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月传奇》 楔子 逃兵 “天堂不是我的家园我流泪心碎只盼返回故里。” 我是冥界的逃兵每时每刻都有鬼神在寻觅着我的踪迹。我不愿回到那无尽的暗黑之中。然天堂并非我心之所向;人间也不是我的归宿。我将何去何从?我不知道。 我只是不愿听从命运的安排。 我要做我自己。 难道这也不行吗? 据说我原是冥河的摆渡人但是却偷偷的逃到了人间。这只是一个流传的说法而已。只因为我出生的前一夜全是女孩而我是第二天出生的第一个男婴。 然而我知道我不该出生在这里。因为确实我是来自冥界。 于是我要争斗与所谓的神魔作毕生的争斗也许是几世的争斗。 我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该是造化小儿手中的玩物。 我不求到达天堂因为天堂不是我的家园;我也不要进入冥界那里也不是我的故里。 何处方是我心灵的归宿? 我在寻找; 我在寻找; 我在寻找…… 我只求返回故里!但我已迷失! 第一章 降生 天边大片的乌云掠过只闻得狂噪之声作响令人头皮麻。乌云过处那原本枯黄的农田更是半点生气也无就连树上也是一片枯残见不着半点绿意。只有几只黄色的虫子放肆狂妄的鸣叫着如同打了个饱嗝一般复又振翅而起直追那乌云而去。 此处闹蝗灾已久那农舍早就十室九空。有的也只是饿乏无力只剩一把骨头的老人在苟延等死。 能跑的人早就全跑了只有秦关和他的妻子还没有走。秦关站在柴门外望着那肆虐的蝗群长叹了一口气。他不是留恋这故土当故土都已不能滋养自己的子孙时早就不再是故土。他也不是没有力量离开这里只是他的妻子即将临盆他舍不得把弱妻和即将出世的孩子抛却孤身亡去。 “这年头……”他喃喃的说了半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蝗群来的地方突然一片亮白亮的刺眼亮得让人恍恍惚惚的似乎刹那间被抽却了灵魂一般。秦关一惊这又是什么灾难要降临了?生活在这般的日子中他早已不再奢望有什么美妙的奇迹会生唯一可以祈求的只是希望那灾难不要临到自家头上。 那一片亮白渐渐聚拢竟隐隐绰绰现出一个怪兽的身影来浑身披毛钢爪獠牙眼中似乎兀自出炯炯神光。秦关登时吓得背后冷汗直冒双膝一软一跤跌坐在地。双手慌忙合十口中观世音玉皇大帝地藏菩萨的乱叫。只盼那怪兽万万不要冲着自家而来。 然天不从人愿那光亮凝就的猛兽刹那间化做一道箭光直奔秦关身后农舍而来。 只听的“哇”的一声响秦关险些晕厥过去:“天那我的老婆孩子!” “哇哇……”那声音仿佛是孩子的哭声。 秦关抬头睁眼天地间一片昏黄却不曾有什么光亮怪兽。那哇哇的声音却又传入耳中。 “孩子是孩子的哭声!我的孩子出生了!”秦关不由得喜出望外这一喜之下把什么都抛诸脑后了。他也顾不得什么怪兽不怪兽的慌慌张张跌跌撞撞便往门内冲去。 他的妻子躺在床上见他进来给了他一个虚弱的微笑:“是个男孩。”声音中有着掩不住的高兴。 孩子躺在一边哭声洪亮。秦关喜不自胜一把抱过孩子只见那婴儿眉清目秀头上兀自覆着一层浓浓的胎两个眼睛却睁得老大。那眼睛里竟似有两道光射出那神气竟与适才所见的怪兽有**分的相似!秦关心中打了个突双手一颤差点把婴儿摔落在地。他定了定神再仔细看去神光早已隐去。孩儿不哭不闹只是将手脚下意识的挥舞着。 秦关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妻子虽然虚弱却幸得无碍忧的是家中又添一张嘴而这里连树皮草根都是没有的了又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忧甚于喜。 “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妻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秦关那为难的心情虽然不愿溢于表面但又怎逃得过妻的眼睛。 秦关楞得半晌咬咬牙道:“不管如何总要将这孩子养大成*人!” 妻子轻轻的“嗯”了一声丈夫是她的主心骨丈夫拿了主意她便放心了至于怎样将孩子养大想来丈夫总有办法的。在旁人看来秦关也许只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在她看来秦关是她的一切是一个天塌下来都能为她顶住的男人。她不再多问只是说道:“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呢。” “是啊叫什么好呢?”秦关挠了挠头。这种事情可比种菜劈柴杀狼放羊都要难上千百倍“这个……不好不好那个……不好不好……”想了好多却没出口就被自己否定掉了。妻子依旧微笑的看着他那信任的目光就像当初嫁给他时一般无二。他却觉得自己没由来的如同小时候上私塾回答不出老师问题时那样臊。他将目光在婴儿身上转来转去只见那婴儿浑身上下白白嫩嫩的只在胸口有一道浅红胎记弯弯曲曲的仿佛一弯雕弓。秦关脑中灵光一现脱口道:“不如就叫秦弓好了。” 眼下这般的光景也顾不得什么休息调养待得妻子略略有些精神秦关便收拾了随身行囊挈妇将雏背井离乡要找一个可以养得活人的地方安身。 走出柴门秦关回头看一眼这住了好多年的茅屋心中又是一阵唏嘘。抬眼望去遍地饿殍。那茫茫的大地何处可以觅得一个安顿妻儿的住所? 秦关一跺脚道声:“走!”再也不回头看这曾经的故土搀扶着怀抱婴儿的妻子迤俪而去。 路途虽一片茫然但两人抱着婴儿相互扶持也不曾少了温馨依旧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继续前行。而路边时有饿毙的人畜有的人却是肚子鼓鼓的也一般倒在路上出气全无大概是吃了观音土鼓胀致死的吧?!土虽名观音却救不得苦难的百姓。那真正的观音在这民不聊生的年头也不知道跑哪里去扫三灾救八难去了。 这一日两人已走到莱芜地面上。此处竟已淡淡的有些人烟不似前些日子走过的地方那般荒芜。秦关两夫妇对望了一眼两人虽一路劳顿却依旧满脸都是笑意。也许这里就能给他们一个栖身之处;也许在这里他们可以把小秦弓抚养成*人;也许在这里还能开枝散叶……何况这里离自己的家毕竟不是太远说不定有朝一日等这该死的灾荒过去了还能再回去重拾家园。 两人正在憧憬欣喜间忽听得有人嘶声叫道:“救我啊……救我!”抬眼看去只见一人穿着官兵的服色却盔歪甲斜满脸惊惶正朝他俩飞奔而来。那官兵奔到近前立足不稳一个筋斗摔在秦关脚边再也站不起来只是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妻子扯了扯秦关的衣袖道:“咱们快走别管别人的闲事……” 话犹未落就见不远处现出两条人影。躺在地上的官兵立时浑身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伸手抓住秦关裤管哭叫道:“救我啊求你了落在他们手里我一定会被他们大卸八块的!” 说话间那两人已经来到面前只见那两人一高一矮都头扎布条胸口写了个大大的“义”字。其中长得较高的一人大叫道:“狗东西你往哪里逃?”双手箕张就要扑上来拿人。这官兵刚才还匍匐在地动弹不得此时却反应灵敏猛的一窜便躲到了秦关后面口中不停的哀求道:“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什么都没有做?官兵都不是好东西你不是细作是什么?不然做什么看见我们哥儿俩就跑?” “两位义军大哥我只是个掉队的小兵你们又何苦紧追不放呢!” 听得此话来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高个子笑道:“我管你是不是掉队的只要取了你的脑袋就是我们哥俩大功一件我们说你是细作你就是细作。”说罢伸手将秦关一指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阻挡我们义军捉拿奸细?” 秦关听得半晌也听出个大概了正想出声分辩将自己一家置身事外。却听得那一直没有说话的矮个子“咦”了一声道:“你你不是秦关么?” 在这异乡竟有人认识自己?秦关不由得细细打量这矮个子。只见此人眼小颔尖唇消颈细。正是曾经和自己同村的李邙。 “李邙?怎么是你?你怎么变成什么义军了?” 李邙嘿嘿一笑道:“秦大哥好久不见哇嫂子还是那么漂亮。哦?竟然已经生了个孩子了啧啧啧可惜、可惜。”说话时两个眼睛在秦关妻子身上上下打量那眼神仿佛恨不得立刻生两个手出来将人的衣服统统剥光才好。 秦妻一见是此人脸色都变了轻声道:“义军不是专门杀贪官帮老百姓的么?怎么他也可以做义军?” 秦关摇摇头脸色凝重。原来这李邙在村里时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好色之徒当初没少挨过秦关的斥骂和扁担这一次狭路相逢必生事端。 李邙摇头晃脑道:“嫂子有所不知我李邙现在可不同以前了。我现在是天补平均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王仙芝王大将军座前探马。我们王大将军可是为民除害、杀富济贫的大英雄普天之下哪个不晓?你家秦关不晓事助这官府的奸细。我看你还是赶快离他远远的要不跟我算了啊?哈哈哈哈!”那笑声刺耳异常听来仿佛夜猫子号叫一般。 “李邙你别信口雌黄我们可没有帮助这个官兵!”秦妻急道“我们只是路过。” “路过?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我看你们是一伙的嫂子要是识趣的话还是赶快撇了秦关过来吧。”那李邙每句话都将他们与这官兵连在一处显是想趁此机会将秦关除掉以报往日之仇。 秦关越听越怒抽起随身挑行李的扁担横在前胸骂道:“李邙你个畜生!”挥起扁担便朝李邙当头砸去。 李邙被秦关一骂就已矮了半截一见扁担砸来连忙往后一跳。匆忙间虽闪过了扁担那一阵劲风刮面而过也已吓得他小眼乱眨惊慌失措。喊道:“朱大哥救命啊!” “没用的东西!”高个子口中笑骂身形已动飞起一脚直朝秦关胸口踹去。秦关虽是个庄稼汉身手却颇为灵活立刻横过扁担一挡。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扁担竟吃不起高个子一脚断做两截。高个子更不停脚第二脚又起。秦关哪里招架得住一脚正中右胸身子立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跌出去。人在半空一口鲜血已然喷出。 “关哥!”秦妻大急正要上前搀扶却觉脖子一紧已然被人抓住。忍不住又尖声大叫。 秦关跌倒在地胸口一阵剧痛耳中又闻得妻子叫声急怒交加眼前一黑顿时昏死过去。 李邙一旁得意洋洋夜猫子般的笑声又起:“秦关啊秦关你也太不自量力了。朱大哥的穿心连环腿也是你招架得住的么……哎呀不好朱大哥那官府细作把她、她、她当人质了。” 那官兵不知何时已然将秦妻抓在手中只见他一手勒着秦妻的脖子一手提了把刀狠声道:“你们过来啊我的刀可不生眼睛的。”这一脸的凶神恶煞哪里有半点适才苦苦求饶的模样。 高个子冷笑道:“你倒是一刀割断她的脖子啊她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干系?” 一旁李邙忙道:“不可、不可朱大哥使不得啊。” “使得有什么使不得的?”高个子边说边向那官兵迫近“女人哪儿没有要这个生过娃子的娘们做什么?” “是啊是啊。还是朱大哥高张远瞩有这小子的脑袋比什么都好。”李邙又高兴起来“嫂子你就受点委屈吧我李邙会记得你的好帮你烧纸钱的。” 秦妻又惊又怒:“你……你们全都不是好人!你们不得好死!” “别吵!”那官兵怒喝一声。眼看着高个子缓缓走来只得拖着秦妻步步后退。明知道手中的人完全不能威胁对方却也如溺水者抓了根稻草一般死不肯松手。 李邙跟在高个子后面满脸得色:“小子啊你乖乖的自杀算了省得我朱大哥动手!” 高个子一个箭步冲到近前一伸手便向官兵持刀的那手抓去。那官兵连慌忙将秦妻往前一推转身拔腿便逃。高个子并不缩手一把抓住了秦妻的衣襟。竟将她提了起来直向官兵掷去。官兵只闻得脑后风声回头一看秦妻已飞至近前两人一撞之下官兵立刻仆倒在地。那秦妻早在被掷出时就已吓得人事不知吃这大力一撞更不知断了多少肋骨。然在摔落的刹那她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将身子努力一团。落地时只觉得胸腹间一阵绞痛鲜血在口中如泉涌一般冒出眼前一片模糊:“关……哥……”她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半点声息了。 李邙三步并作二步跑到那官兵跟前提脚便踹踢得几下却现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弯腰细察。看得多时站起身来摇摇头道:“哎算你小子倒霉碰到咱朱大哥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你死的。” 高个子微微笑显然这马屁还甚为受用。 李邙又转身察看秦妻却是鼻息全无显然是不活的了。不由得连叹:“可惜、可惜。” 第二章 争战 高个子正待上前割下那官兵级忽听得一声音道:“是了是了应该在这里吧?!”那声音甜甜的、柔柔的甚是好听。高个子却吓了一跳警觉的左右张望。原来那声音竟似是从半空中飘下来的一般突然而至全无半点征兆如同就在自己头上响起一般。高个子对自己的武功也颇为自恃心想决计没有别人走到自己身边都丝毫没有觉察的道理四下张望却人影全无心中更是惊惶难道真的碰上高手了?!忍不住出声呼喝道:“谁?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啊!”李邙一声惊呼。高个子转头怒道:“做什么?惊惶失措的模样。”只见李邙一脸惊讶却带着财迷看见金元宝的神色仿佛眼珠子都要夺眶而出一样。只是指着自己头上道:“朱大哥你……你……你……” 高个子不敢抬头向前冲出三尺方才回头。这一看吓得背后冷汗直冒一阵凉风掠过不禁打了个寒战。原来他原先站的地方头顶上分明站着一个廿岁光景的女子。 只见她竟就这么虚空而立穿一袭湖蓝色衣衫衣袂随风而舞宛若仙子。项中挂一串黑色项链也不知是什么质地却在阳光下闪闪光。衬得她的脸庞也仿佛有星光流转一般。 李邙看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好……好美……” 那女子原本正将个脑袋乱转仿佛在寻找什么听得这一句这才缓缓飘落着地朝这两人看去笑道:“哎原来有活人在啊。我都没有看见呢。” 李邙吃这一笑连骨头都酥了口里胡言乱语道:“我的妈呀我姓什么呀我看见仙女啦……” 高个子板着个脸沉声道:“在下朱温乃义军天补平均大将军座下探马和兄弟在此捉拿奸细不知姑娘是何人?”他看这女子似乎并非官府的人便有意将“义军”两字说得响亮清楚又抬起王仙芝的封号。这王仙芝虽起义不久但声势浩大震惊朝野在民间也深得人心。估计这女的听到之后多半也会肃然起敬。 不料那女的对朱温的话全然不睬笑盈盈的向李邙道:“我不是仙女啊我最讨厌天神。” 李邙忙道:“是是姑娘比仙女漂亮多了仙女怎么及得上姑娘一根毫毛呢。” 朱温竟被晾在了一边心中愤怒却并不敢作。此人一向善审时度势若对己无利断然不肯出手。只得又把刚才的话大声的说了遍。 那女又是一阵娇笑:“你这个人太罗嗦没有你的兄弟好玩呢。” 李邙在旁谄笑道:“是啊、是啊……”忽然间瞟到朱温的眉毛都已经倒竖起来满脸全是怒色吓得立时不敢再作声。 “我是来找人的不过不是你们啊。”此姝说话总是喜欢拖一个“啊”字那语调甜美娇柔令人不由得心神一荡。只听她续道“不知道你们看见没有啊?他……哎呀你们不认得他的。嘻嘻我糊涂了。” 朱温看着她那般什么事都随口道来一脸无邪的样子纵有一团怒火也无从起。只得苦笑道:“姑娘要找谁啊这里人烟甚少要找个人恐怕不容易。” “哟别老叫我姑娘的叫我蓼莪好了。要不你们帮我找找?他应该就在附近啊。” “蓼莪?好古怪的名字。”朱温心想“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来路。”口中道“我们还有别的事呢姑娘自便好了。”说罢向李邙使了个眼色要他赶快割下官兵级。那李邙却兀自半痴半傻的看着蓼莪。 蓼莪轻轻的“嗯”了一声道:“一定在这里啊怎么找不到呢?”眼光却朝秦妻的尸体看去。 朱温心中一紧暗道“若这女的是要找这对乡下夫妇可就糟了。”叫了声:“李邙别打扰蓼莪姑娘办事咱们走罢。”那意思竟是连官兵的级也不要了走为上。 可李邙早被蓼莪的美艳迷得北都找不着了丝毫不知好歹。只听他说道:“蓼莪姑娘天仙般的人只要你挥挥手什么事我李邙都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姑娘啊你的衣服脏了我帮你拍拍灰尘。”嘴上说着竟自走上前去伸手往蓼莪衣服上拍去想占个老大的便宜。 朱温眉头一皱刚要喝止。便听得李邙一声怪叫软倒在地。蓼莪却似乎小手指头都没有动一动若无其事道:“不是跟你说我最讨厌天神么?你活该哦。”也不理李邙直朝秦妻尸体走去。 朱温连忙上前察看李邙只见他两眼翻白四肢不停抽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样子比死了更难受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痕。朱温大惊难道这女的是个使毒高手?可李邙只是脸色痛苦得白并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快走!”朱温忖道这蓼莪满脸的天真无邪见到一地死人却毫不惊惶下起手来又如此狠辣。自己再多留个片刻必是凶多吉少! 蓼莪随手将秦妻的尸体翻了个身便听得“哇”的一声婴儿啼哭。原来那小秦弓在秦妻临死前将身一团护在了心口半点没有受伤初生的婴儿不知人间疾苦兀自睡得香甜此时被蓼莪一翻又被惊醒了也不知道搅了他什么好梦大声啼哭出来。 蓼莪却欢呼一声复将襁褓打开仔细的察看了婴儿的胸口。又是一阵欢喜高兴道:“是他了!找到了!” 见此情形朱温心中大呼糟糕趁着蓼莪高兴之际步步后退只盼可以自己脱身至于李邙的死活哪里还放在心上。不料方逃得几步便见蓼莪已挡在面前只是笑个不停也不动手。朱温急忙转身走得数步蓼莪却又已站在他前面。也不知她使的什么身法竟如同鬼魅一般飕来飕去无迹可寻。 蓼莪怀抱婴儿笑盈盈的瞧着他道:“你想到哪里去啊?”朱温更不答话转身便走这一回脚下使出十分力气拼命前奔。他一气跑了半柱香的工夫也不见蓼莪身影这才暗暗吐了口浊气缓下脚步心中不免有些余悸回头一看不由得惊得心脏差点从心腔子里跳出来。原来他跑了那么久竟不过离原处不过半尺之遥。那蓼莪站在一旁嘴角上扬眉梢带笑仿佛在看着一个新鲜有趣的玩物一样。朱温心知此番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了却不知这妖女使的什么妖法如此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又不知要如何作弄自己才肯罢休。更不知是继续跑好还是束手待毙只是脸颊边的肌肉不断的牵动一张脸涨得如同酱紫色头上豆大的汗滴一滴滴的缓缓渗出。 朱温突然眉头一皱双膝一屈跪倒在地。这下子倒大大出乎蓼莪意料。蓼莪奇道:“你这是做什么啊?投降了么?” 朱温猛然间大放悲声:“母亲啊今日要死在这里了!我上不能除奸安良下不能膝边行孝实在是对不起你老人家啊……”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朱温这一哭哭得惊天动地泪如雨下。一大好男子竟哭成这般模样想来必定是牵动五内感有心生情真意切。 不料蓼莪却随着他的哭声摇头晃脑仿佛在听人间仙乐似的。听得一阵蓼莪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撇了撇嘴道:“我以为有什么新鲜花样呢别说叫妈叫奶奶都没有用啊。你再怎么哭得眼泪鼻涕直流今天还真的就非要死在这里不可了。” 朱温正哭得声情并茂连自己都信以为真时闻得这一句顿时凉了半截猛的跳起身来大喝道:“妖女你要杀就杀何须多言!休要作弄我须知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蓼莪拍手笑道:“这样就对了么还有点象个人物。再说了你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才死也不算吃亏了啊。我会让你死得舒服点啊。” 没有想到装孝子不成扮好汉还是不成。朱温“噗”的一声却又跪下以头抢地掩面痛哭道:“别别杀我啊我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饶了我这条小命就是了我可以做牛做马做驴做狗。”此人说哭就哭说跪就跪半点都不含糊半刻工夫已然变了三副面孔。 蓼莪将笑脸一收柳眉倒竖将脚虚虚向前一伸。朱温便觉有一股大力撞来立时倒翻出去又砰然跌倒在地。这一下虽不致命也跌得他七荤八素浑身骨头都如散架了一般哼哼卿卿半天爬不起身来。却听蓼莪怒道:“没有想到我初来人间便遇见你这般无耻的东西比那群自称神的东西更加不要脸今番非把你碎碎剁了喂王八不可!”朱温闻得此言不由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 忽然一个声音道:“哪个说神不要脸了?”其声如洪钟一般震得人耳中嗡嗡直响。说话间场中已然多了一人。只见此人身披锁子连环甲头顶束金冠手中绰着一杆银枪。再看那张脸眉如剑目如星眉宇间透出一股正气令人不敢逼视不由得要让人喝彩一声:“好一个威武小生!” 蓼莪一见此人那原本竖起的眉毛立时舒展开来展颜道:“破军你又跟来啦怎么穿得象只穿山甲似的?” 那破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俊脸微红那炯炯的目光也微微一敛转向一旁正见地上躺着三、四具尸体立时热血上涌眼中怒火四射。伸手戟指蓼莪大喝道:“你……你杀了这么多人?!” 蓼莪摇头道:“不是我杀的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你还抵赖?我明明听见说要将此人碎剁了的!” 蓼莪冷笑一声:“说不是我杀的就不是啦我还用抵赖么?这个不算人啦。” 破军闻言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猛喝道:“看枪!”挺枪便朝蓼莪面门刺去。 蓼莪向后一飘退出丈许叫道:“你个不讲理的家伙打就打我须不怕你!”反手擎出一样兵器执在手中细看去乃是一个八楞铜锤。一纤纤女子提着老大一个铜锤模样甚是古怪然那铜锤在她手中却如纸做的一般使将出来轻飘飘的丝毫不似笨重之物。 两人顿时斗在一处。破军银枪到处寒意阵阵斗到酣处枪尖射出丝丝冰箭枪端的白缨更如雪花一样。 “好一杆吹雪神枪看我的离火锤!”蓼莪口中赞叹手下丝毫不停。铜锤滴溜溜的直转将冰箭尽数挡落。铜锤过处炙风扑面。那铜锤舞到后来竟通体火红直如一个火球。 两人身周草木尽皆变色破军脚下的枯草上一阵厚霜蓼莪身边却是一片枯焦。两人棋逢对手相持不下打得不亦乐乎。 “哇!”突然间两人的战圈中冒出一声啼哭。破军一惊收枪蓼莪一锤已然砸处哪里收势得住。离火锤带出的烈火如同一堵墙一般朝破军排山倒海的压去。破军将银枪当前一竖百道冻气如百条游龙自枪身射出直撞火墙。霎时间轰然一声巨响火也熄冰也无唯有蒸腾出的焰气四散而去了无踪迹。 蓼莪连忙回看怀中婴儿只见婴儿小手不停的舞动身周却有淡淡光芒正在逐渐消逝。在如此的冰火互斗间婴儿竟是毫无伤。可是他依旧啼哭不止。 蓼莪喜道:“还好还好他能自己护体没有被我烈焰伤了。”边说边摇着婴儿哄着:“乖别哭别哭不打啦。” 破军看着奇怪:“这个婴儿好生厉害竟然有护体神光是你的孩子么?” 蓼莪啐了一口道:“什么啊?别胡说哎呀……”原来那孩子毫不客气的将一场尿撒了出来弄得她手上都湿湿的。不由得蓼莪手忙脚乱。那孩子却又格格格的笑了出来。 破军见状也自莞尔。蓼莪嗔道:“你们这群神啊只会看人笑话乱诬陷从来没半点好事。” 破军搔了搔头道:“这么说来不是你杀的人?那是谁干的?” “当然不是我是那个人啊。”蓼莪指了指朱温适才所跪的地方“呀那人呢?怎么不见了?都怪你不好啦让凶手给跑了。”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啊?”破军两眼直盯着蓼莪手中的婴儿。眼中透出奇怪的神色。 蓼莪运动功法将手上的尿和婴儿撒湿的襁褓烘干。听得破军问话眼珠半转口中答道:“是这两个农家夫妇的孩子啦可怜变成了孤儿。” “是么?”破军缓缓走到秦关身边俯下身去一掌抵在他心口。将真气强行注入秦关体内。半晌秦关轻轻哼了一声悠悠醒转。破军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孩子是你的么?”秦关勉力点了点头道:“秦……秦……弓……”他深知自己垂死却依旧不愿秦氏一脉就此断了烟火因此奋力将孩子的姓名道出。 破军将手一收真气一断秦关立刻软到在地再也没有声息。 蓼莪冷眼旁观道:“你明明可以起死回生把他救活为何只让他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去死了?” 破军摇头道:“生死由命天道不可违。” “胡扯。”蓼莪一撇嘴“一本正经的家伙就喜欢假撇清。天道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你们随口说说的?那现下世道大乱你口里的天道怎么不出来伸张一下正义?” 破军也不理她如何讥刺站起身来将手向蓼莪一伸道:“给我!” 蓼莪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欠你什么把什么给你啊?” “孩子!” “为什么啊?你会养孩子么?他又不是你的。” 破军脸色一端道:“这个婴儿竟然能自己动神光护体必定不是普通的农家孩子。你来人间原本就是为了寻找转世投胎的魔尊这婴儿不是转世魔尊是什么?” “哼你倒调查得仔细。这么说你跟了我那么多些日子也是为了他了?你天界要了这孩子做什么?”蓼莪冷哼道:“难道想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不成?” 破军吃这一问顿时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蓼莪见他不吭声显是默认了更是生气大声道:“天魔两界已经三千年不曾有过干戈现下魔界之内两派对峙所以我们才要找回魔尊主持大局。你们天界是不是想乘虚而入?我们须不怕你们!” 破军轻咳一声道:“天帝只是令我等将转世魔尊带回天界可没有说什么要斩草除根的更没有说要攻打魔界。你你别胡乱猜度……何况魔尊身上还有神族的血统呢。” 蓼莪摇头道:“你们这群神最是道貌岸然胡说八道我才不相信你呢。” 破军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把孩子给我吧等他们来了只怕连你都不放过。” “他们?你别虚张声势的想再打一场么?你可未必是我对手。”蓼莪这话倒是实情方才一战她抱着个婴儿多有不便兀自与破军挽了个手平。 “不错论单打独斗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破军却也并不掩饰“但是这次下界的不只有我你一个人只怕双拳难敌四手。”这翻话处处为她着想全然不象与之敌对一样。 蓼莪看破军神色不似作伪心知他所说是实只一跺脚:“不管你们有多少人孩子我是不会给你的!” 正说话间忽听得一阵狂笑之声:“哈哈哈哈你不给我们就自己抢破军你和她罗嗦什么?动手便是了!” 蓼莪忽觉劲风扑面风中一阵透骨寒气慌忙中仰身避过劲风随即将离火锤提在手中。 这哪里是一股风这是一把刀!阵阵刀风刮得人面目生痛;招招紧逼直欲一刀将蓼莪劈做两截。蓼莪娇叱一声将手中铜锤往地上一杵刹那间巨热陡生热浪滔天。那刀风不禁一缓这才看清来者的样貌。此人与破军一般的打扮穿着却是一脸虬髯手中使一把长刀刀影舞动处搅得周天寒彻。 蓼莪稳住了阵脚浑然不惧。离火锤一转火光闪现。火光中展翅飞出一只金翎三足乌鸦那乌鸦一头便撞向来人面门。此人不虞有此一招连忙躲避只觉眼前红影晃动险些便被撞中饶是如此却也被带过的火焰燎得须眉尽皆卷起。 蓼莪也不追击只是站着冷笑:“原来是七煞你就只会这般偷鸡摸狗的伎俩么?”再看身周竟又已悄没声的多出三人来心下暗暗担忧:“这回可糟糕了长老也真是的怎么只叫我一个人来也不多叫几个来帮我的忙。”心下埋怨口里却不愿饶人:“哎呀呀南天八星来齐一大半了么?你们别客气啊尽管一起上好了。天界诸神原本就只会倚多取胜。” 七煞狂吼一声猱身又上。蓼莪挥锤架住他的刀口中依旧不停:“你一个人不是我对手还是大伙一齐上吧。到时还可以传个美名呢!” 那后来的数人对望了几眼却也有些忧郁。其中一人忽然道:“我们来是拿魔尊回去的不是来比武的只需完成使命便了。” 其余人等闻言点头道:“贪狼言之有理!”各挺兵刃加入战团。只留下破军一人呆立当地。 蓼莪心中狂怒:“这群无耻的家伙想群殴还要给自己寻找个台阶真是不要脸到极点。”然以一敌四已经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再也没有余暇说话。 破军将手中银枪摆了又摆实在不知是如何是好于理他自当同心对付蓼莪可是于情他又觉得五个人对付一女子实在是说不过去。一想到身为堂堂天神竟然一群人围攻一个女子要夺她怀中婴儿他就觉得脸红耳赤实在是极大的羞耻。 想到这里他突然将枪一摇大喝一声直朝蓼莪冲去。 蓼莪见破军也冲了过来心中更是生气:“我还以为这傻小子是个好人呢原来也是一丘之貉!” 破军冲到蓼莪面前口中叫道:“咄魔女还不败服?!”