁祸赵国,我们只要不上当就是了,再者我夫君所作推断哪里错了?你且说来我听听?” 萧霄见竹音公主微扬着下巴,一副洋洋自得的挑战神态,忍不住啐道:“看你得意的样子!嫁个无赖之徒何至美成这样?” 贺然委屈道:“你俩斗嘴何苦连我一起骂?” 竹音公主娇笑道:“我就喜他这无赖模样,你想嫁无赖还找不到呢,来,夫君请用茶。”说着示威的看着萧霄,温柔的把茶盏送到贺然嘴边。 贺然尴尬的接过茶盏,眼睛却不安的在三女脸上来回巡视。 苏夕瑶被萧霄与竹音这种随时都会发生的嬉闹弄的哭笑不得,眼见萧霄落于下风,不得不解围道:“快谈正事吧,你们若再胡闹我可要回去了。” 萧霄对竹音哼了一声,对苏夕瑶道:“姐姐,我们走吧,省的留在这里讨人嫌。” 贺然急忙道:“走不得,我还有要事请你们帮忙。” “我若偏要走呢。”萧霄望向屋顶,挤兑起贺然。 “你消消气,此事只有你与姐姐帮我才行。”贺然央求道。 “你听到了,是他求我和姐姐留下的,你若再敢惹我,我即刻就走!”萧霄瞪了竹音一眼。 竹音公主把头倚在贺然肩头,不以为意的抿嘴笑道:“我让着你些就是,不与你这小孩子计较。” 萧霄气为之结,自知又落了下风,若要发作更显得自己小气了,只得狠狠的瞪了竹音公主一眼,在苏夕瑶的劝慰下不再说话。 贺然偷偷握了握竹音的小手,示意她见好就收,然后对三人道:“我想将计就计,给白宫博设下一个圈套……” “军师大人,侍卫说外面有人求见。”门外传来小荷带着不悦的声音。 “不见,谁都不见。”贺然皱眉道。 “我知道你不见!”小荷刁蛮的顶撞道,“那人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报,还让侍卫送进来一只手镯,说你见到手镯必会见他,手镯你要不要看?” 三女的目光同时盯在贺然的脸上,这次竹音公主的眼神不再那么温柔了。 贺然慌了神,对三女干笑了两声,内荏外厉的对门外道:“哪个混账东西来这里捣乱,什么狗屁手镯!叫侍卫把他乱棍赶走!” 小荷在外面哼了一声,刚要走,竹音公主已起身打开了门,接过那只玉镯,她看了一眼,见玉色莹润剔透,竟是难得的上品天香玉,迟疑了一下她把镯子举到贺然面前,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贺然只微微一愣,脸上随即露出惊喜之色,当看到竹音公主那冰冷的眼神时,他慌乱的对小荷道:“且把来人看管起来,一会得闲,我倒要审问一下他有何居心!” “带他进来!”竹音公主发出了不同的命令。 贺然被竹音公主挟持着走到外室,他在竹音公主明眸的注视下,自知难以隐瞒,主动招认道:“这……这是暖玉夫人的镯子。” 听到暖玉夫人的名字,竹音公主紧绷了脸突然绽开笑容,用白嫩的手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嗔道:“我还当是你招惹的闲花野草,既是旧相识且饶了你。”说完哼了一声道:“隔了这么久你还记得她的镯子,你记性很好啊。” 贺然陪着笑,胆怯的扫了苏夕瑶与萧霄一眼,伏在她耳边道:“你的镯子我也会记得的。”然后声音更低的又说了两句,竹音公主粉面绯红,用力掐了他一下。 萧霄虽听不到贺然说什么,但看神色猜想二人必是在打情骂俏,不屑的转过头。 第二十二章 将计就计(中) 不一会小荷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走了进来,贺然仔细端详了一下,觉得有些面熟,似在卜师府见过他,随即皱着眉头问道:“你从何处来?为何这般狼狈?” 那人施过礼,抬头看到贺然身边三位绝世佳人时不禁呆住了,贺然笑了一下,那人听到笑声,缓过神来,慌忙低下头,道:“小人有绝密之事禀报,不知可否单独与军师一谈。” 贺然急忙道:“不必,不必,这里并无外人,你尽管说就是。”说着讨好的向三女笑了笑,三女均不屑的避开他的目光。 “是!小人归宁,奉夫人之命,从西屏星夜赶来,因在途中遇到匪徒,劫了我的坐马与钱财,小人徒步赶了几日路才设法弄到了马匹,这些天急于赶路顾不得梳洗,是以显得有些狼狈,请大人恕罪。” 贺然为他忠诚感动,亲自把他让到几案前,递过茶盏,待他喝下,才问道:“夫人差你来有何要事?” “西屏王欲派人刺杀军师,让夫人卜算吉凶,夫人虽谎称事不可成,但唯恐西平王不惧卜语,执意刺杀大人,是以连夜派我赶来送信,请大人千万小心。” 众人闻言尽皆惊愕,贺然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道:“刺客竟是来自西屏?” 归宁闻言大惊,起身道:“刺客已然到了?!” 贺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不过现下难以断定他们是来自西屏,且刺客已被斩杀了。” 归宁一脸悔恨,惶恐的说:“小人无能,有负夫人重托,无颜再生于世上!” 贺然笑道:“你已尽力,怪不得你,且在我这里歇息几日,养足精神我还要劳你回去传话。” 归宁心中愧疚,长揖不起,贺然喊来小去,吩咐道:“带他下去歇息,以上宾之礼相待。” 归宁躬谢再三,随小去出去了。 几人回到内室,互相望了一会,竹音公主道:“若说刺客来自西屏,倒也说得通,你上次破了他们的奇兵,又引西屏兵与肃王误杀一场,他们对你自是怀恨在心,现在对你动手,除了泄恨,我看还应有更大图谋。” “西屏欲对赵国用兵。”贺然沉声道。 竹音公主点点头,“西屏南方之乱已平,没了后顾之忧,可逞狼子野心了。” 萧霄抬起眼帘,星眸中清光闪烁,轻轻摇了摇头。 “妹妹之意是……”竹音凝神望着萧霄。 “赵国与留国唇齿相依,西屏攻赵必然会受到留、赵联军抗击,是以破去两国联盟才是西屏当前要务。”萧霄慢声道 “谈何容易,赵、留两国的三岁孩童都知道两国联盟乃生存之道,怎会受西屏离间?”竹音道。 萧霄微然一笑,道:“若把你困在满是薪柴的屋中,把你的衣物与薪柴都点燃,你是先扑身上之火呢?还是先扑灭薪柴之火呢?” 竹音公主瞪眼道:“我先把你拉进屋子!” 贺然已然明白萧霄的意思,沉吟道:“依地理形势,西屏当首取留国,灭了留国则赵国腹地尽在其兵锋之下,依你之见,西屏是要让赵国自顾不暇,不得不舍弃留国。” “正是,在没有易国时,顺、赵两国共御番邦,如留、赵两国共御西屏一般,有顺、留两国相助,赵国虽地处险境却也安然无恙,还能有余力觊觎康国,我们立国后,不但削减了赵国实力,几战下来,连顺国也折兵不少,最为要紧的是我们立住了脚跟,使赵国迫于形势与我们结盟,这无疑损害了顺国与赵国的关系,这是令西屏最欢喜的。” “此时若能除掉隔在中间的易国,顺国必会与赵国刀兵相见,康国亦会趁火打劫,挥师击赵,赵国遍地烽火,岌岌可危时西屏若趁机与之言和,赵国那时唯有抽调戍守西屏边境的重兵去抗拒顺、康两国才可自救,虽明知背弃留国是饮鸩止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西屏砍掉自己这只臂膀了。”贺然替萧霄说出了下面的话。 “不错。”萧霄赞许的看了贺然一眼。 “可毕竟有番邦之害,顺国与赵国开战,难道不怕番邦趁势取利吗?”苏夕瑶皱眉道,苏家久守边疆,她虽不问军国之事,但番邦的威胁却铭记在心。 “嗯,姐姐此言极是。”竹音附和道。 “易国既灭,若你是番邦之主当如何?”萧霄嘴角含笑的看着贺然。 “嗯……,向顺、赵两国示好,偃旗息鼓用各种手段消除两国对番邦的戒心,同时暗中加紧挑拨顺赵关系,促其开战,然后坐山观虎斗,让其两败俱伤再也无力抗击番邦,到时予取予夺都可随心所欲了。”贺然一脸坏笑,仿佛真把自己当番王了。 “正当如此!番邦最惧的就是顺、赵联盟,遇此千载良机,自然不会放过,我若是番王也会如你一般做法,最忌的就是贸然出兵,那必会使本已失和的顺、赵两国再度携手。”萧霄满意的看着贺然。 苏夕瑶最不喜这些勾心斗角的相互算计,听了这么久已有了厌倦之色,轻轻叹了口气,问贺然:“你方才说要将计就计设下圈套,现今事情已生变化,当如何应对呢?” 贺然仰面思索了一会,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苏夕瑶见他那表情如同往日与小荷使坏捣鬼时一般无二,知道他又要害人了,略带嗔怪的看着他。 “刺客虽是不是白宫博派来的,可我料白宫博也必在挖空心思的想如何离间我们与赵国,归宁报信前,我们已然断定他就是主谋之人,是以我们要想故意把罪名加在他身上,别人应不会生疑,多半还会赞叹他这嫁祸之计筹划的颇为精妙。”贺然说到这里,略略一停,见三女都微微点头,继续道, “故此,我先前想好的计策无须改动,我非要把这个圈套勒到白宫博的脖子上不可!”贺然发狠道。 第二十三章 将计就计(下) “你的计策到底是什么呀?”竹音公主兴致勃勃的问。 “说来简单,我们假意中计,与赵国演一场决裂的戏给白宫博看,让他觉得有机可乘,等顺国出兵攻我时,赵军作为奇兵从旁杀出,一举歼之,大功可成!”贺然得意道。 “这……,此计虽好,但做起来却非易事。”萧霄星眸中生起一层轻雾。 “嗯,除了筹划周密外,最主要是的须赵国配合。”贺然微微晃动着身子。 “你可筹划好了?”萧霄身子微微前倾。 “第一步,我想让大王派重臣详查刺客一事,最好是由苏戈或凤王出面。” 萧霄听到“凤王”两个字,微一皱眉,道:“太宰乃恰当人选,刑案司的那些人若真看不出丝绦上的破绽,太宰也可出言指点,我不曾去过定阳,不晓得这种风俗,若由我道破此事必会惹人生疑。” 贺然点点头,“凤王果然心细如发,我险些忽略此节,那就让苏戈出面好了,第二步,我们要把发现丝绦破绽一事巧妙的泄露出去,但表面要装出严守秘密的样子,这一点至关重要,做的不好很难骗过白宫博。” “嗯,按情理,我们若真的认为是赵人行刺,必先暗中调动兵力,待准备好后,才会对赵国发难,之前严守机密乃是常理。”萧霄赞同道。 “凤王精通计谋,作到既泄密又不令人生疑想来对你并非难事,此一环节全赖凤王了。”贺然含笑道。 “你若再喊一声‘凤王’我此刻就把你的计策宣扬出去!”萧霄生气道。 贺然吓的笑容立时就缩了回去,连声道:“萧帅息怒,萧帅息怒。” “萧霄又不是外人,私下里你直呼其名就是,油嘴滑舌挨骂也是自找。”苏夕瑶没好气的责怪道。 贺然连声答应,想了想继续道:“接下来就是调兵遣将,做出屯兵赵境的样子了,尽管是做给外人看,但务必要演的真切才行。” “这个不难,我们可把大部人马真的调过去,同时打造攻城器械,做出攻打甘园城的假象,只要派人严密监视顺国动向即可,我易国地域狭小,只要见到示警的烽火,调到赵境的兵马即刻就可撤回原地防守。”萧霄对此颇有把握。 “好!甘园城乃我们攻赵的首选之地,向那里增兵甚合兵法,这事就要偏劳你和许统了,还望你多辛劳些,这些精细之事交给许统我难以安心。”贺然再次赔笑。 萧霄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贺然前后摇晃着身子想了一会,对萧霄道:“何处设伏,如何派兵等事我们还要与许统细细商议。”然后转向苏夕瑶,笑道:“此番可要劳动姐姐了。” 苏夕瑶淡淡一笑道:“我对这些事可是一窍不通。” 贺然笑道:“姐姐只须做个传话之人就行了。” “莫非是传语晴云?” “正是!姐姐冰雪聪明,若稍稍用些心思在筹划计谋上,我们三个哪里还敢在姐姐面前夸夸其谈?”贺然不失时机的奉承道。 “少要贫嘴!”苏夕瑶白了他一眼。 “我倒觉得他所言不差。”竹音公主嘻嘻笑着帮腔道。 “我也是这般想法呢。”萧霄抿嘴娇笑,落井下石。 苏夕瑶大窘,娇嗔道:“你们三个竟……好你萧霄!饶我百般护着你,不想你也气我!”说着咬着樱唇作势欲打。 竹音公主躲到贺然身后,挑拨道:“姐姐打她,这小丫头最是该打!” 萧霄撒娇的一边抱住苏夕瑶的胳膊求饶,一边对竹音公主反唇相讥道:“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看你才入他家之门不足一日,就变得跟小狗一般无二了!” 贺然看着三女拉扯间展现的曼妙身姿,听着悦耳的燕语莺声不禁独自发起痴来,军国大事顿时抛到了脑后。 三个绝世佳人嬉闹了一会,终于又坐了下来,贺然犹在梦中,直到竹音公主在他胳膊上掐了他一把,才回过神了,见三女都嗔怒的看着他,尴尬的开口道:“这个……嗯……调兵,不,传话之事……嗯……” 他这失魂落魄的丑态引得苏夕瑶与萧霄不禁掩嘴娇笑,竹音公主恨恨的在他大腿上用力拧了一下。 贺然这下彻底清醒了,咽了下口水对苏夕瑶道:“为不引起他人猜疑,我不能多与金大哥接触,可世人皆知姐姐与晴云公主情同姐妹,是以让姐姐与晴云公主在中间传话最为恰当不过。” “嗯,我与她这几日常在一起闲谈,明日我就把你们商定的计策告诉她。” “除此之外还需做些文章,我们人马调到赵境之时,必然瞒不过各方耳目,想那白宫博差不多也得到消息了,此时赵人增兵边境乃是理所当然之举,姐姐务要嘱托晴云公主,让赵国派精明忠诚之将统兵,最好让世伯天河王亲自前来,若赵军不听我的号令,此番就要弄巧成拙了,再者,不是信得过的人,我也不敢让他带兵进入我易国。”贺然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这个不难,易赵交恶乃大事,赵国蒙冤自然会派重臣赴边境与我们会晤,天河王地位尊崇,担当此任不会令人生疑,如若让赵王申斥金典出使不利在先,那就更好了,斥其子而用其父,看似荒唐的举措恰合那昏君的一贯做法。”竹音公主微微笑道。 “哈哈哈,妙!妙极!大事成矣!”贺然忧虑得解,拍掌而笑。 “姐姐与萧霄都有事做,那我做些什么?”竹音公主闪动着明眸问。 “你是新妇,哪有刚过门的新妇就四处乱跑的?”贺然说到这里,伏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话,竹音公主立时就羞红了脸,眼神慌乱的看了苏夕瑶与萧霄一眼,见她们不似是听到的样子,这才略略放心,贺然腿上少不得又多了一道淤痕。 第二十四章 立地成魔(上) 萧霄看他二人这般亲昵,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对苏夕瑶道:“姐姐,我回府了。” 贺然一把拉住她衣袖道:“计策还未商议完,你不能走。” 萧霄不悦的甩开他的手,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要商议就等明日你安稳些再说吧。” 贺然求助的望向苏夕瑶,见她也已起身,急忙又转向萧霄道:“那个……嗯……是了,有关我们与番邦结盟事宜尚未商议。” “盟约已定,若有什么要商议的,等明日与太宰一起商议吧。”萧霄答道 “我是说……,嗯……”贺然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留下二人。 “告辞了。”萧霄转身就走。 “结盟之事不可声张,顺国应已知晓此事,那个……” “哼,白宫博得到我们与番邦结盟的消息,又见到我们这里有机可乘,必欲以雷霆之势灭了我们易国,解除腹背受敌之害,是也不是?你莫要当我们都是傻子,结盟这种事岂有敲锣打鼓欢庆的?那岂不是要让番邦小觑了我们。”萧霄不屑的撇了撇嘴。 “嘿嘿,是,是,是,白宫博那小子说不定已乱了方寸,不愁他不上我设下的圈套。”贺然赔笑道。 “你莫要乱了方寸才好!”萧霄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嘲笑,与苏夕瑶携手而去。 贺然暗叹一声,转身见竹音公主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立时就慌了。 “你非要留下她们是何居心?” “我哪有什么居心,这不都是因为风俗如此嘛!”贺然心虚的辩解。 “哼!你莫要当我们都是傻子!”竹音公主学着萧霄的口气,伸手就揪住了贺然的耳朵。 贺然吃痛叫了一声,刚要求饶,却听到门口传来几声轻笑,竹音公主拉开门见几个小丫头正笑的不亦乐乎,小荷见被撞破,忍着笑道:“小姐走时命我们暂时充当公主与贺然的亲眷,入内室相陪。” 竹音公主笑着啐了她一口道:“刁蛮丫头!那你们躲在这里偷听也是奉了姐姐之命?” 小去嘻嘻笑道:“不关我们的事,是小菱与小荷的主意。” 竹音公主用手指戳了一下小菱的额头,骂道:“与你家小姐一样难缠!” 小菱听她骂到自家小姐身上,嘟起了嘴,竹音公主噗嗤一笑,道:“你们接着去玩耍吧,按我们那边的习俗不须有亲眷陪伴。” 众丫头发出一阵欢呼,刚要走,竹音公主喊回她们,摘下簪环首饰,给她们每人分了一件,道:“这乃我故国规矩,去吧!”说着把多出来的一只玉佩偷偷塞到小荷手里。 竹音公主品味颇高,所戴首饰无一不是名贵上品,几个小丫头喜的连声道谢,互相攀比着所得宝贝,吵吵闹闹的出去了。 “你们的风俗可真够败家的。”贺然笑着说。 竹音公主经此一闹也不再跟他计较方才之事,笑道:“哄她们开心罢了,若真有这等风俗,恐怕新嫁娘都要戴荆钗草环成婚了。” 贺然暗自佩服竹音公主的高明,她虽喜奢华,却不吝财物,收买了这几个小丫头实在是妙用无穷,有她在其间周旋打理,自己后院无忧了,纵多娶几房料她也能应付得来,贺然越想越美。 他刚坐到几案前,竹音公主已把美酒端至他唇边,贺然喝了一口,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竹音公主道:“若知你这般贤淑,我早就迎娶你入门了。” 竹音公主把酒樽重重放在几案上,冷哼道:“想得美!你当我日后一直会这样服侍你吗!” “那……”贺然咧着嘴。 竹音公主甜甜一笑,偎在他身上道:“我这是奖赏你舍命相救之情,唉!贺然啊,俗语讲‘生死见真情’,得你这贪生怕死之人舍身相护,音儿此生无怨了。” “那……,我这壮举能换得你几年这般温顺的服侍?”贺然满怀期待的问。 “只此一日!”竹音公主笑道。 “一日?!我可是舍命相救啊!”贺然觉得太吃亏了。 “你看你平日的样子,你让我如何敬你?一日不骂你,你就得闹翻天!”竹音公主叱道。 贺然赌气喝了一口酒,不服气的看着竹音公主,竹音公主毫不示弱的瞪视着他,贺然自觉气焰变弱时,猛的抱起她走向床榻,恶狠狠道:“一日就一日!你休要说话不算数!” 竹音公主很不愿留下把柄,她真的想做到言而有信,可没过多久她还是把贺然踹到了塌下,并威胁道,他再敢爬上去,就打断他的双腿。 贺然据理力争,却遭到了强硬无礼的呵斥,后来虽赖皮赖脸的爬上了床榻,最终还是未尝心愿。 子夜时分,贺然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一骨碌爬起来,听到小来在门口焦急的呼唤他的名字,心里不禁怦怦直跳,他清楚,如果不是出了大事小来不会这样不懂事。 竹音公主披衣下榻,打开了门,小来冲进来对贺然哭道:“小荷遇害了,宫中派人给你送信……” 第二十五章 立地成魔(中) 贺然身子一晃,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小来,竹音公主也大惊失色,一边给贺然穿衣服,一边问道:“何人下的手?别哭,快讲。” 小来泣不成声道:“我未曾细问来人,听到这个消息就……就跑来报信了。” 这时贺然猛的从榻上窜起,从墙上摘下宝剑,两眼通红的向外就跑,竹音公主飞身抢到他前面,紧紧扯住他的胳膊,对小来喝问道:“你可识得送信之人?” 小来见贺然疯了般的推搡竹音公主,吓的止住哭声,颤声道:“不……不认识,不过门前值守的几个校尉似乎与他相识。” 竹音公主松了口气,放开了手,贺然如疯狗一般窜了出去,竹音公主稍整衣裳随着追了出去。 王宫后面一所雅致的别院外密布禁卫军,里面灯火通明,隐隐传出哭声。 一匹快马突然疾驰而至,众禁卫大吃一惊,纷纷拔剑在手,呼喝着冲了上去,他们还未见到过有谁敢在王宫内纵马奔驰。 缰绳被一个禁卫用力勒住,那匹马人立而起,马上之人狼狈的滚落下来,几把利剑同时抵在了他的咽喉,那人披头散发,嘶声喊道:“闪开!”竟不顾利剑在喉,挣扎着要爬起来,一个禁卫收手不及,剑尖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啊!是军师大人!”一个禁卫终于认出了贺然,这时竹音公主也策马赶到。 等贺然与竹音公主冲进别院时,那个伤了他的禁卫颤声向身边的统领道:“我失手伤了军师大人,这……这如何是好?” 那统领摇头道:“我且命人把你押下吧,你放心,如若军师怪罪下来,我定会为你分辨。”看着那人被押走,他暗骂自己无用,前面守卫众多,此人既能一路驰来,定是无人敢拦,自己早应想到这点,这下可好,不但摔了军师一个结结实实,还刺伤了他,想到这里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贺然循着哭声冲进屋子,苏平疆等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贺然理也不理众人,快步走到榻前,当看到已然香消玉殒的小荷时,他身子晃了晃,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上,人也随之一头栽倒。 在御医救护贺然时,竹音公主走到苏平疆身前施礼道:“大王勿要怪罪,他与小荷情谊深厚,失礼之处还望大王宽宥。” 苏平疆点头道:“我知他二人亲如兄妹,唉!王姊那边你替我劝慰劝慰,她……唉!” 竹音公主见苏夕瑶静坐榻边,呆呆的看着小荷不哭不喊似已失神,心中更加愁苦,一时不知如何劝解。 这时贺然渐渐苏醒,他挣扎着站起来,看了一眼小荷,然后用恶狼一般的眼神扫过众人,一字一顿的问道:“是谁下的手?”两个御医受不住他的盯视,吓的直往后退。 苏平疆叹了口气道:“是刺客。” “刺客?她一个丫鬟,谁会刺杀她?”贺然盯视着苏平疆。 竹音公主见贺然状似癫狂,推了推低声哭泣的小竹,然后对苏平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小竹哽咽道:“我与小荷从你那里回来时,小荷发现小姐屋外似有人影,我俩跑上去,那刺客见行踪泄露,欲强行刺杀小姐,我俩一边……呼喊一边与之相搏,可因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我们都未曾佩带短剑,打斗中小荷为救小姐,被那恶贼……刺中。” 贺然此时才注意到苏夕瑶与小竹都已受伤,他紧咬着牙关喘息了一会,问道:“刺客可曾擒到?” 门外一人回答道:“禀大人,虽已擒下,但其受伤过重,已然死了。” 贺然冷声道:“你们有负职守,该当何罪!” 竹音公主知他有恨无处泄,如若任他发作后果实难预料,急忙轻轻拉了拉苏夕瑶的衣角,苏夕瑶看着贺然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下来,竹音公主万分焦急,走到贺然身边小声道:“你这样闹只能害姐姐更加难过。” 贺然望着花容惨淡的苏夕瑶,颓然的跪倒在榻边,无声的哭了起来。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看着榻上的小荷,眼泪也夺眶而出,一旁的小竹悲声又起,屋内一片说不出的凄凉悲惨。 天光放亮时,贺然虚脱的站起身,看了一眼小荷,紧闭着嘴唇,摇摇晃晃的朝外走去,竹音公主急忙唤进两个婢女,叮嘱了她们几句后,匆匆跑上去搀扶住贺然。 出了门,贺然用嘶哑的声音对禁卫问道:“刺客尸身何在?” “禀大人,已移交刑案司。”禁卫躬身答话。 贺然又闭紧了双唇,竹音公主忙吩咐人备车,一步不离的随他来到了刑案司府衙。 停尸房内,刑案司一众大小官员屏息侍立,贺然盯着那刺客残肢断臂的尸身哑声问:“可查出端倪?” “尚未寻到可断明其来历的物证,不过据擒获他的禁卫讲,此人临终的呼喝与咒骂声似赵人口音。”司刑谨慎的回答道。 贺然面如止水,缓缓的抽出宝剑,一点一点的刺入尸身的胸膛,众人惊骇的看着他,竹音公主见他嘴角微微抖动,心中又添愁云。 当剑尖穿透尸身触到几案再也刺不动时,贺然缓缓抽出宝剑,猛的再次刺入尸身的小腹。 “大人……”因尚须察验尸身,司刑想要阻止贺然,可见他面色逐渐狰狞起来,吓的不敢再说下去。 “砍成肉泥,喂狗!”贺然脸上露出狠毒之色。 众官吏大眼瞪小眼,一时无人敢动,竹音公主叹了口气,对司刑递了个眼色,道:“军师已断出此人来历,依命行事吧。” 贺然静静的立在院中,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个行刑之人用利斧砍剁尸身,竹音公主看到内脏流出时,心头烦恶,几欲呕吐,转面去看贺然,却见他眼中露出一丝快意,竹音公主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感觉眼前这个贺然不再是那个见到厮杀就腿软的贺然变了,他脸上那种嗜杀的神情让她产生了一丝惧意。 第二十六章 立地成魔(下) 回到军事府,贺然刚进大门就一连派出三个侍从分别去请苏戈、许统、萧霄,然后直奔议事堂,坐下后两眼发直的又开始默默垂泪。 竹音公主吩咐人送上饭菜,然后亲自捧起一碗热粥,心疼道:“我知你难以下咽,但还是勉强吃些吧。” 贺然摇摇头,看着竹音公主凄声道:“想我初来此处,孤苦无依,只有小荷与我为伴,陪我嬉戏,教我识字……”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从昨日听闻噩耗直至今日回府,贺然心中巨大的悲恸一直不得宣泄,竹音公主最担心的就是怕他憋出病来,此刻听他哭出了声,悬着的芳心总算放了下来。 贺然这一哭再难自制,直哭的天昏地暗手脚冰凉,苏戈等人来到堂上时,他仍是嚎啕不已,顿首捶胸大呼小荷的名字,及至最后气息减弱又昏厥了过去。 贺然醒来时发觉自己已被抬到榻上,苏戈等人正满脸愁容的看着他,贺然在竹音公主的扶持下靠在软垫上,张了几次口竟然喉头堵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好好安歇吧,昨日定的计策凤王方才已说与我们听了,余下之事我们商议而行就是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要太过悲伤。”苏戈劝慰道。 “我们定会查出刺客来历,你不要忧心。”许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贺然缓了缓心神,喝了一口竹音公主送上的茶水,哑声道:“刺杀小荷的人来自西屏。” “不是说昨日那两个刺客来自西屏吗?难道他们派了两拨刺客?”许统疑惑的望向萧霄。 “刺杀我的那两个应是来自顺国。”贺然有气无力道。 “你为何如此断定?”苏戈皱眉道。 萧霄星眸闪动,似有所悟,见贺然嗓音嘶哑吐字艰难,对他摆了摆手道:“我代你讲,如若不对你再讲。”然后转向众人道:“我方才讲了,断定刺杀军师的刺客来自西屏是因有人传信,现在既有两拨刺客,且衣饰不同,据我推测应不是来自同一个国家,既然其中一拨必是来自西屏,我想就应是刺杀夕瑶姐姐的那个,因西平王极有可能顾忌暖玉夫人的卜语,舍弃刺杀军师,转而派人行刺姐姐,军师对姐姐的倾慕之心已非秘密,再加上她乃是王姊,若害了她,大王与军师必震怒。”说到这里众人不禁都看了贺然一眼,均想,小荷遇害他已这样,要是死的是苏夕瑶,他岂止是“震怒”,不自刎就不错了。 “公主刚才说了,刺客临终口吐赵语,这与先前刺客丝绦破损有异曲同工之妙,其用心都是让我们迁怒赵国,只不过丝绦破损较之显露赵国口音更胜一筹,更符合白宫博的做事手段,是以刺杀贺然的刺客当是来自顺国。”萧霄说完望向贺然。 “是”贺然黯然的点点头。 “你且躺下吧,余下诸事凤王尽皆告知太宰与大将军了。”竹音公主轻声道。 贺然强打精神道:“有劳诸位了,我请你们来还有一事相求。” “你我兄弟何须言求?尽管说就是。”苏戈皱眉道。 “我要你们调动我们安插在西屏的所有密探,帮我查出刺杀之计是何人筹划,家居何处,师承何人,可有心爱之人。”贺然说到最后眼中寒光逼人。 “放心吧,好生休养。”苏戈说完与许统告辞而去。 萧霄转身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竹音公主追出去拉住她小声道:“你留下来照看他一下吧。” 萧霄粉面微红,低声道:“有你照料就是了,我还要筹划……” 不待她说完,竹音公主啐道:“你这战凤却怎也这般扭捏了,我无暇跟你多费唇舌,姐姐那边还不知如何,小竹哭的死去活来早已顾不得照看姐姐,我要赶去看看,你我皆非世俗之人,你也不须避什么嫌疑,现今照看好他二人要紧。” 萧霄轻轻点点头,嘱咐道:“你快去快回,我看他刚才痛哭的样子都有些怕了。” 竹音公主苦笑了一下,道:“他这人最重情义,平日与小荷那亲近样儿,我看的都心妒,本来我已和姐姐私下商议过,等我婚事完毕,过些日子就把小荷给了他,唉,不想这丫头命薄,她这一死,真不知贺然要伤心到何时。” 两人唏嘘了一会,竹音公主赶去王宫,萧霄迟疑了一下,走进屋内。 贺然见萧霄进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墙角。 “公主去劝慰姐姐了,你躺下歇息吧。”萧霄轻柔的坐在榻边。 “我已把那刺客剁成肉泥了。”贺然语气极其平静。 “我听音儿姐姐说了。” “我要把出谋划策之人也剁成肉泥,此前我还要让他眼见自己亲人惨死面前!”贺然似是自言自语般。 萧霄久历屠戮,早已不把杀人当回事,但听贺然把如此血腥之事说的犹如闲话家常一般,不禁微微皱起了秀眉,“莫要想这些了,报仇之事容后再议,我扶你躺下吧。” 贺然摆摆手,道:“我这样靠着就好,唉,我怎也不会想到小荷会有此厄运,她精灵古怪,虽刁蛮些,却心地善良,与人为善,不曾真的惹过谁,害过谁,如花年纪竟惨遭毒手,天何不公啊!” 萧霄不擅劝解,陪着他叹了口气。 第二十七章 围歼之战(上) 贺然平静了一下心情,道:“我明日就接小荷回藏贤谷,我要好好陪陪她,自从我离了归月山庄,就少有闲暇陪她玩了,她最喜与我在一起胡闹捣鬼,唉,阴阳两隔,不知到那边是不是还有人陪她玩。” 萧霄听的心中发酸,眼圈一红星眸中现出泪光,贺然却倒不再流泪,反而劝起萧霄来,“你别哭,生死无常,死了也许并非什么坏事,我就是死过一次的人,比起以前的日子,我如今可算心满意足了。” 萧霄闻言大骇,她不知道贺然往世经历,还当他是忧伤过度迷了心窍,慌忙抓住他双肩摇晃道:“你莫要吓我,莫要胡言乱语!” 贺然见她星眸中满是惊慌恐惧之色,微微笑道:“再晃我就又该转世了,我并无胡言乱语。” 萧霄停住手,可愈是见他神色平静心里愈发慌,贺然缓声道:“你不必害怕,姐姐与音儿都知我前世之事,等有闲暇我讲给你听。” “你真是煞星转世?”萧霄惊疑的盯着他。 “我并非什么煞星,此事说来话长,我只是因小荷遇害连想起我在前世那横遭惨祸的兄弟,不知他生死如何,唉,即便他活过来我们也不能相见了,思及往事浑然若梦,但愿小荷也如我一般能寻到自己喜爱的乐土。”贺然脸上露出虔诚之色,似在默默为小荷祈祷。 “你……,御医何在!”萧霄纵再胆大,也难掩内心的恐惧了,她站起身向门口喊道。 贺然急忙拉住她的手,低声道:“不可对外人提起,否则我命休矣!” 萧霄刚甩脱他的手,守候在廊上的御医已推门跑了进来。 待诊过脉象后,萧霄把御医拉到外室,紧张的问:“可有邪魔侵体之象?” 御医皱着眉摇头道:“并无异象,不过军师体内抑结之火凝而不散,大哭之后毫无减弱之势,此刻虽无大碍,但若久不得宣泄,恐急火转邪,伤及肺腑,那就遗祸无穷了,药石虽可略作疏解,但此等心病尚须军师自己排解,可我观军师乃至情至性之人,似有自伤之意,这着实令小人担忧。” 萧霄心烦意乱的命他退下,她犹豫了一下,仗着胆子走进内室,见贺然面色平和的抱膝而坐,她咬了咬银牙,走到榻边,低声问道:“顺军若来,首战会攻取何处?” 贺然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淡淡一笑道:“你不用试探,我就是你熟知的贺然,不论白宫博作何假象,其首战必选鸣钟城,道理不说自明,临顺境的只有鸣钟与落霞二城,且一字排列,顺军只能二选其一,鸣钟乃王城,不攻鸣钟而选落霞愚者亦不为之,何况是白宫博,鸣钟既拔,余下诸城不战可得。” 萧霄听他对答如流,稍稍放了点心,道:“你既是贺然,若念我往日对你尚有一丝好处,就莫要吓我,一切等我问过姐姐与音儿再说。” 见他点头,萧霄柔声道:“你若听话,就躺下歇息。” 贺然苦笑一下,道:“我如何躺得住?我要去陪小荷。” 萧霄虽知让他见到小荷绝无益处,可她确实被贺然吓怕了,急于向竹音公主问明真相,权衡再三,她还是护送着贺然去了王宫。 灵堂之内,竹音公主见到萧霄把贺然带来了,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没想到萧霄眼中怒意更浓,不容分说的把她拉到一边。 小荷已被放入棺中,只是棺盖未曾盖上,苏夕瑶一如昨日般守在一旁如泥塑木雕不哭不动,小竹等几个丫头围在棺边不时抽泣。 贺然默默的坐在苏夕瑶身侧,静静的看着小荷,追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 第二日要回藏贤谷了,贺然执意要扶棺而行,这大悖礼法,小荷毕竟只是个丫鬟,众人纷纷解劝。 贺然冷笑着对众人道:“情义无关身份高下,我从未视小荷为婢,若再有妄论贵贱者,莫怪我不留情面!” 众人受其震慑,不敢再说什么。 回到藏贤谷,依当地风俗,停灵七天,这七天内贺然与苏夕瑶静守灵柩,几乎都未开过口。 这日到了下葬之期,墓穴选在谷内靠近归月村民居住的一处山坡,萧霄一早就带着小菱赶来送葬。 棺椁下入墓穴时,贺然悲火攻心,眼前发黑,呕出了一口黑血,竹音公主急忙命人把他送回了小楼。 听着外面哀乐减至,贺然仰面叹了口气,对竹音公主道:“请萧霄进来吧,她此番前来定有要事与我商议。” 竹音公主来到外间,萧霄早已在这里等候了。 “他怎样了?”萧霄见到竹音,顾不得矜持,紧张的问 “御医诊脉后,说他吐出这口血虽略缓了郁气,但心火未散,再这样下去恐……”竹音公主说不下去了,明眸中泪光莹莹。 萧霄叹息道:“不想他对小荷竟这般用情。” “我猜他是对小荷心怀愧疚,初来此地时多承小荷照看,他才得以度过难关,及至后来,他身陷军务,稍有闲暇也多是陪伴我与姐姐,不免冷落了小荷,前一段他已开始补过,一得机会就陪小荷嬉闹,可我看出他心中总觉愧对小荷,不想小荷又……唉,你进去吧。” 萧霄也叹了口气,走进内室。 第二十八章 围歼之战(中) “萧帅不再疑心我是邪魔附身了吧。”贺然见萧霄进来,笑着说。 “你们骗的我好苦。”萧霄见他形容憔悴,笑的比哭都难看,心中不免发酸。 “萧帅莫怪,我这身世太过骇人,一旦泄露必为世人所不容。”贺然苦笑道。 “那你告诉了我,就不怕我把这秘密泄露出去?”萧霄话一出口已然后悔,俏脸飞上红云。 贺然现在没有了往日油滑之态,只是淡淡一笑,岔开话题道:“兵事如何?” 见他没有打趣自己,萧霄慌乱的芳心平静下来,继而又感到了一丝失望,她收敛心神道:“一切皆如先前筹划而行,据报天河王明日即到边关,顺国那边几日前就已在秘密调动兵马了,看来白宫博已然中计。” “他这是逼不得已,若要等到番邦出兵,顺国腹背受敌就大祸临头了,借易赵反目番邦未动之时,集重兵对易国施以雷霆之击,乃是破解危局的不二良策,灭了易国,番邦之患自解,换做是我,也会如此行事。” “你这一计妙在顺水推舟,两番行刺,是可忍孰不可忍,兵指赵国合情合理,巧妙的给了白宫博一个看似千载难逢的良机。”萧霄本来还想说,小荷之死令你心为之碎,悲恸举止绝非能装出来的,白宫博得知后更不会生疑。可话到嘴边及时收住了。 “设计用谋能得萧帅赞誉真是贺然之幸啊,虽有慰藉之嫌,亦足够令在下欣喜了。” “哼,我还少夸你了!当日藏贤谷一把大火,我已知你高我数筹了。”萧霄笑道。 “不然,不然,那只是借他人之谋,算不得数。” “我正欲问你前世之事,音儿语焉不详,我……” “此事非一两句可说完的,诱杀白宫博要紧,这些事我日后细细讲给你听。” 萧霄温顺的点点头,贺然沉吟了一下,道:“我此刻担心的是赵兵还未埋伏好,白宫博已兵临城下,目前状况,白宫博不敢耽搁,时机转瞬即逝,他最顾虑的恐怕就是易国与赵国消除误解,所以一旦调齐人马,顺军就会急扑鸣钟城。” “这些你就不必忧心了,我在鸣钟城内暗藏了一支人马,即便调往赵境的大兵不及调回,鸣钟城也可支撑两日。” “那样一来,我们的人马与赵军同时杀向鸣钟城,白宫博若得了消息就有机会提前逃走,不妥。”贺然皱眉道。 “此乃最不利的状况,即便如此,瞬息间白宫博也难整军而撤,我们衔尾而击,我看顺军能全身而退的能有半数已是幸事。” “哼,我这次要让他全军尽没,我这就前往赵境,让天河王亲引一支赵军潜伏在白宫博的归途上,顺军的一个小卒也别想回去!”贺然说着下榻就欲往外走。 “可你这样子……”萧霄担心的拉住他。 贺然站住脚,想了想,道:“你先回去,我要趁夜色偷偷回去,你帮我安排,我要秘密会见天河王。” 萧霄气道:“我是说你身子虚弱,不应再操劳了,这些事我代你做就是。” 贺然摇头道:“我身体无恙,天河王那边还是由我接洽好一些,这种事情须彼此信得过。” 萧霄不知如何劝他,跑出去把竹音公主喊了进来,竹音听完后,对萧霄低声道:“让他去吧,分些心神也好,我会在旁照料,你且去吧。” 当夜,贺然与竹音公主潜踪出谷,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赵、易边境,在与萧霄、许统商议了一番后,贺然秘密潜入赵境,与天河王密谋后,一支赵军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进了山林。 第二天傍晚,许统急匆匆的闯进贺然的营帐,兴奋道:“烽火已起,顺军六万大军入境了。” 贺然缓缓站起身,微微一笑道:“我已把他引来了,下面就要看是我易国的大将军威猛还是顺国的大将军威猛了。” 许统朗声大笑道:“落坑之虎我若再擒不住,你就拿我正了军法吧!” 贺然待许统领兵离去,携竹音公主找到萧霄,三人登高而望,只见赵、易两支大军如两条张牙舞爪的巨龙,一左一右呈包抄之势扑向鸣钟城。 “哎呀!你可派人示警留国?”贺然猛然想起此事,焦急的问萧霄。 “亏你还记得此事,太宰早已派人去了。”萧霄不屑的瞥了下嘴。 “嘿嘿,但愿留国与肃王也能设下埋伏大败西屏军。”贺然有点不好意思。 “你这样用兵……,未免太不留余地了,所谓歼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把顺军陷于绝境,他们必作困兽之斗,我们地狭人稀,兵卒若折损太多,难以应对不测之变啊。”萧霄不无忧虑的看着贺然。 “这白宫博两次欺我,又行刺杀之事,不给他点颜色,我耻为一**师!于公于私我都要对其斩尽杀绝!”贺然咬牙道。 萧霄还待辩驳,竹音公主悄悄拉拉她衣袖,萧霄急忙闭上了嘴。 贺然看在眼里,对竹音笑道:“我又不是娇小姐,哪里就那般金贵?” 竹音抿嘴笑道:“我是怕你说不过她,丢了人还不是要回家去哭?” 贺然哈哈大笑,转向萧霄道:“此战过后顺国数年之内都难以恢复元气,我们怕他何来?我知你担心番邦与赵国,赵国短时即便不亡,我谅它也不敢撕毁盟约,至于番邦,蛮野之人只会掳掠,我们与之隔着赵、顺的几座城池,他们不敢抢到我们头上,上次攻赵时孤军深入的恶果想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 “风云莫测,但求如你所愿吧,倘若赵国能多延喘几年也就没什么好忧虑的了。”萧霄若有所思道。 贺然看破她的心思,笑道:“康国之害思之尚早,他们即便并吞了赵国,胃口也已撑坏,整顿安抚新得之地就够他们忙的了,哼!到时康国不来攻我,我还要去打它呢。”说着,温柔的望向竹音公主。 竹音公主会心的一笑,轻轻挽住他的手臂。 第二十九章 围歼之战(下) 贺然他们来到鸣钟城时,战场已不在这里,城下一片大战后的狼藉,上万的尸体遍布四野,垂死的哀嚎此起彼伏,失主的战马往来奔突。 贺然命亲兵擎起军师的大旗,用马鞭指了指顺军败退的方向,对萧霄道:“下官恳请凤王御驾亲征以鼓我三军士气,不知凤王可否应允?” 萧霄扑哧一笑,扬鞭策马在亲兵护卫下当先而行。 当凤王与军师两面大旗在山头飘起时,方圆数里呼声雷动,战鼓声连成一片。 四万顺军已被八面合围,勉强稳住的阵脚前尸体堆积如山。 贺然盯着敌营中那面帅旗,对一个亲兵道:“传话下去,若白宫博肯自刎阵前,我免其将士一死。” 不多时,战鼓略止,易军齐声高呼:“白宫博死,将士得活!” 敌营一匹战马缓缓来至阵前,马上之人对贺然这边遥遥而望。 “你猜他会自刎吗?”贺然笑着问萧霄。 “你若是他,你会吗?”萧霄扬了扬眉,不答反问。 “我怎能和他相比?我这般胆小,就是想自刎也下不得手啊。”贺然认真道。 “不知羞耻!”萧霄骂完,听见身边亲随发出笑声,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道:“军师胆小一事乃我军头等机密,如若有人胆敢泄露出去,我定斩不饶!” 亲随们急忙躬身应诺,竹音公主笑的几乎在马上坐不住了,贺然脸上一红,发威道:“都站远些,传令,进兵!” 随着号角声起,东面许统的大将军旗挥动起来,战鼓声陡然而起,东面天河王的大旗随之摆动,赵军也擂起了战鼓,喊杀声惊天动地,三国的大军杀成了一片。 惨烈的厮杀让贺然热血沸腾,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白宫博的帅旗,看着它左突右冲,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萧霄关心他的身体,低声道:“如此阵仗几个时辰也难见分晓,你且回去歇息吧。” 她这一说倒提醒了贺然,他对亲兵喊道:“备酒!” 萧霄疑惑的看着他,她哪里知道,贺然对评书中诸葛亮饮酒用兵的样子神往许久了,现在自己总算有机会效仿了。 贺然笑着把她与竹音公主拉到一块大石旁,自己先席地坐下,端起酒樽道:“下官敬凤王与公主。” 竹音公主笑着饮了,萧霄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也饮了一樽. 在贺然的一再请求下,二女只得坐下,贺然一边劝饮一边说笑,亲兵们哪里见过主帅在战场之上饮酒的,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贺然更是得意忘形,暗想自己比诸葛亮犹胜三分,毕竟陪他喝酒的是刘备,陪自己的可是两个绝世佳人啊! 萧霄与竹音公主见他一扫愁容,也乐得哄他开心,既已稳操胜券三人心无牵挂,谈笑晏晏间一坛酒顷刻已尽。 贺然呼喊亲兵再去取酒时,萧霄举目望向战场,突然低呼道:“不好,白宫博逃了!” 贺然已有几分酒意,闻言一惊,注目看时,已不见了白宫博的帅旗,依稀可见一小队人马已脱离了战场,仓皇的朝顺国方向逃窜,还有几支顺军也已堪堪冲出重围,他气的想要摔掉手中的酒樽,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一**师怎么也得注意点形象,何况刚才还谈笑风生,转眼就摔东西别说萧霄与竹音,就是亲兵们恐怕都得笑话自己。 “没用的东西!”贺然眼见跑掉的顺军越来越多,恨恨的骂了一句。 “息声!”萧霄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军卒,估计他们未曾听到贺然的咒骂,放下心来,对他娇嗔道:“以八万之师对六万之敌,你难道还想尽歼不成?只因想到在鸣钟城下我们可攻其不备大败敌军,使其军心动摇,我与许统才赞同你这围歼之计,有此战果已是幸事了,你还要怎样?你看,赵军个个奋勇拼杀,已是万分难得,你还不知心足?” 贺然被斥责的面上发红,嘀咕道:“我不是心急嘛,唉,早知如此就依你之计,衔尾追击了,我本料顺军经突袭与被围会溃不成军,我们一鼓可胜呢。” 萧霄凝视战场,幽幽道:“白宫博练兵确有过人之处,那些突出重围的必是久经他训练的精锐之师,虽在乱军之中仍可保持阵型不乱,若无这些精锐,恐自城下败退至此地已难稳阵脚。” 贺然想了想,笑道:“既然凤王对此战颇为满意,下官也就不再自责了。” 萧霄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贺然心情好了起来,对竹音公主道:“哈哈哈,你可曾记得我先前在藏贤谷与你说过的话,若让我对战白宫博,我定要杀他个落花流水!他此番可算是落花流水了吧,我看简直都称得上是屁滚尿流了。” 竹音公主对他甜甜一笑,道:“他上次在藏贤谷前就落花流水了,你怎现在才想起此话?” 看着贺然愕然的样子,竹音公主伏在他耳边道:“因你那次是侥幸得胜,心中犹存对他的惧意,所以未曾想起向我炫耀是也不是?” 贺然嘿嘿笑道:“贤妻所言极是,你若不说,我还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何忘记了此事呢。” 萧霄见他二人窃窃嬉笑,不悦道:“敌将逃脱你二人有何高兴的。” 竹音公主抿嘴笑道:“军师已视其如土犬,随时可手到擒来,这次跑就跑了吧。” 贺然听的一咧嘴,不敢去看萧霄,低声对竹音公主道:“别夸的太勇猛了,这次胜他也是机缘巧合,白宫博乃蛟龙绝非土狗啊,再者你这土狗之喻不妥,因我是打不过土狗的,下次应换做土鸡,那我就战无不胜了。” 竹音公主被逗得咯咯娇笑,酒透粉颊,娇艳胜花,绝世风华于这惨烈的沙场间别有一种让人眩晕的魅惑力。 第三十章 郎心狼心(上) 萧霄被他二人气的跺了跺脚,飞身上马带着亲兵冲向战场,贺然大惊,一边呼喊一边手忙脚乱的认蹬扳鞍,等他上了马,竹音公主早已追了下去,贺然心中更急,猛抽战马追赶。 萧霄听到竹音公主的呼喊,勒住了马,竹音追上去嗔道:“你想害死他吗!” 萧霄不解的问:“我害死谁?你夫君?” 竹音公主眯起眼,道:“他还未从小荷之死上解脱出来,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不死?!” 萧霄红了脸,想要驳斥几句,可见竹音公主柳眉倒竖明眸含怒,显是真的急了,不禁软下心来低声道:“我只是下来督战,又不是上阵厮杀,再说我大小阵仗打了不下几百场,现在不是依然好好的,看把你吓的。” “我不管你先前如何能杀能打,今天你若想想去冲杀,就先过了我这一关!”竹音公主刁蛮道。 “我都说过了不是去冲杀。”萧霄嘀咕道,扭头见到贺然在马上摇摇晃晃的追过来,脸上更红,瞪了竹音公主一眼,道:“你去给我拦住他,成什么样子!你看他骑马那姿势,丢人死了!” 竹音公主看了一眼跑来的贺然,忍不住扑哧一笑,圈马迎了上去。 易国将士见凤王与军师的大旗来到阵前,群情振奋,呐喊声更高了,个个奋勇争先的向前冲杀。 贺然带马挡在萧霄与竹音公主的身前,凝神看了一会,刚要说话。 萧霄已高声对亲兵道:“传军师之令,三军高喊:宫博远遁,弃械免死!” “不!你们给我喊:宫博远遁,弃械归降!”贺然命令道。 亲兵们疑惑的看着二人,萧霄娇躯一颤,惊疑的望向贺然,见他一脸坚毅,咬了咬牙转向亲兵道:“战场之上,一切听从军师号令。” 当身边响起整齐的劝降声时,萧霄心底生起寒意,低声对贺然道:“斩杀降卒非仁义之师所为,你要三思啊。” “这么多降卒我们无力掌控,弄不好会反遭其噬,选些精壮的留下也就够了,我也不想要什么仁义之师,我要的是虎狼之师。”贺然面色平静的望着犹在拼杀的将士,淡淡的说。 萧霄默然不语,竹音公主望着贺然,想起那日他看着刺客被剁成肉泥的情景,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她怎么也不能把以前那个油滑慵懒、胆小怕事的贺然与眼前这嗜血残忍、冷酷无情的贺然联系起来,难道是小荷的惨死令他改变了性情?莫非暖玉夫人说他是煞星转世并非妄语? 本就勉力支撑的顺军听到主帅逃走的消息,军心更加不稳,弃械归降着愈来愈多,少数顽抗者没多久就被歼灭了。 许统来到贺然身前,愧然道:“唉,让白宫博跑了。” 贺然微微一笑道:“大将军调兵有方,手下将士用命,有此战果殊为不易,跑了白宫博算不得什么,凤王对此役颇有赞誉,你不必在介怀了。” 许统躬身谢过了凤王,然后皱眉道:“我粗略看了看,赵军获降卒万余,我们擒获的有两万之数,真么多降卒恐难驾驭啊。” “依事先约定,任由赵军带走降卒,严命沿路守军不可刁难,所得军资分其一半,数目上不可相欺。”贺然高声道。 “理应如此,可我们擒的降卒……” 贺然招招手把许统唤至身边,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许统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看着贺然道:“这未免……” 贺然眉峰一挑,沉下脸道:“依令而行,一切罪名由我承担!” 许统骇然的望向萧霄,萧霄沉默了一会,对许统道:“你可有好的办法?” 许统摇摇头,道:“我军兵力太少,留下这么多降卒终是祸事。” “那就按军师之意行事吧。”萧霄叹了口气。 许统又看了看贺然,贺然面色平静的轻声道:“谨慎些,分而屠之,切勿使降卒生变。” 许统咬咬牙,领命而去。 贺然本想前去查看,竹音公主心中不忍,强拉住他,贺然无奈只得作罢。 回到鸣钟城时,苏平疆亲自出城相迎,手挽手把贺然携入了王宫。 第二日,贺然与萧霄把天河王送至易赵边境。 分别前天河王拉住贺然的手,不无惋惜道:“贤侄天纵奇才,失了贤侄乃我赵国无福啊。 贺然谦逊道:“世伯过讲了,侥幸小胜白宫博算不得什么。” 天河王不以为然的沉声道:“你当我讲的是虚言谬赞吗?想那白宫博乃兵圣传人,去年此子带甲三万佯攻敌腹地而巧解定阳之围,继而沿路设伏斩获颇丰,鼓余勇更是追击直入番境五百里,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此等机智,此等气魄,天下用兵者无不折服,可他此番竟被你杀的全无还手之力,落得个抱头鼠窜,仅以身免。凭此一战贤侄已可傲视群雄了,唉,当年大王若能善待贤侄,我赵国何至沦落至此啊!” 贺然趁机道:“世伯啊,小侄腹中虽略有些计谋,但多赖凤王与大将军襄助才有此胜,若论用兵怎及的上世伯与定国公?可惜定国公虽用兵如神,却被奸人所害,最终血染沙场饮恨黄泉,世伯当深思之啊。” 天河王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仰天长叹一声,拨马而去。 第三十一章 郎心狼心(中) 贺然望着远去的赵军,摇头道:“赵王昏庸透顶,世伯仍不肯弃之,何其不智啊。” “忠臣不事二主,你当世人皆如你这般见利忘义贪生怕死吗?”萧霄不屑道。 “贤臣择明主而侍,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贺然也面带不屑之色。 “西平王贤名布于四海,你为何不去投他?”萧霄讥讽道。 贺然一时语塞,顾左右而言他道:“提起西平王,你帮我想想,我们可有好的借口派人出使西屏?” 萧霄眼中露出戒备之色,问道:“你是何用意?” 贺然不动声色道:“我想仿效你当日扮作侍从之举,随出使官员到西屏查看一下虚实,我们早晚要与之一战,早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萧霄厉声道:“少要骗我!你这样胡为,不怕姐姐与音儿担忧吗?你觉得凭你带去些人就能为小荷报仇吗?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乃易国重臣,岂可逞莽夫之勇,意气用事!” 贺然见心思不但被她识破,还招来了一通训斥,无趣的嘟囔道:“我不去就是了,你这么高声让军卒听到我有何颜面。” 萧霄瞪了他一眼道:“此事你休要再想,我回去就告知姐姐与音儿,让她们时刻提防着你。” 贺然不满的看着萧霄,对视一会,见她毫无退让之意,马上换了笑脸哀求道:“求你莫要告诉她们,我都说不会胡闹了,不必害她们整日提心吊胆的。” 萧霄哼了一声道:“你当我不知你是何等样人吗,你打定的主意绝不会轻易罢手,你求我也无用,我若放你去了,姐姐与音儿饶不过我。” 贺然黯然的垂下头,带马缓缓而行,萧霄望着他萧索的背影,心中一酸,策马追了上去,劝慰道:“我知你报仇心切,但此事急不得,等密探传回消息我们在从长计议,若有可趁之机我鼎立助你就是。” 贺然叹了口气,明白萧霄所言不差,无奈收拾起情怀,走了一会,他问道:“天河王说白宫博乃兵圣传人,这兵圣何许人也?不会是筹圣的师兄弟吧?” “无知之极!”萧霄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贺然虚心请教道:“下官才疏学浅,敬请凤王赐教一二。” 萧霄高兴的抿嘴一笑,皱眉道:“我对这兵圣也知之甚少,相关此人传闻颇多,又都语焉不详。” “你也不知就敢骂我?”贺然大为不满。 “至少我不会说他是筹圣的同门!”萧霄瞪眼道。 贺然偷眼看了一下四周的众侍卫,服软道:“好好,你莫要高声,捡你知道的告诉我一些就是了。” 萧霄想了想道:“你还是回去问音儿吧,她周游列国,见闻广博些,应知兵圣底细。” 贺然笑道:“她若知道白宫博乃兵圣之徒,早就告诉我了。” 萧霄不以为然道:“兵圣踪迹飘忽行事诡异,从不曾有所彰显,其传人为世人所知者不过西屏冷枷、康国丰恒、朔国离密而已。” 萧霄见贺然一脸茫然,低声道:“你虽有奇缘,但若要不负军师之职还需多知道些此间之事。” 贺然认真的点点头,道:“我正要拜在凤王门下,请你教我些兵法。” 萧霄瞪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是与你说笑!” 贺然正色道:“我也并非说笑。” 萧霄无奈的摇摇头,道:“少来烦我,快些回去吧。”说着策马驰去。 贺然一边打马追赶,一边喊道:“我真是出自诚心啊!”见萧霄头也不回,贺然怕驾驭不住坐下战马,只得放弃了追赶。 走在鸣钟城的大街上,路边百姓个个喜笑颜开,见到贺然的仪仗经过,纷纷躬身施礼,贺然笑着不停点头示意,一副摇头摆尾的样子毫无半点军师的威严,惹得一些胆大的少女频送秋波,此时身边没了管束之人,贺然来者不拒,见到姿色出众的还不时扭头而顾。 上了金殿,贺然参拜后复了旨,刚坐到萧霄下首的席位上,苏平疆就开口道:“大将军所上奏表寡人已看过,此一战大振我易国之威,不但动摇顺国的根基,更令诸国轻起觊觎之心。”群臣齐声恭贺。 苏平疆转向贺然道:“军师神机妙算,居功至伟,赐封逍遥公,世袭罔替。” 贺然一愣,苏平疆私下不止一次的提出要给他加封爵位,可他因不愿多受束缚而回绝了,没想到他这次来硬的了,还给自己想了一个什么“逍遥公”,看来是早有预谋了,贺然哭笑不得看了一眼面露得意的苏平疆,硬着头皮刚要起身谢恩,不想从身旁站起一人,朗声道:“启奏大王,臣以为不可!” 贺然大喜过望,转头看去,原来是祭酒苏邦,这老头心性耿直,有他反对,看来自己不用当什么逍遥公了,贺然笑嘻嘻的看着苏平疆。 苏平疆大为不悦,强忍道:“有何不可?” “大王,军师于我易国确有不世之功,数次挽狂澜于即倒,若无军师即无我易国今日之局面。”苏邦说到这里对贺然微微一躬。 苏平疆面色稍缓,道:“你既知军师功绩,为何还要出言相阻?” 苏邦躬身道:“臣斗胆,敢问大王可知军师坑杀降卒一事?” 苏平疆皱起眉头,道:“寡人知晓此事。” 贺然听苏邦提起降卒一事,心中有些不快了,他用目光止住想要起身为他分辨的许统,不动声色的听苏邦继续说下去。 第三十二章 郎心郎心(下) “上天有好生之德,敌兵既降,理应善待之,至少也要饶其不死,这乃是仁德之主所必为之事,然,军师却于挥手间坑杀万余降卒,臣闻之震愕不能言,此举不但毁了军师自家声名,更累及大王在诸侯中的威望,世人即便不言大王无德暴虐,但难逃失察纵容之毁,此际大王对军师不罪反奖,臣心实惶恐,如此失德于天下,我易国大祸不远矣!”苏邦说的痛心疾首,一些大臣听的纷纷点头低低私语。 苏平疆对坑杀降卒一事也有些不满,虽经许统解说,知道这是无奈之举,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苏邦这番话让他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贺然见许统又要起身,急忙笑着对他摆摆手,然后倾身凑到萧霄耳边嘀咕起来,萧霄似是颇为不愿,不停摇头,贺然说罢也不看萧霄,装模作样的正襟危坐。 苏平疆沉吟了一会,眼望贺然道:“军师此举亦属无奈,还是由军师来说吧。” 贺然站起身深深施礼道:“祭酒之言令臣汗透重衫,臣素日不修仁德,以至有此暴行,自毁声名不足惜,累及大王实罪不容诛,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凤王与大将军曾百般劝阻,但受我军令所制难有作为,臣请领全部罪责,望大王念在我曾有功于社稷,免我一死。” 此言一出百官震惊,苏平疆呆呆的愣住了,许统、苏戈等与贺然交好的大臣纷纷起身请奏,一些暴躁的武将早已对苏邦怒目而视,金殿上私语声渐喧。 贺然虽躬着身,眼角却一直瞥着萧霄,萧霄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暗自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能受着这油滑无赖之徒摆布了,她对众人摆了摆手,群臣立即安静下来。 苏平疆正不知如何应对,见萧霄出面,不由轻轻舒了口气,笑道:“凤王可是有话要讲?” 萧霄点点头,娇声道:“军师坑杀降卒确是不智之举,令亲我者闻之悸怕而生疏远之心,背我者闻之绝念而生死战之意,有百害而无一利,害主误国其罪当诛!” 苏平疆差点瘫到地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萧霄会落井下石,急声道:“军师屡建奇功,此番虽有过错,寡人看功过足以相抵,不进逍遥公也就是了吧。” 许统有些急了,高声道:“大王所言极是,军师乃我易国栋梁,杀不得!” 苏戈不知萧霄是何用意,皱眉道:“凤王三思,杀军师无异自毁藩篱,我易国初立,根基不牢,断柱国之才,何以自保?且军师在军中威望甚高,如其被诛恐生哗变。” 贺然身子躬的更低了,微侧的头都快抵到地了,萧霄见他望向自己的眼中满是笑意,真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金殿。 “大王既说其功过可相抵,又有太宰与大将军为其求情,不妨且免去他死罪,但观其德行已难称军师之职,不予责罚难正视听,亦难彰大王之德,依我之见,应贬其为编修史,严令德文院官员督其苦读经书修德正身。”萧霄说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苏平疆万分为难,萧霄身为凤王,自然不能在群臣面前驳她之意,可免去贺然军师之职又心有不甘,沉吟了一下,苏平疆咬牙道:“就依凤王,免去贺然军师之职,贬为编修史。” 贺然心中有气,谢了恩,直起身背对群臣,不满的瞪了萧霄一眼,萧霄秀眉一扬,娇声道:“德文院正史何在?速带贺编修去读书!” 那德文院正史愁眉苦脸的应诺了一声,恭恭敬敬的带着贺然下殿去了。 苏平疆见苏戈等人面带愁容,心情更加烦乱,刚要退朝,萧霄又开口道:“祭酒诤言直谏,大王应加以奖赏。” 苏平疆看了一眼苏邦,强忍着心中的怨恨道:“赐百金。” 苏邦刚要谢恩,萧霄笑道:“百金之赐略显轻了些。” 苏平疆强笑道:“依凤王之意呢?” “再赐五十降卒在祭酒府中为奴吧。”萧霄淡淡道。 苏邦脸色霎时就变了,惊恐的望着萧霄道:“凤王,使不得啊,这么多降卒小臣如何管束得住?” 萧霄漠然道:“你府中奴仆应不下百人吧,五十降卒如何管不得?不过祭酒可要言行一致,对其善待之,可对降卒多讲讲仁德之理,他们心悦诚服后自会对你俯首帖耳甘受驱驰,祭酒以身为教,不但可以弘扬教化之功,还可向天下展示我易国贤士之风采,望祭酒万勿推辞!” 苏平疆似有所悟,对许统道:“从你留下的降卒中选五十人送到祭酒府中。” 许统干脆的应诺,敬佩的看了萧霄一眼,苏戈则皱紧双眉,垂头卜语。 群臣神态各异,均看出凤王有意刁难祭酒,有几个欲起身请奏,苏平疆却已起身离席,走入了内殿。 *************************** “大人暂且在这里委屈几日吧,若不喜读书,我等陪大人说笑就是,肯请大人每日来此做做样子,别让下官们为难。”德文院正史躬着身陪着笑脸,几个副史忙着给贺然沏茶倒水。 贺然大模大样的坐在几案前,笑道:“我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编修史,各位大人如此相待岂不是折煞小人了。”他一边说,一边心安理得的接过副史奉上的茶盏。 “大人不要打趣下官了,大人乃无双国士,下官猜测,过不得几日大人就会官复原职。” 贺然不置可否的一笑,道:“祭酒参我暴虐无德,你等以为如何?” “这……下官不敢妄议大人之过。”正史一脸惶恐。 贺然放下茶盏,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你们与祭酒所见略同。” 几个人吓的都躬下身,诺诺不敢言,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门外传来禀报声,传旨官到了,几个人不禁长出了口气。 第三十三章 整风治军(上) 贺然来到内殿时,萧霄、苏戈、许统都已在座了,他对苏平疆行过礼,主动走向末席,苏平疆不耐烦道:“此处并无外人,你过来坐近些。” 贺然嬉皮笑脸的凑到萧霄身边坐下,萧霄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把身子向旁边移了移。 “苏邦虽不识时务,言语冒犯了你,可你这般胡闹让我甚是难为。”苏平疆一待贺然坐下就开始抱怨。 “这次我也觉你太过了。”苏戈看着贺然道,“祭酒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即便就是他满嘴胡言,你贵为军师,也应有容人之量,你今日所为气量未免狭窄了些,就算心头有气,你等些时日在寻机会相报也比这样好些,我观群臣对你已有怨言。” 萧霄微显尴尬之色,朝堂之上虽是受了贺然自毁之计的要挟不得不帮他,可终究自己是有过错的,许统倒是有些为贺然不平,分辩道:“那苏邦言辞过锋,受些惩戒我看并无不好。” 贺然扫了一眼四人,笑了笑道:“你们只当我是气量狭小,忍气不过才当众报复祭酒吗?” “你还有何用意?”苏平疆皱眉问。 贺然起身走了两步,负手道:“大王应知不经长时整训降卒是不可用的。” 苏平疆点头道:“这道理我自然晓得。” “两万降卒于我易国非是小数,短时内这些降卒乃是我易国之重负”贺然对要说话的苏戈摆了摆手,然后走到萧霄身前道:“凤王精通韬略,我想请凤王与我推演一战。” 萧霄不解其意,戒备道:“以何为战?” “以前日战后为题,凤王统易军,我掌顺军。” “顺军大损,逃且不及,何战之有?”萧霄盯着贺然,不敢稍有松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顺军此番攻易,因时日仓促,所调皆城守之卒,镇守番疆与赵境的百战精兵并未参战。” “难道你敢废边守,冒覆国之危,尽调守疆之卒前来攻我?”萧霄冷冷的看着贺然。 “有何不敢?赵国自顾不暇,抗击入侵兵力尚捉襟见肘,纵顺国敞开大门,赵国也无心进入,占了城池必要派兵把守,赵国哪来的兵?!他们在边境的那些军卒防守尚且不足,岂会因贪占顺国城池而再分散兵力?” “番邦总是要防的吧?顺国重兵不在赵边而在番境。”萧霄扬眉道。 “不防又怎样?”贺然微微而笑。 许统忍不住笑了,他对贺然这种说不过就耍无赖的劲头十分佩服。 “无理取闹!”萧霄不屑的撇了撇嘴。 “无理?好,我这就给你讲出理来,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较之番邦,顺国更忌惮的是我易国,番人喜游牧,攻顺只为掳掠不占城池,我易国对其则有侵占之心,若易国与番邦联手,我们借番邦之力,虽吞不下整个顺国,但夺取些土地还是能作到的,这是顺国万万不能接受的,破解危难的上策是在番邦到来之前一举剪除弱小的易国。” “他们不是已经大败而回了吗?”萧霄脸上露出微笑。 “哼,我此刻是说如何再调兵攻你,有了方才的推论,孰轻孰重不问可知,如我是白宫博,宁愿冒着让番邦在境内肆意掳掠一番的危险,也会抽调镇守番疆之卒,全力攻易。”贺然脸上露出坚毅之色。 “你是说顺军近日还会来攻?”苏平疆担心的问。 “你当我会惧吗,有我与大将军把守,易国岂是一攻即破的?你若强攻,即便最后得手,大军难免折损大半,所得不过四城而已,我不信顺王会如此不智,任你胡为!” 贺然狡诈的一笑,道:“破易国何须折损大半人马?莫要忘了,我是有内应的。” “啊!?你是说我易国之内有顺国内应?”苏平疆脸色大变。 “内应就是你那两万降卒!”贺然高声道,“降卒尚未归心,闻顺**至必生策应之心,易国兵少,根本不足以控御两万降卒,若驱策他们抵御顺军,则其必挥戈反击,若囚之,一来占用人员众多,二来所费不菲,且稍有不慎即会生乱,顺军有此内应,凤王觉得自己能守几时呢?我看不待番邦攻来,顺军即可凯旋而归了。” 萧霄俏脸微微变色,默然不语。 许统大笑道:“军师高论,许统唯幸军师是友非敌,一会离宫定要与你痛饮一番!” “何须离宫,酒来!”苏平疆听完贺然的解说,消除了对坑杀降卒的不悦。 君臣饮过之后,苏平疆笑道:“你在朝堂之上只须把这番话讲出来,何人还敢对你妄加指责?你这人啊……”说着不住摇头。 “我惩治祭酒绝非衔恨报复,此等腐儒不让其身受其害不能改变其心,不顾形势一味只讲仁德,此乃害国之臣,此等人不在少数,这次要杀一儆百,如若仍不能正其风气,再多杀一些这样的迂腐之人也不足惜,我宁要可保国的虎狼之师,也不要难退敌的仁义之军,宣德推仁还是等称霸天下之后再说吧。”贺然说到杀人脸色依然平静。 “你在藏贤谷不是已经推行仁政了吗?”苏平疆问道。 贺然闻言马上就闭上了嘴,转着眼珠想岔开话题。 苏平疆笑道:“我近日来一直想与你商议改政之事,藏贤谷被你治理的日渐繁荣,谷民安居乐业,民风之淳朴令谷外百姓均思往住。” 贺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此皆竹音公主与孔林之功,我可是罕有参与,大王若思改政,还是与太宰他们商议吧,此事我们可是有言在先啊,君无戏言,你可莫要说话不算数,再者,我执掌三军,业已忙的寝不能寐了,再若辛劳恐要呕血了。” 众人听他把自己说的这样可怜,都露出鄙夷之色,贺然不以为意的起身道:“大王若无他事,小臣告退了,小臣还要去德文院读书。” 萧霄忍不住笑出来声,苏平疆无奈的挥了挥袖子,喝道:“去吧去吧,莫要读的呕血!” 贺然施了礼,走到门口又转回身对许统道:“祭酒之事就交给你了,莫要让降卒在府外作乱就可以了。” 第三十四章 整风治军(中) 贺然出了王宫,盘算着应该尽快跑回藏峡谷,除了不愿参与改政外,他很惦念苏夕瑶的状况,可走之前有些事还得跟萧霄商量一下,他对递上马缰的亲兵摆摆手,一步三摇的往前走,等萧霄出来。 走了一段路,他注意到几乎家家门前都悬有一个用彩带编成的锦球,这种东西他在归月山庄见过,只是那时他说话还不太利索,村民似乎跟他讲过,可他当时就没怎么听懂,现在更忘的一干二净了,他好奇的走到一个编制十分精美的彩球前,用手摸了摸,门内的一个老丈看见急忙迎出来,施过礼后,笑道:“军师贵足踏贱地,小老儿全家之幸啊。” 贺然还了礼,想问这那彩球是做什么用的,可又怕露马脚,笑着又摸了摸彩球,道:“老丈家这个……哈哈……比别家的精致多了。” “多谢军师吉言,这承恩彩球粘了军师福气,小老儿一家必无饥寒之忧了。”老丈笑着说。 承恩彩球,贺然默念着这个名字,好像和天恩树有些关系,他正思索着,不知小菱何时来到身边,施礼道:“凤王请军师过去。” 贺然对老丈拱了拱手,道了声“叨扰”,转身朝萧霄的车仗走去。 刚上车,不待萧霄说话,他就迫不及待的小声问:“家家挂承恩彩球是何意?” 萧霄轻笑道:“呆子!明日就是承恩节,这彩球结成承恩果的模样,是答谢上天赐下天恩树,使万民得以果腹之恩。” 贺然总算弄明白了,笑道:“我想起来了,明晚还要焚香祈福是吧,之后是一家人赏月饮酒,我记得去年在姐姐府上就是这样的,不过饮酒时把我赶出去了。” 萧霄笑道:“承恩时节家人共饮,你又不是姐姐家的人,自然要赶你出去了。” 贺然嘿嘿一笑,问道:“我走后平疆骂我了吧?” “明知要挨骂还问?” “挨骂总比受累强,如果能逍遥自在的呆在谷中,他喊破喉咙骂我都无所谓。” “懒死你!音儿嫁给你与嫁给猪无甚区别。”萧霄不耻的骂道。 贺然也不分辨,骨软筋弛的靠在软垫上,成猪状,洋洋自得的看着萧霄。 萧霄气的把脸扭向一边,过了一会又扭回来道:“你不去读书,跑到人家门口做什么?” 提到读书,贺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道:“你还敢提读书!谁让你贬我为编修史的?我虽已识些字了,可整日与一群饱读诗书的文士混在一起,早晚得露了底,大家若知道我堂堂一**师连字都认不全,你让我如何解释?” 萧霄掩嘴娇笑,道:“是你自找的,你自设危局逼我帮你,不给你苦处我如何出气!” 贺然想想自己的确不怎么占理,故作大度的摆摆手,道:“此事就此作罢,我方才是为等你,随便看看那家的承恩彩球。” “等我作甚?”萧霄露出戒备之意。 “自是商讨军国大事了,下官虽不是军师了,但忧国忧民之心不敢稍有懈怠啊。”贺然油腔滑调道。 “有事快讲,再滑舌就给我滚下去!” 贺然浑不在意的探过身子低声道:“其一呢,我想建立一个探报营,此事你一人知道即可,回头我让一个叫牧山的人给你送去几只鸽子。” 萧霄迷惑的问:“鸽子?” 贺然神秘的笑了笑,小声道:“如何使用牧山会告诉你,平疆哪里也有几只,试过妙用后他那几日喜的都夜不能寐了。” 萧霄的兴致被勾了起来,贺然不容她多问,继续道:“其二呢,我想让你帮我建一支精兵,孔林已按我的吩咐着手训练藏贤谷的守卒了,你回头去看一下,我想以此为班底扩充出一支三五千人的精锐之师,你从顺国带来的那些军卒久经阵仗,不妨先借我一些。” 萧霄轻哼道:“想要精锐自己去找,莫要打我手下的主意。” 贺然陪笑道:“你我何须见外,队伍练好之后归你帐下也无不可。” 萧霄审视着他,似在估量他有几分诚意。 贺然眨着眼道:“我可难得对军国之事如此用心,你若心存疑虑,那就当我没讲过此话,我也乐得多享些清闲。” “那此事就作罢吧”萧霄不当回事的说。 “你……,你还是先去看看我谷内的军卒吧。”贺然泄气道 “好啊,我正要向军师学学排兵布阵呢。” “呃……,不如这样吧,你明日就随我去藏贤谷吧。”贺然似是随口说道。 萧霄俏脸一红,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贺然先是一脸的无辜茫然,然后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恕罪恕罪,我倒把明日是承恩节一事忘了,哈哈,我绝无他意,明夜饮酒赏月你们把我赶出去就是,正好你也是孤身一人,就陪姐姐与音儿一起过节吧,热闹些。” “我早已习惯一个人过节了,多谢好意。”萧霄淡淡道。 贺然还要劝说,小菱已在车外禀道:“军师府到了。” 贺然下了车,眼睛盯着车帘,伏在小菱耳边道:“小竹想邀你去藏贤谷过节。”见到车帘掀动,贺然没事人儿一样溜溜达达的走进军师府。 第三十五章 整风治军(下) 进了书房,贺然铺开纸,咬着笔杆沉吟了一会,描花绣凤般写了起来,可写到一半就用力的把笔摔在几案上,这一幕恰巧被进来的竹音公主看到,她明眸中露出惊奇之色,戏谑道:“我听闻你被贬为了编修史,不想刚上任就这般用功。” 贺然哈哈笑道:“说起这事你还要帮我骂萧霄一顿,都是她害我!”说着偷偷想把写的东西用纸盖住。 竹音公主冷冷道:“不用藏了,若无非常之事你才不会想起写字,既不愿让我看,我不看就是,哪个字不会写我教你。” 贺然艰难的拿起那张纸,尴尬的笑着说:“我只是想给暖玉夫人写封回书,答谢她传讯之恩,看你说的,有什么看不得的。” 竹音公主见他只把那张纸递到一半就停下了,笑了笑道:“何须这般勉强?我还不稀罕看呢。” 贺然嘿嘿笑了笑,把手收了回去,可想想不妥,又急忙递到了竹音公主面前,央求道:“看吧看吧,你就是不来,我写完也是要送过去给你看的。” 竹音公主嘴角露出讥讽的微笑,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纸上的字不但错处颇多,而且多有空缺之处,想是他把不会写的字都空了出来。 “语不成句,字不成行,你先前就是用这样的书信与暖玉夫人传情达意的?”竹音公主啧啧的摇头道,“我对暖玉夫人当刮目相看了,不想她学识高我十倍,这样的书信我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懂的。” 贺然大觉没面子,不满的小声嘀咕道:“你讥讽我何苦连她也带上,我何尝与她通过书信?” 竹音公主自觉言语适当,乖巧的坐下,提笔道:“说吧。” 原稿被她看到了,贺然想改也来不及了,只得诺诺道: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哦,‘今宵’两字就不要写了。” 竹音公主写罢,明眸闪出异彩,反复看了好一会,才轻呼一口气,赞叹道:“难得佳句,朗朗上口,用词别致,你如何想来?!” 贺然得意的笑道:“为夫的文才还不错吧,不读书一样可出口成章,哼,你们整日说我不学无术,为夫只是虚怀若谷不愿与你们计较罢了,这下心服了吧。” 竹音公主眯起眼,问道:“你上次在朝都酒醉之后吟诵的词句与这个颇为相似,后来我几次想问你,都因有事隔过了,夫君真是大才啊。”说着别有用意的看了他一眼,随手把贺然那次吟诵的词句写了出来。然后把两首词放在一起比对起来。 “此次的比先前的少了两句。”竹音公主不动声色的说。 “呃……,这次为夫兴致没有上次高,吟到这里就不想吟了。”贺然敷衍道。 “夫君才华盖世,我若让你勉强再吟两句想也不是难事吧?”竹音公主眼中笑意渐浓。 “勉强难得佳句,狗尾续貂反而不好。”贺然笑的很狡黠。 “再想两句!”竹音公主叱道,脸色瞬时就变了。 因两地语言有别,翻译这首词贺然费了好大力气,后面两句虽已译好,但与场景不合,所以想省去,让他再续两句新的谈何容易,好在他本就不想欺世盗名,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嗯……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竹音公主提笔刚要补上,可想了一想,沉吟道:“你们未曾相会,如此说法不合情理啊。” “勉强之作也只能这样了,所以还是不续的好。”贺然忍着笑,把竹音公主写的那张纸叠了起来仔细封好,起身要走。 竹音公主笑着拉住他,低声道:“你又再我面前捣鬼是不是?我断你绝想不出这样的词句!” 贺然神秘的笑道:“此乃天机,你若能把萧霄请到谷中过节,我就告诉你。” 竹音公主哼了一声,露出鄙夷之色,道:“这等事你竟要我帮你?!” 贺然苦笑道:“你莫要想歪了,我不过是要跟她谈密探与练兵之事,顺便向她学些战法,几次用兵虽侥幸得胜,但我自知欠缺甚多,兵马调动尚一知半解,更不用说排兵布阵了,我这样的人作军师迟早会葬送了三军将士,唉,我堂堂军师,若向别人请教一些用兵的常理岂不让人生疑?萧霄已知我来历,正好可以向她讨教。” “不想你这等人居然还有自知之明。”竹音公主讥笑道。 贺然叹息道:“我不愿作军师别人只当我是贪图安逸,他们哪知我是心虚啊,梦中惊醒多少次你又不是不知。” 竹音公主怜爱的看着他,道:“原来你是因此作噩梦,我这就去找萧霄。” 打发走了暖玉夫人派来的传信之人,贺然怅然的发了会呆,然后无奈的摇摇头,尽管心中万分思念,他还是打消了把她接来的念头,易国太弱小了,他不愿让她来陪自己冒险,有缘他日再相会吧。 可想到卜术精准的暖玉夫人十分笃定西屏会一统天下,他心里掠过一丝阴影,那岂不是说易国注定会被灭亡?无论如何也要放手一搏,至少不能让易国在自己有生之年被灭!有了这样的想法,贺然认真的思索起来……。 第三十六章 潜龙在渊(上) 竹音公主劝动了萧霄,到藏贤谷时已近黄昏,贺然见苏夕瑶神情好了些,放下了心事,他带着萧霄来到军营。 贺然命孔林指挥军卒操演了一番,萧霄看罢只淡淡笑了笑,道:“尚可。” 贺然把她让到营帐,笑道:“萧帅见笑了,此等成色自然难入战凤之眼。” 萧霄道:“已然算得上精兵了,比我想的要好很多,你也并非全然不懂练兵之法啊。” 贺然尴尬道:“这些军卒半数都是共国公部下,原本就是百战精兵。” 萧霄微微一笑,道:“这我能看出来,你说孔林按你吩咐在练兵,可我未见新奇住处啊。” 贺然谦恭道:“我确是出了些练兵的主意,可不知效果如何,正要请你帮我加以检验。” “哦?如何检验?”萧霄有了些兴致。 贺然压低声音道:“我这里共有两千军卒,一半是共国公部下,一半是新军,我混而编之,一千人在谷内戍守,一千人在谷后操训,不时轮换,我想让你今夜带领谷内军卒去劫谷外的营寨,试试能否成功。” 萧霄哑然失笑道:“你怎这么多鬼点子!” 贺然赔笑道:“劳烦萧帅了,我早就想这样做,可自知不擅临场调兵,你长于突袭,由你亲自指挥劫寨最好不过了。” 萧霄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笑道:“你若真想如此,就不可走漏消息,再有,我要亲自去谷后查看一下地形。” “这个自然!我们这就以检阅为名,去谷后查看。”贺然见她答应了,欣喜不已。 从谷后回到小楼,萧霄绝口不再提突袭之事,吃罢晚饭贺然与三女聚在苏夕瑶的屋内,没谈多久,萧霄就把小竹她们打发走了,迫不及待的问起贺然前世之事,贺然只得再次从头讲起,苏夕瑶与竹音公主虽已听过,但两世差距太大,新奇之事岂止万千,贺然尽量捡未曾说过的讲,所以她二人脸上的惊异之色与萧霄一般无二。 直讲到午夜十分,贺然忍不住停下话头对萧霄道:“我们是不是该……” 萧霄正听的兴起,不耐烦道:“快讲下去,我本就没想今夜去!” 贺然这才知道萧霄为达到突袭效果,何时发动竟然连自己都要瞒过,无奈只得继续讲述下去。 第二日,贺然如饥似渴的跟萧霄学起了军队的各种相关知识,萧霄发现贺然不但记得快而且能举一反三头脑异常灵活,忍不住夸了他两句。 贺然诚心求教,没有一丝平日的油滑之态,听到她的夸赞只是笑了笑,他明白自己读了十多年的书,学习能力自然比这里的人强一些,尽管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但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不少,触类旁通不是什么难事。 承恩节的晚宴十分丰盛,几个小丫鬟显得异常活跃,饭后众人谈笑嬉戏了一会,就在院内摆了几案,焚香祭天之后,煮酒烹茶,大家坐好后却不见了贺然,苏夕瑶等人大感奇怪,小竹则是禀报道:“他出去了,临走时跟我说是要去与军卒同乐,不必等他。” 苏夕瑶疑惑的看着竹音公主,竹音公主瞥见萧霄脸色有些不自然,略一思索已猜到了几分,笑道:“随他去吧,他在这里少不得又要胡言乱语扰了赏月的心境,难得清静别管他了。” 苏夕瑶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吩咐几个丫鬟另设一席去饮酒,院内不一刻就传出了阵阵欢声笑语。 月过中天依然不见贺然回来,竹音公主有些坐不住了,抱怨道:“这人真是,都到这般时候了还不知回来,莫不是喝醉了?” 苏夕瑶笑了笑站起身道:“我去喊他回来。” 竹音公主急忙起身道:“姐姐接着赏月吧,我去就是。” 苏夕瑶轻轻把她按下,道:“我知他去哪了。”说着也不带小竹,独自走出了院子。 小楼地处半坡,可俯瞰全谷,此刻家家灯火通明,一片祥和喜庆,苏夕瑶轻轻叹了口气,径直朝小荷的墓地走去,如水的月光下,离很远她就看到有一个人靠坐在墓碑边,不禁心中一酸,走近后见那人果然是贺然,可让她奇怪的是贺然脸上并无多少伤心之色,见她来了居然还笑的很开心。 “我就知瞒不过姐姐,哈哈。” 苏夕瑶大感诧异,不安的看着他,贺然端起酒樽递过去,笑道:“姐姐也莫悲伤了,我两世为人,虽不能看透生死,心境却也通明了许多,或许小荷如我一般,死去后也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可能她此刻正在那边捣鬼害人呢。” 苏夕瑶鼻翼扇动,眼中闪出泪光,贺然劝道:“姐姐想开些,你想一下,我如今活的有滋有味,可在我前世亲朋眼里,我已然死了,他们为我悲伤难过时又怎知我在这里活的比先前还要好,天地玄妙,我们难以猜度,力求开心度日才是正理。” 苏夕瑶拭去了泪水,轻轻道:“但愿如你所言吧,可我心中……” 贺然不待她说完,就把她拥入怀里,轻声道:“小荷生前最大心愿就是要我善待姐姐,我自问绝不会令她失望,不如我在她面前亲你一下,好让她安心,你看好不好?” 苏夕瑶玉面绯红,狠命的推开他,嗔道:“好没正经!” 贺然见驱散了她悲伤的情怀,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趁苏夕瑶转身,他又看了一眼小荷的墓碑,心中祷告道:我不知你去了何处,无法帮你了,但此间的事情你尽管放心,不帮你了却恩怨我贺然就枉负你一片真情!” 第三十七章 潜龙在渊(中) 一连几天,贺然都在学习,那股废寝忘食的劲头让众女不禁刮目相看,她们总算见到了贺然勤奋的一面。 这天盈草来找贺然,递给他一个小纸条就走了,贺然看了一眼,递给萧霄,萧霄见上面写着:“祭酒被降卒所害,寡人借此已向群臣宣明你之言论,与凤王速来,复官职并进公爵。” 萧霄放下纸条,疑惑的问:“大王为何不下旨召你,反用这样的纸条?这字也并非大王笔体。” “这是飞鸽传来的书信,他觉得好玩,没事还要找事发几条过来,我曾告诫过他,刚好了些日子,现在终于有了借口,他哪里还肯下诏书?字体却是件密事。” 萧霄忍不住了,要亲自去看看鸽子,贺然带她去了盈草哪里,在萧霄察看鸽子时,他对盈草道:“告诉大王,我与凤王正参研治军之道,暂不回去。” 萧霄凑过来,见盈草在纸上写了些数字,偶尔还翻翻案边的一本书,贺然笑着讲解了其间的奥妙,直到放飞了鸽子,萧霄一直沉默不语。 回到小楼后,萧霄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欣喜道:“有此秘术,犹胜数万甲士,你快让那牧山给我送去些鸽子!” “我送你鸽子,你送我何物?总不能让我太吃亏吧,你说此术胜数万甲士,我也不要那么多,你把手下三千精兵送与我吧。”贺然讨价还价道。 萧霄柳眉倒竖道:“无赖!我只这点人马,你都要去了,我怎么办?” 贺然见萧霄发怒时别有一番风情,心醉道:“何须分那么清,练好之后我都送你就是,此谷地势险要,留一千人足够用了。” 萧霄被他的眼神看的芳心慌乱,俏脸不禁有些发烫,嗔道:“万一你把我的精兵练成废物怎么办?” 贺然被噎的差点背过气去,缓了半天才道:“罢了,此事稍后再议,我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萧霄言语占了上风,愉快道:“说吧!” “我想改制烽火,使其不但能示警,还能在我军之间传递信息,上次顺境遭伏,你用烽火示警令我大受启发。” “那不过是急出来的办法,你想如何改?” “那次发现伏兵之后,我最担心的就是许统所部的先锋营,可苦于无法传讯,其后我一直在思索此事,前些天突然想起,我与小荷在归月山庄胡闹时,偶然发现一种紫英木点然后会发出紫红色烟雾,若再能寻得几种可发不同颜色的东西,那通过各种颜色的组合,就可表达出不同讯息,如红色表明被围,黄色表明发现敌踪,诸如此类再辅以先前的黑色表明敌军的数目……” 贺然还未说完,萧霄已拍案叫绝,兴奋间不自觉的竟抓住了贺然的手,及至发觉,那只小手已被贺然反掌握住,萧霄用力要挣脱时,恰好被路过的苏夕瑶看见,贺然急忙放开了手,两人大为尴尬,苏夕瑶抿嘴一笑悠然离去了。 萧霄狠狠的瞪了贺然一眼,红着脸跑了出去。 ******************************** 子夜时分,贺然被唤门声惊醒,竹音公主听是小菱的声音,奇怪的看着贺然,贺然把她按在榻上,一脸暧昧道:“萧帅夜半相请,将要发生何事,我不讲你也明白了吧。” 竹音公主明眸闪了闪,笑道:“自然是明白,你尽管去吧,今夜不必回来了。” 贺然颇觉无趣,一边穿衣一边不满道:“你这算什么贤妻啊,上次在朝都我去逛妓馆你非但不生气,还要替我寻个可心的女子,我看你一点也不把我放在心上。” 竹音公主啐道:“不知足的蠢物,难道我处处管着你才好吗?” 贺然想想自己是够贱的,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与萧霄去检验军卒的应变能力,你好好睡吧。” 竹音公主也忍不住笑了,用玉指在他额头戳了一下道:“我还未曾见过像你这样的!总想把自己装成坏人!” 贺然下楼时,萧霄已一身戎装的在院中等候了,来到军营,贺然对放哨说了声:速速整军。 萧霄等了一会不闻号角之声,讥讽道:“兵贵神速,你真的把这些兵练废了。” 贺然微微一笑道:“我嫌号角太过吵闹,又容易暴露,方才那三声嘹亮的鸡鸣声你未留意吗?此刻还远不是报晓的时候。” 恰好此时又响起了第二遍鸡鸣声,萧霄恍然大悟,留心细听各处营帐均有了轻微的动静,却不闻人声,不一刻军卒纷纷跑了出来列好了队伍,萧霄走到前面,见人人穿戴整齐,无一丝慌乱之状。 萧霄不动声色的看了贺然一眼,清晰而果断的传下了一道道军令,从遣人探查敌营,到最后的布围呐喊,整套布置充分利用了谷外地形,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贺然与众将士听的无不敬佩。 最后萧霄厉声道:“此番虽只是演练,但若有谁敢故意弄出声响,我一样会军法从事!” 萧霄带队悄无声息的潜到谷后,行进中,派去探查的小校回报:“离军营百丈处发现哨卫,似乎……。”小校说到这里为难的看着贺然。 萧霄不满的看着贺然,以为是他事先有过什么吩咐,贺然微微一笑,道:“他们熟知此间布置,根本就无须查看,你还是派亲兵去解决警戒的哨卫吧,他们武艺高强,应有办法在不伤及哨卫性命的情况下令他们无法示警。” 第三十八章 潜龙在渊(下) 萧霄觉得有理,对手下亲兵交代了几句,十几个人轻手轻脚的朝几处哨卡摸去,萧霄眼见着两个亲兵制住了一个哨卫,却不想离那哨卫不远处的草丛中忽然想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随之另外几处哨卡也响起了号角声。 萧霄微一皱眉,当机立断的喊道:“随我上!” 一千军卒发出震天的呐喊,在萧霄的带领下如旋风般冲到营寨前,三百人止步不前,另外七百人两翼包抄,因怕误伤,众军卒只是在营边齐声呐喊,并未冲入营寨。 萧霄立马阵前,惊奇的发现营寨内的仓惶跑出的军卒虽衣衫不整,却并未四散奔逃,而是纷纷跑向中军大帐,短短时间内已然初具阵形。她劫营多次,这般景象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震惊非同小可。 贺然也大喜过望,派人向谷外军卒讲明了情况,带队的偏将角虎跑过来施礼,贺然见他脸上仍有紧张之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甚好,你算给我露了脸了。” 角虎心有余悸道:“大人可吓死小将了,我还真当是顺军来劫寨呢。” “哈哈哈,好!下次踢球我让你上,不过你真得好好练练,莫要总是违规。” 角虎嘿嘿笑道:“多谢大人,我定会勤加练习,这月怎也要把失去的红旗夺回来,不过……大人能不能去孔将军那队踢一次?” 贺然听身边军卒发出窃笑,大觉没面子,特别是还同着萧霄的面,他大声呵斥道:“我踢的哪里不好!若没有我你们输的更惨,再敢多言你就别想上场了!” 众人笑声更大,角虎连忙陪笑道:“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 贺然看萧霄在一旁抿嘴忍笑,再也呆不下去了,大喊了一声“回营”,悻悻的回谷了。 第二日一早,贺然就被萧霄喊进了书房,她静静的看了贺然好一会,才坚定的道:“我回去之后就把那三千人都送过来,你依法调训吧,不服号令者随你处置。” 贺然嘿嘿笑道:“如此说来,我这练兵之法还使得?” 萧霄郑重的点点头,道:“我当刮目相看军师了,先前多有冒犯,萧霄现在想来颇觉赫颜,你练出的才是精锐之师。” 贺然见她神色一本正经,自己倒有些不自然了,笑道:“你莫要再夸了,我可承受不起,我不过是依着前世的见识胡乱试着做而已。” 萧霄饶有兴趣的扬了扬眉,示意他说下去。 “若论两军对战,我们那里已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可我对这方面少有涉猎,所知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罢了,但我在读古代征战故事时对以少胜多的事例甚是不以为然,以为诸如三千人马大破数万敌兵之类的描述不过是撰书者自欺欺人的呓语,十数个人怎会打不过一个人?” 说到这里贺然摇摇头叹了口气,“火烧西屏奇兵一战让我感触颇多,战前我带的那些将士畏战如畏虎,人数四倍于敌,未战却已将溃,使我终信古人之言,后来细加参研,得知各**卒大多是战前临时征募,百姓拿起刀枪稍加整训就成了军卒,厮杀时局势占优尚可奋勇而战,可居于劣势时,人人皆思保命,哪里还顾得什么号令?遇有劫寨、中伏等变故,更是军心大乱,数万大军被数千敌军击溃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是如何把军卒训成遇乱不惊的呢?即便是我手下的百战之师遇到昨夜那种情况也难免会有溃散之势。”萧霄星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 “其因有四,一者,勤加操练,除军械与阵法操练外,还要锻炼其胆魄,做些独行夜路、深山独守等科目,二者,使其明理,严明军纪之外,再让他们粗知一些兵法与应变之策,以昨夜劫寨来说,军卒早已被告知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去做,他们均懂得溃逃并非最好的保命之法,只要将士齐心,即便遇伏也有取胜之道。三者,重视下层将官的作用,五人之长百人之将不可小觑,他们与军卒感情最为亲近,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战之时几个人的怯战溃逃就会撼动军心引起众人效仿,下层将官若得力,则全军虽处惊涛骇浪中亦能坚如磐石。” “其四呢?”萧霄凝神问道。 “这第四点嘛,就是要让军卒有效死之心。”贺然一副心事未决的样子。 “为将帅的哪个不想兵卒用命,可这谈何容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萧霄深有感触。 “你手下军卒已然不错了,所谓将是军之胆,帅乃军之魂,你那些战将骁勇善战,你这战凤名扬天下,军卒士气高昂,皆愿忠心追随。” “你这军师名声也不差啊,若说前次流星灯火烧联营有取巧之嫌,那这次将计就计,大败白宫博则是无可挑剔的妙计了。”萧霄称赞道。 “勇将名帅、奖惩分明、爱兵如子这些尚且不够”贺然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我能把军卒练成这样多赖新政之功,他们为自身与家人可获自由之身甘愿以命相搏。” “谷内精政简令赋税极轻,万民视之如乐土,此谷若遭袭,八十老叟亦会持拐杖上阵。”萧霄笑道。 “呵呵,我觉得只有这些仍是不够,嗯……,还须……一种信念,让人不惧死亡,那样就是一支神勇之师了。” “刚正经一会,就又来胡说!”萧霄白了他一眼,见贺然一副沉思的样子,悄悄起身出去了。 第三十九章 千里奔袭(上) “姐姐啊,你可留心到他近日的变化?”竹音忧心重重的问苏夕瑶。 “你所指何事?”苏夕瑶微笑道。 “我觉他杀心太重了,且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就当是儿戏一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嗯,我在他谷前用火时就已发觉了。”苏夕瑶轻轻皱起秀眉。 “经小荷一事,他更为嗜血了,看他剑刺刺客尸身时的神情我都有些怕了,莫非暖玉夫人的卜语是真的?他真是煞星转世?” “神鬼之事我等难测,但从他言谈可知,他前世就漠视人命,每次谈及人口密集之害就不胜其烦。” “嗯,我虽与他相处日短,但也不止一次的听到这种言论。”萧霄附和道。 苏夕瑶喝了口茶,淡淡道:“他鄙视所有人,认为人乃天地之害,依仗才智涂炭万物,残害生灵,据他所讲,他前世之地已被人们糟蹋的满目疮痍,连空气都已污浊不堪。” “是啊,开始听他讲那些新奇事物,我觉他们那里真像仙境,可再听了他的那些抱怨,就有些不喜了,怪不得他总说这里好呢。”竹音公主笑道。 “他也并非视所有人为草芥,我看他把你就当成珍宝了,宁可舍了性命也要护你。”萧霄打趣道。 竹音公主瞪了萧霄一眼,可脸上却满是幸福的甜笑,“你莫不是妒忌吧,一会把他喊来,我用剑杀你,让他也舍命护你一次。” “你杀得了我吗?”萧霄不服气的说,随即又不屑道,“谁稀罕让他救,连土犬都打不过的废物。” “你耳朵倒好用!他那天说这话时声音那么低你都听到了?”竹音公主抿嘴娇笑。 苏夕瑶听了土犬土鸡之论后,险些把口中茶水喷出来,笑道:“他倒真有自知之明。” “莫不成真就任他这样下去?我怕用不了多久他就成了臭名昭彰的杀人恶魔了。”竹音公主把话题引了回来。 “坑杀降卒确是不得已之法。”萧霄替贺然开脱。 “利用降卒杀祭酒呢?祭酒虽言语失当,但罪不当死啊?”竹音公主道。 “那不是为了杀一儆百,惩治虚德妄仁的害国之论吗!”萧霄辩解道。 “可……” 苏夕瑶抬手止住二人,沉吟了一下道:“他作事手段是残暴了些,推行新政之初,我见他大肆杀人,心中很是不满,可如今谷内民风之淳犹胜当日的归月山庄,现在反思他当时讲的那些话,确实有些道理,我虽不愿他杀人,可又恐自己以妇人之仁妨碍了他行大事,是以不敢轻加劝阻。” “唉,我还是害怕他杀人时那种快意的神情。”竹音公主叹息道。 “世上之人在他眼中只有好与坏两种人,就如作战只有敌我之别一样,诛杀坏人对他而言自然是件快事了。”萧霄微笑道。 “你倒与他志同道合,又处处护着他,不配成一双真是可惜了。”竹音公主讥讽道。 “我哪里护他了?”萧霄娇嗔道,可想到自己刚才的确一直在帮贺然说话,不禁俏脸一红,后面的几个字说的有些没底气了。 三女说笑了一会,苏夕瑶忽然收敛了笑容,对萧霄问道:“他可曾和你提过一统天下之事?” 萧霄摇摇头,竹音公主嘟着嘴道:“这小子就是偏心,我整日追着他问治国之道,他总含糊其辞,可对姐姐都谈到一统天下了。” 苏夕瑶见竹音打趣自己,玉脸微红,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才笑道:“你当我爱听这些呀?他非要说我有什么法子?” 竹音公主更委屈了,恶狠狠的对萧霄道:“一会咱俩一人打他一顿,出出心中恶气!” 萧霄含笑道:“我心中何来的恶气?你整治夫君拉上我做什么?” “你莫要嘴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丫头的心思!”竹音公主气的用手指用力戳了一下萧霄的额头。 苏夕瑶见竹音公主要把火气撒到萧霄身上,急忙拦住二人,笑着对竹音公主道:“这怪不得他,他只是想做却又不愿去做,讲出来怕你逼他,是以才不跟你说的。” “为何想做又不愿做?”竹音公主撇开萧霄,不解的问。 “想做,是因他觉得若要人心大治,唯有一统天下,消除了征战之祸,以治谷之法治天下,或还可行。” “此言不差,当此乱世,施仁政者必亡国,各国均在扩充军队,不横征暴敛难有足够钱财供养士卒,征战之害愈演愈烈,平疆欲在国内推行新政,他因拿不定主意,一直避逃。”萧霄道。 “他并非只因拿不定主意,更多的是因他疏懒成性,不愿耗费心血去琢磨,他这人,不逼急了是不会去作事的。”苏夕瑶微微而笑。 “那他不愿去一统天下,莫非只因疏懒?”萧霄诧异的问。 “多半因此,还有就是他没有必胜的把握。”苏夕瑶淡淡道。 “我看他就是懒,只想躲在谷里作猪!他怀异世之能,若真想平定天下,未尝就做不到!”竹音公主恨恨道。 苏夕瑶静静的看着竹音公主道:“他曾说过,能与我们厮守一日,已胜过苟活千年,天下在他心中不值一钱,他不愿把大好时日浪费在整治军国上。若不是为了给我们在这乱世中拼抢出一块净土,我猜他根本不会去做什么军师。” 竹音公主愧疚的垂下头,低声道:“还是姐姐最知他心意。” 苏夕瑶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们都曾是心死之人,他前世亲人尽丧,孤苦无依,心性又与世间不合,虽不至轻生,亦不远矣,我们厌世之因不同,其情却是相通。” 第四十章 千里奔袭(中) 球场小胜,贺然回来后嘴就没合上过,对三女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一方如何配合精妙、技术如何高超,开始还是暗示自己在队中的灵魂作用,后来怕她们听不出来,改成明言了,讲了半天,见三女都兴趣索然,这才讪讪的闭上嘴。 吃罢晚饭,他把萧霄与竹音喊到书房,问起兵圣一事。 竹音略一沉吟道:“兵圣乃西留国人,因受排挤,官只至偏将,西留国被留国吞并前,他已辞官隐居,故兵圣之名非其因战而得,而是因徒成名。” “因徒成名?西屏冷枷、康国丰恒、朔国离密?”贺然凝神问道。 “你告诉他的吧。”竹音问萧霄。 “嗯,我只知这三人。”萧霄道。 “兵圣之事我也只知这么多了。”竹音微笑道。 “啊?!天河王说白宫博也是其传人。”贺然大感失望。 “按传闻推算,兵圣若尚在人世,当有百岁之龄了,白宫博不过二十七岁,若其真是兵圣传人,纵十岁开始学艺,兵圣也已是**十岁的耄耋老朽了,年高体弱,即便不曾昏聩料也难有当年的机敏。” 贺然听出竹音公主的言外之意,跳起来道:“你是说白宫博不过是一个几近呆傻的糟老头子教出的徒弟?” “你跳起来作什么?”竹音公主抿嘴笑道。 贺然想了想,缓缓坐下,自我安慰道:“想那兵圣自非寻常之人,老而弥坚也未可知,集一生用兵心得尽付于白宫博一身,这小子应强于众徒。” 萧霄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如数家珍的讲述起兵圣那三个徒弟的盖世功勋,贺然越听越心惊:冷枷为西屏扩土千里,灭三国,得城九十三座;丰恒将三军,同时抗赵、蔪、畞、炅四国入侵,不失一地,反先后灭了畞、炅两国;离密扶弱朔,于列强环视中三十年不倒。 “这三人还都活着吗?”贺然嘴里有些发苦的问。 竹音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打不过人家就盼人家早死吗?都活着呢!” 贺然心里也开始发苦了,嘴硬道:“活着就好,我是怕他们死的早,我没了与其一战的机会。” 竹音公主被他那外厉内荏的样子逗得抿嘴娇笑,“你也不必吓成这样,冷枷体弱多病,十几年前就告病静养了,丰恒八年前因九次直谏而触怒了康元王,被贬为庶民,至于离密,虽还在朔国为军师,但朔王无大志,只在兵临城下时才会重用他。” 贺然暗自长长舒了口气,得便宜卖乖的做出惋惜神态道:“可惜了,无缘与兵圣一较长短也就罢了,连他的徒弟都不得一战,憾事啊!我与战凤枉自携手,却无用武之地!” 萧霄厌恶的瞥了他一眼,道:“少拉上我,天下兵家又不是只出兵圣一门,我可没你那么狂妄。” 贺然也觉得自己戏演得有点过了,急忙把话题转到密探营的组建上,初步商定以苏二哥在各国的店铺为飞鸽传讯站点,因竹音公主手下密探遍布各国,就暂且由她主理情报事宜,至于易国其他派系的密探,贺然不知根底,不敢轻用,只有与苏平疆等人商议过后,再精选些忠诚机敏的加进来。 萧霄回去后不久,就把三千甲士遣来谷中受训,训练士卒自然是孔林的事了,贺然在天恩果成熟的那几天,带人囤积了大量粮秣,然后又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的开始玩乐,谷内已快让他变成游乐场了,踢球、斗鸡、下棋、射箭……凡他所能想到的娱乐节目都一一开设出来。 这日牧山回谷探看盈草,邀贺然前去饮酒,二人喝到一半,盈草走进来道:“大王又传来书信了。” 贺然随手接过纸条,对牧山皱眉道:“告诉你手下人,以后大王再传些没要紧的东西就欺瞒他一下,他若不在旁边看着,就不要放鸽子了。” 牧山哈哈笑道:“你说的容易,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再者我们哪里能分辨要紧不要紧,真耽误了大事,不砍头才怪。” 贺然无奈的摇摇头,可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后,立时变了颜色,牧山心下好奇,却不敢询问,贺然起身对盈草道:“此事不可对任何人讲,切记!” 盈草少见他这般严肃,急忙点头答应,贺然看牧山心痒难耐,沉声道:“出谋刺杀大小姐的人查到了,此人乃西屏谋策府掌印季贡,十日前奉命出使康国,切记,不可告知他人!”说罢他阴沉着脸转身而去。 贺然回到小楼,与竹音公主闲聊了一会,把话题引到大婚之事后,抱怨道:“苏大哥也真是的,得知我们婚期了,还姗姗来迟。” 竹音公主嗔怪道:“你这人怎这么无赖?是你害他远赴番邦的,现又怪他回来的晚了,他带队出使不能失了威仪,车仗行路缓慢,若不是加紧赶路,恐怕还要迟两三天呢。” 贺然借机开始请教出使的一些相关知识,竹音公主难得见他这般好学,耐心的细加讲解,贺然套问到了想知道的一切后,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从小楼出来,他来到孔林的营帐,挥退众人后,他不动声色对孔林道:“我对你如何?” 孔林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个,正色道:“若不是在军师帐下,我也得不来这份功名,我这侯爵之位全拜军师所赐。” 贺然摆摆手道:“不提这些,我说的是私交。” 孔林放松下来,笑道:“私交有什么可说的,你不是总讲大家兄弟吗。” “你真当我是兄弟?”贺然认真的问。 孔林疑惑的看了看他,随即低声道:“我初时不敢攀附,但相处日久,知你是至诚相待,真心折节下交,在我心中早已视你为兄弟,你如此问,莫非有什么大逆之事要让我去做吗?” 贺然也压低了声音道:“非是什么大逆,但却要违犯军纪,后果也难预料。” 孔林盯着贺然铿锵道:“莫说还有共国公临终嘱托,就是没有,我也甘愿以死相报!” 贺然心头一热,此地壮士豪情绝不逊于舍身报主,断臂吞炭的春秋死士,一语相投不惜洒血而酬,他把手按在孔林肩头道:“我欲引军入赵境,报私仇,你可愿随往?” “杀何人?” “西屏派往康国的使臣,谋策府掌印季贡,刺杀王姊的计谋是他出的,小荷因此而丧命。”贺然咬牙切齿道。 孔林一拍桌子,激动道:“你果是至性之人,待一丫鬟尚且如此,我孔林追随这等仁主,百死无怨!此事就交给我吧,不拿到那狗儿的人头我誓不回谷!” 贺然微微摇头道:“为达目的不惜移祸至弱女子身上,这等禽兽我要亲自斩其狗头!” 这下孔林慌了,着急道:“万万不可,我们虽与赵国结盟,但你身为易**师,带兵私入赵境,恐会引起纷争,再者,这等小事何劳你亲自出马,你万万去不得!” 贺然不悦道:“这乃是我的私仇,我岂有不去之理?让兄弟冒死为我做事,我却龟缩在家中等候,你当我是何样人?这等事我做不出!勿要多言,我意已决!” 孔林哪里肯让,力劝道:“你乃易国梁柱,此行若真有什么不测,我易国何以为之啊?” 贺然笑道:“凤王、大将军、太宰皆梁柱,你莫要把我看的太重了,我们乔装成流匪,密入赵境,伏于使者必经之地,一击而退,能有什么不测?” 第四十一章 千里奔袭(下) 孔林这下有点不高兴了,道:“大人这是自欺之言,引军深入赵国之境,袭西屏使者,我虽一勇夫,亦知期间不可预料之事甚多,你乃军师,岂会不知?潜入时若被赵国发现当如何?伏击不利当如何?得手后被赵国察觉行踪当如何?” 贺然叹了口气,道:“我确知此中凶险,可是你应知道,这贼子若是不离西屏,我可能这辈子都难以替小荷报仇了,此番偏偏是他出使康国,当是小荷在天有灵,催其送命,我岂会坐失良机?纵冒些风险我也要去截杀他,否则我愧对小荷,今生都难以安宁!” “这些我能理会,我带人去就是了,你……” 贺然沉下脸打断道:“我这人公私分明,若为国事,我也不来求你,这次是私事,你随我去,是全兄弟情义,你若不去,我绝不勉强,遵守军纪国法乃是你份内之责,我不但不怪你,还会敬你尽忠职守。” 孔林脸涨的通红,急声道:“你既当我是兄弟,为何说这等话?!” 贺然用力的握了一下他粗大的手,动情道:“我既当你是兄弟,我又怎会让你独自为我去犯险?” 孔林眼圈发红,嘴唇抖动道:“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孔林来世还追随你帐下!” 贺然紧抿这嘴唇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道:“精选五百士卒,只要谷内子弟,不可动凤王之人,对外只说出去训练,命军卒带足应用之物,明夜着百姓服饰出谷。” “这些不劳你费心。” “你去找两个熟悉地理的赵国降卒,不可声张,我明日要细细询问,明夜带他们一起走。” “好!”孔林起身出去了。 贺然独自在营帐中坐了良久,才起身回小楼。 第二日,贺然与孔林依降卒所讲,画了行军草图,反复斟酌后,定下了一处伏击地点,又详细筹划了潜入赵境的路线与方式,时间仓促,二人一刻不敢懈怠,直到都觉得所定计划没有什么大的纰漏了,这才松了口气。 吃晚饭时,贺然漫不经心道:“我今日又想出一个练兵的法子,晚上要去营寨督导一下,要晚些才能回来。” 竹音公主笑道:“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你那蹲守坟地的练兵之法真够缺德的。” 贺然哈哈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没有点缺德的法子,怎会练出精兵,你不见萧霄都把部下送到我这里来受训了吗。” 入夜,贺然偷偷把小竹拉到院外,低声对她讲了截杀一事,为让她安心,骗她说赵国会暗中帮助行事,此行绝无风险,小竹听完泪流满面,盈盈拜道:“我替小荷谢你了!” 贺然嘱咐道:“我已安排了一个亲随明早前来报信,谎称顺国意欲对我们用兵,我受大王急召去鸣钟城议事了,倘若几日后这个谎言被揭破,你再对姐姐与公主说出真相,让她们万勿忧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小竹悲戚戚的答应了,反复叮咛贺然千万小心。 军营之内,五百精锐身着各色服饰已整装待发,孔林对贺然点了点头,贺然走到队前,只说了一句:“是兄弟的跟我走!” 为避开易国与赵国哨卡,他们选的尽是些荒山野路,尽管如此,刚入赵境还是遇到了一小队赵军巡边的士卒,贺然不待对方反应过来,猛一挥手,身边亲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把那十几个赵兵尽数斩杀。 孔林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贺然为了给小荷报仇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一行人晓宿夜行,贺然这次算是尝到了行军之苦,没几天嘴上就起了燎泡,好在此地尚处地广人稀时期,只要避开城池,就不用太过担心赵军来剿,加之他们人数不多,又百般潜踪匿迹,一路行来,倒也顺利。 入赵境五百里时,出了意外,两个赵军降卒对此地都不甚熟悉,以至误入歧途,发觉时已行出了百里之遥,气的贺然险些把他二人杀了,他计算了一下时日,感觉照此速度行军已然来不及了,他把孔林叫到身边道:“余下几日须加紧赶路了,我看夜间行军就快些吧,不用那么谨慎了。” 孔林连连摇头道:“使不得啊,若真惹来赵军,我们即便杀了那狗儿,恐也难回易国了。” 贺然自知事不可为,他实在不忍让这些军卒因自己的一己之私而送命,眼睁睁的错过了为小荷报仇的最佳良机,不禁心下凄苦,仰天叹息了一声,颓然道:“那就回去吧。” 孔林默然的转身而去,贺然抽出宝剑狠狠的砍起树来,等到发泄的差不多了,却见孔林带着几个偏将已站在自己身后,贺然把剑还匣,摆摆手道:“回程吧,趁天色未明,多赶些路。” 孔林躬身道:“我与手下商议过,他们均赞同加紧赶路去截杀季贡那狗儿!” “当真?”贺然眼睛一亮,随即又黯然道:“多谢各位弟兄了,但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枉送性命,他日再寻复仇之机吧,回程。” 偏将苏明上前一步道:“军师,小将能追随大人帐下已觉是幸事,蒙大人不弃,以兄弟视之,在下早有效死之心,我之家人又受大人恩惠,安居谷中,此时若不能为大人分忧,小人日后无颜再见大人,请大人下令,小将纵死亦甘心情愿!” 其余几个偏将一齐躬身道:“我等与苏明同执一心!请大人下令!” 第四十二章 热血之殇(上) 贺然用冷峻的目光扫过众人,强抑内心激动,语气平静道:“我此番意气用事,已非智者所为,诸位弟兄追随至此,我已感激不尽,用兄弟之命换复仇之快,非我所愿,现下事不可为,一意孤行只能让大家白白送死,诸位心意我领了,回程吧。” 偏将秅牛素日木讷,闻言涨红脸,粗声道:“大人是看不起我等,还是不拿我等当兄弟!大人此番既……既是以兄弟之义相邀,那秅牛就不受号令了,我自带手下百人前往截杀!” 贺然喉头梗塞,紧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苏明面带愤慨道:“他季贡手下都能有死士涉千里来我易国行刺,我等若避刀斧岂不折了大人声名?承大人之邀,我等昂昂而来,却因畏死而退,苏明枉负大人厚恩,羞于再列帐下,也无颜再见谷内同僚,苏明愿与秅牛同行,即便枉死也不愿世人耻笑大人麾下无死士,苏明就此拜别大人。” 其余偏将也都直起身,毅然道:“大人若劝我等回程,请就死!” 贺然背转身,偷偷拭去眼中泪水,平静了一下,面对众人哑声道:“我与小荷情同兄妹,若无她的帮携,就无今日之贺然,她的遇害亦受我拖累,此仇不报,我枉自为人。”停了一下,他提高声音对众人道:“诸位豪情干云,我若再劝阻,无异是辱没的兄弟们,好!大家既以死相报,我贺然在此立誓:此战后,不能回归藏贤谷者,父母妻儿我养之,其家永不纳赋!我若不能回去,请大家向竹音公主代传此誓!她必不违我临终之言。” 众军卒群情激昂,虽不能呼喊,却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杀入敌阵,用一腔热血尽陈耿耿忠心。 孔林有些着急道:“大人,我等尚未言明,我们虽誓死前往,但唯一请求是:大人即刻回谷。” 几个偏将纷纷附和,贺然愤然的抽出宝剑,挥手砍断一条树枝,厉声道:“再有劝我者,如同此枝,休怪我不念兄弟情义!”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热血沸腾,默默翻身上马,脸上都露出坚毅之色,目光灼灼的望着贺然。 “选行大路,倍速而驰,沿途遇骑马者一律斩杀,免其通风报信,启程!”贺然冷声道。 五日后,临近了所选伏击地点,这支人马又潜匿了踪迹。 第七日午后,前出的探马回报,发现了西屏出使的队伍,护卫军卒大概有一千五百人之多。 孔林见贺然紧皱双眉,笑道:“大人不必担忧,他们人数虽多,但料想都是城守之卒,咱们带的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当面对阵犹有胜算,何论突袭?” 贺然点点头,道:“那就今晚动手,严命众人,不可恋战,一击而退,然后按先前筹划,化整为零,缓缓潜回易国。” 孔林犹豫了一下,有些害怕的看着贺然,小声道:“我受众兄弟之托,有一事想恳请大人应允。” 贺然见他神色已然猜到了,苦笑道:“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冲入敌阵,我这点本事,去了也是拖累你们,我虽很想亲手斩其头,剜其心,但不能因此多害了兄弟们的性命,你多刺那狗儿几下,确认其必死也就是了,不必割其头回来。” 孔林诧异道:“我本还想把他生擒回来,交由大人处置呢。” 贺然摇头道:“不必,杀场上带着这样一个累赘多有不便,自家兄弟性命要紧,你得手后及时号令大家隐退,不用管我。” “我看不如……”孔林不敢明言,期期艾艾的说。 “勿要多言,众兄弟为我拼命之时,我怎也要守在一边,听到你的哨音,我立即撤离就是。”贺然口气坚定道。 孔林叹了口气,道:“大人虽一文士,却有壮士豪情,唉!不管怎样,开战之时大人还是离战场稍远些,免得我等挂怀。” 贺然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子夜时分,月暗星稀,贺然立马土丘,用鹰一样冰冷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西屏营寨,身后众将士如狼群般蓄势待发,不一会,一条黑影从林中闪出,来到贺然马前,低声道:“禀大人,四下没有埋伏,西屏军戒备不严,哨卡只有四处。” 贺然轻轻“嗯”了一声,孔林对苏明道:“拔掉这个方向的哨卡。” 看着苏明带着几个人潜踪而去,贺然回过身,目光逐一扫过众人,抱拳道:“有劳了!” 众人抱拳还礼,男儿豪情充荡山野,贺然不复多言,孔林低声说了句:“大人保重!”然后一挥手,众将士止声息音的紧随而行。 贺然不自主的随在队尾,离西屏营寨不足二十丈时,四个亲兵死死的拉住他的缰绳,再也不肯让他前行一步,此时,易军发出一阵夺人心魄的呐喊,全队猛然加速,如虎狼般在孔林的带领下,直扑中军大帐。 贺然微一皱眉,看来孔林他们还未接近营寨就被发现了,他平静的对亲兵摆了摆手,缓缓的带马前行,走的越近他的心中越是不安,西屏军虽有少数人开始溃逃,但大多数却在厮杀,显然他们是早有防备。 夜风吹过,贺然情不禁的打了一个哆嗦,一种不祥的感觉笼上心头。 走到距战场十几丈时,一个亲兵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凄声道:“大人若再前行一步,小人立时死在大人马前!” 贺然对他点点头,勒住马,立于镫上紧张的观察着局势,火光中,西屏军卒结队严守,颇具章法,贺然此时已看出这些人绝非是什么城守之卒,绝对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他的心霎时变得冰凉。 圈套!这是一个圈套!他用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骨哨,狠命的吹了起来,尖锐凄厉的哨音在纷杂的喊杀声中依然传遍战场,但易军队形只稍稍一顿,继而又义无反顾的向西屏的中军大帐艰难的冲去,几个闻哨音撤出战场的军卒,向贺然这边看了一眼,转身又杀了回去。 贺然痛哭失声,一边挣扎着向前冲,一边嘶声高喊:“回来!弟兄们,回来啊!” 此时,一小队人马从敌营中冲出,径直朝贺然这边扑来,四个亲兵不顾一切的拉着贺然向后逃,怎奈贺然扭着身子望着战场死力挣扎,眼见敌军堪堪就要杀到身前了,四个亲兵无奈之下,只得放开贺然,圈马要上前堵截。 恰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战场那边响起了两声急促的骨哨声,那是孔林发出的撤退信号,贺然心都要碎了,这些弟兄为了替自己报仇,硬是冲开了三倍于己的西屏精锐的围堵,以血铺路,击杀了季贡那狗儿! 贺然强忍悲恸,对四个亲兵大喝道:“快逃!”喊完,用泪眼看了一下厮杀犹酣的战场,在坐马胯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第四十三章 热血之殇(中) 耳边风声呼响,贺然伏在马背上,脑中一片纷乱,亲兵不停的替他策马,厮杀声渐渐远去,身后的马蹄声也渐趋零落。 不知跑了多久,马速慢了下来,贺然回头看身后只剩下了田九、席群两个亲兵,他黯然的驱马转入一片山林,选了处隐秘所在,下了马,虚弱的坐在山石上。 田九递上水壶,贺然喝了一口,两眼凄迷的望向天际,席群见他一脸凄苦,劝慰道:“大人,两军相争难免会有损伤,好在奸人已授首,大仇得报,大人开怀些才是。” 贺然无力的摇摇头,道:“你二人久经征战,当已看出这是个圈套。” 田九与席群对望一眼,田九低声道:“这些西屏军卒确是了得,不是我先前想的那么不堪一击,且深夜遭袭,少有慌乱,皆披甲胄出战,应是早有防备,枕戈而待。” 贺然难抑悲痛,哑声道:“孔林他们自是也看出来了,明知中计,还拼死冲杀,唉……,一将无能,害死三军,我之过啊!这份厚义,我何以为报啊……” 席群昂然道:“大人无需自责,我等追随大人甘心效死,我二人当时若在队中,也会舍命向前,愿以烈死扬大人之名,振同袍之威,撼敌将之胆,令其不敢正视大人之师!” 贺然骨子里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听了席群这番话心潮更加激荡。 他幼读古籍,对重义轻生的春秋壮士无比崇敬,觉得那才是本性男儿,可所处时代却是重利失义、勾心斗角的商品社会,人们逞巧斗智,血性日渐衰减,尚义几乎与白痴差不多了,这让他感觉万分悲哀,可活在其间,他无力改变,只有顺从、屈服,尽量让自己融入其中。 其实在他来此之前,已经适应的很好了,尽管内心悲郁,但表面上他绝对是个精明能干的好员工,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公共汽车上遇到老人孕妇会让座,看到小偷行窃会闭眼。 碰上抢劫,有人带头制止,他会冲上去照死里发挥,没人带头他会强抑冲动,静静的作看客。他血性未泯,但金钱的威势让他不得不瞻前顾后,见义勇为的代价很可能就是找朋友借钱住院,世风日下让他不得不冷漠,奋勇当先的结果大多是孤军奋战。 每遇不平之事,被压制在心灵角落的那股血性,就会如烈酒般发作起来,烧得他热血沸腾,但理智让他大多是选择冷眼旁观。 他在前世更多的是鄙视他人,但此刻面对手下将士的壮举,他开始鄙视自己了,前世带来的那种怯懦,让他愧对此间勇士,生于现代社会的他,绝不会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壮之举,可他手下做到了。 自己体内的那点血性与他们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晒,可偏偏是那不值一晒的一点血性让自己有了这次的莽撞行事,此战不知害死了多少奉自己为仁主的弟兄,羞愧与懊悔、悲痛与自责如同几只无形的手用力揪绞着他的心。 两个亲兵见贺然目光凄厉,紧咬的嘴唇已渗出鲜血,不禁慌了神,连声劝道:“无论如何总算报了仇,战死的兄弟也不算枉死了,大人保重身体,回到谷中厚恤其家小就是。” 贺然垂下头,他心里知道这些弟兄定是枉死了。 转天一早,贺然与田九扮作游山玩水的主仆,席群负责在前面探路,缓缓朝易国方向行进。 中午时分,席群折了回来,小声禀报道:“前面路上设了哨卡,我问过从那边过来的路人,说是顺国派人袭了西屏使者,要严加盘查去往顺国方向的一切人等,看来赵国还不知道是我们做的。” 贺然勒住了马,淡淡道:“季贡好缜密的心思。” 田九不解的问:“这与季贡有何干系?” 贺然叹了口气道:“若我猜的不错,这是季贡派人给附近赵军传送的消息,要借赵军之手断我归途。” “可那季贡不是被孔将军斩杀了吗……”田九疑惑的看着贺然。 贺然苦笑道:“你怎还想不通,他既命军卒枕戈待袭,必是算定会有人劫营,自己又怎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中军大帐作靶子?我猜孔林杀的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我们都不识其貌,孔林自然无从辨认真假。” 田九扼腕叹息,席群精明些,恐贺然看到田九的表情复又悲伤,连忙用身子遮住田九,劝慰道:“或许那季贡狗儿,自恃有备,托大居于帐中被孔将军杀了也未可知,大人不必想这些了,还是想办法避开哨卡,尽快回去要紧,。” 贺然用马鞭拍打着手心,沉吟不语,田九在席群的眼色示意下,明白过来,收起惋惜之色,凑过来道:“西屏人误把孔将军他们当作顺国人,我们只要表明易国身份,设卡的赵军料想不会为难我们。” 贺然看了他一眼道:“季贡知道来袭的是易国人,而且是我带队。” 席群惊道:“大人是说谷内有奸细?!” 贺然摇摇头,回身望向昨日征战的方向,良久不语。 “难道那狗儿能掐会算?”田九小声问席群。 “据说暖玉卜师现在西屏,会不会是……”席群小声猜测道。 “卜师到了西屏?那定是她的妙算了!”田九笃定道。 他们均不知贺然与暖玉夫人的关系,在暖玉夫人卜无不中的威名下,自然而然的认定了季贡是受了她的点拨。 第四十四章 热血之殇 (下) 第四十四章热血之殇(下) 贺然不愿他们误解暖玉夫人,对二人道:“此事与暖玉夫人无关,她说我是煞星转世,不入她的卦象,是以她卜算不出我的举动。” 席群恍然想起此事,喜道:“大人果是异人,连卜师都无从卜算!” 田九皱眉道:“可那季贡如何能得知咱们会来劫营呢?” 贺然眼内寒光一闪,沉声道:“这乃是季贡精心为我设下的圈套,那支最后杀出的小队人马显然是早已安排好了的,是用来取我性命的。” 田九与席群讶然对视,还是不明白季贡为何这般神奇。 贺然朝战场方向冷笑一声,道:“我昨夜想了许久,已然想通其中环节,小荷被害后,我命所有在西屏的密探寻查出谋之人,想是那季贡得了消息,就势用计,散布出自己要出使康国的消息,引我来袭,想趁机除掉我。”说到这里,贺然叹息了一声道:“孔林他们若看出中计后,溃退下来,我们必会遭西屏军合围反噬,可他们人人怀必死之心,不退反进,让敌军穷于应付,我们才有幸逃出来。” 两个亲兵听罢唏嘘不已,田九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可他怎会算定大人会亲来呢?” 贺然苦笑了一下,道:“凡用谋者,无外乎猜心斗智,小荷之死,令我哭至昏厥,易于动情的弱点已被敌手查知,我观季贡应是个心机阴险,善于揣度他人心思之人,此番有的放矢焉会不中?观敌将日常行止,而断其用兵之法,此乃用谋者必习之技。我为小荷报仇心切,见了良机昏了头脑,想这一切皆在季贡算计之中,我这军师当的……,唉!” “就算那季贡有大人说的这般多智,可他为何对赵军传讯说是遭顺国人偷袭呢?”田九还是不太相信季贡真如贺然说的那么厉害。 “哼,我正是因此才说此人心思缜密,我易国现与赵国联盟,互为依靠,他若说是易人偷袭,赵国虽摄于西屏之威不得不捕查凶手,但多半会敷衍了事,若凶手是顺国人就不同了,赵、顺已势同水火,赵国自会严加盘查,以取悦西屏。” 贺然见二人听的满头雾水,再加解释道:“易国与顺国皆在赵国之西北,是以朝此方向去的人都会被盘查,加之易国紧邻顺国,口音相近,服饰相类,查顺国人与查易国人无甚区别,这就是其用心高明之处!” 席群喜道:“我看他也不怎么高明,我们若对盘查的赵军明言是易国人,岂不就没事了?” 贺然忧心道:“何以为证啊?这也是我现下最担心的,我怕逃脱的兄弟都如你这般想,在这距易国千里之遥的地方,突然出现众多精壮的易国人,赵人怎会不生疑?必会认为他们是顺国凶手想借易国之名蒙混过关。” 席群与田九同时变了颜色,急道:“那他们岂不……” 贺然痛苦的垂下头,道:“我们前几日疾驰赶路杀了些路人,赵人定会算还这笔帐,不会轻饶了凶手。” “唉!不想在战场侥幸生还的弟兄却要丧命于赵人之手,这季贡狗儿太也的阴毒了!”田九恨恨道。 贺然抬起头,缓缓道:“尚有一计或可救这些兄弟一命。” 田九与席群惊喜道:“是何计策?” 贺然平静道:“被赵军擒获的兄弟宁死也不会说出是我带他们来袭击季贡的。” “这个自然!谁要敢说出去,纵赵人不杀了他,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二人立目道。 贺然目光炯炯的扫视着二人,最后盯住田九,沉声道:“可我现在想要你去向赵人明言带队的是我,且正欲潜回易国。” 田九脸色惨白,如受奇耻大辱,愤然道:“大人这是何意!我田九绝非背主之人,大人如此辱我,田九不敢相怨,等保得大人回谷之后,自会以死明志!”说话间激动地浑身发抖。 贺然拍拍他的肩,动情道:“你我兄弟,我岂会出言相辱?正因我知你忠义,才委以重托,你想一下,如果这里的赵国官员得知袭击西屏使者的是易**师,必会因事态重大而上报朝廷,也就不敢轻易处决被擒住的弟兄了,你此去不但有性命之忧,而且还会遭兄弟诟骂,可愿往?” 田九转悲为喜,拍着胸膛道:“大人如此信我,田九百死无怨!”随即又皱起眉头道,“可若让赵人得知大人身在赵境,大人处境岂不更凶险?这计策使不得。” 贺然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尽管放心吧,我已想好了脱身之计,不过你切记,最好只对此地城守一人陈述此事,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好办了,你不要多言,只说出带队的是我即可,我料那城守得知此事后必不敢声张,立即会秘奏朝廷,赵国虽不敢得罪西屏,但也不愿轻易开罪我们易国,我猜他们秘密派人去易国核实后,会大事化小,偷偷放了我们那些弟兄,找些替罪羊杀了也就可以敷衍西屏了。” “如此说来,大人即便被赵人擒住也无性命之忧了?”田九欣喜道。 贺然笑着点点头,道:“但最好还是莫要被他们擒住,那太损我易国颜面了。” 田九心中豁朗,解下背后那只用锦绸裹着的小巧鸽笼交给席群,道:“保护大人之事就托付于你了。”然后对贺然拱了拱手,道:“大人保重,小人去了!”说完毅然策马驰出。 席群望着田九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贺然早看出他的心事,同样拍了拍他的肩道:“不让你去,并非因你不够忠义,而是因你心思比田九细密些,回到易国前还有许多事要靠你相助。” 席群闻言顿时轻松起来,崇敬的望着贺然道:“多谢大人抬爱,不知我们下面该如何行事,请大人示下。” 贺然面色平静的望着来路,轻声道:“去康国。” 第四十五章 避走康国(上) “大人,你是说去康国?”席群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贺然无语轻轻的点了点头。 “请恕小人多嘴,大人不回易国,反走康国,这是为何?”席群疑惑的问。 贺然一边带马缓步朝康国方向走,一边说道:“归途千里,关卡重重,现在回去必会被擒,不如先到康国避一避风头,等盘查松些了再回,或还有些机会。” “可方才大人不是说,即便被擒也……” “糊涂”贺然笑骂道,“我若不这样说田九如何肯去?” “可我觉大人方才所言颇有道理,赵国不会难为大人的。” “愈发的糊涂了!我不被擒,万事皆有回旋余地,我若被擒,则万事皆休了。” 席群被骂了两次糊涂,不敢轻易发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还是难以明白,可怜兮兮的望向贺然。 贺然耐心解释道:“我身为易**师,若是遭擒必震动赵廷,他们纵想封锁消息也难以作到了,偷偷放一些我们的军卒他们或还敢为,若放了我这元凶,西屏怎会不怒?是以赵王即使不杀我,也绝无放我回去之理,把我羁押在定阳一则可以为质,使易国不敢轻毁盟约,二则季贡未死,囚狱元凶对西屏也交代的过去。” 席群如梦方醒,悲声道:“大人为救弟兄把自己置身险地,你若真有三长两短,他们纵使活的性命,也难再快活,小人虽敬大人重情重义,但大人此等做法,非我等所愿也!大人乃柱国之才,岂可为全小义而弃大节?” 贺然笑着用马鞭轻轻抽了他一下,骂道:“什么柱国之才,阿谀奉承!” 席群涨红了脸道:“小人这绝非阿谀之词,三军将士皆视军师如……” 贺然摆手制止住他,笑道:“我早已听厌了,你日后少要在我面前说什么小义大节之类的话,我最不喜听这些言论。” 席群大有不服之意,显是对贺然自陷险地的做法耿耿于怀。 贺然看着席群的样子颇觉好笑,轻轻哼了一声道:“我既是你们说的柱国之才,又怎会无脱身之计?” 席群闻言大喜,道:“计将安出?” 贺然微微一笑,道:“我让田九去给赵人报信是一石二鸟之计,一则可解救被擒兄弟,二则,赵人得知我正欲潜回易国,必加强哨卡严守通往易国之路,我们出其不意的反其道而行之,取道康国,则一路无忧了。” “到了康国又当如何呢?大人前些日力拒与其结盟,若被康国擒住岂不更糟?”席群担忧道。 贺然从怀中取出一只削尖的眉笔和一张小纸条,交给席群道:“我说你写,字体小些。” 席群不知他为何让自己书写,别别扭扭的捏着眉笔,为难道:“小人不曾用这个写过字。” “去那青石上练几下就行了,这有何难?”贺然绷着脸道。 席群见他有些生气,不敢多言,下马跑到一块青石边练了起来,觉得适应些了,就铺开纸条道:“大人请讲吧。” 贺然早已想好了词句,开口道:“袭杀季贡未果,赵人设防归途已断,我将执秘使之名往赴康国,彰其事,保我命。” 席群写完喜道:“大人这果然妙计,以使者之名入康国,谅他们怎也不敢为难大人。” 贺然沉吟道:“我们私入赵境,现下只能谎托秘使之名了,秘通康国虽会惹赵人不满,但此际也顾不得了,到康国后,你于市井间悄悄泄露出风声,让众人得知我们在出使途中偶遇西屏使者,我因怨恨季贡而欲杀之,知道我使者身份的人越多,咱二人就越安全,此次事情闹的太大了,我们或许得在康国多避上一段时日了。” 席群放飞了鸽子,敬佩的望着贺然道:“大人真是高明,妙计百出令人叹服!” 贺然摇头道:“非是我高明,位不同见相异,立于山巅之人所见景物远多于站于平野之人,非平野之人不如山巅之人,所居地势使然也。我居军师之位,大王待我甚厚,是以我敢自托秘使之名,大王不但不会怪罪还会替我圆谎,你若在我之位,也会想出此计。” 席群咧着嘴连连摇头道:“小人自知愚钝,纵居高位也难有高见,大人莫要取笑我了。” “快些赶路吧,我们莫要小觑了赵国智士,若有人想到我们会反其道而行,就真的难以脱身了。”贺然说罢策马扬鞭朝康国方向驰去。 二人边走边问,好在此地离康国已经不远,两日后即到了赵康边境,贺然本以为赵、康交战,边关难通,还特意置办了孝服,想借千里奔丧为名蒙混过去,可谁知关卡盘查颇为松懈,他二人不但事先商量好一大套说辞没用上,连准备好的贿赂银两都省了,问过才知,康国前几日已然撤回了重兵,这让贺然不禁大为奇怪,难道赵国与康国言和了? 进入了康国境界,贺然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的孝服竟是这里的流行服饰。 席群艰难的咽了下口水,道:“大人置办孝服之时莫不是已算出了康国将有国丧?我看大人之能毫不逊于暖玉卜师。” 贺然哑然失笑,骂道:“疑神疑鬼,不过是巧合而已,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席群半信半疑的看着贺然,压低声音道:“大人是煞星转世,能未卜先知也未可知,或许是大人自己尚未察觉。” 贺然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去找人问了路,取道朝康国都城德昌走去。 第四十六章 避走康国(中) “德昌城,有名六百载,开朝天子幼弟康乐王封邑。王子孙多有大志,历四十六代,并国二十有三,地阔千里,城过百座,民风尚武,多豪士,摒奢华而崇古朴,有蔪初遗韵。” 贺然走在德昌城的青石路上,努力回想着竹音公主讲过的有关康国的话语。 这里的建筑风格与定阳、朝都大不相同,赵国乃膏腴之地,八方临国,建筑融各国之长,多静雅之舍,华美之工。朝都因是天子之城,一梁一柱皆显磅礴巍峨之气。 眼前的德昌城比之二城就略显寒酸了,屋舍楼阁直脊平檐,梁柱少有雕刻纹饰,但中规中矩间给人以一种厚重感,质朴古韵使人不由不心静气闲。 二人找了家客店住下,店家听出他们是异地口音,招待分外殷勤,席群安顿好行装马匹后,低声跟贺然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客店,散布消息去了。 贺然躺在榻上,眼望屋顶呆呆的出神,一会心悬孔林他们的安危,一会担心鸽子能否识途及时把信息传回去,对于这次中计他倒没什么抱怨,季贡技高一筹,他输的心服口服。最后他开始思索起要面对的事情。 康元王死了,竹音公主的国仇家恨可能就不用报了,不知太子妃的那个儿子能否登上王位,想起自己救过的那个太子妃贺然很是踌躇,她上次让使臣特意寻找自己这救命恩人,应该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也是他选择来康国的原因之一。 母凭子贵,她那还没断奶的儿子要真成了康王,她的权势就可一手遮天了,有她相助,自己回易国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可一想起她那日遭袭后,迅速平静下来的双眸贺然就大为不安,他隐隐觉得这女人的精明程度绝不逊于竹音公主,她若重私情,一切都好办,可她若也是个有野心的人,那就难说了……。 第二日贺然在德昌城内转了半日,没有找到苏二哥开在此处的店铺,回到客店,刚推开房门,就见席群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榻边,几个差役见贺然回来立即围了上来,贺然扭头发现身后也出现了两个彪形大汉,自知反抗无益,索性不动声色的走了进去。 “不知我这兄弟犯了哪条王法?”贺然盯着为首的差官问。 那些人见贺然没有逃跑的意思,都放松下来,并未动手绑他,差官陪笑道:“客家勿惊,我们得店家禀报,说这里来了两个疑似顺国之人,想请两位到府衙问问话,本无意动粗,可客家这位朋友极力抗拒,我们无奈只得绑了他。” 贺然平静的问:“贵国对来此的顺人都要盘查吗?” 差官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近日上面吩咐我们,对这两日新来的顺国或易国客商多加留意,若有发现,就请到巡查府内问问话。”他见贺然眉头微皱,急忙接着道:“客家无须害怕,先前被我们送去的外客都已安然放出,问话并无责难之意,客家若是易国人可能还会受以厚待。” 贺然微微点头,道:“那就放了我这兄弟吧,我们随你去就是。” 那官差见贺然举止间颇有不凡之态,微一迟疑,命人松开了席群的绑绳。 来到巡查府大堂,贺然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侧席的正是上次出使易国的使者全兴,到了此刻,也无须掩饰了,他微笑着对那全兴道:“全大人一向可好啊。” 全兴乍见贺然惊得一呆,听到贺然与他打招呼,急忙离席施礼道:“大人惊煞老朽了。” 坐在正席的德昌巡查史见贺然进来昂然不拜,本要呵斥,可见到全兴对他这般恭敬,心下立时明白了,也急忙离席施礼道:“下官昨日风闻军师将来出使,不想大人今日就到了,不敬之处还望恕罪!” 贺然微笑着扶起二人,对那巡查史道:“我奉易王之命秘密来使,不想刚到德昌就被发觉,巡查大人治民有方,佩服佩服。” 巡查史汗颜连声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大人勿怪!” 贺然笑道:“大人何罪之有?我乃是真心赞誉,只是不知大人派人搜寻易国之人是专为找我呢,还是另有它意。” 巡查迟疑的望向全兴,全兴替他答道:“不瞒军师,前几日我们得报,顺人在赵境袭了西屏使团,初始太后命各地巡查史严查过境顺人,以防其窜入我国,昨日得坊间传闻,说是军师将要秘密来使,太后急命我们再加留心,对新来的易国人要尽皆请来,无钱的发钱,有难的帮难,尽量给予方便。” 贺然暗呼厉害,这女子果然精明,显然已猜到袭击西屏使团的是自己了。 “大人在巡查府坐堂,当是专为侯我了?” “正是,太后恐差役误擒了大人,不想真被太后料中了。”全兴答道。 贺然故作沉吟道:“我昨日到此后,颇感为难,此行恰逢大王不幸而薨,理应前往吊唁,可又因身为秘使,不便抛头露面,刚听二位言论,我行迹已漏,索性还是公开身份,先去吊唁大王吧,还要烦劳全大人代为通禀一声。” 全兴欠身道:“下官这就带军师去见太后。” 第四十七章 避走康国(下) 这贺然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个时代的王宫,在赵国他只进过金殿,苏平疆那王宫他倒是常去,不过那只是把几座相邻的大宅打通暂时充作王宫而已。 康国的王宫在规模上虽远远不及他参观过的故宫,但跟在全兴身后七转八绕的,他也充分领会了“深宫似海”的含义。 来到一座偏殿内,没等多久,太后----也就是他救过的那个太子妃,就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赶了过来,进门见到贺然她喜难自禁,不等贺然施礼,她就先拜了下去,口中娇声道:“恩公可想煞哀家了。” 贺然急忙深深躬身施礼,道:“太后折煞外臣了,这恩公是万万不敢当的。” 太后起身后,把贺然让到首席上,对全兴道:“有劳卿家了,过后哀家再行赏赐。” 全兴施礼谢恩后,识趣的退了下去,太后又挥退了众人,身边只留下了两个贴身丫鬟,她亲自给贺然满了一樽酒,才坐到主席,娇声道:“在那日一别,哀家无日不在惦念恩公,得知恩公作了易**师,哀家不胜欣喜,只是山川远隔,哀家又不便前往拜谢,心中颇为不安,今日总算把恩公盼来了,当是上天怜惜哀家了。” 贺然有些受宠若惊了,没想到她会这么热情,有些难为情道:“外臣当日不过是略施援手,主要还是云野之功,太后再要言谢,小人真无地自容了。” “云恩公我自是也要谢的。”她似是想起当日之事,掩嘴笑道:“观你当日所为,我就知你非池中之物,不想短短时日就锋芒毕现,易国若非得你相助,恐早已灭国了。” 贺然听她用词变得亲切,也笑道:“当日在下的丑态太后还是忘了吧,在下当时也看出太后非寻常之人。” 太后转身对丫鬟道:“你二人在门口守护,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两个丫鬟出去后,太后忽然沉下脸,柳眉一扬,嗔怪道:“你好大的胆子!入赵境千里追杀季贡,不要命了吗!” 贺然强笑道:“我与季贡偶遇而已,一时昏了头,才有此不智之举。” “还来瞒我!”太后不悦的叱道,“你当我康国没有耳目吗?你是因婢女小荷之事,才特意来寻那季贡的是也不是?” 贺然苦笑道:“太后既已知道,何必再问。” 太后眼中露出质疑之色,低声问:“你冒死千里奔袭,真的只为那婢女?” 贺然眨眨眼道:“我确是得知季贡将来的消息后,向我王请命,秘使贵国,想趁机杀了他,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来看望太后,以解太后思念之苦。” 太后没好气的又娇又媚的白了他一眼,嗔道:“人言易**师浮滑少威,果然不错。” 这太后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本就颇具姿色,此际一身素缟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态,这风情万种的一瞥,引得贺然怦然心动,他急忙收敛心神,陪笑道:“我缺才少德,忝居军师之位,世人之评真令在下汗颜,哈哈,不过却甚是恰当。” 太后见他对此恶评竟甘之如饴,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她盯着贺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问道:“你是为来康国避难而伪托秘使之名呢,还是确受易王之命?” 贺然正色道:“自然是受了我王之命!我胆子再大也不敢谎托王命欺瞒太后。” 太后轻轻哼了一声,含笑道:“易王待你如兄弟,你有没有谎托王命的胆子你自己清楚,至于欺瞒我这太后吗,我看你就更不会当回事了。” 贺然还要辩解,太后摆手止住他,道:“你即便不是秘使,有我在,康国绝无人敢动你一根指头,对你稍有不敬者,我都不会轻饶了他!” 贺然心下感激,起身拜道:“多谢太后!” 太后不待他坐下,突然急声问道:“易王派你来为了何事?” “这个……”贺然还沉浸在感激之中,虽然事先对出使之事想了些应对之辞,可猛然被问起,还是有些语塞。 “尚未编好是吗?”太后掩嘴娇笑。 贺然领教了她的厉害,急忙道:“不不,外臣确是受了王命,来与康王商议攻赵之事,可路过边境时见贵国已撤回了重兵,不知这是为何?” 太后见问,轻轻叹了气,细眉轻锁道:“此等家丑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贺然猜想必是因康王之死康国发生了夺权之乱,笑道:“那外臣就不问了。” 太后幽怨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又未把你当外人,你再外臣外臣的我可要生气了!” 贺然被她亲昵的轻嗔簿怒弄得有些承受不起,虽仍存戒备之心,却也有了如沐春风的感觉。 “三王叔镇守西疆,早有不臣之心,大王薨了这些日,他也不来奔丧,我与二王叔担心他会拥兵自立,是以调回了些兵马,以备平乱。”太后忧心重重道。 这种事贺然不便多言,轻轻的饮了口酒,想着如何开口请她助自己回易国。 太后看着贺然,脸上渐渐露出喜色,道:“你这足智多谋的易**师恰好此刻来到我这里,想是天意让你来助我的。” 贺然一惊,咧嘴道:“我乃外臣,如何敢擅言贵国内政。” 太后粉面立时罩上一层轻霜,不悦道:“我从未把你当外人,你执意不愿与我亲近吗?” 贺然为难道:“我知太后当我是自己人,可我毕竟是易**师,插手康国内政,这……” 太后面色转戚,哀声道:“我孤儿寡母好不容易熬到今日,你真忍心见死不救吗?” 贺然心中不忍,劝慰道:“你刚说有二王叔相助,不如多听听他的见解,我虽有心相助,可对贵国之事一无所知,哪里会有什么好的计策。” 太后见他言语有了松动,转悲为喜道:“你若想帮我,倒也不难,就看你是否真心了。” 第四十八章 王宫春色(上) 贺然皱眉道:“你已有了好的计策?” 太后向他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待贺然凑过去,她低声道:“我们现在最担心的是内外交困,三王叔手下兵马并不比我们少多少,且坐拥坚城,一旦为乱非一时半刻能平定的,若赵国再趁机反噬,那我们就有难了。” 贺然平静道:“你可是想要我易国对赵国开战,让其无暇东顾?” 太后抿嘴用白嫩的手指在贺然额头上戳了一下,赞道:“果然不愧是军师!” 贺然在她身边微闻香泽本就有些神迷,加上她这亲昵的一指,心神更加动摇,但军国大事容不得儿戏,他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肯帮我吗?平定了内乱康国自不会亏待你易国。”太后皱眉道。 贺然叹了口气,道:“你们太看重我易国了,我们现在面对一个顺国也只是勉强应付,若与赵国开战,在两强夹击之下,易国一刻都难支撑,更别说番邦还会趁乱打劫了。” 太后咬了下樱唇道:“顺国屡受你们重创,已伤了元气,据闻你们已与番邦联盟,有番邦在旁牵制,他们哪里还有余力攻你易国?” 贺然苦着脸道:“番邦虽与我们结盟,却至今未曾出兵,我猜顺国定是又去番邦下了说辞,许以了丰厚财物,番邦乃蛮夷,只顾眼前之利,如何信得?我这些日也正为此发愁,若番邦受了顺国鼓动,来攻我易国,那我们就危险了。” 太后闻言花容又自转悲,凤目凄楚的望着贺然道:“如此说来倒是天弃我母子了。” 贺然被她这忽喜忽悲的快速转换搞得手忙脚乱,不知她是天性如此,还是演技高超,可美人垂泪的娇弱神态最能引起男人的同情,贺然愁眉苦脸的在旁极力劝解。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泪眼欢喜的望着贺然道:“我想出计策了,既然番人见利忘义,我康国可代你们出些财物送与他们,让他们去打顺国,这样就可解了易国之困,你们腾出手来就能帮我们牵制赵国了!” 贺然从内心不愿与赵国开战,更不愿用自己部下的性命去换康国的安宁,笑道:“让番邦直接出兵赵国岂不更好?何须这样麻烦。” 太后摇头道:“你不是说番人无信吗,我不能把康国之运托于无信之人。” 贺然偷偷咧嘴,心道:你倒是舍得把易国之运托于无信之人,跟女人真是无理可讲。他嘴上不敢这样说,沉吟道:“这虽是一个可解燃眉之急的法子,可顺国财势亦不在康国之下,我易国已成其腹心之剑,我担心顺国若真被逼急了,会再加财物拉拢番邦,以求除我易国之患,再者,易王待我虽厚,可我毕竟只是一个军师,与赵国开战这等大事,还需凤王、太宰、大将军等人赞同。” 太后似是看出他的敷衍之意,凝眉望着他,含泪欲滴道:“你是否不愿全力助我?” “不不,待我回去定会尽陈太后之意,极力游说大王与群臣。”贺然心里有些难过了,人家把自己当做救命稻草,可自己却谎言相对,这怎么说也有点不厚道。 太后用那双勾魂的凤目含情脉脉的盯着他,看的贺然口中有些发干,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太后竟一点一点的偎进怀里,用小手抚着他的胸膛,娇声道:“我母子之命就交给你了,你机智百出乃我最仰慕之人,定会帮我缠住赵国的。” 虽然方才她对自己颇有亲昵之态,可贺然万没想到她会投怀送抱,顿时就傻了,心知不妥,却不忍推拒,也不敢推拒,暖玉在怀,闻着她身上诱人的体香,贺然呼吸不觉急促起来。 太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含羞推开他,慌乱的朝门口看了一眼,旋即又娇羞的看了一眼贺然,欲语还休的垂下头。 贺然强抑心跳,暗骂自己无耻,人家以诚相待,自己困于形势不能帮她解忧也还罢了,怎能心生邪念呢?可偷眼看她晕透双颊的样子,似是对自己大有情意,他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我想去吊唁一下先王。” “你乃秘使,不去也罢。”太后淡淡道,凤目露出一丝厌恶之意。 贺然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她因夫婿被杀,对死去的康元王仍怀恨意。正好他也不愿去吊唁竹音公主的仇人,躬身道:“遵命,那我就此告辞,回去静心细想牵制赵国之策,为太后分忧。” “你回哪里去?你未带亲兵,不怕遭季贡暗害吗?” 贺然愕然道:“季贡真来康国了?” “使团被袭那日他就已到这里了,你这呆子。”太后不无埋怨的看着他。 贺然眼中杀机一闪,缓缓道:“他敢来就好,我还当他只派了替身专为害我呢。” “你不可肆意胡为,他乃西屏使臣,我帮不得你。”太后唯恐他再意气用事。 贺然笑道:“我不会做出让你为难之事,别说我现在手下无人,就是有人我也不会在康国动手杀他,你放心就是。” “我可怕他害你呢,你就住在宫中吧。” “这恐怕……”贺然一脸古怪表情。 太后见他误解了,俏脸飞红,嗔道:“我是让你住在别院之内!” ****************************************** 贺然悠然的坐在别院凉亭之内,望着漫天晚霞,嘴角含着微笑,开心的要死。 他在得知季贡尚在康国的时候就已想好了杀他的计策,只是怕太后怀疑他假公济私,所以才没当即说出。 看来这狗儿就是被小荷催来送死的!贺然感受到冥冥之中真有天意,想到天意不禁又想起送自己来这里的那个“神仙”,这垃圾看来是把自己忘的死死的了,不过还真得多谢他,如果不是被他折腾到这里来,哪里会有这多彩人生,更别提得到绝世级佳人的青睐了。 想到佳人他不自主的想到太后身上,没有了太后那勾魂摄魄的眼神干扰,贺然多少清醒些了,回想着她方才的万种风情,暗自思索着:她是不是想对自己用美人计啊? 想到这里,贺然更开心了,他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对他用美人计,他决定自己得想方设法的中计,替她解决了赵国这个难题,占点便宜也是应该的。他只兴奋了一小会,就不得不承认这借口有点勉强,现在占她便宜多少有点趁人之危的味道,或许……,她独守闺房这么久,应该也很想吧,不能算是自己占便宜,应该是她占便宜才对,至少互不相欠! 男人总能为自己的邪念找到貌似有说服力的理由,贺然现在就已经说服自己了,而且还多少有一点高尚,他做好了尽快中计的准备。 第四十九章 王宫春色(中) 晚饭时分,贺然被带到了一处临水的雅阁。 贺然到来时,太后正独自凭栏望月,微风轻拂下,裙裾飘飘,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凄婉。 见贺然进来,她绽出笑颜,免去参拜之礼,把贺然让入席内后,亲自满了一樽酒,递到贺然面前,贺然吓的慌忙起身道:“这如何敢当?” 太后笑盈盈道:“那日我曾说过,要为恩公亲制菜肴,奉酒款待,岂能言而无信。”说着看了一眼一旁侍立的宫女,“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你不必拘礼。” 贺然告了罪,接过酒樽,笑道:“云野可受过此厚待?” 太后凤目含笑,道:“他可是正人君子,把我送到朝都后,不容我相谢,就策马而去了。” “哼,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贺然想起他勾引赵王妃的事,笑着骂道。 “哦?你为何这般说他?”太后好奇的问。 贺然想让她尽快施展美人计的精华部分,趁机胡编道:“我与他在定阳呆过一段日子,这小子常拉我去青楼妓馆,无端的把我都带坏了。” 太后撇撇小嘴,用眼角瞥着他道:“我看你是说反了了吧。” “冤枉啊,我可是……” “你可是折花圣手啊!”太后面带讥讽的截口道,“苏夕瑶与竹音公主不但有绝世之姿,且特立独行眼高于顶,你竟能兼收并蓄,羡煞世间男子无数,若论好色,云野折着跟头都赶不上你,他如何能带坏你?” 贺然嘿嘿笑道:“我是因天性纯良,才得佳人青睐的。” 太后闻言险些把口中的酒喷出来,妩媚的白了他一眼,笑骂道:“好不知羞!” 贺然因心存邪念,有意哄她,口吐莲花的尽展口舌之能,惹得太后娇笑不断,媚眼频传,到后来贺然反倒觉得是自己在用美男计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他们俩人不论谁中计结果都是一样的。 几樽酒过后,太后白嫩的脸颊上透出诱人的红晕,显得愈发娇艳,再次放下酒樽,她凤目含春的幽怨道:“你这张嘴真是油滑,不知要害多少女子!” 贺然用别有意味的目光看着她道:“只害几个就够了,世间佳色难寻啊。” 太后轻哼了一声,刚要说话,门口的宫女禀报道:“平山公到了。” 太后花容微变,急忙正色端坐,贺然刚想开口询问这平山公是何人,门口就已响起脚步声,一个五十多岁的肥胖男子走了进来,贺然不禁微微皱眉,这人不待宣召就敢闯进来,胆子未免太大了。 那平山公进来也不参拜,只是扫了太后一眼,然后就略带敌意的打量起贺然来。 太后有些慌乱的对那平山公道:“这位是易国的军师贺然,是奉易王之命秘密前来与我们商议应对赵国之策的。” “哦?你就是那个曾救过敏儿性命的贺然?失敬失敬!”平山公闻言敌意稍减,对贺然拱了拱手,然后转面对太后不满道:“你宴请恩公怎也不对我说一声。” 贺然猜那“敏儿”应是太后闺名了,这平山公不但直呼太后名讳,还敢出言责怪,贺然心下一沉,春梦立时就醒了。 太后已恢复了平静,微笑道:“恩公远来劳苦,答谢之宴哀家想让他随意些,本想明日再请平山公与他相见的。” “哈哈哈,还是你想的周到,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倒是我来的冒失了。” 太后笑着对贺然道:“这就是我对你提到过的二王叔。” 贺然起身施礼道:“外臣贺然拜见。” 平山公摆手道:“不必多礼,此乃答谢之宴,军师尽管随意。” 太后对平山公道:“王叔既然来了,就代哀家陪军师饮几樽,哀家有些不胜酒力了。” 平山公哈哈笑道:“也好,军师几把大火名动天下,我正要一会。” 对饮了几樽,贺然已从话语中听出这平山公肚子虽大,却全是粪便,十足的一个酒囊饭袋,对二人察言观色间他更加确定了先前的猜测,看了看油光满面一脸猥琐的平山公,又看了看娇艳如花的太后,心中暗自叹息,如此佳人竟落入这等蠢物之手,造化弄人啊! 贺然春梦破灭,有些兴趣索然了,又喝了几樽,推说劳乏,告辞回去了。 回到别院,他气恨难平,气哼哼的在心里咒骂起那平山公来:这个垃圾!狗屁不通,长得跟肥猪似的,只因为是王族,就能坐享富贵,糟蹋佳人,他妈的!什么东西! 想着花朵一般娇嫩的敏儿太后在这肥猪身下承欢的样子,贺然更加愤怒,忍不住又骂了一通太后下贱淫荡,他如同一只被激怒的螃蟹般,在屋内张牙舞爪的横行了一会,等心中气火略略舒缓些,不禁又同情起太后来,孤儿寡母的,不找个靠山别说执掌权政,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唉!世间无天理啊! 其实贺然内心并不厌恶不学无术的王公贵族,觉得他们的无能反而是百姓的福气,对百姓而言,心无大志沉迷于歌舞酒色的君王总比野心勃勃四处征战的君王安全些,贺然也不嫉妒他们奢华的生活,因为他本身不是贪恋奢华的人,最让他怨恨的是这些人对佳人的霸占,如果是美女贪图权势自甘堕落,那还罢了,可如果是被他们威逼强占的,那就令他难以忍受了。 徒劳的感慨了一会,贺然此刻又成了被扔到烈日下的螃蟹,无精打采的走到院中,学着敏儿太后的样子,凭栏望起月来。 静立良久,他想要回屋时,侍女跑过来禀报道:“太后来了!” 第五十章 王宫春色(下) 第五十章王宫春色(下) 贺然猜想她是来安抚自己的,大觉无趣,他虽能体谅她的难处,但对她勾引自己一事还是心存不满:你既身不由己,还滥用什么美人计啊?这不是拿我耍着玩吗?再说你这算什么美人计啊,简直是仙人跳啊! “太后深夜来此,不怕平山公恼怒吗?”贺然施礼后,微笑着问。 太后脸上刚绽开的笑容慢慢消退下去,摆手让两个贴身丫鬟出去,然后尴尬的道:“你既已看出,应知我也是被逼无奈。” 贺然对女人一向心软,轻轻叹了口气,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太后轻轻偎在他身边,用小手抚着他的胳膊,羞声道:“我已把他灌醉了。” 贺然没了先前的自信,他无法分辨这敏儿太后是真的钟情自己,还是只把自己当做另一个平山公,可不管怎样,他此刻对这可怜的女子已无法生起**,再想到那肥猪刚才肯定对她的身子上下其手了,心头更有一种难言的烦恶感。 太后见他毫无反应,俏脸露出羞辱凄楚之色,轻轻放开手,垂下头道:“我是不是惹你生厌了。” 贺然摇摇头,道:“你虽贵为太后,此际却无权无势,仰人鼻息忍辱周旋已然不易,我绝无轻视之心。” 太后感激的看了贺然一眼,试探的轻轻抓住他的手,贺然看着她娇怯的模样,心中不禁好笑,现在他可断定她是在做戏无疑了,以她遇劫那日显露出的镇定神色推断,她绝非是小鸟依人的那类女子,可想到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讨好自己,贺然并不怪她,伸手安慰的在她粉背上拍了拍。 贺然刚要离开她,可她却用力搂住贺然,把酥胸紧紧贴在贺然身上,那份鼓胀与弹力让贺然难以自制的产生了本能的冲动,情感的纠结让他很想推开她,可那么做无疑是对女人最大的侮辱,正当他强自忍耐时,太后仰起通红的俏脸,羞涩的望了他一眼,把头再次埋进他胸膛的后,用玉手拉起他的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的酥胸上。 贺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了,他无法抵抗这种诱惑,内心发出一声叹息后,他的手活动了起来,体内的欲火随之熊熊燃起,当太后发出细细娇喘时,贺然一把抱起她朝床榻走去。 谁知已经显得意乱情迷的太后刚被放到榻上就挣扎着跳了下来,见贺然喘着粗气,愕然的看着自己,太后用手抚着酥胸歉然道:“我不可在此久留,要是被他发觉了,定会迁怒于你。” “你不是已把他灌醉了吗?”贺然被吊在半空,异常难受。 “可他未曾大醉,万一醒来……”太后有些担心道。 贺然为之气结,原来她根本就没想陪自己睡,来这里就是为撩拨自己的,看着她俏脸嫣红,衣裳凌乱的诱人模样,贺然恨得牙根发痒,同时对她的**也更加强烈,这送到嘴边的嫩肉,已经让他闻到肉香了,却偏偏不肯让他吃下,好高明的手段,她倒真懂男人的心思。 “既如此还是小心为妙,你速速回去吧。”贺然强抑着喘息,微笑着说,他对这太后越来越感兴趣了,倒想见识一下她还有什么手段。 太后怯生生的走到他面前,低声问:“你没生我气吧?”说着酥胸又压在了贺然的胳膊上。 贺然温柔道:“你冒险来看我,我怎会生你气?快回去吧。” “我知道你已……”说了半句,太后红着脸看了看贺然下身。 贺然强忍恨意,不动声色的看她如何给自己交代。 “我来时已派人去请姨母,她对你才华颇为仰慕,就让她来陪陪你吧。” 贺然差点吐血,她把自己弄得欲火焚身,然后居然找个仰慕自己的老太太来陪自己,太有创意了。 “哈哈哈,甚好,闲夜无聊,能哄老人家开开心也好,你那姨母可还能饮酒?”贺然认真的问。 太后掩嘴娇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什么老人家,她不过大我三岁。” 这下贺然有点傻了,咧着嘴问:“你这是何意?你莫非是想让我与你那姨母……” 太后把酥胸在他胳膊上用力压了压,娇声道:“我那姨母姿色犹胜于我,乃是先王的宠妃,能不能得手还要看你的本事。” 贺然头有些晕了,这太后真有两下子,居然给自己的姨母拉皮条,可想到此时男女间开放的风气,他也就释然了,尽管他早就对**宫闱很向往,但还不至色令智昏,连忙正色道:“我虽好色,但染指康王宠妃之事是万万不会作的,多谢你的美意。” “没胆吗?”太后嘴角带着讥讽的微笑。 “确是没这个胆子,康王尸骨未寒,我纵有胆也不会作此卑鄙之事。”贺然微笑作答。 “我这太后你都敢染指,天下还有你不敢碰的女人吗?你若不耻为之,一会请她出去就是,我可要回去了。”太后说完整理了一下衣裳,别有意味的看了贺然一眼,轻盈的走了出去。 贺然盯着她扭动的腰肢,咽了下口水,心里发着狠,在想象中使劲报复了她一下。 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那将要来访的美人时,门外已响起环佩之声,随之眼前一亮,一个宫装美妇笑盈盈的出现在面前。 贺然又咽了下口水,脑子里开始飞快的给自己找着新的借口。 “妾深夜造访,望军师勿怪。”美妇娇声对贺然道。 贺然慌忙迎上去,施礼道:“贺然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二人对坐几案前,美妇亲手倒了一杯茶,捧到贺然面前,玉面微红道:“妾仰慕军师才华久矣,方才听敏儿言道军师竟在宫中,不胜欣喜,特来拜望。” “实不敢当,呃……,嘿嘿。”贺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太妃再往上一辈该称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第五十一章 恣情放纵(上) 美妇娇媚一笑,道:“妾受册怡妃,军师以此相称就是。” 贺然不太通晓后宫称谓,既然她如此说,也就依言称呼了。 谈话间,贺然发觉这怡妃对自己果然所知甚多,从救太后、斗筹圣直到最近大大败白宫博,娓娓道来如数家珍,看来太后说她仰慕自己并非虚言。 “怡妃对外臣之事为何知道的这般详细啊。”贺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怡妃目光流转,笑道:“听敏儿讲到你救她时的举止,我就觉你颇为有趣,后来听闻你作了易**师,就常去敏儿那里打听你的消息,对你所知愈多就愈加钦佩。” 贺然嘿嘿笑了笑,道:“怡妃过奖了。” 怡妃忽然扑哧一笑,道:“你这人果然有趣的紧,奇谋用兵妾虽难解其妙,但所行乖张之事每每思及都令人不禁莞尔,堂堂军师竟有油滑轻浮之名!” 贺然趁她历数自己桩桩荒唐作为时,偷眼仔细打量起这美妇来,见她比自己大不了两岁,体态妖娆,姿容秀美,肌肤胜雪,妙妆天成,眉眼间细看确与太后有几分相似之处,举手投足间尽显贵妇风韵,最让贺然动心的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媚惑之态,这美妇诱人之处毫不逊于暖玉夫人。 尤其让贺然心猿意马的是,这美妇深夜送上门来,其意不问可知,他越看心中越痒,今夜被太后挑起两次的欲火再次燃起,他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恰在此时,他也为自己想好了一个绝妙的借口:为竹音公主报仇!既然康元王已死,那给他戴顶绿帽子,让他死后不得安宁,当是一个不错的报复手段。有了这个堂皇的理由,贺然觉得自己无须再忍耐了,死死的盯了一眼怡妃胸前白嫩的肌肤,贺然又觉得只是被动的等待还不够,既然是报仇就应主动出击才对! “怡妃深夜前来,不是只为赞誉外臣的吧?”贺然待她话头稍停,插口问道。 怡妃看到他已露贪婪的目光,玉脸飞红,低声道:“敏儿说军师有些不快,让我来替军师消消火气。” “那怡妃想如何替我消除火气呢?”贺然神色已带淫邪。 怡妃见他这般神态,也不在矜持,轻撩鬓发,美目露出撩拨之色,媚声道:“这倒要看军师火气怎样才可消除了,妾如能帮得上手,定竭力而为。” 贺然一把抱起她,调笑道:“你何止帮得上手,你整个身子都帮得上!” 随着怡妃的一声声婉转娇啼,榻上立时春光无限。贺然今晚憋得都快爆了,加上又是在报仇,少了怜花香惜玉的轻柔,上来就是一番恣意驰骋,这恰合了怡妃的心愿,康元王年老体弱,久已不幸后宫,她值虎狼之年,久旷之身急盼骤雨。他二人真可谓**,一上手就呈白炽化,彼此索取不休。 等到贺然气喘吁吁的报完仇,怡妃早已被折腾的香汗淋漓,玉体酥麻,一缕香魂都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怡妃乍得甘露,哪里肯罢手,神气稍缓,就再施妖娆,贺然对她在榻上的曲意逢迎颇为贪恋,他只在暖玉夫人那里略略尝过这种滋味,现在遇此尤物也欲大快朵颐。 一夜畅快淋漓的抵死缠绵,最后连怡妃自己都记不清究竟梅开几度了。 日上三竿,贺然悠悠醒来,直觉四肢百骸无比舒泰,身边的佳人已然离去,他梳洗过后意犹未尽的躺在榻上回味着昨夜的香艳细节,恨不得立刻就把怡妃找来再尝妙味。 “看来军师火气已然消了” 贺然闻言一惊,睁眼见太后不知何时已站在榻前,他急忙起身施礼。 “我那姨母可还合军师心意?”太后嘴角含笑的问道。 贺然尴尬的笑了笑,有些难为情道:“甚解人意,甚解人意。” “这么说来,你不但有胆而且善作卑鄙之事喽?”太后说着玉指狠狠在他额头戳了一下。 贺然讪笑着,无言以对,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在为竹音公主报仇吧?他此刻对太后的怨恨已烟消云散,待她坐下后,凑过去小声道:“太后以美人相赐,在下深感厚恩,激动之余灵光闪现,已然替太后想到了牵制赵国之策。” 太后凤目中显出惊喜之色,抓住他的手催促道:“快些讲来!” 贺然微微一笑,附耳道:“若想牵制赵国,最佳之策莫若让西屏与之交战。” 太后皱眉道:“西屏暂无出兵赵国之意,季贡此番前来,倒是许以厚诺,想让我们攻打赵国,他们则趁机灭了留国,然后再与我们合而击之。” “你们此刻忧于内患,自是无法答应了。”贺然轻轻抚摸着她柔滑的小手,能占便宜的时候他绝不会放过。 太后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平静道:“我们纵无内患,也不会与之为谋,西屏狼子野心,灭赵后,就要把手伸向我康国了。”贺然的手伸的比西屏还快,太后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却未加阻止。 贺然手上得趣,口中称赞道:“太后所虑不差,康国应采用蚕食赵国之策,徐徐以强国势,这样日后才有望与西屏一争高下,贪图眼前之利,而自毁了赵国这道屏障,实是不智之举。” “规矩些,快说如何让他两国交战。”太后呻吟了一声,无力的靠在贺然怀里。 第五十二章 恣情放纵(中) “这就要着落在那西屏使者季贡身上了。”贺然不怀好意的笑着说。 太后闻言挣扎的把他推开些,眼中露出戒备之色,道:“你莫要想借康国之手杀他。” 贺然笑着把她拉回怀里,道:“我正是要借康国之手杀他!计策我已想好,做不做就是你们的事了。” “你讲完再……”太后难受的用力按住他的手。 贺然放开太后,收起浮滑之色,道:“我的计策是让季贡死在归国途中。” “这不行,西屏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我们的嫁祸之计。” “且听我讲完,我们要给赵人一个杀季贡的理由。”贺然轻轻晃着身子道。 太后凝神静听,等他说下去。 “赵人最忌惮的就是康国与西屏共同进攻,那我们就由此下手,西屏既然派季贡来游说康国出兵,你不妨答应下来,条件是西屏也出兵赵国,而不是去打留国!” “可……” 贺然挥手止住她道:“我知你担心三王叔作乱,我虽不知详情,但那三王叔此刻无非是两种情况,一,谋反之心未决,你们调动重兵,这反而会逼他下定决心。二,谋反之心已决,若如此,你们更不应该明着调动兵马。” “他即便现在不反,日后也会反。”太后忧心道。 “连你都难断他何时会反,那就更好办了。”贺然露出了笑意。 “我都要让你讲糊涂了。”太后皱起娥眉。 “那我就一步步将给你听,首先你要把调回的兵马再调往边境,造成将攻打赵国的声势,这样做也可安三王叔之心,他若尚未下谋反的决心,见你们如此调兵会更加犹豫,拖得时日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你可同时派人去安抚三王叔,能安抚更好,不能安抚也可借此再拖些时日。 你则在这边透露出三王叔并无反意的消息,但不可太露痕迹,既然连你都难知他的心意,他国密探也就更无从判断了,粉饰太平后,你可与二王叔作出急功好利之态,你一个妇道人家,糊涂些世人不会奇怪,二王叔嘛……,呵呵。” “你无须讳言,我知他是昏庸之人。”太后平静道 “呵呵,你若能再贬掉一两个能臣,外人就更深信不疑了,康国在你们的把持下,因贪图西屏厚诺与赵国之地而出兵攻赵,世人应不觉奇怪,季贡则可兴高采烈的回去报信领赏了。” “然后派人去赵国泄露我们与季贡秘约之事,逼他们沿途截杀季贡?”太后微笑着问。 贺然笑道:“不是然后,是尽快,你要尽快派人去赵国与西屏散布消息,几天后再与季贡签盟约,这样就给了赵国准备的机会。” “时日拖得太久,赵人会不会潜入康国刺杀季贡?若季贡死在康境,被嫁祸的就是我们了。”太后不无担心道。 “赵人即便不这样做,你也要代他们这样做。”贺然嘴角笑意更浓。 “你是说……” “不错,一定要让季贡死在康国境内,只要你派到西屏的人能及时散布出康国在季贡的游说下已有意出兵赵国的消息,则季贡死在哪里赵人都难脱嫌疑,如若死在康国,赵国就更是百口莫辩了,西屏盛怒之下出兵赵国就顺理成章了。”贺然露出得意之色。 “好歹毒的计策!为杀季贡,你可是煞费心机啊!”太后抿嘴娇笑。 “我想的这计策可全是为了能替你牵制赵国,季贡只是狗命该绝而已,有西屏牵制赵国,你就安心平乱吧!”贺然顺手把她拉入怀里,开始自己领赏。他已逐渐看清这美人的真面目,再也敢不把她当做柔弱孤苦的弱女子了,她既然喜欢做戏,贺然倒很有兴趣陪她玩下去。 太后很快就被他揉搓的娇喘起来,正当贺然想采取下一步行动时,她挣扎着推开他,嗔道:“急什么?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贺然早就知道她不会让自己轻易得手,毫不在意的笑道:“何事?” “你对三王叔那边的推测若有错呢?我把兵马调往边境时,他若趁机而反岂不糟了?” 贺然故作思索的走到榻边,躺下后对太后道:“这牵制赵国之策我想了很久也未想出,可昨夜被怡妃弄得欢愉时,心中灵光突现,就有了这个计策。”说完他一双贼眼不停的在太后身上逡巡。 太后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的用意,俏脸立时红了起来,她咬了下樱唇,起身来到榻边,迟疑了一下,才含羞躺了下来。 贺然越看越觉有趣,虽知她是故作矜持,但还是被她那娇羞神态惹得心跳急速,一双手放肆的在她身上活动起来。 太后半推半就的任他轻薄了一会,娇喘道:“你可欢愉了?” 贺然淫邪的笑道:“你那姨母未曾教你如何让男人欢愉吗?”说着作势要去扯她的衣带。 太后急忙推开他,坐起身道:“不可!我已在你这里逗留过久了,下次寻得机会遂了你心愿就是。”说到最后已羞得声如蚊蚋。 贺然在怡妃身上已消过火气,此刻更多的是逗她玩,若真得手反觉少了乐趣,随即笑道:“三王叔那边的事你若不着急,就等下次吧。” 太后咬着牙攥住他要害,恨声道:“我任你欺辱这许久还不够吗!再不快讲,我让你日后都不得欢愉了!” 贺然不敢拿后半生的欢愉冒险,央求道:“你松手,我就要想出对策了,再用力我可真无法想了。” 太后松开手,微笑道:“讲吧,我不会让你吃亏,这后宫内绝色嫔妃不在少数,你尽管去随意采摘。” 贺然心道,你这人情送的倒大方,既报复了康元王,又拉拢了我,想的真美!可他不得不承认,这超大手笔的美人群计对男人的杀伤力太大了。 第五十三章 恣情放纵(下) “我不知三王叔秉性,故以他反与不反我无从断定,他不反自然就无话可说了,多加安抚,日后徐徐削权也就是了。” “他若反呢?” “他若反,最不利的就是割地为王,这必将成为康国毒瘤,除去须费些力气,搞不好会大伤康国元气,他若找借口带兵来攻你们,则好办多了。” “我最担忧的就是他来攻,你为何说好办?” “他攻你们就退,要尽力示弱,不妨送他几十座城池。”贺然轻松道。 “一派胡言!我们手中一共才有多少城池?都送他算了!”太后气道。 “你莫急,我让你送他城池自有道理,他犯上作乱难得民心,得到一座城池就要分兵驻守以防民变,等他兵力摊薄之后,你们可派一旅精兵,偷袭他后方要害之地,截断他的粮道与归途,作乱之师一旦受挫,人心极易离散,你们可趁此际以宽柔手段招降他手下叛将,等他众叛亲离之时,一鼓可擒之,如可可保康国不伤元气。” “你这真是妙计!”太后欣喜道。 “此计最难之处是如何示弱,引其来攻。”贺然一边心不在焉的说,一边仔细把玩着她的小手。 “如何示弱才好呢?”太后不敢抽回玉手。 “既已与西屏相约攻赵,那就攻吧,这样作,一来可造成内忧外困的局面,不仅示弱,简直是示危了,三王叔不会放过这个良机。 二来还可取信西屏,对西屏而言,先打赵国虽不是上策,但也不失为中策,有康国这样强大的盟友相助,即便留国出兵帮助赵国,西屏也不会惧怕,等西屏与赵国、留国打的难以开交时,你们可视国内形势变化,及时与赵国休战,转而去对付三王叔,赵国腹背受敌间,与康国休战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说不定你们还可让他们割几座城池呢。” 贺然讲述时,太后眼内异彩闪动,听完长长舒了口气,喜不自胜的摸着贺然的脸颊道:“有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贺然听了她这话,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太后笑盈盈道:“你可去后宫内作坏事了!”说完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贺然愣愣的盯着门口,心中涌起一阵寒意,他坐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作出轻松神态走到到别院门口,对两旁守卫的太监道:“备车,我要去城内转转。” 为首的大太监躬身道:“尊客请恕小人难以从命,太后吩咐过,为保尊客安全,不得让尊客出宫。” 贺然笑着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走回院中,这下他的心开始凉了,正如他猜测的,自己被软禁了! 他信步跺到席群的屋内,低声吩咐道:“你吃过午饭后,假意要去宫外,看看门口太监拦不拦你。” 席群警觉的问:“大人莫非看出有何不妥?” 贺然苦笑了一下,道:“他们不许我出宫,且口称尊客,而不称尊使,显然不知我是何人,看来太后是想把我密禁于此。” 席群惊道:“太后这是何意?” 贺然皱了皱眉道:“我尚不能判断,你依我所说再去试探一下。” “小人不过是一个亲兵,他们哪里会管我?”席群自嘲的笑了笑。 贺然沉吟了一下,道:“他们若真拦你,你就与他们争吵几句,不妨傲慢些,言语中透出我乃易**师的身份,但不可闹的太甚了。” 席群听他这样说,隐隐觉出事态严重了,点头领命,贺然不再多说,若无其事的走回自己的屋子。 不久,怡妃就来了,经过昨晚的肌肤之亲,怡妃对他的神态愈发亲近,喝过茶后,她偎进贺然怀里,眉眼含春的腻声道:“不想你这般勇猛,妾现在还身子酥软呢。” 贺然心中有事,尤物在怀也难起兴致了,虚与委蛇的和她随口调笑了一会,然后试探的问:“你来这里不怕被外人发觉吗?” 怡妃仰脸道:“你怕了?” 贺然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道:“我有什么可怕的,可你乃先王宠妃,若让外人知道你私会男子,恐怕太后也难保你了。” 怡妃见他是为自己担心,妩媚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安心吧,敏儿已掌控了后宫,能出入宫门的都换成了心腹之人,这里的任何消息都不会传出去。” 贺然暗自点头,康元王死了时间不长,她就能把后宫完全掌控在手中,看来不但精明而且还很有手段,自己昨日受她迷惑,还当她是柔弱无依的弱女子呢! 吃罢午饭,席群来见,贺然来到外室,一看他怒容满面的样子就明白了,因怕里面的怡妃偷听,他对席群使了个眼色,问道:“何事?” 席群心领神会,道:“小人见大人这里无事,想趁机到宫外转转,可门前守卫不许我出门。” 贺然训斥道:“胡闹!这里乃是后宫禁地,怎容你随便出入!退下!” 喝退了席群,贺然的心彻底凉了,看来太后是打定主意不想放自己走了。 勉强与怡妃下了一会棋,贺然越想越气恼,扔下棋子笑着对怡妃道:“太后允我在后宫内肆意玩乐,你可知道?” 怡妃露出诧异之色,随即不悦道:“敏儿怎可这样?这也太过荒唐了!” 贺然坏笑道:“我倒不觉荒唐,我路径不熟,不如你带我去转转吧,太后说后宫之内尽是绝色女子,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怡妃扑进他怀里撒娇道:“我不许你去!” 贺然发狠的把她按到榻上,边扯她衣裙边道:“那我就让你无力再拦阻我!”说完把心中恶气尽数发泄到了这成熟美妇的身子上。 第五十四章 君莫归 (上) 贺然下了榻,看了一眼娇慵甜睡的怡妃,轻手轻脚的走出内室,坐在外室的几案前喝了杯茶,他愁眉苦脸的想了会心事,走出门时,看见席群正坐在凉亭内向这边张望。 贺然慢步踱过去,席群把他迎入凉亭,不等他坐下,就生气的抱怨道:“他们竟然连我都不放出去!” 贺然眼望天空,笑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他们是防你出去泄露我被困这里的消息。” “莫非他们想对大人不利?可大人有秘使之名啊!”席群倒也乖巧,学着贺然的样子望向天空,可脸色就没有贺然那么自然了。 “恰恰是这秘使名份让我作茧自缚了。” “小人不明白……” “我本想到这里后用散布消息的手段把秘使变成明使,可还没等做足功夫,就被太后弄到了宫里,现在唯有任人摆布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可小人已经把消息散布出去了呀,巡查等人不是已经知道大人的身份了吗?太后若敢扣留他国使臣,岂不要失信天下?”席群侧脸看着贺然。 “糊涂啊,秘使既是秘密而来,那秘密而去也是应该的,她把我藏在深宫或干脆杀了,对外只说我已秘密回易国了,不就可以推的一干二净了吗,大王他们不见我回去,多半还会以为我是死于归途,即便怀疑康国也找不到证据。” “啊!他们为何要这般对待大人?”席群失声低呼了一声。 贺然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尚不知太后要把我怎样,你且不要慌乱,不可显露声色,我要找机会探一下她的心意再做打算。”说完脚下踢着一颗石子,朝自己房屋走去。 席群看他还有心踢石子玩,佩服的都快疯了,心道,我的大人啊,你可真够心宽的,再做打算?这里就咱俩人,人家要想对咱们不利,你还能再做什么打算啊?! 贺然回到屋中,面无表情的坐在几案前轻轻摇晃着身子,不一会怡妃醒了,贺然温柔的帮她穿衣,恰在此时太后挑廉走了进来,怡妃羞得急忙用被子遮住身体。 贺然走上前躬身施礼,太后哼了一声,道:“你就不能安静些,何苦让那些人枉死?” 怡妃闻言诧异道:“他何时出去杀人了?” 太后气声道:“他让那个亲兵故意与门前守卫争吵,泄露自己身份。” 贺然眨着眼睛道:“那些不都是你心腹吗?” 太后生气的看着他道:“你自然知道人多口杂的道理,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试探我,你莫忘了,你是我的恩人,我把你藏于这里是为保护你,等赵国那边风声松些,我自会派人送你回易国,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贺然连忙躬身道:“外臣不敢!” 太后冷冷道:“我本以为你是明白人,有些话不需我嘱咐,若再让我这般劳心,后宫那些美人你就别想了,老老实实的在这别院里独自欢愉吧!” 怡妃穿好衣裳,走到贺然身边嗔道:“你这人真是没良心,敏儿如此待你,你却提防于她。”说着又掐了他一下,“人道你杀人如麻,这番我可见识了,命亲兵动动嘴皮子,就要了那么多人的命!” 贺然诺诺连声,心里却骂道:你们杀了人,却怪我狠毒,你们大爷的,太没品了。 接下来几日贺然整天无所事事的陪怡妃嬉笑,她最后索性就住进了别院。 这日贺然算了下,太后已经七天未曾来这里了,他有些坐立不安了,早、中、晚三次前去求见都被内侍官以各种理由挡了回来。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贺然又气又急满肚子怨恨,回别院的路上,经过一方池塘时,贺然见一个清丽的女子在宫女的簇拥下正在观鱼,不禁多看了几眼,不想那女子冷傲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入了旁边的院落。 “这是何人?”贺然停住脚步问身边的太监。 “禀尊客,这乃瑾妃娘娘。” “甚合我意,太后可吩咐过你们?” 太监们心领神会,急忙应诺着在前引路。 贺然带着邪火闯进了瑾妃的寝室,肆意的进行了一番发泄。 接下来几日,每被太后拒见一次,他都要去闯一个妃子的寝室,可太后依然不见他,倒是那些被他糟蹋过的妃子们在他路过时纷纷倚门而望,用或幽怨或含情的目光试图把他引过去。 贺然开始还用给竹音公主报仇的借口为自己的荒唐行为开脱,后来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泄气的躲在别院里不再出去了。 这日晚饭后,太后终于来了。 贺然见她一脸喜色,淡淡的问道:“易国太宰苏戈离开德昌了?” 太后脸色立变,沉声道:“是谁告诉你的?” 贺然看了一眼身边的怡妃,太后皱眉道:“你莫要想嫁祸她,姨母不知此事。” 贺然微微一笑,对怡妃道:“爱妃可先回去,明日再来与我欢愉。” 怡妃听他称自己为爱妃,分明是在占太后的便宜,不禁吓的俏脸发白,连连对他使眼色。 太后静静的看了贺然一眼,转面对怡妃道:“姨母就且暂避。” 看着怡妃出了门,太后盯着贺然问:“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贺然故意压低声音道:“平山公。” 太后微一皱眉,随即啐道:“你骗我,他恨不得杀了你,绝不会给你传信!” “那你猜是谁?”贺然眉峰一扬,面带轻浮的问。 太后凤目中清光闪烁,皱眉沉吟不语。 第五十五章 君莫归 (中) 贺然悠闲的坐了下来,道:“你莫乱猜了,我可不想让你再乱杀亲信,这是我猜出来的,我秘使康国久久不回,易王必定担心,得知康王薨逝的消息,自然会派人来以吊唁之名来找我,苏戈乃太宰,又与我颇有情义,故以我猜来的必是他。” 太后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难怪你这些日急着见我,好聪明的军师!” 贺然盯着她,不动声色的问:“你是打定主意不放我回去了?” 太后略带愧色的坐到他对面,拉着他的手,面色哀婉道:“你既猜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了,现下我母子与康国均处危难之中,你就留下来帮帮我吧。” 贺然垂下眼帘,轻声问:“你是如何向苏戈解释我去向的?” “我说你早已秘密离开康国了。”太后低下头不敢看他。 “唉,你这是顺便调拨了易国与赵国的关系啊,我过些日子再不回去,大王他们难免会猜测我是在归途被赵人所害。”贺然苦笑摇头。 太后心事被猜中,神色有些慌乱了,急忙道:“这并非是我的主意,是平山王要这么作的。” 贺然冷冷道:“有西屏牵制赵国还不够吗?赵国此刻已如欲坠危巢不堪再加一指之力,易国虽小,却有数万虎狼之师,若真与赵国开战,你就不怕赵国因难承重负而分崩离析吗?这对你康国有何好处?” 太后脸色微变,把贺然的手抓的更紧,急声道:“这便如何是好?” 贺然冷哼道:“平山公乃无能之辈,他的话你也肯听?枉你这般精明!” 太后羞愧道:“你莫要怪我了,我再怎么讲也只是一女子,先王在时又不许我参议军国之事,遇事自然不能象你想的那般周全,你快想个挽救的法子吧。” 贺然见她害怕,心中暗喜,皱眉想了一会,道:“你立刻派人宣称我因途经赵国时遇阻,不得已又返回了康国,就可安易国之心了。” 太后站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又缓缓的走了回来,坐在贺然身侧小声问:“你是不是想让苏戈得到消息后转回来接你?” 贺然见她猜透自己用意,心中暗骂了一声,笑道:“应付内忧外患的计策我都替你想好了,你还留我何用?不如早些放我回去,免得因为一人而伤了康、易两国关系。” 太后默默想了一会,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道:“我身边就缺你这样的谋臣,你就留下来帮帮我吧,什么事我都依你。”说着把动人的身子靠入贺然怀里。 贺然苦笑道:“你未免太看重我贺然了,康国人杰地灵,机谋胜我者何止万千,你何苦依赖我这外臣。” 太后在他怀里轻轻扭动着身子,嘟着嘴道:“康国的那些谋臣各有派系,我一时找不到可信赖之人,你是我的恩公,我不依赖你又去依赖何人?” 贺然被她用身子挨挤的浑身燥热,急忙用手固定住她,道:“你莫要作糊涂事,万一如我方才所讲……” 太后不待他说完,就用樱唇堵住了他的嘴,一阵缠绵过后,太后俏脸泛出潮红,娇喘道:“易国之事我还要仔细斟酌,你也不要讲了,今夜我要好好报答你上次的救命之恩。”说着动情的抚摸起他的脸颊。 贺然见她又要戏耍自己,气的笑了出来,捏着她嫩滑的脸蛋道:“太后在此逗留够久了,该回去了。” 太后噗嗤一笑,娇声道:“我这次可不是与你相戏,平山公去家乡为先王作安魂祭祀了,十天半月都回不来,我把他安插在身边的眼线都支开了,今夜任你欢愉。”说罢羞涩的把头埋进贺然怀里。 贺然暗自苦笑,在自己已经不愿中计的时候,她却使出了美人计的精华部分,偏偏自己对这具撩拨过自己数次的身子充满了渴望与好奇,男人的本能让他无从抗拒。 你要认为能用美色留下我,你就太小看我了!贺然找到合适的借口后,立刻就行动起来,他把媚眼如丝的太后抱到榻上,伸手解开了她的衣带。 当要去剥她衣裙时,太后似是难忍羞涩推推掩掩的做着轻微的挣扎,那种半推半就的娇羞模样着实令贺然血脉喷张,及至酥胸半露,贺然呼吸急促起来,正当他急着要尽观春色时,忽然从宫内传来一阵铜锣之声,依稀能听到有人在叫喊。 太后猛的坐起身,侧耳听了一下,略带紧张的对贺然道:“发现刺客了。” 贺然大感扫兴,一边她整理衣裳,一边平静的说:“你且不要出去,刺客若是为你而来,怎也不会想到你会在这里。” 太后点点头,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平静下来。 此时太监来到门外请驾回宫,太后扬声道:“你等在外面小心守卫,不要慌张,勿要让刺客发现这里有异,立刻派人通知大王那边加强防卫。” 太监领命去后,她眼望窗外,皱起蛾眉,猜测着是何人派来的刺客。 贺然不想打扰她,独自安静的坐在几案前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嘈杂声忽远忽近,过了一会终于平息下来,他松了口气,刚要起身,猛然发现帘笼轻轻被微微挑起,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贺然大惊,刚要呼喊时,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闯了进来先一把捂住太后的嘴,然后对贺然急声道:“军师勿惊,我是来搭救大人的。” 贺然惊疑道:“何人派你来的?” “太宰!”那人急促的回答。 贺然大喜过望,不再耽搁跳起来朝外就走,那人低声问道:“这妇人可杀得?” 贺然明白他是想杀人灭口,急忙道:“不可!”说着从怀中抽出短剑割了一块衣襟塞住了太后的嘴,然后解下她的衣带捆住她手脚把她塞入被中,口里低声道:“得罪了,日后有机会再与你欢愉吧。” 第五十六章 君莫归 (下) 出了房门,那人搂住贺然的腰,双膝微屈向上纵起,贺然如腾云驾雾般随他上了房顶,那人轻身功夫虽好,无奈贺然太重了,落下时还是踩碎了两片屋瓦,这立时就引起了外面护卫的注意,几条黑影悄无声息的窜上了屋顶,看到他二人后,随即就发出了呼喝声。 那人见行迹败露,把贺然夹在肋下发足狂奔起来,贺然只觉耳边生风,忽而腾空忽而下坠,不一会就眩晕的几欲呕吐。 贺然见身后那几条人影越追越近,他们的功夫显然与搭救自己之人相差不多,听到四下都是呼喝声,贺然心中长叹一声,对那人道:“放下我吧,这样你也逃不脱了。” 那人吐气开声道:“我死也要把大人救出去!。”说完脚下加力施展身形朝一处树林窜去。 进了树林,贺然趁他喘息之机,沉声道:“你快走,枉死无益,留得性命下次还能再来救我!” 那人着急道:“可大人若被他们擒回去,岂能活命?” 贺然平静道:“我在此无性命之忧,你快些走,追上太宰让他连夜奔逃,否则他也走不了了!” 那人稍一迟疑,贺然厉声道:“你要抗命吗!” 那人自知无力救贺然出去,跺了跺脚,说了声:大人保重!身形一闪,朝树林另一端窜去。 贺然一边摇晃着身边的小树朝外走,一边高喊道:“放下刀剑,我二人束手就缚!” 众人听到他的呼喊,纷纷围拢过来,那几个从别院一路追来的护卫见只他一人出来,上前施礼道:“尊客无恙就好,不知那刺客可还在林中?” 贺然故作惊慌失色的喘息了好一会,才胡乱指了个方向道:“朝那边跑了。” 侍卫们早已急的要疯了,不待他说完,几个人就窜了出去。 贺然被半押半送的带回了别院,宫女进去禀报后,太后传命请他进去。 贺然走进屋子,见太后端坐在几案前不动声色的盯着他,就上前敷衍的行了礼,垂头丧气道:“这次的救命之恩你就不用报了,算我奉送的。” 太后看着他那沮丧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不报怎行?那般紧急时刻你宁可耽搁时刻捆绑我,也不忍伤我性命,这份恩情比上次的拔刀相助还要重呢,我倒觉得应加倍报答才对。” 贺然盯着她道:“你若真念我对你有义,就请放过苏戈他们。” 太后目光转冷道:“这苏戈太也的放肆!身为使臣却胆敢派人入宫行刺,我已派人去追他了。” 贺然软语相求道:“这也并非全是他的过错啊,你若不把我软禁在宫内,他也不会派人来这里查找,这可不是什么行刺啊,看在我的情面上,放他回去吧。” 太后轻哼一声,看着贺然道:“你易国能人不少啊,我对这个苏戈说你已秘密离开康国时,他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还说要派人沿路去寻你,不想他心中却已怀疑到你被我藏于宫中了,有这么多能人,难怪易国能凭弹丸之地而屡挫强敌。” 贺然知道她现在见到良臣就眼红,急忙道:“这苏戈最早乃易王家臣,对易王忠心不二,你还是莫要为难他了。” 太后凤目含威,盯着贺然道:“他出使期间,派人搅扰王宫,我若放了他,康国还有何颜面?我这王宫在世人眼中岂不成了谁想来就来的闹市?” 贺然见她不讲情面,心中不免发慌,有些着急道:“你若把他也扣下,我易国失去两位重臣,如何抵挡顺国?易国既亡,顺国必将如你们一般蚕食赵国之地,到时局势就难料了。” 太后仰起俏脸,笑道:“你不用吓我,我此刻如坐危楼,外有强敌进犯,内无良臣辅佐,稍有不慎就会国破身亡,我顾不得那么长远了,倒是眼下杀了那苏戈能振一下我的声名,或许还能赢得几个大臣的拥戴。” 贺然听出她是在跟自己耍无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如何才肯放了苏戈?” 太后见他屈服,抿嘴笑道:“只要你肯留下来,我绝不为难他!” 贺然颓然的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道:“你要留我到何时?” 太后太后喜上眉梢,本想说要留他一辈子,可看了一下他黯然的神色,改口道:“等我真正掌控了康国大权,你到时若还想走,我就放你。” 贺然低头沉默了足有一炷香时间,才涩声道:“平定了三王叔之乱,你放我回去。” 太后皱眉道:“你估计那需要多久?” “顺利些需一年,若期间有差,就难说了。” 太后心中不满,想把年限定长些,可偷眼见他满面凄苦之色,担心把他逼急了反而得不偿失,急忙答应道:“好!一言为定!” 贺然艰难的点点头,道:“你的人把苏戈带到德昌后,我要见他一面。” “我如果捉不到他,你是不是就不帮我了?”太后轻声问。 “不,我并非此意,我见他是因为有些事要对他讲,呵呵,我决定留下一来是身不由己,二来是为苏戈,三来不帮你平定内乱,我担心康国会就此一蹶不振,赵国少了强敌,就有闲暇打我易国主意了。” 太后听他说出第三个原因后,知道他是真心要帮自己了,开心扑到他怀里,喜笑颜开道:“天助我也,你真是我命中贵人!来,敏儿要好好报答报答你。” 贺然想到要很长时间不能回易国,心中万分凄苦,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苦笑道:“刚受过刺客惊扰,你还有这兴致?” 太后媚笑着伏到他耳边道:“知道你肯真心帮我,我兴致颇高呢,我要让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你那两个美人差!” 第五十七章 藏身幕后(上) 贺然摸着她吹弹可破的俏脸,强作欢笑道:“真乃人间绝色!” 太后丢过来一个勾魂的媚眼,娇嗔道:“那你还等什么?” 贺然把她抱到榻上却不为她宽衣解带,只是把手伸进衣裙内熟练的挑逗着她,不一会太后就呻吟着扭动起来,她见贺然仍蹲在榻边,粉面含春的喘息道:“你想害死我不成,还不快些上来!” 贺然不但没上去,反而抽出了手,太后又羞又急,伸手欲要拉他,贺然抓住她的玉手,装腔作势的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是何意?!”太后大为不悦。 “在下快要难以把持了。”贺然两眼贪婪的看着太后衣裙下凹凸有致的玉体,看样子都要流口水了。 太后红着脸恨声道:“谁让你把持了?!” 贺然眨着眼睛道:“可……可我一想到无法回易国,就满怀忧伤,再想到如何助你平定内乱,更是心中无底,心神慌乱。”说着他又把手伸进太后衣裙,“这等人间仙品,我若在这般心境下胡乱为之,岂不是暴殄天物?唉……,我此刻纵再心痒也只能强自忍耐,怎也要等心境好时候再细细品尝。” 太后被他的手弄得春情荡漾,羞声道:“呆子!今夜胡为又不妨碍你来日细品!” 贺然摇头道:“此言谬矣!” “有何……谬处?”太后意乱情迷的问。 “呃……,是了,我忽然想起一事,我既要长久留于康国,以易国使臣身份出现就不妥了,好在康国没几个人识得我,见过我的巡查等人想来必是你的心腹,只要严命他们不可声张,我就可随意改换身份了……。”贺然口中说着,手上却一刻不停。 太后本来已经羞得闭上双眸,可听他说起来没完没了,忍不住偷眼看了一下,见他脸上不但全无半点心痒之态,眼中似乎还有狡黠的笑意,顿时心里就明白了,她气的抬腿把贺然踹倒在地,娇喘着骂道:“好你个混账东西!原来你是要戏耍我!” 贺然的确是在趁机报复她前两次对自己的戏耍,见她醒悟,连忙凑过去拉着她的玉手道:“我如何敢戏耍你,就是敢也不舍得那么做啊,面对你这样的绝色,我强自把持还……” “我让你把持!让你把持!”太后把他踹倒后气恨难消,用纤足在他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他几下。 贺然忍着笑跑到门口,对外面的宫女喊道:“太后要起驾了。” 太后被挑起的**无从宣泄,追出去用指甲狠狠的掐住他的胳膊,直到宫女走进来才不甘心的放开手。 气走了太后,贺然颓丧的躺在榻上,为给小荷报仇而沦落至此他并不后悔,可一想到此后一年都无法回易国,他心内万分伤感,离开藏贤谷已经月余了,苏夕瑶与竹音公主肯定急坏了,萧霄想必也在为自己担忧。 再想到孔林一众生死未卜的弟兄,贺然心绪更乱,索性起身找来酒,把自己灌了个大醉。 第二日上午,贺然被太监领出后宫,在前殿的一间密室内见到了苏戈。 二人相对苦笑了一下,待侍卫们退出去后,苏戈叹息道:“不想你我兄弟死前还能见上一面。” 贺然见他没有责怪自己先前的莽撞之举,心下感激,歉然道:“都怪小弟作事荒唐,害大哥为我吃苦。” 苏戈苦笑着摇摇头,道:“事已至此还说这些做什么,快意恩仇虽是男儿本色,但你堂堂军师做出这等事确是荒唐,唉,你纵不爱惜自身,也要替大小姐想想啊。” 贺然尴尬的笑了笑,道:“还望大哥回去之后在姐姐面前多加劝慰,替我说些好话。” 苏戈闻言一愣,皱眉道:“我哪里还回得去?” 贺然把前后之事对苏戈讲了一遍,苏戈闻知他竟是太后的救命恩人,不禁露出喜色,当听到他要留在这里为太后平定内乱时,皱眉道:“你这可是为救我性命?” 贺然压低声音道:“即便没有大哥的事,她也不会放我回去,此女颇有心机,野心又极大,我若执意不肯帮她,说不定她会杀了我。” 苏戈听他这样说已明白了他的处境,低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计策可帮他脱身。 贺然见他眉头越皱越紧,笑道:“大哥不必为我发愁了,到时我自会有脱身之计,易国事务就要偏劳大哥了。” 苏戈叹了口气,道:“易国之事你不用挂怀,我算顺国短时不会来攻。他们的人马拼的也差不多了,再拼下去就无守城之卒了,他们土地、人口皆多我数十倍,缓个一年半载就可多出几万精兵,那时再图易国才是上策。” “大哥所言极是,但我料那白宫博在此期间必不会闲着,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挑拨我们与赵国的关系,大哥千万小心些,不可让平疆作糊涂事。” “大王不是糊涂人,你不用为易国之事分心,尽快寻找机会脱身回去才好。” 贺然为让他宽心,笑道:“小弟乃煞星转世,凡人奈何我不得,大哥回去代我问候各位弟兄,就说小弟把此间之事了结了,便回去与大家相聚。” “你不给大小姐与公主写封家书吗?” 贺然眨眨眼,道:“大丈夫行走天地间,岂能有太多儿女情长,家书就不写了。” 苏戈听他突然冒出这种与平日言行格格不入的豪言壮语,不禁诧异的半天合不上嘴。 贺然不想让苏戈在康国多做停留,又交代了几件事,就催他离去了。 第五十八章 藏身幕后 (中) 送走了苏戈,贺然被人带到了御书房,直到他站的腿都麻了,太后才姗姗而来。 “戏耍之恨你报过了,苏戈你也见了,军师当可安心帮我了吧。”太后挥退众人后,不冷不热的对贺然道。 “太后可否先赐臣坐席,臣在这里站了快一个时辰了。”贺然咬着牙活动着两条腿。 太后噗嗤一笑,指了指自己几案前的坐席,道:“我并非有意让你在此久候,我方才是在与群臣商议国事。” 贺然腿麻的无法跪坐,索性屁股着地伸直两腿用手使劲捶打着,抱怨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还请太后开恩,允许臣坐下等候,臣随意惯了,实在不擅长久侍立。” 太后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撇了撇小嘴道:“哀家记下了,我知易王待你如兄弟,这次是哀家之过,日后没外人在场,你不必再执君臣之礼。”说着伸出小手在他腿上捶打起来。 这里不比别院,贺然有些承受不起了,急忙收回腿坐好,笑道:“臣不敢当,太后召臣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太后没好气道:“我是来听你吩咐的!” “折煞小人了……”贺然作势要起身施礼。 太后不耐烦的打断他道:“我不以臣属相视,你也给我收起这些虚词,你我皆以诚相对如何?” 贺然嘿嘿笑着点点头,随即道:“承太后如此厚待,那我就直言不讳了,请教太后,我先前献的计策是否已经实施?” “三王叔不会谋反的消息我已透露出去了,先前从赵境调来的兵马也正陆续调回,季贡闻知我们有意出兵赵国后,万分欣喜,言明回去后要极力劝说西平王放弃攻打留国,先与我们联手灭赵国,他昨日已启程了,去赵国与西屏散布消息的人几天前就出发了,估计此刻赵国已得到我们欲与西屏联盟的消息了。” 贺然平静的听完,道:“击杀季贡之事就全赖太后了。” 太后笑道:“你既答应助我了,那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放过他,放心吧,我已安排好了。” 贺然起身正色拜谢道:“臣躬谢太后大恩!” 太后叹道:“为给婢女报仇而不惜身死者,哀家未尝听闻,真不知该说你些什么。” 贺然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三王叔那边近日可有动静?” “没有任何异动。” 贺然微微皱起眉头,沉吟道:“他不来执丧,你可曾派人前去申斥?” “早已派人申斥过了,他回复说病体沉重,难以离榻。” 贺然轻轻点点头,道:“且不理他,操之过急反会引他生疑,过些时日我们把对赵之战的声势弄的再大些,造成边关吃紧的态势,到时再派人去向三王叔要粮要兵,我就不信他不反!” 太后抿嘴笑道:“你这主意真够阴损的!” 贺然脸上毫无笑意,侧脸看着墙上的地理图,道:“逼反他容易,可收拾他就不那么容易了,兵行险招虽可获奇效,但弄不好却要反受其害。” “有你这一肚子坏水的军师出谋划策,收拾三王叔应不是难事。”太后一脸的轻松。 贺然摇着头道:“你千万别高兴的这样早,所谓兵无常形,用兵绝无必胜之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我现下心中尚无一分胜算。” “可我觉你那诱其深入,断其归途的计策甚好啊”太后笑盈盈的看着他。 贺然盯着她看了一会,问道:“就算三王叔中计引兵来攻,可他若得了些城池就止步不前当如何?他不止步,我们派出的奇兵被他发现当如何?我们的奇兵不被发现,可攻不下要地该如何?攻下要地,挡不住其反噬又当如何?” 太后被他一连串的提问弄得有些懵了,迷茫的看着他。 “还有,你可掌控的兵马有多少?平山公可会对你言听计从?此间将领中可有心向三王叔的人?战机转瞬即逝,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会令妙计变为败计,我掌易国兵权,麾下尽是自家弟兄,临战时还有惴惴之心,康国将士如何我一无所知,现在满腹惶恐,你若再心存大意,那此战必败无疑。” 太后眼神开始慌乱了,不安道:“你已把我吓的六神无主了,征战之事哀家可全赖你了,我明日就设坛拜你为康**师,你想如何做尽管放手而为,我说服平山公,全力助你就是。” 贺然笑道:“万万使不得,你尚未完全掌握康国大权,我纵作了军师也是无用,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那该如何是好?”太后愁眉深锁。 “我不善权柄之争,又不谙康国内政,如何掌权我可无法帮你。呵呵,你稳坐上了太后之位,不但把后宫治的泼水不入,还驯服了平山公,自是有非常的手段。你乃精明之人,多智且擅决断,我在此等候一个多时辰你才过来,可知你要处理的事务不仅繁多而且还颇为紧急,由此看来太后之命不久就将畅行于康国,你既言要与我坦诚相对,何必还以愁颜相欺?”贺然微笑着看着她。 太后闻言一惊,盯着贺然看了良久,才轻声道:“你心思这等缜密,为何还会做出千里奔袭季贡的蠢事?” 贺然哈哈笑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为亲朋好友舍命而博,纵死又何憾!此乃我今生唯一可杀季贡的机会,即便只有一分胜算,我也要搏上一搏!” 第五十九章 藏身幕后(下) 太后摆弄着几案上的一本书卷,似笑非笑的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知了,我只想帮你以武止乱,不愿在康国内政上徒耗精力。”贺然其实已从怡妃口中探知了她显赫的身世,猜到她最近很可能会借助宗族势力铲除平山公,但言多必失,他不想自惹杀身之祸。 太后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他,笑道:“你果然招人喜爱。” 贺然心中暗惊,急忙起身走到地理图前,指着康国腹地的一座城池道:“八辅城近山临水,通达八方,乃咽喉之地,若要断三王叔归途,非此地莫属,我想亲自去察看一下。” 太后不动声色的问:“先前每战你都亲察地形吗?” “不观地势何以用兵?望图发令只能害死三军。”说到这里,贺然眉峰一扬,“你不会是怕我借机逃遁吧?” 太后微微一笑,道:“我已知你心性,若不信你又怎敢以国事相托?” “既如此,我明日就启程。” 太后沉吟了一下,道:“我要派三弟出使朔国,你随他同行吧,沿途即可勘察八辅地形,到了朔国若有什么事你还能帮他出出主意。” 贺然看着地理图上位于康国东南的朔国,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想起那个“扶弱朔三十年不倒”的兵圣之徒----密离。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对赵用兵的事,贺然见太后的贴身侍女不时进来在她耳边密语,知道她这些日子必将在夺权方面有大的举动,心下不禁有些担忧,忍不住低声道:“你莫忘了要示人以弱,行事不能太过精明,处理诸事还须多多借助平山公,否则三王叔就不会上当了。” 太后微一错愕,随即明白了贺然的意思,点头道:“我有分寸,不会轻动平山公。” 贺然放下心来,起身告退。 太后叮嘱道:“你与我那三弟早去早回,须防三王叔猝然起事。”然后又用力掐了他一把,恨声道:“还说你什么都不知,我的心事早被你猜透了!” 贺然咧嘴道:“我要真能猜透你心事,就不会接连被你戏耍了。” 太后莞尔一笑,随即脸上显出忧色,道:“世事难料,你若回来时听闻我有什么不测,就逃命去吧,我会告知三弟到时予你方便。” 贺然叹了口气,退了出去,这种祸生肘腋的权势之争让他感觉无比的厌烦,又万分的无奈,也让他更加思念自己那个世外桃源般的藏贤谷。 两日后,贺然以客卿的身份随着太后的三弟静廷侯齐宁起程前往朔国。 齐宁年仅十八岁,生的清秀文弱,心性纯真,与他那心机莫测的姐姐比起来真有天壤之别,他似乎很喜欢贺然,自出了德昌城就如影随形的追着贺然谈笑,贺然暗自好笑,猜测他定是受了姐姐嘱托,要看紧自己。 一路行来,贺然借观看景色为由不时登高四望,把沿路地形暗暗记了下来,及至到了八辅城,他已大致规划好了行军路线。 八辅城东依绵延群山,背靠纵贯康国南北的蟒江,正是在图上看到了这条江,贺然才选了这里作为用兵之地。 立于城头,望着烟波浩渺的蟒江那粼粼碧波,贺然不禁被它那雄浑气势震慑住了,眼前的这条大河比他记忆中的长江还要宽广,用尽目力才可依稀看到对岸,江中白帆点点,岸畔鸥雁低翔,虽是微风,却有白浪击石。 贺然心神荡漾的看了一会江景,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繁华的街市,按常理,只有在江水流速平缓,适宜摆渡的地方才会出现大的城镇,八辅城这般昌盛,看来此处就是渡江的最佳地段了,他随口和旁边的守城将领聊了一会,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齐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条大江,兴奋的连声赞叹,地方官员见他欢喜,更是眉飞色舞的给他讲起关于这条江的种种传闻轶事。 回到驿馆,贺然草草画了张地形图,思索着将来如何攻打八辅城,正想的出神之际,齐宁挑帘走了进来,贺然收起草图,见齐宁脸上有些扭捏之态,笑着问:“静廷侯为何这般神态,莫非要去相亲?” 齐宁红着脸凑到他身边道:“你想不想去见一下我康国的才女林烟?” 贺然微微一愣,这个才女林烟他听人提起过,“竹林清裳”说的就是当今最富盛名的四个美女:竹音、林烟、清思、云裳,四人皆天下绝色,又各有所长,竹音多智擅断,林烟才华傲世,清思妙笔生花,云裳则是以歌舞闻名。贺然曾借此打趣过竹音公主,她对世人这种无聊的说法不以为然,不过对另外三女还是颇为推崇的。 “不想才女就住在八辅城,你去吧,我有些疲倦了。”贺然想到竹音公主,心中满是思念之情,提不起追香逐艳的兴致。 “可你不去我怕连才女的面都见不到。”齐宁见他不愿去,有些着急了。 “哈哈,你贵为静廷侯,才女架子再大也不敢拒你于门外吧。” “你不知吗?她祖上于国有奇功,因无心功名才固辞公侯之位,林家地位非比寻常,莫说是我这小小的静廷侯,就是平山公也不敢在她家门前造次。” “那你带我去有何用?我不过是你手下的一个客卿。”贺然好奇的问。 齐宁讨好的笑道:“才女自有特别之处,来访者若能答出她所设之题,即可得见芳颜,姐姐说你机智无比,想那才女的题目定然难不住你,你就帮帮我吧。” 第六十章 忠臣烈女(上) 贺然还欲推辞,却被齐宁强拉着出了门,有侍从在旁,他不敢再抗拒,只得苦笑着上了车。 林家宅院占地颇大,气势恢宏的府门彰显出其显赫的地位。 下车后,齐宁唤过一个亲随,让他持名刺前去通报,贺然听他吩咐亲随是求见才女,忍不住皱眉道:“林家既是功勋之家,你身为命官,到此理应先拜见这里的宗长,直接求见才女不合适吧。” 齐宁低声道:“其父不见外客久矣,来此的都是直接求见才女。” 贺然轻轻“哦”了一声,此时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年垂头丧气的从角门走了出来,齐宁拉了拉贺然衣袖,道:“看,这人肯定没能见到才女。” 贺然还未答话,一个翠衣丫鬟走了出来,对齐宁拜了拜,道:“静廷侯请进。” 贺然暗自咧嘴,这林府果然了得,那么大的静廷侯来访,人家就派个丫鬟迎接,齐宁却毫不介意,拉了贺然一把,喜滋滋的跟着丫鬟往里走。 进府走不多远,丫鬟把他二人领入了一间厅堂,里面一个书生正在奋笔疾书,他二人进来时,那书生略带敌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写了起来。贺然猜想这应该是答题的地方,心中不免好笑,无精打采的侍立在齐宁身后,他对才女这种傲慢的待客方式很是反感,更恨那些给男人丢脸的访客,两方都是贱人! 正当贺然心中不忿时,丫鬟已从书生的几案上取过一张纸,放置在齐宁的几案上,齐宁看后脸上立刻现出喜色,扭头去看贺然,却见他眼望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齐宁又气又急,咳嗽了一声,假作思索的轻声读起题目来:十里之城,三千守卒,敌五万来攻,请作守城良策。 贺然闻言心中一动,收回眼神在那张纸上看了一眼,他识字本就有限,加上康、易两国文字又差异很大,所以对他而言看与不看没什么差别,齐宁见他脸上有迷茫之色,还以为他看不清字迹呢,又轻声读了一遍,对面那书生厌烦的看了他二人一眼,把写好的对策递给了身边的丫鬟。 贺然对齐宁眨了眨眼,又把头扭向一边欣赏起墙上的字画,他对心性纯真的齐宁很有好感,想让他知难而退,不受这答题之辱。林烟出的这道题显然是想征集守八辅城的良策,看来她已料到三王叔要谋反了。 齐宁见贺然无意帮自己答题,赌气的自己写了起来,他对兵法所知不多,写了几行就写不下去了,正为难之际,那个翠衣丫鬟走了回来,对那书生笑着摇了摇头,做了个送客的手势,那书生大失所望,涨红了脸想发作几句,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叹了口气朝外走去。 齐宁趁丫鬟送客的机会,向贺然哀求道:“你是军师,答这种题目易如反掌,你就看在姐姐面上,帮我一次吧。” 贺然心念转动,脸上露出笑意,附耳道:“你写八个字,可见才女一面。” 齐宁大喜,兴奋道:“你快说!” “才女无知,妄设愚题。”贺然说完嘴角含笑的直起身。 “啊?!”齐宁傻傻的看着贺然,这答案大出他的意料。 “你若把你写的东西递上去,肯定会和方才那人一样被请出去。”贺然微笑着说。 “可这题愚在何处啊?”齐宁已顾不得避讳那已经回来的丫鬟。 贺然只笑不答,齐宁看了一眼那已露出疑惑之色的丫鬟,把自己先前写的那张纸收入怀中,咬咬牙,提笔写出了贺然说的那八个字,然后把纸折好,交给了那个丫鬟。 等丫鬟出去后,齐宁急急的站起身,低声问:“这题到底愚在何处啊?” 贺然哈哈笑道:“管它愚不愚呢,这样答题我保你能见到才女。” 齐宁这下真慌了,气急败坏道:“可我一会若答不出来此题愚在何处,她定会当我是有意戏耍,那我日后再也休想见她了!” “你别急,我还有一计,你此刻就不辞而别,说不定才女会主动追到驿馆找你。”贺然一脸的坏笑。 “胡说!她见到这答案估计就气得半死了,我若再不辞而别,她还不恨死我!你快告诉我,这题目是否真的有错处?” 贺然因不喜这才女的做派,不想让齐宁招惹她,所以只是不停拿他取笑,绝口不教他解答之策,齐宁急的抓耳挠腮,连连给贺然施礼。 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时,那丫鬟笑盈盈的走了回来,对齐宁道:“侯爷,小姐有请。” 齐宁身子一哆嗦,绝望的看着贺然,贺然强忍着笑,对他摆摆手。 那丫鬟看了一眼齐宁,又对贺然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小姐请公子随侯爷同往。” 贺然愣了一下,看到那丫鬟眼中隐有笑意,猜到她定是把方才看到的情景跟林烟说了,所以林烟才要请他去,想通此节,他笑着对那丫鬟道:“在下何言,是侯爷府上客卿,在下无意去见你家小姐。” 齐宁这下抓住了救命稻草,摆出侯爷的架子,对贺然斥责道:“小姐有请,你不可不识抬举,随我来!” 贺然哭笑不得,无奈的垂首应诺了一声,乖乖的跟在齐宁身后,朝宅院深处走去。 穿过一处宽广的院落时,贺然见数十个家丁正在舞刀弄剑的操练,不禁微微笑了笑,走进一座清雅的小楼后,那丫鬟对贺然道:“何公子请在下面稍坐片刻。”一个紫衣丫鬟过来把贺然引向旁边的雅室。 齐宁慌了,对丫鬟道:“小姐不是也要见他吗?何不一起上去?” “小姐要先见侯爷,请吧。”丫鬟说着指了指楼梯。 齐宁无奈,硬着头皮上了楼。 第六十一章 忠臣烈女(中) 贺然一边喝茶一边笑,一盏茶还没喝完,齐宁就被丫鬟的带了过来。贺然见他满面通红,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急忙起身垂手侍立。 丫鬟对贺然道:“小姐有请何公子。” 贺然笑着道:“在下讲过了,无意去见你家小姐,我来此只为陪同侯爷。”说着偷偷拉了拉齐宁的衣服。 齐宁在才女面前狠狠的丢了一次脸,自知今生无缘再得佳人青睐了,此刻无颜在此逗留,他虽不解贺然为何不愿去见林烟,却也懒得理他,气哼哼的拂袖而起,对那丫鬟道:“他既不愿去就算了,告辞。” 出了小楼,齐宁见贺然一副忍俊不住的样子,心中怒火难忍,斥道:“你太过分了!” 贺然还未说话,二楼窗间传出了清悦的声音:“何公子既已到此,为何又吝于赐教呢?” 贺然抬头见窗口廉笼微挑,露出半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他淡然一笑,扬声道:“在下乃粗鄙之人,不通文墨,不想有污才女视听,是以羞于相见,告辞。” “公子可是在怪小女待客不周?小女告罪了。”楼上廉笼又挑起了一些。 贺然哈哈笑道:“在下不过侯爷手下一个随从,何敢以客自居?才女多虑了,在下告辞!”说着拉了拉仰面痴望的齐宁,抬腿就要走。 “侯爷可否代小女挽留何公子呢?” 齐宁闻言如得圣旨,一把拉住贺然道:“没听到小姐吩咐吗,还不快上去!” 贺然深知齐宁这种色迷心窍的滋味,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上了小楼。 林烟已在门口迎候,见他上来盈盈施礼道:“多有怠慢,何公子恕罪。” 贺然还了礼,随她走入室内,这间应是书房,布置极其清雅,出乎贺然意料的是,几案上竟然摆着一张围棋盘,从棋子分布看,她似乎是在研究一个定式,他没想到围棋已经传到了康国,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何公子也喜欢此棋吗?”林烟飘然坐下,指着棋盘问。 “呃……,在下不通此道,只是见别人下过。”贺然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美女,心中不禁生出惊艳的感觉,这林烟果然美貌非常,即便与苏夕瑶、竹音站在一起也绝不会逊色,脸上那种清雅的书卷气让人顿生敬仰之心,她的双眸似是遮有一层淡淡的哀愁,观之令人心动,继而为之神迷。 林烟轻轻“哦”了一声,取过齐宁交上来的那张纸,问道:“这八个字当是何公子教静廷侯写的吧。” 贺然笑了笑道:“正是,我家侯爷欲见仙颜不得其法,我就让他写了这八个字,多有冒犯,请才女恕罪!” 林烟淡淡一笑,道:“我本就无知,才女之名只是世人虚妄之赞,我不懂兵法,妄自设题,这题目自然也就是愚题,公子这八个字评的再恰当不过,何罪之有?” 贺然见她这般谦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道:“才女过谦了。” 林烟一脸恭敬道:“小女想请教这题目愚在何处?” “在下也不懂兵法,出此狂言妄语只为引起才女注意,好让我家侯爷能一睹仙颜,小人有不敬之罪,愿领责罚。”贺然低下头。 “何公子当真不愿赐教吗?”林烟直视着他,细眉微微蹙起。 “小人满腹野草确无真才实学,小人不敢让侯爷久候,才女若无它事,小人告辞了!”贺然说着起身施礼,转身朝门口走去。 “军师留步。” 贺然听到“军师”两个字,吓得的身子一颤,他强自镇定,扭头好奇的问:“什么军师?” 林烟脸上的表情如同是见到一大堆糖果的小孩子,眼中那层淡淡的迷雾霎时消散,惊喜的看着贺然拍手道:“果然是你!” “嘿嘿,才女怎会知道我这诨号?自幼小人就一肚子馊主意,在同僚中得了个‘狗头军师’的名头,是了,想是侯爷方才在才女面前揭了小人的丑事,让才女见笑了。” 林烟撇撇嘴,不屑道:“你怎说也是天下名士了,在女子面前这般耍赖,不觉羞耻吗?” “名士?这从何说起啊,小人也不曾耍什么赖啊,才女莫要拿小人取笑了,小人去了。”说着又朝门口走去。 “且慢!”林烟起身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你若没有亏心事就坐回去,听我把话讲完。” 贺然为难道:“小人怕侯爷等急了,才女若喜欢拿小人开心,等闲暇时小人再来陪才女说笑就是。” 林烟见他抵死不认,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略一迟疑,道:“你若就此离去,我立即命人传出易**师混于使团欲去朔国的消息,静庭侯难道会在我面前说谎吗!” 这下贺然泄气了,低头耷拉脑的走回几案前坐下,苦着脸抱怨道:“静庭侯真是孩子心性,军国大事岂能信口乱讲!” 林烟见他不再抵赖,掩嘴娇笑道:“静庭侯对你可是只字未提,你莫要冤枉了他。” 贺然失声道:“可你不是说……” “是啊,我只说他不会在我面前说谎,又没说他曾点破你军师身份。”林烟狡黠的笑着。 贺然心里叫苦,不想这才女如此刁滑,好奇的问:“那你如何识得我?我们素未谋面啊。” “军师下次若想隐迹藏行,最好莫再用何言这个名字。”林烟笑着奉上一盏香茶。 “你知道我冒名何言之事?”贺然惊讶的问。 “军师成名前以何言之名去博论场赚盘缠,谈笑间连胜两场,引得竹音公主不惜折节相交,这段佳话早成为定阳坊间美谈。”林烟嘴角含笑道。 “不想这些事都传到康国了。”贺然有些担忧了,看来自己这段时间要加倍小心了。 “你不必太过担心,这些事在康国尚未传扬开,我因素喜术数之学,听闻有人竟能逼得筹圣甘心认败,震惊之余自然对此人生出好奇之心,特命人前去赵国打探,是以对军师过往之事了解的多些。” “天下重名之人众多,你仅凭何言之名就敢断定我是贺然?” 第六十二章 忠臣烈女(下) “容貌、年纪与传闻相仿,操外地口音,军师觉得够了吗?”林烟略带调皮的问。 “相去不远矣”贺然苦笑着点点头。 “此棋据说是出自军师之奇思,不知是也不是?” “见围棋而动容,才女明察秋毫。”贺然再次点头。 “你区区一客卿,却敢随意戏耍静庭侯,这才是最令我生疑处。”林烟脸上笑意更浓。 贺然嘿嘿笑了笑,露了这么多破绽自己方才还百般抵赖,的确有点难为情。 “军师有苏夕瑶、竹音这等绝色佳人相伴,自然是对小女这等蒲柳之姿不屑一顾了,这亦是我敢断定你是贺然的原因。” “不不不,才女美绝天下,在下只因要藏匿行迹,不愿多惹是非,故以才不敢上来相见。”贺然说的异常诚恳,把柄攥在人家手里,他不敢再放肆了。 林烟自嘲的哼了一声,轻轻啜了一口香茶。 贺然眨了下眼睛,随即滔滔不绝道:“才女貌若初放桃李,态若临水闲花,满腹锦绣外溢而成华美之气,举手投足自显绝代风华,一言一语……” “够了!人言军师言语浮华,今日一见果是如此。”林烟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但嘴角眉梢难抑的笑意还是先露出了内心的喜悦。 “在下平日虽浮华,但这些话却发自肺腑,绝无一字虚言。”贺然心中暗笑,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得听赞美,这才女也难免俗。 “你这些话留着说与竹音公主听吧,我可当不起。”林烟垂下眼帘,看着齐宁写的那八个字。 “才女与公主皆绝世奇葩,无高下之分。”贺然见她又去看那张纸,暗自咧了下嘴。 “此题愚再在何处?林烟诚心请教,望军师勿再虚言相欺。”林烟静静的看着他。 贺然知道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是逃不过去了,笑道:“不是愚,而是语焉不详,守城所涉环节颇多,双方粮草储备多少,将士士气高低,后方可有忧患,可有援兵,敌方是一意取城还是暂作围困,凡此种种皆须考虑,之后才可定守城之策,若形势得宜,还可出而击之,战场之上变化万千,随机应变才是正道,没有万全的良策可依。” 林烟听罢微微点头,把那张纸移到一边,轻声道:“得闻军师高论,胜读书千卷,林烟受教了。” 贺然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设此题可是欲求守八辅城的计策?” 林烟淡淡一笑道:“早知有军师来我康国相助,林烟也不必出此贻笑大方的题目了。” 贺然尴尬的笑了笑,道:“你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林烟盯着贺然道:“军师何必明知故问?” 贺然笑了笑,道:“既如此,你当早作准备,局势不妙时尽快迁往德昌城以避战火。”, 林烟闻言脸色一沉,不悦道:“我林家世受王恩,遭逢国乱理应以死相报,岂能做出望敌而逃之事?军师太小视我林家了。” 贺然拾起一枚黑色棋子,沉吟了一下,轻轻的放在棋盘上,随口问道:“我进来时见家丁正在习武,可是你命他们操练的?” “是家父的安排。”林烟看了下棋盘,道:“这一步轮到白棋下。”说着拾起贺然落下的那颗黑子。 “在下可否拜见一下令尊大人?”贺然笑着问。 “家父连日来都在外面暗访各方豪杰,此刻不在府中。” 贺然若有所思的看着林烟,身子前后微微晃动着,林烟被他这种无礼的直视弄的有些不悦了,嗔道:“军师平日也是这么盯着女孩子看的吗?” 贺然扬了扬眉,不理她的责怪,又从棋盒中取出一颗黑子,再次放在刚才落子的地方,认真的问道:“你看我这手棋妙不妙?白棋从中被截断,上边四子失去根基难以活命了。” 林烟被他那副执着的神情弄得哭笑不得,气道:“我已讲过了,这步该白棋下,此棋是你作的,难道还要我给你讲解规则吗?” 贺然平静而无礼的看着林烟,直到她脸上有了怒意,才下定决心,低声道:“战局如棋局,都以占地取势为要旨,不同处在于,下棋有规则,作战无定法,你林家若有为朝廷死节之志,我可受你一计,比之战死城头强千万倍。” 林烟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问:“是何计策?” 贺然深吸一口气,简要的把诱敌深入的计划说了一遍,然后指着自己下的那颗黑棋道:“尊府上下若能在叛军攻来时暂作隐忍,则可成为朝廷预伏下的一手妙棋,待王师潜来之际可为内应,如能拼死打开城门,功莫大焉。” 林烟听完惊愕半晌,才喃喃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这诱敌深入之计别说筹划就是听来也觉奇异,纵叛军直抵王城这份胆略非凡夫所能有的,你莫非真是煞星转世?” 贺然无意间得了一支奇兵,心中欢喜,起了游戏之心,煞有介事的起身施礼道:“不才正是,小煞见过才女。” 林烟疑惑的看着他,没好气道:“你不能庄重些吗?” 贺然嘿嘿笑了笑,坐下来道:“城南林密地险,可供大军隐藏,你看到山头燃起三堆篝火,即命家丁突袭南门,点火之时我派出的人已潜至城下,城门一开,府上就算建了奇功了。” 第六十三章 使臣之战 (上) 一路上齐宁嘟着嘴一句话也没说,回到驿馆终于发作了。 “我把你当兄长相待,你却做出这种事,你不觉羞愧吗!” 贺然强忍着笑,道:“我作什么了?惹侯爷生这么大气。” “你!你这分明是假公济私,用我作了进阶的垫脚石!”齐宁气哼哼道。 贺然哈哈笑道:“你要见才女,让我帮你,我帮了,你依我计策也见到才女了,什么假公济私?你当时执意不肯见她?是你命我去见的,侯爷啊,讲话不能昧良心啊。” 齐宁梗着脖子想了想,他说的话的确没错,不禁有些泄气了,酸溜溜的问:“她与你谈了那么久,想是对你颇为赞赏吧。” 贺然得意洋洋道:“这个自然,见到我这样满腹才华的翩翩佳公子才女怎能不动心,婚期都定下了,到时侯爷可要赏脸来喝一杯喜酒啊。” 齐宁酸楚的叹了口气,苦涩道:“恭喜了。” 贺然见他真难过了,哈哈笑道:“好了好了,我是骗你的,我与林烟并非一路之人,她不会对我生出情意的。” “当真?”齐宁又惊又喜。 贺然笑着拍了他一下,道:“她喜欢的应是儒雅饱学的正人君子,你看我这德行可像?” 齐宁摇摇头,半信半疑的问:“她真不喜欢你?” 贺然喝了一口茶,悠然道:“我体察女孩心思的功夫犹胜用兵,才女对我虽有赞赏之意但绝无男女之情,你放心吧,即便她对我有情,我也不敢亲近,整日对着一个一本正经的冰美人闷都闷死了。” “她怎会是冰美人?一本正经有何不好?”齐宁受不得别人说林烟半句不好。 贺然看了他一眼,打击道:“你别急着护她,你觉得她会看上你吗?” 齐宁想到自己今天的表现,立即沮丧起来,抱怨道:“你害我出了那么大的丑,她定然不会再见我了。” “又来怪我,我可没按着你的手去写那八个字啊,若不是我帮你出主意,你这辈子可能都无缘见她。” “好好好,是我的不对,你能不能再帮我出个主意,让她再见我一次?”齐宁陪着笑道。 “再见也是枉然,唉,好吧,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想办法让你们再见上一见,不过现在可不行,我们得尽快去朔国。” 齐宁见他答应,满心欢喜道:“这个我晓得,多谢军师,多谢兄长!” 离开八辅城后他们一路兼程,第七日终于抵达了朔国。 朔国位于群山之中,辖城十五座,地势易守难攻,属民不足四十万,甲士三万余,都城名曰吉猎,向西南百里就是三王叔管辖的地界。 这里可真算得上是苦寒之地了,此时尚未进入冬季,吉猎城就已是银装素裹了,地上积雪足有二尺厚,寒风刮过时,吹起的雪雾让人难以睁眼,就是不刮风,白雪反射的灼目强光也让人不得不眯起眼睛。为了便于取暖,吉猎城中的屋舍都建的非常矮小。 看着厚厚的积雪,低矮的房屋,高大的树木,贺然感觉自己仿佛是走进了童话世界。 朔国太宰远接高迎的把他们送入驿馆,美酒佳肴,异国歌舞着实让齐宁兴奋不已。 第三天晚宴过后,贺然把齐宁拉进屋子,面带忧愁的问:“明日朔王若还不召见你,此间必定就有蹊跷了。” “太宰不是说了嘛,朔王身体欠佳,再等几日看看吧。”齐宁惦记着去看歌舞,说完就要走。 贺然拉住他道:“朔国乃一小国,素仰康国鼻息,上国来使,朔王身体纵再不好也得支撑着见上一面,昨天我就在想此事,若我猜的不错,很可能是三王叔派人游说过朔王。” “啊?你是说朔国已倒向明河公一方?”齐宁紧张起来。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 话未说完,侍从跑进来禀报,朔**师密离前来拜见。 贺然听到密离的名字,心中一动,低声对齐宁道:“少说多听,这人不好对付。” 齐宁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冠出门相迎。在齐宁与密离见礼时,贺然偷眼打量着这个传奇人物,密离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不高,却很清瘦,须发有些斑白,相貌平平,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顾盼间精光闪烁,一看就是惯于发号施令之人。 宾主落座稍作寒暄后,密离谈笑风生的跟齐宁聊起了朔国的风土人情,他颇为健谈,所选话题又大为有趣,不一会齐宁就听的入了迷。 贺然看着齐宁兴奋的样子,心中暗自庆幸没把太多机密告诉他。 密离又说了一会,笑着对齐宁道:“在下想单独和尊使讲几句话,不知尊使可能应允?” “军师之请,自然遵从。”齐宁对贺然等人摆了摆手,命他们出去。 贺然早知密离会如此做,率先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齐宁兴冲冲的走进贺然的屋子,对贺然笑道:“这密离真有军师风采,我看他比你这军师强多了。” 