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苍》 序言:混战 浩瀚星空中,苍穹的第九层,是一个美丽而富饶的地方。上面奇石悬空,参天古木,横卧盘生,奇花异草,一铺千里。更叫人惊叹的是,上面黄金满地,奇珍异宝无数。 天上更有三个太阳,但每个太阳出的光都不是那么炙热,温度恰好合适,乃生命生长的极佳环境。三个太阳中,一个出红色之光,一个出蓝色之光,最后一个出绿色之光。三光互为辉映,离奇变幻,仿若仙境一般。 九苍上有两大族,一为兽族,占据地面。四条腿的,八条腿的,十六条腿的,高大的,矮小的,各具特色。一为禽族,占据高空,栖于参天古木之巅。九头的,九尾的,双翅的,四翅的,亦是各具形态。 千百年来,兽族与禽族一直融融恰恰,相安无事。可是后来,兽族出了名领,乃是八只腿,四只头,三十二只眼睛,身材高大,长臂粗壮,号曰“兽王霸”。 兽王霸野心勃勃,决定一统九苍,消灭禽族。那是天上三颗太阳交替之日,兽王霸动了对禽族的战争。 一时间,九苍之上,烟雾弥漫,大地颤抖,飞沙走砾。禽兽之战惊天动地的打响了。 兽族大兵压境,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参天古木尽被推倒,奇花异草尽被践平,座座秀丽大山被兽族的“大力兽”四处搬挪,拦腰推断。而禽族仗着族内所传“焚苍之火”,从空中攻击地面。一时间,美丽的九苍之上,烈焰滚滚,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这场战争,足足打了十来年。兽族领“兽王霸”低估了禽族,双方都是损失惨重,却最终都未讨到好处。 战争暂停了半年,半年之后,当三颗太阳再次交替,日光暗淡之时,兽王霸再次动战争,攻打禽族。不料,双方激战正半。突然,大地一阵猛烈颤抖,大地正中,出现了一口无底洞。那无底洞愈扩愈大,伴随着“咔嚓”开裂声,大地逐渐下沉,山水颠覆摇晃,整个九苍陷入了一片黑暗。 禽兽二族终于醒悟,十年巨战,美丽富饶的九苍已经不能承受。九苍正在消失,美丽的星球正在颠覆。兽王霸后悔不迭,宣布停止战争,并邀来禽族领一同研讨对策。 但是九苍颠覆的度真是太快了,眼看脚下的土地一寸寸减少。二族领立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禽兽二族的命脉。于是,他们在自己族中,各自选了两名健壮的禽兽。然后邀集两族精英,打造了两颗珠子,将两族基因分别置于其中。然后由两名健壮的禽兽各自衔在嘴中。健壮的兽骑在健壮的禽身上,它们肩负使命,决定另寻一块佳地,繁衍后代。 伴随着九苍“轰隆”颠覆的声音,它俩一飞冲天,离开了九苍。 禽兽飞越苍穹,越过无数星球。终于现了一块新大陆。远远看去,那是一颗椭圆形的大球。球身上布满蓝色条纹,那正是繁衍生命所必须的物质----水。 禽兽大喜,径直往那块新大陆飞去。却不料,在经过一颗红色星球之时。突然窜出一只巨大的怪龙,那怪龙九头十爪,既能喷火,又能降水。怪龙不待禽兽反映,一口将其生吞下肚中。禽兽大惊,在怪龙肚中挣扎翻滚。怪龙受痛,一声巨吼,如陨石般坠落,砸到了蓝色大陆之上。只见蓝色大陆上腾起一团巨大烟雾,直冲九霄。 那蓝色大陆正是我们的赖以生存的星球----地球。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地球之上年代替换,人文复杂,大国小国诸国之间更是交战不休。不说其它诸国,单说北宋,战争连连,人心贪欲甚浓,冤祸更是横生。 第一章 风雪昆仑(1) 时进腊月,朔风渐紧,冰寒刺骨,几株大枫树“呼啦啦”抖下大簇黄叶,漫天肆舞。枫树前一条官道,又宽又阔,蜿蜒伸向远方。官道一侧,百米开外,则有一爿酒店。酒店甚是苍凉,茅草铺盖,老篾编制。当真漏洞百出,萧瑟不已。店前房檐,一面写着“酒”字的幌子迎风飘动,更添几丝凄凉。 却说店中三个汉子围坐一只火炉,正听一个年过六旬的老汉讲故事。老汉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三个汉子则听得津津有味。酒店的掌柜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他伫立柜台,眼光却是冷冷地盯了过来,似听非听的样子。 只听老汉讲道:“你们不知道那西夏蛮夷有多可恶,见男人就杀,见女人马匹就抢,无恶不做。老汉当年亲眼看到有个四五岁的男娃儿在战乱中四处奔跑,一个西夏贼子奔将过去,‘刷’的一刀就把娃儿脑袋给砍了下来,小脑瓜滚地三尺,还兀自张口大哭呢!乖乖,直看得老汉心惊胆战。”说着,老汉抹抹额上沁出的汗珠,显是此刻说起也有丝后怕。 一旁一个汉子插口道:“鹿老汉,这般说有点不合情理了。当年西夏蛮夷这等残酷,若是你亲眼瞧见,还有命在吗?”另一个汉子却制止道:“鹿老汉讲故事,你别在一旁瞎掺合!”鹿老汉倒不在意,举起手中酒壶,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继道:“实不相瞒,老汉便是延州人士,三年前为逃避战乱,足涉千里方才辗转到宾州。嘿嘿,岂不料老汉一走,那西夏蛮夷却失了势头,被打回了老巢。” 适才未曾答话的汉子这时却道:“我知道了,是范密使率兵击退的,范密使可是个大英雄。”其他二汉疑惑道:“哪个范密使?”鹿老汉笑了笑,又喝了几口酒道:“还有哪个范密使?你二人可知道这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抱负警言?那位大英雄便是范仲淹大密使了。他用兵如神,捣得西夏蛮夷节节败退,东西溃散,了得之极。” 这时,只闻酒店掌柜冷冷地道:“英雄又怎可?还不是被仁宗老儿罢官贬谪,伶仃而逝。没听过这话么:自古英雄悲寂缪。英雄都是如此。”鹿老汉重重叹了口气,道:“怪只怪昏君无道,朝廷奸官横行。可惜范老英雄空有一身本事,无从抱负。”此时,突闻“腾”地一声,适才插话那大汉已然从座上跃起,一个重拳搁在身侧的木桌上。木桌顿时一阵摇晃,桌上碟儿碗儿纷纷滚下地来,跌得粉碎。他双目生火,愤道:“西夏蛮夷端地可恶,老皇帝更是可恶。如此善恶不分,必当将大好河山拱让他人。” 鹿老汉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眼中却陡地一亮,道:“范老英雄虽是去了,抗击西夏蛮夷中又升出颗新将星。此人微末出生,早年投身行武,后来冲锋陷阵,骁勇无匹,西夏蛮夷闻风丧胆。他有个别号,是西夏蛮夷给取的,叫做‘天使’。正因为有了他,西夏方和大宋求和,再不敢侵犯。” 那汉子听到这里,胸中怒气方消,反倒对这个英雄敬佩之极,复又坐下,问道:“不知道这位英雄的大名?”其余二汉亦是一脸寻意,急盼知道。鹿老汉故卖关子,呷了一口酒,正欲作答。忽闻店外一阵急切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而来,蹄声得得,甚是响亮。众人蓦惊,纷纷起身涌到窗台。只见一匹矫健黑马风驰电掣般飞来。渐渐近来,众人方才看清,马背上是个衣着银铠的兵士,背插大刀,约莫三十年龄,促马甚极,一溜烟弛过酒店,消失在官道拐角处。 其中一个汉子见他弛马如风,咂咂口舌,道:“这兵士跑得甚急,不知又是为了何事?”酒店掌柜一脸不屑,接口道:“这官道上每日都少不了有官卫衙役经过,何足怪哉?”汉子言语受呛,不再作答。另一汉子却笑道:“桐掌柜,这便是你的不是了。这天寒地冻的,大伙来你酒店喝酒,听鹿老汉讲故事,又不曾少你酒钱,你老绷着脸作甚?”桐掌柜也不作答,只是瞟了对方一眼。鹿老汉打了个哈哈,笑道:“你三人不曾少他酒钱,老汉可是赊了他一屁股债了。桐掌柜怕老汉还不起他,故作生气,实乃小气鬼。老汉虽是穷苦一生,但志气犹在。” 两句话说得桐掌柜脸上青一块红一块,遂转身走到柜台。那汉子笑道:“既是这样,鹿老汉你欠他多少酒钱,咱三个替你付了就是。”鹿老汉自是乐意,口中仍道:“那怎使得,怎使得……”另一汉子忙道:“鹿老汉无须客气,呆会结帐,咱三人替你付了便是。咳咳,先不扯这些,鹿老汉刚才讲到一半,忽又中止,那新的将星到底叫甚大名?”显是他极为钦佩那英雄,再度提起。 鹿老汉欠下的大屁股酒钱已有人替付,当是欢喜得紧,又呷得一口酒,正欲讲到。突然又闻窗外蹄声阵阵,似有一大队人马奔驰而来。众人又是一惊,复奔回窗台。只见那官道上,再度奔出数十骠骑,匹匹矫健,黑白相衬,更具声势。鹿老汉心下大奇,定睛细瞧,只见数骑中竖立一杆金面大旗。旗上诺大一个“狄”字,写得遒劲有力,金光熠熠。鹿老汉瞧那字,心下蓦惊,酒壶呛啷落地,摔个粉碎。他喃喃道:“你们想知道那英雄的大名是不?他便姓狄名青,狄青大将军是也。” 那队人马已奔了近来,蹄风惹得官道上的落叶再度腾起,如只只蝴蝶,翩翩起舞。为那马一身红色,鬃分火焰,尾摆朝霞,四蹄翻盏飞奔。马上坐着那人,身材长大,貌相魁宏,双拳骨脸,三叉黄髯,金色铠甲熠熠生辉,则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将军。与他紧辔而行的是个年轻将士,一张国字脸,眼中威光四射,正挥鞭驱马,向前急驰。后面数十将士紧跟其后,丝毫不掉队。 酒店中几人瞧得俱都惊呆,连后来奔近的桐掌柜也张大圆嘴,说不出话来。鹿老汉又惊又喜,心下琢磨开来:反贼侬智高连攻邕、横、桂等州,在昆仑关称雄,老汉闻有风声说仁宗皇帝欲派“天使”将军狄青前来剿灭,未料消息竟是真的。眼前之人气宇轩昂,气势夺人,定是狄大将军无疑。 正自思畴,突闻一声陡喝,只见为那将军一勒缰绳,红马前蹄陡扬,蓦长嘶,停驻下来。众将士见状,亦纷纷勒马停驻。那年轻将士甚是不解,正欲寻问。为将军一个鸽子翻身已跃下马来,并向身后将士招呼了声,将士们纷纷下马。将军又说了两句,那年轻将士另领得两名将士迈步向酒店而来。 此时外面寒风萧萧,寒冷之极。年轻将士走得近了,大声喊道:“店家,有好酒吗?”桐掌柜稍一醒悟,连忙迎了出去,道:“好酒多得是,将士要喝什么酒,随小的进来搬就是。”三名将士同桐掌柜进得店来,搬了十大坛鲜酒出去。 鹿老汉和三个汉子也连忙跟了出去,只见十大坛鲜酒已摆放到将军面前。将军命几个将士将酒坛封盖一一扯开,然后俯身抱起一个坛子,往嘴边一放,咕嘟咕嘟灌了一气。随后顺手一掷,扔给旁边的年轻将士,年轻将士连忙扎了个结实的马步,探臂运力,将酒坛接住,也是一阵豪饮,而后又掷给下一个将士,下个将士喝了,又传下一个。一坛喝完,又取另一坛。数十将士都是豪气风,几番轮流豪饮,不稍片刻,十坛鲜酒喝个精光。众将士如此海量,看得鹿老汉等人傻瞪着眼,如坠云雾。 众将士个个面上泛起了红光,拾足上马。那将军赏了桐掌柜一块大银,转身跨上红马,纵声道:“誓死平寇,保我河山!”众将士齐声附道:“誓死平寇,保我河山!”顿时声震山岳,响遏行云。言毕,随将军挥鞭急去。 不仅鹿老汉猜到,其余几人都已猜到。那将军正是令西夏蛮夷闻风丧胆的“天使”将军狄青。众人皆是大出意外,正直谈论且仰慕之心流露时,狄青将军如天而至,让众人惊措不及。其时正值宋皇佑四年,广源州领侬智高攻占邕州、继而攻占横、桂两州,距昆仑关称雄。仁宗皇帝惊恐万分,忙派朝廷新任枢密副使狄青南下平乱。狄青身负圣命,带了数十长年随自己南征北战的亲兵,直赴昆仑关来。打算与广西兵马钤辖陈曙会合,一并歼灭侬智高等反贼。 第一章 风雪昆仑(2) 大队人马径直向前,行得约有二里路。狄青勒马停下,面生疑惑,对那年轻将士道:“探子前去已有两个时辰未回。定国,你纵马先向前查探一番。”年轻将士得令,双腿一夹,驱马消失在官道一端。约莫半个时辰,年轻将士沿道驰回,神色变异,老远便道:“将军,那探子已遭不测,与同坐骑一同死在前方。”狄青大惊,忙率将士向前。年轻将士一马当先,跑在前头。又奔得有一里多路,众人便已瞧见前方不远处,一人一马相附倒在路旁,那人正是适才奔过的探子模样。 此时寒风更紧,刮得地面飞沙走石。山谷之中,风声更是“呜呜”不绝,似是大地苍穹正在抽泣。狄青驰得近了,翻身下马,细查探子与马匹的死因。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面色逐渐凝重。探子尸身早已僵硬,面呈煞白,右眼血色模糊,一颗眼珠被人挖去;胸前银色铠甲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了个大窟窿,伤及内腑。银色铠甲用在战场上抵御锋刃利器,自是坚硬难摧,众人看到此处,大为震撼,都猜不出什么东西如此神力;再看那匹马,脖子后歪,竟是被活生生连筋骨扭断。这般手法端是惊世骇俗。 狄青面色更加难看,他缓缓站起身,吐出四字:“长白四兽!”四字仿若一颗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响,众人皆是头皮一麻,屏住呼吸。诺大天地,只闻风声“呜呜”作响。便在此时,狄青眼中精光陡涨,大声号召道:“长白四兽再次复出,残害大宋生灵,忠肝义胆的将士们,你们应当怎么做?”众将士面无惧色,异口同声道:“铲除四兽,为死去的弟兄报仇!”狄青点了点头,道:“好,只要志气在,什么都压不到我们!” 年轻将士上前问道:“将军,怎么能瞧出是长白四兽所为?”狄青蹲下身,用鞭棍指着探子被挖去眼珠的眼睛道:“这招出自四兽萧野狐的成名绝技‘野狐摘星’,该招残忍之极,专挖人眼珠。”接着又指探子胸前伤处道:“四兽之中,老二浩青豹的内力最高,惟有他的‘豹扑四野’方能震碎铠甲的同时将内腑一并震烂。”然后又到马前,鞭棍指着马颈道:“四兽之仇赤虎,身量高大,力大无穷,曾经在西夏军营赤手空拳撂翻一只巨象,威震整座军营。扭断马脖,只是雕虫小技。”狄青讲到此处,仔细端倪,却未现其它异样,便自疑惑道:“只是还有一兽,仿佛没有出招。” 正自疑惑,突然人马中一阵大乱,一声狼啸骤然升起。紧接着,跟上一声马嘶。只见人马中,一匹大马陡地被掀翻倒地,马上将士大惊,眼看就要同马匹一并摔在地上,突然下方泥土中生出一只枯黑大手来,扭住他凯领,却是力大无穷,顿时将他举了三丈高。众人只觉眼前一闪,一个人已从地下蹿出,裹了一身泥土,去若闪电,奔出五丈,站立在一处小土坡上。那将士被他只手托离头顶,兀自双手乱舞。只见那人身长六尺,一头乱,身着褴褛污衣,仿似特别兴奋,嘴中蓦张,又是一声狼啸。 “天狼啸日!”狄青脱口道。众将士见那人臂力甚强,又连两声狼啸,震撼山谷,皆是心中愫,再闻狄青这一言,心中又虚得三分。那人啸声未毕,猛得掷手,将头顶将士扔了十余丈远,将士头撞在石上,顿被撞得脑浆迸流,已然毙命。 狄青气愤难当,大声道:“将士们,你们害怕长白四兽么?”将士齐道:“怕!”“那还打么?”众将士齐道:“打,死也要打!”狄青长刀一挥,笑道:“咱们是将士,战场兵戎相争,岂有不死之理?战场下,大伙齐聚饮酒;战场上,就当奋力一战,杀个痛快!”说完挥刀迎上,直砍那人面门。众将士刹那斗性十足,各自挥刀端矛,呼吆而上。 那人正是长白四兽中的老三缪天狼,以一套绝技“天狼啸日”威震西方。此人狡猾机警,诡计多端,将天狼的野性体现得淋漓尽致。眼见狄青麾下的将士纷涌而来,他身形倏晃,已然欺身迎上。片刻便奔至一匹马前,呼的一掌,力贯千斤,将马与将士一并打翻在地上。谬天狼一招得手,再一声长啸。啸声未毕,已然抓住来袭的七八支长矛,陡一使力,将七八个将士纷纷拉下马来。然后手上猝天狼功,只是稍稍一拨,几名将士只觉大力涌至,纷纷被拨翻摔了几个跟头。哪还赶再迎战,各自向后纵跃一步。 谬天狼得意之极,又连两掌,掌风凌烈,再度推翻两匹大马,随即抢身上前,抓了一个将士,天狼功蓦,将那将士撕成残肢败躯,满天抛掷。他力大无穷,手段残忍之极,看得众将士皆是大骇。只见狄青催马前驰,大喝道:“此贼厮涂咱大宋生灵,罪及当诛,大家不要泄气,一齐将贼厮剁成肉酱!”狄青这一言,中气十足,威性迸。众将士热血陡地沸腾,斗性再起,又一涌而上,将谬天狼围在了当中。 谬天狼见对方再次涌来,比刚才阵势更增数倍,不敢小觑,忙使出“天狼啸日”中的“推字决”,以猛烈掌风退敌。“天狼啸日”威力无穷,其中又分“推”、“打”、“撕”三个字决。不光如此,四兽中的成名绝技招式都由不同的字决组成,其字决都是根据四兽,即虎、豹、狼、狐攻敌时所用招式演变得来,了得之极。此时谬天狼用上了“推字决”,顿时威力更增。但这次对方将士却并不靠近,先由前方两队奔近,然后马蹄倏转,分向左右驰去;后面又奔两队,一队打着圈子绕转,一队直取而上。四队人马同时*近,无半点差毫。刹那之间,形势扭转,谬天狼仿若困兽之斗,“推字决”虽是厉害,但击退前方,后方*近,击退左方,右方*近。如此轮番相斗,饶是自己内功精湛之极,也必被对方拖垮。 谬天狼渐渐被*得手足无措,但尽管如此,还是了得之极。他步子东西挪位,尽抢方位,众将士也是伤不到他。但战圈愈缩愈小,被乱刃屠杀的危险步步*近。 正自吃力,突闻东面山堆上几声清啸,啸声未停,三条人影已是蹿出,直奔这边而来。谬天狼正吃力万分,一听得啸声,心下大喜,身上劲力突如奇来,接连几掌,推得刚涌上的几个将士大退一步。狄青侧目一瞧,心中迭连叫苦。只见为那人上窜下窜,轻便灵巧,几腾几跃,已是抢到近前。此人正是长白四兽的老四萧野狐。成名绝技便是挖人眼目的“野狐摘星”。他一奔得近来,足尖稍点,腾跃在一匹马上,直取马上将士眼目。那将士大惊,挥刀便砍。却不料他出手极快,左手一抬,将长刀格得偏了,右手更快。闻得一声惨叫,那将士捂着右眼,滚下马来。片刻鲜血从指缝中流出,那将士痛苦难当,索性猛地爬起,捡起地上半截断刀,就颈一抹,毙了命。 紧接着,东面又奔来两人。奔前之人豹头环眼,披着一件青袍。伴着跑动,青袍迎风鼓动。大约还有十余丈远,他弯下腰一阵急跑,抢到一匹马下,掌如刀劈,将马腹“砉”地划破。马身一顿,肠肚尽数露出,四蹄一软,扑地而亡,将马上将士摔了两丈之远。此人便是四兽中的老二浩青豹,适才这一招,正是“豹扑四野”中的“划字决”。较之其他三兽他的内力最为浑厚,只须出掌,其势必不可挡。再看最后那人,身长九尺,虎背熊腰,步法沉稳,着一身花斑长衫,走上两步,声清啸,啸声如惊雷,震众将士耳膜聩。众人不想便知,这人就是长白四兽之仇赤虎。虎者,生性鲁钝却蛮力无穷。仇赤虎正应上这一点,近得前来,腾出左右手,各自一抓,抓住两匹大马颈肉,纵力一掀,两匹大马同时嘶鸣,一齐翻地。这一招连使“呼啸苍穹”的“抓”、“摔”两字决。 第一章 风雪昆仑(3) 四兽之中,唯有三兽谬天狼、四兽萧野狐善取巧力,以智力敌。一兽仇赤虎力掼千斤,全赖一身蛮力;二兽浩青豹内力雄厚,以修法之气力敌。四兽各俱其强,抑且每次战斗,皆是相趋相赴,四人连手,功增百倍。 在西夏战场,狄青曾与四jiao过手,知其厉害。忙促马穿梭队伍之中,大声喊道:“下马布阵!”众将士正自慌乱,一闻此言,纷纷下马。三十余人,立马散成四队,各占东西南北方位。狄青一马当中,指挥若定。只见东西南北四队换位旋转,紧接着每队中又分出一对,构成八队。八队散布成八,复而为一,分合变化。 狄青这次南下平乱,朝廷本是欲拨重兵由他率领。但他一力否决,单只挑了三十多名亲兵,然后下得广西准备与广西军队会合,一举制敌。可世事难料,却在途中碰上了长白四兽。这三十多名亲兵虽久经沙场,但与四兽相斗,倒显得吃力。狄青打仗,除骁勇善战之外,还特别擅长用兵布阵。适才所步阵列乃战国时大军事家孙膑创造的八卦阵。据说孙膑是受《易经》八卦图的启,故将该阵称作八卦阵。除此之外,三国时诸葛亮推演兵法,亦创造出这八卦阵,他却称作为“八阵图”。相传诸葛亮御敌时以乱石堆成石阵,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莫端,可挡十万精兵。狄青熟研兵阵法则,下将士们平日里也是演习甚熟,因此,一听得将军下令“布阵”,立马熟练的把阵式拉开,将长白四兽团团围住。 二兽浩青豹见势,啧啧笑道:“又重逢此阵了,嘿嘿,狄青老头儿,这次你数十人就想将咱兄弟四人困住?”四兽萧野狐“呸”声道:“二哥,与糟老头多说啥,今儿大好机会,先宰了这厮再说。”三兽接口道:“狄青老头儿撵得咱兄弟四人无居可归,些许年来四处流亡,今天大伙非得努把力,出了这口恶气不可。”一兽仇赤虎大声道:“兄弟们,还说啥,动手啊!”言毕,率先挥拳夹着风声向东面一名将士打去。那将士并不迎敌,绕着阵法向右大踏一步。仇赤虎一拳打了空,抽臂回转,正欲再施。不料左方一将士已飞快向前踏得一步,占了刚才那将士的方位,挥刀便砍。刀势沉稳,快逾闪电。仇赤虎不敢硬接,侧身避过。要知八阵混合为一,其中一人出手,便凝聚了三十人之力。那将士挥出这刀,就仿若三十余人共同挥了出来,他哪敢硬接。一避得开来,便纵身又连数拳,但均未伤到对方,反而自己差点被对方长刀所伤。他不禁又气又恼,回过头来看另三人。三兽急得哇哇直叫,也未着手。他心下不由大惊:狄青老头儿的阵法又进步了不少。 四兽萧野狐数招抓空,恼羞成怒。他轻功甚好,在阵中东奔西跃。一侧目之间,瞧见阵中一个少将,特别面熟,心下陡地醒悟,当即冲那少将大骂道:“江定国,你个王八羔子,原来在此。你还记得昔日西夏战场,你曾射老子一箭么?痛了老子三天三夜,此仇不报,老子四人的名字是白搭了。”江定国一边挪步出刀,一边道:“怎不记得?只恨当日我未一箭将你射死,留你继续作恶。”萧野狐连“呸”三声,喝道:“吃你老子一记!”欺身上前使出“野狐摘星”中的“摘字决”,攻取江定国眼目。尚未攻近,江定国早随阵法转至其它方位。萧野狐心中连骂,骂声未必,后方寒气袭来,侧目一看,只见数柄长刀齐齐向自己拦腰挥来。他心下大凛,慌忙大叫着纵身跃过。足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冲三兽叫道:“三个哥哥,小弟可寻着了当年赐老子一箭之人,快过来助小弟剁了他!”三兽一听,登时又惊又愤。当年四弟中箭,杀猪般大叫,吵得三人睡不安,吃不香。这等耻辱,怎能忘记?当即撤下手来,直奔过来。四人同时出招齐攻江定国。江定国并不惊慌,兀自踩着步法。八卦阵何等精妙,刹那之间将四人招式化为虚有。四兽气愤难当,遂将各自成名绝技全盘施出。四兽合攻,又加之各出神技,顿时功增千倍,势不可挡。 江定国所守阵处,就如长江堤坝,长白四兽就似汹涌的洪水。惊涛骇浪般就欲决堤而出。四兽一招胜过一招,江定国渐渐站不稳阵步。众人皆知,八卦阵只要一处破败,全阵便即溃散,那么所有付出就功败垂成。长白四兽也不料合力出招,竟有这么大的威力,心下不由大为兴奋。一招快逾一招,直取对方要害。 八卦阵仍是兀自旋转,众将士足下方位均未变,但江定国所站之处,逐渐力衰。八卦阵受之牵制,开始阵法不稳,摇摆不定。狄青在一旁大急,却是无能为力,心下一酸,问道:“定国,还能否坚持?”江定国不免心虚,听得这一问,方才想起自己是一个将士。将士难免会战死沙场,死便死罢,有何畏惧?思念至此,豪性陡,朗声道:“大丈夫死就死了,何须临阵退缩?阵在人在,阵亡人亡!”狄青点了点头,赞道:“好孩儿,不愧为英雄之后。记住,从此刻起,你已是我狄家门人。狄家人生得豪气,死得壮烈,是会在青史上留名的。”听了此言,江定国一腔热血陡地腾起,蓦巨吼,使出狄家三十八路刀法,横劈斜砍直削。刀法沉稳,娴熟利落。四兽一边招架,一边“啧啧”赞道:“乖乖,刀法恁地好!” 江定国这刀法正是狄青所授,狄青骑*熟,刀法上也更具造诣,向有“狄家刀”之称。狄青一直对江定国寄予厚望,将兵阵之法、骑马射箭之术,尽数传授。狄家刀法也不例外,更是一式式地交来。而狄青则更是有心将爱女狄凤许配于江定国。江定国知狄青之心,却从不敢奢求,万未料到今日生死之际,竟是一番沙场许婚纳婿,叫人好生感动。 狄家刀法一使,形势稍作扭转,但双方悬殊仍自较大。江定国边辗转边战,又持续了百余回合,已是精疲力竭,无法再战。四兽如影随形,以车轮战相攻,毫不疲惫。 正值危险之际,突然响起一声破空长鸣。一支利箭“嗖”地射入战圈,将抢在最前方的谬天狼褛衣射了个洞,然后一穿而过,“铮”一声钉在地上,箭尾兀自摇晃。四兽凛然失色,寻声望去,见五十丈外一处土丘上,一人银飘拂,背附箭铳,弯腰搭弓。弓开满月,箭去流星。“嗖”地一声,又是一箭,自仇赤虎头皮掠过,卷起几丝粗。仇赤虎只觉头皮一麻,心中怵,叫嚷道:“什么人?”心下却是疑问:中原怎有如此高箭法之人。浩青豹一琢磨,面呈紫色,嚷道:“银鹤神弩,是银鹤神弩!”四兽大惊,再无心对付江定国,寻着阵门的“休门”抢攻。适才一番公输墨守,四兽已瞧出阵中八门,惟有“休门”,最为薄弱。其主要是阵员稀少,不能填满八门。求生潜能一旦激,当真势不可挡。“休门”之处的那名将士当场被仇赤虎一掌震得五脏六腑俱碎。“休门”既破,其它七门威性大减,再也成不了气候。 第一章 风雪昆仑(4) 四兽慌忙跳出,且战且退。狄青率众紧跟而至,而土坡上那银之人再度搭弓上弦,箭支夹带风声飞至。猛听一声痛叫,谬天狼左臂中箭,慌忙按住创口。四人择路慌乱逃窜,沿西一条土道狂奔。刚奔得一程,前方不知何处闪出个人来。那人二十来岁,眉目清秀,着身白衫。一闪得出来,便向四兽挥出一掌,掌势滔滔,四兽骇然失色,忙后退一步。那人再度掌,却是一式“星河鹭起”,萧野狐奔至最前,猝不及防,前胸被打了个正着,顿时胸闷异常,喉间倏甜,吐出一口血来。四兽已是大惊,倒不料眼前之人,年纪轻轻,竟有这等浑厚的内力,其掌法也是奇妙之极。刚念至此,只见对方陡地提足而起,跃了三丈高,半空一个陡翻,气贯全身,挥掌又下。三兽此时已无半分斗力,慌忙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各自滚了两丈多远。 “噗”的一声,那掌竟将地面打了个巨坑。仇赤虎乍然失色,叫道:“龙吟九潭!”三兽闻听,亦是大骇。仇赤虎爬起来,道:“咱兄弟四人今儿运气不佳,遇着了黔山门人。”三兽相继爬起,四人一骨碌向北奔去,刹那之间,消失得没了踪影。 狄青的亲兵接连损折三人,不由大为痛惜,俯身蹲下,捧了黄沙默默掩盖。只闻江定国兴奋叫道:“大哥,是你么?”土道上那年轻人朗声大笑,三步并作两步,几个纵跃,已近了来。射箭那银之人也紧跟而至。那年轻人一奔近,便与江定国抱在一起。亲热一番,江定国道:“大哥,你怎么会来?”年轻人道:“爹叫我来送信的。”当即朝狄青一拜,道:“晚辈江安邦有礼了。”狄青已恢复情绪,赞道:“好,好个武学奇才。黔山的好门人!你爹可好?”江安邦道:“谢将军挂怀,爹身体骨硬朗,一切健好。爹闻将军要南下平乱,几日之前,专程赶来,邀将军昆仑关上小聚。”江定国闻言,喜不自胜。高兴道:“爹也在此,真是再好不过了,孩儿两年未曾见着他老人家了。” 这时,射箭的银人已然近来,江安邦连忙引见道:“这位大侠是范仲淹前辈的门人,号有‘银鹤神弩’的云风鹤。”众人闻言,油然起敬。要知“银鹤神弩”的大名在西夏边疆一带是无人不晓,无人不传的。有人说他一头银,风神俊朗,有如仙人转世。他所使的那柄弓,也并非凡物,乃是天上神弩。此人箭法之精,有着个传言。据说有一次范仲淹率兵抵御西夏蛮夷,云风鹤拉弓射箭,一箭连穿十个蛮夷贼子,吓得敌军连滚带爬,整整一个月不敢一兵一卒。 适才云风鹤射箭相距甚远,众人都未瞧见他面容。此时走得近来,便下心细瞧。只见他一头银仿若鹤上翎羽,柔滑泛光,双目更是顾盼神飞,虽年已正半,仍少不了那风神俊朗之气。 狄青心竖敬意,连忙上前拉手交换礼节,道:“久闻仙鹤大名,今日得见英雄,三生有幸。”云风鹤道:“将军大名亦是如雷贯耳,将军将西夏蛮夷成功抵御出宋境,福泽万民,功不可没!”言毕,从怀中取出两封信笺,交与狄青。狄青接过,一一拆开。一封正是黔山掌门江万风的昆仑关约笺。另一封则是范仲淹前辈临时遗嘱,却是寥寥几笔:《诸葛战云》福祸天下,将军研习精熟,不可长留,转交黔山掌门江万风,将其镇于黔山宝塔之下,逢有志之人,再行相赠。 狄青合了信笺,道:“两位请放心,这两件事狄某一定照办。明日上关,一并了却了吧!”云风鹤江安邦当即点头,道了别话,转身离去。狄青将队伍稍做整顿,向前行进。约莫未时时分,见前方一队兵马隐隐走来,原来是广西兵马钤辖陈曙之子陈恭前来相迎。两支队伍同赴宾州城池,行至午时十分,便已到达。 当日下午,狄青简略*练了军队,察看了下眼下情势。已然得之侬智高自在昆仑关称帝,誓元月之前,夺下昆仑关,取其级,以献圣上。 当夜,寒风萧萧,刮得营外旗子“簌簌”作响。次日清晨,走出营房一瞧,呵,万里江山,千里雪飘,宾州城池白茫茫一片。原来昨夜天公作美,卷下大雪,此刻都未停下。狄青只觉心情舒畅,叫了江定国,吩咐去昨日路经的那家荒山酒店买酒,又选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将士相随。原来昨日狄青喝得那酒,只觉清爽尾净,醇香甘冽,当真是世上难得的好酒。不由感慨,也惟有山村之店,民风淳朴,方不掺半点假。今日既上昆仑关,岂能不带上如此好酒,与江万风大饮?江定国取了银子便和几个将士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返回。狄青远远望去,却见多出了个人,原来是那店中的掌柜帮着抬酒来。那掌柜年过四旬,正值壮年,抬着百余斤酒坛,面不红,气不喘。狄青又备了菜肴,再叫得两名将士抬上,一并赴昆仑关。那掌柜甚是热情,也争着帮忙抬酒跟上。 昆仑关位于宾州城池十八公里处,与邕州交界的昆仑山峡。此关周围五十多公里,层峦叠嶂,苍峰似海,群山怀抱,绵亘相偎。狄青与江万风相约在离关五十米的一条山脉上。一行人沿山下小径攀援,约莫攀了两三个时辰,方才到得山腰。此时大半个昆仑关已然映于眼下。狄青举目瞧去,只见雄关横锁,中通隘道,素称天险,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实乃历来兵家必争之要地。狄青心潮起伏,料想再过几日,便欲夺下这险要之地,心下涌出百般滋味。 此时再度起风,雪花紧陡,纷洒苍穹。山间白皑皑一片,一行人踏着碎琼乱玉而上。江定国即将与爹相见,兴奋异常,抗着那百余斤大坛,健步如飞。又约莫行了两个时辰,便及山巅。只见山巅草木皆是银色,实乃一座冰雪世界。雪花纷舞之下,一座凉亭翼立山峰,凉亭之中,一张石桌周围围了四人。其中两个白须老者对弈而坐,四目全神贯注盯着棋盘。另两人伫立身旁,一人银,一人白衫,正是云风鹤和江安邦。 狄青一行人走近,江安邦眼中明亮,早已看了过来,惊喜道:“来啦,来啦!”江定国放下酒坛,几步跃进,两兄弟当场抱成一团。两位老者此时已放下棋盘,离身而起,出来相迎。其中一位身材阔大,穿袭青袍,面带神韵,正是西面黔山掌门人江万风;另一位身材瘦削,穿袭白袍,星眼如炬,却不知是何人。狄青叫将士将酒席摆开,众人坐地边谈边饮。而那桐掌柜和几名将士则被江万风安置到西侧的一间茅草房内烧碳取暖。酒席之上,江万风引见了另一位老者,原来是北面灵山摩云宫掌门人摩云夫子。灵山摩云宫位处河北定州。今年来,北方契丹族日益强大,屡次进犯北宋边境,皆被灵山摩云宫予以强烈打击。诸人得知摩云宫门人都是抗辽的义士,无不肃然起敬。狄青当即一抱拳道:“久仰大名!”摩云夫子连忙回礼。江定国则拜见了爹,又拜见摩云夫子。 江万风道:“这些年,我将小儿托付给将军,不知累了将军多少?”狄青忙道:“哪里话!定国自幼聪明,且有上进心,我甚是喜爱,已决定将爱女狄凤许配于他。从此咱们便是一家人。”江万风闻言大喜,遂叫江定国俯拜了岳丈。江万风与狄青也立马以亲家相称。原来江万风膝下有二子一女,江万风一向顾于大节,希三个儿女都能作为非凡,将来为国出力。便叫老二去行军打仗,老大留在身旁跟自己学武。可是老三江雪儿却是个顽皮捣蛋的鬼精灵丫头,加之最幼,自己又宠得紧,更是有恃无恐。将黔山武学学得杂乱无章,并时常跑下山去,四处玩耍,半月不归。江万风拿她无法,由她放纵,只道她年长一点,自当规矩。江万风早年与狄青相识,便将江定国托付给他,叫他带定国南征北战,增长阅战经验。 第一章 风雪昆仑(5) 酒席正半,狄青自怀中掏出一件物事,乃是红绸层层包裹,狄青慎重地将它捧给江万风,道:“《诸葛战云》乃兵法神书,小将有幸得范老英雄所赠,自是福分不浅。仅靠此书,小将在兵戎战场之上,屡获奇功。范老英雄遗言,此书有福亦有祸,叫小将研习之后,转交亲家,将其镇于黔山宝塔之下,时逢有志之人,再行相赠。”江万风双手接过,道:“这件事,云风鹤已给我说过,就照着办。”大事一放,两人欢喜甚紧,又是番豪饮,当真畅快之极。 须臾一个时辰,酒席吃完,狄青起身告辞。江万风摩云夫子等知他战事吃紧,亦不挽留,当即起身道了别话。江定国却依恋爹和兄长,舍不得离去。江万风道:“将士禀性,当断则断,岂能‘情’字当头,随你岳丈下山去吧!”狄青道:“昆仑关一役后,我便为你和凤儿办理婚事,那时你爹和兄长岂有不来之理?到时又可见面。”江定国听此,只得行礼,随狄青下山去。 此时风雪已停。一行人沿来路迤逦而下。下至山腰,突闻昆仑关下兵戎交错之声不绝于耳。狄青等人大惊,选了处好了望之地向关下望去。只见昆仑关下一支军队正向雄关起猛攻。军队中一人举着大旗,上面赫然映着个“宋”字。再看端,一人领马当先,挥动令旗命身后将士向昆仑关猛攻猛打。狄青大惊失色,那人不是广西兵马钤辖陈曙么?陈曙不听军令,擅自出兵,定是想抢功在先。狄青老泪长流,心中悲恸:此战如此打法,早已经败了。宋军元气大伤,想一举夺下昆仑关,已是难了。便在此时,听得一阵阵惨叫迭连骤起。原来宋军奔到近处,侬军占据雄关,以高临下,箭如蝗虫,射得宋军人仰马翻。宋军死伤无数,仓促后退。而那陈曙手中大旗烧折,狼狈之极,带上剩余士兵仓皇逃之。 便在此时,风声啸起,大雪再次纷洒苍穹,将遍地宋尸大半截埋下。 狄青等人悲愤交加,江定国气道:“如此强夺硬攻,岂有不败之理?”要知昆仑关素称“天险”,侬军占据此关,如虎添翼,强打硬拼,只有徒增伤亡。狄青悲愤之极,立即下山,返回宾州城池。仅此战,宋军损兵两千,元气大伤,军心就此不振。狄青大怒,命人捉来陈曙,就地斩决。这一下,狄青威严大震,全军上下无一不服。 由于元气大伤,狄青不能急于出兵,只得整军*练。时日飞快,已近元日。狄青计上心头,佯令粮草未到,还须大大修整,并假说次日元宵之夜张灯结彩,大宴将士。兵法有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元宵之夜,狄青漏下三鼓,率军突袭昆仑关。却说侬智高早日听得探子回报,还以为宋军真是粮草未到,暂不敢出兵。便趁元月置办宴席,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忽闻探子来报,狄青连夜突袭昆仑关。侬智高当即酒醒大半,披甲戴盔直奔昆仑关。一上得昆仑关,举目一瞧,顿时大惊。只见浩浩宋军散作八队,进退有致,缓缓向关上扑来。八队兵马相生相克,变幻莫端,侬军箭支纷纷失了准头,兀自斜飞。侬军大惊,以为宋军有神力相助,慌忙逃下关来,不敢迎战。只见宋军*得近来,各队一分为二,又散作了六十四队,继而汇成个巨鸟形,扑上山来。 不到半个时辰,狄青很快拿下了昆仑关。侬军大败,四处逃散。宋军追亡逐北,俘虏千里。次日清晨,继而攻下邕州,一日之内,将横、桂等州全部拿下,大获全胜。 狄青这一战被后世传为佳话,尚有“上元三鼓夺昆仑”之说。 狄青大获全胜,甚是高兴,随命将士大摆宴席,以此庆功。江定国也是喜不自胜,自告奋勇到山村酒店买酒。这一提醒,狄青方才想起那酒之香美,当即点头允许。江定国点了两名小将,雇得两匹马车,向那酒店驶去。 到得酒店,那桐掌柜老远迎了出来,笑问道:“江少将,可是买酒?”头次他帮江定国扛着酒坛送上昆仑关,二人已互相识得。江定国跃下马车,道:“岳丈大人今日庆功,叨念你店中好酒,便叫我专程赶来。你便去将你店中的好酒尽数搬来,给我装个两大马车。”桐掌柜闻言大喜,引着江定国等三人进店,掀开地上一块石板,下面竟是一个诺大的地窖。几人还未下去,下方浓浓的酒香已经扑鼻而来。一同下去,便见地窖中陈列了上百坛老窖。桐掌柜笑道:“几位将爷,这窖中全是百年陈酒,味甘醇美,你们要多少便自取吧!”三人甚是兴奋,便一坛接一坛向外搬去。须臾片刻,已摆得整整两马车。江定国付了银子,带两个小将驱马驾车远去了。 三人刚走不到片刻,便从东面土坡上踉踉跄跄走出一个人来。他朝酒店渐渐走得近来,只见那人年仅二十多岁,神色颓废,衣衫下襟沾得尽是雪花。他手中提了柄长剑,并无刀鞘,闪着寒光。进得酒店,他选得一块空桌坐下,将长剑“当”地扔在桌上,道:“掌柜,取只熟鸡,拿坛好酒。”桐掌柜对他稍作打量,上前赔笑道:“公子见谅,荒野之店,陈年老酒倒有,那上等佳肴却欠少了。”那年轻人道:“罢了,菜就简单点。酒,却要好的。”桐掌柜闻言,下得地窖,抱了个十斤大坛上来,放在年轻人面前。年轻人连忙掀开酒盖,倒了两碗一饮而尽。口中赞道:“好酒!”桐掌柜颇为欣喜,转身进灶房弄菜去了。 年轻人又喝得两大碗,开始打量店中陈设。这才现店中一处角落,还有四人,围着一只火炉取暖,不知在讨论什么,对自己却仿似没看见一般。四人之中,一个年过六旬的老汉,手持酒壶,讲得两句话便喝口酒,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另是三个中年汉子,聚精会神听老汉口中所讲,不时也插上两句。这老汉自是那鹿老汉了,每天都和三个汉子相约来酒店吹嘘故事,三个汉子每日必到,怕是听鹿老汉的故事上瘾了。照例结帐之时,替鹿老汉一便结了。 第一章 风雪昆仑(6) 年轻人想是又饥又渴,接连再喝了两大碗,本无生气的脸上慢慢泛起了红晕。正准备倒酒在喝,突听鹿老汉讲道:“你们不知,狄青大将军何等的神勇,竟一夜之间,将素称‘天险’的昆仑关拿下了。听说他好像使了个什么‘鸟翔阵’,一万大军像只巨鸟扑上了昆仑关,打得侬军手足无措。”一个汉子听的惊奇,忙问道:“什么‘鸟翔阵’恁地厉害?”鹿老汉喝了口酒道:“具体老汉也说不出来,好像是什么‘八阵图’的一种,厉害得很。” 听到此处,喝酒那年轻人心中不由“哼”了一声,脸现不屑之情。只听鹿老汉又道:“狄青大将军用兵如神,那广西兵马钤辖陈曙焉能相比,倒是个光说不练的家伙。你们不知道,他为抢功在先,私自出兵,最后被侬智高打得大败,折了两千大军。嘿嘿,狄青大将军执法如山,当即就将他脑袋宰了……” 讲到此处,突闻一声大响。四人大惊,侧目一看,只见那年轻人已然跃起,将面前酒桌掀了个顶翻天。手前寒光一闪,已抄起长剑向这边鹿老汉的脑袋削来。长剑锋利无比,鹿老汉猝不及防,“兹”得一声,整个头颅齐颈而落,无头之躯晃动两下,当即倒下。三名大汉见壮,又怒又惊,慌忙跃起身举着木凳便向对方砸去。年轻人眼中血红,仿似着魔一般,“刷刷”数剑,将木凳削成块状,纷纷坠地。剑招未歇,已是一个踏步急刺,一名大汉身处前方,那长剑“噗”地吃入胸脯,血如长线注出,大汉当即毙命。其他两个汉子知是敌不过对方,但同伴已死,焉能苟活?便一齐扑上,奋力与对方同归于尽。两名大汉都乃山野莽夫,一身蛮力虽有,但武学巧妙之道,却一窍不通。只是挥拳急攻对方身上要害。那年轻人不慌不忙,身形飘忽不定,先是巧妙躲避对方的拳风,接着手腕蓦抖,几个剑花挽出,只听得连声惨叫,两名大汉右臂均被活生生削了下来。痛得二人额头汗珠大颗渗出,登时昏厥过去。年轻人仍不泄愤,奔上又补两剑,将两大汉全结果了。 杀得两大汉,年轻人将长剑“铮”地盯在地板上,眼视前方,道:“本人恩怨分明,怪只怪你等鼠人辱骂先父!”言毕,眼中突现迷茫,失魂落魄走得几步,将地上那酒坛提了起来,举起喝了个干净。刚刚喝完,突闻一人大惊失色道:“哎呀!杀人了,这如何是好?”年轻人锋芒回转,只见那桐掌柜端了两碟小菜从厨房中出来,见此情景,脸上惊恐十足,像是吓了个不轻。 年轻人心念电转,蓦一狠心,将酒坛砸碎,挺剑直指桐掌柜而来。这一剑本是又快又准,哪知剑尖还未递至一半,眼前身形一晃。那桐掌柜如鬼魅般飘到了两丈远的酒桌上。身形之快,年轻人根本未瞧清楚。知是遇见了高人,心中也不敢多想,端剑再次迎上。桐掌柜如只大鸟般一足栖在桌面上,一足抬离半空。两手各摊一只菜碟,却是稳如泰山。待对方长剑袭近,他左手腕轻轻一抖,便见左手上的菜碟“倏”地飞出,旋转如风,不偏不斜,正撞在年轻人右足膝盖上。“啪”地一声,碟子尽碎。年轻人只觉膝部一股剧痛涌至,再也不能乘半分力道,当即一软,斜身下去。桐掌柜面露一丝惬意,右手腕又是一抖,另一只菜碟应势而出,撞在年轻人另一膝盖上。年轻人只觉下身陡地一空,身不由己跪了下去。 就这样给别人下跪,颜面何存?年轻人头一仰,道:“要剐要杀,随你便!”桐掌柜从桌上跃了下来,嘿嘿笑道:“臭小子,倒有几分骨气。老子且问你,你可是那广西兵马钤辖陈曙的儿子?”年轻人一惊,抬起头来疑惑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陈曙膝下独子,名恭。你怎知道?”桐掌柜道:“老子上知天理,下知地理。有什么老子不知道的?”陈恭突现不屑之情,道:“我爹名震岭南,有谁不知他老人家大名?你知道也不足为奇。”桐掌柜陡地跳了起来,叫骂道:“臭小子,大言不惭!大言不惭!”突然停了下来,眼珠一转,换言道:“不过,你爹倒真是条汉子!”陈恭一听,眼现喜色。桐掌柜又道:“你竟然是个孝子,那为何不替你爹报仇雪恨?”陈恭面生愤意,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将狄青那厮碎尸万段!”桐掌柜拍手道:“好好,有志气。这不愧将门之后。嘿嘿,老子闲了这么多年,几乎是闲出病来了。老子生平就爱打抱不平,不如就帮你杀了狄青那厮?” 陈恭知他身手不凡,倘若真肯帮助,那报仇之事就容易不过了,心下当即一喜,但转念一想,疑窦顿生,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会如此好心来帮我?”桐掌柜急了,道:“傻小子,老子适才不是说了么,老子生平就爱打抱不平。加之这些年闲得太过郁闷,须活动一下筋骨才是。”陈恭正欲再说,桐掌柜已是不耐烦之极,大手一挥,道:“好了好了,总之这个忙老子是帮定了。” 这时,突闻店外一个尖而滑的声音道:“幽月掌穆迦思愿趟这道浑水,咱兄弟四人也不愿闲着,也是趟定了。”话音刚落,店门中已闪进四条人影来。桐掌柜不料自己的一席话竟被旁人偷听了去,恼羞成怒,不待四人落定,掌凝寒劲,跃前便排山倒海推出一掌。这一掌可是非同小可,掌势涛涛,且是带足了冰寒之气。那四人一怔,连忙各自扎了个结实的马步,四掌相交,威猛挥出。五掌相撞,劲力相当,只听得“蓬”得一声,五人均被震得后退一步。四人之中,一个头蓬乱,着身污衣的小个子率先叫道:“乖乖,冰凝功果真厉害!”桐掌柜面掠一丝得意之色,冷“哼”了声,挥掌再上。这下来一掌却是使出了生平绝技幽月神掌,夹着十分冷冻之气,显是下了杀着。 第二章 浴血太昊(1) 四人这次并不迎掌,纷纷后跃。其中一个九尺大汉连忙叫道:“穆迦思老哥,不认识咱长白四兽了么?”桐掌柜一怔,撤下掌来,仔细一瞧,四人各具特征,不是长白四兽是谁?当即笑道:“小汉得罪了,这几年在中原隐姓埋名,倒忘了四位兄弟的面容。”长白四兽见他面露笑意,方才宽心。仇赤虎道:“穆迦思老哥说得对,咱兄弟四人这些年四处漂泊,倒是苍老了不少,难怪老哥一时瞧不出来。咱四兄弟今日能在此处遇见老哥,却是大出意料。老哥不是一直在吐蕃国辅佐二王子么?怎跑到中原来了,还做了如此卑微不起眼的小掌柜?”穆迦思眼珠一转,笑道:“小汉自有自己的打算。倒不知道四位兄弟跑到这荒瘠之地来做什么?” 四兽萧野狐一脸愤意,抢口道:“狄青那厮害得咱四兄弟不浅。想当初咱兄弟四人在西夏做军师时,是***何等威风。自狄青一来,西夏军节节败退,***很快就和大宋讲和。咱兄弟四人因此丢了饭碗。这几年来,无涯漂泊,好不凄惨。近段时间,好不容易得惠帝(侬智高在雄距昆仑关时自封帝制)重金相聘,***却不料又逢得了狄青那厮。狄青那日刚来宾州,咱四兄弟又被他帮凶打伤,***倒霉之极。而今脓军大败,连老巢都被端了。咱兄弟四人投奔无着,又得四处漂泊了。***狄青那厮专与咱四兄弟作对,咱们跟他没完!” 穆迦思笑道:“原来是这般。那还迟疑什么,若是老汉,就趁狄青此时还在宾州就结果了他。”萧野狐摇了摇头,道:“狄青那厮诡计多端,帮凶甚多,***很难下手。”穆迦思笑了笑,不再答话。陈恭此时闻言更是大喜,便道:“竟然大家都与狄青有仇,不如携手一起取了他脑袋。”四兽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穆迦思却叱道:“小畜生,老子跟狄青可没仇,全是为了帮你。”陈恭忙诺道:“那是那是,小生说错话了。” 当即六人围坐一起,商讨对付狄青的办法。最后一致决定,狄青拥有兵马大权,乃朝廷枢密副使,不能冒然下手。先由陈恭前往汴京找其舅上表皇帝老儿,中伤狄青,去了狄青官职再说。只须狄青一失势,杀他便容易了。主意说定,六人互为嘱咐,各自散去。 狄青于次日班师回朝,一行人行得四五日,进入汴京境内。这日,突然遥见前方奔过来一队人马。奔得近来,方才瞧清,全是宫中侍卫模样打扮。为那人翻身下马,对狄青施礼道:“皇上得知枢密副史凯旋归来,特令卑职前来接应。并附有一圣旨宣读。”狄青客气一番,与众人一同下马领旨。那侍卫取出圣旨朗读,言简意赅,却听得众人个个欢喜。原来仁宗皇帝见狄青南下剿灭了一大顽寇,龙颜大悦,再度将狄青提职,升为大宋朝全**队总率,枢密正使。狄青身后将士无不欢跃,狄青自是高兴,当即领旨回朝,参见了皇上。朝中大臣无不上前道贺,狄青频频回礼,当日便返回狄府。 狄青之女狄凤,年方十八,正自妙龄,自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江定国八岁被江万风送来狄府,两人便一同长大,二小无猜,且渐渐互生爱慕之心。前些日子,狄凤探来口风,说是爹要将她许配给江定国,心下便欢喜得紧,时时盼望着这一日的到来。狄青不忘南下途中对江定国的许婚之言,高兴之下,索性来个喜上加喜,趁这几日成全二人算了。心念至此,当即在府中大摆宴席,纵邀亲朋好友、朝中大臣。然后疾书两封,叫了两名差使,快马加鞭,一封送至西面黔山,一封送至北面灵山。 次日,江万风携带大儿江安邦一同到来。前往灵山的差使第三日方才返回,抑且独自一人,给狄青呈上了灵山摩云宫掌门摩云夫子的一封回笺。狄青当即拆开来看,原来北方辽军愈加猖狂,屡次在大宋边境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摩云夫子率领全宫弟子予以强烈打击,是故走不开。狄青看罢,不觉惋惜。江万风却笑道:“摩云兄忙得紧,不来也没甚大不了。”当下便与狄青等人给江定国狄凤两位新人主持了婚礼。宴席直至第二日半夜方歇。 凌晨子丑时分,北方飞驰过来一匹快马,马上驮着一人,直至狄府门前。那人从马上滚了下来,仿似受伤不轻。接着勉力爬了起来,扣响狄府大门。狄府家丁随即开门,见状大吃一惊,慌忙入内禀报了狄青。不稍片刻,狄青江万风等人一同出来。只见那人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气若游丝。江万风取来火把凑近细瞧,见那人手中紧握一柄软剑,透过血迹,见剑柄上镌刻着“灵山”二字,当是细若蚊脚。灵山武学天下闻名,其剑法更具声势。江万风陡惊,连忙将那人搂在怀中。那人乃是个中年汉子,此时饶有一口气在,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字来:“灵山有难……”一语未完,中气突失,当即死去。 江万风木然半晌,站起身与狄青道:“灵山情势危机,我必须尽快赶去。”狄青听灵山有难,亦是大惊,忙言要一同前往。江万风却道:“灵山这次是碰上了江湖夙敌。亲家乃朝廷将士,江湖之事,还是不插手较好。”狄青想想也是,当即叫下人为江万风备马。江万风江安邦父子跨上马匹,向众人道了几句别语,便并辔驰去。 时日如梭,一晃便过半个月。这日,黔山突然送来狄府一封信笺。狄青拆开一瞧,不由惊呆了半晌。原来,信中江万风言半个月之前,灵山摩云宫全宫弟子尽丧契丹贼子的铁蹄之下。要知灵山八子名震东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八子各具其强,追随摩云夫子驱逐契丹靼子,令契丹人闻风丧胆。江万风在信中还言,契丹人此次能一举拿下灵山,全是因为有琴箫双魔相助。狄青更是疑惑,这琴箫双魔是何等人物,竟能将已臻泰山北斗的武学颠峰之地夷为平地。 狄青心中念着那日在昆仑关与摩云夫子雪中饮酒的情景,不由痛从心生,更是增添了心中对契丹贼子的憎恶。狄青仔细思来,觉得事情已到极为严峻的地步,便立马上书皇上,要求皇上派他带兵前往北方边境,给契丹贼子予以严厉的打击。岂不料,折子递上去,一两个月都未批下来。狄青正值纳闷焦急,这日突然看见汴京城内大摇大摆进来一大队人马。这队人马衣饰奇特,锦冒雕裘,尽显富贵之气。一路走来,早有朝廷侍卫出来相迎。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宫中。而后,狄青方才知道,这队人马正是从北方辽国而来。契丹国王子耶律洪基带上厚礼以示相好。仁宗皇帝甚为欢喜,忙以礼节浓重相迎。 看着此番景象,狄青愤怒之极,又再番五次上书,叫仁宗皇帝立马将耶律洪基等一干辽人尽数处决,以防后患。哪知如上次一般,仁宗皇帝似若未闻,反而在宫中大摆宴席,招待耶律洪基等人。狄青愤怒交加,便招来全城百姓,写得一本万名册,上书给仁宗皇帝。这一下,弄得满城风雨,仁宗帝眼见耶律洪基神色大为不满,不由对狄青的作为大雷霆。便在此时,突然下方朝廷官员又上传来几道奏本,均是控告狄青通敌叛国等大罪。仁宗这下勃然大怒,提笔就挥下一道圣旨,罢去狄青官职,全家配至河南陈州。 狄青忠心护国,却被认为滋生异心,列为叛逆之徒,当是心中痛楚万分,便带着一家老小辞了汴京,下陈州而去。 走得两三日,狄青一行已进陈州境内。这日,一行人须得渡过龙湖,便雇得一艘大船,众人登上。船夫们大声喊着号子扳桨摇楫,大船在龙湖上缓缓行驶。狄青心潮起伏,便叫了江定国伫立船头,欣赏湖景,畅谈世事。遥遥望去,只见龙湖浩瀚无际,水色同蓝天一致,甚为广阔。渐渐时近酉时,湖中红光艳艳,如道道金碧,煞时好看。其时正值春夏交际,玉轮坠下,却在天际镶上了一层层金色的边。 第二章 浴血太昊(2) 又行得约莫半个时辰,江定国突然遥指前方,道:“岳丈,瞧,前方驶来一叶扁舟。”狄青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果见前方湖面上,一叶扁舟恰似一片孤零零的树叶,渐渐飘近。待得近处,两人方才看清,舟上立着个小童,约莫十五六岁。青布粗衣,倒是贫家孩子。小舟又划近得几丈,那小童突然向这边喊道:“船上可是狄青大将军和令贤婿?”两人均觉诧异,江定国道:“正是。”小童道:“一人托小的前来带信,说是狄大将军的故人,邀二位到前方画卦台相见。”两人更是诧异,不禁对望,倒想不起陈州之地,能有哪位故人。说话间,小童摇楫将小舟划到大船下方,恭身有礼道:“两位请上小舟吧!” 两人再次对望,入仓对家人别了两句,当即沿梯下到小舟。小童轻摆双楫,将小舟驶得离大船渐渐远去。不多一时,便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岛,高出水面三尺,想必便是画卦台了。小童朝那一指道:“狄大将军的故人就在那画卦台上等候。”两人继而瞧清,台上端坐一人,一身素白。却是背身而坐,瞧不清面容。端从背后轮廓来看,身形瘦削,仿是个年轻公子。小舟很快靠近卦台。待狄青二人下舟,小童冲那年轻人道:“公子,您托小童办得事已经办妥了,小童这便离去。”年轻人并不转身,只是道了声“去罢”。小童拨转舟身,摇楫远去了。 狄青二人上得卦台,见那年轻人身前一桌酒席,置办得甚是丰富。酒席一旁,分列两张石凳。石凳几步远,则有座水池,四四方方,水质清净。此水池便是当年伏羲氏放养灵龟的白龟池。相传六千五百年前,伏羲氏在此地仰观伏察,根据白龟身上的纹理,悟而创制出八卦。狄青深研《诸葛战云》,曾多次运用八阵图退敌,对这八卦自是最熟悉不过。便侧目四瞧,果见白龟池一旁,有一幅由许多数字符号组成的图形,正是那八卦图。八卦讲究乾坤相对,刚柔并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则是描述的阳刚之气,即开拓、进取和奋作为;“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提出的是阴柔之气,即包容、礼让以及海纳百川。想到此处,狄青不禁低喃道:“海纳百川。说得极是,过望云烟,就无须再挂怀,让它们尽数消散吧!” 此时,突听那年轻人道:“狄大将军,请过来上坐。”二人一惊,这才见那年轻人已然站起,转过身来。年轻人嘴挂笑意,那面容颇是熟悉。狄青二人不由大惊,眼前之人不正是广西兵马钤辖陈曙之子陈恭么,怎会到了此处?当日陈曙损兵折将,狄青执法如山,当即斩了他。那时,狄青见陈恭一脸木然地站在一旁,还以为他知军以令先,乃实务俊杰,心中还多加赞扬。岂不料这陈恭却另有一番打算。杀父之仇,岂能不报?那日,他趁狄青在宾州大摆酒席时,悄然潜走。然后在荒山酒店遇着了穆迦思长白四兽。六人合计了一番,陈恭一路北上,直到汴京。找到为朝做官的亲舅舅,哭诉了一切。他舅本就是朝廷一大庸臣,奸猾霸道,闻言大怒,便随时找机会下手,准备诬陷狄青。正好,不久辽国王子来汴京相好,狄青屡次上书要仁宗伐辽,惹得仁宗日渐盛怒。他便趁此机会,连上三道奏折,诬陷狄青勾敌叛乱,大逆不道。果然仁宗龙颜大怒,罢了狄青官职,将其全家贬到了陈州。 狄青自是不知这一切的背后阴谋,此时见陈恭在此地出现,微觉诧异,冷言道:“你不在宾州继你父业,来陈州做甚?”陈恭笑道:“小的特在此恭候大将军。将军如若不嫌,便自上坐。”狄青二人冷笑一声,当即坐了过去。待二人坐定,陈恭拾起酒壶为二人分别斟了酒,然后自倒一杯,端在手中。眼中泪光闪动,道:“这第一杯,特为将军的刚正不阿而饮。”也不待二人提杯,仰头便一饮而尽。狄青二人见状,也举杯饮尽。陈恭又为二人斟上,并自倒一杯。又道:“这第二杯,为我爹那颗冤掉的脑袋而饮。”言必,又是一饮而尽。闻此言,狄青心中突地一怔,木然半晌。江定国则是心中愤怒陡生。两人还是没说什么,亦端起杯饮干了。只见陈恭又倒了一杯,道:“这第三杯,则是为我陈恭今日大仇方能得报而饮!”当即饮干,随手一掷,那酒杯撞在画卦台上,摔得粉碎。狄青二人大怒,随即拍桌而起。 此时,陈恭闪电般从酒桌下方抽出一柄长剑,“刷刷”便是几剑,直向狄青颈上削来。狄青连忙跃开,和江定国紧挨一起。两人正欲施拳向前,突然瞧见碧湖一端,火光十色,浓烟滚滚,原来大船上着火了,当下心中又惊又怒。江定国拳头一捏,便向陈恭打去,口中叫骂道:“好贼子,竟使调虎离山之计!”陈恭手腕急抖,几个剑花连续挽出。江定国拳头难进,被对方剑气*得手足无措。狄青知道事危,忙将定国扯下阵来,正色道:“你先赶回船救凤儿等人,这里交给我来对付。”江定国方才醒觉,忙退了下来,嘱咐了一声“岳丈,小心!”便纵身跃下画卦台,双手划水向大船方向游去。 陈恭见江定国跳下了龙湖,已然游走,心中大怒,举剑朝狄青胸口刺去。他自幼练剑,虽生于将门之家,却不喜欢舞刀弄枪,反觉得使剑轻便灵巧,得心应手,一手剑法便使得出神如化。狄青大半生是从沙场走过,什么阵势没见过?待长剑袭来,委身一蹲,就势一个旋风腿扫去。陈恭慌忙纵身跃过,回臂又是接连几剑,剑气迸散。狄青被剑气所制,不能再作进攻,反而被*得步步后退,心中念及大船那边,也无心长斗。慢慢被*退至酒席旁边,狄青抱起足下石凳,奋力掷出。那石凳少说也有上百余斤,狄青这般一抱一掷,微觉体力不支,不由心下一暗。陈恭不敢硬接,双足奇踏,几个并步跃到了由数字符号组成的八卦图上站定。石凳击空,一头扎进龙湖中,溅起浪花三尺高。 陈恭正自站定,狄青已抱起另一石凳飞掷来。陈恭大惊,万没料到对方已是苍年,却有这般气力,竟能连续掷得两张百余斤的石凳。这一下,是无论如何也难施身脱开,情急之下,陈恭身体向后急倒。这一倒并无半分花巧,陈恭收势不住,整个身子倒在了身后的白龟池中。那白龟池宽长十**尺,其水位看似不深,人一下去,却淹至耳旁。陈恭在水中一阵乱刨,只因池壁光滑异常,半时爬不上来。狄青不作理会,忙纵身下湖,向大船方向游去。 狄青奋力潜游,游得一程,被熊火燃着的大船已清晰在目。那大船被一片火海包围,桅杆尽数齐腰烧断,矮矮的一截兀自插在船稍上。狄青正欲快游,却是渐感体力不支。不由心下蓦酸,一生以来的第一次失意涌至心头。蓦一想,自己年已过半,变得力不从心,莫非是真的老了?是真的老了!岁月沧桑,如此得不饶人。又游得一程,前方漂来一截黑糊糊被烧过的大木,想是船上被燃断的桅杆。狄青大喜,连忙游近,一臂将其按在怀中,一臂使劲划水。 渐渐近了,只见湖上四处飘散着木板。那船仿似半身不遂,斜歪着下沉。上方火势不减,迎着湖风,如赤龙斗炎,斗得甲片纷纷飞落。却见甲板上,一群人正自厮斗。定睛瞧来,不由得令狄青倒吸一口寒气。最当中的四人相貌古怪,竟是长白四兽。四兽各施绝技,将狄府家丁打得死伤一片。长白四兽早晚不来,偏这紧要关头冒出。狄青心下长叹,莫非自己一生行兵打仗,荼毒生灵,迁怒上天了么?想到此处,已是悲苦之极,接连喝了两大口湖水,亦未察觉。 正自悲伤,却见甲板上奔出两人。后面那人将前方那人用力一推,便将其推下了龙湖。自己从地上抄起一柄长刀,朝长白四兽“呼呼”几刀,正是狄家刀法的路子。狄青自是认得那人便是江定国,被他推下龙湖的乃小女狄凤。狄青忙游上前,将狄凤揽在怀中。狄凤不识水性,被几口湖水呛得难受之极。正值惊魂甫定,一见身边之人竟是爹,心下委屈,扑倒在狄青怀中大哭起来,道:“爹,娘被烧死了,家丁们也尽被杀了……”狄青心下痛楚,双目噙泪,不作言语。突然狄凤猛地抬起头来,道:“爹,定国他……” 狄青这才醒悟,只见甲板上兀自相斗还有五人。家丁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江定国被四兽*得狼狈不堪。四兽招招猛攻,凶险之极。狄青忙叫道:“定国,不要再斗,快跳下湖来。”江定国听言,一个箭步,纵身一跃,跳入了湖中。然后抢得一块木板,一路滑来。 第二章 浴血太昊(3) 四兽追到船沿,立马止步,兀自污言秽语大骂。原来四兽从小在长白山上长大,根本不识水性。四兽萧野狐气得上下蹦窜,口中叫道:“***江定国,有种就给老子回来,我们再斗五百回合。”江定国吐得一口鲜血,笑道:“老子才不与你相斗。你四兽就在破船上玩吧!”说着游向狄青与狄凤,三人相互搀游,向西岸游去。四兽不料引火**,又气又怒。眼见大船将沉,更加慌乱,却是无计可施。 狄青三人游了大半个时辰,已近岸边,却见岸上郁郁葱葱,原来是诺大一片树林。一条小径蜿蜒入林。三人上得岸,已是精疲力竭,各自瘫坐在岸边的草坪上。放眼望向湖面,那大船已沉没碧湖中心,长白四兽也不见踪影,不知去了何处。坐得一时,三人还未喘过气来,江定国突如坐针毡般跳了起来,手指龙湖之上,大叫道:“瞧,是长白四兽!”狄青父女大惊,跟着跳了起来,顺着江定国手指方向望去,不禁骇然失色。长白四兽端地厉害,竟然各自足御两张木板,在龙湖之上飘然划行。那木板就如陡地活了般被使得轻便灵活,简直怪哉之极。四兽一边飞驰,一边高吟:“月黑燕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遂,大雪满弓刀。”狄青听得耳熟,知是此乃中唐时卢纶的名作《塞下曲》。不禁心下蓦酸,当年自己率兵雪夜追逐西夏蛮夷,将士们追亡逐北,豪气迸,响应自己一同高吟了这诗。此诗情景壮伟,音节迫促,正是表现将士们驱逐蛮夷、大获全胜的喜悦心情。那日长白四兽也被狄青打得屁滚尿流,故此怀恨在心,今日得小胜而喜不自胜,便趁机吟了出来,以此反讥狄青大势已去,再无当年威风。这倒是让人难以琢透,长白四兽乃四个大老粗,是如何将此诗记得一字不漏。 狄青闻得,追忆昔景,满腹哀痛。短短数载,人事全非,难道真是自古英雄悲寂缪么?江定国见狄青神色哀伤,一脸迷惘,忙拉了拉他衣襟,急道:“岳丈,快走!”狄青方才醒悟,三人沿曲折小径向林中疾奔。奔得一程,出了树林,前方出现一道陡坡。三人沿陡坡而上,又奔得约有半个时辰,陡地眼前一亮。只见前方苍盛的树木簇拥着一座大庙。大庙占地辽阔,檐牙高琢,宏伟壮观。三人渐渐奔近,见大庙门赫印三个金光大字:太昊陵。狄青苦笑道:“原来是太昊的陵墓。好一块陈州圣地,葬了这等了不起的人物。想我狄青一副老骨,散架于此处,也是不枉此生了。”说着,再无力气,三人索性坐在庙旁歇息一阵。 江定国忙道:“岳丈,你不要这般说。我们尚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出了此地,咱们便去黔山找我爹去。”狄青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却未答话。便在此时,狄凤脸色陡地变得煞白难看,目中一眩,晕了过去。狄青江定国大惊,忙分别掐住狄凤嘴、手两大虎口。不稍一会,狄凤悠悠醒来,只觉喉中怪异,“哇”地一声吐出一口秽物。这一吐出,便觉心中舒畅,眩晕顿失。狄青江定国二人还以为狄凤适才在龙湖中受了潮气,休息一下,也无大碍。 就在此时,前方大道上一人迈着大步,飞快走来。这番疾走,身上的长袍迎风鼓动。三人见他这套怪异步法,先是暗暗称奇,紧接着心中各自打了个唐突,料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眨眼之间,那人已近了眼前。江定国眼前一亮,喜叫道:“桐掌柜,怎会是你?”那人脚步一顿,抬起头来,打量三人,眼珠倏忽一转,“嘿嘿”一笑,不作言语。狄青也觉此人眼熟,仔细思索,方才想起。眼前之人不正是广西宾州荒山之上的那家酒店的掌柜吗?心中顿生疑惑,连忙站起身,全力戒备。 桐掌柜又是一笑,冲狄青道:“将军还买酒么?”狄青冷言道:“桐掌柜的酒是天下难得的佳酿,只要还有,尽数卖来便是。”桐掌柜笑意陡收,“呼”地就是一掌,抵向狄青面门,口中道:“好样的!老子的酒是没得了,就向你卖这套掌法!”狄青早料到他有这一招,纵步后跃。桐掌柜毫不间歇,掌聚寒气,接连招。江定国在一旁看得既是疑惑又是焦急,兀自叫道:“桐掌柜,这是作什么?”狄青先前一路狂奔,力气几乎耗尽,“噗”地一声,胸口重重被吃了一掌,身体几个踉跄,险些倒下。他定了定神,对江定国道:“傻小子,此人身怀绝技,绝非一个掌柜那般简单。”江定国一惊,看那桐掌柜浓眉黑髯,身法矫健,掌式凌烈,全然是个武学高手。江定国蒙受大骗,愤意陡生,捏住拳头便向那人后背打去。那人并不回头,反手一掌,正对在江定国送去的拳头之上。江定国只觉一股冷潮突如其来,慌忙拆下拳来。拆下一看,整个拳头已然紫,敢情是被对方所施的冰寒之气冻伤。心下大骇,庆幸自己拆得快,否者整个拳头就冻成了冰块。 那人反手一掌将江定国击退,兀自催劲掌打向狄青周身要害。狄凤在一旁看爹屡逢险招,急得直掉眼泪。江定国咬了咬牙,大吼一声,抓起地上一块数十斤大石,奋力向那人背心掷去。那人正一掌打在狄青左胸,正欲欺身再一掌,却耳听后方呼声啸来。心念电闪,身体就势一斜,双掌向上大翻,一下将来石托了个正着。猝寒劲,只听得“砰”得一声,那大石被寒气灌穿,再被浑厚内力一催,当即支离破碎,炸成碎石飞去。桐掌柜斗得性起,蓦长啸,掌势一翻,打向江定国。江定国躲闪不及,左臂被击中,立马倒跌数丈。只觉整条手臂又冷又麻,使不上丝毫力气。狄凤大惊,慌忙扑倒在江定国身旁,啼哭不已。这时,只闻狄青声色严厉道:“定国,带凤儿走吧,走到黔山找你爹去!”江定国心下大绞,道:“我是万不会扔下岳丈自行逃走的。”狄青责道:“糊涂!你是想让狄家就此绝后么?还不快走。”江定国心乱如麻,扭头一看狄凤,见她脸色惨白,大颗泪珠“扑簌簌”滚下。心下一酸,念道:她纤纤之身,何时受过这等惊吓!想到此处,便努力站起身来,拽住狄凤的手,欲往西边大道走去。哪知狄凤死活不走,嚷着要与爹死在一起。江定国岂容她如此做法,张臂将其抱住,沿西方大道狂奔。 奔得一程,也不知奔了多远。只见前方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怀抱一只大酒坛,身骑一匹小红马悠悠走来。老者全身破破烂烂,头蓬乱,半黑半白的胡须任意滋生。他双眼眯成一条线,一心关注着怀中酒坛,同他座下的小红马一样,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江定国大喜,忙奔上前,对那老者一施礼,道:“老伯,可借马匹一用?”那老者将眼皮懒懒抬起,支支吾吾道:“你说什么……借马?那可不行,你知道这马……”江定国心急如焚,哪听得了他这般支支吾吾。一步跨近,口中说道:“老伯,对不住了!”便腾出右手来抓住老者衣襟,只是轻轻一扯。那老者身体虚软,周身无半分力道,立马就滚下马来。他大惊失色,就地打了几个滚,一看怀中酒坛安然无恙,方才宽心,瞠目道:“臭小子,你想把老汉的酒坛打碎么?”江定国不作理睬,忙将狄凤扶上马背,牵转马头,道:“你便沿这西路疾行,到黔山找我爹去。倘若我和岳丈三日未归,你便莫等了……”说到此处已是声色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狄凤见他不愿与自己同行,心下如蚁噬般酸痛,泪水径直淌下。江定国狠下心来,朝小红马屁股狠狠一打。小红马受痛,蓦长嘶,前蹄一抬,风驰电掣般向西狂奔,将适才的无精打采忘得一干二净。那老者见状,从地上弹跳起来,指着远去的小红马吹胡子瞪眼睛,大骂道:“小畜生,就这样扔下我撒蹄不管了……气死我了……” 见心爱的人渐渐远去,浅色的背影消失在大道尽头,江定国内心陡凉,泪水在眼中打转数圈,终于掉了下来,沁如泥土,消无踪影。他复转身,正准备离去,却听那老者兀自大骂小红马没有良心。便侧过头去,这一看,眼前一亮。只见老者怀中抱着的那只大酒坛,质色成褐,坛口乃红绸包盖。一瞧便知是上等佳酿。江定国脑中一闪,忆起了那日在宾州荒山上众将士齐饮的情景,不禁心缕万千,神弛意飞。当即踏步上前,对老者道:“老伯,今日实在是对不住了。”老者神色惊慌,死死抱住酒坛道:“臭小子,你还要作甚,你拐走了我的小红马,还要……作甚……”江定国继道:“今日真的是对不住,要借老伯的这坛酒水,倘若天可怜见,在下还有他日,定当十倍奉还。”老者大怒,道:“还、还,你还得起么?”江定国只道是老者嗜酒如命,一时舍不得,也不再多说,伸手便去夺那酒坛。老者浑身无力,可怜顾酒如命,却是力不从心。怀中一空,酒坛已被江定国抢在了手中。江定国怀抱酒坛,迈步沿来路奔回。那老者仿似心有不甘,亦尾随跟去。 第二章 浴血太昊(4) 离太昊陵已是不远,江定国突感气氛大变。只闻四处蹄声阵阵,翻翻滚滚向太昊陵卷去,却不知道来了几百余人。江定国心下大骇,忙加快脚步向前。片刻时间,已然奔到。这一看,端是惊世骇俗,只见上百余形形色色的人各持兵刃将太昊陵团团围住了。桐掌柜手擒狄青被众人围在中心,只见他星芒如炬,扫视众人,喝道:“狄青是老子的,你们这群贼厮鸟,休想打他主意!”他声音低沉,却是中气十足,仅此一喝,喝得众人心惊胆战。众人手心全捏出了汗,但都不敢妄自行动。这时,突听一人高叫道:“狄青是个大活人,额头上又没刻着‘穆迦思’的字样,凭什么说是你的?”这一高叫,不少人随声附和:“就是就是,谁说是你穆迦思的?” 穆迦思大怒,朝那说话之人看去,只见人群中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手持九尺木棍,中等身材,结实魁梧。穆迦思冷笑道:“有种报上鸟名!”那汉子受侮,气急败坏,大声道:“我乃梧山关门大弟子占天术!”言必,手中长棍在地上一伫,借着弹力,整个人如离弦的箭,飞向前方。占天术就半空翻转身子,挥棍一式“棍打海鬼”打向穆迦思头顶。随着招,他身后的持棍弟子随之呼出:“梧山十六棍,扫遍北荒,打遍南海,席卷西夷,催遍东莽。”众人一听,不由大骇。“梧山十六棍”乃梧山一大神技,说是乃梧山掌门甫中鹊所创,威力无穷。这十六字真言便表现出它于天下武学不屑,藐视一切之意。甫中鹊武学贯身,以棍法最为精湛。故开山创派,以棍尊为镇派神器,以棍法尊为镇山之艺。全派弟子无论何时何地,棍不离身。 穆迦思早闻“梧山十六棍的”的威名,不敢大意。双足奇踏,踩了套“飞云步”。占天术这一棍力沉千均,没将穆迦思打中,却打得地上尘土飞扬。占天术一招未遂,蓦狠劲,手中长棍几挥己摆,化成诺大个棍圈,翻翻滚滚卷向穆迦思。穆迦思骇然心凛,“飞云步”奇踏,手中却暗运寒劲,只待趁隙难,一招致命。占天术这一招乃是“梧山十六棍”中的第一棍,名曰“棍罩沧海”。因为梧山东临南海,这一棍和刚才所施的“棍打海鬼”皆是甫中鹊在南海边受灵感启创造而出。 占天术一招打完,接连又打出两招。穆迦思定睛一瞧,心下大喜,敢情这两招和先前的两招一模一样。心中不由笑道:“想那甫中鹊鸡肚小肠,私心甚重,岂会将毕生得意的武学尽数传给他人。眼前小子乃是他大徒弟,也只不过只学得两招。”心念至处,不由大松一口气,更是聚气凝神,伺机下手。占天术打得几个回合,便渐露破绽。“梧山十八棍”乃刚劲之技,要求战决,更须精湛内力驾驭。旁观众人自不闻其理,都见占天术步步紧*,穆迦思怪步乱踏,还以为占天术占了上风。陡闻穆迦思“嘿嘿”笑道:“中!”占天术手中木棍“咔嚓”断成两截,身体几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原来是凭空中了穆迦思一记幽月神掌,这一掌击断木棍,掌势不减,继而拍在占天术胸部。占天术还未站定,突闻风声大起,冷潮猛袭。敢情穆迦思瞅此机会,猝狠劲,欲将占天术一致死地。众人看在眼力,都倒吸得一口凉气。只闻“蓬”声巨响,穆迦思一掌掼在占天术小腹,占天术只觉全身陡地冰凉,血液尽被凝固,连几欲涌出的鲜血也顷刻凝固在了喉间,吐不出来。这一招费上了穆迦思十成冰寒之气,众人眼见占天术全身渐渐白,现出雪丝,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突闻人群中大叫:“冰凝决,是天下至阴至毒的内功冰凝决!”此言端地大慑人心,再无一人敢踏步向前。人群立马变得鸦雀无声。几个持棍弟子哭哭啼啼跑上前来,将占天术的尸体小心地抬走,心中兀自悲言:“大师兄死了,大师兄死了。”却都不敢言出声来。 正自僵凝。陡听一阵嘻笑,一个拔尖声音道:“穆老哥,***狄青那贼厮鸟就在你旁边,你还不一掌劈了他,解了大伙心头之愤。”话音未落,四条人影跃过众人头顶,奔向前来。四人正是长白四兽,大船沉后,情急之下,一人捞了块木板,如雪地滑橇般在龙湖之上大显身手。上得岸来,便一路追至此处。为之人乃老四萧野狐,轻功甚好,近得狄青身前,使了个“摘字决”便去摘狄青眼目。手到正半,一股寒力陡地袭来。心下大慌,连忙缩手,尖声道:“穆老哥,这是何故?”穆迦思冷笑一声,道:“少在此惺惺作态,老子还不知你长白四兽打着什么如意算盘!”萧野狐听得此言,抓耳挠腮,不知其意,退了回去。二兽浩青豹上前笑道:“穆老哥怎说此话?咱们不是相约一并诛杀狄青这厮吗?”穆迦思冷笑一声,不作答话。 就在这关头,忽闻一人大声道:“狄青就在你们面前,杀了他便可得到旷世奇书《诸葛战云》,谁有了这本书,谁就能称霸天下!”一听“诸葛战云”四字,众人心潮上腾,人群再次骚动不安。穆迦思闻声望去,“哈哈”大笑道:“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暗中作耿,今日老子是万不会让你活着离开此地!”那人道:“不错,这里的人都是我叫来的,为了能报父仇,我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我就不相信你穆迦思有如此好心,说什么是帮我报父仇,还不是为了得到那本《诸葛战云》么?”穆迦思神色陡变,突然身形一跃,飞快地跃过众人头顶,就在人群中一抓,抓得一人起来,然后纵步疾回。回到原地,手一掷,将一白衣男子扔在地上。掌凝寒气,厉声道:“你信不信?我此刻一掌便劈死你。” 年轻人自是陈恭了。他被狄青打下白龟池中,费了很大劲才爬上来。然后潜水游至西岸,尾随到此。此时整个身子都在穆迦思掌下,命悬一线,陈恭反倒觉得无所畏惧,道:“死便死了,有什么好怕!我早觉人生无甚活头,今日有狄青陪葬,心愿已了。”穆迦思道:“老子肯定会杀了你的。不过,你且说说,你怎知道老夫心中算盘?”陈恭道:“你身为吐蕃王子的门客,吐蕃早有吞并中原之意,只是国微兵弱,暂不敢有所侵犯。《诸葛战云》闻名天下,难不成你们吐蕃国就不想得到它,完成雄图霸业吗?你委身潜伏中原三年,不是为了得到《诸葛战云》是为了什么?” 此时,人群屏无声响。长白四兽心中疑窦稍解,但仍站在原地,将有的情节还是想不清楚。突闻风声大起,众人定目一瞧。只见穆迦思眼中精光暴涨,手掌按落,将陈恭打得委身倒地,片刻便断了气。众人看他手段凶狠残忍,无不心惊肉跳。穆迦思一阵大笑道:“不错,老子就是为了得到《诸葛战云》,助我吐蕃国一统中原。哼,你们这群人今日到此,还不是想的和老子一样,咱们半斤八两,都算不得清高!”锋芒一转,对狄青道:“识相的,你便自己交出来,否者就是他的下场!”说着手指地上陈恭的尸体。陈恭身中阴寒之功冰凝决,先前还不察觉,此时全身被一层薄冰笼罩,全然一个冰人。狄青微微一笑,道:“不错,《诸葛战云》正在狄某身上,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穆迦思潜伏中原三年,便是一直打寻《诸葛战云》的下落。关于狄青用兵如神之言语他早有耳闻。那日趁江定国买酒的机会,接近了狄青,便一同上得昆仑关。当时狄青将《诸葛战云》转交江万风之手,他因相距甚远,加之风雪呼啸,便错听成了《诸葛战云》一直藏在狄青身上。故假意说是帮陈恭报仇,其实是想借陈恭之手加害狄青,夺得《诸葛战云》。 众人都不知就理,一闻狄青此言,心中欲火焚烧,骚乱不堪。狄青扫视众人,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想我狄青坎坷一生,到最后还落到如此下场,委实叫人痛心。我二十岁参军,投身效国。当时额印金印,为众人嘲笑。我不求什么,只求能将侵犯我大宋的西夏蛮夷杀个痛快。因屡获战功,我受朝廷重用。我一生之中,经大小战役不计其数,打得胜仗也难以算清。我肝胆昆仑,日月可鉴!只恨当今圣上,亲小人远贤臣,叫我沦落今日。我狄青死不甘心!呵呵,你们、你们”,说着手指众人,“你们身为大宋子民,不以国事为重,尽为些江湖争斗,仇怨厮杀,不觉得羞耻而愧对上天么?”众人闻言,怨怒陡生,齐声高呼:“杀死他,杀了他!”“他此时连丧家之犬都不如,有甚资格教训我们!” 这时,突闻一人大喝:“慢着!”众人寻声瞧去,见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大酒坛拨开人群,奔至狄青面前。狄青一怔,怒道:“你回来作甚?”那人道:“岳丈大人,定国适才在路上抢了坛绝世佳酿,特来与岳丈消受。”穆迦思在一旁连忙拦住道:“臭小子,你将狄家小妮子送到哪去了?”江定国听明其意,道:“《诸葛战云》乃旷世奇书,我岳丈岂会将它放在一个纤纤女子身上?”穆迦思想想也是,便道:“那你叫你岳丈将《诸葛战云》交出来,我便饶你二人性命。”江定国浅笑道:“先让我和岳丈喝席酒再说。”穆迦思料想这小子耍不出什么花招,便让了开来。 第二章 浴血太昊(5) 江定国将酒坛放在地上,扯去红绸盖子,对狄青道:“岳丈可还记得那日在宾州荒山上,将士们齐饮的情形?”狄青神色哀伤,口中喃喃有语道:“叫你走,你还回来作什么?”江定国道:“岳丈时常教导,将士难免会战死沙场,只是要死得壮烈,切不可作临阵退缩之辈。”听到此处,狄青陡地全身一震,眼中蓦亮,道:“好孩儿,你说得甚对,都怪岳丈一时糊涂了。来,咱们今日就醉死此地。”言毕,抓起大坛,“咕嘟咕嘟”大灌一气。这酒不知由什么酿制,入口奇香,不知胜当日在宾州所喝之酒的多少倍。狄青喝得痛快,大声赞道:“好酒!”江定国看得兴奋,亦连声叫好,接过酒坛亦大口豪饮。 上方二人喝得爽快,下方人群却有丝骚动。只听一人道:“那不是师叔精心酿制的的‘百花露’么,怎会到了他的手中?”另一人道:“就是,这酒是师叔花了二百九十五日,采了一百种奇芳,加上天然雨露酿制而出的天下第一酒,他是从哪里得来?”下方说话声微小,狄青二人并未听见,只顾你一下我一下,不稍片刻,将一坛酒饮了个干净。狄青抓着空坛,倒提起来倒了倒,确实喝干了。便一洒手,将其摔了个粉碎。然后踉踉跄跄走得几步,口中吟道:“君子道微矣,夫子固有穷。 惟惜李骞期,寄在匈奴庭。 忠信反获罪,汉武不见明。 我欲尽此曲,此曲悲且长。 弃置勿重陈,重陈令心伤。” 狄青一气朗完,心胸旷达,再无牵绊,对着那太昊石碑就一头撞去,当即血星四溅,委身倒地。可怜一代名将,五旬之年,命殒异地。江定国亦是连声苦笑,跟着扑上。两人紧紧倒在一起。 众人惊骇不已,都不料会突生如此变故。正自惊魂甫定,忽见穆迦思一步抢上,在狄青身上乱搜一气。搜得一阵,面呈失望之意,便又去搜江定国之身,但均一无所获。他又恼又怒,心下极不甘心,复再搜一遍,仍是毫无所得。只见他神色逐渐变得异常怪异,脸形似在扭曲。他缓缓站起身来,陡地连声长啸,迈足向西路狂奔而去。 众人纷纷摇头道是他疯了,待得他一走,却一齐涌上前来,将狄青江定国两具尸体连扯带撕。这般情景,仿似全都疯了般,实乃五十步笑百步。 正自撕扯,突见一条人影飞快闪至。这人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大声道:“全给爷爷滚开!”人群中些许人见状,又惊又喜,齐声叫道:“师叔!”那人一脸不悦,骂道:“叫个屁,凑什么热闹,还不滚回天姥山去。”其中一人面色呈难堪之状,道:“可是师父叫我们找不到宝书,就甭回去了。”那人大怒,将这人一手托起,扔了十丈之远,骂道:“给爷爷的,还敢顶嘴,看爷爷如何揍扁你们!”说着,挽起长袖,试做着打人的姿势。众人见状,都自害怕,纷纷后退。那人一个踏步,只听“轰”地一声,将地面踩了个三尺大坑,口道:“还不滚快些!”这一下,把众人胆都吓没了,慌忙择路后逃,连梧山派弟子也吓得片刻跑没了踪影。 那人乃是个六旬老者,见众人都走了,望着狄青二人尸身,摇了摇头道:“你二人将我花了二百九十五日精心酿造的‘百花露’喝了个干净,本是罪大恶极。可你二人这番豪情壮举却不得不叫我佩服。且罢,我就让你二人入土为安吧!”说到此处,他蹲下身来,就原地掘土挖坑,将二人合葬在一起,而后将身侧大树躯干劈开,刻了狄青江定国字样。然后深深一揖,悠悠远去了。 狄凤骑着小红马一路西奔。那小红马,脚程甚快,把不停歇地跑当着一大乐事,只是一天功夫,便连奔两大州县,渐入寿州县池。此时红日西去,已是酉时时分。狄凤又疲又累,索性下马,沿镇找了家客栈,就此下宿。 客栈掌柜是个五旬男子。他一脸热忱,吩咐小二为狄凤牵了小红马,拴至店后马桩。自己便为狄凤开了间客房,然后引狄凤上楼。入夜,狄凤简单做了洗漱,便至歇息。哪知睡意虽浓,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尽是爹和江定国的影子。她心下蓦酸,泪水不争气地滑过面颊,冰冷地蓄在耳角。“不知爹和定国有未脱险?妈去了,家丁们全都去了。倘若爹和定国也……那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她心中悲痛,睡意顿消,便和衣下床,出得房门。站在楼道口,叫道:“掌柜,给我那红马下些青料。”掌柜笑道:“刚刚下过,下的是上等青料,您就放心吧!”狄凤复有转身,准备回房。 便在此时,一阵眩晕突如其来,狄凤一个站不住,便向楼下滚去。掌柜正在算帐,见状大惊,连忙快步迎上,将狄凤揽在怀里。细下一看,只见狄凤脸白如纸,已然昏迷不醒。掌柜忙扶狄凤入房,叫了小二去镇上请郎中,又叫了厨子做得一碗姜汤来。 姜汤辣中带甜,一经灌下,直暖心底。狄凤缓缓醒转,觉喉间怪异,大有作呕的冲动。睁开眼来,见床前站着一席人,竟是掌柜小二郎中等人。大伙见她醒来,都觉欢喜。那郎中替狄凤把了脉,更是高兴,道:“恭喜夫人,夫人有喜啦!”大伙一听,都欢喜得紧。狄凤一怔,脑子纷乱一片,倒不知是喜是悲。那郎中又道:“夫人有喜,定当以贵体为重。老夫且为你开几副补药,聚气养胎。”说着,踱步到桌前,刷刷几笔写了几副单子,叫小二尾随自己去抓药。大伙都道了万福,各自出去了。 待一席人都走出,狄凤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伤心一阵,更觉身心疲惫,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也不知道多少梦几度萦绕,一阵敲门声将她扰醒。睁眼一看,天已大亮。敲门之人在外说道:“夫人,我是店小二,特送来洗漱的水和早点。”狄凤起得床来,将门打开,店小二带着一脸灿烂的笑意进了来,将水和早点放在桌上。又道:“昨夜郎中为夫人开了几副补药,今早掌柜已命厨子熬了。夫人用完早点,小的便端来。”狄凤颇受感激,道:“不劳烦小二哥了,我一会到厨房就是。” 小二点头出去了。狄凤吃了早点,便出房门,正走至阁楼,忽听下方一人说道:“狄青那厮,早知自己活不过当日,先就做了手脚,敢情是将那物事藏在了他女儿身上,送往黔山去了。”另一人道:“黔山位居西面,想必那小妮子正在去西的路上。我们只须加紧脚步,不稍半日就能赶上。”狄凤芳心一紧,慌忙躲在楼柱后,抛出眼目往下一望,只见大店上坐着四五个手持木棍的汉子。几人三四十年纪,面宽目长,高鼻凸眼,正自嚼着馒头。只听一人又道:“狄青那厮也算个英雄,驱逐蛮夷为大宋还是出了不少力。只可惜拥有了那物事,不然也不会落到被*死太昊的下场,就连他女婿这般年轻,也跟着陪葬,委实可惜!” 一听此处,狄凤脑袋“嗡”地一声,顿时知觉全无。全身虚脱,瘫倒在地上。渐渐知觉回来,又听一汉子道:“那有什么办法?谁叫他将那物事一藏就是十年,叫天下人好找了一番。”顿了顿又道:“我们还是快些吃吧,吃了好赶路。听说幽月掌穆迦思和长白四兽也沿西追去了,他们*死了狄青,还善不罢休。还有天姥山的弟子也日夜兼程,想赶在众人前面。我们不能落在他们之后,否者掌门人非杀了我们不可!”几人都是点头,一番狼吞虎咽,结了帐匆匆出去了。 狄凤心如刀绞,面如青灰,登时万念俱灰,只想一死百了。想到此处,就欲一头撞在那楼柱上。便在此时,那阵眩晕感再度袭来。狄凤心若电闪,猛然想起腹中已怀了骨肉,那可是狄家唯一后人。心念至处,寻死之心消了大半。这时,她又想起刚才汉子口中所说的“幽月掌穆迦思、长白四兽”等人。不禁仇怨陡涌,心下暗暗誓,一定要为爹和丈夫报仇雪恨。又一想,心中道:“莫非这孩儿冥冥之中乃天意安排,让其肩负复仇大任,为狄家平雪昭反么?”当即将那颗脆弱的心收起,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 狄凤平定情绪,忙起身回房,收拾了东西,并在桌上留得几两银子,以示感激。然后下楼,从客栈后门出去,找到了自己的小红马,解下缰绳,跨得上去。心想:你等恶人往西追,我偏不去黔山,反向东走,看你们何时能追上。心念至此,驱马疾行。小红马休息一夜,更是精神焕,似有无穷神力,撒足狂奔,半日功夫出了寿州边境,继而驰过庐州、扬州等地。狄凤怕穆迦思长白四兽等人西追不上,掉头东追,索性又沿海岸而下。 小红马神力无穷,风般飞驰,只在长长的官道上留下一长串浅浅的蹄印。 第一章 水榭之晨(1) 韶华梭掷,日月如梭。弹指瞬间,十年飞逝。此时正值北宋英宗末年。 杭州历有水榭之都之称。有书记载,杭通航,是注定了与水的不可分。《诗?卫风?河广》篇曰:“谁谓河广,一苇杭之”,杭便是渡的意思。汉代许慎的《说文》中也说:“杭者,方舟也”。方舟也就是并舟,把独木舟似的两只小船用皮条、藤萝、绳索连接在一起。晋代郭璞在《尔雅?释水》所记载的“比船于水,加板于上”的连接方式,就更进了一步,是用木板或者其他连接杆,把两船牢牢的钉在一起,于是这并舟便集合了竹木筏的载货优势,和船的平稳。 杭州水榭之美,在于西湖、西塘、钱塘之景。且不说西湖与西塘,单说那钱塘,古今墨人无不陶醉与此,题诗赋词,直抒胸臆。唐朝徐凝的《观浙江涛》中便有这样一句:钱塘郭里看湖人,直至白头看不足。这是说钱塘美景,让人永远消受不完。另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更是众所周知。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此诗乃长庆三年春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所写。该诗不仅写出诗人的诸番活动,并从动态之中去捕捉春光,且处处抓住早春所特有的景物来写。诗中一并描写了几处杭州胜景。 诗中第一句有“孤山”一词,乃是指的西湖外湖处一座孤峰独秀的小山,山上坐落一座孤山寺,是南朝陈文帝天嘉初年建;诗中第一句还有“贾亭”一词,实为贾公亭。《唐语林》卷六中记载“贞元中,贾全为杭州刺史,于西湖造亭,贾公亭,未五六年,废。” 诗末的“白沙堤”,又名十锦塘,位于杭州西城之外。按诗境中所描述,春日桃柳满堤,景色秀丽,美不胜收。白居易作此诗于唐823年,而今北宋英宗年间已历有两百多年。这十锦塘便是故事生的开端之地。 离十锦塘东面百余步远,有座占地一亩见方的学堂。其盖设简陋,顶部由芦苇覆盖。学堂之中,读书之声连绵有声,所读正是《荀子?劝学》中的一篇。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学堂之中,十余名孩童,皆只十来岁,各自手捧书本,摇头晃脑地诵读,显得十分专心。众孩童之中,一个孩童生得异常机灵。他临窗而坐,将书本摆放桌上,摇头晃脑,看似看书,双手却兀自在下方摆弄不停。 教书夫子年过七旬,远远瞧见,走上前来,就那孩童头上一戒尺,伸出手道:“拿来!”孩童佯装不解,双手伸至上面,果是空无一物。夫子怒道:“奸猾小鬼!”躬身就那桌下一摸,摸出一柄三尺木剑。 木剑无锋无刃,却做得极为精致*真。夫子更怒,骂道:“小畜生,不学好,就知舞刀弄枪,成何体统!受戒尺!”说着,挥舞戒尺便打,孩童甚是机灵,连忙向后遛走。夫子紧追,孩童便绕着堂内四方跑。夫子力衰,渐渐追至不上,累得直喘粗气,停下骂道:“小畜生……给我……站住!” 孩童还嘴道:“就不站住!”夫子气极,心念一转,道:“你且站住,我不打你,但你须得将《劝学》一字不漏背下来。” 孩童闻言,心下欢喜,停了下来,道:“那有什么难的,背就背。”周围孩童背《劝学》背了大半日都未曾背下,见他说的轻巧,都围上前来,深觉不信。夫子道:“好,你就背,背错背漏一个字,就要受戒尺。”周围孩童齐声道:“对,不能错漏一个字,不然便不算数。” 孩童理也不理,当即头仰上方背道:“君子曰:学不可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孩童吐词清楚,字正圆腔,背得流利顺畅,毫无错漏增补之处。背得片刻,只听他道:“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 众孩童大惊,不由面面向觑。夫子面色委顿,颇不自然,突道:“背得又怎样,你且说说这句‘锲而不舍,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是甚意思?”孩童一听,当即犯难了,心下念道:“妈每次让我背完一篇文章,倒是仔细讲解了大致要义,只是自己一时贪玩,听了也忘却了。” 夫子见他愁眉锁目,小脸憋得通红,大为得意,道:“懂其表而不懂其意,学来又有何用?”说着就是重重给孩童头上一戒尺。 孩童头上受痛,滚倒地上“哇哇”大哭。只是嘴上哭,眼中并无眼泪。夫子知他假哭,怒从心起。气极道:“冥顽不灵,我,我……”双手运力,只听“咔嚓”一声,手上木剑齐中而断。 要知木剑乃孩童最心爱之物,眼见被夫子折断。孩童心中大骂:“老怪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双目圆睁,头上指,朝着夫子怀中撞个正着。夫子本是一身老骨,被这一撞,立马仰翻在地上,大叫“哎哟,哎呀,不得了!”众孩童见状,大惊失色。 那孩童不以为然,捡起地上木剑,见截断口根本无法愈合,忍不住污言秽语将夫子十八代祖宗尽数骂遍。众孩童围上前来,惊道:“江昊,你完了!你撞夫子,又骂夫子。他还不告到你妈那去。今天回去,你又要挨你妈的柳树条子。” 江昊道:“他再去我妈那告状,老子就----”说着手中半截木剑就颈上一抹,“杀了他!”众孩童惊骇不已,忙将江昊嘴捂住,拖到外面。 夫子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直叫:“反了,反了,这还得了!”众孩童将江昊拖到外面,把手拿开,道:“江昊,辱骂夫子,大逆不道。你说把他杀了,还了得!”江昊“哼”道:“老子就要把老怪物杀了,把他大卸八块,扔到钱塘江喂鱼……”众孩童听到此处,已不敢再听,纷纷逃窜开去。 江昊骂得兴起,将脑中所存脏言秽语,一骨碌掏出。夫子踉踉跄跄从室内抢出,举起戒尺朝江昊打来。江昊甚是滑溜,几步跑开,边跑边骂。片刻时间,跑得离学堂百余丈远。江昊见夫子没追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正在喘气,忽闻身后有人叫道:“老大,老大!”江昊转过头去,见是和自己最为要好的两个小伙伴张立和许强。张立和许强奔了近来,问道:“老大,哪里去?”江昊想都没想,站起身来,脱口而出:“我要学武!”张立许强一楞。 江昊继道:“我不读劳什子书了,我要学武。学会了把老怪物的眼睛打瞎,老骨打散。老子要加倍偿还!” 第一章 水榭之晨(2) 张立点头道:“夫子太严厉,头次我没背下韩愈的《师说》,他打了我十个屁股,现在还肿着。”许强亦道:“我手上还有夫子留下的戒尺印,还是红的。”说着手掌一摊,果然有两道血红的痕迹。 江昊见状,道:“不如咱们都去学武,学会后一起教训老怪物?”张立许强齐道:“好哇!咱俩正有这意思。”三个小童志同道合,欢喜地抱着,滚成一团。张立突然跳了起来,道:“老大,学武也得找师父,我们到哪拜师?”许强亦附和道:“没的师父,等于白搭。” 突然,两童头上各挨了一响记,江昊道:“书上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人多的地方就有数不清的师父。走,咱们到市集!” 二童茅塞顿开,三童一路高兴地向市集奔去。 杭州城位于西湖之侧,值当北宋之时,沿海诸地,便属这里最为繁华。西湖之上,龙舟穿行;周遭凤台楼阁,歌舞升平;大街之上,车马喧嚣,人流不息,买卖吆喝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三个小童一路奔来,在人群中钻跑自如。街上众人摩肩接踵,突听一人“哎哟!”大叫。众人不约而同寻声望去,见一富家老爷表情痛楚,双手抱着右脚,边痛叫边骂:“小畜生……哎哟……小畜生,有种,有种别给爷爷跑!” 江昊三童哪里听得,就人群中几钻几拐,便消无踪影。富家老爷口中叫骂,却是无计可施。江昊三童躲进大街一个角落,笑得前仰后翻。正自相乐,忽闻街上一人粗声喝道:“摆远点,否则老子把你手足打断!” 江昊三童寻声望去,见大街上一个水果摊主正呵斥一个小贩。那水果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大汉子,生得肥胖之极。因夏日炎热,**着上身,肥肉赘至腰际。双目圆瞠,凛生凶煞。那小贩身材瘦削,被他呵斥,不敢还嘴,正往十丈之远张罗摊子。 江昊见状,气道:“***,那胖子真霸道!”张立低声道:“我听爹说,那胖子姓丘,有个外号叫着‘丘老虎’。因他霸道得很,不准别人在他摊子十丈内摆摊,强bi人家买自摊水果,否则便以拳脚相加。” 江昊“呸”道:“走!教训他!”张立许强闻言,正和心意,只觉心潮起伏,大快人心的时刻到了。 江昊大摇大摆走上前去,佯装过路,趁其不留神,猛地抓了个大鸭梨,撒腿便跑。“丘老虎”平日作威作福,岂容一个小娃儿在头上撒野,连忙大步追上,口中骂道:“小贼子,给老子站住!” 江昊径直前跑。“丘老虎”迈步急追,眼看便欲追上,忽见江昊陡地停住,转过身来,“嘻嘻”一笑,右臂突掷。那鸭梨飞抛至,又快又准,只听一声闷响。“丘老虎”右眼挨了正着,整个眼圈立马青肿起来。 “丘老虎”“嗷嗷”大叫,心下誓,一定抓住小杂种,将其四分五裂。正欲提足追赶,闻得后方声响大作。“丘老虎”感觉不对劲,扭头回看。这一下顿时气得两眼充血,大吼一声,几步跨了回去。 原来是张立许强二童趁“丘老虎”追江昊之际,跑到“丘老虎”水果摊上大肆胡捣。苹果、鸭梨、西瓜等等全落地开花,汁水四流。张立许强二童亦是机灵,待“丘老虎”奔回之际,大叫一声“妈呀!”遛身钻进人群,立马遁无踪影。 “丘老虎”一生心血买卖尽在于此,居然被三个小娃娃砸了招牌,端是气得五脏六腑俱碎,无处泄愤,便呵斥围观行人道:“滚,全他妈地滚!有什么好看的?”围观行人平时多半受其欺霸,见状,都觉畅快淋漓,无不痛快,偷笑着走开。 江昊三童又转到一处,高兴地笑出眼泪。乐得一阵,许强道:“老大,我们不能再胡闹,得去找师父学武功。”江昊一拍脑门道:“对了,我怎么把正事忘了!” 但是学武功找师父可不是一句话这般简单,这师父该如何找,这就是一大难题,三童不由犯起难来。张立突道:“老大,你读得书最多,点子也最多,你就想个法子吧!”江昊委实想不出来,眼珠一转,便道:“办法死的,人活的。咱们到大街上四处转悠,准能碰上武林高手。”说着率先向前,张立许强连忙跟上。 这般在街上乱钻,钻得一程,前方拐角处出现一座茶楼。茶楼修得古典雅致,生意颇好。三童奔近,趁着窗隙望进,见厅上正中一个六旬老人,手舞折扇,口中唾沫横飞,正在津津乐道讲书。 厅上坐满客人,边自喝茶,边自听乐,闲情自在。江昊三童好奇心起,竖起耳朵仔细听来。老人将折扇一合道:“十年前威慑武林的四大门派,乃东面天姥山仙游派,西面黔山龙吟派,南面梧山神棍派,北面灵山摩云派。而今历十年,为何却成了三派鼎立?十年前,灵山摩云宫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这又是为何?诸位可想知道?” 厅上茶客纷纷起哄,叫嚷道:“别拐弯抹角,快快道来!快快道来!”老人呷得一口茶,继说道:“摩云宫位于灵山之颠。山之雄伟,衬托出宫之壮观。 这日清晨,一名小童在院中清扫落叶,他将所有落叶扫拢一堆,便从怀中取出火折,准备将其一星点着,化为灰烬。就在此时,怪事生了。”众茶客闻到此处,不由得竖长耳朵。 老人继道:“那堆落叶竟无风自起。像一群群黄蝴蝶,扇动双翅缓缓飞向上空。那小童一时瞧的呆了,侧目环视院外左右的树木,只见枝叶纹丝不动。那小童惊得一身冷汗,道是有鬼魅作怪,忙扔下扫帚,转身急奔向摩云宫。 可就当爬至一半石梯时,便闻得后方遥遥数千里,一指琴音和一口萧音交杂而来。那小童只感觉背后一股锋利而带着阴寒的气流像潮般涌将上来。”众茶客听得惊奇,茶杯对在嘴上,顾不得喝下,只待下文。 “只听得‘喀嚓’一声,小童脑袋离体而去。继而‘邦’的一声,砸在摩云宫的青铜大门上。顿时脑浆迸裂,鲜血四溅。十丈外的石梯上,无头尸体兀自倒下。”众茶客闻言,神色惊疑,僵直了身子。 老人继道:“刹那之间,闻得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响彻整座摩云宫。一个双目精光迸射的老道人,领了几百名肩背长剑的青衣弟子从青铜大门涌将出来。那老道人便是摩云宫的开创人摩云夫子。他怔怔望着小童的尸体,口中喃喃道:‘不好,是他们来了!’” 老人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不说了。众茶客纷纷焦急,嚷道:“嗨,讲下去,讲下去!”老人却笑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着向众人拱拱手,便欲下台。 众茶客不依,嚷道:“怎地走了?总得说个大概!”“对,总得说个大概!”“小说中一章写完,都有下章剧情!”嚷闹之声不绝,老人执拗不过,只得道:“摩云夫子口中所道的‘他们’,是对大魔头,这对大魔头势不可挡,仗着两柄魔器,将灵山摩云宫踏成一片废墟。” 老人简而言之,将下方之事,作了概括,便走下台去。 众茶客只觉扫兴之极,都自焦躁不安地等老人上台继续讲。便在此时,忽闻外面大街上,蹄声“得得”,仿有几匹马飞快奔将过来。 果不其然,不稍片刻,四匹高大白马载着四个身披黑绸,头戴斗笠的人,风驰电掣般从门外奔过。众茶客只觉眼前一花,都未瞧个清楚。这时,闻得街上吆喝声四起,好似看见了什么奇事。众茶客纷纷起身,涌到门外看热闹。 第一章 水榭之晨(3) 这一看,端是眼界大开。只见四个披黑绸戴斗笠的人骑着白马在大街上奔弛不停。 古时州县修街道,修得并无多大宽阔,加之做买卖、挑活办事的就两边一站,更显狭小。那四匹白马仿若深海游龙,天宫神兽,只是撒蹄抬足,忽顿忽跃,轻描淡写地穿跃过商铺、行人。并无打翻一家摊子,撞倒一个行人。 街上众人无不拍手称绝,四个披黑绸的人却是轻微一笑。 江昊张立许强三童也是从未见过这等奇事,只觉四个披黑绸的人身手不凡,说不定就是自己要寻的师父。想到此处,三童连忙一路小跑跟上前去。 四个披黑绸的人促马奔至西湖边的一家酒楼前,勒缰停下。江昊三童赶近,见那酒楼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顶端全为琉璃瓦盖制,气派之极。正门有一诺大金扁,上书:醉香楼。左右分题上下联。上联曰:酒气冲天飞鸟闻香变凤;下联曰:金樽落水游鱼得味成龙。其门庭若市,生意兴盛。 四个披黑绸的人翻身下马,揭掉头上斗笠,竟是两男两女,都约二十好几的年轻男女。男的潇洒俊朗,女得漂亮醉人。 四人身上各带了样物事,仔细瞧来,原来是四大乐器:一笛一箫,一筝一琴。四人将马匹交与醉香楼酒保,酒保连忙将其一一拴在马桩上。两个男子率先进去,而后是背筝的女人进去。留下最后执箫的女人,在门前踟躇片刻,遥见西湖之畔的一株大柳树下,一个年轻的书生,正自张罗自己的字摊。女人嫣然一笑,走上前去。 书生亦是二十好几,生得俊俏,见执箫的女人走来,笑闻道:“夫人,可是写联子?”女人道:“正是。”书生继问:“夫人要写何联?”女人道:“公子随便赠一联就是。” 书生闻言,研墨提笔,“刷刷刷”便挥下一联。乃是一联:云霞白昼孤鹤,风雨深山卧龙。字字龙飞凤舞,矫健潇洒,犹若神笔所映。书生将联子递给女人瞧,女人接得过来,并不多看,卷了起来。冲书生一笑,返身进了酒楼。 江昊张立许强三童瞧得有趣,猫身跟着往酒楼钻。酒保眼睛甚尖,瞧得清楚,将三童一一抓住,扔到大街上,口中呵斥:“三个小鬼,甭瞎钻,小心老子拨了你们的皮!”江昊三童大气,齐声骂酒保道:“你爷爷的,老子们不稀罕!”酒保大怒,迈步上前抓来,三童滑溜之极,泥鳅般躲开。 酒保追及不上,只得骂道:“小鬼,别让老子看见你!”三童道:“你爷爷的,也别让老子们碰见,否则挖掉你的招子!”酒保叫骂不过,只得转身进了酒楼,忙活去了。江昊三童虽是嘴上说不稀罕,但心中却是奇痒难平。 待酒保进楼,三童飞快奔至右侧一扇大窗处,趴在上面往内瞧。古时酒楼门窗做得宽大,置地奇矮,故三童趴在上面,丝毫不觉累。 酒楼内座无虚席,三珍海味,摆积如山,富家爷们觥筹交错,欢声不息。三童瞧那席上佳肴,平生都未见过,更甭提说是吃了,加之此时近正午,三童腹中情不自禁大叫空城计。 整座酒楼共分两层,下是底楼,上是阁楼。江昊举目一瞧,欢然大喜,敢情四名披黑绸的人,就坐自己头顶的阁楼上方。四人说话言语,俱能听得清晰。 只闻背筝那女人“咯咯”笑道:“师姐又不是懂书画字帖的人,今儿去讨人家一幅联子,想必又是看上人家了?”执箫那女人冷冷一笑,道:“要师妹多管闲事。”背筝那女人道:“师妹瞧师姐活得潇洒快活,羡慕得很!” 执箫那女人道:“师妹更为年轻漂亮,竟是羡慕,像师姐多学点便是。”背筝那女人道:“羡慕归羡慕,师妹有了峰哥一人,已是满足了。”说着双目含情,望向为背琴的男子。背琴男子微微一笑,道:“筝妹太过垂情了!”执箫那女人闻言,喝下大杯烈酒。烈酒下肚,顿生奇效,将面容醉得红晕娇丽,显得更为妩媚。 坐在末端执笛的男子面容泛白,生得极为清秀,道:“师父老人家曾训,师兄妹须得像一家人,同舟共济,才能完成大事,两位师妹整日贫嘴吊舌,大伤和气。”其音如青丝,宛转动听。 江昊三童听着,倒不觉是男子言语,彷如女儿音色,不由得偷偷乐笑。背筝那女人闻言,嗔道:“二师哥说话太不中听,我和师姐感情甚好,才不像你所说。”执箫那女人亦道:“正是。” 三童正听得有趣,突闻风声大作,只见酒楼门口人影倏晃,一人跨步抢进,直把酒保带仰翻在地上。楼里众人纷纷瞧去,见是个八尺男子,遢胡满面,身穿褛衣,腰间挎一个诺大酒葫芦。 此人虽是污垢满面,但仍能瞧出,不过二十七八。酒保双手按住屁股,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挥拳直打男子面门。男子恍若未见,待其袭来,微侧身子,一手扣住酒保手腕,一手搭至酒保肩上,轻轻一拉,就将其拉了几个跟头。 酒保身不由己,最后一个跟头一嘴啃在地上,顿时啃掉两颗门牙,爬起身来,已是满嘴血淋淋的。楼里众人无不捧腹大笑。那男子不以为然,径朝阁楼上登。这时,酒楼里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酒楼老板是个四十岁的老娘子,见状大惊,吆喝道:“哎哟哟,上去不得,上去不得!”阁楼上宾客皆是有权有势之人,纷纷探出脑袋,嘲笑那男子。 男子就似没听见一般,沿梯而上。阁楼上背筝的女人“咯咯”笑道:“师姐,人家对你痴情得很,从金峦山跟至汴京,从汴京跟至涿郡,再从涿郡跟至此处。若是师妹我,瞧着这份执情,择其算了……”还未言完,执箫那女人瞠目道:“多嘴!” 男子步伐沉稳,大约登了十来步,忽闻一丝萧瑟之音陡起。众人正觉讶异,那音陡然收止,只见一道白光飞划空。继而闻得“蓬”声大作,男子足下梯板忽的破裂。 男子一足踏空,身体倾斜,眼看便要跌下楼去。楼里众人大声惊呼,却见男子凭空一个倒翻,身如轻燕,点足飘到阁楼之上。楼里众人瞧这身手,骇然失色,不敢再作嘲笑。 执箫那女人见一音不成,面含怒色,手中玉箫就下一挽,身前酒桌载着碟碗杯筷,一并向男子砸去。 老板娘见状,惊呼出声,慌忙捂上双眼。四周陡地变得悄无声响,老板娘心中疑惑,战战兢兢撤开手来,立马惊得合不拢嘴。 不知那男子用了什么手法,将一桌酒菜稳稳接住,只手托离头顶。桌上碟碗杯筷就像固脚在上一样,丝毫不倾斜移位,就连四只斟满酒水的杯子,亦不洒出半点酒珠来。 众人不禁拍手叫绝。只见那男子向前踏得一步,右掌用力,只是稍稍一送,那酒桌快似风行,“笃”地一声,落到四人足前,桌上杯筷纹丝不动。 执箫女人羞怒交迸,纤手在桌上一按,酒桌“哄”然倒地,解体垮去。这一下,桌上物事皆摔得稀烂。老板娘刚自庆幸,见状,心疼地直抹眼泪。 女人手中青光蓦闪,玉箫再度上手,使得一招“挥箫断情”,急指那男子,男子“咦”了一声,只手上前,将玉箫抓了个正着。正欲要夺,女人猝劲力,玉箫滑动如鳅,倏地滑出,继而快点向男子手腕处的“曲池”穴。 男子不料对方手法如此之快,情急之中,手腕急缩,身体下倾,施得一招“鱼游浅池”。身如游鱼,自女人身侧潜游至后,反手施一招“鹰飞碧空”,攻女人背上“大椎穴”。 女人心念电转,念此一招,衣如蝶舞,翻飞而起,左手舞动,纤长十指立马化作上百指,抑且苍白尖长,如森森白骨,看得众人心底怵。百指如“蝴蝶戏花”笼罩男子头颈后部“廉泉穴”。 男子甚是滑溜,身施“锦鳞嬉戏”躲将过去。百指人未拿住,收势不及,袭在阁楼木板上,木板顿地开裂,裂缝渐粗,木条齐齐蹦起,“蓬”地一声,一个大窟窿赫然炸出。 楼上楼下的人见阁楼炸裂,骇然大叫,你推我嚷,顷刻之间,全涌出酒楼。少女将玉箫就地地一伫,翻身而起,百指挥动,取向男子面门。男子躬身而过,手指急送,点向少女胸部“乳中穴”,少女慌忙使箫将其隔开,退后一步站定。 只闻背筝那女人笑道:“师姐,死鬼甚恶,招式上也少不得占你半分便宜。”执箫那女人怒道:“与你何干?”背筝那女人杏目一瞪,气得说不出话来。执箫那女人眼望褛衣男子,牙关蓦咬,施箫继上。 男子却一摆手道:“慢着。箫烨,我不想与你争斗。”箫烨怒道:“你便立刻从姑奶奶眼前消失!”男子道:“那怎行?我千里迢迢追上你,岂能就此……”“离去”二字还未道出,风声大起,箫烨玉箫打来,继而百指舞近,喝道:“吃姑***幻魔指!”百指尖利无比,无坚不摧,凌空抓出,迸丝丝寒气。 男子心中大凛,提足跃起,身施“长河鹭窜”,如雀窜九霄,栖身在酒楼顶端大梁上。箫烨一声冷“哼”,落足在阁楼栏杆上,将玉箫就嘴边一放,吹出萧瑟之音来。这音于萧瑟之中,夹带丝丝悠扬,悠扬之中,夹带丝丝凄凉。 第一章 水榭之晨(4) 其他三名披黑绸的人同时站起身来。执笛的男子轻声道:“三师妹出杀招了!”背琴的背筝的颔,三人一同沿阁楼窗户飘身出去。 箫烨兀自吹箫,不过此时箫音由凄凉转至激扬。酒楼中光线浑浊,却能让人觉出,杀气涌现。男子足踩“长河鹭窜”,身施“五禽之戏”,虽是被箫音*得东西败走,身法却好看之极。 关于“五禽之戏”,《三国志。魏书。华佗传》中记载,五禽之戏乃是模仿虎、鹿、熊、猿、鸟兽动作的一种体cao。而今将其演变成武学路子,身法优美柔制,步法奇特新颖,偏是遁避逃脱的好路子。箫烨唇口微启,吞吐之间,看似毫不费力,却是给箫音中渡上层层真力。 箫音时缓时急,时高时低,正是一曲绝妙的《广陵散》。《广陵散》相传是汉魏时期嵇康所作。当时嵇康因反对马氏专政而遭杀害,临死之时,从容弹起此曲,是故其音凄凉而带怨怒。 箫音中杀气涌现,隐约可见酒楼中青光泛动,寒气四射。楼中凳桌、梯柱无声削断,酒壶、坛筷尽被嚷得互为碰撞,“叮当”作响。男子东西窜走,将丝丝寒气一一避过,屡次化险为夷。箫烨惊怒交迸,提音拔调,宫至商,商至角,角至徵。饶是如此,二人久是相持不下。 便在此时,忽闻街上有人惊呼:“官兵来啦,官兵来啦!”江昊张立许强三童瞧二人争斗,正自惊骇。闻听,慌忙爬下窗子,朝大街看去,见七八名官差腰跨大刀一路嚷叫,奔将过来。 奔至近处,却见前方三个披黑绸戴斗笠的人,各自骑着匹白马,正挡在街端。为官差大怒,手按刀柄,喝道:“官爷办事,站一边去!”白马上一披黑绸的人便欲施出背上古筝,却叫背琴的男子按住。三人促马走至一边。官差们道是自己威性慑住了对方,更为得意,一涌奔至醉香楼们前。 酒楼老板娘以为盼来救星,哭爹喊娘起来,道:“我的祖宗耶,全碎啦,全砸碎了啦”官差们大怒,齐齐拔出大刀,为官差叫道:“好大胆的贼子,瞧你爷爷们的手段!”七八名官差一齐抢进楼里。 街上上百号人,围满了醉香楼门口,凑瞧热闹。突闻连声惨叫,大门处倒飞两人出来,双避齐削,腿足俱无。街上众人骇然大叫,又闻得数声惨叫,大门处接连倒飞出五六只血淋淋的脑袋,砸在地上,如球般蹦跳。众人一见,登时放声大叫,有的大哭不停,纷纷逃散开去。 老板娘只觉目中一眩,软身倒地。江昊三童心中凉,只知道“杀人啦,杀人啦!”也连忙随人群逃奔。 不知道奔了许久,江昊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口道:“他爷爷的,这么刺激,老子回去看个够瘾!”张立许强大惊道:“你不想活啦!”江昊道:“你们懂什么,这叫‘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张立许强道:“我俩可不去。”江昊道:“不去作罢,我自个去。”言毕,扔下二童,沿原路跑回。跑至西湖边,躲到那株大柳树下,只探出小脑袋。 醉香楼中仍自相斗,时不时传出器啸之声、阁楼柱板崩踏之声。三名披黑绸的人在楼外相等,显是等得焦急,座下白马时不时用足蹬地。为背琴的男子道:“叫箫烨走。” 那背筝的女人一个起身,飘到阁楼窗沿上,探头向内叫道:“师姐,走啦!”楼中传来那褛衣男子声音:“没打出胜负,焉能走?”背筝的女人道:“黔山臭叫花子,不识抬举!”说着飘身落到马背上。 只闻楼中箫音一止,箫烨道:“恕姑奶奶暂不奉陪了!”褛衣男子叫道:“不准走!”却见窗口上黑影一晃,箫烨已飞身下来,稳稳坐在白马上。四马立马撒足狂奔,眨眼消失大街尽头。 褛衣男子从窗户上跃落下来,解下腰间葫芦,大饮一口酒,叫道:“箫烨,等等我!”说着施展轻功,如只麻雀,在街道房檐上两窜,失了踪影。 江昊今日所见,眼界大开,只觉心潮起伏,久久难平。呆立片刻,他突然大叫“妈呀!”方才想起时过正午,回去定得挨妈的柳树条子。慌忙一路小跑,沿西湖东岸跑过,翻过一道土丘。前方尽是茫茫芊芊的芦苇,拨开芦苇丛,从小径中穿过,奔过一座古老的小石孔桥,瞧见一座茅草房屋。 江昊推门进去,一个年近三十的妇女,手捏长长柳树条子,坐在堂屋正候着。妇女头上挽着大髻,眉目雅致,面容隐有皱纹,却朱颜不改。她见江昊奔近,怒喝道:“跪下!”江昊甚是听话,小腿一曲,乖乖跪在地上。 妇女二话不说,撩起江昊衣裤,将屁股一阵猛抽。江昊受痛,却紧牙牙关,不“哼”一声。心中怨怒一定是教书那老怪物给妈告了状,恨不得立马将其身上老肉刀刀割下,扔到西湖中喂鱼。 妇女打得一阵,见江昊屁股红肿得层层抬起,心下一酸,停下手来,怨道:“不争气的畜生,妈十月怀胎,为躲仇人,辗转到此,就湖边盖得小草房,以打鱼为生。那是朔东时节,妈在湖中打鱼,将你生在小渔舟上。含辛茹苦,十年心酸,方才将你养成这般模样。本是希望将来你能成器,万不料你是如此的不争气!” 江昊再也不知屁股痛楚了,“哇”地一声大哭,扑倒妇女怀中,道:“妈,昊儿知道错了,你就多打昊儿几下吧!” 妇女心软得哪能再打,丢掉柳树条子,抚摸江昊周身伤疤,泣道:“昊儿,十年来你没少挨打,不是妈想打你,你委实让妈伤心。男子汉志在四方,就你这般浑浑噩噩,如何是头?”便叫江昊面朝堂屋正中两张灵位而跪。 两张灵位牌书奇特,只书“爹之灵位”,“夫之灵位”,并未指名讳姓。妇女问道:“昊儿,妈给你取单名一个‘昊’字,是何用意?”江昊抹干眼泪,道:“十年前,咱爹和外公是被坏人*死陈州太昊陵的,妈是叫昊儿不忘家门血耻。” 妇女点头道:“你要时刻牢记大仇人的名字,将来手刃他们,提着脑袋来见你爹和外公。”江昊道:“昊儿时时牢记着。”妇女心下欣慰,心念这孩儿虽为顽皮多劣,个性却和他爹相似,不失将门风范,便宽心不少。 妇女又望着两张灵位,道:“昊儿,给你爹和外公磕几个头。”江昊“恩”了声,“咚咚”磕了几个头。 妇女又道:“昊儿,妈知你学武心切,眼下却还不到时候。自古以来,文武须得双全。善武不文者,有勇无谋;能文不武者,有志无胆。二者俱不能成就大事。妈虽是一介女流,但忠孝两全、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还是懂得。咱家自有祖训,身为男儿就该投身沙场,行兵为武。妈不想让你成为一个只知江湖仇杀,不知心无天下,胸无大志之人。” 江昊道:“妈,昊儿懂得你的用苦良心。昊儿下午便去学堂,给夫子赔礼道歉,从此好生念:“你屡次顶撞夫子,夫子说把你管不下来,日后便在自家念吧!”江昊一听可以不去学堂,再不见夫子死面孔,心下欢喜得紧,当即乐意地答应了。 第二章 命变暗夜(1) 吃罢午饭,妇女背了篓子,拿了丝网,自去湖边捕鱼了。小渔船停泊在离此一里外的西湖弯子里。因冬日水寒,西湖中的大鱼儿尽藏在弯子里避暑,春日水暖,多少鱼儿在弯子里呆熟了,舍不得游去。所以,弯子里的鱼群众多,捕获起来,自是容易多了。 妇女每日早出晚归,将捕的鱼挑到杭州城里,卖些零花钱,养家糊口,可谓十余年来,风雨无阻。 待妇女走后,江昊端了张凳子,坐到门前念书。 夏日太阳爬得早,正午时分便沿山西滑,炙热的阳光变成圈圈红晕,晒得人直想睡个大觉。江昊翻了几页书本,见是战国时期庄周所写的两篇文章:《逍遥游》与《秋水》。 江昊从小由妈耐心教授,四书五经,含含糊糊能背得一些,只是平时贪玩的紧,没真正花多少心思,好多文章一时背得,半个时辰便忘了一大半。 此时接触这《逍遥游》与《秋水》,只觉似曾相识。他将《逍遥游》读得几段,感觉深奥难懂,便又读《秋水》,却反而觉得更为深奥,心想:这要几百年才背得下来? 江昊读着恼火,将书本一甩,眼前却浮现起上午在杭州城中所见所闻,对那四名黑衣人仰慕之极,心中不由念道:如果有一天,我也有四名黑衣人的高强武功,那就妙极了! 正自念叨,突闻两个低低的声音喊道:“老大、老大!”江昊一喜,见房前的芦苇丛中钻出两个圆鼓鼓的脑袋,不是张立、许强是谁?便叫道:“你俩咋来了,不去学堂吗?”张立道:“老大不去学堂,我也不去。”许强附道:“就是,老大,咱们比马去!” “比马?”江昊一听这俩字,顿时喜得跳了起来,正待答应,突又想到妈临走时叮嘱,心下一凉,丧气道:“妈叫我看书,哪里都不许去。”张立道:“老大,你傻呀,你妈捕鱼去了,天黑才回来,我们赶在你妈前边回来,你妈就不知道了。” 江昊挠了挠脑袋,毕竟小孩心性,禁不住玩耍的诱惑,便将妈的叮嘱一骨碌抛到九霄云外,道:“那你们回去牵马,我们在十里坡汇合。”儿童欣然欢喜,蹦蹦跳跳去了。 江昊搬回凳子,插上门梢,转身走到房后的一间马棚,很快牵出一匹马来。那马一牵出来,周围景色顿时为之失去色彩。 只见那马周身通红鲜亮,鬃毛倒竖,神骏非凡,马头高昂,仿若天上神驹。江昊对红马喜爱之极,自小时懂事起,可就与红马相伴相知,除了妈之外,便数红马最亲了,江昊不仅精心照料红马,还异想天开的给红马起了个名字,叫做血凤凰,希望红马有一天能一展神翅,飞上蓝天。 江昊不时拍拍红马胸脯,不时亲亲马嘴,口道:“血凤凰,今天又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血凤凰亦是兴奋,斜着脑袋在直往江昊怀里钻,四蹄不停顿地,“嘚嘚”作响。似是迫不及待一展神力,飞驰出数十里之外。 十里坡离这里不过一里之遥,是一处荒山林子,林木枯死,只剩得些杂草,杂草蔓延,遥遥十里有余,其地势沿缓坡凹凸滋生,故曰“十里坡”。 江昊骑了血凤凰洋洋自得的到了十里坡,张立许强二童各自牵了自家的马相继而来。张立许强二童与江昊一同玩大,家境却与江昊不同,二童均出自大户人家,家中马匹自是不缺。 只见两马均是高大,一青一白,颇具威风。张立道:“我爹说,这段时间给青龙马尽喂得是上等青料,身上已具备了神力,定能跑过你的血凤凰。” 许强也道:“我爹给白虎儿喂的东西你们想也想不到,是来自西夏的‘神龙效’,吃一顿便能瞬间飞驰十里,吃两顿瞬间飞驰二十里,我爹给白虎儿吃了半个多月,倒不知道多少顿了。”说着便掐着手指算起来。 江昊不屑道:“甭吹了,我的血凤凰天下无敌,没有那匹马能比得了。” 三童纷纷拉开阵势,都站成一条直线。蓦地,三童齐呼“驾”,三马箭般驰出。只在顷刻之间,便奔出两里之地。 三马跑得兴起,长声嘶鸣,惊得林中鸟雀腾飞。这般飞又奔了两里之地,三马各展神力,不相伯仲。只闻张立叫道:“这次我胜了,我就是你们的老大。”许强道:“我的白虎儿最厉害,我才是你们的老大。” 江昊“呸”道:“别高兴太早了,我的血凤凰还没威呢。你们可瞧好了!”话毕,江昊俯身亲了亲马头,对着马耳道:“血凤凰,飞起来!”说着,重重拍了拍马胸脯。顷刻之间,张立许强二童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红影从天掠过,轻飘飘越过一片枯木,带着身边的杂草顿时飞舞起来。 那红光瞬间流转,化作一匹天驹,就在眨眼之间,已到半里之外。张立许强哪见过这般神,顿时惊得合不拢小嘴,待醒悟过来,已被江昊抛了一里有余。 青龙马和白虎儿仿佛被对方神力所慑,依然失去了先前神气,蹄下顿时缓了下来。就这样一路小奔向前,儿童见江昊骑着血凤凰早已等在终点了。血凤凰神采奕奕,四蹄仍是不停顿地,仿佛意犹未尽。 张立许强二童不由地对血凤凰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下既是敬佩又是羡慕。齐齐叫江昊道:“老大。”江昊自是喜不自胜,对血凤凰亲了又亲。 张立许强二童都丢了自己的马匹,嚷着要骑骑血凤凰过把瘾。三童嬉笑玩耍,却忘了红日西滑,夜蝉鸣啼。陡地,江昊一拍脑袋,叫苦道:“完了完了,回去又要挨打了。” 于是,别了张立许强,骑了血凤凰径直回家去。行至半路,江昊心念突生:如果妈知道我下午比马去了,那屁股还不挨肿?心念至此,跳下马背,拍拍血凤凰脸脯道:“血凤凰,你自个儿先回,可得悄悄的,甭让妈瞧见,我随后就回来。” 血凤凰似通人性,将脸脯在江昊小手上蹭了蹭,转身迈蹄去了。江昊见血凤凰走远后,才慢悠悠的跟上,生怕自己与血凤凰一同回去,被妈逮个正着。 此时夜幕悄然拉开,西湖之上,星光点点,有如繁星乱醉的夜空。江昊走着小步,东一瞧,西一看,感觉夜风徐徐袭来,全身舒痒之极。正自走着,忽闻远处茂密的竹林里传来阵阵窸窣的说话声。江昊心中大是好奇,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走得近处,说话声更是清晰了,竟是一男一女正在对话。 江昊挪着小步,猫身到一块大石处。只听一个女的痴痴地笑道:“可人儿,你过来。”一个男的支支吾吾道:“我……我……”女的道:“我,我什么?姑奶奶不好看吗?”男的道:“好……看。”女人声音尽透妩媚,道:“好看,还不过来?”仿佛那男的仍是没动,女的突地厉声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莫惹姑奶奶生气,否则我将你手足全砍了!”男的一听,似是害怕,只听一阵碎步声,男的过了去。 碎步声停了下来,只听女的“咯咯”笑道:“哎哟,还害羞哦。来,你过来把姑奶奶衣扣解开,这衣扣下面有天下男人都想得到的物事。”男的唯唯诺诺,似是照办。 第二章 命变暗夜(2) 江昊年小,对男女情事是一窍不通,只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出于好奇心,他在大石上寻得一处空隙,偷眼瞧去。这一瞧,江昊不禁大吃一惊。那女的二十多岁,生的极为好看,娇艳的躺在地上,不正是上午在杭州城醉香楼与褛衣男子相斗的执箫女人吗?江昊还记得,那褛衣男子将执箫女人称着“箫烨”。 再看那男的,正附着身伸手战战兢兢的去解箫烨衣扣。此时月光如银,虽男的侧着身子,但仍是是依稀可看其面部轮廓,正是今日在城中大柳树下摆字摊的书生。箫烨向书生讨字联的一幕不禁浮现在江昊眼前。 江昊心中更是迷惑了,这俩人难道认识?书生解别人衣扣又是干嘛?正自疑惑,江昊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咯咯”笑声,只闻一细细的女声说道:“小娃儿,这也看,不害臊吗?”江昊惊疑未定,只觉背心和颈上相继一麻,全身顿时变的僵硬,动弹不得。 江昊从来没碰到这等怪事,长大嘴巴直想呼救,哪知候口哑瑟,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江昊又急有怕,两行热泪不由滚出。 与此同时,箫烨已闻到风声,蓦地从地上翻身跃起,喝道:“谁?”江昊只觉身后一团疾风涌起,一个声音盈耳动听道:“师姐,我是师妹筝清呀!” 箫烨“哼”了一声,冷言道:“你来作甚?”筝清却不正面回答,笑道:“师姐,下午时刻你刚走,那黔山叫花便追了上来,嚷着要见他心爱的箫烨,我告诉他,说师姐已经被师父叫回金銮山了,刚走没多远呢。那黔山叫花真够笨的,听了二话没说,就朝金銮山方向追去。倘若没有师妹这个谎言,师姐现在恐是没这个雅兴哦!” 箫烨冷笑道:“多谢师妹相帮,倘若师妹没有其它事,还请师妹离去。”筝清道:“自是还有其它事了。”箫烨秀美微蹙道:“还有何事?”筝清道:“适才我们寻到了银怪物,并交了手,老怪被我们打成重伤,只是他箭法高,师哥不甚中了一箭,让其逃脱了。师哥说那银怪物尚未走远,叫我前来寻你,一并追击。” 箫烨眉目一紧,问道:“师哥伤势如何?”筝清道:“有师妹我照料,师哥伤势已无大碍。” 箫烨整了整黑衣,道:“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筝清道:“师妹这便去了,师姐可别一时为了欢乐忘了正事啊!”箫烨怒道:“多嘴,我的事要你多管吗?”筝清“咯咯”道:“师姐教训的是,师妹去了。” 话刚落,江昊只觉劲风陡起,卷向远处,想必那叫筝清的已经去远了。江昊声不能言,周身不能动,小心儿越想越害怕,泪水禁不住涌得更急了。 箫烨扣好衣扣,指尖微晃,就那书生胸前一点,书生立马长大圆嘴,目光呆滞,全身已不能动弹。箫烨右臂一抄,将:“可人儿,且让姑奶奶将你安置个好地儿!”言毕,纵身飘起,身如蝶舞,踩着轻风,去的远了。 江昊泪如泉涌,心想如果就这样定在这里,一辈子动不得,没饭吃被饿死,夜深了被野兽吃,太阳出来被晒死,下雪被冻死……乱七八糟的,江昊也不管合理不合理,想了一大堆,但最主要的,现在还没回去,妈回来要被急死的。 江昊又惊又怕,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江昊感觉全身一松,不禁“咦”了声,敢情全身已能动弹;又试着张嘴叫了两声“妈”,呵呵,嘴巴也能说话了。江昊喜不自胜,不由想起一句书上说的话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嘴上念着,一路小跑回家去了。 跑到家门前,见屋内黑漆漆一片,并无烛火。江昊猛地想起,听妈说过,这几天西湖潮水上涨,弯子的鱼儿特多,想必是妈忙活得很,须晚点回来。看来妈还没回来,江昊窃喜不已,今日玩了半日光景,又不知不觉蒙混过关。 于是自生灶火,做了饭吃,将剩下的饭菜用炭火煨起,等妈回来吃。此时的江昊全无睡意,想起今日诸般所见,真是心痒难平。他历来小聪明性子甚强,眼珠一转,便给自己找了一个乐子来。 江昊自屋内木盆中抓出一条半斤重的红鲤鱼,用稻草结绳,穿过鲤鱼嘴鳃,将其挂在门前的柳树干上。然后朝后走得十步,就地上抓了把小石子,屏住呼吸,用食指弹出,朝鲤鱼腹部击去。可不知怎的,石子却不听自己的话,一会儿飞东,一会儿飞西,不是近就是远,连鲤鱼的边也没沾上。 江昊气得嘟起小嘴,又朝前走两步,掷得数颗,仍是不中。江昊开始愤怒,又走近两步,再掷,却还是不中。这一下,江昊愤怒之极,禁不住将鲤鱼的十八代祖宗翻出来骂了个遍。正打算跑上前去,将鲤鱼扯下来,用石头砸碎,突闻一个声音道:“小娃儿,你这样掷不行。” 江昊吃了一惊,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满头银的中年男子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男子年过四旬,面色颇显苍白,目光隐显涣散,但仍不失丰神俊朗之气。其手持一张金色硬弓,后背一个锦彩镶制的箭筒。 江昊正值气头上,闻听不屑道:“白人,你说应该咋掷?”那银男子微笑道:“你退后十步。”江昊心中好笑:这么近都掷不中,后退十步更是不行。心中想着,还是依言照办,后退了十步。银男子道:“将石子夹在拇指与食指之间,对准柳树上的鲤鱼,然后闭上眼睛。”江昊惊诧不已,不禁嚷道:“哎,我说白人,你不是存心作弄我吧!” 银男子不解道:“小娃儿,何出此言?”江昊道:“我睁着眼睛掷不中,闭着眼睛掷还不差出十万八千里?”银男子笑道:“不然,小娃儿,我射箭都是闭着眼睛射的,却十射十个准。你先照我说的做,掷了就知道。”江昊心中道:“又碰到个吹牛的,比张立许强吹得还厉害。我且先照着你的做,待会掷不中不羞死他才怪。”想到这里,依言闭上眼睛。 只听银男子道:“你只须记住鲤鱼的位置,然后集中精神,心中念着那尾鲤鱼。想着手指间的石子便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可以随心自由*纵,然后呼吸均匀,使拇指弹出石子。” 江昊依言,心静如水,将全身注意力集中于拇指之上,然后弹出石子。只闻“嗖”的一声,银男子喜道:“孺子可教,小娃儿,你打中了。”江昊不信,睁眼跑近一瞧,见鲤鱼腹部被穿一孔,一颗石子嵌在其中,正是自己击出的石子。 江昊惊得合不拢嘴,好一阵子方才醒悟,原来遇到高人了,当即便对银男子佩服不已,跑近道:“白叔叔,这是怎么做到的?”银男子道:“真眼虽闭,心境犹开,这叫心神合一,以心御物,自是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江昊听得懵懂,抓抓小脑袋道:“什么叫做心神合一、以心御物?”男子道:“告诉你可以,小娃儿却须帮我个忙。”江昊一心想让对方教自己,连忙点头,道:“帮什么忙都可以。”银男子正欲说话,只感觉心口蓦堵,眼前一黑,整个人就白马背上两晃,滚下地来。 江昊惊慌失措,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忙上前,想把银男子扶起来。只可惜男子身体太重,他一个十岁儿童,使出吃奶力气,也无济于事。银男子面色越显苍白,神色也渐渐变得委顿。江昊焦急万分,突然入手冰凉,“啊”的叫出身来,原来小手被对方背心处的鲜血染成殷红一片。 借助屋内烛光一看,银男子的背心处,一条细长血红口子直扎入了脊骨。江昊大叫一声“妈呀!”额上冷汗大颗大颗的滚下,一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银男子气若游丝,道:“小娃儿,后方有劲敌追来,有什么地方能让大叔躲一躲?”江昊回过神来,眼中一亮,道:“有,咱家后院有个存储干鱼的地窖。”银男子面露喜色道:“敢情好。”于是挣扎起身子,抓了金色硬弓在手,由江昊勉强扶着,到了房子后院。 第二章 命变暗夜(3) 江昊就后院地上掀起块石板,石板下是个黑漆漆的洞口,一阵浓浓的干鱼腥味扑鼻而来。江昊取来烛火,扶着银男子下了地窖。地窖下方约十丈见方,窖壁周围竟是挂着干鱼。江昊道:“这些干鱼都是妈晒的,晒干了,冬天就拿出去卖,过季的东西能卖个好价钱。”银男子道:“你妈勤劳得很……” 话没说完,一阵巨咳,嘴角不由涌出血来。江昊见状,忙道:“白大叔,你……没事吧……”银男子缓得口气,道:“小娃儿,你这就出去,大叔的劲敌是四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呆会不论魔头问你什么,你只管摇头,说‘不知道’,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江昊点头道:“知道了。”说完爬出地窖,盖了石板。 江昊出得后院,却见银男子的白马伫立在前院的柳树下,昂挺胸,颇是神武。江昊心想:“这匹白马看起来挺威风,不知道跟我的血凤凰相比,哪个厉害?”便打了个口哨,血凤凰神采奕奕地从马棚里跑了出来。 岂料红白二马一见面,便犹如碰到佳音,厮混在一起。江昊对红凤凰道:“红凤凰,快带白马去得远些,越远越好。”红凤凰会意,领路在前,二马化作两道疾风消失在远处。 一红一白两匹神马刚去得远处,又闻一阵蹄声传来,不稍一会儿,四匹白马风驰电掣般驰来。四马各载一人,两男两女,均是着清一色黑衣,身上分别背带琴、箫、笛、筝四大乐器,不是杭州城中所见的四名黑衣人是谁?江昊想起刚才在竹林中被制住不能动弹的情形,当是又惊又怕,撒腿便往屋内跑。 那叫筝清见状,大喝一声:“小色鬼,你站住!”话音未落,人已离开马背,身入鬼影,闪电般飘至江昊面前,只手一拎,江昊便被拎得离地三尺。筝清再一掷出,江昊感觉一股大力猛地涌来,顿时身不由己,飘了几丈远,落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开花。 江昊大叫“哎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心中虽是害怕,口中却不服软,骂道:“死婆娘,你摔我干嘛?”筝清听江昊出口骂自己,飘身上前,伸手便要掌嘴,却被背琴的男子捉住了手腕。背琴的男子道:“小兄弟,可曾看见一个满头银的人?” 江昊将头扭到一边,噘着小嘴道:“没看见。”背琴的男子道:“真没看见?”江昊道:“说没看见就没看见。”却听持笛的男子道:“怎会没看见,银怪物明明朝这边而来,小娃儿在说谎。”声音虽是轻柔,却暗含杀机。那叫箫烨的跳下马背,仔细查看了地上痕迹,道:“地上痕迹纷繁,仔细观来,隐有血迹,银怪物定是来过此地。” 说着,锋芒一转,犀利的目光盯住江昊,江昊看她眼神正是今日在杭州城杀人时的眼神,顿时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箫烨却不理会,“嗖”地从马背上抽出细长的马鞭,信手一挥,马鞭怪如蟒蛇,吐信而来,几下就在江昊身上缠了数圈。箫烨手腕一抖,江昊犹如一只纸鸢,飘向大柳树。突然江昊身子一紧,已被倒吊在柳树枝杈上。 箫烨目露凶光,道:“小杂种,你到底看没看见?”江昊仍是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道:“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箫烨咬着银齿道:“好,小杂种嘴硬,且让你瞧瞧姑***手段。”说着手中蓦地精光暴涨,手指瞬间增长,指尖锋利无比,寒光四射。江昊心中害怕之极,双眼一闭,突地大喊一声“妈!” 眼看那手指化作一团寒光,便要从江昊头上笼罩而下,突然听一个妇女叫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找的人,你们放了我孩儿……”只见不远处一个妇女扔了竹篓,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原来江昊妈在西湖弯子捕鱼,只因最近湖水升涨,大批鱼儿成群的涌到弯子里来躲激流。江昊妈捕得兴起,竟忘了夜色降临,待捕了满满一竹篓,方才现月儿已挂上了树梢。便收拾了渔具,扛了满满一竹篓鱼儿回来。 走到房子近处,看见院子情形,顿时被吓得肝胆俱裂。眼看自己的孩子便要丧身坏人手中,江昊妈也顾不得太多,情急之中一声大呼,那团锋利的寒光才没罩在江昊头上。 江昊见妈回了来,顿觉有了依靠,大哭道:“妈……”江昊妈奔到江昊身边,一把将江昊抱住,情绪波动,声音颤抖道:“昊儿,没事了,有妈在,别怕……” 箫烨见状,拆下指风,冷冷道:“你知道银怪物去了何处?”江昊妈竭声道:“你们要找的人沿东边大道去了,你们去追吧,万万不能伤害我的孩儿。”箫烨生疑道:“此话当真?”江昊妈道:“岂会有假,我湖边捕鱼,亲眼所见。” 箫烨仍自生疑,一旁的筝清却问背琴的男子道:“峰哥,你作何看?”背琴的男子沉思片刻道:“谅她不敢说谎。”执笛的男子道:“倘若说谎,我便宰了她孩儿,扔进西湖喂鱼。”背琴的男子一挥手道:“走吧,今夜无论如何要抓到银老怪,倘若再拖延下去,二王子怪罪下来,谁也承担不起。” 箫烨纤手一扬,细长马鞭如有灵性般从江昊身上褪了下来。江昊“啊”的一声,从柳树上掉了下来,江昊妈连忙紧紧将其抱住。江昊“哇”的一声,再次扑到在妈的怀里大哭起来。 箫烨冷冷道:“暂且饶你母子,倘若你出谎言骗我等,我定会取了你母子两颗脑袋。”说完翻身上了马。筝清纵身一飘,也稳稳骑在马背上,四人齐齐扬鞭,四马向东飞驰而去。 待得四人走远,江昊突地从妈怀里跳了起来,伸手在脸上两抹,竟露出笑容来,口道:“妈,你真行,将四个大坏蛋骗走了。我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在哪里?我将那人藏了起来。”江昊妈一惊,问道:“昊儿,你将那人藏在了哪里?” 江昊“咯咯”一笑,低声道:“在后院的地窖里。那银大叔可是个好人,允诺教我指法呢?”江昊妈生疑道:“昊儿,江湖上的人甚是复杂,可得小心。”江昊“嗯”了声,领了妈到得后院,掀开地窖石板,爬下地窖。 江昊连呼两声“银大叔”,但却无人回答。趁着烛火走近一看,只见银男子委身倒地,面如白纸,在看男子后背,伤口已泛白卷起,鲜血将男子背上衣服全部染红。江昊对妈道:“银大叔被那四个大坏蛋打伤了,看似不行了。” 江昊妈咬咬牙道:“救人要紧,昊儿,你且去烧些热水来。”江昊应了声,爬出地窖,自去烧水了。江昊妈则上地窖找了些止血的干草药来。江昊妈十余年在西湖上撒网捕鱼,难免手会被鱼具划伤,故在自家常年都备有草药。 江昊妈将草药碾碎,待江昊热水烧来,便先将银男子背后伤口淤血洗尽,然后敷上草药,用布包扎起来。而后,又亲自烧了碗姜汤,给银男子喂下。 姜汤一下肚,加之草药奇效,不稍片刻,银男子面上的苍白之气,逐渐褪去。又过了一会儿,银男子突咳了两声,悠悠醒转过来。银男子瞧得一旁神色颇为惊喜的江昊妈和江昊,顿时明白过来,感激道:“多谢妹子相救,倘若没有妹子,我这身老骨便要散架于此。” 江昊兴奋道:“银大叔,你醒转过来了,可别忘了教我指法呀,什么心神合一、以心御物……”江昊还未说完,江昊妈便打断道:“昊儿,不得无礼!”转又向银男子道:“壮士无须言谢,狭义之事,常人都会这般做。” 银男子道:“妹子出身农夫家庭,谈吐举止却非常人能比,不知妹子姓氏谓何?”江昊妈淡淡笑道:“农夫庸人,平常人家,都是小姓家庭,何足挂齿。”银男子笑道:“竟是如此,在下这便告辞。” 江昊妈道:“壮士伤势太重,何不多留片刻,待伤势好转,再走也不迟。”银男子摇摇头道:“妹子有所不知,在下劲敌非同小可,杀人如麻,实乃四大魔头。在下多在此呆一刻,便会给你们多增一份危险。” 第二章 命变暗夜(4) 江昊听银男子要走,却是不依,嚷着道:“大叔还没教我指法呢,怎么能走?”江昊妈斥道:“昊儿,不得造次。”心下疑惑,问银男子道:“却不知那四大魔头是什么人?”银男子道:“此四人乃是契丹国的幕僚,是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琴箫双魔’的四大徒弟。老大琴峰,老二笛香,老三箫烨,老四筝清。 四人以四柄乐器琴、笛、箫、筝威震塞外,故曰‘乐音四魔’,和其师父一样,助辽攻宋,荼毒我大宋子民千千万万……”银男子说到此处,竟情绪牵动,猛咳得几声。江昊妈忙让他喝了两口热水,敬佩道:“壮士忧国忧民,可亲可敬。只是壮士和那乐音四魔怎么一同来到南方?” 银男子道:“妹子不知,说起倒是一件快活的事情。前些日子,辽军屡扰我国边境,朝廷一味谦让,久不出兵,北方裴松庄庄主裴铭山组织义军多次进行阻击。在下当时也在义军之中,便当其冲,一箭将那契丹国二王子的右眼射瞎了。那小辽贼剧痛难忍,连滚带爬带兵退出了三十里。小辽贼吃了在下这一箭,丢了招子,大怒之下,遣了乐音四魔定要取得在下脑袋,故此,我与那乐音四魔一路周旋,到得南下。那乐音四魔恁地厉害,四大乐器如有魔力,威力无穷,在下一路防备,今日仍是被四人所伤。” 江昊妈听到此处,敬意更甚,赞道:“壮士驰骋沙场,保国保民,尤为可敬。”说道此处,目光被银男子的金色硬弓所吸引,再仔细瞧瞧男子头上银,想起男子御敌行径,不禁道:“壮士装束倒像我以前耳闻一人,壮士可有个外号叫做‘银鹤神弩’?”银男子一怔,奇道:“在下正是‘银鹤神弩’云风鹤,妹子难不成认识在下?” ‘银鹤神弩’云风鹤名扬边隘,无人不尊,江昊妈早从父亲那里有所耳闻。说到这里,江昊妈经不住落下泪来,伤心道:“实不相瞒,妹子乃昔日朝廷枢密使狄青之女,其夫乃西面黔山江万风之子,只因贼人所害,爹与丈夫均葬身陈州太昊陵,为躲避贼人追杀,我怀着江家骨肉,辗转到此,生下孩儿养育十余年,只为昊儿成才,将来手刃仇人,让其爹和外公泉下能安。”云风鹤大惊,不顾背上伤痛站起身来,道:“你便是狄将军之女狄凤?” 江昊妈点了点头。云风鹤神色激动,喜道:“天可怜见,你竟没死,竟被我找到!你有所不知,十年前,我正在黔山,黔山探子快报说狄将军和江兄弟被bi死太昊陵,当真是又惊又怒。江掌门,便是你公公,和我一决计,将黔山弟子分了两拨,一拨由江掌门带着去寻那梧山派仙游派等讨说法,一拨由我带着下江南一带寻你。 我在江南辗转半年光景,连你的影子也没找到。江掌门分别到得梧山派仙游派那里,两旁一致推诿说bi死狄将军和江兄弟的乃是长白四兽和幽月掌穆迦思,江掌门又四处去寻那长白四兽和穆迦思,岂不料那五个贼子分别潜入了吐蕃和西夏,久无踪影。江掌门与我等一年无功,只以为你已被贼人所害,便在黔山面朝南方为你塑了碑石。江掌门就此伤心落泪,将自己闭关了两年,两年之内,未下黔山一步。而我因西北方战事,只得返回西北方抵御西夏军和契丹军。” 说到此处,已是满面泪流,不禁看了看江昊道:“好孩儿,你便是定国之子……昊儿?好,好名儿,你妈是让你不忘太昊陵之耻,长大后手刃仇人。来,你过来,让鹤大叔摸摸……” 江昊躲在狄凤身后,却不出来。狄凤自背后拉出江昊,道:“昊儿,鹤大叔是英雄,是好人,他叫你过去你过去就是。”江昊这才慢慢走到云风鹤面前,云风鹤轻轻抚摸江昊的小脑袋,口道:“好孩子,像你爹,像你爹……”却声色哽咽,说不出话来。 狄凤更是伤心,抽泣道:“家父与定国一身为国,到最终却落得了被bi死异地的凄惨下场,想着便叫人心寒不已。”云风鹤眨了眨星眼,道:“真是世事弄人,天有不公。寻你那年,我和江掌门到陈州太昊陵去过,那里矗立一座坟墓,上刻有狄将军和江兄弟名讳,却不知是哪位英雄将狄将军和江兄弟合葬在了一起,这般做法,倒叫人敬佩。”狄凤听了,更是触及伤处,哭泣的更厉害。 两人又这般聊得一阵,云风鹤站起身来道:“妹子安在,可喜可贺,我这便前往黔山,告知江掌门。只是乐音四魔追得太紧,路途凶险,我不能带妹子和昊儿同去。那乐音四魔极为狡猾,东追无功,必当折回,妹子还得小心才是。” 狄凤站起身到:“也好,你重伤在身,路上还须小心。”云风鹤点点头,道:“妹子的止血草药已经挥神效,现在比先前好多了,这便告辞,妹子只听我的好消息吧!”说完拱手行礼,出了地窖。 狄凤牵了江昊一同送出。三人到了前院,见一红一白两匹骏马正缠绵嘶欢在一起。云风鹤见红马神骏非凡,由衷赞道:“好一匹神驹,肯定跟我的‘雪豹马’不相伯仲。”说完,牵过雪豹马,翻身骑上。 江昊见状,忽的挣脱狄凤的手,道:“我去送送鹤大叔。”狄凤一时没反应过来,江昊已经跑到血凤凰面前,爬了上去。狄凤无奈,道:“好,快去快回。”江昊得妈允许,甚是高兴,叫道:“鹤大叔,可以走了。”云风鹤对狄凤拜了别,扯马同江昊往西而去。 路上,江昊好奇地问道:“鹤大叔,你说什么叫‘心神合一,以心御物’?”云风鹤笑道:“小鬼头,想必你前来送我,便是想让我教你指法。”江昊不好意思笑笑,道:“昊儿只想多学武功,将来为爹和外公报仇。”云风鹤赞道:“你爹和外公有你这样的孩儿,应该自豪。好,鹤大叔就教你套指法,你可得好生学了。” 说完,下了马,从地上抓了把石子,对准不远处树尖上的一只猫头鹰,道:“所谓‘心神合一,以心御物’,就是指将你的心力融汇在一体,以心去驾驭手中之物,做到和谐。万物只要和谐,便会顺理成章,浑然天成,那以手中的石子击下树尖的猫头鹰,就不费吹灰之力了。”说着,手指一弹,“嗖”的一声破空之响,只听一声哀鸣,猫头鹰扑棱着翅膀从树尖掉了下来。 江昊摇摇头,道:“鹤大叔说的,昊儿还是有点不懂。”云风鹤摸摸江昊脑袋,道:“你记住鹤大叔的话,下去好好想想,就会明白。好了,鹤大叔要走了,你回去吧,免得你妈担心。”说着上了马,大喝一声,白马踩着清风,向西而去。 江昊还在揣摩云风鹤适才一番话,不料云风鹤说走便走,一时呼喊不及,心里大有失落之感。 江昊骑着红凤凰一路踱回,脑中尽是云风鹤刚才那番话,什么“和谐”、“顺理成章”、“浑然天成”,仿佛比“心神合一,以心御物”更是深奥。一路走回,江昊也没想出个名堂,正想心底说一些云风鹤连教别人武功都不会、连学堂的教书夫子都不如之类的话,却突然听见来路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江昊一惊,慌忙催红凤凰跳到大道一侧的树荫下。 只见四匹白马飞驰过来,隐约可见,正是乐音四魔。只听筝清叫骂道:“贱货,跟老娘较劲,不识老娘手段!”箫烨冷言道:“叨唠什么,有本事就去抓住云风鹤和那小娃儿。”那背琴的男子想必便是三人的大师兄琴峰,只听他道:“银老怪和那小娃儿并未走远,我们加快脚程,定能追上。”执笛的男子笛香附声道:“大师兄说得对,两位师妹别在斗嘴,追那银老怪才是正是。” 四人一溜烟从江昊面前驰过,只留得刚才一席话让江昊小心儿“噗噗”跳个不停。江昊隐约感觉事情不对劲,连忙催血凤凰往家飞驰。此时正值晓月当空,月光如沫,洒在大地,西湖之上,更是涟漪起伏,星光点点。看似宁静,却是不详和之夜。 第三章 红袍袭身(1) 江昊纵马疾驰,远远遥见房屋灯火尽熄。此时皓月当空,江昊隐约看见门口倒着一人,那人身影自己再熟悉不过。江昊情不自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连忙奔近,抱着那人臂膀拼命摇晃,哭道:“妈,你怎么了,怎么了……” 狄凤被乐音四魔凌厉的指风直透颅骨,七窍鲜血直流,为见昊儿,仍保有一口气在,看见江昊,血与泪顺着已是皱纹的脸上横流下来。她喃喃叫道:“昊儿……我的昊儿……”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江昊的小手,仿佛永远都不想放开。她气若游丝,痛苦道:“昊儿,妈……妈不行了……妈不放心你……”江昊大哭道:“不会的不会的,妈是不会离开昊儿的……妈说过,要抚养昊儿长大,要亲眼看到昊儿杀掉仇人的……” 狄凤双眼已经是血泪模糊,她缓缓将手颤抖入怀,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事来。借着月光,依稀可辨,竟是只玉佩。 狄凤将玉佩交与江昊,嘱咐道:“昊儿……拿着这黔凤玉去西面黔山找……爷爷……它是爷爷……送给妈的……的信物……记住……昊儿……长大后一定要……杀掉长白四兽和穆迦思……为死去的爹和外公……报……仇……” 说到此处,双眼翻白,便要断气。江昊瞧得心儿欲碎,生怕妈一下离开了自己,忙叫道:“妈,你别走,千万别走啊!”狄凤勉强睁眼,断断续续道:“昊儿……记住你外公的名字……叫狄青……你爹的名字……叫江定国……他们都是……大英雄……大英雄……”叫毕两声“大英雄”,狄凤陡地喷出一大口血来,双目神采顿失,已然断气。 “妈!”江昊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嚎啕大哭。 原来,乐音四魔按着狄凤所指,向东追得一阵。琴峰突然停下来,沉思道:“慢着,仿佛不对。”笛香道:“怎么不对?”琴峰道:“我突然想起西湖朝南,妇女打鱼自然在南边,她却说亲眼所见银怪物向东而去,岂不说谎?” 筝清道:“峰哥言之有理,现在想来那妇女说话时的表情,倒有几分不自在。”箫烨冷冷道:“竟是如此,追回去还来得及。”四魔言语到此,立马掉转马头,朝来路返回。 回到江昊家院落,却只见狄凤一人,江昊不知去向。四魔先前被骗,本是愤怒,以残酷手段*狄凤说出云风鹤与江昊下落。狄凤刚烈性子,怎么会说,箫烨一气之下,挥舞幻魔指自狄凤头顶抓落。四魔以为狄凤已死,仔细查看地上马蹄印迹,料得云风鹤自西而去,便策马向西,一路疾驰而去。 江昊此值悲痛之际,脑中猛地闪现往前种种:炎热酷日,妈抱着自己给自己喂饭,寒冬腊月,妈手把手地教自己识字,自己逃课后妈拿着柳树条子教育自己,妈那瘦削的身影长年在渔船上撒网……江昊现在拉着妈的手,还能感觉妈手的粗糙,那象征了妈十余年的辛苦。 他使劲地拽着妈的胳膊,哭喊道:“妈,你醒来吧,只要你醒来,昊儿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一定好好读书,好好听话……” 也不知哭喊了多久,江昊已将嗓子哭得嘶哑,泪已哭得枯尽。他感觉全身衰软,脑中一阵眩晕,竟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江昊感觉脸上有阵热痒的感觉,不禁醒来,见是血凤凰正伸长舌头舔自己的脸。想起妈已离自己而去,以后再也听不到妈的声音,江昊又哭泣起来。 哭泣一阵,江昊抹掉脸上的泪珠,站起身来,去房中找来铁锹,在院子边上刨了个土坑,然后将妈埋了下去,又砍得一棵枯木,将就着做了个碑,在上歪歪曲曲刻了妈的名字。而后,江昊久久跪着,不愿起来。 不知不觉,东方已露出鱼肚白,想是天要亮了。江昊打了个寒噤,就地上捡了支柳树枯枝,歪歪斜斜在地上写了长白四兽、穆迦思、乐音四魔的名字,其中“穆迦”、“魔”字写不来,便以其它简单字代替。他咬了咬牙,心底誓,一定要亲手杀掉仇人,为泉下的爹娘、外公报仇。 江昊将黔凤玉揣入怀中,到屋内装了干粮和水,再到妈的坟前两拜,骑了血凤凰,洒泪向西而去。 江昊自知乐音四魔也是向西而行,深怕路上撞见,便尽捡崎岖山路而行。有路段不识的,逢人便问。就这般走了半月光景,身上的干粮渐渐吃尽,江昊便捕来鸟兽烤了充饥。如果口渴就饮山中泉水,江昊身上所穿衣服,也被荆棘挂得破破烂烂,加之半月来未好好梳妆打扮,看那模样活脱脱像个小叫花。 江昊身负报仇重任,只一心想尽快到得黔山,找爷爷学艺,手刃仇人。所以不管路途多么艰辛,也丝毫不退缩。加之血凤凰天生神力,脚程甚快,大约又走了十来日,江昊便进了黄州地段。 只见前方山峦如聚,绵延起伏,其山与云相拥,雄伟壮观之极。江昊催血凤凰加快前行,沿着土路又行了一阵,见前方的山丘处矗立着一家小酒馆,江昊老远闻着酒馆散出的肉香味,当真是饥肠辘辘。这段时日,自己在山路中行走,虽说靠抓野畜填饱肚子,但毕竟野畜聪明狡猾,并非每次都能抓到。距现在江昊已有一日半没吃东西了,闻到酒馆肉香飘出,不由地催马走了过去。 酒馆乃一间篾制竹屋,由厚厚的茅草搭盖,茅草搭盖下方,有几名行路人间歇在此,正吃着午饭。江昊跳下马来,走了过去。岂料那酒馆老板老远瞧见,以为叫花子过来,便跑出门来,嚷道:“小叫花子,走远去,别妨碍爷爷做生意。”江昊一听,气得小脸通红,骂道:“谁稀罕你做的屎尿,吃了不闹肚子才怪。” 那酒馆老板闻听,勃然大怒,跳将过来,扬手便一耳光朝江昊脸上扇落。江昊甚是机灵,就地一蹲,躲过酒馆老板的耳光,反而从地上抓了把沙石朝酒馆老板脸上洒去。酒馆老板猝不及防,被洒了个正着,眼睛瞬间便睁不开,只得张嘴一阵“小叫花、小畜生”的乱骂。 江昊见酒店老板中了招,爬到血凤凰背上,得意洋洋的骑远去了。江昊肚子没吃饱,却大大出了口恶气。这口恶气一出,反觉腹中底气全泄,肚子咕噜噜一阵乱叫,饿得更加厉害。又走得一程,江昊瞧见前方有一口山泉,山泉近处便有一块绿油油的草地。江昊催马向前,到得草地,将血凤凰扔下由它自己吃草。自己奔到山泉处想喝些泉水充饥。 这山泉不同一般的山泉,其面积颇大,倒像个小水池。其泉水清澈,隐有蒸气散。江昊早已等不及,将小头埋入泉水中,任由泉水自己往嘴里灌。灌了一阵,江昊从泉水中拔出头来,感觉满嘴清香,全身清凉,舒服之极。 江昊不由叫道:“好甜美的水啊!”刚刚叫完,江昊突地现,那泉底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微微一晃,便不见了踪影。江昊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睁大眼睛仔细查看,立时,又有一条黑影探了探脑袋,缓缓游出。江昊大喜:这山泉中,竟有鱼类生长! 江昊顾不得泉水深浅,“扑通”一声跳进山泉中,用小手往下一摸,敢情山泉下方,竟有一个向内凹的石洞。江昊小手刚一摸下,便有几条黑色鱼儿惊慌失措地窜了出来。江昊从小在西湖边长大,抓鱼的本事自然娴熟,两三下便抓住一条一斤来重的鱼。 江昊将鱼抱了上来,细细打量,这鱼生得奇怪之极。只见其全身通黑,头大如碗,腹背短小,细长尾巴。最为奇怪的是这黑鱼一双眼睛竟能转动,似有灵性。江昊在西湖边见过千千万万的鱼儿,从来没见过这等怪鱼。 江昊顾不得这么多,现在肚子饿得紧,吃饱肚子才是真的。便找来枯木枝生起火,然后将黑鱼用树枝穿上。烤了片刻,浓浓肉香便扑鼻而来。江昊直馋的口水直流,一等黑鱼烤好,便剥下鱼肉塞入嘴里。岂不料,这鱼肉入嘴即化,鲜嫩之极。 江昊自打生下来,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不稍片刻,便将一斤来重的黑鱼吃了个干净。吃罢,江昊仍不过瘾,再次跳入水中,捉了两只黑鱼,依次烤来吃了。 第三章 红袍袭身(2) 两条黑鱼一吃完,江昊感觉肚子已隆隆胀起,想是吃饱了。江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只感觉精力充沛,神清气爽。他只觉从来没这么安逸过,跑到草坪处牵了血凤凰到山泉处饮了泉水,又给血凤凰把身上毛洗了个干净。 江昊将小脸贴在马脸上,口道:“血凤凰,这几日可辛苦你了。等到了黔山,我就好生安置你,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美美睡个好觉。”说到此处,将小脸贴得更紧,眼中滚下泪来,道:“现在妈也离我而去,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一定好好的待你,不要让你再离我而去……”血凤凰似有灵性,眼角竟也渗出泪来。 一人一马这般伤心一阵,江昊起身擦了擦眼泪,骑了血凤凰,继续向西而行。 此时正值午时时分,烈日如火,炙烤大地,江昊走得一阵,怕血凤凰顶不住炎热,便又牵到树荫下稍歇息一阵。这般一走一歇,约走得有十来里。江昊突然闻听南侧大道上传来一阵阵响亮的马蹄声。江昊这段时日,坏人见多了,自是多长了个心眼,便连忙牵了血凤凰躲到一侧的树丛中。 不稍片刻,只见南方道上旋风般卷出一队人马来。那对人马全是清一色的汉子,汉子们素装打扮,手上纷纷持了兵刃,脸上神色惊慌,一边驱马一边朝后看。片刻之间,汉子们纵马飞驰而过。江昊正值纳闷,突闻一阵清风啸起,眼前红影闪过,便多了几名红袍人。那红袍人御风飞行,越过林子,朝先前那对人马追去。 江昊又惊又奇,何时见过人如鸟儿般在林中飞行,也不顾危险,骑了血凤凰,跟了过去。远远遥见,那几名红袍人已离人马不远。只见为那红袍人就上方一捏,从树枝上摘得一片树叶,扬手打出,那树叶破风飘去,嵌入一素装男子脑后,素装男子闷哼一声,跌下马来,立时身亡。其他红袍人均是效仿,各自摘得树叶打出,片刻之间,便有五六名素装男子滚下马背。 江昊瞧得真切,惊得张大小嘴,这种杀人手法,当真闻所未闻。其他剩余素装男子见状,既惊恐又愤怒,当即使出浑身纵马之术。那几匹大马被驱使得象风一般飞驰,片刻便将红袍人抛在了后面。 却说红袍人并不泄气,脚下兜风,亦是紧追过去。江昊瞧得兴起,也连忙催血凤凰尾随跟上。红袍人轻功甚好,飘如蝴蝶,加之红袍鼓动,倒像一只血色蝴蝶在林中飞行。眼看与素装男子的距离再次拉近,为的红袍人故技重施,却不料马上素装男子已有防备,待树叶袭来,侧身躲过,那树叶飘飘入林,将一根手指粗细的枝条削落下来。红袍人相继又打得几枚,均被素装男子躲过。 为那红袍人不禁大骂一句,却见他蓦地身如巨鹰,盘旋而上,将身子栖与树梢之上,左脚就树梢一点,借那树梢弹力,身入利箭,直射了十来长远。落至另一树梢,又故技重施,不稍片刻,便飞窜至那群素装男子头顶之上。却见那红袍人一声阴笑,将右掌向下挥出,其右掌仿佛猛地暴涨三倍大小,向一只斗大蒲扇,蒲扇之中,竟有股迅猛内力源源涌出。 只见红袍男子下方的树木均都翩翩起舞,那树叶如黄雀窜起,被一股旋力牵使,向红袍男子掌心飞涌。紧接片刻,下方顿地马嘶不停,素装男子与同身下马匹均被卷起至半空。素装男子们惊恐万分。但惊恐归惊恐,料想此招必死无疑,纷纷大声骂道:“交趾妖人,尔等听好,老子们今日葬身你手,死后定当变成厉鬼,将尔等撕咬成碎片。”树梢端上红袍人不以为然,阴声道:“你等只须说出那小杂种身在何处,我便饶你等不死。” 语音生涩,竟是生硬的宋语。其中一素装男子“呸”道:“妖人,休想!”其他素装男子齐声道:“休想。”红袍男子面色愈加狰狞,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掌齐,旋力更大,素装男子连同马匹仿佛被狂风席卷,顿地四散飞去,相继撞在树干上,立马脑浆迸流。 那红袍人自树梢飘身而下,与其他几名红袍人汇合。另一名红袍人眉目紧锁,道:“师哥旋风掌固然厉害,可如今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我们如何寻那小杂种?”