说话间舞动吹雪枪枪身上凝就厚厚一层冰雪仿佛一个巨大的雪轮。他双手向前一推那冰雪巨轮便朝蓼莪滚去。蓼莪正待挥锤抵挡忽然听得耳边破军低声道:“还不快走?!”不及细想锤尖一点巨轮身子向后腾空翻起。 破军高叫:“魔女哪里逃?”对着空地上左三枪、右三枪。将雪花撒得漫天飞舞更风助雪势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蓼莪趁此机会使了个蹑空术翻入云端远远的朝西南方逃去只听得背后七煞怒叫道:“破军你这是干什么……” 蓼莪心想:“原来这傻小子也会使诈适才我倒是错怪他了呢!”想着不自觉的露出个微笑来。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婴儿那婴儿也正看着她那婴儿的眼神中竟自透出一股威严虽不凌厉却直到人的心底。蓼莪被他这一看心神竟自一颤连忙震慑心神。再细看处那婴儿只是打了个老大的哈欠又昏昏睡去。“他虽然是魔尊转世可是真元还没有苏醒呢。我这是干什么呢?”蓼莪心中将自己笑了一番却也不敢再多看这婴儿。 飞得多时料那南天诸星再也不会追来她收起蹑空术落到地面上走进前面的一个村子。只见这村子口两株古树冲天而起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古树下绿草茵茵紫藤缠绕。草丛中斜着一块石碑。石碑上隐约有着三个古篆:禹王村。 第三章 入尘 光阴寸隙流如电禹王村口的古树黄了绿绿了又黄。那当年轰轰烈烈闹起义的王仙芝早已被碾做历史的尘土。与他齐名的黄巢自号冲天大将军直杀入了长安城却又遇到沙陀李克用被赶得东奔西逃辗转回到老家山东。 天下纷乱之际小小的禹王村却似个世外桃源不曾见得半点战火。这禹王村传闻留有大禹神迹受天神庇佑。据说淮南节度使高骈曾想驻军而入却被一个手持铜锤的仙女一把三昧真火烧得屁滚尿流从此再也没有人敢随意进入禹王村。 这一日禹王村口却行来一彪军马。这队人马约莫二十来人并无旗号一个个神色慌张脸现疲态。显是车马劳顿长途跋涉而来。为一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长得颇为清秀并不似个军人模样却隐隐有逼人之气。他回头看了看后面远处隐约有尘土飞扬不由得一声长叹道:“那李克用必定不肯放过我连累诸位一同受戮我黄某于心何忍?各位还是散了各寻活路吧!” 身后众人一阵骚动有数人便欲掉头而走。然见大多数人一脸坚毅不由得低下头去不敢于他人目光相触。 他身旁一少年将军大声道:“齐王何出此言?若要走我等早在当初离开长安时便走了又何须等到现在?我们誓与齐王同生死!”回头喝道“是也不是?” 余下众人纷纷道:“林将军所言极是我们誓与齐王同生死!” 为者仰天一笑:“好哇十数年间叛我黄巢者多如牛毛今日有你们这班兄弟相随我死而无憾!那齐王两字再也休提!” 少年将军道:“齐……黄将军前面不远处有个狼虎谷那地方野兽出没林深叶茂是个可以躲避追兵的好去处。” 黄巢听得那声“黄将军”想起当日起兵之时号“冲天大将军”之日何等意气风再看看眼下这般光景不由得又是一阵喟叹。点了点头拨马便走。马蹄翻飞间众人刹那间便去远了。 众人方走村口的老树上却跳下一少年来。这少年看样子有十五六岁左右长就一张甚为讨人喜欢的笑脸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直转如同星光流转一般尤为好看细看处眼中竟隐隐透着一缕淡淡的金光。 他眼望远去的人马心道:“有好戏看了老是蹲在村子里闷也闷死了。趁今天蓼莪姐姐不在家天大的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只见他蹦蹦跳跳的如同拣了个宝似的满脸喜色。群人快马扬鞭急急而行他在后面也不走大道专在树木山石上窜来蹦去竟是半点不曾落下。他也不追近只是远远的缀在那支军马之后。 黄巢一行人仓皇而走并没有觉后面多了条小小的尾巴。行得一阵地形渐险两旁都是山壁参天的古树将日光尽皆遮去令人不自觉的陡生寒意。再行得数丈山壁上赫然刻着“狼虎谷”三个大字。 队伍后面一人一提缰绳抢上数骑到黄巢身边道:“黄将军张放和许成不见了刚才他两一直在最后的入谷之后便不见了。” 黄巢一挥手道:“人各有志随他们去吧。” 那人眉头一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朝黄巢身边的少年将军连连使了几个眼色。 少年将军道:“黄将军他们走了不打紧可是万一他们投奔李克用却如何是好?” 黄巢闻言一勒马缰胯下骏马一声长嘶停住脚步。后面的人马立刻围了上来。黄巢沉吟得一阵道:“如今也只能走得一步算一步了若老天真要亡我也是无可奈何了。” 少年将军听得此言忽然道:“既如此将军不若将头颅交与我等方才算是给我们一条生路。” 黄巢一惊怒道:“什么?!” 他虽已兵败如斯然这十数年来的余威犹在。这一喝也吓得众人心中一阵毛一个个均勒马后退。 少年将军“呛朗朗”拔剑在手道:“若没有你的脑袋见李克用我们岂不是依旧死路一条?诸位难道我们还有退路不成?” 黄巢惨然一笑:“林言你是我的外甥尚且如此当真是天不容我黄巢!” 林言默然不语呆得半晌道:“舅父对不起了!”挥剑便朝黄巢砍去。黄巢两眼向天也不招架。眼看一剑便要砍中之时横向里突然伸出一杆刀来“当”的一声挡住这一剑。那持刀之人高叫道:“莫要伤我齐王!”他身边数人也各挺兵刃将黄巢护在中央。 林言喝道:“上啊!”顿时二十来人杀作一团。那黄巢却似痴了一般对周遭之事不闻不问。 缀在他们身后的少年先前不敢跟得太近此时方才缓缓靠近隐身在山石之后。看见众人突然刀剑相向心道:“怪了怪了怎么就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呢?” 刹那间刀剑互撞惨叫声此起彼伏。他们手中的武器砍在往日并肩作战的同伴身上却不曾有半点的犹豫。仿佛他们已然沉浸在那撕杀中却忘记了因何而撕杀只是被那鲜血激得浑身热血沸腾将心中的**不断的燃烧。 躲在石后的少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只看得目瞪口呆胸中一阵烦闷只觉得胃液正倒涌而出。连忙将手捂住嘴巴扭过头去不敢多看。 酣战中林言喝声:“中!”持刀者一声低哼身子缓缓软倒颈项中的鲜血却如赤练一般喷涌而出。鲜血喷得黄巢满头满脸都是。黄巢忽觉脸上一阵温热悚然一惊再看四周方才似大梦初醒忙喝道:“住手!” 众人停下手来场中已只有寥寥数人小小的谷中又横下十来条尸体。 黄巢颓然道:“你们不必再战。林言你说得不错你们就将我的人头拿去邀功吧总好过被李克用的手下砍下我的脑袋。” 林言嘿嘿一笑:“多谢舅父成全。” 他方要上前动手猛然听得身后有人高叫道:“休要逃了巢贼!”急回头处只见数乘人马飞驰而来。顷刻间便到了跟前。林言定睛一看识得为一人正是当初黄巢麾下第一好手现今却早已投向了李克用的尚让。身后赫然站着适才逃逸的张放和许成。 林言一见尚让喜道:“尚将军你来得正好逆贼黄巢已然愿意授我这就将他的级交与将军。” 尚让点头道:“唔甚好甚好不如我来动手好了。”说罢提起腰刀行将过来。林言闪在一边一脸恭顺。 尚让指着黄巢喝道:“黄巢大军已到泰山脚下你纵然插翅也难逃脱受死吧!”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将树枝摇得吱呀乱响风中隐隐有一股腥味。诸人座下马匹一阵惊惶嘶鸣个不止。躲在石后的少年暗道:“不好这只畜生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思绪未停便听得一阵长啸。山石为之低昂树木瑟瑟作抖。谷中窜出一头吊睛白额大虎来。 群马受惊纷纷人立而起。众人虽终日在马背上厮混却也一阵忙乱连忙勒缰控马。只是那马见了百兽之王何等惊惧哪里控制得住。只在狭窄的山谷中乱转。 那虎更不理会众人利爪直朝黄巢坐马拍去。那马儿哪里来得及躲闪被拍个正着。一声悲鸣倒了下去。黄巢本已瞑目等死不虞凭空窜出只老虎来顿时被掀翻在地。其余众人哪有空闲去管他的生死眼看一代反王不曾死在刀剑之下却要葬身虎腹。 山石之后突然窜出一条人影。只见那人影左脚尖在倒地的马身上一点右脚后踢将那倒地的黄巢向后踢出丈许。那虎见得有人来坏它的好事又是一声狂啸。那啸声穿云裂石直透长空胆小之人闻得足以将胆吓破。来人却浑然不惧右手拳在猛虎眼前一引。猛虎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本能的将头一扭要避开这热浪。那来者早料到此着左拳一挥一拳正击中猛虎的白额。那虎一声痛叫顺着拳势往后翻了两个跟斗砰然倒地。 那身影这才落定正是适才躲在石后的少年。他拍了拍衣服笑道:“你个畜生不是出来捣乱么?睡会儿吧。”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家常便饭却把旁边一众人骇得目瞪口呆。这群人无一不是杀人不眨眼之辈然几曾见得三两招便将只猛虎打倒的?何况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更不是那虎背熊腰的大汉。 少年冲着众人一笑道:“你们继续啊我……我嘿嘿我是路过的。” 尚让点头道:“不错还是先砍了脑袋方是正经。”腰刀一挥只见一好大的头颅滚落在地。那头颅在地上滚得数滚。面朝尚让瞠目欲裂眼中兀自透出惊讶和怨毒。那头颅竟是林言的! 少年见脑袋竟落在自己的脚边顿时吓得跳了起来人刚落地就剧烈的呕吐出来。直吐得七荤八素将胃中呕得空空如也仍自不肯罢休。 尚让一挥手身后张放、许成两人立刻拔刀而上三人如出闸猛虎一般朝剩下众人杀去。余人还沉浸在适才的种种变化中丝毫没有回过神来哪里招架得住顷刻间便已命赴黄泉只剩下犹自呕吐不止的少年和半躺在一棵枯树边的黄巢。 尚让这才滚鞍下马双手朝黄巢一拱道:“黄王受惊了!” 黄巢圆睁双目诧异道:“尚让你你这是做什么?” 尚让笑道:“当年尚让降了李克用那厮实在是逼不得已今日有机会可报黄王知遇之恩也算不枉这数年来忍辱偷生。” 黄巢嘿然道:“没有想到我众叛亲离之时竟是你救了我。造化弄人至斯可笑可叹。” 尚让续道:“张放他们告之我林言有害黄王之心我这才急急而来总算没有耽误还能见得黄王这一面。” 黄巢苦笑道:“纵是救得我这一遭却又如何?你方才说李克用大军已在泰山脚下当是实情吧?” 尚让不语只是点了点头。黄巢淡然道:“这十五年风雨而来我从一介布衣到身登大宝又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该经历的我也都历尽了。当初起兵之时就料到有今日之事将生死也早已淡了……” 尚让迟疑道:“其实属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黄王可否允诺。” “说罢我也不是什么黄王更不是齐王、将军若当日结义之情还在你就叫我一声二哥好了。” 尚让默然遥想当年与王仙芝、黄巢、尚信之三人义结金兰共举大事之日的誓言仿佛犹在耳边现如今人物皆非只剩得黄巢与他却落得眼前这般光景。此等滋味实非旁人可以明了。尚让一声长叹张了张嘴心底又思量了一番方道:“请借二哥人头一用!” 黄巢闻言不由得仰天狂笑只惊得山林中鸦雀飞起那笑声在山道中激荡徘徊良久方遏:“原来黄某的人头确实是个宝贝倒有无数人想要拿去。” 尚让忙道:“二哥休要误会小弟只是想乘献头之机将李克用杀却以报他灭我大齐之仇!” 黄巢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好哇反正这脑袋在我肩膀上也没有什么用处若真可以换得李克用的老命也算值得。” “等等啊你做什么呢?”一旁到现在才勉强停止呕吐的少年插口道:“那个尚让是吧你好不容易救了他还问他要脑袋那你救他做什么?” 尚让朝少年瞅了眼奇道:“小哥是何家儿郎?”对这个可以瞬间伏虎的少年也不敢小觑说话间颇为客气。 少年嘴角一扬现出个颇为迷人的笑容来:“我不是何家的我叫秦弓。我只是觉得他的脑袋就那么抢手么?为什么现成的不用呢?”说着用手指了指地上林言的脑袋却不敢多看。 尚让顺着他的手看去。有道是“外甥不出舅家门”这林言和黄巢果然有七、八分相似。只须再添点胡须皱纹便足以瞒天过海。不由得点了点头心中对这少年微起赞许之意。 秦弓又道:“这样这个黄巢就不用死了啊多好。削了头冒充个和尚什么的不就可以了么?” 黄巢一旁赞道:“好个机灵的娃儿。” 秦弓学着大人模样一拱手道:“谬赞谬赞。不过尚让你要带我去看看那个大军是什么样子的。”后半句却是对尚让说的。 尚让吓了一跳:“什么?你要我带你到李克用那里去?”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秦弓道“难得今天有机会溜出来当然得看戏看全套再说我还没有见过大队的军马呢多好玩啊。李克用是什么东西?见不见他无所谓啦。” 尚让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当今李唐天下名存实亡唯以两大使相李克用及原名朱温后被唐王赐名的朱全忠权势最大。敢叫李克用一句“东西”的大概也只有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乡野少年了。 秦弓连连追问道:“你究竟答不答应啊?”不知如何他的说话间隐然有着一种威势令人不容回绝。尚让目光与他相触只觉心底一颤那天真童蒙的眼神后透出的竟是使他不敢正视的目光。只是那眼神稍纵即逝顷刻间又了无痕迹。再看处眼中一片清澈更无半点闪烁隐瞒的神色。 尚让乃是刀尖上舔血的角色却也心中暗自惊诧只是暗忖:“这娃儿瞧模样分明是个山野中的顽童不知如何有这般锐利的眼神?!长大了必是个厉害人物。想那李克用向来爱才收了许多螟蛉义子好像十三公子便是个打虎英雄。若带此子前去荐与李克用他必定对自己又可多几分信任要行事也可以方便得多。”心中计议既定当即道:“好好好答应你便了。也可为我尚某做个见证须知我不曾欺瞒二哥。不过到得军中你须要听我的话不可乱说话。” 秦弓喜道:“好好好答应你便了。”将尚让的口气学了个十成。 一边黄巢将盔甲卸去战袍扔于地上。口中缓缓吟道:“一十五载草上飞铁衣着尽着缁衣。也罢从今后世上更无黄巢此人!” 尚让一旁肃立:“二哥一路小心!”张放、许成亦一旁拱手道:“恭送齐王。” 黄巢站起身来转身便往山谷深处走去。 众人目送黄巢远去正欲上马出谷忽听得半空中一阵梵音飘落那声响如春风般直沁人心底使人隐然觉得身处之地不似人间心中更顿生恬淡平安之意。梵音中响起一个声音低喝道:“目犍连还不醒来?!”声音并不响亮黄巢却全身一震茫然抬头搜寻声音的来处。那声音飘飘忽忽只是在山谷中徘徊:“目犍连你当日为救母出阿鼻地狱放出百万恶鬼于人世今日恶鬼已收你还不皈依!” 黄巢连忙瞑目下跪双手合十身现淡淡圣光人影却在圣光中渐渐淡去。尚让等人见此神迹也忙不迭的跪下身来。只有秦弓仍然愣愣的站着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心中想道:“这光芒我见过……”然在哪里见着的却是再也想不起来。只依稀有波涛的声音在耳边激荡身子也仿佛在波涛中沉浮一般。忽听得那声音说到恶鬼一句心中一阵不快忍不住放声大叫道:“你是谁?你胡扯!”说话间神色大变眼中的精光四射双目怒睁哪里似个十五岁的少年便是尚让般久经阵仗的战将也被他的气势完全慑服惊得呆在当地做不得声。 秦弓怒道:“这里死的那么多人都是恶鬼吗?那连年的战火害死的无辜的老百姓也都是恶鬼转世吗?那些没有死的恶人就不是恶鬼吗?为什么他救自己的母亲要放出那么多恶鬼来害人?” 那飘渺的声音突然一停梵音也不再响起。山谷中一片寂静死寂。树叶不再出沙沙的声响飞鸟也噤声不敢展翅就连风也似乎刹那间停了下来。 半晌那声音再响起:“凡事皆有因果所谓今世果前世因……” “胡说!”秦弓不知为何竟是如此恼怒“你只知道说因果如何不知道救百姓于水火?枉费他们时时膜拜你耗许多香火来供奉你!” 那声音默然又隔了很久方道:“世人三毒已深非兵火不足消除……” “又是鬼扯一派胡言好不要脸!”秦弓越说越怒。弯腰拣起一块石头奋力朝空中掷去。石头急飞而出直入云空却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见落下。 那声音一颤:“原来是你!”声音中大是惊诧惶恐。梵音渐远风在山谷中将树叶扫得乱转仿佛在泄如秦弓一般的怒气。 “叮”的一声响半空中坠下一物跌落尘埃细看处仿佛一瓣莲花与庙中观音大士足下宝座上的依稀仿佛。与之相伴一起落下的还有适才扔上半空的那块石头。 再看黄巢早已人迹全无唯有他遗下的衣物依旧。 尚让等站起身来再看秦弓却见他依旧气鼓鼓的模样。这时的他却象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把个腮帮鼓得老高。 尚让不由好笑让张放、许成收拾林言级自己走到秦弓身边道:“秦小哥别生气啦那个声音到底是谁啊?” 秦弓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生气呢。”说罢展颜笑道“不管他了咱们走罢哦还请等一会。” 只见秦弓走到躺在地上的那头老虎身边提脚将它踢了一脚。那虎轻轻的动了一动睁开眼来竟是不曾死去。秦弓俯下身子一手摸着老虎的脑袋将嘴凑在虎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那虎只是轻轻的哼着如同只家猫一般。临到最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秦弓的手背这才摇摇摆摆的往密林深处去了。 秦弓起身兴奋的笑道:“好啦好啦天色不早啦我们去看大军!” 尚让一旁暗暗咋舌心中满是疑窦又满是讶异心知眼前这少年绝非凡品。 四人一同上马朝谷外奔去。夕阳西斜将人与马的背影在山谷中拖得老长。那血色的阳光亦铺满了整个山谷只在山阴中留下那被人遗忘的尸和凌乱的征袍。 -------------------------------- 作者按:因故事需要涉及到的历史人物及故事可能与史实有出入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参详典籍。请千万别把我的小说当历史读。 第四章 献头 一路上尚让似是漫不经心的和秦弓聊天却不停的探着他的底细。秦弓胸无城府随问随答。尚让这才知道原来此子从小在禹王村由姐姐抚养长大却生来便有通晓兽语、行走如飞的能耐至于拳脚功夫竟是跟姐姐学来的。尚让又随口问了些别的觉秦弓对村外的事一片茫然。知他果然是个乡间少年只是有些异能而已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此处离泰山不远说话间便已到泰山脚下。泰山又称泰岱当朝大诗人杜甫曾有诗云: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秦弓自小不曾出得禹王村外一箭之地哪里曾见得这般景致不由得大声赞叹。尚让却不再多说话只是吩咐道:“晋王的黑鸦兵便驻在前方到时候看我吩咐行事万不可轻举妄动。”说话中连对李克用的称呼也已改了。张放、许成一旁称喏。秦弓也点头道:“知道啦听你的就是了。” 顺着山路转了个弯便能见着李克用的大营。居中的大帐篷尤为显眼那大帐篷前树着一根旗杆粗如儿臂。杆上的帅旗正迎风猎猎作响旗上赫然写着一个斗大的“李”字。帅字旗边又飘下两条杏黄长幅左书:河东节度使;右写:检校右仆射正是中军大帐。中军帐四周又有七个小帐篷按北斗七星陈列这算整个主营主营外是重重叠叠的兵营。兵营中人头攒动似有无数人马却有条不紊丝毫不乱。光这阵势便让秦弓又是一番惊诧。口中只道:“哇大军果然不同一般好多好多啊!”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人多还是营帐多。旁人听了只是莞尔。 到得营前只见营中诸将士皆黑衣黑甲正是天下闻名以彪悍著称的黑鸦兵。 尚让本是降将向来受到排挤更不得李克用重用所以凡事总是十分小心谨慎连忙下马而行。其余三人跟在他身后也都翻身下马。四人走到主营前尚让向营外守卫的士兵作了一揖道:“烦劳禀告晋王就说尚让已然取得巢贼级。” 那守着主营的士兵皆是李克用亲随根本不把尚让这等小小的降将放在眼里只是哼了一声道:“等着罢。”说罢懒洋洋的转身入内禀告去了。 尚让依旧恭敬而立半点没有气恼。 一旁秦弓按捺不住嚷嚷道:“不过是个看门的小兵就这么大架子?” 尚让忙道:“嘘噤声不是答应我不乱说话的么?” 秦弓心中依旧不服气又低声嘟囔了几句方才住口。 过得一阵那士兵从中军帐中走了出来道:“晋王传你入内哩。尚将军这回可立大功了!”说话的口气与刚才大有不同。 尚让岂能听不出来心想:“可以提着这颗人头来自然是大功一件李克用这老贼想必高兴得很。”脸上却神色自若半躬着身子笑道:“辛苦大哥啦。”转头朝秦弓道“秦兄弟咱们这就入内觐见晋王。” 秦弓撇了撇嘴想说:“晋王有什么好见的?”猛然想到答应尚让不可多说话的硬生生的将到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那神情却是古怪之极。 尚让牵着秦弓的手便往中军帐走去。张、许两人见尚让并没有让他们一起入内也不敢跟随只得站在外面等候。 当时天色已暗中军帐中燃着粗如儿臂的牛油蜡烛。烛光将帐内照得通明。晋王李克用便坐在正中的虎皮交椅上他不怒而威更有令人不敢多看的丑陋他一只眼睛半睁半闭只露出些许眼白;另外一只眼睛却睁得滴溜圆眼中凶光毕露目光宛如一道锥子一般直直的插到人的心里。他下坐一白袍将军轮廓与他有七分相近却不似他这般凶横的模样反透出一股秀气正是李克用长子李存勖。李克用有义子十数人号称十三太保此刻分左右站在两旁一个个龙精虎猛气概不凡。 尚让一入营帐立刻单膝跪下向李克用禀报取得黄巢级一事。秦弓并不在意尚让说些什么只是站在一旁东张西望将帐内这十来人一个个的打量过来。他牢记着对尚让的允诺并不出声心中不免对每个人胡乱评价起来。他眼光扫到站在左手最后一个人时却不由得微微一滞一股奇怪的感觉猛然涌上心头。此人看年纪大概比秦弓大了三、四岁长得瘦瘦小小然一张刚毅的脸配着精光四射的眼睛和抿得很紧的嘴唇使人觉得那小小的躯干中似乎隐藏着无穷的力量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宛如精钢铸就的一般。秦弓并不知道他正是李克用的第十三个太保当初曾打虎救李克用更在雅观楼将那宣武节度使朱全忠打得屁滚尿流由此闻名天下的李存孝。秦弓只是感觉一见他一种很想与之亲近的感觉油然而生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李克用听罢尚让的禀告掀须大笑:“哈哈巢贼不过藓芥小疾不足为虑然能得到他的级也算是大功一件。尚将军请起待我禀明皇上自然少不了你的封赏。”尚让闻言站起喜形于色也不知这欣喜是真是假。只听得李克用续道“这么说来这个小娃儿也大有功劳了?” 尚让向李克用说的话自然是半真半假其中顺便把秦弓也带在里面更将他的能耐加油添酱的夸奖了一番。 听得李克用这么一说尚让连连点头:“正是若非秦小哥相助我等也不能轻易取得巢贼的性命。” 李克用道:“好好好。小娃儿你要什么赏赐?说来听听呢。” 秦弓听到李克用说话却并不回答只是故意将脑袋左右乱晃眼珠子却转个不停。李克用又问了一遍“你要本相赏你什么?尽管开口好了无须害怕。”秦弓依旧不说话只是将手指着尚让一阵乱比划。 李克用皱眉道:“难道这娃子是个哑巴不成?” 尚让心想:“我的小爷啊你搞什么鬼呀?这里是晋王的中军大营你当是哪里?”口中忙答道:“禀晋王秦小哥能说会道的很呢。”转头对秦弓说道“秦小哥晋王问你话你怎地不出声啊。” 秦弓吐了吐舌头道:“不是你让我不要说话的么所以我才没有响啊。”那模样甚是可爱惹得在场诸人都忍俊不禁。尚让也只有苦笑而已。 李克用哈哈大笑:“好个有趣的娃儿!” 秦弓抗声道:“喂我不是娃娃了我十六岁了。” 一旁十三太保中的四太保李存信出声喝道:“无理看到晋王也不知道下跪!” 秦弓向李存信瞟了一眼李存信吓了一跳那眼神竟比他的父亲李克用更凌厉数分本来还想喝骂几句却全然吞落肚中脸色不由得泛青。幸好旁人并没有察觉他的失态。 李克用摆了摆手道:“无妨这孩子的气概倒是不凡。”这李克用阅人多矣一眼便看出秦弓与众不同。他的一只怪眼又睁大了几分。秦弓浑然不惧笑嘻嘻的看着他。李克用续道:“存孝啊这秦弓可与你有得一比啊。” 一直垂手站着默不做声的李存孝这才抬头朝秦弓看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疑惑过后眼里却多了几分亲切他微笑道:“存孝哪能和秦公子比呢秦公子少年英雄真是了得。” 李克用听得李存孝这几句话心中甚是奇怪他深知这个义子虽然平时一向沉默寡言但最是桀骜不逊何曾会这般的谦虚。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他是少年英雄你是英雄少年都很不错。” 李存孝并不说话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一旁的李存信脸色却不太好看依旧铁青着脸只在鼻中轻轻的哼了一声。 秦弓这时开口道:“晋王啊其实我也不要什么封赏我想留在这里玩两天不知道行不行啊。” 李克用点头道:“好哇今日巢贼授又可以见到秦小哥这般的人物值得庆贺。来人那设宴摆酒!” 尚让一旁打躬道:“降将张放、许成正携着黄巢人头在外等候呢。” 李克用眉毛微扬道:“倒也是且把那贼子的人头拿来让我瞧瞧。”原来李克用并不很把黄巢一事放在心上若不是他对当今唐王还存一点忠君之心须不会来捉拿这黄巢如今已不成气候的残兵败卒。而带这十万军马驻在此地也是扬威多于擒贼意图震慑其余各路节度使。否则区区二数十骑又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少倾张放、许成两人入帐。张放双手将纱囊盛就的人头高举过顶双膝跪下口中说道:“罪将参见晋王!” 李克用点道:“把级拿上来!” 张放站起身来依旧将人头举在头顶低头缓步向李克用走去。 尚让两眼紧盯着张放不自觉手心里已满是冷汗。那数步之遥竟仿佛百丈之远尚让似乎可以听得自己的心脏在猛烈的跳动着如同奔马一般仿佛要夺体而出脸上依旧不敢露出半点异样来。 那张放却似要镇定得多。他走到李克用跟前双手将人头奉上自己双手垂立站在一旁。 李克用接过人头仔细端详那“黄巢”眼中还有着无数的怨怒不曾宣泄。李克用嘿然道:“也难为这贼子竟可以杀到长安做了那么多天皇帝。”言语间有几分佩服却也似有几分羡慕。心中却是完全对这人头不再有丝毫怀疑。 张放忽然手腕一翻掌中立时多了一把亮晃晃的匕动作迅捷如豹直扑李克用。 帐中诸人怒喝高呼纷纷奔上前去然那里来得及。张放匕已然直奔李克用面门。 急切间李克用将头一偏避过匕斜肩便朝张放撞去。张放见一刺不中横过匕又向李克用太阳穴刺去。李克用猛地大喝一声。那一喝宛如半天里下了个霹雳一般张放心神一震差点握不住匕哪里还刺得下去。就在这一愣神间便见一团黑呼呼的东西朝自己奔来正中额头一阵头晕眼花。却是李克用挥起手中人头砸去。两颗人头一撞尽皆血肉模糊。 就这兔起鹘落数下余人都已抢到近前。冲得最快的是尚让他一个箭步便到张放跟前正好张放被人头砸中向后倒下他更不说话横过腰刀便将张放一刀砍翻。 李克用这才站起尚让慌忙下跪:“尚让该死竟引来刺客请晋王赐罪!” 李克用被这突然而来的袭击也吓出一身冷汗来定了定神摆了摆手道:“须怪不得你……” 话犹未落尚让身子微向前倾手中不曾放下的腰刀冲李克用小腹间刺去。这一刺用尽了他平生所有力气拟要一举得手再也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间。 那李克用却似早有防范尚让身子甫一动他便已向后退去飞起一脚朝尚让手腕踢去。尚让猱身扑上一把抱住李克用的脚向旁一扭。李克用立足不稳立时摔倒在地。尚让手中钢刀更不犹豫冲着李克用心口狠命刺下。 众太保齐声呼喝手中早拔出兵刃朝尚让背后砍去。可是已无法挡得住尚让手中的刀。 忽然横地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握住尚让的刀。尚让竟是再也刺不下分毫。刀刃被那手捏住竟是不能伤得那手分毫却眼看着刀锋逐渐卷曲。那手是精钢铸就的不成?就着么缓得一缓十数把刀剑砍在尚让背上纵是铁人也承受不住何况尚让?尚让一声虎吼向前窜出数丈却不曾倒下。只是站在营帐的角落呼呼喘气。背后的衣衫裂了十来条口子露出里面的钢丝软甲原来他早已防范周全。 他转身看着围着他的十来人其中一人手中兀自倒捏着自己的那把卷了刃的腰刀正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再看许成早已被砍成肉泥秦弓却不知去向。 李克用从地上跳起身来怒叫道:“给我杀!” 尚让一阵冷笑他敢行刺李克用早存了必死之心心中更无半点害怕只是想到自己将那无辜少年秦弓也连累在内却有些许歉疚。他握紧双拳心知自己今日难逃生天但也不愿就此束手待毙。 他一声狂叫正待向前冲去要和众人拼个一死突然眼前一黑整个帐篷塌了下来。将众人尽皆罩在里面。众人一阵乱骂乱叫。慌乱中尚让觉得有人自帐篷外伸进手来抓住自己的一只脚向外拖去。 一出帐外他睁眼细看帐外已是黑夜满天星斗正自闪耀。而拉他出来那人的脸正在自己眼前那灵动的眼神调皮的笑意不是秦弓是谁?! 尚让大喜道:“秦兄弟你没事?快逃吧!别管我!” 秦弓摇头道:“一起来就一起走你能骑马么?” 尚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却又弯下腰来再抬起身时一张脸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惨白嘴角边微沁血丝。原来他虽有软甲保护却也已被震伤内腑。 秦弓身后正站着数骑马匹也不知道他哪里抢来的。秦弓低声道:“上马!” 