贺然不满的哼了一声,问道:“他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他送了我两块美玉,说这是朔国深山特产,你看这颜色多润泽。”齐宁说着从怀中掏出两块鲜红的卵形玉石递到贺然面前。 贺然看了一眼,没好气道:“我是问你他说了军国大事,哼,得了他的贿赂就觉得他比我强了?侯爷品性未免差了些吧。” “我岂是因为受了他好处才这样说的?你听他谈吐……” 贺然摆手道:“好好好,先不谈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你且说说我离开后他讲了些什么。” 第六十四章 使臣之战 (中) 齐宁被截了话头,有的不高兴的把美玉收入怀中,想了想又露出笑容道:“我看密离军师是心向我们的,他还叮嘱我回去后要劝告姐姐和平山公,不可贪图眼前之利急于对赵国用兵,还说我们要是真想与西屏合击赵国,应再准备充足些,可从明河公那里调些人马。” 贺然轻轻放下手中茶盏,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密离军师说的很有道理,这样一来就可试出明河公有无反心了,真乃绝妙之计!”齐宁兴奋道。 “他还说些什么。”贺然不动声色的问。 “哦!是了,你猜的不错,明河公确是派人来游说朔王了,比我们早到了两天,密离军师说朔王似被说的动了心,他为此很是着急,让我尽快去见朔王,还提醒我莫要贪功,只要劝说朔王两不想帮就可以了,日后他再想办法劝朔王帮我们,唉,我看也只好如此了,依现下形势,要游说朔王投靠我们确是不易。” “密离是在欺侯爷年幼无知呢,想借你之力达成他的心愿,亏你还把他当好人!”贺然微笑着看着齐宁。 “什么?!你莫要冤枉密离军师,哼,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能分得清好坏,密离军师句句话都是向着我们的,哪里欺我了?”齐宁有些生气了。 “这密离果然是个人物,可惜朔王太昏庸了。”贺然感叹了一句,并没有回答齐宁的问话。 “你这话是何意?” “唉,你还是少看些歌舞吧,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还不明白?朔国在康国虎视之下一直难有作为,现在康国生了内乱,你说朔国是盼着康国越乱越好呢,还是盼着康国尽快一统呢?” “当然是盼我们越乱越好。” “所以密离才会让你传话,提醒朝廷不可轻率对赵开战,他是怕我们两面作战,被明河公轻易就夺了江山,我们两边拼的越久越惨,朔国才发展壮大的有机会。” “哦……”齐宁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让我们从明河公那里调兵,用意就更明显了,他这是唯恐两边打不起来,让我们硬逼明河公造反。至于让你劝朔王两不想帮,那就是密离心中打的如意算盘了,我们与明河公实力相当,在局势未明前,轻易下注难免会输得精光,密离怎会不明此理?他定是屡次向朔王进谏不得那昏君采纳,才危言耸听的向你示以危局,让你主动放弃劝说朔王相助的想法,哼,你要真去劝朔王两不想帮,密离的筹划就成功大半了。” 齐宁这才恍然大悟,敬佩道:“你二人不愧为军师,唉,我在你们面前真如孩童一般了,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呢?朔王看来是真要投靠明河公了,得不到召见,难道我们就这么回去?” 贺然眨了眨眼睛,心中已经有了现成的计策,他笑道:“我有一计,不但可让朔王召见你,还能打破密离的如意算盘,就是不知你胆量够不够。” 齐宁紧张的问:“是何计策?” “呃……这计策嘛……,嘿嘿,密离送你的那两块美玉确实不错,色泽还真明艳,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品,这密离出手可真够大方的。” 齐宁听出他的意思,从怀中取出美玉,依依不舍的递到贺然眼前,苦着脸道:“你既喜欢,我转赠你就是。” 贺然急忙接了过来,嘿嘿笑道:“侯爷既割爱相赠,小人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多谢,并非小人贪财啊,只是突然记起拙荆甚喜红色玉饰,以此相送必能讨她欢喜。” 齐宁咬着牙道:“两块玉石而已,不值什么,你的计策是……” 贺然倾过身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齐宁听完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就去抢贺然手中的美玉,嘴里道:“不可不可,这如何使得?你还是把玉还给我吧。” 贺然急急的把玉塞进怀里,用手捂着衣领道:“你且听我说完。”然后又伏在他耳边说了起来。 经过贺然的百般劝说,齐宁终于勉强答应了,贺然见齐宁走时脸上还有迟疑慌乱之色,有些不放心,又把席群喊来,叮嘱了一番,让他去偷偷监视齐宁行事。 ************************************************ 北风呼啸,日光惨淡,吉猎城内行人稀少,这里可能是当世最不繁华的一座都城了。 一扇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材肥胖的老者在众人簇拥下走了出来,来到马车前,他掸了掸身上的落雪,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低声咒骂了一句,似是对这里的天气甚为不满,旁边一个客卿模样的人陪着笑道:“大人再忍耐一下吧,只要得了朔王的许诺我们就可离开这苦寒之地了。” 肥胖老者点头道:“我想今日就差不多了,但愿明日就能回去。”说完钻进车内,马车在三十多个侍从的护卫下,缓缓朝王宫走去。 马车路过一个路口时,随着一声呼喊,从巷子里突然冲出五十多个持刀舞剑之人,那侍卫们还没从惊诧中醒悟过来,对方已开始了屠杀,那肥胖老者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不悦的掀开车帘,刚要张口喝骂,一把锋利的宝剑已从他喉间划过,随即又有一把宝剑透胸而过,当他肥胖的身躯摔出车外时,有人发出一声呼啸,行凶者快速脱离厮杀,四下逃散开去。 这场突袭来的快,去的更快,唯一不完美的地方是:留在雪地上的那一行行清晰的足迹。 第六十五章 使臣之战 (下) 在这寒地冻的朔国境内若要找最温暖的地方,则非王宫煦暖阁莫属了,外面北风呼号,这里却春意正浓,一群舞姬身着轻纱正在翩翩起舞,抬手投足间粉臂**忽隐忽现,风光无限旖旎。 踞坐在几案前的朔王左拥右抱,他不过才四十岁,但因酒色过度已有了未老先衰的迹象,明河公送来的这些美女让他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又恢复了些光芒。 正在他看的兴起时,内侍官进来禀报,巡查史在宫外求见。朔王不耐烦的摆摆手,内侍官退出不久,太宰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朔王对太宰纪穹颇为宠信,对他闯宫之举虽有不满,但还是挥退了舞姬,不等朔王发问,纪穹就惊慌道:“大事不好了,明何公派来的人被杀了。” “什么?!”朔王惊得面如土色,手中酒樽掉落在地上,继而咆哮道:“何人如此大胆?给我灭了他九族!” “臣刚问过巡察使,据他讲此事可能与康国使臣有关,依雪中留下足印判断,行凶之人都逃入了驿馆。” “啊?!”朔王傻了,愣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大王,此事非同小可,明河公得了消息定会发兵问罪。” “这……这该如何是好?你快给我想个计策啊。” 纪穹眼珠转了转道:“当今之计,唯有擒了康国使臣把他们献与明河公,大王再修书言明原委,并表明愿出兵助他攻打平山公,这样应可化解此事。” “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们扣押他国使臣岂不是会失信天下?康国也不会善罢甘休啊。” “大王莫要忘了,是康国使臣在我境内作乱在先,只要手握实据,别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至于康国那边虽有些麻烦,但大王既已决心帮助明河公,康国发兵讨伐咱们时,明河公自不会袖手旁观,真打起来,谅那康国也占不到便宜。” “哦!哈哈,卿家所言极是,既如此你速速带人把那康国使臣擒住,莫要让他逃脱了。”朔王脸上露出喜色。 “臣进宫时就命巡察史带兵去围驿馆了,城门也已关闭,大王安心吧。”纪穹谄笑道。 朔王大为赞赏道:“卿家遇乱不慌,果然是梁柱之才啊,寡人当敬你一樽,来!” 纪穹刚要拜谢,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一个内侍官慌慌张张跑进来道:“禀大王,军师求见,已闯到煦暖阁外了。” 朔王皱了皱眉,见纪穹对自己不住摇头,就对内侍官吩咐道:“出去告诉军师,使臣被杀一事我已知晓,让他回去吧。” 话音未落,门口的一个侍卫被推的跌落进来,随即密离急趋而入,扑通一声跪倒在几案前,泣声道:“臣闯宫自知死罪,但请大王听臣一言,再治臣之罪!” 朔王被吓了一跳,他虽不喜密离,但心知打仗是离不开他的,只得强压怒火走过去搀扶道:“军师何必如此,快快请起。” 密离以头触地道:“臣请大王即刻撤了驿馆之围,否则我朔国祸不远矣!” “哦,我料军师就是为此事而来,齐宁在我境内作乱斩杀他国使臣,理应治罪。”朔王见密离跪拜不起,只得松开手手。 “大王差矣,明河公现在仍是康国之臣,他派来的人不但算不得是使臣,还有私下勾连外国之罪,康国使臣所为乃是诛杀本国叛逆,即便事发在朔国境内,我们也无权处置,大王若以此为难他们,于理不合啊!” 朔王听了密离的话,顿时没了主意,诺诺道:“可不这样做,我恐明河公那边……” 密离抬起头,狠狠的瞪了纪穹一眼道:“大王若想把齐宁送与明河公以讨其欢心,那就大错特错了,臣正是怕大王受小人蛊惑行此下策,才冒死闯来的。” “这为何是下策啊?”朔王迷茫的问。 密离站起身,冷冷的看着纪穹道:“臣要上奏机密之事,可此间尚有被明河公收买的走狗,臣请与大王密谈。” 纪穹闻言大怒,指着密离道:“你这话是何意?” 朔王被密离说的心下发慌,急欲听他下文,见状慌忙拉住纪穹,对密离道:“太宰忠心辅国,军师想是听了不实之言,对他多有误会了。”说着对纪穹使了个眼色,纪穹气哼哼的瞪了密离一眼,退了出去。 密离等纪穹出去后,叹了口气道:“兵围驿馆当是纪穹所为吧,唉,此乃奸佞之臣,出的皆是误国之策,大王不可再信他之言。” 朔王尴尬的笑了笑,道:“军师是何想法?” 密离沉声道:“康王新丧,齐太后与平山公即受西屏鼓惑出兵攻打赵国,可见他二人乃是贪得无厌的短视之辈,这齐宁乃是齐太后的胞弟,我们若伤了他,齐太后震怒之下必然会不顾一切的派兵来攻。” “可有明河公相助,我们也不致落败吧,或许还能大获全胜得几座城池呢。” “唉,大王若这样想就大祸临头了,明河公虽有野心,但不是糊涂之人,只有康国陷入与赵国混战之时他才会起事,现在康、赵两国只是蓄势待发,康国若因齐宁之事放弃了攻打赵国转而攻打我们,那时明河公不但不会帮我们,反而会帮助康国。” “军师过滤了吧,明河公怎会来打我们?”朔王不以为然道。 “绝不会错!因为这样做一来可用行动隐藏其谋反之心,取信于齐太后与平山公。二来,只有尽快灭了朔国,康国才会去打赵国,那样明河公才会有机会以迅雷之势一统康国。所以这齐宁是万万动不得的。” 朔王听完吓得脸色大变,焦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啊?” 密离摇了摇头,道:“请大王立即撤了驿馆之围,厚待齐宁吧,经此一变,我们已无回旋之地,臣先前筹划的隔岸观火之计亦行不通了,只有投靠齐太后一边了。” “这齐宁真是可恨之极!”朔王愤愤道。 “依我所见,齐宁并无这般心机,他身边定有高人,此人不但已洞察各方形势,而且还颇有胆略,否则绝不会想出这种计策。”密离深深的皱紧眉头。 “卿家可知是谁?” “不知,臣这就去驿馆,怎也要把这人查出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回康国,齐太后若得此人相助,明河公就没什么机会了。”密离眼中闪出杀机。 第六十六章 计失膏粱 (上) 驿馆被围得水泄不通,齐宁初时还能保持镇定,可没过半个时辰就沉不住气了,开始在屋内焦躁的走来走去,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怎么想怎么觉得是被贺然害了,当他额头渐渐冒出冷汗时,侍从进来禀报:军师密离拜见。 齐宁精神一振,难道真如贺然所料,密离是来救自己的?他顾不得多想,慌慌张张的跑出去迎接。 进屋落座后,密离一脸急切道:“侯爷可知已闯下塌天大祸?” 齐宁见他这般神色,心下更慌了,搓着手道:“是我一时鲁莽,军师救救我吧!” 密离为难的摇摇头道:“大王闻之此事大为震怒,非要……,唉!你让我如何救你啊。” 齐宁吓的手脚冰凉,强撑道:“我乃康国使臣,朔王……朔王难道还要扣押我不成?” 密离痛惜的看着齐宁,低声道:“要只是扣押就好了,大王是要把你献与明河公,我虽百般劝谏,无奈大王心意已决,唉!侯爷糊涂啊,你在吉猎城内杀明河公的人,这不是硬把朔国推向明河公一边吗,你难道还不知我们大王的心性吗?侯爷身死事小,坏了康、朔联盟事大啊!” 齐宁这下彻底绝望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几案,越想越害怕,不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密离在一旁察言观色,见火候差不多了,皱眉道:“我观侯爷丰神俊秀,举止儒雅非是鲁莽之人,想是受了他人蛊惑才行此不智之举的吧。” “这……”齐宁已失方寸,犹豫着是不是该供出贺然。 密离见状拂袖而起道:“在下为救侯爷不惜冒死闯宫,不想侯爷死到临头还不愿与密离推心置腹,既如此,在下告辞,侯爷好自为之吧!”说完举步就走。 齐宁窜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急道:“军师留步,在下……在下确是受了他人蛊惑。” 密离转怒为喜道:“要是这样尚有转机。” 齐宁听到有转机,惊喜道:“军师快教我该如何做。” 密离故作沉吟,低头想了一会,道:“侯爷只须交出此人,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我再去大王那里痛陈厉害,或许可救侯爷一命。” 齐宁脸色惨白,带着哭声道:“他昨夜就走了,追不回来了。” 密离的心沉了下去,从神态可以看出齐宁不是在说谎,这出谋之人显然是算到了自己不会放过他,想到此节,密离脸色也变了。 “他到底是何人?” 齐宁见密离神色突变,心中害怕,颤声道:“是我门下一个客卿。” 密离稳住心神,冷冷的盯视着齐宁,诈道:“侯爷还要欺我吗?” 齐宁心下发虚,诺诺道:“他……他是太后派来的,我……实在不知他是何人。” 密离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真希望此人只是齐宁的一个客卿,那样或许还能用言语蛊惑齐宁回去杀了他,可现实比他想的还要糟,他越想越心惊,手心不禁沁出汗来。 齐宁此时快要崩溃了,若不是得了姐姐严命,他早就吐露贺然的真实身份了,正当他忍不住要说出口时,密离先说话了。 “你且在此稍安勿躁,我即刻就去大王那里为你求情。”说完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齐宁感激不尽的在后面连声称谢,已全无半点使臣的气节。 **************************************************** 安曲城内,贺然坐在远香居二楼临窗的位子上,心不在焉的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这里是他和齐宁相约会和的地方。连日的快马奔驰颠的他骨头都要散了,虽然刚美美的睡过一觉,他还是觉得很疲乏,好在总算逃回康境,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这远香居乃是此地最好的酒楼,这里酿造的醉仙酒可谓天下闻名,贺然浅浅的一口酒,回头看了看守在自己身边的那六个侍卫,淡淡的笑了笑,齐宁明着说是派他们保护自己,可看他们如影随形的样子显然是在监视自己,怕自己跑了。 贺然再次把目光投向街市,他现在很为齐宁担心,尽管事先经过了反复考虑,但此刻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密离能看清形势并做出正确的判断应该是没问题的,可他能不能说服那昏庸的朔王呢?贺然仰头把樽中酒喝干,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密离忠于朔国,看清形势后定会拼死保护齐宁的,他既能扶持朔国三十年,朔王应该还是很倚重他的,齐宁应该无忧。 贺然抬头望着天际的浮云,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滋味,他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成了军师了,先前初为军师时的那种心虚与不安已然当然不存了,思及过往,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在地球那边不过是个平常人,虽然自负的认为比身边的同龄人强一些,但绝对算不上出类拔萃,没想到在这里却达到了翻云覆雨的程度。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脑海中那些超前的学识并不是决定因素,这里不是地球,学过的那些知识只能起到参考的作用。群雄并起,纷乱的各方关系只能靠自己去观察,兵无常形,制定计策更须审时度势,白宫博、密离这样的人都不是傻子,与他们作战根本不可能简单的套用记忆中的那些战例,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察明意图。 回想着自己这一段的所作所为,贺然不禁有些得意,他觉得自己的头脑的确是比以前灵活多了,应该是自信的原因吧,从高度发展的现代社会来到这尚处蒙昧的封建社会,自然会有一种强烈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激发了自信心,带着强大的自信心作事情自然就和先前不一样了。 他觉得地位的变化也是促使他成长的主要因素,军师职责的巨大压力把他的潜能挤压了出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千万人的性命,所以遇事不得不左思右想,斟酌再三,那种没有退路的危机感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非凡的境遇加速了他的成长。 “都给我滚!没长眼睛吗!”雅间外突然响起的呼喝声,打断了贺然的思绪,他厌烦的皱了下眉。 第六十七章 计失膏粱(中) 门外四五个满脸骄横的恶奴正在驱赶众人,那些食客见到这帮人都变了颜色,纷纷离席慌张的朝楼下走。 还没等那几个恶奴走到贺然所在的雅室,他身边的那几个护卫已跳了出去。静庭侯为人懦弱,这些亲兵往日在华盖盈街的德昌城没少受别人的气,如今到了外面总算有了抖威风的机会,没事还都巴不得找点事,现在有人找到头上来,哪里还忍得住。 “混账东西!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为首的亲兵蒙吉对着几个恶奴厉声喝骂。 那几个恶奴正得意洋洋,被蒙吉这颇具气势的一嗓子吓的皆是一愣,带头的恶奴缓过神来后,斜着眼打量了蒙吉他们一眼,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野种?敢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蒙吉身边的一个人抢步上前,照着那人脸上就打了一记耳光,嘴里骂道:“有眼无珠的东西!敢这样对我们讲话?!” 那恶奴被打的一个趔趄,嘴角流出了鲜血,气焰立时就低了下去,捂着脸问道:“你们……你们是何人?” “听好了,我们乃是静庭侯身边亲随,想活命的就马上给我滚!”打人的亲兵趾高气扬的对那几个恶奴喝道,蒙吉虽只是个小头目,此刻却摆足了架子,背着手面带不屑的看着众人。 那几个恶奴听到是侯府之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胆怯了,讪讪的退向楼梯口,正在这时,下面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一个勾背缩肩的猥琐公子在众多客卿簇拥下走了上来,他见到楼上的阵势大为不悦,对那几个恶奴喝道:“怎么回事?!” 那几个恶奴如见了主人的狗,挨打的那个更是满腹微屈,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那公子模样的人向着蒙吉等人哼了一声,盯着雅间门口阴阳怪气道:“静庭侯果然长进了,先时因公务在身过门不入也就罢了,如今回来却又打起我的人来了,莫非是怪罪本侯招待不周吗?” 蒙吉还算有些见识,听那人自称“本侯”猛然明白过来,吓的脸都白了,急忙上前施礼道:“小人蒙吉见过醉乡侯,我等实不知这几位是侯爷之人,多有造次,望侯爷恕罪!” 醉乡侯冷哼了一声,对着雅间道:“你们主子好大的架子,你快替我请出来吧。” 蒙吉躬着身道:“禀侯爷,我们主子并未来此,里面坐的是府内一个客卿。” 醉乡侯闻言勃然大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几个混账下人就敢在此作威作福,你们当安曲城是静庭侯府吗?! 贺然在蒙吉等人出去闹事时并未在意,听到醉乡侯的名头也没当回事,心中想齐宁乃太后胞弟,料也无人敢惹,留下来的亲兵里有个人却吓的一哆嗦,小声道:“坏了,不想惹到他了,蒙吉他们有难了。” 贺然微一皱眉,问道:“这醉乡侯什么来头?” 那亲兵伏在他耳边道:“他乃是平山公远房外甥,一贯的胡作非为,此处就是他的封地。” 贺然轻轻点了点头,他不愿多生事端,急忙走出去施礼道:“小人不知侯爷大驾光临,请侯爷恕罪!” 那醉乡侯怒视着贺然,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一个客卿就敢指使他们打我的人?!” 蒙吉为人还算义气,低声道:“禀侯爷,此事与这位公子无关,我们并非是受他指使。” 醉乡侯抬腿踹了蒙吉一脚,对那几个恶奴道:“无用的东西,猫啊狗的都把你们吓成这样,还等什么?挨了打不去打回来我这脸还有地方放吗?给我每人掌嘴二十!” 那几个恶奴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有主子撑腰顿时来劲头,扑上来揪着他们的衣领抬手就打,酒楼上响起一片清脆的耳光声,当打到贺然时,蒙吉连连施礼道:“侯爷,看在静庭侯面上就放过这位公子吧,此事确是与他无关。” 醉乡侯挥手在他那已经被打肿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骂道:“你有何资格与我讲话。” 贺然暗自叫苦,心知此时不宜因这等小事与平山公闹翻,他轻轻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蒙吉,道:“让开吧,我等有眼无珠触怒了侯爷,受些责罚也是应该的。” 醉乡侯看了贺然一眼,道:“算你明白,给我打!” 五记耳光打完,贺然的头就有些晕了,嘴角流出了鲜血,他忍着火辣辣的疼痛不躲不闪,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打他的那个恶奴,那恶奴打到第十下终于被贺然看的有些发慌了,不敢再看贺然的眼睛,后面的十下用力小了许多。 醉乡侯冷眼旁观,等打完了,他走到贺然面前,冷笑道:“能坦然受辱,你倒有些骨气,我今天就饶了你们,回去告诉你家静庭侯,让他好好管教下人,若是他不会,尽管送到我这里来,本侯甘愿代他管教!” 贺然忍着疼,勉强笑了笑,道:“是,小人定代侯爷转达。” “滚吧!”随着醉乡侯的呼喝,七人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走下了酒楼。 走在大街上,七个嘴角流血脸颊肿的跟猪一样的人自然成了一道景观,惹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蒙吉等人羞得以袖遮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贺然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打的这么狠,可他心中居然毫无羞愧与愤怒,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放在以前,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受这种羞辱的。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他不禁想起上次挨耳光的情景,那时还在上高中,一天晚上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几个抢钱的小流氓,被抽了一记耳光,当时他虽没有反抗,可事后他买了一把刀,在被劫的地方转悠了好几天,那种彻骨的羞辱使他几乎丧失了理智,如果真让他等到那几个人,恐怕他今天还在监狱里。 走着走着,贺然红肿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终于想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大人不计小人过”吧,因为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把那个醉乡侯当做一回事,两人不在一个层次上,他连计较的心情都没有了,他越想越开心,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有度量的人,不再是以前那个睚眦必报的贺然了,也不需要用阿q精神来平息内心的委屈了。 第六十八章 计失膏粱(下) 八日后,齐宁来到了安曲城,看着他兴冲冲的样子,贺然知道计策成功了,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侯爷此番定是建了奇功了,小人恭喜侯爷啦。”贺然调侃的道。 “哈哈,总算有惊无险,这次能够生还多亏密离军师相助啊。” “朔王答应到时会出兵相助了吧?”贺然悠然的喝了口茶。 “他虽未许诺定会相助,但却明言绝不会去帮明河公,我猜战事若起,多半会倒向我们一边。”齐宁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什么?!”贺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我离开前反复叮嘱你要义正词严的胁迫朔王签下盟约,你……,唉!”贺然气的重重的放下酒盏。 齐宁见他责备自己,也来了气,脸红步子粗的喊道:“你还说呢,闯下祸你就跑了,你可知当时有多凶险?若不是有密离军师从中周旋,我就回不来了,朔王见我时满脸怒气,你让我怎么义正词严?” 贺然无奈的摇了摇头,暗怪太后用人不当,齐宁这种只知享乐的懦弱膏粱子弟根本难当重任,他叹了口气,问道:“离开前密离反复叮嘱你回去要劝谏太后不可对赵国用兵了吧?你可是按我教你的话回答的?” “密离根本未再提起此事,哼,你料错了!”齐宁气哼哼道。 贺然心中起了疑惑,皱着眉问:“朔王可写了国书?” 齐宁冷冷的“嗯”了一声。 “拿来我看。”贺然脸色冷峻起来。 “你要国书做什么?难道你还敢拆看不成?”齐宁嘴角带着不屑的冷笑。 “快拿出来,我觉此间大有不妥之处,你莫要误了大事!” 齐宁见一向随和的贺然此刻竟对自己这般不客气,心中更是生气,从怀中摸出国书摔在几案上,正色道:“私拆国书乃是诛九族的死罪,你要敢动一动信不信我立即就……” 贺然就像没听见齐宁的话一样,伸手就拆开了国书仔细的看了起来,他虽识字不多,但也大概看出了国书里面皆是虚词套话,没有任何实质的内容。 齐宁没想到贺然真的敢动国书,吓的脸色惨白,拔出宝剑指着贺然道:“你……你真想死不成?” 贺然看都不看齐宁一眼,缓缓放下国书陷入了沉思。 齐宁被贺然的这种无视激怒了,把剑尖抵在贺然咽喉,怒道:“你当我真不敢杀你吗?” 贺然沉着脸盯着齐宁,道:“私拆国书一事我自会向太后解释,不劳你操心,侯爷还是先检点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我有何错处?” “哼,我先前仔细给你讲过当前形势,杀了明河王的人后,朔国已陷入危局,只有投靠我们才能求得自保,若不是你胆小怕事露出怯态,朔王怎敢对你怒目相待?你至今还口口声声说是密离救了你,你与密离有何交情?他为何要拼死护你?无用的膏粱子弟!” “你……你敢对我出口不逊!”齐宁被揭穿丑事,恼羞成怒的瞪着贺然。 “你给我坐下!我猜你不仅做出了该骂之事,很有可能还做出了该杀之事,密离何等精明,他一意救你表明他已看清朔国唯有投靠我们才有生路,既如此,他必然会竭尽全力劝说我们不要与赵国开战,按我先前的猜测,他不但会对你反复讲解对赵用兵的危害,还会劝朔王在国书中重点提及此事,可事实并非如此,你到底作了什么?莫非你已泄露了我的身份?”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料事不准,却要把罪责推到我的头上,密离以死相要挟我都不肯说出你的身份,你还要我怎样?!”想起当时的情景,齐宁委屈的都要哭了。 “他问起我身份时,你是如何答的?你给我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贺然用凌厉的目光盯着齐宁。 齐宁不甘示弱的瞪着贺然,把那日与密离的对话讲了一遍。 贺然听完狠狠的把茶盏摔在地上,咬着牙道:“你果然该杀!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懦弱之人!” 齐宁气的脸都紫了,再次用宝剑抵住贺然的咽喉,嘶声道:“你给我把话说明白,你接连辱我,若不能说出令我信服的理由,我绝不会放过你!” 贺然此刻心都凉透了,精心筹划的计策就这么毁在齐宁手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一旦康国陷入无休止的内战,太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去了,想到这些他真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白痴。 “说啊!你给我说!”齐宁暴躁的咆哮着。 “你要是真有胆色何至于在密离面前唯唯诺诺?你算什么男人?你误了军国大事已难逃一死,胆小鼠辈你有何颜面在我面前耍威风?”贺然难抑心中怒火,指着齐宁的鼻子骂道。 齐宁被贺然眼中射出的寒光震慑住了,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强自嘴硬道:“我哪里误了军国大事?你莫要威严恐吓!” 贺然跟上一步,冷声道:“我贺然虽不才,但也不愿妄自菲薄,诛杀明河王使者之计你当是谁都想的出来的吗?你若按我的吩咐去做,朔国现在已经投靠我们了,你居然告诉密离我是太后身边之人,有我这样的人替太后出谋,密离必定会猜出我们与赵国开战是虚张声势,意在欺骗明河王,朔国一心盼着康国大乱,密离定会把自己的猜测传达给明河王,你想明河王还会上当吗?” 齐宁听的一头雾水,瞪大眼问:“我们与赵国开战难道是虚张声势?” 贺然没心情再理他,不耐烦道:“回去问你姐姐吧,你就祷告她会念在姐弟之情放过你吧。” 齐宁听贺然这么讲,觉出自己可能真犯了大错,心虚道:“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出了错却反来怪我。” 贺然轻蔑的笑了一下,道:“就你这种人,谁敢把机密之事告诉你?你快去歇息吧,让我清静一会。” 齐宁惶恐的看着贺然,很想追问下去,可看到他一脸的烦躁,又有些胆怯了,张张嘴最终还是没出声垂头丧气的退了出去。 第六十九章 策生纨绔 (上) 当晚,贺然几乎一夜未眠,开始他还能认真的思考对策,可没多久心思就乱了,心情沮丧之下思乡之情愈发强烈,他尤其想念苏夕瑶,直到此刻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依赖苏夕瑶,只有她那平静如水的目光才能驱除自己内心的不安与焦躁,只有她那轻柔的言语才能让自己获得安宁。 贺然生出了逃跑的念头,可一想到康国内乱会影响全局形势,会给易国带来不利,他又郁闷起来,辗转反侧间心思更乱,直到天明才昏昏睡去。 他没睡多一会就被齐宁的喝骂声吵醒了。 “混账!你们也不称称自己斤两,醉乡侯是何等样人?就凭你们也敢去招惹他?活该挨打,我看打得还轻了呢!” 不用问也知道是蒙吉他们几个对齐宁说了那天受辱之事,想让齐宁出头替他们找回面子,没想到却招来了责骂。 贺然简直烦透了这个只会在自己人面前耍威风的齐宁,他用被子盖住头,可齐宁的咆哮声越来越大,竟然想让蒙吉等人去醉乡侯府登门谢罪。 贺然想到蒙吉曾在醉乡侯面前力护自己,这样的汉子受了外人之辱还要受自己主子之辱,他心中腾起怒火,甩开被子披衣下榻疾步走了出去。 院中,齐宁一边骂一边挥手打着蒙吉,蒙吉低着头脸上满是羞辱愤恨之色,额角的青筋暴起不住的跳动。 “是我让他们动的手,要去赔罪就由我去好了。”贺然淡淡道。 齐宁见贺然出来,起眼顿消,尴尬道:“那……那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蒙吉感激的对贺然施了一礼,眼中流出了热泪,他没想到这个看似随和的客卿会站出来替他承担罪名。 贺然懒得去看齐宁,转身就想回屋,可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扭回头直直的盯视着齐宁,齐宁心中有鬼立时就慌了神,可在下人面前不能失了颜面,强自镇定道:“你这样看着我作什么?” 贺然皱起眉,随口道:“侯爷请到我屋内稍候,我有要事相商。” 齐宁见他没了那冷冰冰的神色,心中欢喜,连声答应着快步走进贺然的房间。 蒙吉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不明白侯爷为何对这个客卿这般顺从,等他接触到贺然的目光时,心中不禁一颤,多年跟在静廷侯身边他也算经多见广了,贺然的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态让他立刻就判断出面前的人绝非只是寻常客卿,只有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人才会在顾盼间流露出这种眼神,他不由自主的躬下身。 贺然从蒙吉的变化中察觉出自己露出了破绽,忙恢复了往日浮华的表情,低声道:“你可敢再去打醉乡侯的人?” 蒙吉不知贺然是何意,眼中露出怯意,苦笑着摇摇头。 “我还当你是条汉子,原来也这般胆小。”贺然淡淡的笑了笑。 蒙吉涨红脸道:“我非是畏死,只是……只是若再去闹恐会连累侯爷,罪及家人,蒙吉虽无用,但血性尚存,若无牵绊当日在酒楼之上就以死相拼了,受此大辱实是生不如死!” 贺然点点头,平静道:“你的那些弟兄也如你一般想法吗?” 蒙吉激动道:“一般无二!这几日我等提及此事无不扼腕而泣,我们先前在德昌虽也窝囊,但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昨日归来的弟兄听闻此事也为我等不平,都觉脸上无光。” 贺然眼望天空沉吟良久,终于下了决心,道:“好!我这就去劝说侯爷,让他带你们去找醉乡侯讨回公道,醉乡侯若敢欺辱侯爷,你们尽管动手打人,出了事我一人承担。” 蒙吉眼睛一亮,随即又垂下了头,贺然沉声道:“出了天大的事,我也可保你们家人不会受到牵连,你若信得过我就去做,信不过就此作罢。” 蒙吉看着贺然,脸上阴晴不定,一时难以下定决心。 “士可杀不可辱,蒙兄弟看着办吧。”贺然说完,背手朝屋门走去。 蒙吉紧走几步,拉住贺然的衣袖道:“你若真能说服侯爷,我等甘愿以死相拼!” 贺然笑着摇摇头,道:“用力去打就是了,不必以死相搏,更不能杀了醉乡侯,我还要告诉你,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开始你们可能会占些便宜,最后肯定会吃亏,但应不会有性命之忧,事后我担保各位都会得到重赏。” 蒙吉握紧拳头道:“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我已无怨了,纵使被人打死我等也会感念公子的大恩大德,请公子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侯爷。” 贺然伏在他耳边道:“让兄弟们去准备吧,只说侯爷要带你们去报仇就可以了,我猜侯爷在醉乡侯面前会胆怯,你要选择恰当时机带弟兄们发难,切记!” 蒙吉用力的点点头,大踏步的走向侍卫们居住的院落。 贺然进屋时,齐宁陪着笑迎了上来,低声下气道:“你昨日说我坏了军国大事,吓得我一夜无眠,你快跟我说说吧。” 贺然坐到几案前,喝了一口茶,摇头道:“我不能对你讲,唉,你还是早做些打算吧,我担心太后震怒之下真会杀了你,康国从此恐怕要陷入永无休止的战火之中了。” 齐宁脸上又发白了,拉着贺然的衣袖哀求道:“你一定要帮我啊,我即便真的坏了大事也是无心之过啊,姐姐对你宠信有加,你替我美言几句吧,我绝不会忘了你的恩德。” 贺然重重的叹了口气,失落的情绪溢于言表。 第七十章 策生纨绔 (中) “救救我,啊!你是天下扬名的军师,定能想出想出弥补的良策对不对?我一直把你当作兄长,你难道真忍心看着我落难吗?我真的没对密离说出你的身份啊!”齐宁都快哭了。 贺然看着齐宁的样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本就是难成气候的公子哥,是自己太信任他了,他没在密离面前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看来已属难得了,想到这里心中的怒气小了一些。 “我给你想了一个活命的办法,这次你可千万不要再出错了。” 齐宁大喜,紧紧抓住贺然的手,道:“多谢多谢,我绝不再错,你快讲。” “你一会带蒙吉他们去找醉乡侯问罪去吧,他那天把我也打了,你替我出了这口气吧。” “什么?!这……,我……真的很想替你出气,可……可你有所不知啊,这醉乡侯乃是平山公的亲戚,我实在是惹不起啊,再说我已犯了错,还去惹事,姐姐更不会放过我了。”齐宁露出惊惧之色。 “你如果不敢打他,就让他打你好了,你只管去闹,挨了打就躲在驿馆内称病不起,我回去在齐敏面前替你分解,等齐敏气消了,我再派人通知你回去。”贺然不动声色道。 “你是说让我借此拖延些时日?好好!”齐宁见贺然肯帮他,欢喜起来,可随即又赔笑道:“我可否直接称病啊,就不必去醉乡侯那里去闹了吧。” “你不怕再得个欺瞒之罪吗?闹不闹随你,挨顿打与掉脑袋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贺然把头转向一边。 “好好!我这就去,你别生气,姐姐那边就全靠你帮我分解了,回头我必有重谢!”齐宁说着就要走。 “你且站住,你生性懦弱,也不必去装什么硬汉,那样反而会令人生疑了,你见到他只需质问几句,要求他交出行凶的恶奴即可,依醉乡侯的脾气,他必会羞辱于你,你硬撑几句,闹僵了蒙吉他们自会出手,你事后别再责骂他们就是了。” 贺然站起身,继续道:“我现在就回德昌城,你再派些人护送我吧,把国书也给我。” 齐宁毫不犹豫的递上国书,满怀感激道:“有劳了,小弟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贺然接过国书,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道:“你一会找几个人出去散布消息,就说已经和朔国签下了盟约。” “为何要这样做呢?”齐宁诧异的问。 “我们不能让明河王轻易相信密离的话,顺便把朔国拉下水,此刻局势越乱越好,还有就是让你闹事的举动更加合理,出使建了功胆子自然比平日大些,这样即便是熟知你性格的人也不会生疑了。” 齐宁佩服的五体投地,恭维道:“果然不负盛名,随便出一个计策都能一石数鸟,小弟敬服了。” ******************************************************* 德昌城宁静如昔,贺然找到王宫的一处侧门,报上了先前与齐敏约定好的假名,不一会就有太监出来接他了,贺然吩咐一路跟随自己的那些侍卫先回静廷侯府,这些人还不知安曲城那边的变化,倒也无需担心他们走漏什么消息。 进来御书房,齐敏早已在此等候了,待宫女们退出后,齐敏笑盈盈的挽住贺然的胳膊,腻声道:“军师一路辛苦了,快给我讲讲你是用了什么缺德法子迫使朔王结盟的。” 贺然苦着脸道:“这番可要令你失望了。” “哦?以你之才,竟然未能说服朔王?”齐敏诧异的问。 “还有更糟的事,我们先前的筹划也成泡影了。” “什么?!你是说那诱敌深入之计?”齐敏身子一颤,花颜顿时失色。 “正是。”贺然详细的把经过讲了一遍。 齐敏听后用力一拍几案愤然而起,凤目中闪出寒光,恨声道:“齐宁何在!无用的东西敢坏我大事!” 贺然把她按回坐席,平静道:“事已至此杀他也无补益,况且他此刻尚在安曲城。” “他在安曲做什么?为何还不回来!出使不利也就罢了,居然还毁了我们苦心经营的计策,恨煞我了。”齐敏气的浑身发抖。 贺然叹了口气,道:“也不能全怪他,一来他生性懦弱,我们不该委以重任,二来他不知内情,也是无心之过。” “你不用替他分辨!出此逆子是我齐家不幸,我决不会留着他再给我丢脸!” 贺然无奈的摇摇头,道:“要杀要剐且留待日后吧,他现在还有用处,你现在不能流露出一丝不满。” “他还有何用?”齐敏真是气坏了。 贺然笑了笑,道:“先不说他,你这边可有进展?” 齐敏没好气道:“纵有进展又有何用,唉,不能剪除明河公我最多只有半壁江山。” “你不必如此沮丧,未尝就没有补救的法子。” “啊!你莫非还有良策?”齐敏眼睛一亮,紧紧抓住贺然的手。 贺然皱起眉,沉吟道:“这就要取决于我们这边的形势了,此计更为凶险,变数太多,弄不好会满盘皆输。” 齐敏用手轻抚着贺然的面颊,两眼坚定的望着他道:“有你在我身边,再凶险我也愿赌上一赌,若不是齐宁坏事,密离都已被你操纵于股掌间了,我不信你还能信何人?快告诉我你的计策吧。” 第七十一章 策生纨绔(下) 贺然听了齐敏的话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掩饰的用手揉了揉额头,道:“计策我还没想周全,唉……,这几日忙于赶路还真有些疲乏了,头都有些痛了,我想先去歇息一会。” 齐敏看他一脸疲态,怜惜的扶起他,心疼道:“去吧,我处理完奏折就去陪你。” 贺然回到别院,静静的躺在榻上,一双眼睛不停的转动着,齐敏的态度让他内心产生了愧疚与不安,其实在他唆使齐宁去找醉乡侯理论时就已想好了一条对付明河王的计策,可此刻他又犹豫了。 贺然与密离的愿望恰恰相反,他盼着康国尽快消除内乱,先前的计策被毁之后,他情绪低落到了谷底,只想尽快回到易国。齐宁训斥蒙吉时他突发奇想,生出了一条速战速决的计策,不过这次他连一分胜算都没有,好在不论哪方获胜,康国的内战都会在短时内解决,那样自己就可以脱身了。 他本以为实施这条计策的最大难点在于如何鼓动齐敏放手一搏,可没想到她竟这般的信任自己,若真不负责任的把她害得国破家亡,自己于心何忍啊?是以他才推说疲倦,躲了出来,现在他可真是左右为难了。 内心的烦闷加上连日旅途的劳乏,贺然躺了一会就有了困意,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回到了朝思暮想的藏贤谷,天暖花香,他畅快的奔跑在球场上,苏夕瑶与竹音公主携手站在场边笑盈盈的为他助威,随着孔林的一记妙传,他腾身而起凌空抽射,藤球快如闪电的落在对方场内,围观的谷民们欢声雷动,高喊着他的名字。 贺然高兴的跳了两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自己向来不与孔林同队啊,怎么会是他给自己传球?他奇怪的去看孔林时,却发现他的脸逐渐模糊了,天也随着暗了下来,周围的人都露出狰狞之色,不再是他熟悉的面孔,众人拿刀持枪恶狠狠的向他冲来,贺然吓的面如土色,想去救苏夕瑶与竹音公主时,赫然发现她俩已然倒在血泊之中……。 “啊~!”贺然大叫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惊魂未定时他听到身边也响起一声惊呼,转头看时,齐敏竟然躺在了自己身边。 齐敏显然是被贺然的惊叫声吓坏了,她用手抚着酥胸嗔道:“吓死人了,睡觉也不老实!” 贺然只觉浑身都是冷汗,他定了定神,问道:“你何时来的?” 齐敏抽出丝帕一边替他擦汗一边道:“来了好一会了,见你睡的那么香甜不忍叫醒你。”擦拭完,齐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贺郎啊,你睡着的神态真惹人怜爱,跟个孩子似的,我看的都着迷了。” 贺然勉强笑了笑,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齐敏微微皱了下眉,轻声问道:“可是作了噩梦?” “呃……,是,梦到明河王攻入德昌城了。”贺然随口编了个谎话。 齐敏动情的偎进贺然怀里,感动道:“你做梦都惦记着军国大事,敏儿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呢。” 贺然不禁哑然失笑,轻轻在她粉臀上拍了一下,道:“起来吧,我睡够了。” 齐敏用小手抚弄着他的身体,眼角眉梢露出春意,娇羞道:“离宫已月余,你真的要起来吗?我可是特意沐浴后才来的。” 贺然被她惹得浑身燥热,可心中有愧,实在没脸饱享欢愉,因为刚才的噩梦促使他下定了决心,纵使要牺牲齐敏,也要尽快赶回苏夕瑶与竹音的身边。 “我还没沐浴呢,一路风尘未洗,我可不想弄脏了你这香喷喷的身子。”贺然捏了捏她滑腻的脸蛋,溜下了床榻。 齐敏幽怨的瞪了他一眼,红着脸道:“偏这时知道干净了,你上次把人家弄得……”说到这里她羞得说不下去了,叱道:“快去洗!” 贺然嘿嘿坏笑着走了出去。沐浴过后,贺然觉得舒爽了许多,再次回到屋中,齐敏正坐在几案前出神的思索着什么,见他回来,齐敏俏脸微微一红,羞涩的垂下头。 贺然明知她是在故意作态勾引自己,可还是被她那曼妙风情惹得心跳加速,他强抑欲火,坐到她对面,端起茶盏一口气把茶水喝干。 齐敏等了一会,不见贺然来抱自己,好奇的偷眼去看却发现他正对着空茶盏发呆,她不禁有些生气了,嗔道:“难道那茶盏比我还要好看吗?” 贺然笑了笑,拉起她的一只玉手轻轻抚摸着,柔声道:“你乃是上天杰作,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美到极致,哪里还会有什么比你更好看呢?” 齐敏哼了一声,幽怨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毫无兴致呢?” 贺然眨了眨眼,道:“大计未定我心乱如麻啊,实是无颜再近香泽。” 齐敏闻言有了喜色,用手指划着他的手心,道:“不是已有新的计策了吗,你呕心沥血的为我设谋,敏儿可是真心要让你畅快呢。” 贺然见她要偎过来,急忙按住她的双肩,正色道:“你且听我把计策讲述一遍,商议妥当了,我才有心情享受恩泽。” 齐敏本就是来问计的,听他这么说心中十分欢喜,脸上却故作不悦道:“人家苦等了你一个月,好容易把你盼来,你却这么煞风景,好吧,你快些说!” 第一章 孤注一掷(上) 第一章孤注一掷(上) “我想杀平山公,你意下如何?”贺然开门见山的说。 “你出使前还劝我不要轻动他,怎么这么快就变了主意?”齐敏不解的问。 贺然撇撇嘴,道:“这都要怪你啊,一月不见你愈发动人了,一想到你在床榻上受他之辱,我就心如油煎。” 齐敏轻轻哼了一声,有些酸楚道:“不要你来哄我,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在你心中是何份量我比你更清楚,你直说为何要杀他吧。” “你怎能这样说?我可是一片真心啊,你这样的绝色天下能有几个?知情识趣又善解风情,我……”贺然急着表白。 “好了,我信你就是,说正事吧。”齐敏撇着嘴笑了笑。 贺然知道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只得放弃了美男计,皱起眉头道:“我想杀平山公主要是为独得敏儿,其次呢,是想借此制造乱局,继续实施诱明河王深入的计策。” “你细细讲来。”齐敏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先告诉我,现在杀他会有何后果?”贺然屏息等她回答。 “难以预测,他的势力太大了,我正在暗中削减他的兵权,他乃无能之人,若假以时日我有把握干净利落的铲除他,可要是现在动手就难说了,多半会成分崩之态。”齐敏正在着手对付平山公,所以回答的很快也很肯定。 贺然失望的叹了口气,他本以为齐敏挟康王之威借助宗族势力很快就能制服平山公,现在看来这场权力之争比他想的要艰难的多。 “唉,等你铲除了平山公,明河公恐怕早已割地称王了,康国一分为二,明河公那边只邻弱小的朔国与蔪国,可谓后顾无忧,你这边却有强大的赵国,一旦成此局势,西屏少了支援,自会按先前筹划去攻打留国,本已岌岌可危的赵国有了喘息的机会,赵国地域、人口犹多于康国,休整三五年就恢复原有国力,到时我们就只有任其宰割了。”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你先前的计策十分绝妙,唉,这个齐宁,恨死我了!早知如此就不让你跟他去了。”齐敏懊悔不已。 贺然的计策又落空了,在这种形势下根本不可能说服齐敏陪自己冒险,他沮丧道:“我还以为杀了平山公只会出现局部的兵变,那样我们再指使些自己人假意叛乱,就可造成众叛亲离的假象,诱敌深入的计策或许还能成功,如此看来,连这招险棋都不可用了。” 齐敏闻言却拍手道:“此计甚妙啊!等我把他的兵权消减的差不多了一样可以实施啊,你可真是个妙人!”说着难抑欢喜之情,勾住贺然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贺然心情奇差,讥讽道:“别人要都像你这样傻就好了,我也就没有烦心事了。” 齐敏嘟起小嘴,委屈道:“我哪里傻了?你有没有心肝?我这样夸奖你,你却来骂我。” 贺然没心情掩饰内心的烦闷,淡淡道:“你还是少在我面前作这些娇柔之态吧,装久了真的会变傻,我知你是精明人,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任何计策都要因时而发,现在康王新丧,人心不稳,你为夺权而杀平山公合情合理,他的部下因此叛乱也在情理之中,可错过这个时机你再杀他,蠢人也会知道你是有备而发,到时若再假造遍地烽火之势,明河公还不笑掉大牙?” 齐敏脸上一红,发觉自己在贺然面前真的变傻了,急忙借饮茶遮掩着自己的尴尬。 贺然站起身缓步走到榻前,虚脱的躺了下来,无计可施的愁苦仿佛瞬时就消磨掉了他的体力,他心里很清楚,照此发展下去,齐敏不但不会放自己回去,还会加强看管,他实在没有把握战胜明河王,即便能胜那也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苏夕瑶与竹音了,他的心顿时变得空荡荡了,深入骨髓的绝望让他感觉了无生趣,甚至都不愿去悔恨和抱怨了。 齐敏过来推他时,他连点反应都没有,闭着眼跟死人一样。 “还未到绝境呢,看你成什么样子?!哪有你这样的军师啊?”齐敏生气的瞪着他。 “原本的一年约定对我来说都已太久了,现在成了遥遥无期了。”贺然木然的望着帷帐,仿佛是自言自语。 齐敏犹豫了一下,咬咬嘴唇道:“有一人或可帮我们,他若肯鼎力相助,我们的胜算就大了很多。” “何人有这本事?”贺然斜目而视,心里生起一丝希望。 “先前的大将军阳华,他乃我康国栋梁之臣,曾立下无数战功,在三军中威望无双,我夫君蒙冤时他因屡次上表劝谏而受到了牵连,一气之下告病回乡了,大将军之职也落到了平山公头上,我本打算待时机成熟时再启用他,借他威望一举夺取兵权,如今……” 贺然不待她说完,猛然坐起,大喜道:“有此德高望重的重臣相助大可一试!最令我忧虑的就是军心,如此太好了,将士最重情义,杀了平山公人心慌乱,老将军出来振臂一呼必响应者云集,不不不,开始他不能公开露面,只能暗中联络旧部,等明河公上当了再高张帅旗,哈哈,大事成矣!” 齐敏见他激动的两眼直放光,不禁皱起了秀眉,“我越想越觉得此举太过凶险,就算阳华肯帮我们,也无必胜之算,依我之见,徐徐图之更稳妥些,平山公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人,用不了太多时日我就能拔光他的羽翼,那时再杀他就无哗变之虞了,稳定局势后,以你之智加上阳华之才,不愁再设应对明河公的良策。你现在一意想速战速决,应是急于回去见你的苏夕瑶与竹音吧?” 第二章 孤注一掷(中) “是!”贺然毫不隐晦。 “整个后宫的美女再加上我,都比不上苏夕瑶与竹音吗?” “你误会了。”贺然平静的望着齐敏,“我虽好色,但也重情,后宫佳丽可尽一时之欢,难有心悦之情,至于你,我回去后定会时时思念,明人面前不讲谎话,敏儿你心在天下,而不在耳鬓厮磨的私情间,我则刚好相反,一心只图闲适安逸,花间醉酒谈风月乃是最大心愿,因此命中注定我无法讨你欢心。” 齐敏默默的垂下头,轻声道:“所以你就草率设谋,仓促行事,不顾念我的死活了。” 贺然轻轻摇了摇头,真诚道:“并非如此,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趁此人心慌乱时才可行非常之策,不行险招难有奇效,若康国真陷入分裂相持,就再难轻易让明河王上当了,到那时我的心也乱了,纵然留下来帮你也难生良策了。” 齐敏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想了一下,道:“此事干系重大,我还须再三斟酌,与父兄们商议后才能做出决断。” “理当如此,我毕竟不谙康国之事,此计是否可行你要多听听他人的看法,但时机稍纵即逝,行与不行都要当机立断,我让齐宁去惹醉乡侯是设的伏笔,我猜醉乡侯在气头上打了齐宁后也会害怕,这一两日就会派人给平山公送信,齐宁身负王命,所以此事可大可小,你若想杀平山公可借题发挥,他这些日傲慢惯了,你稍加拂逆他就会被激怒,只要抓住把柄,定他一个大不敬之类的罪名轻而易举,你若不想杀他,也可借此静观群臣动态,分清敌我为日后清肃做些准备。” 齐敏拉起贺然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下,柔声道:“你这样说我就知你心中有我了。” 贺然用手指轻抚着她娇嫩如花瓣的樱唇,笑道:“谁让你生的这般美貌呢。” 齐敏秀眉一挑,道:“正事说完了吗?” 贺然知道不能再拒绝了,何况她的诱惑根本就是男人无法抵御的,抱起齐敏后,他坏笑道:“你可以再做些娇媚姿态给我看了。” 齐敏立时就红了脸,不胜娇羞的用粉拳在他胸上捶打道:“坏样儿!你不许再如上次那般……欺负人家。” 贺然把她放到榻上,哈哈笑道:“可我怎觉得你上次很喜欢呢?叫的那么大声,恐怕在德昌城外的人都能听到了,上次烛光不明,看不真切,现在晴天白日,正好可以……哈哈哈。” 齐敏又羞又急,抬起纤足朝他乱踢,捂着脸不依道:“胡说!你胡说!你若敢……我就咬死你!” 贺然捉住她的脚踝顺手扯开她的亵裤把头伸进了裙内,齐敏挣扎着娇叱道:“不!无耻!啊~!我说过不许了!” 裙内传出贺然含糊不清的话语:“哈…真好…竟…嫩……,好香……” 齐敏反抗着,虽然嘴里骂的凶,可两条**始终不曾用力,扭动间裙裾竟然翻了上去,这下她真的急了,咬着牙用力挣扎起来,可贺然也在此时开始了行动,她的身体很快就屈服了,反抗霎时就变得绵软无力,随即发出了一串串难以承受的呜咽般的呻吟,她心里明白接下来自己只能任这混账为所欲为了,虽然羞得恨不得立时死去,但她还是情不自禁的用手按住了他的头……。 几番风狂雨骤,当贺然终于精疲力竭的躺下来时,齐敏已经被折腾的几欲昏厥,娇喘细细下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贺然喘息了一会,催促道:“事不宜迟,你这就去找父兄商议吧。” 齐敏犹在云端,听了这没心没肺的话立时就掉了下来,她恨得牙根发痒真想暴打这无赖一顿,可她毕竟不是寻常女人,略作喘息后勉力支撑着穿好衣裙,摇摇晃晃的走到几案前喝了一口茶闭目收敛着飘散的心神。 “给我一盏茶。”贺然延续着没心没肺的作风,他觉得齐敏是女强人,所以心安理得。 齐敏顺从的倒了一盏茶,走到榻边含情脉脉的的看着他,当贺然欠起身去接时,她轻柔的把茶盏一倾,茶水尽皆泼在了他脸上,贺然顿时就被浇傻了。 齐敏温柔的笑道:“失手了,好在茶水不烫,弄了你一脸茶叶,我本应为你擦拭的,可我得赶着去找父兄商议大事,你只能自己擦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时近午夜,御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从齐敏讲出贺然的计策到现在已足足四个时辰了,众人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就开始了无休止的争论,吃晚饭时在座的十一个人分成了三个阵营,以国丈为首的几位老者认为此计风险太大,极力反对;以两位国舅为首的少壮派则认为此计乃因时就势的神来之思,力主尽快实施;还有就是始终摇摆不定辅宰白松等人,觉得不可轻下决心,应多做权衡。 三方争执不下,言辞越来越激化,齐敏一直在咬牙支撑,漏*点后的慵倦让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嘈杂的争论声吵得她心烦意乱,正当她要终止今日的商议时,良久没发言的白松忽然拍了下大腿道: “我们这样争下去毫无裨益,老臣想起一事,贺军师的这条计策是否行的通,关键要看老将军阳华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既如此何不直接去问问老将军呢?”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齐敏的大哥齐横击掌道:“大人此言甚是,你要早想到这个,我们就不必在这里徒费口舌妄自猜度了,我明日就启程去拜望老将军。” 国丈摆手道:“不可,平山公耳目众多,一旦察觉到我们与老将军有往来必生疑心,你去不得。” 第三章 孤注一掷 (下) 派谁去拜会大将军阳华,这让众人破费思量,此人既要知晓内情还必须不被他人注意,在座的都是康国有头有脸的人物,显然都不能胜任,商量来商量去,国丈想到了贺然。 齐敏暗觉好笑,这无赖天性懒散,可似乎又注定是受累的命,出使回来还没喘匀气就又要出去奔波了,她想着贺然睡熟时脸上露出的那稚童般的纯净神态,心中生起了无限怜爱之情,等众人散去后,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夜宿别院。 坐在车上她昏昏欲睡,这不由让她想到了一个问题,难道自己真的对他动了真情?疲倦成这样了为什么还非要去找他呢?齐敏轻轻咬着嘴唇,暗自叮嘱着自己:他可是一头恋家的羔羊啊,你无论给他多鲜美的嫩草都无法留住他,别痴心妄想了!可不服输的性格又让她思绪百转,凤目中清光闪烁不定。 还未进入内室,里面就传来了嬉笑之声,齐敏微一皱眉,推开门见贺然正搂着衣衫不整的怡妃在饮酒,这令她无端的生出了怒气,快步走上去抬脚就把贺然踹翻在地,叱道:“你这无赖,把我害成这样,自己却如此享乐!” 怡妃疑惑的看着齐敏问道:“他如何害你了?” 齐敏脸上一红,忙道:“他……他乱出计谋,险些误我大事,姨母且回去歇息吧,我有要事与他商谈。” 怡妃整理了一下衣裙,看了一眼刚从地上爬起的贺然,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你为何不告诉姨母我是如何害你的?”贺然等怡妃出门后坏笑着问。 齐敏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更加生气,挥手就打,贺然一把捉住她的玉手,轻轻一带,齐敏站立不住一头栽进贺然怀里。 “你这混账!睡足了就饮酒作乐,你可知我这半日多辛苦!”齐敏一边说一边狠命掐着他。 贺然呲牙咧嘴的叫了两声,随即收起了笑容,苦笑道:“我都要急死了,哪里有心作乐啊,是在借酒浇愁,你快告诉我群臣对计策有何看法吧。” 齐敏用力捶了他一下,啐道:“她都被你弄成那个样子了,你还有脸说无心作乐!” 贺然没心情计较这些,催促道:“快说吧,你要喜欢我一会也把你弄成她那样还不行吗?” 齐敏恨恨的一边掐他一边讲述众人的看法,贺然忍着痛一声不吭的认真听完,随后叹道:“和我预料的差不多,哼,上了年纪的人难免会惜命,反正没几年好活了,多快活一日是一日,等到明河王打过来他们也行将就木了,犯不上现在舍命相搏。” 齐敏停住手,嗔道:“你这人讲话真是阴损,家父他们岂会是这般自私之人?” “就是说最后也无定论喽?”贺然有些失落。 “我们想让你去探问一下阳华的看法,偏劳你了,我知你不喜奔波,可我们实在是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齐敏略带歉然的用手轻抚着他胳膊上被自己掐红的地方。 没想到贺然却十分欢喜,狠狠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愿去,愿去,明日我就启程!他家乡离此多远?” 齐敏诧异的看着他,道:“八百里有余吧,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改了性情?” 贺然转动着眼珠想了一下,道:“时日还来得及,我离开安曲城时让齐宁散布了些假消息,明河王在证实这些消息前应不会有什么举动,你快给阳华写封书信,只要言明我是可信之人就行了。”他说着推开齐敏就要去取纸笔。 齐敏生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头都昏了,那就急于这一时半刻了?!再说我也不曾带印信来,明日一早写给你就是,我要歇息了,抱我上榻。” 贺然见她软绵绵的偎在自己怀里连眼都要睁不开了,知道她的确累坏了,问道:“你不回寝宫了?” “太困倦了,就在你这里吧。”她声音轻的几不可闻,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脸上却泛起了红晕。 贺然把她抱到床榻上,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替她宽衣解带,当齐敏羞得发出**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连亵衣亵裤都替她脱了,望着眼前白嫩如凝脂的玉体,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人家都要死了,你还……”齐敏闭着双眸有气无力的嗔怪着。 “嘿嘿……,我不是有心的,已经这样了就别再穿了。” 齐敏没有出声拉起锦被遮住身子,默许了他的建议,当贺然搂住她时,齐敏发出一声欢愉的呻吟,把头帖子他胸膛上羞声道:“不许使坏,也不许松开。” 贺然抚摸着她滑如绸缎的肌肤,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温暖的感觉,他察觉出齐敏这次不是在做戏,这个只重权势的女人难道真爱上了自己?贺然有些飘飘然了,男人的成就感与征服感充盈在心间,他觉得自己日后应该对她好一些了。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就来到了御书房,贺然眼圈有些发黑,齐敏却愈发娇艳了。 接过齐敏写好的书信后,贺然苦着脸道:“那边有了结果我会派人连夜赶回来报信,他若带回绿丝绸就表明大事可为,若是红丝绸就是有麻烦了,唉,我可能要迟几日回来,再赶路估计要累死了。” 齐敏红着脸抿嘴而笑,啐道:“活该!累死了也是报应!” 第四章 将遇良才(上) 八百里路贺然走的很辛苦,为了遮人耳目,他与六个随从扮作主仆模样,为了赶路他们假作奔丧日夜兼程,身体的劳累尚在其次,内心的煎熬最是难忍。听了齐敏对阳华的评论,贺然知道说服他出山不难,这位浑身忠骨的老将一旦受命,应会立披战甲誓死效命,最让他担心的是老将军是否能左右局势。 沿途虽风光无限,但贺然这次却无心观赏了,只是路过竹音公主的故国时他留心看了一下,这里的确是竹子的天下,放眼望去竹林如海,郁郁翠翠让人神爽,风敲竹韵之声犹如雅乐天成,这里的城郭屋舍建的都颇雅致,百姓也大有文雅之气,想是都受了高洁竹性的熏陶。一国的秀才,不亡国才怪!贺然苦笑着摇摇头,狠命抽了几下坐马,不再多看。 三日后他们赶到了阳华隐居的藏剑营,找了个隐蔽处换掉丧服后,贺然带人悠悠闲闲的走了过去,所谓藏剑营其实就是一座孤建在水畔宅院,贺然打量了一下四周地势,心中暗自好笑,这老将军真是不改戎马本色,不但住所的名字怪,连选址都与扎营无异。 来到门前,贺然望着门匾脸上笑意更浓,“藏剑营”这三个字他都认识,而且还都会写。 这里的守门人也与别家不同,一个个精神抖索站的笔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将校,贺然递上齐敏的书信,不一会送信人就折了回来,只说了个“请”字就把他们带了进去,贺然暗自点头,不动声色的在后随行。 那人把贺然引致一座小楼前,躬身道:“公子请,我家老爷在书房相侯。” 贺然拾级而上,未到二楼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威武老者在楼梯口迎候,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双方见礼后,阳华歉然道:“尊驾奉太后之命前来,老朽本当出门相迎,可现今……唉!尊驾又是微服而来,老朽恐惹闲人猜疑,是以多有怠慢,尊驾勿怪。” 贺然笑道:“老将军所虑甚是,这般做法最是妥当。”说着他把目光转向那青年,心中生出好奇,暗想,这阳华在接客一事上都如此谨慎,按理应单独会见自己才对,这自称墨琚的人既然能陪同在侧,看来是颇受他信赖的,可这么重要的人物齐敏怎么从未提起过呢? 华阳看出贺然的心意,笑着把他让入雅室,落座后,他指着墨琚对贺然道:“尊驾不必多心,墨先生是我退隐后结识的挚友,我二人心志相投,那个……尊驾放心就是。” 贺然笑道:“如此最好。” 墨琚望着贺然从容道:“值此多事之秋,太后命尊驾微服而至想来必有深意,可书信上除了垂爱之语就只言明了尊驾乃心腹之人,老将军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困惑之余问询于我,在下愚钝难测上意,只能请尊驾解惑了。” 贺然这下明白华阳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墨琚见自己了,方才他已从华阳的话语中听出这老将军不善辞令,可这墨琚却舌灿莲花,他的话讲得十分巧妙,显然是想先探查出太后的用意,贺然心念暗转,笑道: “大王年幼,太后新临朝政,心中惦念前朝老臣,派我来向老将军致以殷勤问候,同时想问一下老将军可有话要讲。”说着他转向华阳,“老将军可有什么话要小人向太后代禀吗?” 华阳还未开口,墨琚就叹息道:“老将军年迈了,虽报国之心犹胜当年,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先前还与我谈些国事,近来心思更淡了,连这些也不愿谈了,反倒总说想静享天年了,唉,岁月不饶人啊。” 贺然见华阳眉峰动了动,心中有了打算,本来双方都大致知道对方的心意,可这墨琚自恃机巧,非要动心眼挤兑自己先表明来意,这让贺然起了好胜之心,他想与墨琚斗上一斗,看谁猜测对方心思的能力更强。 “哦,小人明白了,回去定如实禀明太后,哈哈,此间确是颐养天年的清雅境地,老将军选的好啊,连我这般年纪的人到此都有了闲逸之情,真想垂钓几日清清凡心,唉,可惜还得急着回去复命,一日也不敢耽搁,小人想偷片刻之闲去附近走走,享受一下山野之趣,不知老将军可否应允?”贺然说的颇为恳切。 阳华皱起眉头,问道:“尊驾真有此闲情逸致?” 贺然笑道:“小人久居德昌,难得见此天然雅境,进府前四下看了一眼,心中已觉十分欢喜,若能畅游其间,无异是件幸事。” “听尊驾口音似是赵人,不知尊驾迁来德昌多久了?”墨琚不动声色的问。 “三年有余了。”贺然笑答。 “尊驾这般年少,来此三年就得太后重用,前途不可限量啊。” “时运好些而已,清静之地谈这些功名俗事有煞风景,不知老将军府内可有钓竿?嘿嘿,小人有些手痒了。”看贺然的神态,是一门心思的要去垂钓了。 华阳与墨琚对望了一眼,墨琚沉吟了一下,低声道:“非是我等要扰尊驾雅兴,只是老将军今日刚探听到了一件紧急之事,想给太后报信,可苦于言路不畅,此事非同小可不敢轻托他人,尊驾此来颇巧,老将军敢请尊驾多受些辛劳,即刻便快马回德昌,虽是不情之请,但此事关乎国家安危,望尊驾万勿推脱。” 华阳站起身道:“有劳了,老朽在此谢过。” 贺然微微一愣,慌忙搀扶住华阳,道:“老将军忠心为国,小人岂敢受老将军之礼?只是不知到底是出了何事让老将军这般着急?” 第五章 将遇良才(中) 华阳面露为难之色,心中不禁暗怪这年轻人不懂事,不过是个近臣,竟敢擅问军机秘事。 墨琚也有些错愕,为给阳华解围,笑道:“二位且坐下说话。” 待贺然坐下后,墨琚面带亲近之意道:“尊驾不要多心,老将军不愿明言可不是信不过尊驾,而是因此事干系重大,万一走漏了风声,老将军怕尊驾会惹上嫌疑。依我之见尊驾也是不知道的好,只要把书信亲手交与太后就是大功一件了。” 贺然淡淡的笑了笑,道:“话至此处我已明了老将军心意了,我受太后之命,也有一件关系国家安危的大事要与老将军商议,我们心中之事或许会有关联,若老将军信得过我,不妨明言,小人不怕惹上嫌疑。” 阳华面色凝重起来,墨琚静静的看着贺然道:“尊驾词锋敏锐,身负重托而能淡定自若,这番气度非常人所能有,来日定能明显天下。” 贺然微微摇摇头,道:“过讲了,在下懒于政务更无意扬名,墨先生心中的事比我还急,却可从容谈笑,这份镇定着实让在下钦佩。” 华阳听他二人互相恭维,有些不耐烦了,面带不悦的看着墨琚,墨琚点头笑道:“老将军尽管明言吧,这位大人既可承太后之命与老将军商谈国事,想必是太后身边参知朝事的心腹之人。” 华阳不再犹豫,压低声音道:“镇守前川的扬威侯秘密勾结明河王有谋反之意,他的副将乃是我的旧部,消息千真万确。” 贺然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过了一会才轻轻“哦”了一声,他放下茶盏,平静道:“老将军此处必有地理图吧,可否借在下一用?” 华阳转身取图之机,墨琚面带着微笑饶有兴致的看着贺然,贺然也含笑相对,打量着这个面色有些苍白的神秘人物,墨琚身材不高,五官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对薄薄的嘴唇了,常言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可墨琚的窗口显然是开在了嘴上,他的眼睛总是波澜不惊,那对嘴唇却变化十分丰富,一抿一弯间清晰的透露出内心的活动。 华阳取来地理图平铺在地上,为了让贺然看的明白,他用手指圈画这前川的范围,道:“前川共计八城,守卒两万余,扬威侯正在暗中招兵买马,前川乃富足之地,属民颇多,短期招募一两万人应不是难事,是以应趁现在尽早铲除这个祸害,否则若等明河王那边有了异动,他们互相呼应,我们就难以应付了。” 贺然紧紧盯着地图,虽无精确比例可循,但也可大致估算出前川距德昌应有五六百里的路程,明河王在西北,前川在正东,对德昌形成了夹击之势,最为不利的是德昌与前川间是广阔的平原,根本无险可守,难怪久经沙场的华阳会这般着急。 阳华见贺然泥塑般半晌呆看不动,不知他在想什么,望向墨琚时,后者皱眉摇了摇头,显然对贺然的举动也颇觉奇怪。 又过了一会,贺然轻轻吐了口气,走回坐席后,微笑着对阳华道“若让老将军领兵平乱,需用多少人马?” 阳华手捻银须不加思索道:“两万精兵足矣。” 贺然皱眉不语,华阳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昂然道:“老夫虽已年迈,但还未把扬威侯放在眼中,你若不信……”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唉,可惜老夫自知此生难以再掌兵权,无法作与你看。” 贺然摆手道:“老将军征战之能天下皆知,两万精兵我觉得老将军都是多说了,‘阳’字帅旗飘到前川时,旧部必望旗而归,老将军即便说可兵不血刃的平定叛乱小人都相信。” 华阳听贺然言语挚诚,开怀笑道:“过奖了过奖了,小兄弟真会说笑,老夫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老夫的事已讲完了,该你讲了。” 贺然灿然一笑,道:“听完老将军的事,我的事就无需再讲了。” 墨琚的嘴唇抿紧了,阳华刚对贺然生出好感,闻言不悦道:“难道尊驾方才是有意相欺不成?” 贺然摇头道:“不然,只因我的事现在讲来已无意义”说着他似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墨琚。 墨琚猜出贺然心意,起身道:“在下忽感不适,想下去歇息一会,告罪了。” 阳华也注意到了贺然望向墨琚的那一眼,更为不悦道:“尊驾既信不过老夫的朋友,明言就是。” 贺然的确是不想同着墨琚谈论平山公的事,可听阳华这样说反倒有些为难了,他知道这个时期的人最讲颜面,轻微之辱就可拔剑相向不惜血溅敌衣,这墨琚虽不是那样豪烈之人,可心中定会记恨自己,阳华就更不必说了。 “不不不,小人虽尚不知墨先生是何样人,但既是老将军的朋友,小人焉有见疑之理?只是太后有命,此事不可传第三人之耳,是以小人有些为难。”贺然急中生智编出了谎话。 阳华转怒为喜道:“既是困于上命,小兄弟为何不早说?无妨无妨,墨先生正有一计要献于太后,让他说完再走不迟。” “哦?愿闻其详。”贺然笑着望向墨琚。 “献丑了。”墨琚走到地理图前,侃侃而谈道:“明河王之心天下皆知,在下也就不用讳语了,到那时……” 墨琚对形势的分析与判断与贺然先前对齐敏讲的话大同小异,当他得出康国已万分危急的结论后,贺然点头笑道:“先生有何良策挽此危局呢?” 第六章 将遇良才(下) 墨琚俯下身指了指康、赵交战处,朗声道:“我们当前首要之事是去掉赵国这个强敌,最好是化敌为友,我们已侵占了赵国不下三百里的土地,若要化解仇怨,必须割地以示诚意。” “莫非先生想让太后退还已得土地吗?”贺然盯着墨琚问。 “不,那样虽也可求和,但不能为友,须割四百里才行。”墨琚说着把手移到地图上面,指向了烟云六川的位置,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得意。 贺然凝神看了一下,心中猛然一惊,这烟云六川正好夹在赵国与明河王辖地之间,图上虽描画不甚详细,但也可看出在两国交界处有山川大河,显然烟云六川乃是康国门户,此门一开,赵国大兵就可虎视明河王一方了,这易地而割可称得上是一条绝佳之策,比之自己想出的计策要稳妥的多,若让齐敏他们得了此计,那自己速战速决的愿望就落空了。 贺然望向墨琚,微微欠身道:“先生大才,方才多有失敬了。” 墨琚看他神色似乎眨眼间就已然领会了自己计策的妙处,不禁也暗自吃惊,他拱手道:“过讲了,不知尊驾以为此计如何?” 一边的华阳唯恐贺然不能尽解精妙,插口道:“烟云六川乃富庶之地,赵国怀觊觎之心久矣,以四百里沃土换三百里寻常土地,赵国没有拒绝之理,化敌为友之愿可成矣,赵兵进驻六川,明河王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与虎为邻,他即便谋反也只能割地自保了,移己之祸于敌手之身,哈哈哈,自此康国无覆灭之忧矣!” 阳华这番话说的异常流畅,显然是与墨琚谈论过很多次这条计策了,贺然一边点头一边悠然的的喝着茶,心里却在迅速盘算着。 华阳说完后,对贺然道:“老夫觉得此开门放狗之计甚佳,望尊驾千万要告知太后。” 贺然轻轻的放下茶盏,微笑道:“确是妙计,不过……,把狗放入自己庭院终是不妥,虽可解一时之忧,却有自伤之嫌,壮士断腕勇气可嘉,但若能不断岂不更好?且赵王昏庸,是只贪图享乐的赖狗,即便得了烟云六川,依我看来他不一定就有兵指明河王的勇气,就算他有这勇气,三五年内也不会有行动,赵国近来历经数次大战,兵力已弱,他们急需的是休养而不是征战,明河王若能看清此点,大可趁这三五年光景进兵德昌,赵国养精蓄锐时我们却在自相残杀,等这条狗变成了虎,那我们就都成了它口中之食了,我们即使不自相残杀,也会被各个击破。” 华阳与墨琚听完贺然的话脸上都露出了惊异之色,这条计策的不利之处他们虽清楚,可没料到这貌似浮华的青年竟能这么快就一语中的,其反应之敏锐着实让二人吃惊。 贺然不待他二人开口,就接着道:“墨先生此计之后应还有后续之计,至少离间明河王与赵国是不可少的,可无论怎样讲,毕竟是授人以柄在先,一切只能仰观赵国之意了,与虎谋皮实不可期矣。” 阳华听的微微点头,显然贺然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墨琚的嘴唇越抿越紧,等贺然说完,他欠身道:“尊驾才华果然远胜墨琚,所讲无不切中要害,失敬失敬,方才尊驾言道,壮士断腕不若不断,莫非尊驾心中已有良策?” 贺然从墨琚所献计策中已看出他是忠心康国的,所以也不再避讳,他对二人笑道:“刚才听了老将军言及扬威侯谋反之事,在下有了一个筹划,说出来还望二位莫笑。” 阳华探了探身子,催促道:“但讲无妨。” “前川之乱恰逢其时,依我之见我们不但不应去平定,还要假作不知,如能再生几处叛乱就更好了。” 华阳听到这里不悦道:“尊驾这是何意?” 贺然把诱明河王深入的计策简要的说了一遍,只是因有前川之事,他也就不再提逼反平山公一节。 墨琚与华阳听罢面面相觑,过了良久墨琚才开言道:“此计虽有一劳永逸之功,可……太过凶险了吧?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尊驾奇思妙想令在下敬服不已,我自料是无此胆魄的,此等妙计是万万想不出的。” 华阳盯着地上的图,喃喃道:“以江山为注,付之一掷,这等豪赌真……。” 贺然只是淡淡的笑笑,并不说话,眼睛一直瞄着华阳的表情变化。 “尊驾临变起意,计生谈笑间,真乃旷世奇才!”华阳抬起头赞叹道。 贺然摆手道:“小人可无此急智,诱敌之计乃先前腹稿,我此来就是与老将军商议如何布下迷局的,不想恰逢扬威侯作乱,真乃天赐良机。” “如此说来太后是知晓此计的了?上意如何?”阳华问。 “太后乃巾帼英雄,果敢刚烈之处犹胜男儿,愿置福祸于一役,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言,只是苦于良将,临行前太后再三嘱我,此计是否可行,但凭老将军裁断。太后对老将军信任之情溢于言表。”贺然瞎话顺口而出,说的异常流利。 阳华感动的老泪纵横,向德昌方向拜道:“太后如此看重老臣,令老臣感激涕零,怎敢不以死相报。” 贺然看他这般感动心中暗喜,不料华阳对着地图看了一会后,居然开始连连摇头。 “老将军觉得此计不妥吗?”贺然有些紧张了。 “变数太多。”华阳沉吟道,“其一,若明河王不上当,我们是养虎为患,坐视扬威侯从容扩充势力; 其二,即便明河王上当,嗯……,我猜他打过八辅城时也还能有五万人马,我们若要对其形成合围之势,怎也要有八万之众,这几乎已是我们可调动的全部兵力的了,而且其中还包括平乱的两万人,若前川那边稍有不顺,这两万人马赶不回去,那就功亏一篑了; 其三,八辅城我去过,城防十分坚固,明河王知此地乃唯一归途,必会派重兵把守,到时如若攻不下此城,后果实不堪设想; 其四,太后虽看重老臣,可平山公必会作梗,到时我恐怕难以全力施为。 唉……,其余变数不说也罢,太后以康国福祸相托,老朽内心惶恐,不敢擅决。” 贺然这下傻眼了,看来是自己把瞎话说的太过了,让这老头儿感觉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反而多了顾忌之心。 第七章 愿为君妾(上) 贺然见华阳要否决自己的计策,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微微摇晃着身子道:“老将军提的前两点不算是什么难事,再多几个扬威侯也不是老将军的敌手,八辅城我也去过,此城可交给我去攻打,我只需一万人,三日内可克。” 华阳皱眉看着贺然道:“小兄弟啊,老夫虽敬佩你的筹划之才,却未曾见过你的统兵之术,你年纪轻轻来日定可成为栋梁之才,非老夫这等庸才可比,可现今即便你真有控御千军万马之能,老夫因未亲见也不敢轻托国事,望小兄弟能体谅老夫之心。” 贺然轻轻的点了点头,看了看一直默默无语的墨琚,然后转向华阳道:“若是易**师贺然领兵去打八辅城,老将军可信得过?” 华阳歉然道:“我明白你的心意,那贺然的确和你年纪相仿,可是他久经战阵,用兵之术连老夫都自叹弗如,真刀实枪的作战与纸上谈兵相去甚远,嗯……,老夫不会讲话,得罪之处小兄弟多包涵吧。” 贺然微微笑了笑,起身施礼道:“在下就是贺然,老将军过誉了。” 墨琚与华阳惊得同时扶案而起,两双眼睛惊疑的紧紧盯着贺然,华阳惊骇道:“你不是说笑吧?” 贺然微笑道:“晚辈确是贺然,之前未曾明言并非有意相欺,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老将军勿怪,晚辈告罪。” 华阳又惊又喜,抢步上前拉住贺然的手上下打量着他,激动道:“你果真是贺然?你是助太后的?幸甚幸甚啊!康国之幸啊!” 墨琚叹息道:“我方才还心存沮丧,既是败在贺军师口下,在下无话可说,得见军师乃墨琚之幸。” 贺然本是抱着最后一搏的心态报上名号的,不想自己的名字居然这么响亮,这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急忙谦逊道:“在下徒得虚名,并无什么真才实学,二位这般赞誉令在下万分羞愧。” 一番客套之后,三人再次分宾主落座,华阳问起了贺然为何来到康国,贺然虽不愿讲自己与齐敏的渊源,但为取得华阳的信任只得照实讲了,这让华阳更为深信一切都是天意安排。 贺然讲完之后,话接前言道:“若晚辈担保可拿下八辅城,老将军觉得此计是否可行?” 华阳吸了口气,手捻银须沉吟道:“有军师在其间出谋划策自然是大不相同了,只不过……” 贺然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老将军有何顾忌晚辈能猜到,在得知扬威侯欲反之前,我本想……”说着贺然并指为刀轻轻一挥,作了个斩杀的手势,然后道:“那样就可激起其余孽叛乱,如今有了扬威侯,可暂且不动他,老将军可在暗中联络旧部,关注前川之事,若能探听到他们约定的造反具体日期就最妙不过了。” 墨琚倒吸了一口冷气,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道:“军师的胆气……,激反余孽之举实在是险之又险,人心难测,如真成乱局……。” 贺然笑了笑道:“先生是想说我轻率烂赌吧?” “不不不,军师误会了。”墨琚被说中心事,有些尴尬。 贺然望着他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计,不行险招难解危局啊,有老将军出面,我觉得应有六分胜算,如今冒出了个扬威侯,胜算可到八分了,若再得先生在旁谋划,那就有九分把握了。” 墨琚嘴唇动了动,拱手道:“军师抬爱了,在下惶恐难当。” “军师所言不差,先生怀济世之才,如今正是你施展才华的大好时机,平定叛乱后老夫定重重保举先生。”华阳看着墨琚,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三人一直商议到深夜,越谈贺然越觉得墨琚深不可测,思虑之缜密远远在自己之上,缺乏的只是统兵经验而已,若让他随华阳打几次大战肯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军师。 第二日,他们又商议了半日,最后三人推开地理图相视而笑,商议了这么久,三人不但不觉疲倦,反而因默契而生出了愉悦感,大有相见恨晚的意味。 贺然告辞时暗叹自己命苦,本来都跟齐敏说好了要用红绿绸缎报信,可现在事情有变,自己还得赶回去,他摸了摸自己那快被马鞍磨破的屁股,琢磨着应该找齐敏要点什么东西作为补偿,竹音的礼物算是有了,送给苏夕瑶点什么好呢?也许还应该给萧霄备一份礼物。 墨琚代阳华把贺然送出门外,一路上他见贺然目光闪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还在思索用兵之事,不敢打扰他,出了府门又走了一段路,他才拱手道:“不敢耽搁尊驾赶路,恕不远送了。” 贺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有劳有劳,在下方才偶有失神,失礼失礼。” 墨琚笑道:“无妨,尊驾为社稷呕心沥血,墨琚敬佩不已。” 贺然知道他理会错了,差点笑出声来,他拉着墨琚向前走了几步,小声道:“先生自言曾是平山公客卿,既转投在老将军门下,当是独具慧眼已看清了康国形势,在下已见识到了先生大才,回去定会在太后面前鼎立举荐。” 墨琚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闪出了光辉,紧紧握住贺然的手道:“墨琚将来若有出头之日,定不忘尊驾大恩。” 贺然笑了笑道:“举手之劳,先生不必挂怀。”说完他微微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道:“只是先生提出割地之策……,太后如今想一举铲除祸害,我看还是暂不提的好。” 墨琚摆手道:“军师莫要羞臊我了,此计与军师的计策比起来相差甚远,提它作甚?” 贺然叹了口气,正色道:“先生的计策乃是上策,我的计策虽听起来痛快,可你我都知其中的凶险,最多可算中策,我之所以力主实行此计一来是它迎合了上意,二来是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先生一定要全力助我。” 墨琚咬了咬嘴唇,真情流露道:“墨琚这次真心折服了,在下不但佩服军师之才,更敬佩军师的胸怀,日后军师若有需要我墨琚之处只需传来尺寸之书,在下无不从命。” 贺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拱手道:“言重了,先生保重,后会有期!” 第八章 愿为君妾(中) 贺然一行人奔驰在漫长的官道上,此际已入冬季,这里气候却并不太冷,只是树叶大多凋落了,北风吹过飘叶如雪,此情此景让奔波在外的人多少都会生出些许萧索之意。 贺然此刻心情倒还不错,从华阳的话语中他可以听出,这老头儿对掌控旧部还是满有信心的,这就足够了。人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军旅之人感情更是炽烈,如果自己要造反,那孔林他们应该也会追随的,毕竟大家是共患难的生死之交,威信这东西在军队中可不是说着玩的,你如果没有过人之处根本不可能有威信,否则人家凭什么把命交给你? 贺然又想到了墨琚,此人日后必能大展宏图,回想着墨琚的言行,他不由心中记起了那句“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墨琚不但谨慎,而且大事小事都不糊涂,自己平时还算冷静谨慎,可一遇到感情方面的事就一塌糊涂了,一时冲动的千里奔袭让自己深陷康国且不说,上次遇刺自己竟然糊涂到去抱武功高强的竹音,令她一身本领无法施展,若不是萧霄及时出手,恐怕他二人已成了亡命鸳鸯。想到这里他暗自叹了口气,心里清楚自己这军师能混到现在多半都是靠运气。 好在贺然并不是一个要求上进的人,沮丧了一会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墨琚最后的态度让他很满意,贺然拉拢他是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齐敏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他愈来愈强的依恋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安了,如果墨琚能成为康**师,那自己就可解脱了,还有就是以墨琚对天下形势的把握,他肯定会全力帮助自己回归易国,贺然越想越美,连屁股上的疼痛都仿佛轻了许多。 离德昌城还有三百里路程时,贺然终于坚持不住了,清早出了客栈刚一上马,他就捂着屁股跳了下来,那些侍卫忍着笑纷纷劝他在此休息几日,贺然苦笑着把领头的侍卫叫到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块绿色绸缎交给他,嘱咐道:“我要你一刻不停的赶回王宫,亲手把这块绸缎呈给太后,并禀告太后:我此行一切顺利,请太后不必忧虑。” 那侍卫茫然的看着手中平平无奇的绸缎愣愣的点了点头,在贺然的催促下才策马而去。 贺然不敢耽搁,命侍卫们去找马车,可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座破落的小镇,侍从们找了半天也没寻到一辆像样的马车,最后只得买来了一辆农夫拉货用牛车,勉强套上了贺然的那匹马,又在车上铺了被褥,一个侍卫坐在车辕上驾车,贺然舒舒服服的裹着被子仰面朝天躺着看飞鸟,摇摇晃晃的仿佛是在摇篮里倒也颇为享受。 未到中午贺然就被晃的睡着了,一觉醒来觉得有些口渴,他吩咐侍卫取水时,一个侍卫笑道:“前面道边有卖蜜水果的,大人要不要吃?” 这蜜水果与地球上的椰子差不多,贺然很喜欢那清爽甘甜的滋味,遂爬起来笑道:“也好,把车赶过去吧。” 道路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卖蜜水果的摊位,左边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右边的是一个十**岁的少女,贺然的车还未停下,那少女就赢了上来,甜甜的招呼道:“诸位大哥,吃一个蜜水果吧,可甜了。” 这少女长的虽称不上绝色却令人感觉十分清爽,笑的特别甜,脸上梨涡隐现,嘴角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样子无比可爱,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流露出的殷殷期待更是让人难以拒绝。 贺然对少女笑道:“但愿你的蜜水果也如笑容这般甜。” 少女兴奋的一边清点人数一边说:“甜,保证甜,哦,一共六个!”她说完跑到小男孩那边,连抢带夺的拿来了给蜜水果打孔用的锤子和铜钉。 一个侍卫诧异的问:“你怎么连工具都不带?” 少女嘻嘻笑道:“出来的忙,忘记了。” 贺然看她打孔的手法十分生疏,心中不禁暗笑,这女孩子说起谎来比自己还自然。 刚打开了两个,那少女就不负众望的砸到了自己的手指,疼的她跺着脚用小嘴狠命吹着那根砸伤的手指,可怜兮兮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 一个侍卫拾起她扔掉的锤子和铜钉,一边替她砸蜜水果一边不无怜惜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那少女蹲在他身边,小嘴在吹手指的间隙不停地夸赞着那侍卫,左一声大哥右一声大哥喊的那侍卫晕乎乎的越砸越起劲,当第七个蜜水果被砸开后,少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甜,也不吹手指了,夸赞声更急密集了。 贺然在一旁越看越觉这少女有趣,对其余侍卫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点破,直到砸开第十个那侍卫才醒悟过来,对少女嘿嘿笑道:“砸多了。” 那少女也装出才发觉的模样,着急道:“哎呀,还真是,多出的这四个不能卖了,这可怎么办啊。” 那侍卫笑道:“不值什么,我都买下就是。” 少女脸上愁云立时散去,露出灿烂的笑容道:“你真是好人!” 贺然忍着笑,道:“你不会连苇管也没有吧?” “有!有!这个我是有的。”她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把苇管,灵巧的在六个蜜水果上各插了一只,然后捧起一个最大的递到贺然面前,“尊客请用,可甜了。” 贺然接过来吸了一口,果然很甜,众侍卫各自取了一个,那少女看着剩下的四个,对方才那侍卫道:“这四个……” 那侍卫笑道:“钱我们付,这四个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少女对他甜甜一笑,取过一个美滋滋的吸了起来。 第九章 愿为君妾(下) 众人喝饱后,那侍卫拿出一块五钱重的银子递给那少女,大方的说:“余下的不用找了。” 那少女接过银子,皱起眉头道:“可……,可这尚还不够。” 那侍卫惊愕道:“什么?!这还不够?” 旁边的那几个侍卫听少女这么说也都有些生气了,这蜜水果乃是极其寻常的东西,蜜水树遍地都是,只因蜜水果都结在树顶,离地太高不便摘取,所以才有人采来让家里无事可做的老人或孩子摆摊出售,价格是极其便宜的,五钱银子都够买一车了。 那少女用手抚着左腿,偷眼看着贺然,怯怯道:“我为采这些果子,把这条腿都摔伤了,是以想卖的贵些,你们要事先问一下价格就好了……” 贺然微笑着对众人摆了摆手,问道:“那你想要多少钱呢?” “这十个怎也要一两,不,是二……四……八……”少女盯着贺然的脸色胆子越来越大。 “你是在给我数数听吗?”贺然哈哈笑道。 “十两!一共十两!”少女说完咬着嘴唇紧张的盯着贺然。 侍卫们都被气乐了,其中一个叱道:“疯了吧你!竟然想把蜜水果卖到一两银子一个?要真有这等好事,我们下半辈子就跟你卖这东西了。” 众侍卫轰然而笑,少女一边抚着受伤的腿一边吹着砸伤的手指,委屈的看着贺然小声道:“你们若嫌太贵了,那就再便宜些好了。” 贺然眨着眼睛很认真的对众人说:“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为了几个果子,不但摔伤了腿,还砸伤了手指,我看一两银子一个也不算贵。” 众人闻言尽皆愕然,少女也瞪大而眼睛,难以置信的问:“你真肯付十两银子?” 贺然点点头,道:“我们不问价就吃了果子,你就是要十两一个我们也是要如数付钱的,你的手不疼了吧?” 少女愣了一下,急忙又吹起了手指,脸上难掩懊悔之色,她没想到这公子比自己想的还要败家,可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那个砸果子的侍卫开始咧嘴了,十两银子可是他两个月的俸禄啊,他撕心裂肺的掏出了一锭银子,贺然对他笑了笑道:“这钱不用你付。”说完转向负责日常开销的侍卫,“付她银子。” 少女接过白花花沉甸甸的十两纹银,眼中露出绚丽的光彩,可随即就嘟起了小嘴,看样子都快要哭了,自己刚才胆子要是再大些现在手里的就是一百两了。 这时真有人哭了,是对面的那个小男孩,他跑过来拾起自己的锤子和铜钉狠狠的瞪了那少女一眼,然后跑回去挑起担子抹着眼泪走了。 贺然看少女面前还剩了五个没打开的蜜水果,笑道:“我还从未吃过这么甜的果子,可惜只剩五个了,要是再多一个就好了,可以买了带在路上吃。” 那少女闻言身子一颤,狂喜道:“有!我有!我这就去摘,只需片刻,你一定要买,我的果子是最甜的!” “好啊,你可要快些。”贺然笑的也很甜。 “片刻就来!”少女不待说完拔腿就跑。 “你的腿不是受伤了吗?”贺然喊道。 少女停住脚步,扭头红着脸道:“我怕你们等的太久,走的急了些,你一说才觉出疼。”说完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贺然哈哈大笑道:“错了,你刚才摸的是左腿,现在怎么瘸的是右腿?” 在众侍卫的哄笑声中,少女的脸羞得像刚染出的红绸一般,她幽怨的看了贺然一眼,索性也不再装了,头也不回的跑了起来,口中喊道:“你们一定等我啊。” 众侍卫已然看出贺然是在故意戏耍她,都觉得这位大人真是有趣。 眼见着那少女爬上了不远处的一棵蜜水树,贺然笑道:“我们赶路吧。” 众人哈哈笑着纷纷上了马,那少女在树上看到了,着急的喊道:“你们不要走啊!我就要摘到了。” 贺然见她不停的挥手,忽觉心中不忍,也怕她失神摔落,忙对众人道:“快下马,莫要害她掉下来。” 众侍卫面面相觑的下了马,眼中都有了笑意,一个胆子大的笑道:“大人可真怜香惜玉啊,这丫头心太黑了,我看摔死也不足惜。” 贺然笑道:“心是黑了些,倒也有趣的紧,她不过是个穷苦家的孩子,我们破费点银子不算什么,就让她开心些吧。”这番话与贺然平素的好恶大相径庭,他特别憎恶不讲道德、唯利是图的商人,若是把那少女换成男子,估计早已被他杀了。 不一会那少女就抱着一个蜜水果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贺然道:“累死我了,现在有六个了。” 贺然微笑道:“好,不过这次买之前我们可要问问价格了。” 那少女心里正在盘算着如何提高价格,听贺然这么一说,立时就有些慌了,心虚道:“还按一两银子一个如何?你看我累的都出汗了。”说着她又吹起了那只手指。 贺然摇头道:“上次是因为你腿摔伤了,手指也砸伤了,我们事先又没问价格,花了冤枉钱,这次不能那么贵了。” 少女失望的看着贺然,擦着并不存在的汗水,可怜兮兮道:“那你这次想出多少钱?” “嗯……,市价是一文钱一个,看你这么累……应该给你……”贺然转着眼珠沉吟着。 “是是,不但累还险些摔下来,你看那树多高啊,我就为采最甜的果子才选最高的树爬的。”少女眼中露出了希望。 贺然看了看她爬的那棵树,和旁边的树比起来简直可以算作最矮的了。 第十章 相携与归(上) 少女脸有些红了,讪讪道:“人家是着急嘛,你要觉得这果子不好,我再去最高的那棵树上给你摘。” 贺然摆摆手,道:“不必了,我们还要赶路,看在你这么累的份上,再给你加一文吧,六个果子一共七文你看如何?” 少女大失所望,嘟起小嘴委屈道:“你欺负人!”说着生气的扭过头,再转回来时眼角已经湿润了。 贺然装出好奇的样子问道:“你把口水抹到眼角作什么?你眼睛这么亮就是因为经常往上抹口水吗?” 少女见伎俩被识破,赌气的踢了一下脚边的蜜水果,气哼哼道:“七文就七文,一群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女孩子!” 俗话讲“十八无丑妇”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身上散发出的青春气息最是惹人心动,一颦一笑间那种尚带稚气的神态让人会情不自禁的生出怜爱之情。这个少女本就生的很美,现在生气的样子更是别样动人。 贺然不忍再戏耍她,对侍卫笑道:“再给她十两银子,别把小妹妹真的惹哭了。” 那女孩子惊喜的接过银子,对贺然露出甜甜的微笑,“你真是好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贺然收起笑容道:“日后莫要这般贪心,否则早晚会吃亏的。”说完他对众人挥了挥手,马车启动时他又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走不多远,车边的侍卫笑道:“大人,那女孩子一直跟在咱们后面。” 贺然欠起身,见那女孩子在七八丈外正紧步跟随,他皱了皱眉,命众人停下,然后向那女孩子招了招手,问道:“你为何跟着我们?” 那女孩子走到车边,忽闪着大眼睛道:“我想你们吃完车上的这六个果子应该还会再买,能不能还买我的?这次我一定会给你们摘最大。” 贺然哭笑不得道:“这些足够我们今天吃的了。” “明天呢?明天会吃吧?” “我告诉过你莫要太贪心,今日是我心情好,才愿意当冤大头,你当我真的会一直一两银子一个的买你的果子吗?” “那我哄你开心好不好?等你心情好了再买,我很会哄人的,街坊邻居都很喜欢我,我爹爹生气时我不到一盏茶就能把他哄笑。”少女满怀期待的看着贺然。 “快回家吧,太贪心的人我不喜欢,再不走我可要把你得的那二十两银子都收回来了。”贺然沉下脸道。 少女吓的退了两步用手捂住袖口,见贺然眼中露出笑意,她忽然垂下头,凄楚道:“我不想回家。” “为何不想回家啊?”贺然随口问道,说完又躺了下去。 “嫂嫂整日欺负我,还想把我嫁给她的一个呆傻兄弟。”那少女又走到车边,贺然发现她眼中已有泪花闪动。 “你父母不帮你吗?”贺然好奇的问。 “我父母早已亡故了。” “可你刚还说不到一盏茶就把你爹爹哄笑了呢。” “那……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少女眼中那两颗晶莹的珠泪掉了下来,“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我想跟着你,就是作使唤丫头也愿意。” “哦……”贺然心软了,没想到这青春灵动的少女竟是这种家境,他从心里喜欢这女孩子很想把她带在身边,骨子里那种怜花惜玉性格让他觉得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理应有个好的归宿,可一想到自己现今身处险境,根本无力照看她说不定还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他暗自叹了口气,转身从侍卫那里要了两锭黄金,递给她道:“这些足够你置办嫁妆的了,自己找个好人家吧。” 那少女盯着手里的黄金惊得张开了小嘴,她被这么一大笔财富吓傻了,贺然他们都走出十多丈了,她眼角眉梢的笑容才突然绽开,呆呆的想了一会,她又追了上去。 “是不是觉得钱还不够用?”贺然这次没有让侍卫们停下,而是用胳膊支起身子笑着问。 侍卫们从未见过这么贪心的女孩子,也没见过这么好性情的大人,相互望着含笑摇头。 少女紧走两步坐到了车上,有些难为情道:“我不想要钱了,只想跟着你。”话虽这样说,可她紧紧抓着金锭的手只微微向前伸了伸。 贺然见她手指因太过用力都发白了,笑道:“既然送给你了,我焉有再取回的道理,收起来吧。”不待话音落地,他就觉眼前划过两道黄光,那两锭金子已然进入了少女的怀里。 “你收下我了?而且钱也给我了?是吧?啊?” “快回去吧,我不能收下你。”贺然躺了下去。 少女脱下鞋子放在车边,爬到锦褥上俯视着贺然嘟着小嘴道:“你为何不肯收下我啊?是不是因为我说了谎又赚了你的银子?我平日从不说谎的,骗你银子也是……也是情不得已,我哥哥病的要死了,我是想弄点钱为他治病,我不是贪财的人。” 贺然微微笑了笑,道:“我没有责怪之心,否则也不会给你金子,只是我不缺服侍之人,去吧,快去给你哥哥请请医治病吧。” “我知你是富家公子,身边自有服侍之人,可我什么都会做,像现在,我就可陪你说话解闷,你是摔伤了吗?这一路正好由我来服侍你,好不好?” 贺然笑着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理她。 少女一时没了办法,抱膝坐在他身边,眨动着眼睛道:“我家就在前面,让我搭段车总可以吧,你莫要再赶我。” 贺然闭上了眼睛,可没想到那少女忽然掀开被子就往里钻,这下他心中有些不悦了,刚要呵斥她,却有人先开口了。 第十一章 相携与归(中) “绿绳儿!你给我下来!爹爹找了你半日了,还不快回家!” 贺然诧异的坐起身,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在车边正对那少女怒目而视。 少女见被发现了,也瞪起眼对那大汉道:“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嫁那糟老头!” “有话回家去说,你下来。”大汉看了看贺然又看了看那几个侍卫,语气缓和了许多。 那叫绿绳儿的少女向贺然身上靠了靠,瞪着那大汉道:“我就不下去!” 那大汉对贺然拱了拱手道:“让公子见笑了,舍妹太过任性,我得拉他下来。”说着就欲动手。 绿绳儿紧紧抱住贺然的胳膊哀求道:“你带我走,我不要回去。” 贺然眯起眼睛对那大汉道:“你兄弟几人?” 那大汉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答道:“小人只这一个妹妹,并无兄弟。” 贺然微笑着对绿绳儿道:“他们要你嫁的不是呆傻之人,你赚钱也不是为给兄长治病,你自己算算这么一会你说了多少谎话。” 绿绳儿有些害怕了,惊慌道:“我……我回头再对你解释,你先带我走吧。” 那大汉抓住绿绳儿的一只胳膊,一边拉一边对和然道:“正是正是,她总是骗人,无论她说什么公子都不要信。” 绿绳儿见贺然无意在帮自己,急的哭了起来,她猛的在那大汉手上咬了一口,那大汉疼的直甩手,不等他发怒,绿绳儿从怀中掏出两块银子一块金子扔在他脚边道:“那糟老头出的彩礼总多不过这些吧?这位公子已经买下我作小妾了,钱我都给你了,以后我们再无瓜葛了!” 那大汉楞了一下,随即迅速捡起地上的金银,两眼放出贪婪的光芒,拧起的眉头顿时松开了,换做一副笑脸道:“你真的遇到贵人了。”然后转向贺然,“尊客既买了舍妹,我们就是亲家了,请到家中一坐,小人这就去置酒买肉。” 贺然看到绿绳儿这兄长如此见利忘义,又见绿绳儿如此决绝,他也不想再揭穿绿绳儿的谎言了,对那大汉摇摇头道:“我有要务在身,不便耽搁,绿绳儿我先带走,她想回来时我自会派人送她回来。” 那大汉慌忙道:“不用送回,公子既买了她,杀剐存留但凭公子处置,这钱我是不能退的了。”说着赶紧把钱塞进怀里。 贺然强抑厌恶之情,对侍卫道:“快些赶路吧。” 那大汉追在车后,陪着笑脸问道:“公子住在何处?如何称呼啊?来日我们若想探望小妹也好……” 绿绳儿不待他说完,就叱道:“我此生都不愿再见你们,你也别想再打公子的主意,快些走开,否则我可要把钱收回来了!” 那大汉闻言立刻就止住了脚步,接着一转身没入了路边的树林里。 走了一段路,绿绳儿见贺然躺在那里两眼望天看也不看自己,心虚的推了推他道:“多谢你了。” 贺然轻轻哼了一声,眼睛还是望着天空,绿绳儿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道:“我知道你是好人,莫要再生气了,我日后绝不会再骗你了。” “你骗钱是为了攒路费逃走吧?”贺然侧过脸问。 “是,我死也不会嫁给那老头儿!”绿绳儿咬着牙道。 “在我们之前你一共骗了多少钱?” 绿绳儿从怀中掏出五枚制钱,垂着头小声道:“就只五文钱,先前遇到的都是坏人,多一文钱也不肯给,还有两个人吃了果子不但不给钱还要打我,我为采那些果子真的有一次险些摔下来。”绿绳儿委屈的咬着嘴唇。 贺然心中一阵发酸,柔声道:“你原本打算逃到何处?我虽不能送你去但可以再给你些钱。” 绿绳儿凄苦道:“我无处可去,你就那么厌烦我吗?我以后真的不会再骗人了。” 贺然感到为难了,因为他有一种感觉:齐敏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康国。如果真是那样,自己收留了这个女孩子很可能会害了她,可不收留她又让她往何处去呢? 绿绳儿苦苦哀求良久,见贺然一直皱眉不语,她叹了口气,穿上鞋子道:“公子既这么为难,我不再勉强了。”说着跳下车,盈盈而拜,“萧荷谢过公子大恩,日后若有机会定当相报。” “小荷?你不是叫绿绳儿吗?”贺然猛的坐起身,命侍卫停下车子。 “不,民女姓萧,是萧荷,绿绳儿是小名。” “哦……”贺然茫然若失的点了点头,转头命侍卫再送她两锭金子。 车子在次启动,这少女的名字勾起了贺然对小荷的思念,两眼呆呆的望着天空,脸上流露出了凄苦之色。 众侍卫都已看出这位大人非常喜欢这个女孩子,也都在奇怪这个大人为何就是不肯收留她,他们虽不知贺然到底是何身份,但能让他们这些王宫侍卫随身护送的人官职绝小不了,按理这么大的官多养一个丫鬟或小妾根本算不得什么。 一个侍卫见贺然脸色忽然变得这么难看,只当他是舍不得绿绳儿,试探道:“大人,不如就留下她吧,她一个孤身女子又带了那么多金子,万一遇到歹人就难活命了,我看她也怪可怜的。” 贺然也有些担心,他欠起身向后张望,绿绳儿已被落下很远了,只能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漫漫长路上孤独而行。 第十二章 相携与归 (下) 众侍卫都随着贺然向后张望,他们此时也都对这少女生出同情之心,纷纷附和着劝贺然收下她。 “带她过来吧。”贺然知道若再不收留她,这些侍卫疑心会更重,回去后必然着重向齐敏禀报,以齐敏的精明自然会猜出自己的心意,那样反而不好了。 众侍卫闻言都露出了笑容,争抢着策马去接绿绳儿。 绿绳儿再次上了马车,她眼含泪珠扁着小嘴看了贺然一眼,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了一会她才呜咽道:“我方才自己走路好害怕。” 贺然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好了,不要再哭了,我带你去德昌。” 绿绳儿从怀中取出贺然刚给她的那两块金锭,递到贺然面前道:“这个还你。” 贺然见她抓着金锭的手指还是很用力,不觉想笑,可转念一想,对穷苦人家的孩子而言,这两锭金子无疑是平生仅见的巨大财富,在自己没有索取的情况下她能主动交出来已属不易,也表明这绿绳儿十分乖巧,关键时刻不但懂得取舍,还能不失心计,因为她没有把第三块金子一并拿出来。 “你收着吧,留待日后花用。”贺然微笑着说。 绿绳儿咬着嘴唇看着贺然,这青年公子的笑容让她感到心虚,因为他的笑容看起来虽然很亲切很随意甚至还带着几分轻浮,但却让绿绳儿有一种无从捉摸的感觉,根本无法从他的笑容中揣测到他真实的心意。 “哦!还有一锭。”既然猜不透他的心意,绿绳儿觉得还是老实点好,她装作猛然想起的样子把最后的那块金锭也掏了出来。 贺然哈哈大笑道:“收起来吧,收起来吧。” 这次绿绳儿看准了,因为他现在的笑容显得很真实,看他此刻那种开心的神态简直就像一个刚作了得意之事的孩子,她不好意思的收起金锭,嘟着小嘴道:“你这人嘴上虽不讲谎话,可比我还会骗人。” 贺然顽皮的眨了下眼睛,笑道:“其实我比你还爱说谎,足可以当你师傅了。” 贺然的神情顿时让绿绳儿觉得与他亲近了许多,胆子也大了起来,故作认真的点着头道:“嗯,你这句谎话说的就不错。” 贺然被她逗得大笑起来,绿绳儿也绽开了灿烂的笑颜。 “有机会我让你领教领教我说谎的功力,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家风范。”贺然悠然的躺了下去。 “嗯嗯嗯,我等着,呃……我猜你不是摔伤的,而是说谎说伤的,是吧?这般造诣真是令人叹服!说谎大家是不是都是躺着的?”绿绳儿嘴中啧啧有声。 贺然为之气结,可自己屁股被马鞍磨伤实在是件丢人的事,绝不能对她说,只得郁闷的闭上了嘴。 寂寞的旅途有了绿绳儿立即就变得快乐起来,欢声笑语中行了两日,贺然试着骑上马,感觉不怎么疼了,他惦记着齐宁的事,急于要赶回去,就想命两个侍卫保护绿绳儿随后缓行。 可绿绳儿唯恐贺然不再管她,着急道:“我会骑马,不信我骑给你看。”说着抢过一个侍卫的马,费了好大劲爬了上去,马还未动她就摇摇欲坠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绿绳儿生气道:“人家好久不骑了,有什么好笑的!” 这次她说的倒不是谎话,适应了一下就能勉强骑行了,好在贺然有伤在臀也不敢快行,也就依了她的心意同意她同行了。 四日后他们回到了德昌,绿绳儿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都市,欢喜的左顾右盼不时发出惊呼声。贺然本想先给她找个客店住下,可绿绳儿死也不肯,这车水马龙的城市虽令她兴奋但也让她产生了莫名的畏惧与恐慌,自从贺然提出建议后,她就一直用力抓着贺然的胳膊再也不肯放开。 几日的相处,贺然对她的态度已由最初的怜爱变得有些骄纵了,见她这如此紧张,体会出了她内心的不安,无奈之下只得带她朝王宫走去。 走近气势恢宏的王宫时,绿绳儿睁大了眼睛,胆怯的问道:“这就是你家?” 侍卫们都笑了起来,有人告诉打趣她道:“这是王宫,送你进去作宫女好不好?” 绿绳儿吓的一哆嗦,惊慌的望着贺然道:“你莫非是王子?” 贺然柔声道:“不是,我只是一个在王宫里面做事的人,别怕,不会有人欺负你。” 绿绳儿向后退了几步,哀求道:“我不要进去,我还是去住店吧,你做完事再来找我。” 贺然明白平常百姓对王权的那种敬畏之心,笑道:“也好,不过我事务颇多,可能要等些日子才能去看你。” 绿绳儿眼中有了泪水,颤声道:“你莫要骗我,你若不管我,在这里我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你千万莫要骗我。” 贺然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放心吧。”然后对一个侍卫吩咐道:“带她去刚路过的那家居宾阁,好生照看。” 绿绳儿边走边回头用泪眼望着贺然,那种依依之情让贺然心中很不好受。 一直以来,贺然爱慕、追求的都是特立独行有主见有思想的女人,这与他的身世有关,过早的独立面对社会,让他有了比同龄人更成熟的心态,对那种动不动就撒娇哭鼻子的女孩子颇为厌烦,可绿绳儿却让他领略到了青春少女的可爱之处,并生出了爱恋之情。 其实贺然还未意识到,他的这种转变是和身份权势相关的,先前他无权无势,自然承担不起任何责任,所以希望找到一个不需依靠他的伴侣,经过一年多的历练,他已有了强大的自信,有了相当的权势,因此对依赖他的绿绳儿才有了喜爱之心。 第十三章 静待风云(上) 齐敏自从接到绿绸后就寝食难安,听到贺然回来的消息,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二人在御书房相见后,贺然把与华阳、墨琚的商议过程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当然,略去了墨琚献计一事。 齐敏听后大喜道:“这下可好了,比杀平山公稳妥多了!” 贺然点头笑道:“天佑康国,太后洪福齐天啊,我与老将军都筹划妥当了,万事俱备只等明河王上钩了。” 齐敏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烂屁股真耽误事,收到绿绸可吓死我了,这几天都快急死我了。” 贺然没好气道:“你可够没良心的,我连日来马不离鞍的为你四处奔波,屁股都磨破了,你不赏赐也就算了,还怪罪我,你派人去问问易王,我在易国是如何当军师的!” 齐敏掩嘴娇笑道:“看把你委屈的,是我的不是,敏儿给你赔罪了,军师劳苦功高,哀家一会好好奖赏你就是。” 贺然从她那娇娆的神态中已知道她所说的奖赏是什么,“我还需对你说一件事,既然我们要暂时稳住平山公,那我还是搬出宫去的好,免得日久惹他生出猜忌之心。” 齐敏与贺然数度缠绵已经迷恋上了他的手段,闻言不悦道:“你怎这般胆小,我都说了,这内宫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安插的那几个心腹我应付得了。” 贺然皱眉道:“人多口杂啊,万一有人泄露了我俩之事,平山公必然暴怒,我这小命难保倒还在其次,你这太后之位恐怕也难坐的安稳了,因小失大实不值得。” 齐敏知道他说的有道理,恨怨的抓起一份奏折揉成一团用力摔在几案上,气哼哼的看着贺然。 贺然无奈的笑了笑,道:“暂且忍耐吧,等平定了明河公,他就不足虑了。” 齐敏瞪了贺然一眼道:“要忍一起忍,我给你找处宅院,派侍卫日夜看护,一个女人也不许进!” 贺然不服气道:“你这也太霸道了吧?我留在这里可是帮你平定内乱的,真是好心没好报。” 齐敏蛮不讲理道:“我不管,谁让你非要搬出去的!” 贺然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真情,心中一阵感动,拉着她的玉手想了想,道:“这样吧,你随便封我一个官职,需要我效劳时就召我入宫议事,你看如何?” 齐敏脸上一红,咬着樱唇伸手掐了他一下,娇羞道:“你鬼主意可真多!” 贺然抚摸着她柔滑的玉手,嘿嘿笑道:“我也舍不下你,不过你可别天天召我入宫啊,那更惹人怀疑了。” 齐敏红着脸啐了他一口道:“你想的倒美!” 贺然凑过去在她娇嫩的面颊上亲了一下,调笑道:“我这就去沐浴,恭候太后前去奖赏。” 齐敏用粉拳用力捶了他一下,嗔道:“快给我滚!” 贺然笑着又在她额头上温柔的亲了一下,才站起身,可没走两步,齐敏忽然唤住了他。 贺然见她脸上转瞬间已没有了方才的柔情蜜意,心中不禁奇怪。 不等他开口,齐敏站起身吩咐道:“你且在此等候。”说着犹豫了一下走进了内室。 贺然猜不出她为什么突然变了神色,满腹狐疑的胡乱猜测着。 不一会,齐敏走了回来,把两个包裹和一封书信塞到他怀里,酸溜溜道:“你的美人给你送东西来了,我本不想给你的,哼。” 贺然心头一热,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笑着问:“那为何又给我了?” 齐敏看着贺然的眼睛没有说话,那双美目饱含着万千情意与哀怨。 贺然温柔的把她拥入怀里,轻声道:“我贺然将来不论身在何处都不会忘记你。” 回到别院,贺然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长条形包裹里面是一把剑和一张字条,那把剑贺然再熟悉不过了,是竹音随身佩带的“嗜邪”,纸条上只有四个清秀的字:快滚回来。贺然苦笑了一下,自己在帮她最恨的康国,竹音肯定是在生自己的气。 另一个包裹里面竟然是一件淡蓝色战袍,前襟上绣有一条半隐半现于祥云中的飞龙,绣工虽不算精美,但不论是云还是龙用的丝线颜色都极淡,很合他的心意。这让贺然大为感动,他知道苏夕瑶不喜女红,绣这样一件战袍不知要花她多少功夫。他把战袍披在身上,想象着苏夕瑶在灯下刺绣的样子心中涌起阵阵暖流。 可当他脱下战袍时,忽然发现袍襟里面绣着一只小小的火凤,贺然顿时就愣住了,这展翅翱翔的火凤正是萧霄战旗上的图形,这件战袍居然是萧霄绣的!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实在难以想象跃马杀场的萧霄手持针线的模样,他抚摸着那细密的针脚,心中涌起无限爱意。 当他把目光转到那封信上时,微微皱了皱眉,苏夕瑶明知自己识字有限,怎么还写信来呢?他好奇的拆开信,当看到上面的字迹时他愣了良久,然后默默的垂下了头。 苏夕瑶的信写的很简单,只有七个字:人不来,独立而顾。字虽不多,却写尽了那份浓浓的思念,更让贺然感动的是,这七个字竟然是汉字,他并没有教过苏夕瑶写汉字,可看着这七个用不同字体写成的汉字,他猜到了这些字是苏夕瑶从他最早写给她的那首诗中摘录的,回想着归月山庄那次令他终生难忘的午后长谈,贺然心中感慨万千。 遥想着苏夕瑶终日独立楼头举目远眺的样子,贺然心中倍感酸楚,强烈的思念之情让他几乎落下泪来。 第十四章 静待风云(中) 勉强领受完齐敏的奖赏,贺然有意无意的又把话题引到墨琚的身上,不住口的称赞他的才能。 齐敏听了一会,不耐烦道“你今日已是第四次提起此人了,我知道你是何用意。” 贺然无辜的眨着眼睛道:“我就是想给你举荐个贤才,哪里还有什么用意?” “哼,那墨琚即便真的如你所说,才华胜你十倍,我现今也不会用他,你死了这条心吧,莫要忘了你我曾有约定,铲除了明河公你才能回去。” 贺然暗自叹了口气,神情萧索道:“放着千里良驹不用,你非认准了我这烂屁股的驽马,真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你可莫要后悔。” 齐敏搂着他的肩头,动情的亲了他一下,腻声道:“我就信你,就算被你害死我也愿意。” 贺然转着眼珠咬了咬牙,道:“其实墨琚已经想出了一条绝佳的计策……” 齐敏打断道:“好啊,但我要事先讲明,不论他的计策如何绝妙,我都要你代为实施,你讲吧。” 贺然彻底泄气了,“那就算了吧。”他赌气的转过身。 齐敏把上身伏在他肩上看着他娇笑道:“你这人有时真像个孩子,生气了?你看你现在哪里有半点军师的样子?” 贺然没好气道:“我本来就无军师之才,都是被你们逼的,早晚我把你们都害死!” 齐敏收起笑容,轻抚着他的肩头柔声道:“我知你不喜这些,一心只想过闲逸的日子。” 贺然郁闷的叹了口气。 齐敏也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就帮帮我吧,在此生死攸关之时,那些墨琚之流我如何信得过?我这条命只敢交与你手。” 贺然无话可说了,他虽不喜齐敏这类权势心太重的女子,对她只能算是欲多与情,可人家都以命相托了,自己若饱食远扬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齐宁回来了吗?”贺然转回身,搂着齐敏问。 “回来了,我按你的意思把他当作了试金石,暂时未作处置。”齐敏见她不再生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嗯,他与醉乡侯之争最能考验群臣的背向,你准备如何了结此事?” “再过几日吧,有几个重臣的心意我还未查明,等我心中有数了,就贬他为庶民,至于那个醉乡侯……,罚他一年俸禄吧,这样做平山公也该心满意足了。” “平山公最近可有异动?” “那酒色之徒还能作什么好事?”齐敏脸上满是不屑之色,“扬威侯谋反就是他的功劳。” “哦?他二人有嫌隙?” “应该说是水火不容,他二人封地相连,数年前就开始为争夺土地暗中争斗,先王一死,他二人更是撕破了脸,变为明争了,我猜那扬威侯是自忖斗不过他,这才起了反心。” “哦……,如此说来扬威侯也是满腹微屈。” “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扬威侯乃先王的外甥,平时也骄横的很,他若得势不过是另一个平山公罢了,此番正好趁机除了他。” 贺然发觉齐敏脸上微微一红,猜想那扬威侯可能对她也有不轨之心,他不愿多听这些乱事,笑道:“你打算封我什么官职?千万要清闲些,也不能太小了,见谁都得行礼我可受不了。” “你这人可真难伺候,和你在一起我怎么总觉得是在作儿戏一般?”齐敏撒娇的打了他一下。 “人活着本就是一场儿戏,匆匆不过百年,陪自己心爱之人安心享乐才是正道,把心思用在政权夺势上的都是蠢人。”贺然感慨着。 “好好好,我们都是蠢人,你这聪明之人就作个尚议郎吧,明日就搬到齐宁的府邸带着你捡来的那个野丫头享你的清福去吧。” “尚议郎这官不错,我得想个化名,呃……就叫苏音吧。”贺然不愿在齐敏面前谈及绿绳儿,引开了话题。 齐敏略一思索,瞪起了眼睛,“不许你叫这个名字!你叫……齐然吧。” “真难听,就这样吧,用齐姓会让别人误以为我们有什么关系,否则我突然作这么大的官会让人怀疑。”贺然顺了她的心意。 “下一步该如何做呢?”齐敏见他同意用齐然这个名字,显得很开心。 “对外继续与赵国对峙吧,对抓紧暗中夺权吧,嗯……表面上得让别人觉得你是个心无大志的糊涂人。” “这个我想好了,我前些天我已放出了口风,要大造宫殿,群臣正为此争论不休呢。”齐敏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贺然赞赏的捏了一下她的面颊,笑道:“这个办法好!” 第二天贺然搬进了齐宁的府邸,摇身变为了康国尚议郎齐然,这尚议郎虽无实权,品级也不甚高,但因是大王身边的近臣,所以备受尊崇。 贺然出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绿绳儿,走进她居住的客房时,绿绳儿正对着窗外发呆,眼中满是迷茫与无助,见到贺然她惊喜的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哽咽着一个劲的说他是好人,除此再也说不出别的。 贺然带着绿绳儿在街上逛了一会,他本想去找苏二哥的店铺,可看了看身后那几个形影不离的侍卫,他改变了主意,反正现在也无重要的事要与易国那边联系,犯不着给他们徒惹嫌疑。 回到府内,贺然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安,隐隐觉得有些事情不妥,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摇摇头,随手翻看着群臣们道贺的拜帖,绿绳儿则满屋乱转,东看看西看看,屋内奢华的布置令她惊奇不已。 “别忘了你是来给我作使唤丫头的,怎么这般没规矩。”贺然含笑望着绿绳儿。 “是!公子,不知你有何吩咐。”绿绳儿笑着跑到贺然身前,眼中满是笑意,她算是摸透了贺然的性格。 “呃……,你……给我捶捶肩。”贺然得意洋洋的说。 “是!”绿绳儿只像模像样的捶了两下,就轻轻的把小手伸到他腋下搔起痒来。 第十五章 静待风云 (下) 接连数日,贺然依着规矩硬着头皮去拜访了一些重臣,尽管心中万般厌恶这种官场的迎来送往,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第一个拜访的自然是平山公,他已从齐敏那里得知了扬威侯一事,所以对献计的贺然异常亲近,手挽手的把他让入屋中,连声说:“军师作这尚议郎受委屈了。” 贺然虚与委蛇的和他周旋了一会,告辞时,平山公拉着他的手,亲切道:“易国不过是弹丸之地,你就不要回去了,用不了多久我保你坐上康**师之位。” 贺然感激的连连称谢,恐他为拉拢自己而误事,低声叮嘱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我虽不才,但也混出了一些薄名,若让明河王知道我在这里,必会增加他的戒心,大计就难以成功了。” 平山公傲然道:“不用你多言,本王能坐到摄政王的位子,岂是那种糊涂之人?” 贺然连忙送上一通肉麻的阿谀奉承,这是他的长项,等到把平山公捧的发晕了,他躬身告退,可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露出了为难之色道:“下官还有一事要请王爷恩准,我现用的是齐姓,其用意王爷自然是明白的。” 平山公脸上微露迷茫之色,随即笑道:“自然明白。”话虽这样说,可脸上的迷茫之色仍未尽褪 “那我日后若说出什么得罪王爷偏向太后的话,还望王爷不要往心里去,那不过是做戏罢了,王爷不妨也做些逆着太后心意的事,给外人造成王爷与太后失和的假象,如此明河王就更无顾忌了。” 平山公恍然大悟,拍着贺然的肩道:“妙计妙计!哈哈哈,你尽管放心去说去做,本王心中有数了,绝不怪罪你就是。” 贺然对他竖起拇指,一脸敬服之色,他唯恐平山公日后会与谋士谈论此事,急忙又谨慎道:“王爷真是明达之人,此事只太后、王爷与下官三人心知肚明就是了,最好莫要说与他人,万一泄露了机密,我们再去做戏就成了跳梁小丑了。” “这个自然,本王做戏岂能让别人知道,是了,我一会就去叮嘱太后,她一个妇道人家心里存不住事。”平山公不无担心的说。 出了平山公的府门,贺然再也忍不住了,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下好了,齐敏夺权时即便有什么不慎,平山公也不会太警觉了。 他本想去跟齐敏说一下,可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以齐敏的精明,听了平山公的叮嘱自然就会明白自己的用意,自己还是少进宫为妙。 比自己官职大的都拜访完后,贺然已经不胜其烦了,吩咐了负责待客的门官,对比自己官职低的访客一概推病不见。府内之人都是齐敏派来的,管事的得了密令,只要尚议郎不离开德昌城,任何事都不得违背他的心意。有这帮人看家护院跟着打点,贺然倒乐得省心。 齐宁的府院占地不下百亩,贺然信步游赏了一会院中景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绿绳儿住的小楼,他蹑手蹑脚的走上去,趴在门边向里偷看时见绿绳儿正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裙左摇右摆的臭美呢,屋内几口衣箱都已打开,床榻上堆满了她翻出来的衣服。 “哈哈哈,你怎么把自己穿成这样?”贺然推门走了进去,看着穿的老气横秋的绿绳儿忍不住大笑起来。 绿绳儿被吓了一跳,看清是他时,脸上一红,诺诺道:“我……问过那些管事的大叔了,他们说我可以随意使用屋内的东西,我没说谎……” 贺然见她这样惶恐,心疼的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怕,这些东西不值什么。” 绿绳儿低着头看着那些衣服小声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衣服了,你还说不值什么,这些衣服穿起来可舒服了,可我……把一件弄破了,我是不小心的。”说着她胆怯的看着贺然。 贺然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有些发酸,在山野间活泼灵动的绿绳儿到了这奢华的德昌城竟变得如此怯懦了,财与势的那种无形的压力确实可令人折腰。 “这些衣服不适合你穿,明日我让人带去去作几件衣服,用的料子和这个一样好,你喜欢什么颜色就选什么颜色。” 绿绳儿摸着身上的衣服道:“这些已经很好了,不用再作了。” 贺然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说:“你看着我,我既然把你带到这里,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你在这个院子里是主人,想做什么不必去问那些管事的人,你就是放火把这宅院烧了,也没有人敢怪罪你,记住了吗?” 绿绳儿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惊慌的看着贺然道:“这……这如何使得?我做不来,在这种地方我……我连个丫头都做不好。” 贺然捏着她的鼻子笑道:“你自己不是说过是来给我当小妾的吗?” 绿绳儿见贺然嬉皮笑脸的样子,胆子大了些,红着脸道:“我那是骗哥哥的话,不作数的。” “这可由不得你了,哈哈哈哈。”贺然露出地主老财霸占民女时的那种招牌表情。 绿绳儿虽然知道他是在吓自己,可还是有些害怕,岔开话题道:“你不许吓我,你是这府院的主人吗?这里可真大,你到底是什么大官啊?我看到门口有好多人送礼,我开始觉得你不过是个乡绅家的公子,早知道是这样我可不敢跟你来。” 贺然收起笑容,沉吟了一下道:“我的官的确不小,这个府院现在也是我的,还有些事情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说,但日后肯定会告诉你,你只须记得我到什么时候也不会扔下你就是了,还有,我要你变回原来的样子,开开心心的去骗人。” 第十六章 惊天之变(上) 贺然只过了三天清闲日子,齐敏就让人传来了口谕,命他明日一早上朝议事。 第二天,他乘着轿子还未到宫门,侍卫隔帘禀报,辅宰大人在前面迎候。 贺然虽不知这辅宰是何人,但人家既于路边相侯怎也要下去见一见的,他不情愿的下了轿,当看清那辅宰的面容时他吓的两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此人竟是他的老冤家,先前的赵国的太宰----赵宏!他这才醒悟前几天心生警兆的原因,自己竟忽略了这个早已投靠了康国的宿敌! 贺然已经够小心了,离开王宫前他还特意与齐敏仔细商议过,把清楚他身份的德昌巡查等人都调往了外地,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个赵宏,这也怪不得齐敏,自己与赵宏的恩怨一直没有公开过,而且他二人也只见过一面,别说齐敏,若不是今日相见,贺然自己都快不记得这个人了。 赵宏投靠康国后过的并不得意,官职稍降尚在其次,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来自康国上下的那种不信任,这倒不是说大家怀疑他投靠康国是别有用心,而是因不耻他人品而生出的那种排斥,他毕竟曾是赵国老臣、重臣,赵王不曾亏待于他,康人虽不知他与肃王意欲谋反之事,但在崇尚忠君报国的时代,他这种背主投敌的行为颇为令人鄙夷,康王完全是出于政治目的才给了他这份高官厚禄。 赵宏既已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百般隐忍,可他并非自甘寂寞的人,数十年的官场打拼早已让他成了精,所以没用多长时间就赢得了一些权贵的好感,康王的死让他极为兴奋,这种王权之争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了,太后与平山公火拼是早晚的事,他这些日子一直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在冷眼旁观,准备看准时机后放手一搏,以图再登上太宰之位。 这新冒出来的尚议郎令赵宏有些疑惑,丰富的经验让他敏感的意识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能在这个非常时期出任这么重要的职位其身份必非寻常,自己若要下注就必须先摸清此人底细,是以他才谦恭的在此迎候。 当他看清从轿中下来的是贺然时,受到惊骇程度一点都不比贺然小,好在这二人都是见惯大风大浪的,贺然脸上的惊慌之色一现既收,硬着头皮笑着拱手道:“大人亲来迎候,这可折煞齐然了。”他故意把“齐然”二字说的很重,两眼含着笑意牢牢的盯着赵宏,心中作着最坏的打算。 “哦,哈哈哈,齐大人贵体可安好了?前日下官去府上拜见,门上人说是大人身体不适,下官心下惦记,听说大人今日来朝,是以特来问候。”赵宏脸上的神情变换的比贺然还快,话语中透着亲切。 贺然看着赵宏,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和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趣,赵宏眼中也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有劳大人费心,我只是偶感风寒,现下已无大碍了。”贺然说着挽起赵宏的手臂并肩走入了宫门。 远离的宫门的守卫后,赵宏低声道:“惊煞老夫了,贺公子真是高深莫测啊,着实让老夫开了眼界。” “过奖过奖,赵大人在康国过的可还舒适?” “好得很,只是见到了贺公子让老夫有些不安了。” “彼此彼此,天意弄人,在下万没想到会在此得遇故人。” ……………… 他二人用言语相互试探着,脸上却都带着笑容,在外人看来似是谈笑甚欢,实则二人心中都在急速打着自己的算盘。 贺然的想法比较简单,那就是如何合情合理的在赵宏危害到自己之前尽快除掉这个祸害。 赵宏要想的就复杂的多了,首先是贺然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其次是他到底是来帮谁的,只有弄清了这两个问题他才能决定自己该如何去做,他还得准确称出贺然现在的份量,这直接关系到自己的生死,虽然手中抓着他的把柄,可赵宏却觉得心里很苦,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把柄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可让他着急的是,都快走到大殿门口,他仍未从贺然口中得到一丝有价值的信息。 正当赵宏心急如焚时,贺然停住了脚步,微笑道:“赵大人旧居高位,当深知‘谋定而后动’这句话的真意,往事已矣,来日可待,大人是聪明人,在下的话大人应该明白吧。” 赵宏不动声色的看着贺然,感慨道:“下官明白,我已然老了,如今独在异国再无往日雄心,惟愿得以安享余下岁月。” 二人均知对方在用稳军之计,心意相通的对视而笑。 “齐大人不去朝房内与诸位大人打声招呼吗?”赵宏为不至冷场,随意搭讪着。 “我生性不喜热闹,不去也罢。”贺然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赵宏笑了笑,略一沉吟,低声道:“今夜下官想请大人过府饮宴,一则恭贺大人荣任尚议郎,二则以谢下官过往之不敬,不知大人肯否赏脸?” 贺然心知他不试探出自己的底细是不会罢休的,遂笑道:“大人言重了,我方才讲过‘往事已矣’,若论起先前之事,倒是我的不是更多些,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大人既有此盛情,在下感激不尽,我们不醉不休!” 恰在此时,升朝的鼓声响起,群臣鱼贯从朝房中涌出。 赵宏躬身作了个手势,道:“齐大人请!” 贺然官职比他大了半级,当下也不客气,昂首走入了大殿。 第十七章 惊天之变 (中) 康国的金殿宽阔庄严,大到一梁一柱小到一几一案,从造型到做工无不透漏着王者之气,殿旁的禁卫各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两厢的文武依品级入席而坐,人数虽多但绝无半点喧哗之声,这里绝非苏平疆的那个草台班子可比,连贺然这种一贯吊儿郎当的人也不自主的收起了笑容。 过了一会,鼓声再起,平山公与带着面纱的太后从大殿东西两个角门先后走了出来,他们俩的几案并排摆在大殿上,待二人坐下后,群臣起身朝贺,声音整齐划一,这两天虽有人教过贺然上朝的礼仪,可他根本没用心学,这时只好滥竽充数的干张嘴不出声,反正大家都躬着身子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至于上面的齐敏和平山公他是不怕的,即便被他们察觉了也无所谓。 “诸位卿家安坐。”平山公的的声音带着那种发自内心的洋洋自得。 贺然坐下后侧着头看了看上面的平山公与齐敏,刚才入殿时心中生出的那种敬畏之心顿时消散,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浮华笑容。 商议过了几件大臣奏请的议案后,平山公看了一眼齐敏,对群臣道:“对静庭侯与醉乡侯争斗之事诸位卿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贺然下垂手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士起身道:“臣宁修欲进言。” “讲来。”平山公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臣这几日听了各位大人对此事的看法,觉得大家所讲的责罚都略嫌轻了些,他二人皆为侯爵,当为万民表率,却做出了持械私斗之事,不但是知法犯法,而且大损我朝廷之威,若不严处对下难塞民众之口,对上有纵容官员私斗之嫌。” “依你之意该如何处罚才算适当呢?”平山公笑着问。 “臣以为,静庭侯带人去醉乡侯府上闹事,应担首责,当逐其回封地,永不升迁,动手打人的恶奴流放边疆,醉乡侯好勇斗狠也有过错,当领斥责,罚奉一年。” 贺然听到要处罚齐宁的亲兵,不禁想起自己曾答应过蒙吉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宁大人方才说我们下的处罚轻了些,可你只是加重了对静庭侯的处罚,对醉乡侯的处罚比我们讲的还要轻,这未免有失公道吧,醉乡侯辱打静庭侯亲兵在先,由此才引出了事端,若依我之见,二者当同罪,要永不升迁就都永不升迁好了。”一个武官起身讲道。 争论一起,群臣纷纷起身发言,平山公与太后两个阵营隐有壁垒分明之势,齐敏在上面一言不发,因遮着面纱不知是何表情,平山公则眉头紧皱一副不厌其烦的神态。 贺然左看看又看看,不一会就觉得无趣了,低着头独自想起了心事,正当他神游天外时,齐敏终于开口了。 “辅宰、左将军、掌库、御丞几位卿家连日来一直未对此事置一言,想是心有成虑了吧。” 贺然知道齐敏是要逼这些人表态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身边的赵宏。 四人起身后互相看了一眼,赵宏不疾不徐道:“启禀太后,依臣愚见,两位少侯之争并非什么大事,他二人虽居侯爵,但毕竟只是热血少年,因一时血气冲昏了头而大打出手乃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常有之事,事后二人皆有悔过之心,年少轻狂孰能无过?对二人严加斥责也就够了,若日后再犯可二罪并罚加以严惩,但他们手下的恶奴却不可放过,二位少侯都是青年才俊,若不是受了这些恶奴的挑唆绝不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来,如宁大人所言,处以黥刑发配边疆当不为过。” 其余三人纷纷出声附和,贺然心下暗自佩服,赵宏这老狐狸果然狡猾,轻轻数语把两个阵营之争化解成了两个小孩打架,避重就轻的把矛头指向了那些侍卫,这种两不得罪的和稀泥态度让齐敏的试探落空了。 赵宏刚坐下,立即就有人出言反驳,可赵宏全无争辩之意,只是笑着点头不语。 眼见两方的唇枪舌剑又要再起,平山公不耐烦的摆摆手,目光转向贺然,道:“尚议郎今日初次临朝,不妨也说上两句吧。” 贺然本想低调一些,心中已然打算好了,下朝后私下对齐敏和平山公打声招呼放了蒙吉等人也就是了,可现在被平山公点了名,他只得在群臣的注目下站起身,余光看到赵宏望向自己的专注的神色时,他心中念头电转,决定变低调为高调。 “臣虽初次临朝,但对二侯之争的原委却知之甚详。”贺然这句话大出众人意料,本来大家都以为他会借初次上任的托词蒙混过去,可听他的意思却是想发表些意见,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尚议郎本就是大家关注的热点,这下大家更来了兴趣,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下官对诸位大人的言论不敢苟同,宁大人方才讲到对二人的惩罚略嫌轻了,下官倒还赞同,可觉得宁大人所下的处罚依然嫌轻。” 此言一出群臣震惊,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都觉得这个新上任的尚议郎未免太过不知深浅了,赵宏等城府深些的大臣则露出了凝重之色。 “哦?讲下去。”平山公露出嘉奖之色,贺然看的暗自摇头,这笨蛋演技太差了。 “诚如辅宰大人所言,二侯皆年少气盛,但既居侯位,则不可以等闲少年视之,他二人应严于自律,作天下少年之表率,可这二人所为反不如市井之徒,依仗权势聚众私斗,所争不过一口气罢了,如此下去如何了得?在我看来他二人绝配不上‘青年才俊’四个字,若再娇惯下去,来日都成了气候,争斗也必随之升级,那岂不是要危害到康国安危?与其这样不如防患于未然都削去爵位永不录用的好!”贺然也采取了不偏不向的策略,把矛头指向了二人的品行。 众人闻言无不为之变色,都想不到这个人竟敢开出这么重的处罚,他们纷纷把目光转向平山公与太后。 第十八章 惊天之变 (下) 平山公之所以点名让贺然发言,无非是想在群臣面前表现出自己对他的偏爱,完全是出于一番好心,可贺然竟然把醉乡侯与静庭侯一视同仁的对待,让他多少有些不快,但想到贺然机智百出既然这么做肯定会有自己的道理,再想到那个不争气的醉乡侯的确难当大任,所以心中也就释然了。 齐敏却心头暗喜,以为贺然是想借此来帮自己打压平山公的气焰,她本就想削去齐宁的侯爵,现在贺然居然要连醉乡侯的爵位也削去,若真能如此则自己一方无疑是占了个大便宜,她偷眼看了一下平山公,见他脸上并无怒意,心中更喜,恨不得现在就把贺然拉进后宫好好“奖赏”一番。 “太后之意如何呢?齐卿家倒真是个敢于直谏的良臣,不是本王托大,宁儿与那醉乡侯果如齐卿家所言都不成器,日后真要委以重任难免会坏事。”平山公对齐敏说道。 齐敏哪里还会反对,当即道:“如此也好,就依尚议郎所言吧,顺便以此二人给那些王公贵戚之子做个警戒,尚议郎不畏权势,敢于直言,哀家定当奖赏。” 殿上群臣面面相觑,均露出惊异之色,他们没想到争论多日的棘手难题,竟然被这个新上任的尚议郎几句话就解决了,而且处罚之重远超他们先前的想象,更让他们不解的是,平山公与太后在自己亲属因他而受到严惩后不但不怒反而争相褒奖他,这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赵宏静静的看着贺然,他的心已经开始发凉了,看到太后与平山公对贺然的态度,他已清楚的知道:自己握在手里的不是贺然的把柄而是一道催命符,若不能取得贺然的信任,自己恐怕连今晚都活不过去了。 贺然听到齐敏要奖赏他,暗自咧了下嘴,心道,你这几天奖赏的够多的了,你想累死小爷啊?可当着群臣他只能躬身谢恩,虽然隔着面纱,他也能想象出齐敏此时得意的样子。 “臣还有一事奏请太后、摄政王。”谢完恩,贺然朗声道。 闻听此言,百官都服了,心中都在想,这位大爷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第一次上朝已经得了个大大的彩头,居然还不肯见好就收,真不知他在想什么,同时也都对他要奏请的事充满了好奇。 “讲”平山公含笑看着他。 “臣以为二位少侯的亲兵奴仆不应给予处罚。” “这又是何道理?”齐敏好奇的问。 “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忠于主上并无过错。” 百官听他奏请的居然是这等小事,都笑着摇了摇头,尽管很多人觉得他是在强词夺理,但想到两个少侯的爵位都让他削了,为几个奴仆根本不值得跟他计较,况且看情形也计较不过他,所以无人出来反对。 平山公本来想驳斥几句,可见到贺然对他连连眨眼,遂笑道:“就依卿家,但若查出其中有惑主乱事者不可轻饶。” “摄政王英明,臣生平最恨这种小人,有事无事的挑唆主子,在背后出尽坏主意,事到临头却躲得远远的,着实可恶,不过据我所知,这件事倒不关下人的事。”贺然谈到小人时咬牙切齿,这神态甚合平山公的心意,他连连点头。 齐敏强忍着才没笑出声,若没有面纱遮掩恐怕早就在群臣面前失态了,她心中暗骂:这个不知羞耻的无赖!自己骂自己居然一点都不脸红。 下朝后,贺然已经成了群臣竞相争抢的香饽饽,都欲邀他过府饮宴,赵宏急了,一边紧紧拉着贺然的手一边为他挡驾,贺然笑着对众人拱手致谢,推说病体初愈一一推辞了。 出了宫门,不等贺然上轿,赵宏就请求道:“大人就别回府了,直接到下官居处吧。” 贺然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了,笑了笑道:“也好。” 来到赵宏的府邸,奴婢奉上香茶后就被赵宏挥退了,不等贺然说话,他就一躬到地道:“望大人宽宥下官往日之罪,赵宏日后甘受驱驰。” 贺然在朝上已看出他在中间派的官员中颇有些威望,要杀他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遂扶起他道:“先前之事怪不得你,是我坏了你与肃王的大事在前,你想除掉我也在情理之中,我与赵王有仇你是清楚的,你们若真杀了那昏君未免不是赵国百姓之福,论起来要赔罪的应是我才对,往事休要再提了,否则我可真的要怪罪你了。” 赵宏听出他语气挚诚,感激的又施了一礼,“大人虽年少,但胸襟却如此宽广,难怪有此成就,老朽当日初见大人就已看出大人绝非池中之物。” 贺然想着那晚在他府上发生的“解煞”趣事,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赵宏瞥了一眼贺然肋下的宝剑,忽然起身道:“大人稍候。”说着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不一刻,赵宏又急匆匆的走了回来,手里捧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宝剑,贺然正在纳闷时,赵宏赔笑道:“大人所佩的可是竹音公主的嗜邪剑?” 贺然点头道:“不错,好眼力。” 赵宏皱眉道:“嗜邪乃兵中神品,加之公主昔日曾佩此剑周游列国,所以能识出此剑的人不在少数,大人既要隐迹藏行最好还是别佩戴它了。” 贺然被他点醒,急忙解下嗜邪剑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若无你指点,我如同挂着贺然的招牌嘴里还硬说自己是齐然,真要贻笑大方了。” 赵宏笑道:“好在公主芳足不踏康土,想来德昌城内能识得此剑的人并不多,不过还是小心为妙,老朽这里有一把珍藏的裁云剑,不是老朽夸口,其名气并不亚于公主的嗜邪,来康国后老朽本想以此作为晋身之阶,可一直未舍得送出,今日正好送与大人,略表些心意。” 第十九章 大厦既倾 (上) 贺然不太懂剑,可从赵宏的语气和神态中已猜到这把裁云剑绝非寻常,他的剑术简直连稀松平常都算不上,佩戴这样的好剑纯属浪费,本欲推辞,可忽然想到还没有合适的礼物送给萧霄,就笑着接了过来,轻轻抽出了宝剑,见那剑身乌黑上面隐有暗纹,剑刃却明亮如秋水,泛出的寒芒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好剑!依我观之,此剑犹胜嗜邪。”贺然不懂装懂的随口吹捧了一句。 “大人果是懂剑之人,此剑名气确在嗜邪之上。”送礼就怕对方不识货,赵宏见贺然面露喜色,只当他是真的清楚这把剑的价值,心中很高兴。 “大人如此厚赠,在下如何敢受啊?”贺然嘴上虽这样说,却未把宝剑递回,而是放在自己肋下比了比,露出满意的神色,那副嘴脸要多无耻有多无耻。 赵宏就怕他不收,见他这副神态,放下了心,笑道:“神兵理应送英雄,只有大人这般雄才大略之人才配得起这把剑,望大人万勿推辞。” 贺然嘿嘿笑了两声,这才把剑放在几案上,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多谢多谢。” 受了贿赂贺然脸色变得好多了,闲谈了几句,贺然眉峰一挑,问道:“我观大人在康国已混的颇为自在了,有些大臣唯辅宰马头是瞻,大人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说你也是明白的,我想问一下大人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赵宏闻言颜色立变,这个贺然果然厉害,占据上风后硬要逼着自己表态,可自己还不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一派,万一站错了队,肯定是性命难保。他缓缓的站起身,躬身道:“下官愿追随大人身后。” 贺然微微一笑,道:“我方才说过,大人是聪明人,此时此刻我劝大人还是莫以虚言相对的好。” 赵宏额头沁出了冷汗,知道在贺然面前耍这些花枪是搪塞不过去了,他抬头看了看贺然,把心一横,低声道:“下官……愿为太后效命。”说完紧张的盯着贺然,想从他的神态中看出自己的命运。 贺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站起身道:“我知道了,酒我就不喝了,大人好自为之,有事可随时来找我。”说完朝门外走去。 赵宏把贺然送出府门,望着远去的轿影呆立了许久,这个人自始至终未露出一丝口风,却把自己的底细摸个透,这让赵宏感觉无比痛苦,他大半生都是戏耍别人于股掌之间,现在终于尝到了命悬他人之手的滋味。 贺然此刻却很开心,笑的跟盛开的狗尾巴花似的,能搞定老奸巨猾的赵宏让他很有成就感,他不得不愉快的承认:自己进步了。其实在遇到赵宏的那一刻,他的心头就蒙上了阴影,面对这个举世公认的老滑头他很心虚,及至在朝上狐假虎威的吓住了他,贺然才松了口气,他对自己方才的表现也很满意,想着赵宏那张比苦瓜还苦的脸他就忍不住想骄傲。 事情皆有利弊,贺然在朝上的华丽出场虽然震慑住了赵宏、救了蒙吉等人,却也引来了一些人的不安与猜忌。下朝后,几个与平山公亲近的大臣不约而同的来到他的府上,想从他口中探出一些贺然的端倪,可平山公却三缄其口,反而谈起了冬狩之事。 冬狩并非单纯的狩猎,期间还包含了如祭祀、祈福、送祟、听天命等诸多仪式,乃是彰显王权的一项盛事,按惯例都是各国的大王亲自主持,如今康王年幼,平山公自然要享此殊荣。 “现在乃是多事之秋,内忧外患不断,王爷不得不防啊,依臣之见,王爷还是不要离开德昌城的好,以免祸生肘腋啊。”太宰徐章忧心重重的说。 “你是说今年不进行冬狩吗?这岂不是要被他国耻笑?正因多事之秋才应从容处之,这样才可安百姓之心。”平山公有些不悦了。 徐章愁苦的向其余几个大臣递了个眼色,长史与尚书令同时起身,道:“太宰之言不无道理,王爷可要三思啊,狩猎场距德昌城有百里之遥,万一朝廷有何变故,救之不及啊。” 平山公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摆手道:“好了好了,你等先退下吧,本王自有分寸。” 等到几位大臣出了门,平山公对身边的侍卫长道:“他们不知,你还不知吗?哼!祸生肘腋?笑话!” 那侍卫长跟随他多年,自然摸透了他的脾气,陪笑道:“正是正是,王爷威垂天下,借那些宵小之徒天大的胆子,谅他们也不敢生事。” “不是宵小之徒,他们担心的是齐敏!”平山公不无得意的提点着侍卫长,随即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他们哪里知道,齐敏早已被本王整治的服服帖帖了,哈哈哈,朝堂之上本王虽给她些颜面,但到了床榻之上可就要任本王肆意施为了。” 侍卫长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凑趣道:“王爷神勇,太后岂有不心甘情愿屈服的道理?嘿嘿,王爷今晚可要进宫?” “还是你最清楚本王心意,进宫!本王今晚也好好与太后议一议大事。”平山公自以为诙谐的笑了起来。 侍卫长立即做出忍俊不住状,可想着太后那绝世容颜心里嫉妒的要死,看着平山公那肥胖如猪的身躯和龌龊的笑容,他只能暗叹老天不公了。 第二十章 大厦既倾 (中) 翌日,下朝后平山公特意留下贺然,向他征询起冬狩之事,贺然自然巴不得他离开德昌城,于是大讲特讲了一番冬狩的好处,尤其提到了可以此迷惑明河公与扬威侯视听,如若不去必会令世人生疑等等,并暗示主持冬狩可增加在百姓间的威望,言下之意不说自明,平山公大为高兴,当即决定不但要去,而且还要把今年的冬狩作的盛于往年。 倏忽月余,这日到了平山公启程之期,太后携百官送出城外十余里,贺然望着远去的浩浩荡荡冬狩队伍轻轻呼了口气,他总算可以清闲些日子了,整天对着平山公那张肥猪脸他简直厌烦透了。 深深吸了一口雪后的清新空气,沁入心脾的清凉令贺然心神一振,可放眼四望时,周边萧索寒寂的景致又让他有些颓然,这里的雪总是下不大,阳光一照薄薄的积雪就开始融化了,原本素白的天地变得斑斑驳驳,银装素裹变成了破衣烂衫,藏贤谷也该下雪了吧,回想着往日与小荷小竹一起在雪中戏耍的情景,贺然的神情有些失落。 回到府中看到绿绳儿时,贺然的心情好了起来,她为了展示新买来的貂裘紧身小袄已经在贺然屋里等了半天了,见贺然回来,她兴奋站起来转动着身子问:“看,这件小袄好看不好看?” 小袄裁剪的的确很合体,凸显了绿绳儿纤细的腰身,款式也极其俏皮,穿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贺然眯起眼睛大量了一会,摇头道:“你生的这么黑,穿这么白的貂裘半天就弄脏了。” 绿绳儿皮肤虽不白但也绝不黑,是那种健康的颜色,听贺然这么说,她一腔热情顿时烟消云散,气鼓鼓道:“谁说我黑了?我在村里可是最白的,这些天在这里又变白了许多,是你眼睛黑!” 绿绳儿已经适应了许多,虽然在奴仆面前还有些拘谨,但与贺然单独相处时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态。 “真是个村妞,你去大街上看看,哪个女孩不比你白?”贺然笑着坐在炭盆边随手翻着旁边的一摞书。 绿绳儿撅着小嘴不服气道:“她们都擦那些膏啊粉的,白些也不稀奇,一会我就去买!” 贺然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不好不好,擦那些东西不好,其实你已经挺白的了,我是逗你玩的,真的,擦了那些东西纵再白也没意思,你千万别买。” 绿绳儿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问:“我真的挺白?” “是是是,比这件貂裘还白,你穿时小心些,别让它把你弄脏了。” “骗人!你连脏和黑都分不清!仗着读了些书,整日拿我打趣!”绿绳儿不满的撇了撇嘴。 “哈哈哈,有本事你也读些书给我看,你当这容易吗?”贺然捧起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发现没几个字是认识的,又心虚的放了回去。 绿绳儿则一脸敬佩的坐到他身边,小心的抚摸着那些书道:“我何尝不想读,可家里那么穷哪里有钱供我读书啊,每天都有人给你送这么多书,你全能读吗?” 贺然眨着眼睛道:“你可曾看我读过?” “不曾。” “哼,天下的书我早就读遍了,都装到肚子里了,所以不用再读了。”贺然得意洋洋的说。 “真了不起!”绿绳儿崇敬的赞叹,“那你还买这么多书做什么?” “这不是买的,是我让人抄的,这些都是御书房的书,有些外面根本买不到,我不是要读这些书,而是用来送人的。” “送谁啊?这也太多了吧。”绿绳儿盯着墙角堆得跟小山似的那些书。 “送给媳妇。”贺然看着她,含笑道。 绿绳儿神色顿时就暗淡下来,过了一会才嘟囔道:“真没学问,还吹自己读了很多书呢,你应该说送给夫人,我们乡下才称媳妇呢。” 贺然看着绿绳儿的样子心中暗笑,从肋下抽出裁云剑在空中挥了挥,道:“说夫人怕你听不懂,这剑是送给我未过门的媳妇的,这可是千古神兵啊。” 绿绳儿脸色更难看了,冷冷的看着贺然问:“你到底有几个媳妇?” “呃……三个,有两个还未过门,你要不要做第四个?”贺然收起宝剑,嬉皮笑脸的问。 绿绳儿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眼神变得慌乱起来,嗔道:“谁说要嫁你了?” “你自己说的啊,你亲口说要给我作小妾的。”贺然笑吟吟的看着她。 绿绳儿的脸更红了,羞得有些坐不住了,可对她这种穷苦人家的女孩子而言,能嫁入豪门作小妾乃是天大的福份,何况贺然人品又如此的好,所以有些事情不问明白心里总是不舒服,遂扭捏的问:“她们为何不在府中呢?” 贺然沉吟了一下,盯着绿绳儿道:“我并非康国人,如果我他日要离开康国,你可愿随我一起走?” 绿绳儿惊得瞪大眼睛道:“你不是康国人?那你是何处人?” “呃……,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离康国很远,不过我的媳妇都是好人,她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绿绳儿默默的垂下头,对于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野孩子来说,要做出这样的抉择实在太艰难了,异域他国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何况嫁到那里作小妾还要面对三个不知脾性的女人。 贺然能体会到她的心情,柔声道:“你若不愿去也没关系,我离开前会妥善给你做出安排,至少也能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绿绳儿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有了泪水,她哽咽道:“我要跟着你,你是好人,但到了那边你不许让别人欺负我……” 第二十一章 大厦既倾 (下) 转眼又过了数日,终于有暗探传来消息,明河王那边开始调动兵马,同时,华阳也传来密信,扬威侯那边正在加紧征调民夫,估计不日就将起事。 贺然闻讯又激动又紧张,尽管已经有了全盘的筹划,可毕竟无必胜的把握,如今大战已在眼前,一切都无可挽回了,生死成败马上就要有结果了。 北风中,贺然伫立在凉亭内,望着昏黄的落日已经半晌未动了,绿绳儿呵着手不停的围着他转圈踱步,小脸已经冻得红彤彤的了。 “你不会给自己选一个舒服点的死法吗?冻死的人可难看了,快回屋吧,我帮你上吊。”绿绳儿满腹怨气的说。 贺然的手脚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可内心的焦躁之火却越烧越旺,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他才多少觉得舒服些,听到绿绳儿的抱怨,他收回目光勉强笑了笑拉起她冰凉的小手朝屋子走去。 “你这两日行动怪异,是出了什么大事吗?”绿绳儿关心的问。 “将有大的战事了。”贺然神不守舍的说。 “和谁打?赵国吗?” 贺然摇了摇头,道:“是明河公。” “明河公是谁?为何要打他?” “不是咱们要打他,而是他要打咱们,明河公是先王的弟弟,也是平山公的弟弟。” “他为何要打仗?我真是不懂这些人如何想的,他都是公爵了,钱财应比你的还要多,不好生享受,却打的什么仗呢?” 贺然被逗笑了,停住脚步道:“我也不懂,可能是他听说这里有个叫绿绳儿的女孩娇俏可爱,想夺回去作小妾吧。” “胡说!你又打趣我!”绿绳儿不依的摔开他的手。 贺然还要逗她,这时一个侍卫跑过来禀报道:“辅宰大人有急事求见。” “说我有请。”贺然说完转向绿绳儿道:“你且去自己玩一会。” 贺然进屋刚坐下没一会,赵宏就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看样子他入府后是一路跑来的,这让贺然不禁有些吃惊,能让赵宏这般着紧的绝非寻常事件。 “出了何事?”贺然省去礼节,直截了当的问。 “这……嗯……有一事我觉得不妥,特来向大人禀报,因下官不知大人根底,若有误报之处望大人勿罪。”赵宏尽管惊慌,但言语还是十分谨慎。 “照讲无妨,误报也比不报的好。”贺然微笑着望着赵宏,尽量稳住自己也想稳住他。 “是这样的,今日中午下官的犬子受太宰世子之邀,他二人结伴去看望静庭侯,饮宴间,静庭侯酒醉,对大人占了他的府邸一事颇为不满,多有不敬之语,其中言道他的这些祸事都是受大人所赐,出使期间大人用虚言恫吓使他胆怯,进而谋划了其与醉乡侯之争,他还扬言大人将不利于平山公,据犬子言道,太宰世子听罢即离席而去。” 贺然闻言如万丈高楼一脚踏空,大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口中喃喃道:“又是这个竖子坏我大事……” 赵宏见此情景心中顿时就明白了,看来静庭侯所言不差,贺然不但是太后这边的人,而且他必定在一直密谋除掉平山公。 “大人,大人!须尽快采取些手段啊。”赵宏提醒道。 贺然醒过神来,以手支额想了一会,面容煞白的看着赵宏道:“事到如今料想你已洞悉其中干系了,塌天大祸已然惹下,我已无力回天。” 赵宏脸色也变了,劝慰道:“不至如此吧,设计挽救当还来得及。” 贺然轻轻摇着头,声音暗哑道:“太宰世子离席已表明他觉出了此事的重大,回去后必立即禀报其父,太宰闻讯怎会不立即向平山公示警?此刻报信之人恐早已出城了,追之不及了。” “我观平山公对大人甚是喜爱,或许还可……” “不行,他先前虽受我蒙骗,但得此消息后,回想我此前的举动必然会生疑,我再难哄骗他了,大势已去,明河公不日就将兵临德昌城,我们这边却先已内讧,唉!”贺然万念俱灰的叹了口气。 “不论如何我们也当先把此事禀报太后,大人此刻不能如此颓丧啊,万事皆有转机,刀未临颈尚可一搏。”赵宏在关键时刻显出了久经磨练出的沉稳与坚强。 “你随我入宫。”贺然强打精神站起了身。 进入御书房后贺然逐渐平静下来,他简明的把事情讲述了一遍,齐敏听罢神态与贺然初时一模一样,良久她才花容惨淡望着贺然与赵宏道:“哀家一念之仁,不想反要害了两位卿家之命,哀家枉顾手足之情,没及时杀了那惹事的混账,哀家之过啊。” 贺然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虽然言语有些混乱,但却颇能让人感动,赵宏躬身道:“太后且收悲怀,尽快想个办法才是,平山公即便得了消息也需三日才能赶回,我们不可自哀自叹的束手待毙啊。” 齐敏缓缓的点点头,把目光转向贺然,贺然默默的垂下了头,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下手为强了,可此后局势会变化成什么样子谁都难以预料,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已经想到了趁乱逃走,犯不着为康国之乱赔上自己的小命,可齐敏的目光让他心中生出了愧疚,想着往日的缠绵,虽然知道她对自己的柔情大半是缘于为了收买自己,可毕竟还是有真情的,此时若要舍她而去心中实在不忍。 第二十二章 疾风劲草(上) 贺然意志消沉时,赵宏却等来了施展拳脚的最佳时机,随着一条条应急之策的脱口而出,他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锐利,显出了沉稳老辣的本色。 齐敏一边与他商议一边不停的派人出宫暗传密旨,齐敏的心腹大臣陆陆续续进入宫中,又陆陆续续的领命而去。看似平静祥和的德昌城暗中却已涌起滔天巨浪。 贺然左边是一份长长的杀戮名单,右边是与之相对应的擢升名单,他静静的坐在其间脸上无任何表情,自从赵宏开始讲话,他就陷入了沉默。 “大人,在下方才所议可有不妥之处?”赵宏尽管此刻已受命代行太宰之事,但对贺然依然保持着先前的谦恭,只这一点就足以令贺然叹服了。 齐敏早就注意到了贺然的变化,忧心道:“城内之事不难处置,城外之事就全赖你了。” 贺然缓声道:“应该是全赖华阳才是,请太后即刻降密旨,把此间之事尽快告与他,让他早做打算。”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那份升迁名单,“我与华阳升迁之事要等到明河王打过八辅城,此前我二人还是居于暗处的好。” “可逼反了平山公,华阳若再不出任大将军之职,我担心叛乱会越来越多,不待明河公打来,我们就溃不成军了。”齐敏皱眉道。 “若现在启用华阳,虽可稳定军心,可明河公必将少了急功近利之心,他若稳扎稳打,我们在内讧之下必败无疑,我与华阳先前有过约定,他这些日想必已在暗中联络旧部,我们且静观其变吧,若局势真能发展到难以控御的程度,那即便此刻启用华阳也用处不大,现在最要紧的是诛杀平山公。”贺然面无表情道。 “臣以为尚议郎之言甚是,诛杀平山公乃当务之急,罪魁一死,群龙无首,很多原本倾向平山公的人会倒向我们这边,余孽为乱自然是免不了的,到底乱到何种程度就要看朝廷的造化了,华阳这招棋不宜轻动,否则我们再无回旋余地。”赵宏出言支持。 “平山公尚在狩猎场,他带去的护卫不下五千人,杀他并非易事,谁可当此重任呢?”齐敏有探寻的目光看着赵宏。 “右都尉舍陵可胜此任,他驻扎在城外的一万人马皆是精兵。”赵宏立即答道。 “好,哀家即刻传旨让舍陵去讨贼。” “且慢!”贺然摆手拦住了齐敏。 “有何不妥吗?”齐敏疑惑的看着他问。 “不可硬战,我们手头的人马不多,可要应付的事情却太多了,能省一份力气是一份力气,诛杀平山公还是以奇袭为好,现在暂且不要让舍陵出动,按赵大人的计策,夜间关闭所有城门清肃城内平山公余党时,再让舍陵出发,那时消息隔绝,舍陵就可在平山公回来的路上设伏,杀他个措手不及,具体事宜臣夜间亲自去与右都尉商议。” “妙计!妙计!老朽终于领略到军师用兵时的风采了。”赵宏夸起贺然来一点也不吝啬。 贺然苦笑了一下,疲倦的站起身道:“先前的谋划也要变一变了,请太后传旨严命前方诸将依托城池、隘口节节抗击明河公即将到来的大军,我们得为华阳多争取些时日。臣有些累了,想回府休息片刻。” 齐敏淡淡道:“你可是放心不下府内的那个小丫头?” 贺然停下脚步,哑声道:“正是,臣深受太后恩宠,以死相报是理所应当的,那丫头只是一个山野之人,万一因我而受到牵连,臣心中难安。” 齐敏听他说出“以死相报”四个字,心中无比慰藉,“依你之见,我们真就无半分胜算吗?”她皱着眉问。 “臣并无此意,未料胜先料败乃是兵家谋事之法,安排好了后事,臣也就能专心国事了。” “此际你不宜因她分心,且去别院歇息吧,这样有事找你也方便,我命人把那丫头接进宫来陪你就是。” “这……臣遵命。”同着赵宏等人贺然不能分辨,只得悻悻的退下。 回到别院,贺然重重的倒在床榻上,他也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心烦意乱的什么都不愿去想,可偏偏又不能不去想,局势可以说是完全失控了,接下来更多的是靠运气了,他不熟悉康国内政,对局势将要恶化到什么地步感觉很茫然,但他必须得让齐敏藏起华阳这招棋,因为纵观全局,那是康国唯一反败为胜的希望,也是他回国的唯一希望。 正当贺然翻来覆去的在榻上折腾时,房门一响,绿绳儿怯怯的走了进来,见到贺然她跑着扑过来,不住声的说:“吓死我了,你为何让他们接我来这里,我不愿进宫的,你怎不事先……。” 贺然见她确实吓坏了,轻抚着她的头,劝慰道:“并非是我让你来的,是太后担心你的安危,特意派人把你接来的,不要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这个院子不会有外人来。” 绿绳儿稍稍平静了一点,不安的问:“我们何时回去?” “且住两日吧,最近外面会很乱,把你独自留在府中我也不放心。” 绿绳儿听话的点点头,温顺的坐在榻边,神色依然很是惶恐。 “来,躺倒里边来。” “不!”绿绳儿腾的跳了起来,惊慌的望向贺然时,却见他脸上不但全无半点淫邪之色,反而于平静中带着疲倦与哀伤,她从未见贺然有过这种神情,不禁为自己的举动有些难为情,“我这样坐着就好。”她说着又坐回了榻边。 贺然笑着点点头,柔声道:“好,我要想些事情,你若嫌这里闷可以到院中玩一会。”说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握着绿绳儿的小手,贺然感觉烦躁的内心清静了许多。 第二十三章 疾风劲草 (中) 绿绳儿坐在榻边一直看着贺然,见他脸上的倦意与哀愁一点点散去,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和,贺然那副曾让齐敏着迷的睡姿此刻也让绿绳儿心动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贺然睡着的样子,看着平日那个与自己说说笑笑的不羁公子现在竟恬静、纯真的如同一个孩子,绿绳儿情不自禁的有了触摸他光滑的脸庞的冲动,她咬着樱唇克制着自己,随即羞涩的一笑脱了绣鞋轻轻的侧身躺在贺然身旁,以手支头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心中荡起阵阵甜意。 绿绳儿睡着时,贺然偷偷的睁开了眼,他其实一直未睡,轻手轻脚的下榻后,他铺开一张地理图又陷入了沉思……。 入夜后,门外传来太监的禀报声,太后召见。 贺然捶打着已然麻木的双腿站起身,见绿绳儿还在甜睡,他轻轻的走出门,吩咐太监去找两个宫女进去陪绿绳儿,然后才疾步走向御书房。 贺然本以为御书房此刻已乱成一团,可走进去时却发觉静得出奇,里面只有齐敏、赵宏与齐敏的父亲安乐公三个人,他上前施礼后,齐敏指了指几案上的诏书,平静道:“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给舍陵的诏书也写下了。” 贺然取过诏书看了一下,又看了看计时的滴漏,知道城内抓捕平山公党羽的行动已然开始了,遂躬身道:“臣即刻前往颁诏。” 齐敏用疲倦的声音道:“多加小心,速去速回。” 安乐公离席拉住贺然的手道:“城外之事就有劳军师了。” 贺然躬身施了礼,转身朝外走去,还未走到门口,外面突然慌慌张张的闯进一个人来,定睛看时却是齐敏的大哥齐盛,见到他跪伏在齐敏面前,贺然心中一惊,知道出大事了。 “臣罪该万死!”齐盛的声音有些发颤。 “出了何事?”齐敏的声音也发颤了。 “臣带人去缉捕祭酒时,他竟敢率家奴抗拒,臣一时性起杀了他全府上下。” 齐敏闻言松了口气,手抚酥胸道:“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吓死哀家了,兄长快快请起,这些乱党抓住后都是要杀的。” 齐盛不但没有起身,反而以额触地,带着哭声道:“安平侯当时正在他府中做客,慌乱间臣未能辨出,把他也杀了。” 在场众人闻言尽皆变色,这安平侯正是右都尉舍陵的父亲,齐敏娇躯颤抖面如土色的瞪视着齐盛,忽然仰面泣道:“天欲亡我啊!我的手足为何都这般害我?!” 齐盛悔恨难当,站起身猛然朝墙角撞去,旁边的赵宏奋力拉住他,喊道:“不可寻此短见!” 齐敏泪眼婆娑的看着父亲与赵宏劝阻齐盛,冷漠的不发一言,赵宏劝住齐盛,低声对贺然道:“如今城门已关,想舍陵不会得知这个消息,大人可速速前去传旨,让他去与平山公搏杀,莫要再提奇袭之事了,让他二人两败俱伤才好。” 贺然神色暗淡的叹了口气,齐敏蓦地站起来冷冷道:“加上城内禁卫,我们能直接调动的兵马不过三万,其余皆尚未掌控,失了舍陵这一万人马,朝廷已无威慑之力,那些手握重兵的将帅即便原本并无反意,到时也会生出异心,杀了平山公又有何用?!” 赵宏刚要劝解齐敏几句,齐盛又挣扎起来想要继续寻死,齐敏不顾那边的争执,缓步走到贺然面前哀声道:“你去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只望你日后能偶尔念及齐敏。” 贺然见她狂怒之下已然有些失神,绝望之余竟对自己显露了真情,他心头一热,看着齐敏饱含深情的凄婉眼神,贺然心如刀绞再难动逃走的念头,他惨然一笑,轻声道:“贺然非是禽兽,尚有一线生机也不能舍你而去。”说完他走到寻死觅活的齐盛面前,平静道:“你若真想死,就随我去吧。” 齐盛停止了挣扎,毫不迟疑的答道:“好!” “你带他去哪里?”安乐公紧张的问。 “去舍陵那里谢罪。” “去不的!”安乐公与齐敏同时惊呼道。 “不妨一试吧,死马当作活马医,军师常与将士打交道,或能说服舍陵也未可知。”赵宏皱着眉道。 “杀父之仇舍陵怎会善罢干休?我们于他并无深恩,值此大乱之时他定然会背我们而去!”安乐公抱着齐盛急声道。 齐敏听了赵宏的话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本已暗淡的凤目中重新闪出光芒,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贺然问道:“你可有把握说服舍陵?” 贺然轻轻点了点头,道:“如赵大人所言,我熟知将士之心,此去或有六成把握。” 齐敏欣喜道:“太好了!你速速前往!” 贺然沉吟了一下,道:“太后若能一同前往则臣的胜算就更大了。” “放肆!你只有六成把握,万一说服不了舍陵,我的一双儿女岂不都要丧命?!”安乐公厉声呵斥道。 齐敏先把父亲劝道一边,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贺然道:“我随你去!” ………………………………………………………………………… 一辆寻常的马车行驶在大街上,此刻的德昌城已乱成一片,鸡飞狗跳间一群群的官员及家眷被禁卫军押着走出府门,喝骂声、哭喊声、鸣冤声此起彼伏,惨如人间地狱。 车内,贺然看着女扮男装的齐敏,低声道:“我其实并无半分把握。” 不等齐敏说话,旁边被绑的如同粽子的齐盛嘶声道:“你竟敢骗我们!你……” 齐敏用手边的丝帕塞住齐盛的嘴,惊疑的看着贺然问:“当真?” 贺然点点头,“赌一赌吧,舍陵若反了,我们与死无异,只是早晚之别罢了。” 齐敏默然的垂下头,良久才低声道:“这般情景你还不肯离去,敏儿心领厚意了。” 贺然拉着她的手,苦笑着没有说话,他不知自己这么做到底是算重情重义还是愚不可及,这不由让他想起很早以前读过的那本《天龙八部》中的段正淳,虽然生性风流到处留情,但对每一个女人都是真心真意,危难间不惜以死相护,以前贺然觉得这个人物写的很不真实,可当他面对一个又一个令他情难自抑的女人时,他由衷的信服了。 第二十四章 疾风劲草(下) 接近舍陵营寨时,贺然低声嘱咐齐敏:“舍陵还不知我们与平山公反目,我猜他得知父亲被杀后也不敢造次,你千万要沉住气。” 齐敏点头答应,来到营寨门口,贺然对守卫将领报上官职,只说是前来拜访舍陵的,守卫恭恭敬敬的把马车一直护送到中军大帐前,舍陵得到禀报已在帐前躬身迎候了。 贺然下了车,舍陵上前施礼道:“尚议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贺然笑着拱了拱手,道:“打扰了,本官此番前来是有秘事与大人相商,请屏退左右。” 舍陵毫不迟疑的挥退了众人,贺然这才帮齐敏把蒙头盖脸的齐盛扶下车,然后迅急的把他拉入帐中,舍陵心中大为疑惑,快步跟了进去。 “大人这是何意啊?”舍陵望着齐盛不解的问。 贺然秉正而坐,笑道:“先不谈此人,将军近日可好啊?”他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这舍陵。 舍陵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躬身道:“承蒙大人问起,下官一切均好,前些日欣闻大人荣任尚议郎,本应前往恭贺,无奈王命在身不敢擅离职守,大人恕罪。” “好说,本官向来不注重这些俗礼。”贺然盯着舍陵压低了声音道:“我闻将军是爽快人,那我就闲话少叙了,朝廷今日得了消息,平山公将要谋反,我是受太后密旨前来与将军商议讨贼一事的。” 舍陵闻言大惊,惊疑道:“消息确实吗?平山公纵再不智也不应在此刻谋反啊。” 站在贺然身后冒充侍从的齐敏也暗自吃惊,心想,你方才还跟我说舍陵不知平山公之事,大可先讲他父被杀之事,你现在把底泄了,舍陵一会焉能不反? 贺然正色道:“千真万确,平山公从狩猎场回来就要发难呢,是以太后被逼无奈已然先下手了,此刻城内正在缉捕平山公党羽。” 舍陵倒吸了口凉气,道:“真乃祸事啊,明河公与平山公同时为乱,这…手机轻松阅读:wαp.16k.cn整理…唉!” 贺然淡淡一笑道:“将军无须担忧,明河公不足为虑,太后早已设下了妙计,他不反则已,一旦为乱必将丧命,还有,太后决意启用老将军华阳对付平山公,将军以为如何?” 舍陵听说要启用华阳,大喜道:“若老将军能再掌兵权,平山公则不足一论了。”随即又忧心重重道:“明河公那边不能掉以轻心啊,太后的计策再妙也需兵将为战啊,可我们哪来的那么多人马啊?” 贺然莫测高深的一笑,道:“将军升任右将军之后就清楚了。” “右将军?!”舍陵惊得张大了嘴,“大人莫要取笑下官了,下官不过是个都尉离右将军相去甚远。” “杀了平山公将军就足以升任右将军拜侯爵了。” “大人是说要我去杀平山公?” “不错,太后已定下妙计,保你一战成功。” 舍陵惊喜道:“下官定不辱命!” “不过……”贺然皱着眉用手指了指立在帐中的齐盛,“太后有一事愧对将军,想请将军原宥。” 舍陵惊得离席对王宫方向而拜,口中道:“折煞臣了,太后纵要臣去死,臣也无二言,何敢当愧对与原宥!” 贺然叹了口气,道:“大人取下此人面罩吧。” 舍陵心中隐隐感到了不安,他小心翼翼的摘下那人头上的面罩,看清被五花大绑的是齐盛时,他吓的目瞪口呆,惊恐的看着贺然。 贺然起身对身后的齐敏拜了拜,然后侧身侍立,对舍陵道:“大人还不快参见太后。” 舍陵被这斗转星移的一连串变化弄得头晕目眩入堕梦中,等看到齐敏除去帽子露出本来面目时,他两腿一软,不由自主的匍匐在地,颤声道:“臣死罪。” “不知者不罪,卿家请起。”齐敏温言道。 贺然上前搀起舍陵,笑道:“太后微服来此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大人不必惊慌,太后是来亲自向大人谢罪的。” 舍陵闻言又跪倒在地,身子微微发抖连声道:“折煞罪臣了,折煞罪臣了……” 贺然再次把他搀起来,然后缓步走到齐盛面前,慢慢的抽出肋下的裁云剑指向齐盛的心窝,舍陵吓的面如土色,紧紧抱住贺然持剑的手臂,急声道:“不可,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太后,为何要绑了厝府侯?” 贺然抽出齐盛口中的丝帕,对他道:“你自己讲吧。” 齐盛愧疚的看了一眼舍陵,垂头道:“我奉太后之命去缉捕平山公党羽,不想慌乱间误杀了令尊,你杀了我抵命吧。” 舍陵身子一晃,大瞪着两只眼看着齐盛,半晌脸上才露出哀痛悲愤的神色,他手扶剑柄一步步退向大帐门口。 贺然紧张的手心沁出了冷汗,舍陵只要出了大帐,那一切就都完了,他强自镇定道:“将军行事可要三思啊,在太后面前不可失了礼数。” 舍陵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不停的在三人身上扫视,贺然再次把裁云剑抵在齐盛心窝,平静道:“大人可是要去唤人来杀厝府侯为父报仇?本官愿意代劳。”说着手上一用力,裁云剑透胸而入,齐盛哼都没哼尸体重重的栽倒在地。 舍陵本来内心正激烈争斗着,他知道若要继续在太后这边效力,这杀父之仇就别想再报了,可自己一向与平山公不睦,此刻投靠他必为所疑,自立为王他由从未想过,就在他难以抉择时,没想到贺然竟真的替他报了杀父之仇,舍陵心中死结得解,立时泪流满面,匍匐着爬到齐敏面前,痛哭道:“太后大恩臣永世不忘,臣愿效死……” 贺然暗暗的舒了口气,擦净了剑上的血迹,轻轻的收入鞘内。 第二十五章 合纵之始(上) 齐敏安抚了舍陵一番,贺然待他情绪稍稍平复后,与他商定了伏击平山公的方案,舍陵虽不上朝,但对这突然蹿红的尚议郎近来的所作所为也有耳闻,现在见他不但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对调兵遣将更是纯熟无比,心中大感敬服。 计策已定,贺然为进一步安他的心,亲热的搂住他的肩膀道:“我与将军一见如故,不愿相瞒,在下并非齐然,而是易**师贺然,此事尚属机密,大人切勿对外人提起。” 这一晚可以说是舍陵今生最难忘的一晚了,直至贺然与齐敏离去,他仍有尚在梦中的感觉。 颠簸的马车中,齐敏抚着齐盛冰凉的面庞嘤嘤而泣,贺然略带歉然道:“实非得以,你别怪我。” 齐敏止住悲声,无力的靠在贺然肩头,哽咽道:“我并未怪你,你知你方才若不杀他,我们都活不成,只是……只是我这兄长不似宁儿那般无用,他一向对我甚好,一心一意的帮扶我,不想这次……”说着她又抽泣起来。 贺然叹了口气,道:“若放在平日,他这点错也不至死,可事出非常他不能不死,怪只能怪天意弄人了,你想开些吧,他这一死足以让舍陵死心塌地的效忠,也算死得其所了。” 齐敏擦干脸上泪痕,哑声道:“我担心家父得知此事后会难为你,这样吧,回去只说是我亲手杀的他,你莫要多言。” 贺然点头答应,想到那老头儿是有点碍手碍脚,出主意道:“你回去派人向安乐公透露要杀齐宁的口风,如此可让他把心思转到齐宁身上,分散些丧子之痛,他整日守着齐宁也就无暇找我的麻烦了。” “嗯,可毕竟是你把兄长从他身边带走的,回去定会受到他的斥责,你忍耐些。” 贺然苦笑着摇摇头,“我这也是自作自受。” 齐敏抬起头盯着贺然道:“委屈你了,若没有你相帮,还不知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你把赵宏拉拢过来也起了大作用。” “赵宏乃不可多得的贤才,呵呵,我先前在赵国险些命丧他手。” “什么?!他是你的仇家?!”齐敏惊得坐直了身子。 贺然简要的把往事说了一遍,然后道:“赵宏既非小肚鸡肠之人也非谋逆之人,他只想施展自己的治世抱负,你可放心任用他。” “你一点也不记恨他吗?”齐敏半信半疑的问。 “是我挡了他的路坏了他的事,他才要杀我的,他不记恨我就已经是万幸了,我怎会记恨他?”贺然耸了耸肩,这个动作他很久不作了,现在做出来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 两天后,德昌城的清肃行动接近了尾声,两天两夜没合眼的赵宏总算可以回府睡个安心觉了,在这次大规模的清剿中不但平山公的党羽被一网打尽,他还趁机铲除了一些与自己政见不同的宿敌,进一步稳固了自己太宰的地位,现在他唯一的期盼就是华阳、贺然他们能在军事上大展神威,荡除所有叛乱,那样他就能安心的施展自己的治世才华了。 现在睡不着觉的换成了贺然,因为通信手段的落后,他还未得到任何叛乱的消息,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不安,明知外面已乱成了一锅粥,可自己却不知该往何处派兵镇压,这对于享受过现代通信那种便捷的贺然来讲无疑比别人都要郁闷。 除了各地可能出现的叛乱,还有一件事令贺然寝食难安,那就是来自赵国的威胁,一旦康国内部呈现出乱战之态,赵国肯定会坐山观虎斗,等康国各方势力都成强弩之末时再坐享渔翁之利,如果不能提前消除赵国这个隐患,那康国内战不论谁胜谁负,笑到最后的必将是赵国。 可如何才能收买赵国呢?割地显然是行不通的,现在摆在赵国面前的是一只烤全羊,想要割一块肉就打发走人家,这未免太搞笑了。 贺然皱着眉头推开窗子,一阵寒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速战速决不给赵国太多可乘之机当然最理想,可这根本做不到,为了给平定后方叛乱争取时间,就必须采取节节抗击的策略迟缓明河王的进攻,康国幅原辽阔,就算明河王以破竹之势攻城拔寨,打过八辅城最少也要耗费一两个月,若进攻不利,耽搁至三五个月也说不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赵国审时度势,看准时机给康国致命一击了。 贺然正在苦苦思索时,绿绳儿跑过来用力关上窗子,道:“冻死了,你这人真是的,难道你一有烦心事就想挨冻吗?” “是啊。”贺然心不在焉的说。 “那夏天呢,夏天有了烦心事怎么办?” 贺然暂时抛开愁绪,笑道:“我夏天没有烦心事,即便有也都留到冬天能挨冻时再解决。” “嘁!”绿绳儿不屑的撇撇嘴,对他这种哄孩子的态度颇为不满,“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府?我都快闷死了。” “我也快闷死了,唉,说起来我比你还倒霉,你是无家可归,我是有家不能回。”贺然懊恼的抽出肋下的裁云剑,在空中虚劈了两下。 “我就想回府,一辈子呆在府里!”绿绳儿幽怨的看了贺然一眼,小声嘟囔着。 贺然收起宝剑,哄她道:“我的家比这里好多了,你去了肯定会喜欢。” 绿绳儿还未说话,门口却响了齐敏的声音:“守着这么乖巧的小美人,你还心有不足,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贺然笑道:“堂堂太后居然作出槅门窃听之事,你就不怕传扬出去遗笑天下吗?” 第二十六章 合纵之始(中) 绿绳儿见到齐敏时立刻就被她那绝代风华惊住了,当听贺然说她是太后时,吓的慌忙匍匐在地。 齐敏笑着拉起绿绳儿,上下打量着,“真是我见犹怜,难怪占尽天下绝色的传奇军师整日为你牵肠挂肚。” 绿绳儿眼中满是惶恐之色,手足无措的看着贺然,犹如受惊的小鹿。 贺然拉过绿绳儿,柔声道:“别怕,你先回自己屋里吧。” 绿绳儿感激的看了贺然一眼,动作生硬向齐敏施礼告退。 齐敏却又拉住她,亲切道:“不必多礼,哀家可是从心里喜欢你呢,你叫绿绳儿?” 绿绳儿傻傻的点了点头,又求助的望向贺然。 “你别逗她了,她是山野之人,承受不起贵人之威,快放她去吧。”贺然解围道。 齐敏不理贺然,反而亲密的揽住绿绳儿的纤腰,温言道:“莫怕,你这样胆小可不行,他的妻妾不是王姊就是公主,你这样日后可要受尽欺负了。” 贺然皱起眉头,不悦道:“你别再吓她了。” 齐敏对贺然微微一笑,在绿绳儿耳边轻声道:“不若我帮帮你吧,赐封你为公主,这样就不会被他的妻妾比下去了。” 绿绳儿自跟随贺然后,就一直在为自己身份低微而自卑,听了齐敏的话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怎么能行?我……我……” 齐敏傲然道:“我乃当朝太后,封你为公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不但如此,我还要认你为义妹,看日后谁敢欺负你!” 绿绳儿被突然落到头上的这份飞来之福砸晕了,口中一个劲的谢恩,却忘了行礼。 贺然明白齐敏这是在拉拢绿绳儿,他也不阻止,只是在一旁含笑看着齐敏施展手腕。绿绳儿显然已经把齐敏当成亲人了,在齐敏暖如春风的关爱下,她也不那么惊慌了,温顺的依在齐敏身边一双眼睛充满崇敬的她。 “好妹妹,你先去玩一会吧,我和他说点事,你现在是公主了,别害怕了,只要不出宫想去哪里玩都可以。”齐敏说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绿绳儿高兴的连路都不会走了,出门时险些被自己绊倒。 目送绿绳儿出去,贺然对齐敏出言讥讽道:“又是公主又是义妹的,你倒真不怕乱,我看你索性把太后之位让给她算了。” “我不怕乱!”齐敏示威的瞪了贺然一眼,“我替你哄小情人,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说这种话!” 贺然没心思跟她斗嘴,皱眉道:“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没有。”齐敏偎进贺然怀里,幽幽道:“我心里发慌。” “西屏那边可有消息?他们应该早已得到季贡的死讯了,如果此刻西屏已经与与赵国开战就好了。” 齐敏闻言身子颤了一下,抬头怯怯的看了贺然一眼。 “怎么了?”贺然发觉她神色不对。 “你莫要生气,我并非是要故意瞒你,那季贡……没死。”齐敏面带愧疚的小声道。 “你说什么?!你没杀他?”贺然恼怒的瞪着齐敏。 “不!我确实是派人拦路去杀他了,真的,可他并未与随从同行。” “你既知他狡诈,为何不派人严密监察驿馆?唉!”贺然气的直跺脚。 “你莫生气,是我之过。”齐敏垂下头,不敢再看贺然。 贺然见状心中不忍,轻抚着她的香肩道:“算了,怪不得你,我一样被他骗过,日后再寻机会杀他吧。” 齐敏清楚要想再杀季贡绝非易事,她感受到了贺然的那份体贴,感激的搂住了他的腰。 “这份指望也没了,季贡既未死,西屏在查明我们这边的情况前是不会轻易与赵国开战的,如何稳住赵国已成头等大事了,唯一之计只有……。”贺然似是在自言自语。 “只有什么?你想出计策了?”齐敏惊喜的盯着贺然。 贺然推开齐敏快步走到地理图前,指着赵境与德昌城之间的一处位置兴奋道:“我来德昌时曾见到过一处险要关口,可作伏兵之地。” “为何在此处设伏兵?啊?!你……莫非要伏击赵军?”齐敏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贺然两眼闪着寒光盯着地图理,道:“你若统领赵军,当选何时进攻康国?” “这……,时机很多啊。”齐敏有些茫然的回答。 “不!只有一个最佳时机,那就是我们调动此处人马的几日后!”贺然食指有力的点在康赵大军对峙处,“我们一旦调动此处兵马,就表明要与明河王作最后一战了,若我统帅赵军,定会尾随而上,不给获胜一方任何喘息之机,如此可事半功倍,唾手得康国。” “赵军真会这样作吗?他们不会如你这般机智吧?”齐敏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这乃用兵常法,算不得机智。”贺然被齐敏逗笑了。 “那你是想……” “对!提前调动兵马做出假象,然后在此设伏,一举歼灭尾随而来的赵军!” “你真是我的好军师!”齐敏兴奋的抱住贺然的头亲了一下。 贺然勉强笑了笑,眼睛却没有离开地理图,眉头逐渐蹙了起来。 “有什么不妥吗?”齐敏紧张的问。 贺然仰头想了想,愁苦道:“此计太过凶险,我有些心虚。” “连你都觉得凶险?”齐敏诧异的问,在她心目中贺然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似乎从不知什么是凶险,现在居然听他说出有不敢做的事,齐敏自然觉得惊奇。 第二十七章 合纵之始(下) “嗯,险极。”贺然说完又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抬起头,“此计我无力施为,你现在就代我修书给华阳,我说你写。” 齐敏怕打乱他的思路,不敢发问,铺开纸依贺然所讲执笔而书。 陈述完计策后,贺然语句变得迟缓了: “此计弊端有三: 一者,军心未定,晚辈德轻资浅,难使将士用命,若老将军执令,不知可否。 二者,我军兵力似嫌不足,若不能一战而竞全功,则不若不战。 三者,此计一施,再无回旋之地,即便得胜,亦将引来后续之攻。” 说到这里贺然停了停,然后继续道:“晚辈心实惶恐,专请老将军裁夺。” 齐敏写完也明白贺然为何心虚了,她焦急道:“你还应告诉老将军此计若有闪失,则我们再无力抵御明河公……” 贺然摆摆手,道:“这些不说老将军也知道,别说有闪失,就是自损多了,我们也算败了。” “那……”齐敏不知该说些什么,惶恐的看着贺然。 “请老将军裁决吧,不过我担心计策即便可行,老将军也难抽出身子来此坐镇,其他地方的反叛或还好说,可平山公的封地近六百里,其余党是必然要反的,若要在短时内平定,殊非易事,除非是一旁的扬威侯能反戈而击。” “别想美事了,扬威侯虽怨恨平山公,也确是被其逼反的,但他本就不是好东西,如今康国大乱,他正可一逞野心。”齐敏恨恨道。 “派去安抚他的人该传回讯息了吧?”贺然问道,在开始清肃平山公在德昌城内的党羽之前,齐敏就依赵宏的建议,向各地派出了安抚使,扬威侯封地距德昌不过三百里,快马一日可达,现在已过去两日有余了,按理该有消息了。 “我都后悔派人去安抚那混账了,没的自取其辱。”齐敏显然对扬威侯颇为怨恨。 她的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宫女的禀报声:“禀太后,五百里急报到。” 齐敏疾步走到门口,接过急报匆匆打开,看过后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她走到贺然身前,把急报摔到贺然怀里,叱道:“看吧!这就是你等的消息!” 贺然展开一看,是前去安抚扬威侯的官员写来的,大意是扬威侯闻听平山公作乱面带喜色,对勤王一事言语支吾,有意请太后亲往封地相商。信中语句虽写的隐晦,但已可想见扬威侯趁火打劫的心态了。 “果然是个混账东西!”贺然撕碎急报,咬牙道。 “他最好莫要落到我的手里!”齐敏说话时眼中闪着寒光。 接下来数日,随着平山公谋反的消息扩散,示警的烽火不断传入德昌城,方圆三百里内发生叛乱的急报开始陆续传来,朝议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御书房内每夜灯火不息,一道道诏书被紧急发往各地。 这晚,贺然从御书房出来没让太监跟随,独自溜溜达达的想着心事走向别院,明河公终于反了,自立为明河王,统兵八万气势汹汹的打过来了,按时日推算,他是在齐敏与平山公反目前就起兵了,得到这边的消息后肯定还会加紧进攻的速度。扬威侯那边还没有动静,他是在等明河王兵临德昌城时再突然发难。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意料之外的是,各地的叛乱比预想的还要多,真可用遍地狼烟来形容了,不过让贺然欣慰的是大多叛乱都发生在北方,也就是明河王打来的方向,由此也可看出明河王这些年没少下功夫收买这些人。还有就是平山公在外为将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婿躲过了齐敏与赵宏安排的刺杀,率兵正赶往封地,他们三人总兵力不下两万人,这着实让贺然为阳华捏了把汗,他把手头仅有的两万人拨过去了一万,这已是他能做的极限了,能争取到多少中间派将领的支持就要看老将军的本事了,这也是全局胜败的关键。 “贺郎。”一声幽怨的呼唤把贺然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抬头借着月光看到怡妃正俏生生的站在路边,她虽然穿着厚厚的衣物却仍能看出被冻得在瑟瑟发抖。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站在外面?”贺然怜惜的拉起她冰凉的小手。 “敏儿不知为何不让我去别院找你,你这狠心狼,也不来看我。”怡妃说着眼圈红了。 贺然这些天又忙又烦,早已把她忘到了脑后,此刻见她在寒风中等候自己,心中不禁歉然,他柔声道:“不是我薄情,只是这段日子事情太多了,我已忙晕了头。” “你在忙什么?”怡妃一脸不信的看着贺然。 “忙什么?康国都要朝不保夕了,你说我在忙什么。”贺然苦笑道。 “发生了什么事?!”怡妃惊恐的看着贺然。 “你不知道?”贺然诧异了。 “深宫隔绝,妾能知道什么。”怡妃默默的垂下头。 贺然暗自叹了口气,这才深信了古人对深宫怨妇的描写,同时想起来花蕊夫人的那首名诗: 君王城头树降旗, 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 宁无一个是男儿。 贺然同情的把她搂入怀里,轻声道:“不知也好,省的徒增烦恼。” “康国有何危难?”怡妃抬起头望着贺然,不安的问。 “没什么,敏儿已掌控的局势,不谈这些烦心事了,去你那里好不好?”贺然捏着她的面颊坏笑起来。 “好。”怡妃又羞又喜,用低低的声音答道。 第二十八章 再掌兵权(上) 贺然与怡妃郎情妾意携手而行,不想刚走了两步后面就传来了太监的呼喊声:“大人且慢行。” 贺然回头一看,见齐敏的轿子已经赶了过来,怡妃惊慌的挣脱贺然的手闪身藏到山石后。 齐敏下了轿子满脸都是兴奋之色,紧紧拉住贺然的手道:“总算有好消息了,舍陵得手了!” “太好了!”贺然闻讯也高兴起来,诛杀了平山公对稳定局势太重要了。 “还有,华阳的密信也刚刚送到。”齐敏说到这里眼波闪动着伏在贺然耳边道:“到了榻上我在告诉你!”她的心情显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说着拉起贺然就向别院走。 “呃……,能否换个地方啊。”贺然尴尬的拉住她。 齐敏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促狭的笑道:“怕你那小美人不高兴?” “你都认她作妹妹了,让她知道多不好。”贺然咧着嘴道。 “哼,哀家现下心情甚好,就依你这次。”齐敏笑着拉他上了轿子,吩咐太监回寝宫。 走了一段路,贺然掀开轿帘回首见到怡妃孤零零的伫立在寒风中正在朝这边翘首而望,心中更觉歉然。 贺然初次进入齐敏的寝宫,不禁被这里的奢华惊得直咋舌,少了平山公的威胁,齐敏再无顾忌,她径直把贺然带到了浴室,宽达的三丈的水池是用名贵的温玉砌成,扶手、栏杆则是用千年才能成材的天香木雕成,柔和的灯光中,水面热气蒸腾,给人以如梦如幻的感觉。几个侍女见齐敏与贺然进来都是一愣,随即都低下头把准备好的各色花瓣撒入池中。 “这池中的水一直是热的吗?”贺然看着这个跟游泳池一样的浴池。 “哀家怎会那样挥霍,方才我要沐浴才让他们烧的水,不想还未入池就得了舍陵那边的消息,还不快来!”此时齐敏已褪尽衣裳,轻盈的下到池中,白玉般的身子如美人鱼般优雅的游动起来。 贺然咽了下口水,感觉身体有了反应,他生怕当众出丑,急忙挥退了替他宽衣的两个侍女,走到池边匆匆脱下剩下的衣物,急急的钻入水中。 贺然以前特别渴望鸳鸯浴,那种香艳的情景想想就让人冲动,小强洗过,听他吹嘘时贺然嫉妒的要死,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而且陪浴的还是艳绝天下的康国太后! 在这种时刻想起小强让贺然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以前的事了,在地球的那段日子竟感觉有些不真实了,置身于飘渺的水雾中,贺然仿佛了迷失了自己。好在齐敏滑腻的身子很快就让他恢复过来,齐敏显然是发觉了他身体的变化,咯咯娇笑着快速游开了,贺然见丑事败露,也就不再遮掩,淫笑着追了过去……。 宽大的床榻上,锦被翻起的波浪渐渐平息,贺然仰躺着喘着粗气问:“华阳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齐敏两眼迷离的神色慢慢退去后,才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他……他说暂……暂不管扬威侯,已调兵在……在路上设伏,截杀欲前往平山公封地的叛党。” “好……,好!”贺然兴奋的坐起身,端起几案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平山公那两个儿子和那个女婿这次有难了,哈哈,妙计!墨琚果然不负我望!” “确是墨琚献的计策,你倒真是他的知己。”齐敏慵懒的理了理鬓边的乱发。 “信中还说了什么?” “墨琚还献了一计,是应对赵国的,老将军特嘱让你裁夺。” “老将军特以的高看我了,你快说!”贺然凝神静听。 “他让我派出使臣游说赵王,对其许诺待我们平定内乱后,即连同朔国,共同出兵帮赵国讨伐西屏,同时以康、赵、留、朔、易五国诸侯之名邀顺国、番邦、蔪国会盟,共商讨伐大计,如此或可稳住赵国。” 贺然听罢愣住了,随即轻轻的点了点头,赞叹道:“墨琚真乃奇才,我自叹不如。”合纵连横之计他是熟知的,可竟然没想到运用在这里,自己的眼光与墨琚相比还是短浅了些。 “我上次让你写给老将军的信送出去了吗?” “送走了,不过老将军早已离开了封地,书信应该还未送到他手里,怎么了?” “有墨琚之计,我想的计策已然无用了,嘿嘿,这次可出丑了。”贺然难为情的笑了笑。 “你觉得墨琚之计可行?” “嗯……”贺然低头想了想,道:“此计甚妙,墨琚找到了唯一能打动赵国的方案,说到底西屏才是悬在赵国头顶的利剑,赵国即便能趁我们内乱大捞好处,但若想让康国之民臣服,却非是一时半刻所能作到的,他们若贪心不足一举吞下康国,肯定会陷入泥足深陷的境地,只取康国部分土地与联合诸侯共灭西屏相比,赵国会选择后者。”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齐敏激动的紧紧拥住了贺然。 “你别高兴太早,要说服赵国并非易事,我们得显出足够的诚意才行。”贺然皱眉道。 “该如何做?”齐敏盯着贺然问。 “这次不可用诈了,必须大张旗鼓的宣扬此事,嗯……,先以康国的名义写好呈送各国的国书,把这些国书交给赵国,让他们检验过再送往各国,唉!墨琚这次连我都算计了。”贺然咧着嘴道。 第二十九章 再掌兵权 (中) “墨琚算计你什么了?”齐敏笑着问。 “他把易国列入会盟之列明摆着是要我说服易王,唉!” “那你明日就给我修书!”齐敏抚摸着贺然的胸膛撒娇道。 一听说要写信,贺然立时就紧张起来,“书信如何说的清楚,唉,最不愿出兵西屏的恐怕就是我们易国了,我都不知该如何劝说平疆。” 齐敏明白贺然为何这样说,对于弱小的易国来说,自然希望天下越乱越好,只有让西屏与康国牵制住相邻的赵国,易国才能得以在夹缝中生存,若真把西屏打的伤了元气,那易国早晚会成为赵国的口中之食。 “这事倒真难办,顺国情况与易国相同,他们定然也不会出兵攻西屏的。”齐敏发愁道。 贺然苦笑着摇摇头,道:“办法墨琚早已想到了,只是碍于我的情面没有明说而已,唉,我纵是想装糊涂也是没用的,他这是想让我自己说出来。” “是什么办法?难道与你有关吗?”齐敏疑惑的问。 “与易国有关,只要你们把会盟地点选在易国,到时赵、康、留、朔、蔪五国陈兵易境,易国想不从也不行了,顺国自然也会屈服。” “啊!原来如此!嘻嘻,多谢贺郎赐计,我可以此游说赵国了!”齐敏欣喜的亲了他一下。 “这个墨琚,害我易国不浅啊。” “他可是你极力举荐之人哦!我日后还真得重用他。”齐敏灿烂的笑着。 “你还气我!”贺然瞪了齐敏一眼。 “气你又如何?”齐敏狐媚的笑着,两条白嫩的玉臂轻柔的摆动着,做着歌舞姿态。 “哼!”贺然本想把头扭向一边,可当看到她暴露出来的雪白的上半身时,他猛的把齐敏按到身下,一边动作一边发狠道:“我让你气我!让你气我!” ****************************** 两日后,舍陵回师德昌,齐敏率群臣出城相迎,封其为平乱侯,加右将军衔。 是夜,舍陵回绝了一切应酬,单单把贺然请入府中宴谢。 舍陵携手把贺然让入屋中,挥退侍从后,他把贺然按在上座,俯身行大礼参拜。 贺然并未推辞,叹息着把他扶起来,道:“将军不必多礼,一切皆是太后之意。 舍陵垂泪道:“军师不但替我报了杀父之仇,还送了我这一份锦绣前程,大恩大德舍陵无以为报!” “太后对外宣称齐盛乃她亲手所杀,百官尽知此事,由此可知太后日后绝不会因齐盛之死而找寻你我二人之过,将军安心为朝廷效力吧。” 舍陵向着王宫方向拜了拜,哽咽道:“臣为报太后大恩,万死不辞!” 二人相携如坐后,贺然问道:“此次诛杀平山公,将军兵将折损了多少?” “不足千人,全赖军师事前筹划周详。” “哪里哪里,是将军用兵有方。”贺然谦逊的笑了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军师对末将可是另有调用?”舍陵看出了贺然的用意。 “唉,正是要劳烦将军,你刚建了大功,本应休整些时日,可你也知道,如今叛乱四起,朝廷无兵可用……” 贺然还未说完,舍陵就起身拱手道:“舍陵清楚朝廷的苦处,愿随时听候调遣!” 贺然点点头,把他拉到地理图前,指着西南的天羽城道:“天羽城守白明反了,我想派你前去平乱。” 舍陵闻言气愤道:“白明?他怎会这般糊涂!” “将军与他有旧?”贺然扬眉问道。 “我二人都曾在老将军的帐下任过偏将,有些交情,我这就修书与他,他若不知悔改我绝不放过他!” 贺然摇头道:“不必了,若想劝降他,我早就请老将军修书了。” “军师这是何意?试一试有何不可,我们现在兵力捉襟见肘,若能暂时安稳住他也是好的,白明素来敬重老将军,他若得知老将军即将复出,说不定就会归降的。” 贺然微微一笑,道:“白明不足惧,我让你出兵天羽城也并非是要你真的去打他,只做个样子就行了。” “军师把我弄糊涂了,我这一万人马虽不多,但此刻却颇为宝贵,调到天羽城闲置岂不浪费?”舍陵疑惑的问。 贺然把手指移到八辅城,道:“兵行天羽城只是个幌子,为的是掩人耳目,天羽城距八辅城大致有两百里的路程,你只要听到八辅城被明河公取下,则从天羽城悄悄撤兵,潜至八辅城外的紫台山等我,到时我自会前去与你会和,我们一举夺回八辅城,截断明河公的归途与粮草供给,再与老将军合力来一个关门打狗!” 舍陵听罢击掌道:“妙计!哈哈,军师妙计!” 贺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莫要走漏了消息。” “是是是。”舍陵连连点头,随即他脸上又露出忧虑之色,道:“八辅城城高河深,加其位置险要,叛军定会留重兵把守,我们只带一万人是不是少了点?” 贺然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道:“我还有一支奇兵,到时将军就明白了。” 舍陵听到还有兵马,不禁有些奇怪,“军师何来奇兵啊?据末将所知我们已无兵可调了。” 贺然笑着摆摆手道:“天机不可泄露,将军只管依计而行就是。” 舍陵见贺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敬佩不已,举起酒樽道:“军师既这样说,末将就安心了,末将并非阿谀之人,但军师之才在下敬服,凭区区数千兵马力挫赵、顺二强国,实非凡人所能,此番伏击平山公,末将得以管窥军师用兵之法,深知传言不谬,现在军师就是让我单枪匹马去取八辅城,末将也毫不迟疑!” 第三十章 再掌兵权 (下) 回到王宫,贺然被齐敏召入了御书房,她已写好了呈送各国的国书,贺然一一看过后沉吟了一下,道:“写给留国的那份就不要送往赵国了,明日就派使密送留王,派往赵国的使臣可晚几天再启程。” 齐敏眨着眼睛想了想猜出了他的用意,笑道:“你这坏小子!可是想让留国对赵国施压?” 贺然点头道:“不错,留国受西屏之害尤甚于赵国,对我康国又无利可图,所以得知我们要会盟天下共讨西屏自然会极力促成,赵国与留国唇齿相依,赵人即便还想对我们趁火打劫,也不得不考虑留国的态度。” “你说,墨琚献计时会想到这些吗?”齐敏认真的问。 “若不能想到这些,他就不会献计了,我说过,此人才华在我之上,你尽管放心启用他吧。” 齐敏听后没有一丝欢喜之色,反而沉下脸,盯着贺然道:“你若肯留下来,他纵强你百倍,我也不会用他。” 贺然苦笑道:“你这是意气用事,算上这次,你我是两度共患难了,是以你对我信任多些,可为康国计,你还是应任用贤能,再者,你也知我性情,纵留下日后也帮不了你什么忙,现在是攸关生死,我不得不绞尽脑汁的硬充智囊,时局稍缓我惰性就会显露出来,你若太过依赖我,于国于家有百害而无一利。” 齐敏握住贺然的手,真情流露道:“日后你纵不设一谋我也不怪你,有你在我身边我这心里才安稳些。” 贺然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面颊,劝慰道:“等叛乱都平定了,你心里自然就安稳了,不把明河公擒到你面前我是不会走的。” 齐敏默默的垂下头,想了一会,忽然兴奋道:“我把竹国还与竹音,你把她接来可好?” 贺然心中发酸,知道齐敏在内忧外患的挤压下不自觉的加深了对自己的情感与依赖,为了留住自己竟然说出了这么天真的想法。 “现在不是商议这些事的时候,等平定了叛乱再说吧。”贺然温柔的望着她。 “就要现在说,你把竹音接来,我昭告天下,康国永世不加兵竹国!”齐敏委屈的看着贺然。 “好好好,杀了明河公我就写信给竹音,我已把舍陵派往天羽城了,德昌现在快成一座空城了,老将军若不能及时剿灭扬威侯,我们就危险了。”贺然敷衍着岔开话题。 “叛乱越来越多,照此下去即便没有明河公,我们也难以应付了。”齐敏一脸愁苦。 贺然看了看几案上那一摞摞紧急奏章,思索了一下,道:“时机差不多了,我看再过两日就可正式拜阳华为大将军了,现在我们这边乱成这样,明河公听到华阳的为将的消息不但不会放慢进攻的速度,反而会不惜一切的扑向我们,抢在华阳稳定局势前攻破德昌城。” “太好了,迟迟不能启用老将军我都要急死了!时机真的到了吗?”齐敏欣喜的问。 “差不多了,过犹不及啊,再绷下去叛乱各方勾连成片,我们就无力回天了。” “我这就写诏书!”齐敏迫不及待的铺开纸。 “别忘了那个墨琚。”贺然提醒道。 “封他作副军师如何?” “作军师吧。”贺然陪着笑道。 “你做梦!军师定是要你来作的。”齐敏笑着用笔杆在贺然头上敲了一记。 贺然无奈的撇了撇嘴,带着怨气道:“顺便连你那妹妹一起封了吧。” 齐敏一愣,随即想起绿绳儿,笑道:“还真是的,你不说我都忘了,给她个什么封号呢?” “你想用她拴住我,就封个绳子公主吧。”贺然没好气道。 “缺德样儿!”齐敏掩嘴娇笑,想了想,道:“这小丫头笑起来那么甜,就叫她乡甜公主吧。” ****************************************** 虎老余威在,华阳的复出在康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一些摇摆不定的中间势力都暗自收起了异心,那些想浑水摸鱼的叛军则人人自危,有的主动向朝廷示好,有的在加紧备战,还有些索性投向了明河公一方,全局形势渐趋明朗。 明河公正如贺然所料的那样,督促大军不惜血本的摧城拔寨,一心要速战速决的攻占德昌城。 贺然密切关注着前方送来的战报,掐算着时日,估计再有几天明河公就将攻到八辅城时,他决定启程了。 齐敏虽早知他要亲自带兵去八辅城,可临到行期她又不想放贺然去了,这也怪不得她,这些日她早把贺然当作了主心骨,现在德昌城外又狼烟四起,几股叛军即将兵临城下,华阳在平山公封地作战虽节节胜利,但扬威侯这心腹大患已然蠢蠢欲动,这是齐敏最担心的。 御书房内,齐敏放下笔,苦着脸对贺然道:“让别人代你去吧,反正八辅城内有内应,夺城并非难事,你留在这里帮我应付扬威侯吧。” 贺然打开华阳最后送来的那份奏章,又仔细看了一遍,沉声道:“老将军奏章上让我依计行事,我猜他必然是对扬威侯这边有了安排,你就不必担心了,再说德昌城城防坚固,贼兵即便打到城下一时半刻也难以攻下,只要严防贼兵用诈就是了,该想到的我都已对守城诸将反复交代过了,有赵宏主持大局应无闪失,我留在这里也无甚大用,八辅城那边情况不明,夺城容易守城难,我必须亲临才能放心。” 齐敏知道他说的有理,低下头不再言语,一双玉手却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 贺然从怀中取出军师的印信,在齐敏写好的书信上盖上印记后,笑道:“一会你就派人把此书给密离送去,我这康**师此番要调一调他这朔**师!” “看你得意的!人家要偏不按你的心意行事呢?”齐敏撇嘴道。 贺然眨着眼睛道:“我这是看得起他,才给他朔国一个便宜,他若不识抬举我回头就灭了他朔国!”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不过前提是我能活着回来,我若真战死了,你可得好好发送我,然后再命墨琚踏平朔国给我报仇。” “你还有心说笑!”齐敏眼圈一红,再次紧紧抓住他的手。 第三十一章 八辅之争(上) 北风呼号,哀草萧瑟,冷清的官道上一支十余人组成的队伍护卫着一辆马车孤寂而行,马上之人都如同缩头乌龟般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领内,车内一点不比外面暖和,里面看不见人,几条紧紧裹在一起的锦被如同一个巨大的蚕茧占据着车内的大部分空间,那个一心只想过安逸日子的贺然此刻正在里面打着哆嗦。 “他大爷的,这日子连狗都不愿意出窝,小爷却要在外奔波,这算什么事啊!”贺然心里抱怨着,以他的性格现在必须骂几个人才能平衡,可他真不知道该骂谁才好,齐敏是不能骂的,她可是极力反对自己离开暖如春日的王宫的,骂明河公?也有点说不过去,是自己逼他作乱的,想来想去,贺然无奈的承认:最该骂的就是自己,这罪是自己找的,自己就是这贱命啊! 行了两日,路上的车马多了起来,不过都是与他们反向而行,看那些人的装束、气派就知是躲避战火的富户豪门,贺然这一行逆流而上的人自然引起了路人的好奇,有好心者还上来提醒他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叛军已然开始渡江了。 明河公来的比预想的还要快,贺然不得不弃车上马加紧赶路,离八辅城还有三十多里路时就已见到了叛军的先头部队,看来八辅城已落入敌手了,贺然带领随从弃马隐入密林,艰难的朝八辅城方向潜行。 他与舍陵约定的会面地点距八辅城有十余里,贺然抵达时舍陵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先巡查了一遍扎营情况,见舍陵布置十分妥当,这才放下心。 “军师尽管放心,此处十分隐秘,我在四外都派了密探,不会被叛军发现。”回到大帐,舍陵信心十足道。 “好,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攻打八辅城!”贺然哆嗦着说,为了隐藏行迹大帐内并未生火,连个火盆都没有。 舍陵兴奋道:“大人的奇兵已然到了?” “呃……,是这样……”贺然笑着说出了林家作内应的事。 舍陵听后大喜,笑道:“军师这支果然是奇兵,犹胜平添一万精锐!我这就去安排人上山准备点火的柴草。” “天色尚早,将军稍安勿躁,大功已落入囊中不必急于一时。”贺然笑着拉住他。 舍陵嘿嘿笑了笑,重新坐下后欠身凑近贺然道:“末将对才女仰慕久矣,破城之后军师可否代为引荐,让末将见识一下才女的风姿?” 贺然会心的一笑,道:“这个不难,将军八面威风,说不定还能就此赢得才女芳心呢,到时可不要忘了我这牵线之人哦。” 舍陵尴尬的笑了笑,道:“大人不要误会,末将岂敢与大人争美,能一睹才女仙颜已是幸事。” 贺然摆手笑道:“才女对我并无私情,将军到时尽管放手追逐就是。” “大人莫要欺我,军师年少多智,丰神俊朗,与才女真可称是天设地配,哪里有我们这些粗人的份。” “我欺你作甚?女儿情怀最是难测,郎才女貌不一定就能成佳偶,赖汉娶花枝之事自古有之,你这赖汉说不定也有这福气。”谈到女人,男人之间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贺然说话也随便起来。 “嘿嘿,嘿嘿……”舍陵傻笑了几声,随即又摇摇头,道:“传言那才女娇艳的如同花骨朵一般,我这粗鄙之人可不想辱没了这样的佳人,再者听闻其言辞是极其锋利的,我可受不得,还是娶那些听话的女子活的自在些。” 贺然哈哈大笑,觉出这舍陵倒真是个实在人。 二人苦捱到深夜,这晚天公作美,风高月暗正是杀人放火的最佳时机,为免生不必要的麻烦,贺然没有公开军师的身份,依然由舍陵调兵遣将,因有内应,夺城也就简单了许多,无非是先派小队人马趁月色潜至城下,待城门打开后攻进去接应,然后大队人马迅速冲进去就是了。 可行动在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到了约定时刻,山头的火迟迟没有燃起来,这让舍陵大为疑惑,接连派出了三个亲兵前去打探,贺然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不久,负责放火的偏将连同舍陵派出的那三个亲兵一同回来了。 “慢我军机,你不想活了吗!?”舍陵一见那偏将就厉声喝道。 “将军息怒,末将到了上山刚要点火,却突然来了一个女子,她言道,城内事情已然败露,不可再点火了。”那偏将惊慌的答道。 “什么?!半夜三更高山之上怎会有女子出现?你莫非遇到鬼了?带进来!”舍陵不安的看了看贺然。 贺然听了偏将的话,心已经沉了下去,等看到走进帐中的女子时,他的心开始发凉了,这个女子正是那日引他与齐宁进林府的那个丫鬟。 那丫鬟抬头看见贺然,哭着跑到他面前道:“公子!小姐让我来告诉你,事情败露了!” 贺然强自镇定,面带微笑道:“别急,慢慢讲来。”说着脱下身上的皮衣披在她身上。 那丫鬟不知是冷还是怕,浑身颤抖着,语不成句道:“贼军……贼军攻下城后,老爷气恨之下吐血而死,有人告密,他们就……就围了我们的府邸,小姐命我从密道逃出来寻你,我在山上等了三日……”说到这里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舍陵听她言词混乱,不禁皱起了眉头,贺然替她裹紧皮衣,温言道:“别怕,你家老爷是在有人告密后气恨而死的是不是?” 那丫鬟哭着点点头,“你家小姐还嘱托你别的了吗?”贺然盯着她问。 “哦!小姐还让我告诉你,贼兵尚不知你与她约定之事,他们围府系因得知老爷先前勾连豪杰欲拼死守城。” 贺然轻轻的点了点头,吩咐侍卫带她去内帐歇息,然后转向舍陵从容道:“立即秘密召回派出去的兵马,我们再行计议。” 第三十二章 八辅之争 (中) 舍陵依命派人出去传令后,愁眉紧锁的对贺然道:“失了这支奇兵,此城难攻了。” 贺然心中不悦,脸上却带着微笑道:“我不只有一支奇兵,将军不必忧虑。” “哦?”舍陵精神一振,欣喜的看着贺然,等他说下去。 贺然没有说下去,他笑吟吟的看了帐内诸人一眼,走到那偏将面前,拍着他的肩道:“你作的甚好,临机善断,没有点火算是立了一功。” 那偏将虽不知贺然是什么人,但见舍陵对他异常恭敬,料想官职肯定小不了,此刻得了他的赞赏,不禁心中大喜,躬身道:“多谢大人!” “你先下去吧,你们也都下去吧。”贺然笑着对众人摆了摆手。 等到众人离开大帐,舍陵急切道:“大人还有何奇兵?” 贺然看了他一眼,道:“稍等一两日,奇兵自会出现,你去查查营吧,天气寒冷对将士多做安抚,我们现在行迹尚未泄露,若出了逃兵很有可能会坏了大事。” “这些兵卒跟随我多年,军师尽管放心,只是……,末将反倒担心那个才女会……”舍陵欲言又止。 “你我之间讲话何须吞吞吐吐,有话明言。”贺然耐着性子道。 舍陵凑到贺然身前,眼睛望着内帐的账帘小声道:“既有密道,林才女自己为何不逃出来呢?” 贺然平静道:“她不逃是为了稳住叛军,才女身世显赫,一旦逃脱了,叛军定会四处搜查,我想她是唯恐叛军误打误撞搜到我们这里,才女忠心报国,你不要胡乱猜疑。” 舍陵尴尬的笑了笑,道:“原来如此!军师与才女心意相通,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惭愧惭愧。” 贺然望着舍陵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这个为将多年的人竟不懂得临危不乱的道理,这着实让他失望,要知道此际朝廷势弱正是人人自危之时,主帅慌乱无主极有可能引起部下哗变。 等帐内只剩贺然一人时,他失神的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迅速被愁苦取代,寄托着自己全部希望的奇兵没有了,靠舍陵的这一万人马即便能攻下八辅城,惨战过后剩下的残兵也难以抵挡明河公随后的反扑,强攻不行,智取又失了先机,贺然越想心头越烦躁,起身走向帐外。 出了大帐,守在外面的护卫纷纷躬身施礼,贺然笑着点点头,道:“深夜寒冷,你们多活动活动手脚,莫要冻坏了。” 众人感激的连声应诺,贺然朝前走了几步后隐身于漆黑的夜色里静静的伫立在寒风中,只一会他的脸就被冻得发木了,可心头的烦躁却丝毫不减,以前吹风时总嫌绿绳儿缠在身边添乱,可现在没了她贺然反倒觉得更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了,正当他想回帐时却听到了一阵私语声。 原来那些侍卫只当他走远了,纷纷凑在一起说着闲话打发时光。 “你们知道这位大人是何官职吗?”一个低沉的声音问。 “不知,但我猜绝不会比咱们将军官职低。”尖细的声音答。 “这位大人真和气,在他手下当差想来定然不错。”一个稚嫩的声音感叹。 “正是正是,他午后巡营时还对我笑过呢。”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附和。 “你连人家是什么官都不知道,就想去当差,谁会要你这糊涂东西!”一个沙哑的声音讥讽道。 “你知道?”第一个尖细声音问。 “当然!” “你当真知道?”稚嫩的声音问 “哼!上次他来咱们大营我正在值哨,还亲自把他送到将军大帐呢!”沙哑的声音带着得意。 “啊?那……他莫非就是尚议郎齐大人?”低沉的声音惊讶道。 “如假包换!” “尚议郎是个什么官?比咱们将军官职还要大吗?”第二个尖细的声音问。 “去去去,你就是放牛的脑袋,连尚议郎是什么官都不知道!”沙哑声不屑道。 “三哥,我……我也不知道,你就说说吧。”稚嫩声音哀求着。 “你!真给我丢人,回头我告诉你。” “呵呵,猴三,别不是你也不知道吧?”低沉的声音讥讽道。 “你才不知道呢!你想激我说出来好趁机长学问是吧,我偏不说!”沙哑的声音有些急了。 “哼,我是不知道,但我也不屑于不懂装懂!”低沉的声音道。 “别吵了,小声点,尚议郎只比太宰低一点点,比咱们将军可高了不少呢,到底高多少,我想猴三也不知道。”一个沉稳的声音第一次发言。 接下来响起一阵唏嘘声。 “我看他年纪还没我大呢,这官作的可真吓人。”第一个尖细的声音感叹着。 “少说没用的吧,小心言多有失,人家官做的大必有真本事,眼红也没用!”沉稳的声音缓缓道。 “我不是眼红……,唉,不说了,是没用,咱就盼着早点打进八辅城能吃口热饭吧,这冷天冻地的窝在这里真不是人受的罪!” ………………………… 贺然听着他们争论,忍不住想笑,可听到“吃口热饭”这几个字时,心中不禁一动,渐渐的,他麻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是谁想进城吃口热饭啊?”贺然走到帐口笑着问。 在地上蹲成一圈的众侍卫猛然看到贺然都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施礼,那个想进城吃口热饭的人更是吓的不敢抬头。 “是……他,大人,我们不过是在说笑,大人勿罪!”沉稳的声音也有些慌了。 “我不是要责怪你,哈哈,进城后我不但要让你吃上热饭,还要与你痛饮一杯!”贺然拍了拍那人的肩头,然后一溜烟的跑进了大帐。 第三十三章 八辅之争(下) 随着心中烦躁的消散,严寒透体而入,贺然蹑手蹑脚的走入内帐想找条被子御寒,刚走进去,就惊动了那丫鬟,她坐起身喊了声:“公子!” “你还未睡啊。”未防被敌军哨探发觉,帐内的灯光调的极暗,不过贺然还是看到那几条被子都盖在她身上,“睡吧,我拿件衣服。”他取过一边的皮衣。 那丫鬟慌忙跳起来,道:“公子要歇息了吧。” 贺然见她衣着单薄,忙把她推回被中,笑道:“别冻着,我去别的帐中歇息。” “这如何使得?别的营帐应无这么多锦被吧?”丫鬟挣扎着又坐起身。 “无妨,忍一忍就过去了。”