为红袍人道:“如果我估计不错,那小杂种就在山间,你我分头行事,定能将其抓住。” 其他几名红袍人应声道:“是。”便四散离去。红袍人说话语音都自生硬,看来并非宋人。为红袍人见师弟们尽都离去,不禁寻思道:想我黎灵素已近三十,却一事无成。今日非得逮住那小杂种不可,劫得那镇庄秘籍,我便潜心修炼,完成大业。心念至此,朝林中大道飞步而去。 且说江昊牵着血凤凰一直躲在杂草灌木之中,见为那红袍男子杀人之技玄之又玄,不禁心生害怕。躲在杂草灌木之中,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待那红袍男子远去,江昊才爬出灌木丛,见地上尸,当真是惨不忍睹,心下更是害怕,连忙催血凤凰载自己远去。 岂料血凤凰却踯躅不行,踱到一具死尸面前,用嘴顶了顶死尸衣怀。江昊与血凤凰相处十余年,已是心灵相通,见血凤凰如此,自是明白,血凤凰是叫自己搜那死尸衣怀,看有无干粮。江昊心中虽是害怕,但还是依了血凤凰,挨着一个个搜了死尸衣怀,得了几个白馍和几两银子。要知江昊一路走来,没少挨过饿,人饿起来可比死更可怕。 江昊谢了血凤凰提醒,骑了上去继续前行。却又不知行了多久,血凤凰再次停了下来,不再前行,竖耳静听,听了片刻,便向林子西侧跑去。江昊大惊,不知血凤凰究竟何故,慌忙大叫:“血凤凰,这是去哪?”血凤凰却充耳不闻,只顾前奔。江昊在马背上更是慌乱,不由得嚷个不停。嚷得片刻,突闻前方风声四起,一声咆哮响彻浓林,将周围林中之鸟纷纷惊起。 江昊大惊,随血凤凰奔近,瞧得不远处的一个小峡谷中两团影子缠斗不停。江昊仔细一瞧,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原来前方峡谷中相斗的竟是一人一怪。那怪物身长十尺,一颗大头之上,竟长了四只眼睛,一口满是尖牙的血嘴,那四只眼睛各露凶光,骇人之极。更为奇怪的是怪物竟有八只腿,奔跑起来如风般飞,忽东忽西,身上毛竟随风飘起,越过之处,将杂草扰得摇摆不停。 这可苦了与它相斗的男子,那男子大约四十有余,脸长额宽,中等身材,却是彪壮之极。只见他双臂暴伸,待那怪物袭来,猛地扯出怪物前腿,使劲一拉,那怪物便被拉了个八脚朝天。那怪物中了一招,却不正面进攻,在男子周围游斗不停,东咬一口,西抓一下。怪物八腿,跑得甚快,男子竟一下没了招。突闻“哎哟”一声惨叫,敢情那怪物竟在男子右臂上咬了一口,活生生扯下一块肉来。 怪物一招得手,蓦地蹿走三丈,站立远处石堆上,一扬头,将扯下的肉吞进肚里。男子剧痛难忍,不由大叫,举起颗巨石朝那怪物扔去。怪物甚是狡黠,还未待巨石砸进,早已蹿走,身形一晃,又游斗到男子周围。男子惊怒交加,却无计可施,一时慌了神,顿时露出破绽,后背接连被怪物抓了两下,鲜血直流。 眼看男子气力愈来不济,即将成为怪物腹中之物。突闻一声长嘶,那长嘶拔地而起,声震山林,响遏行云。便在此刻,怪事生了,那八脚怪物竟停了下来,蓦地惊慌起来,撒腿便消失在了林木之中。 第三章 红袍袭身(3) 这一声长嘶当真震耳欲聋,江昊的耳朵顿时“嗡”声一片,什么也听不清了。待恢复过来,不由怨血凤凰道:“你叫这么大声音作甚?”在一瞧那八脚怪物,早已被吓得不知去向,心中顿时豁然,不由赞道:“好马儿,真有你的!” 那男子循声过来,拱手道:“谢谢小兄弟神马相助,否则那怪物定吃了我不可。”江昊亦为血凤凰自豪,道:“不用谢。”那男子仔细打量血凤凰,赞道:“好一匹天降神马,实乃兽中之王。”然后又将江昊打量一番道:“不知道小兄弟姓名,怎么独自一人跑到这深山丛林中来了?” 江昊这几日所见所闻,已知江湖险恶,所以说话行事都变得小心,便道:“我路过这里。不知道你来这深山丛林做什么?还有那八脚东西,倒底是什么怪物?”那男子再次打量江昊,却不回答全道:“我来这里是接一个小娃儿,小娃儿大概与你一般大,唤做扬儿,不知你可曾见到?”江昊摇了摇头,道:“没看见。” 男子脸上不禁露出失望之色,过了片刻,神情恢复,口道:“我姓陈名中凯,无论如何,小兄弟今日救得我,我须得感谢才是。”说着,手向前方一指道:“前方不远的林子里,便有我们扎的营地,小兄弟何不跟我去小聚一会?”江昊正待说不去,可突地一转念,问道:“有肉吃吗?”陈中凯“哈哈”笑道:“大肉管你吃。” 江昊这段时日虽是杂七杂八吃些食物,但终究没好好吃吨荤食,想起昔日妈在西湖边捕了大鱼,浇油做成红烧鱼,吃在嘴里爽在心里,不禁想吃肉的慌。闻听陈中凯这般说,自是高兴得很,道:“好,这就去。”陈中凯见江昊答应,也是兴奋异常,喜道:“小兄弟,你救我命,日后我们便以兄弟相称如何?”江昊惊道:“那怎行?你岁数大我好多。” 陈中凯不屑道:“那无妨,我们江湖人士,不理俗规。以后,你叫我陈大哥就是,我便叫你……”说到这里,不由问道:“不知小兄弟姓氏?”江昊只得道:“我姓江。”陈中凯喜道:“好,我便叫你江兄弟。就这般定了,倘若你不答应,便是瞧我陈中凯不起。”江昊无法,只得点头答应。 两人沿一侧小道向前而行。路上,江昊好奇问道:“陈大哥,那八脚动物倒底是什么怪兽?” 陈中凯叹口气道:“实乃一妖物,乃是妖人所养的孽畜。相传远古时代,在而今交趾郡海域边现了一条怪龙,那怪龙九头十爪,既能喷火,又能降水,在海域一带兴风作浪,卷起潮水侵袭我华夏土地。华夏民族誓不甘弱,群起而攻之,趁怪龙夜袭之际,将其捕于巨网之中,随即杀掉,卸下九颗龙头,悬于城墙之上。 岂不料怪龙死前已产下后代,乃是一只八脚兽和九头九尾鸟。那八脚兽生性残忍,见人便咬,涂害生灵千千万,后人给它取名为‘八脚饕餮’。却说那九头九尾鸟,身形庞大,天生身带凶煞之气,夜中常自哀鸣,栖于谁家房屋之上,便在那房屋之上留下一滩殷红血迹,凡是如此,那家主人三日之内,必遭身亡。” 江昊听的惊恐万分,不由问道:“后来那八脚饕餮和九头九尾鸟怎么样了,也是如九头怪龙一样被人们捕杀了吗?”陈中凯道:“这倒没有,后来,交趾郡出了一高人,那人如有玄门妖法,到得交趾海域,与两个畜生周旋了九九八十一天,终于将其收服。交趾海域两边居民看两只怪物都被收服,不由长处一口气,岂不料那交趾高人却更是个大大的妖物。” 江昊“哦”了一声,奇道:“那交趾高人明明是人,怎么又便成了妖物?” 陈中凯愤道:“那交趾妖人收服八脚怪和九头九尾鸟后,便助交趾郡屡次动战争。我华夏边境大好儿女,不知有多少死于那交趾妖人之手。这还不止,那交趾妖人索性在交趾边境一带设了教派,增收教员,名为‘玉清圣教’。后来一代沿袭一代,现今的玉清圣教乃是由一个叫做阮秋酆的妖人头目带领,无恶不作,残杀大宋儿女无数,加之八脚饕餮相助,更是滋意妄为。” 听到这里,江昊已明白一些,但对那八脚怪物仍是好奇,便问道:“想必刚才那怪物就是八脚饕餮了,但为何只有八脚饕餮,却没看见那九头九尾鸟?” 陈中凯道:“传说中,那九头九尾鸟后来迷途知返,不忍再瞧杀戮,从西域妖人手中逃出,不知飞去了何方,自寻清静去了。”江昊不禁道:“这鸟还有点良性。”陈中凯道:“鸟能迷途知返,有些人却终生作恶,想着令人心酸。”江昊又问道:“陈大哥刚才说八脚饕餮本来在交趾郡,却现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陈中凯眉目紧锁,道:“八脚饕餮在此,想那阮秋酆已是到此。” 说话之中,两人已走得一程,只见不远处有大块草坪,草坪上扎了十来座营房,营房周围不乏人影马匹晃动。陈中凯喜道:“江兄弟,那便是我们的营地,你马上便可吃肉了。”江昊亦是高兴,想着滋滋肉香,不由得馋水直流。 很快便到了营地,营地上一个年轻汉子,老远瞧见,喜叫道:“陈大哥回来了!”周围其他人一听,都自高兴的吆喝起来,纷纷跑了过来。陈中凯对那年轻汉子道:“阿卢,可有肉食,给这小兄弟拿些。” 那叫阿卢的道:“有呢,适才何大哥刚捕了头肥鹿,正在火中烤炙呢!”陈中凯笑道:“那敢情好。”随又对江昊道:“江兄弟,你可有口福了!”众人皆将目光移到江昊身上,阿卢疑道:“陈大哥,这小兄弟是谁,莫非便是月家堡主的幼子?”陈中凯摇头道:“不是。这小兄弟姓江,在路上可救了我的性命。” 众人一听,均是不信,瞧眼前这娃儿瘦骨嶙峋,一副叫花子打扮,怎会救得陈中凯性命。陈中凯见状,便道:“适才我在丛林中遇到了妖人阮秋酆的坐骑八脚饕餮,如果不是江兄弟的神驹相助,我已成了八脚饕餮的果腹之餐了。”随即将刚才林中系列讲与了众人听。 众人听罢,直惊得目瞪口呆,对江昊和江昊身后那红马不由得敬佩万分。那阿卢回过神来,忙叫道:“江兄弟,今日我陈大哥的那条命可是谢你搭救了。你且跟我来,我将那整只肥鹿尽给你吃。”陈中凯一听,爽快地大笑起来。江昊脸上几分得意,却又有几分不好意思,抬头看了看陈中凯。陈中凯对他道:“江兄弟,你只管去吃肉,能把整只鹿子吃下就吃整只。” 江昊闻言,牵了血凤凰随那阿卢而去。转到营房后边,只见后边正燃了篝火,篝火上架了只鹿子。那鹿子全身肉油倒流,香味十足,想必刚刚烤熟。阿卢找了尖刀将那肥肉割了下来,交与江昊。 江昊肚子早已是饿得慌,将血凤凰丢在一边,尽情地吃起肉来。阿卢见江昊吃得过急,笑道:“江兄弟,你慢慢吃,这整只鹿子都是你的。”说罢,将尖刀交与江昊,道:“你自己割了吃,我去找陈大哥商量事情。”说着,起身找陈中凯去了。 江昊风卷残云般吃完手中大块肉,又*起尖刀把鹿子的一个肥后大腿割了下来。不稍一会,又吃完了,便又割鹿子前腿。江昊尽选好肉吃,待四个腿子吃完,肚子已是胀得不行。他心念电转,*起尖刀在鹿子胸上割了大大一块肥肉,塞进自己怀里。然后起了身子,正欲伸个懒腰。忽闻远处蹄声传来,一行人马飞奔来。 只听一人喜叫道:“兄弟们,是裴少主来了!”只见陈中凯等人喜极般迎了上去。不少汉子举起手中长刃,兴奋叫道:“裴少主一来,我们便可围剿交趾妖人了。”众人纷纷附声道:“说得对,铲除交趾妖人,救出月家堡主幼子。” 只见那行人马刹那间便奔了近来,数来约有二十来人。这二十余人各自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紫色风衣,各持金色宝剑,威武神骏之极。却见为那人,年约二十,英气飒人,身下之马迅疾如风,他竟扬手一紧,那马猛地一声长嘶,直起身子,生生立在原地。他一停下马来,便向陈中凯等人抱拳道:“三教九流派的兄弟们,我裴奎来迟,让诸位久等了。”说话声爽朗入耳,中气十足。 第三章 红袍袭身(4) 陈中凯等人忙道:“裴少主哪里话,快请下马,我们一同商讨对付交趾妖人的法子。”裴奎一席人纷纷下得马来,同陈中凯等人选了处平地坐下。陈中凯左右一顾,疑惑道:“我刚才回来咋没看见老二何政军,阿卢,老二去了何处?”阿卢忙道:“陈大哥,何大哥刚才捕了鹿子,便出去打探消息,想必要回来了。”陈中凯闻言“哦”了声,脸上疑惑顿解。 裴奎问道:“陈兄来此地有两日,可曾有什么消息?”陈中凯道:“交趾妖人一把火焚了月家堡,月家堡主临死之际,遣了二十余仆人送幼子月飞扬向我们方向而来。我刚才出去走探,没接应到月家堡的人,却碰上了妖人头目阮秋酆的坐骑八脚饕餮,险些丧了命。” 裴奎听到这里,不由大惊,问道:“可是传说中的九头怪龙产下的‘八脚饕餮’?”陈中凯点头道:“正是,那妖兽当真凶残,在我右臂上撕下一块肉,当场吞下。”说着,抬起受伤右臂,众人见被撕之处,不由面色俱变。 裴奎沉思道:“妖人头目阮秋酆一向和八脚饕餮如影随形,那八脚饕餮竟已出现,想必阮秋酆亦在近处。从而便可推出,月家堡幼子定离我们不远。”众人闻言,想着都觉很有道理。只闻裴奎继道:“月家堡和我裴松庄有着世交至谊,且两家各据南北,响应有志之士抵御交趾和辽贼,而今月家堡落难,委实叫人痛彻心扉。我临走时,爹一再交待我,让我定要救下月家堡幼子,沿袭月家香火。而且务必带回月家堡镇庄秘籍,万不可将其落入妖人之手。” 陈中凯等人闻言,情绪激昂。只闻陈中凯道:“裴松庄和月家堡这些年抵御外敌,保我大宋河山,创下丰伟功绩,大伙都是历历在目。而今月家堡有难,我们三教九流派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也要救出月家堡幼子。裴少主,如何围剿那交趾妖人,如何营救月家堡幼子,你尽管说来,我们照办就是。” 正自说着,突闻一阵蹄声飞传而来,只见一个高大汉子骑了匹黑色骏马飞奔过来。只听阿卢等人喜道:“是何大哥回来了!”飞骑而来的正是三教九流派的二当家何政军,只见他一脸愤怒,拉紧缰绳,跳下马来,气急道:“妈的,老子刚才出去打探,竟看见月家堡的仆人死了一大片,看那手法,非妖人所做无疑。只是没现月家堡幼子,不知是否已落到妖人手中?” 众人一听,都自大惊失色。却闻裴奎问道:“何兄所说可当真?”何政军见是裴松庄少主来到,客气答道:“千真万确。那死去的仆人打扮均是月家堡仆人衣着,况且里面有两个死去的老仆人,何某以前见过……”说着声色哽咽,心下大是难过。 裴奎面色顿时变得苍白,咬紧牙唇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兵分两路,定要狙击住玉清妖人,救下月家堡幼子。”众人纷纷说是。裴奎当即将人马分了两路。自己和陈中凯领了裴松庄的人马,何政军领了三教九流派的人马,分别沿东西两条大道追奔而去。留了阿卢领着三教九流派十余人在此宿营等待,筹备伙食。 却说陈中凯临走之时,竟没忘记江昊,回头瞧来,见江昊牵着血凤凰在一旁的大树下正看着自己,便喊道:“江兄弟,在此候我,待我杀光交趾妖人,便回来和你吃肉。”说完一夹腿,风驰电掣般的随众人去远了。 江昊见众人走后,不禁大觉无趣。心想自己肉也吃了,应该上路,早些到得黔山,学武报仇才是正事。便去与阿卢告别。阿卢一听江昊要走,却是不肯道:“这山中险恶,江兄弟年龄尚小,怎能独自行走。加之陈大哥临走时说了,杀光交趾妖人,还要回来和你一同吃肉呢!”江昊见阿卢不让自己走,心下大是不爽,但又知道阿卢实是一番好心,也不好当面拒绝,便怏怏退到一旁。 江昊傍着一棵大树坐下,想着这段时日所生的一切,仿佛一连串噩梦,似真似假。不由的又想起妈来,妈临死前的所说的只言片语,均在耳边回响。“到黔山,学武,长大,报仇,杀掉长白四兽、穆迦思,还有乐音四魔……”江昊的眼前又浮现起妈在世的身影,想着想着,竟流下泪来。他将手入怀,摸了摸怀中黔凤玉,暗暗誓,一定到得黔山,学好武功,报仇雪恨。 这时,暮色苍茫,凉意袭来,已近夜晚。阿卢等人将剩下的鹿肉烤热后,叫江昊一同吃了,便各自点了十数只火把撑起,等待陈中凯等人归来。江昊却是再也呆不得了,趁着夜色沉沉,牵了血凤凰,自营地背后的一条小径,悄悄溜走了。 此时,皓月当空,江昊捡了条小径沿西而行。小径两侧,茅草丛生。江昊骑在血凤凰背上,丝毫不敢下得马来。夜色愈浓,凉意欲甚,山林之中不时传出野兽吼叫。茅草丛中,不知是何物事窸窣作响。那参天古木之上,亦不知栖了何种怪鸟,夜啼之声,凄凉之极。 江昊不由打了个寒颤,小心儿越想越害怕,真后悔适才偷偷溜了出来,想返身回去,却又怕阿卢等人嘲笑。心虚之下,便将妈教授自己的一篇文章拿出来,虽是不能背全,却也勉勉强强,至少大致段落没有少缺。据妈说这篇文章乃是一个大文学家、大政治家写的,题目叫做《岳阳楼记》。江昊还清楚记得,当时妈教自己时,还嘱咐自己将来长大了,就要像这个大文学家、大政治家一样,忧国忧民,做一个保卫河山的大英雄。 江昊心中默背不停,正背至“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处,突闻前方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江昊的小心儿当即扑扑乱跳,差一点便从嗓门口跳了出来。江昊也不背劳什子文章了,循声望去,这一看不打紧,当即吓得“妈呀”大叫,下方一下憋不住,竟洒出尿来。 只见不远的小山丘上,竟有个会动的圆球,那圆球黑乎乎一团,竟是一颗无身脑袋,那脑袋没有身子,却在山丘上飘忽飞动,飘了一阵,竟骨碌碌往山脚滚了下来。江昊何时见过这等诡异之事,往前闻小伙伴张立许强讲鬼头的恐怖故事,人在打仗的时候,被别人砍了脑袋,死后变在了鬼,脑袋找不着身子,便这样乱飘乱飞。江昊吓得大哭,心想自己今天非被厉鬼吃了不可。 第四章 浓林之围(1) 哪知,自己一念未完,便闻那山丘下传来“哎哟”一声。江昊定睛再瞧,只见那脑袋一下升高一尺,下方竟长出个小身子来,小身子连同脑袋动了几下,有脚有手,竟是个小娃儿。 敢情山丘杂草丛生,那小娃儿站在杂草中,小身子尽没于杂草中,只留出一只脑袋,乍一看,倒像个无身子的鬼头。那小娃儿大概在山丘上不慎跌倒,骨碌碌滚了下来,摔了个嘴啃泥巴,不由地痛叫一声“哎哟!” 江昊恐惧之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看那娃儿与自己年龄相仿,心下大是好奇,便抹干脸上泪珠,催血凤凰上前朝那小娃儿走去。 渐渐走近,瞧那小娃儿长得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面上白净,身上的青白布衫上沾了不少泥土,想是不只滚了一次山丘。江昊见那小娃儿正专心拍着身上泥土,丝毫没现自己走了近来,便大声叫道:“喂,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娃儿显是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见不知何时自己跟前竟来了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娃儿,只是这娃儿周身破破烂烂,倒像个小叫花。眼珠转动,反问道:“你先报上名来。” 江昊从小在伙伴群中当老大当惯了,对伙伴们都是叫之即来,挥之即去,却不料今天这娃儿竟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心里颇是不服,便道:“我先问你呐,你得先回答我。”那娃儿嘴不示弱,道:“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回答你?” 江昊气得小嘴撅得老高,道:“我就要你回答我。”说着,从血凤凰背上跳了下来,伸出小拳头就朝那小娃儿脸上打去。没想到那小娃儿竟毫不害怕,见江昊出了手,也拧了拳头迎了上来。两个小鬼头拳头上较了几番劲,便抱在了一起,你扯我耳朵,我揪你鼻子,你撕我衣服,我扯你裤子。 这番撕扯,也不知道在地上滚了几个道儿,两童都累得筋疲力尽,汗流浃背,已再无力气相斗,便都坐到一边,直出大气。两童相斗这一阵,竟谁都没占到便宜。江昊喘气道:“没想到你挺厉害的。”那小娃儿也喘气道:“没想到你也不耐。” 坐得一阵,江昊感觉这场相斗,竟将晚上吃的东西全斗没啦,于是想起今日割下的大块鹿肉,便从怀里掏出,大咬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那小娃儿一见,顿时失去了刚才的傲慢之气,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住江昊手中的鹿肉,嘴角竟流出口水来。 江昊见状,问道:“你想吃吗?”小娃儿忙点了点头。江昊想了想,撕了半块交与小娃儿。小娃儿大喜,接过鹿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江昊见状,问道:“你几天都没吃东西吗?”那小娃儿嘴里包满了肉,顾不得回答,又点了点头。江昊不禁想起这段时日自己风餐露宿,饱一顿,饿一顿,其情形与这小娃儿何曾相似,当即心中便生出同病相怜的情感。 两童亦不再说话,各自吃着鹿肉。不稍片刻,两块鹿肉分别进了两童肚子,江昊站起身来,道:“我叫江昊,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娃儿却不再退避,直道:“我叫月飞扬。”江昊又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个深山林子里来了?” 月飞扬落泪道:“我爹娘都叫坏蛋杀了,现在坏蛋还要抓我,我只有逃跑了。”江昊闻言,想起自己生下来便没见过爹,连唯一疼爱自己的妈也被别人杀了,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口道:“我爹娘也被坏人杀了,说起来你跟我的情况很相似,咱们不如作对好朋友,一起走吧!”月飞扬闻言很是高兴,喜道:“好。” 江昊让月飞扬先爬上马背,跟着自己也爬了上去。两个儿童的重量加起来,不如一个成*人重,血凤凰驮起来,也不觉累,反而脚下生风,跑得更欢。 两童一路谈笑嬉戏,沿西而行。也不知行了多久,林中暮气沉沉,到处一片阴湿,恐是下了夜露。二童都觉很冷,便寻了个山洞囫囵睡了一觉。待得晨曦之雾铺天盖地而来,鸟雀歌鸣,一缕阳光透过丛林穿了下来,二童才从山洞爬起,骑了血凤凰继续前行。 路上,月飞扬不禁问道:“杀你爹娘的坏人是谁?”江昊道:“杀我爹的是长白四兽和穆迦思,杀我妈的是乐音四魔。”月飞扬又问道:“那你这是去找坏人报仇吗?”江昊摇了摇头,道:“坏人很厉害,我现在打不过,我这是去黔山找我爷爷学武,等我学好了武,就能将坏人一个个杀掉。” 月飞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对,我现在也打不过杀我爹娘的坏人,我也要学武,学一身武功杀掉天下所有的坏人。”二童说到这里,都颇高兴,相视开心地笑起来。笑了一阵,江昊突然想到什么,停下问道:“那杀你爹娘的坏人是谁?” 月飞扬正待要回答,突闻林中一声怪笑,一个阴森的声音“嘿嘿”笑道:“小杂种,老子找了你一夜,没想到你在这里。哎,不对,怎么多出个娃儿来,不管这么多,将你两个娃儿的脑袋一并拧了就是了。”话音竟显生硬,江昊心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这声音在哪听过,当即心下慌乱不已。 月飞扬脸上也挂了几丝害怕,连忙叫江昊道:“江昊,快跑。”江昊回过神来,大喝一声“驾”,血凤凰撒足便奔。只闻后方风声跟紧,一道红影来若惊鸿,飞飘至。却闻那阴森的声音继道:“两个小娃儿,你跑有何用?无论怎么跑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只要你交出你家镇庄秘籍,我便饶你两个性命……” 却听月飞扬骂道:“妖怪,你杀了我爹娘,还想夺我家秘籍,你休想!”那阴森声音“嘿嘿”一笑,道:“不愧为月家堡的娃儿,嘴巴恁地硬,且让你瞧瞧我的手段。”话音到此,后方风声猛然大起,二童感觉天突地黯了下来,侧头一看,只见林中树叶纷纷从树枝上抖落,在天空形成一条龙形,那龙张牙舞爪,背上竟骑了个红袍人,红袍人驱龙直下,向江昊月飞扬扑来。 江昊识得这红袍人,便是昨日在一瞬间以树叶和旋风掌杀掉十余名素装男子的交趾教人黎灵素。眼见那龙张大巨口,便欲将江昊月飞扬连同坐下血凤凰一并吞下。 刹那之间,情势斗转,却见江昊月飞扬身下又有一条巨龙轰然窜起,这龙一身殷红,窜起之时,将头顶巨龙冲了个支离破碎,然后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圆弧,待黎灵素回过神来,那巨龙已落地十余丈外化成一匹红色俊马,飞奔而去。黎灵素不由大赞一声:“好一匹骏马!”足下生风,在树林中飞掠而过,丝毫不停下。 这黎灵素轻功虽好,却不及血凤凰脚力之能,跟了约半个时辰,便感体力不支。黎灵素心中算计十足,见难以跟上,便以手中内力捻来树叶,朝血凤凰后腿打出,却不料血凤凰非一般马匹,灵性甚丰,待树叶袭来,早已闻到风声,只在奔跑中微微将腿一曲,便躲将过去。黎灵素屡屡掷出树叶,竟连马腿上的毛也没伤着,当真又惊又怒。 便在此时,突闻几个生硬的声音叫道:“大师兄莫慌,师弟们前来助你。”话音刚落,林中不知从何处又多了五六名红袍人,这五名红袍人一边说着,一边踏着草尖飞行,身上红袍随之鼓动,仿若一只红色巨鸟,扇动双翅,腾空飞越。 红袍人*得越来越近,江昊一急之下,脑海中竟闪现了当日在杭州与银鹤神弩云中鹤临别之际,云风鹤所授:‘心神合一,以心御物’,便是指将心力融汇一体,以心驾驭手中之物,做到和谐。万物只要和谐,便会顺理成章,浑然天成。那日听来甚为深奥,而今想起却似乎能懂得些眉目。 想到此处,江昊也顺手摘了把树叶捏在手中,真是情急生智,眼看一红袍人翩然奔近,江昊右手朝后一扬,一枚树叶迅疾打出,陡闻一声惨叫,那名红袍人如鸟雀折翅,栽到茅草丛中。半晌跑了起来,用交趾语稀里哗啦一阵乱骂。 江昊一见,喜上眉梢,大叫:“中了。”心下却大犯疑惑,真不相信自己这双手竟有这番能耐。江昊哪里知道,人之潜力无穷,尤其是生命遭受威胁时,无穷潜力更是瞬间激。江昊一招中的,兴奋异常,眼见又有一红袍人奔至,如法炮制,手中却多施了几分劲力。 那红袍人眼看便只差得一丈之远,早已催足内力,急待出掌直取二童背心。却不料其中一童蓦然返身,扬手便一点浓绿打来,那浓绿来势迅疾,自己根本无暇躲及。心下正大叫不好,自家眼睛已将那浓绿吃了个正着。一阵钻心疼痛瞬间袭来,那红袍人扑通一声落到地上,捂住眼睛直打滚。 第四章 浓林之围(2) 江昊手中掷出树叶,心中却牢记云风鹤所授心法,打得几枚,竟随心如意,恣意掷出,竟屡掷屡中,将几名奔上前来的红袍人纷纷打落地上。江昊兴奋若狂,最后一枚竟闭着眼睛掷出,打向远在十丈之外的最后一名红袍人。 这最后一名红袍人正是黎灵素,见那树叶袭来,双指如风,竟将树叶牢牢夹住,一看笑道:“我当什么指法,原来是绝迹十余年的灵山指法。哈哈,看来我今日福分不浅,竟可以同时夺得两本秘籍,何愁将来不能称霸武林?”一笑至此,也不管师弟们伤痛,径直飞奔而来。 江昊知道这黎灵素武功鬼幻出奇,自己打树叶的方法根本将对方打不上,正心中迭连叫苦,突闻前方两侧大道上同时飞奔出两对人马。两队人马卷起尘土刹那奔至,为一名高大汉子大喝一声:“妖人,拿命来!”声音方起,整个身子已飞离马背,手中一柄寒月宝刀寒气四射,直取黎灵素脑门。 那黎灵素见对方来势凶猛,不敢小觑,身子竟一分为二,化作两道人影,实乃一招“幻化术”。两道人影忽左忽右,虚实之间,双指直取对方身上要害大穴“巨阙穴”。巨阙穴乃在人体前正中线、脐上六寸处,系任脉之络穴,倘若被击中,必当冲击肝胆,震动心脏而死。那中年汉子心下一凌,整个身子立马旋转如轮,趁势挥刀斜劈,与黎灵素缠斗在一起。 却说江昊见那中年汉子,不由喜叫道:“陈大哥。”与此同时,月飞扬也大叫一声:“陈大叔。”敢情这中年汉子正是陈中凯,两对人马正是裴奎与陈中凯、何政军分别率领的裴松庄义士与三教九流派诸人。原来两队人马自昨夜出去,却并未寻着玉清教人踪迹,便约定在此林中汇合,岂不料刚刚汇合,便与江昊等人撞了个正着。 众人老远瞧见,那红色马上的两个小娃儿不是江昊与月家堡幼子月飞扬是谁?陈中凯一腔热血,沸沸扬扬,不由分说便从自己坐骑上抽出宝刀,在空中划了个刀弧直取对方要害。陈中凯本是使刀能手,寒月宝刀平日不轻易出鞘,一出鞘便是对付大奸大恶之徒。 只见裴奎指挥若定,口中叫道:“何政军,你率三教九流派掩护月家堡幼子。”何政军朗声道:“好。”便率了部下簇拥着江昊与月飞扬向东面大道撤去。裴奎又道:“裴松庄义士,你们随我狙击那交趾妖人。”裴松庄义士纷纷答道:“遵命。”一拨人马迅挺进,将黎灵素拦了下来。 那黎灵素眼见对方人多马众,自己孤掌难鸣,不禁心下虚,连忙翻翻滚滚打出最后一掌,准备后撤。突闻一声巨吼将整座林子震得摇晃起来。众人大惊,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八脚怪兽将两棵参天古木猛地连根拔起,前爪蓦地抛出,两棵树木横冲直闯,将几名裴松庄义士带飞了三丈之远,压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 只闻一个声音“哈哈”笑道:“一群鼠辈,何足道哉!”却见那八脚怪兽背上骑了一人,那人长飘飘,红袍掀动,威武之极。那人话音一落,身子已如惊鸿,闪电般便飞越近处,身体越过之处,竟将十余名裴松庄义士连连带翻。 裴奎一见,袖中寒光四起,竟是一把锋利宝剑迎刃而上,使了一招“骤风急雨”直刺来人肚腹要害。那人轻巧躲过,身子悬在空中,如踩实地,笑道:“好俊奇的剑法,阁下定是中原河北裴松庄的人。”裴奎冷笑道:“妖人之阮秋酆,招子倒也不瞎。”说着,长剑牵引,又使得一招“啸傲风月”,挽起一道白光,从阮秋酆足下划起。 那阮秋酆身法诡异,足下一旋,身子竟倒转一圈,不仅将剑招躲去,转回刹那,翻掌打出,掌风排山倒海,翻翻滚滚卷来,裴奎不敢硬接,将手中长剑蓦地抛出,身子一跃,御剑飞到三丈开外,手中内力牵引,长剑如有灵性,腾空而起,舞了数个剑花,在阮秋酆面前绽放不停。 河北裴松庄,众所周知,乃是剑法集成之大家,其上一代先辈,于凛冽风雪之中,从大自然中感,自创一套“溪风”剑法。“溪风”剑法共有八八六十四式,每式命名皆有一个“风”字在其中。其剑势如狂风骤雨,猛烈异常。且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江湖之上,难以匹敌。 后来裴家先辈去世,将“溪风”剑法流传下来,后人俱都强加练习,且将其定为镇庄之技。偏又此剑法并非轻易就能练成,裴家先辈资质极为聪明,后人均不能匹及,故学此剑法定会遇到深奥难究之处。就算先辈留有剑法秘要,但“溪风”剑法择人,非人择剑法,一般人是难以学全的。就连裴奎如此聪明之辈,亦只学得三分之一。 阮秋酆双掌如有魔力,待长剑袭来,竟掌黏剑身,身形随剑起舞,掌中黏力不断,竟将裴奎的牵引之力比将下去。裴奎内力削弱,心知不好,大喝一声,飘身纵上,一把拿住剑柄,手内劲,便使出“溪风”剑法中的第九式“秋风扫叶”。这招本自威力巨大,加之“溪风”剑法遇强则强,遇弱则弱,顿时剑光四起,长剑从阮秋酆掌中黏力抽出。 裴奎长剑毫不停滞,一待抽出,立马又使得一招“黄风雾罩”,直取阮秋酆面门。阮秋酆面不改色,嘴中笑道:“年轻娃儿,比起你祖父,你大大不如了。”嘴中说着,掌中黏力突转,变成了旋风劲。旋风劲力非凡,将那招“黄风雾罩”的剑势顿时带得偏了。 裴奎长剑轮转,一连串使了十余招,均没沾着对方衣角,心下不由大慌,情知若再斗片刻,自己必败无疑,心中不由算想脱身之法。心念电转,口中却兀自问:“你且说我如何比不得祖父?”阮秋酆掌力不减,哈哈笑道:“你祖父当年创得‘溪风’剑法,江湖无人能敌。‘溪风’剑法威力无穷,怎会是你这般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裴奎却“呸”声道:“那是我还未真正挥其威力。妖人,你且看好了!”说着,连施数剑,剑光凛冽,*得阮秋酆稍稍后退一步。阮秋酆不屑笑道:“老夫一身研习天下武术,岂会不识你那点伎俩。”说着,左掌旋风劲力,右掌涌出不断黏力。两种力道皆有牵制性,裴奎苦斗于两种力道之间,却一时难以脱身。 却说陈中凯寒月宝刀挥舞不停,宝刀寒光在黎灵素周身四处激荡。那黎灵素一身玄技,只是足下微转,便能巧妙躲掉寒光。陈中凯屡屡出刀,均未伤到对方毫,不由心下大怒,口中连连大喝,将那寒月宝刀使得“呼呼”作响,也仅只得*对方小退数步。 正值相斗,丛林中又窜出几名玉清教人。几名红袍人一分为二,一队助师父而去,一队却助大师兄而来。黎灵素眼见几个师弟飞身抢至,心一转念,道:“且不能在此缠斗,追那两小娃要紧,灵山指法突现,万不能让其再次遁隐。”心中所想,足下已后退一步,丢掉陈中凯,施展无量轻功向东面大道追去。 黎灵素垂涎天下武学之心,世上无人能比,为追上江昊与月飞扬,当是穷尽全力,飞追赶。追了约有两里路程,便已闻得远处马蹄之声,黎灵素大喜,不由加快脚程。 且说三教九流派二当家何政军率了教众保护江昊月飞扬向东而行,路上丝毫不敢停留,深怕交趾妖人追来,那将麻烦之极。一行人刹那之间奔出了二里之地,只见前方大道突伸分歧,分成两条道来,一行人马顿时拉进缰绳停了下来。何政军心下大疑,叫一名教员问道:“阿中,该走哪条?” 那阿中道:“这鸟林子古怪之极,在中钻了几日,也难辨东西南北,我也不知走哪条?”何政军稍一迟疑,斩钉截铁道:“就走左边这条,先走出这鸟林子再说。”众人都觉有理,正欲向左前行。突闻一个声音道:“两天大道,俱都不能走。”众人回头瞧去,却见一红袍人飞奔而来,掌中旋风劲蓦,将几名三教九流教员打飞了三丈之远,跌在地上,立时身亡。 第四章 浓林之围(3) 江昊月飞扬一瞧得那人,心下便大骇不已,敢情此人便是黎灵素,不由齐声大叫道:“当心啊,此人会妖法,能将树叶变成巨龙。”何政军闻言,虽不知黎灵素能将树叶幻化成龙,但也知此人武功高深莫测,难以捉摸,当即将一对飞天剪拿在手中,虎眼生威,凝视黎灵素,只待黎灵素袭来,便飞天剪出手,直剪妖人脑袋。 那黎灵素却不向何政军攻来,旋风劲力陡转方向,向江昊月飞扬身边的两名教员打去。那两名教员心下俱都大骇,长刃在手,便欲反击,哪知对方旋风劲力威力极大,不待自己出手,已被对方劲力卷下马去。黎灵素阴笑一声,双掌变抓,便去抓江昊月飞扬衣襟。正欲抓中,突闻左侧劲风大起,显是何政军一对飞天剪凭空剪来。这对飞天剪非同小可,重逾百斤,锋利无比,乃天下数一数二的神兵利器。 黎灵素不敢小觑,被迫之下,丢掉江昊月飞扬,反手之间,掌下已汇集一份黏力,一掌管制一剪,将重逾百斤的一对飞天剪活活黏住,手中内力顿涌,何政军立马感觉对方掌中劲力如千军万马,直扑而来,当即虎口一震,一对飞天剪纷纷脱手。黎灵素黏力不断,将飞天剪黏在手中,恣意挥舞,俨然挥舞着两件轻便小器,蓦一甩手,一对飞天剪各飞东西,竟将东西两边的两名三教九流派教员钉在地上。 要知道黎灵素乃玉清教第一大弟子,阮秋酆的关门大弟子,其武艺非凡,在玉清教中,仅此阮秋酆。此时一举夺得何政军的飞天剪,只觉斗兴十足,不禁长啸一声,手中黏力更盛,将几名教员摔得东西跌落。 便在此时,只闻一声巨吼,空中竟跃出个八脚怪兽,怪兽一落地,便张着獠牙大嘴,将一干教员一阵乱咬。何政军率领的三教九流派教众顿被咬得死伤大半。何政军眼见自己手足兄弟尽皆丧命,当真愤怒之极,心下一横,便飞身冲向那怪兽,蓄劲力,挥拳便打向怪兽的一只巨眼。 那只怪兽瞧得真切,待何政军袭来,再一声巨吼,竟腾空而起,前足蓦地按下,将何政军按在地上,巨口咬下,顿时血溅四处。咬掉何政军头颅,说也奇怪,八脚怪兽竟追逐剩余教员,却不敢*近江昊月飞扬半步。 黎灵素见状,心下沉思道:“八脚饕餮既是到此,想是那阮秋酆即刻便到。我须得尽快拿下这二童,然后逃之夭夭,只须让二童各自交出秘籍,我便独行天下,再不受天下任何人约束。”心念至此,身形陡起,飞落江昊与月飞扬。却说江昊月飞扬二童亲见何政军被八脚饕餮一口咬死,早已吓得目瞪口呆,坐在血凤凰背上,竟不知驱马逃走。 黎灵素手中正要抓落,突然又一道寒光袭来,比之刚才的飞天剪,寒气更胜。黎灵素大凛,侧目瞧去,却是裴家庄少庄主裴奎,袭来的正是“溪风”剑法中的一招“风驰雨骤”。要知“溪风”剑法独步无双,黎灵素暗骂一声,不敢小觑,唯有蓄旋风劲力与之抵挡。 便在此时,陈中凯飞奔而至,趁黎灵素与裴奎相斗之极,抢向江昊与月飞扬。那月飞扬坐在后边,陈中凯一把将其揽住,正欲揽那江昊,红光四起,阮秋酆与同几名弟子来若闪电,各自使用黏力黏住树叶纷纷打来。陈中凯闻劲风袭来,慌忙缩手,就在这一瞬间,阮秋酆等人已抢了先机,将江昊拦在了后边。只闻阮秋酆哈哈笑道:“妙哉,我已拦下月家堡幼子,你等还有何话说。” 陈中凯虽抱下了月飞扬,心中却大是伤痛,口道:“你将那娃儿放了。”阮秋酆笑道:“老夫为何要放?等老夫掌起掌落,打成一具死尸,还你也不迟啊!”陈中凯大怒,寒月宝刀一挥,便欲抢下江昊,却突闻裴奎道:“不可,陈兄弟,救月家堡幼子为主。”陈中凯心中矛盾上下交织,一时却不知怎么办。便在此时,三教九流派剩余教众与裴家庄义士纷纷涌来,将月飞扬等围了起来。 黎灵素见状,却不与裴奎厮斗,拆下掌力,心下算道:“如今那月家堡幼子已被抢回,要想夺得尚不知晓,那骑红马的小娃儿却精通灵山指法,想是灵山后人,身中定有灵山秘籍。灵山秘籍十年前威震武林,茫茫天下,当是无人不知,比之那月家堡镇庄秘籍,自是有分量得多。我须得权其轻重,量其得失,择其优者。”于是向阮秋酆一施礼道:“师父,您身后那娃儿并非月家堡幼子,这边被抢下的娃儿才是真正的月家堡幼子。” 阮秋酆一惊,疑道:“那这娃儿是谁?”黎灵素瞥眼道:“却不知是何处冒出的野种。”那阮秋酆一听,顿时对江昊松懈下来,眼中精光一闪,盯向月飞扬,口中道:“郡主有令,让老夫抓住月家堡幼子,老夫须得睁大双眼,不能抓错了人。” 言毕,劲风四起,身形急纵,已是向陈中凯等挥掌扫来。其他红袍人俱都欺身上前,与对方缠斗在一起。黎灵素嘴角撇出笑意,趁众人厮斗之际,却悄身栖向江昊而来。此时江昊早已由当前恐惧中挣扎出来,瞧见黎灵素正向自己而来,连忙大喝一声“驾”,那血凤凰得主号令,当即神骏非凡,大步流星向远方奔去。黎灵素心意笃定,非江昊不拿,撇下众人,飞奔跟上。 江昊骑着血凤凰一路狂驰,大约驰了三十里,突然闻得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浓浓的香气,那香气仿若花香一般,迷人心神,又仿若甘露玉琼,醉人心房。江昊闻得,不由得多吸了几口气,大叫道:“好香啊!”便在此时,怪事却生了,血凤凰蹄下一转,竟不往右边,折左边狂奔。 血凤凰四蹄翻盏般飞驰,江昊骑在背上,只觉耳畔生风,左右山林变得异常模糊,飞倒退。江昊大惊失色,还从没见到血凤凰这般神飞奔,心下不由大骇,口中兀自叫道:“血凤凰,慢点、慢点……”血凤凰闻言并非停下,反而一声欢嘶,仿佛欣喜异常,四蹄如风,更是快了。 就这般神,眨眼之间,已飞驰了十里有余。这时,只见莽莽丛林已退隐身后,远处山石嶙峋,飞流四溅。眼前竟出现一道绵延的溪流,溪流如带,将一座笔直巨峰缠绵绕住,然后摆头南去,却不知通往哪里。 只见巨峰之上,有三道人影端坐凝神。一白衣年轻男子和一灰衣老头正凝坐于棋盘两侧。两人俱都全神贯注,手指内力挥使,黑白棋子闪跃跳动,各占先机。另一名乃是一白衣年轻女子,那女子凝坐白衣男子一旁,手中紧握一根翠竹鱼竿,鱼竿长约八尺,一条细线一穿而下,直没溪水之中,竟是在钓鱼儿。 巨峰颇高,加之溪水之中,水雾腾起,江昊远远看来,仿若见到天上仙人,一时看得呆了,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此时,那香气却愈来愈浓,血凤凰奔至此处,前蹄倏扬,蓦地停下,仰天一声嘶鸣。嘶鸣声起,一群鸟儿惊恐飞起,四处乱窜。江昊耳膜欲破,只觉嗡的一声,外界声响全都听得模糊。江昊惊慌失措,跳下马来,腾出两只小手指,使劲掏着耳朵。掏得一阵,耳力恢复,溪水潺潺,鸟声惊鸣再次清晰入耳。 便在此时,突闻一声音得意笑道:“小娃儿,看你往哪跑?”江昊一惊,回过小头来,只见黎灵素竟施展轻功,悄然跟上。刚才血凤凰神飞驰,想必大是费了黎灵素的脚力,只见他额上沁满了汗珠。 第四章 浓林之围(4) 江昊连忙爬到血凤凰背上,大叫道:“血凤凰,快跑!”却不料血凤凰昂朝上,四蹄如扎入土下,丝毫不迈。黎灵素见状,缓了一口气,微笑道:“小娃儿,你那宝贝马儿适才跑太快了,耗尽了精力,怕是不行了。”江昊一听,心下一急,随口骂道:“臭妖怪,你胡说,我的血凤凰跑再远也不累。” 黎灵素听江昊骂自己“臭妖怪”,心下大怒,面上却含笑有色,问道:“小娃儿,你可是灵山后人?把你身上的灵山秘籍交给我,我就放你和你的宝贝马儿走。”江昊骂道:“什么灵山鸟山屎山的,我不知道,臭妖怪,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黎灵素一怔,心念电转,思忖道:“小杂种一口否定,必是心虚说谎。看来,这灵山秘籍一定藏于小杂种怀中。现在小杂种插翅难飞,今日便是我黎灵素命运转变之日。”想到此处,黎灵素的嘴角不由挂着一丝笑意。突然,黎灵素长袍一掀,黏劲随掌风而起,径直打向江昊。 江昊吓得“哇”声大哭,偏又血凤凰伫立不跑,无奈之下,只得翻滚下马来。黎灵素一掌落空,掌风陡转,跟扫而至。江昊再度滚走,却不料黎灵素劲力非凡,江昊身上本是破烂的衣服,顿时被对方掌力全部黏碎。江昊全身一冷,立马便变成了光屁股娃儿,那衣服破碎,对方余劲仍有,扫的自己全身皮肤火灼般疼痛。 江昊光着屁股一阵乱窜,黎灵素见状,不由的得意大笑,见江昊滑溜之极,只觉恶气大出。不料一瞥之下,瞧见血凤凰昂挺胸,威武而立,心下大是不爽,心想适才追逐二童,全是这红马从中作祟,现在一不做二不休,一掌拍死它,既出恶气,又断掉江昊退路,岂不妙哉。想到此处,蓦长笑,双掌齐,黏劲旋风劲合二为一,打向血凤凰腹背。 江昊见状,心下一酸,眼泪哗啦啦淌了出来,昔日与血凤凰相伴的情景一涌在目。要知黎灵素的旋风劲与黏劲中的任一力道,都非同小可,这两种力道混在一起打出,更是不得了,眼看血凤凰的内脏即将被震碎而亡。 突然,一道劲风袭来,只见一条灰色人影快闪过,那灰色人影右掌飘然送出,将黎灵素的两股劲力全数接住。只闻“蓬”声大作,三道劲力轰然炸开,黎灵素脚下一阵踉跄,倒退数步,丹田立马被一团浊气占据。黎灵素连忙站定,运气调息,蓦地口中大气长处,方将闷气化解。 却见那灰色人影滴流一转,立身站定,竟是一名年过七旬的老者。那老者身形短小,穿一袭灰衫,须皆白,目中精光闪跃,炯炯有神。老者一掌击退黎灵素,却不追赶,突然一个鸽子翻身,骑到血凤凰背上,双臂怀抱马头,兴奋异常,喜叫道:“小红马呀,小红马,可真叫糟老头找住你了,这十年来,你可知道糟老头日夜都在思念你……”说着竟流下泪来。 流了片刻,突然拾起衣袖将泪水全部擦干净,面上突现愤意,道:“小没良心的,往年我时常将我辛苦酿制的百花露给你喝,喝得你神骏万分,没想到你那日一去,竟忘了我这个糟老头,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好不寂寞。你说你良心都被狗吃啦……”怨得一阵,又转怒为喜,叫道:“现在好了,糟老头终于找到你啦,从今往后,糟老头再不让你离开我了,哈哈!”说着大笑不已。 江昊见这灰衣老者,不正是在巨峰上与白衣男子下棋的老头吗?这老头下棋便下棋,跑下来干嘛,看他那又哭又笑的模样,全然像个疯子。江昊心下一转念,道:“莫非这老头见我的血凤凰长的神骏,想拐走我的血凤凰。”一念至此,江昊对那老者叫道:“喂,老头,你干嘛骑在我的马上?”那老头眼珠一转,道:“谁说这马是你的,明明是糟老头的。” 江昊一听,大急,没想到这老头真是来拐自己血凤凰的。便不依道:“疯老头,你胡说,血凤凰陪我了将近十年,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会是你的?”老者捏了捏鼻子,道:“小屁孩放屁话,这马就叫小红马,什么血凤凰,狗屁狗屁!”江昊一听,急的哭了,辩道:“就叫‘血凤凰’。” 那老者却不理江昊伤心,只道:“这马就叫小红马,不信我叫给你试试。”说着竟柔声唤了句“小红马”,那声音之柔,就像在哄初生小娃一般。没想到老者柔声一唤,血凤凰竟前蹄扬起,一声欢鸣,显是应答。接着四蹄踱步,在地上欢快的打起圈来,不时将脖子歪过来,伸长舌头在老者手上舔舔。那老者骑在马背上,甚是得意,仿佛一场豪赌堵赢了般,笑道:“小屁娃,现在信了吧!” 江昊顿时傻眼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哗啦啦淌了出来。那老者骑着血凤凰兜了几圈,眼中陡地一亮,突道:“小红马,你肯定好久没尝我的百花露了,你不在这十年里,我孤独异常,便与酒做伴,而今酿制的百花露当真是非比寻常,今日非得给你尝尝不可。”说着,竟跳下马来,气聚丹田,对着那巨峰上的白衣男子喊道:“后生,将剩下那坛百花露给糟老头扔下来!” 那巨峰之巅离此尚有一里有余,老者言语透过云雾,清晰传入白衣男子耳里。那白衣男子“哈哈”一笑,道:“好。”声音清朗,清晰入耳。说着,从棋盘下抓出一酒坛,奋力一掷,酒坛凭空飞来,快若利箭。老者只手一伸,将其抓住,将那酒坛盖子一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江昊一闻,正是适才在林中闻到的香气,敢情这血凤凰竟是被这酒香吸引到此。 老者哈哈大笑,将酒坛高高举起,对着血凤凰嘴,哗啦啦倒出。血凤凰张大马嘴,咕噜噜喝个不停,片刻之间,将一坛美酒尽数喝光。这百花露一下肚,血凤凰顿时变得精神抖擞,神采飞扬。老者一翘大拇指,赞道:“好样儿,十年不见,酒量反倒大增,糟老头看着高兴啊!从今往后,糟老头便天天与你酿制,叫你喝足喝过瘾!” 那黎灵素静站一旁,知是遇着了高人,便静观其变,心思却早已思量出策。此时,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武功高强,叫人敬佩。老前辈说这红马是你的,不知是真是假?”那老者脖子一扬,正声道:“自然是糟老头的,决计假不了。”黎灵素“哦”了声道:“如此说来,老前辈找到至爱,该是恭喜。这小娃儿看着年少,却是个大奸大盗之徒,竟敢连老前辈爱马也敢偷,在下愿替老前辈教训这小娃儿,老前辈与爱马重逢,应当好好找个地方叙旧才是。” 那老者只顾着自己的小红马,将黎灵素一番话听得含糊不清,闻得后一句话,连忙点头道:“那是那是,是该叙旧。”黎灵素一听,心下大喜,却面不更色,笑道:“那老前辈还不快请。” 那老者心思简单,又重获爱马,心中喜庆异常,闻言一个纵步跨在血凤凰背,喝道:“小红马,跑个步儿给糟老头瞧瞧!”那血凤凰亦是兴奋,加之肚中百花露生效,正跃跃欲试,闻言,四个蹄儿一撒,立马奔出十丈之外。江昊还来不及叫喊,血凤凰和老者已消失在了大道远处。 江昊痛失爱马,心下顿时万念俱灰,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那黎灵素见状,心下更是欢喜,嘿嘿笑道:“小杂种,快将灵山秘籍交出来,我便饶你不死。”江昊正在伤心处,闻言气急道:“臭妖怪,我死也不交。” 黎灵素一听,料定灵山秘籍定在江昊身上无疑,心中算计索性一掌拍死他,直接将秘籍抢过来了事。想到此处,眼中歹意横生,手中黏劲汇集,出掌便向江昊头顶打去。 第五章 岳阳楼记(1) 黎灵素掌聚黏力,挥出有声,眼看江昊立马脑浆迸流,立时身亡。便在此时,那巨峰之上,突然飞来几粒黑白棋子,那棋子来势诡异,仿佛长了眼睛,各自抢攻黎灵素周身几处大穴,更有一粒黑子绕到身后,抢攻黎灵素背后的厥阴俞穴。 厥阴俞穴位于第四胸椎棘突下旁开一寸半处,属足太阳膀胱经,击中后,将冲击心、肺而亡。加之其它几粒棋子均抢占大穴,黎灵素不敢怠慢,连忙拆下黏劲,后跃三丈。岂不料那棋子如有灵性,飞跟至。 黎灵素身系交趾玉清教,武功招数本是玄乎,却不料眼前所遇,更是诡异。心下一凛,忙使出旋风劲来,将来袭棋子尽数旋开。那巨峰离此少说也有一里之距,那棋子飞来,却是余力不衰,炮制有序,对方武学当真是匪夷所思。 黎灵素一招得手,心下方定,跳前一步,对巨峰一男一女喊道:“不知是哪里的高人,可否下来赐教?”巨峰上的一男一女并不说话,只见那女的手中翠色鱼竿一抖,从溪水之中钓起一条三斤左右的红色鲤鱼。女的手势极快,那红色鲤鱼被鱼线牵引,在空中划了道弧,一下落到了巨峰之上。 女的钓鱼之技,颇为娴熟,兼手法优美,黎灵素一时尽瞧得有丝呆。只见那女的将钓钩从鲤鱼嘴里轻轻取下,随手掷出。黎灵素和江昊本是看那鱼钩向溪水中落去,却不料那鱼钩在空中突然转了个弯,猛地加大度,越过一里之余,向黎灵素眼前钩来。那鱼线甚长,女的妙手施放,鱼线从线卷中飞快褪出,对方一端把持,一里线程,却是灵活自如。 黎灵素立时惊醒,慌忙将旋风劲凝聚到红色袖袍之中,朝那鱼钩扫去。却不料那鱼钩被丝线牵引,由女的纤手*纵,不偏不巧,轻妙躲过。钻过空子,直取黎灵素胸前。黎灵素连忙袖袍回拂,不料鱼钩轻巧灵便,又一钻隙,直取黎灵素脐上鸠尾穴。黎灵素慌忙拂至,鱼钩又钻隙攻取黎灵素气海穴。黎灵素再度拂至,鱼钩却又变向攻取自己鹰窗穴。黎灵素旋风劲虽强,却难制这小巧之物,一时被弄得手忙脚乱。 江昊在一旁瞧见,毕竟小娃儿心性,将失去血凤凰的事情竟一时忘记。瞧黎灵素东盖西掩,样子颇是滑稽,一时看得有趣,竟拍手大笑起来。黎灵素心知旋风劲难以扫至,连忙变旋风劲为黏劲,那鱼钩来势顿地一变,被黎灵素的黏劲带得东摇西摆。 那巨峰上的白衣女子亦知对方劲力变化,深知再不撤出,必当受制。连忙抖动手中鱼竿,那鱼竿一抖,下方钓钩随之摆动,从黎灵素黏劲中撤出,在退回之极,如游蛇一般,突然将江昊周身缠了数匝,鱼钩一紧,在丝线上打了个死结。 只听那白衣女子细声道:“起!”江昊只觉身不由己,被那鱼线倏地拉起,轻飘飘向巨峰颠上飞去。江昊感觉自己身如轻燕,耳边风声呼呼,脚下溪水潺潺,当真是如坠云雾,心中既是虚又是惊喜。 黎灵素见自己的黏劲将对方的鱼钩*退,本自高兴,正想大声将对方奚落一番。却万没想到横生变故,不料对方心计更甚,退回之极,将自己口中的羊羔顺手带走。黎灵素心下顿时又气又悔,但对方劲力非凡,鱼线回势奇快,眨眼之间,江昊已被拉到了巨峰之上。 黎灵素气得破口大骂,眼前与那巨峰隔了长长一段溪流,自己轻功再好,也难以一口气越过一里之距。一急之下,见地上满是碎石,连忙拣了起来,朝巨峰顶上扔去。碎石被内力催使,去势极快。却不料还没飞至,竟被对方掷出的一粒棋子撞个正着,顿时棋石俱碎。黎灵素心中不服,口中兀自大骂,又拣了五颗碎石,同时打出。 但飞至半途,又与对方棋子相撞,纷纷碎裂。黎灵素心知对方指力非凡,乃生平少见,倘若这样打法,必将无果。心念一转,只见溪水边有一棵苍柏斜卧溪中,心知柏树韧性极好,心下大喜,一个纵身跳到柏树尖上。这一下坠之势,带了千斤压力,柏树向下突弯,猛地一弹,黎灵素趁机施展轻功,在空中踩了数个虚步,稳稳落到了巨峰之上。 哪知落到巨峰之上,巨峰之上并无人影,只剩一副围棋残局和几只空酒坛。黎灵素心下大疑,四顾瞧去,顿时气得六窍生烟。只见那对白衣男女带了江昊借鱼丝悬吊,已然向巨峰背面的溪水下落去。那巨峰背面的溪水中有一竹筏,三人落在竹筏上,悠悠朝着溪水向南而去。 此时,阳光沐浴,轻风徐徐。溪水潺潺流淌,两岸草青虫吟。江昊被鱼线捆住,感觉周身丝丝痛,不由叫道:“哎哟!”那白衣女子闻言,“扑哧”笑道:“不好意思哦,我竟忘了替你解开。”江昊周身疼痛,本是不舒服。听白衣女子笑意,甚觉似在嘲笑自己,心里更是不悦,将小头扭向一边。 那白衣女子见状,笑道:“小鬼头,还挺崛哦!”正待躬身为江昊解掉鱼线,突又笑道:“小鬼头,羞不羞,还光着屁股呢!我可是个黄花大姑娘,看不得。”说着,将头一扭,对白衣男子道:“师哥,你替他解吧!” 那男子闻言点头,过来蹲身替江昊解了鱼线,柔声问道:“小兄弟,那个红袍人干嘛追你呢?”江昊见这男子一脸清秀,不过二十出头,面色和善,加之言语柔和,突觉亲近,便答道:“我也不知道,那个臭妖怪老说我有什么灵山秘籍,硬要叫我交给他。我没有什么灵山鸟籍,拿什么交给他?所以,臭妖怪就一路追着我不放。” 年轻男子“哦”了一声,站起身来,遥望溪水尽头,道:“世人唯利是图,**蒙心。想必那红袍人不会善罢甘休,小娃儿你不妨就跟着我师兄妹,否则你逃不掉红袍人手掌心的。”江昊闻言,眼珠滴流一转,问道:“跟你俩到哪里去?”年轻男子眼眺远方,微微道:“自有好去处。”江昊摇摇头道:“不成,我不能跟着你俩走,我要到黔山找爷爷学武艺的。” 年轻女子闻言,甚是不悦,骂道:“小鬼头,我师哥可是一心帮你,你却不领情。你不愿跟着我俩,我俩还不愿带着你呢。”江昊一听,小嘴气得嘟起,道:“跟鬼也不跟你。十足的泼辣女人!” 年轻女子大怒,大骂道:“小鬼头,你竟敢骂我?刚才倘若不是我,你早被红袍人一掌拍成肉饼了。”说着,扬起耳光便要打。那年轻男子连忙制止道:“童言无忌,师妹何必跟小娃儿一般见识。”那年轻女子闻言“哼”了一声,掉过头去。 年轻男子蹲下身来,笑着问江昊道:“你去黔山学武艺干嘛?”江昊双眼生亮,斩钉截铁道:“报仇!”年轻男子摇了摇头,苦笑道:“武艺强身健体则已,杀戮生恶却是不可。小娃儿,你是替谁报仇?”江昊道:“我爹娘和外公,他们都给坏人害死了。” 年轻男子道:“你怎么知道杀你爹娘外公的就是坏人?”江昊气急道:“他们杀我爹娘外公,就是大坏人!”年轻男子道:“倘若有一天,你武功学成,杀了你的仇人,那你仇人的子孙岂不又认为你是坏人,反而过来杀你?” 江昊一愣,忙道:“那不一样,不一样。”年轻男子道:“那又什么不一样?是一样的。世间万物,生老病死,自会顺道自然,人力而为之,终是恶。恶又分大小,大恶,小恶,但其性质都是一样的。” 第五章 岳阳楼记(2) 江昊眼睛眨巴不停,却是听不懂。那年轻男子轻轻一笑,道:“小娃儿,倒是给你讲多了。总而言之,你先跟着我俩,我断不会让红袍人伤害你的。”江昊心想:那臭妖怪追我太紧,如果我只身一人,很有可能被臭妖怪抓住。不妨就先跟他俩走一程,只要一甩掉了臭妖怪,我便前往黔山。 心念至此,便点点头道:“好。”却听年轻女子冷冷道:“小鬼头光着屁股,走到大街上,会叫人笑掉大牙的。还是先给小鬼头买件衣服穿上吧!”年轻男子颔笑道:“师妹想得周到,前方便是岳阳城,我们进城先给小娃儿置件衣服。”说完伫立竹筏端上,高声吟唱道:“世外珩浒桃源处,足御清风,身如凌羽。 对斟斗棋诗歌赋,手拈芬芳,醉后蝶舞。 乱世不休天下涂,且管纷繁,谁主沉浮? 名利熙攘世人附,紧锁心骨,天地浑堵。” 年轻女子听毕,浅浅一笑,唱和道:“心仿明镜身似玉,抚琴奏笛,弹筝击鼓。 梦入珩浒身心许,御龟北凌,鹏徙南庐。 江湖纷扰争不休,岂理凡俗,生死顺乎? 功名利禄将王府,私欲痴念,皆归尘土。” 年轻男子亦是一笑,拉着年轻女子的手,柔声道:“芸儿,咱们相伴相知,终老谷中如何?”年轻女子情不自禁将头埋进男子怀中,玉颊绯红,点了点头。 江昊在一旁听得纳闷,全然不知二人所吟谓何,便嚷道:“喂,你们唱什么呢?”两人一惊,只顾甜蜜,却忘了还有个小娃儿在旁边,连忙各自松开。年轻男子正了正色,有意转换话题,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江昊嘴一撅,没好气道:“我干嘛告诉你?你先告诉我。” 年轻男子性子甚好,轻轻一笑道:“在下青非苑。”说着一指旁边女子道:“这位是我师妹,翠芸芸。敢问小兄弟称呼?”青非苑言谈中始终笑意拂面,加之语气更显客气,江昊不好刁难,只得吞吞吐吐道:“我叫江昊。”说着斜眼瞟了瞟青非苑,口中挤出:“你的年龄看起来比我大,我便叫你青大哥吧。”言辞之中竟有不乐意,又显无可奈何。 青非苑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娃儿虽是顽劣,却能将世事分得清明,倒也不错。只听翠芸芸在一旁道:“你将我师哥称作大哥,便该将我叫着大姐。”江昊一听,小眼一翻,唾了一口,道:“我才不称你大姐,你个泼辣女人,尽想着打人。跟我娘差远了!”翠芸芸气得柳眉倒竖,骂道:“小鬼头,谁跟你娘比,忒显老了,一点也不漂亮。”江昊争道:“胡说,我娘永远年轻,永远漂亮,世界上谁也比不上。” 翠芸芸摇了摇头,故意道:“小娃儿吹牛,你娘的姿色绝对比不过我的。哪天,你把你娘叫来咱们比一比就知道。”江昊一听,内心深处顿时涌出一阵伤痛,只觉心灰意懒,再也不想争辩,怏怏转过身去,不再言语。翠芸芸甚觉奇怪,又接连说得几句招惹江昊,岂不料江昊一言不,跟先前判若两人。青非苑与翠芸芸见江昊情绪陡落,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百思不得其解。 竹筏顺着溪水漂流,经过莽莽丛林,乱石奇峰。约有一日光景,只觉溪水愈来愈急,溪面越来越宽。又转过数座巨峰,眼界陡然宽阔,澎湃之声猛然入耳。 只见溪水入湖,那湖水南汇北注,浮没乾坤;气蒸云泽,波撼群岭;浩浩荡荡,横无际涯。只听青非苑朗道:“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翠芸芸接口吟道:“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日落长沙秋色远,不知何处吊湘君。” 朗吟间,竹筏顺着澎湃奔流的潮水又飘了两里有余,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座繁华州城。州城画栋雕梁,高楼邃阁,鳞次栉比,佩玉鸣鸾,歌舞升平。湖水东南面更有一楼,飞檐重叠,古朴挺拔,顶如战盔,伫立生威。江昊远远观望,只觉从没见过如此精细美观的楼阁,不由心生羡慕,叫道:“青大哥,从那楼下上岸好吗?” 青非苑颔笑道:“好。”随即足运劲力,御使竹筏逆水东行。竹筏去势极快,眼看便欲撞在岸边的石阶上,江昊不由大声惊呼,连忙用小手捂住双眼,心想这一撞下,不掉进湖里才怪。突闻岸边一阵喝彩,身子随即一顿,感觉脚下稳稳地停了下来。江昊心下大奇,睁开眼睛一瞧,敢情青非苑收有度,在竹筏靠岸的一刹那将其稳稳停下。 岸边众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本在湖边观赏洞庭湖景,却突见一竹筏载有三人飞奔至。观其度,众人都自大惊,料想这竹筏非在岸边撞个顶翻天不可,谁料这竹筏如有灵性,临近岸边时竟立水生根,骤然停下。 众人瞧得稀奇,纷纷喝起彩来。这一阵彩还未喝完,便有人瞧见江昊光着屁股跳上岸来,不由地由喝彩变成捧腹嘲笑。更有小孩成群结队边跳边唱:羞羞羞,下面挂颗小红豆;跳来跳去不知丑,故作怪态到处走。 江昊听得面红赤耳,连忙将下面捂住。一群小孩不罢休,涌了上来。江昊便扮成怪脸,将其个个吓得远去。但小孩们玩心极大,江昊一吓便跑,不吓又涌了过来。江昊气急,却又无可奈何,急得眼泪差点掉了下来。青非苑瞧见只顾大笑,翠芸芸瞧见却大中心怀,心想姓江的小子这般傲气,也有如此狼狈时候。不由地捂嘴偷笑。 就这般一群小孩紧拥不散,青非苑与翠芸芸一路走过,带着江昊进了不远处一家衣饰店为江昊置了件衣服。江昊衣服着身,胆子立马增大,跳到街上将嘲笑自己的一群小孩尽数撵走。待全部小孩撵个精光,江昊方觉自己肚子正大唱空城计,远远瞧见那古楼一侧正有家酒店,酒店两层来高,浓浓肉香正源源飘出。江昊闻得痴了,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青非苑瞧见,心知肚明,笑道:“现已至午时,我们到对面酒店吃过饭食再动身不迟。”翠芸芸白了一眼江昊,道:“师哥说的是,再不吃饭,这位江兄弟怕是熬不住了。”江昊虽是饿,闻言却嗤之以鼻道:“谁说熬不住,我十天不吃饭也饿不死的。”说完,当其冲,大步朝酒店走去。青非苑与翠芸芸相继大笑,亦跟了上去。 进了酒店,早有小二迎了出来。三人由酒店小二领着上了阁楼,选了处亮堂位置坐下。那酒店小二沏完茶后,客气问道:“不知三位吃点什么?”青非苑道:“今儿得吃一下这洞庭湖特产,你且介绍些菜来。”那小二一听,颇是兴奋,道:“客官,这洞庭湖中水产极为丰富,不妨给三位来几道鱼类精品佳肴?” 江昊一听,立时拍手欢呼道:“好咧好咧,我最喜欢吃鱼!”翠芸芸一记手指敲在江昊头上,斥道:“不许闹,再闹便不准你吃。”江昊一听,还真怕翠芸芸一个人吃独食,便不再折腾,嘴上嘀咕道:“不准闹便不准闹,凶巴巴的干嘛。” 青非苑听店小二这般说,点了点头。那小二便道:“我们这儿最好买的菜品,乃是以下四道:清蒸乌龙鳜鱼片,红烧凤凰鳊鱼尾,鳙鱼川芎白芷汤,油炸荔枝鲢鱼球。这四道菜都是用的是洞庭湖中著名水产:鳜鱼、鳊鱼、鳙鱼、鲢鱼四鱼,采用上等做法,上等作料,烹制出来吃在口里,融化进心里,保证让客官半月后嘴留鱼香。” 青非苑一听,颇是高兴,忙道:“那就上这四道菜,快快去做。”小二欣喜异常,“哎”了声“噔噔”下阁楼去了。 不稍片刻,店小二便将四道菜相继呈了上来。三人一瞧,见其色泽鲜明,稚嫩光滑。江昊哪里忍耐得住,*起筷子,依次将四道菜各自尝了个遍,只觉从生平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鱼,简直让人意醉心迷。青非苑与翠芸芸一瞧江昊那馋像,立时哑然失笑,亦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三人正吃得兴起,突闻旁边一人口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当初范仲淹老前辈在这岳阳楼上挥笔疾书,留下这脍炙人口的千古名句,不正应了范老前辈毕生的写照?”说话之声底气充沛,颇具浑厚。 江昊昔日曾听妈教过《岳阳楼记》这篇文章,听来甚觉耳熟。听人突又念起其中名句,心中好奇,不由的侧目瞧去,只见阁楼一角的酒桌前围了几名青衣大汉。几名青衣大汉各自挽着高袖,腰挎长刀,端着土黑瓷碗,咕隆隆正自喝酒。那说话之人乃为一名青衣大汉,约有四十好几,一脸虬须,双眼突出,炯炯有神。 却见另一青衣大汉喝了大口酒,悠悠说道:“是啊,当初范老前辈抛下妻室与韩琦副使一起镇守陕西,屡次击退了西夏、契丹的侵略,保卫了大宋朝的安危。在那‘长烟落日孤城闭’的荒山野岭上,范老前辈也曾想过家,也曾沉吟过‘浊酒一杯家万里’的诗句。然而他想到‘燕然未勒归无计’,就在那里餐风饮露度过了半辈子。这正如唐代戴叔伦所说‘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青衣大汉故意将最后一句慢声拉长道来,一阵凄然之情顿时从其他几名青衣大汉心中腾起。 第五章 岳阳楼记(3) 突闻一阵清脆响声,为那青衣大汉悲从中来,竟将手中瓷碗打碎在地上,趁着酒气叫道:“大伙无须悲伤。今日咱兄弟们来到这岳阳楼,能亲眼目睹范老前辈真迹,从字里行间领略范老前辈昔日风范,应该高兴才是。来,咱们兄弟庆祝喝一碗!”说完,重新拾起一口瓷碗,倒满酒水举起来。其他几名青衣大汉闻言,豪气顿生,亦都倒满酒举起碗来,大口痛饮。 喝得一阵,其中一名青衣大汉说道:“大哥,这次北上,我们能顺利拜到裴松庄麾下吗?”为大汉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吧,裴松庄广纳天下义士,驱逐鞑虏,只要我们兄弟有着同仇敌忾之心,誓死杀尽西夏蛮人和契丹贼人,裴松庄是来者不拒的。” 江昊一听“裴松庄”三字,顿时打起精神,仔细听来。却听另一名青衣大汉哈哈笑道:“是啊,大哥说的是。各位兄弟无须担心,今日我们能仰仗范老前辈千古名言,有朝一日定会驰骋沙场,杀得蛮人鞑子们屁滚尿流!我中原大好河山容不得任何人侵犯。”几名青衣大汉一听,纷纷爽声大笑。 笑声未落,突听一个苍老孱弱的声音阴沉说道:“谁人在阁楼上放屁,臭死老朽了。”说话声中,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间隔很长,仿佛一个百岁老人正吃力迈着步子,一走一歇。偏又在放脚那一刹那,重若千钧,震得阁楼嘎吱作响。 几名青衣大汉何曾受辱,听来顿时勃然大怒。其中一名青衣大汉已是忍耐不住,“兹”的一声解下长刀,在空中抡了个圆圈,旋风般向楼梯处扑去。哪知刚刚扑到,众人便闻得“蓬”的一声,只见楼梯处烟雾四起,那青衣大汉“哎哟”一声惨叫,倒飞回来,整个身子重重摔在阁楼上,将阁楼木板轰然炸开,“嗵”一声相继掉到了底楼。 阁楼用餐宾客见状无不大乱,想逃下楼去,却又不敢往楼梯口去,唯有拥挤到阁楼一角,大气不敢出。其他几名青衣大汉相顾失色,知道今日碰上了煞星,各自取下长刃,紧握手中,双眼死死盯住楼梯口。 楼梯口倏然闪出一条短小黑影,黑影机灵万变,在空中翻了数匝,蓦然站定,竟是个**岁的童儿。那童儿身材矮小,骨瘦如柴,双眼却熠熠生辉。只见他嘴角一翘,道:“哪个不想死的,就上来赐教。”众人都自一怔,心中均都诧异,这小小娃儿,难道有通天之术? 另一青衣大汉因折了兄弟,愤慨之极,大叫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吃老子一刀。”说着挥动长刀向那童儿脑袋劈落。那童儿毫不在意,待长刀袭来,身形蓦然一闪,躲过刀锋,只手一托,竟将那青衣男子腹部抓住,猝劲力。又闻得“蓬”一声,那青衣大汉被对方大力震出,顿时倒地身亡。 那童儿接连两招连毙两人,众人无不骇然失色。只见童儿轻身一跃,跳到一旁酒桌上,拿起酒壶咕噜噜喝个不停。喝了片刻,口道:“妈的,居然敢说老子乳臭未干?老子岁数大了,只是这身子骨,”说着,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沮丧道:“这身子骨太不给老子争气,吃的再多,也长不起来。”众人一听,都仔细瞧去,果不其然,那童子看似矮小,相貌却与小娃儿的不一样,嘴角甚至长了些青黑短胡。 突闻为那青衣大汉不屑道:“闹了半天,敢情是个侏儒,只吃不长的东西了。”“你说什么?”那‘童子’大怒,蓦地从酒桌上跳了下来,挥拳便要向为青衣大汉打出。突闻楼梯处传来个阴沉声音:“宝儿,料理几个了?”话音一落,从楼梯处走上一个人来。那人乃是一老者,五十来岁,一脸病容,颤颤巍巍,隔得两下,便咳嗽几声。 敢情那侏儒竟叫宝儿,他一听,立即卸下攻势,退到那老者身旁,扶住老者。道:“师父,料理两个了,还有几个,您看是您亲自动手,还是徒儿代劳。”那老者却不回答,由宝儿扶着,坐到一旁的凳子上。那宝儿连忙找了只茶壶,就桌上的一空杯,给老者沏了杯茶水。那老者喝了一口,方才说道:“尔等口口声声说驱逐鞑虏,护我中原。请问中原是谁在统辖?” 为那青衣男子道:“不论谁统辖,中原属于大宋国民的。”那老者冷笑道:“大宋国民?笑话。不论你怎么捍卫,这中原不是你姓张的,也不是你姓李的,属于姓赵的。你等誓死杀寇,不过为姓赵的稳定江山罢了。”那青衣大汉道:“那又怎样,不让鞑子荼毒我大宋生灵,只须大宋子民安居乐业,谁坐江山,又待何妨?” 那老者道:“安居乐业?当今朝廷朝纲不振,朝中大臣结党营私,年年苛捐杂税繁重,朝廷官员只求一味享受,地主只知一味压迫。全然不顾子民死活,致使土地流失,难民无数。请问,为这种天子稳固江山,划不划算?” 那青衣大汉一怔,道:“历来朝代,有兴必有衰,不过是个过程。大宋朝也有过繁盛时期,只不过现今不景气而已。我等乃江湖义士,管他朝廷诸事干嘛,把自己认为痛快的事做好就行了。只要自知对得起天地良心,又管他是为谁作嫁衣呢?” 老者一阵大笑,道:“非也。我看你与那范仲淹老儿蛇鼠一窝,什么抗蛮子、驱逐鞑虏。不过想上战场创下些战绩,混得一官半职,捞捞油水罢了!范仲淹老儿当初油水没捞成,突又遭贬,故此才在这岳阳楼上写下牢骚之词。尔等鼠辈,连狗屎都不值!”老者故意说辞,意激起青衣大汉愤起之心,到时候便一掌一个,将其全部击毙。 果不其然,青衣大汉们俱都大怒。为青衣大汉怒道:“何处来的臭病鬼,你骂我们则可,出言侮辱范老前辈,我等万万不答应。”说完,青衣大汉们齐身而上,刀光寒刃四散迸,齐齐笼罩那病弱老者。 老者坐在木凳上稳若泰山,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待寒光袭来,突叫一声:“着。”几名青衣大汉一惊,突觉手臂一阵异样,陡地自手臂扩展,全身顿时被异样侵袭。青衣大汉们俱都惊异,各自后退一步,扯开衣服一看,敢情全身竟全变瘀黑,一团紫气迅从胸膛处腾起。 只听老者咳了几声,冷笑道:“几个匹夫,怎能跟老朽较量?此毒源自海外,由上百株毒箭木身上汁液提炼而成,名为‘七上八下九不活’。意思便是中了此毒后,上坡走七步,下坡走八步,平路走九步,立时身亡。嘿嘿,若是呆着不动,一刻钟不到,亦会全身僵硬而死。倘若不信,你等可试一试。” 众汉一惊,只觉体内气血翻腾,汹涌澎湃,全身立显僵麻。有一名青衣大汉,觉出全身愈来僵硬,一阵乱步,突地双眼一翻,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第五章 岳阳楼记(4) 为青衣大汉见状,突断断续续道:“你……你是……是西北毒叟鬼擎火……”老者笑笑,不置可否。突闻那宝儿“咯咯”笑道:“算你招子没瞎,我师父便是大名鼎鼎的西北毒叟鬼擎火,自创天下绝毒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种,门门剧毒,身中即亡。其施毒之技更是出神入化,叫人难以抵挡。” 青衣大汉听到这里,回想刚才一幕,便在一刹那之间,自己兄弟接连中毒,竟毫不知觉,看来这宝儿所说确实不假。加之西北毒叟的名号江湖之上早已盛传,当真是闻者丧胆。此人除施毒手段极为毒辣之外,还好管恶事,滥杀无辜,当真乃一大恶人。青衣大汉们万万没想到今日遇到这一大煞星,看来命该如此,只可惜国仇未报,鞑虏未驱,心中颓丧万分。 鬼擎火兀自冷笑,那宝儿却嚷道:“喂,你等不动身子,是想站着僵硬而死啊!倘若你等站着不动,‘七上八下九不活’将一点一点使你等血液僵硬,直到你全身血液僵硬完,方才会断气,这种死法可不好受。我建议你等还是蹦蹦跳跳跑几步,死个干脆。” 为青衣大汉一听,心肺差点气炸,陡地豪气一生,叫道:“兄弟们,反正是死。索性使出最后力气,与这毒人拼了!”其他几名青衣大汉一听,亦是豪气万丈,齐声叫道:“拼了!”只见青衣大汉们齐舞长刃,攻向鬼擎火。那鬼擎火凝然不动,只顾冷笑。只见青衣大汉奔出数步,委身一顿,俱都倒地,其面型扭曲,流血而亡。只听鬼擎火“嘿嘿”笑道:“不自量力。”突又转头对一旁宝儿道:“宝儿,我们师徒一路下来杀了好多人了?” 宝儿抓抓脑勺,算道:“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一人,师父创制的毒药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种,还有八种毒药没试验呢?”鬼擎火“哦”了一声,道:“那得再找八人试验。”那宝儿一听,蹦得老高,向阁楼中人叫道:“我师父刚才说范仲淹老儿乃一坨狗屎,哪个不服此说法的,上来赐教!”众人亲眼瞧见鬼擎火手段,俱都吓得心胆破裂,哪敢应声,纷纷摇头。 便在此时,突闻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我不服。”众人一惊,纷纷转头循声望去。那鬼擎火与宝儿亦是“咦”了一声,循声望来。 敢情说话之人正是江昊。江昊妈在世时曾教过江昊《岳阳楼记》这篇文章,在诠释时,对范仲淹大是褒奖,称范仲淹乃是出色的政治家军事家,心系国家安危,关心民生疾苦,且还变过革,是大宋朝第一流人物。江昊日夜思念妈,更是将妈生前的一言一语当做真理,牢记于心。 江昊听鬼擎火出言侮辱范仲淹,便是将妈所讲的全给推翻了,心中自然不平。只是瞧鬼擎火杀人如麻,手段残忍,不敢嚷声。此时,闻那宝儿挑衅,不平之心更起,不顾青非苑和翠芸芸阻拦,脱口便叫了出来。 那宝儿身形倏忽一变,已是飘近,口道:“小娃儿,是你不服吗?”江昊一听,更是气了,道:“喂,小子,你和我一般大,干嘛叫我小娃儿?”敢情江昊从未见过侏儒,自是以为对方也是个小娃儿。 宝儿正待怒,却听鬼擎火咳道:“宝儿,你先让开。”又对江昊说道:“小娃儿,你且先说说,你哪里不服。”江昊嘴一撅,道:“我妈不是这样教我的。”鬼擎火继道:“那你说说你妈是怎么教的?”江昊道:“我妈说范仲淹是一代名臣,是大宋第一流人物。” 鬼擎火摇摇头道:“小娃儿,你妈胡教的……”哪知自己话没说完,就被江昊骂断:“臭病鬼,你妈才胡教!”江昊闻听鬼擎火说妈的不是,心中大怒。也不顾凶险,直接骂了出来。 “你竟敢辱骂我师父,不想活啦!”猛然之间,劲风四起,只见那宝儿飞旋身子,“呼”的一拳直奔江昊脑门。江昊“妈呀”一声,正欲躲闪。忽的人影一闪,青非苑已挡身在前,掌凝真气,飘飘然然打出一掌。这一掌看似轻飘飘,无半分力道,却在与宝儿拳头相接之时,猛然掌力暴增。 那宝儿不知虚实,只觉拳头送处,绵软若无,岂不料对方劲力猛地反弹,直灌自己全身。“扑”的一声,那宝儿顿时被震退三丈,几个趔趄,险些倒下。 鬼擎火神色一凝,笑道:“好一套‘逍遥掌法’,此消彼长,借力打力。敢问阁下与那自诩为‘逍遥仙’的李梦龙是什么关系?”翠芸芸一听,杏目圆瞪,道:“我师父的名讳你也能乱叫。”鬼擎火神色陡的激动异常,大笑道:“叫又怎的?敢情我今天运气好,遇到了姓李的徒子徒孙。真是苍天慧眼啊,我西北毒叟为了寻他,花了十五年功夫,走遍大江南北,均一无所获。今日凑巧碰上,真是喜不自胜。” 青非苑一抱拳道:“敢问前辈与家师有何渊源?”鬼擎火目中精光顿闪,神色阴沉,口道:“渊源大了,待我见了你师父,将我这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种毒药全部渡入你师父体内,亲眼看到你师父在这毒药吞噬中痛苦死去,这渊源便化解了。要知道,我走遍天下,四处搜集至毒之物,精心研制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种毒药,均是为你师父准备的。” 说话之间,鬼擎火猛地一掌挥下,顿时便将身前桌子拍成碎木屑,四处乱飞。紧接着,他一下站起身来,眼中恶毒之意横生,喝道:“你等若想活着走出此间酒楼,便立马告知我姓李的老窝!” 青非苑大惊,连忙将翠芸芸和江昊护在身后,低声道:“事情杂了,今日遇到了歹人,此刻凶险万分。芸芸切记,趁我与鬼擎火交手之极,带着江小兄弟从窗子处逃走。”翠芸芸一听,急道:“那你怎么办?我不走,我不离开你。” 江昊亦道:“是啊,我也不走。”青非苑道:“听我的便是,我自有脱身之计。”说完,长袖一掀,竟从长袖处抽出一把锋利宝剑来。 青非苑上前一步,划了个剑圈,对鬼擎火道:“师父脱离世俗,不理尘世,自也不愿人打扰。前辈叫在下说出我派居处,恕在下难以从命。前辈竟与在下师父有过节,在下替师父了结便是。” 鬼擎火面部表情阴晴不定,突然“咯咯”一阵冷笑,道:“不识抬举的臭小子,今日便让你尝尝我还没试验的八种毒药!”说着,手指就空中一划,空中便多了一条蓝色气体。鬼擎火道:“此毒名曰‘摧心断肠裂肺散’。”说着手指又一划,一条交叉红色气体蓦然生出。 鬼擎火道:“此曰‘乌蛇伏龙’。”鬼擎火一边划着,一边口诉。顷刻之间,便划了八条各色气体,八条气体均为剧毒,在空中交叉隐动,如一棋盘,又如一张巨网。鬼擎火手劲突涌,八条气体铺天盖地,直网青非苑。 青非苑知道八种剧毒,种种威力十足,任染上其中一种,便即毙命。青非苑突地长剑一指,叫道:“琨游北冥。”长剑起舞,挥洒如意。剑气交错,须臾间便在空中织一剑网。剑网漂移,顿时将鬼擎火的八条气体阻滞在空中。 两种巨网僵持空中,不相上下,实则乃鬼擎火与青非苑内力相拼。青非苑长剑舞动,招招潇洒自如,飘逸灵动,剑气如流水,源源不断注入剑网。鬼擎火亦是不弱,指尖毒劲奇涌,毫不断歇。 第六章 浩淼洞庭(1) 正待两人僵持不下,翠芸芸一咬牙,牵了江昊,施展“逍遥步法”,倩影倏晃,人已至窗前。翠芸芸逍遥掌送出,那窗应声而破,翠芸芸牵着江昊,一个纵步,飘身而下。江昊只觉耳边风声四起,吓得哇哇大叫。 哪知刚一落到街上,却见一个矮小影子倏忽一晃,已到尽头。却见宝儿“咯咯”笑道:“想跑,门也没有。”翠芸芸一声冷笑道:“未必。”说着,手含内劲,食指蓦伸,一股指劲“呼”地窜出,直奔宝儿面门。宝儿感觉寒气袭来,一个“直窜云霄”飞到身旁大树上,哪知刚一站定,突觉寒气从脚底窜起。宝儿大惊,身子后仰,双脚猛地倒挂在另一枝桠上,那寒气来势奇猛,“嗖”一声,将那树枝穿了一洞。 宝儿气得哇哇大叫,骂道:“妈的,这是什么指法,怎么会拐着弯跑?”敢情,翠芸芸施出的乃是“逍遥指”。这逍遥一脉的武功,故名“逍遥”,自是不会循规蹈矩,反是灵动异常,非常人所料。“逍遥指力”便是已灵动飘逸为主,一招不中,自会循声探迹,追击敌人。 宝儿一声骂完,突见翠芸芸手指倏指,另股指劲相继而来。宝儿内力虽强,却拿这逍遥指力毫无办法,只得东藏西躲,纵身一跃,飞身到岳阳楼顶上。继而在岳阳楼上跳来跳去,甚是滑稽。翠芸芸连施“逍遥指”,顷刻之间便将宝儿*得手忙脚乱。见那宝儿逃身到岳阳楼上,翠芸芸大喜,牵了江昊,向湖边飞奔。 洞庭湖上,游船甚多,大小相接,互为辉映。翠芸芸牵了江昊,正待上船,突闻一阵朗声大笑。只见湖面远处飞来一点红,那红点愈来愈大,顷刻近来,却是一人。那人一身红袍,脚踩两块枯木。枯木由红袍人脚力驾驭,在水中如离弦之箭,来势极快。 江昊一见,差点“妈呀”叫出声来。翠芸芸瞧来人,心中亦是迭连叫苦。敢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黎灵素。原来这厮在巨峰上丢了江昊,心中大是不甘。下得巨峰,见一侧林中枯木繁多,大喜,心中顿生一计。便找了两块结实的枯木,置于溪中,将周身黏力汇集于双脚之上,牢牢黏住枯木,在水中自由飘行。 黎灵素一路疾行而来,远远遥见岳阳楼前的翠芸芸与江昊,心中欢喜不已,脚下催劲,来势更猛。离岸边约有二十丈远,黎灵素一声大喝,脚下黏力一收,飞身而起,直窜岸上,身子一顿,拦在翠芸芸前方。 翠芸芸进退两难,心中却思索不停。只闻黎灵素得意笑道:“女娃子,那小娃儿是我的,岂容你带走?”翠芸芸一声冷笑,道:“是你的,这小娃儿身上可曾刻有你的名号?”江昊一听,附声道:“就是,你妈还是我的呢!”江昊随口骂出,却不料这一句另含它意。 翠芸芸一听,当即“扑哧”笑出声来。黎灵素听来,气得脸涨通红,怒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娃儿,好,我将你擒来,先就挖你舌头。”江昊一听这话,忙将小嘴闭上,躲到翠芸芸身后。 黎灵素双掌一翻,旋风劲起,身如大鹏展翅,直扑翠芸芸。眼看一掌扫至,翠芸芸必死无疑,却不料就在扫至那一刹那,翠芸芸脚下奇动,身子一晃,已带着江昊去得远了。 黎灵素大惊,再一掌跟至,翠芸芸脚下一转,又从凌厉掌风中轻松遁走。黎灵素再施,但每次如此,眼看便欲打中,总是在最后一刹那让对方轻松遁走。黎灵素开始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打了几招之后,心中顿的一明,喝道:“臭女娃子,有本事就别仗着你那古怪步法。” 翠芸芸却毫不理会,只管踩着奇步,飘忽不定,自由遁走。只见一团灰白影子飘来飘去,须臾间到了湖边。影子突地一下飘起,便见两条人影落到了湖边小舟上。 这湖边小舟繁多,大概是渔翁将其停放于此,一只连一只约有百来只。翠芸芸与江昊落到舟上,便立即掌舵,准备将舟划走。黎灵素连忙跟至,旋风劲起,威力无穷,一股巨力汹涌般向小舟涌来。 翠芸芸来不及多想,拉了江昊飞身到另一舟上。刚纵身而起,闻得“蓬”一声,先前那舟已被旋风劲力击碎,立马沉入湖底。江昊见状,吓出一身冷汗,暗地里庆幸自己二人跑得快。倘若不是身前的翠芸芸,自己肯定死到十九层地狱了。想起这么多凶险场景,翠芸芸紧牵自己小手,丝毫不松开,心里不由对翠芸芸转变看法,好感顿生。 黎灵素眼见二人跳到另一舟上,如法炮制,挥出旋风劲力。翠芸芸牵了江昊再度跃走,那船又是“蓬”一声,破碎下沉。如是这般,黎灵素击这船,翠芸芸江昊便飞身到另一船。黎灵素在湖堤上挥掌飞奔,片刻间便将沿岸百余只小舟全部击没。 小舟尽数沉没,翠芸芸遥见不远处毅然停留一艘双体画舫。翠芸芸心意顿生,决定跃上画舫,那画舫离岸尚有半里之遥。黎灵素有通天本领,也难以将画舫击碎。 黎灵素心念电转,早已料到翠芸芸想登上画舫。左掌凝旋风劲,右掌凝黏劲,正欲双掌齐,一举将翠芸芸与江昊打落水中。哪知正欲施掌,突觉后方拳劲涌起。转头一瞧,只见一个小娃儿汹涌奔来。那小娃儿子其貌不扬,拳劲却相当了得。人尚在一丈之外,拳风已飞扑而至,将黎灵素衣袍鼓动飞舞。 黎灵素不敢小觑,牙齿一咬,弃掉翠芸芸与江昊,反掌便与那小娃儿拳风抵了个正着。两股力道猛然相撞,闻得“砰”声大响,二人俱都震退三步。黎灵素心下一凛,忖道:“这小娃儿看似平平,力道却是浑厚无比。”与此同时,那小娃儿亦是心下大凛,同样忖道:“这红袍人劲力奇特,不是一般。” 两人僵持片刻,黎灵素疑道:“小娃儿,我可未曾得罪你,你偷袭我作甚?”岂不料那小娃儿猛然蹦高三尺,眼睛睁如铜铃,怒道:“呸呸呸,老子可不是小娃儿,再这般叫,把你舌头毒掉。” 黎灵素仔细一瞧,此人个头虽是矮小,脸上皮肤粗糙,并非小娃儿稚嫩皮肤。心中顿时讥笑:“敢情是个侏儒,矮子一个。”口中却挂着笑意道:“哦,那是在下眼拙了。敢为阁下为何偷袭在下?” 来人正是宝儿,宝儿头一扬,道:“那女的和小娃儿是我师父要抓的人,你不能抓。”黎灵素点了点头,道:“同样是抓,我抓来交你师父也是一样啊。”宝儿将黎灵素上下瞅瞅,疑道:“谁要你抓,我又不是没手。你走吧,不然我师父来了,拿你试毒,你就死定了。”黎灵素摇摇头道:“恕在下不能走。” 宝儿“咦”了一声,大叫道:“你不想活啦!”黎灵素笑道:“世界上有哪人不想活?实不相瞒,那小娃儿乃在下一劣徒,他欺师背祖,偷了本派绝门秘籍悄悄逃走,在下只为抓住劣徒,对本派有所交待。”宝儿闻言,竟信以为真,点点头道:“原来是师父管教不肖徒弟。好吧,那小娃儿就归你了。”黎灵素闻言大喜,拱手施礼道:“那多谢了。” 黎灵素说完,朝湖上望去,只见翠芸芸施展诡异步法,竟带着江昊悬在湖面上。那湖上百余只渔舟尽碎,尚有一些碎木漂浮。翠芸芸左手提着江昊衣领,右手却长伸而出,指凝内力,竟将湖上碎木牵引飘动,须臾片刻,一席碎木竟汇成条直线,笔直指向半里之遥的游轮。 这等凭空御物的指力端是惊世骇俗,黎灵素只觉眼界大开,不由心中叹服。叹服片刻,心中蓦地一亮,忖道:“倘若自己学会这等奇妙指力,岂不妙哉?”想到此处,一抹阴笑立马浮在嘴角。突听宝儿骂道:“妈的,那女娃儿的指力奇怪之极,老子刚才显些着了道。” 黎灵素“哦”了一声,见湖边满地皆是碗般大小的鹅卵石,便捡来运用旋风劲力打出。鹅卵石飞近,翠芸芸不敢小觑,脚下奇变,踩着逍遥步法轻松躲过。黎灵素气的沉声闷吼,相继捡起巨石,一一打出,岂不料翠芸芸纤身扭动,脚下莲步奇生,不费吹灰之力尽数躲过。 翠芸芸施展逍遥步法虚空踱步,消耗内力极大,加之又带有江昊,须臾片刻,便感气力枯竭。翠芸芸不敢在空中多留,稍有机会,便踩步到湖中碎木上去,施展逍遥步法,向画舫踩近。 第六章 浩淼洞庭(2) 黎灵素心中明白,倘若让二人飞身到了画舫,乘游轮顺水而下,自己便再难追上。眼看翠芸芸与江昊离岸边愈来愈远,黎灵素心中大急,不停掷出巨石,不容翠芸芸踩步前移。却听宝儿叫道:“你这样打不中的,那女娃儿的步法我听师父说过,好像叫做什么逍遥步法,精妙绝伦。往往是觑物随行,你石头未近,她便觑石头来势,变动步子了。嘿嘿,现在得看我的了!” 宝儿说完,猛地跳到湖前,挽起双袖,倏地将双臂插入水中,只见两道黑色气体从宝儿双掌中腾出,那黑色气体端是怪异,遇水即长,越变越浓,竟仿似一条黑色水蛇,逶迤游行,直奔翠芸芸江昊而去。 宝儿沾沾自喜道:“此乃师父创自的第九万九千九百八十三种毒药,名曰‘海亡命散’。是师父从深海中抓了上百条海蛇亚科提炼而成。这‘海亡命散’遇水即长,所过之处,无一幸免。但这还不算厉害,最为厉害的,它可以……”宝儿说到此处,便不再说了,双眼死死盯在湖心。 只见那黑色气体游至翠芸芸与江昊身旁,竟倏忽成形,从水中一窜而起,变成一条漆黑的海蛇。海蛇巨口蓦张,朝翠芸芸脚下纤腿咬去。翠芸芸大惊,奇步顿生,飘起三丈,趁机一掌挥下。逍遥掌风威力无穷,立马便将海蛇扫成支离破碎。岂不料黑色气体刚一飘散,突又一汇聚,又变一只新的海蛇。 这新的海蛇更为凶猛,下嘴极狠。翠芸芸连续施掌,那蛇刚一摧散,又一汇聚。却不知挥了多少掌,变了多少次蛇。翠芸芸一时无计可施,香汗从额头沁出。 宝儿得意大笑,又将双臂伸入水中,再次放出两股黑色气体。两股黑色气体逶迤行走,突合一股,待得近处,蓦一扭身,亦便一条更为巨大的海蛇。这海蛇瞅准翠芸芸后背,下口便咬。翠芸芸对付第一条海蛇,已是穷尽精力,眼看第二条海蛇袭来,却无计可施。眼看便欲咬中,江昊猛地扑上,挡在翠芸芸背前。 那海蛇不偏不巧,正咬中江昊的手臂。江昊“哎哟”一声大叫。只觉手臂一凉,全身顿被一股瘀黑之气笼罩。与此同时,那凉意顺着手臂筋脉四散开来,攻自心肺,竟由丝丝凉意转成冰冷刺骨,江昊一声呻吟,眼光顿显迷离。 翠芸芸大惊,连忙右手挥掌,打向第一只海蛇,左手凝指,内力激射第二条海蛇。掌风指力皆是不凡,相继将两条海蛇打散。翠芸芸感觉江昊全身衰软,连忙将其揽在怀里,只见其面部紫青,额头呈瘀黑之色。唤得几声,江昊意志模糊,哪里听得。翠芸芸大急,抱着江昊,施展逍遥步足点碎木,飞靠近游轮。岂不料两条海蛇亦是神非常,飞游至,缠着不放。 黎灵素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倘若自己碰着这诡异毒气,也难脱身,心中不由暗暗思忖:这侏儒用毒技能非比寻常,自己万万不能开罪于他,自己并非惧怕,只是被其缠住,定会误了大事。 黎灵素正自思忖,突听宝儿叫道:“不好,那女的步法奇特,离画舫不远了。穿红袍的,快快掷石头。”黎灵素忙不迭捡起鹅卵石,瞄准再次打出。这次却不打翠芸芸与江昊,偏偏将前方碎木块尽数击成木屑。黎灵素内力精湛,一击一个准,几下便将翠芸芸前方的木块尽数击成碎屑。翠芸芸足下失了依托,停滞不前,只得在湖心奋力抵御两条毒气汇成的海蛇。 黎灵素见状,大喜,朗声讥道:“算你步法独步天下,而今也寸步难行。” “非也。”突闻一人朗声道。黎灵素回头一瞧,酒楼楼顶“轰”一声炸开,一个白衣男子手舞长剑,飞身跃出。那男子轻功极好,如只白色蝴蝶翩翩飞舞。眨眼瞬间,便飘身到岳阳楼顶。紧接着,酒楼顶端,又飞跃出一老者。老者枯长大手兀自牵引,七八条各色气体纷纷向岳阳楼顶的白衣男子激射。白衣男子长剑舞动,将各色气体激荡得漫天飞散。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李梦龙这些年名为脱离尘俗,实际上是躲起来研习武功。妙哉妙哉,这逍遥一派的武功果真出神入化,非比寻常。” 那白衣男子自是青非苑了,在阁楼中与鬼擎火一番激斗,深觉对方内力浑厚,武技高,加之用毒之技匪夷所思,自己早已力不从心。趁机一掌扫破阁楼顶端,飞身而出。 此时,青非苑并不答话,忽的一声长啸,喝道:“鹏飞万里。”剑法陡变,洋洋洒洒,铺天盖地,顿时将数条毒气冲荡开去。青非苑长剑一收,道:“西北毒叟果真厉害,晚辈不是对手,这便去了。”说完,将长剑倏地掷出,身形长起,双足栖于长剑背上,御剑朝湖心游轮飞去。 鬼擎火万万没料到青非苑竟有这一手,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追击。黎灵素正在掷石,见状捡了鹅卵石,便朝青非苑击去。青非苑足御长剑,觑得来石,手指一伸,一股指力激射而出,将飞近的鹅卵石击个粉碎。青非苑并不间歇,不容黎灵素捡石,再度激射指力,黎灵素一时躲闪不及,红色长袍竟被穿了数个小孔。 青非苑一阵朗声大笑,笑声未停,人已飞至湖中,临近翠芸芸,长啸道:“万物归纳。”双掌翻飞打出,将两条海蛇扫得无影无踪。青非苑右臂一伸,将翠芸芸拦腰挽住,左臂一曲,抓了江昊衣领,借长剑飞行之力,带了二人,稳稳落到画舫之上。 黎灵素一见,气得破口大骂。鬼擎火一声冷笑,道:“老夫千辛万苦寻了点眉目,岂能放弃。”遂对宝儿道:“宝儿,去弄只船来。”那宝儿“哎”了一声,飞快跑去。鬼擎火面朝湖中心游轮,面上阴晴不定,喃喃道:“李梦龙,数十年仇恨,这次非与你了断不可。” 此时的洞庭湖上烟波浩淼,云雾翻腾。画舫全是锦丝玉绸镶制,共有两层,每层造法巧夺天工。顶上飞檐走龙,远远观望,便似仙龙遨游天宫一般。 画舫上佳丽无数,正莺歌起舞,欣欣自得。青非苑右臂揽着翠芸芸,左手提了江昊,下坠之势非同小可,闻得闷声大响,众人只觉船身为之一颤。佳丽们惊恐万分,纷纷迎出,瞧见青非苑手提宝剑,全吓到画舫下舱躲着,不敢出来。 青非苑将江昊放在船板上,见其满脸死灰色,牙齿紧咬,双目紧闭,呼吸变得极为微弱,不禁眉头紧锁。翠芸芸眼看江昊气若,急得掉下泪来。其实自己一再和江昊斗嘴,心里却并不讨厌江昊。 想到江昊先前处处与自己为难,原来这娃儿竟是刀子嘴豆腐心,见自己处于危难之际,不顾自身安危,冒死为自己挡得毒气来袭,关键时刻才显其本性。翠芸芸愈想愈伤心,泣道:“师哥,昊儿身中剧毒,你得救救他……” 青非苑并不言语,施展指力将江昊周身大脉一一封住。然后缓缓出得一口气,神色哀伤道:“江小兄弟所中之毒太过厉害,便在这一瞬间已攻入五脏六腑。我用逍遥指力暂且封住了他奇经八脉,不让毒性进一步扩散。眼下之际,我们需赶回珩浒谷,求师父老人家替他诊治。” 第六章 浩淼洞庭(3) 翠芸芸点了点头,钻进船舱之中,冲一群哆嗦的佳丽道:“有床铺吗,给我腾一张?”为那女的浓妆盛服,忙笑道:“有有有,即刻为女侠腾挪。” 这群佳丽,乃是洞庭湖中画舫艺妓,常年栖于画舫之上,卖身卖艺,维持生计。白日乘画舫飘于洞庭碧波之上,夜幕垂下便揉身到有钱男人怀中,赔笑卖艺,日子倒也清苦。众女子先前被青非苑下坠之势惊得花容失色,俱都害怕之极,闻得翠芸芸要床铺,便连忙去张罗。 待床铺张罗好后,青非苑将江昊抱到床铺上,又要来清水,为江昊服下。一切就绪,青非苑便对为那女的和气道:“敢问姐姐芳名?”那女的道:“小女姓画,名梅儿。”青非苑又道:“这船是姐姐的吗?” 画眉儿不好意思笑道:“小女子何德何能,此船乃岳阳城有名富豪蒋大官人的。小女子只是租来,招罗了些姑娘维持生计。”青非苑“哦”了声,稍一停顿,抱拳施礼道:“叨扰姐姐及诸位,在下委实过意不去。” 画梅儿忙道:“哪里,大侠无须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使唤咱们姐妹便是。”青非苑道:“饶是如此,在下确实有一事相求。”画梅儿道:“大侠只管道来。”青非苑遥望洞庭湖远处,道:“在下一位小兄弟中了剧毒,须尽快赶回医治。劳烦姐姐将我等送至君山。” 画梅儿思索片刻道:“君山离此尚有三四里水路,往返一次须得二三个时辰。此时未时十分,天色尚早,便送大侠一回。”青非苑闻言感激万分,连忙致谢。 青非苑与翠芸芸陪伴在江昊窗前,见其面色由灰转紫,由紫转黑,当真是担心不已。青非苑双掌按于江昊背上至阳中枢二穴,将逍遥掌力源源渡入,暂且压制剧毒肆虐。逍遥掌力浑厚无比,一经送入,江昊面中黑色稍稍隐去。只闻得“啊”一声,身中剧毒稍被压制,江昊竟迷迷糊糊醒转过来。 朦胧中瞧见青非苑与翠芸芸焦急坐在一旁,悠悠问道:“青大哥芸芸姐,我是不是要死了?”翠芸芸听江昊叫自己“芸芸姐,”再也忍不住,泪水滴答掉下来,哭泣道:“好孩子,你不会死的,你青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青非苑亦道:“是啊,江小兄弟,我们正在回珩浒谷途中,我师父博古通今,无所不能,一定会除去你身上的剧毒。”江昊合了合眼,感觉甚是疲惫,又迷迷糊糊睡了下去。 便在此时,突闻船板上一女的尖叫道:“哎哟,你们快来看,不得了了!”闻得一阵杂乱脚步声,显是众女子好奇,纷纷围上前去。青非苑对翠芸芸道:“走,去看看。”两人大步出门,走到甲板上往湖里一瞧,亦是大吃一惊。只见湖中雪白一片,竟漂浮着不下千只死鱼。死鱼尽都白肚朝上,随波浮动,咋一看去,倒叫人心惊胆战。 众女子议论纷纷,都自大奇。青非苑遥望来时水路,隐隐见一大船缓缓行驶过来,不禁眉头紧锁道:“果不其然,他们来得好快。”翠芸芸本自疑惑,闻青非苑这言,顿时知晓过来,道:“我知道了,这湖中之鱼,乃是拜西北毒叟鬼擎火所赐。”青非苑盯着湖中,道:“鬼擎火四处找人试毒也罢了,如今连弱小生灵也不放过,其心肠歹毒之极。” 翠芸芸点了点头,细瞧湖中,大吃一惊,道:“师哥,你瞧那水中,似乎有股股黑气肆虐穿行。小娃儿当时为了护我,便是中了那毒气,方才至此。”青非苑点了点头,道:“鬼擎火不只练毒施毒之技诡异莫测,其心计更是狡猾异常。他施毒毒死湖中之鱼,乃是敲山震虎之意,意在我俩若继续前行,便是这死鱼下场。”停得半刻,突然截声道:“哼,我却偏不吃他这一套。”转头对画梅尔叫道:“麻烦姐姐叫船夫将橹摇快些,这湖中不详,恐有生变。” 画梅儿闻言,心中不免大吃一惊,不知湖中倒底生何变化,心中虽疑惑重重,仍自“哎”了一声,下舱遣船夫去了。 这一下,游轮便快了些时。只见洞庭湖两边景物后退,白色飞鸟自湖中掠过,不时惊鸣一声,划破湖面寂静。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青非苑掐指一算,道:“若没算错,前方必有大雾。”翠芸芸笑道:“师哥算无遗策,定不会错。”青非苑摇了摇头,面呈谦意,道:“此全凭师父所授,师父常年居于谷中,将天作被,将地做床,与苍灵万物融合,参悟大自然生生不息之道,宇宙万物,哪怕瞬息变化,亦能轻易捕捉。我只在师父那里学得些皮毛,掌握了逍遥道法之根基,其中深邃道理,全然不知。” 翠芸芸亦道:“师父的逍遥道法何等精妙,就算师父教,我等也是学不会。师哥竟掌握了根基,日后定能领悟其中玄妙之处,将逍遥道法尽数学会,融会贯通。”青非苑苦笑道:“哪有这般容易,我学了根基便不能迈步向前了。师父对我长声叹气,说我资质甚浅,不能领悟世间大道,就算再参悟三十年,也是枉然。”说着,面上竟呈失意之色。 翠芸芸见状,安慰道:“师哥无须伤怀,师父常说,世间万物本不是十全十美,女娲造人,断其左臂,其右臂便有不凡之处。师哥不能参悟大道,说不定能领悟比大道更可贵的东西。” 青非苑长出一口气,突地豁然开朗,心中明亮,道:“师妹说的是。且不说这个了,前方一二里水路便是君山,这君山居于碧波之中,灵气滋衍,酉时十分,日月轮走,定当引湖中潮气上涌,形成大雾。待会待大雾袭来,我们便趁雾色掩盖,遁于君山之中,叫那几个恶人无从寻迹。”翠芸芸颔点头,道:“师哥说的甚是。” 又行得一程,果不其然,只见前方湖水中烟气腾腾,团团涌来,不稍片刻,便铺盖整个湖面。却听画梅儿等人埋怨不停,道:“晦气,怎么碰上这等大雾。”要知行船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大雾。青非苑与翠芸芸却心中偷笑。青非苑道:“姐姐无须埋怨,只管将船往前开便是了。” 又向前行了大约一个时辰,闻得船身一震,竟是靠岸了。只闻画梅儿叫道:“大侠,已经到君山了。”青非苑点头应声,叫翠芸芸扶了江昊下得船去,自己走到画梅儿跟前,自怀中摸出一锭金子交于画梅儿手中,道:“此行多亏姐姐相送,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众女子见状,都自大惊,有生以来,可从未见过如此厚重的金子,足足算来,够一船姐妹吃喝一辈了。 画梅儿却是不接,道:“大侠哪里话,咱们姐妹本在游玩,闲暇之中送大侠一程,也耽误不了什么事。”青非苑突然正色道:“姐姐先接了这金子,我还有一事相求。”画梅儿本是不想接,但是别人竟有事相求,自己不接,倒显得小气了。无奈之下,只得接了,道:“大侠还有何事相求,只管说出来便是。” 青非苑道:“望姐姐与在下辞别后,便划船南下,不要再回去做生意了。到了长江口处,便弃了大船,另行它处。此锭金子厚重异常,足够姐姐们养息至老。” 众女子闻言大惊,画梅儿亦是吃惊不小,疑道:“大侠为何这般说。”青非苑长叹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叫姐姐送行,乃是后边有几个大恶人穷追不舍,姐姐若现即返回,必遭恶人魔手。姐姐送在下一程,在下不能害姐姐一命,望姐姐依了在下,沿湖南行。” 众女子闻言,方才明白开来。要知堕入风尘,委身天下臭男人怀中,赚下贱钱,吃低下饭,本是极其痛苦之事。今日能就此脱离苦海,众女子正求之不得。画梅儿一咬牙,道:“竟是如此,我等依了大侠便是。”青非苑欣然点头,下了船,与众女子告别,眼见画梅儿等人沿湖南下,方才转身欣然离开。 君山系洞庭湖中小岛,位于岳阳城西南方向,水程约有十二公里左右。其山体呈椭圆形,乃是一座两旁高中间低的小岛。唐代著名诗人李白曾有诗诵曰:“帝子潇湘去不还,空余秋草洞庭间,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 君山览岳阳楼之华丽,沐洞庭湖之辉光。吞巫山**,集衡岳霓裳,隐隐云间洞府,巍巍水上天堂,八百里风光旖旎,几千年古迹昭彰,真可谓是“蓬莱宫在水中央”。 青非苑与翠芸芸两人带了江昊沿崎岖山路匍匐前行,两旁林木丛生,翠竹葱郁。行得一阵,崎岖山路陡然阻断。两人停了下来,青非苑躬身到一处岩壁旁,朗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青非苑朗声未停,便闻“嘎吱”声响,如玉般光滑的石壁竟倏然开裂,生出道石门。青非苑与翠芸芸相视莞尔,抱了江昊径直钻入石门。后脚刚一踏进石门,又闻“嘎吱”声响,石门又无缝合上。 第六章 浩淼洞庭(4) 里面乃是一道石阶,笔直向下。石阶两旁,均是光滑岩壁。岩壁上每隔十来丈,便有一盏油灯悬挂,油灯火焰明亮,虽是晃动不停,却无熄灭之象,仔细瞧来,石壁上渗出的丝丝水痕亦能清晰在目。 两人沿石阶而下,约摸走得有三十阶,突地右转直下,又走得约有三十阶,突地左转直下,再走三十阶,前方灯火通明,竟是一间偌大的石室。 两人还未进入石室,便闻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师侄这次前来,不知为何呀?”青非苑答道:“侄儿无疑冒犯,只是有几个恶贼追得太紧,想借师姑暗道隐蔽行踪。”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石室,只见石室正中端坐一白老妇。白老妇双目微闭,神色哀伤,面色憔悴。只见白老妇端坐一石凳之上,两侧石锅石灶,石碗石盆样样齐全,看来此白老妇常年居住于此,过着清贫生活。 青非苑与翠芸芸走上前去,先小心地放下江昊,然后俯身便拜,道:“侄儿青非苑翠芸芸给师姑请安。”白老妇微微睁开双眼,道:“起来吧!”继而瞅瞅二人,笑道:“你二人也老大不小了,何时喜结连理,将好事成了啊!” 青非苑与翠芸芸闻言俱都羞涩不堪,互相偷瞧,青非苑则已,翠芸芸的脸蛋刷的便红了。白老妇见状,笑道:“哈哈,一对璧人竟不好意思起来。也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老朽不过问便是了。你二人且说,倒底是什么样的恶贼*得逍遥派两大得意弟子东藏西躲?” 青非苑谦声答道:“其中之一,乃是一红袍人,语音生硬,不像是中原之人。”白老妇冷声道:“非中原人士,又一袭红袍着身,必是交趾郡的玉清妖人了。”青非苑喜道:“原来师姑竟知晓此人。这妖人端地难缠,一路咬着咱们不放,实则是觊觎这姓江的小兄弟身上的武功秘籍。”说着,手指躺着昏迷的江昊。 白老妇瞥眼瞧去,“哼”声道:“玉清妖人本自贪婪,觊觎别人的东西,生抢硬夺,也不足为奇。你且说说那妖人觊觎这小娃儿身上的什么武功秘籍呀?”青非苑思索片刻,道:“晚辈在竹筏上听江小兄弟说,好像是什么灵山秘籍。” “灵山秘籍?”白老妇老眼中精光蓦闪,继而问道:“可是十年前威震武林的北面灵山摩云宫的镇宫秘籍----灵山秘籍?”青非苑摇摇头,道:“这个晚辈便不知了。但听将小兄弟说他身上并无秘籍。” “有没有秘籍,看了才知道。”突闻劲风四起,白老妇枯瘦巨掌瞬间探出。掌风鼓动,四散飘拂,自己一头白随之飘飞。乍一看来,倒似天之仙人,姑射山之神人。江昊整个人被那掌风倏地纳起,眨眼瞬间,便被吸至白老妇身前。 老妇腾出手来,在江昊身上探了探,突然面呈失望之色,摇摇头道:“看来那妖人无中生有,小娃儿身上并无什么秘籍。”白老妇神色呆滞,眼光迷离,仿佛忆起了很古老的往事。突然眼中一清,“咦”了声,将手掌相继按在江昊胸前的膻中穴、紫宫穴上,奇道:“小娃儿穴中恶气占据,阴毒之气侵入奇经八脉,看来是中了剧毒的迹象。” 青非苑与翠芸芸一听,立时惊喜万分。青非苑忙道:“师姑好眼力,江小兄弟舍命相救芸儿师妹,中了另一恶贼的剧毒。”白老妇“哦”了声,赞道:“小娃儿人小鬼大,也有这番义举。”稍停片刻,问道:“此毒非一般毒可比,不知是何人所为?”青非苑道:“是西北毒叟鬼擎火。” 白老妇闻言一怔,奇道:“原来是这厮,这厮不在西北练毒,南下做甚?”翠芸芸抢道:“这恶贼是来找师父晦气的,非要我俩说出师父居所,我俩未说,他便施毒攻击。听恶贼口音,仿佛与师父有莫大深仇。” 白老妇闻言,突地纵声狂笑,笑得一阵,冷言道:“敢情好、敢情好呀,你二人回去告知你师父,他必定欢喜的……”青非苑与翠芸芸听得如坠云雾,正待要闻,只见白老妇掌中真气翻腾,直扑江昊周身大穴。 江昊衣带飘舞,面色由黑转紫,由紫转红,由红转白,瞬间诸般变化。大约半个时辰,真气在江昊周身一一走通,白老妇沉声撤掌,缓缓调息。 突闻“哇”的一声,江昊满头大汗淋漓,腹中冷热翻滚,只感觉难受之极,竟突然叫出声来。青非苑翠芸芸见江昊醒来,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向白老妇致谢。白老妇双掌重叠,缓缓气归丹田,双眼微闭,却不应答。 江昊一醒过来,便“哇哇”大叫:“不得了,这里这么阴黑,一定是我死了,下了地狱了……”口中兀自大叫,边叫边爬起身来。哪知身体异常虚弱,还没爬起身子,猛地复又跌下。 青非苑与翠芸芸连忙奔上前去,将江昊扶起,哪知江昊一瞧二人,神色更为惊诧,奇道:“青大哥,芸芸姐,你俩也死啦,那好啊,我来这阴曹地府有人陪着,不寂寞啦……” 翠芸芸“扑哧”一笑,道:“小滑头,谁跟你到阴曹地府。”江昊睁大双眼,不服道:“现在不就是跟来了吗?”翠芸芸凤眼一翻,道:“谁说你死啦!”江昊一听,愣了半晌,问道:“我没死?”青非苑在一旁笑道:“江小兄弟,你没死,你福大命大,全赖我师姑救你,方才让你化险为夷。你还不快谢谢我师姑老人家。”说着,接连向江昊使眼色。 江昊听自己没死,欢喜得蹦得老高,欢呼道:“太好啦,我没死,哈哈……”欢呼片刻,俯身便朝白衣老妇拜道:“谢谢白奶奶相救,白奶奶大恩大德,我三辈子都不忘记。” 白老妇似乎已恢复些真气,微微睁眼,道:“你等勿要欢喜太早,小娃儿身上所中,乃是世间少有之毒,加之毒性猛烈,直*小娃儿五脏六腑,按理说小娃儿活不过今日的。适才我将真气渡入小娃儿体内,将剧毒暂时bi入沉脉之中。要知人体五脉:弦、洪、缓、浮、沉,各属五脏:肝、心、脾、肺、肾。五脉相生相克,俱都重要,唯有沉脉稍微次之,我将毒*入沉脉,便是不让其扩散至其它四脉。如此之法,可让小娃儿痛苦稍减,多活一日光景。一日过去,真气必将隐没,剧毒复出,必当变本加厉,侵蚀小娃儿每处血肉。” 江昊一听,顿时吓得“哇哇”哭出声来,嚷道:“那你还救我干什么?早晚是死,还不如今日死了算了。”想起外公爹妈的大仇俱都未报,更是哭得伤心。青非苑翠芸芸一听,亦是冷汗淋漓,焦急万分,忙问道:“那师姑认为,该当如何解救?”白老妇道:“唯一之法,便是你二人尽快带小娃儿回珩浒谷,你师父参详天地之法,看他有无解毒之策。” 青非苑与翠芸芸一听,忙施礼道:“谢师姑指点,那晚辈现在立即起程,争取次日清晨赶回谷中。只要救小娃儿有一丝希望,我二人也不会放弃。”说着拉起江昊便要走。突闻白老妇道:“慢着。”青非苑脚下一停,问道:“师姑还有事?”白老妇眼中波动,声色哽咽,问道:“你师父可好?” 青非苑道:“师父很好,近几月一直闭关巫山之上,与虫鸟为伍,花草为伴,探析自然真谛,心情尚佳。”白老妇略有领悟,低声吟道:“楚人名巫为灵子。灵,巫也。是灵、巫本一字。”当即嘴角挂起一丝笑意,道:“你二人回去告知师父,便说其师妹我摩湘莲择日前来看望,望其保养身体。” 青非苑忙道:“晚辈知道了。这便与师姑告辞。”翠芸芸亦施礼告辞。两人带了江昊沿另一石阶爬上。 这石阶与来时石阶恰好相反,东拐西弯,朝上蜿蜒。三人朝上转了一阵,已是气喘吁吁。此时石阶到了高处,却突又斜着向下延伸。三人颇累,稍作歇息,突闻头顶脚步声传来,大概有两三人。 脚步声慢慢走近,竟停在了头顶。敢情此处石阶乃最高处,离地面已是相距不远。三人停留在此,恰好能听见地面声响。便在此时,地面一人说着生硬宋语清晰传进三人耳里。三人一听,俱都惊疑,没料对方竟这般快来到了君山。 第七章 乱世逍遥(1) 只听一人说着生硬宋语道:“此岛不大,那对狗男女携着小畜生定是躲起来了。”听另一个声音说道:“我说穿红袍的,你敢断定那三人就一定来到君山上了。要知道,经刚才大雾一掩盖,三人所坐画舫也不知踪影。那一男一女狡猾得很,说不定坐画舫顺水南下了呢!你来君山上找,说不定连个屁也找不到。” 说生硬宋语的那人冷笑一声,道:“那倒未必。那狗男女虽是狡猾,在下却不同某些人愚笨。要知那小畜生身中剧毒,不尽快化解,必会身亡。画舫南下,百里水程方有市镇,,小畜生没到市镇,便一命呜呼了。”听另一个声音怒道:“好哇,穿红袍的,你言外之意,就是说我愚笨了。难道你也想尝尝我的‘海蛇亡命散’!”说生硬宋语的那人连忙赔笑道:“矮兄弟无须动怒,在下岂敢。” 那矮的继续道:“好,你说那小娃儿中了我的‘海蛇亡命散’,走不到百里便会身亡。难不成他躲到君山,便可化解剧毒,免掉一死吗?”说着生硬宋语的道:“化解剧毒怕无可能,但只需选择一块安静之地,用真气将剧毒遏制,不让其扩散五脏六腑,一两日之内不会丧命。” 却听一人咳声道:“宝儿无须再闹,亏你跟为师多年,竟连克毒之法一窍不通。这位红袍先生说的甚是,三人一定藏匿于君山之中。我等须快些寻找,倘若能撞见那对男女正为小娃儿运功御毒,便再好不过了。”说着,阴笑几声。那宝儿应了声,便听三人脚步声渐渐去远。 三人在石阶上,听得惊疑之极。翠芸芸道:“交趾妖人果真厉害,算计之精,怕是不好对付。”青非苑道:“倘若江小兄弟身体无恙,我们暂可先躲在师姑的密道中。但剧毒肆虐,丝毫耽搁不得。眼下之际,须尽快离开君山。”三人不再言语,沿石阶朝下,又走了一程。见前方石阶陡然中断,出现一块光滑石壁。 光滑石壁右侧则有一盏油灯,那油灯冒着幽幽蓝火,闪烁不停。青非苑走上前去,轻轻旋转灯柱,只闻“嘎吱”一声,光滑石壁陡然开裂,生出条石缝。三人侧身从石缝中钻出。青非苑又朗道:“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朗声未停,石缝蓦然合拢,不露丝毫痕迹。 此时夜色下垂,朦胧一片。三人隐约瞧见,面前矗立一块巨大墓碑,墓碑上刻有字样:虞帝二妃之墓。敢情三人竟从墓碑下方的石台岩壁上钻出。江昊一见,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拉着翠芸芸衣角,害怕道:“芸姐姐,我们怎么从坟墓的肚子里跑出来了,这里怎么有坟墓,难道有死人么?” 翠芸芸笑道:“这是虞帝二妃之墓。相传上古时部落酋长尧帝有两个女儿名叫娥皇和女英,都嫁于虞帝为妃。虞帝在位时,九嶷山生叛乱,虞帝便亲自前去平乱,不料却一去不返,战死于九嶷山上。虞帝的妃子娥皇与女英见丈夫一去不回,便起身来到了这洞庭君山,闻听虞帝战死的消息,扶竹痛苦,把这里的竹子染得泪迹斑斑。后来,她俩投湘水殉难,成了湘水之神。晋张华《博物志??史补》有云:‘舜崩,二妃啼,以涕挥竹,竹尽斑。’这君山的‘斑竹’之名便是这般来的。后人为纪念娥皇与女英,便在此建了二妃之墓。” 江昊眨巴眼睛,道:“没想到虞帝的两个妃子这么有情意。”心下突然想到自己的妈,心道:当初妈得知爹和外公被坏人*死,肯定也不想活了,但为了生下我,忍辱偷生才到了杭州。辛苦十年将我拉扯大,我当时竟不明白妈的辛酸,顽劣不听话,光惹妈生气,现在想来,自己好生后悔。江昊想着想着,心里哀伤,不再言语。此时夜色已浓,江昊情绪陡变,青非苑与翠芸芸倒未觉。 青非苑对翠芸芸道:“要出君山,没有水上工具,便无法行走,芸妹,你照看江小兄弟,我去去便来。”说着,提了宝剑,飞快奔至一片竹林,宝剑遂起,未出任何声响,便见一根根斑竹轻易削断。青非苑又将斑竹上的枝叶尽数削去,抱得一捆过来,手中逍遥指法缠绵飞转,不稍片刻,便扎成一只结实的竹筏。 青非苑将宝剑藏于袖中,举了竹筏,带了翠芸芸与江昊沿崎岖小路朝湖边奔去。此时明月升起,洒下一片银色。夜风呼啸,卷起湖中潮水喧闹翻腾。青非苑将竹筏至于水中,三人先后登上。竹筏顺着潮水巨浪,几个徘徊,便荡离岸边。 这时,突见江昊抬手指道:“瞧,那是什么?”青非苑翠芸芸闻言顺着江昊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君山的西南岸边,竟有大团物事矗立在那里。物事上烛光点点,映于洞庭湖水中,波光粼粼。青非苑笑道:“那不是一艘大船吗?”仔细一想,幡然醒悟,敢情鬼擎火三人恶贯满盈,抢了商家大船,方才追至君山。 翠芸芸自是明白此理,正值芳心大气,忽然双眸一亮,道:“师哥,先不忙走,且去大船瞧瞧。”青非苑一惊,道:“那岂不是自投罗网?”翠芸芸笑道:“怎会?那三个恶人一定还在君山穷尽力气搜寻咱们,那大船定是船在人无。” 青非苑道:“就算没人,也没什么好瞧的,江小兄弟剧毒在身,耽误不得。”却听江昊在一旁道:“我知道芸芸姐去干什么了,一定是趁三个坏蛋不在,把大船偷走。”翠芸芸道:“我偷那大船干什么?那大船甚是笨重,乘坐回珩浒谷,徒增累赘罢了。”突然“咯咯”一笑,似是神秘莫测道:“本姑娘自有妙计。”青非苑知师妹任性,无奈只得足下内力奇涌,驾驭竹筏朝大船靠近。 远远望去,大船上烛火通明,并无人影晃动。待得近了,翠芸芸道:“借宝剑一用。”青非苑袖中白光晃动,一柄宝剑倏地现出。翠芸芸接过宝剑,施展逍遥步法,轻飘飘落在船板上。却见翠芸芸提了宝剑闪身进了船舱,须臾片刻,便提了宝剑出来。 此时湖风呼啸,翠芸芸一身长裙尽被吹起,其身影投射烛光之下,更显清晰。便在此时,突闻岸边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翠芸芸一惊,侧目瞧去,竟是鬼擎火师徒与那交趾玉清教的红袍人。敢情三人在君山一席搜寻,连个鬼影子也没现,三人颓丧之极,决定先返回大船,从长计议。哪知刚下得崎岖小路,老远便望见大船上人影晃动。 要知先前宝儿在岳阳城湖边抢船时,已施毒将船上船夫尽数毒死。这船一路过来,除了自己三人,并无其他人。三人甚觉不妙,那宝儿情急大喝一声,拔足飞奔。鬼擎火与黎灵素紧随其后。 青非苑与江昊见状,知道不妙,连忙叫唤翠芸芸。翠芸芸正准备跳下大船,岂不料宝儿内力雄厚,几个箭步便飞身上船,拳头暗运毒劲,呼啸袭来。翠芸芸见对方拳劲猛烈,不能硬接,身子一斜,莲足倒挂船舷,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宝儿一招打空,眼睛一眨,已见翠芸芸从身下旋转到身后。来不及多想,拳势一变,朝后方打去。只闻得“砰”声大响,人未打上,却将船篷打了个大窟窿。 翠芸芸踩着逍遥步法,变幻莫测,时东时西。宝儿数拳落空,气得破口大骂。骂声未绝,但见人影晃动,竟是鬼擎火与黎灵素飞身上来。宝儿见师父上来,喜极万分,叫道:“师父,这女娃儿诡得很。”鬼擎火微微颔,抢步而上,掌心黑团涌起,拍向翠芸芸后背。哪知刚要拍上,一掌夹带风声呼啸拍来,直攻自己后背。 鬼擎火无计可施,只得撤掌变爪,欲抓住对方手腕。对方双掌翻合,却是飘然灵动。来正是青非苑,青非苑一声冷笑,道:“鬼前辈,晚辈再和你大战三百回合,如何?”鬼擎火先前在岳阳城酒楼上施展八条毒气,均未将青非苑困住,心中大是气恼,闻言便道:“不想活的便来。”双掌呼呼生风,翻转打出。 青非苑双掌忽分忽合,挥出有声,身形却是飞快旋走。鬼擎火几招打空,更是恼怒,骂道:“奸猾小子,有种别捉迷藏,你这般东一窜西一窜,像什么。”青非苑“嘿嘿”一笑,道:“晚辈有自知之明,知是敌不过前辈,自是不能硬接。”鬼擎火气得怒火直冒,手中毒气迸射,各占方位,结成毒气阴阳阵。毒气阴阳阵阴阳相克,浑然天成,霸道之极。 第七章 乱世逍遥(2) 黎灵素站在一旁,眼见四人相斗,心下却琢磨出主意:白衣男女步法指法均是世间奇技,倘若让毒叟师徒捉得二人,自己便不能套得这奇技精要;白衣男女武功不弱,有了二人相助,自己从小娃儿身上取得灵山秘籍的几率大打折扣。 唯有之计,便是双方两败俱伤。先杀掉毒叟师徒,然后抓了白衣男女和小娃儿,略施酷刑,白衣男女的指法步法技要和小娃儿的灵山秘籍便可双得,岂不美哉!想到此处,黎灵素双臂抱于胸前,静观其变。 宝儿仍自双拳迭出,却连翠芸芸裙角也打不上,不禁恼怒万分,边打边骂。鬼擎火阴阳毒阵结起,非同小可。眼看青非苑一个失足,便跌于阵中。突然一声巨响,船身为之一震,整个船顿时变得倾斜。 鬼擎火正运功结阵,哪知船身大震,自己脚下一个趔趄,内力一滞,阵型顿乱。青非苑趁机双掌翻飞,一记“扶摇直上”bi得鬼擎火倒退数步,与此同时,青非苑身如游龙,一窜而起,飞到船篷之上,将正自逃窜的翠芸芸一抱搂住,施展逍遥步法,飘飘然落到湖面十丈之远的竹筏上。 黎灵素一见,顿时后悔莫迭,鬼擎火师徒亦是大怒,三人正欲追赶。哪知又是一声巨响,比之先前的响声更盛。船身陡然剧晃,三人连忙脚生内力,方才站住。刚一站住,便听“哗啦啦”之声不绝,突然大股潮水从船舱汹涌而出,直扑船板。大船难负重力,瞬间下沉。 三人大惊失色,叫道:“不好,那贱人在船舱削了洞!”惊慌之中,连忙施展轻功,纵身到岸上。眼见大船顷刻没于洞庭湖中,三人对着远去的竹筏大骂不已。 江昊见青非苑与翠芸芸脱险,欢喜不已。青非苑将翠芸芸放下,责道:“师妹,你这步棋子走得也太险了吧!”翠芸芸不以为然,笑道:“这叫未雨绸缪,我在那大船下方削了个大洞,看这三个恶人还有什么法子能追上咱们。”江昊拍手叫好,道:“芸芸姐,你太厉害了!没有船,那三个坏蛋非困死在君山不可。”青非苑笑笑,却是摇了摇头。 竹筏顺水西飘,乘着夜风,载着三人笑语,悠悠去得远了。 此时月色正浓,洒在洞庭湖上,水光潋滟,泛起银白色浪花,嬉笑欢腾。两岸巨山在月光之下,隐约见其轮廓,高大黑影一座连一座,甚是磅礴,极具气势。 江昊与青非苑翠芸芸一直嬉笑欢谈,倒也忘了身中剧毒,命无多日。他小娃心性,只须这时快乐,便将所有不愉快之事忘得九霄云外。经过此间种种,江昊已对青非苑翠芸芸二人心生依赖,青大哥短、芸芸姐长的叫唤,博得二人欢心不已。 竹筏飘飘荡荡不知去了多远,这时月儿掉在了远处岸边的树梢上,渐渐隐去。湖风袭来,江昊不禁打了个冷战。敢情时至子时,冷温降下,凉意嗖嗖袭来。此时浓浓睡意阵阵袭来,江昊打个哈欠,倒在翠芸芸怀中睡熟了。青非苑脱下白色长衣为江昊盖上,看着江昊熟睡的模样,心中突然一颤,忍不住长长叹口气。 翠芸芸见状,问道:“师哥何故叹气?”青非苑道:“江小兄弟年龄尚小,独自一人流落江湖,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想着便叫人心酸。”翠芸芸好奇道:“难道昊儿无家吗?”青非苑道:“如有家,便不会这般四处流落了。师妹还记得我们最先从那红袍人救下他时,你曾在竹筏上问及他娘亲,他当时情绪陡转低落,不一语,想必江小兄弟家中必遭不幸之事,对他打击甚大。” 翠芸芸想想,点了点头,突道:“昊儿无处为家,索性我们便将他留在珩浒谷,授武习艺,总比流落在外强。”良久,青非苑方道:“西北毒叟鬼擎火所炼之毒皆是经过千般试验,毒性之强,怕是无法比拟。我怕师父老人家不能解开此毒,那江小兄弟便只有明日一天的活头了。” 翠芸芸摇摇头道:“怎会?师父老人家集天地和谐之道,世间万物均在掌握之中,他老人家定有办法救昊儿的。”青非苑沉默良久,突然吐出一口气,释然道:“芸妹说的是,师父神技贯身,定会有法子的。” 两人正值相说,突闻江昊迷糊中叫道:“冷,好冷。”青非苑翠芸芸大惊,一念未过,只觉江昊体如冰窖,一股寒气猛然扑来。那寒气霸道之极,顷刻之间,遍袭全身,在江昊脸上凝固一层白霜。江昊神智模糊,上下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翠芸芸见状,心下又酸又痛。此时此刻,她已将这娃儿当做至亲至爱之人,怎能容得他受丝毫伤害。情急之中,脱下自己白色外衣,将江昊周身裹住,然后将其紧紧揽于怀中。 哪知寒气愈来愈甚,江昊叫声更急:“冷冷冷……”叫得一阵,双齿竟被冻住,张了几下嘴,却不出半句声音来。翠芸芸心急无策,双眸中滚下泪来。那泪珠落在江昊脸上,刹那之间,便被冻成冰珠。青非苑扶起江昊,双掌暗运内力,从江昊背后大穴源源送入江昊体内。青非苑内力雄厚,一经送入,那内力横冲直撞,与江昊身上寒气撕斗不已。 要知江昊身中之毒,乃西北毒叟鬼擎火花费一年光阴,栖身东海深处抓得上百条海蛇亚科,从中提炼毒液制成。要知海蛇亚科亦可细分不同种类,每一种毒性皆不同。 海蛇亚科周身阴寒如冰,故喜东海沿岸暖水区域。海蛇亚科的生理特点,决定了“海蛇亡命散”乃是至阴之毒。此毒一入体内便肆意猖獗,与外界环境遥相呼应。只须外界气温陡降,体内寒毒顷刻爆,侵袭人身每寸肌肤。 此时江昊身中寒毒已被白老妇*入沉脉之中,但时至子夜,冷温陡降,那寒毒仍是顽固异常,些许便冲破沉脉,侵袭江昊周身。青非苑内力浑厚,与江昊身中寒毒撕斗不停。因寒毒势弱,难以抵御,只得又被*入沉脉之中。 寒毒再度遏制,江昊周身寒气渐渐隐去,面上白霜亦逐渐消融。不稍片刻,江昊虽是睡意沉沉,却呼吸均匀,显然寒毒尽数退去。 青非苑手掌栖于双膝,吐纳真气,渐渐恢复。翠芸芸见状,关切问道:“师哥,你没事吧?”青非苑道:“倘若没有师姑将江小兄弟体内寒毒遏制,此时纵然神仙下凡,也无济于事。”稍停片刻,又道:“这寒毒猖獗之极,虽被遏制,仍能肆意妄为。我们须尽快赶回珩浒谷,倘若所有寒毒提前冲破沉脉,江小兄弟怕是性命难保。” 翠芸芸细细打量怀中江昊,见其面容俏白如纸,一脸风霜,徒增凄凉之意。翠芸芸又想起师哥之语:“江小兄弟年龄尚小,独自一人流落江湖,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倘若江小兄弟有家,便不会流落无所……江小兄弟家中必遭不幸,对他打击甚大……”想着想着,翠芸芸眼角渗出晶莹泪珠来。 第七章 乱世逍遥(3) 江昊从熟睡中醒来,已是破晓时分。此时天空泛起鱼肚白,红日冉冉,自东方升起。周围青山相连,晨露清洗,仿若眉黛。两岸草木繁阴,一派生机。时鸟飞翔,有若天来神灵,直破云霄。 江昊小娃儿心性,玩起水来。两只小手合在一起捧起水来,洒向翠芸芸。翠芸芸一时性起,也捧来水洒向江昊。两人嬉笑片刻,江昊突然手指水中,欢喜叫道:“芸芸姐,快瞧,好大一条鲤鱼!” 翠芸芸一瞧,果然一尾红鲤在水中悠闲自乐。江昊胸有成竹,道:“看我的!”说完从竹筏上扳下一节碎竹,夹在手指中间,“嗖”地弹出,直插红鲤肚腹之上,那红鲤身子两晃,翻浮上来。翠芸芸见状,赞道:“好指法,昊儿,你这指法跟谁学的?” 江昊道:“我跟鹤大叔学的,鹤大叔可厉害了。我那夜送他,可惜他急着要走,没教全给我。”接着,眉间转喜,甚是高兴,道:“我用这指法在树林中打过那红袍妖怪的,有几个红袍妖怪都被我从半空中打下来了。” 翠芸芸抿嘴一笑,道:“昊儿,你那指法还没练到家,你看我的。”说着纤指一并,指向湖中。那湖水猛然之间被旋开一个水涡,只见一群鱼儿摆尾过来。本自悠闲游着,倏然间似是现了什么,惊慌失措,四散逃开。突然湖水四散分开,若干道水波各自荡开。四散逃窜的鱼儿被水波一撞,尽都昏了头,浮到水面上来,翻起白肚。 江昊一时瞧得傻眼了,问道:“芸芸姐,你这是什么指法,这么神奇?我要学。”翠芸芸道:“这叫逍遥指,靠内力伤敌,且能追声觅迹,叫对方无迹可遁。昊儿,你这次到了珩浒谷,我便教你更多逍遥派的武功,好不好?” 江昊一听,想道:“妈叫我到黔山找爷爷习武,芸芸姐又带我到珩浒谷习武。反正都是习武,只要我认真刻苦,以后定能报得大仇的。”随即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叫得两声,只见翠芸芸伫立竹筏之上,秀飘舞,双眸含水,面如雨打梨花,煞是漂亮。不禁赞道:“芸芸姐,你好美啊!” 翠芸芸听得江昊一赞,面生红晕,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责道:“小顽皮,小嘴恁地滑。”江昊呆呆望着翠芸芸,只觉越看越像妈的面容,正待要喊出声来,突听青非苑大声朗道:“昔别九仙山,今回珩浒谷。师妹,江小兄弟,我们要到了!” 江昊听得好奇,举目望去,只见前方的湖面上突然生出九座威武大山,那九座大山笔直削立,力挺云霄,崤函坚固。远远望去,仿佛九名仙人联袂伫立,横于宽湖之上,宛若天然屏障,阻隔世人于凡尘之外。 江昊从未见过这般威严雄山,仿佛被山之威信所摄,一时之间瞧得目瞪口呆。翠芸芸见状,笑解道:“昊儿,这九座山名叫‘九仙山’。相传很早的时候,天地混沌如机子,盘古开天辟地,继而化身于山川、树木、河流,乃至芸芸苍生。 盘古乃天地始者,万物生者,本自一身纯正,却不料他开天辟地之前,竟呼呼大睡,一睡醒来,感觉周身难以动弹,于是怒气上涌,随手抓过一只神斧,将天地劈开。盘古将全身化为世间万物,先前那腔怒气亦不例外。因怒本邪念,盘古的怒气化成一只巨大邪兽。 那邪兽一窜可至三千里,啃噬千万生灵。后天生神灵,为保天下苍生,天上的九大护法大神一并下凡捉拿邪兽。岂不料邪兽凶恶狡猾,难以制服。后来一番激斗之后,邪兽被九大护法大神击落于江海之下。 九大护法大神恐邪兽再度复出,于是生化九座大山,伫立江海之上,将邪兽永远震在自己脚下,千秋万代守护着天下苍生。后经数万年,江海融汇,山川起伏,水分四处,天下为之一变,九大护法大神伫立之处,已演变而今的洞庭之湖。因这九座山乃天上九名护法大神所化,故曰‘九仙山’。” 江昊小小内心本就被九仙山的雄伟之势所摄,听完翠芸芸所讲,更对这九仙山拜服万分。 此时竹筏飘近,离九仙山仅有一箭之遥。青非苑足下劲力收住,举头望去,只见红日升起,绽放夺目阳光。青非苑喜道:“是了,这个时辰正好。” 江昊听得不知所云,正欲问,突见青非苑伸手入怀,摸出一面光滑异常的铜镜。铜镜做工精巧,直径三寸见方,边沿隐带七彩绚丽光环。青非苑站好方位,双手将铜镜举在头顶,与东方红日呈一定夹角。 不稍片刻,突见天上太阳红波涌起,天空陡然射出一条绚丽夺目的七彩光脉,那七彩光脉不偏不巧,直连铜镜镜面。与此同时,又一条七彩光脉从铜镜镜面分出。这条光脉比之先前更为漂亮神奇,只见光脉如一条飞天巨龙,猛然间攀上九仙山最中间的一山的半腰之处。 最为中间的一山,矗立湖面之上,比其它八山都高出一些。光脉如飞天巨龙扎头而来,便在那一刹那,那山腰之处突放异彩。江昊“哇”的一声大叫,定睛瞧去,那山腰之处突现一道光滑无比的壁面,那壁面不仅光滑异常,而且大放奇光。奇光汇聚,刺眼夺目。陡然之间,一道更为明亮的巨大光柱从光滑壁面生出,如一根擎天之柱,插入洞庭湖中。 湖水猝然掀起轩然大波,轰隆隆巨响之声不绝于耳,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江昊从未见过这般阵势,吓得失声大叫,连忙躲到翠芸芸身后。哪知刚刚站定,身体猛然巨晃,整个人儿差点被摔入湖中。一瞧,更是惊骇,敢情湖水大波掀起巨浪,直扑竹筏而来。江昊这一看,整个小心儿都被吓碎了,眼泪再也忍住,大哭起来。 青非苑屹立竹筏之上,脚底生出逍遥内力,内力穿过竹筏直入巨浪。巨浪虽然凶猛,却被逍遥内力驱使,始终与竹筏处于和谐之态。竹筏如只凋落的树叶,东飘西摇,江昊三人身在上面,却是稳如泰山。 那轰隆隆的巨响愈来愈大,突然之间,湖水暴涨,九座大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竟在湖中移动开来。江昊从未见过这等奇事,连忙揉了揉双眼,一瞧,不错,九仙山辗转身子,东西移动。乍一看去,好似九名神仙挪动步子,在湖中缓缓走动。 九仙山各自移动方位,互为走动。此时轰隆之声愈来愈大,湖水卷起千层浪花,四处扑去。江昊惊魂甫定,好一阵子稍微清醒,一眼瞧去,顿时喜出望外。敢情九仙山适才的这番移动,竟让出一条水路来。水路虽窄,却能容两三只竹筏并排而过。青非苑一声大笑,足御竹筏径直而入。 江昊今日所见,当是眼界大开。看着眼前雄伟神奇的一幕,大为开心。忙拉着青非苑的手道:“青大哥,九仙山本来是石头,怎么会像人那样动起来?”青非苑答道:“这九仙山相传乃天上神仙所变,即使化身石头,立身土壤,但只要能吸取日月精华,也定能灵气复返。” 江昊听得懵懵懂懂,眼见青非苑眺望远处,眼中尽是急切之意,料想青大哥即将回到珩浒谷,心中激动不已,便也不好多问。 竹筏穿过九仙山,顺着湖水而下。耳听身后轰隆之声渐渐平息,江昊回头望去,九仙山已慢慢重归原位,九山相连,形成天然屏障,将外面世界阻隔无缝。 竹筏顺着湖水漂浮一阵,湖水陡然间变急,竹筏一起一伏,漂流之提高数倍。江昊好奇,站起身子眺望前方。这一望不打紧,当真吓得尿了裤子。只见前方数十丈开外,竟有一个偌大瀑布。瀑布高约千丈,湖水加急流去,化作白带一泄至底,深壑之下水星四处飞溅。江昊小心儿“扑通”跳个不停。 倘若竹筏顺水坠入深壑,咱三人岂有命在?江昊越想越怕,小心儿立变惊恐,慌忙抱住青非苑手臂,闭着眼,嚷叫道:“青大哥,前面有瀑布,快把竹筏停下来吧,我不想被活活摔死!”青非苑却轻描淡写的一笑,道:“江小兄弟,没事的,你睁开眼来瞧瞧。” 第七章 乱世逍遥(4) 江昊耳听风声呼呼,知道竹筏度加急,心中更是害怕,不但不睁开眼睛,反而将眼睛闭得更紧。突听青非苑吹得一声清脆的口哨。口哨划破湖水嘈杂,特别悦耳。哨声刚停,便听得一声惊鸣,那鸣声异常,响亮之极。 江昊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声音,心中好奇,也顾不得心中害怕,睁开眼来,四处张望。此时,又是几声惊鸣,江昊循声望去,终于看见远处陡峭岩壁的一处石洞中,飞出一只巨大的鸟来。那鸟身形巨大,双翅张开,如两片浮云。鸟身漆黑,嘴如弯刀,爪如铁镰。一声惊鸣,扰得禽兽四处逃散;双翅一扇,碎石横空乱飞。 那鸟扑腾数下,已是飞越百丈,飞近三人。眼看由小极大,劲风猛地袭来。巨鸟飞至三人头顶,盘旋而下,温顺乖巧地停歇在青非苑身旁。青非苑与翠芸芸相视一笑,各自抓了江昊左右臂,提身一跃,纵离竹筏,稳稳落到了巨鸟背上。 江昊由青非苑与翠芸芸夹在中间,心里倒显得很是踏实。惴惴之心一去,玩心顿起,便用小手拨弄巨鸟背上的羽毛,感觉稀奇之极。显然巨鸟并不喜欢江昊这般拨弄,怒气突涌,翅膀扑腾数下,鸟身左右摇摆。江昊猝不及防,身子一斜,便从鸟背滑落。 青非苑与翠芸芸轻功甚好,随着鸟身晃动,一起一落,稳如泰山。眼见江昊滑落,青非苑猿臂一伸,将其抱住,蓦一用力,江昊复上鸟背。江昊对巨鸟已是畏惧,再也不敢拨弄巨鸟毛。 巨鸟这才扑棱双翅,缓缓腾起。耳听青非苑叫道:“抓紧了!”话音刚落,巨鸟一个俯冲,扑向千丈深壑。劲风陡然袭来,千丈瀑布咆哮着从眼前飞过,泡沫水珠四溅飞来,凉意腾腾。江昊紧紧抓住青非苑衣襟,“啊”声大叫。叫得一阵,便不再害怕,眼见水雾翻腾,身后瀑布见长,天上红日渐小,郁郁葱葱之色怀抱而来,当真说不出是何新鲜滋味。 穿过层层水雾,巨鸟放慢度,盘旋而下。只见深壑之下竟是个长长沟壑,瀑布扑入沟壑,溅起千层涟漪,沿沟壑远远流去。沟壑两侧则是陡峭岩壁,岩壁上长满莎草,倒垂下来,像是百岁老人的髯髯胡须。岩壁陡峭,两侧并无小径山路,唯有沟壑正中躺着一块青黑大石,因长年水流洗刷,变得圆润光滑。 巨鸟盘旋而下,栖于大石之上。青非苑与翠芸芸跃下鸟背,江昊却战战兢兢爬下来。青非苑抚摸巨鸟脖子,道:“好鸟儿,辛苦了,你这便去吧!”巨鸟似乎懂得人语,轻轻颔,巨翅张开扇动,扶摇而上,瞬间冲上千丈瀑布。江昊眼瞧巨鸟飞走,心旷神怡,突地转回小头,问道:“青大哥,这是什么鸟,长这么大的个儿,我以前从未见过?” 青非苑道:“此鸟名鹏,传说乃北海中的鲲所化,体型庞大,振翅之间可飞数千里。当年师父遨游北海,将其驯化,乘其飞回珩浒谷,并在这瀑布上方的岩壁上给鹏凿了一个巨洞,作为住所。此鹏居于此处,却成了本门弟子进出珩浒谷的载运工具。没有它,本门弟子纵有无量轻功,也难飞越这千丈瀑布。” 江昊“哦”了一声,突然心中一亮,道:“我知道了,庄子的《逍遥游》中开始就说的是它。”说完摇头晃脑背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青非苑闻罢,颇是惊喜,赞道:“好样的,江小兄弟竟能背书,我倒没想到。”江昊“嘿嘿”一笑,并不回答。心中却窃喜道:“青大哥对我另眼相看,殊不知这么多古书文章,我只会背这一段。这还是那日在杭州城与教书夫子顶撞后,被妈训了方才下苦功夫背下来的。”想起妈,江昊神色一暗,情绪陡降。 只见翠芸芸道:“此鹏天下仅此一只,再也找不到同类。珩浒谷乃灵杰圣地,很多物种都是世间稀有的。”江昊听得稀奇,问道:“芸芸姐,珩浒谷这么好,那有没外人进来呢?”翠芸芸摇摇头,道:“珩浒谷地处僻远,外人很少知道。就算外人知道此地,也绝难入谷。入谷先要过九仙山,九仙山横隔洞庭湖,没有正确法门,绝不能开启;其次下这千丈瀑布,非本门弟子口令,鹏断不会载其下谷;再次便是趟眼前的十里沟……”说到这里,江昊一拍脑门,叫道:“是啊,这沟壑两侧没有路,我们怎么趟过去呢?” 青非苑在一旁笑道:“江小兄弟无须担心,且看那瀑布下方是什么?”江昊闻听,连忙望向瀑布下方。千丈瀑布下坠之势非同小可,日积月累,已将下方冲击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圆形水池。只见千层涟漪之处突出一个黑色的背脊。那背脊缓缓转动,慢慢向这边游来。待得近来,背脊见长,愈来愈宽,竟是块巨大的龟壳。龟壳一顶,从水中冒出一只长而扁的脑袋。脑袋上的眼睛滴流转动,灵光四射。 江昊失声叫道:“哇,好大的乌龟呀!”不错,正是一只巨大乌龟从水池中爬起,乌龟顶着的龟壳如一只大船,载上三人绝对不成问题。 三人坐着乌龟一路游去,乌龟游动甚缓,却步伐沉稳,三人坐在上方,如坐地面。江昊今日一番奇见,可谓眼界大开。嬉笑中,问道:“青大哥,这个乌龟叫什么名字?”青非苑答道:“你叫它长寿龟便是了。”江昊好奇道:“为何叫长寿龟?”青非苑解释道:“因为此龟在世上活得有万年之久,你说算不算长寿?”江昊伸了伸舌头,不信道:“人顶多活一百年,乌龟是畜生,怎么能活到一万年?” 青非苑道:“江小兄弟说法就不对了,人极具智慧,却并非世间最完美的物种。自女娲造人,人便成为世间主宰,千秋万代,展甚快。正因人类本身节奏的剧增,导致其寿命不过短短百年时光。世间万物,度越快者,越是最先走到灭亡。恰好相反,乌龟天性柔软,乃世间行走最慢的物种,其寿命却是世间最长的。”江昊想想也是,似乎略有所悟。 就这般说说笑笑,也不知行了多久,只见前方出现两块巨岩。巨岩相互倾斜,如两兄弟,互为拥抱。岩顶高入云霄,飞鸟不时飞过。岩下方却有一处窄窄缝隙,沟壑溪水源源流入,换回来的却是缝隙透出来的奇异光芒。江昊瞧那光芒幻化迷离,绝非人间所有,心中想着一路走来,俱都夸张离奇,神乎其神,莫不是青大哥芸芸姐本是天上的神仙,带自己到了仙境? 正自胡思乱想,突听青非苑颇为兴奋地说道:“终于到了。”江昊一怔,回过神来,抬头望去,透过云雾缭绕,只见一处岩壁上镌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大字浑然天成,若神来之笔,潇洒挥至。江昊仔细端详,却只能认得其中第三字,仿是个“谷”字。便问道:“青大哥,那前面两字念着什么呢,怎么那么多笔画?”青非苑笑道:“念着‘珩浒’,此处乃隔世奇境‘珩浒谷’是也!” 长寿龟载着三人缓缓爬过巨石缝隙,一番奇异景象渐入眼帘。天上的太阳绽放出橙红色的光辉,光辉笼罩之下,青山突兀矗立,溪水环山而流,亭阁簇拥,参天大树比比皆是。地上青草铺垫,百花竞放,飞禽成群,虫吟蝶舞,走兽四蹿,游鱼嬉戏。江昊一时之间瞧的目瞪口呆,仿若自己真的置身仙境。 正值陶醉,忽闻一声破空之响,只见不远处的溪水旁,一个十二三岁的白衣男孩,蹲坐在一块凸出的青黑大石上,手持钓竿,倏地抛出鱼线,紧接着眼睛死死盯着水中浮漂。不稍片刻,水中浮漂陡然下沉,白衣男孩大喜,连忙提竿,一只青色草鱼摆动尾鳍,从水中跃起,直落岸边。草鱼刚刚落下,白衣男孩纵身扑上,将草鱼死死按住,脸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笑挤成一团。 第八章 观苍台聚(1) (作者提示:只看书不评论,是不礼貌的行为!坚持每日两更,望支持!) 江昊心想:不就钓了条鱼吗,用得着这么高兴,傻头傻脑的小子!要知江昊昔日在杭州伙伴中,当老大当得久了,所以凡是在与自己同龄人中,总是趾高气扬,一副老大的模样。 长寿龟将三人载到岸边,待三人上岸,掉转身子,悠悠爬去了。青非苑心里颇是高兴,冲那白衣男孩道:“大胆傻敦,又偷偷出来钓鱼!”那白衣男孩正值高兴,闻言“啊”的一声大叫,双臂一送,将那草鱼“啪”一声扔进溪水里,也不管草鱼是否摔死,委屈道:“大师父,您回来了!傻敦可不是故意出来钓鱼的。” 青非苑“哦”了一声,道:“那是干嘛?”傻敦“嘿嘿”一笑,用小手摸摸后脑勺道:“二师父叫傻敦下来打水,傻敦已打好水,就偷偷玩了这么一会。”翠芸芸在一旁瞧得有趣,亦故作怒态道:“好傻敦,你可忘了你师公定的谷规么,珩浒谷中一草一木不可破坏,飞鸟鱼兽不可捕捉。”傻敦一听,愣了半晌,忽“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到在地上,边滚边哭。 青非苑翠芸芸这一瞧,脸色顿变和善,忙道:“好傻敦,师父们逗你玩的。快别哭了,你且带这个小兄弟到柴园洗洗澡,我们去会见师父。”那傻敦一听,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破涕为笑,将江昊周身看了个遍,“咦”道:“这是哪个?” 江昊脑瓜一转,“嘻”道:“我姓江,名叫爷爷。你叫我江爷爷就是了。”那傻敦摸摸脑袋,突的笑道:“嘿嘿,我爷爷早死了。”江昊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心里骂道:“真是个大傻蛋。” 青非苑翠芸芸又叮嘱江昊,叫其跟着傻敦去柴园洗澡换衣,万万不能走远,待他俩觐见了师父立马前来接他。叮嘱完,便沿一道笔直云梯攀登而去。 却见那傻敦收拾好鱼竿,藏于溪边水草丛中,就旁边*起两只木桶,装满了水,两只手腕蓦一使劲,提起水桶拔足飞奔。江昊一见,大惊失色,看这傻敦和自己年龄相仿,却有这般力气,连忙拔足跟上。 两人穿过一处竹林,越过一片花圃,又走过一条碎石小径,远远瞧见一栋柴房伫立。柴门大开,傻敦“嗨”一使劲,跨过门槛,奔至院中一口大水缸前,双臂上下交错,两桶水哗啦啦尽被倒尽缸里。 那傻敦将木桶扔到地上,“嘿嘿”一笑,竟是大气不喘。江昊瞧得惊奇,似是不信,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吞吐道:“呀呀……你……咋有这么大力气?”那傻敦道:“我吃得多,自然力气就大了。”江昊问道:“那你一顿吃多少?” 傻敦道:“一大木盆。”江昊不由讥笑道:“猪哇!”岂料那傻敦笑道:“是啊,师兄弟们都这样说我。”江昊不禁莞儿,心想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傻的人。 却见那傻敦说着便钻进柴房,往房中一口大锅掺了水,自个生起火来。待水生热,便用木桶打起,倒进一口偌大木缸中。让江昊自个儿去洗。 江昊脱下脏衣,跳进木缸,直觉温意袭来,顿觉舒服。想来这段时日,风餐露宿,还从未这么舒适的洗过澡。洗着洗着,酸意袭来,又想起昔日自己小小的身体坐在木盆中,妈帮着搓着自己的小屁股。现在妈的身影却是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不禁又想起傻敦来,傻敦小小年龄却有这么多能耐,傻敦做的些许事,自己无一能做,自己真是无用啊! 耳听那傻敦在院中劈柴有声,便问道:“喂,猪头。你真叫傻敦吗?”却听那傻敦道:“是啊,我就叫傻敦。”江昊撅嘴道:“怎么起这么个难听的名字?你可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姓江,名昊,天上偌大一红日,多神气!”那傻敦突地停下劈柴,垂头丧气道:“你真好,还有姓氏,我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傻敦’这名字还是师公给我取的。” 江昊奇道:“你没有爹娘吗?”那傻敦摇了摇头,道:“我是师公捡回来的,我爹娘在战乱中被坏人杀了。”江昊“哦”了一声,想起自己现如今也是孤零零一个,顿觉傻敦与自己身世相仿,心里便无了嘲笑之意。又问道:“你说你师公捡了你回来,干嘛不给你取个其它名字,却非要取个‘傻敦’,多难听啊?” 傻敦闻言,似乎来了精神,“嘿嘿”笑道:“听师公说,当年坏人攻进村子,我爹娘中了刀剑,临死时将我压在胸前,坏人这才没现我,让我躲过一劫。师公捡起我时,我还在娘的胸下呼呼大睡呢。师公便仰天叹气道:‘爹娘俱死,无哺育之乳,无育之食,前途渺茫,却能酣睡如猪,傻啊傻啊……’而后又瞧我长得肥壮敦实,便就此给我取了傻敦这名字。” 江昊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确实傻,如果换了是我,早吓得哇哇大哭,哪还睡的着。”傻敦道:“师公还说得了贱名好养些,你看我得了傻敦这名,吃得多,长得壮,力大如牛。”停了片刻,继道:“嘿嘿,其实我并不傻,师父们惩罚我,我便假装委屈大哭,他们心一软,就不会说我啦!师父们心地都是很好的,表面看似严厉,其实都是很和善的。大师父说柴房需要人挑水,我便主动央求前来。知道为什么吗?一来可以到溪边钓鱼,二来柴房挨着厨房,好吃的我偷来便吃……” 突闻一个声音说道:“好一个傻敦,不想练武,请命来柴房,竟是为了好玩解馋!”傻敦一惊,见柴房门外站了一个白衣男童,男童个子稍高,约比傻敦大得四五岁。傻敦顿时脸色大变,忙道:“方师哥,你来啦!刚才是傻敦胡乱说的,傻敦从来没这个心思。”那白衣男童“呵呵”笑着走将进来,四顾打看,道:“我才懒得理你,大师父叫我来唤那个叫江昊的娃儿。” 江昊在木缸中听来,心中大气,听那男童声音,也大不了自己几岁,却大言不馋,唤自己为“娃儿”,不由嚷叫道:“是哪个在那放屁呢?好臭好臭。”那男童听江昊言,眉目蓦紧,随即释怀,改口笑道:“哦,失礼了,江小兄弟,大师父叫我来唤你,叫你立刻过去。” 江昊嘴上占了上风,颇是高兴,故意摆出架子,道:“在那候着。”说着慢吞吞爬出木缸,穿了干净衣服,走进院子一瞧,见是个十四五岁的男童,修长脸蛋,个子足高出自己一个头。江昊小脑袋一歪,颇是不屑,问道:“你叫啥名?”那男童道:“在下乾方,有礼。”说着转身在前方带路,让江昊紧跟上。 江昊辞了傻敦,跟着乾方沿一条花团锦簇的石径逶迤行走。江昊边走边瞧,东一看,西一望。有意不紧跟着乾方,却又怕乾方把自己落下,故此,始终与其保持一段距离。 珩浒谷真乃仙境,江昊一路走来,只觉花香四溢,各色蝴蝶起舞,灵鸟纷纷歌鸣。江昊瞧的惊奇,不时追上蝴蝶一段,不时扑身捕捉花丛中的小鸟。但这里的昆虫鸟禽俱有灵性,江昊虽是手脚伶俐,却一个也没抓住。 这般走了一程,前方出现了一座拱形石桥,石桥不大,却是雕刻精美,桥栏左右均雕有游龙戏凤,颇具气势。江昊走近一瞧,却见桥头石柱上刻了三个潇洒大字:至人桥。这三字构型简单,江昊倒是认得,但却不知其意,问那乾方。乾方浅笑道:“至人,圣人也。”江昊嘟囔念道:“圣人桥?”倒想不明白,这小小石桥,怎取这么个名字。 第八章 观苍台聚(2) (作者提示:您的评论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求点评!) 桥下溪水静淌,各色鱼儿悠闲自得,在水中追逐嬉戏。那鱼儿各具样式,长的、扁的、圆的,应有尽有,江昊虽在西湖边上长大,却也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鱼儿,一时趴在桥栏上看得痴了,待回过神来,那乾方已去了老远。江昊深怕跟丢了,也顾不得看鱼儿,连忙小跑跟上。 又走得一程,前方出现了一偌大峡谷。那峡谷宽约数丈,烟雾腾绕,深不见底,时闻各种野兽低吼从谷底传起。谷上飞鸟张翅,来回盘旋。江昊正纳闷如何过得峡谷,却见烟雾缭绕之处隐现一棵极*树。那大树长相奇特,弯曲蔓延,横生于峡谷之间,估计有十余人合抱之粗,却不知道有几百岁了。大树横躺于峡谷之间,乍一看去倒似神龙飞卧,正是通过峡谷的必经之路。 江昊瞧那大树枝桠上亦刻有二字,只可惜胸中文墨太少,二字均不认得。江昊不由得后悔当初没有听妈的话,好好学习字词。但江昊小心儿却是倔强的很,只要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哪怕再深奥,也要刨根问底。便冲那乾方问道:“喂,那二字念着什么?” 乾方笑吟道:“乃是‘冥灵’二字。”江昊眨巴眼睛,问道:“是什么意思?”乾方道:“冥灵是此树的名字,相传此树于战国时代,距今已有一千多年了。此树以五百年为春,五百年为秋,乃是千古奇树。”江昊听得惊奇,叹道:“妈呀,一千多岁的树,我从未见过。”说着紧随乾方小心翼翼走过冥灵树干。 过得峡谷,便瞧见不少的白衣弟子匆匆沿一方向而去,江昊瞧见,问道:“那些穿白衣的都去哪?”乾方道:“他们都去观苍台。”江昊问道:“观苍台是干嘛的?”乾方道:“观苍台是珩浒谷一大圣地,每次师公坐关,总会参详些天道奥妙,出关后便会在观苍台号集全谷弟子传授其大道。”说罢,乾方已跟上众弟子一同前行,江昊见状,连忙跟上。 前方出现一架偌大石梯,石梯宽约三丈,阶梯乃光滑的大理石砌制,笔直向上延伸。江昊抬头望去,却见石梯蔓延至云雾之中,仿佛通入云霄宝殿。众弟子纷纷登上云梯,直往高处登去。 登至一半,便闻上方相继传来洪亮钟声。只听众弟子道:“启关钟声已响了三次,想是师公要出关了,吾等须得加快脚步,好迎接师公出关。”众人纷纷点头,不由得加快步伐。大约又登了数百余步,见梯顶一块巨石赫然伫立,巨石上写着飘逸三字:观苍台。 江昊爬上观苍台,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口中兀自大叫:“累死我了,累死我啦!”边叫边举目望去,这一看,顿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此台百丈方圆,数百名白衣弟子围坐于一高台周侧,纷纷举目往向不远处的一座笔直如削的山峰。观苍台中那一高台,足有两丈来高,全为巨木撑架而成。 台上设有八座。中间一座伴一案几,虚位以待。左侧设有四座,乃是四名白衣男子盘膝而坐。江昊老远瞧见,不由喜出望外,那为男子正是青非苑。右侧设有三座,乃是三名白衣女子盘膝而坐,江昊自也识得,为之人正是翠芸芸。 众人目光,俱都聚集于一里开外的笔直山峰,神情专注,急盼之情,溢于言表。却瞧那山峰,孤峰突起,巍峨耸立,伴有葱翠古木,秀丽雄伟。 不稍片刻,便见一白衣童子从那山峰大道一奔而下,喜极叫道:“师公出关了!”众人闻言,亦是高兴万分,齐齐拜倒,恭迎出关之人。 清风徐来,空气为之清新。只闻得一声鹤鸣,那苍峰之上竟飞出一只雪白大鹤,大鹤扑翅飞旋。仔细瞧来,敢情鹤背之上,坐了一名白老者。老者一袭白衣,与那白鹤互为辉映。一鹤一人,倒似仙鹤神人下凡,非凡之极。 却见那白鹤扑翅之间,已越过一里有余,掠过众人头顶,稳稳栖于高台之上。台上七人俱都跪拜,齐道:“恭迎师父出关!”台下众弟子闻言亦齐道:“恭迎师公出关!”其声如雷鸣,响彻山谷。 那白老者从白鹤背上飘身而下,手中金杆白拂朝那白鹤一挥,生灵活现的白鹤顿化一簇花瓣,四散飘去。花瓣四散,花香溢人,众人鼻前顿是奇香无比。江昊瞧那老者骑鹤飞来,已是惊奇不已,又一瞧那老者化鹤为花,当真是惊得瞠目结舌,心中嘀咕道:“难不成这老头儿是个神仙?”江昊殊不知,此乃老者出神入化的内力所至。 只见那白老者约有五旬开外,面色红润泛光,星目如炬,颇具神威。老者盘膝坐在中间座位上,青非苑起身施礼道:“青云峰峰主青非苑恭贺师父出关,此次坐关,师父‘凭空御物’的功力又增了不少。”那老者点了点头。左侧第二名白衣男子起身施礼道:“紫雪峰峰主紫诵匀恭贺师父。” 第三名白衣男子施礼道:“黄日峰峰主黄法遁恭贺师父。”第四名白衣男子施礼道:“赤露峰峰主赤桨同恭贺师父。”右侧翠芸芸施礼道:“翠雾岭岭主翠芸芸恭贺师父。”右侧第二名白衣女子施礼道:“蓝水岭岭主蓝橙灵恭贺师父。”右侧第三名白衣女子施礼道:“白淞岭岭主白画凤恭贺师父。” 那老者闻罢,心下大悦,颔笑道:“好好,四峰三岭都到齐了。想我逍遥仙李梦龙有此七徒,此生已足。”停顿片刻,继而问道:“为师坐关期间,各峰各岭可曾生过要事?”七人齐道:“托师父洪福,一切相安无事。”李梦龙捋须道:“无事甚好。为师此次坐关,参详天道,略有心得,现下便与众弟子分享一番。” 李梦龙双目微闭,沉思片刻,朗声道:“天地与吾并生,万物同吾为一。天道无为,瞬息变化兮。吾乃苍穹之一粒,微乎其微兮,随日月之行,瀚海之流。非乐兮?” 众弟子低声附和,仔细参详。江昊在一旁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扭头四顾,见乾方亦在参详领悟。便移身上前,问道:“喂,你们师公再说些什么?”乾方道:“师父正说着大道呢?”江昊继道:“什么大道小道的,你且说说那是什么意思?” 乾方执拗不过,道:“‘天地与吾并生,万物同吾为一’是说人与天地同生,与万物合二为一。‘天道无为,瞬息变化兮……非乐兮’是说万事万物无时无刻都在变化,人只是这变化中的一粒灰尘,微乎其微。” 第八章 观苍台聚(3) 江昊略有所懂,口道:“这样说来,人太渺小不过了,活着也无多大的意思。”他小娃心性,思考问题自是直来直去。突然转念一想,心道:“好像不对,如果人人都认为活着没意思,世界上不早就没人了?”继而胸中大恸,道:“如果这样,妈被乐音四魔杀死也是小事一桩了。” 想到这里江昊心中大为气愤。江昊这段时日,饱尽人间冷暖,受尽恶人欺侮。这一切都是拜乐音四魔、长白四兽、穆迦思三路歹人所赐。倘若爹妈没被坏人杀死,自己怎会遭这么多罪。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任何东西都不能抹去。 只听李梦龙继续朗道:“庄子有云:夫大块载吾以形,劳吾以生,佚吾以老,息吾以死。故善生者,乃所以善死也……” 便在此时,突听一个童稚口音说道:“你这个逍遥老头,胡说八道!”众人蓦惊,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十岁儿童大步走来。珩浒谷弟子平日来往,都相互识得,乍见这一陌生小童,俱都惊讶。惊讶片刻,陡转愤怒,纷纷唾骂指责。 江昊不以为然,走到高台下,沿一旁石阶爬了上去,指着李梦龙鼻子道:“你本来就是胡说八道!”青非苑翠芸芸见状,又气又急。翠芸芸忍耐不住沉声道:“昊儿,快下去。” 江昊撅起小嘴,不加理睬。翠芸芸与江昊相处了两日,知江昊脾气,这小娃儿只要一倔,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不禁急得掉下眼泪。 李梦龙微微睁开眼,问道:“这小娃儿是谁?”青非苑忙起身道:“禀师父,徒儿在回谷途中,偶遇此童,见他孤单一人,甚是可怜,便起了怜悯之心,带回谷中。”话音刚落,便听一人咳声道:“大师哥,你怀有仁人之心甚好,但凡事须得三思而后行,不要什么人都往谷中带。眼下珩浒谷已是人满为患了。再这般下去如何是好?” 说话之人正是黄日峰峰主黄法遁。青非苑道:“三师弟此话就不妥了,师父常教导我们对待万物苍生,都得有一颗仁心,这小童无依无靠,如不救,可能被饿死,也可能被坏人杀死,甚至可能被野兽吃掉。难道你就忍心?” 黄日峰“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忍心的。师父常说,人生在世,各安天命。如这小娃儿有那么一劫,你救他回来又有何用?” 李梦龙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再争嘴。并冲江昊轻声笑道:“小娃儿,你且说说老夫哪里说的不对?”江昊气急欲哭道:“你说人活着是很渺小的事,我不这样认为。”李梦龙笑道:“那你如何认为?”江昊道:“有的人活着很渺小,但有的人活着却很伟大。” 李梦龙继续问道:“譬如说?”江昊眼圈一红,流下泪来,答道:“我妈就很伟大,她含辛茹苦,一个人拉扯我了十年,又教我读理。我还经常顶撞她,气她,但她都没有任何怨言。”李梦龙点点头道:“为人母者,自是伟大。小娃儿,你说的是对的。不知你妈现在在何处?” 江昊突然一屁股坐在台上,“哇哇”大哭,哭得伤心之极,仿佛要把近段时间受的委屈尽数哭出来。众人一见,却不知道小娃儿为何大哭,纷纷观望。 却见江昊哭得一阵,爬起身来,抹了抹眼泪,一字一句道:“我爹妈都被坏人杀了!”李梦龙闻言,面色悲戚,重重叹了口气。青非苑和翠芸芸心下虽猜得几分,但闻言心中还是一紧。 却见江昊眼中恨意迸射,口道:“我就此誓,我一定要将我的仇人碎尸万段,将他们大卸八块,扔去喂狗喂狼!”此话端地惊世骇俗,叫人胆战心惊。众人闻听,无不心下一寒。 李梦龙摇了摇头,叹道:“小娃儿,你这就不对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岂知话没说完,江昊突然大哭大闹,撕声叫道:“不,不,我要报仇……”突地,只觉一股寒气肆虐涌出,直窜全身筋脉。江昊大叫一声:“冷!”便“噗嗵”一头栽在地上,身体蜷缩,全身抖。刹那之间,周身已为白霜笼罩。 众人无不大惊,青非苑翠芸芸更是大急,忙扑上前将江昊搂在怀里,对李梦龙恳求道:“师父,快救救昊儿吧!” 李梦龙亦是大为吃惊,忙道:“这是为何?”青非苑流泪道:“江小兄弟为救芸芸师妹,中了歹人的剧毒。”李梦龙“哦”了一声,慌忙站起,快步走上,五指蓦生,搭在江昊右手腕外关穴上。只觉江昊脉象错乱微弱,已是危在旦夕。李梦龙眉头紧皱,脱口道:“赶快将这娃儿送于我的寝宫逍遥宫。” 青非苑“哎”了一声,抱起江昊,一个纵步跃下高台,穿过人群,狂奔而去。 江昊只觉全身轻如翎羽,迷迷糊糊中感觉青非苑抱着他飞快疾奔。眼前出现一座模糊宫殿,只觉青非苑纵步跨入,将自己放于一塌上。刚一放下,江昊便觉身下冰寒刺骨,仿佛置身冰窟。迷糊之中,狂乱大叫:“青大哥,冷、冷!” 青非苑焦急万分,额上已沁出颗颗汗珠,慌忙之中,找来三床厚重棉被,尽都盖在江昊身上。江昊仍是蜷缩一团,双臂紧抱,上下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青非苑瞧见江昊那痛苦模样,心下大酸,哽咽道:“江小兄弟,你放心,师父一定会治好你的。”江昊意志逐渐模糊,倏忽之间,竟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好久,江昊悠悠醒来,只觉全身甚为僵硬,竟连眼皮都睁不开,身中那冰寒刺骨之痛,隐隐还在。只听房中有两人正在对话。 其中声显苍老的正是逍遥仙李梦龙,另一人却是青非苑。只听李梦龙口道:“青儿,你且将此次出去详情全告知于我。”青非苑道:“弟子与芸芸师妹一路北到开封,继而西行,到得西夏。在西夏,足足花了个月时间,东至黄河,西至玉门,南至萧关,北至大漠,却并没访到师父所说的那位故人。” 李梦龙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如此看来,倒是讯息不准了。”略一停顿,继道:“后来怎样?”青非苑道:“弟子和师妹一无所获,只得沿途返回。西回北下之路都算无事,到得湘水边上,却遇到了一人。”李梦龙问道:“何人?” 青非苑道:“此人乃是名七旬老者,身形短小,性格古怪,武艺却是高强无比。与其相遇之后,那老者硬是拉着弟子一同到得湘水边的一座巨峰之上饮酒下棋。那老者所酿之酒,奇香无比,怕是世间少有。弟子与其倒也谈得,饮酒下棋,倒也自在。”李梦龙捋须道:“此人为师认得,乃是东面天姥山仙游派直系二弟子,自诩为潇洒仙人,龙飞啸是也。天姥山仙游派乃是当时一奇人仙游真人所创,后来仙游真人仙逝,留下两大弟子。大弟子方逸杉承袭掌门大位,统领全派,声名大震;二弟子龙飞啸却是闲云野鹤,一心沉迷武学与酿酒,传其所酿‘百花露’,人兽垂涎。此人岁时刁钻古怪,却也是正义人士。对了,后来怎样?” 青非苑继道:“弟子与那龙飞啸正自饮酒下棋,却见那浓林丛中,奔出两人一马来。仔细一瞧,却是一名穿红袍的中年男子徒步飞行,追击一骑红马的小娃儿。”李梦龙道:“想必便是这叫江昊的娃儿?”青非苑答道:“正是。那红袍人手段毒辣,眼看便欲置江小兄弟于死地,弟子情急之中,将江小兄弟救了下来。”