尚让心知现在不跑再无机会逃脱也不再多说什么翻身上马。却身子一偏差点摔了下来幸有秦弓一旁扶持。知道自己伤得实在不轻。心中苦笑不已。 整个大营此时一片慌乱抬眼看去竟有十来个帐篷都燃起熊熊大火。众兵卒都在忙着救火。尚让心下奇怪却看到秦弓一脸鬼笑显然全是他搞的好事。两人迅快马加鞭趁乱飞驰而出。秦弓却兀自牵着数匹马儿不愿放手。 中军帐一倒很快便被帐内的蜡烛燃着帐中数人忙乱的一阵才全部逃了出来虽然没被烧伤也一个个焦须黄极是狼狈。李存信等人更是跺脚破口大骂。 长子李存勖自去指挥兵士救火安营制止士兵的慌乱。 李克用站在倒塌燃着的帐边脸色极是难看沉声道:“把尚让给我抓回来!” 李存孝更不多话牵过一匹快马飞身追去。 四太保李存信稍一犹豫也立刻跨马随后追出。其余众太保不敢怠慢纷纷追了出去。 那秦弓带着尚让亡命飞奔他每奔到一岔道口便放出一匹马在马臀上狠狠抽一鞭让马往岔道上跑去他们两人却朝另一条路上继续向前。尚让看在眼里忍不住赞道:“好!”一未经世面的少年能有此妙着当见他确是高人一筹。 待到空马全然放完秦弓飞身跳到尚让马背上一把抱起尚让跳落在地。让两匹马分两条道而行自己却背起尚让往山上跑去。他背着条大汉脚下竟是丝毫不慢一口气直往山顶跑去。 秦弓的脚力实在非凡一桩香工夫就已到泰山玉皇顶了。他放下尚让两人坐在山石边休息。秦弓喘了口大气笑道:“这回他们怕是追不上了。” 尚让方要答话忽听得一个声音道:“秦兄弟你怎么就走了?”急抬头看处一条人影现在面前。两人立时惊得跳起身来。 第五章 结义 一人缓缓从树后转出月光下看得分明来者正是李存孝。尚让顿时一颗心往下一沉。秦弓却迎上前去笑道:“是存孝大哥啊!”他的嘴巴倒是挺甜。 见到秦弓李存孝那如精钢铸就的脸上竟也绽出一个笑容来。那笑容坦荡而自然只听他说道:“也不知怎地一见到秦兄弟就觉得很亲切正想和你聊上几句没有想到你走得那么快。” 秦弓做了个鬼脸道:“我也觉得和存孝大哥一见如故呢。说到走路可快不过存孝大哥啊这不给你追上了么。” 李存孝嘿然道:“秦兄弟聪明得很只是那马上有无骑着人从马蹄印的深浅上还是能瞧出来的。” 秦弓听得此言时一向笑嘻嘻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惊慌心中懊恼暗道:“糟糕原来是我自作聪明了。那其他人岂不是也一样会追来?” 一旁尚让也脸上变色道:“李存孝我知道你是来抓我回去见李克用那厮的我跟你回去你不要为难秦兄弟。”他与秦弓的想法一致。他生怕等得其余十二太保都来了恐怕连秦弓也难以脱身。 李存孝并不理会他自顾自说道:“秦兄弟毋须担心来的只有我一个。我布了些疑阵他们一时半刻是来不了的。” 秦弓这才吁了口气心中对李存孝更是佩服。口中也不掩饰衷心赞道:“存孝大哥果然是处处都比我高上一等!” 李存孝摇头道:“这些算不了什么。”略一迟疑又道“尚让说得不错父王要我将之带回。” 尚让听得此话那一直因紧张而绷着的脸却松弛了下来。他暗忖既然李克用没有提及秦弓那自不必担心秦弓也被牵连了忙道:“好我跟你走!” “不行!”秦弓叫道“你跟他去不是去送死么?” 李存孝默然不语他当然知道如果尚让随他回去不只是送死而已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弓高叫道:“就算是存孝大哥要带你走也不行!” 李存孝忽然道:“如果我一定要带他走呢?” 秦弓眉头一皱道:“没奈何只好打上一架了!”话音未落已然跳起身来挥拳便朝李存孝眉心击去。那一拳好生迅疾当真是快如闪电猛若奔雷。李存孝不闪不躲竖掌一挡。拳掌相交竟如金铁交鸣一般嘭然作响。秦弓吃这一挡之力向后一个倒翻足尖一点地身子又如箭矢般弹出。这一拳却是打向李存孝小腹。李存孝依旧不闪避复将掌相挡。拳掌再次相交李存孝低喝一声向后连退三步。原来这一拳与先一拳相比力量大是不同。秦弓更不让他有半点喘息机会拳如流星招招猛攻。李存孝也不再硬挡硬拼只是凝神作战不敢有丝毫大意。两人顿时拳来脚去斗在一处。 尚让一旁大是着急他是亲身体会到李存孝之可怕的那钢刀被徒手捏得卷曲的一幕让他一想到就忍不住背心直透冷汗。他虽也知道秦弓有力驱虎豹之能但要论火候、力量恐怕都差了李存孝一筹。可是自己却负伤在身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半点帮不上忙。不由心中大骂自己无用任由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年为自己拼命。 月光下人影舞动正烈四周草伏树偃。那山风倒更显劲道兀自刮得人面生痛。 秦弓心中暗自着急他原先只是希冀可以将李存孝制服然后与尚让一起逃脱是以并未全力施为。然打到兴起早已收手不住哪里还想得到别的念头心中只有取胜一途便连为什么而战和谁而战都已尽然抛诸脑后手下更无半点留情。可是那李存孝却总是略占上风。秦弓一阵焦躁手下微露破绽。立刻被李存孝拳风扫中腰际虽然没有直接中招也觉腰间一阵疼痛连忙脚下倒踩数步往后退去心道:“难道要用那一招才行?”只见他双脚一前一后搭了个箭步左手五指微张指尖向内;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如捏诀状心中却还在犹豫间只听得李存孝一声长笑如同豹子一般直扑过来拳、脚、肘、肩并用招招攻敌要害。秦弓大惊慌忙蹲身着地一滚滚出丈许方才堪堪避过待要起身李存孝竟又已到近前。秦弓不及细想左手五指往外一弹右手两指当空一划口中暴喝道:“疾!” 李存孝忽见眼前火光乍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百忙中一个铁板桥向后仰身只见一道火光擦着自己的眉毛向后飞去那灼热的气浪立时将须眉毛都炙得蜷了起来鼻端一股焦味。 “轰!”一声巨响。李存孝挺腰站起回头一看身后一棵大树已然只剩一半另外半截耷拉在地早已焦枯只有几缕青烟冒出竟似刹那间被天雷劈中一样。“好险!”李存孝暗暗心惊“若是没有闪开我岂非就是这树?” 秦弓也被自己出的这一招吓得魂飞天外呆在当地。待得惊魂稍定方嗫嚅道:“我……你……存孝大哥……你没事吧?”心想“没有想到这招‘爆焰’威力这么大怪不得蓼莪姐姐不让我随便使用呢。”他一脸慌张十足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要是真伤了存孝大哥可不知怎么才好呢!” 李存孝摸了摸烧焦了的眉毛苦笑道:“还好我没事。秦兄弟你这是使的什么功夫?好生厉害!” 秦弓搔了搔头道:“我也是第一次使这招没有想到这么夸张幸好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却没有直接回答李存孝的问话。 李存孝也不多问拍了拍手道:“好久没有那么痛快的打上一架了。好既然我不是秦兄弟的对手那尚让我也抓不住了。” 秦弓喜道:“这么说你不抓他了?” 李存孝道:“不是不抓只是有你在我没有这个本事抓。” 秦弓笑道:“都一样啦好啊尚大哥你现在不用担心了吧?!” 尚让一旁早已看得呆了张大的嘴巴到现在方才合拢。听得秦弓问话他一声长叹道:“我尚让这几十年算是白活了原来天底下还有这等样的人这等样的功夫!” 李存孝本来也没有存着要捉拿尚让回去邀功的意思只是见到秦弓这般人物虽说极有好感但闻得他一拳退虎这等事也忍不住技痒。再者年轻人总不免争强好胜。此时交过手后更是喜欢。 他上前拉着秦弓的手道:“秦兄弟我自小无父无母自得父王收养才不再四处飘泊但我从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脾气与那众位哥哥不甚亲近今天见到了你可是说了我以前一年的话了。” 秦弓睁大眼睛道:“一年的话?我一天都不知道要说多少话呢蓼莪姐姐常说我像只呱呱叫的乌鸦终日聒噪呢!哈哈。” 李存孝莞尔道:“我有时一天都不说一句话呢呵呵今天也算是反常了。” 秦弓喜道:“存孝大哥我们这么谈得来不如你做我真正的大哥如何?” “你的意思是咱们结为兄弟是吧?”李存孝大喜道“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当即跪下向着当空明月拜足三拜方才起身。 李存孝叫得一声:“兄弟!”心中竟似有说不出的高兴他从秦弓的身上能够感受得到与自己相同的气息似乎他们生来就应该是兄弟一样。 秦弓也回得一句:“大哥!”也自欢喜无限。感觉从此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亲人。他从小无父无母蓼莪对他虽是极好但心中总有些微缺憾。今日见得李存孝直有千年前的至交突然重逢的感觉那缺憾顿时淡去无数。 尚让也在一边微微而笑然在神经松弛后背后的伤又再次痛起。剧烈的疼痛直透心肺笑容也在脸上扭曲。他却强自忍着并不作声。 李存孝与秦弓聊得一会叹道:“可惜我还要回晋王大营不能在此与兄弟一起畅谈了。” 秦弓一阵怅然道:“大哥要走么?”脸上满是失望之意。 李存孝道:“是啊若再不回去他们早晚会找来的。” 秦弓心知无法挽留只说:“唉若能经常和大哥见面就好了。” 李存孝心中一动想要劝秦弓与自己一起回去共同效力李克用再一想又觉不妥只说道:“行伍生涯诸多约束怕兄弟过不惯否则……” 秦弓嘻嘻一笑:“我不喜欢那个独眼龙呢大哥来日方长我们总能再见着的是吧?”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泛起一阵茫然。今日一别当真就能再见么?若真能见又是何年何月? 李存孝“嗯”了一声道:“兄弟年少了得将来必有大作为愚兄擦亮眼睛等着看呢。”说罢转头便欲往山下走去。 “李将军且慢先走!” 李存孝一愣回头说话的却是尚让只听他续道:“李将军如此回去怎么向李克用覆命?到时说不定还会被四太保等人嘲弄一番。” 这句话正说中了李存孝心事。那四太保李存信本是李克用义子中最得宠信的一个自李存孝来后他便渐觉失宠心中积怨已久常因着些事端与李存孝作对。尚让在李克用帐下也非一日又岂会不知此事?! 李存孝犹豫的片刻一顿足道:“此事不与你相干我自有办法。”口中说有办法心中却是全无半点办法只是想纵然拼得被李克用责骂四太保揶揄也要保这初结识的义弟不受半点伤害。 秦弓虽然聪明却涉世未深少不更事并不知人世艰险哪里想得到其中有如许多的曲折。他原以为李存孝既是李克用义子抓不到尚让也无多大关系但听得尚让这一说又见李存孝如此神色便知此事甚为麻烦急道:“那……那怎么办好啊?”他纵然机智但遇到既想让尚让安然逃脱又想让李存孝可以交得差去这等两难之事也是一筹莫展。 尚让深深吸了口气暗暗将伤势强自压下神情自若道:“秦兄弟不要担忧。我有个两全之计。” 李存孝闻言眉头一展道:“什么两全之计?” “此事其实和秦兄弟全无干系李克用也只要你捉拿我便了是也不是?” 李存孝点了点头。 尚让一击掌道:“真是这样就行了我跟你回去。” “不行!”这一声却是李存孝与秦弓同时叫出来的。 秦弓道:“尚大哥你这不是去送死么?” 李存孝轻哼道:“李存孝又岂是这等卖友之人?!” 尚让欣慰一笑:“秦兄弟我在三年前投降李克用时就该死了苟活了那么久也够了。死之前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也不枉此身。”复转头向李存孝道:“李将军多谢你将我当作朋友。你拿着我的级去见李克用想来李克用也不会再费心力找秦兄弟麻烦。”说到此时忽然一声闷哼身子缓缓软了下去。 秦、李两人连忙抢上前去只见一缕鲜血自尚让口中溢出。他一手按着小腹腹上一把匕已然入没至柄。原来他乘着说话之际已暗地取出匕又怕两人救自己是以话未说完就立即自戕。 尚让低低一笑道:“可惜了……秦兄弟救我的……一番苦心;李将军……千万带我……的级回去……”声音渐弱终于再无声息。他惟恐自己白白一死是以临死前还刻意叮嘱。 “尚大哥你这是……”秦弓不禁哽咽他虽与尚让萍水相逢但这半日来一起出生入死也算是过命之交。此刻在他面前的尚让却成了一具渐凉的尸体。 李存孝呆立一旁默不做声。良久方道:“我把他带回去。” 秦弓心中全然不是滋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喊得声:“大哥!”便再也说不下去。 李存孝背起尚让尸体道:“兄弟保重!”转身就走更不回头。 月光如水淡淡的洒落山头也落在秦弓的脸上。秦弓呆呆的站着仿佛浑然不知李存孝已然去远。他虽在襁褓中便没了父母但当时年幼丝毫没有印象;禹王村又是个世外桃源不曾沾得半点战火是以从来都是那么快快乐乐的就长大了根本不曾见得如许人间的悲凉坎坷纵然听人说得也只当故事罢了。但今天这一日之间竟见得如许多的尔虞我诈;经历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小小的十六岁的心灵又哪里承载得了。 他仰望天际明月漠然的看着世间万象。那如许多的无奈充斥在胸中宛如千斤的巨石死死的压着却四处奔走仿佛要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那漠然的月色似乎勾起了他心中无限的悲意。 他仰天向月一声长啸。啸声如春雷滚滚如巨流奔腾;那啸声响遏云霄直冲天际在九天之上亦有隐约的震撼;那啸声仿佛自远古而来直奔未来而去似乎会在岁月间不断的徘徊激荡。啸声中仿佛藏着数千年的无奈数千年的悲喜数千年的茫然与数千年的追寻。 正在直往山下奔去的李存孝闻得啸声停住脚步回仰望山顶心中满是惊疑:“是秦弓么?好强劲的啸声!他又哪来如许多的抑郁和惆怅?”那啸声激得他心中一动忍不住也自引吭长啸。 两重啸声一高一低高者清越低者浑厚两者互相交织绵绵不断直啸得星月无光泰岱低昂方才歇止。 “大哥!”秦弓心道。 “兄弟!”李存孝低道得一声这才继续向山脚大营奔去。 秦弓痴立得一阵山风吹过微觉凉意心中觉得畅快了许多。这才想起自己溜出禹王村已经一整天了想来蓼莪必是十分担忧连忙拔足往禹王村飞奔而去。 第六章 来袭 夜半时分村民们多入黑甜乡中只闻得草丛中偶尔有几声虫鸣却也悦耳。秦弓踏入村中顿觉精神一振将今日一天内生的事都暂且抛诸脑后脚下加快直奔家门走去。心中只觉得那些事情仿佛都隔得很远与这禹王村半点关联都没有他又回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净土。 到得家门口隐约可见屋内一灯如豆将一条妙曼身影正映在窗前。灯花跳得数跳那影子也摇摆不定。秦弓偷偷的吐了吐舌头心想:“这次可要被蓼莪姐姐给骂死了!”他不敢从大门口进去绕了半个圈转到屋后此时已看不见灯光。他轻轻的推了推自己卧室的后窗窗子应手而开。秦弓不由心中得意幸好自己早就事先作好准备连忙一个鱼跃翻身进屋。那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曾有半点声响。 秦弓正暗喜得计忽觉右手腕上一紧。他反应极快连忙一个鹞子翻身便待再从窗口倒窜出去。不料身形甫动左脚踝又是一紧。 “哎呀糟糕!”在秦弓的叫声中他的身子已被吊得悬空起来。 “嚓”的一声轻响一个火摺燃亮点着了原本放在屋内的油灯。灯火中看得分明两条绳索正分别系着秦弓的左踝右腕将他高高的吊在天花板上把个身子成个大大的一字形还有自由的右脚左手只是在半空乱舞却借不到半分力量。他大头冲下清楚的看到一个美丽的女郎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正仰面看着他。他苦笑道:“蓼莪姐姐你……你好哇。” 那女郎正是蓼莪十五年来面貌竟也无多大变化只是穿着一身普通村姑的装束将青布裹着一头秀那项间的一条黑色的项链却依旧闪着迷离的光芒。 蓼莪将脸一板道:“好你个大头鬼!小混蛋溜哪里去疯了?” “没有没有去哪里啊。”秦弓连忙辩解道“我和村上的小博一起去抓蟋蟀迷路了……” “谎话连篇!”秦弓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蓼莪喝住“再胡扯饿死你个小混蛋。” 听到这一句秦弓才想到今天大半天粒米未进肚子顿时咕咕直叫唤起来。口中连忙讨饶:“好姐姐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了!” 蓼莪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想要吃东西才知道求饶是不是啊?好你等着!”说罢转身走出房间。 秦弓喜道:“还是姐姐好啊多谢姐姐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正没口子的乱夸奖时蓼莪又走进房来手中托了个托盘盘中放着一碗饭一碗青菜一尾红烧鱼。那饭菜还兀自腾腾冒着热气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秦弓顿时口水直流他咂了咂嘴道:“姐姐放我下来啊不然我怎么吃呀?” 蓼莪嘿嘿一笑将托盘在秦弓鼻端晃了两晃却往桌上一放道:“你有本事溜出去玩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吃得到这顿饭啊。”说罢也不理睬秦弓在后大喊大叫径自出房反手将房门带上。只留秦弓一人被孤零零的吊在房里。 秦弓苦瓜着个脸两眼巴巴的望着桌上的饭菜却半点没有办法可想。他努力伸过左手想可以够着右腕上的绳索可是稍一用力人就在半空中乱转悠。整个人晃来荡去的晃得多时只觉得头晕眼花却是徒劳无功。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吃不到这顿饭了。 以他多年受罚的经验知道想要求蓼莪来放他下来是不可能的。不过最多吊到明天大早蓼莪气消了自然也就放他下来了。想到这里他爽性也不再白费力气两眼一闭想要去会见周公了。可是肚子越饿就越睡不着那该死的香味还不断的传上来。秦弓心中只得不停默念道:“这饭臭的臭的……一点都不好吃……”期盼可以从心理上得到一点安慰。念得多时毕竟这一日奔波甚为劳累迷迷糊糊的也就睡将过去了。 睡梦中秦弓一会看见自己正与李存孝跨马天下好不逍遥;一会感觉自己身在一叶扁舟之上四周飞溅而起的浪花竟如鲜血一般;一会现自己怀中躺着一个逐渐冷却的女子女子的样貌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到得后来又觉身处千军万马之中拼力的撕杀狂吼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在不断的倒下自己早已双目尽赤不断的挥舞着手中闪着绮丽光芒的神箭突然间横地里戳出一柄金钩将自己的心脏洞穿。 他一惊而醒只觉额头冷汗涔涔而下。适才那一幕竟是如此的真切如同自己亲历心中暗自庆幸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转眼望了望窗外东方已泛鱼肚白。他心想:“天亮了蓼莪姐姐该放我下来了吧?”正想开口高呼蓼莪忽听得屋外蓼莪一声娇叱:“是你们?!”那声音中敌意甚浓。 “是谁来了?”秦弓暗自揣想。他们在此多年从来就没有什么朋友亲戚走访更不知自家有什么敌人仇家。 却听有个声音道:“魔女你躲在这里半月有余还不给我们找到了?快把转世魔尊交出来!” “为什么叫姐姐魔女?我们在这里有十几年啦他怎么说半个月?转世魔尊那又是个什么东西?”秦弓身子虽不自由耳中却听得分明但丝毫不明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蓼莪格格而笑笑声如同风铃轻响颇为悦耳。她猛然间将笑声一收:“七杀你这个手下败将也敢言勇么?”话音刚落便听得叮叮叮叮一阵骤响如同急雨拍窗一般显是七杀忍不住动起手来。 秦弓听得有打斗之声倒也并不担忧心想:“那个七杀必定是个笨蛋竟然敢和我蓼莪姐姐动武。”不料不过片刻就听得蓼莪一声闷哼显然是吃了亏。秦弓心中大急然手脚被困丝毫没有办法可想只得继续侧头细听。他听得分明那斗打中并不止蓼莪、七杀二人竟似有六、七样兵器互撞的声响。秦弓不由得又惊又怒:“哪里跑来的一群卑劣的家伙竟然那么多人欺负蓼莪姐姐一个?” 门外诸人正是天界的南天八星除了破军都已到齐。太阴、贪狼、巨门、天相、天梁、七杀六人如走马灯似的将蓼莪围在中间天府却站在圈外袖手而立。蓼莪以一敌六自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只是她的离火锤也让众星忌惮数分并不敢过分紧逼是以尚能勉强支撑。 只听得蓼莪尖声叫道:“你们六个打我一个算什么?” 七杀狂笑道:“和魔女打斗还要讲什么道义不成?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好不要脸……”蓼莪手上招架口中却不肯停一句话说得一半被贪狼寒冰戟一扫之下一口气续不上来却是断了。她慌忙凝神招架。 这六人俱是善用寒气的高手六人一齐使将出来顿时将个战圈化作北国苦寒之地若是修行稍差之人怕是立时就要冻毙。秦弓在屋内亦觉寒意阵阵。只是这暴雪狂冰之内一团烈火却始终不熄。蓼莪舞动离火锤锤中烈焰升腾更有三只三足火鸦上下翻飞护在蓼莪身周。七人斗得凶险其他村民们吓得一个个关门闭户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七杀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得意洋洋道:“魔女你还不束手就擒?” 蓼莪嘴上也不肯输掉半分:“哼你们六个也不见得就奈何得了我……”说话间翻手一锤荡开天相巨剑;续道:“天府你也别站着了……”反脚踢向天梁;又道:“破军那小子躲哪里去了……”转身左手五指一弹一招“爆焰”直朝太阴面门打去;复道:“你们八个人合起来……”口中打个呼哨三只火鸦同时撞向贪狼、巨门;最后说道“打我一个试试是不是我对手呢!”这番话却是分做四段说的说得也颇为吃力。但说话间向五人各递了一招那五人各退一步。蓼莪一个箭步直冲七杀兜头就是一锤。七杀正在得意中不料作困兽斗的蓼莪竟还有还击余地待得警觉锤头已到眼前百忙中连忙就地一伏向后滚出丈许。那五人一退又进蓼莪再无追击七杀之力。七杀跳起身来虽没有受伤也极是狼狈老脸不禁一红复又加入战团。 虽然战圈之中寒气阵阵但蓼莪却已汗湿重衫气喘吁吁多处受伤。眼看就要坏在南天诸星手中蓼莪将离火锤狠命的挥得数挥身周立时竖起一圈火墙火势燎人烤得众人须倒卷。六人不料蓼莪还有如此余力连忙往后稍退各举兵刃正打算施法破了火墙将蓼莪擒住忽听蓼莪叫道:“住手我把魔尊交与你们就是了!” 六人一齐住手贪狼喝道:“乖乖的把魔尊交出来不要耍什么花招!” 蓼莪哼了声道:“我才不像你们这群所谓的天神那么无聊呢。我把魔尊交与你们你们可不能伤害他!” 贪狼闻言转头朝天府看去。天府微微的点了点头。贪狼方道:“这个自然你放心好了我们须不会伤了天魔两界的和气。” 蓼莪一批嘴哂道:“天魔两界什么时候和气过了?若不是你们天界南天与北天斗个不亦乐乎你们还不早就来打我们魔界的主意了。我真是不明白魔尊对你们有什么用处。” 贪狼嘿然道:“这个也不是我等知晓的更不劳你费心你把他交给我们便了。” 蓼莪点头道:“是啊交给你可以不过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我信不过你。我与你们老大说好了。” 贪狼也不理她语涉讥刺只是将手一引。天府至此才开口道:“说!”虽只说了一个字但那语音竟是冰冷彻骨寒得令人心底直透凉气。其余六星听得他说话一个个半躬着身子神色恭敬。 蓼莪缓缓朝天府走去口中依旧絮絮叨叨的说着:“久闻南天八星的老大天府是个厉害角色道行可与当年北天紫微大帝一较高低原来是个闷葫芦说话都懒得多说几个字……” 天府眉头半皱心想:“这个魔女恁的这么多话?”只是亲眼见得蓼莪力敌六星的能耐心中丝毫不敢小觑。 蓼莪刚走得两步突然张大一双妙目看着天府身后眼中满是惶恐。在场的七人忍不住一齐回头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从村边走来。 蓼莪惊声尖叫道:“魔尊快逃!” 魔尊?七人心中俱是一惊这个平凡的乡间少年就是魔尊!七杀不假思索第一个便冲上前去也不顾贪狼背后大喝:“不得卤莽!” 那少年见此处高高低低的站着好多人先是一愣听得蓼莪的叫声一脸迷惘道:“蓼莪姐姐我是小博啊来找……哎呀”七杀已经冲到他跟前挥刀直砍而下。那少年吓得立时软瘫在地。 “叮”的一声轻响贪狼不知何时已在七杀前面横戟挡住了七杀的刀口中道:“七弟不要乱来!” 就这么缓得一缓蓼莪一声娇笑道:“一群笨蛋!”摄空向东南方逸去。 “哪里走!”天府沉声喝道。他五指箕张五点寒光如离弦之箭直朝蓼莪飞去。蓼莪将离火锤反手一挡。不料那五点寒光竟丝毫不停透锤而过直入蓼莪怀中。蓼莪闷哼一声身形一挫。天府已到跟前右手一伸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寒冰铸就的利剑。他更不打话挥剑便刺。蓼莪右手在剑脊上一按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左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物直朝天府面门掷去。天府不敢大意弯腰避过。蓼莪借着一按之力远远跳了开去脚未沾地立刻腾身纵云而去。 天府脸沉如水转头看蓼莪掷过来的东西却是一只早已全无气息的火鸦更无半点热气通身凝着一层薄冰正是被他的五罗冰锥射中所致。 天府道得一声:“追!”当先朝蓼莪去的方向追去。太阴等人也随之追去。 七杀此时方知自己上当气得暴跳如雷怒道:“好个狡猾的婆娘我一把火烧了她的贼窝!”却被贪狼拉住。 贪狼道:“蓼莪忠心得很必不会把真元未醒的魔尊独自留在此地的我们还是追去免得大哥不高兴。” 七杀听得贪狼提到天府不敢再放肆两人也驾云而去。 秦弓在屋内听得外面众人都已去远才出声大叫道:“小博小博我在屋里啊快来救我!” 门外那少年方才被七杀吓得半死此时刚回过神来听得秦弓的声音忙跌跌撞撞的冲进屋里却见秦弓被吊在屋顶跌足道:“小弓啊你太过分了吧?蓼莪姐姐都被抓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荡秋千玩啊?” “你老爹才荡秋千呢快放我下来。” 小博也知事态紧急不敢多开玩笑忙伸手去解绳子。不料那绳子非丝非麻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绳结非但半点不松反而更紧渐渐的往秦弓肉里陷了进去。痛得秦弓哇哇大叫口中乱骂道“你个蠢蛋会不会弄啊。” 小博也是满头大汗急道:“怎么办啊解不开!” 秦弓想了想道:“别急你细细的看看绳子上可有字?” 小博一愣道:“字?谁这么无聊在绳上写字啊?”边说边低头找去。此时太阳已高屋内照得通亮他细细看去那绳子上赫然有一行浅黄色的字。只是与绳子的颜色颇近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出来。他奇道:“咦果然有字哦怎么像蝌蚪似的一点都看不懂啊。”却不知这是魔界仙法写的是专用来困住魔神的符咒。 秦弓忙道:“不要废话啦我床底下有样东西你把里面的水倒在字上就行了。” 小博依言伸手到床下摸索了半天大叫道:“小弓啊什么都没有啊只有一个尿壶。” “对啦对啦就是尿壶快点啊。” “呸说得神神秘秘的你就不能爽快点哦。”小博口中说话手中不停举起尿壶将里面的尿液尽数洒在绳子上。那字被尿液一浸便逐渐淡去。秦弓喜道:“行了松了!哎哟……”却是绳子一松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他跳起身来抓住小博的手道:“蓼莪姐姐他们朝哪个方向去的?快告诉我!” 小博连忙将所见约略说了指明方向道:“你快去帮忙吧他们有七个人呢都凶得很。” 秦弓点点头立刻便欲出门刚走的两步又转过身来抓起桌上碗里的那条红烧鱼笑道:“饿死啦边吃边追吧!”这才一纵身冲出门去。 小博叫道:“小心那!”追着也走出了门待他走到门口时秦弓早施展飞毛腿跑得只见一点背影了。只听得秦弓的声音远远传来:“放心没事的!” 秦弓依着小博指点的方向一阵狂奔转眼出了村子。他极目四望只见荒草寂寂一条古道迤俪而远更无半点人影。秦弓不免焦躁顺路急走只觉身边草木如飞后逝却越走心内越急一种莫明的担忧浮上心头挥之不去。又走得一程道路分作两支秦弓在三岔口停住了脚步。 “该往哪条路上走?” 他看了看路边的界牌左边指向官道右边则是通往禹王庙。 秦弓稍一犹豫立刻便向右边路上走去。到如今这地步也只有看看直觉灵也不灵了。 一路走去道路两旁古木参天形态古拙将日光尽数遮去。地面上一层厚厚的落叶出阵阵树叶腐烂的味道踩在上面出沙沙轻响四周静悄悄的阴郁得让人几近窒息。秦弓担忧更甚心中暗道:“蓼莪姐姐你在哪里啊?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啊!” 又走得一段道路渐宽现出一条青石铺就的甬道两旁整齐的站立着一对对的石俑。那石俑造型甚为奇特有的似马而豹躯有的如羊而蛇尾有的像人而虎面。一个个形容古怪须牙宛然。 秦弓无心欣赏只管向前走去。甬道转了个弯便是一条直道路的尽头赫然是一座大庙庙身隐隐透出威严之势一如那治水有功恩泽天下的大禹只是庙门紧闭门上一层厚厚的积灰。庙旁有一碑亭亭中有碑碑名“禹帝”记载着大禹的功绩。 却见那碑亭前站着一人一袭白衣正在看那碑文碑旁斜倚着一杆长枪枪身如蟠龙枪缨如雪。 “总算看到个人了!”秦弓心中一喜连忙走上前去。 那人听得有人走近将手一招银枪竟自动飞入手中。他顺手绰了个枪花也不回头飞枪往后刺去。 秦弓顿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连忙侧身避过口中叫道:“哇杀人啊!” 那人这才转身见是一个少年连忙收枪心中暗责自己卤莽险些伤人。 秦弓看得分明此人不过廿来岁模样一脸正气然眉间隐约凝着一丝忧虑。秦弓心中盘算那与蓼莪撕斗的人自己虽不曾亲见但便在屋内也感觉得到他们擅长使用寒气。