贺然笑着说。 “天寒地冻的,还是奴婢去吧。”丫鬟说着披衣就要起来。 “你已在外冻了三天,快躺下吧。”贺然抢过她手中的衣物道。 “公子你真是好人,可奴婢万不敢占据公子寝帐的,公子若怜惜奴婢,愿借一角之地而息。”说着,她挪到被子边缘。 这下倒把贺然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虽然很欣赏这里宽松的男女之防,可事到临头自己却总是放不开,尤其是在像她这样的尚不熟悉的女子面前,可拒绝无疑会让她以为自己是嫌她地位卑贱。 “呃……,也好。”贺然略带扭捏的和衣钻入被中。 “公子可想出了救我家小姐的计策?”待贺然躺好,丫鬟急切的问。 “嗯,数日之内必能破城。”贺然开心道。 “公子真厉害!逃离前我家小姐让我不必为她担心,说你定能救她,小姐说的果然不错!”丫鬟欢喜道。 “嘿嘿,我哪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运气好些而已。” “才不是呢!我家小姐时常说起你,说你才智过人,是旷世奇才,小姐可很少这样赞誉一个人呢。” “她可曾提到过我的名姓?” “这个倒不曾,但我猜你定是大大有名的!” 贺然放下了心,笑道:“我名叫贺然。” “啊?!易国的那个贺然?”丫鬟惊得支起身,盯着他问。 “是啊。”贺然笑着点点头。 “原来是你!小姐也真是的,以前曾对我们谈起过你,偏偏你到了府上,她却要瞒我们了!”丫鬟身子都快贴到贺然身上了。 “她是怕走漏了风声,贼兵若知道我去过你们那里,会生出许多猜疑,你叫什么名字?” “哦……,奴婢唤作绿墨,那竹音公主真的比我家小姐还要美吗?”丫鬟认真的问。 贺然听她此刻竟会问出这种问题,不禁哑然失笑,“难分上下,各有千秋。” “那就好,嘻嘻,自你那日走后,我家小姐可是常常对着那盏流星灯发呆呢。”绿墨眼波流动道。 贺然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尴尬道:“你家小姐的心思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若乱说,小心受她责骂。” “我不会猜错的,你下次到府上我可要好好服侍!”绿墨别有用意的笑了起来。 “刁滑的丫头!快睡吧。”贺然无奈的笑了笑。 第二日天刚放亮,贺然就把舍陵召入大帐,微笑道:“奇兵不日就到,我想劳烦将军去迎接一下。” “嘿!太好了!不知是哪位将军带兵前来?”舍陵兴奋道。 “名姓不知,是位明河公手下将领。”贺然心情很好,和他开起了玩笑。 “有人归降?八辅城守将可知道此消息?”舍陵两眼发出光来。 “将军文武双全啊,可是想用这支人马去诈城?”贺然对舍陵的反应比较满意。 “正是!” “你我所见略同,不过这支人马可能不会太听话,到时可要看将军的本事了。” “降将都有立功之心,末将对如何调动降将还有些办法,军师就交给我去办吧。” “他们降不降现在也难说,即便不降我想将军你也是有办法的。” 舍陵愣了一下,着急道:“末将愚钝,军师还是明言吧。” 贺然压低声音道:“明河公大军已过,粮草必随后而行,我想这一两天就会路过此处,将军知道该怎么作了吧。” 舍陵不等贺然话音落地就击掌道:“我早该想到此节!末将这就去安排!” “且慢,商议妥当再去不迟。”贺然伸手拦住了他。 ********************************************** 送走押运粮草的人马,八辅城守将全横带着侍从溜溜达达的朝林府走去,自攻占八辅城那日见过林才女一面后,他的魂就被勾去了,虽明知没有一亲芳泽的资格,但还是忍不住想去多看几眼,再者明河王离开前嘱托过他,要善待林府之人,这正是假公济私的好借口。 进去禀报的家人很快就回来了,躬身道:“小姐悲郁成疾不能相见,大人若想吊唁老爷,敬请入府。” 全横大感扫兴,无奈之下刚要进府,一匹快马疾驰而至,小校慌张的下马禀报道:“大人,粮草被劫,胡将军身受重伤现逃至城下,是否开城请大人示下!” “刚出城怎么就会被劫?何人如此大胆?”全横大惊失色,不待小校回答,慌忙上马朝城门跑去。 全横上了城头向下一看,果然见有一百多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那个刚与自己把酒而别的胡昀在亲兵扶持下歪在马上浑身是血,前胸还插着一支雕翎箭。 “胡将军,是何处兵马来劫粮?”全横高声问道,同时举目向远处望了望,见离城七、八里处尘土飞扬,似是劫粮的敌兵还在与运粮的兵卒厮杀。 胡将军身边的一个亲兵答道:“我家将军命在旦夕,请大人快快开城,敌兵有三千多人,大人快快发兵解救吧!” “开城!”全横一边吩咐,一边就要点兵出城。 他身边的一个客卿拦住他道:“大人忘了王爷的叮嘱了吗?万万不可出城啊,万一中了敌兵调虎离山之计可就糟了!” 全横搓手道:“可在城边丢了粮草,我也难逃干系啊!” “那也不能出城,可派人急速禀报明河王,让王爷派兵清肃这股贼兵,谨慎为妙啊!” “嘿!先别说了,我去见过胡将军问明情况再行计议。”全横跺了跺脚朝城下跑去。 第三十四章 乡音解甲 (上) 全横来到城门口时胡将军已经死了,几个亲兵正在抚尸痛苦,看样子这胡将军倒是很得军心,那些士卒走过尸体时纷纷哭拜。 全横看到这个情景心中也有些感动了,可他哪里知道要了胡将军性命的正是这几个假冒的亲兵。望见城外越杀越近的敌兵时,全横不得不狠下心来催促那些士卒暂停哭拜,抓紧进城,一直到外面敌兵的容貌都能看清了这一百多残兵才全部进了城。 全横松了口气,大声喝令守城军卒关闭城门,可他的话音未落,那些刚进城的残兵蓦地发出一声吼叫,脸上的颓态霎时换做了狰狞,挥刀舞剑的砍向毫无防备的守城军卒。 全横立时就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他抽出宝剑一边砍杀一边大喊:“快关城门!” 那些诈兵也在喊:“城破了!快逃啊!” 不一刻,城外的追兵已如旋风般卷了进来,全横满眼血丝的奋死拼杀,身边的亲兵拉住他道:“将军,贼兵势众,我们的人大多在城内休整,难以抵挡了,先逃命吧!” 全横哪里肯听,可刚推开亲兵,一支长枪猛的透胸而过,他身体晃了晃栽倒在胡将军的尸体旁,死不瞑目的两只眼中充满了愤恨。 主将一死守城士卒再无斗志,纷纷弃械而降,贺然进入城中时舍陵已控制住了局势,他一边命舍陵全力清剿负隅顽抗的敌兵,一边命人把劫下的粮草运回城中。 这一仗胜得干净利落,到了下午时分,全横手下四千军卒除六百余人逃脱外,两千余人被俘获,余者尽被杀戮。 舍陵回来复命时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军师,那些降卒如何处置?可是要坑杀?” 贺然沉吟着看着他轻轻摆了摆手。 “不杀?先前军师坑杀两万余顺军,那番言论末将深为佩服,此刻与那时情况相仿,留这些降卒在城内乃是祸害啊!” “呵呵,自然不能把他们留在城内,嗯……,你去好好安抚一下,然后命几个偏将各领几百军卒,多带保暖衣物押着这些叛军藏身于城边的几座山上,等明河公的人马来到城下时,让降卒入夜后高歌乡曲以乱叛兵的军心,歌声响起就算立功,朝廷自会有封赏。”贺然想给明河公来个四面楚歌。 “这……会有用吗?”舍陵笑着问,他感觉贺然这份安排十分有趣。 “姑且一试吧,能起点作用最好,即便无用我们也不损什么。”贺然笑呵呵道。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舍陵笑着躬身施礼。 “是了,你不是要见林才女吗,把城内事情处置妥当后我带你去,咱们得去吊唁一下林老先生。” “是!”舍陵嘿嘿笑着。 “到时你可不能这样嬉皮笑脸的,心里高兴脸上可不能带出来,人家可是死了父亲的。”贺然提醒他道。 “嘿嘿,末将晓得!末将晓得!”舍陵喜滋滋的退了出去。 吃过晚饭,贺然与舍陵来到林府,林烟亲自出门相迎,这等礼遇让林府的家人都吃惊不小,那个已然回府绿墨更是忙前忙后的殷勤备至。尽管贺然对舍陵再三嘱咐,他见到林烟后还是频频失态,一双眼睛跟刀子似的盯在林烟身上,恨不得能钻进肉里去。 拜祭过后,贺然看出林烟对舍陵已露出厌恶之色,忙告辞道:“才女节哀顺便,我等不再叨扰了。” 林烟淡淡道:“军师可否稍留片刻,将军公务多忙小女就不留了。” 舍陵很不是滋味,心道,他是军师,公务比我多得多!可想归想,纵有千般不舍也只得告退离去。 绿墨奉上香茶后,林烟对贺然盈盈而拜,道:“林家险些坏了军师大事,林烟赔罪了。” 贺然急忙搀住她道:“才女哪里话来,令尊仙逝在下难脱干系,赔罪的当是贺然才对。” 林烟摇头道:“家父一生只知读书,虽有报国之心,却少世故心机,此番泄密与军师无干。” “唉!”贺然叹了口气,“我必杀明河公为令尊报仇,以慰在天之灵!” 林烟淡淡的笑了笑,道:“明河公待林家亦不薄,家父之死倒让林烟想通了许多,记起了你在博论场对王羽讲的那番百姓与战乱的言论,先前颇觉不通,此刻想来却极有道理,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何苦为他人拼死拼活,军师的贪图安逸才是大智慧。” 贺然咧了咧嘴,叹息道:“说归说,你看我何尝享过什么安逸,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才是真的。” 林烟放下茶盏,望着贺然道:“能者多劳,军师这样的人掌权百姓或可活的轻松些。” 贺然连连摆手,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你活明白了,何苦让我去受累,百姓活的好与不好与我何干?我只求自己过的快活也就够了,为他人拼死拼活不值,为他人操心受累亦不值。” “你倒直言不讳,如此自私自利不怕为天下人不耻吗?你可是名动天下的军师啊。”林烟闪动着明眸道。 贺然微微一笑,“你无须害我,我活的比你还明白,我自己高兴就行了,别人如何议论是别人的事,况且我并无济世之才,百姓还是留待贤士们去扶住吧。” 林烟会心的一笑,然后低下头轻声感叹道:“世人皆言藏贤谷乃人间福地,我神往久矣,此生若能居于乐土,与竹音、夕瑶两位姐姐竟日谈诗论画、弈棋饮酒才是幸事。” 贺然愕然的望向林烟,站在二人身后的绿墨脸上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第三十五章 乡音解甲 (中) 贺然在走回府邸的路上一直在琢磨着林烟的那句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若说她是暗示要嫁给自己吧,可随后她又只字不提了,态度也未见有丝毫亲近,若说只是她的一时感叹吧,可连绿墨都听出了话外之音。 临近府门贺然苦笑着摇摇头,女儿心事本就难猜,何况她还是才女,自己想破头恐怕也猜不中,这无疑让贺然平添了一份烦恼,对他而言美女自然是多多益善,男人又有几个不想尽收天下美色呢,可他毕竟不同于这个时代的那些权贵霸主,无法把女人当做财物看待,情感与责任成了他实现兼收并蓄心愿的巨大障碍。 平心而论,林烟行事风格与傲世性情他并不喜欢,可她的绝世容貌却让他无法不心动,这也就让他陷入了上半身与下半身的矛盾之中。当贺然看到门前的侍卫向自己躬身施礼时,他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是啊,自己两世为人,干吗还这么为难自己啊,况且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先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了,已经有了用下半身思考的资本了。 两天后,江边停靠的船只大多被搬入了城内,一些体型庞大无法通过城门的大船都被淋上了火油,这是贺然为了以防万一做的准备,他不知华阳那边的尽展情况,八辅城能不能守到援军抵达的那一刻他心里没底,不出两天明河公必将反扑回来全力夺城,一万对五万,按兵力来说守上几个月是不成问题的,可叛军已成破釜沉舟之势,自不会按常法攻城,鱼死网破之争胜败可能只在数日间。 全城的民众都被征召起来,能拆的房屋都被拆掉了,砖石木料源源不断的运上城楼,整个八辅城如同一个喧嚣忙碌的大工地。 贺然在南城巡视了一遍,然后在舍陵的陪同下登上了临江的北城,这里显得异常清静。 舍陵遥望着江对岸日渐增多的战船,不安道:“敌军造船速度很快,一两日内就该来攻城了,大人说的奇兵还未有任何动静,依末将之见,还是多调些士卒过来吧。” 贺然望着滔滔江水,面无表情道:“明河公一两日内也该到了,激战之下八千人勉强够轮番休整的,不能再调了。” “可万一奇兵不至,这边的两千人恐连一日都难以支撑。” “你放心吧,我说江北敌军过不来他们就一定过不来,你只管把心思都用在前面就是了,你先去吧。”贺然泰然自若的笑着对舍陵摆摆手。 舍陵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江对岸,转身退了下去。 贺然负手而立,凝视着江心一只忽隐忽现的小舟头也不回的对身边侍从吩咐道:“把我的军师大旗再升高些。” “够高了,你还嫌不够威风吗?”一个清悦的女子声音道。 贺然回头见林烟在绿墨的陪同下婀娜的走了过来,他摆手挥退身边侍从,笑道:“这么冷的天才女还有兴致来欣赏江景啊。” 林烟撇撇嘴道:“全城都乌烟瘴气的,我是来这里躲清静的。” “嘿嘿,扰了才女清静罪过罪过。”贺然嬉皮笑脸的一边说一边对绿墨作了个鬼脸。 “你升大旗作什么?”林烟好奇的问。 “给密离看的,我得让他知道我已夺了八辅城。”贺然盯着江心的小舟道。 “密离?朔国的军师?”林烟惊奇的问。 “正是!”贺然的眼睛依然盯着那只小舟。 林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问道:“密离难道在这只小舟中?” 贺然收回目光,眨着眼道:“他自然不会亲自来探查,不过定会派人前来查看,是不是这只小舟就难说了。” “密离怎会来这里?”林烟疑惑的问。 “是我调他来的。”贺然洋洋自得的笑着说。 林烟看出他是在说大话逗自己玩,只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绿墨却掩嘴笑道:“人家是朔**师,你这康**师如何能调的动人家?” 贺然眼睛盯着林烟,道:“我还是易**师呢,两个军师自然比一个军师厉害,密离当然要听我调动的。” “胡说,岂有这样的道理?你堂堂一个军师竟没一点正经。”绿墨不屑的撇了撇嘴。 林烟没好气的看了绿墨一眼,嗔道:“他本就是没正经的人,是你愿意搭理他!” 绿墨平白受了气,瞪了贺然一眼,也不再说话。 贺然冲绿墨吐了吐舌头,凑到林烟身边收起笑容,道:“我本也要去找你的,贼兵不日将至,你还是暂时离城躲躲吧。” 林烟望着江水,微笑道:“两个军师坐镇城中,一个军师御敌城外,我等还用出城躲避吗?” 贺然见绿墨用手指刮着面颊对他吐舌头,尴尬的笑了笑,道:“战场之上千变万化,还是小心为妙,嘿嘿,那密离万一不听我调遣,此城连两日都难守。” “你是两个军师,他是一个,他怎会不听你调遣!”绿墨恶狠狠的冷笑着说。 贺然被她俩抓住把柄,一时难以回答,他对绿墨又是摆手又是挤眼,央求道:“绿墨姐姐,少说两句吧,我给你赔罪还不行吗,你先去那边玩一会,我跟你家小姐说几句话。” 绿墨得意的哼了一声,转身跑到一边去了。 “你是如何把密离骗来的?”林烟终究难忍好奇,绿墨刚一离开就盯着贺然问道。 第三十六章 乡音解甲 (下) “我没骗他。”贺然这次不敢在嬉皮笑脸了,他看了一眼那只仍在江心的小舟,道:“我劝太后割了红山八城给朔国,请其出兵相助。” 林烟轻轻“哦”了一声。 贺然唯恐她听不出其间的微妙,卖弄道:“红山八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我们日后要想夺回来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你这把戏朔王即便看不出来,密离也应看出来啊,他们怎会真心助我们?”林烟明眸中现出一丝疑惑。 “呵呵,这一招旨在拉拢朔王,他目光短浅极易被眼前之利迷惑,让密离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我从德昌动身之前给他写了一封书信,详细讲述了如何夺取八辅城的用兵筹划,密离看后就会明白明河公大势已去,朔国若想苟安一方只能投靠我们。” “你不怕他向明河公泄露机密吗?” “他根本来不及给明河公报信,看到书信时他能算出我已到了八辅城,我信中写明有才女作内应,破城只在顷刻间,请他即刻出兵攻占江北的六辅城。我猜密离在此局势下不敢不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这里,观看战局变化再定行止,若看到八辅城确实落入我手,他就别无选择了。若说我骗他,那就是这些密插的旌旗了,我不能让他猜出城内到底有多少兵马。” “哦。”林烟看了一眼城头的旌旗。 “只这些还不够,我还告诉了密离,康国已发出国书会盟天下诸侯共讨西屏,嘿嘿,这下密离就该死心了。”贺然有意勾起林烟的好奇,可见林烟听完毫无反应一点追问下去的意思也没有,不禁大觉无趣,只得接下去道:“如此一来,密离当想到我们与赵国已经化敌为友,康国解除了外患,可全力对付明河公了。” 林烟笑了笑,淡淡道:“两个军师确实比一个军师厉害,这一通周密筹划难得你想的出来。” 贺然手抚垛口做出傲视天下的样子,可没过多久就忍不住偷眼看了林烟一下,心虚道:“会盟天下的主意是一个叫墨琚的人出的,此人着实了得,我离去后这康**师之位非他莫属了。” 林烟被他的样子逗得灿然一笑,扬眉道:“那你岂不是又变成一个军师了?” 贺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的才女?得理不让人,我这把柄你还要抓到何时啊?” 林烟看了贺然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浩渺的江面,轻声问:“擒住了明河公你就回易国吗?” “嗯,来此半年有余了。”贺然望向天际,似在追忆往昔,随后他转向林烟,试探道:“你昨日说想去藏贤谷找竹音与夕瑶姐姐,不如同行吧。” 林烟奇怪的看了贺然一眼,道:“我现下如何去得?即便要去也得过了三年丧期啊,你回去代我向两位姐姐问好吧。” 贺然愣住了,看着林烟的神情他明白了,自己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才女对自己并无私情,是自己误解了她昨日说的话,以至于自作多情了。 “呃……,我倒把这事忘了,真是糊涂,那三年之后你若得暇一定要去,得才女幸临乃藏贤谷之荣。”贺然口中敷衍着,他原本对林烟并无非分之想,可经过一场误会已让他生出了贪念,现在得知了真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应是林烟之幸才对。”林烟含笑答道。 好在贺然对她用情不深,不久就释然了,少了顾虑随之轻松了许多,言语也随意起来,油腔滑调的逗得林烟不时娇嗔薄怒,贺然踏踏实实的享受了一番这名动天下的才女的曼妙风情。 第二日一早,贺然刚登上城头,就见远处尘烟漫卷滚滚而来,隆隆的马蹄声震的大地为之颤抖,那气势令城上军卒尽皆为之变色。 舍陵尊了贺然号令,一连声的按先前筹划调动着将士,一时城上剑拔弩张,巨石滚木被抬上了垛口,军卒们都已知晓此战的险恶,各各拧眉立目不敢有丝毫懈怠。 敌军万余铁骑冲至离城一箭远的地方稳住阵脚,万马齐嘶尘土飞扬间贺然心跳随之加速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席群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十几个王宫禁卫,席群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二人事先有过商议,万一守城不利,就趁乱出北城乘船逃走,是以贺然特意把临时的军师府选在了离北城很近的地方。 估计敌军攻城的步兵一时半刻还到不了,贺然神态悠闲的在城上转了一圈,安抚过各处将士后迈着四方步跺回了军师府,舍陵等将领看的暗挑大指,心中都在想:这易**师气派果然非凡,年纪轻轻的在大兵压城之下竟能有这份沉稳,难怪能名扬天下! 进屋后,贺然静静的坐了一会,然后铺开纸从怀中取出眉笔飞快的画出一幅饮宴的卡通画,封好后走出门交给席群,道:“你把这个交给林才女,就说我请她过府饮宴,之后你去北城头,严密监视对岸敌兵的动静。”说着他眨了眨眼睛。 席群心领神会,答应着转身跑了出去。 贺然还是不放心林烟,尽管知道她对自己无意,可也不忍让这样的佳人落入明河公之手,万一密离不肯相助,他怎也要带林烟逃走的。 第三十七章 功成而退(上) 林烟来的比贺然想的还要快,进屋时俏脸上犹带着笑容,见过礼后她迫不及待的铺开那幅画开始了一连串的提问。 贺然早有准备,再次抬出了那位无所不能的师傅,林烟听的艳羡不已,唏嘘过后就要跟他学艺,贺然稍加拒绝,她就撒娇耍赖的歪缠起来,全无了往日的才女风范。 才女风情虽妙,贺然此刻却无心戏耍她了,随意教了她一些基本技法让她慢慢练习,林烟欣喜不已,兴致勃勃的拿着眉笔画了起来。 贺然心不在焉的在边上看着,偶尔提点两句。战鼓声传来时林烟手中的眉笔堪堪用完,她停下手看着贺然道:“敌兵开始攻城了?” 贺然点点头,门口传来军校的禀报声:“禀军师,贼兵攻城了!” 贺然平静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左将军,我与才女正在饮酒论画,若无大事不必再来回禀。” 外面的军卒愣了一下,才答应着去了,林烟咬着樱唇看了贺然一会,朝外面吩咐道:“绿墨,回府取几支眉笔来。” “几支眉笔?!小姐要那么多眉笔作什么?敌兵攻城了!”绿墨的声音透着慌张。 “去取就是,越多越好!”林烟不悦道。 “不愧是才女!”贺然笑着挑起大指。 “你能谈笑用兵,我就能临危学画!”林烟俏皮的仰起下巴秀眉一挑道。 “好啊,饮酒助兴如何?”贺然收起那些画稿笑着问。 “甚好!” 二人对饮了一樽,贺然笑道:“若城破,我们当邀明河公共饮三樽,不知他是否有这雅兴。” 林烟放下酒盏,盯着贺然道:“你此刻引我来学画当是别有用意吧?” 贺然边替她满酒边道:“你们都说我是名士,在大兵摧城之际我自然要做些雅事才不负大家期望,想来想去没有比和才女饮酒作画更雅的了,日后传扬出去可算是一段佳话了,望才女成全!” 林烟轻轻哼了一声,道:“我虽不知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乐于奉陪!” 绿墨送来眉笔后,二人边饮边画,林烟越学越有趣渐入心无旁骛的境地,贺然则是心浮气躁到傍晚时分嘴中已起了燎泡,可表面还得装着谈笑风生,这罪可算是受大了。 晚饭时分,舍陵亲自跑来,贺然见他胳膊上带了一处箭伤,满身满脸都是灰土血污,关切的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舍陵抬了抬胳膊,毫不在意道:“无妨,射的不深未伤及筋骨。” “那就好,将军辛苦了,且饮一樽!”贺然递过酒樽。 舍陵道了谢,一饮而尽,他擦了擦嘴角皱眉道:“军师的奇兵可有消息了?我刚去了趟北城,对岸灯火通明正在连夜造船,估计明后日就要渡江了,前面倒还能支撑得住,这后面实在让末将放心不下。” 贺然笑着又给他满上一樽酒,微微笑道:“将军只管全力以赴的抵挡明河公吧,后面交给我就是,再饮一樽就去歇息歇息吧,一会我与你一起去城头听歌。” 舍陵见贺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悬着的心多少安稳了些,饮了酒,转向林烟道:“才女若无事不妨也去听上一听,战地放歌只有咱们军师才做得出来!” 林烟不解的望着贺然问:“谁要唱歌?” 贺然冲舍陵挤了挤眼睛,笑道:“我嫌两军厮杀太过无趣,特意安排了一些歌舞,边打边听小曲这样就有意思多了。” 林烟对贺然撇了撇嘴,低头又画了起来,舍陵好奇的看着林烟画出来图形,惊讶的问:“才女怎么用眉笔作画?这是什么画法?” 贺然推了他一把,笑道:“才女兴之所至,独创了这新奇的技法,快去歇息吧,别扰了才女的思绪。” 舍陵抻着脖子又看了一眼林烟身前的画纸,才一头雾水的退了出去。 熬到半夜时分,贺然实在是坐不住了,一刻未停的战鼓声敲得他心烦意乱。 “画了这么久手也该累了,我们出去转转吧。”他笑着对林烟道。 “也好。”林烟放下眉笔活动着手腕,眼睛还盯着画纸。 “画的很好了,才女悟性极高,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师了。”贺然替她披上貂裘。 八辅城灯火通明,搬运军资的民众往来穿梭,喧闹声与远处的厮杀声混成一片,那种紧张的气氛令人心慌,贺然背着手带着林烟悠闲的登上了北城头,遥望着对岸连成一片的灯火,他已经没了说笑的兴致。 “一会谁要唱歌?”林烟平淡的问。 贺然如实作了讲述,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对岸。 “亏你想的出!”林烟轻轻的笑了一声,又问道:“密离若不来帮你怎么办?” 贺然看了她一眼,然后伏到她耳边道:“那我们就逃走。” “什么?!你要……” 贺然迅速的捂住她的嘴,回头命侍从们退远些,才低声道:“不可声张,乱了军心就我们就完了!” 林烟等他松开手后低声道:“你这算什么?你就是这么当军师的吗?” 贺然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手中就这么点兵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那你让我呆在你身边,就是为了带我一起逃?” “嗯,我不想看到明河公把你掳走。” 林烟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沉默了一会,忽然淡淡笑道:“世人皆言贺军师百战百胜,用兵如神,今日我算是领教了。” 第三十八章 功成思退 (中) 贺然来到南城时,叛军的一轮攻势刚被击退,城头已被鲜血染红,他扒着垛口向下看了看,只见城下尸体堆积如山,冰封的护城河都被填满了,不少受伤的敌兵还在哀嚎着往回爬,那景象惨不忍睹。 舍陵凑到贺然身边低声问:“发讯号让外面的降卒唱歌吗?” 贺然听着敌营传来的隆隆战鼓声轻轻的摇了摇头,“时机未到,敌兵锐气尚在,发现降卒必会攻上山去,明日再说吧,记住,天亮前城头不可留一个受伤军卒,要让敌兵认为我们充足的兵力可以轮换守城,必要时可派些伤病把北城的军卒替换过来。” 舍陵口中答应着,脸上却露出沉吟之色,迟疑道:“入夜后,敌兵的这几轮攻势明显弱了许多,会不会是军心已然动摇了?” 贺然闻言一愣,盯着敌营绵延的灯火看了一会,低声道:“没有马嘶之声。” 舍陵把目光投向敌营后方,敌军的骑兵护着步兵扎下营寨后就撤到了后面,意图自然是防范后面的偷袭,他侧耳听了一会,喃喃道:“这鼓声太大了,会不会是遮掩了马嘶声?” 贺然凝神又听了一会,沉声道:“他们攻势弱而战鼓响,其间必然有诈!” “军师之意是……?” 贺然脸色逐渐变了,果断道:“敌军应是抽调人马去伏击我们的援军了,快,多派几拨人,扮作逃难之人偷偷溜下城去,迎着我们援军的来路去报信,让老将军谨防伏兵!” 舍陵顿时就明白过来,派了一个得力的偏将立即安排人去报信,偏将走后,他不安的对贺然道:“现在去报信不会太迟吧?唉!我方才怎就没想到呢!” 贺然此时已稳住了心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老将军戎马一生,怎会轻易中伏呢,不会有事的,叛军此举恰恰表明我们的援军即将到来了。” 舍陵兴奋的用力点了下头,伏在贺然耳边道:“敌军现在营中空虚,末将想趁机去劫营。” 贺然低头沉吟了一下,摇头道:“将军不可有贪功之心,叛军抽调人马去伏击老将军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无实信,他们也可能是故布疑阵,为的就是要引我们去劫营,这一点不可不防,我们还是谨慎为好,只要我们多坚守几日,老将军的援兵就到了,此时犯不上冒险出击。” 舍陵望了一眼敌营,心有不甘道:“我看他们多半是去设伏了,末将不是贪功,实是机不可失啊!” 贺然断然道:“我意已决,将军不要再言劫营之事!”说完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带着林烟下城去了。 一路上贺然都没有说话,回到军师府后林烟好奇的问:“你是如何想的?叛军是去伏击老将军了呢,还是要诱我们出城劫营?” “我不知道。”贺然干脆的回答。 “哼,不愿说就算了。”林烟撇嘴道。 “不是我不说,是真不知道,二者皆有可能。” 林烟眨着眼睛想了一下,凑近贺然道:“既然如此你不如让舍陵冒险一试,反正此城危在旦夕了,不妨碰碰运气,或许真能擒住明河公呢!” 贺然咧嘴道:“万一运气不好呢?去劫营的人可就都回不来了。” “那你为何不想想,如果密离不来,援军再遭伏,我们纵能多守几日又有何用?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一搏呢!” 贺然微微晃动着身子,目光越过林烟的肩头望着挂在墙壁上地理图,淡淡道:“还不到放手一搏的时候,墨琚行事谨慎,理应不会遭伏的,至于密离嘛……,哼,再敢跟我耍心计,我来日必踏平朔国。” “来日?来日你若有还命再发狠不迟。”林烟撇嘴道。 “看你毫无惧色,难道真的不怕死吗?”贺然斜眼看着林烟。 “若两个军师都保不住我的命,那我还有何怨?饮酒论画的雅事已然作了,再添一段双双殉城也无不可,哦,不对,应是携手潜逃,不过这似乎就算不得佳话了吧。” “你看你现在牙尖嘴利的,哪里像什么才女?”贺然不屑道。 “你看你现在心无定数的,又哪里像什么神奇军师?”林烟反唇相讥。 “我何尝心无定数了?笑话!我心中安稳的很!眼前这点危难算得了什么?我自有良策应对!”贺然不甘示弱的摇头晃脑道。 “少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我算知道你的底细了!”林烟掩嘴娇笑道。 “你当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哼!本军师……” 贺然刚作出神气十足的样子,席群猛的闯了进来,喘着粗气道:“不好了,对岸灯光大盛,看样子是要渡江了!” “啊?!”贺然脸上的笑容立时就凝固了,再也不顾的军师形象,他匆忙拉起林烟道:“快!咱们出北城,什么都不要带了,船里已预备了应用之物,我们得抢在敌船到来前离开!” 林烟来不及多说,就被他拉着跌跌撞撞的出了门,走到街上贺然脸上恢复了平静,但脚步丝毫不慢,不知出了何事的绿墨不停向林烟追问着,林烟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来到城门口,贺然高声喝令守卒开城,守城偏将一边命人打开城门,一边道:“军师,末将正要派人去禀报……” 贺然挥手打断道:“我知道了,不必多说!” 第三十九章 功成思退(下) 城门刚刚开启,贺然就快步走了出去,当看到映红半条江水的火光时他不禁愣在当场,随后出来的林烟等人也愣住了。 这哪里是“灯火大盛”简直就是烈焰飞腾啊!贺然马上就明白过来,看到刚才那个偏将带人跟了出来,他急忙高声道:“快去备酒,我要在船上饮酒庆贺!” 偏将见他神色缓和了,凑过来问:“可是军师的奇兵在烧敌船?” “哈哈哈,正是!”贺然望着火光开怀大笑道。 “军师真是用兵如神,末将这两日都快担心死了,这下可好了!” “去备酒吧,命军卒们也饮几樽,然后你带人去帮左将军守城,这里留一二百士卒就可以了。”贺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急忙收起了狂喜之色,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是!不过大人,末将斗胆想请大人移到城头饮酒,对岸此刻大乱,万一有贼兵瞎闯过来恐伤了大人。” 贺然何尝没有顾虑,只是自己急匆匆的跑出来,现在再去城头难免会惹人生疑,只得硬撑道:“千军万马我犹不惧,区区散兵游勇能奈我何?我出城来就为泛舟饮酒的,不要啰嗦,我饮几樽尽了兴就回来。” 林烟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贺然,现在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厚颜无耻了。 贺然没让那个偏将过多担心,他在船上没呆多久就回来了,看神色似乎是已然尽兴了,其实他哪里知道,就算不担心敌方的散兵游勇,贺然也受不了林烟那古怪的神情了,所以当她提出要回自己府上时,贺然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 这一晚贺然睡得异常乡甜,转天一大早他神采奕奕的登上城楼,将士们望向他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崇敬。 舍陵离老远就跑过来,施过礼后不无抱怨道:“大人啊,你瞒的我好苦啊,要早知有密离军师相助,我何须整日提心吊胆啊。” “哦?才女告诉你了?”贺然笑着问。 舍陵咧咧嘴,道:“快别提才女了,她厌烦我还来不及了,密离军师昨夜就派人过江传信来了,因大人睡前命人不可打扰,是以报信之人才找到我。” “他说些什么?”贺然悠闲的问。 “密离军师此番带来了一万精兵,昨夜趁敌不备烧了战船,又伏兵于城侧,趁城内敌兵出城救火之时巧夺了六辅城,他让我们不必为城北之敌忧心,还说平定叛军之后要亲自来会大人。” “有密离军师守江北,我们当然不用担忧了。”贺然对舍陵眨了眨眼睛,笑的很无赖,“他想见我,我却不愿见他,他若来了你就代我转达谢意吧。” “大人为何不愿见密离军师?”舍陵奇怪的问。 “呃……此时说来话长,日后闲暇了再说吧,昨晚战事如何?”贺然岔开了话题。 “我等尊军师号令,对城下高喊‘朔国出兵,已收六辅’敌兵闻讯后在未攻城,哈哈,明河公当自知已到穷途末路了。” “只盼老将军早些到来才好。”贺然望着远方似是在自言自语。 “我也在担心老将军,他们要是中了伏兵我们可就……。”舍陵忧心重重道。 贺然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将士,舍陵意识到言语有失,急忙闭上嘴。 “老将军纵迟来几日也无妨,敌军粮草这一两日就该告罄了,饿也能饿死他们!”听了贺然的话,那些将士刚刚皱起的眉头渐渐舒缓开了。 贺然见舍陵似有自责之色,遂笑着对他道:“难得此刻这份清静,你我在城头共饮几樽如何?只当是提前为将军贺功了。” 舍陵嘿嘿笑了笑,转头对亲兵喊道:“酒来!” “抬几案来,我们慢慢喝,明河公害的我们连日辛劳,正好气气他了。”贺然朗声道。 众将士轰然而笑,不一刻酒菜摆下,二人对坐而饮,三樽酒下肚,一个偏将凑趣道:“若再奏些弦乐保准把明河公气的吐血。” “好啊,找几个乐师来!”贺然本就是要借此提高士气,这个提议正中下怀。 弦乐声想起后,舍陵小声道:“这种雅事也只军师能做的出,嘿嘿,末将这粗鄙之人陪坐倒嫌煞了风景,要不要请才女也来饮上几樽?” 贺然差点把口中的酒喷出去,连忙摆手道:“不不不,男儿狂饮沙场,酒醉高歌方才痛快,加她一女流倒不便了。” 舍陵本想借机多看几眼美女,听贺然这么说不禁稍有失望,但也生出了几分豪情,他高举酒樽,高声道:“好!能在军师帐下听命,乃末将之幸,我代将士敬军师!”说罢一饮而尽。 酒至微醺,贺然不敢再饮,止住弦乐后,他起身对着将士们放声道:“今日暂且作罢,擒了明河公后,我与兄弟们不醉不休!” 将士们还从未见过这样有趣的军师,这样别出心裁的酒宴,群情激昂之下大感意犹未尽,呼喊声响彻四方。 贺然笑着刚要离去,一个小校忽然高声道:“远处起尘烟了!” 众人极目远望,远处果然起了征尘,贺然的心提了起来,尽管他十分信赖墨琚,但兵无常形,谁都有可能犯错误,叛军若真的伏击得手,必然军心大振,八辅城就万难守住了。 尘头越来越近,逐渐的已能看清明河公的旗号,贺然紧张的注视着那片尘烟。 第四十章 弹剑而歌(上) “看!是大将军的帅旗!”一个眼尖的偏将兴奋的高喊。 “老将军击溃了叛军的伏兵!”舍陵用手使劲在垛口上拍了一下,激动的看着贺然。 贺然偷偷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微笑着点了点头。 “擂鼓!”舍陵喊完,转头对贺然道:“军师!末将请令,带兵出城……。” 他还没说完,贺然就大喝道:“不可击鼓!鸣金!” 司鼓的军卒愣了一下,不解此时鸣金是何道理,可不敢违抗军令,只得放下鼓槌用力敲起悬挂的铜条,刺耳的鸣金声远远传开,华阳的帅旗慢慢停了下来。 “为何要鸣金啊?前后夹击明河公一鼓可擒啊!”舍陵焦急的问。 “我与老将军当初早有商议,合围叛军之时若城中无忧,则困而不打,待其粮草耗尽可不战而胜,这次大乱我们损耗甚巨,得节省些了。” “哦……”舍陵不无惋惜的看着敌军的营寨。 “将军不用心急,我们身后还有数千里之地需要收复,有大把的功劳可立。”贺然明白舍陵的心意。 “嘿嘿,多谢军师提携,末将永世不忘军师大恩!”舍陵恭敬的施了一礼。 “入夜后别忘升起灯笼给山上的人发讯号。”贺然笑着说。 “是!军师要邀才女来听歌吗?” “呃……,我就不听了,你派人去通知才女一声,她若来听你就陪陪她吧。” 舍陵心下奇怪,看了看贺然的脸色,没敢多问。手机快速阅读:wap.16k.cn文字版首发 入夜之后,喧嚣多日的八辅城终于回复了往日的宁静,贺然仰面躺在床榻上,两眼直直的望着屋顶,听着城外隐隐传来的歌声,他的心思飘到了那让他朝思暮想的藏贤谷,离家大半年可算快熬到头了。 正当他神不守舍时,门帘一挑,林烟走了进来,贺然慌忙下榻相迎。 “才女没去听歌吗?” 林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去听了,你为何没去呢。” “我生性疏懒,又不喜凑热闹,现在大局已定,总算可以歇歇了,是以才在此偷闲。” “你还真是懒得出奇!”林烟抿嘴笑道。 贺然不自然的笑了笑,二人落座后,林烟看着贺然那脸古怪的神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林烟此来是向军师道贺的,恭喜军师奇谋平叛。” 贺然尴尬的苦笑道:“你就别再打趣我了。” 林烟正色道:“我并非打趣你,放敌兵入腹地再关门而击,这份胆略与气魄我先前就赞叹过,失内应而不慌,巧夺八辅城则足见军师的冷静与奇思,至于利用局势迫密离俯首听命,我想就是密离本人也会敬服的。” 贺然诧异的看着她,心虚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林烟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仓皇欲逃一节有损军师名头,小女对他人绝口不提就是。” 贺然刚刚挺直的腰杆又泄气的弯了下去。 “这也并非是军师之过,怪只怪你那亲兵太过慌张以至谎报了军情。”林烟善解人意的补充道。 “呵呵,才女不必为我粉饰了,这一仗得打太过冒险,能有胜局贺然自知侥幸,我于康国并无忠心,临危思逃也不以为耻,我饱受虚名所累,此战过后虚名当会更盛,你详知内情,应看出我本就是个贪图安逸的平庸之人,若不是为了……唉!”贺然没有说下去,重重的叹了口气。 “为了给两位姐姐保全一片安身之地?”林烟明眸闪动的看着他。 贺然黯然的点点头,忧愁道:“兵戈不息,永无宁日啊,易国不过弹丸之地,我真不知能撑到何时,也不知这大半年来可有什么变故。” 林烟沉默了一会,道:“生逢乱世,为之奈何?你走时可要告诉我一声,我为你送行。” 贺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叛军没有再发动像样的进攻,三日后粮草断绝,在如泣如诉的歌声中军心彻底瓦解了,只一夜功夫就有三万人归降,不过都投向了华阳的阵营,贺然坑杀降卒的名声实在是太坏了。 又过了两日,贺然刚要命舍陵出城收拾残敌,明河公率寥寥百余人解兵弃甲来至城下,点名请贺然出来相见。 贺然在众将的簇拥下来到城外,只见那明河公身材魁梧,面相庄严,虽已战败仍不失霸主之威。 贺然走上两步躬身施礼道:“臣贺然拜见!” 明河公不动声色的看着贺然,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就是贺然?好!人言贺然年少多智,今日终得一见了。”他仰天长叹,“老夫自诩精明,不想竟败于黄口孺子之手,羞煞!愧煞!”说着身子晃了晃嘴角流出了暗红色的鲜血,身边的人急忙扶住他。 贺然下意识的退了两步,舍陵低声道:“看样子他已服下毒药了。” 贺然看着明河公苦笑道:“这是何苦?” 明河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挣扎着仰头望向自己封地,死时露出了凄苦的神情,不问可知其必有难舍的牵挂。这时那百余亲随先后毒发,纷纷倒毙。 贺然走到明河公身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心中默念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也是一代英杰,如地下有灵,当知我是身不由己的,你不死我就不能回乡,想报仇你就去找……去找……你爱找谁找谁吧,要是非来找我,我也没有办法,不过那就算不上英杰了……”明河公临死看向他的那一眼令他有些悚然。 贺然还未起身,华阳与墨琚策马已然赶到,华阳朗声笑道:“军师为何对死人这般敬重啊?” 贺然慌忙直起身,笑道:“人死为大,他的死与我有些干系,我应当礼送他一程。” 众人虽不以为然,但大胜之余无人再理会这些,两军会师城上城下一片欢腾。 第四十一章 弹剑而歌(中) 八辅城内酒香四溢,欢庆的锣鼓敲得震天响,康国终于摆脱了分崩离析的厄运,军民尽皆喜上眉梢。 华阳亲热的挽着贺然的手臂走入议事厅,墨琚与舍陵紧跟其后。再三推辞之下,贺然不得已坐上主位,舍陵在末座相陪,他与墨琚同为新贵,可却少了墨琚的那份从容,与华阳同席而坐显得颇为局促。 “此战得胜,密离军师功不可没,明日你我同去六辅城犒劳朔国将士吧。”华阳笑着对贺然说。 “这个老狐狸,迟迟才动手,害得我提心吊胆了好几日!”贺然心有余悸的笑骂道。 “军师真是沉得住气,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若不是密离军师派人过来送信,我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朔国出兵了呢!”舍陵的话引得三人都大笑起来。 “后方情况如何了?”贺然收起笑容问。 “平山公余党只剩不足万人了,龟缩于三座城池之内,不足为患了,扬威侯在突袭德昌城的路上中了副军师的埋伏,兵马损失大半,逃入深山了,我们怕你这边撑不住,所以未去收复他的封地,就急急赶来。” 贺然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道:“斩草须除根,明河公精锐尽丧于此,北方失地虽广,想来不会再有大的战事,就交给墨军师与左将军吧,我想与老将军回兵德昌,不知老将军意下如何?” 华阳托着银须笑道:“老夫闲居多年,此番终得施展拳脚,这仗还未打痛快,军师怎就要调我回去?莫非军师嫌老夫年迈不成?” 贺然哈哈笑道:“大将军老当益壮,天下谁敢欺老将军年迈?但老将军总得给墨军师与左将军一点立功的机会吧,若这功劳都被老将军抢去了,太后就该发愁如何封上老将军了。” 众人哈哈大笑,舍陵感激的望着贺然,墨琚的目光则更有深意。 “难怪将士肯为军师卖命,军师体恤下属的这份心思老夫万万不及啊!” “那就让平寇将军右郓随军师与老将军回去吧。”墨琚建议道。 “那怎么行?右郓所部的两万士卒皆是精兵最善攻城野战,虽说北方无大战,但还是小心为妙,我与军师带一万普通士卒回去就够了。”华阳摆手道。 贺然见墨琚望向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华阳与舍陵均是一愣,华阳皱眉道:“军师为何面带愁容? 贺然神色凝重的望着他道:“在下敬重老将军忠肝义胆。”然后转向墨琚,“与墨军师惺惺相惜。”最后转向舍陵,“与左将军有浴血之谊。” 三人不知他是何意,正面面相觑时,贺然忽然起身对三人拜了拜,沉声道:“论年纪我是三位的小兄弟,小弟如今有一事相求!” 三人尽皆变色,急忙起身相扶,华阳惊骇道:“军师这是何意?” 舍陵更是慌张,急急道:“军师对末将有大恩,这岂不折煞末将了。” 贺然直起身,看着三人道:“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小弟深知太后性情,她不会轻易放我回去,我又曾手刃过太后的兄长,结怨于国丈,如今康国大势已定,小弟已然无用,多在康国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是以想请三位助我早日离境。” 华阳与墨琚皱起了眉头,舍陵迟疑的问:“军师过虑了吧?大人于康国有盖世之功,太后深明大义,末将觉得不会……” 墨琚看了一眼舍陵,对贺然道:“军师有何计议?我与老将军定会鼎力相助。” 舍陵听墨琚这么说,意识到事态严重了,连忙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若无大人帮扶,末将现在能不能活在世上都难说,军师与国丈结怨皆因末将之故,军师有事,我舍陵若袖手旁观那还算是人吗?!” 贺然感动的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平静的望向华阳。 华阳看了看墨琚,叹道:“唉,先前墨军师曾对老夫提及过军师回国或有不顺,老夫并未在意,只当是墨军师想的太多了,现在你既然也有此顾虑……,唉,你我三人当日相聚之后,墨军师就讲过,易国有军师坐镇,北挡顺国,南牵赵人,可使我康国从容蚕食赵土,易国虽小却举足轻重,老夫对军师之才也颇为敬重,更敬佩军师人品,墨军师能破格提升全赖军师一力保举,于公于私老夫都要助你回去,你要老夫作什么尽管明言吧。” 贺然看着三人,心中一热眼圈有些红了,“我来八辅城之前本已想好脱身之计,可在下曾收留了一个孤苦民女绿绳儿,太后执意不肯让我带她同行,当时我就知太后无意放我,我要只想自己脱身就不劳烦三位了,可我不能扔下绿绳儿,所以我想请老将军回德昌城后遍邀百官,为我办个送行酒宴,声势越大越好,这样太后就不好为难我了,然后再派一旅精师送我过赵境,呵呵,我们六国虽有会盟之约,但赵王视我如眼中钉,我不得不防他。” “这个不难,交给老夫就是,有老夫在,谅也无人敢动军师!”华阳昂然道。 “末将亲自带人送军师去易国!”舍陵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这样做无疑对他的前途很不利,是以须下很大的决心。 贺然拍了拍舍陵,道:“将军不必为我自毁前途,有老将军助我就足够了。” 舍陵乃是热血汉子,说什么也不依,激动之下竟与贺然争执起来。 第四十二章 弹剑而歌(下) 墨琚在旁劝道:“将军心意军师领受了,但我们若作的太过了反而不好,有挟兵吓主之嫌,这样吧,你我二人各派一个偏将托身相送,一则可全你我对军师感恩之情,二则可为军师壮一壮行色。” 这托身相送是此地极重的礼仪,只有主人对客人极其敬重且因故实在无法相送时才会使用,所托之人当是主人的亲近之人,额涂丹血手持发丝以示主人诚意。 想到贺然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又受到老将军仗义慷慨的气概感染,舍陵动了真情,说什么也要亲自去护送贺然。 “你二人以托身之礼相送,太后与国丈自然会明白你们与军师的情义,你们在外手握重兵,这样反而会更好些,将军当明此理。”华阳出言劝道。 舍陵对华阳一直是敬畏有加,现在老将军发话了,他不敢再争,只得勉强答应下来。 商议已定,贺然一刻也不想耽搁,急着就要启程,舍陵这下不干了,言道,此间一别不知何年再会,怎也要痛饮一场,又提到贺然在城头曾许诺过擒了明河公后要与将士不醉不休,墨琚在旁也苦苦挽留,贺然无奈,只得聚了众将欢饮至大醉。 转天一早,贺然与华阳点兵出城,行至十里长亭,贺然在马上见林烟端坐其中,不禁一咧嘴,昨日喝的太多了,竟然把她给忘了,他急忙翻身下马上前相见。 林烟对他哼了一声,持酒先献于华阳,华阳略知他二人之事,饮了酒笑着拍了拍贺然的肩头上马先行了。 贺然硬着头皮道:“我本要去向才女辞行的,可不巧,偏偏……呃……不,全因……嗯……嘿嘿,昨夜被舍陵他们灌的大醉,实在是忘却了。”他的确编不出恰当的理由了,最后只得实话实说。 “哼,军师公务多忙,自然不会把我们放在心上。”绿墨恨恨道。 林烟用眼神止住绿墨,双手递过酒樽道:“林烟有幸得军师怜护,略备薄酒以壮行色。” 贺然道了谢,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如此者三,敬罢酒,林烟递过一个小包袱,道:“无它相送,这乃是我亲绣的一面大旗,请军师笑纳。” 贺然展开大旗,只见淡蓝色的锦绸上绣着一个斗大的“贺”字,字体飘逸而不失刚劲,旗侧绣有象征智慧的瑞兽,绣工异常精美,那瑞兽神态安详从容活灵活现。 走出很远后,贺然回身看时,林烟犹在路边朝他张望。 大兵临近德昌城时,齐敏率百官迎出三十里,人人喜不自禁,绿绳儿更是喜极而泣,缠在贺然身边一步不肯离开。 回城后齐敏封贺然为千秋侯,定**师,其余诸将皆有封赏。 散朝之后贺然即被召入内宫,宫女才一退出,齐敏就勾住贺然的脖子在他脸上一通乱吻,兴奋的俏脸都发红了。 “你真是个大宝贝,我真不知该如何奖赏你才好,过些日子我就封你为逍遥公,再为你与绿绳儿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婚事,我亲自为你主婚!”她似乎忘了贺然是要回易国的。 贺然早料到会是这样,也绝口不提回国之事,一双手在她诱人的身上抚摸着,坏笑道:“我这些日一直在想念太后的那个浴池。” 齐敏妩媚的白了他一眼,挑逗道:“你只想那浴池?” 贺然把手伸进她衣裙中,淫笑道:“是有康国太后的浴池。” 一对戏水鸳鸯疲倦的爬出浴池后,贺然思忖着华阳应该已把要举办送行酒宴的消息发布出去了,用这种一举两得的方式稳住齐敏让他感觉很愉快。 二人走出浴室,一个宫女凑在齐敏耳边说了几句话,齐敏脸色立时就变了,她转向贺然方才的柔情蜜意一扫而光,盯着他看了许久,齐敏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你乃天下第一薄幸之人!” 回到御书房,二人相对而坐,齐敏冷冷的看着贺然一言不发,最后贺然有些沉不住气了,讪讪道:“你别怪大将军,这是我的主意。” 齐敏哀叹一声,道:“有大将军帮你,我想留也留不住你了,你真如此狠心吗?” 贺然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咬咬牙直言道:“我知你对我颇有情意,恕我直言,敏儿你更喜江山,患难与共时你对我多有依赖以至生情,难不成你此后真能日日陪我饮酒赏月,嬉戏享乐吗?你心在朝堂,我心在山野,与其日后反目不若此刻分别,彼此还能留一份牵挂与思念。” “我……。”齐敏张了张嘴,又顿住了。 贺然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敏儿啊,正因为你对我尚有情意,我才敢鼓动大将军帮我,我何尝舍得下你,可……”他没有说下去,齐敏绝不是花前月下的那种女人,一旦专心政务,郎情妾意就会随之转淡,到时自己别说回易国,这条小命都堪忧了。 齐敏哽咽道:“你就是薄幸人!只想着苏夕瑶与竹音!” 贺然看出她动了真情,温柔的把她揽入怀里,哄劝道:“我真是舍不下你,我这些日子出生入死的还不是都为了你?” “我就是不放你走!”齐敏咬着樱唇发狠道。 “唉,我知你是真心留我,可一定还有别人劝你把我留在康国吧?” 齐敏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贺然淡淡一笑,道:“若我猜的不错,国丈就不想让我走,还会有些糊涂东西劝你不可放虎归山,以免日后危及康国。” 齐敏急声辩白道:“我并非是听了他人之言才留你的,也绝无害你之心!” 贺然深情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我知道,这些人都是鼠目寸光,你如今当已知墨琚的雄才大略,他肯托身相送,忠勇无双的老将军肯为我奔走,皆因他们看出送我回易国对康国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就放我回去吧,康、易两国就此联盟,携手共图天下。唉,说心里话,我真恨不得把你带回藏贤谷,疼爱你一生一世!” 齐敏听贺然最后那句话说的挚诚凄苦,不禁嘤嘤而泣。 春风初至,绿芽新萌。 齐敏率百官把贺然送出城外,赐过御酒,齐敏把绿绳儿拉到身边,褪下腕间玉镯亲手替她戴上,亲切道:“莫要忘了我这个姐姐,莫要忘了康国,若有人敢欺负你,姐姐决不饶他!” 绿绳儿大为感动哭的跟泪人似的,贺然看齐敏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拉拢她,不禁暗自苦笑。 齐敏转向贺然时,眼圈已经红了,贺然见状鼻子一酸眼圈也红了,他怕自己失态也怕齐敏失态,深深施过礼,咬着牙上了马。 华阳一直把他送到赵国边境,反复叮嘱过负责护送贺然回国的将领,华阳对贺然拱了拱手,道:“军师对康国的大恩大德,华阳永世铭记,望军师一路珍重!” 贺然恭敬的施礼道:“晚辈能回易国,全赖老将军相助,大恩不言谢,唯祝老将军福寿绵长,晚辈就此别过!” 贺然上马后,华阳抽出肋下宝剑,以指弹剑,放声而歌,众将纷纷持剑在手,高声应和,清悦的剑鸣伴随雄浑的歌声响彻山野,令人荡气回肠。 一行北归的南雁划空而过,似是受了歌声的惊扰,振翅长鸣,斜斜的冲入云际。 望着贺然踏上赵国疆土,华阳刚要转身,耳边突然传来渐行渐远的歌声: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 上部终 ps:书的上部至此已完成了,写的很累也很苦,近46万字了,可推荐寥寥,评论寥寥,真是羞愧啊,面对这样的成绩码字的漏*点一减再减,前两天想再开一本书写后面的故事,以避开这个让我泄气的页面,新书都已经通过审批了,可此时接到了其他网站编辑的热情邀请,此前虽也接到过许多次的邀请,但我都回绝了,现在赶上这个当口,我真不知该如何取舍了。 这个故事很长,写到现在贺然只不过是刚刚进入了军师的角色,在无人喝彩的的状况下我自知很难把它写完,因为写完上部我已经觉得很累了,缺少漏*点写出来故事也就少了精彩,呵呵,网络写手很像台上的演员,捧场的多了,表演的也就卖力气了,如果观众少,还经常有人喊倒好,那多半会草草收场。 看了一些关注此书读者的资料,很多朋友积分很高,可还没有推荐票,其实获得推荐票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点击页面右上角的“个人书屋”在弹出的页面中找到“平台职业”点击后面的绿色字体“职业”就可以在新弹出的页面中升级了,然后就有了推荐票,每天给自己喜欢的书投上一票只是举手之劳,可对写手而言确是一种莫大的鼓励,特别是对象我这种第一次写书的新手。 在起点的新书已经通过了审核,书名是《九鼎军师之兵锋远指》朋友们可以直接进入我的空间找到这本书,喜欢的朋友可以先收藏一下,不管是否与外站签约,这本书我是一定会写完的,不会把大家留在坑中,但如果和外站签约了,更新可能就会慢些了。 第一章 重回家园(上) 第一章重回家园(上) 春日正暖,云淡风轻,藏贤谷的一处高坡上琴音似水,贺然悠闲惬意的闭着眼躺在一张薄毯上,不时用不合音律的哼唱表达着内心的愉悦。 一曲终了,苏夕瑶用玉手轻轻按住琴弦,收住了袅袅的余音,她抬眼看了下犹在独自哼哼的贺然,敛去爱怜之色,微嗔道:“你还要在这里赖多久?快去陪音儿吧。” 贺然微微睁开眼,慵懒道:“在这里听姐姐弹琴最舒服。”说完又闭上了眼。 苏夕瑶秀眉微蹙,随手拨弄着琴弦,弹出了一声悠长的“仙嗡”之音,嗔道:“还是这般无赖,快去!让我清静一会。” “好姐姐,你就让我再躺一会吧,我这次帮了康国,那刁蛮丫头昨日一见面就骂个不停,我可受够了。”贺然坐起身苦着脸道。 苏夕瑶沉下脸道:“没良心!你知音儿这大半年来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在我面前都不知哭了多少次了,若不是我拦着,她早就乔装去康国救你了,她曾立誓永生不踏康土你不会不知道吧?” 贺然有些感动了,嘴上却不肯服软:“她可……真蠢,艳绝天下的竹音公主就算把自己扮成猪也会被人识破的,乔装?亏她想的出来!” 苏夕瑶刚要骂他,一声娇喝已经传了上来:“是,我真是比诸还蠢,真后悔当初为何不一剑杀了你!” 听到娇喝声,贺然转身就见到了竹音公主那张比花还要娇艳的俏脸,不过此刻这朵花上挂满了冰霜,那股寒气让他顿觉遍体冰凉。 “不不不,我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天生丽质,再怎么装扮也难掩绝世风姿,这……嗯,乔装实在不适合夫人,嘿嘿,你对为夫的一番心意令我着实感动。”贺然陪着笑,一边说一边躲向苏夕瑶身边。 竹音冷笑道:“感动?哼,在康国太后的温柔乡中你早就美的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我和姐姐为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整日提心吊胆真是瞎了眼!” 贺然慌忙从怀中掏出那两块从齐宁手中骗来的美玉,辩白道:“我在康国无一日不思念你们,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朔国美玉,为这我差点命丧朔国……”贺然转着眼珠,想编出一段惊险的寻玉故事。 “不稀罕!留着送给你的旧爱新欢们吧!我这比诸还蠢的糟糠之妻可受不起这么好的东西!”竹音说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贺然尴尬的对苏夕瑶笑了笑,慌慌张张的追下山去。16k小说wap.16k.cn文字版首发 苏夕瑶回去时,院内已乱成了一团,贺然从康国带回来的十几口大箱子都被抬了出来,小竹、小来、小去三个丫头正兴高采烈的争抢着自己喜爱的物品,抢到之后就丢到自己占据的区域内,东西实在太多了,地上已经堆起了三座小山。 这些是齐敏与康国百官送给贺然的礼物,无一不是珍品,看着三个丫鬟挑瓜拣菜般的胡乱翻弄那些奇珍异宝,连苏夕瑶都有些心疼了,贺然也在抢,可因有竹音不时的阻拦,他抢到的那一堆东西少的可怜。 苏夕瑶抬头见绿绳儿在楼上探着头正向下看,笑着招呼道:“绿绳儿,你还不下来,迟了可就没了。” 竹音听到苏夕瑶的声音,把手中拿着的一只白玉碗塞给小竹,笑着走过来道:“姐姐回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为她们分嫁妆吗?”苏夕瑶笑着说。 竹音抿嘴笑道:“正是,省的那狼心狗肺的日后拿这些东西去招花惹草。” 贺然正在与小来抢一只碧玉簪,闻言扭头喊道:“谁招花惹草了?”小来趁他分神,猛的一松手,贺然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惹得小竹与小去笑弯了腰。 “你在康国作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哼,你一个大男人,抢簪子做什么?”竹音不屑的看着他。 贺然慌忙把簪子扔回箱子,心虚道:“我在康国什么都没做,不信……不信你问她!”说着他指了指刚下来的绿绳儿。 竹音见绿绳儿有些发傻,笑着拉了她一下,道:“好妹妹,别怕,去选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吧,不用理他。” 贺然看了一眼自己那些正被瓜分的礼物,小声嘀咕道:“拿我的东西送人情,还不许我抢,刁妇!” “你说什么?”竹音立眉走到他身前问。 “没……我说……你们手下轻些,都是好东西,碰坏了怪可惜的。”贺然哭丧着脸道。 “咦!你这剑哪来的?”竹音盯着他的佩剑,无暇再理会他说什么。 “这剑可不能给你们!”贺然紧紧的抓着剑身,向后退了几步。 “我的嗜邪剑呢?”竹音冷冷的问。 “在……在那口箱子下面,我怕磕碰了,一直没舍得佩戴。”贺然指着一口箱子道。 竹音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把你的剑拿来我看,在丫鬟面前别让我动手。” 贺然求助的望向苏夕瑶,苏夕瑶微微一笑,扭身上了楼,他无奈只得解下宝剑不甘心的递到竹音手中。 竹音细看之下脸现惊奇,她用力抽剑出鞘,随着一声清悦龙吟,寒光乍现,几个丫鬟都停住手好奇的望了过来。 “好剑,此剑可是裁云?”竹音欣喜的盯着乌黑的剑身问。 “正是,好眼力。”贺然一边称赞,一边盘算着如何把剑骗回来。 竹音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然后还剑入鞘,仔细的给他系在肋下,笑道:“你用这样的神兵真是糟蹋,此剑犹胜我那把嗜邪,好生带着吧,危难之时或可救你一命。” 贺然嘿嘿笑道:“你说的一点不错,我用这么好剑确是糟蹋,这是送给萧霄的。” 竹音撇了撇嘴,道:“你倒真懂礼节,怎不见你给苏戈与许统他们准备礼物?” 贺然可怜兮兮的指着那些箱子道:“这些就是啊,你让她们给我留一些吧。” 竹音哼了一声,对小来她们道:“把选好的都搬自己屋里去吧,这些够你们几辈子花用的了,给他留几件吧。”说完她走到绿绳儿身边,笑着说:“我帮你选一些,这几个丫头没眼力,挑来挑去反倒把好东西都剩下了。” 第二章 重回家园 (中) 第二章重回家园(中) 纷乱间,小菱忽然跑进院门,笑嘻嘻道:“你们在分什么?有没有我的份?” 竹音笑道:“有,快来挑吧,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你家小姐来了吗?” “谢公主!我家小姐在后面呢。”小菱欢天喜地的跑到箱子前两眼立刻就放出光芒。 “你应该谢我才是!”贺然苦着脸朝院门走出。 “哦,谢军师。”小菱随口应着,忙的连头都没回。 贺然还未走到门口萧霄已经进来了,竹音迎上来,打趣道:“我们分点东西,你就巴巴的赶来,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这点便宜也要占。” 萧霄白了她一眼,低声啐道:“越来越饶舌了!”然后转向贺然,“你被这小狐狸精迷了魂魄了吧?一去大半年,回来在鸣钟城只呆了半日就匆匆跑到谷中,军国之事问也不问,你还算是军师吗?” 贺然还未答话,竹音气哼哼的从他肋下解下裁云剑,对萧霄恨声道:“你当他是回来看我的吗?你问问他,回来之后可曾拿正眼看过我?拿着吧,这是他千辛万苦为你寻来的裁云剑,我只得了两块烂石头,可不知咱俩谁是狐狸精!” 萧霄惊喜的接过裁云剑,这把名剑乃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她越看越喜爱,同时脸上也透出了红晕。 “还不快谢过军师赠剑之恩,这份情可深得很啊。”竹音撇着嘴道。 萧霄匆匆瞥了贺然一眼,然后又瞪了一下竹音道:“懒得跟你废话,我去见姐姐。”说着快步朝苏夕瑶的小楼走去。 竹音见把萧霄羞走了,笑着对贺然道:“去吧,她来找你肯定是要事的,你毕竟是是军师,也该多放些心思在国事上。” 贺然叹了口气道:“我就是劳苦的命,天下的混账什么时候才能都死绝呢!” 书房内只剩下萧霄与贺然时,她红着脸道:“这把剑……多谢你了。” 贺然摇头道:“不算什么,这把剑也是随手得来的,要说谢,应是我谢你才对,昨日与谷中将士聚饮,得知随我去杀季贡的那些弟兄都得了你的封赏,唉,去了五百人只回来了不足三百人,我之过啊!” “你知道就好!枉你还是军师,居然做出这等莽撞之事,害死手下不算,还害大家为你担心!”萧霄说着有些生气。 “别提这事了,我越想越觉窝囊,都是那季贡害的,捉到那混账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斗不过人家,在这里说这些狠话有什么用?” “斗不过他?哼,这次诸侯会盟共伐西屏,我……”说到这里贺然又有些泄气了,“这次恐怕还不行。” “共伐西屏的主意可是你出的?”萧霄皱眉问。 “不是,是一个叫墨琚的人想出来的,这人着实厉害,我自叹不如。” “墨琚。”萧霄口中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道:“你如何看这次会盟?” “此事已成定局了,我们就是想不出兵也不行了,出人不出力吧,真要把西屏打惨了,赵国就该腾出手来收拾易国和顺国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也不能太着痕迹了,若让其他几国看出来就会犯了众怒。” “这要随机应变,回来我们好好嘱托嘱托许统吧。” 萧霄看了他一眼,道:“大将军作不来,你若不去,我就挂帅,这次我们最少也要派出一万人马,这对我易国不是小数,不能折损太多。” “你如何去得?齐敏发往各国的国书我看过,相约是要各国大将军或军师带兵出征,我们易国虽小,但你毕竟是凤王,由你带兵有损我易国颜面。” “哦……,那就有劳军师了。”萧霄似笑非笑的说。 “我?我才回来啊,其实许统也并非……”贺然嘴里有些发苦了。 “大将军才智你我都知道,在白宫博、密离这些人面前,我绝无胜算,大将军就更不用说了,到时若真闹砸了,引来的可是亡国之祸,去与不去你自己掂量吧。” “你这分明就是挤兑我啊,你以为我就斗得过白宫博他们啊?我那两下子你还不知道吗?” “你有多大本事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白宫博在你手里从未讨到过便宜,密离更是心甘情愿的受你调遣。”萧霄抿嘴笑道。 “唉!我早晚会被虚名害死,平疆是如何打算的?” “我此来就是奉了大王的旨意,请你带兵出征西屏。” “你们合伙欺负我,早知道我就呆在康国不回来了。”贺然赌气道。 “好了,军师大人,你与康国、朔国的人都有交情,这出征人选非你莫属了。” “你怎不说我与赵国、顺国皆有仇怨呢?这次我这条小命算是难保了。” “你可真够矫情的!说着说着还来劲了是吧?六国携手联盟他们又不敢明着害你,你有什么可害怕的?不过是让你保全些兵卒,那就危急到你的小命了?!你就是不想受劳累!”看着贺然那半死不活的样儿萧霄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好,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做吧,反正我说什么也没用。”贺然马上收起苦瓜脸,屈服道。 “早这样多好!说说你在康国用兵之事吧,坊间已把你传的神乎其神了。”萧霄脸上有了笑容。 “没什么好说的,为了能早日回来,我给康国人出的都是鱼死网破的馊主意,侥幸得胜而已,还是说说这里吧,我昨日与将士饮酒时听说白宫博又来打过我们了?” “嗯,得知你不再国内后,他统兵来攻,好在我们布在康国眼线提前送回了消息,我带人在路上设伏,那白宫博也是了得,不知怎么就看出来了,双方混战一场,未分胜负,他见我们准备充足,就回兵了。”萧霄轻描淡写的说。 “哦,这个淘气的小子,顽皮起来还没完没了了,咱们得找机会宰了他,省的总给咱们添麻烦。” “你当他是猪啊?说的容易,你宰一个给我看看?”萧霄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娇笑起来。 第三章 重回家园 (下) 第三章重回家园(下) 贺然与萧霄谈论国事时,竹音也在同苏夕瑶窃窃私语。 “他昨夜跟姐姐提起过小荷吗?”竹音问。 “没有,不过天还没亮就跑去小荷的墓前祭奠,回来时看样子倒还好,不像是哭过的。” “哦,那就好,看来他过了那个劲儿了。”竹音笑道。 “你别高兴太早,他这人心思极重,对情感尤其放不下,小荷的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苏夕瑶说罢,淡淡一笑。 “那……姐姐平日多劝解劝解他吧,此番诸侯会盟征讨西屏,我真怕他为了杀季贡再做出什么糊涂事来。”竹音忧心重重道。 “没用的,别的事情他或还肯听我的,小荷之事我是不能劝的,我劝多了他报仇之心反而会越盛,不如随他去吧,受了这次教训,我想他不会再如先前那样莽撞了,唉,只恨我不通兵法,若有萧霄的本领,这次会盟我就带兵去了,小荷她……”说到这里苏夕瑶咬住樱唇说不下去了。 “姐姐,你看你,我是求姐姐去劝他的,倒惹姐姐先伤心起来了,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嘻嘻,他给姐姐带回来的书还看得吗?大字不识几个的草包能做出送书这种雅事,倒真难为他了。”竹音岔开了话题。 苏夕瑶笑着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你这话好没道理,莫要忘了,他读的书比你我不知多了多少倍,和他比起来我们才是草包!” 竹音笑了起来,低声道:“还真是的,看着他那无赖样儿,我总是忘记他的身世,你看他哪有半点满腹经纶的才子样儿?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浮华浪子!” 苏夕瑶也笑了,“你多管束些,最少也得让他把字练好,照这样下去早晚得引起他人怀疑,哪有堂堂军师从来也不写字的?” 竹音抱怨道:“我能管住他就好了,一教他习字他就呲牙咧嘴的找托词,我就奇怪了,你说他这么懒,以前那些学识是如何学来的?” “我猜他是到这里之后才变懒的,他呀,就是顽童心性,天生没有进取之心,在那边管束严,他不学就活不下去,在这里他比谁懂得都多,衣食无忧又没了管束,恶习自然都显露出来了,好吧,就由我来督促他习字吧,再任其下去真就变成猪了。” 竹音会心的笑道:“姐姐早就该管管他了。16k小说wαp.16k.cn整理” 晚宴设在庭院中,摆下杯盘碗箸后,几个丫鬟自坐一席,绿绳儿想坐过去却被竹音公主拉到了自己身边,她不禁又局促起来。 当绿绳儿第二次把酒樽碰倒时,贺然笑道:“慌什么?”然后指了指竹音,“她是公主你也是公主,还是康国太后的义妹……”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出说错了话,竹音是最恨康国的,急忙收住了口。 竹音轻轻哼了一声,道:“我虽与康国有仇但还不至于牵连到绿绳儿妹妹身上,再说她这又公主又义妹的,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与齐敏之事我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帮齐敏主要是为了易国啊,我俩可是清白的,不信你问绿绳儿。”贺然嘴上说的斩钉截铁,心里不免一阵阵发虚。 “我还用问绿绳儿?为了方便联络,我们把苏二哥都调到德昌城了,消息早就通过飞鸽传书送回来了,你一直住在王宫内,你与齐敏都不是好东西,**的凑到一起还能清白?”竹音不屑的撇嘴道。 苏夕瑶见他俩斗嘴令夹在中间的绿绳儿更加不安,怜爱的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对贺然与竹音道:“这妹妹才来,你俩别吓着她。” 竹音一边给绿绳儿布菜一边笑着说:“你别怕,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她就是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家才逃出来的。”贺然不识时务的挑着竹音的毛病。 “以后不会有人再逼你作不喜欢的事了,开开心心的住在这里吧。”苏夕瑶轻抚着绿绳儿的肩头,她听贺然简单说过绿绳儿的身世。 绿绳儿感激的道了谢,乖巧的替苏夕瑶满上酒。 贺然微笑道:“姐姐别被她的可怜相骗了,她骗起人来可是不眨眼的,一个蜜水果她都敢卖一两银子。” “真的?”竹音笑着问。 “你不要说。”绿绳儿哀求的望着贺然,脸臊的跟红布一样。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倒想听听妹妹是如何把蜜水果卖出那么高的价钱呢,真有傻瓜肯买?”竹音笑嘻嘻的问。 绿绳儿更难为情了,苏夕瑶刚要替她解围,一直在旁边含笑不语的萧霄开口道:“绿绳儿妹妹的事倒不用急着说,我倒很想听听当日在赵国博论场内,尊贵的公主是如何慧眼识懒猪的。” “懒猪?你见过这么英俊多智的懒猪吗?谈笑间可破数万之敌,他若是懒猪,世间就再无英杰了!”竹音得意洋洋的指着贺然。 萧霄撇了撇嘴,道:“鞭子不抽到身上都不会动的人也能算是英杰?” “那是不愿与世人为伍,不愿为俗务劳神,迫不得已时勉强为之,每每都是惊人之举,我观他比英杰还要强上百倍!” 听着竹音的话,贺然的脸都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竟有人会这样厚颜无耻的吹捧自己的夫君,真不知羞!” “我还觉得夸的不够呢!你不是想听本公主慧眼识英杰的使吗,那我就给你讲讲他当日舌辩时的风采!”竹音还真绘声绘色的讲起了那日的场景,那边的几个小丫鬟也凑过来听,小来因是当事人,不时插嘴补充,众人越听越觉有趣,在大家的催促下,竹音索性连后面的事情也讲了,当讲到贺然为逃席而吃光桌上饭菜时,众人笑成一团。 “我就说他是猪嘛,否则怎么那么能吃!”萧霄笑着瞥了贺然一眼。 竹音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只是看着贺然念笑个不停,也不再与萧霄斗嘴。 笑过一场,竹音不肯再讲了,把几个丫鬟轰回了她们的坐席。 第四章 顺女南荠(上) 第四章顺女南荠(上) 酒至半酣,贺然对身边的四个美人左看看,右看看,心里那个美劲儿就别提了,他得意忘形的端起酒樽,对月称颂道:“我贺然何德何能,得上天如此眷顾,有这般娇妻为伴,此生之愿足矣!” 竹音公主冷冷的看着他道:“你说这话为何要看她们三人,为何独独不看我?莫要忘了只有我是你的妻子!” 贺然红了脸,尴尬道:“我怎么没看你?” 众女皆白眼以对,贺然弄出暧昧气氛之后,嬉皮笑脸的端着酒樽对萧霄道:“来,你我共饮一樽。” 萧霄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把脸转了过去,贺然一点也不害臊,又转向绿绳儿道:“那咱俩对饮一樽!” 绿绳儿此刻已看出贺然在家中的地位,撇撇嘴,偎到了竹音身边。 竹音看他望向自己,挑衅的用手偷偷指了指苏夕瑶,贺然趁着醉酒,把酒樽举到苏夕瑶面前,道:“姐姐陪我饮一樽吧。” 苏夕瑶淡淡一笑,用手抚了抚发髻,贺然稍一愣,猛然觉出不妥,烫了屁股般的跳了起来,堪堪躲过了苏夕瑶从下面刺过来的玉簪,他那狼狈相引得四女皆掩嘴而笑。 贺然酒醒了一半,讪讪的坐到竹音身边,好在他在这些人面前丢人丢惯了,没老实一会就又不安分起来,指着小楼道:“这小楼太狭小了,嘿嘿,我回来再盖一处大些的宅院,反正谷内空地很多。”说着他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看了一下萧霄与绿绳儿。 绿绳儿脸有些红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美滋滋的。 萧霄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下旁边一席那几个嬉闹正欢的丫鬟,压低声音道:“我倒想起一事,大王近日一直想着要建造王宫,姐姐与军师能否劝一劝,我易国国力贫弱,现在造王宫还不是时候。” 苏夕瑶闻言蹙起秀眉,对贺然道:“他很听你的话,你过几日去劝劝他吧。” 贺然摆手道:“你们这可是所托非人了,他不骂我慵懒就不错了,我有何资格劝他?再说我还想建大宅院呢,劝了他我还怎么建?还是你们跟他说吧,让他把王宫建小些就可以了,现在的王宫的确不像个样子。” “你俩一般货色!”竹音小声嘀咕了一句。 苏夕瑶站起身,对竹音道:“你陪绿绳儿妹妹多聊一会。”然后看了一下贺然与萧霄,朝楼上走去。 来到苏夕瑶的房间,贺然见她二人都紧锁愁眉,不以为然的笑道:“平疆不就是想建个王宫嘛,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好好好,我回头去劝劝他。” 萧霄叹了口气,道:“他已经很久不理朝政了,如今军国之事都是我与太宰、大将军打理。” “哦?那他整日做什么?”贺然奇怪的问。 “陪一个叫南荠的女子饮酒作乐。”萧霄说着看了一下苏夕瑶。 “南荠?生的美貌吗?哈哈,这小子也有今天!日后他再不能责怪我沉溺酒色了!”贺然高兴的快要手舞足蹈了。 “你正经些好不好!”苏夕瑶娇叱道,没想到贺然居然是这种反应,她简直要气死了。 贺然讪讪的收住笑容,眨着眼道:“这……这也不算什么,平疆少年心性,偶为女色所迷也事属平常,过些日子也许就好了。”有些话贺然同着苏夕瑶不便明言,其实他内心想的是,苏平疆资质平平,少参与些国事未尝不是好事。 “他已被那南荠迷得失了魂魄,我劝了他几次不见一丝成效,这次他执意建造王宫就是为了迎娶南荠。”苏夕瑶摇头道。 “如此说来平疆倒是性情中人,对那南荠用情颇深啊!”贺然由衷的称赞道。 “什么性情中人?我看照此下去他和那好色的赵王也差不多了!”苏夕瑶不以为然道。 “不然不然,那赵王见美色就想占为己有,平疆不是这样的人。”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道:“除了先前对音儿有所心动外,我还从未见他喜欢过哪个女子,这南荠看来是真的合了他的心意。” “他竟对音儿……”萧霄尚不知此事,诧异的张开了小嘴。 “陈年往事了,那时他还不知音儿与我的感情。”贺然笑着说。 “哦,”萧霄不便多问,随即道:“大王青春年少,对钟情女子多些贪恋原本也非什么大事,可一连数月疏于朝政就说不过去了,况且那女子颇为可疑,我们不得不防。” “有什么可疑的?”贺然想着心事,心不在焉的问。 “她乃顺国人……” “易、顺接壤,两国民众互有迁移,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啊。”贺然截口道。 “你且听我讲完!别听了是美女就急着替她辩护!”萧霄不悦的叱道。 苏夕瑶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贺然急忙识趣的闭上嘴。 萧霄见他老实下来,继续道:“她是顺国人虽不足奇,但她与大王相遇却不寻常,你离开两个月左右,大王欲出巡落霞城,可刚出宫门不远,这个南荠就从街巷中跑出来,冲撞了大王的车驾,她自言是受了歹人追逐慌不择路所至。” “抓住歹徒问问就是了。”贺然笑着说。 “歹徒倒是抓住了,可押入狱中未及审问就暴病而亡了。” “也许是吓死的吧,好色之人多胆小,调戏个民女却惹到了大王的头上,这兄弟也怪倒霉的。”贺然笑着摇了摇头。 “你的胆子却为何这般大呢?”苏夕瑶讥讽道。 “那是因为我并非真的好色!”贺然厚颜无耻的露出了得意之色。 萧霄不屑的哼了一声,不愿跟他计较,接着道:“这南荠胆子也大的很。” “哦?”贺然来了兴致,好奇的等萧霄说下去。 “一般民女见了大王早吓的六神无主了,可这南荠却能对着大王一边哭一边尽诉委屈,以楚楚可怜之态赢得了大王的同情与爱怜,没过几日就被接入宫中了。” “这南荠果然有趣,能让平疆动心的女子其姿色想来是错不了的。”贺然赞叹着,眼神变得飘忽起来。 “你不觉得她可疑吗?”萧霄对贺然的反应很不满意。 第五章 顺女南荠 (中) 第五章顺女南荠(中) “可疑,可疑!嘿嘿,你们说咱们的新宅院是在此处扩建好呢,还是另选新址好呢,靠近后面谷口有一片空地,那里也很清静,一会咱们去看看吧。”贺然认真的说。 萧霄这才知道他的心思一直都在新宅院上,气的用力甩了一下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又惹她生气了?”贺然无辜的望着苏夕瑶问。 “是,”苏夕瑶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端起茶盏平静道:“你若再这样,我们都搬出谷去,新宅院我看也不用建了,这小楼足够你一个人住了。” “别,别别!”贺然慌了神,着急道:“不就是劝说平疆吗,我去,我明日一早就去鸣钟城!” 苏夕瑶微微一笑,道:“好事非要办成坏事,你早些痛快的答应,何至于把萧霄气走?” 贺然叹了口气,道:“姐姐啊,你这兄弟你应该清楚,他这大王当的够憋气的了,立国初期的一场大败让他颜面尽扫,成了心中的死结,年纪轻轻的就失了锐气,丢了威严,整日郁郁寡欢,现在他终于心有所属,得了心爱之人,我真不想再去干涉他,毕竟他年纪还小,少年心性哪有不作荒唐事的,再说他要做的事也不怎么过份啊。” 苏夕瑶闻言也叹了口气,俏脸上露出哀怜之色,轻声道:“平疆自幼随父砺炼军营,虽不成器却也没少吃苦,我何尝不心疼他,可他现在是大王,自是不能以平常之人视之,他的所作所为关乎易国万民生死,我这当姐姐的也只能狠下心了。” “姐姐说的也是,君王难做啊,依我看来只有昏君活的才像个人样儿。”贺然感叹道。 “又来胡说了!本书转载1----6k文学网www.16k.cn”苏夕瑶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我这可不是胡说,你看那些昏君,锦衣玉食,身边美人成群,整日无所顾忌的为所欲为,心情自然是好的不得了,这样活着才像个人嘛。”贺然羡慕道。 “荼毒百姓,祸害山河,遗臭万年,为后世千百代所唾弃,纵可得一时之欢,智者不取也!” “姐姐是豁达之人,怎么说出这种话来?颇肖音儿的口吻啊,清名美誉于死人何益啊?与其隐忍苦熬一辈子博取些虚名倒不如率性而为活出一世精彩,世人如何评说任由他们说去好了,何苦为了他人而委屈自己?”贺然理直气壮道。 “我可没你这种豁达,损人利己之事我做不来,也不屑与这种人为伍。”苏夕瑶明眸在贺然脸上扫了一下。 “嘿嘿,姐姐误会了,我所赞赏的昏君是……” “我说萧霄为何愤然离去呢,原来夫君言论如此高明,竟然赞赏起昏君来了。”竹音走了进来,冷冷的打断了贺然的话头。 “这……你不要断章取义啊,萧霄可不是因为这个被我气走的。”贺然见竹音面带不悦,急忙赔笑辩解。 “哼,她要听到你这无耻之言就不会气走了,非在你脖子上砍几剑不可!”竹音没好气道。 “哈哈哈,我的脖子可没那么结实,裁云剑轻轻一挥我这小命就没了。”贺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你不去哄哄萧霄吗?她可是真生气了。”竹音对贺然这副无赖德行无可奈何。 “我可不会哄她,她一生气我这心里就哆嗦,嘿嘿,你既遇到她了,想是已经替我哄过了,她不生气了吧?”贺然狡猾的笑着问。 “你不会哄她可却会气她!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你把小情人气跑了,却要我这作妻子的去哄!”竹音咬着樱唇用白嫩的手指狠狠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可没说她是我小情人,这可是你说的。”贺然得便宜卖乖道。 “你们俩的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少在我面前装清高。”竹音鄙夷的瞥了他一眼。 “好了,你就饶过他吧,他已经答应明日去劝说平疆了,萧霄知道了就不会生气了,咱们且听听他对昏君的高见吧,毕竟他两世为人或许真有些见识呢。”苏夕瑶笑着对竹音道。 “亏姐姐你还这样信他,我看他早把胸中的那点学识都用在讨好女人上了,于国于民是一点心思也不肯用的,现在都到了称颂昏君的地步了。” 有了苏夕瑶的支持,贺然得意洋洋的对竹音扬了扬眉,然后把腿伸开,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又喝了一口茶,这才不慌不忙道:“我所称颂的昏君……” “你就十足是个昏君的坯子!”竹音实在看不惯他这无赖模样,恨得牙根发痒,忍不住要去揪他的耳朵。 苏夕瑶也皱起了眉头,露出哀其不争的神色。 贺然急忙收敛的直了直身子,陪笑道:“我……我好好说,你们别着急,呃……,是了,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我两世为人跟死过一次也差不多,这人世间的事我算是看透了,什么名啊利啊都没用,只有自己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少说这种便宜话,你现在贵为军师,衣食无忧,名与利不争自来,别人行吗?即便不争名也得争利吧?天天食不果腹何谈舒心啊?”竹音不以为然的反诘道。 “这里有天恩果,且地广人稀,若只求温饱应不是难事,那些削尖脑袋钻营的人无非是想过的更奢华些。” “谁不想过的好些?真应该把你扔到田里让你每天劳作,到时保准你再不说这种便宜话!” “我求之不得呢!姐姐你告诉她,我在归月山庄种田时多快活,比现在忧心劳神的不知强多少倍!”贺然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田园生活,脸上露出无限向往。 苏夕瑶想到他种田的狼狈相,忍不住想笑,她强自忍住才没有揭了他的老底。 “那是因为有姐姐相伴,常言道,有情苦作甜。有这样的大美人陪着谁都愿意受苦。”竹音抿嘴娇笑着望向苏夕瑶。 苏夕瑶嗔怪的看了一眼竹音,道:“你们俩个都不是好东西,说着说着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再胡说小心我把你们打出去。” 贺然怕苏夕瑶难为情,笑道:“我们那边有句俗话,‘情人眼里出西施’世间之人都有自己钟情的女子,也不见得非是美若天仙的女子才能让人甘心受苦。” “言不由衷吧?我怎么从未见你对平常村姑动过心思?我与姐姐且不说,让你动心的萧霄、暖玉夫人、齐敏、林烟哪个不是美人?绿绳儿虽是来自乡野,但也不乏姿色啊。”竹音撇嘴道。 第六章 顺女南荠(下) 第六章顺女南荠(下) “我当然不同了。”贺然意气风发的摇头晃脑道:“首先呢,我本性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其次呢,我来自异世胸怀奇才啊,追逐美女的胆子自然也就大些,再说我也没追求你啊,是你主动找上我的,齐敏、林烟她们也是。”说到后来贺然的声音小了很多。 “到现在你还说这种话!”竹音咬着银牙想要打他,可眼珠一转又收回了手,可怜兮兮的对苏夕瑶道:“姐姐,他欺负我,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苏夕瑶见惯他俩吵闹,微微一笑,对贺然道:“得音儿青睐是你的福气,再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小心天打雷劈!” 贺然对竹音作了个鬼脸,看着苏夕瑶与竹音那美的让人心醉神驰的容颜,他由衷的感到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男人。 竹音仰起下巴道:“听到姐姐说的了吗?看上你算是我瞎了眼,哼,还胸怀奇才呢,说话都自相矛盾,既然只有权贵可争美女,那世人争名夺利之心更不可消除了,锦衣玉食赢得美人归才算舒心畅意!” 贺然不停的摇头道:“你就是功利心太重,平日接触的都是达官贵族,根本不知道百姓想的是什么,世间男子虽都喜欢美女,但限于自身条件,大多数人只是想想罢了,不敢付诸行动,就拿你来说吧,才貌双全,天下男子都眼红,可敢凑到你身边的还不都是些王公贵族?平常百姓纵对你再倾慕也是没有机会表达的,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是非分之想,所以对美女的仰慕并不妨碍他们在身边寻找心上人,寻常百姓没有那么贪心,他们只求能平平安安的过自己的日子,争权夺利的都是贪得无厌的人。” “姐姐!他说我贪得无厌!”竹音对苏夕瑶撒娇道。 “我看你更贪,一心想着作昏君,只思尽情享乐却不肯为世间作一点好事!音儿忧国忧民,哪里像你说的那么功利?”苏夕瑶对着贺然摇了摇头。 贺然梗着脖子道:“我是贪图享乐,可在我看来昏君要比明君强,要让音儿当政,百姓只能更遭殃!” “胡说!去吧去吧,你还是找小竹她们斗草虫去吧。”苏夕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竹音在一旁则掩嘴偷笑。 贺然很少和苏夕瑶较真,可这次自己引以为豪的处世哲学受到了轻视他不甘心了,比比划划的争辩道:“你们不明事理,今天就让你们明白明白!” “行了,别说了,你也说不出什么,快去捉草虫吧。”竹音煽风点火的笑着讥讽道。 “我还非说不可了!你们给我仔细听着,要是不能让你们心服口服,我这辈子也不碰草虫了!”贺然有点急了。 “说服我们什么?让我们和你一样敬慕昏君?”苏夕瑶笑着扬了扬秀眉。 “昏君怎么了?我说的是贪图享乐的那种昏君,昏昏噩噩胸无大志,大不了就是兴土木造宫殿,百姓受点劳役之苦,再混账点的,夺人妻妾抢人资财,不过如此吧?” “你还要怎样?这难道还不够?”竹音睁大眼睛看着他。 “好,咱们再说说胸怀大志励精图治的明君,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哪一个不是表面上亲贤爱民暗地里却加捐加税?为了霸业动不动就讨伐他国,哪一仗打下来不是尸骨如山?在昏君治下,也有百姓被逼死,但总比打仗死的少吧?” “天下一统乃是正道,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消除战乱之祸,百姓才能得以安居乐业,为后世子孙永享清平,我辈死也值得。”竹音慨然道。 贺然夸张的仰面笑了几声,面带讥讽道:“永享清平?简直是痴人说梦,我们那边自夏商至我这一代,算起来历时不下五千年,天下分分合合打打停停,一统局面也出现过不少次了,可依然不能说是消除了战乱之灾,当然,那边与此处不同,说起来话就长了,你们对那边的事可能也没有感触,还是以此地来讲吧,远的不提,那些我也不知道,说最近的蔪国吧,它曾统一了天下吧?结果如何?不足三百年而势微,现在还不是刀兵四起?” “那是因为蔪武帝暴虐不仁,又残害忠良……” 竹音还没说完,贺然就打断道:“即使没有蔪五帝,日后也会出什么混账蔪六帝、蔪七帝的,总会有一个祸国殃民的帝王葬送了一统江山,至于原因,我记得先前曾和你说过,储君养于深宫,不知民间疾苦,再加上身边都是阿谀奉承之人,所以不可能代代英明,如此看来,一统只是暂时的,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是这个道理。” 贺然不通此地经史,把蔪武帝的“武”误当作了“五”,好在苏夕瑶与竹音都在凝神思索他的话,也不愿与他计较。 “照你的说法,这战乱是永远也不可消除的了?”苏夕瑶皱着眉问。 “呃……,就算是吧,人人都有私心贪欲,这就难免会有争斗,反正我是没本事医治人心,也就不想操那份心了,我自己这辈子过舒服了也就够了。”贺然见暂时占据了上风,不想再在这些无聊的事上多耗心思,洋洋自得的起身道:“我的高见就这些了,服了吧?那我去斗草虫去了。” “站住!”竹音喝住他,眯起眼道:“你的治谷之法神妙,我看可用于治国,放权于百姓可杜绝现今吏治之弊,你颁布新政时也跟我们说过这一点。” 贺然听她提起旧账,头立刻就大了,眨着眼睛想了一下,笑道:“治谷与治国相去甚远,你想啊,在这里我是谷主,我不好奢华也无名利之心,所以才能放权,大王行吗?哪个君王肯这样做呢?还有,我把谷中有财势的人都轰跑了,剩下的都是平头百姓,新政才得以实行,若推及全国那就乱了,受损最大的就是当权的高官显贵,他们岂能答应?弄不好会亡国的,嘿嘿,所以这事你就别想了,我走了。” “你站住!”竹音再次喝住他,沉吟了一下,她对苏夕瑶道:“姐姐,我猜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做,姐姐你问他吧。” 贺然见苏夕瑶用探寻的目光望向自己,忙苦着脸道:“你们饶过我吧,据我所知因变法而丧命的先贤就不下数十个,你们何苦害我?这些事我想都懒得去想更别提去做了,一切顺其自然吧,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咱们再商量,我……我还是有分寸的,你们看,我前一段不是在练兵吗,该做的时候我自然会去做,就算只为保住藏贤谷我也得殚精竭虑,唉,这就是命啊,我这辈子都难享几天安逸日子啊。” 苏夕瑶见他说的这么可怜,心中有些不忍了,挥挥手道:“去玩吧。” 竹音不依道:“姐姐就是宠惯他!临渴掘井哪里还来得及啊!” 贺然跑到门口,扭头对竹音做了个鬼脸道:“死丫头,你就想累死我!你这是谋害亲夫知道吗!”说着不等竹音起身,一溜烟的跑了。 第七章 难见君王(上) 第七章难见君王(上) 第二日一早,贺然被众人催促着随萧霄启程前往鸣钟城,一路上他极尽讨好之能事,进城时终于把萧霄哄得露出了笑颜。 守城将士见到凤王与军师到来,立时欢声雷动,崇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一去大半年,不想威望犹胜当初啊。”萧霄低声道。 “哪里哪里,他们是对你欢呼的。”贺然赔笑继续讨好。 “哼,不折不扣的谗佞之人!”萧霄嘴角含笑,娇叱了一声,策马率先而行。 来到王宫前,二人把马交给侍从,贺然见萧霄停步不前,躬身笑道:“凤王请!” 萧霄摇头道:“还是你走前面吧,或许大王会赏你个面子。” “凤王这是何意?难道……”贺然不解的问。 “这些日子我与百官数次求见都不得恩准。”萧霄淡淡道。 “什么?!连你都不见?”贺然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他缓缓解下佩剑交给侍从,看了看宫门昂然走了过去。 “进去通禀,就说军师贺然觐见。”贺然见禁卫都是新面孔,只得自报家门。 宫前禁卫倒都认识他,纷纷行礼,一个为首的跑进去通报,不一会一个身材魁梧面白如玉的汉子快步迎了出来,对贺然施礼道:“小人南松拜见军师大人。” 贺然看了看他的服饰,笑着道:“不必多礼,你是内宫副统管?我先前怎么没见过你?” 南松直起身道:“小人从顺国来此不久,那时军师尚在康国,是以大人未曾见过小人。” “哦……,你姓南,嗯……,我知道了,去禀告大王吧,我有要事上奏。”贺然微笑着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南松,见他笑容间隐含着一丝难掩的倨傲,这让他放下了心,这种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并不值得担心。 “真是不巧,大王这几日偶染风寒,吩咐小人不得让任何人进宫,大人您看……”南松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大王贵体健壮,些许小恙算不得什么,你尽管去通报吧,若有责怪我来承担。”贺然不动声色的看着南松。 “这……,是,请大人到待诏堂稍候片刻。”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凤王也在这里。”贺然说着向不远处的萧霄指了指。 南松看到萧霄,想要过去参拜,贺然拦住他道:“不必多礼了,快去通报吧。” “是!”南松看了贺然一眼,转身进入宫中。 贺然走到萧霄身边,低声问:“每次都是这南松阻挡你们吗?” 萧霄点了点头,道:“他是南荠的大哥,她还有一个二哥南杨,前些日大王想任命南杨为鸣钟城守,我与大将军等人极力反对,大王最后让他作了禁军侍卫长。” “侍卫长不是邵刚吗?他去作什么了?”贺然曾杀过邵刚的儿子邵普,所以对他比较关注。 “升任内宫统管了。web用户请登陆www。16k.cn下载txt格式小说,手机用户登陆wap.16k.cn” 贺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缓步走回宫门口,等了好一会,里面不见丝毫动静,贺然心下有些烦躁了,在宫门口来回跺着步,又过了一会,南松才匆匆出来,他走到贺然身前道:“大王口谕:军师近来劳苦,请暂回藏贤谷休养几日,容后再来。”宣完口谕,南松躬身施礼陪笑道:“大人还是先请回吧,莫辜负了大王体恤之恩。” 这大出贺然意料,他眉头稍蹙即舒,微笑道:“好,有劳副统领了。”说完转身而去。 来到凤王府,萧霄不悦的嗔怪道:“没想到你也这般无用!这么轻易就让人打发了。” “你都不得召见,遑论是我?要早知道我都不来,何苦讨这没趣。”贺然苦笑着说。 “你!唉,你的本事都哪去了?我还以为你会如上次那样闯宫呢。”萧霄不满道。 “哈!原来是打的是这个主意,想把我当枪使啊?”贺然恍然大悟。 萧霄见他猜破自己心意,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窝囊。” 贺然摇摇头道:“上次闯宫因心悬小荷,现在不同了,你还真当我是莽夫啊,虽有姐姐这层关系,我也不能太过放肆啊。” 萧霄盯着他问:“你如何看?” “比我想的要糟,没想到离开半年平疆竟会变成这样,照此下去内宫就被南氏兄弟把持了。” “我总觉的大王还不至于此。”萧霄并未把话说明。 “你是说……南松并未真的进去通报?” 萧霄轻轻的点了点头。 “嗯……,我也有此想法,前几日我回易国,平疆出城亲迎,见到我时他欣喜若狂,嘘寒问暖的与先前一样亲切,他若知道我来见他,应不会推拒。”贺然转着眼珠思索着。 “可恶之极!那南松竟敢假传王命,此等佞臣不杀难通言路。”萧霄见自己的猜测得到贺然的认同,抿着樱唇按住了剑柄。 贺然笑了笑,轻轻晃动着身子沉吟道:“我看事情还不是那么简单,南松这人虽有些城府却并不深,依着妹妹平步青云有些飘飘然是难免的,但他初来乍到假传王命之事恐怕还做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他受了南荠的指使?” “难说,我得见一见这个南荠。”贺然说着,对门外高声呼喝,喊进来两个亲兵,吩咐道:“去请大将军与太宰。” 萧霄见他要有所行动,脸上有了喜色,“这还像个军师,我本以为你又要借机逃回谷中去呢。” 贺然咧了咧嘴,笑的很难看,讪讪道:“这事不比寻常,平疆要只想造宫殿、废朝政也还罢了,我担心日后会有外戚夺权之乱,那就麻烦了。” “正是呢,太宰也有此顾虑。”萧霄粉面含愁的说。 “防微杜渐,医之病先,有我们四个联手,我就不信今天见不到平疆。”贺然露出傲然之色,旋即又抱怨道:“你们三个总是说我偷懒躲闲,我看你们比我还不如,你们三人对此事早就应有所作为,凤王、太宰、大将军三人联手易国还有你们办不成的事吗?” 萧霄见他还来劲儿了,鄙夷道:“我们都是废物,行了吧?还得靠你军师大人主持大局,我们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根小指头。” “嘿嘿,我不是那意思,我……我也是废物。”贺然说到一半已经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自己来自平等的社会,内心对君权没有足够的敬畏,萧霄他们则不同了,在这等级森严的社会,犯上之事只有心怀谋逆的人才会做。 第八章 难见君王 (中) 第八章难见君王(中) 等待苏戈与许统时,贺然忽然想起一事,疑惑的看着萧霄问:“你真的很久没见过平疆了?” 萧霄没好气道:“我骗你作什么。” “不对吧,你昨日在藏贤谷亲口对我说:奉了大王旨意,请我带兵出征西屏。我没记错吧?” 萧霄俏脸微微一红,有些慌乱道:“大王是下的诏书,并未召我相见。” 贺然心中更疑,不给她思考的时机,追问道:“那你方才在王宫只要说是去复旨,谅那南松也不敢阻拦,你为何不说?” “我……。”萧霄被他看出破绽,一时无言以对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满脸羞愧的拂袖走入内室。 贺然呆呆的愣了一会,猛然明白过来,她那是为了去见自己而编造的借口,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发甜,傻傻的自己笑了起来。 没多久,许统与苏戈先后到了,二人见到贺然都是劈头盖脸的一通埋怨,贺然早就料到了,回到易国后他与这二人只匆匆见过一面就跑回藏贤谷了,这等重色轻友的行径的确令人不耻,所以现在他只能陪着笑脸任他们骂。 二人骂了一会,见他也不还口,心中恶气总算平息下来,许统笑道:“看在你总算还记得我们,现在又诚心认错,我也不难为你了,到我府上连醉三日,这事就算罢了。” 苏戈嘲讽的笑了一声,道:“你当他来鸣钟城是专程来见咱们的?哼,我才不信呢,我猜多半是凤王逼他来的。” 许统瞪着贺然道:“你此来不是与我们相聚的?” 贺然尴尬的笑了笑,道:“自然是来与两位兄长相聚的,嘿嘿,顺便来解决一点小事情。” 许统看他那心虚的样子就知道苏戈所言不差,心寒道:“你这兄弟我算是交错了。” 贺然故作委屈道:“你看你这人,我来本就是要与你们痛饮的,咱们兄弟一别大半年,小弟我在康国九死一生,如今能得相见实属万幸,说什么也得庆贺一番,只是……,只是凤王非逼我去见大王,小弟不敢不从啊,你要能劝说住凤王,小弟即刻就随你去将军府饮酒,三日之内小弟若口吐一句人话,你就宰了我!” 苏戈见贺然又开始耍无赖,无奈的摇摇头,道:“凤王都对你说了?你可见到了大王?” 许统听说他是为这件事而来,也不再跟他计较了,跟着追问道:“大王见你了吗?” 这时萧霄从内室走了出来,替贺然答道:“没见!” 苏戈与许统上前参见,萧霄摆手让他们免礼。 “我们请你们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萧霄坐下后开门见山道。 “大王被那狐狸精迷住了,你看该怎么办?”许统问贺然。 贺然见萧霄恢复了往日神情,心里踏实下来,他对苏戈与许统毫不隐晦的说出了对南松假传王命的猜疑,不过没提是萧霄最先想到的,这种有风险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理应替萧霄承担下来。 “原来是那……混账!”许统恍然大悟,本想破口大骂,可看了看萧霄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我就说大王不会变得那么快嘛!这就好办了,军师,你去把那混账杀了吧!” 贺然对他翻了个白眼,气道:“你为何不去杀?” “啊……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就去杀了那混账!”许统真不是有意让贺然作出头鸟,他只是太过仰仗贺然了,所以才顺口那样说,见贺然误会,他有点急了,涨红了脸起身就要去杀那南松。 贺然见他上了脸,急忙按住他道:“急什么,你我兄弟一句笑谈何必当真,南松乃是南荠的大哥,你贸然杀了他,南荠岂会饶你?” 许统不服气道:“南荠虽得大王宠爱,但现在无名无份,谅她也不能把我怎样,我就不信大王为了一个女子会惩治于我!” 苏戈摇头道:“不可莽撞,大王年纪尚轻,为情所迷的时候难保不会做出冲动之举,我们犯不上自找苦吃。”说着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贺然,心道,这人就是眼前例子,为了苏夕瑶,为了竹音,甚至是为了小荷,他都能做出以命相搏的事来,苏平疆若是有他一半的痴心,你杀了南松就闯下大祸了。可同着萧霄的面怎也要给贺然留些脸面,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贺然哪里会不明白苏戈的心意,嘿嘿干笑了几声,厚着脸皮对许统道:“苏大哥所言极是,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反正这事又不急于一时。” 萧霄冷眼旁观,也读懂了苏戈望向贺然的那一眼,开口道:“我看还是尽早解决的好,错过今日军师又不知何时才会来鸣钟城了。” “正是正是,你一回谷再拉你出来就难了,你快想想办法。”许统附和道。 贺然愁眉苦脸的回到坐席,嘬着牙花子道:“这……我一时也没有好的主意,我们所讲的都是猜测,宫内到底是什么状况还得见到平疆之后才能有定论。” “这不是废话吗,我们要能见到大王还用在这里发愁吗。”许统泄气的说。 四个人都不说话了,互相愁眉相对,厅堂之上只剩下贺然用玉佩敲击酒樽的单调声响。 过了一会许统受不住了,走过去夺下贺然的酒樽,对三人道:“要是想不出好办法,还是按我先前的主意作吧。” “你先前的是什么主意?”贺然抬头问道,用手中的玉佩又敲起了几案。 “前一段他想召集百官,去宫门前跪请大王上朝。”苏戈替许统答道。 “也是个办法。”贺然停下了手,沉吟着说。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这样作,太有损大王颜面了,传到外人耳中岂不成了笑柄?天下会盟在即,出了这种事大王如何面对诸侯啊。”苏戈不以为然道。 “也是。”贺然点点头。 “这不成,那也不成,你们倒是快些想个能成的法子啊,我这些日子都快急死了。”许统愤愤的倒了一樽酒,仰头一饮而尽。 第九章 难见君王 (下) 第九章难见君王(下) “我倒觉得有一个办法可行,只是不知军师还有没有那个胆量。”苏戈微笑着转向贺然。 “不行不行不行!兄长啊,你怎么和凤王一样啊,这是要害死我啊。”不等苏戈说出来,贺然就咧着嘴不停的摆手。 许统茫然的对苏戈问道:“你想的是什么法子?怎么把他吓成这样?” “闯宫。”苏戈平静道。 “我赞同!”萧霄笑着说。 “嘿!是啊,你上次不是闯过一次吗?还是骑马闯的,大王并未怪罪你。”许统眼睛发亮了。 “要闯你们去闯,害我送命你们这还算兄弟吗?!这能跟上次一样吗?咱们都是男人,都要脸面,平疆现在有了心爱之人,在南荠面前自然不肯丢了君王的颜面,说不定一气之下会杀了我。”贺然有点急了。 苏戈笑着说:“我们与你不同,要是能闯我早就闯了,一则呢,大王敬重你,你的话他还是肯听的,我与许统纵是冒死闯进去,劝谏什么大王也不会在意,只能是枉死,凤王呢,毕竟为女儿身,有些事情是不便劝谏的;二则呢,有大小姐这层关系,大王即使不高兴,也不会太过责罚你;三则呢,六国会盟之事你是最清楚的,理应与大王商议一下,四则呢,你善于随机应变……” “好好好,够了够了。”贺然见萧霄与许统听的连连点头,苦笑着挥手打断了苏戈,然后望着萧霄与许统道:“你俩与他一样打定主意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了,是吧?” “嘿嘿,太宰说的这几条都在理,你就为我易国再闯一次宫吧。”许统陪笑道。 贺然又可怜巴巴的望向萧霄,萧霄抿嘴一笑,道:“去吧,你死不了!” “你们这群无情无义之人!我要真死了,看你们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贺然发着狠道。 “你闯宫若真有不测,愚兄愿以死相谢。”苏戈笑着作了个自刎的手势。 贺然这下无话可说了,他默默的坐了一会,缓缓站起身,对苏戈与许统拱手道:“两位兄长,小弟去了,今生得遇两位兄长乃贺然之福,你们多保重!”然后又转向萧霄:“凤王也多保重吧,下官日后恐不能再鞍前马后的效劳了,藏贤谷就拜托凤王照拂了,大恩不言谢,贺然就此别过。”说完头也不回,一脸坚毅的朝外走去,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 贺然的这番举动让许统有些不安了,站起身想去拉住他,苏戈在一旁对他连使眼色,许统这才忍住没有出声。 等贺然出了门,许统焦急的问:“他不会真的有事吧?” 苏戈笑着摇了摇头,转向萧霄道:“他这般装腔作势,凤王以为他是何用意?” 萧霄忍不住噗哧一笑,道:“为了日后偷懒。” 苏戈击掌大笑,笑罢对许统道:“你还是不了解他的性情与狡诈啊,闯宫有无危险他自己心中跟明镜一样,他故意作态给我们看,让咱们觉得他是被咱们逼的不得不舍命前往,其目的是想令咱们生出亏欠之心,这样日后再有事我们就不好意思再逼他了,我敢打赌他出门后必定会偷着笑。” 许统半信半疑道:“他真是此意?我怎么觉得不像啊,你们看他刚才那神态……” “他这个军师啊,机变百出满肚子鬼主意,骗人从不眨眼,唉,可惜就是太懒了,且童心未去,否则我易国就有福了。”虽是责备之言,但苏戈的脸上却满是赞赏与欣慰之色。 “人无完人,好在他还知道轻重。”萧霄替贺然分辨着,明眸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羞涩。 许统见他二人都这般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对苏戈道:“这小子,跟咱们还耍心眼,回来我非把他灌的满地爬不可!” 对于让贺然去闯宫这件事,苏戈的分析是没错的,贺然离开凤王府时的确也如苏戈所料的那样偷偷笑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此去不会有性命之忧,就算没有苏夕瑶那层关系,凭他现在在易国的声望,苏平疆也不敢轻易把他怎么样,况且他清楚的知道苏平疆对他是很有情义的,而且是那种超越君臣关系的兄弟情义。 贺然从未把苏平疆当大王那样尊敬,这倒不是贺然看不起他,而是因为贺然根本就没那么强的等级观念,再加上他与苏平疆走的太近了,王权的神秘与威严对他毫不起作用。 这本是为臣子最忌讳的,弄不好就会惹上大不敬的罪名,可这毛病放在贺然身上却不算回事了,别说苏平疆,就连苏戈等人听他一口一个平疆平疆的叫,都没想过要提点他,因为大家知道他这人就这副德行,更主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全无功利之念,这是最让人放心的,什么功高震主、居功自傲、拥兵自重等担心根本就是多余,也正因为如此,苏平疆才对他有了超越君臣的亲情。 真正为贺然这个毛病揪过心的反倒是现在极力唆使他去闯宫的萧霄,她如今之所以这么豁得出去贺然,全因竹音的一次妙喻。很久之前,萧霄就注意到贺然言谈间对苏平疆太过随意,可又不好意思当面劝告他,就私下找到了竹音,想通过竹音之口对他加以告诫,没想到精于仕途的竹音听完她的忧虑后竟毫不在意,还笑着给她打了一个精妙的比喻: 贺然啊,对外就是一只恶狼,谁要敢危害到他的地盘,他非把对方撕碎了不可,可对内啊,就是一只温顺驯良的小狗,只要给块骨头就能老老实实的趴在墙根一动不动,懒得连叫都不会叫上一声,就算偶尔对主人番几下白眼,谁会跟他计较啊。 竹音这个既形象有精确的比喻把萧霄笑的肚子都疼了,打趣竹音就是那块骨头,竹音不但不恼反而一脸幸福,讥笑她早晚也会变成那条小狗口中的骨头。 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贺然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早就被两位美女冠以了“小狗军师”的绰号,他此刻正在盘算着一会见到苏平疆该说些什么。 这次,包括贺然在内的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危险的人物----那个儿子被贺然处死的邵刚,如今的内宫统管! 第十章 公报私仇 (上) 第十章公报私仇(上) 虽说是闯宫,但也不能像上次那样策马而入了,且不说骑马能不能闯进去,这无缘无故的骑着马往里闯未免有点搞笑。 所以贺然选择了一种温和的方式,他背着手,笑吟吟的走到宫门前,对禁卫说了句,我奉大王紧急密诏入宫觐见,去通报吧。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能见到苏平疆一切都好说,谎称王命是最好的办法。 禁卫去不多久,南松就迎了出来,施过礼后皱眉道:“小人斗胆想看一下密诏,职责所在,小人不得不如此,望军师恕罪。” 贺然沉下脸,道:“既是密诏岂能轻易示人?若信不过我,你进去问问大王吧。” 南松见贺然变了脸色,有些慌了,连忙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怎敢怀疑军师呢?我这就进去通禀,看大王此刻能否见军师。” 等了一会不见南松回转,贺然不像上次那么有耐心了,溜溜达达的就朝宫内走,那些禁卫慌忙拦住他的去路,为首的躬身道:“军师请稍候,不得王命不可擅自进宫啊。” “我就是奉诏入宫的,何谈没有王命?副统管去了这么久不见回来,我若不进去耽搁了大事怎么办?我奉的可是紧急诏书!”贺然眼中闪出寒光,扫了他们一眼。 那些禁卫虽是新调来的,但毕竟是易国的军卒,对这个军师皆敬重有加,都知道他平日嘻嘻哈哈,对将士亲如兄弟,可杀起人却是连眼都不会眨的。 禁卫头领嘴里发苦了,不拦他吧,是失职,上面怪罪下来说不定会掉脑袋,拦他吧,就这位爷,谁惹得起啊,他要生气了,敢当众就把自己砍了,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军师,您大人大量,别让小人为难,小人可承受不起啊。”那头领急的都快哭了,连连施礼。 贺然面色稍缓,道:“我保你们无事,让开吧。” 得了贺然的许诺,那些禁卫如蒙大赦,战战兢兢的让开了路,那头领不敢就此放他进去,带着几禁卫提心吊胆的跟在他左右,一双眼睛不时惊慌的查看着贺然的脸色,唯恐他生气。 贺然不想太为难他,边走边道:“你们跟来也好,见到大王我会当面为你们说情。” 几个禁卫感激不尽,连连称谢,贺然心里偷偷直笑,暗道,自己这宫闯的可够威风的。 苏平疆这王宫是原鸣钟城府衙改造的,规模并不算大,没一会就走到了后宫门前,到了这里贺然心里踏实多了,即便再遇阻拦,只要高声大喊,估计苏平疆就能听见。 后宫门前的禁卫也换了,他们看到前面的禁卫神色紧张的簇拥着一个顾盼生威的人过来,都感觉很诧异,等走近了,有人认出这个人正是军师贺然,慌忙施礼。 贺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命他们进去通报。 正在这时,南松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见到贺然竟然已经闯到了这里,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快步走上前惊慌道:“军师这是何意啊?擅自闯宫可是死罪啊!” 贺然冷冷的看着他道:“你为何去了这么久?” 南松眼光闪烁道:“大王正在歇息,小人不敢惊扰,在旁等了一会,因为怕大人久等心烦,正要出去禀明大人。” 贺然刚要说话,后宫内突然响起欢庆热闹的鼓乐声,他心中暗道不妙,有了这鼓乐声自己纵大声呼喊里面的人也听不到了,贺然知道不能再耽搁了,遂以不容分辩的口吻道:“里面起了鼓乐,想是大王已经睡醒了,快些前面带路!” 南松脸色更加慌张,口中道:“还是小人再去通禀一声吧,大人这样进去万一触怒了大王,小人们吃罪不起啊。”他说话间不时扭头朝宫内张望,似在盼望什么人到来。 贺然看着他的神情心中不禁生疑,唯恐横生枝节,也就不再跟他废话,挺起胸膛迈步就往里走。 “不可啊!”南松张开双臂拦住贺然,几个胆大的禁卫随即手握刀柄也挡在了贺然身前。 “我看谁敢阻我!”贺然声音很平静,但眼光却凌厉起来,脚步也未停顿。 南松本就生的面白如玉,现在已经成了惨白,随着贺然的步伐,他一步步倒退着,贺然走的很急,南松几次踉跄着险些摔倒。 眼见再穿过一道宫门就要到苏平疆居住的天安殿了,贺然紧走两步拨开南松想要跑进去,恰在此时一旁响起了一声断喝:“大胆!止步!” 贺然一惊,想不到还有人敢对自己呼喝,扭头看时那人却是凌亭侯内宫统管邵刚,贺然看到他阴沉脸色时已知不好,可再要向里闯已经来不及了,邵刚的亲随已经封住了门口。 贺然无奈的停下脚步,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看错了邵刚!杀了邵普后,贺然特意观察过邵刚的动静,那时的邵刚表现的颇有大义灭亲的气概,曾对苏平疆讲过,邵普是死有应得,也曾在贺然面前谢过罪,感谢贺然为邵家清理了门户,此后他对贺然一直礼敬有加还不失亲密,这反倒让贺然有些过意不去了,把他当作了识大体、怀大忠的人,这个人太善于掩饰了,现在抓住了机会终于暴露出本来面目。 到了现在只能硬撑下去了,他稳定了一下心神,对邵刚冷冷道:“多日不见,侍卫长嗓门倒是长了不少啊。”他故意不呼邵刚的新官职,有意给他个下马威。 邵刚脸上肌肉微微抖动着,显示出了内心的激动,他用令贺然有些心惊的眼神盯了他一眼,才躬身施礼道:“拜见军师,不知军师意欲何为?” “我奉大王密旨,入宫觐见,南松刻意耽搁不报,我怕耽误了大事,是以来至这里。”贺然用不满的口气道。内宫的鼓乐声越来越大,这也让他十分着急,同时也隐隐觉出一丝不安,这鼓乐声来的太巧了,巧的让他不能不生疑。 第十一章 公报私仇 (中) 第十一章公报私仇(中) 邵刚缓缓的直起身,脸上露出了令人心寒的笑意,“如此说来,军师不但是擅闯禁宫,而且还谎称王命,据我所知大王这些日都不曾有旨意外传,你若真奉有密旨,就请拿出来吧。” “密诏岂可示于你等!”贺然虚张声势的喝道,他明知这个借口在邵刚面前无用,可一时又想不出好的办法,只得尽量拖延时间,期待里面的鼓乐稍停然后再高声呼喊。 邵刚显然也知道时间紧迫,冷笑道:“且不论有无密诏,你擅闯禁宫已是死罪,来人,给我搜,看他是否怀有凶器。” 禁卫们虽都是邵刚的人,但摄于贺然的威望都胆怯的不敢上前,邵刚身边的亲随可不管那么多,两个大汉走过来就要动手搜身。 贺然心中叫苦,他怀中确有利器,就是小荷那把短剑,自小荷死后,这把短剑他就一直不曾离身,一则是见物思人,二则是用以防身,此刻如被搜出无疑就是入宫行刺的物证了,他已看出邵刚执意要利用这次机会为死在自己手下的儿子邵普报仇,心知绝不能任其掌控局势,再者,自己是堂堂军师,受了下人的搜身之辱日后还有和脸面去见人啊。 想到这理,贺然眉峰一扬,挥手就抽了最先到达自己身边的那名大汉一记响亮的耳光,喝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 那大汉立时就被打傻了,捂着脸望向邵刚,邵刚走到贺然身边,也不再掩饰目光中的恨怨,盯着他道:“军师责骂的是,那就由我来搜吧,我这内宫统管总算个东西吧。” 贺然心念电转,知道不能给他任何格杀自己的机会,急忙摆手止住他,然后退开一步,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把短剑轻轻放在地上,道:“此剑非凶器,乃是长公主所赐,大王也知我身上带有此剑,不信你可向大王求证。” 邵刚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微微一愣,随即嘴角露出阴毒的笑意,道:“军师果然机智,见时机不对,就先发制人弃了凶器,高明!但你这谎言却欺不得我,任何人不得携带利刃入宫乃人所共知的王法,大王再宠信你也不可能允你这么做,有其一难保不会有其二,我还是要搜,得罪了!”他说完不等贺然说话就欺身而上。 贺然心中暗叹,不作丝毫抗拒的垂下了手,邵刚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会,然后抓住他右手手腕,把手伸进他的袖管,贺然突然发现邵刚眼中闪出一丝寒光,感觉不妥,却又猜不出他要如何害自己,下意识的要向后退开,就在这时,邵刚手上用力把他往前一拉,口中大叫一声顺势倒在了地上,贺然险些栽倒在他身上,勉强站稳后赫然发现邵刚左肋下插了一把短刀,不停涌出的鲜血让贺然大惊失色。 苦肉计!贺然马上就识破了邵刚的诡计,可为时已晚了。 “他就是来行刺的,给我上!”邵刚一跃而起对手下低声喊着,同时抽刀在手,合身扑上,钢刀挂着锐风直劈而下,看得出他是豁出去了,因为他自己清楚,错过这个机会以后要想杀贺然就没那么容易了。 贺然在识破邵刚诡计的瞬间就迅速做出了判断,意识到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束手待缚,只要自己不动,邵刚最多就是把自己绑起来,当着这么多禁卫谅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可没想到邵刚根本就不给他表态的机会,明知自己的反抗不但是徒劳的,而且还会使自己的罪名坐实,可面对迎面而来的刀锋他还是本能的奋力躲避着,刀锋堪堪擦身而过,一片衣角被削了下来。 当邵刚第二刀劈下时,贺然自知避不过了,看着邵刚狰狞扭曲的面孔,他心头一阵难过,没有懊悔与悲伤,只有浓浓的不舍与依恋,想着苏夕瑶与竹音绝世的容颜,他脸上露出了凄苦的笑容,这一刻他唯盼死后真的能有灵魄,那样他一定会放弃转世投生的机会,而日夜守护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 电光火石见刀芒已然及顶,贺然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随着“叮”的一声刺耳的撞击声,贺然闭着的眼睛都能感觉到火花的闪耀,尽管头皮已经发麻,他还是清醒的判断出有人出手救他了,连眼都顾不得睁开,奋力向后一跃,尽可能的逃出邵刚的攻击范围。 当看清出手的人时,贺然不禁愣住了----竟然是南松! “你……你……你要反吗!”志在必得的一刀被南松挡开,邵刚愤怒到了极点,嘶声对南松喝道。刀伤令他脸色蜡黄,内心的激动与愤怒令他嘴角不停的抖动,仇恨令他的眼中满是血丝,那副神态真可用凶神恶煞来形容。 “事情尚未弄清,请大人刀下留人,军师乃国之重臣,纵有死罪也只能由大王亲自处罚,大人不可轻举妄动!”南松脸色十分慌张,面对这种突发事件显然准备不足。 四周的禁卫们早被这场景惊得目瞪口呆,连邵刚的那些亲随也没料到他敢格杀如日中天的军师,都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贺然把这些看在眼里,知道机不可失,毫不迟疑的撒腿就向宫门内跑。 邵刚心中清楚,只要贺然跑进大门,一切就都完了,他什么都顾不得了,豁着命的纵身跃起朝贺然扑去,南松被逼无奈只得挥剑拦截,邵刚此刻眼中只有贺然,竟对南松刺来的一剑不挡不避,眼见剑尖就要透腹而过,南松情急之下微微一屈手腕,长剑刺入了邵刚的右腿,一股鲜血凌空喷洒而下。 邵刚落地时右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这时贺然已跑过门槛,邵刚两眼冒火,左腿用力勉强跃起,可很快就摔落在地,自知报仇无望,邵刚热泪盈眶仰天长嘶,调转刀锋朝颈中抹去。已经赶过来的亲随拼死夺下钢刀,把他团团围住。 第十二章 公报私仇(下) 第十二章公报私仇(下) 苏平疆见到贺然时被吓了一大跳,他从未想到过贺然可以这么狼狈:官服残缺了,束发金冠歪歪斜斜的顶在脑袋上,惊慌的脸上满是汗水与鲜血,散落的发丝贴在面颊额角上,肩头还沾着许多断发,脚步踉跄跑进来只剩下了喘粗气。 他的第一反应是:敌兵杀进来了!因为他坚信在易国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把贺然逼成这样的,他迅速的抽出宝剑,对贺然问道:“何方来敌?” 贺然喘息着摆了摆手,咽了口口水,指着门外上气不接下气道:“快,派人擒下邵刚,他……他要杀我!” 苏平疆难以置信的问:“邵刚要杀你?!”不是敌兵破城,苏平疆心里踏实下来,扔下宝剑上前扶住贺然,道:“你且坐下,慢慢讲。” 贺然也顾不得礼节,“扑通”一声坐了下去,端起几案上的喝了一口,心有余悸道:“邵刚要报杀子之仇,你先派人把他捆了再说。” 苏平疆看出事态严重,否则贺然不会吓成这样,急忙对门外喊道:“来人,把邵刚擒来见我!” “他何来这么大的胆子?”苏平疆疑惑的问。 贺然总算把气喘匀了,心虚的苦笑道:“这事臣也有错处,还望大王恕罪!”说着就要起身行礼,因屋内尚有宫女太监,贺然不能不做些样子,况且他也担心这半年来苏平疆会和先前有所变化,不得不谨慎小心。 “这是什么话!”苏平疆不悦的按住他的肩头拦住他,“只半年不见你就与我生分了不成?” 贺然见苏平疆待自己还如先前一般亲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心中一热,不无感激的对他点了点头。 苏平疆从贺然眼中看到了以往熟悉的神色,这才露出了笑容,安慰道:“此事有我处置。”然后转头吩咐宫女,“带军师下去整理仪容。” 这个时刻贺然不敢久离,下去洗了下脸,让宫女为他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匆匆赶了回来。 邵刚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捆来了,苏平疆正在询问事情的原委,邵刚此刻已心如死灰,索性也不再辩白,南松在旁替他讲述了前后经过。 苏平疆听罢看着邵刚连连摇头,叹息道:“亏你还是父王旧臣,枉我苏家对你这般信任,军师要刺杀孤王?哼,你问遍百官、百姓有几个会信?亏你想的出来!你拦军师闯宫我还可算你尽忠职守,但欲置军师于死地则只能说你是居心不良公报私仇了,罢了罢了,为一己之私你竟要毁我易国基石,到了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父王?!” 邵刚听了苏平疆的话本已蜡黄的脸更加暗淡,低声道:“臣求速死。” 苏平疆略一迟疑,邵刚毕竟曾出生入死的跟随过父亲,易国初立时他也没少出力,真要杀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他把目光转向贺然,贺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是怕了,说什么也不肯把这个随时会要了自己命的人留在世上。 苏平疆狠下心对侍卫们摆了摆手,道:“厚葬。” 看着侍卫们把邵刚拖了下去,贺然暗自长出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南松,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南松心底透出一股寒气,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贺然,他此刻才真正看清了这个军师在易王心中的地位,也领略到了他对异己的那种无情。 “臣愚钝,未能及早辨明形势,以至救援晚了,令军师受惊了,臣请责罚!”南松倒还算会来事,不等贺然开口,就先行向苏平疆请罪,同时也表明了是自己救的贺然。 “是啊,要无副统管施以援手,我恐怕早命丧刀下了。”贺然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暗自思忖是不是该告发他假传王命阻挡百官觐见的事。 苏平疆听出贺然讲话的语气似乎并无感谢之意,好奇的正要询问,偏殿内忽然传出一个悦耳的声音:“妾,南荠欲拜见军师,望大王恩准。” 那声音清悦如风中银铃,甜润如谷中流溪,令听到的人如饮甘露,贺然不禁心中暗叹,只声音就这样迷人,这南荠果然非同一般。 苏平疆脸上顿时就绽开了笑容,柔声道:“快快出来,正要让我易**师的风采。” 贺然尴尬的抻了抻官服,可被削掉的那幅衣角太大了,怎么也遮掩不住。 随着环佩之声,一个清雅端庄的佳人缓步而出,莲步轻移间那曼妙身姿令人赏心悦目,一张玉琢般的芙蓉粉面脸不施一丝铅华,令人不由不因惊艳而惊叹,矜持而甜美的笑容令其别具高洁的气质,同时也散发出无尽的诱惑。 贺然微张着嘴有些呆了,这倒不完全是因为南荠的美貌,若论对美女的抵抗力,他现在已经有了长足的进展,有了苏夕瑶与竹音垫底,世上美女能胜过她二人的已然不多了,这也是他能对美女兼才女的林烟能轻易放手的原因。 贺然此刻的发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南荠与他先前的想象差距太大了,他本以为能让苏平疆荒废朝政的女人应该是那种妩媚天成,妖娆作态的女人,没想到眼前的南荠竟是一副这般高雅端庄的模样。 二人见过礼,苏平疆颇为自豪的对南荠道:“我易**师如何? 南荠对贺然浅浅一笑,道:“妾在顺国时就已闻军师大名,心中仰慕不已,今日一见更胜传闻,军师比传说中的还要英俊百倍,气度神韵更是令南荠叹为观止。” 这几句毫无掩饰的赞美之词若从别人口中说出,贺然可能会觉得肉麻,可听南荠说来却让他倍感舒服,这女子讲的话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听者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所讲的都是肺腑之言。 按说,南荠同着苏平疆的面这样称赞别的男子是极失礼的,可苏平疆却笑的很开心,因为南荠的话让他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坦荡。 几句并不高明的话,却因说话者的语气与神态恰到好处,就可以让聆听的两个男人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此一点,南荠就足可令天下女子汗颜了。 第十三章 南荠之请(上) 第十三章南荠之请(上) 谈笑了一会,贺然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下南荠,他心中惦记着劝说苏平疆,可当着南荠的面又无法直说。 南荠心思通透,起身道:“军师此来定是有要事与大王商议,妾告退了。” 苏平疆也猜到贺然肯定是来指责自己的,心内发虚,脸上有些不自然了。 贺然赞赏的对南荠点了点头,笑道:“我此来是与商议会盟之事的,想来南姑娘也不会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感兴趣。” 南荠笑了笑,眼波一转,对苏平疆道:“妾忽然想起一事,可否请军师借一步讲话?” 二人闻言均是一愣,苏平疆随即笑道:“岂有此理啊,你们讲话倒要背着我?”话语虽是责怪,语气却充满了娇宠。 南荠掩嘴而笑,道:“正是要背你,你答应不答应呢?” 南荠那恃宠撒娇的样子看的苏平疆骨头都酥了,哈哈笑道:“答应答应,我与军师情同手足,你背我他可不会背我,你要是敢说我坏话,小心我不饶你!” 南荠笑而不语,恭敬的对贺然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他们亲密无忌的说笑,贺然心中暗自感叹,自己这趟看来是白来了,守着南荠这样的妙人,谁又会有心情处理朝政呢,他倒是很同情苏平疆。 跟在南荠身后,他不停的猜测着她的用意,进了偏殿,见南荠挥退了宫女,又关上了门,贺然心中狐疑更重,暗自戒备起来,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走到了窗口。 南荠走到贺然身前,脸上已没有一丝笑容,她看了贺然一眼,突然跪倒在地,泣道:“军师救我!” 贺然大惊失色,急忙侧身避开,这南荠现在虽无名无份,但不日必将成为王妃,自己是无论如何不敢受她跪拜大礼的,这里男女之防不重,按理贺然应伸手搀扶,可他此刻不敢有丝毫大意,躬身施礼道:“姑娘快快请起,有话起来再说。” 南荠扭转身子对贺然磕了个头,才缓缓站起来,脸上已满是珠泪,梨花带雨别样惹人怜爱。 “姑娘这是何意?”贺然皱起眉头盯着她平静的问,内心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南荠用丝帕拭了拭泪水,哽咽道:“妾自知大祸临头,环顾身侧,唯军师可救我一家性命,望军师发怜悯之心,妾永世不忘大恩大德!” 贺然听的一头雾水,谨慎道:一路看小说网,电脑站www.1----6~k.cn“请姑娘明言,我实在猜不出姑娘会有什么祸事。” 南荠咬了咬樱唇,望着贺然道:“妾本民女,无缘富贵,不想上天垂怜,无意间得了大王恩宠,妾绝无祸国之心却做了祸国之事,因我之故大王不朝,朝野怨声四起,妾虽无意惑主,奈何大王痴心自陷,妾屡次劝谏毫无收效,如此下去妾唯有一死才可令大王醒悟了。” 贺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眯起眼睛审视着她,想从神色间判断出她的这些话是否出于真心。 南荠凄苦的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我知军师不信南荠,一会儿军师出去尽可向大王求证,妾此心可对天日。” 贺然见她神色坚毅坦荡,心中不免起了波澜,沉吟道:“姑娘若真是这样的人,我倒可以试着帮你劝劝大王。” 南荠大喜,盈盈再拜,道:“多谢军师!”说完她秀眉微蹙,“军师若真想帮南荠,请先劝谏大王免去我两位兄长的官职,妾虽居内宫,对两位兄长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他们并无太大才智,富贵乍临难免会得意忘形做出些祸国殃民的事来,若大王执意要恩泽我南家,请军师想办法让他俩担当些有职无权的闲官,这样我心里才安稳些。” 贺然这下心中释然了,没想到众人口中的祸水红颜竟是一个有见识、明大体的人,他笑道:“有姑娘这番话我就放心了,下官要预先恭祝姑娘入主后宫了,这实乃大王之福、易国之幸!” 南荠俏面微红,微嗔道:“我此刻都要愁死了,军师却还来打趣,难怪人家都说你……” “哈哈,都说我没一点正经是吧,姑娘放心,我既知姑娘心意,余下的事就好办了,请姑娘回去歇息吧,我这就去劝谏大王。” 南荠脸上绽出欢喜的笑容,垂首道:“全赖军师了。”说完抬头幽怨的看了贺然一眼,“唉,荣华加身原来也并非象我以前想的那么好,还没怎样就有了无尽烦恼,说来还要怪你,当初我们要是能进藏贤谷,就不用这样了。” “姑娘曾想去藏贤谷?” “我家来易国就是想投奔藏贤谷的,谁知你那里规矩森严,不许我们进,家父哀求两日也不得通融,无奈才来到了鸣钟城,想来是南荠无福。”说着她看了贺然一眼,拜了拜走进内室。 贺然望着南荠的背影愣了一会,向外走时还在琢磨着她临行前的那个眼神,那里面似乎包含了一些不应有的东西,她为何不说“南家”无福而单单说南荠无福呢?莫非是……,贺然无奈的笑了笑,名声这玩意还真是好东西,怪不得人人都想出名呢,可对只想舒舒服服过日子的人来说,名声却是最大的负累,他就处在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尴尬境地。 苏平疆见贺然出来,挥手让宫女们退下,期期艾艾的问:“她……没说我的坏话吧。” 贺然摇摇头,微一沉吟,低声问道:“南姑娘是否劝谏过你去上朝?” 苏平疆尴尬的点点头,道:“劝过,我知你来意,这……这都是我的过错,与南荠无干。” 贺然心中豁然了,哈哈一笑,道:“这又算得上什么过错,你这要算错,那我整日躲在藏贤谷岂不是该杀头了。” “你……你真这样想的?”苏平疆诧异的望着贺然。 “我可不敢犯欺君之罪啊。”贺然心情大好,和苏平疆开起了玩笑。 第十四章 南荠之请(中) 第十四章南荠之请(中) 苏平疆见贺然并无兴师问罪之意,也高兴起来,亲手替他满上酒,有些难为情道:“我自知荒废朝政非明君所为,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明日……明日我就临朝。” 贺然凑近他,笑着低声问:“是不是有些愧对群臣?” 苏平疆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南荠初入宫时,我……我为之神迷荒废了几日朝政,后来怕群臣指责,就更不愿去了,拖得越久越不敢见他们,如今你回来了,我知道无法再拖了。” 贺然见他颇有自责之色,对他眨了眨眼睛,道:“你现在明白我以前为什么怕见你们了吧,有愧于心,自然气势就弱了,我以前上朝简直就是受罪,谁都可以指责我两句,那滋味可不好受。” 苏平疆总算遇到了知音,举起酒樽与贺然对饮了一樽,苦笑道:“难得你知我苦处,可你是军师还好说,我是君王,这可就难了。” 贺然大包大揽的拍了拍胸膛道:“你不用发愁,这事交给我吧,明日上朝我担保无人会当众指责你。” “当真?!哎呀,来!我……我再敬你一樽!姐夫!”苏平疆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激了,居然又喊起了姐夫。 贺然饮罢放下酒樽,装作漫不经心的说:“你不许百官入宫觐见做的有些不妥,这又何必呢,到最后反倒让自己骑虎难下了。” 苏平疆皱眉道:“我并未阻止官员觐见啊,是了,我正自不解,你为何要闯宫呢?难道……”说到这里苏平疆明白了,瞪起了眼,“这韶刚竟然如此可恶!胆敢阻断言路,真是死有余辜!” 贺然质疑的问:“数月不朝,又无百官入宫劝谏,你就不曾怀疑过?” 苏平疆红了脸,讪讪道:“最初有些官员来过,我或推脱不见或敷衍了事,后来没人来了,我还当是他们心冷了呢。” “哦。”贺然笑了笑,平静道:“依我看来,阻谏之事邵尚在其次,倒是南姑娘的两位兄长恐怕难脱干系。” “他们俩?不会吧……”苏平疆想了一下,不得不点头道:“这我还真得严查一下,阻断言路非同小可。” “若真查出是他二人,我看也就罢了,富贵来的太快,他们难免会承受不起,放他们个闲职也就是了。” 苏平疆见贺然如此替自己着想,心下更加感激,拍了下几案略带讨好道:“难怪姐姐会看上你,你这人真是好的没的说!嘿,说到姐姐,我还有一事相求,她已来信斥责我好几次了,想是气坏了,你回去还要替我开脱开脱。” 贺然含笑点头,“你姐姐那边有我呢,是了,我又想起一事,新的王宫该建还是要建的,别太奢华也就是了,我们毕竟国小财弱,建太大了恐要伤民。” 其实在南荠邀贺然谈话时,苏平疆已暗自打消了再建王宫的念头,现在听贺然居然主动提出可再建宫殿,他真恨不得抱住贺然转上几圈,惊喜之余,他看到几案上放着小荷那把短剑,急忙递给贺然,道:“我这就给禁卫们下旨,你日后可带剑入宫,敢挡你者立斩!” 贺然见他兴奋的都快胡说八道了,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遂笑着起身道:“你明日就要临朝了,我就不多耽搁你了,今晚我要设宴与群臣欢聚,也就不请你了。”说着对他眨了眨眼。 苏平疆面上一红,手挽手把贺然送出殿外,临别再次嘱托他回去劝慰姐姐,还有就是别忘了劝阻百官跟他算旧账。 出了王宫,贺然在亲兵的护卫下溜溜达达的朝凤王府走去,没走多远就见一行人急匆匆的迎面而来,走近了才看清正是萧霄他们,原来萧霄他们刚刚得到消息,听说贺然险些命丧邵刚刀下,几个人都吓坏了,担心贺然会有什么不测,所以决定一起闯宫当面向苏平疆质询。 贺然心下感激,大街之上不便多讲,众人当即又返回了凤王府。 还未落座,许统就迫不及待的问起邵刚的事,贺然简要讲述了一遍,许统与苏戈听后都摇头叹息,他俩与邵刚都曾在定国公帐下为将,素来也有交情,不想他竟会作出这种事,愤恨之余也不无惋惜。 贺然接着又把与南荠、苏平疆的谈话有选择的讲了一些,他们三人对南荠本都怀有敌意,可听了贺然的讲述均大为惊奇。 许统难以置信的问:“照你说来,这南荠倒是个贤淑女子,难道我们错怪她了?” 贺然感慨道:“世人皆道红颜祸水,可女子生的美貌又有何罪?男人贪色娇宠她们,她们呢,或许会做些邀宠献媚的举动,以图拴住男人的心,仅此而已,所谓祸水之说,不过是男人用以开脱罪名的借口罢了,明明是自己意志不坚沉迷女色贪图享乐,到头来,出了过错反倒把罪责都推到弱女子身上,他们也不想想,没有男人撑腰,女人能成得了什么事?作得了什么恶?我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苏戈听贺然说的有些太投入了,急忙咳嗽了一声,用手偷偷指了指萧霄,对他连使眼色。 贺然猛然醒悟,转头见萧霄正冷冷的看着他,急忙陪笑道:“当然了,凤王虽也是绝世红颜,但却非弱女子,与她们自是不同。”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用男人撑腰也可以作恶了?” “不不不,凤王心地善良,品性高洁,怎么会作恶呢。”贺然求助的望向苏戈与许统。 苏戈与许统均知他二人的微妙关系,互相使了个眼色,笑着起身道:“此间事情已了,我二人告辞了。” 这下萧霄倒有些难为情了,狠狠的瞪了贺然一眼,贺然跑过去拉住苏戈低声道:“兄长替我嘱托一下那些敢于直谏的官员,就说大王已经知错了,让他们就不要再提过往之事了。平疆毕竟还年轻,咱们得维护他的脸面。” 苏戈会心的一笑,道:“你定是在大王面前充了好人,这受累的活却要我来做。” 贺然哈哈笑道:“谁让你是兄长呢,我这懒兄弟不依仗你还能依仗谁?既然开口了,我索性多麻烦你一件事,今晚我要借凤王府宴请各位同僚,我从康国回来还没来得及与大家欢聚呢,就有劳你与大将军帮我去通告一下吧。” 第十五章 南荠之请 (下) 第十五章南荠之请(下) 苏戈还未出言抱怨,萧霄先发话了,“你要设宴去你的军师府,在我这里算什么?!” 贺然眨着眼道:“我一年也在那府中住不了两日,日用之物多不齐全,如何招待那么多人啊?” “那就去太宰府、大将军府!”萧霄叱道。 “嘿嘿,那多没有面子啊。”贺然转着眼珠,提高声音对苏戈与许统道:“你们告喻百官,就说今晚凤王赐宴,为军师接风洗尘,让他们都要带礼物来祝贺。” “你这不成了明目张胆的索贿了吗?”许统责怪着贺然,眼睛却望着萧霄。 “总不能让凤王白白破费吧,怎么也得把饭钱收回来啊。”贺然大声道。 萧霄拿这无赖一点办法也没有,沉着脸无奈的哼了一声,道:“都不许带礼物,一顿饭还吃不穷我!” 许统算是对贺然佩服到家了,就这张厚脸皮,真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他咧着嘴对贺然拱了拱手,拉着苏戈走了出去。 屋里没了别人,贺然见萧霄还绷着脸,就嬉皮笑脸的凑过去想说点什么哄她开心。 没想到萧霄反倒先开口了,“你是不是也被那南荠迷昏了头?她果然是你说的那样吗?” 贺然眨着眼,想了一下道:“我不会看错,她虽美貌,但与凤王比起来还是少了些飒爽之姿。” 萧霄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不屑道:“你当我是音儿吗?这些把戏你留着在她面前使吧。” 贺然讨了个没趣,坐下来道:“日后你见到南荠就清楚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 萧霄不再说话,想了想忽然站起身道:“你想在这里一直赖到晚宴吗?” 贺然望了望天色尚早,可怜兮兮道:“那你让我现在去哪啊?” “你爱去哪去哪,我可管不着,我还有事要做,恕不奉陪了。”萧霄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贺然傻傻的坐了一会,苦笑着刚要起身,小菱忽然走了进来,笑嘻嘻道:“军师还未在我们府内游玩过吧,奴婢陪你去走走如何?” 贺然脸上立时就有了笑容。 ********************************************************* 第二日散朝后贺然又偷偷跑回了藏贤谷,进谷时已近黄昏,离老远他就见到绿绳儿与小竹在一处小溪边嬉戏,他命亲随各自散去,悄悄的朝两人走去。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16k文学网,电脑站:www.ㄧ6k.cn手机站:wap.ㄧ6k.cn支持文学,支持16k!一块大石头突然落入溪中,小竹与绿绳儿吓得惊叫出声,飞溅的水花把小竹的衣衫全打湿了,待到看清是贺然在使坏时,小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跑回去换衣服了。 贺然原本是想吓她俩一下,可手头欠缺准头,看到小竹那狼狈相他大感歉意,在后面连声喊:“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啊。” 绿绳儿咯咯笑着啐道:“没一点正经,回去等着音儿姐姐骂你吧。” 贺然望着小竹的背影,哭丧着脸道:“哪里还用音儿骂我,这丫头就能治死我。” 绿绳儿慢慢收起笑容,忽闪着大眼睛专注的看着他。 贺然扭头见到绿绳儿的样子,不解的问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绿绳儿回过神来,脸上一红,转身就要走。 贺然拉住她,笑着问:“习惯这里的气候了吗?这这几日过的还好吧?” 绿绳儿点点头,还是有点难为情,甩着胳膊想挣脱贺然的手。 “那就好,回头给你找两个服侍的丫鬟吧,我在这里虽也是军师,可比不得在康国作军师时那么奢华,这谷中也没有德昌城热闹,委屈绿绳儿公主了。 贺然本是随口说说,可绿绳儿忽然眼圈一红,眼中有了泪光。 贺然吓得急忙松开手,担心的问:“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还是不喜欢这里?” 绿绳儿用手抹着眼泪,道:“不是,都不是,是她们待我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呢。” 贺然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没好气道:“这也哭啊?大老远把你弄来,我就怕你不喜欢这里,吓死我了。” 绿绳儿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眼中犹带着泪花,“你别给我找丫鬟,我受不得别人伺候,在康国有人伺候时我浑身都不自在。” “好,咱俩一样,我也不喜欢别人伺候。”贺然拉着绿绳儿的手并肩坐在一块大石上。 “你也别喊我什么公主了,怪难为情的,我算什么公主啊,音儿姐姐和苏姐姐才是真正的公主呢,她们又漂亮又高贵,说话都那么有学问,我连她们的一根小指都比不上,我正要跟你说呢,小竹姐姐刚才跟我说了小荷姐姐的事,不如就让我去服侍苏姐姐吧,那样我还自在些。”绿绳儿真诚的说。 “那可不行,齐敏要是知道我把她义妹当丫鬟使,还不发倾国之兵来攻打易国啊。”贺然哈哈大笑道。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又来打趣!”绿绳儿不满的嘟起小嘴。 “我说的也不是玩笑,齐敏贵为康国太后,她既认了你作义妹那在世人眼里可就不是说着玩的事了,谁要欺负了你齐敏脸上也会无光,你就安心作你的绿绳儿公主吧。” “是乡甜公主!不知道还瞎叫。”绿绳儿生气的嗔道。 “哦!对对对,是乡甜公主,你什么时候想嫁我了就说一声,我抽点功夫把你娶了作小妾。”贺然嬉皮笑脸的劲儿又上来了。 “去你的!”绿绳儿用力推了他一把,险些把他推入溪水中,然后眨着眼睛小声问:“你为何不娶苏姐姐和凤王?你真说过娶进门的妻室不分偏正吗?” “你这些日子光打听这些事了吧?怎么连不分偏正都知道了?是不是一门心思的就等我娶你了?”贺然无耻而得意的笑着。 绿绳儿大羞,啐了他一口,红着脸跑开了。 第十六章 六国会盟 (上) 第十六章六国会盟(上) 当晚,贺然来到了竹音的闺房,从康国回来后,第一晚去了苏夕瑶那里,第二晚竹音陪萧霄,第三晚宿于鸣钟城,直到今天二人才得以亲近。 如水的月光下,竹音裸露的肌肤泛着莹莹光泽,贺然看的直咽口水,猴急的把她按到榻上,谁知竹音却推开他,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扑进他怀里嘤嘤而泣。 贺然不知她为了什么,愁的也快哭了,“你这又是哭的什么啊,今天怎么都对我哭啊。” 竹音哭了一会,哽咽着骂道:“你这死人!想起什么就做什么,不管不顾的还当我是你妻子吗!” 贺然心下愧疚,诺诺道:“我当时光想着为小荷报仇了,没想到会中计,唉,要早知道打死我也不会去啊。” 竹音止住悲声,娇嗔道:“我清楚你是什么东西,也没指望你肯从长计议,你这么做也算对小荷有情有义了,尚不失血性男儿的本色,但你去之前为何不告诉我一声?你当我会拦你吗?” 这下贺然愣了,难以置信的问:“你要是知道,真的不拦我?” 竹音挺起酥胸道:“你胆敢小看我?我竹音心中豪情比你小吗?有仇不报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鉴于当时那种情况,纵冒些险也是值得的,瞻前顾后如何对得起小荷?” 贺然没想到竹音竟是这样想的,对她更增爱慕,本想夸她两句,可看着竹音那对近在眼前的坚挺**他眼睛已经直了,流着口水道:“不小,不小,比先前还要大了……” 竹音还当他是称赞自己豪情不小,可看到他的眼神时立刻就明白了,气的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贺然嘿嘿笑着搂住她,情不自禁道:“音儿,你真是太美了,这些日可想死我了。” 在贺然的甜言蜜语下,竹音顺从的躺了下去,幸福的闭上了眼睛,可当贺然正要大快朵颐时,竹音再次推开他,眯着眼睛问:“你刚才说‘都对你哭’除了我还有哪个女人在你面前哭过?” 贺然箭在弦上已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听她忽然追问起这个,心中这个苦啊,真恨自己多嘴,“我一会再告诉你,你先让我……” “那时你就更不肯说了。”竹音笑得很甜。 “你想害死我啊!”贺然等不及了,想要霸王硬上弓,可在竹音手下他太不堪一击了,努力了几次后,他喘着粗气怨恨的瞪着竹音道:“真要把我憋出病来日后不能行房事了,你可别后悔!” 竹音俏脸一红,见他真是憋的难受了,不忍再让他受罪,遂含羞抬起纤足轻轻踹了他一下,啐道:“无赖,竟有脸那这个吓唬人,你得保证一会告诉我。” 贺然见她应允,兴奋的扑了上去,喘着粗气道:“我保证,我保证!” 小别胜新婚,这番欢爱可谓漏*点如火,男贪女爱真有说不尽的缠绵,道不完的欢愉。 无限春光令清风止步,明月含羞,草间鸣虫也停住了欢歌。 睡在旁边房里的两个小丫头----小来、小去还是第一次听到公主**的**,两张小脸烧的火热,一个用被蒙住了头,一个支起耳朵偷偷的听。 不知过了多久,贺然终于痛快了,汗流浃背的躺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竹音早已酥软如泥,如花的粉面透出诱人的潮红,星眸微合,酥胸起伏,一缕香魂已游于天外。 当听到竹音有了动静时,贺然快速的闭上了眼。 “你说,谁还对你哭了。”竹音用甜的发腻的声音问,可半天不见贺然回答,她伸出酸麻的玉臂推了推他,得到的回应只是轻微的鼾声。 “你个无赖!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竹音恨的牙根痒痒,真想把他踹下榻去,可看了看他装睡的面孔,心中荡起无限幸福,向八爪鱼似的缠住他,用梦幻般的声音道:“我知道你在装睡,我懒得跟你计较,不过这事我不会忘的,你明天最好主动跟我讲清楚,否则你就等着顶着两只红耳朵去见人吧。” ************************************************ 接下来,贺然凭借着厚脸皮又给自己争取来了一段悠哉游哉的幸福时光,踢球、下棋、狩猎、饮酒……,整日玩的兴高采烈,唯一令他不满的就是苏夕瑶每天早晨都要让他习字,不过他倒也没太反抗,因为他意识到再不习字以后麻烦太多,苏夕瑶见他学的还算勤奋很是高兴,贺然这种善于讨价还价的人自然少不了趁机提出许多让苏夕瑶脸红心跳的无理要求,为了让他专心学习,苏夕瑶只得无奈的一一答应。 五月初,赵王送来国书,把会盟地点由易国都城改为赵国峪池。 五月中,康国飞鸽传书,康国内乱已定,墨琚升任军师,扬威侯被捕获,凌迟于德昌。 贺然命牧山秘密毒杀王宫信鸽,以防泄露飞鸽之密。 番邦飞鸽传书,顺国送来和亲的一个王妃**三位重臣,事发,藩王震怒,发兵顺国。邀易国夹攻,许统夺三城后中白宫博骄敌之计,无功而返,番邦亦败。 贺然制格律曲调,易国文人雅士趋之若鹜,填词作曲渐成风尚。 六月初,贺然献计,派密使联络西屏后方蛮族,以图施后院起火之计,同期,墨琚亦行此计。 西屏飞鸽传书,大将军曲邪调动人马,欲有事于赵国。 西屏密使至,许厚诺,欲说服易王与之盟,婉拒。 蔪国募兵筹粮,诸侯不安,皆派使前往觐见。 赵**师殁,大隐时缺之子时朗出任赵**师。 六月末,会盟之期将至。西屏全力攻赵,蔪国陈兵赵境。 贺然得寸进尺,终让苏夕瑶难以忍受,被逐出谷。 贪心不足,自作自受,贺然这次是作过了头,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好日子。 第十七章 六国会盟 (中) 第十七章六国会盟(中) 贺然能主动来上朝,这令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苏平疆,他这几天正考虑着不管是骗、是请也该把贺然弄回来了,西屏与赵国的战事异常惨烈,这让他很是忧心。 朝堂之上贺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从头至尾也没说几句话,苏平疆以为他是不愿当着众人讲,散朝之后特意把几个心腹大臣留下,在后宫设宴准备边饮边谈,可谁知贺然依然无精打采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不说不笑,偶尔喝一口闷酒。 苏平疆有些沉不住气了,笑着问道:“军师为何闷闷不乐啊,可是在为赵国担忧?” 贺然根本没注意到苏平疆在对自己讲话,直到发现大家都皱着眉望着自己,这才回过神来,敷衍道:“啊……哦,嗯。” “你在想些什么?!”萧霄看着他那副德行就有气。 贺然自知失态,忙收敛心神,咧着嘴对大家笑了笑。 “你如何看西屏攻赵?“苏戈问道。 “哦……,这个我已想过,咱们都清楚,西屏要想称霸天下,首先要打的应是留国,他们在此时舍留而攻赵,且打的这么狠,我猜是他们可能得知了诸侯会盟之事,想先下手扰乱局势,赵国危急,与之相邻的康国、蔪国、顺国还有我易国就都有了趁火打劫的机会,赵国成了摆在众人眼前的肥肉,一旦有人起了贪心,联盟之约自然成了空谈,我们不能上这个当。”论起当前局势,贺然有了些神采。 “哈哈,你与凤王所见不谋而合!”苏平疆举起酒樽,与众人饮了一樽。 放下酒樽,贺然望着萧霄道:“西屏这一手很厉害,康国乃是此次会盟始作俑者,为不失信于天下,他们应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赵国落井下石,可蔪国与顺国就难说了,顺国尚在其次,白宫博非短视之人,他如果能劝说住顺穆王就不会有事,我最担心倒是蔪国,本来在诸侯的虎视之下,蔪国已不敢谈兵论武,可如果把西屏逼急了,他们说不定会支持蔪国,有了西屏这个靠山,蔪天子恐怕就会不甘寂寞了,极有可能与西屏联盟以图东山再起。” 萧霄点点头,道:“蔪国若真投向西屏,顺穆王的心意就难测了,顺国远离西屏,尚无切肤之痛,一旦为眼前之利诱惑,仿效蔪国脱离会盟,局势就更乱了,我们受顺国牵制到时也无法出兵西屏了。” “那就一定要阻止蔪国!”许统高声道。 “大将军可有好的办法?”苏平疆凝神望着他。 “这臣倒还没想好。”许统说着望向贺然。 贺然很干脆的摇了摇头,道:“你别看我,我也没想好呢。” 许统又转向萧霄,萧霄皱着秀眉,沉吟不语。 大堂之上一时安静下来,众人皆皱眉思索。 过了一会,苏戈起身道:“我们确实无力左右天子的决定,臣以为,我们唯一可作的只有尽快与其他诸国订立盟约及早发兵,这样一来,天子看到我们这一方势众,或许就会倒向我们这边。” 当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接着大家又商议起会盟及出兵之事,苏平疆渐渐的有些神不守舍了,贺然知道他是想南荠了,就对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识趣的起身告退, 谢绝了许统等人的邀请,贺然低头耷拉脑的回到军师府,因为他长期不在这里居住,所以这里只有几个奴婢照顾府院,显得冷冷清清的。 挥退了亲兵侍从,贺然在凉亭中守着一坛酒抱膝对月而坐,盘算着如何才能哄得苏夕瑶不再生气,想着她当时的样子,贺然这次是真怕了。 没喝几口酒,侍卫就领着小菱进来了,领路的侍卫退下后,小菱笑嘻嘻道:“你是明日就回藏贤谷呢,还是住到会盟完了再回去。” 贺然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小说整理发布于www.l6k.cn” 小菱抿嘴笑道:“我每次去藏贤谷都得你照顾,上次还拿了你那么多好东西,怎么也要报答一下啊,你要是明日就回去也就罢了,要是住下去呢,我就去找几个丫鬟仆妇过来侍候你,你看你这里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贺然哈哈大笑,道:“你家小姐还让你打听什么?” 小菱愣了一下,旋即嘟起嘴道:“不识好人心,你当我是受了小姐之命才来的吗?” 贺然微笑着拉她坐下,道:“好好好,是我不识好人,我这次要多住些日子,不过你不用找人来伺候我,我平时不习惯让人伺候。” 小菱眨着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在贺然的酒樽中盛满了酒,端起来自己喝了一小口,这才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这次为什么不急着回去啊?是不是得罪了音儿公主不敢回去了?” 贺然忍着笑,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我可没得罪她,只因国事多忙,我得为大王分忧啊,哪能总偷懒。” 小菱撇嘴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新鲜,别骗我了,你定是闯了祸不敢回去!”说着把酒樽递到贺然手中,换了笑脸道:“你告诉我吧,我或许还能帮你,即便我帮不上忙,我家小姐也能帮忙,到底是不是音儿公主?” 贺然喝了口酒,抬头望着明月眼中的笑意慢慢扩展到脸上,“胡猜乱想,我真是为了公事才留下的。” 小菱看出了贺然故意戏耍她,气的喊道:“你……哼!商议大事时你一直都神不守舍的,要是真想为国分忧,哪会是那个样子?!你故意不跟我说实话!” 贺然这下忍不住了,大声笑了起来,小菱更气了,小脸憋得通红道:“你笑什么!” 贺然止住笑声,看着她道:“你这小丫头啊,跟了你家小姐那么久,连她一半的精明也没学到,你又没上朝,你怎知我一直魂不守舍?还敢说不是你家小姐派你来打探消息的?” 小菱一时语塞,支吾了半天才道:“这些……这些我……我是听小姐说的,可小姐没让我来,是我自己好奇才来打听的。” 贺然满脸笑意,也不看她,有滋有味的品着酒来,小菱知道骗不过他,赌气道:“你这人真难缠,难怪小来她们不愿意跟你玩,你鬼心眼太多了!” 贺然得意的笑道:“没点心眼怎么作军师,你家小姐派你这小丫头来跟我斗,简直太小看我了。” 小菱没办法,转而晃着他的肩膀哀求道:“你就告诉我吧,要不回去小姐又该骂我了。” 贺然叹了口气,满脸愁容的小声道:“这次我闯了大祸了,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吧,这次谁也帮不了我,越帮越乱,不是我不愿告诉你,就是你家小姐来了我也不会说的。” 第十八章 六国会盟 (下) 第十八章六国会盟(下) 此后几天萧霄看贺然的眼神怪怪的,贺然只当没看见,张口闭口只谈公事,那种勤于政务的劲头让所有熟悉他的人都感觉受不了。 这一日,贺然回府后惊喜的发现绿绳儿居然来了,这让他兴奋不已,急急的向她打听苏夕瑶的情况,可绿绳儿仿佛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说苏姐姐很好,是她让自己来陪同贺然去峪池见义姊的。尽管如此,贺然还是看到了希望,一厢情愿的猜测可能是苏夕瑶怕自己孤单,所以才把绿绳儿派了来陪自己,他越想越开心,脸上笑开了花,绿绳儿不明白自己的话哪里可笑,问他又不肯说,刚一见面就惹了一肚子气。 转眼到了会盟之期,峪池离易国很近,本来选址易国就为给顺国以压力,选峪池同样有这个作用。随苏平疆赴会的是贺然与许统,为防顺国在会盟期间有异动,留下的萧霄守边境,苏戈坐镇鸣钟城,又暗伏一支精兵于易、赵边境作接应。 按约定,各国君王只能带一千护卫军,萧霄本想派自己手下的精兵随行,贺然担心暴露实力没有同意,只带了一千寻常的禁卫军。 峪池,群山环抱中的一片静水,三千亩水面宛如一块晶莹的碧玉,溪唱鸟翔又使它于静谧中不失灵动,早晚间,淡淡的水气如白纱素绸般飘荡,峪池仿佛又变成神秘羞涩的少女,遮遮掩掩让人难见其全貌。 贺然在水畔饶有兴致的看了半天,身边的绿绳儿早就烦了,吵着要去见义姊,贺然这才施施然的走向不远处的营地。 不远处临时用木材搭建了一些屋舍,虽建的仓促却并不简陋,古朴的造型、别出心裁的布局与此间风景相得益彰,赵国工匠独步天下的技艺让人不禁折服。 贺然本就是搞建筑的,正暗自用专业的眼光品评这片古代的“别墅区”时,猛然见到阔别多日的云野正在带领赵国兵卒四处巡查,看到这个三弟,他激动的差点喊出声,云野也看到了他,快步跑了过来,贺然怕他失态,离老远就大声道:“云禁卫,别来可好啊。”说完打发侍从带绿绳儿先去歇息,绿绳儿心里不高兴嘟着嘴走了。 云野慢下脚步,走到贺然面前躬身道:“参见军师。” 贺然装模作样的摆了摆手,目光相对时那种兄弟间的真情令他俩都热血沸腾。 “那里为何不设岗哨?”贺然指着一处隘口高声问,趁机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云野随口应答后,小声道:“二哥,我与大哥想死你了。” 走到僻静处,贺然怕别人向这边偷窥,两手还在四处指指点点作出询问防务的样子,口中却低声斥责道:“大哥不来易国找我是有难处,你为何不来?保那昏君做什么?” 云野脸上不自然了,偷偷看了贺然一眼,垂下了头。 “就为了那个让你痴迷的妃子?”贺然盯着他问。 “你怎么知道的?”云野诧异的抬起头。 贺然笑了,转着眼珠想了想道:“大哥告诉我的,我替你想想办法,要是我把那妃子弄到易国,你来不来?” 云野狂喜道:“你真能作到?” 贺然急忙对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露出坏笑道:“那昏君在赵宏寿宴那天欠了我几个妞,正好借此机会出出这口恶气。” 云野听说过他那次受辱的事,皱眉道:“你可别为了我莽撞行事,这里可是赵国,你上次千里奔袭季贡,我与大哥都担心坏了,这次可别那么冲动了。” 贺然沉吟了一下,对他点点头道:“我已有了打算,你快回去吧,让人起了疑心就不好办了。” 云野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听,怀着复杂的心情走了。 贺然站在原地想了一会,脸上逐渐有了笑容,他背着手一步三摇的朝飘扬着康国旗帜的那片屋舍走去。 康国的禁军护卫许多都认识贺然,见他来了纷纷躬身施礼,有的称军师,有的称逍遥公,脸上都带着崇敬之色。 贺然含笑致意,问道:“是哪位大人随太后来此啊?” 侍卫们还未答话,一人已笑着高声道:“哈哈,我正要去拜望,不想你却先来了。” 贺然抬头见墨琚正快步而来,急忙迎上去执手道:“我猜你就会来,老将军可好?” “老将军更为康健了,时时提起你,临行特嘱我向你转呈问候。”墨琚紧紧抓着贺然的手,紧抿的薄唇表露出内心的喜悦。 “多谢老将军挂怀,墨兄回去后请代传小弟心意,当日若没有老将军相助……”说到这里贺然笑着吐了吐舌头。 墨琚心领神会,微微一笑,道:“太后居所在那边,我带你去。” 二人亲亲热热的携手走进齐敏居住的小院,太监进去通禀,齐敏立于厅堂门口相迎,给足了贺然面子。 进去之后,墨琚识趣的告退,贺然笑着拉住他道:“军师暂且留步,我尚有一事相求。” 齐敏略带不满的看了贺然一眼,微嗔道:“偏你事多,快讲!” 贺然嬉皮笑脸的把云野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对齐敏道:“明日会盟时,太后可否略施援手,帮我捧个人场。” 齐敏听的时候就连连摇头,气道:“联盟大事还未议妥,你却先忙起私事来了,你这胡闹的性情何时才能改一改?先前是为了个婢女,险些命丧赵国,这次又为了什么兄弟,要搅闹诸侯会盟,你简直是把天下大事全当儿戏了!” 贺然面对齐敏的斥责浑不在意的笑道:“若不是为了给小荷报仇,我也到不了康国,就没了为太后效力的机会,嘿嘿,正所谓错有错着,这次我可不是胡闹,一来呢是帮自己兄弟,二来呢是那赵王确实欠我的,我不过是借机讨还罢了,太后可要帮我啊。” 齐敏生气的把头转向一边,懒得再理他。 墨琚对着贺然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对齐敏躬身施了礼退了出去。 第十九章 鸳梦重温 (上) 第十九章鸳梦重温(上) 屋内再无外人了,齐敏压抑着的情感霎时爆发出来,她一头扑进贺然怀里,一边掐一边骂道:“你个死人!一点子小事还非留下墨琚说,我天天想你,好容易见面了你却因为这点烂事说个没完!”说到最后眼中已经有了泪花。 贺然见她对自己这样深情,心内大为感动,紧紧搂住她道:“哪说几句了啊?嘿嘿,我自回来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让我仔细看看,是不是变得更迷人了。”说着捧起她的娇颜细细的端详起来。 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立即胶着在一起,无声的诉说着相思与缠绵,齐敏的脸渐渐红了,低低的声音道:“看够了吗?” 贺然摇摇头,用嘴轻轻的封住了她柔嫩润泽的樱唇,一阵漏*点的痛吻后,齐敏软软的偎在贺然身上,媚声道:“抱我进去。” 贺然傻了,吃惊的看着她道:“现在?这……不太好吧?” 齐敏咬了咬樱唇,用粉拳捶了他一下,恨声道:“你有佳人相伴夜夜欢娱,扔下我独守空房,恨死我了,就现在!” 贺然不敢违拗,抱着她走入内室,上了床榻,齐敏如一团火般缠住贺然,看样子她这一段还真是在独守空房。 他二人称得上**且是轻车熟路,一个曲意逢迎,一个恣意享受,一个久旱逢甘霖索取无度,一个是馋鬼遇佳肴无止无休,覆雨翻云间曲尽于飞之乐,被翻旖旎之波,这番畅快淋漓的酣战实无法对外人道。 及至漏*点渐息,二人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齐敏香汗淋漓玉体冰凉,乌云斜坠凤眼微合,俏脸上挂着畅美的微笑,贺然做贼心虚,悄悄的想下榻,因为明天就是会盟的日子,这时侯各方诸侯必定会借互借拜访之机探查别人心意,万一哪个大王跑过来拜会齐敏,那可就糟了。 他一条腿刚下榻,齐敏的两条嫩偶般的玉臂就从后面缠住了他,她那一双美目犹自懒得睁开,那副慵懒娇媚的神态散发着无尽的诱惑。 贺然轻轻的拍了拍她光洁的玉背,温柔道:“起来吧。” 齐敏不依的发出一声悠长而诱人的鼻音,媚眼如丝的娇嗔道:“不许你走!” 贺然晓以利害的劝说着,可他越说齐敏抱的越紧,贺然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只得躺了下来拥住她温柔的拥着她,希望她的**能早点平息下来,可温香软玉在怀,他的一双手不由自主的抚摸起齐敏那滑腻的肌肤,这让本就余韵未尽的齐敏又扭动起来,继而不依不饶的缠住了他。 贺然见惹了祸,只得奋起余勇再次驰骋,这次下来,他想走也没力气了,两人相拥歇息良久,齐敏竟甜美的在贺然怀中睡着了,贺然也乏极欲睡,可这个时候打死他也不敢宿于康国太后的芳室,强忍着倦意他再次悄悄下榻。 可齐敏还是醒了,她这次没有再拉贺然,看着贺然穿着衣服,齐敏慵懒道:“这次出兵西屏你可要照应些我的人马,别忘了,你可做过我康国的军师和逍遥公。” 贺然已穿好了衣服,笑道:“有墨琚带军还要我照应?他该照应我才是,还有啊,我在你那里作军师,你还没给我俸禄呢。” 齐敏被气乐了,笑着骂道:“我这太后亲自服侍你,还抵不得那点俸禄吗?穷酸样儿,这还来跟我计较。” 贺然坏笑道:手机访问:wap.16k.cn“你要这样说那就算了,但你可不能用这种方式替其他官员发俸禄哦!” 齐敏又羞又恨,抬起一条修长的**踹向他,贺然一把抓住她秀美的纤足,在她白嫩的足背上亲了一口,笑嘻嘻的就要朝外走,齐敏忽然赤身跑下来搂住他哽咽道:“明日此间事情一了,我就要回去了。” 贺然心中很不是滋味,鼻子也有些发酸了。一直以来,他只当齐敏是热衷权政的人,对他纵有些动情也难以长久,可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份情竟这么深。 出了齐敏的寝宫,贺然看到墨琚守在小院的门口处,他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墨琚这是在为齐敏挡客,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墨琚拱拱手,小声道:“有劳了。” 墨琚微笑着叹了口气,不无嫉妒道:“天下好事都让你一人占尽了,我墨琚要是有你一半幸运也就知足了。” 贺然苦笑着在他耳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其间苦处实不足为外人道啊。” 墨琚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我要去拜会一下留**师樵亥,你有没有力气一起去?” 贺然眨了眨眼睛道:“留国不足千里之地,却能屡拒西屏强兵,这樵亥想来也是个旷世之才,我早就想见见,正好看看能不能拉上关系,有留国相助,我那兄弟的事就更有希望了。” 墨琚哭笑不得,道:“难怪太后骂你,这个时候你竟然一心想的都是你那兄弟。” 贺然白了他一眼,嘀咕道:“跟我装什么啊,这次会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比我清楚。” 墨琚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我的军师,你我心里知道就行了,这岂能乱讲的?让外人知道就麻烦了!” 贺然拍了拍他,道:“你也太谨慎了,要是有外人我敢乱说吗。” 墨琚摇摇头,挽着他的手朝留国的营区走去。 留国崇尚绿色,营中将士皆着绿装,帽子自然也是翠绿翠绿的,贺然看着就想笑,这里并没有“绿帽子”这个典故,墨琚注意到他古怪的神色,四下看了看,没觉出有什么好笑的事,不禁好奇的问:“你笑什么?” 贺然连忙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们的服饰挺有趣的。” 墨琚挥手命一个亲兵前去通报,又凝神看了一下留**卒的服饰,不解的问:“怎么有趣了?我看没什么值得发笑之处啊。” 贺然嘿嘿笑了笑,这个话题他没法跟墨琚解释,“是了,我忽然想起来了,迷离那边你回来替我打声招呼,不必跟他多说,告诉他顺着我的话帮腔就是了,他现在不敢不听你这康**师的话。” 墨琚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他说的还他兄弟那点事,这次墨琚都懒得搭腔了,不过他还是对贺然缜密的心思颇为敬佩,帮他的兄弟虽是私事,但毕竟涉及到赵王,他让自己不必对密离多说,是怕被密离抓住把柄,日后以此离间赵、康两国关系,站在密离的位置上,他是巴不得赵、康交恶的。 第二十章 鸳梦重温 (中) 第二十章鸳梦重温(中) 留**师樵亥听说康国、易国两位军师联袂来访,急忙快步出迎,这樵亥四十岁许年纪,五短身材,红面短须,浓眉阔口,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看模样倒颇有武将之风,看来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宾主落座后,樵亥不加掩饰的不停上下打量贺然与墨琚,这让二人都有些不自然了,樵亥察觉到他们的变化,哈哈笑道:“二位军师不要见怪,在下并无它意,只是二位军师近来声名大振,今日见到二位军师竟都这般年轻文雅,是以在下颇感惊奇,失礼失礼!” 墨琚谦逊道:“军师过奖了,墨琚乃一庸才,这位贺军师倒是可当其赞。” 贺然感觉到这樵亥是个豪爽汉子,平添了亲近之意,也哈哈笑道:“我贺然是什么人,坊间早有定论,忝列军师之位日夜汗颜,虚名信不得,比不得樵兄这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名头。” 一番客套之后,三人神情趋于亲密,留国有求于诸国相助,所以樵亥对他二人颇为礼敬,谈论了一会讨伐西屏的计策后,贺然见时机差不多了,笑着道:“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樵兄能鼎力相助。” 墨琚见他又来了,苦笑着把脸目光转向窗外,他真怕了贺然的执着劲儿,这人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可一旦认上什么,绝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不管要做的事荒唐不荒唐,现在他不过是刚和樵亥结识,就好意思出口相求,墨琚都有些替他难为情,同时也为他对兄弟的这份情义而感动。 樵亥听到贺然开口相求,也感觉吃惊,毕竟彼此只是初次见面,对方又是声名鹊起的易**师,他不由不生戒备之心,可当他听完贺然请求的事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贺然的好感油然而生,“我当是什么大事,哈哈哈,区区小事军师何必言求啊,留国一面包在樵亥身上,哈哈哈哈,军师真是有趣之人。” 贺然见樵亥答应了,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套着近乎道:“爽快!军师真是爽快之人,嘿嘿,我与军师一见如故,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小弟有攀附之心,不知能否与军师兄弟相称。” 能在这个时侯与易**师搭上交情,樵亥自是求之不得,连忙拱手道:“贤弟哪里话来,是愚兄攀附才是,哈哈哈,得遇贤弟这样的人才,真乃愚兄之幸啊。” 墨琚见他俩这么快就称兄道弟了,不得不承认无赖自有无赖的好处,这贺然太善于运用形势上的优势了,他好像特别有本事把公事与私情混杂在一起。 贺然与樵亥打的火热的同时并没有忘了墨琚,他大大咧咧的拍着墨琚的肩头道:“我与墨军师曾同殿称臣,又曾并肩浴血沙场,交情那是不用说了,兄长也不必称他什么军师了,直接唤他墨兄弟就是了。” 墨琚是公私分明的人,对于贺然的大包大揽,虽不情愿但也不能扫他颜面,见樵亥用征询的目光望着自己,只得拱手喊了声:“樵兄。” 樵亥大喜,连声道:“好好好,墨贤弟,哈哈哈,今日真是痛快,我们共饮一樽!” 贺然酒未沾唇,一个小校就跑了进来,禀报道,顺国君臣进驻营地了。 樵亥命小校退下,沉吟了一下,望向贺然,他很想去打探一下顺国对会盟的态度,可顺、易两国积怨颇深,他想观察一下贺然是何表情。 贺然哪里会猜不出他的心意,笑着起身拱手道:“小弟自来这里还未回易国营地呢,嘿嘿,跑来跑去的也累了,该回去歇息了,就此别过兄长。” 墨琚也随着起身告辞,出了留国营地,墨琚笑着问:“你要不要去求赵**师也帮帮你的忙?” 贺然被他逗笑了,“你想去见赵国的时朗?” “嗯,他刚任军师不久,正好趁此机会前往道贺,顺便探听一下前方战事的确切消息。”墨琚望着远处的赵营,若有所思的说。 赵国先前的军师是赵考,不过几年前就因病回乡休养了,那时贺然还在地球那边读高中呢,二王子赵岃即位后,赵考见他荒淫无道,曾上书劝谏,可赵王根本不加理会,眼见赵国将要葬送在昏君手中,赵考气病交加苦挨了一段日子终于撒手西归,临死前再次上本保举同窗好友时缺之子时朗接替自己的军师之职,赵岃本想提拔近臣石罡,可碍于群臣反对,无奈之下用了时朗。 “我不去了,我怕那疯狗咬我,打听到什么消息你派人告诉我一声吧。”贺然不无怯意的说。 “哼,是做贼心虚吧?快回去歇息吧。”墨琚见他满脸倦意,自己朝赵营走去。 贺然追上两步,不放心的提醒道:“记得去找密离,啊,密离,密离”他也知道自己有点贫气了,越说声音越小,但目光却透着执着。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忘的。”墨琚被他烦的都快头晕了。 回到自己的营地,苏平疆一见到他就抱怨道:“你跑哪里去了?一来就跑的没影了。” 贺然装模作样道:“我去拜见康国与留国的军师去了,咱们是小国,总不能等人家先上门吧。” 苏平疆点头,“正应如此,我找你也是想带你去前去各方拜会。” “呃……康国那边就不必去了,康太后身体有些欠安,大王要去就先去留国与蔪国那边吧。” “你不随我去吗?” “臣……”贺然用乞求的眼神望着苏平疆。 “好了,你下去吧,咱们走。”苏平疆虽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可心里明白,强迫他准没好处,所以也不和他计较,带着许统走了。 找到自己的住所,绿绳儿马上就缠着他要去见义姊,贺然喊来一个亲兵,命他带绿绳儿前往,绿绳儿见贺然居然不去,不禁大为奇怪,贺然胡乱编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清净下来后,他一头倒在榻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十一章 鸳梦重温 (下) 第二十一章鸳梦重温(下) 一觉醒来天色已暗,贺然出了营地悠闲的东张西望,四周灯火如昼,可望向远处却是无尽的黑暗,处在这个时代,贺然感觉人类显得异常渺小,只是这看似没有尽头的黑夜就足以令他生畏。与此相对的,是满天密布的繁星,一颗颗晶莹如钻,明亮而闪烁,你甚至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它们之间微弱的色差。 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人声难以遮掩的虎啸狼嚎,在这里它们有广阔天地,尚能和人类分庭抗礼,这是一个野性与瑰丽共存的多姿多彩的世界,地球上的山川、平原都印上了人类的底色,与此相比是多么的单调与乏味啊。 打开先前的记忆,贺然很不自在,仿佛全身爬满了虫子。 “没错!就是虫子!”贺然心里嘀咕了一句,漆黑的夜色让他的思想随之空灵起来,“在野兽眼里,我们可能比虫子还恶心,几十亿的虫子无处不在的贪婪的蛀蚀着它们的家园,那景象……”贺然被自己的设想恶心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这次是从内心同情起野兽来。 可他没考虑到,自己的这个换位思考并没有完全摆脱人类的视角,因为很多动物是喜欢虫子的,虫子是它们的食物,就实际来讲,有些动物也是喜欢人类的,并赖以繁荣昌盛,比如老鼠、蟑螂、苍蝇、蚊子…… 被自己恶心坏了的贺然不愿再接着思考了,收回了飘渺的思绪,他注意到前方有一群人,打着的灯笼上写有“赵”字,他皱了下眉,想转身回去,可对方一人跑了过来,躬身道:“尊驾可是贺军师?” “正是我家军师,你是何人?”亲兵替贺然答道。 “小人赵鹏,奉我家军师之命,想请贺军师驻足一谈,不知军师能否赏光。”来人说话很是客气。 原来是时朗在这里,贺然也想会一会这个人,他父亲乃是闻名天下的隐士,虎父无犬子,这时朗自应该不会太差劲儿,想着“著名隐士”这个词,贺然忍不住想笑,隐士要隐到这个地步,可真是失败到家了,不过这也说明此人必有旷世之学。 跟着那赵鹏没走几步,时朗就迎了过来,两人见过礼,贺然借着灯光打量了一下时朗,见他身材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也相仿,细眉朗目,直鼻方口很是英俊,脸上的笑容亲切而不失矜持,举止温文尔雅,服饰简朴合身,可称的上是难得一见的翩翩佳公子。 时朗同时也在打量贺然,看罢二人相视一笑,时朗开口道:“静夜良宵,野外闲步军师好雅兴啊。” 贺然哈哈笑道:“我哪有什么雅兴,消化消化食而已。” 时朗微微一愣,随即也哈哈大笑,道:“传言不谬,军师果然是不羁达人,可惜时朗出仕太晚,否则军师在定阳时在下就可聆听高教了。” 贺然微微一笑,“军师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凭运气博得了些虚名,并无什么真才实学。” 时朗轻轻摇头,“不是真名士怎会有这份淡泊情怀。” 贺然笑着摆摆手,岔开话题道:“军师新任,贺然还未道贺,实是失礼。”说着躬身而谢。 时朗急忙还礼,再次相对时,贺然发现时朗眉宇间隐隐有了几许抑郁。 “此次会盟关系我赵国生死,还望军师能鼎力相助。” “会盟诸国以赵国最强,我等到时但凭军师吩咐就是。”贺然不动声色道。 时朗轻轻叹了口气,道:“在下无德无能,安敢号令诸位英杰,唉,五日失三城,西屏此番强攻虽只是意在对天下诸侯示以颜色并非持久之策,但赵国也要难以承受了,唯有各位大王高瞻远瞩,我辈将帅合力同心,才可力挫西屏解我赵国之难,。” 贺然看他神态已知他并不看好这次会盟,他虚情假意的劝慰道:“西屏再强,也难敌六国之军,说不定会闻风而退,赵国不但无忧或许还能多得些土地呢。” 时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敛去稍露的愁容,焕发出从容神采,这时营地中传来阵阵鼓声,时朗笑道:“夜宴马上就开始了,我们为娱贵客可是煞费苦心的准备许多精彩歌舞,军师一定要去哦。” “呵呵,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应酬场面,有却盛情了。” “在下也不喜喧闹,可不得不尽地主之意,在下该去陪席了,盼来日还能有幸躬聆教诲。” “军师请便,在下也盼能有机会得闻高论以通心中淤塞。” (首发http:/book/46861.html) 告别了时朗,贺然继续信步而行,刚才的会面虽没谈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时朗依然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气质这东西可不是能随便装出来的,他要是没有卓越的见识是不可能拥有那种从容与泰然的,他琢磨着时朗那丝稍纵即逝的抑郁之色,当时他讲的那几句话似有颓丧之意,这很值得玩味,贺然能看出那是他内心确有苦闷不经意间流露于外的。 “年轻,还是年轻,跟他老爷子隐居太久了,待人接物还不够老练世故!”贺然在心里给时朗下这样的评论时很有些得意,因为这个评语以前都是别人用在他身上的,这说明自己混的已经不错了,至少已经有资格这样说别人了,尽管还只能偷偷在心里说,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鼓声减息,丝竹声悠悠传来,那边的夜宴正式开始了,离自己住所还有一段距离,苏平疆的一个亲随就迎了上来,告诉他大王四处派人在找他去赴宴,贺然犹豫了一下,他很想去看看老对手白宫博是个什么样子,也想看看那个混蛋赵岃现在会是一副什么嘴脸,可想到这种场合下那令人生厌的没完没了的应酬他还是抑制住了好奇心,只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打发了那亲随。这种时候他不怕有人会怪他失礼,仇者终仇,亲者终亲,在这种诸侯间的交际中,讲究的是实力、是立场,而不是个人的态度,作为一国的军师他没什么好怕的,没必要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的心意,况且那也没有丝毫意义。 第二十二章 强夺王妃 (上) 第二十二章强夺王妃(上) 会盟之日,天刚放亮,六国营地就都想起振奋人心的鼓声,贺然刚洗漱完毕,外面鼓声陡然变大,贺然出门看到一队赵**卒身着崭新的黑色服饰,坦右臂持金戈,在一个同样坦右臂持羽节的官员带领下来到苏平疆的住所前,在这些人古朴玄奥的唱和声中,苏平疆缓步而出,那赵国官员行了大礼,然后从羽节上拔下最长的那根白羽双手奉上,苏平疆郑重的接过来,交给身后的司礼官,那司礼官小心的替他别在王冠上。 贺然就像是个参观民俗表演的看客一般,在一旁看的十分起劲儿,心里胡乱猜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暗含着什么说道,直到身后的亲随推他,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笑嘻嘻的跑到苏平疆身后加入了队列。 会盟地点是一处装饰古朴的大帐,大帐四周挂满了一种叫“忠信血”的红色野草,他们进入大帐时,留、朔、康三国君臣已然到了,赵国是盟主,赵岃此刻正大模大样的坐在主位上,苏平疆率贺然与许统上前参见,赵岃沉着脸还了礼,望向苏平疆与贺然的眼神带着仇恨与不屑。 贺然看他还是那副德行,只是脸上油光更亮,身子更胖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不知掩饰一下对苏平疆与贺然的敌意,足见有多么的白痴。 贺然回报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看了看他身后的时朗与石罡,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二人均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但一心追逐功名的石罡与清心寡欲的时朗站在一起立刻就被比了下去,二人举止看上去虽都从容优雅,可时朗明显比石罡多了几分淡定之色。 接下来又与其他几位诸侯互相见过礼,拜见齐敏时,贺然被她那哀怨的眼神弄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里只有留乾王是贺然没见过的,这人五十岁左右,看模样就是个仁厚君主,他对贺然似乎特别留意,礼过之后还含笑对他点了点头。 落座不久,顺国君臣进入大帐,贺然直起身子注目而望,那顺衍王已六十余岁,看神态就知是个平庸角色,眼神迟缓,相貌也无特异之处,贺然只扫了他一眼,目光随即望向他身后,跟着他的是两个人一胖一瘦,胖者足有五十多岁了,瘦者三十许年纪,不用问这个就是白宫博了,他的个子要比贺然高出一个头,虽然又瘦又高却不显孱弱单薄,见棱见角的脸上不见丝毫笑容,那种凌厉、肃杀的威严神态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之心,左颊上有一处明显的伤疤,衬着眉宇间那股隐隐的阴戾之气,贺然看着他心底都泛起了凉气。 白宫博一进门一双眼睛就在四处搜寻,当与贺然目光相对时,他眼中寒光大盛,意识到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一个面沉似水,一个嬉皮笑脸,一个目光如剑,一个眼神飘忽,初次见面的两个死敌心中都在暗自惊叹,不想对方竟是这样一副模样。双方目光经历了短暂的交锋,又不约而同的各自移开视线,有这一眼就足够了,足够让他们决定在日后的交锋中该如何有针对性的制定计策了。 天子没有来,代表蔪国来会盟的是太宰曾乙,这也说得过去,尽管蔪国已沦为弱国,但国君毕竟还有天子之名,蔪国太宰论名份足以抵得上一方诸侯了,不过从另一方面看,这也表明蔪国的摇摆态度,否则,按当前形势,蔪国若真心想投靠联盟一方,天子肯定会放下那并不为人看重的架子亲来会盟。 经过一番繁琐而庄重的礼仪,终于到了歃血为盟的环节,贺然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早就打算好了要在这一刻生事搅局。 赵岃诵完祝词,左手端起了盛有白牛之血的玉盏,右手食指蘸了鲜血先在额上图了一道,然后又在唇上图了一下,这让他本就令人生厌的那张脸显得更恶心了,赵岃端着玉盏走到蔪国太宰面前,等待他来歃血,这算给足了蔪国面子。 贺然紧张起来,抻着脖子全神贯注的看着,只见曾乙转着眼珠笑道:“我蔪国乃一弱国,不敢在他国之前歃血,承蒙大王抬爱了,还是依国势为序吧。” 贺然见蔪国果如自己所料那样有意推脱,心里踏实下来,嘴角绽开一丝笑意,刚要起身发难,不想一旁的白宫博先开口了,“天子之国理应先于诸侯,太宰大人就不要客气了。” 曾乙面现难色,环视了一下帐内的人,嘬着牙对白宫博道:“我奉天子旨意,是来道贺的,我不过是一属臣,这歃血会盟理应是一国之主才能为之,我如何敢行此僭越之举啊?” 各国君王闻言尽皆变色,赵岃大怒,可瞪着眼睛半天只说出了一句:“你这是什么话!”留乾王质问道:“我们送去的国书写的明明白白,天子难道未受你歃血之权吗?” 曾乙一副可怜相,使劲的摇了摇头。 贺然笑着站起身,觉得时机到了,可白宫博见他起身,唯恐他说出不利于己的话,急忙抢在他前面道:“讲好六国会盟,蔪国此刻反悔,这算什么?若是均怀私心,这会盟还有何用?蔪国若不盟,我顺国也无意入盟了。” 赵岃听白宫博这样说,有些慌了,端着玉盏不知所措的看看曾乙又看看白宫博。白宫博的半路杀出令贺然更开心了,他赞赏的对白宫博笑了笑。 看到贺然对自己笑,白宫博心里大为不安,心下暗自猜疑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贺然反倒不急着说话了,他又慢慢的坐了回去。 第二十三章 强夺王妃(中) 第二十三章强夺王妃(中) 到了这个时候,不用贺然教,许统也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站起身先瞪了白宫博一眼,然后高声道:“顺国不盟,我易国何敢抽兵攻西屏?我看就是赵国也不敢抽调北疆兵力吧?依我之见,倒不如先安稳了后院,再图西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宫博冷冷的看着许统。 “大将军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我想在座的都明白。”贺然笑着答道。 “哼,你当我顺国怕你易国不成?”白宫博身边那胖子不阴不阳的讥讽道。 许统刚要开口,贺然按住他,淡淡道:“我易国也不曾怕你顺国,不服气我们可以再战。” “战就战!有胆量我们这就回去打上一场!”胖子声色俱厉的冲贺然喊。 “好啊,大王,顺国既故意挑衅,藐视我易国,臣请就战!”贺然煞有介事的向苏平疆请战。 “你们……你们……这是会盟,不是会战!你们要打要杀的算什么?”贺然这一搅和,本就晕头转向的赵岃更晕了,嘶声吼了起来。 “臣请太后示下。”时朗坐不住了,站起来躬身对齐敏道。本书转载ㄧ6k文学网wαp.16k.cn 他这一句话恰好抓住了全局的关键,康国内乱时赵国因有会盟之约才未去趁火打劫,可以说对康国有情有义了,这会盟之策也是康国提出的,现在出了搅局者,康国于情于理都要出面帮赵国的,只要最强的赵、康两国携手,那其余各国就不得不有所顾忌了。 齐敏从贺然第一次起身,就知道他要捣乱了,所以一直在小声与墨琚商议该如何帮他,此时见时朗把难题抛到自己手上,她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望向贺然,贺然一肚子坏水,这逢场作戏的事根本不用排练,他当即就轻轻的摇了摇头,作完这个动作后还假装心虚的偷眼四下看了看,那样子仿佛是怕大家注意到自己与齐敏间的这个小动作,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帐内人的眼睛。 齐敏被贺然的样子逗得差点笑出声,她咬着樱唇故作沉吟道:“哀家以为……易国大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后院起火可了不得,这……番邦那边还是要加以防范的。” 大家听她开口就赞同许统的意见,都大吃一惊,都在暗想康国是要先攻顺国了,连白宫博的脸色都不由变了变,可后来大家听她居然驴唇不对马嘴说到了番邦,险些笑出了声,暗道,这妇道人家毕竟是妇道人家,传言她目光短浅、急功近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恐怕她到现在连各国间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呢。 贺然也有点糊涂了,看到墨琚微笑着望着自己,他猛然明白过来,急忙对齐敏施礼道:“太后所言极是,番人多贪少信,不得不防,不过番人乃蛮夷之族,所为的不过是财物人口罢了,强夺一番也就去了,可若有狼子野心者趁乱攻城夺地就是祸事了。” 齐敏看样子似有所悟,凤目中清光一闪,望向顺衍王,冷声道:“军师之言倒提醒了哀家,军师于我康国有大恩,若有人敢染指军师家国,我康国绝不坐视!” 白宫博在一旁听的心中发苦,心里同样发苦的还有时朗,他没想到这康国太后竟不顾大局为了私情居然要与顺国开战,可听她先前言语的确是糊涂的可以,做出这种糊涂的事也不足为奇。真要如此可就全乱了,康国帮着易国去打顺国,这难免就要借道赵国,赵国为防万一少不得要派重兵在旁监视,可自己哪有兵可派啊。 时朗越想越苦,他想对齐敏讲明形势本书转载ㄧ6k文学网wαp.1----6k.cn再以先前赵国对康国所施恩惠相挟,可这些话从他这赵**师口中说出未免有失份量,挟恩索报多少会让人有不齿之感,无奈之下他求助的望向留国的君臣,希望他们替赵国说几句话。 出乎意料的是留国君臣此刻皆垂首不语,他连使眼色的机会都没有,这让他大为困惑,会盟之事留国本应比赵国还热心才是,先前他们也确是如此,可为何到了这关键时刻反而作壁上观了? 这边,贺然感恩戴德的谢过齐敏,目光扫过众人,在密离的脸上稍微停留了一下,密离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贺然,此刻见他用眼神示意,尽管心中万般不愿,但还是起身道:“我朔国与康国荣辱与共,军师也曾有恩于我朔国,易国有难朔国愿千里驰援!”这几句话虽非出于本心,却也说的慷慨激昂,那个昏庸的朔王不住的连连点头。 贺然见密离这么卖力气,急忙高声称谢,心里明白墨琚肯定对朔国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这下赵岃彻底傻眼了,顺国君臣脸色慢慢变白了,康、易、朔三国联手来攻,顺国是绝无幸理的,他们虽还不很清楚墨琚的厉害,但只贺然与密离这两位军师联手就足以让顺军将士胆寒了。 理应祥和融洽的会盟此刻已变成了剑拔弩张宣战会,除了贺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白宫博身边的胖子咬着牙拂袖欲走,白宫博急忙把他按在坐席上,他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了,今天康国、朔国、留国的态度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早知道是这样他绝不会莽撞的提出退盟,虽然看出是贺然在捣鬼,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留国为什么还不出来说话。他明白,这个时刻只要自己一方离开这个大帐,那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顺国灭亡只在旦夕而已,可他们此刻也不能示弱,唯一能做的就是企盼能出现转机,他不信赵国与留国会坐视此次会盟就此不盟而散。 时朗当然也看出了贺然才是这场乱局的幕后主使,他皱着眉对贺然拱了拱手,道:“在下请军师暂息雷霆之怒,军师乃远见卓识之人,自当明白此次会盟于我诸国皆有益处,我赵、留两国乃诸国藩篱,失了藩篱庭院自毁,西屏虎狼之师早晚会席卷而下,鸣钟被围之时军师总有会盟之心,身边也无会盟之友了,值此为难之机,望军师以大局为重!” 贺然正色道:“道理确是如此,可我易国之人宁可头断也不愿受他人之辱,与其忍辱偷生不若战死疆场,西屏围城不过也是一死而已,何惧之有!”他把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有意做出激昂之状。这下连留国的樵亥都有些不安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时朗心情复杂的看着贺然,他尽管隐隐察觉到,贺然这么闹的用意绝不是想在这个时候借康、朔两国之力去灭顺国,可他实在猜不透贺然到底要干什么,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要是一句话说错真闹翻了,说不定天下真会打成一锅粥。 第二十四章 强夺王妃 (下) 第二十四章强夺王妃(下) 赵岃见时朗皱着眉不再说话,他又向石罡看去,石罡的头垂的比留国君臣还低,心中早就没了主意。 赵岃虽昏庸,但还不是白痴,知道此次会盟关系到赵国生死,也就是说直接关系到他的小命,见到场面混乱成这样,他又急又怕,顺国那边是不说话了,可易国这边反而不依不饶起来,这让他恨的牙根发痒,开始他还对贺然怒目而视,可后来见贺然得了康国、朔国的支持气势更盛,他不敢再对贺然瞪眼了,端着个玉盏站在当场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大帐之内出现了令人窒息的静默,贺然的心也悬了起来,后悔刚才对时朗的那番话说的太绝了,要是真没有个台阶,自己还真下不来台,他慢慢的把目光转向墨琚,想让他缓和一下气氛,然后自己好借机要挟赵岃。 可恰在此时,出现了令他惊喜的结果,赵岃终于屈服了,他端着玉盏向贺然这边走了两步,眼中露出了哀求之色,涨红了脸道:“孤知道你对孤心存积怨,可……可你还是以大局为重吧,时朗刚才说的很好,你就别再闹了,若会盟不成我赵国真就完了,孤家愿为定阳之事给你陪个不是。” 赵岃的这番话听的众人都暗自摇头,这哪里像是一国之君说的话啊?时朗臊的满面通红,低低的垂下了头,旁边的石罡却慢慢的扬起了脸。 贺然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他微微躬了躬身,道:“大王言重了,我贺然并非因私废公之人,只是顺国欺我们太甚,此盟若不成皆是顺国之过!” 赵岃见贺然语气缓和下来,露出喜色道:“是是是。”然后他转向顺国君臣怒目道:“都是你们要退出会盟惹的祸!”他已看出顺国成了软柿子,口气也随之转硬了。 顺国君臣无不暗自咬牙,那个胖子胸脯剧烈起伏着,两眼仿佛要冒出火来,可鉴于目前形势,他们绝不敢再顶撞赵岃了,赵国在顺境犹布有四万大军,要是真犯了众怒,让诸国把顺国当成了后院之火,那可就惨了。 贺然知道火候到了,对赵岃道:“大王若想六国顺利结盟倒也不难,臣斗胆请大王借一步讲话。” 赵岃大喜,只当贺然是要教他什么良策,急忙道:“好好好。”说着就随贺然朝帐外走去,石罡见赵王犹端着那个玉盏,那样子太有失君王体面,急忙跑上前接了过来,也借机跟了出去。 贺然才出大帐,看到云野正持剑而立,猛然想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暗骂自己糊涂,他一边对云野挤眼一边低声问:“那妃子如何称呼。” 云野借施礼之机,小声道:“静妃。” 此时赵王紧随而出,贺然朗声对云野道:“云禁卫,哈哈哈,一别经年,你可是愈发的健壮了!” 云野不善作伪,咧着嘴笑了笑,勉强道:“承蒙军师还记得小人。”说罢急急的转身朝赵岃施礼。 赵岃不耐烦的挥退云野,追着贺然向前走了几步,迫不及待的问:“你有何良策?若结了盟孤家必定要重重谢你!” 贺然转过身慢慢收起笑容,道:“结盟一事可包在我身上,可在此之前我得向你讨回一笔旧债。” 赵岃闻言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惊慌道:“我不是已向你赔过不是了吗?你还要怎样?!” 贺然对他笑了笑,摆手道:“你辱我之事自然是作罢了,我要讨的是你许诺给我的东西,你不必惊慌。” 赵岃回头见石罡跟了出来,又见贺然有了笑容,心里安稳了些,心虚的问道:“我何尝许诺给你什么东西了?” 贺然眼中寒光一闪即逝,冷冷道:“大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日在赵宏府上,你不是说我贪淫好色要送我几个荡妇**吗?我要讨的就是这个。” 赵岃早就把当时说的话忘了,现在听贺然提起,依稀记了起来,他陪笑道:“孤……我那时只是随口与你说笑,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我回头就派人送十个美女到府上。” 贺然欣然一笑,道:“大王果是守信之人,贺然谢过了。” 赵岃没想到贺然郑重其事的提及往事,就是为了几个美女,当下长出了口气,作亲密状道:“我亲自为你挑选,保你满意!” 贺然笑容满面道:“如此最好,不过我在定阳时听闻静妃颇有姿色,不知大王肯否割爱?” 赵岃闻言立时变色,怒道:“放肆!你……你……这是有意羞辱于我!” 贺然毫不惊慌,绷起了脸道:“大王若舍不得那静妃,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后面的石罡见赵岃发怒,急忙跑上前询问原因,赵岃脸红脖子粗道:“他……他竟然胆敢向我索要静妃。” 石罡张着嘴看了看贺然,心中大为疑惑,他走到贺然面前,皱眉道:“大人,这未免欺人太甚了吧,若妃子都被人索走了,我们大王颜面何存啊?大人得了夕瑶这样的……” 贺然不等他说完就呵斥道:“住口!要让我再听到你说出‘夕瑶’两个字,莫怪我手下无情!” 石罡吓的一哆嗦,能言善辩的那张嘴竟然不听使唤了,半天没挤出一个字,贺然嗜杀的性情他是有所耳闻的。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化解二人间的难题时,贺然忽然又对他笑了,“石大人机智百出是出了名的,我早听闻你们大王对静妃并不怎么宠爱,他不肯送我,无非就是颜面上下不来,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难事,石大人不会想不出办法吧?” 石罡被今日发生的事折腾的脑袋早就大了,听了贺然的话一时愣住了,贺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岃,对石罡哼哼唧唧道:“她若不是王妃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石罡恍然大悟,疾走两步来到赵岃身边,附耳道:“大王,看来今日若不顺了他的心意他是不肯罢休的,臣想出了一个办法,那静妃反正也不得大王欢心,不如找个借口把她贬了,然后再送与贺然,这样他得到的就不是大王的王妃了,而是大王不喜的弃妇,他想羞辱大王,我们将计就计,让他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岂不妙哉!” 赵岃确实不怎么喜爱静妃,这静妃乃是赵国镇远将军之女,知书达理,性情贤淑,在赵岃还未登基时就嫁与了他,在那些善于逢迎献媚的妃子排挤下很快就失宠了。 见赵岃脸上露出了笑容,石罡继续卖弄着自己的精明,谄笑道:“更妙的是镇远将军战死了,贬了她不会有什么后患。” 赵岃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低声道:“这法子真妙,我就说你比那时朗更适合作军师嘛,如今连他贺然都被你算计了!” “多谢大王,我这就去跟他说,大王最好再做出些不悦的姿态来给他看,免得他生疑。” 赵岃更加佩服石罡了,脸上装出了古古怪怪的神情。贺然冷眼看着他俩嘀嘀咕咕的弄鬼,心中有些不耐烦,担心石罡给赵岃出什么坏主意,见石罡走过来,他淡淡的问:“你们可商议好了?” 石罡陪笑道:“恭喜大人了,在下百般劝说,大王终于答应了大人的请求,大人快去谢恩吧。” 贺然早料到赵岃会答应,笑道:“有劳石大人了。”说着走到赵岃面前,躬身含笑施礼道:“多谢大王了。” 赵岃憋不住的想笑,勉强装出不悦的样子道:“旧债已了,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贺然笑道:“我这就去劝说他们歃血。”说完他看了一眼石罡,补充道:“请大王这就发八百里急诏命人把静妃送过来,我会计日已待,迟了可别怪我再生事端。” 石罡连声答应道:“放心放心,我这就去办。” 看着贺然走进大帐,赵岃忽然叫了声不好,着急的对石罡道:“他这么急就让我们把静妃送过来,到时知道了她已被贬,定然会翻脸,这可如何是好?” 石罡心中暗笑,这贬妃的主意就是贺然暗示的,他怎会计较?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机智,他故作沉思道:“大王所虑极是,我本打算着等退了西屏之兵再把静妃送给他的,可现在……嗯!有了,大王不必担忧,此事我已有了计较,贺然到时若敢翻脸臣自有一番说辞对他,保准让他哑口无言!” 赵岃看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高兴道:“对亏有你在我身边,我早晚让你坐上军师之位。”说到这里他疑惑的问:“贺然这么闹,难道就是为了一个静妃?” 石罡也猜不透贺然的心思,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急忙道:“这事容后臣再禀明大王,结盟要紧,大王快进去吧,别让那贺然再耍什么花招。” 赵岃连连称是,快步走进大帐。 第二十五章 反复无常 (上) 第二十五章反复无常(上) 贺然进帐后先对康、留、朔四席上的人微微笑了笑,墨琚等人自然明白了,他的私事总算办完了,三国的军师暗自摇头的同时也都松了口气,只盼着他别再出什么新花样儿了,尤其是樵亥,他真怕贺然因小失大的把这次会盟搅散了,这次他算是见识了贺然的作风。 赵岃回到大帐后又端起了那个玉盏,两眼充满希望的看着贺然,贺然没理那个蔪国太宰,而是含笑走到康国席前,对着齐敏施了礼,朗声道:“臣多谢太后庇护之情,方才在帐外赵王耐心训导了臣,臣也想明白了,此次会盟诸侯乃是太后的主意,若不能成功,不但遗笑西屏,也会成为天下人的谈资,是以,臣觉得会盟归会盟,我易、顺两国之争归两国之争,二者不可混为一谈,也互不影响,不知太后以为如何?” 齐敏看着他,朱唇微启道:“哀家也是这样想的,不管我们是否与顺国开战,这盟还是要结的,大不了不算他顺国就是。”说着她冷冷的朝顺国君臣望了一眼。 赵岃闻言大喜,急忙把玉盏端到齐敏面前,齐敏盈盈起身拜了拜,伸出玉指蘸了少许鲜血涂于前额与朱唇。 “太后当是有史以来最美貌的歃血之人了,这两抹血色令太后愈发明艳了。”贺然不失时机的小声奉承了一句。 齐敏笑着瞥了他一眼,这一娇媚风情惹得离她最近的两位好色昏君赵王与朔王都有了色授魂与之感。 越过朔国席位,贺然笑着走到留国席位前,赵岃紧跟在他身后,这次贺然根本没有废话,他只是侧身示意赵岃过去,留乾王着意的看了一下贺然,然后才歃了血。 接下来贺然如同引导员一样,再次把赵岃引向顺国的坐席前,在大家看来,他是听从了蔪国太宰的建议,依国势强弱安排歃血次序,可明眼人都已看出贺然的用意,最强的几个国家都歃血了,这无疑是在给顺国施加压力,加上他方才与齐敏的对话,摆明就是想要挟顺国。 贺然这次还是像在留国席前那样没有说话,不过与方才不同的是,他把赵岃引过去后没有驻足,而是立即走到了苏平疆席前,那态度再明显不过了:你顺国爱加盟不加盟,自己看着办! 当顺衍王歃血时,顺国君臣的心都被耻辱与仇恨撕扯的无比疼痛,贺然刚才可以慷慨激昂的说出什么“我易国之人宁可头断也不愿受他人之辱”这样的狠话,那是他有恃无恐,可顺国人此刻可不敢那样讲,因为讲出来很有可能就真的要头断了,白宫博垂着头,两只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已经发白,他没有去看贺然,他不想看到他那志得意满的样子,战场与外交场皆败于贺然之手,这让心高气傲的白宫博实在无法忍受。 看到顺国也结盟了,赵岃脸上笑开了花,见贺然站在苏平疆席前,急忙端着玉盏走了过来,苏平疆刚要起身施礼,贺然却抢上两步拦住赵岃道:“朔国强于我易国,应先盟才是。” “哦哦哦,好好。”赵岃面对贺然时已没了先前的威风,听话的朝朔国席位走去。 这边苏平疆不满的对贺然道:“你方才是在捣什么鬼?事先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贺然嘿嘿笑了笑,小声道:“我怕跟大王说了,大王会阻止我,反正臣的事情已了结了,还为易国争了脸面,熄了顺国的嚣张气焰,嘿嘿,大王就别怪我了,回去后我细细明禀。” 许统在苏平疆后面对贺然挑起大指,敬佩的对他点了点头。 苏平疆皱着眉头看着贺然还想追问两句,可这时赵岃端着玉盏回来了,他只得放下贺然起身施礼。 待苏平疆歃了血,贺然微笑着走到蔪国太宰曾乙的面前,曾乙这下咧嘴了,之前贺然搅闹会盟时全场唯一高兴的就是他了,可现在形势逆转,五国都已缔盟,而且是按他先前的提议依国势为序,现在轮到自己了,想躲是躲不开了,可他真的不想把蔪国带到六国这一方。 当前形势对蔪国来讲可谓千载良机,本来各方诸侯都担心蔪国会凭借尚未尽失的民心而崛起,所以都对蔪国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在群雄虎视下天子不敢有丝毫兴兵振武的念头,现在各国合纵抗拒西屏,两方都想把蔪国拉入自己阵营,也都暗示了支持蔪国招兵整师,因为蔪国地域虽小,但人口却很多,短时内要募集三五万人入伍根本不算什么难事,更重要的是,哪方得了天子的支持,哪方就成了正义之师,另一方自然也就成了叛逆之军,这将直接影响民心背向,对战局影响太大了。 面对这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机遇,蔪国君臣大感激动的同时也看到了其间的风险,到底该投向哪一方成了他们最头疼的难题,如果抱错大腿,那蔪国恐怕就要面临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对于这次会盟蔪国慎之又慎,从接到国书之日就开始反复商议,可最终也没想出什么万全之策,在局势未明朗前他们不敢得罪任何一方。 曾乙说天子未授他歃盟之权不过是句托词,天子实际上是让他见机行事,如果五国齐心,抗击西屏的意志坚决,那么蔪国就投向合纵一方,如果五国各怀心事,那么就先找借口推脱,待战事有了进一步发展,再依据形势决定蔪国的取向。 刚才五国在会盟时都快大打出手了,这心齐不齐自是不用再说了,若让蔪国跟这帮人混在一起,恐怕会第一个倒霉。想到这些曾乙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贺然,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 第二十六章 反复无常 (中) 第二十六章反复无常(中) 这些天贺然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对付蔪国,直到昨夜才想出了个主意,他本想去找墨琚商量一下的,可想了想又打消了那个念头,大半夜的去拜见康**师肯定会引起外人怀疑,或许还会影响到他第二天要挟赵王的大计。 来到曾乙面前,贺然露出了同情之色,皱着眉道:“太宰大人这趟差事可真够难做的,既来参与会盟,却又未受歃血之权,这……唉!” 曾乙已经见识过了贺然的手段,也看出了他在诸国中的人缘,听他突然跟自己说出这种话,心中戒备之意更浓,陪笑道:“军师能体谅在下的难处,曾乙感激不尽了。” “同为人臣,感受自然相差不多,食君俸禄自然要为君分忧,呵呵,天子既把这么难做的事情交给大人,必然是知人善任了,大人看此事该如何了结才好呢?”贺然的辞锋露出了一点寒芒,暗示出自己已看清了他蔪国君臣的小算盘。 “我打算即就刻回去,把此间盛事禀明天子,请天子另派使臣与诸位大王商议缔盟之事,军师以为可使得?”曾乙盯着贺然试探道。 贺然假装为难的低头想了想,道:“我看也只能这样了,大人路上走快些吧,这事可耽搁不得,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曾乙万没想到贺然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这人现在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了他的首肯,料余下诸人也不会反对了,曾乙难抑心头喜悦,对着帐内诸侯施了一礼,道:“曾乙告退!”说着脚步匆匆的就朝帐外走。 帐内众人都愣了,密离等人本都在凝神注视着贺然,想看他用何说辞逼蔪国入盟,可没想到他居然只是同情了一下曾乙就让他走了,这结果可真是大出众人意料,连墨琚都大感失望了。 贺然站在原地假装思索的连头都没抬,眼睛的余光却瞄向了顺国的席位,白宫博正在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他的脸色沉静如水,在曾乙的脚步声中二人就这样僵持着,都在期盼着对方先开口喊住曾乙。 帐口越来越近,曾乙嘴角露出了笑意,这趟苦差眼看就要结束了,自己终于为蔪国赢得了一段宝贵的时日,他觉得今天太幸运了,那个贺然看来对蔪国还是不错的,或许是因为竹音公主的原因吧,毕竟他也算是驸马了,这人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回去应该让天子想想办法,最好能利用竹音公主把他拉拢过来,他心中想着美事,一条腿就要迈出大帐了。 “且慢!”白宫博的一声呼喝,令曾乙浑身哆嗦,帐内的人却都松了口气。 其实曾乙高兴的太早了,即便白宫博不喊住他,墨琚、樵亥等人也绝不会任他就这样离开,他们早已有了各自的主意,不在帐中拦住曾乙则完全是为了照顾贺然的颜面,其实贺然又哪里会轻易放走曾乙,他这样做不过是想逗逗白宫博而已。 先前白宫博放出狠话,蔪国不盟则顺国不盟,现在顺国盟了,要是让曾乙就这样走了,顺国今天可就连一点面子都没有了,所以贺然断定,白宫博怎么也得站出来说几句场面话,为顺国争一点尊严。 “大人有何话要讲?”曾乙站在帐口问,眼睛却望向了贺然。 贺然痛快了,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笑眯眯的看着白宫博。 白宫博没工夫理贺然了,他对帐内诸侯施礼道:“诸位大王,蔪国欲施缓兵之计,我们不能放曾乙回去,天子若被西屏拉过去,于此战大为不利,望诸位大王三思。” “此言极是,臣也请大王们三思。”时朗起身附和道。 贺然见墨琚望向自己,就向他递了个眼色,然后皱眉对白宫博道:“白大人,扣留天子使臣你就不怕失了人心吗?然后当如何呢?” 白宫博目光如剑的看了贺然一眼,转而对赵岃道:“臣请赵王会同诸位大王联名上书天子,敦促天子尽快入盟,同时请康国、朔国陈重兵于蔪境,以示我五国之心。” 赵国与蔪国接壤,但此刻穷于应付西屏的进攻无力分兵恐吓蔪国,除此,就剩康国与朔国离蔪国最近,白宫博的计策看似合情合理,可密离和墨琚却不这样想,说好听了,这是兵谏天子,说不好听了,就是以下犯上,有心谋逆。 朔国势微,这个时候不得不站出来替康国打头阵,所以密离起身道:“大人既说是示五国之心,就当五国皆陈兵蔪境才是,为何独言康、朔两国啊。” “你乃天下闻名的军师,何以说出这种话?顺、易两国离蔪国何止千里,就算想去也来不及啊!”白宫博不客气的回敬道。 密离笑了笑,道:“反正你们马上就要出兵西屏,会战之地离蔪国近在咫尺,大人既觉得蔪国如此重要,那不如我们五国先逼天子入盟吧,然后再打西屏也不晚。” “还是密离军师的办法好,白大人所言极是,天子支持何方至关重要,我们应慎重对待,五国兵谏才可充分显示出我们的决心。”墨琚插言道。 眼见争执又起,留、赵两国君臣忧心如焚,时朗与樵亥相视苦笑,他俩是赞同白宫博的建议的,可康、朔两国本就对打西屏不怎么热心,再让他们去承担威逼天子的罪名,他们定然是不肯的,真要等五国齐集蔪国,最迟也要一个月时间,那时恐怕蔪国早已成了西屏的国中国了,兵谏自然也就成了空谈,他二人心中万分焦急,可康国主宰着此间局势,他们一时也无计可施。 白宫博这次出面不过是为了交代几句场面话,并不是真的关心能否打败西屏,所以也不想与密离过多争辩,他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仰天叹道:“既如此,我顺国无话可说了,一切但凭诸位之意吧!” 听到白宫博提出的兵谏计策时,曾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真要那样蔪国可就有难了,西屏也与蔪国接壤,正是因为怕落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才没有派兵威胁,如果康、朔两国出了兵,那西屏就有了借口,两下若在蔪国附近打起来,难免会殃及池鱼,及至康、朔两**师出面反对白宫博,曾乙这颗心才放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反复无常 (下) 第二十七章反复无常(下) 曾乙再次告退时,樵亥与时朗望向贺然的眼神中都有了不悦之色。 “呃……,太宰大人请留步,在下忽然想起一事。”贺然终于开口了。 帐内众人都把目光投向贺然,白宫博脸上泛起一丝冷笑,他早料到贺然还会有诡计。 “大人还有何事啊?”幸亏曾乙的那颗心比较坚强,否则在这一喜一惊的反复摧残下早就受不了了。 “是这样,刚才听了白大人之言在下受了启发,此战中蔪国地处要害,现今军情紧急,西屏又太过强大,联军与之正面交锋虽也能取胜,但折损必然巨大,如果能有一支奇兵借道贵国境内,出其不意的侧击于西屏后方,或可收到奇效,呵呵,蔪国是否加盟我们不勉强,这借道总可以吧?望大人火速回去呈报天子,是了,墨军师、密军师,这奇兵之事可就要二位多费心了。”说着贺然对墨琚与密离笑了笑,他昨晚想出的就是这条假途灭虢之策,以借道威胁蔪国,只是听了白宫博兵谏的那番话后,他才临时起意,随口说是受了白宫博的启发,其用意自然是想顺手把白宫博拉下水,替自己多承担一点来自蔪国的怨恨。 墨琚听的直想笑,暗骂贺然这招简直太损了,他比白宫博可阴险多了,蔪国依仗的就是朝都城防坚固,吓死他们也不敢让康、朔两国的大兵长驱直入的借道,这摆明就是逼天子表态,要是真想用奇兵攻西屏,他是绝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 同样是以重兵威胁,但不同的说法就有了不同的效果,墨琚想到康国毕竟是欠赵国的人情,在会盟上不作出点积极的姿态也说不过去,遂接口道: “此计甚妙,兵贵神速,我康国刚平定了西北叛乱,大军尚未班师,离蔪国颇近,我可火速秘传一令,不消半月我军就可秘密进入蔪国,不过你们这边也要行动快些,以策应我们那边的行动。” 贺然见墨琚说的郑重其事,心里十分高兴,与墨琚这样的人演对手戏真是一件愉快的事,大多时候连眼神都不用递,他就能心领神会的配合的天衣无缝。 “嗯,此事还需精心筹划,关键是时机要掌握好,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要让西屏首尾难顾!我们一会仔细商议一下。”樵亥看出了其间的玄奥,参与到了戏中。 “那……,太宰大人是不是晚几天再回去?在下绝不是担心太宰大人会泄露机密,只是这件事关系全局胜败,万一被西屏知晓了恐怕会弄巧成拙,依我之见,在康、朔两国大军即将进入蔪国时,太宰大人能把我们的意思禀明天子也就行了,借道又不是会盟,不需太多时日考虑,诸位以为如何?”时朗也及时扮演了一个角色,不过嘴角那丝难掩笑意显露出了他的演技还显稚嫩,和这帮老油条比起来尚有一定的差距。 密离看着这帮人互相唱和,不禁同情的看了看垂头耷拉脑的曾乙,这曾乙按说也算得上是一方人物了,否则也不可能当上蔪国的太宰,那张巧嘴极是善辩,多次游说于诸侯间,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为蔪国谋得了不少利益,可如今在四位军师的强攻之下,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曾乙恨贺然,更恨白宫博,权衡再三,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五国歃盟,因为他已看出,贺然之所以能呼风唤雨,其关键是有康国在背后撑腰,既然康国现在态度坚决的支持会盟,那朔、易两国是必然跟随的,留、赵两国自不用说了,剩下的顺国在其余五国的挟持下即便有异心,估计也不敢不听话。此时自己若坚持不歃盟,恐怕这帮人真的会利用借道这个借口大做文章,继而把战场从赵国转移到蔪国,那就全完了。 一波三折的会盟终于结束了手机访问:wap.ㄧ6k.cn各国国君纷纷启程回国,臣子们则要留下来继续商议具体事宜。 贺然只把苏平疆与绿绳儿送到了峪池之外,就颠颠的跑去送齐敏了,他执臣子之礼一直把齐敏送出了三十里,目送车仗渐行渐远,贺然心中涌起无限惆怅,齐敏临别的那幽怨眷恋的眼神让他鼻子现在还感觉酸酸的,他看到了齐敏落下的那颗晶莹的泪珠,二人心中都明白,此间一别只怕今生再也无缘相会了。 经此一会,贺然对齐敏的爱恋更胜从前,这不由不让他恨起了这个乱世,痴痴的想着,如果自己穿越到的是个太平盛世多好啊,那样随时都可以去康国会见佳人了。 可他也不好好想想,要真是赶上太平盛世,他这辈子多半只会心满意足的隐居在归月山庄,根本就无缘见到贵为康国太后的齐敏。贺然就这点好,作白日梦时总能哄得自己很开心,平时灵活的大脑条件反射的变成了一根筋,一厢情愿的美好想法层出不穷且彼此间没有连续性。 送走了齐敏,墨琚忍不住的问:“你当时真的是想放曾乙走?” 贺然尚处在离别的愁楚中,心不在焉道:“我是逗白宫博玩儿呢,试试他能不能沉住气。” “你那么做就是为跟白宫博逗着玩儿?看曾乙要出账时我都快急死了。”墨琚难以置信的问。 “就为逗他玩儿,看他那窘迫样子我就觉得痛快,让他三番五次的打我易国,哼,想跟我玩儿,就别让我抓住把柄,否则我非折腾死他不可!”贺然终于为自己的满腹离愁找到了宣泄口,咬着牙发着狠道。 “儿戏!儿戏啊,白宫博惹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连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都跟着平白担惊受罪,你啊!”墨琚无奈的直摇头。 “嘿嘿,逗他玩儿也不是没有收获,我这一逗惹得白宫博出了个兵谏之策,我顺着他的话讲了借道之法,现在曾乙恨的是白宫博而不是我,还有啊,我这样做也为了让白宫博猜不透我真实的想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一会跟他逗着玩儿,一会狠狠打他一下,我要让他整日晕头转向的,觉得我作每件事都有深意又都似是在与他斗气耍弄他,让他瞎猜去吧,累死他最好!”说着贺然坏笑起来。 墨琚被气乐了,“你真是孩子气,唉,不过我不得不佩服你,戏耍诸侯于股掌间,谈笑中令众家臣子为你所用,这本事我是自叹不如啊。” 贺然讨好的拍了拍墨琚的肩头,笑道:“还不是因为有你老兄相助?我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嘿嘿,多谢墨兄了。” 墨琚笑了笑,道:“你我兄弟何用称谢,若不是你在太后面前极力保举我墨琚哪会有今日啊,再说这都要归功于你言辞巧妙,对局势看的透彻,且运用得法,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哈哈,你就不要再吹捧我了,走,你帮我再想点办法,咱们再给白宫博下个套儿。”贺然不由分说的拉着墨琚走向自己的居所。 第二十八章 离情依依 (上) 第二十八章离情依依(上) 两日后,六国臣子商定了各国的行军路线、会师地点以及具体日期等事宜,至于仗如何打那就只能等会师之后视当时战局情况而定了。 各**队的战时补给自然是由赵、留两国承担,暂定出兵数目为:康国三万、顺国二万、朔国、易国、蔪国各一万。 时朗与樵亥本想让康国出兵四万的,可墨琚强调康国内乱尚未尽平此刻不能抽出太多人,同时许诺与西屏开战后如有可能会尽量再增派人马。 贺然本想挤兑白宫博多出些兵,可白宫博推说近来与易国多次征战,折损颇多,再有就是与番邦交恶,随时有边境之忧,死活不肯再增兵了。 白宫博讲的都是实情,加上时朗出面为顺国说好话,贺然无奈之下只得作罢了,时朗自是有自己的考虑,他担心把白宫博逼得太狠会再生波澜,顺国能出兵他就心满意足了,有白宫博的两万人马在手中为质,赵国就不用担心顺国会在背后暗算了,从而可以放心的调动北线与顺国对峙的那几万兵力了。 这样算来,外部援军有八万人,加上留国的五万人,赵国的八万人,联军合计兵力达到了二十一万,在人数上远远超过了西屏发来的十万人,即便西屏抽调全国之兵也不会超过联军总数,联军在气势上占了优势。 第三日一早,内心打着不同小算盘的各国臣子陆续启程回国,贺然假惺惺的送了密离一程,他口中说,一来是是为了答谢密离在会盟时的鼎立帮助,二来是为了感谢八辅城解围之恩,可实际上却是想趁机打探一下他与白宫博是否同出兵圣门下。可任他怎么旁敲侧击,密离就是不告诉他,这让贺然很是郁闷。 