说到这里,青非苑面呈不解,道:“说也奇怪,那龙飞啸见了江小兄弟所乘红马,大喜过望,弃了弟子抢了江小兄弟的红马,一溜烟之间,跑得无影无踪。”李梦龙道:“那龙飞啸性格刁钻古怪,做下古怪之事,也无甚奇。且说后来怎样?” 第八章 观苍台聚(4) 青非苑道:“后来弟子与芸芸师妹便带着江小兄弟顺水南下,那红袍人一直紧追不舍。这日,到了岳阳楼边,又遇到二人。此二人乃是一对师徒,师父叫着西北毒叟鬼擎火,徒儿唤着‘宝儿’,倒是个侏儒。师徒二人施毒之法变幻离奇,世上难遇。” 听到这里,李梦龙眉目紧锁,面色凝重,沉声道:“这江昊娃儿中了这师徒二人毒手,是也不是?” 青非苑忙道:“正是,弟子与师妹带着江小兄弟受这师徒二人与那红袍人双面夹击,江小兄弟人小志高,为了救芸芸师妹,不甚中了歹人毒手,还望师父相救!” 李梦龙缓缓道:“为师已暂将寒毒重*于娃儿沉脉之中,暂无大碍。这西北毒叟乃是为师一劲敌,当年年少之时,与其结下大怨。这些年为师隐姓埋名,潜于珩浒谷中,是想忘却一切,不涉世事。却不料那西北毒叟仍不能释怀,潜心炼毒,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其毕生精力尽付诸在为师身上。” 李梦龙叹得一口气,继道:“江昊娃儿所中之毒凶猛异常,乃是千古寒毒,按理说熬不过一日。为师适才在其身上施力抑毒之际,觉其体上有一股摩云真气隐隐沉浮,你二人是否到得君山,求师姑摩云莲相助过?” 青非苑道:“正是,不是师姑的摩云真气,江小兄弟早已命丧九泉。”李梦龙星眼眨巴,问道:“你师姑还好么?”青非苑道:“很好,只是挂念师父的紧,说是择日将亲自入谷探望。”李梦龙闻言,道:“甚好,甚好。” 一师一徒正自相谈,突闻江昊“啊”一声大叫,师徒俱惊,奔至榻前,只见江昊面如白纸,双目紧闭,仿似没了声息。 李梦龙伸手探其鼻息,沉声道:“呼吸微弱,危在旦夕。”遂对青非苑道:“青儿,你可曾记得,为师闭关的巫山之巅,摩云宫前,生了棵千年人参,你去摘来,立即煎熬,先替江昊娃儿续命。” 青非苑迟疑道:“师父,那千年人参,是巫山镇山之宝,你是爱惜有佳,怎么能……”李梦龙大手一挥,道:“也之有它能为江昊娃儿续命了”。青非苑思忖片刻,蓦一甩头,飞身奔出。 当夜,月朗星稀,夜风徐徐,蛙虫低鸣。江昊喝得续命参汤,面色立时回转,有了红润之色。翠芸芸亦前探望,与青非苑都是高兴万分。却见师父李梦龙一袭白袍,伫立于逍遥宫阁楼之上,举头望月,长声叹息。 青非苑与翠芸芸不知其故,便上前问道:“师父为何叹息?”李梦龙叹道:“江昊娃儿所中之毒,天下少有,之前为师从未遇过。这续命参汤亦只能缓得数日光景,要想彻底消除,绝非易事。”青非苑与翠芸芸俱都埋头沉默,心下大恸。 却又听李梦龙道:“从明日开始,为师再度闭关。你二人明日将江昊娃儿送至巫山织火洞中,织火洞中有一炙热巨石,名为玄火石,无时无刻不在散热量,且让江昊娃儿夜夜睡于其上,驱逐寒毒。与此同时,为师须得好好参透那寒毒恶性,看能否将江昊娃儿身中寒毒除去。估计得花些时日,青儿你作为大弟子,四峰三岭的诸多事宜,你可得多费心些。” 青非苑闻言,忙道:“请师父放心,在您闭关之间,弟子一定将全谷事宜处理妥当。” 李梦龙点了点头,凝神夜空,若有所思。 江昊虚幻之间似乎到了沧海边上,沧海浩瀚,竟不着边际。突然,江昊清晰的看见那海面之上,竟浮现了妈的影子。妈那美丽的笑容、关爱的神情永远是那么熟悉。江昊喜极而泣,朝着大海高呼:“妈、妈,昊儿想你,昊儿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快回来,回来抱抱昊儿,昊儿好孤单!”却见妈直冲自己微笑。 江昊看的真切,思妈心切,一下纵入浩瀚海水中,只觉那海水冰凉之极,如尖针般刺入江昊身上每寸肌肤。江昊感觉从来没这么冷过。江昊全身颤抖,被冻在了海水中,不能自拔。 突然之间,海水退了。无边无际的沧海竟一瞬间变成了广漠无垠的沙漠。沙漠连绵起伏,黄沙滚滚,天上烈日炎炎。竟如火般烤炙大地。江昊又渴又热,上下肌肤尽被烈日灼伤。江昊再也忍受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哭,周围景色为之一变。只见周围乃是光滑石壁,仔细瞧来,敢情是个大山洞。山洞之中,红黄通明,温度极高。而江昊自己却睡在一块光滑石头之上。石头四四方方,长约一丈,宽约五尺。石头周身通红,仿佛透明一般。江昊仔细瞧来,石头之中,竟有红波涌动。那红波涌动之处,便有热气腾起。 江昊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来到这奇怪的山洞之中,又是如何睡在这奇特的石头之上。江昊爬起身来,只见不远处便有光线渗入,料想便是洞口。便移步而去。 爬出洞口,方才现此洞凿于一座巨峰半腰。这巨峰极高,笔直如削。洞口却有偌大草坪,草坪之上百花似锦,蝴蝶纷舞,煞是漂亮。草坪左方,却是怪石嶙峋,互为峥嵘。怪石之下,却是石径逶迤,通向远处,远处小峰之间群楼玉宇,鳞次栉比,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仿似琼楼玉宇,雄伟壮观。 草坪右方却是深山丛林,悬崖峭壁,壁立千仞,丛林葱郁,时有兽声入耳,惊起鸟雀从林中窜起,直上云霄。草坪前方,却有一条大道,蜿蜒而下,那大道穿过云雾,直通一处百丈方圆的高台,那高台不是别处,正是“观苍台”。 真是高处海眼,整个珩浒谷尽收眼底,远处赫然伫立四座高峰,三处大岭,尽为苍郁之色环抱,想必便是“四峰三岭”了。真是“茫茫珩浒谷,奇险幽秀俱齐矣。” 突闻一老者“哈哈”笑道:“江昊娃儿,你可醒转了。”江昊闻声一瞧,却见逍遥仙李梦龙背着一背篓草药从那深山丛林出来。李梦龙步伐甚快,声音刚至,人已近了眼前。 江昊记得自己曾在观苍台上顶撞过李梦龙,李梦龙却不计前嫌为自己解毒,心下有丝愧疚。但江昊心倔,虽是愧疚,嘴上却不承认,问道:“逍遥老头,这是哪里?”李梦龙笑道:“这里是珩浒谷最高的山峰上,此山名曰‘巫山’,乃是老夫闭关参详的地方。”江昊不解道:“我怎么来了这里?青大哥和芸芸姐呢?” 李梦龙道:“青儿与芸儿自要忙些谷中事情。你身上寒毒猖獗离奇,这织火洞中的玄火石乃是天降奇石,有驱寒之奇效,你每夜睡于其上,可缓解寒毒。”江昊若有所思,道:“原来,此洞名叫织火洞,我刚才躺着的石头叫着玄火石。” 李梦龙闻言点了点头,继而道:“江昊娃儿,要想解得你身上寒毒,你得按老夫所指行事,不能顽劣倔强。”江昊心想这逍遥老儿虽是迂腐,但心底却是善良得很,也不好顶嘴,点了点头。 二人说话间,只见左峰的石径上缓缓走来一人。那人穿一件桃红裙子,待走得近来,竟是个**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秀披肩,长着一张瓜子脸蛋,双眼水灵泛光,嘴角微翘,清秀可爱。小女孩走上前来,冲李梦龙甜甜叫了声“爷爷”,便卸下手腕上的箪壶,取出箪中菜肴,倒出壶中美酒。 李梦龙“呵呵”笑道:“灵儿乖,只有你最懂爷爷意了。爷爷采了半日草药,早已饿了!”说罢,唤来江昊,三人一同进食。 适才,江昊肚腹还无什么感觉,此时被这菜肴香味一引,肚子竟“咕咕”叫起来,早已是大饿了。于是坐下便吃,只觉那菜肴清香,米饭可口。不稍片刻,风卷残云般将自个儿饭食一扫而空。 李梦龙见状,笑责道:“猴样!猴样!”那小女孩见状,“扑哧”一笑。江昊吃得大饱,已是气力有佳,听那女孩笑话自己,便问那女孩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提示:留点足迹,给个好评吧!就轻轻滚动鼠标到下方,简单几句话就可以啦!) 第九章 童稚之交(1) 小女孩抿嘴一笑,清脆答道:“我叫潋灵儿。你呢?”江昊道:“我叫江昊。”继而问道:“你有好大?”潋灵儿道:“今年九岁。” 江昊很是高兴,一蹦而起,道:“我今年十岁,比你大一岁。你便叫我哥哥吧!”潋灵儿闻言很是乐意,甜甜叫道:“昊哥哥。”江昊听罢,心里舒坦之极,忙响亮的“哎”了一声,并故意将哎声拖长,似是炫耀。 李梦龙瞧见,微微一笑,笑毕便起身去分析草药去了。江昊却和潋灵儿玩耍,两人以兄妹相称,亲近不少。 江昊问道:“你是李梦龙亲孙女么?”潋灵儿摇了摇头,道:“我是爷爷捡回来的。爷爷心底很善良,捡了不少的孩子进谷来。在爷爷捡得众多孩子中,爷爷独爱我一个。给我取名“灵儿”,叫我住在巫山上,与他相伴。” 江昊“哦”了一声,问道:“那你住在巫山哪里的?”潋灵儿手往左一指,道:“看见那里的亭台楼阁了吗?那里便是坐落巫山左侧的摩云宫,我便住在那摩云宫中。”说到这里,潋灵儿站起身来,收拾箪壶,道:“昊哥哥,我须得回摩云宫了。如有闲暇,我再来看你。” 江昊答应了一声,只见潋灵儿提了箪壶沿左侧石径走去,直消失在亭台玉楼之中。 江昊心觉无趣,便去瞧逍遥仙李梦龙捣药。只见李梦龙将草药分了几类,一致摆开,然后口中念念有词,这里挑一株,那里挑一株,极为专心。挑好之后,切成小状,置于一紫砂煲中煎熬。 约熬有半个时辰,便将药渣清除,再从其它类别中挑得不同草药,切成小状,置于药水中继续煎熬。如此反复,前后算来,共挑了八次草药,那药水也煎熬了八次。至此,李梦龙方将药水用碗盛起,待冷之后,便叫江昊喝下。 江昊一瞧那药水,只见红黑交杂,怪味扑鼻。喝得一口,当真是五味俱齐,难喝之极。江昊吐了吐舌头,本不想喝,但想起李梦龙这般细心煎熬,自己不喝,如何对得起人家。想到此处,将小鼻子一捏,“咕噜噜”灌下肚去。 如此这般,李梦龙每日早上,便背了竹篓到深山丛林中采药,晌午时候,方才回来。回来之后便仔细挑药、切药、煎药,然后看着江昊喝下。入夜十分,便叫江昊睡在玄火石上,驱逐寒毒。 时间飞逝,一晃便是半月有余。江昊喝着草药,靠玄火石驱寒,身体亦好转了一些。但寒毒肆虐,仍是经常冲破沉脉,侵袭江昊周身。往往此时,李梦龙便以雄厚的逍遥内力为江昊运功施法,生生将寒毒压制。 李梦龙一心钻研驱毒之法,亲尝百草,呕心沥血。时常钻研医典于深夜之中。短短数月,面上已是多了不少皱纹。但此寒毒端地顽固异常,怕是李梦龙此生从未遇到过。往往钻研至不通之处,长声叹息。 却说江昊一个娃儿,本自贪玩好耍,长日居住巫山之上,只觉苦闷异常。这一日,趁李梦龙采药之际,往那左侧摩云宫而去。到得摩云宫前,一老仆拦住他去路,问他找何人。江昊便道找一女孩,名叫潋灵儿。 那老仆便领他进去,却见潋灵儿坐在一书阁之中,正自读书。此摩云宫当真是藏书大宫,各类书籍应有尽有。潋灵儿瞧见江昊到来,高兴万分,便拉了江昊的手,面对而坐,互为倾谈。小娃儿所谈之事,自是灵奇古怪,两娃儿不时传出开怀大笑。 开心时光总是短暂的,眨眼之间,日落西山,江昊只得辞了潋灵儿,回了织火洞。接下来的日子,江昊知道去摩云宫之路,便时常前去与潋灵儿玩耍,两小娃无所不谈,互为倾心,欢乐之极。那老仆见江昊来的多了,也与江昊相熟,江昊每次到来,都热心相待。与此同时,潋灵儿也时常来织火洞,为李梦龙与江昊带来些许好吃的。 转眼之间,又是半月过去。这日,青非苑与翠芸芸意外来到巫山。江昊甚是高兴,紧紧抱住两人大腿,说道:“青大哥芸芸姐,我想死你们了!”青非苑抚摸江昊小脑瓜道:“昊儿,青大哥与芸芸姐也是想你,只是肩负谷中之事,无暇前来探你。今日,特来巫山看你的。” 江昊听得这席话,情不自禁流下泪来,自从妈去世后,世上还从未有人如此关怀自己。 青非苑与翠芸芸见过了师父逍遥仙李梦龙,询问了江昊病情后,神情都变的忧郁。下山之际,青非苑与翠芸芸紧紧将江昊拦在怀里,江昊聪明机警,早已看出端倪,便笑道:“青大哥芸芸姐,我虽然活不了多久,但能遇见你们这样的好人,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两人闻言,更是心酸,翠芸芸强忍不住,抽泣出声,傍着青非苑一路洒泪下山而去了。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日,这天,李梦龙突然将江昊叫上前来,郑重其事的道:“江昊娃儿,实不相瞒,你身上的寒毒已经侵入你五脏六腑,要想清除,难上加难。近个月来,老夫尝遍百草,配制灵药,但都不能撼动那寒毒。老夫的内功与玄火石的效能也只是压制寒毒不复,这实乃短暂之计,料想你也不愿意一辈子都睡在这玄火石上吧……” 江昊早已料到,释然道:“逍遥爷爷大恩,江昊无以为报。在洞庭湖上江昊已经死了一次,进珩浒谷那天又死了一次,就算再死一次,我也不怕。”这些时日,李梦龙尽心竭力为江昊解毒,江昊不好意思再对李梦龙无礼,便将“逍遥老头”改叫为“逍遥爷爷”。 李梦龙闻罢,笑道:“小娃儿,你倒有骨气。将人的一生说透了,有来便有去,往生极乐,倒是一种解脱。不过,你曾救过芸芸的性命,老夫得还你人情才是。眼下老夫便要下巫山,出珩浒谷,求一故友,讨解毒良策。” 江昊问道:“你那故友是解毒高手吗?”李梦龙:“老夫那故友识得天下奇毒,且有解毒之法。只是事隔多年,不知她愿接见老夫否。江昊娃儿,成败在此一举,就看你造化了。” 停顿片刻,又道:“老夫不在之日,你须得夜夜睡于玄火石上,不可离弃。老夫已托了摩云宫仆人照顾你饮食。另外,老夫还将传你一套内功心法,倘若寒毒复,你便可依照此心法练习,可暂将寒毒压制。” 只听李梦龙念道:“松静自然,呼吸缓锦。手固眼平,神光凝聚。进入泥丸,降至气穴。绵缓若存,用之不竭。丹田气盈,督任并行。防危虑险,依脉运行。周天循环,畅通身融。气随心念,功成法明。”江昊轻声跟念,将其牢记于心,此事关联自己生死,江昊虽然顽皮,也是郑重其事。 李梦龙见江昊仔细将内功心法背诵下来,已是放心,转身出了织火洞,径直下山去了。 江昊虽是记得了心法,但是无内功之根基,练来困难之极。他反复将心法吟诵,对心法之意却是模糊不已。坐了半日,江昊无丝毫头绪,反而急出一头大汗。江昊心一泄,怨道:“什么劳什子心法,稀奇古怪,不练了!”说完站起身来,便朝摩云宫走去。 江昊已经有几日没去摩云宫了,自从青非苑与翠芸芸上巫山之后,江昊心情就变得颓丧懒散。此时甚觉无聊,猛然想起潋灵儿来,心觉该去看看她了。不知她读书读得怎样了?心中想着,已经到了摩云宫门口。 江昊径直而入,见潋灵儿仍自坐在阁楼中看书。看过的书本摆在潋灵儿身侧,已是码了老高一层。江昊不由吐了吐舌头,心想,如果让自己天天蹲在这里看这么多的书,不闷死才怪。 第九章 童稚之交(2) 潋灵儿听见脚步声,转头一看,见是江昊,高兴万分,忙拉了江昊小手,让江昊坐在身旁,问道:“昊哥哥,这几日怎么没来看我?”江昊不忍说出身上寒毒不能清除之事,支吾道:“逍遥老头下山出谷去了,我得替他看管织火洞。” 潋灵儿疑道:“爷爷出谷了?不知道好久能回来?他很少出谷的。”江昊“嘿嘿”一笑,道:“大概要一阵子。”潋灵儿点了点头,突然喜道:“江昊哥哥,那织火洞没甚看管的,灵儿一个人闷得慌,你过来陪灵儿看书好吗?” 江昊道:“我最讨厌看书了,当年不是妈bi着我读书,我才不去上什么狗屁师塾呢?”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妈来,情绪陡转低落。潋灵儿听江昊说粗话,笑责道:“昊哥哥怎么说起粗话来了?”江昊方觉失言,在一个同龄女孩面前大讲粗话,江昊觉得确实难堪,不禁低下头去。 只听潋灵儿道:“昊哥哥,读书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书中无奇不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古今,晓天下事。一个人读的书多,那学问就高,学问高了,自然就会有大成就了。”江昊听罢,觉得挺有道理的,潋灵儿这席话倒和妈平日教导的话语差不多。 江昊心念一动,道:“逍遥老头下山时,传了我一套心法,古怪之极,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书读的多,你帮我想想。”说罢,便将那内功心法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潋灵儿听后,思索片刻,道:“灵儿懂得一些意思。我看过爷爷所著的《逍遥派内功心法》,其中便有这么一段。‘松静自然,呼吸缓锦。手固眼平,神光凝聚。进入泥丸,降至气穴。绵缓若存,用之不竭’是说修炼内功,须先调身调心,接着将两眼神光凝聚,然后引此神光进入脑中泥丸宫,再将其从中脉下至气穴。气穴位于两肾之间,脐后七分,命门前三分。 吸气呼气须得绵缓,直到气顺畅通,则用之不竭。‘丹田气盈,督任并行。防危虑险,依脉运行。周天循环,畅通身融。气随心念,功成法明’是说当丹田之气充足之时,意运此气过督脉三关,即尾间、夹脊、玉枕,然后入泥丸,顺任脉降中丹田,再降至下丹田。如此周天循环不已,脉路畅通。” 江昊听得敬佩万分,不由赞道:“灵儿,你可懂的真多!”潋灵儿道:“这没什么,灵儿书看的多,自然就懂的多了。倘若昊哥哥多看些书,也能懂得的。”江昊抓了抓小脑勺,道:“灵儿虽然说的透彻,但有些地方我还是不懂。比如说什么泥丸、气穴、督脉等。” 潋灵儿笑道:“这是因为昊哥哥不知道人体穴位经脉。”说罢,去书架上翻了一本:“你瞧瞧这本了。”江昊拿过书本,见封面画了一副人体图,人体图旁侧写了四字:人脉详解。翻开一看,里面尽是人体描绘,描绘之旁,各有箭头标出,指向不少文字介绍。江昊仔细瞧图,人体奇经八脉、各处穴位,无不标识。 江昊瞧的有趣,却对潋灵儿道:“这本书好是好,可是好多字我不认识。”潋灵儿道:“昊哥哥,你有哪些字不认识的,问灵儿就是。”江昊闻言便仔细看那书本,看得片刻,见一字陌生,便去问潋灵儿,潋灵儿道:“这是‘膻中穴’的‘膻’字。膻中穴是人体要穴,位于人体前正中线,属任脉之会,击中之后,轻者内气散漫,重者立即毙命。” 江昊“哦”了一声,似有所懂,又看得片刻,又见一字陌生,便又问潋灵儿。潋灵儿道:“这是‘灵墟穴’的‘墟’字。”不稍片刻,又问。潋灵儿的道:“这是‘辄’字。”既问,则答:“这是‘筋’字。” 如此这般,江昊不懂便问,潋灵儿耐心极好,有问必应。潋灵儿识字之丰,竟无一字将其难倒。江昊性玩,一般很难将心神投入到学习中,但只需一投入进去,便是兴致极丰,废寝忘食。 眨眼之见,半日已过。江昊突然坐起身来,将《人脉详解》还于书架之上,原来是是看完了。看完之后,江昊便盘膝而坐,将小手握固。按潋灵儿所授,吐气凝神,松静自然,双目神光,汇于脑中泥丸宫。便在此时,只觉额部一热,头脑中一股温意隐约升起。 江昊大喜,正欲再练,那老仆人却来招呼两人午时进餐。江昊只得搁置下来,与潋灵儿一同到了摩云宫后院就餐。 吃过午饭,江昊便迫不及待的来阁楼练习。潋灵儿则在一旁看书。两人各做各事,极为认真。大半时日,一晃又过。夜幕降临,江昊吃了夜饭,只得回了织火洞。 江昊心有所悟,便不丢弃。回到洞中,盘膝继练,只觉脑中那温意已愈来愈明显,继而转化为温热气流。江昊依照心法,将那气流汇于气穴,引至丹田。江昊看了《人脉详解》,已经了解了人体各处经脉、各处穴位。加之从小背书,记忆甚精,《人脉详解》一书中一笔一划,尽在脑里。 洞外已是繁星隐去,时有夜风袭来,怕是到了子时。江昊甚困,倒在玄火石上,沉沉睡去。第二日清晨醒来,江昊吃了老仆送来的早饭,便在织火洞中继续练习。大约午时十分,江昊蓦地站起身来,原来已将逍遥仙李梦龙的内功心法全部融会贯通,练得熟练。 江昊只觉周身气息顺畅,气力倍增,心中大为高兴,心想现在再不惧那寒毒复了,倘若复我便练此心法上十次、上百次,一定能压制寒毒。料想那逍遥老头传我心法时,也没想到我江昊是世上绝顶聪明之人,紧紧一天多时日,我便将其练会。心想至此,江昊欢喜之极,哼着妈教的小曲朝摩云宫而去。 潋灵儿刚刚吃过午饭,见江昊蹦蹦跳跳而来,高兴问道:“昊哥哥,你来了?”江昊一脸高兴,道:“灵儿,你说的对,书本的力量太神气了,让我陪你读书吧!”潋灵儿欢喜之极,使劲点了点头。两小娃儿牵着小手上了阁楼。 就这般,江昊每日一大早便来摩云宫陪潋灵儿读书,有不识不懂之处便求教潋灵儿。江昊先读《山海经》、《淮南子》,痴迷于《鲧禹治水》、《夸父追日》、《女娲补天》的神话传说之中;之后再读历史诸子散文,领略战国时代英雄纵横与百家争鸣的的宏大场面;继而魏晋文学、唐诗传奇,将古书典籍大致看了个遍。 这一日,江昊照常与潋灵儿在阁楼中看:“灵儿、灵儿。”江昊与潋灵儿二人循声一瞧,只见阁楼窗户之上探出只小脑袋来。那小脑袋不是别人,却是珩浒谷柴房挑水的傻敦。潋灵儿惊奇道:“傻敦哥,你咋来了?” 傻敦“嘿嘿”一笑,直起身子,想从窗户中翻身进来,哪知力气使大,“扑通”一声栽了个跟头。傻敦“呵呵”笑着从地上爬起,若无其事,见着江昊,惊讶问道:“江昊,你咋在这?” 江昊有意捉弄,“嘿嘿”一笑道:“你师公逍遥老头请我在巫山做客。”傻敦摆摆手,道:“我不信。巫山是师公闭关的地方,除了灵儿,师公一般不会叫别人上来的。”江昊闻言,心想自己一入珩浒谷就被请到巫山,珩浒谷上百弟子都比不上自己,心中兀自偷乐。面上却佯装正经道:“不信拉倒。” 傻敦仍是不信,摸着后脑瓜,眼睛一亮,叫道:“我晓得了,你肯定是偷偷跑上山的。”敢情傻敦自己偷偷跑上山,一时想不出来,便将自己的行径比作江昊身上去。 第九章 童稚之交(3) 江昊“呸”道:“你才偷偷跑上来的!”傻敦不好意思一笑,道:“嘿嘿,我就是偷偷跑上来的。我好久没看见灵儿了,想和灵儿说说话儿。”潋灵儿道:“傻敦哥,我也好久没看见你了,也想和你说说话。” 傻敦心里高兴,问道:“听说师哥们说师公出谷去了?”潋灵儿点了点头,江昊却没好气的道:“谁说的,你师公逍遥老头正在织火洞中练功呢!”傻敦闻听,大惊,掉转身子,便要出阁楼。潋灵儿忙叫道:“傻敦哥,你要去哪里?” 傻敦道:“师公晓得了,定要打我屁股,我现在悄悄下山去。”潋灵儿笑道:“昊哥哥骗你的,师公真出谷了,大概还要段时日才会回来。” 江昊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道:“这也信,真是个傻敦。”那傻敦得知是江昊骗他,释怀开来,“嘿嘿”笑道:“江昊,你别哄我了。”江昊佯装正经道:“好,我不哄你。我要告你。等逍遥老头回来,我就在他面前告你偷偷上山。” 傻敦这一听,吓得“啊”声大叫,汗珠大颗滚下。忙央求道:“江昊哥,求你别告我了,我只是想见见灵儿。”江昊一听,嘴巴撅起,斩钉截铁道:“非告不可。” 却听潋灵儿笑道:“昊哥哥,你就别逗傻敦哥了,傻敦哥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性子直,你再逗,他就要哭啦!”江昊闻言“哼”了一声,自去看书了。潋灵儿拉着傻敦的手坐下,两人都自高兴,各说了最近一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只听傻敦道:“我最近天天挑水,身子又长壮了,而且力气也变大了。我每天挑水时就到溪边钓鱼,灵儿,你不知道,我那天钓了好大一条鲤鱼,足有七八斤重呢!”说着,脸上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 傻敦吞了大口口水,继续说道:“没事的时候,我便到观苍台偷看师兄们练功。”言必,踏步挥拳,呼呼有声。 江昊在一旁看见二人谈得欢喜,心下大不是滋味,瞧傻敦傻头傻脑的更觉生气。佯装看了会儿书,江昊再也忍耐不住,从阁楼后门偷偷溜了出去。江昊一路小跑,一路“傻儿、傻蛋、傻瓜”的骂个不停。 江昊毕竟小孩,小孩心性,最恨别人不跟自己玩耍。江昊一路赌气,朝织火洞走去,但走到织火洞,却似没瞧见一般,兀自前行。又不知行了多久,只见周围杂草丛生,树木繁盛,敢情到了巫山之右深山老林中来了。 江昊醒转过来,立时一惊,听逍遥老头说过,这林中毒虫怪兽无奇不有。心念至此,已是害怕之极。忙不迭往回走,但走得几步,杂草横生,蔓延开来,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江昊大急,在林中一阵乱钻,更是迷茫。 江昊心下蓦慌,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的一阵,只闻林中一声巨吼,一股腥气“嗖嗖”传来。江昊心胆欲裂,忙止住哭声,四处查看,见不远处一棵参天苍松,针叶繁茂。 江昊来不及多想,奔上前去抱住松树枝桠往上爬。幸亏江昊以前在杭州不爱读书,天天逃学爬树捉鱼,此时正好用上,没费多大劲便爬上松树枝桠。 刚一爬上,下方狂风大作,只见一团黄白物事风驰电掣般跃过。江昊定睛一瞧,差点没吓得滚下树来,只见树下出现一只白额大虎。那虎身形庞大,虎背宽若墙垣,尾巴长翘,四爪如利刃,“嗖嗖”刨地。江昊吓得全身抖,再也忍不住,“哇”的大哭出声。 老虎一听,立时警觉,将虎头仰望,血盆大口一张,一股热煞之气直扑江昊全身。江昊更是害怕,紧紧抱住枝桠,哭叫更盛。那老虎端的了得,四爪一合,将大树抱住,虎尾翘起,“蹭蹭蹭”爬起树来。 老虎这一神威,端是惊世骇俗,想是此兽饿的慌,将身体潜能全都挥。江昊也没想到这老虎有如此神通,眼见老虎越爬越近,立时“妈呀”大叫,心下对适才的意气用事悔恨不已。那老虎眼见爬的近了,突然身子一顿,“嗖嗖”滑了下去。想是老虎身体太重,四爪承受不了,体力难支,滑了下去。 江昊见状,心下一松,心想老虎就是老虎,想学猴子,终究很难。岂不料一念为过,大树摇动,老虎又“蹭蹭”爬了上来,这一下,老虎卯足劲奋力上爬。江昊小心儿一沉,像是一颗巨石砸进。眼看老虎愈来愈近,江昊边哭边往上爬。 但老虎身子巨长,一爬便是一大截,江昊小小娃儿,如何能爬得过。那老虎爬近江昊,张开血盆大口,朝江昊两腿奋力一咬。江昊早已瞧见,慌忙缩腿,只闻“当”声大响,老虎双牙一碰,咬了个空。 江昊正直惊慌,突见枝桠上挂了很多黑乎乎的物事,仔细一瞧,竟是圆鼓鼓的松果。那松果正直青春,水分十足。江昊突然想起昔日与月飞扬逃难时用树叶打玉清教红袍人的情景,连忙摘下一个松果,凝神纳气,“嗖”的一声掷下,正中老虎白额。 此时江昊练了逍遥仙李梦龙传授的内功心法,无形之中,又多了几分力量。松果击中老虎白额,老虎顿时受痛,“嚎”声大叫。大叫那刹那,虎体下坠一大截。 江昊见状,高兴不已,连忙又摘来松果,依次打下。老虎接连受痛,身形倏晃,跌下树去。那老虎摔了个四脚朝天,继而爬了起来,绕大树行走,虎目死死盯住江昊,无离去之意。江昊心下大急,摘来松果继续掷下,不料老虎在地上,灵动自如,每次都轻描淡写躲将过去。 就这般一人一虎,各不相让。眼看红日落山,已是黄昏时分。那老虎对时光流失,毫不在意,索性一屁股坐在松树下,以逸待劳。 江昊心下越来越急,要知这巫山是珩浒谷最高峰,白日尚且可以,一到晚上,气温陡降,比得上寒冬天气。加之自己身中寒毒,周围环境一冷,便将作,到时不是被寒毒毒死,便是落下树来被老虎吃掉。江昊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急。 便在此时,突闻一童声叫道:“江昊、江昊。”江昊一听立时惊喜,立马答道:“傻敦,我在这里。”傻敦大声问道:“你在哪里?”江昊急道:“我在这里呀,我在大树上。”一阵窸窣声传来,只见杂草丛中伸出一只圆鼓鼓的小脑袋,那小脑袋张望片刻,盯向树上的江昊,不是傻敦是谁? 傻敦瞧江昊坐在大树上,“咦”了一声,道:“江昊,你爬在树上干嘛?”说着拨开杂草,便欲走出。江昊连忙手指树下,急道:“老……老……虎。”江昊说的断断续续,傻敦一时没听明白,问道:“江昊,你吞吞吐吐说什么?”说着继续拨开杂草。 刚一拨开,突闻“嚎”一声巨吼,一条身形庞大的黄虫旋风般扑将上来。傻敦“啊”一声大叫,就地一滚,滚出地面三丈。那老虎扑了个空,身形倏忽一转,四腿一蹬,举口朝地上的傻敦咬过来。傻敦吓得“哇哇”乱叫,爬起身子就跑,边跑边大嚷:“妈呀,老虎,老虎吃人啦!” 傻敦只顾害怕,一时忘了江昊,逃命似得狂跑。他身壮力强,双脚生风,不稍片刻便跑出二里之地。跑到织火洞外,傻敦见老虎没有追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喘得片刻,傻敦方才醒转过来,适才只顾逃命,却忘了江昊还在那大树上。傻敦心下一慌,立时拿不定主意。 开先在摩云宫中,江昊何时离去,潋灵儿与傻敦都未觉。两童谈笑风生后,才觉江昊没了踪影。潋灵儿知道江昊身中寒毒之事,深怕江昊出了意外,便央傻敦前来探寻。傻敦一路小跑,来到织火洞,见洞中并无江昊。 傻敦性直,见洞中无人,便沿着巫山右侧寻找。不知不觉中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见前方出现偌大一片丛林。傻敦一生,最喜欢两块地方,便是水域和丛林,因为水中有鱼,林中有野味。傻敦心想:江昊可不可能到林子中逮野兔子了?便大踏步朝林中走去。 第九章 童稚之交(4) 刚走进林中,便听见不远处隐约传来人的“哇哇”大叫声,傻敦仔细听来,正是江昊的声音。傻敦大喜,心想一定是江昊抓住了野兔野鸡,正自兴奋。便一路“江昊、江昊”的叫着走了进去。 待走得近了,老远瞧见江昊骑在一棵大松树上,心想江昊是不是抓住了松鼠之类,更是兴奋不已,便拨开杂草,大踏步向前。却万万不料,前方不仅有野兽,还是只吊睛白额大虫。 傻敦心想,灵儿叫自己去找江昊,如果江昊被老虎吃了,自己怎么跟灵儿交代。别人的话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灵儿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要听的。再则,江昊是灵儿最好的朋友,那也是他傻敦的最好朋友。想到这里,傻敦“腾”一声站起,便要重入那林子。 但又一转念,想到那白额老虎双目凶光,血盆大口,白森森的牙齿,心下又打了个寒噤,复又坐下。要知傻敦从小便最怕事,就连师父师兄弟平日责骂,都要装可怜博得对方同情,蒙混过去少顿板子,如今碰着的可是老虎,老虎是要吃人的! 傻敦心下七上八下,难过之极。两种一念冲突一阵,傻敦立时站起,觉得灵儿的话一定要听的,也不管心中害怕,朝那林子奔去。 江昊先前瞧傻敦被老虎吓得屁滚尿流,正直愁闷,突见一童从杂草中复又探出脑袋,竟是傻敦返了回来,心念这傻敦虽是胆小怕事,却也是讲哥们义气的人。心想这次能出林,一定与这个傻小子成八拜之交。 傻敦觑见那老虎前腿耷拉,脑袋枕在上面,双眼眯着,好似在睡觉,轻声问道:“江昊,你怎么下来。”江昊吐了口唾沫星子道:“笨,老虎在下面,我怎么下来?”傻敦道:“那我怎么救你?” 江昊眼珠儿一转,道:“你去把老虎引开,我跳下来。”傻敦摆摆手道:“我不敢,老虎要吃人的。”江昊道:“你去引开它,又不是叫你让他吃。”傻敦面色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江昊气道:“傻瓜,你不去引开它,它永远不会走的。” 傻敦闻言,鼓了鼓气,对江昊道:“那,那我去了?”江昊道:“去,它一盯住你,你就跑!”傻敦吸了吸气道:“嗯。”拨开草丛,朝前迈得一步。只见那老虎趴在地上,虎目紧闭,直喘大气,看来是真睡着了。傻敦不敢靠近,捡了块石头,“呼”的扔去。 那石头不偏不巧,正砸在老虎头上。岂不料那老虎闻若未闻,仍是大睡。傻敦“咦”了声道:“这老虎睡成死猪了。”心中胆子大了些,又走上一步,捡了块石头扔过去。石头砸在老虎鼻子上,老虎仍是不动。 傻敦甚是不解,对江昊道:“这老虎是不是死啦!”江昊骂道:“你猪头啊,老虎还在喘气,怎么死了?一定是睡着了,你再往前走两步。”傻敦胆子已经大了些许,闻言索性大踏两步。正欲捡石头,突闻江昊叫道:“不好,傻瓜,我们上当了!”话音刚落,只觉一道劲风席卷而来,那老虎一跃而起,闪电般狂扑过来。 傻敦一声惊叫,哪还捡石头,慌不择路,乱滚乱爬。老虎去若闪电,眼看便欲扑上,傻敦急中生智,脚下转动,幻化灵奇,竟是一套有模有样的逍遥步法。耳听江昊大叫:“跑,快跑!”傻敦身形如风,已经将逍遥步法挥至上境,倏忽之间,已奔了百来丈远。 傻敦一程奔完,停下来,看稀奇般看这双足,竟不知道自己双足这般厉害。殊不知,傻敦挑水之暇,便去观苍台看师兄弟练武,久而久之,已将武功路数记了大半在心里。 傻敦本不爱武,认为人有了武功便恃强凌弱,当初自己的爹娘就是死在一些武人手上。自己到观苍台偷看,亦是觉得师兄弟练武样式滑稽有趣。却不料无心插柳柳成荫,无心之学更胜潜心钻研。 江昊眼见傻敦身形飘忽,眨眼之间,奔出老远,大奇不已,心想这傻子还有这样的身手。眼见那吊睛白额大虎纵身而上,直追傻敦,江昊趁此良机,“蹭蹭”下树。下至一半,慌了神,裤腿挂在了树干枯枝上,一个倒拉,“哧”一声,江昊裤腿撕裂,从一丈之高摔了下来。江昊“哎哟”一声,只觉被摔得眼冒金星,四肢剧痛。 江昊骂骂咧咧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欲逃走,不料身后劲风袭来,一股热气狂喷而来。江昊心知不妙,连忙身子一蹲,那老虎一口咬空,前爪一抓,抓住江昊衣领,带了江昊腾了两丈高。江昊“妈呀”一声,立时昏厥过去。 原来老虎狡黠之极,刚才假睡便是为引傻敦上当。待傻敦走近,起身狂扑,却不料傻敦靠着古怪步伐,逃遁老远。老虎愠怒,返身折回,撞了个江昊正着,一下抓起江昊腾了数丈。张口欲咬。 突然一道人影闪至,一拳如泰山般打在老虎脑袋上,那老虎闷哼一声,眼冒金星,半天没清醒过来。傻敦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拳怎么这么具有威力,哪容老虎醒过神来,一把抄起江昊,撒腿就跑。 傻敦抱起江昊,就如平日里抱了只水桶,家常便饭,浑不费力,眨眼之间奔出老远。那老虎老半天才清醒过神,瞧眼下美餐已被抢走,气急败坏,狂追不已。 傻敦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天天挑水,怎么挑出了这身蛮力,刚才那一拳可谓是具有天崩地裂、排山倒海之势。傻敦边跑便想,跑了一程,前方竟荆棘横生,挡了去路。傻敦四下一看,四处杂草树木一模一样,一时心神慌乱,竟不知道从哪里返回织火洞了。 傻敦心神俱乱,没了主意,忙叫道:“江昊、江昊。”江昊刚才惊吓过度,已是昏厥,哪里听得见。耳听身后风声呼呼,想是老虎追来,傻敦顾不得许多,选了个草木稀疏的方向,狂奔而去。 傻敦背着江昊一路狂跑,也不知道跑了好久,只见前方豁然开朗,原来已经奔出林子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峡谷,峡谷横绝丛林与陡峭高山之间,宽约百丈。石崖乱石悬挂,不少珍草奇花倒生其上,谷中烟雾缭绕,腥风灌面。一望之下,难见谷底。 傻敦只顾逃命,却不知道一阵狂跑,已经奔出丛林尽头。此时见无路可走,又听后方没了声息,猜想老虎被自己甩下没再跟来,索性放下江昊,坐在地上直擦汗珠。歇得一阵,转身看江昊,只见江昊仍是昏迷不醒。傻敦喊道:“江昊、江昊。”江昊双目紧闭,没丝毫反映。 傻敦以为江昊只是受了惊吓,伸起小手便去拍江昊脸蛋。这一拍,顿时“妈呀”大叫起来,原来江昊脸蛋竟是冰冷之极,仔细瞧来,方觉江昊面色青,早没了血色。 傻敦突然想到,师兄弟曾说过,只有人死了才会全身冰凉。难不成江昊死了?傻敦心下大急,掉下眼泪。心想,江昊死了,回去之后怎么向灵儿交待?傻敦又探了探江昊鼻息,只觉江昊气息全无,定然是被老虎吓死了。 傻敦心下又悲又怕,眼看找不到出林子的路,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坐在地上只是哭。哭了一阵,见江昊躺在冰凉的地上,心下不忍,俯下身子将江昊抱起,见不远处大片杂草,便放了上去。 此时,落日归山,飞鸟成群飞回丛林,暮色来临,夜风徐徐。傻敦守在江昊身旁,半夜不敢合眼,深怕自己睡着了,来个猛兽连自己和江昊一并叼了去。 强忍至深夜,实在忍不住了,傻敦双眼皮耷拉,呼呼打起盹了。这半日,又惊又吓,傻敦已是累得不行。睡的片刻,突闻一阵响动,傻敦一惊,立时睁起眼来了,只见远处杂草晃动,敢情是只野兔跑过。 傻敦此时已对野兔之类失了兴趣。经此一吓,再也不敢睡,强忍睡意到得天明。初阳冉冉升起,林中鸟雀纷飞,越过峡谷,飞越对面高山。傻敦伤心了一夜,眼下情绪已有了好转。 心想如果背着江昊尸体回去,灵儿看见,定会哭个死去活来。为了减少灵儿的伤心,还是不背回去较好。索性就地挖个坑将江昊埋了。 想到此处,傻敦找来一根树枝,选了块松地刨起坑来。刨了片刻,突闻一阵窸窣声传来。傻敦经过昨天的生死逃亡,已平添了几分警觉。立时停下手中物事,仔细聆听。这一听,却听见了一阵说话声。 第十章 青光泛动(1) 只听一人说道:“昨日,我们三人险些丢了性命。不知道师兄昨晚想出良策没?”另一人笑道:“昨夜我辗转反侧,已经思索出一条妙计。”其余二人喜道:“师兄,什么妙计?”那人故意卖关子道:“两位师弟不要着急,呆会自然会知道。” 傻敦一听,大惊失色,要知自己偷偷跑上巫山,已犯大禁,倘若被谷中弟子瞧见,岂不遭殃?想到此处,傻敦抱起江昊,躲到树丛后面。 刚刚躲下,从林中便走出三人来。三人均都二十岁左右,身穿白衣,手持长剑。最前一人,脸型瘦削,面白如纸,身形颀长。傻敦认得这人,乃是黄日峰黄法遁门下大弟子黄陇。这人生性刁蛮,欺弱怕硬。 记得有一次自己在溪水边钓鱼,黄陇走来撞个正着,当即便扬言要告诉师公,叫师公按涂害生灵罪惩罚自己。傻敦好言相求,那黄陇便要傻敦给他搓背洗澡,傻敦无辙,只得依从,惹得旁边弟子哄声大笑。傻敦想到此处,大气也不敢出。 只听黄陇说道:“听师父说巫山上有两支灵类植物,一是摩云宫石山上的千年人参,另一支则是这腥风崖上的万年灵芝。只要得其一,师父的恶疾便可去除。只要师父恶疾除去,我们黄日峰定能荡平其余三峰三岭,称雄珩浒谷。” 另一人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道:“摩云宫上有那叫灵儿的小妮子居住,千年人参是万万不能取的。本想取得这腥风崖的灵芝,却不料出了这么个怪物。”黄陇微微一笑,道:“且看我的。” 听到这里,傻敦心里方才知晓,原来此崖叫做“腥风崖”,难怪崖中腥风阵阵。又思索一阵,心中才醒悟,敢情黄陇三人是来此盗取万年灵芝的。 傻敦以前听青非苑师父说过,巫山上的千年人参与万年灵芝是两大圣物,是巫山的镇山之宝。其中任何一物,都可使伤者痊愈,死者复生。逍遥仙李梦龙对其爱护有加,谨慎灌养,不容任何人损伤。想到此处,傻敦心中大气,偏又不敢出得一声,怕被黄陇三人现,于是屏住呼吸,静静观看。 只见黄陇从袖中掏出一团物事,一阵拉扯之后,原来是数十丈见方的粗绳。粗绳甚为结实,一端则拴了一只银色大钩。那钩尖锋利亮,倒刺横生,寒光四射。 黄陇叫两师弟把绳子拉开,将其一端牢牢绑在两棵碗口粗的大树上,自己提剑钻进树林,不稍片刻,奔出,手中已多了一只捕获的野兔。黄陇将野兔挂在银钩上,然后将钩扔下了腥风崖。 扔下银钩之后,三人便匿声躲到树林之中,目不转睛地盯住崖口。 此时,腥风更甚,刮得林木呼呼作响。三人屏住呼吸,凝聚心神等了好一阵,却不见崖口有任何反应。那两师弟显是等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人低声问道:“师兄,这法子可行吗?” 黄陇双眼生光,道:“定是可行,呆会钓住它,我们便奋力拖绳,将其拖出崖口,然后乱剑附上,结果那厮。”两师弟闻言,连忙点头,眼睛死死盯住崖口,额头不知不觉已沁出汗珠。 便在此时,那粗绳突然间猛烈梭动,向崖下滑动。黄陇三人顿时一惊,站起身来。傻敦却不知那崖下是何物,看那绳子飞快梭行,心下隐隐害怕。 绳子突然绷直,一声刺耳的嘶鸣尖叫响彻山崖,绑着绳子的两棵大树被绳子拉动,晃动不停。傻敦从小到大,从未听过这种尖叫声,闻来只觉毛骨悚然。身子一晃,原来双腿已经吓得打颤软。 紧接着,崖口突然出现一条巨尾,兀自摆动不停。巨尾横扫,劲风四散扑来。黄陇三人手心出汗,牢牢握住剑柄。又是一声嘶鸣,只见那巨尾愈来愈长,整个身子猛地从崖口腾起。 傻敦脑袋“嗡”一声,全身顿时失去知觉,好半天反映过来,只觉下身湿漉漉的,却不知道尿何时流了出来。 敢情那怪物竟是只青色巨蟒。巨蟒身长五丈有余,粗如黄桶,摆尾横扫,风声呼啸,飞沙走石,力弱千钧。此时,巨蟒被银钩挂住下颚,嘴中鲜血直流,偏又红芯裹着鲜血吐出,更是骇人。 巨蟒吃痛,恼怒之极,摆动之力非同小可。黄陇见状,叫道:“不杀此虫,更待何时?”说着,长剑一指,飞身扑上,直刺巨蟒头部。 巨蟒受伤之余,仍是灵敏,身形蓦摆,尾巴飞扫而来。黄陇剑未指近,只觉劲风泰山压顶般袭来。黄陇大骇,来不及多想,当即施展逍遥步法,从隙中逃遁出去。 两师弟亦是长剑直驱,各斩巨蟒要害。哪只巨蟒身形灵活,横扫竖摆甚是随意。两人奋力出击,却是无功。 近身不得,逍遥剑法恁有多厉害,亦是徒劳。师兄弟三人心中雪亮,立马收起长剑,脚下踩着逍遥步法,恣意游走,手中指尖却是内力“嗖嗖”击出,巨蟒头部腹部受击,血迹斑斑。 傻敦在草丛中瞧得一清二楚,自是知道黄陇三人所施,正是珩浒谷绝技之一:逍遥指。逍遥指乃师公李梦龙所创,传于全谷弟子,威力不可小觑。 巨蟒吃痛,偏又对方远距离攻击,自己难以袭敌。大怒之下,巨蟒不顾嘴中疼痛,拼命摆动。只闻得“钉”一声,银钩从巨蟒嘴中脱落,飞到远处,牢牢挂在长枝之上。 黄陇大叫一声:“不好。”连忙抽身后退。其余二人见状亦是大惊,双双后跃。巨蟒摆脱银钩,长身而起,撕嘴长鸣,满腹仇恨随之呼出。只见其身形倏地晃动,去若闪电,游向三人。 黄陇三人各自施展逍遥步法,仗着步法灵动非凡,四处遁走。巨蟒眼看追上,巨口咬下,对方却眨眼遁去。巨蟒大怒,索性仰天一声嘶鸣。这声嘶鸣端是惊世骇俗,震耳聩。 黄陇三人只觉脑袋“嗡”一声,身形立马迟钝。巨蟒趁机赶上,尾巴横扫过去,正中其中一人,那人只觉大力涌至,身不由己,被撞飞数十丈远。 此人正是黄陇,黄陇被撞,身形如枯叶坠向地面。偏他心思灵敏,立马急中生智,施展逍遥步法中的“琨游北冥”,借坠落之势变游鱼之法,长剑借势击中地面,那长剑柔软,黄陇借助弹力,栖身到头顶大树枝桠上。 黄陇受此一击,再无先前狂傲之意,当真是眼冒金星,大汗淋漓。其余二人见状,都自惊恐,一人叫道:“师兄,巨蟒摆脱银钩,难对付,先撤吧!”黄陇虽是心虚,却是毫不退却,对那人叫道:“此次无功,定遭师父责罚。师父刑法严酷,还不如与巨蟒玉石俱碎。” 两师弟闻言,想想也是,揉身而上,但巨蟒极为凶悍,片刻之间,各自中了巨蟒一甩尾,倒飞十丈开外。黄陇见状,知道如此相斗,定拿巨蟒无法。心下思索,灵机一动,对其中一人叫道:“黄华师弟,我与黄飞师弟设法缠住巨蟒,你趁机下崖取灵芝。” 那黄华面呈难色,吞吞吐吐道:“这……这……太犯险了吧!”黄陇眉目一挑,道:“取不回灵芝,更是犯险。”黄华无奈,只得同意。 黄陇与二师弟各抢一头,分别攻击巨蟒头尾。那巨蟒被夹于中间,两边受击,却是左右难顾,只得长声嘶鸣。黄华见状,纵身跃下山崖。崖壁杂草繁盛,古木倒生。黄华施展逍遥步法中的“扶抟而上”,身形灵动异常,附崖而下。 下得百余丈,只见下方不远,生出一巨洞。洞口约有十尺见方,莎草倒挂其上,洞中黑幽幽一片,腥气扑鼻,阴森之极。黄华见状,肠肚翻转,恶心之极。他皱了皱眉头,飘身而下。 第十章 青光泛动(2) 下得洞口,黄华手中长剑捏紧,猫身钻入。洞中凉意腾腾,阴风阵阵,仿若地狱一般。其地面生满青苔,脚下甚滑。 黄华走得一程,洞生曲折,转得过去,前方变得宽阔,约有十丈见方。更为惊奇的是,洞中竟是黄红通明,定睛一瞧,敢情大洞中央,生长了件物事。那光便是从这物事身上迸而出。 却说黄陇二人各攻巨蟒头尾,那巨蟒前后受击,偏又身体巨长,难以顾及。巨蟒实乃畜生,一心两头兼顾,却不知奋力攻一头,两头皆破。大怒之下,口中嘶叫,将巨尾一阵乱扫。 黄陇二人见巨蟒抓狂,不敢小觑,各自后跃一步。那巨蟒乱扫一阵,停身下来,四下一看,好似对方少了一人,心中不安,掉头游下山崖。 黄陇见状,大惊失色,慌忙叫道:“不好!”两人连忙飞身追赶,岂不料巨蟒去势极快,尾巴腾空一摆,缠在崖口的树干之上,蛇身伸缩自如,转瞬之间,游到下方巨洞旁。 却说那黄华见着光物事,心下大喜,仔细瞧来,见其叶如蒲扇,杆粗肥硕,周身赤红,熠熠光,料定便是那万年灵芝。黄华按捺不住喜悦之情,一阵大笑道:“哈哈,我终于找到你了。”说着大踏步向前,长剑抖动,便欲斩下灵芝。 猛然间,巨洞一震,那洞口光线大暗,一物翻翻滚滚闯进洞来。黄华心知不妙,长剑倏地挥出,灵芝应声倒地。黄华来不及多想,抄起灵芝,飘身返回。 岂不料巨蟒来势甚快,黄华想要逃遁已是不及。巨蟒疯狂卷入洞中,瞧见灵芝已被斩下,大怒之下,一口咬住黄华肩部,身形扭动,将其牢牢缠住。 黄华如何能经此巨蟒一缠,片刻之间,双目翻白,便断了气。断气之时,仍是牢牢抓住灵芝,丝毫不松手。巨蟒缠住黄华,缓缓退出巨洞,蛇头摆动,将黄华与灵芝一同扔下了崖底。崖中气雾翻腾,如一只怪兽巨口,将黄华与灵芝一并吞下。 黄陇黄飞二人趴在崖口,见黄华被巨蟒缠身窒息而死,扔下崖底,心中大恸不已,兀自张口大骂:“无耻虫子,我非将你剁成九段不可!”任凭二人叫骂,巨蟒却不理会,游身进了洞中。 黄陇黄飞见巨蟒进了洞中,更是暴跳如雷,剑指上天立誓,非斩了巨蟒不可。正自伤悲,突闻一个童稚声音“嘻嘻”笑道:“有趣有趣,偷鸡不成蚀把米。”黄陇黄飞二人一惊,断不会料到此处还有别人,忙循声望来。 傻敦藏在草丛中大气不敢出,忽闻说话声,当真是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本躺在身后的江昊活生生的站了起来。傻敦大骇,结结巴巴道:“你……是人是鬼?” 江昊猛地扮个鬼脸,道:“我是一只专吃傻瓜的鬼!”傻敦闻言,“哇”的一声,蹦出草丛。江昊见状,笑得前俯后仰。傻敦仔细打量江昊,瞧他一举一动,又不像鬼,问道:“江昊,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活啦?” 江昊道:“谁说我死啦,我只是做了长长一个梦。我梦见我朝一个奇怪的地方走去,那地方阴暗潮湿,古怪离奇。我走了好久好久,走得又渴又累,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长须老头,那老头端了碗汤水给我,并笑着对我说:‘小娃儿,喝了这碗汤,你就用不着走下去了。’我听了非常奇怪,问道:‘老头,你说不用走下去是什么意思啊?’老头道:‘因为这碗汤水非凡物,乃老朽精血所化,有起死回生之效。’我当时也听不明白,只想着前面的路一眼望不到头,再走下去,非累死不可。便将那碗汤水尽数喝尽。 说也奇怪,我一喝完,全身顿时暖和,一下醒过来,现自己竟躺在草丛中。” 傻敦听得莫名其妙,见江昊无事,喜不自胜,咧嘴大笑。突听黄陇冷声道:“看来你是从鬼门关回来的。”冷目瞧来,继而问道:“你两个小娃儿怎么在这里?” 傻敦忙摆手道:“两位师哥,我可什么都没看见。”黄陇细细打量傻敦,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柴房挑水那傻蛋儿。”说完,侧目瞧向江昊,“咦”道:“这娃儿不是在观苍台顶撞咱们师公的娃儿嘛!嘿嘿,人小鬼大!” 江昊大大咧咧走出来,道:“正是爷爷江昊,爷爷我醒了大半日了,瞧你们围那大蛇,有趣之极。”黄陇道:“何趣之有?”江昊却不正面回答,道:“你们黄日峰欺师背主。等逍遥老头回来,我亲自告你们。” 黄陇面无表情,道:“小娃儿信口雌黄,你且说明白些。”江昊笑道:“黄日峰欺师背主有四。一是巫山本是珩浒谷禁地,无逍遥老头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二是这腥风崖中的万年灵芝是巫山圣物,你们私自偷取,不是亵渎巫山么?三是珩浒谷谷规规定,谷中任何生灵不可捕杀。第四罪更大了,你们口出狂言,要荡平三峰三岭,称雄珩浒谷。你们黄日峰犯此四条,大逆不道,不是欺师背主是什么?” 江昊跟潋灵儿看了半月书籍,胸中墨水增多,说起话来变的有条有理。傻敦闻言,眼中一亮,心道:我只知道自己犯规,却忘了黄陇师兄也是犯规,而且比我犯的错误还多。想到这里,心中再无惧怕,挺直了身子。 黄陇面色变得阴沉,额头紧缩,目含杀机,手中长剑缓缓展开,道:“小娃儿果然是人小鬼大,你说的一切都极有道理。可惜,你等不到逍遥老怪物回来,我这便让你为我师弟黄华殉葬!”言毕,长剑陡起,一招“望洋兴叹”挑起无数剑花笼罩而来。 江昊逞一时嘴能,见黄陇动起手来,吓得面色惨白,大叫逃开。黄陇出了杀招,怎会放江昊逃走,长剑一起一落,已是接连施出三招逍遥剑法,三招剑法,迅猛无比,剑气封锁,立时断了江昊退路。眼看剑气笼罩头顶,江昊眼睛一闭,心想死定了。 却不料,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涌至,“蓬”声大响,无数剑花尽被震开。江昊睁眼一瞧,只见傻敦挥掌挡在身前。 江昊躲过一劫,额头渗出冷汗。那黄陇被傻敦一掌震对,甚为吃惊,心中生疑:不过是一挑水娃儿,怎会有如此内力?心下想着,已生戒心。游走几步,捏了个剑诀,直刺傻敦心口。傻敦心中害怕,见长剑袭来,就地懒驴打滚,躲将开来。 黄陇趁机而上,施得一招“运斤成风”。《庄子?;徐无鬼》中云:“郢人垩漫其鼻端,若蝇翼,使匠石斫之。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斫之,尽垩万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黄陇这招正如此言,纯熟精炼,果断异常。傻敦见那气势,如何敢接,慌忙逃窜。黄陇一连施得数招,均被傻敦逃奔躲过。 第十章 青光泛动(3) 黄陇释怀,看来傻敦力气大点,并无多大能耐。心中暗暗算计,一定除掉两娃儿,断得后患。大踏一步,白衣无风鼓起,手中内力传送,剑中杀气倏地腾起。 傻敦见状,慌忙摆动双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打不过……”话音未落,黄陇长剑已经递到,却是直攻自己“膻中穴”。长剑来势快极,傻敦躲无可躲,一时慌乱。 却听江昊在一旁叫道:“傻蛋,还不还手!”傻敦叫道:“我打他不过。”江昊道:“没打怎么知道。” 眼见长剑袭来,傻敦双掌翻滚,呼呼生风。掌剑刹那相交,傻敦双掌竟将长剑夹住,无意之中竟使出逍遥掌法中的“薪火相传”。 黄陇大惊,只觉对方内力滚滚而来,势不可挡,慌忙抽剑,转身一式“庄周梦蝶”,亦真亦幻,刺向傻敦。 傻敦刚才出得一招,心下慌乱稍减,双掌分合有致,却是逍遥掌法中的“越俎代疱”。 《庄子?逍遥游》中云:“疱人虽不治疱,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傻敦僭越一步,身体长倾,飘飘然出掌,朝黄陇胸前打去。 这掌本是威力巨大,但傻敦偷学而来,只有三分火候。饶是如此,仍是掌风凛冽,威力不小。 黄陇长剑刺偏,险些着了道儿,心下大凛,不敢小觑。“刷刷”数剑,抢攻傻敦周身大穴。傻敦使得两招,心下怕意减了不少,揉身而上,双掌翻飞,内力滔滔。 两人一剑一掌,须臾片刻,便斗了数十招。只见人影倏晃,两人各自站定。黄陇心下惊疑交加,不知这挑水的娃儿怎会有这等身手。傻敦却低头瞧着双手,也不知道自己出掌有这等威力。 黄陇毕竟年长,心思缜密,思索片刻,便想出傻敦破绽。傻敦身壮如牛,每日挑水,无形之中,长了自身内力。内力虽强,招式却是稀里糊涂学的一些,没有火候。与其相斗,不可拼内力,招式相拼即可。想到此处,脚下逍遥步法幻化,手中长剑招式纷繁,攻向傻敦。 傻敦虽是懂得一些招式,先前使出,全靠内力相撑。此时见黄陇招式突变复杂,一时觉得眼花缭乱,不知道如何是好,斗得数招,全摸不着套数,眼见对方长剑圈近,傻敦心下一慌,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黄陇却不心软,举剑便刺向傻敦心口。 眼看傻敦便要血溅当场,突闻“嗖”的一声,一枚物事飞快打来,直攻面门。黄陇大惊,撤剑回挡。只听“当”一声,黄陇长剑被击中,剑身反弹,震的手中一阵酸麻。 黄陇定睛一瞧,只见江昊俯身捡了石子,又欲掷出。黄陇大怒,骂道:“好小子,竟有这么一手。”先前大意差点中了傻敦的招,料不定这江昊又有什么古怪。心念电转,叫道:“黄飞,抓那娃儿扔下山崖,给黄华陪葬。” 黄飞“哎”了一声,逍遥步法猝起,扑身而来,十指如爪,抓向江昊肩部。这一抓,黄飞使了九成功力,因为适才见江昊一击,料想江昊也有两下子,不敢小觑。哪知一抓下去,直没肩骨,那江昊毫无反抗之力,竟是自己小心了。 江昊仗着云中鹤教的指法救下傻敦,不料对方矛头一转,直取自己,偏自己毫无本事。 只闻得“咔嚓”一声,江昊“哇”的一声大叫,对方抓住自己肩骨,当真痛彻心扉。黄飞一举得手,“哈哈”大笑,手臂一抡,将江昊举到半空。 江昊全身受痛,难过之极,眼中泪珠大颗滚下,嘴中却兀自叫骂:“叛徒、奸贼,放下你爷爷……哎哟……”黄飞毫不理会,蓦一用力,逍遥内劲直灌江昊全身。只闻风声呼啸,江昊手足乱舞,倏忽之间被扔下山崖。 江昊只觉耳边风声阵阵,崖上物事飞快远逝,心知这一下去,粉身碎骨,必死无疑。脑中突然闪现许多人脸来。妈、云中鹤、青飞苑、翠芸芸,还有一小女孩,跟她一起,倍觉温馨,不是潋灵儿是谁?对了,还有那傻敦,此时只闻傻敦痛哭声愈来愈远。江昊眼睛一闭,心中道:一切都永别了! 江昊伴着风声,狂掉而下。也不知道崖底有多深,江昊屁股与上升的气流摩擦,灼痛难当。 江昊心中虽怕,嘴上却叫道:“妈的,快点到底,与其灼死,不如摔死的好!”突然身子一顿,落在一团物事上,松软之极,仔细瞧来,竟是大簇枯叶堆成一团。江昊心中大喜,心想自己毕竟命大,死了几次都没死下。 正自暗幸,枯叶一阵松动,垮向下方。江昊身子急促落下,“梆”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只觉筋骨碎裂,疼痛欲死。原来适才那堆枯叶堆在半崖上,离崖底还有七八丈高。 江昊落在枯叶上,枯叶下方本是松散,经不住江昊流星般一坠,松垮下去,将江昊摔了个正着。 江昊全身疼痛难当,蜷缩一团“哼呀”呻吟一阵,骂骂咧咧爬起身来。爬起身来一瞧,当即吓了一大跳,眼前一具尸体,撞在乱石上,血肉模糊。 江昊瞧那尸体一身白衣,料想是黄华无疑。看来黄华被巨蟒扔下,没有自己好运,直接落到乱石上,摔了个粉碎。 江昊暗叹自己命大福大,突然眼睛一亮,瞧见黄华手中紧紧握住一件物事。那物事周身赤红,隐隐泛光,其叶大如蒲扇,杆粗如手腕。江昊心中大喜,知道这便是那巨蟒守护的万年灵芝。 江昊惊喜万分,心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当真有道理。也不多想,从黄华手中扳下灵芝,举在头上,仿若一把雨伞。 江昊得了此宝,心下甭提多高兴。将灵芝抱在怀中,仔细观赏。便在此时,突闻崖上“飒飒”大响,江昊一惊,掉头看去,只见崖上乱石纷飞,一条青色巨蟒缠着树枝游下。 江昊“妈呀”大叫,心想这巨蟒定是为了灵芝而来,抱着灵芝便一阵狂奔。 崖底乱石铺地,杂草丛生,江昊情急大跑,摔了数个跟头,头破血流,痛楚难忍。不料,巨蟒来势甚快,一缠一甩,落下崖底,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游而来。 巨蟒身形庞大,身体卷得地上碎石乱飞,草木夭折。崖底狭长之极,江昊横跑其间,须臾片刻没了前路。此时左右逃跑,已是不及。 情急之中,江昊瞧见不远处崖角有一个岩腔。叫人欢喜的是,岩洞上方生了棵参天古树。有言树有多高,根有多长。那古树根须纠结,粗若碗口,裸露在石壁外侧,蔓延伸下,将洞腔遮得较为严实。乍一看去,那岩腔仿似一笼子,极为安全。 江昊忙不迭从根须缝隙中挤入,缝隙不宽不窄,江昊身形瘦小,恰好钻入。钻入进去,方才现岩腔颇大,江昊站在里面,就像住在一座小屋子里一般。 青色巨蟒飞快奔至,闻得“蓬”一声,蟒头撞到树根上,树根坚实无比,只是轻微震动,巨蟒却是撞得眼冒金星,昏头转向。 巨蟒头形巨大,想钻入岩腔,必定不能。眼见江昊抱着灵芝在岩腔中洋洋自得,巨蟒双目生火,惊怒交加。江昊有了眼前屏障,胆子变大,朝巨蟒骂道:“臭虫子,你有种就爬进来,看爷爷不把你剁在九段,扔了喂狗。” 巨蟒在岩腔外面焦躁万分,屡次用头撞树根,却是徒劳无功。江昊正自高兴,突见巨蟒身子一顿,趴在岩腔外,竟守着江昊不走了。江昊暗叫不好,见巨蟒趴着,不敢走近。便坐下想法子,饶是他聪明,抓破脑袋也没想出有效法子。 第十章 青光泛动(4) 眼见夜色降下,崖底湿气太盛,竟腾起一层浓浓雾气。江昊坐在岩腔中,又饿又渴。眼瞧外面,巨蟒静静趴着,毫无离去之意。 敢情江昊拿了灵芝,巨蟒无法入岩腔,索性将灵芝连同江昊一并守护了。江昊机灵,也想到此处,不禁大叫“倒霉”。如是这般,那巨蟒一辈子不离开,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出来,岂不受饥饿而死。 江昊瞧了瞧灵芝,又瞧了瞧外边巨蟒,心想巨蟒虽是畜生,却是衷于灵芝。倘若灵芝有生命,不知道会怎样感谢这巨蟒。又转念一想,巨蟒只是要回灵芝,我不如将灵芝送回,得以脱身。 江昊再次看看手中灵芝,心知怀抱的是万年圣物,又是舍不得。心下一硬,道:“反正我困在这万丈深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偏要与巨蟒一斗,看又如何。”想到此处,硬起心肠,决意不送回灵芝,反是抱得更紧。 就这般一人一蛇耗了两日两夜。江昊实在饿的不行了,趴在地上直吐清水。再看巨蟒,巨蟒仍是静静躺着,时不时睁眼瞧瞧,看看江昊近况。 江昊见状,啐了一口,骂道:“死虫子,瞧你爷爷作甚,爷爷好好的,没事。”话音一落,肚子突然空了半截,“咕隆”叫起来。 江昊饥饿之极,已是两眼昏花,辨不清物事。忽觉心底一冷,一团凉意“嗖嗖”传遍全身,敢情身体没了抵抗,那寒毒又将复。 此寒毒端地厉害,江昊吃了一根千年人参,参详了逍遥仙李梦龙所授的内功心法,只能将寒毒压制,管的时间长一些而已。但凡身体有什么不适,寒毒必会反噬。 此时,那寒毒趁机作,江昊只觉心凉如冰。意志模糊中,抓了一团物事便往嘴巴塞。那物事大而肥硕,色泽味甘,江昊如是疯了一般,片刻之间,如风卷残云,将那团物事全部吃掉。 这一吃完,江昊已是疲累之极,倒头便睡。睡梦中,只见两个老头走了过来。其中一位长须垂地,正是先前梦见那位。那老头走了近来,和蔼的问道:“小娃儿,头次你喝了我给你的汤水,可好?” 江昊道:“很好,喝完之后,我就醒了。”老头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娃儿福气不浅,先前把老朽熬着汤喝了;现在又把老朽这老友生嚼下肚来,委实福厚。从此以后,你便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之能。” 江昊随着那老头所指,只见另一老头头大如蒲扇,胡须不长,却是满身红黄光。这老头亦是和蔼慈祥,俯身下来,问道:“吃了老朽,你有何感觉?”江昊大惊失色,“啊”一声大叫,从梦中惊醒过来。 一醒过来,江昊便觉肚中热意腾腾,精力充沛之极。四下一看,不见了灵芝。江昊方才醒悟,自己意志模糊中,竟将灵芝整个儿生吃了。 江昊知道灵芝乃圣物,吃了必对自己大大有益。他习了逍遥仙李梦龙所授心法,亦能依经脉运气行力,当即按心法所讲,盘膝而坐,运行经脉,吞吐有致。只觉体内热气四迸,沿经脉四通八达,舒畅之极。 江昊大喜,回忆梦中,猛地醒悟。那两老头模样,不正符合人参与灵芝模样么?看来这两灵类已是成精,托梦于自己。难怪自己在丛林中被傻敦守着,整整沉睡了一夜,本是死了,却被人参老头生生救了回来。 想到此处,江昊方知道那千年人参灵性甚丰,珍贵之极,那逍遥老头却让自己喝了,此恩厚重,无可比拟。自己平日对逍遥仙李梦龙无礼之极,当真是愧疚万分。 江昊心下欢喜之极,经不住手舞足蹈。兴奋之余,一眼瞥见巨蟒。只见那巨蟒双目圆瞪,似要喷出火来。原来巨蟒亲眼瞧见江昊将灵芝吞下肚去,气急万分。此时见江昊望向自己,更是大怒,摆过巨尾,朝那岩腔顶部拍落。 千年古树扎根于地,牢固非凡。可那岩石却是夹成松岩,巨蟒改变战术,不攻树根,反攻岩石,当真聪明之极。 果不其然,巨蟒尾巴每次拍下,岩腔中岩石便“簌簌”下落。 江昊大惊,知道再这么拍下去,岩腔垮塌,必砸死自己。嘴中兀自大嚷:“臭虫子,别在拍了!”眼见巨蟒不停,口气变软,求道:“蛇爷爷,摆脱你别拍了,再拍我就被砸死了,你的灵芝被我吃了,我死了你也拿不回灵芝……” 江昊带着哭腔央求不已,巨蟒头部守在岩腔口,尾部却在岩腔顶部肆意折腾。江昊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进退两难。眼见岩腔便要坍塌,江昊无了法子,扑地大哭不止。 便在此时,突闻一连串破空之响。头顶突然静止,岩石也未在掉下。只见巨蟒突然在外面翻滚不已,蟒口大张,声声嘶鸣,仿似痛苦不已。江昊惊奇万分,走到腔口仔细一瞧,只见空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碎石。 那碎石指尖盖大小,却是去若闪电,夹带风声,分击巨蟒周身要害。那巨蟒身上鲜血四溅,竟是被石子击破。不稍片刻,从头到尾,周身便多了上百个血孔。巨蟒吃了痛,不敢造次,游身逃窜而去。 江昊眼见巨蟒游走,长长舒了口气,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襄助自己。便从树根缝隙钻出。四下瞧去,未见一人。江昊正自大奇,忽闻风声四起,只见四条巨蟒腾空袭来。 江昊吓得大叫,万万没料到又钻出四条巨蟒。四条巨蟒来势甚快,分别缠住江昊头、躯、腰、腿。接着一个回摆,江昊猛然间腾空而起,朝半崖上飞去。 江昊被缠着身子,双眼露出,忽觉不对,巨蟒身上竟长有叶子。江昊心下一松,原来缠住自己的并非巨蟒,而是四根青色蔓藤。 蔓藤将江昊拉进一个巨洞。那巨洞宽敞明亮,岩壁布满青藤,恣意生长。只见洞中央坐了一人,褴衣蔽体,长垂地,盖住面目,难辨五官。他双手枯瘦,十指如爪,指尖雪亮,寒意森森。 他双手各抓两条青藤,指挥自如。见其双手蓦张,四条青藤纷纷从江昊身上褪下。江昊见此情景,只觉诡异之极,心中害怕,倒变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只听那人沉声道:“小娃儿,你从哪里来?”语音阴森,仿若从地狱传来。 江昊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却怕一样东西,便是鬼。小时候,听小伙伴们讲的什么无头尸体、阴魂不散之类,常吓得夜不能寐,藏身到妈的怀里方能睡着。此时见对方长相恐怖,驭藤之法诡异,以为碰到了厉鬼。当即全身抖,吞吞吐吐答道:“我……从……珩浒谷……来。” 那人听罢,“呸”道:“什么珩浒谷,鸟谷来的吧!”江昊一惊,忙附和道:“是、是,鸟谷,就是鸟谷。” 那人“哈哈”笑道:“你娃儿也忒没骨气,料那李梦龙也教不出好徒弟。”江昊忙道:“我不是逍遥仙的徒弟。”那人勃然大怒道:“什么,逍遥仙?逍遥屎差不多。” 江昊全身颤抖,附声道:“对,对,逍遥屎。”那人听罢,心下甚是满意,疑问道:“难不成李梦龙没收徒弟?”江昊道:“收了,弟子数百。我是从外面进来,不是他弟子。” 那人气急攻心,差点没扑倒在前方,喘得一口大气道:“什么,弟子数百。这样的人也配教弟子。”气得片刻,突对江昊道:“李梦龙收弟子,老夫也收弟子。眼下老夫便收你做徒弟。” 江昊闻言大惊,忙跪倒在地,道:“要不得,万万要不得。”那人大气道:“如何要不得?”江昊道:“你是鬼,我是人,人鬼咋能做师徒?”江昊心想做鬼的徒弟,自己先要变成鬼,那岂不是死了。 那人突然朗声大笑,道:“谁说老夫是鬼啦!”说着,将头一甩,长尽被甩到后面,露出一张脸。只见那脸四四方方,颧骨高耸,胡须满面,竟是五十多岁的男人。 那人笑道:“老夫是人,不是鬼,你现在就拜老夫为师。”江昊见对方并非鬼怪,胆子立马变大,一骨碌站起身来,骂道:“好哇,老怪物,吓得我半死。打死我也不会拜你这老怪物为师!” 敢情江昊先前以为对方是鬼怪,所以吓破了胆,对方说什么,自己便附和什么。逍遥仙李梦龙对自己有恩,自己以前对李梦龙无礼,现在感恩在心,多了份敬重,岂容对方污蔑,当即大骂报复。 那人见江昊性情陡转一百八十度大弯,竟敢出言大骂自己,怒不可揭,叫道:“小娃儿,找死么?”江昊毫不畏惧道:“老子才不怕死,老子都死了几回啦!老怪物,有种你就杀了老子。” 那人气愤难当,只见他指尖微动,并未看出如何出手,劲风陡然而起,江昊“啊”一声惨叫,只觉膝盖欲裂,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江昊大骂:“老怪物,老妖怪,有种就杀了我!”那人却是一阵冷笑,道:“老夫不杀你,倒要想方设法折磨你。” 第十一章 往事沉浮(1) 那人指尖微动,又是几声“破空”之响,江昊腿部“犊鼻”、“梁丘”、“伏兔”、“大赫”、“脾关”相继受击,痛的江昊死去活来。那人见状,冷笑道:“狂傲小子,你且说说为何大骂老夫?” 江昊忍痛道:“你这老妖怪,装鬼差点吓死我。”那人道:“老夫在腥风崖呆了近十年,蓬头垢面,在所难免。”江昊大吃一惊,不料这老头竟在此活了十年,此处潮湿阴森,条件恶劣,更有利禽猛兽,如何生活? 那人见江昊呆呆出神,以为他怕了自己,改变口吻道:“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儿?你且说说怎会掉到腥风崖里?”江昊仍是倔强,小嘴一撅,道:“干嘛告诉你,老怪物。”那人双眼圆瞪,喝道:“狂傲小子,老夫这便把你扔出喂那巨蟒。” 江昊回道:“喂就喂,谁怕谁?”那人更是大怒,额上青筋暴起,双眼瞪如铜铃,看那架势,仿佛要将江昊剥皮吃肉。江昊见状,心下隐隐作怕,身体向后挪得一尺。岂不料那人神情陡转,消了怒意,口道:“小娃儿,不识好歹。”言毕,双眼一闭,竟静静盘坐,不再言语。 江昊不知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着此人武功诡异莫测,要杀自己,易如反掌,自己先前只顾大骂,却没想后果。此时思来,只觉背上凉意嗖嗖,有些后怕。 过了大半个时辰,江昊感觉腿上痛楚减了些,瞧那人,只见他双眼闭合,一动不动,以为对方睡着了。江昊心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挣扎起身子,蹑手蹑脚朝洞口走去。不料走至洞口,俯身一瞧,整个心儿全凉透了。莽莽崖底,尽收眼底。正所谓居高者可观远,此洞离崖底数十丈之高。 江昊又仰头上望,只见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到崖口。敢情山洞生于半崖之上,江昊是上不得,下不去。江昊逃跑之意立时受阻,当真沮丧万分,在心中直将那人骂上百上千遍。 骂得累了,江昊蹲下身子,心中突然涌出一阵酸意,想起爹妈大仇未报,自己却困在这不见天日之地,当真是不孝之极。想着想着,忍不住哭出声来。正哭的伤心,耳听背后那人说道:“小娃儿,若无绝顶轻功,断难逃出此洞的。” 江昊心中有气,闻言大骂:“老妖怪,臭怪物,你抓老子上来,不得好死。”那人大怒,喝道:“找打。”“呼”的一声,一条青藤飞出,“啪”一声打在江昊脸上,顿时打出一条血痕。 江昊只觉脸上灼痛难当,嘴中兀自叫骂:“老妖怪,臭怪物,死蛤蟆……”将脑中知道的骂人话语尽数骂了出来。那人听不过,将青藤蜿蜒而下,缠在江昊腰上,蓦一力,江昊身不由己,被拉进了洞中。 江昊被扔在地上,“哎哟”着爬起身来,嘴中仍是大骂不停。那人虎目一瞪,喝道:“再骂,老夫便用青藤鞭死你。” 江昊闻言一怔,瞧对方吃人般的神情,还真不敢骂了。那人又道:“听着,小娃儿,适才你想逃跑,老夫不再追究,倘若你再有什么想法,老夫定剥你皮,吃你肉。” 此话说的恶意十足,江昊小心儿一颤,还真是害怕了,嘴中嘟囔:“不跑就不跑,凶巴巴干什么。”那人闻言点头,双掌翻腾,真气散,须飞舞,竟练起功来。 江昊瞧那人练功,只觉无趣之极。心中突然想起逍遥仙李梦龙来,不知那李梦龙回到谷中没,如果李梦龙带回解毒之法,而自己不在,岂不是白忙活了?想着李梦龙在织火洞为自己亲尝百草解毒,江昊愧疚之意更甚。 江昊心绪万千,又想起傻敦。傻敦虽然傻乎乎的,对人却是极好。如果不是傻敦在林中相救,自己早就被老虎吞进肚了。心中不禁担心,不知道傻敦现在怎样了,看那黄陇模样,不杀了他二人,誓不罢休。老天爷保佑,希望傻敦能躲过这一劫。 想着想着,思绪又飞到巫山摩云宫中,想起了那穿桃红裙子的小女孩。想着与潋灵儿相伴读书的些许时日来,觉得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在那半月时间,江昊受灵儿指点,识字上万,学得名篇无数,饱增胸中文墨。想起灵儿,江昊又追诵书中名篇名句,只觉倒背如流,顺畅之极。 追诵一阵,江昊觉得有些累了,倒地便熟睡。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冷风袭来,江昊打了个寒噤,醒了过来。瞧瞧洞外,已是黑漆漆一片,想来已是子夜十分。再瞧那人,见其盘坐于地,双掌放于膝上,双目紧闭,不知是睡觉还是在练功。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江昊肚中已是饥肠辘辘。对那人嚷道:“喂,老……老头,我饿了,我要吃东西。”江昊本是脱口“老怪物”的,又怕挨打,话到嘴边,立时改成“老头”。那人眼睛微睁,口道:“洞口有飞鸟飞过,你用这细藤自己抓了吃。”说着扔了条细藤过来。 江昊瞧那细藤,圈成数匝。细藤一端绑了一节树枝。那树枝一端被削的尖利之极,尖端下方,生一倒杈,仿似鱼钩上的倒钩。想来这人常年隐身洞中,便是靠此细藤捕捉洞外鸟禽为食。 江昊心中不满,思索这细藤如何能抓到飞鸟,但碍于那人威严,只得拿起细藤,踱步到洞口。此时云雾散开,一缕阳光斜射下崖中。几只飞鸟惊鸣,从洞口一飞而过。 江昊细藤尚未出手,飞鸟已去的远了。江昊嘟囔小嘴,低声咒骂那人。又闻一声惊鸣,只见一只巨鸟扑翅飞来。江昊觑见,将手中细藤抛出,那树枝尖端直击巨鸟而去。不料巨鸟早已觑的危险,身形一侧,飞向远处。眼见飞鸟接连飞来,江昊几次抛出,均未击中。江昊心中泄气,扔下细藤,不再抛出。 那人端坐洞中,微微冷笑,手中一甩,却是另一根细藤闪电抛出。那青藤仿若游蛇,恣意窜走。恰逢一只巨鸟,那树枝尖端“噗”一声吃入巨鸟肚腹。巨鸟惊鸣未过,细藤摆回,已被拉回洞中。 江昊眼瞧一切,只觉匪夷所思,不禁吐吐舌头,眨巴眼睛。那人不以为然,用此手法又接连捕回几只鸟来。扔给江昊两只,自己留下两只,抓在手中,撕开便生吃开来。 江昊见状,只觉胃中翻滚,恶心至极。道:“老头,生的也能吃?”那人眉目一扬,道:“怎么不能吃,老夫吃了十余年生食,有何不可?”江昊听来只觉毛骨悚然,将死鸟扔到一旁,眼瞧那人一口气吃完三只,自己一只也不敢吃。 那人吃罢,抹了抹嘴巴,睨眼瞟来,道:“小娃儿不吃,就等饿死吧!”江昊肚中饥饿,却是不敢吃。强忍了数个时辰,实在忍不住,捡起死鸟,撕开肚腹,只吃了一口,只觉腥气涌来,一阵大呕。过得一阵,江昊当真饥饿难忍,抄起死鸟,喝了些血,却不敢吃肉。 如此便过了一天,当夜,江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白日生吃死鸟,只觉恶心之极。思索一阵,江昊突地想起昔日在摩云宫读得《韩非子?五蠹》一书,上面云:“民食果蓏蜯蛤,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曰燧人氏。”想到此处,江昊大喜。 待到第二日,那人又抛出细藤捕获数只鸟雀。江昊找来一粗一细两根碎木,在粗的上方凿一凹处,放些枯草在上面,便用另一木旋转其上。但钻得好一阵,却不见火星。江昊并不泄气,使出全身力气,飞快转动碎木,终于青烟腾起,生气火来。 江昊将火星移到柴堆,燃起熊熊大火。然后拔尽死鸟羽毛,掏去内脏,架在火上烘烤。不稍片刻,香气扑鼻,四散飘去。那人本自闭眼练功,闻得香气,睁开眼来,鼻子直嗅不停。江昊将烤熟的鸟儿扔给那人,自己却烤剩下的鸟儿。 第十一章 往事沉浮(2) 那人接过熟鸟,在鼻中一闻,十年前的感觉瞬间回来。再撕咬一口,只觉味道鲜美,爽口之极。那人得此美食,欢喜之极,须臾间便将几只鸟儿尽数吃尽。 吃完,那人只觉意犹未尽,抹抹嘴巴,赞道:“小娃儿,这钻木取火之法,甚是高明。老夫万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学问。”江昊毕竟小娃心性,见对方夸他,心下颇是得意,嘴上却不理会。 只见那人眼望洞顶,星光泛动,叹气道:“十年啦!整整十年啦!老夫已十年未感人间温暖,今日小娃儿一只熟鸟,却让老夫心如冬阳普照,欣慰万分啦!”江昊见他说的凄楚,忍不住抬起小头,怔怔望着他。只见那人星目含泪,嘴中嗫喏。 江昊还从未瞧见那人如此表情,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过得片刻,那人神色回转,对江昊道:“小娃儿,你可愿学这捕鸟之法?” 江昊这几日饱尝饥饿之苦,心想要想吃饱肚子,非要懂得捕获猎物之法。心念至此,便道:“我愿意。”那人眉头舒展,颇是高兴,道:“好,老夫这便教你。”说完,拿过细藤扔到江昊手中,道:“你先把住细藤一端。” 江昊依言做了。那人又道:“心神合一,以心驭物。”江昊一听,觉得此言甚觉耳熟,但来不及多想,只得照做。江昊学了逍遥仙李梦龙所传内功心法,心神分合有致,不在话下。 那人见江昊运气凝神,颇是专注,满意的点了点头。继道:“内力六分,外力三分。足而有余,不足而递补。神游物外,心力运生。”江昊依言而行。猛地抛出细藤,江昊“咦”的叫出声来,幻化之中,心眼刹那睁开,只见自己手臂伸长,直至洞外。 洞外飞鸟遨游,江昊一手抓去,正中一鸟。那鸟在江昊手中乱扑,江昊喜不自胜,缩回手臂。眼前蓦然清晰,自己手持细藤,竟将一鸟捕获回来。江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巴圆张,惊讶万分。 那人见状笑道:“不必惊讶,这就叫‘心神合一,以心驭物’。”江昊此时体味这话,方才想起,这不是在杭州云风鹤大叔所传心法吗?当即道:“这心法我先前懂得一些。”那人“哦”道:“如何懂得?” 江昊捡了石子,道:“我只会用来弹石子。”说着,指尖弹出,石子飞出,“嗞”一声吃进一蔓藤中。那人见状,眼中精光暴涨,问道:“小娃儿,你怎么懂得这指法?” 江昊道:“是一个叫云风鹤的大叔教我的。”那人眼中迷离,嘴中念道:“云风鹤,云风鹤,可是‘银鹤神弩’云风鹤?”江昊喜道:“正是,你怎么知道?”那人口中喃喃道:“云风鹤,此人倒与灵山有些渊源。”声音颇小,江昊却没听得明白。 那人正了正色,道:“小娃儿,你那指法还不够精准,且让老夫纠正指点一番。”说着,让江昊走近身旁,亲自指点。江昊本是害怕,但瞧那人一脸善意,不好拒绝,一步一步挪身过去。那人边讲边示范,句句透析,式式精微。江昊学来,只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江昊依照那人指点,“嗖嗖”弹出几石,均是力道雄厚,精准之极。江昊指法精进不少,全赖那人指点,心下对那人惧意减少,平添几分亲近。 就这般一晃过了数月,江昊每日捕来飞鸟,烤熟分吃。那人常常端坐修炼内功心法,闲暇之余便指点江昊些许武功。江昊学以致用,倒是心思聪慧。 这一夜,江昊正在睡梦中,突听一阵巨响传来。江昊一惊,连忙睁开眼来,只见那人神情激愤,嘴中大嚷,双掌力,将一块巨石生生拍碎。 江昊大惊失色,数月以来,虽见那人动怒,却也没如此阵势。只见那人双掌一阵乱拍,掌中真气滔滔,将周围岩壁巨石纷纷震落。江昊越害怕,忙躲身到一块大岩石之后。 那人折腾一阵,神情突变委顿,双手按住脑袋,“哼哼”叫起来。江昊胆战心惊,从岩石探身出来,轻声问道:“喂,你没事吧!”却不料那人仿若未闻。江昊甚觉古怪,轻步走近,眼看离那人之有一尺见方。突然那人枯手伸出,一把扣住江昊手腕。 江昊心胆欲碎,只觉手腕一阵麻,“啊”的一声叫出来。那人听罢,喝道:“你叫什么?”江昊急道:“你抓我手腕干嘛?”那人忙松开,道:“老夫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你去给老夫接些水来。” 江昊“哦”了一声,忙退开数丈,朝洞口奔去。此时已是卯时,洞中藤叶繁茂,自是沁有水珠。江昊抖落些水珠,用手捧着进来,喂与那人喝下。 那人喝下水后,神情稍微恢复。叫江昊坐在自己身旁。江昊战战兢兢坐了下来,刚一坐下,突然“啊”一声,跳起身来。手指那人腿部,嘴巴圆张,却是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那人示意江昊不要惊慌,道:“不错,老夫十年前双腿俱断,在这崖下,整整枯坐了十年。”江昊惊疑交加,隐藏在心中数月的疑惑更为强烈,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困在这山洞中?”那人静了片刻,道:“老夫姓庄,名铁杉。十年前,和那逍遥屎李梦龙,曾是极为亲切的师兄弟。” 江昊“哦”道:“原来你和逍遥仙李梦龙是师兄弟呀!”庄铁杉道:“原来是师兄弟,现在是仇人。小娃儿,你可知道老夫为何沦落到此吗?”江昊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那人眼视前方,神色迷离,仿佛突然置身往事,问道:“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江昊忙道:“我叫江昊,大江东去的‘江’,天字上方一红日的‘昊’。”江昊胸中文墨大增,有意卖弄。庄铁杉赞道:“好,好名字。江昊娃儿,你可愿意听一个十年前的故事?”江昊眨巴眼睛,点了点头,道:“愿意。” 庄铁杉追忆片刻,神情悲愤,徐徐讲道:“在中原北方,有一奇山,名曰‘灵山’。十年前,灵山之巅屹立着一座雄伟壮观的摩云宫。摩云宫中,有一老夫子,名曰摩云夫子。摩云夫子自创摩云一派,膝下弟子三千,个个都是英雄豪杰。” 江昊听到这里,心下狐疑:北面灵山有一座摩云宫,珩浒谷中的巫山怎么也有一座摩云宫,难不成中间有什么联系? 只听庄铁杉继道:“摩云夫子年过半百,却是武艺高强,他有最得力的八名弟子,号曰‘灵山八子’。当时大宋北关兵弱,辽军大蹄时时蹂躏我大宋子民,扰我边境,侵犯我中原大好河山。摩云夫子胸怀苍生,护我中原,常率‘灵山八子’屡屡击退辽贼,给以沉重打击。‘灵山八子’武艺高强,英勇过人,因护国平寇,其名号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契丹鞑子听闻,也是屁滚尿流,望风而逃。 灵山八子中,七男一女,大师兄李梦龙,武艺甚高,习得摩云夫子毕生武学;其次,便是老夫,老夫在灵山八子中排行老二,武功仅次于师父与那李梦龙;三师妹摩云莲,则是师父亲女,漂亮大方,对人极好。” 庄铁杉说到这里,神色痛楚,仿佛往事就在眼前。继道:“四师弟廖允吾,五师弟隆钟申,六师弟刘燕君,七师弟罗中广,八师弟张鸴磐都是铁铮铮的汉子,豪气万丈,义薄云天。” 第十一章 往事沉浮(3) 江昊听到这里,心中似乎有些明白。敢情逍遥仙李梦龙,还有君山洞府中的摩云莲,以及眼前的庄铁杉,都是十年前威名远播的“灵山八子”之一。只是自己只识得李、庄、摩三人,不知道摩云夫子与廖、隆、刘、罗、张五弟子现在何处。 却听庄铁杉继续道:“老夫还记得那日清晨的天空一碧万顷,没有云彩,没有风,一切都安静的出奇。可前一夜,狂风大作,将摩云宫外的几棵梧桐树上的黄叶吹落的满地都是。摩云宫中一小童正自清扫黄叶,突然地上落叶竟无风自起,飘飘然有如蝴蝶,飞舞的漫天都是。那小童大惊,以为遇到了鬼魅,拔足便往宫门跑来。哪知刚登到阶梯一半,身后猛然间传来一丝萧瑟之音。小童身体陡直,颈间已被划出一条血印,脑袋咕噜噜滚到地上,无头之尸无声倒下。” 江昊听到此处,心中打了个寒噤。 庄铁杉继续道:“当时,师父正率领着我们在摩云宫大院晨练武功,闻得声响,立时率众奔出,只见百丈开外的青松尖上,一人金鸡独立,屹立不倒。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纱衣,手中执着柄玉箫。敢情那萧瑟之音,便是从那人玉箫中传来。那人见着我们,突然纵声大笑,笑音清脆入耳,竟是个女婆子。那女婆子一笑完,便道:‘泰斗灵山,今不再存。’言毕身形一闪,没了踪影。” 江昊立时心中澎湃万分,脑中冒出四个字来:乐音四魔。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庄铁杉明明说的是个女婆子,十年前的乐音四魔还是少年少女,怎会变成女婆子? 只听庄铁杉继续道:“那女婆子去的没多久,只闻灵山脚下,蹄声阵阵,马嘶弓鸣。不稍片刻,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卷上山来,举目一望,不下万人。那领头之人坐着八骏金辇,头戴金冠珍珠,身穿契丹王族服饰。其左右各有黑白两骑,分别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皆是黑绸披身,男的抱琴,女的持箫。面呈冷漠,大有轻蔑之意。 只听师父道:‘不好,辽国鞑子趁我摩云宫不备,攻上山来啦!’情急之中,忙叫众人入宫,暂闭宫门,再思良策。哪知话音刚落,契丹贼子的弓弩齐响,箭如蝗虫,铺天盖地而来。可怜我宫中弟子,来不及防备,被对方乱箭射得死伤大片。师父见状,痛彻心扉,忙遣剩下弟子退入宫中。老夫当时听师父指令,和师兄弟们一边抵挡乱箭,一边后退至宫中,然后紧关宫门,等待师父拟退敌之策。 师父武艺群,计谋自也是独步天下。师父当即急中生智,忙令宫中弟子把住宫中要塞,并施展灵山指法远程攻击。一时间,半空之中,布满了真气与箭支。契丹鞑子的箭支被灵山指法一挡,纷纷失了威力,不是半道折断,便是失了准头。 那身着契丹王族服饰的人见状,大为震惊,对身后稀里哗啦说了一通。辽军中顿时闪出数条道来,只听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每条道中爬出一辆大型机械。仔细一看,竟是两丈来高的投石车。一时之间,飞石如流星般砸落。可怜百年屹立不倒的摩云宫刹那间被砸得千疮百孔,可怜平日情同手足的众多兄弟姐妹被千斤飞石砸的死伤遍地!” 庄铁杉说到此处,神色激动,眼中噙满泪水,顿了顿,继续道:“师父眼见惨状,老泪纵横。要知老夫自从拜到灵山,从没见师父如此伤心过。眼见灵山便要毁于一旦,我们灵山八子,哎,当时一时慌乱,也没看清倒底是八子还是七子,后来思来,真希望灵山只有七子,没有那叛逆之人更好。” 江昊听到此处,用小手摸了摸脑袋,不知道庄铁杉这席话是何意思。 只听庄铁杉道:“当时,我们几名关门弟子一致决定,冲出宫去,将投飞石的契丹鞑子一一结果。要知,在众多灵山弟子中,我们轻功武功算最好。当时,征得师父同意,我等施展灵山轻功,飞出宫门,直奔投石车所在。契丹鞑子见有人飞出,纷纷弯弓射箭,那箭支‘嗖嗖’呼啸,密集射向我们几人,我们一边靠近一边抵挡来箭,那情形端是凶险之极。” 江昊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你们被箭射伤了吗?”庄铁杉“哈哈”笑道:“不就是些朽木烂铁,如何奈何我灵山八子。老夫和三师妹摩云莲抢先飞进,长剑利落,便斩了两名投石的契丹鞑子。紧接着四师弟、五师弟、六师弟也抢了过来,将数名投石的契丹鞑子一一刺死。眼看投石的契丹鞑子折了多半,我等高兴万分。只见七师弟和八师弟飞快赶至,手中宝剑斩落,正是灵山剑法中的一招‘披荆斩棘’。 眼看两名契丹鞑子人头便要落地,这时,只见两道人影一晃,一男一女,各持琴箫,分别将七师弟和八师弟的招数接了下来。当时老夫离七师弟最近,只觉眼前一花,七师弟和八师弟均被震退两步,手中宝剑兀自晃动不停。真是惭愧的很,当时,老夫竟没看透那一男一女是如何接招的。可见那一男一女武功之诡异高深。”庄铁杉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 江昊正听得兴起,忙问道:“后来如何?” 庄铁杉道:“那一男一女震退七师弟和八师弟后,身子一顿,竟无凳而坐,仿佛坐在空气中一样。男的弄琴,女的吹箫。一时之间,琴箫之声夹杂传来。我等起初听来无甚奇怪之处,听得片刻,对方声调突然间拔高,只见空中青光泛动,寒意滚滚袭来。可怜八师弟猝不及防,被那寒气削掉了左臂。 我们几师兄弟生平之年从未见过如此怪事,当真是惊得目瞪口呆。便在此时,只听师父焦急叫道:‘衫儿,那是琴箫双魔,北疆的大魔头,你等不是对手,赶快回来!’哎,当时我等如果听师父的话,返回宫中,也许便不会落到那等凄惨下场。要知我们灵山八子当年威名远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之八师弟活生生被削下左臂,八子连心,我等气愤异常,岂会甘心。当即指天誓,要将琴箫双魔碎尸万段。 当即我们摆下师父所授的‘八星阵法’。 ‘八星阵法’是师父夜观天象,根据我们八子自身特点所创。师父说,浩渺夜空中,有着无数光的星宿。光的星宿是天上最大的星神,他身上能出一股巨大的能量,赐给万物以光明。而每一光的星宿周围又有很多小星宿绕着它行走。这些小星宿是不会光的,所以我们是看不见的。他们始终默默无闻的绕着光星宿行走,呈一定的距离,一定的度。相辅相成,不离不弃。 师父根据这一星宿原理创出‘八星阵法’。八星阵法共为八个阵点组成,中间是最大的阵点,称为‘恒点’,意味着永恒之意,大师兄武功最高,占据恒点。四周分布七大‘行点’,以七子姓名的最后一个字命名,分别为‘杉’、‘莲’、‘吾’、‘申’、‘君’、‘广’、‘磐’。 我们按着自己的名字占据七大‘行点’。之所以称为‘行点’,是因为我们七人可以边战边移动方位,而大师兄占据的‘恒点’是不能移动的,他须做的便是补不足而有余。 第十一章 往事沉浮(4) 故此,‘八星阵法’动静结合,八点相生相克,极难攻破。加之‘八星阵法’依天法而动,可积聚八人之力于一处,浑厚天成,威力非凡。在先前御辽战役中,我们便靠此阵屡次击退无数劲敌。今日重施此阵,相信定能击败琴箫双魔。 在刀光矛影箭雨中,我们各自抢占方位,当七大‘行点’位置一一占据后,我们心底一寒,整颗心都跌入了九层冰窖。原来‘恒点’无人占据。这时,我才想起,那逆贼、那畜生昨日下山至今未归……”庄铁杉说到此处,已是老泪纵横,双掌“扑扑”击打胸膛,似是痛心疾。 江昊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是逍遥仙李梦龙吗?”庄铁杉双眼瞪如铜铃,“呸”道:“狗屁仙,逍遥屎差不多!我们七人当时身处战乱之中,只顾着御敌,都万万没想到那李梦龙不在场。待‘八星阵法’摆出,我等顿时傻了眼。 要知‘八星阵法’依据天理,‘恒点’至关重要,它是全阵的基点,也是统领之点。‘恒点’无功,整套‘八星阵法’便是一套破阵。我等顿时慌了神,那琴箫双魔趁机强攻不停。 那一琴一箫两大魔器,当是世上最诡异的兵器。琴箫双音夹杂而来,音调时高时低,时而拔尖刺耳,时而幽怨凄凉,扰得我七人心乱如麻。加之那双魔内力精深,尽能将琴箫之音化作刀剑利刃,斗得数十回合,我七人渐渐败下阵来。 有琴箫双魔助阵,契丹鞑子气焰甚高,呼喝着涌上数千人将我七人团团围住,我七人努力冲杀,都无济于事。契丹鞑子一阵排杀,将我七人撵在了一团。情况危急万分,只听四师弟廖允吾叫道:‘二师哥,你带三师姐走吧!我们为你俩挡着!’五师弟、六师弟、七师弟、八师弟也纷纷叫起来:‘对,二师哥,你掩护三师姐先走。’ 历来我们八子,不对,是七子都是共荣辱、共生死,岂会丢下师兄弟独自逃生。当时我和云莲坚决不从。四师弟看得急了,叫道:‘二师哥,三师姐是师父最疼爱的人,你能眼睁睁看她丧生于契丹鞑子贼手吗?’闻言,老夫一怔,呆了半晌。是啊,云莲如有什么闪失,我如何向师父老人家交代。 耳听四师弟又道:‘二师哥,我等死不足惜,只要你将三师姐带出,便是对我们最好的交代。’听到此处,我又是一怔,愣了片刻,我牙关一咬,拉了云莲手臂,朝后方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四师弟等见我想通,甚是高兴,奋起全力,施展灵山剑法,杀的鲜血四溅,染红了半边天。 终于,我等全力杀出了一条血路,我拉着云莲一路边战边冲出包围。四师弟等见我和云莲冲出包围,神情一松,似是欣慰。便在此时,闻得后方一道萧瑟之音,继而传来一声惨叫。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声,转过身去,只见四师弟的脑袋从敌群中一下飞了出来,落地三丈之远。那鲜血在空中划了道圆弧……”庄铁杉说到此处,泣不成声。只听他继道:“我见那琴箫双魔鼓琴弄箫,满面肃杀,心里顿时如沉冰窖。 又是一道琴音划过,可怜五师弟已是疲惫不堪,无力抵挡,胸部被划了长长一道血口,五师弟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那契丹鞑子见状,纷纷涌上,一阵长矛乱刺,我那五师弟岂有活路……接下来便是六师弟、八师弟、七师弟,均被琴箫双魔所杀……”庄铁杉说到此处,埋下头,久久不愿抬起。 江昊正听到酣处,见庄铁杉久久不抬起头来,心下大急,忙叫道:“后来又如何?”叫的有十来声,庄铁杉才抬起来,继道:“我不顾云莲的哭叫,将她生生拉回了摩云宫。回到宫中,云莲挣脱我的手,滚到地上嚎啕大哭。 师父亲眼瞧见四师弟等被琴箫双魔所杀,又气又急,奔上前来,便重重给了我一耳光。气急叫道:‘你……你为什么不带回他们……为什么?’叫毕,老泪便流了出来。 这时,辽军的攻势更加猛烈,摩云宫摇摇欲坠,便欲坍塌。师父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将我与云莲拉到身前,并拿出了一枚物事塞到我手上。我摊开手一看,立马跪倒在地,叫道:‘师父,万万不可!’ 只听师父斩钉截铁道:‘杉儿,你听着。为师今日交与你两件物事,你得好好保管与爱护。第一,便是这灵山玉指环,它是灵山先祖摩云真人传留下来,乃灵山镇山之宝。师父传与你,望你日后重振灵山。’我听得满面泪水,低头看着手中的玉指环,一滴泪水滴在上面,更显剔透亮。只听师父又道:‘另一件物事,便是莲儿,为师将她托付给你了,你须得好好待她。不然,为师九泉之下不能安宁。’ 师父老人家这句话说得生离死别,旁人如何能受得了。我和云莲当即便哭倒在师父老人家膝下,叫道:‘师父,我们不会丢下你的!’ 师父闻罢,仰天道:‘为师愧对灵山先祖,不能驱逐鞑虏于中原,如何能再活着下灵山。你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听的心儿俱碎,师父对我有养育再造之恩,我怎能离师父而去。师父见我久久不动,勃然大怒,道:‘不听师父令,便是不孝。你再不带莲儿走,为师立马死在你面前。’说着,掌中真气腾腾,便要击自己额头。 我心下大惊,忙揣好灵山玉指环,强拉了云莲,从摩云宫后门出去。刚走到灵山后山,便听到一阵轰隆巨响,我回头一看,只见摩云宫轰然倒下。师妹云莲见状,哭得死去活来,我强忍泪水,连拉带背把她带离了灵山。 灵山位于中原之北,我带了云莲往南行走。为防琴箫双魔追来,我二人不敢走大路,只得沿崎岖小径行走。一路都相安无事,这日我二人来到汾州境内的一个村子,那村子名曰‘杏花村’,乃是酿酒圣地。 我二人在那里休憩,不料琴箫双魔竟一路追寻到此,让我交出灵山玉指环。我与师妹如何能依,拔剑与琴箫双魔拼了数百回合。也就在那一战中,我双腿被琴魔的琴音削断。” 江昊“哦”了声,点了点头,道:“原来,你的双腿是被琴箫双魔削断的。”庄铁杉一字一句道:“不错,琴箫双魔灭我灵山,残酷的杀害我师父师弟,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江昊想了想,疑惑道:“琴箫双魔恁地厉害,你和你师妹是怎么逃走的?” 庄铁杉面色阴沉道:“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人,这人是我做梦都想杀的人,是他救了我与云莲。”江昊奇道:“你想杀的人,怎么会救你?” 庄铁杉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逆贼李梦龙,他风流快活后,回到灵山,见灵山死尸遍野,摩云宫颠覆,顿时傻了眼。这时,他遥见梧桐树上挂了一只白脑袋,当即大哭出声,跪倒在树下。那脑袋瞧见他,睁开眼睛,张口对他说道:‘灵山蒙难,琴箫双魔。镇山指环,铁杉云莲。’” 江昊更奇,连忙问道:“只有一个脑袋,还能张口说话。”庄铁杉哽咽道:“可怜我师父老人家被琴箫双魔割了脑袋悬挂在宫外的梧桐树上,在气虚之时,师父用了灵山独门技法‘借气传音’留下了那两句。 ‘借气传音’,顾名思义,就是人在断气之时,可将真气汇于脑部百会穴处,待得时机,催使五官生效能。因两穴容纳真气甚少,只能保持一个时辰,过时辰真气便会消散。正因这样,此法不能记住太多字词,记得多,真气消散的更快。 因此,师父只留了十二字:灵山蒙难,琴箫双魔。镇山指环,铁杉云莲。李梦龙本是聪颖之人,当即便明白了十二字的意思,便一路找寻到汾州杏花村来了。 李梦龙本是八子中武功最高之人,我当时双腿俱断,他便与云莲联手与琴箫双魔大战了数百回合,后来他使得一招‘横阻乾坤’,卷起尘土三丈来高,将琴箫双魔阻挡在十丈开外,趁机将我与云莲带走。他带着我与云莲沿东南方向而行,后来匿身到这珩浒谷中。当时经此变故,云莲性情变的冲淡,便独自一人在君山住下了。 老夫本也想在君山陪着云莲,但自己双腿已断,怕拖累云莲,只得随李梦龙入谷。老夫经此变故,已对李梦龙恨之入骨,又怎会受他照应,与他同住,便选了这腥风崖住下。在这腥风崖中,老夫日夜所想,便是报仇!老夫有两大仇人,一便是琴箫双魔,二便是李梦龙。此生心愿,便是手刃这三人,为师父师弟们报仇。” 江昊吐了吐舌头,道:“其实,逍遥仙李梦龙对你也是挺好的,将你从琴箫双魔手中救出,又带到这珩浒谷中……” 江昊话没说完,庄铁杉便“呸”道:“小娃儿,你不知好歹。我庄铁杉岂会让畜生怜悯,早点死了与师父师弟们团聚还好些。那李梦龙罪恶滔天,枉受师父育恩,在师父蒙难之时,竟在花街柳巷,与那蛮子偷情。此等罪恶,天理难容。” 江昊“咦”道:“什么‘与蛮子偷情’?”他乃十岁小娃儿,自是不懂男女之事。见庄铁杉闭口不答,便又问道:“那日辽军来袭,李梦龙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第十二章 九仙山底(1) 庄铁杉恨道:“真是让灵山先祖蒙羞啊!那李梦龙二十七岁时,遇上了一个蛮婆子。那蛮婆子生得妖艳俏丽,一下迷住了李梦龙心眼。从此以后,他是茶饭不思,睡眠不香,时不时偷偷下山与那蛮婆子约会。” 江昊问道:“什么‘蛮婆子’?”庄铁杉道:“不就是从西夏来的女人么?当时西夏与大宋年年交战,后来战力不济,便来讲和。送了五万匹绸缎,八百万白银,三千美女到大宋。那蛮婆子好像叫着‘云彩’的名儿,便是那三千美女之一。 那日,李梦龙下山游玩,正好撞上西夏朝贡的人马,见到那蛮婆子,当即就被迷住,便将那蛮婆子抢了出来,安置到太原府不远的一家客栈里,经常下山与其厮混。 这可苦了我那痴情的师妹摩云莲。云莲与李梦龙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对李梦龙是痴爱的很。李梦龙这番做法,当真是让云莲伤透了心。我与其他五位师弟历来爱慕云莲,但因云莲痴爱李梦龙,亦只有强抑心中爱恋。 见李梦龙如此伤害云莲,我等便去质问李梦龙,岂料那畜生却说,他从小只将云莲当做亲妹子。哼,明明自己鬼迷心窍,还装模作样,自命清高!云莲受此伤害,断了情思,誓终身不嫁。我与五位师弟见状,亦都是暗自落泪。” 庄铁杉长长叹了口气,道:“红颜祸水,那西夏蛮婆子终究是个祸害。灵山出事前一日,那李梦龙便私自下山,到太原府旁的客栈里与那蛮婆子厮混。他这一去,我整座灵山就被他祸害啦!” 讲到这里,庄铁杉情绪波动,忍不住大咳出声,继而吼道:“倘若那日他在山中,八星阵法依天行转,岂会叫那琴箫双魔如此猖獗,我百年灵山又岂会断送……咳咳……”江昊见庄铁杉情绪太过激动,连忙上前为他抚背。 过得一阵,庄铁杉平下心来,道:“这十年,老夫在腥风崖中潜修内功,已臻上境。还有五年,老夫便要出这腥风崖,与那李梦龙决一死战。只不过,老夫双腿俱断,要去寻那琴箫双魔,恐怕是难上加难。加之,老夫在此呆了十年有余,对两大魔头了解甚少。” 庄铁杉说完,叹了口气,便闭上了眼睛,静静枯坐。坐了一阵,只觉周围寂静无声,心觉奇怪,便睁开眼来,只见江昊低垂着头,手中把弄一只玉坠,颗颗泪珠从眼中滴下,落在玉坠之上,将玉坠洗得好一番清亮。 自从江昊到得洞中,庄铁杉还从未见过江昊流泪,心中大奇,便问道:“江昊娃儿,你咋哭了?”江昊勉强将泪收住,抹了抹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道:“这块黔凤玉是我妈留给我的……我现在想我的妈……” 庄铁杉从未听到江昊谈起他的家事,亦觉好奇,便问道:“那你妈在何处?”江昊道:“我妈被坏人杀死了!”庄铁杉一怔,问道:“杀你妈的坏人是谁?”江昊一字一顿道:“乐音四魔。”庄铁杉大怔,疑惑道:“江湖上何时出了个乐音四魔?” 原来庄铁杉起先说到“琴箫双魔”时,便令江昊联想起了“乐音四魔”。后来越听越惊,那琴箫双魔与自己亲见的乐音四魔,杀人手法是一模一样。 江昊边听边回忆,终于想起了那夜在杭州听“银鹤神弩”云风鹤所说,乐音四魔乃是契丹国的幕僚,是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琴箫双魔’的四大徒弟。四人和其师父一样,助辽攻宋,荼毒大宋子民。 想到此处,妈惨死的一幕重现心头,江昊心中难过,忍不住掉下泪来。 眼见庄铁杉一脸诧异,江昊道:“乐音四魔就是琴箫双魔的徒弟,两男两女,各以四柄乐器琴、笛、箫、筝为兵器。他们杀人不眨眼,我妈就是惨死在他们手上的。” 庄铁杉大吃一惊,口中喃喃道:“乐音四魔、乐音四魔,难不成那琴箫双魔已经死了,又留下了四个祸害?”江昊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庄铁杉静心思索,面上神色突地阴晴不定,时青时红,时紫时白,蓦地扬声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笑得一阵,又拍地大哭,叫道:“怎么能死呢……”猛然神色一定,双目生火,道:“如何能死?待老夫亲手宰你,以报师门之仇……” 如此疯疯癫癫,也不知过了多久,庄铁杉恢复神智,对江昊道:“江昊娃儿,你且说说那乐音四魔为何杀了你妈?” 江昊道:“我清楚记得那夜,来了一个受伤的银男子。那男子年过中旬,骑着一匹白马,身背箭筒,说是被人追杀。我便将那人藏在家中储藏干鱼的地窖中,自个儿出去玩耍。 这时,来了四个骑白马的两男两女,正是那乐音四魔,他们*问我银男子去了何处,我自是不说,那四人便要对我下毒手。这时,恰巧妈打渔回来,见状情急,便对那四人胡乱说了个方向。四人将信将疑,纵马去追。 待四人走后,我将妈带到地窖中,原来妈与那银男子相识,后来一番相认后,我便送那银男子离去。没想到我们前脚刚走,乐音四魔便折了回来,并对妈下了毒手……”说到这里,江昊泪水大颗大颗流下,继道:“我回来时,妈已经奄奄一息,只对昊儿说了几句话,便离昊儿而去了……” 庄铁杉听到此处,星眼湿润,用那粗糙大手拍了拍江昊稚嫩的肩膀,问道:“敢情那银男子便是‘银鹤神弩’云风鹤吧?还有你所学的灵山指法,亦是他所授?”江昊擦干眼泪,奇道:“你怎么知道?” 庄铁杉道:“‘银鹤神弩’箭法高,昔日射得西夏蛮子屁滚尿流,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岂有不知。何况,往日他与师父老人家交情甚好,经常上得灵山与师父切磋武艺,老夫岂不认得?” 江昊“哦”了一声,听得明白。突听庄铁杉道:“江昊娃儿,那你爹是谁,祖籍何方?”江昊沮丧道:“我从未见过我爹,听妈说我还没出生之时,爹和外公就被坏人*死在陈州太昊陵了,所以妈给我取名一个‘昊’字。妈临死时叫我一定记住我爹和外公的名字,我爹叫江定国,外公名叫狄青。” “狄青?”庄铁杉一怔,面上顿呈激动之色。江昊奇道:“你认识我外公?”庄铁杉道:“岂不认识,你外公乃是千古一流的大英雄。”江昊心中大喜,那日听妈说外公是大英雄,江昊心中自是高兴,此时听一外人大加赞扬外公,江昊心中更是高兴,心中对庄铁杉也顿觉亲近不少。 只听庄铁杉喜道:“孩子,你竟是虎门之后,老夫瞎眼了。”说着,腾出两只大手将江昊揽在怀里,观看良久,道:“不错,生得虎眉将眼,是个人才。”停了停,突对江昊道:“江昊娃儿,你可想杀掉那乐音四魔,为你妈报仇?”江昊使劲点了点头,道:“做梦都想。” 庄铁杉道:“好,老夫愿将自身所有武功教授与你,你可愿学?”江昊想着自己这一路而来,一事无成,如果真要到得黔山,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待那时再学习武艺,自己的仇人早已老死九泉了,如何能报仇?思索片刻,江昊咬了咬牙,道:“愿意。” 庄铁杉大喜,道:“好哇,江昊娃儿,你听着,从现在起,你便是我灵山第五代弟子,是我庄铁杉席大弟子。”江昊连忙跪倒,对着庄铁杉拜了三拜。 庄铁杉更喜,将江昊扶了起来,道:“不过,江昊娃儿,你得先答应日后要替为师办一件大事。”江昊问道:“什么大事?”庄铁杉切齿道:“杀掉乐音四魔与李梦龙,给为师和师叔师祖们报仇。” 江昊听罢一惊,心中犯嘀咕,道:杀掉乐音四魔理所当然,但让自己去杀李梦龙,却是万万不可,那李梦龙好歹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庄铁杉见江昊紧皱眉头,以为江昊不同意。心中大为不爽,追问道:“你可答应?” 第十二章 九仙山底(2) 江昊心想庄铁杉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来日方长,慢慢开导他就是。眼下不好拂庄铁杉之意,先答应下来再说。 想到此处,江昊点了点头。庄铁杉见江昊答应,心中高兴万分,道:“好、好、好,江昊徒弟,你且去洞口捕捉几只鸟来,待吃饱后,为师正式授你武功。” 江昊便找来倒钩细藤,到得洞口,用庄铁杉所教的捕鸟之法,捕回几只肥硕大鸟。然后回到洞中,拔毛去掉内脏,烤了分来吃。几只大鸟下肚,二人均觉满足。 庄铁杉道:“灵山绝技,共分三套,分别为灵山指法、灵山剑法、摩云掌法。三路武学相辅相成,更以灵山内功为基准。为此,要想学好这三路武功,必先练好灵山内功。灵山内功,刚硬猛烈,其势如江浪滔滔,山川崩裂,可摧日月,颠覆乾坤。” 说着,掌中运转真气,突然将江昊身子倒翻起来。江昊身不由己,一个倒扯,头脚顿时换位。庄铁杉内力牵引,一边施法,一边道:“乾坤易位,天地旋转,宇宙翻转,苍穹爆。”说着,指尖一弹,一股真气“嗖”的窜出,正击中江昊肩髃穴,江昊“啊”一声大叫,右臂蓦地探出,小手掌按在地上,只觉生疼之极。 只听庄铁杉道:“内力积聚,倒灌全身。保持好此倒立之势。”见江昊坚持下来,又道:“以鼻纳气,以口吐气,纳者一息,吐者六气,吹呼唏呵嘘泗。” 江昊依法而行,自他学得李梦龙所授内功心法后,对吸气吐纳之法,犹如洞中观火般透彻。片刻时间,江昊便将内力导引之法融会贯通。庄铁杉见状,大喜赞道:“江昊徒儿,你天资聪慧,难得难得。” 说完,又教江昊生力之法。江昊自是细心学习,只觉此次学习,比起先前自行研习李梦龙的心法容易多了。他从小就抱着书本读书,对学武之人崇拜万分,总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武功灌身,铲奸除恶。此时如愿以偿,学来更加用心。 就这般,大约学得有半年光景,江昊已将灵山内功心法学完。不论什么内功心法,都分导、生、运三大环节。导是基准,有导方有生,即使有了生,不能熟练驾驭自己内力,并将内力运用到武功招数上,那便学来无用。因此内力之法,重在运法。另外,灵山内功,以“刚”为特点,一旦施出,刚猛异常。 正因如此,灵山内力极难驾驭。江昊年龄尚幼,半年光景也断难将灵山内力驯服,供己之用。但庄铁杉授徒心切,便叫江昊在日后学习招式上潜移默化灵山内力。 江昊学得内功心法,便觉整个人都变了样。只觉日日精力充沛,身体日渐强壮,做起事来更是容易之极,就连洞外捕鸟,也变得轻而易举。灵山内功着身,沉脉中的寒毒显然弱了不少,虽有时滋生而出,但江昊自能运转内力,将它*回沉脉。饶是如此,仍不能断根。 江昊掌握了内功心法要领,又花了个把月时间将其领悟磨化。这日,庄铁杉将江昊叫到面前道:“江昊徒儿,有了灵山内力奠为基石,你便可正式学习灵山绝技了。今日,为师便教你灵山绝技之一:灵山指法。你受云风鹤指点,也懂得一些,相比之下,百分之一且不足,皮毛而已,难成大事。” 见江昊面呈讶色,停了停,继道:“灵山指法共分五指,分别为‘厥阴指’、‘少阴指’、‘太阳指’、‘少阳指’、‘阳明指’,五指之名乃是依据各属手臂内侧经脉而命。 灵山指法要领便是将灵山内力在体内流转,奔赴手臂内外侧五大经脉:‘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阳经’、‘手少阳三焦经’、‘手阳明大阳经’。将内力汇聚此五大经脉,然后依五大经脉所含相应指尖激射而出,以此伤敌。灵山指法全靠灵山内力支撑,内力强,指力便强,内力弱,指力便弱。 江昊徒儿,你的内力太弱,要想将灵山指法的威力挥到极致,还须强加练习内功心法。” 江昊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何时才能有你那样的内力?”庄铁杉笑道:“水滴石穿,铁杵成针,内力并非一蹴而就,就好比登山一样,须得一步一梯,踏实修炼。你年龄尚小,只需每日强加练习,终会大成的。”江昊听后,见无捷径可走,心中难免沮丧。 只听庄铁杉道:“现在,为师便依次教你灵山指法中的五指。你且将手臂伸出,先找到手臂相应的五大经脉。”江昊在巫山摩云宫参详过《人脉详解》一书,对人体经脉了如指掌,当即便找到五脉之所在。 庄铁杉见状,颔道:“‘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分布在手臂内侧,经脉属阴,汇聚内力之时,须阴柔而绵绵不绝,所击指力自是阴谲犀利。‘手太阳小阳经’、‘手少阳三焦经’、‘手阳明大阳经’分布在手臂外侧,经脉属阳,汇聚内力之时,须刚猛而迅至,所击指力自是威猛而迅及。” 江昊依庄铁杉而言,先是连绵运力,而后迅猛施法。依次练习五指。时光荏苒,日月如梭,江昊除了吃睡,便是练习指法。也不知练了多少时日,这日洞中转冷,寒风呼啸刮来,想是入冬了。 又过得些时日,天气日渐暖和,洞中藤脉泛出青绿。又过了阵子,天气日渐炎热,竟又是一个酷夏。江昊整日沉迷指法练习,也无暇顾及身边事物变换。只觉身上衣服愈来愈紧,直至破裂。江昊才觉岁月流逝,自己竟长大了不少,原先衣服已是不能再穿了,便用洞中青藤编制成衣服,穿到身上,虽觉笨重,但夏日穿来,还算凉爽。 大约花了有一年半光景,江昊将灵山指法学完。至此,指尖已能真气激射,遇鸟伤命,遇石破洞。而后,便随庄铁杉学习灵山剑法与摩云掌法。灵山剑法共分十八路,算来约有上百招,招招灵动无常,威力慑人。 洞中无剑,江昊便以树枝代替。摩云掌法翻滚猛烈,共有七七四十九招。江昊一心报仇,学习起来特别用心,大约又花得有三年光景,江昊终于将灵山绝技尽数学完。 此时五年已过,庄铁杉每日苦心授徒,算是用尽心血,此时已经更显苍老。这日,庄铁杉心情极好,便叫江昊到洞口捕几只飞禽来烤了吃。 江昊走到洞口,已是直不起身子,猛然间现自己竟比洞口高了许多,低头瞧瞧自己身段,全然不是五年前的稚嫩模样了,而今身材魁梧,体格健壮,已是个年轻壮小伙了。只是这五年时间里,自己一心扑在练武上,诸多事宜竟没察觉,五年前的往事仿佛昨日,历历在目。 江昊眺望洞外,崖下仍是莽莽一片,不禁感慨,景物依旧,人事全非。只见腥风崖狭长扁窄,崖底草木丛生,绵延至远处,远处烟雾缭绕,竟不知通往何处。江昊使用灵山指法捕了几只鸟雀下来。此时的洞口,已是鸟雀稀少了,大概此处捕杀的鸟雀太多,众鸟雀已将此处列为死亡之地,来得少了。 江昊将捕来的鸟雀拔了毛,烤来分了吃。吃毕,只听庄铁杉道:“江昊徒儿,你来此洞有几年了?”江昊道:“五年。”庄铁杉算道:“为师先前在此洞枯坐了将近十年,加上这五年,已有十五年光景了。算来那个日子也快到了。” 江昊奇道:“什么日子?”庄铁杉冷笑道:“十年前李梦龙欲将老夫带到这珩浒谷,老夫死也不肯来,那李梦龙便与老夫来了个十五年之约。”江昊更奇,问道:“什么十五年之约?” 庄铁杉道:“李梦龙说只要老夫随他到此珩浒谷,十五年后,便与老夫了断所有恩怨。老夫为了报仇雪恨,方才随他进入珩浒谷,不然,老夫岂会和一畜生居住一隅?” 江昊闻言大惊,心道:“李梦龙当年与师父订十五年之约,也是为了让师父入谷,受他照顾。此乃善意之约,师父又岂能恩将仇报?哎,当年李梦龙订立此约,亦是大大难为了他。” 江昊已近少年,已能将世事看得透彻。想到此处,便规劝道:“师父,当年灵山蒙难,想必李梦龙也是悔恨万分,不然他怎么会一路追到汾州杏花村救你和云莲师姑……” 江昊一言未完,庄铁杉双目圆睁,大声呵斥:“住口,你怎会替那畜生辩言?难道你忘了五年前答应为师的事情么?”江昊见庄铁杉怒,心中害怕,忙道:“徒儿没忘。”庄铁杉道:“没忘?那你且说说答应了为师什么事情?” 江昊道:“学艺之后,替师父杀掉乐音四魔和李梦龙。”庄铁杉点了点头,道:“没忘就好,江昊徒儿,你且过来。” 江昊只得走到他面前,庄铁杉神色专注,拍着江昊肩膀,道:“为师料想,再过些时日,那李梦龙便要前来请为师出这腥风崖,到时候为师便要与其决一死战,倘若为师落败,你便替为师杀了那李梦龙。切记,决不能手软!你可听明白了?” 江昊思绪纷繁,心中矛盾交织,五年前李梦龙为自己疗伤的情形历历在目。回过神来,目光恰好与庄铁杉双眼对了个正着,只觉庄铁杉目如电炬,直射而来,叫人胆战心寒。江昊无奈,只得口中答道:“明白了。”心中却是决策不断。 第十二章 九仙山底(3) 接下来几日,洞口鸟雀日渐稀少。这天,江昊在洞口坐了大半日,也未见一鸟一禽飞过。江昊心中沮丧万分,心想倘若再这般下去,自己和庄铁杉非饿死不可。 江昊正值丧气,眼中突然间一亮,突奇想道:“武学有云:真气灌身,身轻如燕。此时我内力在身,不知道能否提得一口真气,御风飞行?” 江昊想到此处,心中激痒难当。俯头看去,只见身下崖高数十丈,崖下尽是乱石。江昊心中不免忐忑,如果飞行不成,那岂不摔个粉身碎骨? 江昊心中矛盾交织,思索片刻,蓦一咬牙道:“妈在世时曾教导:世间万事,说难便难,说易亦易,不去尝试,又怎知结果?”心念至此,江昊依法运行灵山真气,屏住呼吸,朝着崖下纵身跃下。下落之势如陨石坠落,江昊只觉耳朵被风刮得生疼之极。 江昊心中大叫不妙,如此坠法,岂有不摔死之理?眼看便欲落地,江昊突觉身中有异,股股真气竟在身体各大经脉恣意流走,一圈有余,竟都汇至腿部少阳、太阳两大经脉。刹那之间,真气越汇越多,整个身子竟被真气给抬了起来。 江昊只觉身子猛然间变得轻飘飘的,如一片被风刮起的树叶,漂浮不定。江昊心中大喜,知道真气已然生效,连忙依照灵山内功心法将周身真气复走一遍。只觉真气流转自然,全然被自己恣意支配。 江昊心中狂喜之极,足下御风,在崖下一股气奔了两里有余。一停下身来,江昊便喜极而笑,知道此番御风而行,便是武学中所说的“轻功”。只需自己轻功在身,荆棘树林,高山河流,如履平地,再无惧怕。 歇得片刻,江昊环视周围,只见身边杂草丛生,碎石满地,两边悬崖峭壁,光滑如镜。想必刚才一番奔走,已离洞口去得远了。江昊心想不能跑得太远,倘若师父找寻,如何是好。想到此处,便要折身返回。 便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之声,江昊心觉好奇,拨开杂草,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水潭。那水潭不大,三丈见方。水潭边上有一奇怪的动物,那动物身体漆黑反光,周身软绵有致。只见它用长嘴在潭中吸了大口水,然后仰头朝天空徐徐喷出水柱。水柱喷得颇高,足有三尺样子。 便在此时,一只小麻雀缓缓飞来,竟扑翅在水柱上方饮起水来。只见那动物嘴上力量稍减,水柱便喷得越来越低。可笑那痴鸟儿浑然不知危险靠近,只顾贪那一饮之快,竟随着水柱越飞越低。眼看水柱愈低,不足一尺。那动物巨口一张,竟将那鸟儿整个衔进嘴里。那动物颇是兴奋,低吟几声,潜身到了水潭中。 江昊瞧得惊恐万分,竟没料到世上还有这么聪明的动物,也从没看见有那般蠢的鸟儿。江昊心中好奇之极,掀开草丛,到了潭边。只见潭水幽幽泛光,潭水之中竟无那动物影子。江昊心中更是纳闷不已,好奇心大起,心想今日非得认清这动物真面目不可。一念至此,江昊“扑通”一声跳下了水潭。 没想到水潭面积不大,却是深不见底。江昊水性较好,浑不在乎,径直下游。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游了多深,却连那动物影子也没看见。 江昊心中丧气,也不再下游,折身上游,游得一刻,便觉不对。只见水潭下方的一侧,竟有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江昊心中哑然失笑,心道:“我就说你这聪明蛋怎么没了踪影,原来是躲到潭壁的大洞里了。” 江昊年少胆大,也不顾有什么危险,径直朝洞口游去。游进洞中,没想到此洞极深,江昊便一路游去,只觉潭水愈来愈冷,游了许久也不到尽头。 江昊心中突然有丝后悔,心想自己追一畜生作甚?但一转念,年少倔气上来,心道:“我不抓住你这小怪物,我就不姓江。”想到此处,继续朝洞中游去。 大约游了一个时辰,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些光点,越游那光点越大,后来变成了一大团光圈。江昊心知此洞已到了尽头。便按耐不住激动心情,加快游行度,钻出光圈。 一钻出水面,便传来震耳水声。江昊睁眼一瞧,只见头顶一条千丈瀑布,飞流直下。那瀑布扑入周身水域中,溅起千层涟漪。江昊再瞧周围,只见自己身在的水域竟是个圆形水池,圆形水池与一条长长的沟壑相连,沟壑两侧则是陡峭岩壁,岩壁上长满莎草,倒垂下来,像是百岁老人的髯髯胡须。 江昊只觉眼前景色是那般的熟悉。眼中猛然间一亮,喜极叫道:“此处不就是入珩浒谷之要塞‘十里沟’么?”江昊高兴万分,五年前随青非苑翠芸芸入谷的情景清晰在目。 江昊“咦”了一声,环顾四周,觉好像少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只见潭水一侧突出一个黑色背脊。那背脊缓缓转动,背脊见长,愈来愈宽,竟是块巨大的龟壳。那不是一只乌龟是什么?江昊失声叫道:“长寿龟。” 江昊还清楚记得那日入谷,青非苑对他讲解乌龟长寿的道理。青非苑说,人极具智慧,却并非世间最完美的物种。自女娲造人,人便成为世间主宰,千秋万代,展甚快。正因人类本身节奏的剧增,导致其寿命不过短短百年时光。世间万物,度越快者,越是最先走到灭亡。恰好相反,乌龟天性柔软,乃世间行走最慢的物种,其寿命却是世间最长的。此时思索这段话,方觉极具意蕴。 江昊正值思索,突见长寿龟一旁,一条影子相随嬉戏,那影子全身漆黑,摆尾游行,甚是滑溜,正是适才那动物。江昊不禁笑道:“我道你怎么跑这般快,却是个滑溜之物。”心想这动物穿越地下水道,却是为了来此与长寿龟嬉戏玩耍。心念至此,觉得那动物颇具情感,便无了捕捉之心。 江昊万万没想到,腥风崖竟有通往十里沟的水道,自己在腥风崖一呆便是五年,今日能够出来,只觉外边空气清新入鼻,大觉舒服,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 便在此时,突听有人语声传来,声音细小难辨。加之水声哗哗,声音时有时无,极为难辨。江昊灵机一动,提运内力,只觉耳内暖气流转,那人语声顿变清晰。敢情人语声竟是从千丈瀑布后方传出。 江昊大为奇怪,钻进瀑布,竟觉瀑布后方出现一口巨洞。那声音便是从洞中传出来的。江昊闪身进入洞中,躲身到一块长满青苔的岩石后,偷眼瞧出,只见洞中不远的石柱后方,投射出两条人影。一条人影甚为颀长,另一条人影却极为矮小。 那两人正自对话,只听其中一人道:“进入珩浒谷,必经九仙山、千丈瀑布与十里沟。过九仙山,必须待日出东方,持本门宝物七彩铜镜,借光通行;欲下千丈瀑布,须巨鹏载行;欲过十里沟,须长寿龟载行。三者俱难。此密道乃逍遥老儿所造,东接珩浒谷,西出九仙山,东西贯穿约有百里。恐怕珩浒谷中,除了逍遥老儿,就只我黄某知晓。到时,你等从此密道进入,便无阻碍。” 只听另一人“嘿嘿”笑道:“黄兄一百个放心,你我联手,何愁推不翻那逍遥老儿。我这便离去,告知咱师父一声。”听到此处,江昊一怔,只觉此声音甚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出自谁口。 只听先前那人道:“甚好,黄某这也回谷,免得谷中他人生了疑心。”说罢告辞转身,朝东而去。那矮小人影见状,折身沿西返回。江昊听二人对话,心中惴惴不安,此时见那矮小人影离去,心下一动,蹑手蹑脚跟上前去。 果然是条长长的密道,密道弯曲蔓延,造得甚为宽敞。东西两头,均是黑乎乎一片。只见那矮小人儿步履轻便,去得甚快。江昊真气凝身,施展轻功,未出一点声响。那矮小人儿倒未觉,只顾自个儿行走。如此走了一程,密道呈上坡趋势。那矮小人儿内功不弱,爬起坡来,如履平地。 不知不觉,大约行的有半个时辰,密道两侧开始变得潮湿起来。又走了十来步,脚下竟渗出水来。江昊心想,适才听那姓黄的说此密道东接珩浒谷,西出九仙山。 九仙山乃九山相连,矗立湖中。如要出九仙山,此密道必过洞庭湖。眼看密道积水愈来愈多,江昊心道:莫非密道已进入洞庭水域?又走了一程,密道陡然转了个弯,前方出现了光亮。料是到了密道尽头。 那矮小人影一股碌钻出密道,只听得一阵水响,江昊不知是怎么回事,连忙爬到密道口一瞧。只见眼前烟波浩渺,波峰浪谷,正是浩瀚洞庭湖。再瞧百丈开外九座威武大山,笔直如削,崤函坚固,仿佛九名仙人联袂伫立,横于宽湖之上,宛若天然屏障,正是那九仙山。 江昊再瞧瞧身后,此密道从九仙山一侧的岩壁钻出。江昊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进入珩浒谷并非要经过九仙山、千丈瀑布、十里沟,此密道便是条最好捷径。逍遥仙李梦龙设了入谷三大关卡,但为何又要造这一条神秘的暗道,真叫人揣摩不透。” 江昊百思不得其解,猛然间回过神来,只见湖中一条矮小人影,正自在水上奔行。此时,阳光普照,碧空万里。江昊一眼便瞧清了那矮小人影模样。那人不正是西北毒叟鬼擎火的侏儒徒弟宝儿么?他怎么会在这里?江昊再定睛一瞧,只见宝儿双足御水,正飞奔向一艘大船。 那船上立了两人,一人红袍着身,乃是名中年汉子。另一名乃是一颤颤巍巍的五旬老者。江昊心下一寒,低声叫道:“交趾妖人黎灵素,西北毒叟鬼擎火。” 江昊清楚记得,五年前这三人一路追杀自己与青非苑翠芸芸。直至君山,翠芸芸施计毁了三人大船,方才将三人甩脱。此时,时隔五年,本是物事更替,世事淡漠,却万万没想到三人仍自徘徊在洞庭湖不去。鬼擎火师徒一心找寻李梦龙报仇,黎灵素却贪念灵山武学。这人世间,仇贪之念怎会有如此魔力,叫三人五年光景,仍不离去? 江昊眼瞧三人,想起五年前,在岳阳楼的湖边,那宝儿施展“海蛇亡命散”咬了自己,致使五年间,寒毒时常作,随时威胁自己生命。那宝儿矮小身材,侏儒心肠,却是毒辣之极。想到此处,江昊嘴角一笑,心想,此番非好好捉弄你一番不可。 却说那宝儿水性不是太好,只得靠内力御水而行。眼看离大船还有十丈开外。突然下方水声大起,一只物事卷浪腾起,抓住宝儿左足,奋力拉扯。宝儿大惊,大叫出声。哪知一叫之下,真气泄了大半,整个人便沉入了湖中。 湖中物事力大无穷,抓住宝儿左足紧紧不放。宝儿大呼小叫,情急中躬身一阵乱摸,他身材短小,手臂恰好够到足踝,仔细摸到足踝那物事,竟摸到五根指头,心下更骇,忙挥拳来击。宝儿将内力附在拳头上,一击过去,卷起波浪滔滔。哪知那五指好似长了眼睛,知觉拳头击来,已然松开。 第十二章 九仙山底(4) 宝儿忙不迭浮出水面,对着大船上的鬼擎火与黎灵素大叫道:“水鬼,有水鬼!”刚一叫完,身体一沉,又被拉入了水下。鬼擎火与黎灵素见状,大惊失色。有生之年,从未见过水鬼。见那宝儿一沉一浮,惊骇万分,也不知道湖中是何物事。 宝儿沉浮数十次,已是呛了一大肚子水。黎灵素见湖中浪花腾起,一条黑影疏忽摆动,忙施出旋风劲力击打而去。哪知那黑影灵动之极,如同鬼魅一般,轻易将旋风劲力躲将开来。 鬼擎火在船上见爱徒受难,焦急万分,灵机一动,叫道:“宝儿莫慌,施毒,快施毒!”宝儿迷糊中,听鬼擎火一提醒,如醍醐灌顶,双掌蓦摊,施出两股黑色气体。那黑色气体遇水即长,继而变在两条漆黑海蛇。 却说江昊正值捉弄宝儿,见两条海蛇逶迤袭来,知道此毒名为“海蛇亡命散”,五年前自己便是被此海蛇咬中。心中自是不敢小觑,只得放开宝儿,向深水处游去。 宝儿见对方松开,拼命游向大船。到得船边,黎灵素掌含黏劲,把他拉上船去。宝儿坐在船舷上,仍是惊魂未定,口中兀自叫道:“水鬼,有水鬼……” 却说江昊朝深水游得一阵,回过头来一瞧,那两条海蛇仍自追来。江昊心叫不好。知道此毒最喜水,只需有水,毒性终究难散。回过身来,一指“厥阴指”击去,哪知海蛇受了指力,毒气丝毫未散。 江昊心中诧异,蓦然惊醒。这“厥阴指”属阴,“海蛇亡命散”也属阴毒,二阴相撞,只会融合壮大。想到此处,一指“太阳指”击出,指力波动湖水,将湖水分出两条水浪。一条海蛇被击中身部,当即幻化成无。江昊大喜,如法炮制,将另一条海蛇击没。 江昊大喜,心中高兴。便在此时,突见头顶一团墨黑逐渐散开,越扩越大,向自己笼罩而来。原来宝儿上得船上直呼“有水鬼”。 那鬼擎火自命为鬼,又岂会相信阴阳之说。当即便在湖中布下致命毒药“蓖麻黑蛋膏”,“蓖麻黑蛋膏”与“海蛇亡命散”一样,遇水即化,毒性极高。乃是采用剧毒植物蓖麻子中的蛋白提炼而成,要知一颗小小的蓖麻子,便可在短短几秒钟毒死一成*人,其毒性之强,可想而知。 鬼擎火施毒完毕,对着湖水冷笑道:“是鬼是人,我先毒死你再说。” 江昊心觉不妙,不能露出水面,只得往水下逃遁。那毒物甚是霸道,不稍片刻,便弥漫了七八丈开外。七八丈海域的鱼虾沾即翻白肚,一命呜呼。眼看剧毒扩散而来,江昊一咬牙,游向了湖中最深底。 只见湖底深处,矗立九礅巨石,料想便是九仙山脚。九仙山横档眼前,自己逃遁无路。江昊眼睛一闭,心道:“我江昊大仇未报,难道就此死了?”心中正值胡乱猜想,猛然间,身下涌出一股巨浪。 那巨浪来势甚猛,江昊连忙变换身形,巨浪从江昊腰侧涌过,将墨黑毒水尽数荡开。眼见毒水越荡越远,江昊心中稍安。正自侥幸,只听“轰隆隆”巨响传来,紧接着更大一股巨浪疯卷上来。江昊屏住呼吸,在水下变动身形,躲开巨浪。 江昊万万没料到,接下来的情形更是惊人。只听“轰隆隆”声不绝,湖底巨浪是一股赛过一股,飞涌而上。江昊还没回过神来,只见湖底开裂,腾起浓浓烟雾。烟雾之下,竟有火星窜起,火星一窜出,即被湖水淹没。 岂不料,裂缝越来越大,火星愈来愈多。紧接着便涌出金黄色液体,那金黄色液体显然是温度极高,与水一遇,“滋”声大作,继而转化成极大的气流,四散冲开。 气流越涌越多,将湖水冲得四散奔流。江昊在诸股气流缝隙中变换身形,哪知那湖底金黄色液体越吐越多,与水相遇,产生的气流也越来越大。 江昊虽有灵山内力镇体,但他毕竟年少,内力不太浑厚,加之此处气流威力甚大。猝不及防,一股气流正撞在江昊腰上。江昊身不由己,一下被撞开了三丈之远,身体撞到九仙山岩壁上,只觉疼痛难当,全身骨头仿佛散架一般。 哪知,一痛未过。身后猛然大震,湖底浊浪涛涛,狂涌而出。与此同时,九仙山竟周身一抖,仿佛地动山摇一般。江昊一怔,猛然想起那日入谷时,翠芸芸曾道,九仙山乃九大护法大神所化,矗立在此,乃是为了镇住盘古怒气所化的巨大邪兽。 此时湖底开裂,九仙山动摇,莫不是湖底邪兽增了邪力,要破山而出?想到此处,江昊心中大骇,双掌生出内力,黏身在九仙山岩壁上,心想倘若真有天崩地裂之变化,山在人在,山亡人亡。嘴鼻屏住呼吸,双眼却目不转睛盯住湖底。 浊浪越涌越多,伴随着巨大的力量释放而出。九仙山又动了数下,每动一下,湖水便为之荡起轩然大波。江昊仔细观察湖底,没瞧见邪兽出来,却现了一连串规律。便是凡有金黄色气体涌出,必有气流上升,浊浪滚滚。 凡浊浪滚滚而起,那九仙山便要为之抖动。江昊虽现了此规律,却来不及多想。此时的江昊在湖水中已将近呆了两个时辰,饶是他水性再好,内力再强,也是憋气不住。心中料想鬼擎火一行可能被此怪象慑住,乘船去了远处,加之此处诡异怪诞,非久留之地,溜之大吉才是妙计。 想到此处,江昊施展灵山内力,正欲游上湖面。便在此时,一道更为奇异的现象生了,只见湖底裂缝处生出一道夺目的光芒,那光芒从水中直射而出,绚丽无比。 江昊被绚丽光芒吸引住,仔细瞧去,现绚丽之光,竟是从一颗指头大小的珠子上放射而出。江昊心中好奇之极,顾不得危险,游身上前,一把将那珠子抓在手中。珠子光芒稍减,江昊握在手中,虽在湖底,仍觉珠子火辣烫手。 江昊也来不及多看,欲将珠子揣入怀中,却又怕气流将之冲掉。一时情急,江昊索性将珠子含在嘴中,腾出双手刨水。那珠子在水中浸泡一秒,灼热便消得一些。江昊含在嘴里,已不觉滚烫。 含着珠子,江昊奋力游向湖面。脑袋钻出水面,不禁“啊”一声爽叫,大大吸了一口气,感觉舒畅之极。果不其然,鬼擎火三人先前见湖面起了轩然大波,加之联想起宝儿适才遇袭,以为湖中藏了什么怪兽,便将船开到了百丈之外,遥遥望向这边。 江昊死里逃生,兴奋万分,忍不住仰天大笑。哪知笑声未停,湖底又是“轰隆隆”一声,紧接着一股偌大气流猛然卷到湖面,不偏不巧,整个卷到江昊身上。 此时的江昊无丝毫防备之心,那气流甚强,江昊“啊”一声惨叫,整个人被卷得离湖面五丈来高。接着如流星陨落,重重砸到水面,溅起浪花四散开去。 这一摔,差点将江昊元神摔出体内。江昊“哎唷”大叫,勉强浮起身子,正欲叫骂那无端气流,突然间现了一个致命问题。敢情江昊适才一起一落,竟将嘴中的珠子吞到了肚中。江昊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便在这一念未过,江昊只觉全身灼热难当,仿佛有十来个火球绑在身上,难受之极。江昊抱住脑袋,只觉脑袋正在膨胀,身体中有一团灼热物体越滚越大,然后在体内横冲直闯,似乎要冲破皮肉,一跃而出。 此番罪过江昊一生从未受过。实在忍受不过,江昊胡乱狂叫,跳将起来,在洞庭湖上一阵狂奔,边奔边“呀呀”大叫。那度,仿佛离弦之箭,须臾间便在湖上来回奔了十来里。 却说鬼擎火师徒、黎灵素三人眼瞧湖面一团红色火球四处滚走,且出“呀呀”叫声,都解释不出那时何物,心中骇然万分,以为是洞庭湖底窜出的怪物,生怕靠近,又将大船划远了数百丈,远远观望。 江昊一阵狂奔,然后轻轻一跃,竟跃过了九仙山颠。要知九仙山笔直如削,高入云霄,常人爬个四五日,也断难爬过。此番江昊轻轻一跃,竟翻了过去,一下落到对面,如一颗陨石砸在湖中,那湖水顿起惊涛骇浪,汹涌扑盖。 江昊心中痛楚没减,站起身来,如离弦之箭,一下便窜出了十里之远,只见洞庭湖上一道红光瞬间划过,湖水中竟分出大大一条水槽。 鬼擎火三人俱都看得呆了,万万没料到洞庭湖中有如此怪物,那翻山分水之势,当可与日月崩裂相比。眼瞧红光去远,整团纵入那千丈瀑布,没了身影。 却听鬼擎火道:“那怪物进了珩浒谷,不知道是福是祸。”黎灵素眨了眨眼,道:“天降凶星,珩浒谷必有祸事。”鬼擎火听罢,点了点头。宝儿却是瘫坐一旁,出了一声冷汗,正为适才侥幸逃脱而庆幸万分。 第十三章 大道无为(1) (作者温馨提示:在电脑上看书很累,很伤眼睛。请身体坐端,眼睛平视显示器。多按摩眼眶,消解眼睛疲劳。谢谢支持!提前祝各位书友国庆快乐!) 江昊也不知昏迷了几个日夜,迷迷糊糊中醒来,见自己正躺在十里沟的圆形水池中。他挣扎起身,只觉全身酸痛乏力,头脑昏昏沉沉。隐约之中,江昊忆起自己好似将一颗珠子吞进了肚中。 江昊摸了摸腹部,感觉微微灼痛。心里思索,不知那珠子是何东西,我将其吃进肚子,到底是福是祸?若隐若现,江昊忆起九仙山底的奇异现象,自己虽在那里经历九死一生,却也解释不出那是什么缘故。 江昊哪里知道,那九仙山底乃是一奇异地带。汉《神异经》云:荒外有火山,风吹不强,猛雨不灭。说明很早,就有关于火山现象的记载。火山喷,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石块飞腾翻滚,炽热无比的岩浆,如条条凶残无比的火龙,从地下喷涌而出。 九仙山地处地质活跃带,地下百余丈,含有高温熔岩,当温度压力增大,即可冲破地表,喷将出来。炙热熔岩与湖水相容,生化成能量巨大的蒸汽。九仙山恰好坐落火山之口,那蒸汽涌出,恰有移山挪海之势。故此,九仙山方能活动身体,在湖中移动。 逍遥仙李梦龙居住珩浒谷数十余年,进出洞庭湖不计其数,早已掌握了此火山喷规律,故此造了七彩铜镜,在日盛之时,借日光聚焦之原理,为湖底火山口施温,湖底温度增高,自可促使火山快些喷。以至火山喷的巨大能量移动九仙山,让出一条水路,容谷中弟子通行。 却说江昊无意之中吞下的珠子,乃是世上罕见之神物,经熔岩百余年熔铸,微末一身,积聚乾坤之能量,天地之精华,可使阴阳更替,日月颠倒。江昊不慎吞下此珠,他凡人之身,如何能承受这乾坤巨能,自是癫狂痴疯,乱蹦狂跳。哪知神智不清,不能觑见危险,整个儿纵身到了千丈瀑布之下。 江昊全身通红如火,如一颗陨石“啪”的砸进圆形水池,溅得水浪四起。岂不料这一砸,江昊脑腑及内脏均被摔碎,当即昏死过去。这一昏便是三日三夜。这三日三夜中,江昊身体却生了奇异变化。他腹部红光涌起,传遍全身,全身经脉自行运走,脑腑内脏竟自动愈合。原来那珠子不仅能赐人巨大能量,还有起死回生、御毒去痛之奇效。 江昊挣扎起身,自是不知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环顾四周,只见那长寿龟正悠悠游来。江昊心想,珩浒谷弟子与鬼擎火一行狼狈为奸,设计陷害逍遥仙李梦龙,珩浒谷将大难临头了,自己须趁事之前,告知李梦龙才是。心念至此,便冲长寿龟道:“长寿龟,快过来!” 长寿龟似有灵性,游了过来。江昊跃到它身上,道:“老朋友,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五年前,便是你载我入谷,使我人生生重大转折。”长寿龟低吼一声,似是回应,摆动身子,载着江昊径向谷中游去。 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谷口,江昊辞了长寿龟,进得谷中。此时夜幕降临,江昊到得柴园,只见柴园之中一小童正在打扫院落。见那身形,颇像傻敦。江昊大喜,奔将上去,叫道:“傻敦。” 那小童转过身来,见一陌生少年站在身前,极为诧异,道:“你是谁,你找错人啦!”江昊方才醒转,已是五年光景,那傻敦若在,早是一蛮壮少年,如何会是小童身段。江昊长叹一口气,对那小童撒谎道:“我是你师公入关弟子,刚刚出关,来讨身衣服穿。” 小童将信将疑,进得房门,拿了件白衫出来。江昊当即穿上,辞了小童。自上巫山找逍遥仙李梦龙去了。 此时夜色转浓,举目望去,四峰三岭灯火通明。江昊一路走去,碰着不少白衫弟子,白衫弟子门见他衣着白衫,道是谷中弟子,俱都招呼,江昊一一回应。到得巫山,江昊去织火洞,却没瞧见李梦龙人影。 江昊心中纳闷,料想李梦龙可能在摩云宫,便徒步朝摩云宫而去。到了摩云宫,只见那仆人正在宫中打扫庭院。江昊问及逍遥仙与灵儿。那仆人道:“明日谷中将举行‘迎师大典’,逍遥仙师父招集四峰三岭的弟子到逍遥宫议事去了,灵儿自是跟师父而去。” 江昊念道:“‘迎师大典’?却是什么意思?”那仆人摇了摇头,道:“老仆不得而知了。” 江昊无奈,正要转身离去,脑中突然忆起昔日与灵儿在此相伴读书的日子,只觉甜蜜温馨之极。情不自禁,江昊举步上了阁楼,只见阁楼上书籍琳琅满目,比之以前还增了不少。江昊不经意拿起一本,只见书本标题为《南华经》,翻开看了一段,只觉文中思想与现实大为相悖,甚觉无趣,便放回原处。 转了几步,见书架一角标着“逍遥绝技”四字,江昊有了兴趣,径直向前。到得书架旁,见上面尽是逍遥派武功绝学的书籍。江昊随即cao起一本,上方标题为《逍遥内力》。江昊心想,李梦龙与庄铁杉同出灵山摩云一派,不知灵山内功与逍遥内力有何区别? 想到此处,江昊翻开看来,却不料那书中文字竟如长腿一般,不等江昊来看,自个儿尽从江昊眼中飞入大脑。 江昊大吃一惊,连忙定了定神,只觉眼睛清明,一目十行,半个时辰,便将一本书翻完。看完之后,江昊闭合书本,回忆书中词句,竟是丝毫未忘。江昊心中惊疑交加,搞不清自己身体生了什么变化。自从那十里沟圆形水池爬起,身上便出现诸多异能,却不知为何? 江昊哪里知道,他吞下那珠子之后,自身内力已是原先百倍。此时眼明耳聪,心智前,洞察细微、过目不忘已是常事。 江昊记完《逍遥内力》,又翻开《逍遥指法》,依次《逍遥剑法》、《逍遥掌法》、《逍遥步法》。待阅完所有书本,江昊将其一一放回原处。然后静静坐下,仔细思索书中所讲,觉得逍遥武学与灵山武学同出一脉,在基础上都无什么区别。 但愈是后面,逍遥武学愈是精进不少,并多了飘逸灵动之处。有了灵山武学作为基准,江昊当即坐下,将脑中心法转化成体外招式。只觉练来得心应手,顺畅之极。 江昊这一坐便是四五个时辰,待到寅时时分,便将所有逍遥武学尽数练完。江昊感觉周身疲劳之极,倒头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江昊突被人群鼎沸声惊醒。睁开眼来,见天已大亮,走到阁楼窗户望去,见观苍台上聚满了珩浒谷弟子。江昊不知生了何事,突然想起前夜仆人所言的“迎师大典”,料想便是这个了。 江昊心中好奇,出了摩云宫,下得巫山,挤入人群中。见一白老头端坐其中,正是逍遥仙李梦龙,五年不见,他仍是童颜鹤,神采奕奕。其左右共坐七人,正是四峰三岭的峰主岭主。 左右为正是青非苑与翠芸芸,江昊心情激动万分,低声念道:“青大哥、芸芸姐,五年来你们可好?”逍遥仙李梦龙右侧还站了两人,江昊一瞧,差点没高兴的叫出声来,那两人一人长得极为敦实,一人清秀脱俗,不是傻敦和灵儿是谁? 江昊在腥风谷中朝思暮想,便是为见着这两人。只见傻敦个子长了一大截,身体壮实如头小蛮牛。 江昊心道:“那日在腥风谷口,自己被黄陇扔下山崖,心中还想傻敦必遭黄陇毒手,没想到傻人有傻福,傻敦竟能安然无恙。”又见灵儿仍是一身红色衣裙,出落得水灵有致,清秀脱俗,当真是漂亮美丽了许多。心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十三章 大道无为(2) 只见逍遥仙李梦龙举目望向碧空,神思恍惚,仿佛忆起了遥远之事。良久,他一字一句道:“为师宣布‘迎师大典’开始。”只见四峰三岭主事七人站起身来,齐对李梦龙行礼。 李梦龙噏动嘴唇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十五年光阴,忽然而已。形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师弟恨世怨人,又是何苦?都说岁月磨人性,却不知他何思何念?”停顿片刻,对七人道:“你等这便请他出崖。记住,腥风崖底,有一窄道,可通上下。”七人俱道:“弟子明白。”转身朝巫山而去。 江昊终于听得明白,想起前几日出腥风崖时,师父说起的十五年之约,如今看来,那日子便是今日。所谓的“迎师大典”,便是李梦龙迎师弟庄铁杉出崖。 想到此处,江昊心中矛盾交织。低声道:“岁月磨人性,却难磨师父心中仇恨。”眼见周围珩浒谷弟子均面带喜庆之色,继道:“众人都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又怎会料到呆会恩怨决断、兵戎相见呢。”只听李梦龙说的“腥风崖底,有一窄道,可通上下”,心中狐疑:“怎么谷中尽是设的暗道,逍遥仙李梦龙是作何打算的?” 众人神情专一,尽皆观望。珩浒谷弟子大多是年少一辈,均未见过这师叔公模样。大约过得半个时辰,只见巫山之上,四峰三岭主事簇拥抬着一老者走将下来。 待得近处,众人俱都唏嘘。只见那老者长髯倒垂,蓬头垢面,长衫破烂不堪,散阵阵腐朽之气。最叫人不喜的是,老者双腿齐膝而没,仿若阴间漂浮不定的无脚厉鬼。 不少片刻,那老者被七人簇拥抬到了台上。老者眯着眼,盘膝而坐,面无表情。李梦龙仔细打量那老者,却是神情激动。半晌,问道:“十五年来,师弟可好?”那老者仍是不睁眼,摆了摆头,道:“不好。我整日被仇恨充塞了心眼,活在仇恨的眼泪中,痛苦的往事中。” 李梦龙面呈丧意,长叹一口气道:“师弟仍是不能释怀。”那老者厉声道:“血海深仇,如何能释怀!”说着,虎目一睁,大声道:“李梦龙,十五年之约,你我恩怨,今日了结,出招吧!” 众人一听,都自大惊,心中犯疑:“那老者不是师公师弟么,今日本是喜喜庆庆的‘迎师大典’,两人相见,为何说得两句,便要动手?”心中想着,众弟子俱都拔剑,戒备那老者。李梦龙颓然一笑,对诸弟子道:“尔等都不许插手,今日乃是为师与尔等师叔公了结恩怨,是死是活,自由天意。”说罢,长衫一掀,摆出逍遥掌法的架势。 那老者见状,心道:“我双腿俱断,不能与其拼招式,只得以内力强拼。原本寄予江昊徒儿当脚柱,却不知那娃儿前几日出去,至今没回。”心念至此,翻掌打出,击向李梦龙胸膛。李梦龙早已摆好架势,飘飘然打出一掌,正是逍遥掌法中的“鹏程万里”。两掌相交,轰然巨响,震得身下石几纷纷飞出。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高手过招,见开先这惊天动地一击,俱都震撼万分。却不料两掌相交,竟吸引一起,久不拆下。两人马步扎实,掌中烟雾腾腾,竟是在比拼内力。江昊被挤在人群中,眼见两人相斗,焦急万分,偏又人群涌动,自己虽有一身武功,却不能作。 两人身若泰山,一动不动,身中内力源源涌出,交迸相争。江昊眼见二人争斗,心中明白,如此高手相争,看似表面平静异常,其下却是凶险万分。眼瞧二人额头大汗淋漓,江昊心中更是焦急。 两人愈斗得厉害,衣袍无风而鼓,周遭真气凌人。站在周围数名珩浒谷弟子,被那真气拂中,只觉面部火辣,慌忙撤出一丈开外。闻得又一声巨响,仿似天崩地裂一般,两人弹开掌来。李梦龙后退数步,身子一阵晃动,站住脚步。庄铁杉双膝盘地,亦是后滑一丈之外。 只听李梦龙朗声笑道:“师弟啊,没想到你这些年栖身腥风崖,内力精进不少啊!”庄铁杉冷笑道:“你也不赖,听说你自创什么逍遥武学,今日且让我会会。”说着,将身子旋转而起,双掌在空中划了道圆弧,直击下来。 李梦龙见状,朗声道:“来得好!”双掌一致拉开,分合打出,掌风呼啸而出,正是逍遥内力。逍遥内力绵软且带刚劲,庄铁杉一掌击下,有如击中海棉,心中正自诧异,只觉柔软之中,一道刚劲刹那奔出。庄铁杉大惊,慌忙撤掌,岂不料手掌被对方绵软内劲牢牢黏住。一念为过,闻得一声破空之响,自身便被震得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 江昊见状,惊得便欲大呼,忽见庄铁杉双掌撑地,倒立身子,蓦地一弹,身如梭至,撞向李梦龙。众人一瞧,只觉此身法端的笨拙,似有玉石俱焚之势,皆都大笑不已。江昊在人群中瞧着,心儿已提到嗓子眼。 原来此身法大有门道,乃是灵山掌法中的四十九式,也是最后一式,名曰“飞龙乘云”。飞龙乘云,腾蛇游雾。此招看似笨拙,却是威力无比。李梦龙本是师出灵山,自是识得这招,长衫一摆,双掌借变幻之势,使得一招“朝三暮四”。 此招属于逍遥掌法第二十三式,《庄子》中解:“朝三而暮四,暮四而朝三,是三是四,混乎?”此招正是变幻打出,加上逍遥内劲,更是捉摸不定。此两招一交,二人纷纷后撤数丈。稍一站定,兔起鹘落,两人又闪电般揉身斗在一起。 须臾间,已是斗得数十招,二人旗鼓相当,不相上下。四峰三岭主事皆是李梦龙席弟子,平日难得见李梦龙一展神威,此时瞧来,只觉师父神功盖世,招式精妙无比,自己与之相比,天地悬殊。再瞧那师公庄铁杉,内力刚劲有力,招式精湛威猛,更是不凡。 再说观苍台上其余众弟子,眼瞧二人身形变幻,只觉眼花缭乱,心神俱荡。再说人群中有一人,却是心中矛盾交织,那便是江昊。江昊在腥风崖虽答应庄铁杉,出崖后必将杀掉李梦龙。但他口中答应,心下却是寻找两全其美之法,实不愿二人相争。此时,眼见二人越斗越厉害,心下那矛盾激增得更加厉害,却是一丁点主意也没有。 忽闻一个苍老声音笑道:“两位师哥比斗,怎不叫上小妹我?”众人一怔,循声望去,见垂直如梭的石梯上,一道白影一跃数十阶,几跃便上到观苍台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头雪白长拂面而来,叫人面目火般灼痛。 那白影如鬼魅般越过人群,身形陡然暴涨,刹那揉身到二人之间。顿时,见那战圈拉大,旋转不停。突然,一道白光四散扑开,三人俱都震得开来。那白影身形一晃,旋飞数步,站定身子。 众人瞧去,见那白影竟是一名老妇。老妇一头白,面色颇为憔悴。江昊一见,心中不禁豁然,此老妇不是别人,正是昔日在君山洞中,为自己压制寒毒的摩云莲。江昊心道,昔日如不是摩云莲师姑屈尊施救,自己早已命丧黄泉。 想到此处,一道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眼瞧四峰三岭主事俱都上前拜见了师姑,江昊心道:“我适才还在为二人相斗犯愁,摩云莲师姑一来,或许会化解二人的恩怨。”想到此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只听摩云莲问道:“两位师哥十五年不见,为何一见便大动干戈?”李梦龙叹道:“师妹有所不知,当年我与衫师弟订立十五年之约,亦是为了‘岁月磨人性’,希望十五光阴能抹掉他的对我仇恨。可是我大大失算了,衫师弟对我的仇恨有增无减,竟是这样,今日了断恩怨,又为何不可?” 庄铁杉“哼”道:“你犯了弥天罪过,不说十五年,百年千万年也不能抹杀掉。师妹,百年灵山啦,一日之间,毁于一旦。这十五年来,我夜夜噩梦,梦见师父的脑袋四处飘荡,梦见众师兄弟满面血水地簇拥到我面前,大叫‘报仇、报仇……’” 第十三章 大道无为(3) 摩云莲仰面向天,神色哀伤,眼中噙出泪水。她缓缓走到庄铁杉面前,抚摸其断腿,仔细端详其面目,含泪道:“二师哥,十五年来你憔悴不少。”庄铁杉心中酸楚,竟也落下泪来,用粗糙大手拂过摩云莲长,道:“师妹,你也苍老了不少。”二人忆起往事,俱都心中大恸。 过得片刻,摩云莲擦干眼泪,道:“二师哥,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灵山蒙难的罪魁祸不是大师哥,而是琴箫双魔、契丹鞑子。”庄铁杉一怔,眼神疑惑,吃惊道:“师妹,你怎么还帮着畜生说话,如那畜生不下山风流快活,‘八星阵法’依天行转,灵山岂能蒙难?”继而生疑道:“师妹,莫非这些年来,你还心属这个畜生?” 摩云莲愠怒道:“二师哥,快住口!自从那日爹爹惨死,灵山頽倒,我心已入死灰,不再有丝毫尘念。”庄铁杉道:“那又是为何?” 摩云莲站起身来,放眼巫山,道:“二师哥,可知那山是甚名字?”庄铁杉眼瞧那山峰,见其笔直耸立,颇是雄伟,摇了摇头道:“不知。”摩云莲道:“那山叫做‘巫山’。《说文》中注解:灵,灵巫也。巫灵本是同义。” 庄铁杉不屑道:“那又何妨,凑巧而已。”摩云莲手指巫山之上的丹楹刻桷,道:“你可知那宫殿叫甚名字?”庄铁杉仍是摇头道:“不知。”摩云莲道:“那宫矗立灵(巫)山之上,名曰‘摩云宫’。” 庄铁杉全身一震,口中喃喃道:“摩云宫、摩云宫……”摩云莲道:“不错,正叫摩云宫。”她再次蹲下身子,缓声道:“二师哥,大师哥并非冷血之人,他这些年煞费苦心,亦是追寻昔日光景。那日灵山蒙难,他也是心碎欲死,谴责悔恨。他每日崇天拜地,不过是求得一丝解脱。十五年来,他也活得很苦……” 庄铁杉眼神迷惑,遐思一阵,道:“可是他弃了你,与那西夏蛮女媾和,不仅伤透你的心,更是伤透师父与众师兄弟们的心啊!”摩云莲眨了眨泪眼,道:“这些年来,我栖身在君山洞府之中,时时也在反思。现在,我已不再怪他了,人有所爱,当初我何必那般痴傻,非拉着他不放。何况,他一直将我当兄妹看待,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庄铁杉仍是不能释怀,道:“可是……”摩云莲连忙捂住他嘴,道:“二师哥,你就释怀吧!人生在世,须得前看,何必执拗往事不放呢?”庄铁杉神色迷错,不再言语。众人大致瞧得明白,俱都为之高兴。江昊眼瞧师父能放下仇恨,心中石头终于落地。李梦龙瞧罢,闭起眼来,长长吁得一口气。 便在此时,突闻一人道:“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王韶,特来珩浒谷拜访逍遥仙人。”那声音甚是洪亮,震得众人耳聋聩。众人纷纷涌至观苍台边观望,只见“至人桥”上走来一行人。 那行人过了至人桥,施展轻功,飞越冥灵大树,须臾间朝观苍台登来。众人瞧得惊奇,要知珩浒谷隔绝于世,十余年来,从未有外人造访,不知这一行人是何来历。 青非苑心下犯疑,走到逍遥仙李梦龙声旁,低声问道:“师父,这行人是如何进谷的?”逍遥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道:“看看再说。”这行人来势甚快,须臾片刻便到了观苍台上。 珩浒谷众弟子一般很少出谷,瞧得谷外之人,俱都好奇,细细打量。只见来行约有十数人,除了一名黑纱蒙面的女子,其余俱都是彪悍强健大汉子。最前一人身形高大,约有五旬年龄,身披甲胄,腰挎长刀。 那人走上前来,对李梦龙施礼道:“在下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王韶,特来珩浒谷造访,逍遥仙人可是阁下?”未待李梦龙回答,庄铁杉问道:“你可是朝廷当官的?”王韶笑道:“微末小官,何足挂齿?” 庄铁杉“哼”道:“大大的虚伪,听你那官职,也不是什么小官。老夫且问你,当今世道如何,天下如何?”那王韶心下狐疑:此人莫不是久不问世之人,怎么连当真天下形势都不知道。嘴中却答道:“当真天下,大宋自是强大,其它蛮荒鞑子自是弱小。”摩云莲闻罢,笑问道:“大宋朝咸鱼翻身,变得强大了吗?” 王韶“哈哈”大笑道:“天下谁人不知,数年前大宋出了个半山才人。”摩云莲奇道:“半山才人,谓之何意?” 王韶道:“那才人号半山,名曰王安石,乃当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两年前他提出变法,实施了系列新政。使得大宋朝翻天覆地,涣然一新。”庄铁杉摩云莲将信将疑,“哦”了一声,道:“且详细说来。” 王韶又道:“此次变法对社会各个层次进行了大革新。譬如财政方面的均输法、青苗法、市易法、免役法、方田均税法、农田水利法;军事方面的置将法、保甲法、保马法等。俱都大有成效。而今大宋富国强兵,只需大旗一挥,便可兵临城下,直取周边蛮荒小国。平章事自有小诗一,名曰《商鞅》,‘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万金轻。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 王韶将诗念毕,庄铁杉手掌拍下,拍的身前石几断成两截,叫道:“好,好一个王安石!” 李梦龙听罢,笑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平章事也乃当今一大奇人。”说罢,目光一转,望向王韶,道:“不知王将军找老夫有何事?” 王韶向前走得几步,道:“在下乃粗人,说话便不拐弯抹角。前不久,平章事上书朝廷,命在下为知军事,于五月入筑古渭寨,进攻吐蕃。此役至关重要,许胜不许败,故此,我已在朝廷立下军令状。在下兵多将广,本不惧谁,但唯独缺一名得力军事出谋划策,以保万一。因此,在战役还未到来这时,在下广步天下,欲寻一良士得以辅佐。前日,在下游览洞庭一湖,闻人说洞庭湖深处,有一圣人,可夜观星象,卜未知之事,号曰‘逍遥仙人’,故此,前来拜访。” 庄铁杉不屑一顾,道:“说的倒像神仙一样,老夫看来,却是狗屎一坨。”摩云莲却对李梦龙道:“大师哥,大丈夫须以家国大事为重,你这般藏身珩浒谷,碌碌无为,也终究不是办法。师妹劝你不如出山相辅,灭蛮子,驱鞑虏,成大业,造福苍生,报效朝廷,完成爹爹夙愿,为众灵山弟子报仇雪恨。”说罢,手一扬,一枚物事掷出,落向李梦龙。 李梦龙抓在手中,一瞧,大为震惊,敢情摩云莲抛来的,乃是灵山镇山之宝灵山玉指环。摩云莲继道:“重振灵山,也就靠师哥你了。”庄铁杉见状,虽是不愿,仍是附和道:“不错,你这逍遥一派,少说也有数百弟子,与其隐姓埋名拜天叩地,不如一干豪气,冲杀贼寇,成千古佳话。” 江昊听到此处,点了点头,心道:倘若如此,既能干一番义举,又能化解师父与师叔的仇怨,岂不美哉!不知道李梦龙是如何想的?只见李梦龙摇了摇头,将灵山玉指环还了摩云莲,对王韶道:“王将军过谦了,李某之志,已不在功利。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凡事自有天道,大道无为矣!将军且走吧!” 王韶一怔,道:“这,逍遥仙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李梦龙打断道:“吾心已决,别在多说了。”众人都是一惊,庄铁杉“哼”道:“历来便无大志,我庄铁杉从未看走眼。”摩云莲也是惊怒交加,转过头去,徒生闷气。江昊更是心中纳闷,不知李梦龙心中是何想法。 王韶心中自是不肯善罢甘休,要知三国时,刘备三顾茅庐,方才请出诸葛亮。俗话说,好事多磨,王韶并不灰心。环视众人,灵机一动,朗声道:“外人都道珩浒谷人杰地灵,武学也属泰斗。今日苦心来得一趟,不讨教一番,如何能离去。” 李梦龙转过头来,问道:“你要如何讨教?”王韶道:“双方各出三人,三打二胜。倘若在下输了,便立即离去。万一在下侥幸胜了,你便随我上古渭寨,为我出谋划策。”李梦龙思索片刻,笑道:“好,为不枉王将军来此一趟,老夫领教便是。” 第十三章 大道无为(4) (各位书友,国庆快乐!国庆快乐!狂更中,望支持!) 只见王韶手一挥下,身后一名中年汉子站了出来。那汉子颀长身体,面骨高耸,一看便是习武家子。他双手自后一摸,摸出一对长柄狼牙锤,口道:“在下‘金飞银锤’莫道锺前来领教。” 青非苑自李梦龙身后站了出来,对李梦龙道:“师父,弟子去会会。”李梦龙点了点头。青非苑大步踏出,“铮”一声,长剑弹出,直指莫道锺。 正值此时,只见一个小童跑将出来,叫道:“爹爹,你要打架么,好啊!”说着边跳边拍起手来。青非苑眉头一皱,道:“靝儿,你怎么跑出来了。”翠芸芸花容失色,忙上前将那小童拉到身旁,道:“靝儿,你不是在青云峰看书么,怎么跑到了这里?” 那小童小嘴一厥,道:“靝儿看书累了,想玩玩。”翠芸芸责道:“一天就知道玩,真拿你没办法。”江昊瞧得明白,敢情十五年中,青非苑与翠芸芸已成亲生子,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心里不由的为之高兴。 莫道锺见青非苑已摆开阵势,大喝一声,飞步上前,双锤山般砸落。青非苑身体倾斜,长剑顺势一挑,那双锤便砸了个空。莫道锺呼喝大叫,刚一砸空,反手变势,双锤呼呼生风,击向青非苑脑袋。