此人一出手就有十分强烈的寒意不知是否是他们其中一人?只是此人看上去不像个坏人啊。又忖道蓼莪姐姐曾说过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表面忠诚内心奸诈的说不定眼前此人正是如此呢! 那人见秦弓并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打量自己心中也自存疑当下问道:“你是谁?来此作甚?” 秦弓眼珠一转道:“我和伙伴玩耍不小心迷路了乱走乱走的就走到这里了。你是谁啊?不像我们村子里的人呀。” “村子?你是禹王村的?”那人脸色微变。 秦弓心说:“好哇露出马脚了果然不是好人。” 只听那人问道:“你可知道村里是否有个叫蓼莪的?” 秦弓装得一脸迷惘道:“廖什么?不知道哇。” 那人见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大孩子不虞有他只是摇摇头微觉失望也不理睬他转头又去研究石碑。 不料他刚转过头去便觉脑后一阵劲风。正是秦弓施袭。那人脑后宛如有眼睛一般斜刺里掠出数丈立刻回身手中枪更不迟疑一枪变十枪十枪化百枪枪枪直取秦弓要害。他口中大喝一声道:“果然不是善类鼠辈看枪!” 秦弓浑然不惧迎着枪势往前踏上两步。从那银枪幻出的重重枪影中伸进手去拼得被一枪刺中也要抓住他的枪杆。那人焉能让他抓住枪杆将枪一抖枪影全消百十枪影复化作一枪枪尖连颤呈六出之势枪身上寒气大盛。这一枪又快又狠纵使抓住枪杆怕也要血溅五步。秦弓只得后退那寒气迫来冲得秦弓打了个冷战。秦弓双手握拳只听得浑身骨节微响顿时身周现出淡淡光芒。 那人一愣收枪喝道:“且住你到底是谁?” 秦弓叫道:“打便打哪有那么多废话。” 那人并不动手问道:“你几岁了?” “我多大与你有什么相干?” “你是不是十六岁?叫秦弓?” 秦弓听得此话大是奇怪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话出口显是承认那人是猜对了。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叫破军蓼莪没有提起过我么?” “没有蓼莪姐姐没有说过。”秦弓答道。心中却如风车一般快的转着:“破军?好象听谁提过。是了适才蓼莪和南天诸星斗打时曾提到过他应该也是那南天八星里的一个吧?哼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破军失落之情尽现于色只听他续道:“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没想到长那么大了。你蓼莪姐姐呢我正要找她。” 秦弓哼了声道:“少耍把戏了蓼莪姐姐不是被你们追着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什么?”破军惊慌道“追着?哎呀看来我还是来迟了!” 秦弓看他神色丝毫不似作伪心想:“这个家伙不是南天八星一伙的么?怎么听说蓼莪姐姐的事比我还紧张?”当下问道:“你难道不是南天八星什么的么?” 破军苦笑道:“是但是我对蓼莪没有恶意。”说着缓缓解开上衣。秦弓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他胸口一个碗口大小的洞从洞中可以清楚看到胸腔内那颗心脏正在跳动个不休。秦弓张大个嘴巴几乎连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良久方才合拢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当年破军暗助蓼莪逃脱毕竟还是被其余诸星看出端倪按天律当受三十三日剜心之刑如今犹在刑期内。但他听得风声要不利于蓼莪也顾不得什么刑罚脱出天界这才来到此处。 破军把大致的情形和秦弓说了一番。秦弓心中想道:“看来这个英俊小生对蓼莪姐姐大是有意思嘿嘿。”虽然暗笑却不知怎地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一时间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已然相信破军所言身周神光也渐渐淡去只是问道:“三十三日?那不是早过了?怎么还在刑期啊?” 破军笑道:“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现在才过了十五天。” 秦弓这才明白自己在屋内听到的七杀所说的半月之意于是也将自己听到的以及小博告之的话与破军说了。 破军听得他说完连连顿足道:“糟糕糟糕大哥都出手了!这可糟了。” 秦弓嘴角上扬道:“天府又怎么了?有那么可怕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破军叹道:“你不曾见过自然不知道他的厉害。更不知道他手中那‘冰青’乃是天界一绝。” 秦弓听他一说也着急起来:“那我们快去找他们啊!喂喂你没有事情老看那块碑做什么?”却是破军又在石碑上东看西摸了。 破军并不答话双手摸索了一阵忽道:“是了在这里了。”伸手往石碑中间某处按去只见触手处竟自凹陷下去。便听得那禹王庙门格格连响自动开了出来。破军挥手道:“咱们进去!”当先走进神庙秦弓不敢怠慢连忙跟入。 第七章 界天 入得庙门便见殿内正中供着禹王神像。那禹王五柳长髯一派斯文眉眼间亦不失帝王之气足下伏着个红身青面的妖物。两侧分站着辅助禹王治水有功的天地十四将神态各异。 破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神像前一耸身窜上神龛。 秦弓在后叫道:“你不去救蓼莪姐姐在这里瞎搞什么啊?” 破军看了他一眼道:“若是蓼莪真的被天府所擒你能救出来么?” “不能。”秦弓答得倒极是爽快。他的功夫全是蓼莪所授若蓼莪尚且不敌自己自然更非对手。 破军听他答得干脆笑道:“你倒是坦白。” 秦弓怒道:“即使不能也要试一试的啊在这里白耗时间算什么?” 破军俊脸一端道:“我并没有白耗时间若要救出蓼莪须要靠一个人。” “谁?”秦弓一指禹王神像道“不见得是他吧。” “当然不是他而是----你!” “我?” 破军点头道:“正是!难道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么?” “我的身份?”秦弓奇道“我有什么身份?” 破军迟疑了一下方沉声道:“你是魔尊转世!” “魔尊转世?!”秦弓闻言心中猛然一跳“我我当真是魔尊?!” 看破军的神色丝毫不似作伪而他更没有骗自己的必要。秦弓心知其所言非虚。其实秦弓早就在今天一日所闻中猜到七分但却不自觉的回避着不让自己朝这个方向去想。现听得破军当面道破虽在意料之中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阵凌乱一种无名的忧伤与惆怅交织在一起猛然掠过心尖禁不住心神摇曳无数思绪纷至沓来却丝毫理不出半点头绪。他奋力的摇了摇头暂且不去多想心神稍定之下开口问道:“我是魔尊?怎么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破军续道:“当然没有因为如今的你真元未苏醒。现在想要去救蓼莪根本就是白搭。” 秦弓一批嘴道:“说了半天还是废话照这么说最好我现在真元苏醒就万事大吉了?” 破军看着眼前这半大孩子顽皮的神色心中着实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误:“他真的是魔尊转世么?”天魔两界的传说中魔尊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便是听得他的名字也要暗暗打个冷战便是在天界也没有人敢随口说他的名字或肆意诋毁他。这毛头小子又哪里有半点魔尊的神髓?难道转世之后真的有这么大的变化? 破军沉吟了一阵答道:“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不过能否成功也不得而知更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是错。” 秦弓想了想道:“那个什么真元醒过来要多久啊?来得及救蓼莪姐姐么?” 破军道:“蓼莪机智百出未必便被天府抓住了何况天界要的不是她是你!找不到你想来也不会为难她至少不会置她于死地。” 秦弓苦笑道:“也许罢那如何才能使真元苏醒呢?” “很简单也很复杂。可能只要刹那也许需要百年。” 秦弓皱眉道:“你还真罗嗦呢别卖关子行不?”说罢两眼冲破军一瞪。 那双目如炬眼神凌厉异常。破军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低头答道:“是!”话音出口才回过神来心中暗自称奇自己堂堂神将竟被一少年的目光给震慑住了。转念想到此子乃魔尊转世也便释然更将适才的疑虑一扫而空。 他定了定神道:“这个禹王神殿乃是一处通道可自人间界通往上界你如能在非想非非想处天忆起前世的话便可使真元复苏。” “什么飞啊飞的?”秦弓又恢复了平时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搔着脑袋问着。 “不是飞啊飞是非想非非想处天。”破军道“咱们别浪费时间边走边听我解释。”说罢破军推开神像神像背后竟现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来洞口高约五尺恰可供一人穿过。破军将银枪绰在手中道得声:“随我来!”引着秦弓进入洞口。 秦弓一脚刚踏入洞中便见脚下茫茫一片身子竟如浮在半空一般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小心翼翼的走上数步觉得并没有往下坠这才大步向前赶上破军只是心中依旧有些惴惴不安。破军见他走得迟疑一把抓住他的手飞奔起来。秦弓抬头察看四周周围更无一物一切都似分光错影又如无数排列得很整齐的粒子向后迅飞逝更不知己身是以多快的度在飞行。 破军口中道:“莫怕这乃是人间界与诸天界间的通道只管放心行走好了。” 秦弓听得“莫怕”二字心中傲气突生道:“哪个怕了?”用力甩掉破军抓住他的手用尽生平气力向前冲去。破军也不阻拦只是和他并肩而行口中不停和他解释那诸天所在。 原来常人所处的谓之人间界又称娑婆世界。往上一层叫做欲界天有各路散仙居住并能见各种瑞兽奇树与人间界仿佛相似;再上一层乃是色界天分作天魔两界如破军便是天界中人蓼莪则是魔界之人;最高一层方是非想非非想处天所谓非想非非想处实乃神鬼仙魔亦不可名状之处。这里空无边色无边无所有一切皆无便是连身心也无。而这三处天中又有无数层次谓之无量诸天。 秦弓奇道:“那什么飞来飞去天既然什么都无那又如何去得?” 破军苦笑:“我也没有去过。” “什么?!” “我只能带你到色界天往后如何只有看你自己了我亦无能为力。” 秦弓默然心中亦无法可想只得继续前行。 又行得一阵秦弓觉双脚已踏在实地上抬头处猛可的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四周一片荒芜寸草不生更衬得那山险峻突兀。山岭间透出浓厚的邪异瘴疠之气似是藏有无数毒虫恶兽。 破军站住脚步紧了紧手中银枪道:“小心了!” 秦弓笑道:“有野兽么?不用那么害怕吧?” 破军皱眉道:“不是野兽……” 话音未落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声如同鬼哭狼嚎如同锉刀在心尖刮过一般让人浑身毛。怪声过处山腰里现出个怪物来那怪物红身、青面、赤精赤着上身三窜两跳蹦到秦弓、破军两人面前。 怪物一见秦弓赤顿时根根倒竖起来宛如一头烈火。它怪眼圆睁双目中仿佛要滴出血来无限的愤怒与怨毒尽溢于表。只听得它吼道:“文命还我命来!”伸爪如刀直取秦弓。 秦弓见它来得迅疾不及避让当下大喝一声蹲身出拳。拳爪相交间秦弓只觉拳背上一阵剧痛已被那怪长爪所伤。那怪却禁不住秦弓一拳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啪”得一声摔落在地。破军更不待它起身补上一枪结果了它。再看处那怪的尸体竟化作一缕苍烟散去更无半点痕迹。 秦弓嘘了口气道:“长得那么凶狠原来那么不济。”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上被抓出五条血痕来无甚大碍。转头去问破军:“这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它为什么叫我文命?” “此怪叫做罔象在大禹治水时被禹王所杀怨气不灭托身于此。文命正是禹王的名字想来千年来的怨恨依旧没有消吧?”说到这里破军叹了口气“怨恨总是越积越深又哪里容易消得?” 秦弓又问道:“你不是说欲界天是散仙居住的地方么?怎么这么阴气沉沉的?又哪里来的瑞兽奇树?” “这里不是欲界天而是诸天界与人间界的交界处正是个无人管束的地方所以一班鬼怪都聚集在此我们还是小心为妙恐怕还有比罔象厉害百倍的怪物出现。” 秦弓嘀咕道:“你来人间也要过这里么?岂不是很麻烦?” 破军摇道:“我不用走这里因为你还不是神魔之属所以只能带你从这条通道走而且这里可以直通色界天是条捷径。” 秦弓苦着脸道:“随你说吧反正跟着你就算上了贼船了要我独自回去都找不着路呢。”他们身后一团白雾根本无迹可寻又哪里有过来路? 两人继续前行那阻在面前的高山不知何时早已不见踪影却化作一条大江浊浪滔天惊涛拍岸。那浪潮声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厮杀的声响。 秦弓听得那浪声愣愣的不做声心中一片迷惘。他从未见过大江大河然却在无数次的睡梦中被浪花溅痛脸颊。此时亲眼见到江河滔滔心中有无数念头闪过却了无踪迹仿佛有千头万绪却一个也抓不住。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思感也像这江水一般似从无穷远处奔来却不知到底从何而来更不知奔往何处。 那江面突然似被一把无形巨刀砍开江水纷纷向两边排开一彪人马破浪而出踏着浪尖直奔岸上而来。为一人身披鳞甲胯下骑一只避水金睛兽手绰一面雕弓拉得弓如满月狼牙箭搭在弦上蓄劲待。 秦弓却如着了魔一般沉浸在滚滚思潮中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闻。破军脚端生云摇枪向前存着擒贼擒王的念头直取为者。 为者断喝一声:“中!”弦上箭飞驰而出直奔破军眉心。破军焉能给他射着用枪一拨枪箭相交破军顿觉一股大力自箭尖传来不由身形微顿。只是那箭也被挑得斜斜的飞了开去然劲道未衰兀自飞出丈许方才落地。 那人不待破军有喘息机会一三箭按上中下三路分射破军眉心、心口小腹。那箭来得迅疾眨眼便到眼前。破军舞动银枪立时阵阵寒风平地刮起。冰雪霎时凝结在枪身上经破军一舞化作一面冰盾将那三箭尽数挡住。此人见这三箭又无功而落赞得一声:“好!”一拉弓弦一箭直射上天际。破军心中诧异暗忖:“这又是什么招数?”心念方转便闻头顶阵阵破空之声急抬头只见飞上的一箭到得天顶竟化作无数支箭如暴雨一般当头落下。若是常人怕立刻就会化成一只刺猬。破军忽然向前一冲这一冲极是迅疾刹那就已到为者身前手中枪更不迟疑一枪直入他坐骑脚下水波之中。只听得“呼喇”一声响破军枪上冻气所至竟将一条大江全然冻住更将这彪人马也全部化做冰雕。这一招不过弹指之间此时破军方听见身后一阵急雨拍窗般的骤响正是适才的箭雨落空射落在地的声响。 破军转过身来可以看得见他鬓角微见汗滴。适才兔起鹘落数下实已用尽他浑身解数并不似旁人所见这般轻松。他走到秦弓身边用力的推了他一把道:“喂别呆!” 秦弓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那一刹那间被冻结的江河与人马谦然道:“对不起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傻掉了。这冰雕你做的么?真漂亮啊。” 破军听到他说得最后一句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道:“算不得什么了。”一瞥眼却见秦弓两眼直直的看着那为者出神便随口解释道“这个家伙叫奔云是当年横行淮水的凶妖巫支祁第三子最是骁勇……” 秦弓对他说的话并不十分在意只是看着那奔云道:“不错、不错真是不错我好喜欢啊!” 破军奇道:“你喜欢什么啊?” “他手中的那面弓啊我挺喜欢的不知道可不可以拿过来耍耍。”秦弓只觉得心痒难搔三步并作两步跳到近前便待破冰取弓。 破军急道:“使不得!” 秦弓见得那弓十分喜爱一心只想取到手中根本不理会破军的话。口中应道:“为什么使不得啊!”早伸手触到那弓。他手中暗使蓼莪所授的御火之法熊熊火光自手底传出不消片刻冰便渐渐融去。他用力一扯那弓竟脱开奔云的手被他扯了出来。 秦弓将弓在左手间翻舞得一阵右手一拉弓弦叫道:“开!”脚下踩了个箭步向天作出个弯弓射雕之势。只觉得弓在手中轻重合适甚是趁手仿佛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一般更是高兴将弓横在面前细细端详。只见这弓也不知是用什么铸就的触手微生暖意形态古拙只在弓的上端雕了个狼那狼头上两只眼睛竟自出碧油油的寒光来。秦弓喜道:“好哇这宝贝我要了!” 正自高兴间忽听得身旁“咯咯”轻响。秦弓急抬头处见奔云身上凝住的一层薄冰正如蛛网一般开裂忙叫得一声:“不妙!”往后跳开身去。 破军在后顿足道:“糟了!他要跑出来了。” 话音未落奔云仰一声狂叫浑身寒冰全然碎裂。他又是一声大叫只见一张好端端的脸突然变成了猛虎的模样。 “老虎头别嚷嚷!”秦弓一边高声道“不过就拿了你的弓罢了别那么小气啊!” 奔云将嘴一张露出森森白牙显是愤怒到了极点。他一挣身从坐骑上跳下身来直扑秦弓。秦弓见他来得凶猛毫无惧色笑道:“且试试这宝贝再说。”说话间将弓开足也不见弦上有什么东西就那么虚空一射。不料那奔云却在半空中一声闷哼身形一折跌落尘埃。再看处只见他肩头不知何时多了个血洞鲜血兀自汩汩流出。如同被利箭射穿一般无二正是被秦弓射出的箭气所伤。 奔云坐在当地按住伤口怒道:“你是何人?为何夺我宝弓?” 秦弓吐了吐舌头道:“我随便那么一拉弓没有想到威力这么大幸好我故意没有对准不然岂不是死了?!” 破军持枪走上前来谨防奔云再次突袭口中答道:“我是破军这个是转世魔尊。” 奔云却没有再战的意思听得他说到魔尊两字时身体一震脱口道:“你是天狼?怪不得……” 天狼?秦弓听得这两字便如耳边炸了两个响雷一般仿佛突然有一只手将适才凌乱的思绪当空一提一切原本很模糊的东西立时变得清晰出来可再细思量间却又模糊起来。 奔云趁得秦弓愣之际乘机逃逸。破军也不追赶只是看着秦弓。秦弓又想得片刻依旧理不出个头绪来用力晃了晃头笑道:“老虎头说些什么啊?怎么说了一半就溜了?” 破军应道:“那我们这就追去也来得及啊。” 秦弓摇头道:“不用了万一失手将他打死了又像罔象那样化烟不打紧别让这宝弓也变成一缕烟那就不妙得很了。” 破军点头称是:“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知道他说的天狼是不是你前生的名讳。” 秦弓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还真想快到非想非非想处天呢。” 两人又向前行途中破军问起秦弓使弓的妙法秦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如同生来便会的一样心念一起箭气自生。 此时四周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那种迷茫两人只在光影中穿梭前行再也没有什么古怪的山水神鬼现身。又走得一阵渐渐可以看见前方影影绰绰有一物悬在半空。秦弓心想:“难道快要到了么?”眼前有了目标顿时脚下也快了数分。 那物看似不远却又走了好一阵方才到跟前。秦弓看得分明正是两扇大门。门顶绘一狻猊张大了血盆大口两扇门便从口中生出那两扇门紧紧关闭着更不知门外是何等样的世界。一种别样的神秘和未知引得来人心中陡生恐惧之意。 两人走到门前耳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哑咯啦声那门竟自缓缓打开。秦弓那充满好奇的双眼透过渐渐扩大的门缝朝外看去。 “啊!”秦弓不由得一声惊叹。门外是一个他从来不曾见着的世界一个在他的感觉中如此陌生却又似无比熟稔的世界一个令他难以描摹的的未知之境。 只见门外一片青苍。头顶、身边、脚下无数仿佛太阳一般的星球在青苍中闪耀着各种奇异的光芒。在光芒的照耀下还有更多不光的星球。所有的星球都按着各种轨迹在空间中行走着。一切就在眼前却遥不可及。 突然远处一颗巨大的星体迸出比适才亮过百倍的耀眼光芒那光芒一灼又暗一暗又亮如此反复每亮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甚。到得最后忽听得一声巨响那巨星迅崩塌、收缩竟只剩下原来的一半大小那原本刺目的光芒正在向外奔逸此时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自巨星生出将之猛力扯住立时倒飞回去再也见不到半丝光亮。以这星球为中心的那一片空间忽然扭曲起来无数的星体都飞的往中心拥去仿佛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将空间吞噬。 一切都生在遥远的空间但站在这里依旧能看得清清楚楚那耀目的光芒和惊人的引力即使如此遥远亦足可令人心神摇曳震惊不已。 秦弓只是张大了嘴合也合不拢。 破军将手一展道:“此处便是色界天中的神魔交界处。你每看到的一个星球就是一天界色界天乃是这里诸天界的总称。” 秦弓口中“哎”了一声道:“好多天界啊比李克用的士兵还多哦!” 破军一笑道:“便如恒河之沙不可胜数。” “那那非想非非想处天在哪里?” 破军随手一指道:“喏。” 秦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片空间与其他的地方并无什么不同不禁茫然道:“什么啊?” 破军续道:“无处不在!” 秦弓哼了声:“又弄什么玄虚?” 破军又将手向他心口一指道:“在这里。”一眼看到秦弓一脸不耐之色也知他着急连忙说了下去:“其实所谓非想非非想处天是一种境界而非实实在在的一个地方。如果你可以参透就可以到达。也就是人间界佛教所谓的修之空性。如能修得空性便可身返太虚到时悟得前尘更是易如反掌。” 秦弓急道:“好啊那教我修空性啊。” “我不会。” 秦弓闻言一个趔趄差点跌进门去:“喂、喂。破军你是不是寻我开心啊!”说着举起双拳便欲跳上前去将破军揍上一顿才觉顺畅。 破军忙道:“你别急啊听我说。我虽然不会但是可以引导你。我们先去摩毓罗天那里有一块定性石说不定可以帮你忆起前尘。其实你只要忆起前尘使真元复苏便可至于是否可以达到空性境地进入非想非非想处天须不是关键所在。” 秦弓将嘴角一批:“你这家伙说话老爱绕圈子还真是麻烦。那摩毓罗天又如何去得?” 破军解释道:“摩毓罗天是色界天中比较高的层次了幸好离此不远。我们这就过去。” 秦弓歪着脑袋看着他道:“这星球与星球之间那么远又没有桥怎么过去啊?” 破军奇道:“不会飞过去么?” “飞?”秦弓大声的叫了起来“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又不是神也不是魔哪里能说飞就飞!” 破军莞尔道:“我倒把这一节给忘了。不过……你既然是魔尊应该会的。” 秦弓白眼一翻:“我要是魔尊我早就自个去救蓼莪姐姐了哪里还在这里陪你蘑菇。” 破军听得救蓼莪一句也知时间紧迫不再多话一把抓住秦弓腰带将他挟起飞身而起。脚下如风驰电掣一般比之电光似乎更快得数分。秦弓从不曾有过这般的经历回手紧紧抱住破军的腰手中不自觉全是冷汗。 破军低声笑道:“没事的别那么紧张!” 秦弓抗声道:“我可半点都不怕!”他硬要逞强将抱着破军的手放了开来心中却依旧惴惴不安。 破军忽道:“不怕最好!”将手一松。秦弓不意有此一下全身没有了凭依。口中大叫一声双目一闭以为就此跌落无尽的虚空。过的一阵却并不觉得身子有下坠的感觉。睁眼一看己身竟浮在空中缓慢的旋转着安然无恙。只有破军悬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他。脸上不由一阵烧。心中暗地将破军骂个不休只觉这家伙说话好兜圈子又爱冷不丁的作弄一下人偏生还长了张一本正经的脸正是让人受不了。 只听得破军道:“蹑空术是最基本的功夫很简单的你好好学着省得让我拉着你!” 秦弓哼哼道:“哪个要你教了我看看就会了。”却只是说在喉咙里不敢大声。 破军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只顾自己将蹑空术的要领说了。秦弓凝神记着丝毫不曾大意。边听边按着破军的说法去做果然能慢慢飞行起来。 不一刻秦弓便将这蹑空飞行之术学得十分熟练了破军脱口赞道:“好小子果然聪明!” 秦弓得意道:“我是魔尊转世么要是飞都不会还成么?”口里大吹法螺浑忘了适才惊慌失措的尴尬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摩毓罗天疾飞而去。 第八章 罗漪 “到了!”破军一指前方一个着紫色光芒的星球。 两人穿过星球外厚厚的云层落到地面上。秦弓双脚着地又在地上跳了几跳吁了口气道:“还是踏着地面的感觉好啊!飞来飞去的虽然好玩却累人得紧。” 破军笑道:“哪有此事你不习惯罢了等习惯了全身放松自然不会觉得累了。” 秦弓点头道:“嗯听来也有些道理。”说着将脑袋缓缓转动打量起这个摩毓罗天来。 他们站立的地方乃是一处山地落脚之处尽被冰雪所掩那冰雪反射出淡淡的紫色光芒在空中却又折射出绮丽的色彩令人心驰神眩。低头望去山脚下是大片的草原碧草如茵更让人心胸为之一宽。秦弓只觉得适才因焦急蓼莪和想及前世而起的那一阵烦闷也少了许多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道:“哎要能在那草原是睡个大半天多好啊!” 破军正色道:“莫要耽搁去找定性石是正经!” 秦弓做了个鬼脸道:“随口说说么又不是真的就睡了。”复问道“这个摩毓罗天有多大啊?” 破军心中估计了一下道:“大概是人间界的十倍吧。” “啊!”秦弓脱口叫道“这么大!那怎么去找一块石头啊!” 破军答道:“在罗天王处。” “罗天王?”秦弓心想“这天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啊?不知道和那独眼龙是不是差不多?”他根本不知天王是个何许样角色自是无从想象只是曾见到李克用这名震天下的节度使自然将天王与李克用联系起来。 两人口中说话脚下丝毫不停直奔下山。 秦弓自小在村子里长大连人间的各种景象都见得不多何况在这天外仙境之中穿行自然大是兴奋。纵然在奔跑中也不忘东张西望嘴里还不停的问长问短。破军倒是好耐心竟然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原来摩毓罗天是色界天中的最高天乃是一个战争无法波及充满了祥和平安神魔共同向往的地方。此处在色界天众生心目中就好比人间界中凡人眼里的神仙居所。 秦弓赞叹道:“果然是仙景啊就这么走走也心旷神怡。只是这么大的草原虽然辽阔却也单调要是能有点湖泊点缀一下才算不错呢。” 话音未落便见眼前突然现出一大片湖水来。那湖碧波荡漾不知名的鱼儿在湖中徜徉尾梢划过将水面上带出几丝浅浅的波纹渐渐的荡漾开去。更有几株长着巨大叶子的植物仿佛在湖面上撑起几柄绿色的巨伞。整个的湖仿佛是自平地涌起事前毫无半点征兆然出现在这里又如此自然好象它从来就是在这里的只是旁人不曾现罢了。 秦弓又惊又喜:“咦好漂亮的湖啊怎么说有就有?哪里冒出来的啊!” 破军愣了愣道:“难道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啊?”秦弓这一路也不知问了多少问题了。 “传说在摩毓罗天思想所至便能见得。凡想去之处只要心念一转便可到达。” 秦弓歪过脑袋想得一想道:“如此说来我们也不用去寻找什么罗天王只要想一下他就应该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对不?” 破军答道:“说是那么说啊不过不知有无这可能……”说得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双目圆睁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 秦弓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前方雾气迷蒙隐约间可以看到有宫殿的轮廓。少倾迷雾散去果然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正矗立在面前。 秦弓疑惑道:“难道这就是罗天王的宫殿不成?” 破军摇头道:“我也不知想来应该如此。” 两人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当即大步走入宫殿。 那宫殿虽大却并没有守卫士卒两人直入正殿也不见有一个人影。 秦弓笑道:“也不知道罗天王藏哪里呢。看这宫殿那么大就知道这天王也是个虚张声势的家伙。难道非要搞那么大的屋子才显得他是天王不成?”他向来口没遮拦但说的话却总有些道理让人也不好辩驳。 破军皱眉道:“你少说两句不成么?” 