回到鸣钟城,贺然更是郁闷了,会师之日定在两个月之后,地点则是赵国的蒙城,这就是说易军要纵穿赵国两千多里的国境,虽说物资由赵国补给,易军可以少带些辎重,可这路途太远了,除去启程前的准备时间,算下来平均一天要走四十多里路,这个行军强度看起来似乎不高,可持续两个月就有点要命了,若是再遇到几个不能行军的大雨天,那行程可就更紧了,所以贺然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在易国耽搁,这也就意味着他想回趟藏贤谷都得冒着被大家骂的体无完肤的危险。 贺然虽然任性,可这个时候却不敢不管不顾的胡来,延误军机可是杀头之罪,联军之中可不是他说了算的,何况此次挂帅的是与他有宿怨的赵国那个肃国公,他绝不能让他抓住自己的把柄。是以,贺然一到鸣钟城就忙碌起来,一刻不停的调动兵马、军资,同时还要调配各处守军,赵国可以不防顺国,但易国不能不防,真要是在远征期间,顺国灭了易国,恐怕赵国、留国、蔪国都不会为易国主持公道,毕竟顺国带去的两万人马,易国带去的才一万人马,在与西屏交战的关机时刻,各国不会为了一万人而损失两万人的,康国纵有心帮忙,恐怕也会力不从心,毕竟那是在人家赵国的地盘上。 忙碌的间隙,贺然搜肠刮肚的用已掌握的词汇给苏夕瑶与竹音写了一封信,措辞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内容极尽夸张之能事,暗示出对西屏一战的无比凶险,同时也表述了自己对前景的悲观。仅从书信上看,谁都会觉得他是去送死的而不是去打仗的。 信的结尾他又浓墨重彩的诉说了自己对她二人的思念与不舍,煽情的表明即便做了鬼也会回去守护藏贤谷云云。 写完这封信贺然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这篇类似遗书的东西,他感觉很满意,自己差点都被感动了,封好后打发了个亲随快马送回谷中。 在是否带精锐出征这个问题上,萧霄与贺然私下里发生了争执,萧霄坚持让贺然把自己的三千精兵与藏贤谷的两千精兵都带走,贺然虽知道她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但考虑到战场上千变万化,万一有个闪失葬送了这五千精锐,那易国就损失了近半战斗力,日后连自保的能力都不足了,所以说什么也不同意。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最后萧霄急了,瞪眼道:“你想抗命吗?别忘了我是凤王,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贺然勉强笑了笑,深情的望着她,柔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可你也应体谅我的心情,我把这些精锐带走了,万一顺国背信弃义突然来攻,你如何抵挡啊?顺国出征的不过是两万人,我猜他们国内还有不少于五万人马,甚至更多,你们若有个闪失,我独活世上还有什么趣味。” 萧霄的目光逐渐转柔,与他对视了一会,缓缓垂下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们还能退守藏贤谷,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贺然摇了摇头,“这不是办法,我们这五座城池来之不易,守城容易夺城难,如果轻易被顺人夺了去,我们再想夺回来可就难了,困守孤谷乃取死之道,万万不可。” “可你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们……”萧霄差点脱口而出的说出心里话,好在及时刹住了口,改道:“我如何跟姐姐与音儿交代?” 贺然见萧霄俏脸泛起轻红,会心的对她眨了眨眼,萧霄脸上更红,发狠道:“笑什么笑!再敢抗命我这就杀了你!” 贺然嘿嘿笑着,道:“臣多谢凤王了,不过此次讨伐西屏我们只是去做做样子,又不是真的去为赵国卖命,我自会见机行事的,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先前不是也说过吗,我此次带兵出征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少损失些兵马,你不是忘了吧?” 萧霄白了他一眼,道:“话虽是那么说,可战场之上还是谨慎些的好,哪怕只有一分的风险也要作十分的准备才行。” “我也是这样想的,顺国虽不太可能背信弃义,但我们也必须严加防范。”贺然笑着答。 萧霄清楚他把苏夕瑶、竹音二人看的比自身性命还要重要,自知难以说服他,听他言语,似乎是把自己与苏夕瑶、竹音等同相视,萧霄心中有了一种异样的甜蜜,贺然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深情的目光看她,这让她芳心慌乱无法再坚持自己的立场。 在萧霄的一再妥协下,出征的精锐人数从五千很快就将至了五百,贺然满意的离开了凤王府。 第二十九章 离情依依 (中) 第二十九章离情依依(中) 入夜,贺然带着一身的疲倦,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军师府,刚到后宅绿绳儿就跑着迎上来,满脸欢喜的指了指灯火通明的上房,道:“苏姐姐和音儿姐姐来了!” 贺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进屋时,他看到苏夕瑶与竹音正愁眉相对,竹音见他回来马上换出了笑脸,可看到他那满脸倦容后,不禁又皱起了眉,嗔怪道:“他们怎么把你累成这样?萧霄他们都不做事吗?虽说能者多劳但也不能对你这么狠心啊。” 贺然笑了笑,“事务太多了,我今天去了趟落霞城,一天没得闲,萧霄他们也都在忙。”他边说边偷眼看了一下苏夕瑶,见她眼中充满怜爱,看来是不跟自己生气了,这让他立刻就轻松起来。 “姐姐。”贺然心虚的对着苏夕瑶打了个招呼。 “嗯。”苏夕瑶轻轻应了一声。 “快歇息一下。”竹音递上了一盏香茶。 “我先去沐浴一下,出了一天的汗,难受死了。”贺然一仰脖把茶喝干,呛得咳了起来。 “慢些慢些,小来,快去调水,服侍沐浴。”竹音心疼的替他捶打着后背。 贺然见竹音这般殷勤,知道都是自己那封信的功劳,强忍着笑出去洗浴了。 冲了凉,贺然感觉清爽了很多,再次回到屋内时,竹音与苏夕瑶又在愁眉相对,见到他回来,两人急忙收起愁容。 贺然本想多享受一会这难得的优厚待遇,可见她俩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提心吊胆道:“你们别这样,我信中所讲的都是骗你们的,其实……其实这次出征西屏没什么危险,和游山玩水没什么区别,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说完他戒备的望着竹音,防着她对自己下手。 没想到,竹音听完不但没骂他,反而轻柔的拉他坐在自己身边,娇嗔道:“说的轻松,千里征伐那是那么容易的,即便真是游山玩水走那么远也足够让人担心的了,又是西屏又是白宫博的,还有赵国那些旧仇家,我与姐姐如何能放心的下。” 贺然愣住了,他没料到一向说话做事干脆爽利的竹音会变得这么缠绵多愁。小说整理发布于www.ㄧ6k.cn “唉,真是天意弄人,你刚从千里之外的康国回来,才歇了没多久就又要出去奔波,而且比上次走的还要远,这……太难为你了。”苏夕瑶眼中愁苦比竹音更盛。 这让贺然更傻了,他着急道:“你们别这样,真的没事,我跟好几个国家的将帅都有交情,真的,没人敢害我,我不害他们就不错了。”说完他见苏夕瑶与竹音愁容不减,转着眼珠嬉皮笑脸道:“嘿嘿,据闻西屏美女甲天下,我要是带几个回来你们可不要怪我。” 竹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苏夕瑶幽幽道:“你这懒散清心的人却偏偏要受这么多奔波、应酬之苦,要是当初没遇到我可能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罪了。”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能遇到姐姐是我的福份,受再多辛劳我也甘心。”贺然说的十分挚诚,同时在几案下握了握竹音的小手,竹音明白他的心意,也握紧了他的手。 苏夕瑶含情脉脉的望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竹音识趣的对贺然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再次单独面对苏夕瑶,贺然有点不自然了,向为先前的事道歉,可又不好意思开口。 出乎他意料的是,苏夕瑶竟然轻盈的坐到他身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凝视着他道:“你此去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逞强好胜,也不要任性胡为。”她那双清澈如水的明眸此刻流露出浓浓的关切之情。 贺然握着她软滑柔腻的玉手,听着她殷殷的叮咛,心中那份陶醉与幸福令他陶陶然欲醉,情不禁道:“姐姐真是越看越像九天仙子,能得姐姐垂爱,贺然再无他求了。” 苏夕瑶见他又发痴了,用玉指在他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微嗔道:“又说这样的痴话,我不过是个寻常之人,偏你当宝贝一样待着,让别人听到这些胡话还不羞死。” 贺然最受不得苏夕瑶显露风情,哪怕是对他不经意的一颦一笑都能令他心神皆醉,眼前这番轻嗔薄怒的娇态直看的他心荡神移,情难自己的把她揽入怀里,轻柔的吻住了她那柔软润泽的樱唇。这一吻,缠绵至极,情深至极,**至极。 双唇分开后,苏夕瑶玉面绯红,星眸微合躺在贺然怀里犹自陶醉其中,可贺然没有如以往那般抱她上榻,而是饱含深情的望着她,苏夕瑶睁开眼,似笑非笑道:“几天不见你倒长进了。” 贺然轻抚着她玉琢般的俏脸,含笑不语。苏夕瑶受不住这香艳的滋味,离开他的怀抱坐直了身子,贺然也不阻拦,只是温柔的看着她,苏夕瑶感觉到他的眼神比以往少了几分炽热与激动,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柔情。 二人长久对视着,物我两忘的**滋味让两人都迷醉了。天长地久会有时,此情绵绵无绝期,世上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值得珍惜的呢? 良久,贺然轻轻的揽住了苏夕瑶的纤腰,苏夕瑶自然而然的把头靠在他肩上,浓浓的爱意仿佛有了形质,把他俩从尘世中隔离出来,为他俩营建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二人世界。 “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贺然觉得苏夕瑶的声音有些飘渺。 “我说的什么?小说整理发布于www.ㄧ6……k.cn”贺然的声音在苏夕瑶听来也不太真切了。 “百姓,百姓各自有各自的活法,无需别人教导他们该怎样活,皇图霸业才是祸国殃民的根本。” “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贪心私欲小而行之是贪污盗窃,大而为之就是皇图霸业。” “我想通了,再也不会逼你去为救民于水火而奔波,只愿你能安心快意的度此一生。” “各人有各人的天命,若真是由我来打理天下,百姓的日子也未必就比现在强,我的才能就适合哄姐姐开心,今生作好这一件事也就行了。” “滑舌!”苏夕瑶笑着推开他,道:“你的才能不只是能哄我一个开心吧?” “嘿嘿,顺手还能哄哄音儿。”贺然陪笑道。 “不用谦逊了,我看以你的本事哄十个八个的都不在话下。”苏夕瑶含笑瞪了他一眼,随手整理着鬓边秀发。 从二人世界回归尘世,二人飘散的心神凝聚起来,听对方的声音也都清晰起来。看着苏夕瑶那曼妙的风姿,贺然的心也随之躁动了,他猛的把苏夕瑶抱了起来,坏笑道:“姐姐若不想我去哄别人,就多让我尝些甜头。” 苏夕瑶猝不及防,惊得发出一声娇呼,红着脸捶打着他的胸膛道:“放下我,坏死你!” 贺然依言把她放下了,不过是放在了榻上。 情与欲的释放,灵与肉的纠缠,让二人不再有任何顾忌与羁绊,苏夕瑶全身心的奉献让贺然尝够了甜头,甜的他连性命都不想要了,在苏夕瑶几近昏厥时,他也险些精尽人亡。 第三十章 离情依依 (下) 从各处抽调来的远征军齐集鸣钟城外,孔林亲自把精挑细选的五百谷内子弟兵带了过来。 中军大帐内,孔林期期艾艾的道:“军师,谷内防务已万无一失,军师就让我……” 贺然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我说过,你不可随行,再啰嗦我可不讲情面了,你给我守好藏贤谷,若有一丝差错,我决不饶你!” 孔林见贺然绷起了脸,吓的心内一哆嗦,连忙道:“遵命!” 贺然转向一旁的苏明,袭杀季贡一战回来后他已被萧霄升为左都护,见军师望向自己,他连忙叉手施礼,贺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道:“到了战场后,你带着这五百人紧随我左右,不可胡乱冲杀,这五百人虽少,但训练成这样殊为不易,平白折损了太可惜。” “遵命!”苏明答应着,偷眼看了看身边的席群,席群现在是贺然的侍卫长,他二人早已私下商定了,凭着手里这五百精兵和一百亲兵,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也要把贺然平安保回易国。 组成远征军的大部都是战力低下的新军,贺然显然是把远征当成了拉练,他估计白宫博和墨琚也会这么做,密离肯定也想这么做,但猜想墨琚肯定不会同意,他巴不得借此机会消耗朔国精锐呢。想到这些,贺然倒真同情起密离来了,他空怀满腹韬略却因朔国国势与所处地理位置的原因而处处受制于康国,想来这一代明军师定然是满腔惆怅了。 巡查过远征军,贺然回到城内又与萧霄、许统等人商议了一番未决事宜,直到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了,这才回了军师府。 吃罢晚饭,贺然陪小竹聊了会天,小竹这些天也在为他的远征而忧心,贺然连哄带骗舌灿莲花的一通胡吹乱侃,直把小竹逗得笑弯了腰,小竹还算是了解贺然的,从来都是把他的话打个对折来听,他若说跟将士下棋连赢了四盘,那实际可能连两盘都赢不到,现在小竹把贺然吹嘘的话也打了个对折,觉得即便如此他此去也是有胜无败的,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小竹是个乖女孩,总不愿把人想的太坏,上次贺然说为了给她找紫芫花翻了好几道山岭,令小竹感动了半天,其实贺然就是顺手在谷后采到的,所以只把他的话打对折来听是远远不够的,这也是小竹总在他面前吃亏的原因。 哄好了小竹,贺然肚子里汩汩的冒着坏水走进了竹音的寝室,昨晚在苏夕瑶那里尝到甜头,现在该轮到品尝竹音的甜头了。 柔情款款,细语呢喃,竹音一旦温柔起来贺然还真是消受不起,听着竹音没完没了的叮嘱,贺然一边感动一边心急,又耐着性子听了一会,他实在忍不住了,坏笑道:“这两天累死了,我们躺下来说吧?” 竹音俏脸微微一红,掐了他一把道:“累?好,躺下来你要突然不累了,看我不打你的!” 贺然立时就咧嘴了,竹音妩媚的白了他一眼,脸上更红了。 贺然刚要行动,却听小去在门外禀报道:“外面来了一队赵人,说是奉了赵王之命给贺然送美女来了。” 贺然大喜,他计算着这一两天静妃就该到了,明日就出师了,他还怕等不到呢,这下心里踏实了,想着不久之后就能与三弟云野朝夕相处了,他不禁欢心雀跃起来。 “我怎么不曾听你说起过此事啊。”竹音淡淡的问。 贺然得意的笑道:“赵岃在赵宏府上羞辱过我,你当时也在场,哼,我这次向他讨回了旧债,要了他十名美女,嘿嘿,这次有的快活了。”他很希望能惹竹音生气,竹音生气的样子很好看,这也是为什么他经常在竹音面前犯贱讨打的原因。 竹音只是微微一笑,没再搭理他了。 贺然大感无趣,不甘心的强调道:“十个美女啊,你听到了吗?” 竹音眯起眼睛看着他,道:“听到了,十个,你还不快去看看?” “你……你这次为何不生气啊?”贺然摸不着头脑了,睁大眼睛看着她。 竹音被他那样子逗得扑哧一笑,道:“若连赵岃的女人你都要,那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想夫君还不至于没出息到那种地步吧,你若忍不住呢,就索性告诉我讨这十个女人来的用意吧,免得挨打!”说到最后几个字,竹音明眸中清光一闪。 贺然点点头,道:“难怪天下四美中你以智著称,果然有点小心眼。” 竹音得意的仰起了下巴。 “不过这次你猜错了!我就下想多收几个美女!”贺然说完快步跑了出去,竹音气的一跺脚,咬着樱唇跟了出去。 打发走了护送的赵人,贺然回到大堂,逐一打量着那十个赵国美女,见个个姿色不俗,瘦燕肥环各有迷人之处,看来赵岃为稳住自己的确花了番功夫挑选,其中九个或多或少的都有妖冶之态,所以贺然很容易就猜出了哪个是静妃,一问之下,果然不错。 贺然命小来把其余九人带下去歇息,静妃见独独留下她,本就惨淡的花颜愈发显得苍白,接到赵岃急召后,她就被贬为庶民,然后就急急的被送来了易国,尽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已猜到是赵王把自己送了人情了。在这个时代把女人当礼物送的事司空见惯,只是她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是妃子了,居然也会遭受这种命运,如果这事发生在一年前,她不但不会悲伤反而会庆幸,能离开令她恶心、窒息的赵国王宫去哪里她都愿意,可现在不同了,自从接触到了云野那柔情的目光后,她的生活有了乐趣,尽管二人从未有机会单独说过话,但偶尔的邂逅足以让她快乐的活下去。 此后再也见不到那令她魂牵梦绕的云禁卫了,静妃心如刀绞,她默默的盯着眼前这个英俊的青年,尽管感觉到他笑的很温暖,但静妃心里还是充满了厌恶,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反抗,像她这样的弱女子唯有对命运逆来顺受才能活下去。爱情对她而言显然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在这方面她远远不如平常的乡野女孩子幸运。 第三十二章 会师蒙城(中) 大军行至第五日,后军探马来报,后面发现了顺军人马。 白宫博起兵比贺然还要早上一天,经由易国进入赵境本是最近的路,可白宫博与贺然互有顾忌,所以在峪池各**师共同制定行军路线时,白宫博就提出了顺军绕行易国的方案,贺然自然是极力赞成,如今顺军沿易国边境兜了一个圈子,与易军不期而遇了。 贺然命军卒照常赶路,不用管后面的顺军,在赵国境内,白宫博纵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作非为,后面的顺军心照不宣的主动和易军保持着三四十里的距离,两军一路行来倒也相安无事。 离会师之期还剩六日时,易军离蒙城只有二百里了,贺然长长出了口气,全军上下都已疲惫不堪,行至此处已有五百多士卒因过度疲劳而染疾丧命,天色将晚,贺然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眼见大雨将至,遂决定趁大雨让士卒好好歇息一下。 扎营的将令传下后,易军欢声四起,一个个挣扎着支起营帐躺下后连眼皮都懒得动了。谁知这大雨一下起来就没完了,第二天午后,黑沉沉的乌云铅垂四野,仿佛要压到头顶一般,把日光几乎完全遮蔽了,四周黑的如同暗夜,瓢泼大雨越下越猛,人站在雨中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行军了。 第三日雨势只略小了些,天空依然没有放晴的意思,贺然有些着急了,离会师只剩三天了,两百里路需急行军才勉强能走完,他狠下心命大军冒雨强行。 军卒们这下可惨了,刚刚恢复的一点体力在泥泞的路上很快就消耗殆尽,一步三滑连滚带爬的在雨中挣扎前行,半日时间只行了十余里,当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坡时大家都走不动了,几个将领跑到贺然面前求情,他们担心再这样下去会逼得士卒全开了小差。 贺然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望着那道陡坡他皱紧了眉头,心中暗自思量着延误会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死敌白宫博是不会给自己添乱了,他还在易军后面,要说麻烦他比自己还多呢,其他人为了抗击西屏大计也不会跟自己计较,唯一说不准的就是那个肃国公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公报私仇借机为难自己。 最让贺然头疼的是,康国与朔国并不去蒙城,按事先约定,他们兵出蔪国侧击西屏,失去了来自墨琚的强大支持,贺然有些心虚。 对墨琚执意要从蔪国方向出兵,贺然很无奈,蔪国歃盟后墨琚就改变了先前的主意,极力主张康、朔两国不去蒙城会师,而是取道蔪国从西北方向杀入西屏,墨琚的理由很充分,这样作虽没有奇兵之效,但一来可保护弱小的蔪国免受西屏打击,二来可直插敌腹,截断西屏前方十万大军的退路,形成合围之势来个瓮中捉鳖,即便不能让西屏军全军覆没,至少也能给其以重创。 贺然对墨琚的真实想法很清楚,他在平定康国内乱时就详细研究过康国西北方的地形,康国与西屏之间隔着高山险壑,那片广袤的无从探查的原始山林因不适合人居住所以康国、西屏、蔪国都未把它纳入自己的版图,西屏与康国如果想互相攻打,只有借道蔪国,如今蔪国投向了联盟一方,那康国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借道了,这样做的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康国跟随赵军打西屏,打下的土地自然都归了与西屏接壤的留国与赵国,康国不过是得些财物人口罢了,从蔪国出兵则不同了,打下的土地只隔了一个弱小的蔪国,康国完全有能力掌控,同时还能把蔪国牢牢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使其成为自己的国中国。 墨琚的如意算盘各**师都看出来了,可偏偏又都无法反对,留国与赵国最关心的是如何解除灭顶之灾,至于争夺土地目前还无心顾及,只要康国能真心出力打西屏那就已是求之不得了,至于康国为的是什么那就不用多管了,他们就是想管现在也管不了,何况两路夹击的策略的确要比一面进攻的效果要好。 易国、顺国、朔国则是鞭长莫及,不管怎么打,土地都没他们的份,所以只能看着眼馋,唯一不高兴的只有蔪国,可孤掌难鸣,在康国的威压下唯有低头认命,能争取的只是让康国兵马通过时远离朝都,并不许骚扰百姓,对这种不疼不痒的要求康国自然是慷慨的答应下来。 身后没了康国这只老虎,贺然这只虚张声势的狐狸自然就要夹起尾巴作狐了,望着躺在泥水里大口大口喘着气的士卒,他真为难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还有个白宫博给自己垫背,想到白宫博,贺然脑子突然灵活起来,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此时天空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席群赫然看到军师在这个时候竟然在笑,雷电交加中那笑容显得有些诡异,这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传令下去,大军爬上山坡就扎营休息,不用再赶路了!”贺然大声喊道。 这对将士来讲虽然不是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但总算有了盼头,几近虚脱的军卒们渐渐动了起来,互相搀扶着往山坡上爬。 贺然把苏明喊道身边,低声吩咐道:“你带大军扼守此处,不要放一个顺军过去,也不要主动去惹他们,不管雨停还是不停,明日夜晚你偷偷带人赶往蒙城,这里的旌旗不要动用以迷惑顺军。” 苏明乃是精明之人,一听就明白了贺然的心意,他皱眉道:“若是顺军强攻当如何?” “他们不敢,硬闯盟军营寨白宫博担不起这个罪名,嗯……,明日若还下雨最好,若是放晴了,白宫博见我们不赶路必生疑心,那时你就命士卒做出严阵以待的姿态,顺军若派人来借路,你只说军卒劳乏无力行动,他们若想行军就另选路径吧,嘿嘿,大家都已是强弩之末,咱们占据了这道山坡,白宫博就是有胆攻也攻不下!” 苏明领命,然后问道:“军师要冒雨赶去蒙城吗?” “嗯,我只带亲兵骑马赶过去,虽大军不能按时到达,我得按时到,这样罪责还轻些,有白宫博给咱们垫底,有些话就好说了,如能借肃国公之手杀了白宫博就最好了。”贺然嘴角又露出了坏笑。 第三十三章 会师蒙城 (下) 阻碍易军行进的大雨并没有光临二百里外的蒙城,这座赵国西部的重镇这些天饱受炙烤,九月的骄阳使这里的气温一直的攀升,比燥热更让人心烦的是,西屏的十万大军已打到了离这里不足五十里的武城。 此刻蒙城最佳的避暑胜地非府衙莫属了,肃国公赵醌那张阴沉似水的脸足以让大堂之内的人在这大热天里感到遍体的冰凉。 自从得知康国与朔国不来蒙城会师,肃国公的脸就一直没晴过,也从未拿正眼看过时朗,他觉得康国之所以敢为所欲为,皆因这个参与会盟的蠢材军师太过懦弱了,看着他心里就有气,肃国公厌恶时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个平白出现的军师对他手中的军权是一种潜在的威胁,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尽管时朗对他很尊敬,可以算得上是俯首帖耳,但他还是不能放心,他不希望赵国有军师。 眼见就要到约定会师的正午时分了,可易国与康国的大军还不见踪影,肃国公望向时朗的目光越来越冰冷,他这盟军主帅本就名不符实了,七国中只能辖制四国,可就是这四国还有两国未到,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时朗此刻内心也万分焦急,两眼朝门外不停的张望,一旁的樵亥也很不安,他一会担心白宫博会在路上找贺然的麻烦,一会又担心贺然会找白宫博的麻烦,这两个冤家对头都不是省油的灯。 午时鼓声响起,肃国公刚要愤然起身,随着小校一声禀告,贺然一溜小跑的来至大堂,气喘吁吁的躬身道:“易……易**师贺然参见大帅!” 肃国公眼中泛着寒光凝神打量了一会下面这个曾坏了他大事的年轻人,随即道:“今日老夫终于见到了贺军师,呵呵,贺军师踩着鼓点进来,可真是守时之人啊,你的人可是已驻扎到了预先约定的营地?” 贺然把气喘匀,道:“禀大帅,我军与顺军在距此二百里处遇到大雨,连续数日不能行军,此刻……此刻尚在路上。” “你说什么?!这么说你的人马还未到?”肃国公拍案道。 贺然转着眼珠,躬身道:“是,易、顺两国大军还要等两天才能抵达。”他着重强调了顺军。 “大胆!误我军纪,你身为军师当知是何罪吧!”肃国公大喝道。 “下官知罪!”贺然口中说着,两眼望向樵亥与时朗。 “来人啊,给我……拿下!”肃国公有些为难了,他乃是霸主之才,统兵多年,自然懂得当前形势的危急,从本心来讲他恨不得找个机会杀了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贺然,现在机会来了,可他却不敢冲动行事,杀了贺然,易军即便不反估计也不会再听他调动了,更大的麻烦是,杀了贺然必然要杀来的更晚的白宫博,那就意味着顺军也脱离了联盟。他是清楚将士血性的,顺、易两国统兵的将领得知军师被杀后,万一真红了眼,作出反戈一击的事情来,那赵国就真的完了,所以当护卫冲上前要捆绑贺然时,他的眼睛也望向的时朗与樵亥,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台阶。 “大帅不可!”樵亥慌忙起身。 “住手!”时朗喝住了侍卫,同时向肃国公躬身道:“大帅请三思。” 肃国公对时朗哼了一声,扭过了头不去看他。 “大帅,临战斩将乃不祥之举,易、顺两军虽误了约定之期,但事出有因,请大帅念在他们千里行军的份上且饶过他们吧,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可令其戴罪立功,若不能建功再二罪并罚,这才不失大帅宽宏之量。”樵亥朗声道,他已看出了赵醌的心意,恰到好处的给他送上了一个台阶。 “嗯……,既然樵军师出面讲情,我且饶过你的死罪,把这颗头暂寄存在你的项上,拖下去重责五十军棍,以正军纪!” 时朗与樵亥再次上前讲情,赵醌勉强减到了二十军棍,再也不肯通融了,时朗无奈,只得跟出去对行刑的军卒又使眼色又努嘴,尽管如此,这二十军棍还是把贺然打的鬼哭狼嚎,两条腿根本无法站立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毒打。 行刑后,贺然被抬到了一处离府衙不远的府邸,趴在榻上,贺然疼的浑身颤抖,蜡黄的脸上满是豆大的汗滴,时朗一边替他擦汗一边不停的劝慰,他多少了解一点贺然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十分担心他会一意孤行的作出什么不利于联盟大计的事来。 贺然勉强能开口时,说的第一句话是:“多谢军师庇护,请回吧,有劳军师在大帅面前代我谢过不杀之恩。顺便帮我留心一下白宫博受何样责罚。” 时朗心下不禁苦笑,这个时候他还念念不忘白宫博,他让自己回去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让自己去监督赵醌如何处罚白宫博,时朗明白,要是赵醌也只打白宫博二十军棍,那贺然是绝对不服的,自己这个赵**师恐怕还得请求赵醌加刑。 会师当日就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日后这仗可怎么打啊,时朗真有些灰心丧气了。 时朗走后,席群愤愤道:“军师,我们行军数千里跑来帮他们打仗,赵人却这样待我们,咱们何苦替他们卖命?我看就此回师算了!” 贺然叹了口气,道:“这可由不得咱们啊,要是能不来我何至于让弟兄们受这份行军之苦啊,我这顿打挨得真是冤枉,要怪也只能怪老天了,延误日期只打二十军棍已经算是便宜了,你们不可在外面胡言乱语。” 席群看着贺然忍痛的样子心里十分难过,在他眼中贺然无异于一尊天神,不但计谋百出而且还总是那么的从容不迫,只有他害人的份儿,哪轮得到别人害他?即便是只带了他一个亲随身陷康国时,军师也能挥洒自如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竟然被赵人平白无故的毒打了一顿,这让他着实咽不下胸中的恶气。 贺然却没有什么怨气,他早知道自己躲不过这顿皮肉之苦,他现在只盼着白宫博能比自己更惨些。 白宫博这次确实比他惨,在得知易军挣扎着非要爬上坡地才扎营时,他就觉出了不妥,到阵前查看后,他不久就猜出了贺然的诡计,可他没有办法,正如贺然预料的那样,他不敢命军卒攻击易军,何况也根本打不过占据了有利地势的易军,在寻找其他路径未果的情况下,白宫博也曾想带几个亲兵亲自去闯易军营寨,他觉得易军胆子再大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但算了算日期,就算自己闯过去也晚了,想到抛下大军自己即便如贺然那般到了蒙城也没什么意义,遂打消了闯营的想法,所以他比贺然晚到了三天,挨的是五十军棍。 和贺然一样,白宫博也不恨赵醌,但他恨贺然----为了那多出的三十军棍! ps:对搬文的兄弟说几句:搬的太快了,我更新几分钟后外面就有了盗贴,呵呵,现在的订阅量让我根本没有写下去的动力,如果搬文的兄弟是这本书的忠实读者,那请给我点机会,让我有漏*点继续写下去,这样,你也不会因为这本书的tj而抱怨,如果兄弟是专业搬文的,那当我什么都没说,请继续。 第三十四章 宁野血战(上) 第三十四章宁野血战(上) 全横来到城门口时胡将军已经死了,几个亲兵正在抚尸痛苦,看样子这胡将军倒是很得军心,那些士卒走过尸体时纷纷哭拜。 全横看到这个情景心中也有些感动了,可他哪里知道要了胡将军性命的正是这几个假冒的亲兵。望见城外越杀越近的敌兵时,全横不得不狠下心来催促那些士卒暂停哭拜,抓紧进城,一直到外面敌兵的容貌都能看清了这一百多残兵才全部进了城。 全横松了口气,大声喝令守城军卒关闭城门,可他的话音未落,那些刚进城的残兵蓦地发出一声吼叫,脸上的颓态霎时换做了狰狞,挥刀舞剑的砍向毫无防备的守城军卒。 全横立时就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他抽出宝剑一边砍杀一边大喊:“快关城门!” 那些诈兵也在喊:“城破了!快逃啊!” 不一刻,城外的追兵已如旋风般卷了进来,全横满眼血丝的奋死拼杀,身边的亲兵拉住他道:“将军,贼兵势众,我们的人大多在城内休整,难以抵挡了,先逃命吧!” 全横哪里肯听,可刚推开亲兵,一支长枪猛的透胸而过,他身体晃了晃栽倒在胡将军的尸体旁,死不瞑目的两只眼中充满了愤恨。 主将一死守城士卒再无斗志,纷纷弃械而降,贺然进入城中时舍陵已控制住了局势,他一边命舍陵全力清剿负隅顽抗的敌兵,一边命人把劫下的粮草运回城中。 这一仗胜得干净利落,到了下午时分,全横手下四千军卒除六百余人逃脱外,两千余人被俘获,余者尽被杀戮。 舍陵回来复命时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军师,那些降卒如何处置?可是要坑杀?” 贺然沉吟着看着他轻轻摆了摆手。 “不杀?先前军师坑杀两万余顺军,那番言论末将深为佩服,此刻与那时情况相仿,留这些降卒在城内乃是祸害啊!” “呵呵,自然不能把他们留在城内,嗯……,你去好好安抚一下,然后命几个偏将各领几百军卒,多带保暖衣物押着这些叛军藏身于城边的几座山上,等明河公的人马来到城下时,让降卒见到城上的灯火信号后高歌乡曲以乱叛兵的军心,歌声响起就算立功,朝廷自会有封赏。”贺然想给明河公来个四面楚歌。 “这……会有用吗?”舍陵笑着问,他感觉贺然这份安排十分有趣。 “姑且一试吧,能起点作用最好,即便无用我们也不损什么。”贺然笑呵呵道。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舍陵笑着躬身施礼。 “是了,你不是要见林才女吗,把城内事情处置妥当后我带你去,咱们得去吊唁一下林老先生。” “是!”舍陵嘿嘿笑着。 “到时你可不能这样嬉皮笑脸的,心里高兴脸上可不能带出来,人家可是死了父亲的。”贺然提醒他道。 “嘿嘿,末将晓得!末将晓得!”舍陵喜滋滋的退了出去。 吃过晚饭,贺然与舍陵来到林府,林烟亲自出门相迎,这等礼遇让林府的家人都吃惊不小,那个已然回府绿墨更是忙前忙后的殷勤备至。尽管贺然对舍陵再三嘱咐,他见到林烟后还是频频失态,一双眼睛跟刀子似的盯在林烟身上,恨不得能钻进肉里去。 拜祭过后,贺然看出林烟对舍陵已露出厌恶之色,忙告辞道:“才女节哀顺便,我等不再叨扰了。” 林烟淡淡道:“军师可否稍留片刻,将军公务多忙小女就不留了。” 舍陵很不是滋味,心道,他是军师,公务比我多得多!可想归想,纵有千般不舍也只得告退离去。 绿墨奉上香茶后,林烟对贺然盈盈而拜,道:“林家险些坏了军师大事,林烟赔罪了。” 贺然急忙搀住她道:“才女哪里话来,令尊仙逝在下难脱干系,赔罪的当是贺然才对。” 林烟摇头道:“家父一生只知读书,虽有报国之心,却少世故心机,此番泄密与军师无干。” “唉!”贺然叹了口气,“我必杀明河公为令尊报仇,以慰在天之灵!” 林烟淡淡的笑了笑,道:“明河公待林家亦不薄,家父之死倒让林烟想通了许多,记起了你在博论场对王羽讲的那番百姓与战乱的言论,先前颇觉不通,此刻想来却极有道理,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何苦为他人拼死拼活,军师的贪图安逸才是大智慧。” 贺然咧了咧嘴,叹息道:“说归说,你看我何尝享过什么安逸,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才是真的。” 林烟放下茶盏,望着贺然道:“能者多劳,军师这样的人掌权百姓或可活的轻松些。” 贺然连连摆手,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你活明白了,何苦让我去受累,百姓活的好与不好与我何干?我只求自己过的快活也就够了,为他人拼死拼活不值,为他人操心受累亦不值。” “你倒直言不讳,如此自私自利不怕为天下人不耻吗?你可是名动天下的军师啊。”林烟闪动着明眸道。 贺然微微一笑,“你无须害我,我活的比你还明白,我自己高兴就行了,别人如何议论是别人的事,况且我并无济世之才,百姓还是留待贤士们去扶住吧。” 林烟会心的一笑,然后低下头轻声感叹道:“世人皆言藏贤谷乃人间福地,我神往久矣,此生若能居于乐土,与竹音、夕瑶两位姐姐竟日谈诗论画、弈棋饮酒才是幸事。” 贺然愕然的望向林烟,站在二人身后的绿墨脸上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第三十五章 宁野血战(中) “我没骗他。”贺然这次不敢在嬉皮笑脸了,他看了一眼那只仍在江心的小舟,道:“我劝太后割了红山八城给朔国,请其出兵相助。” 林烟轻轻“哦”了一声。 贺然唯恐她听不出其间的微妙,卖弄道:“红山八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我们日后要想夺回来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你这把戏朔王即便看不出来,密离也应看出来啊,他们怎会真心助我们?”林烟明眸中现出一丝疑惑。 “呵呵,这一招旨在拉拢朔王,他目光短浅极易被眼前之利迷惑,让密离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我从德昌动身之前给他写了一封书信,详细讲述了如何夺取八辅城的用兵筹划,密离看后就会明白明河公大势已去,朔国若想苟安一方只能投靠我们。” “你不怕他向明河公泄露机密吗?” “他根本来不及给明河公报信,看到书信时他能算出我已到了八辅城,我信中写明有才女作内应,破城只在顷刻间,请他即刻出兵攻占江北的六辅城。我猜密离在此局势下不敢不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这里,观看战局变化再定行止,若看到八辅城确实落入我手,他就别无选择了。若说我骗他,那就是这些密插的旌旗了,我不能让他猜出城内到底有多少兵马。” “哦。”林烟看了一眼城头的旌旗。 “只这些还不够,我还告诉了密离,康国已发出国书会盟天下诸侯共讨西屏,嘿嘿,这下密离就该死心了。”贺然有意勾起林烟的好奇,可见林烟听完毫无反应一点追问下去的意思也没有,不禁大觉无趣,只得接下去道:“如此一来,密离当想到我们与赵国已经化敌为友,康国解除了外患,可全力对付明河公了。” 林烟笑了笑,淡淡道:“两个军师确实比一个军师厉害,这一通周密筹划难得你想的出来。” 贺然手抚垛口做出傲视天下的样子,可没过多久就忍不住偷眼看了林烟一下,心虚道:“会盟天下的主意是一个叫墨琚的人出的,此人着实了得,我离去后这康**师之位非他莫属了。” 林烟被他的样子逗得灿然一笑,扬眉道:“那你岂不是又变成一个军师了?” 贺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的才女?得理不让人,我这把柄你还要抓到何时啊?” 林烟看了贺然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浩渺的江面,轻声问:“擒住了明河公你就回易国吗?” “嗯,来此半年有余了。”贺然望向天际,似在追忆往昔,随后他转向林烟,试探道:“你昨日说想去藏贤谷找竹音与夕瑶姐姐,不如同行吧。” 林烟奇怪的看了贺然一眼,道:“我现下如何去得?即便要去也得过了三年丧期啊,你回去代我向两位姐姐问好吧。” 贺然愣住了,看着林烟的神情他明白了,自己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才女对自己并无私情,是自己误解了她昨日说的话,以至于自作多情了。 “呃……,我倒把这事忘了,真是糊涂,那三年之后你若得暇一定要去,得才女幸临乃藏贤谷之荣。”贺然口中敷衍着,他原本对林烟并无非分之想,可经过一场误会已让他生出了贪念,现在得知了真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应是林烟之幸才对。”林烟含笑答道。 好在贺然对她用情不深,不久就释然了,少了顾虑随之轻松了许多,言语也随意起来,油腔滑调的逗得林烟不时娇嗔薄怒,贺然踏踏实实的享受了一番这名动天下的才女的曼妙风情。 第二日一早,贺然刚登上城头,就见远处尘烟漫卷滚滚而来,隆隆的马蹄声震的大地为之颤抖,那气势令城上军卒尽皆为之变色。 舍陵尊了贺然号令,一连声的按先前筹划调动着将士,一时城上剑拔弩张,巨石滚木被抬上了垛口,军卒们都已知晓此战的险恶,各各拧眉立目不敢有丝毫懈怠。 敌军万余铁骑冲至离城一箭远的地方稳住阵脚,万马齐嘶尘土飞扬间贺然心跳随之加速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席群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十几个王宫禁卫,席群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二人事先有过商议,万一守城不利,就趁乱出北城乘船逃走,是以贺然特意把临时的军师府选在了离北城很近的地方。 估计敌军攻城的步兵一时半刻还到不了,贺然神态悠闲的在城上转了一圈,安抚过各处将士后迈着四方步跺回了军师府,舍陵等将领看的暗挑大指,心中都在想:这易**师气派果然非凡,年纪轻轻的在大兵压城之下竟能有这份沉稳,难怪能名扬天下! 进屋后,贺然静静的坐了一会,然后铺开纸从怀中取出眉笔飞快的画出一幅饮宴的卡通画,封好后走出门交给席群,道:“你把这个交给林才女,就说我请她过府饮宴,之后你去北城头,严密监视对岸敌兵的动静。”说着他眨了眨眼睛。 席群心领神会,答应着转身跑了出去。 贺然还是不放心林烟,尽管知道她对自己无意,可也不忍让这样的佳人落入明河公之手,万一密离不肯相助,他怎也要带林烟逃走的。 贺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的才女?得理不让人,我这把柄你还要抓到何时啊?” 林烟看了贺然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浩渺的江面,轻声问:“擒住了明河公你就回易国吗?” “嗯,来此半年有余了。”贺然望向天际,似在追忆往昔,随后他转向林烟,试探道:“你昨日说想去藏贤谷找竹音与夕瑶姐姐,不如同行吧。” 林烟奇怪的看了贺然一眼,道:“我现下如何去得?即便要去也得过了三年丧期啊,你回去代我向两位姐姐问好吧。” 贺然愣住了,看着林烟的神情他明白了,自己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才女对自己并无私情,是自己误解了她昨日说的话,以至于自作多情了。 “呃……,我倒把这事忘了,真是糊涂,那三年之后你若得暇一定要去,得才女幸临乃藏贤谷之荣。”贺然口中敷衍着,他原本对林烟并无非分之想,可经过一场误会已让他生出了贪念,现在得知了真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应是林烟之幸才对。”林烟含笑答道。 好在贺然对她用情不深,不久就释然了,少了顾虑随之轻松了许多,言语也随意起来,油腔滑调的逗得林烟不时娇嗔薄怒,贺然踏踏实实的享受了一番这名动天下的才女的曼妙风情。 第二日一早,贺然刚登上城头,就见远处尘烟漫卷滚滚而来,隆隆的马蹄声震的大地为之颤抖,那气势令城上军卒尽皆为之变色。 舍陵尊了贺然号令,一连声的按先前筹划调动着将士,一时城上剑拔弩张,巨石滚木被抬上了垛口,军卒们都已知晓此战的险恶,各各拧眉立目不敢有丝毫懈怠。 敌军万余铁骑冲至离城一箭远的地方稳住阵脚,万马齐嘶尘土飞扬间贺然心跳随之加速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席群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十几个王宫禁卫,席群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二人事先有过商议,万一守城不利,就趁乱出北城乘船逃走,是以贺然特意把临时的军师府选在了离北城很近的地方。 估计敌军攻城的步兵一时半刻还到不了,贺然神态悠闲的在城上转了一圈,安抚过各处将士后迈着四方步跺回了军师府,舍陵等将领看的暗挑大指,心中都在想:这易**师气派果然非凡,年纪轻轻的在大兵压城之下竟能有这份沉稳,难怪能名扬天下! 进屋后,贺然静静的坐了一会,然后铺开纸从怀中取出眉笔飞快的画出一幅饮宴的卡通画,封好后走出门交给席群,道:“你把这个交给林才女,就说我请她过府饮宴,之后你去北城头,严密监视对岸敌兵的动静。”说着他眨了眨眼睛。 席群心领神会,答应着转身跑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 血战宁野(下) 阻碍易军行进的大雨并没有光临二百里外的蒙城,这座赵国西部的重镇这些天饱受炙烤,九月的骄阳使这里的气温一直的攀升,比燥热更让人心烦的是,西屏的十万大军已打到了离这里不足五十里的武城。 此刻蒙城最佳的避暑胜地非府衙莫属了,肃国公赵醌那张阴沉似水的脸足以让大堂之内的人在这大热天里感到遍体的冰凉。 自从得知康国与朔国不来蒙城会师,肃国公的脸就一直没晴过,也从未拿正眼看过时朗,他觉得康国之所以敢为所欲为,皆因这个参与会盟的蠢材军师太过懦弱了,看着他心里就有气,肃国公厌恶时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个平白出现的军师对他手中的军权是一种潜在的威胁,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尽管时朗对他很尊敬,可以算得上是俯首帖耳,但他还是不能放心,他不希望赵国有军师。 眼见就要到约定会师的正午时分了,可易国与康国的大军还不见踪影,肃国公望向时朗的目光越来越冰冷,他这盟军主帅本就名不符实了,七国中只能辖制四国,可就是这四国还有两国未到,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时朗此刻内心也万分焦急,两眼朝门外不停的张望,一旁的樵亥也很不安,他一会担心白宫博会在路上找贺然的麻烦,一会又担心贺然会找白宫博的麻烦,这两个冤家对头都不是省油的灯。 午时鼓声响起,肃国公刚要愤然起身,随着小校一声禀告,贺然一溜小跑的来至大堂,气喘吁吁的躬身道:“易……易**师贺然参见大帅!” 肃国公眼中泛着寒光凝神打量了一会下面这个曾坏了他大事的年轻人,随即道:“今日老夫终于见到了贺军师,呵呵,贺军师踩着鼓点进来,可真是守时之人啊,你的人可是已驻扎到了预先约定的营地?” 贺然把气喘匀,道:“禀大帅,我军与顺军在距此二百里处遇到大雨,连续数日不能行军,此刻……此刻尚在路上。” “你说什么?!这么说你的人马还未到?”肃国公拍案道。 贺然转着眼珠,躬身道:“是,易、顺两国大军还要等两天才能抵达。”他着重强调了顺军。 “大胆!误我军纪,你身为军师当知是何罪吧!”肃国公大喝道。 “下官知罪!”贺然口中说着,两眼望向樵亥与时朗。 “来人啊,给我……拿下!”肃国公有些为难了,他乃是霸主之才,统兵多年,自然懂得当前形势的危急,从本心来讲他恨不得找个机会杀了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贺然,现在机会来了,可他却不敢冲动行事,杀了贺然,易军即便不反估计也不会再听他调动了,更大的麻烦是,杀了贺然必然要杀来的更晚的白宫博,那就意味着顺军也脱离了联盟。他是清楚将士血性的,顺、易两国统兵的将领得知军师被杀后,万一真红了眼,作出反戈一击的事情来,那赵国就真的完了,所以当护卫冲上前要捆绑贺然时,他的眼睛也望向的时朗与樵亥,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台阶。 “大帅不可!”樵亥慌忙起身。 “住手!”时朗喝住了侍卫,同时向肃国公躬身道:“大帅请三思。” 肃国公对时朗哼了一声,扭过了头不去看他。 “大帅,临战斩将乃不祥之举,易、顺两军虽误了约定之期,但事出有因,请大帅念在他们千里行军的份上且饶过他们吧,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可令其戴罪立功,若不能建功再二罪并罚,这才不失大帅宽宏之量。”樵亥朗声道,他已看出了赵醌的心意,恰到好处的给他送上了一个台阶。 “嗯……,既然樵军师出面讲情,我且饶过你的死罪,把这颗头暂寄存在你的项上,拖下去重责五十军棍,以正军纪!” 时朗与樵亥再次上前讲情,赵醌勉强减到了二十军棍,再也不肯通融了,时朗无奈,只得跟出去对行刑的军卒又使眼色又努嘴,尽管如此,这二十军棍还是把贺然打的鬼哭狼嚎,两条腿根本无法站立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毒打。 行刑后,贺然被抬到了一处离府衙不远的府邸,趴在榻上,贺然疼的浑身颤抖,蜡黄的脸上满是豆大的汗滴,时朗一边替他擦汗一边不停的劝慰,他多少了解一点贺然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十分担心他会一意孤行的作出什么不利于联盟大计的事来。 贺然勉强能开口时,说的第一句话是:“多谢军师庇护,请回吧,有劳军师在大帅面前代我谢过不杀之恩。顺便帮我留心一下白宫博受何样责罚。” 时朗心下不禁苦笑,这个时候他还念念不忘白宫博,他让自己回去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让自己去监督赵醌如何处罚白宫博,时朗明白,要是赵醌也只打白宫博二十军棍,那贺然是绝对不服的,自己这个赵**师恐怕还得请求赵醌加刑。 会师当日就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日后这仗可怎么打啊,时朗真有些灰心丧气了。 时朗走后,席群愤愤道:“军师,我们行军数千里跑来帮他们打仗,赵人却这样待我们,咱们何苦替他们卖命?我看就此回师算了!” 贺然叹了口气,道:“这可由不得咱们啊,要是能不来我何至于让弟兄们受这份行军之苦啊,我这顿打挨得真是冤枉,要怪也只能怪老天了,延误日期只打二十军棍已经算是便宜了,你们不可在外面胡言乱语。” 席群看着贺然忍痛的样子心里十分难过,在他眼中贺然无异于一尊天神,不但计谋百出而且还总是那么的从容不迫,只有他害人的份儿,哪轮得到别人害他?即便是只带了他一个亲随身陷康国时,军师也能挥洒自如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竟然被赵人平白无故的毒打了一顿,这让他着实咽不下胸中的恶气。 贺然却没有什么怨气,他早知道自己躲不过这顿皮肉之苦,他现在只盼着白宫博能比自己更惨些。 白宫博这次确实比他惨,在得知易军挣扎着非要爬上坡地才扎营时,他就觉出了不妥,到阵前查看后,他不久就猜出了贺然的诡计,可他没有办法,正如贺然预料的那样,他不敢命军卒攻击易军,何况也根本打不过占据了有利地势的易军,在寻找其他路径未果的情况下,白宫博也曾想带几个亲兵亲自去闯易军营寨,他觉得易军胆子再大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但算了算日期,就算自己闯过去也晚了,想到抛下大军自己即便如贺然那般到了蒙城也没什么意义,遂打消了闯营的想法,所以他比贺然晚到了三天,挨的是五十军棍。 和贺然一样,白宫博也不恨赵醌,但他恨贺然----为了那多出的三十军棍! 第三十七章 借刀杀人(上) 道路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卖蜜水果的摊位,左边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右边的是一个十**岁的少女,贺然的车还未停下,那少女就赢了上来,甜甜的招呼道:“诸位大哥,吃一个蜜水果吧,可甜了。” 这少女长的虽称不上绝色却令人感觉十分清爽,笑的特别甜,脸上梨涡隐现,嘴角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样子无比可爱,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流露出的殷殷期待更是让人难以拒绝。 贺然对少女笑道:“但愿你的蜜水果也如笑容这般甜。” 少女兴奋的一边清点人数一边说:“甜,保证甜,哦,一共六个!”她说完跑到小男孩那边,连抢带夺的拿来了给蜜水果打孔用的锤子和铜钉。 一个侍卫诧异的问:“你怎么连工具都不带?” 少女嘻嘻笑道:“出来的忙,忘记了。” 贺然看她打孔的手法十分生疏,心中不禁暗笑,这女孩子说起谎来比自己还自然。 刚打开了两个,那少女就不负众望的砸到了自己的手指,疼的她跺着脚用小嘴狠命吹着那根砸伤的手指,可怜兮兮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 一个侍卫拾起她扔掉的锤子和铜钉,一边替她砸蜜水果一边不无怜惜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那少女蹲在他身边,小嘴在吹手指的间隙不停地夸赞着那侍卫,左一声大哥右一声大哥喊的那侍卫晕乎乎的越砸越起劲,当第七个蜜水果被砸开后,少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甜,也不吹手指了,夸赞声更急密集了。 贺然在一旁越看越觉这少女有趣,对其余侍卫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点破,直到砸开第十个那侍卫才醒悟过来,对少女嘿嘿笑道:“砸多了。” 那少女也装出才发觉的模样,着急道:“哎呀,还真是,多出的这四个不能卖了,这可怎么办啊。” 那侍卫笑道:“不值什么,我都买下就是。” 少女脸上愁云立时散去,露出灿烂的笑容道:“你真是好人!” 贺然忍着笑,道:“你不会连苇管也没有吧?” “有!有!这个我是有的。”她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把苇管,灵巧的在六个蜜水果上各插了一只,然后捧起一个最大的递到贺然面前,“尊客请用,可甜了。” 贺然接过来吸了一口,果然很甜,众侍卫各自取了一个,那少女看着剩下的四个,对方才那侍卫道:“这四个……” 那侍卫笑道:“钱我们付,这四个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少女对他甜甜一笑,取过一个美滋滋的吸了起来。 众人喝饱后,那侍卫拿出一块五钱重的银子递给那少女,大方的说:“余下的不用找了。” 那少女接过银子,皱起眉头道:“可……,可这尚还不够。” 那侍卫惊愕道:“什么?!这还不够?” 旁边的那几个侍卫听少女这么说也都有些生气了,这蜜水果乃是极其寻常的东西,蜜水树遍地都是,只因蜜水果都结在树顶,离地太高不便摘取,所以才有人采来让家里无事可做的老人或孩子摆摊出售,价格是极其便宜的,五钱银子都够买一车了。 那少女用手抚着左腿,偷眼看着贺然,怯怯道:“我为采这些果子,把这条腿都摔伤了,是以想卖的贵些,你们要事先问一下价格就好了……” 贺然微笑着对众人摆了摆手,问道:“那你想要多少钱呢?” “这十个怎也要一两,不,是二……四……八……”少女盯着贺然的脸色胆子越来越大。 “你是在给我数数听吗?”贺然哈哈笑道。 “十两!一共十两!”少女说完咬着嘴唇紧张的盯着贺然。 侍卫们都被气乐了,其中一个叱道:“疯了吧你!竟然想把蜜水果卖到一两银子一个?要真有这等好事,我们下半辈子就跟你卖这东西了。” 众侍卫轰然而笑,少女一边抚着受伤的腿一边吹着砸伤的手指,委屈的看着贺然小声道:“你们若嫌太贵了,那就再便宜些好了。” 贺然眨着眼睛很认真的对众人说:“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为了几个果子,不但摔伤了腿,还砸伤了手指,我看一两银子一个也不算贵。” 众人闻言尽皆愕然,少女也瞪大而眼睛,难以置信的问:“你真肯付十两银子?” 贺然点点头,道:“我们不问价就吃了果子,你就是要十两一个我们也是要如数付钱的,你的手不疼了吧?” 少女愣了一下,急忙又吹起了手指,脸上难掩懊悔之色,她没想到这公子比自己想的还要败家,可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那个砸果子的侍卫开始咧嘴了,十两银子可是他两个月的俸禄啊,他撕心裂肺的掏出了一锭银子,贺然对他笑了笑道:“这钱不用你付。”说完转向负责日常开销的侍卫,“付她银子。” 少女接过白花花沉甸甸的十两纹银,眼中露出绚丽的光彩,可随即就嘟起了小嘴,看样子都快要哭了,自己刚才胆子要是再大些现在手里的就是一百两了。 这时真有人哭了,是对面的那个小男孩,他跑过来拾起自己的锤子和铜钉狠狠的瞪了那少女一眼,然后跑回去挑起担子抹着眼泪走了。 贺然看少女面前还剩了五个没打开的蜜水果,笑道:“我还从未吃过这么甜的果子,可惜只剩五个了,要是再多一个就好了,可以买了带在路上吃。” 那少女闻言身子一颤,狂喜道:“有!我有!我这就去摘,只需片刻,你一定要买,我的果子是最甜的!” “好啊,你可要快些。”贺然笑的也很甜。 “片刻就来!”少女不待说完拔腿就跑。 “你的腿不是受伤了吗?”贺然喊道。 少女停住脚步,扭头红着脸道:“我怕你们等的太久,走的急了些,你一说才觉出疼。”说完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贺然哈哈大笑道:“错了,你刚才摸的是左腿,现在怎么瘸的是右腿?” 在众侍卫的哄笑声中,少女的脸羞得像刚染出的红绸一般,她幽怨的看了贺然一眼,索性也不再装了,头也不回的跑了起来,口中喊道:“你们一定等我啊。” 众侍卫已然看出贺然是在故意戏耍她,都觉得这位大人真是有趣。 眼见着那少女爬上了不远处的一棵蜜水树,贺然笑道:“我们赶路吧。” 众人哈哈笑着纷纷上了马,那少女在树上看到了,着急的喊道:“你们不要走啊!我就要摘到了。” 贺然见她不停的挥手,忽觉心中不忍,也怕她失神摔落,忙对众人道:“快下马,莫要害她掉下来。” 众侍卫面面相觑的下了马,眼中都有了笑意,一个胆子大的笑道:“大人可真怜香惜玉啊,这丫头心太黑了,我看摔死也不足惜。” 贺然笑道:“心是黑了些,倒也有趣的紧,她不过是个穷苦家的孩子,我们破费点银子不算什么,就让她开心些吧。”这番话与贺然平素的好恶大相径庭,他特别憎恶不讲道德、唯利是图的商人,若是把那少女换成男子,估计早已被他杀了。 不一会那少女就抱着一个蜜水果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贺然道:“累死我了,现在有六个了。” 贺然微笑道:“好,不过这次买之前我们可要问问价格了。” 那少女心里正在盘算着如何提高价格,听贺然这么一说,立时就有些慌了,心虚道:“还按一两银子一个如何?你看我累的都出汗了。”说着她又吹起了那只手指。 贺然摇头道:“上次是因为你腿摔伤了,手指也砸伤了,我们事先又没问价格,花了冤枉钱,这次不能那么贵了。” 少女失望的看着贺然,擦着并不存在的汗水,可怜兮兮道:“那你这次想出多少钱?” “嗯……,市价是一文钱一个,看你这么累……应该给你……”贺然转着眼珠沉吟着。 “是是,不但累还险些摔下来,你看那树多高啊,我就为采最甜的果子才选最高的树爬的。”少女眼中露出了希望。 贺然看了看她爬的那棵树,和旁边的树比起来简直可以算作最矮的了。 第三十七章 借刀杀人(修) 第三十七章借刀杀人(上) 万壑关,因地处千山万壑间而得名,那高耸入云的城楼别说攻,就是看着都让人眼晕,追到这里已经进入山区了,不用樵亥提醒,贺然与白宫博就离万壑关远远的扎下了营寨。 白宫博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上次被贺然的孔明灯烧怕了,扎营时抢占了山溪较多的位置。 贺然也不敢大意,这孔明灯没有太多玄奥制作成本又极低,他也怕西屏人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所以命军卒储水、伐木,同时加大了营帐间距。 一日后,赵醌带领大军赶到。 升帐议事时赵醌脸上有了一些喜色,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把西屏人打回万壑关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扬眉吐气之举。 “诸位军师,我们该如何打这万壑关呢?”赵醌把目光望向贺然与白宫博,神色显得亲近了许多。 “下官前去查看过,这万壑关之险固乃下官平生仅见,西屏人即便只留一万人守关,我们这点人马也是万难攻破的。”白宫博淡淡道。 “确是如此。”贺然附和了一句,语气同样是淡淡的。 “你二人之意是不打了吗?”赵醌对他二人那淡漠的神情颇感不悦。 贺、白二人冷冷的互望一眼,都没有接赵醌的话茬。 “硬攻的确不可取,我看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等等墨琚那边的消息吧。”时朗沉吟道。 “时军师所言极是,墨琚先前若真是在用惑敌之计,现在想来也该攻入西屏了,过不了几日就该有消息了。”樵亥支持了时朗的意见。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退入万壑关曲邪肯定会分兵去防另一路联军,我们这边哪怕做点佯攻给西屏人施加点压力也好啊。”仗打到这份上,赵醌开始为日后作打算了,赵国拼的太苦了,得找机会消耗一下顺、易两国的实力,否则他们对赵国威胁太大了。 四位军师都是玲珑心肝,马上就都明白了赵醌的心意,时朗与樵亥皱起了眉头,贺然与白宫博心中都是一沉,二人几乎是同时站起了身,白宫博看了看贺然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贺然躬身道:“大帅,此刻佯攻毫无意义,只能徒损军卒性命,还有一事大帅不可不防,墨琚那边万一背义毁盟或遭受大败,西屏人很可能会从万壑关反扑我们,这个时候保存实力至关重要,无益的折损实为不智。” 白宫博听的不住点头,这些话也正是他要说的。 赵醌听了贺然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万一另一路联军真如他讲得那样,自己这边还真得多加提防。 “嗯,言之有理,那我们就暂时守在这里等候消息吧。”赵醌对贺然勉强笑了笑,他刚要宣布散帐,突然发现樵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樵军师有什么话要讲吗?” 樵亥起身道:“或许……,下官手下有一偏将几年前曾对下官讲过,此去西北约百里处有一密径可斜插万壑关腹背。” “哦?几年前你就知道有密径为何不早说!”赵醌责怪道,这也难怪他不高兴,赵、留共抗西屏,樵亥密而不报显然是有私心。 樵亥连忙解释道:“不是下官有意隐瞒,只是我们这些年被西屏打的防且不及,哪里还有功夫考虑去打万壑关啊,是以我听说后也未放在心上,再者那偏将言道,这条密径万分难行,是他当猎户时误打误撞走出来的,如今能不能通行还很难说。” “快唤他来,若真能沿路偷袭,西屏就有难了!”赵醌挥手道。 那留国偏将不一刻就找来了,他依记忆大致说了一下那条通道的情况,还粗略的画了张示意图,但毫无精度可言,要行军只能由他带路了。 贺然看了看那张图,起身请令道:“大帅,我易军愿当此任,只要这位兄弟能领路,下官担保拿下万壑关!” 赵醌还未表态,白宫博起身道:“不可,易国不过一万人马,若全去了,关上西屏军定然会察觉我们有所企图,不若让我顺军来担此任,我悄悄带一万五千精兵偷袭,留下五千人马在此虚张声势,保管西屏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见他二人抢战,樵亥与时朗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隐隐猜出了贺、白二人的心思,樵亥摇摇头道:“大帅,下官以为还是我带留军去的好。” 赵醌以为他们是想争功,哈哈笑道:“诸位军师建功之心令本帅颇为欣慰,你们三个都要去这倒让我为难了,白军师所言有理,贺军师就不要去了,可顺、留两军哪一方去好呢?”他说着望向贺然与时朗。 白宫博平静道:“还是下官去稳妥些,樵军师与大帅在对抗西屏上珠联璧合,这边离不开樵军师。” 这话说到了赵醌的心坎上,离了樵亥他还真有点心里没谱,这么多年要不是有樵亥及时给他出谋划策,赵、留联军早就败在西屏手下了,“好!那就有劳白军师了!” 贺然与白宫博打的是同一个主意,那就是出去转一圈,找机会制造一个失足坠崖的假象把那带路的留国偏将除掉,然后就可以悠闲的带兵在山间休整了,过几日等战局有了明朗的变化再决定行止,他们俩都不希望把西屏打的太惨,所以绝不会真的去偷袭,同时又看出赵醌有消耗顺、易两国实力的想法,二人都想带着自己人躲开赵醌。 现在白宫博把这好差事抢去了,贺然自然不会让他称心如意,他微微晃动着身子心中快速盘算着,不一刻就有了主意,不冷不热的对白宫博道道:“你们该不会还未见到西屏人就退回来吧?” “你这是何意?若疑我顺人之心,贺军师大可随军监督。”白宫博早料到贺然会捣乱。 “呵呵,我是不敢去的,不过派个监军倒十分必要,樵军师以为如何呢?”贺然笑着对樵亥道。 樵亥心中对贺然暗自赞叹,假意沉吟道:“也好,这倒不是不信白军师,万一此行有什么不测,有个监军也好替白军师作个旁证,免得让人胡乱猜疑。” 第三十八章 借刀杀人(中) 第三十八章借刀杀人(中) 北风呼号,哀草萧瑟,冷清的官道上一支十余人组成的队伍护卫着一辆马车孤寂而行,马上之人都如同缩头乌龟般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领内,车内一点不比外面暖和,里面看不见人,几条紧紧裹在一起的锦被如同一个巨大的蚕茧占据着车内的大部分空间,那个一心只想过安逸日子的贺然此刻正在里面打着哆嗦。 “他大爷的,这日子连狗都不愿意出窝,小爷却要在外奔波,这算什么事啊!”贺然心里抱怨着,以他的性格现在必须骂几个人才能平衡,可他真不知道该骂谁才好,齐敏是不能骂的,她可是极力反对自己离开暖如春日的王宫的,骂明河公?也有点说不过去,是自己逼他作乱的,想来想去,贺然无奈的承认:最该骂的就是自己,这罪是自己找的,自己就是这贱命啊! 行了两日,路上的车马多了起来,不过都是与他们反向而行,看那些人的装束、气派就知是躲避战火的富户豪门,贺然这一行逆流而上的人自然引起了路人的好奇,有好心者还上来提醒他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叛军已然开始渡江了。 明河公来的比预想的还要快,贺然不得不弃车上马加紧赶路,离八辅城还有三十多里路时就已见到了叛军的先头部队,看来八辅城已落入敌手了,贺然带领随从弃马隐入密林,艰难的朝八辅城方向潜行。 他与舍陵约定的会面地点距八辅城有十余里,贺然抵达时舍陵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先巡查了一遍扎营情况,见舍陵布置十分妥当,这才放下心。 “军师尽管放心,此处十分隐秘,我在四外都派了密探,不会被叛军发现。”回到大帐,舍陵信心十足道。 “好,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攻打八辅城!”贺然哆嗦着说,为了隐藏行迹大帐内并未生火,连个火盆都没有。 舍陵兴奋道:“大人的奇兵已然到了?” “呃……,是这样……”贺然笑着说出了林家作内应的事。 舍陵听后大喜,笑道:“军师这支果然是奇兵,犹胜平添一万精锐!我这就去安排人上山准备点火的柴草。” “天色尚早,将军稍安勿躁,大功已落入囊中不必急于一时。”贺然笑着拉住他。 舍陵嘿嘿笑了笑,重新坐下后欠身凑近贺然道:“末将对才女仰慕久矣,破城之后军师可否代为引荐,让末将见识一下才女的风姿?” 贺然会心的一笑,道:“这个不难,将军八面威风,说不定还能就此赢得才女芳心呢,到时可不要忘了我这牵线之人哦。” 舍陵尴尬的笑了笑,道:“大人不要误会,末将岂敢与大人争美,能一睹才女仙颜已是幸事。” 贺然摆手笑道:“才女对我并无私情,将军到时尽管放手追逐就是。” “大人莫要欺我,军师年少多智,丰神俊朗,与才女真可称是天设地配,哪里有我们这些粗人的份。” “我欺你作甚?女儿情怀最是难测,郎才女貌不一定就能成佳偶,赖汉娶花枝之事自古有之,你这赖汉说不定也有这福气。”谈到女人,男人之间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贺然说话也随便起来。 “嘿嘿,嘿嘿……”舍陵傻笑了几声,随即又摇摇头,道:“传言那才女娇艳的如同花骨朵一般,我这粗鄙之人可不想辱没了这样的佳人,再者听闻其言辞是极其锋利的,我可受不得,还是娶那些听话的女子活的自在些。” 贺然哈哈大笑,觉出这舍陵倒真是个实在人。 二人苦捱到深夜,这晚天公作美,风高月暗正是杀人放火的最佳时机,为免生不必要的麻烦,贺然没有公开军师的身份,依然由舍陵调兵遣将,因有内应,夺城也就简单了许多,无非是先派小队人马趁月色潜至城下,待城门打开后攻进去接应,然后大队人马迅速冲进去就是了。 可行动在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到了约定时刻,山头的火迟迟没有燃起来,这让舍陵大为疑惑,接连派出了三个亲兵前去打探,贺然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不久,负责放火的偏将连同舍陵派出的那三个亲兵一同回来了。 “慢我军机,你不想活了吗!?”舍陵一见那偏将就厉声喝道。 “将军息怒,末将到了上山刚要点火,却突然来了一个女子,她言道,城内事情已然败露,不可再点火了。”那偏将惊慌的答道。 “什么?!半夜三更高山之上怎会有女子出现?你莫非遇到鬼了?带进来!”舍陵不安的看了看贺然。 贺然听了偏将的话,心已经沉了下去,等看到走进帐中的女子时,他的心开始发凉了,这个女子正是那日引他与齐宁进林府的那个丫鬟。 那丫鬟抬头看见贺然,哭着跑到他面前道:“公子!小姐让我来告诉你,事情败露了!” 贺然强自镇定,面带微笑道:“别急,慢慢讲来。”说着脱下身上的皮衣披在她身上。 那丫鬟不知是冷还是怕,浑身颤抖着,语不成句道:“贼军……贼军攻下城后,老爷气恨之下吐血而死,有人告密,他们就……就围了我们的府邸,小姐命我从密道逃出来寻你,我在山上等了三日……”说到这里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舍陵听她言词混乱,不禁皱起了眉头,贺然替她裹紧皮衣,温言道:“别怕,你家老爷是在有人告密后气恨而死的是不是?” 那丫鬟哭着点点头,“你家小姐还嘱托你别的了吗?”贺然盯着她问。 “哦!小姐还让我告诉你,贼兵尚不知你与她约定之事,他们围府系因得知老爷先前勾连豪杰欲拼死守城。” 贺然轻轻的点了点头,吩咐侍卫带她去内帐歇息,然后转向舍陵从容道:“立即秘密召回派出去的兵马,我们再行计议。” 第三十九章 借刀杀人(下) 万壑关的守将是刑恪,曲邪退入关内后的第二天就带大军赶去了蔪国边境,尽管还没有另一路联军的消息,但他心里总是不踏实,万壑关他是不担心的,刑恪手下的两万军卒足够把敌人挡在关外了,西屏与蔪国边境虽然也有堕云河天堑,但远比不上万壑关这样好守,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负责东南防务定远将军沐勇,此人资质平平,且刚愎自用,靠着裙带关系一步登天,平时吆五喝六的还能唬唬人,真要是碰倒墨琚这样的对手,肯定会被人家打的连北都找不到。 刑恪对曲邪这次的退败多少有些不屑,他看过联军的营寨,当时若不是曲邪在身边,他真想大笑一场,这是什么联军啊?服饰、旌旗花花绿绿的,除了赵、留这两个老对手还算像点样子,易、顺两国简直是凑热闹来的,军容不整不说,军卒一个个跟要饭的似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他觉得要是出征的是自己,肯定早大获全胜了。 当有人陆续把三支长箭送到他帐中时,刑恪只瞟了一眼那三张内容相同的字条,嘴角露出了不屑的之意,转头对副将坎润道:“赵醌想跟我耍计谋,他太高看自己了,你可知他是何用意?” 坎润拿起字条看了看,上面只有八个小字:小心西南密径偷袭。下面还画着一幅极其简单的草图。 刑恪不等坎润讲话,就得意道:“他这是想让我分兵,然后好大举攻打关口,你看那图,画的含含糊糊,方位都不清,哈哈哈,想用假消息迷惑我至少也得多花些心思啊,真把我当三岁小孩子了!” 坎润附和的笑了笑,随即又皱起眉头道:“将军,我看我们还是谨慎些好,据下官猜度,这联军中易、顺两国并非真心出力,我西屏若真是败了,对他们有百害而无一利,或许联军真的寻到了什么密径,易、顺军中有远见之人唯恐我们落败,所以暗中送来消息。” “你莫非也被他们吓怕了?此间千山万壑,鸟兽都难以通行,哪里来的密径?” “是是,不过……,下官还是觉得小心为妙,正因为此间千山万壑,向来少有人探查,万一真被联军找到了可通行的路径,那可就糟了,下官想请命依此图所示地域前去查看一下。”坎润陪着笑道。 “你这多疑的毛病何时才能改改?带一千人去吧。”刑恪笑着说,他与坎润交情不错,换了别人他早就不耐烦了。 “一千人哪里够啊,万一和敌军撞上了,我这小命岂不是交代了,五千吧,有将军在此镇守,我纵带走一万人也无妨啊。”坎润给刑恪送上了一定高帽。 刑恪倨傲的撇了撇嘴,道:“借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攻打我这万壑关,这样吧,你带一千人散开去探查,我再派五千人随后接应,若真发现了敌兵,你偷偷撤回会和接应的人马选一处险要地势设伏,让他们有来无回!”受了吹捧,刑恪觉得应该再给坎润露一手,所以布置的似模似样。 “妙!将军想的周全!”坎润挑起大指称赞。 这坎润还是颇有计谋的,他早摸清了刑恪这头顺毛驴的脾气,如愿以偿的带人出发了。这次倒霉的是白宫博。 白宫博此刻正行进在山间的荆棘中,他正一门心思的想如何对付充当向导的偏将和那个监军,心中暗骂贺然是必然的,可他没想到那一脸浮华笑容的贺然比表现出来的还要阴损还要胆大包天,居然会在他背后连捅两刀! 贺然现在倒很坦然,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整天与樵亥、时朗谈兵论道、贬评天下时事,闲来还谈些各国美女的优劣,他来这里两年多了,也算有些见识了,八卦起来也能滔滔不绝了。 白宫博走后的第五天,墨琚终于派人送来了消息,康、朔、蔪三国联军初期果然用了惑敌之计,现在已出其不意的连拔了西屏六座城池,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送信人来此走了四天,贺然他们估计这四天中墨琚肯定又有了新的斩获。他们猜的一点不错,接下来墨琚每日三报,攻城夺地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向这边,而且康国还增兵了,不是先前说好的二万,而是四万! 樵亥的大帐内,时朗放下墨琚送来的最新的通报,微微皱起了眉头,樵亥眼睛盯着那份通报,淡淡道:“我们这次算是给康国做嫁衣了,连下二十五城,康国多了近三百里土地。” “墨军师连用调虎离山计,一计套着一计,一计比一计精妙,真是用兵奇才,不过……,唉,他们心思只在夺地拔城上,兵锋横向而动,若真是想助我们攻西屏,兵锋纵指,恐怕用不了几日万壑关的后路就被截断了。”时朗不无抱怨道。 “哈哈,康国这次出兵本就存有私心,不管他们是为夺地也好,是为打击西屏也罢,康国怎么说也是与西屏人拼上了,只要损耗西屏了兵力于我们就是有利的,他们那边兵力已过十万了,加上有墨琚为帅,够曲邪受的了。”贺然及时替墨琚解脱着。 “呵呵”樵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们若能拿下万壑关,下面就是一路通途了,前后夹击之下,曲邪万难支撑,说不定真能打到西屏王的都城聆京。”樵亥说着,可脸上却无丝毫兴奋之意。 贺然勉强笑了笑,表现的很得体,在这两个人面前太做作了肯定会露出马脚,他也不必掩饰易国不希望攻破西屏的态度,因为这一点时朗与樵亥心里一清二楚。 “此仗也算不易了,即便就此结束也可算收获不小,墨琚为咱们挽回了败势,按他送来的通报来算,斩杀西屏军已近四万人,尽管大多是些守城军卒,但也殊为不易了,接下来与曲邪之战他若再能杀两三万西屏精锐之师,赵、留两国就有几年安定日子过了。”贺然敲打着那份通报笑着说。 “这话可不要当着大帅讲哦,他现在可是信心十足的要去攻打聆京的,小心他责你一个消极怠战之罪。”樵亥好心的提醒道。 “这个兄弟自然晓得,兄弟不过是跟两位兄台说说而已。”贺然笑的很亲切。 第四十章 旷日相持(上) 墨琚不断发来的通报让贺然很心烦,他心里明白,墨琚之所以这么勤快的往这边发通报,就是为了让他们这边不能动撤兵的念头,会盟乃天下皆知的事,人家那边打的热火朝天,你这边要是撤兵了那算什么事啊?这些雪片般的通报同时也有敦促赵醌攻打万壑关之意,人家在浴血奋战,你这边总不能一直按兵不动吧? 贺然回到自己的大帐踱着步,心里不停的抱怨着,“我的墨大爷,够份儿了,得的土地太多了你康国消化的了吗?你们这些财主家大业大,拼死个几万人不算什么,我们易国可没什么家底啊,这一万人要是拼光了,我回去非被骂死不可!” 埋怨归埋怨,但他也不能怪罪墨琚,诸侯纷争,作臣子的各为其主,墨琚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换成他也会这样做,所以贺然只能自己郁闷,他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国轻而言微,凭易国这点实力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这个时候他倒很想和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密离大醉一场。 赵醌这几天也有点坐不住了,墨琚的战报让他脸上有些发烧,他怎么说也是盟军主帅,宁野之战不论胜负,其结果是把西屏人赶回了万壑关,这本让他颇感欣慰,至少可以用“大捷”来蒙哄外人,可这不光彩的“大捷”与墨琚那边的战绩比起来实在有些拿不出手,所以他急切的盼望着白宫博能给他一份惊喜,他不停的往山上的瞭望台跑,眼巴巴的期待着能看到万壑关后面燃起的烽火。 由此可知,当抱着莫大希望的赵醌听到白宫博惨败的消息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白宫博败的太惨了,带去的一万五千顺军外加一千赵军,回来的不过才五百多人,带路的留国偏将逃入深山不知死活,赵醌派的监军战死当场,就连他这个一向气度非凡的军师也带了两处箭伤,伤势虽不重,但却显得异常狼狈。 赵醌回过神来之后又气又急的浑身直发抖,拍着几案非要杀了白宫博以正军法,各国将领纷纷求情,樵亥言辞尤为恳切,这偷袭的主意是他出的,现在弄成这样,他心中对白宫博多少有些愧意。 贺然见状知道白宫博死不了了,也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好话,白宫博倒是毫不畏惧,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次中伏太过蹊跷,在逃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索这件事,此刻他仿佛并未把赵醌的暴怒放在心上,反而把目光转向贺然,一脸的血污加上阴戾的眼神令贺然心里直发毛,做贼心里总是发虚的。 “下官一路谨小慎微,大军行进间悄无声息,那条路也人迹罕至,且下官遇伏处距万壑关尚有不下百里路途,依下官判断,西屏人若不是事前得了消息,绝不会跑到那里去设伏,请大帅明察!”白宫博虽是在对赵醌讲话,但眼睛一直盯着贺然。 “你这话是何意?”赵醌怒道。 “联军之中必有通敌之人,此人还应是知晓此次偷袭之计的人!贺军师以为如何?”白宫博眼中爆出仇恨的寒芒。 赵醌见白宫博一直怒视着贺然,自然懂了白宫博话中的含义,疑惑的看着贺然。 “白军师如此看着我,莫非是疑心我通敌吗?”贺然泰然自若道,“证据何在?” “我并未指名道姓,你也不用找我要什么证据,贺军师莫非是做贼心虚吗?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若让白某查出通敌之人,必加倍以报!” 贺然淡淡一笑,从容不迫的摆弄着几案上的茶盏,冷冷道:“白宫博,你此番惨败我本还怀有同情之心,方才也在大帅面前为你求过情,但你若这般狼心狗肺的想要借诬陷我来为此败找托词,可莫怪我落井下石,兵者诡道也,你只当西屏人不知此条密径,觉得他们在那里设伏于理不合,可他们要是早就知道呢?那里是西屏的地盘,樵军师的偏将能发现密径,西屏人为何不能发现?或许还有其他我们不曾知晓的密径,但西屏人知道,他们同时在监察这些密径,哪里发现敌军就赶去哪里设伏,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此其一也。” 说到这里贺然目光转寒,迎上白宫博的目光,道:“其二,你方才言道,你一路行军小心谨慎,哼,在座的都是用兵大家,你谨慎不谨慎你自己知道,要把你一万六千大军击溃,伏军兵力至少也应在五千人之上,且看你逃回来的兵卒不足五百,还应是被敌军截断了后路,这么多敌军埋伏在你前后,你都不曾发现,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谨慎,笑话!” 白宫博气的脸色煞白,那目光仿佛要喷出火来,这次遭伏的确窝囊之极,距万壑关尚有百里之遥,密径又绝无人迹,纵是再谨慎的将领也不会想到那里会有埋伏,是以他派出探路的兵卒并不多,只要是身临其境的人都会理解他的做法,可贺然现在指责他行军不慎他却偏偏无以辩驳。 贺然不等他开口,就紧接着挖苦道:“你也曾在宁安城附近给我设过伏,我当时还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可你中伏却不是第一次了,当年鸣钟城下你不也是被我用诱敌之计杀的大败而回吗?顺国真是无人了,你这样的人也能做军师,唉,误军误国啊,我要是你早就无颜活在世上了,恐怕死了都要担心地下那些被你害死的将士英灵向你讨债!” 贺然言语刻薄的揭着白宫博的伤疤,白宫博浑身微微颤抖着,用手指着贺然强自按压着心头的怒火,一字一顿道:“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贺然哂笑道:“在下洗颈以待,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他躬身对赵醌道:“既然撕破了脸,下官也没必要做什么老好人了,白宫博无能至败,不但误了大帅攻打万壑关的大计,还折损了我联军声名,下官请大帅下命处斩白宫博以正军法!” 第四十一章 旷日相持 赵醌被他二人闹的心烦意乱,一时又不知他二人谁说的更有道理,愤愤的拍了一下几案。 时朗与樵亥虽也觉白宫博中伏有些蹊跷,但也不敢凭他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贺然在背后捣鬼,这二人本就水火不容,一有机会肯定会互相倾轧,白宫博战败想拉贺然作替死鬼的可能也不是没有。见二人终于撕下了脸皮开始正面指责,时朗与樵亥都不禁暗自叹息,这仗简直是没法再打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下白宫博,要是赵醌真把他杀了,顺国说不定会含怨而报的攻击边防空虚的赵国,后院如果起火,对局势大为不利。 帐中各国将领在时朗与樵亥的带领下再次为白宫博求情,这次比刚才还麻烦,大家还得照顾贺然的情绪,求情的同时还得劝慰他。 贺然明知不能置白宫博于死地,所以强硬了一会,也就不再坚持了,算是给了大家一个面子。 赵醌已经被搞的晕头转向了,他觉得让顺、易两国参与会盟简直是最大的失误,他们带来的兵不多,可带来的麻烦却不少,现在两国间的这笔糊涂账他也懒得跟着算了,也算不明白,所以只得胡乱的给白宫博判下了二十军棍,因为白宫博前些日刚受刑不久,所以这二十军棍只是记下,算是不清不楚的了结了这段糊涂案。 万壑关成了联军无法跨越的障碍,撤又撤不得,打又打不得,转眼两个月过去了,赵醌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他本来是对诸侯共讨西屏抱有极大希望的,先前他一直幻想着靠西屏的扶植而自立,所以在对西屏作战上历来不怎么积极,甚至有纵容西屏灭了留国的想法,可西屏在得知诸侯会盟后不打招呼就对他痛下杀手,这让他大为恼火,同时也认清了西屏的真面目,所以他转而下了死战的决心,现在这种局面让他如何不心烦。 樵亥与时朗也整日愁眉不展,诱敌计、诈城计能用的计策都用了,可关内的西屏人就是不上当,这万壑关又不同于一般城池,堆土山、造云楼等攻城办法显然是行不通的,数万大军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万壑关叹息,徒呼奈何。 贺然也在烦,他虽不为攻打万壑关发愁,可这么没完没了的跟西屏人耗着他真受不了,一颗心早就飞回了藏贤谷,更让他心烦的是,樵亥与时朗这一段对他也不像先前那么亲密了,之前三人经常把酒对酌,可自从白宫博遇伏后,他俩就很少找自己喝酒了,贺然明白,这二人是对自己起了疑心,现在的局势对他很不利,如果不尽快想办法的话,下次赵醌想害他时就没人会帮自己了,所以他偷偷的派出了一个亲兵去向墨琚求助。 这一段墨琚那边也没什么消息了,夺取了西屏二十五座城池后,墨琚的联军就止住了脚步,转而与西屏进入了对峙,墨琚是明白人,自然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以康国现在的实力,能守住这个战果就很不错了。 贺然对墨琚的请求很简单,就是让他以兵力不足为由,要求赵醌派兵增援。让墨琚提出这样的要求很合理,赵醌这边一直没什么战果,这么多人守在万壑关前本就说不过去,所以赵醌如果接到墨琚的增兵请求后没有理由拒绝,那么能派去的只能是他贺然所带的易军了。 这一点贺然看的很清楚,赵、留两国是绝对不会去为康国去看守胜利果实的,顺军更不会去,首先赵醌就不会派他去,尽管这些日子又有一些被击溃的顺军逃了回来,但顺军总数也不过六千人,派这么点人去增援,显然是不合适的,再者白宫博与墨琚在会盟时就有过不愉快,白宫博是打死也不肯去墨琚那里听命的,去了多半就回不来了。 由此可见,前去增援的最佳人选就是易军了,到了墨琚那边事情就好办了,碍于情面墨琚也不会害易军,到时自己说不定就能先回易国了,让苏明统领着易军陪着他们耗吧,大不了把许统调来应个景,反正没什么大事了,谁带兵都无所谓了。贺然的小算盘打的很精,整天掐着手指头算派出去求助的亲兵什么时候能回来。 可那个上次偷袭作向导的留国偏将的突然返回彻底打碎了贺然的美梦。 这日,赵醌再次擂鼓聚将,在一顿毫无新意的抱怨过后,赵醌用手点指着四位军师斥责道:“这么多天过去了,你们难道还没想出一点办法吗?难道就这一道万壑关就让我们无功而返吗?!” 四个人低着头谁都不说话,赵醌指着贺然道:“都传你是旷世奇才,神奇军师,你的本事呢?为何我丝毫看不出你有何神奇之处?” 贺然把头垂的更低,他明白,现在只要稍显不敬,赵醌就会借机发作。 “你呢?孤军深入番邦五百里,打的番人屁滚尿流,本帅还当你是个用兵奇才,如今为何也成了哑巴!本帅给你记下的二十军棍你没有忘记吧。”赵醌转向了白宫博。 白宫博这次没有像贺然那么窝囊,他起身道:“下官如今倒有一计或可破万壑关,只是要冒些风险,不知大帅可否愿听。” 此话一出不只赵醌,就连樵亥等人都大吃一惊,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白宫博,两个多月来,这样的聚将议事每隔几天都要举行一次,白宫博一直闭口不言,为何今天他就有了计策? 贺然更是提高了十二分的戒备,尽管白宫博没有看他,可他心中还是暗感不妙,按理说,白宫博即便是真有什么破关妙策他也绝不会说出来的,从顺国的立场上看他不可能去帮着赵国强大起来,那么他献计的目的就很明确了,要么是害赵国与易国,要么就是想为仅存的顺军谋求利益。如果是后者那还好说,如果是前者那就得小心了,要想害赵国没那么容易,骗得时朗、樵亥甘心上当可不是易事,可他要是想害易国那就简单多了,而且这也很合赵醌的心意。贺然越想越紧张,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第四十二章 旷日相持(下) “快快讲来!”赵醌喜上眉梢,终于有人肯讲话了,这种独角戏式的帐议都让他快烦死了。 “下官听闻樵军师手下的那个偏将逃回来了,或许我们可以再让他带路去偷袭一次。”白宫博依然没有去看贺然,但贺然脊梁骨开始发凉了。 “这就是你的计策?”赵醌大为失望,真恨不得一脚把白宫博踢出去,可很快他就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微笑,他没有白宫博那份深藏不露,眼睛下意识的朝贺然看了一眼。 “哈!真是妙计啊,你还嫌我们不够丢脸吗?你以为西屏人打了一次胜仗就会疏于防范吗?你要有此想法那你就再去一次吧!”贺然出言讥讽道。 白宫博只是对他淡淡一笑,默不作声的坐了回去,他已看出了赵醌的神色变化,剩下的话他已经不用说了。 果然,赵醌接口道:“白军师所言不无道理,也许西屏人真的会疏于防范,只有出奇才能制胜,他们不会想到我们吃了次大亏还会再出密径,哈哈,我们就偏偏给他们再来次偷袭,或许可成大功!” “大帅万万不可侥幸行事啊,万壑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破关的途径唯有从后偷袭,西屏人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怎会放松对那些关乎生死的密径的监视?此计万万使不得!大帅要真想行此下策,我易军是不会去的。”贺然真的急了,也真的怕了,就算西屏人真的大意了,可架不住白宫博通风报信啊。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怯战吗?开战以来我三国将士皆死伤惨重,唯你易军毫发无损,这次偷袭轮也该轮到你易军了,去与不去何时轮到你做主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帅吗?”赵醌厉声喝道。 “下官不敢……”贺然口中说着,用焦急的目光望向时朗与樵亥,盼着他们帮自己说几句话。 时朗与樵亥对望了一眼,他二人自然是看出了白宫博与赵醌欲借刀杀人的用意,站在赵、留两国的立场上,此战过后他们最愿意见到的是顺、易两国如先前一般的互相牵制,那样赵国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放心的与留国联手对抗西屏,顺、易两国哪一方都不能强大起来,否则这种均衡就要被打破,在时朗看来,易国弱些更好,如此一来易国就只有依附于赵国,那样局势对赵国而言就好掌控多了。是以他二人觉得趁此时机让易国折损些兵力未尝不是好事,但贺然不能死,易国没了贺然就很难再找出能与白宫博抗衡的能人了,这个白宫博可不是省油的灯,别看在贺然面前总是落于下风,那只能说是一物降一物,要是没了贺然他可就要兴风作浪了,时朗自忖不是他的对手。 “白军师之计或还可以一试,不过风险也不小,贺军师就不要去了,让副将带兵去就可以了。”时朗起身道,他没敢去接触贺然的眼神。 樵亥望着赵醌微微点头,他也不敢去看贺然。 “偷袭万壑关事关重大,哪有主帅不去的道理?”赵醌绷着脸不以为然道。 “是啊,贺军师曾指责我行军不慎,那贺军师行军自是万分慎重的,有贺军师出马,敌军纵真有埋伏也不打紧,是不是啊?”白宫博不阴不阳道。 贺然看出时朗与樵亥都不愿出全力帮自己,不禁心下惨然,事已至此哀求已是无用,他索性抬起头盯着赵醌与时朗道:“能在赵国后院放火的不止是顺国,我易国数万热血将士恩怨分明,你们如此相逼,不怕横生事端吗?” 时朗与赵醌都没有开口,白宫博哈哈笑道:“你这是扯哪去了?我们现在是在商议攻打万壑关,诸侯会盟讨伐西屏,让你易国出点力就不应该吗?偏你易**卒的性命金贵吗?难道你们只是来游山玩水的吗?刀不出鞘的转一圈就算讨伐西屏了?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听了白宫博的话,赵醌来了底气,绷着脸道:“白军师所言极是,现在时攻打万壑关,不要和别的事扯到一起!” 贺然冷哼了一声,道:“好,我去,败了丢的可是大帅的脸,不过我要选取良辰吉日启程。”他想争取点时间,如果墨琚请求援兵的书信能及时送到,说不定会有转机。 “笑话!偷袭又不比堂堂出征,选什么吉日?兵贵神速,延迟久了万一消息走露出去岂不误了大事?我看你还是尽快去吧,余下的事情不劳你惦记了,请大帅命几千赵军与易军互换服饰,易军出发后可令这些穿了易国服饰的赵军暂住易军营寨,这样西屏人就不会察觉出什么了。”白宫博细心周到的把贺然的后路堵死了。 “甚好!马上去准备,今夜就出发!”赵醌下了军令。 贺然接过令牌,默默的走出了大帐,他谁都没去看。白宫博嘴角露出了笑容,散帐后他追着赵醌进入了内帐……。 贺然回到自己大帐,苏明与席群见他脸色铁青不禁大为惊讶,他们从未见贺然脸色这么难看过。 “赵醌又刁难大人了?”席群不安的问。 贺然咬着嘴唇,良久才答道:“这次我们躲不过去了,我应该早些就向墨琚求助,我没想到那个留国偏将还能回来,我之过啊!” “到底出了何事让大人如此忧心?”苏明低声问。 贺然简要的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席群与苏明听后也咧嘴了,报应来的太快了,白宫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用的恰合时宜,要是只一个白宫博还好办,最让人头疼的是赵醌也有意害贺然,抗命只能是个死,这里离易国千里迢迢想一路打回去根本不可能,没有供给饿也能把他们饿死,墨琚那边离他们也有近千里的路程,带着近万人逃过去也不现实,防白宫博向西屏人通风报信更是不可能,你能想到用射箭的方式传递消息,白宫博一样能想到,总不能请求赵醌把所有顺军都看押起来吧? 此章欠一千字,随后补上。本书首发:小说网。 第四十三章 山穷水尽 (上) 第四十三章山穷水尽(上) 入夜,易军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营寨,贺然并不急着赶路,他还抱着一点希望,期冀着墨琚请求援兵的书信早点送到赵醌手中,那样赵醌也许就会召易军回去。 贺然离开不足一日墨琚的书信就到了,可赵醌根本没想把易军召回来,因为时朗、樵亥都不想再把这场战争持续下去了,赵醌也灰心了,经过商议,赵、留两方达成了共识:易军如果能偷袭成功,那自然是个惊喜,联军可趁势而攻,如果易军败回,那索性就罢兵算了,天气越来越冷了,总这样守在万壑关前也没有用,墨琚那边既然无意进攻,这边的联军也没义务帮墨琚牵扯西屏兵力了。你康国不是想占地盘吗?好,那我就撤军,让西屏去跟康国抢地盘,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对赵、留两国未尝不是好事。 贺然拖拖拉拉的走了两日,大军渐渐进入深山,他知道赵醌是不会再召自己回去了,无奈之下他也不再跟祁阳争吵,按着祁阳的意思加快了行军速度。 山势越行越险,林木越走越深,贺然看着路边那些被斩断的粗愈手腕的藤条、满是利刺的荆棘,不禁暗自摇头,由此也可想见前些天顺军开路时的艰辛,这根本算不上是路,很多险峭的地方只能攀援而过,他越走越心惊。 第四日上,总算遇到了一块适合扎营的开阔地,问过那引路的偏将,这里距白宫博上次遇伏的地点大约还有五十里路的样子,贺然不肯再前行了,早早的扎下营寨,然后派出了六拨哨探到前面去探查敌情,他已打好主意,不管是否发现敌兵,他都准备找个借口就此回兵了。 贺然的大帐刚搭好,祁阳就气势汹汹的找来了,劈头质问道:“天刚过晌午,你为何就不行军了?” “前方可能有埋伏。”贺然低着头看着手中端着的茶盏,连眼皮都没抬。 “你这是畏战!” “随你怎么讲,不信我的话,你可以带着你的部下先行,哼,白宫博能逃回去,你却不一定有他那本事。” “你!好,你竟敢对我如此不敬,等到了大帅面前……” “你不用拿这种话吓唬我,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呢!”贺然缓缓的抬起头,眼光冷的让人心寒。 “我这就派手下到前面打探,看你到时还有何话讲。”祁阳气焰小了些,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贺然等祁阳走出大帐,扭头低声对苏明道:“派些亲信士卒半路设伏,别让祁阳派出去的人回来。” 苏明会心的一笑,躬身领命道:“大人放心!” 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贺然派出去的六拨哨探先后回来了四拨,均说没有发现敌兵,又等了一晚,其余的两拨哨探依然没有回来。 一早,苏明进账禀报,祁阳派出的哨探还没回来。 “估计是回不来了,他们和我们的另两拨人应该是找对了方向,被西屏军设置的暗哨发现后灭口了。”贺然平静道。 苏明点头赞同,“我们回军?” “嗯,你去把祁阳找来,到时你看我眼色行事,不把他摆布服帖了,我们回去过不了赵醌那一关。” “是!” 苏明出去后,贺然紧紧的皱起了双眉,摆布头脑简单的祁阳他是有把握的,他最担心的是白宫博,他肯定会料到自己会不战而退,不知他下一步会如何对付自己……。 贺然犹在沉思时,苏明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低声道:“大人,不好了,祁阳并不在他的营中,亲信也都不见了,我问赵军士卒,他们都说不知祁阳去了何处。” 贺然心中一惊,他不动声色的望着账口沉吟良久,才低声道:“此事不可声张,命军卒严守营寨,你立刻派人沿来路搜寻探查,要派精明的,查明五十里内无异常后我们即刻回军,一路都要保证这种探查不间断,我们得谨慎些了。” “大人是担心……”苏明脸上变了颜色。 “不得不防,祁阳跑的蹊跷,若不是事先与赵醌有什么约定,他绝不敢临阵脱逃。”贺然的心中升起一丝寒意,他隐隐觉察到了自己已经落入了陷阱,赵醌真的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害易军吗?尽管难以相信,但他不敢有一丝大意。 很快,第一拨哨探带回来的消息就让贺然彻底绝望了,退路发现顺军! “顺军如何对你讲的?”贺然极力保持着镇定,笑着问探路的小校。 “顺**师命我回来向大人转告,他们是奉大帅之命来接应我们的。” 贺然轻轻点点头,摆手让小校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的退了下去。 “接应?我看白宫博是来断我们后路的!赵醌明知易、顺两国有不解之仇还派白宫博来接应,这明明是要置我们于死地!赵醌居然会如此歹毒,身为联军主帅他竟会作出这种卑鄙之事,大人,先下手为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苏明气的直跺脚。 贺然凄然一笑道:“我也没想到赵醌会如此不堪,他一直想自立为王,我觉得他怎么也应该是有些气度的,会爱惜自己的声誉,唉,这恐怕都是白宫博在后怂恿的,他以为事后能把责任都推到白宫博身上,掩耳盗铃的蠢货啊!” “依末将之见,我们即刻回军,白宫博若敢不让路,我们就杀将过去!反正前面有敌军埋伏乃是事实,监军也已经跑了,谅那赵醌到时也难责罚我们!”苏明攥着拳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且不说赵醌,就是白宫博那一关我们就过不了啊,这里乃是死地,处处皆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势,白宫博就算只带两千人据险拦路,我就绝攻不过去,先前也是一样,西屏人看到我们识破埋伏后,必会转为据守,等待我们的只有饿死一途了。”贺然说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苏明与席群虽都气的直喘粗气,可他们知道军师说的没错,在这种地形下易军根本没有突围的可能。 “你们先退下吧。暂且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苏明你去和随军掌库商议一下,尽量节省些粮食,再带士卒打些野物,我们先做好多撑几天的准备。”贺然说罢无力的挥了挥手。 第四十四章 山穷水尽 (中) 第四十四章山穷水尽(中) 接近舍陵营寨时,贺然低声嘱咐齐敏:“舍陵还不知我们与平山公反目,我猜他得知父亲被杀后也不敢造次,你千万要沉住气。” 齐敏点头答应,来到营寨门口,贺然对守卫将领报上官职,只说是前来拜访舍陵的,守卫恭恭敬敬的把马车一直护送到中军大帐前,舍陵得到禀报已在帐前躬身迎候了。 贺然下了车,舍陵上前施礼道:“尚议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贺然笑着拱了拱手,道:“打扰了,本官此番前来是有秘事与大人相商,请屏退左右。” 舍陵毫不迟疑的挥退了众人,贺然这才帮齐敏把蒙头盖脸的齐盛扶下车,然后迅急的把他拉入帐中,舍陵心中大为疑惑,快步跟了进去。 “大人这是何意啊?”舍陵望着齐盛不解的问。 贺然秉正而坐,笑道:“先不谈此人,将军近日可好啊?”他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这舍陵。 舍陵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躬身道:“承蒙大人问起,下官一切均好,前些日欣闻大人荣任尚议郎,本应前往恭贺,无奈王命在身不敢擅离职守,大人恕罪。” “好说,本官向来不注重这些俗礼。”贺然盯着舍陵压低了声音道:“我闻将军是爽快人,那我就闲话少叙了,朝廷今日得了消息,平山公将要谋反,我是受太后密旨前来与将军商议讨贼一事的。” 舍陵闻言大惊,惊疑道:“消息确实吗?平山公纵再不智也不应在此刻谋反啊。” 站在贺然身后冒充侍从的齐敏也暗自吃惊,心想,你方才还跟我说舍陵不知平山公之事,大可先讲他父被杀之事,你现在把底泄了,舍陵一会焉能不反? 贺然正色道:“千真万确,平山公从狩猎场回来就要发难呢,是以太后被逼无奈已然先下手了,此刻城内正在缉捕平山公党羽。” 舍陵倒吸了口凉气,道:“真乃祸事啊,明河公与平山公同时为乱,这……唉!” 贺然淡淡一笑道:“将军无须担忧,明河公不足为虑,太后早已设下了妙计,他不反则已,一旦为乱必将丧命,还有,太后决意启用老将军华阳对付平山公,将军以为如何?” 舍陵听说要启用华阳,大喜道:“若老将军能再掌兵权,平山公则不足一论了。”随即又忧心重重道:“明河公那边不能掉以轻心啊,太后的计策再妙也需兵将为战啊,可我们哪来的那么多人马啊?” 贺然莫测高深的一笑,道:“将军升任右将军之后就清楚了。” “右将军?!”舍陵惊得张大了嘴,“大人莫要取笑下官了,下官不过是个都尉离右将军相去甚远。” “杀了平山公将军就足以升任右将军拜侯爵了。” “大人是说要我去杀平山公?” “不错,太后已定下妙计,保你一战成功。” 舍陵惊喜道:“下官定不辱命!” “不过……”贺然皱着眉用手指了指立在帐中的齐盛,“太后有一事愧对将军,想请将军原宥。” 舍陵惊得离席对王宫方向而拜,口中道:“折煞臣了,太后纵要臣去死,臣也无二言,何敢当愧对与原宥!” 贺然叹了口气,道:“大人取下此人面罩吧。” 舍陵心中隐隐感到了不安,他小心翼翼的摘下那人头上的面罩,看清被五花大绑的是齐盛时,他吓的目瞪口呆,惊恐的看着贺然。 贺然起身对身后的齐敏拜了拜,然后侧身侍立,对舍陵道:“大人还不快参见太后。” 舍陵被这斗转星移的一连串变化弄得头晕目眩入堕梦中,等看到齐敏除去帽子露出本来面目时,他两腿一软,不由自主的匍匐在地,颤声道:“臣死罪。” “不知者不罪,卿家请起。”齐敏温言道。 贺然上前搀起舍陵,笑道:“太后微服来此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大人不必惊慌,太后是来亲自向大人谢罪的。” 舍陵闻言又跪倒在地,身子微微发抖连声道:“折煞罪臣了,折煞罪臣了……” 贺然再次把他搀起来,然后缓步走到齐盛面前,慢慢的抽出肋下的裁云剑指向齐盛的心窝,舍陵吓的面如土色,紧紧抱住贺然持剑的手臂,急声道:“不可,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太后,为何要绑了厝府侯?” 贺然抽出齐盛口中的丝帕,对他道:“你自己讲吧。” 齐盛愧疚的看了一眼舍陵,垂头道:“我奉太后之命去缉捕平山公党羽,不想慌乱间误杀了令尊,你杀了我抵命吧。” 舍陵身子一晃,大瞪着两只眼看着齐盛,半晌脸上才露出哀痛悲愤的神色,他手扶剑柄一步步退向大帐门口。 贺然紧张的手心沁出了冷汗,舍陵只要出了大帐,那一切就都完了,他强自镇定道:“将军行事可要三思啊,在太后面前不可失了礼数。” 舍陵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不停的在三人身上扫视,贺然再次把裁云剑抵在齐盛心窝,平静道:“大人可是要去唤人来杀厝府侯为父报仇?本官愿意代劳。”说着手上一用力,裁云剑透胸而入,齐盛哼都没哼尸体重重的栽倒在地。 舍陵本来内心正激烈争斗着,他知道若要继续在太后这边效力,这杀父之仇就别想再报了,可自己一向与平山公不睦,此刻投靠他必为所疑,自立为王他由从未想过,就在他难以抉择时,没想到贺然竟真的替他报了杀父之仇,舍陵心中死结得解,立时泪流满面,匍匐着爬到齐敏面前,痛哭道:“太后大恩臣永世不忘,臣愿效死……” 贺然暗暗的舒了口气,擦净了剑上的血迹,轻轻的收入鞘内。 第四十四章 山穷水尽(下) 贺然的目光扫过众人,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宁断头不屈膝的忠臣良将,也正因如此我才视诸位如兄弟,谗佞之人我也容不得他在我身边,这‘降将’二字确是有辱各位气节,不过……”说到这里贺然顿了一下,等诸将都抬起头,才接着道:“不过诸位也应该想清楚,我们如今是为谁而战,又为何而降。” 诸将一时没能明白,贺然转向苏明,问道:“以局势而论,我们当伐西屏吗?此番远征可是大王之愿?” 苏明摇头道:“大王乃被迫而为,攻打西屏于我易国无益。” “不错!我们如今为谁而战?” “解赵国之危。”苏明有所醒悟,紧紧的皱着眉头。 “我们是为赵王而战,那昏庸的赵王于我们有何恩德?哼,不但无德还有怨,先王就是被他害死的,赵、顺联手欲灭我易国之战诸位不会忘了吧?”说着他盯着那个犹自哽咽的偏将道:“共国公就是死于那一战,无数弟兄也死于那一战,现今我们凭什么为赵国而死节?”贺然提高了声音问道。 众将尽皆默然。 “兄弟们觉得‘降将’二字不好听,可降了或可保住性命,来日还可为易国尽忠,这才是大义所在,不降只有死路一条,为个人小节而轻国家大义非大智大勇,呵呵,此事我不强求,爱惜自身名节的兄弟若要出去死战,我绝不阻拦,但你们最好回头去杀顺军,那样还算是对易国有益,多杀一个顺军,我易国压力就少一分,反之,死在西屏阵前的则是我易国的罪人,多杀一个西屏人,赵国就少一个死敌。” 众人开始动摇了,前两天听军师讲明易军面临的险境时,所有人都抱了必死之心,对于这些忠心不二的将领而言,死,并不可怕,能追随军师战死沙场也算是幸事了。可临阵投降他们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这也就是贺然平日威望颇盛,他们才隐忍不发,若是开口言降的是别的主将,恐怕早就哗变了,此刻军师的这番话虽大有道理,但有些人想到归降还是满腹屈辱,真起了去与顺军拼个死活的念头。 贺然清楚他们心中的死结,厉声道:“若是为大王而战!为易国而战!为家人而战!有胆敢言降者,我必杀之!若我言降,士卒皆可向我挥刀!但此降非彼降,我请诸位兄弟暂且全身,他日若归国无望,贺某愿第一个自刎以谢大王!” 贺然这就纯是煽动人心的瞎话了,他就是真自刎了,也是因为见不到苏夕瑶与竹音活的无趣了,至于谈到忠君报国他是绝不会有那气节的。 可这话在诸将听来却是铿锵有力的大忠大义之言,他们一个个不禁热血沸腾起来,苏明伏地道:“大人以军师之尊且不计个人声名之损,我等又算的什么?末将但凭军师之意!” 诸将纷纷哭拜,军师甘愿忍辱而全大义的行为让他们大为感动,一时帐内悲壮屈辱的哭声四起,壮士流泪远比流血更让人心伤。 得到贺然要投降的消息,坎润差点晕过去,他万没想到这次领军来偷袭的人竟会是贺然,更没想到这个风头正劲的神奇军师会向自己投降,能收降贺然这远比斩杀的几千敌军的的功劳要大得多,这次自己注定是要升官发财了! 可他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天上掉下的这个馅饼太大了,贺然投降?自从他出世以来干的都是杀人放火的事,最小的那场火也烧死了上千人,杀过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因他而死的人真可说是不计其数,他作的都是扭转乾坤的豪举,那么弱的易国在他的扶持下能在惊涛骇浪中屹然不动,随便去康国转了一圈,就把眼看着已经分崩离析的康国挽救了回来,这样的人会向自己投降?据说他还是煞星转世……。 想到煞星转世之说,坎润高兴的跳了起来,口中连呼“造化造化!厉害厉害!”。亲兵不解的问:“将军说何人厉害?有有何造化?” 坎润挑起大指道:“暖玉夫人果然是神人!前些日子我听人言道,夫人卜言我们与七国之战有惊无险,这倒还罢了,七国各怀心事,我西屏又是关河险要,七国要灭我绝非易事,最厉害的是夫人竟能卜算到天煞星晦暗,言道,转世煞星或有劫难,你们看厉害不厉害,若不是天命如此,贺然怎会主动来降?夫人可不是神人吗。” 亲兵均点头称是,纷纷给坎润道喜:“该着大人福星高照,这份功勋是上天所赐!” 坎润激动的脸上都放光了,笑道:“如此说来,贺然归降倒是真的了。” “我看不会有诈,方才易军派来议降的人不是说了吗,顺军断了他们的后路,这话想来不假,易、顺两国仇怨甚深,公报私仇没什么稀奇的。”一个亲兵断言道。 “好!那我们就先收缴了他们的武器,然后再分批押回去,只要我们小心些,即便贺然真是诈降也不能得逞!”坎润兴奋道。 “大人对贺军师还是多敬重些为好,小人也曾听人说过暖玉夫人的卜语,她还讲若转世煞星该着在我西屏境内渡过天劫,我等不可趁弱欺凌,否则不但其人将有大难,还会祸及西屏。”一个亲兵不无惶恐的提示道。 “胆小的东西!”坎润笑着骂了一句,然后对众人道:“即便没有夫人的卜语,大王也会待其以上宾之礼,贺军师这样的人岂能多得?我们自然也是要好生相待的,你们不得稍露不敬!” 就这样,贺然被恭迎进了万壑关,尽管他脸上带着笑容,可心里却如刀搅,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藏贤谷渐行渐远了……。 礼待贺然的同时,坎润与刑恪并没有放松警惕,一万易军连同一千赵军被分送到附近几座城池看押了起来,因为贺然的归降条件中强调了要善待降卒,所以虽说是看押,但待遇还算是不错,这对西屏人来讲不算什么,一万多手无寸铁的降卒闹不出什么事来,况且说不定日后这些降卒还能为西屏对外的征战出力呢。 第四十五章 热血之殇 贺然用冷峻的目光扫过众人,强抑内心激动,语气平静道:“我此番意气用事,已非智者所为,诸位弟兄追随至此,我已感激不尽,用兄弟之命换复仇之快,非我所愿,现下事不可为,一意孤行只能让大家白白送死,诸位心意我领了,回程吧。” 偏将秅牛素日木讷,闻言涨红脸,粗声道:“大人是看不起我等,还是不拿我等当兄弟!大人此番既……既是以兄弟之义相邀,那秅牛就不受号令了,我自带手下百人前往截杀!” 贺然喉头梗塞,紧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苏明面带愤慨道:“他季贡手下都能有死士涉千里来我易国行刺,我等若避刀斧岂不折了大人声名?承大人之邀,我等昂昂而来,却因畏死而退,苏明枉负大人厚恩,羞于再列帐下,也无颜再见谷内同僚,苏明愿与秅牛同行,即便枉死也不愿世人耻笑大人麾下无死士,苏明就此拜别大人。” 其余偏将也都直起身,毅然道:“大人若劝我等回程,请就死!” 贺然背转身,偷偷拭去眼中泪水,平静了一下,面对众人哑声道:“我与小荷情同兄妹,若无她的帮携,就无今日之贺然,她的遇害亦受我拖累,此仇不报,我枉自为人。”停了一下,他提高声音对众人道:“诸位豪情干云,我若再劝阻,无异是辱没的兄弟们,好!大家既以死相报,我贺然在此立誓:此战后,不能回归藏贤谷者,父母妻儿我养之,其家永不纳赋!我若不能回去,请大家向竹音公主代传此誓!她必不违我临终之言。” 众军卒群情激昂,虽不能呼喊,却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杀入敌阵,用一腔热血尽陈耿耿忠心。 孔林有些着急道:“大人,我等尚未言明,我们虽誓死前往,但唯一请求是:大人即刻回谷。” 几个偏将纷纷附和,贺然愤然的抽出宝剑,挥手砍断一条树枝,厉声道:“再有劝我者,如同此枝,休怪我不念兄弟情义!” 众人面面相觑,继而热血沸腾,默默翻身上马,脸上都露出坚毅之色,目光灼灼的望着贺然。 “选行大路,倍速而驰,沿途遇骑马者一律斩杀,免其通风报信,启程!”贺然冷声道。 五日后,临近了所选伏击地点,这支人马又潜匿了踪迹。 第七日午后,前出的探马回报,发现了西屏出使的队伍,护卫军卒大概有一千五百人之多。 孔林见贺然紧皱双眉,笑道:“大人不必担忧,他们人数虽多,但料想都是城守之卒,咱们带的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当面对阵犹有胜算,何论突袭?” 贺然点点头,道:“那就今晚动手,严命众人,不可恋战,一击而退,然后按先前筹划,化整为零,缓缓潜回易国。” 孔林犹豫了一下,有些害怕的看着贺然,小声道:“我受众兄弟之托,有一事想恳请大人应允。” 贺然见他神色已然猜到了,苦笑道:“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冲入敌阵,我这点本事,去了也是拖累你们,我虽很想亲手斩其头,剜其心,但不能因此多害了兄弟们的性命,你多刺那狗儿几下,确认其必死也就是了,不必割其头回来。” 孔林诧异道:“我本还想把他生擒回来,交由大人处置呢。” 贺然摇头道:“不必,杀场上带着这样一个累赘多有不便,自家兄弟性命要紧,你得手后及时号令大家隐退,不用管我。” “我看不如……”孔林不敢明言,期期艾艾的说。 “勿要多言,众兄弟为我拼命之时,我怎也要守在一边,听到你的哨音,我立即撤离就是。”贺然口气坚定道。 孔林叹了口气,道:“大人虽一文士,却有壮士豪情,唉!不管怎样,开战之时大人还是离战场稍远些,免得我等挂怀。” 贺然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子夜时分,月暗星稀,贺然立马土丘,用鹰一样冰冷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西屏营寨,身后众将士如狼群般蓄势待发,不一会,一条黑影从林中闪出,来到贺然马前,低声道:“禀大人,四下没有埋伏,西屏军戒备不严,哨卡只有四处。” 贺然轻轻“嗯”了一声,孔林对苏明道:“拔掉这个方向的哨卡。” 看着苏明带着几个人潜踪而去,贺然回过身,目光逐一扫过众人,抱拳道:“有劳了!” 众人抱拳还礼,男儿豪情充荡山野,贺然不复多言,孔林低声说了句:“大人保重!”然后一挥手,众将士止声息音的紧随而行。 贺然不自主的随在队尾,离西屏营寨不足二十丈时,四个亲兵死死的拉住他的缰绳,再也不肯让他前行一步,此时,易军发出一阵夺人心魄的呐喊,全队猛然加速,如虎狼般在孔林的带领下,直扑中军大帐。 贺然微一皱眉,看来孔林他们还未接近营寨就被发现了,他平静的对亲兵摆了摆手,缓缓的带马前行,走的越近他的心中越是不安,西屏军虽有少数人开始溃逃,但大多数却在厮杀,显然他们是早有防备。 夜风吹过,贺然情不禁的打了一个哆嗦,一种不祥的感觉笼上心头。 走到距战场十几丈时,一个亲兵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凄声道:“大人若再前行一步,小人立时死在大人马前!” 贺然对他点点头,勒住马,立于镫上紧张的观察着局势,火光中,西屏军卒结队严守,颇具章法,贺然此时已看出这些人绝非是什么城守之卒,绝对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他的心霎时变得冰凉。 圈套!这是一个圈套!他用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骨哨,狠命的吹了起来,尖锐凄厉的哨音在纷杂的喊杀声中依然传遍战场,但易军队形只稍稍一顿,继而又义无反顾的向西屏的中军大帐艰难的冲去,几个闻哨音撤出战场的军卒,向贺然这边看了一眼,转身又杀了回去。 贺然痛哭失声,一边挣扎着向前冲,一边嘶声高喊:“回来!弟兄们,回来啊!” 此时,一小队人马从敌营中冲出,径直朝贺然这边扑来,四个亲兵不顾一切的拉着贺然向后逃,怎奈贺然扭着身子望着战场死力挣扎,眼见敌军堪堪就要杀到身前了,四个亲兵无奈之下,只得放开贺然,圈马要上前堵截。 第四十五章 阶上之囚 (上) 第四十五章阶上之囚(上) 几道八百里加急军报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其中三道是赵醌发往易国、康国和另一路联军的,一道是刑恪发往国都聆京的,白宫博也暗自向顺王送出了一封密函,他向赵醌献计除掉贺然时就已然料到贺然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有可能会归降西屏,现在贺然真的降了,那么下面就可以借此游说赵王与顺国联手灭掉易国了。 几道八百里军报中,送往墨琚那道首先到达,看完军报后墨琚紧抿嘴唇把它递给了密离,密离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把军报放在了几案上,道:“贺军师终被赵醌与白宫博所害,我们当如何呢?” 墨琚轻轻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道:“事出突然,我一时也没有主意,且以不变应万变吧,有劳军师去巡查一下诸城防务,谨防西屏人趁变反噬,我们同时要加强对蔪军的监视,日后的局势难料啊。” 密离淡淡一笑,也不多说领命去了。 墨琚打发走了密离,急忙点手唤过一个亲信副将,进入内帐后,他一刻不停的提笔疾书写下了一道奏章,封好后交给那副将道:“你即刻启程把这份奏折亲手交给太后。” 副将出去后,墨琚轻轻咬着嘴唇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在奏章中写明了自己对贺然投靠西屏一事的分析,同时也陈述了康国应采取的的应对之策。尽管易国只是蕞尔小国,但墨琚清楚的意识到天下风云必将因贺然的归降而陡生变幻,贺然之于易国的意义有多重大自不用说,自己的军师被陷害了,易国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们与赵国的联盟算是名存实亡了,这个时候顺国肯定会有所作为,如此一来易国就危险了,如果易国真的被灭了,那顺、赵间少了缓冲,其后的发展就难以预料了……。 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墨琚不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如果贺然真的为西屏人所用,那天下就有难了,彪悍勇猛的西屏虎狼雄师加上贺然神鬼莫测的智谋,那将是什么后果? 墨琚不愿再想下去,尽管他知道贺然不太可能死心塌地的辅佐西屏,但他对此也不敢十分确信,贺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墨琚难下断语,尤其是贺然那多变而偏激的性格更让他害怕,这个人似有无上智慧,俯察天下大事如掌上观纹,推波助澜、造势借力之能无人可比,用谋设计更是非常人能测,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情绪波动时又常常不管不顾跟个莽夫无异,胆子大的吓人,这次无端受了赵醌与白宫博的算计,心性气傲的贺然能忍下这口气吗?他要真是红了眼,不管不顾的要报复赵醌那可就……。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贺然被西屏所用!”墨琚轻轻的手中的茶盏放在几案上,两眼闪动着清光。 半夜接到军报的苏平疆则是另一副神态,他的手都颤抖了,贺然降西屏这对他而言无异于是在头顶炸响的霹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缓过神来之后他一把推开身边正要开口向他询问的南荠,对外面太监厉声喝道:“上朝!击鼓!”喊罢连王冠也未戴就冲了出去,自己先到金殿上等着去了。 半夜响起的金鼓声让百姓与百官都惶恐起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百姓心惊胆战的隔窗而望,百官则手忙脚乱的穿戴朝服急急赶来。 苏戈第一个进入金殿,当他看到苏平疆恍若失神的坐在上面时,不禁更加紧张,直到他走上前去施礼,苏平疆似乎才刚看到他,喃喃道:“你说,贺然真的会降西屏吗?” 苏戈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吓了一跳,愕然问道:“大王说什么?” 苏平疆把手中的军报递给他,紧张的盯着他问:“你看这事是真是假?” 苏戈看过军报脸色立时变得惨白,好在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急声道:“此事未弄清楚前万万不可声张,大王不可召群臣商议啊!” 苏平疆猛然醒悟,连声道:“是极!是极!唉,我都慌了神了,快去让群臣回去,让凤王与许统进来就是了。” 匆匆赶来的百官都被拦了回去,他们来的时候就满肚狐疑,回去的时候就更糊涂了,不过悬着的心都没能放下,索性三五相邀回府聚在一起议论着会发生什么事。 萧霄看过军报后沉默不语,但一张俏脸却没了血色,金凤冠上的悬珠不住的抖动。 “军师绝不会降西屏!我许统敢用人头担保!”许统把军报拍在几案上,大声道。 “若无此事,赵醌绝不敢编造这等谎言,除非……”苏戈不敢轻易说出心中的担忧。 “除非什么?”苏平疆着急的问。 “无凭无据臣不敢乱言。” “此间又无外人,但讲无妨!”苏平疆恨不得把苏戈的话直接从他嘴中挖出来。 “我猜军师即便没有被挤兑的投靠西屏,也是被赵醌害的处境万分危险,或许……或许已然遭了赵醌的毒手,赵醌以此栽赃军师,以塞易人之口。”苏戈艰难道。 “若赵醌都能害死他,他还算得上什么军师!”萧霄瞪着苏戈厉声娇叱道。 苏戈知道萧霄此刻心情,不愿与她争辩,默默的低下了头。 苏平疆听了苏戈的话心立时就凉了,苏戈尽管没有辩解,但他知道,即便赵醌害不死贺然,可还有白宫博呢,论才智白宫博不在贺然之下,赵醌若与白宫博合力要置贺然于死地,那就算贺然再机智恐怕也难逃毒手了,本来大家都认为赵醌不敢明目张胆的害贺然,可现在的结果证明,他们都高估了赵醌的品性。 萧霄何尝想不到这些,她只是不愿相信而已,尽管樱唇都已咬破,但两颗晶莹的泪珠还是不争气的滑落香腮,她现在只想大哭一场。 “赵醌这狗东西要真敢害了军师,我就跟他拼了!”许统两眼喷火的发狠道。 “如何救救军师啊?”苏平疆虚脱的扶着几案望向苏戈,他看出凤王与许统都过于激动了。 苏戈难过的摇了摇头,靠易国这点实力根本做不了什么,何况现在贺然即便不死也在千里之外,纵是想救他也有心无力啊。 “莫不成我们就看着军师被他们害死不成!”苏平疆真急了。 “他不会死!”萧霄沉声道,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澈起来,“我即刻就要增兵赵境,请大王给赵王发一份国书质询军师之事,同时给康国太后发一份国书,请她也向赵王质询此事,同时也增兵赵境,贺然与康国太后关系非常,她若念旧情自不会不管。” “好,好!我这就命人修下国书连夜送去!” “增兵赵境就由臣去吧!”许统咬着牙道。 “不必多言,你给我守好鸣钟与落霞二城,严防顺人趁乱来袭!”萧霄不容分辩道。 苏戈本想劝萧霄慎重行事,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他与贺然感情颇深,即便只有一分希望也愿做百分的努力,尽管明知增兵赵境只能令事态更难控制,他还是放弃了劝阻。 萧霄沉吟了一下,道:“此事暂时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藏贤谷的将士,他们乃军师手足,若得凶信恐难以将令约束,王姊与竹音公主最好也暂时瞒下。” 众人纷纷点头。 第四十六章 阶上之囚 (中) 贺然归降西屏的消息传到康国,齐敏大为担忧,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搭救贺然的办法,心烦意乱的想要召集群臣商议时,她忽然又有了新的想法:让贺然留在西屏也未尝不是好事! 这个突如其来的闪念让齐敏兴奋起来,凭贺然的才华,在西屏混个军师、太宰什么的应该不是难事,他如果能在西屏掌握了权势,想来肯定不会做什么于康国不利的事,说不定日后还能与自己里应外合灭了西屏! 齐敏越想越高兴,可没多久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想到贺然不可能安心的呆在西屏,他舍不得他那两个大美人,前一段自己那么尽心的伺候他,他最终还是绝情而去了,西屏美女再多恐怕也拴不住他的心。 齐敏虽然知道贺然对自己是有真情的,可那根本不能和他对苏夕瑶的感情相比,也比不上他对竹音公主的感情,每次想到这些齐敏心中就满是气怨,她一会恨贺然一会恨苏夕瑶与竹音,她也恨老天不公,她觉得如果是自己先认识的贺然,那他肯定会像对苏夕瑶那样对自己,她相信贺然是那种痴情的人,虽然他贪花好色,但齐敏了解他的真性情。 要是那样多好啊!有贺然辅佐自己,那康国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其实墨琚的才华和贺然比起来绝不逊色,甚至还有过之,只不过是齐敏对贺然太过信赖与崇拜了,所以总是觉得贺然要远胜墨琚。 齐敏越想越心烦,召来了些近臣商议此事。 大臣们听了此事有的喜有的忧,有的主张静观其变,有的主张趁局势变化前先下手为强,有的主张支持顺国灭了易国,有的主张应该支持易国讨伐赵国和顺国,还有人觉得康国已在西屏那边占了不少便宜,应该任别国争斗,康国独善其身坐等渔翁之利……。 齐敏听到支持顺国灭了易国的观点时眼睛一亮,是啊!灭了易国,让苏夕瑶与竹音丧于战乱之中那贺然就该死了心了,到时说不定会投向自己的怀抱!可随之她又想到,那坏小子太精明了,康国在这个时候如果不帮易国任凭苏夕瑶与竹音惨死,说不定他会把这笔帐算在自己身上,发了疯的贺然会做出什么事她真不敢想,这样看来不帮易国似乎不妥,如果能做个样子骗过贺然就好了,想到要骗贺然,齐敏又泄气了,她觉得就是把康国这些人都绑一块也想不出能骗过贺然的计策。 “老将军之意如何呢?”齐敏见华阳一直皱眉不语,笑着问道。 “老臣以为不可让易国失了贺军师,否则对我康国有百害而无一利,灭易之言更是愚人之论,扶易抗顺才是正途,臣请太后即刻派人向军师问计,军师必有良策相对。” “嗯,那就派人去问问军师吧。”齐敏皱着眉摆手挥退了众人,她还是放不下灭了易国的这个诱人想法。 没过几天,墨琚的奏折就到了,齐敏看后心情异常复杂,在对待易国的态度上墨琚与华阳的观点大致相同,这让齐敏很失望,至于贺然,墨琚断定他肯定是在形势所迫下无奈归降了西屏,这只是保全易军的权宜之计,他肯定在千方百计筹划如何逃回去,康国现在能帮他作的就是造势,首先要向赵王质询赵醌逼反贺然一事以慰藉易人,同时暗中说服易国君臣配合行动,然后上演一场康国强压易国不得攻赵的戏,接下来还要大造舆论做出会盟诸国要再接再厉增兵攻打西屏的架势,还有就是联合赵、留两国共同向顺国施压,敦促其立刻向西屏增兵,以釜底抽薪之计缓解易国所面临不利局面。墨琚最后写道:造势已成,西屏人或可放贺军师归易。 墨琚这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计策看的赵敏直发晕,盯着最后那句话她想了半天才若有所悟,但对于西屏人会这么轻易的放回贺然还是半信半疑。 在华阳与赵宏的力主下,齐敏决定按墨琚的计策行事。一时间,康国派往各国的信使纷纷倍道兼程而驰。 闻之贺然归降的消息而暗自高兴的诸侯更多,糊里糊涂的赵王赵岃就是其中之一,只要贺然倒霉他就高兴,可很快他就被易、康两国措辞强硬的质询国书弄得心绪不宁了了,易军增兵边境更让他心惊胆战。 顺衍王的高兴是实实在在的,白宫博派人送来的秘奏不但说了贺然归降西屏的消息,同时还建议加紧调配兵马,等他归国后马上攻打易国,没了贺然的易国在顺国君臣眼中简直是不堪一击。 要说诸侯中最高兴的,应该就是西屏王百里复了,这个年逾五十的西屏国主属于志大才疏那种人,在位的二十余年间勤政不辍,征伐更是不断,可轰轰烈烈的东征西讨没少劳民伤财,只是每次都收益甚微,东面赵、留之阻始终未破,后方蛮夷之乱也未曾根除,也就是祖上留下的基业丰厚,否则西屏早就禁不住这么折腾了。 判断一个人是有主见还是刚愎自用,只看他做过的一两件事是很难得出正确结论的,可是你要把他一段时间内做的事情做个统计分析,那要再下断语就容易的多了,百里复无疑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因为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段内他作出的正确抉择极其有限。 “英明”这东西是来不得虚假的,也不会因人的意愿而能凭空拥有,尽管百里复专心致志的要做明君,可事实上他总是让人觉得徒有其表,用良好的意愿作着祸国殃民的事,这就是庸才的悲哀,百里复如果只是个平常百姓,那他肯定可以算得上是个模范良民,因为他品性纯良且勇敢,可这样的品性一旦到了君王身上那就成了不善机谋、武断好战了。 纵观历史,很多明君给人的感觉恰恰是宅心仁厚、无奸少诈的,不过这只是美好的表象而已,是史官曲笔生描绘出的花朵,没有特殊手腕的人是不可能当明君的。即便那些明君真的是贤良仁义不以机谋取胜,那他们也肯定会有一项必不可少的才能:知人善任。其实话说回来,谈到阴谋诡计哪里会比庙堂之中更多更险呢?百官皆是人精,能摆布诸多“人精”于股掌之间的明君该是什么样的角色不想可知。 很可惜的是,百里复也没有知人善任的本事,但我们不能简单的把他划入昏君的行列,他毕竟是有作明君的意愿的,这在礼敬贤士上可以得到充分体现,只不过……,礼待是礼待,他却很少能采纳贤士的建议,那些慕名而来的贤士更像是百里复的收藏品。 第四十七章 阶上之囚 (下) 第四十七章阶上之囚(下) 半月之后,八百里急召传至万壑关,命守将派人护送贺然进聆京。 刑恪是主将不能擅离职守,这个觐见大王擎功领赏的美差落到了坎润的身上,坎润处世老练,早已看出贺然是自己的进身之阶,这些天对贺然照顾的无微不至,如今见王命中颇有殷切之词,自然能体察出上意,一路之上对贺然更是礼敬有加。 离开万壑关是初冬时节,草木已然凋零,越向西南行进天气越暖和,走了千里之路气候竟宛若阳春了,四时不谢之花灿若烟霞,暖风阵阵熏人欲醉,林间村落的屋舍渐渐的少了砖瓦,代之以清新的竹篱木屋,偶有砖石建筑其风格也精雅轻灵,颇有中国的苏杭味道。看着灵秀的西屏风光,贺然毫无兴奋之情,心中想着易国此刻应该是飞雪飘零了,记起苏夕瑶在归月山庄踏雪而行的摇曳身姿他不禁暗自愁苦,人生不如意事常**啊,想活舒心点怎么就那么难呢! 康国一去大半年,这刚安稳几天就又折腾到西屏来了,唉,在康国还好说,毕竟有齐敏撑腰,可这西屏却是虎穴啊,大将军曲邪第一个饶不过自己,远有烧奇兵之恨,近有联盟相攻之仇,虽然自己没怎么为联军出力,可怎么说也是联军的一支难逃干系啊,还有那个季贡,自己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估计人家也有把自己烧烤了的心,西屏太子也是个麻烦,他早就听说那个太子因自己娶了竹音公主而耿耿于怀。 唯一能帮自己的也就剩暖玉夫人了,贺然已从坎润那里听说了她那“转世煞星或有劫难”的卜语,他清楚这是暖玉夫人为他留的后路,由此可见暖玉夫人对自己还是颇有情义的,可她来西屏不过一年时间根基不牢,凭着超凡的身份她或许能受到西屏人的尊敬,有没有解救自己的能力就难说了,况且贺然不想让她为了自己而惹祸上身,一个弱质女流活在这世上本就不易,自己不应该再给她添麻烦。 内心虽然忐忑不安,可贺然表面上还是谈笑自若的,不时与席群、苏明等随行的将校品评着这里的山水风俗,一路行来他倒似是在游山玩水,苏明等人的神态看起来比他更有心有肺些,个个难掩降将的羞愧之色。 离聆京三百里,太子百里応奉命前来迎接,这种对待降将的礼遇可算是极高了。 百里応三十一岁,中等身材,体格健壮,阔口窄额,一双绿豆眼闪着阴戾的光芒,他对贺然的态度很是傲慢,根本无意掩饰内心的怨恨,这让贺然受到的礼遇大打折扣,不过贺然倒不在乎,他早就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对百里応的冷嘲热讽只是一笑置之,这让百里応更看不起这个毫无骨气的易**师了。 进入聆京的当晚,西平王即在王宫摆下盛宴给贺然接风洗尘以彰显西屏善待贤士之意,贺然此时已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这种灯如白昼酒如淌溪的宴会在康国也参与过几次,所以毫不慌张,他从容不迫的坐在西平王身侧毫无降将的羞惭拘谨之态,脸上那份悠闲自得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肯定会以为他是西平王三顾茅庐请出的大贤呢。 酒宴前的恭祝已毕,西平王笑着对贺然道:“军师名满天下,此番能来西屏令寡人不胜欣喜,寡人敬军师一樽!” 贺然笑而起身敬领了一樽酒,方才坐下,席间一个留着三缕长须的文士起身道:“世人皆言军师有大才,大王得知军师归降时曾言道,有军师相助,天下定矣!足见大王对军师之敬慕,我等亦盼之若渴,不知军师将有何教益于我西屏。” 先前西平王曾把群臣给贺然逐一引见过,不过贺然记住的不多,这个人叫什么他早就忘了,但从坐席上位置上可以断定此人是太子一党的人,想来是向自己发难的,贺然淡淡一笑道:“西屏兵精粮足,贤能之士多如过江之鲫,胜我贺然者车载斗量,大王一统天下乃是早晚的事,我这等庸才何敢妄谈教益。” “军师既知我们大王一统天下乃是早晚的事,为何不早日来降?军师乃明达之人,何苦做出被俘而降这等不智之举?” 贺然顺声音看去,当看清说话的人时,他不禁怒火中烧,此人正是季贡,西平王给他引见时贺然就牢牢记住了这个人的相貌,现在看着季贡略带挑衅的目光他强忍滔天的仇恨,哈哈笑道:“季大人,人活在世孰能无死?既知必死,那大人为何不早死呢?我闻大人也是多智之人,那你想必是不会捱到缠绵病榻时才去死的,那样岂非也是不智之举?所以请大人还是此刻就自尽吧。” 此言一出哄笑四起,西平王哈哈大笑道:“军师果然言辞锋锐!” 季贡尴尬的坐了回去,眼中射出阴毒的光芒。 贺然迎着季贡的目光,冷冷道:“若真能自尽对你而言未尝不是幸事!” 西平王知他二人恩怨,对贺然道:“军师且释前嫌吧,季爱卿也是为国献计才得罪了军师,日后你二人共辅本王还应多亲多近才是。” 贺然只得点头称是,这时太子那边又站起一个身材矮小的武将,用一副公鸭嗓道:“恕在下直言,在下素闻易王待贺军师如兄弟,军师对其姊苏夕瑶又情深如海,军师果能安心辅佐西屏吗?我看军师此番归降多半是权宜之计吧。” “放肆!不可对军师无礼!”西平王大声呵斥着那人,可眼睛却望向贺然,显然很想知道他真实心意。 贺然看了一眼身后的席群与苏明,沉吟了一下道:“将军所言不差,易王确是待我如兄弟,是以贺然终身不会背易。” 听到这里有些西屏大臣露出愤怒之色,连西平王也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贺然摆手止住群臣的私语,朗声道:“西屏若对易作战,纵刀架脖颈贺然也绝不设一谋,但诸位当知我此番兵困绝境皆拜赵人、顺人所赐,他日西屏攻打赵国与顺国时,若有用得到我贺然之处,贺某愿领先锋之职,如不能擒杀二国之君,在下以死谢罪!” 第四十八章 凤王攻赵(上) 到了第五日,西屏军已看出这股偷袭的敌军察觉了埋伏,不会再贸然进军了,所以也不再隐藏行迹,暗探干脆改成了“明探”一个个巴头探脑儿的朝易军这边张望。 副将坎润从没打过这么奇怪的仗,上次靠着敌军送来的情报,伏击顺军大获全胜就已让他欢喜不已了,没想到这次又有人通风报信,他对比过两次密信的笔迹,确认不是一个人写的,这让人很迷惑,主将刑恪怀疑这次会有诈,坎润也心存疑虑,但想到自己带几千人去设伏不会对万壑关的防务造成什么影响,就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又来埋伏了,只是换了个地点,布置的也愈发谨慎了。 探查到果然有敌军来偷袭时,坎润心里都快乐开花了,眼看着又一件大功到手了,自己升迁有望了。可这支人马似乎比上次那拨人警惕了很多,离设伏地点远远的就扎下了营寨不再前进了,这令坎润大为失望,自己只带来了五千人,和对方相比在人数上处于劣势,正面作战肯定是无法获胜,唯有阻敌于关外了,虽然这也算是一件功劳,但比起全歼敌军那可要差得远了,所以坎润有些不满足。 让坎润想不明白的是,这支人马既然发现了有埋伏为何还不撤军呢?敌军不动他也不敢动,唯恐敌军有什么阴谋。 白宫博则是每天都派人来催易军前进,打着接应的幌子倒作起了监军的事,到了第五天白宫博也觉得没趣了,只是派人远远监视着易军的动静,不再来催了。 大多数易军将士也看出了情况不妙,人心开始浮动起来,贺然见瞒不住了,索性把诸将召了来讲明了当前态势,众人除了对赵醌的气愤外均无良策,悲观气氛很快笼罩了易军大营,毕竟这些军卒大部都是新军,在这种绝境下难免会哀声四起。 又过了两日,掌库来报,军中粮草殆尽,贺然默然不语,掌库偷眼见军师面色暗淡,目光无神,急忙悄悄的退了出去。 贺然现在已经对赵醌彻底绝望了,想来墨琚的书信早就到了,等了这么多天还不见赵醌召回易军,显然他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到了晚间,贺然命席群把一班将领召至大帐,众人看到军师的脸色都心中戚然。 贺然摆手让大家坐下,目光逐一扫过众人后,他用暗哑的声音道:“贺某无才,害诸位兄弟至此,心甚愧疚,如今粮尽,贺某技穷于此,唯有向弟兄们谢罪了。”说着起身就要对众人施礼。 席群与苏明急忙抢上,一左一右拉住贺然,二人眼中都闪出了泪光。 “大人不可!” “军师!” ……………… 众将惊呼着慌忙起身,大多眼圈发红,有的已忍不住哽咽起来,这些将领都是跟随贺然征战过的旧部,见到一向挥洒自如谈笑用兵的军师竟露出这种神态,无不为之心伤难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军师无过,是赵人无信,我们跟他们拼了!” 这一声喊如同一颗飞入油锅的火星,大帐内顿时沸腾了,众将群情激奋的纷纷喊道: “军师无过!” “誓杀赵人!” “宰了赵醌那混账!” “末将誓死追随军师!” “拼了!杀回去!” “怪不得军师,咱们去杀白宫博与赵醌!” …………………………。 几个性起的将领拉刀抽剑就要出去带领人马去与顺军开战。 贺然大声喝住了那几个走向帐口的将领,众人见贺然眼中又出现了那种刚毅、坚定的光芒,都慢慢的平静下来,纷纷坐了回去。 “诸位兄弟,莽撞不得,无论向前、向后我们都无法杀出去,硬拼只是白白送死而已。”贺然摇头道。 众将知道军师所言不差,皆扼腕叹息,苏明看贺然神态就知他已经有了主意,躬身问道:“该如何做大人尽管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贺然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平静道:“有白宫博断路,我们是不可能回去了,即便能杀回去赵醌也绝饶不了我们。”说到这里贺然顿了顿。 众将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盯着军师,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错过了军师下面的话。 “当今之计只有向前才能活命。”贺然接着道。 众将听到这里都露出诧异之色,军师刚刚明明说向前、向后都是死,此刻怎么又说要向前呢? “大人是说攻打前方阻路的西屏人?”一个偏将忍不住问道。 贺然摇摇头,淡淡道:“我是说归降西屏人。”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在众将听来无疑就是一声霹雳,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继而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惊疑,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末将方才没有听清,大人可否再讲一遍?”一个偏将躬身问道。 “归降!”贺然这次提高了嗓门,干脆道。 所有人都变色了,他们万没想到自己尊敬的军师会讲出这样的话。 那个躬着身子的偏将慢慢直起身子,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贺然看了一会,然后再次躬身哽咽道:“末将誓死不降,请大人恕罪!”说着抽出肋下宝剑向颈中刎去。 他身边的人急忙拉住他夺下了剑,其余众人皆低头不语,但从神情上看皆有愤懑之意。 那个要自刎的偏将泣不成声道:“末将自共国公殉国后一直追随军师帐下,军师之命末将不敢不从,末将也绝无不敬之心,只是……只是若作了降将,小人死后如何去见共国公?如何对得起大王?…………” 这个偏将的哭诉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众将或手按剑柄或以袖拭泪,苏明也紧紧的咬住了嘴唇,两眼直直的盯着几案。 贺然并没有打断那偏将的哭诉,听到激昂处还不住的点头以示赞同,等那偏将哭的说不出话来时,才命人拉他坐下。 “兄弟确是一片忠心义胆。”贺然赞叹了一声,然后从肋下抽出自己宝剑轻轻的放在几案上,缓缓道:“若论该死,我贺然是第一个该死的。” 席群听到这里急忙把剑抢到手里,颤声道:“大人万万不可!” 贺然微微一笑,对那偏将道:“我说我该死可不是因为你所讲的那些原因,我是因用兵无方而该死。” 很多将领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大义当前军师怎会这么想? 第四十九章 凤王攻赵(中) 想到这里贺然有些不安了,他最担心的就是竹音与云野,上次自己沦落康国时竹音就有心前去搭救,这次换了西屏她顾忌更少了;自己帮云野把心上人弄到了易国,这小子也没了后顾之忧,为了表示够哥们儿,他说不定也会跑来救自己。所谓艺高人胆大啊,他们要真来了那可就麻烦了,不但救不了自己,弄不好他们还会被擒。 “不行,无论如何得给他们送个信!”贺然想到了苏二哥的情报网和飞鸽传书,他思索着那个店铺在聆京的位置,以前牧山跟他说过,可他没用心听,那时这对他是无用的信息,对于无用的信息他从不白费心神,可谁知神差鬼使的这个信息突然有用了……。 贺然想了一会就放弃了,想破脑袋也是白搭,好在苏二哥的店铺大部分都叫“异宝斋”但愿这里的店铺也用的是这个名号,有名字就不愁找不到,再者,这次与在康国不同,就算自己不去找,易国的密探也会想办法和自己联络的。 心里踏实些后,贺然啜了一口茶,这里的茶有些像地球上的花茶,不似以前喝的那种甜甜的味道了。 “但愿萧霄不要去找赵国的麻烦”贺然望着明月心里暗自祈祷着,易国要真跟赵国打起来了,那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唉,萧霄啊萧霄,你可是有名的战凤啊,千万别感情用事啊。” 贺然能想到萧霄得知自己被俘后的感受,是她力主让自己带军远征的,现在出了这种事她心里肯定不好受,说不定真会情急之下挥兵去打赵国。 实际情况比贺然想的还要糟糕,因为萧霄他们认为贺然即便未被赵醌害死也已深陷绝境了,萧霄要是知道贺然并无性命之忧,是绝不会兵犯赵境的。 现在的萧霄如同是一只发了疯的雌豹,增兵赵境的当天她就挥师攻赵,并且已不顾兵家大忌孤军深入直奔赵国重镇集云去了。 人在受情感控制时的思维方式很奇怪,而且极易接受坏的消息,萧霄此刻就处于这种状态中,苏戈曾分析说,贺然可能被逼投降了,可能被赵醌逼入绝境了,也可能被害死了。贺然已死这个观点萧霄是拒绝接受的,不见尸首她绝不承认,对于投降与被困这两种观点,萧霄不自主的选择了后者,想到贺然正在与数倍于己的赵军浴血奋战苦苦支撑,萧霄不禁心如刀绞,不停的告诉自己,贺然还活着,无论如何也想办法救他! 萧霄离开鸣钟城时还算冷静,可一路上想的都是贺然与易国将士如何在苦战,脑海中虚幻出来的厮杀场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最后她终于承受不住了,感情如洪水般冲溃了理智的堤坝,她一刻都不想等了,只要贺然还有一丝生机,就算拼死沙场她也在所不惜! 所以领着两万易军到达边境时,她即刻下了攻赵的命令,将领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军令弄得有些慌乱,攻打赵国这样的大事凤王事先竟一声招呼都不打,一声令下就要攻城,这太反常了,尽管萧霄面沉似水,还是有几个偏将大着胆子想问个究竟。 萧霄咬了咬樱唇,朗声道:“我对你们明言,军师与远征的将士被赵人所害,如今生死不明,我此番对赵开战,是为兵挟赵国,以解军师与诸将之围!” 军师有难,这消息让众将士大吃一惊,一阵骚乱后,有人高声喊道:“救军师!”随之“救军师”的喊声冲天而起,一阵高过一阵。 萧霄强忍泪水,发出了一道道军令,对于如何攻打赵国,萧霄很早以前就与贺然、许统定下了预案,赵、易开战是早晚的事,所以战术方面的筹划早已完善,现在赵国空虚,打起来比先前筹划的要简单的多。 萧霄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以血战相挟,逼赵醌放了贺然!所以采用的都是战术都是最狠的,也是最冒风险的,她决定亲率五千精兵突开赵军边防,绕开三阳、边安等城,直取重镇集云,这集云乃是赵军屯粮之地,萧霄想法很明确,必须把赵国打疼,让他们知道易国的厉害,只有这样才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萧霄这样孤军深入可谓险极,尽管赵军防务空虚,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附近十几座城池的守军加起来不在少数,一旦易国的后续部队不能及时跟上并打通粮道,那萧霄那五千人就命运堪忧了,能顺利夺下集云还好,若一时夺不下来必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赵国都城定阳距此也不过三日路程,急行军两日可达,若是赵王派定阳守军驰援,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其实就算贺然真的是被赵醌围困,萧霄的做法也是远水难解近渴,两地距离数千里,信息往返也要月余,在这么长的时间内赵醌要杀贺然恐怕早就得手了。可萧霄已经管不了这些了,她要为贺然争取生机,不论那生机多么渺茫,她也要尽全力去争取。 苏平疆得知萧霄在增兵赵境的当天就一路杀了过去后,急的直跺脚,他没想到这萧霄居然比许统还急躁,早知道还不如让许统去呢。群臣对凤王突然率兵攻赵一事也大为震惊,拍手称快的只有许统一人,苏戈则被萧霄的变化弄得措手不及,无奈之下只得一面替萧霄催办粮草,一面劝说苏平疆尽快调回凤王。 事到如今贺然的事再也瞒不住了,群臣得知详情后皆大惊失色,惊愕半天才有人想起该劝凤王回兵,这样打下去易国就完了。 苏平疆一日连下三道诏书都没有送到萧霄手中,因为赵国赶来增援的人马已切断了萧霄的后路,尽管易军死命攻击依然无法冲破赵军的围堵,一夜厮杀下来,赵军虽死伤惨重却依然固守着营寨。 传旨官反倒成了探报,把前方战事如实的向苏平疆作了回禀,这下大家更着急了,军师不知生死,凤王再有闪失,那易国再无栋梁了,如今之计只能是先救回凤王再说了,正在群臣商议着该抽调何处兵马前去支援时,有人来报,藏贤谷的守军不守军令,擅自离谷了。 苏平疆的头更大了,现在易国乱成了一锅粥,顺国很可能趁机来攻打,藏贤谷乃是最后的退路,现在那里的守军居然弃谷而出,这还了得? “快去给我查明!孔林他还要不要脑袋!”苏平疆气的直拍几案。 “大王不必动怒,臣料定孔林定是去助凤王了,报事的人随后就会到。”苏戈启奏道。 “他胆子也太大了!寡人饶不了他!” “大王也知军师与这些将校的感情,他们得知军师有难定然群情激奋,孔林就算想约束也约束不得的,请大王息怒,那两千守谷之卒精锐无比,不如就让他们去吧,击溃了拦路的赵军再命他们回去不迟。”许统劝解道。 苏平疆无奈只得暂且不再计较此事,说实话他也为调兵之事发愁,顺国那边不能不防啊。 果如苏戈说的那样,孔林的确是带兵去助凤王了,当军师被赵人所害的消息传到藏贤谷后,谷内立刻就炸了营,不等孔林传令,近三千士就齐集帐外了,这些久经整训的军卒虽无喧哗吵闹,但皆紧握刀剑两眼赤红,孔林的眼睛也早就红了。 几个将领商议之后,做出了和萧霄一样的决定:攻打赵国!计议一出,将士们一刻都等不得了,都觉得早一刻出战军师就多一分生机。 面对激忿填膺的将士,孔林不禁有些发抖了,一方面他为将士的忠义而感动,另一面他也感到了惶恐,因为他知道凭自己的威望在这个时候是无法约束这群人的,尤其是那几位偏将,他们名为军师属下,实为军师兄弟,况且他自己此刻心情比他们还要急切,这就意味着要顶着违抗军令的罪名出征了,如果向大王请战,往返路途上就要耽搁整整一天,这一天他不敢浪费,如果军师真因这一天的耽搁而丧命,那这帮人非把自己碎尸万段不可,孔林不怕死,他怕的是死后无颜去见军师。 “无命而动乃是死罪!”孔林喊出这句话时胸脯剧烈起伏着,众人皆怒目而视,“不怕死的跟我去救军师!”他接下来的这句话令众将士顿时沸腾起来,一个个高喊着“救军师!救军师!”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恰在此时,有人来报:凤王为救军师已然开始攻赵。这个消息让众将士愈发激昂,对凤王生出无尽爱戴之情。这下更没什么好怕的了,孔林命将士作征战所需的一切军资准备,然后于谷前列队,同时派出人向大王请罪。 为了留下五百人守谷,孔林几乎都要给将士们下跪了,死说活说总算让一个正在生病的偏将同意带部下留了下来。 第五十章 凤王攻赵(下) 在将士们作准备的时候,孔林飞马来到小楼向苏夕瑶与竹音辞行,小楼中诸女早已肝肠寸断,几个丫鬟和绿绳儿凄切的哭声令人闻之心酸。 院门打开,苏夕瑶与竹音公主携手而出,二人脸色皆坚毅沉静,竹音身着戎装,明眸盯着孔林道:“你们有这份心也不负军师往日当你们是兄弟了,我要随军去救夫君,咱们这就走吧。” 孔林吓了一跳,急忙躬身道:“使不得啊,夫人万金之体,若有闪失军师回来后非剐了小人不可。” “他有命回来再说,不必多言,我这身武艺在沙场上还不至拖累你们。”竹音公主不容分辩道。 孔林还要劝说,苏夕瑶摆手止住他道:“让她随行吧,我这就去鸣钟城,大王那边你不用担忧,一心去救军师吧。” 孔林两眼含泪,再次躬身道:“长公主放心,不解军师之难,我等绝不回谷!” 竹音与孔林来到谷前时,将士已集结待发,全谷民众几乎都来为亲人送行了,与寻常出征前哭爹喊娘的离别场面不同,民众们没有悲号声,取而代之的是殷殷叮嘱,一些老者更是对即将上战场的儿孙严厉训导,要他们不可贪生畏剑无论如何也要把军师救回来。 家人的嘱托令军卒们更加坚定了决死之心,鼓声隆隆中,这支藏贤谷的子弟兵带着冲天杀气疾驰而去。 他们赶到战场时,此处大战放歇,易军方面领军的是萧霄帐下的副将弥寒,攻击受阻弥寒已经血贯瞳仁,他深知不能及时打开与前军间的通路会是什么后果,所以战鼓方停他就开始准备着发起下一轮的冲击。 孔林与弥寒平素相熟,见面后也不客气,抽刀在手道:“你且带你的人歇息,此处交给我们,敌军溃散后你再带人随后冲杀。” 弥寒瞪着眼道:“不用你管,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能解决,凤王麾下没有让附人骥尾的先例!” 孔林好心得了恶报,也瞪起了眼,道:“这般时候你还逞什么能?延误了解救军师你承担的起吗!” 弥寒更不想让,挥刀道:“再战即胜,谈何延误?” 眼见二人要争吵起来,竹音叱道:“都给我闭嘴!军师、凤王乃是一家有什么好吵的,现在不是争强的时候,两军齐出速战速决!” 二人不敢再争,随着鼓声响起,两支易军较着劲的杀入了赵营,弥寒虽有一万多人,无奈精锐皆被萧霄调走,所以战力只属寻常,开始还能与孔林齐头并进,但没多久就被抛在了后面,藏贤谷的子弟兵皆经千锤百炼本就锐不可当,此刻拼死而进简直就是一群配合无间的野兽,他们极少单独对敌,三人为队互为依托整军始终保持着完整的队形,其实这种战术并不稀奇,各**队都是这样训练的,可懂得战术是懂得战术,到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上能否贯彻实施这些战术就难说了,不同素质的军队正因如此才有了高下之分,甚至是云泥之别。 只一顿饭的功夫赵军就开始溃退了,他们从未见到过这么凶悍的对手,尤其是易军那种严整的队形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意志,在赵军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上的较量,畏惧情绪一旦产生就再难扼制,随着易军的兵锋挺进,溃逃迅速在赵军中蔓延开来。 弥寒带人追杀了一阵,回来再次面对孔林时他神情有些讪讪的,见识过了人家的实力,他不得不服气,这些将士太给孔林长脸了,自己想硬气也硬不起来了,这如同打牌,人家手里的是至尊,自己手里的是憋十,除了低头以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孔林现在无心炫耀,低声问道:“凤王是如何安排的?” 弥寒答道:“凤王命我攻占沿途城池,确保道路畅通。” “方才我们击溃的应该就是附近城池来的守军,这些城池已然空虚了,又都是些城防不固的小城,将军依令行事吧,我带人去助凤王。” 弥寒拱手道:“有劳将军了,请无论如何保我家凤王万安。” 孔林点头应诺,飞身上马带领所部向集云城赶去。 ************************************************首发,请支持正版 萧霄那边进展的并不顺利,她本想趁夜色偷袭集云,可这里的守将十分警惕,易军没能得手,偷袭不成就只有硬攻了,萧霄带来的不过只一万人马,城上守军不下三千,集云城高墙固,这对易军而言必将是一场惨战。 因为出征是萧霄猝然决定的,所以易军并没有带充足的攻城用具,只能伐木取材打造云梯、冲车等器械,是以耽误了一些时间,孔林他们赶到时萧霄正要下令攻城。 见到竹音也来了,萧霄愧疚的垂下了头,低声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竹音拉住她的手,道:“这怪不得你,是他命运多舛,你不要太自责了。” 竹音越是这样讲萧霄心里越难受,她用力咬了一下樱唇,推开竹音,翻身上马,对众将娇喝道:“攻城!” 随着战鼓声,易军如潮水般朝前涌去。 孔林跑到萧霄马前请战道:“末将请令率部攻城!” 萧霄知道贺然为练出这些子弟兵花了无数心血,让这样的精锐去做攻城的事无异于用名贵之剑去劈柴,她如何舍得? “你且退下,攻城用不到你们!”萧霄不容分辩的摆了摆手。 孔林连同两千将士急的连连搓手,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城头的敌兵,恨不得立刻就杀上去。 望着冲过箭雨飞翎冲上城头的军卒们被杀落城下,萧霄紧紧握住裁云剑的剑柄,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的像块冰,一旁的竹音则紧咬樱唇,明眸显出焦急之色,她毕竟没怎么经历这种战场的惨烈厮杀,芳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第一波的攻击无功而返,稍作休整后,萧霄又发起了第二波的攻击,竹音公主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低声道:“这样打下去死伤太多了。” 萧霄平静道:“时不我待,如今容不得我们去想讨巧的办法,只能这样强攻了,一会我要带人上去,你呆在这里不得乱动!” “不行!你不能去!”竹音紧紧拉住萧霄的手。 萧霄凄然一笑道:“此刻不身先士卒我心中难以安宁。” 竹音知道她要以此消解内心的愧疚,着急道:“你要有个闪失就没人能救他了,你要敢去犯险我绝不落后半步,大家都死了干净!” “你们都不要去!”小菱眼噙泪花哀求道,小菱追随萧霄征战多年,从未哭过。 “不许哭!让将士看到我决不饶你!”萧霄低声呵斥道。 小菱背身擦掉眼泪,小手却紧紧拉住了萧霄的马缰。 战阵之上萧霄不想与竹音争执,她静静的盯着竹音,想用坚定的眼神逼她让步,可竹音毫不退让,用同样坚定的眼神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正在二人僵持时,小菱忽然喊道:“起火了,城内起火了!” 萧霄与竹音同时转头望去,城内果然冒出了阵阵浓烟,可此时攻城的军卒明明还未攻占城头,这是谁放的火呢? 可此时不容她们多想了,城内起火守军必乱,现在正是攻城的最佳时机,萧霄抽出裁云剑,娇喝道:“随我上!”说着催马向前。 竹音手持嗜邪剑如影随形,孔林他们总算等到了机会,呐喊着扑向城下。 萧霄刚冲到城下,城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萧霄暗叫天助我也,挥剑就冲了进去,城门洞中几个武士在一个白衣青年的带领下正奋力厮杀,这几个人武功颇高,长剑挥出必带血而回,尤其是那白衣青年,在枪林箭雨中如闲庭漫步,身姿飘逸潇洒,长剑所中皆敌之要害,所到之处无一活口,这般技艺令萧霄自叹弗如。 “多谢壮士相助,萧霄必当厚报!”裁云剑荡起一片寒光,萧霄边杀边喊道。 那青年见易国将士冲进来,遂收住手,赞道:“凤王好剑术!”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身粉红戎装的竹音公主如雨燕穿云般从城门口飘入,嗜邪剑过处荡起阵阵血雾,几个欲冲向萧霄的赵兵顷刻死于非命。 “好!”那青年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声彩。 这时大队易军已然涌至,萧霄拉着竹音避在一边,对那青年拱手道:“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青年连忙还礼道:“在下云野,乃是贺然义弟。”说完他走到竹音面深施一礼,口中道:“见过嫂嫂。 “你就是云野!这可真是巧,你为何又在这里?”萧霄与竹音欢喜不已。 这事说来还真是巧,原来金典得知贺然归降西屏的消息后就告诉了云野,云野这下在赵国呆不住了,他本想直接去西屏救贺然,可金典怕他势单力孤难以成事,劝他先去易国看看那边有什么计划,就这样,云野带了几个平日关系不错的弟兄连夜逃出了定阳。 他们一路只选偏僻之处行走,根本不敢进城,按说是赶不上这场热闹的,可偏巧同行的一个弟兄跟集云城中的一个皇亲有杀父之仇,以前他不敢报复,现在既已打定主意去投易国了,也就没了顾忌,想顺路去了结了这段恩怨,云野他们都是义气中人,又个个艺高人胆大,所以一伙人就潜入了集云城,入夜后他们刚要动手,不想萧霄领军打来了,事发突然,他们急忙改变了先前的计划,趁着夜色摸清了屯粮之地,等到外面攻城的战鼓响起后就点燃了粮仓,然后又趁乱去夺了城门。 第五十一章 别样佳丽 (上) 集云城内的残敌很快就肃清了,萧霄登上城楼远眺天际,竹音轻声问:“下一步你想做什么?” 萧霄平静道:“派一部人马守住这里吸引赵军过来,我带人潜回易国,然后兵出神牛城去袭襄城。” 襄城乃是赵国在康国一边的屯粮重镇,距易国的神牛城不下三百里,竹音跺脚道:“你真不要命了吗?我虽不善兵法,但你连续孤军深入万一……” 萧霄摆手止住竹音,道:“我们人马太少了,不能兵逼定阳,只有去打赵国的痛处才会有效果,你不用担心我,赵国在这边已没有多少精兵了。” 竹音知道萧霄是在拼命,可除此之外实在是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她咬着樱唇不再说话。 云野一直在边上紧皱眉头,此刻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凤王为何这么不惜生死的报复赵国呢?在下觉得先派人去西屏救回军师才是最要紧的,等军师回来再图报复不迟啊。” “军师未必是在西屏。”萧霄黯然道。 “据在下所知,军师确是在西屏啊。”云野着急道。 “你这消息可准确?”萧霄与竹音娇躯同时一颤。 “我大哥金典亲口告诉我的,应该不会错,是大哥让我来找你们商议如何去救二哥的。” 萧霄与竹音惊喜的对望了一眼,金典乃是赵国重臣,他得到的消息自然要准确的多,而且他为人稳重又与贺然关系非常,如果消息不确切他绝不会轻易让云野来投易国。 “如此说来他真的还活着?!”萧霄紧紧抓住竹音的手,眼中泪花闪动。 竹音也喜极而泣不住的点头。 云野茫然的看着她二人,问道:“你们以为我二哥死了?” 竹音拭去泪水,强抑内心喜悦,答道:“我们虽不敢断定他已死,但也认为他凶多吉少,当他此刻正被赵醌大军所困呢。” 云野这下明白易军为何像疯了一样攻打赵国了,看着两个绝世奇女子为救二哥不惜以死相拼,他心中着实羡慕起贺然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满嘴油腔滑调的二哥确实有两下子,只是关于他的一个不确定的凶信,就搞得两个国家兵戎相见了,他要真死了,还不一定乱成什么样呢。 此时的萧霄比竹音还要激动,毕竟她心中比竹音多着一份沉重的自责,她躲进房中哭了好一会才宣泄出了积压在内心的悲苦,现在好了,只要贺然未死,一切就都有转机,她下令即刻撤军,把集云城内的军资、粮草、财物、人口、家畜……只要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都毁掉,不管怎么说贺然也是被赵醌害的,这次出征全当是给赵国一个小的教训吧。 凯旋而归的路上,易国将士少有欢颜,尽管大家都知道了军师暂无性命之忧,可他身陷西屏想逃回来也非易事,更有一些人对军师投降一事心怀芥蒂,多少有些不满与失望。 萧霄与竹音并辔而行,走了一段,萧霄忽然低声道:“他既是真的降了西屏,我们这次攻打赵国可能就是莽撞之举了。” 竹音一直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去西屏搭救贺然,闻言随口道:“有何莽撞的,赵国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萧霄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要去西屏。”竹音一脸平静的说,似是已打定了主意。 “凭几个人之力根本就不出他,你去了也是无益,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就只许你为他拼命?你还没过门呢,我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轮不到你管我。”竹音不屑的看了萧霄一眼。 萧霄俏脸一红,啐道:“不识好人心,这事需从长计议。” “现在你知道从长计议了?擅自与赵国开战你又和谁计议了?”竹音对萧霄阻止自己去西屏很是不满,句句带刺。 “你别气我,那时我不是以为他身处险境嘛!” “他现在仍是身处险境。”竹音不冷不热道。 “好了好了,你别赌气了,我们先回去等等西屏那边的消息,就算要去搭救他,也得筹划周全些再行动,你要吵吵嚷嚷的,他那义弟云野更呆不住了,贸然行事弄不好会打草惊蛇,计划好了你要去我不拦你。”萧霄自知惹不起竹音,只得软语解劝。 “我又没说马上就去,你当全天下就只你和那懒猪懂得谋定而后动吗?”竹音脸上有了笑容。 萧霄无心跟她斗嘴,沉吟了一下,道:“我们应该想办法借助康国之力……”说到这里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果想不出良策,我随你去西屏。” “你如何去得?我的凤王。”竹音打趣道。 “你当我还能作凤王吗?”萧霄自嘲的笑了笑。 竹音微微一愣,随即想到萧霄此番未得王命就对赵国不宣而战,这无疑是不赦的死罪,她先前满脑子想的都是贺然,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萧霄的处境,不禁着急起来,“我们到了鸣钟城先去见姐姐,你出兵赵国虽有错,可那也是情非得已,让姐姐去向大王说说情,怎也要保住你凤王之位。” 萧霄摇摇头,道:“国法无情,能免死罪就是幸事了,这凤王不作也罢,唉,都是你那夫君害的,我最近倒是颇为怀念当初啸傲山林的日子了。” “你要真做不成凤王了,就来藏贤谷住吧,我们朝夕一起玩乐未尝不好。” 萧霄白了她一眼,道:“我看你也快成只知享乐的懒猪了,半点也不像当年那个心怀天下的竹音公主了?” 竹音愁眉苦脸道:“有什么法子,姐姐总是帮他,他不进取我又能有什么作为,能治理的就那么一个小谷,现在也已经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了,我早就无事可做了。” “我看还是你自己愿意,谁让你守着那个小谷不出来的?他现在是把你当小猫养,哼,我看你也是在把他当小猫养,甜情蜜意的守着那个窝,你早就不在意天下大事了。”萧霄撇着嘴道。 竹音被她的话逗得掩嘴娇笑,道:“看把你嫉妒的,话讲的这样损,那姐姐岂不也成了他养的小猫?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把他当小猫养,把个名扬天下的军师当小猫养倒也不错,生气你也来啊,我敢打赌,入谷用不了一年,你这战凤也会变成小鸟!” “我才不去呢,你当天下女子都如你这般把他当宝贝吗!”萧霄说罢策马驰去。 第五十二章 别样佳丽(中) 贺然这一晚睡得很不安稳,噩梦从未间断过,最先梦到自己被白宫博追杀,怎么跑也摆脱不掉身后的敌兵,继而白宫博又变成了一条蟒蛇,紧紧的缠住他,让他喘不过气来,接下来不知怎么又来到了无尽的荒漠,烈日晒得他焦渴难忍,好容易看到一片绿洲,没等走进突然狂风大作,脚下的沙地不停的下陷,他挣扎着,绝望的喊叫着,正在这时那个“神仙”出现了,他以为自己有救了,可那“神仙”根本不管他的呼救,跟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醒来时,贺然心神疲惫,回想着梦境犹自心有余悸,外间的俏俾听到动静进来服侍他穿衣,贺然摆摆手,道:“我不喜别人服侍,劳你给我倒盏茶来就行了。” 那俏俾应诺着倒来一盏茶,她看着贺然整理衣裳总是忍不住要上来帮忙,贺然笑道:“这些事情我一直是自己作的,让别人伺候我总觉的不舒服,你去玩吧。” 那俏俾愣住了,难以置信的问:“大人是……让我去玩?” 贺然笑道:“反正我这里也没什么事,难道让你一直在这里站着不成?” 那俏俾不知所措的答应了一声,低头走到门口,迟疑着不敢离开。 贺然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去吧,我没什么事要你做,就是有事唤不到你,我也不会责罚你的。” 那俏俾忽闪着大眼睛,诺诺道:“奴婢不敢。” 贺然哈哈笑道:“日后你就敢了,也好,你既不敢去玩,那就陪我说说话吧,你们这里的口音真是好听,不过你可要说的慢些,太快了我可听不懂。” 对那俏俾而言,贺然的这种随和与亲善她真是难以承受,怯怯的走到贺然身前后,她低声问:“大人要与奴婢说些什么呢?” “说什么都行,呃……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纤鱼。” “纤鱼,纤鱼……”贺然念叨了几遍,摇头道:“不好,鱼太瘦了就不好抓了,胖鱼比较好抓。” 俏俾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此刻她确信了这位大人真的与众不同,她仗着胆子小声道:“那当然是不被抓的好。” 贺然见她敢说话了,笑道:“我以后唤你作纤儿吧。” “是!”纤儿笑着应诺。 贺然东拉西扯的逗她说话,这里的女孩子讲话口音软糯柔婉,让贺然有听吴侬软语的感觉,可纤儿放松之后语速不自觉的加快了,贺然听到的就是一串串灵动的乐声了,好在他也不在意纤儿说的是什么,听不懂时就全当是听小曲了,贺然的确够坏的,他观察着纤儿的表情,不时变换着自己的表情,或惊诧或疑惑或欣然,在不知所云的情况下,他不但能把谈话继续下去,而且还引得纤儿越说越起劲。 贺然就是这么个人,骗人仿佛是他的天性,现在骗这个小姑娘他也能自得其乐且沾沾自喜能享受到占便宜的喜悦。 纤儿说的正兴奋时,门外有人来报,丞议郎前来拜见。 贺然扫兴的皱了皱眉,吩咐道:“说我有请。”然后站起身对纤儿道:“你记着说到哪了啊,一会回来接着讲给我听,你方才讲的那个……哈哈哈,太有趣了。” 纤儿高兴的答应着替他整理了下衣帽,笑盈盈的在前引路。 盾圶见了贺然脸上立刻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口中不停道着叨扰。 分宾主落座后,贺然低声问道:“那云制舞真的如大人说的那么美貌?” “比下官说的还要美貌,嗨!下官词句不能表述其万一,真是花不可喻其颜,玉不足形其质,一会大人见了就知道了。”盾圶眉飞色舞道。 贺然现在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那种自来熟的神态很快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听了盾圶的赞誉之词,贺然露出了暧昧的微笑,口中啧啧有声的一幅贪婪嘴脸,“那她为何要来见我?我与她素不相识啊。” “嘿嘿,大人名满天下,连竹音公主都娶到了手,我猜制舞是仰慕大人才华特来拜会的。”盾圶羡慕不已,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贺然假意陶醉的笑了笑,随即显出沮丧的神色,长长的叹了口气。 盾圶不解的问:“大人为何叹息啊?” 贺然压低声音道:“唉,在盾大人面前我也不想隐瞒,云制舞既这般美貌,我猜西屏达官中惦记云制舞的自然不在少数,大人当知我目前处境,实在是不宜去招惹这众人瞩目的佳人,嘿嘿,大人想来也听说过我的好色声名,面对绝世佳人却不能染指,这让我如何不郁闷啊。” 盾圶不住的点头,劝慰道:“大人也不用唉声叹气的,我观大王对大人颇为厚爱,来日大人再建些功勋,大家必然不以外族相待了。” 贺然苦笑了一下,道:“日后之事还是日后再说吧,眼下这个忙大人是一定要帮我的。” “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盾圶显得颇为仗义。 贺然暧昧的一笑,道:“倒不是什么难事,一会云制舞来了请大人替我多支应一下,我这人管不住自己,若和云制舞谈的亲近了说不定真要给自己惹祸。” 这对盾圶而言无疑是求之不得的,他不住口的答应着,对贺然又亲近了几分。 拉拢了盾圶,贺然开始从他口中挖信息,“这云制舞的师傅好像是……什么什么母……” “不不不,大人记错了,是天音琴妃。” “哦!对对对,是天音琴妃,易国那边虽有传闻但语焉不详,幸亏大人指点,大人再多讲一些吧,免得我日后在外人面前我可要出丑了。” “大人可算是问对人了,这天音琴妃自三十年前在先王寿宴上以一曲《飞星逐月》技压天下乐师后就再未抛头露面,现在知其名者都已不多了,下官算是略知一二的。”盾圶不无得意道。 贺然心道,你垂涎人家徒弟,自然会打听当师傅的根底,贺然对这些信息不感兴趣,提她师傅只是过渡之词,见盾圶真要发表开始长篇大论,急忙笑道:“我不明白,大王为何这样宠爱云制舞呢?昨天她抗召大王都不加怪罪。” 第五十三章 别样佳丽(下) 盾圶刚调整好情绪,可贺然突然改变了话题这让他有点不适应,楞了一下,忙笑道:“这个下官就更清楚了,大王勤于政事,别无他好唯喜音律,曾对下官言道,听制舞一曲如聆仙乐,可涤内心愁烦,是以对制舞宠爱有加。” “既如此为何不纳入后宫呢?” “这大人就有所不知了,大王素来敬贤爱贤,对高人雅士从不以权势相欺,即便受了顶触亦能坦然受之,所以大人来我西屏算是有福了,大人才华过人,正是大王着意优待的那种人。” 贺然笑着点点头,道:“大王果是贤明君主。” 提起云裳,盾圶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正自向贺然卖弄时,仆人来报,云制舞拜见。 贺然接过那雕画精美的名刺看了一眼,道:“说我有请。” 盾圶急忙拦住道:“不妥不妥,大人当亲到门口迎接才是!不可怠慢了。” 尚议郎品级并不比宣德使低,且是近臣,论理是不用出迎的,何况昨日贺然听盾圶说过,这制舞只是虚衔,品级仅仅是相当宣德使而已,可既然盾圶说该出迎那必然是大家都这么做的,贺然点头与盾圶携手迎了出去。 走到前庭,贺然就望见有一佳人在两个丫鬟的陪伴下于门前背身而立,让贺然惊奇的是这三人皆是一头金发,想不到这云裳竟是夷族女子! 贺然进入聆京城时见过一些金发碧眼的异族人,随行的坎润告诉他这些都是西屏边陲夷族人,此处的夷族人颇似地球上的白种人,身材高大,肌肤雪白,毛发多色,高鼻深目面貌立体感极强,贺然当时还暗自唏嘘了一阵,感叹两个星球竟会如此相似之余,他很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种,可问坎润见没见过黑色皮肤的人时,把坎润给问傻了,显然他是从未听说过的,看来西屏是没有黑人的。 “云制舞乃夷族人?”贺然对身边的盾圶问道。 “哈哈哈,正是!”盾圶一直没有提起这一点就是想让贺然大吃一惊,现在见到他这副表情盾圶很满意,“大人虽曾游走多方,但恐来我西屏之前也未曾见过夷族之人吧?” 贺然见到异色人种自然不会太过惊奇,但却不能表现出来,所以他露出了适度的惊撼之色,啧啧称奇道:“确如大人所言,先前连听闻都很少,这夷族人肌肤怎会这样白?此番来到聆京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盾圶一边拉着他快步而行,一边不无骄傲道:“我西屏地大物博无奇不有,让大人惊奇的事物还多着呢,嘿嘿,云制舞的眼睛是蓝色的,别提多迷人了,大人快些走!” 云裳的眼瞳的确是蓝的,是那种通透清澈的湖蓝,真的仿佛是两潭明净而有魔力的湖水,贺然几乎是瞬间就迷陷其中了。 白人美女贺然在地球时虽没少见,但大多是在影视画报上,现实中见的并不多,这种近距离的对视就更少了,何况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比那些影星更要漂亮的绝世美女,在云裳转过身之前,他已经准备好了要作出惊艳、震惊等失态的神情给盾圶看,现在不用装了,他很自然的就失态了。 “云裳见过尚议郎,冒昧登府大人勿罪!”云裳盈盈而拜,那甜美柔糯的声音比纤儿更加悦耳。 贺然这才如梦方醒,急忙还礼道:“制舞玉足蹋贱地令敝宅蓬荜生辉,贺然之幸也!” 云裳转向盾圶,微微蹙了下秀眉,施礼道:“丞议郎也在这里。” 盾圶早已一躬到地,贺然听出云裳语气中的不快,解释道:“是我邀盾大人前来的,制舞里面请。” 云裳轻移莲步款款而行,盾圶望着云裳婀娜的身姿神情有些尴尬,贺然拉着他紧走几步来到前面引路。 分宾主落座后,云裳不悦的看着盾圶,对他的不识趣颇为不满,盾圶更尴尬了,起身对贺然道:“云制舞既然来了,那下官告辞了。”说着眼睛忍不住瞟向云裳,脸上满是不舍之情。 “大人且安坐,在下尚不熟西屏之语,恐与制舞交谈时有不解之处,正好劳大人代为讲解。”贺然笑着说。 云裳对贺然微微一笑,换做官话道:“大人既有此担忧,妾不妨就用蔪朝官话与大人交谈,妾虽说的不甚纯正,想来大人也是能听懂的。”她说的果然不是很纯正,但那声调听来却别具韵味。 这下盾圶脸皮再厚也坐不住了,再次起身道:“下官还有要务在身,不打扰大人与制舞了,下官告辞了!” 贺然无奈的把盾圶送到堂外,歉然道:“没想到云制舞会这样,兄弟本是一番好意,不想……,唉,恕罪恕罪!” 盾圶连连摆手道:“大人哪里话来!能见制舞一面兄弟已甚感欣喜了,这多托大人之福,兄弟感激不尽,何言怪罪啊,大人快请回吧,莫让制舞久候了。” 贺然暗自摇头,心道,好色好到你这地步也真是不易。嘲笑盾圶的时候他似乎忘了自己当初痴恋苏夕瑶时的丑态。 再次回到大堂,贺然老实多了,这美女的性格他算是领教了,为了少找些没趣,他索性做出了一副木讷的神情。 云裳赶走了盾圶,自己倒跟没这么回事似的,对贺然笑道:“妾慕军师之名久矣,今日得见实三生之幸。” 贺然做出惶恐之色道:“军师之名不可再提了,还是称尚议郎吧。” 云裳抿嘴一笑,道:“妾闻军师胆大过人,不想竟如此胆小。” 贺然窝窝囊囊道:“在下如今乃是降将,万事不得不小心谨慎啊。” 云裳微一皱眉,随即笑道:“妾今日是特来向军师……哦,向尚议郎请教的。” “不敢不敢,有什么事制舞尽管吩咐。” 云裳眼中微露不悦之色,娇声道:“大人在云裳面前不必这般谦恭。” “是是是……”贺然诺诺连声。 云裳咬了咬樱唇,勉强再次露出笑容,“妾得了几首新奇的曲词,据传是大人所作,不知是真是假,想请大人验证。”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把几张素笺递到贺然几案上。 贺然随意翻了翻,见这些正是他译过来的那些诗词,他垂着头道:“这些虽是我作的,但皆经苏夕瑶、竹音两位才女加以修改,润色,说是她们所作更为确切。” “哦?”云裳盯着贺然,怀疑道:“我与竹音公主有数面之缘,先前未曾听闻她作过什么曲词啊。” 贺然赔笑道:“她先前是无心此道,这一段闲来无事与苏才女整日作画弹琴,也就有了作曲词的闲情逸致,呃……这些曲词还是苏才女帮我改的多些,竹音初涉此道,不过才思却甚是敏捷,进展颇速。” 云裳赞叹道:“我早听人言道,苏夕瑶美若天仙,绝世容颜无人能及,不想她还这样多才!”停了一下,云裳皱眉问道:“她真的比竹音公主还要美貌吗?” 云裳略带紧张,竹音乃“竹林清影”四才女之首,苏夕瑶姿色如果胜过竹音,那自然也是胜过她了。 “这个让在下很难说,绝世佳人各有妙处,强分高下殊无意义,个人喜好不同评判自有差异,呵呵,以在下的眼光看来,嗯……苏才女风华略胜。”贺然是有意这样讲的,说完他偷眼看着云裳。 云裳难掩心中失落,轻轻咬了下樱唇,她性感的双唇呈粉红色,莹润如涂膏脂,配上欺霜赛雪的肌肤、柔顺光泽的金发、深邃魅人的蓝眼显得无比的清爽娇艳,恰如贺然所说的,佳人各有妙处,实不能以高下论之。 “那……大人近来可又有新的佳作?” “在下近来忙于征战,哪还有心思作这些无聊之事。”贺然兴趣索然道。 “这岂是无聊之事?!”云裳不悦道。 “哦!呵呵,制舞不要多心,在下并非是说歌舞词曲无聊,呃……,这个……嘿,制舞当知在下之意,我不知该如何说才是……”贺然抓耳挠腮的一副言不达意的惶恐窘态。 看着贺然的样子,云裳不禁大失所望,面前这个人与传说中的那个风流倜傥、挥洒自如的神奇军师相差太远了,他这般胆小懦弱、愚钝木讷简直连浮华浪子的名声都配不上!而且更让云裳不耻的是,这人表现的毫无骨气,云裳听说了他归降西屏是受白宫博所害,本没看不起他,可现在看他这副面带谄笑的嘴脸,心中不禁生出轻视之意,甚至觉得他的投降多半就是因为贪生怕死。 看来传言不可轻信啊,云裳暗自叹了口气,可忽然间她心念一动,用明眸紧紧盯住贺然问道:“大人可是不喜与云裳交谈?” 贺然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制舞何出此言啊?贺然哪里有胆敢慢待?” 云裳哼了一声道:“素闻大人多智善辩,难道在赵国博论场连挫才子时大人也是这般词不达意吗?” “呃……这个……,其实不是我善辩,可能是因为坐堂之人比我更拙于言辞。”贺然狡辩道。 “荒唐!赵国多才俊乃天下共识,大人欺云裳无知吗?” “嘿嘿,可能我那天遇到的恰好是几个蠢材,我这人运气一向挺不错的。”贺然只能耍无赖了。 “竹音公主眼高于顶妾是知道的,据说公主是在博论场听了你的的辩词才倾心于大人的,你若不是敏于言辞,怎会入公主之眼?”云裳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想到这贺然极有可能是在敷衍自己,脸上不禁有了怒容。 贺然很想说竹音是看走了眼,可他怕把云裳气死,动了动嘴没敢说。 “还有,大兵摧城时,神奇军师临危不乱,与林烟才女饮酒作画,欢歌笑语传于高墙之外,这段风流佳话羡煞世人无数,林烟恃才傲物人人皆知,你就是凭现在这副神态得她赏识的吗?”云裳说罢紧咬银牙盯视着贺然。 “呃……,这个嘛,传言多浮夸虚妄之语,制舞岂可尽信?再者,竹音与林烟虽对在下青眼有加,咳咳,这也不足为奇,方才我不是说了吗,因个人眼光不同,绝世佳人不可以高下论之,这个才子嘛,我想也是如此吧,在制舞眼中在下一无是处,也许在其他女子看来,在下或有些许长处。”贺然被挤兑的开始胡说八道了。 “大人这样讲不觉得欺云裳太甚了吗?!”云裳冷冷道。 贺然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了,后悔自己开始装的太过火了,他本想敷衍着尽快把云裳打发走,没想到这美人不是胸大无脑那种花瓶,这下自己反倒作茧自缚。 “在下确无慢待制舞之意,只是……只是在下原本就是这个样子,让制舞见笑了。”贺然索性一装到底,不这样他也没别的法子了。 云裳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她还真不敢断定贺然就是在装相,毕竟是初次见面,他说的“传言多浮夸虚妄之语”也不是没有道理,难道让天下女子为之魂牵梦绕的旷世才子真就这副德行?云裳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此刻的气氛让二人都觉得尴尬了,云裳正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好时,门外有人禀报道,镇国公来见。 贺然偷偷松了口气,起身道:“在下去迎接镇国公,恕罪!”他本以为云裳会借机告辞,没想到她只是点点头,坐在那里并无离开的意思,贺然心里叫着苦走了出去。 虽不知定国公来此何意,但贺然还是显得很热情,一来他是西屏重臣,二来可以借他赶走云裳。 镇国公进入大堂后赫然发现云裳竟然在这里,不禁有些错愕,互相见过礼后,镇国公笑道:“看来老夫来的不巧了,打扰了二位清谈,哈哈哈,告罪告罪,老夫只是路过贺大人这里顺便进来看望一下,如此老夫就不打扰了。”说着就要告辞。 云裳甜甜一笑,道:“失礼了,来日云裳登府以曲谢罪。” “好好好,你可不许哄骗老夫哦!”镇国公似乎很喜欢云裳,确切的说那种感情应该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贺然一见不好,急忙拦住镇国公,热情的把他让到席上道:“这如何使得,大人既然来了怎也要坐坐的,下官初来,正有很多事情需要向大人讨教。” 贺然的这个做法让镇国公和云裳都大感意外,官场一般礼节是先客让后客,可如果先客不让,那就表示有重要的事尚未和主人谈完,作为后客的就须礼让了,不过这只适用于两位客人地位差不多的情况,如果双方官职差别较大,官职低一方是无论如何都要让的。 现在云裳硬是不让,镇国公倒是没放在心上,且已经说了要回避了,贺然硬要挽留这虽不算什么失礼,但也多少有些不合常法了。 镇国公还没什么,云裳却再也无法忍受了,她站起身冷冷的看了贺然一眼,然后对镇国公道:“尚议郎既有事请教,那云裳告退了。” “制舞但坐无妨,在下要请教之事甚多,说不准还有需制舞赐教之处。”贺然虚伪的客套了一句。 “云裳有何才能敢指教大人?告辞!”说着云裳看也不看贺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五十五章 爱恨情仇 (上) 临行前苏夕瑶对他谈起过当今形式,这里与地球上的战国时期相似,原本执掌天下的蔪朝权势日渐衰微,蔪天子虽是名义上的天下之主,但已无力号令诸侯,不过蔪朝立国数百年余威尚存,四海之民拥护者众多,加之领地未失,带甲数万,虽不能与那些强国一争高下,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所以各方诸侯每年依例还是要前去朝觐。 见贺然一脸茫然,晴云公主继续道:“此女乃竹国公主,十多年前竹国被康国所灭,她被护卫救出逃到朝都,天子顾念其父生前忠义,收她为义女,曾想号令诸侯讨伐康国,可各国彼此猜忌,最后不了了之了。” 金典道:“据我看来竹音公主绝非寻常女子,传闻她近年一直在网罗贤士,特别是那些仇恨康国的人。” “可惜她毕竟是个女子,要报家仇国恨谈何容易。”晴云公主叹了口气,似是对竹音公主甚是同情。 贺然了解了竹音公主的身世,不禁大为头疼,开始为那顿晚宴发愁了。“竹音公主那里倒没什么,公子今晚只须应酬一下即可,我那不成器的兄弟却难应付。”晴云公主不无忧虑的说。 “哼!怕他什么!我天河王府也不是好惹的,加上定国公府,真闹起来大王也要给几分情面!不如即刻派人送贤弟回去,我谅他也不敢在定国公封地造次!”金典不以为然道。 贺然倒是巴不得立刻回去,可转念一想,自己要真走了,二王子的怨气肯定会撒在金典的头上,听苏夕瑶讲这二王子极有可能会继承王位,如此不但害了金典一家还会给定国府招来灾祸。想到这里急忙道:“万万不可,那二王子不过想把我留在这里,有兄长与公主相护小弟应无生命之忧,日后再行设计脱身就是。” 晴云公主想了想道:“公子所言有理,那糊涂东西只是妒忌公子得了夕瑶青睐,我们既已出面,想他也不敢加害公子,犯不上与他翻脸。” 金典叹了口气对晴云公主道:“既如此,我去禀明父亲大人,让他与几位亲近大臣打声招呼,明日且看那混帐有何举动。争风吃醋之事都要闹到朝堂,我看赵国江山早晚要丧在他的手里!” 贺然这才知道金典内心绝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粗糙,未雨绸缪足见其心机缜密。 吃罢午饭,金典命家人带贺然去休息,来到府内一处别致的院落,还未进屋牧山就从旁边的一间客房跑了出来,等家人离去牧山着急的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贺然简单跟他做了些解释,牧山这才知道事情如此复杂。 贺然不想连累他,笑道:“我不会有事,你先回去给大小姐报个信,免得她担心。” 牧山开始死活不肯扔下他独自回去,贺然劝了半天他才勉强同意。送走了牧山,贺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懊悔的真恨不得抽自己几记耳光。 晚饭时分,家人领他来到大堂,晴云公主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竹音公主的人已经来了,既受夕瑶之托,我可要告诫你,这这竹音公主有天下绝色之誉,姿色不逊于夕瑶,你千万不可受她迷惑。”贺然脸上一红,真想知道苏夕瑶在信中都对她说了些什么。 晴云公主见他一脸尴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金典道:“送贺公子去吧。” 金典把他送到门口,附耳道:“这竹音公主美若天仙,贤弟此刻身处险境,最好不要招惹她,以免再生祸端。” 贺然上车时都快哭了,就算真是色狼混成自己这样也太失败了。 竹音公主的府邸并不大,那个婢女小来在门口迎候,贺然下车后小来撇撇嘴,带他穿堂过院来到一间雅致的屋舍,屋内布设的非常精雅,字画、饰品点缀得当,细微之处亦显示出主人高雅的品位,屋子正中摆了两张相隔不远的几案,上面已摆了一些果点。 小来面无表情的对他指指其中一张几案,贺然无趣的坐下,见小来不愿理他,只得无聊的看起墙上的那幅画。过不多久身后想起那甜美的声音:“让贺公子久候了。” 贺然急忙站起来回身施礼,抬头看到竹音公主时,他才明白金典与晴云公主为何都特意提醒他,尽管有苏夕瑶垫底,他还是险些失态。魂不守舍的坐下后他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如果说苏夕瑶是淡雅脱俗的兰花,那这竹音公主无疑就是明艳夺目的牡丹了,一个美的让人自惭形秽不敢靠近,一个美的让人心旌神摇不能逼视。 “长成这样简直太过分了,多半和这里的自然环境有关。”贺然盯着盘中的果点胡乱猜想着。 不一刻酒菜摆好,竹音公主命小来与另一个陪自己进来的小婢退下,两个婢女出去时脸上都有些惊讶, “我该称呼公子为贺公子呢?还是何公子呢?”竹音公主端起酒樽笑盈盈的看着贺然。 “在下贺然,请公主宽恕欺瞒之罪。”贺然盯着酒樽,尽量避免去看她。 “那贺公子也非青石城人,而是来自苏夫人隐居的归月山庄了?” “正是。”贺然笑着陪她饮了一杯酒。 竹音公主见他谎话被揭穿后,一点也没有显出难堪和不安的神态,不禁愣了一下,她哪知道,贺然高中时就这副德行了,对这种事早习以为常了。 “贺公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贺然的无耻显然打乱了竹音公主事先准备好的谈话思路。 “在下只一寻常耕夫而已。” “你还要欺瞒于我吗?”竹音公主生气的娇嗔道。 贺然看着她幽怨中略带撒娇的动人神态,心中一荡,不知该说什么。 “你昨日胜的第一场若说是凭口舌伶俐我倒相信,可第二场若不是有真知灼见,那王公子绝不能那样敬服,哼,若一寻常耕夫也能令筹圣败北,那天下研习术数之人岂不是猪狗不如了?” 贺然想想自己做的事,此时声称自己是耕夫,的确够遭人恨的。 竹音公主见他眼珠乱转一言不发,皱眉道:“我猜尊师定是绝世高人,可实在想不出当世有谁能胜过筹圣。” 贺然听出她言语中的探寻之意,本想把对村民编过的故事讲给她听,可最后还是放弃了,连小荷与小竹对那故事都半信半疑,若要再加上惊吓出雄辩与通晓治国之道的特长,对面这**肯定会把酒泼在自己脸上。 “贺公子这也不肯说吗?”竹音公主等了一会有些不满了。 贺然借饮酒给自己创造了一点时间,好在他制造谎话的机能特别发达,放下酒樽,就信口开河的顺着竹音公主的话,给自己编出了一个隐居世外的师傅,稀奇古怪的知识他有的是,所以夸起这个“师傅”的本领来绘声绘色,想到以前做的牙刷、插花、围棋、跳棋等物世人早晚会知道,所以顺便都作为例证归到了“师傅”名下。 竹音公主最后都听傻了,有那么多新奇之物作为例证不由她不信,贺然一边讲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估计差不多的时候,画龙点睛的收尾道:“师傅厌弃尘世,隐居多年,所以世人不闻其名,我在下山之前师傅再三叮嘱,不可对人言及他老人家的名讳,也不可以所学博取功名,今日若非公主追问,在下绝不敢提及此事。”想了想又补充道:“即便对归月山庄的村民在下也不曾讲真话,还望公主万勿外传!” 尚处于惊诧之中的竹音公主只愣愣的点点头,等她回过神来,惊奇的发现贺然不知何时把他面前的菜几乎都吃光了,看样子就要起身告辞了。 贺然撑的都要吐了,他这也是被逼无奈,面对这样的绝色**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再谈下去万一那句话说错了就不好办了,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站起来,连躬身施礼都不能了,只是拱了拱手道:“多谢公主赐宴,在下感激不尽。” 晴云公主猜出他的心意,咬着樱唇看着他那副德行气的哭笑不得,想了想微笑道:“为宴请贺公子,我特意吩咐厨下多备酒菜,至少还有二三十道菜未上,贺公子请安坐,我这就让他们奉上。” 贺然差点瘫在地上,等看到她眼中露出的调皮神色时,才知道她是吓唬自己,笑着说:“在下实在难以下咽了,多谢公主盛情,饭菜就不要再上了。” 竹音公主看他撑的连坐都坐不下了,今晚不可能再谈下去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幽幽道:“公子避我如蛇蝎,令竹音万分难过。” 贺然见她楚楚可怜似有含泪欲滴之态,心中不忍道:“公主见谅,在下现在命悬一线,实在无心饮酒,他日脱身之后,公主若再要贺然陪饮,在下绝不推辞。” 竹音公主拍手笑道:“一言既出不可反悔!” 贺然见她笑的无比灿烂,全无半点伤心难过的样子,看来刚才那凄惨神态是故意装出来骗自己的,心中暗呼厉害,这样的女人的确是男人的克星。 回到的统领府,金典与晴云公主刚刚用完饭,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夫妇二人大感奇怪,问明原委后,晴云公主掩袖笑道:“这种事你也做的出,有你这油滑之徒在身边,夕瑶没被气死已是幸事!”金典看着贺然挺胸叠肚的样子笑的都说不出话了。 第二天一早,金典带着贺然来到皇宫,他让贺然在偏殿等候,自己上朝去了。贺然忐忑不安的一直等到中午时分,竟无半点消息,正当他焦躁不安时,金典总算回来了。 贺然见金典愁眉紧锁,心中咯噔一下,低声问:“如何?” 金典心事重重道:“此地不是讲话所在,咱们回去在说。” 贺然见他这副神态,心里有些害怕了,难道那二王子真要置自己于死地? 回到书房,金典命人把晴云公主找来,等小厮退出去后,他才小声对二人道:“出大事了,今日肃王与世伯同时送来八百里紧急奏报,西屏与番邦大兵压境,似要不宣而战。” 贺然还以为是自己小命难保呢,见金典是为这个发愁,不禁暗自舒了口气。晴云公主惊道:“怎会如此,西屏不是前些日才与我们订过盟约吗。” “哼!盟约有何用,西屏狼子野心,与他们订立盟约无异与虎谋皮!”金典愤愤道。 晴云公主看了一眼贺然,问道:“那贺公子之事如何?” “贤弟恐一时难以脱身了。”金典歉然的看着贺然。 “兄长不必忧虑,日后再想办法就是。”贺然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无比沮丧。 “唉!”金典叹了口气,不等晴云公主追问,继续对贺然道:“愚兄擅自做主要带贤弟到西平边疆一行,贤弟可愿往?” 贺然还没说话,晴云公主失色道:“你要去镇守边疆?” “正是,肃王在奏报中求请援兵,父亲大人在大王面前请命,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我怎能让他前去,只得向大王再三恳求要代父出征,几位大臣也帮我说话,大王最后应允了。” 晴云公主听到这里咬着樱唇,眼中现出泪光。 金典拍了拍贺然的肩膀道:“我担心离开后二王子会找你麻烦,所以没等二王子提及贤弟,就先向大王举荐了你,要你作随军管筹,二王子巴不得把你送入险境,说你筹算精准可当管筹之职,大王无心顾及这些,随口答应了,还封了你一个天机府一品学士。” 贺然心里乱糟糟的,见晴云公主默默垂泪,识趣的告辞出来。 躺在客房的床上,贺然心烦意乱,“这都哪跟哪啊?冲动的代价啊!好好的悠闲日子不过,非得跑这里来找死,贺然啊贺然,你他妈的这不是鬼迷心窍嘛!活该!”骂完自己他又想骂许经,可一想人家祖宗十八代都被自己骂过两遍了,他现在也够惨的了,再骂有点不合适了。 郁闷了一会,他觉得应该派个人把自己光荣入伍的消息告诉苏夕瑶,他一直在担心苏夕瑶得知他困在这里后会来定阳找他。 第五十六章 爱恨情仇(中) 在寻找苏二哥店铺这件事上,贺然做的很小心,他知道自己肯定处于各方监视之中,所以他选了两个精明的亲兵,让他们装作观光在聆京城内四处闲逛,即便找到“异宝斋”也不要进去,只记住位置就可以了。 他自己则把纤儿和另外几个小丫鬟找了来,在凉亭之中铺了席榻,他舒舒服服的半躺着饶有兴致的逗她们说笑,在燕语莺声中尽享王侯公子的那份闲逸。其实他内心却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身边的暗流、远方的牵挂都让他心神难安。 是不是应该去拜见一下暖玉夫人呢?自己与暖玉夫人有交往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每次想起暖玉夫人他都是很兴奋,贺然对她的感情已远非当初的那种单纯**了,其实在定阳时二人就有了真情,分别这段日子贺然很是牵挂她,加上自己遇刺时她曾千里传信,前不久又以卜语相助,这令贺然更加感动。 张嘴咬住纤儿递过来的一粒水果后,贺然尽量平复了内心的激动,再等两天吧,刚来就急着去见她说不定会引起别人怀疑,感觉到体内生起的燥热,贺然暗自叫苦,暖玉夫人勾魂摄魄的万种风情真不是说着玩的,这一想起来就挥之不去。 晚饭时分,派出去的两个亲兵回报,找到了异宝斋,店铺很大,就在最繁华的元阳大街上。这让贺然很高兴,看来苏二哥的生意做得不错。 吃罢晚饭贺然在后园中逛了一会,回到屋中时忽然有人来报,云裳派人来请。 贺然有些奇怪,都到这般时刻了她来请自己做什么呢? 来的是个小丫鬟,贺然记得她是今天陪云裳来的两个丫鬟之一,那小丫头见了贺然一个劲的笑,问什么都不答,只说小姐请他速速前往。 贺然无奈只得随她上了车,到了制舞府外,贺然见门前灯火如昼车马云集,西平王的御驾竟然也在其中,这让他更为疑惑了。 那小丫头为了忍笑已经憋得小脸通红,急匆匆的带着他向里走,贺然虽不知她为何发笑,但料定肯定没好事,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到了大堂前,有人高声宣报:尚议郎到! 里面喧哗之声渐止,贺然昂首而入,大堂内高朋满座,几案上盘盏狼藉,显然是欢宴已至尾声,见到西平王坐在上面,他急忙上前施礼。 西平王诧异道:“卿家为何姗姗迟来啊?” 贺然还未答话,一旁的云裳娇声道:“都怪妾一时把贺大人给忘记了,刚刚猛然想起这才急着派人去请。” 西平王不无惋惜道:“可惜可惜,卿家错过了绝伦之舞,云爱卿啊,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云裳轻盈的走到贺然身前,翩翩一拜,道:“云裳之过,请大人恕罪!” 贺然心中苦笑,到了这个时候他自然明白了这是云裳在故意戏耍自己,他只得笑了笑,道:“怪不得云制舞,在下初来,制舞偶有疏忽也属常情。” 堂上很多人都在挤眉弄眼窃窃低笑,贺然只能全当没看见,云裳命人摆上一张几案,笑着问道:“大人喜欢何样口味,妾这就命人去做。” 贺然心道,少跟我来这套!你现在命人去做,估计半夜也做不好,曲终人散宾客散去时我还在这里等饭菜,岂不笑煞众人?识破了云裳的诡计,贺然笑道:“我已用过晚饭了,制舞只须命人上些酒就是了。” 云裳有些失望,摆手让人上酒,然后转身去招待别的宾客去了,不再看贺然一眼。 西平王看过歌舞无意久留,贺然进来一会就起驾回宫了,送走西平王贺然巡视了一下堂上宾客,发现官员并不多,看服饰很多都是卿客打扮,除了太子那一席他就再没有认识的人了,众人谈笑生风自然没有人理他,贺然装作毫不在意的饮了两樽酒,又低头想了一会心事,觉得差不多了,遂起身走到云裳身边,道:“在下习惯早睡,想要回去歇息了,告辞了!” 云裳明眸流动,转向他道:“大人刚来就急着要走,莫非是嫌云裳招待不周吗? 贺然淡淡一笑,道:“制舞多虑了,我并无此意,实是有些困倦了。” “太子尚未离席,尚议郎就要先行,大人在易国官至军师,难道就不懂礼数吗?还是易国本就是不受教化的无礼之国?”太子身边一个人插言讥讽道。 贺然看到太子一方人人面带挑衅之色,明白他们是要借今晚之机羞辱自己,他告辞前本打算好了要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可今日在朝堂上自己明言永不背易国,现在对方公然辱及易国,自己要不作答实在是说不过去。 “易国重的确实不是礼教而是仁义,君臣相亲相爱,即便在朝堂之上,臣倦睡而君不忤,并可亲为之覆衣挡寒,你若认为这是无礼我无意争辩。” 太子不满的瞪了发难那人一眼,那人灰溜溜的坐了回去。 另一人又起身道:“大人言到仁义,在下倒要请教了,据我所知大人是不耻仁义的,在赵国时对竹音公主客卿墨先生所言仁义之道曾大肆贬损,在易国对祭酒的仁义之说也不以为然,还因此生怨设计害死了祭酒,如今大人到了西屏却又以仁义为荣,岂不是反复无常吗?” “言之有理!尚议郎对此如何解释呢。”太子赞赏的看了那人一眼。 “臣没什么好说的,诸位要认为我是反复之人也无不可。”贺然急于脱身不想过多纠缠。 “这般搪塞可是对殿下的不敬啊。”云裳煽风点火道。 “你当真是要搪塞我吗?”太子绷起了脸。 贺然看了云裳一眼,继而转向太子道:“臣不敢,臣不耻的是误国之仁,虚伪之义,敬重的是真仁真义,墨先生所言仁义如空中楼阁,施之误国误君,祭酒之仁义更是迂腐之极,有扰乱视听之嫌,杀之不足惜。” “那大人所谓的真仁真义又是什么?斩杀两万降卒就是仁义之举吗?”季贡睨视着贺然道。 第五十七章 爱恨情仇 (下) 贺然最见不得季贡,一看到他就想起小荷惨死的样子,他眼角都不扫季贡,冷笑道:“真仁真义对你讲岂不是对牛弹琴?说来你也不懂,战场之上只有蠢人才会妄谈仁义,你既然觉得我斩杀降卒失于仁义,那你不妨仁义一次给我看看,贺然与所部万余人现今皆为降卒,你大可上疏大王,放我等回易国,在下必将感激不尽,自此愿承认你是仁义之人,哼!你这样的小人也有脸谈仁论义,真是笑话!” 云裳见贺然词锋陡然变得犀利起来,不禁微微皱起了秀眉。 “你!你敢辱骂我?!”季贡被骂的勃然变色。 贺然想到小荷之仇气血翻涌,咬牙道:“骂你又怎样?贺某如今虽为降将亦无所惧,有胆你就杀了我,无胆你就等着我杀你吧!” 季贡紧紧握住剑柄,胸脯剧烈起伏着,狠狠的盯着贺然,太子仿佛视而不见般毫无阻拦之意。 贺然扬起了下巴,蔑视着季贡,道:“有胆就拔剑,贺某若眨一下眼日后就随了你的姓!” 季贡气的眼角直跳,正下不来台时,云裳娇叱道:“你们这是作什么!我可是请你们来府上作客的!” 季贡有了台阶,趁机松开了剑柄,嘲笑道:“好!有骨气,反正尚议郎也知道在太子与制舞面前动不得刀剑,你大可把脖子伸的再长些?” 贺然此刻握住了剑柄,平静道:“你既这样讲,那……你可敢把脖子伸到贺某面前一试?” “你还敢在这里杀了我不成?”季贡反诘道,身子虽没往后退,但脖子是丝毫不敢扬的。 “试试你都没胆吗?”贺然扬了扬眉。 云裳见贺然似笑非笑,样子虽平静,但握剑的手指却因用力已发白,她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杀气,她知道,只要季贡的脖子伸出来就别想再缩回去了。 他莫非不要命了?云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急忙拦在贺然面前道:“大人可是在自家喝多了酒?既困倦了就尽快回去吧。” 堂上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贺然身上的那股杀气,大家都没想到传闻中的神奇军师竟会鲁莽到以命相搏,吃惊之下均愕然失措,太子则不自觉的向后挪了挪身子。 “来人,快扶尚议郎出去!”云裳焦急的对侍从喊道。 “尚议郎精神的很啊,我看不似酒醉也不似困倦。”太子说话时不无戒备。 贺然见杀不了季贡,怒火也平息下来,躬身道:“殿下若要下官陪饮,下官不敢不从。” 云裳怪他多事不满的看了太子一眼,随即对侍从喝道:“还不快些扶尚议郎下去!” 贺然被几个侍从拥出了大堂,行不多远,云裳从后面赶了上来,斥退侍从后,她咬着樱唇瞪视着贺然一句话也不说,眼中满是幽怨与委屈。 云裳的单纯与不通世故真是让贺然大为头疼,他不愿跟她计较什么,叹了口气道:“我的麻烦够多了,你要不想害死我,就请回吧。” 云裳委屈的眼泪在眼圈中直打转,颤声道:“不是我要他们那么做的,我只是想……” 贺然替她说道:“你只是想在众人面前羞辱我一番,我知道并无置我于死地之心,可云制舞,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你请来的那些宾客也都不是小孩子,你觉得这样做有趣吗?贺某虽无天地胸襟,但当众出丑这等戏辱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今日之事我不敢归罪制舞,不过制舞要是再继续任性而为真的会害死我,到时贺某只能自叹命薄了,求制舞饶过贺然吧。” 云裳抹了一下眼泪,怨恨的瞪着贺然道:“都怪你自己逞强!谁让你非要跟人家拼命的?” 贺然不置可否的苦笑了一下,认命的点了点头,不与她争辩。 云裳咬了下樱唇,道:“好!就算是我的过错,我亲自送你回府,算是赔罪,日后咱们两不相欠!” 贺然简直要被她气晕了,真想骂她两句,可转念一想,自己先前不是一直幻想着人性能变的纯良吗,现在真碰到纯良的了,怎么能又去责怪呢?况且他也不敢得罪云裳,毕竟她地位非凡,现在自己身处险境,即便不能昧着良心利用她,至少不能把她逼到自己对立面去,那样的话,她一赌气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呢,弄不好糊里糊涂的害死了自己。 想到这里,贺然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害我,不是赔罪,不要再闹了。” “我这又如何害你了?!”云裳来了气,咬着下唇不依的盯着贺然。 贺然耐着性子道:“你可知太子为何恨我?是因为先前天子曾有意把竹音公主许配给他,他也垂涎公主美色,可后来竹音嫁给了我,所以他才因妒生恨欲杀我而后快,如今他对你也有垂涎之意,你若送我回府他岂不是更恨我?旧怨新仇相加,我怎能不死?” 云裳心性纯良却不是愚钝,忽闪着明眸立即就懂了,回头朝大堂望了一眼,不屑道:“我才不会嫁他,他想也白想!” 贺然眼中露出同情之色,道:“制舞别忘了,他是太子,在西屏大可为所欲为,你虽有大王庇护,但也还是小心些吧,贺然言尽于此,告辞了。” 贺然没走两步,云裳又追上来拦住他,道:“那……你上午在府上对我……敷衍搪塞,也是因为这个?”云裳说完紧张的盯着贺然,俏脸泛出了两片红云。 从本心来讲,贺然不愿伤害这个冰雪般单纯的佳人,况且她还对自己颇有情意,可想到她不善掩饰,万一被太子看出什么端倪,那自己就死的更快了,所以他作出意兴阑珊的神色道:“有这个因由,不过我也的确是不通音律不喜歌舞,没什么话可陪制舞讲,不怕制舞笑话,天下声乐唯有竹音弹的我还能听得进去,别人弹的就只能令我昏睡了,制舞纵能奏出天宫仙音,在下恐也不识精妙,所以我上午也并不是存心敷衍,只因话难投机,望制舞原宥,好了,制舞请回吧。” 云裳明眸中的光彩慢慢散去,幻出了无限的幽怨,她自然听得出贺然的话外之音,默默的垂下头,良久才道:“云裳日后不会再给大人添烦乱了,恕不远送。” 贺然看着佳人默默垂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拱了拱手无言的走出了大门。 云裳静立庭中,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嘤嘤抽泣起来。 她的确是太单纯了,一心只有歌舞对天下事不闻不问,及至听说竹音嫁给了一个叫贺然的人,才令她对这个人有了好奇心,她对竹音是颇为敬佩的,以往只要竹音来西屏,她肯定会赶来相会,所以她觉得竹音嫁的人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也就忍不住开始特意打听起这个叫贺然的人来。 随着对他了解的加深云裳那颗芳心跃动起来,有关贺然的那些神乎其神的传闻她百听不厌,并随着那些或惊险、或有趣的故事忽忧忽喜,贺然避祸康国隐迹藏行那一段时间,她因听不到消息而整日忧愁,后来得知了他大破明河王,云裳欢喜的整宿未眠,对林烟与他在大兵摧城之际饮酒作画那段佳话更是神往不已,那是何等的从容,何等的风雅,何等的洒脱,何等的气魄啊,天下男儿又有谁能比得上呢?她不止一次的把自己幻想成是那时的林烟,在轻歌曼舞中看着他谈笑用兵……。 本来贺然只是她心中的一个梦,遥不可及的梦,可不想天如人愿,他居然神差鬼使的来了西屏,美梦竟然可以成真了,云裳内心的激动无法用语言表达,她不顾一切的赶来聆京,抛下女儿的矜持主动登门求见。 终于看到贺然的真面目时,云裳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果然如传说中的那么英俊年少,虽不及自己想象中那么完美却也足以令云裳欣慰了。 可接下来的谈话让她大失所望,尽管刚见面时贺然脸上的那丝谄笑就让她有些不舒服,可她并未在意,他毕竟是降将嘛,哪能总是趾高气扬的?恋爱中的女孩总能为心上人的缺点找出借口,古今皆然。 但赶走盾圶后,贺然的表现越来越让她失望了,等她察觉贺然竟是在有意敷衍自己时,她感到很委屈,难道自己真的比不上竹音与林烟吗?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贺然竟然借镇国公的来访有意驱赶自己,云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如何走出去的,屈辱、失望、伤心、怨恨……种种情怀让她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她任性的选择了报复,可她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当贺然引颈傲视季贡时,她几乎被吓傻了,她总算见识到了神奇军师的胆色与风采,尽管她恨他对自己的无情,可她还是不愿让他受到伤害。 她自爱自怜,同时也心有不甘,所以才追出来瞪视贺然,当贺然点破他与太子结怨的原因时,云裳心中的怨恨与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了,她不停的暗骂自己蠢笨,可不是嘛,他现在身处险境,自己现在去亲近他这不等于是给他添乱吗?想通此节她重新燃起了希望,恨不得立刻就把一颗心掏出来给他看,可贺然最后的那些话犹如一盆兜头冷水,让她彻底绝望了,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心中只有竹音! 这对女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羞辱,不过云裳落泪不是因为羞辱,而是因为心痛,她无意和竹音公主一比高下,她只希望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这个梦想显然是不能实现了,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个碍手碍脚的蠢物!是个避之犹恐不及的祸根,这如何不让云裳肝肠寸断。 第五十九章 暖玉温香(上) 出了制舞府大门,席群带着几个侍卫簇拥过来,他伏在贺然耳边小声道:“刚才有个叫归宁的人找到我,他自称是卜师府的。” 贺然稍一思索就想起来了,这个归宁曾奉暖玉夫人之命去易国给他送过信,“他找你什么事?” “他让叮嘱我,不可轻举妄动,即便大人被人从府中押出来也不要上去争执,一切自有卜师照应。” 贺然心头一热,低声道:“他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说着席群扭头看了一下,道:“他还在那边角落,要不要唤他过来?” 贺然急忙拉住他道:“不必了,你记着,此人乃可信之人,他有什么要求你只管照着做就是了。” “要是大人真被人押出来,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 “糊涂!就你们这几个人就算是上去拼命又有何用?还不是枉自送了性命?!” 席群动了动嘴,没敢争辩。 贺然小声道:“放心吧,只要我不违法,现在没人敢公然害我。”说完拍了拍他的肩,登上了车。 接下来两日,贺然免不了要四处拜会一番,他不是贪财之人,所以把西平王赏赐的财物尽皆当了拜礼,各方官员知道他刚刚归降没什么资产,见他出手这么大方都很欢喜。 来他府上拜访的官员、名士也络绎不绝,有拉关系的,有探讨治国方略的,有请教数术的,有研习围棋技艺的,还有纯属起哄只为见见神奇军师真面目的,没完没了的应酬让他头都大了。 到了第三日,贺然觉得是时候去拜见暖玉夫人了。 这里的卜师府比赵国那边还要气派,送上名刺后不多久,暖玉夫人的贴身丫鬟思静就出来相迎了,她与贺然在赵国时就相熟,所以显得很亲切,一边引路一边与贺然说笑,进了二门没有了闲杂人等,思静低声道:“我家夫人可是常常念起你呢!” 贺然笑道:“我也一刻未曾忘了夫人。” 思静撇了撇小嘴,嘁了一声道:“我不信,我看你早把我们夫人忘了。” “我的心思你又如何知道!”贺然明白这小丫头的心意,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我就是知道!”思静嘴硬道,走了两步见贺然笑而不语,她停下脚步盯着贺然问:“你真的未忘夫人? 贺然收起笑容认真的点点头。 “那你这次来了,还回去找竹音公主吗?” 贺然逗她道:“不回去了,只要夫人收留,我就一直陪她。” 思静看出贺然是哄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她向前没走两步又停下了,用一双大眼睛盯着贺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贺然知道她有话想跟自己说,皱眉道:“怎么了?” 思静忽然拜了下去,贺然急忙扶住她,柔声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讲,这是做什么。” 思静再次抬起头时眼圈已经红了,恳切道:“奴婢知道大人是好人,所以想求大人这次多陪夫人些日子,夫人她……。” “夫人怎么了?”贺然担心的问。 “夫人自来西屏后性情变了很多,每日神情淡淡的,我已很久未见她笑过了,而且……而且来此一年多了,很少见客,更不见留谁在府中过夜,奴婢猜是因为大人之故,长此下去我怕夫人会闷出病来,大人,你这次就别走了。”说到这里思静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贺然心中一荡,可随即就自嘲的笑了笑,道:“糊涂丫头,跟了夫人那么多年还是不知她的性情,夫人并非凡俗女子,岂会为寻常男子改了性情?夫人必是有什么心结未解,你别瞎操心了,哈哈,我猜多半是你整日惹她生气她才会这样的。” “你冤枉人!”思静跺了下脚,然后又气哼哼道:“你是煞星转世又不是寻常男子,你这样说就是想推脱,你心里只有竹音公主!” “别闹了,快些带路吧,你放心,不把你家夫人医好我绝不回去。”贺然哄劝着思静,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暖玉夫人喜欢自己他是知道的,可要说她为自己整日没有笑容还守身谢客贺然是万万不信的,那会是什么原因令她改了性情呢? 思静得了贺然的许诺高兴起来,欢快的朝前跑去。 转过几处花木,贺然见到暖玉夫人在小楼下正朝这边翘首而望,他急忙快步走了过去,施礼道:“下官贺然拜见夫人。” “咄!还是那般贫嘴!”暖玉夫人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贺然抬起头,看到暖玉夫人确是比赵国时清减了许多,四目相对二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尽的思念与关切,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而多余。 相视良久,暖玉夫人轻声道:“上来吧。”说着转身登上小楼。 刚一进屋贺然就紧紧的把暖玉夫人拥住狠命的吻住她娇艳的樱唇,暖玉夫人热烈的回应着,唯有肢体的语言才能表达出他们此刻内心的激动。这漏*点而缠绵的一吻直到二人皆魂为之消才渐渐分开。 诱人的红润飞上双颊,暖玉夫人霎时又恢复了往日明艳照人的神采,明眸中波光流转幻出勾魂摄魄的眼神。 贺然见她被自己吻得不停娇喘酥胸剧烈起伏,不禁生出冲动,暖玉夫人是天生尤物,贺然对她身体的痴恋程度甚至还在苏夕瑶之上,每次想到她那万种风情贺然都有难以自持的感觉,贺然一直认为自己一见到她就会迫不及待的把她抱到床榻上,可不知为什么,他此刻的那种冲动却比他想象的要平和许多,比起上床他更愿意温柔的拥着她。 暖玉夫人见他没有继续下一步行动,妩媚一笑用白嫩的手指在他额头戳了一下,道:“还是有些长进的,不像先前那么猴急了。” 贺然坐下后把她揽入怀里,在她晶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道:“你别逗我,否则我可忍不住,我现在就想这样抱着你说说话。” 暖玉夫人轻轻呻吟一声,咬着樱唇道:“你也别逗我,否则我就不让你说了。” 第五十九章 暖玉温香(中) 静室生香,意蜜情浓,二人柔情相对缠绵相拥。 “姐姐清减了许多。”贺然用手轻抚着暖玉夫人光滑的玉颊充满怜惜。 “谁像你这没心没肺的,就会害别人担惊受怕,自己反倒跟没事人似的。”暖玉夫人轻嗔薄怒的瞪了他一眼。 “你冤枉我。”温香暖玉抱满怀,贺然美的晕乎乎的,低头轻轻咬了咬她诱人的樱唇。 暖玉夫人羞涩的推了他一下,数着手指道:“一点也没冤枉你,早让你随我来西屏你不来,看你这一段作的哪件事让我省心了?先是跟赵、顺两国打个没完没了,然后是遇刺,接下来你又跑到康国去了,总算盼你回了易国,我这刚把心放下就又听说你带兵来西屏打仗,你简直恨死我了!” 看着暖玉夫人又恨怨又心疼的神情,贺然紧紧的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歉然道:“姐姐深恩贺然无以为报。” 等贺然松开手,暖玉夫人掐了他一下,道:“谁要你报了,我早知你是没有良心的。” “嘿嘿,姐姐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自赵国一别,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姐姐,你看,连上天都可怜我相思太苦,特意把我送到了西屏与姐姐相会。” “还胡说!你就是不敬天威惹怒上苍才厄运不断的,弄到这般田地你有何打算?” 贺然苦笑了一下,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听天由命吧,看来我是要终老西屏了,你可不能始乱终弃扔下我不管。” 暖玉夫人被气乐了,啐道:“可不是谁始乱终弃,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两人打闹了一会,暖玉夫人收起眼中的万种柔情,盯着他问:“你真的甘心终老西屏?” “有姐姐相伴还有什么不甘心的。”贺然坏笑着把手伸进她的衣襟。 暖玉夫人咬着樱唇推拒了一会,终是强不过他也就顺了他的心意。 “你这次舍得苏夕瑶与竹音了?” “不舍得也没办法了,况且我也舍不得姐姐啊,就算他们放我回去,我还不一定回去呢。”贺然握住一团滑腻温软的嫩玉,那美妙的手感让他心神皆醉。 “骗人的鬼话!上次明知是死你都要去寻苏夕瑶,啊~”暖玉夫人说到一半就被贺然弄得呻吟出声,“坏东西!再不住手看我不……啊~”贺然显然是没有住手。 “这两次不可相提并论,上一次是她随时有性命之忧,现在不同了,易国已有了根基,藏贤谷更是绝佳险地,就算局势不利,她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危险,我亏欠姐姐的太多了,既然老天把我送来,我就不违天意了。”贺然说的很真诚,可手也没闲着。 暖玉夫人被揉搓的娇躯酥麻,软软的偎在他怀里,霞烧双颊灿若春花,媚眼如丝的娇喘道:“还不住手,你不是要陪我说话吗,这么快就说完了?” “一会再说不迟,嘿嘿,这些日子可想死我了。”贺然把她抱了起来。 暖玉夫人用一双玉臂勾住他的脖子,轻笑道:“没良心的!我偏不依你,馋死你最好!” 贺然抱着她一边向内室走,一边调笑道:“什么事不依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暖玉夫人羞的在他肩头用力咬了一口,恨声道:“什么都不依你!” 贺然嘿嘿笑道:“你可别后悔,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这些日又精进了不少,一会你可别求我。” 暖玉夫人掐了他一下,咯咯娇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只是这次莫要扯坏了我的衣裳。” 贺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她**时的丑态,不禁大为尴尬,发狠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取笑我,看我如何收拾你!”说着他把暖玉夫人轻轻放在锦榻上,熟练的替她宽衣解带。 贺然为女人脱衣服的技艺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暖玉夫人还真被他这一手镇住了,只一愣神的功夫身上已无片缕寸丝,她自忖自己绝脱不了这么快。 贺然盯着暖玉夫人凝脂雕玉的身子不禁咽了下口水,尽管这具**的每寸肌肤他都曾无数次的亲吻过,享用过,可现在它依然令他目眩神迷,那种诱惑不但未因曾经拥有而减淡,反而因尝过其美味而变的愈强愈烈。 暖玉夫人侧身而卧,上面一条**微微向前蜷起遮住秘处,一手支颐一手自然的掩住酥胸,俏脸虽满是红晕,但却无矫揉做作之态,一双美目仿佛是两汪春水,散发出无限春情,放荡中略带娇羞,期盼中不失挑逗,浓情中还有鼓惑……。 贺然真搞不懂她是如何作到把这么多情绪揉在一起并清晰无误的用眼神表达出来的,这也许就是尤物之所以为尤物的原因吧,不过他没时间去琢磨这些,他感觉热血全都涌到了头上,自己快要爆了。 当贺然扑上去时,暖玉夫人咬着樱唇抗拒起来,不时发出咯咯的娇笑声,但很快笑声就变成了畅美的呻吟,她没想到气喘如牛的贺然在这个时候还能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所以她放开了所有防线,任他肆意轻薄。 体内的**几乎要把贺然烧成灰烬了,但他还是强忍着冲动耐心的做着前戏,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煎熬,暖玉夫人这具活色生香的**是不适合作前戏的,因为它的诱惑力太大了,任何见到它的男人头脑中只会有一个念头:死命的发泄! 感恩之心、爱恋之情让贺然艰难而执着的抗拒着本能的冲动,他想让暖玉夫人舒服些,再舒服些。直到她春水泛滥大声尖叫时,贺然才提枪上马奋力驰骋起来。 巨大而强烈的快感令久经床第的暖玉夫人都几乎难以承受了,畅美的娇啼与婉转的呻吟声不绝于口,及至后来,娇躯僵了僵,呻吟转低如泣似咽断续渐息,香舌冰凉,星眸微合状似昏厥。 