青非苑觑见来势,弯腰立剑。双锤“当”一声将剑身砸住,震得长剑“嗡鸣”大响。青非苑变幻身形,直起身子,拔那长剑。 哪知对方内劲甚大,双锤如两座大山般夹住长剑,一抽之下竟未将长剑拔出。莫道锺见状,哈哈大笑,一笑未过,瞧见青非苑长剑不抽反进。说来奇怪,长剑难以抽出,却是进势极快。青非苑逍遥劲力贯穿长剑,挑开双锤,“唰唰”数剑便将莫道锺*退数步。 珩浒谷众弟子见状,齐声叫道:“好好好。”江昊瞧在眼里,也不由为青非苑精妙剑法大赞不已。莫道锺面上大是无光,双锤擂动,声如闷雷,欺身再上,这次却将那双锤挥得流星般飞快。要知狼牙锤周身布满铁针,但凡碰着人身,便可洞穿皮肉,加之莫道锺内力浑厚,挥将使来,更是威猛无比。青非苑不可硬接,施展逍遥步法连连闪躲,闪躲之中却是端详对方一招一式,寻找破绽。 王韶见青非苑节节败退,心下欢喜,嘴上泛起笑意。正值高兴,突见青非苑身形窜起,长剑在空中划了道长弧。青非苑叫得一声“中”,那长剑穿隙而入,直指莫道锺颈项。莫道锺神色一滞,颓然退回。原来,莫道锺内力虽是雄厚,却招式老套,只适合战场破敌,而难单打独斗。青非苑退了十余步,便瞧出招式破绽,当即难而起,一剑中的。 李梦龙见状,对王韶道:“王将军,老夫侥幸胜了一场,不知将军下一场将派何人?”王韶道:“这一场你虽胜了,但在下不服。”李梦龙“哦”道:“为何不服?”王韶环视青非苑一行人道:“适才在下打听了,你珩浒谷分辖四峰三岭,四峰三岭的主事都是你席大弟子,资质甚高,就算在下手中再有能人,也难打过的。” 李梦龙笑道:“那你要如何?”王韶道:“为见公平,你须得叫两名晚辈出来比斗,倘若胜了,方能证明你珩浒谷人杰地灵,逍遥一派的武功精湛无双。”李梦龙道:“好,老夫便叫两名晚辈与你比斗。”青非苑等人自是不服,齐声叫道:“师父……”李梦龙挥手打断,朗声叫道:“乾方。”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站上前来,施礼道:“师父。”李梦龙对王韶道:“此人叫乾方,乃是赤露峰峰主赤桨同的徒儿,你看可行否?”王韶细细打量乾方,道:“好。”举掌一拍,身后一名黑纱蒙面的女子轻步走上前来。那女子纤手一扬,一条细长银鞭吐露锋芒,凌威在手,声如雨露灌耳,道:“小女子眉溅儿,前来领教。”乾方只觉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当即一怔,长剑在手,道:“在下乾方,请姑娘赐教。” 江昊远远瞧来,自是认得乾方。当年自己入谷,在柴房中洗澡换衣后,便是那乾方带自己到此观苍台的。只是那时的乾方还是一少年,如今却是一英俊青年了。认得熟人,江昊自是高兴,心里只愿乾方两三下便将那眉溅儿打下阵来。 眉溅儿冷笑一声,纤手蓦扬,闻得龙吟声大作,手中银鞭卷起三尺尘土,飞击而来。众人俱都一怔,庄铁杉大惊道:“皓月雪龙鞭!”王韶笑道:“阁下好眼力,此女在江湖有个名号,曰‘皓月雪龙女’。” 庄铁杉道:“老夫早有所闻,皓月雪龙女武功诡异,一套幻化术,如鬼如魅。更有一根奇异鞭子,叫诸多江湖人士闻风丧胆。听说此鞭每次打出,皆都伴有龙吟声。其招数未到,声音便足以让人心胆俱裂。此女被你招于帐下,岂有不破敌之理。”王韶颇为得意,谦虚道:“过奖,过奖。” 果不其然,乾方一听那龙吟声,心神顿时大乱。但他逍遥内力在身,可化惊雷于暗夜般寂静,当即心神一凝,待那银鞭一来,长剑潇洒挥出。银鞭与长剑碰了正着,当即缠在一起。眉溅儿蓦一劲,银鞭倏地回缩。乾方长剑一平,趁势抽回,大喝一声,连施三套逍遥剑法,刷刷攻向眉溅儿面门。 眉溅儿“哼”了一声,身如蝴蝶,飘飞而起,银鞭呼啸着自天圈下。乾方三剑落空,身形一变,倒翻起身,一声巨吼,手中长剑寒光暴涨,罩向对方。眉溅儿不慌不忙,将银鞭越圈越快,刹那之间,形成密而无隙的鞭阵,听得“叮叮”声不绝,剑光与鞭阵相撞,俱都化散开来。 两人攻守互换,转瞬间便拆了上百招。众人眼瞧二人久不相上下,招数却是越来越精湛,俱都拍手叫好。又闻得龙吟声起,银鞭有如长龙游海,迅猛击来。乾方身形一矮,斜步跨出,瞅准对方腰部,一剑刺出。 眉溅儿纤腰一拧,飘转身子,银鞭摆尾袭来。这一摆尾,来势甚快,情急之中,乾方足下逍遥步法笃笃几步,轻妙躲开。继而化守为攻,长剑又是一番猛刺。这番猛刺连用八招逍遥剑法,招招迅猛。 眉溅儿身形连连变幻,虽是躲开了前几招,可后方几招迅疾之极,断难躲过。眼见眉溅儿纤腰便要被刺出血窟窿,众人心儿都提到嗓子眼上,突见眉溅儿身形一缩,娇躯从黑纱衣里一飘而出。 众人讶异惊叫,俱都揉揉双眼,只见乾方一剑刺中那黑纱,眉溅儿身穿雪白内衣已飘出三丈之外。庄铁杉虎眼大睁,赞道:“好一招幻化术,足叫老夫眼界大开。”江昊在下瞧着,心道:“那眉溅儿的幻化术真是诡异莫常,比起逍遥步法,有过之而不及。” 乾方一剑刺空,“咦”了声,转眼一望,只见眉溅儿身处远处,摆剑再刺。眉溅儿却银鞭圈来,缠住剑尖。眉溅儿施了九分内力在上,银鞭一缠,却是紧而不脱。乾方抽剑不出,心下大急,举目一瞧,只见眉溅儿飘身飞回,纤臂钻进黑纱,将黑纱重穿到身上。众人瞧得这一招,俱都折服,连连叫好。 乾方抽剑不出,一急之下,竟有了主意。他右手一松,放开长剑,翻身而起,一把抓住对方银鞭。那银鞭被他抓了大半在手,乾方逍遥内力施,银鞭缠住长剑在空中一阵乱飞,乾方大喝一声:“收。”银鞭一缩,长剑倏地窜出,来势快逾闪电,倒飞回来,刺向眉溅儿。 眉溅儿眼见长剑袭来,故技重施,从黑纱中飘身而出。岂不料那长剑醉翁之意不在酒,剑头一转,朝自己面门刺来。眉溅儿如何也没料到那剑有转势之能,“呀”一声惊叫,已是不及,长剑飞刺而来,花容没刺上,却是带着面上黑纱,斜飞而出,“铮”一声钉入身侧的石头上。 眉溅儿一惊,只见周围男子俱都呆瞧着自己面容。心下一急,两只纤手慌忙捂住脸蛋。哪知这一捂,半遮半现,更是迷人,周围男子瞧得更是呆了。眉溅儿大急,转过身来,瞧乾方也怔怔看着自己,心下怨怒:倘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会花容露面?当即不顾乾方醒转,银鞭一挥,便将乾方缠了个结结实实,掷倒在地上。 王韶见状,“哈哈”笑道:“江湖都知,‘皓月雪龙女’很少以真面目示人,今日被乾方少侠摘下面纱,心下自是怨怒了。”说着,目光一转,盯向李梦龙,道:“逍遥仙,这一场算是在下侥幸胜了。” 乾方从地上爬将起来,退到李梦龙身旁,道:“师公,弟子无能。”李梦龙坦然笑道:“无妨。”乾方见师公并不责怪,心下稍安,退身一旁,满脑子却是那张迷人的面孔,时不时瞟眼眉溅儿。 众人都自惋惜,只听“笃”一声,一个壮汉手持木棍,从王韶身后站了出来,虎眉一扬,道:“梧山派关门弟子占地昘,前来领教高招。”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此人魁梧壮实,脸型宽大,眉目上扬,颇有气度。他手持一根九尺木棍,跺在地上,笃声作响。 第十四章 十魔天珠(1) 庄铁杉细细打量此人,对王韶道:“敢情梧山派也被阁下收入帐下?”王韶道:“哪里,南面梧山派乃武林一大正派,历来有驱逐贼寇之心。在下与梧山掌门甫中鹊交情颇好,他闻得在下欲屯兵古渭寨,便遣他最为得意弟子,关门二弟子占地昘助在下一仗。” 摩云莲道:“昔日江湖,北面灵山,南面梧山,西面黔山,东面天姥山,俱都誓死平寇,威名远播。占大侠投身战场,侠肝义胆,委实叫人敬佩。”占地昘道:“过奖了,扫除贼寇,恢复中原,本就是我中原人士职责所在。” 摩云莲道:“耳闻梧山掌门甫中鹊自创‘梧山十六棍’,可扫遍北荒,打遍南海,席卷西夷,催遍东莽。看来今日,我等可大饱眼福了。”占地昘道:“哪里哪里,不知贵方将派何人出场?” 逍遥派众弟子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突见一个敦实少年走上前来,对李梦龙道:“师公,我想试试。”珩浒谷弟子见那少年,俱都讶异,低声议论纷纷。“那不是柴房挑水的傻蛋吗,他也敢上场,真是羞死人了?”“是啊,我们从未看他练过武功,每天就知道大吃大喝。”“听说他会两下子,但比我们过之不及,也敢与那占地昘比斗。”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一脸不屑。李梦龙半眯着眼,仿若未听见,对那敦实少年道:“傻敦,就你去吧!” 那敦实少年正是傻敦,那日在巫山树林中,为救江昊,与老虎周旋,竟激身中潜能,于是对练武产生了些许兴趣。但他生性憨厚,知道自己武功是东拼西凑,偷偷学来,怕师兄弟嘲笑,故此,不敢上观苍台晨练,便常常藏身练习。 五年时光,瞬间即过。傻敦一边偷瞧师兄弟练武,一边自个儿琢磨,若有不懂之处,便到巫山摩云宫,找相关书籍,叫潋灵儿给他解读。到得现在,傻敦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今日见别人比斗,心中痒,也不顾胆怯之心,便站身出来,欲与那占地昘比斗。 占地昘打量傻敦,见其个儿不高,身形颇为肥大,一脸稚气,也不过十五六岁。心中不由笑,显然未将傻敦放在眼里。见傻敦赤手前来,便喝道:“傻小子,你用什么武器?”傻敦举起双手,道:“我用我的手掌。” 众人闻言俱都大笑,占地昘瞧瞧周围,只觉脸上无光,正色道:“那你出招吧!”不料傻敦道:“你先出招。”众人又自笑,占地昘心中大气,心想非给你这傻小子一点颜色看不可。一声大吼,九尺长棍当天一抡,劈头盖脸打将过来。 傻敦见对方长棍如擎天大柱般打来,心下大凛,慌忙施得一招逍遥步法,单脚生根,肥胖身体向左倾斜。占地昘一棍打空,连施一棍,打向左方。哪知对方步法诡异,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对方肥胖身体又倾向右边。 占地昘两棍势如汹涛,均都打空,心下不免又气又急。闻得周围议论纷纷,占地昘心下一横,使得一招“棍扫莽野”,朝傻敦腰部横扫而去。这一招乃是“梧山十六棍”中的第三式,威力巨大。傻敦见对方棍风横扫而来,双脚一缠,矮下身子,如一蹲弥勒佛盘坐到地上。双掌翻出,正是一套精湛的逍遥掌法。 众人眼瞧傻敦双掌翻飞,刹那之间,便幻化出上百只手掌来,俱都瞧得诧异之极。只听青非苑道:“傻敦从小讨厌习武,这逍遥掌法从何学来?”翠芸芸道:“我也不知。”继而问身边紫雪峰峰主紫诵匀道:“不知道紫师兄可曾知道?”却未听见对方答话,翠芸芸侧目一瞧,敢情紫诵匀双目圆睁,也是瞧得呆了。 再瞧黄日峰、赤露峰、蓝水岭、白淞岭峰主岭主,都是目不转睛盯着战圈,一脸诧异之色。江昊被挤在人群中,一会东,一会西。他眼瞧看不见场中相斗,心下怨怒,暗运劲力。周围弟子顿觉一团大力涌来,均被推得后退数步。 众弟子你觑我,我觑你,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昊站了个正坎儿,前方顿时豁然开朗,只见傻敦逍遥掌法挥洒自如,攻守有致,心中竟没料到傻敦武功练到那般火候,不免为之高兴。 眼瞧傻敦逍遥掌法愈来精湛,对方长棍却也不弱。占地昘一式“棍扫莽野”再次打空,心下不免怨怒。大喝一声,翻起身子,十指如爪,抓住长棍中部,爪中用力,将那长棍抡得飞天旋转。闻得一声沉吼,那长棍势如长虹,自天抡下,正是“梧山十六棍”中的第一式“棍罩沧海”。 傻敦眼瞧对方势大如山崩,心儿“通通”直跳。胆儿一虚,手中不免慌乱,出掌便变得无力。眼瞧对方长棍山般压来,傻敦就势一滚,滚了三丈之远。却不料没注意,一滚之下,头部撞到石阶一角上,当真是痛入心扉。傻敦爬起声来,用手一摸,头部竟起了个大包。这一下,傻敦差点没掉下泪来。 占地昘见状,心中大喜,趁势一招“棍指长空”,打到半途,又变招为“棍打海鬼”。傻敦顿被吓得没了主意,眼瞧对方长棍即将打到,拔足便跑。众人见状,俱都指着傻敦大笑。 傻敦如没头的苍蝇,在人群中一阵乱钻。占地昘追将过来,*起长棍朝着傻敦屁股乱拥。傻敦吓得“哇哇”大叫,远远瞧见潋灵儿,心中似乎有了依靠,连忙爬将过去。 占地昘心中得意,一个跨步,手中长棍抡转,正是一招“棍打水狗”。傻敦跑得慢了,顿被打了一棍,只觉屁股如炸了般,火辣辣得痛。傻敦不敢犹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潋灵儿身后,躲将起来。 占地昘奔将过来,冲傻敦叫道:“傻小子,你出来。”傻敦探出脑袋,双手兀自摆动,口道:“我打你不过。不打了,不打了!”占地昘道:“未分出胜负,怎能不打?”傻敦道:“说不打就不打。”占地昘将长棍一笃,道:“好,不打可以,你当着众人面说你认输就可以了。” 傻敦眼珠滴流转动,道:“你没把我打得趴下,我怎么输了?”占地昘大气,道:“好,那就出来再打过。”傻敦连忙摆了摆手,道:“不打。”占地昘道:“不打就是输。你认不认输?” 傻敦张口欲答,只闻潋灵儿道:“傻敦哥,你不能认输。”傻敦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又道:“那‘占地方’非要叫我跟他打,灵儿,我怎么办才好?”潋灵儿道:“那你就再跟他打过。”傻敦道:“我打他不过。” 潋灵儿道:“傻敦哥,对自己要有信心。灵儿刚才看了,那人招式威猛,内力平平,你用逍遥派的武功打他,绰绰有余。”傻敦摇了摇头,道:“可是,我心里总觉得打他不过。”潋灵儿笑道:“灵儿相信傻敦哥是最棒的。” 突闻逍遥仙李梦龙道:“傻敦,灵儿说的是对的。与人比斗,贵在心,不在形。气势如虹,便胜了大半。逍遥武功,并非逍遥掌法可用,你不妨试一试,用用其它的。” 傻敦闻言,彷如醍醐灌顶,心道:“师公说的对了,除了逍遥掌,我还可以用逍遥拳,逍遥指。”想到此处,信心大增,站将出来。对占地昘道:“喂,你来打就是。”占地昘道:“我不打缩头乌龟,你先出招。” 傻敦道:“我不出招,你先来。”占地昘心想:“傻小子本事平平,故意装深沉,适才惹得众人笑,这次,老子才不上当。”口道:“我站在这里,你来打就是。”傻敦“嘿嘿”一笑,道:“你不打就是你输了。”占地昘气得火冒三丈,大吼一声,抡棍打去。 傻敦身形一闪,一掌击在长棍上,那长棍一声“闷响”,来回晃动不停。占地昘只觉虎口麻,心道:“没想到这傻下子内力这般浑厚,先前怎么没看出来。”心下一凛,不敢大意。 第十四章 十魔天珠(2) 傻敦一掌打在长棍上,继而变掌为拳,夹带风声,顺着长棍飞击对方胸膛。占地昘大惊,长棍收回一转,横挡在胸膛。岂不料对方拳劲惊人,一拳打在长棍上,那长棍依势弹来,正中自己胸膛,只觉胸部如泰山压顶,沉闷之极。占地昘忍将不住,“噌噌噌”后退数步。众人眼瞧傻敦一拳打退对方,一边惊疑一边大声叫好。 王韶眼瞧占地昘挫退,心下大急,见其退身过来,叫道:“占大侠稳住,千万不能输。”占地昘闻言咬了咬,蓦一声“吼”,长棍自地一驻,身形弹起,双脚如削,“蹬蹬蹬”数脚,踢向傻敦面门。傻敦面部后仰,倒翻身子,逍遥步法凭空而踩,一脚蹬在对方大腿处。占地昘一声大叫,身体偏偏坠下,还没坠地,手型一变,长棍摆尾从后方打去。 傻敦躲将不及,凝聚逍遥内力于臂部。双臂与那长棍一交,只觉对方劲力亦是不弱。闻得“蓬”一声,傻敦被震退数步,感觉手臂阵阵麻。而那占地昘却坠到地上,额部摔了个青包。 傻敦见状,叫道:“喂,你输了。”占地昘眉毛一翻,爬起身来,叫道:“我没输,再打过。”话音刚毕,手劲猝,却是一招“棍沉千斤”。这一招,乃是“梧山十六棍”最后一式,也是“梧山十六棍”中最俱威力一式。 那长棍被占地昘内力驱使,翻转不停。只听占地昘连声大喝,手中长棍一式连着一式,打向傻敦。傻敦见状,哪敢硬接,要知对方每一棍都力沉千斤,将身前地面打得凹凸不平。傻敦施展逍遥步法,连连后退。占地昘却是拼尽全力,穷打不舍。 傻敦仍自后退,身形一滞,敢情已退到大石前。眼瞧长棍袭来,傻敦翻身举起一块巨石,飞掷过去。那巨石少说也有百来斤,被傻敦轻易般举起,又飞一般掷出,直看得众人眼睛眨巴生痛。 那占地昘一棍打在巨石上,顿将巨石打成两半。傻敦趁机又掷出一块,占地昘又一棍打碎。傻敦再掷,占地昘再打。就这般接连打得几块。占地昘呼喝声起,敢情他每打一块,便移身近一步,打得几块,已离傻敦数步之遥。 占地昘心道:“看你如何逃遁!”一棍打下,哪知打到一半,只觉一股奇怪的强劲之力迎面袭来。占地昘哪敢再打,翻身后退。傻敦一跃而出,将右手食指翘起,“刷刷刷”连指几下,闻得“嗖嗖嗖”数声起,几股指力分击对方脑部,胸部,腿部。 傻敦对人体穴位认知甚少,一阵乱打,眼瞧对方后退,心下欢喜。那占地昘只觉劲力不断,分击周身要害,一边胡乱挥棍,一边仓促躲闪。哪知对方劲力忽东忽西,一会儿打前,一会儿打后,一会儿打左,一会儿打右。占地昘不知其理,只得一阵胡乱抵挡。 岂不料越是躲闪,那劲力却越多,须臾片刻,竟都围绕周身挥之不去。占地昘“呀呀”乱叫,反倒过来,自己变成了没头的苍蝇,一阵乱蹿。敢情那逍遥指力灵动飘逸,可借势打势,占地昘从没遇到过如此奇怪劲力,自是着了道。 王韶见状,知道大势已去,重重叹得一口气。傻敦仍自食指翻飞,只听逍遥仙李梦龙道:“傻敦,停手吧,你已经胜了。”傻敦心中欢喜,想起刚才占地昘追*自己,便问道:“‘占地方’,你认不认输?” 占地昘兀自乱窜,口中叫道:“认输,认输。”傻敦道:“不可反悔?”占地昘被劲力击中臀部,杀猪般大叫,道:“不反悔,绝不反悔,少侠快快停手吧!”傻敦听罢,这才停手,退到潋灵儿身旁,对潋灵儿道:“谢谢灵儿。”潋灵儿笑道:“谢灵儿作甚,都是傻敦哥厉害。”傻敦得潋灵儿夸赞,高兴万分,咧嘴大笑。 李梦龙微微笑道:“王将军,看来老夫没那般福气了。还请王将军回去吧!”王韶长长叹气,施礼道:“强扭之瓜不甜,逍遥仙人不愿,在下也不强求,这便离去。”言毕,转身欲走。 突闻李梦龙又道:“有一事,老夫还需问个明白。”王韶转过身子,道:“逍遥仙人直问就是。”李梦龙道:“我珩浒谷分设有九仙山、万丈瀑布与十里沟,如不是谷中弟子,断难入谷。不知道王大将军是如何进入珩浒谷的?” 王韶闻言,面呈疑惑,道:“不是珩浒谷弟子为在下开启了一条暗道么?”李梦龙神色大变,道:“将军胡言乱语吧!”王韶神色激愤,道:“在下怎会胡言乱语。入谷之时,我等的确被九仙山阻隔,不能前进,在下便遣人叫喊,起初并无声响。过得片刻,便见九仙山一隅开了道石洞,一个小童跑将出来,道:‘逍遥仙人有请,请阁下众人从此暗道进入’。在下当时万分感激,便率手下随那小童从暗道进谷。”说罢,环视周围,疑道:“说也奇怪,那小童将我等带入谷中,便没了踪影。” 众人听得惊疑,都自摆头,特别是逍遥派弟子,如何也不信,进入珩浒谷有无暗道,自己常年居此,难道还不知道。青非苑听王韶说得头头是道,问李梦龙道:“师父,入谷之处可真有暗道?” 李梦龙并不答话,只是问王韶道:“你且瞧瞧,众人之中,有无那小童?”王韶扫视众人,摇了摇头,道:“没有那小童。”李梦龙道:“竟然没有,王将军便是无中生有了。”王韶惊愤交加,气道:“逍遥仙人怎么这般说话?” 话音刚落,突觉鼻尖一阵奇香,那馥郁之香瞬间沁人心脾。王韶不知不觉,为之陶醉。正值诧异,猛然间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回头一瞧,只见部下均都歪道在地上。方才醒转过来,惊愤道:“逍遥仙人乃一代圣人,怎么做出如此龌龊之事……”话没说完,眩晕更浓,肢体亦变得软,委身瘫倒在地上。 李梦龙更是一头雾水,见王韶瘫倒在地,不知怎么回事。正欲站起身来,突闻“扑通”声不绝,侧头一瞧,珩浒谷弟子俱都倒地。只闻庄铁杉道:“有人施毒,大家小心。”言毕,盘膝而坐,催化内力。李梦龙摩云莲等人见状,连忙盘膝坐下,一一效仿。 那香气甚为霸道,刹那之间,弥漫整座观苍台。更为吃惊的是,那香气无孔不入,来势甚猛,众人虽催化内力抵御,但俱都迟了。观苍台上便如倒麻杆一般,全谷众人,均都中毒瘫倒。 众人都不知道生了何事,忽闻一个沙哑的声音遥遥传来:“当年,老朽为练此毒,走遍整个大理国度,采集百余种奇毒花草,花了数百日光景,方炼制‘百芳舒骨散’。此‘百芳舒骨散’,气味浓香,可从人体毛孔浸入**,软化筋骨。凡中此毒之人,四肢无力,内力尽失,全然一个没有骨头的瘫儿。今日,此毒大功效,一举毒到数百人之众,老朽甚感欣慰呀!” 众人只闻得声音,却未见其人。听那声音沙哑凄寒,仿若从地狱中传来,众人背后凉意“嗖嗖”直窜。 听那沙哑之声又道:“也记不起那是多少年了,屈指算算,大约二十年之前吧,西北天堂郡师父只身西方大屯城,在沙漠之中,见一怪鸟飞过。那怪鸟九头九尾,身体庞大,嘴衔一光物事,耀眼之极。天堂郡师父甚为好奇,连忙施展绝顶轻功,跟随而去。那怪鸟飞了很远,飞出沙漠,栖身到一处悬崖之上。 天堂郡师父不敢惊动怪鸟,藏身崖下,观察怪鸟一举一动。待到夜幕时分,怪鸟竟只身离去。天堂郡师父按捺激动心情,施展轻功,攀到悬崖上,见悬崖凹处,有一口山洞,洞中奇光异彩,绚丽之极。天堂郡师父弯身进去,见洞中放了一颗赤红珠子,璀璨夺目,圆润光滑,直径约有三寸。天堂师父小心翼翼包起此珠,飘身下了悬崖。 回到客栈,天堂郡师父迫不及待将珠子取出,整间屋子顿时豁然明亮。天堂郡师父不知此珠为何会突放异彩,便举在头前仔细观看。这一看,不打紧,竟将天堂郡师父惊得魂飞魄散。那珠子虽小,珠子之中,竟有十个怪模怪样的人儿,手掌对着手掌,催化内力。 天堂郡师父开始以为是雕刻上去的画,但乍一看,又不是。那十个人儿居然会动,时不时站起身子,时不时又坐下。十个人儿每催化一次内力,手掌中便腾起一道红光,那红光汇聚到珠子表面,便出奇光异彩,夺目耀眼。天堂郡师父解了珠子光的原理,却始终也不相信,那小小珠子中竟有活生生的人儿。 他给珠子取了个名字,叫做‘十魔珠’。缘由那十个怪人儿形貌丑陋,像是十个小魔头。又缘由佛教语中亦有‘十魔’一词,即蕴魔﹑烦恼魔﹑业魔﹑心魔﹑死魔﹑天魔﹑善根魔﹑三昧魔﹑善知识魔及菩提法智魔。谓扰乱身心﹑障碍正道﹑损害慧命的十种邪恶之事。 第十四章 十魔天珠(3) 天堂郡师父将‘十魔珠’小心翼翼的带在身上,一次与仇人交手,怕珠子被人抢去,便衔在口中。岂不料那‘十魔珠’一入口中,便觉全身力量瞬间增了千倍。仿若天神下凡,天堂郡师父将平生劲敌尽数击毙。 后来,天堂郡师父又现此‘十魔珠’不仅可增强人的内力,还有起死回生,摈除痼疾、百毒不侵等功效。方知此‘十魔珠’乃是天下至宝,于是倍加爱惜。那是毅宗在位五年(西夏年号),天堂郡师父受皇室之托,到中原探查大宋军情,被中原高手围困,一路追击到荆湘一带,不慎将‘十魔珠’掉于湘江之中。天堂郡师父身负重伤,不敢多作停留,记住‘十魔珠’掉水之位,遣回了西夏。 大约半年光景,天堂郡师父伤愈之后,便立即潜身中原,到得湘江之边,沿江寻了整整两年,可那‘十魔珠’仿若被水噬了一般,没了踪影。天堂郡师父猜想,湘江水势甚大,可能将“十魔珠”冲到了别处,但茫茫湘江,又如何能寻得。天堂郡师父郁郁寡欢,回到西夏,不久便得了重病,奄奄一息。临去之前,他将两大徒儿叫到身旁,道:‘为师已然不行了,为师死后,你二人务必寻回十魔珠,将十魔珠埋在为师棺材中,与吾同寝,与吾同化。’由此可见,天堂郡师父对‘十魔珠’感情至深。” 众人闻得说话声愈来愈近,不稍片刻,便有三人从石阶上徐徐走了上来。三人之中,一高两矮,均带了黑色斗篷,遮住面容。为那人颤颤巍巍,显是一名老者。 那老者边走边道:“天堂郡师父的两大徒儿便是老朽与小师妹。”停顿片刻,继道:“当年,小师妹年方二十,生的漂亮聪慧,老朽与她互生爱意。本打算寻回‘十魔珠’了却师父遗命后,我二人便结婚生子,共享天伦。却不料,小师妹到了中原,却被中原豺狼野豹虏获了芳心。” 众人身体瘫软,只能听老者倒叙陈年旧事,却百思不得其解,老者是何用意。只听那老者又道:“那是毅宗9年,西夏战力不济,与大宋讲和。送了五万匹绸缎,八百万白银,三千美女到大宋。小师妹见有机可乘,便混身到那三千美女之中,来到大宋。没想到便在那时,小师妹便遇见了豺狼野豹。一头豺狼野豹见小师妹生得漂亮迷人,仗着武功精湛,强抢了我那小师妹。可怜我那小师妹无力反抗,失了清白之身。” 便在此时,突闻两人朗声大笑。众人闻听,回头瞧来。只见庄铁杉与那摩云莲大笑不止。庄铁杉笑得受呛,大声道:“西夏蛮子,满腔是理,倘若不是那西夏蛮婆子,我灵山岂会败亡?可笑,哈哈,大是可笑……”摩云莲亦道:“狐狸精一条,明明是勾引别人,何谈被豺狼野豹霸占?” 其余众人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有江昊心中隐约明白。李梦龙听罢,缓缓道:“鬼擎火,将你那斗篷摘下来吧!”那老者一阵阴笑,撕下斗篷,掷到地上。身后一高一矮也撕下斗篷。江昊一瞧,那不正是西北毒叟鬼擎火师徒、交趾教妖人黎灵素么。瞧到此处,江昊防备之心顿生。王韶一见那宝儿,顿时惊叫道:“引在下入谷那小童……哎,竟是个侏儒,在下愚昧,当时怎没觉……” 鬼擎火“嘿嘿”一笑,对着李梦龙道:“老朽找了你二十年,终于找到了。”李梦龙道:“我珩浒谷犹如隔世,你如何找到?”鬼擎火道:“二十年来,老朽便在湘江一带逗留。五年前,老朽在岳阳楼上不巧遇见了你两大徒儿。你那两大徒儿本事不济,却是鬼点子甚多,在君山一处逃遁了。” 青非苑与翠芸芸听到此处,双双瞪住鬼擎火。鬼擎火又道:“后闻此珩浒谷灵气*人,世间灵长之类尽都聚集于此,想必‘十魔珠’便在珩浒谷吧!”众人一听,诧异之极,眼光齐刷刷对准李梦龙。 李梦龙点了点头道:“不错,‘十魔珠’便在珩浒谷。当年,老夫带着云彩一起来到此处,一并现它所在之处。”鬼擎火双眼放光,问道:“它在哪里?”李梦龙道:“湘江之水将它冲到何处,它便在何处。当年老夫曾叫云彩拿着它回西夏,但是云彩没有同意。” 鬼擎火摇了摇头,道:“你胡说,云彩会不同意?定是你蛊惑于她。”李梦龙道:“老夫没有蛊惑于她……”说到此处,李梦龙星目含泪,继道:“云彩将‘十魔珠’留下了,人却没有留下。十五年前,她便离我而去,只身回了西夏。” 鬼擎火大为不信,道:“你胡说。她回了西夏,十五年中,为何不来寻我?”李梦龙道:“老夫又岂会知道,这十五年中,老夫屡次派人到西夏寻她,均未寻着,早知如此,我便不让她走了。” 鬼擎火上前一步,长袖一摆,道:“你说这话,如何能信。不论怎样,老朽今日前来,一是报夺爱之恨,二是拿回属于我师父的‘十魔珠’。” 李梦龙“哈哈”笑道:“夺爱之恨,本就不复存在,老夫与云彩是两心相悦,她从未钟情于你。十五年前离我回西夏,也是她觉得她对不住她师父。那‘十魔珠’就更不用说了,老夫刚才便已言明,湘江之水冲它在哪里,便在哪里,老夫从未动过它。老夫做事,历来顺应天道,顺应自然,从不人而为之。你叫老夫给你,老夫并无此珠,如何给你?” 江昊在人群中,一直细心听二人对话,当真是越听越惊。他万没料到,西北毒叟鬼擎火竟是云彩的师兄,难怪鬼擎火万般仇恨李梦龙,其中竟有这么多曲折。听鬼擎火言那“十魔珠”,其特征不正与自己在九仙山找到的珠子一模一样吗?在则,那珠子在九仙山底,九仙山矗立洞庭湖中,洞庭湖连贯湘江。定是湘江之水将“十魔珠”冲到了洞庭湖中,然后被九仙山挡在脚下。这一挡便是二十年。 “十魔珠”中有十名怪人无时无刻不在催化内力,炼制此珠,故此珠炙热无比。此珠炙热,常年置于一处,引起九仙山下地质活跃,火山迸,亦不是奇事。江昊将所有问题串联思来,只觉畅通无比。料想自己所吞,必是“十魔珠”无疑。 江昊越想越惊,终于知道,自己吞下那珠子之后,周身会生如此多不合常理的奇异变化。这一思来,当真是喜忧交加,祸福难辨。 只听鬼擎火冷笑道:“狡辩,老朽无须与你多说,待我铲平你珩浒谷,放干洞庭湖水,就不信找不到‘十魔珠’!”说罢,连咳数声,道:“黄老弟,还不出手,等什么?” 话音刚落,四峰三岭七人中,突然站起来一人。那人趾高气扬,白衫一摆,跃到李梦龙身旁,道:“老头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你将逍遥派掌门大座让给我,或许可留你一具全尸。” 众人一瞧,顿时目瞪口呆。青非苑翠芸芸等人见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梦龙闭上眼睛,道:“遁儿,为师待你不薄,你如何要叛我?”那人道:“老头子顽固不化,闭关锁谷,难以领导大众。我黄法遁筹谋十年,便是为了今天。” 李梦龙道:“想必谷中暗道,便是你透密给鬼擎火的?”黄法遁道:“不错。”李梦龙问道:“谷中暗道一事,老夫从未给人提起,包括四峰三岭峰主岭主,你是如何得知的?”黄法遁笑道:“你以为,我筹谋十年,都是白筹谋的,谷中一切,都尽在我掌握之中。”说罢一阵大笑,转身张开双臂,似要拥抱整个珩浒谷,对谷下弟子大声道:“逍遥老儿今日气数已尽,我黄法遁即将取而代之。尔等听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声如巨雷,响彻整座观苍台,显然内力纯厚,不在其他峰主岭主之下。 第十五章 巅峰对决(1) 下方顿时人声鼎沸,有人交头私语,有人却破口大骂。黄法遁听那骂声,一阵阴笑,口道:“黄日峰的弟子何在?”只见黄陇领了一干人站起身来,道:“师父。”黄法遁眼露凶光,道:“将骂本掌门之人,尽都割舌挖耳。” 黄陇威风凛凛,答道:“遵命。”长剑一抽,率领黄日峰弟子闯进人群中,片刻便闻得惨声四起。江昊俱都瞧在眼里,心道:“没想到黄日峰弟子都没中毒,看来黄法遁与鬼擎火事先串通好,给自己弟子都服了解药。”想到自己本知道其背后阴谋,却未来得及告知李梦龙,心下不禁惭愧不已。 王韶眼见一切,心生不满,对黄法遁道:“阁下如此对待同门师兄弟,怕是太过残忍了吧!”黄法遁转眼瞧来,突然笑道:“王大将军,适才听你对那逍遥老儿说的一席话,黄某甚感钦佩。那逍遥老儿乃是一支朽木,不可雕也。不如你我联手。黄某助你古渭寨大捷,你保黄某荣华富贵。如何?” 王韶“哼”一声,嗤之以鼻道:“王某再不是东西,也不会与背叛师门的畜生为伍。”黄法遁闻言大怒,一拂袖道:“食古不化,待黄某收拾了逍遥老儿,再来处置你。”说罢,转头对李梦龙道:“掌门之位,你让是不让。” 李梦龙仍是闭着眼,道:“你若有本事,便杀了老夫。”黄法遁气道:“你……”青非苑翠芸芸等六人怒道:“叛徒,要杀师父,你便先杀了我等。”黄法遁大气,道:“好好,黄某便一并了结就是……”掌中真气凝聚,却不动手。 闻听庄铁杉长叹道:“一同师门,良莠不齐,也算报应啊!”摩云莲眼见李梦龙落难,心中道:“倘若当年你不与那狐狸精厮混,又怎会有今天下场,或许真是报应。”嘴中却不言明,但仍是心中酸,落下泪来。 鬼擎火见黄法遁迟不动手,道:“黄老弟,还在等什么?你筹谋十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待你杀了那老贼子,你便是逍遥派掌门,率领派众,虎视天下,无与争锋。而老朽只拿走‘十魔珠’而已。” 黄法遁听罢,心下大动,但仍是下不得手。鬼擎火厉声道:“黄老弟,难道你忘了你在暗道与老朽约定吗,莫非你要毁约不成?快快动手,杀掉那老贼子……” 黄法遁闻言,蓦一声吼,掌中真气翻腾,便欲击向李梦龙,突见红影一闪,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扑倒在李梦龙身前,道:“不要杀我爷爷。”黄法遁一惊,道:“灵儿丫头,赶快闪开。”潋灵儿道:“若你要杀我爷爷,便先杀了我好了。” 黄法遁气怒攻心,道:“你……”李梦龙见状,大为焦急,道:“灵儿,快快闪开。”潋灵儿斩钉截铁道:“我不让开。”黄法遁心一横,道:“挡我者死,我送你二人双双上西天。”说罢,便欲双掌攻上。 突闻一声:“慢着。”鬼擎火双眼呆直,怔怔盯着潋灵儿,缓缓移步上来。黄法遁闻言,身体一顿,收势站住。鬼擎火问潋灵儿道:“小丫头,你叫他什么?”潋灵儿被他眼神瞧得害怕,道:“我叫他爷爷。” 鬼擎火口中喃喃道:“爷爷?”眼睛直直看着潋灵儿,越看越像李梦龙。心里不由琢磨道:“这小丫头长得如此像这贼子,莫非是贼子的亲生女。”鬼擎火此时怨怒攻心,一想问题便极为极端。当即心下冷笑道:“好,你夺我心爱之人,我便杀你至亲之人。” 鬼擎火只觉心中怒火中烧,脑袋胀,当即大声叫道:“宝儿。”那宝儿从他身后一跃而出,道:“师父。”鬼擎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指着潋灵儿道:“将那小孽种碎尸万段。” 宝儿进谷来,手中一直痒,闻言大喜,道:“好。”言毕,一个大跨步,奔上前去,拳头一拧,便打向潋灵儿脑袋。李梦龙青非苑翠芸芸等人都是大急,但俱都中毒,身无半分力气,眼见那宝儿拳头势如奔雷般袭来,忍不住惊叫出声。 突闻“蓬”一声,宝儿拳头竟与另一人的拳头相抵,只觉对方劲大出奇,宝儿一个趔趄,后翻了几个滚。众人都自哀伤,闻声瞧来,只见白衫拂定,一个十五六岁的壮少年挡在灵儿身前。 宝儿几个滚站定,回头一瞧,嘴中骂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敢挡老子的拳头?”那少年“嘻嘻”笑道:“侏儒矮子,你认不得你爷爷了么,当年你在岳阳楼边放了两条毒蛇,整的你爷爷受呛。” 宝儿眼珠滴流直转,突然“哈哈”笑道:“老子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屁孩。”突然“咦”道:“当年你中了老子的‘海蛇亡命散’,竟没死?”那少年笑道:“爷爷有百毒不侵之身,就说你今日的什么‘狗屁舒骨散’,也是奈何我不得。” 宝儿“嘿嘿”一笑,蓦劲力,矮小身子一纵,已是挥拳打来。宝儿这拳力若千斤,那少年却是一动不动,待拳头袭来,少年一扬手,轻易将宝儿拳头抓住,右腿腾起一脚,正中宝儿胸部。那宝儿“哎唷”一声大叫,身体便被踢飞数丈。 少年拍拍手,笑道:“这是最轻的,要想来重的,你再来试试。”宝儿胸部生疼,爬起身来,双目圆睁,将十余股毒气暗暗汇聚到拳头上。翻身而起,拳头仿若雨点,击向少年。那少年不以为然,口道:“好,你若要快,便给你来点快的。”说罢,双掌一翻,掌影簇簇,却是比宝儿拳头快逾百倍。 宝儿拳头未近,那少年掌影已是招呼到宝儿身上。闻得“蓬蓬蓬”声不绝,须臾片刻,那宝儿已被重重打了十余掌。那少年似乎并不尽兴,大喝一声,左手抓住宝儿脚踝,将其翻转身子,腾空接连又是数掌。然后臂膀一甩,闻得呼啸声起,那宝儿身如枯叶,坠落在数十丈开外。 鬼擎火大惊失色,慌忙奔上前去,用手一摸,敢情宝儿全身筋骨尽被震碎,已然死去。 宝儿乃鬼擎火嫡传弟子,无论是武功内力,还是用毒之技都臻上境。昔日,在岳阳楼附近的酒楼上,两三招便打死数名江湖好汉,可见其内力浑厚,江湖之上,唯有少数可比。岂不料今日须臾之间,不过数招,便被这少年震死。 众人瞧在眼里,都惊讶万分,只觉此少年甚为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到底是何人。 鬼擎火失了爱徒,伤心欲绝,站起身来,道:“臭小子,你出手这般狠辣,你倒底是谁?”少年背负着手,踱起步子,道:“鬼擎火老头,你听着了。爷爷姓江,名昊,天上诺大一红日,江昊是也。” 此言一出,潋灵儿猛地抬起头来,望着江昊,喜道:“昊哥哥,真的是你么,我不是做梦吧?”江昊转头俯下身子,擦干潋灵儿脸上泪水,道:“灵儿,你没做梦,我回来了。” 傻敦爬过身子,抱着江昊腿,边哭边笑:“江昊,我以为你死啦……你咋回来了……高兴死我了……”江昊将傻敦抱住,泪水亦流了下来,道:“好兄弟,我天天都想着你。” 青非苑翠芸芸仔细打量过来,神色激动道:“不错,那是昊儿,是昊儿,他没死……” 李梦龙眉头舒展,微微一笑,道:“江昊娃儿昔日身中奇毒,老夫技穷,出谷欲寻良方,却是空手而归。回得谷中,江昊娃儿没了踪影,老夫还道其命薄,没想到竟还这般好好活着。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昔日入谷,江昊在观苍台顶撞李梦龙,珩浒谷弟子俱都记得江昊。眼瞧江昊没中毒不说,一站将出来便将一大用毒高手击毙,俱都诧异不已。 第十五章 巅峰对决(2) 青非苑将江昊叫到身边,摸着江昊身子骨,问道:“昊儿,你这身武功,从何学来?”不等江昊回答,庄铁杉“哈哈”大笑道:“是老夫教的,哈哈,怎么样,老夫徒儿不比珩浒谷弟子差吧!”嘴上虽抢威风,心下却狐疑:“这小子数日不见,内功竟精进了这么多,不知是何缘故?” 敢情江昊吞下“十魔珠”,“十魔珠”乃旷世奇珠,可御百毒,众人皆被鬼擎火的“百芳舒骨散”毒倒,江昊却毫未损。起初,江昊也甚为奇怪。后听鬼擎火道“十魔珠”来源及之奇效,方才明白过来。他眼见众人尽被毒倒在地,心下一转念,便佯装中毒,瘫倒地上,准备伺机而。 鬼擎火放下宝儿,猛咳一阵,咳得身子仿佛又佝偻半截,阴森说道:“姓江的小子,你打死老朽爱徒,老朽要让你偿命。”江昊不屑一顾,道:“有种来就是,谁怕你。” 鬼擎火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道:“老朽平生共炼制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种毒药,今日要将其一一付诸到你的身上,毒其心,毒其肺。”江昊道:“废话少说,快快出招吧!” 只见鬼擎火双臂伸出,枯瘦手臂突然暴涨三尺,指甲伸长,尖利无比。偏指尖之上,一片浓黑。 逍遥仙李梦龙道:“江昊小子,那是鬼擎火独门绝技‘夺命毒指甲’,你可得小心了!”江昊眼见鬼擎火手臂变形,面目狰狞,心下不免有丝害怕。 鬼擎火低吼一声,长臂伸来,十指寒光迸射,已是击向江昊面门。江昊不敢大意,双臂探出,将对方长臂架住,臂力蓦,双掌径直攻入,打向鬼擎火胸膛。鬼擎火下身置后飘起,双爪一抡,取向江昊双眼。 江昊眼瞧对方爪尖锋利,慌忙仰头避过,借势劲力大起,双脚如风,踹向鬼擎火小腹。鬼擎火避势不过,双脚亦是踢来。四脚踢到一团,“蓬”声大响。只见两人身体一颤,各自后跃数步。 鬼擎火道:“臭小子,有两手。”江昊道:“臭老头,你也不赖。”两人蓦一声吼,揉身再上,拳脚相交,“砰砰”声不绝,须臾片刻,两人便闪电般斗了数十回合。 众人只见两人招式飞快流转,身形闪电般纵跃,直惊得嘴巴张得巨圆。鬼擎火将双爪抡得“呼呼”作响,专攻江昊周身要害部位。江昊脚下生出奇步,绕着鬼擎火前后左右一番强攻。 鬼擎火双爪虽是厉害,可连江昊衣襟一角也没沾上。眼瞧江昊在自己左侧,鬼擎火长臂一抡,只见一道寒光瞬间袭去。江昊“嘻嘻”一笑,身法飘逸,脚下数步,转到到鬼擎火右侧,掌带劲力,一掌拍去,正中鬼擎火臂膀。 鬼擎火闷哼一声,只觉右臂如被山压一般,全然失去了知觉。鬼擎火万万没料到这稚嫩小子,竟有如此高强的内力。当即屏气凝神,不敢大意。江昊“嘿嘿”笑道:“怎么样,这一掌好受么?且再来一掌。”言罢,双掌翻飞,飘飘然送出,正是逍遥掌法中的“朝三暮四”。 鬼擎火眼见对方双掌拍向自己面门,情急之中,双爪自上一隔,岂不料对方掌法非三而是四也,偏在中途变势,“扑”一声,打中鬼擎火腹部。鬼擎火“啊”声大叫,几个趔趄,险些摔倒,敢情对方此掌并为用尽全力。 只闻下方人声议论,嘈杂声不休。青非苑对李梦龙道:“师父,昊儿的逍遥掌法从何学来?是你教的吗?”李梦龙摆了摆头,亦是不知,道:“老夫从未教过。”众人闻言,更觉纳闷。 突听蓝水岭岭主蓝橙灵道:“瞧,江昊娃儿又打出逍遥拳法了,哦,脚下还是逍遥步法……”众人闻言,连忙瞧去。只见江昊步法潇洒随意,身如蝶舞,正是一套正宗的逍遥步法。又见他手上拳风呼呼,*得鬼擎火连连后退。 诸多珩浒谷弟子瞧见,只觉自己长年练习逍遥武功,也是不及江昊一半的威力,均是又诧异又佩服。 只闻江昊大喝一声:“中招。”一拳如奔雷,打在鬼擎火手掌上。闻得“喀喀”作响,鬼擎火十片手指甲尽被江昊拳风袭断。众人瞧见,大声叫好。 鬼擎火独门绝技“夺命毒指甲”被毁,当真是又气又恼。只见他脸上阴霾一片,突然双手扬起,袖间窜出百余种各色毒气,鬼擎火内力凝聚,那百余气体倏忽之间,在空中成形,竟是柄毒气汇成的长剑。众人瞧他使出此招化无形为有形,俱都惊恐万分。 鬼擎火长剑在手,一个“虎跃深渊”,刺向江昊胸前“灵墟穴”。江昊翻身而起,逍遥拳从天而降,击向鬼擎火天灵盖。鬼擎火长剑舞动,斜斜削来,江昊一拳没中,倒翻在地。刚值落下,岂不料对方来势甚快,已是“刷刷”数剑,分刺自己胸部大穴。 江昊畏惧毒剑毒性太烈,不敢硬接,施展逍遥步法,左右移走。鬼擎火见状,大笑一声,长剑在空中抡了个圈,顺势挥下,只见一团浓黑瞬间罩下。 眼看江昊便被那浓黑罩住,潋灵儿傻敦都自惊叫,突听江昊一声清啸,长身而起,十指“嗖嗖”射出,将黑气顿穿数十小洞,然后蓦内力,一团真气从江昊身上腾起,四散扑开,将那毒气扑得烟消云散。众人瞧见,惊骇不已,数人叫道:“适才射出的,乃是逍遥指。这姓江的怎么会逍遥派所有武学呀?” 鬼擎火退后三步,叫道:“好内力。”双手一抓,又是两柄长剑在手。江昊适才险中逢生,自是不敢大意,口道:“就只有你会化无形为有形么?”言毕,手掌一拂。只见观苍台一侧的花圃中,数十株花卉植物无风摇动。摇得愈来厉害,突然,花朵碎裂,无数花瓣无风飞起,被江昊掌力吸引,亦粘结成一柄长剑。 此剑由花瓣汇成,比起鬼擎火那两柄长剑,自是漂亮多了。众人瞧得江昊这一手,当真是双目圆睁,不敢相信。李梦龙赞道:“江昊小子竟学得逍遥一派武功之精髓,难得难得。” 当年江昊入谷时,李梦龙出关,便是将花瓣凝聚成一只大鹤,骑着大鹤从巫山飞下。当时,不知令江昊多么羡慕。如今,江昊依法效仿,两人竟是不相伯仲,当真令人叹服。 江昊花剑在手,挥剑便上。花剑飘逸灵动,却是熟练精湛的逍遥剑法。王韶等人眼见江昊如花随行,人花合一,亦是心中赞叹。一是赞叹江昊身手之好,二是赞叹逍遥剑法的精妙绝伦。 却说庄铁杉虎目圆睁,江昊入得腥风崖,可是孱弱身体,什么武功也不会。自己明明教的是灵山武学,那江昊为何连连施出逍遥武学,难不成江昊小子,天生聪慧,有现学现卖、触类旁通之天赋? 江昊施展逍遥剑法,屡屡破得鬼擎火剑招。鬼擎火本不是剑法高手,只是用毒技能甚强。数十回合,便占得下风。江昊逍遥剑法施得兴起,花剑时长时短,时宽时长,变幻无常。加之内力浑厚,以强凌弱,鬼擎火渐感体力不支。 自己连连败退,鬼擎火心下一沉,想是自己今日本是大功告成,报得数十年大仇,不料平白无故生出这个可恶小子。心中怨怒,便起了玉石俱焚之心。眼见江昊长剑幻化,无数细小花剑纷纷刺向周身大穴。鬼擎火“咿呀”一声大叫,周身顿时腾起无数烟雾。那烟雾黄白红绿,约有千百种颜色。 鬼擎火将所有奇毒尽数施出,然后迸内力。江昊长剑“扑哧”一声刺入鬼擎火胸膛,与此同时,江昊一声惨叫,数百团烟雾一下吃入江昊全身,江昊只觉身体一沉,顿时各种滋味瞬间袭来,重重摔倒地上。 潋灵儿傻敦等人俱都惊叫,正欲挪身上前,却见江昊缓缓爬起身子,盘膝而坐,双掌翻动,真气扑起,身体飞快旋转。李梦龙忙道:“灵儿别去,江昊娃儿正在*毒。” 却说那鬼擎火被一剑击中胸膛,闷声坠下,眼看便欲落地,突觉一人将他托住,侧目一瞧,却是黎灵素。黎灵素将鬼擎火救下,渡入一道浑厚内力到其体内。鬼擎火猛咳一阵,稍能支撑,只觉自己在鬼门关大走了一遭。 第十五章 巅峰对决(3) 黎灵素眼瞧江昊中毒,坐地不起,踱步走上前来,用生硬宋语说道:“臭小子,五年前放你一条生路,如今你却有了这等能耐。黎某不才,上来赐教。”江昊双掌平放胸前,身体飞快旋转,并不答话。 众人瞧去,只见江昊面部紫黑不定,额头滚下颗颗汗珠来。黎灵素见江昊不答话,以为对方中了剧毒,生命垂危,心里尤为高兴,口道:“看招。”言毕,掌中旋风劲起,便欲施。 突见江昊眉目舒展,眼睛一睁,站起身来。江昊一身轻松,笑道:“好啊,交趾妖人,有种上来就是。”黎灵素一惊,止住脚步,道:“你没中毒?”江昊“嘿嘿”笑道:“适才不是说了吗,我有百毒不侵之身。” 黎灵素显是不信,心道:“天下岂有百毒不侵之身,但这娃儿明明中了千百余种剧毒,竟浑然无事,简直叫人匪夷所思。这其中定有什么名堂,看来不可小觑。”心念至此,突地笑道:“臭小子,你一身玄术,甚为诡异,倘若黎某与你单打独斗,岂不着了你的道?”江昊道:“那你要如何?” 黎灵素瞧向黄法遁道:“黄兄,不如你我联手?”黄法遁今日本可一举除去逍遥仙李梦龙,岂不料被江昊小子搅了局,心下本是不爽,但碍于江昊武功,又不敢轻举妄动,听得黎灵素之言,正合心意,当即答道:“好。”心念一转,又对江昊道:“姓江的,你不是逍遥派弟子,有本事便别用逍遥派武功。” 众人闻言,都觉无理,纷纷大骂,黄法遁却听若未闻。江昊闻言,朗声笑道:“不用就不用,出招吧!” 闻得黎灵素黄法遁双人齐声吼,两道人影电光火石般飞飘至。左边旋风劲力,右边逍遥劲力。两道力量巨大无比,各攻江昊左右。江昊双臂抡转,大开大合,“啪啪”硬接两掌。这两掌力道雄厚,刚劲十足,比起先前所施的逍遥内力,烈性十倍。 黎灵素与黄法遁均被江昊震开,不及停歇,双双再自扑上。一人抢攻江昊上盘,一人抢攻下盘。江昊上下迎接,招式飞快,只瞧得众人眼花缭乱。 须臾间,三人翻翻滚滚便斗了百余招。三人内力都自雄厚,掌法凛冽,真气迸,扫得地面碎石乱飞。众人眼瞧三人身形如魅,飞快流转,只觉眼花缭乱。 旁下众人,只有李梦龙庄铁杉摩云莲三人武功最高,能将场中情景瞧得明白。庄铁杉指着江昊对李摩二人得意笑道:“瞧,灵山掌法!”李摩二人一瞧,那场中江昊好似昔日灵山上的摩云夫子,当即倍觉温馨。 江昊此番使出的正是灵山武功。灵山武功与逍遥武功恰好相反,刚硬猛烈。江昊一番硬打硬接,将灵山武功挥的淋漓尽致。黎灵素一步跃开,心道:“灵山武功果然独步天下,名不虚传。昔日江昊娃儿装疯卖傻,幸亏我慧眼独具,不然亏之甚大。”想到此处,右掌旋风劲力,卷起地上石头,纷纷砸向江昊。 江昊掌拳互换,正面迎接,闻得“啪啪”声不绝,将石头纷纷击碎。江昊趁机一拳,快逾闪电,奔向黎灵素面门。黎灵素慌忙格挡,岂不料对方拳势了得,虽是勉强格挡住,对方拳风仍是扫来,只觉面部火灼般疼痛。 黎灵素吃一堑长一智,不敢正面对攻,在江昊一旁游斗,将黄法遁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黎灵素边斗边自思索:“此战冒死相拼,也是为得‘灵山秘籍’与那‘十魔珠’。倘若联手将江昊击败,姓黄的必与自己同分其羹。我须得表面力战,实则让江黄二人两败俱伤,我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想到此处,并不出全力。江昊见黎灵素不再强攻,势头一转,招式竟落黄法遁身上而去。 黄法遁为夺逍遥派掌门,苦心十年,将逍遥派武学臻入上境不说,更是自创一套“燃云”掌法。十年中,黄法遁遍吃谷中灵长之物,以增加内力。待内力雄浑之后,便栖身黄日峰,观落日天象,依据火烧云之变幻,创得威力无穷的“燃云”掌法。 江昊招法甚快,一番抢攻,黄法遁渐感吃力。江昊对逍遥武学贯穿透彻,黄法遁每出一招,自己便心知肚明,率先料到。故此,黄法遁招招受制。江昊愈斗愈是顺手,灵山招法,娴熟之极。 突见黄法遁翻身而起,掌势一变,一团火焰自掌中腾起,然后熊熊燃烧而下。江昊猝不及防,被对方火焰烧着长袖。江昊大惊,慌忙按掌扑灭。黄法遁得手一招,颇是得意。大呼一声,却是一招“天狗散步”,打向江昊。 江昊内力虽强,但水火无情,自己血肉之躯,亦不能直挡。江昊畏惧黄法遁掌中火焰,迈步跳开。黄法遁紧追而至,双掌连拍,分别是“麻鸭扑翅”“蛤蟆跳水”。两招招式难看,却是威力巨大。 江昊飞步而遁,躲过“麻鸭扑翅”,却难躲过“蛤蟆跳水”。江昊头皮一硬,反手一指,正是灵山指法中的“厥阴指”,厥阴指法属阴,真气吃入对方掌中,顿将火焰熄灭。 黄法遁中得一招,感觉掌心痛,缩回右掌,左掌横扫而出,乃是一招“苍狼摆尾”。此招极具威力,有石破天惊之势。江昊哪敢硬接,身法闪动,早已跃开。众人只觉一股糊味扑鼻而来,敢情黄法遁没将江昊扫上,却一掌扫到花坛群芳之上,掌中烈焰瞬间将各色鲜花烧成灰烬。 众人瞧得这招,俱都咂舌称奇。江昊落下身来,反指射出,乃是“灵山指法”中“少阴指”。黄法遁适才吃了一招,知道对方指力阴劲十足,双掌一翻,又使出逍遥派掌法来。逍遥内劲极具缠柔之性,顿将江昊的“少阴指”力带得偏了。江昊又连续施得“太阳指”、“阳明指”、“少阳指”,但都被对方逍遥内劲化解。 江昊见状,受之启,心中豁然明白,口道:“就只有你会变换吗?”指力一变,灵山指法顿变逍遥指法。打得片刻,又变灵山掌法,倏忽之间,又是逍遥掌法。江昊将灵山武学与逍遥武学结合施出,只因两种武学本是一体,登时威力无穷。 而黄法遁的“燃云掌法”与逍遥内劲各出不同,虽是互换招式,却断难融合。只闻得风声四起,江昊俯身一式“庄周梦蝶”,进而正门抢攻一招“摩云红日”。 两招都俱拔山扛鼎之势,黄法遁无法招架,顿时被打得昏头转向,东西不分。江昊岂容他有喘气之隙,逍遥步法跟近,左手逍遥指法,右手灵山指法。两道指力空中交合,妙入毫巅。 黄法遁不及反应,“哧溜”一声,髻脱落,登时一头长垂下,狼狈之极。江昊清啸一声,飞步上前,一掌将其打翻在地,拿住黄法遁胸前“天突”、“紫宫”二穴,黄法遁如丧家之犬,立时无法动弹。 江昊此番强攻,酣畅淋漓,众人无不叫好。突见黄法遁之徒黄陇等人持剑冲杀过来,江昊大笑一声,口道:“一群鼠辈,有何惧焉?”虎臂一展,双掌聚力,见剑断剑,来人打人。须臾之间,便将黄日峰一半弟子打翻在地。 却说黎灵素本是让江昊与黄法遁二人两败俱伤,岂不料江昊神力惊人,一举制服黄法遁。他心中狡黠,知道江昊接下来便欲全力对付自己。他眼珠转动,心想须想得个退身之策。见江昊兀自与黄陇等人混战,他眼光猛然落在潋灵儿与傻敦身上。 此二人皆是中毒,动弹不得。适才看出,偏又二人与江昊感情最深,以他二人作人质,必能全身而退。黎灵素想到此处,当即使出“玉清圣教”独门技法:分身术,一虚一实两道人影快步奔至,展臂探爪,双手分别扣住潋灵儿与傻敦“肩髃”穴,然后手带黏劲将二人抓起,飞步后退。 第一章 断肠林间(1) 黎灵素分身为一虚一实两道人影,飞快抢至。众人只觉眼前蓦花,还没瞧清楚是怎么回事,傻敦与潋灵儿已被黎灵素抓到手中。黎灵素纵身一跃,便退出数十丈之外。黎灵素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得手,禁不住仰天长笑。 江昊正与黄陇等人撕斗,突听身后叫喊声起,回头一瞧,惊怒交迸。他一拳将奔上前来的黄日峰弟子打得倒飞数丈。大步一踏,便抢向黎灵素。 黎灵素见状,心中胆怯,抓了二人后退数步。爪一用力,眼迸凶光道:“臭小子,再敢进得一步,我便捏死此二人。”潋灵儿一声呻吟,傻敦却痛得大叫:“哎唷,捏死我了,江昊,快救我。”江昊见状,脚步一顿,停下身来,道:“你快将他俩放了,否则我将你碎尸万段。” 黎灵素脑袋一扭,“哈哈”笑道:“黄毛小子,你才几岁,便来哄我。倘若我将他二人放了,倒真会被你碎尸万段。” 江昊气急道:“那你要怎的?”黎灵素道:“待我全身出谷再说,臭小子,有种你便跟来。”说罢,身形一转,对鬼擎火道:“你还能走么?” 鬼擎火适才被他灌入真力,已是恢复一些,道:“能走。”黎灵素不再多言,抓了二人,倏忽之间便跃下观苍台,径直出谷而去。鬼擎火抱了宝儿尸,亦是跟上。 江昊见状,心知黎灵素心肠歹毒,出了谷,也未必能放掉潋灵儿与傻敦。当即便与李梦龙庄铁杉青非苑等人告别,众人皆是嘱咐,一是要自身当心,二是务必要救下潋灵儿与傻敦。江昊点头答应,飞身下得观苍台,紧追而去。 江昊追着黎灵素鬼擎火穿过暗道,眼瞧二人到得九仙山口。黎灵素放眼一瞧,洞庭湖浩渺一片,转头问鬼擎火道:“宝儿后入谷中,他将大船弄到哪里去了?” 鬼擎火适才受他相救,心下感激,道:“在九仙山右侧。”两人连忙顺着山腰小径,转向九仙山右边水域。老远便瞧见一艘大船伫立在那里,两人连跑带跳,来到船前。 黎灵素提着潋灵儿傻敦率先跳上甲板,将二人掷在甲板上。鬼擎火抱着傻敦尸体,欲要上跳。 黎灵素双眼一横,喝道:“慢着。”鬼擎火一惊,道:“怎么?”黎灵素道:“你我就此一别,后会有期。”说罢,一掌将船绳扫断。洞庭湖水波涛汹涌,一浪胜过一浪。大船没了船绳,顿被荡离浅滩。 鬼擎火万万没料到黎灵素有这一招,恼怒交迸,气得说不出话来,口道:“你,你……”黎灵素笑道:“我,我什么……你大仇未报,便留在谷中找逍遥老儿报仇吧!” 鬼擎火怒极反笑,突地放缓语气道:“姓黎的,别以为老朽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手上二人均中了老朽的‘百芳舒骨散’,倘若无老朽解毒,十二个时辰不到,便会全身痉挛而死。那时,你用两个死人要挟姓江的小子,又有何用?” 黎灵素一怔,随即笑道:“姓鬼的,你别唬我,你以为我不知道。‘百芳舒骨散’只会使人内力尽失,全身衰软,并不会毒死人。”鬼擎火冷笑道:“那好,你乘船去罢,自己看着瞧。” 黎灵素闻言低头思索一阵,心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倘若真是如此,那我计划岂不全盘皆空。”想到此处,面色转善,道:“好,你上来吧!但须有个条件,上得之后,先须为此二人解毒。” 鬼擎火心中暗喜,道:“那是自然。”黎灵素将船撑近,鬼擎火带了宝儿尸体,跃步上去。 便在此时,突见一道人影飞快抢至。黎灵素大叫道:“来得正好。”双掌旋风劲起,浪涌般送出。来人亦是双掌。两人四掌相对,闻得一声巨响。黎灵素身体一震,后退数步,右脚撑力过重,“咔嚓”一声将甲板踩个窟窿。 对方亦是一震,但趁后退之势翻身而起,电光火石般从左侧抢来。黎灵素觑见,掌凝黏劲,粘起船上一只酒桶,飞砸去。 那人一掌将酒桶击碎,正欲抢近,不料黎灵素飞身上前,迅猛之极打出数掌。这一连数掌,都带足了旋风劲力。那人只觉一大团真气飞旋扑来,身体一滞,飘身遁入湖水之中。 此时,一个巨浪扑来,船身一震,大船荡离浅滩,游向深水之处。鬼擎火适才抱着宝儿尸体,在湖水中受了潮气,猛咳不止。 黎灵素不屑理会,走上前来,道:“拿解药来。”鬼擎火又连咳几声,瞧了傻敦一眼,道:“那胖小子武功不赖,你就不怕他吃了解药找你麻烦。” 黎灵素心想也是,道:“这好办。”返身走回,蹲下身子,连点傻敦胸部紫宫、膻中二穴。复又转身对鬼擎火道:“我已点了他穴道,就算他毒解了,也动弹不得。将解药扔过来。” 鬼擎火见无法推掉,心念一转,从怀中摸出支红色小瓶来,扔将过去。心道:“‘百芳舒骨散’本不会致命,中毒之人七八个时辰,便会自行毒解。我便以假乱真,趁此机会给二人服下剧毒,让姓黎的真正受制于我。” 黎灵素伸手接过小瓶,见其并未标字,拧开瓶盖一瞧,敢情里面全是红色粉末。黎灵素起疑道:“这瓶真是‘百芳舒骨散’的解药?” 鬼擎火假装不屑,道:“信就给二人服下,不信扔了便是。”黎灵素踟蹰片刻,咬牙道:“倘若你敢骗我,我便将你徒儿尸体扔到洞庭湖喂鱼。” 鬼擎火道:“随便。”随即转过头去。黎灵素拿了瓶子,蹲下身子,便欲给傻敦潋灵儿服下那红色粉末。 突听水声“哗然”,一条人影从大船一侧破水而出。那人影飞至空中,随手掷来,一个物事飞快打来。闻得“砰”一声,黎灵素手中小瓶顿被那物事击个粉碎。 黎灵素大吃一惊,侧目一瞧,那物事落在甲板,敢情是一条五寸见方的小鱼。小瓶碎裂,小鱼却安然无恙,兀自在甲板上摆动不停。 黎灵素心中不由赞道:“好内力。”那小瓶碎裂,红色粉末落在甲板上,顿时腾起一股烟雾。黎灵素先是诧异,随即便转愤怒,喝道:“鬼擎火,你竟敢哄骗于我。”鬼擎火见事情败露,“咯咯”笑道:“哄你又如何。” 两人一问一答间,那人影已从半空抢到甲板上,白衫落定,不是江昊是谁。江昊喝道:“你要干嘛,快将二人放下。” 黎灵素见状,连忙将潋灵儿与傻敦二人扣在手中,对江昊道:“要想救得他俩,你便将那鬼老头劈死,然后将其尸体与他徒儿尸体一道,扔下洞庭湖喂鱼。” 江昊闻言,心中打了个寒噤,心想这交趾妖人心肠竟如此歹毒。嘴中道:“灵儿与傻敦被你挟制,要劈死的人是你也不是鬼擎火。” 黎灵素一阵大笑,道:“臭小子,你不懂‘受制于人’这四个字吗?你若不出手将姓鬼的老头打死,我便先捏死这女娃儿,再捏死这小胖子。”嘴中说中,手上便使了三层力。潋灵儿细肩受痛,忍不住叫道:“昊哥哥……”傻敦却是杀猪般大叫起来。 江昊瞧见,心如刀绞,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黎灵素声色俱厉,叫道:“还不动手?”江昊一声大叫,反身出掌,打向鬼擎火。 因江昊打死爱徒,鬼擎火对江昊本是嫉恨在心,当即将宝儿尸体放在一侧,毒掌飘飘,正面迎上。两人各逞绝学,旋风般打了数十掌,竟不分高低。 黎灵素在一旁瞧着,见江昊大起大落,每一招都俱天崩地裂之势,心中不由道:“姓江的臭小子,内力竟这般浑厚,屈指算来,自己在江湖行走数十年,遇到如此内力之人,寥寥可数。这臭小子五年前,脆弱得人人可击,为何五年时间,变化如此之大?” 黎灵素不禁陷入沉思,他本是心思缜密之人,对任何事情都想得极为透彻。思索得一阵,眼中一亮,心道:“莫非是……”只见他面色激动,神情激愤,心中兴奋道:“若是如此,我黎灵素可就是天赐其福了!” 黎灵素这一番思索,江昊与鬼擎火又闪电般对了数十余掌。突闻鬼擎火撕声叫道:“姓江的,还我徒儿命来。”掌变爪,扣向江昊肩髃穴,江昊早已觑见,肩臂一耸,胳膊顶向鬼擎火腋下辄筋穴。 鬼擎火跳起身子,左臂一抡,右掌卷带浓黑从天掼下。江昊虎啸一声,猿臂相交,待鬼擎火右掌袭下,正面迎抓。只闻得一阵掌指交合声,江昊左手扣住鬼擎火毒掌,凭空一扭,右手在空中挽了个掌花,“啪”一掌直掼鬼擎火头部。 第一章 断肠林间(2) 鬼擎火只觉脑袋“嗡”一声,全身知觉顿无,整个身体耷拉下来。江昊趁机抓住鬼擎火长腿,只手过顶,使劲一扔。那鬼擎火便被扔到甲板上,将甲板砸个窟窿,半截身子已然陷进窟窿之中。 黎灵素瞧鬼擎火歪耷着脑袋,双目翻白,已然断气。“哈哈”笑道:“臭小子,你倒还听话。你且下来,将那二人尸体扔到湖中喂鱼。” 江昊从船蓬上跳将下来,见二人尸体,竟不忍相看,便将二人尸体扔到了湖中。洞庭湖上波涛汹涌,几个巨浪便将二人尸打沉。 江昊做完一切,冲黎灵素道:“我已按你所说的做了,你将灵儿与傻敦放了吧!”黎灵素眉头一皱,道:“我说过要放他二人吗?” 江昊气急攻心,道:“你……你不讲诚信……”黎灵素道:“江湖之上,人心蛊惑,岂有诚信可讲,臭小子,你也忒单纯了吧!” 江昊怒火直冒,将拳头捏紧。黎灵素见状,忙道:“姓江的,你可要三思而后行。”江昊心道:是了,灵儿与傻敦在他手上,我岂能不顾他二人安危?想到此处,强忍怒气,道:“那你还要怎样才能放人。” 黎灵素眼见烈日正空,想必已是午时,便道:“想要如何,暂时我还没想到。不过眼下,我倒有些饿了,你去弄几条鱼来,到船中煮熟来吃。” 江昊忍气吞声,到得船舷边,用指力击杀了几条鲤鱼,捞将起来,到得船舱中生火烹熟,端与黎灵素,自己却无心吃,坐在船舱旁,盯着黎灵素。 黎灵素接过鲤鱼,正欲要吃,突然心下一怔,从鲤鱼腹部夹了两团白肉,分别塞进潋灵儿与傻敦嘴中。眼瞧二人无事,方才自己进食。吃了两条,盘中还剩一条,便掷还给江昊,道:“剩下一条给你。” 江昊将盘子扔到地上,黎灵素道:“不吃怎么能摇桨划船。”江昊气道:“不吃也能。”说罢便钻到船舱下方,双手分别抓住一支大桨,划动如飞。 黎灵素站在甲板上,眺目远望,心下却是盘算着呆会如何让江昊交出那物事。正自思索,突见湖中黑影幢幢,仔细一瞧,敢情各种水中灵长动物纷纷离珩浒谷而去,游向远方。 那黑影中,有各色大小鱼儿、乌龟、海豚,还有说不出名字的。约莫看来,千百只有余。黎灵素只觉诧异之极,细细一琢磨,心下一阵狂喜,敢情那宝贝已经离开了珩浒谷,珩浒谷再无灵气,自不能吸引灵长生物了。 黎灵素暗自高兴,这一切正印证了自己所想。 江昊神力惊人,将大船划得破风斩浪,半日不到,便临近了君山。黎灵素心中害怕珩浒谷高手自行解毒,追将出来,将自己团团围困,那便大事不妙了,便叫江昊加快度。 大船从君山驶过,再过岳阳楼旁,接着沿江而下。黄昏时分,见前方山峦如聚,林木葱葱,林中一条大道直通湖口。 黎灵素冲江昊叫道:“把船划到湖口。”江昊只得将船划到湖口,然后爬上甲板。黎灵素甚是得意,一声大笑,双手分别扣住潋灵儿与傻敦,跳下大船,径往林中大道而去。 江昊见状,飞身跳下,尾随跟上,丝毫不落下。只见林口立了座石碑,上面写着“断肠林”三字。江昊来不及多看,跨入林子,直追黎灵素。 就这般奔了一程,天色渐暗,阵阵冷风袭来,刮得林木“刷刷”作响,不稍片刻,天空竟下起滂沱大雨。风雨交加,大道起了层层泥泞,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稍稍走得缓了些。 江昊全身湿透,眼看黎灵素扣着潋灵儿与傻敦仍自前行,那大雨如注,将潋灵儿与傻敦衣服尽都淋透。江昊心道:“傻敦倒是无妨,灵儿纤纤之躯,如何经得起这般大雨浇淋。”想到此处,心中再也不能忍耐,快步跟上去。 江昊内力浑厚,悄声跟近,并未出一点声响。眼看离黎灵素愈来愈近,江昊觑准黎灵素背后大椎穴,流星般飞身拍掌击去。江昊是破釜沉舟,作最后一击,所以夹带十层内力,不中便罢,中了黎灵素便无活命。 江昊双掌夹带风声,穿过层层雨帘,眼看便欲一掌击中。突见黎灵素如兔子般,快之极地向前连蹿数步。然后爪上用力,潋灵儿与傻敦痛得俱都大叫出声。江昊双掌打空,“轰隆隆”一阵巨响,前方碗*树尽被真气击断。 江昊不料黎灵素早有防备,双掌落了空,心下悔恨不已。黎灵素却是一阵狡黠大笑,口道:“臭小子,暗算老子,你还嫩点。” 江昊眼见撕破脸皮,一步上前,道:“快将他二人放下。否则这断肠林便是你葬身之地。”黎灵素大笑道:“黎某不这样认为,黎某认为此地乃是你这个臭小子葬身之地。” 江昊一声冷笑,道:“那你放下他二人,你我一搏便知。”黎灵素亦是冷笑一声,道:“你以为黎某是傻子不成。我不但不放人,还要……”左爪猛一用力,五指便嵌进潋灵儿细肩。潋灵儿长声呻吟,痛得差点昏死过去。 江昊眼瞧潋灵儿肩部股股鲜血涌出,将衣衫染得殷红一片。心下一堵,适才的豪气顿时被打磨得干净。口气软了三分,道:“你不要伤害她……” 黎灵素占了上风,甚是得意,朗声大笑道:“臭小子,没看出来,你倒是个情种。这丫头生得水灵灵的,倒长得标致。倘若你和她结为夫妻,实乃英雄配美女,天作之合啊!” 江昊心中酸楚,道:“你别胡说……”黎灵素眼睛一翻,道:“我怎地胡说了。臭小子,如果让你用自己的命来换这丫头,你可愿意?”江昊不假思索的道:“我愿意。” 黎灵素笑道:“还说不是情种,这是什么,海誓山盟嘛!”江昊气道:“你……你怎样才能放人?”黎灵素一阵阴笑,眼睛在江昊身上打量不停,口道:“只须你交出两样物事,我便放了他二人。” 江昊忙道:“什么物事?”黎灵素慢声慢气道:“一样便是十五年前威震武林的灵山秘籍。你这身灵山武功刚强猛烈,娴熟之极,你可别告诉我没有。” 江昊正色道:“确实没有。五年前我便明确告诉于你,我没有什么灵山秘籍。”黎灵素生气道:“你胡说,那你的那身武功从何学来?” 江昊道:“你没看见观苍台上那位断脚的老者么,他是灵山摩云夫子的第二大徒弟,我的武功便是他教的。”黎灵素不信道:“你一面之词,我岂能相信。” 江昊道:“那鬼擎火和你一同入谷,是为何事?”黎灵素道:“鬼擎火自是为了找他情敌李梦龙算账了。”江昊道:“那便一目了然了,适才鬼擎火亦提起,李梦龙乃灵山关门大弟子,那断脚老者便是李梦龙师弟,我骗你作甚?” 黎灵素闻言,将观苍台上诸情节一回忆,倒真是那般回事,将信将疑道:“臭小子,你没撒谎!”江昊斩钉截铁道:“倘若我江昊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 黎灵素道:“好,那第一件物事暂且搁置。且说第二件,你身上这身内力从何练来?”江昊心下一怔,道:“那断脚老者传与我的。” 黎灵素眼中露出狡黠之光,道:“胡说,那老者内力都不及你,如何能传你。你老实交代吧!”江昊道:“本就是那老者传授于我,我还要如何交代?” 第一章 断肠林间(3) 黎灵素阴笑一声,右爪用力,五指猛地嵌入傻敦肩部。傻敦再度杀猪般大叫,口中兀自叫道:“好痛,江昊,救救我……” 江昊心下一紧,只得道:“我在九仙山下的深湖中找到了一颗珠子,不甚将其吞入了肚腹,醒来后便有了如此内力。想来那便是‘十魔珠’。” 黎灵素没想到竟被自己料中,心下狂喜万分。叫道:“拿来。”其语气生硬,当真蛮横无理之极。 江昊大怔,道:“被我吞入肚中,我如何给你?”黎灵素眼露凶光,道:“剖开肚腹,取将出来不就行了。” 此言一出,江昊潋灵儿傻敦都是大惊。潋灵儿眼中流泪,道:“昊哥哥,别听他的,灵儿不要你救了……”傻敦亦是叫道:“江昊,千万别,划开肚子,很痛的。” 敢情傻敦小的时候在珩浒谷水池中,捉了条鲤鱼光着身子抱在怀中,那鲤鱼一摆鳍,便在他肚腹上划了道小口,直痛的他几夜都没睡觉。那滋味,傻敦是刻骨铭心的。 江昊心下亦是大惊,顿变沉默。黎灵素见状道:“怎么样,臭小子。你适才不是说为了这丫头,丢命都可以吗?难道口是心非,哄骗这小丫头不成?” 江昊突下决心,扬头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便剖肚将‘十魔珠’取出给你。但我给你之后,你若不放人怎么办?”黎灵素正色道:“拿了‘十魔珠’,我立马放人。有违此言,天打雷劈!” 江昊大叫一声:“好!”便十指如飞,封了周身几大经脉。然后捞起长袍,使出灵山指法中的“少阴指”,渡上真力。那指力无形中形成一支利刃。 江昊“呀”一声大叫,咬紧牙关。闻得皮肉开裂之声,江昊肚腹之上立马出现一道血印。江昊虽是封了周身经脉,但不少鲜血仍自涌出,将江昊下身衣衫染红一片。傻敦看见鲜血,顿时吓得闭上眼睛。 潋灵儿悲痛欲绝,耳听黎灵素道:“划开肚腹还不行,还须划开肠子。这林子名为‘断肠林’,你死在此地,再合适不过。” 此时风雨更大,林中树木尽都摇晃不停。潋灵儿眼见江昊身上鲜血与雨水交合,淌了一地。再也坚持不住,当即眼中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昏了多久,潋灵儿醒转过来,现自己和傻敦俱被扔在地上,江昊瘫倒在血泊中,呻吟不停。黎灵素却站在江昊身旁,手中拿着一颗赤红珠子。 此时风雨稍减,林木也不再那般摇晃。黎灵素双眼死死盯着那赤红珠子,贪婪之色,溢于言表。他将“十魔珠”在指尖转动,喃喃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十魔珠’了,想我黎灵素出道江湖数十年,天可怜见,今日总算翻身啦!” 说着一阵大笑,对那珠子道:“我要好好参透你一番,然后再吞你入肚。哈哈,到时候我返回交趾,不愁大事不成。”口中说着,心中已是狂喜万分。 黎灵素将“十魔珠”拿得离眼睛更近一些,“咦”道:“不是说这珠子里有十个小魔头吗,怎么没瞧见?”随即豁然,道:“此时大白日自是不能瞧见,待我夜晚掌灯观来。”说罢,仰天长笑,得意之极。 却说江昊从肠中取出“十魔珠”交与黎灵素,饶是封住全身经脉,受此重伤,亦是身体不济。迷迷糊糊中听得黎灵素大笑,噏动嘴唇道:“说话要……算数……快将他……二人……放……了……” 黎灵素神色一正,连忙将“十魔珠”揣于怀中。然后回走数步,眼中露出狡黠之光。右手提起傻敦扔给江昊,左手却如鹰爪般牢牢扣住潋灵儿。潋灵儿心儿欲碎,已不知疼痛,只是眼中泪水如珠,不停滚下。 江昊瞧见,气急道:“你……妖人……你说话……不……算数……”那黎灵素笑道:“我何事说话不算数了?我要你两件物事,你却只给了我一件。我自是放一人给你了!” 说罢“嘿嘿”一笑,望向潋灵儿,道:“此女冰肌玉肤,滑腻似酥,黎某留着还有番大用处。”说罢抓了潋灵儿,朝林中大道飞踏而去。潋灵儿却不喊叫,只是流泪。串串泪珠随风一飘,尽都飞落到江昊脸上。 江昊只觉脸上一阵烫,他气急攻心,拼尽全力挣扎起身,奔得两步,体力不支,摔倒在地。江昊再次挣扎,却无论如何起身不得,一急之下,江昊只觉喉口蓦堵,一道血箭已是喷了出来。 傻敦虽是脱了黎灵素之手,却先前被黎灵素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眼见潋灵儿被捉,江昊重伤吐血,心下大急,却不知道如何办才好,竟放声大哭起来。 哭得一阵,只听江昊用虚弱的语气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掉眼泪,羞也不羞。”傻敦眼泪一止,道:“江昊,我动不了,怎么办?” 江昊提着最后一口气,勉强道:“那黎灵素点了身上哪出穴道?”傻敦一片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叫做什么穴道。”江昊问道:“哪个位置?”傻敦看了看胸前,算了算,道:“颈下正中三寸处,点了两次。” 江昊道:“那便是紫宫、灵墟二穴了。你且暗运真气,汇聚到两穴处,看能否冲开穴道。”傻敦愣道:“如何暗运真气。”江昊气急,猛咳两声,道:“你适才与人打斗,是如何运转真气的?按那方法做便是。” 傻敦“哦”了一声,口中吐纳数次,凝聚心神,缓缓将周身真气运转,然后运至胸前。 突然全身一松,傻敦喜道:“好像成了。”欲要站起来,却仍是不能。江昊道:“你大概冲开了一处,还有一处。”傻敦“哦”一声,再度运转真气。 傻敦内力本自浑厚,只需方法得当,冲开穴道绰绰有余。片刻时间,傻敦“啊”一声大叫,跳起身来,喜道:“江昊,成了饿!”随即“咦”道:“我不是中了‘百芳舒骨散’么,怎么全身不软了?” 江昊亦是高兴,喜道:“傻胖子,那‘百芳舒骨散’并非厉毒,已然自解了。”傻敦闻言,高兴得大笑不止。 江昊闻言,亦是为傻敦高兴,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两声,突觉腹中真气一泄,一股强烈眩晕感猛然间袭来。江昊断断续续道:“傻敦……我……可能……不行了……” 傻敦正自高兴,闻言一怔,慌忙跑到江昊身旁,问道:“什么不行啦?”江昊道:“我要……死……了……” 傻敦“哇”一声又哭起来,道:“不会的,江昊,你不会死的。”江昊却感觉那眩晕之感愈来愈强烈,脑袋亦是疼痛得厉害,竟陷入迷迷糊糊中,不省人事。 傻敦眼见江昊昏倒,一时手足无措。鼻尖蓦酸,又要掉眼泪。突想到刚才江昊言:“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掉眼泪,羞也不羞。”随即止住,心道:“江昊不能死,我得想办法救他。” 心中想着,瞧见江昊肚腹肉皮翻卷,一段破肠露出半截。傻敦闭着眼睛,将那断肠塞进江昊肚中。然后双臂将江昊拦腰抱住,朝黎灵素去那方向,狂奔而去。 傻敦脚步如风,须臾片刻,便奔出断肠林,然后沿道南下,寻找周边小镇。大约行得有二十里路,见前方山腰下,出现不少瓦砾房屋。 房屋一间接一间,约有百来户,想必是个小镇。傻敦大喜,抱着江昊奔进镇中。此时已近黄昏,小镇上行人稀少,做生意的也都收拾行当,关门关铺了。 第一章 断肠林间(4) 街上几人眼瞧傻敦一身鲜血,怀中抱着个半死不活之人,俱都吓得远远躲开。傻敦寻不着行人,便抱着江昊在镇中一阵乱蹿。 奔得一阵,只见前方出现偌大一幌子,上面写着“医馆”二字。再瞧那店铺,半掩着门面。傻敦来不及多想,抱了江昊闯将进去。 里面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医,与同几个药童正自打扫柜台。见傻敦闯将进来,俱都吓了一大跳。随即回过神来,那老医瞠目道:“小胖子,你要吓死人啦!” 傻敦将江昊往柜台旁的塌上一放,道:“麻烦你救救他吧!”几个药童见傻敦一身是血,都躲至老医身后。那老医战战兢兢走将上来,查探江昊伤势,道:“伤得太重,断难医活啦!” 傻敦一听,着了急,不知怎的,膝盖软,一下就给那老者跪下,连连磕头道:“求求神医,一定救救江昊。” 老医见状,眼中神色数变,突道:“不医治便是死定了,医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傻敦闻言,又接连给那老医磕了数个头。 岂不料那老医道:“权作死马当活马医。小胖子,你先交十两银子来吧!”傻敦一愣,道:“我没银子。”他从小在珩浒谷长大,吃东西从来不需花钱买。此时闻那老医找他要钱,还大觉诧异。 那老者一怔,似是不信,道:“真没有?”傻敦答道:“没有。”老医道:“没有银子,还来求什么医,快将这死人抱将出去吧!”傻敦却是跪着不走。 老医气道:“你再不走,我便撵你走。”傻敦“咚咚”数下,磕得额头血流不止,道:“神医爷爷,你就先救江昊吧!只要你救人,我立马去找银子。” 老医气急道:“好好,那你等着。”说罢,便对一药童一阵耳语。那药童连连点头,奔出门外。 傻敦以为老医答应救江昊,跪在那里等待老医招呼。跪得片刻,突闻脚步声传来。门外竟奔来几名彪悍大汉。几名大汉分别持棍子,奔将进来,便对傻敦身上一阵招呼。 木棍“啪啪”打在傻敦身上,傻敦只盼老医医治江昊,亦不还手。几名大汉眼瞧傻敦不反抗,倒是认为好欺负,打得更是起劲,且一边抡棍,一边叫嚷:“打死他,打死霸王小子。” 不稍片刻,几根棍子俱都打折,傻敦头上亦是青包隆起。几名大汉见状索性分别架了傻敦手脚,将其“啪”一声扔出门外。 傻敦刚刚落地,见又一人影被抛将出来。慌忙将其接住,一看,正是江昊。听得“嘎吱”作响,医馆大门已然关闭。闻得那老医话语依稀传来:“治病不给钱,也不看看当今是什么世道。” 傻敦一脸沮丧,眼看江昊嘴唇紫,一脸煞白,连忙将其搂在怀中。此时夜幕降临,整个小镇都被一层灰暗笼罩。 傻敦抱了江昊蹲身到一处墙角,兀自伤心。夜色渐渐加深,小镇巷子空无人烟。傻敦又饥又饿,肚子“咕隆隆”大叫不止,他便将嘴中口水屡屡咽进肚里。 过得一阵,肚子已没得先前那般饥饿,傻敦只觉疲惫袭来,竟迷迷糊糊睡去。亦不知道睡了多久,突闻人语声传来。 傻敦慌忙醒转,竟是江昊嘴中迷糊叫道:“妈,妈,抓鱼……啊……别走……别离开昊儿……”叫得一阵,又道:“灵儿……快教我认认……这两个字叫什么……哦……一个‘傻’……一个‘敦’……傻敦……” 傻敦听到此处,心里难过之极。突听江昊又道:“痛……腹部怎么这般痛呀……”傻敦借着月光一瞧,敢情江昊腹部伤口已然翻肿。 傻敦慌忙从自己白衫上撕下一块布来,将江昊伤口缠住。此时,夜愈来愈深,傻敦盯着江昊许久,心中害怕道:“倘若江昊死了,我该怎么办。”江昊又陷入迷糊之中,沉沉睡去。傻敦亦是疲惫,又渐渐睡着。 清晨,傻敦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他睁开眼来,瞧见一群镇民正围着自己看稀奇,一边看还一边窃窃私语。傻敦连忙抱起江昊,挤出人群。走得一程,感觉江昊全身烫得厉害。 傻敦心下害怕,又辗转到昨日那家医馆。岂不料那老医远远瞧见傻敦过来,“嘎吱”一声便把大门合上。傻敦悻悻转身,眼瞧街头一家卖馒头的。那馒头又大又白,冒着阵阵热气。傻敦肚子再度大唱空城计。 要知傻敦从小从未这般饿过肚子,以前在珩浒谷,饿了肚子,便潜身到厨房偷吃的。此时瞧那白面馍馍,再也忍将不住。左臂将江昊牢牢夹住,右手探出,飞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两块馒头便跑。 那卖馒头的乃是个中年汉子,生得强壮魁梧,眼瞧一个小胖子从自己眼皮底下偷走馒头。何时曾这般受辱,当即大喝一声,拿了擀面杖飞奔追去。 岂不料那小胖子身形飞快之极,而且是夹了一人在臂下。中年汉子追将不上,便大喝开来:“抓贼抓贼,那小胖子偷我馒头。”镇上众人俱都爱看热闹,闻言如疯子般卷将上来,装腔作势跟着一阵呼喝,齐齐追傻敦而来。 傻敦瞧这么多人向自己追来,他本自胆小,深怕别人将馒头夺将回去。一边奔跑,一边吃得一个馒头下肚,余下一个却放在怀里。 傻敦内力浑厚,镇上常人岂能相及。傻敦施展逍遥步法,如鬼魅般飞窜,众人瞧见,都自大骇。不稍片刻,傻敦便将众人远远抛下。 傻敦抱了江昊奔到里镇两里开外,在一块平地处停下,放下江昊,直喘粗气。回想适才情景,当真是后怕不已。眼看江昊迷糊中张着嘴唇,傻敦掏出怀中馒头,捏成小块,给江昊喂下。 哪知刚喂得两块,江昊“哇”一声将嘴中嘴中馒头尽数吐出。傻敦正自诧异,突见江昊腮帮鼓起,猛然间再度喷出一股血箭。这道血箭足足射了一丈开外。傻敦吓得“哇哇”大叫,跳起身子,双脚剁地不停。 却见江昊喷了血箭,面白如纸,已无了生气,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傻敦心里骇怕不已,连忙唤声道:“江昊、江昊。”哪里还有回应。 傻敦心里突地涌起一股不详之感。他小心翼翼将手指放在江昊鼻尖。这一放,当即将他吓了一大跳。敢情江昊呼吸全无,已然死去。傻敦这一下,真是六神无主了,呆得片刻,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章 怪龙飞啸(1) 傻敦万万没料到江昊就这般死去,当真是伤痛欲绝,直哭得天昏地暗。哭了一阵,傻敦心道:“人死了,都须得埋了。”心里虽是舍不得江昊,但一想到江昊暴尸山野,心里又大觉难过。咬了咬牙,便徒手就地挖坑。 大约挖了一个多时辰,傻敦累得气喘吁吁,臭汗长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敢情身前已被挖了口一丈见方的土坑。傻敦一边哭着,一边将江昊身体抱起,口道:“江昊,你就安心去吧!傻敦一定找到那个红袍妖怪,救回灵儿,为你报仇!”说着,便欲将江昊放进坑中。 便在此时,突从远处大道上传来一串马蹄声。傻敦心中纳闷,扭头瞧去,只见大道上缓缓踱过来一匹红马。那马高大威猛,鬃毛倒立,全身火般通红。红马缓缓踱步,意态闲逸。马上却无一人,乃是单马一匹。傻敦此时情绪低落,瞧那红马独自踱步,不免道:“可怜马儿,你也和我一样,孤孤单单。” 那红马走得愈来愈近,停步在傻敦十步开外。傻敦“咦”道:“红马难道通人性,是不是觉得孤单,要与我作伴?”想到此处,大声道:“大红马儿,你咋不走了?”却听那红马肚腹中竟传出话语来:“小胖子,爷爷在瞧你在干什么?” 傻敦见那红马居然会说话,吓了一大跳,吃惊道:“你……你咋会说话?”那红马道:“爷爷是天上下凡的神马,不但会说话,还会咬人。你信不信,我在你屁股上咬将一口。”傻敦闻言,吓得大跳道:“那怎么使得,使不得,我最怕痛。”红马见傻敦那滑稽状,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片刻,突然讶异道:“小胖子,你手上抱着的是什么?” 傻敦道:“我好兄弟死啦,我要把他埋了。”那红马顿时高兴道:“是死人吗,嘿嘿,敢情好,爷爷找了两天了,也没找到个死人。那些死人不是被狼吃了,就是被狗拖了。快快,把你那死兄弟交给爷爷。” 傻敦手臂一紧,道:“他是我好兄弟,就算死了,也是我好兄弟,我干嘛要交给你?”那红马生气道:“死胖子,你那个死兄弟埋在土里两天就烂臭了,你还不如捐献给爷爷,为爷爷的明做点贡献。” 傻敦将江昊抱得更紧,道:“管你什么明,我就是不给。”那红马大怒道:“真不给。”傻敦道:“就不给。”那红马道:“那爷爷就来抢啦!”傻敦道:“有种你就来。”心中却盘算那红马没有手臂,如何来抢。 突见那红马撒蹄奔将过来,度竟是飞快之极。红马奔近,突然从马腹下伸出一只精瘦手臂来。那手臂暴涨三尺,力大无穷,一爪抓在江昊衣领,硬生生将江昊从傻敦怀里抢出。傻敦吓得“呀呀”大叫,道:“马精,马精,马成精啦!” 突见那红马腹下黑影一闪,一道灰色人影已翻身上马。傻敦定睛一瞧,见那人影乃是个八旬老头。老头身形瘦小,却是精干老练。只见他须甚少,已是雪白,两只小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傻敦指着那老头,道:“原来是你在说话,你骗我!”傻敦蒙受大骗,气愤难当。 那老头“嘿嘿”笑道:“傻胖子,马怎么能说话,只有你才这么笨啦!天气大热,爷爷藏身马腹下,凉快多了!”傻敦被他嘲笑,心中更是不爽,一步奔上前,道:“把江昊还给我!” 那老头却是不屑一顾,只顾“呵呵”大笑,指着江昊道:“你说他吗?死都死啦,还要他作甚?”傻敦道:“我不管,你得还我,不然……不然我让你好看!”说着,拳头一捏,暗运逍遥内劲。 那老头全然未瞧在眼里,笑道:“小胖子,胡吹大气,爷爷就不还你,有种来打爷爷呀!”傻敦见他真是不还,大喝一声,抢身飞进,朝那老头腰部便是一拳。那老头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仿佛浑然不觉。眼看拳头便欲落在老头腰上,傻敦只觉眼前一花,拳头打在空气中,呼呼声不绝。 傻敦惊讶不已,定睛瞧去,马背上哪还有老头影子。傻敦一脸茫然,根本就没看清楚老头怎么消失的。正自骇然,突然,马腹下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傻敦左腿,使劲一拖。傻敦只觉对方劲大出奇,身不能自已,顿时仰翻倒地,由马的这边,穿过马腹,被拖到那边。 那老头却是一个鸽子翻身,重新骑回马背,得意大笑。傻敦屁股着地,被拖了一通,只觉屁股上仿佛着了火。他“哎唷”大叫,跳起身来,双手不停搓弄屁股。那老头见状,大笑道:“小胖子,你跟爷爷斗,不知嫩到哪里去了。嘿嘿,你这死兄弟,爷爷要定了。”说罢,掉转马头便欲走。傻敦如何能让他带走江昊,一个纵步跃到马头前方,张臂拦住,道:“把江昊还我。” 那老头见傻敦还不肯放弃,气得吹胡子瞪眼,正欲作,眼珠突然一转,面露笑意,假装不屑道:“小胖子,实乃小气,这尸体不要也罢,不要也罢!”说着身体前倾,作势将江昊尸体还回。傻敦见状,颇是高兴,走上前来,便要接住。 那老头见傻敦走上前来,心中暗暗窃喜,嘴巴俯到红马耳边道:“小红马,踢他,踢那小胖子阴囊,把他踢绝种!”那红马似通人性,蓦然前蹄一扬,正中傻敦下身。傻敦如何也没料到那老头会有这一招,无丝毫防备,顿被那马蹄踢中。红马本自力大,这一踢,只使了一半力气。但下身本是人体最脆弱之处。傻敦如何能受住,当即被踢得仰翻在地,双手抱住下身,眼中已挤下泪来。 那老头得招,指着傻敦“嘿嘿”大笑,拍拍红马脸脯,唱到:“我有一匹小红马,走遍天下都不怕,哪个若欺负我俩,哈哈,保你变成大傻瓜……”边笑边唱,骑着红马往南边大道而去。 却说傻敦痛得直在地上打滚,滚了一阵子,方觉疼痛稍减,忍不住拔开裤子一瞧,敢情下面那玩意已经青肿起来。傻敦又接连“哼”了数声,眼瞧那老头骑了红马往南边而去,心中叨念江昊,捂着下身,叉着双腿一阵小跑,跟了上去。 幸亏那红马步伐不快,仍是慢悠悠在前行着。老头将江昊横放在马身上,自己斜着身子,一边看两旁风景,一边得意唱歌,当真是自乐其中。唱得一阵,想是疲惫了,便歪了身子,闭眼打盹。路上不乏行人走过,见一怪老头在马上睡觉,俱都觉得好笑,指指点点,再一瞧老头身前正横放了具死尸,当即惊得魂飞魄散,一股碌全跑了。 傻敦受了那红马一踢,知道了厉害,不敢贸然上前,只得远远跟着。就这般跟着走了一程,那老头骑着红马往左边一拐,钻进一片杏花林中。此时正值夏季,杏林郁郁葱葱,挂满了青色果子。傻敦深怕自己跟丢了老头,连忙一阵小跑,跑进林子,躲到一大簇茅草后,远远瞧去。 只见杏花林深处,竟有一爿茅草屋。茅草屋占地面积不大,甚是简陋。茅草屋前搭了个棚子,下面却是放了不少的酒坛。只见那老头抱了江昊跳下马背,拍了拍马背,对红马道:“小红马,你自去找吃的吧!待老头酿好了‘血羹百芳露’,就拿与你喝!” 那红马闻言,摆了摆尾巴,踱步寻草吃去了。老头将江昊抱到草棚下。然后在草棚的案板上忙活开了。只见他一改刚才的不正经,显得全神贯注,专心致志。那案板上却是摆了各色鲜花,东一簇,西一簇,竟是被老头分类摆放。 第二章 怪龙飞啸(2) 只见他将一朵浅蓝色花朵小心翼翼拿到正中大簇鲜花中,然后又拿了朵紫色的,接着白色的……口道:“矮樱、艾菊、芭蕉、白鲜、白芨、百合、薄荷、宝巾、宝绿、贝母、碧桃、滨菊、巢蕨各一两。郁金香、月光花、月见草、藻百年、珍珠菜、珍珠梅、蜘蛛兰、指甲兰各四两。兰花、梨花、莲翘、铃兰、凌霄、柳兰……”老头口中念着,双手却是快之极的挑花捡花。不稍片刻,身前正中已放了大堆各色鲜花了。 老头望着花堆怔怔出神,良久,只听他口道:“百芳齐放,还须九种方能绽放。”说着,掐指算了算,口中念道:“无根萍、豹皮花、火红郁金香、火焰花、浅烟、芹叶铁线、睡火莲、羊乳花、金露梅。这九种都是世间稀少花种,如何才能获得?”思索片刻,眼瞧江昊尸体,道:“‘血羹百芳露’除了筹齐世间最为稀少的百种花卉之外,最主要的还须人体的血液调制。将人体血液与同百芳一同调制,其成分互为融合,不但色香味俱全,更有去病活血、舒经畅脉之奇效。” 想到此处,老头索性将江昊抱到案板上,仔细瞅瞅,道:“还好,血液还没僵硬。”摸了摸,一怔,奇道:“怎么血液还是热的?”心道:“管他,先放尽了小子的血再说。”想到此处,老头枯手自案板下一摸,摸出一柄锋利尖刀来,摘掉江昊布鞋,瞅准江昊脚底血脉,便要刺入。 便在此时,突闻一声马嘶,那声音听来,仿似身上受痛出的哀叫。老头爱那红马如命,一听顿时惊得一声冷汗,慌忙放下刀子,便朝那马叫声飞奔而去。奔得近处一瞧,只见那红马如疯般在杏子林中乱窜。老头焦急万分,奔上前去。岂不料那红马根本不容他近身,四蹄乱蹬。老头连声唤道:“小宝贝,别跳、别跳,怎么了、怎么了……” 却说林中一人正自偷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傻敦,他适才见老头放了红马自去挑拣花儿,心下不停琢磨,终于琢磨出个好办法。那便是趁老头挑花之际,收拾收拾那红马,一是报适才一踢之痛,二是来个调虎离山,救出江昊。 想到此处,傻敦便悄悄跟随那红马离得茅屋一里之遥。见那红马正在林中吃草,当即施展逍遥指法,一道指力破空而出,直射红马臀部。要知逍遥指力虽是飘逸灵动,但却威力巨大,加之傻敦内力较为浑厚。这一指力“嗖”一声,吃入红马臀部。那红马再俱神力,也经不起这一指,当即撕声长鸣,在林中狂奔不已。 老头施展绝顶轻功,紧紧跟着红马,生怕那红马一癫,撞死在树上。红马又奔有蹿,毫不停歇。老头爱马心切,偏又不敢靠近,怕惊动了红马,使其更为躁动。就这般在林中追了几个大圈,红马仍是狂奔不停,老头却已是额头汗珠颗颗。 渐渐天色向晚,一人一马一前一后,毫不松懈。却说傻敦见老头被红马拖住,心下高兴万分,连忙借着杂草掩盖,潜身回到茅草屋。一股碌爬到草棚下,瞅眼瞧去,见江昊的尸体被放在案板上,双脚布鞋已被脱下,当即出了把冷汗,心道:“幸亏自己施计及时,不然江昊就成了一具干尸了。”瞧到江昊尸体,傻敦心想江昊活着坎坷,死后不能入土为安,还受这般折磨。觉得自己真是对不起江昊,鼻尖一酸,又要流泪,但想起江昊在断肠林说自己那句话,又强自忍住。 傻敦蹑手蹑脚,便要奔进。突见江昊腹部涌起一团红光,红光渐大,光芒四射,只见十个怪模怪样的小人儿从红光中走将出来。十个人儿约莫两寸来长,若不细看,还不能看见。 只见十个人儿站在江昊腰部衣衫上,衣衫竟没有凹下去。便可看出十个人儿根本没有多少重量。傻敦何时见过这么诡异画面。当即就被唬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其中一个人儿说道:“珠子被别人拿了。”另一人道:“早知道,我们十个就不从珠子中跑将出来。”第三个人儿道:“怪谁,还不怪你。没见过人肚子里长得啥样,非要跑将出来看人家肠肠肚肚。这下好了,没了珠子,没了宿主,看你能去哪儿?” 被怨那人道:“又不是我一个要出去看,你们都要出去看,现在出了问题,都把矛头指向我。”这时,第四个人道:“好了,好了,没了珠子,我们得找个栖身地才行。不然形体流失,就魂飞魄散了。”第五个道:“还能怎样,我们身体这么小,又能去哪,就只能栖身到这个人肚子,把这个人当宿主了。”第六个道:“可以是可以,可是这个人马上就要死啦!宿主一灭,我们俱都会消散。”第七个道:“那还说什么,得赶快把他救活,他一死,我们都会死。”十人闻言俱都点头,表示赞成。 第八个道:“怎么救才好?”第九个道:“先用玄术接好他的肠子,然后十人一同炼化真气为他疗伤。”第十个道:“好,事不宜迟,赶快进去开始吧!”十人闻言点头,只见红光消散,傻敦眼前蓦然一花,十个怪人已无了踪影。 这番景象端的怪诞离奇,惊世骇俗,傻敦惊得目瞪口呆,许久回不过神来。便在此时突闻脚步声传来,傻敦一惊,四处张望,见茅草房门大开,连忙跑将进去。进去一瞧,敢情房中尽是摆放的坛坛罐罐,甚至还有炼酒的大缸,足有两个人那么高。傻敦一急,跳进那大缸中。幸亏那大缸刚刚炼完酒,里面装满了清水。傻敦矮身蹲进,却是不露一丝毛。 闻听老头骂骂咧咧走将过来,后面传来轻微马蹄声,傻敦料想那老头已将红马驯服。只闻那老头道:“妈妈的,哪个孙子敢击伤爷爷的小红马,爷爷抓住他,非拨了他的皮不可。”傻敦一听,心中更添惧意,蹲在缸中,大气都不敢出。又闻听老头道:“小红马,就在附近吃草,不能再跑远了”。接下来又听得脚步声转近,老头已来到草棚下。傻敦悄悄露出两个眼珠子,恰好透过房门将草棚下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老头挠耳抓腮,忖道:“刚才进行到哪了?”随即一拍脑门,喜道:“对了,放这小子鲜血,将九十一种花泡将起来,须得泡个六六三十六天,酒效才能达到极致。”说罢,将那锋利尖刀抄起,瞅准江昊脚心,便要下手。傻敦在缸中远远瞧见,一颗心儿早已是提到嗓子眼,偏又畏惧那老头,不敢出来。 老头呼喝一声,尖刀寒光迸射,便刺向江昊脚掌心。哪知,尖刀刚刚刺近,江昊双脚一缩,老头险些一个趔趄,竟刺了个空。老头揉了揉双眼,“咦”道:“奇哉,怪哉!死尸也能动?”突见江昊一个鸽子翻身,跃将起来,双目圆睁,嘴中长啸不停。老头一怔,道:“还会叫?”说着,探臂张爪,便要来抱。 哪知,江昊身上突奇变,嘴鼻眼耳射出奇异光芒来。再看腹部,一道红光从伤口处涌起,江昊全身顿变得通红亮。老头一见,“哇哇”叫道:“***,不得了,小孙子变尸啦!”嘴中叫着,一个抢步,挥拳就朝江昊脸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道:“变尸爷爷也不怕,管你是人是鬼,打翻再说。” 老头这一拳未到,只见江昊随手一掌,看似杂乱无章,却是轻轻飘飘打向老头胸部鸠尾穴。老头只觉对方大力狂风暴雨般涌将过来,连忙跃将开去。江昊一掌打空,没将老头打中,却将地上的酒坛尽数打坏。 第二章 怪龙飞啸(3) 那些酒坛都是空酒坛,并未装酒,老头并不心疼,眼瞧江昊这惊涛骇浪般一掌,当真是威力巨大。再定睛一看,敢情江昊是闭着眼睛打将出来的。老头心下大骇,道:“爷爷从未遇到过鬼怪,没想到一遇,便是只厉鬼。”当即轻声迈步,游走在江昊周围。 想是江昊心中急躁难耐,全身便是要爆炸一般。他胡乱一掌打出,打出身上一半真力。哪知真力刚去,一股股强力再度涌起,占据江昊整个身体。江昊身体被充塞得慢慢的,只觉愈来愈难受。一掌不过瘾,“啪啪”又是数掌。 老头生怕被他掌风扫到,连忙跃开。哪知江昊胡乱一通,掌风凛冽,将草棚下的酒坛尽数打碎。闻得“霹哩叭啦”声不绝,常人听来大为刺耳。江昊迷迷糊糊中听来,只觉极为受用。江昊竟是兴奋不已,又蹦又跳。嘴中长啸不止,掌中却是劲风横扫不停。不稍片刻,整个草棚便被他扫得一片狼藉。 老头眼瞧心疼不已,敢情江昊最后一掌,竟将案板上的九十一种奇花尽数扫碎。老头再也忍耐不住,大骂道:“死孙子,陪爷爷花来。”江昊哪里听得,蹦跳不停。老头气急,飞身上去,一招“飘然出尘”,打向江昊肩部。 江昊肩部受袭,一个踉跄,扑到在地。老头不容江昊站起身来,掌凝仙力,朝着江昊后脑勺猛击过去。不料江昊就地胡乱一滚,手在地上一撑,直直站了起来。老头呼喝一声,一式“李郭仙舟”,正中江昊腰部。 老头力大出奇,威力俱大,其内力与眼下的江昊是不相伯仲。江昊受此一击,加之腰上有伤,顿时“哇”一声吐出口鲜血来。老头见状,奇道:“鬼怪也要吐血?”双掌齐放,使得一招“二仙传道”,接连两下摜在江昊胸部。江昊身不由己,倒飞身子,“砰”一声,飞进草屋,将一酒坛砸得粉碎。 老头见状,心下一紧,连忙跃步进来。敢情屋子中的酒坛与外边酒坛不一样,里面装慢了老头辛苦酿制的各种美酒。江昊砸碎这坛,正是一坛“百花露”,乃是老头搜集百余种奇花,采集天然露水,花了九九八十一日炼制而成。 这一砸,百日心血尽都流失。老头气得“哇哇”大叫,如麻雀般窜起身子,手爪袭来,抓住江昊肩部“肩髃穴”,叫道:“给爷爷出去。”江昊任凭老头怎么抓,一动不动,腹部红光却是越来越盛,仿佛专与老头作怪。老头一抓不动,勃然大怒,爪形一变,双掌分合有致,攻取江昊胸部大穴。 此时的江昊已是迷迷糊糊,隐隐约约感觉有人要打自己,连忙出掌相迎。两人双掌一交,“蓬”然大响。老头万万没料到江昊内力这般浑厚,马步一扎,使出一招“枕中鸿宝”,抢向江昊下身“气冲穴”。欲取人下身此穴,身形自是低落几分。江昊迷糊中明明看见眼前有人,怎么倏忽间,那人影一晃,没了身影。情急中,双掌汇聚灵山真力,旋转身子,一阵乱击。这一下甚是好看,屋中酒坛就如开花一般,尽数炸响。无数新鲜美酒瞬间流出,香味四散飘逸。傻敦蹲在缸中,闻那酒香,亦是陶醉开来。 老头见毕生心血瞬间毁于一旦,呆立片刻,竟像小娃儿一般,扑地嚎啕大哭。却说美酒铺天盖地洒出,江昊被酒一淋,顿变得清醒。腹中真气一泄,整个人便瘫坐在地上。坐了片刻,睁开惺忪双眼,环眼四望,只觉此处极为陌生。只觉脑袋胀,浑然不知生了何事。 江昊努力回忆,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被割肚断肠,心中骇然,连忙用手自腹部一摸,敢情伤口竟不治而愈,只是留了条长长伤疤。江昊心中大奇不已,见一老头兀自扑在地上嚎啕大哭,便站起身来,走将上去,道:“老爷子,你怎么啦!” 那老头闻言,蓦然抬起头来,眼中精光暴射。江昊只觉此老头极为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一念未过,只见老头枯爪闪电般袭来,牢牢扣住自己手腕。江昊只觉对方劲力奇大,手腕顿被扣得生疼之极,连忙叫道:“老爷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 老头这一扣,只觉江昊身上软了一截,并无刚才那般刚硬之气,心中亦是诧异不已,来不及多想,骂道:“小孙子,原来你没死,你把爷爷十余年的心血尽数毁了,怎么赔?”江昊一头雾水,道:“说什么呀,我听不懂!”老头气道:“装蒜。”手爪一翻,将江昊带翻身子,一脚踹在江昊背上。江昊“哎唷”大叫,扑到在门前。老头道:“这屋里的酒被你全部打没了,怎么赔?” 江昊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打的,情急道:“不就是些酒么,到处都可以买到。”老头道:“买个屁,你若买得来,爷爷便不姓龙。”江昊贫嘴道:“不信龙,信什么?”老头眨巴眼睛,道:“姓虫。”这时闻得“咯咯”笑声,从大酒缸中爬出个小胖子来。那小胖子被酒香所熏,走起路来,一偏一倒的,拍手道:“嘿嘿,姓虫最好,有意思,大有意思。” 江昊一见,喜叫道:“傻敦,你怎么在这里?”老头诧异道:“死胖子,你什么时候藏在这缸中的?”随即一想,豁然明白,气道:“好哇,敢情就是你伤了爷爷的小红马。”傻敦仍是陶醉在酒香中,半眯着眼,道:“是又怎样。” 老头何时受过这般鸟气,提起江昊飞快抢至傻敦身前。傻敦从小就好吃好喝,在珩浒谷中就常常到厨房中偷吃东西,有时碰到一坛酒,便同食物一道偷出来,找个地方藏着喝个痛快。今日闻着浓浓酒香,勾起肚中酒虫,闻起来大觉舒服。加之此酒本自醇香,乃世间少有。傻敦被酒香一醉,当真是痴迷不醒。 老头抢至过来,举爪轻易便拿住傻敦肩部,然后纵身一跃,跳出房门去。此时江昊内力渐渐恢复,老头跃那刹那手上力稍减。 江昊见是机会来了,趁机难,反手一掌打向老头胸部要害。老头不料江昊如此机警,爪掌一换,再度与江昊对了一掌。两人身体都是一震,纷纷落地跃开,心中各自暗惊对方内力之强。老头将傻敦扔在地上,口道:“好孙子,武功不错。来来,我们对战三百回合。”江昊惊讶的看着双掌,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体内没了“十魔珠”,内力怎么还这般浑厚。 原来适才老头拿着尖刀,正欲刺入江昊脚心的时候,江昊腹中十个怪人儿亦开始联手催化内力。“十魔珠”有如此神力,全靠十个怪人儿催化内力所致。十个怪人儿联手炼化,当真是威力无穷,其真气更是化作红光充塞江昊体力每一空隙。江昊受此真气,只觉全身膨胀便欲爆炸一般,故此癫狂泄,才会将老头美酒尽数打没。 江昊见对方如此说,斗志猛然间被激起,衣衫一掀,道:“好,三百回合就三百回合。”那老头一生难逢敌手,此时见江昊内力非凡,更想领教领教。两人阵势拉开,江昊双掌忽分忽合,使得逍遥掌法中的一招“越俎代庖”,双掌飞疾却又潇洒。 老头叫道:“来得好!”双掌十指散开,抖落有致,乃是一招“仙女散花”。觑得江昊双掌来得奇快,老头翻身而起,十指轻拂,攻向江昊面门。老头这一拂看似轻描淡写,无形之中,却迸无穷指力。江昊慌忙仰头避过,双掌错落,右手一摆,手背带足劲力撞向老头腹部。左手却自天一掌,正面迎向老头面门。 第二章 怪龙飞啸(4) 老头“嘿嘿”笑道:“***,掌法不错!”却是身子一曲,如团圆球自天滚下,落在地上,滑溜一圈,来了一招“摇身一变”,冒起身子,紧跟一式“白日升天”,拿向江昊下身。江昊一惊,双手一捂,气道:“亏你是个前辈,怎么使出下三滥招数。” 岂不料老头爪势一变,并未攻取江昊下身,而是快逾闪电抓住江昊腰带,用力一扯。“哧”一声,江昊腰带便被撕将下来。老头这两招当真是妙如毫颠,且手法之快,恐怕世上少有人难逾。老头将腰带拿在手上,一看,故意皱眉道:“这么多血,腥死啦!”说着手一扬,将那腰带扔在地上。 江昊气急,索性将外衫脱将下来,双腿迈开,拉开阵势,不以逍遥武学精妙招式相攻,转而灵山武学,以内力相拼。闻得风声四起,掌随身行,已然攻将上去。 老头生性好斗,偏世上难有敌手,今日见江昊招数如此精妙,更起了长斗之心,眼瞧江昊劈风斩浪般袭来,叫道:“***,比内力,敢情好!”说罢,真气凝聚,卷起风浪,揉身上去。 两人闪电般对攻了数十余招,竟是不相伯仲。那老头“嘿嘿”叫道:“小孙子不赖,世上有你这般武功之人,还屈指可数。不过,爷爷刚才让你了几招,现在来真的了。”说着身形突变,旋风般撞向江昊。江昊只觉对方如移山般猛击而来。万万没料到,对方内力强至如斯,真是世间少有。约莫估来,胜师父庄铁杉与逍遥仙李梦龙,绰绰有余。 江昊哪敢硬接,慌忙施展逍遥步法躲开。对方“咦”了声,叫道:“好步法!”随即脚下奇踩,身子左倾右斜,前倾后仰,却是另一套飘逸步法,比起逍遥步法,更胜半筹。江昊大惊,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眼瞧对方奇步跟上,流星般打出一掌来。这一掌轻飘飘却是势如山倒,江昊逃遁不过,只得硬着头皮与出掌硬接。闻得“轰”然巨响,江昊只觉手臂一麻,身子两颤,便仰翻在地上。 老头沾沾自喜,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先拿下你再说,飞身上来,手指一伸,使得一招“指树为姓”,点江昊上身“天府”穴。哪知手指还未递进,一只胖掌飘飘然打来,定睛一瞧,却是傻敦扑身上来。原来傻敦被老头带出草棚,外面空气为之清新,酒香亦是少了许多。傻敦呼吸新鲜空气,渐渐从酒香熏陶中醒转,眼瞧江昊落败,右掌送出,正是一式“中规中矩”。 老头受阻,见是傻敦,叫道:“小胖子,敢伤爷爷小红马,看招!”手掌在傻敦面前一摆,却是一式“鸾姿凤态”。傻敦眼前蓦花,情急中,胡乱拍出一掌。老头得意一笑,轻易化解来掌,左手奇攻,一招之下便按住傻敦“肩髃”穴。傻敦不料对方手法这么快,自己根本就没看清,正欲运力反抗,只觉对方手上用力,当即“哎唷”一声大叫,跪倒在地上。老头见状,笑道:“小胖子,给爷爷下跪吗?”傻敦道:“鬼才给你下跪……哎唷……” 却听江昊正声道:“放下傻敦,我们再来打过。”那老头道:“小胖子伤了爷爷的小红马,岂能放他?”江昊道:“什么小红马,有人的性命重要吗?”老头道:“怎么没有,爷爷那小红马天下仅此一匹,你说重不重要?”说着,打了个响亮口哨,闻得一声长鸣,一匹神俊非凡的大红马奔将过来。 江昊一见那红马,眼泪禁不住就“哗啦啦”淌将出来,忙唤道:“血凤凰。”老头纠正道:“什么‘血凤凰’,是小红马。”江昊置若未闻,继续唤道:“血凤凰。”那红马一声欢嘶,奔将过来,在江昊脸上一阵乱蹭,尾巴摆动不停,显是十分高兴。老头却看傻眼了,忙唤道:“小红马、小红马。”那红马却是叫得两声,赖着江昊不走。老头气急,指着江昊道:“小孙子,你敢拐走爷爷的小红马!” 五年前血凤凰离开自己的情景依稀在目,江昊抚摸红马脸脯,长泪直流。老头气得暴跳如雷,一会儿骂小红马没良心,一会骂江昊是个小贼子。江昊与血凤凰亲昵一阵,站身出来,指着老头道:“我先前看你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会过面。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五年前就是你拐走我的血凤凰的。”老头摆手道:“胡说,胡说,小红马本来就是爷爷的,爷爷怎么会拐他,一踏胡言!”江昊气道:“死老头,还不认帐!看招!”说罢正宫踏进,挥拳打去。 老头一把抓住江昊手腕,一变正经道:“慢着、慢着,有件事你没弄清楚。”江昊道:“什么事?”老头将江昊手腕一松,道:“小红马陪了你多久?”江昊道:“自打我出生,便一直陪着我。”老头道:“是了,那你可知道小红马从何而来?”江昊一怔,道:“妈没给我说过。”老头“嘿嘿”笑道:“她自然不会给你说了。因为是你老子从爷爷手上抢的。”江昊全身一颤,关于自己爹妈之事,外人还很少道起,奇道:“你……你认识我爹妈?”老头道:“岂不认识,你爹当年抢了爷爷的小红马和百花露,爷爷我一辈子都记得。” 江昊惊疑不定,道:“你胡说,我爹光明磊落,是个大英雄,怎么会做贼子勾当?”老头眯着眼睛,道:“你不信?那你能说出小红马的来历吗?” 见江昊不答话,老头继道:“我姓龙的平日看似没个正儿八经,但一言九鼎,从不撒谎!说起小红马来历,那可是个稀奇事情了。爷爷我年轻时到西北天山游玩,在天山的天池处,现两匹神骏非凡的红马在池中饮水,嘿嘿,爷爷我遍足天下,从未看见过如此神骏良驹,当时便起了驯服之心。随即跟去,却不料两马桀骜不顺之极。爷爷我足足花了一年时间,也没将其驯服。但我当时并不灰心,心想好事多磨,不论什么事情,多花些时间和功夫总能成功的。于是死死守住二马,毫不松懈。 第二年春,二马交合,母马肚子渐渐隆起。我当时瞧见,也为二马高兴。却不料就在母马即将临盆之际,天山上的雪峰突然间崩塌,母马奋尽全力生下一只小红马。我当时一直守着二马不远,情急之中,将小红马抱住,往山下一阵狂奔。奔到山底,又奔了两里之地,回头一瞧,敢情山峰坍塌,后方全给覆盖了。我料定二马没了生机,便牵了小红马出天山,返回中原。小红马在爷爷我悉心照料下,逐渐茁壮。它承袭了它爹妈的威猛神骏,爷爷瞧来,大为欢喜。” 老头说着,翻身骑在马背上,对江昊道:“小孙子,小红马是爷爷我的,你若再打它主意,我便对你不客气!”江昊听老头一席话,不知该信该疑。老头又道:“爷爷我念你照顾小红马十余载,今日毁酒之事不再计较,你切莫再追赶爷爷!”老头生怕江昊再来纠缠小红马,说罢,在红马屁股上一拍,长长吆喝道:“走勒!”红马转头瞧了瞧江昊,目光竟是依依不舍。留恋片刻,四蹄轻迈,载着老头悠悠而去。只闻老头的歌声由近及远:“莫道尘事纷繁,不过是过眼云烟……” 江昊还沉浸在老头那席话中,傻敦见江昊兀自呆立不动,忙上前叫道:“江昊,江昊。”江昊打了个激灵,四下一看,问道:“老头呢?”傻敦道:“走啦!”江昊道:“去哪了?”傻敦指着出林小径道:“往那儿去了!”江昊道:“死老头,敢骗我!”说着,拔足一迈,飞奔上小径。傻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嘟囔道:“骗你了么,我咋没看出来!”眼看江昊已奔得远了,忙连声叫道:“江昊,等等我……”脚下步子一溜,追江昊而去。 第三章 地龙花籽(1) 江昊一口气奔出杏花林,眼见老头骑着红马悠悠行走在前方官道上,心里一喜,连忙施展逍遥步法追奔过去。闻得傻敦在后方叫道:“江昊,等等我。”傻敦逍遥步法奇踩。只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迅猛之极疾驰在官道上。 老头以为将江昊傻敦丢下,心想虽是丢了美酒,但毕竟少了麻烦,心中正怡然自得。突闻风声起,扭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敢情江昊飞奔上来,拳头捏紧,一拳朝自己面门打来。老头急中生智,连忙矮身贴到马身左侧,叫道:“小孙子,你要干嘛?”江昊冷笑道:“死老头,我敬你三分,并不是怕你。你居然当我三岁小儿,胡乱编造个故事,想哄得了我吗?”老头急道:“爷爷骗你,五雷轰顶!”江昊不信道:“谁信你鬼话,还马来!”说罢,长身而起,又是一拳。老头身法奇快,如泥鳅般自马腹下一钻,钻到马身右侧。 这时,傻敦已奔身上来。江昊叫道:“傻敦,自右侧打他。”傻敦“哦”了一声,飞身上前,逍遥掌法翻合,觑准老头后背打去。老头见状,翻身躲过。老头左右被夹,勃然大怒,道:“两个小孙子,再不识抬举,爷爷我就翻脸了。”江昊讥骂道:“死老头,老骗子,你还有脸吗?”傻敦“嘿嘿”笑道:“没脸,两个屁股。”老头闻言大气,翻身跃到马背上,眼见傻敦再度袭来,一记“壶里乾坤”袭向傻敦右臂。傻敦畏惧老头,右臂连忙回缩,左手却一把抓在缰绳上,整个身子半吊在马身上。老头见状,喝道:“滚下去,滚下去。”傻敦“呵呵”笑道:“不下去,就不下去。”老头气得耳鼻冒烟,大喝道:“不下去,爷爷我打你下去!”双掌抡转,朝着傻敦脑袋击去。 哪知招式正半,左侧劲风猛涨,威力更胜,江昊的灵山拳法如奔雷滚滚袭来。老头只得双掌抡向右边,抵挡江昊。闻得“蓬”声大响,掌拳相交,真力迸射。红马被真气扫中背脊,忍不住疼痛,一声长嘶,竟撒腿沿官道狂奔。江昊身体被带得倾斜,连忙一爪抓住鬃毛。红马天生神力,负着三人,脚下如风,只见官道上一条红影飞流转,须臾间便奔出二里之地。 红马飞奔,三人却在马上没有停歇,你攻我守,翻翻滚滚已斗了百余招。老头心疼红马,不敢拼出全力,嘴中兀自大叫道:“两个臭孙子,快滚下马去,滚下去!”江昊道:“好,那你就还我血凤凰!”老头“呸”道:“还你个鸟!”江昊气道:“好,看招!”双拳对上,又与老头缠斗在一起。傻敦见状,也不松懈,双拳如擂鼓般向老头身上张罗。三人又闪电般拆了数百余招。此时夜幕渐渐来临,镰月冉冉挂上树梢。三人仍自相斗,竟从戌时斗到亥时,又从亥时斗到子时。红马却四蹄翻盏般飞奔,直到子时时刻,已进入长沙地带。 老头怕伤了小红马,始终不敢拼尽全力,大放手脚。就这般藏藏掖掖,一顿一扬,反而极耗内力。江昊傻敦二人内力虽是浑厚,但比及老头,又大有不及。三人一路不停歇的对攻了大半个晚上,已是筋疲力尽,出招也渐渐缓了。突闻傻敦叫道:“哎唷,不行啦,累死我啦!”老头缓缓施去一掌,将傻敦击下马去。这一掌虽是穷尽力气,但傻敦全身虚软,哪能受住,当即滚下马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哼”声不停。江昊见傻敦滚下马去,趁老头不备,使了招“游刃有余”,掌到老头胸前,突变成爪,抓住老头衣领,奋力一扯,二人都是精疲力竭,当即一连串滚下马来。红马见三人都从自己背上下了去,蹄子一停,不再前进。饶是神马,也是累了,歇息在一旁,直喘粗气。 三人俱都瘫倒在地上,大喘粗气。老头骂道:“两个小孙子……哦……累死爷爷了……”江昊闻言道:“死老头……拐我血凤凰……”老头闻言大怒,道:“爷爷没拐……小红马……本来就是我的……”江昊“呸”道:“强词夺理……老脸一张……也不害臊……”老头双眼瞪如铜铃,怒道:“你你……小孙子,死孙子,你敢……骂爷爷……”江昊撅嘴道:“骂你你要怎的……还想打么……谁怕你……”说着,战战兢兢站起身子。老头亦是不服输,叫道:“打……爷爷打死你……”边说便爬起身来。傻敦累得两眼翻白,见二人又要动手,道:“你俩打……我不打了……哎唷……肚子饿死了……” 没想到那老头听傻敦这般一说,自己肚子也咕隆隆叫起来。敢情三人半夜对攻,已将体力耗尽,全身没了一点能量,肚子自然招架不住了。老头再度一屁股坐下,对江昊道:“先不忙斗……吃饱了肚子再来……”说罢自怀中一摸,摸出两块冷白膜,津津有味吃将起来。傻敦一见,顿时馋水横流,一眼不眨地盯着老头手中白膜。老头见状,心里得意之极,暗暗笑,故意将嘴巴拌的“叭叭”响,吸引傻敦。傻敦身子肥胖,全靠嘴巴吃出来的。肚子饿时,啥都不认了,只认食物。忍不住爬身上前,冲老头道:“龙爷爷,给我一块吧!” 老头眼珠一转,望向夜空,不加理会,嘴巴却吃得更香了。傻敦白膜没讨成,却吃了个闭门羹,只觉大为委屈,回头望向江昊。江昊肚子亦是饿得厉害,见老头得意忘形的模样,心道:“看哪个笑到最后。”对傻敦道:“在这看着,死老头要跑,你就大声叫。”傻敦“哦”了一声,盘膝坐下,眼睛却死死盯着老头的白膜。江昊交代罢,便钻进百步开外的一片丛林中,不稍片刻,闻得两声畜生惨叫。江昊左右手各抓了一只野兔,钻出林子。傻敦见状,咽了口唾沫,兴奋叫道:“好嘞,有兔子肉吃啦!”只见江昊挎皮去内脏,手法娴熟之极。然后使用灵山掌力,劈斩两块木头,钻木取火。一刻钟不到,两只兔子已经夹篝火中烤将起来。 老头一见,脸上便变了颜色。只见兔肉在火焰中油汁直冒,只闻那肉香悠悠飘来,让人神魂颠倒。老头咬得一口白膜,只觉淡而无味,一气之下,扔了老远,骂道:“爷爷的,说没味就没味,馊馒头!”却见江昊将两个兔子已经烤好,先去了一只,撕了半块扔给傻敦,自己拿着半块,津津有味的吃将起来。傻敦“呵呵”直笑,一接过兔肉,便风卷残云般吃起来,边吃边道:“香,真香!” 这一下,该那老头坐不住了。他屁股如坐针垫,左挪右挪,索性跳将起身,来回踱步,眼睛却直勾勾盯向架在篝火上的兔肉。江昊和傻敦二人只顾吃着自己的,全然不理会。老头只觉肚里馋虫爬上爬下,全身难受死了。再也忍将不住,跃身上前,一爪抓向架子上的兔肉。岂不料手爪未近,一根烧火棍凭空打来。老头一心扑在兔肉上,竟来不及躲闪。被那烧火棍打了个正着,只觉痛彻心扉,大叫“哎哟”一声,缩回手臂,嘴巴连连吹气。江昊以棍代剑,一记逍遥剑法中的“天地一指”施将出去,将老头打了个连连甩手,心里暗自笑,口中却道:“死老头,你要干嘛?” 老头连连赔笑,放缓语气道:“好孙子,哦,不对,好兄弟,就给老头吃一点点,一点点。”江昊道:“那怎么行,我抓得好辛苦。”老头道:“嘿嘿,你给老头吃些,老头吃饱了,帮你抓,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你要什么,老头就给你抓什么。”江昊嗤之以鼻,道:“我有手有脚,自己会抓。”说罢,扭头过去,不加理会。老头甚急,想强行夺取,又觉不好,眼见傻敦吃得津津有味,对傻敦道:“胖兄弟,给老头分点。”傻敦正吃得专心,没听得清楚,嘴中塞得满满的,问道:“你说什么?”老头笑道:“给老头分些。”傻敦将兔肉往怀里一掖,道:“不行,我还没吃够。” 江昊在一旁见状,忍不住便要笑出声来。却见傻敦已将半只兔子吃完,伸手将架子上的兔子拿来,撕了一半,交给江昊,留下一半又狼吞虎咽吃起来。老头见最后一只兔子也被他俩分了,心下一凉,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叫起来。江昊已将老头捉弄了够,心里大觉过瘾,不想再为难老头,便将傻敦扔过来的半只兔子扔给老头,口道:“拿去。”老头见状,大为兴奋,停止大叫,一手接将过来,津津有味的吃将起来。边吃便道:“好吃,好吃。” 须臾片刻,三人都将兔肉吃完。三人大觉过瘾,围着篝火稍作休息。江昊与傻敦一路狂奔,对付老头,也没说什么话,趁此,江昊问傻敦道:“昔日在巫山丛林中,我被黄陇等人扔下了腥风崖,他们竟没为难于你?”傻敦“嘿嘿”笑道:“怎么没为难,他们要杀我,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就被他们杀死啦!”江昊奇道:“那你逃脱后,为什么没告诉你师公说黄法遁谋反之事?”傻敦忙摆手道:“我哪敢说,说了黄陇不杀了我才怪呢!这五年我看着黄陇就害怕,躲得远远的。”江昊不禁心道:“傻敦纯厚憨实,胆子却未免太小了。如果那时告知李梦龙,早起防备之心,珩浒谷也不会生此巨变。”想到此处亦不再多问。 三人俱都大累,肚子一饱,困意渐渐涌来。竟不知不觉睡了下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突闻“嘚嘚”声起,江昊一下惊醒,张目四望,哪里还有老头和血凤凰踪影,江昊气道:“死老头,竟偷偷溜啦!”当即摇醒傻敦。傻敦半睡半醒道:“干嘛呢,人家还在做梦。”江昊大声道:“死老头骑着血凤凰跑啦!”傻敦坐如针垫,一下跳起身来。江昊仔细勘察道路,道:“快看,官道上有新鲜蹄印,向南去了!事不宜迟,我俩快追吧!”傻敦“嗯”了声,两人并肩飞行,沿南而下。 第三章 地龙花籽(2) 却说老头吃过兔子肉,稍稍休息一阵,体力渐渐恢复。见二人熟睡,当即心生计谋,暗道:“爷爷我这便离去,免得两个小孙子麻烦。”想到此处,缓缓站起身来,蹑手蹑脚走到红马身前,翻身跃上,枯手稍稍用力拍马臀,红马经他一拍,当即神风再起,蹿上官道,载着老头沿南而下。 约莫奔了一程,天已大亮。此时太阳缓缓东起,普照大地。只见前方山青水明,林丰木秀,澄江似带,山直如削。敢情老头害怕江昊傻敦二人纠缠,趁着夜色骑着红马一路狂奔,此时已出得湖南,渐入桂州境内。老头心想这一番狂跑,定将江昊傻敦二人抛了百里开外。心里没了累赘,大大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得意非凡。 老头骑着红马悠悠行走,一边赏着桂州独有的风景,一边哼声歌唱。突然间,前方大道上传来蹄声“嘚嘚”。眨眼之间,一行铁骑卷起尘土滚滚,如奔雷般飞驰过来。老头一瞧,骇然大惊,俯下身子,将脑袋埋在怀中。铁骑众人青纱着身,手持细剑。剑鞘上缠满锦绣彩带,彩带上绘满各色花朵。再说众人面容,个个丽质天成,美若天仙,却是一行靓丽女子。这行女子芳龄都约二十左右,艳若桃李,清丽脱俗,如一阵风般从老头身边卷过。 却说其中一名女子,生得粉嫩娇滴,觑目瞟了老头一眼。眼睛突地一亮,对前行女子说道:“姐姐们,这老头好似龙飞啸。”众女子闻言,俱都停下,细细打量老头。其中一女子柳眉倒竖,喝道:“喂,老头,抬起头来。”老头却是装着没听见,仍是埋着头。众人见老头可疑,再一瞧老头坐下红马,亦是猜得几分。四方散开,将老头团团围在其中。一个年龄较小女子道:“喂,老头,聋子么,姐姐叫你抬起头来,你没听见啊!”另一名女子道:“他再不理会,我们姐妹一人一剑,刺他身上百个窟窿。”众女子闻言都是点头。其中一个女子忍耐不住,长剑“铮”得出鞘,舞了个剑花,刺向老头颈部。 眼看长剑递到,那老头猛然间抬起头来,却是双手在面上拉长,拌了个狰狞的鬼脸。那女子吓得“啊”一声大叫,随即醒转过来,喝声道:“好一个偷花贼,姑奶奶们今日便取了你的性命!”随即对众女子道:“姐妹们,这老头就是龙飞啸,切莫让他跑啦!”闻得“铮铮”声不绝,众女子俱都拔出长剑,目光狠狠盯向老头。 老头自是龙飞啸了,他心中暗怨自己咋这般晦气,刚刚甩了狼,又遇着了虎。哭丧着脸道:“各位姐姐,你们认错人啦,老头岂会是龙飞啸呢?”枉他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竟称呼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为姐姐,闻来甚为滑稽。一女子长剑一指,道:“你化作灰我们也认得。”龙飞啸见抵赖不过,只得道:“姐姐们,就算我是龙飞啸啦,但老头与众姐姐无冤无仇,姐姐们干嘛为难老头?”一女子“哼”声道:“你上次偷摘了百花门百种圣花,使得百年一开的奇花尽数夭折。门主勃然大怒,已经遣本门弟子四处拿你啦!”龙飞啸装着委屈道:“这……老头怎么会偷花呢……这是哪跟哪啊……” 众女子喝道:“还狡辩!”身形跃起,翩若蝴蝶,十余柄长剑纷纷指向龙飞啸。龙飞啸却不畏惧,身体如燕子般轻盈,左飘右飘,上腾下窜,嘴中兀自叫道:“我躲,我躲,我再躲……”十余柄长剑“嗖嗖”刺了一通,却连龙飞啸一角也没碰着。龙飞啸见状,“哈哈”笑个不停。众女子恼羞成怒,各自挥舞长剑,抖出剑花,分刺龙飞啸周身大穴。众女子将真气渡到剑身上,长剑迸剑气,结而成网,密不透风。龙飞啸见众女子下了杀着,也不慌张,身子就下一钻,躲到马腹下。 众女子见状喝道:“龙飞啸,滚出来!”龙飞啸在马腹下“嘿嘿”笑道:“好男不跟女斗,不出来就不出来……”众女子闻言长剑挽起纷纷刺向马腹,哪知长剑一进,顿时抽将不出来。敢情龙飞啸用内力将剑身纷纷夹住。龙飞啸劲大出奇,众女子使出挤奶力气,也拔将不出。众女子纷纷大骂,忽闻“叮当”声不绝,长剑纷纷断成两截。老头道:“姐姐们,不是老头子打不过你们,老头子做人有个原则,便是不和女娃子动手。如果你们识趣,赶快去吧!” 众女子听他如此这般说,更是恼怒,齐齐娇喝一声,手中断剑一同掷出,袭向马腹之下。突见一道白光闪过,断剑纷纷被震落到地。只闻龙飞啸道:“姐姐们这等手法,还伤不到老头。”众女子气得腰身乱颤,其中一女的叫道:“他再不出来,就刺翻他的红马!”龙飞啸一听,大吃一惊,灰影一闪,已然骑到红马背上,眉毛倒竖,道:“敢打爷爷小红马的主意,爷爷就对你等不客气!”先前那女的道:“就打你红马主意,看你怎么着!”说着转头对众女子道:“姐妹们,给他红马喂‘醉香籽’!”众女子齐声喊:“好!”龙飞啸闻言,神色大变,好似极为畏惧这“醉香籽”,大声叫嚷道:“***,不得了啦!小红马快跑!”说着,双手抓着鬃毛一提,红马跃起三丈,从众女子头顶跃过。 却见众女子纤手蓦扬,不少细小物事飞快打出。龙飞啸只觉奇香瞬间弥漫天空,暗叫大事不妙。正自担心,却见红马脚下一顿,停将下来。鼻子使劲嗅了嗅,掉转马头,张着嘴巴迎向天空细小物事。龙飞啸骇然失色,大叫道:“甭吃,千万甭吃!”哪知已是不及,红马被那香气一引,神志不清,张着嘴巴将天空细小物事尽数吃进嘴里。只见红马吞下细小物事,神光顿显迷离,四蹄一软,瘫倒在地上,竟呼呼喘气,睡个不醒。 龙飞啸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指着众女子骂道:“小丫头,竟使卑劣手段。”一女子笑道:“对付你这个老贼子,这手段再好不过。”龙飞啸气得咆哮大叫,脚踩奇步,掌拳交错便欲打向众女子。敢情众女子所施的细小物事,是一种奇花籽榨干所制,唤作“醉香籽”。此物浓香无比,凡非无心智的动物只需一闻,便会迷醉其中。一旦迷醉,兽欲便会大涨,非要将其吞下肚子,过足香瘾,方能罢休。偏此物又含有另一种奇特成分,只需将其吞进肚中,那成分便会挥奇效,使吞它主体沉沉香睡,足足达五六个时辰,方能睡醒。 却听一女子叫道:“姐妹们当心啦,老贼子的仙游武功精妙得很!”另一个年长的女子道:“姐妹们,不要和他比拼武功。待我放一粒地龙籽与他会会!”龙飞啸闻言,又惊又怕,连忙后退道:“别别别,姐姐们,有事好说!”那女子如何听他说辞,纤手蓦扬,一颗血红花籽,“嗖”的飞出,落将在地上。便在此时,怪事生了,那花籽突然融于土中,继而拱土而出,生出一株青绿色的小苗来。那小苗见风即长,须臾片刻,长成一株全身蔓藤,头戴花冠的植物来。龙飞啸见状,吓得“哇哇”大叫,也顾不得小红马了,掉头撒腿就跑。 却见那植物腰身乱扭,蔓藤凭空腾舞,纷纷卷向龙飞啸。龙飞啸“妈呀”大叫,回手一掌,将奔至跟前的蔓藤扫断。扫断的蔓藤一颤,从断截处又生出一条新的蔓藤。龙飞啸忙不迭挥掌,掌气连连回扫。蔓藤断得多,新生得也就更多。饶是龙飞啸武功了得,也拿着怪异蔓藤毫无办法。却见蔓藤越生越多,分从四面八方包向龙飞啸。蔓藤上方,长着个血红的花冠。花冠随着蔓藤增多,逐渐膨大,其直径足有三丈见方。只见蔓藤恣意摆动,花冠频频抖动,好似一个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龙飞啸时跳时跑,时滚时爬。突闻“哎唷”一声,龙飞啸大骂道:“晦气!”一根碗粗蔓藤如蟒蛇出洞,倏忽一下便将龙飞啸足颈缠住。龙飞啸骂骂咧咧,躬身挥掌便要打。却不料,“哧”一声,从右侧飞窜过来一根蔓藤,“吧啦”几下,便将龙飞啸右臂缠了个牢牢实实。龙飞啸一下子没了辄,伸出左手一阵乱舞。不料,又闪电般伸出几根蔓藤,分别将龙飞啸左臂腰部腿部缠住。饶是龙飞啸精明,此时竟丝毫动弹不得。蔓藤越涌越多,将龙飞啸层层包住,到得最后,只留了两只眼睛在外面。 第三章 地龙花籽(3) 众女子见状,指着像个大粽子的龙飞啸“哈哈”大笑。龙飞啸没好气道:“笑什么,笑什么,没见过么。有种便将老头放了,你不用这诡异花籽,我们再来打过!”一女子道:“傻瓜才放你呢!”老头“呸”道:“仗着宝贝欺负人,不算好汉。”一女子“咯咯”笑道:“我们是女子,本来就不是好汉。”龙飞啸气得说不出话来,支吾片刻,眼睛一亮,道:“丫头片子们,地龙籽立地生根,就算你们现在困住老头,也把老头弄将不走。嘿嘿,除非……”众女子闻言都是一惊,先前见拿龙飞啸没办法,情急之中放出地龙籽,只是一心想将其困住。地龙籽落地便生根,其藤蔓有多长,根扎地就有多深。如今藤蔓虽是将龙飞啸困住,要捉走它,却是难上加难。 众女子均都没了主意,放“地龙籽”那年长女子长剑一指,问道:“除非怎样?”龙飞啸两个眼珠一转,“嘿嘿”道:“先将老头放了,老头出来答应随你等回百花门就是。”那女子柳眉倒竖,斥道:“老贼子,你休想。”其中一个年少的女子走上前来,对年长女子道:“姐姐,那老贼子诡计多端,不能上当。不如我等先捉回它的小红马,回禀门主,再行定夺。”年长女子点头道:“此法甚好。”龙飞啸闻言顿时鬼哭狼嚎起来,叫道:“死丫头片子,敢动爷爷的小红马……” 众女子假装没听见,各自骑上铁骑,手中彩带飞舞。十余条厚重结实的彩带汇成庞大一股,牢牢套在红马脖子上。红马仍是迷醉在“醉香籽”的奇效中,迷糊中觉得有股大力牵动自己,爬起身体,耷拉着脑袋,随那牵引而走。众女子骑马当先,拉着红马,仿似打了胜仗,互为欢喜地向南方大道而去。 龙飞啸被蔓藤足足包百余层,丝毫动弹不得,眼见心爱的小红马被人捉走,内心仿似打翻了五味瓶。自从五年前找回小红马,自己与其朝夕相处,还无一刻分开过。没想到今日竟着了几个女娃儿的道,使得自己和小红马生生分开。心中不免又担心小红马吃不好,睡不好,万一百花门那老婆子门主,将嫉恨自己的一腔怒气,转化到小红马身上,找小红马出气,那该如何是好呀……想到此处,老头心急如焚,偏偏动弹不得,忍不住像个小娃儿“呜呜”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烈日当空,快临近午时了。龙飞啸突听得有脚步声传来,连忙睁大双眼瞧去。只见北方大道上奔来两个人,两人步法甚快,须臾片刻,近了眼前。龙飞啸见状,喜叫道:“两个小孙子,快过来,过来!”那两人正是江昊傻敦,顺着马蹄印一路追龙飞啸而来。两人虽是施展轻功,但仍没有红马脚程了得,故此,时至中午,方才追赶到此。两人闻得有人叫唤,四下张望,却没现人影,大感纳闷。 龙飞啸瞧二人没看见自己,急道:“傻孙子,看过来,看过来。”傻敦闻言瞧去,突地跳将起来,指着一大簇青色藤蔓叫道:“哇,在哪里。”随即奔上前去,只见龙飞啸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吃惊道:“老头,你咋钻到这里面去啦?有趣,有趣之极!”龙飞啸骂道:“有你***趣!”随即对江昊道:“小孙子,你过来!”江昊见龙飞啸被困在其中,那模样就像一个大粽子,亦是忍俊不禁,走上前来,道:“死老头,你也有今天。”龙飞啸道:“先别讥笑,爷爷告诉你,小红马被人抢走啦!你快去救回来。”江昊一惊,四下一顾,确实没现血凤凰踪影,正值诧异。突然心中雪亮,道:“死老头,你别骗我,我才不会上当!”龙飞啸气得“哇哇”大叫道:“***,***骗你,真被人抢了。你瞧瞧,瞧你脚下,不是有打斗痕迹。这边,还有杂乱无章的马蹄印么?” 江昊闻言,埋头察看地面,果然地上印迹纷繁,显是有人在此打斗一番,心下不禁信了三分,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龙飞啸誓道:“如有谎言,天打雷劈!”江昊又信了几分,问道:“抢马的是什么人?”龙飞啸道:“漓江百花门。”江昊又问道:“他们干嘛抢血凤凰?”龙飞啸道:“一言难尽,你先别问这么多,赶快追他们去,不然就追不上啦!”江昊闻言,转身欲走,突有复转身道:“那些人都往哪边去了?”龙飞啸道:“南边大道,记住,是群女娃儿。”江昊“哦”了一声,走得两步,回头道:“死老头,你敢骗我,我定放你不过。”龙飞啸睁大双眼道:“孙子骗你。”江昊复转身朝北边大道奔去。 傻敦“嘿嘿”走上前来,对龙飞啸道:“藤蔓里好耍不,要不我放你出来。”龙飞啸骂道:“放你爷爷,这藤蔓包得扎实,且诡异得很,一时半会弄不断。”傻敦抓了抓脑袋,道:“那你怎么出来呀?”龙飞啸道:“这藤子是地龙籽所生,地龙籽果实十年成熟一次。成熟的果实积聚了母体即地龙花树三分灵气。故此方能入土即生,不过这三分灵气维持不久,大约四五个时辰,藤蔓就会自行枯萎啦!”傻敦眨巴眼睛,道:“这般深奥,那你就在里面好好耍吧!我追江昊去了。”说罢,转过身子,施展逍遥步法,飞追江昊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沿循着蹄印,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追下。追了大约五里路程。却见官道分了数条,蹄印却就此纷乱不堪,难辨去向。傻敦见状,问道:“江昊,看不清啦,往哪追?”江昊也拿捏不准,心想赌一把了,随便选得一条路,追将过去。 奔了一程,只见前方两岸山峰,伟岸挺拔,形态万千。山上片片茸茸灌木和小花,若美女身上的衣衫;堤坝上,碧绿凤尾竹,似少女的裙裾,随风摇曳,婀娜多姿。山峰脚下,蜿蜒静卧一条玉龙。其山峰倒影,几分朦胧,几分清晰,渔舟轻驾,缓缓飘荡,宛若“船在青山顶上行”。各山峰形态多姿,有似大象饮水,有似两鸡相斗。有似蝙蝠展翅,有似九马画山……奇峰罗列,气势万千。江昊与傻敦一时瞧得痴了,竟没料到,世间还有如此清爽秀丽之地。 唐代诗人韩愈有诗云: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江昊料想那静卧着的玉龙,便是神秀天下无的漓江。江昊傻敦两人俱都陶醉在这山水画廊之中。突闻人声鼎沸,敢情沿江之处,乃有个小镇。镇上热闹非凡,男子花衣短衫,妇女下围花幔。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做买卖的、唱戏的呼喝不断。街道两旁摆满各类特色小吃,沙田柚又大又圆,金桔、荔枝叫人垂涎三尺。傻敦一路瞧来,只觉肚子翻搅,口水咕隆咕隆吞了几大口。 江昊一心扑在血凤凰身上,拉了傻敦穿过小镇,径直到了漓江边上,见漓江之上渡船点点。瞅准一条最近的渡船,大声叫道:“哎,船家,我要渡江。”那船家是个五旬老汗,一身青色布衣,甚是朴素。闻言回应道:“公子稍等,老汉就来。” 不稍片刻,老汉将渡船划得近来。江昊问道:“老大爷,百花门怎么走?”那老汉奇道:“公子是要去百花门?”江昊道:“正是。”老汉指着身后漓江道:“坐船行五里水路,过净瓶山、奇峰镇,再转两个山峰就到了。”江昊道:“那你能载我俩过去吗?”老汉拍了拍胸脯,道:“只能渡到奇峰镇,欲过后面两座山峰,没得百花门允许,是万万不能进的。”江昊道:“好,就到奇峰镇。”江昊说罢,与同傻敦一并跳到船上。那老汉喊了声号子,用力一撑,船便被荡离岸边。 江昊心中有丝不解,问老汉道:“船家,去百花门只有水路可行么?”那老汉道:“哪里,从岸上也可以去的。不过要迂回一大圈。”江昊点了点头,心想百花门的人骑着铁骑,捉了血凤凰,是很难从水路走的,一定是绕圈从岸上行走。说不定自己能赶在对方前面先到得百花门。想到此处,脸上不禁露出欣慰之色。 第四章 群花绽放(1) 小船悠悠飘荡在漓江水面,水若明镜,清澈见底。鱼虾追逐,藻荇丛生。远出山若眉黛,飞鸟往返,晴空万里。江昊与傻敦倚靠船舷,只觉眼前景色美不胜收,叫人陶醉。忽见前方一只小船缓缓飘荡,船上站了一年轻美貌女子。女子一边轻摇船橹,一边亮着清嗓。其歌声甜美,悠悠不绝,荡漾在漓江水面,叫人听来,倍觉舒爽。只听她唱道:“哥呀你这么里来,哥呀就来了,清清的漓江水呐,荡那个妹妹心花儿怒放哎。 蜻蜓那个点水啊牵妹那个看呀,鸳鸯那个戏水要哥猜。 亲亲的哥哥呐,水下鱼儿嬉戏成双儿对了。 芦苇丛那个花花,漫啊天飞了,清清的漓江水呐,映那个妹妹脸蛋儿羞答哎。 情妹那个洗衣啊山歌那个唱呀,情哥那个送妹把谜猜。 亲亲的哥哥呐,水上雎鸠鸟儿双宿双飞了。” 江昊和傻敦俱被那歌声吸引,傻敦拍手叫道:“嘿嘿,好听,真好听。”摇橹老汉闻言,面有喜色道:“那是桂州有名的山歌啦!凡是来漓江的人都能听到。”伴随着歌声,小船缓缓穿过座座山峰。只见前方一座山倒影水中,仿似泪洗般洁净,其形貌好似一只瓶子。江昊心道:“想必此山便是净瓶山了。”又行了一程,前方奇峰罗列,诸峰之间,夹着个小镇。此时已近黄昏,小镇上青烟缭缭,夜灯初上,映红半边水域。小船缓缓靠近小镇,突地船身一颤,老汉道:“公子,到奇峰镇啦!” 江昊跳上岸边,手自后边一摸,摸出了些碎银,道谢了老汉。老汉接过银子,撑船渐渐去了。傻敦见江昊手中白花花碎银子,讶异道:“江昊,你哪来的这些东西?”江昊笑道:“在江湖上走,一靠武功和胆魄,二就靠这些白花花的东西啦。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懂吗?”随即神秘一笑,将嘴巴附在傻敦耳边道:“你没看见刚走过的肥头大耳老财主么,这银子就从他身上取的。”傻敦忙道:“哪里?”江昊手一指,只见前方一个身着华丽的肥胖子,左右怀抱两名浓妆女子,笑嘻嘻地离自己远去,竟是浑然不觉。 傻敦摸摸脑袋,惊疑道:“你摸他银子,他都没现?”江昊道:“你忘了逍遥掌法中有一招叫做‘白驹过隙’么?稍稍变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傻敦如醍醐灌顶,“嘿嘿”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改天没银子了,我也去试几手。”江昊小时在杭州,和小伙伴张立许强,经常偷一些有钱有势、欺诈平民的财主银两,故此不足为奇。两人一说一笑,已经到了镇子里头。此时天已大黑,两人寻了家客栈,吃了两碗特色辣椒酱拌米粉,住了下来。 睡至半夜,江昊突闻客栈外嘈杂声不休,连忙翻身而起,至窗前就下一看,立时惊了一大跳。只见大街之上,十余麻衣男子,头包青纶,手持木棍。最前一人,约莫五十年龄,穿一袭青布长衫,头戴青紫高帽,下腮留袭小胡子。只见他手持一根大棒,叫身后众人将眼前一家妓院团团围住。那妓院名曰“醉死香”,金匾上悬,楼顶突兀,直顶圆月。 只见那青布长衫人将大棒就地一笃,叫道:“妓院老鸨,快将人给我叫出来。”一名浓妆艳妇,扭着肥胖身子出得门来,笑道:“哎唷,梦家管事的,老身这里哪有你要的人?”青布长衫人道:“废话少说,再不叫他出来,今夜我就掀翻你的‘醉死香’。”浓妆艳妇见青布长衫人说得真切,惊得花容失色,忙道:“哎唷,梦家管事的,你莫急,老身进去给你叫。”说罢,扭着肥胖身子,“蹭蹭蹭”跑进楼内。过了半晌,浓妆艳妇跑将出来,“哟呵”叫道:“梦家管事的,不是老身不让他出来,老身叫他,他不出来呀!” 青布长衫人闻言,眉头大皱,走上前来,将浓妆艳妇掀到一旁,对身后人道:“进去搜,务必将他带出来。”身后众人闻言,长棍倒提,就要奔进楼去。突闻“嘻嘻”笑声起,见阁楼上白影一晃,一个少年公子哥,只穿了白色睡衣,搂着个娇滴滴姑娘,又是亲又是啃的。那女子见月光皎洁下,这么多人瞧着,大觉害羞,口中连连道:“公子,这么多人,别这样,别这样。”那少年公子哥笑道:“怕什么,他们瞧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把他们当空气不就得了。”说罢,便在姑娘身上一阵乱摸。那姑娘眼瞧这么多眼睛齐刷刷盯过来,更觉羞怕,连忙挣脱那公子哥,撒腿就跑。 那公子哥见状,“嘻嘻”笑道:“小美人,看你哪里跑。”身体前倾,扑将过去,一把扯住那姑娘腰带。只听“嗤嗤”声响,姑娘腰带顿被扯将下来。那姑娘本着一身睡裙,腰带一掉,睡裙“刺溜”一下,滑将下来。楼下众人见状,“哇”声叫得出来。却见姑娘紫红肚兜,粉色小裤,玉白**刹那呈现,圆月顿时为之失色。那公子见状,两个眼珠子都欲跳将出来,喜叫道:“乖乖,美死了。”说罢,张开双臂便要去抱。那姑娘娇体暴露众人眼下,本觉羞愧不已,突然身体一紧,被公子哥抱住,脸上身上顿时被人家嘴巴招落,“啊”声一叫,姑娘面上羞红至耳根。楼下众人一瞧,只觉那姑娘白里透红,更是迷人,又是“哇”声一片。 却见那青布长衫人跺脚道:“叫,叫个屁。快将他给我弄下来!”众人闻言方醒,木棒拖地,呼喝着闯进楼里。不稍片刻,便有几人抢上阁楼,伸手来拉公子哥。公子哥身体甚是滑溜,将姑娘放开,就底下一钻,到得身后使劲一推,那人身不由己,呼喝大叫着从阁楼摔将下来。另几人见状,手中长棍却不敢打,齐齐扑向公子哥。公子哥“嘻嘻”直笑,分别拉住两人手腕,使劲向拢一拉,两人就被碰翻在地。眼见陆陆续续上得数人,都被公子哥施计撂翻。楼下青布长衫人骂道:“一群无用的兔崽子,拿着木棍干嘛,打打打。” 又奔上阁楼几人,闻言齐声喊,舞起长棍打向公子哥。那公子哥见状,吃惊道:“***,真打……”一语未毕,手腕上已经遭了一棍,只觉疼痛难当。几人却不停手,长棍噼噼啪啪打来。阁楼本小,公子哥不料这些人真敢太岁爷上动土,一时闪无可闪,避无可避。不稍片刻,公子哥身上便是青一块,紫一块。那姑娘见状,连忙退到楼梯处,抱着酥胸从楼梯处跑将下去。 公子哥眼看招架不住,突一声大喊:“***,够啦!枉老子平日里那般待你等,你等居然恩将仇报。”那几人闻言都是一怔,其中一人吞吞吐吐道:“一码归一码,你对我们的好,我们不会忘记的。”公子哥道:“那好,就停下手来,别打了。”那人道:“只要你跟我们下去,我们就不打。”公子哥眼珠一转,“哎唷”道:“好好好,你们别打了,我跟你们下去就是。”几人闻言,便停下手来。公子哥颤颤巍巍爬将起来,走得两步,觑几人不备,一下跃上阳台,脚下一蹬,便朝远处一排楼顶跃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一条白影轻飘飘飞将起来。那妓院老鸨见状,赞道:“妙耶,轻功呢!”楼下众人都是一片惊呼。那公子哥身在半空,身轻如燕,闻有人赞他,喜不自胜,正想“嘻嘻”笑得两声,突然觉得腹部一空,敢情真气不足,身子一阵巨晃,便从半空掉将下去。公子哥闻得风声四起,身体猛烈下坠,心想这一下去,屁股不开花才怪。那青布长衫人见状,惊呼道:“快将他接住,接住。”众人闻言,齐齐扑到在地,只待公子哥落将下来。 突见夜空中,一道清风袭来,众人眼睛一花,半空中已是多了一人。那人将公子哥一抱搂住,脚下几踩,便飞跃到远处的楼顶之上。公子哥知道有人救了自己,心中高兴之极,连连叫道:“别停,从楼顶跳下去,兀自前奔。”救他之人只当后面那袭人要追杀他,也不多闻,夹着他脚下生风,须臾间便奔出二里之地。 第四章 群花绽放(2) 却见前方峰高水长,树木葱郁。那人将公子哥放将下来,转身便要走。公子哥连忙将那人叫住道:“嗨,谢谢你救我啦!敢问英雄大名?”那人道:“我本没打算救你,见你从半空落下,怕将下方众人砸伤了,才带你飞越出来的。”公子哥趁着月色,见对方和自己一般大,“嘿嘿”笑道:“兄弟,敢情你还真虚伪的。救人就救人,何必拐弯抹角呢!”那人道:“我才不拐弯抹角,你一个大男人,当众调戏女子,脸面何堪。”公子哥笑道:“别看那女子清纯可怜,就是一妓女,一天要睡好几个男人。”那人冷笑道:“那样的女人你也要,说明你的人品也高不到哪去。”公子哥笑道:“我人品本来就低,下人配贱人,正当如此,嘿嘿,正当如此。”那人顿觉无语,道:“就当我没救过你吧!”说罢,转身跃起,疾奔而去。公子哥没想到那人说走便走,情急中,连忙叫道:“兄弟,留个大名,日后我梦省重重报答。” 那人却不做理会,径直消失在夜色深处。梦省顿觉无聊,转身走去。 却说客栈窗户上,人影一晃,江昊闪身进来,心中料不准那梦省是何人物,看那身子骨,也不像练武架子。只是刚才走得匆忙,来不及问。心想那人当着众目睽睽,*寻欢,脸都不红一下,算不得什么好人。也不再多想,眼瞧傻敦仍自熟睡,便爬身上床,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江昊被人群鼎沸声吵醒。翻将起身,已是红日东照。忙将傻敦摇醒起来。两人到得楼下要了些包子馒头,正吃得起劲,忽见漓江之上,船行如梭,不下百只。每艘大船都是锦缎镶裹,彩旗飘飘。大船之上,尽是载满各色鲜花。鲜花种类繁多,色泽鲜美。有大有小,瓣形不一。 江昊和傻敦从没见过这种阵势,只见客栈中不少人涌到街上,瞧看稀奇。江昊和傻敦亦跟了上去。突闻一人说道:“今年的百花节可更是热闹了!”另一人道:“可不,不说别的,就看今年参赛的花卉,亦是和去年不一样。你看那一朵,瓣如斗大,光一朵花就有七种颜色。唔,瞧,还有这边船上的,黑色花,每一瓣就有不同形状。你瞧过这样的奇花没……”先前那人道:“从未瞧过,稀奇,太稀奇了!” 江昊听得惊疑,好奇问那人道:“什么是‘百花节’?”那人将江昊一身打量道:“公子,你不是本地人吧?”江昊笑道:“我是从外地来的。”那人道:“难怪,这‘百花节’乃是百花门举办的花卉博览会,每年一次。今年算来,足足是二十五个年头了。”江昊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养花?”那人道:“这你有所不知了,百花门辖管漓江二十余座堡寨,每座堡寨都有养花秘籍,他们每年给百花门献花上税,乃是百花门的分支。”江昊听到此处,心中暗暗惊,道:“百花门势力竟如此之大,看来夺回血凤凰,还是件棘手的事情。”嘴中却道:“不是百花门的人可以去看么?”那人摇了摇头,面露失望之色,道:“在百花山外可以看,要入山内必须是百花门的人。”江昊点了点头,道:“多谢啦!”那人笑道:“不用,不用。” 眼见百余只花船渐渐靠近,闻得一阵马车喧嚣声,奇峰镇一侧的大道上使过来百余辆马车。那马车顶盖铺着锦绣,车舷吊满珍珠,车辇乃是黄金打就,金光夺目,威严赫赫。却见驱马之人都是艳若桃李的女子。马车停下,众女子纷纷跳下。此时花船依次靠岸,众女子指挥着船上众人,将各色花从船上小心翼翼搬至马车。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已是群芳斗艳,芳香四溢。众女子上车驱马,在前缓缓行走。船上下得的各堡寨众人,纷纷围着自己花卉的马车,亦紧随跟去。 便在此时,突闻马鸣嘶声,街上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奇峰镇北边,飞驰过来一行人马。这行人马十余人,俱都是轻装女子。众女子一袭青纱着身,手持花哨长剑,个个生得清丽脱俗,美若天仙。但见众女子飞驰过来,青纱飘动之间,竟有团红色闪耀。那红色时高时低,如团火焰,火苗滋长不停。江昊远远瞧见,心中狂喜,敢情那团闪耀的红色,便是朝思暮想的血凤凰。傻敦亦是瞧见,指着红马道:“江昊,瞧,血凤凰。”江昊忙制止他道:“别嚷嚷,我们这就跟上去。” 敢情江昊傻敦走水路过来,近得许多,于前夜便到了奇峰镇。而众女子一行铁骑,不能从水路过来,只能绕峰而行。虽是骑马奔行,但仍是慢了许多,于次日清晨方到奇峰镇。 江昊傻敦连忙尾随跟去。只见骑马众女子奔到马车前方,与驱车众女子打了招呼,径直在前方带路。血凤凰紧随骑马众女子,只需幻意一失,眼中神光渐渐清醒,年长那女子便再施得一粒“醉香籽”。血凤凰一吞入肚,再度陷入迷幻中。 江昊傻敦跟着马车缓缓行了大半日,只见前方高耸六座大山,六山底部相连,山尖却直直冒出。乍一看去,仿若六片花瓣围着花蕊。江昊心想:“此处定是百花山了。”又行得一程,到得百花山脚下。只见山脚大柱上雕龙刻凤般镌刻三字:百花门。却见大柱一旁,雕刻各种鲜花图样的石门豁然大开,数名百花门女子分站两旁,手持长剑,作势把关。 铁骑一行缓缓踱入门中,紧接着载花马车一辆紧随一辆,驶入门中。江昊与傻敦见状,连忙紧随最后一辆马车,想来个浑水摸鱼。不料刚刚走至门前,数柄长剑齐刷刷递来,众女子奇喝道:“站住。”江昊傻敦一怔,却见为女子杏目圆瞪,斥道:“非百花门人,不得擅入。”江昊笑道:“我们去看看热闹。”那女子道:“没什么好看的,离去,不然我等不客气。”两人只得悻悻退后,傻敦轻声道:“江昊,打将进去吧!”江昊眨巴眼睛,想了想道:“不可,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不然百花门的人起了防范之心,就不好办了。”傻敦摸了摸头,道:“那怎么办?”江昊道:“让我想想。” 两人退至一里开外的草坪处,坐在地上。江昊眼瞧百花门守卫看得紧,百花山又高的出奇,一时竟想不出好办法来。正自愁闷,忽见不远处的草丛中露出的脑袋。脑袋四处张望,爬身出来,乃是个年轻公子哥儿。那年轻公子哥儿远远瞧见江昊和傻敦,走得上来,喜道:“哎呀,兄弟,是你呀!” 江昊一瞧那人,正是昨晚从妓院救得的公子哥儿,皱眉道:“是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公子哥儿道:“我梦省虽不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但也晓得知恩图报。你昨晚救了我,我专程来谢你的。”江昊道:“你甭胡扯,你咋会知道我在这里?”梦省神秘笑道:“我自然不知道,过来凑巧碰见你。兄弟,你是不是要进百花门?”江昊道:“是的。”梦省笑道:“我可以助你进去。”说罢,大踏步,转悠到百花门东侧。江昊傻敦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却见梦省走到百花山东侧脚下,四下张望,见无行人。便在裤腰处一阵鼓弄,掏出大堆绳索来。最后,将裤子拔得老高,摸出一柄锋利铁爪来。铁爪有十齿,皆是尖细光。梦省手脚麻利,将绳子牢牢捆在铁爪一端。然后站起身来,冲江昊一笑,两排白齿欣然露出。梦省右手拿着铁爪,左手提着长绳,然后右臂一抡,那铁爪“嗖”的掷出,抓向百花山悬崖。闻得“钉”一声,铁爪好像抓住了山顶岩石。梦省颇是得意,用力拉了拉,道:“牢固了!” 第四章 群花绽放(3) 哪知话音刚落,闻得风声“嗖嗖”,那铁爪带着一块岩石飞快落下。梦省吓得“妈呀”大叫,连忙就地一滚,躲将开来。铁爪十齿“扑”一声,牢牢吃进土里。梦省吓了一身冷汗,双腿兀自打颤。却见傻敦叫得一声:“我来”。便大步向前,抓起铁爪,虎臂一振,铁爪仿若闪电,拖着千尺长绳,飞向百花山顶。闻得“铮”声作响,铁爪已牢牢抓在山顶。傻敦照例拉了拉,铁爪稳定牢固。梦省见状,甚感钦佩,赞道:“胖兄弟,好臂力。”说罢,站起身拉着绳索当先爬上去。 江昊让傻敦先爬,傻敦道:“我太胖了,爬得慢,你先爬。”江昊便一把捏住长绳,脚下逍遥步如履平地,借着绳索吊力,倏忽之间,便飞越上山顶。傻敦虽是懂得“逍遥步法”,却生性胆小。爬到一半,额上已渗出汗珠。江昊道:“别往下看。”傻敦勉强又爬了一程,再也受不住,歇斯底里叫道:“江昊,拉我,我要掉了。”江昊连忙手运内力,使劲拉绳,梦省见状亦前来帮忙,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傻敦拉将上来。 三人坐在地上直喘粗气。梦省问道:“你们到百花门干嘛?”江昊道:“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傻敦问道:“那你来百花门干嘛?”梦省神秘一笑,道:“寻宝贝。”三人毕竟都是少年,经此合力爬山,心意稍稍一通,嫌隙已少得一些。三人相似一笑,站起身来,只见自己身在百花山第二大山顶。山顶上长满高大巨树,满树白花,香气浓烈。仔细瞧那白花,花蕾约有女生纤细小指粗细,没有花萼,花蕊特别,大而青绿,貌似鳞状排序。 傻敦不惊深呼吸,道:“好香啊!”梦省却不足为奇,道:“此树名曰‘白玉兰’。这百花山上就属此树最多。”三人一边说着,一边沿崎岖小径下山。走得一程,见百花山怀抱中,殿宇交错,廊腰缦回,不少青瓦古房,比肩而立。建筑群中,鲜花硕美,竞相绽放。流水潺潺,倒影摇曳。蝴蝶昆虫翩翩飞舞,群群飞落。乍一看去,百花山就若一朵巨花,这中间点点,仿若花之心蕊,自然天成。 梦省指着群芳围抱的华丽殿宇,对江昊傻敦道:“那里是百花宫,今日的花卉博览会便在那里举行。”江昊傻敦举目望去,见百花宫分四条大道通外,此时马车络绎不绝,分别从四条大道汇聚百花宫。三人亦不多看,下得百花山。梦省拉着江昊和傻敦躲到大道一侧。然后猫身出去,趁三名堡寨人不备,接连袭翻。然后拖到草丛中,拔了三人衣服,叫江昊与傻敦穿上。江昊三两下便套在了身上,傻敦却撕扯了半天,也没穿整齐,嘟囔道:“太小了,我穿不上。”梦省道:“谁叫你长那么胖,将就吧!”三人穿好衣服,便混身到一堡寨人群中,大摇大摆直往百花宫而去。 到得百花宫,却见宫前已站了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穿着打扮不移,女多男少,老少不一,料想是各堡寨人士。众人围着百花宫大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大约过得半个时辰,人声猛然鼎沸。众人俱都垫起脚尖,往大殿处张望。只见一行青纱女人缓缓走上大殿。最前那女人衣着华贵,纤腰如蛇,皓齿蛾眉,风姿绰约。女人莲步轻移,走上前来,青纱一拂,坐到大殿正中的绸镶凉椅上。她身后众青纱女子紧跟上来,分站两排。 下方众人见那女人坐定,俱都销声匿迹下来。只见那女人玉唇轻启,缓声道:“乾兴之年,想我花莲芯打西南而来,据此漓江一隅,自创百花门,约莫二十五年光景。这些年来,得蒙诸位关照与支持,百花一门,光耀南方,老身甚感欣慰。”众人闻言,齐声道:“全赖花门主领导有方。”江昊与傻敦听女人说话,都是一怔,敢情女人声音颇为苍老,与其面容绝不相配,心中不禁诧异不已。 只听那花莲芯又道:“一年一度的花卉博览会,总是让人眼界大开。百花门二十一座堡寨,无不苦心种植,费尽心血一年,为得便是今日之光彩。老身宣布,夺得今日花魁者,除往年福利外,再赏百花催神露五瓶,地龙花籽三粒。”下方众人闻言,鼓噪大欢,齐声叫好。只见花莲芯一侧为女子站身出来,喊声道:“第二十五届花卉博览会开始,最先出场的是清风堡,清风堡献上的是绚丽七色花。” 话音一落,见两名男子搬来只花盆。花盆上雕龙刻凤,之上盖了红绸,却有一人多高。其中一男子对花莲芯施礼道:“花门主,在下潜心一年多,配种杂交试验,终于种出此七色花,望花门主笑纳。”花莲芯“哦”声道:“快揭开红绸,让众人开开眼。”那男子连声笑道:“好”。大手一拉,红绸自天掀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七道耀眼光芒分从七朵花瓣处迸放。只见那绚丽七色花,茎粗叶肥,七瓣相连,却是颜色不一,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且花身巨大,有若一只大蒲扇,绚丽大气十足。 花莲芯颔笑道:“不错,不愧为‘绚丽七色花’的名号,瑰丽鲜艳,光耀夺目。”这时,突闻一声大笑,一个黄衫妇人走上前来,道:“清风堡的绚丽七色花,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想必是集雨后初晴之霓裳,映花夺目吧!”男子道:“正是。”黄衫妇人道:“凑巧,老妇人今年所献之花,亦是借天光夺目,刺人眼球。”花莲芯闻言,道:“竟是如此,快献上与众人分享。”那黄衫妇人一拍手,两名黄衫少女抬将一盆,走将上来。上面亦是红绸铺盖,隐约瞧去,可见其中黑影幢幢,甚为稀奇。 黄衫少*妇一笑,道:“诸位可得睁大眼睛了。”一手拉去,红绸飘飞,却见红绸飘过之处,一抹墨黑瞬间呈现。下方众人“嘘”声一片,花莲芯亦是眉头一皱,道:“这黑花叫什么名字?”敢情此花瓣大叶宽,共分四瓣,却是歪生在花蕊上,参差不齐。加之花身漆黑,极不养眼。下方众人见状,无不议论纷纷。黄衫妇人却不以为然,咳了咳,道:“此花名曰‘聚灵黑神’。”花莲芯神色一凛,好奇道:“为何取这么怪的名字?”黄衫妇人道:“花身斑驳,却有奇效。”花莲芯道:“有何奇效?”黄衫妇人道:“聚灵聚灵,便能聚天之灵气。门主且仔细瞧来!”说罢站到一边。 众人不知道黄衫妇人打得是何算盘,都想瞧个真切,百花宫瞬间平静下来。花莲芯心中亦是好奇,仔细观察那花。此时正值晌午,烈阳正盛。突见天空一道道红光飞射下,落到黑花顶上,渐涌渐多。黑花四片花瓣陡然翘起半分。众人瞧得,无不惊讶。眼见红光愈来愈多,那黑花花蕊处突然散一道腐臭之气。花莲芯与众青纱女子,离得近了,连忙捂住口鼻。那臭气瞬间与红光相接,“哄然”之间,道道火焰燃起,烧红了头顶。众人瞧到此处,都是目瞪口呆。花莲芯半天回过神来,赞道:“好一个‘聚灵黑神’,乃是吸日月精华,着火燃烧。不错,不错!”那黄衫妇人得门主夸奖,心中大是高兴,洋洋自得下去。 接下来,各堡寨纷纷鲜花,层出不穷,叫人应接不暇。各花均是天下奇花,世上少有,看得众人啧啧称奇。却见一年少男子抱了一只巨瓶,缓步前来,然后小心翼翼放下。众人瞧去,只见花瓶约有半个人来高,瓶身狭窄,长而不宽。花瓶透明,里面尽是清水,之中插了根长茎。花茎扁窄,根须遍生瓶中。花莲芯见状,笑问道:“你这花不用土种么?”那年少男子道:“此花清丽脱俗,容不得泥土侵袭。”说罢,拉下红绸。众人只见其花瓣不大,却是艳丽动人。年少男子道:“此花乃是我落云寨精心培植,名曰‘害羞花’。” 第四章 群花绽放(4) 花莲芯奇道:“何个害羞法?”年少男子向众人施礼道:“在下无礼了。”说罢,腰带一扯,长衫落地。年少男子露出上身,稍一运气,两块胸肌顿的突起。百花宫中女多男少,且大多都是未婚女子,见状,纷纷笑骂着扭过头去。便在此时,突闻惊声四起,众女子忍不住好奇再度瞧来,却见刚才还全花绽放的“害羞花”,竟扭头缓缓合上花瓣,形成一个花鼓蕾,不留丁点缝隙。众人瞧见,俱都惊骇,心想这花也有如此灵气,难不成成精了。花莲芯赞道:“好一个害羞花,竟如少女般清纯,不错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为。” 便在此时,又有一人站将出来。众人一瞧,敢情是个中年妇女。那妇女“咯咯”笑道:“好一个害羞花,本妇人不才,却培植了珠‘好色花’。”众人一听,“哈哈”大笑。那中年妇女叫手下拉出一盆花来,道:“此花精力茂盛,可绽放三年五载,不会凋谢。更有趣的是,此花实为好色。”说罢,拉下红绸。众人瞧去,见是个花鼓蕾,正含苞欲放。那妇人环视周围道:“哪位年轻貌美的姑娘上来试一试。” 多半女子尚未婚配,俱都害羞不已,都自摇头。突闻一声娇笑,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走上前来,道:“小女子虽没婚配,可是已经破了身体,不知可不可以一试?”众人闻言,都是心中暗笑,心想此女子也忒不害羞,作风不雅,还大声扬出。那中年妇人道:“不妨,年轻貌美即可。”那女子道:“不知要如何做法?”中年妇女道:“向那花露出香肩即可。”那女子抿嘴笑道:“原来是这般,我还当要把衣服全脱下来呢!”旁观众女子闻言,心中大骂其不知羞耻。众男子闻言,却是热血上涌,急躁难耐。 只见那女子走上前去,朝着那花,缓缓拉下衣肩。众人都觉眼前一花,那女子雪白香肩瞬间露出,当真是冰肌玉骨,黯然**。突见那花骨蕾猛然颤抖,花身一摇,花瓣猛然绽放,如一张巨嘴,咬将过来。那女子吓得“啊”声惊叫,当真是花容失色,连忙跑将下来。众人瞧得,俱都捧腹大笑。 花莲芯招了招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道:“这两朵‘害羞花’‘好色花’,都出了花的境界,而略带人性,算得上花史上一大创新。”突然闻人朗声笑道:“我看未必,真正花史的一大创新,要数俪人堡的‘睡莲子’。”