秦弓又道:“为什么要少说两句啊是不是怕天王生气啊肚量那么小还算天王么?” 破军心知要是和他争辩不免又让他生出无数话来连忙转了话头道:“却也奇怪竟然没有一个人在不然找个人问问就知道罗天王所在了。” 秦弓道:“奇怪了不是只要想想便能见着么怎么想了那么久也没有看见啊。” “你们找天王做什么?”一个声音自殿内响起。声音柔媚显然出自女子的喉咙。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殿后转出一少女来。她莲步轻移衣带当风竟似足不沾地凌虚而行。细看她样貌云鬓高耸眉目如画浑身透出一种脱俗的清丽。那美与蓼莪却是截然不同。蓼莪的美中带着野性和不羁的狂野;而眼前这少女美得精雕细琢仿佛每一个细节都经过无数的琢磨和思索。两种美各不相同难分轩轾不由得让人大叹造物之奇。看她年岁与秦弓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这色界天中人的年龄与凡人的年龄怕是天差地远说有千儿八百岁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弓不但看得口中还要说得:“哇好美怕比蓼莪姐姐还要漂亮数分。” 破军心中虽不以为然也不象秦弓这般心中想到就随口说出但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那少女见两人对她评头论足心中不悦喝道:“哪里来的凡夫?竟然敢在罗神殿中撒野!” 秦弓听得她说话不甚入耳哪里管什么罗天罗地的嘿嘿笑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漂亮脸蛋说话却那么难听。” 少女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的胡说八道!”一对柳眉倒竖起来。脸上立时罩上一层寒霜。 可在秦弓看来这怒容一点也不吓人反倒觉得多了几分怒气的脸庞比之不笑不怒时更多了几分韵味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又觉得和这样个看上去年龄仿佛的少女拌嘴实在是有趣得很张嘴又待说上几句却觉背心被破军推了一把。只听得破军在他身旁低声道:“不可胡说咱们是来求人的。” 秦弓这才稍稍收敛心中却觉得非要看见眼前这人儿气鼓鼓的样子才觉得舒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怪想法。 破军上前一拱手道:“姑娘休要误会我们特来求见罗天王借定性石一用。” “定性石?”那少女眉头微皱道“那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秦弓、破军两人对望了一眼均想这姝一句话便把什么话都封死了看来要借得此物并非易事。 破军又道:“不知天王现在何处?可否容我等一见?” “我爹没空呢你们还是快些走吧”少女一拂袖子竟是转身欲回。 秦弓按捺不住叫道:“破军大哥不要和她废话咱们自个儿找去。” 少女冷哼一声道:“你们以为罗神殿是什么地方?想见天王先过我罗漪这关再说!” 秦弓不怒反笑:“嘻嘻原来你叫罗漪啊名字倒是好听就是脾气太臭了和名字半点扯不上关系。” 罗漪乃罗天王之女摩毓罗天中人见得她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公主”哪曾听得这般的话语?娇叱道:“你……你……一个凡人弄得这里浊气冲天还敢冒犯本宫!” 秦弓见她生气心里格外欢喜洋洋道:“哪有什么浊气了?像你这等傲慢的丫头方才浑身浊气呢……”说得高兴也不顾破军在旁对他大使眼色只顾乱逞口舌之快“看你倒是像个凌波仙子的模样谁知道竟然没有一丁点儿教养。哎真是可惜啊可惜……”边说边看着罗漪的脸色。只见她俏脸通红衣袖无风自动显是被气得浑身乱颤。而那眉角带煞的脸儿却显得格外娇艳动人。看着她那凝脂般的脸庞秦弓忽觉心中怦然一动心中无数取笑她的话突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罗漪却已怒到极点粉脸含嗔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往自家眉间一划口中喝道:“小子看招!”只见自她双眉之间闪出一道光华直奔秦弓眉心飞去。 破军惊道:“小心!”伸手朝秦弓肩头推去。秦弓一惊这才觉光华已到眼前哪里还闪避得及!秦弓“哎哟”一声已然中招倒地。 破军连忙上前扶起他只见他双眉紧锁闭目而坐。忙伸手探他鼻息竟是气若游丝。破军大惊。急抬头处那罗漪却早闪身入内跑得不见踪影了。 “这回糟了!”破军心中暗自焦急。再一搭秦弓脉搏却觉脉象甚是稳健这才稍稍放心忙将手心抵住他背心欲将真气度入。这天界妙法施将出来便是死人也可复活不料与他身体一触之下便觉他体内如同虚空一般半点感觉不到实处连脉络都无从找着根本无法度入真气。再看他脸色倒也如常。如此不死不活的仿佛只是个被抽却灵魂的空壳。 破军急得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为神至今也算是身经百战却从不曾遇到这等招数。心中一时也没了计议。只得将秦弓扶到墙角边让他靠墙而坐。心想:“将他放在这里料无大碍我且去找到那罗漪她必有解救之法。”当下起身提枪从旁门穿入直向后殿走去。 他穿殿转廊前后找寻却不见半个人影心中焦躁将身一纵跳上屋脊居高临下目运神光将整个神殿的一草一木尽收眼底。那神殿中人迹全无只有轻风吹动树梢的声音在耳边不时响起更觉有说不出的寂静。破军心中奇怪。以他的眼力足可令一针一线都无所遁形何以偌大一个人却连半片衣角也看不着? “难道……她有变化之功?”想得一想破军心中已有计较又定睛细看得一番跳下屋脊转身到殿后园中。 那园落并不大园中有数株紫竹半片池塘更有一块山石玲珑剔透依池而立宛如低弄水的处子。 破军站在园中将手中银枪当空划了个圈。只见园子上空立时凝就一层薄冰冰层经罗天外紫光一照折射出无数绮丽的光环来。不要看这冰层似乎不过尔尔却是极为厉害。以破军这般的功力铸就的结界便是罗天王亲至怕也不能立刻将之破去。他一步窜到山石前大喝一声道:“现身!”挺枪便朝山石刺去。 那山石嘤咛一声腾空而起已然化作人形不是罗漪是谁?! 罗漪刚要蹑空而去正触到寒冰结界顿觉寒气铺天盖地而来刹那间将全身几乎都冻僵了半空中一声尖叫复又跌落下来。 罗漪虽冻得半僵竟在半空中仍能动作。只见她又将双指拢在眉间显是要故伎重施。破军看得分明哪里能让她眉间光华射中举枪便朝罗漪右足刺去。这一枪虽不致命刺着了也管叫她全身冻住变做一具冰美人。 罗漪顾不得招将身一扭堪堪避开枪尖。只听得“扑通”一声响池中的水花飞溅出丈许。却是罗漪不虞脚下正是一个池塘待得警觉早已落水。破军那一枪原本便是要将她逼落水中。只见他枪尖划过一道银光不待罗漪自池中跳出已将池水连同她一起冻成了一块晶莹的寒冰。 冰中的她一脸惊惶依旧未掩丽色。只是那破军却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他喝道:“你施的什么法术害人?若不说出破解之法我一枪将你结果了!”破军此时担心秦弓安危又虑及蓼莪早将一切抛诸脑后根本不管眼前此女与罗天王有莫大的联系。他横眉怒目就算跟前是天尊佛祖也无半分畏惧之意。 罗漪身在冰中口不能言却可见得。眼看破军凶神恶煞的模样也觉十分害怕若不是被冻住怕立时就要哭出声来了。 破军将枪一展罗漪头部的冰层化开其他地方却依旧冻得结实。“说!”破军枪尖指着罗漪眉心生怕她便是不动手指也能自眉间出光华。只待她稍有动作立刻就一枪刺将下去。不料罗漪只是抽噎并不说话。破军倒是没了办法只是喝道:“你说是不说?!”罗漪吃这一声喝顿时放声大哭:“父王父王快来救我啊!” “星君枪下留人!”一声音从园子空中响起却不知说话之人身在何处。 破军冷笑一声收枪道:“罗天王总算肯出来了么?” “星君远道而来本座不曾远迎还望恕罪。”那声音说话倒是谦虚。却见园子上空的冰层正在悄然淡去。显是罗天王趁说话之际要破去结界。 破军将枪尾当空一划上空冰层化作一阵轻雨飘落而下。他心知结界也只能挡得罗天王一时何况此来毕竟不是来闹事的能有圆转余地时须不可将事弄僵了于是爽性自动将结界收去。 一条人影落在当地破军定睛看去只见此人细眉凤目峨冠博带一派儒雅。 “罗天王?” “不敢正是!” 罗漪在后破涕喜道:“父王来了快帮我教训他啊。” 罗天王一笑道:“不得无理这位是破军星君在南斗八星中武功第一。”说话间将手一招池子哗啦一声又化作碧波荡漾。罗漪飘身跳落站在罗天王身边垂手而立。 破军拱手道:“适才救人心切多有冒犯!不过还望公主可以放了我朋友。” 罗漪哼了声道:“我又没有抓他怎么放他?” 破军看着罗天王只待天王话。心想若是天王护短少不得也要战上一战。虽眼见他弹指间便能化冰自忖未必是敌手但总得拼上一拼脸上更无一丝怯意。 天王微笑道:“星君莫急转世魔尊又岂是能够轻易伤得的?” 破军“哦”了一声心中信疑参半。 天王道:“咱们且去殿上看看再说。”说罢携着罗漪当先引路。 破军跟在身后三人缓步入殿。此时神殿内与适才大不相同只见时不时有人影晃动。众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却不知这群人何时冒出来的刚才也不知道躲在哪里。破军只在心中暗暗称奇。 到得殿上秦弓依旧倚在墙角一动不动。 天王道:“星君此来是要助魔尊回复真元忆起前尘罢?” “正是!”破军见自己不曾开口天王便知来意心中倒也佩服。 只听天王续道:“星君是天神反倒助起魔尊来却也奇怪。” 破军淡然一笑心中坦然只道:“天王可有办法让他醒来?” 天王答道:“过得一阵他自然会醒只是星君你自己倒是伤重啊。” 破军苦笑道:“天界刑法自然厉害那也是破军自作自受。” 天王上前一步忽然伸手朝破军胸口一按。破军一惊急忙闪身。然那一按看似不快却避之不去被他按个正着。破军只觉胸口仿佛清风掠过通体舒泰。连忙扯开衣襟低头察看。只见胸口原本洞开的老大的伤口已荡然无存竟连疤痕都无一些。心中大喜连忙道谢:“多谢天王!” 天王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来咱们且饮茶聊天静待魔尊醒来。”说罢与破军按主客坐下。罗漪乖乖的站在天王身后默不作声只是偷眼打量着坐着一动不动的秦弓细看下觉得此人也并不像刚才说话时那样讨厌一张脸棱角分明反是颇为英俊心想:“他小小年纪怎么就是魔尊了?”却不敢出声询问父亲。 一旁早有人奉上清茶破军捧杯浅尝只觉异香扑鼻让人精神为之一振那奔波多时的劳累顿时一扫而空忍不住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牛饮!”罗漪心中暗自好笑。 “此茶是用摩毓罗天特有的风榷树叶制而成的星君感觉如何?”天王一旁解释道。 破军点头赞道:“不错果然神妙!”复道“在下来此想问天王借定性石一用助魔尊到得非想非非想处天忆起前尘。” “定性石?”天王闻言哈哈大笑将手一指罗漪道“她就是定性石!” “啊?!” “适才星君池边所见便是小女原形。” 破军这才恍然。只是不明何以罗天王的女儿却是一块石头。 天王似知破军疑惑复道:“定性石乃是有灵性之物在我身边日久也习得我数分本事化做人形。我与她毕竟有渊源便收她做了女儿。只是她仍旧是块不通世务的顽石。” 罗漪躲在天王身后吐了吐舌头此时脸上多几分调皮的神色比之一本正经时的模样更惹人爱怜。 “哦!”破军点头道“只是不知道罗漪公主能否助我秦兄弟一臂之力?” “秦兄弟?”罗漪问道“那是谁啊?” “便是他了。”破军指了指瞑目而坐的秦弓道“转世魔尊在凡间的名字叫做秦弓。” 罗漪恨恨道:“原来是这个坏小子我……我才不要帮他呢!” 天王抚掌笑道:“怎么能不帮呢?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且等他醒来一切自有分晓。” 第九章 回梦 再说秦弓当时只见得一道白光闪出直奔自己的眉心。就在那一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直上心头只觉得那光华中隐约有着自己的身影。就这一分心白光透过眉心直入脑中。刹那间头脑中一片空白…… “我在哪里?”秦弓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轻轻得在空中飘荡他看不见身周的一切他竟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感觉到只觉得四下里似乎有一团七彩光芒在盘旋舞动。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了无人、无物连自己也没有。有的只是一团精魂。 “这舞动的七彩光芒就是我么?”他的脑中一片模糊“那么我是谁呢?” 模糊中光芒在轻轻的跃动。 分光错影中现出的是两条人影在广阔无垠的空间中飞行四周是无数如同日月一般闪亮的星球。 “那是我!” 他清楚的看见那两人的样貌其中的一个眉眼带着笑意赫然便是自己另一个却是带着他来到摩毓罗天的破军。 “那是我们来这里的路上……我能看得见我自己?!” 光芒一阵凌乱眼前的人影消失在光影中。再次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却见到一座古殿殿上有匾匾上赫然写着“禹王庙”三个大字。庙前两人正在说话。 “又看见我了!” 他忽然明白过来:“我在我自己的思绪中行走!” 光芒忽聚忽散一幕幕的景象在眼前倒闪而过。他觉得自己在笑他看到一个顽皮的自己嬉闹着欢笑着。惬意的人生呵! 眼里的自己由一个少年又逐渐变得年幼往事一件件在眼前流过。冷眼旁观自己的一举一动原来也是一样的有趣和快乐。 他正沉浸在自己无忧无虑中时忽然光芒一黯。一缕黑色杂入了七彩的光芒中 光影中他见到的是一地的尸体。而自己却还是个躺在襁褓中的婴儿。蓼莪抱着自己正和破军斗个不亦乐乎。 “那躺着的尸体是谁?是……” 他看到一个高个子飞起一脚将一个农家打扮的汉子踢得吐血倒地。心中猛然一恸。那是一种血肉相连的痛楚。“他……他是我父亲!” 他又看见高个子将一个女子扔得飞了出去。女子摔落时紧紧护着怀中的婴儿。 “那……那是我母亲!!”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他竟无法将之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母在面前倒下死去。他目眦欲裂那痛楚深入神经那伤心无处宣泄。现在的他只是一团无法干涉一切的光芒那无助、无能、无力回天的苦将以后那十六年来的快乐尽皆掩盖。伤痛、怨恨、愤怒铺天而来将他的心完全淹没。 “我……好……恨!” 七彩的光芒剧烈的跳跃着一如他那难以平复的心情。黑色逐渐浓烈将七彩的光芒染成黯淡的色泽。 他听到了波涛的声音;他嗅到了隐隐的血腥。然他的心中却不再如适才那般翻江倒海相反却有一种平静渐入心间平静中淡然与期望相互交杂。 光芒中的黑色与光芒溶作一片有黑色反衬其间更显出光芒的绚丽 他看到一个人在奔跑。那人一脸的坚毅;一脸的希冀却绝不回头。前方有什么值得他去追寻?身后是什么让他勇于将之抛却? ----身后是一条大河。 河中的水竟如鲜血一样红得碜人鲜红中泛着白沫。腥红的浪拍打在岸边飞溅出如同血花一般的浪花。浪花在空中一转复又落如河中在深红的河水中闪过一圈浅红的涟漪然就只一刹那浅红沉入到深红的最深处不再见得。 他定定的看着那奔跑的人看着那拍岸的浪竟自痴了。 “这是哪里?这是谁……”无数次的梦回总被那腥红的浪花模糊双眼;千百次的梦中总是那绝不回头的奔走!这里竟似一方故土;这人难道竟是……? “他……是?” “他……是我!” 一道亮白自黑色中迸射而出那七彩的光芒完全被亮白掩盖。他只觉脑中那不曾触及的茫然霎时一片开阔。 奔流的浊浪中一叶扁舟随波飘摇。舟子将撸摇得欸乃作响。船头躺着一人他仰面向天。那眉间透出的是令人心折的神采;那眼中流露出的是无比的骄傲。然眉眼间蕴满了说不出的悲意。是什么令他有如此无穷的伤怀? 那浓郁的悲伤如同一支利箭穿透秦弓的胸怀在他心中迅膨胀满溢。那浅浅的光影如何盛得下这千万年的伤痛! 光芒凌乱的跳动着一如无声的呻吟。 舟子抬起头来轻声的叹息。舟子的脸上淡淡的神光神光中没有悲喜只是异样的平淡。然那叹息莫非已将他心中的那一丝对世情的牵挂尽皆泄出。 “你为什么要回来?”舟子喃喃自语。 然低声的自语在秦弓听来不啻霹雳在耳畔惊起。那光芒也不由得微微一窒。 “他是在问我?!他如何能够得知我的存在?!” 舟子依旧低低的说着话:“既然喝下了那碗汤又何苦再回头?” “他真的是在对我说话!” 躺着的人缓缓站起身来双眼定定的看着岸上那看也看不透的迷雾:“如果有下一次的人生那将会是如何?”声音仿佛在梦呓一般。 舟子似乎在笑笑容中有难测的况味:“你去吧。”那声音一如他脸上的神光一样的淡然“把天狼弓给我。” 那人将胸前挂着的小小银饰递过。 舟子接过银饰迎风一晃小小的饰物立时化作雕弓。弓的四周洋溢着迷离的光彩。弓赫然雕着一个狼那狼的双目中兀自透着碧油油的光芒。 张弓弦响。 那人一惊:“七哥你射断了百鬼无形链!” 七哥“嗯”了声道:“你不是想去那迷雾深处么?那你就去吧。这一回我来给你喝孟婆汤。” 那人忽然笑了那忧伤脸庞下原来也有这般灿烂的笑容:“好!我去!” 他接过七哥递上的汤一饮而尽扬声道:“不管今生来世我须依旧是我。”那语气中有无尽的桀骜和意气。 七哥不再多说什么只将船只靠了岸。 秦弓看着他的身影渐形渐远终于完全消失在岸上那迷雾深处。七哥的声音却依旧在耳边回荡:“一直向前别回头……” 秦弓猛然一惊犹如当头棒喝。 光影一阵狂舞舞动中再也辨不清那色彩是白是黑还是七彩。一切色彩在舞动中逐渐淡去不再见得。 他猛然一睁眼挑入眼帘的不再是那血河上澎湃的浪潮更不是那飘渺的前尘有的是那堂皇的大殿。 一双充满关切的眼看着自己正是破军。 秦弓跳起身来伸展了一下久违了的身躯:“原来我又回来了!” 破军喜道:“天王所言非虚你果然醒了。” 秦弓这才忆得当时似是中了罗漪一招才坠入了思感的深渊。 那适才所见的一切是是幻、是梦?然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切仿佛一直就躺在自己思绪的某一个黑暗角落深处只是被自己遗忘不曾窥得而那一刻被罗漪的光芒射着却将那角落照亮方得以见着。 破军上前握着他的手道:“秦兄弟你没事吧?” 秦弓摇了摇头然心绪却仿佛依旧在那一叶扁舟上飘荡。定了定神方道:“我看见我自己了。” “什么?”破军一愣。 “我也不很清楚那是什么也许就是你说的前尘吧?可是我确是清楚的看到了很多我似曾相识的情事。” 破军又重新细细的打量了秦弓一番见他也不曾有什么改变只是眉宇深处却似少了数分以往的童蒙添了几点暗藏的傲意和难以体味的沧桑。他心中暗忖:“难道适才他仿佛假死一般连真气也无法度入时却是进入空性境地的模样?”当下道:“你难不成已到得空性境界去过非想非非想处天了?!” 一旁罗天王微笑插口道:“要去得非想非非想处天谈何容易!那境地纵然对我而言亦如凡人可入我摩毓罗天一样遥不可及。要知道在这色界天外更有无色界天无色界天亦有诸天不可胜数那无色界天的最高天才是非想非非想处天。” 破军脸上微红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小觑了天外之天。” 秦弓站在一边嘻嘻而笑道:“你这家伙带我来时信口开河说得也像回事儿原来全是错的只能骗骗我这个无知少年。” 破军被秦弓这么一笑更觉尴尬讷讷不言。 罗天王连忙解围道:“这也怪不得星君。宇宙之妙远非我等可以明了。便是这无色界天外恐怕亦有更高天也未可知。” 破军忙点头称是。 秦弓暗暗好笑转头看见罗漪站在天王身后低垂着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心想:“这凶丫头居然也那么老实?想来这个必是罗天王无疑了。”当下对着天王作了一揖道:“多谢天王助我得见前尘。” 天王笑着说道:“秦公子不愧是天狼转世果然气宇不凡。只是不必谢本王要谢不如谢谢小女好了。” “不要!”罗漪哼了一声道“我可不稀罕。我本来打算让他就那么睡一辈子的谁知道他是个什么魔尊转世却又醒了。” 秦弓嘿然道:“那就算你歪打正着好了也多谢啦。”说罢冲着罗漪一揖到地将个动作做得夸张三分谢意外倒似有七分揶揄的神情。 罗漪将身子向旁一闪并不受之只对着天王道:“父王我累啦。”自顾自转身而走。 天王并不阻拦只道得声:“小女不懂事。”也便罢了。 破军听得秦弓话意心知他已梦觉前尘。但看他口角春风满脸坏笑依旧是个顽皮的少年模样却不似真元复苏后魔尊的神气。不由奇怪问道:“你难道还没有变回魔尊?” 秦弓听得这话身躯微微一震呆呆而立过得半晌方道:“我从来都不是魔尊。前世不是今世也不会是。” 破军急道:“你不是?怎么可能?如果没有魔尊的神通又如何对付天府救得蓼莪?” 秦弓轻声道:“在迷雾深处的这一边回看那来路原来也是一片迷雾。” “什么?”破军茫然道“你说什么?” 秦弓并不理会他只是这般的说着声音缓缓流淌而出:“既已向前何必回头……对不必回头!”他展颜笑道:“我去过那我曾经呆过的河流我见到那个曾经是自己的我可我没有变回那个前世的我只是我明白了那个我的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 “不管前世今世我便是我。这一世我是秦弓!” “那那蓼莪怎么办?” “我们这就去找她!破军大哥我想蓼莪姐姐也希望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她养大的小弓而不是那个转世魔尊吧?” 破军默然良久道:“也许是我这个所谓的神糊涂了!也许是你说得有理咱们这就走!” 天王适才一直只是捻须微笑静静而听此时才开口道:“秦公子虽已转世然那傲骨和执着却从来不曾少了。” 秦弓答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前世叫什么呢是不是叫做天狼?天王前世认识我么?” 天王淡淡道:“秦公子说什么?本王不甚明白。”说话间负手而立仰面向天竟如入定一般更不再言语。 秦弓何等聪明一转念间便已明白天王意思点头道:“前世事是前世事今世人是今世人以前叫什么是什么做什么都无关紧要。” 破军心中苦笑暗想若真能如此又哪里来这么多纷争与烦恼?只怕你自己只要做秦弓却偏偏有无数人不让你做得定要你做魔尊你待如何?这话却是不愿说得只说道:“咱们这就拜别天王。” 天王微一点头并不说话。 秦弓早大步流星走出门去口中只道:“快走快走。” 两人走出神殿再看处依旧是这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草原。碧草在天外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绿绿得心醉、绿的神迷绿的忘我。那罗神殿却已了无痕迹仿佛只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从不曾在现实中出现过一般。 离了摩毓罗天两人展开蹑空术全而行。秦弓不免问起未醒之时生的事。破军约略说了一遍。秦弓笑道:“怪不得那个漂亮的凶丫头老是板着个脸原来是块冰冰冷的石头。” 正说间忽听得身后有人轻轻的哼了一声。秦弓急忙回头却见罗漪正在背后不远处想到自己背地里对一女孩子家评头论足的不免有些不妥暗下里吐了吐舌头。口中却说道:“咦你做什么跟着我们啊?” 罗漪冲他翻了个白眼道:“哪个跟着你了?若不是父王叫我来我才不想看见你这个专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混蛋呢。” 秦弓张了张嘴却自知理亏很难得的闭口不言只是笑嘻嘻的看着罗漪。 破军接住话茬道:“有劳公主了只不知天王有何吩咐?” 罗漪看了看破军道:“你也是个凶人现在倒装模作样冒充好人了。” 破军自不与她计较一笑了之。 罗漪续道:“父王让我直接送你们到人间界免得你们耽搁时间。”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个物事来。秦弓细看去却是一个髑髅奇道:“你拿个骷髅头出来做什么?吓人啊。” 破军识得此物一旁道:“难道这就是摩毓罗天至宝劫波杯?” 罗漪美目一扬道:“总算还有个识货的。”只见她将劫波杯向空一掷。那髑髅怪口张开口中大放毫光。光芒渐展将三人尽皆笼罩。 秦弓顿觉双眼被那强烈的光芒刺得生痛连忙闭目低头将手掩在眉前。待得光芒黯去再睁眼时却见自己正站在一座大殿的中央。殿上端正坐着的正是那禹王塑像。原来就这眨眼功夫已然回到禹王庙正殿之中。他不由赞道:“哇果然是厉害那么快就回来了!” 破军点头道:“罗天王又号大自在天在三千大千界中可得大自在这法术自然高明。” 秦弓四下张望却不见罗漪踪影暗道:“明明见那光芒也将她罩着了何以不见她也一同跟来?”心下里竟有数分失落怅然。 他正欲催促破军寻找蓼莪下落猛然间想到一事不由得大叫一声:“哎呀不好!” 破军倒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询问。 秦弓焦急忧虑之情尽现于色:“你不是说过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么?我们离开人间界虽没有一天也有半天那人间不是过了大半年了?若蓼莪姐姐有事不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破军吁了口气道:“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个你尽管放心。你且出门看看天色再说。” 秦弓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庙门只见庙门外草木寂寂清风寥寥与刚进庙门时一般无二。再抬头看那太阳也未到天中。看光景仿佛只有过了一、二个时辰而已。 破军缓步而出道:“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咱们不过用了一个对时罢了。” “那你说的那天上人间的话是唬我的不成?” “当然不是只是刚才去色界天的不是我们的本身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庙内的通道其实不能让肉身通过所以到达色界天的只是你的思维。你没有听说过‘一念三千里’的说法么?那做黄粱美梦的卢生梦尽自己的一生也不过用了做好一顿饭的时候。思维一但脱离了**度可以快得连光芒都无法比拟因此我们虽然走了很多路做了很多事其实也不过就一点时间而已。” 秦弓听得莫名其妙道:“还有这等事?就是说刚才都是在做梦了?” “可以那么说但也不尽然梦是虚的刚才的一切却都是实实在在生的。” “那我梦回前尘时岂不是梦中做梦了?还真是古怪。”秦弓搔了搔脑袋口中嘀咕道。 破军叹道:“正所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啊!” 秦弓批了批嘴道:“又说什么偈子啊?像个老和尚似的。”心想“这家伙又耍了我一把总要找个机会报复回来才好。” 破军并不理会他将枪扛在肩头向外走去口中悠悠道:“快点吧现在可不是做梦了再磨蹭怕就真的要来不及了。” 秦弓“哦”得一声跟了上去:“到哪里可以找到蓼莪姐姐?” 破军道:“我想蓼莪如想躲过南天诸星追击只有遁入魔界一途。而通往魔界的七十三信道中离此最近的便是寥天阁了。” 第十章 度厄 此去东南近海扣官镇有一五莲山。这五莲山虽不巍峨但十分险峻。据称有泰岱之雄伟、华山之险峻、武夷之秀逸、衡岳之烟云实乃人间胜境。而那可通往魔界的信道寥天阁正在五莲山上。临阁而眺当可见浩淼烟波碧海万里。 破军、秦弓两人运起蹑空术少顷便到了五莲山两人按下云头改作步行好细细搜寻蓼莪踪迹。只见那山中万木葱郁清丽峻茂燕鹊环谷山泉绕溪匹练飞瀑。秦弓毕竟少年心性见得这般奇山妙水不由得手舞足蹈道:“真是个好地方啊!那魔界的信道还真是妙哉!” 破军却一路上一直眉头紧锁如今见秦弓模样忧愁更甚。他心中盘算秦弓真元不醒便是个凡胎;而自己虽号称南天八星中武功第一其实却远非天府对手。纵然追到他们怕也是束手就擒。何况他隐隐中并不愿意与天府等人交手对方与自己同为南天八星毕竟手足之情亦非朝夕。他虽关心蓼莪安危脱出天界心中却从来都将自己当作是天界的一份子不曾更改。 秦弓哪里知道破军心中想法自顾自在一边将衣衫翻来倒去的忙个不休。 破军轻轻叹了口气心道:“也罢到如今也只可走一步算一步了。”当下作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问秦弓道:“你在找什么呢?” 秦弓找得一阵似有所得长长的吁了口气道:“我以为色界天那一游既然是个梦那得到的宝弓就没有了不想竟然还在当真好极了!” 破军看他身上并没有背着那把弓正要询问却见秦弓伸过右手来手心中赫然托着一面小小的弓不过盈寸。秦弓依着当初回梦时见得那舟子七哥的手法将之在风中一展小小的弓立刻化作一面雕弓。秦弓喜道:“果然是这样!”说着将弓横挎在肩头。深觉如此才够威风。 破军心中一动忖道:“他毕竟已梦回前生或者真的便有了前世的神通也未必可知。”这么一想心中又生出丝希望来。 秦弓又伸出左手来两指捏着样东西道:“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就在我衣服里呢?” 破军一看却是一枚石雕大概两寸来长雕的是个少女的模样那神态栩栩如生长及肩似要迎风飘扬剪水双瞳如同一汪秋水。破军脱口道:“罗漪?!” “呀果然很象那丫头啊!”秦弓笑道“怎么会有这东西呢?可要好好藏着。”想到要见到真正的她也不知要何时呢心中不知怎的一阵茫然竟有数分想念之情。正待继续前行一抬头却见一条妙曼的身影站在面前不是罗漪是谁? 