一直坚忍的贺然见她已然满足,这才放开情怀恣情畅意的大快朵颐起来,没一会就爽的低吼着缴械投降了,那种难言的畅快令他大脑变的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贺然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额头,睁开眼就看到了暖玉夫人那深情款款的目光,她俏脸上红晕未退,带着慵懒与满足的神情。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还嘴硬不嘴硬了?”贺然拉过一个锦枕,舒舒服服的靠在上面后,面带得意的问。 暖玉夫人轻笑了一声,理了理鬓边秀发,白了他一眼道:“不过如此,有本事再来?”说完她仰面躺下,抿着嘴唇强忍着笑。 贺然又气又恨,看着她惹火的样子心里虽痒可实在无力再战了,“你就气我吧,你等着,看我一会我缓过劲来怎么折腾你!” 暖玉夫人咯咯的笑了起来,贺然此时才知道,光着身子的女人笑起来是不能用花枝乱颤来形容的,因为颤的不止是花枝。他猛然来了一股力量把暖玉夫人拉进怀里,贪婪的吮吸起她酥胸上的那两颗蓓蕾。暖玉夫人**难当,扭动着娇躯娇声呵斥,贺然哪里肯放嘴,直到暖玉夫人呻吟着连声求饶他才心满意足的抬起头。 “看你的嘴还硬不硬!”贺然不但品尝了美味,还出了口气。 “我的嘴硬吗?我怎么不觉得?很软啊。”暖玉夫人用手指在樱唇上抚弄着。 贺然虽知她是在逗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吻住了她的樱唇。 等贺然吻够了,暖玉夫人妩媚的笑着问:“硬吗?” “不硬,吻起来和你身上的另一处颇为相似。”贺然的眼朝她下身望去。 暖玉夫人大羞,挥起粉拳捶打着他的胸膛,不依道:“坏死你!坏死你!” 贺然抓住她的玉腕,淫笑着伏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暖玉夫人忽然羞得连耳朵都红了,咬着银牙压住他又打又掐起来。 享受着暖玉夫人滑腻香肌的摩擦,贺然很快就受不了了,身体迅速有变化,暖玉夫人打够了刚欲起身,却被贺然紧紧按住,她马上感觉到了贺然的变化,玉面不禁一红,娇羞的看了贺然一眼,咬着樱唇款摆香臀迎凑过去……。 暖玉夫人知道贺然疲惫未消,所以动作起来十分温柔,贺然欣赏着佳人此时咬牙蹙眉的无尽风情,享受着下面传来的**滋味,他忽觉万念俱消,唯盼时光就此止步。 贺然再次溃败时,暖玉夫人也已香汗淋漓,她温顺的伏在贺然胸膛上,忽然哽咽道:“我不许你再去找苏夕瑶!” 贺然抚摸着她光洁的后背,动情道:“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暖玉夫人低声哭泣起来而且越哭越悲,贺然大为不解,不知她为何忽然哭的这么伤心,只得低声软语的不住哄劝,暖玉夫人哭了许久,才渐渐止住悲声,她用泪眼盯着贺然看了一会,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贺然担心的问。 暖玉夫人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一时伤怀而已。”说完起身穿好衣裳,扔下一头雾水的贺然,独自出去洗浴了。 第六十章 暖玉温香 (下) 贺然盯着几案上熏香炉上袅袅升起的那一缕细细的烟雾发起呆来,暖玉夫人这是怎么了?她不应该是多愁善感的人啊,哭的这么伤心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如思静所言,她是为情所困?她刚才哭的时候倒是说了不许自己再去找苏夕瑶的话,可贺然越想越不能相信思静的观点,暖玉夫人不是绿绳儿那种小女孩,她甚至比竹音都要坚强,她就算真的是为情所困也只会偷偷落泪,绝不会当着自己面哭出来,想到这里贺然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一定是有什么心结,不管怎样今天也要问清楚。 暖玉夫人回来时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如果刚才不是亲眼所见贺然此刻绝不会相信她哭过,“去洗洗。”暖玉夫人温柔的为他披上衣服,眼神中略带娇羞。 贺然藏起心事贪婪的在她新浴后的玉体上逞了一番口舌之欲,这才在佳人的娇叱声中跑到楼下去冲洗。 贺然回来时,暖玉夫人也在发呆,他轻手轻脚的想溜过去吓她一下,不想还未走到她身后就被发现了,暖玉夫人没好气的啐了一口,道:“你就长不大吗?!这小孩子的把戏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贺然哈哈笑着把她搂住,亲了一下,道:“有什么不好?这叫童心未泯,就算到了八十岁我也这样,你想想,等咱俩一头白发了还在一起玩捉迷藏那得多开心啊。” 暖玉夫人撇着嘴白了他一眼,随即望着窗外眼神中露出一丝迷离,想象着两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在花间屋角玩捉迷藏的滑稽景象,嘴角不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有这个贺然在身边永远也不会寂寞,而且他总能把身边的人拉进他的游戏队列,他似乎有让所有人都不务正业的本事,如果和他厮守一生,那将会是什么样子呢……。 酥胸受到的侵袭让暖玉夫人从遐思中惊醒过来,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推开贺然,嗔道:“你就不能老实一会?” 贺然不甘的盯着她的酥胸咽了下口水,苦着脸道:“这能怪我吗?谁让你这么诱人的,嘿嘿,这一年多都快想死我了。” “你就是为了这些才想我的?”暖玉夫人掩了掩衣襟。 “呃……我要说不是姐姐必定不信,嘿嘿,不过我发誓这只占极小的一部分,我想的最多的还是姐姐的恩情与厚意。”贺然嬉皮笑脸的又把暖玉夫人揽入怀里。 “你倒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暖玉夫人没有挣扎像根木头似的任他抱着,语气淡淡的不带丝毫感情。 贺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停住了手,柔声道:“姐姐何苦这样待我,我对姐姐的情意难道还用我说出来吗?要论姐姐的恩德,我终此一生也是报答不完的,可我思念姐姐绝非只是出于感恩。姐姐乃绝世妖娆,我自然有贪恋之欲,这也不用瞒姐姐,但我更多的是想与姐姐谈笑言欢,有姐姐在身边我就觉得莫名的欢愉,不论姐姐是嗔是喜我都如享甘贻,为博姐姐一笑贺然不辞蹈火。有情亦有欲,这是我的真心话,其实……平心而论我对苏夕瑶姐姐与竹音也是这样的,我不知……”贺然说到这里眼中出现了迷茫之色,神情痴痴的没有说下去。 “你不知什么?别胡思乱想了,情与欲本就是难分的。”贺然的话让暖玉夫人脸上的冰霜渐渐融化,美目中又现出勾魂的神采。 “你们三个皆天地精华所化,能得其一已是幸事,应百般疼爱不使其受半点委屈才不负苍天厚赐,可我却贪心不足尽想占为己有,却又无力让你们尽展欢颜,想来心下实在愧疚。”贺然显得很难过,这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 暖玉夫人诧异的盯着贺然,道:“你这人怎么变得这样快,你我初次相遇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贪花恋色乃男儿本性,还拿什么禽兽作例,现在怎么又生出什么愧疚了?” “啊?这个……”贺然一时没有答上来,竟然发起呆来。 以现代的道德标准来衡量,贺然属于叛逆的,他崇尚自然与天性,还在青春懵懂的时期,他就认为一夫一妻制是压制人类本性的,是统治者为了社会的安定而强加给民众的,两个人过一辈子不产生审美疲劳才怪,多不人性化啊! 当然,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时体内跃动的青春之火找不到宣泄的对象,为了使自己的这个观点更完善,听起来更合理,他也反对一夫多妻制,认为应该最大限度的放开男女之防,摆脱礼教束缚,男女在平等的原则下,合则聚,厌则分,大家各觅新欢,一对对男女都浓情蜜意的,那该多好啊。 他曾偷偷把这个想法跟小强说过,小强那时在他俩的关系中尚处强势地位,他只是不屑的说了句:你这不算什么新鲜东西,西方性解放就这意思,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这么想啊?我也巴不得这样呢,别想那没用的,快把作业借我抄抄。 贺然很郁闷,但这个想法一直根深蒂固的保留在脑海中,因为那股青春之火一直没得到宣泄,在大学和扬子成为哥们之后,他又把几经完善的这个想法说给他听,扬子倒很愿意借这个命题狠狠打击他一次,因为那一段时间二人之间的无数次辩论扬子都败的一塌糊涂。 俩人从法律、伦理、财产等等诸多方面展开了一整夜的辩论,最后还是贺然赢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他论据充分,而是在意志上战胜了扬子,天亮时扬子实在困的不行了,被迫求饶认输。之后二人有为此辩论过几次,各有胜负,扬子觉得在这个问题上难以取得全胜,再后来也就懒得跟他争论了。 这次勉勉强强的胜利,带给贺然的不是喜悦而是沮丧,因为扬子指出了他这个理论中很多致命伤,归根到底是人性丑恶,在金钱物欲主宰世界的时候,情感不可能保持圣洁。 贺然嘴上虽然在反驳,可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无奈的意识到,情与欲虽是人类的本性,但贪婪与自私同样是人类的本性,而且后者要比前者强许多!自己那种随意结合的论调虽能让人们得到一时之欢,可随之而来的麻烦却是无尽无休的。 贺然毕竟与小强、扬子不同,幼年失亲的凄苦看似磨炼出了他冷漠的性格,但在冷漠的外表下跳动着的却是一颗挚诚的心,因为缺少而倍加渴望,他比任何人都看重真情,在他看来,金钱是绝不能与真情相提并论的,这也是他一直不放弃那个“随意结合”理论的原因,但他不得不承认,相对于为了物欲而辛劳打拼的芸芸众生而言,自己这样的人只是极少数,那个理论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 此章欠两千字,随后补上。 第六十一章 双宿双栖(上) 相依相偎的调笑了一会,贺然装作漫不经心道:“思静那小丫头说姐姐自来西屏后就神闲意懒了,可有此事?” 暖玉夫人剥了一粒水果塞到他嘴里,反问道:“我何时不是神闲意懒的?” “这倒也是,姐姐清心雅意和我一样不喜多事。” 暖玉夫人横了他一眼,“你还不喜多事?你都跑到康国去折腾了,整个天下都让你搅得一团乱了,那你要喜欢多事该如何?这天下还容不下你吗?” 贺然哈哈笑道:“我还不是被逼的,要是没人逼我,我巴不得老老实实的呆着呢。” “那你这次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吧,保准没人再逼你了。”暖玉夫人专注的剥着水果。 贺然被噎的差点喘不上气,他眨了眨眼睛道:“嘿嘿,好,我正求之不得呢,西屏人待姐姐可还好?” 暖玉夫人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专心的剥着水果,道:“西屏君臣待我都很好,这里没有你们易国的密探吗?你是从不留心我的消息呢,还是明知故问呢?” 贺然咧了下嘴,急忙道:“我怎会不留心姐姐的消息,我只是怕他们所报不准,那……姐姐……嗯……” 暖玉夫人在铜盆中洗了洗手,一边用丝帛擦拭一边淡淡的说:“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少在我面前吞吞吐吐的。” 贺然凑过去,抓起她的玉手替她擦拭着,小心翼翼的问:“思静说姐姐自来西屏后就很少会客了,这是为何啊?” 暖玉夫人想收回手,可抽了几下没抽*动索性就任他握着,眼睛望向门外道:“这个小丫头真是多嘴!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贺然摇摇头。 暖玉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有些难为情道:“我昔日艳名远播,热衷于结交天下名士,你可知其中缘故?” 贺然轻轻的抚摸着她滑软的玉手,眯起眼睛想了想,道:“姐姐是想延续自身血脉?” 暖玉夫人惊奇的道:“你如何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当日金典大哥告诉我,你卜师一门从不婚嫁,还有你只让奇士才俊留宿,我就已想到卜门可能是在用一种奇特的方式选择优良基因……不,呃……是优良精血以传续自身异能,嘿嘿,我猜的没错吧。”贺然中间说漏了嘴,心里直打鼓。 暖玉夫人点点头,道:“你确是够精明的,哼,无知世人多认为我卜门皆好淫贪欲,要不就是乱传什么采阳补阴,可笑之极。” “那姐姐到这里为何又不……”贺然说起这些心里有点不舒服,话到一半住了口。 暖玉夫人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你为何不说下去了?”这里男女之防虽不甚严,但像她先前那样的做法还是难以被世人接受的,她已看出贺然心中存有芥蒂。 “呃……姐姐不要多心,我并未介怀……”说到这里贺然见她眼中露出讥笑,不禁沮丧的叹了口气,承认道:“唉,不瞒姐姐,我心里的确是有点不舒服,一则是因为姐姐之事,二则也是因我自己。” “因你自己什么?”暖玉夫人心不在焉的问。 贺然胸中烦闷,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他紧皱眉头艰难道:“人言我是贪花好色的浮华浪子,我虽不喜这个称号,却也难脱好色之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好色是出于真情真性,并非是那种淫邪之人,几年前我曾暗自想过,既然我期盼着可以随心折花,那我喜爱的女子也可以另有情郎,我那时觉得自己不会太在意,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比世俗男子要洒脱,如今经历了几番真情,我真切的明白了自己不可能不在意,这样看来我一点也不比别人洒脱,自己四处风流快活却希望心爱的女子能忠贞不二,这未免太过自私了,可我……,唉,我现在与姐姐亲亲热热,那边苏夕瑶与竹音在独守空房,我在藏贤谷逍遥快活时,姐姐在这里却形单影只,我越想越觉愧疚,思及这些还有何颜面介怀姐姐过往之事呢。” 暖玉夫人本以为他只不过是想敷衍自己几句,没想到他却懊悔自责的说了这么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这让她一时倒愣住了,过了一会才道:“你在易国已官至军师,三妻四妾本属寻常,四处风流快活也没有什么不妥啊,但凡有权势的莫不如此,这有什么可自责的?” 贺然突然醒悟,自己因先前的心结而神智漂移又陷入了旧有的思维框架,在烦闷愧疚的情绪影响下不经意的露出了破绽,他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去。 暖玉夫人皱起秀眉,盯着他继续道:“纵容妻妾另有情郎,你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呃……我说了,这是几年前的胡思乱想,那时尚不知情为何物。” 暖玉夫人摇了摇头,道:“这想法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亏你如何想出来的,后面说的话就更不像了,你现在受困西屏,苏夕瑶与竹音担忧尚且不及,哪里还会有别的心思?除非是她们从未把你放在心上,再者你是情非得已才留在这里的,又不是因贪恋我才不回去的,何须对她们心存愧疚?难道你觉得自己在西屏也独守空房才不愧疚?若是那样我这就给你找间静室。” “我不是那个意思……”贺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了,归根到底都是自己花心惹来的烦恼,心结已成了个解不开的死结。 “我知道你素有怜花惜玉之心,可也不是这么怜这么惜的,你当天下只你一人心中有情吗?许多女子心中之情更贞更浓,一旦心有所属就再难容下别的男人,夫死妻不二嫁者多因其心已随夫而去,你当女人都如男人那般薄情寡义吗?”说到这里暖玉夫人神情一黯,声音转轻“这些话从我口中说出你或许不信,但你不用对我有何愧疚之意,我闭门谢客另有因由,并非全是因你。” 晚八点更新,请勿提前订阅。 第六十二章 双宿双栖(中) 相依相偎的调笑了一会,贺然装作漫不经心道:“思静那小丫头说姐姐自来西屏后就神闲意懒了,可有此事?” 暖玉夫人剥了一粒水果塞到他嘴里,反问道:“我何时不是神闲意懒的?” “这倒也是,姐姐清心雅意和我一样不喜多事。” 暖玉夫人横了他一眼,“你还不喜多事?你都跑到康国去折腾了,整个天下都让你搅得一团乱了,那你要喜欢多事该如何?这天下还容不下你吗?” 贺然哈哈笑道:“我还不是被逼的,要是没人逼我,我巴不得老老实实的呆着呢。” “那你这次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吧,保准没人再逼你了。”暖玉夫人专注的剥着水果。 贺然被噎的差点喘不上气,他眨了眨眼睛道:“嘿嘿,好,我正求之不得呢,西屏人待姐姐可还好?” 暖玉夫人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专心的剥着水果,道:“西屏君臣待我都很好,这里没有你们易国的密探吗?你是从不留心我的消息呢,还是明知故问呢?” 贺然咧了下嘴,急忙道:“我怎会不留心姐姐的消息,我只是怕他们所报不准,那……姐姐……嗯……” 暖玉夫人在铜盆中洗了洗手,一边用丝帛擦拭一边淡淡的说:“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少在我面前吞吞吐吐的。” 贺然凑过去,抓起她的玉手替她擦拭着,小心翼翼的问:“思静说姐姐自来西屏后就很少会客了,这是为何啊?” 暖玉夫人想收回手,可抽了几下没抽*动索性就任他握着,眼睛望向门外道:“这个小丫头真是多嘴!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贺然摇摇头。 暖玉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有些难为情道:“我昔日艳名远播,热衷于结交天下名士,你可知其中缘故?” 贺然轻轻的抚摸着她滑软的玉手,眯起眼睛想了想,道:“姐姐是想延续自身血脉?” 暖玉夫人惊奇的道:“你如何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当日金典大哥告诉我,你卜师一门从不婚嫁,还有你只让奇士才俊留宿,我就已想到卜门可能是在用一种奇特的方式选择优良基因……不,呃……是优良精血以传续自身异能,嘿嘿,我猜的没错吧。”贺然中间说漏了嘴,心里直打鼓。 暖玉夫人点点头,道:“你确是够精明的,哼,无知世人多认为我卜门皆好淫贪欲,要不就是乱传什么采阳补阴,可笑之极。” “那姐姐到这里为何又不……”贺然说起这些心里有点不舒服,话到一半住了口。 暖玉夫人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你为何不说下去了?”这里男女之防虽不甚严,但像她先前那样的做法还是难以被世人接受的,她已看出贺然心中存有芥蒂。 “呃……姐姐不要多心,我并未介怀……”说到这里贺然见她眼中露出讥笑,不禁沮丧的叹了口气,承认道:“唉,不瞒姐姐,我心里的确是有点不舒服,一则是因为姐姐之事,二则也是因我自己。” “因你自己什么?”暖玉夫人心不在焉的问。 贺然胸中烦闷,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他紧皱眉头艰难道:“人言我是贪花好色的浮华浪子,我虽不喜这个称号,却也难脱好色之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好色是出于真情真性,并非是那种淫邪之人,几年前我曾暗自想过,既然我期盼着可以随心折花,那我喜爱的女子也可以另有情郎,我那时觉得自己不会太在意,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比世俗男子要洒脱,如今经历了几番真情,我真切的明白了自己不可能不在意,这样看来我一点也不比别人洒脱,自己四处风流快活却希望心爱的女子能忠贞不二,这未免太过自私了,可我……,唉,我现在与姐姐亲亲热热,那边苏夕瑶与竹音在独守空房,我在藏贤谷逍遥快活时,姐姐在这里却形单影只,我越想越觉愧疚,思及这些还有何颜面介怀姐姐过往之事呢。” 暖玉夫人本以为他只不过是想敷衍自己几句,没想到他却懊悔自责的说了这么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这让她一时倒愣住了,过了一会才道:“你在易国已官至军师,三妻四妾本属寻常,四处风流快活也没有什么不妥啊,但凡有权势的莫不如此,这有什么可自责的?” 贺然突然醒悟,自己因先前的心结而神智漂移又陷入了旧有的思维框架,在烦闷愧疚的情绪影响下不经意的露出了破绽,他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去。 暖玉夫人皱起秀眉,盯着他继续道:“纵容妻妾另有情郎,你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呃……我说了,这是几年前的胡思乱想,那时尚不知情为何物。” 暖玉夫人摇了摇头,道:“这想法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亏你如何想出来的,后面说的话就更不像了,你现在受困西屏,苏夕瑶与竹音担忧尚且不及,哪里还会有别的心思?除非是她们从未把你放在心上,再者你是情非得已才留在这里的,又不是因贪恋我才不回去的,何须对她们心存愧疚?难道你觉得自己在西屏也独守空房才不愧疚?若是那样我这就给你找间静室。” “我不是那个意思……”贺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了,归根到底都是自己花心惹来的烦恼,心结已成了个解不开的死结。 “我知道你素有怜花惜玉之心,可也不是这么怜这么惜的,你当天下只你一人心中有情吗?许多女子心中之情更贞更浓,一旦心有所属就再难容下别的男人,夫死妻不二嫁者多因其心已随夫而去,你当女人都如男人那般薄情寡义吗?”说到这里暖玉夫人神情一黯,声音转轻“这些话从我口中说出你或许不信,但你不用对我有何愧疚之意,我闭门谢客另有因由,并非全是因你。” 第六十三章 双宿双栖(下) 第六十三章双宿双栖(下) 膳房在楼下,他们进去时思静已经和两个仆妇在那里侍候了。 看着暖玉夫人从心中荡漾出来的笑容,思静望向贺然的眼神中满是欢喜与感激,为贺然斟了一樽酒后,她笑盈盈的站在贺然身后,贺然饮酒时不论饮了多少,只要酒樽一放下,她必殷勤的过来斟满。 暖玉夫人看的有气,笑骂道:“没良心的丫头,你得了他多少好处?服侍我时怎没见你这么殷勤过?” 思静嘻嘻笑道:“他是客嘛,我若服侍不周岂不让他笑话卜师府慢待宾客?” 暖玉夫人瞋了她一眼,道:“什么‘他’啊‘他’的,你这就是待客之道吗?越来越没规矩了,要称呼‘贺大人’记得了吗?” 思静吐了吐舌头,对贺然笑着喊了声“贺大人” 贺然哈哈笑道:“她在定阳就这样称呼我了,只差直呼名字了。”说着转向思静,“好了好了,别听你家夫人的,称呼‘大人’太生疏了,你愿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思静对暖玉夫人撇了撇嘴,不无委屈道:“夫人听见了,这可是他让我这么喊的。” 暖玉夫人瞪了贺然一眼,道:“没大没小的,真不知你这官是怎么做的!”骂完贺然,她又去骂思静,“饶舌的丫头,多嘴多舌的那笔帐我回头再跟你算!” 思静鼓着小嘴,低声嘀嘀咕咕道:“高兴了反倒开始骂人了,没见过这么难侍候的主子。” 暖玉夫人笑着作势起身娇叱道:“信不信我撕你的嘴!” 思静笑着拔腿就跑,跑到门口发觉自己还抱着酒壶,又绕到贺然那边把酒壶放在几案上,对暖玉夫人道:“夫人要是嫌我碍眼就明说好了,何必又打又骂的?” 暖玉夫人又羞又气,抓起一颗水果朝她扔去,思静避开后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看她主仆这般融洽,贺然感觉很是温馨。 没了思静,二人交杯换盏柔情无限的把这顿饭吃的香艳且缠绵。 饭后二日携手在后园中相依漫步,这后园占地广阔,修葺的十分雅致,林静花浓,水清石闲,置身其间令贺然顿觉神清气爽,再加上身边佳人的低语呢喃,他这一段积聚在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陶陶然不知身在何处。 回到暖玉夫人的闺房,二人饮了一会茶,暖玉夫人不觉倦上眉梢有了慵懒之态,贺然知她素有午睡习惯,体贴的扶她上榻并为她解了外面衣衫,待她躺下后贺然瞄了一眼她穿着的那双纤尘不染的罗袜不禁心中一动,他靠着榻边斜坐在榻前的软毯上,用手托起暖玉夫人的一只纤足细细把玩起来。 暖玉夫人受痒不住,吃吃笑着用力把脚向回抽,贺然手上加大了力度为她做起了脚底按摩,暖玉夫人不痒了也就不再挣扎,贺然以前在洗脚房享受过这种按摩,现在照猫画虎倒也作的有模有样。 暖玉夫人舒服的不时发出轻声呻吟,她眯着眼略带嘲讽道:“你也是这么侍候苏夕瑶与竹音的?” 贺然不无得意道:“你当我什么人都侍候吗?她们这样侍候还差不多!” “呸!少说大话,在她们面前你不一定作了多少下作事呢。” 贺然笑道:“我在她们面前有多威风你以后见到就清楚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信。” 暖玉夫人微微一笑不再答言,只是微合着眼似睡非睡的看着他。 贺然是很少做吃亏事的,轻轻的褪下了她的罗袜,一边按摩一边欣赏起来,暖玉夫人的纤足十分秀美,五根脚趾长短适宜显得雅致而清秀,足背莹白的透出淡青的静脉,足底则呈润泽诱人的红粉色,贺然看着看着手上就没了力道,按摩又变成了把玩。 暖玉夫人暗咬银牙纤足猛一用力,贺然猝不及防被踹的险些倒在地上。 “你还让不让我睡了,脚也摸个没够,真不知说你什么好!”暖玉夫人坐起身嗔道。 贺然赖皮赖脸的笑着,道:“谁让姐姐这双纤足生的这么美呢,天下美女如云,但真正身体各处都美到极致的却不多,脚乃身之末节若生的不好纵容颜再美也难称美人,嘿嘿,姐姐可谓是美到极致了。” 暖玉夫人又好气又好笑,秀眉微扬道:“苏夕瑶与竹音可是也美到了极致?” 贺然眨着眼睛道:“嗯,这我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她二人也如姐姐这般从头到脚无处不美。” 暖玉夫人微微撇了撇嘴,道:“你这好色也算是到了极致了。”说完又躺下了。 贺然眼珠转了转,又去抓暖玉夫人的另一只纤足,暖玉夫人警告道:“你要再敢把我弄痒了,我就把你赶出去。” 贺然口中答应着手上慢慢脱着她的罗袜,仿佛是刚发现般,他惊奇道:“呀!才注意到姐姐穿的是这种新式罗袜?从赵国的异宝斋买来的吗?” 暖玉夫人昏昏欲睡,吐字时已带了鼻音,“异宝斋在这里有分号。” “哦,这异宝斋的买卖可越做越大了,姐姐常去那里买东西吗?他们那里最近可又有什么稀奇的物件?”贺然揉捏着她的纤足似是随口而问。 “我只偶尔去,平常都是让思静去采买,你安静一会,我稍睡片刻就起来陪你。”暖玉夫人真是困的不行了,话语都有些含糊了。 贺然终于套出了想要的消息,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脱下外衣后懒懒的爬上床榻,暖玉夫人见他也要午睡,温顺的钻进他怀里慵懒的神情中又生出了几分甜蜜。 贺然拥着她,暗自盘算着,自己和手下人时刻被西屏人监视着行动不便,如果能借思静与异宝斋取得联系那就再好不过了,可这也有点麻烦,贺然不想让思静知道实情,一来是这小丫头虽然已经十七岁,但跟着暖玉夫人整日作威作福的没经过什么风浪,知道实情后即便不泄露出去也难免心里发虚很可能会露出破绽,二来她一心想让自己留在暖玉夫人身边,知道自己是跟易国联系不但不会帮忙反倒很可能会捣乱,如何才能骗过这个小丫头呢……。 第六十四章 千里传音 (上) 暖玉夫人醒来后发现贺然早已不在身边,唤了两声也不见应答,却是思静进来禀报,说贺然命手下去自己府邸搬东西去了,他在前院等着呢。 暖玉夫人笑道:“他能有什么宝贝东西,还至于跑到前院去等。” 思静也笑了,“我猜必定有宝贝,我方才听内院的人讲,若不是门前侍卫拦着他还想亲自回去取呢,为此还和侍卫大吵大闹的,侍卫们告诉他是夫人有命不许他出府门,他这才作罢。” 暖玉夫人抿嘴而笑,道:“这人满肚子鬼主意,不能给他一点可乘之机,你记着,以后连前院都不能轻易让他去,他若想出去那些侍卫根本拦不住他。” “遵命!”思静痛快的答应着,又凑近暖玉夫人小声问:“夫人这次能长久的留住他吗?” 暖玉夫人在她面颊上轻轻拧了一下,嗔道:“多嘴,还不快去把他喊回来!” 思静看到夫人嘴角的笑容就明白了,欢喜的跑去找贺然了。 贺然回来不久,两个仆妇就把他的东西送了进来。不过是一只小箱子,一个小包袱而已。 暖玉夫人含笑打量着那个小箱子道:“什么金贵东西还劳你要亲自去取?” 贺然嘿嘿笑道:“我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书和杂物罢了,我要出府只是想随便转转,哪里是去取这些?” 暖玉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在这里还不到一日你就闷了?” “不不不,我来聆京还没怎么逛过,这里风土人情大异别地,心中好奇而已。” “哦,你要想逛,那我明天陪你逛个够,这个容易。” “好啊,这里水道纵横,乘船饮酒欣赏景致肯定别有乐趣。”贺然一边说一边把那个小箱子搬到了屋角。 暖玉夫人忍不住想笑,揶揄道:“藏在那里不稳妥吧,我命人给你挖个坑把它埋起来好不好?” 贺然见她留意上了这个箱子,如果不给她看个究竟不知道还要受她多少挖苦,索性又搬了回来,打开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道:“又不是什么宝贝,我哪里想藏了。” 里面装的是一件战袍、一面军师大旗、一本《忠贤集录》、一双崭新的袜子还有一个用草编的同心结。 暖玉夫人其实是在逗他玩,无意查看他的物品,可一见这些东西不禁起了好奇心,她先拿起那个同心结看了看,笑着问:“谁送你的?竹音与苏夕瑶恐怕不会编这个东西。” “绿绳儿,我在康国买的小丫头,是她勾搭的我。” “哦,那个乡甜公主吧,我听说过。”暖玉夫人放下同心结,看了一眼那双袜子,“这袜子的做工似乎比异宝斋的还要好。” 贺然得意道:“当然了,这是小竹精心为我做的,异宝斋作袜子的手艺都是跟她学的!” “小竹是谁?” “夕瑶姐姐的丫鬟。” 暖玉夫人微微一笑,道:“倒也不负你对下人那么好,总算有些回报。”看到那本书时她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你这样的乱臣贼子居然会看《忠贤集录》?笑死人了。” “我如何是乱臣贼子了?我不过是懒臣赖子罢了。”贺然辩白道。 “这旗子绣的真好,字也飘逸,不过你如今已是西屏之臣,这面军师大旗是万万不能让人看到的,我看还是烧了干净。” 贺然急忙抢过来,道:“我收藏的仔细些就是了,烧了太可惜了。” 暖玉夫人皱眉道:“这旗虽好,可也没必要为它担杀身之祸啊,你可不是那种糊涂人,莫非这旗子……” 贺然看着那旗子颇为不舍,讪讪道:“是林才女绣的,烧就烧了吧” “哦!我说呢,既是林才女给你的信物,那我就替你收藏起来吧,别心疼了,你可别哭啊。”暖玉夫人作出拭泪的样子,用丝帕在贺然眼角擦了擦。 贺然没好气的推开她的手,道:“还是烧了吧,免得惹祸。” 暖玉夫人笑着把旗子放在一边拿起战袍边看边道:“这可是神奇军师携美拒敌的证物,真要烧了日后军师如何睹物思人啊。” “林才女对我毫无情意,我想她做什么?”贺然自嘲的笑了笑。 “有没有情意那就只有你二人知道了,我才懒得听呢,这战袍绣的可不像样,出自竹音之手吧?”暖玉夫人看的直摇头。 贺然不愿说出萧霄,点了点头没说话。 暖玉夫人以为他不高兴了,笑道:“竹音公主才智过人志在天下,自然不会在女红上虚耗精力,我的女红还不如她呢。” 贺然笑道:“姐姐是何等样人,岂会对女红感兴趣,这不过是寻常女子作的事罢了。” “你这嘴可是越来越能说了,快把你这些宝贝都收起来吧,咦?怎么不见苏夕瑶送你的东西?难道那本书是她送的?” “呃……是,她让我多学学圣贤言行。” “我看她这心思是白费了,你半点圣贤样也学不来。”暖玉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贺然仔细的收拾着那些物品,口中道:“我才不想学什么圣贤,我只愿陪姐姐作一对神仙眷侣,整日逍遥自在悠哉游哉的尽享其乐。” 暖玉夫人撇嘴道:“少来哄我,要让你尽享其乐恐怕得找一群仙女才行。” 贺然哈哈笑着伏在她耳边低声道:“有姐姐这一个仙女就够了,只半天就要了我大半条命,今晚恐怕到不了午夜我这小命就要全交代在姐姐身上了。” 暖玉夫人玉面蓦地升起两朵红云,咬着银牙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啐道:“自己贪嘴却来怪我,今晚你休想再登我床榻!” 贺然嘿嘿笑着拥住她,调笑道:“那我岂不要被活生生的馋死,与其馋死还不如快活死呢。” 暖玉夫人被他抚摸的一阵阵酥麻,绵软的靠在他身上,腻声道:“真是冤家,快些住手,我许你晚上快活死还不行吗。” 贺然心中记挂着别的事,此刻无心与她多做纠缠,遂放开手,苦着脸道:“唉,看着你我就把持不住,越看越难捱,你出去吧。” 暖玉夫人哭笑不得,啐道:“我还没赶你,你倒赶起我来了,你难道忘了这是谁的屋子?” 贺然眨了眨眼,道:“好,我走。”说着就朝外走去。 “站住!你要去哪?”暖玉夫人笑着喝道,她看明白了,这坏小子跟自己一通胡闹就是为了找借口出去,想到这点不禁气乐了。 贺然扭回头道:“我还能去哪,在院子里随便转转,顺便让思静去异宝斋给我买点东西。” “你以后少跟我耍心机,你要出去明说就是了,我还拦你不成?” 贺然哈哈笑道:“我就喜欢逗你玩。”说完不等暖玉夫人追过来打,一溜烟的就跑了。 第六十五章 千里传音(中) 暖玉夫人醒来后发现贺然早已不在身边,唤了两声也不见应答,却是思静进来禀报,说贺然命手下去自己府邸搬东西去了,他在前院等着呢。 暖玉夫人笑道:“他能有什么宝贝东西,还至于跑到前院去等。” 思静也笑了,“我猜必定有宝贝,我方才听内院的人讲,若不是门前侍卫拦着他还想亲自回去取呢,为此还和侍卫大吵大闹的,侍卫们告诉他是夫人有命不许他出府门,他这才作罢。” 暖玉夫人抿嘴而笑,道:“这人满肚子鬼主意,不能给他一点可乘之机,你记着,以后连前院都不能轻易让他去,他若想出去那些侍卫根本拦不住他。” “遵命!”思静痛快的答应着,又凑近暖玉夫人小声问:“夫人这次能长久的留住他吗?” 暖玉夫人在她面颊上轻轻拧了一下,嗔道:“多嘴,还不快去把他喊回来!” 思静看到夫人嘴角的笑容就明白了,欢喜的跑去找贺然了。 贺然回来不久,两个仆妇就把他的东西送了进来。不过是一只小箱子,一个小包袱而已。 暖玉夫人含笑打量着那个小箱子道:“什么金贵东西还劳你要亲自去取?” 贺然嘿嘿笑道:“我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书和杂物罢了,我要出府只是想随便转转,哪里是去取这些?” 暖玉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在这里还不到一日你就闷了?” “不不不,我来聆京还没怎么逛过,这里风土人情大异别地,心中好奇而已。” “哦,你要想逛,那我明天陪你逛个够,这个容易。” “好啊,这里水道纵横,乘船饮酒欣赏景致肯定别有乐趣。”贺然一边说一边把那个小箱子搬到了屋角。 暖玉夫人忍不住想笑,揶揄道:“藏在那里不稳妥吧,我命人给你挖个坑把它埋起来好不好?” 贺然见她留意上了这个箱子,如果不给她看个究竟不知道还要受她多少挖苦,索性又搬了回来,打开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道:“又不是什么宝贝,我哪里想藏了。” 里面装的是一件战袍、一面军师大旗、一本《忠贤集录》、一双崭新的袜子还有一个用草编的同心结。 暖玉夫人其实是在逗他玩,无意查看他的物品,可一见这些东西不禁起了好奇心,她先拿起那个同心结看了看,笑着问:“谁送你的?竹音与苏夕瑶恐怕不会编这个东西。” “绿绳儿,我在康国买的小丫头,是她勾搭的我。” “哦,那个乡甜公主吧,我听说过。”暖玉夫人放下同心结,看了一眼那双袜子,“这袜子的做工似乎比异宝斋的还要好。” 贺然得意道:“当然了,这是小竹精心为我做的,异宝斋作袜子的手艺都是跟她学的!” “小竹是谁?” “夕瑶姐姐的丫鬟。” 暖玉夫人微微一笑,道:“倒也不负你对下人那么好,总算有些回报。”看到那本书时她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你这样的乱臣贼子居然会看《忠贤集录》?笑死人了。” “我如何是乱臣贼子了?我不过是懒臣赖子罢了。”贺然辩白道。 “这旗子绣的真好,字也飘逸,不过你如今已是西屏之臣,这面军师大旗是万万不能让人看到的,我看还是烧了干净。” 贺然急忙抢过来,道:“我收藏的仔细些就是了,烧了太可惜了。” 暖玉夫人皱眉道:“这旗虽好,可也没必要为它担杀身之祸啊,你可不是那种糊涂人,莫非这旗子……” 贺然看着那旗子颇为不舍,讪讪道:“是林才女绣的,烧就烧了吧” “哦!我说呢,既是林才女给你的信物,那我就替你收藏起来吧,别心疼了,你可别哭啊。”暖玉夫人作出拭泪的样子,用丝帕在贺然眼角擦了擦。 贺然没好气的推开她的手,道:“还是烧了吧,免得惹祸。” 暖玉夫人笑着把旗子放在一边拿起战袍边看边道:“这可是神奇军师携美拒敌的证物,真要烧了日后军师如何睹物思人啊。” “林才女对我毫无情意,我想她做什么?”贺然自嘲的笑了笑。 “有没有情意那就只有你二人知道了,我才懒得听呢,这战袍绣的可不像样,出自竹音之手吧?”暖玉夫人看的直摇头。 贺然不愿说出萧霄,点了点头没说话。 暖玉夫人以为他不高兴了,笑道:“竹音公主才智过人志在天下,自然不会在女红上虚耗精力,我的女红还不如她呢。” 贺然笑道:“姐姐是何等样人,岂会对女红感兴趣,这不过是寻常女子作的事罢了。” “你这嘴可是越来越能说了,快把你这些宝贝都收起来吧,咦?怎么不见苏夕瑶送你的东西?难道那本书是她送的?” “呃……是,她让我多学学圣贤言行。” “我看她这心思是白费了,你半点圣贤样也学不来。”暖玉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贺然仔细的收拾着那些物品,口中道:“我才不想学什么圣贤,我只愿陪姐姐作一对神仙眷侣,整日逍遥自在悠哉游哉的尽享其乐。” 暖玉夫人撇嘴道:“少来哄我,要让你尽享其乐恐怕得找一群仙女才行。” 贺然哈哈笑着伏在她耳边低声道:“有姐姐这一个仙女就够了,只半天就要了我大半条命,今晚恐怕到不了午夜我这小命就要全交代在姐姐身上了。” 暖玉夫人玉面蓦地升起两朵红云,咬着银牙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啐道:“自己贪嘴却来怪我,今晚你休想再登我床榻!” 贺然嘿嘿笑着拥住她,调笑道:“那我岂不要被活生生的馋死,与其馋死还不如快活死呢。” 暖玉夫人被他抚摸的一阵阵酥麻,绵软的靠在他身上,腻声道:“真是冤家,快些住手,我许你晚上快活死还不行吗。” 贺然心中记挂着别的事,此刻无心与她多做纠缠,遂放开手,苦着脸道:“唉,看着你我就把持不住,越看越难捱,你出去吧。” 暖玉夫人哭笑不得,啐道:“我还没赶你,你倒赶起我来了,你难道忘了这是谁的屋子?” 贺然眨了眨眼,道:“好,我走。”说着就朝外走去。 “站住!你要去哪?”暖玉夫人笑着喝道,她看明白了,这坏小子跟自己一通胡闹就是为了找借口出去,想到这点不禁气乐了。 贺然扭回头道:“我还能去哪,在院子里随便转转,顺便让思静去异宝斋给我买点东西。” “你以后少跟我耍心机,你要出去明说就是了,我还拦你不成?” 贺然哈哈笑道:“我就喜欢逗你玩。”说完不等暖玉夫人追过来打,一溜烟的就跑了。 第六十六章 千里传音(下) 贺然来到楼上时思静已经在楼口等他了,一见他上来就把他拉到静室内,低声道:“你那个同乡东家恰好在这里,看了图样说要找几个得力工匠商量一下,既然是贺大人的吩咐,异宝斋一定尽力而为,能不能做今晚就给回复,他还要我代他向你致以问候。” 贺然听说苏二哥果然已经来了,心里踏实了许多,笑道:“那你晚上再跑一趟问问消息,别等他们派人到府中回复,免得让别人知道。”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到了。”思静得意道。 贺然赞赏的竖起大指,看了看她手中拿的几个锦盒,问道:“都买了些什么?” 思静一样样打开给他看,不过是些日常用具,有些是贺然设计的,有些是异宝斋自己设计的,除了样式新奇外做工都很精良考究,看来苏二哥走的是精品奢华路线,他随便捡了一把绿竹折扇和一把指甲刀剩下的都留给了思静。 把玩着那把折扇他来到了暖玉夫人的门前,见她背向静坐在几案前以手托腮不知在做什么,贺然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也不说话只是微笑静立,他想吓她又不想把她吓坏。 很快暖玉夫人就有了察觉,扭头突然看到贺然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不禁吃了一惊,随即笑嗔道:“越说你越得意了,这些把戏玩起来还没完了!” 贺然见她说话时偷偷把一张纸藏入了锦盒,学着她先前的口吻道:“藏在那里不稳妥吧,我命人给你挖个坑把它埋起来好不好?” 暖玉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妩媚的横了他一眼,道:“就不给你看!”说着把锦盒抱在怀里。 贺然心下好奇,跟个无赖似的扑上去就抢,嘴里道:“我的东西都给你看了,你的也得给我看!” 暖玉夫人咬着樱唇用力抱着锦盒就是不放手,你抢我躲场面煞是香艳,之所以香艳,是贺然明明能靠力气夺过来却偏偏不那么去做,非要尽展军师本色把什么围魏救赵、调虎离山、暗度陈仓、顺手牵羊等龌龊手段尽皆用到了暖玉夫人身上大肆占起了便宜,直把暖玉夫人弄得面泛潮红娇喘细细,最后实在受不了,两手一松锦盒掉到了地上。 贺然这才心满意足的捡起锦盒,嘴里还得了便宜卖乖道:“早这样多好,让我白费这么多力气。” 暖玉夫人气的真想打他一顿,可此刻哪里还有力气,想瞪他一眼眼神都凌厉不起来了。 贺然抢到了锦盒又觉得偷看别人**有点不合适,他毕竟是在一个尊重**的社会中成长起来的,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又讪讪的把锦盒递了回去,道:“不给我看我就不看,不就是哪个情郎给你写的书信吗?我才懒得看呢。” 暖玉夫人气的真是无语了,他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哪能还不给他看啊?她咬着银牙打开锦盒拿出那张纸扔到他脸上,啐道:“看!拿去看!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给我写的!” 贺然捡起那张纸无耻的笑道:“这可是你让我看的哦!我可是不想的看的,我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尴尬的咧了咧嘴,这正是他送给暖玉夫人的那首写了一半的词。 暖玉夫人恨恨道:“说啊,这混账到底是谁?!” 贺然把纸放到几案上,嬉皮笑脸的去抱她,暖玉夫人余恨未消用力的推开他,贺然又凑过去,没皮没脸的笑道:“那个混账是我。” 暖玉夫人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噗嗤一声笑了出了,遂不再抗拒任他抱住了。 “这也是你师父教你的吗?”暖玉夫人拿起那张纸又看了起来。 “呃……,是,这种曲词有特定的字数和节律,只要按规矩填写词句就行了。”说到这,贺然技痒起来,“这曲词当时因有人捣乱,我没有写完,现在补上吧!” 暖玉夫人来了兴致,亲自替他研开墨饱了笔,贺然装模作样的故作沉吟了一会,然后才忽有所得般的续上了两句,把才子的风采模仿的颇为神似。 暖玉夫人在他一下笔时就皱起了秀眉,看他写完才面带可怜的望着他道:“你这字为何写的这么难看啊?” 贺然不高兴道:“这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我前一段没少练习。” 暖玉夫人看着新添上去的两行字连连摇头,“尊师怎会容得你把字写成这样?” 贺然振振有词道:“家师乃是异人,所传技艺皆是口传身教,不怎么看重习字,我的师兄弟写的字比我还难看呢。” 暖玉夫人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读起了那首词: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读罢她痴痴的愣了片刻,才望向贺然轻声道:“写的很好,犹恐相逢是梦中最是……。” 贺然知道这首词恰合了她的心境,温柔的从身后拥住她,柔声道:“姐姐这一年来受苦了。” 暖玉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靠在他身上轻轻的闭上美目,神情中有哀怨有幸福还有淡淡的忧愁。 过了一会,她轻轻挣开贺然的怀抱,看着那首词道:“原来这些字是谁代你写的?” “夕瑶姐姐的丫鬟小竹。”贺然不敢提竹音。 “你再从头誊录一遍。”暖玉夫人把笔递给他。 贺然自从习字大有长进后,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总是想找机会向人卖弄一下自己会写字了,可他也清楚自己的字拿不出手,只敢在竹音与苏夕瑶面前写,现在终于又多了一个暖玉夫人,所以他喜滋滋的写的很卖力气,可惜写字不是卖力气的事。写完之后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在一旁凝神静观的暖玉夫人。 暖玉夫人这次没有贬损他,嘴角带着微笑把词稿捧在手中看了一遍,然后连同先前那份一起珍而重之的放入锦盒,又把锦盒放回了小柜中。 此章欠两千字,半小时后补上,请朋友们日后尽量不要订阅最新的那个章节。 第六十七章 天籁之声 (上) 第六十七章天籁之声(上) 此时门声一响,暖玉夫人走了进来,贺然吃了一惊,可再想隐藏图样等物已经来不及了。 看到贺然面色惨白且一脸惊慌,暖玉夫人惊诧道:“你怎么了?喊你好几遍也不出声,你在做什么?” 贺然慌乱的把那些东西收起来塞到几案下,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个你不能看,是我和思静的秘密。” 暖玉夫人眯起眼看了他一会,淡淡笑道:“你不愿让我看就算了,何必紧张成这样,思静说你要陪我赏月,观景台上已经安排好了,走吧。” 贺然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急忙把图样等物塞进怀里,亦步亦趋的跟她朝小楼南端走去。 这观景台很小,长不过两丈,宽只丈余,此刻上面铺了软毯,放了一张精巧的几案,瓜果、面点、酒水皆备。 刚刚挂上树梢的满月宛如明亮的玉盘,呈现出的那种莹润的微黄色泽令人感觉很温馨很安详,可这对贺然效果不大,他整个人都快被烦躁与焦急的心火烧焦了,甚至连表面的从容都装不出来。 对饮了两樽酒后,暖玉夫人看着他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大为疑惑,对站一边服侍的思静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管了,没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得上来。” 思静下去后,暖玉夫人盯着贺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贺然急忙摇摇头,赔笑道:“我的心都放在姐姐身上了,要说有心事也是在想如何讨姐姐欢心。” “哦,原来你把我叫到这里来然后不理不睬的凉在一边就是为了讨我欢心,这可真要多谢你了,你可真是有心人啊。”暖玉夫人不冷不热道。 贺然被挖苦的有些尴尬,“我这不是一直在想一会跟姐姐谈论些什么嘛。” “好啊,你慢慢想,我不急,实在想不出来的话……,那就想想明天跟我谈论什么,今晚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暖玉夫人侧脸看着明月,语气淡淡的。 贺然轻轻的呼了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他已经想明白了,此刻自己纵是急死也没有用,一来是今晚不可能再让思静去传递消息了,她今天已经去过两次异宝斋了,入夜再去一次说不好会惹人生疑,二来,这事再急也不在乎一天两天,与其忙中出乱还不如谨慎而为,得把事情考虑周全了再传信息。 心情稍缓后,贺然神情从容了许多,用小刀剖开一个橙子,取下一瓣递给暖玉夫人,道:“姐姐别生气,我刚才是在想云裳之事,有些分神了。” “你可以不讲实话,但也不要骗我。”暖玉夫人接过橙子,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又转头看起月亮来。 从侧面看起来她的脸很美,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明眸闪着明亮的光辉,挺直的瑶鼻、饱满的樱唇、娇俏的下巴构成了秀美的轮廓。 明月、楼台、几案、画屏、望月的佳人,这幅极富诗意的图景贺然在地球时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在诗词中佳人无论是薄怨还是浓愁总喜欢以月为伴,有了皎洁的明月,那情也幽幽,那怨也绵绵,那悲也戚戚,那恨也长长,其间的楚楚佳人也就显得格外的凄凉,格外的惹人怜爱。 那些诗词中无尽的意境常常让贺然浮想联翩继而惆怅若失,他抱怨自己生不逢时,无缘得见那古代佳人的绝世凄美,他曾发誓如果能让自己遇到这样一个佳人,那他一定会千般呵护万般珍惜,用真心真情为她的心灵遮风挡雨,绝不会让她受相思之苦,同时他也十分痛恨鄙视那些令佳人不得幸福的薄情郎。 如今梦想成了现实,眼前的暖玉夫人比他幻想中的佳人还要美丽,还要凄婉,可以想见,易国那边还有好几个和暖玉夫人同样美丽却更凄婉的佳人,康国还一个齐敏,那个云裳也应该算上。 面对此情此景,一直以来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些诗词营造出的美妙幻境顿时散去了,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与无助,继而他开始恨自己了,让这些美如仙子,艳若百花的佳人因自己而伤怀悲戚简直是一种罪过,自己就是以前内心中痛恨鄙视过的那种“薄情郎” 从暖玉夫人脸上那淡淡的忧伤中可以看出,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预感到了什么,女人天生就敏感,何况她还是一个傲视天下的卜师。 贺然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姐姐,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 “我什么都不想听。”暖玉夫人转回头,静静的望着他,语气很平静。 贺然难过的垂下了头,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想哭。 “你既然要瞒我,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还是等你想说时再告诉我吧,别想这些了,我吹支曲子给你听好不好?你可不许笑我。”说着暖玉夫人拿起身边的玉箫轻轻的吹了起来。 她的善解人意让贺然更加难过,箫声在静夜中悠然而起,轻柔的旋律如微风中的丝带般飘飘浮浮的让人倍感柔和,贺然觉得她的手仿佛与所持的玉箫融为了一体,二者都是那么洁白,那么润泽,修长的玉指优雅的舞动在笔直的箫管上,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人神怡了。 贺然听了一会渐渐被箫声陶醉,缓缓的闭上眼随着节奏轻轻晃动着身子,可恍惚间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数月前苏夕瑶在月下为他抚琴时的景象,如梦的幻境让他猛的睁开了眼,看到暖玉夫人依然在专注的吹箫,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可舒缓轻柔的箫声此刻在他听来却突然变得无比的凄楚与哀伤,如诉如泣的让他黯然心伤,万般心事顷刻间一齐涌上心头,想到思静说暖玉夫人少有喜好的话,想象着暖玉夫人每日孤寂凄凉唯以相思为伴的样子,贺然忍不住想哭,箫声此际再转舒缓,贺然却觉得愈发的悲伤,终于鼻子一酸泪水溢出了眼角。 第六十八章 天籁之音 (中) 暖玉夫人注意到了贺然脸庞上那道晶莹的泪光,止住箫音,诧异的问:“你怎么了?” 贺然擦了擦泪水,强笑道:“姐姐这箫吹的太好了,令我沉醉不能自拔,以至心生感应为之落泪。” “胡说!我特意选的是安抚烦躁的《清宁曲》这曲子是令人心情舒畅的,我纵吹的再不好,也不至于让你感应至落泪吧?我本不想探寻你的心事,可你居然伤心至此,那我就不能不问了,你心中到底藏了什么事?你把刚才藏的那几张纸拿给我看。”暖玉夫人眼中有浓浓的关切也有不容贺然回避的质询。 贺然此刻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愧疚与怜惜,不愿再有任何隐瞒,从怀中取出写有译好的消息的那张纸递给了暖玉夫人,然后低着头看着酒樽默然不语。 暖玉夫人借着月光把那几条消息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皱眉问:“你是在为易国担忧?你这消息从何处来的?” 贺然悲伤的望着暖玉夫人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你倒是说话啊!莫非你还有别的事瞒我?把那几张纸也给我。”暖玉夫人心中焦虑,起身坐到贺然身边。 贺然微一迟疑,又把那份图样和笺封取了出来,怜爱的望着暖玉夫人犹如失神一般。 暖玉夫人顾不得安慰他,慌忙的去看图样和笺封,看罢不禁一头雾水,着急的问:“这都是什么啊?你快告诉我。” 贺然动情的紧紧把她抱住,用梦呓般的声音道:“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暖玉夫人不知他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问道:“你这话是何意?”等了一会不见他回答,遂用力挣开他,再次急切的嗔道:“你说话呀,想急死我不成!” 贺然避开她的目光,凄苦道:“易国要不保了,我不得不回去,可我……” 暖玉夫人一惊,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有了脱身之计了?” “不是我想出了脱身之计,是康国的墨琚要救我,他重振盟约,欲再合七国之力攻西屏,只要战事一开,我就可以回易国了。” “你确信到时可以回去?”暖玉夫人虽不甚明白七国攻西屏与他回易国有何关联,可此刻也无暇细问。 贺然点了点头,难过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暖玉夫人看了看贺然,又呆呆的看了看那几张纸紧紧的咬住了樱唇,过了良久才轻声道:“我先前讲的那些阻拦你回去的话皆是戏言,你若真能回去,我是不会拦你的,更不会为留住你而设什么阻碍,所以你不必顾虑我会坏你的事。” 贺然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痛苦道:“我不是怕姐姐阻拦我,而是不忍把姐姐一个人抛在这里。” 暖玉夫人把脸扭到一边,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不用管我,我已习惯了清静。” 贺然只觉喉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暖玉夫人转回了头,轻轻替他擦着眼角的泪水,柔声宽慰道:“堂堂男儿掉的什么泪啊?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好了,你又不是明天就回去,要掉泪也留到日后再掉吧,其实我早就知道留不住你,也没想过要留你一辈子,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但也知道你终究是无法舍弃苏夕瑶与竹音的,西屏对你来说毕竟是险境,能早点回去也是好事,别为我担心了,我还不至于照顾不了自己。” 贺然越听越难过,紧紧咬着牙关极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暖玉夫人看着他那样子心里十分心疼,鼻翼一扇险些也掉下泪来,她抱住他的头,道:“真想哭就哭吧,别憋出病来。” 贺然忽然觉得万分羞愧,他轻轻挣开暖玉夫人的怀抱,两手扶着她的香肩深深的注视了一会,然后对月长叹道:“我算什么男儿啊!” “快别胡思乱想了,你要不算男儿天下还有谁算男儿?咱们回屋去吧。”暖玉夫人怕他伤了心神,起身欲拉他回去。 贺然稍稍用力,轻柔的把她拉了回来,让她与自己对面而坐,呼了口气道:“我心中压郁难消,姐姐陪我在这里说说话吧。” 暖玉夫人见他神情好了些,稍稍放了点心,笑道:“好,那你就给我讲讲在康国的事吧,嗯……先说说绿绳儿吧。” 贺然笑了一下,道:“姐姐不用拿别的事引我分神,我既是男儿有些事情就无法逃避,我此刻心中的话只想跟姐姐一个人讲,即便是面对夕瑶姐姐我也不会说。” 暖玉夫人微微一笑,道:“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说着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贺然与她五指相扣,仰面望着夜空想了一会,然后收回目光望着她道:“我如今总算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了。” “活了这么大你今天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暖玉夫人笑着用另一只手端起茶盏送到他嘴边。 贺然低头饮了一口,等暖玉夫人放下茶盏,才继续道:“我自小父母双亡,尚未成*人时唯一的亲人,我的爷爷也离我而去,我独自一人艰难的活于世上,虽无什么才能,却也自觉比同辈中人要强些。” 暖玉夫人不知他幼年这般凄苦,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 贺然拉起她的玉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接着道:“及至年长,为了生计少不得对权贵要低三下四的谄笑逢迎,可我内心孤傲之性不曾稍减,愤世嫉俗之念日重,总觉的世上之人皆是粪土,常想避世而居以求清静。” 暖玉夫人笑道:“你哪有那般可怜?亏你说的出口,你不是一直在师傅门下学艺吗?下山之后就到了苏夕瑶的归月山庄,接下来就到了定阳,一鸣惊人的败了筹圣,之后的事我可全知道,你何时为生计发过愁了?在赵国为官时有金典保护你,竹音照应你,我也暗中助你,虽偶受屈辱,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可怜吧?你这也太受不得委屈了吧?” 贺然轻轻的哼了一声,道:“此中别有隐情,我回头一并告诉姐姐,姐姐且听我把心中烦闷说完。” 暖玉夫人虽心中疑惑,但还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此章欠两千字,半小时后补上。 第六十九章 月鉴真情(下) 贺然真的受不了了,他已经把嘴唇咬的发青了,沉声道:“你已伤了我的心了,可以不用再说了,我说两件事,你别打断我,其一,你既然说我猜不中你心意,那好,我不跟你争,但不管你是否会变心,只要我贺然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想尽办法为你开通去易国的道路,到时去不去是你的事,既然我决意要为你们大出一片安宁净土,那我就会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别忘了小荷的仇人季贡还在西屏,我日后打到西屏时你即便真的变了心,也不必有什么愧疚,因为就算只为了小荷,我也要来!” 暖玉夫人张了张嘴,贺然眼中清光一闪,继续道:“其二,你方才所言虽是好意,但以自轻自贱来伤我未免太狠了,你太小看我了,若论心计你远胜他人,可在我面前还是不耍的好,我现在就明着跟你动一次心计,听好了,我现在就搬出卜师府,你若敢拦我,我就自刎在你面前!” “你!”暖玉夫人脸色霎时转白,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厉声道:“你敢!” 贺然从怀中取出短剑,指着自己的咽喉,道:“我贺然对天明誓,数到三你若不放手,我即刻自刎于此!一!” 暖玉夫人如遭蝎蛰般迅速松开了手,贺然的任性与冲动自千里奔袭季贡一事就已天下闻名了,暖玉夫人唯恐他真做出傻事,哭道:“你想逼死我吗?” 贺然淡淡一笑,道:“我如何能逼死你,你刚不是说过了吗,离了我你不会死,那我告诉你,离了你我也不会死,你放心吧,太子他们害不死我。”说着举步朝楼口走去。 “站住!”暖玉夫人在后面嘶声厉喝,“你当就你敢死吗?你今天要敢迈出府门一步,我也死在你面前!” 贺然转身时,见到暖玉夫人也用一把短剑指在了自己的咽喉,娇躯在月光下正在瑟瑟发抖,美目中闪出的那种决绝之意泛着寒光。 贺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短剑收回怀中,缓步走她面前,柔声道:“姐姐现在知道了吗?你根本骗不到我,你即便是为我着想也不要再用那些话伤我了,我是不得以才以死相挟的,不是存心害你担惊,我不这样做你日后还会用那些话伤我,我真的受不了。” 暖玉夫人手一松,短剑掉落在软毯上,她香低声的抽泣了几声,继而扑进贺然怀里挥起粉拳死命的捶打着他的胸膛,泣不成声道:“你为何不去死!你去死!现在就去死!你为何这样对我……” 贺然轻轻揽着她的纤腰,动也不动的任她打,暖玉夫人打了一会住了手,伏在贺然肩头放声哭道:“你打不过他们的……,你是军师你知道的,我不想让你为我受苦……” 等到暖玉夫人发泄出了内心的苦怨哭声渐息时,贺然才低声道:“救你回去也不止强攻一途,等易国稍有起色我就派人偷偷来搭救你。” 暖玉夫人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索性不再违拗,顺从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贺然运了口气,强作笑脸道:“姐姐不要真把我当成了心胸狭隘之人,鱼水之欢乃天赐之乐,男女皆不可缺,姐姐烦闷的时候……逢场作戏寻些欢愉也算不得什么……” 不等贺然说完,暖玉夫人挥手就抽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完之后她冷冷的问:“你平日也是这样对苏夕瑶与竹音交代的吗?” 贺然脸上被打得火辣辣的,心里却彻底痛快了,他用力把暖玉夫人抱紧怀里,发誓道:“我贺然今生若负姐姐,人神共诛!” 暖玉夫人也紧紧抱住他,轻声道:“明月为鉴,暖玉若移情别恋,愿受天戮!” 皎皎明月此刻已升至当头,恰逢一抹彩云悠然飘过,月光明暗摇动,仿佛在为这对情人默默祝福。 他二人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暖玉夫人虽对贺然芳心暗许,可却不想对他表白,一个原因是自己往日多有放荡之举,尽管是为延续血脉,但终究为世风所难容,背负了这样的名声让她本不再奢求男人的真情,发觉对贺然动了心后,她选择了把这段感情深埋在心底,她怕一旦表露出来会吓走贺然。 另一个原因是,自己比贺然大了五岁,年龄上的差距让她羞于表白真情,只能借着放荡之名于打情骂俏间说些你情我爱的话寻取些慰藉。 贺然同样因为年龄的关系不愿与她言及真情,他自己倒没什么,而是怕暖玉夫人会难为情,因为他在和暖玉夫人的接触中已经看出她在有意回避出现那种情况,所以他也就心领神会的没有过多表达。 二人表面看来如胶似漆,缠绵起来也是毫无忌惮,可说起情话来却都是调笑、戏谑的口吻,暖玉夫人保持了以往的荡妇角色,贺然则顺其自然的充当了浪子。 异域的再次相逢,让二人忍不住都有些真情流露,可还是互有保留未通心曲,二人保持着以往的默契,发觉对方有袒露心迹的苗头时,另一方肯定会把话题引开,或借嬉闹遮掩过去。直至方才贺然在情绪波动之下吐出了真言,暖玉夫人才随之渐渐敞开了心扉,此后一波三折,直至那记耳光才让二人彻底抛开了一切,许下了生死誓言。 这份真情对暖玉夫人而言尤为珍贵,她拥着贺然极力保持着矜持,可没多久就喜极而泣,嘤嘤的哭出了声。 贺然暗自直咧嘴,等她哭够了,贺然推开她用手按着她的香肩,故意深情的逼视着她,此时的暖玉夫人没了放荡的伪装不禁害起羞来,眼波闪烁的躲避着他的目光,贺然要的就是这效果,哈哈笑道:“害羞了?” 暖玉夫人轻啐了一口,俏脸却越发的红了。 贺然捏住她的下巴,道:“我家里已经有了两个端庄媳妇了,你要也变成她们那样我可就真是命苦了。” 暖玉夫人的那种入骨风骚是与生俱来的,听他这样讲,羞涩之情顿时减了许多,轻嗔薄怒的瞪了他一眼,道:“她们两个嫁了你这个下作的东西真是没天理。” 贺然见她恢复了往日风情,心中暗自欢喜,调笑道:“按姐姐这话,你嫁我才有天理不成?” 暖玉夫人咬牙挥手欲打,可心中毕竟还是有些放不开,扬到半空的手又垂了下来,不自然的坐到一边切起了橙子。 贺然暗自摇头,明白她一时还难以放开手脚,他眼珠转了转,坏笑着凑到暖玉夫人耳边道:“姐姐,夜深了,你可是答应今晚要取我小命的。” 暖玉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抿着樱唇嗔怪的把一片鲜橙塞进他嘴里,那神情令贺然心神摇荡起来,伸手就欲拉她。 暖玉夫人打开他的手,轻声叱道:“你给我坐下,我对你方才讲的话有许多不解之处,你先给我讲个明白。” 贺然咧嘴道:“姐姐啊,不是我不想讲,而是一讲起来恐怕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完,你还是先取了我的小命再说吧。” 暖玉夫人娇媚的对他笑道:“少来哄我,不讲明白你的小命就一直自己留着吧!” 贺然被她勾的浑身燥热,带着哭腔哀求道:“我都快没命了,你就当救救我的小命还不行吗?” 暖玉夫人笑的愈发的娇媚,腻声道:“你不讲,我就不让你碰,你要敢用强,我就大声的把丫头们喊上来,送你去前院的屋子住。” 贺然发狠道:“好,我讲,不过我要先讲这用数字传递消息的办法,等讲完这个你再问别的。” 暖玉夫人笑道:“这个依你,我本就对这个很好奇。” 贺然取出那本《忠贤集录》佯作耐心的开始讲解,他故意把那个写有数字的笺封放在远离暖玉夫人的右手边,低声道:“这秘密就在这些数字里,姐姐方才没仔细看,你现在先看一下,试试能不能看出什么规律。” 暖玉夫人皱眉道:“真是啰嗦,还不快快讲出来!”说话间却忍不住好奇的凑了过去看起那些数字来。 贺然见计策得逞,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趁势把自己送上门的暖玉夫人轻轻抱住,不待暖玉夫人说话,他就打开了放在几案上的书,伏在她耳边轻声讲出了一组数字对应书中一个字的秘密,暖玉夫人大觉有趣也就不再理会他的轻薄了,她饶有兴致的按贺然教的方法查起字来,贺然见她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查字上,一双手趁机轻柔的活动起来……。 当暖玉夫人抗拒着骚扰终于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时,脸上的神情如同小女孩般欢快:“太有趣了,这刁钻办法也只有你这坏……啊~你这坏小子!啊~~~还不住手……” 当暖玉夫人发觉上当时要害已在不知不觉中尽被侵占,想要反抗浑身却已酥软无力了。 贺然两手不停,坏笑着道:“姐姐心中的其他疑惑还要不要问了?” 暖玉夫人玉面绯红不依的挣扎着,道:“坏小子,你住手!你真是无赖!” 贺然哈哈笑着抱起她,径直朝寝室走去,暖玉夫人娇喘着伏在他怀里,犹自腻声道:“今天我非真的要了你的小命不可!” 第七十章 客卿之宴 (上) 万壑关的守将是刑恪,曲邪退入关内后的第二天就带大军赶去了蔪国边境,尽管还没有另一路联军的消息,但他心里总是不踏实,万壑关他是不担心的,刑恪手下的两万军卒足够把敌人挡在关外了,西屏与蔪国边境虽然也有堕云河天堑,但远比不上万壑关这样好守,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负责东南防务定远将军沐勇,此人资质平平,且刚愎自用,靠着裙带关系一步登天,平时吆五喝六的还能唬唬人,真要是碰倒墨琚这样的对手,肯定会被人家打的连北都找不到。 刑恪对曲邪这次的退败多少有些不屑,他看过联军的营寨,当时若不是曲邪在身边,他真想大笑一场,这是什么联军啊?服饰、旌旗花花绿绿的,除了赵、留这两个老对手还算像点样子,易、顺两国简直是凑热闹来的,军容不整不说,军卒一个个跟要饭的似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他觉得要是出征的是自己,肯定早大获全胜了。 当有人陆续把三支长箭送到他帐中时,刑恪只瞟了一眼那三张内容相同的字条,嘴角露出了不屑的之意,转头对副将坎润道:“赵醌想跟我耍计谋,他太高看自己了,你可知他是何用意?” 坎润拿起字条看了看,上面只有八个小字:小心西南密径偷袭。下面还画着一幅极其简单的草图。 刑恪不等坎润讲话,就得意道:“他这是想让我分兵,然后好大举攻打关口,你看那图,画的含含糊糊,方位都不清,哈哈哈,想用假消息迷惑我至少也得多花些心思啊,真把我当三岁小孩子了!” 坎润附和的笑了笑,随即又皱起眉头道:“将军,我看我们还是谨慎些好,据下官猜度,这联军中易、顺两国并非真心出力,我西屏若真是败了,对他们有百害而无一利,或许联军真的寻到了什么密径,易、顺军中有远见之人唯恐我们落败,所以暗中送来消息。” “你莫非也被他们吓怕了?此间千山万壑,鸟兽都难以通行,哪里来的密径?” “是是,不过……,下官还是觉得小心为妙,正因为此间千山万壑,向来少有人探查,万一真被联军找到了可通行的路径,那可就糟了,下官想请命依此图所示地域前去查看一下。”坎润陪着笑道。 “你这多疑的毛病何时才能改改?带一千人去吧。”刑恪笑着说,他与坎润交情不错,换了别人他早就不耐烦了。 “一千人哪里够啊,万一和敌军撞上了,我这小命岂不是交代了,五千吧,有将军在此镇守,我纵带走一万人也无妨啊。”坎润给刑恪送上了一定高帽。 刑恪倨傲的撇了撇嘴,道:“借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攻打我这万壑关,这样吧,你带一千人散开去探查,我再派五千人随后接应,若真发现了敌兵,你偷偷撤回会和接应的人马选一处险要地势设伏,让他们有来无回!”受了吹捧,刑恪觉得应该再给坎润露一手,所以布置的似模似样。 “妙!将军想的周全!”坎润挑起大指称赞。 这坎润还是颇有计谋的,他早摸清了刑恪这头顺毛驴的脾气,如愿以偿的带人出发了。这次倒霉的是白宫博。 白宫博此刻正行进在山间的荆棘中,他正一门心思的想如何对付充当向导的偏将和那个监军,心中暗骂贺然是必然的,可他没想到那一脸浮华笑容的贺然比表现出来的还要阴损还要胆大包天,居然会在他背后连捅两刀! 贺然现在倒很坦然,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整天与樵亥、时朗谈兵论道、贬评天下时事,闲来还谈些各国美女的优劣,他来这里两年多了,也算有些见识了,八卦起来也能滔滔不绝了。 白宫博走后的第五天,墨琚终于派人送来了消息,康、朔、蔪三国联军初期果然用了惑敌之计,现在已出其不意的连拔了西屏六座城池,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送信人来此走了四天,贺然他们估计这四天中墨琚肯定又有了新的斩获。他们猜的一点不错,接下来墨琚每日三报,攻城夺地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向这边,而且康国还增兵了,不是先前说好的二万,而是四万! 樵亥的大帐内,时朗放下墨琚送来的最新的通报,微微皱起了眉头,樵亥眼睛盯着那份通报,淡淡道:“我们这次算是给康国做嫁衣了,连下二十五城,康国多了近三百里土地。” “墨军师连用调虎离山计,一计套着一计,一计比一计精妙,真是用兵奇才,不过……,唉,他们心思只在夺地拔城上,兵锋横向而动,若真是想助我们攻西屏,兵锋纵指,恐怕用不了几日万壑关的后路就被截断了。”时朗不无抱怨道。 “哈哈,康国这次出兵本就存有私心,不管他们是为夺地也好,是为打击西屏也罢,康国怎么说也是与西屏人拼上了,只要损耗西屏了兵力于我们就是有利的,他们那边兵力已过十万了,加上有墨琚为帅,够曲邪受的了。”贺然及时替墨琚解脱着。 “呵呵”樵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们若能拿下万壑关,下面就是一路通途了,前后夹击之下,曲邪万难支撑,说不定真能打到西屏王的都城聆京。”樵亥说着,可脸上却无丝毫兴奋之意。 贺然勉强笑了笑,表现的很得体,在这两个人面前太做作了肯定会露出马脚,他也不必掩饰易国不希望攻破西屏的态度,因为这一点时朗与樵亥心里一清二楚。 “此仗也算不易了,即便就此结束也可算收获不小,墨琚为咱们挽回了败势,按他送来的通报来算,斩杀西屏军已近四万人,尽管大多是些守城军卒,但也殊为不易了,接下来与曲邪之战他若再能杀两三万西屏精锐之师,赵、留两国就有几年安定日子过了。”贺然敲打着那份通报笑着说。 “这话可不要当着大帅讲哦,他现在可是信心十足的要去攻打聆京的,小心他责你一个消极怠战之罪。”樵亥好心的提醒道。 “这个兄弟自然晓得,兄弟不过是跟两位兄台说说而已。”贺然笑的很亲切。 第七十一章 客卿之宴(中) 贺然呆了没半个时辰思静就找了过来,见面就斥道:“你跑到这里来干嘛?害得我好找!” 贺然不愿解释,笑道:“拿到银子了吗?” 思静立即就换了笑脸,兴奋道:“一钱不少,整整五十两!” “可要藏好啊,千万不能露富引人怀疑,留着慢慢花。” “这个我知道,你那同乡见了那几案的图样喜欢的不得了,听说我要五十两银子他二话不说就给了,还说几案做好后分文不取给咱们送来!你可真厉害,不但能打仗还能想出这么新奇的东西,怪不得夫人喜爱你,是了,我都高兴的糊涂了,夫人是让我找你回去的,你快去吧。”思静的脸都快笑成了花,眼中满是崇敬。 贺然看到躲不过去了,懒洋洋的从草地上爬起来跟着思静回了小楼。 暖玉夫人在屋内正对镜修整发髻,见他进来千娇百媚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躲到哪里去了?” “我躲什么啊?我是找了个清静地方修炼自身煞气去了,昨天都快让你把煞气化解没了,再不修炼修炼我的煞星岂不就完了?” 暖玉夫人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想起在赵国“化解煞气”那段往事不禁心中一荡,妩媚的笑道:“来帮帮我。” 贺然跪坐在她身后一边帮她梳理秀发一边东拉西扯的跟她闲谈。 暖玉夫人听了一会打断他道:“你以为搪塞的过去吗?我早晚要问的,自己乖乖说出来还能少吃些苦头。” 贺然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我说了你可不能大呼小叫的,也不许嫌弃我。” 暖玉夫人娇笑道:“少跟我云遮雾罩的,你若是敢再戏耍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我以下所言无一句妄语,姐姐听仔细了,不行,我得先捂住你的嘴然后再讲。”贺然不放心,真的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暖玉夫人只当他又要跟自己嬉闹,也不抗拒,眼中满是笑意,她是从心里喜欢陪他玩,这坏小子层出不穷的鬼主意总能让她乐不可支,过后想来还忍俊不住。 “其实我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师傅,我也并不是这里人,呃……你别怕啊,我是来自天外的,可绝不是神仙鬼怪,我是人,真的。” 暖玉夫人从铜镜中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的娇躯微颤,因为嘴被堵住了不能说话,她就连连点头,鼻中发出“嗯!嗯!嗯。”的回应以示相信。 贺然大感无趣,道:“不信就算了,我再说也没用。”说着放开了手。 暖玉夫人被压抑的笑声立时释放出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贺然笑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你……方才说话那样子……太好笑了。” 贺然郁闷的直叹气,没有搭理她。 暖玉夫人以为他还在做戏,笑的更是花枝乱颤,可笑了一会发现贺然还是闷闷的,那神情不似是跟自己开玩笑,这一下她笑不出来了,回想着他的话后背忽然升起一股凉气,紧张道:“你别吓我,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贺然没有马上接着说,而是伸出手去想要抱住她,暖玉夫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惊恐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贺然的手停在半空,神色平静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如果我真的不是此地人,姐姐是不是就真的要避而远之了?” 暖玉夫人慌忙摇摇头,看了看贺然伸出的手,咬了咬樱唇决然的把身子靠了上去,可俏脸却已变得煞白。 贺然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心中大为感动,叹道:“姐姐在得知我可能是异类时还能以身相投,这般深情可感天地,我贺然纵真是邪魔恐也不忍心加害姐姐。” 暖玉夫人颤声道:“我为卜师,素尊天地敬鬼神,对造化的敬畏之心犹胜寻常之人,你可不能用这些事吓我。” 贺然搂着她轻怜蜜爱的一番温存,等她放松了一些,才用柔和的语气把前自己世今生慢慢的讲与她听,尽管暖玉夫人心里有了准备,可还是听得心慌胆战、惊骇不已,好在贺然有了经验,不时用肢体语言加以安抚,这帮她减少了许多恐惧。 二人相互偎依窃窃私语,暖玉夫人大致了解了两世的差别后,不再象先前那么害怕了,随着贺然的讲述,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问题也越来越多,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不知不觉间一个下午过去了,两人的姿势由开始的跪坐逐渐变为侧坐,最后坐的实在是太累了,又上了床榻各靠了一个软垫相对而卧,贺然讲的口干舌燥几次想停下来,可暖玉夫人哪里肯依,端茶倒水的逼着他往下讲,还不时把身子凑过去让他占些便宜。 及至思静在门外唤她们吃晚饭,暖玉夫人才如从梦中醒来,看了看窗外的暮色,诧异道:“天都这般时刻?” 贺然用干涩的声音道:“是啊,晚饭再不作好,我这嗓子就保不住了。” 暖玉夫人笑着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了一个甜甜的香吻,然后道:“晚饭后你可以讲慢些。” 贺然正自回味着她那香吻的**滋味,闻言差点哭出来。 来至膳房,贺然刚坐下就对在一旁侍候的思静道:“晚上夫人说要陪我乘船观赏聆京夜景,你一会去命人准备一下。” 暖玉夫人想不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在下面狠狠的掐了他一把,同着下人的面不好与他争辩,只得拿饭菜撒气,吃了两碗饭不算,还饮了近半坛酒,贺然靠在她那边的大腿更是不知被掐了多少次。 回到屋中暖玉夫人咬着银牙追着贺然就是一顿乱打,贺然好不容易才把她按到在床榻上,求饶道:“你就饶了我吧,你听我的嗓音都这样了,游玩回来我再讲给你听好不好?” 暖玉夫人也知道他讲的辛苦,可那些事太过离奇让她欲罢不能,现在听他求饶,无奈只得勉强答应,转而捧着他的脸看个没完,仿佛似要找出些与本地人的不同,一双手也在他身上摸来捏去的。 贺然被她摸的发痒,笑道:“哪处你没看过?还摸什么?” 暖玉夫人咯咯笑道:“我现在想再看一遍,你快把衣裳脱了。” 贺然坏笑道:“我现在也想再看看你,不如先把你脱光吧!” 暖玉夫人娇笑着奋力推开他,贺然却不依不饶,二人嬉闹成一团,弄出了无限旖旎。 等贺然闹够了,暖玉夫人坐在镜前整理着发髻道:“明日是西屏宴请客卿之期,你的那份请柬已发到了我这里。” “是西平王设宴吗?我能不能不去?” “西屏王每年都会于岁末的望日在宫内大宴外来的客卿,以示招才纳贤之心,你刚刚归降,不去不妥。” “你去吗?” “我去年没去,今年自然是要陪你去的。” “好吧,那我就随姐姐去,见识一下西平王都招来了些什么货色。” 暖玉夫人扭头啐道:“看把你狂的,天下贤士云集西屏,期间不乏济世之才,只是西平王不肯予以重用罢了,否则天下局势早就不是如今的样子了。” “他对我不是委以重任了吗?我看西平王对贤士也不是只收不用啊。” 暖玉夫人哼了一声,不屑道:“你那不过是个虚衔而已,你当是和康国的尚议郎一样吗?到了上任之期你不去都没人管你,像你这样外来客卿封官的在西屏多不胜数,你的官职不过是比别人都高些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啊,哈哈,那太好了,我以后就可整日和姐姐在一起了,本来我还发愁不愿上朝呢。” 暖玉夫人斜眼望着他道:“你是为不用上朝欢喜呢,还是为能和我整日厮守欢喜呢?” 贺然凑过去从后面拥住她道:“我不是说了吗,两样都令我欢喜。” “哪样更令你欢喜呢?”暖玉夫人腻声问,同时把头向后仰起闭上了美目。 “嘿嘿,这还用说吗。”贺然低头吻住了她等待着的樱唇。 ************************************************************* 华灯初上,思静禀报,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出门前,暖玉夫人取出一顶带有面纱的斗笠型帽子,贺然诧异道:“以前没见你带过面纱啊?” 暖玉夫人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脸上涌起两片幸福的红晕,有些生疏的摆弄着面纱。 贺然明白了,暖玉夫人这是为他带的,遂笑着夺过来扔到一边,道:“少了姐姐的绝世容颜,聆京夜景看起来也会暗淡无光,如果那样我宁可在家中只看姐姐。” 暖玉夫人笑骂了一声:滑舌!轻盈的走了出去。 西屏水道纵横,离了卜师府不远就是一处小码头,这里停靠着两只快船和一只画船,两只快船上各有二十名侍卫,贺然微一皱眉,没有说话,扶着暖玉夫人登上了画船,从府中跟来的十来个护卫则分别登上了两只快船。 他们坐下后,三只船缓缓启动,两只快船一前一后把画船夹在中间,贺然这才低声问:“何须带这么多侍卫?” 暖玉夫人淡淡笑道:“这些侍卫都是大王派来保护我的,总共有一百多人呢。” 贺然马上明白了,西平王给她派这么多侍卫固然是为了护卫她的安全,另一个目的想必就是防止她出逃别国,他不禁暗自发愁,卜师府护卫这么森严,日后要想偷偷把暖玉夫人接回易国绝非易事。 第七十二章 客卿之宴(下) 暖玉夫人看他低头不语,猜出了他的心事,笑道:“别让来日之愁扰了今日之兴,你看,聆京沟渠交错,灯光与水光相映别具风情,此河名唤照月,恰从王城边绕过,一会到了前面更是热闹的紧呢。” 贺然暂释愁怀,举目四望,这聆京的夜景确实不错,大有江南水乡的味道,岸边人家的门前大多挂有灯笼,远远望去如两条蜿蜒的长龙,在水中的倒影随波忽凝忽散,光影交织粼粼闪闪,富户家的楼阁上不时传来歌舞之声,丝竹弦乐悠悠扬扬,为迷幻的夜景更添了几分姿彩。 船至王城附近,果如暖玉夫人说的十分热闹,河面上彩船、画舫往来不断,船上的歌姬舞女欢声频传,沿岸店铺灯火通明,各色艺人聚揽的人群接连成片,喝彩声与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楼台殿阁鳞次栉比,上面彩灯高挂,好一派繁华景象。犹似那十里秦淮河,六朝金粉都。 “先前有人带你来过这里吗?”暖玉夫人望着凭栏四望的贺然略带疑惑的问。 “没有啊,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看到这番景象你为何没有丝毫惊喜之色?我第一次来可是着实难抑心头喜悦呢。” 贺然哈哈笑了笑,伏在她耳边道:“我们那里也有这种水乡,若论热闹可比这里强的不是一倍两倍了。” 暖玉夫人轻轻“哦”了一声,又勾起了先前的心思,道:“你嗓子好多了吧,你若觉得夜景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咱们早些回去吧。” 贺然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还没看够呢,咱们再去岸上走走吧。” 二人离船登岸,十余个侍卫前后簇拥,其余身着常服的侍卫则散在四周潜入人群,显然训练十分有素。 贺然买了两样用竹叶包裹的风味粘食边走边吃,暖玉夫人看着他的吃相不住摇头,责道:“好歹也是个尚议郎,这成什么样子?做官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贺然嘴里含着东西,含含糊糊的说:“这里又没人认识我,我看你是嫌我给你丢脸吧。” 暖玉夫人笑道:“你还真说对了,与苏夕瑶上街你也这样吗?” 贺然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从未和她们一起在街上闲逛过,真的。” 暖玉夫人抿嘴一笑,也不再责怪他的吃相了。 行至一处酒楼下,暖玉夫人忽然神色有些不自然,拉着贺然道:“快些走。” 贺然正自不解时,只见刚从酒楼出来的一个中年文士直直的朝他们走来,到了暖玉夫人面前一脸惊喜的施礼道:“果然是夫人,天怜苦心,齐衡总算又得见仙颜了。” 暖玉夫人见避不开了,淡淡道:“齐先生一向可好?” 齐衡显得很激动,直起身两眼望着暖玉夫人道:“如何能好?三年前定阳一别,齐衡无日不在思念夫人,得知夫人仙临聆京后喜难自禁,为求再续前缘数月间每日登门求见,可夫人为何如此薄情啊?竟吝于一面之赐,夫人真不念定阳时……” 暖玉夫人听他欲说起往事,急忙打断道:“好了,我与贺大人还有要事,过往之事不要再提了,齐先生好自为之吧。”说完拉起贺然就要走。 齐衡不甘心的拦住去路,哀求道:“夫人真的这般狠心吗?齐衡从留国不远千里赶来相会……” 暖玉夫人绷起脸再次打断他道:“你我再无瓜葛,快些让开。” 齐衡脸上露出绝望之色,他看了看暖玉夫人,又转向贺然,见他嘴角还挂着一抹粘食,不禁愤然道:“夫人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粗鄙之人而弃齐衡吗?” 暖玉夫人立眉叱道:“住口!来人,把他给我拖到一边去!” 两个侍卫上前不容分说把齐衡架到了一边,齐衡口中犹喊道:“齐衡胜此人十倍,夫人厚此薄彼齐衡心中不甘……” 暖玉夫人咬着樱唇拉起贺然折身就往画船停靠方向走,贺然用力拉住他,温柔一笑,道:“你不说过吗,来日之愁不扰今日之兴。那过往之事当也不扰今日之兴,一个齐衡算得什么?陪我把这段夜市逛完,看看还有没有好吃的。” 暖玉夫人看着他那从容的神态默默的低下了头,贺然温柔的揽住她的腰肢手指偷偷在她身上搔着痒,暖玉夫人禁受不住咬着银牙强忍着笑,道:“你真有兴致再逛?” 贺然坏笑着点点头,道:“我想看看还能不能再碰到一个姐姐的追随者。” 暖玉夫人听他拿这种事开玩笑,似乎真的并不太在意齐衡之事,她红了脸,用力在他腰间掐了一下,低低的啐了一口。 贺然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也非完全不在意,只是知道你心中只有我一人,这些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听他说的真挚,暖玉夫人心中释然了,神态虽还有些不自然,但比先前轻松了许多。 回到府中后,贺然又开始了痛苦的解说,第二天情况稍好些,他讲累时,暖玉夫人就讲些西屏的风土人情、朝野势力给他听,等他歇过来再逼他接着讲。 终于盼到天色渐暗,贺然现在已经巴不得去参加客卿之宴了。 ***************************************************************** 西平王为彰显对外来客卿的重视,把宴会设在金殿之内,有些名气的客卿大多受到了邀请,总数不下三百人。 贺然与暖玉夫人到达时宾客已到了大半,一些狂放不羁的豪侠、才子已经把平日肃穆庄严的金殿闹的人声鼎沸。 暖玉夫人身份尊崇,贺然也是名扬天下,所以二人进入大殿时引来一阵骚动,不少人纷纷上前见礼,贺然嘻嘻哈哈的向众人答礼,不经意间看到昨日遇到的那个齐衡也在席间,此刻正用爱恨交织的目光盯着暖玉夫人。 礼官上来引他二人入席,暖玉夫人坐于右席首位,贺然则被领到了左席首位。暖玉夫人告诉过他,这卿客之宴西屏官员是不得参与的,这样,在客卿中除了暖玉夫人就属他这尚议郎地位尊崇了,是以位列右席之首。 宾客陆续到齐后,殿角想起钟鼎之声,席间喧哗立止,众人急忙站起躬身迎候西平王。 第七十三章 二美合杀 (上) 第七十三章二美合杀(上)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末席的那个大汉忽然走了过来,举着酒樽道:“在下留国东方螯,欲敬贺大人一樽,不知大人能否赏脸。” 贺然缓缓站起身,神色恭敬道:“多谢!” 饮罢之后,东方螯低声道:“在下有一事想向大人请教,不知能否入席?” 贺然同样低声道:“壮士若不怕惹祸上身但坐无妨。” 东方螯朗声一笑,坦然的坐于几案一侧,贺然亲自为他满上酒,道:“壮士好胆色,不知所问何事?” 东方螯也不客套,低声道:“在下素仰贺大人的用兵之术,可对大人在顺、易两国的宁安之战中所作部署很是不解,既有萧帅为内应,大人为何要待顺国设好埋伏后才进兵呢?击敌于调动未稳之时岂不更好?再者,大人既识破了敌人是在用诈降之计,依易国形势避而不战才是上策,此战虽胜但折损颇多,胜等同于败,在下实在想不明白大人为何要打这一仗。” 贺然愣住了,诧异道:“事先我并不知顺国有埋伏啊,也不知萧帅会及时解围,那一战只是侥幸打了个平手,若不是萧帅临战示警,我恐怕就难以坐在这里了。” 东方螯也愣住了,继而哈哈大笑道:“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贺然这才明白是传言惹的祸,笑道:“贺某自得了些虚名之后,世人多有粉饰溢美之词,传来传去就与实情想去万里了,让壮士见笑了。” 东方螯闻言正色道:“只凭大人这份坦荡足令东方螯折服,传言虽有夸大之处,但也非尽是妄语,大人扶易国于赵、顺两强之间而不倒、定康国乱局而不伤其根本,只这两条就足以傲视天下了,况大人术数之学称霸天下,机巧之作令人称奇,最近又闻大人有曲词之才,在下叹服之余常恨无缘相见。” 贺然摇头笑道:“壮士谬赞了,贺某不过是平庸之才,仅凭侥幸博得些虚名,‘见面不如闻名’这句话用在我的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东方螯连连摆手道:“大人差矣,真名士自风流,大人困于西屏犹能泰然处之,品菜饮酒从容安然,实非常人所能为。” 贺然心中一惊,暗自对他加了戒备,笑道:“大王待我甚厚,我自然是从容自得了。” 东方螯微微一笑,低声道:“在下愿追随大人,请大人勿疑。” 贺然沉吟了一下,道:“你现居何职?” 东方螯面带不忿道:“在下幼学兵书,本想报国却被同僚所妒,屡遭排挤,听闻西屏重贤,就一气之下投了来,可不想先是不为重用,后我累功升至提制,却又遭排挤,是以罢官不作了。” 贺然点了点头,道:“他日大王若令我统兵出战,你来找我吧。” 东方螯并不称谢,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低声道:“无论大人在何处统兵,在下都愿追随。” 贺然越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岔开话题谈论起用兵之道,东方螯对答如流,对一些大战颇有独到见解,这让贺然更加另眼相看,可谈着谈着东方螯忽然变得如坐针毡的不安起来,贺然初时不解,后来发现原来是云裳正恶狠狠的瞪着他,遂笑问:“你与云制舞有怨?” “在下与云制舞素未谋面啊,不知她为何这样看我。”东方螯满脸疑惑的说。 贺然当下就明白了,云裳这得算是“恨屋及乌”了,连忙对东方螯笑道:“你且回去吧,再坐下去云制舞说不定会杀了你。” 东方螯一头雾水,不知其中玄机,贺然低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云制舞并非是真的恨你,去吧,有缘日后再会。” 东方螯点点头,也不多说起身而去。 第七十四章 二美合杀 有了东方螯带头,几个想剑走偏锋的卿客也胀起胆子上来给贺然敬酒,可无一例外都受到了云裳恶毒的瞪视,暖玉夫人注意到这个有趣的场景不禁心中暗笑。 贺然席前再次冷落下来,他注意到太子不时对暖玉夫人举樽劝饮,神态十分恭敬,心中有些明白太子为何对自己的态度发生转变了,不管太子信不信暖玉夫人的卜语,他都不敢轻易得罪暖玉夫人,不但不能得罪,还必须讨好她,因为二王子也有自己的势力,万一暖玉夫人在西平王面前说些不利于他的话,那就极有可能会动摇他的太子地位,暖玉夫人夫人的卜语是任何人都不敢忽视的。想到此节,贺然心里安稳了许多,毕竟太子跟自己没有血海深仇,现在知道了自己于暖玉夫人的关系,他应该不会再明目张胆的为难自己了。 一旁的齐衡看着暖玉夫人含情脉脉的眼中只有贺然,不禁心如刀绞,他已喝的半醉,摇摇晃晃的走到贺然席前哂笑道:“贺大人,温柔乡虽暖,却难以久留,用不了几日你也得被她赶出去。” 贺然不愿理他,只是淡淡一笑,道:“多谢提醒。” 齐衡见他全然不当回事,俯下身道:“你不信?当初她对我那份温柔比给你的还要多!” 贺然听他这样说不由心中生恨,抬头看着他眼中露出敌意。 “哈哈哈”齐衡见自己话语刺痛了贺然,大笑起来,再次附身在他耳边道:“夫人的滋味不错吧?我可是尽尝其妙,你可愿闻其详?我曾把她……” 贺然不容他说下去,狠狠的把手中酒樽摔在几案上,喝道:“住口!” 他自昨日见到齐衡后就动了杀心,但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多事,本想隐忍下来,可现在这个齐衡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辱及暖玉夫人,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虽知杀了他会给自己带来难以预料的结果,但料也不至是死罪,所以他伸手握住了怀中的短剑,想引他再探身过来好下手时,忽然心中一动,余光扫向云裳,见她正凝神注视着这边。 贺然强压杀机,起身对厉声齐衡骂道:“你个无耻之徒!给我滚开!” 贺然这一声喊,让大殿之上立时就安静下来,大家莫名其妙的望向这边。 暖玉夫人见齐衡去找贺然就知不妙,此刻顾不得别的快步走了过来,皱眉对贺然问道:“他说什么了?” 这时云裳与太子也离席走了过来,贺然低声道:“他言语辱没夫人。” 暖玉夫人自然能猜到齐衡肯定是说了什么不堪的话,脸上不禁一红,狠狠的瞪了齐衡一眼,可她又不好发作,这种事她实在是不愿让众人知道。 云裳在旁不冷不热道:“他如何辱没夫人了?你何不说出来让太子裁断?” 客卿们纷纷聚拢过来,暖玉夫人一脸羞恨咬着樱唇娇躯微微颤抖着,贺然自然不会让她蒙羞,对太子使了个眼色,然后对众人道:“诸位且安席。” 太子会意,皱着眉对众人挥了挥手,大家纷纷退开了。 贺然用手点指着齐衡,道:“滚开!来日我必堂堂取你狗命!” 齐衡也非等闲,素以精研天下律法闻名,不示弱的高声道:“你想仗势欺人吗?我说什么了你就要杀我?你为何不大声告诉众人,让大家评评理?” 贺然冷冷的哼了一声,柔声对暖玉夫人道:“夫人请在此席饮几杯吧。” 暖玉夫人本想离去,可发觉贺然轻轻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襟,遂恨恨的坐下了。 贺然为她满了酒,笑着劝饮,连正眼也不看齐衡,太子皱着眉回归了自己的坐席。 齐衡见贺然与暖玉夫人亲密的低头私语全然不再理他这个茬,不禁又恨又妒拂袖欲走,不想云裳却娇声道:“齐先生请过来一坐,妾闻久闻先生大名欲请教一二,不知先生肯赐教否?” 齐衡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制舞雅音犹如天籁,在下不胜敬服,制舞既有事垂询,齐衡荣幸之至。”遂随云裳去了她那一席。 这个结果是贺然预料之中的,低声对暖玉夫人道:“我刚才本应替你杀了他,可这样事情必然闹大,追究起来恐令你蒙羞,就让太子代劳吧,日后就算有人知道是太子杀的他,也无人敢探寻究竟。” 暖玉夫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神情不自然的问:“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贺然咬牙道:“他说早晚还会夺得夫人欢心。” 暖玉夫人知道他不肯跟自己说实话,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让你因我受辱,难为你了。” 贺然不悦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 暖玉夫人心有所感,在几案下面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殿上喧哗声再起,云裳与齐衡为了听清彼此说的话越挨越近,云裳还不时偷眼朝贺然这边望。暖玉夫人与贺然先前的眉目传情也刺伤了她的心,为了能让贺然见识一下自己的琴技,她不惜主动向西平王请命在卿客之宴上献艺,可贺然明明被自己琴音打动了,却还是不拿正眼看自己,这让她倍感难过,所以就赌气的想和他作对,她心中暗想:你不是让我不要亲近你吗?好!那我就做给你看! 之前她根本就没听过齐衡这个人,但既然他与贺然、暖玉夫人有怨,就毫不犹豫的邀他共席了,而且还故意做出相谈甚欢的样子。 暖玉夫人陪贺然饮了几樽酒,轻声道:“咱们回去吧。” 贺然偷眼看了看太子那铁青的脸,笑道:“差不多了,这个齐衡真是蠢材,太子瞪视他那么久了居然还未察觉,估计他很难活过今晚了,我去向太子告辞。”说着他起身来到太子案前,低声道:“夫人被齐衡扰了兴致不愿再饮,下官欲送夫人回府,特来告罪。” 太子点点头,又用恶毒的眼光扫了一眼那边的齐衡,贺然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可见此情景知道不用自己再煽风点火了,遂施了礼与暖玉夫人出了金殿。 第七十五章 二美合杀 (下) 第二天一早,有人给暖玉夫人投来匿名书信,她看后把信递给了贺然,那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说了齐衡醉酒不慎溺水而死。 贺然见暖玉夫人情绪低落默默不语,心中有点不快,强笑道:“姐姐莫非怪我设计杀他吗?” 暖玉夫人似是怕他误会,连忙摇头道:“我绝不是在念什么旧情,只是觉得他罪不至死,他是因我丧命,是以心中有些不安。” “他是自己找死!男儿为情而死本是正道,可他的行径未免太龌龊,既知你对他无情,就不应再无理纠缠,若痴情难舍大可默默在一旁守候,若心地豁达则可飘然离去,你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大街上拦路哀求、宴会上在我面前……哼!他若真是爱你入骨,见你与我在一起开心快活理应心感安慰才是。” 暖玉夫人欲言又止,她知道不便因齐衡之事跟贺然争辩,说多了必然会引起他的不快。 贺然却有意想把此事说开,笑道:“姐姐有话但说无妨,他活着我且不放在心上,死了就更不会计较了。” 暖玉夫人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咱们去后园划船吧。” 二人来到后园湖边,摇着一叶小舟来至湖心,没聊一会,贺然又旧话重提,非要把暖玉夫人藏在心里的话逗出来。 暖玉夫人被逼不过,问道:“你既然说了那样的话,我且问你,如果苏夕瑶现在移情别恋你是默默在一边守候呢,还是飘然离去呢?” 贺然没想到她把苏夕瑶牵扯进来,暗骂自己多事,好好的非要给自己惹来个大难题,不禁咧着嘴道:“夕瑶姐姐又不是那样的人,你何苦这样说她啊。” 暖玉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用明如秋水的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贺然嘬了下牙,不情愿的答道:“我估计得黯然的离开,飘是飘不起来了,我看不得她与别的男人亲亲热热,但我绝不会纠缠!就算扭头就去自杀我也不会告诉她。” “你会自杀吗?” “呃……应该不会,因为还有姐姐和竹音,我死了会连累你们伤心,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也不会自杀,不过也难说。” 暖玉夫人没有再说话,侧过脸静静的看着淡绿色的湖水。 贺然有些艰难的说:“其实你们三个任何一人舍我而去我会都如失心一般,余下的日子恐怕再难有笑颜了,我这可是实话,姐姐看我整日嘻嘻哈哈的好似没心没肺,其实……” “我知道,一个小荷就险些把你弄疯就更不用说苏夕瑶了,你是个性情中人,云裳的琴音憾人心弦,越重情者越易受琴音影响,昨日三百余人当场落泪者并无几个,你算是哭的厉害的,你历经大风大浪定力远胜常人,即便如此你还是哭了,由此就可知你心中的情有多重了。” 贺然自嘲的笑了笑,随手采下一只莲蓬,掰出莲籽一粒粒的扔入湖中,语气平静道:“我算是再世为人,如同死过一遍一样,我以前就心境淡泊,轮回之后更加大彻大悟,明白了内心的欢愉才是最可贵的,相悦的真情则是最值得珍惜的,我最想过的日子是,安守田园,无忧无虑的融于天地间,生活只足温饱即可,每日都有心境与心上人相依相偎观落霞,赏月色,会心时深情凝望,嬉闹时笑语欢声,直至慢慢老去……” 暖玉夫人见他望着远处目光迷离脸上带着憧憬的笑容,仿佛已经进入了自己幻想的家园,她不愿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陶醉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暗暗想着自己如果是他身边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情景呢? 渐渐的贺然眼中的神采暗淡下来,暖玉夫人知道他是为梦想不能实现而伤怀,遂分他心神道:“若真能如此你带谁去呢?如果把我们三个都带去,这相依相偎却又何从谈起呢?莫不成四个人挤在一起?” 贺然被逗得哈哈大笑,道:“我可以先陪一个看落霞,然后陪第二个赏月,再陪第三个数星星。” “美得你!”暖玉夫人笑着用手撩起几点湖水泼向他。 贺然笑着闪身避过,抓住她的手含笑望着她道:“姐姐是喜欢看落霞呢,还是喜欢赏月?或是喜欢数星星?” 暖玉夫人收起笑容,平静的望着他反问道:“我如果都喜欢怎么办?” “呃……,那也好办,我今天陪姐姐,转天陪夕瑶姐姐,第三天陪竹音。”贺然为自己的应变能力感到很得意。 “那我如果天天都想看呢?”暖玉夫人问的很认真。 贺然有点傻了,支吾了半天才咧着嘴道:“天天看姐姐不觉得腻得慌啊?” 暖玉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放心吧,我才不要你陪呢。”说着她侧脸望着湖水道:“我不似你,看着你与她们亲亲热热我也不会离开,只要你能时常想起我就够了。” 贺然听的心头一震,痴痴的望着她良久才道:“我只当自己把情看的最重,和姐姐相比看来我还要再经历几次生死轮回才行。” 暖玉夫人淡淡笑道:“男女自是有别的,你不是有什么禽兽例证吗,觉得自己亏心就当自己是禽兽好了。” 贺然尴尬的笑了笑,难为情道:“我这人是有点……” 暖玉夫人白了他一眼,打断道:“好了,不用自责了,我说过你能做到现在的样子已是很难得了,你可真是的,一谈到这些就象很亏心似的,不管苏夕瑶与竹音如何,反正我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你情我愿还不够吗,这要是就咱们二人,我烦也得让你烦死!” 贺然这下心里舒服多了,他感觉暖玉夫人真是太好了,暖玉夫人此刻是是抱膝而坐,他就势躺了下去把头枕在她那双淡紫色软绸鞋上,望着天空飘荡的白云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暖玉夫人嗔怪的抬了抬左脚,贺然脑袋晃了晃执着的不肯离开,暖玉夫人无奈,只得把双脚又向前伸了伸让他枕的舒服些。 第七十六章 贺然独自傻笑了一会,突发感慨道:“姐姐要是能欲卜来生就好了,那样你就能找到我了,如果能和姐姐生生世世厮守活着就太有滋味了。” 暖玉夫人撇嘴道:“做梦吧你!这一世我就受够了,就算能预卜来世我也不屑看你一眼,谁知道你会不会变成猪狗呢?”说着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贺然不但没有笑,神情反而变得有些寂落了,叹息道:“我这一世杀戮过重,来生想是没什么好报了,哼,这辈子能得姐姐相陪足抵得上昏昏噩噩的过上几世了,就算来生做猪狗我也没什么怨言了。” 暖玉夫人见他当了真,嗔道:“胡思乱想什么,整天嘻嘻哈哈的,这时偏却要把玩笑当真了,这种话你我二人日后都不得再讲了。” 贺然双手伸过头顶攀住暖玉夫人的小腿,仰着头道:“哪里就顾得上来世了,把这辈子过好也就是了。” 暖玉夫人轻轻皱起秀眉,柔声道:“能少杀些就少杀些,先前听说你一仗就坑杀了两万顺人,我这心怦怦直跳,昨日亲眼见你设计杀齐衡时似乎全当是游戏,我不是怪你杀他,而是担心你杀戮成性自损阴德。” 贺然没有说话,暖玉夫人等了一会见他还不作声,先前探探身子看到他眯着眼盯着天际仿佛陷入了沉思,她刚要换个别的话题时,贺然开口了。 “我是有嗜杀的性情,这在前世就种下了根苗,这两天我跟姐姐讲过一些因由,那时我无权无势只能把种种恨怨藏在心底,只能徒呼奈何的抱怨老天不公,如今我手中有权了,所以想一舒心中恨事,杀那两万降卒是形势所迫,不是你死就我亡的时刻没什么好客气的,别说两万,就是杀二十万我也不会皱下眉头,这没什么好说的;在藏贤谷内我也杀了不少的人,他们大多只是犯了些类似偷鸡摸狗、损人利己的小错,让谁说都是罪不至死,可在我看来这些人就该去死!淳朴的民风就是这些人带坏的,一个人用损害他人利益的方式占了便宜如果不受到严惩,必然会有更多的人去效仿,因为人都是有私欲的,当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时,奉公守法的好人反倒成了大家眼中的傻子,姐姐想,这些好人会是什么感受?良心让他们不愿同流合污,可不同流合污就要处处吃亏,长此以往心地再良善的人也会不堪忍受。” 暖玉夫人沉吟道:“我对你在藏贤谷杀人的事也略有耳闻,一直觉得你有滥杀之嫌,后来听说藏贤谷被你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天下百姓皆心驰神往,不禁心生疑惑,你告诉我,藏贤谷真的如传言说的那么好吗?” 贺然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开始谷民被我杀的人心惶惶,跑了很多人,敢留下的都是自忖本分的,他们平日尽受恶人欺负,现在见恶人都跑了,就咬牙留了下来,剩了一谷的好人根本不用我费心管治,再加上砍头的威胁,大家更是谨小慎微,事事谦恭礼让,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谷民亲如一家,那种和睦与温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这和睦与温情都是被你吓出来的吧?发生一点冲突就有掉脑袋的危险,谁还敢得罪人啊,为保性命唯有互相示好了。” “嗯,有这个原因,我不管他们彼此友爱是不是出于真心,只要他们一直这样下去就行了,习惯成自然,总有一天真心会取代一切,只要谷中有公平有天理,谷民就会乐于向善。”贺然语气很肯定。 “你这治民的法子倒简单,要是让你得了天下,我看最后被你杀的肯定剩不下几个人了。”暖玉夫人笑着用食指拨弄着他的睫毛…… 贺然捉住她那只调皮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笑道:“我才懒得管什么天下呢,人生不过百年,我整日享乐还嫌不够呢,哪有功夫为别人操心?等我把易国强大了,就把你接到藏贤谷,然后就再也不问世间闲事了,各国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去吧,只要不扰我清净就行,你和夕瑶姐姐都是淡泊之人,想来也会喜欢在谷中享清闲,竹音若是闲不住想出去折腾那就让她去折腾吧,女子也不是不能为官,萧霄不是还做了凤王吗,我让平疆封她个太宰什么的,让她去施展抱负救民于水火吧。” 暖玉夫人笑着撇了撇嘴,道:“你当你真是那种知足而乐的人吗?我才不信你会耐得住寂寞。” “一点也不寂寞,藏贤谷可不像你想的那么无趣,那里每天热闹的都跟过年似的,因为税负轻,大家都有心思玩了,我教了他们许多新的游戏,又设置了许多赛事,全谷上下都玩得不亦乐乎,我也常去与他们同乐,只是……唉,我把手下人惯得没了样子,也不懂让着我点儿,每次输了都惹竹音讥笑,我这次回去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说到最后贺然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 暖玉夫人被贺然说的悠然神往,轻声道:“要是天下皆能如此就好了。” “姐姐别做梦了,一谷好治,一国就难了,何况天下?我这些日正在发愁呢,若要使易国强大,则必须要行新政,按治谷的方法治国肯定是不行的,可这新政如何制定我还没理出个头绪。” 暖玉夫人动了动脚趾,道:“你起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贺然不情愿的坐起身,问道:“什么事?” 暖玉夫人皱着眉道:“你莫要把国家大事太儿戏了,你与苏平疆私交再好,你毕竟也是臣,可我看你现在根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易国此时弱小纲纪不正或还没什么,但日后若真的强大了,这可就是你惹祸的根源了,你不可不慎,再有,你说易国现在出了内乱,那你回去后可要小心些,若让人抓了你藐视君王的把柄可不是说着玩的,苏平疆是何样人我虽不清楚,但哪个君王都受不得大权旁落,也容不得跋扈之臣,伴君如伴虎,苏平疆就算是只病虎也会伤人。” 贺然知道她见惯了权柄之争对君臣之道深有体会,所以才这么郑重的提醒自己,他先点了点头,然后笑道:“平疆清楚我是没有野心的人,应该不会猜忌我。” “那你也得小心有人从中离间,君王猜忌之心皆重,苏平疆也难例外,你在易国的权势太大了,几乎所有重臣都是你一党,那个南荠若真象你说的那么有心计,那她即便不是顺国派去的内应,也不会在苏平疆耳边说你好话,群臣中肯定也有对你不满的,若让他们得了时机,那你可就危险了,现在凤王已倒,你不可再象先前那么轻狂了。” 贺然口中应诺,暗自思索着她的话。 “好了,回去吧,日光晒得有些热了。” “姐姐要是觉得热,我们把船划进那边的荷花丛吧,姐姐不觉得在这船上摇摇荡荡的很有趣味吗?” 暖玉夫人看了一眼那片茂密的荷叶,转头看到贺然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时登时明白了他再想什么,又羞又气的用手打着他道:“你个下作东西!亏你想的出来!快给我划回去!” 贺然嘿嘿笑着一脸的兴奋,两眼放光的望着那片荷叶用力的划起了浆……。http:/ 第七十七章 王妃投怀 (中) 小舟再次靠岸时,思静恰好找到这里,她觉得贺然的样子很好笑,随手把手中拿的名刺递给暖玉夫人后,她笑着对贺然问道:“你掉到水里了?” 贺然拧着衣袖上,道:“是啊,夫人把我推下去的。” “夫人为什么推你啊?”思静笑嘻嘻的问。 “多嘴!还不快去带他换衣服!”暖玉夫人俏脸上潮红未散,看到贺然与思静都对自己暧昧的笑,脸上更红,呵斥了思静,含羞急匆匆的朝小楼走去。 思静不是小孩子了,看这情景就明白了几分,红着脸对贺然叱道:“活该!大白天的在户外还这样,怎么不把你淹死呢!” 贺然厚着脸皮道:“我怎么了?你自己多嘴挨了骂反倒拿我出气,夫人让你服侍我换衣服呢,你没听见吗?” 思静啐了一口,道:“我才不管呢,自己又不是没长手!”说完就要跑。 贺然急忙拉住她问道:“是谁来拜见夫人?” “太子的偏室静娴王妃,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衣服。”思静说完跑开了,不一会就抱了一堆衣服回来,扔到草地上,临走甩下一句话:“自己换!要敢在夫人面前说我半句坏话,看我饶过你才怪!” 贺然跳上岸,浑身跟个落汤鸡似的不住往下滴水,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回味着刚才的**滋味他觉得就算再被推到湖中几次也值得,他麻利的换好衣服,带着满心的快活回到了小楼。 上楼时,贺然瞥见思静与另两个不认识的丫鬟站在一楼待客的雅室门口,他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这静娴王妃找暖玉夫人莫非有什么机密的事?怎么连贴身的丫鬟都赶出来了。 回到屋中,贺然喝了一会茶,刚想去前院找席群,暖玉夫人就回来了。 贺然见她神色有些古怪,笑着问:“王妃走了?” “没有,我安排她去东边的别院住下了。” “啊?她住在这里做什么?”贺然吃惊的问。 “你说她住在这里做什么?!”暖玉夫人似乎有烦心事,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 “这我怎么知道?怎么都把我当出气筒啊?”贺然委屈的抱怨道。 暖玉夫人闻言笑道:“思静又顶撞你了?” 贺然不敢告思静的状,岔开话题道:“王妃找你有什么要紧事吗?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暖玉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太子想让三王子统兵收复被康国占去的土地,向我问吉凶,我作卜前要斋戒三日,你暂且搬到王妃那里去住吧。” 贺然刚把一盏茶水递到她面前,闻言吓的手一哆嗦,茶水洒了暖玉夫人一身。 暖玉夫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用丝帕擦拭着水渍,气道:“你还胡闹!” 贺然端着茶盏,瞪大眼睛问:“你是说让我搬到王妃那里去住?!” 暖玉夫人停下手,道:“是啊,太子可真够体恤你的,怕在我斋戒的日子里你寂寞难耐,特意让静娴王妃过来陪你。” 贺然这次听的真切了,手一松,剩下的茶水也都洒到了暖玉夫人身上,暖玉夫人气的扬手欲打,抬头看时,才发现贺然竟如木雕泥塑般惊呆在那里。 “你怎么了?”见他这样,暖玉夫人反被吓了一跳,轻轻的推着他问。 贺然缓过神来,艰难的问:“你不是再戏耍我吧?” 暖玉夫人皱眉道:“我哪有心情和你胡闹?你见了王妃就知道了。” 贺然皱了一下眉,忽然笑了起来,道:“险些被你骗到,哈哈,你当我忘了吗?在定阳时,你卜出赵国边疆将有战事,我可未见你斋戒三日,那些天我可是经常去你府上,你骗不得我!” 暖玉夫人慌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小声些,我若是不弄些玄虚如何使世人心生敬畏?你既知道底细了,切不可对外人乱讲!” 贺然看她不似跟自己开玩笑,拉开她的手,低声问:“你每次替别人卜算都要斋戒三日?” 暖玉夫人点点头,道:“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是用来瞒哄世人的,不弄得庄重些他们反倒要轻视了。” 这个道理贺然是明白的,如此说来暖玉夫人说的都是真的了……。 他知道互赠姬妾在这里是很平常的事,以妻待客的事也常有耳闻,先前听人谈起这些时,他不过是一笑置之,中国历史上也不乏这种事,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内心感觉很刺激,但他也只当是听荒诞离奇的故事,从未想过这种事会轮到自己头上。 他清楚太子现在想拉拢自己,在太子看来,自己这辈子是注定要终老西屏了,他想必也打听清楚了自己与暖玉夫人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他摒弃前嫌欲与自己修好,既可讨好暖玉夫人,又能得到一个扬名天下的贤才。可这一手也太生猛了吧?把王妃送到卜师府来供自己享乐,就算你太子不在乎,可也得想想暖玉夫人在乎不在乎啊?要是把她惹得醋海生波,你这岂不是自讨苦吃? 想到这里贺然找到方向了,不屑的摇摇头道:“太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哼,他真以为我象传言中讲的那么好色吗?你去帮我把那个什么静娴王妃请走,就说太子好意我心领了。” 暖玉夫人正自想着心事,听他这么说,用眼睛翻了他一眼,道:“少在我面前装相,你是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你先出去让我静静心。” 贺然见她取出了那个装五色石子的盒子,知道她要起卜了,有心不出去,可又怕扰她心境,无奈只得下了楼,他装作无意的朝东边别院走去,从院门中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小丫鬟时,他急忙走开了,看来王妃真的住到这里了,他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暗自猜想着这静娴王妃的模样,太子是个好色之人,他的妃子应该不会太差吧……。 这简直太刺激了!贺然走出一段,忍不住又回头朝别院望了一眼,心头再次剧烈的跳动起来。其实这也不能怪贺然,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能心如止水呢?禁忌往往能让人产生难以名状的刺激感。http:/ 第七十八章 王妃投怀 (下) 来到前院与席群及几个亲兵闲聊了一会后,贺然转回小楼,他轻手轻脚的趴在门口看了一下,见暖玉夫人已收起了彩石正在独自出神。 贺然犹豫了一下,轻轻咳嗽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暖玉夫人看到他回来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坐席。 贺然坐下后,笑着问:“怎么样?” 暖玉夫人轻轻的摇了摇头,起身关上房门,再次坐下后才低声道:“先前我还能看到些东西,自你到这里后我触摸卜石时一丝感觉也没有了。” 贺然眨了眨眼,道:“听你这话的口气,好像是我到这里后你不止一次的卜算过。” 暖玉夫人黯然的点点头,道:“我想看看你何时离开,可什么都卜算不出。” 贺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强笑道:“太子要问的事不用卜算我也知道,他们斗不过墨琚,你告诉他大凶就是了。 暖玉夫人轻轻“嗯“了一声,神情淡淡的没有说话。 “姐姐不用忧心,等我离开了也许姐姐的异能就又能恢复了。”贺然劝解道。 “有你参与的事我都不能卜算,你说说,当今天下大事你又有哪件不参与呢?” 贺然嘬了下牙,愧疚道:“姐姐说的也是,这样吧,日后我用飞鸽传书与姐姐联系,及时把将要采取的行动告知姐姐,那样姐姐就不用怕西平王问卜了。” 暖玉夫人心里正是为这事发愁,听他说的这个主意不错,笑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也非上策。” 贺然猜出了她要说的话,乐得陪她说笑,问道:“姐姐的上策是什么呢?” “杀了你!”暖玉夫人美目中寒光一闪。 贺然早有准备,凑过去搂住她道:“这个我倒同意,可如何死法可得我自己选。”说着两只手就不老实起来。 暖玉夫人娇笑着边抗拒边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湖中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贺然嘿嘿笑道:“那就回头一起算吧,省的麻烦。” 暖玉夫人知道自己挣扎的越厉害他越来劲,索性不再动,轻声道:“你今晚就搬出去,楼下的丫鬟大多不是我的人,这三天你都不许来这里,记住了?” 贺然把手伸进她衣襟内,轻柔的抚摸着,口里抱怨道:“你以前非说三天那么久干嘛?斋戒一晚作作样子也就够了,真是的。” 暖玉夫人撇着嘴,白了他一眼,道:“又不是没人陪你,静娴王妃可是西屏出了名的美人,现在少跟我说这种口不对心的话,三天后你舍不舍得回来我看都难说呢。” 贺然轻轻哼了一声,道:“太子想用美色招揽我算是他瞎了狗眼,我是绝不会去碰那个王妃的,她就算比天仙还美也没用,我搬到西侧别院去住。” 暖玉夫人媚笑道:“好了好了,别真把话说绝了到时自己下不来台,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就算太子不把王妃送来,我也打算再给你找两个姬妾呢,你们男人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哪个不是贪嘴的猫?还别说是我,就算守着苏夕瑶,你也安稳不了几年。” 贺然嘴硬道:“我绝不是你说的那样,我……” 暖玉夫人打断他道:“你不用急着辩白,我只问你,在康国有齐敏相陪,你住在后宫时有没有去招惹那些嫔妃?” 贺然一时语塞,心虚的问:“你……你听说什么了?” 暖玉夫人微微一笑,道:“我还用听别人说?不用猜也想的出!” 贺然难为情道:“我是胡闹过几次,不过那时是因为我心情烦闷,齐敏她……” 暖玉夫人不等他说下去,用手捏了捏他的面颊,笑道:“看你急的,谁又怪你了?记得三天后搬回来就是了,到时就算不舍得也容易,我去找太子把她给你要过来。” 贺然傻了,他一直觉得太子这事做得欠考虑,会惹暖玉夫人会不高兴,现在看来她是真的不在乎,是自己的观念出了问题。 “你……真的想让我去……找那个王妃?”贺然小心翼翼的问。 “嗯,你这是怎么了?”暖玉夫人皱眉看着他。 “不!我不去,我虽好色,但绝不会在你的眼皮底下与别人的妻妾欢好,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想什么,可是姐姐你要知道,我并不是这里的人,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就算你觉得没什么,我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暖玉夫人见他一脸的义正言辞,不禁大为疑惑道:“你们那里没有这种事吗?就算没有你也应入乡随俗啊。” 这种观念上的差别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贺然想了想,道:“我在这里,姐姐可会和别的男人欢好?” 暖玉夫人啐道:“乱讲!男女自是有别的,岂可相提并论?!” “在我们那里就是相提并论的,这且不讲,只凭姐姐对我这份深情,我就不能肆意的胡作非为。” “你一个大男人难道是要为我守身?莫不是连苏夕瑶与竹音都不再碰了?”暖玉夫人掩嘴娇笑了起来。 贺然讪讪道:“我又没说不碰夕瑶姐姐与竹音,只是说不去碰那王妃罢了。” 暖玉夫人越想越觉可乐,笑了好一会才勉强忍住,道:“你可真是笑死我了,先前听你谈那些‘禽兽’论调我还当你是四处留情的放荡浪子,可愈是相处久了愈觉得你好笑,现在居然……”暖玉夫人说着又笑了起来。 贺然有些不高兴了,皱眉道:“我若是去找那王妃你很开心?” 暖玉夫人愣了一下,不再笑了,沉吟了一下道:“若说心里话呢,是有些不舒服。” “这就是了,我这样做本就没什么错,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去找静娴王妃就是怕我心里不舒服?可我并不是很介意,就算把她长久的留在府内也无所谓,你不用想那么多,还是把前世的那些东西忘掉吧,你在易国时苏夕瑶与竹音难道不许你去找别的女人吗?” 听了暖玉夫人的话贺然半晌无言,是啊,竹音算是够霸道的了,可对萧霄、对绿绳儿她显得很友善,尤其是对绿绳儿,可算得上是百般照顾,唯恐她过得不开心,社会观念对人的影响真是太大了,看来自己真的不能用以前的眼光看待这里的女人了,通过与暖玉夫人的对话,贺然总算明白了,她们对男人的宽容已经到了自然而发的程度,而不是强自克制自己内心的嫉妒与不满。 此章欠三千字,随后补上http:/ 第七十九章 清蒸王妃(上) 一整天贺然都在砍竹子,思静中午去看他时,他已经把后园的竹林砍掉了一小片,下午再去看他时,他又在劈砍那些伐下来的竹子,劈出的竹片还挺规矩。 掌灯时分贺然才回到别院,王妃为了等他一直未用饭,贺然谢了罪与王妃相对而饮,他不似昨日那么窘迫了,虽没什么谈笑倒也从容自若。 饭后,王妃邀他凉亭赏月,贺然欣然允诺,王妃本想借饮茶赏月拉进一下彼此的距离,可不想贺然总是问些她先夫的情况,弄得王妃黯然神伤最后险些落泪,这茶自然喝的没了滋味。 登榻之后,王妃好容易调整好了心情,贺然那边却已起了鼾声,这一天他把自己折腾的实在太累了。 转天贺然命人在后园支了口大锅,把那些竹片煮来煮去,下人们不知他发什么神经,问他他只是笑而不答,后来干脆把几个下人都打发走了,他一个人忙忙活活的又折腾到了晚上。 回到别院一如昨夕,王妃看出他是打定主意不碰自己了,索性也不再招惹他,唯有自哀自怨,她实在不明白这个传闻中的好色军师为何对自己毫无兴致,但此番来此未受折辱还是令她颇感欣慰的,若能就此蒙混过去可真算是幸事了。 看着贺然甜睡的面容,静娴王妃心中又生出一丝哀怨。 这是太子第一次命她去陪别的男人,可有了第一次就很快会有第二次,日后自己屈辱不堪的命运已可想见。来此之前她真是羞愤难当,若不是太子以她的家人性命相威胁,她真恨不得自尽而死,在那种情况下她对贺然自然也是心怀怨恨的。 她先前对贺然所知不多,听到的也尽是些他放荡的传闻,所以他这两天的行为大出她的意料,由此她不禁生出了新的想法,这个贺然既非像传说中的那么不堪,如果他能向太子把自己要过来,或许悲惨的命运还有望改观,可这贺然偏偏对自己没有一丝的兴致,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他都不屑一顾,这让静娴王妃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得压下了求他收留的愿望。 这天已是暖玉夫人斋戒期满的日子了,贺然早晨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当着两个丫鬟的面陪王妃聊了好一会,言语亲热还不时有亲昵之举,做足了表面功夫后才又去折腾那些竹片。 这一番亲昵不但让王妃面红心热,贺然也是险些出丑,他这些天都没敢正眼看静娴王妃就怕自己难以把持,今天总算熬到了头,虽说是做戏给丫鬟看,可搂抱这优雅高贵的美妇时那种**的滋味还是让他冲动不已,静娴王妃又羞又怯的神态尤为令他心动。 回味着王妃小嘴香甜的滋味,他走到后园时体内的燥热才渐渐散去,对着平静的湖水他呆坐了很久,最终苦笑着叹了口气,不甘心的朝别院方向望了一眼,强自克制住返回去的**闷头摆弄起那些竹片来。 他是想用这些竹片给暖玉夫人作一把躺椅,自从听思静讲暖玉夫人经常闲坐后他就有了这个念头,本来他还有些犹豫,因为这里连马扎还都没有,更别说椅子了,自己突然弄出个躺椅似乎太超前了,可这两天为了对抗静娴王妃的诱惑,他顾不得这些了,自虐般的干起了这个体力活。 躺椅看起来简单,可要真作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贺然以前还真没怎么留意过躺椅的构造,边回忆边摸索,到了晚间终于做出了满意的成品,他躺上去试了一下,感觉很满意,那种久违的姿势让他竟然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把躺椅藏到竹林后,他欢欢喜喜的朝暖玉夫人的小楼走去。 在楼下没等多久,太子就亲来领卜喻了,贺然与一班侍卫在楼前恭候,太子进去不久就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贺然趁机上前躬身施礼,小声道:“多谢殿下厚赐。” 太子正自心神不宁,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淫邪的笑道:“她的滋味可合你的口味?” 贺然也露出暧昧的笑容,道:“太子何须明知故问啊,下官现在腿还发软呢。” 太子满意的哈哈大笑,道:“你若喜欢就赐于你吧。” 贺然料到他会这样说,急忙用眼神向楼上示意了一下,低声道:“下官寄居夫人府上,不敢造次,还是待下官探查一下夫人心意再说吧,殿下厚恩下官铭记在心了。” 太子会意的一笑,道:“也好,等你问好了,我就把她给你送来。” 送走了太子,贺然急切的回到小楼,暖玉夫人早在门前相侯了,他二人正是如胶似膝的光景,这一别就是三日心下都是万般思念。 贺然搂住暖玉夫人随手关上门,二人来不及说话就漏*点似火的吻到了一起,暖玉夫人快要喘不过来气时用力的推开他,眼波流动的打量着他笑道:“跟个恶狼似的,不知道的还真当你是几年没见过女人呢,在王妃那里还没快活够吗?” 贺然嘿嘿笑道:“我连碰都没碰她,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暖玉夫人狐媚的笑着在他脸上拧了一下,“你既想骗我,那我可就饶不得你了,你可敢让我试一下?” 贺然一把抱起她,咬着牙道:“试一下恐怕不行,我得让你多试几下!”说着就抱着她走进了内室。 暖玉夫人修红了脸捶打着他的胸膛,道:“别闹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贺然把她按到榻上,坏笑道:“我上来之前告诉思静晚些用饭了,嘿嘿,信不信我让你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暖玉夫人见他这般急切,心中自是甜美,腻声道:“讲这些狠话又有何用?一会可还说不定是谁没力气吃饭呢,我劝你莫要逞强,伤了身子就不值了。” 贺然本就难忍,见她这般妖娆哪里还有心思斗嘴,扑身而上没多久就把暖玉夫人弄得娇啼起来,贺然的表现大大出乎了暖玉夫人的预料,她立时就明白了贺然说没碰王妃很可能讲的是实话,暖玉夫人心中隐隐觉出不妥,可不容她多想一阵阵畅美的感觉就让她陷入了**的眩晕。http:/ 第八十章 清蒸王妃(中) 鼓打初更,思静见暖玉夫人与贺然还未下来用饭有些不放心了,她蹑手蹑脚的走上楼,先是轻声唤了两声,不见有人回答,遂走了进去,在内室的门口又唤了两声还是不见回答,她轻轻的掀起软帘偷眼向里望去,立时就被榻上那对叠股交颈天水正酣的鸳鸯羞红了脸,她的心狂跳着慌手慌脚的朝外退一不留神碰倒了一支灯台。 暖玉夫人被惊醒了,轻声问道:“是静儿吗?” 思静连忙答应道:“是,夫人现在用饭吗?” 暖玉夫人定了定神,这才想起方才之事,她猜到思静肯定是进来看了,不禁脸上一阵发烧,急忙用手推了推身边的贺然,可他只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她想披衣下榻,可浑身酥酥的使不出一丝力气,只得对外面的思静道:“你在外面准备些面点吧,我不下去用饭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贺然就醒了,他睡得有些头发懵了,忆起昨夜的事情后,他用力的把暖玉夫人摇醒,劈头就问:“你昨夜用饭了吗?” 暖玉夫人比他醒的还早,只是怕惊醒他才没有起来,现在见他这么没心没肺的摇晃自己气的直咬牙,睁开眼啐道:“自然是用过了,看你日后还有什么脸在我面前说大话!” 贺然眨了眨眼,想了一下道:“不对,我昨晚似乎听到有人说‘你在外面准备些面点吧,我不下去用饭了’是你跟思静说的吧?” 暖玉夫人大窘,翻身压住他不住的瘙痒道:“你个坏东西,那时既然醒了为何不起来!” 贺然哈哈笑着披上件衣服一边朝外走一边道:“我得看看那些面点你吃了没有。” 暖玉夫人又羞又急就那么光着身子跳下床榻从后面抱住他,娇叱道:“不许去看!” 贺然更来劲了,用瘙痒把暖玉夫人逼开快步冲了出去,等暖玉夫人穿好衣服走出去时,贺然已经把那盘面点吃了大半。 “你输了,昨晚咱俩都没力气用晚饭,可今天早上是我先吃的。”贺然边说边吃,看来是饿坏了。 “小孩子把戏!”暖玉夫人不屑的说,洗漱过后把贺然为她留下的几块面点吃了。 贺然等她吃完拉起她道:“丫鬟们都没起呢,咱们去后园转转吧。” 曦光渐亮,晨鸟争鸣,后园的空气异常清新。 “我都跟你讲明了,你为何还要胡闹?你这岂不是害王妃吗?”暖玉夫人边走边嗔怪。 贺然笑着把这几天与王妃相处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笑道:“我已经在太子面前替她遮掩了,不会有事的。” “你这又是何苦?我真是想不懂。” 贺然虔诚的望着露出半边脸的朝阳深深的吸了口气,重重的呼出胸中浊气后,转向暖玉夫人道:“我们那边虽没什么好的,但在敬重女人这方面却是对的,王妃既不愿意我就绝不会勉强,不说这些了,我送你样东西。”说着拉起暖玉夫人的手朝竹林方向走去。 “你碰不到王妃也不用拿我的竹子撒气吧?”暖玉夫人看着被砍得七零八落的竹子有些惋惜。 贺然指了指竹林深处,神秘的笑道:“竹子砍了还能长,我带你进去看看。” 暖玉夫人看着竹林想起了那片荷叶,甩掉他的手跑开几步红着脸啐道:“你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贺然一脸无辜道:“我只是想送你件礼物,你别总往歪处想,我现在腿还软呢,哪还能想那种事?” 暖玉夫人倒被他说的有些难为情了,咬着樱唇瞪了他一眼,贺然再次拉起她的手半推半拉的把她拉进了竹林。 看到那个叫躺椅的怪物时暖玉夫人好奇的围着它转了好几圈,贺然先躺了上去给她作示范,看着他悠闲自得的样子暖玉夫人动了心,在贺然的帮扶下她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可这怪异的姿势让她感觉很不舒服挣扎着要起来,贺然扳住她的香肩把她按躺在上面,暖玉夫人吓的惊叫起来,犹如溺水般的胡乱挣扎,过了一会见没有危险这才渐渐的安静下来。 “你现在还不习惯,日后就会觉出这躺椅的妙处了,放松些,你这样僵着身子不行。”贺然一边说一边轻抚着她的肩头。 暖玉夫人难受的扭动着身子,哀求道:“你先放我起来,这样躺着太别扭了。” 贺然知道她一时半会很难适应,遂把她扶了起来。暖玉夫人抚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做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鬼东西?我敢打赌只要我把这东西放到异宝斋用不了两年就会风靡天下,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为了给你做这破玩意我都快累死了。”贺然抱怨道。 暖玉夫人掩嘴娇笑道:“你自己承认是破玩意了?”可当她的目光落到贺然的手上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直到现在她才注意到贺然那双原本洁净细滑的手上不但伤痕累累而且还有血泡与水泡。 暖玉夫人万分心疼的拉起他的手,嗔怪道:“你这又是何苦?粗活让下人作就是了。” 贺然感觉有些没意思,笑道:“我怕他们做不好,走吧,回去吃点早饭。” 暖玉夫人站着没有动,看着那躺椅眼圈有些发红了,轻声道:“你再扶我上去试试。” 整整一个上午暖玉夫人都没有离开那个躺椅,练习到自己能起坐时她把贺然轰走了,独自再竹林里品味着心中的万般滋味,对着杆杆翠竹忽而浅笑忽而垂泪,与贺然相处越久她越不想放他离开。 吃午饭时,丫鬟送来一份请柬,暖玉夫人看后皱着眉头递给贺然,请柬是太子送来的,邀贺然晚上到太子府饮宴。贺然看后把请柬放在几案上也皱起了眉头。 “我陪你一起去。”暖玉夫人不放心的说。 贺然轻轻的摇了摇头,笑了笑道:“他正是不想让你去才只给我发了请柬,这种时候他不会有害我之心,我猜他多半是向我询问收复失地的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尊为卜师,不请自来岂不让人笑话。” 暖玉夫人不依道:“我不在乎别人笑话不笑话,也不管他是不是好意,我都要跟着你去。” 贺然见一向颇有主见的暖玉夫人竟然跟个小孩似的耍起了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好说歹说的劝了半天才让她打消了一同赴宴的念头,可整个一下午她都忧心重重的,及至送贺然上车还叮嘱个不停。http:/ 第八十一章 清蒸王妃(下) 到了太子府,贺然被领到了偏殿中一间不大的厅房,看布置是太子会见亲信的地方,里面也没有别的客人。 等不多久太子就来了,见过礼略作寒暄后,太子命侍从退下。 “本宫请卿家来此特为谢罪,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卿家不要挂怀。” 贺然躬身道:“臣不敢当,殿下言过了。” 一番试探过后,太子见贺然确实不像嫉恨前嫌的样子,遂放下心,话锋一转,道:“我听闻镇国公曾到你府上去过,可有此事?” 贺然自那日因暖玉夫人而幡然自悟后,已改变了先前的一些观点,他觉得让这无道的太子继位才是最有利易国的,所以决定不再帮助二王子。 “老国公确实找过我,臣初到西屏,未敢与国公深谈。” “哦,卿家是聪明人,该何去何从想来也不用本宫多讲,只要你心无二意,日后西屏军师之位是非你莫属的。” 贺然站起来躬身道:“臣唯殿下之命是尊,绝无二心!” 太子见他这么决绝的向自己表明心迹不禁有些出乎意料,微一沉吟道:“爱卿请坐,你与季贡之事我自会从中调停。” 不想贺然并不领情,沉声道:“我与季贡不共戴天,不手刃此贼心中不甘,殿下好意臣心领了,请殿下放心,我虽与季贡不合但绝不会让殿下为难,他日殿下觉得臣有资格杀季贡之时,臣才会下手。” 太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世人多言爱卿善诈,每每暗计伤人,今曰本宫才知卿家乃是刚直率性之人,好!快人快语甚合我意。” 贺然趁机再次表白道:“臣对殿下之心可对天日,是以不愿以虚言相对。” 太子看着贺然眼光闪烁不定,似是在评估着他忠心的可信程度,过了一会,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本宫今日特为卿家准备了一道大餐,卿家可要好好品尝。”说完摇了摇案边的金铃。 贺然从他神色中已猜出他口中的“大餐”必非寻常饮食,心下暗自戒备。 铃声刚停,两个侍从就抬进了一张硕大的几案,贺然心中更是疑惑,暗想是什么东西要用这么大的几案摆放呢? 两个大汉出去后不久,四名头裹红绸的精壮大汉抬着一个与那硕大几案大小相仿石质长盘走了进来,那盘上盖着红绸,贺然只觉异香扑鼻食欲大动,他紧紧盯着那红绸依稀勾勒出的里面食物的形状,心里莫名奇怪的感觉到了一阵慌乱。 四名大汉行了礼退了出去,两名俏俾手托银盘走了进来,银盘上放着精致的大小不一的银刀,贺然认出其中一个婢女正是随静娴王妃去过卜师府的,她此刻正朝自己笑呢。 太子率先坐到几案边,然后指着对面的坐席对贺然道:“来,你我共案而食!” 贺然自然不敢,躬身道:“臣万万不敢!” 太子盯着他道:“卿家刚来西屏,或许还不知风俗,这种美食是宴请手足兄弟的,你若不与我共案那可就是跟我有异心了。” 贺然听他这么说,急忙谢了恩又告了罪,坐下时不敢像他那样居中而坐,而是偏左而坐以示恭敬。 太子含笑看着他,等他做好后用手缓缓的掀起了那幅红绸。 红绸刚掀开一角贺然猛的惊叫一声向后急退,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浑身不住的发抖。 太子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不动声色的把扯落的红绸扔到一边,盘中的“美食”显露出来,骇然竟是香消玉殒的静娴王妃! 太子看着贺然眯起眼道:“爱卿不必惊慌,烹妻飨客乃是我西屏至上之礼,这可是有典故的,你若不知我讲给你听。” 贺然惊魂未定,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太子,仿佛是被吓傻了。 太子得意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道:“距今五百年前,如今的西屏边陲有两个小国一曰侯国,一曰旅国,二位国君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当时另一国家欲向侯国国君献一名曰妘姬的美女,路径旅国时恰好被旅君遇到,旅君贪恋妘姬美色,遂强收为妻室,侯君闻之大怒兴兵讨伐,一战就是三年,两国民众苦不堪言,最终还是旅国得胜了,擒了侯君,并焚了侯国都城,望着满身伤残的兄弟,旅君幡然悔悟,不但放了侯君还归还了所占国土,为表悔过之心,旅君设宴谢罪,席间献上的就是那个妘姬。自此兄弟比先前更加亲密,至死合力同心,成为后世美谈,自此也留下了烹妻飨客这个化解恩怨的手段。” 贺然此刻稍稍稳住了些心神,但仍面如土色。 太子继续道:“你我之间那点恩怨自然是不值靠此化解的,只是爱卿既不肯享受她生前的滋味,本宫就让你尝尝她做成菜肴的滋味,爱卿可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一番心意啊。” 贺然浑身发冷,太子的话让他想到那婢女的笑容,想来必是她看破了自己与王妃作的戏回来后向太子告了密,尽管被惊吓的三魂去了两魂,他还是猜出太子的用心,自己若与他分食其妻,按西屏人的观点来看,自己无疑是表明了追随太子的立场,就此绝了投靠二王子的路,同时太子这也是再向自己立威,静娴王妃骗了他,转眼就被变成了菜肴,自己若再骗他那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想到这里他慢慢的爬回了几案前。 太子盯着他看了一眼似乎很满意,他把目光转向盘中的静娴王妃时,那神情真的就像是在观赏一盘精美的菜肴,“‘烹花妙手’的技艺又长进了,爱卿你来看,她这姿态就如甜睡一般,与生前毫无二致!” 贺然内心万分悔恨,这静娴王妃可算是被他害死的,可此刻他不敢表露出内心的情绪,略带惊恐的看了看那份“菜肴” 静娴王妃**的**上只在脖项与小腹上遮了两片绿绸,她全身肌肤白嫩润泽看起来与生前一般无二,两只嫩偶般的粉臂一只置于身侧一只斜搭腰际,一条**微蜷,一条直伸,美目轻合朱唇润红,俏脸上神态安详真如甜睡一般。 欠两千字,半小时后补上http:/ 第八十二章 初结法缘(上) 回到卜师府贺然没有上楼,而是直接去了后园的湖边,他拼命的用手指探着喉咙想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可最后只是干呕了几下难受的都快流泪了也没吐出来。 他掬了捧湖水润了润麻痒的嗓子,等了一会在想催吐时,暖玉夫人提着灯笼找来了。 “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暖玉夫人替他擦着额角的汗水轻声的问。 “你看到了?” “嗯,这也许就是王妃命中的劫数吧,太子查知真相了?” “是,她是因我而死的,我不愿她的尸身再受人糟蹋,就把她带来了,想过一两天把她安葬了。” 暖玉夫人叹了口气道:“就算没有你这件事,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太子虐杀姬妾是出了名的,西屏有此遗风,女子生在这里可算是不幸了,想开些吧,王妃若死后有知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贺然望着湖水道:“我吐不出来,我想是她不肯出来,可能是因为恨我。” 暖玉夫人打了个冷战,嗔道:“别胡思乱想的,大半夜的你想吓我吗?!快随我回去。” 回到屋中,贺然神情还是木木的,暖玉夫人看着他那样子不禁有些担忧。 “你是不是胃腑不舒服?” 贺然摇摇头,道:“就是因为太舒服了所以我才愧疚,跟你说实话,我现在是口舌余香,那种鲜美的滋味想忘都忘不掉,这我觉得自己就是禽兽!” 暖玉夫人递给他一盏茶水,道:“你别疑神疑鬼的,觉得人肉鲜美的大有人在,口舌之享难随心情也是常事,你初食此味记忆自然是很深的,过一段就会忘的。” 贺然接过茶盏,一口气喝光茶水,淡淡道:“太子这个畜生最好早点继位,弄得西屏天怨人怒四分五裂才好,我就能早点把你接回易国了。” “唉,他若当了大王不知会残害多少无辜之人。” “我不管这些,姐姐也别管,你千万别作阻止他继位的事,我觉得二王子是个精明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很可能是在韬光养晦,若要让这样一个有心机的人做了西屏王未尝就是好事,西屏强大了天下战事必将更加频繁,死于战场的人远比一个昏君害死的人多的多。” 暖玉夫人笑道:“真是满嘴歪理,不过细想倒也真是这样。” 贺然无声的笑了笑,轻轻揽住她的腰肢,眼睛望着窗外不知又在想什么。 暖玉夫人怕他去想静娴王妃的事,问道:“你们那里比这里强许多,可有消除征战的法子?” 贺然摇摇头,沉吟了良久,才道:“真要比较起来,这里消除征战或许还有可能,我们那里却要难的多了,征战是发于心中的,这里人心尚属淳朴,生计也较艰难,若能有靠武力一统天下,然后广施仁政,天下百姓应能顺服,我们那里事情可就麻烦多了……”说到这里他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你又想到了什么?”暖玉夫人对平定天下没什么兴趣,不过是想分散他的思绪,免得他去想静娴王妃的事罢了。 贺然晃了一下头,松开眉头笑道:“我在想大海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国家,哈哈哈,这次可真是胡思乱想了,为这些事白白浪费心神真是不值。” 暖玉夫人对这事倒有兴趣,兴奋的直起身问:“是了,你不是说在你们那边有很多国家是隔着大海的吗,这里会不会也是那样呢?说不定真有很多国家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贺然笑着把她重新拉回怀里,道:“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就算真有海外之国,我们现在也造不出那么好的船,无法渡过大海去看个究竟。” “你难道不会造那种船吗?”暖玉夫人挣扎着又要坐起来。 贺然笑着用力抱住她,道:“哪是那么好造的,我对造船可是一窍不通,看你兴奋的,跟个小丫头似的。” 暖玉夫人笑着啐了他一口,不好意思的靠回他怀里,想着海外之国的样子痴痴的发起了呆。 第二日午饭时分,贺然掀开静娴王妃身上的红绸,心中暗念着得罪,用刀从她**上割下一块肉,交给厨妇命她去蒸热,卜师府内眼线众多,他必须以此遮人耳目。 思静看着贺然吃那块肉时,吓的脸都变色了,浑身不住的发抖,暖玉夫人急忙把她带了出去,贺然不吃实在是没有办法,虽然现在屋内没有人了,可放回去肯定是不行的,被仆妇发现了说不定会有麻烦,带出去偷偷埋了也不保险,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看到呢,为这个冒险不值得。 他心里虽不是滋味,可吃到口中还是觉得特别鲜美,这感觉让他很想哭。 第三日贺然终于可以说“菜肴”已不鲜美了,命人去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把静娴王妃装殓起来,在郊外选了处安静所在把她葬了,这么做也算合情合理,就是太子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装殓之前暖玉夫人偷偷剪下了王妃的一缕秀发,安葬已毕后,她小声对贺然道:“你若觉得心中不安,我们去寺内找人为她诵一下安魂的经文吧。” 此时的宗教派别特别多,不过都是地域性的,都没什么规模,更没有畅行天下的大门派,贺然之前也听说过一些诸如天火教、圣水教、明水教、力神宗、神恩教等等教派,在他看来不过是些神汉巫婆的级别,所以从未在意过,现在听暖玉夫人这么一说,他还真动了心,尽管内心不怎么信奉此地的宗教,但这个时候他的确想找些心理的安慰,不管有用没用,能为王妃做点事总是好的,她真是太不幸了。 暖玉夫人说的寺庙在城南外的一座小山上,贺然没有马上去,而是和暖玉夫人现在城中闲逛了一圈,在酒楼内吃了午饭才走出了南城,看似是游山玩水的来到了那座寺庙,这当然是为了不让那帮侍卫随从乱猜疑。 到了寺庙前贺然见到往来信徒不断,其间还不乏像他们这样带着大批侍从的达官显贵,心下不禁有些好奇,因为以往他从未见过那个教派的寺庙这般红火。http:/ 第八十三章 初结法缘 (中) 西屏还没多少人见过贺然,暖玉夫人上山前又戴上了面纱,所以此地人虽多他俩倒也悠闲。 寺名天应,其实按地球的习惯应该称作庵堂,因为里面寺众皆是女子,只是这里尚没有“庵”这个细分的称谓,一切宗教的会所皆称“寺”,与地球的尼姑不同的是她们并不落发,也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盘成发髻,而是让头发自然垂落,长短都在腰际,末端用绸绳系住,配上素白无华的服饰看起来倒十分闲致。 见到贺然他们侍从众多,一个中年知客笑脸接迎,带着他二人进去大殿后,暖玉夫人说明来意。 知客对殿上供奉的圣女金像施礼道:“请二位先上香吧。” 一个小女孩把一个朱漆长盘托到贺然面前,里面摆着几束香,按长短与支数从左到右依次排列,贺然随手从中间取出一束,那知客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没了,嘴角动了动,眼神有些不屑。 暖玉夫人忙上前从贺然手中取回那束香,从托盘的最右边拿起那束最长的递给贺然,然后把一小锭金子放在盘中,对贺然耳语道:“选最长的才显心诚。” 贺然心下明白了,笑道:“最长的也应是最贵的吧。” 暖玉夫人偷偷瞪了他一眼,转向那知客笑道:“他不知此间规矩,仙姑莫怪。” 那仙姑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回来了,而且比先前还要灿烂,连声道:“不妨不妨,女施主要不要也上柱香?” 暖玉夫人又在那小仙姑的盘中放了一小锭金子,道:“我现下无事可求,不敢善扰圣女,这份香奉暂且留在这里,等哪日有事了再来上香。” 那仙姑欢喜的两眼笑成了一条缝,对暖玉夫人道了谢,又殷勤的指导贺然如何燃香,如何跪拜,如何在心中祷念。 贺然此刻已没什么虔诚之心了,敷衍的按她说的做了。 上过香,他们被带入后面的一间净室门前,这里也供奉的圣姑的金像只是个头儿小了些,屋内只有一张香案和一张几案,先前的知客走到几案后的老年仙姑身边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这才出来笑着对贺然道:“施主请跪行献上亡者遗物吧,通天仙师已知施主诚意了。”然后又对谄笑着对暖玉夫人道:“女施主请随我到这边歇息,尝尝我们这里的面点。” 暖玉夫人见贺然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她熟知贺然性情,清楚他这表情已代表心中不悦了,遂拉了拉他的衣角。 贺然看了看她无奈的跪了下去,向内肘膝而行,暖玉夫人这才随知客离开了。 贺然跪行到那老仙姑案前,把王妃的那束秀发置于案上,那老仙姑拿起一张纸条点燃后先在那束头发上晃了晃,然后投入身边的铜盆中,接着她又口中念念有词的用一张不甚洁净的黄绸欲把那束头发包裹起来。 贺然大为不满,开口道:“仙师可否换块新的绸布?” 那通天仙师一愣,浑浊的眼中闪出一丝不悦,随即又挤出一点笑容道:“施主有所不知,此绸虽看起来不甚洁净,但却是有法力之物,随意更换是要惹圣女动怒的。” 贺然心中暗骂她们贪心,收了那么多钱财却连块干净的绸布都不舍的换,听她用这种托词骗自己,更是心生厌恶,嘴角那丝淡淡的笑容慢慢散到脸上。 通天仙师只当他是信了自己的话,神色愈发的肃穆起来,把那绸包递给贺然,命令道:“跪行献于香案之上。” 贺然勉强照做了,通天仙师不让他起身,用枯干的手抚着他的头顶又小声祷念起来,贺然只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先师祷念完毕,从香案上拿起一个铜盏,用手蘸着里面的清水往贺然身上弹洒,口中道:“叩首三十下,心中默念‘圣女至灵,光拂万世’”说罢她念诵起含糊不清的经文。 贺然被那些洒到脸上的水珠弄得颇为难受,看着她装神弄鬼的样子实在是可笑,至此心中的虔诚之心已荡然无存,他不耐烦的站起身,拿起那个绸包在通天仙师惊愕的目光中朝外走去,到了门口他头也不回的把那块绸布扔回屋内,道:“还你这有法力的绸子,下次记得换块干净的,圣女若真喜欢这种脏东西她也就算不上是圣洁了。” 通天仙师气的追到门口厉声道:“你胆敢对圣女不敬,永世不得超生!” 贺然停住脚步,扭头盯着她道:“谁对圣女不敬谁心里清楚,你若真信奉圣女就好自为之吧!” 此时相邻几间净室的仙师都探头出来窥望,贺然昂然朝外走去,他在地球时就最恨这些借借神佛之名暴敛钱财的人,在他看来这些人才是最亵渎神佛的。 当他走到最后一间净室门口时,里面的仙师走出来拦住了他的道路,合什施礼道:“施主请留步。” 贺然见她只十七八岁年纪生的清纯脱俗姿容姣美,心中不禁暗叹可惜,冷然道:“让开吧,我身上没钱了。” 那仙师摇摇头,神色淡定道:“贞愿拦挡施主绝非是为钱财,只是想为施主宣讲经意消除施主心中对圣女教的误解。” 贺然哼了一声,回手指着通天仙师的房间道:“你小小年纪难道比她道行还深吗?她都骗不得我,你最好别再费心机了。 贞愿仙师朝那些在各自门口探头探脑的仙师们看了一眼,闭上双眼双手合什轻声道:“天洁圣女,慈悲普度。” 贺然见她称颂圣女时神色虔诚且肃穆,颇有悲天悯人的意味。 这时通天仙师走过来,对贞愿叱道“贞愿!你若还想在天应寺呆下去就给我立刻回净室去!” 贞愿无暇的小脸上现出一丝凄苦的笑容,对通天仙师施了一礼,道:“贞愿这就离寺。”然后又对贺然施礼道:“施主若有闲暇且随小女到寺外一谈吧,轮回无涯,唯尊圣道可脱苦海。”说完就那样从从容容的转身走了。http:/ 第八十四章 初结法缘 (下) 这突来的变化令贺然一阵错愕,暖玉夫人这时也赶了来,低声问:“你又惹了什么祸?” 贺然看着贞愿的的背影,道:“回去再说,你跟我来。”说着拉起她的手朝贞愿仙师追去。 出了寺门,贞愿仙师扭头见贺然跟了上来,遂对他笑了笑,继续朝前走去,到了一处偏僻所在这才停下脚步。 这时贺然已把刚才的事简要对暖玉夫人讲过了,她止住侍从,与贺然携手来到贞愿面前。 贞愿仙师盯着暖玉夫人看了一眼,合什道:“两位施主皆是超凡之人,注定是没有法缘的。” 贺然笑道:“我们既无法缘,你还引我们来作什么?” 贞愿仙师颂了声“天洁圣女”然后道:“教中宵小为贪钱财玷污圣女名声,贞愿身为圣女教门徒深感痛心,施主乃是明达之人,小女不想让施主这样的人也误解教意,是以才欲宣讲一二,贞愿虽资质愚钝未曾领悟经法真意,但还不至曲解圣心。” 贺然笑着道:“讲解经法且不急,你如今离了天应寺,日后当如何自处呢?” 贞愿仙师淡淡一笑,道:“我本就不是这寺中之人,小女出家在隶川九缘寺,家师坐化后因不耻同门所为,小女才游方至此。” “哦”贺然点了点头,贺然感念她对圣女的虔诚之心,拉着暖玉夫人坐在一块青石上,对贞愿道:“那你就讲讲贵教的教义吧。” 贞愿先师双手合什诵了声“天洁圣女”然后就那么站着神态恭敬的从讲了起来。 贺然没打算细听,只是因为敬重她的为人才礼节性的让她宣讲,可一听之下不禁心中连连称奇,这圣女教的教义竟有许多地方是与地球上的佛教相似,尤其是往生极乐、因果报应、尘世轮回、地狱惩恶等观点简直是如出一辙,听着听着他的脸上浮出了笑容,暖玉夫人见他听的这般有兴致心中暗自好笑,只当他是看上了这个美貌的小仙师。 又听了一会,他渐渐没了耐心,恰好贞愿讲到了每日敬拜圣女的诸般好处,遂笑道:“仙师每日都跪拜圣女吗?” 贞愿合什道:“这个自然。” 贺然含笑夸张的摇了摇头,道:“这就未免落于下乘了。” 贞愿微一皱眉,问道:“施主此话怎讲?” 贺然开口欲语,看到她合什的手掌忽然改变了主意,问道:“仙师这合掌之礼可有讲究?”他从一入寺门就注意到了寺众双手合什的样子与佛门弟子略有不同,他们双掌不是合拢的,而是两手只有指尖相搭,两根拇指向两掌掌心围成的空间内微屈第一指节相靠,整体构成了一个心形 贞愿显然不太适应他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谈话方式,愣了一下,道:“是有讲究的,这是圣女定下的,表示以心相对,挚诚以待。” “是以心对圣女呢还是以心对天下人?” “两者皆是。” 贺然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我想圣女理应是大慈大悲之人,我说仙师落于下乘正缘于此。” 贞愿看了看自己合什的小手,清澈的眼中露出迷茫之色,问道:“施主是说小女合什的姿势不对吗?” 暖玉夫人以为贺然要戏耍这个小仙师,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 贺然对暖玉夫人笑了笑,转向贞愿道:“不是姿势不对而是每日敬拜圣女不对,仙师想一下,圣女既有济世悯人的慈悲心肠,自是看透了世间名利的大彻大悟之人,这样的人又怎会要求弟子及世人敬拜?你们每日磕头看似是对圣女的敬重,可圣女若真的成了仙人有知又觉的话见到你们这样恐怕是不会高兴的。” 贞愿听的瞪大了双眼,小嘴微张呆呆的愣住了。 贺然哈哈一笑,道:“不止跪拜,你们教中一切繁琐的礼法、规矩恐怕都不是圣女生前立下的,而是后世弟子为了愚弄百姓硬加上的,你方才所讲的许多教义在我听来也非圣女本意,以心相对,一心向善才应是圣女最看重的,世人真要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是心中没有圣女她也会在天含笑,何论这些表面的虚礼?” 贞愿秀眉紧锁,小脸上满是惊诧与彷徨,明眸中涌起层层迷雾。 暖玉夫人没想到贺然会说出这番道理,也微微蹙起秀眉思索着。贺然拉起她的手朝山下走去,边走边小声道:“为夫厉害吧,只这几句话就够那小仙师琢磨几天的了,想给我**理,嘿嘿,她还嫩了点。” 暖玉夫人听他自称“为夫”脸上不禁微微一红,偷偷在他手背上轻轻掐了他一下,心里甜甜的,嘴上却嗔道:“你何苦害她,若引她起了心魔可真是罪孽了。” 贺然扭头见那小仙师仍呆立在原地,笑道:“我这是点化她,不碍事的,她即便就此脱离了圣女教也不是什么坏事,教风已然败坏,她天性纯洁再呆下去很难得到什么好结果。” 暖玉夫人看了他一眼,道:“你方才讲的那些话细想起来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贺然叹了口气,道:“其实大多教派的开山祖师都是慈悲圣人,都是想教人向善的,只是后世弟子品性不端把经给念歪了,本是救世度人的宗教反成了惑人心智的东西,成了弟子们敛财的手段,我倒真希望各方神仙真的有灵,把这些卑劣弟子尽皆打入地狱。” 暖玉夫人也叹了口气,幽幽道:“如果神灵真的显圣这世道也不至如此了。” 贺然刚要逗她两句,忽听身后传来贞愿的呼唤声:“施主且留步!” 贺然与暖玉夫人转回身,见贞愿正疾步朝他们这边跑来,暖玉夫人笑着对贺然道:“你不可再戏耍她了,她也怪可怜的。” 贺然点头道:“她这一追我倒想起来了,刚才忘了给她点银子了,她先前明知这天应寺乌烟瘴气还留在这里想是一时没有好的去处。” 暖玉夫人抿嘴笑道:“你若可怜她不妨带她回去。” 贺然哈哈一笑,凑趣道:“一会你帮我问问,圣女教的弟子可否嫁人。” “不能嫁人,但可还俗。”暖玉夫人看着他满眼都是笑意。 “好了好了,咱们别糟蹋这个小仙师了。”贺然笑着作了个噤声的手势。http:/ 第八十五章 卷土重来(上) 第八十五章卷土重来(上) 这时贞愿已跑到了他们身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对贺然道:“施主可否再赐教一二,小女得施主点拨受益良多,可心中尚有诸多疑窦,望施主能不吝赐教。” 贺然笑道:“仙师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点化世人乃是你们这些仙师的事,你怎么反要让我这庸人点化起你来了?” 贞愿真挚的望着贺然道:“小女能看出施主乃天生有慧根的人,即便不修行也有点化他人的法力,小女资质愚钝,虽从小在圣门长大却不解正道,恳请施主再作点化。” 贺然摇头道:“我把心中所想的都已告诉你了,没什么可说的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递过去道:“我知你不是为钱财而来,可你既离了天应寺总得吃饭住店,拿着吧,你真心敬奉圣女,不应受饥寒之苦。” 贞愿欲要推辞,可见贺然眼神挚诚遂无语的接过了金子,双手合什道:“施主是慈悲之人,小女祝愿施主能早脱苦海往生极乐。” 贺然揽住暖玉夫人的纤腰,笑道:“我今生得遇佳偶已在极乐,多谢仙师祝愿了。” 暖玉夫人满心幸福,与他依偎着朝山下走去。 行不多远,贺然忽然停住了脚步,对暖玉夫人道:“你等一下,我去跟那小仙师说句话。” “还是舍不得?”暖玉夫人忍着笑问。 贺然哑然失笑,道:“你非要把我当做色中恶鬼吗?在这里等我,我再去点化她两句。”说完转身向正在不远处踟蹰而行的贞愿走去。 贞愿见贺然又转了回来,喜道:“施主可是又想起了什么话?” 贺然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她道:“你可听说过易国的藏贤谷?” 贞愿退了一步,没有接那玉佩,道:“听说过的,施主给的金子足够我花费了,这玉佩请收回吧。” 贺然道:“我就是谷主贺然,小仙师若是真的想弘扬圣法应先找个适宜之地,这里的圣女教已被你的同门弄得乌烟瘴气了,你去易国开宗立派或许还有可为,凭此玉佩可入藏贤谷,你若不愿去就在窘迫时变卖了当度日之资吧。” 贞愿睁大眼睛道:“施主就是易**师?!施主是说让我开宗立派?!小女哪有这般本事啊?” 贺然认真道:“你心性纯正只此一点就够了,你想想,如果让你主持这天应寺,是不是会比通天仙师好些呢?至少不会惑人骗财吧?经文律条都是细枝末节,以心相待才是圣女教的根本,开宗立派我或许还能帮帮你,就算你不肯另立派别,建个寺庙弘扬圣道也是好的。” 贞愿神情忽喜忽忧,沉吟了一会伸手接过玉佩,合什道:“多谢贺施主,小女这就前往藏贤谷。” 贺然叮嘱道:“你去了之后别急着讲道布法,可先静心参研教义,去伪存真去芜存菁,内心有所领悟了再建寺不迟。” 贞愿用力的点点头,道:“这个自然,你何时回去?” 贺然怕她泄漏消息不敢说实话,敷衍道:“我回不回去都没关系,谷中的竹音公主见到这块玉佩后定会全力助你。” 贞愿咬了咬嘴唇道:“你不帮我我不敢……” 贺然失笑道:“你不是把我当成师傅了吧?你先去吧,我如果能回去一定帮你,不过……”贺然偷偷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暖玉夫人,压低声音道:“不可对谷中之人说起这位夫人,她可不是平常人,多说无益。” 贞愿看了一眼暖玉夫人,道:“小女已然看出来了,这位女施主大异常人。” 贺然想起她曾说过自己与暖玉夫人没有法缘,现在听她这么说心中不禁有些骇然,莫非这小仙师真有些道行? 回到卜师府后,暖玉夫人见贺然神情一直神不守舍的,遂笑着问:“还在想那个小仙师?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 贺然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快去给我找十个八个姬妾来吧,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暖玉夫人娇笑着捏了捏他的面颊,道:“你心里正巴不得我去给你找姬妾呢吧!还十个八个的,你应付的了吗?” 贺然用力抱了她一下,发飙道:“十个八个我应付不了,把你一个弄得没魂还是不在话下的,你再敢惹我小心我辣手摧花!” 暖玉夫人立刻作出惶恐状,可怜兮兮的哀求道:“放过妾吧,妾再也不敢了,大人若是发了威妾实难承受,一会大人瘫软如泥时妾如何搀扶的起?大人不能去用晚饭没的又惹下人们笑话……”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贺然又气又爱,发着狠要把她往榻上按,暖玉夫人连连求饶道:“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我知道你厉害还不行吗?真的要用晚饭了,饶过我吧。” 贺然不依不饶的把手伸入她衣内大加惩戒,直把暖玉夫人弄得体软身麻**连连才心满意足的住了手,看到暖玉夫人美目中荡出盈盈春水,他暗叫不好,撒腿就跑了出去,暖玉夫人一把没拉住,恨得紧咬银牙用力的捶了一下床榻。 贺然跑到竹林中,找了块青石坐下,又出起神来……。 圣女教的往生极乐、地狱惩恶等教义触动了他的一桩心事,在藏贤谷训练新军时,他就想到了如果能让军卒信奉一种宗教那军队的凝聚力必将大幅提升,可一来是他接触的宗教不是缺少影响力就是教义不纯正,二来是新军凝聚力本就够高了,所以他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个想法。 如今形势不同了,他要强大易国、打到西屏,那就需要大批铁血将士,想训练出足够数量的精兵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像藏贤谷子弟兵那样好训练,这个时候用宗教占领军卒的思想就成了绝佳的选择。 贺然对佛教是怀有敬意的,觉得它的教理设置的很合理,这里的圣女教与佛教相似之处甚多,只要按着自己的想法加以改进,再在易国大力推广,那对训练军队、凝聚民心无疑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他现在思考是如何改进,使之能配合新的法令满足治国的需求。http:/ 第八十六章 卷土重来(中) 岁末,贺然为太子设的计谋有了成效,西平王采纳了坚守不出的战略,同时把几个二王子一方的大臣贬出了聆京。 可不久后,地位岌岌可危的二王子一方做出了反击,他们居然说动了离朝十余载的西屏元老冷枷,冷枷自百里复继位西平王后就托病还乡了,这位功勋卓著的栋梁老臣看出了百里复刚愎自用的本性,受了来自大王的几次打击后心灰意冷起了功成名退的心思,这一歇就是十余年。 好在西屏根底厚,虽经百里复一通瞎折腾也还没出什么大乱子,老军师心中虽然不快但还能隐忍,可如今竟被康国占去了数百里土地他有些心痛了,那些地域可都是他当年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所以二王子一派人游说,老军师立刻就表明了立场,不但上书极力言战还选了一位得意的弟子到军中报效。 冷枷在西屏的威望自是不言而喻,百里复纵再刚愎自用,在这国土沦丧之时也不能不考虑冷枷的意见,加上二王子一方的几员大将不停上书请战,百里复最终同意了出战。 二王子这次算是孤注一掷了,明知墨琚计谋过人也只能奋力一战了,战胜了可力挽颓势,有力的挑战太子的地位,战败了也就再无争权的资本了。 太子自然明白这一战的意义,频繁召贺然过府商议,自然也就把所知道的西屏一边的兵力部署及将领性情尽皆告诉了贺然,贺然一边耐心的安慰太子,一边把重要信息通过飞鸽传书的方式送到了离墨琚驻军最近的城池,然后再用投送密信的方式送到了墨琚那里。 二月初,西屏与康、朔、蔪三国联军战于长堃,战鼓未起,西屏屯粮之地即被密离所率奇兵攻占,西屏将领闻讯无心再战,墨琚率军一路掩杀,斩首两万余,再得五城。 凶信传来,西屏朝野皆惊,上至百官下至百姓无不闻墨琚、密离之名而变色。 这一仗败的如此干净利落令西平王大为震怒,连斩四员大将,罢免的更是难以计数,二王子党羽折损大半。 太子自然是欢喜不已,不遗余力的借此战余波清除着异己势力,对贺然更加的言听计从。 西屏人尚未从长堃惨败的噩梦中醒来,更大的梦魇就随之而来了,据传,七国诸侯再次会盟,不日将再攻西屏。 宁野、长堃两战已深深的动摇了西屏的军心,一向骁勇彪悍的西屏将士此刻竟有了怯战之心,军民闻讯后惶惶不可终日,举国上下哀声一片。 太子这下也慌了神,急急的把贺然找来问计。 贺然早已得了消息,有暖玉夫人相助,他从异宝斋获取信息比先前容易了许多。 看着太子一筹莫展的样子,贺然也佯装满脸愁容,叹息道:“这次真的难办了,墨琚之才殿下已然见识过了,唉,臣本以为七国之盟会慢慢瓦解,可万没想到他这次竟然邀赵、留、顺、易四国之师舍万壑关而取道蔪国与他合兵一处,摆明康国不计小利欲灭西屏之心,墨琚真乃奇才啊,依当今之势唯有如此才能打动赵、留两国之心,有康、赵、留三大强国同心,顺、易、朔、蔪四小国不敢不从,这仗一旦打起来,唉,西屏危矣!” 太子着急道:“难道就无破解之策吗?” 贺然苦笑着摇摇头,道:“赵、留历受西屏之害,有此良机怎会罢手?其心之坚在臣看来犹胜康国,否则赵国也不会联合易国兵压顺境逼顺衍王歃盟了。” 太子神色愈加惶恐,“我西屏与康国素无恩怨,此番他们为何要一意灭我西屏呢?” 贺然转着眼珠道:“墨琚之心臣难以猜度。” 太子见他好似有难言之隐,试探着问道:“若让爱卿为帅,当如何御之?” 贺然连连摆手变色道:“殿下千万别打这个主意,臣若统兵也是有去无回,这仗是万万打不得的,以西屏之力绝难抗御七国之师。” 太子似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喜道:“爱卿说这仗打不得,可是有不战而屈敌之策?” 贺然佯作失言,错愕了一下,急忙掩饰道:“不战而屈敌谈何容易,臣尚无熟虑,唉,臣不过一降将,太子还是多问问其他谋臣吧。” 太子听他这样讲,料定他已有了退敌之计,但不管如何询问贺然就是苦笑不答,这让他心急如焚可又不敢强加逼迫,这让太子着实愁闷。 ****************************************************** 又过了半月,各种传闻都得到了证实,赵、留、顺、易四国之师已然开始向蔪国进发,这次联军人数犹胜先前,顺国被逼出兵三万,易国也发来了一万五千人,赵留两国更是尽出精兵。 贺然销毁了思静从异宝斋取来的最新信息,呆坐在书房内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的心已悬了起来,易国统军的不是许统,而是一个叫陵坝的人,这大出贺然的意料之外,他知道这个陵坝,此人先前不过是许统手下的一个偏将,才能平庸,只因是苏平疆的旧部才提了偏将。 按理说凤王被贬,此次带兵远征的自然应是大将军许统了,可为什么会是陵坝呢?而且是暂领大将军衔,如此推断,许统就已经不是大将军了,难道许统也被贬了? 正当他忧心重重时,思静来报,太子请他过府议事。 见面之后太子依然是苦苦问计,现在他已急的眼露凶光了。 贺然觉得不能再绷下去了,又敷衍了一会,等太子快耐不住性子时,他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不瞒殿下,臣心中确有一计可破联军,此计若得以施行不费一刀一枪就可令七国之师自行散去,只是此计不可出于臣之口。” 太子见他忍了半个月终于要说了,喜难自胜道:“你尽管说来,一切皆有本宫为你做主!” 贺然苦笑道:“并非是臣不愿讲,怕的是讲出来连殿下都要对臣心生猜疑,与其见疑于殿下,不若他日与聆京共亡。”http:/ 第八十七章 卷土重来 (下) 太子愈发好奇且焦急,情急之下立誓取信,催促他快些讲。 贺然这才低声道:“若退联军,臣请殿下禀明大王,放臣回归易国。” 太子没想到他竟然要回国,立时就起了戒备之心,皱起眉头问:“爱卿这是何意?” 贺然平静道:“殿下当知臣与顺、赵两国之仇,也当知臣曾有恩于康国,康国此番一意攻西屏必有为救臣之意,臣乃恩怨分明之人,若归国,必致书康太后,请兵共伐赵、顺二国,以报先前之恨,伐赵或还不是时候,但伐顺却合康国心意,易国与康国交好,削顺而强易,康国乐得扶持起一个强大盟国;反观此番攻打西屏,即便联军能吞了西屏,各国损失必然惨重,且强大的赵国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西屏,其结局不一定会对康国有利。由此可知,只要西屏放臣归了易国,康国攻西屏的心也就淡了,说不定还会主动向西屏示好,以求退出这潭浑水,让西屏继续与赵留两国互斗。” 贺然考虑到太子的智力水平,把语速放的很慢,等他大致理解了,才继续道:“在这个时候,如果康太后接到了臣请兵共伐顺国的书信,她必然乐于相助,借此向西屏示好。” 太子茫然道:“她帮你打顺国与我西屏何干啊?这算什么示好之举?” 贺然耐心的解释道:“殿下请想,易国与赵国素有仇怨,易国先君就是被赵岃害死的,现在易赵两国结盟完全是迫于形势,一旦易国借康国之力灭了顺国,国势变得强大了,自然会向赵国讨回旧债,国仇是一笔账,臣与赵醌、赵岃的私怨又是一笔账,所以赵、易两国注定要成水火之势,扶植起一个强大的易国就是为赵国竖了一个强敌,后方有了易国的牵制,那时西屏再打赵国就方便多了,这么说来,康国帮助易国去打顺国岂不是对西屏有莫大的好处吗?大王与群臣看出这一点后,自然不会再跟康国计较什么了,况且西屏若要称霸天下,首先要打的是留国与赵国,现在就跟康国为敌实属不智,西屏只要不记前仇,默许康国置身事外,那臣回易国后一旦率军与顺国开战,此番来势汹汹的联军立时就会冰消雪解,接下来的数年必成诸侯乱战之局,西屏则可获得的休养之机,此消彼长来日天下自然是殿下的。” 太子听罢脸上阴晴不定,取舍不决的在贺然的几案前来回踱步。 贺然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道:“这个计策殿下听听也就罢了,就算殿下洞悉了其中妙处想放臣回去,想来大王与群臣也不会赞同,殿下还是不要讨这个没趣吧。” 太子立于贺然面前顿足道:“父王那边我是有把握说服的,只要父王答应了,群臣之议倒不用顾忌,唉,本宫是舍不得你这良臣啊!” 贺然起身施礼道:“臣深感殿下厚恩,只是当下若要保西屏无恙,唯有用此计了,殿下不必以臣为念,他日殿下继承大统君临天下时,臣当全力说服易王降帜而降,到时只求殿下杀了季贡为臣雪恨,臣再无他求!” 太子听他言及季贡之事,不禁对他的许诺信了几分,他哪里知道,贺然说谎是颇有造诣的,骗起人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不是深知他性情的人十有**会上当,况且他先前做足了文章,硬是憋了半个月才在太子的一再追问下说出这个计策,漫说是太子这种头脑简单的人,就是富有心机的人也难免会落入圈套。 贺然对形势的分析可谓丝丝入扣,在这方面他没说假话,太子的确被他的言辞打动了,现在保住西屏是头等大事,太子虽不甚机敏但也不是傻子,如何取舍还是心中有数的。 贺然唯恐他下不了决心,告辞前又恐吓了一句:殿下不论是否采用臣献的计策,都应早为谋算,一旦七国之师会齐,大势已成恐就难以挽回了。 回到卜师府面对暖玉夫人时,贺然心中暗自愧疚,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恩爱与柔情,暖玉夫人察觉出了他的变化,心里猜出了几分却也不愿点破,强作欢颜陪他嬉闹。 第二日午后,西平王召贺然入宫觐见。 进宫后太监直接把他带到了御书房,贺然猜到太子已经把自己的计策禀明西平王了。 果然,礼拜已毕,西平王劈头就问:“寡人欲送卿家回归易国,卿家以为如何?” 贺然佯作惊诧,连连施礼道:“臣自归降以来并无过错,大王何以见弃啊?臣虽心念旧主,但亦感大王厚恩,大王对臣有活命之恩,如今寸功未报臣心下正自惶恐,如何敢存归易之心?请大王明鉴!” 西平王对贺然的反应颇为满意,笑道:“爱卿切勿多虑,寡人并非是要试探爱卿心意,只是如今七国合力欲灭我西屏,唯有爱卿或可解此危局。” 贺然假作糊涂,一脸茫然道:“臣如今不过是一降将,哪有什么本事化解这危局啊?” 西平王盯着他问道:“卿家若真的回了易国,最先要做何事?你不必多虑,只说真心话就是了。” 贺然低着头眼珠转动,脸上渐渐露出杀气,咬牙道:“臣必整顿军马杀入顺国,以报白宫博在万壑关前断我归路之仇。” 西平王脸上现出喜色,继续问道:“以你易国之力恐非顺国敌手,你这岂不是白白送死?” 贺然当即昂然答道:“不瞒大王,臣与康国君臣皆有交情,到时只须一纸书信,康国必将出兵助我!” 西平王捻须道:“康国出兵需借道赵国,你觉得赵国会答应吗?” “赵国即便不愿意也不敢因此结怨康国,赵人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只要大王的雄师陈兵万壑关,赵人就不敢与康国轻易言战,再者,易国吞并顺国对他们也没什么不好,易国现今仅有五城之地,民众不过二、三十万,以区区百里小国而吞千里大国,内政、民心一时必然难以安稳,对赵国而言,三五年内如同少了后患一般,即便易国日后稳定住了,他们也会觉得不过是另一个顺国罢了。” 西平王颔首不语,似是心中犹疑难决。 二更,请朋友们看完帮着投几朵鲜花吧,谢谢啦^_^http:/ 第八十八章 逃离樊笼(上) 贺然望着他,惊疑的问:“大王不会是真的要送臣回去吧?” 西平王不动声色道:“爱卿机智多谋,从寡人的问话中还猜不出寡人心意吗?” 贺然眨了眨眼,装作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臣回去这一攻顺,七国之盟自然就消解了,嘿嘿,大王真是妙算!臣不及也!” 西平王笑了笑,旋即又皱眉盯着贺然似是心中仍在权衡。 贺然猜出他的心意,平静道:“大王可是嫌易国三五年后才能扎稳根基时日太长了了?” 西平王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爱卿果然善于猜度他人心思,寡人正是有此顾虑,赵国虽屡遭战乱,但毕竟地大人多,如今犹如是一只受了伤的猛虎,若让它休养过来必将伤人。” 贺然恨恨道:“大王只管放心,臣与赵国仇深似海,一旦灭了顺国即刻就会连同康国出兵赵国以图雪恨,至于收复顺人之心一事,臣不敢妄自菲薄,只需一年足以!” 西平王眼睛一亮,探身问道:“此言当真?” 贺然郑重的点了下头,道:“臣绝非虚言!” “好!寡人信你不是那种虚言欺世之人,爱卿这就回去准备吧,明日后寡人亲自为你送行!”西平王终于下了决心。 贺然到了这个时候反倒装腔作势起来,愁眉苦脸道:“臣实愧对大王厚恩,哪怕让臣在西屏略献些绵力也好啊,就此回去臣心中……” 西平王打断道:“爱卿此言差矣,卿归国伐顺就是帮了寡人大忙了,寡人知你乃忠义之人,不要多想了。” “这……,大王既这样讲,臣就不再赘言了,只是臣以为此事不可声张,顺国的白宫博狡诈多端,他若获知了臣即将归国的消息,必能猜出大王的用心,如此一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西平王点头道:“说的是,寡人也曾听过这白宫博之名,依你之意该如何?” 贺然故作沉吟,继而道:“臣斗胆进言,请大王允许臣收回尚在万壑关的一万旧部。” 西平王笑道:“这些人马自然是要让你带走的,你易国本就兵少,这支人马再不带回去如何能打顺国啊,只是此去易国需跨千里赵境,你可想好了如何回去?。” 贺然放下了心,道:“多谢大王恩典,至于如何过赵境……,这个容易,臣率军先抵联军汇合处,求请康国派一支军队护送臣回国,臣与赵国有怨天下皆知,所以此请合情合理,赵醌先前对臣作了理亏之事,加上臣有康国为盟谅他此番再不敢横加阻拦,臣可大摇大摆的回易国,同时臣可暗中与康国商定好,那支护送臣归国的康**队就算臣借的兵了,到了易国后就势即可杀入顺国。” 西平王拍案道:“好!如此甚好!” 接下来,贺然又煞有介事的陪着西平王谈论起日后易国如何配合西屏征讨天下等事,把云山雾罩之事说的有鼻子有眼是他的长项,最后他甚至就西屏一统天下后该封苏平疆多少土地的问题与百里复据理力争起来,直到获得了满意的结果后态度才又谦恭下来,那个被他绕的团团转的百里复居然还不住口的赞他是难得的忠臣,贺然实在是忍不住要笑出声时,才告退出了王宫。 入宫时不过午后时分,出来时却已天色渐暮了,其间贺然一共说了多少废话就可想而知了。 回到卜师府后,贺然连饮了三盏茶才润透了嗓子,暖玉夫人苦侯了一下午,那份提心吊胆自不必说,现在见他神情自若已猜出大致结果,笑着细问详情,贺然只说了句大王允我明日回国了。殊无欢喜之色。暖玉夫人想强作欢颜,可那笑容看的贺然万分心酸。 晚饭后,暖玉夫人命人在天台上置了酒水。明月如昔,可却少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四目相对万般滋味在心头,挥之不散的浓愁哀绪让本就凉如水的月光显得更加冰冷。 贺然无限爱怜的目光中暗含着的那种愧疚让暖玉夫人倍感难过,她强自笑道:“又不是自此不能相见了,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贺然苦笑了一下没做声,他心中明白,自己虽立志要接她回藏贤谷,可最终能不能作到他心里根本没有底,那日他情绪激动口吐豪言,可真的细想起来谈何容易啊,即便自己真的能凭一己之力振兴了易国,但打到西屏却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天意难料,谁敢断定自己与暖玉夫人一定就能重聚呢? 暖玉夫人见他这样消沉,对着明月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对我而言,有这段相聚的快乐时光已然够了,你不用为我烦忧,你能接我回去自然更好,如若不能也不必太过勉强,天意不可违,时时传来些书信也就是了。” 贺然心中一酸,再次涌起豪情,目光坚定的望着她道:“姐姐放心,唯有战死方能断我西进之心,不接姐姐回去我绝不罢休!” 暖玉夫人嗔道:“又来胡闹,你这样回去我如何能放心的下!” “那姐姐就一直担着心吧,世上无人可动摇我的决心,谁挡我我就杀谁!”贺然说的斩钉截铁。 暖玉夫人动情的扑进他怀里,二人紧紧相拥着不约而同的望向那轮皎洁的明月,他们都祈盼着明月能代他们向上天表达心中的愿望。 情浓之际二人回到屋内,这个时候唯有全身心的付出与索取才能表达出彼此心中那份炙热的爱恋,才能宣泄出对无法预知的未来的不安与恐惧。 贺然在极度的疲惫与欢愉中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听到了暖玉夫人低低的抽泣声,睁开眼时,见到暖玉夫人端着一支烛台坐在榻前正充满爱怜的看着自己,眼睛早已哭红,从那快要燃尽的红烛可以看出她这样坐了很久了。 暖玉夫人见他醒来索性放下烛台伏在他身上嘤嘤的哭了起来,贺然虽未出声,但泪水却无声的打湿了锦枕。 第二日,贺然陪着暖玉夫人在后园转了一圈又一圈,二人几乎没说过一句话,所有情感都蕴含在了那胶着互望的眼神中。 未至正午,西平王已两次派人催促贺然启程,及至思静第三次回报时,暖玉夫人深情的望着贺然道:“去吧,你若有心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贺然与她对望了一会,轻轻的抱住她缠绵的吻了起来,良久良久,贺然松开她再次深情凝望后,低声道:“是啊,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姐姐珍重,我去了。”说罢头也不回的疾步朝外走去。http:/ 第八十九章 逃离樊笼(中) 苏明等几位随同贺然一起来聆京的将领接到席群传来的密令后一早就在城外等候了,他们的心情异常激动,这段日子他们可苦闷坏了,受人白眼尚在其次,思乡之情也能忍受,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对前途的绝望,贺然一直韬光养晦,不但不见他们甚至连一丝消息也不透露给他们,有的将领见军师呆在卜师府不出来,只当他乐不思归了,整日以酒浇愁就差开口大骂了,如今突然得知可以归国了而且还能收回旧部,这让他们差点欢喜过了头,同时也理解了军师的用心良苦,更加深了对他的爱戴。 从清晨一直等到正午,几个人越等越心焦,唯恐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正在他们坐立不安时,贺然来了,他们难耐心中喜悦连忙上前参拜,贺然只微微点了点头,众人见他情绪低沉不禁又提起心来,均猜测是此行还有什么阻碍令军师愁眉不展,可同来的还有西平王的钦差,他们不便当面向军师询问,各自心中惴惴不安。 陪同贺然来的钦差正是盾圶,西平王派他沿途护送贺然一行过关并负责传旨万壑关守将把易国降卒归还贺然。 因王命紧急,在盾圶的催促下众人策马疾驰,行不到十里,忽有一女子拦路,盾圶勒马刚要喝骂,猛然看清这女子却是云裳的贴身婢女,他急忙换了笑脸下马道:“原来是司琴姑娘啊,你为何在此处啊?” 司琴没想到会遇到盾圶,一时愣住了,咬着嘴唇看着贺然不知如何作答。 贺然暗自摇头,纯真的云裳带出来的丫鬟也这般不善机变,他接触的那些丫鬟们可没一个是好惹的。 盾圶善于察言观色,马上就明白了,笑着问:“姑娘可是奉了制舞之命特意来此等候贺大人的?” 司琴支支吾吾小脸憋的通红,两眼焦急的看着贺然。 盾圶哈哈一笑,识趣的对贺然道:“还是大人问她吧,下官去那边歇歇,说着引人退到了一旁。” 司琴见盾圶走开了,不等贺然发问就抱怨道:“大人为何跟他在一起啊,我家小姐最不喜见他了。” 贺然不禁莞尔,道:“我与他只是顺路而已,姑娘真是来等我的吗?” 司琴点点头,道:“我家小姐命我在此守候大人,她就在前面呢。” 贺然暗暗吃惊,知道自己离开聆京的人并不多,这云裳真是手眼通天啊,他略一沉吟道:“请姑娘转告云制舞,就说我有王命在身不能耽搁,来日再向制舞请罪。” 司琴拉住他的马缰,着急道:“你必须要去!我家小姐为你都哭了很多次了,你不去我就不放手!” 贺然暗自叹息,云裳对他的一片深情他如何体会不出,想到就此与她做个了断也好,免得让这个不通俗务的无暇佳人为自己枉自伤心,遂笑道:“好吧,我去与盾大人打声招呼。” 云裳的话语在盾圶那里比圣旨还要灵验,听贺然说完他连声答应着同时脸上露出了艳羡之色,贺然指了指司琴,道:“司琴姑娘多有辛劳,我走的匆忙未带银两,大人替我赏赐些吧。” 盾圶知道贺然这是故意给了自己一个讨好云裳贴身丫鬟的机会,欢喜掏出一大锭金子递给司琴道:“姑娘拿去买些花粉吧。”司琴随手接了,对他勉强笑了笑道了谢,这小丫头显然并不贪财,看样子若不是有求于他,这金子是万万不会接的。 随着司琴上了岔路,没走多远就见到了一间临水的竹屋,守在门前的另一个小丫鬟随舞看到他们过来,朝屋内禀报了一声就迎了上来,跑到司琴身边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司琴听完转向贺然哀求道:“大人请莫要再难为我家小姐了,她方才又哭了。” 贺然皱了下眉,来到屋前道了声:“蒙制舞相邀,贺然请见。” 等了一会屋内并无生息,两个小丫鬟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打开门一个把贺然推了进去。 一进屋贺然就见到了云裳那双明眸中射来的恨怨的目光,她紧抿樱唇俏脸如冰似霜。 贺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讪讪的问道:“不知制舞拦路相请有何赐教?” 云裳恨恨的盯着他问:“你要回易国?” 贺然知道瞒不住她,点头道:“正是。” 云裳眼神中爱恨交杂,渐渐有了泪光,贺然正欲解劝,云裳忽然轻轻的点了点头,咬着银牙道:“好,甚好,你若走,我就去嫁太子!” 贺然见她居然说出这种跟小孩子一样的气话,不禁又好笑又心惊,他真怕云裳负气做出蠢事,忙道:“制舞这又何苦啊?” 云裳犹如失神般冷笑道:“妾闻大人曾与太子共食静娴王妃,说不定大人日后还能有机会尝尝妾的滋味,哈哈。” 贺然听了她的话忽觉腹内一痛,继而那疼痛迅速转剧,肠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命攥捏一般,疼的他大叫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豆大的冷汗瞬间就挂满额头。 事出突然,云裳被吓了一跳,及至见到贺然脸色蜡黄一副忍痛不住的样子不禁慌了神,走上前扶着他的肩膀问:“你怎么了?莫要吓我。” 贺然疼的面部肌肉都扭曲了,呼了声痛随即滚到在地上,云裳吓的连声呼唤两个丫鬟,司琴与随舞跑进来后见状也惊得手足无措,想按住翻滚的贺然可哪里又按得住,眼见他额上青筋暴浑身不住颤抖样子万分骇人。 司琴情急之下忽然想起一事,对云裳道:“小姐不是曾用琴音为人驱过疼痛吗,何不快快一试?” 云裳如梦方醒,急急的坐回案前弹起琴来,她初时心神慌乱,琴音也多斑杂,司琴听的直跺脚,过了一会,云裳渐渐入境琴音随之纯净起来,天籁之音悠然流荡回旋。 贺然此刻已眼前金星乱窜,袅袅琴音在心底升起时他立时就觉得头脑清明了许多,那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剧痛伴着琴音慢慢消退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紧缩成一团的身子渐渐舒展开,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http:/ 第九十章 逃离樊笼 (下) 两个丫鬟见他舒缓过来了急忙扶起他,一个帮他拍打身上尘土一个替他擦拭汗水,贺然犹如大病初愈般虚脱的靠墙而坐,脸上竟有难掩的惊恐之色。 一曲终了,贺然精神恢复了一些,云裳此时也顾不得怨恨贺然了,关切的问:“可还疼吗?” 贺然勉强笑了笑,道:“多谢制舞,好多了。” “你这是旧疾吗?” 贺然眼中闪出一丝惊恐,道:“是,不过很少发作,今日在制舞面前出丑了。”他怕吓到云裳所以没讲实话,因为他在最痛时脑海中都是静娴王妃的形象,驱都驱不散,贺然素信鬼神,尽管他略知一些心理学的知识,知道因心理作用可使人致病,但他还是觉得是王妃的魂灵在惩戒自己。他的病根也由此落下了。 “每次都疼得这般厉害吗?” “并非每次都如此,大多时候疼一阵就过去了。” 话及此处,云裳忽觉有些难为情了,脸上涌起红云,先前自己对他恨得牙根痒痒,现在却又这么关心他,这未免让她感觉很是尴尬。 经此一痛,贺然心中升起畏惧之心,他对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司琴与随舞识趣的退了出去,云裳神情更显慌乱,此刻她反而羞于与贺然单独相处了。 待两个丫鬟出去后,贺然坐到云裳对面,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了,我这样待你实是出于无奈,请姑娘体谅在下的难处。” 云裳闻言委屈的又垂下泪来。 贺然柔声道:“贺然非草木,你的一片深情我岂能不知,能得姑娘青睐实三生之幸,不能相伴厮守我只能恨自己福薄了。” 云裳睁大泪眼,惊喜的问道:“你这可是真心话?” 贺然苦笑道:“有目之人皆识姑娘之美,有耳之人皆知姑娘琴音之妙,且姑娘心地纯善,品行皆优,如此佳人天下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只是在下无福罢了。” “那你带我一起走!”云裳咬着樱唇,既兴奋又紧张的盯着他。 贺然摇头道:“若能带你走我早就出言相求了,大王放我回去已是开恩了,他对你甚是宠爱,我若把你拐带走,说不定他会一怒之下杀了我,为姑娘冒一死本也值得,可我若死了,易国恐怕也要受到牵连,我实是不敢莽撞行事啊。” 云裳听了他的话,心志更坚,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有你这番话就好,我既知你心意,纵是千难万难也会去易国与你相会。” 贺然为她这份挚诚的真情感动,皱着眉思索了一下,道:“你以歌舞闻名天下,可有诸侯请你去献艺?” 云裳点头道:“我正是在打这个主意,诸侯每有喜庆常派人请,我是从不去的,去年皇后华诞庆宴也曾邀我去助兴,我推病回绝了,如今恰好又快到日子了,我正好可借机前往蔪国。” 在这个时期艺人、名士巡游四方乃是常习,即便两国交战也不怎么禁止人员往来,只要云裳到了蔪国就好办了,蔪国不过百里之地,轻而易举的就能逃入康国,从康国再到易国就容易多了,想到这里贺然不禁骂了自己一句糊涂,哪里还用那么麻烦,云裳到了蔪国只须假称受了易王之邀前往献计就是了,大可堂而皇之的去易国。 二人商议已定,心下无比欢喜,云裳到了此时没了往日的追求心上人的那股勇气的支撑,反倒害起羞来,低垂着头不敢正视身边的情郎了。 贺然能体会她的心情,不忍让她难堪,轻轻的握了一下她的小手,起身道:“我先去了,你遇事谨慎些不可太过喜形于色,千万保重。”说完出了竹屋。 盾圶等的有些急了,见贺然回来急忙催众人赶路,上了马才问起云裳请他去所为何事。 贺然咧嘴道:“还能有什么事,大骂了我一顿罢了,这个云制舞可真是得罪不得啊,幸好我这是要离开西屏了,否则只她一人就够我受的了。” 盾圶大为嫉妒道:“大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制舞若能骂下官几句,让下官挨上几刀都心甘啊,唉,可制舞偏偏连正眼都不看下官。” 贺然哈哈一笑,转了下眼珠道:“大人可真是重情之人啊,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大人只要一直暗中呵护制舞顺着她的心意行事,她早晚会为之感动的。” 盾圶连声道:“借大人吉言借大人吉言,嘿嘿,下官自知浅薄,不敢奢求什么,只望制舞能给下官一些好脸色看,心中记得有下官这个人就行了。” 贺然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了敬佩之心,好色好到他这程度可算是尽得精髓了。 一行人晓行夜宿加紧赶路,只八天就赶到了万壑关,盾圶宣读了王命,守将刑恪知道盾圶是大王身边的近臣,毫不迟疑的就命人把易国的降卒调了过来,并依王命为他们补足了给养。 这些易军听说军师要带他们回国了,一个个激动地抱头痛哭,因为在这个年代,作了降卒命运大多悲惨不堪,或充前阵枉死沙场,或为苦役做牛做马,能卑屈的活下去已是万幸了,死后尸骨能回故土都是奢望,何况是生还呢。 离开了万壑关,依先前计划,盾圶继续在前开路,引领着易军斜穿西屏境域径直开往联军的驻地。 八日后易军抵达了双方大军对峙之处,贺然打量了一下联军阵营,除了顺、易两国因路远还未赶到外,其余五国皆有阵营,他把军队驻扎在西屏一方靠近康国的位置上,派苏明持了书信去见墨琚。 过不多久,位居中军的赵营响起了聚将鼓,贺然命人张起自己的军师大旗,然后他下了马在亲兵铺下的软毯上悠闲的坐了下来,他知道,各国将领突闻西屏放他回去的消息肯定会震惊不已,这一番计议费时肯定短不了。 可他猜错了,只一顿饭功夫,康国阵营就有了动静,寨门打开后,随着舒缓的鼓声一队人马驰了出来,贺然看到飘扬的康**师旗帜,心头一热,翻身上马只带了亲兵迎了上去。http:/ 第九十一章 惊天一拜(上) 两**师阵前马头相接,贺然拱手道:“虽说是大恩不言谢,但小弟这次还是要多谢墨兄了。” 墨琚拱手还礼,笑道:“你我兄弟说这些做什么,你能安然回来就好。” 此刻赵、留阵营响起低沉的鼓声,两国将士列阵营前摆出了临战姿态。 贺然看在眼里,有些担心的问:“墨兄是违令来迎我的?” 墨琚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赵营,道:“赵醌也太把这个盟军大帅看的重了,到了我的地界哪里就全由着他了?你既已回来,我正欲找借口退兵呢,这个糊涂东西还敢在我面前列阵,赵国让这样的人掌兵不亡才怪!” 贺然会心一笑,道:“事不宜迟,迟恐生变,墨兄请号令三军容我将士过来扎营。” 墨琚点头,转身刚要传令,忽闻西屏那边传来喊杀之声,扭回头看时,骇然见到易军如潮水般朝这边杀了过了。 墨琚脸色一变,瞪视着贺然道:“你欲害我?!”他身边亲兵一拥而上护在他身前。 贺然的亲兵见状也纷纷抽刀在手护住了军师,贺然也惊呆了,心中霎时泛起寒意,他虽不知易军为何朝这边冲杀,但他清楚,只要易军冲到了康军阵营,迅即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对峙各方立刻就会投入战斗,一场混战在所难免,那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心念电闪间,贺然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来不及喝退亲兵以表心意,他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对墨琚高喊道:“速速回营守住阵脚,如有易军靠前格杀勿论!” 然后他调转马头抽剑在手,对亲兵喝道:“一字排开,刀剑朝向西屏,有敢近前者,不论敌我,一律斩杀!”亲兵们略一迟疑,立即排开了一字阵型拦在康军阵前,这二三十个人排成阵型在千军万马间显得是那么渺小单薄,犹如狂风前的一片轻叶,随时都会被吹得无影无踪。 可这片轻叶在墨琚看来却如同一根镇海神针,他立时做出了判断,策马回营的同时就命身边将校传出了将令。 这时易军冲近了一些,贺然看出了这些人不是杀过来的而是败过来的,他不明白西屏为何言而无信突袭易军,可此刻无暇多想,他高高举起手中令旗坐在马上巍然不动,众亲兵也把手中刀剑举过头顶,打出了止步的手势。 易军逃到亲兵结成的阵前大多缓住了脚步惶恐的回头张望,几个吓破了胆的不顾一切冲了过来,亲兵毫不手软干净利落的尽皆砍杀,就这样,如潮水般涌来的逃兵在单薄的亲兵队列前神奇般的止步了脚步,虽然还是乱成一团,但总算是不瞎跑了。 贺然一边命将佐整顿军卒,一边缓缓策马越过乱军向西屏那边遥望。 那里厮杀尚未停歇,五百藏贤谷子弟无一人溃散结阵牢扎在原地挡住了偷袭的西屏军,贺然紧抿嘴唇心头热血翻滚,他明白,如果不是这五百子弟兵临危不乱阻断了西屏人的追杀,自己根本不可能拦下那些失了魂的逃兵,他真想带人冲回去把这些子弟救回来,可他清楚逃过来的兵卒已经没有斗志难以再战了。 眼见着五百子弟兵孤军苦战,贺然心如刀绞,他用有了血丝的眼睛望向康军阵营,此刻墨琚心意未明,他不敢鸣金让那五百子弟撤回来,如果墨琚再不表明态度,不但五百子弟都将战死,自己与身边的九千多人也难逃生天了。更让他心焦的是赵留两军在易军朝康营溃逃时就开始向他这边逼近,此刻已近的能看清对方眉眼了,慌如惊弓之鸟的易**卒再次骚动起来。 恰在此时,康营鼓声响起,一支骑兵驰出营寨护住了易军侧翼,贺然重重的呼了口气,一个康将策马到贺然身前,施礼道:“末将奉我家军师将令请贺军师率军入营。” 贺然心中火烧火燎,命易军快速有序的进入康营,他自己则立马阵前紧咬着牙关望着那边的战场,此刻厮杀之地尘烟翻滚只闻喊杀声已看不清敌我形势,贺然嘴角抽*动了一下,对身边的苏明沉声道:“鸣金!” 苏明急声道:“不可啊军师,我军大半尚在营外,此刻鸣金西屏人若趁势杀掩杀过来可就坏了!” 贺然眼睛喷火的瞪了他一眼,厉声重复道:“鸣金!” 苏明吓的一哆嗦,急忙吩咐鸣金,然后拉起贺然的马缰道:“军师请先回营。” 贺然听刺耳的鸣金声响起,面色缓和下来,两眼仍盯着厮杀处没有理苏明的请求,而是轻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西屏那边没有战鼓声?” 苏明愣了一下,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太突然,太惊险了,他这久经沙场的人也慌了心神,哪里还有心留意鼓声,此刻得军师一提醒,他侧耳一听果然不闻鼓声,脸上不禁露出狐疑之色。 “西屏人若想制造混乱浑水摸鱼理应鼓号大作才是,咱们那些子弟兵虽勇,但绝挡不住两千人以上的冲击,方才没有西屏军卒追击我们溃逃的军卒,这表明偷袭的敌军数量至多只在千人左右,这于理不合啊?”贺然似是再问苏明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苏明刚要说话,忽闻西屏营中也响起了鸣金声,“西屏人到底在耍什么诡计?”他疑惑的望向军师。 贺然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看到藏贤谷的子弟冲出了那片烟尘,而且还保持着完整的阵型,他眼睛一亮,抿着嘴唇欣慰的微微点了点头。 墨琚一直在哨楼上观看各方动静,因为站得高所以战场那边的情景看的比较真切,听到寨前响起鸣金声,他不禁轻轻皱了下眉,作为心细如发的康**师,他心中清楚在烟尘的遮蔽下站在贺然那个位置是无法看清战场情景的,在大半军卒未进入大营前他居然敢果断的鸣金,他凭的是什么?墨琚猜不出来,既然猜不出来就只有敬佩了,他快步下了哨楼。http:/ 第九十三章 惊天一拜 (下) 二人皆是心明眼亮之人,墨琚虽不愿居功,贺然心里哪会没数?他是知恩图报之人,可现在能力有限无以回报,心下不免有些愧然。 墨琚看出他的心思,执手道:“愚兄虽得老将军青眼,但若无你当日的极力提携举荐,恐也难一飞冲天,愚兄有一事想请,不知你心意如何?” “请讲。” “愚兄想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不知你可愿折节而交?”墨琚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贺然大为感激,起身道:“小弟早有攀附之意,与兄长结兄弟,实此生快事!” 墨琚见他神态挚诚,心下十分欢喜,道:“你我皆位极人臣手握重兵,不宜公开结拜,你意如何?” 贺然笑道:“这个自然,小弟最是厌烦那些故弄玄虚的仪式,心诚比什么都强。” 墨琚亲自整理几案,在上面摆了两樽酒与三盘水果并把二人佩剑置于案前。 二人同跪案前以酒祭了天地,指心而誓:自此同心同德互帮互助永不相争。然后两人各取佩剑,用酒淋了剑,以水果代替牺牲,斩而立誓。 结义已成,贺然又向墨琚行了拜兄之礼,再次落座后二人心里都感到轻松了许多了,均觉得悬在心头的那块巨石可以落地了,再也不用因对方给自己带来的那种潜在压力而处心积虑的暗自提防了。这个时代的人是极其看重结拜的,贺然是在充满谎言与欺诈的社会中成长起来的,内心中从不把立誓这种事太当回事,但他毕竟血性尚存,对兄弟之情看的颇重,他看出了墨琚的真心诚意,所以他把这次结拜看的很重,盟誓时真是以心对天没有动一丝歪心眼。 这次二人索性对坐在一张几案前,刚满上酒,忽闻帐外狂风大作,明明是风和日丽的天气,这狂风起的突然,二人出帐望天,只见东南方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只一盏茶功夫那乌云就在狂风催动下来至头顶,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军卒们刚刚跑进营帐内,那团乌云又迅急的朝西北飘去,天空复又湛蓝如洗,看着地上清晰可见的斑斑雨点贺然打了个寒战,他虽不信什么天人感应之说,但这阵乌云来的太过突兀与巧合,不能不让他心生联想,墨琚比他反应还要强烈,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露出了敬畏之色。 二人归坐后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情不自禁的都在心中想着方才结义的誓言,二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再谈论这阵古怪的风云。 贺然举起酒樽道:“你既为兄长,就得照顾我这作弟弟的一些,我若有不明白的事问你呢,你就要知无不答。” 墨琚端起酒樽,面露微笑,道:“兄友弟恭,当是你知无不答才对,做兄长的答不答兄弟的问话则要看作兄长的心境了。” 贺然嘿嘿笑道:“咱们兄弟何须守那么多规矩,我顽劣成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多让着我点吧。” “你不是顽劣成性,是占便宜成性,说吧,你要问什么?”墨琚笑着饮了口酒。 “你抢占西屏这么多土地有何目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贺然,现在总算可以问出口了。 墨琚略带得意之色,道:“你真猜不出?” 贺然摇摇头,“不瞒你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毫无头绪。” 墨琚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地理图,道:“我是要把这些土地献给天子。” “啊?!”贺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叹道:“兄长高小弟数筹,小弟敬服了。” “明白了?” “你把蔪国当作了挡风的墙,有意把它修高修长,蔪国如今得罪了西屏,得了康国作靠山本就欢喜不尽了,你又以土地相赠,蔪国自然更要唯康国之命是从了,蔪国人多地少,有了土地凭着天子之国感召力定会有不少百姓来投,数年间就可壮大起来,你这是让本就乱成一片的西方局势又增添了变数,一直占据优势的西屏日后反倒要不好过了,赵国也要增加在蔪国边境的驻军了,康国却因此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想要征讨谁还可以假天子之名,出师明正而言顺。” 墨琚赞许道:“我这三重用意都被你想到了,和你讲话真是省心省力,天下本就是天子的,我把抢来的土地献给天子连西屏人都无话可说。” 贺然哈哈笑道:“西屏人哪里是无话可说,是有满肚子话不敢说,赵、留两国长久受西屏之害,随时有被吞并的危险,所以你康国什么时候说打西屏,他两国都会跟狗一样跑过来在前冲锋陷阵,有你康国为蔪国撑腰,西屏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了。” 墨琚用手点指着贺然,笑道:“你这张嘴真是阴损,把赵、留两国说的太过不堪了,若让赵岃、樵亥他们听到非发倾国之兵灭你易国不可。” “我不过说说罢了,可你却是实实在在把他们当狗使唤,哈哈哈,你不愧是我的兄长,小弟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墨琚被他逗乐了,笑了一会,渐渐皱起眉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替你想攻打顺国之事,且不说白宫博机谋不在你我之下,就算你能在战场上获胜,夺个三五座城池尚还可以,再多你易国恐就难以驾驭了,以小吞大遗患无穷,弄不好还会反遭其噬,易国多了三五座城池也还是蕞尔小国,即便此次我们联手重创了顺国之师,不用两年他们就能恢复军力,我不能总是派军跨越千里赵境去帮你打仗啊,再者,万一康、赵交恶,我就是想派军也派不过去了,对此你是如何打算的?” 贺然渐渐收起笑容,道:“我本想潜在西屏,暗中与你商议好等白宫博带军来了,你我杀他个猝不及防,在这里就除了他带来的这支人马,可一来是我怕夜长梦多不敢在西屏久留,现在白宫博既知西屏把我放了回来必加强戒备,敢不敢来这里都难说了,再者我观西平王乃是好大喜功之人,我们真要在这里打起来说不定他会趁乱出兵,一旦形成乱战之局,赵、留之心难测,所以这个计策已不可行。”http:/ 第九十四章 罢兵言和 (上) 第九十四章罢兵言和(上) 墨琚舔了舔嘴唇道:“又是兵行险着,我算是服了你。” 贺然笑了笑,道:“如今之计我只能回易国一刀一枪的和顺人打了,不过,若战事顺利,我绝不会只夺三五城就罢手,至少也要抢下顺国的三分之地,如此才能与之分庭抗礼以图谋其国。” “这可就是胡闹了,就算太后答应借你两万军卒,你易国不过三四万军卒吧,加起来至多不过六万之数,赵国一边你不能不设防吧,就算只派一万人镇守易、赵边境,你可用之兵只剩不足五万了,顺国有五十余城,就算你取十五城,你手上的那四万多人分派到各城抚镇安民或还够用,可拿什么布防对阵呢?” 贺然眼望帐口慢慢的饮尽樽中酒,面无表情道:“尽人事,听天命吧,好多事情我还没想好,不过兄长放心,我不会胡闹,先夺一两座城池试试吧,呵呵,说不定我还会败在白宫博手下呢,你一定要给我派个听话的带军将领,我不要太有主意的,免得号令不行。” 墨琚看的出来,贺然对打顺国的确没什么把握,但他清楚,这个嘻嘻哈哈的兄弟虽看似随和,可一旦他认上什么事就绝难改变主意,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贺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坚毅与执着,这是他所不熟悉的,眼前的这个贺然显然与会盟时的贺然有了很大的变化,短短数月的时间他为何改变这么多呢?墨琚很想问问他,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有自己做人的原则,就算是对最亲近的人,他也习惯保持一定的距离。 两人又谈论了几句,帐外侍卫来报,大帅派人来召见贺军师。 贺然命来人进账,冷着脸道:“你去告诉你家大帅,自他遣顺人为我易军后应时,先前那个贺军师就已不在了,这支易军也不再是会盟的易军了,如今易军统帅是陵坝,你家大帅若有驱使,就等陵坝来了再说吧。” 传令之人喏喏而退,墨琚击掌道:“好!说的好,那赵醌该当此报!” 贺然坏笑道:“他若敢不知好歹,我们正好趁势罢兵解盟,你也不用为找借口发愁了。” “这是个糊涂东西,你归西屏不久,我曾就此事问责于他,他在答书中除了推卸责任外也有悔意,耳软心活、不识大体且妄自尊大,有这样的执掌大权赵国如何不危?可惜了那个满腹珠玑的军师时朗。” “时朗的确个不可多得的贤才,只从其气度可见一斑,若让他得势天下风云必会是另一番模样,我们俩估计都没好日子过。” 墨琚笑着点点头,道:“他不可能得势,即便没有赵醌当权,赵岃也不会重用他,有明主才有贤臣,时朗注定要郁郁一生了,其父前些日子亡于隐居之地,时朗回去奔丧了,我猜他会借此退隐,父子两代大贤皆不得志,赵国气数将尽了。” 贺然幸灾乐祸道:“甚好甚好,天下贤士尽皆隐退才好呢,没了贤士就没那么多仗可打了,世道也就太平了。” 墨琚不以为然道:“乱天下者乃是宵小之人,你这话简直是狗屁不通!” 贺然听墨琚居然也说脏话了,心里大感亲切,笑道:“不论宵小还是贤者都是善动心机者,这两种人都不是好东西,所谓佳兵不祥,像你我这样善用兵的人少了,征战也就简单多了,大家如古代般定日而战,择地对阵,明刀明枪以实力定输赢,用不了多久天下就可一统了,再无连年战祸。” 墨琚哑然失笑,见他连自己都骂在内,遂道:“你既言佳兵不祥,为何不止兵息戈退隐藏贤谷?当今天下如果少了你,战事将倍减。” 贺然大摇其头道:“我的仇家不死我是绝不会傻乎乎的隐退的,怎也要等到易国有自保之力才行。” 墨琚哈哈笑道:“推己可及人,智者乱天下听来似有道理,可你也应知道,智者之所以用智亦有其不得已的苦衷,或可说那些智是被逼出来的,若要天下太平,当让智者无需凭智自保才行,还当铲除为贪财势而逞智害人的奸辈佞臣,愚兄是无此才能了,贤弟你任重而道远啊。” 贺然见他拿自己打趣的颇为开心,对他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会去管这些烂事,我只把敢扰我清净的那些混账都杀光了就是了,易国没有亡国之危,身边没有呱噪之乱我也就可以安享闲逸了。” 墨琚眉头微动,问道:“易国内廷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难说,执掌兵权的凤王与大将军皆遭贬黜,这场内乱不会太小。”贺然不无忧愁道。 “估计是佞臣听说你陷于西屏才敢出来作乱的,你可要当机立断啊。”墨琚没有把话说透。 贺然嘬了下牙,问计道:“你教教我吧,我现在心中很乱。” 墨琚轻轻哼了一声,道:“你精似鬼滑如狐,还用我教?” 贺然烦躁的晃了晃头,道:“这事我还真没想好怎么办,国内到底乱成什么样我不知道,可既然连凤王都被罢黜了,我们大王……,唉!” 墨琚眼中清光一闪,叮嘱道:“不论出了什么事,陵坝带来的那支兵马你是一定要收过来的,你毕竟还是易**师,在军中威望尚在,掌握了陵坝的那支人马加上你手中原有人马,就掌控了易国大半军力,再加上我康国借你的人马,其数远远多于国内之兵,平叛应不是难事。”http:www.26dd.cn 贺然苦着脸道:“不瞒兄长,小弟从未把平叛当做一回事,正如兄长所言,小弟在易**中尚有一些威望,登高一呼必有响应,佞臣是以为我此生不能回国了才敢作乱的,难就难在这佞臣很可能就是易国的王后,平疆对她宠爱异常,我若杀了她,从此君臣再难相容。” 墨琚听了也有些为难了,紧紧的抿起了嘴唇。 二人各自思索时,侍卫来报,各国主将前来为贺军师道贺。 贺然急忙收起愁容,与墨琚携手迎了出去。http:/ 第九十五章 罢兵言和(中) 离密、樵亥及蔪国大将军袓峥向贺然道了喜,贺然一一谢过,墨琚命人摆酒置宴。 樵亥神情有些讪讪的,先前白宫博害贺然时他采取了袖手旁观的态度,现在贺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他多少有些羞愧,所以坐下后一直不敢与贺然对视。 贺然岂会看不出来,他不想树敌太多,觥筹交错之际把一切罪责都归到了白宫博身上,对樵亥反而称兄道弟的有意亲近,樵亥见他不记前仇心下感动,对贺然更生好感。 密离的举止很得体,贺然看得出他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以密离的敏锐自然看出了西屏放贺然回来的用意也意识到了天下局势将要发生的转变,他是在为朔国高兴,作为朔国的军师他自然不希望朔**卒无谓的替康国卖命,贺然的归来必然终结这场七国攻打西屏的大战。 其实在墨琚极力促成各国再次发兵时,密离就知道墨琚肯定另有目的,及至听闻贺然回来的消息后,他恍然大悟,不但佩服墨琚设计时的眼光独到,也佩服贺然凭风借力的本事,两个青年才俊的这番天衣无缝的默契表演让他黯然沮丧,不得不产生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辈后人换前人的感慨,康国有了墨琚,朔国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天下有了墨琚与贺然,各路诸侯再难有安生日子了,新一轮的风云变化中自己唯有作壁上观的份了。 密离已经认命了,一代名军师摊上一个昏庸好色的朔王本就够烦心的了,如今又遇到两个不世出的治国奇才,先是贺然平定明河王之乱,铲除了朔国崛起的绝佳机遇,接着是墨琚雄才大略的尽展拳脚,在这样一个人的眼皮底下谋求发展朔国简直是自寻死路,所以密离的心灰意冷也就可想而知了。不过他现在想开了,这一段他已经与墨琚结上了交情,只要朔国顺从康国的心意行事,想来还不至于有灭国之危,雄心既去,苟安之心随之而来,仰人鼻息就仰人鼻息吧,密离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安度晚年,只要在有生之年能保朔国无事他也就心满意足了,毕竟现在的密离不是三十年前的密离了,天下也不是三十年前的天下了。 席间,贺然向各国主将提出了要率本部回归易国的想法,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因为他这支人马是应上次会盟之约而来的,易国的另一支远征军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没有道理让易国派两支远征军参战。 可在座的人心里都明白,他这要求虽合理却直接会影响第二次的会盟结果,一旦他率一万人马回易国,白宫博是万万不敢再来率军践约的,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他得到西屏放了贺然的消息后必然要领军原路赶回顺国,会盟各国在此形势下自然难以追究顺国不履行盟约的罪责,七国之盟一下就少了两国。 樵亥心里很不是滋味,稍有城府的人都能看出贺然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请求必然是得了墨琚的支持,那就是说康国根本没有灭西屏的打算,他和密离一样早就看出康国这么积极的组织大家攻打西屏肯定另有文章,可留国受西屏的威胁太大了,他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打击西屏的机会,尽管满腹狐疑,但他还是带军来了,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墨琚把大家当猴耍了一次。 若说樵亥不恨墨琚那肯定是瞎话,这个人和那个贺然一样,有一分风能借出十分力,总是能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贺然不过是个小国的军师,凭借与康国的关系在第一次会盟之上翻云覆雨的出尽了风头,把个赵王像个孩童般戏耍于鼓掌间,连王妃都被他要了去。现在轮到墨琚这个康**师了,樵亥在内心长长的叹了口气,尽管是被耍了,但他没什么好说的,谁让人家康国占据了无与伦比的优势呢,恐怕换了自己作康**师也会如墨琚一般行事,赵、留两国若要生存只能在康国面前委曲求全。 恨归恨,现实再无奈也只能接受下来,既然看出了康国的意图,强求也是无用,樵亥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劝说赵醌了,不提醒一下赵醌这个白痴是不行的,他若自以为是的仗着联军主帅的身份阻拦贺然回易国,那必将惹恼康国,还别说康国倒向西屏,就是他们回去继续骚扰赵国后方就够赵国受的了,不放贺然回去,万一易国被顺国灭了,顺国必将在恰当的时候对赵国举起屠刀,那赵国后院的火就烧成一片了,樵亥越想越不安,酒喝到嘴里已经没了滋味。 坐在这里喝酒的都是明白人,尽管心情不同想法各异,但都爽快的对贺然的请求表示了支持,这个顺水人情不作白不作。 不提樵亥如何苦口婆心的回去劝说赵醌,贺然这一晚是辗转难眠,他心里急得都要起火了,恨不得一步就赶回易国。 估计用不了几天白宫博就会得到自己这方面的消息,他会立即掉头回去是不用说的,贺然最担心的是,以白宫博的性格,他很有可能会先下手为强,在自己回去之前就挥师灭了易国,现在只能祈盼那个陵坝会先行返回易国,那样或许还有救。贺然在到达万壑关的时候就秘密派出了一个偏将乔装潜入赵境去拦截陵坝,可偏将会顺利与陵坝接上头吗?接上头后陵坝会听自己的话吗?贺然心里没底。 第二天一早,贺然把席群叫到身边,命他即刻就去最近的有异宝斋分铺的城池给藏贤谷发信,在信中他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命孔林秘密与凤王接洽,暗示他在自己回国之前只听凤王调遣。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面对白宫博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又过了一天,贺然实在是呆不住了,墨琚也知道易国那边形势危急,二人商议之后墨琚决定派两千人马先送贺然归国,他们去找赵醌时,赵醌已被樵亥说服,虽老大不愿意,但还是同意了让贺然回去,给了过关凭信。 贺然一刻不愿耽搁,出了赵醌大帐立刻就整顿了兵马,辞别了送行的各国主将急匆匆的上了路,到日暮时已行了近三十里,刚要扎营忽见来路尘头大起,贺然心中暗惊,急忙传令摆出了迎敌阵型。http:/ 第九十六章 罢兵言和 (下) 离密、樵亥及蔪国大将军袓峥向贺然道了喜,贺然一一谢过,墨琚命人摆酒置宴。 樵亥神情有些讪讪的,先前白宫博害贺然时他采取了袖手旁观的态度,现在贺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他多少有些羞愧,所以坐下后一直不敢与贺然对视。 贺然岂会看不出来,他不想树敌太多,觥筹交错之际把一切罪责都归到了白宫博身上,对樵亥反而称兄道弟的有意亲近,樵亥见他不记前仇心下感动,对贺然更生好感。 密离的举止很得体,贺然看得出他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以密离的敏锐自然看出了西屏放贺然回来的用意也意识到了天下局势将要发生的转变,他是在为朔国高兴,作为朔国的军师他自然不希望朔**卒无谓的替康国卖命,贺然的归来必然终结这场七国攻打西屏的大战。 其实在墨琚极力促成各国再次发兵时,密离就知道墨琚肯定另有目的,及至听闻贺然回来的消息后,他恍然大悟,不但佩服墨琚设计时的眼光独到,也佩服贺然凭风借力的本事,两个青年才俊的这番天衣无缝的默契表演让他黯然沮丧,不得不产生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辈后人换前人的感慨,康国有了墨琚,朔国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天下有了墨琚与贺然,各路诸侯再难有安生日子了,新一轮的风云变化中自己唯有作壁上观的份了。 密离已经认命了,一代名军师摊上一个昏庸好色的朔王本就够烦心的了,如今又遇到两个不世出的治国奇才,先是贺然平定明河王之乱,铲除了朔国崛起的绝佳机遇,接着是墨琚雄才大略的尽展拳脚,在这样一个人的眼皮底下谋求发展朔国简直是自寻死路,所以密离的心灰意冷也就可想而知了。不过他现在想开了,这一段他已经与墨琚结上了交情,只要朔国顺从康国的心意行事,想来还不至于有灭国之危,雄心既去,苟安之心随之而来,仰人鼻息就仰人鼻息吧,密离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安度晚年,只要在有生之年能保朔国无事他也就心满意足了,毕竟现在的密离不是三十年前的密离了,天下也不是三十年前的天下了。 席间,贺然向各国主将提出了要率本部回归易国的想法,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因为他这支人马是应上次会盟之约而来的,易国的另一支远征军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没有道理让易国派两支远征军参战。 