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个络腮大汉大步流星走将上来。他身后十余名蛮壮弟子呼呼喝喝抬上个圆形玉缸。圆形玉缸直径约有十尺,表面饮满莲花迹纹。里面盛满清水,一朵巨莲粉红交错,莲瓣紧闭,仿若一只仙桃,熟透**,醉人心房。 众人瞧见,啧啧称奇,心想这世上还有如此大的莲花。络腮大汉却是笑笑,朗声道:“日月同庚,天地同岁。吸宇宙之灵气,孕凡脱俗之精华。”花毕,突见莲花瓣缓缓散开,一团烟雾,自花瓣处缭绕腾起。烟雾散处,只见一名绝世女子,静静沉睡在花瓣中心。但见那女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肤若凝脂,美若天仙。众人骇然出声,纷纷移步向前。花莲芯亦是大骇,情不自禁站起身来,走步靠近,嘴中喃喃问道:“这女子是谁,花之仙子么?”络腮大汉笑道:“实不相瞒,这‘睡莲子’我培植了二十年。十五年莲花盛开时,我夫人生下一女,我便将此女放于莲花之中,让其吸天地灵气,花之精华,受日月普照,滋生成*人。而今,已是整整十五年,小女随莲花一同生长,已是人花合一,不可分割。” 众人闻言,心中都觉此事惊世骇俗,纷纷摇头不敢相信。花莲芯近身向前,伸出指尖,轻轻拂过那女子脸庞,只觉那女子面若凝脂,舒滑若玉。神色激动道:“好啊,真是世间之大奇,想我百花门,历二十五载,养花之技,已臻巅峰造极的境界。委实可喜呀!”却听络腮大汉施礼道:“全赖门主圣明,百花门方能昌盛。我俪道清愿将此花与同小女一并献与门主。”花莲芯心中大动,喜道:“好好好,俪堡主对百花门所费心血,老身绝不会忘记。”强抑激动之情,转身向众人道:“老身宣布,今年花卉博览会,俪人堡技压群芳,最终胜出。”俪人堡众人闻言,齐声欢叫。其余堡寨众人顿觉丧气,失了先前鼓噪之势。 花莲芯朗声道:“取百花催神露与地龙花籽。”一青纱女子闻言,连忙折身宫中,端了五只玉瓶与翡翠珍珠盒。花莲芯接过,将其郑重交到络腮大汉手中,道:“老身说一不二,此百花催神露与地龙花籽,你可收好。”络腮大汉感激涕零,与同堡中弟子一同拜倒在花莲芯足下,连磕数十个响头。花莲芯甚是得意,款款起身,对众人道:“第二名第三名亦有奖赏,事后定有人送来。”停了停,继道:“今日老身甚为高兴,已在百花宫中备了佳酿美食,邀各堡寨众人一同饮醉。”说罢,叫几名青纱女子将睡莲子拉向了后宫。自己则起身,与同众人前往百花宫赴宴。 第五章 夺命花树(1) 江昊傻敦俱都大奇,只听江昊道:“百花催神露与地龙花籽都是何物,那俪道清竟愿花二十余年心血,加上亲生女儿去赢取?”梦省道:“你这便有所不知了。百花催神露是百花门一大奇露,喝一瓶,便可增强两年功力,俪道清用二十年心血与亲生女儿换得五瓶百花催神露,就当如增加了十年功力。像他这等痴武汉子,自是划算之极。置于那地龙籽嘛,乃是一颗妖籽,妈的,老子就曾上过它的当,不说也罢!”梦省说着,移步欲走。傻敦忙道:“你要去哪里?”梦省笑道:“我知道我要找的宝贝在哪里了,我找宝贝去了。”说罢,混身人群不见了踪影。 江昊见梦省离去,却一时不知道到哪里找血凤凰。却见傻敦眼睛直勾勾盯着百花宫,嘴角已流出口水,不禁皱眉道:“你不会要去宫中骗吃骗喝吧?”傻敦眼珠滴流一转,“嘿嘿”笑道:“百花宫人多,说不定可以打听到血凤凰下落。”江昊给了他屁股一巴掌,道:“想吃东西就明说。”说罢,大踏步朝百花宫中而去。傻敦虽是屁股受了一巴掌,但见江昊已经同意,高兴万分,笑呵呵紧跟而去。 两人进得百花宫大殿,只见大殿之上,玉砌圆形大桌盛满山珍海味。傻敦瞧见,口水直流,不等众人入座,便抢先上去,一手抓了只肥鸡,一手撕下只羊腿,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大嚼起来。众人瞧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纷纷嘲笑,都以为他是哪个堡寨的弟子。百花门一袭青纱女子带领众人入座,众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吃得欢畅之极。 此时已是中午时分,江昊眼瞧众人吃得欢,肚子也不由得咕咕叫起来,眼瞧傻敦又拿了只大鸡腿。江昊一下抢过来,撕下一块肉就吞进肚里。傻敦两眼愣道:“你不晓得在盘子里拿。”江昊瞥他一眼,道:“我高兴抢你的,咋的?”傻敦大气,又到盘子里抓了一只。就在这时,突听旁边一桌的青纱女子低声道:“你说这个计策能不能引来龙飞啸?”她同桌女子道:“听宫主说龙飞啸一生最喜两样东西,一是酒,二就是他的小红马。你放心,他爱马如命,不来才怪。”先前女子道:“这次决计不能让他跑了。”同桌女子道:“我将那小红马拴在后山马厩里,周围布满了机关,就等他落网。”两名青纱女子说到此处都是一笑,各自吃起饭食来。 江昊听到此处,心下狂喜,忙拉了傻敦就走。傻敦满嘴是油,衔了块牛肉还未吞进肚去,急道:“拉我去哪里,我还没吃饱呢!”江昊低声道:“别吃了,我知道血凤凰在哪里了。”傻敦双手伸进盘里,抓了两只猪蹄在手上,问道:“在哪里?”江昊道:“后山马厩里。趁百花门门人都在这里吃饭,我们正好下手。”傻敦极不情愿,被江昊强行拉着,跌跌撞撞,挤出大殿。 只见一条幽静小道弯弯曲曲,穿过百花丛林直通百花宫后方。两人料想,此径就是通往后山之路,便顺着小道行走。走得一程,百花深处,却是分出四五条小径,通向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傻敦边啃猪蹄边道:“走哪条路才对?”江昊见花树丛生,笼盖头顶,一时也辨不出方向。 就在这时,突闻一阵窸窣脚步声传来,江昊傻敦一惊,连忙闪身到一侧花丛中。傻敦仍自啃着猪蹄,“叭叭”作响,江昊忙道:“小声,别吃了。”傻敦“嘿嘿”一笑,将猪蹄扔在地上,低头瞅了两眼,又似不甘心。不稍片刻,见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了过来。两女子各端了茶点,一副丫鬟模样打扮。只听一女子嘟着樱桃小嘴埋怨道:“少主天天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到底要吃什么呢?”另一女子道:“烦死啦,他自己不吃,饿坏了身体,宫主却又来怪我们下人。”先前女子道:“就是,我都被宫主骂了好几次了,再这样下去,可能小命就不报了。”另一女子叹气落泪道:“谁叫我们是下人,是丫鬟,天生就是被责骂的命。”两人都是哀伤,抽泣成声。 突然之间,远处群花一阵抖动。两名女子惊得花容失色,生怕自己的言语被旁人听见,忙道:“是谁?”话音刚落,突见两片花瓣破空飞来。分击两人胸部穴道。两人只觉全身一麻,顿时不能动弹。两人何时遇到这等诡异之事,当真是吓得心胆破裂。远处花丛陡然掀开,两个年轻小伙子爬了出来。 其中一个稍瘦的道:“我是二十一堡寨的人,你们两个居然敢背后议论宫主的不是,该当何罪?”两名女子吓得瑟瑟抖,说不得话来。那人又道:“若是我告诉了花宫主,你们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其中一个女子忍将不住,哀声求道:“少侠,求你别告诉花宫主,宫主一怒之下,为将我俩解肢充当花肥的。”那人一听,皱了皱眉,佯装正经道:“你们在宫主背后诋毁她,我不告诉宫主,枉为百花门门人了。”两女子闻言,不知如何办才好,心中害怕得要死,眼泪哗啦啦淌个不停。 那年轻小伙子心中暗暗笑,见两女子哭得伤心,又心生不忍。旁边傻敦可就瞧不过去了,他知道江昊用计,无非是套出去后山马厩的路。便上前一步道:“两位姐姐不要害怕,只要你俩说出去后山马厩走哪条路,我俩就放了你们。”两名女子早已吓得心胆俱碎,闻言忙道:“去后山马厩走中间这条小径,走出花丛,向右转个弯,过一条石拱桥,再钻一个山洞就到了。”傻敦听得一连串,摸了摸后脑勺,笑道:“有这么麻烦吗?”江昊却全记在心里了,解了两女子穴道,赔笑道:“先前稍有得罪,望两位姐姐见谅。”说罢拉了傻敦沿中间小径而去。 两人钻出花丛,向右转了个弯,果见前面有座石拱桥。走过石拱桥,前方出现一座假山,假山有两人来高,两边一夹,正好有个山洞。两人穿过山洞,见前方一排茅草房,草房盖制简陋,却有无数花藤绕上,将草房编制的红绿一片。这正是一座马厩。马厩中马匹无数,膘肥强健,黑白皆有。两人搜寻一阵,见马厩最左方,一匹红色健马威风凌凌,正是血凤凰。江昊瞧见心爱的血凤凰,眼泪哗啦啦就流了出来,一时高兴,竟然忘了刚才在大殿处所听言语,脚下生风,便奔了过去。傻敦见江昊欢喜得紧,亦是高兴,笑呵呵跟上前去。 两人都是高兴,却没现脚下地面的蹊跷之处。眼看离血凤凰越来越近。突然,脚下土质变得松软,两人来不及反映,连声惊呼,陷入地面之下。闻得“邦邦”两声,两人被摔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只觉屁股痛的都快成了两半。 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一连串的泥土,“哗啦啦”的从脑袋上掉下。傻敦一不留意,吃了一嘴巴泥土,连声“呸呸”。江昊强忍痛楚,爬身起来。四面一看,只见光线微弱,辨不清这是个什么地方。抬头一看,头顶百丈开外有一口圆洞,敢情自己和傻敦就是从那圆洞掉下来的,掉进了个极深的陷阱中。只是洞口离得太高,加之不了解四周地形,无攀附之物,就算轻功再好,也难飞越的上去。 江昊心下不由懊悔,自己在大殿处,明明听见两青纱女子说设了陷阱,见了血凤凰一时高兴,把危险尽都抛诸脑后了。江昊心想现在千万不能慌,得想个办法出去。便在这时,突听傻敦道:“哇,什么味道,臭死人啦!”江昊闻言,抽了抽鼻子,只觉一股极为难闻的味道正阵阵袭来,那味道夹带腐烂之味,仿佛是从死尸身上散。江昊立时警觉,对傻敦道:“屏住呼吸,这臭味可能是毒气。”傻敦闻言,连忙止住呼吸。江昊屏气凝神,眼睛却扫视周围一切。 光线虽然暗淡,江昊内力浑厚,五官自是通灵得多。模糊之中,见远处竟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江昊心下一紧,顿起防备之心。 江昊心想,此处暗淡无光,绝不能久留,若被百花门弟子现,就只有束手就擒,得尽快想办法出去才是。眼瞧前方也有道道微弱光线射入,江昊心道有光就可能有出口,拉了傻敦朝光线处走去。 走了片刻,傻敦“哇”的一声长吐一口气道:“江昊,我憋不住了。”江昊紧闭双唇,挤出几个字来:“憋不住也要憋。”傻敦心想,先吸一口气再憋,也能憋得久些。于是张大嘴巴,重重长吸了一口气。这一吸,鼻子也参与了进来,顿觉臭味难当。傻敦吸了一半,连忙闭住。 就在这时,傻敦眼光一瞥,挤声道:“江昊,我左边有东西在动。”傻敦虽是瞧见有物事蠕动,看去却是黑乎乎一团,不知是什么东西。傻敦生性好奇,伸手便去摸。 第五章 夺命花树(2) 突然一道腥风袭来,那物事大嘴一张,猛地一口咬将过来。一团熏人臭气铺天盖地而来,搅得傻敦和江昊肠胃翻转。眼看傻敦就要被那物事咬住,江昊一声大叫,旋起身子,便朝那物事雷霆般一拳。这拳正是“灵山拳法”中的招式,威力无比。只听得一阵破碎瓦解声,那物事颓然倒地。 傻敦差点便将自己的手送入虎口之中,当即缩回来,只觉后背直冒冷汗。两人刚刚回神,突觉臭气更盛,一片朦胧中,二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眼前一团团黑乎乎的奇怪物事连续涌将过来。江昊拉了傻敦便跑,跑了一阵,光线渐渐变强,两人回头一瞧,当真是吓了一大跳。 敢情身后追来一大群怪模怪样的植物。那植物茎粗叶肥,顶一个黑色大花冠。花冠分两瓣,一张一合,就像人的嘴巴一张一咬。张合之间,花瓣中喷出阵阵尸臭之气,直熏人口鼻。再一瞧那花茎下方,生满了根须。根须如螃蟹的脚一般,沾地而走,大片大片向二人*来。 傻敦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植物,吓得大叫道:“这是什么怪物?”江昊皱了皱眉,道:“这模样好像书上写的食人花,我在摩云宫听灵儿说过,在西方的丛林中,有一种花,生得丑陋无比,花冠散尸臭,专吃**动物。小心它的花冠,千万不要被它咬住。”傻敦连连退缩,退到身后石壁处,一下无路可走,便挥拳一阵乱打。江昊一边后退,一边思索对策。眼瞧食人花越来越多,江昊抓起地上石头,施展灵山内力,连连掷出。爬上前来的食人花纷纷腰折坠地。 幸亏这花生命力不强,被江昊石头击中,立即茎断冠折,倒地枯萎。傻敦瞧见,亦从地上捡起石头,施展逍遥内力,连连掷出。不稍片刻,身前已经倒了一大片。 两人都是冷汗直流,眼瞧前面食人花倒下,后方又连绵不断涌将上来,两人心下越来越虚,不知道此处到底有多少食人花。心想就这般打法,没完没了,也不是个办法。江昊一边击打,一边后退,手自背后岩壁摸去,感觉岩壁光滑湿润,隐有水气。江昊运力按了按岩壁,竟能轻轻撼动。心下不禁一阵狂喜,叫道:“傻敦,你先挡着,我运力击开岩壁。” 傻敦“哦”了一声,双掌自胸前一划,翻翻滚滚打出套逍遥掌来。掌风凌厉,将上前来的食人花扫倒大片。别看这食人花是植物,如脚的根须爬起来,却是快之极。傻敦刚刚扫倒一片,另一片又涌了上来。傻敦只得连连施掌,打倒一片又一片。逍遥掌法全靠内力施出,傻敦内力虽是浑厚,但频频掌,仍是承受不住。施得数十掌,已是手臂软。见江昊双手仍在摸索岩壁,心里大急,叫道:“江昊,快点啊,我抵挡不住了!” 江昊手掌夹带内力,摸索岩壁薄弱之处。突然,喜叫道:“就是这里了。”说罢,退后三步,提纳真气,一掌“运斤成风”雷霆般打出。闻得“哄”然巨响,石块纷纷下落。岩灰消散,却见岩壁被打破一层,并没有破开。江昊吃了一惊,心道:“这岩石表面松脆,里边还倒坚硬不少。”当即双掌翻腾,使出九层内力,再度打去。 江昊所打之处,正是岩壁最薄地方。岩壁承受了先前一掌,却无论如何承受不了这第二掌。闻得一声巨响,岩壁炸开,露出口洞来。 傻敦已经挥掌不过来,见岩壁被击破,连忙退步到岩洞处。江昊待傻敦钻将过去,反手一式“鲲游北冥”扫向后方。这一招乃是逍遥掌法极具威力招式之一。只见掌风呼啸扑去,先将最前一排食人花扑倒,然后掌风来回一荡,又将中间一群扑倒。几荡几荡,一大片食人花纷纷倒下。 江昊也未料到这一掌有如此威力,心下大喜,趁机钻过岩洞。这一钻过去,便见日光投来,眼前豁然一亮。江昊擦了擦汗水,心想终于跑出那鬼地方。不免咂舌道:“不愧为百花门,什么花都种的有。” 江昊眼瞧面前有一道土坡,土坡不高,却是挺长一段。土坡上生满尖尖的物事,有的上面还长了些许嫩芽,敢情全是竹笋。除了土坡与竹笋,倒是空荡荡一片,连傻敦都没了踪影。江昊心道:“臭小子,这么怕死,不等我就跑了。”边想边爬上土坡。 哪知在爬到一半,突闻前方传来一声大叫:“哇哇,不得了了,有树精呀!”江昊听出是傻敦的声音,连忙飞越上土坡。只见眼前青绿一片,乃是片茂盛的竹林。傻敦的声音,便是从竹林中传来。 江昊不及多想,将真气凝聚到掌心,以作防备,慢慢靠近竹林。突然之间,一道狂风卷起地上竹叶如蝴蝶般飞舞起来。江昊急中生智,一个倒翻身子,双脚勾在两根竹子上。只见一道黑绿色长鞭如怪蟒吐芯,倏地鞭来。幸亏江昊闪身得快,那长鞭没把江昊鞭上,却一下鞭在两根竹子上。两根竹子顿时拦腰折断,哗啦啦倒下地去。 江昊万万没料到那鞭子威力这么大,慌忙从断竹上飘身而下。却不料刚刚落地,背后风声大起,江昊身体一仰,顺手一掌扫去。一道黑绿长鞭顿被扫得失了准头,鞭得周围竹子“噼啪”作响。 江昊从未见过这种黑绿长鞭,也道不出是何东西。感觉其厉害性极大,心下又多了几分警惕之心。 江昊一掌扫退身后长鞭,闻得“簌簌”声不绝,须臾之间,前后左右又爬出数十根来。长鞭一致黑绿色,细的手指粗细,粗的手腕样子,其灵动异常,仿佛有生命一般。 一根长鞭都有断竹毁物之威力,数十根齐齐而来,江昊心中不由犯赌,连忙就地上一抓,抓得一截竹枝,牢牢捏在手中。 却说数十根黑绿长鞭当真诡异之极,齐齐动,仿佛有人*纵一般。江昊大喝一声,竹枝鞭打,却是一套潇洒灵动的逍遥剑法。逍遥剑法主要招式在于“刺”。江昊却一反常规,将一个“鞭”字挥的淋漓尽致。 数十根黑绿长鞭“刺”“缠”“鞭”,以三种方式围攻江昊。江昊竹枝在手,渡上层层内力,竟然比真剑实刀还管用。加之他脚下逍遥步法踩动,整个身子化作一道影子,在竹林中飞窜不停。 一盏茶的功夫,数十根黑绿长鞭纷纷中了竹枝鞭打。黑绿长鞭竟是有生命一般,受了痛连忙回缩。闻得“簌簌”声起,数十根黑绿长鞭纷纷缩回竹林深处。 江昊知道傻敦被那长鞭缠了去,岂容它就此逃走。脚下逍遥步法不歇,身形在竹节上飘忽不定,紧追黑绿长鞭不放。 突然闻得前方訇然作响,传来水的“轰鸣”声。江昊拨开竹枝,顿时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竹林正中,一块水池十丈见方,水池之中,长了一株古怪大树。大树全身黑绿色,最底部有十人合抱之粗,枝桠横生,不长叶子,而是生满不少墨黑小点。小点约有指头大小,看上去像花骨朵,又像结的小果实。 最叫人惊叹的是,大树生满枝条,约有百余条。这些枝条全是黑绿色,粗细交错,软绵延伸。大树扎根水池,整个树干就像人的身体,扭动不停。百余枝条张牙舞爪,随着树干胡乱摆动。乍一看去,整株大树就像一只魔鬼,舞动着奇特身躯,恐怖骇人之极。 江昊何时见过如此活生生的树木,见傻敦被数根手腕粗细的枝条牢牢颈、腰、腿,吊在半空中。当即纵身而起,叫道:“妖树,拿命来。”江昊手中竹枝渡了八层内力,准备一举洞穿树干。 大树整个身体一阵晃动,溅起池中水珠乱迸,呼呼声不绝,仿似正在放声狂笑。江昊竹枝未近,十余条树枝如怪蟒般凭空袭来。觑准江昊腰部,猛的缠来。江昊腰身一拧,一记竹枝打在最前一根枝条上。那枝条受了痛,连连颤抖,退到大树后方。 其余枝条没有中招,不知厉害,争先恐后袭卷而来。江昊身在半空,身形却是灵动之极。他五官通灵,耳朵能辨风声,手中竹枝飞快舞动,前后左右袭上枝条,被打得辨不清方向。 江昊一举打退枝条,豪兴大,蓦一声吼。右脚在树桩上一蹬,整个身子如离弦之箭,飞向傻敦。傻敦见江昊纵身上来,高兴异常,连连叫道:“江昊,救我,救我……”叫得两声,只觉枝条愈缠愈紧,一时两眼翻白,憋不过起来。 江昊飞身上前,竹枝在空中划了道圆弧,“啪”一声打在最粗一根枝条上。那枝条约有成*人手腕粗,牢牢缠在傻敦腰上。江昊一打之下,那枝条怕是粗而皮厚,竟微微抖得两下,丝毫不松开。江昊没料到此枝条如此厚颜,蓦手劲,将灵山内力渡上,飞快绝伦打下。闻得“咔嚓”一声,竹枝与那树枝一同断裂,只见乌黑树浆从断截处一喷而出。 大树可能是痛楚难当,猛然摆动不停。粗壮的树桩搅得水池水波撼动,翻滚不息。缠着傻敦的树枝狂般摆动,将傻敦在半空中一阵乱甩。傻敦吓得“呜啊”大叫,连呼“救命。” 江昊衣服尽被溅湿,眼见傻敦如一片枯叶,兀自在空中飘动。便将半截竹枝一扔,待两根枝条摆来,双手齐上,一手抓得一枝。只觉树枝入手极滑,仿若蛇身一般。江昊劲灌掌心,将其牢牢拉住。然后飞身落下,将其分别拴在两根老竹上。 第五章 夺命花树(3) 江昊如法炮制,仗着逍遥步法灵动,须臾片刻,将一半树枝牢牢拴到周围数十余根竹桩上。大树受到牵制,心下不甘,连连狂摆不息。只是受了伤,劲力不如先前。加之竹子本身具有弹力,大树每使得一分劲,每根竹子便弹回一分力道,大树反而被弹拉得生疼痛。 江昊见状,心下大喜,提起气力,将余下枝条纷纷拴住。大树全身受制,一下没了辄,缠着傻敦的枝条缓缓松开。傻敦如一只过水泥鳅,从半空中滑到水池。他被大树枝条缠得全身酸痛,颈间红,险些断气。意落水池,便沉下底去。江昊见状,纵身下水,将傻敦拉将上来。 只见傻敦连喘粗气,身上痕迹红。江昊年少脾气上来,心道:“这妖树着实可恶,今日决计不能让此祸害再留人间。”心中一横,反身下水,游到大树根部。只见大树根须繁多,生满水池。江昊找到最粗的主根,双掌凝聚灵山内力,掀动水波,“轰然”击去。大树受击,一阵乱颤。江昊并不停手,掌中内力翻腾,翻翻滚滚便连打了数十掌f。 闻得“噼啪”一声,那主根连茎断裂。大树惊天动地的一抖,整个池子的水顿时被它掀得腾空三丈。只见根部断截处,乌黑树浆连连涌出,片刻之间,便将整个水池染成乌黑一片。 江昊大惊,连忙跳上岸来。此时傻敦已缓过气来,江昊拉着他便跑。傻敦心中好奇,问道:“妖树怎么啦?”江昊道:“一命呜呼了!”傻敦心中恶气方出,喜叫道:“好好,太好了。”回头一瞧,只见大树连连晃动,猛然之间,倒将下来。闻得一阵巨响,大树轰然倒下,将身前竹子尽数砸断。 江昊拉着傻敦正要离去,突闻傻敦道:“江昊,等等。”江昊不想多作停留,生怕再生事端,忙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却听傻敦奇道:“江昊,那是什么?”说着手一指。江昊循着他手指看去,只见地面上洒落不少墨黑小点,就像黄豆般大小,周身毛黑一片,样子非常奇怪。 江昊见状,道:“不是大树的果子就是花骨朵。”敢情那墨黑小点先前全结在树枝之上,大树倒下,力道非凡,将墨黑小点尽数抖落。傻敦心下却是好奇之极,奔上前捡将起来。江昊连催快走,傻敦“嘿嘿”笑道:“我差点被妖树害死,不拿它身上点东西,心里难受。”不稍片刻,便捡了一大把。 便在此时,突闻一女声道:“听见刚才那声巨响么?”另一女声道:“听见了。”紧接着,又是一女声道:“好像是从竹林传出来的。”先前女声惊呼道:“不会是地龙树出事了吧?”另一女声亦是大惊:“若是地龙树有闪失,宫主非杀了我们不可。” 几女声愈来愈急促,说话之间,竹林中青色泛动,已有五六名青纱女子抢了进来。从刚才一席说话声,江昊已听出,这大树与百花门干系重要。如今树倒枝折,倘若被百花门人看见,难脱其咎。 想到此处,江昊拉了傻敦沿竹林另一端跑去。哪知刚跑得几步,便听后方一连串惊呼:“遭了,地龙树!”紧接着一女声便冲这边叫道:“别跑,贼子,赔来地龙树!”话音一落,几道青色影子飞快流转,手中长剑“嗤嗤”作响,破空袭来。 江昊一把推开傻敦,双掌交错,将五六柄长剑尽数夹在掌心,使出逍遥掌法来,忽左忽右,带的五六名青纱女子身如蝴蝶,翩翩起舞。傻敦瞧见,“嘿嘿”一笑,问道:“江昊,你咋和几位姐姐跳起舞来了。” 几名女子闻言,齐声怒骂:“贼子,谁是你姐姐。”说罢,伶牙一咬,长剑齐齐抽出,挑向江昊胸部腹部腿部要害。江昊身体腾空,身形旋转,在竹子之间穿越不停。众女子叫道:“好贼子,恁地厉害,看剑。”莲足轻点,飞身飘上,前后左右夹击江昊。 江昊身形潇洒好看,不时像只蝴蝶,不时像只蜻蜓。除身法优美之外,亦是高明百倍。众女子从未见过如此功夫,俱都心下大骇。一急之下,长剑更是幻化出奇,分抢江昊周身大穴。 江昊从小便有大男子主义,一般不欺负女娃儿。今日虽被几名女子围攻,亦觉不能大打出手。眼见对方剑势愈来愈大,“哈哈”一笑,道:“各位姐姐慢慢玩,我不奉陪了。”说罢,脚底一滑,溜向左边。一女子离得近了,长剑倏地削去,江昊半空一式“庄周梦蝶”,轻描淡写闪身过去。闻得“卡兹”一声,一根竹子应声而断。 江昊如一只大鸟,在竹林上空飞行不停,嘴中叫道:“傻敦,快跑!”傻敦眼见江昊从都顶越过,连连叫道:“江昊,等等我。”脚下逍遥步法踩动,身子化作一道模糊影子,飘动不停。 眼见两人遁走,其中一女子道:“这二人毁了地龙树,不捉到他俩,我们怎么向宫主交代?马上去调集人手,务必捉住二人。”一女子闻言,连声答应,提剑跑出了丛林。 江昊与傻敦仗着逍遥步法灵动,须臾片刻便飞奔出竹林。眼瞧身后女子还未追来,傻敦道:“江昊,去哪里?”江昊想了想,道:“从左侧绕回去。”傻敦惊道:“绕回去干嘛,你不想活命啦!”江昊眼中挤出泪来,道:“我要救回血凤凰。”傻敦见江昊落泪,心中老大不舒服,摸了摸头,不情愿道:“好吧,回去就回去。” 两人猫身而行,沿着竹林左边边沿疾奔回去。走得一程,便见竹林中人影幢幢,想是大批百花门高手俱都来到林中,展开拉网式搜索。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依靠竹林边杂草掩盖,两人返回入林前位置。 抬头一瞧,只见前方土丘隆起,土丘上长满各色花草。土丘下方,却是一排排草房,草房被各种花藤缠绕,俨然一座鲜花盖的房子。那草房正是马厩。敢情竹林在马厩后侧,而江昊傻敦掉下的陷阱,正在马厩下方。骏马吃食拉屎,通过道道长缝,掉到下方,正成了食人花肥料。难怪食人花大批成群,粗茎肥叶,甚是彪悍。 两人有了前车之鉴,万分谨慎,潜身到马厩中,从匹匹肥马*钻过,终于找到血凤凰。江昊摸着血凤凰的脸脯,长长落泪。傻敦低声道:“江昊,走啦!”江昊立时醒转,翻身骑到血凤凰身上。傻敦与血凤凰也不陌生,先前与龙飞啸在血凤凰背上可是大战了几百回合。当即爬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呼喝两声,驰出马厩。 血凤凰先前吞了“醉香籽”,此时醉性已过,精神焕,迈蹄之间,便是三丈之远。奔出马厩,却见前方一条大道,一条小径。小径正是江昊傻敦先前走来那条,大道却是宽阔,想是直通百花山门。江昊叫道:“坐稳啦!”手中一捏一提,血凤凰鬃毛被牵制,蓦一声吼,四蹄追日逐月般一迈,一道红影,瞬间纵到十丈之外。 奔得一程,突见前方几道青光闪过,几名青纱女子手持长剑,将路拦住。青纱女子只看清红马,没看清马背是何人,连声喝道:“好个龙飞啸,竟没中机关。”江昊奔得近来,见路上拦了约十名青纱女子,正是捉血凤凰入山的十余人。想是这十余青纱女子吃过午饭,便朝马厩这边来看个究竟,不料半道正撞着江昊。一怒之下,把江昊当做了龙飞啸。 众女子见对方奔上前来,都是一怔,一女子“咦”道:“不是龙飞啸?”江昊讥讽道:“说的那姓龙的死老头么,被你等施了妖法束缚住了,还挣脱不开呢!”为女子略一思索,厉声道:“胡说,那地龙花籽全靠母体赐予灵气,灵气消散,蔓藤自然就会松解,怎么还会被束缚住呢?”身后一女子道:“姐姐,别跟他俩多说,他俩定是龙飞啸一伙,先杀了二人再说。” 为女子闻言点头,长剑抬起,瞅准血凤凰颈项便刺,心想先刺翻你坐骑,叫你等无可逃遁。哪知血凤凰非世间俗马,寒气刚刚*至,双蹄一抬,已经跃开一丈。众女子见状,纷纷抽剑,围攻上来。 便在此时,突听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见数十名青纱女子,持剑飞奔而来。最前那女子轻功甚好,几步便纵越上来,冲江昊傻敦叫道:“好贼子,休走!” 这边围攻江昊和傻敦的女子闻言大奇,为女子冲奔来女子问道:“姐姐,为何捉拿此二人?”那女子满面气得通红,喝声道:“那两贼子毁了地龙树,绝计不能让其离开!” 众女子一听,顿时气得腰肢乱颤,长剑齐齐指出,连人带马便一番乱刺。江昊心道:“事态愈严重,赶快逃离才是。”傻敦眼见长剑袭来,拂袖探掌,惊涛骇浪般挥出,将奔上前来的几名女子震得长剑乱摆,秀飘拂。 最前女子受了傻敦掌风,娇呼道:“这两贼子武功高强,姐妹们小心啦!”众女子闻言,长剑捏紧,多了份警惕,却是莲步轻移,剑拔弩张,一触即。 突闻江昊“嘿嘿”一笑,朗声道:“姐姐们,我不与大家多玩了,就此告辞!”一爪探下,闪电之,将最前方一名女子纤臂抓住,蓦劲力。那女子一声娇呼,只觉大力涌至,身不由己,被对方一下提到半空。 女子莲足乱蹬,嘴中直骂“贼子”。江昊佯装没听见,一声大笑,纵马前驰。众女子纷纷紧追,只是同门在对方手上,长剑不敢乱刺。穷追不舍,只待伺机而。 江昊抓了那女子在手,便如得了张令牌。横冲直闯,丝毫不惧。血凤凰奔得兴起,长鸣不断,载着江昊傻敦瞬间便将众女子抛在百丈之外。 傻敦眼瞧众女子被抛下,连声叫好。那女子见状,杏目瞪来,骂道:“一对贼子,快放了我。”江昊眼瞧众女子在后方离得稍远,手一扬,将那女子抛在地上,道:“得罪了,这红马本是我的。贵派仗势捉来,我来夺回,有什么错。”那女子“呸”道:“贼子还为自己辩解,百花门圣树地龙树与你二人毫无干系,你二人干嘛将其毁了?” 傻敦闻言,瞪大双眼,道:“怎么没干系,它差点缠死我了。”说罢掀起衣衫,露出血迹。那女子一脸不屑,道:“你不去招惹,它干嘛缠你?”江昊气道:“反正是它先招惹我们的,不信拉倒,告辞!”说罢连呼血凤凰。不待那女子辩驳,血凤凰已是迈足狂奔了。 没想到刚奔了没十丈,突见左侧群芳掩盖的青色瓦房中,跳出一人来。那人一身白衣,甚是年轻,怀中抱着花绿绿一团,有一人那么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一跳上大道,见到江昊,忙奔身上来,喜道:“兄弟,你真是我的福音呀!” 第六章 淤泥不染(1) 却说梦省辞别了江昊与傻敦,便独自一人前往百花宫后方而去。看似梦省特别熟悉地形。径直选了条群芳掩盖的小径,穿越而过。 出了小径,只见前方几根古怪大树,枝干横卧,枝桠交错。花影斑驳之下,一幢青砖古房四四方方,朝南而坐。梦省小心翼翼,躲将在一侧杂草丛中。突见两名婢女端着茶点出来,边走边自抱怨。 梦省心下大喜,待两名婢女走远,从草丛中翻身而出,蹑手蹑脚走至砖房窗前。突听里面一人“嘻嘻”笑道:“真是天上仙女下凡,人间极品。我花少活了十几年,还没见过如此绝色美女。”说着,又是“嘻嘻”笑得两声。 梦省闻那笑声,只觉刺耳之极,不禁皱了皱眉。他缓缓直起身子,用手指蘸了口水,轻轻将窗纸捅破,透过孔隙望去。只见房中一少年男子,约莫十七八岁,身着花绿衣衫,围着一个圆形玉缸,满脸*笑。那圆形玉缸中,一朵巨莲粉红交错,莲瓣张开,一名清丽脱俗的绝世女子,正静静躺在其中。 却见那少年男子双眼瞪大,嘴角口水长流,伸手便去摸那女子脸蛋,摸完脸蛋,又将手下滑,径直移向女子酥胸。梦省见状,双眼便欲喷出火来,正欲挥拳将窗子砸破,冲将进去。突闻身后脚步声起。梦省一惊,连忙蹲身躲在窗台下。 只见一侧小径走出三人来。最前一人衣着华丽,正是百花门门主花莲芯。后面则是跟着两名贴身青纱女子。三人径直走到砖房门前。花莲芯敲了敲门,声色和蔼道:“少儿,妈过来看你啦!” 听房中那少年男子喜道:“哎,就来开门。”听得脚步声“噌噌”,紧接着“嘎吱”一声,那少年男子已将门打开。又听得脚步声起,想是花莲芯三人已随那少年男子进屋了。 梦省再度站起身子,透过孔隙望进去。只见花莲芯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两名青纱女子分站两旁。那少年男子嘴上一直笑呵呵,蹲身下去,道:“妈,儿子给你揉揉腿吧!”说罢,双手齐上,给花莲芯揉起腿来。 花莲芯微微笑道:“少儿今日咋变这么乖巧了?”少年男子笑道:“儿子一直都很乖巧。”花莲芯伸出纤指狠狠按了少年男子额头一下,假意责道:“小滑头,平日气妈不过来,还乖巧?”少年男子闻言,只是傻呵呵直笑。 花莲芯正了正色,道:“少儿,不是妈没提醒你。那女娃儿从小就在莲花中长大,没有莲花灵气滋养,会死的。”少年男子急道:“那,那她不能出莲花,儿子怎么与她亲热?”他将“亲热”二字随口抛出,仿若无人一般。旁边两青纱女子都自年少,尚没婚配,闻言脸蛋“通”得红至耳根。 花莲芯皱了皱眉,责道:“一天就知道和女娃子亲热,不务正业,你看你的身体,瘦得就像一竹竿,看你以后还能担当什么大事。”那少年男子却无怒意,掉着花莲芯的手臂,“嘿嘿”笑道:“妈驻颜有术,永远不老,就千秋万代当着百花门门主就是。儿子就一个心愿,给妈生一大堆孙子。” 花莲芯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喜色,正色道:“这也是妈为什么送这女娃儿给你的原因。妈可是疼你的,你可别辜负了妈的心意。”少年男子忙道:“肯定不会辜负妈的心意。”花莲芯神色一缓,将少年男子拉到近前,低声问道:“少儿,这女娃儿你可中意?”少年男子乐道:“中意,中意,再中意不过了。”花莲芯道:“中意就好,妈也不打扰你了。”说罢,款款起身,朝房门走去。走得两步,又转过头来,道:“对了,少儿,不要太劳累,要注意身体。” 少年男子忙点头道:“知道了,妈,您慢走,儿子不送您了。”说着,又是“嘿嘿”直笑。花莲芯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带了两名青纱女子出得房门,沿着小径径直离开了。 却见那少年男子喜不自胜,搓了搓手,踱步到巨莲一旁,细细观赏那女子。只觉自己心跳加,全身烫,就像火在烧一般。少年男子“嘻嘻”笑道:“美人儿,你可是花中仙子,纯洁无比。我可万万不能弄脏了你身子,待我洗个澡澡,再来和你翻云覆雨……”一边自言自语,走到浴缸旁,哼着小曲,解下衣衫,跳进盛满温水的浴缸中洗起澡来。 少年男子仿佛得了世间最珍奇的东西,甚是得意,一边搓着身子,一边唱道:“洗澡澡,洗个身体亮亮,抱个美女圆鼓鼓……”刚自唱到一半,突听到“叮”一声,少年男子一怔,只觉浴缸中水线突然下滑,减少的极快。 少年男子“哇哇”叫道:“怪事怪事,咋没水啦?”突闻一个声音“嘻嘻”笑道:“水被爷爷喝了。”少年男子大惊,问道:“你……你是谁?”那声音道:“我是土地公公,就在你浴缸下面,你叫我三声爷爷,我便将水还你。”少年男子嘟囔道:“土地公公?”显是不信,大声道:“你倒底是谁?” 突见白影一晃,少年男子后方冒出个人来。那人一脸英气,不待少年男子反映过来,手中一挥,便多了条衣带。少年男子正要转过身来,不料颈项一紧,已被对方的衣带勒住。少年男子只觉对方劲力颇大,加之自己身体羸弱,毫无反抗之力,一时竟觉喉间透不过气来。 那人也不料少年男子身体如此孱弱,心下大喜,奋力一拉,将少年男子拉出浴缸,*裸的拖将到地上。少年男子一丝不挂,兀自张牙舞爪。那人虽是武力不济,但也练了些基础路子。将那少年男子拖出来,便手中衣带缠绕不停,几个来回,将少年男子绑个结结实实。少年男子动弹不得,张口大叫。那人将少年男子的花绿衣衫揉在一团,塞到少年男子嘴上。 然后手自背后一摸,摸出柄寒光闪闪的匕来,在少年男子眼前晃来晃去。少年男子大骇,瞪大双眼,仿若铜铃,眼中竟是恐怖神色。 那人“嘻嘻”一笑,道:“花少,老子梦省又和你见面了。”那花少显是认出了他,挣扎不停。梦省“嘻嘻”笑道:“听说你有点好女色,老子今日就割了你的阳物,拿去当花肥。”说罢,匕下滑,移至花少下身。花少心下大惊,双腿夹来夹去,却始终将那物事夹不住,反而左右甩动不停。 梦省瞧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哪知一笑,呛了口气,差点背过气去。连忙咳声止住,对花少道:“你这个小色狼,伙同你那个老色娘,敢抢我梦省的女人,当真是在世界上活腻了。”说罢,双眼放光,举起匕,就要直捅花少胸膛。 突闻一个婢女声音道:“花少主,婢女送点心来了!”紧接着,脚步声近来,往房门处走来。梦省心下一紧,将匕收起。也不理会花少,径直走到巨莲旁,见莲中女子仍自熟睡,想抱起女子,又怕女子没了巨莲灵气滋养,香消玉损,死了去;想连玉缸一并端走,只是玉缸巨大,自己气力不济,也是不行。梦省立时陷入一筹莫展之中。 耳听脚步声走到门前,那婢女敲门叫道:“花少主、花少主。”却是没人答应。花少生性好色,与众多漂亮婢女都有媾和之事,那婢女想是也不例外,大胆道:“花少主,婢女进来了。”听得“嘎吱”一声,房门打开。 梦省大惊失色,情急之中,也顾不得太多,将巨莲中女子抱起,放到床上,用被盖严严实实包住,然后抱起跳窗而出。梦省跳窗刹那,那婢女正好进得房门,瞧见房中一切,吓得花容失色,将点心一扔,大叫着一路跑将出去。 梦省抱着被盖卷一路狂奔,只见两边花丛掩盖,竟是青瓦砖房。梦省奔得一程,便听后方脚步声起,想是大批百花门门人追将过来。梦省武功不济,轻功亦是一般般,奔得一程,便气喘吁吁。耳听后方一女声厉喝道:“小贼,哪里走?”风声突起,剑光已席卷而来。 梦省吓得“哇哇”大叫,拼尽全力冲破一片花丛。突见前方一条大道,大道上蹄声得得,两人骑着一匹矫健红马飞驰过来。梦省大喜,奔上前来,叫道:“好兄弟,你真是我的福音啊!”说罢,将手中花绿被盖一扔,扔给马那人。 第六章 淤泥不染(2) 马上两人自是江昊傻敦二人,二人毁了地龙树,正受身后百花门一干青纱女子追赶,眼瞧梦省抱着花绿绿一团东西,扔将过来,都觉好奇。 江昊猿臂一伸,将那花绿绿的东西接了过来,入手极软,定睛一看,竟是一床被盖。问梦省道:“这里面卷的什么东西?”梦省大声道:“宝贝,帮我带一程。”江昊问道:“你抢了百花门的宝贝?”梦省辨道:“是百花门抢了我的宝贝,我拿回来的。”江昊“哦”了一声,正要驱驰血凤凰,突见梦省后方,亦飞奔来大队百花门人,心知梦省没有多少武功,将其留下,不被百花门剁了喂花才怪。 心念至此,大喝一声“驾”。左臂将被盖抱住,右臂再度伸出。江昊内力非凡,一抓即中。梦省还没反映过来,衣领已被江昊抓住。江昊长啸一声,猿臂一掷,将梦省扔向后方。傻敦“嘿嘿”一笑,双臂探出,将梦省牢牢抱住,将其夹在马匹正中间。血凤凰四蹄如风,“呼”的一声,蹿向远方,劲风惹得大道两侧群花纷纷抖落。 梦省心中惊叹不已,赞道:“好一匹马儿,我数数。”说着伸出几根手指,“哇”声叫道:“载了四个人,还跑这么快?天啦,还有个小胖子。”傻敦“嘿嘿”一笑,江昊却是非常得意,道:“是啊,血凤凰可是匹宝马。” 三人边说边笑,须臾间便奔到百花山大门处。这时,只听后方人声鼎沸,蹄声得得。三人回头一瞧,都吓了一大跳。敢情百花门门主花莲芯率了数百余百花门门人,包括二十一堡寨的人,声势浩大的追将过来。 只听花莲芯声含内力,苍劲有力道:“三名贼子毁了地龙树,犯了滔天大罪不说,还抢了睡莲美人。谁若拦住,老身有重赏!” 血凤凰脚程之快,当真是世上少有,众人浩浩荡荡从后方追来,眼见那红马载着四人有若无物,奔跑起来像是一道红光,俱都大骇不已。 近了百花山门,门前几名守卫早得了门主大令,将大门闭紧,一排站着,长剑出鞘,只待江昊攻门。江昊见状,翻身而下,左掌逍遥内力潇洒送出,右掌灵山真力震天动地滚滚而出。几名守卫均是女流一辈,何时见过这等阵势,当即吓得连连退开。江昊不屑与女流动手,见几人吓得闪开,掌到半途,已然变转方向,双掌穿云透石般拍向石门。 听得轰然巨响,那石门周身一颤,抖下大块大块石片来。江昊一瞧,喜极大笑。敢情石门虽没被震破,却将门锁震得“呛啷”落地。江昊奋起神力,拉开石门。梦省一手按着花绿被盖,一手提纵血凤凰颈上鬃毛。血凤凰得令驰出,一步跨了三丈。江昊飞身赶上,正欲翻身上马,突觉左方风声大起。 一对锋利的银钩破空挥来,江昊不敢大意,觑眼瞧去,只见银钩上一道寒光飞快流转,刺人眼目。慌忙侧身闪开,左掌翻出,欲将对方银钩压住。不料对方招式灵动之极,一对银钩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道寒光闪过,继而两道寒光同时迸射。敢情对方双钩翻动,左右夹钩而来。这一招高明之极,乃是让江昊毫无退路。江昊心知遇到了高手,情急之中,忙施展出逍遥步法。逍遥步法灵动非凡,往往奇中胜奇。 对方这招并钩之技,乃是名为“摄魄钩魂”,一般无人能轻妙躲开。眼见江昊双足奇移,身子滴流转动,化作一道人影,猛然间逃遁开去。那人不禁大奇,“咦”了声,立身站定,一看对方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中更是大惊,万没料到对方小小年纪,竟有这等身手。 江昊也立身站定,仔细一瞧。见对方满脸络腮胡,年过四旬,正是在百花宫前献“睡莲子”的俪道清。却见俪道清双眼精光,一对银钩在手,威严赫赫。只见他双钩比划,拉开阵势,道:“俪人堡堡主银钩圣手俪道清前来讨教。” 江昊笑道:“岂敢。”却听梦省在马背上叫道:“兄弟,别跟那络腮莽牛打,他的金钩银钩厉害得紧。”俪道清本没瞧见梦省,听得说话,循声望去,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道:“好哇,梦省小子,我还道是谁在作祟。敢情是你这不要脸的,你还我女儿来。” 梦省“嘻嘻”一笑,道:“你不要女儿,送给那姓花的还不如送给我。”俪道清气得咆哮大叫,银钩一指,便欲攻向梦省。江昊虽听不明白他二人说此话谓何意,但俪道清将女儿当做礼物,讨好花莲芯的做法也非世间人父所为。当即大踏一步,横档在俪道清身前。 俪道清大怒,喝道:“臭小子,你让开。”江昊掷地有声道:“不让。”俪道清双目喷出火来,叫道:“找死,吃我银钩。”说罢,两手一并,双双钩向江昊脖子。江昊一记逍遥掌打出,掌力左荡右震,将其震荡开来。俪道清双臂抡转,一式“银钩玉唾”,攻向江昊下盘,江昊跃身而出,拳如奔雷,砸向俪道清面门,却是灵山拳法中的招式。 俪道清只觉对方拳势滚滚,威力巨大,不敢硬接,慌忙跳开,喝道:“好小子,恁地厉害。”江昊一拳将对方*退,只觉斗性十足,衣衫一掀,扎了个马步。对傻敦梦省道:“这使银钩的厉害得紧,你俩先走,我来挡着。” 傻敦不依,道:“你不走我也不走。”梦省道:“是啊,我们不会丢下你的。”江昊朗声道:“使银钩的虽然厉害,但想拿住我还没那么容易。”说罢,双臂从天抡下,在胸前连连翻转,竟是套精湛的逍遥掌法。 梦省年少轻狂,虽是浪荡不羁,却是生性洒脱,历来将江湖情义二字看得甚重。此时见江昊如此做法,亦是不肯。但他蓦一转念,花绿被盖中还藏着一人,这人全赖花之灵气滋养,离开莲花已有一段时间,倘若再耽搁,恐怕有性命之忧。心念至此,蓦一咬牙,大喝一声“驾”。 血凤凰得令飞驰而出,傻敦见状,冲梦省叫道:“喂,你干嘛?”梦省道:“待我安排好了我的宝贝,才回来接他。”傻敦气急道:“宝贝,你就知道宝贝,有我兄弟江昊重要吗?”梦省笑道:“敢情你那厉害兄弟叫江昊?”傻敦被岔开话题,点了点头,道:“正是。” 江昊眼瞧傻敦梦省二人驰走,放开手脚,对付俪道清。只见江昊掌影幢幢,翻滚不息,一时叫人眼花缭乱。俪道清从没见过如此神奇的掌法,一时瞧得呆了。突见掌影迭连飘起,拍向自己胸膛。俪道清双钩自胸前一挡,借力弹开,施得一招“钩元摘秘”,此招正如招名之意,探取精微,采摘奥秘,反攻江昊双肩。 江昊翻转身子,双掌连连送出,不仅躲开对方攻势,反而转守为攻,拍向对方周身大穴。 二人各逞绝学,闪电般拆了数十余招,却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一人仗着内力浑厚,一人仗着钩法精湛,都是步步进*,严密防守,丝毫不露出破绽。 江昊也万万没料到二十一堡寨中还有如此身手的人物,虽是生死相斗,却是敬意油然而生。 两人又斗得十余回合,那俪道清内力不济,渐渐支撑不住,双钩交错,一招“银钩铁画”,将江昊*开。然后后转数步,站定身子。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来,拔开瓶塞,一举头将瓶中液体尽数倒在嘴里。 江昊识得那玉瓶,正是花莲芯赏他的“百花催神露”。只见俪道清喝下百花催神露,神光回转,顿时变得精神抖擞。他大喝一声,双钩齐上,再度攻了上来。 江昊见对方劲力猛增数倍,威力无穷,心下不由大骇。双掌翻出,纵身后退,口道:“百花催神露果然不同凡响,如此圣水拿十个女儿交换也是值得。”俪道清一怔,将女儿用来炼花的做法本就不光彩,常遭人讥讽,自己顶着的压力亦是极大。闻江昊这一言,老大不自在,吞吞吐吐道:“关你……什么事?” 江昊不正面回答道:“花莲芯扬言说谁抓住我三人,重重有赏,想必你如此卖力与我相斗,是为了再得几瓶百花催神露吧!”这一句讥讽极具到位,俪道清大怔,抓着银钩的手缓缓垂下,面上尽是不堪神色。 江昊见俪道清中计,突地笑道:“哈哈,恕我不奉陪了,告辞!”说罢转身逍遥步法飞踩动,化作一道影子消失在大道尽头。 俪道清醒转过来,见江昊逃走,气得一蹦老高。这时,身后马蹄声人声相继传来,花莲芯带了百花门高手纷纷赶到。花莲芯坐在一辆八骏花车上,见俪道清站在前方,问道:“俪堡主,没拦下那三人?”俪道清面色作难,吞吞吐吐道:“那……那小子武功太高……”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花莲芯。只见花莲芯面色极为难看,心中不禁忐忑。 花莲芯缓声道:“大胆贼子,竟闹到我百花门来了。”话锋一转,继道:“说也奇怪,我百花门二十余年相安无事,今日你送了‘睡莲子’过来,便被搅得天翻地覆,难不成你的‘睡莲子’是灾星不成?” 俪道清闻言,知道花莲芯怪罪自己无用,没将三名贼子截住,心想自己花了十五年心血,赔进自己亲生女儿,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由的心下一寒。 却见花莲芯不再理他,面上阴云密布,口道:“就算将漓江翻个顶朝天,也定要揪出那三人。”众人闻言,齐声答道:“遵命。”花莲芯长袖一拂,八骏花车缓缓启动,众人各持兵刃,四散追击而去。 却说江昊施展逍遥步法一路狂奔,虽是行飞快,可血凤凰脚程惊人,早已去得无影无踪。江昊只得查探路上新鲜蹄印。血凤凰神力非凡,蹄印自是比其它马蹄印深一些,极好辨认。江昊便一路循着血凤凰落下的蹄印,找寻过去。 第六章 淤泥不染(3) 行了大半日光景,只见前方山路逶迤,群山座座,山坳出林木葱葱。江昊心下不由得琢磨不定,心想自己是不是跟错方向了。这里一片萧瑟景象,连个鬼影也没瞧见,更甭说有傻敦和梦省了。 江昊正值拿捏不定,突闻一人喜叫道:“江昊江昊。”江昊四下一望,却不见人影。那人又道:“江昊江昊,这里,在这里。”江昊辨准方向望去,远处山坳里,傻敦探出圆圆的脑袋,正傻呵呵大笑不停。 江昊问道:“你藏在那山坳里干嘛?”傻敦道:“梦省叫我在这里等你。”江昊问道:“梦省去了哪里?”傻敦道:“在前面的山神庙里。” 说话间,江昊已飘身到山坳处。只见山坳背面,一条崎岖山路,弯弯曲曲,通向远处。两人见面,都是高兴,并肩说话沿着山路走了去。 大约走了两三里路程,转过一道山头,前方出现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庙宇。小庙宇墙垣颓废,已是破旧不堪。血凤凰站在庙宇大门旁,不时将前蹄踢地,鬃毛倒竖,马尾扇动,神俊非凡。 江昊瞧见血凤凰,精神为之一振,走上前去,抱着马头,轻轻抚摸。小时候的情景蓦然浮现眼前,江昊流泪道:“血凤凰,隔了五年,我又找回你了。倘若妈也能回来,该有多好……”傻敦见江昊伤心落泪,知道这红马儿与江昊感情深厚,听江昊念叨起妈来,心下也不由的为江昊难过。 两人正在伤心之中,突闻庙中一声音传来道:“涟儿,你可别吓我呀!”江昊和傻敦同时一惊,连忙抢进庙中。只见梦省抱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眼睛红肿一片。那女子面呈白纸,呼吸微弱,便要断气一般。 江昊连忙奔身上前,将双掌抵在那女子背后身柱、神道二穴上,缓缓渡出一道灵山内力。灵山内力浑厚无比,一经传入那女子体内,便四处扩散,占据各大经脉。 只闻那女子轻轻呻吟一声,竟是悠悠醒转过来。梦省一见,喜出望外,一把抱住江昊,叫道:“江昊,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大恩人。”江昊一掌将他推开,大声道:“你找回的宝贝就是这女子?”敢情梦省那夜在妓院调戏女子,给江昊留下不好的印象。今日见梦省折腾大半天,居然从百花门抱出个美女来,不是色迷心窍是什么? 梦省一愣,随即醒转,仿若蒙受极大的不白之冤,气急道:“我就是抢了这女子出来,有何不可?”江昊怒极骂道:“无耻。”梦省突然双眼喷火,道:“我就是无耻,我梦省天生就是一贱人。” 江昊忍无可忍,转身道:“傻敦,我们走。”傻敦满脸迷惑,问道:“去哪里?”江昊道:“去哪里都行,不要跟这无耻之徒在一起。”傻敦“哦”了一声,看了梦省两眼,随江昊就要出门。 突听得一声呻吟,一女声细弱蚊鸣,道:“公子,不要走。”江昊一怔,回转过身来,只见那女子双眸微睁,樱唇微启。江昊见那女子说话,讶异万分。只听那女子微微说道:“梦省和我青梅竹马,我们已私定终身。” 江昊和傻敦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敦摸摸脑袋,问道:“什么青梅竹马,什么私定终身?”江昊则回走几步,对梦省道:“你俩是怎么回事?” 梦省眼中竟流出泪来,道:“涟儿三岁时,就和我相识了。”说罢,神色迷茫,仿佛忆起很遥远的事情来。只听道:“当时我四岁,非常的顽皮。我从小就不听爹妈的话。有天夜里,漓江之上举行灯火晚会。我便悄悄溜出去玩,玩着玩着,竟不知道顺着漓江走了多远。 当时我小,加之夜深了,竟不知道回去的路了。我生性好强,回不去了,干脆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又走了多远,我突然看到前面有偌大一庄子。当时我又饥又饿,便跑到庄子前,悄悄溜了进去。 我在庄子中一阵溜达,看有没有吃的。不知不觉走到庄子后方。只见后方庄园布满了假山,假山之中却围了片水域。当时,我一瞧那水域,就看呆了。只见水域中生满巨大莲花,其中一株光花瓣就有两个人那么大。 我对那莲花甚是好奇,悄悄靠身过去。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后庄园中竟无一人看守。” 说到这里,只听那女子轻声道:“你不知道,那里是俪人堡养花重地,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加之夜深,守卫都困了,所以没人。” 梦省怜惜的拂了拂那女子秀,示意她不要说话,继道:“我朝莲花走去,突然眼睛一亮。竟现莲花中睡了个小女孩。小女孩比我小点。睁着水灵灵的眼珠子,好奇的看着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便守在那里多看了段时间。 不知不觉便到了天亮,我怕被别人现,便偷偷溜了出去。从此以后,每到夜里,我便溜过来看这小女孩。时间一久,小女孩跟我熟了,开始和我说话。小女孩说她从小就在莲花中,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人陪她说话,没有伙伴,没有好朋友。我便给她讲外面的世界,讲稀奇古怪的故事。 光阴飞逝,一晃便是十余年。十余年间,我们时时相聚,渐渐互生爱慕。”说着看了看那女子一眼,只见那女子面颊绯红,害羞的低下头去。梦省神色一暗,道:“只怪我梦省无能,不能将涟儿带出那巨莲……” 傻敦闻罢,好奇道:“为什么不能,抱出来就是了。你现在不就是抱出来了么?”梦省道:“傻敦兄弟,你有所不知,适才我见那花少要侮辱涟儿,一时情急,才将她抱出来的。涟儿与巨莲同生长,没有巨莲灵气滋养,熬不过十二时辰。” 傻敦大惊道:“那,那怎么办,不可能一辈子睡在莲花中吧?”却听那女子道:“梦省带我出来,我不后悔,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只能活一两个时辰,也是心愿已足。” 江昊闻言,心中不免一阵酸楚,问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吗?”梦省道:“只有一个办法。只是我梦省无能,十余年都未能办到。”江昊忙道:“什么办法?” 梦省道:“我知道有个地方,那里有件宝贝,乃取天地灵气锤炼而成,只有涟儿吞下它,就会变得跟常人一样。”江昊奇道:“真有这样的宝贝,那你为何不取?”梦省看了看自己身骨架子,无奈道:“瞧我这模样,武力不济,那宝贝被众多高手守护,我如何能取得出来。” 江昊瞧了瞧那女子,自见那女子面色变淡,双眼甚是无力,又缓缓闭上,江昊心知自己渡上的灵山真力已然消散,若再不施救,命不久矣。看到此处,江昊突一咬牙,道:“那宝贝在那里,我随你一道去取。” 梦省闻言,突地拜倒在江昊膝下,连磕数头,道:“江昊兄弟大恩,梦省三辈子也难以还清。”江昊忙将他扶起,笑道:“别说这些客套话,要我去取那宝贝不难,但有一个条件。”梦省兴奋道:“什么条件,你且说。” 江昊“哈哈”笑道:“那便是我三人结拜成兄弟,作生死之交。”梦省闻言,正是求之不得。连忙正了正衣襟,就地跪下,道:“我梦省今年十四。”江昊年少心性,亦是非常看重情义,不论是友情亲情,只要感人的东西,便很注重。想必他是被梦省涟儿二人事迹所感。当即拉了傻敦过来。 傻敦懵懵懂懂,道:“干嘛干嘛,为什么要拜兄弟?”江昊道:“拜了兄弟便是生死之交。”傻敦道:“不拜也是生死之交。”江昊道:“叫你拜就拜,拜了总比没拜好。”傻敦闻言只得与江昊跪了下来。江昊道:“我江昊今年十五。”傻敦稀里糊涂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好多岁,比江昊小就是了。”梦省忙道:“那就干脆比我小得了。” 傻敦道:“好好,比你小就小。”三人当即拜倒,以天地为证,结为生死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三人依据年龄划分长次。江昊最大,是兄长,其次梦省,然后傻敦。傻敦得知自己管二人都叫哥哥,顿觉上当,嚷着梦省不依,说刚才没将规矩讲明,要重新来过。梦省笑道:“结拜之事,庄严神圣,岂能儿戏,万万不能重来的。” 傻敦心中老大不高兴,躲在一旁生闷气。江昊与梦省当即商定,由傻敦在此照看涟儿,自己二人前去取宝贝。 第七章 梦取九凤(1) 江昊和梦省从山神庙中出来,骑了血凤凰。梦省指路,江昊驱马。两人沿西边一条大路奔去。 血凤凰脚程甚快,大约飞驰了一个时辰,突见前方出现一座气派的庄园。两人翻身下马,让血凤凰自个儿隐蔽起来。然后蹑手蹑脚到了庄园前。 庄园占地约有五六亩面积,其中亭台楼阁,繁花似锦,小桥流水,甚是气派。庄门涂有朱红大漆,门阔台高。大门顶上挂了一只偌大金匾,上面写着“梦神庄”三个铿锵大字。梦省对江昊道:“不能走大门,翻墙进去吧!” 梦省仿似对周围环境了如指掌,带着江昊转到院墙后方。只见院墙有两人来高,上面爬满绿油油的爬山虎。梦省道:“从这里上去,不会被庄丁现。” 此时已近黄昏,周围逐渐暗淡下来。江昊右手提着梦省臂膀,突地拔身而起,轻飘飘翻越院墙,落在院中,未出丁点声响。 院落之中,花草铺盖,假山流水,相映成辉。想必此处是院落后方。梦省对此极为熟悉,带着江昊在花丛树荫下一阵乱钻。突地停在一座精致的阁楼旁。阁楼不是很高,只有三层。最下方是两间厢房,上面二三层只有一间扁而窄的小房。只见阁楼大门处挂了一匾,上书“九凤阁”三个金光闪烁的大字。 梦省拉了江昊躲在阁楼一角,示意江昊小声。突闻房中传出个女人声音来。那女人声音颇是清脆,道:“听管家说,那夜在醉死楼看见了他。他当着众人抱了个女娃儿又亲又啃,当真风流得很。”只听一个男声道:“你别去嚼舌头,我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 那女声显然不依,气道:“什么人,当着人就是人,背着人就是鬼。都是你们梦家从小娇惯这个小儿子,现在这般大,还日不落屋,夜不归宿,像个游神一样,到处游荡。” 那男的亦是不大耐烦,道:“我弟弟自有爹娘去管,我说你一个当嫂子的,管人家这么多干嘛。省儿也这么大了,万一他晓得你嚼他舌头,嘴上不说,心里难道就不恨你?” 那女声显是生气了,道:“我就是看不去。你爹妈处处依着他,从小好吃的,好喝的给他不说,现在长大了,不务正业,天天游手好闲,还大把大把的给银子。你爹妈何时对你这样好过啊?” 男的道:“我和省儿是亲兄弟,都是爹娘的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说你争个什么劲?”女的道:“就要争,要知道梦家偌大产业,还有你我一半,不是你我撑着,能有今天么?你弟弟不仅花的是你爹娘的银子,还花的我们的银子。” 男的一阵沉默,不言语。女的不依,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说不过么?哼,你爹妈就是偏心,偏向你弟弟。”男的“哼”了一声,仍是不说话。 那女的又道:“我担心,你弟弟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风流成性,大手大脚,总有一天,会将我们梦家拖垮的。”男的仍是不说话。女的更是生气了,大声道:“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你若再是这样,连‘九凤珠’也守不住了。” 男的气道:“你胡说什么呢?”女的道:“我怎么会胡说。有谁人不知,你那风流的弟弟爱上了俪人堡叫涟儿的丫头骗子,若是要想与那丫头长相厮守,就必须九凤珠的灵气滋养。你又不是不晓得,这些年你弟弟一直打着‘九凤珠’的主意。” 那男的气得说不出话来,道:“你……你别乱讲。”那女的道:“我没乱讲。如果你弟弟为了那涟儿丫头,回来取‘九凤珠’,你会怎么办?”那男的道:“省儿不会的。再说,‘九凤珠’是我们梦家镇庄之宝,爹也不允许的。” 那女的突地冷笑道:“我看说不准,你爹视你弟弟为命根子,一高兴把‘九凤珠’给了你弟弟也难说。”那男的大声道:“胡说,‘九凤珠’是梦家上辈得天神所赐,乃是无价之宝。爹再怎么着,也是知事理懂分寸的。” 女的“嘻嘻”一笑,道:“那你就不怕你弟弟来偷?”男的道:“‘九凤珠’密封在这九凤阁上,量省儿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做偷珠之事。”女的笑道:“难说得紧。”说罢,听着脚步声响起,接着大门“嗞”的一声被拉开,只见一个年约三十,风韵犹存的艳丽女人走了出去。 闻得房中男的叹了口气,亦是脚步声起,走到房门,将门拉拢,牢牢锁紧。江昊瞥眼出去,见那男子约莫三十好几,身材魁梧,样貌却和梦省长的极为相似。 只见那男的关好了门,径直往前院走去。走得约有数十步,男的突然停了下来,立在原地琢磨不定。突然转身朝左边走廊去了。 江昊听得惊奇,问梦省道:“这梦神庄就是你的家吧?”梦省点了点头,冷冷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江昊不知梦省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待要问。突见梦省双眼直直看着走廊,神色有点痴,道:“那男的是我哥,名叫梦华。” 突听走廊上脚步声传来。只见那梦华带了两名壮丁模样的壮汉走了过来。 梦华对两壮汉道:“你们二人好好守住九凤阁,任何人都不得入内。”那两壮汉一脸诧异,其中一个道:“大少爷,这龙凤阁本就是禁地,常人都不得入内。老爷的规定一向都是很严格的,所以一直没有人敢到这里来。也从来没有叫小的们在这里守护啊?” 梦华眉头一皱,显是不耐烦,斥道:“叫你守就守,废话什么。”两壮汉立马闭口,不敢造次,乖乖过来守护到大门两旁。那梦华这才放心,径直往前院去了。 却说两壮汉见那梦华走了,嘴上嘟囔不停,似是抱怨。正值抱怨,突闻脚步声传来。两壮汉一抬头,眼睛一亮,喜道:“小少爷,怎么是你?”随即看到梦省身后还站了一人,讶异道:“这人是谁?” 梦省眼珠往上一翻,道:“难道不能是我么?”那两壮汉“呵呵”直笑。梦省却不理会,径直道:“你二人让开,我要进‘龙凤阁’。”两壮汉对望一眼,忙道:“进不得进不得,大少爷交代,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梦省气道:“你们就忒听我大哥的,难道我说的话就不听了吗?”两壮汉忙道:“哪敢哪敢,小少爷平日里待小的等恩重如山,我们哪会不听小少爷的话。”梦省不耐烦道:“那还罗嗦什么,快快闪开。” 两壮汉仍是不让开,面呈难色道:“这……大少爷知道了,会要小的们的命的。”梦省心急如焚,道:“好,我这边要你二人的命。”说完,一个闪身。江昊趁机大踏步上来。 两壮汉眼见江昊年纪虽小,却是身壮如牛,加之星目豹眼,当即就被吓住了。立时鼓了鼓勇气,二人大喝一声,齐身扑上,心想你小子长得再蛮,先将你按住再说。 哪知还没扑近身去,便觉对方手臂猛然间暴涨了三尺,快逾闪电,双掌按向自己胸部。两壮汉一惊,慌忙后退,却是已然不及。看似对方双掌轻飘飘,哪知一接触身体,便觉仿似两座大山压将过来。 两壮汉胸脯双双被拍,顿时承受不住,腿下一颤,被压倒在地。江昊瞧罢,冷笑一声,从二人身上跃了过去。径直走到大门前,抓住锁链,双手力,闻得“铮”一声,那锁链顿被拉断。 那两壮汉瞧得惊甫未定,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如此神力的人。眼瞧梦省“嘻嘻”一笑,与同那江昊进了阁楼。两壮汉都自大惊,挣扎着起身。却不料胸前仍是有一团力道消散不去,压着自己根本爬不起来。这一下,心里更是害怕了,不知那年少公子到底是何处高人。 第七章 梦取九凤(2) 却说江昊与梦省两人进得房门,只见房中一通为二,乃是两间厢房。房中古色古香,收拾的整整齐齐。江昊环视一眼,问梦省道:“九凤珠密封在哪里的?”梦省道:“阁楼顶上。” 江昊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迷惑道:“没有上阁楼的梯子啊?”梦省浅笑道:“我从一岁时就在庄园中乱钻,哪里有蹊跷,我还不知道。”说罢,走到一张檀木椅子前,将那椅子搬得开来,然后就地上一阵摸索。 摸得一阵,手一顿,敢情抓住了什么物事。梦省心中高兴,将地毯掀开。江昊瞧去,见地上出现一个圆形拉环,拉环呈银色,雪白光。梦省道:“蹊跷就在这里了。”说着,手上使劲一拉。 听得“嘎吱嘎吱”声响起。江昊循声望去,只见天花板上露出口四方大洞来。大洞缓缓掀开,一架伸缩自如的铁梯慢慢展开,垂落下来。 江昊瞧得惊奇,心中不由的赞这架铁梯隐蔽的严密。倘若没那拉动圆形玉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天花板上有蹊跷的。 待铁梯全部展开,撑到地面。梦省对江昊道:“走,上去吧!”江昊点了点头,两人顺着铁梯爬上阁楼。上得阁楼,只见阁楼四四方方,不足五丈。房中正中放了口大钟。那钟约有数百余斤,装下三四人,绰绰有余。大钟扣在地板上,仿似一座小山。 江昊讶异道:“九凤珠就在这里么?”梦省道:“不是,还在上面。”江昊抬头看了看上面,道:“还有一层?藏的也太紧了些吧。” 梦省道:“九凤珠是镇庄之宝,被藏的严密些,也属正常。”停了停,面呈丧气之色,道:“要想打开这道机关却是难了。”江昊问道:“怎么个难法?”梦省拉了江昊走到一大钟旁,道:“这个机关设在大钟内,要想触动机关,就必须将大钟移开。” 江昊细细打量巨钟,然后对梦省道:“你站开些。”梦省闻言连忙站到一旁。江昊将衣衫扎起,挽了挽衣袖,扎了个结实的马步。然后猿臂展开,将那巨钟抱住。 江昊试探动了动,只觉巨钟沉重之极,常人几乎难以撼动。梦省见状,问道:“大哥,你行吗?”话音刚落,突听江昊蓦一声喊,只见江昊面部青筋迸起,双臂倏忽之间长粗一倍。只听得巨钟一阵颤动,出嗡鸣的声音来。梦省大喜,叫道:“大哥,好神力。马上就成了!” 江昊将毕生灵山内力全汇聚到双臂上,一口气施展而出,当真有拔山扛鼎之势。巨钟颤抖片刻,缓缓被江昊抱得离地约有一寸见方。江昊一口气将巨钟抱起,方觉巨钟比想象中的还要重。抱起离地面两寸,体力已经消耗一大半。离地面三寸,竟是气力尽数枯竭。 江昊只觉巨钟愈来愈沉,便要滑将下去。眼看便欲功败垂成,江昊突觉腹部有一阵异动,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腹中动来动去。紧接着,一团雄浑内力蓦然生出,游向江昊奇经八脉。江昊也不知道是何原因,隐约觉得这奇异感觉,就像自己在九仙山,刚刚吞下“十魔珠”身上所的异变。 江昊顿觉气力猛增了百倍,当即一声大喝,将那巨钟自空一轮,挪将开来。哪知巨钟刚刚挪开,便听得“嗡鸣”声巨响。江昊梦省都觉耳朵一震,“嗡嗡”声不绝。 梦省大惊失色,叫道:“不好。”江昊也是大惊,万万没料到巨钟中另有玄机,被设了一柄铁锤。铁锤吊在巨钟内,只需巨钟挪动,那铁锤便猛烈撞击在巨钟上,出声响,已是报警。 江昊见状,急道:“如何是好。”梦省道:“都到这一步了,先取了‘九凤珠’再说。”梦省就地上的圆形银环一拉,天花板上再度伸出架铁梯来。梦省两三下爬了上去,不稍片刻便抱了只玉盒下来。 玉盒约有手掌般大小,奇光夺目。江昊眼睛一亮,叫道:“好一个精致的盒子。”梦省莞尔一笑,道:“装宝贝的盒子自然精致。” 突闻下方脚步声起,似乎来了不少人。一男声音道:“你们二人怎么躺在地上,出了什么事?”只听其中一人道:“小少爷回来了,把我们打倒在地,进阁楼去了。”那人惊道:“什么?”随即命令道:“你们把阁楼团团围住,不能让他离开。”闻得数十人齐声道:“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四散传开,想是已将阁楼围住。 梦省皱紧眉头道:“我哥来了,这下麻烦了。”江昊毕竟做贼心虚,心下亦是一阵慌乱,问道:“怎么办?”梦省心中矛盾交织,忽的想到奄奄一息的涟儿,一咬牙,道:“豁出去了。”说罢,将玉盒抱紧,下阁楼而去。 只听外面那男声道:“省儿,你千万不要犯错。如果你拿了九凤珠,爹会把你逐出梦神庄的。”梦省道:“哥,你从小最疼我,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你就再疼我一次吧!”那梦华道:“其它什么事情,哥都可以答应你。可是九凤珠,它是我们梦神庄镇庄之宝,梦神庄百年兴盛,全靠它的灵气支撑。你拿走它,不就断了咱庄的命脉么?” 耳听梦省不再答话,那梦华颇为生气,道:“省儿,那个俪人堡的丫头就这么重要?”梦省道:“不错。”那梦华道:“比我,比爹娘都重要?”梦省道:“我只知道,比我的性命还重要。”那梦华顿时陷入沉默中。 良久,梦华又道:“你今日是不是非要拿走九凤珠?”梦省鼓足勇气,斩钉截铁道:“不错。”那梦华声音变硬,冷笑道:“那就别怪哥哥。”梦省道:“我不怪你,你来抓我吧!” 突闻阁楼后方“哄”声巨响。那梦华一惊,连忙飞奔到后方。只见阁楼后方窗户被击破了个巨洞。梦华冲把手那里的庄丁道:“有没人出来?”那庄丁神色紧张,道:“只是击破了个洞,没见人出来。”梦华一惊,暗叫不好,连忙回奔。 还未奔近,突闻又是一声巨响。阁楼大门砰然炸开,两条人影闪电窜出,度飞快绝伦。梦华冲守在前方的庄丁道:“快快抓住二人。” 两名庄丁双臂一抱,齐齐扑上。却见一年轻公子身形一转,便卷起道劲风来。两名庄丁猝不及防,顿时被刮翻在地。梦华惊疑交加,心想梦省怎么结识了这么厉害的朋友。口中却大声叫道:“好贼子,这般厉害,看招!”说罢,双掌交错,飞身击上。 江昊见对方气力不凡,掌风呼啸不绝,大叫一声:“来的好!”双掌腾空翻起,与梦华双掌雷霆般对上。闻得“蓬”声巨响,梦华身体倒退,被震退十来步。江昊却是身体两晃,感觉手心火灼般疼痛,摊开双掌一看,敢情手心红,仿佛被烈火烧了一般。 梦华适才双掌,可谓是拼尽毕生内力,但是对方只是微微两晃,而自己好比被巨涛骇浪推卷,被震退不说,周身气力也好比被对方掌风席卷而空。梦华大惊,不知这小小少年是何来头。心下顿时警惕心更起,掌含内劲,真气腾腾。 却听梦省叫道:“大哥,小心啦,那是梦家独门绝技冰火劲。”江昊闻言一瞧,果不其然,梦华双掌真气翻腾,黄红绿交错,时而烈焰腾腾,时而冰霜笼罩。 江昊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武功,双足踏出,掌变拳,却是灵山拳法中的招式。梦华眼瞧江昊变招,大喝一声,左掌飘飘然打出,右掌相继跟上,左冷右热,一前一后,攻向江昊面门。 江昊适才着了道,知道厉害,不敢硬接。身形如电,飞快绝。一拳打向梦华腋下,另一拳攻向梦华腹部。梦华不料对方拳法也是如此了得,更不敢大意。双掌回翻,连忙罩住自己两大要害。江昊身形一蹲,闪身到梦华身后,双拳如奔雷,打向梦华背脊。 第七章 梦取九凤(3) 梦华武功亦是不若,辨得风声,连忙前跃,转身一掌打来。一团灼热之气,瞬间袭来。江昊大惊,翻身闪过,那灼热气体疏忽击在身后花枝上,顿时化作一团烈火燃烧起来。 江昊瞧见,大惊失色。耳听梦省叫道:“大哥,不要硬斗,快撤吧!”江昊心想也是,现在不是拼斗武功的时候,尽早脱身,才是正事。当即施展逍遥步法,身形飘动,逃窜开去。 梦华见状,剑眉倒立,喝道:“哪里走?”飞身跳起,双掌送出,一冷一热两团气体破空飞出,击向江昊后背。江昊内力何等精湛,当即警觉,回身一招逍遥掌。逍遥掌法本自灵动,顿时将两团气体拉到一起,冷热相融,立时消散。 梦华见状,大声道:“好掌法!”一声叫完,双掌又连连挥出。冷热气体不绝,却是拖住江昊,不让江昊逃走。 却说梦省被几名家丁围住,他武功虽是不济,脑袋点子却是极多。转得两圈,数人竟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梦省身形灵动,左跳右跳,上窜下钻,几名家庭饶是一身蛮肉,亦是拿他不住。闻得他“嘻嘻”一笑,身形一矮,竟从一人腋下钻过。 那人只觉眼前一花,哪里还有人影。闻得其余家丁大叫道:“钻到你后面去啦!后面去啦!”那家丁连忙掉转身子,见梦省三步并作两步,跑得飞快。 “追,快追!”家丁纷纷吆喝,提起长衫,跑得“答答”声不绝。梦省抱着“九凤珠”,一个纵身跳进前院,忽闻一个女的道:“省儿,是你么?”梦省眉头一皱,正要转身朝左边花径奔去。突见前方人影闪动,一个年长妇女身着华丽衣衫走了出来。那妇女一眼便瞧见梦省,顿时神色激动,泪流满面,喜道:“省儿,真的是你,娘没看错吧!” 梦省见对方瞧见自己,索性站定身子,冷冷道:“你不是我娘。”那妇女一怔,随即道:“省儿,娘十月怀胎,腊月三十之夜,生下你。怎么会不是你娘?”梦省嗤之以鼻,道:“我没有娘,我是从石岩中蹦出来的。” 那妇女大气,嘴唇噏动,却说不出话来。便在此时,突闻一个男声道:“好一个孽子,一年半载不回家,一回来便气你娘,留在世上有何用。”话音刚落,一团红光闪过,却见院中已多了一人。那人五十多年龄,身形高大,浓须髯髯,双目炯炯有神。 梦省看着那人,神色突变一阵慌乱,随即镇定下来,冷声道:“我的事不要你管。”那人一阵冷笑,道:“好哇,敢情你也不认我这个爹哪?” 梦省强作镇定道:“我没有爹也没有娘。”那人道:“好好好,你不是我梦神钟的儿子,那你来我这梦神庄干什么?你怀里又拿的是什么?”梦省连忙将九凤珠抱紧,支吾道:“我回来……不,我是小偷……进来偷东西不成么?” 梦神钟闻罢,朗声大笑,道:“好一个化身小偷,自惭形秽。我且问你,这些年,你拿我梦家多少银子,吃我梦家多少白饭?”梦省嗫喏道:“谁拿你银子,谁吃你白饭,你自个儿给我的。”梦神钟“呸”道:“老子数十年经商,历经千辛万苦,方才建起这个家。一滴汗水换来一两银子,我傻了心了,白给你银子?” 梦省一脸不自在,道:“给就给了,你难道要回去不成?”那梦神钟大手一挥,道:“不要了,就当施舍给叫花子吧!从此以后,你别再想到我梦神庄拿任何东西。”这句话说的气量十足,斩钉截铁,身后那妇女闻言亦是一怔,面呈不安。梦省却不以为然,道:“不拿就不拿,谁稀罕?” 梦神钟看了看梦省怀中所抱物事,冷声道:“当然,这个东西,你也甭想拿走。”梦省闻言大惊,知道上了当,大叫道:“不行,我偏要拿。”说罢,身形一晃,朝左边花径跑去。 耳听梦神钟道:“想跑,没门儿?”话音刚落,梦省身前突然凭空燃起一道火墙。火焰滋生,燃烧得极旺。梦省大骇,连忙回跑,不料一头扎进水里,只觉冰冷刺骨,冻得牙齿直打架。梦省连忙拔出头来,敢情后方亦凭空结成了一道水墙。 梦省又往左右跑,不料凭空一变,左右多了两道厚冰,挡住了去路。这下,梦省被水火冰四面围住,立即成了笼中之鸟。梦省一时逃跑无门,立即大叫:“梦神钟,有种你就别使劳什子冰活劲!” 梦神钟笑道:“你不是很有能耐么?有本事便冲脱出去。”梦省大气,心中倔强之气一起,当即迈脚踩入水中。哪知那水出奇的冷,透过肌肉,直冷到骨子里。梦省刚将脚伸进去,立时便忍受不住,大叫一声,连忙缩了回来。 梦神钟瞧见,却是冷笑不语。身后妇女瞧见,面色不安,不免为梦省担心。梦省脱水不出,当即心一转念,挥拳砸起左右冰墙。不料那冰墙有硬又厚,砸了数下,拳头被冻得青紫,冰墙连一丝裂缝也没有。梦省不禁气馁,想起山神庙中奄奄一息的涟儿,心中又酸又痛。 梦神钟见状,讥笑道:“不是还有道火墙么,你怎么不冲破火墙出去?”梦省白了他一眼,道:“我虽然从石岩中蹦出来,但还不笨。”突听那妇女哭啼道:“神钟,你别再为难他了。”梦神钟硬起语气道:“这小子,一身硬骨,不挫挫他锐气,他不知道厉害。”那妇女道:“毕竟他是你儿子,你忍心如此困住他?” 梦神钟气道:“我没有这样的儿子。”说罢双手负背,不理那妇女。那妇女见说梦神钟不动,便对梦省道:“省儿,你爹只是一时气愤,你就认认错,他便放你出来。”梦省扬着头道:“我没有错。” 梦神钟“哼”声道:“你没错,难道是做爹娘的错了?”梦省神色一暗,似乎回忆起了痛苦的往事,嚷声道:“本来就是你们的错。你们从来就没把我当亲生儿子!”那妇女惊疑万分,道:“省儿,你是娘的心头肉,自从你离走不回家,娘夜夜睡不安稳,顿顿吃不下去,我都为你愁苦了心。” 梦省嗤之以鼻,道:“虚情假意。”声音虽小,但仍是被梦神钟听见。梦神钟闻言大怒,暴喝一声,右掌一指,突变成蒲扇般大小。掌中冰火劲翻腾,雷霆般击向梦省。 那妇女见梦神钟动了真格,生怕梦省有什么闪失,一声惊呼,吓得委身倒在地上。梦省眼瞧梦神钟巨掌拍来,眼睛一闭,心想死就死了,反正自己被困在这里,回不去,涟儿亦是奄奄一息。到时候作对亡命鸳鸯,结伴黄泉,也是值得。 却说江昊与梦华分分合合,又闪电般斗了数十个回合。梦华的冰火劲极具神威,江昊不敢硬接,连连闪躲。梦华趁机难,双掌齐齐翻出,打出九层内力。江昊脚跟一滞,敢情已经退到花坛边上。眼见对方奇劲涌来。江昊如云雀一般,飞身蹿起。手自下方一抓,折了根树枝在手,树枝“刷刷”抖动,正是一连式的逍遥剑法。 梦华只见江昊身如雀燕,那树枝灵动挥舞,整个人便如舞蹈一般。心下惊疑:“这小子到底是何许人也,武功招式如此好看,偏偏威力又是无穷。”眼见对方树枝袭来,侧身躲过,双掌送出,正是冰火劲中的火劲。那火劲势大,一冲将出去,便包裹到树枝上,顿时化作一团烈火燃烧起来。 江昊大叫一声,连忙将树枝扔掉,侧目一看,梦省已经没了踪影。心下焦急,当即施展逍遥步法中的“若隙隐遁”,化作一道清风,去了三丈之远。 梦华一怔,万万没料到江昊身形如此之快,大喝叫道:“哪里走!”飞身跟上,哪知对方步法奇特,身形飘忽不定,眨眼之间,已经到了门口。耳听江昊道:“阁下内劲了得,下次若有机会,再来讨教。”身影一闪,已经消失门口。 梦省闭着双眼,本自等梦神钟巨掌拍下。哪知风声突然一滞,周围立时静了下来。梦省生疑,睁眼瞧来。敢情梦神钟巨掌拍到中途,停了下来,忍不下心来。梦省与梦神钟双眼对视,只见对方眼角湿润,眼中闪动不停,仿佛有无数的话语。 梦省心下一颤,不知道梦神钟到底在想着什么。突然,后院门口人影一闪,奔出一人来。那人来势极快,仿若流星,根本瞧不见面容。 梦神钟还未回过神来,突见那人手指伸出,迸射出两道劲力来。说也奇怪,那劲力凭空迂转,猛然钻入梦省身前的火墙中。只见一团青蓝色团迅扩散,那火墙猛然间崩塌。那人猿臂一伸,将梦省牢牢抓住,然后举脚一迈,踩到了院墙上。身形蓦闪,已然出了庄去。 却说梦神钟好多年都未与梦省眼对眼的交流,先前与梦省眼神一交,竟是痴了迷了,仿佛作为一个父亲,竟看见了儿子心下所藏之事。 哪知一念为过,竟凭空跳出一人来,破了自己的冰火劲,还带走了梦省。梦神钟夫妻二人都未瞧清那人面容,以为那人是一个歹人,捉了梦省。那妇女当即便急得昏厥过去,梦神钟忙叫了丫鬟照料那妇女,纵身一跃,跳出了庄园,紧追那人而去。 第八章 山神庙处(1) 那人抓着梦省一路狂奔,梦省被抓得痛了,“哎哟”叫道:“大哥,慢点慢点。”那人自是江昊了,他摆脱梦华之后,跳出前门,看见梦省被困在冰火劲中,当即施得灵山指法中的厥阴指,将火墙击碎,而后抓了梦省,逃出梦神庄。 江昊放了梦省,道:“你没事吧!”梦省道:“没事,快走吧!呆会梦神钟追了上来。”江昊好奇道:“那梦神钟可是你爹?”梦省摇了摇头,却不言语。 两人沿着山径奔走,此时夜色渐浓,周围缓缓变得暗黑下来。不一阵,月儿渐渐爬起,照得漓江水面波光粼粼,远处群山座座,各逞姿态。 大约奔得有半个时辰,转过一道山弯,两人看见不远处的山坳中,一座山神庙正矗立在那里。梦省喜道:“到了,我的涟儿有救了。”喜笑着便要奔上前去,突然江昊将他一拉,两人伏倒在一块青石后面。 梦省不知江昊何故,正待要问,突听得西南方向脚步声大起,不稍片刻,便卷出一队人马来。只见最前一名青纱女子对身侧那人道:“门主,便是在这山神庙中。”身侧那人衣着华贵,纤腰如蛇,风姿绰约,正是花莲芯。只见她微微颔道:“阿雪,你这次立了大功,老身一定好好奖赏你的。” 那青纱女子闻言大喜,退到一旁去了。只见花莲芯身侧还有一人,那人乃是个年轻公子哥儿,正是花莲芯之子花少。只见他满面愁容,想是被梦省捉弄得还没回过神来。只听他央声道:“妈,我就要那莲花女子,这辈子除了她,任何人我都不娶。” 花莲芯忙道:“好少儿,妈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那莲花女子非你莫属。”花少闻言,咧嘴大笑。花莲芯对身后门人道:“你等去将山神庙围起来,连只鸟都不能放过。”身后除了百花门门人,还有二十一堡寨众人。众人闻言,齐声道:“遵命。”只见众人分两道驰出,围向山神庙。 突闻一个紫衫大汉叫道:“门主,这里有匹红马。”花莲芯“哦”了声,驱车走近,一瞧笑道:“这是龙飞啸的马,这些贼子定与龙飞啸有关系。先将那马捉住。”紫衫大汉闻言,有意显摆,手持一柄钢刀,大摇大摆走将上去。哪知还未走近,红马后踢一扬,紫衫大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踢了个正着。 紫衫大汉只觉大力涌至,当即身不由己,便被踢翻数丈。众人瞧见,俱都大惊,万没料到,一匹马也有如此神力。花莲芯却笑道:“不愧为天山神马,恁地厉害。”随即叫出身后一人。那人络腮满面,手中持了一对银钩,正是俪人堡堡主银钩圣手俪道清。 那俪道清先前让江昊等逃脱,已遭花莲芯责备,此时出来,有意将功补过,便提了银钩,朝红马走去。心想红马若是厉害得紧,索性双钩齐上,钩住马尾马颈,叫它逃脱不得。 俪道清双眼杀气迸露,缓缓走近。那红马仿似知觉到了危险,双足踢地,烦躁不安,却是不离开。俪道清愈来近了,猛的大喝一声,身体跃起,举起银钩袭向马臀。 突见一条人影从庙门出飞快跃出,那人大喝一声:“不要碰我大哥的马!”声到人到,一个闷拳有若雷霆之势,砸向俪道清。俪道清警觉对方拳势惊人,不敢硬接,慌忙跳开,定睛一看,见对方乃是个少年胖子,心中大大纳闷:今日却是怎么了,尽是遇到了少年高手。敢情先前他与江昊一战,没有讨到好处,仍是耿耿于怀。 俪道清仔细打量对方,问道:“小胖子,把红马交给我,我饶你不死。”少年胖子头一扬,道:“不行,这是我大哥的马,除了我大哥,任何人都不许碰。”俪道清气道:“你当真不给?”少年胖子斩钉截铁道:“说不给就不给。”俪道清气急,大声道:“好小子,找死!”说罢,银钩飞起,便要取对方面门。 突听花莲芯道:“慢着。”俪道清一怔,停下手来。花莲芯下得马车,缓缓向前,问那少年胖子道:“小子,你们将那莲花女子弄到哪里去了?”少年胖子直说道:“在庙中,你要干嘛?”花莲芯轻轻一笑,道:“老身下令不碰红马就是了,你将那女子交给我,我便放你走。” 少年胖子闻言,眉目一扬,道:“不行,那莲花女子是我二哥的老婆,岂能让你带走?”花莲芯闻言大怔。却听花少大声嚷道:“妈,妈,都做人家老婆了,快,快给我抢回来。”花莲芯忙道:“少儿别急,有妈在,妈给你做主。” 少年胖子自是傻敦,他历来说话直头直脑,没个分寸。俪道清闻言,大笑道:“小胖子,你胡说什么。历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女儿给人家做老婆,还需得老头子允许才可。”傻敦瞧了瞧他,道:“管你什么事?” 俪道清道:“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那女子的爹。”傻敦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她爹?”俪道清气道:“死胖子,你说个清楚。”傻敦道:“哪有亲爹将儿女拱手送人的。”俪道清闻言大觉不爽,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花莲芯笑道:“好小子,看似呆头呆脑,说话还挺机灵的。”傻敦鼻子一抽,却不理她。花莲芯见状,退了回来,对俪道清说了几句,然后又对身侧的青纱女子耳语了几句。那青纱女子闻言,带了几人借着人群掩护,朝山神庙后方绕去。俪道清却大步踏出,对傻敦道:“小胖子,有本事就和老子单挑。”傻敦一怔,鼓了鼓勇气,道:“单挑就单挑,谁怕你!”说罢摆了个架势。 江昊和梦省躲在青石后方,心下已是大急。梦省道:“那花莲芯分明就是缓兵之计。叫俪道清掉着傻敦,青纱女子却转到山神庙后方,破墙抢人。”江昊亦是明白,道:“只是傻敦心里太直,没瞧将出来。”梦省急道:“如何是好,涟儿有什么闪失,我活着也没意义了。” 江昊责道:“大男子汉,怎么说出这等没有志气的话。眼下之计,只有冲出去与百花门拼命一搏。”梦省咬了咬牙,道:“只有这样了,就算老子死了,我也要抱着姓花的老色娘同归于尽。”两人说着,便要冲出。 突闻山坳那边传出一个声音,那声音道:“小红马,小红马,你在这里么?”花莲芯闻言,眉头一皱,忙叫手下众人止声。整个山坳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只听那声音又道:“怪事,我一路闻着气味过来的,怎么到这里就没气味了?”又大声唤道:“小红马,小红马……”声音愈来愈近,便要转过山坳。 花莲芯忙唤了近身几名青纱女子过来,耳语一番,几名青纱女子点头,蹑手蹑脚躲到山坳大石处,只待那人转过山坳,立即难。 江昊听那声音,便是知道来人是龙飞啸。龙飞啸先前被地龙花藤缠住,不能动弹。敢情四五个时辰一过,藤蔓灵气消散,自行断开,龙飞啸这才一路到得漓江。龙飞啸与红马长年相处,自是熟悉红马身上味道,这才闻着气味一路寻来。 此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山头,洒下皎洁的月光,映得大地一片银色。只见山坳处投射出一条人影来,那人影愈来愈短,一个精悍老头跟着影子走了出来。 江昊瞧那老头正是龙飞啸。龙飞啸一边走一边唤着小红马,全然不知前面的危险。突闻数女子齐声喝道:“上。”数柄长剑映着月光,齐齐刺向龙飞啸。 龙飞啸万没料到山坳处设有埋伏。当即吓得“哇哇”大叫,但他何等身手,嘴上大叫,心下已早有对策。见数柄长剑袭来,龙飞啸长臂一挽,使得一招“李郭仙舟”,闻得“铮铮”声不绝,数柄长剑齐齐段成两截。 几名青纱女子大惊,慌忙撤身。龙飞啸一眼便瞧出对方乃是百花门青纱女子,直呼“晦气”。突然眼睛一亮,看见庙门处红马,当真是喜出望外,大声叫道:“哎哟,我的小红马,想死老头子了。”身形倏晃,众人只觉眼前蓦花,龙飞啸已经穿越人群,奔到了红马跟前。 第八章 山神庙处(2) 要说龙飞啸先前站的位置,离庙门口至少也有也有数十丈之遥,加之中间夹杂了不少二十一堡寨的人。但龙飞啸如何穿越人群,众人都未看清。众人啧啧称奇,赞叹世间还有如此身法之人,当真是叫人眼界大开。 龙飞啸抱着红马头嚎啕大哭,仿似受了莫大的委屈。江昊在青石后方瞧见,心下咯噔一声,生怕龙飞啸一不做二不休,带走了血凤凰。 却说傻敦眼见龙飞啸哭得伤心,心下不由为之可怜。突见龙飞啸抹了抹眼泪,翻身骑到马背上驱马要走。傻敦一下急了,连忙奔到前方,虎臂一张,道:“你要带血凤凰去哪里?”龙飞啸“呸”道:“什么血凤凰,一派胡言。这是老头的小红马,老头要骑它走。” 傻敦气道:“谁说是你的,这血凤凰明明是我大哥江昊的。”龙飞啸大怒,连“呸”三声道:“臭小子,你让开。”傻敦道:“不让开,你这老头不要脸。明明是我们从百花门夺回了它,你凭什么带走它。” 龙飞啸眼珠一转,笑问道:“是你们从百花门夺回此马的?”傻敦道:“那是当然,不信你可以问那边的老婆子。”说着手一指,指向花莲芯。 花莲芯本是驻颜有术,面上肌肤仿似少女一般,但傻敦听她声音颇显苍老,加之花莲芯有了那么大一个儿子。他历来实事求是,不说谎话,把花莲芯叫成了老婆子。花莲芯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年龄,虽已过五旬,却是精心研究驻颜,只盼青春永存。闻傻敦之言,当真是又羞又怒,脸上“刷”的一下就红了。 龙飞啸漫不经心,道:“哪个老婆子?”哪知转过头去,与花莲芯目光一对,当真是吓得魂儿也没有了。两手一捂,将头一埋,把脸给藏了起来。 听花莲芯“咯咯”笑道:“好一个龙飞啸,你眼里就只有你的小红马,连这里百号余人都没瞧见么?是压根没瞧,还是瞧不起啊?” 龙飞啸似是极为害怕,背上一起一伏,抖将起身体来,嘴上道:“自然看见百号余人了,只是没瞧见你。”花莲芯道:“我偌大一个人摆在这里,你却没看见,是瞧不起我花某人么?”龙飞啸忙道:“岂敢岂敢。” 花莲芯柳眉倒竖,喝道:“那你便抬起头来,正眼瞧瞧花某。”龙飞啸仍是不抬起头来,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花莲芯厉声喝道:“抬起头来。” 这一声端的厉害,震耳聩。龙飞啸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瞧向花莲芯。花莲芯笑道:“不是不敢瞧么?龙飞啸,你好大胆子,你这辈子犯了条大错,你可知道?” 龙飞啸摇了摇头,嬉笑道:“不知道。”花莲芯正色道:“不知道?那花某便说与你听。你犯的大错,便是此生处处与花某作对。” 龙飞啸佯装不懂,问道:“老头岂敢和你作对?”突闻花莲芯一名贴身青纱女子道:“龙飞啸,你还装蒜,你敢说这些年,你没偷百花门上千种奇花,拿去炼劳什子酒?”龙飞啸眼珠滴流一转,道:“不是偷,是采,嘿嘿。”那女子骂道:“厚颜无耻,明明是偷,好一个偷花贼!”百花门门人闻言,齐声讥笑:“对对,偷花贼!” 龙飞啸只觉这个名号大为刺耳,连忙双手腾出,捂住耳朵。众人见状,只觉他那模样滑稽,又是一阵捧腹大笑。龙飞啸气急,放下手来,骂道:“笑,笑个屁!” 花莲芯纤手一扬,示意大家停止笑声。然后对龙飞啸道:“偷花之事,我却不说了。你年轻做下之事,可要承认?”龙飞啸面呈不堪,极不自在,吞吞吐吐道:“我……我……年轻做什么事了?” 花莲芯举目望月,似是忆起很遥远的往事,眼角突然渗出泪来,念道:“芙蓉月下,牡丹花开,多情一夜,黯然**。”龙飞啸听来,大觉不舒服,不时瞟眼众人,似是不好意思。 百花门门人与同二十一堡寨众人闻得花莲芯之言,亦是云里雾里,不知何意。江昊听来,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梦省却低声笑道:“芙蓉牡丹之下,自是缠绵悱恻。我说是老色娘,果不其然。” 便在此时,突闻一人朗声道:“好一个芙蓉月下,牡丹花开,比起我的青翠竹林,漓江水畔,那是有意境得多了。”花莲芯闻言大怔,忙喝声道:“谁?” 突见远处一座山峰上,一条人影一晃,一个高大身影已然跃到众人眼前。梦省瞧见,惊道:“爹。”随即闭口,不再言语。江昊闻言瞧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梦省的爹梦神钟。 花莲芯将他面容瞧清,随即释然,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梦神庄庄主梦神钟驾凌。”梦神钟长袖一拂,“哼”声道:“枉我以前对你一片赤诚,没想到你却如此厚颜。”花莲芯笑道:“我厚颜?当初叫你弃了那女人,与我相好,你却死活不肯,而今还与那女人日夜厮守,又作何解释?”梦省闻言,心下一怔,自语道:“我爹也与那老色娘有染?” 只听梦神钟道:“男人须得负责任,华芳与我结婚数年,我又岂能负她?”花莲芯笑道:“负责任?你对我怎么不负责任?”梦神钟道:“男人三妻四妾,自古有之。女人处处留情,便是伤风败德。” 花莲芯仰天大笑道:“好一番大道理,想必你教育你儿子,也是这般教育的吧!你那儿子,色胆包天,居然敢到我百花山抢女人,真是有你的作风。”梦神钟也随即大笑:“你那儿子沉醉女色之中,身体已累得一竹竿,也有你的作风。”花莲芯大怒,气得说不出话来,道:“你,你……” 二十一堡寨众人平日本就屈服于花莲芯的*威之下,此时闻言,心中俱都觉得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是强硬憋着。更有不少人怕知道花莲芯丑事太多,恐日后生麻烦,便悄悄溜走。不稍片刻,二十一堡寨众人剩的寥寥无几。唯独百花门青纱女子围着花莲芯不去。 只见梦神钟走到俪道清身旁,拍了拍俪道清肩膀,道:“我那小儿子虽然年少顽劣,但与俪道兄的千金可是青梅竹马,互为爱慕。诸位想想,一个男子始终钟情于一个女子,那男子是个好男子,还是坏男子?” 百花门门人大都是女子,天下所有女子,一生心愿便是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闻言俱都点头,碍于花莲芯威严,嘴上却不敢答话。俪道清被梦神钟拍肩称兄,生怕花莲芯责骂。连忙退到一旁去。 梦神钟这般说,亦是梦省始料不及的。耳听江昊道:“你爹终究对你还是好的。”梦省只觉心仿若被什么东西扎了下,一阵奇痛生了出来。 花莲芯一声冷笑,道:“如此说来,你便是要袒护你儿子了?”梦神钟淡淡笑道:“不是袒护,是支持。现在,我梦神钟便宣布,我要主持我儿子与俪道兄千金的婚事。”随即转身问俪道清道:“俪道兄,你愿意将女儿嫁与我儿么?” 俪道清知道梦神钟的冰火劲非常了得,为难道:“这……”花少在一旁瞧见,心中大急,忙叫花莲芯道:“妈,你看你看,他们是要强行*婚了。”花莲芯一阵大笑,轻移莲步,走上前来,冷声道:“好,今日我花莲芯便与你梦神钟做两个了断。” 第八章 山神庙处(3) 梦神钟“哦”道:“哪两个了断?”花莲芯道:“第一个了断,与你了断以往所有的情怨。第二个了断便是你儿子对我儿子的夺爱之恨。”梦神钟拍手道:“妙得紧,那好吧,我今日便成全你。”停顿片刻,继道:“不过,了断之前,先让我跟儿子说两句话。” 花莲芯一拂袖,反身折回,坐到马车上。梦神钟望着远处一块大青石,道:“省儿,你和你朋友出来吧!”江昊梦省都是一怔,敢情梦神钟一路尾随,已摸清了江昊的身份,早已经知道他二人藏在此处。 梦省率先跃了出去,江昊紧跟着出去。梦神钟目不转睛的盯着梦省,突道:“省儿,做爹的今日想问问你。”梦省嗫喏道:“你问吧!”梦神钟抬头望天,眨巴眼睛,道:“你为什么如此嫉恨爹娘?”梦省闻言,埋着头不说话。敢情梦神钟适才与花莲芯的一席话,深深触动了他的心。他心里难免有一丝懊悔。 梦神钟见他不言语,继道:“你日夜不归,自惭形秽,花钱如流水,往还于青楼酒馆之间,不就是为了报复爹娘么?”见梦省仍不说话,音色一涩,道:“这些年来,爹娘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哥哥,可谓是费尽了心血,没想到……”声音已显哽咽,接道:“没想到却换来你的冷眼相对。倘若天下养儿养女都落得这般下场,还养来做什么?” 突见梦省一下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道:“爹,孩儿错了……”梦神钟道:“省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爹也不是长了颗榆木脑袋,你如此恨我和你娘,想必也是有原因的。”说罢,用手摸了摸梦省脑袋,缓声道:“省儿,你是爹娘的心头肉,爹娘岂有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前的做派全是做出来给爹娘看的是吗?你哪里受了委屈,今日你便放声说出来。咱们父子冰释前嫌,一家融融恰恰,多好啊!” 梦省流泪道:“爹,孩儿不孝。这些年来,孩儿一直忌恨你和娘一心赚钱练武,没有真正陪过我一天。我不能像其他孩子,坐在爹娘怀里撒娇,被爹娘宠着、爱着……” 梦神钟伸出手来,将梦省话打断。他心里似乎终于明白了,长叹得一口气,道:“爹知道了,在这方面,我确实亏欠于你。早年的梦神庄还不景气,家底不厚,实力不强,经常遭一些歹人恶人的欺负。”说到此处,瞟眼花莲芯。花莲芯“哼”了一声,假装没听见。 梦神钟继道:“那时候,我和你娘肩负重任,必须要撑起这个家来。所以日夜奔波在外,经商赚钱,招揽武人。对于自己的两个孩儿,确实管理得少了。将你们交给佣人带大,以至于两代之间的隔膜愈来愈厚。这是我的错啊,我的错啊!”梦神钟说到此处,亦是流下泪来。 便在此时,突闻马蹄声阵阵,片刻之间,驰出一行人马。为那人翻身下马,对梦神钟拜道:“爹,这不是你的错。你奔波在外,费尽辛劳,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梦神庄的明天更辉煌。你没有错!反而是儿子的错,儿子小时没有带好省儿,枉做哥哥了……” 来人正是梦华,在梦神庄中,他被江昊摔脱,当即冲进前院,见爹正跃身追奔梦省二人。当即领了家丁,骑马沿途追来。 梦神钟连忙将他打断道:“做人父的,有义务为整个家带来荣耀与光芒,但也有义务哺儿育女。我只做到了其一,没有做到其二,不是个好叠叠。”说完,转向梦省,道:“省儿,做爹的成就你与那涟儿丫头的因缘,不知能否化解你对爹娘的怨恨?” 梦省闻言,已是泪流满面,道:“儿子愿意。”梦神钟释怀道:“那好,你这便将九凤珠给涟儿丫头服下吧!”众人闻得此言,都是大惊。只听得百花门人中有女声低低道:“九凤珠,是那颗天降奇珠么?”另女声道:“不就是么,听说那珠子内部有九只仿似凤凰的奇异神鸟,张嘴吐气,时时炼化此珠。故此,珠子极具奇效,有延年益寿,永铸青春,续命补气之神效。” 先前那女声道:“听说梦家上辈好不容易才得到此珠,没想到梦神钟这般慷慨大方。”另女声道:“还不是为了儿子。”花莲芯闻得众人言语,瞥了梦神钟一眼,“哼”了一声,虽不说话,心中计谋却是生了出来。 梦省听梦神钟如此说,当真是喜极而泣,伏地“扑通扑通”就给梦神钟磕了几个大头,一下弹起身子,跃步蹿进山神庙中。 梦华见状,突然想起内子在九凤阁中说的话:“你爹视你弟弟为命根子,一高兴把‘九凤珠’给了你弟弟也难说。”梦华只觉脑袋“嗡”一声,乱哄哄一片。醒了醒神,他对梦神钟道:“爹,九凤珠是咱梦神庄的镇庄之宝,是上辈历经千辛万苦才寻觅到的,爹你要三思啊!” 梦神钟转过头来,对梦华道:“华儿,你应该知道,做爹娘的把什么看做最重要?那便是自己的儿女。我如今用一件宝贝换回更宝贵的亲情,亦是值得的。”梦华道:“让省儿回心转意,不一定要用九凤珠去换,说不定用其它方法也是可行的……” 梦神钟突然将他打断道:“岁月不饶人,如今爹也老了。我生怕哪一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而照看我的就只有梦儿你一个。这些年来,我表面坚强不摧,背地却是窘迫难过不已。我亏欠省儿的太多,就当做是对省儿的弥补吧!” 梦华再欲开口,梦神钟转过头去,眼望夜空,道:“我心意已决,你就别再多说了吧!”梦华只得道:“是。”退至一旁,只觉心里仿佛打翻五味瓶般难受,面上亦是火辣辣烫。 却见山神庙门口人影晃动,梦省抱了俪涟儿,奔出门来。敢情山神庙中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梦省将她抱了出来,借着月光,看得清晰些。 俪涟儿周身颤抖,冷若寒蝉,双眼紧闭,已是奄奄一息。梦省见状,心中有酸又痛,忙从怀中摸出玉盒。然后借着月光,小心翼翼的开启玉盒。 便在此时,突见玉盒中迸射出耀眼光芒,那光芒呈金黄色,在夜空中更为夺目。玉盒缓缓被全部打开。梦省伸手进去,拿出一颗金黄色的珠子。那珠子约有大拇指头大小,透着光芒,众人隐约可见里面古怪形状,仿似九只凤凰一般。 梦省神色激动,看了看怀中的俪涟儿,又看了看梦神钟。梦神钟对他微微颔,嘴角挂满微笑。梦华在一旁瞧见爹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心里仿若针扎般疼痛。 花涟芯身侧一青纱女子道:“门主,你不是一直想得到那九凤珠么,现在不阻止,就真进入那涟儿丫头肚子了。”花涟芯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笑意,轻声道:“叫那丫头吃了更好。我堂而皇之取九凤珠,便有抢夺之嫌。而那丫头本是姓梦的小子从我百花门偷走,我要回来却是理所当然。” 青纱女子听得懵懂,思索片刻,随即醒悟,赞道:“门主好计谋,待涟儿丫头吞下九凤珠,便要索人,一旦成功,就可以人珠兼得。”花涟芯闻言,含笑点了点头。 却说梦省得梦神钟许可,更是高兴。将俪涟儿薄唇微微分开,然后缓缓送入九凤珠。只见金黄色光芒渐渐消失在俪涟儿口中。 那九凤珠真乃神珠,俪涟儿刚刚吞下,突然“啊”一声,轻轻叫得出来。梦省闻言大喜,细细看去。只见俪涟儿面上的寒霜缓缓化作一道清水流了下来。细细感知,俪涟儿身上也渐渐有了温暖。 梦省大喜之极,连连叫道:“涟儿、涟儿。”只见俪涟儿双眸微微睁开,恍若梦里,微弱道:“梦省,我死了么?”梦省喜极而泣,将俪涟儿紧紧搂在怀里,道:“你活啦,你不会死啦!”俪涟儿闻言,心下亦是高兴万分,眼角竟流出泪来。 第九章 师徒反目(1) 花莲芯瞧见,对梦神钟道:“好一个慈爱的爹爹,为了儿子可是大出血本。”梦神钟笑道:“九凤珠是我的,我想送谁就谁,你管不着。” 花莲芯脸上顿是无光,道:“谁说我要管啦!我只是赞扬赞扬,别无他意。”梦神钟不屑道:“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还不知道,你一直觊觎我梦神庄的九凤珠,当初硬夺不成,便假装与我相好,还不是为了达到窃珠的目的。” 花莲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咬了咬银牙,道:“那不就是颗废珠子,我要来何用?”梦神钟朗声大笑道:“你别装清高,众人无不知道,九凤珠有延年益寿,永驻青春之神效。谁不晓得,你花莲芯爱自己容颜如命,这其中意图就不用我道明了吧!” 花莲芯无可争辩,大气道:“是又怎样,九凤珠乃天上灵珠,上面也并非刻着‘梦神庄’三字,天下众人都可占为己有。”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动容,心下都是痒痒的,但是碍于梦神钟花莲芯神威,都不敢出言。 梦神钟“哈哈”笑道:“不错,九凤珠并非我梦神庄所铸,乃是祖父南下沧海,在瀚海中遇到一只受伤的九头九尾鸟。祖父怜惜那鸟,将它成功救起,那鸟展翅高飞之时,为表示感谢,给祖父留下了此珠。” 梦神钟停了停,继道:“九凤珠的主人本应该是那九头九尾鸟,但是九头九尾鸟将其送与了我祖父,九凤珠的主人自然而然就是我祖父了。一代传一代,现在九凤珠在梦某手里,我梦神钟便是他的主人。” 花莲芯一时无可争辩,只得道:“我便不与你说九凤珠之事,且说那涟儿丫头,本是俪道清送与老身的,你那儿子色胆包天,竟敢从我百花门中抢走。而今,该将涟儿丫头还我百花门吧!” 梦神钟朗声大笑,道:“花莲芯,你当我梦神钟傻得可以么?试想我将九凤珠给她吞下,会让你轻易夺走她么?”花莲芯正了正色,道:“如此说来,你便是不肯还我了?” 梦神钟长袖一拂,斩钉截铁道:“那是自然。”花莲芯目光中顿时射出怨怒之色,道:“那好,咱们今日了断恩怨,拼个鱼死网破。”梦神钟大步跨出,摆了个架势,道:“来吧!” 花莲芯纤手一挥,百花门门人长剑出鞘,顿时将梦神钟梦省江昊诸人全部包围其中。梦神钟看了看江昊,道:“小兄弟,我知道你身手不凡,今日说不定要靠你帮着出手了。”说罢,双掌交错,凝聚内力。 江昊点了点头道:“我与梦省乃结拜兄弟,生死与共。”梦神钟赞道:“好,梦省得你这样的大哥,实乃三生有幸。”傻敦闻言,亦是飘飘然摆出个架势,准备与江昊梦省共存亡。梦华连忙带了家丁呈圆形散开,兵器一致抽出,与百花门门人呈对峙之态。 两方剑拔弩张,一场对战一触即。 便在此时,突闻远处两山之间传来一个声音道:“小侄特来拜见师姑,得知师弟喜好美女,固送来绝世美女一名。”那声音由远及近,颇显生硬。 花莲芯眉头一皱,问道:“来者何人。”突见两山处人影一晃,一人飞也般奔将过来。那人来势甚快,不稍片刻,便奔了近来。只见那人一身红袍,江昊瞧来,不禁喜怒交加。敢情来人正是黎灵素。 傻敦瞧见,便欲呼出。江昊连忙将他止住,道:“交趾妖人跟花莲芯有关系,看看再说。” 却见黎灵素近了上来,对花莲芯施礼道:“师姑这些年可好?”花莲芯细细打量他,讶异道:“竟然是你?”黎灵素笑道:“正是小侄黎灵素。” 花莲芯疑惑道:“你我将近二十余年未曾见面,今日怎想起老身来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难不成是你师父遣你来的?” 黎灵素道:“不是,是小侄自己来的。小侄行走漓江一带,闻听师弟特好美女,故此送上一名。”花少闻言,眼睛瞪大如铜铃,嘴角*笑不断,忙问道:“什么样的美女,姿色如何?快拿来瞧瞧。” 众人瞧他色样,都自心中笑。梦神钟瞥了一眼,故意讥笑出声。花莲芯顿觉脸上无光,狠狠盯了花少一眼。花少无奈,只得正襟危坐,但仍是向黎灵素递眼神。 黎灵素假装没看见花莲芯脸色,将怀中女子放了下来。此时,月光皎洁,映在那女子脸上,乍一看去,仿若月下芙蓉盛开。众人瞧见,无不动容。花少一瞧,眼光顿时变得痴了,盯着女子面容,目光久久不移。 花莲芯见状,重重“咳”得几声,花少好不容易清醒,连忙央求花莲芯道:“妈,我要那女的,我要那女的。”花莲芯喝道:“少儿,不得胡闹。” 没料到花少此时却不听花莲芯的话,仍是大声央求:“我就要那女的,就要那女的……”花莲芯平日本就特别娇宠花少,只是今日碍着人多,才故意呵斥。此时突见花少把在家中撒娇那一套使将出来,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梦神钟等人见状,俱都大笑。江昊和傻敦却是额头生汗,拳头捏紧,随时准备难。敢情那女子正是潋灵儿。 却见花少仍自吵闹,花莲芯一时被吵得昏头转向,只得道:“好好好,依了少儿。”说完,对黎灵素道:“我替儿子接受了这女子,你要什么奖赏,尽管说出来吧!”说着,打了手势,两名青纱女子便要接过潋灵儿。 黎灵素突然将潋灵儿往回一拉,道:“慢着,我不要奖赏,却有事求助师姑。师姑答应了,我才将这美女献上。”花莲芯一怔,问道:“什么事情?” 黎灵素道:“实不相瞒,后方有人追杀小侄,还望借师姑威严,将其震走。”花莲芯闻言,大笑道:“老身还当什么事情,好,你且站在我身后来。” 刚自说完,突见月光之下,一头怪兽载着一人,几步跃过数座山峰,飞奔过来。那怪兽身长十尺,来势如风。之所以跑得如此快,乃是长了八条腿。怪兽奔近,额头上四只眼睛迸绿光,直瞧得众人头皮麻,双腿打颤。 再瞧怪兽背上之人,年过半百,须飞舞,仿若神仙一般。只听那人道:“大胆黎灵素,欺师背主,今日老夫便要清理门户,将你大卸八块,用来喂老夫的八脚饕餮。” 江昊低声道:“那人名叫阮秋酆。”梦神钟闻言,“哦”道:“你也认识那人?”江昊道:“我小时候差点被他的八脚饕餮吃掉,怎么不认识,他便是交趾玉清教的头目。” 花莲芯远远便听出阮秋酆声音,不禁大皱眉头。眼瞧阮秋酆飞驰过来,大声笑道:“师兄,这些年可好?”众人都是一惊,万没料到如此娇艳美妇竟有那么凶神恶煞的师兄。 江昊亦是一怔,但随即醒悟,道:“是了,阮秋酆是黎灵素的师父,花莲芯又是黎灵素的师姑。如此推来,阮秋酆自然便是花莲芯的师兄了。难怪花莲芯自说她是打西南方向而来,占据漓江一隅。万万没想到,花莲芯亦是个交趾异人。” 来人闻言一怔,手中蓦一使劲,将八脚饕餮拉得停了下来。仔细瞧来,随即一阵狂笑,道:“哎呀,我的好师妹,今日是哪路鬼在引路,叫我碰上你啦!” 花莲芯笑意敛收,道:“师兄好生讨厌,二十年不见,一见面便说出如此晦气言语。”阮秋酆腾出手来,假意打了打嘴巴,陪笑道:“是了是了,人老了,糊涂了,嘴巴也不好使啦!明明心里想的是好话,说出来的就成了坏话了。” 花莲芯笑了笑,问道:“师兄今夜前来,是为何事呀?”阮秋酆道指着黎灵素道:“自是来清理这个孽徒了。”花莲芯道:“黎灵素犯了什么错啊?” 第九章 师徒反目(2) 阮秋酆道:“老夫养虎为患啦,这孽徒居然敢刺杀老夫。”花莲芯惊道:“他竟有这么大的胆子?”阮秋酆道:“不能小觑了他,老夫前日差点死在他手上,*问之下,你道这孽徒是谁,居然是黎氏皇朝留下的祸害「注」。此人潜伏到老夫身边学艺,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杀掉老夫,推翻当今李氏皇族。”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不已,花莲芯更是惊得花容失色,转过头去,盯了盯黎灵素。黎灵素见状,连连摆手道:“师姑,且莫听他胡言。” 阮秋酆大笑道:“你前日自露狐狸尾巴,亲口对老夫说的,怎是老夫冤枉你。哈哈,不论如何,老夫今日非宰了你不可。”说罢,提纵八脚饕餮,手含旋风劲,便要动手。 突听花莲芯道:“慢着。”阮秋酆一怔,道:“你要袒护他?”却听花莲芯“咯咯”笑道:“袒不袒护,还要思量一番。”阮秋酆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莲芯笑道:“说实话,当初我从交趾来到中原,亦是拜你所赐。你喜新厌旧,逐我出门,将我撵出交趾,这笔帐,我还没找你算。” 阮秋酆道:“二十年前的旧事,还提来干什么?”花莲芯道:“怎能不提,当初你爱上狐狸精,将我撵出师门。我怀着你的骨肉,历经千辛万苦,辗转于此。途中遭遇种种险恶,又有谁人可知?”说着,眼中竟流下泪来。 阮秋酆面无表情,仿佛花莲芯所说一切与他毫无关联一般。只见他瞟眼花莲芯一行人,目光落在花少身上,问道:“敢情这少年便是我的儿子吧?” 花莲芯讥笑道:“不错,他就是你的骨肉。不过,老身从小便灌输给他一句话。”阮秋酆奇道:“什么话?”花莲芯缓声道:“他爹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大恶徒!” 阮秋酆再瞧花少,果不其然,花少双目喷火,仿佛要将自己吃了一般。阮秋酆当即打了个寒颤,怒道:“好一个婆娘,做事如此歹毒。” 却听梦神钟朗声大笑道:“麻雀绝对生不出凤凰蛋,你那儿子风流成性,跟做爹娘的毫厘不差。哈哈,我梦神钟是绝对生不出那种儿子。”龙飞啸闻言,生怕自己身上沾上污点,亦道:“嘿嘿,我龙飞啸也绝不会生出如此拙劣的儿子。”刚刚说完,突觉说漏了嘴,连忙将嘴巴捂住。 阮秋酆盯着二人,对花莲芯冷冷笑道:“好哇,敢情这二人是你的姘头?”花莲芯道:“不错,你喜新厌旧,我就不能另寻新欢?” 阮秋酆仿似受了奇耻大辱,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瞬间便变了上十种脸色。众人都觉得他要大雷霆,特别是百花门门人,手中长剑捏得紧紧的,以防他怒攻来。 突见阮秋酆神色一缓,语气顿变柔和道:“旧事不重提了,你把那孽徒交给老夫,咱俩情事丑事一并勾销。” 黎灵素大惊,生恐花莲芯答应了他,忙叫道:“师姑,万万不可。我们刚才可是约定好了的。” 不料花莲芯神色一转,笑道:“你这孽徒老身拿来也无用,你只需帮我做一件事,我立马将他交给你处置。” 阮秋酆将信将疑道:“什么事?”花莲芯盯眼瞧到梦省怀中的俪涟儿,道:“你将那丫头给我抢将过来,我便还你这孽徒。” 黎灵素只觉脑袋“嗡”一声,方觉自己上当受骗,成了人家的筹码。阮秋酆瞧了瞧梦神钟诸人,冷笑道:“我凭什么要答应你,说不定从你这抢人,还容易得多。” 花莲芯神色突然一暗,眼角挤下两滴泪来,道:“你不是说要与我情事丑事一笔勾销吗,你就算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吧,只要事成,咱们便再无瓜葛。” 阮秋酆平生最瞧不得女人哭哭啼啼,当即不耐烦道:“好,就帮你一次,但是你说话可得算数。”说罢,提纵八脚饕餮朝梦神钟等人靠近。 花少瞧见,心中大为不悦,对花莲芯道:“妈,我不要那丫头了,那丫头病病恹恹,有什么好。我要这个丫头。”说着,手指潋灵儿。百花门众女子瞧他喜新厌旧,心里说变就变,不禁大皱眉头。 花莲芯却不理会,双眉横竖,喝道:“你闭嘴。”嘴中说着,眼睛却看向阮秋酆,眼见阮秋酆即将出招,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花少一心只求美女,他哪里知道,自己妈要的可不是俪涟儿,而是俪涟儿腹中的九凤珠。 阮秋酆骑着八脚饕餮走上前去,眼*梦省与俪涟儿。梦神钟瞧见,一步站上去,将梦省俪涟儿挡在身后。阮秋酆本就怨恨梦神钟。料想他乃玉清教一大头目,最注重自己的名声,自己睡过的女人被人家睡了,再怎么着他心里也是大大不爽的。 梦神钟自是不能示弱,当即道:“要想抢这丫头,先过梦某这关。” 阮秋酆冷笑道:“请了!”突然身下一纵,八脚饕餮如风般扑将过去。梦神钟知道八脚饕餮的厉害,慌忙躲过。身体还没站定,阮秋酆左掌旋风劲如沧海巨浪般袭向自己面门。 梦神钟大惊,连忙右掌回翻,催生九层冰火劲,生生对去。双掌相交,两团劲力“蓬”一声四散荡开。旁边众人只觉大力涌至,脸上被刮得火辣辣疼痛。 阮秋酆叫道:“好劲力,再吃我黏劲!”说罢,右掌挥出,却是夹带了八层黏劲。梦神钟瞧见,叫道:“来得好!”左掌翻腾,凝聚火劲,老远打去。两劲相交,顿生奇变。只见黏劲将火劲包裹,在空中越滚越烈,不稍片刻,变成一个巨大火球,砸到西边杂木丛中。杂木丛顿时汹涌燃烧起来。 众人很少瞧见如此高手过招,都是眼睛睁得铜铃似的。阮秋酆一声大笑,左掌旋风劲,右掌黏劲翻滚扫出。梦神钟纵身一跃,双掌翻合迎上,却是水、冰、火三劲齐。顿时,半空之中,奇劲四涌。 阮秋酆的旋风劲与黏劲比起黎灵素,不知强到多少倍。梦神钟的冰火劲又是举世无双。几道奇劲相遇,各不相让。众人只觉半空旋风大作,冰火四坠,寒水漫天铺盖。胆小的见状,不由的退后十丈。 江昊梦省眼瞧二人相斗,俱是拼尽全力,生死也就在一瞬间之事。梦省生怕梦神钟出事,对江昊道:“大哥,你武功不弱,帮帮我爹吧!” 江昊闻言,施展灵山内力,直扑阮秋酆。哪知还未扑近,一道极强的旋风劲迎面猛扑而来。江昊大惊失色,一个跟头,翻回数丈,落到血凤凰跟前。 江昊额头不禁冒出冷汗,心想阮秋酆内力竟如此了得,自己与之相比,真是有天地悬殊了。想到此处,心下不禁为梦神钟着急。突然听得身后马蹄声响,江昊回头一瞧。敢情龙飞啸骑着血凤凰正想悄悄溜走。 江昊一个鸽子翻身,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龙飞啸衣襟道:“你下来。”龙飞啸死活不肯,道:“我找到我的小红马了,还在这里干什么?”江昊知道他怕惹一身骚,故此才偷偷离开。眼珠一转道:“血凤凰是我从百花门救出来的,你凭什么骑走它?” 龙飞啸面呈不安,吞吞吐吐道:“骑……骑出来又怎样……是我的小红马,终究是我的……”江昊知道他爱马如命,若要夺来,绝对极难。再则小红马跟着他也不会吃亏的,索性心一横道:“你骑它溜走,就不怕我缠你一辈子?”龙飞啸面上还真露出惊恐神色,道:“别别别,小红马是老头的,你别再缠我了。”敢情他已经被江昊傻敦缠的受不了。 江昊道:“你爱你的小红马,我也爱我的血凤凰。咱们约定一事,你只需答应了,我便将血凤凰让与你,永远不再缠你。”龙飞啸闻言大喜,问道:“什么事,你且说来。”江昊手一指阮秋酆道:“你帮着梦神钟打退那交趾妖人,血凤凰就算你的。” 龙飞啸心下一琢磨,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江昊道:“八马都难追。”龙飞啸当即跳下马来,仙游步法一施,使得仙游掌法中最精妙一招“白日升天”,攻向阮秋酆。 「注」:交趾国,今越南。北宋时期,曾有丁氏、黎氏、李氏相继三朝。 第十章 三郎对决(1) 阮秋酆与梦神钟正斗得兴起,忽听下方风声大作,定睛一瞧,见一古怪老头翻掌拍来,那劲力当真非同小可。阮秋酆瞧的清楚,来人正是花莲芯又一个姘头,心下又气又惊:“这婆娘怎么尽找武功高强的当姘头?” 阮秋酆连忙侧转身子,一掌与梦神钟对上,另一掌与龙飞啸相交。两人双掌一交,顿时弹开,各自暗暗心惊,都觉得手掌隐隐麻。龙飞啸“嘻嘻”一笑,施展仙游步法,飞转向阮秋酆后方,举掌击那八脚饕餮臀部,心想将怪物打个受痛,一弹跳起来,定会将阮秋酆摔下地来。 哪知八脚饕餮极具灵性,屁股一扭,已扭向另一方。龙飞啸击了个空,正待要骂,突见阮秋酆与梦神钟对了一掌,身体后侧,反手一掌打向自己面门。龙飞啸“哇哇”大叫,连忙一式“鸾姿凤态”,将来掌接住。 只见三道人影时分时合,飞旋转,直瞧得众人眼花缭乱。一时之间,战情陡转,阮秋酆虽有八脚饕餮相助,但被两大高手前后围攻,渐渐处于下风。 花莲芯瞧见,心下又气又急,大声道:“好一个龙飞啸,你竟敢与老身作对?”龙飞啸一边出招一边道:“我打这个交趾妖人,与你何干?”花莲芯知道他佯装作态,连忙思索对策。突然双眸一亮,咬咬银牙道:“老身命你攻打梦神钟。” 龙飞啸“嘻嘻”笑道:“我凭什么听你的?”花莲芯柳眉倒立道:“你若不依老身,老身便将你年轻时欺负老身的丑事抖将出来,让你仙游派颜面扫尽,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 龙飞啸一怔,嘴上嘟囔道:“我……我和你有什么……丑事?”说话间,手上招式已经慢了下来。花莲芯“哼”声道:“有没丑事,你自己心里知道。若不依老身,你且试试。” 龙飞啸只得停了下来,突听江昊道:“老头,你还要你的小红马不?”龙飞啸闻言,连忙答应:“要要要。”江昊道:“那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打那妖人啊!” 龙飞啸左右为难,眼珠子转个不停,却是在想办法。想得片刻,突然眼睛贼亮,跳起身来,左掌一式“通真达灵”攻向阮秋酆,右掌一式“枕中鸿宝”打向梦神钟。心想我两方都打,既依了江昊,又依了花莲芯,看你二人还有什么话说。 龙飞啸左右两掌力若千钧,阮秋酆率先觉,连忙侧身闪躲。梦神钟正自强攻阮秋酆,忽觉一侧劲风扫来,连忙出掌相迎,两掌刹那相交,顿时天崩地裂,“轰”然弹开。梦神钟一站定,见是龙飞啸,破骂道:“死老头,你打错人啦!” 龙飞啸“嘻嘻”笑道:“老头子没打错,你二人都看招。”这一下,战情再次骤变。三人互为对攻,竟是不分上下。 江昊与花莲芯瞧见,都暗骂龙飞啸狡猾,但苦于刚才言语在先,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由着三人在半空中乱斗。 却说黎灵素先前躲到花莲芯身后,没想到便宜没捡着,反是惹了一身骚。他万万没料到,花莲芯竟将自己作为牺牲品,反倒利用阮秋酆为她做起事来。黎灵素冒了一额头冷汗,心中暗道:“天下还有如此工于心计的女人!” 黎灵素知道再不想办法逃走,恐怕性命不保。趁着众人都自观战,他挟持着潋灵儿,悄悄挪步后移。大约挪得有十来步,靠近一块青黑巨石旁。黎灵素大喜,心想转过巨石,众人就很难现他了。哪知刚刚又后移一步,后方突然出现一人,挡住了他去路。 黎灵素定睛一瞧,那人乃是个络腮大胡,手持一对银钩,虎目圆睁,直直盯着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十一堡寨人员之一俪道清。只听俪道清道:“花门主早知道你要跑,特遣小的在此侯你。” 黎灵素一笑,用生硬宋语道:“谁说我要跑,我去撒尿。”俪道清讥笑道:“撒尿还带着个女娃儿,真不害臊。”黎灵素看了看手中潋灵儿,笑得两声,趁俪道清不被,突然难,一掌打出旋风劲,袭向俪道清。 俪道清连忙银钩挥出,月光之下,寒光迸射,直取黎灵素眼目。黎灵素没想到络腮胡子武功如此高强,不敢小觑,脚下分合踩动,身体下盘,左掌从下自上,打出八层旋风劲。 旋风劲力道浑厚,加之有飞旋之效,威力更甚。俪道清银钩刚刚递近,只觉劲风扑面,整个衣襟被旋得高飘起来。俪道清也不料对方劲力如此厉害,银钩下勾,使得一招“钩元摘秘”,双方都受威胁,不敢硬斗,立即跳开。 黎灵素苦于右臂中抱着潋灵儿,每次出招都不能尽全力。心想倘若再如此斗下去,被俪道清拖尽气力不说,还将招来百花门大批青纱女子围攻,那时候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心念至此,眼光四处游走,伺机逃跑。 黎灵素瞧见不远处正有一道茂密的丛林,丛林下方,水声潺潺,乃是漓江。黎灵素心下大喜,心道:“我只需跳到那丛林中,借丛林掩盖,然后钻进漓江水中,众人便奈何我不得。”想到此处,一掌旋风劲打向俪道清。趁俪道清闪躲瞬间,纵身朝那丛林中跃去。 眼看便要纵进丛林,突听一人朗声道:“傻敦,照看梦省。”傻敦“哎”了一声。却见人影倏晃,一人已经抢到黎灵素前方。 潋灵儿闻得声音,睁眼瞧来,喜极而泣,微弱叫道:“昊哥哥,你没死,我不是做梦吧?” 黎灵素大吃一惊,定眼一瞧,来人正是江昊。先前他一心为了保命根本就没瞧见江昊傻敦二人。此时见江昊站在身前,当真讶异不已。讶异未过,神情转成愠怒,骂道:“好小子,你害的我差点没了命。今日便来个了断!” 江昊也是大怒,骂道:“交趾妖人,快将灵儿放下。”黎灵素一阵狂笑,道:“休想!你糊弄老子,给了我一颗假十魔珠,还想要回这女娃儿,当真是异想天开。”江昊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你胡说什么?” 黎灵素气道:“臭小子,你少装蒜,快快将真正的十魔珠交出来,我便放了这女娃儿。”江昊这次大致听了个明白,仔细想来,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是何缘故,便道:“我剖肚断肠,明明将珠子给了你,你想耍赖?”说罢,大喝一声“看招”,拳如奔雷,打向黎灵素面门。 黎灵素眼觑江昊拳势惊人,功力不增反减,心下更是断定十魔珠还在江昊肚中。心下更怒,大叫一声:“奸猾小子。”左手一曲,扣向江昊手臂。 江昊长臂抡转,灵山拳法虎虎生威,砸得夜空风声骤响。黎灵素苦于抱着潋灵儿,只能单臂出招。饶是他旋风劲与黏劲厉害,但仍是敌不过江昊频频猛攻。 原来黎灵素在断肠林抢走江昊肚中的十魔珠后,喜不自胜,挟了潋灵儿一路沿西南而下。行得大概有七八日光景,渐渐进入交趾境内。当夜,黎灵素激动异常,小心翼翼取出十魔珠,在烛火旁仔细端详。 不料却现了一件怪事。只见十魔珠晶莹透亮,其中并无传说中的十个小魔头。在断肠林中,黎灵素便瞧见这其中怪异之处,只是当时认为大白天,光线刺眼,看不清楚。 此时深夜烛火旁,竟也没现其中的十个小魔头。黎灵素立时怀疑此珠的真假。但他随即又把这个怀疑给否定了。因为是他亲眼瞧见江昊从肚中将此珠取出来给他的。 黎灵素思索片刻,随即怀疑关于此珠传说的真假。历来世上之人,道说某件事,都是添油加醋的。如此一说十,十说百,到最终,难免会将一件事说得黑白颠倒。 黎灵素想到此处,心道敢情这十魔珠中根本就没有十个小魔头,乃是谣传而已。黎灵素疑惑解开,不禁洋洋自得。 次日,黎灵素便上交趾皇宫大殿中参拜交趾皇帝,扬言要献一名美女给交趾皇帝。他师父阮秋酆乃是交趾玉清教教主,同时也是交趾国国师。当时阮秋酆也在大殿之上。 第十章 三郎对决(2) 黎灵素筹谋半辈子,眼瞧大事即成,不禁激动万分。到得大殿,黎灵素将潋灵儿往交趾皇帝面前一站,顿将交趾皇帝的魂勾了去。交趾皇帝忙命人将潋灵儿呈上来。不料此时,黎灵素突然自怀中掏出一颗珠子,一口吞下,然后大吼一声,双掌齐,一掌打向阮秋酆,一掌打向交趾皇帝。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大批宫中侍卫与同玉清教教众同时涌出,将黎灵素团团围住。 黎灵素这两掌本是出尽全力,心想吞下十魔珠的刹那,身体必将奇变,那也是吞珠后力量最强之时。那时出掌,定能将交趾皇帝与阮秋酆打死,以此报交趾黎氏亡国之辱。 可黎灵素万万没想到,这两掌极具平常,和他平日掌威力一模一样,根本就无长进。此时,黎灵素方才知道吞下的十魔珠并非真的十魔珠,当即心下大慌,可是反悔却又来不及。便一把抓过潋灵儿,作为人质,准备奋力杀出一条血路。 交趾皇帝生怕伤了美人,叫众侍卫只能捉活的,违者立即杀头。这便给了黎灵素制造了逃跑的机会。黎灵素将潋灵儿挡在前方,轻而易举逃出皇宫。 阮秋酆也不料自己的席大徒儿竟敢偷袭当朝皇帝,为将功补过,亲自追杀黎灵素。一师一徒,一前一后,追奔三四天,方才辗转至北宋贵州漓江之地。 江昊黎灵素两人须臾之间,便斗了数十个回合,黎灵素出招受制,渐落下方。突然他灵机一动,将潋灵儿当做盾牌,挡在身前。心想:“丑小子,你恁地厉害,有本事全力出掌,打死你的小情人,定叫你后悔一辈子。”此举当真是龌龊之极,竟然拿一个弱女子做挡箭牌。江昊越想越怒,但苦于怕伤了潋灵儿,招式不由放得缓一些。 这一下,战况突转,黎灵素瞬间占了上风。两人又闪电般交手,斗了十余回合。突见俪道清手持银钩奔来。老远便瞧见黎灵素与一人相斗,当即双目生火,大声叫道:“交趾妖人,哪里逃?”走近几步,一眼瞧清与黎灵素相斗之人正是江昊,心下更气。先前在百花山门口让江昊逃脱,受了花莲芯一肚子窝囊气,此时见着江昊,分外眼红。大骂道:“臭小子,看招!” 俪道清一对银钩锋利尖锐,俪道清使钩技术又更是精湛无双。只见他双钩起落,正是一式“银钩铁画”。此招精妙无比,一起一落之间,竟连攻江昊黎灵素二人腰部“环跳穴”。 江昊黎灵素都不料俪道清竟连打二人,都自大惊。一惊之下,江昊率先闪开,因为他在百花山门口已经领教过俪道清这招“银钩铁画”。那黎灵素可就闪得没这般轻易了,只因他将潋灵儿当做人靶,一心防备江昊。闻得“兹”一声,黎灵素腰部受击,当即一阵剧痛。 黎灵素连忙跳开,用手一摸,满手鲜血。当即又惊又怒,将潋灵儿一丢,旋风劲与黏劲齐,连攻二人。江昊慌忙一式逍遥掌法打出,身随掌行,转瞬间转身到黎灵素后方。俪道清见状,也是银钩比划,将黎灵素招式接住。两人一掌双钩,瞬间便对了十来招。 江昊瞧见大喜,一把抱住潋灵儿,飘出三丈。潋灵儿得江昊相救,泪水再也忍将不住,“哗啦啦”滚落下来。一头扎在江昊怀里,哭道:“昊哥哥,灵儿再也不和你离开了。”想必潋灵儿被黎灵素挟制的日子,无不思念江昊。 江昊柔声道:“灵儿,你受委屈啦,你且歇一会,看我如何打那红袍妖怪。”说罢手臂一掷,潋灵儿凌空飞起,仿若一只美丽蝴蝶。傻敦大叫一声“灵儿。”双臂一探,扎了个结实马步,将潋灵儿接住。嘴中兀自喜叫:“灵儿,真的是你,想死我啦!呵呵!” 江昊心若旁骛,大踏步走出。衣衫一掀,逍遥掌法潇洒挥出,飘飘然然打向黎灵素。 众人只见一人翩翩舞动,举足落掌间,潇洒淋漓,浑然天成。乍一看去,仿若天上神人下凡。出招姿势飘然若仙,偏偏又威力无穷。 众人瞧清那人面容,见是江昊,心下无不大惊: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此厉害?一人身上兼备数种奇特武功,当真怪异。 江昊一招“日出而作”拍向黎灵素,接连一招“日没而息”攻向俪道清。黎灵素与俪道清正自酣战,见状都是大惊失色。二人俱都闪电般腾出一掌来,硬接江昊。一时间,三人鼎力对战,不分上下。 这一下子,山神庙处便有两大战圈。每一战圈都是三人互为对攻。战圈越拉越大,直瞧得众人眼花缭乱。 江昊心若旁骛,聚精会神,将毕生所学挥得淋漓尽致。一时之间,只见他招式倏忽变幻,一会拳,一会掌,一会指。一会灵山武学,一会逍遥武学。 黎灵素与俪道清见他内力时强时缓,缓中有劲,刚中有弱,都是心下糊涂,摸不清江昊招式底细。倏忽之间,三人相斗上百余招。江昊越斗越勇,大喝一声:“中。” 闻得“啪”一声,那俪道清已经吃了江昊一掌,几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幸亏他内力不弱,又靠着银钩支持,方才不倒。又闻得“兹”一声,黎灵素一声大叫,双掌撤出甩动不停,敢情接连吃了江昊的厥阴指与太阳指。 俪道清吃了江昊一招,知道厉害,心下怵,便不再全力出招。他天性胆小,加之长期被花莲芯压制,变得毫无脾气。黎灵素吃了亏,可就不服输了,蓦然一声大吼,竟是说的交趾语,众人都是听不懂,但听那语气,亦是知道其大大威了。 江昊并不畏惧,大声道:“妖人,还犹豫什么,快些来受死吧!” 黎灵素红袍腾起,双掌合十,举向明月。突然身形一分,竟变成两道人影来。两道人影一真一假,假真难辨,倏忽几下,夹攻江昊而来。 江昊小时,第一次瞧见黎灵素时,便见过黎灵素这招幻化术,当即一笑,道:“雕虫小技,我江昊何惧?”随即身体伫立,从衣衫上撕下块布来,两三下将眼睛包了起来。 俪道清老远瞧见,被江昊气势所震,银钩捏在手上,抖动不停,却是不敢招。 江昊双目不见,心目则开。加之他内力过于常人,五官通畅亦是高于常人。此时,靠着双耳明辨风声。一下便知晓了何为真,何为假。 要知黎灵素这套幻化术,并非真的变出两个人来,而是靠着一种幻术,蒙蔽众人眼睛。世上之人都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殊不知眼睛有时也是大大欺骗了我们自己。黎灵素正是利用人眼的错觉,将自己身体化作一真一假,两道人影。 真假人影虽是眼睛难辨,却段难欺骗耳朵。因为假者乃虚,不会出任何声响。真者乃实,一招一式之间,定会出响声来。 江昊听准左边风声传来,当即一指“阳明指”射出。闻得“黎灵素”哼一声,风声大起,已然跳出。 黎灵素一跳一落均逃不过江昊的耳朵。江昊不待黎灵素喘气,又一指逍遥指射出。要知道,灵山指法虽然颇具威力,却是刚硬直接,黎灵素只需仔细辨来,便可轻易躲开。而逍遥指法觑物施法,威力虽不足灵山指法,但随物赋形之效,却是极佳。 果不其然,闻得风声一起,黎灵素又“哼”一声,已是跳开。哪知还没落地,风声又起,黎灵素大叫一声,仿似被缠住。 江昊闻声大喜,拆下布来,一眼便看见黎灵素被拐着弯跑得逍遥指力*得手足无措。江昊当即跳起,飘飘然一掌“朝三暮四”打向黎灵素后背。 黎灵素来不及闪躲,后背顿被吃了一掌,当即嘴中喷出一口鲜血来,前扑数十丈。一头砸在地上,脸与地上石头贴了个结实。 黎灵素战战兢兢爬将起来,众人瞧去,只见他蓬头露面,满嘴鲜血,脸上青肿老高,当真是狼狈之极。 江昊心想自己被黎灵素bi得剖肚断肠以及灵儿所遭受的委屈,心里气怒交加,正想上前再补上一掌。突见黎灵素眼睛直盯盯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放佛在看稀奇一般。突然咧嘴一笑,手舞足蹈起来。 敢情黎灵素看见自己蓬头垢面,狼狈之极,一时之间,痰迷心窍,竟疯癫起来。众人万万没料到黎灵素会这般模样,这也大大出乎江昊意料,心想:“这歹人落到这步田地,也算是报应吧!” 第十一章 紫衣掀动(1) 众人正值哀叹,忽见一个怪物从天飞下,一口咬住黎灵素脑袋,来回几甩,便将黎灵素无头身子摔将出去。 众人无不大惊,定睛一瞧,那八脚饕餮正在大口咀嚼黎灵素的脑袋,脑浆从怪物嘴角流出,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却见阮秋酆须飞舞,听其“哈哈”大笑道:“孽徒,能被老夫的八脚饕餮咬死,也不亏曾是老夫的徒弟啦!”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原来阮秋酆梦神钟龙飞啸三人武功相当,斗了上千回合,都是不分上下。三人本自各怀心事,都知道是被花莲芯挑拨所致,索性渐渐放慢招式。 又斗了数十回合,阮秋酆一眼觑见黎灵素被江昊击败,扑倒在地,狼狈之极。当即心下大喜,趁龙飞啸与梦神钟相斗不下之际,纵提八脚饕餮一下子跃了过来。那八脚饕餮本是极为凶残的巨兽,得主号令,当即张大血嘴一口咬住黎灵素脑袋。可怜聪明一世的黎灵素连“哼”一声都来不及,便丧了命。 这一骤变令众人都是始料不及的,花莲芯瞧见,心下暗叫“不好。”嘴上却假意笑道:“好好好,恭贺师兄清理孽徒。”阮秋酆瞟了她一眼,轻蔑道:“承蒙师妹相助了,老夫大事已了,这便离去。” 花莲芯气得花容变色,道:“你不帮师妹抢那丫头了?”阮秋酆“哈哈”笑道:“花莲芯,你当老夫是傻子么?老夫和你早就一刀两断,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惹麻烦上身。” 花莲芯咬牙切齿道:“姓阮的,算老身没看错你,果然是冷血无情。你去吧,只不过以后别再想回来见你儿子。” 阮秋酆瞥了一眼花少,道:“那人贼眉鼠眼,看模样倒不像我,反倒像那糟老头子。”说着,瞟眼龙飞啸,继续对花莲芯道:“你这么多的姘头,说不准是和哪个生的野种,想赖在老夫头上,没门。”说罢,一阵大笑,驱着八脚饕餮便走。 花莲芯气得花枝乱颤,猛咳得几声,说不出话来。花少见状,连忙为她拍背。 龙飞啸见状,“嘿嘿”一笑,道:“这里也没老头子的事了,我也闪了。”说罢飞身到小红马背上,大喝一声“驾”。小红马四蹄一迈,倏地蹿出。百花门门人连忙上前围拦,但小红马神力惊人,哪里拦得住。眨眼之间,龙飞啸与小红马便消失得没了踪影。 花莲芯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眼视众人,目光透出怨怒,突对手下门人道:“把姓梦的那行人全部杀掉,不留一个活口。”敢情今夜花莲芯丑事尽露,她历来极重脸面,怕他人将自身之事传出去,惹来非议。 众青纱女子闻言,长剑抖落,倏忽之间,摆了个百花阵,将梦神钟江昊等人团团围住。突听一青纱女子大喝:“出剑!”只见上百柄长剑齐齐舞着剑花直刺过来。 梦神钟大声道:“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不能恋战。大家齐心协力冲破一隅,拼杀出去。”余下几人齐声答道:“是。”梦神钟当前,梦华带着家丁其次。接下来是梦省抱着俪涟儿,然后傻敦抱着潋灵儿,江昊断后。 梦神钟冰火劲极其厉害,连连施法,打得青纱女子惊叫不已。但要想破得百花阵也并非容易之事,这毕竟花了花莲芯半辈子心血。只见一批青纱女子翻身后退,随着阵法转动,另一批青纱女子持剑又攻了上来。 青纱女子剑法都是不弱,齐齐使剑,威力更是不凡。江昊断在最后,掩护傻敦和梦省。突然,听得一声巨吼,只见阮秋酆骑着八脚饕餮又奔了回来。 八脚饕餮神力惊人,八脚一蹬,跳进战圈,将傻敦拦了下来。却见阮秋酆眉目一扬,对着傻敦道:“把你怀中的女娃儿给老夫,咱圣上可是喜欢得紧。” 傻敦双臂搂紧,道:“休想!”阮秋酆气道:“胖小子,让你瞧瞧老夫的厉害。”说罢,掌含旋风劲,一掌拍下。突见人影一晃,一人飞快从后抢至,将这掌接了下来。阮秋酆一怔,见来人是个少年,赞道:“好内力!”说罢左掌打向那少年。那少年正是江昊。 江昊全力以赴,运起内力,便去接这一掌。哪知阮秋酆醉翁之意不在酒。掌到半途,突然扫向傻敦。傻敦将潋灵儿紧紧抱在怀中,见掌风来了,身子就后一挡。傻敦此举是为了保全潋灵儿,自己却没半分防备。掌风力大无比,傻敦“啊”声大叫,整个身体顿时被扫得前扑数丈。 傻敦重重摔在地上,大声“哎哟”叫了起来。而潋灵儿亦被抛至一边。傻敦连叫“灵儿”,可潋灵儿丝毫没反应。想必是惊吓过度,昏迷过去了。眼瞧阮秋酆直奔近潋灵儿,傻敦情急之中,在地上一摸,感觉地上有许多小子儿。 傻敦还道是碎石子,当即抓了一大把起来,施展逍遥指力,将石子弹出。只是抓得石子太多,这一弹,竟四面八方飞将出去。 殊不料,这并非石子,而是傻敦在百花山中竹林里,捡的从地龙花树身上掉下的花籽。适才自己一摔,花籽尽从衣兜里撒了出来。 那地龙花籽四面八方飞去,落地生根,瞬间便从地上长出无数青色蔓藤来。百花门门人都知道地龙花籽的厉害,见状无不大惊失色,撒腿便跑。但是已然不及,花籽见人便缠,连同花莲芯阮秋酆等在内,百花门众门人顿被青藤牢牢缠住。 傻敦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瞧得目瞪口呆。他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切直愣,突觉有人拉扯,一看是江昊。只听江昊急切叫道:“快走!”傻敦方才醒转,连忙“哦”了一声,抱起潋灵儿便跑。 便在此时,突听远传山峰之上,传来一丝萧瑟之音。那萧瑟之音直破长空,飞往阮秋酆身上的青藤。缠在阮秋酆身上的青藤瞬间被划断。 江昊闻那萧瑟之音,甚觉耳熟,当即一怔,脑海里闪现两男两女的黑色身影。江昊停下身来,只见远处山峰上站着一人。那人黑绸飞舞,其身形是江昊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只听阮秋酆对那人施礼道:“多谢阁下相助!”那人将手中玉箫舞了舞,口道:“三国同谋大会,你们交趾国到底来不来?”声音娇媚,竟是个女人。 阮秋酆忙道:“怎么不来?”说罢,狠狠盯了江昊一行人,径直骑了八脚饕餮,朝那人方向驰去。 眼瞧阮秋酆骑着八脚饕餮走远,众人方才常常出得一口气。眼见峰上那女人黑绸一掀,整个身体消失夜空之中,众人心中都是惊疑未定。听那女人口中所说的三国同谋,放佛事关重大,但到底有何猫腻,众人又猜不清。 江昊瞧见,脑海中猛然浮想起五年前的景象来。那黑夜,那西湖之畔,那熟悉的身影渐渐消散……江昊想到此处,眼睛红肿,竟激动地流下泪来。他转身对梦省傻敦道:“二弟三弟,适才那黑绸女子是我的杀母仇人,我小时就誓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今日我终于现了他们的踪迹,还望你俩互为照料。待我报完大仇,定回来寻你俩。”说罢又看了看昏迷中的潋灵儿,对傻敦道:“灵儿就交给你照料了。” 说罢转身欲走,傻敦梦省忙道:“大哥,我俩和你一起去。”江昊摇了摇头,道:“我那仇人厉害得紧,此去极为凶险,你俩若去,平添累赘。”说罢,转身大步朝那黑绸人隐没之处奔去。 江昊一口气飞奔了四五里,此时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回头眺望,身后漓江仿若玉带,缠绕在群山之中。 江昊心道:“阮秋酆能丢了潋灵儿不顾,去参加三国同谋大会。阮秋酆是交趾国国师,乐音四魔是契丹国幕僚。莫非三国同谋大会是国与国的大事?” 江昊思绪万千,心中又道:“管他鸟国屎国的,我只要能杀了乐音四魔,为妈报得大仇,就心甘情愿了。”江昊这般想着,俯下身子,细细察看路上痕迹。 这些时日天干路燥,地上多尘土。只需有物事过去,定能看清痕迹。江昊细细一看,便瞧见路上嵌了八蹄印。印痕三丈一现,显是八脚饕餮飞跃所至。 江昊心道:“阮秋酆与乐音四魔商会,跟着阮秋酆一定能找到乐音四魔。”想到此处,江昊极其高兴。跟着路上印迹一路西奔。 第十一章 紫衣掀动(2) 江昊提起真气,瞬间又奔了十来里。只见大路变得宽阔,前面全是长形石板铺至。举目望去,石板大道展平齐整,直至一座小城。 江昊这下犯难了,敢情石板路上尘土减少,加之小城出入人群众多,路上痕迹复杂,竟辨不清八脚饕餮的蹄印了。江昊眼见唯一线索跟断,心下丧落之极。 眼瞧城中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吆喝买卖声不绝。江昊自昨日中午便没进食,肚子早已唱空城计了。江昊心道:先将肚子填饱,再想计策吧! 心中想着,人已经进了城。只见大道正中央,一家酒楼生意极好。江昊在人群中一钻,便摸了一富商钱袋子,径直进了酒楼。 江昊要了几个小菜,正自吃着。却见一行人走了进来。江昊细细打量,这行人共有六人。六人老少不一,都是清一色的男子。最前一人,一身紫衣,头扎纶巾,手持一把纸扇,颇是朴素。其面容清秀,眼大眉细,乃是一少年公子。身后五人,都是年过三旬,长相奇特,各具特色,整体说来,不是很受看。 只见六人近来,选了一张大圆桌坐下。那紫衣公子手中折扇一合,将其放在桌上,然后环视周围,突然朝江昊瞧来。江昊正细细打量他,两人目光顿时对接。那紫衣公子冲他微微一笑,却不知道是何意。 江昊不知怎的,只觉被那公子一瞧,心中便“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连忙埋下头来,自个儿吃自己的饭。 那六人中,一人干瘦之极,约莫看来,不足六十斤,但其个儿也不矮,整个瞧去,放似一竹竿。只见那瘦子冲酒楼小二叫道:“十斤牛肉,两斤大闸蟹,一坛桂花酒。”小二闻言,“哎”声笑道:“就来。” 不稍片刻,小二将酒肉端了上来。那紫衣公子先动起手来,抓住一只大闸蟹慢条斯理吃起来。其余五人各抓了斤牛肉,狼吞虎咽,倒酒大喝。 说也奇怪,那紫衣公子只吃大闸蟹,其余五人只吃牛肉,看来是各有所好。 江昊却不多做理会,将几个小菜吃完,便叫酒楼小二过来结账。那小二细细一数,笑道:“客官,二两银子。”江昊“哦”了一声,手伸怀中一摸,顿时傻了神。敢情怀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江昊心中大为纳闷,适才偷了一富商钱袋,明明放在怀中的,怎么会不翼而飞。 那小二见江昊脸色不对,小心翼翼问道:“客官,你不是没钱吧?”江昊尴尬笑道:“这个……这个今日出来得急……搞忘带钱袋了……” 那小二眉目倒立得老高,突然拔高声音道:“哟呵,吃霸王餐的呀!”说完,挽了挽衣袖,唬吓道:“吃霸王餐也不看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本城最有名的酒楼,后面都有达官贵人照着的,你今日说是不给钱,不断腿断臂的,难走得出去……” 酒楼众人闻言,都瞧了过来,大声讥笑不已。江昊极不好意思,忙陪笑道:“小二哥,这样看行不。我立马出去去取。”感觉说错了话,改道:不不,立马回去拿银子,回头给你补上双倍,你看如何?” 小二大声讥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你当我也会信?” 江昊心下有些气恼,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才好?”小二道:“我说了不算,得问我家掌柜的。”说罢,大摇大摆上了阁楼,不稍片刻,便领了一肥头大汉下来。 那大汉仿佛刚从梦中醒来,脸上还打着哈哈,走上前来,瞟眼江昊道:“是你吃饭不给银子?”江昊忙解释道:“我今日出来的急,忘带了……”那大汉不等江昊说完,便打断道:“崩说了,到酒楼后边打三个月小工,算是充当饭钱。”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江昊大气道:“你欺人太甚吧!”说罢,拳头一捏,便要作。那大汉仿似没听见,问道:“你说什么?不做小工,你就付银子。” 江昊灵山内力一凝,便要拳打去。便在此时,突听一人笑道:“算啦算啦,二两银子,本公子替他付了。” 众人闻言,都是循声瞧去。却见那紫衣公子笑着站起身来,款款走了过来。 紫衣公子冲江昊一笑,脸上映出两个浅浅小酒窝。她从怀中摸了锭银子,交到大汉手中,道:“够了么?”大汉见银子个头不小,忙道:“够了够了,绰绰有余。”紫衣公子道:“那好吧,将我六人酒钱一并付了。” 大汉笑道:“也够也够。”说罢,欢喜地上楼去了。 江昊冲那紫衣公子一抱拳,道:“谢谢公子相助了。”紫衣公子仍是笑道:“哪里哪里。”说罢,转身便欲出门。其余五人已都将酒肉吃尽,拿了自家物事便要随紫衣公子出门。 突见那紫衣公子回转头来,冲江昊一笑。江昊一怔,却见紫衣公子衣袖间一亮,正是江昊适才从富商身上偷来的钱袋子。 江昊心中大为奇怪,惊疑道:“我明明将钱袋子放在自己怀中,怎么跑到他手上去了。”随即醒悟,气道:“好个小偷,竟敢从我身上偷银子。”江昊适才出窘,只觉受了奇耻大辱。现在想来,全是那紫衣公子一手所造。 江昊当即大步跟出,不料紫衣公子一行去势极快。就在刚才江昊一思念间,已经去得远了。 江昊四下瞧去,却没现一丝踪迹。当即气道:“臭小子,跟老子斗,老子非拨你皮不可。”要知江昊从小性格倔强,在同龄人中,更是不能服输。那紫衣公子看样貌和他年龄差不多。被一同龄人如此玩弄,江昊岂能咽下这口恶气。 便在此时,突闻“嗖”的一声,凭空飞来一枝羽箭。那羽箭来势甚快,直射江昊眼目。 江昊大吃一惊,逍遥掌法大起大落,掌风劲力立即将羽箭来势一阻,羽箭顿时来得缓了。江昊趁机一把抓出,将羽箭抓了个正着。 只见羽箭短约五寸,做工精致。端缠了红绸,红绸之下却是绑了一张纸条。 江昊将纸条取了下来,打开一看,只见上方涓细的字迹写道:“欲拿回钱袋,酉时,城东河堤杨柳树下。” 江昊大为纳闷,不知那紫衣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是何来头。心中想道:“那钱袋本不是自己的,拿不拿回都没什么关系。”但又转念一想:“那紫衣公子太过气人,从自己身上摸去钱袋不说,还故意露出来给自己瞧,这明显是故意气人。而今,又射来纸条,叫自己前去取钱袋,这分明是挑衅。” 想到此处,江昊倔强心起,口道:“去就去,谁怕你。臭小子,看你到时候如何说法。”江昊觑了觑天色,此时太阳正中,有西滑之迹象,大约未时时间。 约莫算来,还有三四个时辰。江昊便到城中繁华商街转悠了一圈。眼看红日西下,天边一片红色云彩,变幻万千。江昊方才沿城东河边而去。 第十二章 杨柳树下(1) 江昊往东一直走了约二里路,见前面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在晚霞的映照下,仿若一条绚丽的彩带,恣意飘舞。 只见小河堤坝上,长满了一排排古柏树。柏树枝桠茂盛,郁郁葱葱。在堤坝最高的那一段,一棵杨柳树横卧在河上,倒挂枝条,枝条细长,柳叶仿若剪刀裁过一般,细如毛。 此时,夜色低垂。江昊穿过柏树丛林,径直到了杨柳树下。但是杨柳树下除了江昊,连个鬼影也没一个。江昊心道:“看来自己是来早了。” 江昊索性寻了块鹅卵石坐了下来,一时无聊,便捡起扁长的鹅卵石快扔向河面。那扁长鹅卵石去势极快,加之水上浮力,在水面连飘数下,然后沉入水中。 江昊小的时候在西湖边上,最喜欢做两样事情,一是捉鱼;二就是用石块打水漂。想起小时光景,当真是回味无穷。 夜色渐渐转浓,却见河上一对白鹭相伴飞走。江昊看了看天色,估计时间已经不早了。江昊心中生疑:紫衣公子怎么还不来,莫非他是骗我不成? 江昊想到此处,顿觉上当。那紫衣公子盗取自己钱袋,本就戏弄了自己一番。自己怎么这般傻,去信一个戏弄自己的人的话。 江昊越想越是气愤,双臂合抱了块大石头猛地砸在水里,溅起巨浪扑盖。 便在此时,突闻人“嘻嘻”笑道:“这小子武功不错。”另一人附和道:“自然不错啦,你看那块鹅卵石,这么大个个儿,少说也有百斤,你瞧他毫不费力就抱起来了。” 第三人“呸”道:“错啦错啦,你们都错啦。这小子不是武功高,而是气力大,你看他长得壮的,像头小蛮牛。”第四人不耐烦道:“去去去,管他武功好还是气力大,不知道打得过咱们五怪其中一个不?” 第五个人道:“老四,你想知道打不打得过,下去试一试。”老四支吾道:“我只是说说,老五,你干嘛不去试一试?”老五“嘻嘻”笑道:“老四说这话就是不敢了。”老五气道:“谁说不敢了,去就去。” 江昊耳朵能辨声响,早就知道那五人乃是躲在一根大柏树上面。当即大踏一步,口道:“你一个人下来做什么,一齐滚下来吧!”说罢,双掌凝聚灵山内力,使得一招“摩云在天”,排山倒海般打将过去。 只见柏树被掌风一袭,哗啦啦抖动不停。听得几声吆喝,骨碌碌从树上滚下五个人来。那五人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吆喝叫疼。 江昊定睛一瞧,敢情五人正是白天所见的紫衣公子的随从。江昊厉声喝道:“你五个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树上干嘛?”那五人“哎哟”叫道:“哇哇,不得了!这小子掌力真不赖。” 五人听得江昊厉声呵斥,吆喝声一停,顿时一个跟头翻起身来。其中一人长得肥胖,摆了个双手摸鱼状的姿势,叫道:“大怪司不暇。”另一个身壮的摆了屁股朝天的姿势,道:“二怪布段气。” 下一个身体稍瘦的学了个蛤蟆跳水,道:“三怪端命归。”再下一个脸庞颇大的扮了个猩猩鬼脸,道:“四怪吊思贵。”最后一个身材矮小,扎了个马步,道:“嘿嘿,五怪活卜料。” 五人聚拢一堆,齐声道:“我们是南方五怪。” 江昊眼瞧五人摆着各种古怪姿势,听着五人古怪名字,不禁拍手笑道:“有趣有趣。”五人齐声问道:“有什么趣的?”江昊却不正面回答,看了看周围,问道:“你们那紫衣公子咋没来?” 大怪司不暇道:“来不了。”二怪布段气道:“不能来。”三怪端命归道:“不来了。”四怪吊思贵道:“不会来。”五怪活卜料眨了眨眼睛,道:“不得来。” 江昊闻言气道:“说了半天不就是一个意思吗?那你们来干嘛?” 大怪司不暇道:“好玩。”二怪布段气道:“好耍。”三怪端命归道:“有趣。”四怪吊思贵道:“刺激。”五怪活卜料笑道:“嘿嘿,我无聊就来看看了。” 江昊大气道:“五个呆子,你们才十足的无聊呢!”说罢,转身欲走。 便在此时,突闻一阵悦耳的笛声传来。江昊心神一荡,循声望去,却见小河上荡过来一只小船。小船上站了一女子,花红衣裙,秀飘舞。那女子手中持着一只玉笛,轻轻吹动,笛中飘出美妙的声音来。 南方五怪一见,顿时大惊失色,互相道:“不得了,不得了。快撤吧,主人叫我们去找那劳什子宝贝的。我们却贪玩跑来看稀奇,呆会被主人现,定要受责骂!”五怪说到此处,拔腿便跑。那逃命功夫当真一流,转眼间便消失在柏树丛林中。 江昊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河上小船缓缓驶了过来。船上女子转过身子,冲江昊一笑,道:“公子,让你久等了。” 江昊目光顿时被那女子面容吸引住了,只觉此生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 那女子又唤得几声,江昊方才缓过神来。知道自己出丑,当即不好意思起来。 小船靠到河堤,那女子轻移莲步走将上来。江昊也不知怎的,只觉心儿跳得极为厉害。那种感觉真的很怪异,只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是这种感觉。 却听那女子笑道:“公子一表人才,居然也做偷鸡摸狗之事。”说罢,把手中玉笛收好,然后手自后边一摸,摸出一只钱袋,在手中抛了抛。江昊一怔,神色极不自在,低下头去,吞吞吐吐道:“姑娘……怎么知道?” 那女子“呵呵”笑着,差点笑得背过气去,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羞羞答答的。你且抬起头来看看我。”江昊闻言,只得鼓足勇气,抬起头来,仔细瞧那女子面容,讶异道:“怎么是你?你……你居然是女的?” 那女子笑道:“我怎么不能是女的,女的行走江湖不便,就不能女扮男装么?”敢情这女子正是白日里的紫衣公子。 江昊奇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你也扮得太真了些吧,我居然都没瞧出来。”那女子道:“不扮真一些,被别人瞧出来了,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江昊笑道:“也是也是。”那女子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地上,对江昊道:“过来坐。”江昊硬着头皮坐到她身旁,鼻子轻轻吸气,只觉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女子身上散出来,当真是醉人心脾。 那女子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江昊道:“什么问题?”那女子道:“你这么快就忘啦!你为什么要去偷人家钱袋子?” 江昊气道:“我偷的是欺压百姓,恶贯满盈的坏人的钱袋,你没瞧见么?”那女子“哦”声道:“原来如此。看你这身手,这样貌也绝非一个小偷那般简单。” 江昊适才在来河边的路上,誓要给紫衣公子一些好看。却不料,眨眼间紫衣公子化成了一名绝色美女,反倒说不出狠话来。便对那女子道:“你武功也不错,从我身上拿走钱袋,我竟然浑然不觉。” 那女子道:“这不足为奇,我的手下,也就是南方五怪中的老二,有一套偷东西的绝招,了得之极。不说从你身上盗东西,就在皇宫内院中盗取皇帝的头,也是轻而易举。” 江昊听得惊疑,奇道:“这般厉害?”那女子道:“当然。”江昊心中疑惑,又道:“你为什么盗我钱袋,叫我当面出丑?”那女子忙道:“我可没叫你当面出丑,还不是替你付饭钱了么?” 江昊继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女子目光突显迷离,满面粉红,低声道:“还不是为了能约你出来。”江昊一愣,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那女子面上红色一退,笑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江昊道:“我叫江昊。”继而问道:“你呢?”那女子道:“我叫段潇燕,你就叫我潇燕吧!”江昊点了点头,正待说话,突见段潇燕亦张了张口,欲要说话。 两人一时相视,都是一笑,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第十二章 杨柳树下(2) 此时,夜色愈浓,月儿渐渐爬起,小河上一片宁静。良久良久,段潇燕突然问道:“江昊,我们能做朋友么?”江昊道:“当然。”段潇燕喜道:“那好,我们以后就是最好的朋友。”说罢,突然将头扎进江昊的怀抱。 江昊全身大震,感觉整个身子都木然了,竟一时傻在那里了。段潇燕抱着江昊道:“我们是朋友,那以后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谁需要帮助,就要义不容辞,帮忙到底。”段潇燕故意将最后一句拖得老长,看江昊有什么反应。 江昊从小除了与妈有如此亲密拥抱过,再没和任何女的这般身子贴着身子,胸部贴着胸部。他只觉对方身体酥软之极,仿佛能感觉对方的每一次心跳。他脑袋“嗡嗡”一片,段潇燕说的是什么都听得模模糊糊,便胡乱“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段潇燕闻言大喜,眼珠子一转,头从江昊怀里出来,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来,咱们拉钩钩。”说罢伸出纤细小指来。江昊突然想起小时候和妈拉钩钩的情景,在那西湖边上,同样有河风,同样是一个有月亮的夜晚…… 江昊越想越醉,仿若眼前站着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妈一样,当即情不自禁,与段潇燕拉了钩钩。 便在此时,突闻一人笑道:“好精明的丫头骗子!”段潇燕闻言,神色突然一变,喝道:“是谁?” 只听那声音道:“连我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了?你仗着自己长了一张貌美的面孔,便来哄骗这小子为你盗取那宝贝!哈哈,这小子武功不赖,如果愿意帮你,可是事半功倍呀!” 段潇燕面上阴晴不定,咬了咬银牙,蓦地纤手一扬,一只银色飞镖闪电飞出,朝那说话声处击去。听得黑暗中身形闪动,想是那人已经躲开。那人道:“好一个狠毒的女娃儿!” 却说江昊还迷醉在往事纷纭中,段潇燕与那人的对话,只听得模糊一片。突见段潇燕拉了自己手臂,急切叫道:“快走!”江昊方才醒转,连忙跟着段潇燕,冲出柏树丛林。 两人沿着月光小道一路狂奔,突觉风声袭来,一条人影从月光下闪过,落到二人前方,手指如剑,指着段潇燕,喝道:“哪里走?” 江昊一怔,细细瞧那人。只见那人乃是个八尺男子,遢胡满面,身穿褛衣。左手指着二人,右手却抓了只酒葫芦,直往嘴中倒酒。