罗漪静静的站在那边双眼似喜似嗔。秦弓心中一阵欢喜抢上前去道:“你……你怎么来啦。”再看手中那石雕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罗漪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坏小子你见我来很不舒服么?”秦弓并不肯吃亏答道:“这倒没有没有个臭丫头让我说两句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罗漪倒不曾生气看了看四周的景致道:“原来人间界这么漂亮!真该在这里多呆一阵。” 秦弓嘻嘻而笑道:“是啊是啊……” 罗漪看了一眼秦弓心想这混蛋怎么就改性了?竟然没有话中带刺?反而顺着自己的话头呢?却听秦弓续道:“反正你这块傻石头从来都没有来过人间界当然见什么都觉得希奇了。” 罗漪将腮帮鼓了两鼓做出个生气的模样来道:“坏小子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口气中却并无生气的意思相反眉梢似有数分淡淡的笑意。 两人年纪相仿性情相近几番唇枪舌剑下来不但不曾反目成仇反倒更亲近了几分。 “还是快寻找蓼莪是正经!”破军一旁提醒道。他一直微皱着眉头只要一刻见不着蓼莪心便总是悬着一刻也放不下。他也不管这两人径自举步前行。 秦弓口中应了一声跟在破军身后向山上走去。罗漪紧随身边两人脚下加快口中却依旧你一句我一言的说个不停。 行走间山道渐窄。三人尾相缀。破军当先而行秦弓断后。 又行得一阵破军忽然停住了脚步。秦弓问道:“怎么?” 破军一指前方。只见前面山路突显陡峭两边山壁间仅容一人勉强侧身才能通过。抬头处仅可见一线天光。 秦弓咋舌道:“好险要的地方要是有人等我们走到山壁中间时两头一堵岂不是死路一条?” 罗漪道:“笨哦不会从上面飞过去么?何必非要走这山道?” 破军摇头道:“不可你们看天上有什么?” 两人举头看去只见艳阳高照万里晴空。阳光下一切都是清清白白的更无一物挂碍。 秦弓正待回头问破军忽觉似有一些异样忙再细细看去这才现半空中似有极淡的七色光芒间或一闪。然那光芒并不明显他费了好一阵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那那是什么?” “那是阳光在冰层中的折射所以才会有七色光芒。”破军道“是天府布下的结界。” 罗漪想及在摩毓罗天时破军就曾布了结界将自己困住那寒冷彻骨的滋味兀自心有余悸。不由得横了破军一眼道:“你不也会布结界么将它收去就是了。” 破军苦笑道:“天府布下的结界要比我的厉害得多他可以将冰层制得极薄令敌人不易觉察而这幻冰结界却是越薄威力越大。所以……” 他的意思十分明显秦弓接口道:“所以我们就只能从这一线天往上走了是吧?” 破军点了点头道:“不过至少说明我们没有来错地方他们确实来过这里。”更不多话向前走去。 罗漪正要跟上被秦弓在后一把拉住道:“等会儿。” 罗漪一愣问道:“做什么?既然非走不可那还不走?” 秦弓习惯性的将嘴一批道:“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石头难道真的要让别人将我们全部堵死在一线天里不成?先让破军大哥出去了然后你再走咱们一个个的过。” 罗漪噘了噘嘴道:“算你有理啦!”说话间破军已过了一线天。罗漪跟着爬了上去。 秦弓站在一线天外背转身子观察四周。心想:“明明人影全无难道他们会突然从地上冒出来不成?是不是我们太小心了?”正思忖间听得上面罗漪叫道:“喂坏小子快上来吧!”不及多想转身走进一线天往上攀爬。 他人在一线天之中触手处青苔丛生滑滑湿湿的颇不好受;抬眼朝上看去见破军与罗漪分守在出口处两边将天光都遮去了大半竟觉有一股阴寒之意透上脊背。 正此际忽听得罗漪一声尖叫。破军高声喝道:“小心别碰着了!”秦弓视线被阻看不着外面的情形忙出声叫道:“喂臭丫头上面出什么事了?!”心中正自着急突然听得脚下似有一阵轻响低头看去不由惊道:“这、这是什么玩意儿?”只见脚底下竟有许多小球缓缓上升。那小球不过核桃大小呈淡淡的蓝色仿佛中间包含着一团液体一般却凝而不散只是不住的晃动着。秦弓不敢触着那球脚下加快全力向上攀爬。 秦弓刚出一线天便听得破军在耳边道:“快让开!”连忙将身向旁一纵。破军将银枪向一线天口一划。顿时一层厚厚的玄冰将出口封住。透过冰层可清楚见得那些小球一触到冰层就炸了开来整个一线天弥漫着淡淡的蓝色黏液。却不知被那黏液触到后会是何等模样。 秦弓再看罗漪只见她脸色煞白心中大是着急叫道:“臭丫头你你没事吧?” 罗漪颤声道:“没……没事。”她只是被吓着了并没有什么损伤。却见她指着远处道“不知怎么就冒出来了全……全是……” 秦弓一看四周竟全是那淡蓝色的小球漂浮在空中却只在他们三尺之遥并不接近。而在小球四周的花鸟虫草全都蒙上了一层粘粘的蓝色放眼望去一片惨蓝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破军一旁道:“我已布了结界那些东西近不了身的。” 秦弓忙问:“破军大哥这是什么东西啊!” 破军的神情颇是紧张道:“是‘月浮’北天七星之廉贞的绝技。” “北天七星?那是不是也是你们天界的?” “不是。”破军皱眉道“天界又分南北两界。他们北天与我们南天水火不容争战不休。有他们插手事情就更麻烦了。” 秦弓无心听天界的恩怨纠葛只是问道:“这‘月浮’要碰着了会如何?可有办法破解?” “若是被沾了身那蓝色的黏液便会覆盖全身使人色、香、闻、味、触、法六识皆断极是厉害!”破军答道“不过只要不让它破裂便无大碍。” 秦弓挠道:“到处都是‘月浮’若我们冲过去的话想一个都不让它破裂恐怕不容易。” 罗漪此时魂魄稍定心知暂时并没有危险又忍不住抓着秦弓的话柄道:“坏小子你不是在说废话么?这些谁不知道了。还是赶快想个法子过去才好。” 秦弓嘿嘿一笑道:“既然过不去那就在这里呆着好了。”说罢径自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他口上虽如此说心中却在思索着可有办法解开困境。 破军双眼只是看着结界外那无数晃动不休的月浮心中也是忽上忽下怔忡不定。他自当日见得蓼莪一面便念兹念兹全是她的影子。那一言一动一颦一笑总能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一想到她破军的嘴边就不自觉的露出个微笑来;一想到她就算那剜心之刑也甘之如饴;一想到她仿佛什么天界魔界之别也不甚重要了。有时破军也觉得奇怪何以自己会如此模样。可是每每念及蓼莪时总觉一种温柔的滋味在心中荡漾开去又逐渐波及四肢百骸更觉得舌下微微腻。 “蓼莪啊蓼莪你到底使了什么魔界的法术竟可以让我如此?!”破军忍不住在心中低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在如此的困境中那别样的思念之情又一次的涌上心头。“只要过了这月浮阵我便可以见着她了。”想到她也许便近在咫尺时破军心中竟似有隐隐的怯意。这难道是近人情更怯? 罗漪见两人一个站着微笑一个坐着皱眉却没有人理会她心中生气:“你们两个又什么毛病?还不快想个法子破了这月浮?” 秦弓被她吵的心头烦躁道:“你再多骂个百来句说不定这月浮被罗漪公主一骂吓得自己就一个个破裂了也未必可知啊……咦对了有了!”说着一蹦跳了起来。 罗漪被他一撞正待作却见秦弓似有所得也顾不得怒忙问道:“有什么?你有好法子了?” 秦弓摇头道:“好法子没有馊主意倒是有一些。” 罗漪小嘴微嘟道:“你的主意本来就都是馊主意。不过先说出来听听呢。” “这月浮我看怪容易破裂的如果我们谁能够有什么狮子吼之类的本领那么大声一吼说不定就全部震破了。” “你会狮子吼么?” “不会” “你……”罗漪跺脚道“那不是白说么?” 秦弓莞尔道:“别急啊这个不行还有别的呢。你的那个骷髅头还在不在?” 罗漪一愣随即醒悟道:“什么骷髅头?劫波杯啊。”说着从怀里将那髑髅取出。 秦弓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那劫波杯既然能将他们送回人间界说不定便可将这些月浮送到别处去。末了他道:“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消失?那扔在哪里都是祸害呢。” 破军早将思绪收回听得秦弓如此一说接口道:“不会永不消失的过了几个时辰也就自己慢慢的没有了。” 秦弓又道:“只是还有个麻烦那骷髅头射出的光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的万一把整座山都跟着移走了我们不是更麻烦?” “我的宝贝哪有你那么笨?”罗漪一旁道“劫波杯之光只将物事移到它本来应该存在的地方比如你们的身躯是在人间界就把你们的灵魂移回身体里了笨小子明白了么?” 秦弓搔了搔脑袋道:“本来有点明白被你一说就不明白了。那你又不是人间的怎么也会过来了呢?” 罗漪突然俏脸通红半晌才挤出句话来:“本……本公主想来人间玩玩不成么?” 秦弓心想:“这臭丫头怎么突然害臊了?”口中敷衍道:“成笨公主爱做啥做啥好了。” 罗漪心慌之下也没有听仔细他说话只说道:“那就试上一试好了。”说罢将劫波杯祭起。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照得三人慌不迭闭上双眼。待再睁开眼时遍山一片清澈草木葱茏再也觅不到半个那蓝色的“月浮”。 罗漪收了髑髅喜道:“坏小子你的主意不算馊!”一转头忽见破军脸上肌肉扭曲额头黄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不由得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破军摇了摇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将左手捏住右手脉门。再看他那右手一片青紫上面凝着一层厚厚的霜兀自向外散出丝丝冷气。 秦弓抢上前去伸手握住破军右手。立时觉得一股十分强劲的寒意透过掌心劳宫穴直朝手臂上冲。连忙运起御火之术抵御。那寒气上升不得便只在手掌上盘旋。顷刻间他的手上也已结起霜来。 破军的脸色稍霁深深的吸了口气运气数转那手上的霜渐渐褪去。秦弓也觉寒意渐减。过得半盏茶的工夫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方才松开。 罗漪先前见他们运功御寒不敢说话现在见破军脸色好转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破军吁了口气道:“好险。那劫波杯果然神通竟将我布结界的寒气尽数还了给我一下子那么多寒气突然袭来措不及防我自己都差点抵挡不住。还好秦兄弟的御火术火候也不浅了帮了我个大忙。” 秦弓嘿嘿一笑却没有立刻说话过得片刻觉得手上经络中再无一点寒意方才说道:“幸好蓼莪姐姐教了我这一招不然非但帮不了你还白搭了自己的小命呐。你还是多谢谢蓼莪姐姐算了。” 破军将话题叉开嘿嘿一笑道“看来‘月浮’也都回到廉贞那里去了有他好受的。”抬头看了一下前面的山路忍不住又说道:“我们很快就可以看见她了罢?”那个她所指的料来并非廉贞。 秦弓道:“我也很想见到她啊。”嘴边却有忍不住的笑意。 罗漪也道:“那我们快走啊!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她也很想见一见蓼莪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可以令这两人不辞辛苦的为之奔波。 破军将右手一展却见他并不将手上的寒气尽数化解反让冰层凝结在小臂上如同一层透明的铠甲一般。他低头看了看这冰铠这才道声:“走!” 三人过了一线天抬头处便可见大悲峰大佛之像。那大佛大耳垂肩慈眉善目将山中景象尽收眼底无数年来总是这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绕过佛像寥天阁便在眼前了只是被山形阻隔只影影绰绰可以见得大半个屋脊。 罗漪性急半行半飞冲在前头秦弓紧紧相随破军反倒拖在最后。那莫名的情怯又闪过心尖:“我到底怕什么?”破军自我解嘲的牵动着嘴角。忽觉左手的银枪一阵轻轻的颤抖。那枪伴他多年与他心意互通他心中一惊。忙吩咐两人道:“小心恐怕有危险。”抢上数步走在罗漪前头。 山路转了个弯寥天阁整个的挑入眼帘。看上去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楼阁而已然阁前却站着好多人。 破军忽然将身形一顿隐在一块山石之后。秦弓、罗漪两人也停住了脚步躲在破军身后。 破军压低声音道:“咱们最好不要和他们正面交锋找到蓼莪就好。” 秦弓也将雕弓从肩上卸下擎在手中点头道:“是啊让破军大哥与自己兄弟打架总不太好。” 破军看了秦弓一眼道:“你倒能为我着想不过那些人并不全是南天八星。”他指着阁前诸人向秦弓、罗漪道:“左手边那七个加上我就是南天八星了右手边的那三人是北天七星中的天机、廉贞和武曲……”四处张望却不见蓼莪踪影。他心想:“她在哪儿呢?难道已经逃脱了……我竟然见不到她若是她已经回了魔界我又要到何时方能得见?”心中不曾有半点高兴反倒多了几分惆怅。 罗漪忽道:“那阁顶上是什么?”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阁顶有个浅蓝色的东西仿佛一个老大的气泡半透明的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似乎有一个人的轮廓。只是人与气泡中间好象还阻隔着什么因为离得较远看不真切。 “蓼莪姐姐!”秦弓第一个叫了起来只是声音压在了喉咙中未敢放高。 破军道:“那气泡是‘月浮’看来他们将她困住了。我们须将她救下才好。”乍见蓼莪那几分惆怅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而阁前两帮人此时却声音渐高。似乎争执着什么。 只听得武曲道:“说得大半个时辰了来来去去总是这么几句废话还不如手底见真章罢了。” 七杀将手中刀抖得霍霍直响道:“打就打难道怕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家伙不成……咳咳……”“噗”的一声吐出一口痰来痰中赫然有着血丝。 武曲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冷笑显是不屑之极。 七杀大怒一张脸皮顿时涨得血红待要冲上前去却被贪狼背后一把拉住。七杀挣得几挣未曾挣脱站在当地大叫道:“要不是你先上来突施暗算将老子伤了……咳咳……”一口痰堵在喉咙间咳得一阵不成咳出脸色都变做了酱紫。贪狼连忙向他背心击得一掌他方才缓过气来只是神色委顿说不出话来。 天府将手一摆道:“老三你带着老七、老四先回天界。”那语气虽是淡然却是丝毫不容回拗。贪狼应得一声扶起一直斜倚在一边的巨门纵云而去。七杀也不敢多言跟随而去。三人刹那便不见了踪影。 天府又将手一伸“忽喇”一声手中多出了一柄寒冰利剑来。那剑身上青幽幽的光芒吞吐不定映得天府的脸色也忽青忽白阴晴不定。这正是天府赖以成名的利刃“冰青”。 武曲见他亮出“冰青”不自觉得往后退了两步道:“好就让我来会你一会!”口中虽然硬气心中却已微生怯意。 第十一章 鹬蚌 天府一言不只是将冰青向前一伸遥遥的指着武曲。武曲双手交叉在前胸立了个门户。只见他手上带着一副玄色手套非丝非棉却不知用什么制成的。他双目牢牢的盯着天府剑尖背部微微躬起全身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宛如一头蓄劲待的豹子。 天府剑上青芒忽然一盛。宛如一条青色的毒蛇直奔武曲面门。待得青芒飞至面前时忽然一散化作万点寒光竟将武曲全身尽皆笼罩。武曲大喝一声挥舞双掌只见掌影重重如同在身前撑出一张黑色的网将万点寒光全然网住。那寒光与掌甫一相撞便不再见得仿佛被掌网尽数吸入消失无踪。只是武曲却又连连后退了数步方才稳住身形看来天府这一击内力非凡。武曲不由脸上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天府更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飞起一剑直取中宫刺向武曲前胸。不料武曲不闪不躲双掌一封向着剑尖迎了上去。 “他竟敢空手挡我‘冰青’?”天府心中微一迟疑然剑与掌已然相碰这一剑更无半分阻碍“哧”的一声入没至柄。可是那剑却没有从掌背透出。细看武曲的掌心与剑相交处连破口都没有一个整把剑仿佛已经溶入在他玄色的手套中了而那手套黑得宛如一个无底的黑洞深邃不可测。天府似乎听见了那黑洞深处阴风吹响死神衣袂的声音。 “异空门?!”天府虽然心中惊诧说话的语气依旧像冰一般冰冷而感觉不出一丝波动。 武曲嘿然一笑当见天府所料非虚。原来武曲所戴的手套乃是一件秘宝实则是一个异度空间的入口。不管什么东西与之相触均会进入未知的时空。 武曲见天府兵刃被克心中得意那适才的后退假意胆怯原来尽是装出来诱敌的。 天府依旧紧紧的握着剑柄他只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武曲掌心传来似乎要将他的人也一并吸入那黑洞中去。 武曲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狂妄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去。 天府轻轻的叹气松开了手中的剑柄。 没有了冰青的天府便是一头没有了牙齿的猛虎罢?武曲如是想着笑容更盛。 天府忽然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武曲的手腕上轻轻的点了一下然后疾退。 武曲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便已冻结在唇边。其实他全身上下都已经冻结整个的人仿佛一个极大的冰凌。那笑容依旧挂在唇边连同眉间还有着没来得及散出的恐惧一并冻结。 天府将手一展那吞吐着青色寒芒的冰剑又出现在掌中。那不过是他用寒气凝就的剑像而已。真正的冰青只是他的那一只食指。 廉贞、天机见形势不妙连忙抢上前去。天府身后太阴、天相、天梁等人哗啦一声全部围了上来。 天府冷冷一笑收起冰剑负手而立。 廉贞、天机护在武曲身边心中虽知此战有败无胜却也不愿就此罢手。 南天诸星正待一拥而上将两人制服。忽听得身后破空之声忽忽作响。其声密集仿佛万箭齐。众人纷纷纵身闪避。 廉贞与天机觑得良机哪肯放过一挺护手弯刀一举春秋铁笔方要趁隙攻向南天诸星不料第二波箭雨又至。那箭却不分什么南天北天将场上七人全都笼罩在内。众人耳边只闻风声强劲却不曾见得半分箭影。个个心中惊疑加之这箭来得迅疾众人虽未被箭伤着却也一阵手忙脚乱方才躲过。 “箭气!”连天府也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不待众人缓过神来第三波箭雨又到眼前。廉贞护手刀一扬将“月浮”做成老大一个半圆挡在自己与天机身前。天府也瞬间凝出幻冰结界护住南天诸星。那箭气虽然强劲但也只在月浮表面激起无数涟漪把幻冰结界撞得坑坑洼洼却不曾冲破结界。 众人这才暗暗喘了口气。顺着箭气方向看去。只见一少年手持雕弓拉得弓如满月弦上却不曾有得一物。那少年不是秦弓是谁?! 诸人见一个凡间少年竟却有如此能耐心中惊诧突然寥天阁顶闪过一道强光。那光虽不曾直射在众人眼中也令之低头不敢直视。强光过后阁顶飘然落下两人。一人眉目清朗却隐隐有着忧色他一手抱着个女子;一手紧握着一杆银枪。另一个却是个美貌少女衣带当风恍若仙子御风。众人虽是天神见之也不由眼前一亮。正是那破军与罗漪。原来秦弓运动箭气只是为吸引众人注意而已。 天府闷哼一声一张原本冷冰冰的脸变得铁青。似是吃了什么暗亏。另一边廉贞竟被自己的月浮罩在中央动弹不得。正是因罗漪使用劫波杯救下蓼莪使得结界反归其主所至。 秦弓欢呼一声道:“得手啦!”将弓往背上一背迎了上去向着破军道“蓼莪姐姐怎么了?没事吧?” 破军眉头微皱道:“应该没有大碍吧只是被幻冰冻得久了恐怕要过得一阵才能醒来。” 天府运气数转才将猛然反噬的寒气尽数化去。而廉贞也已将月浮化解。 廉贞心中奇怪:“适才也有月浮袭来的情形现在怎么又来了?”虽不知何以有这等情形出现但见得破军等人现身也自猜到必是这数人所为。廉贞不由得细细打量来人一瞥眼间看到秦弓背上的雕弓心中不由打了个突。与天机对望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道:“夜摩天狼弓?!”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所猜非虚。 天府听得这五字也自一惊心中暗道:“天狼弓?难道这少年便是……” 秦弓闻言笑道:“这个是我新得到的宝贝叫夜摩天狼弓么?很不错的名字啊。” 天机见他说话的模样一派烂漫胸无城府。心想:“这个就是那个当年的天狼转世么?只是那弓我曾亲眼得见绝对不会认错的!”心中略一计议当下冲着天府一拱手道:“既然魔尊已出咱兄弟也没有什么好留的了后会有期!”廉贞听得天机这般说话不由微微一愣却也不说什么两人护着冻僵的武曲径自而去。 天府微一颔算是还礼。待得那两人去远这才转身道:“老八你这是怎么回事?”说话时两眼向天神色倨傲。 破军听得天府问话恭敬答道:“大哥小弟知错!”说着将蓼莪交与秦弓手中枪却不曾放下反又握紧了数分。 天府“哼”得一声道:“你哪里将我这大哥放眼里了?” 破军依旧必恭必敬道:“小弟不敢。” “不敢?不敢都敢了!你救下魔女可是要背叛天庭?”天府每说一句便向前踏上一步。待得说完已然走到破军跟前。 破军连连摇头:“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背叛天庭?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天府点头道:“很好很好!”说话间骤然一伸手手冰剑散出的剑芒刹那便已在破军喉间闪动。 破军似是未料到天府说话间便会动手匆忙间竟是本能的将右手一举用小臂去抵挡天府的冰剑。 天府心中仿佛根本没有一点兄弟情谊手中剑更无半分犹豫全力斫下。 破军身后的罗漪忍不住一声尖叫:“喂小心啊!”秦弓亦高叫道:“破军大哥!”两人待要上前相助又哪里来得及! 罗漪忍不住将双目一闭不忍见到破军血溅当地的情景。秦弓一手抱定蓼莪单手开弓正待射出箭气救助破军。只听得“喀嚓”一声轻响小臂与剑已然撞在一处。只见冰屑四溅。那冰屑撞在旁人脸上隐隐生痛。再看破军臂上赫然凝着一层厚厚的冰铠生受天府这一击冰铠虽然破裂手臂却是无碍。破军左手枪更不迟疑直取天府小腹。天府一击不中立刻疾退。那枪只在他衣襟上虚虚的擦过不曾伤得分毫。 破军暗道一声“侥幸!”幸喜自己先前已早有准备方才躲过断臂之厄。 天府却并没有再次进攻的意思只是看着破军脸上不显半分喜怒。也不知他到底心底想些什么。 破军也不敢追击将双手一躬道:“多谢大哥手下留情。” 天府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破军一愣道:“什么?” 天府并不作答只管自己说话:“你记得当年天狼的故事么?要与天界为敌又不见容于魔界。若想步他后尘你尽管便走。” 破军呆得半晌道句:“大哥恩情小弟铭记五内。”转身接过秦弓手中蓼莪对罗漪、秦弓道“咱们走!”三人沿山道缓缓而去。 转过山道时破军回头看去。只见天府依旧木然而立他双眼看着青天衣袂被山风吹动猎猎作响。那看不出一丝感情的脸的背后隐约透出的是无限的茫然和无奈。破军心中一阵惆怅心知这一走自己便再也不是天神然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那一切竟似都不再重要。也许只要可以如此抱着她做不做天神都是无妨。 三人一路下山俱是无语。秦弓与罗漪虽是好说话也知破军心情不佳不敢出声打扰。破军忽然停住了脚步。秦弓连忙走上两步道:“破军大哥有什么事么?” “她动了一动。”破军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意。说罢将蓼莪放在地上。三人围在她身周看着她。 “真漂亮。”罗漪此时方能清楚的看到蓼莪的样貌心想“怪不得破军肯为她背叛天界。” 蓼莪长长的睫毛忽然轻轻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虽是受伤那灵动又略带调皮的眼神掠过破军脸上时破军心头一阵大颤。 “蓼莪姐姐你醒啦!”秦弓喜道。 蓼莪点点头站起身来却依旧觉得浑身乏力。“哎呀”一声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早有破军抢上一步扶持住她。她便这般软软的倚在破军肩头。破军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一张脸忽然间变得通红。好在秦弓关心蓼莪未曾注意。罗漪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好笑。 蓼莪轻轻笑道:“还好啦没有死成。你个小混蛋怎么跑这里来了?” 秦弓搔了搔头道:“姐姐没事就好幸亏破军大哥帮忙不然小弓一人也没有本事救得姐姐。”遂将前事约略说了。 待得说完蓼莪笑道:“好哇我在和天界的家伙们拼死拼活的你倒在非想非非想天玩耍还找了个漂亮小姑娘陪你。” 一句话说得罗漪秦弓脸上臊。罗漪轻轻哼了一声半转身子心想:“这坏小子的姐姐说话怎么这样?怪不得坏小子那么坏。” 秦弓嘿嘿笑道:“破军大哥为了姐姐奔波劳累又与天界决裂。姐姐怎么谢他呢?”却把话题扯到蓼莪自己身上去了。 蓼莪转头笑嘻嘻的看着破军。破军刚刚稍稍正常的脸色唰的一下又变作了红缎子。却又生怕蓼莪站立不稳不敢抽身而去。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傻傻的杵在那里。过了半天才憋出句话来:“蓼莪姑娘好久不见你……好么?”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顿时连耳根也红了起来。 蓼莪将身子站直不再靠着破军把俏脸一板道:“不好不好得紧。” 破军闻言忙道:“哪……哪里不好?”关切之情尽现于色。 蓼莪看在眼里心中感动却依然假意恼怒道:“被你大哥天府的幻冰真气冻了那么久哪里还会好了?” 破军正色道:“若非有幻冰结界护住你早就被廉贞的月浮断了六识!何况大哥困住你也是职责所在……” 蓼莪见破军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破军这才知道蓼莪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蓼莪点头道:“你说得也是幸好我也不算太弱只可惜了我修炼多年的火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已然冻毙的乌鸦续道“好在有它护住心口不然就算不被月浮伤了我也和它一样了。”复又展颜一笑道:“不管如何多谢破军大哥相助小妹这厢多谢了。”说着盈盈下拜。 破军口中连道:“不必多谢!”伸出手来待要扶住她手指甫与她玉手相触却如触电一般又迅缩了回来。 秦弓一旁拍手大笑。破军这回却不曾脸红只是和蓼莪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满蕴着笑意。 蓼莪横了秦弓一眼道:“小混蛋别得意上次偷跑出去玩的事还没有和你算帐呢。” 秦弓吐了吐舌头道:“救姐姐的事我也有功劳将功补过好不好?” 蓼莪“嗯”了一声却想:这小混蛋要是变成了魔尊会是如何的模样?心中却实在无法想象若眼前这个弟弟真的变成了魔尊自己当以何等态度面对。 秦弓似未觉什么高声叫道:“好罢既然大家都好好儿的咱们这就回家去吧。” “回家?”蓼莪眉头微皱道“是啊好久没有回去看看了……”顿得一顿道:“小弓我好多事情没有和你说不过想来你现在也都知道了。我是魔界的人。” 秦弓点了点头道:“那又怎么?反正你是我姐姐就是了。” “我现在要回魔界了。” “什么?!”这一声却是秦弓和破军一起说的。 “我受魔界长老之托找到转世魔尊并等他到十六岁时带回魔界……现在是该回去向长老复命的时候了。” 破军接口道:“你要带小弓去魔界?”他深知若秦弓真的真元复苏变成魔尊实是一件惊动天魔两界的大事而自己虽脱出天界心中第一个念头却依旧是天界的安危。 不料蓼莪却摇了摇头道:“不我一个人回去。小弓就是小弓不是什么魔尊。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 秦弓张了张嘴却不再说什么只是愣愣的出神。 蓼莪心想:“半天不见这小混蛋成熟了不少。”口中道:“但长老是我们魔界的灵魂他的话我一定要听所以我一定要回去。” 破军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蓼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嫣然一笑道:“你想加入魔界么?” 破军的脸忽然又红了却默不作声。 蓼莪轻轻的笑着说道:“好啊我觉得好象经脉中还有寒意未除有你在身边可以助我化解呢。” 破军“哦”得一声心中却知陪着蓼莪入魔界怕是前途艰险。然念及蓼莪不曾完成使命便回万一有什么不测自己也可在旁襄助。何况有伊人在侧纵刀山火海亦无所惧。 蓼莪道:“好吧我们这就走。小弓姐姐不在的时候你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啊。