可在座的人心里都明白,他这要求虽合理却直接会影响第二次的会盟结果,一旦他率一万人马回易国,白宫博是万万不敢再来率军践约的,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他得到西屏放了贺然的消息后必然要领军原路赶回顺国,会盟各国在此形势下自然难以追究顺国不履行盟约的罪责,七国之盟一下就少了两国。 樵亥心里很不是滋味,稍有城府的人都能看出贺然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请求必然是得了墨琚的支持,那就是说康国根本没有灭西屏的打算,他和密离一样早就看出康国这么积极的组织大家攻打西屏肯定另有文章,可留国受西屏的威胁太大了,他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打击西屏的机会,尽管满腹狐疑,但他还是带军来了,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墨琚把大家当猴耍了一次。 若说樵亥不恨墨琚那肯定是瞎话,这个人和那个贺然一样,有一分风能借出十分力,总是能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贺然不过是个小国的军师,凭借与康国的关系在第一次会盟之上翻云覆雨的出尽了风头,把个赵王像个孩童般戏耍于鼓掌间,连王妃都被他要了去。现在轮到墨琚这个康**师了,樵亥在内心长长的叹了口气,尽管是被耍了,但他没什么好说的,谁让人家康国占据了无与伦比的优势呢,恐怕换了自己作康**师也会如墨琚一般行事,赵、留两国若要生存只能在康国面前委曲求全。 恨归恨,现实再无奈也只能接受下来,既然看出了康国的意图,强求也是无用,樵亥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劝说赵醌了,不提醒一下赵醌这个白痴是不行的,他若自以为是的仗着联军主帅的身份阻拦贺然回易国,那必将惹恼康国,还别说康国倒向西屏,就是他们回去继续骚扰赵国后方就够赵国受的了,不放贺然回去,万一易国被顺国灭了,顺国必将在恰当的时候对赵国举起屠刀,那赵国后院的火就烧成一片了,樵亥越想越不安,酒喝到嘴里已经没了滋味。 坐在这里喝酒的都是明白人,尽管心情不同想法各异,但都爽快的对贺然的请求表示了支持,这个顺水人情不作白不作。 不提樵亥如何苦口婆心的回去劝说赵醌,贺然这一晚是辗转难眠,他心里急得都要起火了,恨不得一步就赶回易国。 估计用不了几天白宫博就会得到自己这方面的消息,他会立即掉头回去是不用说的,贺然最担心的是,以白宫博的性格,他很有可能会先下手为强,在自己回去之前就挥师灭了易国,现在只能祈盼那个陵坝会先行返回易国,那样或许还有救。贺然在到达万壑关的时候就秘密派出了一个偏将乔装潜入赵境去拦截陵坝,可偏将会顺利与陵坝接上头吗?接上头后陵坝会听自己的话吗?贺然心里没底。 第二天一早,贺然把席群叫到身边,命他即刻就去最近的有异宝斋分铺的城池给藏贤谷发信,在信中他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命孔林秘密与凤王接洽,暗示他在自己回国之前只听凤王调遣。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面对白宫博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又过了一天,贺然实在是呆不住了,墨琚也知道易国那边形势危急,二人商议之后墨琚决定派两千人马先送贺然归国,他们去找赵醌时,赵醌已被樵亥说服,虽老大不愿意,但还是同意了让贺然回去,给了过关凭信。 贺然一刻不愿耽搁,出了赵醌大帐立刻就整顿了兵马,辞别了送行的各国主将急匆匆的上了路,到日暮时已行了近三十里,刚要扎营忽见来路尘头大起,贺然心中暗惊,急忙传令摆出了迎敌阵型。http:/ 第九十六章 等到对方驰近,看清了打的是康国旗号,贺然心下稍安策马立于阵前。 康军一骑战马率先赶到,来人在马上抱拳拱手道:“末将杨厚参见军师,末将受我家军师将令率一万八千军卒护军师归国。” 贺然心中欢喜,问道:“可是太后的旨意到了?” 杨厚答道:“正是,末将日后唯军事之命是从。” 贺然见这杨厚一脸的朴实稳重,心下对墨琚更加感激,安排杨厚扎下营寨,少不了要安抚亲近一番,酒至半酣杨厚就对这个名满天下的军师有了新的认识,这个易**师与自己那位墨琚军师简直差别太大了,墨军师平日不苟言笑,即便在酒宴间也难有欢颜,这位贺军师可倒好,不笑不说话,不但话语无忌而且笑得还很花样百出,全无半点架子且不说,受了手下顶撞也毫不在意,饮酒时与部将嘻嘻哈哈,斗酒猜拳竟还耍赖。 初时杨厚颇不适应,贺然对他也不刻意照应,在一班将领的熏陶下,杨厚慢慢的放开了一些,那种洋溢在酒席间的浓浓兄弟情令他身心渐弛,习惯了紧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天还未亮,贺然就催动大军启程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随行引路的赵国官员看的心中直害怕,对贺然神态更加恭敬。 一路无话,急行了十多日,这日扎营后贺然见军卒疲惫不堪,遂传令明日晚些上路,他心里再急也要保存些将士的体力,逼得太狠了军卒难以承受。 入夜,贺然独对孤灯暗自发愁,让他心神不宁的事情太多了,回去后将看到一个什么样的易国他实在是越想越怕。 子夜时分,他刚有了睡意,帐前忽然起了骚动,还未等他发问,帐帘一挑他在万壑关派出的偏将脚步摇晃的走了进来,喊了声“军师”就倒了下去。 贺然快步走上去,看清他是因体力透支晕过去的这才放下心,命亲兵急忙施救。 那偏将醒过来后,急声道:“禀军师,陵坝将军不肯回兵,他言道有王命在身难奉军师军令。” 贺然闻言一跺脚,紧紧的咬住了牙关,心中暗呼了一声:完了! 这时苏明等人闻讯赶来,贺然面色平静的让那偏将下去休息,待帐内只剩几个亲信将领时,他低声道:“陵坝不听我号令,我必须亲自赶去令他回转,这里就交给你们几个了,余下路程不可耽搁,越早赶到易国越好,将到边境时不可莽撞,探听明白了再行动。” 苏明大惊失色道:“军师三思啊,陵坝非我同类,在这动乱之期军师孤身前往万一有什么闪失如何是好?再者,依末将所见,白宫博就算回师了,若要攻打我国也得禀明顺王,来回也许时日,我们只要加紧赶路未尝就来不及。” 贺然眼中清光闪过,望着他道:“你太小看白宫博了,若要我看,他得到西平放我回来的消息后,在回兵的同时就会派人急报顺王请求攻打易国,他绝不会班师回国后再上书请战,他从赵境杀入,顺国本部人马从顺境杀入,前后夹击之下我国所余那点兵力如何抵挡?鸣钟城虽经修葺加固但估计也撑不了几日。” 众将尽皆变色,有人犹自不信道:“军师断定白宫博会不顾盟约突袭我国吗?” 贺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道:“糊涂,是我们把白宫博逼上绝路了,天下局势已然大变,盟约已是废纸一张了,得知康国大军随我们归国,白宫博难道会猜不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吗?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先灭了我们易国杀光王室一脉,到时木已成舟,各国诸侯就是想帮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苏明面色发白道:“要这么说,军师就是现在劝回了陵坝也来不及了。” 贺然垂下眼帘道:“是有些晚了,这陵坝真是混账之极只知尊王命而不知应变,这样的人岂可为将?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我星夜赶去若能让这支人马回军还能多争取几日时光,能不能赶上救鸣钟城就只能看天意了。” 苏明不住摇头道:“白宫博若真如军师所言行事,陵坝就算此刻就回师恐怕也来不及了,军师赶去迎他这一来一往还要耗去许多时日,既然于事无补军师还是不要去冒这个险了。”众将纷纷附和。 贺然不为所动,道:“咱们是秘密前往万壑关的,其后又一直在西屏境内行军,顺国的密探应该是直到咱们归入康国大营才明白西屏放了咱们,如此算来白宫博得到的消息要比陵坝晚上十余日,计算下来他很可能是在这一两天内才得到确切消息,虽然迎上陵坝再劝他折返会比顺军晚些日子到达易国,但舍此再无良策了。” 众将还是觉得军师孤身去说服陵坝有风险,毕竟他曾归降过西屏,陵坝能不能认他这军师都难说,万一言语失和闹起来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贺然心意已决不再与众将费口舌,寒起脸传下军令,命席群只带二十名亲兵随行,即刻出发。 众将苦劝无果,只得默默的看着军师带着一小队人马连同一个引路的赵国官员冲进了夜色中。 五日后,贺然一行人终于碰到了陵坝的大军,内心的焦虑与身体的极度劳累已令贺然发起了烧,嘴上起了水泡。 先锋营的将士蓦地见到军师立马出现在大路上都惊呆了,继而欢呼雀跃起来,几个将领上前施过礼满脸的激动。 贺然先命人去找陵坝过来搭话,然后把一个平素相熟的将领唤到一边问道:“你家大将军出了何事?” 那将领闻言垂下头,低声道:“大将军被封为抚国公了。”说着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愤恨道,“这是明升暗降,大将军失了兵权后整日在府中以酒浇愁,他日夜盼着军师回去呢。” 贺然轻轻“哦”了一声,压低声音问:“陵坝可能掌控这支人马?” 那将领身子一颤,马上就明白了贺然的话中含义,咬牙道:“陵坝不过占了是大王旧部的便宜,否则他有何才能做这大将军?他为人倨傲与我等素来不睦,所以军中将领大多心有不服,这些日他虽在军中提拔了些亲信,但还不足以掌控全军。” 贺然本就因发烧而发沉的头此刻有些隐隐作痛了,从这将领的话语中可以判断出,陵坝对这支军队已经有了一定控御能力的,他沉吟了一下,道:“你跟忠于大将军的弟兄们暗暗打个招呼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做出自相残杀之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将领用力的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过不多久,陵坝满脸疑惑的在众将簇拥下策马而至,他看清面前的果然是军师后,本想下马施礼,可犹豫了一下改为在马上抱拳施礼道:“军师怎会在此啊?你不是……归降西屏了吗?” 贺然笑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你难道没听说我带军离开西屏了吗?” 陵坝皱眉道:“确是有探报回禀过,不过这太让人难以相信了,西屏就算能放军师回来,可又怎会连那一万军卒都放了呢?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 贺然笑容渐收,道:“这事确有些难以让人相信,不过你既代掌大将军之职,从近日所得情报中你还猜不出其中缘由吗?” 陵坝脸上微现尴尬,他的确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各种疑团已经把他的头脑搅成一锅糨糊了。 贺然轻轻哼了一声,责问道:“我派人劝你回兵,你为何不听?” 陵坝支吾道:“我那时尚不信军师已逃离了西屏,怕中了西屏的计策。” “你倒谨慎,难道你不认识我派来报信的那个人吗?” “军师说笑了,我们经常在一起操演如何能不相识,只不过……”陵坝在贺然的逼视下有些胆怯,总是想下马搭话,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已是大将军了,比他这军师官职也不低了,遂仗了仗胆子,道:“我奉王命出征,如何能仅凭他一番空口白话就回师呢?军师如何不知此理?” 贺然冷冷的盯着他道:“他不曾对你出示过我的调兵令符吗?” 陵坝听贺然语气越来越不客气,同着众将的面有些下不来台,大声道:“令符我倒是看过了,可你身陷西屏,这令符我如何敢轻信?” 贺然从怀中取出军师金印托在手中道:“好,先前的事就此作罢,如今我亲令你回兵,你回是不回?” 这一下气氛立时就紧张起来,陵坝身边的人有些已经握住了刀柄。 陵坝盯着那颗金印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咬了咬牙道:“我身负王命,军师之令恕难遵从,望军师见谅。” 贺然点点头,道:“你还是怀疑我已真心归顺了西屏是吧,你怀疑是西屏人指使我来阻拦易军的是吧。” 陵坝心中还真有此猜疑,嘴上却道:“不敢!陵坝绝无此意。” 贺然看他眼神闪烁一副自以为机智的样子不禁心头火起,厉声喝道:“你口口声声说是身负王命,可大王如今已命在旦夕你却不知救援,你这大将军是如何作的?!” 陵坝被喝的身子一颤,嘴硬道:“你不要危言耸听!” 贺然用手指着大军后面,问道:“你探查过跟在后面的顺军吗?” “这个自然。” “他们就无异动吗?!” 陵坝朗声道:“顺军十几天前虽放缓了行军速度,但我已查明了,是因主帅白宫博患了病,这也属平常。” 贺然眼中闪出寒光,道:“白宫博不是患病,他是带兵去打鸣钟城了,不信你可以随我折回去查看,若白宫博大军还在,我即刻自刎在军前。” 陵坝闻言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不住摇头。 贺然凑近他,低声道:“我还要告诉你,七国之盟已经不在了,各国不久就将与西屏罢兵言和,你自以为是把我传来的警讯当做是耳旁风已误了大事,易国若真是因你而亡,你百死不足谢其罪!” 陵坝彻底傻了,惊疑的问:“你肯定白宫博是去攻打王城去了?” 贺然冷冷道:“你何不亲自去看看?”说罢,对众将高声道:“传令,火速回师,敢稍有延误者,斩!” 陵坝身边的亲信一时不知所措,眼睁睁的看着他,陵坝早已慌的没了主意,见军中大多将领对贺然的军令轰然应诺,连忙对亲信挥了挥手,道:“回军回军!”http:/ 第一章 佳人仗剑 正月将尽,西屏虽是暖如阳春,赵国大地却依然朔风刺骨,一场飘飘扬扬的大雪更添 苦寒。 一支两千人的骑兵迎风冒雪疾驰在大路上,漫卷旌旗的狂风让他们的行进显得异常艰难。 贺然勉力支撑着病体不住的挥鞭策马,这已是第五天了依然没有见到顺军的踪迹,每行进一天他的心就向下沉一分,他的脸色比阴沉的天色还要难看。 “军师!前面似乎有一座营寨!”席群目力极佳,在马鞍上欠起身用马鞭遥指这前方。 一边的陵坝长长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些天他可是被贺然吓坏了,现在证实顺军并没有回师攻打易国,他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现在他倒要问问这个军师,是自己自以为是呢还是他自以为是! “且住!你……” 陵坝勒住马刚要质问贺然,不想贺然却停也不停策马直奔那座大营冲去,席群等人吓的一边呼喊一边追去,两千人倒有一千人跟了上去。 陵坝惊得脸色发白,急忙喝令住余下的军卒,他驱马登上一处高地观望着敌营,做好了随时后撤的准备。 一片片冰凉的雪花扑打着贺然发烫的前额,他觉得头很重,身子却轻飘飘的,临近顺军大营时他抽出了宝剑,席群从后面赶上一把扯住了他的马缰,战马发出一声长啸前蹄扬起险些把贺然摔下去。 “军师快快回转!” 贺然扔下宝剑紧紧抓住马鞍,厉喝道:“给我杀进去!这是座空营!” 席群本要拉着贺然的战马向回跑,听他一说急忙注目去看那座大营,里面虽依稀有些人影但的确不像是有大军驻扎的样子。 “不会是诱敌之计吧?”他惊疑的看着贺然,手里依然紧紧抓着他的马缰。 贺然气的挥起马鞭在他身上抽了一下,骂道:“里面要是有几万顺军,面对我们这点人还犯得上用诱敌之计吗!还不快去!” 席群恍然大悟,不再迟疑,抽出钢刀在空中挥了挥一马当先的朝顺营冲去,一半的亲兵紧随而上,后面跟上来的军卒发出一声呐喊纷纷催动战马杀了上去。 顺营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空营,白宫博留下了二百多老弱兵卒再此虚张声势,这些天已偷偷跑了一百多,剩下的几十人尽皆作了刀下鬼。 站在远处张望的陵坝看到没有顺军出来应战,那颗紧张的心顿时变得冰凉,他知道,一切都让军师猜中了,顺军肯定是偷偷回师去打易国了,到了此刻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与军师的差距,和人家比起来自己就是一个满脑袋糨糊的糊涂蛋,认清了形势,看清了自己,陵坝满腹的骄矜之气顿消,在巨大的惶恐与羞愧下,他来到贺然马前翻身而下躬身道:“末将知罪了,请军师救我!” 贺然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可为了稳定军心,只是叹了一声,道:“无将才而居将位非你只过,若要活命只能靠你自己了,你给我马上带这两千人疾驰回去勤王护驾,不可硬战以乱顺军之心为主,此番易国若侥幸躲过一劫,我可保你无事。” 陵坝听完跟火烧了尾巴似的跳上马就带人就走,贺然命那个引路的赵国官员跟上去随行,那官员心中直冒苦水,可又无可奈何,只盼着能早点把这群凶神恶煞送出赵国。 看着陵坝率军远去,贺然摇摇晃晃的下了马,抓起一把冰冷的积雪擦了擦火烫的额头,席群等人看出军师病的不轻,把他扶进了康营的大帐,贺然的确是支撑不住了,只得躺了下来,派出了几个亲兵回去传令,让两路大军加紧赶路,之后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陵坝带来的那支远征军路过时,贺然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军中医士配药煎汤百般调治,等苏明带的人马到来时,他已勉强能起身了,席群也为他找来了马车,贺然坐在车中与大军同行,剧烈的颠簸让他本就酸疼的筋骨如同散了架一般,刚刚退下的烧热又反复起来,众将领本就为易国命运忧心忡忡,见到军师病成这样心中更添愁云,好在贺然年轻,咬牙硬撑下来病势未见加重。 行了十数日,萧霄那边派人送来了急讯,顺国一方已大兵压境,来人在路上看到了白宫博的大军,距易国不过两天路程了。 贺然计算了一下时日,陵坝那两千骑兵至少还要六天才能赶回去,前面那支易军则要迟上半月,自己率领的这队人马更要迟上三五天,如此算来易国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全部的希望只有一个藏贤谷了,城池沦丧,自己这些人马已成无根之师,没了粮草军资供给这仗如何能打啊?贺然只觉心头一阵翻滚,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口血吐出去以后,他心中略略舒缓些,暗自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杀回藏贤谷,只要苏平疆不死,易国就不算灭亡,易国不亡就有借助各方势力复国的希望,且不说康国,就算是赵国也不愿看到顺国独霸一方。 军师吐血的消息令众将更加恐慌,贺然虽强打精神,但大家都看出了他病势加重了。 临近易国时,贺然几乎已口不能言,面颊烧的艳若桃李,医士各个束手无策,席群、苏明等人私下不禁暗自落泪,彼此虽不愿明言,但心中均知大势已去。 就在众人都认为军师难逃死劫时,易国方面再次传来消息:白宫博绕过易境回了顺国! 贺然初闻消息只当是众将为哄他安心编出来的假话,他甚至连眼都没睁,可当众将反复向他禀报时,贺然从他们发颤的声音中感觉出了消息可能是真的,被高温烧的几乎凝滞的大脑仿佛注入了一缕清泉,他强自挣扎的坐起身,这时席群已自作主张的命马车停下了,但大军未得军师号令依然快速行进着。 众将见军师能坐起来了,不禁高兴的击掌而庆,苏明急忙把报信之人带到车前,命他把带来的消息详细的对军师说一遍。 第一章 佳人仗剑 (上) 正月将尽,西屏虽是暖如阳春,赵国大地却依然朔风刺骨,一场飘飘扬扬的大雪更添 苦寒。 一支两千人的骑兵迎风冒雪疾驰在大路上,漫卷旌旗的狂风让他们的行进显得异常艰难。 贺然勉力支撑着病体不住的挥鞭策马,这已是第五天了依然没有见到顺军的踪迹,每行进一天他的心就向下沉一分,他的脸色比阴沉的天色还要难看。 “军师!前面似乎有一座营寨!”席群目力极佳,在马鞍上欠起身用马鞭遥指这前方。 一边的陵坝长长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些天他可是被贺然吓坏了,现在证实顺军并没有回师攻打易国,他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现在他倒要问问这个军师,是自己自以为是呢还是他自以为是! “且住!你……” 陵坝勒住马刚要质问贺然,不想贺然却停也不停策马直奔那座大营冲去,席群等人吓的一边呼喊一边追去,两千人倒有一千人跟了上去。 陵坝惊得脸色发白,急忙喝令住余下的军卒,他驱马登上一处高地观望着敌营,做好了随时后撤的准备。 一片片冰凉的雪花扑打着贺然发烫的前额,他觉得头很重,身子却轻飘飘的,临近顺军大营时他抽出了宝剑,席群从后面赶上一把扯住了他的马缰,战马发出一声长啸前蹄扬起险些把贺然摔下去。 “军师快快回转!” 贺然扔下宝剑紧紧抓住马鞍,厉喝道:“给我杀进去!这是座空营!” 席群本要拉着贺然的战马向回跑,听他一说急忙注目去看那座大营,里面虽依稀有些人影但的确不像是有大军驻扎的样子。 “不会是诱敌之计吧?”他惊疑的看着贺然,手里依然紧紧抓着他的马缰。 贺然气的挥起马鞭在他身上抽了一下,骂道:“里面要是有几万顺军,面对我们这点人还犯得上用诱敌之计吗!还不快去!” 席群恍然大悟,不再迟疑,抽出钢刀在空中挥了挥一马当先的朝顺营冲去,一半的亲兵紧随而上,后面跟上来的军卒发出一声呐喊纷纷催动战马杀了上去。 顺营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空营,白宫博留下了二百多老弱兵卒再此虚张声势,这些天已偷偷跑了一百多,剩下的几十人尽皆作了刀下鬼。 站在远处张望的陵坝看到没有顺军出来应战,那颗紧张的心顿时变得冰凉,他知道,一切都让军师猜中了,顺军肯定是偷偷回师去打易国了,到了此刻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与军师的差距,和人家比起来自己就是一个满脑袋糨糊的糊涂蛋,认清了形势,看清了自己,陵坝满腹的骄矜之气顿消,在巨大的惶恐与羞愧下,他来到贺然马前翻身而下躬身道:“末将知罪了,请军师救我!” 贺然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可为了稳定军心,只是叹了一声,道:“无将才而居将位非你只过,若要活命只能靠你自己了,你给我马上带这两千人疾驰回去勤王护驾,不可硬战以乱顺军之心为主,此番易国若侥幸躲过一劫,我可保你无事。” 陵坝听完跟火烧了尾巴似的跳上马就带人就走,贺然命那个引路的赵国官员跟上去随行,那官员心中直冒苦水,可又无可奈何,只盼着能早点把这群凶神恶煞送出赵国。 看着陵坝率军远去,贺然摇摇晃晃的下了马,抓起一把冰冷的积雪擦了擦火烫的额头,席群等人看出军师病的不轻,把他扶进了康营的大帐,贺然的确是支撑不住了,只得躺了下来,派出了几个亲兵回去传令,让两路大军加紧赶路,之后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陵坝带来的那支远征军路过时,贺然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军中医士配药煎汤百般调治,等苏明带的人马到来时,他已勉强能起身了,席群也为他找来了马车,贺然坐在车中与大军同行,剧烈的颠簸让他本就酸疼的筋骨如同散了架一般,刚刚退下的烧热又反复起来,众将领本就为易国命运忧心忡忡,见到军师病成这样心中更添愁云,好在贺然年轻,咬牙硬撑下来病势未见加重。 行了十数日,萧霄那边派人送来了急讯,顺国一方已大兵压境,来人在路上看到了白宫博的大军,距易国不过两天路程了。 贺然计算了一下时日,陵坝那两千骑兵至少还要六天才能赶回去,前面那支易军则要迟上半月,自己率领的这队人马更要迟上三五天,如此算来易国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全部的希望只有一个藏贤谷了,城池沦丧,自己这些人马已成无根之师,没了粮草军资供给这仗如何能打啊?贺然只觉心头一阵翻滚,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口血吐出去以后,他心中略略舒缓些,暗自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杀回藏贤谷,只要苏平疆不死,易国就不算灭亡,易国不亡就有借助各方势力复国的希望,且不说康国,就算是赵国也不愿看到顺国独霸一方。 军师吐血的消息令众将更加恐慌,贺然虽强打精神,但大家都看出了他病势加重了。 临近易国时,贺然几乎已口不能言,面颊烧的艳若桃李,医士各个束手无策,席群、苏明等人私下不禁暗自落泪,彼此虽不愿明言,但心中均知大势已去。 就在众人都认为军师难逃死劫时,易国方面再次传来消息:白宫博绕过易境回了顺国! 贺然初闻消息只当是众将为哄他安心编出来的假话,他甚至连眼都没睁,可当众将反复向他禀报时,贺然从他们发颤的声音中感觉出了消息可能是真的,被高温烧的几乎凝滞的大脑仿佛注入了一缕清泉,他强自挣扎的坐起身,这时席群已自作主张的命马车停下了,但大军未得军师号令依然快速行进着。 众将见军师能坐起来了,不禁高兴的击掌而庆,苏明急忙把报信之人带到车前,命他把带来的消息详细的对军师说一遍。http:/ 第二章 佳人仗剑 (中) 虽然事情过去很多天了,可那报信之人说起当时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喜形于色,比手画脚道:“二十天前,顺国那边的探报送回消息,说顺国正在向咱们边境调集人马,当时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开始所有人都不相信顺国敢背盟弃约在这个时候出兵攻打咱们,可眼见着顺国调来的人马越来越多,大家都慌了神,匆忙就要调兵迎战,谁知我家落霞侯力排众议,坚持要把大部兵马调回鸣钟城与落霞城,说是凭坚城以掎角之势固守待援,还说白宫博不久就会从赵国那边杀过来,嘿嘿,我家落霞侯真是算无遗策,可当时却没人相信落霞侯的话,落霞侯无奈只得向赵国这边多派探马,果不出所料,不但探明了白宫博已经回师而且都快接近我们边境了!到了这时候大家才知道了我家落霞侯的厉害,当时……” 贺然听到这里皱着眉吃力的摇了摇头,席群明白军师的心意,对那报信人道:“这些都不用说了,你只说顺人为何撤兵就是了。” 那人正说的起劲,他想不明白这么惊险的过程为何军师不爱听,无奈收起演说的兴致,道:“顺军为何突然撤兵大家都想不明白,那时两股顺军都已杀入我国,眼见就要把王城围住了,就在这最险恶的时候他们莫名其妙的就撤了,落霞侯让小人禀报军师,说是赵人救了我们,不过……,据小人所知,赵人并未出兵相助啊,探报只是说赵人不断的向边境调运粮草军资,难道这就是救咱们?落霞侯未对小人讲明其中缘故,小人也没敢多问。” 贺然听到这里长长的呼了口气,轻轻动了动手,席群把那报信之人带了下去。 苏明见贺然望向自己,急忙凑上前,贺然有气无力道:“传令,大军休整前行,不必赶路了。” 苏明传下了军令,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真是赵国救了咱们?” 贺然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水,才继续道:“命人去打听一下赵军统帅是谁。” 苏明口中答应着却没有立即离去,脸上满是困惑之色,他和那报信人有着同样的疑惑,赵军并未出兵,只搬运了些粮草军卒为何就能令顺人退兵呢?可见军师身体虚弱不敢多问,迟疑着转身欲走时,贺然唤住了他。 “这个的道理很简单,赵军在这边的守军本就不多,为攻打西屏又抽调走了许多,他们就是想帮咱们也是有心无力。”贺然说到这里停下来喘息了一下。 苏明怕他耗费心神,慌忙道:“军师且安养吧,等康复些再解我等之惑不迟。” 贺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我这病不妨事了,赵军统帅送来的可算是灵丹妙药了,他调集粮草军资是为我们这两支远征军准备的,此举一则使我们这四万五千大军有了根基,二则无异是向顺人明确的宣告了赵人的立场。唉,赵国又出能人了。”说到这里贺然闭目皱起了双眉。 苏明虽然解开了大半疑团,可还是有些事想不通,这次他不敢再停留了,悄悄的退了下去。 贺然心中也有疑团,按他先前的判断,赵国虽不愿让顺国灭掉易国,可也不会真心的帮易国,他们巴不得顺国与易、康两国联军拼个你死我活,所以他一直没计算赵国这一招棋。还有一点就是,赵国在这边真的是没多少兵马了,不足以左右战局,白宫博也正是看清了这两点才敢攻打易国的。 这屯粮备资之计实在是太妙了,贺然赞叹之余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赵军如若在屯粮备资的同时调兵驻扎于白宫博大军之后岂不态度更为明朗?可他们为何一兵不发呢?合理的解释是,赵人不想与顺国正面宣战,他们还是想坐山观虎斗。可既然这样就应该任凭顺国去打易国啊,等到易国的两支远征军赶回来时再支援以粮草军资也不迟啊,到那时顺军就是想撤出易国都不可能了,一番血战下来,双方必然元气大伤,这对赵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可他们为什么要提前表明态度吓走白宫博呢?赵国的做法真是令他难解。 同样为这个问题头疼的还有白宫博。 形势的变化已经把顺国逼上了绝路,在他看来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易国才能化解顺国面临的危难,以他对赵国君臣的了解,在顺国灭了易国后,只要大加贿赂辅以游说,赵王很有可能会默许这一结果,所以他在回兵的同时就派人携重金去了定阳。 尽管这样做很冒风险,但总比等着康、易联军来攻要好的多,说实话他真的有些害怕与那个贺然对战了,如今他手下又多了两万康国大军,这已经够他受的了,谁知道康国后续还增不增兵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这样胜算还大些。 可赵国的动态却让他大吃一惊,他及至回到顺国也没搞明白赵人为何会这么迅捷的就做出了帮助易国的决定。一段时间后,派往定阳行贿的人传回的消息更让他困惑不已,消息称已成功收买了赵王的近臣石罡以及几位重臣,赵王答应不帮易国了!那就是说,赵军先前的举动只是统军将领的自作主张,想到这一点,白宫博的心情和贺然一样,急迫的想知道这个统军的将领是何方神圣!此后,当他得知这位将领的名字时,黯然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话。 ****************************************************************** 缓缓而行的大军终于到了赵、易边境,经过这两天的休养贺然的病已经好了很多,虽还不能下车但手脚已有了些力气,高烧也消退了。 离开赵境前要与赵方守将有个礼节性的拜会,赵人已在关隘前设下了酒宴,贺然的车马停下时,久候在这里的赵军将领迎了上来。 贺然挣扎着下了车,望着站在面前的时朗,他开心的笑了起来,自从昨日听探报回禀,在这里统军的是赵**师时朗后,贺然心中的谜团解开了,屯粮备资的计策虽妙,但若说是出自时朗之手那就不足为奇了,别说是屯粮备资,时朗就是想出比这还要神奇百倍的计策贺然都会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的智谋不在墨琚之下。 旧的谜团散去,新的谜团却随之而来,时朗为何到了这里?http:/ 第三章 佳人仗剑(下) 二人见过礼,因时朗有孝在身,贺然又行过询丧之礼,之后才再拜道:“时兄救我易国,恩同再造,贺然永记大恩!” 时朗忙扶起他道:“贺兄不必多礼,你身子这般虚弱莫非在路上染了风寒?” 贺然苦笑道:“急火攻心险些丧命,呵呵,要是早知时兄在此我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时朗不自然的笑了笑,道:“略效微劳聊以抵些先前之过吧,贺兄大人大量,既已安然返回就不要再计较时朗过往之失了。” 贺然自然知道时朗指的是当初赵醌害自己时他没有出言阻止,他当时还真怨恨过时朗与樵亥,可后来想想,大家各为其主,这也怪不得他二人,所以后来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心在听时朗主动提起,不禁暗赞时朗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时兄说的哪里话来,这又如何能怪时兄呢,当时你我若易位而处,贺某肯定也如时兄一般做法,此事休要再提了,我正要问一下,时兄重孝在身为何会来此处呢?” 时朗神色顿时黯淡下来,道:“先父之亡令我心灰意冷起了归隐山林之念,遂到定阳准备向大王辞官一并交割了军中事务,不想刚到定阳就得知了你的事,我料白宫博定会回袭易国,所以就未上辞呈而是向大王请命来此督察军情,能帮贺兄一个忙我这心中也就安稳了,可以心怀坦荡的去作山野之人了。” 贺然见他说到先父之亡时神色除了悲戚还不自主的带出一丝强烈的愤恨,遂凑到他耳边道:“先考之亡莫非有什么蹊跷吗?” 时朗脸上再次现出愤恨之色,低声道:“未得实证恕在下不便多讲。” 贺然点点头,心中也为时朗叹息,在这风起云涌群雄争锋的时代,像他这样的旷世贤才就此隐没山林的确太可惜了,这就是天命吧,要真是让他执掌了赵**权,自己想在他眼皮底下壮大易国恐怕是白日做梦了,想到这里贺然暗叫了一声侥幸,可心念一转间他又起了新的念头。 “先考乃当代大贤,当以大夫之礼安葬吧,不知赵王可有赐谥?” 时朗淡淡道:“不错,蒙大王恩泽,许以大夫之礼。” 贺然心中有数了,知道亡者还未下葬,他向四周看了看,故作神秘的闭上眼睛做出冥思状,时朗见他突然做出这副古怪表情心下大为好奇,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他。 贺然睁开眼后,装出大费心力的疲乏状,他大病初愈,就是不装也是有气无力的。 时朗忍不住问道:“贺兄这是怎么了?” 贺然喘息了一下,道:“暖玉夫人曾说在下是煞星转世,时兄以为如何?” 时朗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道:“暖玉夫人所言无有不中,贺兄所作所为更是非常人所能及,时某肉眼凡胎不敢妄言。” 贺然笑了笑,道:“转世之语我也是半信半疑,更不敢妄尊仙体,不过在下察觉出自己确有一些异于常人之处,不知是真的有煞星附体还是天生带了些异能,为答谢时兄救国之恩,在下方才特为先考祝念了一番。” 时朗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躬身道:“多谢贺兄。” 贺然扶起他低声道:“先考非寿终正寝,魂灵不得安宁,唉!” 时朗眼中流下泪来,双腿一软朝父亲隐居的山林方向跪了下去。 贺然手上无力拉不起他,索性陪他跪下,道:“时兄不必悲恸,我观此处山谷风水上佳,可安亡灵,时兄只要把先考安于此处当可化解前世纷扰。” 时朗闻言用泪眼望着贺然道:“贺兄可看的真切?” 贺然点点头,道:“时兄若觉在下确有异于常人之处就以我之言行事吧,我在西屏结交了一位圣女教的仙师,她不日就将来到易国,到时我请她来为先考诵经安魂,以全时兄至孝之心。” 时朗感激的欲对贺然叩谢,贺然哪里敢受,拼尽全力扶住他的肩,时朗见贺然体力不支摇摇欲倒遂不再坚持扶着他站了起来。 二人本就惺惺相惜,经此一会更是感情更深,贺然问过了他移灵的日期,又对饮了三樽酒这才与他依依惜别。 大军行至易国边关前,贺然见关隘紧闭不禁收起了脸上那招牌式的笑容,这些日他这支人马与易国消息往来不断,苏平疆与群臣都知道自己今日将归国,可为何不见一人前来欢迎呢,他刚停住车马,关门打开一队禁军从里面驰出。 贺然看到禁军旗号时就知不好,及至看清为首的是南荠的二哥南杨时他的心沉了下去。 席群低声道:“他穿的是城守官服。” 贺然点点头没有说话,这南杨最终还是作了鸣钟城的城守,由此可见南家兄妹已开始夺权了。 南杨来至贺然车前并不参拜,他甚至连马都没下,贺然也不出言斥责,那招牌式的微笑又浮到脸上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南杨见贺然这般镇定自若反倒被他的目光看的有点发慌了,急忙举起手中拿的锦轴高声道:“大王有命!” 贺然慢慢的下了车,面色凝重的躬身领命。 南杨朗声宣读道:“贺然以军师之身投于西屏,贪生惧死不守臣节,有辱国之名望,大堕军之声威,辜负寡人厚望,叛国之臣本应严惩,但念你往日有功于国,此事暂不追究。丧节之人不可居官,命,革军师之职,去逍遥公之爵,收藏贤谷之地,永为庶人!” 贺然听罢躬着身子一动没动,两眼盯着地面眨也不眨。 这道王命对众将而言不啻是一声响在耳边的炸雷,大家都惊呆了,一张张惊恐的脸上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渐渐的惊恐变为了委屈与不满,席群、苏明等嫡系将领更是眼中射出愤恨的光芒用手紧紧握住了佩剑剑柄,他们紧张的等着军师的反应。 在众将射来的道道如刀似箭的目光逼视下,南杨的脸色渐渐发白了,他下意识的勒马向后退了几步,对贺然道:“还不领命?!”虽是喝问可语气却怯弱无力。 贺然慢慢的直起身,理也不理南杨,他转身看着众将,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众人万分紧张的盯着他,可军师的目光虚无的让他们看不出任何信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耳中只剩下了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莫名的恐惧与冲动不断积聚着,多数人的脸都已经涨红了。 贺然虽表面平静,可内心却正翻扬的滔天大浪,之前他真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凭他对苏平疆的了解,他几乎可以断定这道王命绝不是出自苏平疆之口,可不用看他也知道,王命上盖的玺印肯定是真的,这对南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明知如此可他偏偏无计可施。 领命交出兵权,自己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见到苏平疆了,更别说揭穿南荠假传王命的阴谋了,说不定连藏贤谷都没回就被人稀里糊涂的害死了。 抗命不尊更是不行,自己在军中虽有威望,但那是和王权不可同日而语的,易国先前乃是苏家封地,军民对苏家的忠心是深入骨髓的,若是没有王命,他自信不管南家兄妹如何把持军队,只要自己振臂一呼三军必然追附,可如今有王命在,自己若要抗拒那就是公开谋反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听号令的恐怕就只有藏贤谷的子弟了,至于那两万康军,人家是奉命来帮助易国攻打顺国的,让他们对抗易军杨厚多半也会迟疑,就算杨厚同意听令,难道自己还真能带领康军去打本国兄弟吗? 南荠既然敢假传王命,自然是如先前一般隔绝了苏平疆的视听,这个妇人可真是厉害,平疆啊平疆,你可真是糊涂啊!贺然心中万般难受,自己千辛万苦的逃回来还请来了两万康军,一心想着壮大易国,可踏上故土就接到了这样的王命,尽管他知道这不是苏平疆的意思,可也不由生了他的气。 绞尽心力贺然还是无法破解眼前的危局,北风呼啸中他的额头竟冒出了细汗。 南杨见贺然背对自己一直不转回身,仗着胆子喝问道:“你这是何意?你不领王命难道想造反吗?” 贺然的心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苏明再也忍不住了,对南杨道:“大王怎会不知军师忠义?暂投西屏乃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军师是为了保全我易军将士,你看不见这毫发无损的一万军卒吗?军师若真是背叛易国又怎会回来?我看你这王命多半是假造的!” 南杨厉声喝道:“大胆!你如此胡言乱语用心何在?贺然曾为军师,王命是真是假一看即知,你们若不信可请他过来查验!” 苏明望向军师,见他面带凄苦已知事情不妙,遂大声道:“大王先前就曾有过不理朝政的时候,就算王命上的玺印不差,可也难说这道王命就是大王本意,军师乃国之梁柱,若革军师之职须大王当面亲口说出才行!” 南杨用马鞭指着苏明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大王不敬!大王如何行事难道还要听你们这些臣子的吗?!大王既出王命想必是不愿再见贺然,你若再敢多嘴我就杀你个不敬之罪!” 苏明两眼冒火恨不得上去一剑斩了这个靠裙带关系作上高官的无耻小人,可军师态度不明他不敢轻举妄动,受此屈辱不禁气的直喘粗气,把牙咬的咯咯直响。 贺然此刻已打定了主意,在此局势下易国是不能回了,如今之计只有借时朗的庇护暂时退居赵国边境了,待与苏戈、萧霄、许统等人暗中联系后再决定如何行动。他先走到苏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平静的对南杨道:“你算什么东西,在本军师面前敢出言辱我将士,你若再敢放肆我杀你个碎尸万段!” 南杨的脸立时就涨紫了,他本想发作,可看到贺然身边那些刚刚还低头忍辱的将领此刻都挺起了胸膛斗志昂扬的犹如一柄柄出鞘的利剑,他胆怯了,咬牙道:“好,好,好,这么说你是不打算领这王命了?” 贺然冷笑了道:“本军师对大王的忠心天日可鉴,正如我这位兄弟方才所言,在不能证实这道王命是大王本意之前,我不遵命也不抗命。”说着他转向诸将,“大王待我如手足诸位是知道的,我贺然为人诸位也是知道的,并非是我不尊王命,只是我怀疑这道王命另有蹊跷,贺然不敢抗命,但也不能被人所害,如今我想暂退赵境,等到查明了这道王命的真假再定行止,若王命是真,我甘心俯首领命,信得过我贺然的就随我去,信不过我的就随这位新贵回国吧。” 这个决定大出众将意料,面面相觑间有些人拿不定主意了。 南杨见状调转马头朝关内边跑边扭头喊:“贺然不领王命勾连康军意图造反,追随者同罪,家人同诛!” 众将闻言脸色皆变。此时关内响起了隆隆战鼓声,一队队甲士冲了出来列阵关前,看样子只要这边一退他们就会趁势掩杀过来。 贺然急忙命康军守住阵脚,看着神色各异的易军诸将他心中不住叫苦,万一有人倒戈相向败局就难以挽回了,没想到南家兄妹如此善于谋划,这一连串行动虽简单却环环相扣,显然是硬要给自己逼出一个谋反的罪名来,思及此处他心念一动,南家兄妹的真的这样多智吗?假传王命的事他们或许能做出来,可南杨跑回去时喊的那声“追随者同罪,家人同诛”却妙的紧,继而兵马前出更是非胆大心细者不能为,贺然猛的想到了“白宫博”很有可能是他在撤兵的时候就预先为南家兄妹设下了这个计谋…… 想到了白宫博贺然心中更急了,如果这一切真是他授意的话,那事情可就危急了,自己这边一闹,萧霄他们很可能会领兵前来助势,如此一来顺国那边的防务必然空虚……。他越想越心惊手心已全是冷汗。 战鼓声越敲越急,如一只只重锤敲打着将领们的心弦,大部分人都动摇起来,有人已经开始悄悄向自己的士卒方向退,眼见哗变一触即发,贺然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知道此战下来有多少康军能够幸免,有多少易军会死于自己兄弟的屠刀之下,可他知道易国本就不厚的家底经此一役能剩下的就更少了,但他别无选择,不战既死,他绝不能坐以待毙,贺然咬着牙发出了击鼓的命令,尽管千般不愿对战,可这个时候再不以鼓声振作士气那就只能是一败涂地了。 双方鼓声隆隆相对,震得山野万兽哀嚎百鸟惊散,战马闻声不住嘶啸,一片片枪戈刀剑寒光闪耀,杀气霎时弥漫开了。 终于有几个将领受不住了,飞身上马对贺然拱手道:“军师待我等情如手足,可我等实不能与王师对战,恳请退出阵列,望军师恩准!” 贺然先摆手止住苏明等欲动手的亲信,他知道杀了这几个将领全军必然大乱,然后对那几个将领点点头指着左边一个山包道:“带你们的人朝方向徐徐而退,回去后禀明凤王,请她严守边关谨防顺军偷袭。” 那几个将领听军师这个时候还不忘易国安危,脸上都有了迟疑之色,彼此用眼神交流着,一时难以下定决心。贺然心里清楚,他们离开之时大战必将随之展开,他刚要再动言辞打动这几个将领,忽然察觉到对面的鼓声停息下来,他疑惑的朝对阵的易军望去。 只见对方后阵旌旗摇动随即大军从中闪出一条道路,一辆战车缓缓而出,车上一女子白衣胜雪仗剑而立,车旁一骑胭脂马,马上一女子红衣如火也是手执利剑,车后无数官员簇拥而行。 贺然的心猛地一颤,他看清了那白衣女子正是苏夕瑶,红衣女子不问可知是竹音了,他急令停止击鼓,命大军牢扎不动,自己却上了车马催动前行,席群亲自持缰,苏明欲劝阻却被厉声喝住。 苏夕瑶车马来至阵前,她深情的看了一眼贺然,转身对南杨道:“把王命拿来我看。” 南杨看到竹音公主嗜邪利剑犹在滴血,脸上颜色数变,最终还是躬身车前把王命举过头顶。 苏夕瑶接过王命看也不看扬手抛起利剑挥过,王命断为两截落在车前,然后娇声厉喝道:“谁若要罢黜军师,让他阵前来见我!” 众将士闻言精神一振,大家知道这长公主乃是大王在世的唯一亲人,大王对她敬畏有加,现在长公主剑斩王命,所有人暗自出了口气,这些人本就对军师心怀爱戴,只是碍于王命不得不战,此刻王命既已不存,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南杨见势不好偷偷的向后退去,贺然大声道:“此人假传王命,给我擒下!” 众将听军师这样讲,又见长公主剑指南杨,遂轰然应诺率众把南杨连同那些禁军一并拿下,军中虽也有南家提拔的亲信,可在这个时候哪个又敢出头呢? 一场大战顷刻消弭于无形。http:/ 第三章 易王失政(上) 擒下了南杨,贺然不及与苏夕瑶与竹音相叙就急急的传下第一道军令:守军各部原地不动,不许任何一人擅自离开。这一方面是防有人跑回去报信,另一方面是便于清肃军中南家余党。 第二道军令秘密传与了苏明,命他带了自己军师大旗速领两万康军及那一万远征军偃旗息鼓急赴易顺边境,又秘受了应变机宜。 苏明离去后他立即命人抓捕军中南家兄妹党羽,安排妥当后歉然的看了一眼一直对他柔情而望的苏夕瑶与竹音,这才与前来相迎的众位官员相见。 百官见军师刚一掌控局势就雷厉风行的对南家兄妹下了手,心中都有了底,恭贺完军师归国之喜后纷纷诉起苦来,历数南家兄妹打压群臣争权夺势的恶性。 贺然耐着性子应酬了一会,这才问道:“太宰可好?” 群臣皆言太宰这一段少有言语,看他们神色对苏戈颇有不满之意。 贺然点了点头,道:“诸位大人请速速回城,若我猜的不错,太宰隐忍只是为避恶人锋芒以保存实力,他得知此间之事后必有所行动,诸位大人回去后各司其职协助太宰整肃朝纲,我与长公主随后就到。” 群臣轰然应诺,贺然派席群带三百藏贤谷子弟随群臣回去弹压乱党,众人离去后,贺然这才转向苏夕瑶与竹音。 苏夕瑶望着他眼圈一红,轻声道:“累你受苦了。” 贺然喉头梗塞,艰难道:“累姐姐为我担心了。” 苏夕瑶情难自抑侧过身以袖拭泪。 竹音轻轻握住他的手,语音也有些发颤了,“西屏人没有为难你吧?你为何面容这般憔悴?” 贺然用力的握了一下她的小手,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道:“我没受什么苦,只是这些日因担心白宫博攻打易国心火上攻小病了一场。” 竹音心疼的看着他道:“什么小病,你身子现在还摇摇晃晃的。” 贺然笑了一下,伏在她耳边道:“见到我的公主我这病用不了两天就好了。” 竹音幸福的白了他一眼又偷望了一下苏夕瑶,对他耳语道:“快去陪姐姐说几句话,她听说你陷于西屏大病了一场,这才刚刚好过来。 贺然心头一酸,喊了声“姐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苏夕瑶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依然用那万分怜爱的目光望着他幽幽叹了口气,道:“平复了朝堂之事你就回谷吧,别再为这些心厌之事奔波了。” 贺然口中答应着,心中却百感交集。 三人未及多叙,此处守将来报:南家兄妹新提拔的亲信尽皆擒下。 贺然淡淡道:“斩,此处留下两千人巡守,你带余下八千人马随我兵进鸣钟城。” 守将吃惊道:“军师,这里只留两千人是不是太少了?” 贺然笑了笑,道:“放心吧,我算定赵军不会来攻的,依令行事,顺国那边或有战事,我们需要确保王城万无一失。” 守将不敢再多嘴,领命下去调动兵马。 贺然对苏夕瑶道:“姐姐随我去吧,平疆那边还要姐姐出面助我才行。” 苏夕瑶眼中露出恨怨,道:“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脸面见我!” 贺然指着地上断为两截的王命低声劝道:“姐姐不要误会平疆,我猜这王命绝非是出于平疆之口,肯定是南家兄妹假造的,平疆……。” 苏夕瑶打断他道:“就算这王命不是他下的,可屡废朝政任由小人作乱他这作的是什么大王?他现在对我都避而不见,你若再不回来这易国也就亡了,这等误臣害民昏君如何对得起苏家列祖列宗!” 贺然很少见苏夕瑶动怒,现在见她气的紧咬樱唇忍不住也心中升起狂怒,沉声道:“平疆是有些太过胡闹了,待我杀了那妖妇南荠姐姐再教训他。” 苏夕瑶点点头,贺然转身对竹音道:“音儿你先回藏贤谷,我怀疑白宫博是这些事的暗中主谋,如果那样的话顺军可能现在已经打过来了,兵事难料,无论如何要保藏贤谷万全,这边无论打成什么样,你都要严令孔林不可领兵救援。” 竹音才见贺然心中万般不舍离去,可军情紧急只得抛下满腹依恋上马而去。 大军调动完毕朝鸣钟城进发,贺然携苏夕瑶登上自己的那辆马车,放下车帐后贺然用力的把苏夕瑶抱住,苏夕瑶情不自禁的伏在他怀里抽泣起来,半年多积压在心头的浓浓思念与牵挂、忧心与愁苦化作串串的珠泪一发而不可收。她本是个情怀内敛之人,可这一刻却再难克制自己内心的汹涌情感。 贺然见平日心如止水淡定闲雅的苏夕瑶为自己哭成这样,心中那份幸福涌遍全身,她那压抑在喉间的哽咽之声比任何海誓山盟都要真切、挚诚,串串珠泪更是诠释出了情比金坚不离不弃的真意。 哭过多时,苏夕瑶胸中积郁稍解,推开贺然时见他前襟已被自己泪水打湿了一大片,急忙取出丝帕不住的擦拭,间或抬头望他一眼,真情流露过后她的眼神闪烁而羞怯,神态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贺然笑着捉住她的玉手,道:“别擦了,我巴不得让全天下之人都看到姐姐留下的这泪痕呢。” 苏夕瑶含羞带怨的瞪了他一眼,挣脱了被他抓住的手又擦了几下,眼见徒劳无功不禁看着那一大片泪痕发起愁来。 贺然刚要再逗她几句,车外有军卒禀报,顺国方向有烽烟传来,贺然探身车外看了看,命令大军加紧行进。 苏夕瑶不安道:“萧霄能挡住顺军吗?” 贺然笑道:“这个白宫博运气可算是背到了极点,本来他这次筹划的十分绝妙,已经把我逼得无计可施了,可他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我有姐姐这贤内助,他这次可是栽在姐姐手里了。” 苏夕瑶听他称自己是“贤内助”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可想到他敢出这调笑之语多半是因自己方才难以自制的一场大哭,想要责怪他却自觉没了底气,遂转而责道:“你既知萧霄有难为何不亲去助她?枉她为你整日牵肠挂肚!” 贺然知道她是找借口发泄不满,苦笑道:“那边多是山路车仗难行,我大病初愈又无力骑马,跟了去只能迟缓大军行进,姐姐不用担心,我已向苏明授了计策,白宫博想不到这边军马那么快就会驰援,这次他肯定会吃大亏。”http:/ 第四章 易王失政 (中) 万壑关,因地处千山万壑间而得名,那高耸入云的城楼别说攻,就是看着都让人眼晕,追到这里已经进入山区了,不用樵亥提醒,贺然与白宫博就离万壑关远远的扎下了营寨。 白宫博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上次被贺然的孔明灯烧怕了,扎营时抢占了山溪较多的位置。 贺然也不敢大意,这孔明灯没有太多玄奥制作成本又极低,他也怕西屏人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所以命军卒储水、伐木,同时加大了营帐间距。 一日后,赵醌带领大军赶到。 升帐议事时赵醌脸上有了一些喜色,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把西屏人打回万壑关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扬眉吐气之举。 “诸位军师,我们该如何打这万壑关呢?”赵醌把目光望向贺然与白宫博,神色显得亲近了许多。 “下官前去查看过,这万壑关之险固乃下官平生仅见,西屏人即便只留一万人守关,我们这点人马也是万难攻破的。”白宫博淡淡道。 “确是如此。”贺然附和了一句,语气同样是淡淡的。 “你二人之意是不打了吗?”赵醌对他二人那淡漠的神情颇感不悦。 贺、白二人冷冷的互望一眼,都没有接赵醌的话茬。 “硬攻的确不可取,我看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等等墨琚那边的消息吧。”时朗沉吟道。 “时军师所言极是,墨琚先前若真是在用惑敌之计,现在想来也该攻入西屏了,过不了几日就该有消息了。”樵亥支持了时朗的意见。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退入万壑关曲邪肯定会分兵去防另一路联军,我们这边哪怕做点佯攻给西屏人施加点压力也好啊。”仗打到这份上,赵醌开始为日后作打算了,赵国拼的太苦了,得找机会消耗一下顺、易两国的实力,否则他们对赵国威胁太大了。 四位军师都是玲珑心肝,马上就都明白了赵醌的心意,时朗与樵亥皱起了眉头,贺然与白宫博心中都是一沉,二人几乎是同时站起了身,白宫博看了看贺然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贺然躬身道:“大帅,此刻佯攻毫无意义,只能徒损军卒性命,还有一事大帅不可不防,墨琚那边万一背义毁盟或遭受大败,西屏人很可能会从万壑关反扑我们,这个时候保存实力至关重要,无益的折损实为不智。” 白宫博听的不住点头,这些话也正是他要说的。 赵醌听了贺然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万一另一路联军真如他讲得那样,自己这边还真得多加提防。 “嗯,言之有理,那我们就暂时守在这里等候消息吧。”赵醌对贺然勉强笑了笑,他刚要宣布散帐,突然发现樵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樵军师有什么话要讲吗?” 樵亥起身道:“或许……,下官手下有一偏将几年前曾对下官讲过,此去西北约百里处有一密径可斜插万壑关腹背。” “哦?几年前你就知道有密径为何不早说!”赵醌责怪道,这也难怪他不高兴,赵、留共抗西屏,樵亥密而不报显然是有私心。 樵亥连忙解释道:“不是下官有意隐瞒,只是我们这些年被西屏打的防且不及,哪里还有功夫考虑去打万壑关啊,是以我听说后也未放在心上,再者那偏将言道,这条密径万分难行,是他当猎户时误打误撞走出来的,如今能不能通行还很难说。” “快唤他来,若真能沿路偷袭,西屏就有难了!”赵醌挥手道。 那留国偏将不一刻就找来了,他依记忆大致说了一下那条通道的情况,还粗略的画了张示意图,但毫无精度可言,要行军只能由他带路了。 贺然看了看那张图,起身请令道:“大帅,我易军愿当此任,只要这位兄弟能领路,下官担保拿下万壑关!” 赵醌还未表态,白宫博起身道:“不可,易国不过一万人马,若全去了,关上西屏军定然会察觉我们有所企图,不若让我顺军来担此任,我悄悄带一万五千精兵偷袭,留下五千人马在此虚张声势,保管西屏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见他二人抢战,樵亥与时朗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隐隐猜出了贺、白二人的心思,樵亥摇摇头道:“大帅,下官以为还是我带留军去的好。” 赵醌以为他们是想争功,哈哈笑道:“诸位军师建功之心令本帅颇为欣慰,你们三个都要去这倒让我为难了,白军师所言有理,贺军师就不要去了,可顺、留两军哪一方去好呢?”他说着望向贺然与时朗。 白宫博平静道:“还是下官去稳妥些,樵军师与大帅在对抗西屏上珠联璧合,这边离不开樵军师。” 这话说到了赵醌的心坎上,离了樵亥他还真有点心里没谱,这么多年要不是有樵亥及时给他出谋划策,赵、留联军早就败在西屏手下了,“好!那就有劳白军师了!” 贺然与白宫博打的是同一个主意,那就是出去转一圈,找机会制造一个失足坠崖的假象把那带路的留国偏将除掉,然后就可以悠闲的带兵在山间休整了,过几日等战局有了明朗的变化再决定行止,他们俩都不希望把西屏打的太惨,所以绝不会真的去偷袭,同时又看出赵醌有消耗顺、易两国实力的想法,二人都想带着自己人躲开赵醌。 现在白宫博把这好差事抢去了,贺然自然不会让他称心如意,他微微晃动着身子心中快速盘算着,不一刻就有了主意,不冷不热的对白宫博道道:“你们该不会还未见到西屏人就退回来吧?” “你这是何意?若疑我顺人之心,贺军师大可随军监督。”白宫博早料到贺然会捣乱。 “呵呵,我是不敢去的,不过派个监军倒十分必要,樵军师以为如何呢?”贺然笑着对樵亥道。 樵亥心中对贺然暗自赞叹,假意沉吟道:“也好,这倒不是不信白军师,万一此行有什么不测,有个监军也好替白军师作个旁证,免得让人胡乱猜疑。”http:/ 第四章 易王失政 (下) 过了鸣钟城行了近二十里,苏明在一处山谷间留下了一千康军和一千易军,同时留下的还有大部旌旗、锣鼓,易军守左山,康军占右山,苏明命这些军士蛰伏起来,等到顺军到达后再大张旗鼓,尤其是那面军师大旗要高高升起,待到敌军惊慌而退要追杀一阵,但不可追的太远。 安排下这支伏兵,苏明领军一刻不停的沿小路直奔落霞城,赶到城郊时他与杨厚登高而望,看清顺军大队人马果然在这里后,杨厚对苏明竖起了大指,赞叹道:“你家军师果然是神算!” 苏明谦逊道:“你家墨军师才是神算,我家军师常常对我等说起,墨军师胜他一筹。” 杨厚看了看身边斗志昂扬的易军将士,道:“两位军师的智谋非是我等愚人可评判的,但易国的诸位兄弟对贺军师的爱戴却令在下大开眼界。” 身边一个小都统将自豪道:“军师不嫌我等粗鄙以手足相待我等自然甘于效死,不瞒将军,我等皆以能位列军师帐下为傲,跟随军师腰杆就是硬,没有人敢欺负,大人别看我只是个小都统,别处的偏将就是想跟我换我还不换呢!” 杨厚对这小都统的话颇有感触,早间那个城守辱骂苏明,贺军师立即就回骂了过去,这种主将手下的将士腰杆不硬就是怪事了。 苏明笑着对那小都统骂道:“想做偏将想疯了吧你,还不快燃起烽火,三柱红烟莫要错了!” 这个小都统是执掌烽烟的,听了将领应诺一声带人跑上一处高地不一刻就点起了三柱红色烽烟。 杨厚初见红色烽烟,不禁好奇的问道:“将军所用烽烟为何是红色的?” 苏明面露为难道:“三柱红烟是号令各处人马向烟起处的敌军合围攻击,其余的在下实在不敢多做讲解,杨将军若想了解烽烟之秘还是去问我家军师吧。” 杨厚明白了这是易军的机密,识趣的不再多问。 朔风之中,萧霄的手脚都已冻得麻木了,她如木雕泥塑般已经不知站了多久,往日在顺国呼啸山林时她是那样的挥洒自如,可今天她站在落霞城头却有了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对贺然的担心让她几次冲动的想下令冲出去驰援鸣钟城,可统帅的责任感令她强自压下了这个近乎于让军卒自杀的命令。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在这个时候她又必须艰难的等下去。 当看到远处升起的那三柱红色烽烟时她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到身边的偏将兴奋的高呼“援军到了!”时,她犹自难以相信,心中不停在想,贺然在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马往这里派?他不怕鸣钟城有失吗? 疑惑归疑惑,这个时候不容迟疑,况且萧霄也不想迟疑,她怕云野不识烽烟含义,命人在城头舞动红旗发出号令,自己则疾步跑下城楼飞身上马带人箭一般的冲了出了。 三处同时响起的战鼓声把城外的顺军敲的慌了神,统兵将领还以为是易军虚张声势,勉强稳住阵脚后,他惊愕的发现从后面杀来的易军不但人数众多而且有些旗号甚为怪异,他虽未见过康国旗号可也听说了贺然从康国借来了两万人马,等他想明白那些打着怪异的旗号的军卒极有可能是康军时这些人已经杀到了阵前,腹背受敌,顺军还能勉力抵抗,可当从侧翼杀来的那两千人冲入阵脚时,顺军顿时就崩溃了,这两千人虽是三支敌军中人数最少的一支,可冲击力之强甚至还在另两支队伍之上,只一眨眼功夫就如利箭般穿透外层阵营直奔中军而去。 中军将旗倒下时战场已经变成了杀戮场,几乎没有顺军再抵抗了,将领们也失去了斗志不再约束军卒,逃跑成了顺军唯一的念头,没有了军旗的指引被杀晕了头的军卒跑的毫无方向感,只能用四散奔逃来形容,虎入羊群本就够羊受的了,如果虎的数量比羊的数量还要多会是什么情况呢?恐惧会令他们连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章先更新一部分吧,发现大家订阅章节后,我再在这些章内无论增补多少字,大家回头看的时候都是不需另付费的,呵呵,这样不错,以后字数多的章节我分两次发,替大家省点钱。(我觉得现在的收费标准偏高了,看本书比买本书还要贵就不合理了。管不了别人,这本书是不会注水的,希望能让大家最后觉得花钱看还算值。)http:/ 第五章 宁舍江山(上) 贺然与苏夕瑶来至鸣钟城下时,苏戈与许统已经控制住了这里的形势,许统亲自打开城门,他紧紧执住贺然的双手激动的良久无言,铮铮铁汉眼中竟然有了泪光。 贺然把带来的八千人分出六千交给许统,命他增加各处防卫,就算前面的伏兵吓不走白宫博,也要让他折戟于鸣钟城下。 太宰府内聚集了不少官员,苏戈先拜见了大小姐然后命人把她请至雅室安歇,贺然与众同僚寒暄了几句后被苏戈拉到一边 苏戈拉着贺然的手道:“你总算回来了。” 贺然感受到了从他手上传来的颤抖,苦笑道:“小弟无能受了白宫博之害,让兄长挂怀了。” 苏戈欣慰的笑道:“能回来就好,南家兄妹如何处置?” 贺然沉声道:“让大王处置吧。” 苏戈摇头道:“王宫紧闭,根本就见不到大王。” 贺然心头冒火,气道:“外面闹成这样,他还……” 苏戈急忙止住他道:“我猜他可能尚不知外面之事。” 贺然恨恨的哼了一声,朝着王宫方向咬牙道:“好你个南荠,那咱们就看看是谁狠!”说完转向苏戈,“南家党羽可都擒住了?” 苏戈点头道:“大多擒下了,南松及几个高官我没敢轻动,只是命人围住了他们的宅院。” “好,把南松押来,余者都杀了,请兄长马上与百官联名上书,就说我要杀南杨、南松,你们苦劝不住,请大王裁夺。” 苏戈皱眉道:“若那南荠不救他的两位兄长呢?” 贺然冷笑道:“那就都杀了,然后我带兵杀入宫去,天大罪责我一人承担,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不信咱们兄弟就斗不过她一个妇人!” 苏戈略一沉吟,点头道:“好!愚兄与你共担此罪!”说完他写了奏折带领百官朝王宫去了。 贺然来到雅室,见到小竹在屋内他十分高兴,小竹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直到进了太宰府才过了服侍。 “我托你养的草虫死了没有?”贺然笑着问。 小竹撇撇嘴,道:“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心问这个。”然后关切的望着他问:“你在西屏没受苦吧?” 贺然撸起袍袖道:“看,一丝伤痕也没有,西屏人就差把我供奉起来了,日子过得别提多快活了。” 小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圈一红,道:“你过的倒好,夫人与公主她们却度日如年。” 贺然歉然的看了苏夕瑶一眼,对小竹笑道:“只她们度日如年,你就不为我担心吗?” 小竹无心与他说笑,忍不住掉了下欢喜的眼泪。 闲聊了一会,苏夕瑶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个名叫贞愿的小仙师是怎么回事?” 贺然心中一喜,道:“她到藏贤谷了?” 苏夕瑶略带嗔怪道:“嗯,我们见她拿了你的玉佩就安排她在谷中住下了,她说是来等你点化的,你又在外面胡闹什么了?神、圣可不是随意轻慢的。” “你肯定又编瞎话骗人家了!”小竹不满的看着贺然。 贺然装作正色道:“我这次不是胡闹,也没骗她,呃……这个小仙师法力非凡,我看她必能成为一代宗师,所以才请她来这里的,以后还要多倚仗她呢。” 小竹哼了一声,道:“你如何知道她法力非凡了?你何时又多出了这个本事?” 贺然哈哈笑道:“我的本事可大着呢,哪能都让你们知道,不妨告诉你,我平时是不愿施展法力,别以为投壶、斗草虫等游戏我赢不了你们,那是我让着你们,我只要略施法力,你纵是把壶置于百里之外我也能投中,一个小草虫就能把你们那些草虫都咬死!” 小竹被他气笑了,道:“好,我这就去找个投壶来,不用放于百里之外,只放在门口,你要投不中看我们日后如何笑你!” 贺然连连摆手道:“你别胡闹,我这法力不能让外人知道,等回到谷中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演示给你看。” 小竹啐道:“又来这套,你这无赖手段我早见识过了,上次你还说要给我演示百步穿杨的箭法呢,射了七八箭,最好的一支也离那片叶子足有三丈远,最后你都站到树下了也没射中,回去后还对小来她们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射中了,没有旁人在一边作见证,我又说不过你,无赖!” 苏夕瑶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贺然一眼。 贺然犹自嘴硬道:“其实我第一支箭就射中了,你离那么远如何看得清?” 小竹恨声道:“你准头那么差,我敢站近了看吗?!你那箭连树冠都没碰到,这我还看不清吗?!” “你就是没看清,眼神不好反诬陷我,下次你拿片树叶在手中我射给你看,保证不会伤到你。” 小竹见惯了贺然的无赖,撇着嘴扭过头不去看他,以此表达着自己的不屑。 苏夕瑶见他又欺负小竹,笑着挥起衣袖照他脸上拂去,贺然笑着躲开了。 三人谈笑了一会,鸣钟城巡察使跑回来在门外禀报:“大王召军师与太宰入宫,太宰命下官来请军师。” 贺然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对苏夕瑶道:“姐姐随我入宫吧,平疆还得由姐姐出面训导。” 苏夕瑶叹了口气,起身随他走了出去。 离开太宰府前,贺然偷偷命人把南氏兄弟杀了,然后才带着两千人马朝王宫赶去。 此时新的王宫已经建好,苏平疆已经搬了过去,新王宫占地并不甚大,透过大开的宫门可以看到里面的建筑并不奢华,贺然暗自点了点头。 苏戈见贺然来了,急忙迎过来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贺然低声道:“为防南荠再假传王命这时顾不得许多了,你我带兵打着长公主的旗号进去吧,必须得先把禁卫军制住。” 苏戈深深吸了口气,道:“好!见了大王我们再请罪。” 贺然伏在他耳边道:“南氏兄弟我已经杀了。” 苏戈吃了一惊,道:“你那么急杀他们做什么?” 贺然眨了下眼道:“我得把你逼上绝路,今天不杀南荠我们都没退路了,必要时只能抗命了。” 苏戈跺了跺脚,道:“你这可害死我了,我苏家世受主家恩泽,如今若做出忤逆之事,我死后如何去见先人啊!” 贺然笑了,“我就是怕兄长不敢越主仆君臣之礼才这么做的,忤逆之事我来做,兄长只需袖手旁观就是了。”说完他向后一挥手,对将士道:“大王受奸佞挟持,长公主有命,你等持械入宫护路,遇有拦阻之人,杀!” 将士应命,各挺刀枪列队整齐的缓缓朝王宫大门走去,宫前禁卫见状吓的急忙闭上宫门,贺然料到会如此,令大军止步,他与苏戈走到群臣那边静静等待着。http:/ 第四章 运交华盖(上) (前章补近三千字,请大家先看看) 擒下了南杨,贺然不及与苏夕瑶与竹音相叙就急急的传下第一道军令:守军各部原地不动,不许任何一人擅自离开。这一方面是防有人跑回去报信,另一方面是便于清肃军中南家余党。 第二道军令秘密传与了苏明,命他带了自己军师大旗速领两万康军及那一万远征军偃旗息鼓急赴易顺边境,又秘受了应变机宜。 苏明离去后他立即命人抓捕军中南家兄妹党羽,安排妥当后歉然的看了一眼一直对他柔情而望的苏夕瑶与竹音,这才与前来相迎的众位官员相见。 百官见军师刚一掌控局势就雷厉风行的对南家兄妹下了手,心中都有了底,恭贺完军师归国之喜后纷纷诉起苦来,历数南家兄妹打压群臣争权夺势的恶性。 贺然耐着性子应酬了一会,这才问道:“太宰可好?” 群臣皆言太宰这一段少有言语,看他们神色对苏戈颇有不满之意。 贺然点了点头,道:“诸位大人请速速回城,若我猜的不错,太宰隐忍只是为避恶人锋芒以保存实力,他得知此间之事后必有所行动,诸位大人回去后各司其职协助太宰整肃朝纲,我与长公主随后就到。” 群臣轰然应诺,贺然派席群带三百藏贤谷子弟随群臣回去弹压乱党,众人离去后,贺然这才转向苏夕瑶与竹音。 苏夕瑶望着他眼圈一红,轻声道:“累你受苦了。” 贺然喉头梗塞,艰难道:“累姐姐为我担心了。” 苏夕瑶情难自抑侧过身以袖拭泪。 竹音轻轻握住他的手,语音也有些发颤了,“西屏人没有为难你吧?你为何面容这般憔悴?” 贺然用力的握了一下她的小手,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道:“我没受什么苦,只是这些日因担心白宫博攻打易国心火上攻小病了一场。” 竹音心疼的看着他道:“什么小病,你身子现在还摇摇晃晃的。” 贺然笑了一下,伏在她耳边道:“见到我的公主我这病用不了两天就好了。” 竹音幸福的白了他一眼又偷望了一下苏夕瑶,对他耳语道:“快去陪姐姐说几句话,她听说你陷于西屏大病了一场,这才刚刚好过来。 贺然心头一酸,喊了声“姐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苏夕瑶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依然用那万分怜爱的目光望着他幽幽叹了口气,道:“平复了朝堂之事你就回谷吧,别再为这些心厌之事奔波了。” 贺然口中答应着,心中却百感交集。 三人未及多叙,此处守将来报:南家兄妹新提拔的亲信尽皆擒下。 贺然淡淡道:“斩,此处留下两千人巡守,你带余下八千人马随我兵进鸣钟城。” 守将吃惊道:“军师,这里只留两千人是不是太少了?” 贺然笑了笑,道:“放心吧,我算定赵军不会来攻的,依令行事,顺国那边或有战事,我们需要确保王城万无一失。” 守将不敢再多嘴,领命下去调动兵马。 贺然对苏夕瑶道:“姐姐随我去吧,平疆那边还要姐姐出面助我才行。” 苏夕瑶眼中露出恨怨,道:“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脸面见我!” 贺然指着地上断为两截的王命低声劝道:“姐姐不要误会平疆,我猜这王命绝非是出于平疆之口,肯定是南家兄妹假造的,平疆……。” 苏夕瑶打断他道:“就算这王命不是他下的,可屡废朝政任由小人作乱他这作的是什么大王?他现在对我都避而不见,你若再不回来这易国也就亡了,这等误臣害民昏君如何对得起苏家列祖列宗!” 贺然很少见苏夕瑶动怒,现在见她气的紧咬樱唇忍不住也心中升起狂怒,沉声道:“平疆是有些太过胡闹了,待我杀了那妖妇南荠姐姐再教训他。” 苏夕瑶点点头,贺然转身对竹音道:“音儿你先回藏贤谷,我怀疑白宫博是这些事的暗中主谋,如果那样的话顺军可能现在已经打过来了,兵事难料,无论如何要保藏贤谷万全,这边无论打成什么样,你都要严令孔林不可领兵救援。” 竹音才见贺然心中万般不舍离去,可军情紧急只得抛下满腹依恋上马而去。 大军调动完毕朝鸣钟城进发,贺然携苏夕瑶登上自己的那辆马车,放下车帐后贺然用力的把苏夕瑶抱住,苏夕瑶情不自禁的伏在他怀里抽泣起来,半年多积压在心头的浓浓思念与牵挂、忧心与愁苦化作串串的珠泪一发而不可收。她本是个情怀内敛之人,可这一刻却再难克制自己内心的汹涌情感。 贺然见平日心如止水淡定闲雅的苏夕瑶为自己哭成这样,心中那份幸福涌遍全身,她那压抑在喉间的哽咽之声比任何海誓山盟都要真切、挚诚,串串珠泪更是诠释出了情比金坚不离不弃的真意。 哭过多时,苏夕瑶胸中积郁稍解,推开贺然时见他前襟已被自己泪水打湿了一大片,急忙取出丝帕不住的擦拭,间或抬头望他一眼,真情流露过后她的眼神闪烁而羞怯,神态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贺然笑着捉住她的玉手,道:“别擦了,我巴不得让全天下之人都看到姐姐留下的这泪痕呢。” 苏夕瑶含羞带怨的瞪了他一眼,挣脱了被他抓住的手又擦了几下,眼见徒劳无功不禁看着那一大片泪痕发起愁来。 贺然刚要再逗她几句,车外有军卒禀报,顺国方向有烽烟传来,贺然探身车外看了看,命令大军加紧行进。 苏夕瑶不安道:“萧霄能挡住顺军吗?” 贺然笑道:“这个白宫博运气可算是背到了极点,本来他这次筹划的十分绝妙,已经把我逼得无计可施了,可他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我有姐姐这贤内助,他这次可是栽在姐姐手里了。” 苏夕瑶听他称自己是“贤内助”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可想到他敢出这调笑之语多半是因自己方才难以自制的一场大哭,想要责怪他却自觉没了底气,遂转而责道:“你既知萧霄有难为何不亲去助她?枉她为你整日牵肠挂肚!” 贺然知道她是找借口发泄不满,苦笑道:“那边多是山路车仗难行,我大病初愈又无力骑马,跟了去只能迟缓大军行进,姐姐不用担心,我已向苏明授了计策,白宫博想不到这边军马那么快就会驰援,这次他肯定会吃大亏。”http:/ 第五章 运交华盖(中) 自从得知贺然离开了西屏后,萧霄紧锁数月的愁眉终于舒展开了,随着贺然归期的临近她又变得紧张起来,唯恐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她也算到了白宫博可能会在贺然回国前发难。好在赵人居然在危难时刻出手相助,易国总算躲过一劫。 今天就是贺然归国的日子了,天还没亮她就坐在铜镜前仔细的梳妆起来,俏脸上那荡漾着幸福的喜悦,小菱在一旁忍不住掩嘴偷笑,萧霄脸上一红啐了一口把她轰了出去。 小菱没一会又跑了回来,扒在门口见萧霄梳妆已毕笑着走进来从衣箱内取出一套新作的淡蓝色战袍,这小丫头精明的很,前些日子小姐命人作蓝色战袍时她就想到了这是贺然喜欢的颜色。 萧霄见她不等自己吩咐就拿来了这件战袍,知道她猜出了自己心事,咬着樱唇又羞有气的瞪了她一眼,脸上那从心中漾出的笑容却始终无法收敛。 出了府门萧霄直奔落霞城北门,小菱只当她是例行巡查,可谁知小姐登上城楼后却久久没有离去之意,小菱有些着急了,低声道:“小姐走吧,路途不短呢,再不赶路恐来不及了。” 萧霄眼望顺国方向头也不回道:“赶什么路?我哪也不去。” 小菱诧异道:“他今天就回来了,小姐难道不去相见吗?” 萧霄俏脸微红,啐道:“谁说要去见他了?!多事的丫头!” 小菱不服气道:“那你一大早起来就梳妆做什么?!” 萧霄撇撇嘴,道:“我梳妆难道就是为去见他吗?” 小菱看着红日已然东升,心中更急,拉着小姐的衣襟道:“好了小姐,就算是我想去见见他行了吧,快走吧。” 萧霄被逗乐了,道:“你想去我就放你去好了,快走吧。” 小菱不依的又拉她的衣襟。 萧霄望着她道:“别闹了,我真的没打算去接他,今日恐怕难以太平。”说完她的目光又转向了顺国那边。 “什么不太平?哼,我看小姐是……”小菱没有把话说出来,不高兴的在萧霄身后嘟着嘴作了个鬼脸。 萧霄没有再理她,这时一员白袍小将疾步登上城楼,来至萧霄面前施礼道:“萧帅原来在这里,害的我好找。” 萧霄笑道:“不必多礼,快去见你二哥吧。” 来人正是云野,他听萧霄这样说不禁一愣,道:“萧帅不去吗?” 萧霄道:“军师回来后必定要与朝中宵小发生冲突,我担心顺人会趁机作乱,我不能离开落霞城。” 云野皱起了眉,沉吟了一下道:“既萧帅有此担忧,末将也不去了。” 萧霄摆摆手道:“无妨,你们兄弟分别多日难得聚首,还是去见见吧。” 云野笑道:“二哥既已归国,日后不愁相见,他若知我在有敌情时舍下萧帅赶去相会,肯定会骂我个狗血淋头,我可是不敢让他抓住把柄,萧帅当是知道他那张嘴有多厉害的。” 萧霄轻轻一笑,道:“既如此……也罢,你带着我帐下两千精锐伏于卧虎山侧吧,如真有顺军来袭,你不要动,任他们围了落霞城,看城头红旗舞动时你我一同出击,我料顺军只会留少部人马看守落霞城,大部人马会去打鸣钟城,击溃了围城敌军后,我们衔尾而击,就算不能取胜也要扰其军心,配合鸣钟城人马对顺军形成夹击之势。” 云野领命,狐疑道:“顺国真会在今日来攻吗?” 萧霄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不敢断定,只是谨慎行事罢了,军师归来,南家兄妹已是末路穷途,必然会垂死一搏,这几日至关紧要,如能平安度过日后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所以我们宁可谨慎些也不能因一时疏忽而丧失先机。” 云野敬佩的点点头,道:“萧帅所虑极是,末将去了。” 小菱望着云野的背影,失望的喃喃道:“这顺军真是捣乱啊,看来我今日是不能去见小竹姐姐她们了。” 萧霄用手指在她额头戳了一下,道:“就知道玩,你是想着再去分贺然带回来的礼物吧!” 小菱被说破心事,脸上一红嘻嘻的笑着道:“他可真是个难得的好主人,一点也不贪财,上次从康国带回来的那么多值钱东西都让我们给分了,他居然一点都不在乎,这次不能去真是太可惜了。” 萧霄没好气道:“你不但多事还贪财,让你去了没的给我丢脸!” 小菱挨了骂,委屈的跟在萧霄身后,撅着嘴嘟囔着,“小来她们分的比我还多呢,也没见公主骂她们,偏我只拿了一点点却总是挨骂。” 萧霄转身啐道:“她们是一家人,拿多少都是应该的,这都不懂,没分晓的丫头!” 小菱眨着眼想了想,凑到小姐耳边道:“咱们也快点与他们成为一家人吧。” 萧霄又羞又气,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为了多分点财物连我都想卖了吗?!” 小菱急忙跑开,跑了两步还扭头笑着对萧霄甩下一句:“反正早晚都是这样的,你何不让我早点去分东西?”直把萧霄气的直跺脚。 *********************************************************** 白宫博果然来了,他对自己的计策很有信心,他相信贺然肯定会被逼出易国,戴上了谋反的罪名他能依靠的只有那两万康军了,就算他再有本事也无力回天了,自己在鸣钟城内则有内应,夺城可谓轻而易举,所以他并没有如萧霄预料的那样只以少部兵马围困落霞城,而是足足留下了两万人!他则只带了三万人直奔鸣钟城杀来,此番他是志在必得! 看着城外黑压压的顺军,萧霄的紧握剑柄的手开始发凉了,她猜不出白宫博的意图,望着朝往鸣钟城的路上也升起了烽烟,她心中焦急万分,从烽烟可以断定有一路不下三万人的顺军在向鸣钟城行进,可白宫博为何敢仅派三万人就去攻打鸣钟城? 萧霄不是没考虑到南家兄妹为顺军作内应的问题,可贺然既然回来了,这内应自然是无法再发挥作用了。 萧霄深知白宫博不是蠢材,相反,他的心机绝不在兵圣的那四个高徒之下,贺然能屡次胜他有很大程度是凭借运气的,萧霄自知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既然敢这样用兵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越是猜不透对方心意萧霄心里越是惊疑,落霞城内不过五千人马,加上外面的伏兵也不过七千之数,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她无法做出攻击的决定,白宫博应该是清楚落霞城的兵力虚实的,在这种情况下,城外的两千伏兵不足以动摇顺军军心,真打起来说不定易军会全军覆没。可不出战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另一路顺军去攻打鸣钟城?万一……,萧霄实在不敢再深想下去。http:/ 第六章 运交华盖(下) 过了鸣钟城行了近二十里,苏明在一处山谷间留下了一千康军和一千易军,同时留下的还有大部旌旗、锣鼓,易军守左山,康军占右山,苏明命这些军士蛰伏起来,等到顺军到达后再大张旗鼓,尤其是那面军师大旗要高高升起,待到敌军惊慌而退要追杀一阵,但不可追的太远。 安排下这支伏兵,苏明领军一刻不停的沿小路直奔落霞城,赶到城郊时他与杨厚登高而望,看清顺军大队人马果然在这里后,杨厚对苏明竖起了大指,赞叹道:“你家军师果然是神算!” 苏明谦逊道:“你家墨军师才是神算,我家军师常常对我等说起,墨军师胜他一筹。” 杨厚看了看身边斗志昂扬的易军将士,道:“两位军师的智谋非是我等愚人可评判的,但易国的诸位兄弟对贺军师的爱戴却令在下大开眼界。” 身边一个小都统将自豪道:“军师不嫌我等粗鄙以手足相待我等自然甘于效死,不瞒将军,我等皆以能位列军师帐下为傲,跟随军师腰杆就是硬,没有人敢欺负,大人别看我只是个小都统,别处的偏将就是想跟我换我还不换呢!” 杨厚对这小都统的话颇有感触,早间那个城守辱骂苏明,贺军师立即就回骂了过去,这种主将手下的将士腰杆不硬就是怪事了。 苏明笑着对那小都统骂道:“想做偏将想疯了吧你,还不快燃起烽火,三柱红烟莫要错了!” 这个小都统是执掌烽烟的,听了将领应诺一声带人跑上一处高地不一刻就点起了三柱红色烽烟。 杨厚初见红色烽烟,不禁好奇的问道:“将军所用烽烟为何是红色的?” 苏明面露为难道:“三柱红烟是号令各处人马向烟起处的敌军合围攻击,其余的在下实在不敢多做讲解,杨将军若想了解烽烟之秘还是去问我家军师吧。” 杨厚明白了这是易军的机密,识趣的不再多问。 朔风之中,萧霄的手脚都已冻得麻木了,她如木雕泥塑般已经不知站了多久,往日在顺国呼啸山林时她是那样的挥洒自如,可今天她站在落霞城头却有了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对贺然的担心让她几次冲动的想下令冲出去驰援鸣钟城,可统帅的责任感令她强自压下了这个近乎于让军卒自杀的命令。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在这个时候她又必须艰难的等下去。 当看到远处升起的那三柱红色烽烟时她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到身边的偏将兴奋的高呼“援军到了!”时,她犹自难以相信,心中不停在想,贺然在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马往这里派?他不怕鸣钟城有失吗? 疑惑归疑惑,这个时候不容迟疑,况且萧霄也不想迟疑,她怕云野不识烽烟含义,命人在城头舞动红旗发出号令,自己则疾步跑下城楼飞身上马带人箭一般的冲了出了。 三处同时响起的战鼓声把城外的顺军敲的慌了神,统兵将领还以为是易军虚张声势,勉强稳住阵脚后,他惊愕的发现从后面杀来的易军不但人数众多而且有些旗号甚为怪异,他虽未见过康国旗号可也听说了贺然从康国借来了两万人马,等他想明白那些打着怪异的旗号的军卒极有可能是康军时这些人已经杀到了阵前,腹背受敌,顺军还能勉力抵抗,可当从侧翼杀来的那两千人冲入阵脚时,顺军顿时就崩溃了,这两千人虽是三支敌军中人数最少的一支,可冲击力之强甚至还在另两支队伍之上,只一眨眼功夫就如利箭般穿透外层阵营直奔中军而去。 中军将旗倒下时战场已经变成了杀戮场,几乎没有顺军再抵抗了,将领们也失去了斗志不再约束军卒,逃跑成了顺军唯一的念头,没有了军旗的指引被杀晕了头的军卒跑的毫无方向感,只能用四散奔逃来形容,虎入羊群本就够羊受的了,如果虎的数量比羊的数量还要多会是什么情况呢?恐惧会令他们连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章先更新一部分吧,发现大家订阅章节后,我再在这些章内无论增补多少字,大家回头看的时候都是不需另付费的,呵呵,这样不错,以后字数多的章节我分两次发,替大家省点钱。(我觉得现在的收费标准偏高了,看本书比买本书还要贵就不合理了。管不了别人,这本书是不会注水的,希望能让大家最后觉得花钱看还算值。) 以下是增补内容,易王失政的情节在这章没有写出来,转到吧,标题可能会沿用。 顺**卒是不愿投降的,上次易**师坑杀他们两万兄弟的事这些人记忆犹新,可面对眼前寒气森森的屠刀时,投降至少还能多活一会,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同时,顺国将士无不产生了一种宿命式的悲哀,为什么每次与易国开战败的都这么惨呢?这不由不让他们暗骂起了主帅白宫博的无能。 白宫博此刻正在骂,不过他骂的是南家兄妹无能。 临近鸣钟城时忽然从山头冒出的伏兵让他大吃一惊,看到有康国旗号和贺然的军师大旗时,他脸色都变了,康军能在这里设伏说明贺然根本就没被逼出易国,虽然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南家兄妹误事。 白宫博的心乱了,且不论易国本部兵马,就只贺然带回来的大军就有三万之数,足以和自己势均力敌了,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无论如何是不能恋战了,尽管明知仓促退兵会遭到追杀,但他也顾不得了,唯一能企盼的就是能在被合围之前冲出去了,所以他急急的传下了向落霞城方向退兵的军令,只要会合了那里的三万大军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即便是硬拼自己一方也不会吃亏。 可他没想到,那边才是真正的口袋,萧霄听苏明讲述了贺然那边发生的事后,心情舒畅的直想欢呼,此刻天色已暗,在夜间行军打仗可是她最擅长的,随着一道道军令的传下,战凤焕发出了昔日神采,站在一边的杨厚不由暗暗咋舌,他总算明白了只有弹丸之地的易国为何能在赵、顺两强国间活的这般有滋有味,他也明白了为何军师墨琚在派他来之前反复强调要听从调遣不可自作主张,莫说是比贺军师,就是和眼前这个战凤比起来,自己也相差的不止千里了。 随着震天动地的鼓声四周燃起火光时,饶是一向处变不惊的白宫博也傻了,火把不多但喊杀声却遍布前后左右,这是最让他头疼的,黑夜之中根本判断不出敌军的虚实,他已经够小心的了,方才那股敌军追了一阵就不追了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可又一想,他放下了心,他猜贺然肯定是因为担心鸣钟城内生变所以才没敢追太远,这让他颇感庆幸。 可这里又是哪里来的兵马呢?白宫博初时以为是为数不多的易军想借夜色扰乱自己军心让自己的大军在混乱间自相残杀,强自镇定后他侧耳仔细辩听,发觉四周的喊杀声无比雄浑,由此可知易军绝不在少数,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在鸣钟城那边上当了,那里根本就没有多少伏兵!想明白这一点,白宫博自然就清楚了落霞城那边三万大军的结局,他恼恨的在蹬中直跺脚,额上青筋暴起,这次他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这就如下棋遇到高手,处处受制于人,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好容易想到一招妙棋,刚一出手就被人识破,重重投下的子力不但徒劳无功还全军覆没,这让人如何能不大动肝火? “朝这边杀!给我杀开一条血路,敢乱阵脚者立斩!”白宫博用剑指着顺国方向几乎是在咆哮了。 易军只是喊却并不近身厮杀,一阵阵箭雨没头没脑的射向顺军,虽没什么准头,但顺军在漆黑中怕被敌人冲散收紧了阵型,居高临下的易军只要朝着下面有火把的地方射就很难射空,人人都成了百发百中的神箭手,顺军倒也不傻,纷纷灭掉了手中的火把。 白宫博带人杀不多远,前方道路就被大火阻断,也不知易军在路上堆积了多少大木,熊熊火光烤的人不敢上前。白宫博无奈只得带人往旁边的密林里冲,林内迎头又射来一阵箭雨,白宫博血贯瞳仁,嘶声吼叫着督促人马向内冲,这时阵脚已然乱了,后面的几股易军趁势从不同方向杀了过来,一阵冲杀后,顺军已经乱成一团,没有了火把的照耀自然是难分敌我了,恐惧中人人自危乱舞着手中兵器,不顾一切的砍杀着靠近身边的人,那几股易军却早已偷偷的脱离了战场。 当白宫博终于带人冲入密林时,他听到后军已乱成了一片,虽然看不清具体战局,但他明白夜战中敌人肯定会制造混乱让他的军卒自相残杀。 “鸣金,鸣金!用声音引导军卒过来!”白宫博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恸。 当身边刺耳的鸣金声响起时,白宫博几乎在同时就听到了其他几个方向也响起了鸣金声!他只觉嗓子眼发甜,怒火攻心之下喷出了一口鲜血。贺然居然连这一点都想到了,他身子晃了晃险些栽下马去,众亲兵急忙簇拥着主帅择路而逃。 要真是贺然指挥这场夜战还真打不出这么辉煌的战果。 白宫博的确是冤。 先是时朗因对贺然心怀愧疚,以屯粮备资的计策令白宫博放弃了回师灭易的大好时机。 接下来他筹划的让南家兄妹假传王命逼走贺然的计策可谓天衣无缝,可偏偏半路杀出个出了个苏夕瑶,她能从藏贤谷赶来剑斩王命连贺然都没想到,就是这个平日与世无争的绝世佳人的意外出现一举搅乱了白宫博设下的妙计。 鸣钟城前被吓退这怪不得白宫博,南家兄妹的失手是他没有料到的,乍见贺然的大旗与康军士卒他不能不惊,在那种情况换做谁也难以保持冷静,撤军是必然之举。 最后偏偏在夜晚又遇到了善于夜战的战凤萧霄。 种种机缘巧合之下,五万大军几乎全军尽没,他若知道其中详情,恐怕吐得就不止是一口血了。http:/ 第七章 宁舍江山(上) 贺然与苏夕瑶来至鸣钟城下时,苏戈与许统已经控制住了这里的形势,许统亲自打开城门,他紧紧执住贺然的双手激动的良久无言,铮铮铁汉眼中竟然有了泪光。 贺然把带来的八千人分出六千交给许统,命他增加各处防卫,就算前面的伏兵吓不走白宫博,也要让他折戟于鸣钟城下。 太宰府内聚集了不少官员,苏戈先拜见了大小姐然后命人把她请至雅室安歇,贺然与众同僚寒暄了几句后被苏戈拉到一边 苏戈拉着贺然的手道:“你总算回来了。” 贺然感受到了从他手上传来的颤抖,苦笑道:“小弟无能受了白宫博之害,让兄长挂怀了。” 苏戈欣慰的笑道:“能回来就好,南家兄妹如何处置?” 贺然沉声道:“让大王处置吧。” 苏戈摇头道:“王宫紧闭,根本就见不到大王。” 贺然心头冒火,气道:“外面闹成这样,他还……” 苏戈急忙止住他道:“我猜他可能尚不知外面之事。” 贺然恨恨的哼了一声,朝着王宫方向咬牙道:“好你个南荠,那咱们就看看是谁狠!”说完转向苏戈,“南家党羽可都擒住了?” 苏戈点头道:“大多擒下了,南松及几个高官我没敢轻动,只是命人围住了他们的宅院。” “好,把南松押来,余者都杀了,请兄长马上与百官联名上书,就说我要杀南杨、南松,你们苦劝不住,请大王裁夺。” 苏戈皱眉道:“若那南荠不救他的两位兄长呢?” 贺然冷笑道:“那就都杀了,然后我带兵杀入宫去,天大罪责我一人承担,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不信咱们兄弟就斗不过她一个妇人!” 苏戈略一沉吟,点头道:“好!愚兄与你共担此罪!”说完他写了奏折带领百官朝王宫去了。 贺然来到雅室,见到小竹在屋内他十分高兴,小竹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直到进了太宰府才过了服侍。 “我托你养的草虫死了没有?”贺然笑着问。 小竹撇撇嘴,道:“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心问这个。”然后关切的望着他问:“你在西屏没受苦吧?” 贺然撸起袍袖道:“看,一丝伤痕也没有,西屏人就差把我供奉起来了,日子过得别提多快活了。” 小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圈一红,道:“你过的倒好,夫人与公主她们却度日如年。” 贺然歉然的看了苏夕瑶一眼,对小竹笑道:“只她们度日如年,你就不为我担心吗?” 小竹无心与他说笑,忍不住掉了下欢喜的眼泪。 闲聊了一会,苏夕瑶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个名叫贞愿的小仙师是怎么回事?” 贺然心中一喜,道:“她到藏贤谷了?” 苏夕瑶略带嗔怪道:“嗯,我们见她拿了你的玉佩就安排她在谷中住下了,她说是来等你点化的,你又在外面胡闹什么了?神、圣可不是随意轻慢的。” “你肯定又编瞎话骗人家了!”小竹不满的看着贺然。 贺然装作正色道:“我这次不是胡闹,也没骗她,呃……这个小仙师法力非凡,我看她必能成为一代宗师,所以才请她来这里的,以后还要多倚仗她呢。” 小竹哼了一声,道:“你如何知道她法力非凡了?你何时又多出了这个本事?” 贺然哈哈笑道:“我的本事可大着呢,哪能都让你们知道,不妨告诉你,我平时是不愿施展法力,别以为投壶、斗草虫等游戏我赢不了你们,那是我让着你们,我只要略施法力,你纵是把壶置于百里之外我也能投中,一个小草虫就能把你们那些草虫都咬死!” 小竹被他气笑了,道:“好,我这就去找个投壶来,不用放于百里之外,只放在门口,你要投不中看我们日后如何笑你!” 贺然连连摆手道:“你别胡闹,我这法力不能让外人知道,等回到谷中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演示给你看。” 小竹啐道:“又来这套,你这无赖手段我早见识过了,上次你还说要给我演示百步穿杨的箭法呢,射了七八箭,最好的一支也离那片叶子足有三丈远,最后你都站到树下了也没射中,回去后还对小来她们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射中了,没有旁人在一边作见证,我又说不过你,无赖!” 苏夕瑶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贺然一眼。 贺然犹自嘴硬道:“其实我第一支箭就射中了,你离那么远如何看得清?” 小竹恨声道:“你准头那么差,我敢站近了看吗?!你那箭连树冠都没碰到,这我还看不清吗?!” “你就是没看清,眼神不好反诬陷我,下次你拿片树叶在手中我射给你看,保证不会伤到你。” 小竹见惯了贺然的无赖,撇着嘴扭过头不去看他,以此表达着自己的不屑。 苏夕瑶见他又欺负小竹,笑着挥起衣袖照他脸上拂去,贺然笑着躲开了。 三人谈笑了一会,鸣钟城巡察使跑回来在门外禀报:“大王召军师与太宰入宫,太宰命下官来请军师。” 贺然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对苏夕瑶道:“姐姐随我入宫吧,平疆还得由姐姐出面训导。” 苏夕瑶叹了口气,起身随他走了出去。 离开太宰府前,贺然偷偷命人把南氏兄弟杀了,然后才带着两千人马朝王宫赶去。 此时新的王宫已经建好,苏平疆已经搬了过去,新王宫占地并不甚大,透过大开的宫门可以看到里面的建筑并不奢华,贺然暗自点了点头。 苏戈见贺然来了,急忙迎过来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贺然低声道:“为防南荠再假传王命这时顾不得许多了,你我带兵打着长公主的旗号进去吧,必须得先把禁卫军制住。” 苏戈深深吸了口气,道:“好!见了大王我们再请罪。” 贺然伏在他耳边道:“南氏兄弟我已经杀了。” 苏戈吃了一惊,道:“你那么急杀他们做什么?” 贺然眨了下眼道:“我得把你逼上绝路,今天不杀南荠我们都没退路了,必要时只能抗命了。” 苏戈跺了跺脚,道:“你这可害死我了,我苏家世受主家恩泽,如今若做出忤逆之事,我死后如何去见先人啊!” 贺然笑了,“我就是怕兄长不敢越主仆君臣之礼才这么做的,忤逆之事我来做,兄长只需袖手旁观就是了。”说完他向后一挥手,对将士道:“大王受奸佞挟持,长公主有命,你等持械入宫护路,遇有拦阻之人,杀!” 将士应命,各挺刀枪列队整齐的缓缓朝王宫大门走去,宫前禁卫见状吓的急忙闭上宫门,贺然料到会如此,令大军止步,他与苏戈走到群臣那边静静等待着。http:/ 第八章 宁舍江山 (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许统派人来报,先前朝王城而来的顺军改道去了落霞城。 听完禀报,贺然低声对苏戈道:“白宫博这次算是凶多吉少了,萧霄肯定会夜袭顺军,这是她的拿手好戏。” 苏戈舒心的笑了笑,随即又皱起眉头望着王宫大门道:“外忧解了,这内患还未除。” 贺然对着王宫哼了一声,道:“不能久等了,我去跟姐姐说一声,然后就强攻。” 苏戈无奈的叹了口气。 贺然来到苏夕瑶车前,低声说了几句,苏夕瑶轻轻“嗯”了一声。 再次回来时,贺然收起浮华的笑容,对百官拱了拱手,道:“诸位大人,王宫已被奸人把持,南荠假传王命召太宰与我入宫无非是要暗下毒手,贺然奉长公主之命,为救大王不得已要攻打王宫了,诸位大人可有不同见解?” 众官员面面相觑,有的点头,有的摇头,过了一会,殿前都尉走上前道:“军师可否再多等片刻,或许事情或有转机。”几位官员随声附和。 贺然望着众人道:“贺某何尝想对王宫用兵,只是如果兵围王宫太久,消息传播太广的话,恐不明真相的百姓骚乱,军中将士也会生变,到时局势很可能会难以控制,请众位大人三思。” 殿前都尉听后沉思了一下,拱手道:“军师所虑的是,下官愚钝。” 这次百官大多相视点头了。 贺然见还有几个大臣眉头紧皱,他没工夫再跟这些人争论,趁他们还未开口,抢在前面道:“诸位大人既无异议就请退后。”然后对将士传令道:“击鼓!” 隆隆鼓声响起,苏戈配合着贺然的行动指挥百官后退。 王宫的大门并不坚固,宫墙虽高上面却没有什么防卫措施,对于受过攻城训练的野战之师来说,攻打这样的王宫根本不算什么。 随着鼓声,将士们刀剑出鞘展开阵型,贺然把手中令旗高高举起,军卒们气沉丹田,呐喊声憋在喉间。 恰在此时,宫门缓缓打开,苏平疆在内侍的簇拥下愤然而出,贺然急忙挥动令旗止住鼓声,率先躬身施礼,将士轰然贺拜。 苏平疆怒气冲冲的走到贺然身前,当贺然直起身后,他盯着贺然怒气渐渐消去,眼中有了真挚的情感,低声道:“我日夜为你担心,现在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你真要反我吗?” 贺然也压低声音道:“你真要削我官职,收我封地,夺我爵位吗?我在外这段日子无时无刻不在为易国忧心,你在做什么?” 苏平疆惊得呆住了,随即对众人怒喝道:“是谁乱传王命?!胆敢挑拨寡人与军师的关系,寡人诛他九族!” 贺然拉了拉他的衣襟,小声道:“敢假传王命的是谁你难道还想不出来吗?南杨在边境截住我传了贬我为庶民的王命,若不是姐姐及时赶到,我这条小命早已不在了。” 苏平疆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过了一会才含糊道:“这个南杨太也的胆大了,我决不饶他!” 贺然冷冷的看着他,低声道:“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庇护她吗?” 苏平疆眼神呆滞,轻轻摇了摇头道:“王后整日与我在一起,你不要错怪她。” 贺然没有再说话,下令大军退守城防,这时苏夕瑶的车仗驶了过来,她下车后狠狠的瞪了苏平疆一眼,苏平疆见姐姐也来了,急忙上前道:“姐姐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苏夕瑶淡淡道:“我先前来过多次了,可你这宫门太难进了。” 苏平疆脸色再变,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禁卫没有说话,他这个时候心下已然明白了。 苏戈率群臣赶过来参拜,苏平疆神不守舍的向百官摆了摆手,低着头目光发直的盯着地面。 贺然低声对苏戈耳语了几句,苏戈转身命百官各自回府,不想下大夫弓福是个耿直愚忠的人,这么长时间一直求见、上书不见丝毫信息,早已憋了一肚子话,现在总算见到大王了,不顾一切的跑上前跪伏在地泣拜道:“大王切不可再荒废朝政啊,大王若再沉迷女色、任用奸臣我易国之亡不远矣……” 苏平疆被他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贺然又好气又好笑,急忙命人把泣不成声的弓福拉了下去,然后对苏平疆道:“臣请随大王入宫禀事。” 苏平疆失魂落魄的点点头,转身走向宫门,没走两步脚下一滑险些被台阶绊倒,苏夕瑶难过的叹了口气,贺然与苏戈一左一右伴随着苏夕瑶走入王宫,苏平疆既然出面了,他们就不怕南荠下毒手了,王宫禁卫皆是忠于王室的,即便南荠提拔了几个亲信作了首领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们绝没有能力指挥禁卫作乱,尽管如此贺然还是带了八个亲兵进去,有了上次险些丧命邵刚刀下的教训他不敢掉以轻心,禁卫们想要拦住那些亲兵,贺然还未说话,苏平疆就开口喝退了那些禁卫。 苏平疆直接去了御书房,屏退内侍后,苏平疆背对三人站了许久,转过身时眼中有了泪光,苏戈见状急忙躬身侍立,贺然与苏夕瑶则对苏平疆冷眼而视。 “姐姐,小弟知错了,千错万错皆是我的错,这与南荠无干,姐姐不要为难她。”苏平疆哀求的看着苏夕瑶。 苏夕瑶重重的呼了口气,把脸转向一边。 苏平疆见姐姐不愿宽宥,难过的把她让到坐席上,望向贺然时他眼中露出真挚的情感,拉着贺然的手道:“你能安然回来太好了,这些日子可把我担心坏了,一直茶饭懒咽,整日借酒浇愁。” 贺然早已注意到了他面容有些憔悴,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不禁大为感动,他清楚,苏平疆一直把自己当兄弟,当姐夫,他的这份情感是十分真挚的。 贺然叹了口气,对他点了点头,默默无语的坐到了苏夕瑶身边,苏平疆命苏戈也坐下,他自己则站在中间一脸乞求之色的望着三人不知该从何说起。http:/ 第九章 宁舍江山 (下) 贺然见苏平疆这副样子心中多少有些不忍,起身道:“前些日白宫博兵临易国,你可知道?” 苏平疆茫然的摇了摇头。 “今日顺军再次入侵可知道?” 苏平疆惊愕然道:“顺军打到了何处?” 贺然叹息了一声,道:“我如果被假传的王命逼走,这个时候南家兄妹恐怕已将鸣钟城献于顺国了,现在可以断定南荠是白宫博派来迷惑你的。” 苏平疆急声道:“不!你们误会南荠了,她心地良善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我想这都是她那两个兄长胡作非为,你先前不也称赞过南荠贤良吗?!” 贺然讪讪道:“她太善于伪饰,我被她骗了。” 苏平疆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南荠真的很好!” 贺然皱眉道:“他们不止一次的假传王命,那上面盖的玺印是不会错的,南荠若没有参与,这玺印他那两个兄长如何能得到?” 苏平疆愣了一下,随即道:“玺印是我盖的,不关南荠的事。” 苏夕瑶再也忍不住了,娇声叱道:“贬凤王,夺许统兵权是你的意思?贬贺然为庶民也是你意思?他们三个哪个不是为国尽忠报效的栋梁?!贺然身陷西屏尤为你的社稷着想,千辛万苦逃离虎口还借来了两万康国大军,数千里跋涉而来却被你一纸王命险些逼出反名,你就是这么作大王的吗!” 苏平疆无言以答,他不敢去看姐姐,满脸歉意的望向贺然。 “我看你是被那南荠迷了心窍了,难道真要到亡国之时才醒悟吗?还不把她绑来!”苏夕瑶气的直哆嗦。 苏平疆神色慌乱,退了两步不住的摇头。 苏戈眼见他姐弟要失和,急的不停用眼神向贺然暗示,贺然颇感为难,苏平疆这个样子让他感觉有生气又可怜,同时也很同情他,呵护爱侣本不是错,错就错在他是一国之君。 正当苏平疆无以自处时,门口忽然想起南荠那清柔的声音:“一切皆是南荠之罪,请姐姐不要再斥责平疆了。”随着声音,南荠缓步走了进来。 大家都愣住了,连贺然都没想到她敢在这个时候进来。 南荠面色平静的走到苏夕瑶面前优雅的施了礼,口中道:“南荠见过姐姐。” 苏夕瑶见到南荠敢出来,反倒收起了怒容,她是公侯之女,对自己弟弟可以大声斥责,对待外人自然而然的显出了大家之气,她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来的恰好,不枉平疆这般呵护,你自陈其罪吧。” 苏平疆疯了一般跑过来,用力的把南荠往外推,口中喊道:“不关她的事,你们不要为难她,我向你们谢罪就是!” 南荠被推的踉跄了两步,娇声道:“大王且住!” 苏平疆望着南荠剪水双眸放出坚毅的光芒,无奈的停了下来,看着南荠柔弱的走到苏夕瑶案前跪了下去,他心如刀绞,跑过去拉起南荠自己跪了下去! 苏平疆这一跪吓的苏戈跳了起来,他家世代为苏府家奴,现在大王下跪他如何敢坐?慌慌张张的跪在苏平疆侧后方,贺然也没想到苏平疆居然会行此大礼,慢慢的起身向一边走了两步避开。 苏夕瑶见弟弟为了一个女人竟不顾君王之尊屈膝而跪,心中怒恨交加,用手指着他道:“你若要跪就去宗庙中跪,让列祖列宗看看你这光耀门楣的易国君王!” 苏平疆跪爬两步,双手扶着几案,泪流满面道:“平疆不孝愧对祖宗,但姐姐无论如何饶过荠儿吧,她纵有千错万错,我甘愿替他承担,姐姐今世只我这一个弟弟了,姐姐就可怜可怜我吧!” 苏夕瑶被他哭的肝肠寸断,这个弟弟虽不成器可毕竟如他所讲,当今世上自己只有这一个骨肉至亲了,情到伤心处,苏夕瑶也掩面而泣。 事情演变成这样,贺然不禁暗自着急,随着苏平疆一起跪下的南荠虽在默默垂泪却无过多悲戚之态,到了这个时候依然保持着那份高雅与内敛,这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罪不容诛,哭闹不但于事无补还会惹来鄙视。 苏戈低着头,两眼盯着眼前的地面,谁都能看出他内心的挣扎,愚忠与精明并存是他的不幸。 苏平疆见姐姐已经心软,又跪爬着转向贺然,贺然急忙上前去搀他,苏平疆挣扎着不肯起来,颤声道:“我求求你,放过荠儿吧,你因有了姐姐而看淡功名,我有荠儿也别无所求了,我自知无君王之德,只要你肯放过荠儿,这大王我宁可不做了,我俩也找着个像藏贤谷的地方安心厮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连一直神态默然的南荠也惊的瞪大了眼……。 ps:家里来客人了,先写到这里吧,明后天再把这章补全。http:/ 第十章 引而不发 (上) 补了三千字,请大家先看一下。 回到军师府,苏夕瑶对贺然嗔怪道:“你就会欺负苏戈,明知他不敢与平疆计较还让他自己去找平疆,你为何不陪他去?” 贺然委屈道:“姐姐啊,我这心里跟着了火似的,萧霄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我哪有闲心去看平疆掉泪啊,再说,平疆现在心意已决,苏戈说什么他估计都会答应。” 苏夕瑶恍然大悟道:“哎呀!我倒把萧霄那边忘了,看我这糊涂,你快去吧,不用管我。” 贺然的确是在府内呆不住,他趁小竹转身取水的功夫凑过去在苏夕瑶玉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弄得苏夕瑶芳心狂跳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又是怜爱又是心疼,这个看似永远长不大的男人在危难时刻总是能义无反顾的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甚至比平日那些堂堂伟丈夫作的还要多还要好,回想着贺然上午在边境发号施令的威仪样子,苏夕瑶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一丝自豪。 贺然这军师作了两年了,可苏夕瑶却没怎么看过他号令三军,在她心中贺然一直是那个油滑、懒散、占便宜没够、拿不是当理说的无赖小子。当然,这些她本十分厌恶的品性早已被贺然变成了令她欣赏的优点,有时自己想来也会奇怪,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男女间的感情就是这样奇怪,没有道理可言,没有章法可讲。 如果时光倒退十年,贺然就算能引起苏夕瑶的注意,在她眼中可能也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滑稽小丑,她根本不会给这样的人一丝一毫的机会,那时的她有太多的梦想与追求,能看入眼的只有风流倜傥的佳公子。 贺然是佳公子吗?苏夕瑶曾经问过自己,论才华肯定是应无人能及了,论相貌也是无可挑剔,可他那仪态却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只那一脸浮华的笑容就怎么看怎么像浪荡公子了,邪公子还差不多,无论如何都与佳公子贴不上边的。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苏夕瑶忽然觉出他那浮华的笑容竟还有许多细微的变化,只要细心观察,随着他瞬息万变的眼神那浮华笑容之中或现出挚诚,或现出狡黠,或现出悲伤,或现出心虚……,发现这个秘密后,苏夕瑶无比开心,她终于可以不被他的假象迷惑了,一眼就能看穿贺然那浮华的笑容下面欲隐藏的东西,这也是贺然再也骗不了她的原因。 最早她也曾指点过小荷,想让她少受些骗,可小荷一直不得其法还是被骗得团团转,为此小荷还向她抱怨过,苏夕瑶在那一刻大感震惊,小荷的精灵鬼怪她是深知的,自己能看的清清楚楚的东西她为何看不出来呢?难道贺然是因爱慕自己而在自己面前无法掩饰内心活动吗?此后她特意留心观察,当看到贺然同着自己的面把小荷与小竹骗得晕头转向时,她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心有灵犀!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那种无需语言就能互通心意的交流令她觉得自己与这个男人离得是如此之近,与他在一起是那么的踏实,因为对他根本不用设防。 一个男人若能令一个女人不设防,那这个男人要想赢取这个女人的芳心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所以苏夕瑶在归月山庄那次把酒夜谈时就有了以身相许之意,可惜的是,那时这种心灵的通道还是单向的,贺然因仰慕之心太重不敢乱想。 爱屋及乌,渐渐的,贺然身上的那些缺点在苏夕瑶眼中都变成了优点,她纵容他的懒散,接受了他的胸无大志,他的油滑与无赖也变得可爱起来,听他强词夺理的与别人胡搅蛮缠竟成了乐事,他口中的一切歪理现在听来都变得颇有道理了,到了这个时刻,苏夕瑶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令她时常忍俊不住的男人了。 向他心灵深处走的越深苏夕瑶越是难以回头,她惊骇的发现,这个整日嘻嘻哈哈跟个大男孩一样的人,在他的内心深处竟有如此多的寂寥与哀伤,这让她万分心疼,同时也感到一丝自豪,因为她清楚,这紧紧封闭的秘境只有她一个人的足迹,这个男人只允许她一个人触碰那些伤痕,她感动的想哭。虽然贺然从未对自己说过什么海枯石烂的誓言,但她心中清楚,这个男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舍自己而去。 父亲遇害时,她知道贺然肯定会不顾生死的赶回来保护自己,尽管她不愿他回来白白送死,可她知道没有任何人能拦住他。至于他带回了竹音公主,苏夕瑶一点也不介意,一方面是自信使然,另一方面是她觉得只要他能快乐,做什么都无所谓。 贺然与竹音成亲时她有过一丝伤心,但很快就释然了,经他一番表白反倒觉得自己与他感情更近了。大婚之日刺客行刺时,贺然舍身护竹音,苏夕瑶感到的不是嫉妒而是骄傲,她为有这样的夫君而自豪。 贺然在康国避难的那段日子她可算是饱受了相思之苦,这次身陷西屏更是让她受尽煎熬,他在康国避难日子虽久但好歹还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次身陷西屏却是生死难料,所以苏夕瑶日夜悬心终至大病,严重时已汤水不进气若游丝,好在有飞鸽传书报来喜讯,得知贺然平安无事后,她才渐渐好转。 总算盼到了贺然回国的日子,她不顾病体虚弱执意前来迎候,及至见到百官被拦在关口前不得去接贺然时,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抛开往日矜持登上战车第一次显露出长公主的威仪,若不是身子虚弱恐怕轮不到竹音公主动手她就已开了杀戒,两位公主斩将开关的场景令百官无不为之动容。 刚才他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令苏夕瑶芳心乱跳,这倒不全是因为怕被小竹看见,他在这么紧急的时候还不忘亲吻自己,足见他把自己看的有多重要,细微末节最见真心,真正的体贴是发自内心的,刻意作是作不来的。 思绪飘忽间,苏夕瑶忽然觉得贺然远比世间任何一位佳公子都要强的多,他那玩世不恭的神态原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率真坦荡,那么的洒脱飘逸。和他比起来,那些所谓翩翩佳公子简直就是泥石对美玉! 苏夕瑶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了难抑的笑容,当看到小竹正用好奇的目光望着自己时,苏夕瑶脸上微微一红,慌忙收起甜美情怀。心思回转,她不禁又为自己那个弟弟发起愁来,不过想到有贺然作依靠她安心了许多,她相信贺然一定有办法帮她把这一切处置妥当。随即她又记起贺然对苏戈说的那几句话,心中疑惑起来,他说改变了心志要强大易国,这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什么让他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呢?http:/ 第十一章 引而不发 (中) 贺然心里焦急却不愿显露出来,他缓步登上的城楼,虽然他认为这次白宫博肯定要吃大亏,可在得到确切信息前他不敢盲目乐观。 许统与众多将领都在这里,见军师来了纷纷用手指着落霞城方向让他看,贺然手扶垛口极目远望,黑夜中数十里外依稀似有火光。 众人都略带紧张的看着军师,贺然微微笑了笑,道:“天寒地冻的别都在这里傻站着,不当值的都暂且下去歇息吧,当值的仔细查望远处的火光,火光向顺国方向延伸时再来禀报。”说完对转向许统,“你我兄弟多日不见,下去喝几樽吧,我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快要饿死了。” 众将见军师言语轻松都笑了起来,有军师在,他们都仿佛有了主心骨。 来到城下调度之所,许统命人准备酒饭,然后挥退众人低声问道:“南家兄妹可都杀了?” 贺然把刚才发生的事简要叙述了一遍,许统听完用力拍了下几案愤愤的叹了口气。 酒饭摆下,贺然等侍从退出去后,劝慰许统道:“你也别怪平疆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许统怨气难平,拍打着几案道:“可大王……唉!” 贺然喝了口酒,道:“他尚知羞愧,尚念兄弟之情,这已经很不错了,平疆是重情重义之人并非是好色昏君,他对南荠是一片真心,要怪也只能怪这南荠太有手段了。” 许统目露凶光,道:“都是苏戈误事,要不是他拦着我早就闯进宫去把那贱人杀了,大不了是一死强似受这般窝囊气!” 贺然听出他这段日子没少受气,笑道:“算了算了,太宰还不是为了你好,就算你真的闯宫进去,有大王护着她你也不一定能得手。” 许统重重的吐了口气,一仰头灌进了一樽酒。 二人边饮边谈,许统听着贺然讲述此番远征之事,不时的唏嘘赞叹,各**师逞智斗强的故事经贺然一讲自然是活灵活现,许统听的惊心动魄,对墨琚等人敬佩不已。 其实贺然此刻没什么闲心讲故事,只因心悬萧霄那边的战事不愿离开,借此聊以打发时间而已。 三更鼓响过不久,终于等来了消息,火光似乎是朝顺国方向延伸了! 贺然快步登上城楼,注目望了一会,看清顺国方向确实是多出了几处火光,他轻轻舒了口气,对众将笑道:“萧帅已然大胜,夜间若有捷报传来不用去我府中通禀了,外忧内患刚刚平息,兄弟们不可起松懈之心,需谨防余孽为乱,过了这几日就可安心歇息了。” 众将轰然应诺,个个欢喜不已。 许统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刚才的故事听得他意犹未尽,下了城楼后缠着贺然去他府内非要一醉方休不可。 贺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大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许统是爽直之人,被他骂的愣了半天才醒悟过来,哈哈笑道:“骂的是,骂的是,去吧去吧,我险些忘了你这重色轻友的品性。” 贺然没心思跟他斗嘴,不以为耻的哈哈笑着策马朝军师府跑去。 ************************************************************** 在温水之中洗去征尘,舒服的躺在床榻之上看着朝思暮想的佳人在镜前卸解簪环,贺然恍若如梦,半年漂泊魂犹未归,看着苏夕瑶的背影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暖玉夫人,心中不胜伤感。夜这样深了,不知她睡下没有,是不是也在思念自己呢?看到如水的月光,贺然想到了小楼上的那处天台,随即联想到了暖玉夫人独对冷月愁品相思的情景,他有些心酸。 苏夕瑶没有注意到贺然神情中的凄苦,卸去装束后吹熄了灯,一边轻解罗裳一边羞声道:“你大病初愈今晚不可造次。” 贺然温柔的把她揽入怀中,道:“好,这次我依了姐姐,但等我病好些姐姐也得依我。” 苏夕瑶面颊发烧嗔怪的捶了他一下,过了一会见他竟然真的没有动手动脚心下不禁大奇,可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好多问。 贺然与她低声倾诉了一番相思之苦,忽然间叹了口气。 苏夕瑶用胳膊支起身子借着月光静静的端详他,却没有发问。 贺然苦笑了一下,道:“姐姐这样看我做什么?” 苏夕瑶轻声道:“你这次回来变了许多。” 贺然轻轻的把她拥回怀里,苦涩道:“我正要跟姐姐讲讲心中烦闷,这些话我只能对姐姐说,姐姐可千万不能对外人提起。” 苏夕瑶轻轻“嗯”了一声,道:“说吧。” 贺然遂把与暖玉夫人的一段情缘讲了出来,其间并无一丝隐晦,也没有掩饰自己此刻对暖玉夫人的牵挂之情,对暖玉夫人的愧疚与思念令他不宣不快。 苏夕瑶静静的听完,轻声叹息道:“她对你这片情义真是难得,唉,这无尽长日让她如何捱啊。” 贺然倾诉完心里舒服了一些,目光灼灼道:“我一定要把她接回来!” 苏夕瑶听了暗自摇头,忽然心念一闪联想到他对苏戈说的那些话,不禁心下暗惊,坐起身问道:“你要强大易国就是为了这个?” 贺然掩住她的樱唇把她拉回怀中,低声道:“正是,姐姐小声些,若让外人知道我日后东征西讨只是为了暖玉姐姐那就坏了,谁还肯效死疆场啊?” 苏夕瑶连连摇头道:“你对她的心意我能明白,可若要想打到西屏去救她未免太自不量力了,我无意拦阻你,可你也要想想能否作到,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涂炭万民、耗费心血太不值得了。” 贺然语气坚定道:“就算上天明示我无法救出她,我也要拼死一搏,否则我内心永远无法安宁,再者,强大易国也是为了让姐姐远离战乱之险,这次我是醒悟了,再也不能像先前那般只图眼前安逸了!” 苏夕瑶看出他是下定决心了,即便是自己也无法劝他放弃这个想法了,不禁哀怨的叹了口气,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实不忍让你为了我而终日劳苦奔波以身犯险,你来此为的就是几许安闲,天意为何就这般不遂人愿,此刻我倒盼你能回归来处,你虽不喜那边生活可却也不必冒险涉死,强似在这边冲锋陷阵。” 贺然听她这样讲心里大为感动,紧紧搂住她道:“又害姐姐为我担心了。” 苏夕瑶抬起头认真的问:“你说,那个送你来的神仙还会再来找你吗?” 贺然笑道:“别胡思乱想了,他即便来了又怎样?此刻他就是想送我回去难道我就真的能舍下你们任他送我回去?姐姐难道还不知我心意吗?能有姐姐相伴,我就是战死也无怨无悔了。” 苏夕瑶急忙用手掩住他的嘴,嗔道:“不许乱讲!”http:/ 第十二章 引而不发(下) 第二天一早,第一缕晨光刚透过窗棂,小竹就在门外禀报了,许统来了。 贺然睡眼朦胧,口中嘟囔了一声:“让他一会再来。”翻身又睡。 苏夕瑶命小竹请许统先去大堂稍候,然后用力推着贺然道:“快起来吧,许统这么早来肯定有要事找你商议。” 贺然赖着不肯起,闭着眼道:“他根本就没什么事,无非是昨晚得了萧霄那边的捷报欢喜的半宿没睡,一大早就来吵我,不用管他,我这一个多月都没怎么睡好觉了,姐姐就让我多睡一会吧。” 苏夕瑶听他说的可怜也就不再推他,一边披衣下榻一边道:“若昨晚真有战报他应立即就来告诉你啊,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萧霄?万一不是捷报呢?我去问一下。” 贺然迷迷糊糊的随口道:“必定是捷报,我昨晚跟他说了,如果接到捷报晚上不用打扰我,要不是捷报他昨晚肯定就来报信了。” 苏夕瑶闻言挥起粉拳就是一通打,贺然这下没法睡了,躲闪着道:“姐姐干嘛打我?” 苏夕瑶玉面飞红,又羞又气道:“你这样讲话岂不是惹他们乱想?!” 贺然哈哈笑道:“那我去跟他们解释一下,我们昨晚并未……” 苏夕瑶更羞更气了,不等他说完抓起榻边的床扫咬着樱唇没头没脸的打了下来,贺然抓着锦枕遮挡着口中连连求饶并大声咳嗽起来。 苏夕瑶知他大病初愈,停下手替他捶打着后背,心疼的嗔道:“乱躲什么,我又没真的用力!” 贺然止住咳声,穿衣下榻,走到门边才笑道:“乱捶什么,我又没真的咳嗽。” 苏夕瑶见他骗自己,气的抓起床扫朝他扔了过去,贺然早就闪身跑了出去。 来到前院,恰好小竹折返回来,见了他问道:“你怎么头也不梳脸也不洗就跑出来了?就算是去见你兄弟也不用这样着急吧?” 贺然大喜道:“云野来了?你怎么不早说!”说完不等小竹回答就快步朝大堂走去。 小竹见他脚步虚浮急忙追上去,扶着他道:“慢些慢些,你兄弟又飞不了!” 贺然嘿嘿笑着放缓脚步,对小竹道:“小竹姐啊,你回去服侍姐姐吧,我身体已大好了不妨事的,对了,西屏人送了我些礼物,我还带回了些书籍,你把书找出来给姐姐送去吧,看到书她就不会再生气了,你先挑些喜爱的物品吧,记得别让小来她们知道。” 小竹瞪眼道:“你又惹她生气了?!” 贺然急忙道:“没有没有,快去吧。” 小竹想到贺然是不敢真的惹夫人生气的,最多是跟她开开玩笑,他这样说无非是想让自己先去选礼物,和小来她们比起来,贺然对自己还是有偏心的,望着他的背影,小竹心中一阵感动,随即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小荷,要是小荷此刻也在该多好啊,她伤感的来到厢房找出了那些书,看了一眼箱中的奇珍异宝一件也没有拿,她不想给贺然惹麻烦,可要合上箱盖时忽然注意到了一柄用碧玉雕琢成的小剑,她迟疑了一下拿了出来,小荷最爱这种小剑了,这个就留给她吧,小竹收起玉剑眼圈已然红了。 这章还差两三千字,明天补上。http:/ 第十三章 励精图治 (上) 有增补 贺然略略梳洗了刚要和许统去太宰府,苏戈却先来了,三人再回大堂落座。 苏戈拿出三份诏书递给二人看,一份是恢复萧霄与许统官职的,一份是任命竹音为辅宰的,还有一份是罪己托政的,宣告由凤王、太宰、军师、大将军四人共掌朝事。 贺然看罢良久不语,苏戈则把昨日宫中发生的事详细的对许统讲述了一遍。 许统是极忠于苏家的,听完苏戈的讲述沉默下来,他的感受与苏戈相同,既难过又无奈。 苏戈等了一会见贺然仍不说话,遂问道:“你有什么未决之事吗?” 贺然点点头,道:“我回国之前就有了一些打算,可变化太突然了,我还得静心想一想,我觉得大王托政的诏书还是先暂时不发的好。” “你是怕人心浮动?” “嗯,易国乃先王封地,近亲、旁支颇多,易国初立之时我劝谏大王不分封土地,可有些王族先前就有封地,土地虽都不多但他们若纠合起来聚众闹事也麻烦的很。” “我也正为此事忧心,这些人大多是有官职的,没了大王撑腰我也不好管束他们。”苏戈发愁道。 “那些王族还得大王出面亲自对他们讲清楚,再不行就得找几个不知死活的杀了立威了。” “你别总想杀人,大王刚刚托政你就屠戮王族,国人会如何想?” 贺然微微晃动着身子道:“这个道理我懂,可我们要壮大国力就必须推行新政,这肯定要影响到这些人的利益,光靠劝说是没用的。” “你终于愿设立新政了?!”苏戈大喜,他这次相信贺然是真的想勤于政务了,忙建议道:“你肯不再偷懒就好,可也不用太心急了,欲速则不达,徐徐图之吧,咱们是不是再想想办法先劝大王回心转意?政令出于大王麻烦事就少多了。” 贺然轻哼一声,道:“你有本事你就去劝,他昨天那样子你又不是没看到,推行新政刻不容缓,这直接关系到前方战事。” 苏戈疑惑的问:“你到底要施行什么新政?” 许统也凝神望向他。 贺然喝了口茶,放慢语速道:“新政必须要能稳定民心,包括顺国百姓之心,如今顺军大败元气大伤,正是我们易国崛起的大好时机,凭借康国之助即便不能灭掉顺国也要打他个一蹶不振,若只论兵力,我们虽还处于弱势,但双方士气却不可同日而语,顺军自白宫博以下无论将领与士卒皆被我们打的丧了胆,再打下去我有把握连战连捷,可最难的是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卒镇守夺来的城池,若新政能令我们占领之地的顺国百姓心生向往甘心归附,那犹胜平添十万大军,我们就可以小食大、并吞顺国!” 苏戈摇头道:“这谈何容易,你这想法未免太简单了。” 许统咋舌道:“你比我还贪心,我不过是想多占几座城池,你却是要把人家的国家都灭了,哈哈,要真是能那样倒痛快的紧!” 贺然笑了笑,道:“等凤王与竹音来了咱们再仔细商议吧,我现在要去见一下大王,你们俩个就别去了。”说着扔下二人独自走了。 苏戈与许统都清楚贺然是一块什么料,也猜得出他去找大王是什么用意,两个人自知劝不住他,苦笑着相望一眼都没拦他。 “咱们也走吧。”许统站起身。 “走了一会还得来你不嫌麻烦啊,他去不多久的,他每次都是去咱们那里白吃白喝,今日也该吃他一顿了,也好顺便等等凤王与竹音公主。”苏戈笑着说。 许统哈哈笑道:“你看他府里的穷酸样,像是有好酒菜吗?还是去你府上吧,派个人到宫前接他过去就是了。” 苏戈四下看了看,笑道:“他这军师府是不成样子,难得他这份淡泊之心啊,估计日后他要在这里长住了,长公主与竹音公主恐怕也要住在这里,我还是命人给他添置些物品吧,你把府内好的庖厨调来几个,竹音公主可是极讲究的,咱们不可简慢了。” “他的夫人自然是要他来照管了,你这么热心干什么?”许统打趣道。 苏戈笑着道:“你看他现在还顾得上这些吗?唉,他还真是劳苦的命,以前咱们纵觉得他偷闲躲懒,可这一段全补回来了,想想他也够不容易的,这往后他若真转了性情,就更有他忙的了。” 许统也笑了起来,“命该如此,我倒想忙呢,可事事不如他,只好让能者多劳了。” 二人说罢各自委派侍从采置物品,太宰与大将军亲自为军师打点起家务事来。 ************************************************ 贺然来到王宫时,新上任的王宫总管苏亩正带人用青砖砌堵正门,他见状大为奇怪。 苏亩是苏平疆的亲信部将,素来对军师颇为敬仰,见他来了急忙跑上前施礼。 贺然笑着点点头,指着大门问道:“这是做什么?” 苏亩答道:“大王命封堵了正门,以示自此王命不出之意。” 贺然哭笑不得,问道:“宫中可安全了吗?” 苏亩会意,禀道:“万无一失,该替换的人下官都替换过了,大王曾吩咐过,军师可带亲兵入宫。” 贺然心中一热,对身边的席群道:“你随我进去吧,余者都留在宫外吧。” 苏亩把贺然引到偏殿,早有内侍进后宫禀报了,不多久苏平疆就来了,见了贺然他脸上仍有愧色。 屏退侍从后,苏平疆不安道:“你就饶过南荠吧。” 贺然道:“我不是为她而来。” “真的?你真的不计较她的事了?”苏平疆大喜。 贺然叹了口气,道:“我也是痴情之人,将心比心我自然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你连江山都不要了,我又怎会再为难你呢,南荠爪牙已除,她纵想作乱也不能了,但愿她能知道悔改从此安心作易国王后。” 苏平疆急急道:“是啊是啊,她已不能为乱了,她也知道悔改了,我弃位之举令她万分感动,她昨晚已立誓与顺国断绝往来了。” 贺然笑了笑,道:“如此就好,我此来是为了国事,为便于攻打顺国我想推行新政……” 苏平疆知道贺然不再难为南荠后,心情大畅,爽快道:“军国之事你们看着办就是了,我已颁诏退位了,嘿嘿,难怪你先前连百般推脱不作这军师,我现在算是知道无官一身轻的惬意了。” 贺然被气乐了,道:“你可不是官,是王!” “这王比官还难受呢,不临朝心里总是觉得愧疚,现在好了!”苏平疆作了一个扩胸姿势,表达着他内心的舒爽。 看到苏平疆为了一个女子由一个心怀大志的君王变成贪图安逸的闲人贺然不知是该为他欢喜还是该为他叹息,不过心中却无一丝鄙视之意,他暗叹自己命苦,想着要是有一班能人分去自己身上的重担就好了,那自己也能像苏平疆这样舒心的过日子了。 “新政还是要你来颁布的,这样臣民才会顺从,你可以不管朝政,可这大王之位却是不能退的,那大门也别堵了。” 苏平疆着急道:“我还是退位吧,诏书都发出去了。” 贺然笑道:“诏书被我按下了,你放心吧,以后不会有太多事烦你,一切朝政我们都会替你打理,非你不可的事你出来应个景就行了。” 苏平疆不敢太过执拗,他总担心贺然找借口杀了南荠,沉吟了一下道:“那好吧,我再做一段大王,等诸事顺畅了再宣布退位,这总可以了吧。” 贺然点头答应,日后的事只能日后再说了,办好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http:/ 第十四章 励精图治(中) 万壑关,因地处千山万壑间而得名,那高耸入云的城楼别说攻,就是看着都让人眼晕,追到这里已经进入山区了,不用樵亥提醒,贺然与白宫博就离万壑关远远的扎下了营寨。 白宫博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上次被贺然的孔明灯烧怕了,扎营时抢占了山溪较多的位置。 贺然也不敢大意,这孔明灯没有太多玄奥制作成本又极低,他也怕西屏人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所以命军卒储水、伐木,同时加大了营帐间距。 一日后,赵醌带领大军赶到。 升帐议事时赵醌脸上有了一些喜色,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把西屏人打回万壑关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扬眉吐气之举。 “诸位军师,我们该如何打这万壑关呢?”赵醌把目光望向贺然与白宫博,神色显得亲近了许多。 “下官前去查看过,这万壑关之险固乃下官平生仅见,西屏人即便只留一万人守关,我们这点人马也是万难攻破的。”白宫博淡淡道。 “确是如此。”贺然附和了一句,语气同样是淡淡的。 “你二人之意是不打了吗?”赵醌对他二人那淡漠的神情颇感不悦。 贺、白二人冷冷的互望一眼,都没有接赵醌的话茬。 “硬攻的确不可取,我看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等等墨琚那边的消息吧。”时朗沉吟道。 “时军师所言极是,墨琚先前若真是在用惑敌之计,现在想来也该攻入西屏了,过不了几日就该有消息了。”樵亥支持了时朗的意见。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退入万壑关曲邪肯定会分兵去防另一路联军,我们这边哪怕做点佯攻给西屏人施加点压力也好啊。”仗打到这份上,赵醌开始为日后作打算了,赵国拼的太苦了,得找机会消耗一下顺、易两国的实力,否则他们对赵国威胁太大了。 四位军师都是玲珑心肝,马上就都明白了赵醌的心意,时朗与樵亥皱起了眉头,贺然与白宫博心中都是一沉,二人几乎是同时站起了身,白宫博看了看贺然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贺然躬身道:“大帅,此刻佯攻毫无意义,只能徒损军卒性命,还有一事大帅不可不防,墨琚那边万一背义毁盟或遭受大败,西屏人很可能会从万壑关反扑我们,这个时候保存实力至关重要,无益的折损实为不智。” 白宫博听的不住点头,这些话也正是他要说的。 赵醌听了贺然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万一另一路联军真如他讲得那样,自己这边还真得多加提防。 “嗯,言之有理,那我们就暂时守在这里等候消息吧。”赵醌对贺然勉强笑了笑,他刚要宣布散帐,突然发现樵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樵军师有什么话要讲吗?” 樵亥起身道:“或许……,下官手下有一偏将几年前曾对下官讲过,此去西北约百里处有一密径可斜插万壑关腹背。” “哦?几年前你就知道有密径为何不早说!”赵醌责怪道,这也难怪他不高兴,赵、留共抗西屏,樵亥密而不报显然是有私心。 樵亥连忙解释道:“不是下官有意隐瞒,只是我们这些年被西屏打的防且不及,哪里还有功夫考虑去打万壑关啊,是以我听说后也未放在心上,再者那偏将言道,这条密径万分难行,是他当猎户时误打误撞走出来的,如今能不能通行还很难说。” “快唤他来,若真能沿路偷袭,西屏就有难了!”赵醌挥手道。 那留国偏将不一刻就找来了,他依记忆大致说了一下那条通道的情况,还粗略的画了张示意图,但毫无精度可言,要行军只能由他带路了。http:/ 第十五章 励精图治(下) 已重新更新。 万壑关,因地处千山万壑间而得名,那高耸入云的城楼别说攻,就是看着都让人眼晕,追到这里已经进入山区了,不用樵亥提醒,贺然与白宫博就离万壑关远远的扎下了营寨。 白宫博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上次被贺然的孔明灯烧怕了,扎营时抢占了山溪较多的位置。 贺然也不敢大意,这孔明灯没有太多玄奥制作成本又极低,他也怕西屏人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所以命军卒储水、伐木,同时加大了营帐间距。 一日后,赵醌带领大军赶到。 升帐议事时赵醌脸上有了一些喜色,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把西屏人打回万壑关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扬眉吐气之举。 “诸位军师,我们该如何打这万壑关呢?”赵醌把目光望向贺然与白宫博,神色显得亲近了许多。 “下官前去查看过,这万壑关之险固乃下官平生仅见,西屏人即便只留一万人守关,我们这点人马也是万难攻破的。”白宫博淡淡道。 “确是如此。”贺然附和了一句,语气同样是淡淡的。 “你二人之意是不打了吗?”赵醌对他二人那淡漠的神情颇感不悦。 贺、白二人冷冷的互望一眼,都没有接赵醌的话茬。 “硬攻的确不可取,我看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等等墨琚那边的消息吧。”时朗沉吟道。 “时军师所言极是,墨琚先前若真是在用惑敌之计,现在想来也该攻入西屏了,过不了几日就该有消息了。”樵亥支持了时朗的意见。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退入万壑关曲邪肯定会分兵去防另一路联军,我们这边哪怕做点佯攻给西屏人施加点压力也好啊。”仗打到这份上,赵醌开始为日后作打算了,赵国拼的太苦了,得找机会消耗一下顺、易两国的实力,否则他们对赵国威胁太大了。 四位军师都是玲珑心肝,马上就都明白了赵醌的心意,时朗与樵亥皱起了眉头,贺然与白宫博心中都是一沉,二人几乎是同时站起了身,白宫博看了看贺然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贺然躬身道:“大帅,此刻佯攻毫无意义,只能徒损军卒性命,还有一事大帅不可不防,墨琚那边万一背义毁盟或遭受大败,西屏人很可能会从万壑关反扑我们,这个时候保存实力至关重要,无益的折损实为不智。” 白宫博听的不住点头,这些话也正是他要说的。 赵醌听了贺然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万一另一路联军真如他讲得那样,自己这边还真得多加提防。 “嗯,言之有理,那我们就暂时守在这里等候消息吧。”赵醌对贺然勉强笑了笑,他刚要宣布散帐,突然发现樵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樵军师有什么话要讲吗?” 樵亥起身道:“或许……,下官手下有一偏将几年前曾对下官讲过,此去西北约百里处有一密径可斜插万壑关腹背。” “哦?几年前你就知道有密径为何不早说!”赵醌责怪道,这也难怪他不高兴,赵、留共抗西屏,樵亥密而不报显然是有私心。 樵亥连忙解释道:“不是下官有意隐瞒,只是我们这些年被西屏打的防且不及,哪里还有功夫考虑去打万壑关啊,是以我听说后也未放在心上,再者那偏将言道,这条密径万分难行,是他当猎户时误打误撞走出来的,如今能不能通行还很难说。” “快唤他来,若真能沿路偷袭,西屏就有难了!”赵醌挥手道。 那留国偏将不一刻就找来了,他依记忆大致说了一下那条通道的情况,还粗略的画了张示意图,但毫无精度可言,要行军只能由他带路了。 贺然看了看那张图,起身请令道:“大帅,我易军愿当此任,只要这位兄弟能领路,下官担保拿下万壑关!” 赵醌还未表态,白宫博起身道:“不可,易国不过一万人马,若全去了,关上西屏军定然会察觉我们有所企图,不若让我顺军来担此任,我悄悄带一万五千精兵偷袭,留下五千人马在此虚张声势,保管西屏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见他二人抢战,樵亥与时朗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隐隐猜出了贺、白二人的心思,樵亥摇摇头道:“大帅,下官以为还是我带留军去的好。” 赵醌以为他们是想争功,哈哈笑道:“诸位军师建功之心令本帅颇为欣慰,你们三个都要去这倒让我为难了,白军师所言有理,贺军师就不要去了,可顺、留两军哪一方去好呢?”他说着望向贺然与时朗。http:/ 第十六章 救赎危名(上) 第十六章救赎危名(上) 已重新更新。 万壑关,因地处千山万壑间而得名,那高耸入云的城楼别说攻,就是看着都让人眼晕,追到这里已经进入山区了,不用樵亥提醒,贺然与白宫博就离万壑关远远的扎下了营寨。 白宫博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上次被贺然的孔明灯烧怕了,扎营时抢占了山溪较多的位置。 贺然也不敢大意,这孔明灯没有太多玄奥制作成本又极低,他也怕西屏人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所以命军卒储水、伐木,同时加大了营帐间距。 一日后,赵醌带领大军赶到。 升帐议事时赵醌脸上有了一些喜色,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把西屏人打回万壑关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扬眉吐气之举。 “诸位军师,我们该如何打这万壑关呢?”赵醌把目光望向贺然与白宫博,神色显得亲近了许多。 “下官前去查看过,这万壑关之险固乃下官平生仅见,西屏人即便只留一万人守关,我们这点人马也是万难攻破的。”白宫博淡淡道。 “确是如此。”贺然附和了一句,语气同样是淡淡的。 “你二人之意是不打了吗?”赵醌对他二人那淡漠的神情颇感不悦。 贺、白二人冷冷的互望一眼,都没有接赵醌的话茬。 “硬攻的确不可取,我看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等等墨琚那边的消息吧。”时朗沉吟道。 “时军师所言极是,墨琚先前若真是在用惑敌之计,现在想来也该攻入西屏了,过不了几日就该有消息了。”樵亥支持了时朗的意见。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退入万壑关曲邪肯定会分兵去防另一路联军,我们这边哪怕做点佯攻给西屏人施加点压力也好啊。”仗打到这份上,赵醌开始为日后作打算了,赵国拼的太苦了,得找机会消耗一下顺、易两国的实力,否则他们对赵国威胁太大了。 四位军师都是玲珑心肝,马上就都明白了赵醌的心意,时朗与樵亥皱起了眉头,贺然与白宫博心中都是一沉,二人几乎是同时站起了身,白宫博看了看贺然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贺然躬身道:“大帅,此刻佯攻毫无意义,只能徒损军卒性命,还有一事大帅不可不防,墨琚那边万一背义毁盟或遭受大败,西屏人很可能会从万壑关反扑我们,这个时候保存实力至关重要,无益的折损实为不智。” 白宫博听的不住点头,这些话也正是他要说的。 赵醌听了贺然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万一另一路联军真如他讲得那样,自己这边还真得多加提防。 “嗯,言之有理,那我们就暂时守在这里等候消息吧。”赵醌对贺然勉强笑了笑,他刚要宣布散帐,突然发现樵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樵军师有什么话要讲吗?” 樵亥起身道:“或许……,下官手下有一偏将几年前曾对下官讲过,此去西北约百里处有一密径可斜插万壑关腹背。” “哦?几年前你就知道有密径为何不早说!”赵醌责怪道,这也难怪他不高兴,赵、留共抗西屏,樵亥密而不报显然是有私心。 樵亥连忙解释道:“不是下官有意隐瞒,只是我们这些年被西屏打的防且不及,哪里还有功夫考虑去打万壑关啊,是以我听说后也未放在心上,再者那偏将言道,这条密径万分难行,是他当猎户时误打误撞走出来的,如今能不能通行还很难说。” “快唤他来,若真能沿路偷袭,西屏就有难了!”赵醌挥手道。 那留国偏将不一刻就找来了,他依记忆大致说了一下那条通道的情况,还粗略的画了张示意图,但毫无精度可言,要行军只能由他带路了。 贺然看了看那张图,起身请令道:“大帅,我易军愿当此任,只要这位兄弟能领路,下官担保拿下万壑关!” 赵醌还未表态,白宫博起身道:“不可,易国不过一万人马,若全去了,关上西屏军定然会察觉我们有所企图,不若让我顺军来担此任,我悄悄带一万五千精兵偷袭,留下五千人马在此虚张声势,保管西屏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见他二人抢战,樵亥与时朗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隐隐猜出了贺、白二人的心思,樵亥摇摇头道:“大帅,下官以为还是我带留军去的好。” 赵醌以为他们是想争功,哈哈笑道:“诸位军师建功之心令本帅颇为欣慰,你们三个都要去这倒让我为难了,白军师所言有理,贺军师就不要去了,可顺、留两军哪一方去好呢?”他说着望向贺然与时朗。 白宫博平静道:“还是下官去稳妥些,樵军师与大帅在对抗西屏上珠联璧合,这边离不开樵军师。”http:/ 第十五章 励精图治(下) 第十五章励精图治(下) 东跨院,小来、小去正在外间屋打点布置,见贺然进来,小来放下手中的铜盆走上来关切的问道:“你的病可好了?” 不待贺然回答,小去就叉腰呵斥道:“你平日吹得那么厉害,怎么一出去就让人家打的落花流水?!害夫人整日为你担心,亏你还有脸回来!”说着眼圈已经红了。 若在往日,贺然早就八百句话顶回去了,可现在知道小去没少为自己担心,只得尴尬的笑了笑,没敢还嘴。 小来上前拉了拉小去,小去掉着眼泪还想再骂,这时竹音从内室走了出来,小去不甘心的闭上了嘴,随着小来向往走去。 竹音唤住她二人,对小去道:“替我再骂几句。” 小去用泪眼的瞪着贺然,哽咽道:“你这没用的……”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竹音气道:“你也够没用的,怎么骂人都不会了?” 小去呜呜的哭着跑了出去,小来急忙追了出去。 贺然本以为会挨顿骂,可丫鬟去后竹音的眼神渐渐转柔,她充满爱恋的望着贺然道:“这段日子难为你了。” 贺然动情的把她搂入怀中,轻声道:“害你担惊了。” 竹音香肩抖动,推开贺然快步向内室走去。 贺然知道竹音性格高傲,不愿让别人看到她落泪,叹了口气在外面站了一会才走了进去。 竹音坐在榻边,见他进来优雅的用绢帕拭干了脸上泪水。 贺然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再次把她揽入怀里,千言万语梗在喉头。 过了一会,竹音幽幽道:“我先前总是恨你胸无大志,怨姐姐处处纵容你,现在我想明白了,你以后能不征战就不要去征战了。” 贺然板起脸,义正言辞道:“这是什么话?堂堂男儿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儿女情长必然英雄气短,你可不要误我!” 竹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掐了他一下,啐道:“你还来劲儿了!” 贺然依然面色不缓,道:“我这可不是说笑,大婚之前你曾说过,要我以天下为聘礼迎娶你,我贺然虽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大丈夫,可答应你的事却不会不算数,这份聘礼一定要补上的。” 竹音又好气又好笑的推了他一把,道:“好好好,你不用跟我动心眼,我把那些话收回来行了吧?你是说话算数的大丈夫行了吧?你这人就会趁火打劫,总能把自身的不是抖落个干净。” “不行!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哪能说收就收啊,我明日就起兵去攻打顺国!” “没完了是吧?!你说话不算数的时候还少了?”竹音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可突然注意到他的神色不似是在说笑,不禁疑惑的问:“你不是当真的吧?” 贺然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我这次是当真的,我已经想明白了,不壮大易国我的麻烦事永远都没有了结,仰人鼻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长痛不如短痛,用数年劳苦换后半生的安宁才是明智之举。” “真的?!”竹音明眸中闪出惊喜的光芒,“你真的下定决心了?这太好了!” 贺然这下傻了,咧着嘴问道:“你不是说不愿让我再去征战吗?怎么听说我要去打顺国又这么开心啊?” 竹音抿嘴一笑道:“你先前打仗都是迫不得已,越打越让人揪心,这样打下去总是没有尽头,我当然是不愿让你涉险了,现在你想明白了,自然就不同了,正如你所言,长痛不如短痛,这才是有担当的大丈夫该做的事!” “你不怕我真的战死啊?” 竹音昂然道:“为天下苍生战死又有何妨?你若真有不幸,我自刎到阴间陪你就是!” 贺然见她这么舍得自己,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为苍生而战,我就为我自己。” 竹音看出他生气了,捧着他的面颊咯咯笑道:“你为谁而战都没关系,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治理国家还是有些本事的,有你掌权百姓不会受苦。”说着甜甜的送上了一个香吻。 贺然心情好了一点,道:“我才懒得管别人的事,你愿意为别人的事浪费大好年华你去管好了。” 竹音腻声道:“别生气了,我的好夫君,音儿这点本事怎能和夫君比呢,纵是让我再学几世也不及夫君之万一啊,像你这样的旷世奇才每日只要分出一两个时辰来治理天下就足够了。” 贺然哼了一声,道:“我现在已经不轻易中美人计了,你别想让我陷入没完没了的政务中,你要愿意管呢就去管,我想到什么好主意呢就跟你说说,反正我打完仗是一定要回藏贤谷的。” 竹音知道他这人不能逼得太狠,能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遂笑道:“看来你让我出任这辅宰是早打算好了的。” “你不是一直心怀治国之志吗,我对你好吧?” 竹音满意的点点头,勾住他的脖子道:“我什么时候说你对我不好了?” 贺然看着眼前的绝世娇颜不禁有些馋了,把她推倒在榻上尽情的吻了起来。 不一会竹音就出了娇喘,她轻轻把贺然推开,娇笑道:“姐姐方才跟我说了,你大病初愈不能任你胡为。” 贺然意犹未尽的边亲边道:“我又没想动真的,亲亲还不行啊?” 竹音用手在床榻上一按,身子轻飘飘的离了床榻,落地后笑道:“你给我老实些吧,你既让我出来做官总得再教我些本事吧。” 贺然无奈的爬起身,先把王宫内的事跟她说了一遍,然后又说了一下自己对改革官制的想法。竹音平素没少逼他讲述治国之道,对他要施行的三省六部制早有心得,她已研究过了,这种官制远比现在的官制责权分明的多,比他所讲的那个什么民主制更适合现在的国情。 在定制典章制度等具体事务上,贺然是远远不如竹音的,他虽懂得一些先进的理论,但毕竟没在这方面花过什么心思,对当世的了解又不是很深,所以提出大的框架后又提了一些三省六部制需要改善的地方,剩下的就只能交给竹音和苏戈他们去做了。 竹音总算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兴奋的当即就提笔研墨筹划起来。 贺然陪她商议了一会就觉无趣了,正在这时,听到小菱在外面喊道:“你们是不是分过礼物了?我这次可来晚了。” 接着传来小来的声音:“哎呀!我都把这事忘了,他的东西都在哪呢?” “正院的东厢房!咱们找小竹姐去!”小去的声音透着兴奋。 贺然跳了起来,对竹音道:“这帮丫头又想分我的东西,我得去看看。” 竹音抬起头哼了一声,眼中含笑道:“恐怕你要去看的不是东西而是人吧?” 贺然尴尬的笑道:“我就是去守着点那些宝贝,顺便想跟萧霄商量一下出兵顺国的事。” “去吧去吧,又没人责怪你,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把她带过来吧”竹音抿嘴笑道。 贺然嘿嘿笑了笑,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故意放缓步伐朝外走去。 第十七章 救赎危名 (中) 已重新更新。 万壑关,因地处千山万壑间而得名,那高耸入云的城楼别说攻,就是看着都让人眼晕,追到这里已经进入山区了,不用樵亥提醒,贺然与白宫博就离万壑关远远的扎下了营寨。 白宫博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上次被贺然的孔明灯烧怕了,扎营时抢占了山溪较多的位置。 贺然也不敢大意,这孔明灯没有太多玄奥制作成本又极低,他也怕西屏人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所以命军卒储水、伐木,同时加大了营帐间距。 一日后,赵醌带领大军赶到。 升帐议事时赵醌脸上有了一些喜色,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把西屏人打回万壑关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扬眉吐气之举。 “诸位军师,我们该如何打这万壑关呢?”赵醌把目光望向贺然与白宫博,神色显得亲近了许多。 “下官前去查看过,这万壑关之险固乃下官平生仅见,西屏人即便只留一万人守关,我们这点人马也是万难攻破的。”白宫博淡淡道。 “确是如此。”贺然附和了一句,语气同样是淡淡的。 “你二人之意是不打了吗?”赵醌对他二人那淡漠的神情颇感不悦。 贺、白二人冷冷的互望一眼,都没有接赵醌的话茬。 “硬攻的确不可取,我看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等等墨琚那边的消息吧。”时朗沉吟道。 “时军师所言极是,墨琚先前若真是在用惑敌之计,现在想来也该攻入西屏了,过不了几日就该有消息了。”樵亥支持了时朗的意见。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退入万壑关曲邪肯定会分兵去防另一路联军,我们这边哪怕做点佯攻给西屏人施加点压力也好啊。”仗打到这份上,赵醌开始为日后作打算了,赵国拼的太苦了,得找机会消耗一下顺、易两国的实力,否则他们对赵国威胁太大了。 四位军师都是玲珑心肝,马上就都明白了赵醌的心意,时朗与樵亥皱起了眉头,贺然与白宫博心中都是一沉,二人几乎是同时站起了身,白宫博看了看贺然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贺然躬身道:“大帅,此刻佯攻毫无意义,只能徒损军卒性命,还有一事大帅不可不防,墨琚那边万一背义毁盟或遭受大败,西屏人很可能会从万壑关反扑我们,这个时候保存实力至关重要,无益的折损实为不智。” 白宫博听的不住点头,这些话也正是他要说的。 赵醌听了贺然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万一另一路联军真如他讲得那样,自己这边还真得多加提防。 “嗯,言之有理,那我们就暂时守在这里等候消息吧。”赵醌对贺然勉强笑了笑,他刚要宣布散帐,突然发现樵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樵军师有什么话要讲吗?” 樵亥起身道:“或许……,下官手下有一偏将几年前曾对下官讲过,此去西北约百里处有一密径可斜插万壑关腹背。” “哦?几年前你就知道有密径为何不早说!”赵醌责怪道,这也难怪他不高兴,赵、留共抗西屏,樵亥密而不报显然是有私心。 樵亥连忙解释道:“不是下官有意隐瞒,只是我们这些年被西屏打的防且不及,哪里还有功夫考虑去打万壑关啊,是以我听说后也未放在心上,再者那偏将言道,这条密径万分难行,是他当猎户时误打误撞走出来的,如今能不能通行还很难说。” “快唤他来,若真能沿路偷袭,西屏就有难了!”赵醌挥手道。 那留国偏将不一刻就找来了,他依记忆大致说了一下那条通道的情况,还粗略的画了张示意图,但毫无精度可言,要行军只能由他带路了。 贺然看了看那张图,起身请令道:“大帅,我易军愿当此任,只要这位兄弟能领路,下官担保拿下万壑关!” 赵醌还未表态,白宫博起身道:“不可,易国不过一万人马,若全去了,关上西屏军定然会察觉我们有所企图,不若让我顺军来担此任,我悄悄带一万五千精兵偷袭,留下五千人马在此虚张声势,保管西屏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见他二人抢战,樵亥与时朗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隐隐猜出了贺、白二人的心思,樵亥摇摇头道:“大帅,下官以为还是我带留军去的好。” 赵醌以为他们是想争功,哈哈笑道:“诸位军师建功之心令本帅颇为欣慰,你们三个都要去这倒让我为难了,白军师所言有理,贺军师就不要去了,可顺、留两军哪一方去好呢?”他说着望向贺然与时朗。 白宫博平静道:“还是下官去稳妥些,樵军师与大帅在对抗西屏上珠联璧合,这边离不开樵军师。”http:/ 第十九章 救赎危名(下) 已重新更新。 万壑关的守将是刑恪,曲邪退入关内后的第二天就带大军赶去了蔪国边境,尽管还没有另一路联军的消息,但他心里总是不踏实,万壑关他是不担心的,刑恪手下的两万军卒足够把敌人挡在关外了,西屏与蔪国边境虽然也有堕云河天堑,但远比不上万壑关这样好守,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负责东南防务定远将军沐勇,此人资质平平,且刚愎自用,靠着裙带关系一步登天,平时吆五喝六的还能唬唬人,真要是碰倒墨琚这样的对手,肯定会被人家打的连北都找不到。 刑恪对曲邪这次的退败多少有些不屑,他看过联军的营寨,当时若不是曲邪在身边,他真想大笑一场,这是什么联军啊?服饰、旌旗花花绿绿的,除了赵、留这两个老对手还算像点样子,易、顺两国简直是凑热闹来的,军容不整不说,军卒一个个跟要饭的似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他觉得要是出征的是自己,肯定早大获全胜了。 当有人陆续把三支长箭送到他帐中时,刑恪只瞟了一眼那三张内容相同的字条,嘴角露出了不屑的之意,转头对副将坎润道:“赵醌想跟我耍计谋,他太高看自己了,你可知他是何用意?” 坎润拿起字条看了看,上面只有八个小字:小心西南密径偷袭。下面还画着一幅极其简单的草图。 刑恪不等坎润讲话,就得意道:“他这是想让我分兵,然后好大举攻打关口,你看那图,画的含含糊糊,方位都不清,哈哈哈,想用假消息迷惑我至少也得多花些心思啊,真把我当三岁小孩子了!” 坎润附和的笑了笑,随即又皱起眉头道:“将军,我看我们还是谨慎些好,据下官猜度,这联军中易、顺两国并非真心出力,我西屏若真是败了,对他们有百害而无一利,或许联军真的寻到了什么密径,易、顺军中有远见之人唯恐我们落败,所以暗中送来消息。” “你莫非也被他们吓怕了?此间千山万壑,鸟兽都难以通行,哪里来的密径?” “是是,不过……,下官还是觉得小心为妙,正因为此间千山万壑,向来少有人探查,万一真被联军找到了可通行的路径,那可就糟了,下官想请命依此图所示地域前去查看一下。”坎润陪着笑道。 “你这多疑的毛病何时才能改改?带一千人去吧。”刑恪笑着说,他与坎润交情不错,换了别人他早就不耐烦了。 “一千人哪里够啊,万一和敌军撞上了,我这小命岂不是交代了,五千吧,有将军在此镇守,我纵带走一万人也无妨啊。”坎润给刑恪送上了一定高帽。 刑恪倨傲的撇了撇嘴,道:“借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攻打我这万壑关,这样吧,你带一千人散开去探查,我再派五千人随后接应,若真发现了敌兵,你偷偷撤回会和接应的人马选一处险要地势设伏,让他们有来无回!”受了吹捧,刑恪觉得应该再给坎润露一手,所以布置的似模似样。 “妙!将军想的周全!”坎润挑起大指称赞。 这坎润还是颇有计谋的,他早摸清了刑恪这头顺毛驴的脾气,如愿以偿的带人出发了。这次倒霉的是白宫博。 白宫博此刻正行进在山间的荆棘中,他正一门心思的想如何对付充当向导的偏将和那个监军,心中暗骂贺然是必然的,可他没想到那一脸浮华笑容的贺然比表现出来的还要阴损还要胆大包天,居然会在他背后连捅两刀! 贺然现在倒很坦然,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整天与樵亥、时朗谈兵论道、贬评天下时事,闲来还谈些各国美女的优劣,他来这里两年多了,也算有些见识了,八卦起来也能滔滔不绝了。 白宫博走后的第五天,墨琚终于派人送来了消息,康、朔、蔪三国联军初期果然用了惑敌之计,现在已出其不意的连拔了西屏六座城池,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送信人来此走了四天,贺然他们估计这四天中墨琚肯定又有了新的斩获。他们猜的一点不错,接下来墨琚每日三报,攻城夺地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向这边,而且康国还增兵了,不是先前说好的二万,而是四万! 樵亥的大帐内,时朗放下墨琚送来的最新的通报,微微皱起了眉头,樵亥眼睛盯着那份通报,淡淡道:“我们这次算是给康国做嫁衣了,连下二十五城,康国多了近三百里土地。” “墨军师连用调虎离山计,一计套着一计,一计比一计精妙,真是用兵奇才,不过……,唉,他们心思只在夺地拔城上,兵锋横向而动,若真是想助我们攻西屏,兵锋纵指,恐怕用不了几日万壑关的后路就被截断了。”时朗不无抱怨道。 “哈哈,康国这次出兵本就存有私心,不管他们是为夺地也好,是为打击西屏也罢,康国怎么说也是与西屏人拼上了,只要损耗西屏了兵力于我们就是有利的,他们那边兵力已过十万了,加上有墨琚为帅,够曲邪受的了。”贺然及时替墨琚解脱着。 “呵呵”樵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们若能拿下万壑关,下面就是一路通途了,前后夹击之下,曲邪万难支撑,说不定真能打到西屏王的都城聆京。”樵亥说着,可脸上却无丝毫兴奋之意。http:/ 第二十章 飞龙在天(上) 未完 春日正暖,云淡风轻,藏贤谷的一处高坡上琴音似水,贺然悠闲惬意的闭着眼躺在一张薄毯上,不时用不合音律的哼唱表达着内心的愉悦。 一曲终了,苏夕瑶用玉手轻轻按住琴弦,收住了袅袅的余音,她抬眼看了下犹在独自哼哼的贺然,敛去爱怜之色,微嗔道:“你还要在这里赖多久?快去陪音儿吧。” 贺然微微睁开眼,慵懒道:“在这里听姐姐弹琴最舒服。”说完又闭上了眼。 苏夕瑶秀眉微蹙,随手拨弄着琴弦,弹出了一声悠长的“仙嗡”之音,嗔道:“还是这般无赖,快去!让我清静一会。” “好姐姐,你就让我再躺一会吧,我这次帮了康国,那刁蛮丫头昨日一见面就骂个不停,我可受够了。”贺然坐起身苦着脸道。 苏夕瑶沉下脸道:“没良心!你知音儿这大半年来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在我面前都不知哭了多少次了,若不是我拦着,她早就乔装去康国救你了,她曾立誓永生不踏康土你不会不知道吧?” 贺然有些感动了,嘴上却不肯服软:“她可……真蠢,艳绝天下的竹音公主就算把自己扮成猪也会被人识破的,乔装?亏她想的出来!” 苏夕瑶刚要骂他,一声娇喝已经传了上来:“是,我真是比诸还蠢,真后悔当初为何不一剑杀了你!” 听到娇喝声,贺然转身就见到了竹音公主那张比花还要娇艳的俏脸,不过此刻这朵花上挂满了冰霜,那股寒气让他顿觉遍体冰凉。 “不不不,我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天生丽质,再怎么装扮也难掩绝世风姿,这……嗯,乔装实在不适合夫人,嘿嘿,你对为夫的一番心意令我着实感动。”贺然陪着笑,一边说一边躲向苏夕瑶身边。 竹音冷笑道:“感动?哼,在康国太后的温柔乡中你早就美的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我和姐姐为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整日提心吊胆真是瞎了眼!” 贺然慌忙从怀中掏出那两块从齐宁手中骗来的美玉,辩白道:“我在康国无一日不思念你们,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朔国美玉,为这我差点命丧朔国……”贺然转着眼珠,想编出一段惊险的寻玉故事。 “不稀罕!留着送给你的旧爱新欢们吧!我这比诸还蠢的糟糠之妻可受不起这么好的东西!”竹音说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贺然尴尬的对苏夕瑶笑了笑,慌慌张张的追下山去。 苏夕瑶回去时,院内已乱成了一团,贺然从康国带回来的十几口大箱子都被抬了出来,小竹、小来、小去三个丫头正兴高采烈的争抢着自己喜爱的物品,抢到之后就丢到自己占据的区域内,东西实在太多了,地上已经堆起了三座小山。 这些是齐敏与康国百官送给贺然的礼物,无一不是珍品,看着三个丫鬟挑瓜拣菜般的胡乱翻弄那些奇珍异宝,连苏夕瑶都有些心疼了,贺然也在抢,可因有竹音不时的阻拦,他抢到的那一堆东西少的可怜。 苏夕瑶抬头见绿绳儿在楼上探着头正向下看,笑着招呼道:“绿绳儿,你还不下来,迟了可就没了。” 竹音听到苏夕瑶的声音,把手中拿着的一只白玉碗塞给小竹,笑着走过来道:“姐姐回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为她们分嫁妆吗?”苏夕瑶笑着说。 竹音抿嘴笑道:“正是,省的那狼心狗肺的日后拿这些东西去招花惹草。” 贺然正在与小来抢一只碧玉簪,闻言扭头喊道:“谁招花惹草了?”小来趁他分神,猛的一松手,贺然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惹得小竹与小去笑弯了腰。 “你在康国作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哼,你一个大男人,抢簪子做什么?”竹音不屑的看着他。http:/ 第二十一章 救赎危名(中) 酒至半酣,贺然对身边的四个美人左看看,右看看,心里那个美劲儿就别提了,他得意忘形的端起酒樽,对月称颂道:“我贺然何德何能,得上天如此眷顾,有这般娇妻为伴,此生之愿足矣!” 竹音公主冷冷的看着他道:“你说这话为何要看她们三人,为何独独不看我?莫要忘了只有我是你的妻子!” 贺然红了脸,尴尬道:“我怎么没看你?” 众女皆白眼以对,贺然弄出暧昧气氛之后,嬉皮笑脸的端着酒樽对萧霄道:“来,你我共饮一樽。” 萧霄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把脸转了过去,贺然一点也不害臊,又转向绿绳儿道:“那咱俩对饮一樽!” 绿绳儿此刻已看出贺然在家中的地位,撇撇嘴,偎到了竹音身边。 竹音看他望向自己,挑衅的用手偷偷指了指苏夕瑶,贺然趁着醉酒,把酒樽举到苏夕瑶面前,道:“姐姐陪我饮一樽吧。” 苏夕瑶淡淡一笑,用手抚了抚发髻,贺然稍一愣,猛然觉出不妥,烫了屁股般的跳了起来,堪堪躲过了苏夕瑶从下面刺过来的玉簪,他那狼狈相引得四女皆掩嘴而笑。 贺然酒醒了一半,讪讪的坐到竹音身边,好在他在这些人面前丢人丢惯了,没老实一会就又不安分起来,指着小楼道:“这小楼太狭小了,嘿嘿,我回来再盖一处大些的宅院,反正谷内空地很多。”说着他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看了一下萧霄与绿绳儿。 绿绳儿脸有些红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美滋滋的。 萧霄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下旁边一席那几个嬉闹正欢的丫鬟,压低声音道:“我倒想起一事,大王近日一直想着要建造王宫,姐姐与军师能否劝一劝,我易国国力贫弱,现在造王宫还不是时候。” 苏夕瑶闻言蹙起秀眉,对贺然道:“他很听你的话,你过几日去劝劝他吧。” 贺然摆手道:“你们这可是所托非人了,他不骂我慵懒就不错了,我有何资格劝他?再说我还想建大宅院呢,劝了他我还怎么建?还是你们跟他说吧,让他把王宫建小些就可以了,现在的王宫的确不像个样子。” “你俩一般货色!”竹音小声嘀咕了一句。 苏夕瑶站起身,对竹音道:“你陪绿绳儿妹妹多聊一会。”然后看了一下贺然与萧霄,朝楼上走去。 来到苏夕瑶的房间,贺然见她二人都紧锁愁眉,不以为然的笑道:“平疆不就是想建个王宫嘛,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好好好,我回头去劝劝他。” 萧霄叹了口气,道:“他已经很久不理朝政了,如今军国之事都是我与太宰、大将军打理。” “哦?那他整日做什么?”贺然奇怪的问。 “陪一个叫南荠的女子饮酒作乐。”萧霄说着看了一下苏夕瑶。 “南荠?生的美貌吗?哈哈,这小子也有今天!日后他再不能责怪我沉溺酒色了!”贺然高兴的快要手舞足蹈了。 “你正经些好不好!”苏夕瑶娇叱道,没想到贺然居然是这种反应,她简直要气死了。 贺然讪讪的收住笑容,眨着眼道:“这……这也不算什么,平疆少年心性,偶为女色所迷也事属平常,过些日子也许就好了。”有些话贺然同着苏夕瑶不便明言,其实他内心想的是,苏平疆资质平平,少参与些国事未尝不是好事。 “他已被那南荠迷得失了魂魄,我劝了他几次不见一丝成效,这次他执意建造王宫就是为了迎娶南荠。”苏夕瑶摇头道。 “如此说来平疆倒是性情中人,对那南荠用情颇深啊!”贺然由衷的称赞道。 “什么性情中人?我看照此下去他和那好色的赵王也差不多了!”苏夕瑶不以为然道。 “不然不然,那赵王见美色就想占为己有,平疆不是这样的人。”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道:“除了先前对音儿有所心动外,我还从未见他喜欢过哪个女子,这南荠看来是真的合了他的心意。” “他竟对音儿……”萧霄尚不知此事,诧异的张开了小嘴。 “陈年往事了,那时他还不知音儿与我的感情。”贺然笑着说。 “哦,”萧霄不便多问,随即道:“大王青春年少,对钟情女子多些贪恋原本也非什么大事,可一连数月疏于朝政就说不过去了,况且那女子颇为可疑,我们不得不防。” “有什么可疑的?”贺然想着心事,心不在焉的问。 “她乃顺国人……” “易、顺接壤,两国民众互有迁移,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啊。”贺然截口道。 “你且听我讲完!别听了是美女就急着替她辩护!”萧霄不悦的叱道。 苏夕瑶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贺然急忙识趣的闭上嘴。 萧霄见他老实下来,继续道:“她是顺国人虽不足奇,但她与大王相遇却不寻常,你离开两个月左右,大王欲出巡落霞城,可刚出宫门不远,这个南荠就从街巷中跑出来,冲撞了大王的车驾,她自言是受了歹人追逐慌不择路所至。” “抓住歹徒问问就是了。”贺然笑着说。 “歹徒倒是抓住了,可押入狱中未及审问就暴病而亡了。” “也许是吓死的吧,好色之人多胆小,调戏个民女却惹到了大王的头上,这兄弟也怪倒霉的。”贺然笑着摇了摇头。 “你的胆子却为何这般大呢?”苏夕瑶讥讽道。 “那是因为我并非真的好色!”贺然厚颜无耻的露出了得意之色。 萧霄不屑的哼了一声,不愿跟他计较,接着道:“这南荠胆子也大的很。” “哦?”贺然来了兴致,好奇的等萧霄说下去。 “一般民女见了大王早吓的六神无主了,可这南荠却能对着大王一边哭一边尽诉委屈,以楚楚可怜之态赢得了大王的同情与爱怜,没过几日就被接入宫中了。” “这南荠果然有趣,能让平疆动心的女子其姿色想来是错不了的。”贺然赞叹着,眼神变得飘忽起来。 “你不觉得她可疑吗?”萧霄对贺然的反应很不满意。 第二十二章 救赎危名(下) “我倒觉得有一个办法可行,只是不知军师还有没有那个胆量。”苏戈微笑着转向贺然。 “不行不行不行!兄长啊,你怎么和凤王一样啊,这是要害死我啊。”不等苏戈说出来,贺然就咧着嘴不停的摆手。 许统茫然的对苏戈问道:“你想的是什么法子?怎么把他吓成这样?” “闯宫。”苏戈平静道。 “我赞同!”萧霄笑着说。 “嘿!是啊,你上次不是闯过一次吗?还是骑马闯的,大王并未怪罪你。”许统眼睛发亮了。 “要闯你们去闯,害我送命你们这还算兄弟吗?!这能跟上次一样吗?咱们都是男人,都要脸面,平疆现在有了心爱之人,在南荠面前自然不肯丢了君王的颜面,说不定一气之下会杀了我。”贺然有点急了。 苏戈笑着说:“我们与你不同,要是能闯我早就闯了,一则呢,大王敬重你,你的话他还是肯听的,我与许统纵是冒死闯进去,劝谏什么大王也不会在意,只能是枉死,凤王呢,毕竟为女儿身,有些事情是不便劝谏的;二则呢,有大小姐这层关系,大王即使不高兴,也不会太过责罚你;三则呢,六国会盟之事你是最清楚的,理应与大王商议一下,四则呢,你善于随机应变……” “好好好,够了够了。”贺然见萧霄与许统听的连连点头,苦笑着挥手打断了苏戈,然后望着萧霄与许统道:“你俩与他一样打定主意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了,是吧?” “嘿嘿,太宰说的这几条都在理,你就为我易国再闯一次宫吧。”许统陪笑道。 贺然又可怜巴巴的望向萧霄,萧霄抿嘴一笑,道:“去吧,你死不了!” “你们这群无情无义之人!我要真死了,看你们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贺然发着狠道。 “你闯宫若真有不测,愚兄愿以死相谢。”苏戈笑着作了个自刎的手势。 贺然这下无话可说了,他默默的坐了一会,缓缓站起身,对苏戈与许统拱手道:“两位兄长,小弟去了,今生得遇两位兄长乃贺然之福,你们多保重!”然后又转向萧霄:“凤王也多保重吧,下官日后恐不能再鞍前马后的效劳了,藏贤谷就拜托凤王照拂了,大恩不言谢,贺然就此别过。”说完头也不回,一脸坚毅的朝外走去,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 贺然的这番举动让许统有些不安了,站起身想去拉住他,苏戈在一旁对他连使眼色,许统这才忍住没有出声。 等贺然出了门,许统焦急的问:“他不会真的有事吧?” 苏戈笑着摇了摇头,转向萧霄道:“他这般装腔作势,凤王以为他是何用意?” 萧霄忍不住噗哧一笑,道:“为了日后偷懒。” 苏戈击掌大笑,笑罢对许统道:“你还是不了解他的性情与狡诈啊,闯宫有无危险他自己心中跟明镜一样,他故意作态给我们看,让咱们觉得他是被咱们逼的不得不舍命前往,其目的是想令咱们生出亏欠之心,这样日后再有事我们就不好意思再逼他了,我敢打赌他出门后必定会偷着笑。” 许统半信半疑道:“他真是此意?我怎么觉得不像啊,你们看他刚才那神态……” “他这个军师啊,机变百出满肚子鬼主意,骗人从不眨眼,唉,可惜就是太懒了,且童心未去,否则我易国就有福了。”虽是责备之言,但苏戈的脸上却满是赞赏与欣慰之色。 “人无完人,好在他还知道轻重。”萧霄替贺然分辨着,明眸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羞涩。 许统见他二人都这般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对苏戈道:“这小子,跟咱们还耍心眼,回来我非把他灌的满地爬不可!” 对于让贺然去闯宫这件事,苏戈的分析是没错的,贺然离开凤王府时的确也如苏戈所料的那样偷偷笑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此去不会有性命之忧,就算没有苏夕瑶那层关系,凭他现在在易国的声望,苏平疆也不敢轻易把他怎么样,况且他清楚的知道苏平疆对他是很有情义的,而且是那种超越君臣关系的兄弟情义。 贺然从未把苏平疆当大王那样尊敬,这倒不是贺然看不起他,而是因为贺然根本就没那么强的等级观念,再加上他与苏平疆走的太近了,王权的神秘与威严对他毫不起作用。 这本是为臣子最忌讳的,弄不好就会惹上大不敬的罪名,可这毛病放在贺然身上却不算回事了,别说苏平疆,就连苏戈等人听他一口一个平疆平疆的叫,都没想过要提点他,因为大家知道他这人就这副德行,更主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全无功利之念,这是最让人放心的,什么功高震主、居功自傲、拥兵自重等担心根本就是多余,也正因为如此,苏平疆才对他有了超越君臣的亲情。 真正为贺然这个毛病揪过心的反倒是现在极力唆使他去闯宫的萧霄,她如今之所以这么豁得出去贺然,全因竹音的一次妙喻。很久之前,萧霄就注意到贺然言谈间对苏平疆太过随意,可又不好意思当面劝告他,就私下找到了竹音,想通过竹音之口对他加以告诫,没想到精于仕途的竹音听完她的忧虑后竟毫不在意,还笑着给她打了一个精妙的比喻: 贺然啊,对外就是一只恶狼,谁要敢危害到他的地盘,他非把对方撕碎了不可,可对内啊,就是一只温顺驯良的小狗,只要给块骨头就能老老实实的趴在墙根一动不动,懒得连叫都不会叫上一声,就算偶尔对主人番几下白眼,谁会跟他计较啊。 竹音这个既形象有精确的比喻把萧霄笑的肚子都疼了,打趣竹音就是那块骨头,竹音不但不恼反而一脸幸福,讥笑她早晚也会变成那条小狗口中的骨头。 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贺然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早就被两位美女冠以了“小狗军师”的绰号,他此刻正在盘算着一会见到苏平疆该说些什么。 这次,包括贺然在内的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危险的人物----那个儿子被贺然处死的邵刚,如今的内宫统管! 第二十三章 一国两制(上) 春日正暖,云淡风轻,藏贤谷的一处高坡上琴音似水,贺然悠闲惬意的闭着眼躺在一张薄毯上,不时用不合音律的哼唱表达着内心的愉悦。 一曲终了,苏夕瑶用玉手轻轻按住琴弦,收住了袅袅的余音,她抬眼看了下犹在独自哼哼的贺然,敛去爱怜之色,微嗔道:“你还要在这里赖多久?快去陪音儿吧。” 贺然微微睁开眼,慵懒道:“在这里听姐姐弹琴最舒服。”说完又闭上了眼。 苏夕瑶秀眉微蹙,随手拨弄着琴弦,弹出了一声悠长的“仙嗡”之音,嗔道:“还是这般无赖,快去!让我清静一会。” “好姐姐,你就让我再躺一会吧,我这次帮了康国,那刁蛮丫头昨日一见面就骂个不停,我可受够了。”贺然坐起身苦着脸道。 苏夕瑶沉下脸道:“没良心!你知音儿这大半年来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在我面前都不知哭了多少次了,若不是我拦着,她早就乔装去康国救你了,她曾立誓永生不踏康土你不会不知道吧?” 贺然有些感动了,嘴上却不肯服软:“她可……真蠢,艳绝天下的竹音公主就算把自己扮成猪也会被人识破的,乔装?亏她想的出来!” 苏夕瑶刚要骂他,一声娇喝已经传了上来:“是,我真是比诸还蠢,真后悔当初为何不一剑杀了你!” 听到娇喝声,贺然转身就见到了竹音公主那张比花还要娇艳的俏脸,不过此刻这朵花上挂满了冰霜,那股寒气让他顿觉遍体冰凉。 “不不不,我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天生丽质,再怎么装扮也难掩绝世风姿,这……嗯,乔装实在不适合夫人,嘿嘿,你对为夫的一番心意令我着实感动。”贺然陪着笑,一边说一边躲向苏夕瑶身边。 竹音冷笑道:“感动?哼,在康国太后的温柔乡中你早就美的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我和姐姐为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整日提心吊胆真是瞎了眼!” 贺然慌忙从怀中掏出那两块从齐宁手中骗来的美玉,辩白道:“我在康国无一日不思念你们,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朔国美玉,为这我差点命丧朔国……”贺然转着眼珠,想编出一段惊险的寻玉故事。 “不稀罕!留着送给你的旧爱新欢们吧!我这比诸还蠢的糟糠之妻可受不起这么好的东西!”竹音说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贺然尴尬的对苏夕瑶笑了笑,慌慌张张的追下山去。 苏夕瑶回去时,院内已乱成了一团,贺然从康国带回来的十几口大箱子都被抬了出来,小竹、小来、小去三个丫头正兴高采烈的争抢着自己喜爱的物品,抢到之后就丢到自己占据的区域内,东西实在太多了,地上已经堆起了三座小山。 这些是齐敏与康国百官送给贺然的礼物,无一不是珍品,看着三个丫鬟挑瓜拣菜般的胡乱翻弄那些奇珍异宝,连苏夕瑶都有些心疼了,贺然也在抢,可因有竹音不时的阻拦,他抢到的那一堆东西少的可怜。 苏夕瑶抬头见绿绳儿在楼上探着头正向下看,笑着招呼道:“绿绳儿,你还不下来,迟了可就没了。” 竹音听到苏夕瑶的声音,把手中拿着的一只白玉碗塞给小竹,笑着走过来道:“姐姐回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为她们分嫁妆吗?”苏夕瑶笑着说。 竹音抿嘴笑道:“正是,省的那狼心狗肺的日后拿这些东西去招花惹草。” 贺然正在与小来抢一只碧玉簪,闻言扭头喊道:“谁招花惹草了?”小来趁他分神,猛的一松手,贺然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惹得小竹与小去笑弯了腰。 “你在康国作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哼,你一个大男人,抢簪子做什么?”竹音不屑的看着他。 贺然慌忙把簪子扔回箱子,心虚道:“我在康国什么都没做,不信……不信你问她!”说着他指了指刚下来的绿绳儿。 竹音见绿绳儿有些发傻,笑着拉了她一下,道:“好妹妹,别怕,去选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吧,不用理他。” 贺然看了一眼自己那些正被瓜分的礼物,小声嘀咕道:“拿我的东西送人情,还不许我抢,刁妇!” “你说什么?”竹音立眉走到他身前问。 “没……我说……你们手下轻些,都是好东西,碰坏了怪可惜的。”贺然哭丧着脸道。 “咦!你这剑哪来的?”竹音盯着他的佩剑,无暇再理会他说什么。 “这剑可不能给你们!”贺然紧紧的抓着剑身,向后退了几步。 “我的嗜邪剑呢?”竹音冷冷的问。 “在……在那口箱子下面,我怕磕碰了,一直没舍得佩戴。”贺然指着一口箱子道。 竹音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把你的剑拿来我看,在丫鬟面前别让我动手。” 贺然求助的望向苏夕瑶,苏夕瑶微微一笑,扭身上了楼,他无奈只得解下宝剑不甘心的递到竹音手中。 竹音细看之下脸现惊奇,她用力抽剑出鞘,随着一声清悦龙吟,寒光乍现,几个丫鬟都停住手好奇的望了过来。 “好剑,此剑可是裁云?”竹音欣喜的盯着乌黑的剑身问。 “正是,好眼力。”贺然一边称赞,一边盘算着如何把剑骗回来。 竹音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然后还剑入鞘,仔细的给他系在肋下,笑道:“你用这样的神兵真是糟蹋,此剑犹胜我那把嗜邪,好生带着吧,危难之时或可救你一命。” 贺然嘿嘿笑道:“你说的一点不错,我用这么好剑确是糟蹋,这是送给萧霄的。” 竹音撇了撇嘴,道:“你倒真懂礼节,怎不见你给苏戈与许统他们准备礼物?” 贺然可怜兮兮的指着那些箱子道:“这些就是啊,你让她们给我留一些吧。” 竹音哼了一声,对小来她们道:“把选好的都搬自己屋里去吧,这些够你们几辈子花用的了,给他留几件吧。”说完她走到绿绳儿身边,笑着说:“我帮你选一些,这几个丫头没眼力,挑来挑去反倒把好东西都剩下了。” 第二十四章 一国两制(中) 春日正暖,云淡风轻,藏贤谷的一处高坡上琴音似水,贺然悠闲惬意的闭着眼躺在一张薄毯上,不时用不合音律的哼唱表达着内心的愉悦。 一曲终了,苏夕瑶用玉手轻轻按住琴弦,收住了袅袅的余音,她抬眼看了下犹在独自哼哼的贺然,敛去爱怜之色,微嗔道:“你还要在这里赖多久?快去陪音儿吧。” 贺然微微睁开眼,慵懒道:“在这里听姐姐弹琴最舒服。”说完又闭上了眼。 苏夕瑶秀眉微蹙,随手拨弄着琴弦,弹出了一声悠长的“仙嗡”之音,嗔道:“还是这般无赖,快去!让我清静一会。” “好姐姐,你就让我再躺一会吧,我这次帮了康国,那刁蛮丫头昨日一见面就骂个不停,我可受够了。”贺然坐起身苦着脸道。 苏夕瑶沉下脸道:“没良心!你知音儿这大半年来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在我面前都不知哭了多少次了,若不是我拦着,她早就乔装去康国救你了,她曾立誓永生不踏康土你不会不知道吧?” 贺然有些感动了,嘴上却不肯服软:“她可……真蠢,艳绝天下的竹音公主就算把自己扮成猪也会被人识破的,乔装?亏她想的出来!” 苏夕瑶刚要骂他,一声娇喝已经传了上来:“是,我真是比诸还蠢,真后悔当初为何不一剑杀了你!” 听到娇喝声,贺然转身就见到了竹音公主那张比花还要娇艳的俏脸,不过此刻这朵花上挂满了冰霜,那股寒气让他顿觉遍体冰凉。 “不不不,我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天生丽质,再怎么装扮也难掩绝世风姿,这……嗯,乔装实在不适合夫人,嘿嘿,你对为夫的一番心意令我着实感动。”贺然陪着笑,一边说一边躲向苏夕瑶身边。 竹音冷笑道:“感动?哼,在康国太后的温柔乡中你早就美的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我和姐姐为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整日提心吊胆真是瞎了眼!” 贺然慌忙从怀中掏出那两块从齐宁手中骗来的美玉,辩白道:“我在康国无一日不思念你们,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朔国美玉,为这我差点命丧朔国……”贺然转着眼珠,想编出一段惊险的寻玉故事。 “不稀罕!留着送给你的旧爱新欢们吧!我这比诸还蠢的糟糠之妻可受不起这么好的东西!”竹音说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贺然尴尬的对苏夕瑶笑了笑,慌慌张张的追下山去。 苏夕瑶回去时,院内已乱成了一团,贺然从康国带回来的十几口大箱子都被抬了出来,小竹、小来、小去三个丫头正兴高采烈的争抢着自己喜爱的物品,抢到之后就丢到自己占据的区域内,东西实在太多了,地上已经堆起了三座小山。 这些是齐敏与康国百官送给贺然的礼物,无一不是珍品,看着三个丫鬟挑瓜拣菜般的胡乱翻弄那些奇珍异宝,连苏夕瑶都有些心疼了,贺然也在抢,可因有竹音不时的阻拦,他抢到的那一堆东西少的可怜。 苏夕瑶抬头见绿绳儿在楼上探着头正向下看,笑着招呼道:“绿绳儿,你还不下来,迟了可就没了。” 竹音听到苏夕瑶的声音,把手中拿着的一只白玉碗塞给小竹,笑着走过来道:“姐姐回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为她们分嫁妆吗?”苏夕瑶笑着说。 竹音抿嘴笑道:“正是,省的那狼心狗肺的日后拿这些东西去招花惹草。” 贺然正在与小来抢一只碧玉簪,闻言扭头喊道:“谁招花惹草了?”小来趁他分神,猛的一松手,贺然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惹得小竹与小去笑弯了腰。 “你在康国作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哼,你一个大男人,抢簪子做什么?”竹音不屑的看着他。 贺然慌忙把簪子扔回箱子,心虚道:“我在康国什么都没做,不信……不信你问她!”说着他指了指刚下来的绿绳儿。 竹音见绿绳儿有些发傻,笑着拉了她一下,道:“好妹妹,别怕,去选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吧,不用理他。” 贺然看了一眼自己那些正被瓜分的礼物,小声嘀咕道:“拿我的东西送人情,还不许我抢,刁妇!” “你说什么?”竹音立眉走到他身前问。 “没……我说……你们手下轻些,都是好东西,碰坏了怪可惜的。”贺然哭丧着脸道。 “咦!你这剑哪来的?”竹音盯着他的佩剑,无暇再理会他说什么。 “这剑可不能给你们!”贺然紧紧的抓着剑身,向后退了几步。 “我的嗜邪剑呢?”竹音冷冷的问。 “在……在那口箱子下面,我怕磕碰了,一直没舍得佩戴。”贺然指着一口箱子道。 竹音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把你的剑拿来我看,在丫鬟面前别让我动手。” 贺然求助的望向苏夕瑶,苏夕瑶微微一笑,扭身上了楼,他无奈只得解下宝剑不甘心的递到竹音手中。 竹音细看之下脸现惊奇,她用力抽剑出鞘,随着一声清悦龙吟,寒光乍现,几个丫鬟都停住手好奇的望了过来。 “好剑,此剑可是裁云?”竹音欣喜的盯着乌黑的剑身问。 “正是,好眼力。”贺然一边称赞,一边盘算着如何把剑骗回来。 竹音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然后还剑入鞘,仔细的给他系在肋下,笑道:“你用这样的神兵真是糟蹋,此剑犹胜我那把嗜邪,好生带着吧,危难之时或可救你一命。” 贺然嘿嘿笑道:“你说的一点不错,我用这么好剑确是糟蹋,这是送给萧霄的。” 竹音撇了撇嘴,道:“你倒真懂礼节,怎不见你给苏戈与许统他们准备礼物?” 贺然可怜兮兮的指着那些箱子道:“这些就是啊,你让她们给我留一些吧。” 竹音哼了一声,对小来她们道:“把选好的都搬自己屋里去吧,这些够你们几辈子花用的了,给他留几件吧。”说完她走到绿绳儿身边,笑着说:“我帮你选一些,这几个丫头没眼力,挑来挑去反倒把好东西都剩下了。” 第二十五章 一国两制 春日正暖,云淡风轻,藏贤谷的一处高坡上琴音似水,贺然悠闲惬意的闭着眼躺在一张薄毯上,不时用不合音律的哼唱表达着内心的愉悦。 一曲终了,苏夕瑶用玉手轻轻按住琴弦,收住了袅袅的余音,她抬眼看了下犹在独自哼哼的贺然,敛去爱怜之色,微嗔道:“你还要在这里赖多久?快去陪音儿吧。” 贺然微微睁开眼,慵懒道:“在这里听姐姐弹琴最舒服。”说完又闭上了眼。 苏夕瑶秀眉微蹙,随手拨弄着琴弦,弹出了一声悠长的“仙嗡”之音,嗔道:“还是这般无赖,快去!让我清静一会。” “好姐姐,你就让我再躺一会吧,我这次帮了康国,那刁蛮丫头昨日一见面就骂个不停,我可受够了。”贺然坐起身苦着脸道。 苏夕瑶沉下脸道:“没良心!你知音儿这大半年来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在我面前都不知哭了多少次了,若不是我拦着,她早就乔装去康国救你了,她曾立誓永生不踏康土你不会不知道吧?” 贺然有些感动了,嘴上却不肯服软:“她可……真蠢,艳绝天下的竹音公主就算把自己扮成猪也会被人识破的,乔装?亏她想的出来!” 苏夕瑶刚要骂他,一声娇喝已经传了上来:“是,我真是比诸还蠢,真后悔当初为何不一剑杀了你!” 听到娇喝声,贺然转身就见到了竹音公主那张比花还要娇艳的俏脸,不过此刻这朵花上挂满了冰霜,那股寒气让他顿觉遍体冰凉。 “不不不,我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天生丽质,再怎么装扮也难掩绝世风姿,这……嗯,乔装实在不适合夫人,嘿嘿,你对为夫的一番心意令我着实感动。”贺然陪着笑,一边说一边躲向苏夕瑶身边。 竹音冷笑道:“感动?哼,在康国太后的温柔乡中你早就美的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我和姐姐为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整日提心吊胆真是瞎了眼!” 贺然慌忙从怀中掏出那两块从齐宁手中骗来的美玉,辩白道:“我在康国无一日不思念你们,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朔国美玉,为这我差点命丧朔国……”贺然转着眼珠,想编出一段惊险的寻玉故事。 “不稀罕!留着送给你的旧爱新欢们吧!我这比诸还蠢的糟糠之妻可受不起这么好的东西!”竹音说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贺然尴尬的对苏夕瑶笑了笑,慌慌张张的追下山去。 苏夕瑶回去时,院内已乱成了一团,贺然从康国带回来的十几口大箱子都被抬了出来,小竹、小来、小去三个丫头正兴高采烈的争抢着自己喜爱的物品,抢到之后就丢到自己占据的区域内,东西实在太多了,地上已经堆起了三座小山。 这些是齐敏与康国百官送给贺然的礼物,无一不是珍品,看着三个丫鬟挑瓜拣菜般的胡乱翻弄那些奇珍异宝,连苏夕瑶都有些心疼了,贺然也在抢,可因有竹音不时的阻拦,他抢到的那一堆东西少的可怜。 苏夕瑶抬头见绿绳儿在楼上探着头正向下看,笑着招呼道:“绿绳儿,你还不下来,迟了可就没了。” 竹音听到苏夕瑶的声音,把手中拿着的一只白玉碗塞给小竹,笑着走过来道:“姐姐回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为她们分嫁妆吗?”苏夕瑶笑着说。 竹音抿嘴笑道:“正是,省的那狼心狗肺的日后拿这些东西去招花惹草。” 贺然正在与小来抢一只碧玉簪,闻言扭头喊道:“谁招花惹草了?”小来趁他分神,猛的一松手,贺然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惹得小竹与小去笑弯了腰。 “你在康国作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哼,你一个大男人,抢簪子做什么?”竹音不屑的看着他。 贺然慌忙把簪子扔回箱子,心虚道:“我在康国什么都没做,不信……不信你问她!”说着他指了指刚下来的绿绳儿。 竹音见绿绳儿有些发傻,笑着拉了她一下,道:“好妹妹,别怕,去选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吧,不用理他。” 贺然看了一眼自己那些正被瓜分的礼物,小声嘀咕道:“拿我的东西送人情,还不许我抢,刁妇!” “你说什么?”竹音立眉走到他身前问。 “没……我说……你们手下轻些,都是好东西,碰坏了怪可惜的。”贺然哭丧着脸道。 “咦!你这剑哪来的?”竹音盯着他的佩剑,无暇再理会他说什么。 “这剑可不能给你们!”贺然紧紧的抓着剑身,向后退了几步。 “我的嗜邪剑呢?”竹音冷冷的问。 “在……在那口箱子下面,我怕磕碰了,一直没舍得佩戴。”贺然指着一口箱子道。 竹音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把你的剑拿来我看,在丫鬟面前别让我动手。” 贺然求助的望向苏夕瑶,苏夕瑶微微一笑,扭身上了楼,他无奈只得解下宝剑不甘心的递到竹音手中。 竹音细看之下脸现惊奇,她用力抽剑出鞘,随着一声清悦龙吟,寒光乍现,几个丫鬟都停住手好奇的望了过来。 “好剑,此剑可是裁云?”竹音欣喜的盯着乌黑的剑身问。 “正是,好眼力。”贺然一边称赞,一边盘算着如何把剑骗回来。 竹音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会,然后还剑入鞘,仔细的给他系在肋下,笑道:“你用这样的神兵真是糟蹋,此剑犹胜我那把嗜邪,好生带着吧,危难之时或可救你一命。” 贺然嘿嘿笑道:“你说的一点不错,我用这么好剑确是糟蹋,这是送给萧霄的。” 竹音撇了撇嘴,道:“你倒真懂礼节,怎不见你给苏戈与许统他们准备礼物?” 贺然可怜兮兮的指着那些箱子道:“这些就是啊,你让她们给我留一些吧。” 竹音哼了一声,对小来她们道:“把选好的都搬自己屋里去吧,这些够你们几辈子花用的了,给他留几件吧。”说完她走到绿绳儿身边,笑着说:“我帮你选一些,这几个丫头没眼力,挑来挑去反倒把好东西都剩下了。” 第二十六章 坐论官道 (上) 士卒们把三个身带血污的俘虏带过来时,贺然下了马招手把陆江唤了过了,指着那三人问:“陆大人可识得他们?” 陆江望着三人叹了口气,道:“面有青痣的是红岭城守柭勇,穿银甲的是泰宁城辅军崎延,这位老将军就是前面迁安城的城守余亮。” 陆江话音刚落,余亮就瞪眼喝道:“无耻叛贼,你也配提老夫的名字!” 贺然上下打量了一下余亮,见他胡须皆白,颇有威武之风凛然之气,他眯起眼想了想道:“余……亮……,我记起来了,上次用诈降之计欲意诱我军入觳的就是你吧?” 余亮恨恨的啐了一口道:“哼,那次没杀你个全军覆算你小子命大!要不萧霄那贱货跑来捣乱,你们早就成了老夫刀下之鬼了!” 贺然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旁边的席群听这余亮辱及凤王本想出言呵斥,可看到军师脸上的笑容他收住了口,因为他知道军师绝不会饶了他。 “说的不错,哈哈,那次要不是战凤援手,我们肯定会中你的计。”说到这里贺然稍一停顿,问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次是你挑头勾连附近诸城的人马来这里的喽?” 余亮朗声道:“正是!老夫闻知你用奸计败了我大军后就与诸位大人商议好了,誓死不降,得知你要来收宁安,就赶来取你狗头!” “噢。”贺然随口应了一声,脸上不见一丝怒容,他仰头望着天,感叹道:“你这又何必呢,我们易王一直把你当做值得敬重的长辈,上次你送来诈降书他万分欢喜深信不疑,每每念及你与先王的交情总是面带敬意,想来你与定国公联手共御番邦也有三十多年了,虽是各为其主,但出生入死的并肩作战刀头舔血结下的交情定是不会浅,可故人刚刚撒手而去你不但不帮他遗下的儿郎,还欲置之于死地,你这心肠可真够硬的。” 余亮哼了一声道:“我与定国公有交情不假,但大义当前私交又算的什么?!我为国尽忠就算杀了平疆,他日于地下见了定国公也无愧于他。” “大义当前,呵呵,为国尽忠,这么说来顺王于你恩德不浅啊,可为何你的官职越混越低啊,以前还是个什么什么将军,现在却成了个小城的城守,我看顺王对你也就那么回事啊。” 这可是余亮心痛之处,因他不善逢迎得罪了顺王身边的一个近臣,在那人屡进谗言之下,他被一贬再贬直至现在这个芝麻大的迁安城城守,此间缘由自然无法说与贺然,只得重重的哼了一声。 贺然观他神色猜到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开心的一笑,道:“我本想把你送回去与我们大王叙叙旧的,可听你之言你真是个是非不分,恩怨不明,心如铁石的人,我们大王宽德仁厚,见了你必定诚心以待,我担心你这狼心狗肺之徒会趁大王不备对他下毒手。” “黄牙小儿!你少在老夫面前饶舌,老天不开眼让我今日落入你手,要杀要剐老夫皱下眉头就随了你的姓!哼,你说对了,给我机会我必定是要杀你们大王的!” 贺然对陆江等人笑着摇了摇头,道:“此等忠烈的老将军不受顺王重用实在可惜可叹啊。” 陆江等人都低下了头,面上皆有愧色,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贺然转向余亮,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平静道:“我成全你。” “好!动手吧!”余亮毫无惧色,引颈待戮。 贺然笑了笑,道:“杀你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也是让你死个明白,一则,顺王无道,怕强凌弱,我易国没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你们却屡屡相逼无非是想强占我土地子民,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念故人之情,助恶为虐无情无义;二则,你不识大体,只知愚忠,顺军已然大败无力回天,你还要拉手下弟兄前来拼命枉自葬送了他们的性命,你回头看看那些尸首,他们皆有父母妻小,他们追随你这样的老糊涂真是瞎了眼,你视兄弟性命如草芥,冷血无情。” 这些话让陆江等人心里好受了些,垂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余亮却有些不耐烦了,厉声道:“哪那么多废话!快些动手,老夫懒得听你呱噪!” 贺然突然挥起手中马鞭狠狠在他脸上抽了一记,这下吓了众人一跳,因为他此前一直笑容满面慢条斯理的,连席群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 余亮皱纹纵横的老脸上立时出现一道血痕,他瞪向贺然的目光如刀剑般闪着寒芒。 贺然脸上依然带着招牌式的笑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马鞭道:“不要以为你连死都不怕就可以在我面前无礼,再敢放肆我有的是办法折辱你。” 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余亮虽不惧死却不愿在众人面前受辱,所以尽管内心恨不得生吃活吞了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黄牙小子,可却真的不敢再出污言秽语了,只求他尽快讲完废话好然后给自己一个痛快。其实贺然哪里会有兴趣跟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么多话,他是借机说给陆江等人听的。 该说的都说了,贺然此刻收起了笑容,冷冷道:“不管你行事多么愚钝,心肠多么无情,但凭你今日之举在世人眼中也可算个忠臣了,按常理呢,杀你之后得以礼厚葬,可我却不想这么做,愚忠顺国的都是我易国死敌,多一个你这样的,我易国将士就多一次厮杀,他们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厚葬了你无疑是嘉奖与我军为敌的人,所以自你开始我绝不会厚葬任何一个顺国忠臣。” 众人闻言尽皆变色,都觉贺然这样做未免太过份了,当世之人对死后安葬都是很看重的,几乎所有地域的人都相信安葬的好与坏对死者魂灵的安息、对后人的福祸有直接的影响,因此葬礼也被划分了许多等级,诸如公侯之礼、大夫之礼,提高等级厚葬已经成了君王褒奖亡故臣子的一种手段,也成了很多人尽忠的一种动力。 贺然注意到了众人神情的变化,咬了咬牙想到此为止,但最后还是没有压制住心中那股火,寒声道:“依你与我们大王的渊源,我本是要给你口棺材的,可你竟然出言辱骂凤王,哼,不知天高地厚,你算什么东西!来人,拉下去砍了,曝尸荒野!” 这下余亮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他没想到贺然会如此恶毒,不但不给全尸还要让他尸身毁于禽兽之腹,这可就是恶死了,魂魄永无归所。 “你这……”余亮激愤之下破口欲骂,旁边亲兵哪里会容他骂出来,刀柄倒转狠狠的砸在他下巴上,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余亮的喊声嘎然而止。 推走了余亮,贺然在剩下的二人脸上扫了一眼,他们已经没有刚才的凛然之色,从脸上微微跳动的肌肉可以看出他们内心的恐惧。 “这两个也一并杀了吧。”他说完转向陆江道:“劳烦陆大人召些民众把这些死者都葬了吧,唉,为将为官的这样不珍惜手下弟兄的性命真是混账啊。” 陆江听罢难言内心是何种滋味,他正是怕累及全城百姓才毅然出降的,可面对余亮等人的死他又难免深受触动。 [奉献] 第二十七章 笑论官道 (中) 进入宁安,城内百姓尽皆列于道旁,人人面带惊惧之色,很多人方才都在城头观看了那令他们到现在仍难以置信的一战,易军的彪悍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贺然笑着对百姓们颔首致意,召手唤过那十几个从落霞城带来的降卒,语气温和道:“都去找各自的亲人去吧,记着我昨日对你们说过的话,只要你们安分守己不再与易军为敌,我保证不会有人会去找你们的麻烦。” 十几个人还未来得及谢恩,道旁的一对老夫妇却抢先跪倒在地向贺然大声哭拜起来,一个降卒跑过去跪在老人身前喊了声“爹娘”随着大哭起来。 这个头一开,其余降卒的亲属也抛却了顾虑呼号着上前与亲人相聚,一时大街上呼爹喊娘乱成一团喜悦的哭声此起彼伏,而那些不见亲人归来的则无比凄切的发出嚎啕之声。看着悲喜两重天同时上演,余者百姓无不动容。 陆江等人早就注意到了易军带来的这些降卒,原本猜测贺然是要把他们在百姓面前砍头立威的,这种事情是获胜一方通常的做法,万没想到以嗜杀闻名天下的易**师居然会把他们放了,惊诧过后连忙上前代百姓谢恩。 贺然淡淡一笑,示意陆江带路前往府衙,没走两步,那对率先跪倒的老夫妇跪爬着追了上来,口中高呼“恩人万寿”其余降卒亲属也纷纷过来磕头拜谢。 贺然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几位年长者搀起,随即挥手止住众人喧哗,朗声道:“诸位宁安父老,世人皆言我贺然乃煞星转世,生性嗜血好杀,其实我又何尝愿作杀戮之举啊,前者,我坑杀万余顺国将士不假,可也实出无奈,易国民弱兵微驾驭不得如此多的降卒,不杀则国危,这两年间葬身易国的顺国子弟事故累及,顺人把这血海深仇都记在了我贺然头上,恨不得能食我之肉,饮我之血,可诸位父老想过没有,这些战事因何而起?你们的顺王不顾道义,恃强凌弱,自我易国立国之日起就屡次刀兵相加,我易国难抗赵国本可作顺国之藩篱,何尝做过有损顺国之事?” 贺然停了一下环视众人接着道:“不独你们有亲眷,易人也有家小,为免家人受欺凌我们只得舍命杀敌以图自保,易国将士也有折损,他们的家人也如你们一般饱尝失亲之痛,要论悲痛,易人之痛犹胜诸位!他们本可在家乐享安逸,可顺王为一己之私非要挑起战事,逼得我良善百姓不得不拿起屠刀以命相搏,战死沙场者何其无辜?何其悲怆?” 见大多百姓低头不语,贺然慨叹一声,道:“我知道顺国子弟也非好战之徒,他们也想安守田园,从军厮杀皆因受了逼迫,死者多难瞑目。” 人群中再次传出悲咽之声,贺然提高声调道:“夺杀诸位亲人的非我易人,而是你们的大王,他已有千里之国却贪心不止,为占我易国区区百里之地致两国无数无辜百姓命赴黄泉,为这样的无道之主卖命何其不值啊。” 贺然的话虽然很有煽动性,可在忠君至上年代不可能有顺人出来为之鼓掌喝彩,尽管很多百姓内心受到了震,大家却依然保持着沉默。 贺然这番话只是有感而发,本就没期望获得什么效果,可却把自己说的情绪有些激动了,微一沉吟,继续道:“从今日起,安宁就算是纳入易国版图了,顺国大势已去,亡国只是早晚的事了,不单诸位父老,日后所有顺国百姓都将是易国子民。回望前朝,数百年战乱间王庭更换也算不得什么,大顺原本也不过是百里之国,宁安原属惠国,顺灭惠不过五十几年的事,诸位本大多是惠民,如今去顺归易,若有人仍存忠于顺王之心可谓不智了,当然,我也不会强求诸位忠于易国。” 听到最后一句话,不但顺人哗然,就连易军也皆变色,席群紧张的拉了拉贺然的衣袖不住用眼色示意。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就算军师权倾朝野又与大王情同兄弟,可公然这样讲话终究是不妥的。 陆江等人睁大眼睛露出诧异之色,百姓喧哗过后更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望着贺然等他接着说下去,长街之上静的呼吸可闻。 贺然先轻挥袍袖令席群退下,然后笑着环顾众人道:“诸位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讲错,君王不以民为亲,而奢望民众尽忠报国,是为不智昏君;反之,君王若爱民如子,施仁政体民情,不召而民自至,不令而民自顺,外敌来侵则万民群起而御,纵童叟亦执杖以待,如此方为明君、忠民。 “今日我率区区两百将士前来,城内千余民众不拒不战,何也?!在我看来并非宁安百姓无忠义之心无赴死之血性,而是顺王无道未能尽得民心!我这样讲并非是以虚言惑众,藏贤谷诸位应该听说过,里面虽皆是良善之民,可若有人敢进犯,我确信谷内必人人皆兵誓死而战!”贺然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藏贤谷之名宁安百姓怎会不知,都清楚贺然所言不虚。 席群却听的直咧嘴,军师方才大谈君王之道,现在却讲到了藏贤谷如何如何,这未免有自比君王之嫌,他忍不住又凑上去拉了拉军师的衣袖。 贺然经席群提醒也意识到自己讲的太过兴奋言语欠妥了,补充道:“正因易王胸怀子民,才有藏贤谷百姓之福,我方才所讲‘不求诸位忠于易国’亦是此理,忠与不忠图有豪言无益,他日再有人来犯宁安时,若诸位皆愿以死守城才算的数,来日方长吧,此刻说这些没什么意思,关于宁安日后如何治理我本想与陆大人商议后再定的,可我既然把话讲到这了,索性大家一起商定吧,其一是沿袭现今典制,其二是遵照易国典制,嗯……其三……”贺然犹豫了一下,最后深吸了口气,道:“其三是比照藏贤谷之法。选用何种法典就依民意而定吧。” 话音未落宁安百姓立时炸了锅,急迫的向身边的人印证着自己听到的话,他们真的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几乎出现在了每个人脸上,原本规规矩矩夹道而站的百姓很快就乱成了一团,位置较远一直听不真切的那些人感觉到出了大事纷纷围拢过来急切的相互打听着,并不宽阔的长街霎时被堵的死死的。 [奉献] 第二十八章 收取宁安(下) 宁安百姓们的嘈杂吵嚷声很快就统一成了一个声调:藏贤谷!藏贤谷!藏贤谷…… 振臂而呼的百姓那示威般的呐喊声越来越高,充满了激动与喜悦,一双双热切且明亮的眼睛满含期待的望向那个刚才还令他们胆寒的易**师。 藏贤谷的名声太大了,况且宁安离的并不算远,这里的百姓对藏贤谷的情况了解颇多,早已把那里当作了人间乐土,无奈身为顺人只能空自感叹,如今作为藏贤谷主的易**师竟然要把这里变成第二个藏贤谷,这对他们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入天堂,什么国家之别、作为降民的屈辱与顾虑等等等等不良情绪顿时一扫而光,就连眼前这个嗜血煞星也忽然变得异常亲切了,他们立刻就把他与民同乐的相关传闻记了起来,此时再看,他脸上的笑容并不像自己原本认为的那么虚伪那么做作,他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让人感觉很温暖,这一刻,在宁安百姓眼中这个掌控千军万马动辄杀人的传奇军师越看越像是个邻家大男孩。 百姓的这种反应贺然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说一千道一万,哪个朝代的百姓内心向往的不是安定、平和的生活呢?相对于达官权贵们的穷奢极欲,他们的要求简直低的不值一提,可就是这么低的要求对他们而言却无异奢求。温顺的羊群为求能安心的吃上几口草宁愿奉献出自己的乳汁,可统御者更想要的却是它们鲜美的血肉。 乱世中的百姓能保全性命就已知足了,苦役重赋压的他们早已麻木,骨肉儿郎被强征入伍拼死沙场他们能做的只有暗自垂泪,赶上哪个大王要是略减一些赋税,那就可算是有道明君了,善良的百姓恨不得日日烧香夜夜祷告盼他寿与天齐。 在这个时代,藏贤谷在苦难的百信眼中是什么? 人间福地!只有在古代圣贤治下才出现过这种生活,可圣贤治世已经久远的如同虚幻,连做梦都梦不出它的样子了,它已经成了百姓们最美好的希冀,可任谁都知道那是最不切实际的希冀。藏贤谷的出现令那种本已成虚幻的传说活生生的复原了,种种传言让他们觉得那里比传说中的圣贤治世还要好!如果说数百年来强制灌输的忠君思想已深入每一个人的骨髓,那太平治世的诱惑就是一剂涤髓换骨的仙方灵药。 世上本就没有万古不变的忠贞,当背叛所得的利益大到寻常道德框架无法承受时,一切也就都顺理成章了,对于此刻的宁安百姓而言,忠君之义、臣民之节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不是百姓鲜廉寡耻、无义无节。跨越两界比世人多出几千年阅历的贺然深深懂得其间的道理,强制灌输的东西再牢固也难抵天道人性的复苏。何谓忠君?何谓民节?不过都是君王将相强加于民众身上的无形枷锁,其目的无非是令民顺从,便于统治罢了。哪个时代的民众都不是傻子,可在强权的压制下能有几个敢反抗呢?仰头是死低头是活,但凡还能有口饭吃也就委曲求全了。一旦脱离了原有君王的掌控,好日子又摆到了眼前,谁还愿意再去过任人鱼肉的生活?谁又能责怪他们不爱国不忠君呢?他们以前倒是爱国忠君,可国与君回报他们的只有无休止的盘剥和奴役。 除了安定祥和的氛围,藏贤谷还有人们内心更渴求的东西,这个时代的人包括那些生活其中的谷民都不能把它准确表达出来,贺然却知道的很清楚,那就是----作人的尊严!那里没有贵贱、等级之分,就连他这军师兼谷主在谷内也很少搞什么特权,参加各项娱乐赛事也是规规矩矩的排队等候绝不加塞,输了一样按事先定下的规矩该罚酒罚酒,该钻桌子就去钻桌子。没有了倚强凌弱仗势欺人的种种不公,谷民才能真心快活。 望着群情雀跃的宁安百姓,贺然暗自长长出了口气,心中最大的那块石头落下了,尽管事先比较有信心,可未曾接受检验心中难免还是忐忑,所以他昨晚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好!那此事就定下了,从即日起治理宁安城皆依藏贤谷典章。”为了让更多人听清楚,贺然高声喊道。 大家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痛快的就决定了,幸福来的是这样突然且巨大,不少人喜极而泣纷纷跪地高呼,有喊“军师万寿”的,有喊“天佑军师”的,有喊“大圣大贤”的……,宁安百姓恨不得把所有的真诚的祝福与赞美都加于这神奇军师身上,更有些嘴笨的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激动与感激,哽咽着只是一个劲的使劲叩首,有的头都磕破了仍不肯停下来。 贺然打出手势让大家安静,可一连几次毫无效果,只得无奈的笑着等候大家情绪略略平息了一些,才朗声道:“诸位父老,有一事尚望父老谅解……” 众人皆引颈倾听,很多人脸上露出不安之色,唯恐他说出反悔的话。 “父老们都清楚,此刻时局艰难,易国地不足百里,民不过一、二十几万,自立国以来战祸不断,财力几近耗竭,以当前局势不难想见,这战事还要持续下去,无财难以为战的道理诸位都明白,藏贤谷税赋为二十取一,这里定在十取其一不知父老们可赞同,请诸位放心,这十取其一是干干净净的十取其一,绝不会再多加一丝一毫的苛捐杂税!” “我等无异议!” “全凭大人定夺!” “草民信得过大人,只要不加杂税失去其二也甘心!” “对对对!如果真的没有杂税失去其二也甘心!” 这还真不能算百姓犯贱,顺国原来税赋是二十取五,看起来也不算多,真正要命是各项名目繁多说加就加的杂税,一年到头算下来别说二十取五就是十取五也不止了,要真是以后只按十取其一交赋税,那简直算不得什么了。 “好!多谢诸位父老深明大义,我贺然在此立誓,此税额日后只能减不能加,若谁敢在十取其一之上再向诸位多收取一丝一毫,不管他如何巧立名目,也不管他官职多大,我必在此街之上亲手砍了他!望诸位铭记此誓,天神共鉴!” 在雷鸣般的欢呼声中,贺然含笑的目光别有深意的扫视了一下宁安官员,等欢呼声逐渐平息后,趁热打铁道:“余者都按藏贤谷规矩办,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具体事宜就交与陆大人了,富户豪绅不满此律者三日内离城,再者,青壮之人不限男女,如愿从军其家人可获自由之身且一并免除赋税、劳役!” 该说的都说了,贺然随同陆江走向府衙,亢奋中的百姓扶老携幼的一路跟随,彼此说着,笑着,聚拢在府衙前久久不肯离去。 [奉献] 第二十九章 七侯之乱 (上) 大堂内落座后,宁安官员皆垂首不语,作为降官本就战战兢兢,突然发布的新政更是令他们措手不及不禁各怀心思为自己的前途暗自打算。 贺然此时反倒没了笑容,对陆江及众人拱了拱手,面带歉意道:“陆大人,诸位大人,贺某此番行事鲁莽了,来宁安前我一直打算与诸位共同商议宁安该实行何种新政,可方才受群情感应头脑一热,草率定了新政,诸位大人请多多谅解,贺某绝无对诸位大人不敬之意。” 贺然的态度令众人心中大为舒服,纷纷拱手而谢,凝重的气氛顿时变得融洽了许多,有善于献媚的连忙送上溢美之词,有的大赞易军城前一战英勇绝伦,有的称道军师体恤子民施千古仁政。 贺然略做谦逊,继而道:“我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就无法收回了,现在唯盼诸位不要让我为难。”说完他面色平静的看着众人。 刚刚缓和的气氛又冷了下来,在众人听来,贺然的话无异于是一种明示,其意不言自明。新政对老百姓来说肯定是好的不能再好,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却是坏的不能再坏了,在座的非富即贵,支持新政就意味着放弃以前的使奴唤俾的舒适生活,如果不支持,最好的结果恐怕就是净身出城了,说不定还有小命不保的危险。 在压抑的沉寂中,陆江缓缓站起身,先巡视了一眼同僚,然后对贺然拱手道:“军师怀上天之德立旷古仁政,实令在下敬服之至,为官一方本就应造福百姓,在下无军师之奇才,且力微德浅,空怀济民之心而无所作为,思之每每汗颜,如今得遇军师,实陆江之福,在下愿肝脑涂地以供驱驰纵死无憾,如能为军师惠民大业略效微劳亦不枉此生了!” 贺然见他说的词真意切心下颇为感动,新政说起来不难,可最缺的就是品性纯良的执行者,他欣慰的点了点头,道:“陆大人肯鼎力相助,实乃宁安之福,也是贺然之福,有劳大人继续作这城守之职吧。” “这……”陆江有些为难了,他方才所讲的确是肺腑之言,他是真心的想造福一方百姓,可对藏贤谷那一套治理方法的了解也只限于道听途说,他很担心有负贺然期望。 贺然看出他的心事,笑道:“陆大人放心,新政说起来只寥寥数语,我带来的这些手下皆是藏贤谷子弟,他们对这些法令可谓倒背如流,我会暂且留下一员将领并三五十人,一则帮大人推行新政,二则协助维护治安,等百姓都熟知新政后,大人再把他们遣回我帐下即可。” 陆江心里踏实了些,躬身领命坐了回去。 贺然知道他还有未尽之言,只是在此情境下同着众人不便多讲,遂看了一眼如坐针毡的那众官员,道:“我知道新政之出太过突兀,诸位恐难一时做出抉择,这样吧,大家且请散去,仔细斟酌后再做行止,去留随意,我绝不勉强,留下的是我易国子民,只要奉公守法可保后世无忧,至于要离开的,我也要奉劝一句,你最好安安分分的去做与世无争的良善之民,如若敢与易国为敌,不论你采用何种手段,我都会让你明白什么是后悔莫及!” 众人诺诺而应,各怀心事的起身离席。 贺然又唤住众人,脸上有了肃杀之气,冷声道:“还有一条,你们如果哪位身负民众血债,那你可是想走也走不了的,赶快回家自己了断吧,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闻听此言,有几个人立时就面如土色了,一华服老者干脆就坐到了地上。 贺然灿然而笑,对那老者道:“看来你是走不了的吧?” 老者面色惨白,鼻涕横流的喊嚷:“悔不听人言啊!悔不听人言啊!!早要是舍了家财逃去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啊!!” 旁边一人面带鄙夷道:“你是出了名的舍命不舍财,如今财命两空,活该报应!老天有眼啊!”说罢,转身快步走到贺然身前躬身施礼道:“小人壶共,职居宁安东门卫,愿追随军师,辅佐陆大人为宁安出力!” 看此情景不问可知这壶共与那老者仇恨匪浅,如今见那老者将遭报应,是以甘心效命了。 贺然没有即刻表态,而是用目光向陆江征询意见。 陆江显然是对壶共很赏识,连忙对贺然点头,贺然这才笑着走上前扶住壶共道:“好好好,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你现在就去做好东门卫分内之事,接下来如何做陆大人自会安排。” 壶共领命,又向陆江施了礼阔步离去。 望着被掺走的老者,不等贺然发问,陆江就低声解说道:“此老者乃越岭将军之父,仗着儿子的权势一直在宁安作威作福,可谓恶事做绝,历任城守皆不敢得罪他。”说着苦笑了一下,继续道:“下官也敢怒不敢言,越岭将军在攻打藏贤谷之战中死于军师天火之中,大王……哦,是顺王念其忠勇更加厚待其家,这老者也就愈发的变本加厉无法无天,壶共的老父只因背后说了他几句坏话,就被他活活打死,唉,屈死在他手上的冤魂少说也有几十条,如今总算得彰天理了。” “如此说来让他自己了断倒便宜他了。”贺然笑着拉陆江坐下,回头对席群吩咐道:“派几个兄弟跟着那老东西去看看,免得他垂死作乱,若其欲勾结余党反抗就一并都杀了。” 席群领命而去,贺然转向陆江道:“陆兄啊,我可要多谢你啊,方才你若不是挺身而出,我还真为难了,陆兄若不承担此任我还真不知道该派谁当这宁安城守。” 陆江闻言慌忙起身施礼道:“军师折煞下官了,这陆兄之称下官是万万受不起的。” 贺然亲热的再次拉他坐下,道:“你要再跟我这样客套我可就心中不安了,你可要知道,这宁安虽小,可治理的好与不好却直接关系到日后局势的发展,宁安治则顺国可得,若宁安不治,呵呵,我易国别说开疆扩土,日后能不能抗住顺国反噬都难说。所以我要把宁安交给自己信得过的兄弟,你要不能与我推心置腹,我这心如何放得下啊。” 陆江见他把宁安说的这样重要,心中更加忐忑,皱眉道:“多谢军师厚待,可……陆江不是怕受辛劳,实在是怕难当大任,万一要是管治无方,岂不是要坏了军师大计,军师是不是可以从帐下派遣一将为城守,陆江愿竭精殚力以为辅。” 贺然十分干脆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一来是你的为人为官有口皆碑;二来是我若派人来作城守宁安百姓恐一时难以敬服,他也不如你熟知这里的人情世故。这城守之职你是别想推掉了,哈哈,我就认上你了,兄弟这个忙你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话说到此陆江感受到了军师的真诚,长长呼了口气不再那么拘谨了,望着贺然道:“既然军师这么看得起陆江,那我再不痛快些就有小人之嫌了,不瞒军师,我是真心赞服军师的新政,也是真想为百姓做点事,可我此刻最担心的就是为官处事不合军师心思,辛苦帮倒忙。” 贺然慢慢收起了热切的笑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静的看着陆江道:“陆兄啊,这为官之道,说难那是真难,你为官多年,我为官不过一两载,这为官的难处想必你比我体会更深。” 陆江叹了口气,道:“何止是一个难字可以说尽的啊,我正因参不透为官之道,年过四旬才作至区区小城的城守,军师出仕不过一两年就位极人臣,愚智相较差之天地啊。” 贺然轻轻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道:“我作军师全凭侥幸打赢了几场仗,易国危难之时我恰逢其遇罢了,陆兄则不同,在我看来,你并非因愚而仕途不畅,也并非是参不透这为官之道,而是向上不甘折腰献媚,向下不愿苦了百姓,这样的官……可是最难作的。” 陆江仰头慨叹一声,再次望向贺然时,眼中大有知遇之意,“军师过奖了,唉,正如军师所言,我这官作的真是难啊!” 贺然把陆江面前的冷茶倒掉,重新为他倒满,口中道:“从此以后就不难了,除非易王有命,否则谁都别想干扰你治理宁安,你不用看任何人脸色行事,包括我在内。” “啊?!”陆江诧异的看着贺然。 “就这样,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贺然平静的眼光中带着坚定。 “军师这样讲……我这官可就更不知道该怎么作了。”陆江惶恐且迷茫,照军师这么说,他这宁安岂不成了独立王国了。 [奉献] 第三十章 坐论官道 (中) “那我就教你怎么作这个官。”贺然的目光从陆江脸上移开望向庭外,没有立刻说下去。 陆江好奇的也扭头去看,外面只有几个肃立的侍卫并无任何异样,再看贺然时,见他目光虚无显然不像是在关注什么。 