这人年过中旬,斜着身子,歪在路中央,正挡住二人去路。 江昊只觉这人甚为面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段潇燕急道:“叫花子,你闪开。”那男子却借着酒气道:“只要你说出那婆娘在哪里,我就闪开。不然,哼……”段潇燕柳眉倒竖,喝道:“不然怎样?” 那男子两眼一翻,道:“不然,我就告诉这小子,你打得鬼算盘。”江昊此时已经清醒,闻言一怔,问道:“什么鬼算盘?”段潇燕急道:“你别听他胡说。他是酒鬼,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那男子笑道:“我喝再多酒也不会醉的,丫头骗子,你说是不说?”段潇燕眼珠转动,道:“你让我想想。”那男子道:“好,给你点时间想想。”说罢,凭空躺着身子,喝起酒来。 江昊低声问道:“潇燕,他叫你说什么?”段潇燕将江昊拉到一旁,低声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想套出我师父的下落,谋害我师父。”江昊“啊”一声,道:“有这等事?”段潇燕点了点头,道:“是的。” 江昊平生最见不得不平之事,闻言大踏步向前,对那男子道:“且让我来告诉你。”说罢,双掌一翻,凝聚逍遥内力,朝那男子飘飘打去。 那男子大惊,身子一下摆正,使得一招“鹰飞碧空”,蹿向半空,惊疑道:“臭小子,不识好歹。”双掌翻腾,从天而降,却是一招“龙吟九潭”打向江昊。 江昊不料对方内力浑厚如厮,与自己相比,可能不相上下。当即大步跳开,一招“鲲游北冥”,攻向那男子腰间。那男子感觉劲风袭来,大赞道:“好小子,武功竟这般好!”身体倒悬,双脚散开八字形,左脚蹬空,右脚却踢向江昊面门。 江昊一把抓住男子来脚,奋力一拉。岂不料对方瞬间身重如泰山,江昊这一拉,竟没将对方拉动。那男子见状,“嘿嘿”一笑,身体扭动,左脚劈空蹬来,正是一招“猛虎刨地”。 眼瞧对方左脚来势极快,江昊暗暗心惊,赞道:“好灵活的腿法。”却是不拉,双掌运劲,倏地将对方身体推出。那男子半醉着眼,道:“想推我,没这么容易。”双脚并拢,整个身体倏忽间立了起来。 这一下,江昊整个人便被那男子压在下方。那男子立在江昊头顶,衣衫飘舞,大口大口喝酒,叫道:“小子,你服是不服?”江昊双掌支过头顶,托住男子,却是被男子巨力压制,跳脱不开。 但他性格天生倔强,闻言朗声道:“不服。”男子闻言,打了个酒嗝,道:“好,给你瞧瞧厉害的。”说罢,衣衫突然扬起,整个身体如星球倒转般,飞旋转起来。 男子这一旋转,看似不厉害,但双脚生力,尽付诸在江昊身上去了。江昊只觉对方越来越沉,仿似一座山兀自加重。江昊暗道不好,猛然间身体一顿,敢情双脚陷进了土中。 段潇燕在一旁瞧得胆战心惊,大声道:“江昊,这叫花子厉害得紧,别跟他硬斗,趁机逃走。” 江昊心想也是,适才看对方其貌不扬,还道是武功一般,没想到一斗之下,竟有如此神威。 眼看便欲支持不住,江昊一声大吼,右掌力,猛的将男子托起,左手却闪电般撤开,双指一并,连施厥阴指及太阳指,攻击对方双脚涌泉穴。 那男子闻得脚底风声,心道不妙,身如雀窜,飞向半空,正是一式“雀上九霄。” 江昊如释重负,连忙一步跳开,反身使得连式逍遥指,击向男子。逍遥劲力灵活异常,一时追着男子身形击打。那男子想是从没见过如此指法,“咦”了声,连连闪躲。 江昊见状,一个纵步跳到段潇燕身旁,抱了她便沿小径一阵狂奔。 江昊施展逍遥步法,一口气便奔出十来里路。段潇燕见状,心中大喜,道:“你内力竟这般好,抱一个人奔了这么远,连气都不喘一下。”江昊一笑,却不言语,径直前奔。 段潇燕却欢喜之极,心道自己虽是费尽心思,但毕竟收获不菲。 江昊又奔了一程,只见前方出现一条宽宽的河流。河水翻腾,溅起无数浪花。江昊将段潇燕放了下来,眼望河流,奇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河?” 段潇燕道:“这已经是广西境地了,这条河是红水河。横断大理与交趾。” 江昊听罢方懂,点了点头,突然转过头来,“咦”道:“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段潇燕道:“我九岁就开始遍走名川大地,自是懂得多了。” 江昊听罢,不由得心生羡慕。此时月亮渐渐隐没,朦朦天空中降下一层薄薄的雾气下来。段潇燕衣着一件花红长裙,不由得娇身颤抖,打了个哈欠。 江昊见状,问道:“冷么?”段潇燕点了点头。江昊便将外衣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给段潇燕披上。段潇燕得江昊外衣,顿感温暖,不由得抬头望向江昊。 不料江昊也怔怔看着她。段潇燕“扑哧”笑道:“你看我作什么?”江昊吞吞吐吐道:“你长得真好看?”段潇燕得江昊赞她,心里颇为高兴,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 江昊问道:“什么话?”段潇燕道:“越好看的女人心肠越坏。”江昊摇了摇头道:“你长得漂亮,但是不坏。”段潇燕“咯咯”笑道:“我是很坏的,你可要当心啦!”江昊道:“你再坏我也不怕。” 两人相伴而坐,说说笑笑,子时悄然而过。段潇燕突道:“我肚子饿了。”江昊闻言,感觉自己肚子也是空空如也,便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抓只野味来。” 段潇燕点了点头,江昊便欣喜地跑进远处的一片林子里。不多时,江昊抓得一只野兔回来,刚要出林子,突听河边传来说话声。江昊一怔,透过斑驳丛林,朝河边望去。却见段潇燕正和一人说话。 艳女都爱玩这样的游戏 第十三章 三国合谋(1) 江昊仔细辨来,和段潇燕说话的乃是个青年男子,身材魁梧,铠甲作身。只是夜色正浓,看不清那男子模样。 只听那男子谦谦有礼道:“我们到了许久也不见小姐前来,瞧其他两国人员都到齐了。我们心中着急,一磋商,决定遣小的前来寻小姐。”段潇燕道:“我不是路上耽搁了么,你先过去,就说我段潇燕明早一定到。” 那男子道:“遵命。小的这便去了。”段潇燕点了点头,那男子方才转身渐渐去远了。 江昊闻得二人说话,心中大为诧异。从其中可以看出,段潇身份也是极为尊贵,倒不清楚是何许人也。 江昊感觉心中生了毛似的,极不舒服。此时夜风袭来,江昊打了寒战,头脑方才清晰一些。心道:段潇燕来路不明,而自己并不知道其身份。江湖行走,什么人都有。还须得小心一些。 眼见那人没了踪影,江昊才从丛林中走将出来。他从河边捡了两块鹅卵石,相撞取得火星,点燃枯草,生起火来。然后手脚麻利,跨皮取内脏,最后用一只棍子将野兔穿将起来,置火上烘烤。 段潇燕瞧江昊麻利的手法,一时竟看得目瞪口呆,奇道:“你这方法从何处学来的?”江昊浅浅笑道:“男娃子,从小就爱野嘛!总比不得你们那些女孩子,穿针引线那般秀气。” 段潇燕心觉江昊说的有理,不住点头。不稍片刻,野兔烤好。江昊给段潇燕撕了几个腿子,自己却吃肚子和背上的肉。段潇燕见状不依,非给江昊塞了两个腿子,江昊盛情难却,只得接过来吃起来。 段潇燕一边吃着一边细细瞧着江昊,突然眼中生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但那异样感随即消失。段潇燕一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埋头吃自己的。 江昊吃起来可就不像段潇燕那般斯文,刹那之间,便风卷残云吃个干净,然后抹了抹嘴巴,突地问段潇燕道:“我在刚才回来时听你和其他人说话,好像说什么两国都到齐了,就差你。是什么意思啊?” 段潇燕眼睛一眨,对江昊道:“实不相瞒,我不是宋人。”江昊假装吃惊道:“不是宋人,是哪里人。”段潇燕遥望西南方向,道:“我是大理国的女子,也是大理国的使臣,来这里是为完成一件大事。” 江昊问道:“是什么大事?”段潇燕道:“三国合谋。”江昊一怔,心下一阵欢喜。脑中飞快转动,问道:“那场面是不是很热闹?”段潇燕道:“算不上热闹,但是人很多吧,都是三国好手。” 江昊知道乐音四魔必将参加三国合谋,只是苦于不知道三国合谋在什么地方。闻言,道:“我想去看看热闹,能不能带我去。” 段潇燕“咯咯”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还怕你不同意呢!不过,你要去,却要乔装一翻。咱们大理国的男子打扮可没你这般寒酸。”江昊瞧瞧自身,衣衫破陋,确是寒酸,不好意思的笑笑。 待得天明,两人到得附近城镇置了匹好马。段潇燕又给江昊置了身华丽衣裳。两人一前一后,同骑一匹马,沿着红水河往西南方向而行。 江昊本是翩翩少年,不论个儿还是长相,都属上品。只是平日打扮穷酸,甚不起眼。今日华丽衣裳着身,顿时焕然一新,英气*人。 段潇燕起初瞧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越看越是顺眼,心中难免生喜爱之情。两人同骑白马上,一路悠悠行走,路上行人瞧见,都道是神仙眷侣。 两人有说有笑,大约行得有数十里。突见前方出现一座柑橘林。此时正值夏秋季节,柑橘亦是成熟,硕果累累,挂满枝头。入林道口,则立了快石碑,上面写道:南橘林。 两人径直入林,听得林中嘈杂声不休,竟有百余人相聚。 江昊细细看去,只见林中有偌大一块平地,那百余人便簇拥在平地之上。 众人远远瞧见段潇燕过来,喝声不已。不少身着铠甲的武士奔了过来,对段潇燕道:“公主,你终于来了!”江昊闻言大怔,只猜想段潇燕地位尊高,却没想到乃是大理国公主。当即感觉心下一痛,一种难受的感觉生了上来。 却见段潇燕翻身下马,衣裙一掀,颇具皇族风范,大步走上前去。江昊瞧见,心下蓦地一冷,低着头随着大理武士一行,簇拥段潇燕走到大理国占据的一方。 江昊侧眼瞟视众人,只见自己正前方,站了一排红袍人,为那人,骑着一只八脚怪兽,正是阮秋酆。江昊目光移走,左方正中搭了张白虎皮大椅,一人大大咧咧坐在上方,此人年约二十好几,右眼带了眼罩,想是瞎了,左眼却是清明得很。 此人锦帽貂裘,颇为富贵。其穿着打扮,跟中原人极不相像。江昊猛然记起五年前“银鹤神弩”云风鹤说过,他曾在北方战场上一箭射瞎契丹国二王子右眼,以至于招乐音四魔的追杀。现在看来,眼前之人,必是契丹国二王子无疑。 却见这人身后,立了四匹白马,白马上分别骑着两男两女。四人俱都是黑绸披身,手中各持四柄乐器:琴、箫、笛、筝。 江昊一眼瞧见四人,眼中怒火直冒,仿佛要烧出瞳孔。五年前在杭州的那*景清晰在目。江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拳头亦是捏得紧紧的。只是碍于众多人在旁,不便动手。 江昊强压怒火,心道看看再说,今日无论如何也得与乐音四魔决一死战。 却听阮秋酆“哈哈”笑道:“交趾国圣上日理万机,抽不开身,特叫老夫前来合谋。诸位有什么好计谋,说出来大伙商议商议。” 段潇燕道:“我大理国占据西南方一隅,乃是小国,只求互不相攘,并无争强侵略之心。只是两国执意相邀,索性前来看个究竟。” 阮秋酆道:“哎,大理小公主,你这般说就不对了。俗话说弱肉强食,大宋倘若有一日强大了,还能让你这个小国安宁么?大理虽是小国,但也应有警惕之心。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国与国之间,其中猫腻更是难以说得清。” 段潇燕笑道:“国师说的正是,小女子今日便洗耳恭听,看列为能出个什么好计谋。” 却见坐在白虎皮大椅上的男子站了起来,瞟眼众人,道:“我乃契丹国二王子,信叫得二国前来合谋,亦是为了三国合力,瓜分大宋朝。” 男子停了停,继道:“当今天下四分五裂,你争我夺,谁能多占据土地城池,便能皇朝不衰,国威不灭。而今的大宋朝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战事不济。”冷笑两声,道:“正是我三国瓜分的大好时候。” 突听人群中一人道:“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你且说说如何个瓜分法?”众人闻言,齐声附和叫“是”。 男子示意大家不要吵,然后对身后叫道:“琴魔,将天下形势图递将上来。”琴峰闻言,翻身下马,手上多了一卷轴,递了上来。 那男子拿在手中,将卷轴打开,一副辽阔的疆域图顿时呈现在众人眼前。 男子对众人道:“大家且看此图。大宋朝占据中间位置。我大辽国在北方,疆域辽阔,兵强马壮。大理国居于西南方,虽是小国,却可以以闪电之窃如大宋心腹要地。交趾国居于大理国之下,亦是西南方向。大可以造舰船百余艘,穿过琼州岛,在广州惠州一带登陆,直bi大宋沿海繁华诸地。” 男子咽了口唾沫,笑道:“到时,我大辽国铁蹄长驱直入,挥师南下。咱们三方夹击,定能一举拿下整个大宋。” 男子说到此处,将手中疆域形势图一扔,豪气迸。众人大多是武士,最喜打仗战事,闻言俱都连声叫好。 却见阮秋酆将那疆域形势图接了过来,仔细瞧了瞧,道:“不错,从图中看来,大宋正处于咱三国半包围之中。三方夹击,定能吞并大宋。此计谋甚好。” 三国合谋(2) 段潇燕觑了眼那图,道:“竟然两国都说可行,那本国也就赞同了。” 那男子复又坐回虎皮大椅上,拍手道:“好,竟然两国都是赞成,那此计谋就定下来。”环视众人,继道:“接下来,我们须得在三国中选一国作为三国盟主,到时候号施令,何时出兵,何时攻城,三国一致,才不会出差错。” 段潇燕点头道:“不错,这盟主该选,那怎么选呢?”男子觑眼身后的乐音四魔,心中底气十足道:“我看今日场上好手众多,咱们便比武定夺。哪国的人胜了,那么就由哪一国做盟主。” 阮秋酆闻言,“哈哈”笑道:“此法甚好,老夫第一个赞成。不过咱们简单些,一局就定输赢。” 段潇燕心想大理国本是小国,也无多大侵略之心,权当充作两国后援。想到此处,觉得当不当盟主都无所谓。便道:“我也赞成。” 那男子一拍手道:“如此甚好,废话少说,现在就开始比试吧!”大手一挥,却见琴峰抱着一柄古琴,飞身上来,黑绸一掀,身子一曲,竟将空气作为凳子,凭空坐了下来。然后将古琴放在膝盖上,蓄势待。 阮秋酆朗声大笑,从八脚饕餮背上跃了下来,口道:“老夫不才,愿领教琴魔高招。琴峰一笑,道:“请了。”十指探出,拨弄琴弦。只闻得清越之声飘出,划破长空,飘向阮秋酆。 阮秋酆面无惧色,双掌倏忽分开,如两柄偌大蒲扇,旋风劲力猛然间扇出,顿将琴音旋得荡然无存。 琴峰见状,心下暗凛,手指在琴弦上飞舞不停。只听得音符不断,破空声大起。阮秋酆翻转身子,连连闪躲。却是每一次翻转,便飘身上前,bi近琴峰。 众人只瞧得空中寒光迸射,琴峰的每一道琴声俱都化作一柄寒刃,刺向阮秋酆身中要害。但阮秋酆了得之极,只见他双掌翻动,周身迸出道道真气,将琴音尽数荡开。 琴峰早已听过阮秋酆的大名,今日比斗,方觉对方强至如斯。当即一声“咿呀”大叫,右手在琴弦上一拂。众人只闻得一声清脆巨响,便见一柄长刀闪着寒光飞斩向阮秋酆。 阮秋酆大喝来得好,红袍一掀,身体后倾,掌含黏劲,一下将长刀黏住,在空中几甩,扔将出去。长刀在空中打了两个转,顿时化作一道真气消散开来。 琴峰见状,双手连拂。只听得音调拔高,仿若高山流水,又如浩瀚沧海。众人听得耳朵痛,连忙捂住。却见阮秋酆双足点地,左倾右斜,躲过道道琴音。突然一声大喝,只见他身形庞大,已然奔到琴峰面前。右掌探出,夹带浑厚的旋风劲,打向琴峰面门。 琴峰见状大骇,万没料到对方身形如此之快。当即左臂抱琴,右手五指幻化百指,袭向对方头顶。阮秋酆眼睛蓦花,连忙眨了眨眼睛,差点没回过神来。大声叫道:“早闻乐音四魔除乐器之功了得,还有一绝技,名曰‘幻魔指’,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琴峰笑道:“国师过奖了。”说话中,双脚轻点,已然飘身而出。阮秋酆岂容他遁走,一记旋风劲打去。 琴峰只觉背后风声大起,在半空中回转身子,拨了个“宫”调。“宫”调乃五调之,其音高力强,自是不可说。宫调化作内劲与阮秋酆的旋风劲力一撞,顿时双劲俱无。 阮秋酆见状,“哈哈”笑道:“好调子,且接老夫下一招。”话音未落,身子已经抢到琴峰足下,双掌蓦地扑开,身如蝶舞,乃是旋风劲力与黏劲齐,从下自上打向琴峰。 眼见阮秋酆此招力道非凡,辽国众人俱都为琴峰捏了把汗。却见乐音四魔中的笛香与筝清齐齐惊呼:“大师哥小心。”箫烨却不出声,双眼盯着战圈,关注之情,溢于言表。 琴峰亦是大惊,身形在空中连连飞转,只望能躲过对方掌力。哪知阮秋酆的旋风劲力与黏力相合,极具特色。旋风劲意在“旋”,即将对方旋开,而黏劲意在“黏”,即将对方拉拢。 琴峰连受推拉之力,一时竟化解不开。当即身如轻燕,飘飞数丈,落在地上,几个踉跄,方才站定。 琴峰受挫,脸上顿觉无光。突闻虎皮大椅上的男子拍手赞道:“国师好掌力,只是乐音四魔历来都是四人联手攻敌,四魔本是一体,缺一不可。今日琴魔一人挑战国师,国师自能胜出了。” 众人俱都听得出来,男子言外之意即是阮秋酆打败四魔中的一魔,也算不得多厉害。 果不其然,阮秋酆正斗得兴起,闻言朗声大笑道:“好吧,乐音四魔一齐上吧!老夫何惧?” 那男子闻言大喜,手一挥,却见笛香箫烨筝清各持乐器飞出,与同琴峰分站东西南北将阮秋酆围住。 阮秋酆眼见四人身形站定,虎视眈眈。心下方觉上当,不禁后悔不迭。阮秋酆早闻乐音四魔大名,四人在辽国中作幕僚,助辽攻宋,屡战屡胜,少无对手。自己一时得意,竟中了辽国王子激将法。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阮秋酆蓦一咬牙,道:“来吧!” 乐音四魔分将乐器拿将出来,分站东西南北四角。突然身形转动,愈来愈快。众人只瞧见四道影子飞快流转,不稍片刻,连影子也不能瞧见了。只见得一个黑色大圈变幻不停,绕着阮秋酆,快如流星。 阮秋酆一时瞧得眼花缭乱,心下不由得一慌,双掌翻转,分击左右。但对方身形太快,阮秋酆双掌竟击了个空。突听得琴笛箫筝合奏,乃是一曲绝妙的《广陵散》。 乐音凄惨,却是杀气涌现。只见战圈之中,刀光剑影,此起彼伏。阮秋酆内力虽好,但被四大高手合攻,明显力竭。 如此连轮攻守,阮秋酆渐渐支持不住。只得叫道:“罢了!!老夫不争这个劳什子盟主了。”乐音四魔闻言方才停下。阮秋酆垂头丧气,返身骑到八脚饕餮上。 虎皮大椅上的男子见状,“哈哈”笑道:“国师承让了!”说罢,头一扭,转向大理这方,问段潇燕道:“小公主,你这方哪位出来比试?” 段潇燕本无心争夺盟主之位,闻言正待要说“让却”二字。突听一人道:“我来。”众人闻言,循声望去,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站了出来。 段潇燕亦是大惊,道:“江昊,你干嘛,我不稀罕什么盟主。”江昊大踏步上前,双眼bi视乐音四魔,仿若要将四人吞了一般。 乐音四魔都未瞧见过江昊,看其小小年龄,顿生轻蔑之心。心道大理国真乃小国,连个像样的人才也没有。 却见笛香手持玉笛,走上前来,阴阳怪气地笑道:“小子,跟你相斗,不用咱师兄姐妹四人出手,本人前来赐你几招就是。”江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挤出三个字来:“请出招。” 笛香莞尔一笑,那神态仿若女子一般。突然玉笛起落,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击向江昊胸部紫宫穴。 江昊脑中瞬间闪现妈在世的笑容,一声大叫,左掌斜劈,右拳捏紧,灵山拳法如奔雷般打向笛香手臂。 笛香见状,双臂自后,身体倒倾,双脚倏忽间滑到江昊身后,正想挥笛攻击江昊背后大椎穴。哪知刚一站定,江昊已闪电般翻转身子,双掌自笛香颈项往下一拂,一团真气随着手掌“扑扑”打入笛香胸部。 笛香娇呼一声,连忙闪开。江昊对这乐音四魔恨之入骨,下手自是毫不留情。不过先前翻转身子,消耗了内力,这一拂,却并无多大力道。 笛香一下站定,声如女人般尖叫道:“好小子,武功招式不错,我看走眼了。”说罢,将玉笛放在嘴边,吹了个“商”调。 江昊知道乐音四魔乐器吹奏的曲子都能化作杀人真气,虽然眼睛难以视见,但他内力浑厚,耳朵却是灵敏之极。当即将眼睛一闭,用耳朵去听。 只听得破空声起,江昊仿若心眼大开,正见一只利箭破空飞向自己。江昊暴喝一声,双眼猛然大睁,双拳送出,推出两股灵山真力。 两道真力顿将那“商”调击了个销声匿迹。笛香见状大惊,正待再吹,突见人影晃至,一股巨力惊涛骇浪般袭来。敢情江昊施得真气,趁机欺身飞上,紧跟一拳打至。 这一拳来得迅猛之极。笛香如何能躲,闻得“噗”一声巨响,笛香胸部重重吃了一拳,当即喉头一甜,喷出大口鲜血来。江昊毫不留情,见笛香身子便要倒飞出去,一把将其脚踝抓住,左脚飞起,连踢数脚,打得笛香身子如折翅的蝴蝶,在空中胡乱摆动。 闻得江昊一声大吼,却是最后两掌,击到笛香身上。笛香受大力击至,当即飞越众人头顶,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鲜血狂涌而出。 第十四章 命悬一线(1) 琴峰箫烨筝清见状,连忙奔上前去,将笛香抱住。却见笛香双眼翻白,五官尽是鲜血。琴峰大惊,一探笛香脉搏,只觉细若游丝。当即便要扶笛香坐起,为他渡入内力。 但是笛香仿若没有了骨头,竟坐不起身子。琴峰顿时声泪俱下,敢情笛香已被江昊浑厚内力震碎了全身筋骨,已无活头了。 琴峰抱着笛香歇斯底里的大叫,只见笛香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琴峰正抱着他,伤心欲绝,嘴角突然挂起笑意,缓缓道:“大师哥,被你抱着真好。” 众人闻言,都道是笛香与琴峰师兄弟之情极其深厚。却听笛香又道:“大师哥,你知道么,我……我……一直被煎熬……”琴峰流泪道:“师弟,你别再说……” 笛香却兀自说道:“我……我只恨我是男儿,倘若是女子……该多好……”琴峰却不停流泪。笛香又道:“如今好了……我现在去了……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做女子,伺候师哥……一辈……子……” 突然一口气接不上来,嘴巴圆张,双眼却缓缓闭上了。 围观众人无不大惊,万没料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竟能数招之内打死令江湖之人闻风丧胆的乐音四魔之一。众人纷纷低头私语,猜测江昊的来历。 段潇燕亦是大惊,她只道是江昊强行为自己出头,也万万没料到会将乐音四魔之一打死,心里不由大为慌乱,知道今日麻烦惹大了。 琴峰嚎啕大哭,将笛香抱得紧紧的,道:“好师弟,师哥怎么又不知道你的心事。只是……只是我们都是男儿……倘若下辈子师哥再遇见你,师哥一定娶你!” 众人闻言,都自惊诧,万没料到世间还有男子喜欢男子的怪事。箫烨与筝清亦是泪流满面,扑倒在笛香身上。突见琴峰缓缓站身起来,眼中怒火中烧,盯着江昊,一字一句道:“阁下是什么人,怎么下如此毒手?” 江昊却是双眼红肿,讥讽道:“知道丧亲之痛了,当年你们四人用幻魔指杀死我妈,可没想过会有今天的后果?”琴峰道:“你究竟是何人?” 江昊一声冷笑,道:“五年前,杭州西湖之畔,圆月之夜,你们还记得么?”却见箫烨轻声对琴峰道:“师哥,是那小娃儿。” 琴峰眼中闪动,仿佛想了起来,道:“那就让所有仇怨在今日做个了断吧!”说罢,选了块巨石坐下,将古琴放在膝盖上。箫烨筝清亦是各站了个位置,一人弄箫,一人弄筝。三柄魔器魔力散,全对准江昊。 江昊亦不害怕,脑中浮现妈死时的痛苦表情,心道:“妈,孩儿今日便为你报仇雪恨。”心念至此,一声大吼。 这一吼,当真是声大无比,响遏行云。林中众人无不觉得震耳欲聋,纷纷将耳朵捂住。 江昊吼声一停,突见江昊身体暴长三尺,身上衣裳连连崩裂。众人只瞧江昊全身通红,透明光,一道道红色奇光从江昊身上迸射而出。 众人都不知道是如何回事,吓得纷纷后退。阮秋酆见识甚广,但也道不清是如何回事。驱着八脚饕餮后退,但八脚饕餮怔怔看着江昊,仿若傻了一般,任阮秋酆怎么驱使,亦不挪步。 突听得一声琴音,只见琴峰的琴弦上突然窜出一只张牙舞爪的魔兽,飞快咬向江昊。江昊觑见,一把抓住那魔兽獠牙,一拳送入魔兽嘴中。一道风吹过,魔兽顿被打得烟消云散。 琴峰见状,又一弹琴弦,一只更大的魔兽再次跳出。与此同时,箫烨筝清亦都吹箫弄筝,只见两只长着翅膀的怪龙分别窜出。三只怪兽齐齐攻向江昊。 江昊双掌一拍,翻身而起,左手逍遥掌法,右手灵山掌法,须臾间将三只怪兽俱都打散。 众人都知道乐音四魔的乐器乃四柄当时无二的魔器,今日一见,当真是眼界大开。只见琴箫筝每一次弹奏,都会跳出魔兽出来。而且每一次跳出的魔兽都比前一只更为凶残。 江昊招式奇快,挥舞不停,对方弹奏得越快,他便使得越快。须臾片刻,双方便对了百余招。 琴峰见如此弹法居然不能将江昊困住,叫道:“三师妹四师妹,阵法圆转!”却见三人猛然间飘起身子,用起适才对阮秋酆的战法。只是三人飞快旋转,弹出的不是刀光剑影,而是嗜血魔兽。 江昊一边抵挡,一边思索,心道:“乐音四魔四人连心,若是让对方连攻,自己必输无疑。须得一一击破,方能力敌。”心念至此,觑准筝清,连施逍遥指。那逍遥指本有觑物随行之法,一时之间,连攻筝清周身大穴。 筝清正自弹筝,突觉对方指力袭来,连忙抵挡,却不料对方指力忽左忽右,极难琢磨。一时无辄,被*得手足无措。 江昊见状,一拳打散一只魔兽。然后双掌来回翻转,衣裳飘舞,逍遥内力瞬间凝聚。却见周围柑橘树无风自动,越摆越是厉害。紧接着,无数柑橘纷纷从枝头落下,被江昊内力吸引,围着江昊飞转不停。 江昊此招乃是逍遥内力中化无形为有形,属逍遥内力最高境界。当日在珩浒谷观苍台上,江昊便是靠此法,凝聚一只花剑击败鬼擎火。 江昊今日如法炮制,只因腹中十魔生力,其内力更盛平日十倍。故此,此刻的无形化有形更具威力。江昊身体飞旋,然后逍遥内力一引,一只柑橘夹带风声飞击筝清。筝清连忙用古筝在身前一横,将柑橘挡落。 哪知劲风大起,江昊连连施力,所有柑橘便如蹦球般分击三人。三人一时无辄,手中力顿时缓了下来。江昊见状,飞身一拳打向筝清。筝清连忙用古筝格住,但江昊拳力惊人,古筝受力继续弹来,筝清一声娇呼,倒飞出去。 江昊击退一人,如法炮制,将箫烨一拳打飞。四魔之中,江昊对箫烨记忆最新。江昊将她打飞,却不反攻琴峰,而是长驱直入,双掌齐出,打向箫烨身中要害。 阮秋酆在一旁瞧见,道:“是了。四魔一体,一一击破,方能取胜。老夫一时狂妄,居然没这小娃儿精明。” 眼看一代美妇箫烨便要被江昊双掌击毙,突见天空飞来一物事,直攻江昊面门。江昊一惊,只觉那物事劲力极大,哪敢小觑,慌忙撤掌。定睛一瞧,敢情是只酒葫芦。 那葫芦一击江昊不中,突然倒飞回去,却见一人闪电划过,一把将葫芦抓在手中,喝道:“臭小子,敢打老子的婆娘,不想活啦!” 江昊闻声瞧去,见来人正是先前遇见的叫花子。江昊先前没将那叫花子认出来,此时当着箫烨,随即想到杭州城中酒楼上的一幕,立时记起眼前之人正是那日在酒楼缠着箫烨不放的男子。 没想到事隔五年,这男子仍是真心不变。想必先前他bi问段潇燕那婆娘在哪,嘴中的“婆娘”便是箫烨了。段潇燕不告诉他,只因三国合谋乃机密大事,岂能让一个宋人知道。却不料这人了得之极,一路竟寻到了此处。 江昊知道男子武功极为高强,对那男子道:“乐音四魔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先让开。”不料那男子觑眼箫烨,道:“这婆娘虽不是东西,但是仍在我心中占重要位置。谁若伤她,我便对谁不客气。” 江昊只得道:“好,在下得罪了。”说罢,身子前倾,使得一招“鹏飞万里”,飘飘然打去。 段潇燕瞧见,心中难免为江昊着急。因为她知道,眼前的叫花子武功可是高的出奇,江昊与之相斗,必定会吃亏。心下一紧,连忙吩咐众大理武士,随时准备相助江昊。 第十四章 命悬一线(2) 果不其然,江昊一招未递拢,对方已是一招“龟龙麟凤”后制人,斜攻江昊左侧。江昊不料对方身法如此之快,连忙闪躲,闪躲之下,却是心念电转,暗道:“此人武功极高,若与此比斗,必定落败。若不趁此闪躲机会,袭击那魔头,报得大仇。” 心念至此,江昊施展逍遥步法,猛然间闪身箫烨背后,一掌击去,正中箫烨肩部。那箫烨一声娇呼,吐出口血来。 这一下,可是惹恼了那男子,那男子气得大怒,双眼圆睁,叫得一声:“箫烨。”飞身过来,双掌齐,连击江昊后背。江昊击退箫烨,正转脚步欲击琴峰。不料后背尽卖给了那男子。 那男子神力惊人,不待江昊移走身形,两掌结结实实打在江昊背心。江昊只觉一阵剧痛猛然袭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喉头大甜,已是喷出一口血箭。 那男子却不理江昊,口中直呼“箫烨”,奔将过去,一把将箫烨抱住,脚下生风,越过众人,径直去得远了。琴峰筝清见状,连连大呼,却不料那人步法甚快,转眼便没了踪影。 琴峰也不料那男子武功怎么一下子高了这么多,心想那男子只对箫烨好,也不会伤害箫烨,便也不多心。转眼瞧见江昊,怒火直冒。挥动幻魔指便欲击江昊天灵盖。 便在此时,突闻段潇燕喝道:“休要伤他。”话音刚落,众大理武士,纷纷抛出长绳,将江昊周身缠住,奋力一拉,扯到马匹上。段潇燕早有防备,备了十数匹好马。 江昊一被拉回,段潇燕便率众武士载了江昊骑马飞奔。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十数匹骏马已是撒蹄狂奔,飞驰出柑橘林。 虎皮大椅上的男子见对方轻易遁走,气得大跳,骂道:“妈的,敢杀我大辽幕僚,来人啦!”身后契丹武士纷纷抽出弯刀。那男子道:“务必将那人截住,碎尸万段。”众武士纷纷应声,由琴峰筝清带着,追击二人而去。 阮秋酆也没料到事情如此展,有心巴结大辽国,便“哈哈”大笑道:“那小子在山神庙处坏老夫好事,老夫也不能放过他。”说罢带了玉清教人紧追而去。 一时间,两队人马浩浩荡荡穿林越山,追击段潇燕一行。 段潇燕一行铁骑带着江昊沿着官道沿北飞驰。驰出一程,见前方官道一分为二。一条沿西,一条朝北。段潇燕对手下武士道:“你们举旗擂鼓沿西去,我带江昊朝北潜行。” 其中一武士道:“公主叫我等分道而驰,万一你有危险怎么办?”段潇燕道:“你们大张旗鼓将追敌引开,我自然就没危险了。”众武士觉得此话有理,纷纷点头,当即辞了段潇燕江昊二人,一路呼喝着沿西奔出。 段潇燕见众武士驰走,带了江昊沿北直上。江昊背上吃了那叫花子一掌,当真是痛彻心扉。江昊强忍着痛楚,咬牙切齿,却是暗恨自己没有一举杀死乐音四魔,为妈报得大仇。 段潇燕座下乃是一匹千里良驹,四蹄撒奔,飞驰如风。段潇燕在最前方,手持缰绳。江昊骑在后方,那马风般飞驰,又因全是山路,一时颠簸不停。江昊身上负伤,本不能使出多大气力,险些被马摔将下去。 段潇燕瞧见,笑道:“你抱着我的腰吧!”江昊摇了摇头,道:“这不好吧!”段潇燕道:“我从小就是个男娃儿性格,你就当我是男娃儿好了。”江昊勉强笑笑,仍觉不妥。 便在此时,前方猛然间出现一道缓坡。缓坡出现得骤然,那马四蹄一顿,猝然停下。江昊和段潇燕同时“啊”声一叫,两人都是身子前移,一时贴得紧紧的。 除了自己的妈之外,江昊从小还没和哪个女孩子如此近距离接触。江昊只觉段潇燕肌肤滑腻,周身酥软之极。一时间,江昊想入非非,呼吸渐变粗重。 段潇燕亦是一颤,整个身体仿似软了一般,倾斜在江昊怀中,两人便这般抱着,一时之间,四周消无声迹。 马驻足停留片刻,悠悠前行。段潇燕缓缓从江昊怀中挣脱出来,满面羞色,问道:“你在想什么呢?”江昊极不好意思,一时支吾道:“你……你又再想什么?”段潇燕突然神秘一笑,道:“我不告诉你。”说罢轻喝一声“驾”。马儿得主令,再度驰出。 也不知飞驰了多久,只见前方出现一条小溪。溪水潺潺,颇是清澈。段潇燕刚刚将马停下,突听江昊一声大喊,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段潇燕大惊,连忙将江昊扶起,只见江昊背上隆肿,血红一片。段潇燕深怕江昊出什么事,问道:“你没事吧!”江昊牙齿咬得紧紧的,却不答话。段潇燕更是骇怕,正一筹莫展之际,突见江昊挣扎起来,盘膝而坐。双掌抡转,吐气凝神,催化内力。 段潇燕知道江昊正在用内力自行疗伤,眼看江昊双掌越翻越快,身体竟飞快旋转起来,卷得地上石块纷纷飞出。段潇燕心下大惊不已,万没料到世间还有如此浑厚内力的人。 段潇燕惊喜交加,索性不打扰江昊,爬到溪边一块大石上,放哨把风。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已过。段潇燕正觉无聊,突听蹄声出来,举目一望,只见大道上飞奔两匹白马来。白马上黑绸飘动,正是琴峰与筝清。 段潇燕大惊,慌忙跳下大石。奔到江昊身旁,只见江昊身形转得极快,周身烟雾缭绕,仿佛要着燃一般。段潇燕知道江昊现正处于紧急关头,倘若打搅,将功亏一篑。其真气逆转,必将走火入魔。 段潇燕一时两难,眼见琴峰与筝清二魔奔近。段潇燕突然翻身上马,朝北狂奔。果不其然,二魔听得马蹄声,都是一怔,抬眼望去,只见一匹白马闪电驰出,化作一道白影飞快奔去。 筝清叫道:“师哥,快瞧,是大理小贱人的马。”琴峰剑眉倒竖,一声大喝,飞身越出。 段潇燕本想自己纵马驰出,将二魔朝北引开。却万万没料到对方轻功了得,几个纵越,离自己只有十丈之远了。琴峰奔得近了,眼瞧前方马上只有一人,当即大喝道:“小贱人,快说出那小贼子在何处?” 却听段潇燕一声冷笑道:“休想。”琴峰大怒,足下飞奔,手上却“铮”得一声,拨弄琴弦。却见半空中陡然现出一柄锋利寒刃,刺向段潇燕后背。 段潇燕闻得风声袭来,慌忙躺下身子,那寒刃从她头顶飞过,倏忽之间,插在前方尘土中,顿时化为虚无。 段潇燕躲过一招,只觉额头上香汗淋漓。正要长出一口气,又听得乐音声起,却是琴筝之音夹杂而来。这一下威力更盛,半空之中,隐现两柄寒刃,一上一下,分刺而来。 忽闻得一声马嘶,段潇燕坐骑后腿俱被削断,轰然倒地。段潇燕大惊,随着马翻滚落地。刚自落地,听得乐音飞快入耳,竟是另一柄寒刃飞刺自己而来。段潇燕躲闪不及,后背被那寒刃瞬间刺入,一注鲜血刹那喷出。 段潇燕双眸一闭,心道死了便死了吧!突听一人喝道:“休要伤她!”段潇燕惊喜交加,睁眼瞧去,只见江昊身如幻影,几晃便来到眼前,双掌上下交错,几个来回,怀抱推出,雷霆般打向琴峰与筝清。 琴峰与筝清只觉对方掌力翻翻滚滚,有若长江浪涛,扑卷而来。当即大惊失色,纵步后跃。江昊趁机抱起段潇燕,施展逍遥步法,倏忽之间,便上了远处一座小山丘。身形一纵,没了踪影。 琴峰与筝清眼瞧二人遁走,当真是气得口鼻冒烟,找来自己白马,紧随追去。 第十五章 情感纠葛(1) 江昊双足如飞,抱着段潇燕转瞬之间,便奔出了四五里。却见前面丛林座座,几条大道分沿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蜿蜒。江昊一时踌躇不前,不知道该走哪条道好。 段潇燕受琴魔筝魔乐音击中后背,内腑大伤。眼见江昊飞奔出来,翻翻滚滚一掌击退琴峰与筝清,惊喜过度,竟昏迷了过去。 段潇燕昏昏沉沉,只觉江昊抱着她一路飞奔不停。她饶有一丝意识,突觉身子一顿,好似江昊猛然间停下身来。段潇燕不知生了何事,悠悠醒来,眯着眼问道:“怎么了?”声音确实细弱游丝,毫无生气。 江昊闻道:“前面出现东西南北四条道,不知走哪条道好?”段潇燕强作笑颜,骂道:“笨蛋,随便选一条走不就行了。”江昊面色凝重,道:“选错了,岂不落入人家虎口。眼下你有伤,万万不能大意。” 段潇燕闻听江昊眼中有关切自己之意,不由得心中一暖。正待要说话,突然觉得喉中一股腥气冒了出来,段潇燕“哇”一声吐出一口浓血来。 江昊见状,急道:“潇燕,你不会有事吧?”段潇燕面色紫白,摇了摇头,声色极为沮丧,道:“江昊,我可能要死啦!”江昊突然留下泪来,道:“你不会的。”随即自责道:“都是我害了你……” 段潇燕见江昊为自己流泪,心里更是欣慰。“咳”得两声,道:“你无须自责了……咳……你将我放下来吧!”江昊便将她放在地上。段潇燕又道:“我想喝水。”江昊连忙答应一声,道:“你等着。” 说罢飞奔进林子,见一口山泉正在股股冒水,当即摘了一片蒲扇大小的叶子,卷成水盅形状,盛水回来,替段潇燕喝下。段潇燕喝了水,神智变得稍微清晰。对江昊笑道:“你背上的伤好了么?” 江昊笑道:“好了**层。那叫花子武功虽好,但想打死我江昊,也没那般容易。”段潇燕面露欣喜,道:“敢情好,没想到你内力这般浑厚。若是常人,受那叫花子如此一掌,必定丧命。”说罢,又猛咳得几声,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 江昊见状,心下大急,连忙将段潇燕身体弄直,自己掌含内力,为其渡入层层真力。段潇燕得他浑厚真力,只觉全身经脉陡然舒畅,周身暖意叠叠。 江昊为段潇燕渡入真力,眼瞧段潇燕后背血红一片,知道此处乃被乐音所伤,心道:“那乐音四魔四柄乐器,威力俱大。若是此伤口不及早包扎,可能祸及性命。只是潇燕乃女儿身,俗话说男女有别,这如何是好?”江昊一时陷入两难。 段潇燕见他眉头皱紧,知道其意,便问道:“你是想替我包扎伤口么?”江昊大惊道:“你怎么知道?”段潇燕笑道:“都写在你脸上了。”随即正色道:“你若要包扎,就快些吧!” 江昊吞吞吐吐道:“这……”段潇燕不悦道:“你怎么连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马上连命都没了,还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干什么?” 江昊想想也是,便不多想,轻轻解开段潇燕衣领,将段潇燕香肩露了出来。却见段潇燕肌肤雪白,有若春雪。用手一摸,竟是滑腻如酥,叫人心神激荡,神驰意飞。 江昊定了定神,将段潇燕后背领子拉开,却见段潇燕背上偌大一条血印,正是被乐音划了长长一道口子。那口子鲜血不断涌出,将雪白肌肤染红一片。 江昊没料到乐音四魔吹奏的乐音如此厉害,亦是心下惊诧。江昊来不及多想,撕下自身衣襟,结成一条厚实的布条,从段潇燕高耸的胸部拉过,穿过腋下,将那血口牢牢包住。然后缓缓为段潇燕拉拢衣领。 江昊做完一切,心神却是久久不能平静,满脑子竟是段潇燕雪白的肌肤。段潇燕失血减少,顿时清醒一些。脑子一清晰,思索的事情也就多了。回想江昊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情形,脸上一红,亦是觉得有丝羞意。 便在此时,北方的天空中一道火箭猛然射起,继而炸开,化作大片火花。段潇燕见状,心里一震。随即对江昊道:“还记得南方五怪么?” 江昊道:“自然记得,你手下的那五个蠢物。”段潇燕白了江昊一眼,道:“好似五怪有麻烦了。”江昊奇道:“何以见得?”段潇燕盯着空中火花道:“那是南方五怪的传信烟花,我曾对他们说,若是出了事,便以烟花为信。” 江昊闻言,冷笑道:“那五个蠢物会出什么事?”段潇燕道:“无论如何,也是我的手下,我带他五人来宋地,则应当平安将他们带回大理。”江昊想想也是,道:“那我们尽快赶过去吧!” 说罢,抱了段潇燕,沿北方飞奔。江昊脚力惊人,大半日光景,已经飞奔了数十里路。此时,眼瞧前方一条玉带在青山座座中蜿蜒穿梭,不是漓江是什么? 江昊回到漓江一带,心中不由念叨梦省傻敦潋灵儿来,不知他们在梦神庄可好? 又行得一程,只见前方一座山坳,山坳处矗立一座山神庙。那山神庙颓废坍塌,正是那夜百花门围攻梦省一行的地方。 此时的山神庙可不像那夜那般热闹,反是一人影也无。江昊眼瞧现下太阳高照,烈日炎炎。心想段潇燕受了重伤,不能久走路程,不妨先歇息一阵。 想到此处,江昊抱着段潇燕大踏步走进庙中。江昊选了块干燥地方,将段潇燕放将下来,道:“先歇息一阵吧!”段潇燕得江昊真气,此时神智清楚,只是后背灼痛得厉害。她环眸四瞧,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江昊答道:“这是座山神庙。”嘴中说着,自己亦是张眼四瞧。头次江昊梦省傻敦抢俪涟儿来此,只因是夜晚,也没瞧起庙中情形。今日仔细瞧来,只见庙中杂草满地,乱石堆砌。庙正中,却是一块无头石像。 石像高约数丈,身形庞大,双手合十,想必便是众人朝拜的山神了。只是此庙年久失修,已经残败不堪,山神的脑袋亦不知道被什么人扳走了。下方案几之上,灰尘铺满,约有一尺多厚。 两人刚刚坐定,还没喘过气来,忽闻脚步声传来,跑得甚急。江昊耳力甚佳,仔细聆听,只觉来人内力极为浑厚,举足落足之间都夹带风声。 江昊叫道:“不好,有人来啦!”段潇燕亦是花容失色,道:“如何是好?”江昊心道不可掉以轻心,万一来得是歹人,那可大事不好了。 江昊心中思索,眼睛却直直盯着那无头石像。心中一动,当即抱了段潇燕,躲到石像之后。两人俱都屏气凝神,透过石像缝隙向外看。 只听得脚步声已然近来,紧接着一人大步流星闯了进来。耳听一妇女叫道:“臭叫花子,放下姑奶奶。”那人闻言,甚是大怒,双手一抛,将怀中妇女抛出。那妇女骨碌碌滚在地上,像是被摔得痛了,“哎哟”大叫。 那人一怔,后悔不迭,随即俯下身来,叫道:“箫烨,对不起,我……我一时气愤……”说着,张开双臂,便要去抱。不料那妇女反手一掌打来,快若闪电。 那人大惊,慌忙将怀中酒葫芦递上来一挡,闻得“啪”一声,那酒葫芦顿被妇女拍碎。那人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大叫着弹跳起身,喝道:“你这婆娘,恁地没良心,老子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江昊和段潇燕在石像后边可是大气也不敢出,二人眼中俱都瞧得真切,来人正是那叫花子和乐音四魔之一箫烨。敢情叫花子从江昊手中救出箫烨,沿另一条路行走,辗转来到此地。段潇燕心中跌连叫苦,江昊却思索,找个机会,杀了那箫烨。只是碍于叫花子武功甚高,不敢冒然出手 第十五章 情感纠葛(2) 只闻箫烨骂道:“臭叫花子,谁让你救姑奶奶。姑奶奶死了更好,反正二师哥也被那小贼子打死了……”说着,神色黯然,双眸中滚下泪了。 那叫花子见箫烨流泪,心顿时软了下来,道:“甭哭了,这凄惨模样可不好看。”箫烨止住哭泣,恨了那叫花子一眼,道:“再不好看关你屁事。”那叫花子气道:“怎不关我事,老子追了你大半辈子,就是为了能娶你当老婆。” 箫烨没想到对方说的如此直白,骂道:“嫁鬼也不嫁给你。”嘴中说着,心中却浮现另一男子面容,心下又是一阵黯然。叫花子知道箫烨性格,也不辩驳,道:“算了,老子不和你计较,且让我瞧瞧你的伤势。”说罢,俯下身子,嘴中继续念道:“***,那小兔崽子是什么来头,内力怎么这般浑厚。” 箫烨却将黑绸拉得紧紧的,厉声道:“臭叫花子,你别过来,姑***伤不需要你瞧。”那叫花子一时难堪,吞吞吐吐道:“这,这……”箫烨双眸上下打量他,冷声笑道:“姑奶奶却没看出来,几年不见,你武功精进了这么多。可谓是赛过了咱乐音四魔了!” 那叫花子眼珠转动,却是笑着不说话。箫烨继道:“你从前那身手,可是连姑奶奶我也打不过的。老实交代,在何处学的?” 叫花子“嘿嘿”一笑,道:“在你面前不说假话,我师父教授的。”箫烨显是不信,疑道:“姓江的老头会有如此好心?你可是他门下最不守规蹈矩之徒。” 叫花子眼中精光直露,眼望西方道:“师父老人家如今已看得开了。他知道我性子冲淡,用情执着,亦不束缚我了。只是叫我,平日无事,多回山上看他老人家。” 箫烨冷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师父那把老骨头怕是时日不多了,才如此看得开。”叫花子却是怔怔出神,将箫烨之话,未听得全,眨巴眼睛,道:“不错,师父年龄确实大了。” 就在这时,箫烨突然一怔,道:“好像有人来了。”叫花子亦是大怔,竖耳聆听。他内力极为浑厚,听音辨声自比箫烨强上数倍,当即听到一轻一重两种脚步声快步而来。 叫花子眉头一皱,道:“好似是一男一女。”箫烨闻言,心中蓦惊。只见叫花子仍自竖耳听辨,嘴中说道:“一男一女说话了,好似是你大师兄琴峰与师妹筝清。” 箫烨似乎早已经料到,咬住银牙道:“扶我起来。”叫花子忙不迭上前扶她起来。箫烨又道:“扶我离去。”叫花子大惊,疑道:“是你师兄师妹,又不是歹人,你离去作甚?”箫烨面无表情道:“此刻我不想见这二人。” 叫花子无奈,心道这山神庙只有一道大门,若一出去,必定和琴峰筝清撞个正着。心念至此,张眼一瞧,见庙正中一座无头山神石像,颇是高大。当即扶了箫烨朝石像后方转去。 哪知刚刚转去,突觉风声袭来,只见一人翻掌攻来,掌风凛冽,直扫二人面目。叫花子觑得真切,慌忙出掌,一式“画龙刻鹄”,与来掌交个正着。 两人双掌一交,方觉对方内力都是浑厚无比。慌忙拆掌。叫花子定睛一瞧,与他对掌之人正是江昊。 箫烨大惊不已,万没料到神像之后藏了自己的死对头。当即挥动玉箫,便欲击去。却料到背上伤势太重,刚自用力,便支撑不住,玉箫递半,垂了下来。 江昊眼瞧箫烨,亦是愤怒交加,正要再度出招,突觉段潇燕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只闻段潇燕“咯咯”笑道:“箫烨,你怕见你大师兄二人,是因你现在重伤在身,一副狼狈模样吧!”箫烨被段潇燕点破心思,面部刷的红了,斥道:“小贱人,管你屁事!” 段潇燕却不着怒,仍自笑道:“大家同时女人,本就爱惜自己容貌。呵呵,特别是心爱之人面前,更是不能丢半点形象。”箫烨眼光怨怒,却是不说话。叫花子心里却听得明白,不由得心里酸楚楚的。 耳听段潇燕继道:“我最知你的心思。你与我方便,我便与你方便。咱双方暂且作罢,同躲在后方,待事后,有何恩怨,再一一了账如何。” 箫烨闻言,耳听脚步声愈来愈近,咬了咬银牙,看了江昊段潇燕道:“一对贱男女,日后我箫烨非拨你二人皮不可。”江昊闻言大怒,便要招。段潇燕连忙将他拉住。继而对箫烨抱拳道:“日后定当奉陪。” 双方各自“哼”了一声,不再出声。 果不其然,琴峰背着古琴,筝清背着玉筝,两人一同踏入庙中。筝清一屁股坐在地上,骂道:“贼太阳,恁地热,想晒死姑奶奶。”对琴峰娇声道:“峰哥,歇歇再走吧!”琴峰却不说话,坐下身来,满面酱红色,突将古琴“啪”一声,扔在地上,道:“我琴峰不生拨那小贼子的皮便不姓琴。” 筝清吓了一大跳,还从未见琴峰这么大火,连忙靠身上前,用黑绸衣襟为琴峰拭去汗水,道:“师哥,你先别急。我们现在沿着此途追来,定能捉到那小贼子。” 琴峰道:“那小贼子武功极好,大理小贱人又是狡猾胜过人精。倘若先前不多长个心眼,便与同阮秋酆那群蠢物追大理武士去了。”筝清笑赞道:“还不是靠师哥慧眼独具,一下便瞧出其中名堂了。” 琴峰摇了摇头,道:“那大理小贱人诡计多端,我又怕她在路上搞个其它名堂,弄得我二人昏头转向,不辨其踪。”说着,突然站起身来,道:“不行,恐生多变,我得尽快杀了二人。”说罢,便要出庙门。 筝清却是不依,拉着琴峰手道:“峰哥,外边热死啦,歇歇再走好不好?”琴峰没了师弟,此时正在气头上,闻言喝道:“师弟尸由二王子护着,正在回辽途中。身上余温尚没退完,你不为他报仇雪恨,还在此拖沓撒娇,成何体统?” 筝清一怔,想是琴峰从未对她如此声色俱厉过,当即大怒道:“我就不为他报仇,怎地?”琴峰大怒,气得说不出话来,道:“你……你没血性!”筝清道:“我就没血性。你整日就知道关心那笛香和箫烨,何时关心过我?” 琴峰气道:“笛香是我师弟,箫烨是我师妹,我不关心,谁关心?”筝清嗤之以鼻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吧!”琴峰道:“你是什么意思?” 筝清面呈怨色,道:“谁不知笛香与箫烨都钟情于你,无不想与你携手到老,共度一生。”琴峰闻言,只觉火冒三丈,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便欲走。 筝清突然叫道:“那二人有什么好?笛香男不像男,女不像女,仿似人妖。箫烨年老色衰,四处寻小白脸偷情,身子肮脏,身下龌龊。” 琴峰闻言,再也忍耐不住,转回身便是重重一耳光。筝清万没料到琴峰会打她耳光,顿时大哭起来,抱了玉筝便奔出庙门,边跑边叫道:“笛香箫烨,我恨你俩,都去死吧,死吧……” 叫声渐小,想是人已跑远。琴峰木然半晌,突然打了个激灵,快步奔出庙门。 琴峰筝清二人所言,石像后四人俱都听得真切。江昊段潇燕都是心下惊疑,没料到令江湖之人闻风丧胆的乐音四魔,之间还有如此复杂的情感纠葛。 却见箫烨双目含泪,缓缓从石像中走出,口中喃喃道:“筝清小贱人,我箫烨让你一尺,你便要得一丈。你的心地也恁地歹毒了吧!”叫花子在一旁,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瞧箫烨朝庙门走去,连忙跟上,道:“箫烨,你重伤未愈。不如随我到黔山养息一段时日吧?” 箫烨冷笑道:“黔山?你的老巢,我死也不去的。”说罢突然转过身来,对江昊切齿道:“小贼子,姑奶奶今日且留你性命,待伤愈之后,必会让你血溅千丈。” 江昊闻听“黔山”二字,正自惊疑。闻言,心道:“潇燕身上有伤,那叫花子武功甚高,今日不便相斗,待得他日,一定杀掉其余三魔,为妈报仇。”心念至此,便道:“他日我江昊不能手刃你三人,枉为人子了。” 箫烨一声冷笑,与叫花子出了庙门。江昊适才听叫花子言“黔山”二字,心中狐疑,连忙奔出想问个究竟,却不料那叫花子脚力甚快,扶着箫烨去得远了。 江昊心忧段潇燕,不便追去,只得返回,将段潇燕扶起。 便在此时,突闻庙外蹄声“嘚嘚”,如奔雷般卷过。江昊大惊,出门一看,却见不少青纱女子,纵马飞驰,卷起尘土飞扬。江昊心中狐疑,道:“好像是百花门的人,他们如此阵势,却是去哪?” 第十六章 禁军教头(1) 江昊心中大为狐疑,不知道生了何事。只听得一青纱女子叫道:“门主有令,天黑之前,一定赶到梦神庄,若是耽误时辰,一律赐死。”众青纱女子齐声附和道:“遵命。”却见尘土飞扬,马蹄纷飞,不稍片刻,大批青纱女子尽都飞驰过山神庙。 江昊耳听那女子说到“梦神庄”三字,心下一凛,不由得想到那夜和梦省傻敦结拜的情景。江昊只觉心中七上八下,甚不安宁。便在此时,又听得蹄声传来,定睛瞧去,却是二十一堡寨的人。 只见二十一堡寨众人共分三批,纵马飞驰过山神庙。江昊心中更是大觉不安。折身对段潇燕道:“这些人都是漓江百花门的人,不知道大批行动,是为何事?” 段潇燕微微笑道:“只因一件物事。”江昊一惊,问道:“什么物事?”段潇燕勉强爬起身来,道:“你不是听刚才那青纱女子口中所说的‘梦神庄’么?梦神庄自是有一件贵重宝贝了。” 江昊一惊,心中暗叫道:“九凤珠。”却不知道段潇燕怎会知道。当即嘴上不言明,佯装不知,对段潇燕道:“梦神庄以经商为主,白花花的银子自是多不盛数,有什么宝贝却未听说过。” 段潇燕道:“你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传说么?相传很早以前,在而今交趾郡海域边现了一条怪龙,那怪龙九头十爪,既能喷火,又能降水,在海域一带兴风作浪,卷起潮水侵袭沿海民众。 沿海民众誓不甘弱,群起而攻之,趁怪龙夜袭之际,将其捕于巨网之中,随即杀掉,卸下九颗龙头,悬于城墙之上。岂不料那怪龙腹中钻出两只小怪,竟是一只八脚兽和九头九尾鸟。” 江昊听到此处,道:“不错,我小时候曾听一个叫陈中凯的大哥说过。那八脚兽就是交趾玉清教妖人阮秋酆的坐骑八脚饕餮是吧?” 段潇燕道:“不错,阮秋酆现下虽是不济,他祖师爷可是了得之极。当年,便是玉清教开教之祖将八脚饕餮驯服,以至于一代传一代。说也奇怪,人活顶多百年,万物都有生有灭,那八脚饕餮却仿佛永不衰老一般,供玉清教各代教主坐骑,已有数百年。” 江昊闻言,奇道:“有如此神奇,难不成那八脚饕餮永不老死?”段潇燕道:“这便是那怪物的奇特之处。”停了停,又道:“还有一只九尾鸟,因飞在天上,却难被驯服。玉清教开教之祖见难驯服九尾鸟,便起了杀戮之心,利用玄术,捕杀九尾鸟。” 江昊听到此处,打断道:“这跟我那陈中凯大哥讲得却有些出入了。他说那九尾鸟也被玉清教开教之祖驯服,只是后面九尾鸟不愿助纣为虐,逃走了。” 段潇燕道:“不是传说么?自是不能人人都说一样的。话说那九尾鸟受了玉清教开教之主的埋伏,跌落在沧海之中。那日,恰好是巨浪滔滔之时,一名经商的人驾着商船出海回来,恰巧在海中现了九尾鸟。 那商人心中好奇,便将九尾鸟打捞上来,见其双眼眨动,竟还活着,便为其疗伤,使其痊愈。” 江昊问道:“那商人恁地好心,却不知道是何人?”段潇燕白了他一眼,道:“你笨啊!那商人姓梦,乃是梦神庄的祖先。梦家人以经商闻名于世,只是在上一代先辈出海碰着风浪,一船金子尽都倒在海里,栽了跟头,方才家族没落的。” 江昊道:“梦神庄如今一派富贵之相,怎会没落?”段潇燕道:“那是因为这一辈出了个梦神钟,此人极具头脑,方才使梦家翻起身来。” 江昊“哦”道:“竟有如此曲折。”段潇燕道:“每一个家族都是曲折的,并非一帆风顺,风平浪静。”咳得一声,继道:“却说那九尾鸟伤愈之后,便扑翅离开。在离开之时,竟从嘴中吐出两颗珠子。两颗珠子都是通红似火,其中一颗之中隐有怪样人形,另一颗之中却隐有凤凰模样的鸟形。 九尾鸟踟蹰一番,将隐有凤凰模样的鸟形的一颗给了梦家祖先,然后衔着有怪样人形的珠子,往西北方飞去了。” 江昊听到此处,疑惑道:“那九尾鸟为何不留下那有怪样人形的珠子,偏偏留下隐有凤凰模样的鸟形的?”江昊自知自己吞了那十魔珠,是想比比十魔珠与九凤珠有何不同。 段潇燕责骂道:“那畜生的想法,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梦家祖先当时的妻子怀了小孩,足足生了三年都没生下来。那孩子就在肚中越长越大,天天手刨足蹬,痛得那女人死去活来。” 江昊笑道:“哪有生娃儿,生三年都生不下来?”段潇燕道:“我又没生娃儿,我怎么知道。只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话说那梦家祖先得了珠子,拿回家中,放在妻子枕边。只见珠子中突放奇光异彩,其中的九只凤凰模样的怪鸟竟在珠子中飞舞起来。 那奇光越来越盛,照亮了整间屋子。说也奇怪,就在那一夜,那女人终于将娃儿生了下来,竟是一个胖嘟嘟可爱之极的漂亮娃儿。梦家祖先感恩戴德,将那珠子仔细珍藏起来,一代传一代。至此以后,梦家代代生得娃儿,女的娇艳如花,男的帅气俊美。” 江昊闻言,想想梦神钟梦华梦省,俱都是仪表堂堂,不由得信了三分。 段潇燕又道:“我听上辈所说,那九尾鸟嘴中的两颗珠子,一颗唤作十魔珠,一颗唤作九凤珠。都在世上流传过些时日。只是十魔珠一物在江湖出现不久,便没了踪影。究其原因,是因为十魔珠可增强人身功力,天下男人都想夺之,以至于刀光相见,争抢不休。 九凤珠却有不同,它有养颜美容,返老还童,延年益寿,永铸青春,续命补气等奇效,恰是天下爱美女人所追求的东西。” 江昊点了点头,暗道:“难怪百花门门主花莲芯想法设法便想夺到此珠,竟是这个原因。”心念一动,问段潇燕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你此次入宋合谋是假,觊觎九凤珠是真?” 段潇燕“咯咯”一笑,声音仿若银铃一般,道:“你看我容貌,可是在大理国数一数二的,难道还要靠九凤珠来养么?”江昊瞧她美丽面容,确实是天下少有的美人胚子。当即心神一荡,定了定神,疑道:“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段潇燕道:“关于女娃儿的东西,我们女娃儿自然听得多看得多了,有什么奇怪的?”说罢,猛咳了几声,想是说话太多了,迁动内伤。 江昊见状,连忙为其再渡入一道真力。眼见段潇燕好得一些,假装说道:“那梦神庄有如此神奇的珠子,不去看看,实为可惜。”段潇燕心中大喜,面上却佯装平静道:“我那南方五怪最爱看热闹,说不定就在梦神庄栽了跟头,我也应该前去找他五人的。” 两人各怀心事,当即出了庙门,沿梦神庄方向而去。江昊扶着段潇燕走得甚慢,索性身子一蹲,将段潇燕背上,一路狂奔。段潇燕亦不矜持,反正江昊为她疗伤,将她胸背白花花肌肤都看了个遍,也不在乎与江昊身体贴着身体,摩擦来摩擦去。 奔得一程,段潇燕突然叫道:“哎,放我下来。”江昊一顿,道:“怎么了?”段潇燕面色难看,道:“我心里太闷。”江昊连忙将她放了下来。只见段潇燕连喘两口粗气,道:“江昊,我感觉出不了气,是不是要死啦?” 江昊责道:“不要胡说。”嘴中说着,拨开段潇燕后背衣襟,却见伤口包扎处殷红一片,雪白肌肤已变成青酱紫色。江昊又把了把段潇燕手脉,见其脉搏微弱,确实性命垂危。 江昊如何也没料到段潇燕伤势会这般严重。毕竟他自己内力浑厚,若是受此一击,必定无事。只是段潇燕乃纤纤女子之身,如何能挺住。 江昊一急,眼眶竟湿润起来。段潇燕看见,心里却是挺高兴,笑道:“江昊,你为我哭了?”江昊强忍眼泪,道:“怎么会?”嘴中虽如此说着,心里却琢磨办法。 第十六章 禁军教头(2) 突然江昊眼睛一亮,想起这附近正有一个小镇,好像叫做什么“奇峰镇”,最先便是在此镇上碰着梦省的。 江昊来不及多想,抱了段潇燕就沿此镇飞奔过去。幸好此镇亦是离梦神庄不远,江昊恰巧走了个顺路。 到得奇峰镇,江昊抓得个人过来,问道:“镇上可有较好的郎中?”那人忙道:“有有有,镇北王郎中就是最好的,其医术高,全镇皆知。”江昊谢了那人,径直转到镇北。却见一家医馆伫立,门上挂了一匾,曰“王大医馆”。 江昊抱了段潇燕,大步流星踏入,然后冲那郎中道:“劳烦先生快救救我的朋友。”那郎中乃是中年汉子,闻言忙不迭奔了过来,瞧了瞧段潇燕面色,仔细把脉道:“气息微弱,幸亏送来的及时。” 然后又看了看段潇燕背上伤口,道:“外伤稍有感染,内腑亦受重伤。”随即“咦”道:“受此内伤,按理早该死啦!怎么能活到现在?”江昊白了他一眼,道:“是我给她渡入了真力。” 王郎中惊讶的打量江昊一番,道:“难怪难怪,壮士好内力。”江昊却有点不耐烦了,大声问道:“到底有救没救?”那郎中唯唯诺诺,道:“有救有救。” 说罢,到得柜台,开了几味药,交与江昊道:“将此草药碾碎,加上清水敷在伤口之处。”然后指指另外几味,道:“将这些煎熬,直到汤水由清变浑,再由浑变清,给姑娘内服。” 江昊却不接,道:“我无锅无灶,还唠叨大夫帮忙。”王郎知道江昊内力惊人,不敢有违,当即命了医馆仆人将药拿到后方煎熬碾碎。 江昊一时无聊,索性坐在段潇燕身旁,细细打量。只觉此佳人端是越看越美,越看越叫人心神荡漾。 便在此时,突听厚重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铠甲的大汉大踏步进来。江昊定睛瞧去,却见此人五旬左右,一脸横肉,嘴巴边上尽是又黑又粗的胡子。他身后跟了两名贴身将士,都是长枪着手,颇是威风。 却见大汉虎目大睁,冲王郎中叫道:“大夫,给大爷配几味药。”说罢递了一卷黄绸上去。那王郎中结果黄绸仔细一瞧,笑道:“大爷,恕小的多言,这几味药加起来,正是一幅霸道极烈的**方子。” 那大汉虎目一翻,道:“叫你抓药就抓药,聒噪什么?”王郎中知道对方势大,哪里敢惹,当即闭住嘴巴,自个儿抓药。 却说那五旬大汉及手下二人等的无聊,便相互说起话来。只闻五旬大汉说道:“狗娘养的,花莲芯那婆娘,年轻时老子追得她死去活来,她却不肯。现在人老珠黄啦,反倒想起老子来了。” 他手下一人笑道:“也没关系,教头大人虽是年过五旬,但仍是精力旺盛,干她个五日五夜也不成问题。”另一人却道:“还甭说,花莲芯驻颜有术,乍一看去,倒像个十七八岁的嫩女娃儿。教头大人,你可得当心啦,万一吃了败仗,颜面可就不堪了。” 五旬大汉大笑道:“老子老当益壮,再怎么着,也不会输给那婆娘。那婆娘虽是海纳百川,老子却是金枪不倒。哈哈,待老子将她说的事情办了个妥当,非要与她地动山摇一番不可。” 三人说话之言,自是yin荡不堪。江昊听罢,侧眼瞧躺着的段潇燕,段潇燕满面娇红,亦正看着自己。江昊不由得耳根烫。 却又听五旬大汉道:“花莲芯那婆娘心机甚重,诡计百出。老子须得小心。倘若老子替她做了事,她却不依,那老子就趁机给她喝下**,让她yin意大,自个儿送上来。”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手下那人附和道:“教头大人此计甚好,当真是万无一失,不怕花莲芯耍赖了。”突一停顿,面生疑惑道:“你说那花莲芯老都老了,怎么还这般好斗。却不知她与梦神庄有何过节,非要置梦神钟于死地。” 江昊听到此处,当即周身一震。只听另一手下道:“听说梦神钟家财万贯,我估计花莲芯是觊觎人家白花花的银子。” 那五旬大汉却摇了摇头,道:“你们说的都不是。老子晓得其中原因,乃是因为梦神钟的二儿子抢了花莲芯的儿媳妇,花莲芯呕不过气,才号召百花门人与同二十一堡寨众人歼灭梦神庄。” 江昊又是一震,万没料到事态竟如此展。却听段潇燕轻声道:“这教头大人乃是一大蠢汉,定是被花莲芯玩了。”江昊大奇,低声问道:“何以见得?”段潇燕低低道:“花莲芯是觊觎梦神庄的九凤珠,这蠢汉只是为他做嫁衣罢了!” 果不其然,只听一手下道:“说也奇怪,花莲芯百花门人就数百众。加上二十一堡寨的人,更有数万众。其中不乏高手之辈。她怎的还大费周折,请咱教头大人出头帮忙?” 五旬大汉闻言,亦是觉得疑惑。另一手下却道:“你怎地这般笨。你没听说过梦神钟有一套奇特的内功么?好像叫做‘冰火劲’。那劲力非凡,花莲芯岂敢小觑。”吐了口口水,继道:“咱教头大人是什么人?贵州禁军教头统领,可是拥兵数万。就说此次来漓江,就带兵一万有余。花莲芯得咱教头大人相助,轻而易举便可铲平梦神庄。” 先前手下闻言,点头称是。五旬大汉先前本有丝疑惑,被拍屁精手下一吹,顿时飘飘然。疑惑自解,洋洋自得。 却说三人一席话之间,王郎中已将**配了齐全,小心翼翼地交到三人手上。其中一手下扔了块银子给王郎中,笑道:“拿去,咱教头大人今日高兴,赏你的!”王郎中接过银子,连连作揖。 五旬大汉满面春风,领了二人大摇大摆走将出去。王郎中见三人身形走远,当即抹了抹额头上冷汗,敢情花莲芯乃百花门门主,威震漓江一带。今日听得三人将花莲芯如此yin说一番,当真是吓得一声冷汗。 江昊听到此处,方知梦神庄即将大祸临头,心下不由得叨念起梦省傻敦潋灵儿。正自焦急,突见仆人已将药煎好碾好,端将上来。江昊忙亲手为段潇燕敷上草药,喂下汤药。 段潇燕乃大理公主,从小被人服侍,乃是常事。却不料今日被江昊一敷一喂,心神竟荡漾开来,倍感欢喜。 江昊付了银子,便抱着段潇燕出得医馆,径直前往梦神庄。江昊心中惦记梦省傻敦潋灵儿三人,双脚交错,如风般飞跑。段潇燕受不得颠簸,连呼“慢点”。 江昊又恐段潇燕伤势恶化,只得放慢脚步。身子虽然放缓了,但心儿早已经飞到了梦神庄。 又奔了一程,只见前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整个梦神庄处在一片火海中。 花莲芯一车当先,率领百花门门人和二十一堡寨众人将梦神庄团团围了起来。几名青纱女子飞身上前,几剑便将“梦神庄”的匾牌斩落下来,摔得粉碎。二十一堡寨众人却是在梦神庄四周洒满花籽。那花籽神奇之极,入土便生。生出来的却是满身剧毒的藤蔓。藤蔓蜿蜒缠绕,将整个梦神庄包围其中。 花莲芯见梦神庄大势已去,风光得意,放声道:“梦神钟,快快出来投降。今日若不将那涟儿丫头还得老身,老身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众青纱女子闻言,齐齐呐喊:“梦神钟,滚出来,滚出来!” 便在此时,突见东墙边上一道寒冰覆盖,大火瞬间熄灭。紧接着寒冰炸裂,一行人长剑在手,将毒藤一一斩断,冲将出来。 第十七章 祸起萧墙(1) 却说这行人劈风斩浪般冲将出来。江昊瞧得真切,一行人中,依次为梦神钟夫妇、梦省、俪涟儿、傻敦、潋灵儿、梦华夫妇等数名家丁。江昊瞧见梦省傻敦潋灵儿,甭提有多高兴,正想上前相认,却是怀中抱了段潇燕,不便行走。 江昊找了块草地,将段潇燕放了下来,然后从地上抠了些碎泥涂在脸上。段潇燕瞧见,心中好奇,问道:“你把自己弄成个大花猫似的,干嘛呢?”江昊心念转动,“嘿嘿”一笑,道:“都说花莲芯是个骚婆子,我怕自个儿长英俊了,被她瞧上就大不妙了。” 段潇燕闻言,“噗嗤”一笑,道:“你还挺幽默的。”心下却还真怕江昊被其他女子瞧上,便将信将疑,不再追问。 却见梦神钟跃将出来,两掌四下一扫,半空中便水火交加,冰块砸落。数名二十一堡寨的人躲闪不及,顿被水火吞噬,厚冰砸死。 梦神钟数招打死几人,豪兴大,冲花莲芯叫道:“臭婆娘,有种便别来阴的。你叫人暗中火,算什么英雄好汉?”花莲芯闻言,缓缓笑道:“老身一介女流,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何况这大火从你梦神庄中烧起来的,你梦神庄门户森严,老身一介外人,又如何能进院中放火?” 梦神钟仔细想想,那大火确实是从庄园内部烧起来的,当即心下一凛,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莲芯不快不慢,道:“这个嘛,便要问问你的大儿子啦!”梦神钟还道是耳朵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突听得“噗”一声,紧接着便是一人惨叫出声。众人都是一惊,循声望去,却见梦华长剑从一妇人后背抽出,满剑鲜血。梦华拉了自己老婆一下跳将出来,双目红,大声道:“不错,火是我放的。” 被梦华刺那妇人委身倒地,瞬即没了声息。梦神钟瞧见,只觉心痛欲裂,当即俯身将那妇人抱住,连叫“华芳”。梦省亦是大惊,奔扑上前,大叫“妈”。但妇人被一剑穿心,哪还有声息。 梦华一剑刺死的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亦是梦神钟最为珍爱之人。梦神钟梦省都是伤痛欲绝,花莲芯却“咯咯”赞道:“好个梦华,竟没食言,老身与你这笔交易算是划算了。” 梦神钟伤痛之下,抬起头来,喝道:“什么交易?”花莲芯却是笑笑,道:“老身偏不与你说话,你自去问你儿子吧!”梦神钟将头一扭,目光如剑,直视梦华。 梦华一震,将老婆拉到身后,鼓足勇气道:“不错,我背叛了你梦神钟,但我并非不孝,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梦家着想,倘若梦家祖上在此,亦会支持我的。” 梦神钟听得糊里糊涂,双眼充血,斥道:“逆子,你亲手杀掉你娘,还并非不孝?你且将话说个明白,说明白!”最后三字却若雷霆般吼出,吓了梦华一大跳。 梦华老婆躲在梦华身后,闻得梦神钟这雷霆般一吼,亦是吓得周身抖,枉她平日喋喋不休,闲言闲语,此时却连音也不敢一个。 梦华回头瞧了瞧花莲芯,见花莲芯对他轻轻颔,他鼓足勇气,对梦神钟道:“九凤珠乃梦家祖先辛辛苦苦从海上得到,乃是梦家镇庄之宝,你却轻易将它给一个外人吞下,你这般作法,如何能叫梦家祖辈在九泉之下安宁,如何能服众?”嘴上说着,却是手指俪涟儿。 俪涟儿吞了九凤珠,靠九凤珠灵气滋养,举止形态与常人无异,且生得更为水灵漂亮。此时闻梦华之言,心下一沉,满面土色。梦省见状,连忙将她纤手握住,低声安慰道:“你无须内疚。” 梦神钟冷笑一声,道:“搞了半天,你便是觊觎这九凤珠,才背叛我梦神钟,放火烧庄园不说,还亲手杀死你娘?”嘴中厉言相问,双眼却直直bi视梦华。梦华被他目光所摄,胆战心惊。突觉有人拉他衣襟,回头一瞧,见是自己老婆。 梦华老婆一肚子坏水,梦华变得如此,亦是拜她平日怂恿。此时大事临头,梦华老婆虽是自个儿无胆,但仍是不停对梦华使眼色,怂恿其难。 梦华得老婆怂恿,咬了咬牙,道:“不错。”梦神钟瞧得真切,突然双臂探出,去若闪电,梦华只觉劲风倏忽而至,瞬间转没,回过神来,自己老婆已经被梦神钟抓在了手上。 梦神钟凄然道:“我梦神钟辛劳一生,好不容易使祖上基业再度昌盛,却不料半路栽跟头,竟败在婆娘手中。”梦华老婆被梦神钟抓在手上,再无平日刁钻相,全身吓得瑟瑟抖。 却见梦神钟看了看她,口道:“你这个婆娘,整日进出我梦神庄,别以为我梦神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你一肚子花花肠子,怂恿我儿犯下滔天大罪。当真是罪不可赦!”说罢,一掌拍下,正击在其脑袋天灵盖上,只见其鲜血迸流,脑浆纷飞,当即委身倒地,一命呜呼。 梦华瞧见,大呼其声,心中绞痛,道:“梦神钟,你居然杀了她?”梦神钟冷笑道:“你杀你娘都可以,我就不能杀他?”梦华只觉脑袋“嗡”一声,双膝软,便瘫坐到地上。 梦神钟一掌拍死自己儿媳,众人心下都是一凛。花莲芯却趁机添油加醋道:“好一个心狠手辣的梦神钟,连自己的儿媳都不放过,当真是叫人寒心啦!” 梦神钟却不理睬,眼瞧梦华道:“逆子,枉老子从小含辛茹苦的待你,你却恶向心生,去听一些妇人谗言,当真是天理难容!” 梦华缓缓爬起身来,双目红肿,却不说话。只听花莲芯道:“梦华,你忘了你我约定,杀了梦神钟,梦神庄庄主便是你的,九凤珠亦是你的。” 梦华闻言,全身一震,握起长剑便要刺梦神钟。梦神钟却不理会,一阵凄然大笑,道:“逆子,你与姓花的婆娘合谋便是为了九凤珠?” 梦华面无表情道:“正是,我要拿回属于梦家的东西。”梦神钟又是一阵大笑,道:“九凤珠在俪涟儿身上,永远都是梦家的东西。你今日杀了我梦神钟,掳走俪涟儿,九凤珠就再也不是梦家的东西了。” 梦华听得糊涂,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梦神钟斥道:“你的脑袋当真是榆木不开窍。俪涟儿是我梦家媳妇,九凤珠在她身上,自然属于我梦家的东西。”梦华“哼”声道:“那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梦神钟反问道:“你与姓花的婆娘合谋,她要的好处什么?”梦华道:“俪涟儿。这丫头本是她百花门的人,她要回也属常理。”梦神钟讥笑道:“你反倒为她维护。我且问你,九凤珠在俪涟儿肚中,你如何取出?” 梦华目露凶残,道:“剖其肚断其肠。”梦神钟继道:“那俪涟儿还有活头么?”梦华道:“肚破肠断如何能活?”梦神钟笑道:“是了。姓花的婆娘口口声声说要替他儿子要回俪涟儿,倘若你从俪涟儿肚中取出了九凤珠,她姓花的婆娘要个死人干什么?”随即眼瞥花莲芯,道:“难道要她儿子与死人媾和,与尸体翻云覆雨么?” 此话说得端是露骨龌龊,众人一闻,都觉不堪入耳。俪涟儿更是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梦华当即便傻住了,仔细一想,顿觉有理,心里突然萌生被骗的感觉,慌忙侧头瞧花莲芯。 却见花莲芯缓缓起身,面无表情,道:“不错,梦华小子,你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罢了。老身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杀了梦神钟华芳这对狗男女,以泄梦神钟当年对我轻薄之辱;二是夺走你梦家的九凤珠,占为己有。呵呵,梦华小子,你做的不错,能亲手杀掉你娘,也算是老身对你爹的报应啦!” 梦华当即感觉天旋地转,当真是又悔又恨,挺起长剑,几个纵步,便刺向花莲芯。口中兀自大叫道:“妖妇,还我妈的命来!”哪知长剑还未递弄,突然一股寒光袭来。梦华怒极攻心,一心想刺死花莲芯,猝不及防,被寒光袭了个正着。 却见俪道清双钩“噗”一声吃入梦华胸部,顺势一挑,梦华身如轻燕,飘飘坠落到青纱女子丛中。 众青纱女子齐一声喊,长剑直直刺出,顿在梦华身上刺了无数个血窟窿。梦华满嘴鲜血,落在地上,连声叫“爹”。梦神钟见状,心中绞痛,飞身上前,数掌将众青纱女子扫退,将梦华搂在怀中。却见梦华嘴唇翕动,吐出四字:“爹……对不起……”头一歪,便毙了命。 梦神钟一日之间,连失亲人,当真是痛彻心扉,老泪纵横。梦省亦是奔上前,抱着梦省身体,嚎啕大哭。一时之间,两个大男人失声痛哭,此番场景端的世间少有,围观众人无不动容。 第十七章 祸起萧墙(2) 却听花莲芯厉声道:“梦神钟,今日你是插翅难逃了。识相的你便将那涟儿丫头交过来。” 梦神钟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将傻敦潋灵儿叫了过来,道:“好孩子,今日我梦神钟大祸临头,不能尽地主之谊,你们乃是外人,自行去吧!”却见傻敦摆了摆头,道:“不,我与梦省是结拜兄弟,我不会弃他不顾的。”潋灵儿亦道:“梦伯伯哪里的话,梦伯伯侠肝义胆,义薄云天,能与梦伯伯共死一时,乃是灵儿的福气。” 梦神钟赞道:“俩好孩子。”然后又将梦省俪涟儿叫将过来,道:“涟儿儿媳,你一日做我梦神庄的媳妇,便终身是我梦神庄的媳妇。你放心,只要有我梦神钟一口气在,我便护你到底。”俪涟儿感激涕零,连连点头。梦省豪气大生,道:“爹,孩儿与你共存亡。”身后梦家家丁亦大声道:“与庄主共存亡。” 梦神钟大叫道:“好,共存亡!” 便在此时,突听一人声朗声大笑,道:“哈哈,一切都晚啦!”话音刚落,却见东面尘土飞扬,马蹄声如雷,须臾之间,便卷出一大批人马。这些人俱都身着铠甲,手持大刀长矛,背挎劲弓强弩,杀气迸射。其马彪悍强健,奔跑如风。约莫数来,共有一万人马有余。 江昊远远瞧去,见为之人,正是在奇峰镇医馆所见的五旬大汉。大汉身后,一人举了支大旗,旗子上写了偌大一个“贵”字。 江昊早已料到此节,却没想到五旬大汉的人马这般强悍。 只见五旬大汉风驰电掣般奔了近来,冲花莲芯叫道:“姓花的,别忘了答应老子的好事。”花莲芯道:“老身一言九鼎,绝不食言,教头大人尽可放心。”五旬大汉甚为兴奋,长声大吼,冲身后兵士叫道:“搭弓拉箭,扬刀提矛,将姓梦的一行剁成肉饼。” 众兵士闻言,齐声吼:“是。”其声音震动山谷,响遏行云。 梦神钟也不料生此巨变,但他“冰火劲”在身,亦不畏惧,大喝道:“来吧!来得猛烈些吧!”双臂抡转,翻掌打出,奔上前来一排兵士顿被烈火扑盖,烧翻在地。 花莲芯知道梦神钟极为厉害,让禁军士兵攻在前头,自己却率领百花门门人二十一堡寨众人,抢攻梦省傻敦一行,试图抢过俪涟儿。 一时之间,只见人马跃动,刀光剑影,飞沙走石,呐喊声一片。其阵势仿若前线沙场,端地声势浩大。 傻敦逍遥掌连连成式,将潋灵儿护在身后,打得二十一堡寨众人东西乱飞。梦省抱着俪涟儿,虽是武功不济,但逃跑功夫却是一流,只见其在众人之中穿行不定,时东时西,叫得百花门众人毫无办法。 梦神钟冰火劲极为了得,只见他数拳送出,奔上前的数人顿被击中,倒飞数丈,落在地上全被冻成了冰人。那五旬大汉瞧见,“呔”一声大叫,双手自后方一摸,摸出柄日月寒光刀。那刀长约五尺,锋利无比。只见其纵马飞驰过来,大刀在空中划了道长弧,劈向梦神钟天灵盖。 梦神钟见对方长刀袭来,翻身右转,两掌拍死右侧数名兵士,大声喝道:“好个贵州禁军教头,不去攘敌平寇,却来助纣为虐,争强内斗!” 五旬大汉却不理,眼见梦神钟躲开,又是天崩地裂一刀。梦神钟再度翻身,一掌拍去,正是冰火劲中的冰劲。那冰劲不偏不巧,击在大汉刀刃上。冰劲瞬间顺着刀柄流转,五旬大汉“啊”一声大叫,敢情手心被冻得痛。 五旬大汉万没料到对方劲力如此奇特,当即不敢小觑,连忙叫来两名贴身弟兄,围攻梦神钟。江昊远远觑见,那二人正是在医馆中与五旬大汉调侃的二人。 只见二人,一人使红樱大枪,另一人使两柄铜锤。连同五旬大汉,武功都是不弱。三人携手连攻梦神钟,梦神钟饶是劲力厉害,但渐渐处于下风。 花莲芯爬在马车上,远远瞧见,心下大喜。心道此番无论如何得除掉你梦神钟,此人若是不死,自己就断难拿到九凤珠。想到此处,连忙唤来数名武功高强的青纱女子,嘱咐一番。青纱女子得令,围着战圈绕到梦神钟身后,试图齐齐难,趁梦神钟被人围攻之时,将其了账。 江昊远远瞧见梦神钟仍自与五旬大汉风雷交替般大斗,根本就没瞧见身后危险。心下为之焦急,大踏步飞出。段潇燕不料江昊奔了出去,暗叫不好,大声问道:“你去哪里?” 江昊道:“姓花的婆娘端的可恶,我瞧不下去了。”段潇燕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呼“回来。”但江昊去若闪电,瞬间便奔进了战圈。 梦神钟双掌推出,正和五旬大汉三人对了个正着。突闻后方剑声交错,娇喝声大起。侧目一瞧,当即心下一凛,只见数柄长剑,寒光迸射,被数名青纱女子驱使,来若闪电刺向自己后背要害。 梦神钟知道难以躲过,心下黯然,念道:“难道是老天要亡我么?”花莲芯觑得真切,知道梦神钟此招必死无疑,心下大喜不已。 便在此时,突然一条灰影滑至,身形竟若流星般飞快。众青纱女子只觉眼前一花,一个满脸污垢的年轻小子已经挡在梦神钟身后。只见那年轻小子一声大喝,双臂怀抱搓转,猛然间双掌推出,一团气力有若天塌之势。 只见长剑寸寸段落,飞撒空中。众青纱女子齐声惨叫,身体倒飞,有如数只枯叶,飘飘陨落。众青纱女子跌落地上,惨声呻吟。好不容易爬将起来,却见场上男子都是停止争斗,双目垂涎看将过来。当即俯一看,顿时面红刺耳,羞涩难堪。 敢情此番被那年轻小子掌力一震,身上衣裙尽都碎落,露出娇白**及那诱惑天下男人的三点式。 众青纱女子都是未婚少女,哪惊得起如此羞愧,双眸一红,便要流泪来。江昊也不料将对方全打成了光溜溜,心下亦是稍稍有些悔意。眼瞧五旬大汉帐下,一人举着“贵”字的大旗。当即施展逍遥步法,飞快奔至。 举旗那人眼瞧一条影子朝自己飘来,还道是大白天见了鬼,吓得“哇哇”大叫。江昊飞奔上前,一掌便将其打翻在地,撕了旗子,折身返回。 江昊将旗子在空中掀开,将逍遥内力灌聚在旗子之上,倏忽掷出。那大旗仿若一张巨网,顿将数*女子网在其中,包裹起来。 几滚几滚,旗子愈来鼓胀,竟将所有*女子包裹住,众女子身上被严严实实遮住,只留下一排脑袋在外。远远望去,仿若一只充满气的圆球。 江昊瞧见,眼瞧有趣,飞起一脚。脚风凛冽,顿将这个大滚球踢得滚转起来。众女子被包裹其中,动弹不得,连连惊呼。只见其几滚几滚,便滚到花莲芯的脚下。 花莲芯本道今天大事将成,万没料到出来一个污垢小子,扰了自己好事。当即冷笑一声,道:“臭小子,身手不赖!”江昊知她没认出自己,索性双手叉腰,骂道:“老妖精,人老珠黄了,还卖骚。” 此话端的恶毒,江昊小的时候胆大之极,口无遮拦,骂人从不对别人留情。只是人长大了,唯恐有失风度,说话都谨慎得些。此时自己满面污泥,见没人认得,便胆大了起来,将儿时骂人的话掏了出来。 这里众人中,只有段潇燕知道江昊真实面目。眼瞧江昊骂人这般恶毒,心下骂道:“臭小子,我竟没瞧出来,你还有这般能耐。” 梦神钟知道花莲芯是个什么样的人,闻江昊骂的这句,大觉过瘾,赞道:“小兄弟,你武功不错,骂人的本领更不错。那姓花的年轻时候骚,老了更骚。哈哈,骚气十足。” 第十八章 梦断魂消(1) 花莲芯平日最在乎自己的名声,特别是在天下男人面前,更不能失了自己尊严。当即面上阴晴不定,时青时白。 突听得五旬大汉喝道:“***,你敢骂她。她若是大*,老子今晚岂不要和大*翻云覆雨了。”他贴身手下道:“对,那姓梦的看似在骂花莲芯,实际连教头大人也一并骂了。”另一手下道:“和*媾和,教头大人身份不就大打折扣了!” 五旬大汉闻言,哪里还忍得住,大喝道:“梦神钟,吃爷爷一刀!”说着,双臂使力,将长刀挥舞得风声霍霍,直直劈下。梦神钟知他神力,并不硬接,斜斜跳开,眼瞧江昊奔来相助,叫道:“小兄弟,无须管我,劳烦救救我儿。” 江昊一怔,回头瞧去。傻敦梦省各护潋灵儿俪涟儿,被二十一堡寨的人团团围住。傻敦尚能应付,梦省可就不行了。只见他拉着俪涟儿东钻无功,西钻碰壁,身上血迹般般,已然中了别人几刀。 江昊看到此处,不及多想,将灵山内力灌聚全身,如一道疾风般卷将过去,顿时带得中间堡寨众人左右翻倒。江昊奔到梦省跟前,一掌打死一人。拉了梦省道:“敌方势大,不可强留,撤吧!” 梦省一听江昊声音,便认出了他,喜道:“大哥,是你呀!”傻敦潋灵儿闻言,都是心中大喜。江昊连连点头,喝声道:“傻敦梦省,跟我走。”说罢,一人当先,双掌化作数掌,逍遥劲力与灵山劲力合二为一,各种招式亦交错使用,直打得二十一堡寨众人连连翻滚。须臾片刻,江昊便杀出一条血路,领了梦省傻敦便要突出重围。 花莲芯万没料到一污垢小子如此神威,眼见二十一堡寨众人不济,连忙遣百花门青纱女子前来挡住。江昊一笑,道:“不想被扒光衣服的就闪开!”青纱女子俱都瞧见江昊神威,还真怕江昊又来数掌,将自己身上衣裙震碎。当即心中害怕,连连后退。 江昊连声大笑,笑声如雷,直震得众青纱女子胆战心惊。江昊眼瞧对方不攻自破,领了梦省傻敦奔将出去。 段潇燕远远瞧见江昊带了两男两女过来,心下狐疑,不知道江昊与这些人是什么关系。江昊让梦省傻敦四人与段潇燕一道,互相扶持,然后冲梦神钟大声道:“梦大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撤吧!” 傻敦亦道:“那个留个青山在,不怕没火烤。再不走就来不及哪!” 众人料想梦神钟冰火劲了得,就说退敌恐是不行,但全身而退,却是没有问题。却不料梦神钟神色凄然,突然转过头对梦省大声道:“省儿,梦家复兴就靠你啦!” 梦省一惊,道:“爹,你要做什么?”梦神钟看了看地上华芳尸,道:“你娘都没走,我如何能走?”梦省心如绞痛,哭道:“爹,娘已经死啦!”梦神钟却摇了摇头,道:“不,她与爹同在。” 此话当真是说的情真意切,花莲芯闻言,妒火直冒,恨恨道:“百花门人听令,布百花阵。”众青纱女子齐声道:“是。”身形转动,倏忽间散成一朵花形,将梦神钟围了起来。 又听那五旬大汉道:“众弟兄们,布箭阵!”他身后一万人齐声答道:“遵命。”只听得脚步声如雷,呐喊声震天,人群闪动,不稍片刻,便布成扇形圆弧。闻得弓弩声不绝,众人火箭铁箭齐,射向梦神钟。 梦省眼瞧得心如刀绞,脑海中猛然浮现梦神钟许多影子来。梦省流下一串长泪,洒在梦神庄的土地上,咬了咬呀,转过身来,凄然道:“都走吧!” 江昊扶了段潇燕,傻敦扶了潋灵儿,梦省扶了俪涟儿,六人沿西边一条大道而去。大约行了一程,只见前方出现一条碧波玉带,正是漓江。 六人来得漓江岸边,夺了只小船。待众人都上得了船,梦省突然双臂使力,猛地推去。那小船本是木制,甚是轻巧,经此一推,顿时荡开三丈。 众人都是一惊,梦省凄然道:“涟儿,梦省此生无缘,下辈子再来和你做夫妻。”俪涟儿知他用意,当即大哭起来,道:“别,你回去只会送死……”梦省道:“死我也要和爹死在一起。” 江昊傻敦瞧见,便欲纵身飞下。梦省连忙将他俩止住道:“大哥三弟,我梦省此生能与你俩结拜,死而无憾。兄弟心意已决,只求你俩替我照顾好涟儿,涟儿若有闪失,我死不瞑目。” 江昊和傻敦都是一怔,梦省又看了看俪涟儿两眼,猛地掉转头,朝来路狂奔而回。俪涟儿眼瞧梦省越奔越远,心下一急,两眼陡黑,昏了过去。 小船越荡越远,众人都是气闷不说话。突听得水声潺潺,一个圆不溜秋的脑袋猛然间钻出水面,“哈哈”大笑道:“老子最先抓到。”说着,双手举起,手上捧了黑乎乎一团,居然是只王八。 紧接着又是水声潺潺,接连又从水中钻出四人,各自双手捧起,亦有一只王八,嘴上兀自叫道:“我也抓到了,哈哈,我也抓到了!” 江昊和段潇燕一瞧这五人,顿时傻了眼,这五人不是别人,正是搞笑古怪的南方五怪。 段潇燕适才在梦神庄边上,眼瞧众人乱斗一片,四处寻南方无怪,却连鬼影也没看到。此时瞧见,怒喝道:“大胆,你五人怎么跑到漓江里来啦?” 大怪司不暇道:“有趣。”二怪布段气道:“好玩。”三怪端命归道:“过瘾。”四怪吊思贵道:“刺激。”五怪活卜料不好意思笑了笑,对段潇燕道:“他们硬拉我过来玩,我执拗不过。” 段潇燕气得七窍生烟,柳眉一竖,道:“你们就知道玩,难道忘了所传信烟花。” 南方五怪闻言一怔。大怪司不暇叫道:“完了。”二怪布段气道:“惨了。”三怪端命归道:“死了。”四怪吊思贵道:“糟了。”五怪活卜料道:“我叫你们在那候着,你们说无聊,非要来这里捉王八。” 段潇燕气得花枝乱颤,大声道:“你们误了大事,回去后我就把你五人当王八捉。” 南方五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家把他等当王八。当即呼喝着大叫起来。大怪司不暇仰望远处,却见梦神庄方向浓烟滚滚,卷向半空,口道:“还来得及。”二怪布段气道:“跑不掉。”三怪端命归道:“这就去。”四怪吊思贵道:“一定拿回来。”五怪活卜料责道:“还多说什么,赶快行动啊!” 只见水珠四溅,五怪齐齐从漓江之中跳将起来。段潇燕见状大急,忙喝道:“哪里去?”五怪同声齐笑,道:“梦神庄。”说罢,飞身上岸,五人如跳蚤一般,几蹦几跳,去了远处。 段潇燕连呼“回来”。但五人去势极快,哪里听得见。段潇燕苦于有伤,不能去追,一跺莲足,怨恨骂道:“五个宝气,回来姑奶奶非要拨你等的皮,抽你等的精,噬你等的血,将你等的尸体拿去喂狗!” 此话说得端是恶毒,说的其余四人都是一怔。潋灵儿问江昊道:“昊哥哥,她是何人?”江昊笑了笑,道:“还未引荐你们互为介绍。”随即指着段潇燕对众人道:“她姓段名潇燕,身份尊贵,乃是大理来的公主。” 潋灵儿闻言,微笑道:“哦,难怪看来这么有气质。”傻敦道:“大理公主,很了不起么?我看也是长了两只眼睛,一对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此话显然有点轻视段潇燕,乃是傻敦适才听段潇燕说话太过恶毒,有意这般说。段潇燕闻言,调侃道:“小胖子,我有四只眼睛,三对耳朵,两个鼻子,两个嘴巴,你信不信?” 傻敦摆了摆头,道:“不信。”段潇燕强装甩了甩头,道:“不信我变给你。”段潇燕这一甩头,却将头甩得蓬乱,乍一看去,像是恶鬼一般。傻敦吓了一大跳,还生怕段潇燕变成那恐怖模样,兀自摆手道:“我信我信,你甭变了。” 段潇燕见吓住了傻敦,心中得意,心想江昊到哪里去认识的这傻小子。瞟眼看了看潋灵儿,见其水灵动人,双眸注视江昊,眼中尽是关切之意。段潇燕不知怎地,只觉心下蓦酸,感觉大不是滋味。不由得对潋灵儿生了一丝妒恨之意。 第十八章 梦断魂消(2) 江昊却没瞧出来,径直对段潇燕道:“这是灵儿,这是傻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可好了。” 段潇燕一听“从小一起长大”,心中酸意更盛,心道:“那不是青梅竹马么?”嘴角挂起微笑,心下却暗中妒恨,道:“哼,江昊小子,你竟敢骗我。假意说来梦神庄帮我寻南方无怪,实则来找小情人。此等欺骗大辱,我段潇燕岂能忍受。” 小船缓缓飘过漓江,近了对岸。傻敦扶了潋灵儿下的船去。江昊右手将俪涟儿揽在怀里,左手却去扶段潇燕。段潇燕一肚子闷气,见状一甩手道:“本姑娘长了双腿,自己走得了。” 江昊见状,道了声“小心”,便抱着俪涟儿下了船。段潇燕伤势并未痊愈,本是试探一下江昊,没想到江昊以假当真,不加理睬自己,反而抱了俪涟儿下了船。段潇燕这个气呀,真是不打一出。她强自忍了忍,将江昊“没良心没良心”的暗骂了一通,自个儿战战兢兢下了船。 此时红日西斜,天边霞光扑盖,连绵千里。江昊等一行沿着崎岖山路行进,约莫走了五里有余,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江昊怀中突然一动,俪涟儿嘴唇翕动,喃喃叫道:“梦省、梦省。”敢情江昊抱着她一番疾走,使她从昏迷中惊醒过来。江昊大惊,却见前方一棵古槐,枝干粗若黄桶,枝叶繁茂衍生,仿佛一柄大伞。 江昊当即奔了过去,将俪涟儿放了下来,让她依靠古槐树干坐下。俪涟儿此时已经全然清醒了过来,哭道:“梦省梦省……”江昊忙道:“我二弟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潋灵儿走上前,将她头揽在怀里,道:“江昊说的对,好人有好报,梦省一定回来的。”傻敦却不知如何安慰,摸了摸脑袋,笑道:“对,一定会回来的。” 段潇燕双眸直直盯过来,却不说话。正在此时,突听得“簌簌”声由远传来,愈来愈近,倏忽之间停了下来。众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声音,江昊却屏气凝神,突然道:“你五人快出来,否则我一掌将你五人全扫落下来。” 突闻一人叫道:“乖乖,不得了,我下来就是了。”话音刚落,从古槐树上跃下一人来,那人落在地上,像是个皮球一样,骨碌碌滚动一圈,站定身子。众人一看,正是南方五怪中的大怪司不暇。 紧接着,又跃下四人来,四人各具形态,正是南方五怪中其余四怪。 只闻大怪司不暇道:“臭小子,你功力不错,一下便听出是爷爷五个。”江昊却不屑道:“五只癞蛤蟆,老远就能听见打哈哈。”大怪气道:“你……你,我们不是癞蛤蟆,我们是……”其余四怪一齐将脑袋凑将上来,接着老大话语道:“南方五怪。” 江昊转过身道:“管你南方五怪还是五癞蛤蟆,我懒得理。”说罢便转身蹲下,安慰俪涟儿。 段潇燕眼瞧南方五怪归来,神色严肃,道:“你五人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五怪神色大变,连忙跪倒,惊呼道:“小的不敢,不听公主的听哪个的?”段潇燕道:“那我适才叫你等回来,你等为何不回来?” 大怪司不暇一本正经道:“我没听见。”接着头转其余四人,问道:“二弟三弟四弟五弟,你们听见了么?”其余四怪将脑袋摇得拨浪鼓般,齐声道:“没听见没听见。”大怪司不暇一脸委屈对段潇燕道:“公主大人,小的们脚程太快,真没听见你老人家的话。” 段潇燕见他委屈模样,气亦消了一大半,却仍是强作正经道:“你五人又去梦神庄,看见了什么?” 大怪司不暇猛然间跳了起来,道:“乖乖,不得了!”段潇燕奇道:“如何不得了?”大怪司不暇道:“姓花的那个婆娘了得之极,居然叫了贵州禁军教头。上万余人将姓梦的父子团团围住,奇阵罗列,场面壮观之极。” 俪涟儿听到此处,突然一震,问道:“那梦家父子有事么?”司不暇道:“怎会没事。大家想想,上万余人哪!饶是那二人武功再高,也突围不出去。” 二怪布段气接道:“正是正是,何况那梦家父子武功平平,突围出去才怪呢?”江昊听到此处,已经是大气,突然闪电般奔将过来,猛地一把抓住大怪司不暇的手腕。 大怪司不暇只觉对方五指如爪,坚硬无比,一下便欲吃进肉里,当即大声惨叫出来。江昊问道:“少拐弯抹角,那梦家父子如何了?” 司不暇杀猪般的大叫,忙道:“死啦死啦!”此言一出,俪涟儿只觉脑袋“嗡”一声,便昏厥过去。潋灵儿连忙掐住她手上虎口,俪涟儿受痛,悠悠醒转过来。 只闻江昊怒问道:“此话当真?”大怪司不暇忙道:“骗你就是龟儿子,哎哟,不信你问问咱四个弟弟。”江昊将目光投向其余四怪,四怪俱都鸡啄米般点头。 江昊猛地凄怆万分,抬头望天,眼泪已是扑簌扑簌滚落下来。他喃喃道:“梦家父子是如何死的?”手已经松开下来。司不暇连忙后退数步,生怕他再抓来,道:“万箭穿心。”其余四怪连声附和道:“二人被围在当中,一万余兵士弓弩齐,被活生生射死的。” 江昊听到此处,良久不说话,突然一拳击在古槐树干之上。大力涌至,古槐树一阵巨晃,叶如蝴蝶,纷纷飘落。 便在此时,忽闻俪涟儿“哇”一声,嘴中竟喷出一道血箭来。南方五怪见状,吓得“哇哇”大叫,连连跺脚。俪涟儿傻敦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段潇燕神色一怔,显然也是没有料到。江昊却一个箭步奔了过去,将俪涟儿扶在怀中,掌心凝聚真气,便要渡入。 不料俪涟儿奋力挣扎开来,哭道:“梦省死啦,我一个人还活着干什么?”江昊忙道:“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呢!”傻敦和潋灵儿亦连连安慰。 俪涟儿却摇了摇头,喃喃道:“梦省去了,在下面一定很孤单的。我要下去陪他。”江昊大惊失色,忙道:“使不得……”话音未落,突见俪涟儿连连呕吐,因用尽全力,身体弯若一条曲线。众人只瞧得心胆俱裂。突然,只见一颗珠子裹着淤血从俪涟儿口中喷了出来。 段潇燕瞧得那珠子,虽是淤血包裹,仍是可观到其周身光泽。段潇燕神色大震,便欲站将起来,但她较为机智,脑中立时清醒,复又坐定。南方五怪瞧见,眼珠子贼亮之极,便要奔上前去,却被段潇燕假意咳嗽给止住了。 江昊心中难过之极,道:“俪涟儿,你为何要这般做?”俪涟儿将珠子拿起,交到江昊手中,道:“大哥,这是九凤珠。梦省给我吞下,我只吞了进肚三分处,并未吞进肠肚之中,故此我能将其吐出来。此乃是梦家的东西,从此就交与你保管了。” 江昊流泪道:“别……别……”俪涟儿身上灵珠吐出,身体陡然之间变得羸弱不堪,她努力叮嘱道:“记住,千万不能让它落到歹人手中,特别是花莲芯手中……”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傻敦突然骇叫道:“完啦,快瞧啊……”数人定眼瞧去,却见俪涟儿身上浮起一层层水雾,水雾愈来愈浓,腾向天空。 江昊正值诧异不已,突觉怀中轻若羽毛,定眼一瞧,敢情俪涟儿没了九凤珠灵气滋养,已经化作云雾消散。整个身体便若一张薄纸一般,再也没了生气。 江昊心痛欲裂,脑中突然浮现梦省临走时交代:“大哥三弟,涟儿就托付于你们了……”想到此处,江昊越难受,突然仰头向天,歇斯底里一番大叫,直震得古槐树上群鸟飞腾,林中落叶纷纷。 第十九章 二芳斗艳(1) 江昊伤痛之极,带了傻敦,两人就在古槐树下挖了偌大土坑,将俪涟儿尸体放在坑中。江昊又削树立碑,心想俪涟儿乃是得莲花灵气而生,天性纯净,貌美若花,索性刻了“莲花仙子俪涟儿之墓”数个大字,然后又在“俪涟儿”与“之墓”之间,刻了“梦省爱妻”四字。 刻好之后,江昊悲戚万分,将九凤珠小心翼翼放入怀中。然后叫了傻敦潋灵儿一同跪拜。待一切完毕,数人同坐一处,商量去处。 江昊道:“此处地处西南,离黔山已经不远了。我妈临走世,叮嘱我一定到黔山找爷爷,将此黔凤玉交给他老人家。”江昊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怔怔看着。神色突变黯然,继道:“只是我江昊无能,都整整五年了,也没到得黔山,更是连唯一的亲人也没瞧上一面。” 潋灵儿见状,忙安慰道:“昊哥哥不用伤心,现下你就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此处乃是西南之地,想必离黔山亦是不远。灵儿虽然十分想念珩浒谷,想念爷爷他们。但是我仍愿随昊哥哥一同前往。” 傻敦闻言,忙道:“江昊去哪,我就去哪。”江昊闻言,颇为高兴,不由得大为振奋,道:“好,那我们就一同前往黔山。” 说到此处,江昊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瞧段潇燕一脸无主神情,想到便要和段潇燕分开,心下突然一酸,问道:“潇燕,你要去哪?要回大理国么?” 突闻南方五怪中的大怪司不暇戏笑道:“自然是回大理了,难道要和你这个臭小子一道?”说着瞟眼过来,满面讥笑。其余四怪也是大笑着附和,道:“对,我们的公主回大理。” 江昊只觉眼角微热,看了看段潇燕,见其并不说话,便道:“竟然如此,我们就此告别了。”说着施了一礼,转身便欲离去。 突闻段潇燕道:“慢着。”江昊一怔,面上竟有一丝喜色,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段潇燕走到南方五怪面前道:“你五个呆子,自行回大理去吧!”南方五怪齐声惊道:“公主,莫非你真要和那臭小子一道,去什么鸟山屎山?” 段潇燕气道:“本公主去哪里,关你等屁事?”南方五怪顿觉脸上无光,陪笑道:“是是,关小的们屁事。”转过身子便要走,老大司不暇突然回头问道:“皇后娘娘问来怎么办?”段潇燕眼珠滴流一转,道:“就说我还在追那宝贝。” 老大司不暇闻言点了点头,段潇燕凑近他耳朵,低声斥道:“你五人若敢说出我的行踪,我回来就得给你等一些颜色看看。” 老大司不暇见她目光寒意森森,顿时吓了一大跳,慌忙叫道:“晓得了晓得了,绝对不说。”嘴中说着,连忙领了其余四怪沿西飞奔而去。 江昊知道五怪胆小怕事,且最怕自己所使的手段,眼瞧五怪被吓得落荒而逃,当即得意非凡。她笑着转过身来,正和江昊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却见江昊怔怔看着自己,段潇燕笑意一收,向他吐了吐舌头,道:“我留下来,可不是想和你在一起。”江昊愣了愣,还没醒过神来,却见段潇燕已经大步向前,径直沿西南方向大道而去。 江昊瞧见,心下颇是欢喜,叫道:“傻敦灵儿我们走勒!” 四人一直沿着西南大道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烈日炎炎,四人已经是满头大汗。江昊看了看天空,头顶一轮红日仿若火一般。 却见段潇燕一屁股坐在路边草坪上,摇动自己的纤手扇动不停,口中直呼:“这是什么鬼天气,都立秋了,还这般热。” 江昊傻敦见状,俱都停了下来。潋灵儿走上前对江昊道:“公主是金枝玉叶,怎么经得起这般折腾。昊哥哥,不如歇息一下再走吧!” 江昊闻言,点了点头,便要歇息。哪知潋灵儿说出无意,段潇燕听来却有意了。她只道是潋灵儿瞧不起自己,故意在江昊面前中伤自己。加之她听潋灵儿口中的“昊哥哥”三字,更不是滋味。当即柳眉一掀,站起身来,中气十足道:“本姑娘怎么不能走了,这点太阳还晒不死人。”说罢,大踏步沿大道而行。 傻敦瞧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想不透那段潇燕干嘛一时走一时不走。江昊知段潇燕秉性,只是笑笑。无法,三人只得紧跟段潇燕身后。 却不料天上的太阳仿佛专与四人作怪一般。四人越走越热,渐渐走出丛林,更无树丛遮挡。四人暴露无疑,当真是热得受不了。 段潇燕再度一屁股坐在地上,丧气道:“热死啦,我真走不动了!”江昊傻敦潋灵儿只得停了下来。潋灵儿仰望天空烈日道:“自古立秋有三候:一候凉风至;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蝉鸣。不过《夏九九歌》中又有言,五九四十五,炎秋似老虎。虽然是立秋了,但还会热个七八天时日的。” 段潇燕闻言,讶异道:“你怎么懂这么多。”潋灵儿谦笑道:“看的书多,自然就懂得多了。”段潇燕却是嗤之以鼻,不做理睬,心下道:“原来是个小才女,难怪这般诱惑人。” 正值想着,突见傻敦“哇”的叫出声来,指着远处道:“大家快看,那里好像有水。”三人顺着他手指望去,果然见不远处有个小山泉。山泉不大,却是泉水清冽。但是山泉处在一块巨岩下方,周围都是乱石嶙峋,不好去人。 段潇燕白了傻敦一眼,道:“小胖子,你高兴什么,那里去不得人,只能隔着老远看。” 傻敦“嘿嘿”一笑,道:“我能去。”说罢,突地身子一窜,竟施展起逍遥步法来。段潇燕只瞧见一条人影灵动之极,仿若水上蜻蜓般轻盈。 突见傻敦移动身子,到得岩石边,顺手摘了一片大树叶。然后身子一斜,双足轻移,滑到山泉旁。傻敦小心翼翼将大树叶卷起来,然后往水中一放,舀得些泉水。然后施展逍遥步法,飞奔回来。 傻敦这般一个来回,竟没用到十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奔将回来,梧桐叶中的水也没掉下一滴来。段潇燕瞧得惊叹之极,赞道:“傻小子,我倒没看出来,你步法这么好。” 傻敦“嘿嘿”一笑,道:“也没什么好的,还没江昊的步法好呢!”说罢,将水递给潋灵儿,道:“灵儿,来喝。” 潋灵儿笑道:“傻敦哥哥,我不渴,你喝吧!”傻敦笑道:“我不渴,你喝。”潋灵儿推却不掉,喝得一口,却端给江昊,道:“昊哥哥,走了大半日,肯定口渴了吧!你也喝点吧!” 江昊点了点头,接过喝了两口,又端给段潇燕。段潇燕眼瞧潋灵儿端水给江昊,且叫得那般亲热,正值妒火大冒。见江昊端水过来,一摆手将那梧桐叶打落地上,道:“一些山泉水有什么好喝的,而且你们三人都用嘴巴喝了的,你们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江昊皱了皱眉头,显是有些愠怒。段潇燕却不理睬,反将头望得老高,一副至高无上的感觉。 潋灵儿见状,解围笑道:“是了,段姑娘是大理公主,自不是普通人了。”随即对傻敦道:“傻敦,你便单独为她盛些水来吧!” 傻敦本是不情愿,但是潋灵儿吩咐,那是无论事情都得做的。当即“哦”了一声,便要去盛水。段潇燕却将纤手一挥,道:“用不着了,本姑娘有手有脚,要喝水自己去盛便是了。何必要你等这般假惺惺。” 江昊闻言,心下已是大为不悦,责道:“潇燕,你怎地这般说话?灵儿也是一片好心。”段潇燕柳眉一挑,道:“我怎么没看出来。”说罢大踏步向前,自个儿走自己的。 段潇燕一边行走,一边心下琢磨道:“那潋灵儿假献殷勤,不就是为了博得江昊的好感,当真可恨!”段潇燕心念转动,心下一横,暗道:“潋灵儿与江昊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留下终究对自己有威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得了。”想到此处,段潇燕嘴角挂起一丝狡黠笑意。 第十九章 二芳斗艳(2) 傻敦正不想给段潇燕盛水,闻言大觉欢喜。三人稍做歇息,便继续向前行走。 三人久别重逢,自是有无数掏心子的话要谈。江昊问道:“那夜在山神庙一别,你们就跟着梦省去了梦神庄么?”潋灵儿道:“是的,我和傻敦知道昊哥哥有重要事情要办。只要一旦事情办完,便要回来寻我俩。”傻敦笑道:“江昊肯定舍不得丢下我,没有我,谁陪他说话解闷?” 三人俱都大笑。江昊又问道:“梦伯伯待你二人好么?”傻敦抢先道:“自是好啦!天天大鱼大肉送个不停,吃得我好舒服。” 段潇燕走在前面,闻言,回转头讥笑道:“一天就知道吃,真是个大饭桶。”傻敦顶嘴道:“你走你的路呗,我跟江昊说话,你插什么嘴?”段潇燕大气,连连骂道:“小胖子大饭桶……”嘴上骂着,眼圈却红了起来,想她金枝玉叶,平常无人敢这般说她,不禁委屈起来。 江昊却是自顾给潋灵儿傻敦二人说话,潋灵儿道:“昊哥哥,段姑娘好像生气了,加之她受了伤,你上前瞧瞧吧!”江昊道:“我刚才看了她伤势,已经不碍事了,多走走对伤愈更有好处。” 段潇燕闻言更是大气,眼圈愈红了,突然“扑簌簌”滚下泪来。别人如何说她都无妨,江昊不在乎她,她心里可就委屈之极了。 却听江昊又与潋灵儿说起话来。江昊道:“梦省待你二人好不好?”潋灵儿道:“只有这般好了。梦公子真是个好人,多情多义。” 江昊叹了口气,突然想起梦省曾给江昊说他的家事,口中道:“人是好,只是命太薄了。我那二弟一生坎坷,却不料落下这么个下场。” 潋灵儿亦是叹了口气,道:“老天真是不公,梦伯伯和梦公子都是天下好人。俗话是好人有好报,怎么世事都黑白颠倒过来了。想起便叫人伤心落泪!”潋灵儿说到此处,只觉心下难受,便要流下泪来。 二人说到伤心处,都是一阵黯然。江昊潋灵儿不再说话,傻敦顿觉无趣,也闭了嘴巴。这一行便安静了许多。 四人一走一歇,渐渐天色向晚。四人便寻了客栈住下,第二日一大早又继续上路。江昊傻敦潋灵儿三人一路之上,都是说笑不休,高兴万分。唯独段潇燕装着心事,眉目紧锁。眼瞧那潋灵儿与傻敦亲昵万分,段潇燕心里仿佛打翻五味瓶一般。心中一直盘算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除去潋灵儿,但苦于没得机会下手。 要知段潇燕乃大理国公主,平日威风八面,见谁不顺眼,便下令斩示众,杀一人便如捏死蚂蚁这般简单。她哪里知道在平常百姓眼中,人命贵于金,那是什么东西也买不回来的。 四人就这般一歇一走,大约又行了五六日光景,听得路上行人俱都说着西南官话,想是已经进入了川蜀地带。只见前方山川险要,碧波长流,山与云拥,路长水阔。 四人一边欣赏川地美景,一边顺着崎岖山路,向前而行。走得一程,只见前方出现一个小镇。小镇极具特色,房屋建设,均是古色古香。 熟不知,四人已经到了成都府灵泉县之古镇洛带镇。关于洛带镇,却是历史悠久。相传汉代即成街,名“万景街”;三国时蜀汉丞相诸葛亮兴市,更名为“万福街”;后因蜀汉后主刘阿斗的玉带落入镇旁八角井而更名为“落带”,后演变为“洛带”。 此时天色向晚,四人索性在此镇寻了处客栈,住了下来。夜间十分,四人一同到厅上吃饭。突闻一人低声说道:“你们说那本奇书真在黔山江万枫手中么?”另一人道:“绝对没错,现在天下豪杰俱都入川,还会有假么。”还有一人道:“此次天下豪杰齐齐响应而来,不怕江万枫不交将出来。” 江昊四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侧目瞧去,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张方桌上,正坐了四五名汉子,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那四五个汉子警觉性甚高,仿佛已然察觉江昊等人瞟眼看他等,俱都闭了嘴,匆匆付了银子,出了客栈。 江昊只觉事关重大,不弄清楚可就追悔莫及。当即让潋灵儿段潇燕回房,带了傻敦出了客栈,跟着几名大汉而去。 江昊傻敦俱都施展逍遥步法,逍遥步法灵动飘逸,并未出丁点声响。 却见四五个汉子慌慌张张,一路小跑,然后左顾右盼,钻进了一条小巷子。江昊傻敦二人连忙跟至,到得巷子一看,哪里还有人影。 傻敦疑道:“难道被觉了?”江昊仔细聆听,道:“不一定,瞧那房屋中,灯光通明,有人说话。”说着,手指过去。 傻敦顺着江昊手指方向,只见巷子深处,正有一间房屋亮着灯。但傻敦却讶道:“我怎么没听到说话声?”江昊想了想,道:“大概我内力要雄浑一些吧!” 傻敦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两人蹑手蹑脚,走了上去。到得房屋脚下,两人猫身蹲下,房屋中的声音也就更为清晰了。 只听一男音道:“适才那四个兔崽子,看老子们眼神怪怪的,莫非是哪门哪派的?”另一男音淬了一口,道:“咱们须得小心了,说话时候一定要注意。现在天下豪杰,各门各派俱都朝黔山而来。万一说漏了嘴,就大大不妙了。” 只听另一人压低声音道:“听说南面梧山神棍派、东面天姥山仙游派、北方裴家堡俱都派了好手前来。” 先前男音道:“那不是么?好像还有西域人士,俱都潜伏了人过来,也是想夺得奇书,灭了大宋。” 另一个男音道:“此番群雄齐聚黔山,当真是有好戏看了!”先前那人道:“看江万枫如何收场。”说着数人同声大笑。 江昊听到此处,心中大奇,心里念道:“奇是什么奇书?” 正值思索,突闻最先那男音道:“对了,英雄帖上说的是几日?”另一人接口道:“写的是八月二十一日。不就正是明天么?” 先前男音疑道:“此英雄帖字迹扭捏,虽是丑陋,却又是刚劲有力,不知道是哪一派出的?”另一男音道:“管他哪一派,明日上了黔山就知道了。”说着数人连声大笑。 江昊眉头紧皱一处,突然拉了傻敦施展逍遥步法出了巷子,然后径直回客栈。 两人刚一踏进客栈大门,傻敦便直呼道:“灵儿,我和江昊回来了。”不料,却没人做声。两人正值诧异,突闻一女声尖叫起来,紧接着一人飞奔而出。江昊傻敦都是一惊,却见段潇燕胸部殷红一片,面色憔悴,刚奔至过来,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江昊一步抢至,将段潇燕拦在怀里,掌按段潇燕背部大穴,缓缓渡入一层真力。傻敦却是吓了一大跳,连忙高呼“灵儿”,几个跨步便奔近潋灵儿所住厢房。哪知刚刚进去,便“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江昊不知道生了何事,闻得傻敦大叫,心中担心潋灵儿,便抱了段潇燕一个箭步,纵进潋灵儿的房间。 却见潋灵儿傻愣在床前,身前一柄寒刃沾满鲜血,静静躺在地上。 江昊亦是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灵儿,是怎么回事?”潋灵儿两眼无神,摇了摇头却不说话。傻敦奔上前,将潋灵儿抱住,急道:“灵儿,你没事吧?” 潋灵儿眉目微蹙,却仍不说话。便在此时,突闻江昊怀中低吟一声,竟是段潇燕醒转了过来。段潇燕一清醒,猛然间抱住江昊脖子大哭不已。江昊不知何故,连连安慰,问道:“潇燕,这是怎么了?”段潇燕突然扬起泪脸,将手向潋灵儿一指,目光怨怒道:“她毒蝎心肠,要杀我!” 第二十章 另类医馆(1) 却说江昊傻敦二人出了客栈之后,段潇燕和潋灵儿便各自回了房。但段潇燕躺在床上,却睁大了双眸,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她一个鸽子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撩开衣裙,从靴子中一摸,一柄寒刃便被提在了手中。 这柄寒刃乃是段潇燕平日防身之用,她天性顽劣,不拘束于皇宫的规矩方圆,经常一人在江湖游玩。但她毕竟乃是一女儿身,出走江湖甚不方便,更有不可防及的危险。故此时刻藏了利器在身上。她心思缜密,做起事情来自是密不透风,靴中藏了利器,更是无人知道。 段潇燕想着几日种种,当真是妒火直冒。一是妒恨潋灵儿美若天仙之貌,二是妒恨其与江昊亲昵模样。另外,潋灵儿与傻敦在江昊身旁,毕竟对自己大事不利,须得尽快施法才行。 段潇燕白日已经拿定主意,非得杀了潋灵儿那小妮子。此时见江昊傻敦二人都不在,正是下手良机。当即将寒刃背在身后,走出房门。 段潇燕来到潋灵儿的房前,敲了敲门,假装和气问道:“灵儿,睡了么?”却听潋灵儿答道:“是段姑娘吧,我还没睡,你有事么?”段潇燕假意笑笑,道:“想找你聊聊天呢。”潋灵儿颇是高兴,道:“进来吧!” 段潇燕推门而入,却见潋灵儿坐在床上,已经脱去外裙,雪白内衣中显露坚挺酥胸,乍一看去,更是诱人。 段潇燕暗暗咬了咬牙,心道:“不愧是狐狸精,长了这般诱人身材。”嘴上却笑意不断,一步步走上前去。潋灵儿天性单纯,怎会知道危险正步步*近,嘴上还道:“段姑娘找灵儿聊什么呢?” 段潇燕移动步子,渐渐离得只有三步之遥了。突然她笑意敛收,双眸迸露凶光。一个大步踏去,右手自后抡起,一柄利器闪着寒光直刺潋灵儿胸部。 潋灵儿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劫,当即惊得大叫一声,身子往床下一缩,整个人已矮身到了床下面。 段潇燕利刃出手,却没料到潋灵儿身形这么快。她几日观察,只道潋灵儿身体脆弱,亦无什么武功。此时一刺未中,当即大吃一惊。 殊不料潋灵儿虽是无武功,但她毕竟生自武学圣地珩浒谷,潜移默化,亦学得一些逍遥派的简易身法。 潋灵儿躲过一刺,吓了一身冷汗,忙竭声问道:“段姑娘,你这是何意?”段潇燕咬紧银牙,吐出一字字道:“小妮子,本姑娘要取你性命,你难道没看出来?”说罢,寒刃回收,觑紧潋灵儿天灵盖再度刺出。 潋灵儿闻得头部风声袭来,突然就地滚倒。此法本是为了逃命,乃是杂乱无章,不料一滚之下,竟从寒刃下逃脱开来。段潇燕两次未中,心下又气又怒。她本是心中虚,怕江昊回来撞个正着,想战决,却不料对方屡屡逃开。当真是惊怒交加。 段潇燕一声娇喝,眼瞧潋灵儿逃走,反起一脚,正踩在潋灵儿胸上。潋灵儿被她踩住,一时不能动弹,索性双眸一闭,两行清泪便从眼角流了出来。 段潇燕见状,讥笑道:“小妮子,去阴曹地府哭吧!”说罢,寒刃扬起,觑准潋灵儿要害,便要刺入。 便在此处,突听得脚步声传来,傻敦呼道:“灵儿,我和江昊回来了。”段潇燕当即惊得花容失色,这一刺是万万不能再下手的。段潇燕料定段潇燕必定在江昊面前告状。当即对潋灵儿凶狠狠道:“小妮子,你记住了。倘若你敢说什么,我便……哼……我便杀了江昊,我得不到让你也得不到。” 眼瞧潋灵儿闭着眼睛却不说话,段潇燕将脚放了下来,一把将潋灵儿拉起。然后蓦一咬银牙,将寒刃扎进自己胸部。鲜血瞬间喷了出来,段潇燕呻吟了一声,将寒刃拔出,扔在地上,然后捂着伤口,夺门而出。 潋灵儿亦是惊了一跳,万没料到段潇燕反会自扎一刀。但她天资聪慧,瞬即便醒转过来,是如何回事了。果不其然,段潇燕奔将出去,撞见江昊,声泪俱下,大肆污蔑潋灵儿。 却说江昊听得段潇燕说潋灵儿刺了她,亦是直惊得嘴巴圆张。江昊连忙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灵儿天性善良,怎会杀人?”傻敦亦是大怒,道:“你胡说,灵儿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段潇燕却大哭不止,指着地上寒刃道:“这还有假么?呵呵,人心隔肚皮,外表伪装的再好,也改变不了其歹毒心肠。” 江昊神色痛楚,仍是摇了摇头,连声道:“灵儿不会的,灵儿不会的……”段潇燕气道:“难道是我冤枉她。江昊,你也恁地信她了……”江昊突地打断她道:“我不信她信谁,她和我从小长大,天性单纯,无人能及。” 突见段潇燕泪珠大颗大颗流下,她猛地从江昊怀中挣扎而起,伤心道:“你若是要袒护她,我这便离去,不和你上劳什子黔山了。”说罢,挣扎欲走。江昊紧握拳头,却不去追她。 突闻潋灵儿道:“昊哥哥,她身上有伤,你追她回来吧!”江昊抬起头来,问道:“灵儿,是你刺得她么?”潋灵儿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昊哥哥,灵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 江昊疑惑道:“那灵儿你还叫我追她回来?”潋灵儿笑笑道:“段姑娘也是一片苦心。”江昊感动至极,道:“灵儿,你是天下最善良的人。”说罢,站起身来,对傻敦道:“照看好灵儿。”傻敦连连点头。江昊这才大踏步而出,追段潇燕而去。 江昊适才见段潇燕伤口不小,流血甚多,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奔出客栈,却见路上血迹点点,通往远处。江昊沿着血迹追去,却不料追了一程,路上血迹突然间没了。江昊不禁犯了愁,心道:“难道潇燕将伤口自行包扎了起来?”他心中疑惑,便在周围仔细寻了番,却连个人影也没找到。江昊又大声喊起来,但莽莽山野,只有回音。 江昊寻了几个时辰,见无音讯,便返回客栈。江昊刚刚踏步进得客栈,却见店小二奔上前来,笑道:“客官,你那两个朋友给你留了封书信。” 江昊一惊,连忙接过来拆开,却见字迹秀丽清隽,江昊识得,正是潋灵儿手迹。只见上方写道:“昊哥哥,灵儿想念爷爷,要回去探望了。傻敦与我相随,勿念!江湖之上,人心蛊惑,祸事难料,还望昊哥哥多多小心。珍重!”却见傻敦也在下方歪歪倒到写了行字:“江昊,我陪灵儿回珩浒谷啦,傻敦舍不得你,你也不要忘了傻敦。” 江昊看到此处,心里已经难受之极。他问那小二道:“他二人去了多久?”那小二想想,道:“约莫却了一个半时辰。” 江昊只觉双腿软,一连几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刹那间仿若心中一空,似乎少了极为重要的东西。他忙不迭收好书信,揣在怀中,奔出客栈,连声呼喊,但是茫茫黑夜,将他声音全然吞噬。 江昊六神无主,在浓浓黑夜之中漫无目的行走,脑中浮现灵儿和傻敦的影子,清晰而温馨。江昊一边走着一边喃喃道:“灵儿傻敦,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我……” 就这般漫无目的的行走,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突然听得一个声音“咯咯”笑道:“那小妮子终于知道走了。”江昊一听,顿时警觉,循声找去,却见路边杂草丛中躺着一人。那人娇容煞白,高高耸起的胸部血流不止。 此人不是段潇燕是谁。却不知怎的,江昊先前四处寻她,此时一见着她顿时火冒三丈。一把将她抓住,凶狠狠道:“你这个歹毒女子,你将灵儿傻敦还我。” 段潇燕身受重伤,胸部伤口流血不少,身体孱弱之极,哪经得住江昊虎狼般一抓。她连声呻吟,突地“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那血在夜空中,黑糊糊一片,全喷在江昊身上,江昊全身一震,脑袋方才清醒。 第二十章 另类医馆(2) 江昊潘然悔悟,一把将段潇燕揽在怀里,急切道:“潇燕,你……你没事吧……”段潇燕嘴角露出淡淡笑意,翕动嘴唇,缓缓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念完,双眸微闭,已然昏厥过去。 江昊痛彻心扉,悔恨交加,将段潇燕托在背上,拔足飞奔。须臾片刻,江昊奔回洛带镇。此时夜已深,一名男子正自敲锣打更,江昊一把扭住其衣领,问道:“此镇何处有大夫?” 那男子吓了一大跳,见江昊身上沾满血迹,更是惊恐,忙道:“古镇东边一隅有家医馆,大夫姓陈。”江昊一把将他推开,双足一迈,只见一道人影快若流星,倏忽之间便去了老远。 那男子何时瞧过这等身手,慌忙揉了揉眼睛,立时醒转,连呼“有鬼”,吓得仓皇而逃。 江昊在古镇上穿行自如,不稍片刻便到了镇东。只见一家医馆处在巷子一角,极为简易。江昊奔上前去,几拳便砸得医馆大门抖动不停。 想是医馆中大夫被巨大的敲门声惊醒,战战兢兢问道:“是谁?”江昊大声道:“赶快开门,我朋友危在旦夕。”那大夫诺诺道:“来啦!三更半夜的,觉都不让人睡。”说着便听到脚步声,脚步声响了一阵,却又停了下来。 江昊心急如焚,见其久不开门,突然双掌摊开,凝聚气力,直直打出。医馆大门本是木制,如何经得起他惊涛骇浪般一掌。问答“哄”声响,大门整个倒下。江昊一步踏入,呼道:“掌灯。” 话音刚落,一盏油灯点亮起来。却见一个六旬老头满面惊恐,吞吞吐吐道:“你……你……”江昊虎眼一挑道:“你什么,快救我朋友的命。”说着将段潇燕放了下来。 那老头颇是生气,道:“你……你毁我大门,还求我救人……”江昊一把将他衣领拧住,喝道:“你救是不救。若是不救,我便烧了你整间医馆。”那老头显是被吓住了,硬着头皮道:“你且放我下来。” 江昊将他放下,却见他举着油灯走近细细察看段潇燕伤势,啧啧叹息道:“如此水灵的女娃儿,怎么受了如此重伤。”再撩开段潇燕衣襟看了看,然后把了把脉,摇头晃脑道:“流血甚多,脉象微弱,有些危险。” 江昊闻言心中大震,深怕段潇燕有个三长两短,喝道:“无论如何,你得将他治好,否则,我……”谁知那老头却将他话打断,微微笑道:“否则你要怎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女娃儿有此一劫,老头子亦是无力。” 江昊闻言心中大恸,偏他性格绝强,双掌一翻,便凝聚了九层灵山真气。老头子觑得真切,微微一怔。江昊心道:“倘若我将他打死,潇燕便无人能救了。”心念至此,便又将掌放下。 却见那老头子缓缓转过身,口道:“木门倒地,夜风呼啸吹进,对这女娃儿身体不好,还是将木门立起来吧!”说罢,弯下身子,抓住一块破门,枯手一提,一块门板便从地上弹了起来。说也奇怪,那门板仿佛长了眼睛,一下贴在门沿上,竟是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老头子却不作声,连连一抓一提,只见数块门板接连弹起,倏忽之间,全贴在了门沿上,竟是比未破之前还严实。 江昊瞧得惊疑交加,要知武学之上,精益求精方能达到内力收放自如。江昊内力虽是浑厚,却也能难达到如此松弛有度的境界。由此可见,此老头比起江昊,更是高上一筹了。 江昊心中狐疑,突地生了戒备,喝道:“你到底是谁?”那老头“咯咯”一笑,那声音仿佛从死尸喉咙传出。却见他转过身来,反问道:“臭小子,你又是谁?” 江昊怒道:“我先问得你。”老头子阴沉着脸道:“普天之下,还没老夫问话不答者,你小子是第一个。”江昊道:“不答你又想怎样?” 老头子倏地将头扬起,借着昏黄灯光,只见老头浓眉黑髯,眼中精光灼灼,完全与先前的羸弱模样辨若两人。老头子喉咙中挤出一字道:“死。”话音刚落,突见他长臂探出,右手五指如爪,扣向江昊肩部。左手化掌,夹带风声打向江昊面门。 老头子双手各带招式,却是快之极。江昊心中大凛,只觉对方来得奇快不说,而且夹带力量更是雄浑无比。约莫数来,龙飞啸、阮秋酆、梦神钟等人与之相比,当是有过之而不及。 江昊觑得真切,慌忙变掌接招,正是灵山掌法中的“摩云在天”,翻翻滚滚打出。却不料那老头“嘿嘿”一下,突然变招,双臂摊开,将胸部大敞,任由江昊袭来。 江昊一惊,不知道老头是何意。一念未过,突见老头双臂就下一抡,自下捞起,双爪快若闪电,十指刹那之间便扣住了江昊左右手腕。 江昊万没料到对方变招度如此之快,当是世间少有。正自惊诧,突然觉得对方十指中竟飞快度过阵阵冰寒之气来。江昊知道着了道,暗叫不妙,连忙运力撤招。却不料对方十指力道奇大,自己哪里撤得开来。 自吞下“十魔珠”以来,江昊屡逢高手,但都能勉强应付,至少敌不过,逃生是绰绰有余的。今日所遇之事,当真是诡异怪哉,江昊心中不免打了一个寒噤。 却见那老头一脸阴笑,声显阴沉道:“臭小子功力不错,打败天下三分之二的人是不成问题,但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敌不过的。” 江昊被他十指扣得生疼,龇牙骂道:“死老头,你便是说你就是那三分之一中的人了。”随即“哎哟”一声大叫,道:“快将我放开。” 老头阴笑道:“好不容易抓住你,岂能将你放开?你先告诉老夫,你到底是何人?”江昊大声道:“你这个老头鬼鬼祟祟的,藏在这个医馆中,当个假郎中又是什么意图?”老头“哼”声道:“臭小子,不见棺材不落泪。”突地手上用力,江昊“啊”一声大叫。 老头问道:“你说是不说?”江昊虽是受痛,但倔脾气上来,扬起头道:“我就不说。”老头“嘿嘿”笑道:“不说是吧?当真妙得紧。” 说罢,突然双爪撑起,右爪飞快,抓住江昊颈部“天突”等大穴。然后左爪翻转,抓住段潇燕香颈。老头手法之快,江昊根本来不及躲闪。一时之间,两人均被他抓在手中。 老头脚步移动,竟是踩得地面闷声作响。只听他边走边道:“臭小子,老夫便将你二人关在柴房中,看你说是不说。”江昊被他抓得憋气,脸上胀得通红,仍是嘴硬道:“死也不说。” 老头笑道:“老夫知道你不怕死。但你这红粉知己流血甚多,倘若不及时医治,必会香消玉殒,玉山倾倒再难扶,哈哈!”江昊闻言一怔,方觉有丝后悔。 老头抓了二人一阵风般走到医馆后院,他身上真力迸,衣衫掀动,柴房大门“砰”一声打开。老头双手一掷,江昊段潇燕便被扔进了柴房。紧接着,大门“嘎吱”一声关上。 江昊爬身起来,嘴上却不轻饶,将老头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老头阴沉笑道:“臭小子,你就骂吧!待你的红颜知己丧了命,你便骂不出来了。”江昊一惊,连忙将段潇燕抱住,却见她面色惨白,呼吸微弱,若不医治,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只听老头又道:“臭小子,老夫适才看你凝聚真气,竟是在江湖消失多年的灵山内功。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蜀地又是何意?” 江昊闻言骂道:“关你鸟事!”老头闻言大气,道:“好,老夫就关着你俩,让你亲眼瞧着这女娃儿流尽鲜血而死!”说完“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江昊图一时骂得痛快,却忽略了段潇燕,此时闻言,心中大觉懊悔。闻听老头子脚步声去远,奔至窗前大呼道:“死老头,你回来。喂,快回来!” 但那老头闻若未闻,径直去得远了。 天训篇 第一章 长白四兽(1) 江昊见老头走远,心冷如冰窖。正自哀伤,突闻得一声低吟,一个微弱声音说道:“江昊,我好冷!”江昊大惊失色,回头一瞧,敢情段潇燕已然醒了过来。 江昊连忙奔回,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问道:“潇燕,还冷么?”段潇燕仍自点头,道:“还是好冷,好冷!”江昊慌忙将自己外衫脱了下来,裹在段潇燕身上,又将她紧紧搂住,继问道:“还冷么?” 段潇燕得江昊外衣披身,只觉心中温馨不少。将头扎在江昊怀里,感觉江昊心跳“咚咚”作响,正是为自己担心,段潇燕身上虽是伤痛流血,心中却是吃了糖般甜蜜。她点了点头,答道:“现在好些了。” 江昊欲将全身衣服脱下来给她盖上,段潇燕却止道:“江昊别动。”江昊奇道:“怎么了?”段潇燕嘴角挂起一丝微笑,道:“就这么抱着我,好么?”江昊身体一震,只觉心里难受之极,神色黯然,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段潇燕咳了两声,说道:“江昊,我可能要死啦!”江昊道:“你别胡说,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段潇燕浅笑道:“你说的都是大男子主义话。我的身体我还不知道。”说着又是重重“咳”得几声。 江昊心中大恸,悔恨交加,声色哽咽,道:“潇燕,都是我害了你……”说着,眼角便滚下泪来。一串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全部滴在了段潇燕脸上。段潇燕只觉一团温意在脸上散开。她勉强伸起手来,替江昊擦了擦眼泪,责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还是为女子流的,真是丢人。”嘴上如此说着,心下却是十分欢喜。 江昊心中更是伤痛,泪珠滚落得更快。段潇燕突道:“江昊,我骗了你。是我妒意太甚,冤枉了潋灵儿。”江昊对她的恨意已经消散全无,哭道:“你别说啦……” 段潇燕却摇了摇头,继道:“不,我要说。我的伤是我自己扎的,这怪不得别人……”江昊大声哭道:“你别说啦!都怪我,我让你负伤离去,我背你来了这个豺狼医馆……” 段潇燕道:“不,江昊。我从来没怪你……都是我的错……我还要告诉你,我最先接近你,是想……” 江昊突然将她紧紧抱住,歇斯底里说道:“你就别说啦!”段潇燕本自虚弱,被他用力一抱,只觉气透不过来,喉咙“咯”一声,便无了声息。 江昊大惊,连忙将她扶起,双掌凝聚内力渡入她身体。哪知渡入之后,她醒转片刻,又再度昏迷了过去。江昊接连渡入,但每次渡入之后,段潇燕都是醒转片刻,便再度昏迷。江昊知道内力对于段潇燕已经失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痛楚万分。 便在此时,江昊心中突然一亮,伸手入怀,摸出一只光彩夺目的珠子来。此珠正是俪涟儿所托付的“九凤珠”。江昊知道此珠乃天之神珠,与自己所吞的“十魔珠”不相伯仲。当初自己吞下“十魔珠”,落下珩浒谷中的千丈瀑布,摔得五脏六腑俱碎,但因“十魔珠”起死回生之效,竟神奇般活转过来。 想到此处,江昊暗道:“俪涟儿,你将‘九凤珠’托付于我,让我好生保管。我江昊无能,今日陷潇燕于死亡边境,就全靠此珠将其救回了。”说到此处,江昊扳开段潇燕嘴唇,将珠子小心翼翼塞到她嘴中。 突见段潇燕“啊”一声,嘴里竟喷出奇光来。奇光涌过,段潇燕身体从头到脚,灼灼亮。继而奇光更盛,照得段潇燕身体通红透明。 却见段潇燕身上衣裙顿被奇光穿透,她娇美**在江昊面前暴露无疑。江昊一时之间瞧得呆了,只觉段潇燕娇美身体乃是天下女子中最好看的,比起百花门那些青纱女子,胜上百倍。 江昊看着那巍峨高峰,浓黑森林,只觉周身热燥不安。便在此时,怪事生了。段潇燕胸部伤口竟在奇光中慢慢愈合。江昊瞧见大喜,不由赞道:“这‘九凤珠’真乃天之神珠!” 须臾片刻,奇光消没,一切归于正常。听得“啊”一声,段潇燕从地上一下子跳了起来,看着江昊正讶异地看着自己,吃惊道:“江昊,你咋这般眼神?”江昊心中大叫不妙,暗道:“莫非这小子大过悔恨,一时间哭傻了?” 却说江昊还沉浸在段潇燕娇美**中,闻言大怔,回过神来,见段潇燕醒转,极不好意思的笑笑。 段潇燕不知道江昊笑是何意,摸了摸胸口,只觉伤口已然愈合,心中大觉疑惑。问道:“我怎么没事了,我不是要死了么?”江昊笑笑,却不言明。 段潇燕突然神色一凝,奇道:“我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好难受。”说着面色变红,突然滚倒在地上。江昊大惊,不知道生了何事,突见段潇燕一阵呕吐,竟吐出一颗奇异珠子来。 段潇燕瞧见那珠子,顿时惊叫道:“九凤珠。”随即醒转过来,问江昊道:“你将九凤珠给我服下了?”江昊也不料这珠子没被段潇燕吞下去,愣了半天,点了点头。段潇燕心下感激不已,道:“可是,这珠子是俪涟儿托付于你……” 江昊将她话语打断道:“倘若你都死啦,我还拿着珠子做甚?”段潇燕听得此话,心中更是欢喜,情不自禁一把将江昊抱住,喜极而涕道:“江昊……”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段潇燕犹豫了半晌,将“九凤珠”拿起,递给江昊道:“看样子把这颗珠子衔在口中,就妙用无穷了。将它吞入肚中,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江昊却不接过,突地柔声道:“潇燕,珠子就放你那吧!”段潇燕一震,问道:“‘九凤珠’可是天之神珠,你就放心?”江昊浅浅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这珠子不仅是我的,也是你的。”段潇燕只觉此话甚为受用,表面却羞涩万分,柔声道:“谁和你共拥此珠,谁就是大傻蛋。” 江昊却轻轻将她搂住,道:“你愿意做我的大傻蛋么?”段潇燕嗔道:“我才不愿意。”话虽如此说,双臂却将江昊抱得更紧。 突然间,闻得外面一丝风起。江昊连忙止住段潇燕,压低声音道:“好像有人来了。”段潇燕闻言竖耳听去,却什么也没听见。正自纳闷,突闻一阴沉声音道:“臭小子,你想通了么?赶快告诉老夫,你是什么来历,老夫就救那女娃儿。” 江昊闻言,便欲张口大骂。段潇燕却一手将他嘴巴捂住,示意他不要出声。两人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后边。只闻老头继道:“想着这么娇美动人的美人儿,就这般流血而死,委实可惜呀!”江昊段潇燕仍是不说话。 那老头有点沉不住气了,声显疑惑,问道:“臭小子,臭小子你还在么?”问得半晌,哪里有答复。老头大喝一声:“臭小子,居然敢逃跑。”双掌猛地把门推开,一阵风闪了进来。 江昊段潇燕躲在门后,眼见老头进来,俱都大气不敢出。段潇燕给江昊递了个眼色,江昊会意,突然双掌凝聚内力,雷霆般击向老头后背。 老头何等身手,闻得风声,也不后看,凝聚冰寒之气,反手便是双掌抵来。两道掌风相撞,江昊顿落下方。老头双掌破开江昊掌力,与江昊双掌抵了个正着。江昊“啊”一声大叫,只觉两道冰寒之气瞬间便传过自己掌来。 那老头眉目挑得老高,喝道:“臭小子,竟敢暗算老夫!”便欲再催化内力,直接震伤江昊。哪知,一念未过,突觉江昊双掌中腾起两道古怪气力。那气力迂回而行,却是度飞快。老头历来小心,怕生古怪,当即撤开掌来。 江昊见状,拉了段潇燕一下便纵出了房门,朝外飞奔而去。敢情江昊适才那双掌,竟是将灵山真气与逍遥真气接连打出。那老头见识过灵山真气,自是知道如何防备。但逍遥真气乃是李梦龙隐居珩浒谷独创,世人很少知道。老头一掌破了灵山真气,正与逍遥真气碰了正着。他只觉这道气力极其古怪,生平从未见过,怕上了江昊的当,当即跳开。 老头见江昊段潇燕逃走,正欲要走。突觉左右风声大起,敢情对方两道劲力在空中迂回半圈,从左右夹击袭来。老头“咦”了一声,万没想到世间真气还可绕着弯攻击人。当即双掌齐出,将两道古怪气力扫没。一个纵步跳出了柴房。 江昊与段潇燕二人奔出医馆,径直沿洛带镇外奔去。却见前方奇峰罗列,怪石嶙峋。两人心知那老头了得之极,瞬间即可追上,情急之中,便躲到一处乱石丛中。 这些乱石俱都块头极大,直有人高。周围长满杂草,将江昊段潇燕二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刚刚蹲下,突闻东边脚步声大起。仔细听来,竟不下数人。江昊段潇燕暗暗心惊,难不成那老头还有帮凶不成?不稍片刻,脚步声近来。江昊段潇燕心里“咚咚”直跳。 便在此时,西边又传来风声。江昊一听,心道:“此人才是那老头。”敢情老头内力浑厚,走起路来,脚不沾地,只闻风声,不闻脚步声。 果不其然,风声到了乱石前方便停了下来。突闻老头阴沉声音说道:“你四人去打探消息,怎么样了?” 江昊段潇燕还真没料到,这些人都是老头的帮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闻一人“嘻嘻”笑道:“穆老哥,果不出你所料,江湖众好手全赴黔山来啦!”那老头道:“如此甚好。”话锋一转,问道:“你四人一路来,可曾看见一公一母两只绵羊?”那人“嘻嘻”一笑道:“什么绵羊?没看见。若是看见了,管它公的母的,咱兄弟四人先宰了烤了吃再说。”其余三人闻言,俱都大笑。 第一章 长白四兽(2) 江昊和段潇燕听见,气得肺都炸了。段潇燕心中恨恨道:“死老头,叫你死无全尸。”两人心中大不痛快,稍稍站起身子,透过石头缝隙瞧将出去。却见那老头正和四个相貌古怪的男子说话。那四个男子,约莫四五十左右,两胖两瘦,形貌奇特,仿若四只野兽。 老头却一声冷笑,“哼”了一声,转身便欲走。突见为那人虎背熊腰,走上几步,叫道:“穆老哥,且慢。”那老头转过头来,道:“有屁就放。”那人“嘿嘿”一笑道:“小弟只是提醒穆老哥可别忘了答应咱兄弟的话。” 那老头故作不知,道:“什么话?”四人俱都脸上变色,为那人道:“穆老哥难道忘了?你先前答应咱兄弟四人,只需咱们四处放英雄帖,招来江湖众好手围攻黔山,你便在吐蕃国为咱四人谋一份差事,寻一处饭碗。” 老头“嘿嘿”一笑,道:“我说过么?”四人俱都大惊,只见其中一个豹头环眼,气愤填膺,上前说道:“大哥,这老头骗咱们呢。”另一个身形如狼,尖声道:“是啊,大哥,这老头不可信。”最后一个身如灵狐,一蹦老高,道:“大哥,穆老头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日各路英雄齐聚黔山,咱们便将他私下勾当抖将出来。” 那老头“哈哈”笑道:“有本事你便去抖。你长白四兽当年助西夏攻打大宋朝,杀了大宋不少将士吧!大宋众人恨不得抽你精吃你肉,你四人所说的话,在他们耳中自也是狗屁不如。” 四人都是一惊,想想也是,竟一时呆住了。那老头大笑两声,一拂袖,扬长而去。长白四兽傻愣当场,身如灵狐的男子猛然间跳起身子,骂道:“***穆迦思,我*祖宗十八代!” 四人都是气急败坏,却说此处还有一人,更是大气。他肚中复仇之火大冒,猛然间整个人从乱石丛中蹿了出来。如一颗流星砸在地上,大地为之一动。只听他喝道:“你四个赶快报上名来!” 来人正是江昊。江昊与段潇燕躲在大石后,可将五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当得知这五人便是杀父仇人长白四兽与穆迦思时,当真是肺都气炸了。 当初妈断气之时,直呼穆迦思、长白四兽之名,让江昊时时刻刻记住,勿忘杀父之仇。江昊此时听来,只觉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在此处与仇人撞了个正着。 这一跳出,当即便断喝。长白四兽见来者是个年少小子,俱都没瞧见眼里。那虎背熊腰的道:“小子,听好了。说出来可能吓得你尿裤子。我们四人从长白山下来,天下无人不晓,无人不骇,长白四兽是也。”说着,身体骤然前倾,一声大吼,彷如猛虎长吟,道:“我乃大兽仇赤虎。” 那豹头环眼的男子双臂摊开,仿若豹子狩猎,道:“我乃二浩青豹。”身形如狼的学了一声狼叫,说道:“我乃三兽缪天狼。”最后一个身如灵狐的上下蹦蹿,“嘻嘻”笑道:“我乃四兽萧野狐。” 江昊闻言,冷冷一笑,讥讽道:“长白四兽是哪里的鸟人,我却没听说过。”长白四兽闻得此言,都是双眼圆睁,欲喷出火来。大兽仇赤虎大跨一步,指着江昊说道:“你是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对咱长白四兽出言不逊。想当年,咱兄弟四人行走江湖时,你还在哪个婆娘的肚子里。真是黄齿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江昊一生之中,最敬畏的就是自己的妈,特别是在妈被乐音四魔杀害之后,心里更是对妈思念之极。现在闻得仇赤虎出言侮辱妈,当真气怒万分。只见他左足在地上一顿,便将地面踩了个凹坑。然后指着长白四兽说道:“你四人胆大包天,也敢来黔山之地?” 长白四兽见江昊一脚将地面踩了个凹坑,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个小子内力还不错。”但是仍没将江昊放在心上。要知道长白四兽行走江湖数十年,在武功方面能与之相匹敌的还在少数。 二兽浩青豹走上前来,说道:“为何不可?黔山又不是龙潭虎穴,怎么来不得?” 江昊双手背后,却是在暗暗凝聚内力,面呈哀伤之色,似乎忆起了很久很久的事情。只听他声色凄然,问道:“你四人可曾知道狄青、江定国二人的大名。” 长白四兽闻言一怔,顿时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江昊继续道:“狄青乃黔山掌门江万风的亲家,江定国乃是江万风亲生儿子。你四人当年在陈州太昊陵*死狄青江定国二人,黔山掌门正四处寻你等下落,你难道不知道么?” 长白四兽听得更是惊疑,眼瞧面前的小子不过十五六岁,怎么知道十几年的旧事。仇赤虎身躯高大,走起步子来,大地都为之抖动。只见他满面疑色,又上前几步,问道:“臭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昊“哈哈”一笑,笑声却是凄楚之极。只听他说道:“长白四鸟,你等且听好了。我的名字叫江昊,江定国的‘江’,太昊陵的‘昊’。你等知道我是谁了么?” 长白四兽大为惊奇,均都睁大眼睛细细打量江昊。只听缪天狼叫道:“大哥二哥四弟,不错,这小子跟那个江定国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萧野狐上下两蹿,“呸”道:“没想到姓狄的小娘们怀了个种啊!”缪天狼接口道:“早知如此,我就来个斩草除根……” 缪天狼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仇赤虎用手势打断了。只见仇赤虎面色疑惑神色突转一脸媚笑,向江昊抱抱拳,说道:“江小兄弟是误会了,令尊大人与其外公可不是我长白四兽*死的。” 江昊知他狡辩,想推卸责任,假意“哦”了一声,问道:“那你且说说是谁人*死的?”仇赤虎笑道:“那人乃是吐蕃门客,唤作穆迦思的。唔,就是刚才那个老头子。当年穆迦思就是仗着自己阴毒霸道的内功冰凝绝,唆使众人*死令尊大人及其外公的。” 江昊嗤之以鼻,心底怒火却是越冒越盛,他突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四人犯下大罪,天理难容,如何能推卸得了。此杀父之仇,穆迦思占一半,长白四兽占一半。你四人受死吧!” 江昊一气说罢,怒火已经从口中喷了出来。只见他旋动身子,翻身便给仇赤虎一掌。仇赤虎知道对方小小年纪,并无多大能耐,满面轻视。见对方掌力袭来,也不躲闪,迎上去亦是一掌。 “蓬”声大作,江昊掌心微震,仇赤虎却一连两个趔趄,险些摔倒。他一个步子站定,叫道:“乖乖,这小子厉害得紧!” 听得一声暴喝,却见青光掀动,浩青豹连翻数下,双拳凝聚“青豹功”,抢攻江昊上盘。缪天狼身形翻转,一声轻啸,猝“天狼功”,攻击江昊下盘。萧野狐身形蹿动,倏忽间到了江昊眼前,双手一摘,正是其成名绝技“野狐摘星”,摘向江昊双眼。 长白四兽得名自长白山上四只猛兽:虎、豹、狼、狐之名,其四人各以“赤虎功”、“青豹功”、“天狼功”、“野狐功”作为内功基准,又各有一套成名绝技,分别为:“呼啸苍穹”、“豹扑四野”、“天狼啸日”、“野狐摘星”。四套绝技中,每一套都含了三个字诀,招出式间都极具威力,厉害之极。 江昊一时间被三兽抢攻,一声大吼,双掌幻化,顿时奇掌翻腾,将三兽招式齐齐接了下来。便在此时,突闻一声闷吼,仇赤虎如只老虎般猛地扑上来,双掌一送,击向江昊脑袋,内力涛涛,所使的正是赤虎功。 江昊觑得真切,身形变矮,便欲从仇赤虎腋下穿过。不料仇赤虎掌势一变,径直往下按。这一按,当真巧妙,正是“呼啸苍穹”中的“按”字诀。 仇赤虎这一按,来得又快又准,江昊也没料到对方这一变招如此厉害,猝不及防,肩部被仇赤虎按住,只觉大力涌至,肩膀火灼般疼痛。 第二章 英雄齐聚(1) 长白四兽早年栖身于长白山上,模仿虎、豹、狼、狐四种野兽习性作为武功招式。武艺有成之后,下得长白山,投身于西夏战场,一战成名,叫得不少大宋士兵闻风丧胆。长白四兽助西夏军队屡战屡胜,后来遭遇狄青,嚣张气焰方才被灭得一些。 若是四兽中单凭一人武力,自是没有多厉害,但四兽合力,自可胜一般人数十倍。 江昊被仇赤虎的“按”字诀击中,只觉肩膀火辣辣疼痛。他双脚就地一伫,倾斜着身子翻转不停,与此同时,双掌齐,乃是逍遥掌法中的“运斤成风”、“扶抟而上”。两掌力量俱都浑厚,加上逍遥掌法本身飘逸之处,威力更是不凡。 三兽缪天狼奔在最前,“啊”一声大叫,只觉对方掌力涛涛,直涌自己面门。缪天狼双手就地一刨,跃到左边。江昊见状,撤开掌来,反手一掌扫向右边的萧野狐。萧野狐身形灵动,上下左右一阵乱窜,躲将过去。 江昊不料自己连连几掌,都被对方逃遁卡去,禁不住狠狠咬了咬牙。一怒未过,突见浩青豹双手在胸前一划,然后怀抱推出,一团大力猛然间涌来。 四兽之中,就数浩青豹内力最为浑厚,江昊知道自己一人抵四人,不能空耗内力,否则,必将被四兽拖垮。故此不敢硬接,侧身躲过。还未站定,忽闻头顶风声袭来,觑眼一瞧,敢情萧野狐灵动身形,从上纵下,使得一个“抓”字诀,抓向江昊天灵盖。 江昊灵机一动,十指翻飞,朝着萧野狐施得一式“厥阴指。”萧野狐还没*近,便觉一股犀利的指力破空而来,身形一变,使了一个“闪”字诀躲将开去。 江昊身负血海深仇,出招自是凌厉狠戾。长白四兽四人历来心狠手辣,出招也是招招毙命。一时之间,五人各逞绝学抢攻了百余招,竟是不相上下。 突闻得“砰”一声巨响,五道掌力相撞在一起,顿时轰然迸开。双方各自站定,都隐隐觉得体内翻腾不息,想是内力牵动过度,渐有力竭之感。 段潇燕躲在乱石之后,眼瞧江昊与同长白四兽撕斗,心中不免为江昊担心。突见双方弹开,各自站定喘息,段潇燕关切问道:“江昊,你没事吧?” 江昊听得段潇燕关切言语,心中一热,道了声“没事”,再度身形蹿起,连灵山掌法,分击长白四兽。四兽萧野狐抢先与江昊对了一掌,体力不支,连连倒退,尖声叫道:“哥哥们,这小子劲力古怪,时刚时柔的,大家小心啦!” 缪天狼“嘿嘿”笑道:“早看出来了!”长白四兽齐一声吼,各自使出周身绝技,前后左右再次围攻江昊。 却见五人兔起鹘落,分分合合,须臾间又对攻了数十余招。段潇燕瞧得心惊肉跳,心想:不知道这长白四兽到底是何许人也,武功怎地这般高?又看江昊从容以对,每次都能将对方招式化解,且连连反攻对方,不仅赞叹江昊绝学了得。看到此处,心中再次狐疑,不知道江昊年纪轻轻,如何拥有如此强至如斯的武功。 此时的段潇燕,与同江昊的情感已然更进了一个层次。因此,对江昊的关切之意也就更胜,对江昊的身世背景也就更想了解。这一路之上,见江昊处处遇着杀父杀母仇人,心中不免幻想江昊小时孤苦无依的可怜情景,想着想着,鼻尖一酸竟掉下泪来。 正自哀伤,又闻得一声轰然巨响。却见一道白光向四面八方散开,五人身体都是大震,各自被震退数十步,几个趔趄站住,嘴角都流出鲜血来。 敢情五人越斗得厉害,到得最后,都是拼尽全力,奋力一搏。五双手掌相对,都是拼掉了全身内力。双方内力相撞,势力平均,仿若两团乌云碰在一处,化作道火光散开。而五人内力反噬,攻至心肺,俱都受了重伤。 段潇燕瞧得心惊,知道江昊受了伤,心下担心,便要奔出。便在此时,突闻一个苍老阴沉的声音笑道:“姓江的小子,长白四兽四兄弟一胞同胎,四人连心,在武功内力方面自是互为照应。四人联手,胜平常十倍。哈哈,倘若你一一料理,又岂会落到两败俱伤的下场。” 江昊一听,只觉此话仿若醍醐灌顶,后悔不及。长白四兽一听此话,都是大惊,齐声叫道:“穆老头,你滚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黑暗中一道人影划过,倏忽间人影近来,不是穆迦思是谁?却见穆迦思笑吟吟地走将上来,看着五人都受重伤动弹不得,心中大为高兴。嘴角一丝阴笑挂起,对五人说道:“长白四兽,人如其名,少了人脑灵慧之处,却多了畜生呆傻特点。这姓江的小子,虽有一身好内力,却是招式学得太杂,没有融会贯通。加之年少战斗阅历太少,难免败阵。总而言之,你双方落得两败俱伤,却是老夫早已算到了的。” 江昊长白四兽五人闻得此言,都是大吃一惊,万没料到本身不足,自己都未曾现,却被穆迦思一一清晰指出,可想而知,眼前此人非凡了得之极。 长白四兽四人虽是愚钝,但穆迦思将此话说的如此清楚,也就明白过来了。大兽仇赤虎怒道:“敢情穆老哥知道这姓江的小子藏在乱石后吧?” 穆迦思眼珠一转,冷笑道:“不错,这姓江的小子武功来路奇特,内力浑厚。老夫不弄清楚他的身世来历,关键时刻,给老夫捅了篓子如何了得。” 浩青豹也不由暗赞穆迦思心机了得,推测说道:“想必你假意离去,却藏在暗处,瞧我兄弟四人与这姓江的小子遭遇,看会出现什么的事情?” 穆迦思捋了捋胡须,笑道:“不错,老夫将与你四人合谋之事说出,故意让姓江的小子听见,亦是看这小子与黔山之事有无关联?” 三兽缪天狼大气,叫道:“好哇,穆老头,敢情你是让我兄弟四人替你做试金石,试出这小子来历,好让你白捡个便宜。”穆迦思笑道:“天狼兄弟果真聪明,一想便知。”说着笑了两声,继道:“不过,老夫还有一个目的。” 四兽齐惊,不知道这鬼老头又搞什么名堂。只听穆迦思道:“这个目的现在已经实现啦,那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着一阵冷笑,转头对江昊说道:“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你这小子居然是狄青的孙子,黔山江万枫的外孙。此人不出,明日之事,必将被他搅浑。” 江昊满腔愤怒,怒眼相视,恨不得一口将穆迦思这老鬼吞下肚子,咬牙切齿骂道:“穆迦思,还我爹和外公的命来。”说着便欲挣扎起身,不料腹中一阵剧痛,显是内腑受伤不轻,竟挪动不了身子。 穆迦思“嘿嘿”笑道:“姓江小子,你却大错特错了。*死你爹与外公的,并非我穆迦思一人。”说着,眼睛一扫长白四兽,道:“这四人是罪魁祸,其次南面梧山神棍派,东面天姥山仙游派以及江湖其它诸门派,都曾有份。你可别单独指着老夫报仇,老夫一身老骨,何德何能*死大宋天使大将军?” 长白四兽听到此处,脸刷的白了,纷纷指着穆迦思,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穆迦思狡黠一笑,接口道:“怎么,不服气么?老夫神算天下,拂袖之间,便可天动地摇。《诸葛战云》重出天下,所得之人,非老夫莫属!”说着,双臂张开,怀抱黑夜,一阵大笑。 笑声未必,掌含冰凝绝寒气,翻转打向最前的缪天狼。缪天狼大惊,不料穆迦思难如此之快,竟一时之间来不及闪躲。眼看便要被穆迦思一掌拍死。突然一道人影飞快抢至,竟在穆迦思掌到之际,将缪天狼抱走。 第三章 黄山剑派(1) 二人正处于惊疑之中,突闻又一阵地动山摇的蹄声传来。这蹄声比起先前门派的响亮十倍,也更具声势十倍。众人都是心中惊诧莫名,抬眼望去,只见东边和北边大道上各奔出一对人马来。东边奔出的约有数百骑,大马雄姿英,清一色的白毛长鬃。马上人人白袍飘飘,丰神俊朗,仿若神仙。北边奔出的却是一行高大铁骑。马上众人身披紫色风衣,各持金色宝剑,威武神俊之极。 众人瞧见,全都唏嘘不已。不少门派被两队人马的气势所摄,纷纷闪出一条道来。 只见两道人马一齐朝草坪中央飞驰而来,在道路岔口处却碰了个正着。只见东边那行人马之的是一个须皆白的白袍人。那白袍人大约六七旬年龄,生得风神傲骨,满面红光,抬头闭眼之间,都极具风度,宛若天上神仙下凡一般。只见他将手中一柄鹤羽蒲扇轻轻一摇,爽声笑道:“哈哈,老夫道是谁,原来是河北裴松庄到来。老夫见过裴老先生了!”说着向对方马车上一名八旬老者施了礼,极为尊敬道:“裴老先生已至暮年,却仍是响应天下义士驱逐鞑虏于中原,鞠躬尽瘁,为国为民,实为可敬!” 众人听得“裴松庄”三字,纷纷仰起头,朝那八旬老者看去,看看这位爱国爱民的裴家勇士,长得是何模样。 但见那老者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是那种敞天车,上方撑了把大伞,遮挡阳光。老者显是老得臃肿,站起身来都很吃力。他招了招手,对身前两名持剑的紫衣男子道:“奎儿,飞扬,你二人过来将我扶起。” 两名男子一个年过三旬,一个却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子。两人都是应了一声,上前小心翼翼将那老者扶起来。那老者缓缓站起身来,冲先前那白袍老者笑道:“呵呵,东面天姥山仙游派掌门方逸杉向老朽问礼,老朽裴万崛岂有不回礼之理。”说话之声字字铿锵,气力非凡。裴万崛说着,也向方逸杉抱拳行礼。 方逸杉朗声笑道:“裴老先生严重了,哈哈,身体要紧,身体要紧。” 两人对视大笑,车马缓缓动起,朝众人而来。 大家都知道武林之上,一直便有南面梧山、北面灵山、东面天姥山、西面黔山四大名门大派之说。天姥山仙游派位处西面天姥山颠,已有数百年历史。历代遵从道家仙学,自创仙游武学,,有若神仙妙术,变幻莫测,潇洒自如。代代相传,都是极为兴盛,而今已是传至二百二十五代。 这二百二十五代,本有两名关门大弟子,只可惜其中一人生性冲淡,好酒痴武,闲云野鹤,难以掌权。此人名曰龙飞啸是也。恰恰相反,方逸杉天资聪慧,武功精湛扎实,为人处事,恰到好处,正是做掌门的料,因此承袭了掌门大位。近些年来,在他带领下,天姥山仙游一派更是声名鹊起,雄霸一方。 且说河北裴松庄,乃是江湖众人无所不知,无一不晓的天下第一义庄。裴松庄处于河北边沿,与北方契丹族边界接壤。自契丹族在北方日渐崛起,便屡次侵扰大宋边境。弄得是战火连天,民不聊生。裴万倔遵从祖上“忠孝两全”之遗命,顺应大宋百姓渴望太平之心意,四处招兵买马,传授御敌武学,带领裴松庄,响应天下义士,屡次将契丹鞑子抵御在国门之外。此番义举,正是战火交加、国将不国的窘境所需做出的。 故此,东面天姥山仙游派、河北裴松庄两道人马过来,各大门派纷纷闪出道来。 却说江昊藏在杂草丛中,听得“裴松庄”三字,心中一凛,不由想起五年前在黄州山脉浓林之围的事情来。那时他与三教九流派的大当家陈中凯结拜为兄弟,便与裴松庄的公子裴奎见了面。 此时听来,探眼瞧去,见扶着裴万倔的那个三旬男子正是当年见着的裴奎。虽是隔了五年,那裴奎成熟老练甚多,但仍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江昊不由在心中低吟道:“不知陈中凯大哥现在可好?”心中想着当年结拜情景,甚觉舒畅。 一念未过,江昊又生一念,心中又想起一个人来。同样是五年前,同样是在黄州山脉浓林之中。自己和一个叫做月飞扬的小童先是大打出手,然后同骑自己的血凤凰,打得交趾玉清教的妖人纷纷落马。那情景,江昊一辈子都不会忘,因为那是江昊平生第一次风光的时候。 江昊回忆起往事,突然想起先前裴万倔叫身前一人名作“飞扬”。江昊心中激动万分,仔细观察那个叫“飞扬”的少年男子。只见少年男子此时骑在一匹满身梅花毛斑的矫健大马上,昂头挺胸,颇具少年英雄气概。 少年个子挺高,眉若剑,眼若星炬,面上神驰意飞,英气bi人。这少年虽是形体样貌大变,但江昊仍是瞧出其与当年的月飞扬有些相似。江昊瞧得此处,心下很是高兴,想起当年在黄州山脉之夜,和月飞扬扭打分吃鹿肉的情景,只觉特别有趣。 此时的草坪之上,当真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人们互为说话,鼎沸声一片。 便在此时,突然见西面一匹快骑飞驰过来,却见马上一人背着长剑大声叫道:“诸位英雄,我家主人邀请到五里外的千丈台议事,商讨如何围攻黔山事宜。” 众人都觉得很稀奇,铁剑派掌门洛垄叉着腰问道:“你家主人是谁?”那人大声道:“诸位到了便知道。”说完,调转马头,“嘚嘚嘚”奔驰去远了。 众人都觉诧异,却见铁剑派掌门洛垄大大咧咧跨上马背,口道:“妈的,去看看再说。”说罢,率先带了铁剑派众人朝那人方向跟去。 其余门派俱都面面相觑,最后一致决定,先去看看究竟。