还有照顾好这个小姑娘。” 秦弓心知挽留也是无用只得强颜笑道:“姐姐只管放心好了。只是什么时候才能见得姐姐?” 蓼莪笑道:“我想很快就可以见到的吧。”说罢径自与破军往东南方而去。 “何时才能见得?”破军与蓼莪心中也自想着这一句话。 秦弓目送得两人去远。心中一阵惆怅惘然若失。转头间见罗漪正睁大了一双妙目看着自己。心中的失落感顿时少了许多笑道:“咱们走吧。” “去哪里啊?”罗漪问道听到秦弓用到个“咱们”两字心里却有莫名的欢喜。 秦弓想得一想道:“我想先到那条通往色界天的通道去找那个老虎头问点事。然后就去找我大哥。” “老虎头是什么?你大哥又是谁?”罗漪听得一头雾水。 秦弓将背上的弓往上抬了一抬道:“老虎头好象叫奔云就是送我这弓的家伙我大哥叫李存孝可是个英雄!咱们快走吧!” 罗漪点头道:“好哇。反正跟着你就是了。”她忽然觉得和这个坏小子一起仿佛有着许多乐趣和未知的快乐。 第十二章 前世 一片迷雾中光和影的粒子不断向后倒飞。秦弓带着罗漪在通往色界天的捷径中疾驰。这一次秦弓不再如上次那般惴惴不安也没有了急于营救蓼莪的那番焦虑然身心却坠入了如这光影一样迷茫的深渊中。 那睡梦中的血色的惊涛他已亲眼见得前生作出的决定他也能够明了。可是当见得那么多人提到魔尊的神情中都带着无比的敬畏时他忽然很想知道那一世自己是如何的雄霸一方令无数英雄为之折腰的。 “前世我应该是个不世之雄罢?那么今世呢?”他轻声的问自己。 “今世我也要做一个英雄哪怕没有那个辉煌的前世!”他如是想着。 罗漪看着他似乎感觉得到他眼中放射出的是令人震慑的神采那眼神中竟隐约带着千古未移的狂意和轮回都无法磨灭的傲气。不由得一种奇异的感觉泛上心头不知如何一抹晕红掠上双颊。她忽然脚下加快一下冲出好远将秦弓甩在身后。 秦弓一愣叫道:“你做什么?” 罗漪听得他在身后叫唤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她也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不想让秦弓此时看见自己的样子。 秦弓一边叫一边足力追。 两人正一追一逃间突然一座大山凭空竖起横亘于前。罗漪一惊停下了脚步。 “臭丫头什么疯啊!”秦弓追了上来顺手一把抓住罗漪肩头。罗漪回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罗漪定定的看着秦弓秦弓本想再多骂上几句可是话到口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也这般傻傻的看着她。 “臭……漪你……”那一句臭丫头不知怎地也喊不出口了。 罗漪星眸半转秦弓在她的瞳孔中清楚的看得到自己的身影。 “我什么呀我?”罗漪轻声问道。 “你……你很漂亮。”两人距离颇近秦弓只觉得她吐气如兰不由得心神一荡脑中迷迷糊糊的。 “呀!”罗漪低低的唤了一声她没有想到他说话这般的直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秦弓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哪怕就这么站着仿佛也颇不错什么前生今世的一时间全都丢在了脑后。满眼只是面前的伊人。 两人正痴痴对立时忽然一阵阴风袭来风中隐约有着腥味。秦弓悚然一惊:“难道又是它?!”连忙将罗漪往身后一扯。果见风过处山前赫然现出一个红身赤的怪物来双抓箕张直扑而来。 秦弓一见此怪嘿嘿一笑道:“罔象还认得我么?!” 那怪正是上次被秦弓击退的罔象。它见是秦弓愣得一愣怪叫一声返身便走。 秦弓反手将天狼弓拿在手中喝道:“休走!”便待弯弓。 罔象仿佛知道厉害转身连忙。见秦弓手中的天狼弓不由得浑身一颤匍匐在地。口中连呼“饶命”。 罗漪见它来得凶猛此时却如此脓包忍不住掩袖而笑。秦弓也不禁莞尔道:“我不杀你我且问你你可认识那个叫奔云的老虎头?” 罔象听得“不杀”二字一张狰狞的脸上竟自露出笑容来却把两只獠牙长长支在唇外那尊容须比哭还难看数分。它不敢迟疑连忙答道:“认得认得他就在前方不远的混沌河中呆着。” 秦弓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不是已经死去千年了么?怎么会在这里作怪?” 罔象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犹豫和畏惧。 秦弓看出端倪厉声喝道:“快说休要诡言诓我。” 罔象连忙应了声“是”方才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这罔象乃是当年大禹治水途中被剿灭的百零三妖兽魔怪之一这一众妖魔死后怨气不灭反在冥界吸取无数冤魂的怨恨愤怒于阿鼻地狱下不断滋事。 “那一天不知何事地狱门外纷纷扰扰门外的鬼卒惊叫不已。我听得他们在喊:‘目犍连来了!’接着狱门洞开一道祥和的光芒充满整个地狱。把这地狱中的怨戾之气荡涤得四处逃窜。我厌恶这祥和的气息我原本就是人间暴戾之气化生而成的于是我趁着鬼卒们纷乱之际逃出了地狱。” 秦弓拉着罗漪坐了下来静听此怪言语。他心中一动记起前日在狼虎谷黄巢皈依一事心道:“原来这家伙也是目犍连为救母放出的十万恶鬼之一。” 只听得罔象续道:“我随着一起逃出来的鬼魂飘飘荡荡往冥河而去我们要到人间去那里才是我们肆虐的乐土我已经无数年没有闻到鲜血的香味了。”说着它下意识的龇了下牙仿佛在回味那鲜血的滋味一般“然而我们在通过冥河时碰到了那个人……”说着它全身忽然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似是心有余悸“他只是个冥河上摆渡的可是他的力量……他可以轻易让这些逃出来的鬼魂全部灰飞烟灭。幸好他身边还有个被他叫做七哥的人那人叫他给鬼魂们灌下了孟婆汤就让他们去投胎了。” “它说的那人是我么?不是我的前世么?”秦弓想着。 “我和奔云见机得快就想转身逃走不料那人脚边忽然有一股极大的怨气生出将我俩牢牢吸住不得脱逃。从此我和奔云就附在了他的脚边。 后来我才知道那人叫天狼他是天界的战神后来却投入了魔界然后他取代了魔帝并率领魔族攻下天界无数地域杀了天界重臣紫微、天鹰。本来他完全可以一统天魔两界。但是他却自己闯入了冥界甘心在这里做个摆渡人。” “天狼!”秦弓在心中默念着这个令无数生灵战栗景仰的名字。 “把我们吸附住的是锁住他脚的百鬼无形链。那无形链本是由百鬼怨咒铸就只怪我俩怨念太炽激起了无形链的怨气相互吸引才害得我又多了这好多年的禁止。 我以为我永远都只能做那百鬼无形链的一部分了直到那天七哥一箭射断无形链让天狼前去转世我才得以自由。可是七哥却把我和奔云封在这个人影不见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还把天狼留下的夜摩天狼弓交给了奔云说也许有一天弓的主人会来拿的……”说到这里罔象忽然顿住了话音双眼死死的看着秦弓手中的弓。 秦弓将弓在罔象眼前晃了一晃罔象一张红脸忽然变得煞白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异常的东西一般。它往后倒退数步道:“你……你……你就是……”说话间跳起身来便往山上奔去那度倒是极快。 秦弓哈哈一笑也不追赶。长身而起。 罗漪跟着站了起来道:“这罔象说故事倒是说得不错看来我们不用再往前去找那个奔云了。” 秦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罗漪朝罔象逃跑的地方看了一眼笑道:“前生的你好厉害哟竟可以把个怪物吓成这等模样。” 秦弓呵呵一乐道:“现在的我不厉害么?”正想说句玩话自我标榜一下却有一种莫名的迷茫在心间一动剩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反化作一声嗟叹。 罗漪本已准备等他标榜的话一出口便嘲笑他两句不料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下奇怪道:“坏……小弓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 秦弓笑道:“我这面夜摩天狼弓好得紧而且一点也不小。”将话题岔了开去。他也不知自己因何叹气。只是隐隐觉得自己竟渐渐崇拜起那个前生的叱咤风云的自己来这到底是好是坏?却是不得而知。 罗漪哼了一声道:“坏小子就是坏小子半点改不了本性。” 秦弓“嗯”了一声道:“改了本性就不是我了。你还会喜欢么?”话说了出来才觉似乎有些过火了却已不及更改。 罗漪听得这话果然脸儿刷的沉了下来道:“不要脸哪个喜欢你了?” 秦弓连忙抢上一步拉住罗漪的手。触手处只觉得那手柔柔的宛若无骨捏在手里极是舒服。 罗漪将手一甩道:“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秦弓讪讪道:“我怕你一生气又跑掉么。”说话时却依旧没有放手罗漪甩得一甩没有甩脱并不再动。只听秦弓求饶道“是我口没遮拦是我不好!” 罗漪朝他白了一眼道:“知道自己不好就好了!” 秦弓听她口吻似是并没有生气再看她眼神似嗔还喜的。忍不住又嬉皮笑脸道:“你没有喜欢我啦是我喜欢你总行了吧。” “嗯好。”罗漪随口应了一声转念间又觉似有不妥。只见这坏小子贼忒兮兮的样子粉脸不由一阵烧。举拳便打。秦弓早有准备哈哈大笑声中翻身躲开拔足便逃。 “坏小子有种别跑!” “臭丫头有种别追!” 两人追追逃逃的往归途而去。 夕阳西斜将禹王庙前的那条铺满树叶的甬道照得呈一片烂漫的淡金色。夕阳同样洒在罗漪的肩头将她那瀑布也似的头也染成淡淡的金黄色。秦弓与她并肩而行脚踏在厚厚的树叶上那沙沙的声音听在耳中也如同人间妙乐一般。 “前面不远就是禹王村了我就在那里长大的。”秦弓兴奋的说着。不远处可见那隐约的村落而数股炊烟正袅袅升起。想起平日里自己现在这个光景回家时蓼莪姐姐已经烧好可口的饭菜等着他了虽然少不了小混蛋长小混蛋短的骂上两句。但那也是何等的温暖啊。想到这里秦弓心下微黯道“也不知道蓼莪姐姐现在如何了。” 罗漪劝慰道:“不用那么担心啦有破军陪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秦弓点了点头道:“也对。”心知惦念也是无用爽性不再去想。只是深觉这两天生的事却将他这十数年来的安宁与习惯尽数打破往后又将会有怎样的事情生?记得爱感叹的破军曾说过“未知才是真正让人恐惧的。”也许未知同样也能让如秦弓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敢到莫名的兴奋吧?! 说话间已进了村子。秦弓知着那两间茅屋道:“这里就是我家了……咦怎么会有灯光?” “难道蓼莪姐姐又回来了?”这念头不过在秦弓脑中一转便过却知不过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他经这两天人间险诈也已尝得一二警惕性自然高了不少。他一拉罗漪转到屋后依旧从后窗跳了进去。 两人刚刚入屋便见屋内火折一闪一盏油灯已然点着。虽然不算很亮却足以看清屋内情形。 屋里桌上的饭菜依旧是昨天蓼莪放在那边的。桌边站着一个少年正是他点亮了油灯。 “小博!”秦弓脱口唤道。 “小弓你回来啦!”这少年正是秦弓玩伴小博。只见他一脸喜色道“你终于回来了害得我担心死了。蓼莪姐呢?怎么不和你一起回来?这个……这个是谁啊?好漂亮的姑娘……”他心中欢喜也不管秦弓如何回答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 秦弓见是小博这才将戒心放下笑着将一日的情况约略的说了只听得小博咋舌不已只当在听神话故事一般。然又想到蓼莪平日的神通却也不由得不信。 “对了小博你人在里屋怎么外屋会有灯光呢?” “哎呀我都差点忘了有个人等了你很久了。” “等我?”秦弓听得这句话疑窦顿生“是谁?” “是我。”一人说话间飘然入屋。站到小博身后。 秦弓与罗漪一见此人立时跳了起来:“天机!” 来人面如冠玉五柳长髯一副儒生打扮正是寥天阁前所见的北天六星之一:天机。 秦弓将天狼弓举在胸前喝道:“你来作甚?” 天机一手拈须一手轻轻搭在小博肩头微笑道:“何必紧张不要吓坏了你的朋友才好。” 秦弓怒道:“你放了小博!” 小博却兀自糊涂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小弓他不是你朋友么?” 天机笑道:“当然是即便这一世不是上一世也是。” 秦弓微微一愣却把弓收了道:“你到底想作什么?” 罗漪站在秦弓身后并不说话此时忽然伸出两指在眉间一拢一道白光自眉心射出直奔天机面门。 天机不虞有此一招慌忙侧头闪避。秦弓乘机抢上一步将小博拉到身后。 罗漪见一击不中正待再次招却被秦弓伸手拦住。天机闪过白光眉头微皱心中忖道:“这女子是什么来历?看样子不似凡人。”只听得秦弓道:“有什么话你便说吧现在我们可以听听了。” 天机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道:“我没有要挟你的意思。”顿了顿又道“以你现在的本领比之凡人确是强得许多。”言下之意自是说秦弓的能耐比起自己尚有差距须不必抓个人质要挟之。 秦弓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坐下来说话吧。”举手投足间已颇有些风范不再似个不更事的少年。 天机暗道一声“好”。四人围着桌子坐下。 秦弓看了看罗漪和天机道:“你们都是神仙不用吃饭我可饿得紧了。”说罢拿起桌上的饭碗竟自大吃起来也不管旁人一脸错愕。 天机却抚掌大笑道:“好、好、好!行事率性而显真性情果然与当年天狼一般无二。” 秦弓边吃边鼓着腮帮道:“就吃顿饭用得着那么恭维么?” 他说话虽带着冲撞的意思天机却不生气只是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罢了。” “看我?”秦弓如风卷残云一般将饭菜扫得一干二净将碗往旁边一放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天狼转世。” 秦弓歪过脑袋看着他问道:“这个对你很重要么?” 天机慎重的点了点头:“是。” “那我是不是真的天狼转世呢?” 天机又很认真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罗漪在一旁看得好笑不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天机看了看罗漪道:“还未请教姑娘……” “她是摩毓罗天的公主。”秦弓代为作答。 天机听得摩毓罗天五字肃然起敬一拱手道得声:“公主!” 罗漪将螓微点算是作答。却冲着秦弓撅了撅嘴心想:“难道你心里只是当我公主么?”这话却是没有说出口。 秦弓假装没有看见问天机道:“那你如何确定呢?” 天机又习惯性的拈了拈胡须道:“传闻转世天狼有弓状印记在身。” 秦弓将衣襟扯开少许露出胸前的胎记道:“就是这个么?” 天机点头道:“看来你真的是天狼转世。”他自开始说话都是只说天狼而不似旁人一般说魔尊。 秦弓对此事早已不再怀疑将衣襟合好道:“如果我是魔尊你是不是要现在就将我除去?” 天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魔尊?我想天狼大概不喜欢这个称呼吧?”说着双目看着窗外渐已暗下的天色思绪却回到了那遥远的年代过得半晌方道:“也许北天界欲将你杀之而后快但是我不会。”说罢长身而起“我待得很久了得告辞了。” 秦弓笑着摆摆手道:“再见哇不送了。” 天机应道:“再见!”这句再见中却似有着什么深意。他身影一晃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小博揉了揉眼睛道:“奇怪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秦弓却陷入了沉思耳畔响起的是隐约的杀伐之声和无尽的叹息那声音亦真亦幻却只是在脑中萦绕。 “那前世的天狼……这今世的我……”他轻声的说道。 第十三章 游历 阳光透窗而入正照在秦弓的脸上。秦弓在床上伸手遮了遮尚未睁开的眼睛懒懒的翻了个身又复睡去。 罗漪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床前见他一动心中一喜刚要说话却见他似乎并没有醒来的意思柳眉微皱正待上前把他从床上一把揪出来刚一伸手又缩了回来反将手托住了香腮脸上露出个狡诈的笑容来。 只见她星目微闭将一指放在眉心轻轻叱得一声:“去!”一道淡淡的光芒自她眉间出渐渐的将秦弓的头部完全笼罩住。 秦弓合着的眼皮下眼珠忽然急转动起来脸上的肌肉微微牵动似是十分紧张鬓角边竟渗出丝丝冷汗来。 “啊!”秦弓一声惊叫猛的坐了起来双目四顾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道:“真是吓人幸好是个梦。”却现罗漪站在床头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心念一转已然明白过来:“臭丫头是不是你搞的鬼?” 罗漪嘻嘻一笑道:“谁让你睡得跟只死猪一样?就爽性让你做个好梦啦。” “好梦?要吓出人命来的也算好梦么?” “谁知道你那么胆小?”罗漪将头晃来晃去声音拉得长长的仿佛在唱戏一样。 “呀!”秦弓跳下床来做了个穷凶极恶的样子作势朝罗漪扑去。罗漪尖叫一声夺门而出。只听得秦弓在身后洋洋道:“原来你胆子也不大还有啊以后不要乘我睡觉的时候偷偷的待我旁边。” 罗漪站在门外背倚着门并不反唇只是想着适才见到的秦弓那沉睡的模样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秦弓摇了摇头穿着整齐了这才开门而出。 门刚一开罗漪一个踉跄正跌在秦弓怀中。秦弓惯性的将她一把抱住。罗漪“哎呀”一惊连忙站直了身子将秦弓狠狠一推转身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秦弓向后退了两步鼻端却依旧能闻得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怀中虽已空空但刚才那一抱间的感触却似依旧在胸口徘徊。 秦弓愣得半晌这才追了出去却见罗漪并没有逃远只是傻傻的坐在外屋的桌前以手支颐。而桌上正放着热腾腾的包子和白粥。 秦弓喜道:“好丫头这是哪里弄来的?”也不待罗漪回答坐下来便吃。 罗漪白了他一眼道:“你睡得象猪一样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到处逛啦。看见了就拿了点回来。” “拿?”秦弓喝了大半碗粥又啃了两个包子才抬起头来道“拿是什么意思?这可是要钱的啊。” “钱?钱是什么东西?”罗漪茫然的看着他问道。 秦弓差点将嘴里的东西尽数喷了出来连忙用手按住狠命的咀嚼吞咽了一阵道:“就是银子啊铜钱啊。要拿了这些东西才能交换吃的。你不知道么?” 罗漪摇头道:“不知道我就见到个摊子上有好多吃的然后我就拿了点没有人问我要你说的什么铜钱啊、银子啊之类的。” 秦弓张大了口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心想:“这个罗天的公主不知道用钱买东西也算正常那个摊子上的人竟然会不收钱岂不是脑袋有问题?” 又听得罗漪忽然轻轻一笑道:“不过我想我拿的时候大概没有人看见吧。” “啊?”秦弓好不容易合上的嘴巴又张了开来“那你……你不是偷东西么?” “偷?什么叫偷啊?”罗漪又不懂了。 “不告而取啊把不是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啊。那是……那是……坏人才做的事。”对着这样一个完全不明白人间俗事的姑娘秦弓突然觉得有些艰于言辞。 罗漪撅着嘴道:“真麻烦我在罗天时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什么偷啊、买啊的我要他们的东西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那是罗天这里是人间啊不一样的。” “那我该怎么办好?” 秦弓听得罗漪软语问他心中一阵欢喜拍了拍胸道:“你以后乖乖的跟着我就是了不要自己一个人胡乱跑。” 罗漪点了点头微笑的看着秦弓道:“嗯我听你的就是了。” 秦弓忽觉心头一阵乱跳好一阵才平息下来。耳听得罗漪道:“你吃好了么?带我去玩好不好?我刚才看见有个老大的城池里面好多人在忙乎好象很好玩。” “城池?哪里啊?”秦弓随口问道。 “不是很远吧大概你吃两顿早饭的时候就可以到了。” 秦弓心中寻思道“这附近好象没有什么大城啊这丫头又犯什么毛病了不成?”想得一想问道:“你是怎么去的?” “飞啊不然怎么去?” 秦弓不由得大摇其头。罗漪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乱晃道:“走吧走吧我们去那里看看。” 秦弓想道:“反正左右无事虽然说要去看看大哥不过也不急这一时。”当下道:“好吧不过你要听我话不然不带你去。” 罗漪连忙大点其头。 秦弓收拾得一阵又翻箱捣柜的找了些银两自忖够用了这才带着罗漪出了门。他站在门口看得一阵找了把锁将大门锁住心想:“也许要有一阵才会回来了吧?” 看着这个自己在此长大的屋子秦弓心中微微掠过一丝感叹不过感慨之情稍纵即逝。想到可以自由的在外游历晃荡那是何等的新鲜快意更何况还有罗漪这等人儿陪伴在身边。他道得声“走!”携着罗漪大步而去。 两人无牵无挂一路游山玩水倒也逍遥。罗漪见什么都觉得数分新鲜秦弓虽在乡间长大却也随着村里的学究念过一阵子书听蓼莪说过些故事自是在罗漪面前摆出副师长的架子来。只是自己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许多东西一知半解万一罗漪问到自己不知道的他就胡说八道、牵强附会一番蒙混而过。少男少女结伴而行自有无数的乐趣在其间。 两人遇得人烟稀少处便蹑空而行若见得城镇便缓缓而行。这一日已到得杭州城中。这杭州竟是与前些日子所行经的城市大不相同。 现下各地节度使拥兵自重天下一片纷乱。纵如扬州、金陵这般昔日繁华之地也不免透出些凄惶来。而这杭州是镇海节度使钱镠所辖之地。此人大有些手段先抗住了黄巢兵马后平定了董昌叛乱当今天子对其也刮目相待赐以铁券诰命。他更将个杭州一带治理得颇为出色尽显一派太平景象。时人皆尊其为“钱王”。 秦弓、罗漪二人在白堤缓缓而行。只见两边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山色空蒙青黛含翠。宛若人间仙境。 “山名天竺堆青黛湖号西子泻绿油。”秦弓有心卖弄随口道了两句诗“据说这杭州的西湖是三十三仞利天上的明珠所化景色自是非同一般。”顿了顿又道“杭州还有个钱塘江据说那江潮雄伟非凡号称天下四绝之一煞是好看。” 罗漪听得出神正待细细问来忽听得旁边有人大声喝道:“胡说八道那江潮也不知害死多少人了又有什么好的?” 秦弓转头望去却见一少年站在身后长得甚是俊朗却是横眉怒目斥道:“你好不晓事如那等害民的祸根也可当作风景赏玩不成?” 秦弓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一拱手道:“这位兄台说得是在下第一次到得杭州不免不知情由望兄台莫怪。” 那少年见他言语谦逊愣得一愣道:“听你口音确不是本地人倒是我卤莽了。”连忙回得一揖转身便走。 秦弓却叫道:“兄台慢走小弟还有一事相问。” “哦?”少年停住脚步道“你想问什么?” “那钱江潮到底如何个害人法?” 少年转身细细的打量了两人一番只觉两人与自己年龄相仿女的美艳非凡男的气宇轩昂不由暗暗喝彩了一声。心中顿萌结交之意。当下说道:“这钱江潮早先还算好每年八月十八才潮水比平时大些也只到六和塔下的小山便止。这些时日却像了疯似的一日两涨将六和塔都淹没大半。潮水来时不免戕害了无数农田和百姓性命。也算是我们杭州一害了。”说罢摇头长叹。 “不可以造个堤岸将江水拦住么?”罗漪道“我想不是很难啊。” 少年摇头道:“姑娘所言我们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只是潮水厉害堤岸刚起就被冲塌了又有人传言说是潮神作恶一时人心惶惶哎……”说到后来他双眉紧锁一脸愁云。 秦弓看此人打扮锦衣华服宛若王孙公子说到百姓之事却宛若己事又见他身后十步之遥有十数人似是游客模样却不时朝这里打量察看显是在保护此人安全忖此人来头不小。当下说道:“若只是江潮高低恐怕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如果真是有个什么潮神之类的说不定还真可以帮你们除却一害。” “哦?”少年显然不甚相信。 秦弓一本正经道:“不妨直说吧我们乃是学道之人要抓两个鬼怪或者和神仙商讨一番可是我们的本行。”说着朝罗漪使了个眼色。 罗漪领会轻轻一纵身将双脚离地半尺有余虚空而立。虽不致惊扰了旁人这少年却看得一清二楚。 秦弓将双手在空中一阵乱画口中念念有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些什么。待得做尽了吓唬人的模样方才将手一张只见掌中赫然立着一丛青色的火焰。 少年看得目瞪口呆过得一阵方才缓过神来喜道:“若真是如此说不定钱江真的便可治了!” 罗漪偷偷的掐了秦弓一把道:“你搞什么鬼?” 秦弓“哎呀”大叫一声。吓得罗漪连忙缩手。 少年一愣道:“出什么事了?” 秦弓嘻嘻一笑道:“没事、没事。” 少年哦得一声道:“在下钱元瓘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秦弓遂将两人姓名说了又道:“不知道钱兄与钱王怎么称呼?” 钱元瓘一笑道:“秦兄果然是聪明之人钱王正是家父。两位不如这就随我进宫见过家父如何?” 秦弓道:“正有此意还请带路。” 进得钱府钱元瓘让两人在偏厅稍歇自去禀报钱王。 待钱元瓘去远罗漪忙问道:“你搞什么鬼啊?难道真的要去和潮神商讨?” 秦弓笑道:“大小姐没有听见钱公子说到百姓疾苦么?我们做得这事也算是积德啊。” 罗漪哼了声道:“平日里也不见你怎么忧国忧民啊成日价作弄人也算积德么?” “作弄你大概也能算是积德吧?”秦弓见罗漪又将脸板起来连忙说道“我们在外玩了很久了带出来的一点银子都花得差不多了难道要咱们去讨饭不成?就算我做得公主你万金之躯也做不得啊。” 罗漪听着“万金之躯”隐约觉得有些刺耳看他眉眼间似有数分揶揄却知他说的是实倒也无可辩驳只得又哼了一声也便作罢。 秦弓复道:“若是真可治好了潮水不但可以帮助当地老百姓也可大大的帮助一下我们的钱袋子啊。” “就你鬼点子多!”罗漪道“不要搞砸了才好。” “要真是治不了江潮大不了拍屁股跑掉就是了。”秦弓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有心要看看这江潮到底如何个厉害法。 两人正说话间钱元瓘疾步而至口中叫道:“家父有请秦兄、罗姑娘”秦弓一瞥眼却见他脸色却不甚好看。心想:“看来他举荐我们时怕被他老子数落了一番了到时倒要小心不知这钱王是何等模样?” 钱元瓘引着两人朝正厅走去。到得门口钱元瓘忽然将口附在秦弓耳边道:“秦兄若有什么大神通尽管显给家父看好了。” 秦弓知其对自己也不是太放心一笑道:“这个自然。” 入得厅内只见厅中放一张虎皮交椅一人正坐其中。看此人模样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十分魁梧相貌雄伟轮廓与钱元瓘有数分相近。料来便是雄居此方的钱王钱鏐了。只是那架势倒有七分山大王的味道与秦弓以前所见的李克用虽同是节度使却气质大异。 秦弓不待钱元瓘绍介连忙抢上一步一揖到底道:“秦弓拜见钱王。” 钱鏐微一点头算是还礼却把眉头微微皱起。原来在秦弓深深一揖已是大礼他当初见得罗天王也不过一拱手而已。然在钱鏐看来一介草民见己竟不下跪可算失礼之极。但这钱鏐自己也是草莽出身对这等礼仪毕竟看得不算太重口中道:“听小儿说两位有通神之能不知是也不是?” 秦弓微微一笑却不回答游目四顾。见得厅前挂一副猛虎下山图图两侧悬着一副对联联云: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便随口说道:“这副对联不错可惜胸襟毕竟不够开阔。” 钱元瓘在身后听得这话不禁脸色都变了。心想:“此人怎么如此无理?不答父亲的话便罢了?怎可信口雌黄批评父亲亲笔写下的对联?!”只道今番不但秦弓倒霉自己也断然脱不了关系。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 不料钱鏐听得这句话却将身子微微竖起道声:“哦?那按你的意思要如何才算胸襟开阔?” 秦弓指着对联道:“若将下句的十四州改作四十州岂不恢弘得多?!” 钱鏐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抚掌连道:“好、好、好!” 钱元瓘见父亲高兴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却奇怪父亲何以对别人指摘自己的文字如此高兴。 原来钱元瓘也不知道这对联虽是钱鏐所书但文字却并非钱鏐己出乃是当时有名的诗僧贯休写给钱鏐的赠诗中的两句。当时钱鏐便深以为十四州少了恢廓之意。如今被秦弓一句话正说到自己心坎之中自然欢喜非凡。 秦弓自是不知这事他只是觉得凡割据一方之人总希望自己的领地越大越好于是变着法子奉承一番。眼看钱鏐笑得高兴知道自己这一招算是没有落空口中却道:“在下一乡野小子没有念过几年书胡说八道钱王莫怪!” 