贺然没让陆江久等,目光再次转回时又变得明亮且坚定,“陆兄啊,方才咱们说了为官之难,可在我看来,这为官之道要说易也容易的很。” “请军师赐教。”陆江知道他已经有了定论,倾身耳听。 贺然盯着陆江,“只须作到两条这官就是好官了。”接着一字一顿道:“爱民、无私。” 陆江听罢笑了笑,道:“要只是这样,倒还真是不难,不过……” 贺然笑着打断他,“对你不难,对别人却不尽然,这就是我为什么非要你做城守的原因,对于官员,我最看重的是他的品行,才能倒在其次,恕小弟直言,陆兄非公宰之才,但若治百里之地却可使之安平祥和。” 陆江尴尬一笑,道:“军师点评的是,我自知才浅德薄。” 贺然笑着摆摆手,道:“非也非也!恰因陆兄乃仁德之人才难掌重权,哈哈哈,我所下的评论可无丝毫贬低陆兄之意。” 陆江有些不解了,疑惑的望着他。 贺然慨叹了一声,道:“时逢乱世,奸佞当道,谦谦君子如何斗得过小人?你看哪国掌权的重臣是省油的灯?不算计别人就要被别人算计,所以个个都城府深、心机重、手段辣,勾心斗角的事陆兄如何做得来?就算把你摆到太宰之位,恐怕用不了三五天就被人算计下来了。” 这些话让陆江很舒服,也的确说到他心里了,同时只凭军师对自己的这番点评,就能看出他的心机与眼光,年纪轻轻就能牢坐军师之位绝不是他所说的什么侥幸之类原因,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天纵奇才确有其人啊。 “军师虽说的是,可能居高位者必有超常之才,非我等碌碌之辈可比,在下对军师就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肉麻的话陆江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说,可却说的无比至诚,绝无恭维之心。 贺然依然摇头,认真道:“平心而论,与陆兄相较,兄弟不但不是大才,而且还是世间败类,我一直以为心机过盛者皆非善类,没有这些耍小聪明的人扰乱世道就不会有乱世,私欲催生机巧,机巧助长私欲,如此循环,才有了这小人得志良人受苦的不公之世,我这可说的都是真心话。” 陆江沉默少许,迎着贺然的目光,道:“我想我懂得军师为何能制定出藏贤谷那样的法令了,宁安之事我会披肝沥胆而为,但求不负军师厚望。” 贺然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放手去做吧,持公正之心的人很少会做错事,新政说直白了,无非就是正民心、顺民意,如果天理得以伸张,民可自治,大半事务都可由民众公决,做官的也就没什么事可做了。” “陆江受教了!” “不过有一条陆兄可要谨记,这税赋短时内千万不可再减,如今正是用钱之际,钱粮跟不上接下来的仗我可就没法再打了。” 陆江脸上有了笑容,道:“这个军师大可放心,如此低的税赋百姓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不缴?要是真有贪心不足的,可真该杀了。” “嗯,我还真担心陆兄的心慈手软,待恶人太宽了,也就谈不上伸张正义了,该狠的时候一定要狠,窃钩者诛,开始民或有怨,长久了,连动窃钩之念的人都没有了,世道安平乐,百姓自会感激当初所施的严刑。” “下官心领军师之言!”陆江说完叹了口气,接着道:“真盼世间能多几个像军师这样的人,秉君子之心执暴厉之剑,杀尽天下恶人还百姓一个清平乐土。” “哈哈哈,秉君子之心执暴厉之剑,这话我爱听,我在前面杀,陆兄在后面杀,大恶我来除,地方小恶可就要陆兄劳心了,一疮不去就可能会累及全身,除恶务净的道理陆兄可要明白。” “军师不要以为我只有妇人之仁,哈哈哈,嫉恶如仇之心我并不比军师轻多少,为官十余年,杀了也不下三十人了,以往有很多作奸犯科的依我本心就该杀,可或限于律条或碍于上面压迫,只得轻判,如今军师既然替我放开束缚,那我就痛痛快快的来一番惩恶扬善,该杀的恶霸泼皮我心中都有数。” 沉吟了一下,陆江露出忧虑之色,道:“军师与我坦诚相见,陆江也就语无遮拦了,有件事我想问个明白。” “讲来讲来,这样才好。” “呵呵,下官想知道,宁安施行新政是大王之意呢,还是军师自作主张。”陆江目光不瞬的盯着他问。 “大王之意!”贺然毫不犹豫的回答。 “哦……那就好。”陆江说话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贺然并不想瞒他,探身低声道:“大王已不理朝政了,现在一切政务皆委任凤王、太宰、大将军还有我协商处置,我这是代大王行命,陆兄明白了吗?” 陆江并不知晓易国此时的朝堂秘事,听说易王已然委政不禁一惊,心中有了几许顾虑,虽然对朝堂之事有诸多疑惑,但位低职轻不敢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你不用顾忌什么,新政之事大王日后如果问责起来,一切皆有我来承担,你只管替百姓着想就是了,如果宁安治理不好是你之过,如果有人敢插手宁安事务是我之过,只要我贺然在位一天,就没人敢动你一个手指,没人敢对宁安的治理横阻竖拦。” 陆江听出了军师语气中的坚决,挺直身子道:“为民谋福,下官纵死不惜,下官是追随定军师了!” 交代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后,贺然命一名办事得力的部将跟随陆江立刻重整官吏班底,着手推行新政,他自己则静坐于府衙之中似在思索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奉献] 第三十一章 坐论官道 (下) 过完政从口出、金口玉言的瘾,贺然心里不免有些发虚,他刚才对宁安官员说的是实话,宁安最终施行哪种法令他在进城之前真的是没打定主意,受竹音他们的影响,他还是比较倾向于借用易国法典,然后再开出几条宽免条款,诸如三年免除税赋之类的,这也是各国对待新占领城池的惯例,可当时面对百姓,他还是忍不住增加了藏贤谷这个选项。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冲动,而是他内心一直就想这么作。 新政能赢得民心是肯定的,这点毋庸置疑,可带来的麻烦到底会有多大呢?这个问题贺然不是第一次想了,可现在新政已然公布了,他不得不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这件事自己作的是不是有点草率了呢?自从作了军师,他已经习惯了杀伐裁断,可那毕竟是调兵遣将,这次可是发布政令啊,自己随口几句话,一城百姓以后的命运就此决定了。这里和藏贤谷不同,藏贤谷那时根本没有多少人,自己充其量是个村长的角色,有什么决策自己说也就说了,定也就定了,尽管那样自己还是和苏夕瑶、竹音商量后心里才有的底,宁安再小,周边十里八村的都加起来也应该有上万人了,仅凭自己一个人就决定这么多人日后的生活方式,贺然还真不习惯,或者说晕晕乎乎的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毕竟是生长于民主时代,对政令法规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敬畏,认为制定法令应该是件严肃而严谨的事。可转念一想,这个时代可不就是独裁时代嘛,言出法随是再正当不过的事了,自己代易王行令也没什么不妥,只不过按理应该事先跟平疆打声招呼,唉,跟他说不说也就那么回事了,白耽误工夫,他现在巴不得别人不去烦他呢。 再往下想,贺然更心安理得了,哼,不管哪个时代,法令都是当权者制定的,代表着统治阶层的利益,哪有完全站在百姓立场上的呀,嘿嘿,我这法令可是完全为百姓定的,等打完仗用不着那么多钱了,税赋还可以再减,能维持公共必要开支就行。就这样吧,反正自己问心无愧,本军师本来不愿意管这些多闲事,这次造福百姓也是为了能把征战顺利的进行下去,打完仗得搞个计划生育法令,免得生活好了都拼命生孩子,弄得跟自己那个时代似的到处都是人,烦死。想着想着,贺然自己都笑了,这都哪跟哪啊,想的也太远了。 席群在边上早就站的浑身难受了,军师坐了都快半个时辰了,跟随军师这么久,他还很少见到军师一个人坐这么长时间,终于见到军师笑了,他才敢凑上前说话,“军师,忙了一上午了,是不是到里面歇息一下。” 贺然伸展开已经跪麻的双腿,望着门外,道:“不忙,再等等,跟那老头去的弟兄还没回来吗?老头怎么死的这么拖沓啊。” 席群笑了,道:“谁肯干干脆脆的死啊,到这一刻还不是耗一时算一时,再说他家大业大,交代后事也得些时候。” “哼,他那些家业已经不是他的了,一切都得按藏贤谷的规矩办了。”站在席群身后的亲卫马兴插嘴道。 贺然赞许的看了看马兴,道:“说的是,对了,你以前跟着孔林管理过谷中事务,不如就先留下来协助陆大人推行新政吧。” 马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憋红了脸道:“不,我不离开军师,军师莫非嫌弃小人了?” 贺然笑骂道:“不识好歹,给你个清闲差事还不领情,非要我下令啊?” “这个情小人就是不领,我们几个私下立过誓言,除非是为军师挡刀剑而死,否则谁都不可离开军师身边,更不可贪官高就,否则就天诛地灭!不信军师问问他们!”马兴激动的用手指了指另外几个亲卫。 那几个亲卫都皱了下眉,似乎对马兴口无遮拦的抖落出他们私下的誓言有些不满,可这个时候也不好否认。 贺然看在眼里,心中大为感动,目光逐一扫过身边亲卫,点点头,道:“难为你们有这份心,都仔细点,机灵点,战阵之上我如果忘乎所以冲的太靠前了就拦着我点,咱们都别轻易涉险,你们都是千挑万选的猛士,利刃不能折于乱石,懂吗?” 众亲卫齐声应诺。 贺然望了望庭外,正要回内堂歇息一下,忽然一个小校跑进来禀道:“城外发现凤王旗号。” 贺然微一皱眉,想了一下似乎猜到了什么,脸上有了幸福的笑容,快步走了出去。 城外来的果然是萧霄,城外相会后,萧霄指着周围一片狼藉的战场,问道:“是什么人偷袭你?” 贺然哼了一声答:“周边城池一帮不知死活的散兵游勇,迁安城那个余亮带的头。” “哦,是他。”萧霄看了他一眼,“你的人折损多吗?” “没什么折损,我手下精兵的战力如何你还不知道吗,他们都没能冲到我身前百步,嘿嘿,我好的很。”贺然笑的很幸福。 “我看的出你好的很!”萧霄瞪了他一眼,十分看不惯他这样对自己笑,同时俏脸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红。自己接了密探回报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来的这样迅疾,他这作军师的不用费力就能猜出自己是派人跟踪了他这批人马。 贺然满心的幸福也正是缘于此,萧霄表面虽什么都不说,暗地里却是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安危,有佳人这样挂怀,怎能让他不笑开花呢。 “你这里既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萧霄说着就要走。 贺然知道她脸皮薄,不敢打趣,笑道:“凤王且留步,凤王不来我也正要派人去请,我有要事要向王驾禀明。” 萧霄看他在将校面前跟自己装模作样说话的样子打心眼里想笑,只得摆足架势,用马鞭指了指宁安城,道:“那就进城说吧。” 既然是要事,自然要到内堂谈了,没了将校在身边,单独面对贺然时萧霄的芳心不争气的怦怦而跳,好在他没有提起自己派人监视他的事。 “我在宁安施行的是藏贤谷之政,你看可妥当?” 萧霄对政事也不太上心,道:“这个你应该问问竹音和太宰,我记得你当时跟他们说的是在宁安施行宽政,不会照搬藏贤谷那一套,怎么到这里又改主意了?” 贺然揉了揉鼻子,道:“我这也是一时兴起,不过也不算是头脑发热,说实话,那些律典令条我看着就烦,总觉得那些不如藏贤谷那三五条来的真切痛快,感觉只有这样才能立时让百姓真心归顺,以确定新政时情况看,百姓皆欢欣鼓舞,估计很快就能安居乐业确保安定了。” “那就好,真能得过一城安定一城,我倒赞成你这新政,不过……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可以一路兵不血刃的就灭了顺国了?”萧霄语气中倒没有讥讽的味道。 “看你想的,呵呵,这些是顺国弃城,收揽人心自然容易,顺军控制范围内的百姓就是心向新政也不敢轻易造反啊,再说,顺国肯定会在势力范围内封锁消息,说不定远一些地方的百姓还不知藏贤谷为何物呢,倒肯定知道我坑杀上万顺军的恶行,当我是绝世恶人呢。” 萧霄抿嘴一笑,道:“你说的也是,赵国传来的密报就提到过,在那里谈论藏贤谷是要被杀头的,顺国那边则说你常食婴儿之心,犹喜污人妻室。” 贺然气道:“这密报我怎么没见过?这是哪个混账胆敢这么污蔑我,看我抓住他不扒了他的皮!” “两国开战无所不用其极,你杀了那么多顺人,人家编排你也是为了激起军民杀你之心,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贺然翻了翻白眼,依然气哼哼道:“反正我饶不了他,这都把我说成什么了呀。” 萧霄觉得他为这事跟个孩子似的这么动气真是挺好笑的,道:“好了,没别的事我得回去了,还得等候各路人马的回报呢。” 贺然顾不得生气了,道:“别别别,你先别走。” 萧霄以为他又要跟自己纠缠,戒备的看着他。 贺然看出她的心意,也觉得混的总让人家防着有点不好意思,忙道:“我真的还有正事跟你说,我刚才想了一下,想这一口吞的大一些,原本我是想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顺着往前吃,吃到哪算哪,可现在我想先把这些没有顺军的城池都含在嘴里,直接出兵占据滚龙河沿岸城池,与顺军成隔河对峙之势,一来可防止顺军缓过气来后在河这边城池布防;二来可防止顺军把过多民众与财物转移到那边去。” 萧霄立即就皱紧了眉头,道:“你这一口吃的也未免太大了吧?我们先前不是说占十几城都太多了吗,可你这一下吞下的却又二十几城了,再说,白宫博不一定就全军撤过滚龙河了,咱们孤军深入数百里,你就不怕陷入包围吗?” 贺然自信的笑道:“就算白宫博没过河,你觉得他还敢跟咱们真枪真刀的打吗?你还不明白兵败如山倒的道理吗,哈哈哈,他那些残兵败将早就被打的没了魂了,老远看见易国的旗帜估计腿就发软了,白宫博不会傻到带这样的军队和咱们作战,他现在要做的是重整士气,治愈这次伤痛,他很可能没过河,因为他也不会想到我们敢孤军深入,那我们就一路把他赶过河去,就像当年他孤军驱番人直入草原五百里一样,我要让世人看看,不单只他白宫博有这份胆略与豪气,我易国凤王与军师还可以踢着白宫博的屁股追个三五百里,哈哈哈,想想就痛快!” 萧霄哼了一声,道:“别什么事都拉上我,这份胆量与豪气要有也是你有,我没有,你不用忙着给我贴金,这事我还真不敢做,而且我也不许你做!” [奉献] 第三十二章 挥兵北上 (上) 萧霄的反对在贺然的意料之中,如果不是因为求成心切他也不会有这个大胆的想法,人只有在危难之中才会冒险行事,反正已经退无可退了,拼死一搏或许还能翻盘,就算搏输了不过一死,也糟不到哪去。 回顾贺然用兵经历,从纱山火烧西屏奇军开始,直至此刻,好像无时无处不在兵行险招,就算在康国与三王叔实力相当对敌时,因急于回家,他出的谋略也都是剑走偏锋,险之又险,十足的赌徒风格。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有资格从容布局了,大可安安稳稳的步步为营的吞并顺国大片土地,在顺军恢复元气之前易国有足够的时间壮大实力,那时一切都会向有利于易国的方向发展,赵国肯定会倾向于这种局面的发生,崛起的易国与尚有实力的顺国长久乱战是赵国最想看到的,不管最终谁胜谁负,对赵国而言都是有百益而无一害,易国与赵国互为后院,谁不想有个安定的后院呢?只凭这一点,急需争取发展空间与时间的易国就应该大为满足了。 现在对易国来说是个求之不得的机遇,在当今任何一位军师来看,下面的仗该怎么打都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可为了能尽早挥兵南下救出暖玉夫人,贺然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他必须要求自己把优势发挥到极致,借风使力就要把力道借足十分,现在他一定要说服萧霄,虽然自己现在兵权在握,可萧霄毕竟是凤王,名义上是主管兵事的,没有她的支持,这兵还真不好调,只有把她拉到自己一方,自己才能在用兵上有足够的自由,或者说是名正言顺,朝堂上的百官也就无话可说了。 铁了心的贺然听了萧霄的反对意见不但不着急,反而笑得很无赖,嬉皮笑脸道:“你这么坚定的不赞同,是担心我的安危吧?嘿嘿” 萧霄又羞又气,俏脸还是忍不住红了,咬了咬银牙叱道:“商议军国之事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你以为我猜不出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吗?哼,你着急去救暖玉夫人我能理解,可却不能让你拿三军将士的命去豪赌,现在说的是好,可万一要出什么差池呢?我们如今虽占尽上风,可我们却是一仗也输不起的,白宫博败了可以退,我们败了呢?易国弹丸之地,退向何处?” “是啊,正因为我们连退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才想多占些地方,以后也好有个退身步,咱们哪能就一次败仗也不打啊,我这也是为长远计啊” “你要真这么想,那就步步为营的向前推着打吧,就算只扩出百里之地也就可以回旋用兵了。” “前面这一二百里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啊,要是能向北饮马滚龙河,向东屯兵斧断峡就不同了,我们与顺国平分天险,谁都别想轻易打过去,这才是长久之计。” “你还要屯兵斧断峡?!”萧霄没想到贺然胃口这么大,瞪大了双眼。 “呃……也没什么不可的吧,就如下棋,要屠大龙就得封住它的所有出路,否则岂不是前功尽弃?” 萧霄盯着他看了良久,才淡淡道:“三十余城,你吞得下吗?就凭你的新政?别忘了,你刚才自己也说过,稍远地方的民众恐怕都不知道藏贤谷为何物,你难道以为那里也会如宁安一样,任你一呼百应?!” 贺然收起笑容,略作沉吟,凝重道:“这个我想过,但估计不会比我当时在藏贤谷推行新政难,那时谷民可全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法令,我们要去的地方,那里民众哪怕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些藏贤谷的事,在我推行新政时有这些人在下面代为鼓噪,局面就会好的多,藏贤谷数月而治,我自信在那些城池最多用半年也就差不多了,时日只会短不会长了。” 看出了贺然早已打定主意,萧霄有些气馁了,她太了解贺然的性格了,因为同为领兵之人,站在用兵角度上,她更能看清贺然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自己也打出了一些名声,被世人尊为战凤,可看过、听过贺然的战绩,她自叹弗如,甚至可以说心服口服,他的有些大胆谋略让她这个战凤看的都心惊胆战,刚一出道,带着几千勉强能称为军卒的护卫军就敢算计西屏数千百战精锐,这不是谁都敢干的事,悬康国上下命运于八辅城一线,诱敌直入千里堪堪就要兵临王城了,这更不是哪个军师敢作的,出使朔国,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动了刀子,干净利落的把三王叔的使臣给暗杀了,将计就计突发奇想的联合赵国,引数万赵军入己境合围白宫博于鸣钟城下,还有千里奔袭季贡……唉,这种胆大妄为的事他作的太多了,可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诸多名将却被他算计的死的死逃的逃,眼前这个白宫博,孤军直击漠北时是何等的豪气何等的威风啊,论谋略论胆魄那都是当今将帅中的翘楚,可在贺然手下却一败再败,如今还要被人踢着屁股穷追猛打了。 纵观下来,贺然用兵能胜多负少,其中的确不乏幸运成分,可更多的还是他行事每每出人意表,敢行他人不敢为之事,敢想他人不敢想之策。那他这次要孤军深入是对还是错呢?萧霄真的很头疼,支持他吧,与顺国共分天险的确是长治久安之策,可万一有什么闪失呢,那就不止是白白失去握在手心的大好局势了,易国存亡都难说了;若说不支持他吧,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作为常年征战的统帅,萧霄自然知道乘胜追击的道理,同样一支军队,在取胜时与战败时的战力是有云泥之别的,士气可鼓不可泄,易军刚刚大胜,将士皆斗志昂扬,现在如果下追击之令,肯定是人人如猛虎,锐不可当,白宫博那些残军应该不敢正面对战。可作主帅的要未算胜先算败,正因为易军不能输也输不起,所以面对大好局面萧霄难下冒险之棋。 萧霄暗自发苦,难道自己就是不赞同就能令他止步吗?是啊,他会吗?想到这里萧霄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如果就是不许你这样做呢?” 贺然愣了一下,观察到萧霄面沉似水,心中不免有些打鼓,他脸上却不带任何声色,眨着眼睛看了萧霄一会,平静道:“那就先听你的,谁让你是凤王呢,等你回去我再发兵,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萧霄为之气结,咬牙道:“我要不回去就在这里一直看着你呢!你还发不发兵?” 贺然突然灿然而笑,探身小声道:“你要肯天天陪着我,那我就哪也不去了。” 萧霄觉出自己又上了他的圈套,俏脸绯红气的说不出话来,芳心不知是甜还是气。 贺然不敢做的太过分,见萧霄神情已然慌乱,忙正襟危坐敛去面上的暧昧笑容,正色道:“咱们抛开暖玉夫人一节,单论用兵之道,你是战凤,我想不用我多说这个谋划的优劣,其中风险我自然是清楚的,关键是值不值得放手一搏,如果此计得施,那我们就再不用提心吊胆的面对顺国了,吞下这三十余城后论实力虽还不能与其分庭抗礼,但也有了堂堂正正与之一战的本钱了,况且有险可守,战与不战都在我们掌控之中,不用只看别人脸色了。” 萧霄沉默了一会,望着他明眸闪动清光,沉声道:“这一步如果走的顺当,你是不是马上就要跨河而战兵指王城了?” 贺然听出萧霄语意松动,暗自松了口气,神秘的笑道:“错!我绝不会让一兵一卒再向前一步,哈哈哈哈,到时还要撤回大部兵马,有了天险北方可保无忧了。” 萧霄愣了,沉吟半晌终于想通其中道理,眉梢微挑道:“你是想留下这半个顺国作藩篱用来抵御番人吧。” 贺然竖起拇指,赞道:“王驾英明!哈哈哈哈,还有就是可轻赵人防我之心,让他们觉得我们在灭掉顺国前是不会对赵国用兵的,这样我们就有了出其不意攻打赵国的机会,想什么时候动手都能攻其不备,如此看来王驾觉得这计策可还使得?” 萧霄再次被贺然的远见所折服,眼前还是那个一脸浮华的坏小子,可谈笑间已决千里战事,在萧霄看来,他那平常的一举一动蓦然间就仿佛与往日大不相同了,这应该就是一代神奇军师的风采吧……。 萧霄莫名的有些神迷,现在贺然的形象俨然就是她初闻其名时想象中的那个神奇军师的样子,为此自己不惜冒生命之险潜过敌境,假扮侍从只为一睹其人,及至后来熟悉了,这无赖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让她找到自己先前想象中的那种形象,或许是太熟悉了,看他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不知为何这一刻自己有了这种感觉,她的心里忽然充满了甜蜜,不知不觉的那种甜蜜竟然荡漾到了脸上。 贺然在第一刻就捕捉到了萧霄脸上的笑容,他只当是萧霄已经被自己说服了,不禁夸张的长出口气,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嘿嘿,你不帮我谁还帮我啊。” 萧霄在意乱情迷间还是听清了这句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俏脸更红了,勉强板起脸,慌乱道:“这么大的事我还得再想想,还是和太宰他们再做商议吧。” 贺然诧异的望着她,明明她都被自己说的发出会心的笑容了呀,怎么还说要商议啊? [奉献] 第三十三章 挥兵北上 (中) 想来想去,贺然猛的想起一事,雀跃的心立时就沉了下去,默默垂下头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没了贺然的纠缠,萧霄很快就平复了心神,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语打击了他,其实萧霄内心已经赞许了他的策略,“再作商议”之语不过是慌乱间随口说的托词,见他这样,芳心一软,小声道:“就算我赞同,也得问问太宰他们啊,总不能咱俩想出兵就出兵吧。” 贺然怎会听不出萧霄那关爱之意,面对萧霄一片真情,他终于下了决心,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表现的信心十足,笑着问:“你怕番邦吗?” 出乎意料的发问让萧霄一时摸不着头脑,皱眉道:“怎么又扯到番邦了?” 贺然晃动着身子,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你只告诉我怕不怕就行,哈哈,就算你怕也没关系,时郎肯定不怕,到时我让时郎戍边,这小子说不定能一气就把番邦平了,哈哈哈,我告诉你,这小子就是一把藏于匣中的绝世神兵利器,只要稍加磨砺其锋芒无人可挡,有了这小子,我真可省很大的心了,唉,如不是要去救暖玉姐姐,我都可以卸甲回藏贤谷了。” 萧霄越听越糊涂,秀眉紧锁双眸笼起一层水雾盯着他却没有发问。 贺然慢慢收起笑容,迎着她的目光至诚道:“接下来的仗不好打,你我都不要心急了,好在马上就有时郎相助了,早则两年,迟则三、五年,我一定要把那顺衍王擒到你面前,让你手刃此贼以报家仇!” 萧霄终于明白了他在想什么,看着他坚毅的神态,忽然鼻翼翕动,芳心百感交集,虽极力克制,可两颗珠泪还是在明眸中凝聚欲滴,性格刚强的萧霄容不得自己在别人面前落泪,蓦地扭转头迅速拭去泪水,转回头时,俏脸已布寒霜,起身斥道:“你当我推阻你的筹划是怨你止步滚龙河吗?!你当我公私不明一心只想报仇吗?!你听好了贺然!此番你要敢带兵跨过滚龙河一步,可别怪我萧霄到时翻脸无情!” 言罢,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忿然朝外就走,可迈步时泪水却再难抑制断线珍珠般收无可收。此时此刻,如果换了其他女子肯定会扑入贺然怀中为他这份真情所感,是啊,他如今心里像被火烧一样恨不得一时半刻就打到西屏救出为他孤苦守候的暖玉夫人,没有谁比萧霄更能体会他的这种急切心情,可他为了自己,不但肯耽搁三五年,而且还要毁掉好容易打出的大好局面,虽不热心于政务,可作为统帅她在对形势的理解与把握方面却是十足的行家,此时拼血本灭掉被打残的顺国绝是蠢极之举,且以易国现在的实力,灭顺国胜算不会超过三成,这一点想来贺然应该比她更清楚,他那信心十足的样子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只为她一己之仇贺然就要勉为其难的去做蠢事,这让她如何不敢动呢。为将帅者,彼此情谊自然有别于常人,往往伴随热血豪情,融入铁血悲歌,你之仇即我之仇,你之恨即我之恨,为同袍之宜甘赴刀林剑雨血溅当场亦气壮山河!贺然于公于此,于私呢,他二人虽从未挑明什么,可彼此间的那份心有灵犀又何须什么海誓山盟来表达?虽然每次看到贺然与苏夕瑶、竹音卿卿我我的样子心中都难免酸溜溜的,可有时她觉得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并不比二女轻,不过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经常会发生动摇。现在她终于可以确认了,这个冤家为了自己一样可以舍弃一切! 情动归情动,尽管芳心已醉可在戎马间长大的萧霄自有不同于平常女子的表达方式,浓情蜜意与悲悲切切一样,都不是她所愿展露的。 贺然不傻,更懂得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当此情景热血上涌猛的跳起就那么果敢的把佳人紧紧拥入怀里。 这是二人第一次亲密接触,尚是处子的萧霄第一次被男人搂抱,可那一刻却没有一丝羞涩之感,她挥着粉拳不住捶打着贺然的肩头,压抑的情感终于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珠泪如溪,边打边哽咽道:“滚开,你滚开!放开我……”可越打力气越小,泪水却越流越急。 贺然清楚的很,萧霄要是想挣扎,那自己早就被打的飞出去了,抱着佳人曼妙的娇躯,他心中无一丝邪念,感受着她宣泄而出的情感,贺然也觉喉间发紧,唯愿紧紧抱住她,抱的越紧越好。 对二人而言,这一抱似有天长地久那么长,渐渐的萧霄哭够了,绵软的身子有了力气,她轻轻推了贺然肩头一下,小声道:“放开。” 贺然轻轻嗯了一声,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松开手臂,默默的坐了回去,脸上异常平静。 萧霄迟疑一下,竟也平静的坐了回去,俏脸上红晕一现即逝。 “你带人向东北直抵斧断峡,我飞书急调孔林让他带一些掌管藏贤谷事务的兄弟跟随你,让他们在斧断峡周边重镇帮你推行新政,我带人去封锁滚龙河,我们一路上都不做耽搁,急行军追杀顺军残部,白宫博应该料不到我们会这么做,所以即便他没过河到时只有逃命的份。”如同方才的事没发生般,贺然讲起方略语调神色没有一丝波澜,他清楚怎样能让萧霄不感到尴尬。 “嗯,你是不是回鸣钟城一趟?”萧霄很感激贺然此刻的表现,他如果不这样自己真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了,宣泄过了内心的激动,此刻回想起那温暖的怀抱她难免有了女儿家的娇羞。 “不用了,回去也是白耽误工夫,既然决定要追击,那就要出其不意越快越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派个人回去讲明我们的方略就行了,我再派人回去说一下新政的事。三日内你派往各处拦截的人马也该回来了,查点一下抢回来的资财,估计足够我们大军几个月的消耗了,留一些赈济灾民,我们这一路上应该还能拦截下一些,沿路重镇府库肯定储有大量军资,以战养战打下去会越打越富,我们都尽量多带,以作日后储备,等我安定了斧断峡那边就去找你,咱们再定下一步策略,中间围起的大片城池就留着用新政慢慢消化吧,开始数月肯定是最难的,如果外围城池都能顺利施行了新政,中间这二三十座城池也就不劳我们费心了。” 萧霄垂下眼帘静心思索着计划还有什么需要完善之处。 此时席群在外面禀报道:“禀凤王、军师,那老者自尽了,府衙外来了许多鸣冤告状的百姓,还有一些人要从军。” 贺然开怀而笑,道:“我方才在堂上等的就是这个,该来的终于来了,好!你去请陆大人升堂断案,你在旁协助一下,按藏贤谷的定例裁断就是了,再派人评测欲从军之人,登记造册,一经入伍即赦其家人奴婢身份,下面的事你就带人协助陆大人打理一下吧,过几日孔将军就带人过来了,到时再找人接替你。” 席群领命而去,贺然快活的对萧霄眨眨眼,道:“马到功成,一切皆如所料,嘿嘿,我厉害吧。” 萧霄见他又恢复了往日德行,心中立时就又慌了,想起刚才被他搂抱的羞人情形哪里还坐得住,匆匆起身道:“我得先回去了,北上之事先且定下,我若想到什么再派人告诉你。” 贺然不敢勉强,也知道那边的确需要她坐镇,道:“好,等物资筹备齐了我们就整军出发,越快越好,呃……我想了一下,不如我还是先回鸣钟城一次吧,有些事还是我去跟他们说比较好。” 萧霄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他就走了出去,她如何看不出来,这无赖的主意说变就变,此番即将出征,肯定是又想苏夕瑶与竹音她们了,拿这种托词出来,当别人都是小孩子吗? [奉献] 第三十四章 挥师北上 (下) 贺然再次进入了静坐状态,头脑中迅速而缜密的盘算着各项事务,两支孤军远程穿插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嘴上说起来容易,真正作起来可就难之又难了,在人家地盘上打仗任何一个小疏漏都可能导致局势逆转。 盘点手头兵力,易军总兵力不过四万,至少也要留下一万给许统看家,能带走的只有三万来人,加上两万康军,总计五万人,得让萧霄带三万,两万易军一万康军,自己只剩下两万了。 两万……,贺然扭了扭身子,少是少了点,可要说用来追击溃败志军应该足够了,打就得打白宫博一个出其不意,让他做梦都想不到易国能有这么大的胆量与胃口直扑滚龙河,哼,到时他就是想从河那边调兵防御都来不及! 不过这小子要是没做好梦真的梦到了呢?贺然端起茶杯,停了一下又放了下来。那就见机行事吧,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退,嗯……,退的线路也得考虑周全,不能退的太快了,那样萧霄那边就成孤军了,到时得及时通知萧霄,得和她商量一下,看她那边地理熟悉不熟悉,或许可以让她挥师西进,直插白宫博后方,那就反成易军夹击顺军之势了……。 要真把仗打成那样,变数可就太多了,谁都难料结果了。贺然微微晃动起身子,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眼睛盯着从萧霄那里复制来的地理图。当务之急是得先找一个熟知顺国地理之人作向导,萧霄手下应该不乏这样的人才,找她借几个人过来……。 尽管觉得自己过滤了,可贺然还是不敢大意,面对几乎押上全部赌注的赌局,他输不起,必须打点起十分的谨慎与小心,他觉得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跟萧霄商议,自己的鸣钟城之行真不能耽搁太多时间。 又听了几次亲兵回报陆江断案的情况,贺然觉得放心了,看的出来陆江已经领会自己治民的基本思路了,这里有席群协助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站起身,对侍卫副统领红亯道:“带一百人跟我回鸣钟城,余下一百留给席群,咱们立即起程。” “这么急就回去?不跟陆大人与席大人打声招呼吗?”红亯问道。 “派人悄悄的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就说我有紧急军务要回去处置。”贺然边说边向外走。 ……………………………………………………………… 进入自己府邸时已是月色当空了,晚宴刚刚撤下,苏夕瑶与绿绳儿、小竹正在品茶说着什么,猛然见贺然风尘仆仆的进来,绿绳儿兴奋的喊了一声“贺然!”不管不顾的跑过去一脸的欢喜。 贺然先对苏夕瑶与小竹笑了笑,然后笑眯眯的看着绿绳儿问道:“和姐姐说我坏话呢吧?” 绿绳儿已经笑成弯月的大眼睛立刻就瞪了起来,啐道:“你就会冤枉人!”说着,脸上一红,撅着嘴气哼哼的坐回苏夕瑶身边,她刚才还真是正在说贺然玩游戏耍赖的坏话,坐下后心虚的对苏夕瑶与小竹眨了眨眼,示意她们不要讲破。 苏夕瑶看的只想笑,这个贺然啊,还真是这帮小丫头的克星,要说这几个小丫头可是一个比一个精,怎么在他面前就总是只有挨欺负的份呢,尤其是小荷……,想到小荷她心中一阵难过,急忙收住思绪,吩咐小竹命厨下重备酒饭。 贺然对小竹摆摆手道:“别麻烦了,我饿得不行了,让他们把剩菜剩饭拿来就行了,中午就没吃,越快越好啊。” 小竹皱眉嗔了他一眼,道:“你就不会在外面吃完再回来啊?那么大个军师整天弄得跟饿鬼似的,大老远跑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吃剩饭的?” 感受到小竹嗔怪中那浓浓关爱,贺然嘿嘿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急着回来看你嘛,你刚才没跟绿绳儿一起说我坏话吧?” 小竹给了他一个白眼,急着去准备饭菜了。 贺然甩掉征袍随手扔在一边,走到苏夕瑶几案前把绿绳儿往边上推了推与她并排坐下,绿绳儿嗔道:“也不知讨人嫌,我和姐姐说话呢,你去那张几案吃去。” 贺然也不理她,笑着问苏夕瑶:“怎么不见竹音?吃完就走了?” 苏夕瑶叹了口气,道:“她这几天可累坏了,忙不完的事务,晚饭都是送到她屋里去的,就这还常常顾不得吃,我昨晚去看过她,满屋的公文,看她那样子我真是不忍,可又帮不上她,刚才听小来说她昨晚几乎彻夜未眠,一早上就又出去忙了,这样可不行,你一会去劝劝她,累出病来就不好了。” 贺然撇撇嘴,不满道:“给她根鸡毛还真当令箭了,吃饭都不来陪姐姐,真是没规矩!” 苏夕瑶用眼角夹了他一眼,略带讥讽道:“真长本事了,都开始知道有规矩这么回事了,绳儿,去,喊音儿快过来给他夫郎问安。” 绿绳儿见苏夕瑶要整治贺然了,噌的一下跳起来,答应了一声笑着就要往外跑。贺然急忙一把拉住她,央求道:“得得得,算我怕了,你去喊她过来就行了,可千万别按姐姐说的跟她讲,我回头给你……” 绿绳儿哪里有耐心听他罗嗦,口中敷衍着猛一用力挣脱开去一溜烟的跑了。 贺然对着苏夕瑶抖抖手,又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耳朵,脸跟苦瓜似的,“姐姐你这可害苦我了,一会她进门就得跟泼妇似的,这不让绿绳儿她们看笑话吗?” 苏夕瑶抿嘴而笑,娇嗔道:“就得让她治治你,你请她出来帮你,把她累成这样,你还说风凉话,挨打也是活该!” 贺然看着苏夕瑶含笑而嗔那巧手难描的娇俏模样心头一荡,忍不住伸出手从几案下去握她的玉手,苏夕瑶急忙推拒,不想小竹这时恰好带着婢女端着饭菜进来,弄得佳人玉面飞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贺然这才讪讪的放了手。 小竹全看在眼里,摆放饭菜间送了他好几个白眼。 贺然倒全然不当回事,不等饭菜摆好就要去拿筷子,小竹用手狠狠的在他手背上打了一下,叱道:“先去洗手!” 贺然乖乖的站起来去洗手了,惹得新来的婢女掩嘴直笑,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军师大人在家里竟然这么没地位。小竹忙笑着打发她下去了。 洗过手贺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那吃相看的苏夕瑶又皱眉又心疼。 刚吃了一半,门口响起竹音公主那甜甜的声音:“呦~,贱妾不知夫君大人回来了,未曾出门远迎,特来领罪,乞请夫君宽宥。” 贺然艰难的把满口的饭菜强咽下去,险些噎着,眼睛却异常灵活,对着苏夕瑶又是眨又是挤的求援,苏夕瑶把头扭向一边,香肩不住抖动,显然是笑的不行了。 贺然无奈,只得转过身,这才看到竹音嘴里说的好听,可两手只是搭在一侧做出个施礼的样子,身子却站的笔直,俏脸寒霜一丝笑容也欠奉,贺然真佩服她,这种表情之下她居然能把语调说的那么甜。小来与小去则侍立两侧均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摸样。 贺然顺杆爬的走向前搀扶,赔笑道:“这说的哪里话来,哈哈哈,这么讲岂不折杀我了,快快快,坐坐坐。” 竹音冷冷道:“夫君面前贱妾岂敢就坐,那岂不没了规矩!” 听的出绿绳儿是什么话都添油加醋的传达了,贺然此时也顾不得找她算账了,笑容几近谄媚:“好了好了,玩笑话太认真就没意思了,听姐姐说这几天你受苦了,来来来,我敬你三樽。” 竹音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几案上那些残羹剩饭微一皱眉,吩咐道:“撤下去。” 小竹、小来、绿绳儿一起动手,下去则把手中提着的食盒放下,把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到几案上,这显然是竹音尚未用的晚饭。 竹音公主盈盈在几案一端坐下,先给苏夕瑶满了一樽酒,这才看着仍尴尬站着的贺然指了指苏夕瑶对面的位置,道:“坐吧,夫君大人。” 贺然这才在绿绳儿等人的笑声中讪讪坐下,竹音抿着樱唇瞪了他一眼,转头笑着对小竹她们几个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识趣的退了下去,绿绳儿似有些不舍,竹音站起身把她按在自己对面的几案一端,弄得绿绳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竹音又给贺然满了酒,这才问道:“宁安那边怎么样?” “呃……那边很好,百姓归心,我……我在那里施行是藏贤谷的政律。”贺然盯着饭菜。 竹音闻言立即把送到嘴边的酒樽放下了,咬着樱唇又气又恨的瞪着他,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半天才咬牙道:“你走时是怎么答应我们的?!口口声声说不会把藏贤谷那套东西搬到宁安去,我们也同意你可以按藏贤谷之法征兵了,你怎么又自作主张的胡闹了呢,你真当你是大王了?!” 苏夕瑶怕贺然受皮肉之苦,秀眉微蹙,望着竹音为他解围道:“那些治谷之法不是很好吗?用在宁安有何不妥?平疆要是有什么怨言,我去找他说就是了。” 竹音大为着急,道:“姐姐一心想的只是造福民众,哪里晓得这里的麻烦事,他这样一闹我们这些天都白忙了,一国之内岂能行两种政令?藏贤谷是他封地因之前有平疆王命,才任咱们单独施政的,再说那里本就不大又闭塞,他又有救国之功,群臣不计较也就罢了,可宁安却大不相同,他擅自施政,害的我们白辛苦也就算了,平疆自然不会治他的罪,这也可以放在一边,可群臣哪里会善罢甘休?姐姐你想一想,历来国无二法,如果以后易国都施行藏贤谷那套政令,官员们有几个肯赞同的?!有几个愿意遣散家奴甘心舍弃家财的?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他这次是把天捅破了,大乱就在眼前了!” [奉献] 第三十五章 且贪欢愉(上) 贺然拉着绿绳儿出门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堪堪转过墙角,他迟疑了一下,伏在绿绳儿耳边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去找你。” 绿绳儿也看到那个人影了,善解人意的转身去了。 进入小竹的房间,贺然看出她虽然是在摆弄高几上的插花,可明显的气儿还没喘匀呢,遂哈哈笑道:“别装了,我看清是你了。” 小竹红了脸,犹自嘴硬道:“你说什么呢?我装什么了?” 贺然知道小竹脸皮薄,她既不愿承认也就不再提了,舒舒服服的斜靠在几案边的软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你最近还好吧。” “我有什么不好的。”小竹给他倒了盏茶。 贺然闭上眼,叹息道:“累死了。”说着又张开眼望着小竹,“我心里烦的时候,总是想起以前的那段日子,无忧无虑的真美啊,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小竹怕他忆起小荷徒惹伤心,岔开话题道:“等打完仗,回到藏贤谷就和以前一样了,你呀,还真是受累的命,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呢?” 贺然摇摇头,又闭起眼睛,“就是因为这仗打起来没头儿,我才觉得累。” 小竹神色黯然了,陪着叹息道:“我有时真是觉得你也怪可怜的,明明就想过个平平常常的安逸日子,不图财不图权的,却偏偏过不得,能当上军师是多少人巴不得的事,可让你当就是受罪了,有时候啊,这人的本事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当初你刚来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日后竟然还能去带兵打仗,而且还这么厉害,要是没有你,这易国可早就完了,如今易国是保住了,你却不得清闲了。” 看到她情绪低落,贺然坐起身,笑道:“看你的样子,跟个小苦瓜似的,来,我给你变成小甜瓜。”说着作势就要去捏她的脸。 小竹啐了一口,骂道:“不知好歹的,人家替你发愁你却又嬉皮笑脸起来了,还是那没心没肺的样!” 贺然哈哈笑道:“我要是有心有肺了,早就愁死了,我总说,人,生而受苦,能苦中作乐才是大智慧。能高兴的时候先高兴,愁事哪有完结的?能放下的时候就干干净净的放下,高兴过了该愁再愁。” 小竹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随即忧心重重道:“你这次干嘛要去那么远?一走就是好几百里路,都是顺国的地方,那岂不是往顺军堆儿里去?这如何使得啊?就不能不去吗?” “哈哈哈,还不承认,你要不是在外面偷听,怎么知道这些?!” “去去去,问你正事呢,我这心还都怦怦跳呢。”小竹红着脸责怪着。 “哪里还有什么顺军啊,落霞城一仗顺军几乎全军覆没,此去三五百里都没顺军了,早就跑到滚龙河那边去了,放心吧,这次说是远征,其实不过是打马去溜个圈子,不会打什么仗了。”贺然神情很轻松。 “哦……。”小竹长出口气,脸上有了笑容,“你可不许骗我,你就会骗人!” 贺然以指指天,发誓道:“绝不骗你,要是骗你就让那白宫博死无葬身之地!” 小竹被逗笑了,啐道:“没一点正经,自己立誓却要人家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让她更放心,贺然洋洋自得道:“放心吧,我的小竹姐,哪天我带你去军中转一圈,让你看看我有多威风,我现在可厉害了,手下将士也都如狼似虎,打仗不会打输的。” 小竹的眼中露出了敬佩的神色,点头道:“嗯,不用去看我也知道,你在藏贤谷一把大火把大家都烧得心服口服,谷民们现在没事还总说这事呢,都对你佩服的不得了,上次在赵国边境我看到你跃马阵前的样子了,你那样子我都不敢认了,还真是威风,一点也没有平时那无赖德行。” 贺然本来听的晕晕乎乎的,最后一句却如针扎气球,让他立时就泄气了,“我平时哪无赖啦?” “嘁!”小竹撇撇嘴,懒得就这个问题跟他辩解,眨了几下眼,小心的问:“要是照你这么说,这次远征无非就是溜个圈子,那能让别人代你去吗?” “呃……,这个恐怕不行,你不知道,顺国那个白宫博就怕我,别人去他就不怕了,也许就不跑了,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所以我必须得去。” “哦……”小竹沉默一下了,旋即又问:“那这次回来你就能回藏贤谷不走了吧?” 贺然眨着眼睛,道:“能呆上一段日子,然后可能还得出去,不过就没这么忙了。” “你……”小竹欲言又止,看了他一会,终于鼓起勇气道:“你就别想着为小荷报仇了,我跟她说过了,那季贡离得太远了,要杀他太为难你了,小荷最听我的话,你不去报这个仇她也不会怪你的,真的!” 提到小荷,贺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圈已然发红,他轻轻摇摇头,道:“我答应过她,季贡必须得死,我没工夫回去看她了,你回去跟她说一声,就说我一直惦记着给她报仇呢。” 小竹抹着眼泪道:“你看你,我本想劝你的,可反倒更让你铁了心了,我就知道不应该提她……” 贺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温声道:“这跟你没关系,我早就铁了心了。” 小竹越哭越难过,哽咽着,“要是那晚死的是我就好了,我……我就托梦给你,不许你去报仇!” 贺然心中感动,眼中有了泪光,“别胡说,不许咒自己,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姐姐和我就没法活了,你可不能在姐姐面前说这种话。” 小竹慢慢止住悲声,含泪点了点头。 “你看,本来好好的,非哭一场,你就这样送我出征啊?多不吉利,快笑一下。” 小竹抹掉泪珠,使劲想挤出笑容,那表情把贺然逗得哈哈大笑,小竹这才被感染的笑了出来。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小竹忽然指了指门外,小声道:“夫人回来了,你快去吧。” 贺然也听到了脚步声,这才想起那边还有一个绿绳儿呢,吐了吐舌头道:“光顾来看你了,把绿绳儿给忘了,你先过去陪姐姐说说话,我去看看绿绳儿。” 小竹乖顺的点点头,贺然起身走了两步又转回头道:“还有啊,下次你别听竹音的,她还敢管起你来了,论起来咱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她竹音还不知道在哪呢,我一会就去跟她说,在这个家里,我的小竹姐想听点什么还得偷偷站门口?!欺负我可以,敢欺负你就没她好日子!” “你可千万别胡闹!公主从就没把我当下人看,她待我可好了,你要真为这事去闹大家就真没意思了!”小竹急的脸都红了。 “你别管了,刚才看见你背影我这心里就开始不痛快了。”贺然说着大步朝外走去。 小竹追到门口扯住他衣袖,哀求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跟她说了,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恰好走到门口的苏夕瑶见他二人拉拉扯扯,小竹脸上犹带泪痕,心中不禁大为疑惑,贺然虽总是欺负这些丫头,却绝不会把她们逗哭的,尤其是对小竹,“这是怎么了?他要去跟谁说什么?” 贺然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呃……,我送小竹的一件玉佩不见了,我想去问问小来,看是不是她拿去了,小竹不让我去问。” 不用听他说的话,只看他的表情苏夕瑶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撒谎,理都没理他,接着问小竹,“到底怎么了?” 小竹依然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贺然,见他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对苏夕瑶道:“没事了,他没欺负我。”说完推了推贺然,“你快去吧。” 苏夕瑶被他俩弄得一头雾水,看看离去的贺然又看看满眼泪花的小竹,微微摇摇头也不再追问,独自回房去了。 [奉献] 第三十六章 且贪欢愉 (中) 小竹望着贺然的背影,心中暖暖的,这个作了军师的贺然还是以前的贺然,重情重义,他真是把自己与小荷当亲姊妹一般,为了小荷差点把命搭进去,为了自己这么点小事又要去找竹音公主吵,她清楚贺然的为人,虽然表面对竹音公主怕的不行,可为了自己的事他是真的敢去吵的,越想心中越是不安,急忙追进了苏夕瑶的房间。 听了小竹的讲述,苏夕瑶只微微一笑。 小竹着急道:“夫人还笑,快替我去跟他说一下吧,他要真跟公主说起这事,我以后还怎么见公主啊?” 苏夕瑶爱怜的嗔了她一眼道:“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还不知道他那油滑德行?就是指责他也不会让公主难堪的,再说了,公主是什么样人,能为这点小事跟他计较吗?公主心胸豁达善解人情,知道他误解了也不会跟他争辩的,不过是一笑置之,或许还会为他对你这份心感动呢,贺然那边就更不能拦了,他以为你受了公主的气,你不让他帮你,他自己心里肯定不会舒服,随他去说吧,不会有事的。” 小竹听完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展颜道:“还是夫人看的透,怪不得他怕你,嘻嘻,敢情是夫人早把他看清清楚楚了!我们这些蠢的只能是被他欺负了,他说点什么都能哄得我们六神无主的。” 苏夕瑶也笑了,美目在她脸上转了一下,问:“那也不至于哭吧?” 小竹不好意思的在脸上抹了抹,叹息道:“又提到小荷了,他还是铁了心要给小荷报仇。” 苏夕瑶闻言沉默了一会,想到他反正也要去西屏救暖玉夫人,劝小竹道:“你也不用劝他了,小荷这仇他是非报不可的了,一切皆有天意,就算我们都去求他也没用。”说完吩咐道,“去给他准备洗浴吧,洗完让他去公主那边。” 小竹调皮的笑道:“这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苏夕瑶玉颊微红,啐道:“没用的丫头!” 小竹嘻嘻笑着跑了出去。 …………………………………………………… 说起贺然身边的这些人,若论心计,那竹音是当仁不让的第一,还别说在这么小的范围内,就算把范围扩大到全天下女子,也没几个能超过她的。那第二名多半就得是绿绳儿了,可她的心计与竹音那种放眼天下的心计是截然不同的,她所关注的只是身边的人,体现出来就是那种带着浓浓亲情的小盘算与鬼机灵。 生在不幸的家庭,她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毅然决定离开,遇到贺然之前她只求能通过一番挣扎过上平民百姓的普通生活,当贺然用一两银子一个的价钱买了她的蜜水果后,她那小心思开始动了,决定跟随贺然并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冤大头”心地很好,就如她当时所说的,“你是好人”,同时她也准确的捕捉到了贺然对自己的那份喜爱,在那种走投无路的境遇下就算作小妾她真的认了,看着贺然那变化多端的笑容她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与安全感。 如愿以偿的得到他的收留后,绿绳儿已经心满意足了,满心欢喜的打定主意到了这个土财主家一定要乖乖巧巧的行事,讨大家的欢心,作到这一点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勤俭自是不用说了,自己又没什么非分之想,知书达理的人家应该能容下自己。 可没想到这“土财主”的身份一变再变,最后竟然是千里之外的一个自己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国家的军师了,绿绳儿就算再有心计也算计不过来了,那时她真的傻了,尽管如此她还是下定决心跟随他远涉异乡,要知道,作出这样的决定对一个生长于山野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孩子来说极其艰难的,也需要有莫大的勇气。 绿绳儿的主见给她带来了丰厚的回报,贺然府中的人上至苏夕瑶下至小来小去,对她的那种友善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滋味,以前的种种顾虑随之一扫而空,按说可以开开心心了,可绿绳儿兴奋没多久转动的小心思又让她感到不安了,因为身边的人都太出色了,和她们站在一起自己发自内心的那种自惭形秽让她食不知味,自掂自量后得出的结论是:作小妾是别想了,能不能作丫鬟都心虚。 可贺然偏偏一如既往的对她很亲近,这让她不由自主的又燃起了希望,随着相伴日久,她对贺然的依恋也越来越深,她现在是做梦都想能作他的小妾了。她更加努力的去讨好苏夕瑶与竹音,可令她沮丧的是,自己那些小心计在她们那里仿佛根本就毫无用处,夕瑶姐姐依然是笑的淡淡的柔柔的,竹音公主依然是笑的甜甜的亲亲的。试过几次后她心虚了,她觉得不管自己暗中动什么心思,那两双明眸都能立时一览无遗。沮丧过后,她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要想在这里活的好,那就规规矩矩的什么心计都别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瞎谨慎,该玩还是痛痛快快的玩吧,有些东西不是靠自己动心计就能得到的。 想明白了的绿绳儿开心了许多,可依然放不下作小妾的念头,这完全是出于对贺然的爱恋不含任何其他想法,所以每次见到贺然时总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甚至会扑到他怀里大哭出丑,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她才十七八岁,表达情感的方式又学不来大家闺秀的那种委婉含蓄。 正当绿绳儿左想右想心思百转的时候,贺然推门进来了,前脚还没进门,话语就先到了,“小绳子,又哭没哭啊?” 等的人来了,绿绳儿的心却慌了,“去你的,谁哭啦?” 贺然走到她身边,附身去看她低垂的脸,没看到泪痕却看到了两朵妩媚的红云,不禁夸张的讶异:“呀!这还是小绳子吗?原来你还会害羞啊?一两银子一个的卖蜜水果时都没见你有一丝脸红,这是怎么啦?” 绿绳儿更难为情了,又羞又急的推开他,不依道:“你还提那事,有完没完了!” 贺然哈哈笑道:“我一想起那天的事就特开心,你说你,明明开始捂的是左腿,后来装的时候又弄成右腿了,哈哈哈,逗死我了。” 绿绳儿红着脸打了他两下,忽然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坏死了坏死了,总说这个,都成笑柄了,她们肯定都背地里笑话我呢。” 贺然露出温和的笑容,道:“是你乱想,谁笑话你啊,我听她们都是说你灵秀可人呢。” “真的?你骗我!” “真的真的,你看她们不是都很喜欢你嘛,连小去那么难侍候的都对你很好,何况别人。” “就你嚼舌头,小去哪难侍候了?”心情大好的绿绳儿反倒替小去鸣不平了。 贺然见哄得她开心了,这才舒了口气,道:“你这一段还好吧,我之前就怕你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会有什么不习惯,你要是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就直接说出来,跟姐姐或公主说都行,她们不会怪你多事的,要不然就跟小竹说,她人很好,肯定会帮你的。” 绿绳儿“嘁”了一声,道:“这还用你说呀,她们都对我好着呢。”说完不知怎的眼圈一红,竟吧嗒吧嗒的掉起了泪珠。 贺然大有前功尽弃的泄气感,哭丧着脸问:“这又是怎么啦,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啊。” 绿绳儿抹着眼泪道:“我是觉得她们待我太好了,还没人这么疼过我呢,就你不是东西,大老远的把我骗来,然后就扔下我不管了。” 贺然这才明白她这是自己感动的哭了,放下了心,温言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等打完了仗我就回来陪你啊,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啊,对不对?” 绿绳儿总算找到了撒娇的机会,哭的愈发凶了,“就是你不好就是你不好……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来了!” 贺然眨着眼睛,逗她道:“这样啊……那……那好吧,我一会就安排人把你送回康国去。” 绿绳儿立刻瞪起泪眼道:“你敢!你就会欺负我!呜呜呜……”扑到贺然怀里又打又捶。 等她哭够了,贺然这才伏在她耳边柔声道:“好了,不哭了,你能在这边过的高兴,我这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绿绳儿发泄出了内心的情感,感觉好受多了,红着脸推开他,小声道:“我到这里跟一下子掉糖罐子里似的,什么都好,你不用总是惦记我,我知道你忙,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不算数的,你安心去打仗吧,自己千万小心些。” 贺然捏着她的下巴打趣道:“你现在这样子还真像个贴心可人的小妾。” 绿绳儿白了他一眼,这次听到“小妾”这称呼没有像以往那样佯装生气,背过脸去不让他看到那难抑的笑容。 贺然隐约察觉出了绿绳儿的微妙变化,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伸了个懒腰,道:“好啦,累死了,我得早点睡,你去找小竹玩会去吧,小来小去她们可能没工夫玩了,你音儿姐姐现在事情太多了。” 绿绳儿见他这么快就要走,急道:“你……我……你,你还没陪我下棋呢!你刚才都说了要陪我下棋的!” 贺然哪会不知她的不舍,遂笑道:“棋就别下了,你要不想去找小竹玩,我就陪你说会话吧。” 绿绳儿心中大喜,小声道:“我今天都和小竹姐玩一天了,再去找她显得多缠人啊。” 贺然点头而笑,绿绳儿就怕他这种笑容,大声道:“你要不信就去问小竹姐,问问我们俩是不是一天都在一起!” 贺然终于笑出了声,急忙道:“好好好,我又没说你骗我,看把你急的。” “我哪急了?你那么笑就是不信我说的话,你故意那么笑的!”绿绳儿不满的撅起了小嘴。 “冤枉啊,我整天都是这么笑的,好好好,不说这个了,来,你也上来,让我想想咱俩说点什么。”贺然斜靠在床榻上向绿绳儿招着手。 绿绳儿走过去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上榻而是坐在了榻前的软毯上。 贺然也就随她了,转着眼珠道:“你记的吧,在康国王宫里咱俩就经常这样说话。” 绿绳儿轻轻的“嗯”了一声,思绪随他飘到了那段在德昌城的日子。 两人开心的聊着过往之事,不时发出阵阵笑声,绿绳儿那双大眼睛又有了昔日的灵动与神采。 不知不觉间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贺然觉得不早了,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啊,我得睡了,要不我今晚就睡你这里吧。” 绿绳儿如遭蝎蛰般立刻就跳了起来,慌乱的摇着手道:“不行不行,你要害死我呀!” 贺然作出困倦的不愿动身的模样,懒洋洋道:“怎么了?我真懒得动了,你要不愿在这睡,就去小竹那里睡吧,我可不管你了啊。”看那样子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 绿绳儿咬着牙使劲拉扯着他,恨恨道:“无赖!欺负人!我知道你是装的,要想走就快滚!少跟我耍赖皮!” 贺然心中偷笑,口中却不耐烦道:“别逗了,我困死了,连日奔波好几天都没怎么睡觉了,你要不睡就快去吧。” 绿绳儿又拉了半天,见他动也不动,真没辙了,哀求道:“行了,我怕你了行吧,你没装,是我错怪你了,我的贺然大老爷,你就强打精神赶快走吧,算我求你啦还不行吗?我的小祖宗!” 贺然这才晃晃悠悠的起了身,一脸的不情愿,边往外走边嘟囔着:“你就会欺负我,我都困成这样你还折腾我,唉……回家都不能睡个好觉。” 看着贺然一摇三晃的背影,绿绳儿真恨的牙根痒痒,他怎么耍无赖总能成功呢?! 关上门,绿绳儿望着床榻不禁芳心怦怦而跳,到了今日她内心真是一百个愿意让他留下来,可就算能抛却了女儿家的矜持与羞涩,自己又怎么敢留下他呢,明天他就要走了,只此一晚,那边还有夕瑶姐姐和音儿姐姐呢。绿绳儿在内心轻轻叹了口气,转念一想,他能用这么长时间陪自己已经很难得了,作人不能太贪心了。绿绳儿一边劝慰着自己,一边望着那张床榻又想到,那下次他要真的想……,她用手捂住发烧的小脸,羞得不敢再想下去。 [奉献] 第三十七章 且贪欢愉 (下) 洗浴已罢,贺然神清气爽的朝苏夕瑶的房间走去,小竹在房中听见脚步声,从门内探出身子,看是他,抿嘴一笑关上了门。 贺然心情更好了,走进苏夕瑶的屋子,见她正以手托腮似在想什么心事,柔和温馨的灯光下,佳人显得愈发典雅高贵。 “姐姐想什么呢?说来听听。”贺然坐下后眼睛直直的盯着苏夕瑶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苏夕瑶看他那副嘴脸不满的皱了下秀眉,道:“小竹没跟你说吗,不是让你去音儿那里嘛。” “小竹……哦,说了,我想先来陪姐姐说说话。”贺然想起小竹刚才笑的样子,自己也想笑。 苏夕瑶轻轻的叹了口气,开口要说话,可看见他还那么盯着自己看,不禁嗔道:“还没看够吗?” 贺然眼神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还嗯了一声。 感受着他对自己的这份浓浓痴恋,苏夕瑶又是感动又是欢心还有几许无可奈何,她索性也不说话了,静静坐着让他看个够。 贺然终于不好意思了,嘿嘿笑着道:“那个……嗯……姐姐过两天还是回谷吧,这里太乱了。” 苏夕瑶用那种柔柔的眼神看着他,想了想,道:“等你回来我再回去吧,在这里消息来得要比谷中快半日。” 贺然见她为了早半日听到自己的消息,宁可呆在纷乱的鸣钟城,心下既感动又愧疚,轻轻握住她的玉手,激动道:“能得姐姐这样挂怀,死了也没什么憾事了。” 苏夕瑶不悦的皱起眉头,嗔道:“胡说什么!再说这种不吉之语我可生气了。” 贺然吐了吐舌头连忙道:“好好好,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苏夕瑶没好气道:“看你这样子,跟个十几岁的孩子似的,唉!怎么就整天没点正经。”嗔怪归嗔怪,可眉眼间却不由自主的带出来笑意。 贺然可怜兮兮的抱怨道:“哎哟,姐姐啊,我在外面可是正经够了,累啊,难得回家轻松一下,要还是正正经经的,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苏夕瑶没有笑,想到他从离开归月山庄后这段辛劳艰难的日子,不禁内心发酸,心疼的看着他,叹息道:“闲了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只是平常人家的女子,也不会累你受这么多罪,你或许真的就能一生过上想要的那种田园日子,唉……。” “行了行了,姐姐不许我说不吉之语,你也别总是说这种自责的话了,在外面再苦再难,想到有姐姐在家里牵挂,我也就什么都甘心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如果姐姐不是公侯之女,或许咱们还遇不到呢,相较起来,我宁愿和姐姐在一起过出生入死的日子,再安逸的田园生活只要没有姐姐我也不要。先前是先前,那时不是没遇到姐姐嘛,别再提什么田园了,我也试过了,自己根本不是种田的材料,要真靠着我耕种,咱俩非饿死不可。” 苏夕瑶勉强笑了笑,玉手紧紧与他相扣,眉间依然有化不开的愁云。 贺然收起笑容,变的正经了,“你心里这份自责还解不开吗?那我再说一次不吉之语,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初遇你时,就跟自己说过,能得到这天仙般的佳人芳心,立时就死了也值了,那你现在告诉我,姐姐这颗心可是全放在我身上?” 受到他即将远征的影响,苏夕瑶此刻心中又慌又乱,见他说的这么认真,遂轻轻点了点头,她不是那种故作矜持的人。 “我想让姐姐说出来。”贺然目光清澈的盯着她。 “自然是全放在你身上。”苏夕瑶的目光更清澈。 “那就是了,我秉承的观念是:做人不能太贪心。既然我觉得和姐姐在一起一天就值得去死了,如今都好几百天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超过一天的,都是赚的,我对上天常怀感恩之心,它待我已经是万分厚爱了。姐姐放心,我不会有事,虽说已经赚的盘满钵满了,但我现在比任何人都怕死,因为我舍不得离开你,所以我打仗总是千分小心万分谨慎,我早就暗自立下誓言,一定要与姐姐偕老终生,绝不再让你一个人过归月山庄那种凄苦孤凉的日子。” 苏夕瑶眼圈微红,动情的偎进贺然怀里,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 贺然倒没那么激动,向苏夕瑶作表白对于他来讲是最简单的事情,把心里话照直说出来就行了,一点也不费脑子,甚至连想都不用想,看到她这样,贺然着急了,时间宝贵啊。转着眼珠想了想,他决定用最快捷的方法破解这不利气氛,直接抱起佳人就向床榻走去。 苏夕瑶被放到榻上时眼角犹有泪痕,羞声道:“你去音儿那里吧,我现在可没那心情。” 经历过贺然那些花样百出的手段,要说不想那纯粹是骗人,可现在只有一晚,苏夕瑶还是想让他去陪竹音。 “没事,我的那种心情可~多了,分给你些就行了。”贺然坏笑着,“你还记得我上次伤好之后的那晚吗,我把你的……”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直接伏在苏夕瑶鬓边耳语,声音几不可闻。 苏夕瑶听他提起那个令她想想就耳红心跳的夜晚,不等听完就已霞飞双颊,奋力挣扎着,又羞又急的低声叱道:“你敢!快住手!你……” 贺然对自己制造出的这种气氛很满意,一旦到了床上苏夕瑶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了,他不但敢,而且比那晚还放肆,只把个人间仙子弄得面红耳赤娇羞无限……。 雨散云收,贺然心满意足的大口喘着粗气,苏夕瑶被折腾的芳魂欲散,遍体酥麻的几乎连手指都动不得了,更别说跟这个下流东西算账了,就那么任他搂在怀里享受着**余韵。 稍稍恢复体力后,贺然又心有不足的戏弄起怀中的佳人来,苏夕瑶勉力抗拒,可哪里阻得住他,一时榻上又有了千般旖旎无限春光,直到苏夕瑶实在不堪承受了,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贺然才意犹未尽的罢了手。 苏夕瑶再三催促他去竹音那里,贺然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穿好衣服后,他替苏夕瑶仔细的掖好锦被,却舍不得马上就走,赖在榻前对着那张俏脸亲了又亲,吻了又吻,开始苏夕瑶还含情以对,可不久就不厌其烦了,嗔责几句无用后,趁他再次把舌头伸入口中时,用银牙紧紧咬住,贺然疼的呜呜怪叫,苏夕瑶那解恨劲儿就别提了,连刚才的帐一起算了。直到贺然围魏救赵的把手伸进锦被一通侵扰,她才不得不松开嘴。 贺然跳起身跟狗一样吐着舌头不住的吸凉气,口齿含糊的连声抱怨,可说的是什么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苏夕瑶笑的灿若春花,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贺然想用报仇的借口再跟她纠缠一番,可苏夕瑶不待他上榻就娇声道:“你要想让自己血淋淋的,就只管上来。” 贺然眯着眼睛看了看苏夕瑶咬着樱唇的那牌整齐如编贝的银牙,衡量了一下她的决心后,觉得不应该冒险,转身朝外走去,没走两步又回来了,蹲在榻边再次仔细把自己刚刚弄乱的锦被掖好,然后又深情的在佳人额前吻了一下,才出了房门。 待他离开后,苏夕瑶静静地流起了泪,这泪水既有心醉也有伤怀,她真想唤住他,哪怕是哀求也可以,让他打完这一仗就别再去打了,要救暖玉夫人靠易国这点兵马是万万不够的,可她知道,如果自己那样做就会让他陷入两难境地,她绝不能做那样的事,可一想到他日后出生入死的勉力去无休止的厮杀,苏夕瑶的心都要碎了,那种提心吊胆苦等消息的日子她真的怕了。回想着他方才说的誓言,泪水更是止不住了,苏夕瑶在内心轻声说着,遇到你之前,我本就和死人差不多了,你说你已赚的盆满钵满,那我赚的应该比你还多呢,也罢,如你所言,人应知足,一切且安天命吧,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随你去,上天若眷顾我俩这份真心,或许来世还能相守。 [奉献] 第三十八章 穷追猛打(上) 夜半更深,寒月当空,虽没有什么风,但外面依然冷的彻骨,刚从温柔乡出来的贺然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路小跑的朝竹音的东院而去。 东院灯火通明,进入上房,香甜的暖风扑面而来,竹音端坐案前正在提笔批阅奏折,小来、小去则睡眼朦胧的在一旁侍候。 “好冷,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不睡啊?”贺然脱下狐裘大氅扔给迎上来的小来。 小去打着哈切用手指了指竹音,道:“公主不睡我们敢睡吗?!一连好几天都到后半夜,困死了。” 竹音转脸啐了她一口,道:“你到底是谁的丫头?怎么他一来你倒像见了亲主子一般的诉起苦来了,嫌累明儿你跟着他去吧。” 小去连忙闭上了嘴,小来连忙笑着给贺然让茶,替小去解围。 贺然则不识趣的接茬道:“好啊,小去,你就跟着我吧,省的天天在这里受罪,小来你跟不跟我?让她自己在这里折腾就算了。” 小来小去抿嘴笑而不答,竹音的明眸在贺然脸上转了一下,微微撇撇嘴,又低头看起面前的奏折。 贺然对二婢做了个鬼脸,然后挥挥手,大声道:“你们都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呢。” 小去如释重负的放下手中的墨条,举步就要走,小来急忙拉住她,使着眼色偷偷指了指公主。小去撅着嘴无奈的又拿起了墨条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始磨墨。 贺然笑着对小来道:“处处抖你的小机灵,就你事多,怎么?我说话还不管用了?哼,在外,我是军师,她不过是辅宰,在内,我是一家之主,她是妻,你说你们应该听谁的?!” 小来见公主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忙转着眼睛对贺然道:“自然是应该听你的,不过嘛……我们是公主的丫鬟,公主待我们有天高地厚之恩,我们的命都是公主的,你说的话要是合公主心意呢,我们当然要听,如果不合公主心意,嘻嘻,那就另当别论了,大不了你杀了我们,我们以死相报公主,也是尽做奴婢的本分。” 贺然还没说话,竹音却被逗笑了,笑骂道:“油嘴的东西,跟他学的就会说便宜话!去吧去吧,既然有人愿意替你们服侍我,那就让他来好了。”说着明眸含笑的转向贺然。 小来小去脆生生的答应着,向贺然投去同情的一瞥后欢天喜地的走了。 贺然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神态,随手拿起一份奏章,看了看,是神牛城司库弹劾同僚不尊礼数折辱下属的,他厌恶的把奏折丢到一边,道:“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可真够烦的。” 竹音用眼扫了一下那份奏章,娇哼了一声道:“我们比不得你这大军师,没本事轰轰烈烈的去攻城略地,只能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罢了。” 贺然暗自咧了下嘴,陪笑道:“哪里哪里,哈哈,要想国泰民安可不就是靠处理好这一堆堆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嘛,这得有本事的人才做得来,我这种人看着这些事就心里起急,更别提妥为处置了,公主辛苦了。” 竹音白了他一眼,又展开一份奏章提起笔道:“研磨。” 贺然拿着墨条研了两下,眼睛盯着竹音那握笔的芊芊玉手嘴角渐渐露出坏笑,当竹音落笔批注时,他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这样批不行。” 竹音眯起眼看着他问:“依你之意呢?” “这样批才对。”贺然借机从后面搂住她的娇躯,握着她提笔的手,在奏章上写了起来,初时竹音还真当他是有不同见解,可见他用笔全然不是写字,却在奏章上勾画出了一张床榻的摸样,耳中还不停被他吹进热气,另一只手还在自己身上乱摸,其心不问可知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强忍着遍体酥麻叱道:“胡闹你!奏章也是乱画的嘛!” 贺然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份奏章算什么,为你江山我都可以乱画。” 竹音扔下笔,舒服的倚在他怀中任他轻薄,轻声呻吟道:“你是有本事重画江山,可那却是为了你的暖玉夫人。” “也是为你,嘿嘿,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说着就拥着她朝内室走。 竹音倒也顺从,到了床榻边粉面含春的挑衅道:“刚从姐姐榻上下来,你还行吗?” “我这就让你知道!”贺然发威的把她按到床榻上。 同样是完美无瑕的玉体,因苏、竹二人风情迥异,品尝起来妙味也就大不相同了,虽是连续征战,贺然依然大为得趣。 一番**过后,竹音娇喘着按住余兴未尽的贺然,腻声道:“好了好了,饶了音儿吧,我可再不行了。” 贺然知道她这是怕自己纵欲伤身,自己也确实有些累了,遂不再勉强,一双手却不肯闲下来。 竹音慵懒的偎在他身边任他施为,难耐时发出的阵阵**浅笑惹得贺然心里总是痒痒的,那团火一直不能熄灭。 感觉到贺然又要动作,竹音连忙止住他,娇嗔道:“好了!想死啊你!” 贺然嘿嘿笑道:“能死在竹音公主身上不知要羡煞多少天下男人呢,我倒巴不得就这样死了呢,而且铁定是要千古留名的。” 竹音用y脚紧紧夹住他那只伸进来的手,被他的话气得直想乐可又怕一笑腿上没了力气,那份受罪劲儿就别提了,忍无可忍的佳人终于用上了武功,反身把他死死地压在榻上,边笑边啐道:“下流东西!你倒想得开,这个名本公主可陪你出不起,你还是死齐敏榻上去吧,她是康国太后,说不定能让你万古留名呢。” 贺然也笑了,“快别提她了,此刻她说不定早把我忘了,我可再不敢招惹她了,幸亏是我回来的早,否则说不定还真小命难保了,不过肯定不是死在她身上。” “你真的一点也不想那风情无限的尤物?”竹音一脸不信的神色。 贺然眨了眨眼睛,嘿嘿笑了一下,道:“我要说一点不想你肯定不信,说实话,有时也想,不过一想到她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情,也就不愿多想了,美人还是如你这般心地善良的好,快放开我吧,胳膊都要折了。” 竹音虽面带鄙夷,但心里却很舒服,又听到他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趣语,嘴角还是露出了笑意,轻轻的松开了力道。 才得自由贺然那种记吃不记打的毛病就又来了,勇敢而不知死的再次搂住了竹音的玉体,竹音也习惯他这无耻且让人无奈的作风了,只说了句“别再逼我打你。”就小猫般蜷进他的怀里。 贺然可不是被吓大的,依旧是随心所欲,竹音何尝不喜夫郎怜爱痴迷,少不得含羞承受让他尽随所愿,随之而来的是不可避免又一场漏*点鏖战。 待贺然总算心满意足了,竹音本想与他说些军国要事,可没说两句就听到他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竹音气得咬着樱唇勉强撑起酥软的身子想打醒他,可一看到他那张熟睡中的纯真面容,心立时就软了,痴痴的看了一会,重又轻轻偎在他身边,俏脸浮起幸福的笑容,及至睡着那笑容仍挂在脸上。 [奉献] 第三十九章 穷追猛打(中) 贺然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借力使力,此刻立时把委屈相装了个十足,唉声叹气道:“说起来我自己也觉得冤,我这么一个不求名不求利的人,却得硬着头皮提找脑袋东挡西杀,小命不知堪堪丢了多少次,到头来却弄得满身不是,连你们两位兄长都……唉!” 苏戈与许统都有不忍之色,许统抢着道:“不是我们为难你,实在是……唉!你这新政一旦施行我这日子都没法过了,连个奴仆都没有了,你真忍心让我自己做饭洗衣啊?” 贺然皱眉道:“你这是听谁说的?新政哪一条这么写的?” 许统立眉道:“这还用说啊,你藏贤谷施行新政时,我府上几个奴婢就搬到你那谷里了,还不是因为家里有人入伍,按你的新政都得了自由之身,走几个没关系,还别说是你推行新政,就算你不为什么就是找我要几个奴婢使用,也不算什么事儿,可要是都走了,你让我支使谁去?当时太宰府也有奴婢去你那里了,不信你问他” 贺然哈哈笑道:“你要担心这个可太没道理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去洗衣做饭?” “那你的意思是……” “奴婢走了还可以再添嘛!实在不行还有罪人家眷、敌国不肯顺降之虏,这还用我教你吗?再说了,主仆关系甚好的,那就说走就走了,不说别人,公主的两个丫鬟小来小去,就是公主赶她们走,她们也不走啊,你这是想什么呢呀,没了奴仆你以为我能让公主给我洗衣做饭?” 许统无言以对了,望向苏戈。 苏戈疑惑的看着贺然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的新政又是均家财又是赦奴仆的,你今天就给我们说个明白吧。” 贺然笑道:“这事怪我,让你们胡思乱想了,不过我的兄长啊,你们也够傻的了,新政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吗,想怎么改就怎么改,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藏贤谷制定的那套东西,只对民不对官,因为那里只有我是官,我这人的性情你们是知道的,财物、颜面都无所谓,谷民整天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也不会跟我叫什么真儿,宁安新政照搬藏贤谷,也没有对为官的有什么说法,你们可以商量着制定就是了。” 许统一拍几案,笑道:“这才像话,我就说嘛,你小子怎么也不能跟自己弟兄过不去啊。” “这……”苏戈面带迟疑的望着贺然。 “兄长啊,小弟深知变法非一日可成,小弟也不可能毁了自己人的好日子,否则真就众叛亲离了。”说到这里贺然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戈一眼,继续道:“不过呢,兄长是明白人,此次官制的修订请务必谨慎,易国能否就此壮大,接下来的仗能否顺利打下去,可全在于此了。” 苏戈眉峰皱了皱,“这个时候你还是把话说明白吧,愚兄素知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一直不肯施展,如今既然你想放手而为了,那是易国之幸,百姓之福。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治国安民,我们都远不及你,这点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只要你的方略切实可行,愚兄甘效犬马之劳。” “嗨!给小弟留点颜面吧,我这么厚的脸皮都臊的要自杀了。”贺然哈哈而笑。 气氛更加缓和,许统笑过,正色道:“你也不必跟我们谦逊,如苏戈所言,你把话说明白吧,免得误事。” 贺然敛住笑容,沉吟了一下,道:“遍观当今各国,豢养官吏、权贵之费皆不堪其重,这一点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此弊沿袭千年,若要铲除那是千难万难的,国愈久弊愈深,这些人如吸血之虫且不断壮大,欲壑永无填满之日,直至蛀空国库吸尽民脂民膏,国随之而亡。小弟以为,易国初立,此弊尚浅,或可一试,若能成功,则不但可使百姓减负,国库充盈,军费无忧,而且还能一举扫除官场腥膻,政通令达,如此,图霸天下亦可期矣。”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我这大将军自己洗衣做饭?”许统有些不悦了。 “听我说完。”贺然瞪了他一眼,对许统他可没那么客气,“彻底铲除这个弊端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能不能实现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闻听此言,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那你还说什么啊?”许统问道。 竹音的明眸也显出不解之色。 贺然哼了一声,道:“要做成这件事,恐怕我们忙上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做到,我没那么多闲工夫,我后半辈子还得好好享乐呢。” 竹音嘴角动了动,总算没骂出声。 “那你说这何意?”苏戈问。 “为了日后能有充足的军费能把这仗打下去,我只想做有限的变革,尽量不抢夺官员权贵们已经到手的东西,但却要限制他们贪欲的膨胀,易国自立国就没断了战乱,贫弱至极,官员们还不算太过奢华,许大将军,你现有家奴、门客多少?” “五十几个吧,门客大概有二十几个。” “如果以此为限,你觉得日子还过得下去吗?”贺然正色而问。 “这……”许统看着苏戈,一时没有回答。 “我府内奴婢三十二,门客六人,奴婢不增添也够了,为兄非奢华之人,门客之数倒是不可太少。”苏戈没有看许统。 “那……我这里也够了,难得你今天称我做兄长,我认了。”许统有些沮丧。 贺然笑了笑,道:“别不知足了,兄长为太宰,家奴、门客都比你少,我这军师也不过只不足二十个奴婢,这还得算上你们送给我的,在藏贤谷时除了两位公主的三个丫鬟,府内只有四个下人,我们过得都比你苦,本应以太宰府人员为限的”说着转向苏戈,“那就比照大将军府吧,兄长可再添些奴婢,大将军以下官员依次酌减,兄长以为这么定可使得?” 苏戈缓缓道:“大王的几个亲族府内奴婢都比许统多,这事不好办。” 贺然冷哼道:“平疆至亲之人都被斩于定阳了,这里的那些旁支远亲无功无德,凭什么要贵过大将军?” “话不能这么说。”苏戈摆手道:“先王原本就赐给过这些人土地,府内奴仆本就很多,大王登基后又都封了侯爵,添些奴仆原本算不得什么的。” “最多的有多少?” “那得算是颐养侯吧,先王的姨表兄弟,至少有三百奴婢。” “这么多!那可不行,要是迁就他,那就什么都不用变了。”贺然大摇其头。 “这事不好办,正因为大王的至亲都被赵王杀了,所以大王才对这些亲族格外施恩,要动他们可得慎重。” 贺然皱着眉点了点头,道:“这样吧,这几个人先放下,官制该怎么定还是怎么定,你们先商议着,这种事也不能操之过急,一点点的变大家才能接受,我这次出征估计有三五个月就能回来,回来后我去见平疆,我有把握说服他,现在我实在无暇做这事了,吃罢饭就得赶回营中,明日一早率师北进,这里就只能全交给你们了。” 苏戈一脸愁苦摇头不已,“先前正在做的官制变革就已经够难的了,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你可倒好,说个三言两语拍拍屁股又走了,主意都是你出的,事情都是我们做,可我们遇裁断不了的事都没法和你商议。” 贺然苦笑道:“兄长别抱怨我了,我如今可是提着脑袋去拼命,不是躲在藏贤谷偷懒,这些事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真让我做我反而没有你们做的好,一切变革皆为战事,兄长把握这点就行了,竹音以前经常跟我谈起这些事,我的想法她都知道,你们商量着办吧,回到我最初的那些话,你们若真为子孙考虑,就要有长远打算,不能把身家性命悬于一人之口,以众议限王权……” “限王权?!”许统与苏戈瞪大了眼睛,均有惊异之色。 一时说走了嘴,贺然知道解释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忙摆手道:“别问了别问了,我这是随口说的,咱们大王甩手不管了,限不限的也没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竹音看他一副懊悔不迭的样子,抿嘴笑道:“你呀,这世上若论给自己找麻烦的本事,你可算是其中翘楚了,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多嘛!快吃吧,把你那惹事的嘴堵上。” 贺然立刻遵嘱用一大块鹿肉塞满了自己的嘴。 苏戈与许统满腹疑惑,见他夫妻模样是不愿再说的了,二人不好再问,心事重重的吃着饭菜。 送走了苏戈与许统,贺然拉着竹音的手道:“你多替我跟他们解释解释吧,我真是顾不上这些了,好在顺军败退匆忙,储存的军资不及带走,我这一路打下去大军倒可自行补给,不需动用国内资财,可如果打赵国,那就不同了,几万大军消耗颇巨,所以得提前做好准备,裁剪官员之事动手越早越好,不能白养那么多混账了,为收服民心,新收的城池我还会如宁安一般减赋税,用不了多久国内的民众就该有怨言了,到时也是要减的。” 竹音横了他一眼,道:“所有的理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又要钱打仗,又要减税赋,跟你谋事真能愁死!” 贺然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亏世人还夸你智绝天下,这笔账还用我帮你算吗?打到滚龙河,数十座城池就归我们了,增添了多少百姓与税赋?!就算税赋定的再低,国库也会数倍充盈,我哪就为难你们了?” 竹音知道他说的没错,推搡着他道:“好了好了,你多本事啊,若论术数连筹圣都算不过你,何谈我这愚钝之人,行了行了我的大军师,快去跟姐姐辞行吧,多陪姐姐一会吧。” [奉献] 第四十章 穷追猛打 (下) 晨光初现,六千将士雄赳赳的列为两阵,旌旗猎猎盔甲鲜明,战马嘶鸣声中阵阵豪气冲云霄。 看到贺然在侍从护卫下缓步走上点将台,作为先锋官的苏明与石敬上前施礼,高声道:“拜见军师,卑将整军已毕,请军师下令!” 贺然点点头,目光威仪的扫视了一下斗志昂扬的士卒,放声道:“顺军三番五次的欺侮我们,作为易国将士,你们受够了吗?” “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开始声音虽不整齐,却一浪高过一浪,最后终于形成了整齐划一声震四野的怒吼。 贺然挥手止住将士们的吼声,大声喊道:“那我今日就给你们一个报仇雪耻的机会,以血还血,让顺军见识一下我易国将士的血性与豪气!有怕死的吗?!” “没有!!!”冲天的嘶吼声中,六千将士皆热血沸腾,眼中放出灼灼光芒。 贺然满意的点点头,低声对苏明与石敬道:“切记我昨晚的叮嘱,不可让将士杀红了眼,要是有滥杀无辜百姓的,我可饶不了你!” 苏明插手道:“军师放心,军师所嘱我已再三跟他们讲过。” “好,这次你们胆子一定要大,我再说一遍,你们沿途不可为顺军残部耽搁,能避就避,能躲就躲,杀敌再多也无功劳,只有以最快速度拿下滚龙河上下游的那几处城池才是大功,万一遭遇强敌,不可慌张,能战则战,不可战则退守险隘等我救援。” “我等牢记了。” “军师放心!” 贺然望了一眼远处萧霄的大营,犹自放心不下,盯着苏明问道:“如果你攻城不下,当如何?” 苏明立即答道:“夺取相邻城池,与敌对峙,严防顺军向凤王那边派兵增援。” 贺然拍了拍苏明的肩头,又看了看石敬,道:“你二人皆是共国公帐下爱将,老公爷惨烈殉国场景自当记得,如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沿河关隘,白宫博可能就会成瓮中之鳖,到时我让你二人亲自动手祭奠老公爷,去吧!” 提及旧主,两位将军的眼圈都红了,相视一眼,再不说话,各自上马奔回阵营,随着两声号令,两支先锋人马旋风般卷起漫天征尘沿各自路线疾驰而去。与此同时,凤王那边的先锋营也出发了,虽无战鼓号角声鼓舞士气,但熊熊燃烧在每个将士心中的复仇之火早已烧的他们热血沸腾。 第二天一早,贺然与萧霄的大军也做好了出征准备。 分别之际,萧霄凝望了贺然一眼,忍下千言万语,转向席群道:“保护好军师,不可让他临阵,若有闪失你就不用回来了。” 席群躬身领命,“小人谨遵王命!” 贺然笑着对一身戎装的小菱道:“你也听着点,不可让王驾冲锋陷阵。”说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段枯枝,递到她面前,“来,我给你一支军师大令。” 小菱咯咯笑着像模像样的接过去,同着一班将士她没敢多说什么。 虽然身边都是亲卫,可萧霄对他在这种时候还嬉皮笑脸的大为不满,凤目瞪向他时,贺然却收了笑容,眼中流落出万分关切之意,“王驾万事小心,臣不能随驾护卫了。” 感受着他的浓浓关爱与牵挂,萧霄芳心怦然,生恐自己失态,只对他点了点头,随即策马驰去。 望着萧霄驰至营中,贺然才下令启程,各部将领率队如虎狼般冲向预定目标。 这次的作战目标很明确,扫清滚龙河之南的一切残敌,两支大军各分数路穿插纵横奔袭重镇要城,杀敌不占城。对易军将士来说,这简直是一个痛快的没法再痛快的行动了,方圆千里的大围剿就此展开。 贺然率部三千人马,沿中路进军,沿途过城走镇,几乎未遇顺军一兵一卒,各地城守不是早已逃走就是望旗而降,五日行军近三百里,到达了预定驻停之地----平城。 永平城古名盟城,蔪朝初期,北方二十三国诸侯曾在此会盟,相约共讨蔪朝,因此得名,失败后,蔪朝尽收诸国之地,改盟城为平城,此地地势平坦四通八达,乃滚龙河之南顺国第一大城。 按原定计划,夺下此城后,贺然将驻扎于此,等候各路人马的回报,以便及时判断形势制定下一步作战方略。 根据先前飞鸽的情报和这几天密探的消息,平城原三千守军在上次攻打易国时大半被抽调走了,几天前城守弃城而逃了,留下的几百兵卒也散的差不多了,因为守城士卒大多是本地招募的,弃甲归田再方便不过,放下刀枪拿起农具,士卒也就变回了百姓。 贺然带兵来到时,城门大开着,一队逃难的车马正朝外走,见到易军人马,那队人立刻就慌乱起来,车夫们扬鞭打马,呼喝声不断。 贺然摆手止住要去拦截的将士,命一小队士卒进城哨探,确认城内确无顺军后,他命两千人城外扎营,一千人随自己进城接管城防。 进入瓮城,恰逢又有一拨人出城,军卒拦住走在前面的一辆马车,想让他们先退进城内把路让开,贺然提马上前,摆摆手,让人马闪出一条道路放他们出去。 马车行至贺然身边,车帘一挑,一个清瘦的老者探出头来,略带敌意的目光看到贺然面带微笑看着他们这群人的样子不禁露出迟疑之色,他吩咐车夫驻马,对着贺然问道:“你们可是易**队?” 贺然见这老者面对敌军将领竟敢坐在车中发问,这份胆识与架子都不小,他只点点头,没有说话。 “城内之人可随意出城吗?”老者继续问。 贺然再次点点头。 老者转头望了望队列整齐的易军,眼上疑惑之色更浓,“请问将军高姓大名?” 席群看出军师不太愿意与他答话,开口道:“此乃我家军师,快些出城吧,别阻碍了道路。” 老者闻知眼前的就是易**师,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贺然,毫不理会席群的催促。 这时一位随军向导凑到贺然身边,低声道:“禀军师,这位老者乃是此地大贤,名息羽,声名远播门徒众多,甚得百姓尊崇,小人乞请军师勿罪其不敬。” 贺然轻轻哦了一声,他早就注意到这群人大多是书生打扮。 那老者终于下了车,站在贺然马前却并没有施礼,“久闻大名,对军师行事老朽此刻心中颇有不明之处,不知可否赐教。” 既知对方是颇有影响之人,贺然也就不为他的不敬不快了,答道:“此地非讲话之所,老先生如有惑事,可随我前去府衙。” “无需去府衙,军师善辩天下皆知,昔日在赵国博论场的风采老朽也有耳闻,前方不远即是演兵场,不知军师可敢与老朽辩上一辩?”这老者显然是颇有文人节气与傲骨,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贺然止住要发作的席群,含笑看了那老者一会,问道:“以何为题?” “就以军师所行之事为题!” 贺然略作沉吟,道:“好,贺然应战,老先生可去准备几案所需,我安排下军政之务即去。” “甚好!”老者也不上车了,率领门下弟子转身进城。 席群皱眉道:“大人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万一他要问些不堪的话,岂不损了大人的颜面,赢了他又有何益?大人才华盖世,何须用他再添光彩?” 贺然望着那群人的背影,轻声道:“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民心,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以后遇事你得多用用脑子。” 席群勉强点点头,他根本不赞同军师的想法,很是担心这不知死活的老头会当众用尖酸刻薄的话让军师难堪。 [奉献] 第四十一章 千里送桃 (上) 贺然来到演军场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上千人,敌军破城之际还有这么多人敢来此听辩论,可见这老者威望确实不低。 席群见这阵势立刻就紧张了,吩咐众侍卫散入人群严加警戒,他和几个贴身侍卫则紧紧随在军师左右。 贺然从容的坐在老者对面,笑着问:“不知以何为彩头?”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昂然道:“题是老朽设的,这彩头就由你来定好了,即便就是赌我这颗人头,老朽也奉陪。” 贺然摇头而笑,道:“我要想取你人头何须这么费事儿?” 老者盯着他问:“那你想以何为注?” 贺然好整以暇的左右看了看场上众人,道:“就以此城为注吧。” “此城?笑话!平城已是你易国囊中之物了,你莫非是要戏耍老夫吗!” “我并非说笑。”贺然端正神色收起浮华的笑容,“我若输了,此城归你,其他的我不敢担保,但在我有生之年,可保易国不对平城加一兵一卒。” “你……当真?!”老者瞪大了眼睛。 “当场立誓也可,写下文书也可,绝无戏言。”贺然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你……这……”老者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局,迟疑良久,才摇头道:“就算你是当真的,老朽自问也无治理之能……” 老者话还未说完,人群中有人喊道:“息老先生万勿推辞!” 有人带了头,立刻有很多人出言附和,“对!望老先生以全城百姓为念!” “不可推脱啊……” 百姓越喊越激动,原本大家都是规规矩矩席地而坐的,此刻很多人都站了起来。 老者受群情鼓动,下定了决心,盯着贺然道:“好!你说话可要算数!” 见息羽答应了,百信更是兴奋,击掌而庆。 贺然挥挥手,在众侍卫的约束下,百姓慢慢平静下来。 “第一我要说,你不一定能赢,第二,此城是我下的注,你还没下注呢。”贺然端起茶盏浅浅的啜了一口。 老者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道:“谁输谁赢一会就见分晓,至于我下什么注,你就随便定吧,老朽所有不过是身家性命而已,可尽皆押上。” “押上身家性命倒是不必,你若输了,我要你出任副城守,协助管理此城。”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旋即百姓就又欢腾起来,如此看来这场辩论无论谁输谁赢,对他们都是一件幸事。可在老者看来却是另一回事了,作易国的官无疑就是背国叛主,与其背负这样的恶名他宁愿去死。 “老朽誓死也不会……” 不等他说下去,贺然打断道:“何必轻言生死?胜负未定,先生昂昂然邀我论辩,此时尚未开始就有怯意了吗?你也不一定就输,为百姓一搏,纵身败名裂大丈夫又何惧哉!”说着含笑把目光投向场上众人。 百姓自然体会的到老者的难处,虽内心渴望他能答应下来,可又难以启齿,一个个用热切而不安的眼神注视着他。 老者随贺然的目光望向众人,脸上阴晴数变,终于咬牙道:“军师果然善辩,好一个‘为百姓一搏,纵身败名裂大丈夫又何惧哉!’,一句话让老夫退无可退,你我虽是两国仇敌,但你这句话说的好!”说完起身对着众人抱拳道:“各位父老作证,老朽与易**师均已下注,反悔者人神共诛!” 百姓齐声应诺,更有人见此事闹成这么大飞奔着跑去呼朋唤友共睹这绝无仅有的辩论。 等老者坐下,贺然淡淡问道:“先生要以我所行之事为题,那就讲一下此题所指吧。” 说到正题,老者面露愤慨,朗声道:“我观你是言行不一、狡诈善变、心肠歹毒之人,如今欲以伪善之面迷惑我顺人,以图我国土!” 众人闻听尽皆骇然,均觉老先生这是自寻死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紧张的看着易**师。 席群暗自叫苦,怕什么来什么,这老头真是活腻歪了,他忍不住厉声喝道:“混账!我宰了你!”说着抽刀在手。 贺然不悦的瞪了席群一眼,他其实早大概猜到这老者要说什么,看着席群愤愤然的还刀入鞘,这才转向老者,神态自若道:“我是个什么人,我自己也说不清,如若换做别的场合,你给我下这样的评判也还罢了,一个人的品行如何,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也都说得论得,这本是寻常之事,就如先生你,有人说你德高望重,可我却觉得你迂腐不堪,哪种说法对,恐怕只能留待后人盖棺定论了,当事之人为自己辩解本无意义。不过呢,今天既是以此为题,我也只得替自己一番,且说例证吧。” 息羽见他无丝毫怒意,言语间条理不乱,心下不免暗自佩服,这年纪轻轻的易**师果然有过人之处,自己稍有不慎很可能被他抓住把柄,提高警惕之后,他开口时慎重了许多。 “先说七国共伐西屏,会盟之事你是始作俑者,可是事实?” “康国为首,贺然附之。” “承认就好,可临阵之际你却带领易国人马畏战而降,以致六国劳师而无果,还大受折损,只你易**卒得以保全,你这不是言行不一、狡诈善变是什么?!” 贺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哈哈而笑,道:“颠倒黑白、蒙蔽视听,想必这是白宫博散布给你们听的,我不妨告诉你,当时情景与你们听到的恰恰相反,依七国共同谋划,我易军为先锋,寻密道偷袭西屏,可白宫博却欲借此机会除掉易军,他私通西屏泄露了我军路线,让西屏人事先布下陷阱,他则主动请缨为我易军后援,实则行的却是断我后路之举,使我易军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处此绝境,为免我将士白白丧命,不得已之下我才率部降了西屏。” “满口狡辩,既是七国共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白将军又怎有机会害你?你既说白将军私通西屏,为何不见盟国讨罪?!你这番谎话骗的谁来?!” 贺然不急不躁,望向众人道:“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别国评论自会传来,用不了多久诸位就能知道真相,我此刻说什么你们也不会信,我也不想白费口舌,俗话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白宫博正是做了亏心事才用妖言掩饰,沉得住气的不妨等等再下定论,沉不住气认定我是狡辩的,也随你们。” “这就完了?”息羽嘴角带着嘲讽。 “你还要怎样?实情我已讲出来了,你非要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说了,这事用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谁想凭空口白牙永远蒙蔽视听都做不到,先生既是治学之人,当有严谨之态,不会连一年半载都等不得吧?或许都不用那么久,说不定哪天参与远征的顺国将士就会吐露出实情。” 息羽见贺然目光清朗透出无比的自信,心中不免生出犹疑,想想他说的的确不错,不管是白宫博他们俩谁在说谎,这么多人参与的事,不可能长久严守秘密。 “无妨,你言行不一的事不止一桩,我再问你,先前你惨无人道坑杀我数万弃甲顺人,这事你想抵赖也赖不得,心肠之狠毒天下仅有!如今占了我城池却又假仁假义的约兵束马不加抢掠还任百姓出入自由,若非是要收买人心,何也?!”老者厉声斥责。 席群实在看不下去了,斥道:“你是在审讯吗?你当你是谁?!我家军师屈尊以待,你这老儿却愈发的蹬鼻子上脸……” 贺然对席群摆摆手,没有呵斥他,用手指了指场边,道:“先退下,一会有你说话的机会。” 席群见军师气定神闲,似是胜券在握,不敢再多嘴,领命退到了一边。 [奉献] 第四十二章 千里送桃 (中) 望着老者,贺然不禁皱了下眉,自己坑杀降卒的道理连数千里之外的西屏人都略知一二了,不知这老者是真不懂其中道理还是因觉得自己手段太过残忍而难以释怀。 “首先你所提数万之数有误,被我坑杀者不足两万,还有两万余皆成了赵人俘虏。再者我要告诉你,兵家眼中之仁与学家眼中之仁不同,在兵家看来,让帐下将士少受无谓伤亡为仁,保家卫国让国内百姓免遭涂炭为仁,重创犯境之敌使其生出畏惧之心不敢再挑战端为仁。是时,我易国兵不过三万,城也只三座,难以驾驭如此之多的降卒,如果不坑杀他们,则有覆国之危。” 看到息羽大有不以为然之色,贺然继续道:“提此问题之前,你应先想想顺国出兵是否是仁义之举,赵王无道,我们大王愤然而反,自立易国,此乃顺应天意,我们建国可曾侵占过你们一丝一毫的土地?与你何害之有?顺国为得区区数城,不顾天理倚强凌弱,驱虎狼之师涂炭蕞尔之国,致我百姓惨死者何止数万?我想问问先生,为何只记得你们的降卒被杀,而不念易国百姓之死呢?难道易国百姓就贱于顺国百姓都该死吗? 先生之论何其谬也! 一群强盗闯入宅院,你用机巧暂时打倒了他们,在捆绑不及的情况下,明知他们马上就能起来再次危害你的家人财产,你是当机立断的杀了他们呢,还是假仁假义的跟他们宣讲道德?我以凶狠对不义有何不妥?在你们看来,是不是易国只有任你们宰割奴役才算是仁义?!” 红亯与几个侍卫被贺然说的有些激动,叫好道:“大人讲得好!就该问问他们,我们易国百姓就不是人吗?!” 围观众人开始交头接耳,有摇头的有点头的。 老者不甘示弱,哼了一声道:“以你这般残暴冷血之性,即便再惺惺作态也是无用,你敢说你现在所作所为不是为了收买我顺国百信人心吗?恐怕我们顺服之际就是亡命之时吧!” 贺然望着众人朗声道:“不错!我就是在收买人心!”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喧哗的民众立时就安静下来,疑惑的望着这个易**师,有些人脸上已经露出鄙夷之色。 息羽是久经辩场之人,自然懂得把握时机,此刻站起身纵声大笑,道:“好!甚好!!军师为人虽差倒不失爽快,此场辩论可以就此结束了!” 不待场内喧哗声起,贺然歪着头问:“你这是认输了?”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又大笑道:“谁输谁赢还用我说吗?父老们……” 贺然知道不能让他煽动起百姓,提高声音打断道:“既不是认输,何故起身不敢继续辩下去呢?” “狼子野心昭于天下,何用再辩?!”得意的抚须而笑。 “收买人心就是狼子野心?哈哈哈,那天下帝王岂不都是狼子野心之人?老先生,你还是坐下吧,再迂腐下去你学一辈子也是假仁假义。” “你还有脸再狡辩下去吗?”老者睨视着他 “若要狡辩我就不会承认要收买人心了,呵呵,贺然从不当自己是君子,但可算的是真小人,不屑沽名钓誉粉饰德行,狡诈之心只用于杀敌卫国,对百姓我更愿意坦诚相待。” “哈哈哈哈,用诡计谋害易国祭酒可不是杀敌卫国,你那计策够毒的!挡你路的你无不杀之而后快,如今老夫挡在你面前,就没想见明日朝阳,能让大家看清你是何等样人,老夫死而无憾!” “爹爹!”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娇呼,贺然侧头望去见是一个清秀的妙龄少女一脸急切的望着息羽。 老者看到那少女脸色一变,斥道:“糊涂东西!你怎么还没出城?!”他老来得子,此女比他的命还重要,此番邀辩本已抱了必死之心,所以提前命人送她出城了,不想她竟会出现在这里。 贺然淡淡而笑,道:“你且稍安勿躁,不用为她担心,我不会为难她,我也不会杀你,我既是为收买人心而来,就不会因你而惹民怨。” 那少女听了贺然的话,面露喜色,在人群中往前挤来。 老者那里肯信贺然的话,对少女喝斥道:“还不快走!” 贺然冷冷的看着老者道:“我要想杀她,她跑的了吗?”说完向那少女招了招手,笑道:“坐到你爹爹身边去,你尽可以帮着他,他马上就要输了。” 少女迟疑了一下,还是跑到老者身边,偷偷拉他衣袖让他坐下。 原本剑拔弩张的辩论因少女的出现有了戏剧性的变化,贺然的话更是把敌我之争变成了酒后斗嘴一般。 因爱女的出现,老者斗志立时就矮了几分,又爱又气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坐了下去。 贺然把身前的果盘往少女面前推了推,亲切道:“吃吧,别害怕,我可不是你爹爹口中的凶神恶煞,我只杀欺负你的人。” 少女自坐下后一双大眼睛就一直紧张的盯着贺然,此刻见他神态可亲,言语不但温和还颇为有趣,不自觉的对他笑了笑。 老者却难以放松,对女儿道:“你切莫要被他迷惑,此人不仅心肠狠毒而且好色贪花,绝非善类!” 贺然略带不悦的看着他道:“你这老丈真是固执顽愚,莫非你非要激怒我杀了你们爷俩才甘心?你这么大岁数,学了一辈子也没学明白,为了博个死后虚名死也就死了,这小妹妹豆蔻年华,害她陪你死,你当的这算什么爹爹?” “你这是以她要挟老夫吗?!”老者厉声喝道。 贺然哼了一声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不会为难你们,你能不能有点学者气度、老者风范?自辩论始,你一直激昂躁怒,恶语相向,我敬重你是此间贤士才赴你之约,以辩者之姿而非军师之态与你辩论,你倒反处处欺我,愤慨激昂可用在战场之上,你此刻是贤士不是斗士,以这般姿态与人辩论你不怕丢了顺国贤士的脸吗?不怕损了在女儿心中的形象吗?你设这场辩论要是只想骂我一通,那我没耐性听,你带着你的女儿现在就可以出城了,想去哪去哪,如果你觉得能辨的赢我,那咱们就事论事,道理上分个胜负。” 这番话说的老者有些脸红,想想的确如他所言,自己心情激愤之下失了辩者应有的风度。 “好!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讲吧,老朽洗耳恭听!” 贺然在气势上占据上风,嘴角含笑,道:“方才你说到杀祭酒,他乃误国之才,如果听他的,我易国早就被灭了,按理他的确罪不至死,可时处非常,我不能让他那种迂腐言论蛊惑大王及军民之心,局势严峻还别说作差行错,就是决策稍有延误易国就完了,所以杀他属卫国之举,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你要非说这是心狠手辣只能随你。” “这些不过都是你自以为是、自说自话罢了,现在你想怎么说就可以怎么说,但要想让天下人相信却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老者不屑的摇头道。 “身为辅国重臣,难道能用国破家亡来验证自己的判断吗?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除患于未然,纵手段毒辣些有何不可?现实是易国保住了,不但击退了白宫博还将开疆扩土数百里,作为一个易国之臣,老先生觉得我是功大呢还是过大呢?” “你此刻权势倾天,怎么讲都是理,可你不要忘了,苍天有眼,报应不爽,无德之人民心不归,你要以为能蒙蔽天下人的眼,那是痴心妄想!” “好,提到民心,那就回到方才话题,我说要收买人心,老先生甚为不耻,那你告诉我,哪个君王将相是不收买人心的?” “这你都不知道?上古诸多圣主且不必说,蔪朝开国之君就是一位,圣君仁德泽披四海恩施宇内,万民无不爱戴,何用收买人心这种龌龊手段?”提到圣君,老者面带崇敬,场内百姓也皆露出向往之色。 贺然点了点头,含笑看着那少女,眉峰一挑,眼中那层世故的迷雾霎时散去现出原本的纯净清澈,柔声问:“我如果说那是用仁德收买人心,你觉得对吗?” 少女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心神慌乱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欠一千字,随后补上) [奉献] 第四十三章 千里送桃(下) 来到府衙,席群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问:“大人当真要把平城给那个不识好歹的老头儿?” 贺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眉头微皱的似是在想着什么。 “这……这也……”席群瞪大了眼睛,不服气道:“弟兄们拼死拼活的攻城夺地,尚还都没得封赏,他算什么东西,平白却得了一座城池,这这……。” 贺然看了一眼众侍卫,这才对席群道:“你是不是也想要一座城?” 席群闻言吓得连忙躬身道:“大人误解小人了,小人何德何能,万万不敢有此奢望的,小人能侍候大人已是天大的福气,小人只是为那些跟随大人的将军们不平。”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站好说话。” 席群微微直了直腰,还是不敢站直,略带惶恐的看着军师。 贺然笑了笑,道:“你现在越来越不像我的兄弟了,避难康国时你我有说有笑,如今何故如此? 席群听军师提及往事,心里温暖起来,有些难为情道:“此一时彼一时,大人待我如兄弟,可军师天纵之才令席群不得不生敬畏之心,时日愈久愈是自惭形秽,实在是不敢再如先前那般放肆了。” 贺然不觉好笑,笑骂道:“看你这点出息。”说着他环视了一下其他侍卫,沉下脸道:“刀剑袭来,你们以身为盾为我遮挡,是畏惧法令惩处不得不为之呢,还是当我是兄弟甘心如此呢?” 几个人脸色都变得难看了,如同受了侮辱,涨红了脸。 席群激动道:“大人这么问岂不是折辱我等,我们这条命早就交给大人了,漫说法令,就是王命又怎样?!” “那咱们就是生死之交喽,那你们整天在我面前这么谦卑恭谨,岂不是在折辱我?”贺然挑了挑眉峰,笑着问。 众侍卫均感心潮澎湃,遇主如此夫复何求! 席群更是激动万分,都恨不得此刻就有支利箭射来,好飞身去挡已显感激之情。 “小人……小人……我……”他真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好了,以后别让我看着那么难受就行了。”说着,贺然站起身踢了他一脚。 席群嘿嘿笑着,大感荣耀。 贺然在众侍卫间随意走动着,道:“跟和我的确让你们受苦了,我没有太多钱财给你们,又不许你们掳掠。” 一个侍卫受不了了,不等席群答话,抢着道:“大人这么说真是要逼我们以死表忠心了,我家老小从前尽皆为他人奴婢,是大人让我们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受了这等恩赐要是还贪心不足,我们简直就禽兽不如了!这且不说,大人是何等样人?才气、机谋冠绝天下,谁人敢不服?!在小人心中可谓贵比天神,大人肯称小人一声兄弟,冲这个为大人而死就不枉了!” 贺然拍了拍他的肩,跺回几案边,坐下后盯着众人道:“你们不要只想着替我挡刀挡剑,还有一件事要帮我做。” “大人请吩咐!”众侍卫躬身领命。 贺然摆摆手,不悦道:“没有外人你们都随意些。”看他们直起了身,他才接着说:“你们要弄明白我做事的意图,有机会时尽量讲给更多人听,因为你们是我身边之人,说出去的话是有分量的,懂吗?” 众人纷纷点头。 “那我就先告诉你们为什么可以把这座城池给那老者,这可不是你们认为的分封给他,城池我们虽占了,可民心不归附,这座城就不能算是我们的,我们此刻又不能分出太多兵力守在这里。你们说,我们攻城占地为的是什么?” “收赋税、征兵卒,募民夫,还有……” 贺然含笑点头,道:“不错,为征战计,你能说出这三项就很不错了,如今能继续把这场仗打下去乃是我们易国首要之事,不用我再往下说了吧。” 席群皱眉思索道:“大人之意是,那老者深得民心,让他治理平城可顺利的收取赋税,可这征兵卒、募民夫……” “糊涂啊,我不是说要公布咱们的政令吗,百姓要是知道从军可获自由之身,岂有不雀跃的?那老者要想治理平城,自然也得学着这么做,否则谁还会拥戴他。” 众人听罢点头称是。 “还有一点,在宁安,我们收的赋税是十取其一,这可是包含供养那里官吏的花销的,这里我们也收这么多,可老者却得自己想办法供养手下官吏,必然还要增加税赋,过一段日子,这里的百姓得知其他地方的消息,自然就会不满,这老者也就治理不下去了。” 众人相视大笑。 席群开心道:“大人这招真是厉害,就得惩治一下那老头儿,哈哈哈,看他到时怎么被百姓轰出平城,想想他刚才那张狂样,我真恨不得砍了他!” 贺然摇头道:“我这可不是为了惩治他,为的是尽快收拢人心,使这里迅速安定下来,这里不同于宁安城,没有几个人知道藏贤谷,我们的政令虽好,但百姓却难以立刻就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我们把宽松的政令摆出来,如同是逼着那老者依样去学做,这可比我们自己去做容易多了。” 这下众人是心服口服了,由衷的赞叹不已。 贺然用手指点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能说会道的,去领几张写好的政令,再带些人分去各处张贴、解说,记着,不管百姓说什么,都不许动怒,给我和颜悦色的耐心些,别以战胜者自居,明白吗?” 那几个人齐声应诺,说笑着出去了。 贺然又与席群等人闲话了一会治民之道,有侍从禀报,苏明派回报事人到了。 贺然见那小校进来时手中捧了一个食盒,不觉有些奇怪。 小校躬身施礼道:“禀军师,我军两日前已到达离滚龙河五十里处的穗城,一路所遇皆是不超过百人的溃散顺军,尽皆扫除了,据探马报回消息,有一支约千人的顺军在距此处不足五十里的窑城,先锋请军师多加小心。” 贺然点点头,看来苏明这一路十分顺利,他好奇的问:“你这食盒装的是什么?” 小校连忙打开,道:“大军路经一个叫桃谷的地方,那里的冬桃最是有名,苏将军知道军师喜食桃果,特命小人顺便带些给军师。” 贺然见那食盒内满是碎冰,其间装了八只拳头大小的桃子,在晶莹的冰块间一个个红艳欲滴,表皮上仿佛涂了蜡一般泛着光泽,与普通桃子大不相同。因为这里环境超级的好,瓜果不用清洗就可以吃,所以他取出一只咬了一口,一股难言的美味立即充满口舌,甘甜是甘甜,微酸是微酸,冰凉中两种滋味都是那么清晰,与寻常的甜中带酸大相迥异,那感觉就像是把两种口味的东西同时放在口中一样。 桃肉鲜美,汁水丰富,滋味奇绝,贺然吃得津津有味,不顾身份的把整只桃子都吃了,看的众人不禁莞尔。 贺然也不在意,伸手又拿了一只,咬了一口闭上眼细细品味,那吃相让众人都开始咽口水了。 再咬下一口后,贺然忽然停住了,看着食盒中的桃子皱着眉不停的眨眼。 席群不安的问:“可是这桃有什么不妥?” 送桃的小校脸上变了颜色,颤声道:“这是苏将军亲手交与小人的,食盒一路不曾打开过。” 贺然抬起头笑道:“桃子很好,我是在想别的事,你回去复命吧,告诉苏将军,这盒桃子甚合我的口味,来日我要与他在滚龙河边以桃下酒,为他庆功。” 小校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欢天喜地的去了。 贺然看到红亯垂涎欲滴的看着那剩下的六个桃子,笑道:“馋也不能给你吃,想吃就等到了桃谷再说吧。” 众人素知军师视身外之物为粪土,没想到对几个桃子却这般小气,可见这桃子有多好吃了,就连不贪嘴的也想尝一口了。 贺然自然不会那么小气,只是他方才看着桃子忽然想起了齐敏,她也爱吃酸中带甜的桃子,回想着她偎在自己怀里你一口我一口的喂自己吃桃子的旖旎情景,贺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佳人远隔,再见无期,惆怅与思念顿上心头。 他把手中咬了两口的桃子塞给红亯,对席群道:“把食盒给我拿进来。”说着朝内堂走去。 这边的红亯刚咬了一口,还没品出滋味,手中的桃子就被抢走了,大家都是身手不凡的人,此刻抢起桃子来自然身形如风出手如电,没人能吃到第二口。 转眼间就只剩下桃核了,尝到美味的人不住的咽口水,没能尝到的口水咽的更多。 “便宜这小子了,军师肯定得赏他一个吃。”红亯望着内室方向道。 “他就是有福气,当时要是我跟着军师去康国就好了。” 众人眼巴巴的随着红亯往内堂张望,相像着席群吃桃的样子,嫉妒的不行,他们不知道,席群现在都快哭了。 贺然想让席群给齐敏送桃去,因为齐敏认识他,这差事让他去最合适。 席群有些哭笑不得,此去康国王城何止千里,军师竟然只是让自己去送几个桃子,人家可是康国太后啊,这些桃子就算是用金子做的,人家都不一定稀罕,军师行事未免太滑稽了。 “大人,如今正处于战事之中,小人身系重责不敢稍离大人身侧,为了送几个桃子……,这……大人还是命别人去吧。”他是真不愿在这个时候离开军师。 贺然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此行非你不可,记住,此番送桃比之送军令还紧要,不可有丝毫差错,你跟苏二哥的人去,他们路熟人熟,一路上关口皆可畅行无阻,先把桃子拿出去吧,屋里热,别让冰化了。去找个识文断字的康**卒进来,我要用康文写封书信,一会你过来取了就起程吧。” 席群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到军师目光清澈的望着自己,只得把话咽了回去,无奈的提着食盒出去了。 红亯等人终于把席群盼了出来,刚要上去打趣几句,不想席群一脸不耐烦的吼道:“去给大人找个识字的康**卒来!” 大家被他吼傻了,有个识趣的急忙跑开找人去了。 [奉献] 第四十四章 天下震惊 (上) 席群来拿书信时,贺然特意嘱咐道:“见了太后你要有问必答,除了新政之事一切尽可如实禀告,告诉她,我军将止兵滚龙河畔,不再向北打了,因所占地域太广,兵力十分紧张,等稍稍掌控局势后借的那两万顺军一定归还,若有人问起咱们对所占城池施行何种政令,你就答军师一直马不停蹄的四处剿杀顺军残部,不及治民。00ks.om” “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席群一脸不情愿的问。 “嗯……,此行一路上天气变化不大,冰天雪地的桃子应该不会坏,但也要不时打开盒子看看,你记着,进了康国境内,如果桃子都完好无损,那就偷偷把两三个桃子磕破少许皮。” “这……为何啊?”席群大感茫然。 “笨!这才能显出千里送桃一路过关跋涉的艰辛不易啊,太后会更为感动。她赏你什么东西你拣好带的值钱的选两样,金银什么的就算了,黄白之物容易引贼招盗。” 席群忍不住的想笑,这个军师大人啊,做什么事都得用点心眼,六个桃子本就够拿不出手的了,他还要故意弄破,但愿太后赏自己的不是板子,可听军师为自己的安全费心思,心里很是感动。 打发走了席群,贺然把几个随军向导都找了来,仔细询问起穗城附近的地形,这个时候还有千人以上的顺军,说明肯定有官职不小的人在那里,贺然希望那人是白宫博。 绘出的地形图得到几个向导一致认同后,贺然马上就开始派兵,平城至少要留一千人守城,剩下的两千人攻城肯定是不够的,贺然吩咐两个统兵将领各带一千人埋伏在两条敌军退往滚龙河方向的必经之路上,穗城那边只派出几个探马,让他们不住在穗城附近转悠。 顺军已成惊弓之鸟,这打草惊蛇的计策应该有效果,城内的顺军发现敌军密探后绝不敢坐等易军合围,只要他们逃出来,不管走那条路都是死路一条,贺然同时派出几个传令官,寻找离穗城最近的那支人马让他们穿插过去,兜杀漏网之鱼。 派将已毕,红亯对身边的侍卫钟峆挑起大指,嘀咕道:“军师就是军师,要是让我想,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么妙的计策,肯定一门心思的琢磨怎么破城。” 钟峆大有同感,也小声道:“要不怎么都说咱们大人是神奇军师呢,煞星转世不是说着玩的,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哪能比啊,能跟着大人就已经是咱们的福气了,你呀还是把心思都用在保护大人上吧,席群不在,我们可都得看你的了。” “什么都看我的?你们都给我把眼睛睁大点,别什么都等我说!” “这个自然,可你是副侍卫长,平时得多想想,别遇事乱阵脚。” “这不用你说,哎,你说大人让席群给谁送桃去了?”红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得意的考问。 “这谁不知道,肯定是给两位公主送去了呗。”钟峆对这个问题有些不屑,声音有点大。 引得贺然朝他们这边望来,两人急忙闭上了嘴。 “说那盒桃子呢?送去康国了,正要跟你说,这段时间你暂代侍卫长之职吧。”贺然对红亯说完,迈着方步进去休息了。 众侍卫面面相觑,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康国?天!来回几千里路,席群这一去还不得三五个月啊。” “康国给谁啊?我以为肯定是给两位公主送去了呢。” “我也以为是给两位公主送的,难道是给那个康国太后?” “算你有点见识,肯定是送给康国太后的,上次席群喝多了,我听他说呀……”红亯说到这里看了看内室方向,声音压得更低了。 听红亯说完,侍卫们都露出艳慕之色。 “那康国太后难道比两位公主还美?” 红亯摇摇头又点点头,“就算不及也差不到哪里去,据席群描述呀,那也是天仙般的容貌。” “这小子真有眼福啊。” “他这眼福怎及大人的艳福,哈哈哈。”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男人的那种坏笑。 “给太后送礼就送几个烂桃,亏大人做得出来。” “那可不是烂桃,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那是你!人家贵为太后,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嗨!咱们大人也是……,怎么也得再加送点珍宝才是,大老远的,一个是军师,一个是太后,就送这么几个桃真是……” “行行行,都别说了,大人行事不是咱们能猜得透的,你、你还有你,跟我出去带人搜查一下城内有没有可疑之人,席群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咱们得加倍小心。”红亯说着带了几个侍卫匆匆去了。 * 没过两天,各部人马派回报信的人就接连而至了,传回来的无一例外都是捷报,本就城防空虚的诸城面对从天而降易军大多不战而降,仅有的几场攻城之战也均轻松取胜,那些城守之军本就缺乏训练更没经历过血腥厮杀,加之清楚大势已去心无斗志,对上如狼似虎斗志昂扬的易军,岂有不一触即溃之理。 看着地理图上标出的各军行进路线,贺然的心中越来越紧张,两路先锋的消息还没到,同时他也在等穗城那边的消息。 尽管城内易军不厌其烦的向百姓宣讲新政,平城的人心最终还是倒向了息羽那边,息羽在众人的期盼与恳请下,开始组建班底处置事务了,不出贺然所料,因为百姓都了解了新政,他所推政令许多地方不得不比照新政拟定。对此贺然采取了放任不管的态度,需要易军帮忙的地方,则是有求必应。也有少数百姓到他这里鸣冤告状,他是来者不拒,命熟识新政的将领断案审决,他自己闲了也过去听一听。 这一日深夜,两路先锋的消息终于先后而至,石敬一路甚为顺利,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占据了分配给他的那几处沿河要塞,苏明那边却有些麻烦,有两座城池顺军顽强坚守,强攻不克只得占据了周边城池固守待援,这样一来原本只需守住四座城池的兵力要分守六座城池,尽管表面上沿河一线都封锁了,可兵力的不足着实让人担心,万一有大股残兵在这边突围冲关,能否挡得住恐怕就不好说了。 灯下,贺然盯着地理图紧皱眉头,现在只能盼着有一两路穿插中的兵力能及时赶过去增援了,又看了一会图,他吹熄了灯,在黑暗中瞪着双眼大有有劲使不上的感觉。 现在下达什么军令都来不及了,路途遥远,战局却瞬即万变,军令传到时早已时过境迁。虽然在顺国也建立了几处飞鸽站点,可都是直飞鸣钟城的,现在根本派不上用场,他真恨不得能有部电台立即调一支人马过去,想想又无奈的摇摇头,要是都有电台,易军也不可能一路占尽先机的夺城拔寨,“兵贵神速”这个词可不就是在通讯不发达时代产生的吗。 坐的发冷时,贺然想开了,白宫博逃就逃了吧,即便再跑个几千顺军也无关紧要了,只要能避免大量人口、财物逃过河去也就够了。穗城那边的消息也该送回来了,毕竟才几十里的路……。躺在榻上的贺然没有半点睡意,让他悬心牵挂的还有萧霄那边的战况。 78546523456412357 [奉献] 第四十五章 天下震惊(中) 四更未到,贺然召来两个传令官,命他们速去寻找那两支埋伏的军队,让这两支人马放弃穗城之敌,火速赶往苏明那里增援,同时多派几个密探监视这支顺军动向。00ks.om 他觉出穗城那里肯定有问题,顺军统兵将领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另有图谋,他甚至开始担心派出的那两支人马是不是反中了敌人的圈套,自己那打草惊蛇之计显然是落空了。 早饭过后,其中一支埋伏的人马派人回来报告军情了,穗城之敌依然没有动静,为防夜里派出的传令官一时找不到埋伏的人马,贺然命那报信之人立即返回,传达自己最新的命令。 傍晚时分,最靠近西南那边穿插行进的人马有消息传来,说那边发现了白宫博的旗号!那股顺军一路朝着滚龙河边奔逃。 贺然用眼在地理图上扫了一下报信小校所讲的位置,那里离滚龙河还大概有二百里,所去方向属石敬布防范围,沿河早被封锁了。 “牧仰可是领兵一路追下去了?”贺然淡淡的问,他口中的牧仰正是这一路的统兵官。 “正是,木统领同时还派人去找离着最近的宫统领了,请他赶去截杀顺军!”小校颇有为自己主将请功的意味。 旁边站着的几个侍卫互相望了一眼,都很兴奋,这个易国的头号大敌终于成了瓮中之鳖了! 贺然想了想对那小校吩咐道:“我给你一支令箭,也去找宫统领的人马,如果找到就让他们按原定路线继续追剿顺军,不用驰援牧统领那边。” 那小校大惑不解,可身份低微不敢多问,迟疑的接过令箭。 贺然怕他因心存疑虑而误事,解释道:“你们追的那很可能是一支疑兵,现在我们兵分数路,已经把滚龙河之南的顺境搅得血雨腥风,这个时候白宫博是绝不会打着自己的旗号招摇行军的,那支人马不过是为了吸引我们兵力的,虽大张旗鼓却没有多少人。他自己多半是反其道而行朝滚龙河上游去了,他是顺军统帅,沿河城池哪里守得住哪里守不住心里自然清楚的很,明白了吗?快去吧。” 小校恍然大悟的顿足“嗨”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几个侍卫也听懂了,红亯不误埋怨道:“牧统领也太谨慎了,要是能追上去打一仗探探虚实就好了。” 贺然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侍卫胡乱评论战将,他们官职虽不高,却因是自己身边之人,有些言论传出去会对将士有不好的影响。 他有些不悦的训教道:“换做是我,可能比牧统领还要谨慎,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本事可以轻视白宫博,战场上的虚实那就那么容易分辨的出来?冒冒失失的冲上去打,只能是赌徒所为,根本不配作统兵之将,以后不可对将领用兵乱发议论。” 红亯看到军师不高兴了,缩了下脖子连声应诺。 钟峆见军师尚未真怒,想替红亯打打圆场,笑道:“要真是换做大人,也就不会上这个当了,冲上去一顿砍杀,这支疑兵早就被了结了。” 贺然脸上依然没露笑容,道:“虚则实矣,实则虚矣,用兵之道讲究的就是虚实结合乱敌之眼惑敌之心,天下将帅莫不精于此道,白宫博更是此中高手,我只是猜测那是一支疑兵,并不敢下断言。” “那大人是说……,白宫博也有可能就在其中?那为何……”钟峆欲言又止,设身处地的想,他也不知该如何派兵了。 贺然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道:“知道为将帅的不易了吧?战场之上扰人心神的手段数不胜数,准确判断出敌方虚实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记住我方才讲的了吗,不可再胡乱发议论了。” “是,小人们谨记了!”众侍卫齐声应诺。 “那这支顺军……”钟峆还是放不下心中疑惑。 贺然站起身,用手点指着他,笑骂道:“就你最是好事多嘴!” 钟峆较之别人年纪稍小,机灵鬼怪之气颇投贺然脾气,所以在军师面前胆子也大些,此刻嬉皮笑脸的眼巴巴的期盼军师能给个解释。 “那应该是支疑兵,就算是判断错了也没关系,前面的路已经封死了,后面有牧统领尾追,谅他们也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既然是疑兵的可能性不大,自然也就没必要让宫统领改变预定路线赶去了,牧统领原本就是要朝那个方向行进的,所以就让他一直跟下去好了。好了,我要歇息一下,有人回报军情你们立即进来叫我。”贺然说着朝内室走去。 “哦……”钟峆有点明白了,眨着眼睛跟上几步,问道:“白宫博那么厉害,万一那要不是疑兵,大人就不怕牧统领敌不过他吗?” 贺然没有回头,听过钟峆的问题,哈哈笑着走了进去。 几个侍卫一人顶着一头雾水又凑到一起小声议论起来,军师的这段虚实之论,弄得他们觉得自己比以前傻了许多。 彻底傻了的是白宫博,败回顺国的路上他就吐了两口鲜血,直到今日他的眼还都是红红的,往日仪容修整的堂堂大将军此刻变成了恶煞般,那样子令身边之人看了不寒而栗。 白宫博是真的心有不甘啊,一直以来,屡屡的功败垂成,犹如记记重拳打到空处,那份难受已不能用憋闷来形容,用计逼得贺然投降西屏后,他觉得总算出了心中压抑已久的恶气,可谁知眼看已经走上绝路的贺然竟能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轻飘飘的从西屏脱身了,居然还把投降的士卒也毫发无损的带了回来,不但如此还趁势从康国借来了两万精兵,这恨得白宫博把牙都快咬碎了,不止一次的大骂西平王糊涂,更骂墨琚混账。 可他心里真是服了这个贺然,这人不但计谋多,而且命好的让人嫉妒,怎么就弄不死他呢!他是不知道周瑜与诸葛亮的故事,否则现在多半也会喊出“既生瑜何生亮”。 白宫博自视颇高,从不把别人放在眼中,可他真的有些怕这个贺然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自信,这次大败让他几乎完全丧失了再战的勇气,折损了这么多兵马,就算他想再战朝廷也不会再给他机会了,回去不被处斩就是万幸了,他不惧死,可就这么屈辱的死去他真的不甘心,所以败回来之后他没急着后撤,作为三军统帅就算要回去请罪也得先布置好这边的防务,最好能少损失些城池,集中各处有限的城防兵力死守军事重镇,接下来就只能等援兵了。 令他玩没想到的是,贺然的胃口会这么大,当听探马回报有一支易军风驰电掣的朝内地而去时,白宫博吓了一跳,他判断这是贺然在追杀自己,可之后传来的一连串消息,让他遍体生寒,同为掌兵之人,他当然能从这些消息中看懂易军的意图,贺然简直是疯了! 这让他不由想起自己纵横草原的事,追忆往日荣耀,眼下的落魄更让他沮丧颓唐,报应不爽啊,自己竟然落到了这般田地。 看到主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身边将领十分着急。 “大将军,易军这是要作什么啊?凭他们那点兵马就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在我国横冲直撞,我看那妖人贺然是疯了!大将军,快想个对策,狠狠的杀杀易国的威风吧” “大将军,我看他们多半是冲您来的,依末将之见,咱们还是暂避一下吧,回去调整兵马再雪此仇恨。” 白宫博慨叹一声,又闷头喝起了酒。 “大将军不可一蹶不振啊,举国上下都指望着大人呢。”一个将军带着哭腔哀求道。 白宫博用异样的声音大笑道:“哈哈哈哈,指着我再打败仗?!大势去矣,白宫博误国误主,死有余辜啊,死有余辜啊!” 众将见状尽皆心感悲戚,眼见大将军如此颓丧,不知该如何劝解。 这时一个谋臣排众而出,朗声道:“大将军何故如此?古今名将未闻有一仗不败的,胜败兵家常事,你这个样子如何能称大将军之职?” 白宫博乜斜着醉眼看着他,道:“胜败确是兵家常事,可我打败仗却成了常事,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配当这大将军。” 那谋臣决心死谏,厉声道:“大人不记得昔日草原雄风了吗?至今番人闻大人之名犹自战栗。不错,这一段来对易国作战我军是屡受挫折,可也并非是因大人用兵不如那贺然,只是上天多有眷顾他罢了,否则早在迁安之役他就死在大人机谋之下了,半路杀出个萧霄才救了他的命;西屏之行,大人把他逼得弃甲而降,足见大人是高他一筹的,本来他到西屏不死也难逃牢笼了,偏偏又内有暖玉夫人庇护,外有墨琚相助,这只能归于天意;我们回师途中袭易,本是高明之策,可谁知又冒出个时郎捣乱,这岂是大人筹划不周之过?!说到当下之败,大人暗遣南氏兄妹把持易王其实已经成功了,这是大人下的妙招,我打听过了,之所以南氏兄妹未能得手,全因易国那个平日一贯不干政务的长公主突然出面,替贺然化解了危局。由此看来,贺然能活到今天而未丧命于大人计谋之下,实属侥幸,种种机缘巧合都让他赶上了,大人何必因此气馁呢?上天又怎会一直眷顾于他?!” 这番话让白宫博心情好了许多,放下酒樽长叹了一声。 那谋臣见自己的话有了作用,凑身上前,低声道:“况且我们现在并非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哦?!”白宫博眼神亮了起来,“你有何计策?” “易军因胜而骄,分兵深入,已经犯了兵家大忌,咱们可蹑着易军的脚步,收复他们所占城池,断了他们的后路,咱们虽只有不足两千军卒,可易军留下守城的兵力也不会太多,大人别忘了,这可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地利、人和皆在我方,大人旗帜张于城前,城内百姓自会相应,如此逐城斩杀易国守军,断其大军退路的同时还能损其兵力,等到援军杀来,易军岂有不惨败之理?贺然此番不来便罢,若是来了说不定也能让他葬身于此!当下最重要的是大人万万不可失了斗志!” 白宫博越听眼神越亮,等他讲完不由拍案而起,抓住他的双手道:“先生高论!此番算是救了我了!” 众将虽听不清他二人最后说的是什么,可见大将军脸上又恢复了神采,一个个都高兴起来。 白宫博一刻也不耽搁,立即着手整顿残军,朝着一支易军的后路追了上去。 当他带人杀到易军路过的城池时,现实的情况又让他迷茫了,这里根本没有易军,一兵一卒都没有,问明情况后,得知易军根本就没进城,急急朝前去了。 他杀了那个已投降易军的城守,心里不停的再问着自己,贺然到底是要做什么?哪有连城池都不要,就这么一路杀下去的道理?难不成他们还要趁着滚龙河结冰直接杀向王城?他倒是巴不得易军这样做呢,那边的守军连同边塞雄师肯定能打的易军全军覆没,可他深信贺然还不至于狂妄无知到这种地步,他太了解贺然的为人了。他也清楚,贺然这么大动老本儿得劳师冒险也绝不是为了抓自己,那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易军在乘胜全力剿杀顺军,以图消减顺军实力,那就是说,易军不久就会全线收缩回来! 想明此点,白宫博果断的下达了全军隐秘撤往滚龙河的命令,截断易军后路的想法看来是行不通了,短时之内自己的援军不可能到达,靠自己这点人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易军反扑的,反败为胜的幻想落空了,自己也不能被易军撒下的大网捕到,他那刚刚鼓起的斗志有消沉下去。 走了几日,当他第一次听到沿河一座城池已被易军占据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之余他似乎隐隐猜出了易军的意图,可他难以相信这种推断,易军不可能有能力一口吞下这么大地盘!接下来得到的消息似乎是存心跟他对着干,沿河要塞接连落入敌手,这次易军可是都派兵把守了。 尽管心中疑惑重重,可眼下局势让他不敢在大河之南再作停留,有什么事只能等过了河再说了,众将为保主帅脱险,商量出了疑兵之计,白宫博虽不忍让将士为自己赴死,可在众人劝说之下只得依从。这就是牧统领发现的那支打着白宫博旗号的疑兵由来。 78546523456412357 [奉献] 第四十六章 天下震惊 (下) 第四十六章天下震惊 常言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00ks.om这次发光的那块金子叫东方鳌。 投入易军后,他信守自己许下的诺言,绝口不提与军师有过交往,锋芒尽敛的做起了普通士卒,此番伐顺编在宫统领军中。 狗与狼混在一起差别是不大的,可一旦闻到血腥味,仅从眼光上你就能明显的看出它们之间的迥异。一遇真刀真枪的厮杀,平日少言寡语的东方鳌立刻就如同换了个人,内敛的锋芒霎时爆发出来,冲在最前面的永远是他,那股彪悍的劲头令自己人看了都心生寒意,每次打完仗他身上的血总是最多的,可人们却很少看到他身上有伤口,武艺之高令人叹服。 短短数日他就累功升至掌管三十人的末辖,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个人前途不可限量,这不单单是因为他勇猛,而是大家从他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与寻常将领不同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很难描述,不同的人感受也不尽相同,有人看到的是信任,有人看到到了情义,还有人从中感觉到了畏惧……,但有一点大家的感受是相同的,那就是可依赖!与这种人并肩作战很踏实。 此刻,东方鳌正奉命带着他的人作为大军的一支探路小队搜索行进,这里已距滚龙河不远了,他的任务是探查敌情,若一路顺利就去与石敬的先锋易军接洽。 看见一处由几户人组成的小村庄后,东方鳌准备找村民问问道路,来至村口恰好碰到一家五口扶老携幼的朝村边的一条小路走去,看见易军吓得又急忙朝家中跑。 东方鳌快步赶过去,拉住那个三十几岁的农民,笑着道:“别怕,我们不会伤你们性命,只是来问问路。” 那村民吓得连连施礼,面如土色。 “此去滚龙河还有多远?” 村民牙齿打颤道:“回官爷,沿……这条路走不足四十里。” “哦,多谢,你们可是也要过河?”东方鳌随口问。 “是,哦不!我们……我们……”那村民显然是纯朴之人不善说谎,加之心中害怕,浑身直抖。 东方鳌看看他指给自己的路,有看看他们刚走的小路,皱起眉头道:“你可不要骗我,这两条路哪条是通往滚龙河的?” 那村民见他面露不悦,更害怕了,“不敢,不敢!小人不敢骗军爷,这……这两条路都可通滚龙河,这条小路陡峭难行,只是附近村民去河边打渔才走的,并非是渡口。” 东方鳌听了心中一动,此际正是寒冬,大河冰封,只要能到河边自然就能过河了。 “可有易军朝这条小路走?”东方鳌放缓了语气 “没有,前几日有大批易军沿大路去了。” 东方鳌略一思索,对那人道:“好了,你带家人过河去吧,顺便给我们带个路。”见他一脸的惊恐,东方鳌安慰道:“放心吧,我们军师下过严命,不许伤害无辜百姓,伤了你我这颗脑袋就别想要了,去唤你的家人吧。” 那村民半信半疑的召回了家人,东方鳌命他在前面带路,那些老小行走太慢就让他们随后而行。山路还不算难行,翻过一道不高的山梁是一条山谷,从谷间望过去可见一片白茫茫的冰面,村民指点,那就是滚龙河了。 东方鳌走到河边,沿着上下游各走了一段,目光所及沿岸均是悬崖峭壁,回到谷口他对那村民问道:“附近像这样的地方多吗?” 村民这时也不那么害怕了,摇头道:“除了那几处大的渡口,很难寻这样的地方,这一带沿河都是峭壁,所以很多人也管这条河就峡河,故老相传,此乃上古天神雽牙用利剑劈出来的。” 东方鳌最开始也没太把这条路放在心上,只是出于为将的本能,想过来看看,此时心中却有些担心了,他叫过一个军卒,附耳道:“你沿方才那条大路速去找咱们的人,禀明这处渡口,请他们派人过来把守。”然后又把另一士卒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快快原路返回,向咱们统领大人禀明此事,就说我带人先守在这里,最好能请统领大人能派些兵来。” 两个军卒领命去了,东方鳌之所以向两边都请兵,是因为他曾做过高级将领,生恐两位统领有各扫门前雪的作风,他对易国将领不熟悉,又担心这两位统领素有嫌隙,所以才耍了这个小计谋。 等到那家老小到来,东方鳌对他们挥挥手,道:“过河去吧,到那边可不要跟人说起曾和我们相遇的事哦,小心当地官府把你们当通敌之人抓起来。” 那家人闻言具惊,一个劲的点头。 看着那家人踏着冰面越走越远,一个平素与东方鳌要好的军卒小声提醒道:“咱们可是有军令在身的,你自作主张守在这里小心回去受罚。” 东方鳌哼了一声道:“带兵打仗要相机而动,一味固守军令只能贻误战机,前边我已经派人去接洽了,这边也派人去复命了,就算完成军令了。” 那军卒拍了他一下,打趣道:“你小子越来越本事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还什么相机而动,是不是自己觉得都快赶上咱们军师了?” 东方鳌听他提到军师,面容一整,道:“我最服的就是军师,比他是万万不敢的,唉,以前只是听传闻就仰慕的不行,这次总算亲眼见到了军师用兵的神奇,挥洒自如,机智百出啊!落霞城下一仗真是痛快!接着就是纵兵数百里的大追杀,唉,你们都说我胆子大,可论胆量军师比我大了何止数倍,相比之下我这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军师那才是胆略超凡呢,这般气魄我见所未见。” 那士卒得意道:“你才来几天,我家军师厉害的地方多着呢,你以后就等着看吧!” 78546523456412357 [奉献] 第四十七章 震惊天下(上) 第四十七章震惊天下 听到白宫博带箭逃脱的消息,贺然略感惋惜,详细问了当时战况后,他对这个东方鳌的表现十分满意,甚至都有点惊讶了,怪不得在西屏时他敢抱怨怀才不遇呢,原来是真有本事啊。00ks.om 既然是将才就不能埋没了他,万一他要觉得在这里也不被重视,再跑到别国那就麻烦了,可也不能提升太快,一来是避免其余将领不服,毕竟他才来不足一月,二来是不能让他生出骄慢之心,把易国将士看轻了。 贺然思量了一会,决定亲自见他一次。 疾风暴雨般的拉网围剿接近尾声了,此刻让贺然悬心的还有三点。 首先就是苏明那边尚未夺下的两处关隘,这两处必须尽快拿下来,否则就会成为顺军反攻的根基之地,滚龙河天险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先前已经派去两千人增援了,加上宫统领的三千人马,那边共计八千多人了,如果这几日北岸的顺军没有增援,那现在苏明应该得手了。在得到确切消息前贺然还是不能放心,思虑再三还是派人去传令,调两外一支两千人的清剿部队再去增援。 其次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萧霄那边的情况了,直到现在只收到了那边送来的两个消息,倒都是捷报,要是苏明尽快把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就好了,可以抽出些兵力驰援萧霄。 最后就是穗城那上千人的顺军了,据密探昨天传来的消息,离穗城不远的津阴也发现了不少顺军出现,其间还夹杂有大量没穿军服的武装。这让贺然大为不安,新政推及范围有限,广大地区的顺人肯定不甘臣服,若是被煽动起来反抗,那必将成燎原之势,弄不好自己的大军真要被湮灭在人民战争的海洋之中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消灭这股顺军,不能让这些人成了气候。可现在可用之兵太少了,又都远离这边,他盯着地理图暗自摇头。 这时侍卫来报,息羽求见。 贺然把地理图往一边推了推,慢慢喝了口茶,平息了一下心境,才道:“说我有请。” 息羽进来后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不想上前参拜,可有求于人,太失礼了又唯恐所求不应。 贺然在他进门时就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见他站在那里稍一迟疑,自己马上站起身,笑着道:“今日军务多忙,未曾去看望老先生,恕罪恕罪,请请请。”亲切的把他让到一侧的坐席上后,贺然未归主位,而是拉过一张坐席与他隔案对坐。 见贺然这般礼让,息羽有些过意不去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战胜国的堂堂军师,这一段又没少帮自己忙,现在不比破城之时了,息羽内心已经有了转变。 “大人还是居上坐吧,这老朽可当不起。”说着就要起身。 贺然笑着拉他坐下,道:“我这人最是不喜繁杂礼节,相处久了老先生就知道了,哈哈哈,不怕老先生笑话,往日与军卒游戏,输了还曾被他们罚过倒立墙角,日后熟稔了,贺然若有冒犯之处,还要望老先生不要见怪呢。” 息羽迎着贺然那满是挚诚的目光,忽然叹了口气,道:“老朽现在是真看不清军师到底是何种人了,不管怎样,军师如能信守当日对平城百姓许下的誓言,老朽甘愿向军师赔罪,以谢过往不敬之罪。” 这章先发这么多吧,回头再补两千字。 78546523456412357 [奉献] 第四十八章 震惊天下(中) 已经是进入顺境的第十二天了,贺然在内室慢慢的踱着步,掐指算着时日,苏明那边怎么还没消息呢,算来萧霄也早该打到斧断峡了,如果进展顺利这两天也该来消息了。00ks.om “大人,东方鳌奉命来见。”侍卫在门外禀报。 贺然悠悠然的走入大堂。 东方鳌见军师出来了,急忙躬身施礼,朗声道:“末辖东方鳌拜见军师!” 贺然哈哈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处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坐下讲话。” “军师抬爱,小人不过一末辖,在军师面前岂敢放肆。”东方鳌恭敬的垂首而立。 贺然对红亯等人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侍卫们退了出去,贺然拉起东方鳌的手,亲切道:“你我乃是故友,私下不可与我拘礼,来来来,坐坐坐。” 东方鳌大为感动,坐下后慨叹道:“小人与军师只一面之交,落魄来投,军师这般厚待,东方鳌无以为报。” 贺然不以为然道:“你千里来投,是看得起我,想见之时我就应善待于你,只是你性格高傲不肯平白而受,非要去做军卒,如今立下大功了,可该认下我这故人了吧。” 东方鳌不好意思的笑了,谦逊道:“军师快别这么说,小人可没什么值得高傲的,只是不想让人说军师任人唯亲的闲话,至于立功之说,实不足道,虽射中白宫博一箭但终是让他逃回去了,我这心中一直后悔不已,如果真斩杀了他,才对得起军师收留之恩。” 贺然竖起大指,道:“这样的大功你尚能淡然处之,足见志向之高远,鸿鹄涉天涯,不以能翔千里为喜,燕雀却以此为羡。得你相助,我日后就可清闲些了。” “军师谬赞,小人可万万当不起,小人倒是有为军师分忧之心,却无此之能,军师这般看重,让小人更愧疚了。” “你要再这么客套可就是存心跟我见外了,你也别总什么小人小人的了,论功你可连升三级,论才再加升两级不为过,你既有意避你我故交之嫌,那我就把因才而加的两级改为一级,升你为千制,少升的这一级可是你自找的,有怨言自己憋着吧。”说着贺然脸上露出那种兄弟间亲密的坏笑。 东方鳌闻言面现惊喜,他从军多年熟知军中奖惩条例,各国间虽有差别,但也不会差许多,自己官居末职,箭射敌方主帅连升三级是肯定没问题的,升四级也不为过,军师升他四级对他来讲算不上惊喜,可军师把这四级分开来升,讲明论才可加升两级,这无疑是对他莫大的赞许,又以兄弟般不讲理的方式减去一级,这少升的一级不但没令他不满反而因军师能以这种态度相对而倍感荣幸,他连忙起身拜谢,“小人……末将谢军师!” 贺然含笑点头,“这城中有一千人,就归你统领吧,一会我让人给你送点钱去,你请那些弟兄们喝几樽,彼此熟悉一下。” 军师连这都替自己想到了,东方鳌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重重的“嘿”了一声,“得遇军师真是我东方鳌三生之幸!纵是为军师粉身碎骨亦心甘情愿!” “你先别感激,我以后可有的是苦差事交给你。”贺然挑了挑眉峰。 “军师尽管吩咐,末将甘受驱驰!” “嗯,好,如今我正有一事要交给你,距此五十里,有一穗城,据报那里有千余顺军盘踞,且已在鼓动百姓,有蔓延之势,我想让你亲去看了究竟,能想办法歼灭则灭之,如不能,也要控制其势蔓延,等我能抽出兵力时再去剿除。” 东方鳌躬身领命,“末将即刻前往!” “明日再去也不迟,今日不妨先与弟兄们熟识一下。” “军务要紧,最多一两日便回,末将还是先去探查吧。” 贺然看出他急于报答,遂点点头,还未开口说话,一个小校急急的从大堂外冲了进来,口中高喊着:“军师!大事不好了!” 贺然微一皱眉,奇怪红亯他们怎么会放这个军卒进来,这时红亯等人也跟了进来,人人脸上都有焦急之色,却没人去阻拦那小校。 这时那小校已跑到贺然面前,这时他才看清来人是藏贤谷自己熟识的一个军卒,此人球踢得颇好,红亯他们也都与之很熟,因此才敢放他进来。 认出那人后贺然心中猛的一沉,知道若没有万分紧急的事,即便再熟红亯也不会在未经自己允许的情况下放他进来。 那小校竟连参拜之礼都顾不得了,脚步尚未站稳,就急声道:“军师,有人造反了,占据了王宫,长……长公主也被劫去了,夫人让我来报信……” [奉献] 第四十九章 三侯之乱(下) 万壑关,因地处千山万壑间而得名,那高耸入云的城楼别说攻,就是看着都让人眼晕,追到这里已经进入山区了,不用樵亥提醒,贺然与白宫博就离万壑关远远的扎下了营寨。00ks.om 白宫博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上次被贺然的孔明灯烧怕了,扎营时抢占了山溪较多的位置。 贺然也不敢大意,这孔明灯没有太多玄奥制作成本又极低,他也怕西屏人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所以命军卒储水、伐木,同时加大了营帐间距。 一日后,赵醌带领大军赶到。 升帐议事时赵醌脸上有了一些喜色,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把西屏人打回万壑关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扬眉吐气之举。 “诸位军师,我们该如何打这万壑关呢?”赵醌把目光望向贺然与白宫博,神色显得亲近了许多。 “下官前去查看过,这万壑关之险固乃下官平生仅见,西屏人即便只留一万人守关,我们这点人马也是万难攻破的。”白宫博淡淡道。 “确是如此。”贺然附和了一句,语气同样是淡淡的。 “你二人之意是不打了吗?”赵醌对他二人那淡漠的神情颇感不悦。 贺、白二人冷冷的互望一眼,都没有接赵醌的话茬。 “硬攻的确不可取,我看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等等墨琚那边的消息吧。”时朗沉吟道。 “时军师所言极是,墨琚先前若真是在用惑敌之计,现在想来也该攻入西屏了,过不了几日就该有消息了。”樵亥支持了时朗的意见。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退入万壑关曲邪肯定会分兵去防另一路联军,我们这边哪怕做点佯攻给西屏人施加点压力也好啊。”仗打到这份上,赵醌开始为日后作打算了,赵国拼的太苦了,得找机会消耗一下顺、易两国的实力,否则他们对赵国威胁太大了。 四位军师都是玲珑心肝,马上就都明白了赵醌的心意,时朗与樵亥皱起了眉头,贺然与白宫博心中都是一沉,二人几乎是同时站起了身,白宫博看了看贺然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贺然躬身道:“大帅,此刻佯攻毫无意义,只能徒损军卒性命,还有一事大帅不可不防,墨琚那边万一背义毁盟或遭受大败,西屏人很可能会从万壑关反扑我们,这个时候保存实力至关重要,无益的折损实为不智。” 白宫博听的不住点头,这些话也正是他要说的。 赵醌听了贺然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万一另一路联军真如他讲得那样,自己这边还真得多加提防。 “嗯,言之有理,那我们就暂时守在这里等候消息吧。”赵醌对贺然勉强笑了笑,他刚要宣布散帐,突然发现樵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樵军师有什么话要讲吗?” 樵亥起身道:“或许……,下官手下有一偏将几年前曾对下官讲过,此去西北约百里处有一密径可斜插万壑关腹背。” “哦?几年前你就知道有密径为何不早说!”赵醌责怪道,这也难怪他不高兴,赵、留共抗西屏,樵亥密而不报显然是有私心。 樵亥连忙解释道:“不是下官有意隐瞒,只是我们这些年被西屏打的防且不及,哪里还有功夫考虑去打万壑关啊,是以我听说后也未放在心上,再者那偏将言道,这条密径万分难行,是他当猎户时误打误撞走出来的,如今能不能通行还很难说。” “快唤他来,若真能沿路偷袭,西屏就有难了!”赵醌挥手道。 那留国偏将不一刻就找来了,他依记忆大致说了一下那条通道的情况,还粗略的画了张示意图,但毫无精度可言,要行军只能由他带路了。 贺然看了看那张图,起身请令道:“大帅,我易军愿当此任,只要这位兄弟能领路,下官担保拿下万壑关!” 赵醌还未表态,白宫博起身道:“不可,易国不过一万人马,若全去了,关上西屏军定然会察觉我们有所企图,不若让我顺军来担此任,我悄悄带一万五千精兵偷袭,留下五千人马在此虚张声势,保管西屏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见他二人抢战,樵亥与时朗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隐隐猜出了贺、白二人的心思,樵亥摇摇头道:“大帅,下官以为还是我带留军去的好。” 赵醌以为他们是想争功,哈哈笑道:“诸位军师建功之心令本帅颇为欣慰,你们三个都要去这倒让我为难了,白军师所言有理,贺军师就不要去了,可顺、留两军哪一方去好呢?”他说着望向贺然与时朗。 白宫博平静道:“还是下官去稳妥些,樵军师与大帅在对抗西屏上珠联璧合,这边离不开樵军师。” [奉献] 第五十章 天下震惊(上) “前方战事如何?”竹音轻柔的问。00ks.om “还算顺利,我回来时还有两座重要城池没打下来,这一两天萧霄那边也该送回消息了。”贺然的声音有些虚弱。 “哦!萧霄已经打到斧断峡了,她那边打的很轻松,今早刚收到的飞鸽传书,我这乱的都忘了告诉你了。” “太好了!”贺然睁开眼猛的坐起,“我这几天一直担心她那边呢,这就好了。” 竹音笑着把他推回榻上,道:“躺下躺下,难打的仗都在你这边,你又把大半的兵都给了她,她又熟悉那边的地形,这仗打的不轻松才怪。” 贺然嘴角露出自接到急讯以来的第一次笑意,“事先掌握的敌情有限,不让她多带些人我心中更不安了,她那边没出意外就好,整个战局可放心大半了,按事先的约定,她应该已抽调人马向我这边增援了。” “那就先放下那边的事吧,你真要硬攻王宫吗?我担心……”竹音没有说下去。 “他们与姐姐、平疆都是亲戚,应该不会难为他们,其实我比你还担心,现在就是比谁更狠,我这心里真是……唉!我真怕到时自己狠不起来。”贺然愁苦的皱着眉。 “这样吧,你带人在宫门前牵住贼人的注意力,我带一些谷内身手好的子弟从后面杀进去,先救出姐姐她们,你再猛攻。” “不行!你不能去!”贺然毫不迟疑的给予了否定。 “要是你那武艺高强的三弟在,我自然不抢这差事,不是我自夸,现在这里有比我武艺好的吗?做这种事容不得半点差池,关键之时慢了一瞬就要遗憾终生。”说着竹音抿了抿樱唇,“我真的想去救姐姐,可心里又十分害怕,我知道,万一……万一姐姐到时有什么不测,你非怨我一辈子不可,交给别人去做我又不放心,我此刻真盼着萧霄或你三弟在这里,有一个人跟我去,我也不这么害怕了。” 贺然能体会出她此刻的心情,自己对苏夕瑶的无比珍视给了她莫大的压力,以至于让一向以处事果断睿智闻名天下的竹音都产生了要让别人替她分担责任的想法。可竹音毕竟是竹音,尽管明知出现不良结局的后果对自己有多不利,还是勇于主动挺身而出。 贺然抓着她的小手万分爱怜的看着她,咬着嘴唇迟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好,我让你去,不过你记住”他用手轻抚着竹音滑嫩的面颊,“相机行事,没有把握就及时罢手,千万不能把贼人逼急了,你也不要冒险,为救姐姐再让你有个三长两短,我……” 竹音用小手掩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故作轻松的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救姐姐我虽没把握,但我要想逃,就凭这些货色还拦不住我。” 贺然深情的把她拥入怀里,感叹道:“好音儿,没有你我现在真不知要乱成什么样,你就是上天派来帮我的九天仙子。” 竹音感受着他那浓浓的爱意,小猫般偎在他怀里,愁苦的俏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神情。 [奉献] 第五十二章 震惊天下(中) 万壑关,因地处千山万壑间而得名,那高耸入云的城楼别说攻,就是看着都让人眼晕,追到这里已经进入山区了,不用樵亥提醒,贺然与白宫博就离万壑关远远的扎下了营寨。00ks.om 白宫博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上次被贺然的孔明灯烧怕了,扎营时抢占了山溪较多的位置。 贺然也不敢大意,这孔明灯没有太多玄奥制作成本又极低,他也怕西屏人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所以命军卒储水、伐木,同时加大了营帐间距。 一日后,赵醌带领大军赶到。 升帐议事时赵醌脸上有了一些喜色,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把西屏人打回万壑关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扬眉吐气之举。 “诸位军师,我们该如何打这万壑关呢?”赵醌把目光望向贺然与白宫博,神色显得亲近了许多。 “下官前去查看过,这万壑关之险固乃下官平生仅见,西屏人即便只留一万人守关,我们这点人马也是万难攻破的。”白宫博淡淡道。 “确是如此。”贺然附和了一句,语气同样是淡淡的。 “你二人之意是不打了吗?”赵醌对他二人那淡漠的神情颇感不悦。 贺、白二人冷冷的互望一眼,都没有接赵醌的话茬。 “硬攻的确不可取,我看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等等墨琚那边的消息吧。”时朗沉吟道。 “时军师所言极是,墨琚先前若真是在用惑敌之计,现在想来也该攻入西屏了,过不了几日就该有消息了。”樵亥支持了时朗的意见。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退入万壑关曲邪肯定会分兵去防另一路联军,我们这边哪怕做点佯攻给西屏人施加点压力也好啊。”仗打到这份上,赵醌开始为日后作打算了,赵国拼的太苦了,得找机会消耗一下顺、易两国的实力,否则他们对赵国威胁太大了。 四位军师都是玲珑心肝,马上就都明白了赵醌的心意,时朗与樵亥皱起了眉头,贺然与白宫博心中都是一沉,二人几乎是同时站起了身,白宫博看了看贺然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贺然躬身道:“大帅,此刻佯攻毫无意义,只能徒损军卒性命,还有一事大帅不可不防,墨琚那边万一背义毁盟或遭受大败,西屏人很可能会从万壑关反扑我们,这个时候保存实力至关重要,无益的折损实为不智。” 白宫博听的不住点头,这些话也正是他要说的。 赵醌听了贺然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万一另一路联军真如他讲得那样,自己这边还真得多加提防。 “嗯,言之有理,那我们就暂时守在这里等候消息吧。”赵醌对贺然勉强笑了笑,他刚要宣布散帐,突然发现樵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樵军师有什么话要讲吗?” 樵亥起身道:“或许……,下官手下有一偏将几年前曾对下官讲过,此去西北约百里处有一密径可斜插万壑关腹背。” “哦?几年前你就知道有密径为何不早说!”赵醌责怪道,这也难怪他不高兴,赵、留共抗西屏,樵亥密而不报显然是有私心。 樵亥连忙解释道:“不是下官有意隐瞒,只是我们这些年被西屏打的防且不及,哪里还有功夫考虑去打万壑关啊,是以我听说后也未放在心上,再者那偏将言道,这条密径万分难行,是他当猎户时误打误撞走出来的,如今能不能通行还很难说。” “快唤他来,若真能沿路偷袭,西屏就有难了!”赵醌挥手道。 那留国偏将不一刻就找来了,他依记忆大致说了一下那条通道的情况,还粗略的画了张示意图,但毫无精度可言,要行军只能由他带路了。 贺然看了看那张图,起身请令道:“大帅,我易军愿当此任,只要这位兄弟能领路,下官担保拿下万壑关!” 赵醌还未表态,白宫博起身道:“不可,易国不过一万人马,若全去了,关上西屏军定然会察觉我们有所企图,不若让我顺军来担此任,我悄悄带一万五千精兵偷袭,留下五千人马在此虚张声势,保管西屏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见他二人抢战,樵亥与时朗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隐隐猜出了贺、白二人的心思,樵亥摇摇头道:“大帅,下官以为还是我带留军去的好。” 赵醌以为他们是想争功,哈哈笑道:“诸位军师建功之心令本帅颇为欣慰,你们三个都要去这倒让我为难了,白军师所言有理,贺军师就不要去了,可顺、留两军哪一方去好呢?”他说着望向贺然与时朗。 [奉献] 第五十二章 天下震惊 (下) 贺然回来不久,两个仆妇就把他的东西送了进来。00ks.om不过是一只小箱子,一个小包袱而已。 暖玉夫人含笑打量着那个小箱子道:“什么金贵东西还劳你要亲自去取?” 贺然嘿嘿笑道:“我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书和杂物罢了,我要出府只是想随便转转,哪里是去取这些?” 暖玉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在这里还不到一日你就闷了?” “不不不,我来聆京还没怎么逛过,这里风土人情大异别地,心中好奇而已。” “哦,你要想逛,那我明天陪你逛个够,这个容易。” “好啊,这里水道纵横,乘船饮酒欣赏景致肯定别有乐趣。”贺然一边说一边把那个小箱子搬到了屋角。 暖玉夫人忍不住想笑,揶揄道:“藏在那里不稳妥吧,我命人给你挖个坑把它埋起来好不好?” 贺然见她留意上了这个箱子,如果不给她看个究竟不知道还要受她多少挖苦,索性又搬了回来,打开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道:“又不是什么宝贝,我哪里想藏了。” 里面装的是一件战袍、一面军师大旗、一本《忠贤集录》、一双崭新的袜子还有一个用草编的同心结。 暖玉夫人其实是在逗他玩,无意查看他的物品,可一见这些东西不禁起了好奇心,她先拿起那个同心结看了看,笑着问:“谁送你的?竹音与苏夕瑶恐怕不会编这个东西。” “绿绳儿,我在康国买的小丫头,是她勾搭的我。” “哦,那个乡甜公主吧,我听说过。”暖玉夫人放下同心结,看了一眼那双袜子,“这袜子的做工似乎比异宝斋的还要好。” 贺然得意道:“当然了,这是小竹精心为我做的,异宝斋作袜子的手艺都是跟她学的!” “小竹是谁?” “夕瑶姐姐的丫鬟。” 暖玉夫人微微一笑,道:“倒也不负你对下人那么好,总算有些回报。”看到那本书时她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你这样的乱臣贼子居然会看《忠贤集录》?笑死人了。” “我如何是乱臣贼子了?我不过是懒臣赖子罢了。”贺然辩白道。 “这旗子绣的真好,字也飘逸,不过你如今已是西屏之臣,这面军师大旗是万万不能让人看到的,我看还是烧了干净。” 贺然急忙抢过来,道:“我收藏的仔细些就是了,烧了太可惜了。” 暖玉夫人皱眉道:“这旗虽好,可也没必要为它担杀身之祸啊,你可不是那种糊涂人,莫非这旗子……” 贺然看着那旗子颇为不舍,讪讪道:“是林才女绣的,烧就烧了吧” “哦!我说呢,既是林才女给你的信物,那我就替你收藏起来吧,别心疼了,你可别哭啊。”暖玉夫人作出拭泪的样子,用丝帕在贺然眼角擦了擦。 贺然没好气的推开她的手,道:“还是烧了吧,免得惹祸。” 暖玉夫人笑着把旗子放在一边拿起战袍边看边道:“这可是神奇军师携美拒敌的证物,真要烧了日后军师如何睹物思人啊。” “林才女对我毫无情意,我想她做什么?”贺然自嘲的笑了笑。 “有没有情意那就只有你二人知道了,我才懒得听呢,这战袍绣的可不像样,出自竹音之手吧?”暖玉夫人看的直摇头。 贺然不愿说出萧霄,点了点头没说话。 暖玉夫人以为他不高兴了,笑道:“竹音公主才智过人志在天下,自然不会在女红上虚耗精力,我的女红还不如她呢。” 贺然笑道:“姐姐是何等样人,岂会对女红感兴趣,这不过是寻常女子作的事罢了。” “你这嘴可是越来越能说了,快把你这些宝贝都收起来吧,咦?怎么不见苏夕瑶送你的东西?难道那本书是她送的?” “呃……是,她让我多学学圣贤言行。” “我看她这心思是白费了,你半点圣贤样也学不来。”暖玉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贺然仔细的收拾着那些物品,口中道:“我才不想学什么圣贤,我只愿陪姐姐作一对神仙眷侣,整日逍遥自在悠哉游哉的尽享其乐。” 暖玉夫人撇嘴道:“少来哄我,要让你尽享其乐恐怕得找一群仙女才行。” 贺然哈哈笑着伏在她耳边低声道:“有姐姐这一个仙女就够了,只半天就要了我大半条命,今晚恐怕到不了午夜我这小命就要全交代在姐姐身上了。” 暖玉夫人玉面蓦地升起两朵红云,咬着银牙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啐道:“自己贪嘴却来怪我,今晚你休想再登我床榻!” 贺然嘿嘿笑着拥住她,调笑道:“那我岂不要被活生生的馋死,与其馋死还不如快活死呢。” 暖玉夫人被他抚摸的一阵阵酥麻,绵软的靠在他身上,腻声道:“真是冤家,快些住手,我许你晚上快活死还不行吗。” 贺然心中记挂着别的事,此刻无心与她多做纠缠,遂放开手,苦着脸道:“唉,看着你我就把持不住,越看越难捱,你出去吧。” 暖玉夫人哭笑不得,啐道:“我还没赶你,你倒赶起我来了,你难道忘了这是谁的屋子?” 贺然眨了眨眼,道:“好,我走。”说着就朝外走去。 “站住!你要去哪?”暖玉夫人笑着喝道,她看明白了,这坏小子跟自己一通胡闹就是为了找借口出去,想到这点不禁气乐了。 [奉献] 第五十三章 天下震惊(上) 出了寺门,贞愿仙师扭头见贺然跟了上来,遂对他笑了笑,继续朝前走去,到了一处偏僻所在这才停下脚步。(手打小说) 这时贺然已把刚才的事简要对暖玉夫人讲过了,她止住侍从,与贺然携手来到贞愿面前。 贞愿仙师盯着暖玉夫人看了一眼,合什道:“两位施主皆是超凡之人,注定是没有法缘的。” 贺然笑道:“我们既无法缘,你还引我们来作什么?” 贞愿仙师颂了声“天洁圣女”然后道:“教中宵小为贪钱财玷污圣女名声,贞愿身为圣女教门徒深感痛心,施主乃是明达之人,小女不想让施主这样的人也误解教意,是以才欲宣讲一二,贞愿虽资质愚钝未曾领悟经法真意,但还不至曲解圣心。” 贺然笑着道:“讲解经法且不急,你如今离了天应寺,日后当如何自处呢?” 贞愿仙师淡淡一笑,道:“我本就不是这寺中之人,小女出家在隶川九缘寺,家师坐化后因不耻同门所为,小女才游方至此。” “哦”贺然点了点头,贺然感念她对圣女的虔诚之心,拉着暖玉夫人坐在一块青石上,对贞愿道:“那你就讲讲贵教的教义吧。” 贞愿先师双手合什诵了声“天洁圣女”然后就那么站着神态恭敬的从讲了起来。 贺然没打算细听,只是因为敬重她的为人才礼节性的让她宣讲,可一听之下不禁心中连连称奇,这圣女教的教义竟有许多地方是与地球上的佛教相似,尤其是往生极乐、因果报应、尘世轮回、地狱惩恶等观点简直是如出一辙,听着听着他的脸上浮出了笑容,暖玉夫人见他听的这般有兴致心中暗自好笑,只当他是看上了这个美貌的小仙师。 又听了一会,他渐渐没了耐心,恰好贞愿讲到了每日敬拜圣女的诸般好处,遂笑道:“仙师每日都跪拜圣女吗?” 贞愿合什道:“这个自然。” 贺然含笑夸张的摇了摇头,道:“这就未免落于下乘了。” 贞愿微一皱眉,问道:“施主此话怎讲?” 贺然开口欲语,看到她合什的手掌忽然改变了主意,问道:“仙师这合掌之礼可有讲究?”他从一入寺门就注意到了寺众双手合什的样子与佛门弟子略有不同,他们双掌不是合拢的,而是两手只有指尖相搭,两根拇指向两掌掌心围成的空间内微屈第一指节相靠,整体构成了一个心形 贞愿显然不太适应他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谈话方式,愣了一下,道:“是有讲究的,这是圣女定下的,表示以心相对,挚诚以待。” “是以心对圣女呢还是以心对天下人?” “两者皆是。” 贺然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我想圣女理应是大慈大悲之人,我说仙师落于下乘正缘于此。” 贞愿看了看自己合什的小手,清澈的眼中露出迷茫之色,问道:“施主是说小女合什的姿势不对吗?” 暖玉夫人以为贺然要戏耍这个小仙师,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 贺然对暖玉夫人笑了笑,转向贞愿道:“不是姿势不对而是每日敬拜圣女不对,仙师想一下,圣女既有济世悯人的慈悲心肠,自是看透了世间名利的大彻大悟之人,这样的人又怎会要求弟子及世人敬拜?你们每日磕头看似是对圣女的敬重,可圣女若真的成了仙人有知又觉的话见到你们这样恐怕是不会高兴的。” 贞愿听的瞪大了双眼,小嘴微张呆呆的愣住了。 贺然哈哈一笑,道:“不止跪拜,你们教中一切繁琐的礼法、规矩恐怕都不是圣女生前立下的,而是后世弟子为了愚弄百姓硬加上的,你方才所讲的许多教义在我听来也非圣女本意,以心相对,一心向善才应是圣女最看重的,世人真要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是心中没有圣女她也会在天含笑,何论这些表面的虚礼?” 第五十四章 震惊天下 (中) 此时门声一响,暖玉夫人走了进来,贺然吃了一惊,可再想隐藏图样等物已经来不及了。(手打小说) 看到贺然面色惨白且一脸惊慌,暖玉夫人惊诧道:“你怎么了?喊你好几遍也不出声,你在做什么?” 贺然慌乱的把那些东西收起来塞到几案下,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个你不能看,是我和思静的秘密。” 暖玉夫人眯起眼看了他一会,淡淡笑道:“你不愿让我看就算了,何必紧张成这样,思静说你要陪我赏月,观景台上已经安排好了,走吧。” 贺然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急忙把图样等物塞进怀里,亦步亦趋的跟她朝小楼南端走去。 这观景台很小,长不过两丈,宽只丈余,此刻上面铺了软毯,放了一张精巧的几案,瓜果、面点、酒水皆备。 刚刚挂上树梢的满月宛如明亮的玉盘,呈现出的那种莹润的微黄色泽令人感觉很温馨很安详,可这对贺然效果不大,他整个人都快被烦躁与焦急的心火烧焦了,甚至连表面的从容都装不出来。 对饮了两樽酒后,暖玉夫人看着他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大为疑惑,对站一边服侍的思静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管了,没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得上来。” 思静下去后,暖玉夫人盯着贺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贺然急忙摇摇头,赔笑道:“我的心都放在姐姐身上了,要说有心事也是在想如何讨姐姐欢心。” “哦,原来你把我叫到这里来然后不理不睬的凉在一边就是为了讨我欢心,这可真要多谢你了,你可真是有心人啊。”暖玉夫人不冷不热道。 贺然被挖苦的有些尴尬,“我这不是一直在想一会跟姐姐谈论些什么嘛。” “好啊,你慢慢想,我不急,实在想不出来的话……,那就想想明天跟我谈论什么,今晚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暖玉夫人侧脸看着明月,语气淡淡的。 贺然轻轻的呼了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他已经想明白了,此刻自己纵是急死也没有用,一来是今晚不可能再让思静去传递消息了,她今天已经去过两次异宝斋了,入夜再去一次说不好会惹人生疑,二来,这事再急也不在乎一天两天,与其忙中出乱还不如谨慎而为,得把事情考虑周全了再传信息。 心情稍缓后,贺然神情从容了许多,用小刀剖开一个橙子,取下一瓣递给暖玉夫人,道:“姐姐别生气,我刚才是在想云裳之事,有些分神了。” “你可以不讲实话,但也不要骗我。”暖玉夫人接过橙子,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又转头看起月亮来。 从侧面看起来她的脸很美,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明眸闪着明亮的光辉,挺直的瑶鼻、饱满的樱唇、娇俏的下巴构成了秀美的轮廓。 明月、楼台、几案、画屏、望月的佳人,这幅极富诗意的图景贺然在地球时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在诗词中佳人无论是薄怨还是浓愁总喜欢以月为伴,有了皎洁的明月,那情也幽幽,那怨也绵绵,那悲也戚戚,那恨也长长,其间的楚楚佳人也就显得格外的凄凉,格外的惹人怜爱。 那些诗词中无尽的意境常常让贺然浮想联翩继而惆怅若失,他抱怨自己生不逢时,无缘得见那古代佳人的绝世凄美,他曾发誓如果能让自己遇到这样一个佳人,那他一定会千般呵护万般珍惜,用真心真情为她的心灵遮风挡雨,绝不会让她受相思之苦,同时他也十分痛恨鄙视那些令佳人不得幸福的薄情郎。 如今梦想成了现实,眼前的暖玉夫人比他幻想中的佳人还要美丽,还要凄婉,可以想见,易国那边还有好几个和暖玉夫人同样美丽却更凄婉的佳人,康国还一个齐敏,那个云裳也应该算上。 面对此情此景,一直以来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些诗词营造出的美妙幻境顿时散去了,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与无助,继而他开始恨自己了,让这些美如仙子,艳若百花的佳人因自己而伤怀悲戚简直是一种罪过,自己就是以前内心中痛恨鄙视过的那种“薄情郎” 从暖玉夫人脸上那淡淡的忧伤中可以看出,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预感到了什么,女人天生就敏感,何况她还是一个傲视天下的卜师。 贺然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姐姐,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 “我什么都不想听。”暖玉夫人转回头,静静的望着他,语气很平静。 贺然难过的垂下了头,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想哭。 “你既然要瞒我,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还是等你想说时再告诉我吧,别想这些了,我吹支曲子给你听好不好?你可不许笑我。”说着暖玉夫人拿起身边的玉箫轻轻的吹了起来。 她的善解人意让贺然更加难过,箫声在静夜中悠然而起,轻柔的旋律如微风中的丝带般飘飘浮浮的让人倍感柔和,贺然觉得她的手仿佛与所持的玉箫融为了一体,二者都是那么洁白,那么润泽,修长的玉指优雅的舞动在笔直的箫管上,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人神怡了。 贺然听了一会渐渐被箫声陶醉,缓缓的闭上眼随着节奏轻轻晃动着身子,可恍惚间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数月前苏夕瑶在月下为他抚琴时的景象,如梦的幻境让他猛的睁开了眼,看到暖玉夫人依然在专注的吹箫,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五章 震惊天下 (下) 暖玉夫人注意到了贺然脸庞上那道晶莹的泪光,止住箫音,诧异的问:“你怎么了?” 贺然擦了擦泪水,强笑道:“姐姐这箫吹的太好了,令我沉醉不能自拔,以至心生感应为之落泪。(手打小说)” “胡说!我特意选的是安抚烦躁的《清宁曲》这曲子是令人心情舒畅的,我纵吹的再不好,也不至于让你感应至落泪吧?我本不想探寻你的心事,可你居然伤心至此,那我就不能不问了,你心中到底藏了什么事?你把刚才藏的那几张纸拿给我看。”暖玉夫人眼中有浓浓的关切也有不容贺然回避的质询。 贺然此刻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愧疚与怜惜,不愿再有任何隐瞒,从怀中取出写有译好的消息的那张纸递给了暖玉夫人,然后低着头看着酒樽默然不语。 暖玉夫人借着月光把那几条消息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皱眉问:“你是在为易国担忧?你这消息从何处来的?” 贺然悲伤的望着暖玉夫人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你倒是说话啊!莫非你还有别的事瞒我?把那几张纸也给我。”暖玉夫人心中焦虑,起身坐到贺然身边。 贺然微一迟疑,又把那份图样和笺封取了出来,怜爱的望着暖玉夫人犹如失神一般。 暖玉夫人顾不得安慰他,慌忙的去看图样和笺封,看罢不禁一头雾水,着急的问:“这都是什么啊?你快告诉我。” 贺然动情的紧紧把她抱住,用梦呓般的声音道:“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暖玉夫人不知他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问道:“你这话是何意?”等了一会不见他回答,遂用力挣开他,再次急切的嗔道:“你说话呀,想急死我不成!” 贺然避开她的目光,凄苦道:“易国要不保了,我不得不回去,可我……” 暖玉夫人一惊,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有了脱身之计了?” “不是我想出了脱身之计,是康国的墨琚要救我,他重振盟约,欲再合七国之力攻西屏,只要战事一开,我就可以回易国了。” “你确信到时可以回去?”暖玉夫人虽不甚明白七国攻西屏与他回易国有何关联,可此刻也无暇细问。 贺然点了点头,难过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暖玉夫人看了看贺然,又呆呆的看了看那几张纸紧紧的咬住了樱唇,过了良久才轻声道:“我先前讲的那些阻拦你回去的话皆是戏言,你若真能回去,我是不会拦你的,更不会为留住你而设什么阻碍,所以你不必顾虑我会坏你的事。” 贺然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痛苦道:“我不是怕姐姐阻拦我,而是不忍把姐姐一个人抛在这里。” 暖玉夫人把脸扭到一边,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不用管我,我已习惯了清静。” 贺然只觉喉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暖玉夫人转回了头,轻轻替他擦着眼角的泪水,柔声宽慰道:“堂堂男儿掉的什么泪啊?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好了,你又不是明天就回去,要掉泪也留到日后再掉吧,其实我早就知道留不住你,也没想过要留你一辈子,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但也知道你终究是无法舍弃苏夕瑶与竹音的,西屏对你来说毕竟是险境,能早点回去也是好事,别为我担心了,我还不至于照顾不了自己。” 贺然越听越难过,紧紧咬着牙关极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暖玉夫人看着他那样子心里十分心疼,鼻翼一扇险些也掉下泪来,她抱住他的头,道:“真想哭就哭吧,别憋出病来。” 贺然忽然觉得万分羞愧,他轻轻挣开暖玉夫人的怀抱,两手扶着她的香肩深深的注视了一会,然后对月长叹道:“我算什么男儿啊!” “快别胡思乱想了,你要不算男儿天下还有谁算男儿?咱们回屋去吧。”暖玉夫人怕他伤了心神,起身欲拉他回去。 贺然稍稍用力,轻柔的把她拉了回来,让她与自己对面而坐,呼了口气道:“我心中压郁难消,姐姐陪我在这里说说话吧。” 暖玉夫人见他神情好了些,稍稍放了点心,笑道:“好,那你就给我讲讲在康国的事吧,嗯……先说说绿绳儿吧。” 贺然笑了一下,道:“姐姐不用拿别的事引我分神,我既是男儿有些事情就无法逃避,我此刻心中的话只想跟姐姐一个人讲,即便是面对夕瑶姐姐我也不会说。” 暖玉夫人微微一笑,道:“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说着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贺然与她五指相扣,仰面望着夜空想了一会,然后收回目光望着她道:“我如今总算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了。” 第五十五章 风清水闲 (上) 小舟再次靠岸时,思静恰好找到这里,她觉得贺然的样子很好笑,随手把手中拿的名刺递给暖玉夫人后,她笑着对贺然问道:“你掉到水里了?” 贺然拧着衣袖上,道:“是啊,夫人把我推下去的。(手打小说)” “夫人为什么推你啊?”思静笑嘻嘻的问。 “多嘴!还不快去带他换衣服!”暖玉夫人俏脸上潮红未散,看到贺然与思静都对自己暧昧的笑,脸上更红,呵斥了思静,含羞急匆匆的朝小楼走去。 思静不是小孩子了,看这情景就明白了几分,红着脸对贺然叱道:“活该!大白天的在户外还这样,怎么不把你淹死呢!” 贺然厚着脸皮道:“我怎么了?你自己多嘴挨了骂反倒拿我出气,夫人让你服侍我换衣服呢,你没听见吗?” 思静啐了一口,道:“我才不管呢,自己又不是没长手!”说完就要跑。 贺然急忙拉住她问道:“是谁来拜见夫人?” “太子的偏室静娴王妃,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衣服。”思静说完跑开了,不一会就抱了一堆衣服回来,扔到草地上,临走甩下一句话:“自己换!要敢在夫人面前说我半句坏话,看我饶过你才怪!” 贺然跳上岸,浑身跟个落汤鸡似的不住往下滴水,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回味着刚才的**滋味他觉得就算再被推到湖中几次也值得,他麻利的换好衣服,带着满心的快活回到了小楼。 上楼时,贺然瞥见思静与另两个不认识的丫鬟站在一楼待客的雅室门口,他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这静娴王妃找暖玉夫人莫非有什么机密的事?怎么连贴身的丫鬟都赶出来了。 回到屋中,贺然喝了一会茶,刚想去前院找席群,暖玉夫人就回来了。 贺然见她神色有些古怪,笑着问:“王妃走了?” “没有,我安排她去东边的别院住下了。” “啊?她住在这里做什么?”贺然吃惊的问。 “你说她住在这里做什么?!”暖玉夫人似乎有烦心事,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 “这我怎么知道?怎么都把我当出气筒啊?”贺然委屈的抱怨道。 暖玉夫人闻言笑道:“思静又顶撞你了?” 贺然不敢告思静的状,岔开话题道:“王妃找你有什么要紧事吗?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暖玉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太子想让三王子统兵收复被康国占去的土地,向我问吉凶,我作卜前要斋戒三日,你暂且搬到王妃那里去住吧。” 贺然刚把一盏茶水递到她面前,闻言吓的手一哆嗦,茶水洒了暖玉夫人一身。 暖玉夫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用丝帕擦拭着水渍,气道:“你还胡闹!” 贺然端着茶盏,瞪大眼睛问:“你是说让我搬到王妃那里去住?!” 暖玉夫人停下手,道:“是啊,太子可真够体恤你的,怕在我斋戒的日子里你寂寞难耐,特意让静娴王妃过来陪你。” 贺然这次听的真切了,手一松,剩下的茶水也都洒到了暖玉夫人身上,暖玉夫人气的扬手欲打,抬头看时,才发现贺然竟如木雕泥塑般惊呆在那里。 “你怎么了?”见他这样,暖玉夫人反被吓了一跳,轻轻的推着他问。 贺然缓过神来,艰难的问:“你不是再戏耍我吧?” 暖玉夫人皱眉道:“我哪有心情和你胡闹?你见了王妃就知道了。” 贺然皱了一下眉,忽然笑了起来,道:“险些被你骗到,哈哈,你当我忘了吗?在定阳时,你卜出赵国边疆将有战事,我可未见你斋戒三日,那些天我可是经常去你府上,你骗不得我!” 暖玉夫人慌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小声些,我若是不弄些玄虚如何使世人心生敬畏?你既知道底细了,切不可对外人乱讲!” 贺然看她不似跟自己开玩笑,拉开她的手,低声问:“你每次替别人卜算都要斋戒三日?” 暖玉夫人点点头,道:“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是用来瞒哄世人的,不弄得庄重些他们反倒要轻视了。” 这个道理贺然是明白的,如此说来暖玉夫人说的都是真的了……。 他知道互赠姬妾在这里是很平常的事,以妻待客的事也常有耳闻,先前听人谈起这些时,他不过是一笑置之,中国历史上也不乏这种事,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内心感觉很刺激,但他也只当是听荒诞离奇的故事,从未想过这种事会轮到自己头上。 他清楚太子现在想拉拢自己,在太子看来,自己这辈子是注定要终老西屏了,他想必也打听清楚了自己与暖玉夫人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他摒弃前嫌欲与自己修好,既可讨好暖玉夫人,又能得到一个扬名天下的贤才。可这一手也太生猛了吧?把王妃送到卜师府来供自己享乐,就算你太子不在乎,可也得想想暖玉夫人在乎不在乎啊?要是把她惹得醋海生波,你这岂不是自讨苦吃? 想到这里贺然找到方向了,不屑的摇摇头道:“太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哼,他真以为我象传言中讲的那么好色吗?你去帮我把那个什么静娴王妃请走,就说太子好意我心领了。” 暖玉夫人正自想着心事,听他这么说,用眼睛翻了他一眼,道:“少在我面前装相,你是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你先出去让我静静心。” 第五十六章 事已至此(中) 正月将尽,西屏虽是暖如阳春,赵国大地却依然朔风刺骨,一场飘飘扬扬的大雪更添 苦寒。(手打小说) 一支两千人的骑兵迎风冒雪疾驰在大路上,漫卷旌旗的狂风让他们的行进显得异常艰难。 贺然勉力支撑着病体不住的挥鞭策马,这已是第五天了依然没有见到顺军的踪迹,每行进一天他的心就向下沉一分,他的脸色比阴沉的天色还要难看。 “军师!前面似乎有一座营寨!”席群目力极佳,在马鞍上欠起身用马鞭遥指这前方。 一边的陵坝长长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些天他可是被贺然吓坏了,现在证实顺军并没有回师攻打易国,他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现在他倒要问问这个军师,是自己自以为是呢还是他自以为是! “且住!你……” 陵坝勒住马刚要质问贺然,不想贺然却停也不停策马直奔那座大营冲去,席群等人吓的一边呼喊一边追去,两千人倒有一千人跟了上去。 陵坝惊得脸色发白,急忙喝令住余下的军卒,他驱马登上一处高地观望着敌营,做好了随时后撤的准备。 一片片冰凉的雪花扑打着贺然发烫的前额,他觉得头很重,身子却轻飘飘的,临近顺军大营时他抽出了宝剑,席群从后面赶上一把扯住了他的马缰,战马发出一声长啸前蹄扬起险些把贺然摔下去。 “军师快快回转!” 贺然扔下宝剑紧紧抓住马鞍,厉喝道:“给我杀进去!这是座空营!” 席群本要拉着贺然的战马向回跑,听他一说急忙注目去看那座大营,里面虽依稀有些人影但的确不像是有大军驻扎的样子。 “不会是诱敌之计吧?”他惊疑的看着贺然,手里依然紧紧抓着他的马缰。 贺然气的挥起马鞭在他身上抽了一下,骂道:“里面要是有几万顺军,面对我们这点人还犯得上用诱敌之计吗!还不快去!” 席群恍然大悟,不再迟疑,抽出钢刀在空中挥了挥一马当先的朝顺营冲去,一半的亲兵紧随而上,后面跟上来的军卒发出一声呐喊纷纷催动战马杀了上去。 顺营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空营,白宫博留下了二百多老弱兵卒再此虚张声势,这些天已偷偷跑了一百多,剩下的几十人尽皆作了刀下鬼。 站在远处张望的陵坝看到没有顺军出来应战,那颗紧张的心顿时变得冰凉,他知道,一切都让军师猜中了,顺军肯定是偷偷回师去打易国了,到了此刻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与军师的差距,和人家比起来自己就是一个满脑袋糨糊的糊涂蛋,认清了形势,看清了自己,陵坝满腹的骄矜之气顿消,在巨大的惶恐与羞愧下,他来到贺然马前翻身而下躬身道:“末将知罪了,请军师救我!” 贺然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可为了稳定军心,只是叹了一声,道:“无将才而居将位非你只过,若要活命只能靠你自己了,你给我马上带这两千人疾驰回去勤王护驾,不可硬战以乱顺军之心为主,此番易国若侥幸躲过一劫,我可保你无事。” 陵坝听完跟火烧了尾巴似的跳上马带人就走,贺然命那个引路的赵国官员跟上去随行,那官员心中直冒苦水,可又无可奈何,只盼着能早点把这群凶神恶煞送出赵国。 看着陵坝率军远去,贺然摇摇晃晃的下了马,抓起一把冰冷的积雪擦了擦火烫的额头,席群等人看出军师病的不轻,把他扶进了康营的大帐,贺然的确是支撑不住了,只得躺了下来,派出了几个亲兵回去传令,让两路大军加紧赶路,之后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陵坝带来的那支远征军路过时,贺然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军中医士配药煎汤百般调治,等苏明带的人马到来时,他已勉强能起身了,席群也为他找来了马车,贺然坐在车中与大军同行,剧烈的颠簸让他本就酸疼的筋骨如同散了架一般,刚刚退下的烧热又反复起来,众将领本就为易国命运忧心忡忡,见到军师病成这样心中更添愁云,好在贺然年轻,咬牙硬撑下来病势未见加重。 行了十数日,萧霄那边派人送来了急讯,顺国一方已大兵压境,来人在路上看到了白宫博的大军,距易国不过两天路程了。 贺然计算了一下时日,陵坝那两千骑兵至少还要六天才能赶回去,前面那支易军则要迟上半月,自己率领的这队人马更要迟上三五天,如此算来易国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全部的希望只有一个藏贤谷了,城池沦丧,自己这些人马已成无根之师,没了粮草军资供给这仗如何能打啊?贺然只觉心头一阵翻滚,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为了方便您阅读,请记住“”网址: 第五十七章 事已至此 (下) “依你看来,刺客到底是受何方指使呢?”竹音公主大度的放过萧霄,转面望着贺然问。(手打小说) “康国与顺国都巴不得我们与赵国反目,以此看来两国皆有嫌疑,康国嘛………”贺然不敢说出太子妃之事,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其使者前天刚见过我,送来的礼物甚为贵重,言辞也异常恭顺,嗯……,此人颇为老练,见我当时有些心烦气躁就识趣的退下了,未及展开说辞,我料定他还会择日游说于我,未尽游说之功,就行刺杀之举,于理不合。” “你是说此事乃白宫博所为?”萧霄扬了扬秀眉。 “哼!”贺然按着几案,两眼射出寒光,面无表情道:“此人奸计百出,两次都险些置我易国于死地,上次那一箭之仇,我无时无刻不在伺机回敬,这次总算轮到我先下手了!” 苏夕瑶触到他那冰寒的目光不觉想起他当日站在藏贤谷城楼的神态,芳心不禁一颤。 萧霄脸色也肃穆起来,她未见到贺然之前,曾千百次的幻想过这神奇军师的冷峻睿智形象,初次见面时贺然虽小逞机智,识破了她的身份,可让她感受最多的还是他的油滑、无赖还有无耻,由最初的惊诧到后来的适应,自己先前为他硬套上的光环一个个的掉落,对他的敬意早已无存,亲近之意却与日俱增。 可眼前的贺然让她芳心开始乱跳,那锐利坚定的眼神、山崩地裂而不为之动的神态,这不正是自己曾经幻想出的那个形象吗? 竹音公主略带撒娇的在贺然肩上推了一下,娇声道:“你整日玩耍,只当你是没心没肺呢,没想到你心里竟一直记得报仇之事。” 萧霄此刻心中的妒忌之意比任何时刻都要强烈,她垂下头,虽想极力掩饰,但嘴里还是忍不住打击道:“是否真是白宫博在背后指使还难定论,你莫要自作聪明上了别人的圈套。” 竹音公主眯起眼嘴角含笑的看着萧霄,娇声道:“即便不是白宫博,我们把帐记在他身上又有何不可?不管是谁要嫁祸赵国,我们只要不上当就是了,再者我夫君所作推断哪里错了?你且说来我听听?” 萧霄见竹音公主微扬着下巴,一副洋洋自得的挑战神态,忍不住啐道:“看你得意的样子!嫁个无赖之徒何至美成这样?” 贺然委屈道:“你俩斗嘴何苦连我一起骂?” 竹音公主娇笑道:“我就喜他这无赖模样,你想嫁无赖还找不到呢,来,夫君请用茶。”说着示威的看着萧霄,温柔的把茶盏送到贺然嘴边。 贺然尴尬的接过茶盏,眼睛却不安的在三女脸上来回巡视。 苏夕瑶被萧霄与竹音这种随时都会发生的嬉闹弄的哭笑不得,眼见萧霄落于下风,不得不解围道:“快谈正事吧,你们若再胡闹我可要回去了。” 萧霄对竹音哼了一声,对苏夕瑶道:“姐姐,我们走吧,省的留在这里讨人嫌。” 贺然急忙道:“走不得,我还有要事请你们帮忙。” “我若偏要走呢。”萧霄望向屋顶,挤兑起贺然。 “你消消气,此事只有你与姐姐帮我才行。”贺然央求道。 “你听到了,是他求我和姐姐留下的,你若再敢惹我,我即刻就走!”萧霄瞪了竹音一眼。 竹音公主把头倚在贺然肩头,不以为意的抿嘴笑道:“我让着你些就是,不与你这小孩子计较。” 萧霄气为之结,自知又落了下风,若要发作更显得自己小气了,只得狠狠的瞪了竹音公主一眼,在苏夕瑶的劝慰下不再说话。 贺然偷偷握了握竹音的小手,示意她见好就收,然后对三人道:“我想将计就计,给白宫博设下一个圈套……” “军师大人,侍卫说外面有人求见。”门外传来小荷带着不悦的声音。 “不见,谁都不见。”贺然皱眉道。 “我知道你不见!”小荷刁蛮的顶撞道,“那人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报,还让侍卫送进来一只手镯,说你见到手镯必会见他,手镯你要不要看?” 三女的目光同时盯在贺然的脸上,这次竹音公主的眼神不再那么温柔了。 贺然慌了神,对三女干笑了两声,内荏外厉的对门外道:“哪个混账东西来这里捣乱,什么狗屁手镯!叫侍卫把他乱棍赶走!” 小荷在外面哼了一声,刚要走,竹音公主已起身打开了门,接过那只玉镯,她看了一眼,见玉色莹润剔透,竟是难得的上品天香玉,迟疑了一下她把镯子举到贺然面前,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贺然只微微一愣,脸上随即露出惊喜之色,当看到竹音公主那冰冷的眼神时,他慌乱的对小荷道:“且把来人看管起来,一会得闲,我倒要审问一下他有何居心!” “带他进来!”竹音公主发出了不同的命令。 为了方便您阅读,请记住“网”网址:/ 第五十八章 风清水闲 (上) 第五十八章风清水闲 贺然来到楼上时思静已经在楼口等他了,一见他上来就把他拉到静室内,低声道:“你那个同乡东家恰好在这里,看了图样说要找几个得力工匠商量一下,既然是贺大人的吩咐,异宝斋一定尽力而为,能不能做今晚就给回复,他还要我代他向你致以问候。(手打小说)” 贺然听说苏二哥果然已经来了,心里踏实了许多,笑道:“那你晚上再跑一趟问问消息,别等他们派人到府中回复,免得让别人知道。”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到了。”思静得意道。 贺然赞赏的竖起大指,看了看她手中拿的几个锦盒,问道:“都买了些什么?” 思静一样样打开给他看,不过是些日常用具,有些是贺然设计的,有些是异宝斋自己设计的,除了样式新奇外做工都很精良考究,看来苏二哥走的是精品奢华路线,他随便捡了一把绿竹折扇和一把指甲刀剩下的都留给了思静。 把玩着那把折扇他来到了暖玉夫人的门前,见她背向静坐在几案前以手托腮不知在做什么,贺然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也不说话只是微笑静立,他想吓她又不想把她吓坏。 很快暖玉夫人就有了察觉,扭头突然看到贺然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不禁吃了一惊,随即笑嗔道:“越说你越得意了,这些把戏玩起来还没完了!” 贺然见她说话时偷偷把一张纸藏入了锦盒,学着她先前的口吻道:“藏在那里不稳妥,我命人给你挖个坑把它埋起来好不好?” 暖玉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妩媚的横了他一眼,道:“就不给你看!”说着把锦盒抱在怀里。 贺然心下好奇,跟个无赖似的扑上去就抢,嘴里道:“我的东西都给你看了,你的也得给我看!” 暖玉夫人咬着樱唇用力抱着锦盒就是不放手,你抢我躲场面煞是香艳,之所以香艳,是贺然明明能靠力气夺过来却偏偏不那么去做,非要尽展军师本色把什么围魏救赵、调虎离山、暗度陈仓、顺手牵羊等龌龊手段尽皆用到了暖玉夫人身上大肆占起了便宜,直把暖玉夫人弄得面泛潮红娇喘细细,最后实在受不了,两手一松锦盒掉到了地上。 贺然这才心满意足的捡起锦盒,嘴里还得了便宜卖乖道:“早这样多好,让我白费这么多力气。” 暖玉夫人气的真想打他一顿,可此刻哪里还有力气,想瞪他一眼眼神都凌厉不起来了。 贺然抢到了锦盒又觉得偷看别人**有点不合适,他毕竟是在一个尊重**的社会中成长起来的,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又讪讪的把锦盒递了回去,道:“不给我看我就不看,不就是哪个情郎给你写的书信吗?我才懒得看呢。” 暖玉夫人气的真是无语了,他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哪能还不给他看啊?她咬着银牙打开锦盒拿出那张纸扔到他脸上,啐道:“看!拿去看!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给我写的!” 贺然捡起那张纸无耻的笑道:“这可是你让我看的哦!我可是不想的看的,我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尴尬的咧了咧嘴,这正是他送给暖玉夫人的那首写了一半的词。 暖玉夫人恨恨道:“说啊,这混账到底是谁?!” 贺然把纸放到几案上,嬉皮笑脸的去抱她,暖玉夫人余恨未消用力的推开他,贺然又凑过去,没皮没脸的笑道:“那个混账是我。” 暖玉夫人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噗嗤一声笑了出了,遂不再抗拒任他抱住了。 “这也是你师父教你的吗?”暖玉夫人拿起那张纸又看了起来。 “呃……,是,这种曲词有特定的字数和节律,只要按规矩填写词句就行了。”说到这,贺然技痒起来,“这曲词当时因有人捣乱,我没有写完,现在补上!” 暖玉夫人来了兴致,亲自替他研开墨饱了笔,贺然装模作样的故作沉吟了一会,然后才忽有所得般的续上了两句,把才子的风采模仿的颇为神似。 暖玉夫人在他一下笔时就皱起了秀眉,看他写完才面带可怜的望着他道:“你这字为何写的这么难看啊?” 贺然不高兴道:“这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我前一段没少练习。” 暖玉夫人看着新添上去的两行字连连摇头,“尊师怎会容得你把字写成这样?” 贺然振振有词道:“家师乃是异人,所传技艺皆是口传身教,不怎么看重习字,我的师兄弟写的字比我还难看呢。” 暖玉夫人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读起了那首词: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八十九章 风虎云龙 (中) 贺然心里焦急却不愿显露出来,他缓步登上的城楼,虽然他认为这次白宫博肯定要吃大亏,可在得到确切信息前他不敢盲目乐观。(手打小说) 许统与众多将领都在这里,见军师来了纷纷用手指着落霞城方向让他看,贺然手扶垛口极目远望,黑夜中数十里外依稀似有火光。 众人都略带紧张的看着军师,贺然微微笑了笑,道:“天寒地冻的别都在这里傻站着,不当值的都暂且下去歇息吧,当值的仔细查望远处的火光,火光向顺国方向延伸时再来禀报。”说完对转向许统,“你我兄弟多日不见,下去喝几樽吧,我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快要饿死了。” 众将见军师言语轻松都笑了起来,有军师在,他们都仿佛有了主心骨。 来到城下调度之所,许统命人准备酒饭,然后挥退众人低声问道:“南家兄妹可都杀了?” 贺然把刚才发生的事简要叙述了一遍,许统听完用力拍了下几案愤愤的叹了口气。 酒饭摆下,贺然等侍从退出去后,劝慰许统道:“你也别怪平疆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许统怨气难平,拍打着几案道:“可大王……唉!” 贺然喝了口酒,道:“他尚知羞愧,尚念兄弟之情,这已经很不错了,平疆是重情重义之人并非是好色昏君,他对南荠是一片真心,要怪也只能怪这南荠太有手段了。” 许统目露凶光,道:“都是苏戈误事,要不是他拦着我早就闯进宫去把那贱人杀了,大不了是一死强似受这般窝囊气!” 贺然听出他这段日子没少受气,笑道:“算了算了,太宰还不是为了你好,就算你真的闯宫进去,有大王护着她你也不一定能得手。” 许统重重的吐了口气,一仰头灌进了一樽酒。 二人边饮边谈,许统听着贺然讲述此番远征之事,不时的唏嘘赞叹,各**师逞智斗强的故事经贺然一讲自然是活灵活现,许统听的惊心动魄,对墨琚等人敬佩不已。 其实贺然此刻没什么闲心讲故事,只因心悬萧霄那边的战事不愿离开,借此聊以打发时间而已。 三更鼓响过不久,终于等来了消息,火光似乎是朝顺国方向延伸了! 贺然快步登上城楼,注目望了一会,看清顺国方向确实是多出了几处火光,他轻轻舒了口气,对众将笑道:“萧帅已然大胜,夜间若有捷报传来不用去我府中通禀了,外忧内患刚刚平息,兄弟们不可起松懈之心,需谨防余孽为乱,过了这几日就可安心歇息了。” 众将轰然应诺,个个欢喜不已。 许统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刚才的故事听得他意犹未尽,下了城楼后缠着贺然去他府内非要一醉方休不可。 贺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大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许统是爽直之人,被他骂的愣了半天才醒悟过来,哈哈笑道:“骂的是,骂的是,去吧去吧,我险些忘了你这重色轻友的品性。” 贺然没心思跟他斗嘴,不以为耻的哈哈笑着策马朝军师府跑去。 在温水之中洗去征尘,舒服的躺在床榻之上看着朝思暮想的佳人在镜前卸解簪环,贺然恍若如梦,半年漂泊魂犹未归,看着苏夕瑶的背影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暖玉夫人,心中不胜伤感。夜这样深了,不知她睡下没有,是不是也在思念自己呢?看到如水的月光,贺然想到了小楼上的那处天台,随即联想到了暖玉夫人独对冷月愁品相思的情景,他有些心酸。 苏夕瑶没有注意到贺然神情中的凄苦,卸去装束后吹熄了灯,一边轻解罗裳一边羞声道:“你大病初愈今晚不可造次。” 贺然温柔的把她揽入怀中,道:“好,这次我依了姐姐,但等我病好些姐姐也得依我。” 苏夕瑶面颊发烧嗔怪的捶了他一下,过了一会见他竟然真的没有动手动脚心下不禁大奇,可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好多问。 贺然与她低声倾诉了一番相思之苦,忽然间叹了口气。 苏夕瑶用胳膊支起身子借着月光静静的端详他,却没有发问。 贺然苦笑了一下,道:“姐姐这样看我做什么?” 苏夕瑶轻声道:“你这次回来变了许多。” 贺然轻轻的把她拥回怀里,苦涩道:“我正要跟姐姐讲讲心中烦闷,这些话我只能对姐姐说,姐姐可千万不能对外人提起。” 苏夕瑶轻轻“嗯”了一声,道:“说吧。” 贺然遂把与暖玉夫人的一段情缘讲了出来,其间并无一丝隐晦,也没有掩饰自己此刻对暖玉夫人的牵挂之情,对暖玉夫人的愧疚与思念令他不宣不快。 苏夕瑶静静的听完,轻声叹息道:“她对你这片情义真是难得,唉,这无尽长日让她如何捱啊。” 贺然倾诉完心里舒服了一些,目光灼灼道:“我一定要把她接回来!” 苏夕瑶听了暗自摇头,忽然心念一闪联想到他对苏戈说的那些话,不禁心下暗惊,坐起身问道:“你要强大易国就是为了这个?” 为了方便您阅读,请记住“网”网址:/ 第六十章 风虎云龙 (下) 贺然盯着几案上熏香炉上袅袅升起的那一缕细细的烟雾发起呆来,暖玉夫人这是怎么了?她不应该是多愁善感的人啊,哭的这么伤心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如思静所言,她是为情所困?她刚才哭的时候倒是说了不许自己再去找苏夕瑶的话,可贺然越想越不能相信思静的观点,暖玉夫人不是绿绳儿那种小女孩,她甚至比竹音都要坚强,她就算真的是为情所困也只会偷偷落泪,绝不会当着自己面哭出来,想到这里贺然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一定是有什么心结,不管怎样今天也要问清楚。(手打小说) 暖玉夫人回来时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如果刚才不是亲眼所见贺然此刻绝不会相信她哭过,“去洗洗。”暖玉夫人温柔的为他披上衣服,眼神中略带娇羞。 贺然藏起心事贪婪的在她新浴后的玉体上逞了一番口舌之欲,这才在佳人的娇叱声中跑到楼下去冲洗。 贺然回来时,暖玉夫人也在发呆,他轻手轻脚的想溜过去吓她一下,不想还未走到她身后就被发现了,暖玉夫人没好气的啐了一口,道:“你就长不大吗?!这小孩子的把戏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贺然哈哈笑着把她搂住,亲了一下,道:“有什么不好?这叫童心未泯,就算到了八十岁我也这样,你想想,等咱俩一头白发了还在一起玩捉迷藏那得多开心啊。” 暖玉夫人撇着嘴白了他一眼,随即望着窗外眼神中露出一丝迷离,想象着两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在花间屋角玩捉迷藏的滑稽景象,嘴角不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有这个贺然在身边永远也不会寂寞,而且他总能把身边的人拉进他的游戏队列,他似乎有让所有人都不务正业的本事,如果和他厮守一生,那将会是什么样子呢……。 酥胸受到的侵袭让暖玉夫人从遐思中惊醒过来,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推开贺然,嗔道:“你就不能老实一会?” 贺然不甘的盯着她的酥胸咽了下口水,苦着脸道:“这能怪我吗?谁让你这么诱人的,嘿嘿,这一年多都快想死我了。” “你就是为了这些才想我的?”暖玉夫人掩了掩衣襟。 “呃……我要说不是姐姐必定不信,嘿嘿,不过我发誓这只占极小的一部分,我想的最多的还是姐姐的恩情与厚意。”贺然嬉皮笑脸的又把暖玉夫人揽入怀里。 “你倒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暖玉夫人没有挣扎像根木头似的任他抱着,语气淡淡的不带丝毫感情。 贺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停住了手,柔声道:“姐姐何苦这样待我,我对姐姐的情意难道还用我说出来吗?要论姐姐的恩德,我终此一生也是报答不完的,可我思念姐姐绝非只是出于感恩。姐姐乃绝世妖娆,我自然有贪恋之欲,这也不用瞒姐姐,但我更多的是想与姐姐谈笑言欢,有姐姐在身边我就觉得莫名的欢愉,不论姐姐是嗔是喜我都如享甘贻,为博姐姐一笑贺然不辞蹈火。有情亦有欲,这是我的真心话,其实……平心而论我对苏夕瑶姐姐与竹音也是这样的,我不知……”贺然说到这里眼中出现了迷茫之色,神情痴痴的没有说下去。 “你不知什么?别胡思乱想了,情与欲本就是难分的。”贺然的话让暖玉夫人脸上的冰霜渐渐融化,美目中又现出勾魂的神采。 “你们三个皆天地精华所化,能得其一已是幸事,应百般疼爱不使其受半点委屈才不负苍天厚赐,可我却贪心不足尽想占为己有,却又无力让你们尽展欢颜,想来心下实在愧疚。”贺然显得很难过,这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 暖玉夫人诧异的盯着贺然,道:“你这人怎么变得这样快,你我初次相遇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贪花恋色乃男儿本性,还拿什么禽兽作例,现在怎么又生出什么愧疚了?” “啊?这个……”贺然一时没有答上来,竟然发起呆来。 以现代的道德标准来衡量,贺然属于叛逆的,他崇尚自然与天性,还在青春懵懂的时期,他就认为一夫一妻制是压制人类本性的,是统治者为了社会的安定而强加给民众的,两个人过一辈子不产生审美疲劳才怪,多不人性化啊! 当然,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时体内跃动的青春之火找不到宣泄的对象,为了使自己的这个观点更完善,听起来更合理,他也反对一夫多妻制,认为应该最大限度的放开男女之防,摆脱礼教束缚,男女在平等的原则下,合则聚,厌则分,大家各觅新欢,一对对男女都浓情蜜意的,那该多好啊。 他曾偷偷把这个想法跟小强说过,小强那时在他俩的关系中尚处强势地位,他只是不屑的说了句:你这不算什么新鲜东西,西方性解放就这意思,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这么想啊?我也巴不得这样呢,别想那没用的,快把作业借我抄抄。 贺然很郁闷,但这个想法一直根深蒂固的保留在脑海中,因为那股青春之火一直没得到宣泄,在大学和扬子成为哥们之后,他又把几经完善的这个想法说给他听,扬子倒很愿意借这个命题狠狠打击他一次,因为那一段时间二人之间的无数次辩论扬子都败的一塌糊涂。 为了方便您阅读,请记住“网”网址:/ 第六十一章 云裳遭劫(上) 到了太子府,贺然被领到了偏殿中一间不大的厅房,看布置是太子会见亲信的地方,里面也没有别的客人。(手打小说) 等不多久太子就来了,见过礼略作寒暄后,太子命侍从退下。 “本宫请卿家来此特为谢罪,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卿家不要挂怀。” 贺然躬身道:“臣不敢当,殿下言过了。” 一番试探过后,太子见贺然确实不像嫉恨前嫌的样子,遂放下心,话锋一转,道:“我听闻镇国公曾到你府上去过,可有此事?” 贺然自那日因暖玉夫人而幡然自悟后,已改变了先前的一些观点,他觉得让这无道的太子继位才是最有利易国的,所以决定不再帮助二王子。 “老国公确实找过我,臣初到西屏,未敢与国公深谈。” “哦,卿家是聪明人,该何去何从想来也不用本宫多讲,只要你心无二意,日后西屏军师之位是非你莫属的。” 贺然站起来躬身道:“臣唯殿下之命是尊,绝无二心!” 太子见他这么决绝的向自己表明心迹不禁有些出乎意料,微一沉吟道:“爱卿请坐,你与季贡之事我自会从中调停。” 不想贺然并不领情,沉声道:“我与季贡不共戴天,不手刃此贼心中不甘,殿下好意臣心领了,请殿下放心,我虽与季贡不合但绝不会让殿下为难,他日殿下觉得臣有资格杀季贡之时,臣才会下手。” 太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世人多言爱卿善诈,每每暗计伤人,今曰本宫才知卿家乃是刚直率性之人,好!快人快语甚合我意。” 贺然趁机再次表白道:“臣对殿下之心可对天日,是以不愿以虚言相对。” 太子看着贺然眼光闪烁不定,似是在评估着他忠心的可信程度,过了一会,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本宫今日特为卿家准备了一道大餐,卿家可要好好品尝。”说完摇了摇案边的金铃。 贺然从他神色中已猜出他口中的“大餐”必非寻常饮食,心下暗自戒备。 铃声刚停,两个侍从就抬进了一张硕大的几案,贺然心中更是疑惑,暗想是什么东西要用这么大的几案摆放呢? 两个大汉出去后不久,四名头裹红绸的精壮大汉抬着一个与那硕大几案大小相仿石质长盘走了进来,那盘上盖着红绸,贺然只觉异香扑鼻食欲大动,他紧紧盯着那红绸依稀勾勒出的里面食物的形状,心里莫名奇怪的感觉到了一阵慌乱。 四名大汉行了礼退了出去,两名俏俾手托银盘走了进来,银盘上放着精致的大小不一的银刀,贺然认出其中一个婢女正是随静娴王妃去过卜师府的,她此刻正朝自己笑呢。 太子率先坐到几案边,然后指着对面的坐席对贺然道:“来,你我共案而食!” 贺然自然不敢,躬身道:“臣万万不敢!” 太子盯着他道:“卿家刚来西屏,或许还不知风俗,这种美食是宴请手足兄弟的,你若不与我共案那可就是跟我有异心了。” 贺然听他这么说,急忙谢了恩又告了罪,坐下时不敢像他那样居中而坐,而是偏左而坐以示恭敬。 太子含笑看着他,等他做好后用手缓缓的掀起了那幅红绸。 红绸刚掀开一角贺然猛的惊叫一声向后急退,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浑身不住的发抖。 太子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不动声色的把扯落的红绸扔到一边,盘中的“美食”显露出来,骇然竟是香消玉殒的静娴王妃! 太子看着贺然眯起眼道:“爱卿不必惊慌,烹妻飨客乃是我西屏至上之礼,这可是有典故的,你若不知我讲给你听。” 贺然惊魂未定,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太子,仿佛是被吓傻了。 太子得意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道:“距今五百年前,如今的西屏边陲有两个小国一曰侯国,一曰旅国,二位国君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当时另一国家欲向侯国国君献一名曰妘姬的美女,路经旅国时恰好被旅君遇到,旅君贪恋妘姬美色,遂强收为妻室,侯君闻之大怒兴兵讨伐,一战就是三年,两国民众苦不堪言,最终还是旅国得胜了,擒了侯君,并焚了侯国都城,可看到满身伤残的兄弟时,旅君幡然悔悟,不但放了侯君还归还了所占国土,为表悔过之心,旅君设宴谢罪,席间献上的就是那个妘姬。自此兄弟比先前更加亲密,至死合力同心,成为后世美谈,由此也留下了烹妻飨客这个化解恩怨的手段。” 贺然此刻稍稍稳住了些心神,但仍面如土色。 太子继续道:“你我之间那点恩怨自然是不值靠此化解的,只是爱卿既不肯享受她生前的滋味,本宫就让你尝尝她做成菜肴的滋味,爱卿可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一番心意啊。” 贺然浑身发冷,太子的话让他想到那婢女的笑容,想来必是她看破了自己与王妃作的戏回来后向太子告了密,尽管被惊吓的三魂去了两魂,他还是猜出太子的用心,自己若与他分食其妻,按西屏人的观点来看,自己无疑是表明了追随太子的立场,就此绝了投靠二王子的路,同时太子这也是在向自己立威,静娴王妃骗了他,转眼就被变成了菜肴,自己若再骗他那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想到这里他慢慢的爬回了几案前。 太子盯着他看了一眼似乎很满意,他把目光转向盘中的静娴王妃时,那神情真的就像是在观赏一盘精美的菜肴,“‘烹花妙手’的技艺又长进了,爱卿你来看,她这姿态就如甜睡一般,与生前毫无二致!” 为了方便您阅读,请记住“网”网址:/ 第六十二章云裳遭劫 几道八百里加急军报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其中三道是赵醌发往易国、康国和另一路联军的,一道是刑恪发往国都聆京的,白宫博也暗自向顺王送出了一封密函,他向赵醌献计除掉贺然时就已然料到贺然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有可能会归降西屏,现在贺然真的降了,那么下面就可以借此游说赵王与顺国联手灭掉易国了。(手打小说) 几道八百里军报中,送往墨琚那道首先到达,看完军报后墨琚紧抿嘴唇把它递给了密离,密离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把军报放在了几案上,道:“贺军师终被赵醌与白宫博所害,我们当如何呢?” 墨琚轻轻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道:“事出突然,我一时也没有主意,且以不变应万变吧,有劳军师去巡查一下诸城防务,谨防西屏人趁变反噬,我们同时要加强对蔪军的监视,日后的局势难料啊。” 密离淡淡一笑,也不多说领命去了。 墨琚打发走了密离,急忙点手唤过一个亲信副将,进入内帐后,他一刻不停的提笔疾书写下了一道奏章,封好后交给那副将道:“你即刻启程把这份奏折亲手交给太后。” 副将出去后,墨琚轻轻咬着嘴唇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在奏章中写明了自己对贺然投靠西屏一事的分析,同时也陈述了康国应采取的的应对之策。尽管易国只是蕞尔小国,但墨琚清楚的意识到天下风云必将因贺然的归降而陡生变幻,贺然之于易国的意义有多重大自不用说,自己的军师被陷害了,易国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们与赵国的联盟算是名存实亡了,这个时候顺国肯定会有所作为,如此一来易国就危险了,如果易国真的被灭了,那顺、赵间少了缓冲,其后的发展就难以预料了……。 