竟然是为了《诸葛战云》之书而来,围攻黔山便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各派心下都打了个算盘,黔山乃天下四大名门正派之一,此次为了奇书必定兵戎相见,竟然有人挑头,日后算账,便可将一切责任推在挑头人身上。 众人作此决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在半月之前,便有英雄帖在江湖广散,英雄帖中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绝迹江湖十年之久的《诸葛战云》重现黔山。英雄帖中还指出当今大宋王朝岌岌可危,急需天下英雄齐心协力,团结一致,抵御外敌。故此,特邀江湖众门派英雄豪杰上黔山取得奇书,保疆卫国。 众门派收到英雄帖之后,都是震惊莫名,那“诸葛战云”四字便仿似一颗炸弹在头顶炸响。众门派兴奋异常,各自组织了人马,按约定时间奔赴黔山。 但这英雄帖上也有叫人疑惑的地方,便是英雄帖上没有署名。众人都不知道这英雄帖是谁的,也道不清是真是假。故此,见有人邀请到千丈台议事,众人都道邀请之人必与帖之人有关,故此纷纷跟去。 眼瞧众人浩浩荡荡消失在大道一端,江昊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浓血来。段潇燕瞧见大惊,心下十分担心,关切问道:“江昊,你如何了?” 江昊抹了抹嘴角血迹,喘了口粗气说道:“长白四兽武功了得,我显是受了四兽内力,居然难以复原。”段潇燕听罢,心下大急,突然眼见一亮,将“九凤珠”从怀中拿了出来,对江昊说道:“这九凤珠极具神效,我当时都快死啦,都被它治好了,你赶快将它吞下,一定能迅恢复。” 江昊当时将九凤珠给段潇燕吞下,亦是为了拯救段潇燕生命,乃是情感所驱使。如今段潇燕叫他服下,他却舍不得了,心道俪涟儿将其托付于我,不到万不得已,无论如何也不能损坏的。但他又怕段潇燕不依,便强作笑颜道:“那九头九尾鸟不是有两颗珠子么?我想另外一颗属阳,九凤珠属阴。九凤珠能治好女子,却未必适合男子。万一吃错了,后悔都来不及啦!” 第三章 黄山剑派(2) 段潇燕听得吓了一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还真不敢给江昊吞下了。 江昊盘坐身子,双掌环抱凝聚内力。须臾片刻,松得一口气。段潇燕见状,连忙问道:“感觉如何?”江昊叹气道:“稍稍好得一些。”说罢,强硬着站起身子,口道:“黔山危难在即,我一定要阻止这些人围攻黔山,揭穿穆迦思的阴谋诡计。” 段潇燕将他扶住,说道:“那我们不妨去千丈台看看。”江昊点了点头。段潇燕扶着江昊,两人钻出杂草丛,朝大队人马跟去。 各门派人马由先前报信那人领着朝西一直奔了五里来路,只见前方两山之间夹了个大平台,那平台全由石头铺至,宽长约千丈。台上已经一批人马占据。那批人马衣着黄衫,全是清一色男子,手中俱都提着长剑。 只见黄衫人马中一人昂扩胸,走上前来,朝众人马抱拳道:“诸位英雄豪杰,黄山剑派在此恭候多时。” 那人身量高大,一张国字脸,脸骨高耸,一看便是练武家子。他年龄大约五十左右,声音却显阴沉苍劲。 江湖各大门派人士俱都面面相觑,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只见梧山派掌门甫中鹊斜着双眼,瞟向那人,冷声笑道:“老夫只知江湖上有个狗派、猫派,却没听说过什么黄山剑派。” 那人闻言并不生气,反而大笑道:“诸位没听说过我黄山剑派也不足为奇。只因黄山剑派最新才崛起于川蜀黄龙山脉,名声不是响亮,各位英雄自是少有听说哪!” 太行铁剑派掌门洛垄因适才遭到甫中鹊讥讽,不满于心,闻言走上前来,对那人抱拳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那人笑笑,回答道:“在下不才,乃是黄山剑派掌门张中广。” 洛垄笑道:“幸会幸会。天下之大,英雄无处不在,门派也是林立各异。但无论大派小派,仍属江湖一脉。大家同舟共济,互为相助才是。” 此言恰好说到张中广心坎中去了,张中广大为欢喜,甫中鹊却“哼”一声,很是气愤。 只听洛垄又笑道:“在下一路从太行而来,始终有一团疑团未能解开。敢问同赴黔山的英雄帖是否是贵派所?” 张中广闻言道:“正是小派所。小派刚成派不久,本是无德无能,又如何敢广邀天下豪杰齐聚于此。只因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出此下策。” 只听仙游派掌门方逸杉说道:“闲话就少说了,那《诸葛战云》一书果真在黔山之上吗?” 张中广指天誓道:“千真万确。川蜀一带,十年前就有人流传出《诸葛战云》藏所在黔山。当时,我只道是传说,也就没有相信。最近,在下在成都举事,一次在酒馆喝酒,碰着了几个黔山龙吟派的弟子。那几个弟子一边喝酒一边讨论三国合谋之事,说是辽国、大理、交趾三国将联手吞并大宋,大宋眼下形势岌岌可危。几个弟子都自叹气。忽然其中一个悄声说道:‘如今眼目之下,唯有一样东西能治天下。’另一个好奇,问道:‘什么东西?’先前那个声音压得更低,说道:‘《诸葛战云》’。几个弟子都是一惊,其中一个问道:‘《诸葛战云》不是十几年前就绝迹江湖了吗?’先前那个颇是得意,‘嘿嘿’笑道:‘非也,那奇书不在别处,正在黔山之上。’几个弟子惊得嘴巴张得圆圆的,齐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先前那个又将声音压低一成,显得极为神秘,说道:‘我那日打扫黔龙塔,在塔子的最底层现的。’几个弟子齐声低呼,显得不相信。先前那个弟子誓道:‘老子若是骗你等,天打雷劈。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千万不能说出去。’几个弟子傻愣着眼,连忙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酒馆又进来大批江湖人士,那几个黔山弟子便住了嘴,各自吃自己的酒菜。只因当时我离他们最近,加之自己内力也是颇为浑厚,故此才听了个清清楚楚。” 张中广说到此处,重重叹了口气,显得很是伤心,说道:“当时我听了这话,便痛心疾。要知大宋这些年屡遭外敌侵略,战火不断,民不聊生。黔山却将范老先生的遗书据为己有,导致军队失利,节节败退,大宋国土寸寸丢失。” 张中广声色哽咽,却是说不下去。众人闻得他这番言语,都是受到感染,激愤之极。只闻河北裴松庄中一人叫道:“不错,黔山这般做法大失名门正派之风。想当初,范仲淹老前辈留下《诸葛战云》遗书,绝非是让来藏着掖着,而是为尽孝大宋,驱逐鞑虏之用。” 众人俱都齐声叫是。 张中广叹了口气,又道:“我历来做事谨慎,只听得几个黔山小弟胡言道来,我也不能相信。出得酒馆之后,我便遣了几个弟子混身到黔山,拜在黔山门下做弟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几个弟子在黔山一呆便是两个月之久,《诸葛战云》的藏迹也终于露了出来。当时我得到消息之后,心里也是悲愤之极,万没料想黔山这个名门正派做出如此有伤国礼之事,原来那《诸葛战云》千真万确在黔山之巅的黔龙塔下压着。” 众人听得此言,只觉心中欲火中烧,难受之极。只听张中广继道:“我黄山剑派属川蜀一大小派,如何敢能与江湖四足鼎力之一的黔山相争锋,*不得已,又因事关重大,方才邀诸位英雄前来,唐突之处还望大家见谅!” 众人都被张中广一席话说得脑袋胀,纷纷响应起来:“贵派做法甚当,如何围攻黔山,阁下说出来就是!” 张中广面上隐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请各大门派掌门上台来,在下有一张黔山地图,大家一同研讨围攻之法。” 眼瞧各大门派掌门俱都奔上台去,围拢张中广,盘膝坐在地上。仙游派掌门方逸杉、太行铁剑派掌门洛垄、梧山派掌门甫中鹊俱都上了去。裴松庄裴万倔由裴奎月飞扬两人扶着,也蹒跚走了过去。 江昊和段潇燕挤在人群中,耳听那张中广说话之声,只觉极为熟悉,但又一时想不出在哪里听过。两人在人群中一阵挤动,挤到人群前方。 耳听张中广道:“黔山山势险要,壁立千仞无依倚,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要想攻打下来,却是极难。”方逸杉笑道:“老夫与那江万风少说也有几年交情,何不叫他交出《诸葛战云》,造福天下,免去此番兵戈相见。” 张中广却摇头道:“方老前辈想得简单了,黔山之所以将《诸葛战云》藏匿得如此严密,还不是为了独拥此奇书,又怎会承让交将出来。”几人闻言都觉有理,纷纷点了点头。 第四章 古怪老者(1) 张中广指着地图中间位置,向各大门派掌门说道:“上黔山共有东西南北四条道可行。每条道蜿蜒绕着向上,道上都设有关卡,且有黔山门人把手。道路崎岖,扁窄悬挂,极难攻将上去。我们需将人马分成四拨,分别从东西南北四条道攻上,若有关卡处,直接投硫磺油罐砸掉。一是节约时间,二是减少伤亡。四道人马攻上山之后,在黔山水吟潭边相聚叫阵。江万风若是识大节,自愿将《诸葛战云》双手奉上,便作罢。若是不愿,咱们大伙便来个血洗黔山。” 张中广说到此处,嘴角泛起一阵阴笑。裴松庄裴万倔闻言摇了摇头,道:“老夫看来,此计不太妥。攻山可行,血洗黔山却不可行。我们这次前来其主要目的是叫将江万风交出《诸葛战云》,亦是为了保家卫国,太平天下。若是与黔山龙吟派大打出手,斗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外敌不灭,内斗滋生。于国于民,都无好处。” 不少门派掌门闻言,都表示赞同,纷纷点头。梧山派掌门甫中鹊嗤之以鼻,“哼”声说道:“裴老前辈此话大大不妥啊,老夫且问你,若是江万风死活不交出《诸葛战云》,你拿什么去驱敌平寇?大宋兵将虽广,却无一战术可行。到时候,大宋土地尽皆沦为其它诸国铁蹄之下,怕是更要造孽了。” 这一言虽是说的不太中听,但道理俱在,又有不少人点头赞成。 张中广眼珠一转,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笑着说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黔山只是江湖一大门派,若是跟大宋千万子民相比,自是微乎其微了。” 众人都觉有理,纷纷点头。裴万倔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众人便以此法做为攻山之计。大家一致约定,黄山剑派掌门张中广因熟悉路程,带自己门派弟子一马当先,开山带路。其它众门派一分为四,分别由裴松庄、天姥山仙游派、梧山神棍派、太行山铁剑派四派率领,各有东西南北四条大道攻上。 众人约定之后,便各自整队列形,蓄势待。却说张中广冷笑一声,带了身后黄山剑派弟子,驱马朝黔山方向驰去。 段潇燕心思缜密,咬住江昊耳根说道:“那张中广一定有鬼?”江昊只觉段潇燕嘴里的热气呼在耳朵边,心里不免一阵狂跳,定了定神,问道:“何以见得?”段潇燕口道:“我见过天下各种样式的人,好人坏人,一眼便能认出来!”江昊甚觉稀奇,口道:“难不成天下众人面上都写了坏人好人字样,且只有你才认识得出来?”江昊随即莞尔,戏笑道:“竟然你这般厉害,且说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段潇燕知道江昊故意调侃,嘴角一抿,笑道:“你是个坏人。”江昊讶异道:“为何这样说?”段潇燕面色突转羞色,不好意思道:“你是个大盗,专偷人家东西。”江昊更是惊讶,连忙问道:“我……我偷什么东西哪?” 段潇燕面色一红,说道:“你偷了人家的心哪!”说罢,转身便走。江昊听得此话,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愣了半天,突然醒转,只觉心中暖烘烘一片,正欲问话,却见段潇燕已然挤出人群,向西而去。 段潇燕虽是害羞,但还是顾念江昊伤势,走得几步又停下来。江昊连忙跟了上去,问道:“潇燕,这是去哪啊?”段潇燕一记响指敲在江昊头上,说道:“你笨啊!坏人都要做坏事。我们不妨去看看那张中广有何阴谋诡计?”江昊一拍脑门,喜叫道:“此法甚好。” 两人便沿着张中广那行人马跟去。跟了一程,只见张中广领的那行人已经停了下来。 众人面前乃是一道宽敞的沟壑。沟壑深不见底,下方全是云雾覆盖。沟壑对面却一座巍峨大山,大山身如屏障,高耸入云,想必便是黔山了。沟壑将黔山横隔一方,唯有狭窄铁锁链桥通至对边东西南北四条上山大道。黔山之险,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江昊和段潇燕眼瞧到了黔山脚下,心里都有一些紧张。两人躲在草丛中,大气也不敢出。 便在此时,突闻一匹快马从东边奔至。那马上之人乃是个身穿蓝衫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跳将下来,对张中广跪拜道:“禀国师,七箱西北魔蚁已经运至山脚,只待国师命下了。” 那张中广闻言朗声大笑,突然手自面上一撕,一张精致的面皮已经撕了下来。江昊段潇燕一瞧,顿时脸“刷”的一下就白了。那人面容枯瘦,眼中精光灼灼,不是幽月掌穆迦思是谁。 江昊段潇燕两人都先是心中害怕,随即又是神色激愤。江昊心下一气,便欲从草丛中跳将出去,段潇燕机智灵敏,连忙一把将他拉住,嘘声说道:“先看看再说。” 只听穆迦思阴沉笑道:“各大门派已经中计,只待他们攻上黔山,在黔山水吟潭边与黔山叫阵,我们便可难,一举歼灭中原众门派。”随即一阵大笑,道:“到时我等拿了《诸葛战云》,挥师东进,打个大宋落花流水!” 其余众人都是大笑,齐声赞道:“国师好计策,好计策!” 穆迦思一挥手,众人都停了下来,只见他喜色蓦收,说道:“大家赶紧去了身上黄山剑派的装束,改穿黔山门人的服饰,混上山去。”说罢,转头向跪拜那人问道:“黔山服饰的衣服可曾弄到手?” 那人答道:“已经带来。”说着站起身,从马身上取了个大包裹,扔在地上一下解开,全是黔山服饰。江昊段潇燕万没料到“黄山剑派”乃是虚名,穆迦思手下大众竟都是西域而来的吐蕃将士。 穆迦思连忙叫众人换上,突然自言自语冷笑道:“十五年啦,老夫与《诸葛战云》失之交臂。老夫在此地潜身十五年,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便要雪耻与狄青那老贼太昊陵戏弄之仇,颠覆黔山,让我吐蕃国雄霸一方。”说到这里,眼中精光暴涨,喜不自胜。 哪知便在此时,突闻得身后草丛中一人“哇”的一声,像是吐出一口鲜血。穆迦思一惊,万没料到草丛中还藏有人。他一向自恃内力精湛,耳力惊人,只是先前欢喜激动得厉害,竟一时没有觉。当即知道不妙,大喝一声:“是谁?” 那人自是江昊,敢情江昊听得穆迦思提起自己外公来,心中仇恨蓦然加剧,他本自受了较重内伤,如此急火攻心,当即便忍将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段潇燕见江昊气急吐血,心痛不已,连忙将他扶起,便要往后退去。蓦然之间,人影闪动。段潇燕只见眼前一花,幽月掌穆迦思一脸肃杀之气,已将去路拦住。 穆迦思一阵冷笑,步步紧*,说道:“一对狗男女,老夫正四处寻你呢,没想到你俩竟自己送上门来了。”说罢,掌凝寒气,便要攻来。 江昊奋起力气,一把将段潇燕拉到自己身后,对穆迦思说道:“我与你这老贼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若要杀,便杀我好啦,放掉她,她与此事无关。”段潇燕闻言,心下大暖,感动之下,便流出泪来,说道:“江昊,要死便一起死,何必求那老贼。” 穆迦思牙齿咬紧,突然面上挤出一丝笑意来,冷冷说道:“好一对感人鸳鸯,老夫便将你二人一同送上黄泉路。”说罢,双掌交错,环抱打向二人。 第四章 古怪老者(2) 江昊段潇燕都觉对方掌中寒气*人,慌忙抱做一团就地一滚,竟滚出了三丈之远。 江昊段潇燕虽是滚了三丈之远,却滚到了吐蕃将士的脚下。众将士齐一声喊,长剑拔出,齐齐刺来。两人互为搂抱,一阵乱滚,竟绊倒了一大半将士。 穆迦思见状,闪电般飞至,掌聚冰凝绝的内功,幽月掌再度挥出。两人见势再一滚,那地上顿被穆迦思打了个冰坑起来。穆迦思知道江昊受伤,一连出得两招,都未将二人打中,不禁恼羞成怒。索性大步一跨,将南边封住,双掌齐飞,连连打向江昊段潇燕。 两人见穆迦思挡在南边,自是不能滚向南边,连忙东滚西滚,不料东边西边尽是站了吐蕃将士。吐蕃将士瞧二人滚来,便举剑乱刺。二人一时无法,滚向西边。 江昊段潇燕二人一时情急,却是忘了西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穆迦思出招狠辣,知道二人不死,大事难成,猛僭越一步,惊涛骇浪般打出一掌。那掌风凌厉之极,江昊段潇燕知道被掌法袭中,非死即伤,当即往西边一个大滚。突然间,身子一空,两人同声大叫,齐齐落向了沟壑。 穆迦思奔到沟壑边向下望去,沟壑之中,烟雾缭绕,哪里看得见底。穆迦思神色凝重,一言不。几名吐蕃将士奔上前来,说道:“国师,这二人摔下这万丈沟壑,必死无疑。国师无须担心。” “不错,就算不死,那二人也是腰断腿折。这沟壑无上来之路,两人也非被困死在下方不可。”另一人亦是说道。 穆迦思闻得二人之言,方才释怀,一挥手,众人便随他而去。 却说江昊段潇燕二人只觉身如流星,“啪”一声砸在水面上,顿时溅起数丈高的水花。二人虽是落在水面之上,但是沟壑极高的缘故,二人仍是被摔得四肢尽都碎裂一般。加之水花四溅,从半空中铺盖而下。二人顿被喝了一肚子水,一口气被呛住,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段潇燕悠悠醒来,觉自己和江昊仍是漂浮在水中。江昊就浮在身旁,却是一动不动,仿若死了一般。段潇燕心道江昊本是身受重伤,加之从如此高地坠下,怕是危在旦夕。 段潇燕越想越怕,便想浮过去抱住江昊看个究竟,但是她居然使不出半分力气来,全身仿似骨头全部断了一般,衰软无力。段潇燕心下一阵恐慌,试图大喊“救命”。但是张了张嘴,竟也不出声来。 段潇燕心智明了,却使不得劲力,想动不能动,想叫不能叫,当真是急死了一般。 过得一阵,段潇燕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心知大难当头,绝不能自乱阵脚,得想个办法脱离此困境。她虽是身不能动,嘴不能叫。眼珠子却能在灵活转动。 她转动眼珠,看了周围一遭,只见自己和江昊正处在一条小溪中,小溪两边都是长满了花草,花草簇拥着悬崖峭壁。一边正是自己落下的高处,一边却是黔山的最底角。但见对岸花草簇拥中,分出一条崎岖小路来。小路弯弯曲曲,缓缓上爬,隐没在乱石丛中。 看那崎岖小路,路上间或长了些杂草,都是没了草尖,仿似被人踩过一般。段潇燕看到此处,心下一阵狂喜:莫非此山脚之下,会住着人不成? 正值疑惑。突听得一阵风声传来,段潇燕一惊,只见崎岖小路的乱石丛处走出来一人,那人走路极缓,步步踩得结实,却是没一丁点脚步声。 却见那人身着一件灰色长袍,头上白所剩无几,个子虽高,却是佝偻着背,想是年龄已经大了。 那人走起路来,甚是缓慢,一步一步很是小心。他肩上搭了只又细又长的木棍,木棍两头却吊着两只大黄桶。那黄桶大得能装下两三个人进去,可那木棍却只有手指粗细。段潇燕啧啧称奇,不知如此细小的木棍如何能挑起这般大两只黄桶。 那人慢慢进了来,走到溪边。段潇燕这小方才看清了,来人面容枯瘦,乃是个百旬老者。只见他肩头一耸,两只黄桶俱都沉入溪水中。 老者毫不费力,用那细长木棍稍稍一摆,两只黄桶盛满溪水就被他从小溪中拉了起来。但见他佝偻着背,肩部却是铁硬一般,仅凭一根细棍,居然挑起两大黄桶的水来,缓缓走得两步,细棍弯都不弯一下,仿似豪不费力。 段潇燕直瞧得目瞪口呆,若是叫她去挑,用一只大扁担,也挑不起一只黄桶的水。这老者年过百旬,居然还有如此神力,莫非不是凡人不成。 心中惊讶,眼瞧老者挑着水要走,段潇燕又一下慌了神,若是错过此良机,自己和江昊必死无疑。她连忙张嘴欲呼,却呼不出声,欲张手拍水,却一动也动不了。段潇燕一急,眼泪就流了出来。 便在此时,旁边一条手臂缓缓抬到空中,重重落下,打在水面“啪”的一声,竟再也不动了。段潇燕心下一喜,敢情江昊醒转过来,用了最后一道力气举臂拍水。段潇燕心知江昊还没死,心下松了一大截。 那老者耳力竟是惊人的了得,当即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瞧将过来。敢情老者耳朵好使,眼睛却不太好使了。 老者已经将江昊段潇燕二人瞧见。只见他肩部又是一耸,那细长木棍竟是一弹,两个黄桶顿时倾斜将水全部倒了出来。老者将黄桶分别取下,用细长木棍一端绑着,飞掷而出。那黄桶不偏不巧,落在段潇燕前方。 老者学着打水的架势,枯手运转,黄桶一下沉入段潇燕身下,将段潇燕盛了上来。段潇燕很快被老者拉了上来,老者如法炮制又将江昊拉了上来。 老者将两人盛在黄桶中,用细长木棍一挑,朝那崎岖小路走去。 老者挑着二人,竟是浑不费力,还是如刚才一般,一步一步走得很结实,却没出一丁点脚步声。每走一下,便有一道风声刮过,两旁丛木顿被带的晃动起来。 老者眼睛直视着前方,却是不看江昊段潇燕二人。段潇燕正值心想这老头为什么不说话,难不成是哑巴不成?猛然间听到老者悠悠念道:“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段潇燕听得奇特,心道这老者念的是什么,自己怎么听不懂。倏忽间,老者挑着二人进入了乱石丛中,绕过乱世丛,只见前方出现一架石梯。那石梯狭长之极,亦是奇陡万分。但见老者双足轻移,竟是如履平地,挑着二人在石梯上攀登如飞。 大约攀登的有百来步,只见上方奇石悬挂。大石下方,乃有一口山洞。洞口呈圆形,颇是光滑。老者挑了二人径直进入洞中。 老者将二人从桶中倒了出来,突然伸出两只枯手,分别把在江昊和段潇燕的脉上,凝神思索。片刻之间,眉头便舒展开来。段潇燕不知他是何意,突然之间,只觉对方手中一道巨力传来。那巨力来势极快,分别从两人手腕外关穴攻入,顿时奔走于四肢八骸。 段潇燕纤纤身体,如何能承受如此巨力,心中一个念头转道:“这老者古里古怪,一看便不是好人。也罢,能与江昊同死,夫复何求。”刹那之间便陷入昏迷之中。 第五章 魔欲天下(1)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段潇燕迷迷糊糊中听见一个声音叫道:“好贼女,你竟然在此。” 段潇燕听那声音耳熟之极,猛然间惊醒过来,只见江昊凛然站着,手指如剑,指着远处两人。段潇燕循着江昊手指方向望去,对面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乐音四魔中的箫魔箫烨,与同对她痴情不改的叫花子。 段潇燕心下一惊,心中暗道:“这二人怎会在此?”随即环视周围。只见这山洞极大,颇是宽敞。地面铺满了枯草,还立有灶台,想是那老者在此洞中居住。再瞧那老者,竟是盘坐在一张石几前,双眼闭着,不一丝声音来。 却见老者身前的石几上放了一大叠经文,经文都是枯黄色旧,想是有些年月了。瞧得此处,段潇燕越疑惑。忽听得细微声响,敢情是老头双手拨弄,竟是在拨弄一串佛珠。段潇燕随即心中明了,敢情老者乃是一俗家老僧,隐居在这山洞中专心习佛。 却见那箫烨由叫花子扶着,半坐在地上,显是被江昊所击,内伤还未痊愈。此时见着江昊,想起惨死的二师哥笛香,又想起这些时日因内伤所遭受的罪孽,顿时怒火便冒了出来。只见她双眼喷火,怒视着江昊,说道:“真是冤家路窄,在这深沟之下,却也碰着了。” 江昊想起妈的惨死,只觉将乐音四魔杀个千万遍,也不能解掉心中的仇恨。此时看见箫烨,更添仇意,说道:“那日在山神庙中,让你走过,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走了。” 箫烨一阵凄然大笑,道:“好,臭小子,招吧!”那叫花子见状,神色大惊,忙阻止箫烨道:“不可莽撞。”箫烨一把将他推开,怨怒道:“滚开,都是你带的好去处。我拼死不来黔山,你却硬要拉我过来。到了黔山,不上黔山之巅反倒下沟壑之底,钻到这鬼洞里,真是晦气。” 叫花子听得她口中迸出“鬼洞”二字,当真是吓得神色巨变。心里不由一阵大怒,但他对箫烨却使不出性子来,索性一屁股坐在枯草上,举起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大灌一气。 却说江昊箫烨二人怒目相视。江昊掌中都凝聚内力,箫烨玉箫横胸,剑拔弩张,一触即。 便在此时,突见那老者慢慢睁开眼睛,缓声说道:“姓箫的妇人肩骨寸断,牵引身寒急症,命不久矣。这年轻小子,腹中真气太盛,杂乱无章,内气逆转。加之受得内伤,新旧之伤互为感染,亦是无几日活头。你二人都是将死之人,还如此争强好胜做什么?” 四人闻得那老者言语都是大吃一惊。箫烨冷眼瞧向老者,说道:“老和尚,你胡说什么?姑奶奶身体的好坏,姑奶奶岂会不知道?”江昊亦是摇了摇头,思忖道:“我体内真气太杂是真,受了内伤也是真的,饶是这般,也没老者说得如此严重。”心念至此,对那老者说道:“大师未免危言耸听了吧!” 老者却不言语,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双手合十,缓缓说道:“老朽从不诳语。你二人轻按自己的幽门、通骨以下穴位试试,看有何变化。” 两人都是一怔,将信将疑,连忙伸出手指,找准腹部幽门穴位,一路按下。这一按,两人俱都痛得惊叫出声,额上瞬间便生出汗珠来。 段潇燕与同叫花子都是大惊,连忙奔上各自扶着江昊箫烨。 江昊适才按下穴位之时,不知为何,肚中便如一团火球猛然间燃起,只觉越燃越旺,仿佛要将整个人烧起来一般。那火灼般疼痛,江昊可是从没经历过,当即痛得大叫起来。且说箫烨沿着幽门穴按下,猛然间觉得腹中一空,紧接着一阵冷潮猛然间袭来。那冷潮仿似北极中的冰水,又仿似九天寒河,一下子倾泻到了腹中。那冷潮愈来愈盛,竟似针扎腹中一般。箫烨亦是忍耐不住,叫出声来。 两人经此疼痛,都自信了三分。但两人都不知是何缘故,又因各自绝强,亦不求老者相救。 只闻老者淡淡一笑,问道:“你二人可知是何缘故?”江昊和箫烨强硬绷着脸,都不吭声。段潇燕和那叫花子可就憋不住了,连忙相求。 老者又是一笑,突然对江昊说道:“若老朽没猜错,你腹中定是藏了非寻常的东西。且那东西刚性十足,烈如金乌火焰。试想你一凡人肉胎,如何能承受。加之你乃风气少年,本就俱阳刚之气,如此再添十层,祸福难知。” 接着又转头对箫烨说道:“女娲补天,利用泥丸造人,本自造出一阴一阳,阴阳相合,千秋万代。但阴阳相合自有天数,一味强求,必将阴阳失调。阴气若强,便会吞噬人体经血,致人枯竭寒冻而死。” 江昊听得额头汗珠连滚,知道眼前和尚绝非常人,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箫烨却是听得芳脸时青时白。她一直深爱着大师兄琴峰,但只因琴峰深爱小师妹筝清,对她极为冷漠。她因爱生恨,经常找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媾和,自惭形秽,泄情感。而今听那老和尚说自己阴阳失调,阴气太盛,不正是说得此意么。 箫烨一想注重面子,将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突然手一扬,一柄玉箫已经指向老者颈部天突穴。 箫烨出其不备,招极快。心想你这老东西胡言乱语,击死活该!叫花子见状,惊得面色巨变,忙叫道:“箫烨,使不得!”但箫烨如何会听他的话,眼见玉箫便要击中老者颈部要害。 突然之间,那老者一下便不见了身影。这一下,端的突兀之极。众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那老者站在那里,怎么会突然间消失。众人惊疑未过,突听得后方一阵叹息,老者竟从众人背后走出。 这一下更是奇特了,段潇燕喝江昊都是将拳头拧紧,心想大半天居然碰着了鬼怪。 箫烨更是惊疑,玉箫击了个空不说,自己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只见老者缓缓走了上来,摇头道:“世人俱都沉迷,只因魔障难除,迷惑心眼。” 那叫花子再也忍将不住了,将酒葫芦扔在地上,突然跪在老者膝下,哀求道:“师父,求求你救救箫烨吧!”段潇燕心念江昊,心想若是江昊死了,自己也不苟活,便跟着跪倒在地,求老者道:“大师,我一般不跪地求人,今儿就破例求你救救江昊吧!” 箫烨闻得叫花子言语,恼羞交迸,冲叫花子说道:“好哇,谢九天,你居然骗我。你不是说你师父乃黔山江万风老头么,何时变成这老和尚了?” 老者将谢九天扶起,对箫烨笑道:“不错,九天的师父正是江万风。不过,老朽也是他师父。世人历来拘泥方圆之中,试问一人就不能有两个师父么?” 箫烨无言以对,继问谢九天道:“敢情你一身武功便是跟这老和尚习得?”谢九天对她点了点头,说道:“师父看我悟性极好,性情冲淡,方才教我一层。” 三人闻言都是大惊,心道谢九天武功如此高强,竟只学了老者一层武学,继而可想老者武功之高强如斯。 箫烨心下一酸,突然有一种凄然之感生了出来。想着自己这些年被情爱煎熬,饱尝世人冷眼讥讽,如今又被这一男人欺骗,当真是天地凄凉,无甚念头了。 便在此时,突觉一阵劲风扑面,却见老者不知何时到了江昊与箫烨跟前,枯手一抓,便将二人轻易提起。只闻老者道:“你二人淤病在身,活着只会更为遭罪,不如让老朽早早了结了吧!” 段潇燕和谢九天都是大惊,连声惊呼。老者忽然一笑,放缓语气,问道:“你二人立马便要受死,可有话语互为说说。” 第五章 魔欲天下(2) 箫烨眼睛怒视江昊,恨道:“只恨我不能亲手宰杀这小子,为我师哥报仇。”江昊亦道:“到得阴曹地府,我也要与你决一死战。” 老者闻言大笑,朗道:“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一语念完,老者突然双目圆睁,但见两道七色彩光自他眼中射出,直投至岩壁之上。那岩壁上赫然间出现一团光圈,那光圈上五彩缤纷,竟有许多物象变幻不定。只听老者继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说完双臂一掷,便将二人扔入了光圈中,却见那光圈蓦然间直起,仿佛一张大嘴,将二人衔住,倏忽之间便吞没了二人身影。 江昊与同箫烨飞快下坠,风声霍霍,吹得二人衣袍尽舞。只见周围七彩变幻,光滑异常。突然之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人落到一大块泥土上。 为何要称为大块泥土,只因这地面四四方方,只有五丈见方。之外便是一望看不见底、看不见边的世界。江昊与箫烨二人都从未见过如此奇异地方。敢情身下五丈见方的泥土漂浮在一个空空如也的空间,就仿若一颗星球漂浮在宇宙一般。 竟是这般,脚下的五丈泥土便是江昊箫烨二人乃以生存的地方。可是,这地方也太小了吧,倘若大踏几步,说不定会掉到什么地方。 江昊心里不由的一酸,心想这里可能便是传说中的地狱,想是自己已经死了。这时,突然想起妈临死的情景,不由的痛从心起,大仇未报,便下了地狱,如何有颜面去见爹娘。想到此处,江昊咬了咬牙,对箫烨叫道:“好贼妇,还我妈的命来!” 说罢,江昊一掌拍去,直打箫烨面门。箫烨也是目含怒火,叫道:“臭小子,还我师哥命来。”玉箫一直,击向江昊腰胁。两人互为躲闪,又是揉身攻上。 如此一番连攻,竟拆了数十招。只因二人都是受了伤,未能伤到对方,反倒是累得气喘吁吁。 两人稍歇息片刻,各自招继上。便在此时,怪事生了。却见脚下泥土突然间一颤,紧接着便掉下一小块泥土下去。江昊箫烨都是一惊,不知道生了何事。 只见那小块泥土脱离整体,直直飘下,大约飘得有百尺左右,突然化作一道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都是瞧得惊骇之极,倘若不是泥土,是人掉将下去,岂不会形神俱没。两人都不敢再度招,深怕一动脚下泥土便会一寸寸全掉下去,那自己二人便无从立足了。 可是事情并非二人想的那般简单。两人虽是一动不动,可是脚下泥土仍自颤,颤得一阵,又掉下一块泥土下去。 紧接着,泥土由颤变成了抖动,地动山摇一般。这一下,只听到簌簌声不绝,泥土竟是成块成块往下掉。须臾间,二人所站之处,便只有一丈见方了。 泥土竟是越掉越厉害了,眼看一丈见方的泥土也要掉尽。箫烨突然一声惊呼,生怕自己掉下去,形神俱没。娇臂一张,竟将江昊抱住。 这一下端是来得突兀,江昊心下愠怒,便想一掌将箫烨推开。猛然间自己脚下亦是一抖,一大块泥土猛然间落了下去。江昊右脚踩了个空,连忙抬脚踩到箫烨的双脚之间。这一下,二人只得互为扶助。 脚下却是越来越空,箫烨一个趔趄,身子一沉,便与同脚下泥土一起往下掉。箫烨惊恐万分,仰起头冲江昊叫道:“救救我!” 江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做才好,眼瞧箫烨便要落到下方,形神消散。江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突地大手一伸,便将箫烨的手臂抓住。 箫烨兀自挣扎,试图爬上来。却不料江昊脚下亦是一空,两人同声大叫,一同坠落下去。 “啊”一声,两人同时惊醒。却见周围岩壁光滑,地上枯草铺盖,那老者、谢九天、段潇燕都围在身旁。敢情二人还在山洞中。 江昊和箫烨都是满面汗水,仿佛还未从适才的情景中清醒全。只见老者微微一笑,缓声问道:“二位刚才看见了什么?” 江昊和箫烨都是一怔,回想适才凶险,当真是心有余悸。江昊箫烨俱都面面相觑,万没料到自己和对方乃平生劲敌,却在那幻境中携手与共。 老者见二人神色中少了仇恨之意,心下稍稍宽慰,继续说道:“世人之心,无不为魔所束缚。贪魔、痴魔、仇恨之魔,往往使人迷失自我,丧失本性,做出有悖情理之事。世人俱都贪痴仇恨,其实换一个角度看待,便即醒悟了。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一切痛苦与悲哀,都乃自己造成。” 老者说到此处,转头对江昊箫烨说道:“你二人本是仇敌,为何在同时面对危险时,能互为相帮?这便是因为人生中还有比贪痴仇恨更重要的东西。那是一个更高的境界,达到那个境界的,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人。” 江昊听后,只觉醍醐灌顶,仿若从一个迷梦中解脱出来一般,想了片刻,问那老者道:“敢问大师,达到那个高境界的才能称之为人,没有达到那个高境界的又称作什么?” 那老者盘膝坐在地上,说道:“未达到那境界的自是魔鬼。因其心智俱被贪痴仇恨之魔所占据,以魔来称,恰好不过。” 段潇燕闻言,走上前问道:“敢问大师,当今天下有多少魔鬼?”老者长叹一口气,说道:“多不胜数,魔欲天下。”说着枯手伸出,指向洞外的对面,道:“你等且看那些人,他们心中俱都藏了个魔鬼。那魔鬼有姓氏,曰‘贪’。” 江昊等人齐齐望向对面山口上,但见江湖各派人马正倘过铁索链桥,分东西南北四道奔上,朝黔山起了猛攻。四条道上俱都被设了关卡,黔山弟子死守关卡,一时之间,半山腰上刀光剑影,争斗一片。 黔山本自地形奇特,极为险要。黔山弟子把住关卡,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饶是各江湖门派人多势重,仍是攻将不上去。几大掌门见状,蓦地一咬牙,大手一挥,后方弟子推着木车上得前来,敢情车中竟是装的硫磺油罐。 便在一瞬间,油罐从天投下,关卡之上燃起熊熊大火,却见不少人从半山腰坠下,落入深壑之中。这一时之间,黔山半山腰上,刀剑撞击,喊叫震天,火光四射,烟雾弥漫。 江昊见状,心中大叫“不好”,看来各大门派已经是攻山了。老者似乎看出江昊脸上焦急之色,微微一笑,说道:“你等且看那半山腰上,人形晃动,刀剑火光,连成一片,像是什么?” 段潇燕率先叫道:“那不是一个‘魔’字么?”众人闻言,细细一看,人形火光散布半山腰,正隐约形成一个“魔”字。 老者笑道:“阿弥陀佛,此字非人为,而乃天定。呵呵,心中有魔,万物皆是魔!” 第六章 天龙吟水(1) 且说老者这话说得极具禅理,四人都听得不太明白。却见老者向江昊箫烨二人招了招手,唤道:“你二人且过来。”江昊箫烨经幻境中的一劫,心里似乎也放开了一些,不由得走上前去。 但见老者半睁着眼睛,双掌缓缓提起,只见两团红光自他手中腾起。老者两掌推出,恰好按在二人幽门穴位。那红光从他掌中溢出,向二人全身散开。 江昊箫烨二人只觉大力涌至,腹部下方暖意腾腾,愈来愈盛,流向全身经脉。 老者突然双眼一睁,将掌收回,抱于胸前。然后对二人说道:“你二人身上重症,老朽已经一一祛除。你二人只需记着老朽说过的话语,而今去吧!” 江昊和箫烨都是一惊,再用手指按幽门以下穴位,果真无了痛处。活动数下,亦是行动自如,全若完人。江昊心生感激,连忙对老者失礼道:“谢谢大师相救。”段潇燕知江昊没了事,也是高兴万分,对那老者连拜数下,夸道:“大师真乃活菩萨,感谢万分。” 箫烨历来自傲,只是对老者说道:“今日恩情,我箫烨记在心上。”说罢,看了谢九天一眼,转身便出洞去。谢九天一瞧箫烨要走,心下大急,忙呼道:“箫烨,你去哪里?”箫烨却是闻若未闻,径直出了洞。 谢九天一时陷入两难,眼巴巴看着那老者。老者枯手一挥道:“若要追她,便去吧!黔山今日危难,老朽自会化解。”谢九天闻言大喜,对那老者连拜几下,感恩道:“谢谢师父成全。”说罢,站起身来,向箫烨追去。 老者看着谢九天背影,突地苦笑道:“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江昊担心黔山安危,也不便多留,当即拉了段潇燕拜别道:“大师大恩,小生难以回报,只因眼下事急,不能再做叨扰,还望恕罪。” 老者笑道:“无妨,你二人亦去吧!”江昊段潇燕二人出了洞便沿着石梯径直往下。两人走出乱石丛,到得西边,却见沟壑左侧有一条鸟道极为隐蔽,蜿蜒通上。两人料想那便是上黔山的路,只是道的两旁长满杂草,隐蔽之极,一般人难以现。 两人举目一瞧,却见各大门派众人已经连攻下黔山三道关卡,再攻数道,便攻上黔山了。 二人沿着鸟道走了一程。突然江昊脚步一停,站定了身子。段潇燕极为纳闷,问道:“江昊,你怎么了?” 江昊却不说话,眉头紧锁,仿似在想一件极难的事情。突然江昊身子一转,沿来路返回。段潇燕大惊失色,心中想道:“莫非那老和尚把江昊医出毛病来了。这可不得了,若是真这样,自己便是拼命,也要找老和尚算账。” 江昊越走越快,须臾间便到了乱石丛。江昊仍是不停下,径直沿石梯爬山,一头钻进那老者的洞中。段潇燕不知生了何事,连忙跟了上去。 却见那老者盘坐着身子,面朝岩壁,背对着二人。听得脚步声,也不回过头来,直接说道:“我便知你要回来。”江昊奇道:“大师如何知道?” 老者却不正面回答,说道:“我不仅知道你要回来,而且还知道你回来作甚?”江昊心中更是大奇,连忙问道:“大师且说说听来。” 那老者“哈哈”一笑,盘坐姿势不动,身体却突然间来了个旋转,面朝江昊,顾盼神飞,说道:“你是想问老朽,该如何解得黔山之围?” 江昊讶异之极,不由赞道:“大师真乃神人,小生便是此问请教大师。” 段潇燕听到此处,方知江昊是为了这个问题而返回,心下不由得一松,随即怨道:“这臭小子,要回来便回来,装什么深沉,吓死人了。” 却听老者笑道:“年轻小子,你是老朽见过的最具资质之人。实不相瞒,老朽亦乃黔山中人。你若解得黔山之围,也是帮了老朽大忙。罢了罢了,老夫便送你四字:天龙吟水。你若能参悟透这四字,便可解得黔山之围。” 江昊与同段潇燕低吟道:“天龙吟水……”却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何意思。 正自疑惑,突听得风声四起。两人抬头望去,哪里还有那老者人影。敢情老者留下此言,便化作一道清风出得了洞中。便在此时,听得一声“轰隆”巨响,洞口上方一道石门突然滑下,将山洞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江昊和段潇燕都是大惊失色,不知道老者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两人奔到那石门前,看个究竟。见石门不大不小,刚好将洞门封了个严实。想是早先便是被人设计好的。 江昊运气神力,使劲推了推石门。没想到石门极为沉重,居然丝毫也撼不动。江昊推了半晌无功,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段潇燕就不依了,一跺脚骂道:“我先前看那老贼秃的面相,就知道不是好人。如今好了,咱们二人都被他陷入了洞中,如何出得去?”随即眼中精光一闪,说道:“我知道了,那老贼秃一定和穆迦思是一伙的,困住咱两个,就是怕咱两个破坏他们的好事。” 江昊却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段潇燕说道:“怎么不像?我看便是这般道理。不然他困住咱们做甚么?” 江昊想了想,将段潇燕柔嫩小手拉在自己怀中,说道:“潇燕,你且想想,若是他不怀好意,先前便不会救我了。” 段潇燕被他拉住小手,心下一暖,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面呈疑惑,问道:“那老和尚困住咱们是何意图?”江昊说道:“他是另有所指。他不是留下了四个字么?”随即嘴上念道:“天龙吟水……” 段潇燕也念道:“天龙吟水……”两人都是思索这四字是何意思,却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江昊小时候被妈教读过一些书本,但那都是囫囵吞枣,图个应付,前面学后面就忘了。后来到了珩浒谷与同潋灵儿识字习书了大半个月,但毕竟时日太短,也未能学习得太多。只因书籍读得少了,而今领悟这四字却是很难。 段潇燕生于皇族世家,自是四书五经,样样读个精通。开先思索不出来,索性静下心来参悟。终于有了点苗头。 只听段潇燕说道:“天,与地相对,道,太一,天然宇宙。佛家解释,便是上之意。莫非此字与山洞顶部有关?” 段潇燕这般一说,江昊便抬头望向岩顶。却见岩洞顶部凹凹坑坑,并无暗门。 两人都自纳闷,段潇燕说道:“管它如何,你先打上一掌试一试。” 江昊听罢点了点头,走到正中位置,双手就胸前一划,突然真气一提,双掌翻合向着头顶打出。便在这一刹那,只听得一声大响,整个岩洞都荡出回音来。 紧接着,头顶传来“簌簌”的响声,不少石块纷纷掉了下来。掉了一阵,便无了动静。想必被江昊掌力震松了的石块已经掉尽了。 两人都是沮丧万分,同时叹了一口气。便在此时,怪事生了。江昊段潇燕二人都觉眼前一亮,放佛有光线照了进来。两个人都是一怔,随即抬起头来。却见适才被江昊掌力所震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团白光。 那白光越来越多,仿佛从岩石中投射过来的。直到最后,白光已经有斗大一团。 二人都纳闷那白光是何物,便在此时,白光突然分开,竟然化成一条白色巨龙。却见那巨龙一身雪白,龙须抖动,整个身子在上方转了个圈,便一下扎向地面。 江昊段潇燕倒吸一口凉气,眼见巨龙飞身而下,连忙向左右跳开。听得“呼”的一声,巨龙之头竟扎进了地面坚硬的岩石。 第六章 天龙吟水(2) 这还不足为怪,更为奇异的是,巨龙整个身子都往岩石下方钻。须臾片刻,便整个遁入了岩石之下。 江昊和段潇燕两人瞧得目瞪口呆,心想着龙本是世间传说,却一般无人见之。江昊曾在珩浒谷读过《山海经》一书。《山海经》中有记载:夏后启、蓐收、句芒等都“乘雨龙”。另有书记“颛顼乘龙至四海”、“帝喾春夏乘龙”。不过这些都是传说神话故事而已。如今所见,似真似假,难不成世上真有龙不成? 两人呆傻了半晌,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办才好。便在此时,闻得地面碎裂之声传来。二人定睛一瞧,敢情适才被巨龙钻入之处,迸开了一条裂缝。裂缝逐渐变粗,接着由一条分成了两条,继而三条、四条…… 猛然间,地面炸裂,竟然炸出一个洞口来。那洞口呈方形,约有五尺直径,洞中黑漆漆一片,不知道通往那里。 段潇燕念道:“天龙吟水?对了,眼前奇异景象不就应对了这四字吗?我猜想,此洞极有可能便是出口。” 江昊闻言,点了点头。两人互为牵着手,齐齐跳下了洞中。 却说洞中潮湿光滑,两人一经跳下,身子便不由自主,径直下滑。此洞弯弯曲曲,东一绕西一绕,两人也就跟着左滑右滑,一时快一时慢,江昊尚且还行,段潇燕就不行了。整个脑袋都被绕大了,满脑子冒金星。 也不知道绕了多久,突然下方一空,两人从洞中滑了出来。江昊眼瞧段潇燕满面惨白,甚是担心,两忙将她搂住,关切问道:“潇燕,你没事吧?” 哪知道,段潇燕已经说不出话来,突然喉间一腥,“哇”的一口吐出一堆秽物来。 敢情段潇燕经此绕转,脑袋胀不说,肚中肠胃都翻转了过来。 秽物吐出,段潇燕好受了一些。两人这才相偎坐到一起,查看周围地形。 这一瞧,两人顿觉心冷若冰窖。敢情此地亦是一个石洞,只是比起先前那个洞要大一些。洞中岩壁光滑,连成一体,根本没有出路。 段潇燕不禁丧气道:“刚出一个笼子,又进了一个笼子。那老和尚到底打了什么鬼主意?” 江昊却站了起来,只见身前出现了个圆形凹坑,那凹坑浑然天成,非人工雕琢。四四方方,里面盛满了清水。江昊用手摸了一下,只觉那水冰寒刺骨。江昊纳闷不已抬头一看,见岩壁上方湿漉漉一片,正有股股细流淌进凹坑中,想必此处甚为潮湿,汇集了大量的地下水。 江昊让段潇燕稍作歇息,自己走到凹坑边,思忖道:“天龙吟水,难不成其中的‘水’便是指的此凹坑?”江昊这般想到,便沿着凹坑边沿走了一圈。只因光线暗淡,江昊先前并没现有何异处。突然脚下一绊,江昊俯下身来,借着水面反光,只见脚下立了块椭圆形的石头。 那石头却是极怪,椭圆形状,本就无支点,伫立在那儿,江昊脚下力大,这一绊,险些摔倒,石头却丝毫未动。 江昊心奇,蹲下身子细细打量此石,但见上方写了三个字,三字力道劲厚,凹进石头两寸之深。江昊不自禁念道:“汲水池。”江昊讶然失笑道:“敢情这是个池子,我居然将它看作了凹坑。” 看完三字,江昊又不经意现三个字的下方,还写了排小字。江昊细细查看,读出声来:“欲出此洞,必先汲掉池中水,水尽则洞开。”读到此处,江昊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此话不是刁难人么?这池中少说也数十来大桶的水,自己肚子只有这般大,怎么汲得完? 江昊心急如焚,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办才好。段潇燕坐在那里歇息,听到江昊刚才念读出的话语,亦是有丝气愤。她歇得一阵,刚才的眩晕感已经消失,索性站起身来,走到江昊身边。 段潇燕仔细看了那句话,想了片刻,说道:“老和尚若是好心,自不会给你出不能完成的难题,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她历来机警,只需头脑清晰,便能细察入微。 江昊想想也是,俯下身子在石头周围细细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段潇燕移动步子,查看周围岩壁。段潇燕查看的极为仔细,突然她双眸一亮,喜叫道:“江昊,这上面有字,哦,还有些图案。” 江昊心中狂喜,奔上前去,细细看那面岩壁。果不其然,岩壁上密密麻麻写满文字和画着些图案。段潇燕看了几字,兴奋道:“好像是武功秘籍。”江昊凑近一瞧,见为便写了四个稍大的字:汲水之法。 江昊段潇燕齐声欢叫起来,江昊道:“是了,大师并非是叫我将整池的水喝进肚子,而是有一定的门道与方法。”江昊接着下看,却是越看越惊,直到看完,整个人便如泄了的皮球。 敢情所谓的汲水之法,便是让练习者根据岩壁上的招式催练内功,用烈烈真气将池中水蒸干。 江昊额上尽是冷汗,沮丧道:“饶是再厉害的人,在短时之间将整个池子的水练干,也非易事。” 段潇燕鼓励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传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练习书法时,就将整个池子的水练干。你不妨效仿那王羲之,成就一段励志佳话。” 江昊仍是泄气道:“说来容易。那王羲之练干一池子的水,也不是朝夕之间的事情。我固能将池中水练干,可也得花些时日。眼见黔山危在旦夕,我又怎么能在此浪费时间。” 段潇燕嗔道:“我知道你不想浪费时间,可眼下并非有出去之路。不将池中水练干,咱俩一辈子就都出不去。若是练练,还有希望。” 江昊灰心之极,从小长到大,很从没这般灰心过。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一心想脱出困境,上得黔山,乃是因心急所致。 江昊不好气的说道:“不出去便出去。”突然脸上现过一抹顽笑,一把将段潇燕拉在怀中,深情说道:“有你相陪,死在此洞亦是值了。” 段潇燕满面通红,一下子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害羞说道:“我才不和如此没志气的人老死一起。”江昊心下一暗,吞吞吐吐道:“你……你嫌弃……我么?”段潇燕一笑,脸上现出红晕,说道:“谁叫你这般没志气。我且给你出一题,看你又作何回答?” 江昊又将她拉入怀中,说道:“你说吧!”段潇燕一抿嘴,讲道:“倘若你不幸掉入深崖之下,寻不着出路。这时,崖下有两样物事,一个是绝色美女,另一个是一只苹果。试问,你选择哪种物事?” 江昊眨巴眼睛,假意想了想,装怪说道:“我选美女。”段潇燕一惊,随即几个闷拳招落到江昊身上,骂道:“小色鬼,小色鬼,你且说说为何要选美女?” 江昊“嘻嘻”一笑:“美女肉多,我把她杀了,割肉吃,能吃好几顿呢。一个苹果,不够塞牙缝的。” 段潇燕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责道:“死江昊,吓我一跳。我还道你是个*鬼了,没想到你这般风趣。” 江昊想起小时顽皮情景,笑道:“我小时候可比现在有趣得多,以后有暇慢慢讲给你听。” 段潇燕甚觉幸福,伸出玉臂,搂住江昊脖子。突然心中涌过一丝担心,正了正色,问道:“江昊,这辈子你还会不会爱上其他女子?” 江昊誓道:“自然不会。”段潇燕心中狂喜,忽又问道:“那个潋灵儿呢?” 江昊闻得“潋灵儿”三字,心下突然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身影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段潇燕瞧他神色有异,且不说话,一下子便不高兴起来了,说道:“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她。”江昊回过神来,顿了顿,说道:“我一直将她当亲妹妹看待。”段潇燕不信,问答:“那你为何那般神色?” 江昊叹气道:“我只觉得对不住她。”段潇燕听到此处,也心下一暗,想起那夜嫁祸潋灵儿的事来,不免有丝懊悔。江昊知她心意,便岔开话题道:“好了,你这个小现实丫头,而今我要选那个苹果了。” 段潇燕闻言大喜,鼓励道:“江昊,加油。” 第七章 龙飞九天(1) 江昊站起身来,细细查看岩壁中图案,见那图案中尽是画了人儿练武招式。总得看来,不下百幅。眼瞧那招式招奇特,却是精炼干脆,极具气魄。 江昊心道:“这套汲水法还真的有趣,居然手足并用,还须身体千之百态。”江昊只道是汲水嘛,便是催化内力,使得池中水蒸即可。却没想到有如此复杂。 管它复杂不复杂,竟然是选择了,就别打退堂鼓。江昊倔强脾气又上了来,暗下决心,不汲干池中之水便不姓江。 江昊按着图案上所画,站好方位,乃是与水池并立一条直线之上。紧接着提纳真气,出招有声,全是按着图案所画招式练出。 先是第一幅图案。江昊照着此图案,双臂自下一交,身体高耸,仿佛要飞上云端。紧接着身体一俯,却如狗般奔跑。然后左右两掌齐齐探出,又圆转按回,平于胸前。江昊细看岩壁,见这一图案上,竖着写了四个小字:白云苍狗。江昊心中明白,敢情一副图案,便是一个招式。 只是这招式太过古怪,叫人前俯后仰,左倾右覆,太过累人。 江昊倔脾气上来,自是九只牛也拉不回来。紧接着,便又练第二招。却见江昊双臂倏地分开,突然双足一踮,跳高三尺。在跳高的同时,手指探出,仿似一只鹰嘴,捕捉天上虫鸟。练完此招,江昊又看旁边文字,乃是:鹰飞碧空。 江昊练完此招,方觉这招式甚是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江昊专心习武,也无暇回忆。接下来,人影交错,身动形移,又练得“鱼游浅池”、“锦鳞嬉戏”、“长河鹭窜”、“五禽之戏”等招式。 江昊越练越觉得奇怪,这些招式都算不上硬功夫,反而倒似花拳绣腿。江昊带着疑问,一口气将上方十余个图案尽数练完。突然长出一口气,试着回忆练了几招。只觉身轻如燕,仿似要飞起一般。 更为奇特的是,江昊只觉眼界突然开阔了一些。眼中出现了诸般奇异的景象。好似此时并非在这山洞中,而是身处一望无垠的大平原之上,还有那海天相接的水面之上。江昊好像听到了牛羊的叫声,海浪的欢呼声。 江昊打了个激灵,从幻想中醒了过来。又练得几招,出了身体灵动外,内力居然是丝毫不长。 江昊按常理推断,自以为此法乃是增强人内力,只因内力增强了,方能将有形之水催化为蒸汽消散。 但辛辛苦苦练了好一阵,居然毫无长进,江昊不免有些心灰。 江昊凑近岩壁,却见上方图案最后写了排小字:形体之法,可使人通真达灵,神界开阔。唯有如此,方能静心凝神,催化内力。 江昊瞧得真切,方才醒悟,敢情适才所练,乃是一套奇异灵动的身法,比之逍遥步法,更具特色。继续下瞧,却见下方又出现了数排小字,仔细一看,当时喜出望外,敢情乃是一套内功心法。只见为写了三字,那三字有些模糊,江昊凑到近处,念出声来:“易筋经”。 念者听者都是大吃一惊,相传天竺和尚达摩为传真经,只身东来,一路扬经颂法,后落迹于少林寺。达摩内功深厚,在少林寺面壁禅坐九年,留下两卷秘经,一为《洗髓经》,二是《易筋经》。《洗髓经》为内修之典,归慧可,未传于世。《易筋经》为外修之书,留于少林,流传至今。有内壮神勇、外壮神力之奇效。 江昊惊异交加,又接着往下看,便是经法要诀,江昊不自禁念道:“立身期正直,环拱手当胸,气定神皆剑,心澄貌亦恭……掌托天门目上观,足尖着地立身端。力周腿胁浑如植,咬紧牙关不放宽。舌可生津将腭舐,鼻能调息觉心安……” 江昊一边口中所念,一边按着心法口诀练将起来。练得片刻,便觉身体之中,一股股暖暖的真气开始四散游走。这真气浑厚之外仿若有天成之感,竟跟先前所练的灵山内力、逍遥内力有着截然不同的地方。 江昊本自内力浑厚无比,在学习之上,更是神之极,比之常人,高于百倍。仅约半个时辰,江昊便将“易筋经”经法尽数练完。 练完之后,江昊盘坐于地,慢慢回忆。且是一边回忆经法内容,一边跟着演练招式。只觉练来顺手,丝毫未忘。每演练一遍,奇经八脉便畅达无比。更为神奇的是,在这以前,江昊腹中往往会有几道真气难以控制。特别是在江昊性情处于极端之时,便容易一下爆出来,使得江昊与平时辨若两人。譬如在三国合谋柑橘林之时,江昊便猛然间力增百倍,身形变大,仿似巨人一般。瞧得周围众人无不大骇。而今则觉得此体中真气顺畅,再无逆反迹象。 现下想来,江昊终于知道原因。那老和尚说的果真在理,自己虽是内力浑厚,却是真气太杂,难以驾驭,伤身又伤体。易筋经心法乃是在佛法上境中所创,自是有抑躁抚顺之妙用。江昊想到此处,不由得对那老和尚感激万分。 江昊又练了一通,却又现自己若是招式上借力越多,内力便生出越多。换句话说,便是遇强则强,江昊身上内力已经达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奇异境界。 段潇燕见江昊一脸喜色,知道江昊已完全练会易筋经心法,心下也会江昊感到高兴。 却见江昊走上前来,双掌探出,突然提气凝神,却见池中之水猛然间起了轩然大波。那波浪先是在池中打着圈旋转,紧接着响声四起,波浪化作一条水龙尽数飞到空中。 江昊撤出右掌来,且先用左掌控制那水龙,然后右掌凝聚毕生内力猛然间挥出。 突然之间,山洞之中竟起了一道巨风,巨风呼啸,将水龙全卷了起来,突然一下分开。水星四散飞去,飞至半空,一下子全化作水雾缓缓消失在空中。 江昊如法炮制,将池中之水全卷了起来,然后用内力催化,将其化作水雾,四散荡开。如此几次,便将水池中的水全部汲取干净。 段潇燕在一旁瞧得又惊又喜,正自高兴,突闻得“吱吱”声起,却见水池底部突然向上冒出一根圆形柱子来。那柱子光滑之极,有碗口粗细,乃上等木料做成。敢情池中水满,水压便将柱子压在了池底。水一干,柱子没了压力,便从池底圆洞中浮了上来。难怪池边的石头上如此写道:欲出此洞,必先汲掉池中水,水尽则洞开。竟是这般缘故。 江昊大喜,跳下水池,抱住柱子,便使劲旋转。但是旋转了半天也不见动静。江昊此时内力举世无双,按理说旋动一根柱子,应该不在话下。 段潇燕见状,也跳下池来,说道:“怕是方法错了吧!且让我看看。”江昊便后退一步。段潇燕走了上来,在圆柱上瞅瞅,突然说道:“江昊,你瞧,这柱上也有字。” 江昊定睛细看,果然圆柱上亦镌刻了一行字。江昊仔细辨认念道:“欲出此洞,沿正中位置击断此木,石门自开。”江昊读到此处,心下大喜,却见后方仍有字,又念道:“此木乃上等阴沉木经过万年熔铸所制,非黔山最高绝技‘龙飞九天’,则无技可断。黔山绝技,置于柱端,可取出自练。” 江昊瞧到此处心下一咯噔,连忙按文字所指,用手在柱端一拧,便拧出个木盖来。木盖下方,则有一处掏空的小洞。小洞不大,恰好放得一本书卷进去。 第七章 龙飞九天(2) 江昊瞧见小洞中正有一本书卷,便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页便写道:黔山龙吟派绝技手卷。 江昊又依次翻开,却见每一页都分解了一个招式,直到最后,乃是一招“龙飞九天”。又看手卷中有一句话:此中招式必须一一练来,只可循序渐进,不可跨而学之,否则练其不成而遭反噬。 江昊瞧来只觉此节端是弄人,看来不将这黔山龙吟派绝技全部练完,是走不出此洞的了。 想到此处,江昊长叹一口气,却是说不出是惊是喜。段潇燕看到此节,心下已经明了。那老和尚是有意将江昊带到此地,托其重任,授其武功,以解黔山之围。想到此处,便对江昊说道:“你便从了吧,想必这正是老和尚之意。” 江昊点了点头,从池子爬了出来,将手卷放在一块大石上,依照上面招式心法进行练将起来。但因洞中光线太弱,先前还有水光反射,而今没了水,更是暗淡了。段潇燕便将手卷拿起,每读一句,江昊便练一式。 敢情黔山武学每式名字之中都有一个“龙”字。譬如第一式,名为“蛟龙戏水”,第五式名为“伏虎降龙”,第八式名为“龙吟九潭”。黔山绝技共有十式,每式都是威力无穷,精湛无比。加之黔山武学又不同于其它武学,虽只十式,但十式又可互为组合,继而演变成上百种招式。 江昊终于想起先前与谢九天过招,那谢九天便是使用的这些招式。江昊自是领教过此招式的厉害,此时学来更是用心。 说也奇怪,江昊适才在岩壁之上学了一些古怪身法,而今学这武功招式更是容易多了。江昊此时钻研进去,一想便通了。想必先前学的身法乃是黔山基准武学,万事都有过渡的环节,如此层层递进,自是容易得多了。 加之江昊内力更盛以前,虽是招式深奥难懂,但也是十分容易。 就这般,段潇燕念,江昊学。两人合作,竟是神之极。须臾片刻,江昊便全部学会。段潇燕见状,讶异道:“你怎么学得这般快?我自己念着,都是满脑子糊涂,不知道是何意?”敢情段潇燕一边念,也一边跟着练习,但一个招式都未练完,便脑中阻塞,不知道从何练起了。 江昊也是奇怪,这十招,从表面看上去确是很难,为何自己一旦钻研进去,却是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容易之极。江昊自是不知道本身奇异变化,而今他的身体可并非常人所能及的。 段潇燕将手卷合上,突然看到手卷后方留了一排字,那字是这样写的:吾研习武学至胜境,终于自创黔山十技。随传于坐下弟子,但坐下弟子均都平庸,最为聪慧者,只能悟至五技。吾郁郁寡欢,临去之际,心有不甘,特造此岩洞,将秘籍镇于此间,若后世贤人能悟出十技,吾必当含笑九泉。 段潇燕读罢,眨了眨双眸,心中明白,说道:“原来此黔山绝技手卷不是老和尚留下的,而是黔山龙吟派开创之祖留下的。” 江昊亦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说道:“只因祖先创下这武功,却无一弟子能学全,留此是圆临终心愿。” 段潇燕突地一下扑倒在江昊怀中,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江昊一时不知道她这般亲切是何原因,吞吞吐吐道:“潇燕……你……你没事吧?” 段潇燕仰起头来,在江昊额头上敲了一下,说道:“我段潇燕看人总不会错。难怪那老和尚说你资质甚佳,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江昊木讷着脑袋,也想不出自己为何这般上进。要知道,他小时候读书是读一本忘一本的,并未显出有什么先天奇能。江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那夜在漓江山神庙处,黎灵素说假十魔珠那番话来,又想起老和尚在石洞中说自己肚中有着其他物事护体。江昊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难不成十魔珠真的还在自己体内?” 江昊越想越是觉得事情蹊跷之极,自己在断肠林明明是剖肚断肠,将十魔珠取出来了的,这又是何原因呢? 段潇燕见江昊木然在原地,连忙敲了他一记响头,说道:“你呆着干什么,不想出得此地,赶上黔山了么?” 江昊如梦初醒,一步跃下水池,双掌大开大合,觑准柱子中间位置,“呼”的打去,掌风凌厉,气势有若千军万马,听得“嗷”声不绝,正是黔山十技中的最后一式,也是最具威力的一式:龙飞九天。 闻得“咔嚓”一声,柱子齐中间而断。就在这一刹那,地皮猛然间抖动起来,紧接着整个岩洞都天崩地裂般晃动起来。间或听到“轰隆隆”响声传来,只见左侧本是光滑的岩壁,此间缓缓裂开一条缝。缝隙渐渐变宽,变成了一扇门。 江昊和段潇燕瞧见大喜,两人手牵了手,朝石门奔去。突然,江昊脚下一滞,停了下来。段潇燕不知何故,问道:“怎么啦?”江昊将怀中黔山十技:“若是带将出去,恐是不妥。黔山先祖好不容易创下此神技,便把它留在此处与其相伴吧!”段潇燕闻言点了点头。江昊复又奔回,将书卷压在了池边的椭圆石下方。 就在江昊刚压好书卷之时,突听得头上轰隆声响起。只听得段潇燕一声惊呼,却见江昊就地一式“白云苍狗”,飞快的闪到了一边。“邦”一声,一块巨石从洞顶砸下,溅得石屑乱飞。 段潇燕关心江昊安慰,忙道:“快走吧,此洞可能要塌了。”江昊闻言,又施展一招“锦鳞嬉戏”的身法,倏忽间飘身到段潇燕身前,一下将她抱住,两人在空中翻滚一圈,落身到石门之外。 一阵惊天动地的山石撞击声传来,大洞瞬间坍塌。两人都是一头冷汗,心道:“好险!” 江昊兀自抱着段潇燕,经刚才的翻滚,此时落在地上,却是江昊在上,段潇燕被他死死压在下方。两人肌肤摩擦,嘴对着嘴,各自互为盯着对方。一时之间,情难自禁,两人俱都口感舌燥,身上仿似火一般灼烧。 段潇燕满面羞涩,看着江昊如火般的眼睛,心下又喜又惊,吞吞吐吐问道:“你要……干嘛……”江昊脑中猛然间浮现那日在医馆柴房中见段潇燕**一事,只觉身体越灼烧的厉害,哪里还能忍受得住,头一埋,便想亲住段潇燕的樱桃小嘴。 段潇燕羞得面若三月桃花,粉红至耳。心下虽是澎湃万分,嘴上却保持了女娃儿的矜持,嗫喏道:“你……若乱来,我便……翻脸了!” 江昊虽是情难自禁,但也是自身第一次做此等情事,不免有些害怕,闻言一怔,顿时停了下来。摔了摔脑袋,似乎要清醒些。窘迫的从段潇燕身上起来。 段潇燕出自本能保护的一句戏言,没想到竟让江昊打了退堂鼓。段潇燕也不免有丝后悔,后悔之下,又骂江昊恁地胆小,心道:“你若真是亲来,我又岂会怪你?” 饶是如此,二人都是整了整衣服,坐在一起。两人想着刚才旖旎一幕,心下都是“砰砰”直跳。两人都不说话,陷入了沉默。良久,段潇燕只觉此气氛叫人太过尴尬,便假意咳嗽一声,羞涩问道:“你……你适才压着我……碰着了我的什么……” 江昊不好意思一笑,假装道:“没什么,我什么都没碰着。”段潇燕一看他那模样,便知道他撒谎,嘟起小嘴,气急道:“哼,你可别骗我,我可不是寻常家的女子,那么好骗。” 江昊心里有点不高兴了,嘟囔着声音道:“不就是胸部软绵绵的一团么,这算得了什么,不只是胸部,你全身上下我都看完了的。”江昊说这话声音很小,但他挨着段潇燕近,仍是被段潇燕听了去。段潇燕只觉脸都羞得烫了,一下想起自己受伤昏迷了那么久,其间一定生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段潇燕想到此处,惊怒交迸,一把拧住江昊两只耳朵,喝斥道:“死江昊,你老实交代,对我做了什么?”江昊哪里会说,一下子挣开,打着圈就跑。段潇燕也打着圈追赶,非叫江昊说出来不可。 江昊被bi得无法,突然手一指,叫段潇燕道:“潇燕,瞧那是什么?”段潇燕看他郑重其事,还道是他现了什么奇异物事,顺着他手指望去,顿时大呕,口道:“那不是架石梯吗,有什么好奇?”随即醒悟道:“好哇,江昊,你居然消遣我。” 江昊“嘻嘻”一笑,向她扮了个鬼脸,沿着石梯而上,段潇燕一路叫嚣着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踩着石梯左拐右拐,蜿蜒爬上。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约莫算来,可能有数万步梯子吧。江昊内力好,浑然无事,段潇燕可就累得不行了,直呼走不动了。江昊身子一蹲,做了个极为大方的手势:“来吧,我背你!” 段潇燕心里仿若花朵绽放一样,高兴之极,大大咧咧爬到江昊背上。段潇燕将双臂搭在江昊脖子上,江昊却双手垫在段潇燕屁股上。段潇燕闻得江昊身上浓浓的男子气息,顿时陶醉开去。江昊摸着段潇燕嫩滑的屁股,心里更是痒痒的。 江昊就这般背着段潇燕一路朝上登,两人心里都是吃了蜜糖一般,有说有笑,须臾间又爬了数千步。 第八章 西北魔蚁(1) 又转过一道大弯,头顶出现了一团光亮。段潇燕喜不自胜,叫着江昊道:“瞧,是出口了。”江昊亦是看见,皱着眉头道:“不知是通往黔山哪个地方?”段潇燕说道:“管它哪个地方,只要能爬出这不见光日的地方,我就心满意足了。”随即面呈向往色,渴望道:“出去我一定要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两人正值说话,突听得“叮叮叮”声不绝,居然是从上方光亮位置传下来的。那声音极为清脆,间或还掺杂有人语声。 江昊和段潇燕心下大奇不已,听那声音仿似有人在切菜劈柴,该不会是钻到黔山厨房中来了吧?为了保险起见,江昊便放轻脚步,蹑手蹑脚靠近出口位置。 这一下,那叮叮叮声更是听得清楚了,敢情是有人用了刀剑在凿什么硬物。除了刀剑声,还夹杂着人的脚步声与说话声。江昊此时与上面只有一张地板相隔,上面声响全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一个粗蛮的汉子大声吼道:“大家手脚利索点,各大门派的人马上就要攻上山来了,如果再找不到《诸葛战云》,我们就要提着脑袋去见国师。”此话虽是宋语,却是极为生硬。江昊段潇燕一听,顿时醒悟,敢情上方的人居然是幽月掌穆迦思随行的吐蕃将士。 两人万万没料到,被穆迦思一行bi下沟壑,一爬将起来,又和这群畜生碰着了一团。江昊和段潇燕的气一打而出,心想现在不给你等些好果子吃,不知道爷爷***厉害。 便在此时,突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不知道生了何事,只听一人气喘吁吁问道:“国师问话来了?找到那书没有?”另几个同声叹气,道:“没找到,我们将地面都掘了三尺深了,连张纸也没看见。是不是《诸葛战云》根本就没藏在黔龙塔下?” 气喘吁吁那人说道:“不可能,国师先前派人查探,确定在这其中。”那人似是奇怪了,说道:“那就是怪事了,我们掘地三尺也没找到。” 气喘吁吁那人似乎显得很是着急,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国师说的,无论如何要找到《诸葛战云》,否则黔龙塔倒,你等就在下方撑着。”说罢,又是一阵脚步声,似乎那人已渐渐远去。 上方众人俱都恼怒,一人骂道:“*他娘娘的,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老子们。”另一人接口道:“就是,国师身前的一只狗罢了。”众人皆是大骂。骂得一阵,先前那粗声汉子问道:“松赞干罗,七箱西北魔蚁在什么地方?”那松赞干罗答道:“在暗道口上。”粗声汉子道:“你且去照看着,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对了,若是有黔山弟子进来一律封杀。”松赞干罗答道“是”,听得脚步声起,向东南方向去了。 江昊和段潇燕都已经想到,穆迦思为得到《诸葛战云》,不惜大费周章从山底挖了条暗道通到黔龙塔最底层,其心机之深,**之盛,可谓是当世无人能及。只听那粗声又道:“大家还是快快干活吧,呆会各派齐聚水吟潭边,国师便要下断塔的命令,若是到时还找不出奇书,你我大众便真要在下方撑住了。”众人骂骂咧咧,但还是齐声应了,闻得一阵鼓捣声,想是又找寻开了。 江昊和段潇燕闻得“断塔”二字,都是费解。段潇燕灵光一闪,低声道:“莫非他们要推倒黔龙塔?”江昊摇了摇头道:“黔龙塔又非木头竹子架起,哪有这么容易推倒?”段潇燕双眸闪动,似乎若有所思,说道:“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事,且给他们点厉害尝尝。”说罢,伸出手来,把头上地板一推,只听得“当啷”一声,地板顿时被推开。 却说上方众人正在翻箱倒柜,掘地挖墙,找寻《诸葛战云》,突听得响声,都是一惊,那粗声喝道:“是谁?”问了半天,却无人回答。只听另一人道:“大哥,好像从石几下方传出来的。”粗声音道:“你钻下去看看。”那人显然不愿,吞吞吐吐道:“这……” 粗声音道:“别磨蹭了,误了大事,国师怪罪下来,没有谁承担得起。”那人无法,只得钻下石几,探了只脑袋进去,突然喜声叫道:“大哥,***里面有个洞。”众人闻言都是大喜,心道找了这么久都无收获,敢情那奇书藏在这洞中。 那粗声音连忙道:“把脑袋伸进去看个究竟,看那宝贝书在里面没?”那人“哎”了一声,便把脖子伸长。 却说段潇燕附在江昊背上,早从长靴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来。便在此间,洞口探出一只脑袋来,段潇燕一声娇喝,拧住那人衣领,一下子便将那人拉下洞来,然后匕一划,那人颈间出现一道红线,翻白着眼沿石梯骨碌滚下。 上方众人听得响声,都知出了事,纷纷破空开骂,抽出兵刃将石几围了起来。便在此时,那石几突然间从中间碎裂,四散炸开。烟雾石屑纷飞之中,却见一个巨人从地下蹿起。最前面一个吐蕃士卒见状,吓得“哇哇”大叫:“怪物怪物。”那粗声的汉子走上前来,给他一记耳光,骂道:“你***怪物,没看清么,是两个人。” 那人闻言一怔,透过烟雾仔细看来,可不是么,乃是一绝色女子附在一男子背上。 众人一瞧得二人,俱都吆喝起来:“哎哟,你两个狗男女居然没死!”“杀杀杀……”呼喝声一片,众吐蕃将士齐声喊,齐齐冲了上来。 江昊见情急,叫道:“潇燕,你下不下来?”段潇燕俯身在江昊背上,只觉舒服之极,“咯咯”笑道:“不下来。”江昊叫道:“好,不下来就不下来。”说罢,一脚踢在一张石凳上,那石凳少说也有数十斤,被他一踢,竟如纸鸢般飞了起来。“呼”一声落到一人脑袋上,那人的脑袋一下子便钻进了肚子里,倒在了地上。 众人都是瞧得大惊,长剑一挑,刺向二人。江昊却是“哈哈”一笑,施得“五禽之戏”的身法,飘动身子有如鬼魅游走,众人剑未刺上,反被他衣襟上带有的力道全部带仰翻在地上。 众人全都仰翻在地,惊声惨叫。却说守着暗道的松赞干罗听到内中响声,知道出了事,提着柄长剑奔了进来,一瞧内中情景,吓得撒腿便跑。江昊害怕他逃走,长身一跳,虽是背了段潇燕在背上,却也是飞快如电,一抓朝松赞干木后背抓去。岂不料那斯甚是机灵,就地一滚,便滚入了暗道之中。 江昊看那暗道,全是挖掘的新鲜痕迹,心中更断定刚才所料无误。随即喝道:“吐蕃蛮子,你出来。”松赞干木却是躲在暗道下方,用吐蕃语将江昊一阵大骂。江昊反正也听不懂,懒得理会,只道:“你出不出来?” 段潇燕拍了拍肩膀,说道:“看我怎么收拾他。”说罢从江昊背上跃下,将匕捏在手中,对松赞干罗说道:“我投飞镖的技术特别好,若是要刺你左眼,绝不会刺到你右眼。若是刺你鼻子,绝不会刺刀你嘴巴。你若不信,不妨试一试。”说罢,做了个掷飞镖的架势。 松赞干罗本自胆小,闻言大骇,突然心中歹念一生,也顾不得什么了。便抱起一箱西北魔蚁朝段潇燕扔来。段潇燕正不知那西北魔蚁是何东西,张开双臂便要去接。却不料江昊一个箭步奔来,掌中带力,顿将箱子击碎。 这一下,空中顿时爆出黑麻麻一片,那黑色瞬间下落到地上,四处爬开,全是肥大的黑色蚂蚁。只是这蚂蚁身形极怪,跟中原的蚂蚁有着天壤之别。这些蚂蚁个头大不说,头部的嘴巴仿若一只铁锥,尖尖的生着,怪异之极。 段潇燕讶异道:“这便是西北魔蚁?”话音刚落,突然脸上讶异之色便变成了惊恐之色。却见这些黑色蚂蚁移动极快,见物便咬,不论石板、土木、刀剑、绸布,全部吞噬。便在这顷刻间,地面便被西北魔蚁咬了个大凹坑。 江昊和段潇燕都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蚂蚁,慌忙跳开一丈,生怕被西北魔蚁沾上。便在此时,二人终都明白“断塔”之意,有此西北魔蚁,不说一座黔龙塔,十座也不够其咬的。 第八章 西北魔蚁(2) 却见松赞干木见第一箱没将二人袭上,当即又抱了第二箱,飞掷过来。江昊知道西北魔蚁厉害,哪里容得他再难,当即一招“贯斗双龙”击去,掌风瞬间扑盖,松赞干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被掌法掀了个跟头。 一跤跌倒,松赞干木手中的箱子跟着摔在地上,顿时四下炸开来。便在这一刹那间,地面顿时被一团黑色占据。那黑色来势极快,瞬间爬上松赞干罗全身,只听得一阵惊心动魄的凄惨叫声,松赞干罗骨头都未剩下,全进了西北魔蚁的肚子中。 江昊段潇燕二人瞧得惊甫未定,呆立了半晌,江昊突然一个箭步奔回内里,抢了两人长剑,然后又撕下内中绸布,卷成一团。双剑相交,迸出火星,付诸在绸布之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江昊将绸布一路扔去,须臾间火光四起,大火熊熊燃烧,映红了整座黔龙塔,而那些西北魔蚁遇火便卷成一团死去。 江昊又将大火迁至暗道之中,将余下五箱西北魔蚁纷纷烧死,心道:“***穆迦思,老子烧死你的徒子徒孙,看你阴谋如何得逞。” 段潇燕则持了匕准备将内中吐蕃将士一一杀掉,江昊心生不忍,拦阻道:“罪魁祸是穆迦思,杀了这些人也无用。”段潇燕却不依,说道:“这些人也算不得什么好人,留着都是祸害。”一言至此,美眸之中已经是杀光隐现。 江昊一把将她匕抢过,说道:“杀人终是作孽,我以前不知,自与大师一遇之后,明白了很多。”段潇燕不悦道:“你不该也想当和尚了吧?”江昊嬉笑道:“当和尚多好,吃斋念佛,不闻世事,潇洒之极。”段潇燕啐了一口道:“那你便去修行吧!”江昊又是一笑,道:“岂敢岂敢,尘事为了,佛主不容的。” 段潇燕问道:“你有什么尘事?”江昊装成正儿八经道:“只因有个刁蛮丫头,乃是有着三世缘分,方才相聚一起,若不了了此段缘分,如何进得佛门?”话音刚落,段潇燕已经“扑哧”笑出声来,道:“谁和你有三世的缘分,真是臭美了。想我段潇燕肯定是上辈子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方才遇见了你。”话虽这般说,心中却是高兴得很。 江昊拉着她的柔嫩小手,笑道:“好啦好啦,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杀那穆迦思才是正事,这些众人俱都放了吧!”段潇燕此时心中欢喜,便点了点头道:“一切都随你。” 江昊便面向众人,说道:“你等听着,收拾行当滚回吐蕃老巢去,老老实实种田养老婆,若是再在兵场相见,我定不相饶。”众人无不磕头道谢,然后纷纷爬起身,从暗道退了出去。 两人相视长出一口气,心道幸亏上来得及时,使黔龙塔免遭一劫。却不知穆迦思那老贼打何算盘,取了《诸葛战云》奇书也罢,为何要千里迢迢从吐蕃运来七箱鬼蚂蚁,咬倒黔龙塔。 两人都是不解,只便作罢。段潇燕将匕放回靴中,问道:“现下去哪?”江昊皱紧眉头,想了想,说道:“却不知各大门派攻上山没有,我们便去看看如何?”段潇燕抿嘴一笑,说道:“一切都依你。” 两人仍是决定从暗道出去,只怕走黔龙塔大门,定会遭黔山众人误会。两人并肩走了几步,江昊突然停了下来,面呈疑色,说道:“穆迦思那老贼认得咱俩,只怕呆会被他识穿,逃脱开去。”段潇燕颔点头,心生一计,说道:“这好办。”口中说着,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抓了把泥土,涂抹在自己桃红般玉脸上。便在一瞬间,粉颊玉面便变成了黑脸垢面。 江昊瞧得惊讶,张得老大一张嘴。段潇燕瞧见,假装生气道:“干嘛,变丑了不认识了?”江昊吐了吐舌头,道:“非也非也,只是没想到你金枝玉叶,屈尊降贵,将自己打扮成如此怪模样。”段潇燕对他瞥了瞥嘴,说道:“还不是为了你。”江昊“嘿嘿”一笑,心中却是感动至极。 段潇燕又抓了把污泥起来,把江昊涂成一个大花脸。两人相视一看,都觉得对方模样,端的滑稽,互为大笑。段潇燕却见自己信手之间,便把江昊弄成世间最丑的男子,不免为自己的杰作得意非凡。 笑是归笑,两人却未忘了正事,正准备进暗道,突然之间,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传了来,江昊又一下定住身子,竖起耳朵凝听:“潇燕快听,是什么声音?”段潇燕也是仔细凝听,皱眉道:“好像是下雨的声音。”江昊要听得仔细些,摇了摇头,说道:“好像不对,倒有点像是春蚕咬桑叶的声音。” 段潇燕虽是皇族,身穿绫罗绸缎,却不知身上华丽物事是何来的,闻言不解道:“什么是春蚕咬……”话还没问完,两人俱都注意到了这个“咬”字,顿时醒悟过来,齐声叫道:“西北魔蚁!” 两人两忙转身跃回,循声望去,却见黔龙塔的大柱下端已经出现一条大槽。更为可气的是,大槽之中,出现无数小孔,那“沙沙”声便是从这些小孔传出来的。 江昊和段潇燕顿时明白,齐骂这些蚂蚁狡猾。敢情适才一把大火竟没将西北魔蚁全部烧死,留得数百只挤在一团,躲在地面上一处凹坑中。待二人远去,这团西北魔蚁便爬了出来,游向大柱。 要知道西北魔蚁乃是西方的一种最具灵气的凶狠生物,因其天性,常被一些恶人利用饲养,往往被训练成有组织有目标的一种邪恶生物。 这些西北魔蚁从大火处死里逃生,却一下子改变了作战方式。它们成群游至大柱下方,齐齐将大柱咬了个大槽,然后分批行动,分别咬了小孔,钻将进去,从内向外吞噬大柱。 这一下,江昊段潇燕却犯傻了,如此小孔,一只手指都难放进去,如何能杀死西北魔蚁。两人顿是犯难,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耳听“沙沙”声不绝,想是西北魔蚁吞噬之飞快之极,不稍片刻,便听得大柱“嘎吱”一响,整个黔龙塔也似乎跟着颤了颤。 黔龙塔成圆形修建,之中面积不大,却是塔身极高,恐有百丈。整个塔身全靠中间大柱支撑,仿若大柱一倒,黔龙塔没了支撑之力,必将倾斜倒下。 二人心中焦急如焚,围着大柱转起圈子来,却是毫无办法。正自焦急,突见那些小孔中被刨出堆堆细泥来,细泥越来越多,渐渐堆成了几座小山。 江昊破口大骂“贼虫子。”敢情西北魔蚁个个肚中吃饱,便将咬在口中的泥土吐了出来,只因里面空间已满,全部刨到了外面来。段潇燕瞧见,盯着泥土怔怔出神,突然双眸一亮,心生一计,说道:“竟是如此,我们将小孔全部堵上,里面泥土增多,必将充塞空间,将蚂蚁活活闷死在其中。” 江昊闻言,心觉有理,连连点头。两人话不多说,大把大把抓起泥土,将小孔一一封上。那泥土细而柔软,塞如孔中,再好不过。不稍片刻,小孔全被二人堵了个严严实实。 若是比武争斗尚可,做起如此精细之事,却叫人累得不行。江昊和段潇燕都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地上直喘粗气。便在此时,那“沙沙”声停了下来。江昊和段潇燕心中大喜,相似大笑。却不料笑声未停,“沙沙”之声又猛然响了起来。反之比先前响声更胜。 江昊和段潇燕顿时傻愣住了眼,段潇燕柳眉倒立,骂道:“贼虫子,奶奶倒小觑了你等。”敢情西北魔蚁极为灵通,见小孔被堵,便齐聚一堆,朝一个方向下口,管它个三七二十一,咬开个大洞再说。 第九章 水吟潭边(1) 听得“沙沙”声不绝,竟是由大柱东边响起。段潇燕料到西北魔蚁一起朝东咬出,利用江昊适才取火的方法点燃了绸布裹成一团,只待西北魔蚁将柱子咬破。 果不其然,“沙沙”声变大,大柱东面便出现一个小洞。小洞愈来扩大,已能看清柱中黑幽幽一片。段潇燕手上执着火把,手心却捏出汗来了,只待洞口稍大一点,便将火把塞到洞中。 却不料就在此时,突然一个黑不溜秋的脑袋从那洞中钻了出来。那脑袋居然有碗般大小,油光水滑的,脑袋上顶了一个又尖又硬的黑嘴巴。却见脑袋在洞口几挤,倏忽间跳了出来,变成一只巨大的西北魔蚁。 这只巨蚁瞅准段潇燕,触角一蹬,便跃将上来。段潇燕何时见过这么大的蚂蚁,“哇”的一声大叫,将火把一阵乱舞。却不料巨蚁一下从火焰中跃过,便朝段潇燕脸上跳。 要知小小的一只西北魔蚁,便可让整座黔龙塔倾倒,何况段潇燕乃是一个人,这只西北魔蚁又是如此块头,倘若被它咬上,岂有命在? 江昊已然觑见,眼见情急,四下一看,见窗上方还有一段绸布挂着。江昊一个跨步过去,大手奋力一撕,便将那绸布撕扯了下来。然后身形飞快,几个逍遥步法转自段潇燕身前,将绸布一下张开。 那巨蚁瞅准了段潇燕的脸,却不料半路杀出来一条绸布,巨蚁止不住身形,一头扎在绸布上。江昊趁机将绸布几裹,便将巨蚁裹在了其中。那巨蚁嘴巴挨着绸布,当即毫不留情,咬了个破洞,将长长的嘴巴露了出来。只可惜身体和触角全被捆住,动弹不得,嘴巴兀自摆动。 江昊知道此物凶残,邪性十足,当即便一脚将它踩得屎尿爆出。段潇燕惊得一身冷汗,定了定神,问道:“这蚂蚁咋长成这么大块头了?” 江昊连忙将她拉退一丈,说道:“估计这东西还有个特点,那便是吃了东西就会长,一瞬间就能长成大块头。”段潇燕最怕丑陋怪物,闻言惊道:“那怎么办?”江昊深吸一口气,道:“这东西太邪,黔龙塔可能保不住了,撤吧!” 段潇燕听罢,觉得有理,两人相互挽着手臂,连忙倒退。便在此时,突听“嗷”一声怪叫,偌大一条黑影猛然间蹿起,落到二人前方,挡住了去路。 江昊段潇燕一见那黑影,差点没惊得叫出声来。但见面前一只西北魔蚁,如豹子般个头,扭动着身子,尖尖的嘴巴仿若一根钢针,闪着森森寒光。 段潇燕饶是胆大,此时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一个哆嗦,躲到江昊身后,说道:“江昊,这怪物就交给你摆平了。”江昊虽也是心中毛,但是一个男子汉,绝不打退堂鼓,硬着头皮,双臂一张,将段潇燕挡在身后。 那巨蚁可就不管你这么多了,见着人便要攻击。但见他八只腿一蹬,整个身体便扑了上来,那模样,活生生像豹子扑食一般。江昊觑见它长长的嘴若一把利剑向自己刺来,身体稍稍一斜,双手齐齐抓上。乃是一手抓住它长长的嘴巴,一手抓了两只脚。 江昊抓了个正着,正想将它按在地上。岂不料这畜生力道极大,身体扭动,挣扎个不停。江昊险些让它摆脱,心下恼怒,双手真力一聚,乃是无铸的灵山真力。 只听得“咔嚓”一声,巨蚁长长的嘴巴便被江昊扳掉。江昊仍不泄愤,左臂又一用力,将两只脚也扯了下来。那畜生受了大痛,再无刚才气力,在地上几扭,就没了声息。 江昊出了一身臭汗,心中直骂这贱虫子。骂的两句,忽觉有丝异样:段潇燕咋没了声息?江昊这一察觉,吓得心差点跳了出来。回头一瞧,却见几只巨大的西北魔蚁齐齐而上,将段潇燕按在了地上,那尖尖的嘴巴仿若刀子,正往段潇燕身上刺。 江昊一气愤,脏话也就跟着骂了出来:“***畜生,看招!”声到拳头到,闻得“砰”一声,一只西北蚂蚁便被打翻在地。江昊紧接着又一式“摩云在天”,将另两只西北魔蚁打飞三丈,一把抄起段潇燕,便飞奔暗道。 便在此时,听得“咯吱咯吱”声不绝于耳,黔龙塔也稍稍颤动起来。江昊皱眉道:“大不妙了,大柱被掏空,要倒了,黔龙塔也顶不住了。”说着,脚步如飞,抱着段潇燕一阵疾跑,冲进暗道几十丈远。 江昊生怕西北魔蚁追来,也不停下。突闻段潇燕在江昊怀中“咯咯”笑了起来。江昊脑袋一蒙,问道:“潇燕,你笑什么,没事吧?”心中惊愕,是不是被西北魔蚁吓傻了。 但听段潇燕笑道:“江昊,你放我下来。”江昊不依道:“西北魔蚁追来怎么办?”段潇燕不以为然,道:“这么远了,追不来了。”江昊执拗不过,便将她放了下来。段潇燕一下得地上,两只玉手如变魔术一般,突地变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来。 江昊奇道:“这是什么书?”段潇燕却不答话,笑着将:“你瞧瞧看!”江昊借着光线一看,顿时惊了一大跳:“诸葛战云。” 段潇燕得意非凡,笑道:“不错,正是那穆迦思,不不不,天下众人垂涎三尺的东西。”江昊惊喜交加,心下却又疑惑,问道:“潇燕,你从何处得来?”段潇燕美眸一转,道:“从大柱中掉出来的,适才我便是为了捡它,才陷入西北魔蚁包围之中。” 江昊顿即醒悟,惊喜道:“我知道了,我爷爷将书秘藏在大柱之中,难怪吐蕃那伙贼人翻箱倒柜,掘地三尺也未找到。”段潇燕点了点头,将《诸葛战云》一下塞在江昊怀里,道:“好了,现在书在我们这,穆迦思便是翻了整个黔山,也找不到了。” 江昊接过:“潇燕,这书是你找到的,放在你那好了。”段潇燕莞尔一笑,有意戏耍道:“你就不怕我拿了它率兵百万,攻打大宋。”江昊心下一凛,口道:“这……潇燕不会的……” 段潇燕瞧他难堪模样,顿觉有趣,笑道:“我一个女娃儿不懂兵法战法,拿来也无用。”随即心中想到前景,欢喜不已,继道:“你定将此战法好好研习,以后到得大理,若得父皇赏识,定能赐你个前线大将军什么的。”江昊不料段潇燕有如此想法,猛然间想到段潇燕尊贵身份,心下不由一暗,叹了口气道:“我才不屑当什么大将军。” 段潇燕也无暇和他理会,叫他将出口而去。 约莫走了一程,只见前方甚是光亮,想必便是出口了。两人喜出望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二人刚刚出得了洞口,突闻得风声扑来,一张偌大的巨网从头顶快地罩了下来。这巨网来势极快,好像是专候着二人似的。两人猝不及防,被网在其中,挣扎了数下,方才现此网乃金丝编制,硬不可破。 但见一个三旬女人双手叉腰走了上来,喝道:“好两个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江昊和段潇燕一怔,却见眼前女人柳眉杏眼、华如桃李,只是那表情甚为凶恶。再瞧她身后,却是有一批身着灰色服饰的男子手持兵刃,对二人虎视眈眈。只听一人叫道:“三师姐,适才那行人鬼鬼祟祟逃下山去,只是没被我抓住,这二人肯定是各大门派一伙,万不能轻饶。” 第十章 巍峨山魂(2) 其他各门派众人瞧见,俱都大声叫好。梧山派弟子更是夸张,齐齐喊出口号:“梧山十六棍,扫遍北荒,打遍南海,席卷西夷,催遍东莽。”众人听得此口号,心中更是大凛。江昊被困在金丝网,嗤之以鼻,心下暗道:“这甫中鹊也太嚣张了吧!”一念未过,突觉有人碰他,转头一瞧,正是段潇燕。段潇燕将玉唇凑到他耳朵边,低声说道:“我有法子出金丝网。”江昊知道金丝网坚硬无比,奇道:“什么法子?” 段潇燕神秘一笑,说道:“你难道忘了我靴子中藏了数柄匕么?”江昊丧气道:“此乃金丝网,坚硬无比,平常匕根本奈何它不得。”段潇燕却道:“我的这些匕全是宫中工匠所铸,锋利无比,什么东西都可削断。”江昊讶异万分,喜叫道:“妙得紧。” 突然听到唏嘘声一片,但见江安邦与同江雪儿身形晃动,猛然间仿若群兽出巢,竟化作无数道人影来。只听黔山弟子中有人说道:“大师哥和三师姐这招‘五禽之戏’使得巧妙之极。”话音刚落,两人已在棍圈之外,但刚才凶险,已让二人额头生满冷汗。便在此时,突闻风声呼啸,方逸杉大掌有若天塌般扇了下来,兄妹俩连忙迎招而上,与方逸杉斗在一处。 甫中鹊接连几招居然没将二人打中,心中恼怒,正待再度招,突然心中一亮,脚步便滞了下来。心中想到:“今日英雄齐聚,好手众多,谁能撑到最后,谁便能得到《诸葛战云》。老夫绝不能逞匹夫之勇,误了大事。”想到此处,便停下身来,眼瞧江万风已然受伤,方逸杉与江氏兄妹对攻不已,心中巴不得方江双方斗过两败俱伤。 却不料方逸杉与同江安邦兄妹二人一番疾攻,腹中隐痛更盛,心道:“罢了,老夫对《诸葛战云》无多大兴趣,范不着与江万风拼个鱼死网破。”心念至此,猛然间倒翻身子,打个哈哈道:“江氏兄妹果真了得,老夫老了,斗不得如此长久,罢了罢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万没料到方逸杉主动退下阵来。江万风却是轻轻颔,心中明白,方逸杉乃是顾着昔日之情。甫中鹊本待等方逸杉和江安邦兄妹斗个两败俱伤,不料方逸杉主动退下,心中大气,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突见江安邦兄妹掌势一变,便向自己攻来。甫中鹊心念如电,随即想道:“倘若老夫也认输,江万风老头占了上风,就更不会拿出《诸葛战云》。”嘴中一喝,便是一棍扫去,长棍有如乌龙,直卷江安邦兄妹。 甫中鹊铁了心肠要三下五除二将二人撂倒,此时招更盛先前。但见他乌龙棍连连翻转,抖出无数个棍花。大步翻踏,踩得地面尽数凹陷。突听得风声大起,乌龙棍蓦地弹出,像是一只巨蟒,摆尾吐芯。棍尖指中江安邦胸部紫宫穴,棍尾扫中江雪儿腰部环跳穴。 江安邦兄妹只觉全身一麻,便没了气力。甫中鹊一步三丈,虎臂一抓,将乌龙棍捏在手中,得意非凡,大言说道:“黔山之上,可还有人出来向老夫挑战?”声音洪亮,在整个水吟潭边震荡开来。 江万风神色一暗,叫人将江安邦江雪儿扶了回来。其余弟子都是面面相觑,想着甫中鹊神威,无不打了个寒噤。 甫中鹊眼瞧黔山门人中无一人言,心中更是得意,眼瞧江万风一脸颓废,也不顾昔日之情,故意讥讽道:“难道偌大黔山,便无能人了吗?” 其余各派众人闻言,齐声哄道:“黔山龙吟派好歹也是一大名门正派,怎么这两下子,便没能人了?”“是啊是啊,索性把黔山解散得了,各自回家种田,倒还自在。”众人你言我一言,句句难听入耳。 便在这时,突听一个年轻声音说道:“谁说黔山没能人了?”众人闻言大怔,寻声望去,却见一个年轻男子从人群中挤出,大步走上前来。 但见这年轻男子一脸污垢,身上尽是泥土,也不知道在哪里钻过。甫中鹊瞧见,嗤之以鼻,一声冷笑,不做理睬。梧山派中几个弟子嬉笑道:“哪里来的毛小子,回去将脸洗干净了再来。”“呵呵,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那年轻男子正是江昊,段潇燕用匕将金色网割破,两人钻了出来。只因大家一门心思都在中间战圈上,也无人顾及到他俩。 众人嬉笑,江昊闻若未闻,只对甫中鹊抱拳说道:“黔山能人有若天上繁星,只是都不屑与你这糟老头动手。你那鸟山什么大便棍,打老鼠差不多,又怎能打人。” 此言端的突兀,众人都是惊讶不已。甫中鹊却是恼羞成怒,要知他梧山鼎鼎大名,还无人敢如此污蔑。却见他双目喷火,双手一使劲,便要招。 江昊突然大手一伸,剑眉倒立,说道:“且慢。”甫中鹊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有屁就放!”江昊并不恼火,嘻嘻笑道:“我不与身受重伤之人比斗,不然待会有人说我胜之不武。” 甫中鹊大吃一惊,骂道:“臭小子,你乌鸦嘴里尽说的鸟话。老夫身体硬朗,何来重伤?” 甫中鹊先前大展神威,一举拿下江氏兄妹,众人都是瞧得清清楚楚。若有重伤,还能如此厉害?众人俱不相信,大笑江昊黄毛小子,信口雌黄。 江昊却一声冷笑,来回走得几步,嘴中念念有词,突对甫中鹊道:“你可用手按按‘肩贞’、‘天宗’二穴,看有无异样?”甫中鹊一脸不屑,反问道:“臭小子,老夫为何要依你?”江昊讥笑道:“依不依随你便,身体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甫中鹊眼露精光,闪烁片刻,心道按一下无妨,如无异样,看那小子作何说法。想到此处,便用右手食指,使劲按向‘肩贞’、‘天宗’二穴。哪知刚刚按上,便觉一股钻心疼痛猛然间袭了上来。 甫中鹊心下大惊,连忙松开,强自忍住疼痛,假装道:“臭小子,你敢骗老夫,哪里会有疼痛?”众人闻言,都是大骂江昊胡乱打诳语。 江昊自是不信,说道:“你脸上右面青筋突起,此筋正属手太阳小肠经,定是适才与江前辈比斗内力,只因你右手抓着乌龙棍,强力反噬,伤了手太阳小肠经。此伤隐藏在经脉之下,短时间难以觉,一旦觉,便已经晚了。” 甫中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只是他极好面子,拒不承认,口道:“臭小子,还打诳语么?待老夫一棍敲死你,看你还如何说辞。”心道这小子可能懂些医术,武功方面自是平平,一棍打死他,怕他胡说,揭了自己老底。 殊不知,江昊练了易筋经,人身经脉之理,洞如观火,一目了然。哪里出了问题,只需瞧得一眼,便能看出。而达到如此境界的人,内功修为一定要非凡之极。江昊内功强制如斯,甫中鹊却是料的大错特错。 只见江昊将双手负在后面,冷声说道:“好,糟老头,你且过来打我。我便在三招之内将你打败!” 此言端的惊世骇俗,众人无不惊愕,心道这是哪里钻出来的吃错了药的小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江万风与方逸杉等人也是大惊,心想年轻娃儿说话太过轻率,甫中鹊再怎么样,也是天下四大名门正派之一的掌门,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就算其真受了伤,三招之内也绝难将其击败。 江万风及黔山门人都为江昊捏了一把汗,心下不免担心不已。江雪儿悠悠醒转,回过神来,见江昊站在场中,正为黔山强自出头,脑袋也是蒙了,不知道这小子搞什么鬼,也就无暇理会那金丝网了。 第十一章 黔龙塔倒(1) 甫中鹊哪里受过如此羞辱,一张老脸便如酱爆猪肝似的。但听得他长啸一声,乌龙棍自天抡转,便呼呼有声,打向江昊。江昊不料他重伤之余,还有如此威力,暗道自己失算了。连忙踩了一套逍遥步法,在大坝上倏忽转了一圈。 甫中鹊不料对方一出来便丈着古怪步法逃跑,心中大气,叫道:“臭小子,过招便过招,乱跑干什么?”江昊“嘿嘿”一笑,道:“我能逃跑,不被你打中,也算我的本事。”甫中鹊吹胡子瞪眼道:“不知羞。”说罢,翻身而出,乌龙棍有若蛟龙,连打江昊左右前后,封住江昊退路。 却不料江昊并不逃跑了,看得棍子来,身子一斜,窜到甫中鹊腰挟,使了一招“运斤成风”,抓住甫中鹊右手腕。江昊内力增强,觑物抓物的本领更是高强,看准的东西,百分百抓中。加之这一蹿一抓两式都出自珩浒谷逍遥一派的武功,世人很少看见,甫中鹊不知就里,更是被抓了个措手不及。 江昊十指如鹰爪,一把扣住甫中鹊手腕,便大力涌至,牢牢不松。嘴上笑道:“糟老头,记住,这是第一招!” 甫中鹊大敢惊讶,慌忙运力欲抽出手腕,不料对方手上劲力奇大,一抽不动,二抽更是不动,三抽自己手腕反而生疼起来。甫中鹊三抽不出,顿时心慌起来,心道这小子是人是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力。 其实江昊出内力高强之外,更为关键因数还在于自己抓住了甫中鹊手腕大陵、神门两处穴位。两处穴位分处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而这两处经脉又都汇于手太阳小肠经,因甫中鹊手太阳小肠经受伤,故此捏住二穴,便可事半功倍,将其控制。 甫中鹊历来轻狂,轻狂过度便变得糊涂,一时半会也不能悟出其中道理。 但见江昊“嘿嘿”一笑,口道:“且看清了,眼下便是第二招。”话音刚落,一拳飞出,正是灵山拳法极具威力一式。这一拳如若奔雷,“砰”一声,结结实实打在甫中鹊臂膀上。甫中鹊只觉臂膀被大石砸了一般,顿时失去了知觉。 江昊又叫道:“第三招!”抢过甫中鹊乌龙棍,如法炮制,翻翻滚滚打出一招“棍打海鬼”,竟与甫中鹊的招式不差毫厘。这一棍打得结实,加之江昊内力浑厚,比起甫中鹊打来,更俱威力。甫中鹊腹部挨了一棍,立马飘飘飞出,跌倒在地上,只觉全身骨头都裂了一般。 梧山派弟子连忙奔上去将他扶起,甫中鹊奋力掷臂,万没料到自己的成名绝技最终落到自己身上,心下愤怒不平,喝道:“臭小子,你居然敢偷我梧山秘籍?” 江昊将乌龙棍扔向他道:“谁说我偷了你梧山派的秘籍?天下武功,无不出自一脉,只需达到一定境界,自会一看便知。”甫中鹊老脸涨红,连咳了几声。江昊一笑道:“甫老前辈无须担心,你手太阳小肠经所受之伤,已被我一棍打散了。” 甫中鹊一怔,忙不迭用手指按臂膀‘肩贞’、‘天宗’二穴,果无异样。甫中鹊眉目紧锁,心道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会有如此高强的手法。他百思不得其解,长叹一口气,退到一旁去了。 江昊适才一番行为,端的怪异百出。诸人之中,有人相信,有人却不服。却见铁剑派掌门洛垄大踏步走了出来,“琤”一声,抽出一柄铁剑,举在半空,出黝黑光亮,对江昊说道:“小子,看你那模样,仿似有两下子,老子来会会你。” 江昊眉目一掀,拱手施礼道:“请了。”洛垄闷声一喝,铁剑“嗖”的刺出,抖出无数剑花,封锁江昊咽喉。江昊斜身飘过,掌如落叶飘飘,挥洒而至,拍向洛垄肩部。洛垄眉目一凝,铁剑一引,削向江昊手腕。江昊趁势一招“庖丁解牛”,双掌翻拢,将剑身按在手掌心,然后身体倾斜,大力通过剑身涌至,仿若有股巨大引力拉扯一般,洛垄身不由己被带翻在地。 闻得下方众人一片惊呼,洛垄脸上老大无光,一个鸽子翻身跃了起来。铁剑“刷刷”数下,挽出一个剑圈。正是铁剑派独门剑招“山行剑决”。“山行剑诀”乃是铁剑派开派祖先在太行山上用一柄铁剑创练而出,以剑招刚猛为特点,威力不小。不料江昊见状,冷笑道:“雕虫小技,我又何惧?”话音未落,身形已是大起大落,双掌飘飘,有如神掌。洛垄却将铁剑舞得越来越快,渐渐形成偌大一个密不透风的剑圈。剑圈翻滚,卷向江昊。 江昊施展逍遥步法,身子灵活自如,忽然一变,人已斜飘到洛垄上方,双掌拍下,潇洒绝伦。洛垄万没料到世间有如此飘逸的武功,慌忙铁剑上指。却不料江昊此掌乃虚,双足在空中两踩,身体犹如泥鳅,滑至洛垄身后,掌变拳,翻飞打出。闻得一声惨叫,洛垄铁剑飞出,一个跟头翻到在地,吐出口鲜血来。 江昊此番进攻,尽是用的逍遥派的武功。逍遥派武功已飘逸灵动为主,招式潇洒,身形难定,对攻洛垄的“山行剑诀”,正是以柔克刚,恰到好处。洛垄不知就里,摸不清逍遥武功,因此快败下阵来。 却说众人都未见识过逍遥派的武功,今日见江昊身形飘动,出招潇洒自然,浑若天成,都是越瞧越惊,心中暗道:这小子莫非是神仙下凡不成?方逸山也是吃惊,心想自己仙游一派的武功亦是讲求潇洒灵动,比起这小子的身法招式,似乎又低上一筹。 江安邦心下狐疑,问江万风道:“爹,这小子到底是何人?”江万风半眯着眼,摇了摇头,也是不知。江雪儿天资聪慧,突道:“这小子倒像一人。”江万风与江安邦同声问道:“谁?”江雪儿道:“你瞧那身形模样,不正像咱二哥么?”江万风一惊,嘴唇翕动道:“定国?”随即盯住那江昊,果真太像,一时之间,勾起往事,竟是痴了。 但见江昊斗得兴起,环视众人,朗声问道:“还有哪门哪派上来挑战?”众人俱都面面相觑,忽有人叫道:“裴松庄还没出场呢?”“对对,裴松庄的,该你们出场了!”众人齐声鼓噪。突见一人持着宝剑跃出,眉目一掀,说道:“裴松庄裴奎前来赐教。” 江昊对裴奎极具好感,拱手施礼道:“裴大侠,请了。”说罢,双拳一擂,有若两座泰山,只闻得拳风呼呼,声势骇人。裴奎心中一凛,心道:“此人好内力。”长剑斜挑,蓦地一收一放,舞了个剑招,正是裴松庄剑法绝技“溪风剑法”。 河北裴松庄,众所周知,乃是剑法集成之大家,其上一代先辈,于凛冽风雪之中,从大自然中感,自创一套“溪风”剑法。“溪风”剑法共有八八六十四式,每式命名皆有一个“风”字在其中。其剑势如狂风骤雨,猛烈异常。且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江湖之上,难以匹敌。只是此剑法择人,而非一般庸人所能学得,裴万倔饶是厉害,不过学了七十二式。裴奎承袭上辈聪慧,亦不过学得六十四式,而裴松庄平常弟子,仅仅十来式罢了。 今日难得大开眼界,众人俱都屏气凝神,双眼瞪如铜铃,直直看着场中二人,生怕漏了一招一式。 江昊十岁之时,便已见识过“溪风剑法”,知其迅猛凛厉,故此也是万分小心。突见裴奎宝剑挑引,猛然剑光暴涨,仿若晴天大雪,铺盖席卷。江昊眉间紧蹙,知道如此锋利剑招,绝对不能再以柔刻刚,索性双拳拉合,呼呼便是接连数拳,正是灵山拳法中的招式。而今江昊有易筋经内功护体,所施拳法更比日常胜了十倍。 第十一章 黔龙塔倒(2) 江昊拳到人到,数拳若山倒,砸向裴奎。裴奎宝剑飞旋,身随剑走,一剑刺落,闻得“嗖”一声,宝剑破空长啸,卷起寒光,拦腰削向江昊。江昊翻身而起,二拳跟到,恰巧击在剑身上。闻得宝剑嗡鸣声大作,一弹之下,两人同时跳开。江昊只觉耳中蒙,似是被堵塞一般。裴奎亦是手中虎口一震,麻木一片。 江万风方逸杉越看越是疑惑,心中俱道:“这小子所施招式怎么与灵山武学如此相像?”一念未过,忽见江昊身形窜起,双掌拍出,正是一招灵山摩云掌法中的“摩云在天”。裴奎宝剑一挑一刺,使得一招“风驰云走”,疾指江昊胸部空隙。江昊一掌将长剑拍开,翻身转过,回手一指击去,闻得“嗖”一声,一道无形指力去若闪电,从裴奎面上划过,击落两缕清。 突听江万风一脸惊异,叫道:“灵山指法!真是灵山的武功!”众人闻言都是大为诧异,要知北面灵山自十五年前遭契丹鞑子围攻之后,灵山武学便一直绝迹于江湖。没想到今日英雄齐聚,突降一个奇怪少年,将灵山指法潇洒演绎出来。江万风昔日与灵山摩云夫子相交甚好,此时睹物思人,不由得回想起当年与摩云夫子把酒言欢的情形。突然间,心下一怔,江万风生了一个念头:“莫非是上天故意降下此奇怪少年,安排东西南北武学今日重聚?” 正自思索,突听得风声不断,敢情江昊飞身腾在半空中,十指飞转,“嗖嗖嗖”将灵山指法中的五指‘厥阴指’、‘少阴指’、‘太阳指’、‘少阳指’、‘阳明指’接连施展而出。 裴奎何时见过无形指力伤人,慌忙用剑身来挡,可对方指力甚强,每击在剑身上,便震得半条手臂酸麻一片。裴奎心下一慌,在气势上便败了下来。 江昊越斗越是顺手,最后一式,突然真力一变,指力刚柔并济,乃是一式飘逸灵动的逍遥指法。江昊此时内力精进百倍,这一指击将出去,竟是化无形为有形。众人但见空中一道白光“嗖”的飞出,击向裴奎面门。 裴奎亦是瞧了见,一剑斩去。不料白光倏忽一变,朝左边转去,继而右转从一侧奔回,攻击裴奎臂膀。众人都是大骇,哪里见过如此古怪指力。裴奎亦是惊了一身冷汗,慌忙拔身而起,如片枯叶,飘落到三丈之远。 那白光一滞,落在地上,钻入了泥土之中。便在此时,突听一人沉声说道:“年轻人武功精湛绝伦,但老朽不服。”江昊一怔,抬头望去,见裴万倔坐在一张大椅上,满面严肃的神色。江昊极为尊敬这裴万倔,闻言拱手问道:“裴老先生哪里不服?” 裴万倔见他极为有礼,不禁点了点头,说道:“你竟是黔山弟子,为何不用黔山派的武功,尽使些其它门派古怪武功,若是胜了,也不光彩!”各大门派也正有此疑惑,闻言纷纷鼓噪,叫江昊用黔山派的武功。 甫中鹊适才被江昊三招攻退,正觉羞怒万分,此时见状,趁机说道:“黔山龙吟派好歹也是江湖名门正派,天下众人俱都说龙吟派武功了得,什么黔山十绝技更是精湛无双。今日一见,却大让老夫失望。” 江昊不料败将之夫,还敢言勇,心道便让你这老匹夫心服口服,随即一声冷笑,对甫中鹊说道:“老喜鹊,你这便有所不知了。对付你,一些旁门左道的功夫便已足够。至于黔山派的功夫嘛,裴松庄则有幸领教了!”话音一落,猛然间变了个身形站定。众人瞧他身体弯曲,四肢摊开,正像一条神龙在九天摆尾,不由地心下疑惑,面面相觑。 裴奎适才被*得手足无措,眼下缓得一口气,凝了凝神,长剑再度在手,连施几式“溪风剑法”,封锁江昊周身大穴。江昊一声大笑,双足翻踏,正是黔山十技中的身法“鲸吸牛饮”,身形刚刚定住,便是一招“蛟龙戏水”,打向裴奎。这一招威力巨大,裴奎猝不及防,被他掌风*得连连后退。 江昊趁机一步跳上,又是一招“画龙刻鹄”挥将上去,裴奎被他气势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江昊连连招,竟依次将黔山技法中的其它几技全部打出,直待最后一式“龙飞九天”,但见江昊从天而降,身若蛟龙,一掌拍下,顿将地面打了个凹坑。 只是此招江昊故意打得偏了些,饶是如此,裴奎受掌风所震,倒飞数丈,落地不稳,翻倒在地上。 此战端的突兀怪哉,江万风神色大凛,万没料到眼前小子将黔山十技全学了个精通。要知黔山十技的招式,极耗内力。内力平平之人,只能学到三技。稍微强一些,五技足够。就算江万风,亦不过练到第七技,便再也练不上去了。 黔山门人都是心中惊骇,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江安邦和江雪儿也是张大了嘴,瞪红了眼,不知是何故。江万风疑惑更盛:“这小子到底是谁?” 突见一条紫影飘出,将裴奎扶了起来。那紫影一个箭步,奔前十丈,长剑“琤”的出鞘,在半空中迸紫色光芒,然后对江昊说道:“兄弟武功精湛,我来代师哥领教几招!” 江昊一瞧此人,差一些便没喜得惊叫出声,敢情来人正是月飞扬。江昊脑海中顿时浮现当年浓林之围的事情来,心中道:“不知月飞扬这些年可把武功练好,先探探虚实再相认不迟。”心中想到此处,一拱手道:“月兄,请了!” 月飞扬一怔,暗惊这人怎知他姓月,一念未过,便见江昊身形大起大落,双拳如鼓锤,砸了过来。月飞扬长剑一引,一道紫色光芒倏忽迸出,仿若妖龙一般,诡异之极。突听月飞扬念道:“紫龙一现,万物变色。”便有人惊声叫道:“那剑是紫龙剑,是裴松庄镇庄宝剑。” 江昊心下大凛,知道月飞扬所持的乃是一柄宝剑,不敢大意,一拳抢到月飞扬胸前,月飞扬长剑横胸,便将他隔了开来,忽施一招“风木含悲”,一道紫光横斩长空,袭向江昊。江昊双足站定,一个倾斜,从左旋起,反手一掌,正是“扳龙附凤”,月飞扬剑圈回缩,一招“风谲云诡”,挡了开来。 众人但见二人身形飘飘,变招对攻,须臾间便斗了百余招,竟是不分上下。月飞扬越斗越惊:“这小子相貌平平,武功怎么这么高,恐怕天下少无敌手。”江昊却是越斗越高兴:“看来这几年月飞扬没少努力,已由当年的羸弱小孩变成江湖之上难以匹敌的高手了。” 第十二章 江月共映(2)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信了江昊之言,眼瞧奇书便在眼前,心下都是奇痒无比。穆迦思冷眼*视,突然左手一伸,说道:“小子,拿来!”江昊将:“我凭什么给你?”知道现下越是主动,越是占据有利位置,当即朗声道:“只因此书,我爹娘、外公俱都惨死。由此可见,此书乃是罪魁祸,今日我便当众撕了它,以泄心中愤怒。”说罢双手举起,做势要撕。 众人都是大惊,穆迦思嘴巴张得老大,叫道:“臭小子,且慢!”江昊假意一凛,问道:“你要怎地?”穆迦思掌心尽是汗水,说道:“你将书扔过来,老朽放了江万风老儿。” 江昊自是不依,说道:“你先将我爷爷放过来,我便不撕此书。”穆迦思眉目一拧,陷入两难。江昊见他久久不言语,连忙说道:“若是不愿意,我立马撕掉!”又作势要撕。穆迦思枯手一挥,道:“好,老朽放了江万风老儿。” 穆迦思说罢,便欲松手。江昊瞧见,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突见穆迦思手一滞,随即狡黠一笑,说道:“倘若老朽放了江万风,老朽便上了你这小子的当了!”江昊不料被他识破,心下连连叹气。只听穆迦思又道:“竟然你小子认为那书是害死你爹娘的罪魁祸,你撕了它就是。”满面竟是不屑的表情。 江昊本是一句戏言,为引得穆迦思上钩,岂不料穆迦思老贼心机过人,极为狡猾,反而攻之。江昊大话已出,一时间陷入两难。 穆迦思见他埋着头不说话,知道自己料中了其心思。索性一声冷笑,催促道:“臭小子,有种你便撕啊!” 江昊额头上生出颗颗汗珠,瞥着眼睛瞟视众人,见众人兀自望着他。江昊收眼之际,猛然间和月飞扬眼光接了个正着。但见月飞扬持了紫龙剑,亦是看着他。江昊顿时计上心头,猛然间头一扬,朗声说道:“好,我现在便毁了此祸害!”言毕,手臂一掷,便将《诸葛战云》掷到了半空之中,催动掌力便欲将其击碎。 众人都是大叫,穆迦思心下一慌,万没料到江昊正要毁了《诸葛战云》。这一下可不得了,穆迦思再无心思劫持江万风,身形大起大落,便扑向《诸葛战云》。 江昊双掌凝聚内力乃是虚招,见状一闪身,便将江万风抢了过来。黔山弟子见状,俱都大出一口气,各自跃上前来,将江万风围住。江万风一坐在地上,当即双掌翻转,自行疗起伤来。 却说穆迦思身法如电,眼看便欲抢过《诸葛战云》。突听风声大起,但见一团紫光覆盖。只见个紫衣少年,舞动长剑,汇成一个紫色剑圈,席卷自己而来。紫衣少年剑招如风雨疾骤,一柄长剑更是散诡异光芒。穆迦思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剑招,慌忙身子后斜。便在这一瞬间,只见紫光回缩。乃是一招“代马依风”,《诸葛战云》被剑招一拢,顿时飘向了紫衣少年。紫衣少年一把将其抓住,飞身跃回。 敢情江昊与月飞扬对视那一眼,便已下定了主意。要知道江昊与月飞扬有着竹梅之交,便只是对视一眼,就会了其中意图。江昊将书扔出,有意扔向月飞扬站着那边.网加之月飞扬剑法厉害,少有人能及,江昊亦是万个放心。 穆迦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着了两个年轻娃儿的道,当真是气得闷声大叫。幽月神掌一起,夹带冰凝绝的阴毒内功便打向月飞扬。月飞扬乃是裴万倔亲手栽培,岂是羸弱之辈。当即紫龙剑刺出,仿若繁星乱颤,刺向穆迦思。 穆迦思一闪身子,一掌打去,与对方剑圈对了个正着,突见半空寒星四溅,冰冷刺骨。穆迦思不料对方小小年纪,剑法如此高,也不敢小觑,正欲再度招,突觉后方劲风大起,回头一瞧,但见江昊身若九天蛟龙,双掌自天掼下,正是黔山十技最俱威力一招“龙吟九潭”。 穆迦思老脸刮得生痛,哪里敢硬接,再度跳开。江昊双掌抡下,将地面花岗石打得四溅飞开。一个身形站定,月飞扬持剑奔来,两人并肩出招,连攻穆迦思。 众人但见三条人影龙腾虎跃,兔起鹘落,身形翻转,飞快之极。眨眼之间,便斗了数十余招。 穆迦思这些年潜身大宋,孤灯夜下,常研习冰凝绝神功,十年之间精进不少。但饶是厉害,此番被两大年轻高手联手对攻,亦是身形疲惫,渐有不支之感。 突听得众人齐声呐喊:“打死穆迦思老贼,打死穆迦思老贼!”声音响遏行云,振聋聩。穆迦思本自力竭,听得此言,心下更是慌乱。 但见江昊一招“龙飞九天”挥出,月飞扬长剑飘飘,一记“乘风破浪”,卷起剑花无数。穆迦思身形一滞,没了逃路。便在此时,突闻东边火星冲天,竟是信号射。一行吐蕃士卒猛然间直起身子,搭弓射箭,箭支有若蝗虫,朝众人飞来。众人连连挥着兵刃格挡。更有黔山一行弟子,一边格挡,一边抢进,不稍片刻便近身与吐蕃士卒格斗开来。 那些吐蕃士卒都是战场好手,却少了武学之道,几个来回,便被黔山弟子擒了住。 江昊和月飞扬齐齐将穆迦思老贼困住,掌剑交错,打得穆迦思是昏头转向。穆迦思眼见大势已去,心中一灰,便催掌力,索性给自己来个痛快。便在此时,突听得一人声若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只听那声音道:“善哉善哉,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风刮过,场中蓦然站定一个面容枯瘦的百旬老者。老者双手合十,直直看着穆迦思,继续说道:“诸般因果,只因你心中贪念造孽。如今大势风吹去,可有醒悟?” 穆迦思冷声道:“你这鸟人,竟说的鸟语,什么醒悟不醒悟,老朽听不懂。”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如是这般,老衲便要降妖除魔了。”突然间枯手探出,按在穆迦思头部。但见穆迦思身形扭曲,道道烟雾从身上腾起。倏忽之间,穆迦思整个身体扭曲成一道白烟升起。那白烟在空中换形变作了一个“贪”字,继而一拧,又生化成一个“魔”字。 众人瞧得此处,心中无不大骇,暗道这老者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生出如此幻术,难不成是天宫神人不成。 但见那个“魔”字在空中消散,突然一道白光腾起,缓缓遁入地中。老者微微笑道:“此魔已下地狱,再不会祸害人间。”众人闻得此言,都是心里打了个寒噤,如何也想不通,老者将活生生一个人变到哪里去了。若是真是如老者口中所说,那老者岂不真是神人了。 但见老者环视在场众人道:“诸位适才可看见‘贪’‘魔’二字,呵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此言虽是声小,却叫得众人无不胆战心惊,不少门派弟子本自贪《诸葛战云》上山,得到此点化,当即便跪在了地上,俯就拜。老者却是微微一笑,转过身来。江万风等人连连拜倒,只闻江万风感激道:“感谢师叔解了黔山之围。”那老者微微一笑,说道:“祖上遗憾,终有补缺,老衲今日功德圆满,自是去了。”说罢,看了江昊一眼,面上尽是赞赏之意。江昊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儿。突见一道清风飘过,老者身形伴着清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黔山众人无不顶礼膜拜,恭送老者西去。 各大门派众人神思了半天,俱都醒悟了过来,满面尽是羞愧之色,纷纷前来与江万风道别。江万风却是一笑,就当大风吹去,便邀众人当夜在黔山大聚。众人本是理亏,又听江昊说起此事事情始末,方知全乃穆迦思一手*纵,只为了一网打尽中原各大门派,俱都背上冷汗直冒。此时更觉理亏,便不好拒绝,只得留了下来。 月飞扬紫龙剑入鞘,捧着《诸葛战云》到江万风跟前,将其物归原主。不料江万风坦然大笑,将裴万倔拉了过来,说道:“当年范老英雄留下此书,乃是为了传于御敌的英雄志士。老夫那亲家狄青算一个,你裴万倔也算一个。天下英雄俱都知道,你裴松庄御敌平寇,英勇了得。此《诸葛战云》便正式交与你手啦!” 裴万倔神色激动,说道:“老夫绝不辜负范老英雄期望,非将鞑虏驱逐出中原河山不可。”各大门派众人齐声叫欢,声言此番下山,一定与裴松庄合力击敌,力保大宋每寸土地。一时之间,群雄欢呼,整个黔山洋溢欣欣向荣之势。 第十三章 白竹林中(2) 段潇燕不好意思的笑笑,妇女一看便知,笑道:“死丫头,长大了,生了春心是不?”段潇燕更觉不好意思,枉她平日男孩子性格,在情感之上,却是腼腆羞涩之极。 妇女将面色一沉,突地问道:“潇燕,这次进中原,寻到九凤珠了么?”眼中尽是急盼之情。段潇燕一怔,点了点头,说道:“寻到了。” 妇女闻言大喜,两只双眸放出精光来,忙不迭问道:“珠子在哪里?”段潇燕心里一痛,蓦然想起入中原之时,母后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找回书.客网九凤珠。九凤珠对于母后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要知道宫中佳丽三千,皇帝宠幸的妃子多不胜数。这些妃子仗着青春花容月貌,向皇帝大献媚情,就只为争宠于后宫。后宫之争,比那前线战场,硝烟更盛。 母后年轻时天姿国色,自是整个大理国中,无人敢与此比美。自从生了潇燕和小太子,日渐色衰,虽是贵为一国之母,但也渐渐失了皇帝的宠幸。皇帝来的时间少了,夜晚留宿的时间更是屈指可数。 世间早有传闻,说是中原有一颗珠子,名叫九凤珠,乃是当年一奇异九头九尾鸟留下,有着永铸青春,养肤美颜之奇效。七八岁的女娃儿吃了它,立马长成窈窕淑女;不生娃儿的女娃儿吃了它,立马生个大胖儿子;年老色衰的女人吃了她,立马返老还年轻,到豆蔻年华,且永不衰老。 母后听得此传闻,心痒难耐,便派了大理武士潜身到中原打探消息。这一打探,果真有那奇异珠子。母后喜不自胜,誓非要取得那奇异珠子不可,方才派了众武士陪同段潇燕来到中原,三国合谋是假,盗取九凤珠才是真。 段潇燕想到此处,伸手入怀,将九凤珠捏在手中。便在此时,她明显的感觉心中又是一痛。想起那夜在洛带医馆中,江昊为了救她,把俪涟儿托付的九凤珠吃入她肚中。江昊极具情谊,梦省又是他结拜兄弟。其妻托付之事,当真是在心中重于泰山。可是江昊选择了她,而负痛割爱,弃了九凤珠。此等情谊,当真世间少有。 而后段潇燕将九凤珠还他,江昊又说了一句让她一辈子都记得的话:“我的便是你的。”想到此处,段潇燕心中大恸不已,将九凤珠放下,纤手缓缓从怀中移了出来。 妇女瞧她矛盾两难的神色,不知生了什么事,连忙问道:“怎么了,潇燕,九凤珠呢?”段潇燕眉间挂起泪珠,哽咽说道:“母后,潇燕对不住了。”妇女一惊,问道:“如何对不住?” 段潇燕定了定心神,缓缓说道:“潇燕本是死了一次的人了,若不是江昊将这颗九凤珠给女儿吞下,女儿也不会再站到你身前。”妇女大吃一惊,忙问道:“这都是怎么一回事?”段潇燕道:“实不相瞒,这九凤珠本是江昊的,他寄存在女儿这,若你不答应咱俩的婚事,女儿也不能将九凤珠给你。” 妇女眉间逐变愠怒,冷声道:“潇燕,你是在威胁母后么?”段潇燕忙道:“女儿不敢。”妇女缓缓吐气,说道:“江昊小子有情有意,固然是好。但是你要记住,你是何等身份,岂能与一江湖草莽结合。若是公诸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段潇燕殷桃小嘴一撅,赌气道:“女儿才不管那些尘俗凡理,女儿只嫁自己喜爱之人。”妇女见状,大怒道:“胡闹。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中原烧香是一,找你回去是二。前些日子,北方辽国皇孙耶律延禧前来提亲,愿两国皆为连理之盟。你父皇收了辽国聘礼,已经答应了。” 段潇燕闻得此言,脑袋“嗡”一声,只感觉天旋地转。她歇斯底里叫道:“我不同意,不同意!”妇女叹得一口气,道:“将王之女,岂能想怎样就怎样。你们往往都肩负了重任,一身命运在出生之时,便有了定数。且看历代朝上,西汉王昭君出塞,唐朝文成公主入吐蕃,俱都是把自身幸福事看得微乎其乎,以国家大局为重。当今诸国并起,我大理国国微人稀,被吐蕃与交趾两国相夹,随时都有被二国吞并的危险。倘若能与大辽国结姻,自是多了一强大靠山。” 段潇燕倔强道:“我乃是一个若女子,我不懂什么国事天下事,我只要和江昊在一起。” 妇女白了她一眼,勃然大怒道:“你真是放肆,把九凤珠交来。”段潇燕将怀一抱,道:“不给,除非你答应我和江昊的婚事。否则,我死也不给!”妇女雪白脸蛋气得通红,猛然间喝声叫道:“南方五怪。” 但见五个怪模怪样的脑袋从窗户处伸了进来,妇女一拂袖道:“你五人给我好好看管她,若是让她跑了,砍了你们五人的脑袋。”说罢,锦袍一掀,径直出去了。听得门“嘎吱”一声关上,一行脚步声渐渐去远。 段潇燕想着心中委屈,坐在地上,双膝屈拢,双臂枕着头,“呜呜”哭了起来。南方五怪在外边守着,听来大觉不舒服。只听大怪司不暇问道:“公主,你……你没事吧?” 段潇燕恼怒他五人告密,哭骂道:“闭嘴,我段潇燕若是出来,定会砍了你们的脑袋。”司不暇大惊,忙解释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是皇后娘娘bi小的五个说出来的。你知道,皇后娘娘老人家脾气大得很,小的哪敢招惹。” 段潇燕却不说话,径直大哭。哭得一阵,心下一动,鼓了鼓勇气,道:“你五个反正是得罪了我,我出来定会杀你五个泄愤。”只听到“啊”一声大叫,继而“噗通噗通”声响起,想是五怪吓得跪在了地上。只听五怪齐声哀求:“求公主饶命,求公主饶命!” 段潇燕趁机说道:“饶你五个也不是未可,只需你们把我放出去,我便饶了你五个。”大怪司不暇连连叫道:“这个……这个不行,皇后娘娘会剁了小的五个的。”其余四怪也俱都说不行。 段潇燕大气之极,一时委屈之感再度袭来,“呜呜”又哭将起来,与昔日的聪慧机警想比,可谓是辨若两人。 却说江昊躺在厢房之中一阵胡思乱想,突听得脚步声传来,好似来了很多人。江昊心中一怔,随即一阵狂喜,暗道:“莫非我是要做驸马了,来了多人前来迎接。” 须臾片刻,脚步声停下,只听一男子声音道:“江昊出来受赏。”江昊闻言更是断定无疑,连忙整了整衣衫,出了房门,但见先前引他们入林的男子,威风凛凛的站在前方,身后却是齐刷刷站了百来名大理武士。 江昊被这势头下了一跳,只听那男子道:“皇后娘娘隆恩,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锦绣马车五两,请自行载运离开此地。” 江昊听来甚觉疑惑,突听得后面“离开此地”四字,当即一惊,连忙问道:“那潇燕呢,她随我而去么?”那男子一声冷笑道:“大理公主自是要回大理国,岂会和你这一江湖莽汉一道,你自个醒觉,离去吧!” 江昊只觉对方之话仿似一个闷雷在头上炸响,想着昔日和段潇燕缠绵之情,哪里肯离去,叫道:“我要见潇燕,我要见潇燕。”说罢,大步一踏,一道劲风刮起,直bi那男子。 那男子听南方五怪说起江昊了得之极,吓得双腿打颤,连连冲后边武士叫道:“拦住他拦住他!” 第十四章 浪迹天涯(1) 江昊看着两名大理武士持着长枪奔了上来,蓦神力,双臂一振,便将两个武士撞翻倒地。那男子见状,骇然大呼道:“拦住他,拦住他!”自己却连滚带爬,躲到后面去了。 数百名武士齐齐围了上来,见江昊径直上来,舞枪弄剑便齐向江昊身上张罗。江昊左一掌,又一拳,须臾片刻,便将面前的十余人打翻在地。大理武士从未见过如此神力了得之人,眼见江昊威猛无比,出招掌前,势若山倒,心中都是大骇不已。 但大理武士个个都是胆大英勇,虽知道上去是送死,但仍然疯了不要命的汹涌过来。一时之间,只见大刀长枪,利刃飞箭,漫天飞舞。江昊立马陷入孤围之中,一时被*得手慌脚乱。 只听得呐喊声一片,继而惨叫声起,断颈骨折之声“咔嚓”作响。一场乱斗,江昊竟亲手宰杀了数十余名大理武士。江昊浑身是血,蓦地一声长啸,顿将剩余的数十武士吓退数步。 那男子眼瞧江昊就像惹怒的狮子,不免胆战心惊,眼瞧众人都吓得步步倒退,兀自叫喊:“不要后退,上前杀了他,杀了他。”众武士鼓了鼓勇气,将手中兵刃握紧,却是不敢攻上来。 江昊闻得那男子叫声,眉头皱紧,蓦然间跳身而起,逍遥步法一施,众人只见得一条影子倏忽从头顶飘过,便听得一声巨吼,只见江昊从天而下,仿若一条巨龙,掌如蒲扇,直向男子脑袋拍落。 只听得“轰”一声,但见地面出了一个凹坑,那男子陷入凹坑中,已经变成了个大肉饼,哪还有活头。众武士饶是英勇,见此惨烈一幕,再无斗志,纷纷后退。江昊却一个流星步,朝庙堂后方跃去。 不料,前方白影晃动,江昊便与一个温柔怀碰了个正着。但见来人雍容华贵,正是段潇燕的母后。妇女眼瞧场中武士,殴了多半,心中一颤,险些气昏过去,定了定神,双眸直直看着江昊,问道:“你也想一掌打死我么?” 江昊本是愤怒异常,闻得这话,心想再怎么着这妇女也乃段潇燕的亲生母亲,如何也不能莽撞。闻言连忙拜道:“小生不敢。” 妇女冷哼一声,说道:“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杀了我手下如此多武士。如此大恶行径,岂能容你?”江昊埋着头,连忙道:“我只想见潇燕。” 妇女嗤之以鼻,说道:“潇燕不会见你了。”江昊如何能信,说道:“我不信,她在哪里,我亲自去找。”说着,抬脚便要朝后方走。江昊出生江湖,本是江湖之人,亦不懂什么么宫中之理。那妇女眉间愠怒,喝道:“放肆,臭小子。” 江昊脚步一滞,说道:“不见着潇燕,我是不会离开的。”妇女突然眉间一动,面色忽转,缓声说道:“潇燕是不会见你的,她让我这个作母后的出来告知你一句话。” 江昊虽是不信,但仍是问道:“什么话?”妇女走到江昊身旁,将一对柔唇凑到江昊耳边,低声说道:“潇燕从未爱过你,接近你也就是为了得到一颗珠子,你懂了么?” 江昊闻言全身一震,整个人呆若木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那妇女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会不可能,潇燕已经拿到了那颗珠子,你现在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她让我告诉你,请你快快离去,她不想见到你。” 江昊只觉脑袋上方炸了个晴天霹雳,他整个身子一颤,便软倒在地上,想起段潇燕以前种种,那美丽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他喃喃道:“潇燕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这样做的。当时我用九凤珠将她救活,她还亲口说将九凤珠还我……” 那妇女道:“这就叫欲擒故纵,你不知道么?若不是这般,你又怎会如此相信她。” 其实江昊与段潇燕相处这么久,段潇燕想得到什么,江昊又怎会不知道。正因为江昊极其深爱段潇燕,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有意将九凤珠放在段潇燕身上,并未将段潇燕当做外人。 江昊此时却如何也想不通,越是思索,心绪就越堵。突听妇女叹了口气道:“江昊,你是个聪明人,也需知道。潇燕乃大理公主,自不会和你相配。实不相瞒,潇燕已与辽国皇孙定了亲,回到大理之后,择日就当完婚。你在此也无用,去吧!” 江昊听得此话,只觉脑袋天旋地转,猛然间喷出一口鲜血来,便昏倒在地上。那妇女见状,皱了皱眉头,忽一招手,叫得一武士过来,冷冷说道:“将他扔出十里荒山之中,切不可再让其回来。” 那武士应了声,便叫了几名武士过来。几人生怕江昊假装昏倒,战战兢兢将江昊扶起,然后扛到竹林外边的一辆马车上,驱马朝远处而去。 却说马车颠簸摇晃,江昊从梦呓中醒来,嘴中连呼“潇燕,潇燕。”那武士早就料到江昊要醒来,害怕江昊神勇,出前便用了粗麻绳将江昊全身捆了个结实。此时闻得江昊说话声,讥讽道:“潇燕潇燕,咱公主已经回大理了。呵呵,过不得几日,咱们便要喝公主和辽国皇子的喜酒了。嘿嘿,小子,不知道你会不会来赏脸啊!却不知道,你喝那酒是酸的还是辣的。” 武士有意讥讽,故意添油加醋一番乱说,果真江昊上当,面上尽是痛楚神色。武士瞧见,却是得意非凡。 突然间,车子一顿,紧接着传来一声马嘶,便听那武士“噗通”跪倒,叫道:“小的拜见公主。”继而听得脚步声响起,车帘猛然间被掀开,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段潇燕将江昊扶出马车,喝问那武士道:“是谁如此绑着他的?”那武士害怕要死,全身打起抖来:“是小的……小……”段潇燕柳眉一立,说道:“大胆小人,你可知道你犯了死罪。”那武士闻言,脑袋就像鸡啄米一般,磕个不停。段潇燕却不理会,叫道:“南方五怪,将这人给本公主好生收拾一番。” 突听得“嘻嘻”叫声传来,紧接着不知从何处跳出五个形态各异的人来,正是南方五怪。南方五怪早就对这男子不满了,只因此男子阿谀奉承,经常在皇后娘娘面前拍马屁,说他五怪的坏话。此番由此报复机会,岂会放过。 但见大怪司不暇飞快抢至,一把抓起武士一只手臂,另几怪分别跟至,抢抓武士另一只手臂和双腿。然后齐齐一吼,便将武士奋力掷向半空。那武士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从半空坠落之势,又快如流星,当即“哇”一声,便吓得昏死过去。 却说段潇燕将江昊身上的绳索尽都解了下来,看着江昊浑身是血,颈上臂上都是伤痕,心中一痛,便流出泪来。江昊见她满面泪痕,哭得甚是伤心,心中也不由心疼,正想伸手拂拭段潇燕脸上泪痕,突又觉不妥,仿似二人之间隔了一层膜似的。 江昊心中大恸,只觉喉咙一哽咽,眼泪便在眼眶打起转来。但他努力不使眼泪掉下来,想起适才妇女说的话,江昊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正待要问个明白。突见段潇燕抬起泪眼,抽泣道:“江昊,母后不同意我俩在一起。” 江昊早已是知道,此时听得段潇燕说出,更觉伤心。段潇燕擦了擦眼泪,道:“她和父皇要将我嫁给辽国的皇孙。”江昊心中放似被针扎了一下,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段潇燕突然间硬声道:“我段潇燕死也不嫁的!我不做劳什子公主了,让公主的身份见鬼去吧!” 段潇燕将此言说的铁骨铮铮,极具威严。江昊闻言一怔,定眼瞧着段潇燕双眸,看她一脸正色不像撒谎。南方四怪和几名武士闻得此言,也是大怔,嘴巴张得老大,却不敢叫出声来。 段潇燕突然将江昊搂住,说道:“江昊,我段潇燕这辈子死也要和你在一起!”江昊再也忍不住,方知妇女刚才一席话,尽是骗人的言语。江昊也一下将段潇燕搂住,两人嘴巴咬着嘴巴,狂吻了起来。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段潇燕突然站起身来,对江昊说道:“再往北行五里有余,有一座茅草棚,你且先到那里。”江昊疑惑道:“去那里干什么?”段潇燕说道:“我不当公主了,自是要和你浪迹天涯,携手到老。只是母后毕竟将我拉扯了这般大,离开她时我需要在见她一面。” 第十四章 浪迹天涯(2) 江昊不料段潇燕要和他同赴天涯之路,心中不免感动万分。但随即心中又忧虑,问道:“如果你母后不让你走怎么办?” 段潇燕道:“双脚生在我身上,只要我要走,谁也挡不住的,你放心吧!你先在那里等着,日落之前,我一定到。” 江昊看她一脸自信的表情,便放了心,点了点头。原来段潇燕死缠烂打,终于说动了南方五怪。南方五怪念着昔日主仆情谊,只得答应了段潇燕。但有个条件,便是段潇燕见了江昊,须立即返回。若是被皇后娘娘现,他们五个长一百个脑袋也经不住砍的。 段潇燕又深情地看了江昊一眼,领了南方五怪及武士便欲返回。走得几步,她又折转身来,从怀中摸出九凤珠来,对江昊坦然说道:“我母后觊觎这颗珠子,放在我的身上,怕是不安全,你先收着吧!” 江昊见段潇燕将九凤珠物归原主,更相信了妇女乃是一袭胡话,便依段潇燕之言,将九凤珠收了下来。 段潇燕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方才转身离去。 此时,太阳处于人的头顶上方,想是中午时分。江昊依着段潇燕之约,早早前往了五里北路,果见前方出现了一座茅草屋。那茅草屋四四方方,破败不堪,漏洞百出。江昊坐在茅草屋檐下,眼睛瞪直看着来路方向。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江昊的心儿也就想兔子一样跳得越来越厉害。渐渐日落西山,江昊站起身来,眺望来路方向,哪里有人影过来,空空如也。江昊心里越来越焦急,不知道段潇燕到底生了何事。是被那妇女强行拦住了,还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江昊满脑子幻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渐渐天色暗了下来,月亮爬上了树梢,忽又被乌云遮盖,四处起雾了,灰蒙蒙一片,渐渐晨露下来了,将江昊衣服浸湿透了。不一阵,好似天又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已经到临。但是江昊仍没看到来路之上有什么人影。 江昊心中不免空空如也,只觉孤独之极,想起这些年,越是让自己感到幸福的物事,越是容易失去。先是妈,然后是潋灵儿,接着又是段潇燕。江昊想着想着,不禁黯然落泪。 江昊天性性倔,虽是冻了一个夜晚,却仍是不死心。又在茅草屋下枯坐了两日两夜,但仍没有段潇燕的影子。江昊突然感觉心中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物事,好似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他喃喃道:“潇燕再也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而后缓缓站起身来,向北边大道而去。 江昊漫无目的的走着,满脑子的幻想,连路边的花草树木景色物事都未看清。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江昊只觉口干舌燥,双足衰软,整个人仿似要虚脱一般。索性倒在地上,便“呼呼”睡了起来。 睡着睡着,江昊猛然间惊喜,四肢乱蹬,大声叫道:“潇燕,潇燕……”但此时正值夜晚,四周黑蒙蒙一片,到处都是静谧无声的,哪有什么段潇燕。江昊方知此乃南柯一梦。倒地又“呼呼”大睡,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只愿一生便如此睡过,永远不要醒来。 又不知睡了多久,突听得风声呼呼,间或传来几声呜呜的凄厉叫声。江昊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只见几只身形矫健的野狼缓缓围了上来。江昊大吃一惊,正待站起身来,忽闻得“嗖”一声破空之响,一只利箭快若闪电般奔来,最前一只狼,当即便殒了命。 紧接着,又是几只响箭,又有几只被贯穿脑袋,一命呜呼。大约还剩了两只,见状惊恐地逃窜开去。 江昊定眼瞧去,只见得一行人缓缓从山堆处走了下来。待走得近了,方才看清,一行共有七八人,个个都是彪悍的汉子。这些汉子包裹着兽皮大衣,背上背着长弓,手上拿着长枪。 但见一行人奔了过来,为一条七尺长汉问道:“兄弟,你没事吧!***这群畜生,幸亏咱们来得及时。” 江昊见长汉一脸关切之意,不像江湖中人狡黠的鬼脸。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见那长汉又上前一步将江昊扶起,问道:“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在荒郊野外睡觉?”江昊仍是摇了摇头,不作声响。 只听另一长汉叫道:“团子哥,这兄弟可能是被野狼吓得不轻,迷糊了心智,等他清醒了再问不迟。我们现在回村子,不妨带着他进村子喝杯热酒吧!”其余男子闻言俱都点头称是。那叫团子的听了,说道:“好。”然后又叫了两个大汉,将江昊扛起,朝北边一条崎岖小径而去。 渐渐天空泛出鱼肚白,周围情形也看得清楚了些。江昊半睁着眼,但见周围一片凋零,枯草丛生,树木焦黄,不闻鸟语声,也不闻兽蹄声。 又行了一程,但见前方出现一个村子,村子处在一个山坳之中,零零星星,坐落了十来户。每一户都是两三间茅草房,几间茅草房顶的黑土烟囱上断断续续飘出几缕青烟。 村子周围都是荒凉的黑土地,生满了杂草和焦黄树木,连丁点绿色的庄稼也难看见。江昊从未见过如此荒凉之地,忍不住好奇,缓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荒凉?” 那叫团子的闻听他开口说话,知道他从害怕中缓缓清醒过来,大喜答道:“此处乃是陕甘边境,出了此地,便入西夏贼国了。” 江昊闻言大惊,“哦”了一声,万没料到自己稀里糊涂一路走来,竟穿越大宋西方边境,来到了此地。殊不知江昊浑浑噩噩这一走,竟是走了数月之久,只是他情痛万分,加之内力高强,体力无穷,未觉罢了。 只听团子又说道:“这里时不时都会生一些战乱,西夏贼兵屡扰大宋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里哪里会有太平日子可过。” 江昊略懂,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为何不迁移出去,定要守在这里么?”团子将眼睛一横,斩钉截铁说道:“妈妈的,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就算此地变成地狱,我们也不会离开的!”其余汉子也俱都点头,表示赞成。 江昊心中顿起油然敬意。一行人互为说着,很快就进了村子,但见得村中妇孺老小前来迎接,只听团子喜叫道:“今日我们村中来了位贵客,将前些日子打的那只野鹿宰了,招待咱们的贵客。”便见老老少少顿都欢呼起来。 早有老人和妇孺前去张罗了,只留一干小孩子好奇的打量着江昊。江昊被小孩们瞧得浑不自在,问道:“我的样子很好看么?”几个小孩吓了一跳,一个小孩胆子稍大一些,问道:“你是不是野人?” 江昊随即一怔,低头打量自己,方知这数月来,浑浑噩噩,已变得塌胡满面,衣衫破陋,其模样真像大山中走出来的野人。团子等汉子俱都大笑起来,便叫那小孩道:“阿咕,你带这位贵客叔叔去洗洗澡,再找阿芳姐姐给他拾掇一件好衣衫。” 那叫阿咕的小男孩咧嘴一笑,大胆的过来牵着江昊的手朝一间茅草屋走去。江昊赞道:“阿咕,话说你胆子挺大的。”阿咕又是咧嘴一笑,说道:“是啊,在村子同龄小孩中,我胆子最大。”随即看了看江昊,嘿嘿扮了个鬼脸:“何况你又不真是个野人,只是不爱干净罢了!” 江昊被他说成不爱干净,顿觉无语,想了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真是个野人?”阿咕朗声道:“你傻啊,野人说话我们听不懂啊!”随即甩开江昊的手,高呼道:“阿芳姐姐,盛水呢,贵客要洗澡哦!” 江昊苦笑道:“真是个机灵鬼。”看着阿咕背影,恍惚中只觉像一个人,随即一拍脑门,讶然失笑,道:“这不正想小时候顽皮的我么?” 第十五章 地动山摇(1) 阿咕连呼:“阿芳姐姐,贵客要洗澡,快盛水哦!”但见得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从茅屋中钻了出来。只见她脸蛋瘦削,妙龄身材,一身尽显朴质之美。那阿芳冲江昊一笑,便去张罗热水去了。 阿芳烧了一大铁锅热水,倒在一个大木盆中,又给江昊找来一套整齐朴质的衣服来。便自行出去了。 江昊将全身脱了赤条条,缓缓蹲身到木盆中,整个人被水浮力所抬,有着飘飘然的感觉。江昊细细领悟着这种感觉,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生,不正是像在水中漂浮不停么? 江昊将脑袋都侵入了水中,试图忘掉所有的烦恼! 阿咕和阿芳都自在外面等候,突见得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翩翩少年走了出来。阿咕和阿芳都自瞧傻了眼。阿芳脸蛋一红,就像熟透的苹果,扭头跑开去。阿咕却拍手赞道:“好帅气的小叔叔!” 便在此时,又见另一个小孩奔将过来,叫道:“阿咕,团子叔说酒席准备好了,叫领着贵客赶快过去。”阿咕拉着江昊的手臂,大叫道:“来咧!” 江昊与同两个小孩七拐八钻,进了一间稍大的草房之中。但见一张大黑木方桌前,围了七八名汉子。一只香喷喷的烤全羊,放在大桌中间,烤羊旁边摆满了土瓷碗,里面盛满了浓浓香酒。 众人一瞧得江昊模样,见其高大威武,一脸俊气,都惊得张着老大一张嘴。团子站起身来,自打了个巴掌道:“哎呀呀,我团子一介野汉,尽是眼拙的很。没想到兄弟这么神骏非凡。快快,过来上座。”众人俱都起来让座。 江昊选了张木凳坐下,得众人款待,心下甚是不安,便自报了姓氏,与众人喝酒吃肉。 酒席正半,忽听得外面传来人叫马嘶之声,便有一个汉子惊慌失措跑了进来,大叫道:“不好,西夏蛮子兵朝村子来了。”众人闻得此言,都是“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各自取了长枪大刀在手,冲了出去。 妇女老人们也都惊慌起来,连忙将小孩藏进了屋子。江昊瞧形势紧迫,也跟着团子一行大汉冲出了茅屋。 但听得蹄声如雷,须臾片刻,便奔出百余名西夏贼兵。这些西夏贼兵眼瞧有偌大一村子,俱都欢喜地吆喝起来。然后舞动大刀长矛,呼喝着将整个村子围了起来。 为那男子身材高大,长一张肥脸,就像猪脸一样。只见他将一杆红缨长枪一指,蛮横叫道:“女人、钱财统统交出来,可饶你们不死。”团子早已经是忍耐不住,搭弓拉箭,只听得“嗖”一声,便将那男子身上铠甲穿了个洞。 那男子惊了一声冷汗,随即大骂,叫道:“杀杀杀!”只听得吆喝声起,百余名西夏贼兵挥动大刀长矛冲了进来。团子一人当先,暴喝一声,接连“刷刷”数箭,便射翻了数人。村中汉子俱都大刀长枪在手,见马匹奔来,大刀一挥,长枪一朔,便放倒了数只大马。马匹上的西夏贼兵一落地上,便破口大骂起来,形成一个小阵形,围攻了上来。 村子汉子个个英勇威武,浑不害怕,面对百余名西夏贼兵,凛然面对。但西夏贼兵也非软弱之辈,毕竟是奔走在前线沙场,作战经验再怎么着也比乡野村夫要强的多。 为骑马那铠甲男子见折了几名士兵,愤怒之极,双眼便似充了血一般。只听他大声叫道:“妈的,谁杀了这几人,老子奖白银百两。”这个奖赏,当真是诱惑人,西夏贼兵纷纷鼓噪起来。百余贼兵形成了一个大圆圈,渐渐围拢。大刀长矛寒光四射,仿佛饥渴难耐,正须人血滋养。 便在此时,突见半空一条人影划过,人影一顿,落在地上。突听得马嘶声,一匹大马连同背上贼兵便被那人影只手举了起来。那人一声大喝,手臂一掷,大马连同背上贼兵立马飞了五丈之远,并撞翻了数匹大马。 众人都是一惊,定眼瞧来,只见那人影站定,乃是一年轻小伙子。团子等人也是惊讶万分,齐声惊呼道:“江兄弟,你竟有如此神通?”想必那年轻小伙子正是江昊。江昊承袭黔山老僧教诲,本不愿再伤人性命。但转念一想,若是不出手,团子等整个村子的人都要死于西夏人之手。便*不得已,站出身来。 为骑马那铠甲男子恼羞成怒,亲自纵马上来,一杆红缨长枪凭空一抖,有如乱莺出巢,刺向江昊。江昊觑准长枪,蓦然直迎而上,快如流星,一把将长枪抓住,奋力一拽,西夏男子把持不住,一个趔趄,便从马匹上摔了下来。 江昊趁机施展逍遥内力,将长枪与西夏男子紧紧吸附住,然后双手摆动长枪,顿将西夏男子抛至空中,有如蝴蝶翩翩起舞。西夏男子吓得哇哇大叫,但其余西夏贼兵俱都害怕江昊神威,不敢上来。 江昊又一声长啸,突然将长枪一弹,那男子张牙舞爪倒飞回去,闻得“蓬蓬”声起,十余名西夏贼兵纷纷被男子撞落马背。四仰八叉地倒翻在地上,手捂着屁股,惨叫不停。 那西夏男子只觉全身便如散架了一般,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凶狠狠地对江昊说道:“小子,算你厉害,等着瞧!”说着爬上大马,率着百余名西夏贼兵逃也似地离开了。 团子一行大汉俱都被江昊神勇折服,连忙将其迎进屋中坐下,邀来全村老少纷纷敬酒。酒席直直喝到黄昏时分方止,团子突然对江昊说道:“江小兄弟,可有父母?”江昊凄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小时父母就死啦!”团子又问道:“可有妻室?”江昊又摇了摇头,答道:“尚未婚配,哪有妻室?” 团子眼中突显喜色,又问道:“江小兄弟现在打算去哪里?”江昊双眼迷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团子大喜,突地给江昊拜下道:“江小兄弟竟然无父无母,无妻室,也无去处,不如就长期留在咱村吧!咱村所有人都会将你当亲人看待。” 江昊一怔,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团子见他犹豫,又道:“大宋边关脆弱,若是没有江小兄弟这样的能人,恐怕迟早都会被攻破。”随即中肯说道:“我团子代表村中所有人恳求江小兄弟留下。” “恳求江小兄弟留下!”满屋众人俱都跪拜下来。江昊大惊失色,心想自己小小年纪,如何经得住如此大礼,连忙扶众人起来。不料团子一行比江昊的倔脾气还倔,说道:“江小兄弟若是不答应,我等就不起来!” 江昊一时陷入两难,猛然间想起自己悲惨身世,又想起段潇燕,红颜已去,还有何盼头?江昊蓦然留下两滴泪来,点了点头。众人见江昊点了头,立时站起身来,欢呼不已。 当夜,江昊便睡在了舒适的花棉絮被盖之中,只觉这些天来,从来没有这么躺着舒适过。江昊尽量不去想那些繁琐的事情,迷迷糊糊中睡去,脑瓜子却不争气,在梦中遇到了段潇燕。 只见段潇燕满脸泪水的站在大雨磅礴之中,整个身体就像风雨中的一片黄叶,飘飘欲倒。只听段潇燕喃喃道:“江昊,对不起!”江昊心疼得要命,段潇燕站在那么大的雨中,万一淋到生病了怎么办? 江昊连忙奔了过去,一把将段潇燕抱住,俯头之间,突然被段潇燕的嘴唇亲住。江昊的热情一下子就爆了出来。他情难自禁,将段潇燕一阵狂吻。两人越吻得狂烈,在风雨中就像一团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江昊只觉得这种感觉是那么真实,好像不是在梦中一样。突然,一声醉人的呻吟!江昊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突见一个雪白如玉,双峰突兀的女子紧紧缠裹着他。他也正用自己的嘴巴在那女子身上狂吻。 江昊没想到一下子竟变成了真的,定了定心神,连忙将那女子推开,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江昊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日为她盛水洗澡的阿芳。 第十五章 地动山摇(2) 江昊大是疑惑,连忙用铺盖将阿芳裹住,惊讶问道:“阿芳,你怎么这样?”阿芳满脸羞涩,说道:“是团子哥叫我来的,他说要给你找个对象,你才能留下。”江昊大怔,问道:“你……你愿意么?”阿芳满脸通红,点了点头。 江昊吐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打算留下来了,不过我们彼此都还不了解,情感培养是需要时间的。”阿芳点了点头,答道:“我懂。你……你先睡吧!”说罢穿了衣服,自行退出去了。 江昊眼看阿芳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这丫头会怎样想。江昊又不由想起了段潇燕,心中猛然间一痛,再无了睡意思。 自此之后,江昊便在村中留了下来,白日教村中小孩习武,夜晚便与团子一行喝酒吃肉,生火起居之上,更有阿芳无微不至的照顾。江昊渐渐忘却了伤痛,心胸也变得开阔起来,整日朗声大笑,又找回了当年的风采。 江昊在此一呆便过了一年,村中小孩都长高了一截,武功也学得了一些。间或会有西夏贼人来袭,都被江昊率领小高手们将其打得屁滚尿流。自从那夜之后,阿芳将江昊照顾得无微不至,江昊也渐渐对阿芳充满了好感,两人私下真好了起来。 团子等人见状都是高兴,便决定选个好日子为二人将婚事办了。便暗地里叫了些人去张罗,准备婚事要用的物事。整个村子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却说这日江昊与同团子等人野外打猎回来,但见得天空黑云如缕,婉如长蛇,横卧天际,久而不散。团子几人俱都砸了砸口舌,只听团子说道:“***,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奇怪的云彩!”江昊也是疑惑万分,这云彩端的怪异,与天空乍然两色,长而迷幻。 当夜,众人吃了酒饭早早歇息了。睡至半夜,突然闻得村中传来狗吠声。那狗吠声一声比一声叫得紧,叫得急。江昊心道:是不是又有西夏贼兵入侵了。 便在此时,突闻的一阵沉闷的轰隆隆声渐渐传了过来。江昊大吃一惊,忽然间整个便被摔到了床下来。紧接着身前大墙仿似被一只猛兽推到一般,风声赫赫地向自己倒塌过来。江昊连忙定神,施展逍遥步法,倏忽间跃高三丈,一步踩在房间屋檐上。 与此同时,整个地面开始晃动,一道道裂缝蓦然生出,紧接着便是道道白光从地面射出。江昊从来没见过如此奇异的事情,脑中迷糊一团。蓦然间,闻得四处尽是噼啪轰隆声。江昊立时大惊,慌忙飞身而起,凭借精湛内力,在空中飞奔不停。 但见得地面抖动不停,整个村子便如筛中的豆子一般,兀自晃动。继而,茅房间间倒塌,一声声凄厉惨叫划破夜空。江昊一步飞跃到一处断墙上,朝一对废墟中直呼“阿芳,阿芳!”呼了半天都无人答应。江昊心下大急不已,正待飞步寻找,突觉脚下一紧,已是有人拉住他。 江昊俯身一瞧,但见那人满面血肉模糊,依稀辨出正是团子。只听团子使出最后一口力气道:“救出阿芳……”一言未过,便断了气了。江昊想起昔日和团子交往的种种,当真是心痛欲碎。 他强自抑制了悲痛,四处呼唤“阿芳”,只因现下地动山摇,房屋尽被摇得坍塌,已辨不出村子昔日模样。江昊施展逍遥步法,四处奔走,歇斯底里大叫,突闻的一声呻吟:“江昊,我在这里……” 江昊随即止步,听到了声音来处,一个纵步快逾闪电,奔近一片废墟,徒手将断墙搬开,但见阿芳满身鲜血,美丽圆润的双腿已经断成了两截,江昊的心仿若刀子在割一旁,一不争气,两行热泪已经流了出来。江昊抱了阿芳在怀中,力飞奔,须臾之间便奔出村子,到了一个山头,停了下来。 举目一瞧,但见得山下一片狼藉,昔日的村子已不复存在,地面开裂,土丘颓倒,烟雾层层铺盖,村中出了他竟无一人跑出,全被埋在了废墟之中。 江昊心惊胆战,浑身兀自抖,抱着阿芳的手也抖了起来。阿芳缓缓抬起手来,拭去江昊脸上的泪珠,幽幽说道:“此身无缘,待来生吧……”江昊一年前痛失了段潇燕,万没想到这种针扎般的伤痛再度重回,悲愤之情便如长江绝提,一不可收拾,痛哭起来。 阿芳微微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江昊“阿芳阿芳”的呼唤不停,但是阿芳双眼紧闭,再无了生气。 江昊将阿芳紧紧搂在怀中,久久不愿放下,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他猛地站起身来,仰望灰蒙蒙的月亮,叫道:“魔鬼魔鬼,我江昊一定与你势不两立!” 江昊吼了一通,累了下来,索性坐到阿芳身前,怔怔看着阿芳。这一坐,一夜便缓缓过去。天空缓缓亮了起来,但见得万里山脉,都被挪动了方位;万里之地,都是一片狼藉。江昊瞧傻了眼,只知道地动山摇,却找不出缘由是什么。 江昊在山丘上挖了个大坑,将阿芳埋了下去。然后枯坐山头,坐了两个日夜。第三日清晨,但听得一声惊鸣,一只巨大的九头九尾鸟飞到废墟之中,徒步而行,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江昊一惊,猛然间想起昔日人们说十魔珠和九凤珠的来历,不就是说从一只九头九尾鸟中吐出来的么。