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墨琚不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如果贺然真的为西屏人所用,那天下就有难了,彪悍勇猛的西屏虎狼雄师加上贺然神鬼莫测的智谋,那将是什么后果? 墨琚不愿再想下去,尽管他知道贺然不太可能死心塌地的辅佐西屏,但他对此也不敢十分确信,贺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墨琚难下断语,尤其是贺然那多变而偏激的性格更让他害怕,这个人似有无上智慧,俯察天下大事如掌上观纹,推波助澜、造势借力之能无人可比,用谋设计更是非常人能测,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情绪波动时又常常不管不顾跟个莽夫无异,胆子大的吓人,这次无端受了赵醌与白宫博的算计,心性气傲的贺然能忍下这口气吗?他要真是红了眼,不管不顾的要报复赵醌那可就……。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贺然被西屏所用!”墨琚轻轻的手中的茶盏放在几案上,两眼闪动着清光。 半夜接到军报的苏平疆则是另一副神态,他的手都颤抖了,贺然降西屏这对他而言无异于是在头顶炸响的霹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缓过神来之后他一把推开身边正要开口向他询问的南荠,对外面太监厉声喝道:“上朝!击鼓!”喊罢连王冠也未戴就冲了出去,自己先到金殿上等着去了。 半夜响起的金鼓声让百姓与百官都惶恐起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百姓心惊胆战的隔窗而望,百官则手忙脚乱的穿戴朝服急急赶来。 苏戈第一个进入金殿,当他看到苏平疆恍若失神的坐在上面时,不禁更加紧张,直到他走上前去施礼,苏平疆似乎才刚看到他,喃喃道:“你说,贺然真的会降西屏吗?” 苏戈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吓了一跳,愕然问道:“大王说什么?” 苏平疆把手中的军报递给他,紧张的盯着他问:“你看这事是真是假?” 苏戈看过军报脸色立时变得惨白,好在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急声道:“此事未弄清楚前万万不可声张,大王不可召群臣商议啊!” 苏平疆猛然醒悟,连声道:“是极!是极!唉,我都慌了神了,快去让群臣回去,让凤王与许统进来就是了。” 匆匆赶来的百官都被拦了回去,他们来的时候就满肚狐疑,回去的时候就更糊涂了,不过悬着的心都没能放下,索性三五相邀回府聚在一起议论着会发生什么事。 萧霄看过军报后沉默不语,但一张俏脸却没了血色,金凤冠上的悬珠不住的抖动。 “军师绝不会降西屏!我许统敢用人头担保!”许统把军报拍在几案上,大声道。 “若无此事,赵醌绝不敢编造这等谎言,除非……”苏戈不敢轻易说出心中的担忧。 “除非什么?”苏平疆着急的问。 “无凭无据臣不敢乱言。” “此间又无外人,但讲无妨!”苏平疆恨不得把苏戈的话直接从他嘴中挖出来。 “我猜军师即便没有被挤兑的投靠西屏,也是被赵醌害的处境万分危险,或许……或许已然遭了赵醌的毒手,赵醌以此栽赃军师,以塞易人之口。”苏戈艰难道。 “若赵醌都能害死他,他还算得上什么军师!”萧霄瞪着苏戈厉声娇叱道。 苏戈知道萧霄此刻心情,不愿与她争辩,默默的低下了头。 苏平疆听了苏戈的话心立时就凉了,苏戈尽管没有辩解,但他知道,即便赵醌害不死贺然,可还有白宫博呢,论才智白宫博不在贺然之下,赵醌若与白宫博合力要置贺然于死地,那就算贺然再机智恐怕也难逃毒手了,本来大家都认为赵醌不敢明目张胆的害贺然,可现在的结果证明,他们都高估了赵醌的品性。 萧霄何尝想不到这些,她只是不愿相信而已,尽管樱唇都已咬破,但两颗晶莹的泪珠还是不争气的滑落香腮,她现在只想大哭一场。 为了方便您阅读,请记住“网”网址:/ 第六十三章 云裳遭劫下 回公主府的途中,他见到一家黛月斋的分号,想起竹音公主曾提到过此家眉笔做的最好,进去一问,最贵的眉笔只须五钱银子,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竹音公主说这里便宜的也需要二两银子,明白了她是为了让自己去与那王羽辩论才故意说高价格的,心中不觉好笑,要了两支上好的,又捡了两支质地较硬的买了下来。(手打小说) 进入公主府,他来到竹音公主屋外,喊过小来,把两支上好的眉笔扔给她,高声道:“你一支,小去一支,顺便替我告诉你家公主,黛月斋的眉笔正在甩卖,只要五钱银子了,让她快去买吧。” 竹音公主骗他时小来不在场,所以不明就里,茫然道:“原本就是五钱银子一支啊。” 这时竹音公主抿嘴笑着走了出来,娇声道:“你给我过来!” 贺然同着小来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来到她面前,把布袋放在地上躬身施礼,竹音公主忍着笑,叱道:“你为何还没有死?” 贺然一本正经道:“那日公主走后我就上吊自尽了,可到了天上,他们说我这转世煞星不娶够十个八个老婆是死不得的,所以又把我送回来了。” 小来早已听说过他是煞星转世,睁大眼睛问:“你当真上过天?” 竹音公主看神态就知他又在胡编,呵斥道:“又来欺人!你那袋中是何物?” “金子,小人见眉笔如此便宜,就想方设法弄了些钱,想去多买了一些,等日后高价售出。” 竹音公主哪里会信,捡起布袋打开一看果然是金锭,不禁面露诧异,疑惑的问:“你哪里来这么多金锭?” “在博论场赚的。”贺然想报昨日之仇,句句瞎话。 “一派胡言!博论场给的是银子。” “是,赚的银子太多带着不方便,我在外面换成金子了。” “你比以前还厉害了,这半天功夫就赚了这许多?”小来信以为真的问。 “本比这还要多,有几场擂主耍赖,把盘子里的赏银偷换成茶杯了。” 小来这才听出他是报复先前之事,捂着嘴笑了起来。竹音公主在一边哭笑不得,知道问不出什么,叱道:“你再去死吧!” 贺然总算出了口气,背起布袋得意洋洋的哼着小曲转身欲走,竹音公主喝住他,贺然转身见她脸带惊诧,不知她又要做什么,竹音公主把他带入房中,先让小来退下,然后凑近他问道:“你方才哼唱的是什么曲子?” 贺然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方才一是得意忘形,哼的是京剧甘露寺那段流水唱腔,他急忙搬出万能的师傅,笑道:“此乃家师教的小曲,名为……得胜曲。” 竹音公主虽觉曲目名称刺耳,但受曲调吸引,顾不得和他计较,“你且再唱一遍。” 贺然无奈只得又哼了一遍,竹音公主听的入神,脸上露出痴迷之色,过了一会才问道:“你唱的是何词句?咬字清楚些,我一个字也没听清。” 贺然一时哪能找出合辙押韵又符合得胜之意的的词句替代原词,敷衍道:“师傅教我之时,我年纪尚小,词句已然记不得了。” 竹音公主不疑有他,命他又哼唱了几遍,直到仆妇送来饭菜,才放他回去。贺然暗叫好险,同时也为自己能编出“师傅”这个绝妙谎言感到得意。 过了两日,竹音公主喊来跟随贺然的家人竹节,问道:“他这两日都做什么了?” 竹节答道:“贺公子这两日常去博论场。” 竹音公主暗笑,猜想他定是因眉笔之事想到了去博论场消磨时光,笑着问:“胜负如何?” 家人神色古怪道:“场场皆败。” 竹音公主难以置信道:“一场未胜?” 竹节一脸迷惑道:“小人也不知贺公子是如何想的,在p:/ 第六十四章 风清水闲(中) 推荐期间不能断更,可这几天实在是没时间写,先发几章重复的,回头再补上,请大家谅解,抱歉抱,61章内容已更新,请大家回看一下。(手打小说) 贺然此刻心情倒还不错,从华阳的话语中他可以听出,这老头儿对掌控旧部还是满有信心的,这就足够了。人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军旅之人感情更是炽烈,如果自己要造反,那孔林他们应该也会追随的,毕竟大家是共患难的生死之交,威信这东西在军队中可不是说着玩的,你如果没有过人之处根本不可能有威信,否则人家凭什么把命交给你? 贺然又想到了墨琚,此人日后必能大展宏图,回想着墨琚的言行,他不由心中记起了那句“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墨琚不但谨慎,而且大事小事都不糊涂,自己平时还算冷静谨慎,可一遇到感情方面的事就一塌糊涂了,一时冲动的千里奔袭让自己深陷康国且不说,上次遇刺自己竟然糊涂到去抱武功高强的竹音,令她一身本领无法施展,若不是萧霄及时出手,恐怕他二人已成了亡命鸳鸯。想到这里他暗自叹了口气,心里清楚自己这军师能混到现在多半都是靠运气。 好在贺然并不是一个要求上进的人,沮丧了一会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墨琚最后的态度让他很满意,贺然拉拢他是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齐敏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他愈来愈强的依恋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安了,如果墨琚能成为康师,那自己就可解脱了,还有就是以墨琚对天下形势的把握,他肯定会全力帮助自己回归易国,贺然越想越美,连屁股上的疼痛都仿佛轻了许多。 离德昌城还有三百里路程时,贺然终于坚持不住了,清早出了客栈刚一上马,他就捂着屁股跳了下来,那些侍卫忍着笑纷纷劝他在此休息几日,贺然苦笑着把领头的侍卫叫到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块绿色绸缎交给他,嘱咐道:“我要你一刻不停的赶回王宫,亲手把这块绸缎呈给太后,并禀告太后:我此行一切顺利,请太后不必忧虑。” 那侍卫茫然的看着手中平平无奇的绸缎愣愣的点了点头,在贺然的催促下才策马而去。 贺然不敢耽搁,命侍卫们去找马车,可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座破落的小镇,侍从们找了半天也没寻到一辆像样的马车,最后只得买来了一辆农夫拉货用牛车,勉强套上了贺然的那匹马,又在车上铺了被褥,一个侍卫坐在车辕上驾车,贺然舒舒服服的裹着被子仰面朝天躺着看飞鸟,摇摇晃晃的仿佛是在摇篮里倒也颇为享受。 未到中午贺然就被晃的睡着了,一觉醒来觉得有些口渴,他吩咐侍卫取水时,一个侍卫笑道:“前面道边有卖蜜水果的,大人要不要吃?” 这蜜水果与地球上的椰子差不多,贺然很喜欢那清爽甘甜的滋味,遂爬起来笑道:“也好,把车赶过去。” 道路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卖蜜水果的摊位,左边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右边的是一个十岁的少女,贺然的车还未停下,那少女就赢了上来,甜甜的招呼道:“诸位大哥,吃一个蜜水果,可甜了。” 这少女长的虽称不上绝色却令人感觉十分清爽,笑的特别甜,脸上梨涡隐现,嘴角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样子无比可爱,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流露出的殷殷期待更是让人难以拒绝。 贺然对少女笑道:“但愿你的蜜水果也如笑容这般甜。” 少女兴奋的一边清点人数一边说:“甜,保证甜,哦,一共六个!”她说完跑到小男孩那边,连抢带夺的拿来了给蜜水果打孔用的锤子和铜钉。 一个侍卫诧异的问:“你怎么连工具都不带?” 少女嘻嘻笑道:“出来的忙,忘记了。” 贺然看她打孔的手法十分生疏,心中不禁暗笑,这女孩子说起谎来比自己还自然。 刚打开了两个,那少女就不负众望的砸到了自己的手指,疼的她跺着脚用小嘴狠命吹着那根砸伤的手指,可怜兮兮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 一个侍卫拾起她扔掉的锤子和铜钉,一边替她砸蜜水果一边不无怜惜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那少女蹲在他身边,小嘴在吹手指的间隙不停地夸赞着那侍卫,左一声大哥右一声大哥喊的那侍卫晕乎乎的越砸越起劲,当第七个蜜水果被砸开后,少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甜,也不吹手指了,夸赞声更急密集了。 贺然在一旁越看越觉这少女有趣,对其余侍卫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点破,直到砸开第十个那侍卫才醒悟过来,对少女嘿嘿笑道:“砸多了。” 那少女也装出才发觉的模样,着急道:“哎呀,还真是,多出的这四个不能卖了,这可怎么办啊。” 那侍卫笑道:“不值什么,我都买下就是。” 少女脸上愁云立时散去,露出灿烂的笑容道:“你真是好人!” 贺然忍着笑,道:“你不会连苇管也没有?” “有!有!这个我是有的。”她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把苇管,灵巧的在六个蜜水果上各插了一只,然后捧起一个最大的递到贺然面前,“尊客请用,可甜了。” 贺然接过来吸了一口,果然很甜,众侍卫各自取了一个,那少女看着剩下的四个,对方才那侍卫道:“这四个……” 那侍卫笑道:“钱我们付,这四个你自己留着享用。” 少女对他甜甜一笑,取过一个美滋滋的吸了起来。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六十五章 色胆包天 (中) 西屏还没多少人见过贺然,暖玉夫人上山前又戴上了面纱,所以此地人虽多他俩倒也悠闲。(手打小说)b 寺名天应,其实按地球的习惯应该称作庵堂,因为里面寺众皆是女子,只是这里尚没有“庵”这个细分的称谓,一切宗教的会所皆称“寺”,与地球的尼姑不同的是她们并不落发,也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盘成发髻,而是让头发自然垂落,长短都在腰际,末端用绸绳系住,配上素白无华的服饰看起来倒十分闲致。 见到贺然他们侍从众多,一个中年知客笑脸接迎,带着他二人进去大殿后,暖玉夫人说明来意。 知客对殿上供奉的圣女金像施礼道:“请二位先上香吧。” 一个小女孩把一个朱漆长盘托到贺然面前,里面摆着几束香,按长短与支数从左到右依次排列,贺然随手从中间取出一束,那知客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没了,嘴角动了动,眼神有些不屑。 暖玉夫人忙上前从贺然手中取回那束香,从托盘的最右边拿起那束最长的递给贺然,然后把一小锭金子放在盘中,对贺然耳语道:“选最长的才显心诚。” 贺然心下明白了,笑道:“最长的也应是最贵的吧。” 暖玉夫人偷偷瞪了他一眼,转向那知客笑道:“他不知此间规矩,仙姑莫怪。” 那仙姑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回来了,而且比先前还要灿烂,连声道:“不妨不妨,女施主要不要也上柱香?” 暖玉夫人又在那小仙姑的盘中放了一小锭金子,道:“我现下无事可求,不敢善扰圣女,这份香奉暂且留在这里,等哪日有事了再来上香。” 那仙姑欢喜的两眼笑成了一条缝,对暖玉夫人道了谢,又殷勤的指导贺然如何燃香,如何跪拜,如何在心中祷念。 贺然此刻已没什么虔诚之心了,敷衍的按她说的做了。 上过香,他们被带入后面的一间净室门前,这里也供奉的圣姑的金像只是个头儿小了些,屋内只有一张香案和一张几案,先前的知客走到几案后的老年仙姑身边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这才出来笑着对贺然道:“施主请跪行献上亡者遗物吧,通天仙师已知施主诚意了。”然后又对谄笑着对暖玉夫人道:“女施主请随我到这边歇息,尝尝我们这里的面点。” 暖玉夫人见贺然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她熟知贺然性情,清楚他这表情已代表心中不悦了,遂拉了拉他的衣角。 贺然看了看她无奈的跪了下去,向内肘膝而行,暖玉夫人这才随知客离开了。 贺然跪行到那老仙姑案前,把王妃的那束秀发置于案上,那老仙姑拿起一张纸条点燃后先在那束头发上晃了晃,然后投入身边的铜盆中,接着她又口中念念有词的用一张不甚洁净的黄绸欲把那束头发包裹起来。 贺然大为不满,开口道:“仙师可否换块新的绸布?” 那通天仙师一愣,浑浊的眼中闪出一丝不悦,随即又挤出一点笑容道:“施主有所不知,此绸虽看起来不甚洁净,但却是有法力之物,随意更换是要惹圣女动怒的。” 贺然心中暗骂她们贪心,收了那么多钱财却连块干净的绸布都不舍的换,听她用这种托词骗自己,更是心生厌恶,嘴角那丝淡淡的笑容慢慢散到脸上。 通天仙师只当他是信了自己的话,神色愈发的肃穆起来,把那绸包递给贺然,命令道:“跪行献于香案之上。” 贺然勉强照做了,通天仙师不让他起身,用枯干的手抚着他的头顶又小声祷念起来,贺然只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先师祷念完毕,从香案上拿起一个铜盏,用手蘸着里面的清水往贺然身上弹洒,口中道:“叩首三十下,心中默念‘圣女至灵,光拂万世’”说罢她念诵起含糊不清的经文。 贺然被那些洒到脸上的水珠弄得颇为难受,看着她装神弄鬼的样子实在是可笑,至此心中的虔诚之心已荡然无存,他不耐烦的站起身,拿起那个绸包在通天仙师惊愕的目光中朝外走去,到了门口他头也不回的把那块绸布扔回屋内,道:“还你这有法力的绸子,下次记得换块干净的,圣女若真喜欢这种脏东西她也就算不上是圣洁了。” 通天仙师气的追到门口厉声道:“你胆敢对圣女不敬,永世不得超生!” 贺然停住脚步,扭头盯着她道:“谁对圣女不敬谁心里清楚,你若真信奉圣女就好自为之吧!” 此时相邻几间净室的仙师都探头出来窥望,贺然昂然朝外走去,他在地球时就最恨这些借借神佛之名暴敛钱财的人,在他看来这些人才是最亵渎神佛的。 当他走到最后一间净室门口时,里面的仙师走出来拦住了他的道路,合什施礼道:“施主请留步。” 贺然见她只十七八岁年纪生的清纯脱俗姿容姣美,心中不禁暗叹可惜,冷然道:“让开吧,我身上没钱了。” 那仙师摇摇头,神色淡定道:“贞愿拦挡施主绝非是为钱财,只是想为施主宣讲经意消除施主心中对圣女教的误解。” 贺然哼了一声,回手指着通天仙师的房间道:“你小小年纪难道比她道行还深吗?她都骗不得我,你最好别再费心机了。 贞愿仙师朝那些在各自门口探头探脑的仙师们看了一眼,闭上双眼双手合什轻声道:“天洁圣女,慈悲普度。” 贺然见她称颂圣女时神色虔诚且肃穆,颇有悲天悯人的意味。 第六十六章 色胆包天 (下) 贺然心里焦急却不愿显露出来,他缓步登上的城楼,虽然他认为这次白宫博肯定要吃大亏,可在得到确切信息前他不敢盲目乐观。(手打小说)b 许统与众多将领都在这里,见军师来了纷纷用手指着落霞城方向让他看,贺然手扶垛口极目远望,黑夜中数十里外依稀似有火光。 众人都略带紧张的看着军师,贺然微微笑了笑,道:“天寒地冻的别都在这里傻站着,不当值的都暂且下去歇息吧,当值的仔细查望远处的火光,火光向顺国方向延伸时再来禀报。”说完对转向许统,“你我兄弟多日不见,下去喝几樽吧,我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快要饿死了。” 众将见军师言语轻松都笑了起来,有军师在,他们都仿佛有了主心骨。 来到城下调度之所,许统命人准备酒饭,然后挥退众人低声问道:“南家兄妹可都杀了?” 贺然把刚才发生的事简要叙述了一遍,许统听完用力拍了下几案愤愤的叹了口气。 酒饭摆下,贺然等侍从退出去后,劝慰许统道:“你也别怪平疆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许统怨气难平,拍打着几案道:“可大王……唉!” 贺然喝了口酒,道:“他尚知羞愧,尚念兄弟之情,这已经很不错了,平疆是重情重义之人并非是好色昏君,他对南荠是一片真心,要怪也只能怪这南荠太有手段了。” 许统目露凶光,道:“都是苏戈误事,要不是他拦着我早就闯进宫去把那贱人杀了,大不了是一死强似受这般窝囊气!” 贺然听出他这段日子没少受气,笑道:“算了算了,太宰还不是为了你好,就算你真的闯宫进去,有大王护着她你也不一定能得手。” 许统重重的吐了口气,一仰头灌进了一樽酒。 二人边饮边谈,许统听着贺然讲述此番远征之事,不时的唏嘘赞叹,各**师逞智斗强的故事经贺然一讲自然是活灵活现,许统听的惊心动魄,对墨琚等人敬佩不已。 其实贺然此刻没什么闲心讲故事,只因心悬萧霄那边的战事不愿离开,借此聊以打发时间而已。 三更鼓响过不久,终于等来了消息,火光似乎是朝顺国方向延伸了! 贺然快步登上城楼,注目望了一会,看清顺国方向确实是多出了几处火光,他轻轻舒了口气,对众将笑道:“萧帅已然大胜,夜间若有捷报传来不用去我府中通禀了,外忧内患刚刚平息,兄弟们不可起松懈之心,需谨防余孽为乱,过了这几日就可安心歇息了。” 众将轰然应诺,个个欢喜不已。 许统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刚才的故事听得他意犹未尽,下了城楼后缠着贺然去他府内非要一醉方休不可。 贺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大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许统是爽直之人,被他骂的愣了半天才醒悟过来,哈哈笑道:“骂的是,骂的是,去吧去吧,我险些忘了你这重色轻友的品性。” 贺然没心思跟他斗嘴,不以为耻的哈哈笑着策马朝军师府跑去。 在温水之中洗去征尘,舒服的躺在床榻之上看着朝思暮想的佳人在镜前卸解簪环,贺然恍若如梦,半年漂泊魂犹未归,看着苏夕瑶的背影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暖玉夫人,心中不胜伤感。夜这样深了,不知她睡下没有,是不是也在思念自己呢?看到如水的月光,贺然想到了小楼上的那处天台,随即联想到了暖玉夫人独对冷月愁品相思的情景,他有些心酸。 苏夕瑶没有注意到贺然神情中的凄苦,卸去装束后吹熄了灯,一边轻解罗裳一边羞声道:“你大病初愈今晚不可造次。” 贺然温柔的把她揽入怀中,道:“好,这次我依了姐姐,但等我病好些姐姐也得依我。” 苏夕瑶面颊发烧嗔怪的捶了他一下,过了一会见他竟然真的没有动手动脚心下不禁大奇,可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好多问。 贺然与她低声倾诉了一番相思之苦,忽然间叹了口气。 苏夕瑶用胳膊支起身子借着月光静静的端详他,却没有发问。 贺然苦笑了一下,道:“姐姐这样看我做什么?” 苏夕瑶轻声道:“你这次回来变了许多。” 贺然轻轻的把她拥回怀里,苦涩道:“我正要跟姐姐讲讲心中烦闷,这些话我只能对姐姐说,姐姐可千万不能对外人提起。” 苏夕瑶轻轻“嗯”了一声,道:“说吧。” 贺然遂把与暖玉夫人的一段情缘讲了出来,其间并无一丝隐晦,也没有掩饰自己此刻对暖玉夫人的牵挂之情,对暖玉夫人的愧疚与思念令他不宣不快。 苏夕瑶静静的听完,轻声叹息道:“她对你这片情义真是难得,唉,这无尽长日让她如何捱啊。” 贺然倾诉完心里舒服了一些,目光灼灼道:“我一定要把她接回来!” 苏夕瑶听了暗自摇头,忽然心念一闪联想到他对苏戈说的那些话,不禁心下暗惊,坐起身问道:“你要强大易国就是为了这个?” 贺然掩住她的樱唇把她拉回怀中,低声道:“正是,姐姐小声些,若让外人知道我日后东征西讨只是为了暖玉姐姐那就坏了,谁还肯效死疆场啊?” 第六十七章 兄弟情深 (上) 一整天贺然都在砍竹子,思静中午去看他时,他已经把后园的竹林砍掉了一小片,下午再去看他时,他又在劈砍那些伐下来的竹子,劈出的竹片还挺规矩。(手打小说) 掌灯时分贺然才回到别院,王妃为了等他一直未用饭,贺然谢了罪与王妃相对而饮,他不似昨日那么窘迫了,虽没什么谈笑倒也从容自若。 饭后,王妃邀他凉亭赏月,贺然欣然允诺,王妃本想借饮茶赏月拉进一下彼此的距离,可不想贺然总是问些她先夫的情况,弄得王妃黯然神伤最后险些落泪,这茶自然喝的没了滋味。 登榻之后,王妃好容易调整好了心情,贺然那边却已起了鼾声,这一天他把自己折腾的实在太累了。 转天贺然命人在后园支了口大锅,把那些竹片煮来煮去,下人们不知他发什么神经,问他他只是笑而不答,后来干脆把几个下人都打发走了,他一个人忙忙活活的又折腾到了晚上。 回到别院一如昨夕,王妃看出他是打定主意不碰自己了,索性也不再招惹他,唯有自哀自怨,她实在不明白这个传闻中的好色军师为何对自己毫无兴致,但此番来此未受折辱还是令她颇感欣慰的,若能就此蒙混过去可真算是幸事了。 看着贺然甜睡的面容,静娴王妃心中又生出一丝哀怨。 这是太子第一次命她去陪别的男人,可有了第一次就很快会有第二次,日后自己屈辱不堪的命运已可想见。来此之前她真是羞愤难当,若不是太子以她的家人性命相威胁,她真恨不得自尽而死,在那种情况下她对贺然自然也是心怀怨恨的。 她先前对贺然所知不多,听到的也尽是些他放荡的传闻,所以他这两天的行为大出她的意料,由此她不禁生出了新的想法,这个贺然既非像传说中的那么不堪,如果他能向太子把自己要过来,或许悲惨的命运还有望改观,可这贺然偏偏对自己没有一丝的兴致,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他都不屑一顾,这让静娴王妃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得压下了求他收留的愿望。 这天已是暖玉夫人斋戒期满的日子了,贺然早晨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当着两个丫鬟的面陪王妃聊了好一会,言语亲热还不时有亲昵之举,做足了表面功夫后才又去折腾那些竹片。 这一番亲昵不但让王妃面红心热,贺然也是险些出丑,他这些天都没敢正眼看静娴王妃就怕自己难以把持,今天总算熬到了头,虽说是做戏给丫鬟看,可搂抱这优雅高贵的美妇时那种**的滋味还是让他冲动不已,静娴王妃又羞又怯的神态尤为令他心动。 回味着王妃小嘴香甜的滋味,他走到后园时体内的燥热才渐渐散去,对着平静的湖水他呆坐了很久,最终苦笑着叹了口气,不甘心的朝别院方向望了一眼,强自克制住返回去的**闷头摆弄起那些竹片来。 他是想用这些竹片给暖玉夫人作一把躺椅,自从听思静讲暖玉夫人经常闲坐后他就有了这个念头,本来他还有些犹豫,因为这里连马扎还都没有,更别说椅子了,自己突然弄出个躺椅似乎太超前了,可这两天为了对抗静娴王妃的诱惑,他顾不得这些了,自虐般的干起了这个体力活。 躺椅看起来简单,可要真作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贺然以前还真没怎么留意过躺椅的构造,边回忆边摸索,到了晚间终于做出了满意的成品,他躺上去试了一下,感觉很满意,那种久违的姿势让他竟然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把躺椅藏到竹林后,他欢欢喜喜的朝暖玉夫人的小楼走去。 在楼下没等多久,太子就亲来领卜喻了,贺然与一班侍卫在楼前恭候,太子进去不久就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贺然趁机上前躬身施礼,小声道:“多谢殿下厚赐。” 太子正自心神不宁,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淫邪的笑道:“她的滋味可合你的口味?” 贺然也露出暧昧的笑容,道:“太子何须明知故问啊,下官现在腿还发软呢。” 太子满意的哈哈大笑,道:“你若喜欢就赐于你吧。” 贺然料到他会这样说,急忙用眼神向楼上示意了一下,低声道:“下官寄居夫人府上,不敢造次,还是待下官探查一下夫人心意再说吧,殿下厚恩下官铭记在心了。” 太子会意的一笑,道:“也好,等你问好了,我就把她给你送来。” 送走了太子,贺然急切的回到小楼,暖玉夫人早在门前相侯了,他二人正是如胶似膝的光景,这一别就是三日心下都是万般思念。 贺然搂住暖玉夫人随手关上门,二人来不及说话就漏*点似火的吻到了一起,暖玉夫人快要喘不过来气时用力的推开他,眼波流动的打量着他笑道:“跟个恶狼似的,不知道的还真当你是几年没见过女人呢,在王妃那里还没快活够吗?” 贺然嘿嘿笑道:“我连碰都没碰她,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暖玉夫人狐媚的笑着在他脸上拧了一下,“你既想骗我,那我可就饶不得你了,你可敢让我试一下?” 贺然一把抱起她,咬着牙道:“试一下恐怕不行,我得让你多试几下!”说着就抱着她走进了内室。 暖玉夫人修红了脸捶打着他的胸膛,道:“别闹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贺然把她按到榻上,坏笑道:“我上来之前告诉思静晚些用饭了,嘿嘿,信不信我让你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为了方便您阅读,请记住“网”网址:/ 第六十八章 兄弟情深 (中) 易军终于开始行动了,隆隆战鼓声中,两万大军几乎是倾巢而出。(手打小说) 首当其冲的是边陲小城宜林,这里守军不足一千,黑压压的易军扑过来时,城上赵军立时就绝望了,几乎未作抵抗就投降了。 黄珆不是不想去救,可近万易军把他的主力看的死死的,尤其是那一营的藏贤谷子弟神出鬼没的在附近不住游荡监视,他自身都难保了。 看着接连传来的军报,黄珆心中渐生疑窦,易军那万余大军沿着边界一路扫荡,不论大小城池皆两面围城,其实以他们现在的兵力足可毫不费力的摧城拔寨,可看样子易**师似乎并不想趁这个时机消灭戍边赵军,而仅仅是在驱赶,连招降之意都不难么明显,爱降就降,不爱降随便跑。 这真是咄咄怪事,在黄珆印象中,这位军师可是出了名的狠毒,但凡出手必定是奔着斩尽杀绝不给敌方留后路的,这次是怎么了?处于当前形势他理应又快又狠的解决掉自己这些人啊……。 当鼓城的战报传来时,黄珆踏实了,守城将士誓死不降,易军三鼓摧城,千余将士无一幸免,守将更是被尸悬城楼以儆效尤。黄珆彻底明白了,易军就是在驱赶自己这些人,意图很明显,逃则生,战则亡! 占尽上风的易军这可算是万分的客气了,本打定主意要以死报国的黄珆开始犹豫了,如果易军轰轰烈烈的攻来,那没什么好说的,自己身为边将守疆护土死得其所,可易军温水煮蛤蟆,自己现在大可带弟兄们向后撤,再要坚持在这里等死,手下将领会答应吗?况且处此极端劣势,就算向后撤也是情有可原的,既然易军网开一面,那就应该果断后撤退守坚城以待援军了……。 边城百姓的反应使黄珆没法再犹豫了,易军每攻下一城,城内百姓无不夹道而迎,这里的民众离藏贤谷最近,羡慕之情也就更重,易国在新得的城池施行新政的消息也早已传到大家的耳朵里,这里的百姓早就盼着易军能打过来呢。 民意如此,徒唤奈何?黄珆不得不后撤了,即便这样都有些晚了,那些本地将士都已开溜了,成队成队的叛向敌营,没有哗变已是万幸了。 黄珆在前面走,易军就在后面跟,只敲战鼓鸣号角的催促却并不追杀,直到黄珆撤入三十里外的重镇,易军才扎营不动,控制住了方圆百里内的五六座小城。 贺然跟个走马灯似的,大军打到哪他就跟到哪,军师大旗就飘到哪,进入第四座城池时,惊喜终于来了。 他刚进入一座大宅想休息一下,亲卫来报,外面有个蒙面之人求见,说是军师故人。 贺然未等禀报之人话音落地,就连声道:“请请请,以后不论是谁,求见的一律请进来。” 那人走进大堂依然蒙着面,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施礼后语调略带激动道:“军师还识得小人吗?” 一旁的红亯笑了,道:“尊客蒙着面军师如何能识?” “嗨,见到军师光顾高兴了!”那人刚要除去蒙面之物,眼睛四下望了望又有些迟疑了。 贺然此刻已经站起来了,虽然这里都是信得过的亲卫,他还是挥挥手,“都下去,红亯你也先下去!” 红亯迟疑了一下,看军师神情似乎已认出此人了,这才带领众人退了出去。 不等那人露出面目,贺然已激动的走过去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亲切的低声唤道:“金匀!” 来的果然是金匀,看到军师只凭声音就识出自己,他十分欣喜,“难得军师还记得小人。” 贺然含笑道:“你我兄弟,岂能不记得?!” “嘿嘿,军师处尊位不忘我这卑微之人,小人实在是……”金匀显得很激动。 贺然推了他一下,道:“什么小人大人的,当心我踹你,别那么多废话了,我这心里火烧火燎的,快说,云制舞是不是你救的?” 金匀低声道:“正是我家公子命小人救的,已经护送至此,正发愁怎么过边关这道卡子呢,大人就打过来了。” 贺然顿觉一阵轻松,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他无法用语言表达对金典的谢意,狠狠的在金匀肩头拍了一下,“你小子这次是帮了我大忙了,我真想把你留下来!” 金匀感受到了他的真情,嘿嘿笑道:“大人好意金匀心领了,可小人必须得立刻走了,为掩人耳目,公子给我们几个派了趟外差,我们得急着赶过去把差事了结了,免得惹人生疑,此去还有好几百里路呢,并不在这个方向。” 金匀是金典贴身禁卫,他的离开说不定会惹人猜疑,金典看来是做了周密的安排,贺然略一沉吟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道:“未免惹人猜疑,我就不让人取金银给你了,这锭金子全当是我一点心意吧,回去请同来的弟兄喝一顿,代我谢谢他们,来日我再好好酬谢你们。” “这如何敢当,小人们不过是……”金匀还待推脱。 贺然把金子塞进他手里,道:“我当你们是兄弟,所以才不见外,如果不是怕人多心,成盘成车的金子送给你们都不多,替我跟兄弟们解释一下吧。” 均匀大为感动,道:“有军师这句话就够了,此次来的弟兄都是曾随军师押运过粮草的,为军师甘愿赴汤蹈火!” “好!”贺然想了一下,道:“云制舞现在何处?我这就命亲信随你去接,然后把她秘密送往藏贤谷,不会大事张扬,这边的仗我还会再打几天,掩饰你这趟差事。” “嘿嘿,大人比先前更是厉害了,这一眨眼功夫就都想周全了。”金匀由衷的赞叹。 贺然抬脚踢了他一下,笑骂道:“少跟我阿谀奉承,回去跟公子说,就说我不谢他了,等哪天他有小妾被人抢了,我一定帮他抢回来。” 金匀哈哈大笑,说话也放松了,“你这纯是说便宜话,明明知道我家公子不会娶小妾。” 贺然也笑了,“我与他是兄弟,道谢就生分了,他要觉得不平,就娶个小妾让人劫走吧。” 金匀早就对贺然亲近的不得了,现在更是感觉分外亲热,可不敢多耽搁,贺然叫入钟峆与另一个亲卫,叮嘱了几句让他们随着金匀去接云裳。 为了方便您阅读,请记住“网”网址:/ 第六十八章 兄弟情深 (下) 静室生香,意蜜情浓,二人柔情相对缠绵相拥。(手打小说) “姐姐清减了许多。”贺然用手轻抚着暖玉夫人光滑的玉颊充满怜惜。 “谁像你这没心没肺的,就会害别人担惊受怕,自己反倒跟没事人似的。”暖玉夫人轻嗔薄怒的瞪了他一眼。 “你冤枉我。”温香暖玉抱满怀,贺然美的晕乎乎的,低头轻轻咬了咬她诱人的樱唇。 暖玉夫人羞涩的推了他一下,数着手指道:“一点也没冤枉你,早让你随我来西屏你不来,看你这一段作的哪件事让我省心了?先是跟赵、顺两国打个没完没了,然后是遇刺,接下来你又跑到康国去了,总算盼你回了易国,我这刚把心放下就又听说你带兵来西屏打仗,你简直恨死我了!” 看着暖玉夫人又恨怨又心疼的神情,贺然紧紧的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歉然道:“姐姐深恩贺然无以为报。” 等贺然松开手,暖玉夫人掐了他一下,道:“谁要你报了,我早知你是没有良心的。” “嘿嘿,姐姐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自赵国一别,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姐姐,你看,连上天都可怜我相思太苦,特意把我送到了西屏与姐姐相会。” “还胡说!你就是不敬天威惹怒上苍才厄运不断的,弄到这般田地你有何打算?” 贺然苦笑了一下,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听天由命吧,看来我是要终老西屏了,你可不能始乱终弃扔下我不管。” 暖玉夫人被气乐了,啐道:“可不是谁始乱终弃,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两人打闹了一会,暖玉夫人收起眼中的万种柔情,盯着他问:“你真的甘心终老西屏?” “有姐姐相伴还有什么不甘心的。”贺然坏笑着把手伸进她的衣襟。 暖玉夫人咬着樱唇推拒了一会,终是强不过他也就顺了他的心意。 “你这次舍得苏夕瑶与竹音了?” “不舍得也没办法了,况且我也舍不得姐姐啊,就算他们放我回去,我还不一定回去呢。”贺然握住一团滑腻温软的嫩玉,那美妙的手感让他心神皆醉。 “骗人的鬼话!上次明知是死你都要去寻苏夕瑶,啊~”暖玉夫人说到一半就被贺然弄得呻吟出声,“坏东西!再不住手看我不……啊~”贺然显然是没有住手。 “这两次不可相提并论,上一次是她随时有性命之忧,现在不同了,易国已有了根基,藏贤谷更是绝佳险地,就算局势不利,她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危险,我亏欠姐姐的太多了,既然老天把我送来,我就不违天意了。”贺然说的很真诚,可手也没闲着。 暖玉夫人被揉搓的娇躯酥麻,软软的偎在他怀里,霞烧双颊灿若春花,媚眼如丝的娇喘道:“还不住手,你不是要陪我说话吗,这么快就说完了?” “一会再说不迟,嘿嘿,这些日子可想死我了。”贺然把她抱了起来。 暖玉夫人用一双玉臂勾住他的脖子,轻笑道:“没良心的!我偏不依你,馋死你最好!” 贺然抱着她一边向内室走,一边调笑道:“什么事不依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暖玉夫人羞的在他肩头用力咬了一口,恨声道:“什么都不依你!” 贺然嘿嘿笑道:“你可别后悔,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这些日又精进了不少,一会你可别求我。” 暖玉夫人掐了他一下,咯咯娇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只是这次莫要扯坏了我的衣裳。” &nb时的丑态,不禁大为尴尬,发狠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取笑我,看我如何收拾你!”说着他把暖玉夫人轻轻放在锦榻上,熟练的替她宽衣解带。 贺然为女人脱衣服的技艺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暖玉夫人还真被他这一手镇住了,只一愣神的功夫身上已无片缕寸丝,她自忖自己绝脱不了这么快。 贺然盯着暖玉夫人凝脂雕玉的身子不禁咽了下口水,尽管这具**的每寸肌肤他都曾无数次的亲吻过,享用过,可现在它依然令他目眩神迷,那种诱惑不但未因曾经拥有而减淡,反而因尝过其美味而变的愈强愈烈。 暖玉夫人侧身而卧,上面一条y脚微微向前蜷起遮住秘处,一手支颐一手自然的掩住酥胸,俏脸虽满是红晕,但却无矫揉做作之态,一双美目仿佛是两汪春水,散发出无限春情,放荡中略带娇羞,期盼中不失挑逗,浓情中还有鼓惑……。 贺然真搞不懂她是如何作到把这么多情绪揉在一起并清晰无误的用眼神表达出来的,这也许就是尤物之所以为尤物的原因吧,不过他没时间去琢磨这些,他感觉热血全都涌到了头上,自己快要爆了。 当贺然扑上去时,暖玉夫人咬着樱唇抗拒起来,不时发出咯咯的娇笑声,但很快笑声就变成了畅美的呻吟,她没想到气喘如牛的贺然在这个时候还能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所以她放开了所有防线,任他肆意轻薄。 体内的欲火几乎要把贺然烧成灰烬了,但他还是强忍着冲动耐心的做着前戏,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煎熬,暖玉夫人这具活色生香的**是不适合作前戏的,因为它的诱惑力太大了,任何见到它的男人头脑中只会有一个念头:死命的发泄! 感恩之心、爱恋之情让贺然艰难而执着的抗拒着本能的冲动,他想让暖玉夫人舒服些,再舒服些。直到她春水泛滥大声尖叫时,贺然才提枪上马奋力驰骋起来。 巨大而强烈的快感令久经床第的暖玉夫人都几乎难以承受了,畅美的娇啼与婉转的呻吟声不绝于口,及至后来,娇躯僵了僵,呻吟转低如泣似咽断续渐息,香舌冰凉,星眸微合状似昏厥。 为了方便您阅读,请记住“网”网址:/ 第六十九章 云裳倾国(上) “这丫头如何肯下山了?前些日太子生辰之庆都请不来她。(手打小说)”西平王笑着说,说到云裳他的神态如同是对外人谈论自己的孩子,骄傲与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此刻乐声减低,靠近上席的太子等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一边。 盾圶谄笑着凑到西平王身边,眼睛看着贺然道:“臣听闻制舞是要来会贺军师的。” “哦?哈哈哈哈,这丫头也知军师之名?” 太子脸上露出了嫉妒之色,他唯恐别人察觉,瞪了贺然一眼后咬着牙垂下了头。 “可不是嘛,贺军师用兵出神入化名震四方将帅,又加了竹音公主的声名,早已名扬天下,如今再得了大王隆恩,恐怕更是妇孺皆知了。”盾圶躬身陪着笑道。 “嗯,”西平王沉吟了一下,道:“寡人就封贺爱卿为尚议郎吧,待日后建了功勋再加封赏!” 贺然急忙上前谢恩,群臣齐声称贺,盛赞大王英明。其实封贺然这个官职是早就定下了的,在得知贺然归降后,围绕该如何处置贺然这个话题西屏群臣争论了许久,有主张杀的,有主张放的,有主张收留重用的,西平王本想让他作副军师,可群臣大多反对,皆言不能这么快就给他实权,争来争去,最后才定了尚议郎这个位高权轻的职位,贺然在康国初上任时作的就是尚议郎,这样也不至于让外人说西屏慢待贤士。 西平王封完贺然心情很好,对盾圶道:“既然制舞来了,就请她来舞上一曲吧。” “臣领旨!”盾圶一路小跑着出了大殿。 殿中歌声又起,曲尽时盾圶垂头丧气的跑了回来,在西平王身边禀道:“制舞说路途劳顿,不能前来献舞,请大王宽恕。” 西平王笑着摇了摇头,道:“都是我给宠惯坏了,这丫头越发的架子大了。”群臣皆颔首而笑。 一边的贺然不禁为之心惊,暗自称奇,尽管这个时代王权还未发展到极致,敢不奉召的奇人异士也不少,可这云裳是有官职的人啊,做了官还敢抗召的就不多了,更厉害的是,她抗召不但西平王不以为忤连群臣都不与计较,这不能不让贺然诧异。他不想多招惹闲事,也就装作混不介意的笑了笑,没有露出惊异的表情。 君臣尽欢,酒宴散去,贺然跟随着为他领路的官员朝外走去,未出大殿盾圶就追了上来,附耳道:“云制舞让下官代言,她明日要去拜见大人。” 贺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见盾圶一脸羡慕之色,随口道:“盾大人明日若无事也来一起热闹热闹吧,贺某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要劳大人指点。” “多谢多谢!下官感激不尽!明日定去大人府中叨扰!”盾圶喜的连连搓手。 西平王赐给贺然暂居的府院虽不甚大却颇为雅致,前院后园中的花草、台榭、桥廊、溪池皆能显出原主人的高雅品位,厅堂、楼宇虽不多,但式样典雅颇合贺然心意。 月明星稀,贺然了无睡意,他命人在院中铺了卧席,品着香茶对月凝思起来。 苏明等一干随来的将领也都得了封赏,各有居所,他身边只剩席群与八个亲兵了。 贺然喝了几口茶,把席群他们叫到身边,叮嘱道:“你们日后待人接物要内敛些,我这尚议郎可与在康国作的尚议郎不同,你们不要因闲气而惹是非,就算有人当你们的面辱骂我也不可争辩,居于屋檐下,要懂得低头。” 众人齐声应诺,贺然摆手道:“去歇息吧,不想睡就去饮酒,我知你们心中烦闷,互相发发牢骚没什么打紧但不可为外人知晓,我在这里清静一会。” 席群摇头道:“这如何使得?大人不去歇息我们就在旁护卫,万一有歹人闯进来害大人怎么办?” 贺然笑着指了指府门方向,道:“外面有那么多西屏侍卫把守已然够了,要是真有人敢闯进来害我凭你们几个人也挡不住,下去吧,我想静静心。” 席群不敢再违拗,带着人假意离开然后他们又偷偷潜在暗处作起了暗岗。 静夜唯闻虫声低鸣,被歌舞喧嚣弄得有些烦躁的贺然此刻心神渐渐清明起来,他斜靠在软垫之上,持杯望月脸上不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的愁苦。 他本就不是怨天尤人的那种人,幼年孤苦的身世让他早已习惯了承受困苦,造就了他随遇而安的性格,来这里的两年多时间,他的人生真可用波澜起伏来形容,这进一步磨练了他的意志,按理说他对现在的处境完全可以泰然处之了,可实际却并非如此,他以前的那种随遇而安更多的是缘于对人生对社会的冷漠与无奈,或者说是他根本就无力去抗争,久而久之也就不想去抗争了。 那时也没有什么真正值得他去抗争的,对一些**的主动放弃往往是明智之选,可现在不同了,苏夕瑶、竹音乃至萧霄、绿绳儿都是他无法放弃的,都是他愿意付出生命去保护的,他的生命中不能没有她们,有了这么多牵挂他再也无法向先前那样潇洒的随遇而安了,西屏再好他也要回去。 可如何才能回去呢?贺然对此连一分信心都欠奉,回想相关历史,孙膑囚于魏国,靠装疯得以逃脱,这招不太适合自己,整日把自己弄得脏乎乎的他可受不了,装也装不像;百里奚也曾被囚,秦王以五羖羊皮赎之,这用在自己身上也行不通,别说“五羖羊皮”就是五座城池都够呛,再说易国就五座城池,都给了西屏那赎不赎还有什么意义?那五座城池隔着好几千里地西屏也不可能要啊,想到这里贺然把自己都逗乐了。 为了方便您阅读,请记住“网”网址:/ 第七十章 云裳倾国 (中) 贺然呆了没半个时辰思静就找了过来,见面就斥道:“你跑到这里来干嘛?害得我好找!” 贺然不愿解释,笑道:“拿到银子了吗?” 思静立即就换了笑脸,兴奋道:“一钱不少,整整五十两!” “可要藏好啊,千万不能露富引人怀疑,留着慢慢花。(手打小说)” “这个我知道,你那同乡见了那几案的图样喜欢的不得了,听说我要五十两银子他二话不说就给了,还说几案做好后分文不取给咱们送来!你可真厉害,不但能打仗还能想出这么新奇的东西,怪不得夫人喜爱你,是了,我都高兴的糊涂了,夫人是让我找你回去的,你快去吧。”思静的脸都快笑成了花,眼中满是崇敬。 贺然看到躲不过去了,懒洋洋的从草地上爬起来跟着思静回了小楼。 暖玉夫人在屋内正对镜修整发髻,见他进来千娇百媚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躲到哪里去了?” “我躲什么啊?我是找了个清静地方修炼自身煞气去了,昨天都快让你把煞气化解没了,再不修炼修炼我这煞星岂不就完了?” 暖玉夫人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想起在赵国“化解煞气”那段往事不禁心中一荡,妩媚的笑道:“来帮帮我。” 贺然跪坐在她身后一边帮她梳理秀发一边东拉西扯的跟她闲谈。 暖玉夫人听了一会打断他道:“你以为搪塞的过去吗?我早晚要问的,自己乖乖说出来还能少吃些苦头。” 贺然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我说了你可不能大呼小叫的,也不许嫌弃我。” 暖玉夫人娇笑道:“少跟我云遮雾罩的,你若是敢再戏耍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我以下所言无一句妄语,姐姐听仔细了,不行,我得先捂住你的嘴然后再讲。”贺然不放心,真的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暖玉夫人只当他又要跟自己嬉闹,也不抗拒,眼中满是笑意,她是从心里喜欢陪他玩,这坏小子层出不穷的鬼主意总能让她乐不可支,过后想来还忍俊不住。 “其实我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师傅,我也并不是这里人,呃……你别怕啊,我是来自天外的,可绝不是神仙鬼怪,我是人,真的。” 暖玉夫人从铜镜中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的娇躯微颤,因为嘴被堵住了不能说话,她就连连点头,鼻中发出“嗯!嗯!嗯。”的回应以示相信。 贺然大感无趣,道:“不信就算了,我再说也没用。”说着放开了手。 暖玉夫人被压抑的笑声立时释放出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贺然笑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你……方才说话那样子……太好笑了。” 贺然郁闷的直叹气,没有搭理她。 暖玉夫人以为他还在做戏,笑的更是花枝乱颤,可笑了一会发现贺然还是闷闷的,那神情不似是跟自己开玩笑,这一下她笑不出来了,回想着他的话后背忽然升起一股凉气,紧张道:“你别吓我,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贺然没有马上接着说,而是伸出手去想要抱住她,暖玉夫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惊恐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贺然的手停在半空,神色平静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如果我真的不是此地人,姐姐是不是就真的要避而远之了?” 暖玉夫人慌忙摇摇头,看了看贺然伸出的手,咬了咬樱唇决然的把身子靠了上去,可俏脸上的神色还是有些不自然。 贺然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心中大为感动,叹道:“姐姐在得知我可能是异类时还能以身相投,这般深情可感天地,我贺然纵真是邪魔恐也不忍心加害姐姐。” 暖玉夫人颤声道:“我为卜师,素尊天地敬鬼神,对造化的敬畏之心犹胜寻常之人,你可不能用这些事吓我。” 贺然搂着她轻怜蜜爱的一番温存,等她放松了一些,才用柔和的语气把前自己世今生慢慢的讲与她听,尽管暖玉夫人心里有了准备,可还是听得心慌胆战、惊骇不已,好在贺然有了经验,不时用肢体语言加以安抚,这帮她减少了许多恐惧。 二人相互偎依窃窃私语,暖玉夫人大致了解了两世的差别后,不再象先前那么害怕了,随着贺然的讲述,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问题也越来越多,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不知不觉间一个下午过去了,两人的姿势由开始的跪坐逐渐变为侧坐,最后坐的实在是太累了,又上了床榻各靠了一个软垫相对而卧,贺然讲的口干舌燥几次想停下来,可暖玉夫人哪里肯依,端茶倒水的逼着他往下讲,还不时把身子凑过去让他占些便宜。 及至思静在门外唤她们吃晚饭,暖玉夫人才如从梦中醒来,看了看窗外的暮色,诧异道:“天都这般时刻了?” 第七十一章 云裳倾国 (下) 此时门声一响,暖玉夫人走了进来,贺然吃了一惊,可再想隐藏图样等物已经来不及了。(手打小说) 看到贺然面色惨白且一脸惊慌,暖玉夫人惊诧道:“你怎么了?喊你好几遍也不出声,你在做什么?” 贺然慌乱的把那些东西收起来塞到几案下,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个你不能看,是我和思静的秘密。” 暖玉夫人眯起眼看了他一会,淡淡笑道:“你不愿让我看就算了,何必紧张成这样,思静说你要陪我赏月,观景台上已经安排好了,走吧。” 贺然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急忙把图样等物塞进怀里,亦步亦趋的跟她朝小楼南端走去。 这观景台很小,长不过两丈,宽只丈余,此刻上面铺了软毯,放了一张精巧的几案,瓜果、面点、酒水皆备。 刚刚挂上树梢的满月宛如明亮的玉盘,呈现出的那种莹润的微黄色泽令人感觉很温馨很安详,可这对贺然效果不大,他整个人都快被烦躁与焦急的心火烧焦了,甚至连表面的从容都装不出来。 对饮了两樽酒后,暖玉夫人看着他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大为疑惑,对站一边服侍的思静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管了,没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得上来。” 思静下去后,暖玉夫人盯着贺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贺然急忙摇摇头,赔笑道:“我的心都放在姐姐身上了,要说有心事也是在想如何讨姐姐欢心。” “哦,原来你把我叫到这里来然后不理不睬的凉在一边就是为了讨我欢心,这可真要多谢你了,你可真是有心人啊。”暖玉夫人不冷不热道。 贺然被挖苦的有些尴尬,“我这不是一直在想一会跟姐姐谈论些什么嘛。” “好啊,你慢慢想,我不急,实在想不出来的话……,那就想想明天跟我谈论什么,今晚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暖玉夫人侧脸看着明月,语气淡淡的。 贺然轻轻的呼了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他已经想明白了,此刻自己纵是急死也没有用,一来是今晚不可能再让思静去传递消息了,她今天已经去过两次异宝斋了,入夜再去一次说不好会惹人生疑,二来,这事再急也不在乎一天两天,与其忙中出乱还不如谨慎而为,得把事情考虑周全了再传信息。 心情稍缓后,贺然神情从容了许多,用小刀剖开一个橙子,取下一瓣递给暖玉夫人,道:“姐姐别生气,我刚才是在想云裳之事,有些分神了。” “你可以不讲实话,但也不要骗我。”暖玉夫人接过橙子,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又转头看起月亮来。 从侧面看起来她的脸很美,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明眸闪着明亮的光辉,挺直的瑶鼻、饱满的樱唇、娇俏的下巴构成了秀美的轮廓。 明月、楼台、几案、画屏、望月的佳人,这幅极富诗意的图景贺然在地球时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在诗词中佳人无论是薄怨还是浓愁总喜欢以月为伴,有了皎洁的明月,那情也幽幽,那怨也绵绵,那悲也戚戚,那恨也长长,其间的楚楚佳人也就显得格外的凄凉,格外的惹人怜爱。 那些诗词中无尽的意境常常让贺然浮想联翩继而惆怅若失,他抱怨自己生不逢时,无缘得见那古代佳人的绝世凄美,他曾发誓如果能让自己遇到这样一个佳人,那他一定会千般呵护万般珍惜,用真心真情为她的心灵遮风挡雨,绝不会让她受相思之苦,同时他也十分痛恨鄙视那些令佳人不得幸福的薄情郎。 如今梦想成了现实,眼前的暖玉夫人比他幻想中的佳人还要美丽,还要凄婉,可以想见,易国那边还有好几个和暖玉夫人同样美丽却更凄婉的佳人,康国还一个齐敏,那个云裳也应该算上。 面对此情此景,一直以来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些诗词营造出的美妙幻境顿时散去了,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与无助,继而他开始恨自己了,让这些美如仙子,艳若百花的佳人因自己而伤怀悲戚简直是一种罪过,自己就是以前内心中痛恨鄙视过的那种“薄情郎” 从暖玉夫人脸上那淡淡的忧伤中可以看出,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预感到了什么,女人天生就敏感,何况她还是一个傲视天下的卜师。 贺然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姐姐,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 “我什么都不想听。”暖玉夫人转回头,静静的望着他,语气很平静。 贺然难过的垂下了头,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想哭。 “你既然要瞒我,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还是等你想说时再告诉我吧,别想这些了,我吹支曲子给你听好不好?你可不许笑我。”说着暖玉夫人拿起身边的玉箫轻轻的吹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孤洁之梅 (上) 贺然独自傻笑了一会,突发感慨道:“姐姐要是能欲卜来生就好了,那样你就能找到我了,如果能和姐姐生生世世厮守活着就太有滋味了。(手打小说)” 暖玉夫人撇嘴道:“做梦吧你!这一世我就受够了,就算能预卜来世我也不屑看你一眼,谁知道你会不会变成猪狗呢?”说着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贺然不但没有笑,神情反而变得有些寂落了,叹息道:“我这一世杀戮过重,来生想是没什么好报了,哼,这辈子能得姐姐相陪足抵得上昏昏噩噩的过上几世了,就算来生做猪狗我也没什么怨言了。” 暖玉夫人见他当了真,嗔道:“胡思乱想什么,整天嘻嘻哈哈的,这时偏却要把玩笑当真了,这种话你我二人日后都不得再讲了。” 贺然双手伸过头顶攀住暖玉夫人的小腿,仰着头道:“哪里就顾得上来世了,把这辈子过好也就是了。” 暖玉夫人轻轻皱起秀眉,柔声道:“能少杀些就少杀些,先前听说你一仗就坑杀了两万顺人,我这心怦怦直跳,昨日亲眼见你设计杀齐衡时似乎全当是游戏,我不是怪你杀他,而是担心你杀戮成性自损阴德。” 贺然没有说话,暖玉夫人等了一会见他还不作声,先前探探身子看到他眯着眼盯着天际仿佛陷入了沉思,她刚要换个别的话题时,贺然开口了。 “我是有嗜杀的性情,这在前世就种下了根苗,这两天我跟姐姐讲过一些,那时我无权无势只能把种种恨怨藏在心底,只能徒呼奈何的抱怨老天不公,如今我手中有权了,所以想一舒心中恨事,杀那两万降卒是形势所迫,不是你死就我亡的时刻没什么好客气的,别说两万,就是杀二十万我也不会皱下眉头,这没什么好说的;在藏贤谷内我也杀了不少的人,他们大多只是犯了些类似偷鸡摸狗、损人利己的小错,让谁说都是罪不至死,可在我看来这些人就该去死!淳朴的民风就是这些人带坏的,一个人用损害他人利益的方式占了便宜如果不受到严惩,必然会有更多的人去效仿,因为人都是有私欲的,当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时,奉公守法的好人反倒成了大家眼中的傻子,姐姐想,这些好人会是什么感受?良心让他们不愿同流合污,可不同流合污就要处处吃亏,长此以往心地再良善的人也会不堪忍受。” 暖玉夫人沉吟道:“我对你在藏贤谷杀人的事也略有耳闻,一直觉得你有滥杀之嫌,后来听说藏贤谷被你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天下百姓皆心驰神往,不禁心生疑惑,你告诉我,藏贤谷真的如传言说的那么好吗?” 贺然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开始谷民被我杀的人心惶惶,跑了很多人,敢留下的都是自忖本分的,他们平日尽受恶人欺负,现在见恶人都跑了,就咬牙留了下来,剩了一谷的好人根本不用我费心管治,再加上砍头的威胁,大家更是谨小慎微,事事谦恭礼让,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谷民亲如一家,那种和睦与温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这和睦与温情都是被你吓出来的吧?发生一点冲突就有掉脑袋的危险,谁还敢得罪人啊,为保性命唯有互相示好了。” “嗯,有这个原因,我不管他们彼此友爱是不是出于真心,只要他们一直这样下去就行了,习惯成自然,总有一天真心会取代一切,只要谷中有公平有天理,谷民就会乐于向善。”贺然语气很肯定。 “你这治民的法子倒简单,要是让你得了天下,我看最后被你杀的肯定剩不下几个人了。”暖玉夫人笑着用食指拨弄着他的睫毛…… 贺然捉住她那只调皮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笑道:“我才懒得管什么天下呢,人生不过百年,我整日享乐还嫌不够呢,哪有功夫为别人操心?等我把易国强大了,就把你接到藏贤谷,然后就再也不问世间闲事了,各国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去吧,只要不扰我清净就行,你和夕瑶姐姐都是淡泊之人,想来也会喜欢在谷中享清闲,竹音若是闲不住想出去折腾那就让她去折腾吧,女子也不是不能为官,萧霄不是还做了凤王吗,我让平疆封她个太宰什么的,让她去施展抱负救民于水火吧。” 暖玉夫人笑着撇了撇嘴,道:“你当你真是那种知足而乐的人吗?我才不信你会耐得住寂寞。” “一点也不寂寞,藏贤谷可不像你想的那么无趣,那里每天热闹的都跟过年似的,因为税负轻,大家都有心思玩了,我教了他们许多新的游戏,又设置了许多赛事,全谷上下都玩得不亦乐乎,我也常去与他们同乐,只是……唉,我把手下人惯得没了样子,也不懂让着我点儿,每次输了都惹竹音讥笑,我这次回去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说到最后贺然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 第七十四章 孤洁之梅 (中) 在寻找苏二哥店铺这件事上,贺然做的很小心,他知道自己肯定处于各方监视之中,所以他选了两个精明的亲兵,让他们装作观光在聆京城内四处闲逛,即便找到“异宝斋”也不要进去,只记住位置就可以了。(手打小说) 他自己则把纤儿和另外几个小丫鬟找了来,在凉亭之中铺了席榻,他舒舒服服的半躺着饶有兴致的逗她们说笑,在燕语莺声中尽享王侯公子的那份闲逸。其实他内心却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身边的暗流、远方的牵挂都让他心神难安。 是不是应该去拜见一下暖玉夫人呢?自己与暖玉夫人有交往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每次想起暖玉夫人他都是很兴奋,贺然对她的感情已远非当初的那种单纯q欲了,其实在定阳时二人就有了真情,分别这段日子贺然很是牵挂她,加上自己遇刺时她曾千里传信,前不久又以卜语相助,这令贺然更加感动。 张嘴咬住纤儿递过来的一粒水果后,贺然尽量平复了内心的激动,再等两天吧,刚来就急着去见她说不定会引起别人怀疑,感觉到体内生起的燥热,贺然暗自叫苦,暖玉夫人勾魂摄魄的万种风情真不是说着玩的,这一想起来就挥之不去。 晚饭时分,派出去的两个亲兵回报,找到了异宝斋,店铺很大,就在最繁华的元阳大街上。这让贺然很高兴,看来苏二哥的生意做得不错。 吃罢晚饭贺然在后园中逛了一会,回到屋中时忽然有人来报,云裳派人来请。 贺然有些奇怪,都到这般时刻了她来请自己做什么呢? 来的是个小丫鬟,贺然记得她是今天陪云裳来的两个丫鬟之一,那小丫头见了贺然一个劲的笑,问什么都不答,只说小姐请他速速前往。 贺然无奈只得随她上了车,到了制舞府外,贺然见门前灯火如昼车马云集,西平王的御驾竟然也在其中,这让他更为疑惑了。 那小丫头为了忍笑已经憋得小脸通红,急匆匆的带着他向里走,贺然虽不知她为何发笑,但料定肯定没好事,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到了大堂前,有人高声宣报:尚议郎到! 里面喧哗之声渐止,贺然昂首而入,大堂内高朋满座,几案上盘盏狼藉,显然是欢宴已至尾声,见到西平王坐在上面,他急忙上前施礼。 西平王诧异道:“卿家为何姗姗迟来啊?” 贺然还未答话,一旁的云裳娇声道:“都怪妾一时把贺大人给忘记了,刚刚猛然想起这才急着派人去请。” 西平王不无惋惜道:“可惜可惜,卿家错过了绝伦之舞,云爱卿啊,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云裳轻盈的走到贺然身前,翩翩一拜,道:“云裳之过,请大人恕罪!” 贺然心中苦笑,到了这个时候他自然明白了这是云裳在故意戏耍自己,他只得笑了笑,道:“怪不得云制舞,在下初来,制舞偶有疏忽也属常情。” 堂上很多人都在挤眉弄眼窃窃低笑,贺然只能全当没看见,云裳命人摆上一张几案,笑着问道:“大人喜欢何样口味,妾这就命人去做。” 贺然心道,少跟我来这套!你现在命人去做,估计半夜也做不好,曲终人散宾客散去时我还在这里等饭菜,岂不笑煞众人?识破了云裳的诡计,贺然笑道:“我已用过晚饭了,制舞只须命人上些酒就是了。” 云裳有些失望,摆手让人上酒,然后转身去招待别的宾客去了,不再看贺然一眼。 西平王看过歌舞无意久留,贺然进来一会就起驾回宫了,送走西平王贺然巡视了一下堂上宾客,发现官员并不多,看服饰很多都是卿客打扮,除了太子那一席他就再没有认识的人了,众人谈笑生风自然没有人理他,贺然装作毫不在意的饮了两樽酒,又低头想了一会心事,觉得差不多了,遂起身走到云裳身边,道:“在下习惯早睡,想要回去歇息了,告辞了!” 云裳明眸流动,转向他道:“大人刚来就急着要走,莫非是嫌云裳招待不周吗? 贺然淡淡一笑,道:“制舞多虑了,我并无此意,实是有些困倦了。” “太子尚未离席,尚议郎就要先行,大人在易国官至军师,难道就不懂礼数吗?还是易国本就是不受教化的无礼之国?”太子身边一个人插言讥讽道。 贺然看到太子一方人人面带挑衅之色,明白他们是要借今晚之机羞辱自己,他告辞前本打算好了要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可今日在朝堂上自己明言永不背易国,现在对方公然辱及易国,自己要不作答实在是说不过去。 第七十五章 孤洁之梅 (下) 顺军分出一部人马抗击孔林他们的冲击,余下的依然对前面的易军穷追不舍,因贺然所选的伏击地点是峡谷,尽管孔林那点人不足以截断道路,但还是有效的拖缓了顺军的速度。(手打小说)混乱的易军在通过城门时挤成一团,耽搁了许多时间,等大部进入谷内时,顺军的前锋也已追抵谷前,城墙上二百军卒射出的箭支根本不能阻挡顺军的势头,贺然看了一眼远处自己那些犹自舍命厮杀的弟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落闸,关城门!”说完再也不忍看下去,抚着城墙缓缓的坐到了地上。 那个许将军刚进谷,就带着部下冲上了城头,一顿乱箭总算射退了顺军。贺然心情平复后扫了一眼城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默默的沿着马道走下了城楼,他双腿发软,几次险些跌下去,这次他的腿不是吓软的,而是因为心痛与悲伤。 尚未走到自己营帐,旁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颤声道:“大人……,末将交令。” 贺然吓的倒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人道:“你是孔林?!” 那人抬起被鲜血染红的脸,“正是末将。” 贺然惊喜的扶住他,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孔林哑声道:“副帅为阻敌军,阵亡了,他临终命我逃回来辅助大人……” 贺然这才知道方才那折头杀回去的人是共国公,老将的忠烈让他心中更痛,让人搀走孔林后,他缓缓的走向小楼,刚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谷后之事,慌忙跑向那座为苏平疆准备的王宫,通禀后贺然随着一个连帽子都跑丢了的侍从走了进去。 还未进大厅,苏夕瑶从里面迎了出来,挥退侍从后,她略带责备道:“你跑到何处去了?我让小荷她们四处找你都找不到。” 贺然勉强笑了一下,问:“平疆如何?” 苏夕瑶叹了口气,道:“他一直在大骂顺军。” 贺然紧闭着嘴随她走了进去,苏平疆此时已全无往日踌躇满志的神采,正两眼发直的坐在几案前,贺然强忍着对他的不满,走过去施了礼,说道:“大王,谷后尚有一股顺军,我昨日派了一百人前去阻挡,望大王立即派些人马援助他们。” 苏平疆抬头看了他一眼,神不守舍道:“你去找许将军吧,如何处置你们看着办吧。” 贺然皱了皱眉,不愿再多跟他废话,看了一眼苏夕瑶,转身离开了王宫。许将军听他说完,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立即给他拨了一千人,贺然带着这些垂头丧气的残兵一刻不停的朝谷后赶去,走了不足五里,迎面遇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校,他见到贺然伏地哭道:“大人快撤,我们未能挡住顺军,副将大人命我赶回来给大人报个信。” 贺然暗叫一声“完了”,匆匆带人撤回了谷中,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他绝望之下懒得再去见苏平疆,命带军将领回去禀明许将军,自己则浑浑噩噩的走回了小楼。 上了山坡,竹音公主领着一群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劈头盖脸道:“让我好找!你此后出门必须给我带上那些护卫!” 贺然笑着点点头,竹音公主见他笑的与往日不同,挥退了那些护卫,小声问:“出了什么事?” 贺然温柔的揽住她的纤腰,一边往楼里走,一边愧疚道:“你这次真是选错了人,这谷守不住了,唉,是我害了你。” 竹音公主停住脚步,瞪着他道:“为何守不住?” 贺然把她拉到楼内,坐下后,把谷后敌军的情况说了一遍,竹音公主听完低头默然无语,贺然抚摸着她的香肩,歉疚道:“累你陪我跑回来送死,我此刻后悔不已。” 竹音公主抬起头,忽闪着明眸,问道:“你先前讲过许多厉害的武器,有的只一炸就可杀敌无数,你难道一样也做不出来吗?” 贺然苦笑道:“要能做出来我何须如此愁苦,唉,好在尚有月余时光,你我尽情享受吧。” 竹音公主咬着樱唇看了他一会,慢慢眯起眼睛道:“我不管,不论你是异星之人还是煞星转世,如若不快些想个办法杀退敌兵,我就先杀了你!哼,男子汉大丈夫,未到最后时刻就失了斗志,实是令竹音不耻!” 贺然被骂的愣住了,竹音公主站起身,指着门口道:“我竹音不想找个软弱无能的夫婿,你已令我蒙羞,速速离去,再勿登上此楼!” 贺然没想到竹音会说出这种话,心中又委屈又羞辱,可又无言辩驳,只得满脸羞愧的站起来,低着头避开她凌厉的目光,灰溜溜的走了出去,被竹音公主这么一骂,他觉得也没脸再进苏夕瑶的小楼了,登上最高的一座城楼时,脸上还在发烧。他把上面的小校打发下去,独自坐在里面看着远处顺军灯火通明的营寨。 贺然知道自己的性格弱点,爱耍小聪明的人都缺少不屈不挠的坚毅,遇到挫折难免会心灰意冷。可这次能怪自己吗?就剩几千残兵败将了,还不是自己能随意指挥的,里无粮草,外无救兵,人家顺赵联军不下八万人,***!贺然取过柱子上挂的一张弓,搭上一支箭,用足全身力气发泄的射向敌营,想像着一箭射死白宫博的情景。 第七十六章 云裳倾国 (上) 贺然这一晚睡得很不安稳,噩梦从未间断过,最先梦到自己被白宫博追杀,怎么跑也摆脱不掉身后的敌兵,继而白宫博又变成了一条蟒蛇,紧紧的缠住他,让他喘不过气来,接下来不知怎么又来到了无尽的荒漠,烈日晒得他焦渴难忍,好容易看到一片绿洲,没等走进突然狂风大作,脚下的沙地不停的下陷,他挣扎着,绝望的喊叫着,正在这时那个“神仙”出现了,他以为自己有救了,可那“神仙”根本不管他的呼救,跟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手打小说) 醒来时,贺然心神疲惫,回想着梦境犹自心有余悸,外间的俏俾听到动静进来服侍他穿衣,贺然摆摆手,道:“我不喜别人服侍,劳你给我倒盏茶来就行了。” 那俏俾应诺着倒来一盏茶,她看着贺然整理衣裳总是忍不住要上来帮忙,贺然笑道:“这些事情我一直是自己作的,让别人伺候我总觉的不舒服,你去玩吧。” 那俏俾愣住了,难以置信的问:“大人是……让我去玩?” 贺然笑道:“反正我这里也没什么事,难道让你一直在这里站着不成?” 那俏俾不知所措的答应了一声,低头走到门口,迟疑着不敢离开。 贺然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去吧,我没什么事要你做,就是有事唤不到你,我也不会责罚你的。” 那俏俾忽闪着大眼睛,诺诺道:“奴婢不敢。” 贺然哈哈笑道:“日后你就敢了,也好,你既不敢去玩,那就陪我说说话吧,你们这里的口音真是好听,不过你可要说的慢些,太快了我可听不懂。” 对那俏俾而言,贺然的这种随和与亲善她真是难以承受,怯怯的走到贺然身前后,她低声问:“大人要与奴婢说些什么呢?” “说什么都行,呃……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纤鱼。” “纤鱼,纤鱼……”贺然念叨了几遍,摇头道:“不好,鱼太瘦了就不好抓了,胖鱼比较好抓。” 俏俾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此刻她确信了这位大人真的与众不同,她仗着胆子小声道:“那当然是不被抓的好。” 贺然见她敢说话了,笑道:“我以后唤你作纤儿吧。” “是!”纤儿笑着应诺。 贺然东拉西扯的逗她说话,这里的女孩子讲话口音软糯柔婉,让贺然有听吴侬软语的感觉,可纤儿放松之后语速不自觉的加快了,贺然听到的就是一串串灵动的乐声了,好在他也不在意纤儿说的是什么,听不懂时就全当是听小曲了,贺然的确够坏的,他观察着纤儿的表情,不时变换着自己的表情,或惊诧或疑惑或欣然,在不知所云的情况下,他不但能把谈话继续下去,而且还引得纤儿越说越起劲。 贺然就是这么个人,骗人仿佛是他的天性,现在骗这个小姑娘他也能自得其乐且沾沾自喜能享受到占便宜的喜悦。 纤儿说的正兴奋时,门外有人来报,丞议郎前来拜见。 贺然扫兴的皱了皱眉,吩咐道:“说我有请。”然后站起身对纤儿道:“你记着说到哪了啊,一会回来接着讲给我听,你方才讲的那个……哈哈哈,太有趣了。” 纤儿高兴的答应着替他整理了下衣帽,笑盈盈的在前引路。 盾圶见了贺然脸上立刻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口中不停道着叨扰。 分宾主落座后,贺然低声问道:“那云制舞真的如大人说的那么美貌?” “比下官说的还要美貌,嗨!下官词句不能表述其万一,真是花不可喻其颜,玉不足形其质,一会大人见了就知道了。”盾圶眉飞色舞道。 贺然现在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那种自来熟的神态很快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听了盾圶的赞誉之词,贺然露出了暧昧的微笑,口中啧啧有声的一幅贪婪嘴脸,“那她为何要来见我?我与她素不相识啊。” “嘿嘿,大人名满天下,连竹音公主都娶到了手,我猜制舞是仰慕大人才华特来拜会的。”盾圶羡慕不已,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贺然假意陶醉的笑了笑,随即显出沮丧的神色,长长的叹了口气。 盾圶不解的问:“大人为何叹息啊?” 贺然压低声音道:“唉,在盾大人面前我也不想隐瞒,云制舞既这般美貌,我猜西屏达官中惦记云制舞的自然不在少数,大人当知我目前处境,实在是不宜去招惹这众人瞩目的佳人,嘿嘿,大人想来也听说过我的好色声名,面对绝世佳人却不能染指,这让我如何不郁闷啊。” 盾圶不住的点头,劝慰道:“大人也不用唉声叹气的,我观大王对大人颇为厚爱,来日大人再建些功勋,大家必然不以外族相待了。” 贺然苦笑了一下,道:“日后之事还是日后再说吧,眼下这个忙大人是一定要帮我的。” “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盾圶显得颇为仗义。 贺然暧昧的一笑,道:“倒不是什么难事,一会云制舞来了请大人替我多支应一下,我这人管不住自己,若和云制舞谈的亲近了说不定真要给自己惹祸。” 这对盾圶而言无疑是求之不得的,他不住口的答应着,对贺然又亲近了几分。 拉拢了盾圶,贺然开始从他口中挖信息,“这云制舞的师傅好像是……什么什么母……” “不不不,大人记错了,是天音琴妃。” “哦!对对对,是天音琴妃,易国那边虽有传闻但语焉不详,幸亏大人指点,大人再多讲一些吧,免得我日后在外人面前我可要出丑了。” “大人可算是问对人了,这天音琴妃自三十年前在先王寿宴上以一曲《飞星逐月》技压天下乐师后就再未抛头露面,现在知其名者都已不多了,下官算是略知一二的。”盾圶不无得意道。 第七十七章 云裳倾国 (中) 北风呼号,哀草萧瑟,冷清的官道上一支十余人组成的队伍护卫着一辆马车孤寂而行,马上之人都如同缩头乌龟般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领内,车内一点不比外面暖和,里面看不见人,几条紧紧裹在一起的锦被如同一个巨大的蚕茧占据着车内的大部分空间,那个一心只想过安逸日子的贺然此刻正在里面打着哆嗦。(手打小说) “他大爷的,这日子连狗都不愿意出窝,小爷却要在外奔波,这算什么事啊!”贺然心里抱怨着,以他的性格现在必须骂几个人才能平衡,可他真不知道该骂谁才好,齐敏是不能骂的,她可是极力反对自己离开暖如春日的王宫的,骂明河公?也有点说不过去,是自己逼他作乱的,想来想去,贺然无奈的承认:最该骂的就是自己,这罪是自己找的,自己就是这贱命啊! 行了两日,路上的车马多了起来,不过都是与他们反向而行,看那些人的装束、气派就知是躲避战火的富户豪门,贺然这一行逆流而上的人自然引起了路人的好奇,有好心者还上来提醒他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叛军已然开始渡江了。 明河公来的比预想的还要快,贺然不得不弃车上马加紧赶路,离八辅城还有三十多里路时就已见到了叛军的先头部队,看来八辅城已落入敌手了,贺然带领随从弃马隐入密林,艰难的朝八辅城方向潜行。 他与舍陵约定的会面地点距八辅城有十余里,贺然抵达时舍陵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先巡查了一遍扎营情况,见舍陵布置十分妥当,这才放下心。 “军师尽管放心,此处十分隐秘,我在四外都派了密探,不会被叛军发现。”回到大帐,舍陵信心十足道。 “好,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攻打八辅城!”贺然哆嗦着说,为了隐藏行迹大帐内并未生火,连个火盆都没有。 舍陵兴奋道:“大人的奇兵已然到了?” “呃……,是这样……”贺然笑着说出了林家作内应的事。 舍陵听后大喜,笑道:“军师这支果然是奇兵,犹胜平添一万精锐!我这就去安排人上山准备点火的柴草。” “天色尚早,将军稍安勿躁,大功已落入囊中不必急于一时。”贺然笑着拉住他。 舍陵嘿嘿笑了笑,重新坐下后欠身凑近贺然道:“末将对才女仰慕久矣,破城之后军师可否代为引荐,让末将见识一下才女的风姿?” 贺然会心的一笑,道:“这个不难,将军八面威风,说不定还能就此赢得才女芳心呢,到时可不要忘了我这牵线之人哦。” 舍陵尴尬的笑了笑,道:“大人不要误会,末将岂敢与大人争美,能一睹才女仙颜已是幸事。” 贺然摆手笑道:“才女对我并无私情,将军到时尽管放手追逐就是。” “大人莫要欺我,军师年少多智,丰神俊朗,与才女真可称是天设地配,哪里有我们这些粗人的份。” “我欺你作甚?女儿情怀最是难测,郎才女貌不一定就能成佳偶,赖汉娶花枝之事自古有之,你这赖汉说不定也有这福气。”谈到女人,男人之间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贺然说话也随便起来。 “嘿嘿,嘿嘿……”舍陵傻笑了几声,随即又摇摇头,道:“传言那才女娇艳的如同花骨朵一般,我这粗鄙之人可不想辱没了这样的佳人,再者听闻其言辞是极其锋利的,我可受不得,还是娶那些听话的女子活的自在些。” 贺然哈哈大笑,觉出这舍陵倒真是个实在人。 二人苦捱到深夜,这晚天公作美,风高月暗正是杀人放火的最佳时机,为免生不必要的麻烦,贺然没有公开军师的身份,依然由舍陵调兵遣将,因有内应,夺城也就简单了许多,无非是先派小队人马趁月色潜至城下,待城门打开后攻进去接应,然后大队人马迅速冲进去就是了。 可行动在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到了约定时刻,山头的火迟迟没有燃起来,这让舍陵大为疑惑,接连派出了三个亲兵前去打探,贺然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不久,负责放火的偏将连同舍陵派出的那三个亲兵一同回来了。 “慢我军机,你不想活了吗!?”舍陵一见那偏将就厉声喝道。 “将军息怒,末将到了上山刚要点火,却突然来了一个女子,她言道,城内事情已然败露,不可再点火了。”那偏将惊慌的答道。 “什么?!半夜三更高山之上怎会有女子出现?你莫非遇到鬼了?带进来!”舍陵不安的看了看贺然。 贺然听了偏将的话,心已经沉了下去,等看到走进帐中的女子时,他的心开始发凉了,这个女子正是那日引他与齐宁进林府的那个丫鬟。 那丫鬟抬头看见贺然,哭着跑到他面前道:“公子!小姐让我来告诉你,事情败露了!” 贺然强自镇定,面带微笑道:“别急,慢慢讲来。”说着脱下身上的皮衣披在她身上。 那丫鬟不知是冷还是怕,浑身颤抖着,语不成句道:“贼军……贼军攻下城后,老爷气恨之下吐血而死,有人告密,他们就……就围了我们的府邸,小姐命我从密道逃出来寻你,我在山上等了三日……”说到这里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云裳倾国 (下) 万壑关,因地处千山万壑间而得名,那高耸入云的城楼别说攻,就是看着都让人眼晕,追到这里已经进入山区了,不用樵亥提醒,贺然与白宫博就离万壑关远远的扎下了营寨。(手打小说) 白宫博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上次被贺然的孔明灯烧怕了,扎营时抢占了山溪较多的位置。 贺然也不敢大意,这孔明灯没有太多玄奥制作成本又极低,他也怕西屏人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所以命军卒储水、伐木,同时加大了营帐间距。 一日后,赵醌带领大军赶到。 升帐议事时赵醌脸上有了一些喜色,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把西屏人打回万壑关了,这可是多年未有的扬眉吐气之举。 “诸位军师,我们该如何打这万壑关呢?”赵醌把目光望向贺然与白宫博,神色显得亲近了许多。 “下官前去查看过,这万壑关之险固乃下官平生仅见,西屏人即便只留一万人守关,我们这点人马也是万难攻破的。”白宫博淡淡道。 “确是如此。”贺然附和了一句,语气同样是淡淡的。 “你二人之意是不打了吗?”赵醌对他二人那淡漠的神情颇感不悦。 贺、白二人冷冷的互望一眼,都没有接赵醌的话茬。 “硬攻的确不可取,我看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等等墨琚那边的消息吧。”时朗沉吟道。 “时军师所言极是,墨琚先前若真是在用惑敌之计,现在想来也该攻入西屏了,过不了几日就该有消息了。”樵亥支持了时朗的意见。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退入万壑关曲邪肯定会分兵去防另一路联军,我们这边哪怕做点佯攻给西屏人施加点压力也好啊。”仗打到这份上,赵醌开始为日后作打算了,赵国拼的太苦了,得找机会消耗一下顺、易两国的实力,否则他们对赵国威胁太大了。 四位军师都是玲珑心肝,马上就都明白了赵醌的心意,时朗与樵亥皱起了眉头,贺然与白宫博心中都是一沉,二人几乎是同时站起了身,白宫博看了看贺然又慢慢的坐了回去,贺然躬身道:“大帅,此刻佯攻毫无意义,只能徒损军卒性命,还有一事大帅不可不防,墨琚那边万一背义毁盟或遭受大败,西屏人很可能会从万壑关反扑我们,这个时候保存实力至关重要,无益的折损实为不智。” 白宫博听的不住点头,这些话也正是他要说的。 赵醌听了贺然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万一另一路联军真如他讲得那样,自己这边还真得多加提防。 “嗯,言之有理,那我们就暂时守在这里等候消息吧。”赵醌对贺然勉强笑了笑,他刚要宣布散帐,突然发现樵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樵军师有什么话要讲吗?” 樵亥起身道:“或许……,下官手下有一偏将几年前曾对下官讲过,此去西北约百里处有一密径可斜插万壑关腹背。” “哦?几年前你就知道有密径为何不早说!”赵醌责怪道,这也难怪他不高兴,赵、留共抗西屏,樵亥密而不报显然是有私心。 樵亥连忙解释道:“不是下官有意隐瞒,只是我们这些年被西屏打的防且不及,哪里还有功夫考虑去打万壑关啊,是以我听说后也未放在心上,再者那偏将言道,这条密径万分难行,是他当猎户时误打误撞走出来的,如今能不能通行还很难说。” “快唤他来,若真能沿路偷袭,西屏就有难了!”赵醌挥手道。 那留国偏将不一刻就找来了,他依记忆大致说了一下那条通道的情况,还粗略的画了张示意图,但毫无精度可言,要行军只能由他带路了。 贺然看了看那张图,起身请令道:“大帅,我易军愿当此任,只要这位兄弟能领路,下官担保拿下万壑关!” 赵醌还未表态,白宫博起身道:“不可,易国不过一万人马,若全去了,关上西屏军定然会察觉我们有所企图,不若让我顺军来担此任,我悄悄带一万五千精兵偷袭,留下五千人马在此虚张声势,保管西屏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见他二人抢战,樵亥与时朗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隐隐猜出了贺、白二人的心思,樵亥摇摇头道:“大帅,下官以为还是我带留军去的好。” 赵醌以为他们是想争功,哈哈笑道:“诸位军师建功之心令本帅颇为欣慰,你们三个都要去这倒让我为难了,白军师所言有理,贺军师就不要去了,可顺、留两军哪一方去好呢?”他说着望向贺然与时朗。 白宫博平静道:“还是下官去稳妥些,樵军师与大帅在对抗西屏上珠联璧合,这边离不开樵军师。” 第七十九章 狂澜陡起 (上) 到了第五日,西屏军已看出这股偷袭的敌军察觉了埋伏,不会再贸然进军了,所以也不再隐藏行迹,暗探干脆改成了“明探”一个个巴头探脑儿的朝易军这边张望。(手打小说) 副将坎润从没打过这么奇怪的仗,上次靠着敌军送来的情报,伏击顺军大获全胜就已让他欢喜不已了,没想到这次又有人通风报信,他对比过两次密信的笔迹,确认不是一个人写的,这让人很迷惑,主将刑恪怀疑这次会有诈,坎润也心存疑虑,但想到自己带几千人去设伏不会对万壑关的防务造成什么影响,就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又来埋伏了,只是换了个地点,布置的也愈发谨慎了。 探查到果然有敌军来偷袭时,坎润心里都快乐开花了,眼看着又一件大功到手了,自己升迁有望了。可这支人马似乎比上次那拨人警惕了很多,离设伏地点远远的就扎下了营寨不再前进了,这令坎润大为失望,自己只带来了五千人,和对方相比在人数上处于劣势,正面作战肯定是无法获胜,唯有阻敌于关外了,虽然这也算是一件功劳,但比起全歼敌军那可要差得远了,所以坎润有些不满足。 让坎润想不明白的是,这支人马既然发现了有埋伏为何还不撤军呢?敌军不动他也不敢动,唯恐敌军有什么阴谋。 白宫博则是每天都派人来催易军前进,打着接应的幌子倒作起了监军的事,到了第五天白宫博也觉得没趣了,只是派人远远监视着易军的动静,不再来催了。 大多数易军将士也看出了情况不妙,人心开始浮动起来,贺然见瞒不住了,索性把诸将召了来讲明了当前态势,众人除了对赵醌的气愤外均无良策,悲观气氛很快笼罩了易军大营,毕竟这些军卒大部都是新军,在这种绝境下难免会哀声四起。 又过了两日,掌库来报,军中粮草殆尽,贺然默然不语,掌库偷眼见军师面色暗淡,目光无神,急忙悄悄的退了出去。 贺然现在已经对赵醌彻底绝望了,想来墨琚的书信早就到了,等了这么多天还不见赵醌召回易军,显然他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到了晚间,贺然命席群把一班将领召至大帐,众人看到军师的脸色都心中戚然。 贺然摆手让大家坐下,目光逐一扫过众人后,他用暗哑的声音道:“贺某无才,害诸位兄弟至此,心甚愧疚,如今粮尽,贺某技穷于此,唯有向弟兄们谢罪了。”说着起身就要对众人施礼。 席群与苏明急忙抢上,一左一右拉住贺然,二人眼中都闪出了泪光。 “大人不可!” “军师!” ……………… 众将惊呼着慌忙起身,大多眼圈发红,有的已忍不住哽咽起来,这些将领都是跟随贺然征战过的旧部,见到一向挥洒自如谈笑用兵的军师竟露出这种神态,无不为之心伤难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军师无过,是赵人无信,我们跟他们拼了!” 这一声喊如同一颗飞入油锅的火星,大帐内顿时沸腾了,众将群情激奋的纷纷喊道: “军师无过!” “誓杀赵人!” “宰了赵醌那混账!” “末将誓死追随军师!” “拼了!杀回去!” “怪不得军师,咱们去杀白宫博与赵醌!” …………………………。 几个性起的将领拉刀抽剑就要出去带领人马去与顺军开战。 贺然大声喝住了那几个走向帐口的将领,众人见贺然眼中又出现了那种刚毅、坚定的光芒,都慢慢的平静下来,纷纷坐了回去。 “诸位兄弟,莽撞不得,无论向前、向后我们都无法杀出去,硬拼只是白白送死而已。”贺然摇头道。 众将知道军师所言不差,皆扼腕叹息,苏明看贺然神态就知他已经有了主意,躬身问道:“该如何做大人尽管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贺然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平静道:“有白宫博断路,我们是不可能回去了,即便能杀回去赵醌也绝饶不了我们。”说到这里贺然顿了顿。 众将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盯着军师,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错过了军师下面的话。 “当今之计只有向前才能活命。”贺然接着道。 众将听到这里都露出诧异之色,军师刚刚明明说向前、向后都是死,此刻怎么又说要向前呢? “大人是说攻打前方阻路的西屏人?”一个偏将忍不住问道。 贺然摇摇头,淡淡道:“我是说归降西屏人。”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在众将听来无疑就是一声霹雳,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继而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惊疑,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末将方才没有听清,大人可否再讲一遍?”一个偏将躬身问道。 “归降!”贺然这次提高了嗓门,干脆道。 所有人都变色了,他们万没想到自己尊敬的军师会讲出这样的话。 那个躬着身子的偏将慢慢直起身子,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贺然看了一会,然后再次躬身哽咽道:“末将誓死不降,请大人恕罪!”说着抽出肋下宝剑向颈中刎去。 他身边的人急忙拉住他夺下了剑,其余众人皆低头不语,但从神情上看皆有愤懑之意。 那个要自刎的偏将泣不成声道:“末将自共国公殉国后一直追随军师帐下,军师之命末将不敢不从,末将也绝无不敬之心,只是……只是若作了降将,小人死后如何去见共国公?如何对得起大王?…………” 这个偏将的哭诉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众将或手按剑柄或以袖拭泪,苏明也紧紧的咬住了嘴唇,两眼直直的盯着几案。 第八十章 狂澜陡起 (中) 贺然皱眉道:“你已有了好的计策?” 太后向他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待贺然凑过去,她低声道:“我们现在最担心的是内外交困,三王叔手下兵马并不比我们少多少,且坐拥坚城,一旦为乱非一时半刻能平定的,若赵国再趁机反噬,那我们就有难了。(手打小说)” 贺然平静道:“你可是想要我易国对赵国开战,让其无暇东顾?” 太后抿嘴用白嫩的手指在贺然额头上戳了一下,赞道:“果然不愧是军师!” 贺然在她身边微闻香泽本就有些神迷,加上她这亲昵的一指,心神更加动摇,但军国大事容不得儿戏,他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肯帮我吗?平定了内乱康国自不会亏待你易国。”太后皱眉道。 贺然叹了口气,道:“你们太看重我易国了,我们现在面对一个顺国也只是勉强应付,若与赵国开战,在两强夹击之下,易国一刻都难支撑,更别说番邦还会趁乱打劫了。” 太后咬了下樱唇道:“顺国屡受你们重创,已伤了元气,据闻你们已与番邦联盟,有番邦在旁牵制,他们哪里还有余力攻你易国?” 贺然苦着脸道:“番邦虽与我们结盟,却至今未曾出兵,我猜顺国定是又去番邦下了说辞,许以了丰厚财物,番邦乃蛮夷,只顾眼前之利,如何信得?我这些日也正为此发愁,若番邦受了顺国鼓动,来攻我易国,那我们就危险了。” 太后闻言花容又自转悲,凤目凄楚的望着贺然道:“如此说来倒是天弃我母子了。” 贺然被她这忽喜忽悲的快速转换搞得手忙脚乱,不知她是天性如此,还是演技高超,可美人垂泪的娇弱神态最能引起男人的同情,贺然愁眉苦脸的在旁极力劝解。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泪眼欢喜的望着贺然道:“我想出计策了,既然番人见利忘义,我康国可代你们出些财物送与他们,让他们去打顺国,这样就可解了易国之困,你们腾出手来就能帮我们牵制赵国了!” 贺然从内心不愿与赵国开战,更不愿用自己部下的性命去换康国的安宁,笑道:“让番邦直接出兵赵国岂不更好?何须这样麻烦。” 太后摇头道:“你不是说番人无信吗,我不能把康国之运托于无信之人。” 贺然偷偷咧嘴,心道:你倒是舍得把易国之运托于无信之人,跟女人真是无理可讲。他嘴上不敢这样说,沉吟道:“这虽是一个可解燃眉之急的法子,可顺国财势亦不在康国之下,我易国已成其腹心之剑,我担心顺国若真被逼急了,会再加财物拉拢番邦,以求除我易国之患,再者,易王待我虽厚,可我毕竟只是一个军师,与赵国开战这等大事,还需凤王、太宰、大将军等人赞同。” 太后似是看出他的敷衍之意,凝眉望着他,含泪欲滴道:“你是否不愿全力助我?” “不不,待我回去定会尽陈太后之意,极力游说大王与群臣。”贺然心里有些难过了,人家把自己当做救命稻草,可自己却谎言相对,这怎么说也有点不厚道。 太后用那双勾魂的凤目含情脉脉的盯着他,看的贺然口中有些发干,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太后竟一点一点的偎进怀里,用小手抚着他的胸膛,娇声道:“我母子之命就交给你了,你机智百出乃我最仰慕之人,定会帮我缠住赵国的。” 虽然方才她对自己颇有亲昵之态,可贺然万没想到她会投怀送抱,顿时就傻了,心知不妥,却不忍推拒,也不敢推拒,暖玉在怀,闻着她身上诱人的体香,贺然呼吸不觉急促起来。 太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含羞推开他,慌乱的朝门口看了一眼,旋即又娇羞的看了一眼贺然,欲语还休的垂下头。 贺然强抑心跳,暗骂自己无耻,人家以诚相待,自己困于形势不能帮她解忧也还罢了,怎能心生邪念呢?可偷眼看她晕透双颊的样子,似是对自己大有情意,他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我想去吊唁一下先王。” “你乃秘使,不去也罢。”太后淡淡道,凤目露出一丝厌恶之意。 贺然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她因夫婿被杀,对死去的康元王仍怀恨意。正好他也不愿去吊唁竹音公主的仇人,躬身道:“遵命,那我就此告辞,回去静心细想牵制赵国之策,为太后分忧。” “你回哪里去?你未带亲兵,不怕遭季贡暗害吗?” 贺然愕然道:“季贡真来康国了?” “使团被袭那日他就已到这里了,你这呆子。”太后不无埋怨的看着他。 贺然眼中杀机一闪,缓缓道:“他敢来就好,我还当他只派了替身专为害我呢。” “你不可肆意胡为,他乃西屏使臣,我帮不得你。”太后唯恐他再意气用事。 贺然笑道:“我不会做出让你为难之事,别说我现在手下无人,就是有人我也不会在康国动手杀他,你放心就是。” “我可怕他害你呢,你就住在宫中吧。” “这恐怕……”贺然一脸古怪表情。 太后见他误解了,俏脸飞红,嗔道:“我是让你住在别院之内!” 第八十一章 狂澜陡起 (下) 出了制舞府大门,席群带着几个侍卫簇拥过来,他伏在贺然耳边小声道:“刚才有个叫归宁的人找到我,他自称是卜师府的。(手打小说)” 贺然稍一思索就想起来了,这个归宁曾奉暖玉夫人之命去易国给他送过信,“他找你什么事?” “他让叮嘱我,不可轻举妄动,即便大人被人从府中押出来也不要上去争执,一切自有卜师照应。” 贺然心头一热,低声道:“他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说着席群扭头看了一下,道:“他还在那边角落,要不要唤他过来?” 贺然急忙拉住他道:“不必了,你记着,此人乃可信之人,他有什么要求你只管照着做就是了。” “要是大人真被人押出来,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 “糊涂!就你们这几个人就算是上去拼命又有何用?还不是枉自送了性命?!” 席群动了动嘴,没敢争辩。 贺然小声道:“放心吧,只要我不违法,现在没人敢公然害我。”说完拍了拍他的肩,登上了车。 接下来两日,贺然免不了要四处拜会一番,他不是贪财之人,所以把西平王赏赐的财物尽皆当了拜礼,各方官员知道他刚刚归降没什么资产,见他出手这么大方都很欢喜。 来他府上拜访的官员、名士也络绎不绝,有拉关系的,有探讨治国方略的,有请教数术的,有研习围棋技艺的,还有纯属起哄只为见见神奇军师真面目的,没完没了的应酬让他头都大了。 到了第三日,贺然觉得是时候去拜见暖玉夫人了。 这里的卜师府比赵国那边还要气派,送上名刺后不多久,暖玉夫人的贴身丫鬟思静就出来相迎了,她与贺然在赵国时就相熟,所以显得很亲切,一边引路一边与贺然说笑,进了二门没有了闲杂人等,思静低声道:“我家夫人可是常常念起你呢!” 贺然笑道:“我也一刻未曾忘了夫人。” 思静撇了撇小嘴,嘁了一声道:“我不信,我看你早把我们夫人忘了。” “我的心思你又如何知道!”贺然明白这小丫头的心意,她这是在试探自己。 我就是知道!”思静嘴硬道,走了两步见贺然笑而不语,她停下脚步盯着贺然问:“你真的未忘夫人? 贺然收起笑容认真的点点头。 “那你这次来了,还回去找竹音公主吗?” 贺然逗她道:“不回去了,只要夫人收留,我就一直陪她。” 思静看出贺然是哄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她向前没走两步又停下了,用一双大眼睛盯着贺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贺然知道她有话想跟自己说,皱眉道:“怎么了?” 思静忽然拜了下去,贺然急忙扶住她,柔声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讲,这是做什么。” 思静再次抬起头时眼圈已经红了,恳切道:“奴婢知道大人是好人,所以想求大人这次多陪夫人些日子,夫人她……。” “夫人怎么了?”贺然担心的问。 “夫人自来西屏后性情变了很多,每日神情淡淡的,我已很久未见她笑过了,而且……而且来此一年多了,很少见客,更不见留谁在府中过夜,奴婢猜是因为大人之故,长此下去我怕夫人会闷出病来,大人,你这次就别走了。”说到这里思静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贺然心中一荡,可随即就自嘲的笑了笑,道:“糊涂丫头,跟了夫人那么多年还是不知她的性情,夫人并非凡俗女子,岂会为寻常男子改了性情?夫人必是有什么心结未解,你别瞎操心了,哈哈,我猜多半是你整日惹她生气她才会这样的。” “你冤枉人!”思静跺了下脚,然后又气哼哼道:“你是煞星转世又不是寻常男子,你这样说就是想推脱,你心里只有竹音公主!” “别闹了,快些带路吧,你放心,不把你家夫人医好我绝不回去。”贺然哄劝着思静,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暖玉夫人喜欢自己他是知道的,可要说她为自己整日没有笑容还守身谢客贺然是万万不信的,那会是什么原因令她改了性情呢? 思静得了贺然的许诺高兴起来,欢快的朝前跑去。 转过几处花木,贺然见到暖玉夫人在小楼下正朝这边翘首而望,他急忙快步走了过去,施礼道:“下官贺然拜见夫人。” “咄!还是那般贫嘴!”暖玉夫人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贺然抬起头,看到暖玉夫人确是比赵国时清减了许多,四目相对二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尽的思念与关切,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而多余。 第八十二章 隔岸观火 (上) 贺然急躬身施礼,抬头看到竹音公主时,他才明白金典与晴云公主之所以都特意提醒他并不是当他是色狼而是因为这竹音公主的确是太美了,尽管有苏夕瑶垫底,他还是险些失态。(手打小说)魂不守舍的坐下后他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暗想,如果说苏夕瑶是淡雅脱俗的清谷幽兰,那这竹音公主无疑就是明艳亮丽的雨后荷花了,一个美的让人自惭形秽不敢靠近,一个美的让人心旌神摇不敢多看。 “长成这样简直太过分了,有一个苏夕瑶也就罢了,怎么这个公主也……”贺然盯着盘中的果点胡乱琢磨着,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尽管苏夕瑶不把他当异类了,可他却一直把苏夕瑶当作是异类,总觉的她的那种绝美不是依赖基因控制长出来的,多半她就是落入凡尘的仙子,因为自己有过遇到“神仙”的经历,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挺靠谱的,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仙子,估计是她得罪她们那里的头儿了,就像玉皇大帝啊,上帝啊之类的,被神仙头儿给抹消记忆贬下凡尘了。可现在这个竹音公主怎么也长成这样啊?难道这个星球是神仙界的“女子监狱”?犯错的仙女都给扔这来了? 在贺然胡思乱想间酒菜摆好,竹音公主命小来与另一个陪自己进来的小婢退下,两个婢女出去时脸上都有些惊讶,她们以前很少见到公主单独会见男宾客。 “我该称呼贺公子呢?还是何公子呢?”竹音公主端起酒樽笑盈盈的看着贺然。 “在下贺然,请公主宽恕欺瞒之罪。”贺然盯着酒樽,尽量避免去看她。 “那贺公子也非青石城人,而是来自苏夫人隐居的归月山庄了?” “正是。”贺然笑着陪她饮了一杯酒。 竹音公主见他谎话被揭穿后,一点也没有显出难堪和不安的神态,这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她哪知道,贺然高中时就这副德行了,谎话说多了难免有一些会被揭穿,他早习惯了。 “贺公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贺然的无耻显然打乱了竹音公主事先设计好的谈话思路,她本来想好了借揭穿他的谎话掌握谈话主动权的,可这人一点不当回事。 “在下只一寻常耕夫而已。” “你还要欺瞒于我吗?!”竹音公主生气的娇嗔,虽然尽量控制着自己,可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心里就忍不住要起火。无赖她见过不少,可满腹才华的无赖见的就不多了,这个贺然不但辩才绝佳而且更是新一代的筹圣,论才华可谓翘楚了,可这无赖劲更是盖世无双! 贺然看着她幽怨中略带撒娇的动人神态,心中一荡,不知该说什么。 “你昨日胜的第一场若说是凭口舌伶俐我倒相信,可第二场若不是有真知灼见,那王公子绝不能那样敬服,哼,若一寻常耕夫也能令筹圣败北,那天下研习术数之人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了?” 贺然想想自己做的事,此时声称自己是耕夫,的确够遭人恨的。 竹音公主见他不住眨眼一言不发,秀眉微皱道:“我猜尊师定是绝世高人,可实在想不出当世有谁能胜过筹圣。” 贺然听出她言语中的探寻之意,本想把对村民编过的故事讲给她听,可想想还是放弃了,连小荷与小竹对那故事都半信半疑,若要再加上因惊吓而生出雄辩与术数的特长,对面这美女估计会把酒泼到自己脸上。 “贺公子这也不肯说吗?”竹音公主等了一会有些不满了。 贺然借饮酒给自己创造了一点时间,好在他编谎话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放下酒樽,就信口开河的顺着竹音公主的话给自己编出了一个隐居世外的师傅。稀奇古怪的知识他有的是,所以夸起这个“师傅”的本领来绘声绘色,想到以前做的牙刷、插花、围棋、跳棋等物品早晚会流传于世在这里提前跟她说一下也没关系,所以就把这些东西的知识产权统统划归到师傅名下,以此作为物证来证明师傅的无所不能。 竹音公主最后都听痴了,听他讲述的牙刷啊袜子啊等物品真是新奇的难以想象,见贺然把那些东西说的有模有样活灵活现这让她无法不相信,不但信而且还迫不及待的想见识一下,让这些新奇物件吸引的她都忘了今天请他来的目的了,谈话的主导权完全让给了贺然。 贺然一边讲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估计差不多的时候,画龙点睛的收尾道:“师傅厌弃尘世,几乎从懂事儿后就开始隐居,所以世人不闻其名,我在下山之前师傅再三叮嘱,不可对人言及他老人家的名讳,也不可用所学博取功名,今日若非公主追问,在下绝不敢提及此事。”想了想又补充道:“即便对归月山庄的村民在下也不曾讲真话,万望公主替我保守秘密!” 尚处于惊诧之中的竹音公主只愣愣的点点头,等她回过神来,惊奇的发现贺然不知何时把他面前的菜几乎都吃光了,看样子就要起身告辞了。 贺然撑的都要吐了,他这也是被逼无奈,面对这样的绝色美女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再谈下去万一那句话说错了就不好办了,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站起来,连躬身施礼都不能了,只是拱了拱手道:“多谢公主赐宴,在下感激不尽。” 竹音公主见他为了逃席竟使出这么匪夷所思的招数都有点傻了,咬着樱唇看着他那副德行真是恨得牙根发痒,想了想忽然展颜一笑道:“为宴请贺公子,我特意吩咐厨下多备酒菜,至少还有二三十道菜未上,贺公子请安坐,我这就让他们奉上。” 贺然差点瘫在地上,等看到她眼中露出的调皮神色时,才知道她是吓唬自己,忙笑着说:“在下实在难以下咽了,多谢公主盛情,饭菜就不要再上了。” 第八十三章 隔岸观火 (中) 第八十三章隔岸观火(中) 赵国开战双方对战局都很不满意。(手打小说) 赵醌割据之地不及赵国国土的六分之一,手下精兵却占据了赵国总兵力的近三分之一,所以竖起反旗伊始就势如破竹的一路攻城拔寨,时间不长兵锋挺进三百余里,大有一举而下定阳之势,可随后在赵慜这边组织起的顽强的抵抗下一挫再挫,如今已回撤了百余里,兵锋已钝。 赵慜虽凭人和、地利渐渐挽回败势,可却也无兵可调无法趁机反扑,眼见这仗打成了胶着之态,这是他最不想要的局面,咬着牙又抽调了一部戍守赵、蔪边境的人马勉强又把赵醌打退了近百里,可还是难取全胜,这让他心急似火。 拖赵慜后腿的是康国,那边战事一起,康国就开始在边界作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这让戍守赵康边界的赵国将士倍感紧张,一道道加急军报接连飞报定阳,弄得赵慜不但不敢从这边抽调人马去平叛反倒还要考虑往这边增兵,六、七万精兵就这样被康国牢牢的钉在此地动弹不得。 贺然从回来的密使口中已然得知了墨琚的打算,他就是想让赵国陷入长期内战中,他已看出赵醌早晚会倒向西屏,那就形成了赵、留两国对抗西屏、赵醌的局面,未免赵、留两方不支,他授意蔪国向赵国示好并随时准备出兵相助,这招不但能有效的均衡交战双方的实力,同时也可起到消耗蔪国的目的,天子的异动已经引起了他的猜疑。 墨琚的筹划可谓长远,他甚至还向贺然提出了一份远景规划,当留国灭亡,赵国难支时,他想让易国趁机逼迫赵国割出镜水平原大片土地以作出兵的条件,康国如法炮制也要求赵国割地,那样就会形成赵、康、易三国从三个方向与西屏接兵的局面,此消彼长,赵国对康、易两国再无威胁,康、易则实力大增,西屏大军因此会陷入了四面挨打的绝地,到时连同蔪国四家同时进兵一举把西屏人赶回万壑关,几家再重分收回的土地。 贺然尽悉墨琚的打算后不住的摇头叹息,他不是觉得墨琚的计划不好,恰恰是因为这计划太好了而他却无法依计而行才发出惋惜的慨叹。为了尽快救出暖玉夫人,易国只能失去这次难得的壮大机遇了。 他不知道墨琚通过密使得知自己的打算时会是有什么感想,估计多半是气的大骂不已吧。可贺然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是他眼光太短浅而是暖玉夫人那份情太重,重的让他无法长久承受,一想到暖玉夫人独对孤灯明月的冷清凄苦画面他的心就揪的发疼,他试图用时郎的告诫警示自己,用军师的职责压迫自己,但一切都是徒劳,他不能说服自己放弃这个救暖玉夫人的机会,一旦错过谁知道下一次机会来临要等多久呢,他怕那会成为终身憾事。 水草肥美时节也是番邦最喜动兵的时节,当听到番邦十万大军南下的消息时,贺然开心的笑了,这可是个好消息,如此一来顺国想趁火打劫赵国的希望成了泡影,留给他们的只有苦战了,番邦可是携当年之恨来的,他们这个报仇时机选的不错,顺国元气大伤且与赵国交恶了,赵国自顾不暇此刻反倒盼着番邦痛击昔日盟友以减少来自顺国的威胁,虽是饮鸩止渴但赵国只能顾眼前了,宁可以后遭受番邦掳掠也强过让顺国占去土地。 初夏,大湖边边新建的一座竹亭中,苏夕瑶与贺然隔案对弈,贺然执黑刚刚弃了五子腾挪求逆转,全力攻击白子的一片孤棋。 “你现在棋风变了很多哦。”苏夕瑶边说边应了一手。 “有什么变化?”贺然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 “不像先前那么一意求活了,以前少见你弃子,下出来的每每都是屠龙之局,输赢只在一线间。” “哈哈,听你一说还真是这样。”贺然抬起头看着她,“棋风对应下棋者的性情,和心胸眼界相关,我长大了。”贺然给自己下了一个不错的结论后又去盯棋盘。 苏夕瑶不以为然的摇头微笑,看着他坐没坐相的样子道:“我看你到老也长不大。” “那你也别长大,这样才有趣。”贺然再落一子。 “有你这样的陪在身边,我倒觉自己越活越回去了,都怕别人说我没个规矩了。”苏夕瑶虽是嗔怪可俏脸满是笑容。 “守那么多规矩就是跟自己过不去,我们即来这尘世受苦再不自己多开心些岂不太冤了,哈哈,看我这手怎么样,解围与分割见合,你是让我救出那五子呢还是弃下自己这四子?”贺然下出了一手妙棋。 苏夕瑶见他折腾半天还是舍不下那五子不禁暗自好笑,以现在的棋局看,他弃掉那五子专心向下边经营反而会更好,她趁机接了一手,提醒道:“你这可并非好棋。” “这话说的太早了吧。”贺然再去看棋,得她提醒也觉为救那五子代价太大了,照此下去非输不可。 “你就要远征了,萧霄还没信要回来吗?”苏夕瑶轻声问。 贺然意兴阑珊的把手中棋子扔回棋盒,摇摇头道:“咱们的书信都白写了,估计她肯定是不回来了,她已经把帐下精兵都给我调回来了,跟随她的那么百战旧部几乎一个未留,这份恩情已经够重的了,我无法再怪她了。” “这个萧霄。”苏夕瑶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就这性情,其实都是我不好。”贺然有些沮丧的站起身朝斧断峡方向望去。 此刻的萧霄也在牧虎城城头向藏贤谷方向遥望,明眸中含着无限的思念与惆怅。 “小姐,回去一趟吧,他这次可是远去西屏啊。”小菱低声哀求着,自从贺然从这边调兵,小姐几乎每日都要来城头遥望,看的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西屏怎么了,他又不是第一次去。”萧霄收回目光深情有些寂寥。 “几千里路啊,他是去过,可上次不也惊险万分吗,这次万一……” “住口!”萧霄怕她讲出不吉利的话,不高兴的呵斥住了她。 小菱吐了吐舌头,过了一会又劝道:“上次一别都好几个月了,再不去见见,可又得等大半年了。” “我干嘛非要见他?”萧霄嫌小菱多嘴,瞪了她一眼,小菱嘟起嘴不敢再说了。 萧霄嘴上虽强硬,内心真恨不得立刻能肋生双翅飞到贺然身边,她的心情自然比小菱迫切百倍,可就算回去又怎样呢,无非仅仅是见上一面而已,他不会听自己的话打消去西屏冒险的想法,况且自己也不能那样劝。身为将帅的那种特有的豪情与刚强已深深融入血液,对于送别宁可选择慨然而歌也不愿执手垂泪,她怕自己回去会如绿绳儿那样难忍泪水。 见上一面又能怎样?何苦大老远的跑回去!萧霄用力的的抿着嘴唇,坚定着自己的决心。 作为一个能俯瞰全局的统帅,萧霄也有与贺然相同的想法,易国已经不是先前的易国了,没有人敢随意算计易军了,所以贺然此行不会像上次那样受到来自背后的暗害,可久经沙场的萧霄深深知道战场的凶险与多变,远涉千里作战稍有不慎就将埋骨异乡,她的心现在就提到嗓子眼了。 “你以为你来自异世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不是刀枪不侵,上次中箭没死是你命大!你不可能总是走运道!你那条命还要拼到少次?”萧霄恨恨的想着,“你要是这次……”她攥紧拳头强迫自己不去往坏处想,转而闭上眼开始默默替他祷告。 第八十四章 隔岸观火 (下) 第八十四章隔岸观火(下) 看到暖玉夫人时贺然觉得有点热了,她大概三十岁的样子,虽不如苏夕瑶与竹音公主美貌,但玉润珠圆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尽的诱惑,成熟美妇的风情象熟透了的水蜜桃般让人食指大动,这是一个看一眼就让人想到床的女人,因为有金典的暗示更让贺然想入非非了,迫不及待的想要**了。(手打小说) 入座后暖玉夫人挥退了婢女,这让贺然更愉快了。 “贺大人相貌俊秀果然是人中龙凤。”暖玉夫人一双美目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贺然。 “夫人过奖了,夫人国色天香风姿卓著,皎皎如九天之月,柔柔若三月之风,在下得见仙姿实三生之幸。”贺然记得金典的提醒,努力表现着。 “贺大人嘴可真甜呢。”暖玉夫人含笑道。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贺然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讨好她。 “贺大人初展头角就轻折垂名数十年的筹圣,成为当世术数第一人,妾闻之惊诧不已,心中疑惑重重,不知贺大人可否见教一二呢?”暖玉夫人笑的虽妩媚,目光却透出一丝清冷。 这个贺然早有准备,把那个经过数次艺术加工的“师傅”对她讲了一遍,暖玉夫人听完沉吟了一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得遇这样的师傅,贺大人真是福气啊。” 贺然心中一凛,他看出这美艳的妇人似乎并不相信他的故事。 “两月之前我卜得定阳不久将有屠城之灾,当时边疆战事未起,我只当卜算有误,后来边关告急,我仍觉定阳一时不会有事,所以未把此事对外人讲,听说大人智破奇兵后才知当时卜算无误,由此推知大人乃不入我卜象之人,此事妾还是第一次遇到,故以请大人前来一见,想当面为大人卜算,还望大人应允。” 贺然听她说卜出定阳有屠城之灾心中一惊,暗道这娘们真够邪门的,听她提出要给自己算卦,心里怦怦直跳,她要真算出自己是来自外星,那自己即便不被处死也得养在笼子里供人观赏,可如若拒绝岂不是不打自招? 他强自镇定的笑道:“能得夫人卜算,是下官的殊荣,下官冒昧的问一下,夫人卜算是每次必中呢还是偶有不准?”心中考虑着万一情势不好就先制住她当人质,只能拼一下了。 “也有不中之时”暖玉夫人笑着答,然后打开了一只陈旧的木盒,里面分为两个格子,一个格子装着核桃大小的黑、白、红、蓝、绿五色彩石,另一个格子装着许多绿豆大小的黄、紫两色石子,每块石子都莹润如玉,晶莹剔透。 暖玉夫人让他随意选取三块大的彩石,并把选出的彩石排成三角形,然后再任意抓一把黄紫的小石子撒在几案上。贺然按要求做完后,暖玉夫人先盯着杂乱无章的小石子看了一会,然后用拇指、食指、无名指分别按在贺然选出的那三块彩石上,闭目冥思起来。 贺然紧张的盯着她那娇美的玉脸,心中再无一丝旖念。不一会暖玉夫人就睁开眼惊疑的看着他,贺然暗叫不好,手偷偷的伸进袍内握住了绑在腿侧的短刀。 “大人果然是异人,此卜象竟是无解之象,真乃怪异。”暖玉夫人又盯着那些石子看了一会,确定无误后茫然的看着他。 贺然暗自松了口气,笑道:“下官立志躬耕田下,注定碌碌无为,不入卜象也属寻常。” 暖玉夫人轻轻摇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道:“贵如天子,贱如走卒皆可为卜。” “那依夫人之意,在下是何样之人?”贺然索性豁出去了,反问道。 “妾不得而知,不但如此,日后凡有大人参与之事,妾恐怕都难以卜算了。” “哈哈,夫人不必担心,我一旦脱身就回山村隐居,再不问世间之事,那时夫人又可算无遗策了。”贺然怕她害自己,再次表明了志向。 暖玉夫人听出了他话中之意,笑道:“一切自有天意,妾既知大人乃非常之人,自当依大人所愿,妾遣走婢女正是怕大人有不愿为他人知晓的密事。” 贺然听她如此说放下心来,道:“夫人善解人意,下官感激不尽。” “妾懒闻朝政,大人此番立下奇功,不知大王封了什么官职?” “呃……,这个……,下官也忘记了。”贺然尴尬道。 “嗯?”暖玉夫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随即笑的花枝乱颤,“妾还从未见过忘记自己官职的人,你这人真……。” 贺然见她笑的又娇又媚,心中发痒,趁机套近乎道:“是下官糊涂,所以夫人不必称什么贺大人了,还是称贺公子或直呼贺然即可。” 暖玉夫人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举起酒樽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敬贺公子一樽。” 放下酒樽,贺然投其所好的问起占卜之事,暖玉夫人并不隐瞒,笑道:“此乃我家传之术,若要学成多赖先天禀赋,计数撒落的黄、紫小石无甚玄奥之处,依其数目与分布,按律定出用哪根手指触摸哪块彩石,这都不难,寻常之人几日内即可学会,我曾多次找人试过,闭目时无一人能如我一般心有所感。” 贺然大感好奇,跃跃欲试道:“可否让我试试?” 暖玉夫人笑道:“公子不说,我也要让你一试呢。” 暖玉夫人让他先想好要卜算何事,然后依方才所做再做一遍,她看完贺然撒的小石子,命他把拇指、无名指、小指按在相应的彩石上。 贺然本来想占卜一下自己何时能回到归月山庄,可瞄了一眼暖玉夫人曼妙的酥胸他改变了主意,闭上眼睛后他拼命想象着暖玉夫人躺在床上的样子,最后心中没有什么感应,下身倒有感应了,他吓得不敢再胡思乱想,急忙睁开眼,讪讪道:“此术应与夫人一家血脉有关,外人看来不行。” 第八十五章 出兵救赵 (上) 酒至半酣,贺然看着愈发娇艳的暖玉夫人,不禁想起那句“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手打小说)”心猿意马之下,竟然把酒樽都碰倒了。 暖玉夫人看惯各色男人,见他这副德行哪里会不知他在想什么,含羞带怨的横了他一眼,话题一转,问道:“近日妾听闻有大臣向大王上书,谈及风化之事,贺公子可知道?” “未曾听说,他胡说了些什么?” “你这人,既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为何就断定他是胡说?”暖玉夫人虽在嗔怪,但脸上却难忍笑意。 “哈哈,我觉当今风化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他书中说,现今世风日下,**之风日盛,为防微杜渐,男女间应立些礼仪,减少彼此会面,尤其提到官员家的女子均应以纱遮面,以便日后推及民间女子……” “哼,果如我所料,一派胡言!”贺然忍不住插嘴道。 “你如何猜到的?”暖玉夫人诧异的问。 其实贺然听她提到有人言及风化,就想到了在这个男人掌权的时期,肯定会有人提出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变态思想,可这是根据掌握的历史判断的,自然不能解释给她听,心念一转,道:“我见公侯女眷多带面纱,所以想到会有人建议大王以法令推行之。” “哦,你说这是胡言,想必是不赞同了?”暖玉夫人秀眉微扬。 “当然不赞同,”贺然夸张的大声道,“假若夫人这般绝色女子都蒙上娇颜,世间会顿失颜色,我们这些男人活着还有何乐趣?”他不失时机的讨好着。 暖玉夫人被他的表情逗得忍俊不住,走到他面前用白嫩的手指在他额头戳了一下,娇嗔道:“就会甜言蜜语!”说着就势坐在他身边,“你就为这个不赞同?” 贺然闻着她身上诱人的体香,心神为之荡漾,成功在望了,他暗自警告自己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今晚能不能如愿**就看这最后的表现了,他嬉皮笑脸道:“自然还有其他缘由,不过这个是最重要的。” “还不快说下去!”暖玉夫人似嗔似怨的瞪了他一眼。 “哼,提出这种见解的男人自私无耻之极,他们没本事讨得美人欢心,就嫉妒我们这些风流倜傥之人……” 暖玉夫人刚听到这里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指刮着贺然的面皮,气道:“你这脸皮怎这般厚!” 贺然感受到她玉指的滑腻,他极力稳住心神,揣摩着她的心意继续道:“这些无能之人恐是担心妻妾跟别人跑了,才想出这样的卑鄙主意,如此做法全然不顾世间女子的感受,视女子如财物一般,接下来恐怕他们又该提出女人不可出家门了,哼,依我看来**多是男人之责,女子如艳丽之花,若无淫蜂浪蝶哪来淫邪之事?不治蜂蝶反要遮花,那花岂不冤枉死了?男欢女爱,只要是你情我愿关他人何事?再者,贪花好色乃男人之本性,世间禽兽尽皆如此,这是为繁衍后代上天赋予他们的天性……” “亏你想的出,这种事竟和禽兽相比。”暖玉夫人抿嘴而笑。 贺然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说走了嘴,这里还没有“人是高等动物”这一概念,忙解释道:“我是看人与禽兽都有血有肉,且都分两性,故有此猜想。” “我看你比他们还要胡言乱语,不过前面所言大有道理。”暖玉夫人大有赞许之色。 “夫人何不上书大王,让男人也带面纱,看他们有何感想。” 暖玉夫人差点把口中的酒喷出来,好容易咽下酒,用手抚着酥胸喘息道:“你……你真是有趣,把朝议当作儿戏,男人若带面纱……”她想着那滑稽场面笑的说不下去了。 贺然看着她那因不胜酒力而透出红晕的俏脸,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感觉晕乎乎了,正所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暖玉夫人看在眼里,斜身靠过来把手里的酒樽送到他嘴边腻声道:“公子在想何事?” 贺然喝了口酒,胳膊上感受到了她酥胸的弹力,色授魂与道:“夫人之酒太过香醇,在下头晕目眩什么都想不得了。” 第八十六章 出兵救赵(中) 到了第五日,西屏军已看出这股偷袭的敌军察觉了埋伏,不会再贸然进军了,所以也不再隐藏行迹,暗探干脆改成了“明探”一个个巴头探脑儿的朝易军这边张望。(手打小说) 副将坎润从没打过这么奇怪的仗,上次靠着敌军送来的情报,伏击顺军大获全胜就已让他欢喜不已了,没想到这次又有人通风报信,他对比过两次密信的笔迹,确认不是一个人写的,这让人很迷惑,主将刑恪怀疑这次会有诈,坎润也心存疑虑,但想到自己带几千人去设伏不会对万壑关的防务造成什么影响,就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又来埋伏了,只是换了个地点,布置的也愈发谨慎了。 探查到果然有敌军来偷袭时,坎润心里都快乐开花了,眼看着又一件大功到手了,自己升迁有望了。可这支人马似乎比上次那拨人警惕了很多,离设伏地点远远的就扎下了营寨不再前进了,这令坎润大为失望,自己只带来了五千人,和对方相比在人数上处于劣势,正面作战肯定是无法获胜,唯有阻敌于关外了,虽然这也算是一件功劳,但比起全歼敌军那可要差得远了,所以坎润有些不满足。 让坎润想不明白的是,这支人马既然发现了有埋伏为何还不撤军呢?敌军不动他也不敢动,唯恐敌军有什么阴谋。 白宫博则是每天都派人来催易军前进,打着接应的幌子倒作起了监军的事,到了第五天白宫博也觉得没趣了,只是派人远远监视着易军的动静,不再来催了。 大多数易军将士也看出了情况不妙,人心开始浮动起来,贺然见瞒不住了,索性把诸将召了来讲明了当前态势,众人除了对赵醌的气愤外均无良策,悲观气氛很快笼罩了易军大营,毕竟这些军卒大部都是新军,在这种绝境下难免会哀声四起。 又过了两日,掌库来报,军中粮草殆尽,贺然默然不语,掌库偷眼见军师面色暗淡,目光无神,急忙悄悄的退了出去。 贺然现在已经对赵醌彻底绝望了,想来墨琚的书信早就到了,等了这么多天还不见赵醌召回易军,显然他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到了晚间,贺然命席群把一班将领召至大帐,众人看到军师的脸色都心中戚然。 贺然摆手让大家坐下,目光逐一扫过众人后,他用暗哑的声音道:“贺某无才,害诸位兄弟至此,心甚愧疚,如今粮尽,贺某技穷于此,唯有向弟兄们谢罪了。”说着起身就要对众人施礼。 席群与苏明急忙抢上,一左一右拉住贺然,二人眼中都闪出了泪光。 “大人不可!” “军师!” ……………… 众将惊呼着慌忙起身,大多眼圈发红,有的已忍不住哽咽起来,这些将领都是跟随贺然征战过的旧部,见到一向挥洒自如谈笑用兵的军师竟露出这种神态,无不为之心伤难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军师无过,是赵人无信,我们跟他们拼了!” 这一声喊如同一颗飞入油锅的火星,大帐内顿时沸腾了,众将群情激奋的纷纷喊道: “军师无过!” “誓杀赵人!” “宰了赵醌那混账!” “末将誓死追随军师!” “拼了!杀回去!” “怪不得军师,咱们去杀白宫博与赵醌!” …………………………。 几个性起的将领拉刀抽剑就要出去带领人马去与顺军开战。 贺然大声喝住了那几个走向帐口的将领,众人见贺然眼中又出现了那种刚毅、坚定的光芒,都慢慢的平静下来,纷纷坐了回去。 “诸位兄弟,莽撞不得,无论向前、向后我们都无法杀出去,硬拼只是白白送死而已。”贺然摇头道。 众将知道军师所言不差,皆扼腕叹息,苏明看贺然神态就知他已经有了主意,躬身问道:“该如何做大人尽管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贺然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平静道:“有白宫博断路,我们是不可能回去了,即便能杀回去赵醌也绝饶不了我们。”说到这里贺然顿了顿。 众将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盯着军师,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错过了军师下面的话。 “当今之计只有向前才能活命。”贺然接着道。 众将听到这里都露出诧异之色,军师刚刚明明说向前、向后都是死,此刻怎么又说要向前呢?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第八十七章 出兵救赵 (下) 贺然回到自己大帐,苏明与席群见他脸色铁青不禁大为惊讶,他们从未见贺然脸色这么难看过。(手打小说) “赵醌又刁难大人了?”席群不安的问。 贺然咬着嘴唇,良久才答道:“这次我们躲不过去了,我应该早些就向墨琚求助,我没想到那个留国偏将还能回来,我之过啊!” “到底出了何事让大人如此忧心?”苏明低声问。 贺然简要的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席群与苏明听后也咧嘴了,报应来的太快了,白宫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用的恰合时宜,要是只一个白宫博还好办,最让人头疼的是赵醌也有意害贺然,抗命只能是个死,这里离易国千里迢迢想一路打回去根本不可能,没有供给饿也能把他们饿死,墨琚那边离他们也有近千里的路程,带着近万人逃过去也不现实,防白宫博向西屏人通风报信更是不可能,你能想到用射箭的方式传递消息,白宫博一样能想到,总不能请求赵醌把所有顺军都看押起来吧? 沉默半晌,苏明对席群道:“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了,这样吧,今夜启程后,你带几个人乔装保护军师连夜逃回易国,这里有我遮掩,只要能瞒得一两天,他们就是发现了也追不上了。” “嗯,我也是这般想的。”席群不住点头道。 “呵呵,我贺然要是撇下兄弟自己逃命,日后还有何颜面号令三军,此事休要再提!”贺然不悦的看了他们一眼。 “军师,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别管我们了,大人乃国之梁柱,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苏明急道。 “正是,大人若有闪失,小人们也无颜回易国去见大王了,请大人勿因小义而失大义!”席群帮腔道。 “什么小义、大义的!凤王之所以让我带军远征,就是要我设法保全这万余军卒,我若自己回去,也无颜见大王与凤王,再者,抛下弟兄独自逃生,我余生心何以安?你们不必多言,快去准备出兵,我们与白宫博上次境遇不同,他是被西屏人打的措不及防,我们既知必有埋伏,自可从容应对,这次赵醌肯定还会派监军,只要我们行军小心些,及时发现了埋伏的西屏军,谅那监军也不会睁着眼去送死,到时大军撤回来就是了。” 苏明与席群听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可还是不想让他去冒险,劝了几句见贺然板起了脸,不敢再多说,只得退了下去。 贺然这番话只是为了安席群与苏明的心,他知道白宫博绝不会任自己从从容容的退回来,至于白宫博会用什么手段他就不得而知了,这也是他最害怕的地方,白宫博一旦和赵醌穿了一条裤子,那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一切只能见机行事了,闷坐了一会,他命人去找赵醌多要些粮草,不管发生什么事,多备些粮草都是必须的,能多坚持一段时间说不定局势就会有转机。 不出贺然所料,赵醌果然派来了监军,此人乃是赵醌的中军都尉祁阳, 看着这个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监军,贺然心中暗自叹息,让他不安的是这祁阳望向他的眼神中似乎总带着一丝怨恨,贺然不知道他跟自己有什么仇恨,他也不想去弄清楚,因为他明白,赵醌绝不会给他派个跟自己合得来的监军,自己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内把这个监军拉拢过来。 贺然的想法没错,为了选监军赵醌的确是费了一番心思,他深知贺然拉拢人的手段有多高明,派个寻常人跟着他说不定还没上路就被他哄得称兄道弟了,这个祁阳可是最佳人选,因为他的哥哥就死在藏贤谷前的那把大火中,一心想为哥哥报仇的祁阳这两年恨不得能生吃了贺然。 面对这样的监军,贺然自知此行的危险又增加了几分,心中暗自作下了最坏的打算。 第八十八章 改装易帜 (上) ()()贺然能下床时已到酷夏时节。(手打小说)零点看书梨松早已归降,他所献的金鼓城毗邻神牛城,如此一来神牛城有了依托,易国四座城池总算紧密连在了一起,在苏戈与萧霄的策动下,易**民大修城防,四座城的防御大大加强了。 萧霄成了凤王,从那日离去后就再没来过藏贤谷,不过竹音公主偷偷告诉贺然,萧霄的小婢淡云不时借故跑来找苏夕瑶。 这日天刚亮贺然就醒了,看着身边睡美人般的竹音公主,他感觉万份难受,真想冒着伤口崩裂的风险爬到她身上,他咽了咽口水,不禁怀念起暖玉夫人来,唉,要是暖玉夫人在就好了。 他不敢再看,轻轻的下了榻,走上两座小楼间的天桥,这下他感觉更难受了,只见苏夕瑶俏立桥上,微风中衣袂飘动,宛如落于凡尘的飘逸仙子。 贺然心中叹息道:唉,娶了漂亮老婆最好别受伤,否则伤还没好恐怕就得把自己憋爆了。 苏夕瑶见他出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柔声道:“慢些走。” 贺然缓步走到她身边,笑道:“不妨事了,这些天有劳姐姐了。” “你应多谢音儿才是,没日没夜的服侍你,她都清减了。” “正是,她这些天累坏了,不如我今晚搬到姐姐房中吧,让她好好歇息几日。”贺然小声道。 苏夕瑶淡淡道:“好啊,你伤势好些了,应可以习字了,就到我这边练练字吧。” 贺然一咧嘴,但眼睛瞄了一下她那曼妙的身姿后,咬牙道:“好,习字就习字。” 苏夕瑶望着初升的旭日不再理他,贺然看着她那绝世花容在朝霞中似有圣洁的光辉,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久竹音公主也来了,和苏夕瑶说笑了几句后,她转向贺然道:“你既已能走动,也应干些正事了吧,这几日就随我去颁布新政吧。” 贺然捂着伤口道:“你就不能让我再歇息几日,唉呦!疼上来了。” 竹音公主冷冷道:“你信不信我真让你疼一次,再耍赖我就不客气了。” 贺然马上就松开了手,委屈道:“姐姐让我习字,你让我弄新政,我大伤初愈,你们直接杀了我吧。” “姐姐看可杀得?”竹音公主皱着眉问。 “杀就杀了吧,等他真好了,咱们整日就不得清闲了。”苏夕瑶轻描淡写道。 “走!颁布新政去,给我带好纸笔,我要一边处理政务,一边习字,哼!有你们后悔的时侯!”贺然恶狠狠道。 议政堂内,贺然扫了一眼在座的十二个人,这些人是谷内的富户,随着贺然目光的滑过,十二人心里都泛起寒气,他们感觉到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年少军师今日仿佛变了个人。 “今日我把各位请来是有一事相求。”贺然缓缓开口道。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们照做就是,若言相求岂不折杀我等了。”一个中年人赔笑道,众人附和。 “好,如此我就明言了,各位在原来住地或有田产,或有店铺,留在此谷不会是与我一样是为了图清闲吧?”贺然微笑道。 “军师说笑了,军师岂是贪图清闲之人。”一老者奉承道。 “我确是贪图安逸之人,若非形势所迫绝不愿为这些闲事操劳,能安守田园已然心足了。”贺然收起笑容道。 众人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互相交换着眼色,不敢随意搭腔。 贺然继续道:“诸位都是有见识的人,留在这里无非是想躲避战火,我未说错吧?” 众人脸现尴尬之色,易国势危,他们躲在谷中不思为国报效本就心下忐忑,此时被贺然说出心事,不知他要如何处罚,都紧张起来。 贺然注意到他们神情的变化,缓和了一下口气,道:“趋安避危乃人之常情,你们并无过错。” 众人大吃一惊,诧异的望着贺然,连坐在一边的竹音公主都疑惑起来,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中,忠君报国才是正道,堂堂一国的军师居然当众讲趋安避危并无过错,这实在让人费解。 贺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话题一转,道:“大王把此谷赐与我,我虽固辞,但大王执意如此,唉,我方才说了,我乃贪图安逸之人,此谷虽小,若真管起来也麻烦的很,是以我想了一个简易之法,今日请诸位来一起商议一下。” 众人见他不再责问躲避战火之事,都松了口气,纷纷高声道:“大人尽管吩咐!” 贺然等众人安静下来,笑道:“我易国弱小,强兵乃第一要务,我这新政的第一条是,凡入伍者,其本人及家人赐自由之身,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堂上静了片刻,随即乱了起来,众人交头接耳神态各异,贺然也不制止,静静的看着他们,过了一会,一个老者站了起来,道:“不知军师此策是行于谷内呢,还是通行易国?” 贺然笑道:“管此一谷我都嫌烦,何论易国?不过大王若觉此法好,要施于全国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八十九章 酷刑治官(中) 与番人的两次大战共俘获了一万三千多番兵,全部充作了苦役,贺然与之约定,做满一年苦役者可通过入伍获得自由之身。(手打小说)他不敢立刻就召这些桀骜不驯之人入伍,需要先挫磨一下他们的性情,番邦和各国语言、文字迥异也正好让他们学习一下语言。 弥寒俘获的那批俘虏中并没审问出令贺然感兴趣的身份特殊之人,为首将领只相当于是个级别较高的将军。番人极力要救他这一部应该只是因为这支队伍人数最多吧,这是大家最后得出的结论。 贺然在鸣钟城呆了两天就带着云野返回了藏贤谷,他虽心急去救暖玉夫人,可一来得等赵国准备军服,三万套可不是小数目,赵国战事不断连自己的军卒有的都没有身像样的军服,要凑出三万套不是件容易的事;二来此时已到仲夏时节,烈日当空暑气逼人不是行军打仗的时候,强要远征万一军营中出了疫情可不是说着玩的,因此赵国南线那边的战事也不怎么打了,各方转入了暂时的对峙相持。 回藏贤谷前贺然先去拜会了一下时郎,他守灵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贺然想探探他的口风。 一见面时郎就给贺然道喜,因为贺然特意安排人把天下大事都报与他听,做军师靠的就是善于搜罗并分析各种信息,他得让时郎时刻保持状态。 简略谈了谈这次出征的事后,贺然话题一转,笑道:“时兄啊,再过一两个月我就得远征西屏了,这边虽暂无战事,可我这心里还是不安啊,每次我一离开国内就得出点事,我都害怕了,时兄要是能在我离开这段暂代一下军师之职,小弟心里就踏实了。” 时郎露出为难之色,道:“不瞒贺兄,受了贺兄这么多恩惠,家母也觉受之有愧,前几日特来看我,说按贞愿仙师所讲,守灵三月已符合了圣女教之规,如果贺军师有所请,可酌情考虑出仕报效。唉,贺兄啊,我总是觉得还是应按咱们的规矩守满三年。” 贺然听他口风比先前已经松了许多,心下暗喜,皱眉道:“嗯,这个我倒是赞同时兄的想法,不过……,先考亡魂既得圣女教仙师的超度,圣女教之规似乎也该遵守,嗯……不如这样吧,我让大王下一份夺情诏书,不出什么大事呢,时兄依然在这里守灵,如果出了事时兄就帮着料理一下,如此一来两方的规矩都算是守了,时兄以为如何?” 时郎沉吟了一会,道:“就依贺兄,可丑话要说在前面,贺兄对小弟所视过高,小弟内心一直惶恐,担心有负贺兄厚望。” 贺然听他答应了,不禁大喜,连声道:“无妨无妨无妨,智者千虑尚有一失,谁又能永不出错?时兄到时尽管放手而为,能让时兄出错的事,换做小弟恐怕会错的更厉害。那我们就此说定了,在我离开时时兄暂代军师之职。” 时郎推辞道:“不可不可,职位就算了,小弟尽心尽力的在幕后出谋划策就是了。” 贺然摆手道:“时兄这可就是以言相欺了,你我皆是军师,处事用兵讲的就是当机立断,战机稍纵即逝,居于幕后难尽展时兄之才,小弟可是诚心诚意以三军相托,望时兄切勿敷衍小弟。” 时郎苦笑道:“贺兄愈是这样看重,小弟心中愈是惶恐。” “赵国强于易国何止十倍?时兄可为赵**师,做易**师已是屈才,惶恐何来?时兄放心,我知道你会有军令不行的担忧,出行前我必会让大王为时兄金台受印,不服时兄军令者,不论其是何人,就算是我的兄弟,时兄可一概杀之以正军法!嘿嘿,不过辅宰竹音若是违令,还望时兄手下留情。” 贺然忽庄忽谐的神情把时郎给逗笑了,用手点指着他道:“贺兄啊贺兄,你这张嘴真是……,哈哈哈,天下若有人不愿与贺兄为友那可是咄咄怪事了。” 贺然得意而笑,道:“那得看我愿不愿意与之结交。” 终于说服了时郎出仕,贺然心中感觉无比踏实,有时郎在,那易国就稳如磐石了。 回到藏贤谷,最激动的就要数云裳了,她这是第一次经历贺然出征,整天心惊胆战的,虽有捷报不时传来可还是食不下咽,直到听说大军返回了,她这才有了笑颜,现在贺然总算回来了她的心情可想而知,特别是贺然还送了她一件与苏姐姐同样厚重的礼物,不顾三伏天气她难抑兴奋的穿上了那套雪白的银狐服装舞动起来,云裳的舞蹈可非同一般,尽管只是随兴而舞就已看得贺然目眩神迷,若不是怕把她热坏了贺然真不舍得让她停下。 女孩子天生爱服饰,在苏夕瑶屋内,小竹对摆在几案上的那两套裘装爱不释手,摸摸火狐的捏捏银狐的满脸喜爱之情,不久绿绳儿从工地回来了,也如小竹般眼睛都离不开那两套裘装了。 贺然此时才发现不够分了,犹豫着是不是把留给萧霄那套拿出来,苏夕瑶看出了贺然的心意,笑着对绿绳儿与小竹道:“你们各选喜爱的吧,一人一套。” 小竹闻言马上收回手,笑道:“这是给夫人的,我可无福消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苏夕瑶笑嗔道:“比这贵重的东西你们还少消受了?康太后、西屏王等人送他的礼物哪件不是稀世珍宝,还不是让你们跟分青菜似的全分了。” 小竹掩嘴而笑,道:“那些玉器珠宝分也就分了,反正夫人也不喜欢,可这裘装我可不敢要。” 苏夕瑶看着那裘装摇摇头,道:“我也不喜皮毛服饰,你跟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这个?” 小竹一想也是实情,夫人只是天气实在太寒冷时才穿这类服饰御寒,平时能不穿一定是不穿的,想到这里她的手忍不住又去摸那套银狐裘装可眼睛却盯着那套火狐的看,绿绳儿和她正好相反,摸着火狐的看着银狐的,两人都感觉难以取舍,小姐俩商议了一会,最后绿绳儿出了个主意,小竹选银狐的配上火狐的围脖,绿绳儿要了火狐的配银狐围脖,小竹觉得这主意不错欣然同意。这种分法令苏夕瑶与贺然大长见识,看着两人欢欢喜喜的回屋试衣服,苏夕瑶与贺然忍不住相对而笑。 回来没几天,东方鳌那边传来个好消息,穗城的那个何珙被捉住了。说来可笑可叹,随着新政的推广,原本可称得上是民族英雄的何珙居然快成过街老鼠了。自从藏入山林后,一直是周边百姓为他们提供粮食、食盐等日需之物,渐渐的那些百姓不再管他们了,再后来甚至开始向易军禀报他们的行踪了,何珙又坚持了一段时日,在判断出顺军难以再收复失地后最终选择了带领那二三百人出来归降。 贺然立即传命要以上宾之礼待之,他要亲自见见这个何珙。 接着又传来了几条不好的消息,有四位官员新任城守或贪赃聚敛钱财或为恶欺压百姓。这是贺然最担心也是最痛恨的,新政条款不多,在百姓尚未完全清楚自己所拥有的权利时,一个赃官的言行往往能伤害一方百姓的心,甚至会引起反抗易人的暴乱。 看着案卷中条条证据确凿的罪行,贺然怒火中烧不想按程序把这些案子交给刚成立的刑部办理了,也不想多跟苏戈他们商量了,而是以这些城池尚在军管期间为由以军师职权独自下了判决----再次核实其罪行,如确凿无疑,立即剐于街市!以彰其罪以儆效尤! 之所以要独断专行,虽是有出于愤怒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现在是非常时期,这种重案要案处理的越快越果断就越能有效挽回民众之心,如果真按程序运转,刑部刚刚组建各方面都还不健全耽搁上几个月都有可能,这么长时间或许就让百姓失去耐心了。 三天后,正当他还为这几位官员的事心烦意乱时,谷前值守将领来报,谷外有古元城来的百姓跪地喊冤,求军师还他们一个公道。 贺然记得古元城是距平城不远的一个小城,看来那里的官员也出事了,他命人把百姓带至谷内的正律殿,他换上官服一刻也不耽搁的赶了过去。 这正律殿就是以前苏平疆在这里居住时的临时王宫的一处偏殿,名字是竹音起的,一直用作处置谷民间各种纠纷之所,正殿则是用来做接待外客用了,名曰盈止殿。 贺然到来时谷内负责执律的一班人等业已到齐,这些人并非专职,而是谷民轮流当值,贺然只在治谷之初判过几件案子,然后就都扔给竹音了,所以这些人见到军师亲来断案大感新奇。 端坐之后贺然立即命人把鸣冤百姓带进来。看到进来的是两个颤颤巍巍的一对老夫妻时,贺然心中一紧,两位老人家互相搀扶着,衣裳早已污秽破烂不堪,脚上的鞋子都已磨烂,可见此来一路之艰难,两位老人形容枯槁满面泪痕,进来后知道上面坐的定是易**师了,未开言双双跪下老泪纵横。 贺然心情沉重的走过去亲手扶起他们,温言道:“两位老人家不必哀伤,有什么冤情尽管讲来,我定将给你们一个公道。” 那老丈哭诉道:“军师啊,小老儿林大,居于古元城,我家世代以制鞋为生,小老儿年已六旬循规蹈矩从不曾做过违法之事……” 贺然真是着急,恨不得把他的冤情直接从他嘴里挖出来,他能体谅上年纪的人遇到大冤大恨时的心态,耐着心听他说了一会,这才追问道:“不知老丈的冤情究竟是什么?” 老丈这才说到重点,“新来的城守大人看上了小老儿的孙女,我那孙女年已十八是许过人家的,我们也知道一点新政的事,别说是新政就算是按先前律法讲这也使不得啊,我儿性情暴躁,只不过跟他们争辩了几句就挨了一通暴打,当晚那帮人就来强抢我那孙女,我儿与儿媳上前阻拦,这帮人棍棒相加儿媳当场毙命,我那命苦的儿捱了三天也死了。”说到这里他已泣不成声。 那老妪一直在哭,这时接话道:“军师啊,按说城守大人看上我家孙女是我们的福分,我儿虽是挨了打可还是跑去和亲家商议了退亲之事,可这城守大人太也的心急了,下手太也的狠毒了,经人指点我们跑到在平城的巡查大人那里去告状,可那里的大人一味敷衍搪塞,还暗示我们这状子不要再告了,看到他们官官相护我们这两个行将就木之人已然心死,明白了不管怎么改朝换代不管是新政还是旧政,老百姓都是一个命,后又有人指点,说是军师大人一定能管这个事,我们就来了。” 老丈此刻已经激动的难以自持了,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贺然道:“三百多里路啊,我们就这么一路搀扶着乞讨着走了来,我这条命早就豁出去了,如果不是我儿死的太冤,如果不是为救我那受辱的孙女,小老儿我早就一头碰死了,军师大人若也和他们一样官官相护,那小老儿我就死在这里了!” 贺然脸上虽未显出怒容,可额角的青筋却已暴起,他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道:“两位老人家的冤情我已知晓了,等我查清后如确属实情,我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大人这莫非也是敷衍我们?此事千真万确邻里都可作证,一查既清,大人要还我们一个怎样的公道,何时才能还?”老妪面带不信的问。 贺然眼中寒光一闪,道:“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么好查,那用不了一个月我就能还你们这个公道,我要在你们二位老人家面前亲手砍了他!” “当真?!”两位老人眼中露出激动的光芒。 “绝无戏言!”贺然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可又怕他们误会急忙换做了庄重之色。 第九十章 酷刑治官 (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打小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九十一章 挥泪斩将 (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打小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九十二章 挥泪斩将 (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打小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九十三章 挥泪斩将(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打小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九十四章 改装易帜 (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打小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二章 改装易帜 (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打小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三章 改装易帜(下) 竹音公主的府邸并不大,那个婢女小来在门口迎候,贺然下车后小来只是撇撇嘴连个“请”字都没有,直接带他穿堂过院来到一间雅致的屋舍,屋内布设的非常精雅,字画、饰品点缀得当,细微之处亦显示出主人高雅的品位,屋子正中摆了两张相隔不远的几案,上面已摆了一些果点。(手打小说) 小来面无表情的对他指指其中一张几案,贺然无趣的坐下,见小来不愿理他,只得无聊的看起墙上的那幅画。过不多久身后响起那甜美的声音:“让公子久候了。” 贺然急躬身施礼,抬头看到竹音公主时,他才明白金典与晴云公主之所以都特意提醒他并不是当他是色狼而是因为这竹音公主的确是太美了,尽管有苏夕瑶垫底,他还是险些失态。魂不守舍的坐下后他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暗想,如果说苏夕瑶是淡雅脱俗的清谷幽兰,那这竹音公主无疑就是明艳亮丽的雨后荷花了,一个美的让人自惭形秽不敢靠近,一个美的让人心旌神摇不敢多看。 “长成这样简直太过分了,有一个苏夕瑶也就罢了,怎么这个公主也……”贺然盯着盘中的果点胡乱琢磨着,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尽管苏夕瑶不把他当异类了,可他却一直把苏夕瑶当作是异类,总觉的她的那种绝美不是依赖基因控制长出来的,多半她就是落入凡尘的仙子,因为自己有过遇到“神仙”的经历,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挺靠谱的,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仙子,估计是她得罪她们那里的头儿了,就像玉皇大帝啊,上帝啊之类的,被神仙头儿给抹消记忆贬下凡尘了。可现在这个竹音公主怎么也长成这样啊?难道这个星球是神仙界的“女子监狱”?犯错的仙女都给扔这来了? 在贺然胡思乱想间酒菜摆好,竹音公主命小来与另一个陪自己进来的小婢退下,两个婢女出去时脸上都有些惊讶,她们以前很少见到公主单独会见男宾客。 “我该称呼贺公子呢?还是何公子呢?”竹音公主端起酒樽笑盈盈的看着贺然。 “在下贺然,请公主宽恕欺瞒之罪。”贺然盯着酒樽,尽量避免去看她。 “那贺公子也非青石城人,而是来自苏夫人隐居的归月山庄了?” “正是。”贺然笑着陪她饮了一杯酒。 竹音公主见他谎话被揭穿后,一点也没有显出难堪和不安的神态,这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她哪知道,贺然高中时就这副德行了,谎话说多了难免有一些会被揭穿,他早习惯了。 “贺公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贺然的无耻显然打乱了竹音公主事先设计好的谈话思路,她本来想好了借揭穿他的谎话掌握谈话主动权的,可这人一点不当回事。 “在下只一寻常耕夫而已。” “你还要欺瞒于我吗?!”竹音公主生气的娇嗔,虽然尽量控制着自己,可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心里就忍不住要起火。无赖她见过不少,可满腹才华的无赖见的就不多了,这个贺然不但辩才绝佳而且更是新一代的筹圣,论才华可谓翘楚了,可这无赖劲更是盖世无双! 贺然看着她幽怨中略带撒娇的动人神态,心中一荡,不知该说什么。 “你昨日胜的第一场若说是凭口舌伶俐我倒相信,可第二场若不是有真知灼见,那王公子绝不能那样敬服,哼,若一寻常耕夫也能令筹圣败北,那天下研习术数之人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了?” 贺然想想自己做的事,此时声称自己是耕夫,的确够遭人恨的。 竹音公主见他不住眨眼一言不发,秀眉微皱道:“我猜尊师定是绝世高人,可实在想不出当世有谁能胜过筹圣。” 贺然听出她言语中的探寻之意,本想把对村民编过的故事讲给她听,可想想还是放弃了,连小荷与小竹对那故事都半信半疑,若要再加上因惊吓而生出雄辩与术数的特长,对面这美女估计会把酒泼到自己脸上。 “贺公子这也不肯说吗?”竹音公主等了一会有些不满了。 贺然借饮酒给自己创造了一点时间,好在他编谎话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放下酒樽,就信口开河的顺着竹音公主的话给自己编出了一个隐居世外的师傅。稀奇古怪的知识他有的是,所以夸起这个“师傅”的本领来绘声绘色,想到以前做的牙刷、插花、围棋、跳棋等物品早晚会流传于世在这里提前跟她说一下也没关系,所以就把这些东西的知识产权统统划归到师傅名下,以此作为物证来证明师傅的无所不能。 竹音公主最后都听痴了,听他讲述的牙刷啊袜子啊等物品真是新奇的难以想象,见贺然把那些东西说的有模有样活灵活现这让她无法不相信,不但信而且还迫不及待的想见识一下,让这些新奇物件吸引的她都忘了今天请他来的目的了,谈话的主导权完全让给了贺然。 贺然一边讲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估计差不多的时候,画龙点睛的收尾道:“师傅厌弃尘世,几乎从懂事儿后就开始隐居,所以世人不闻其名,我在下山之前师傅再三叮嘱,不可对人言及他老人家的名讳,也不可用所学博取功名,今日若非公主追问,在下绝不敢提及此事。”想了想又补充道:“即便对归月山庄的村民在下也不曾讲真话,万望公主替我保守秘密!” 尚处于惊诧之中的竹音公主只愣愣的点点头,等她回过神来,惊奇的发现贺然不知何时把他面前的菜几乎都吃光了,看样子就要起身告辞了。 第四章 兄弟联手(上) 时值初夏,四野花艳草绿,微风醉人,贺然逃脱牢笼心情无比欢快,策马呼啸一扫往日忧郁。(手打小说)蔪国地域不广,不到一日就望见了朝都。 竹音公主用马鞭指点道:“朝都乃千年古都,历代屡经修建,城高墙厚,固若金汤!” 贺然望着余晖中雄伟庄严的古城,心中生出敬畏之意。朝都不但比定阳大了数倍,繁华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语,竹音公主的府邸紧邻皇宫,占地颇广,亭台楼榭极尽奢华,由此即可看出天子对她的恩宠。 竹音公主把他安排在一座小楼之内,即入宫拜见天子去了。 贺然独自躺在锦榻上,一会为金典与云野发愁,一会为苏夕瑶担忧,经竹音公主一说他倒不再为暖玉夫人忧心了,辗转反侧的折腾了半天,还是放心不下,金典与云野一时还不会有事,他最怕苏夕瑶不来朝都,暖玉夫人说番疆会出事,万一定国公有个三长两短,苏夕瑶就失去了屏护,他越想越不安,跪坐到书案前暗恨这里没有字典,拿起笔想“画”一封信,可想半天也不知如何表达。 恰在此时竹音公主回来了,见状笑着问:“贺大人可是要写书信?” 贺然把她让到窗旁的几案处,倒上香茶,笑道:“为报公主大恩,我想写几篇治国之策,正要请公主帮忙。” 竹音公主闻言大喜,甜甜笑道:“算你还有些良心。” “公主且安坐,小人久不动笔,若遇不会写之字还要请公主指点。” 竹音公主只当他是说笑,含笑端起香茶,道“这个你可找对人了,我哪国的字都会写,你尽管问。”可茶还没喝两口,贺然就拿着纸笔走回来,恭敬道:“请教公主,‘逃离’二字如何写?” 竹音公主险些被口中的茶水噎到,瞪大眼睛道:“这两字你不会写?” “小人说过,久不动笔,有些字生疏了。”贺然低着头道。 竹音公主看他那样子眼中有了笑意,她认定贺然是在与自己开玩笑,遂随手把那两个字写了出来,要看他怎么演下去。贺然并不离去,连着又问了几个字,才走回书案,没过多一会,又回来了,小声问:“‘安危’的‘危’字与‘即刻’的‘刻’字如何写?” 竹音公主依然笑着给他写了出来,可当贺然第三次来问时,她已觉出贺然不是在开玩笑了,脸上没有了笑容,冷冷道:“公子是久不动笔还是从未动过笔?莫非是在戏耍于我吗?”说着生气的推开他,走到书案前抓起桌上的纸,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大字:姐姐万安,自分别小弟无日不在思念,如今我已逃离定阳。就这么点字还多有缺笔少画,竹音公主愣愣的盯着那张纸半晌无言。 贺然心虚的凑过去,小声道:“小人想给苏小姐写封书信,可识字不多,才欺瞒了公主,公主海涵,若想听治国之策,小人日后尽言所知就是。” 竹音公主缓缓放下那张纸,盯着贺然道:“难道尊师教了你百般技艺就没教过你识字吗?哼!你何止在这一件事上欺瞒于我!你自己想想,自从相识你几时对我讲过实言!” 贺然早已想到自己不识字这件事瞒不过她,故作慌张的躬身道:“公主容禀,师傅之事小人确有隐瞒,只是有些事说来恐公主难以相信。” “哦?你且讲来,若再敢欺瞒,我一定亲手杀了你!”竹音公主眯起眼,目光如剑的看着他。 “是,是,小人自幼尚在襁褓之中就被师傅收养,懂事后每日随师傅读书习字……” 竹音公主气的都快晕了,指着他道:“你!你……真气死我了,还敢说每日习字!” 贺然心中早有应对之策,不慌不忙的提起笔刷刷点点的写了一行汉字,递给竹音公主,道:“小人句句实言,只是下山之后才知师傅所教之字与世间所用之字并不相同,公主请看,此乃我以前习的字。” 竹音公主诧异的看着纸上那些古怪的字,见他写的字迹工整笔画流畅,比他方才所写不知要强多少倍,一看即知是下苦功练过的,她张了几次嘴才问出来:“这是何字?我怎么从未见过?难道是你师傅所创?” “小人自幼学的就是这种字,以为天下之字都是这样的,怎会想到问师傅这些?”贺然说的合情合理。 竹音公主坐在书案前呆呆的看着那些字,喃喃道:“尊师果然是奇人……” 贺然见骗过了她,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装出紧张兮兮的样子,小声说:“还望公主为我保守秘密。” 竹音公主小心的把那张纸折好收在怀中,起身盈盈拜道:“竹音孤陋寡闻,方才多有得罪,公子见谅。” 贺然还了礼,嘿嘿笑道:“公主折杀小人了,小人斗胆求公主帮我把此信写完。” 竹音公主脸上顿时没了恭敬之色,撇嘴道:“你与你那苏夕瑶书信传情,我才懒得帮你呢。” 贺然低声下气道:“哪里是什么传情,我真是有要事相告。” 竹音公主哼了一声,秀眉微扬,笑道:“我若偏不帮你呢?” 贺然看出她故意戏耍自己,也就夸张的连比带划道:“那我就自刎而死,上吊而死,绝食而死,投河而死,服毒而死,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失去一个经天纬地的绝世贤才!” 竹音公主被他逗得娇笑不止,喘息道:“那……快快……一样一样死给我看!” 二人说笑了一会,竹音公主见他不时去看那封未写完的信,白了他一眼坐回窗前的几案,带着几分不悦道:“快去写你的信吧!” 第六章 兵行千里(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打小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六章 兵行千里(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七章 贵妇之诱 (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打小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八章 贵妇之诱 (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打小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九章 贵妇之诱(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发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发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发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奉献] 第十章 饱食远扬 (上) 第十章饱食远扬(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十一章 饱食远扬 (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十二章 饱食远扬 (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十三章 两大军师 (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十四章 两大军师 (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十五章 两大军师(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十六章 奇兵之威 (上) 突袭起的前夜,为了最大限度的迷惑西屏人,部分易军与康军交换的服饰与旗帜,这些易军已是三易其服了。 西屏西南方本是以经天河为天险,这条河已经在上次战争被墨琚纳入了蔪国版图,西屏在这一边纵深三百余里内已无险可守,可以作为屏障的只剩聆京城外百余里处的茫古山脉。 在共计八万余的康、易、蔪大军浩荡声威下,西屏防线一触即溃,第一天先锋营就突进了五十余里,摧城夺寨锐不可当,第二天再进三十余里,当夜,贺然带领易军兵分数路秘密折而转向聆京方向,祢衡率三千人马脱离易军独自行事,墨琚的大军则继续以浩荡声势兵锋直指万壑关。 留国,樵郂在褐石城的府衙内正与一众将领议事,这里距西屏大军正在攻打的鹏烨城不过三十里,这里所有的人都清楚留国被灭只是迟早的事,苦苦支撑下去的全部希望都来自赵国能尽快平定赵醌的作乱,他们也明白,这个希望只是自我安慰而已,据消息称西屏又调了一支人数过万的人马去增援赵醌了,绝望的愁云笼罩在每个将领的心头,樵郂虽神色镇定,但内心亦是苦不堪言。 此时一名亲兵走到樵郂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樵郂皱了下眉,道:“带他进来。” 被带进来的是一个赵国百姓打扮的年轻人,来到大堂后行礼道:“小人孙立,有要事向军师禀报。” “讲吧,若消息有用本军师必有重赏。”樵郂打量着来人道。 那孙立看了一眼两边众将,道:“小人的话只能讲给军师一人听。” 一位将领喝道:“大胆!你莫非要行刺军师?”难怪他有此怀疑,三日前在军师出巡时刚遇到过一次西屏死士刺杀,值此乱局什么事情都可能生。 自称孙立的人毫无慌张之色,从怀取出一封书信,樵郂的亲兵急忙走上前接过转交给军师。 樵郂见封缄上一个字也没有,看了一眼孙立后拆开了封缄,抽出信纸,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执信者为易人,请樵兄勿疑,摒退左右私晤之。”信末不见落款,樵郂看着那行字愣了片刻,这算什么呢?孙立献书,按说这书信就算没写上重要信息,也该有证明孙立身份的内容,可这信写的让他根本看不出是谁写来的,如何可做凭信? 他盯着那行字又仔细看了一遍,“易人”两个字猛然让他想到一个人,抬头望向那个孙立时眼现出精光,略一迟疑,他果断的对众将挥了挥手,命他们退下。 当众人退出后,孙立站在那里又把目光投向樵郂身边的亲兵,意思很明显,只要有第三个人在,他就绝不会开口。 樵郂又看了一眼那行字,上次会盟攻打西屏时,他曾见过贺然的字迹,神奇军师写下的一手可算难看的字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看这字体倒很是相似,在看看瘦小枯干的孙立,他缓缓的又对亲兵摆了摆手。 四位亲兵面露难色,一人上前从头到脚的又把孙立搜了一遍,这才与另外三人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这封书信出自何人之手?”樵郂没有露出内心的波动,淡淡的问。 孙立向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我家军师,军师让小人多多拜上。”说着一躬到地。 樵郂缓缓站起身,然后又慢慢坐了回去,道:“你到案前来。” 孙立垂着双手慢慢走到案前,显示出很有心计,不想在行动上有任何让人怀疑之处。 “仅凭这封信我如何能信你?”樵郂说着把那封信推到案前,让他看清楚。 孙立扫了一眼信的内容,也愣了一下,道:“小人再无别的凭证了,军师言道,樵军师见信后自会相信小人。” 樵郂眉峰一动,盯着他问道:“你家军师现在何处?”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心起了疑惑,贺然如果是在易国,现在赵易两国交好,派人送信大可堂堂正正遣使下书,如今他这么藏头藏尾的连个落款都不敢写,显然是怕书信被人截获,其必定大有玄机。 孙立躬身道:“小人不敢答,请恕小人大胆,烦请军师对天立下誓言,不把小人所讲之事泄露与第三人,包括留王在内,小人才能尽述所知,这是我家军师嘱咐的。” 樵郂心愈惊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让贺然这么小心呢?虽接触不多,但贺然鲜明的性格他还是有些了解的,那吊儿郎当的神情现在仍如在眼前,如果不是绝密之事他不会让自己立誓,可易国与留国素无什么往来,他这易**师又有什么机密事告知自己呢?想着想着,樵郂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再不犹豫当着孙立的面郑重立下誓言。 贺然这样做也是确实无奈,他真的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带着易军去攻打西屏,说到底还是因为愧对西屏王,自己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实在是不光彩。 樵郂立誓已毕,孙立轻松起来,低声道:“我家军师现在差不多已到蔪国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樵郂激动的抓住孙立的肩头,努力克制着情绪问:“贺军师带了多少人马?” “三万精兵,还有一万余先前借的康国人马。” 樵郂闻言激动的说不出话来,闭上双眼嘴唇不住颤抖,易国兵进蔪国,不问可知是与康国达成了联盟,有康、易两国侧击西屏,留国终于有救了,真是老天眷顾留国啊!如果是别人领兵也还罢了,贺然亲自带兵,樵郂敢用自己的人头担保,西屏肯定会撤军回守,这人简直是用兵奇才,远的且不说,,就算兵圣恐怕也难以凭手头那么点人马打的白宫博一败涂地。他现在最期待的是墨琚也能亲自出征,如果那样西屏这次可就惨了,这两个人不但均有神鬼莫测之谋,且是素有默契,可谓珠联璧合,如果真那样,就算冷枷复出也难得徒唤奈何了。自己这边说不定可以在西屏撤军时加以反击,出出胸这口恶气! “康国是不是也出兵了?可是墨军师领兵?”樵郂难抑心激动。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军师让小人敬禀樵军师,待西屏有撤军迹象时可酌机予以追杀。”孙立的肩头被抓的有点疼,可又不敢说出来。 “好!好!我知道了,哈哈,好啊!”樵郂又用力抓了一下他的肩头。贺然既然有这话,那就说明是有八分把握了,就算墨琚不亲来,只要拨些人马让贺然全权指挥,只凭他一人谋划也足够西屏人受的了。 可贺然为什么这么热心的去攻打西屏呢?稳定下情绪后,樵郂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作为一**师,他当然看得清当前天下局势,从任何方面讲,易国也不应该豁出血本的去打西屏,这实在是没有道理,精明如贺然者更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你们为什么要去打西屏?”樵郂的眼神有了质疑与戒备。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在军只是个传信小卒,只知奉命行事,临来前军事也没交代这些事,不过小人知道我们最近新与赵国缔结了盟约,或许是因为这个才出兵帮助赵国的吧。”孙立恭敬的回答。 樵郂“嗯“了一声,赵、易结盟之事他已经知道了,难道是赵国对易国许以厚利请他们出兵的?真要那样,如此重要的事情赵王理应知会留国啊,最少可以振奋一下这边低落的军心,坚定留国抵抗下去的决心,这其到底有什么缘故让赵王保守这个秘密呢?想到此处他的心疑虑重重,可要说这个孙立是西屏奸细吧,他所讲的又都是对留国有利无害的消息,得知易国出兵只能让留国更坚定的坚持下去。 樵郂解不开心疑团,心不在焉的对孙立道:“你且在此住下吧,我一定会重重赏你。”他心正盘算着用什么方法尽快向赵王核实一下易国是否真的出兵了。 孙立笑道:“军师让小人传的话小人还没说呢。” “哦?还有何事?”樵郂闻言急忙抛开心事,集起精神。 “行军途,军师无意间得知留国有些把守要害之地的将领私通西屏,一旦赵醌攻陷棉囿他们就会倒戈投降,请军师千万多加小心。” 樵郂连眉梢都没动一下,笑道:“好,我知道了,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表面虽平静,但他心却已波澜起伏,如果孙立真是贺然的人,那这消息实在太可怕了,可如果此人是敌人派来的奸细,自己如果轻信了,大批调换阵前将领,那无疑是自取灭亡。他两次提到让孙立住下,就是有意试探,想从他的神情看出些端倪。 孙立毫无推辞,道:“军师早跟小人说过,樵军师会留小人住下,让小人一切皆听军师安排,不过那封信军师命小人一定要取回销毁,请军师赐还。” 樵郂又盯着那封信看了一会,才递还给他。 孙立接过信后,道了谢,又道:“军师还嘱咐小人,一定要告知樵军师,情势紧急,就算军师不打算换将,也要加强对前方将领的监管,做好不要让某一派系的人独守要地。” 樵郂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嗯……,我想了一下,还是有劳你回去给贺军师报个信吧,就说我万分感激,请他在战场上多加小心。”这是樵郂的再一次试探。 孙立面露难色道:“军师叮嘱过我,只有当西屏撤军时,才能回去。” 樵郂笑了,这让他对此人多了几分信任,只有贺然那种心思缜密的人才会想的这么周全,他显然是想到了自己会生疑,并以此手段试探报信之人。 打了孙立,樵郂略作思索,马上派人去了赵国,他则起身去了鹏烨城,不论孙立是不是奸细,他必须要对前方将领加以防范,这事不容疏忽。 第十七章 奇兵之威 (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十八章 奇兵之威 (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打小说['www.26dd.cn']免费文字更新!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十九章 夫人恩重(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二十章 夫人恩重 (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www.26dd.cn书友整_理*提~供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二十一章 夫人恩重 (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www.26dd.cn书友整_理*提~供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小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小荷与小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插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来与小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小去的草虫,骗小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小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弄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小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小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小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小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吟吟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小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吟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小,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二十二章 苦尽甘来(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26dd.cn'}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荷与xi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来与xi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去的草虫,骗xi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1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yinyin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yin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二十三章 苦尽甘来(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荷与xi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来与xi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去的草虫,骗xi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1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yinyin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yin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二十四章 苦尽甘来(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www.26dd.cn书友整_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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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yinyin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yin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二十五章 心无所求 (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wwww.26dd.cn书友整~理提~供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荷与xi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来与xi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去的草虫,骗xi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1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yinyin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yin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二十六章 心无所求 (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www.26dd.cn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_泡&)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二十七章 心无所求 (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_泡&)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二十八章 琴瑟危情 (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www.26dd.cn书友整_理*提~供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二十九章 琴瑟危情 (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26dd.cn'}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三十章 琴瑟危情 (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www.26dd.cn书友整_理*提~供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三十一章 南柯一梦 (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泡!*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三十二章 闲话桑榆(中) 贺然回府时还真是一幅酒宴归来醉醺醺的样子,不过他不是和许统喝的,而去在王宫喝多的。苏平疆对他的到来大感意外,贺然嘻嘻哈哈的只说是来提前讨杯喜酒的,苏平疆见他不但不再排斥南荠,还主动惦记着自己的婚事,心里自然很是感动,命南荠在旁亲自斟酒。 当此si宴,贺然也不客气,酒到樽净着实没少喝,半醉之时他提起了自己与苏夕瑶的事情,对不能娶其为正妻颇为抱憾并向苏平疆表示了的歉意,苏平疆也喝的不少,因为贺然忙于征战,二人少有机会见面,可他感觉到贺然与自己的情义不但未减反而加深了,这让他大感欣慰。 南荠在边上一直含笑不语,不时为他二人满酒,她心xing灵透,想的要比别人多,见贺然不拘礼数的与大王称兄唤弟的豪饮,不由猜测他这是在用这种方式警告自己:不要再妄想干政,更不要企图挑拨我与大王的关系,有我贺然在,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作一个安稳王后! 是南荠多想了还是贺然真有这层意思无人能够知晓,不过贺然郁闷之下不去找许统这样的豪爽之人喝酒反而来找苏平疆任谁都想不到。 进府后,众人见他已经醉的脚步摇晃了,皆大感诧异,连苏夕瑶都没怎么见过他喝这么多,贺然一脸飘飘然喜洋洋的醉态那样子看着就让人忍不住笑,苏夕瑶扶着他想让他去自己房中歇息,不想贺然却用短的舌头道:“不……行,酒气太……重,别薰污了姐姐的……屋子,我去书……书斋。”说着摇摇晃晃的朝大堂men口走去。 苏夕瑶急忙命人去扶持,望着他的背影不无嗔怪道:“醉成这样还顾这些!” 暖欲夫人含笑不语。 竹音轻笑打趣道:“他就是醉的不省人事,心里也会牢牢记挂着姐姐的。” 苏夕瑶俏脸微红,瞪了她一眼气道:“什么话你都敢1uan说!还不快跟去看看!” 竹音掩嘴而笑,伏在她耳边悄声道:“谁心疼谁去看吧,醉酒又算得什么大事?看把姐姐紧张的,快去吧,xiao心些,别没把姐姐屋子薰污了反倒把姐姐身子给污了。” 苏夕瑶大羞,俏脸涨得通红,咬着樱net恨得挥手去打,竹音早有防备飘身避开,苏夕瑶不甘的去追,竹音固然身法敏捷,苏夕瑶亦受高人指点学过提纵之术,二人在大堂内追逐起来衣袂飘飘轻盈灵动如两只穿hua蝴蝶般煞是好看。 竹音一边跑一边对xiao竹道:“快去喊xiao来她们过来看,姐姐这是疯了。”又对暖欲夫人道:“姐姐看看这成何体统?她可是长公主呢。” 苏夕瑶更气,狠的紧赶几步终是追她不上,无奈停了下来,啐道:“你还是天子义nv呢,也不怕给天子丢脸!” 竹音嘻嘻笑道:“我是出了名的刁蛮,这有什么丢脸的?倒是姐姐一贯的温雅娴静,现在跟市井之fu般追着人打才是丢脸呢。” xiao竹早就笑得不行了,瞥眼看到xiao来走了进来,怕她们见到夫人此时模样,急忙迎上去把他们引出去了。 堂上只剩下三人,苏夕瑶不好意思的对暖欲夫人道了声:“让夫人见笑了。”说罢趁竹音不备,飘身扑去,竹音没想到她还没完,险些被抓住,娇呼一声急变身法堪堪避过。 苏夕瑶狠道:“今天绝难绕你!”脚下却不追了。 竹音跑到men口,用欲指刮着面颊道:“还总是说我们不跟他学好呢,哼,姐姐都学了些什么?我看是把他那一肚子huahua肠子都学来了,偷袭暗算可是他最得意的功夫了。” 苏夕瑶气的直跺脚,竹音却已咯咯笑着闪身出去了。 暖欲夫人一直以为她二人纵相处融洽最多不过是礼让如宾,哪曾想到竟会是亲近到这种程度,暗叹贺然治家的本领犹胜治军,苏夕瑶与竹音固然都有寻常nv子难比的气度,但可以想见,如果不是贺然有高明的调和手段,这两个卓绝当世的奇nv子岂能安然共夫? 竹音虽一直在打趣苏夕瑶,可心中对贺然更是牵挂,她出了后堂就直接去了书斋,xiao去正守在这里服shi,见到贺然已经酣睡,竹音叮嘱了xiao去几句才放心离去。出men远远见到苏夕瑶与暖欲夫人携手而来,她二人终究是坐不住了。竹音感到有些难为情,慌忙从hua径避逃。苏夕瑶自然看到了她,只是嘴角1u出一丝微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晚饭时,贺然愁眉苦脸道:“这军师真是难当啊,有些事情一时半会还完不了,看来得晚几天会藏贤谷了。” 竹音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亏他真有脸说,哪次想回去不是扔下一大堆事不管不顾的就回去了,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拿这个当借口。不问可知,必定是因为云裳,竹音很好奇贺然会用何种方式处置这件事,但贺然既然不主动跟自己说那她就绝口不问,她这正室可没有别人家正室那么威风,反正她也懒得管这些事。 云裳下午回府后就一副若有心事的样子,她不善掩饰,心中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贺然全当没看见,饭后一直鼓动她给大家表演一段舞蹈,见难以得逞就退而让她抚琴,云裳拗不过他,只得弹了一曲,贺然这次倒听的很专注。 是夜,宿于苏夕瑶房中,苏夕瑶料想他昨晚定没清闲,怕他伤身,只略略让他尽了些兴就止住了他,贺然纠缠了一会罢了手,把她揽在怀里忽然叹了口气。 苏夕瑶柔声问道:“有什么心事吗?我看你今天可是有点怪。” 贺然放开她,坐起身,苏夕瑶知道他有话要跟自己说,也随他坐起,想去点起灯烛却被贺然拦住了。 贺然沉默了一会,才道:“有件事我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想跟姐姐说说。” “哦?莫非又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苏夕瑶笑着问。 “亏得是自己的心,却没亏别人的。” 苏夕瑶听他语调有些艰涩,轻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是云裳的事,她与燕聑的事姐姐知道吗?” “燕聑?是不是南城那个善歌舞声乐的?音儿跟我说过裳儿总是去跟那人谈论,倒没说他的名字。” “就是他。” “音儿上次回谷也没多说,他们有什么不妥吗?” “她这几个月几乎天天都去燕聑家。”贺然语调酸溜溜的。 “消息确实吗?” 贺然叹了口气,道:“我今天去找过燕聑了,千真万确。” 苏夕瑶轻轻叹了口气,道:“裳儿行事率真不顾俗礼,未必与那燕聑有什么si情,你是怎么处置那燕聑的?没杀他吧?” “没有,我给了他三天,让他向裳儿表白,何去何从让她自己决定吧。” “什么?!”苏夕瑶不由惊呼。 “我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贺然摇了摇头,“那燕聑对云裳倒是一片真情,云裳虽是为我千里而来,但我想那不过是情窦初开时的懵懂冲动,以前我从她口中得知,因音儿嫁给我,才引起了她的兴趣,想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一直刻意打听我的消息,多半是先入为主的关系,未见我之前就生了爱慕之心,姐姐当了解这种少nv情怀,我一去数月,想来她最初的热情已经淡了,燕聑精通声乐,与她志同道合,他们在一起倒不失为一对佳侣,那燕聑样貌、谈吐都还不错。” “你……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呢?据我看来裳儿对你可是情真意切啊。”苏夕瑶嗔怪道。 “我这么久才回来,她第二天一早就去找那燕聑了,姐姐说她对谁才是情真意切呢?” 苏夕瑶也注意到了云裳今天只吃饭的时候在府内,一时无言以对,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你真舍得?” 贺然讪讪道:“舍不得又怎样?我刚听说这事时最先想到的就是杀了燕聑,可后来想想如果那样做了,云裳说不定会恨我一辈子,她不远数千里来投我,又在赵国险些送命,只当初这份情义就让我难以作出对不起她的事,继而想到我身边已有姐姐、音儿,暖欲姐姐也来了,上天待我不薄了,人贵在知足,裳儿既找到了比我更好的人,何苦强留她在身边呢?不怕姐姐笑话,虽然决定成全他们,可我一直耿耿于怀,以后我再也不愿再见到他们了。” 联想到他方才听琴那专注的神情,原来他是当最后一曲听的,苏夕瑶握住他的手,不安道:“你且别下定论,我明天si下问问裳儿,或许是你想错了呢。” 贺然立即摇头道:“姐姐千万别问,假装不知道就是了,这事让云裳自己决定好了,我不想她因受人劝解而留下来,那样不但无趣还无德。” 苏夕瑶觉得贺然说的也有道理,沉淫了一下道:“也好,不过无论裳儿作何选择,我们都不能亏待了她。” “放心吧,我心里虽不痛快,但这点肚量还是有的,他们想去哪里我都会妥善安置,只要不在我眼前晃就行。” 苏夕瑶轻轻摇了摇头,道:“怎么会这样呢,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让裳儿留在城内了,音儿也……,唉,这事音儿还真是不好管。” “嗯,怪不得音儿,云裳在府内无名无份,音儿说多了反成xiao人了。” 第三十三章 冰清玉洁 (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www.26dd.cn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三十四章 馨香恶兆(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www.26dd.cn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三十五章 馨香恶兆 (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nv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三十六章 馨香恶兆 (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www.26dd.cn书友整_理*提~供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三十七章 争得一醉 (上)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三十八章 争得一醉 (中)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妇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私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妇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妇,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三十九章 争得一醉 (下) 贺然看着三位绝世娇娆嬉笑打闹,各展风情,一时心神皆醉,如痴如呆的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只盼能一生沉醉其间。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 竹音与萧霄闹了一会,不知萧霄哪句话惹了竹音,她招手把xiao来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院内丫鬟、仆fu都齐集在酒席旁,贺然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诧异的望着竹音公主。 苏夕瑶与萧霄各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劝她入席,可竹音公主却执着的挣脱开,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给我听清了,我虽得姐姐疼爱,但不论有何变化,此院中永是姐姐为主,一切事务皆由姐姐裁断,有违逆姐姐者,立时赶出此院,我竹音也在其内,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应诺,xiao荷与xiao竹脸现惊喜之色。苏夕瑶微皱秀眉,嗔怪道:“你这是何苦?萧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不喜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竹音公主挥退众人,这才笑道:“姐姐爱不爱管是姐姐的事,此话我是定要说的。” 萧霄不便cha言,星眸有意无意的瞥向贺然,观察着他的态度。苏夕瑶摇头不已,也求助的望向他。 贺然心中暗笑,知道竹音公主早已打定这个主意,她天生七孔玲珑心,即便没有萧霄之言,她也会择机明言此事,他笑着对苏夕瑶道:“姐姐不必愁,你不爱管就由我来管吧,反正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xiao来与xiao菱掩嘴而笑,竹音公主啐道:“还有脸说,抢xiao去的草虫,骗xiao竹的荷包,你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事?院中哪一个下人你管得了?” 萧霄闻言张着xiao嘴诧异的看着贺然,同着外人被揭了丑事,被贺然大觉没面子,对竹音公主连使眼色,惹得三女娇笑不已。 在苏夕瑶的力主下,苏平疆无奈同意了贺然以正室之礼迎娶竹音公主,他先拜了竹音为王姊,然后又选了良辰吉日作为公主婚嫁之期,诏告天下,顿时易国上下皆欢天喜地的为公主与军师的大婚忙碌起来。 贺然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借口教习谷民,每日与他们下棋、踢球,似模似样的组织起各类比赛,nong的谷内天天都如过年般热闹。 眨眼月余已过,吉期临近,这日贺然正在谷中与一群谷民踢藤球,xiao荷跑来喊他下场,贺然擦着汗盯着场上局势问:“何事?我们快要赢了,快说。” xiao荷看了一眼场边记分牌,撇嘴道:“还吹牛,还差一分就输了。” 贺然不悦道:“输什么输?你看我连扳两局的!”说着又要上场。 xiao荷拉住他道:“你兄长到鸣钟城了。” “真的?!”贺然喜上眉梢,拉着xiao荷往回下楼跑去。 因易国已si下与赵国结了盟约,前些日他就得到禀报,金典要作为赵国的使臣来易国参加他的婚典,这让他大喜过望,匆忙换过衣服后,他带着亲随打马奔向鸣钟城。 虽离婚期还有几日,但鸣钟城内已处处显出喜庆气氛,彩楼高搭红帐曼舞,贺然无心观看街景,策马直奔馆驿,进入院中迎面碰到了金匀等人,他们看到贺然无不欢喜,施礼后纷纷给他道喜,贺然拍拍这个的肩,momo那个的头,对这些曾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金典闻声出屋,看到是贺然来了,大步走上来,远远的就张开了手臂,二人ji动的拥抱在一起,眼里都有了泪光。 来至厅堂,晴云公主迎了出来,贺然亲切的喊了声“嫂嫂”深深的施了一礼,晴云公主笑着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金典道:“我们这兄弟愈出息了。” 金典哈哈笑道:“他若无过人之处,怎能娶到竹音公主这样的绝世佳人。” 贺然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快别提她了,唉,都是公主,她哪有嫂嫂这般贤惠啊,整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只婚礼一事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晴云公主见他拿自己打趣,嗔怪的啐了他一口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说着瞥了金典一眼。 金典委屈的表白道:“我可从未对竹音公主有过什么贪念啊,你看我作甚?” 晴云公主嘴角含笑道:“我又未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贺然听他夫妻说笑,心中倍感亲切,自己为难之时多亏他夫fu庇护,在他心中早已把二人当做了在这异世的亲人。 落座后,晴云公主放过了金典,笑淫淫的对贺然道:“竹音公主如何在婚事上刁难于你了?” 贺然苦着脸道:“她要以故国之礼入嫁。” 晴云公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有何不可?如此xiao事你自当顺着她的心意。” 贺然着急道:“麻烦死了,他们那里的礼节颇多,接她上轿前还要当场淫咏作歌,我哪里会这些啊。” 晴云公主掩嘴娇笑,道:“谁让你不学无术的,娶不到媳fu,活该!” 金典微微皱眉道:“她现已是易王的王姊,从竹国之礼似有不妥吧。” 贺然苦笑道:“大体是依此地风俗,但她坚持要加入一些竹国之礼,幸好竹国亡的早,她那时还xiao,记不得许多婚俗细节,我买通了他的那些旧臣,只告诉了她一些省事的礼仪,否则还不知要多麻烦呢。” 晴云公主听得直摇头,嗔怪他欺负竹音公主。 饮了一会茶,金典对晴云公主道:“不知世妹何时能到,你打个人去城外迎接一下吧。” 晴云公主知道他们要谈军机大事,笑着起身离去了。 第三百三十章 动荡 一时间,大厅内似乎有一些沉闷,人人面面相觑,皱着眉头,沉默了下来。 眼前的局面似乎就是如此,莉莉丝一语中的,道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件事情谁都不能独善其身,可以说眼前,不当当是主战派遇到了问题,他们全部人都遇到了威胁,每一个家族都遇到了威胁,更主要的是担心主战派和狼族的结盟。 一旦这两个家族结盟,整个黑暗之源内将再也没有可以抑制他们的势力和方法,强强联合,到时候黑暗之源的末日就到了,大陆的末日也就到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许久之后,黑曜沉声问道。如今龙族和黑凰一族可以说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个遭殃另外一个也好不了,只能共同进退, 两个家族率先派出他们前来水幕城无非就是探听消息,后面的主要阵容要在七天之后才会到来,他们必须在这之前收集一切可能有用的消息帮助家族做出正确的判断。 “静观其变!”低头沉思了许久,莉莉丝低声说道,眼前的局势很复杂不是她坐在这边就能够说得清楚的事情!还需要好好的观察几天时间。 “静观其变,我们总不能坐在这边吧,要不然到时候狼族真的和主战派联盟就麻烦了!”索格纳xing子依旧比较急,听到莉莉丝的话忍不住说道。 也是,眼前时间非常紧迫,狼族眼看着就要来到水幕城了,还不知道主战派有没有在背后搞什么动作,说不定都已经搭上线了。 “索格纳,你和黑银这几天注意一下狼族的动态,我和黑曜留在水幕城这边,注意一下主战派的情况,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复回来!”沉默片刻,莉莉丝吩咐道。 如今,他们也只能这么做了!否则真的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罗德那个该死的家伙什么时候回来?”如今罗德也是一个阴黄境界的强者了,有他在,他们做事会方便很多,想想已经出去三个多月的时间,却没有一点消息,难免担心。 “应该快了,希望能够赶在大会开始之前回来吧!这样也许能够帮上一些忙!”说道罗德,莉莉丝也是微微皱眉的说道。 黑银和黑曜则是担心他们的xiao姐,不知道现如今怎么样了。 一切商量完毕之后,四个人分成两批,展开了行动。索格纳和黑银负责查看狼族的动态,所以他们连夜就离开了水幕城朝着寒冰城的方向赶去。 不止是他们,这一段时间,整个黑暗之源不知道多少人都在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讨论!狼族的出现,可以说是一记重磅炸弹打破了局势,原先的平静不再复有,原先内部的bo涛如今彻底的被掀了起来! ………………………………………… 七天之后,同样在那个xiao院子当中,这一次,大厅之内聚集了二三十人可谓声势浩大。龙族和黑凰一族的主要成员在这两天都已经抵达了水幕城。 “主战派那边有什么动静?”龙族为的加里问道,身为龙族的三长老,这次水幕城的事情龙族便是jiao给他处理的。 “恩,龙族主战派那边不得不防,黑曜,莉莉丝,你们查到什么消息没有?”黑凰一族依旧是他们的大长老带队,这个深不可测的长老,在黑凰一族当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 说着所有人都将眼神注意到了莉莉丝和黑曜的身上,这两天一直以来都在注意主战派的消息,主战派有什么反应他们应该是在了解不过了。 听到两个长老的询问,莉莉丝和黑曜上前一步来到众人面前,随后莉莉丝开口说道:“主战派最近看似安静,没有什么事情生,但是我们注意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地方,大陆上面的事情他们暂时搁置了下来,撤回了大量的人员,包括弥蛟一族,他们也是如此,目前两个家族已经将兵力集中到了一点,看似要抵抗狼族的入侵,然而,仔细想想却可以看出一些不寻常,或许他们的目的完全不是这么简单!” “对。莉莉丝说的没错,他们的目的很不简单,同时派出了大量的人员和狼族接触,隐隐有联合狼族的目的,野心显而易见!”黑曜在一边补充。 “这几天我和索格纳也到狼族那边探查了一番,确实有不少主战派成员与他们接触,但是狼族实力强大,尤其是几个狼王,各个都是达到了阴黄境界的强者,我们根本无法靠近过去,一时间也无法确定其中到底生了什么事情!”随着莉莉丝和黑曜开始诉说,这边的黑银也是不失时机的补充。 顷刻之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将眼前主战派的动向和狼族的一些事情都说了出来,然而,随着掌握的资料越来越多,似乎局势越来越复杂,显得你难以看清,始终有一团云雾缭绕,让人看不出主战派巨型何为。 “恩,果然如此,看来主战派野心真的不xiao,这一次大会大家注意一点,也许完全没有这么简单。”听到大家的话,加里和黑凰一族的大长老同时叹息了一声之后说道。 大厅气氛略显沉闷,所有人的心都无法舒坦下来,主战派无疑就是一个毒瘤始终影响着大家。 “蝎王一族那边如何?”许久之后,加里朝着身边几个人问道。 蝎王一族身为四大家族之一,可谓是一方霸主,可是自从百年之前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之后这个原本张扬的家族竟然开始收敛,直到今天,几乎退出大家的视线,如果不是大事生,几乎可以肯定,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的动向。 然而越是如此,就越让人感觉疑huo,蝎王一族的成员一个个张扬无比,1angdang不拘为何如今会如此安静,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 对于这件事情,几个家族之间不是没有探查,但是却找不到任何问题可言,一时间也只能不了了之,如今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尤其是蝎王一族的栖息地距离寒冰城更是近!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对。 “蝎王一族很安静,狼族的出现似乎没有对他们造成影响,依旧隐匿在他们的栖息地当中!”听到加里的询问,他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回答,这个人应该是注意蝎王一族的负责人。 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四大家族只见本身就是bo涛汹涌,面和心不合,互相猜忌和监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倒是没有这些举动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对此,黑凰一族当然不会觉得奇怪。 “我们这边也没有掌握任何蝎王一族的动态,他们好像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黑凰一族那边的大长老也是沉声说道,他们也是注意了蝎王一族很久了,然而始终没有收获。 不过,越是如此,越让人不安心,隐隐的,总有一种感觉,如今的蝎王一族才是一头安静的矗立在风中的毒蝎王,他们在等待时机,等待给敌人致命一击的时机。 这样的蝎王一族才是最危险的存在,反倒是当初的张扬,表面上风光,却是让人安心得多。 “继续查看!蝎王一族不容忽视,这一次大会他们的人也应该要来了,明天我们去试探一下他们的口风,这些老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能够这么安静!”rou了rou自己的脑袋,加里苦笑的说道。 “还有一个消息!”就在众人以为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站在最角落的索格纳突然站出来沉声说道。 他的话语引来了所有人的疑huo,还有什么事情,难道他查出了什么不成? “什么事情?”皱了皱眉头,加里问道。 “我这几天探查到一个消息,七天之前我和黑银千万狼族所在的寒冰城探查消息,五天之前的晚上,我闲来无事,趁着黑银去跟踪主战派一个使者的时候独自深入了一次狼族的领域,听到了一件事情!”低头整理了一下思绪,索格纳缓缓的说道。 将那天自己听到的事情一点不漏的说给大家,那天晚上本来是抱着探查一下的态度潜伏到狼族的核心地带,原本以为无法深入,否则会被现,哪里知道出奇的顺利!很快进入其中,没有碰到什么巡查,这样的情况本就是一个疑点,而后他听到两个值班的守卫之间的对话,据说是六天之前突然出现一个神秘强者,闯入狼族领域,并且和一个狼王生争斗,最后以一击之力击败狼王,同时,又是击退了另外一个前来相助的狼王,以一敌二丝毫部落下风,这件事情如今已经成为了狼族最热门的话题,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为何如此强大。 狼王可是阴黄境界的存在,竟然能够以一敌二不落下风,那么他最起码进入到了阴黄境界中阶的层次,甚至更高!可见一斑。 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强者,无疑是棘手的事情。 看似和这次他们需要探查的消息无关,但是隐隐的,似乎又有什么联系,索格纳沉淫了许久还是打算说出来,希望能够给大家一些帮助。 第三百三十一章 艾达的转变 “一个神秘强者?”听到这个消息,场内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加里和黑凰一族的大长老更是紧张的问道! 同时所有人也是紧张起来,竖起耳朵倾听,莉莉丝和黑银还有黑曜三人则是疑huo的看着索格纳,有一些责怪的味道!在他们看来索格纳这个家伙又开始1uan来了。 深入狼族领域,那可是狼皇所在的地方,多危险他难道不知道吗?这样做就是在冒险,天大的险,一个不xiao心xiao命不保的事情,如果他们在肯定会阻止这件事情,没有想到这个家伙还是趁机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一些后悔让这个家伙负责这些事情,一天到晚只会任xing而为,只会捣1uan。 “早知道不说而了!”感受到几个人的眼神,索格纳撇撇嘴,郁闷的说道,就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会挨骂,看来还真猜对了。 “还不快点说!”看到索格纳还敢抱怨,莉莉丝双眼一瞪,一声娇喝。 “凶什么凶,不就是去看看,这还是一个重要消息呢!”被莉莉丝一瞪,索格纳朝着旁边躲了一下,莉莉丝在他的心里留下太深刻的恐惧了。 “不清楚是谁,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说六天之前这个人突然出现,然后碰上了一个狼王,双方争执,最后打开了! 战斗的bo动引来了其余狼王的观战,最后其余狼王都到场,那个jiao手的狼王不敌溃败,紧接着第二个狼王上场较量,也是被击退,第三个狼王要上场的时候狼皇出先,和那个人过了几招之后将那个人给bi走了!”低着头,索格纳仔细的回忆道。 “最后狼皇出手了?而且那个人还能退走?”这个消息可不简单,人老成精,加里和黑凰一族的大长老相视一眼都从中闻到了非比寻常的消息。 狼皇出手意味着什么?而且竟然没有击败那个人,还让那个人给逃走了,这又意味着什么,最起码那个人的实力远远出了阴黄境界,甚至迈入到了阳玄境界的行列!这可是阳玄境界强者只见的jiao战。 黑暗之源已经千年未出一个阳玄境界的强者,如今狼皇出先,又冒出这个一个阳玄境界的强者难免引人猜想,这件事情越来越不简单。 这个人的出现眼前别人还不知道,如果被人知道了的话估计又要引起一番热chao了吧!他再一次打破了眼前的局势,让这件事情更加复杂起来。 或许,这次的大会不会这么简单了,如果这个神秘人再次出现会是一个什么情况呢? “这个消息暂时封锁,不能告诉任何人,另外加强力量探听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消息吧!”一声叹息,加里沉声说道。 同时其余人也是低头沉思,如此强者出现竟然没有人知道任何消息,有一些不可思议。难道是成名了千年的老家伙?应该不至于才对的。 “好了,这件事情大家分头去查查,xiao心一点!明天我去接触一下蝎王一族的那些家伙,莉莉丝,你去接触一下魔族反对派,看看他们的想法!先momo底!”沉淫了一下,加里再次做出了崭新的安排。 ……………………………… 此时,在魔族反对派的府邸当中,一个少女站在院子中,感受着冰凉的寒气,眼神飘忽不定。 “xiao姐,天凉了,回去吧!”站在少女身后的一个老者看着身前少女出神的模样低声说道。 “不凉,比起他们去的地方我们好多了,不是吗?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一声叹息,少女幽幽的说道,思绪飘飞,心已经不在这边了。 “xiao姐放心,罗德公子,实力强悍,在之前更是已经迈入到了阴黄之境,放眼整个天下,能够伤到他的人不过一手!加上1u西xiao姐的配合,两人的组合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们,保命是不成任何问题的!”看着xiao姐的模样,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爱护的眼神,一声叹息之后说道。 自从罗德和1u西进入死亡战场这个消息被xiao姐知道之后她就经常如此了吧,没有了原先的笑容。出神呆的次数越来越多,看来她是真的深陷到其中去了。 这个少女就是艾达,当初罗德去死亡战场并没有告诉她,但是毕竟反对派的实力不xiao,想要探查一个人的去向不是难题,后来还是探听到了罗德的下落,却是没有想到他去了那个让人闻之色变的死亡战场。 难道他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带着1u西去?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 难道他的实力还不够强大还需要锻炼吗?还需要到那种地方锻炼,或者说是要找什么东西?1u西想不明白,阴黄之境的罗德放眼天下已经站在了最顶峰之处,为什么还要去那个人们不愿意提及的地方,去那个绝地当中冒险呢?难道不知道自己正在为他担心? “也是,或许是我多心了!”再次叹息,艾达自嘲的说道。落hua有意流水无情,有时候人的感情往往如此! “艾琳那边有什么动作吗?”深吸一口气,艾达继续问道。 “艾琳xiao姐最近动作频繁,似乎正在拉拢一些主要人员,不过放心,都在控制当中,不可能对xiao姐造成威胁!”说道艾琳,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怜惜,感慨的说道,艾琳,她不应该和xiao姐作对的,但是为什么事情最后却是真的展到了这个地步呢? 似乎自从那个罗德出现之后艾达xiao姐和艾琳xiao姐之间就出现了问题,艾达xiao姐一向被老家族当做继承人教导,几年之前更是深入到了大陆当中学习和探听消息,独当一面!但是就在那几年的时间当中,长大了的艾琳xiao姐却是开始学会了妒忌,学会了争权,艾达xiao姐回来之后两人看似面和,实则心不和!这一点他知道。 不过这些事情他不好cha手说就是了,所幸的是艾达xiao姐还算豁达,对于艾琳xiao姐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 哪里知道这个罗德的出现却是改变了一切?罗德出现之后艾达xiao姐的心完全牵挂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偏偏艾琳xiao姐又做出了伤害罗德的事情。 结果就是艾达xiao姐开始不再继续忍耐,学会了反击,族内大权本身就应该归属大xiao姐,当初她不愿意争夺,所以不和艾琳计较,如今却是开始争夺了,为了罗德开始争夺,反对派内部出现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两个xiao姐只见的战争! 尤其是最近,更加猛烈。艾琳xiao姐1u出了她的野心,开始bi迫艾达xiao姐,看着两个xiao姐只见展开争斗,他这个老头子的心是最难受的,毕竟两人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谁受伤自己也不愿意见到。 “注意她的行动,控制她身边的人!我不想看到意外的情况出现,尤其是这次大会!艾琳似乎和主战派的联系不浅,她以为主战派可以帮助她来对付我,可以帮助她谋得我们家族的权利?不知所谓罢了,养虎为患!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今后我反对派还有立足之地,还不少要落入主战派的手中?她太天真了!”说道自己的妹妹,艾达一声叹息无奈的说道。 可是随即她的眼神又凌厉了起来:“如果艾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必要的时候不必留情!”艾琳对罗德做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已经到了无可忍耐的地步,如果继续在触及自己的逆鳞,那么即使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能继续姑息。 “恕我多嘴,其实您和艾琳xiao姐是姐妹,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而且,家主属意xiao姐您,艾琳xiao姐就算忙活也是没有用的很多事情她根本不知道,她如今只能算是白1ang费时间罢了,没有必要和她计较!她还xiao,是不是……而且xiao姐以前不是对权利不感兴趣的吗?正是因为这样那时候你才选择离开黑暗之源去外面磨练,可是为何回来之后……”皱了皱眉头,老头子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有一些事情是会改变的,人一直都在变化!世事难料!姐妹吗?她何尝当我是她的姐姐,哪怕一刻,如果这样我也不会计较这么多!可是如今她做了什么事情您还不知道?算了,我累了,回去吧!”说道艾琳,艾达眼中1u出一丝失望的神色,真是爱之深才痛之切! 看着艾达离开的身影,老者一声长长的叹息:“影子,注意艾琳xiao姐的举动吧,大xiao姐的话你都听到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古井无bo的空中一阵晃动之后出现一个人头,诡异无比!门g面,看不清楚样貌:“恩,艾琳xiao姐那边您放心!刚才二号来消息说艾琳xiao姐晚上似乎要去见主战派的二太子,我过去探听一下!” “你自己xiao心,那个古意不是什么简单人,不要暴1u了!”听到影子的话,老者身形一顿,深吸一口气说道。 很快,空中传来一阵bo动之后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生过一般!那一道身形消失不见!留下那个老者,仰头看看天空,许久之后甩手而去。 后记 写下“全书完”三个字,心中随之一轻,终于写完了,追书看的朋友都知道这书虽只百万字可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一来是我没有太多精力码字,二来是计谋类的书的确不太好写,至少对我是这样的。wwww.26dd.cn书友整~理提~供 一部书的完结,对写手而言除了轻松更多的还是依恋不舍,我的这种情绪犹为重些,毕竟是第一次写书,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还有一点是贺然的故事还有很多可讲的。 半个月前我还没想到就这样结尾,一直一来设想的结局都是一统天下,建立起一个世外桃源样的世界,以暴易暴用屠刀诛除人心之恶,因现实太多无奈想在书中造一片乐土,可写的太累了,驾驭文字能力有限是一个原因,再写下去恐有犯禁之处也是一个原因。 有些朋友会觉得这书结束的有些突然,是的,按我原先的设想,故事的高c应是贺然与墨琚两大军师的对决,天下军师分作两大阵营,各逞机智多条战线作战,打出一个大场面。这场大战我其实想了好久了,可以说书写到七国会盟就开始设计这个情节。“竹林清裳”四大才女中的林烟是应该有个结局的,另一个才女的出场也一直在构思中。东方鳌与何珙在原计划中也将大展锋芒,甚至已想好东方鳌与贺然会生不睦,甚至连“九鼎”这个题还没有点……。所以我刚才说这故事还有很多可讲的。 半个月前忽然感觉写得有些厌了,当时正在构思暖欲夫人的结局,想的是让她无疾而终,现在想来有可能是构思的这个情节让我心情坏了起来,不想再往下写了,于是生出结束此书的念头,其实就此结束也不能算是草草收尾,因为让贺然与墨琚两兄弟对战沙场毕竟是件残忍的事,以贺然的xing格肯定是不愿面对的,写起来也会很吃力。 最后一刻还是改笔救活了暖欲夫人,我实在无法接受她的死,虽然知道悲剧收尾会让读者对书留下更深的记忆,但我不愿那样做。 动笔之初没想到写书会是这么艰苦的一项工作,抱着借书泄愤的心态开始的,没想到一路写来越陷越深,不知不觉置身其中,为各种人物的关系而纠结,因情节悲喜而悲喜,几次搁笔又几次拾起,那些人物在我心中已经是鲜活有生命的了,甚至几次梦见他们,不写完总是觉得对不起他们。现在终于算是有个jiao代了。 能坚持写完这本书的另一个原因是朋友们不懈的鼓励,真的很感谢大家,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谢谢你们对书中人物的喜爱,没有你们的鼓励,这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亦或永远都完不成了。不止一个朋友跟我说,在17充值只为看《九鼎军师》这令我真的很感动,虽说写书不为赚钱,得到的钱也少的可怜,但在我看来,这里赚的每一分钱都重逾千斤,令我倍感自豪,因为它代表着朋友们的认同。犹为让我感动的是“奔驰的神驹”这位兄弟,从别的网站看到这本书,找了过来,充值后把先前看过的章节一并订阅了,这种鼓励让我觉得不写下去心里很愧疚。未免疏漏,我就不一一感谢各位朋友了。 写到此处,贺然他们依然在我心中演绎着各自精彩,苏平疆的婚礼仍在进行中……。 或许吧,或许哪一天我按耐不住会再提起笔,继续写这未完的故事,看心情吧。 对《九鼎军师》一书有什么话要说的朋友加qq群吧,群号:745743o1 ps:前一段和朋友合写了一个现代故事,书名是《你拿爱情吓唬谁》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一下,现在只写了几万字,我一时还难以从贺然的世界走出来,近期写的不会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