江昊虽是得了十魔珠和九凤珠,但一直对九头九尾鸟之说满是疑惑,毕竟是传说,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总是被说得天花乱坠,大不可信。 万没想到今日竟瞧见了这只怪异之鸟。江昊细细观察那鸟,但见得鸟身庞大,比起阮秋酆的八脚饕餮,还大一个个头。鸟身通黄,乃是金黄色的羽毛。更为奇异的是,它有九头九尾,九头都是一个模样,每个头上顶着个大冠子。九尾也是一个模样,长长的如凤凰之尾。 只见九头九尾鸟缓缓行走在废墟之上,两只腿有两只人腿那么粗,爪子如一只铁爪,坚硬而锋利。 江昊心中好奇,悄悄滑下山头,潜身靠近,准备看个透彻。便在此时,突然间天空飞下一根粗长绳索,那绳索一端打了个结,绕了个大圈,恰好可以套进九头九尾鸟的一个脑袋。 但见那绳索飞快而至,一下便套在了九头九尾鸟中间那脑袋上。绳索一下拉紧,便听一人尖声叫道:“大哥二哥三哥,我套住这畜生了!”江昊心下一凛,暗道:“此人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循声望去,便见得山坳处飞快飘出一个人来,那人身形瘦削,却是灵动之极。轻功甚好,数下便奔到九头九尾鸟后方。 江昊一瞧,差点没气得吐出血啦,敢情此人正是长白四兽中的老四萧野狐。紧接着,便听到几个声音同时赞道:“四弟轻功冠绝天下,果是名不虚传!”话音刚落,便见三人相继从山坳处蹿起,飞快抢至。 只听萧野狐喜叫道:“哥哥们,这畜生嘴中到底还有没有珠子?”大兽仇赤虎道:“抓住了,剖开肚子搬开嘴巴一瞧就清楚了。”二浩青豹道:“传言这畜生吐出的珠子都是神奇非凡,若我们能从它嘴里找到一两颗珠子来,岂不就是天下无敌了!” 三兽缪天狼早已经是垂涎三尺,大声叫道:“四弟,拉住啊!哥哥们来了!”话音一落,便见得三兽猛然间窜起,都一把抓住绳索,奋起神力,将绳索拉得直直的。 第十六章 突兀雪山(2) 萧野狐气得一蹦老高,大声骂道:“我*祖宗,*祖宗!”其余三兽拧紧拳头,气极之下,数拳砸在身边的石头上。突听“哎哟”连声叫起,敢情几人没将石头砸破,反而因石头冰冻得坚硬,拳头皮肉砸破,露出鲜血来。 江昊见状,双足一踏,指着长白四兽道:“四只野兽,转过来瞧着爷爷。”四兽都在气头上,闻言大怒,齐齐转过身来。江昊不顾风雪凛冽,说道:“现在别无旁人,咱们索性了了血海深仇。”萧野狐大怒,指着江昊鼻子道:“臭小子,你找死么?” 话音未落,便见江昊一个纵步,奔身过来,拳头夹带雪花,已经打了过来。四兽连忙合力奔上,一时间五人便乱斗在一起。 但见得雪花飞舞,五人身形变幻不定。俄顷,一声“呼啸苍穹”划破长空;不一会儿,又是一声“天狼啸日”在山巅上传荡开来;间或伴着一声声龙吟,便听得长白四兽中有人惨声大叫。 一阵风云变幻之后,但见得四兽齐齐跳开,想是斗不过江昊,撒腿在山顶奔将起来。江昊岂容让他们逃走,心想不是你亡便是我亡,今日非有个了断不可。连忙提步相追。 却不料长白四兽端的聪明,眼瞧江昊追上,四人蓦地飞开,各自奔去。江昊饶是了得,也不会分身之术,一时竟不知道追谁好。心下一转念,心道反正此山无下去之路,索性一个个解决。 想到此处,觑了最近的萧野狐追去。萧野狐身形瘦削,灵动之极,加之轻功好。江昊追了一程,却没将他追上。 四兽聪明之极,索性在数百丈见方的面积跑起圈来。江昊一时被四兽牵引,累得气喘吁吁。 江昊勉强支撑,又追了几圈,有几次眼看追上,都被对方遁走。没想到长白四兽武功平平,逃跑功夫却是一流。江昊实在累得不行,便选了块大石作后盾,挡住风雪,坐了下来。 长白四兽眼瞧江昊坐了下来,方才松了口气,四人挤到一堆,蛐蛐说着话,看那鬼头鬼脑的模样,定是在想法算计江昊。江昊却一脸无惧,心想等爷爷歇息够了,非剥了你四人的皮不可。 却不料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想是要黑了。此时雪下得更大,纷纷扬扬,堆了老高。江昊和长白四兽本都是穿着单衣,哪料得会来这鬼地方。适才互为追打,还不觉得,现在一歇下来,只觉冰风扑面,全身冻若倒刺。 情况却是越来越糟,夜色渐浓,温度陡然下降。长白四兽四个蜷缩成一团,互为抱着,全身都打起抖来。江昊也是冷得受不了,奋起神力,抓了几块巨石围了个空间,藏在空间中,虽是风小一些,但仍是冷得抖。 如此冰冷一夜终于过去,第二日天亮之时,但见得五人都是满身大雪覆盖,仿若冰人一般。江昊心想若不活动,瞬间便会被冻死。便咬了咬牙,又去寻长白四兽相斗。 长白四兽也正想跳一跳,但见得五人又互攻互守,斗在了一起。这一番硬斗,双方同昨日一样,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但明显之处,便是双方招式都慢了下来。显然是受昨夜一冻,身体僵硬,已没有了前日灵活。 五人斗了上百余招,四兽渐看斗不过,索性又使起前日赖皮一招,边斗边跑。江昊追了一程,因体力难支,停了下来。 白日雪稍微下得小一些,五人尚且度过了一天。痛苦的黑夜又悄然来临。山顶的夜晚出奇的冷,比起白日不知冷了多少倍。关键不是在此处,一个致命的问题又来了,五人一日一夜没吃饭,在平时算不得什么,可在这奇寒的山顶之上,却是要命得很。 五人饥寒交迫,出了肚子里一团有点温度,全身都是与地上石头一个温度。 又冻了一夜,第二日五人再无了气力,也再无心思相斗了。各自蹲在一处,全无了斗志。 山头的日子真是难熬,五六日的光景便像过了十年时光。五人全然如五个冰人,全靠一丝意念支撑。又过了两日,但见五个身体与石头化作了一个模样。 江昊饶是了得,面对大自然的残酷无情,也是无助。迷糊中,只觉全身好像怪异的起烫来。紧接着意识愈加模糊,渐渐陷入昏迷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冰风一滞,两只巨大的翅膀从头顶遮了下来。迷糊中,但见得九只脑袋好奇的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忽见其中一只脑袋将鸟嘴一张,自己怀中便飞出一颗金黄珠子。 那珠子缓缓飞在空中,竟慢慢旋转起来,继而飞旋在半空,九只脑袋怔怔地看着它。 突然,九只脑袋朝江昊望了过来,江昊不知何故,只觉身体越来越轻,就仿若羽毛一样,缓缓飘飞了起来。继而旋转身体,飘飞在半空。九只脑袋一会儿看看那珠子,一会儿看看江昊,那表情竟像人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时而好奇,时而欣喜。 江昊恍若梦中,不知道九头九尾鸟在做着什么。便在此时,突见九头九尾鸟中间一头的眼睛突然迸射出一道奇异的光芒来,那光芒直直射中那珠子,珠子被光芒牵引,缓缓移动起来,慢慢飞向江昊嘴巴。江昊竟不由自主将嘴巴张开,那珠子“哧溜”一声,进入江昊嘴里,继而滑进了肚子中。 但见得江昊身体奇光迸射,一团火热之气缓缓从肚子里腾了起来。继而全身顿便温暖,身上的冰雪化作道道清水流了下去。 有了温度,江昊缓缓清醒过来,只觉腹中怪异,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翻腾。他回忆迷迷糊糊中所见到的事情,问那九头九尾鸟道:“你把九凤珠给我吞下了?” 想起俪涟儿亲自叮嘱,一定要保护好九凤珠,不能让它出一点损伤。没想到自己居然将它吞如了肚中,以后下得黄泉,如何像俪涟儿和梦省一家交代?江昊想到此处,悲痛莫名,颓然坐在地上。 但见九头九尾鸟眼中射出奇异光波,那光波将江昊全身逐个扫描一遍。突然其中一个鸟头的嘴巴张了张,迸出几个生硬的字来:“我救了你,你不感谢我?” 江昊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外边弹开,摆出黔山十技中的架势,惊恐问道:“你是鬼是妖?” 那九头九尾鸟缓缓扇动翅膀,答道:“非鬼非妖。”江昊一脸疑惑,问道:“那你怎么会说话,说人话?”九头九尾鸟答道:“我什么话都会说。因为我学东西很快。” 江昊更是惊疑,问道:“你说你是学来的?”九头九尾鸟扑腾了翅膀,算是点头。江昊心下惊疑不定,戒备之心不去,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我……我从未见过。” 九头九尾鸟说道:“我不是怪物,我一般神出鬼没,你是看不见的。”江昊满脸狐疑,盯着九头九尾鸟直直看了个遍。现在看得清楚一些,这九头九尾鸟生得端是奇异。世上鸟兽,哪有生几只头,几只尾巴的。对了,出了阮秋酆的八脚饕餮。江昊猛地响起浓林之围中陈中凯的话,说八脚饕餮和九头九尾鸟本是出自一条九头妖龙腹中。原先听来,只当是个传说,万没想到世间还真有这九头九尾鸟。 江昊以前在珩浒谷与潋灵儿同读过《山海经》等记录怪事书籍,但也没今天见着的怪异。 九头九尾鸟眼瞧江昊一脸疑惑,猛然间一笑。江昊一瞧这笑,当即差点晕将过去,这鸟的笑意居然比人的笑容还真实。只听九头九尾鸟说道:“无须大惊小怪,你现在也和我一样。” 江昊大惊失色,问道:“什么和你一样?”九头九尾鸟说道:“你和我的腹中的基因都是一样的,甚至还有兽族的基因。你兼容了禽兽两族基因,算是个异物了。” 江昊听得糊里糊涂,问道:“什么基因?什么禽兽?”随即醒悟,喝道:“你这个畜生,骂我是禽兽么?” 第十七章 上有(1) 九头九尾鸟又是一笑,竟是诙谐一笑,说道:“我不是骂你。我且问你,你是否吞吃过一颗珠子,那珠子里有十个小怪物。”江昊一惊,随即失声叫道:“‘十魔珠’?” 九头九尾鸟摆了摆九只脑袋,说道:“那是你们这里的人给它取的名字,它其实是兽族精英的浓缩。你将它吞了,便如吞了十只奇兽在肚中,自是不同凡响。” 江昊听得懵懵懂懂,早听说十魔珠与九凤珠是九头九尾鸟的东西,还道是它要要回,便将胸脯一挺,说道:“我自是吞了十魔珠,那又如何?”九头九尾鸟道:“而今你又吞了另一颗珠子,这颗珠子有我族的精因,你又当如吞了十个九头九尾鸟在肚中。由此看来,你是积聚了两大高级生物的基因,已非这世间之人了。你乃是人、禽、兽三族的综合体。” 虽然有些词语江昊居然不懂,但迷迷糊糊也听了个明白,大奇之极,连忙看了看身体,但并未看出异样。九头九尾鸟似乎看出江昊的疑惑,说道:“你无需再看。你是人的躯体,禽兽的力量。你若不信,大可奔上一奔,振动下手臂。” 江昊将信将疑,走得几步,自觉身体轻飘飘的,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就算刚学会轻功之时,也没这么这种感觉。江昊诧异万分,索性一足,这一下端真奇异之极,一步便迈出十丈之远。江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步子竟变得这么大。 江昊越想越是后怕,心道:若是这样,我十天八月便可将大宋国走完。心中想着,脚下仍不歇步,只想多试一试这诡异的步子。突然江昊“啊”一声大叫,敢情山头百丈之地已不够江昊大步奔走。江昊眼瞧下方悬崖峭壁,深不见底,索性眼睛一闭,心想现在是人非人,是兽非兽,摔死算了。 哪知一念未完,便听得风声萧萧,感觉整个人没有下坠,而是飘飘向上,像一只巨鸟在高空之上盘旋飞了起来。 江昊睁开眼来,但见得大地山川全在自己身下,呈各种形状交错复杂,甚是好看。江昊双臂探出,双腿伸直,蓦一力,飞行的度更快,只见他如一颗流星,“嗖”的划破长空,身体下方竟拖着一道白光。 江昊一个纵步落在山头之上,双臂一振,周边冰石顿被他臂上劲风扇得四处飞走。江昊惊得张着圆圆的嘴巴,愣了半天,简直难以接受此时的突变。 九头九尾鸟缓缓踱步走了上来,对江昊说道:“是了,你一步十丈之能正是承袭兽族的特点,一飞九霄和振臂之能却是我禽族的特点。” 江昊将信将疑,心想着自己变得如此怪异,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头埋下,显是难以接受。良久,抬起头来,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吞下九凤珠?”九头九尾鸟坦然道:“若是不给你吞下,你经此寒冬,必死无疑。” 江昊想着爹娘,想着段潇燕,想着阿芳,蓦然心痛欲碎,说道:“我心已死,万念俱灰,本就不想活啦!”九头九尾鸟九只脑袋一同摇摆,说道:“你错了,作为这个世界上的人,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江昊听不太明白,问道:“什么事情?”九头九尾鸟扑腾了下翅膀,说道:“你感觉到了那地动山摇的恐惧了吗?”江昊突然想起在村子里那诡异的一幕,地动山摇,茅屋被摇垮了,村子颠覆了,阿芳团子他们全死啦!那恐怖的感觉江昊从未经历过,在那时只觉恐慌至极,哪怕武功再高,也是无能为力。 江昊清楚记得,他将阿芳冷浸的尸体埋在了那小山头之上,独自默默地呆着,呆了很久,接下来九头九尾鸟出现了。想到此处,江昊蓦然惊醒,拳头一拧,愤怒道:“你这个魔鬼,一定是你施妖法杀了他们的。” 九头九尾鸟眼中竟是委屈神色,说道:“不是哦,这是自然的力量,我一只鸟禽,如何能阻挠自然的力量?”江昊双眼充血,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头九尾鸟说道:“你们人类的史书也有记载,昼中或日落之后,天际晴朗,而有细云如一线,甚长,震兆也。此乃地震,又称为地动,乃是大地能量释放的一种表现。人类妄自称大,在他面前却是微乎其微。除了地震之外,还有地陷、火山、海啸等等灾难,这些都会在不久的将来生,到时候你们这个世界会毁于一旦。” 江昊一怔,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你是从哪里来的?”九头九尾鸟抬起九只脑袋,望向遥远的天空,答道:“很久很久的时候,你们的天空之上,还有个地方,它的名字叫着九苍。” “九苍?”江昊一脸疑惑,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九头九尾鸟说道:“想听一个关于九苍的故事么?”江昊按捺不住好奇心,点了点头。 九头九尾鸟踱了踱步子,说道:“其实我们生活的环境是一个大空间,就像这样。”九头九尾鸟中间那只头的眼睛一亮,射出一道光来,光亮瞬间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光幕,江昊吓了一大跳,见那光幕中竟然出现一些奇异的物象来。 但见光亮中出现了一个深黑的空间,空间中漂浮了很多圆形石头。每块石头的表面都不尽相同,有灰白色的,有红褐色的,还有深蓝色的,形形色色,不下千余颗。 九头九尾鸟说道:“这是个宇宙空间图,或许对你们这里的人来说,还很陌生。只因你们现在还很原始。你看到那颗深蓝色的圆形石头了么,我们现在就站在这个石头上,这是你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江昊显然是不信,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太荒诞了吧!”九头九尾鸟不以为然,说道:“一时你也难以承受,但事实就是如此。”停了停,又说道:“你看见那颗深绿色的圆形石头么,它的名字叫九苍,那是很久以前了,现在的它早已经从这个空间消失……”九头九尾鸟说到这里,声色哽咽,说不出话来了。 江昊没料到九头九尾鸟也会伤心难过,不自禁问道:“后来怎么了?”九头九尾鸟中间那只头的眼睛挤下两颗泪珠来,说道:“这就是那个凄惨的故事。” 浩瀚星空中,有一个苍穹的第九层,那是一个美丽而富饶的地方。上面奇石悬空,参天古木,横卧盘生,奇花异草,一铺千里。更叫人惊叹的是,上面黄金满地,奇珍异宝无数。 天上更有三个太阳,但每个太阳出的光都不是那么炙热,温度恰好合适,乃生命生长的极佳环境。三个太阳中,一个出红色之光,一个出蓝色之光,最后一个出绿色之光。三光互为辉映,离奇变幻,仿若仙境一般。 九苍上有两大族,一为兽族,占据地面。四条腿的,八条腿的,十六条腿的,高大的,矮小的,各具特色。一为禽族,占据高空,栖于参天古木之巅。九头的,九尾的,双翅的,四翅的,亦是各具形态。 千百年来,兽族与禽族一直融融恰恰,相安无事。可是后来,兽族出了名领,乃是八只腿,四只头,三十二只眼睛,身材高大,长臂粗壮,号曰“兽王霸”。 兽王霸野心勃勃,决定一统九苍,消灭禽族。那是天上三颗太阳交替之日,兽王霸动了对禽族的战争。 一时间,九苍之上,烟雾弥漫,大地颤抖,飞沙走砾。禽兽之战惊天动地的打响了。 兽族大兵压境,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参天古木尽被推倒,奇花异草尽被践平,座座秀丽大山被兽族的“大力兽”四处搬挪,拦腰推断。而禽族仗着族内所传“焚苍之火”,从空中攻击地面。一时间,美丽的九苍之上,烈焰滚滚,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第十七章 上有(2) 这场战争,足足打了十来年。兽族领“兽王霸”低估了禽族,双方都是损失惨重,却最终都未讨到好处。 战争暂停了半年,半年之后,当三颗太阳再次交替,日光暗淡之时,兽王霸再次动战争,攻打禽族。不料,双方激战正半。突然,大地一阵猛烈颤抖,大地正中,出现了一口无底洞。那无底洞愈扩愈大,伴随着“咔嚓”开裂声,大地逐渐下沉,山水颠覆摇晃,整个九苍陷入了一片黑暗。 江昊听得一愣一愣的,见九头九尾鸟停了下来,好奇问道:“九苍灭亡了?”九头九尾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它灭亡了,本来很美丽的一个地方,因为我们的贪念,颠覆胎尽了!” 江昊听到此处,脑中突然打了个激灵,想起了黔山上老僧人说的一句话:“世人之心,无不为魔所束缚。贪魔、痴魔、仇恨之魔。天下之魔,多不胜数,魔欲天下。”当时听起这句话,只觉得禅理太盛,现在想来,似乎明白了一些。 江昊略一思索,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怎么离开那里,又来到了我们这里?”九头九尾鸟稍稍回忆一番,继续讲了起来。 眼看九苍颠覆,禽兽二族终于醒悟,十年巨战,美丽富饶的九苍已经不能承受。九苍正在消失,美丽的星球正在颠覆。兽王霸后悔不迭,宣布停止战争,并邀来禽族领一同研讨对策。 但是九苍颠覆的度真是太快了,眼看脚下的土地一寸寸减少。二族领立时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禽兽二族的命脉。于是,他们在自己族中,各自选了两名健壮的禽兽。然后邀集两族精英,打造了两颗珠子,将两族基因分别置于其中。然后由两名健壮的禽兽各自衔在嘴中。健壮的兽骑在健壮的禽身上,它们肩负使命,决定另寻一块佳地,繁衍后代。 伴随着九苍“轰隆”颠覆的声音,它俩一飞冲天,离开了九苍。 江昊闻言蓦然醒悟,一惊,叫道:“敢情这两颗珠子就是十魔珠和九凤珠?还有禽兽,就是……” 九头九尾鸟点了点头,将江昊的话打断道:“这是你们这里的人给它取的名字。”停了停,继说道:“我就是那只禽,还有一只八脚怪物就是那只兽。” 江昊随即明白,将当年陈中凯给他讲的那个传说联系起来,一目了然。心中一激动,叫出声来:“我知道那八脚怪物,他叫八脚饕餮,是交趾玉清教妖人头目阮秋酆的坐骑。” 九头九尾鸟说道:“不错,它中了那一妖道之人的蛊惑,迷失了心智,助纣为虐。当时幸亏我有两只巨翅,方才逃脱开去。话说你们这里的人,也有极其厉害的,那妖道就是其中之一。” 江昊自然知道九头九尾鸟口中所说的妖道是谁,乃是玉清教开教之祖。听到此处,江昊似乎有些相信了,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从九苍飞下来的?”九头九尾鸟双眼迷蒙,回忆道:我和八脚兽飞越苍穹,越过无数星球。终于现了一块新大陆。远远看去,那是一颗椭圆形的大球。球身上布满蓝色条纹,那正是繁衍生命所必须的物质----水。 我两个大喜,径直往那块新大陆飞去。却不料,在经过一颗红色大球之时。突然窜出一只巨大的怪龙,那怪龙九头十爪,既能喷火,又能降水。怪龙不待禽兽反映,一口将其生吞下肚中。禽兽大惊,在怪龙肚中挣扎翻滚。怪龙受痛,一声巨吼,如陨石般坠落,砸到了蓝色大陆之上。只见蓝色大陆上腾起一团巨大烟雾,直冲九霄。 江昊听到此处,点头说道:“不错,我听陈中凯大哥讲过,的确有一只九头石爪的怪龙,被玉清教开教之祖杀死了。”九头九尾鸟满眼哀伤,说道:“我也不知道那怪龙是从红色大球上什么位置跳出的,只是它害苦了我们。” 江昊略有所思,说道:“我听陈中凯大哥说,玉清教妖道制服了那妖龙,并将你们两个收在了他帐下,为非作歹。只是你最终醒悟,逃走了。”九头九尾鸟道:“不错,我们来到这里,本就以为可以用两颗珠子繁衍后代。但万万没想到这是一个有着人类主宰的球体,这个球体早已经有主人了。而且,这里的主人心底都很险恶。” 停了停,九头九尾鸟继续说道:“那妖道心肠歹毒,想我与八脚兽为他作一些坏事,我俩随了他一阵,就看出他的野心。便悄悄逃走,只因我有翅膀,成功逃脱了。八脚兽只有八只腿,虽是跑得快,但始终在地面跑,最终被妖道抓住了。八脚兽眼看自己要被抓住,就将兽族的那颗珠子给了我。我当时狠下心来,一咬牙飞得远了。” 九头九尾鸟怔怔仰望天空,说道:“这球体已经有了人类主宰,我就不能再繁衍两族的基因,若是那样,这里瞬间会变成第二个九苍。所以我将珠子留了下来,并赋予了珠子另外的功能,我要保护而今这颗球体,不要让它重蹈九苍的覆辙。” “所以你将珠子分别送给了两个人?”江昊问道。九头九尾鸟连忙止住道:“不,禽族的珠子是我送了人,只因那姓梦的救了我的性命,他是这土地上最善良的一个人。兽族的珠子却是一个身手了得人趁我不备,在山崖之上偷去的。”江昊想起那日出珩浒谷时,听鬼擎火讲他师父天堂郡师父获珠的过程,正是如此,便点了点头。 九头九尾鸟突然一声冷笑:“你们这里的人有句话说的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姓梦的人得我族珠子,赐福几代。那身手了得之人得了十魔珠不到两年,便一命呜呼了。这就叫定数!” 江昊听罢,深有同理,想着世间众人总喜欢作恶,最终都未落到好下场,不禁叹了口气。突又问道:“我已经吞了十魔珠,你为什么还要给我服下九凤珠。”九头九尾鸟扑翅道:“救你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你与这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不一样,虽然有一腔仇恨,但都能用心智将其压住。你天性正直,又知道怜惜世间万物,是最好不过的救世人选。不像那些人。”九头九尾鸟侧头瞧去,正看向长白四兽四人,显然四人经不住严寒,已经活活冻死了。 江昊一怔,奇道:“救世人选?”九头九尾鸟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们这个世界由于常年征战祸乱,也渐渐步入毁灭阶段。若不拯救,最迟不过一千年,这里将变成第二个九苍。” 江昊闻言,脸上骇然变色,连忙问道:“如何拯救?”九头九尾鸟斩钉截铁答道:“阻止战争,阻止祸乱!”江昊闻言,缓缓坐到地上,心中似乎明白了很多。 良久良久,江昊站起身来,一脸迷惘,心中又怀疑九头九尾鸟说的是真是假,便又问道:“你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天上真有个九苍么?不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 九头九尾鸟一笑道:“你们这里的人编些神话故事也太笑人了嘛,天上根本没有什么大罗神仙,只有一望不着边的深邃空间,还有悬浮中空间上的无数石头。” 江昊质疑道:“如何才能让我相信。”九头九尾鸟打量江昊一眼,道:“这个很简单,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一个凡人,你敢随我一同到上空看看么?” 江昊正想去证实,闻言胸脯一挺道:“这有什么不敢的?” 但见得九头九尾鸟缓缓蹲下身子,江昊一个纵步,轻飘飘飞到它背上,双手探出,抓住它背上羽毛。九头九尾鸟一声惊鸣,双翅一拍,腾起身子,继而盘旋而上,越飞越高。 只见天上雪花纷洒,比山头之上下得更大。渐渐飞得更高,乌黑浓云盖顶而来。九头九尾鸟甚是机灵,蓦一旋身,便穿过乌云,径直上飞。又飞过浓浓气团,只见一块成形的蓝色大地缓缓呈现在江昊身下。 只听九头九尾鸟说道:“看见下方蓝色大地了么,那就是你们生存的球体,你仔细观察,它是椭圆形的。”江昊眼瞧得奇异之极,但见蓝色大地呈缓坡形状,中间凸出,两边磨下。再高得一些,看得更清楚了,果真是一个椭圆形的蓝色球体。 江昊惊得目瞪口呆,猛然间觉得腹部之中一阵翻转,差点没呕吐出来。九头九尾鸟见状,笑道:“你从没飞这么高过,还不适应,等下就好了。”随即又道:“你现在并非常人所比,比起禽兽二族都厉害一些,你放心,飞越整个宇宙空间,都不会有事的。” 第十八章 归朴返真(1) 九头九尾鸟载着江昊越飞越高,渐渐上空变成了黝黑之色,一副瑰丽的画面猛然间呈现在江昊眼前。此处浩瀚无边际,各色各型的球体有规律的转动飘行。远处星光点点,七彩光线迷离变幻,神奇之极。 只听九头九尾鸟说道:“这就是宇宙,再过几百年,相信世界上的人也会现此处,创造出‘宇宙’这个词。你现在还能看见你们居住的那个球体么?呵呵,瞧,它多渺小。相比之下,你们人类也就更渺小。再厉害的人也难改变自然,改变宇宙。” 停了停又道:“宇宙浩瀚无际,非人力之所及。这也是我将你们五人带上雪山之颠的原因,你五人饶是厉害了得,也斗不过大自然的凛冽风雪。” 江昊听得迷迷糊糊,他早已被如此广阔无垠的宇宙空间吸引住心神。江昊心道:“眼看如此多的球体各行其径,竟互不相撞,也互不干扰。由此可见,和谐方是天道,万物归于和谐,方能长久不衰。九头九尾鸟说的甚是,阻止战争,平息祸乱,让一切处于和谐太平景象,方能拯救人类。” 江昊正自神思,突见九头九尾鸟一个旋身,向蓝色的球体飞了回来。 韶华梭掷,时如流水,倏忽一晃间,整整过了二十个年头。在这二十年中,天下形势生了诸多变化。1o75年冬季,交趾辅国太尉李常杰集中八万人马,一路攻下钦州、廉州,继而围困邕州,造成北宋历史上著名的南宁大屠杀,杀了宋民七万余人。 次年二月,宋廷决计反击,命宣徽南院使郭逵为安南道行营马步军都总管、本道经略招讨使,赵高为副使,率号1o万秦晋锐卒进讨。同时诏广东、福建、江西募勇士万人赴广西。 郭逵率领宋军水陆夹击,收复全部失地,招抚左、右江(今广西邕江上游)地区诸峒部族后,自邕州进抵思明(今广西宁明东)。 十一月,宋军至决里隘,交趾军列象阵阻击,宋军持强弩猛射,以长刀砍象鼻,象回走,反践其军,交趾军溃退。宋军乘胜拔机榔县与门州(皆今越南同登西北)。 交趾军设伏夹口隘,欲袭击宋军。郭逵探知,自间道兜顶岭直抵富良江。交趾军列战船4oo艘,据江阻击,宋军不能渡。郭逵,赵卨令将士伐木,制造攻具。依燕达建议,暗遣军设伏山间,逐步减兵,示弱诱敌。 李常杰中计,倾数万众渡江出击,宋军伏兵尽,步骑合击,以炮石,猛击其船,趁其帆折樯摧之际,选精兵乘大筏猛攻,大败交趾军,击杀数千,毙其大将太子李洪真,俘左郎将阮根。交趾王李乾德被迫奉表求和。 元丰四年,宋神宗命鄜延路沈括主持对西夏动了葭芦寨战役,大获全胜;不料一喜过望,在接下来的永乐战役中,却是败得一塌糊涂,使得宋军元气大伤。永乐战役是中国战争史上经典一战,标志着宋朝灭亡西夏不再成为主流的政见,基本放弃了灭亡西夏的企图!宋夏之间暂时达成和平。 公元1o8o年,大理国宣宗功极帝段智兴将其爱女段潇燕嫁与辽国皇孙耶律延禧,联姻两国,以示友好。正因如此,大理国于西南方一小国,依附北方大辽国,方能安得一隅。 公元11o1年,辽国皇子耶律延禧继位,称天祚帝。天祚帝封段潇燕为辽国王后,且特为溺爱。段潇燕经此婚变,性格大异,对于大宋似有满腔愤怒,她不顾辽国国势已衰,于次年怂恿天祚帝倾举国兵力,挥兵南下,侵袭大宋河北山西一带。 地点:汾州西河郡。 时间:公元11o2年。 此时战祸连天,汾州城池之中,一片萧条景象。却说这日,听得马蹄声雷动,似有上千人马翻翻滚滚奔来。汾州老百姓俱都大吃一惊,只道又要生什么战事,连忙关门闭铺,躲在自己家中。胆小的是大气都不敢出,胆大的稍稍掀开窗帘子,往外瞧去。 但见一名紫衫男子骑着一匹满身梅花毛斑的矫健大马上,昂头挺胸,走在前面。紧随他身后的乃是一溜儿披着紫色风衣的骑士。骑士约有百来人,个个都是持着宝剑的彪形大汉。紫衣骑士过后,却有十数量马车,每辆马车前都有一个白衣小童挥鞭驱马,马车车帘垂得严实,看不清里面坐的是什么人。车马喧嚣之后,却是跟了千余白衫弟子,众弟子个个年少,面上充满激昂之气。 骑在梅花毛斑马上的紫衣男子在前方领了一程,突地调转马头,骑走到第一辆马车前,恭敬说道:“逍遥仙人,我们已经到了山西汾州城池了,算得再行一日光景,便可到得灵山。” 只听马车中传出一个温和的老者声音:“多谢月大侠领路,不然老夫还不知道回来的路哪!”紫衣男子笑道:“逍遥仙人过谦了,此次辽军大兵压境,我裴松庄孤军难敌,特请逍遥仙人返回灵山,重振雄风,咱们一起驱逐鞑虏于中原。领路之事,微乎其微!” 马车中人笑道:“月大侠才是过谦,实不相瞒,老夫浑噩了半生,得师妹师弟教诲,早有回灵山重掌师门的期望,只是大规模迁徙,不是一句话那般简单。今番有裴松庄月大侠相助,委实荣幸。” 紫衣男子笑道:“哪里的话。”便在此时,突听得另一马车上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师哥想了大半辈子,终于想通,男人大丈夫嘛,就是要做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情来。我庄铁杉双足已断,虽不能杀尽辽贼,但招子没瞎,若能亲眼瞧见师哥师妹杀敌,已是大为欢快了!”只听一个苍老的老妇人声音说道:“师弟说的甚是,我摩云莲此番回去,一定要杀得契丹鞑子落花流水,报得当年大仇。” 摩云莲的声音与庄铁杉的声音从同一马车传出,想必是坐在一辆马车上的。头辆马车那温和的老者声音爽朗笑了笑,似乎是海阔天空,昔日烦心之事已尽数抛开,突地问道:“月大侠,你和王韶大将军是如何认识的?” 紫衣男子回忆道:“那日他陷入西夏贼兵包围,幸亏我及时赶到,方才救起他。我俩都是英雄惜英雄,便痛饮一处。饮酒之间,他一脸愁容,道出当今皇室不振,大宋本出了个半山才人,变革图强,却不料遭奸人诬陷,中途遭贬。王韶大将军随王安石宰相征战多年,王安石宰相遭贬,他救国之心也就冷了半截。 当时瞧他哀伤,我想起当今严峻形势,也道出大宋兵弱将寡,难以抵抗北方辽贼,兀自叹气。他瞧到此处,突然眼中一亮,说道湖南岳州,有一珩浒谷,谷中住了一卧龙仙人,能卜算天地之事,若能请出,不愁破辽军不成。我当时听了他的话,心中便瘙痒难耐,于是禀了师哥,亲自前往岳州请逍遥仙人出谷。 王韶大将军说当年他率兵驻扎古渭寨,攻打吐蕃时,也曾到珩浒谷请逍遥仙人出谷,不料却碰了个冷钉子。故此,当日我前来,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仙人不应诺。却没想到,王韶大将军智勇俱都赛我,运气却赛不过我,我这一请,便将逍遥仙人请出来了。” 那老者闻言,朗声笑道:“昔日老夫不答应他,乃是老夫未解开心结。自他去后,珩浒谷中生了诸多事情,先是我那黄法遁徒儿叛变,接着我心爱的灵儿丫头与傻敦徒儿被劫,再接着珩浒谷灵气尽失,老夫知道我守护的十魔珠离开了珩浒谷,加之师弟师妹日益在耳边教诲,我终于醒悟了过来。方才下了决定回灵山。” 紫衣男子笑道:“哈哈,万事都有个过程,看来我月飞扬来的正是时候。”随即仰天大笑道:“也看来我大宋便不会亡了!” 此言端是极具气势,众人纷纷大声附和:“大宋不会亡,大宋不会亡!” 便在此时,突然从一个马车上探出一个大脑袋,那人一脸憨笑,裂开大嘴问道:“月大侠,前面可有吃饭的馆子,我肚子都大唱空城计了!”月飞扬冲他一笑道:“傻敦兄弟稍作忍耐,我适才派了探子前去,想必便要回来了!”突听“哎哟”一声,傻敦杀猪般大叫起来,想是被一人揪着他耳朵,被拧回马车内,只听一个莺声细语的女声道:“傻敦哥哥,都这般年纪了,你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呆会让后面的晚辈看见,不都要笑话你。” 想是傻敦被揪得疼了,直呼:“灵儿放手,快放手!”众人俱都听得清清楚楚,全都哄然大笑起来。月飞扬听得那莺声细语与“灵儿”二字,想得那日在珩浒谷与其初次见面之时,就那般浅浅一笑,继而脸蛋上的一抹红晕,便是醉了自己心房。此时一想,一股甜蜜之意顿时涌上心头。 第十八章 归朴返真(2) 想必二十年前,傻敦潋灵儿与江昊在川蜀别离后,便径直回了珩浒谷。珩浒谷人事依旧,只是少了灵气,很多灵长类动物俱都离开了珩浒谷。究其原因,只因江昊吞了“十魔珠”,将十魔珠的灵气全都带走了。 逍遥仙李梦龙将摩云莲与庄铁杉接到逍遥宫中居住,三人经此观苍台一战之后,嫌隙少了许多,便渐渐有了合谋之见,最终还是决定回灵山,重振灵山威风,已报师恩。 却不料恰好月飞扬前来相请,于是一切便是水到渠成。 却说浩浩荡荡一行越过汾州城池,径直向北而行。但见得山路迂回,极是难行。众人选了处平坦之地,下马下车休息。青非苑翠芸芸等四峰三岭峰主岭主取了干粮和清水照顾各自门下弟子,傻敦和潋灵儿陪同在逍遥仙李梦龙及庄铁杉摩云莲身边。 刚刚歇息得一阵,便听到北方传来“塔塔”马蹄声,不稍片刻一匹铁骑飞般奔来。奔到近处,从马上跳下一人,对月飞扬施礼道:“禀二堡主,前方生了一件怪事。” 月飞扬一怔,问道:“什么怪事?”那人道:“刚才有一群宋人撞着了小队契丹鞑子,正值围困歼灭之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怪人,那怪人骑着一只九头九尾鸟,将两队人马俱都冲散了。” 月飞扬眉目大凛,喃喃道:“九头九尾鸟?难不成那怪人便是传说中的雪山怪禽?”随即眉目一掀,大喝道:“走去瞧瞧!” 一行人马逶迤而行,在蜿蜒山路上,仿若一条游蛇。逍遥仙李梦龙坐在马车上,闻得刚才二人对话,心中起疑,问道:“月大侠,那雪山怪禽到底是何人?” 月飞扬一边纵马,一边答道:“只是传说,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在这二十年间,北方边界上出现了一个怪人,这怪人身材高大,鼻高眼阔,有若雷公电母的模样。他身骑一只巨大的九头九尾鸟,哪里有战事,便飞至哪里。然后大鸟巨翅一扇,怪人巨口一吼,再紧凑的战场,都会被扰得东崩离西。” 逍遥仙李梦龙眉目紧皱,好奇问道:“有如此怪事?”庄铁杉道:“想必那怪人厌倦了战争吧,故意捣乱,只想求个太平世界。”摩云莲冷声道:“只是他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历来便是弱肉强食,我不打你,你早晚会打我的。” 月飞扬又道:“听有人看见说这个怪人和九头九尾鸟来自西北的雪山之上,故此取名曰‘雪山怪禽’。”随即释然笑道:“我只是听人说过,也没亲眼瞧见,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又被我瞧见,我的紫龙剑倏忽出鞘,砍了那怪人脑袋再说。” 突听一个莺声细语的女声说道:“月大侠此话大大不妥了,雪山怪禽阻止战争的生,定是怜悯天下苍生,求天下太平,想来也是一片仁人之心。其事迹应该大大赞扬才是。”说话之人正是潋灵儿,月飞扬只觉心下一阵颤动,虽是心中不赞成,嘴上却连声附和:“灵儿姑娘说的甚是。” 却说一行人须臾间行了二里路程,但见前方出现了十余条大汉,这些大汉个个都长得壮实,背上背着长刀,手上提着木棒。大汉兀自忙活,在地上挖了数个大坑,然后抬起几个汉子的尸埋了下去。 眼前大批人马行来,十余条大汉俱都停下手中忙活,怔怔看着众人。月飞扬走上前去,一施礼道:“各位壮士,在下裴松庄二堡主月飞扬,有礼了!”十余名大汉本还有戒备之心,闻得对方是裴松庄二堡主顿时欣喜不已。一个大汉一抱铁拳道:“久仰裴松庄威名,今日能得见裴松庄壮士,更有幸结识裴松庄堡主,小的们死了都值了。” 此话说的情真意切,乃是众大汉的心意。裴松庄这些年招募义士誓死卫国,抵御外敌,江湖之上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平日里谈起,都是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月飞扬一笑,道:“诸位过奖了。”眼瞧地上尸,疑问道:“这些尸都是怎么回事?”一个汉子满面悲戚,答道:“我们都是山西一带的居民,只因战事频繁,辽贼猖獗。我们这些汉子们便自组织成民兵小队,在山中打游击战。适才不巧,恰与一拨契丹鞑子撞见,我们立马与鞑子兵斗一处。契丹鞑子端的了得,杀了我们几个兄弟。”汉子说到此处,眼瞧地上汉子尸,一脸黯然。 突然汉子眉目一掀,咬牙道:“不过我们也不是好惹的,我们也杀了五六名鞑子,诸位瞧!”说着手一指。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但见一处乱石堆中,横七竖八地躺了七八名契丹鞑子的尸体。想必汉子们嫉恨鞑子,便胡乱将其扔在了乱石堆中,等待野狼来吃。而将自己的兄弟入土为安。 月飞扬微微点头,突听那汉子大气道:“我等本是下了决心要和契丹鞑子同归于尽,便在这时,一个怪人骑着一只魔鸟,飞了出来,那怪人一声大吼,魔鸟巨翅一扇,顿时山谷环响,劲风扑面,飞沙走石。我等耳膜欲碎,眼睛也睁不开。被那劲风阻塞,连连后退。过得片刻,劲风消失,一切归于平静。怪人魔鸟没了踪影,契丹鞑子早是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了。”汉子一声叹气,道:“可恨这怪人魔鸟,如此的碍手碍脚!” 众人都是听得惊疑,瞧那汉子满面伤色,又不像说谎。月飞扬思索片刻,问道:“那怪人是人是怪?魔鸟是魔还是妖?”汉子摇了摇头,说道:“那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那怪人有个名号,叫做雪山怪禽。哎,不只是我们碰见,好多人都碰见了。那雪山怪禽好像专与我们作对一般,都扰了我们好多战事了。眼看落在嘴里的契丹贼子,只因他一扰,全他妈逃脱了!”汉子越说越是气愤,恨不得一口将雪山怪禽吞尽嘴里。 月飞扬若有所思,对汉子们道:“月谋还有要事,就不叨扰诸位了。若是诸位日后有暇,一定要来河北裴松庄一聚。”大汉们闻言俱都惊喜,道:“多谢抬举了!”说着双方互为抱拳施礼。而后,月飞扬奔前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而行。几个汉子满目期待之意,直直看得月飞扬一行去远了,方才不舍离去。 月飞扬边走边自思索,满脑子都是想着“雪山怪禽”四个字,心中暗道:“这雪山怪禽端的误事,如若有他,抵御契丹鞑子之事,很可能便会被搅散。到时候便大大不利。倘若他落在我的手中,我定不会轻饶!” 但说一行人又走了一日多光景,见得前方群山座座,有若天山繁星。诸山环抱之中,却是一座灵秀大山。大山巍峨高耸,佳木繁阴,山顶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普照大地,极具气势。 逍遥仙李梦龙、摩云莲相继下了马车,庄铁杉大呼小喝,叫了两个童子扶他下来。三人远瞧灵秀大山,俱都怔怔出神,几十年前的往事瞬间历历在目。三人大手相扶,已经是眼泪汪汪。 但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问青非苑道:“爹爹,那山这么雄伟,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青非苑和翠芸芸都已是五旬之年,相似一笑,齐声道:“靝儿,想必这里便是灵山了,今后这里就是我们的阵地。” 第十九章 怪禽先生(1) 夜渐渐变得深沉,月亮周身长满毛绒,在空中挂了一会儿便钻入了云层之中。潋灵儿披了红色外衣站在灵山的摩云宫前,怔怔地望着漆黑的夜空,似在沉思,眼眶之中渐渐湿润起来。 听一个憨厚的声音问道:“你又是在想他了?”傻敦慢慢走了上来,伴着潋灵儿身边坐下。潋灵儿泪眼闪动,看着那夜空,喃喃问道:“不知道他和段姑娘可好?” 傻敦挠了挠脑袋,说道:“我估计他们挺好的吧,段姑娘人长得漂亮,对江昊也极好,又是大理国的公主。哎,就是心肠有点歹毒,江昊不要吃她的亏才是。” 潋灵儿听到此处,心中一片黯然。那夜在川蜀洛带,她若是性子稍强一些便可留下来的。只是她表面看来坚强,内心却是脆若不堪。离开了江昊之后,方才追悔莫及,日夜思念,二十个年头,早已是身心憔悴。 傻敦不料自己一句话使得潋灵儿更不舒心,不由地打了个自己的嘴巴,“呸”道:“这乌鸦嘴,又惹灵儿生气了!”说罢,扬起巴掌又要打。潋灵儿突地一下子将他手臂抓住,惊道:“傻敦哥哥,你做什么?”傻敦道:“是我惹你生气了。”潋灵儿将他手臂按住,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你没惹灵儿生气,是灵儿自个忧伤了。” 傻敦突地道:“灵儿,江昊虽好,但都二十年来,你将他忘了吧!”潋灵儿一怔,道:“我也想忘了他,可是忘不掉。”傻敦道:“我听青师父说,想一个人是很难受的,我天天看着你难受,心里忒不好过。” 潋灵儿闻言,甚觉感动,伸出纤手将傻敦的两只大手握住,玉唇翕动,却是感动地掉下泪来,道:“傻敦哥哥……你……你真好……”说着,便将头部枕在傻敦怀中。傻敦一愣,只觉心里仿若有一只兔子,跳个不停。 便在此时,突听得风声大起,摩云宫的一侧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翅膀。傻敦内力浑厚,瞬间便听了到,腾一下站起身来,将潋灵儿挡在身后。 朦胧黑夜中,只见一个庞大的物事缓缓飞了起来。傻敦吓了一大跳,他本是胆小,得江昊鼓励后,虽胆大了一些,但见到怪物,还是心中虚得很。眼见得庞然大物缓缓飞起,左右两边仿若黑云的东西一扇,道道巨风便袭了过来。 傻敦紧握着拳头,拳心早已经是捏出汗了。但是苦于保护潋灵儿,一步也不挪动。 突见那怪物一个俯身,径直朝二人飞了过来。渐渐看得清了,来者竟是一只九头九尾鸟。傻敦和潋灵儿立时想起在来灵山的路上,月飞扬说起的话,脑袋中同时蹦出一个词来:雪山怪禽。 不错,九头九尾鸟,正是雪山怪禽的坐骑。傻敦眼瞧怪鸟飞扑而来,一声大呼,双拳一出,便是一招“运斤成风”,打向怪鸟的颈部。不料那怪鸟甚是机灵,眼看要近了二人,蓦地一翻身,竟胸脯朝上,背朝下飞了起来。傻敦一时间瞧得呆了,双拳打了个光,正欲收回,忽从那鸟背上伸出两只大手来。 两只大手力道雄厚,一手将傻敦臂膀抓住,另一手却飞快之极地抓向潋灵儿。潋灵儿眼瞧大手抓来,连声娇呼,竟此一瞬,娇臂已被大手抓住。 九头九尾鸟又在空中一番,然后一个向上猛冲,飞上了高空。傻敦和潋灵儿被两只大手抓住,半吊在空中,只听得风声呼呼,看得地面离此越来越高,心中害怕之极。潋灵儿害怕,便一下子将双眸闭上,傻敦可就不行了,索性张大嘴巴直呼:“救命啦,救命啦!” 深夜之中,万籁俱寂,“救命”声瞬间便响彻在整个灵山。逍遥仙李梦龙正与同庄铁杉摩云莲月飞扬等四峰三岭峰主岭主在摩云宫大堂之上议事,突听得歇斯底里的“救命”声,都是大惊一跳,慌忙奔出大堂,但见得一只九头九尾鸟翱翔夜空,身下正是傻敦和潋灵儿。 李梦龙心下大慌,生怕这两个爱徒出了事,呼道:“灵儿,傻敦……”一个趔趄,险些站不住。青非苑翠芸芸连忙奔上将他扶住。倒是月飞扬经常在战场上撕斗,当是临危不乱,但见得他眉目倒竖,喝道:“弯弓搭箭,将那畜生射下来!”裴松庄的将士闻言,纷纷将弓箭搭好,闻得“嗖嗖”声不绝,利箭有若蝗虫,纷纷飞向九头九尾鸟。 灵山弟子见状,也纷纷找来弓箭,一齐射向九头九尾鸟。但不料那九头九尾鸟端的了得,眼看利箭铺天盖地而来,蓦然双翅一扇,劲风扑过,利箭纷纷失了准头,向左右飞去。 裴松庄将士和灵山弟子自是不罢休,又接连箭,却连九头九尾鸟一根羽毛也没碰着。眼瞧得九头九尾鸟越飞越远,众人都是惊呼不已。李梦龙已是过了八旬,身体本就衰老,一急之下,险些站不住,差点晕倒。幸而得青非苑翠芸芸将其扶住。 只听庄铁杉道:“师哥,你无须担心,那九头九尾鸟阻止战争生,想来也不是什么歹鸟,我想灵儿与傻敦不会有事的。”摩云莲也道:“是啊,当年,灵儿和傻敦被那黎灵素截去,大家都道是遭了不测,每想到两年光景,二人平安无恙的回了来。傻敦和灵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众人都自安慰,李梦龙渐渐平息了情绪。只见得月飞扬仰望夜空,眉头皱成一团,突地说道:“逍遥仙人,再过几日,便是天下英雄齐聚灵山合谋之时,你老不宜下山,救潋灵儿和傻敦兄弟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李梦龙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也好,国事为重。再承月大侠一个情,你一定要将灵儿丫头和傻敦给我找回来。”月飞扬斩钉截铁道:“大伙放心,灵山的事便是裴松庄的事!”说罢,一挥手,一干裴松庄将士便随他飞奔下了灵山。 九头九尾鸟越飞越高,渐渐出了灵山,然后一个俯冲,径直飞下。傻敦吓得“哇哇”大叫,潋灵儿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但两只大手却将他二人抓得紧紧的,自是不会掉将下去。 九头九尾鸟渐渐飞落地面,但见得下方乃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九头九尾鸟一个旋身,从一个空隙处飞下,落在了树林之中。傻敦一落到地面便“嗷嗷”的呕吐起来。潋灵儿呻吟的一声,只觉头脑昏沉,心中犯堵,难受之极。 但听得脚步声飞去,一会飞又传了回来。只听一个苍涩的声音说道:“喝些水。”话音未落,一只*的竹筒已经递了上来,里面盛满了清水。潋灵儿一怔,接过竹筒,稍稍喝得一些,只觉心里舒坦了一点,抬眼瞧去,却见站在面前的乃是个高大的汉子。这汉子穿一身粗布大袍,只因天黑,一时瞧不清面容。 第十九章 怪禽先生(2) 傻敦也喝得了一些水,因他内力浑厚,难受之感很快便消失了。他站起身来,问那汉子道:“喂,你就是传说的雪山怪禽?”那人不置可否,缓缓转过身来,傻敦眼目要清明一些,一下便看清那人面容。只见那人一张长脸,高高的鼻子有如鹰嘴,双眼凹陷,面上凹凸不平,乍一看去,仿若一只怪物。 傻敦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后退几步,吞吞吐吐问道:“你是人……是鬼?”那人古怪的面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非人非鬼。”说罢,便朝傻敦走近。 傻敦最怕怪物,见状,连忙向后一跳,伸手阻止道:“你别过来……”眼瞧那人竟不理会,直直走来,傻敦大呼道:“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那人浑然不理,只是嘴上微笑,靠得傻敦越来越近。傻敦已经是大骇,索性硬着头皮一声大叫,双拳一出,便朝那人面门雷霆般击去。那人只手一晃,将傻敦双拳接住,也看不清他使的是什么招式,仿是轻轻一推,傻敦一个趔趄,坐到在地上。 那人轻声一笑,说道:“你这个胖子怎么这么傻,难道是头猪不成?”傻敦闻言骂道:“你才是猪。”那人并不恼,说道:“你双拳来袭,我只手相迎,你为何不半途变招,双掌夹攻。若是那般,必能胜出。你说你不是笨猪是什么?” 傻敦闻言想想也是,心下大感奇怪,嘴上不服骂道:“你这个丑八怪,我想怎么出招就怎么出招,管你屁事。”那人假意用手在鼻尖扇了扇,装出一副难过的表情,说道:“好臭,好臭,是哪头猪吃了东西不消化,放的屁这么臭?” 潋灵儿听到此处,也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傻敦闻得,心里大觉委屈,叫道:“灵儿,你也来嘲笑我。”潋灵儿闻言连忙闭嘴,说道:“对不起,傻敦哥哥。我只是觉得这个怪禽先生说话很搞笑。” 傻敦气呼呼地道:“有什么好搞笑的。”随即心中暗道:“丑八怪,你居然敢在灵儿面前戏耍我,看我不把你鼻子打下来。”心念至此,蓦然双掌凝聚了逍遥内力,双掌探出,大分大合,飘飘然打向那人。 那人漫不经心,仿似全然没将傻敦的掌式看在眼里。只瞧傻敦双掌有若蝴蝶,翩翩起舞袭来。那人突道:“当快不快,当慢不慢,如何能攻敌?”说罢,亦是双掌探出,与同傻敦打出同样的招式。 这人打出的招式和傻敦打出的如出一辙,竟都是逍遥派的武功。只是这人打出的效果却与傻敦打出的浑然不同。只听得呼啸声不绝,这人双掌有若劈筋斩麻,一下便破了傻敦的招式,然后鱼贯而入,嘴上喝道:“当变则变!”猛然之间,双掌变爪,抓住傻敦衣领,双臂生力,竟是无穷,傻敦偌大身体,却被他轻而易举举了起来。 傻敦气得“哇哇”大叫,呼喝道:“丑八怪,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那人戏谑道:“你喊我十声爷爷,我便放你下来。”傻敦骂道:“喊你十声孙子差不多。”那人腾出一只手来,突地拧住傻敦耳朵,骂道:“你这个猪头,信不信,我将你耳朵拧下来下酒喝?” 傻敦杀猪般叫了起来,说道:“哎哟,丑八怪,放我下来。你别张狂,要是二十年前,你敢这么欺负老子,老子早把你屁股打开花了。”那人不信道:“怎么可能,二十年后如此不中用,更别提二十年前了。”傻敦道:“丑八怪,你别张狂,等我大哥回来,非抽了你的皮不成。” 那人一怔,心下狐疑,问道:“你这个猪头也会有大哥么?”傻敦道:“当然有,我大哥武功天下无敌,不说你一个丑八怪,就是十个丑八怪,也打他不过。”那人更觉奇怪了,问道:“那你大哥叫什么名字,有种叫他跟我会会。”傻敦满腔委屈,“哇”的一声哭出来,道:“丑八怪,我大哥姓江名昊,天上偌大一红日,你可记住了。” 那人身体微微一震,如此轻微的变化,傻敦和潋灵儿倒都没有看出来。那人声色哽咽,强作镇定,声音已经软了下来,问道:“你那大哥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不回来?” 傻敦哭得更厉害,眼泪哗啦啦径直滚落,说道:“我大哥样样都好,就是有点*。他弃了灵儿,找那个凶恶婆娘去了……”说到此处,潋灵儿连忙喝止道:“傻敦哥哥,可别胡说。”傻敦甚是听潋灵儿的话,连忙闭了嘴巴。 那人木讷着表情,眼中泪光闪动,突地将傻敦放了下来。傻敦一落地上,胆子便变大了,一个闷拳偷袭过去。按理说那人厉害了得,本是可以轻而易举躲过此偷袭的,不料竟一动不动,只听得“邦”一声,傻敦的拳头结结实实打在那人身上。 闻得一声“哎哟”大叫,傻敦只觉双拳如击在硬石上,撞得生疼之极。那人却是浑然不觉,弃了傻敦,走到潋灵儿身旁,俯下身子,怔怔打量着潋灵儿。 那人神色古怪,直直盯着潋灵儿全身看个不停,一张怪脸,离得潋灵儿脸部仅有一寸见方。潋灵儿离得他这么近,能清晰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潋灵儿被他瞧得害怕,吞吞吐吐道:“你要……干嘛?”那人却不说话,看得片刻,眼中竟闪出泪光来。 潋灵儿离他很近,看得清楚,好奇问道:“怪禽先生,你怎么哭了?”那人声色哽咽,突地问道:“你在……在等他么?” 潋灵儿一怔,脑中蓦地浮现了那个高大英俊的影子,点了点头,眼泪已是夺眶而出,答道:“我天天都在等,二十年了也没看到他回来。”那人又问道:“若是他现在回来了,你还要他么?” 潋灵儿果断地点了点头,道:“要,我要和他在一起,死也不分离。”那人突然肩头一耸,哭出声来,道:“你……你未免太傻了吧……” 潋灵儿和傻敦都是大怔,万没料到对方竟哭出来了。傻敦心下一想,赫然明白:这个雪山怪禽阻止战事生,可能心肠软的很,见到不平之事,经常掉眼泪吧! 潋灵儿却是讶异万分,忙不迭问那人道:“你……你怎么哭了……”心下一阵狐疑,继而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第二十章 江月争锋(2) 月飞扬一脸丧气,摇了摇头,道:“我从小学得便是刚硬真力,自是不能做到如此效果。” 那人笑道:“所以我说如此做法跟内力强弱无关,全靠得一个东西起作用。”月飞扬讶异道:“什么东西?”那人笑声一止,正经说道:“靠得是一种和谐之力,只要达到和谐之态,方能运控自如。” 月飞扬听得一脸懵懂,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你胡言乱语说些什么。”那人却不作恼,口道:“圆转自如。”那把绿剑突然间迸射开来,继而松叶汇拢,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圆球滴流转动不停,却是悬浮半空,无所依靠。 月飞扬瞧得大奇,惊讶道:“你是如何控制的?对了,一定是指尖内力。”那人道:“非也,我是用心控制的。我只需在心中一想,它便会变出相应的物事来。”月飞扬不信道:“怎么可能,你以为你是神仙么?”那人答道:“我不是神仙,但我的心就是那颗球,圆转自如,已经达到和谐之态。世界万物,只要通融圆合,便是和谐。譬如,我们站在的这块大地,它就是圆的。” 月飞扬大笑道:“一派胡言,这大地明明是方的,怎会是圆的。你没听说地之边境天之边境么?”那人也是大笑道:“尔等愚昧!”月飞扬气怒道:“你才愚昧!”突然一声断喝,手一劲,紫龙剑抖起数个剑花,猛刺向一片松树丛。 月飞扬这一剑刺得又快又准,月飞扬并非庸人一个,本就是极其的聪明,他假意与对方一阵口舌之战,吸引住对方的心神,然后辨其方向位置,猛然难。且此剑快若流星,叫的对方无处可遁。 果不其然,听得“铮”一声,紫龙剑好似刺中了一个物事。月飞扬大喜,手内力,按着剑柄往后一拖,大叫道:“你给我出来!” 便见松树丛蓦然分开,一道灰影伴着紫龙剑齐齐跃出。月飞扬一待那人跃出,却是大吃一惊。敢情那人双掌合十,竟将自己的紫龙剑夹住。 月飞扬没料到对方内力这般浑厚,大声叫道:“丑物,放下我的紫龙剑。”那人怪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你不是饶有本事么,自己抽出便就得了!” 月飞扬道:“我人岂能和妖斗,你这个妖怪,来干扰人间之事做什么?”月飞扬故意说辞,意是刺激对方。却不料对方置,网 若未闻,纹丝不动。月飞扬力抽剑,仍是抽不出来。 月飞扬亦乃聪明之辈,当即一声冷笑道:“你说这块大地是圆,我们站在上面怎么不掉下去。” 果不其然,那人面上神色一松,答道:“只因地面是圆的,它处于一个偌大空间中,达到了和谐之态,受着和谐之力,人自不会掉下去!” 月飞扬神色古怪,突然仰天大笑,骂道:“臭妖怪,你就把牛吹上天吧!”猛然间双臂用力,便将紫龙剑抽了出来。继而剑花乱绽,便是接连使出三招溪风剑法:风驰云走、嘲风咏月、风木含悲。这三招剑法一招紧接一招,有若连绵之雨,铺天盖地而来。 那人一惊,不料对方如此了得,当即便欲一步跳开。但已是晚得一些,身子已然遁开,剑风却扑面袭来。 闻得“咔嚓”一声,那人面上飞出几张碎片来。敢情那人形貌丑陋,乃是带着一个仿真面具。溪风剑法凌厉无比,竟一下将面具削成了碎片。 那人面容失了遮挡,顿时惊慌失措,伸出双手便将面容遮住。但月飞扬机警过人,早已看了个清楚,惊讶失措,大叫道:“是你,江昊!” 不错,这雪山怪禽正是江昊。江昊与九头九尾鸟一同上得宇宙,得九头九尾鸟点化,心灵已经升至一个最高境界。他果断决定,以维持诸国和平、人与万物之间和谐为己任,于是化身怪禽先生,出现于战火纷飞之地,阻止战祸生。 月飞扬一下认清对方面容,当真是惊得长着老大一张嘴,嗫喏问道:“江昊,怎么会是你?” 江昊将月飞扬拉得坐了下来,道:“不错,我就是雪山怪禽,雪山怪禽也就是我。”月飞扬仍是一脸惊讶,一头雾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我搞糊涂了!你……对了,二十年前,你不在黔山么?我还正打算有暇便去黔山找你。” 江昊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啦!”随即便将自己在白竹林求亲遭拒,在西北边境山村遇上地震,而后遇着长白四兽,九头九尾鸟之事道了个遍。 月飞扬听得眼睛一愣一愣的,突然一一拳敲在地上,把地面砸了凹坑,愤愤说道:“大理那蛮婆娘有什么好的,心肠歹毒之极,她老母看不上你,你也无须多责。”突然语气一软,道:“倒是可惜了山村的雪儿丫头,真是红颜薄命!”江昊听罢,勾起往事,眼中噙出泪水来。 月飞扬又突然问道:“你的仇人呢,都死了?”江昊道:“死得差不多了吧,只是那乐音四魔,可能还剩三个。”月飞扬不解道:“你不去找他们报仇,咋干起了这个勾当?”江昊道:“我现在的心里有若一弯清水,已经没有了仇恨了。” 月飞扬摇摇头不信道:“杀父杀母大仇也能淡忘,只能说明你这个人薄情寡义。”江昊突然腾得站起,一脸愤怒道:“我不是薄情寡义,我是个人事小,苍生事大!” 月飞扬也是一下站起,满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嫉恶如仇的汉子如今变得这么颓废,大声叫道:“你是狡辩!” 江昊辩驳道:“我没有狡辩,试问每年战争,要死多少人,你知道么?”月飞扬怒道:“那你又知道每年有多少大宋的人死于贼国的铁蹄下?这是什么,奇耻大辱!” 江昊一声冷笑道:“你们就知道打打杀杀,今天我打过去,明天你打过来,愁啊恨啊,世世延续,代代都在报仇雪恨,这世界永无宁日了!” 月飞扬脸红脖子粗,一时大怒,却说不出话来,真想紫龙剑挥出,斩了眼前的懦夫,但一想到小时光景又狠不下心来。月飞扬一声大叫,将紫龙剑一阵乱舞,剑光四射,周围一排松树竟都齐腰被削断。月飞扬口中兀自大叫:“懦夫懦夫!” 第二十一章 悲怆乐音 月飞扬口中兀自大叫:“懦夫,江昊,你个懦夫!”手中紫龙剑却一阵乱舞,但见得剑光过处,松树纷纷断裂。良久,大概舞得累了。月飞扬突然神色一凛,站起身来,冲江昊问道:“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江昊摇了摇头,满面凄楚地看着他,说道:“你也有回头的机会。”月飞扬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和大辽罢手言和么,我做不到!” 江昊本要劝说,闻言一塞,说不出话来。月飞扬继道:“江昊,逍遥仙人回了灵山,将重振灵山雄伟,你可知道?” 江昊点了点头,月飞扬继道:“逍遥仙人已经急灵山令箭一百五十枚于江湖,再过几日,江湖各大门派将齐聚灵山,一同商讨杀敌之法。你若是回头,即可和我同上灵山,面见逍遥仙人。” 江昊闻言,神色大震,问道:“你们果真要开战?”月飞扬朗声道:“自然,大辽国的骑兵现在便驻守在大宋边境之上,若不还击,难道等他们攻过来么?”眼前江昊一脸惊愕,继道:“这次我裴松庄与灵山承头,邀集天下好汉,非给契丹鞑子一次重创不可。” 江昊目光呆滞,一脸惊愕表情,一句话也不说。月飞扬瞧见,心下打了个突,问道:“江昊,你若回头,我们还是好兄弟。” 岂不料江昊神色沮丧,突然摇了摇头。月飞扬只觉心口一堵,一团愠怒之火便腾了起来,问道:“那你要阻止么?”江昊平和道:“阻止战乱生是我的职责!” 月飞扬再也忍不住,猛然间一拂袖,“哼”声道:“若是这般,我们之间的情谊便如此树。”说着紫龙剑一挥,便将一颗松树断作两截。江昊一惊,想要阻止,却是欲罢不能,叫道:“月飞扬……” 月飞扬却收起紫龙剑,转头朝林外走去。蓦然停了下来,说道:“从此之后,我们情义已断,下次见面,便可兵刃相见。” 月飞扬此话说的决绝之极,江昊只觉心中大堵,想起小时一起分吃羊肉,打红袍妖怪的情景,江昊心里不由一阵难过。 月飞扬扔下此句,径直向林外走去。他虽是嘴上说的铁铮铮的,心里却也是难受之极,回忆起往事,一颗泪珠便在眼中打转。月飞扬一边走着,心下却默默数着自己的步子,心道江昊若能回转心意,一定会叫住他。若是叫住他,告诉他说他变了心意,那是一件多么欣慰之事! “月飞扬……”江昊突然叫了起来。月飞扬闻言,心里一喜,步子立时就停了下来。但他为了装作镇定,却不转身来,就这般背对着站着,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江昊只觉喉咙堵,也不知道是如何说出的这句话来。江昊嗫喏道:“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灵儿……” 月飞扬肩头一耸,随即心如跌入冰窖,蓦地咬了咬牙,将眼泪强自收住,生硬答道:“我知道,珍重!”随即一个跃步,但见得一条紫影已然蹿出松树丛林,下了山头。 江昊眼瞧月飞扬走远,心里仿若打翻五味瓶一般,难受之极。他失魂落魄坐在山头之上,透过松树丛林,遥望远处冉冉升起的红日,一时之间,遐思纷飞。他猛然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孤独的人,也是最失败之人。在他一生中,他遇见了很多人,这些人都对他极好,但最终却与这些人生生决裂了。 他突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命运的玩物。还没出生,爹就去死,长到十岁之时,最爱他的妈也被坏人杀死。接下来是一同长大的傻敦和潋灵儿,本是极好,而今又不能相认。还有段潇燕,他俩是多么相爱的一对人儿啊,而今却天各一方。还有……江昊似乎有些理不清了,他将头埋下,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就这般坐着,渐渐日过正午,忽又日落西山,想是黄昏时分到了。江昊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然后长叹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江昊只觉腿部已经坐得酸麻之极,便使劲揉了揉,面对落日,突然念道:“世人皆醉我独醒,孤独心酸谁人知?” 念罢,江昊又长长呼了一口气,心里似乎好受一些了,然后打了个口哨。但听得林中扑腾声大起,几棵松树纷纷腰折枝断,紧接着两片黑云扇出,九头九尾鸟一个纵步跳出来,扇得地面飞沙走石。 江昊轻身一跃,便跳到九头九尾鸟背上。九头九尾鸟扑腾几下翅膀,便飞了起来。 就这般一人一鸟飞越山头,沿得西北边上飞去。也不知道飞了多久,但见得前前方群山围抱之下,出现一大块平地。那平地上生满荒草,方圆足有千丈。江昊从来没瞧过如此奇地。那座座群山就像个个天上神人,弯腰探臂,硬生生将大块平地抬起来的。 江昊正瞧得惊疑,突闻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便见一行人马狂也似地奔了出来。江昊瞧得大惊,但见得那行人骑着高头大马,大马极具气势,昂头挺胸,鬃毛飘扬,马蹄全是黄金打就。马上之人,个个彪悍强壮,披戴貂裘毡冠,威武之极。 但见得最前五人呼喝大叫,猛地奔驰前方,身后则跟了数十余名兵士。兵士跟出,江昊一眼瞧去,差点没气得鼻子冒烟。 只见数十兵士的大马尾巴上,都绑了一根长绳,每根长绳延长至后方地上,分作两处,每一处都绑了一人。 那两人身着素衣,被十余根长绳牢牢绑住全身拖动行走。但见得两人蓬头露面,腹部衣服尽被拖成碎片。大马每一跃步,二人便惨声痛叫,却是一边惨叫,一边大骂。 最前五人浑然不觉,任凭二人大骂,兀自鼓噪吆喝:“哈哈,过瘾,太给老子过瘾了……呵呵……你数十人,将这二人在这平地上拖着打圈圈,看他二人还嘴硬……” 众人闻言,尖声大叫,呜哇哗啦,却是说的契丹话语。江昊心下一怔,暗道:“契丹鞑子怎么恁地可恶,居然将活人拖着玩,太过残酷了吧!”一念未过,便见得数十余名契丹鞑子分作两队,左右驰开。地上二人立马被向左右分别拖开。突听其中一个惊恐叫道:“师哥……我忍不住了……来生再见吧……”说话之声尚尖,竟是个女人。 但听得另一个叫道:“师妹撑住,那妖后一朝得势,我们一定能翻身的……哎哟……” 江昊听那声音,心下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心中又拿不准,只因飞在高空中,又不是看得太清楚,便拍拍九头九尾鸟脑袋,手一指,说道:“飞到那个山头上。” 江昊所指的山头矗立在平地一侧,离平地稍近,若能到得那个山头,平地上情形便能一目了然。 九头九尾鸟会意,蓦然一个直冲,冲了很远,然后折转回头,从山头后侧飞上,如此一来,平地上的人便瞧得不见。 江昊从九头九尾鸟背上跳了下来,叫得九头九尾鸟自行隐蔽在树丛中,然后栖身到一棵古柏树上,往下望去。古柏数枝叶繁茂,极好藏身。加之古柏树长在山头之上,又突兀高得一截,看下方情形,更是清晰。 但见得两队人马呼喝着朝平地跑了一圈,将一男一女拖撞到一起,碰得昏头转向。 那二人背对着江昊躺着,江昊一时也看不清长什么面容,但他心里似乎已经隐约猜到是哪二人。心下不免陷入激烈的矛盾之中。 二人被撞得死去活来,竟晕了过去。五人之中,一人长声吆喝道:“妈妈的,这么不经整,用酒去给爷爷浇醒!”便有一个契丹鞑子应了一声,拿着鼓鼓的一个羊皮袋子奔了前去,朝着二人脑袋哗啦啦冲去。 二人被呛得难受,一阵巨咳,醒了过来。只听那女的虚弱说道:“师哥,大王已经被妖后迷惑了,我们翻不了身了……”那男的却是咬了咬牙,斩钉截铁道:“不,大王会重新重用我们的,从师父开始,就一直为大辽国效力,大王不会忘记我们的……” 突听得五人中一人叫道:“好两个狗男女,死到临头了,还互咬着耳朵亲热,***,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害臊!” 此话说的端是响亮,江昊听了个清清楚楚,猛然间觉得声音很是熟悉,但绞尽脑计却也想不出来是谁。只是那五人离得太远,在平地那边,一时也看不清楚。 只听那人猛然间“嘻嘻”一笑,笑声中竟是邪恶之意。那人说道:“王后娘娘交代,对付此等恶人,烧杀*掠夺等一切招数都可用上。”停了停,问马上契丹鞑子道:“你等当兵数十载,是不是好久没开荤了?” 契丹鞑子纷纷笑了起来,只听那人道:“***,没开荤今天就吃顿野餐。那个有胆量的,先来!”众契丹鞑子闻言,俱都眼瞧那女的,但见那女的虽过中旬,却是丰臀肥乳,加之胸前衣服被拖碎,白花花的肉都露了出来。 众契丹鞑子眼睛绿的盯着,却碍于二人平日神威,都不敢动。突听得一声马嘶,五人中一人奔了过来,那人纵马飞驰,须臾间便奔了近来,“嘻嘻”一笑,叫道:“你等鼠辈,有贼心无贼胆,爷爷先给你们做做示范!”说着便跃下马来。 只因这人奔了近来,江昊一下便看清了这人面容,当即差点没惊得叫出声来,原来此人便是南方五怪中的老三端命归。江昊惊怒交迸:“这南方五怪怎么来了大辽国,且变得如此邪恶?”要知当初江昊认识南方五怪时,南方五怪只是顽皮搞怪,却也没像如今残暴凶恶。江昊心中大为惊疑:“难道时光真能改变人的性格?” 江昊心念至此,突听得其余四怪齐声笑了起来,一人声音雄浑,想是大怪司不暇。司不暇笑道:“哈哈,老子倒忘了,老三在大理时就好这口,经常背着公主私下出去逛窑子。”二怪四怪五怪闻言俱都大笑。 但见得三怪端命归走近那妇人,嘻嘻笑道:“筝清,看你模样,甚是可怜,快过来让爷爷怜惜怜惜!” 江昊闻得此言,心中一堵,敢情他料得不错,这二人正是乐音四魔中琴魔琴峰与筝魔筝清。江昊心中矛盾交集,暗叹一口气,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丞,当年的乐音四魔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想到自己的妈被乐音四魔杀死,一时踌躇,不知道该管还是不该管。 那筝清一脸怒容,吐出一口血水,骂道:“臭妖怪,你若碰老娘,老娘死了也要缠着你。”琴峰亦是怒目相视,吼道:“臭妖怪,你敢碰她!” 端命归被琴峰一吼,只因琴峰昔日了得,虽然虎落平阳,但余威仍有,当即心里便打了个唐突。随即自己给自己壮了个胆,一脸*笑,道:“爷爷就碰她,看你怎么着!”突然一步跃近,抓住筝清手臂,然后快跳得开来。 筝清连连挣扎,只因身体虚弱,却是挣脱不开。琴峰瞧见,心痛欲裂,连声大骂。 端命归一眼便瞧见筝清胸部大肉,当真是欲火直冒。要知他南方五怪一直在段潇燕手下,进出都是皇宫大院,宫中规矩太严,段潇燕从小便跋扈蛮横,平日哪有机会出去厮混。而今年过中旬,正是口渴年龄。眼瞧一块肥肉在嘴边,岂能不吞。 突听得一声狂笑,端命归双爪探出,便将筝清上身衣服撕成碎片。筝清雪白**瞬间暴漏无疑。众人瞧见,俱都唏嘘。江昊只觉脸一红,埋下头来,手心却是拧出汗来,不知道当救不当救。 端命归伸出粗糙大手便在筝清胸部上一阵乱抓,筝清羞怒交迸,连声大叫。端命归闻得叫声,反而极其兴奋。三下五除二拔去筝清下身衣服,兴奋叫道:“哈哈,好丰满的屁股呀!” 众人眼瞧得筝清风光尽露,都是张大了眼睛,馋水直流。江昊再也看不下去,一捏拳头便要跳将下去。脑海中却突然闪现暗夜中的一幕,妈临死的模样清晰再现眼前。“难道这就是佛家说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江昊索性将眼睛一闭,不再看下去。 突听得“嗤”一声,好似什么东西滑进了什么地方。紧接着便听到一声痛苦大叫,继而听到端命归歇斯底里嗨叫:“爷爷的,好爽啊!” 众人全都鼓噪起来了,江昊再也忍不住,蓦地摘下几根柏树叶。要知道柏树叶细长如针,若被施上内力,比针还锋利。江昊闭着眼睛,听风辨声,蓦地掷出,但听得风声起。突听得端命归杀猪般大叫:“哎哟,不得了,我的阳物,我的阳物……” 江昊睁眼一瞧,但见得端命归抱着下身在地上直打滚,嘴里胡乱大叫。其他四怪见状,慌忙奔了上来。契丹鞑子兵也是大骇,齐涌了上来,看个究竟。 第二十二章 魔星殒灭 江昊摘了几枚柏树叶,施加内力在上,闭着眼睛听声辨物,猛然间打去。几枚柏树叶仿若钢针,去势极快,听得端命归杀猪般大叫,已然翻到在地,捂着下身呼喝惨叫。 其余四怪俱都奔了过来,然后跳下马,蹲下身子,撩开端命归裤裆一瞧,但见得几枚柏树叶有如刺一般,插了大半截在端命归阳物上。四怪见状,俱都神色大凛。但见大怪司不暇头一扬,向周围喝道:“哪个***,敢暗算我三弟!” 江昊闻罢,心道:五个贼子,看我下来不打得你等哭爹喊娘。想到此处,便欲纵身跃下。便在此时,突听得脚步声传来。江昊耳力极聪,老远便听了见。江昊心中一怔,不知道来者何人,心道看看再说。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且夹带有说话声。江昊连忙凝聚内力于双耳,闭目听去,顿时听了个清晰。原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是从南边的一条官道上传来。 只听一个稚嫩声音说道:“爹爹,还有好久才能到灵山,我脚都走疼了。”一个苍涩的男声道:“快了,过了前面的平地,再翻两座山就到了。” 那个稚嫩的声音先是不高兴,抱怨道:“还要翻两座山啊,我走不动了……娘……” 显是那个稚嫩的声音在撒娇,突听一个轻吟的女声道:“箫儿,你都十几岁了,还恁地没志气,爹娘现在都过半旬,以后老死过去,谁来管你。”言语中尽是责怪之意。 那叫箫儿的显是不依,兀自叫道:“爹娘长命百岁、长命百岁……”那妇女却不理会箫儿,问那男子道:“九天,你说我们上灵山,该是不该?”男子道:“师父信给我,说我这些年置黔山之事不顾,说我不忠不孝。如今一役,关乎了大宋存亡,至关重要,我好歹要来瞧瞧。” 那妇女显是不痛快,说道:“你就知道那江万风老头。年轻的时候,看你放荡不羁,老了才来*瞎子心。”那男的叹了一口气,道:“年轻无知啊,不知道师父培育之恩。”女的不舒服道:“你干脆说是我勾引了你。” 男的闻言大怔,慌忙解释道:“箫烨,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谢九天可没这么说。”那妇女“扑哧”一笑,突然又叹了一口气,忧虑道:“我只怕大宋的英雄豪杰见了我,要找我报仇呢!”男的道:“放心吧,这些年咱们隐居世外,你已变了样,我不说你是箫烨,谁知道?” 妇女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突有哀伤道:“不知道师哥师妹还好么?我这次同意和你上灵山,也就是想来边境看看,希望能看见师哥师妹。”随即声色一哽,道:“当年二师哥死了,我也没回来祭拜……” 男的大是不悦,说道:“箫烨,你就放心吧!这次过来,就到你二师哥坟头祭拜个够。对了,你那什么大师哥四师妹说不定早在大辽皇帝的撮合下结婚生娃娃了,现在在公爵大营喝辣的吃香的呢!”妇女闻言,一片黯然,不再说话。 江昊听到此处,已经知道是谁来了。心中想道:“当年那黔山大师果真神人,不仅化解了自己心中的仇恨,也使得箫烨改邪归正。如今定是和苦苦追求她的谢九天叫花子结婚生子,成就美好姻缘。”江昊想到此处,心想那谢九天追求箫烨,追了大半辈子,追的路程肯定都有十万八千里,而今终于有了结果,当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江昊听得箫烨和谢九天的言语,看着眼下琴峰和筝清的惨境,心下打了个突,暗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江昊一念未过,便见南边官道上走出来三人,一男一女正是谢九天和箫烨,二人身前带了个十来岁的少年,想必便是二人之子。 却说五怪兀自张头乱望,大骂不已。猛然间看见南方官道上出来三人,只道是那三人的暗器,齐齐怒喝起来:“***,敢伤我弟兄!”大怪司不暇当即跳上马背,举起鞭棍便冲了过去。眼看冲得近了,鞭棍一甩,长鞭便若一条长蟒,直缠那三人。 谢九天和箫烨勃然大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太岁爷上动土了。谢九天一步跃上前,五指如铁,一把便将来势极猛的长鞭抓住,然后一声大喝,手一运劲,便连鞭带人将司不暇从马背上拉得滚落下来。 司不暇一鞭击去,却不料对方不躲不闪,反而只身将其拽住。蓦然之间,便觉有一股吸力传来,身不由己,便被拉下马去。司不暇在地上翻了个滚,一下站定,心中大吃一惊,万没料到对方恁地了得,知道遇到了高手。他南方五怪平日耀武扬威,其实是欺软怕硬,胆小得很。 司不暇一觉不对劲,当即手一松,长鞭被对方一下子拉了过去。司不暇趁机跳在马背上,大喝一声“驾”,便沿来路奔回。边奔边叫:“***,那贼子厉害得紧!兄弟们,列阵*家伙!” 三怪端命归觑准阳物上的松针,猛力将其拔出,疼得“哟呵”直叫,疼意过处,稍觉好的一些。其余四怪闻得司不暇叫喊,连忙纵身上马,指挥着一干契丹鞑子,搭弓引箭,朝谢九天箫烨围去。 北方契丹族本自强悍,所造兵器也非中原可比。光说那弓弩便是霸道十足,射程极远不说,力道也是浑厚无比。但见得众契丹鞑子纷纷围了上来,箭上弦上,“嗖嗖嗖”,有若漫天蝗虫,齐齐扑向谢九天三人。 那少年显是没见过这等阵势,见状一声惊呼,叫道:“爹娘!”箫烨眼见情急,一步挡在儿子身前,挥动幻魔指,但见得漫天指影乱舞,迸射出道道寒光。寒光交织,却是密而不透,竟形成一道指影幕墙,将箭支纷纷挡在了外面。 箫烨缓得一口气,侧目望去,便见得又一拨乱箭齐齐射向谢九天。箫烨心下一紧,忙叫道:“九天,小心!”谢九天闻得箫烨关心言语,心下甚暖,随即眉目一扬,朗声道:“这等雕虫小技,怎能奈何于我?”双掌探出,在空中一阵乱扇,掌风凌厉,来箭沾上掌风,纷纷失了准头,兀自乱飞。 谢九天越斗越勇,脚下一阵奇踩,便施出了黔山身法中“五禽之戏”,但见得场中飞禽乱扑,眨眼之间,谢九天已经抢到了一干契丹鞑子身前。那干契丹鞑子只觉眼前一花,对方已经神出鬼没奔了近处,当即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吆喝着后退。 谢九天岂会容他等后退,当即双掌在怀中环抱,继而“嗷”的一声打出,正是黔山十技中极具威力一式“贯斗双龙”。但见得地面尘土纷飞,汇成两条龙形,龙身一摆,便将一干契丹鞑子击飞了数丈之远。契丹鞑子如砸冰雹般纷纷坠地,内腑受伤,哇哇大吐鲜血,继而双眼翻白,立时殴掉。 南方五怪瞧得惊骇之极,眼瞧对方厉害了得,知道再若斗下去,对自己绝无讨好。五怪交换眼色,都生了逃跑之意。 哪知便在此时,谢九天一人有若神牛一般,将契丹鞑子阵型全部冲跨,继而一个跃步,竟跃到了琴峰和筝清身旁。敢情谢九天早已看得场中古怪,心道是契丹鞑子又捉了中原好汉,在此凌辱,借此机会,将其救回,也算是一番义举。 却不料一步跃下,谢九天当即看到的便是一个女人白花花的大屁股,谢九天收眼不及,便将女人*看了个清楚。但见得女人浓密的黑森林旁好像降了场雨一般湿润。谢九天立时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切齿骂道:“契丹鞑子,简直猪狗不如!”却再不好意思看,情急生智,慌忙将外衫脱了下来,替那女人盖住。 那女人已经是哭得昏过去,突觉身中一暖,便悠悠醒转过来,但见一男子将她抱住,猛然间跳离三尺。 谢九天一把抢过筝清,便用左臂将其夹着,右臂探出,去救琴峰。琴峰虽是醒着,但全身受伤严重,加之亲眼瞧见筝清受辱,也哭得泪眼模糊,辨不清人。琴峰和筝清见被人救住,心神都是一凛,觑准那人面容瞧去,这一看,当真是惊愕万分,虚弱叫道:“叫花子,怎么是你?” 谢九天一怔,低头瞧去,顿时惊得魂飞魄散,立即叫道:“琴峰筝清,怎么是你俩?”眼瞧得二人微微苦笑,谢九天更是疑惑,一声大吼,撞翻奔上前来的两名契丹鞑子,施展一式“长河鹭窜”,跃了三丈高,然后飘然坠下,远远气喘吁吁叫道:“箫烨箫烨,是……”只因一时情急,竟说不出话来。 箫烨兀自挡着乱箭,眼瞧谢九天救了二人边奔边喊,却又听不明白喊得是什么。一时之间,诧异不已。 谢九天脚力甚快,身子东晃西晃,将箭支纷纷躲过,然后一步跃得近了,大声叫道:“箫烨箫烨……是……是你师哥师妹!” 箫烨闻言一怔,猛然间只觉脑袋一阵眩晕,便欲倒在地上。幸亏她儿子机灵,连忙将其扶住。便在此时,谢九天已经将琴峰和筝清救了过来,放在地上。箫烨连忙奔了上去,细下一看,如何不伤心,昔日威风八面的师哥师妹竟落到了这般惨地。 箫烨在二十年间,无不思念琴峰和筝清,虽筝清当年万分诋毁她,但师妹毕竟是师妹,感情总比仇恨要多一些。此番同意谢九天来灵山,也是为了能见到师哥师妹。万没料到,日夜思念之人竟是沦为别人阶下囚,惨不堪言。 箫烨再也把持不住情感,猛扑上去便将琴峰筝清抱住,痛苦流涕。琴峰也万没料到在此见到了箫烨,满是伤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忽的动了动嘴唇,道:“箫妹……真的是你……” 箫烨连连点头,道:“峰哥,我回来了,我来看你啦……”琴峰长泪直流,将头仰天,悠悠叹了口气。 箫烨又与筝清说话,筝清本自好强,特别是在箫烨面前,临死也不认输。突然一把将箫烨推开,惨然笑道:“箫烨,你真好,有了丈夫,还有了儿子,我真羡慕……” 箫烨一怔,流泪道:“清妹,你还妒恨我?”筝清咬了咬牙,道:“当然妒恨,你不是也妒恨我么?”箫烨摇了摇头,哭泣道:“我从没妒恨你……”筝清道:“你别骗我啦,你知道么,我被那个畜生玷污了,我对不起峰哥,我不能活啦……”言毕已经是泪流满面。 箫烨一怔,随即便怒从心起,连忙安慰道:“清妹,你别乱想,我一定亲自手刃那个畜生,为你报仇!”筝清却仿似没听见,兀自大哭,哭着哭着,又仿似在笑,她努力扑倒在琴峰身旁,突然间身子一震,嘴角流出鲜血,便颓然倒地。 箫烨和琴峰都是大恸,箫烨连忙将筝清扶起,但见得筝清满嘴鲜血,想是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琴峰一下子匍匐在地,放声大哭,哭得一阵,蓦然抬起头来,对箫烨说道:“箫烨,你选择的是对的,峰哥选择错了……” 箫烨哭道:“峰哥你没错,师父老人家有遗命的,是我不听话,不听师父的遗命……”琴峰突然悲戚道:“师父?哼,师父害了我一生。”随即惨笑道:“我本是宋人,却助纣为虐,早该遭此报应!”说罢,突然奋力抬起手臂,一掌击在头部天灵盖上。但见得鲜血四迸,脑浆纷飞。琴峰一脸惨笑,倒在了地上。 箫烨抱住二人尸,放声大哭。想着小时师兄弟姐妹四人一起玩耍嬉戏的情景,当真温馨之极。此时阴阳相隔,如何不叫人伤心欲痛。 谢九天眼瞧不过去,便去抱箫烨,叫道:“人已经死了,哭也无用。”箫烨正伤心难过,闻言,突地将他手臂甩开。喝道:“别碰我!”此言端的声言俱厉,谢九天和身后的儿子都吓了一跳。 想是箫烨自从生了孩子后,便将年轻时的脾气收敛了下来。此时悲痛之下,也就顾不得这么多,直接吼了出来。却说二人的儿子闻言心里打了个突,可从没见过娘这么大的脾气,顿时吓得哭了,叫道:“娘……” 箫烨一怔,回转过身,见儿子的脸如泪打梨花,顿时软了心下来。又抽泣的一阵,猛地站起身来,跃身飞向南方五怪。谢九天见状,嘱咐儿子不要走开,大叫一声“箫烨小心,我来助你!”便见得两条人影飞一般抢至,连连招,全是凌厉猛招,瞬间便毙死数名契丹鞑子。 南方五怪知道今日触了马蜂窝,再不敢逗留,连催剩下的契丹鞑子挡住箫烨和谢九天。大约还剩得二十余名契丹鞑子,虽是害怕,但主上之命,不敢违抗,只得咬了咬牙,齐声鼓噪,纷纷弯刀长矛挥出,砍向二人。 第二十三章 偷吃马肉 剩下的数二十余名契丹鞑子都是较为骁勇,闻得南方五怪下令,抽出弯刀,围攻上来。箫烨幻魔指一施,又是一人颈部划断,倒在地上。谢九天却是黔山十技在手,出招掌之间,有若雷霆之势。但听得惨叫声不断,又有数人被他震飞。 南方五怪瞧见,心骇之极,连忙调转马头,大声呼喝,催使坐骑撒蹄就跑。箫烨和谢九天眼瞧南方五怪要跑,蓦地长身而起,便要追将上去。哪知闻得“嗖嗖”之声,竟是数柄弯刀飞旋击来。想是几名契丹鞑子情急之下,向二人掷出了弯刀。 弯刀来势极快,在空中旋转,仿若一个锋利的轮子。箫烨和谢九天心中大凛,斜身一飘,落到下方。下方正是两名契丹鞑子,眼瞧二人落下,举刀就砍。谢九天眉头一皱,双脚一张一合,便将弯刀踢飞。继而,双足夹在一人脑袋上,用力一扭,那契丹鞑子脑袋便被拧折了下来。 箫烨却是身如雀落,幻魔指挥动,在另一名契丹鞑子胸前一划,那契丹鞑子尖声惨呼,只见胸前一条血印迸起,肠肠肚肚瞬间滑落一地。 但就在这一番抢斗之下,南方五怪已经奔出了二里之地,转过了两座土丘,去了远处。江昊在一旁瞧得清楚,不禁皱了皱眉,眼瞧得双方大斗,也不好插手。瞧见南方五怪逃走,心中突然一紧,想道:“南方五怪是段潇燕的贴身手下,他们这个地方出现,说不定段潇燕也在这里。”想到段潇燕已是辽国王后,江昊心中一颤,一个美丽的影子便浮现在眼前。 自江昊和段潇燕分开之后,江昊便始终打不开不了这个心结。虽然在那之后遇到了阿芳,但是他仍是不能忘记段潇燕。毕竟,他们经历了很多的事,段潇燕永远都扎在了他的心里,想要抹去,那是万分艰难的。 江昊心中越颤动得厉害,终于忍不住,施展逍遥步法跃下柏树,然后唤来九头九尾鸟,骑到背上,追那南方五怪而去。 江昊控制九头九尾鸟的飞行高度,以免被南方五怪瞧见。这二十年来,一人一鸟,配合已经相当的默契,在飞行方面更是驾轻就熟。 南方五怪平日大逞嘴能,一旦遇着了对头,恨不得把前面两只腿子都放下来跑。但见得五人纵马飞驰,须臾间便奔出了十里之地。却见山势渐渐平坦,不一会儿便全是土丘。五人骑马翻过土丘,前方营篷一座连一座,绵延五里之地,竟有数千余座帐篷。帐篷后方,密密麻麻,尽是将士,足有十万余人,正自*练整顿。 江昊瞧得心里一惊,让九头九尾鸟稍稍飞得低一些。但见军中旗子飘扬,歪歪曲曲写得竟是契丹的文字。江昊心中蓦慌,暗道:“契丹人兵这么神,都*近大宋边境了!” 但见得南方五怪骑着大马一溜烟便奔近了营地,早有一批契丹鞑子上前恭迎,牵马到一旁,想是南方五怪在军中地位非同一般。南方五怪一入得军营,胆子便大了起来,指手画脚一阵呼喝,然后大大咧咧朝一个大帐篷走去。 江昊在半空之中,隐有云层飘过,遮住了视线,看不清下方。江昊眉头大皱,眼瞧那堆土丘,便让九头九尾鸟盘旋落到土丘下方。九头九尾鸟甚是聪慧,落到土丘下,便扑着翅膀飞去了。 江昊爬过土丘,放眼望去。但见得辽兵众多,有不少正在一侧的平地训练,也有不少提着弯刀来回巡逻。 江昊站的这个位置恰好合适,从数座帐篷中间的一条缝隙望去,恰好能看见南方五怪走进的大帐篷。但见得那帐篷方圆足有五丈,上面铺满华丽的绫罗绸布,极为耀眼,江昊瞧得明白,知那帐篷中定是住的辽国贵族人物。具体是谁,江昊心中颤动,想到是段潇燕,却又拿捏不准。 大帐篷附近都布满了契丹武士,这些武士高大魁梧,凛然站着,当是耳聪目明,稍有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其眼睛。江昊屏住呼吸,深怕被众武士瞧见。 过得了一阵,眼瞧得南方五怪走了出来,一脸晦气,显是受了帐篷中人的训。但见得南方五怪嘟着嘴,一脸的丧气,一路骂骂咧咧的,有几个巡逻的武士不小心挡了道,被五怪齐手抓住,扔到一旁的草坪里打了顿板子。那武士敢怒不敢言,哼哼喝喝地逃开了。 此时夜色渐渐降临,营地之中炊烟寥寥,燃起了篝火。契丹鞑子迈着整齐的步法在营地中穿梭走动,巡逻得更为严密。江昊眼瞧大帐篷中投射出的纤细人影,不禁心潮起伏。虽是投射的影子,但那身形,是江昊再也熟悉不过的。 他咬了咬牙,流出一行泪来,猛然间心下一灰,暗道:“潇燕已贵为大辽王后,说不定早已将我忘却,我何必自作多情,再去相扰!”想到此处,便回转身子,准备从土丘上下来。 刚下得两步,江昊又是一怔,心道:“中原众英雄豪杰齐聚灵山,大辽军队又集结在大宋边境,若不阻止,一场大战必然打响。到时,生灵涂炭,山河破碎,我又如何能看得下去?”江昊想到此处,脚步一滞,便停了下来,思量一番,又转回头去,低声说道:“我万不能忘了自己的使命,潇燕是辽国王后,若是能求她罢兵,那便可避免此次大战。” 江昊咬了咬牙,重新爬到土丘上。放眼望去,但见得辽兵防卫森严,潇燕贵为王后,有大批精干的武士守护,若想接近,当是难于上青天。江昊不禁皱了皱眉,一时想不出好办法来。 突听得一阵抱怨声传来,江昊一怔,慌忙埋下身子,偷眼瞧去。但见得南方五怪骂骂咧咧朝这边走来。只听五怪活卜料说道:“都怪老三,叫你就地处决就是了,非要说拉着那对狗男女去玩玩。这下好了吧,惹出事情来了。”三怪端命归被江昊柏树细叶击中下身,仍自隐隐痛,闻言大觉不爽,骂道:“老五,你咋这么不要脸,老子当时说时,你咋不反对,惹了事抱怨个不停。” 二怪布段气听不过去了,忙道:“好了好了,你二人都把嘴巴闭上。咱们不是留了二十余名武士么,一定会将那两人拖住,他们不会跟到这里的。”五怪活卜料“哼”了一声,说道:“管他的,如果大宋得知了我军动向,到时做好准备,打得咱们打败,你们就去领罪,不关我的事。” 其余四怪闻言都是大惊,齐齐骂道:“好个老五,你撇开了咱们是不?”活卜料历来怕事,却是不说话。二怪三怪四怪纷纷大骂,齐齐来按活卜料。活卜料身形灵动,倏忽一晃,便跳了开。三怪连连追赶,一时之间,四人奔跳不停。 大怪司不暇见状,骂道:“别跳了别跳了,呆会惊动了王后娘娘,又要遭骂了!”四怪闻言一惊,方才醒觉,立时停了下来。大怪司不暇舔了舔嘴唇,说道:“***,爷爷天天随军打仗,好菜好饭都没吃上一口,嘴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其余四怪虽是在气头上,但一听到“吃”这个字,立时便没了气,注意力全集中了过来。四怪齐齐将脑袋伸出,问道:“大哥大哥,有肉吃?” 大怪司不暇“嘿嘿”一笑,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走,整肉吃去!”说罢瞅了瞅四周,见没人,踏步向东边一小片树林走去。其余四怪见状,齐齐跟上。 江昊瞧见,心道:“南方五怪是段潇燕贴身侍卫,若是想接触段潇燕,必须先得从南方五怪身上下手。”想到此处,江昊缓缓起身,跟了南方五怪而去。 渐渐跟进了树林,江昊选了个浓密树丛处躲了下来。但见南方五怪在一平地处停下身来。二怪布段气道:“大哥,咱们那只铁锅呢,好久都没用了!”司不暇“嘿嘿”一笑,说道:“一直带着的呢!”说罢,伸手在旁边的一团茅草丛中一摸,便摸出一只大黑铁锅来。 其余四兽大为惊奇,问道:“大哥,你都带着呢?”司不暇嘴角渗出一滴口水来,说道:“怎么不带着,这是咱兄弟们的命根子。”五怪活卜料最爱泼冷水,高兴片刻,神情突然暗淡下来,说道:“光有他妈妈的一口锅,顶屁用!” 大怪司不暇又是“嘿嘿”一笑,突然将一堆枯草掀开,使出蛮力,拖出一只死马来。其余四怪瞧见,都是大惊失色,问道:“老大,哪里来的马?”司不暇咽了口唾沫,奸猾地笑道:“老子白日一掌劈死的,就等这个时候了!” 其余四怪都是嘴馋,闻言欢呼起来。司不暇连忙示意他们小声点,不要被营里的现了。五怪当即抄起小刀子,三下五除二将死马皮挎了下来,然后除去内脏,割下大块马肉,扔进锅里,生火取水炖起来。司不暇早已摸清周围地形,自是知道哪里有水源,取火便更是容易了,两块石头一碰,便有了火星。 五怪迫不及待地围在锅旁等待起来,四怪吊思贵等着等着,突然跳起来,说道:“***,尿急,老子先去拉个尿……你……你们一定要等老子回来再吃……”说罢,捂着下身朝杂草处钻去。 刚刚站定,突听三怪端命归叫道:“***老四,走远点去拉,别把尿星溅到锅里来了!”吊思贵心想也是,但嘴上仍是骂骂咧咧,然后提了裤子又走得几步。 吊思贵想是憋得急了,迫不及待将下方物事拿了出来,“刷刷刷”便是一通,只觉下方顿时通畅,舒服之极。便在此时,突闻一道风声袭来。那风声来势甚快,吊思贵还没反映过来,便被一人点了后背“风门穴”。 吊思贵立时动弹不得,只觉对方手法极快,当是世上少有的高手,立即便欲大喝。岂不料对方指尖微弹,背后“肺俞、厥心俞、心俞”三处大穴便已被对方封住。吊思贵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声来,心下一慌,惊恐万分。 便听得一个声音道:“若想活命,就听我的!”南方五怪天性怕死,这吊思贵闻言连连点头。 却说其余四怪等得急了,见吊思贵久未回来,锅中马肉也都熟了,齐声骂了一句,便抓起马肉吃将起来。刚刚狼吞虎咽吃得几口,便见吊思贵缓缓从杂草丛中走了出来。 大怪司不暇见状骂道:“***老四,走快点行不!”二怪布段气也骂道:“***,走慢了,就啃马骨头。”二怪各骂了一句,突觉有异,敢情吊思贵竟没答话。南方五怪平日话最多,什么场合都要喋喋不休。此时,吊思贵被骂居然不还口,当真是奇事。 四怪齐齐看了过去,但见吊思贵睁大眼睛,走路的步子一顿一顿的,妈妈的,竟像传说中的僵尸一样。四怪都“啊”的一声大叫,跳起身来,骂道:“***老四,你……你再装……吓老子们……老子们打你屁股……” 话音未落,突见吊思贵腰上长出一只手来,紧接脖子上又生出一个脑袋。“哇哇,不得了了,鬼头鬼头!”四怪齐齐大叫,也顾不得锅中的马肉了,掉头便要跑。突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喝道:“站住!” 四怪一怔,停下身来,跳转过来,举目望去,但见吊思贵身后多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身材魁梧,一身灰色衣衫,看不清面容,只知道是个男子,听其声音,仿佛三旬年龄。 四怪瞧得清了,知道不是鬼怪,方才长出一口气。突然,司不暇一个跨步,斜着肥胖的身子,摆了个摸鱼的姿势,说道:“臭小子,你可知道我们是谁。爷爷乃是武功高强,拥兵百万的大将军大怪司不暇!” 二怪摆了屁股朝天的姿势,道:“二怪布段气。”三怪学了个蛤蟆跳水,道:“三怪端命归。”五怪身材矮小,扎了个马步,道:“嘿嘿,五怪活卜料。” 四人聚拢一堆,齐声道:“加上你劫持的那个,我们是南方五怪!”岂不料对方一笑,不屑说道:“南方五坨屎差不多!”四怪不料对方不怕他们,反而出言侮辱,端是大气。 大怪司不暇咧嘴道:“挖你眼珠!”二怪布段气道:“割你舌头!”三怪端命归想想,道:“割你*!”五怪活卜料道:“砍你双脚!”四怪奇声道:“伙同在一起,剁了喂狗!” 岂不料那人闻言不怒反笑,说道:“二十年不见,南方五坨屎的嘴上功夫更是了得了!”四怪闻言一怔,齐声问道:“妈妈的,你到底是谁?” 那人从黑暗处一步站了出来,把四怪吊思贵也向前提了一步,说道:“你五个不认识小爷爷了么?” 此时对方站在明处,火光恰好映在那人脸上。四怪瞧了个清楚,惊声骇叫:“江昊!”大怪司不暇揉了揉眼,结结巴巴道:“真……真真是你?”二怪布段气吞吞吐吐道:“不……不错……就是这小贼子……”三怪端命归纠正道:“不……不是小贼子……是王后娘娘的老情人……”五怪一脸惊恐,道:“老三,别……别乱说……大王知道要砍头的……” 第二十四章 再次相逢(2) 江昊抬起头来,鼓了鼓勇气,说道:“我是前来恳求王后娘娘对宋罢兵的。”段潇燕极为诧异,疑惑道:“为何要罢兵?”江昊神色突然显得有丝激动,说道:“两国交战,不论谁输谁赢,最终都是祸及百姓,以致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段潇燕闻罢,一声冷笑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忧国忧民了,想当初的你可并非这个样子?”江昊闻言心中一喜,说道:“你还记得我当初是什么样子……”段潇燕连忙定了定神,打断道:“我只是瞬间忆起,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江昊闻言心下又是一冷,心道:“是了,我太过自作多情了。” 只听段潇燕道:“听说西北有名号为雪山怪禽的人,此人极为厌恶战争,经常出没于两军交战之地,扰得两军互为溃散。不知那人和你有无干系?”江昊心中又是一动,答道:“不错,我就是那雪山怪禽。” 段潇燕突地苦笑道:“真是造物弄人。你我当年也算得上志同道合,而今却是一个主战,一个反战,真真成了一对冤家。”江昊当年和段潇燕的关系自是非同一般,而今却被段潇燕轻描淡写用“志同道合”一词便描述了,江昊只觉心中一阵苦涩。心冷如冰,江昊也不想多言语,便再度问道:“不知道王后娘娘同意罢兵否?” 段潇燕心下一凛,目光迸放凶光道:“天下宋人都不是好东西,斩尽杀绝最是痛快!”江昊闻言大骇一跳,万没料到段潇燕竟变得如此,自也是猜不准是谁背叛了她,使她如此怨怒。眼瞧段潇燕铁石心肠,再无更改,江昊咬住牙齿,挤出几个字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段潇燕朗声大笑,道:“就凭你一人之力?真是天方夜谭!” 江昊再看了段潇燕一眼,此时突觉那面容是如此的陌生,终于狠下心来,将头一摔,转身朝帐外走去。 段潇燕本自大笑,突见江昊要走,不由的一怔,问道:“你要去哪里?”江昊声若寒冰,说道:“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去。”段潇燕心中打了咯噔,突道:“你以为辽军大营乃是集市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江昊一声冷笑,说道:“那你想怎地?”段潇燕目露凶光,突道:“本宫要让你有去无回!”说罢,突然一拍手,便听得帐外守卫问道:“王后娘娘,有何吩咐?”段潇燕厉声道:“给本宫调三千武士,勿让此贼子跑了!”那武士应声道:“是!” 江昊闻言,突然一阵凄怆大笑,笑声一毕,大步走向外面,索性盘腿坐在帐外空地上,大声念道:“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一诗念毕,便听得脚步声如雷般传来,须臾之间,密密麻麻的契丹武士手持弯刀便涌了上来。江昊却是坐在地上,摇头晃脑,全然不理。一个胆大的契丹武士忍耐不住,一声猛吼,举起弯刀便直取江昊头颅。 江昊浑若未见,突听得风声袭来,随手拍去,掌势有若惊涛骇浪,那契丹武士还未奔进,一声惨叫,便倒飞出去,只听得生生闷响,竟是接连砸翻了数人。众人一瞧,心中齐齐惊呼:“这人好内力!” 但对方厉害,军令却是如山,众人齐声吆喝,冲将上来。江昊一个鸽子翻身,站了起来,突然左手一划,右臂一探,使得一招“画龙刻鹄”,“嗷”一声打将出去。便见一条白龙蓦然蹿出,在人群中一摆尾,便扫翻数人。 契丹武士纷纷胆战心惊,突听先前那守卫大声叫道:“贼子厉害,不能单打独斗,大家齐涌而上,乱刀施诸,贼子饶有三头六臂,也是逃脱不开!”众人闻言,都觉有理,肩并着肩举刀围了上来。 江昊不慌不乱,凡见*上一个,当即一掌拍去,将那人打死。渐渐契丹武士前后左右蜂拥上来,江昊遍使绝招,倏忽之间,连毙十余人。江昊满身鲜血,斗得兴起,一声大吼。契丹武士仿若闻得虎啸龙吟,都自下后退了一步。 江昊趁机一步抢上,双爪探出,抓住一人铠甲,只手一拖,便将那人举到头顶。那人大骇不已,吓得乌拉拉大叫,江昊却是奋力一掷,便将那人扔出了十丈开外。 忽闻得下盘风声大起,江昊低头一瞧,竟有几人挥动着弯刀砍向自己腿脚。江昊双足一点,施展逍遥步法,猛然间闪了几个人头,一手抢去,便将一人弯刀硬生生夺了过来,然后以刀带剑,施展灵山逍遥剑法,一番大起大落,便削番数人。 众契丹武士兵戎半身,何时见过如此厉害之人,都仿若碰着了魔鬼,俱都不敢向前。突听得帐篷中段潇燕说道:“此贼子厉害了得,谁若将其抓住,本宫赏黄金千两!” 此番赏赐端是诱惑人,众契丹武士闻言也不管生死了,有若黄河决堤,蜂拥而上。江昊见状,心中万没料到段潇燕如此的绝情,一阵凄怆之情涌来,江昊蓦然一声长啸,猿臂一掷,但见那柄弯刀在人群中飞快旋转,见得鲜血乱飞,只听惨叫声一片,便有数十人颈喉削断,倒地而亡。 江昊双臂环抱,一声大吼,翻滚连打几式,但见得白龙翻腾,狂风涌起,不少契丹武士倒翻空中,顿被打离三丈。 江昊瞧见,心道:“此番我是来劝战的,万不可多造杀戮,落了把柄在段潇燕手上!”想到此处,纵身一跳,跳离数丈,翻滚一掌,便将前方数人打翻,然后朝土丘奔去。 耳听得那守卫尖声大叫:“追,追住那贼子!若是让他跑了,你们个个掉脑袋!”众契丹武士闻言,哪敢不从,连滚带爬,朝山丘追来。江昊脚力惊人,瞬间便奔了二里之地。 突听得后方蹄声嘚嘚,想是契丹鞑子眼瞧追不上,便换了快马,呼喝着追来。江昊一步跃上土丘,突听得一声尖响,便见一只七彩烟花在半空炸开。忽见前方灯火舞动,也奔了大批人马来。 这批人马全是宋装打扮,还未奔近,已然搭箭上弦,“嗖嗖嗖”一阵乱射,契丹武士毫无防备,落马有若流星坠落,连连被射中,滚下马背。 一时之间,呐喊声、马蹄声、惨叫声跌连而起。宋人的火把舞动,仿若明灯,映红了大片天。 但见得飞箭如蝗,契丹贼子纷纷被射翻落马。只听得契丹那守卫呼喝叫道:“是宋贼,大家先撤!”率先掉转马头,朝后方奔去。契丹众人却是一边挥舞弯刀挡箭,一边接踵后退。 片刻之间,前方人马便如旋风般卷了过来。只见为一只鹿花斑形的矫马上,一人紫衣掀动,紫龙剑仿若天空霹雳,不是月飞扬是谁。但见得月飞扬一马当先,冲将上来,紫龙剑一划,便将十余契丹贼人拦腰斩断。后方则是翻翻滚滚卷上来大批裴松庄的义士,这些义士俱都肩背长剑,握弓拉弦,长箭去势如风,射得契丹鞑子鬼哭狼嚎,连连后退。 江昊一时瞧得呆了,万没料到月飞扬会在此时出现,瞧着战场混乱一片,不由得怔怔出神。 如此且战且退,倏忽间,辽军便退了二里之地,眼看便欲退进营地之中。便在这时,突听得声声马嘶,只见辽军营地处奔出黑麻麻一片,尽是契丹骁勇的武士。这些武士弯刀长矛在手,呼喝鼓噪,冲了下来。 裴松庄一人叫道:“二庄主,辽军后援来了,快撤!”月飞扬一剑将数名契丹鞑子的脑袋削了下来,眉目一扬,叫道:“边战边退,且随我齐声叫喊:杀遍契丹鞑子,斩死辽国妖后!” 众裴松庄人闻言,故意边战边撤,撤走之时,齐声呐喊:“杀遍契丹鞑子,斩死辽国妖后!”声音端的响亮,冲破夜空,响彻在整座辽军大营。辽军闻得此言,都是心下一凛,然后擂鼓大骂。 江昊一听这话,顿时大皱眉头,只觉心中矛盾之极。倏忽片刻,月飞扬一行又退到土丘一旁。眼瞧江昊站在一边愣,月飞扬声若冷冰,朗声说道:“有人叫我带句话给你!” 江昊大怔,问道:“什么话?”月飞扬却不正眼看他,说道:“明日黄昏,灵山脚下!”江昊念得一遍,疑惑问道:“谁叫带的话?”月飞扬抬头望天,说道:“名字便在此话之中。”说罢,满目酸涩,突地大喝一声“驾”,领着众人飞驰远去。 江昊眼瞧众人飞驰走,心中一滞,又默念那句话:“明日黄昏,灵山脚下。”突然想到其中的“灵”字,不由得失声叫道:“是灵儿!”江昊一语叫必,心中顿觉一阵温馨。 第二十五章 飞越大地(2) 江昊不由得感慨:“世人多杀戮,只不过是眼界太小,心胸太狭隘了!” 倏忽间,又不知飞了多远,但见得下方壮观景象飞快入目,江昊一时间瞧得眼花缭乱。 不一会,天空一片碧蓝,倏忽间,变成烈日炎炎,见得下方黄沙千里,竟是沙漠。江昊瞧得惊奇,还未定过神来,忽见黄色一退,白雪覆盖,纷纷而来。江昊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见下方白皑皑一片。又在刹那之间,碧海翻腾,紧接着高山峻岭,峡谷穿梭。 就这般飞快而行,突然眼瞧落日如红盘,缓缓往山下坠,但见得一宫殿处理一座雄伟大山之上。 九头九尾鸟盘旋而下,落到大山脚下的一湾水潭旁。江昊一怔,问道:“干嘛飞落这里?”九头九尾鸟一笑道:“我们已绕大地飞了一圈了,而眼下已是次日的黄昏,那丫头不是叫你在此处相约么?” 江昊一怔,甩了甩脑袋,方才清晰过来,敢情自己一路瞧来,竟不知时间飞逝,倏忽间已然过了将近一天。江昊不由得叹了口气,似是惋惜,好像没看够大地的壮观景象似的。 江昊从九头九尾鸟背上跳了下来,眼瞧一座大山拔地而起,甚是雄伟,知道便是灵山了。眼前的一湾水池依山自成,岩壁上的水珠浸下,落在水池中,“叮咚”作响。池水甚是清澈,两边青苔浓绿,池中似有游鱼嬉戏。 只瞧九头九尾鸟蹲在一块巨大的浓黑石头上,将九个脑袋伸到水中,喝了水,九只脑袋同时一仰头,把水送入肚子。然后如法炮制,喝得足够了,便栖在大山上,闭着眼睛似在打盹。 江昊眼瞧通往山上的小径,弯弯曲曲,绿荫掩盖,盼望着那个红色身影的出现。 此时的江昊,心情甚得复杂,复杂中似乎还带着激动之情。这与前日见段潇燕的心情迥然不同,不同在哪里,江昊又说不上来。 等了许久,红日缓缓坠入山下,天空渐渐暗淡了下来。但是仍不见潋灵儿的身影。江昊满腹猜想,不知道是何原因。等着无聊,江昊突然一怔,好像有件事似乎忘了,便连忙伸手入怀,摸出一张面具来,然后戴在面上,心想灵儿若是先前就认出了他,便作罢,若是没认出来,装点深沉逗逗她,也是一件乐事。 夜色渐浓,晚风徐徐,江昊等的焦急了,频频望向下山的小径,却始终不见潋灵儿的身影。江昊不由得心下狐疑:“难不成是月飞扬骗我不成?” 江昊突然想到在林中的时候,月飞扬对潋灵儿的甜蜜之意,不由得心下一酸,心道:“是了,我已经叫月飞扬好好照顾灵儿,而今却又来见灵儿,如此出尔反尔,岂不让月飞扬难堪,叫天下人笑话?” 江昊想到此处,一脸颓废之色,转身便欲招呼九头九尾鸟离去。便就在此时,突听得下山的小径上传来窸窣脚步声。 江昊耳力极聪,立即便听了见,不由得身子一震,止住了脚步,然后回转身来,抬目瞧去,只见绿荫掩盖的小径之上,一点殷红时隐时现,缓缓走得下来。 江昊心中仿若揣了一只兔子一样,“砰砰”跳个不停,眼瞧那红色愈来愈近,一时之间,竟显得手足无措。 但见得小径之上,潋灵儿穿着红色长裙,缓缓下来。潋灵儿面带微笑,手腕上挎了只竹篮,莲步轻移,款款近来。 此时虽是傍晚,但依稀还看得清楚,比起那夜在树丛中,光线自是明亮许多。江昊瞧潋灵儿也瞧得更为仔细些。只见而今的潋灵儿与二十年前的相比,似乎瘦了许多,满面秀容,却更显得妩媚动人。 江昊怔怔看着潋灵儿的面容,不由得一时瞧得痴了。潋灵儿早已看见了他,老远便笑吟吟招呼道:“怪禽先生,让你久等了!” 江昊一怔,连忙回转眼神,尴尬的笑了笑。但见潋灵儿走了近来,略一弯腰,轻提群角,选了块光滑石头坐了下来,然后放下竹篮,冲江昊一笑,说道:“怪禽先生,你也坐下啊!” 江昊心中跳动不停,闻言连连点头,便也选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江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先前还想逗逗潋灵儿,此时见了面,反倒显得拘谨万分。江昊一怔,便伴着潋灵儿坐了下来。潋灵儿轻放竹篮,一边掀开竹篮荷叶盖子,一边说道:“眼下已是黄昏,想必怪禽先生还未吃晚饭吧,灵儿顺便带得一些,若是怪禽先生不嫌弃,不妨尝尝灵儿手艺如何?” 江昊闻得此言,还真觉肚子饿了,想是有一日光景没吃饭了,便点了点头答道:“好。”潋灵儿闻言甚觉欢喜,打开竹篮荷叶盖子,纤手伸入端出,乃是一盘蘑菇炖鸡,一盘手撕牛肉,一壶香酒。江昊一瞧,只觉此菜肴甚是眼熟。突然眼睛一亮,想起当年入得珩浒谷时,在珩浒谷巫山的织火洞前,潋灵儿提来美酒佳肴,正是这些菜品。 江昊还清楚记得那时自己仿佛十天八夜没吃饭一般,风卷残云将一篮子菜吃了个干净。现在回忆,当时饿是其次,真正菜肴味美才是主要原因。而今看得昔日菜肴呈现眼前,江昊不禁睹物生情,心中一颤,眼中便噙满了泪水。 潋灵儿瞥眼瞧来,似是看见,却不言明,只顾说道:“这些菜肴都是灵儿的拿手好菜,怪禽先生可千万不要客气。”江昊连连点头,说道:“我不客气……”便端起碗筷一筷一筷夹将起来。江昊将菜肴送入嘴中,那种熟悉的感觉瞬间便回了来。 只听潋灵儿又道:“怪禽先生不要只顾着吃饭,这酒也是上等好酒,乃是灵儿在岳州珩浒谷中采奇芳酿就而成,怪禽先生不妨尝尝!”说着,拿出一只小瓷碗来,倒了一些出来,然后端给江昊。江昊心中不由得一暖,接过瓷碗,将碗中香酒一饮而尽。只觉此酒甘冽清爽,大快人心。 潋灵儿瞧见,又为其倒得一些。江昊便一筷子菜肴一口酒,只觉温意浓浓,极为舒服。 潋灵儿却是只手托腮,怔怔看着江昊吃喝,突然双眸一眨,突地问道:“怪禽先生,这酒菜如何?”江昊点头赞道:“极好!”潋灵儿却是一声苦笑,说道:“在这两道菜上,灵儿可是花了二十几年的功夫去烹制。” 江昊闻言大奇,只听潋灵儿又道:“这酒呢,灵儿也花了将近二十个年头,采集珩浒谷中奇花来酿制。花了如此多的功夫,若是还不行,灵儿可就羞得无地自容了。” 江昊听罢,越惊奇,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苦心烹酿这酒菜?”潋灵儿神色一哀,突地双眼怨意,看向江昊,咬了咬玉唇说道:“只因这菜他最爱吃,这酒他最爱喝!”江昊不由得心中一咯噔,埋下头去,忍不住问道:“你说的他是谁?” 潋灵儿目光犀利,看着江昊,突地道:“他叫江昊,灵儿这辈子只为他烹制佳肴和酿酒……”江昊早已忍不住,听到此言,泪水突然脱眶而出,放下碗筷一把便将潋灵儿搂住。潋灵儿亦是泪珠滚落,俯在江昊肩头哭个不停,说道:“江昊,你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么?” 江昊止声不住,说道:“我江昊……无脸……与你……相见……”二人都是喜从悲来,哭得一阵,心情都稍微平静了下来。潋灵儿抬起头来,探出纤手,缓缓伸向江昊的脸,然后摸索着将古怪面具扯了下来。但见得一张熟悉的脸瞬间露了出来,潋灵儿心情激动,用颤抖的手抚摸江昊的脸部肌肤,突地说道:“你没变,只是显得老了一些……”江昊痴痴看着她,亦道:“灵儿你还是那么漂亮!” 潋灵儿闻得江昊夸赞,只觉是世间最快乐的事,不由得面色一红。停了片刻,潋灵儿突地问道:“这些年你一定不好过吧!都去了哪些地方,那个……段姑娘呢……” 江昊叹得一口气,将潋灵儿搂在怀中,说道:“这二十年的光景自是不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有暇我便慢慢讲给你听。”顿了顿,又道:“当年我到白竹林找段潇燕的母后提亲,却是遭拒,我二人便分道扬镳,整整二十年都没有联系。”潋灵儿听得江昊觑提亲,身子微微一颤,随即恢复平静,问道:“那现在有联系么?” 江昊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夜我才见了她,不过我俩已是仇人……”江昊说到此处,想起昨夜情景,心下一阵酸痛,不愿再说下去。潋灵儿见状,知道江昊对段潇燕不能忘怀。她与江昊一同长大,自是知道江昊的性格,江昊若是喜欢一样东西,当是永远珍惜。眼瞧江昊伤怀,潋灵儿也不便多问。 突听江昊问道:“对了,那夜在川蜀洛带古镇,你不辞而别,又去了哪里?”潋灵儿答道:“我和傻敦哥哥自是回珩浒谷了。”江昊突地握紧潋灵儿的手,泣不成声说道:“你那夜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我都担心死啦……” 潋灵儿也是流泪道:“昊哥哥,你有所不知,灵儿离开后,也是伤痛之极……”两人再次抱成一团。 第二十六章 人圆月圆(1) 便在这时,夜色渐渐拉开,江昊与灵儿相偎在一起,都是握紧对方的手,真想这一辈子都不分开。过得一阵,潋灵儿突地站起身来,说道:“今日好像是农历八月十五,正是月圆人圆之夜,昊哥哥,灵山一侧有处威风崖,我们不妨到那里去看月亮吧!” 江昊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好!”便自去给九头九尾鸟耳语了一番,叫其在此相候,然后牵了潋灵儿的手,一同沿崎岖小径而上,朝威风崖而去。 威风崖地处灵山西侧,崖高千丈,危风突立,上有光滑岩石,坐在上面,自可观尽山下百里之地。当然,仰望夜空,也是看月亮的最佳之地。 山下离得威风崖的路程也是较远,加之山径崎岖,不好行走,二人走得极慢。相反却给二人制造了许多温馨的时光。江昊牵着灵儿的手,不好行走的路段,便躬身将灵儿背了起来。二人一路有说有笑,却是幸福之极。 江昊趁此机会,给潋灵儿讲了这些年的遭遇,特别是与九头九尾鸟相依为命,联袂合作阻止战乱的情节,更是说的详细。潋灵儿直听得心儿欲碎,万没料到江昊这些年风雨沧桑,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想起江昊昔日悲凉之境,潋灵儿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也不知道行了好久,夜色已是很浓了,终于瞧见前方一峰突立,想必便是威风崖了。只听潋灵儿道:“昊哥哥,须得小心了。这崖极深,且是光滑异常,无任何攀附之物,掉下去,绝无命在。”江昊闻言,定睛瞧去,果见足下十寸见方,便是峭立陡崖,确实是光滑如镜。 江昊笑了笑,说道:“灵儿,而今我已非凡人了,根本死不了的。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死不了。”潋灵儿白了他一眼,说道:“昊哥哥,你便是吃了那两颗珠子吧,若是从此处跳下去。虽是死不了,但也会筋骨断裂,受锥心之痛,所以还须得当心了!”江昊闻言,心中暖暖的,将潋灵儿的手握得更紧。 二人相互搀扶,终于到得了那块光滑大岩石处,两人爬了上去,坐了下来。此时,恰好上来的是时候,但见一轮圆月缓缓从云雾中钻出,浑身通黄,有若玉盘,光滑圆润。潋灵儿怔怔看着,说道:“听说那美丽的月亮之上,住着一个仙女,名叫嫦娥,她与后羿的爱情可谓是感动天地。”江昊接道:“故此,每月之间,她都会让月亮变成大圆盘,月圆人圆,好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潋灵儿笑了笑,道:“二十年了,你这贫嘴的毛病还没改!”江昊道:“灵儿喜欢的东西,我怎会去改?”潋灵儿笑出声来,说道:“我才不喜欢你那贫嘴的毛病呢!”说着将玉头扎在江昊的怀里。 两人相依而坐,欣赏天空那轮明月,一时间都没了言语,却是静静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过得一阵,江昊又问道:“灵儿,你觉得我与九头九尾鸟如此做法有错么?”潋灵儿道:“当然没错,战争残酷,每年死去好多人不说,老百姓无家可归,无粮可食,不能安居乐业。灵儿认为你和九头九尾鸟是做的大大的好事,怎么会有错呢?” 江昊闻言大喜过望,要知道,自从他肩负了拯世重任,便被无数人憎恨讨厌,世上之人,俱都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往往都是投来怨恨的目光。就连最好的朋友月飞扬,还有段潇燕,他们都不理解,反而恶目相对,江昊越觉得孤独苦闷,那种酸楚,当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而今,潋灵儿却一言赞同。江昊高兴万分,眉色一喜,又问道:“我们在一起,你支持我么?”潋灵儿握紧江昊的手道:“支持,只要是昊哥哥想做的事情,灵儿一万个支持。”停了停,又道:“再说,灵儿最讨厌世间打打杀杀,和和睦睦多好啊!” 江昊听到此处,情难自禁,一把将潋灵儿抱了起来,用生满胡子的嘴巴在潋灵儿脸上连扎个不停,喜叫道:“太好了,太好,终于有人支持我啦!”随即又道:“灵儿是天下最好的人,最好的人……” 潋灵儿亦是十分高兴,心中如吃了蜜糖一般,嘴上却叫道:“昊哥哥,你的胡子太硬了,可把灵儿扎疼了!”江昊闻言方才将潋灵儿放了下来,但双手环抱,却搂着潋灵儿的腰,眼瞧潋灵儿水灵的眼睛,情难自禁,深情说道:“灵儿,我们再也不分开。” 潋灵儿泪水又流了出来,使劲点了点头,亦说道:“永远都不分开!”两人又相拥在一起。拥了半会,江昊突然说道:“灵儿,天亮我就去找逍遥仙人,叫他将你嫁我为妻!”潋灵儿闻言满脸羞涩,害羞说道:“也……也不用这般急吧?” 江昊道:“就要这般急,我江昊这辈子已经错过了你一次,万不能再错过第二次了。”潋灵儿闻言,心中大暖,便点了点头。两人相拥而坐,瞧得圆月钻入云层,露珠下来,天空渐渐泛出了鱼肚白。江昊便牵了潋灵儿的手,沿着一架古老的石梯,朝灵山摩云宫而去。 两人有说有笑,行至半山腰上,忽闻得蹄声雷动,江昊闻声望去,离此十丈开外的大道上,一拨人马呼喝着卷上山去。上灵山出了崎岖小径之外,还有一条主道,黄土铺制,乃是让车马等通行。 江昊瞧得惊奇,忍不住问道:“灵儿,这些人马上灵山做什么的?”灵儿答道:“今日是八月十六,乃是天下英雄齐聚灵山合谋之日。”江昊一怔,猛然间想起谢九天和箫烨对话时所说,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上灵山商讨御辽大事?” 潋灵儿点了点头,说道:“当日月大侠前来请师父出谷,便是酝酿此事。一个月前,月大侠以裴松庄的名义向江湖东西各大门派出裴松令箭二百余枚,师父以灵山名义向江湖南北各大门派出灵山令箭一百五十枚,便是邀集天下英雄豪杰齐上灵山,商讨阻敌大计!” 江昊听得惊疑,眉目不禁一拧,喃喃说道:“岂不是宋辽之间,一场大战势在必行了?”潋灵儿瞧他神色暗了下来,知他心意,咬了咬牙说道:“昊哥哥,今日诸多英雄都在灵山,不妨改日找师父说事吧!” 江昊闻罢,陷入沉思,良久,突地眉目一掀,说道:“不,我现在就要上去。”潋灵儿顿了顿,知道江昊心中所想,便道:“天下英雄势在必行,你一人势单力薄,他们可能不会听你所劝。” 江昊突地握住潋灵儿的手说道:“灵儿,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去做,就会有希望。”潋灵儿听得感动,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昊哥哥,灵儿相信你!灵儿现在就和你同上灵山。”江昊大是感动,紧紧握住灵儿的手,然后一同朝灵山上去。 一路朝上,间或蹄声如雷,倏忽间便奔过了几拨人马,想是各路英雄陆续赶了来。 江昊和潋灵儿上得灵山,此时暖阳升起,阳光普照之下,但见得摩云宫前,人马跃动,各大门派摩拳擦掌,竟不下万余人。只见摩云宫前的大殿处,分坐了数十余人,竟全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其中逍遥仙李梦龙、摩云莲、庄铁杉居中而坐,青非苑翠芸芸等七名席弟子分做后方。然后左侧乃是裴松庄庄主裴奎,二庄主月飞扬,依次为黔山掌门江万风,梧山掌门甫中鹊,仙游派掌门方逸山,铁剑派掌门洛垄,其余二十余名,江昊却不认识。 要知道中原莽莽大地,各大门派林立,自是多不胜数。江昊咋见江万风,但见得二十年间,越显得苍老了,须尽白,一脸英雄之气却是不改。江昊想起爷爷当年嘱托:求亲不成,便返回灵山。只是自己当时失魂落魄,只觉混沌天地,无从立足,万物皆来嘲笑,便觉无脸回黔山。而今想来,只觉大大对不住爷爷。 摩云宫前大坝之上站满江湖豪杰,个个都是兵刃在手,豪气万丈,间或还有人马奔至,全是接了英雄帖而来,没了位置,就地找了个空隙站下。各大门派平日难得一聚,而今好不容易相见,俱都寒暄问候,嘈杂声一片。 第二十六章 人圆月圆(2) 江昊环视了众人一眼,有些人陌生,有些人却是认识的,比如伯父江安邦、姑姑江雪儿,谢九天、箫烨,居然还有三教九流派的陈中凯、阿卢等人。江昊瞧着高兴,不由得想起小时与其在浓林中结拜之事,只觉大为痛快。 眼瞧众人议论纷纷,嘈杂声不休,青非苑站起身来向众人一施礼道:“各位英雄好汉,请稍安勿躁,我师父逍遥仙老人家有话要说!”众人闻得此言,俱都平息下来。只见逍遥仙李梦龙缓缓站起身来,先是向江万风方逸杉甫中鹊三人一施礼道:“三位前辈,晚辈献丑了。” 三人齐齐点头,李梦龙大步朝前走得几步,眼望殿下众人,突地一抱拳,说道:“诸位英雄,吾乃昔日灵山掌门摩云夫子徒李梦龙是也,只因当年灵山蒙难,吾深感愧疚,方才隐居于岳州珩浒谷。近日,承裴松庄月飞扬大侠相请,且愿一路护送,吾方决定回得灵山,重振灵山昔日雄风!” 众人闻得此言,都是神情激昂,齐声呼道:“武学泰斗,北面灵山!”昔日灵山的威名当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虽隔了数十年,仍未在众人心中淡忘。 李梦龙深敢欣慰,挥手示意大家静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吾灵山与河北裴松庄连急令给诸位,邀集诸位今日上得灵山,便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讨贼罚寇,护我河山,将契丹鞑子打回老巢去!” 下方众人闻言,更是激动,连声呼道:“讨贼罚寇,护我河山。讨贼罚寇,护我河山……”李梦龙大手一挥,道:“诸位安静。而今大辽的铁骑已经在边境汇集,不日便将挥兵践踏我中原大地。”随即长叹一口气道:“朝廷无能,皇室蒙羞,王安石宰相遭贬之后,便再无能人。而今眼瞧辽军侵入,却是拿不出一兵一卒。保卫中原河山,便只有靠吾等江湖人士了。” 众人闻得此言,都是齐声唏嘘。李梦龙又叹得一口气。忽地神色一振,激昂说道:“诸位英雄好汉,大家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万不能让契丹鞑子的铁蹄对大宋有半点的践踏。请问,你们能做到么?” 众人齐声道:“能做到!能做到!”李梦龙道:“好。”大手又一挥,朗声道:“抬摩云鼎!”话音一落,便见得数名灵山弟子呼喝着抬出一只巨大的青铜鼎来。众人一瞧,都是大惊。只见此鼎甚大,高两丈,直径约一丈,大概数百余斤。鼎身全为青绿色,想是年代极为久远。 听得“当”一声巨响,众人只觉耳聋聩,回过神来瞧去,只见数人已经大鼎放下,退去了。李梦龙说道:“此鼎乃是灵山先祖所铸,已经有了很远的历史。此鼎三足立地,踩于灵山之上,乃是灵山镇山之鼎。或许是祖宗保佑,当年灵山败亡,此鼎却是完好无损,由此可见,我灵山不会亡,大宋也不会亡!” 众人神情激昂,大呼道:“不会亡,不会亡!”李梦龙大声道:“好,今日我们便歃血为盟,大家滴血饮血之后,便齐赴边境,杀个契丹鞑子落花流水!”众人热血沸腾,鼓噪声起。月飞扬和裴奎率先踏出,抽出宝剑,在手心一割,将鲜血滴于摩云鼎中。接下来便是灵山派承头,依次为天姥山仙游派,梧山神棍派,黔山龙吟派。然后场中众人,个个上前,割手滴血。 此番竟花费了数个时辰,众人都已滴完,但见得鼎中鲜血盛慢,腥意荡漾。李梦龙大喝道:“上青花瓷碗!”话音刚落,便有灵山弟子陆续出来,拿了上千只青花瓷碗来。李梦龙拂了拂胡须,说道:“好,现在大家共饮此血,从此血脉相通,血肉相连,共荣辱,共进退,展手杀敌!” 众人齐声喝道:“展手杀敌,展手杀敌!”便见场中一条大汉早已忍耐不住,大踏步而出,端起个瓷碗,便在鼎中盛满鲜血,便欲饮下。 便在此时,突听得“嗖”一声,半空之中,竟飞出一点物事。那物事来势极快,众人只瞧得一点浓绿飞快袭来。便听得“当”一声清脆之响,大汉手中瓷碗立马破裂,鲜血洒了一地。 只听一个浑厚声音叫道:“且慢!”话音刚落,便见一条灰衣长汉拉着一个红衣女子越众飞出。众人见状,都是大怒,兵刃倏地在手,恶目相对。 却不料那长汉足尖落地,朗声叫道:“晚辈有两个不情之请,不知逍遥仙答应否?” 长汉立定身形,挺身而站,早有人认了出来。江万风腾地站起,蹒跚着步子奔到场中,一下将长汉抱住,老泪纵横,道:“昊儿,是你呀,你这个不孝子,这二十年去了哪里?”众人都是大惊,江安邦江雪儿纷纷起身,奔了上来,拉住江昊的手,眼中噙满泪水,却是说不出话来。 青非苑翠芸芸等人亦等叫道:“是昊儿,难不成真是昊儿!”虽然二十几年未见,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摩云莲面上微微变色,庄铁杉却放声大笑,说道:“好,江昊娃儿,是老夫徒儿!老夫徒儿回来啦!”场上众人,有很多参与黔山聚会,俱都瞧过江昊大战神威,不由得仰慕之心流露。 江昊紧紧握住江万风的枯手,突地跪下,说道:“爷爷,孙儿不孝,让你担心了!”江万风却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良久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爷孙俩寒暄得一阵,江万风便由江安邦江雪儿扶着回到座位。逍遥仙李梦龙眼瞧江昊,笑道:“光阴似箭,你都成年了,想起当年你中毒来我珩浒谷时,才丁点大小。”说罢,不由得长声感慨。 江昊对其一施礼道:“当年我江昊孤苦无依,若不是逍遥仙医治,早已中毒身亡了。此等大恩,当时无以回报。”李梦龙闻言,朗声笑道:“哪里哪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夫岂能眼睁睁看你去死。” 江昊闻言大为感动,突地跪倒在地,对李梦龙道:“江昊斗胆,今日恳请逍遥仙再应晚辈两件事情。”李梦龙“哦”了一声,说道:“只要在老夫能力范围之类的,一定应了。你且说来听听!” 江昊将潋灵儿拉拢,齐齐跪下,对李梦龙说道:“逍遥仙自是知道,我与灵儿从小一起长大,只是人生路上经历诸多坎坷,未能走在一起。而今,我已年过三旬,再不能有负灵儿。晚辈想与灵儿结百年之好,还望逍遥仙成全!” 众人开先听江昊言语中极为神秘,都不知道是求李梦龙何事。此时一听,原来是件大喜事,都齐声叫好。江万风一行闻言,甚是欣喜,都一脸期望地看向李梦龙,还真希望自己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孙媳妇。庄铁杉却是忍不住了,一拍藤椅道:“大师哥,这是好事,我庄铁杉此生能有个徒弟媳妇,死了也不冤了!”月飞扬坐在一旁,却是铁青着脸,一言不。 李梦龙朗声大笑,笑毕说道:“你二人情谊,老夫又岂能不知。好罢,此事便如此定了。等得大事一成,便为你二人举办婚事。”众人闻言,俱都欢呼鼓噪。潋灵儿一脸羞色,脸若熟透的苹果,心里却是甜蜜之极。 不料江昊面上又呈现一丝忧色,突地放缓声音说道:“晚辈还有一个请求!”逍遥仙李梦龙笑道:“说出来吧!”江昊顿了顿,突用手一指摩云鼎,说道:“此歃血酒,大家就不用喝了吧!” 此言一出,端是惊世骇俗。殿上众人便有不少腾地站立起来。大坝上的众人却一时惊恐万分,全场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顿时联想到适才江昊击破青花瓷碗的一幕,只因适才一时喜庆,竟忘却了,不由得手按兵刃,生了警戒之心。 李梦龙笑意敛收,突地放缓声音,问道:“江昊娃儿,你这是何意?”江昊铿锵声音答道:“历年战争,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摧毁了多少城池,践踏了多少美丽土地。倘若此战打响,会死许多人不说,还会令宋辽两国永难罢兵,增加仇恨,必当世代传下去,宋辽两国数年都难安稳!” 李梦龙闻言,星目一收,抬头向天说道:“江昊娃儿,你菩萨心意,老夫自懂。毕竟当年老夫崇天拜地,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可是而今老夫懂了,就算你再主张和平,但是别人不主张,别人要打你,你就永远不还手么?”江昊摇了摇头,说道:“诸国之间,再多的仇恨,都不一定只能用战争来解决,当然还有其它方法。” 李梦龙“哼”了一声,说道:“江昊娃儿,你有所不知,若是和大辽国平下心来座谈,就仿若与牛弹琴!” 第二十七章 争锋相对(1) 众人闻得此言,都是满腔愤怒,齐声应和:“对对,与牛弹琴,与牛弹琴!”江昊闻言却是铁青着脸不说话,潋灵儿一方顾着李梦龙,一方又顾着江昊,当真是左右为难。情急之下,便拉了拉江昊衣袖,示意他此事稍后再谈也不迟。却不料江昊仿若一头蛮牛一般,愣是跪着不动。潋灵儿一急,便掉下两颗眼泪来。 江万风庄铁杉等也不料江昊有这个请求,都是一脸窘色,不好插嘴。李梦龙见江昊迟迟不说话,突地心中明了,问道:“江昊娃儿,敢情你今日来便是阻止我等合谋的?” 江昊闷声道:“不错。总之,这歃血酒我不会让你们喝。”此言一出,台下众人便大声吆喝了。只听有人叫道:“你算老几,你不让喝就不让喝!”“就是,天下大事,岂有你一人说了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是不服。 李梦龙长眉一挑,突地声色严厉道:“江昊娃儿,若老夫告诉你,你若阻止吾等歃血为盟,便不能娶灵儿丫头为妻,你选哪样?”江万风庄铁杉等人闻言都是一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又不好说出口。 江昊面无表情,突地站身起来,大声道:“我既要娶灵儿为妻,也要阻止你等歃血为盟!”此言端的响亮,众人闻言都是大怒。江万风站起身来,说道:“昊儿,你这是为何?”只因年过百旬,一时激动,险些跌倒在地。江安邦江雪儿连忙将其扶住。 江昊面色一黯,说道:“爷爷,对不住了。孙儿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事,如此做法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突听一人大叫道:“臭小子,休得胡言乱语!”江昊闻声望去,但见一个彪形大汉越众而出。此人身形高大,一脸横肉,额上青筋暴起。手持两柄斗大铜锤,大步踏了上来。想是此人当年并未上得黔山,不认识江昊,只当江昊是个一介莽夫,大是看不过眼,便忍耐不住,跳将出来。 江昊眉目一蹙,叫潋灵儿站到一边,问那大汉道:“你是何人?”那大汉一声闷喝,说道:“爷爷乃是青州流星派掌门,号有流星飞锤之称的何老单,你若知道爷爷威名,快快躲远吧!” 江昊闻言,却不正面看一眼,一声冷笑,说道:“爷爷我道是谁,原来是一只狗在汪汪大叫,却不知道说的是狗语还是人语?”何老单闻言,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料想他占据青州一带,威严赫赫,平日哪有人对他如此放肆。此时天下英雄都在场,竟被眼前小子奚落一番,老脸如何受得住。当即便一声大喝,双锤擂动,仿若泰山,砸向江昊。 江昊仿若没见,兀自站着。听着风声传至头顶,江昊突然双拳迎上,竟径直打向铜球。众人瞧见,都是惊愕不已。只听得“砰”一声巨响,众人都觉耳聋聩。定睛一瞧,但见得两只大铜球已被江昊双拳击扁。江昊蓦地一声大喊,拳变作掌,扣住何老单衣领,手一扬,但见得黑影倏忽飞上空中,可怜何老单来不及惊呼,便越飞越高,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瞧见无不大骇,先说何老单那铜球可是坚硬难摧,江昊竟凭血肉之拳,将其击扁。再说江昊一抓一掷之间,竟将一个大活人扔得无了踪影。此番怪事,当是从未见过。 在场众人见状都是大吃一惊,不少人便议论纷纷:“这人是鬼是妖,怎会有如此神力?”江万风却是心下一凛,暗道:“二十年未见,我这孙儿却是越厉害了!”李梦龙微微皱眉,惊讶问道:“你……你将他扔到哪里去了?” 江昊“哈哈”一阵大笑,双掌摊开,说道:“自是飞到了宇宙之中,再也回不来了!”李梦龙大怔,疑惑道:“宇宙?难道你领略到了和谐之道?”李梦龙当年居于珩浒谷中,便是学习庄周思想,崇天拜地,领略宇宙和谐之力。只是最终,他却被现实拉了回来。 江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李梦龙瞧见,顿时面色为难。台下众人眼瞧江昊神威,再不敢鼓噪了,纷纷屏气凝神,看殿上各大门派之如何处理此事。 便在此时,听得一人冷笑几声,继而就见大殿上一紫衣长汉站起身来。这紫衣长汉走前几步,说道:“江昊,你越有能耐了!”江昊一瞧,此人正是月飞扬。敢情月飞扬先前一直忍受沉默,现在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来。 江昊见是他,只是冷眼盯着,却不说话。突见月飞缓缓踱步到他身前,突地压低声音,狠狠说道:“为了我大宋河山,对不住了!”然后蓦地面朝众人,朗声说道:“各位天下好汉有所不知,站在眼前之人并非是一个凡人,此乃一个异类。诸位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么?”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果不其然,此人真是个妖!江万风等人也是大怔,一脸茫然。江安邦忍耐不住,大声责道:“月庄主,你可别胡言乱语。此人乃我大哥亲生,怎么会是异类?” 月飞扬却不理会,突然大手一扬,十指若剑,指向江昊,声色俱厉说道:“此人有个九头九尾鸟的坐骑,有个名号叫做‘雪山怪禽’! 月飞扬大声喝出,江昊便是那“雪山怪禽”,众人闻得此言,都是大怔不已,齐刷刷将眼睛盯向江昊,尽是怨怒之色。 要知道雪山怪禽处处干扰战事,众人说起都是咬牙切齿,只是苦于雪山怪禽来去无影踪,又不知其真正身份,不好寻他罢了。今日见眼前之人被月飞扬说成是“雪山怪禽”,以往的怒火腾地就燃烧了起来。 便有几人在人群中喧闹吆喝:“对,眼前这人跟雪山怪禽身高体型都一致,月大侠说的不假!”“正是,老子跟那怪物接触过,外形确实如此!”月飞扬一挥手,说道:“此人吞食两颗天外之珠,一颗乃是珩浒谷洞庭湖中的十魔珠,另一颗乃是漓江梦神庄上的九凤珠,此两颗珠子非人间之物,故此此人已变成非人、非兽、非禽的异类。推之,其拥有通天本能,也无足为奇!” 众人闻得此言,都是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十魔珠”“九凤珠”的威名,众人早有耳闻,听说吞其一颗便不了得,眼前此人竟将两颗珠子全吞进了肚里,其功力了得,可想而知。 江昊那日在松树林中,便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一字不漏地讲给了月飞扬听,本想使月飞扬悬崖勒马,放弃战争。却没料到月飞扬执迷不悟,反将江昊所讲的作为今日筹码,意在激起众英雄对江昊的愤怒。 眼瞧殿上各大门派脑都一脸惊异地往向自己,江昊一声冷笑,不置可否。耳听月飞扬又道:“此人有了通天之能,不为国平寇,反而以维持天下和平的荒诞理由,处处与众英雄为敌。”随即话锋一转,面向江昊问道:“江大侠,试问你意在何为?” 此问厉意十足,众人都是满腔愤怒,特别是曾经被江昊干扰过战事的,更是勃然大怒,齐声附和:“对对对,试问你意在何为?” 江昊知道一人之口难敌众口,也不辩论,径直听着,不言语。月飞扬见他不说话,知他倔强心意,心道今日若不让你吃个亏,你那嚣张跋扈的本性便不会改,此次对辽之战,也会被你搅得一团糟。想到此处,来回走得几步,突然眼睛一亮,瞧见了旁边的潋灵儿,但见其脸上泪若雨打梨花,双眸看向江昊,满是担忧神色。 月飞扬心下一痛,忽地铁了心肠,面向众人,蓦地大手一抽,紫光迸射,紫龙剑已然应声出鞘。此时阳光四射,众人但见得紫龙剑在阳光之下,散妖异的紫光,都是心下惊讶。 月飞扬紫龙剑在手,突地朗声说道:“今日我月飞扬,代表中原武林豪杰,与此人决一死战!”说着,紫龙剑顺势一指,指向江昊,满眼迸射怨毒恨意。众人见得月飞扬当其冲,挑战江昊,大为折服,纷纷鼓噪吆喝。 突听一人“哈哈”大笑道:“老夫愿与月大侠一道,讨伐此贼!”众人闻声望去,但见大殿上一人白胡冉冉,手持一根乌龙棍,跳将下来。不是南面梧山神棍派掌门甫中鹊是谁。敢情甫中鹊二十年前在黔山被江昊三招击退,大是丢脸,一直怨恨在心,今日见有人打头阵,知月飞扬的武功惊人,与其一道对付江昊,既无风险又可报仇,便跳身而出。 第二十八章 本无一物(1) 月飞扬一个踉跄,双目呆呆看着手中断剑,顿时变得失魂落魄,要知道紫龙剑乃裴松庄镇庄之剑,是裴万倔亲自所赠,他爱惜有加。今日剑断,老逝的裴万倔似乎猛然在脑中浮现。月飞扬颓废之极,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愣。 江昊无暇理会,眼瞧李梦龙和方逸杉袭来,知道二人招法灵动,不宜比招式,索性双掌一推,便与二人对住。但见得三人掌中真气腾腾,额头上汗珠滚落,双足渐渐陷入地上石板。猛然间“轰”一声炸开,三人身形都各自晃了晃,面上时紫时白,慌忙都坐在地上,运起功来,显是三人都受了内伤。 敢情江昊虽是内力惊人,但此番与五人相斗,毕竟消耗了大半内力。此时与二人对掌,竟是不相上下,双方内腑都被对方内力所震。 三人只觉腹中浊气翻腾,难受要命,俱都一句话也不能说,运功疗伤。便在此时,就听得场中有人吆喝:“姓江的小子受了内伤,大家趁他疗伤之际,结果了他!”“对对,万不能留下这个祸害!”众人摩拳擦掌,俱都亮出兵刃,围了上来。 潋灵儿适才眼观六人相斗,小心儿都悬到了天上,此时见双方罢斗,方才放下心来。却不料众人趁机难,要杀了江昊。潋灵儿慌忙扑在江昊身前,泪眼闪动,说道:“你们不要伤他。” 江安邦江雪儿却是早已忍耐不住,见状一步跃出,眉目一挑,眼睛扫向众人,喝道:“你们谁敢!”众人都是一怔,知道黔山龙吟派的武功了得,俱都你看我,我看你,欲上不上的样子。 此时场中一片混乱,竟是陷于僵持之中。 便在此时,突听得一阵“嘻嘻”笑声,便听得一人说道:“娘娘料得不错,全他妈都在这里!”另一人笑道:“一网打尽,再好不过!”另一人骂道:“妈妈的,全部烧死!”还有一人说道:“烧死干嘛,乱箭射死!”最后一人道:“非也非也,用乱石砸死岂不更好!” 话音刚落,便见五条身影兔走鹘落,几晃便到了山头一端。人群中早有人认了出来,叫道:“那是契丹鞑子的鹰犬,号称南方五怪,他五人怎么到了这里?大伙快上,齐齐剁了他五个贼子!”众人一听得契丹鞑子,怒火腾地一下便冒了出来。早有人手持长刀,奔了上去。 南方五怪“嘻嘻”一笑,却不迎敌,蓦地跳开。但见大怪司不暇从怀中摸出一只花筒子来,放在地上,掏出火折点燃。花筒一震,便射出一颗响炮来。响炮在空中炸响,立马间五里之外都能听见。南方五怪点燃火炮,身形一晃,隐没在汕头,逃也似地奔下了山去。 月飞扬、李梦龙、方逸山等人见状都是大怔,暗叫道:“不好,这是敌人的暗号,想必辽军已在附近,瞬间便可攻上来!” 果不其然,一念未过,便见得山下浓烟滚滚而来,仿若黑云铺天盖地涌了上来。众人大惊失色,奔到山前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齐齐惊呼道:“辽军包围灵山,放火烧山啦!”月飞扬一听,只觉双眼昏黑,恶声骂道:“契丹鞑子竟偷袭上山,万万没料到啊!” 此时各大掌门中,便只有江万风裴奎没有受伤,他俩闻言,都是眉目一掀,连忙站起身来,奔到山前朝下望去。可不是么,契丹鞑子兵约数十万人,将整座灵山团团围了起来。然后从不同角度点火,因山中尽是树木杂草,大火汹涌燃烧,自山脚飞快蔓延而上。 烟雾越来越大,火光闪耀,竟赛过了强烈的阳光。众江湖英雄都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俱都慌了神,不知道如何办才好。要知道水火无情,大火从四周燃上来,山顶之人便若垫板上的鱼肉一般,无处逃生,若不冲下山去,必将被大火烧死。 江万风急中生智,大声问李梦龙道:“山中可有水?”李梦龙内腑受伤,还没恢复过来,虚弱说道:“半山腰上有一水潭,只供山中人畜饮水,如何能救得如此大火?” 江万风一急,叫道:“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用水泼出一条路,众人冲下山去,总比在山上活活烧死强。”李梦龙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江万风年老,不可亲自前去,便叫江安邦率领黔山弟子,自后堂取了桶盆,到半山腰取水。青非苑翠芸芸等李梦龙席弟子七人亦率灵山弟子大众,一同到山腰取水扑火。 哪知灵山位高,劲风从四面八方扑来,大火得风相助,瞬间便烧上半腰来了。众人打水灭火,却如飞蛾扑火,不济于事,反而被烟雾呛得难受,纷纷折身返回山顶。 眼瞧大火越烧越旺,倏忽间火苗便窜至山顶,山顶的几颗梧桐大树,瞬间就被大火吞噬。众人仿若站在蒸笼中,只觉脚心热,身上俱都冒出汗来。都自长叹,知是今日难逃一劫。 便在此时,突闻得半空一声惊鸣,一只巨大的九头九尾鸟飞了出来。众人一瞧,惊骇呼道:“是九头九尾鸟,雪山怪禽的坐骑!”话音未落,但见得九头九尾鸟飞到下山道口处,巨翅一扇,大火被巨风一扑,火苗方向一改,反朝山下燃去。众人瞧见,都知道九头九尾鸟之意,齐齐叫道:“它能退火,大家跟上它!”众人纷纷起身,朝九头九尾鸟涌去。 各大门派弟子扶了受伤的掌门,潋灵儿扶了江昊,江万风率领黔山弟子断后,一同随那九头九尾鸟而去。 九头九尾鸟沿着大道用翅膀扇火,领着数万余人攻下山去。须臾间便攻到了山脚。九头九尾鸟身子一顿,落到地上直喘粗气,想是奋力振动翅膀,竟是大累了。众人死里逃生,不由得消了对此鸟的怨恨,俱都心生感激。 便在此时,突听得马蹄声雷动,但见得人马晃动,须臾片刻,便卷上了数十万辽军。只见大军正中,开了两个巨大的辇辂,之上坐了一男一女,正是辽朝当今大王耶律延禧、辽朝王后段潇燕。 江昊一瞧得段潇燕,心中不由得一痛,“啊”一声叫出来,潋灵儿不知道江昊何故,只当他受了内伤,身上难受,不由得一急,便掉下眼泪。 却见耶律延禧大手一挥,用契丹话道:“上投石车,弓弩手!”话音一落,大队从正中分开一条大道来。紧接着脚步声阵阵,便奔上前来万名搭弓引箭的弓弩手。又听得车轮声响,弓弩手后方又开出数十辆巨大的投石车。 耶律延禧亲自坐阵,说道:“聚歼此群贼寇,本大王定当犒赏三天!”话音一落,便听得契丹鞑子齐声呼喝,紧接着风声大气,利箭、巨石有若蝗虫流星纷纷飞落中原群雄。刹那之间,惨声四起,不少中原好汉长箭贯身,巨石砸脑,死伤大片。 后面是熊熊大火,前方是虎视眈眈的契丹贼子。中原豪杰一时之间陷入死地,竟无处脱身。恰又李梦龙、月飞扬、方逸杉、甫中鹊、洛垄等主事尽皆受伤,群龙无,顿时乱成一团。 敢情耶律延禧历来高傲,他率领辽军大部队赶到,与段潇燕汇合之后,便果断下令,趁今日中原豪杰齐聚之时偷袭灵山。耶律延禧莽撞行事,不料却打了个正着。只因恰逢江昊与几大掌门斗了个两败俱伤,方才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裴奎双眼红,眼瞧无路可走,索性一咬牙,豪兴大,大声叫道:“众英雄豪杰们,反正是死,索性死得伟大些,咱们捉了那耶律延禧与那妖后,砍了其脑袋再说!”众人一听,也是豪兴迸起。便呼喝着,随裴奎冲向辽军正中。 长箭如蝗,漫天袭来,一拨人倒下去,另一拨人又冲了上来。如此几个来回,便死了上千中原豪杰。剩下的中原豪杰恁是了得,迎着箭支终于冲到了辽军弓弩手阵中,各自兵刃挥舞,便与契丹鞑子近距离对砍起来。便在这一瞬,青非苑翠芸芸一行带了灵山全派弟子、甫中鹊方逸山虽是受伤,却是指挥着自派弟子紧跟灵山弟子之后。还有江湖各大门派,黔山龙吟派、太行山铁剑派、三教九流派等等,全军出动,直冲辽军阵营。 一时间杀声一片,喊叫声大起,惨声震天。两方展开激烈的肉搏战。月飞扬李梦龙兀自恢复内力,听得场中呐喊,却是眼瞧中原人士尽皆惨亡,不由得悔恨心大起。眼瞧江昊,但见江昊双手兀自在胸中翻腾,似在疗伤。 突然间但见得江昊眼睛一睁,蓦然跳起身来。月飞扬李梦龙都是一惊,暗道:“这小子功力竟这般浑厚?”要知,适才五大高手与江昊相拼,都自受伤,五大高手内力自是浑厚,现在也不过恢复了二成功力。江昊这厮,当真是怪物不成? 江昊环眼周围,但见得尸横千里,血流成河,秀丽灵山已化作一片火海。江昊只觉心痛难当,蓦地双手握拳,仰天长啸。但见得风云变色,飞沙走石。江昊大声喝道:“休要再斗!”蓦地拔身而起,跳入战圈中,左掌飘出,迎向辽军,右掌飘出,迎向中原豪杰。 两方众人都是一阵乱颤,倏忽间不能自已,汇成一条直线。但见江昊双掌摆动,竟将两方人士一个一个吸引到一起,远远望去,左右两边竟吸引了上万余人。江昊双臂一摆,两方众人俱都随着摆动。仿若两条长龙一般。众人都是惊慌不定,齐声吆喝,却是脱不开阵型,只觉对方掌中吸引之力源源不断涌出,竟将自己拉得死死的。 殊不知,此乃江昊从大地中感应,而悟出的一套世上无敌的功夫:吞吸功。“吞吸功”根据大地地心引力的原理所创,乃是最高的和谐境界。江昊一时激愤,将其挥出来,当是威力无穷,全天下无一人能及。 第二十八章 本无一物(2) 耶律延禧瞧得惊骇,一指江昊问段潇燕道:“此人是谁?”段潇燕却是心潮起伏,并不答话,突地柳眉一拧,说道:“众将士听命,将此人活捉于本宫,本宫要剥其皮,饮其肉!” 身后一拨辽军大将飞驰而出,弯刀出鞘,围向江昊。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26dd.cn'}待围得近了,纵马飞去,弯刀一削,砍向江昊腰挟。江昊双掌吸引着两方人马,不能腾出手来,一足腾起,便将一人连马带人蹄翻。眼瞧又有数人袭来,江昊如法炮制,几脚全部踢翻在地。 剩余的辽军大将眼瞧对方如此神威,俱都不敢上得前来。耶律延禧眉目一皱,蓦地站起身来,叫道:“取弓箭来!”便有一契丹鞑子迎上拿来弓箭。耶律延禧搭弓引箭,对准江昊胸脯“嗖”的就是一箭。 要知道耶律延禧从小便喜欢习武练箭,其箭法高,大辽国中数他之最。 江昊虽是在人马喧嚣之中,但耳力还是惊人,闻得风声袭来,身子一斜,便躲了开去。 耶律延禧用契丹语乌里哇啦骂了一句,突然跳下辇辂,翻身骑上一匹骏马,奔近过去。 段潇燕本是叫人活捉江昊,却万没料到耶律延禧亲自出手射杀,一时之间,腹中翻腾,缓缓站起身来,面上红白不定,眼瞧江昊,尽是忧虑神色。 耶律延禧奔得数十丈开外,再度拉弓射箭,“嗖”的一声,江昊头一偏,利箭从耳边飞过,卷走头上一抹须。潋灵儿见到此处,大声叫着“江昊”,生怕江昊出事,便要奔上前去,幸亏留下的一行灵山弟子将她死死拉住。 段潇燕眼瞧江昊惊险,神色一哀,双手便颤抖起来。耶律延禧第二箭不中,又乌里哇啦大骂一句,这次却是拿了五支箭在手,一齐放在弦上,蓦地射出。五支箭来势极快,直攻江昊周身要害。 江昊一惊,翻身而起,竟将左右两边的人马带的飘动起来。四支箭突地吃进土里,另一支箭却正中江昊胸膛。江昊一声闷哼,跌落下来。兀自虎目一抬,*视耶律延禧。 耶律延禧被江昊目光瞧得害怕,心里打了个突,连忙掉转马头便欲回奔。江昊胸膛鲜血顺着箭杆涌出,江昊忍住疼痛,突地一声长啸,左臂一摆,便将左边一长串契丹鞑子抛飞了起来。众契丹鞑子身不由己,大声惊叫,就像抛珍珠似的,纷纷砸向耶律延禧。便在一瞬间,耶律延禧连人带马便被众契丹鞑子压倒在地。 江昊放了右边中原豪杰,快步抢进,便在此时,听得契丹鞑子叫道:“护驾护驾!”倏忽间,长箭纷纷射向江昊。江昊心冷如灰,竟不躲闪,直接前奔。便就在这一瞬间,身中数箭。 江昊毅力坚强,却不倒下,径直奔了过去,到了耶律延禧身旁,脚步却不停,直直奔向段潇燕,到得段潇燕身旁,身上已中了十余箭。众契丹鞑子都道江昊要袭击段潇燕,纷纷举起弯刀。却不料江昊到了近前,突然叫道:“潇燕……”身体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段潇燕再也忍耐不住,忙喝契丹鞑子道:“你等都退下,退下!”忙不迭从辇辂上奔了下来,一把将江昊搂在怀中,歇斯底里打哭出声来!此番突变,顿叫众人摸不着头脑。唯有南方五怪在大军中东闪西闪,突地停下,说道:“娘娘一直都没忘记江昊!”“就是,哎……” 江昊饶有一口气在,抬起手拭去段潇燕脸上的泪珠,问道:“潇燕,你真恨我么……”段潇燕越哭得厉害,断断续续说道:“二十年前……对不起……我来晚了……”江昊一怔,只记得当时在白竹林五里外的茅草屋等了三日三夜。听段潇燕继续说道:“我被母后禁闭,第四日方才逃出来,可是到了约定之地,却不见你身影……故此……我心灰意冷……认为你没耐心……就不多等我一日么……”段潇燕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江昊听罢,如梦初醒,一声苦笑,说道:“故此你便开始恨我,恨大宋?”段潇燕点了点头,说道:“我对你是又爱又恨。”眼瞧江昊面色转白,心下一紧,说道:“江昊江昊,你不要闭上眼睛,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江昊虚弱道:“可是……我……要死啦……” “不,不,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段潇燕情绪失控,大叫起来。 却说耶律延禧从人群中爬了起来,在一旁先是看的迷惑,随即便醒转过来,敢情段潇燕与那贼子有着万般暧昧。这一下,耶律延禧立马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喝道:“杀杀,给本王杀死那对狗男女!” 要知道自从段潇燕从大理嫁到大辽来后,耶律延禧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先封为王后,然后凡事都对段潇燕言听计从,当真是无可挑剔。而今,段潇燕却当着他面与一贼子互诉暧昧之情,如何不让他着怒。 众契丹贼子闻言,纷纷汹涌上来,弯刀长矛,齐齐击向二人。二人都自哀伤,竟一时没察觉。眼看便欲被契丹鞑子刺上数百个血窟窿,便在此时,突听一人洪声喝道:“谁敢伤我兄弟!”话音未落,但见一虎形长汉领了一干人飞奔而至,众人手臂一扬,便掷出手中樱红长枪。长枪去若闪电,力道浑厚,听得一连串惨叫,最前一排的契丹鞑子便被刺翻倒地。 江昊听得那喝声,不禁侧目望去,但见虎形长汉气势如虹,不正是小时结拜兄弟,三教九流派的大当家陈中凯么?江昊一阵欣喜,忍不住叫道:“陈大哥……”一口气掉不上来,话音便一滞。 只见陈中凯望了他一眼,说道:“江小兄弟,哥哥来迟了。你身受重伤,快快后退吧!”说罢,一声闷喝,领着三教九流派一干人如猛虎出笼的冲杀进辽军的队形中。 敢情陈中凯先前在灵山上便认出了江昊,只是苦于江昊乃众矢之的,故不敢相认。而今眼看江昊冲杀契丹鞑子,便激起豪情万丈,想着当年和江昊结拜之情,再也顾不得什么,飞奔前来相救。 便在此时,又闻一人叫道“谁敢伤我大哥!”话音一落,一个肥胖的身体坠落地上,身子仿若陨石,砸得大地连抖数下。 那人一落地,一对闷拳挥出,顿时打翻数人。然后一手抱住段潇燕,一手抱住江昊,便飞奔后退。契丹兵蜂拥卷了上来,那人却仗着古怪步法跑得飞快。 只听潋灵儿大叫:“傻敦小心,傻敦小心!”那人咧嘴一笑,道:“灵儿,勿用担心!”足下力却是奔得更快了。敢情来人正是傻敦,只因早上起来见灵儿不在,便到山下水池边寻灵儿,却未料灵儿未寻到,倒看见了一只九头九尾鸟。傻敦上次遭了九头九尾鸟的罪,一瞧见,顿时眉毛一肃,便要威。 不料这九头九尾鸟居然会说起人话来,傻敦先是吓了一大跳,随即便觉得有趣,松了戒备之心,就和九头九尾鸟攀谈起来。直至辽军放火烧山,方才醒觉,与同九头九尾鸟一齐出了来。到得山下,傻敦老远便瞧见战场中大展神威之人,正是自己日夜所想的大哥江昊,虽是二十年未见,但江昊容貌,化作灰也认得。傻敦一喜之下,竟蹦得老高。突见江昊陷入敌军重围,想也没想,撒足便飞抢过来。 傻敦仗着逍遥步法,倏忽间便奔了回来,放下二人,大呼“江昊江昊”,但江昊失血过多,已没了气息。段潇燕潋灵儿傻敦同声大哭,江万风江安邦江雪儿老远瞧见,纵马飞驰而回,眼瞧江昊没了声息,都是嚎啕大哭。 突听得天空一声惊鸣,九头九尾鸟再度飞起,落如战场,巨翅连扇,扇得契丹贼子四处乱飞。便在一瞬间,便迫使辽军退了五里之地。此时月飞扬、李梦龙、方逸杉、甫中鹊、洛垄等都已恢复了内力,翻身上了马,领着自己派中弟子一鼓作气,追亡逐北,追杀契丹鞑子而去。 江万风等黔山弟子都留了下来,眼瞧江昊仍是昏迷不醒,都自落泪。突觉身后出现两块巨翅,竟是九头九尾鸟到了身前。九头九尾鸟居然开口说话,道:“他已非凡人,永远不会死的,你们无须担心!” 江万风一怔,讶异问道:“你……你会说人话?”九头九尾鸟突然九只头一笑,竟是人脸才会有的表情。说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们眼界也忒地不宽阔!”黔山众人闻言,若有所思,都点了点头。 九头九尾鸟突地对段潇燕傻敦潋灵儿三人道:“你三人将他扶到我的背上。”傻敦知道它要抢走江昊尸,身子一挡,问道:“你要干嘛?”九头九尾鸟道:“他身受重伤,我须带他去一个遥远的地方疗伤。”段潇燕担心道:“可是我们不放心他!”九头九尾鸟又是一笑,说道:“你三人不妨和我一起去。”三人闻言大喜,对望了一眼,都自点了点头。 三人都再不想和江昊分开,只想一辈子守候在他身边。想到此处,三人一同将江昊扶到了九头九尾鸟背上,然后相继爬了上去。九头九尾鸟身形巨大,载着四人绰绰有余。 九头九尾鸟冲江万风一行一笑,说道:“我们会回来的!”然后巨翅一扇,飞了起来。傻敦潋灵儿连忙对江万风等人挥手告别,江万风等人泪眼眨动,也齐齐挥手。段潇燕却怔怔看着江昊,眼看江昊一脸沧桑,一时之间,情难自禁,竟流下泪来。 九头九尾鸟愈飞愈远,渐渐消失在西北方的天际。江万风如在梦中,突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叔老人家说的好,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说罢,突然双手合十,朝西北方一拜,领着黔山门人去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