钱鏐笑道:“秦公子说得好得很来啊且请上坐!” 秦弓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罗漪却不坐下只是站在秦弓身后。 钱鏐这才问起钱塘江潮之事。秦弓早就想好了说辞先将自己与罗漪的本事夸大了数分又说道:“若真是潮神作祟自有我等应付若是水利之类的在下只好告退了。” 这话说得极有分寸又给自己留得后路。在钱鏐听来也觉得实在。 钱鏐点头道:“好不如秦公子先去看看那江潮情形再说!” 秦弓道:“正有此意!”他原本路上为了不引人注目已将天狼弓藏好。此时却从胸前摸出这小小的饰物晃得一晃化作一面雕弓擎在手中更运动御火之术将个天狼弓烧得通体火红烈焰四射。 钱鏐纵是行伍出生戎马倥偬数十载却也不曾见得这般神通自是连连喝彩。 秦弓若无其事的将弓在手中盘舞得一阵方才收了御火术将弓背在肩头笑道:“这玩意说不定可以派得上用场。” 钱鏐行事一派武将风范丝毫不拖泥带水。立时点了三千人马便要出。钱元瓘见父亲对秦弓已是完全信服心中也自高兴陪着秦弓等一起离了府第。 一众人浩浩荡荡直奔钱塘江边而去。 第十四章 射潮 江边早搭就一个高台钱鏐引着秦弓等人上了高台却着人马在下候命。秦弓上得高台眺目远望此时尚未到涨潮之时也见那江水波涛汹涌似是蓄势待只等时辰一到便要铺天盖地而来。又见江边无数工匠忙忙碌碌尽力修建堤岸。虽明知下一刻江潮来时这些功夫全然白费却也不甘就此罢手何况听得钱王亲来视察自是百倍卖力。 钱鏐道:“秦公子看了不知这江中是否真有潮神还是百姓无知一派胡言。” 秦弓答道:“现下也未必可知我且近前去看看再说。”说罢拉着罗漪两人飘身飞下高台。 钱鏐转头对钱元瓘道:“吾儿找来的人果然不是凡品”心中对秦弓的信任不免又多了几分。 秦弓与罗漪走在工匠之间顺着修建中的海堤缓缓靠近钱塘江。正走间罗漪忽然附在秦弓耳边道:“站在你左手边的那个匠人好象有问题。” 秦弓侧头看去见这个工匠正自很认真的在砌着面前的石块。此人长得黑黝黝的肌肉甚为结实然在一众匠人间也并不显眼。却不知道罗漪何以觉得他有问题。 罗漪又低声道:“我能感觉到人脑中出的能量这个人的能量和常人不同……唔仿佛不是人类说不定是个水妖什么的。” 秦弓点了点头知道罗漪所言非虚。信步踱到这工匠身边猝然出手扣住此人脉门。这工匠只觉得手腕如同被烙铁烫着了一般那热力迅上传刹那间如同置身于火海中一样立时委顿在地动弹不得。 秦弓一把将他提起此人身材甚是高大然秦弓提在手里却似拎着个婴儿丝毫不费气力。秦弓提着他飞上高台将他往钱鏐面前一扔。 钱鏐一愣道:“你抓这工匠做甚?” 罗漪跟在秦弓身后也上了高台道:“这个家伙肯定是个虾兵蟹将之类的。” 秦弓朝罗漪微微一笑赞道:“看来你还有点用场的。” 罗漪听得秦弓称赞心中高兴口中却道:“你以为就你有能耐啊。” 秦弓转头向钱鏐道:“钱王不妨问问他便了。” 那工匠被秦弓热力所伤一张黑脸早化做酱紫色心想:“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这等厉害?!”只听钱鏐喝道“你是何方奸细?见了本王还不乖乖的招了!” 工匠并不害怕更不演示站起身来道:“你爷爷乃是潮神爷座前先行官黑蜇你若敢伤了你爷爷管叫你全城葬身鱼腹。” 这钱鏐原是个马上定疆土的豪杰平生最受不得鸟气却又如何听得下这般言语?只见他虎目圆睁钢髯倒竖破口骂道:“他***这杭州城是老子的潮神算个什么东西?”早飞起一脚正踢在黑蜇小腹上黑蜇顿时整个身子如同个破沙袋一般软倒。 秦弓伸脚踏住黑蜇喜道:“好啊果然有潮神这下好办了。”低头朝黑蜇问道:“这潮神有些什么能耐?为何无事扰民?快些说来!” 黑蜇身子不能动弹大叫道:“你们若是不放我今日潮神爷定要用你们全城百姓的性命为祭!” 秦弓脚下用力黑蜇只觉胸腹间一股大力涌至便连呼吸都觉困难哪里说得出话来。 秦弓向钱鏐道:“钱王打算如何处置这家伙?” 钱鏐哼道:“本打算放了这厮也可让他传个战书与那潮神。不过他这般嚣张放了他倒以为本王怕了。”当下高喝道:“来人那!把这水妖拉下去斩了!”早有兵士上前将黑蜇拖下。少顷已将头颅呈上众人细看处却是个硕大的黑鱼头。 钱鏐哈哈大笑道:“今番定要除却潮神方可得一方安宁!” 台下将士连同一众匠人百姓齐声欢呼声动如雷。 秦弓一旁拱手道:“钱王若要下战书在下可以代劳!” 钱鏐此时对秦弓本事已是深信不疑当下唤人取来笔墨一挥而就。交与秦弓。 秦弓接过一看只见上书写道:“为报潮神并水府钱塘且借与钱城。”文句虽是平平却自有一番气度。秦弓这番倒未曾评论什么只是将纸折好取过一支长箭将纸缚定在箭上;一手提起那个黑鱼头脚下生云飞至钱江上空。顺手先将个鱼头“扑通”一声扔入江中口中兀自叫道:“潮神爷你的先行官回来啦!”又取过肩头天狼弓弯弓搭箭两指执定弓弦似有所待。 那黑鱼头在江中顺着江水转得数转沉入江底。过得半刻只见江水如同煮开的水一般不断翻滚过得一阵竟自从水中窜出一怪物来。这怪物突腮暴眼长得极是难看只见他站在江面上厉声喝道:“何人大胆敢坏我兄弟性命?!” 秦弓在半空中看得分明也不搭话两指一松长箭呼啸而至正中那怪物额头。那怪惨叫一声带着箭矢仰面跌落江中溅出老大的水花。 秦弓哈哈一笑转身返回高台。 钱鏐抚掌笑道:“有秦兄弟这等高人相助潮灾可除。”这一高兴却连称呼都已改了。他又转头向着高台下高声道:“潮神的虾兵蟹将怎及得我杭城子弟兵?!传令下去今日定要治好这江潮还我杭城安靖!” 钱鏐一手携定秦弓两人同下高台当先而行钱元瓘与罗漪紧随其后身后是三千兵士。一众百姓闻得钱王要与潮神一战非但不曾离去反都跟在部队后面要替钱王呐喊助威。就连杭州城里的百姓也都闻讯而来。钱塘江几十里长堤上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秦弓见这等声势心下一阵飘飘然只觉自己也仿佛那振臂一呼千军雷动的大将军一般。就连走路也都变了模样大摇大摆起来。罗漪看在眼里轻轻的笑道:“臭小子狐假虎威。” 这句话虽不响亮秦弓听来却是心中一惊倒如被当头泼了盆凉水心智一清立时将狂态收了。嘿然道:“漪妹说得是。” 罗漪忽听他改了称呼心神一荡丝丝甜意泛起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钱鏐笑道:“秦兄弟少年英雄将来便是掌控百万兵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秦弓脸上微红道:“我从小乡间长大不曾见过世面倒叫钱王见笑了。” 说话间已行到江边三千兵士一字排开俱都铁弓在手雕翎在弦。 此时江面竟是波澜不起水波不惊。隔得一阵只听得远方隐隐有隆隆之声。早有钱元瓘一旁叫道:“大家小心了!”话犹未落便见水天相接处现出一条白线来。那白线在江面飞驰而来隆隆之声也越来越响。白线来得好生迅疾不一刻便到得近前。这哪里是条线这是滔天巨浪!仿佛冰河横泻又如雪山暴裂;其声震天几乎将人声俱都湮没。当真是势如万马奔腾声似雷霆千钧。胆小之人见此声势都觉腿软心颤。 一众百姓乱叫道:“潮神来啦!”“好吓人啊!”‘也有人叫道:“咱们钱王比潮神厉害!”;更有人担心钱王部队不是潮神敌手心中暗生退意步步后退远远地离了江边。 站在江边只觉江潮奔腾翻滚而来气势夺人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江潮越来越近飞激而起的水珠撞在脸上如中刀矢。钱鏐、秦弓等人却不曾有半步退却。 钱鏐忽然大喝一声:“射!” 三千雕翎直射潮头。那江潮竟是微微一窒。转瞬间又是三千铁箭逆浪而至如是三数霎时已有万支箭射入潮中。江潮势头顿时缓了下来。等潮水冲到江边时虽把众将士的衣衫头脸尽数打湿却也已是强弩之末。 “好啊!”罗漪带头就叫了起来。江边所有的兵士百姓也都欢呼起来一时间人声震耳欲聋比之江潮来时的声音有过之而无不及。 钱鏐闻之也不禁脸有得色。秦弓却并不十分高兴心想:“这一番潮水虽是厉害却似有余力不曾尽只怕……” 他张目朝适才潮水来的地方望去。只见天边乌云排空云的四周却是一片彤红。 秦弓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忙向钱鏐道:“恐怕朝神不会就此罢休我们还须小心。” 钱鏐点头道:“秦兄弟说得是!” 两人正商讨间忽听得“忽啦”一声巨响天边闪过一个霹雳整个天色顿时暗了下来。抬头处黑云滚滚而来将天顶搅得犹如一片墨池。一道电光自天顶而下在半空扭曲舞动宛如张牙舞爪的妖龙。电光直落入江中竟激起一丛火花火花青中带红映得江边人的脸色也青青红红似乎整个世界都一瞬间化作了妖异的空间。 百姓中不知谁得一声喊:“潮神来报复啦快逃啊!”众人一片惊惶纷纷作鸟兽散一时间哭喊声践踏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只留得数十个胆大的少年依旧不愿就此离开也退到了附近的宝石山上远远观望。 钱鏐见手下兵士虽不敢如百姓一般逃脱却也脸露怯意。再看秦弓非但不曾害怕反而摩拳擦掌满脸兴奋。罗漪则唇角带笑站在他身侧。 钱元瓘上前一步对钱鏐道:“看来这一次潮神必倾全力父王不如稍歇这里有孩儿督战便可。” 钱鏐心中并非全然不怕但已行到此步哪里还能抽身而退?纵是留下钱元瓘也必动摇军心非败不可。他行军多年深明此意何况自己身为一方之主又岂可给这初出茅庐的少年给比下去?想到这里心中豪气突生大喝一声道:“休要害怕!取弓箭来!” 只见他拿过一面铁胎弓豪笑道:“且看老夫手段比秦兄弟如何?!”弯弓搭箭“呼”的一声直射出去。那一箭直冲天际竟破开云层将在空中低徊的乌云撕开一道口子来。 众士兵齐声高呼:“吾王神威定降潮神!”一时间气势也如潮水一般高涨起来。 秦弓见他一举手便将涣散的军心全然提了起来不禁佩服赞道:“钱王风采果然不是常人能及!待我为钱王打个头阵!”说罢唤得一声“漪妹!”罗漪脆声应了两人腾身飞上半空。 此时空中乌云更密几乎伸手难见五指。间或电光划过暗黑被割出一道奇诡的光纹一瞬间却又被暗黑尽数吞没。 罗漪将劫波杯祭在头顶劫波杯放出一道强光宛如在江心挑出一盏明灯。 远处潮声渐响黑暗的尽头闪出一道亮白正是潮水又再涌来。这一次来势更加凶猛巨浪仿佛一座移动的水墙急推进。更挟着风雷电光之势显得格外凶险迅猛。 秦弓在劫波杯的光芒中看得分明这一道潮后不远竟还有一道潮水以更快的度冲来后浪追上前潮两潮合作一股更加厉害那潮头横亘在天地之间铺天盖地而来。秦弓与罗漪竟不惊惧反迎着潮头飞去。两人与潮头相较不过如两颗尘埃只怕被潮一冲便连尸骨也无法觅得。那架势何异于螳臂当车!钱鏐与众兵士都暗地里捏紧了拳头拳心都被渗出的冷汗浸湿了。 好秦弓当空擎出天狼弓那弓在黑暗中闪出七彩绮丽的光芒电光与之齐舞也觉黯淡。他拉动弓弦将弓扯得如同满月。那弦上搭着的赫然是一道闪电! “咄!” 电光朝潮头飞驰而去迅没入潮中。潮水竟是不曾有丝毫停顿依旧朝江边冲来。钱鏐心下一黯暗道:“糟糕!” 秦弓大叫一声“好!”弓弦连响无数电光在空中驰骋目标只有一个:江潮! 电光跌入潮中宛如泥牛入海依旧无法阻挡潮水反倒激起了潮水的怒气格外的肆虐狂涌而来。 秦弓与罗漪似是见势不好连忙返身回到江边。 那潮水也已追近江边。江边众人脸色如土心中都想道:“这次给这无知少年给害死了!” 眼看潮头就要到江边如此巨浪涌来这三千人马只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江潮吞没。 正此际忽听得一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让人头皮麻几乎站立不稳。再看那潮水筑就的巨墙轰然一声四散开去似是潮中忽然炸开了一个轰天猛雷将潮炸了开来。 “轰隆”一声响潮水跌落江中激起无数水浪数丈其势虽是惊人却已无法向前推进。 再看天际乌云散尽雷电遁迹大地又复一片明净。 “果然成了!”秦弓一蹦三尺高。众人这才醒过神来正待欢呼雀跃却猛然间半空中潮水扑面而来将江边众人浇个醍醐灌顶连那欢呼声也都被浇回了肚中。却是适才被猛雷炸过后剩下的小小潮水此时刚到岸边。 众人只觉死里逃生均是额手相庆。钱鏐更是欣喜异常牢牢抓住秦弓肩头连道:“好好好!多亏有了秦兄弟!” 秦弓也喜不自胜道:“我也是初次试过将电光奔雷以弓射出不想果然奏效了。” 一旁钱元瓘看了秦弓一眼心中怏怏暗道:“你竟拿三千将士杭城百姓的生命当赌注么?”只是幸喜确是挡住了江潮因是并未将话说出口。 钱鏐却哈哈大笑道:“秦兄弟我倒不佩服你的神技我佩服的是你的勇气和胆略是真英雄方有如此能耐!”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罗漪早将劫波杯收好了此时依旧如刚才一样微笑的看着众人围拥着秦弓。在她而言只要陪着秦弓就好至于其他的她浑不放在心上。 正自高兴间忽有士兵叫道:“大王又有潮来了!” 众人急抬头看处那潮却小了许多比起刚才第一波浪潮都要小了许多。钱鏐道:“有秦兄弟在再大的潮也不怕!众将士给我射!” 三千人齐声道喏此时个个胆气冲天更无一人退却都弯弓搭箭只待潮头一近便众箭齐。 那潮头渐行渐近到得近处却停在离江边一箭之遥不再近前只是停驻在江中。钱鏐看得奇怪下令道:“且慢便射先观其变。” 潮水落下却现出一彪人马站在江心。只见他们一个个也都顶盔带甲却形容古怪不似常人。当先一人顶骊珠盔披金鳞衣手中绰着惊波枪倒也颇有威势料来此人便是潮神了。 只听他大喝道:“尔等斩我先行官又扰我钱江是何道理?”虽然隔得较远但声音依然清楚的传入众人耳中。 钱鏐哈哈一笑道:“他倒恶人先告状了。”当即用着丹田之气高声道:“你我原本互不相犯你若不害民我须不会找你!” 那潮神过得一阵道:“你有高人相助今日不与你战了!” 钱鏐眉头一皱道:“难道我怕你不成?!”心中却知道潮神说的是实若是秦弓离了杭州又找谁来降伏他? 秦弓朝钱鏐一笑道:“他这一说我倒要上前和他论理一番了。”当即脚下登云朝江心而去。罗漪自然紧跟在后。 到得近前已不似方才远远的看不甚清楚秦弓与潮神对面而立两人都是一愣。 “是你?!”潮神一惊。 “哈哈我也没有想到怎么会是你?”秦弓嘻嘻一笑。 罗漪奇道:“你怎么会认识这里的潮神的?” 秦弓笑道:“我可不知道他是潮神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通往天界信道中的老虎头奔云。” “老虎头?他虽然长得丑恶可是也不象老虎啊。” “啊他要生气了才会变老虎头呢。” 两人旁若无人说个不休将个奔云撂在了一边。不由气得他脸色煞白差点又现出虎相来却因先后在秦弓手中吃了两次亏并不敢就此作。 秦弓这才回过头来道:“老虎头说起来还要谢谢你送弓给我呢。” 奔云看了看秦弓背上的天狼弓心中大悔:“当初在我手中时怎地不知它有如此威力?”原来当初天狼弓在他手中也只是把寻常的好弓罢了。其实这神兵利器总要遇到了适合的主人才能挥其真正的威力这却不是奔云能明白的。 只听秦弓又道:“这此你又打算送什么好东西给我啊?” 奔云闻言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头盔上那颗明亮浑圆的珠子怒道:“你休要欺人太甚!” 秦弓嘿嘿一笑道:“欺人的是你呢我来问你你是如何从那信道中的混沌河里溜出来的?不怕七哥怪罪么?又为何在此弄这天大的潮水害人?”说话间朝着奔云一瞪眼两道目光中竟有十分威势迫得奔云不敢抬头。 奔云原本心中还有些侥幸疑虑听得七哥一句心中更无怀疑深知此人定是魔尊转世无疑哪里还敢隐瞒什么讷讷道:“我因送弓有功才许我在此做个小小潮神的。并不是自己溜出来的。” 秦弓“哦”得一声心中却似觉奔云的话中有些不妥然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问题只是隐隐觉得其中还有许多自己难以明了的事由。 又听奔云续道:“至于那潮涨潮落乃是宇宙天道之理我也不过推波助澜罢了。” 原来这奔云当初乃是淮水神妖巫支祁之子整个淮水都可横行无忌如今在这江边只是管着潮水涨落职位又小却并不得闲自是无聊不免生事。 秦弓冷笑道:“我也懒得同你说什么只须你循规蹈矩便好若是又生是非被我得知纵在千百里外我也定要赶来取你项上虎头!”这几句话一开始说得声色俱厉说到最后一句却露出些许笑意来了连忙将头略略偏过些不让奔云见着。 奔云心知他是转世魔尊哪里还敢违拗便有愤懑也不敢宣于口上只得点头称是。 秦弓见他顺服心里大是高兴一转念又觉那是因了自己前世的威势并非现在自身的本领不禁又有些怅然。只道声:“你去吧你乖乖的我绝不为难你!” 奔云听得这句连忙一扬手正要领着一众水族退入江中忽见秦弓身形一动靠到自己近前低下头来似要与自己有什么话说连忙俯耳倾听。不料秦弓猛可地伸出手来劈手将他头盔上的珠子摘了下来。奔云大惊正待夺回却心中微一犹豫就在这一犹豫间秦弓早拉着罗漪去得远了耳中还听得秦弓笑道:“老虎头谢谢你啦!又送我件宝贝。”奔云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却是无可奈何只得恨恨的叫了声:“撤!”自回江中而去。 自后江潮便不再祸及江边百姓堤岸也得以修建。更有熟水性者在江潮来时手把红旗立于潮头被称之“弄潮儿”。而钱鏐经此一役格外受到尊崇景仰时人皆呼其为“海龙王”。却把个真正平定江潮的秦弓丢在了一旁。一介平民当然不可与一方之主相提并论。这趋炎附势也是常理而已。 第十五章 怀璧 是夜钱府中大摆宴席热闹非凡。秦弓与罗漪自然被列为席。席间钱鏐更对秦弓大为赞赏。举席官员尽来敬酒。秦弓甚是爽快酒到干杯。觥筹交错间不觉已满脸通红。 钱鏐哈哈大笑道:“秦兄弟本领虽好酒量却还须多加磨练啊!” 秦弓大着个舌头道:“哪里说的?来……我再敬钱王三……三百杯!”脚步蹒跚的便要走上前去。 罗漪在旁连忙拉住他道:“你醉啦别喝了!” 秦弓被他一拉竟是站立不稳一交又跌回椅中却将手一挣提起一只玉箸敲打着酒杯高声唱道:“……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正是诗仙的《将进酒》一诗。唱得数句声音渐低头一垂竟自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罗漪眉头大皱心中骂道:“你个傻小子不会喝酒逞什么好汉?”忽见秦弓突然睁开一只眼睛朝自己瞄了一眼眼中带着坏笑。不禁吓了一跳。 钱鏐忙叫下人把他抬入客房中休息。罗漪自也跟了下去。 到得房中待旁人都走了罗漪伸手拍了拍秦弓道:“喂别装啦。” 秦弓一骨碌爬了起来笑道:“若不装醉就真的醉了。”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续道“这酒倒还好禁不住那群文武官员乱拍马屁的那才比酒还厉害呢。” 罗漪以手支颐看着他道:“你没有事就好啦。” 秦弓“嗯”了一声道:“今天在奔云那里拿来的珠子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呢。” 罗漪伸出个指头来虚虚的朝他戳了两下道:“你啊好端端的抢人家东西做什么?” 秦弓微微一笑:“本来也没有想要那玩意见他一副着急的模样反觉好玩顺手就拿了。”说着从怀中将那珠子拿了出来。珠子在秦弓手心中大放毫光将整个屋子都照得犹如白昼一般。两人不由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再看那珠约有杯口大小浑圆柔和。就这份光芒和大小便足价值连城。 罗漪吐了吐舌头道:“我在罗天都不曾见得那么大的珍珠。” 秦弓见她喜欢顺手就往她手中一扔道:“那就送给你好了。” 罗漪嘟着嘴道:“那么大一颗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呢。”秦弓送与她的东西就是块普通的石头她也自欢喜无限何况是这样一颗宝珠! 正说话间秦弓忽觉得窗外似有黑影一闪顿生戒心伸了个懒腰道:“不早啦睡觉了。你不睡么?” 罗漪白了他一眼道:“知道啦你睡觉的时候我一定不待在你旁边不要做了噩梦又赖我。”说着转身出屋。 秦弓却将灯吹灭了悄悄的走出了屋子。 屋外是个极大的院子院中有四、五株柳树一片清池纵在夜间看来也颇雅致。一阵凉风过来秦弓顿觉仅有的一点酒意也都消散在风中只觉得神清气爽。他张目四望却只有柳梢在池中点起阵阵涟漪明月在浮云中若隐若现。 “难道是我酒后眼花了不成?”秦弓心中暗忖“刚才明明看见有个影子闪过么。”又看得多时别说是人连夜猫子都不曾有一只。 秦弓又在罗漪房前站了一阵见确是不曾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心说:“大概是正好走过的钱府家丁或是树影吧?”这才回房自去休息。心中却存了个老大的疑虑。 这一睡却倒次日日上三竿方始醒来。秦弓懵懵懂懂的走出房间阳光照在脸上还觉得有些不适又用手揉了揉眼睛。一瞥眼见到池边的那几棵柳树忽然“啊呀!”大叫一声道:“不好!”拔脚就往罗漪房中跑去。 他一脚踢开房门只见空屋寂寂房中人影全无。不由得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了。心中更不知是悲是酸只觉得整个心也如这房一样空落落的找不到实处。 “坏小子傻站着做什么呢?”一个声音自他背后响起。 他大喜转身那俏生生的人儿不是罗漪是谁?秦弓跳过去一把抱住罗漪道:“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罗漪将他一推嗔道:“什么神经啊谁像你那么贪睡?是人早都起床了。” 秦弓心里高兴也不在意她说些什么。只是笑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啊?”罗漪奇怪的看着他虽不明这坏小子又犯什么毛病了但见他着急自己心中也自一阵高兴。 秦弓并不解释只道:“元瓘兄呢?我找他有事呢。”一转头却见钱元瓘正站在院中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罗漪想到刚才被秦弓抱住的样子都被钱元瓘看在眼里了不禁俏脸一红。 秦弓却连忙上前道:“元瓘兄来得正好我有事问你呢。” 钱元瓘一拱手道:“秦兄有事尽管说无须客气。” “你这院子里有几棵柳树来着?” 钱元瓘闻言一愣道:“秦兄问这个做什么?” 秦弓急道:“你先别管为什么到底有几棵?” 钱元瓘笑道:“这不是四棵么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啊。” 秦弓摇头道:“不是问你现在是昨天有几棵。” 钱元瓘更是奇怪答道:“当然还是四棵秦兄的问题真是出人意表让小弟摸不着头脑。” 秦弓听得这一句却做声不得愣在当地。半晌方笑道:“我昨晚果然醉得厉害竟连树都数错了。” 钱元瓘闻言也不过一笑而已并不追问什么只说道:“秦兄和罗姑娘刚来杭州料大半风光不曾游过今日小弟就做个向导陪两位城里城外的到处看看如何?” 秦弓点头道:“好哇有劳元瓘兄了。” 三人出得钱府一路游玩钱元瓘此人才学甚好对每处景观掌故都如数家珍听得秦弓与罗漪两人津津有味。转悠间已到九里云松。此处九里长堤两侧俱是挺拔苍翠高亢雄伟的青松。乃是开元盛世本地刺史所植。人行其间只觉衣袂皆碧阴霭如云日光穿漏若碎金屑玉。原本三人走得正热来到此处不由觉得一阵凉爽精神也为之一振。钱元瓘一指前方道:“再往前就是灵隐寺了。灵隐寺乃是杭州第一大寺号九楼十八阁七十二殿堂。两位来杭州此处不可不看。” 秦弓点头道:“那是当然不过我看我们也走得累了不如先在这里稍歇再走。” 钱元瓘笑道:“秦兄这等异人也会累么?” 秦弓嘿然道:“异人两字哪里当得起只是自小跟着家里人胡乱学了点庄稼把势而已。”说着自顾自找着路旁的石凳便坐了下来却将罗漪拉在身边。 钱元瓘见此情形料想他俩自有些知心话要说便又向前走了十来步这才找地方坐下。 罗漪坐在秦弓身边心中一阵甜蜜脸上却忍不住飞上一抹浅红心想:“这坏小子怎么也不顾旁边有没有人就……”却听秦弓忽道:“喂你会不会变化?”不禁一愣道:“什么?” 秦弓又说了一遍:“你会不会变化之功啊?比如变棵树什么的。” “问这个做什么?”罗漪奇道“我不会我只会变成石头。” 秦弓嗤笑道:“你那个不叫变化那个叫现原形。” 罗漪满以为秦弓拉她坐在身边会说些什么不料却被他嘲笑了几句不由恼道:“总比你个笨蛋什么都不会变好!”一拂袖站起欲走。 秦弓连忙扯住她的衣袖道:“别走啊。”这一扯用力不小罗漪立足不稳往后一跌正坐在秦弓怀中。秦弓毫不客气牢牢抱住。 罗漪惯性的挣扎着叫道:“放手啊!” 秦弓却大摇其头:“不行我不放一放你就会逃掉的。”鼻端闻着罗漪身上散出的阵阵幽香大是舒畅。 罗漪满脸通红道:“放手啊那么多游人呢难看死了。” 秦弓“哦”了一声装出个一脸恍然的样子将她抱着放在旁边却依旧用一手搂着她的纤腰。口中说道:“你听我说话啊我有正经事要说。” 罗漪轻轻哼了一声不再乱动将身子斜斜的倚在秦弓肩头。秦弓只觉得她蛮腰一束整个身子柔若无骨脑中忽然一阵迷糊直觉自己身在幻境。 罗漪转头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快说啊!” 秦弓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忙道:“昨晚我觉得好象有人窥探我们我出去察看却没有现什么。今天早上现院里的柳树竟然少了一棵。所以我想会不会是那人变作了柳树。” 罗漪摇头道:“我不知道啊凡人会有这等变化之能么?。” 秦弓伸手在她的脑袋上虚击了一下道:“笨哦当然不是凡人。破军大哥说过天魔两界都对我很有兴趣说不定就是哪路神魔也说不定。” 罗漪想了想说道:“我虽然不会变化不过我想我可以知道谁有变化的本事哦。” 秦弓点头道:“是啊上次在钱塘江边那条黑鱼精也是你现的。待会你就多多注意身边的行人可有什么异常的。” 罗漪“嗯”了一声道:“好啊不过……帮你有什么好处啊?” 秦弓低头看去罗漪正抬头看着他。一张俏脸腮如桃花眉目似画。秦弓心神又是一荡真想用手轻轻的抚摩一下这吹弹得破的脸儿。定定的看着她的脸道:“要不……” 罗漪忽然一挣跳起身来朝远处钱元瓘招手叫道:“钱大哥咱们继续往前走吧!”转头朝秦弓嫣然一笑道“才不给你这坏小子打坏主意的机会呢。” 秦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方道:“我打什么坏主意来着?” 罗漪冲他白了一眼道:“不知道!”便又将头别过一边去了。 钱元瓘笑嘻嘻的走到近前道:“可以走了么?”料来他虽站得远听不见两人说话但适才种种情形却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秦弓也觉有些不好意思拉着钱元瓘道:“元瓘兄这次怎么不带些护卫出来呢?”他随便扯出些话题来好将钱元瓘的注意力拉开。 钱元瓘微微一笑道:“有秦兄和罗姑娘这等高人还需要什么护卫来着?” 罗漪撇了撇嘴道:“他也算高人么?我看他长得还没有钱大哥高呢!” 秦弓与钱元瓘闻言抚掌大笑齐声称是。说笑间三人漫步向前朝灵隐寺而去。 步进灵隐寺当先便是天王殿殿上迎面看到的是一尊笑容可掬的弥勒佛结趺而坐;与弥勒相背的却是怒目圆睁、手持降魔杵的韦驮天尊。 钱元瓘随口说道:“佛家有慈悲如弥勒也有刚烈似韦驮。可见纵是我佛慈悲对魔道也当要以降魔杵狠击之。” 秦弓笑道:“魔道云云不过是与那个佛的意思相违背的一群众生罢了。那佛又凭什么高兴时朝人笑笑不高兴时就举个棒子?” 话音刚落便听得有人击掌喝彩道:“说得好!就象那些个节度使一般总是以怀柔引诱在先若有不从再痛击之。佛也是这般的东西!”那声音极响又极放肆将整个天王殿上这许多游人香客的声响都盖了下去。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声音的主人正站在大殿的门槛上是以比之所有人都要高出许多仿佛惟恐别人注意不到他一般。此人一袭青衫剑眉凤目长相倒也不俗。 钱元瓘听得那话脸色微微一变毕竟这话连自己的父亲也骂在了里面。但对方没有指名道姓倒也不好作。 那人分开旁人直行到秦弓面前冲着秦弓道:“这位兄弟说话很有意思简直说到我的心里了。” 秦弓一拱手道:“在下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还是兄台有见识得很。” 那人毫不谦虚点头道:“说得也是我叫风异你叫什么?” 见此人说话大喇喇的极是张狂钱元瓘又将眉头皱了一皱。秦弓倒不以为异自将名姓也报了一遍。 风异又将头点了点道:“名字不错有这么一个游伴倒也挺好。”言下之意竟是要和他们同行。 钱元瓘刚要出言宛拒秦弓却道:“好哇多一个人多一分热闹么。”罗漪刚才一直站在一旁不作声这时突然说道:“不好!” 秦弓一愣:“什么不好?” “我不喜欢这个人和我们一起走。”罗漪直截了当道。 风异眼光从罗漪脸上扫过隐隐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随即哈哈一笑道:“既然这个姑娘不喜欢那就算啦。”不待旁人再说什么话大步而去。将挡在他面前的游客撞得东倒西歪。 秦弓看了罗漪一眼道:“这个人说话也许讨厌了一点不过我觉得没有关系啊。” 罗漪见风异的身影已去得远了方道:“他脑中出的能量比一般人要厉害得多我怕他就是你说的那个……” 秦弓笑道:“就算是来找我麻烦的也无妨我须不怕他。”又将嘴凑到罗漪耳边道:“你那么关心我我高兴得很呢。” 罗漪粉脸微酡却不再说什么。 钱元瓘并不是很明白他们说些什么但见风异不与他们同行心中却有莫名的高兴当下道:“我们快走吧这一路过去还有好多东西要看呢。” 三人游遍灵隐寺看过灵鹫山隐约可见法镜寺便在眼前。 钱元瓘一指法镜寺道:“这里有样东西不可不看。” 秦弓道:“元瓘兄这‘不可不看’四字今天用了好多遍了好象这里任何一个景点都非看不可。” 钱元瓘也不禁莞尔道:“那倒也不是只是法镜寺畔的三生石的香火据说比这边所有的寺庙加起来都旺盛。” “哦?三生石?”秦弓喃喃自语道“又是一块石头。”这话说得不响却也不轻。罗漪站在他旁边哪里有听不见的道理?冲他狠狠的白了一眼。 钱元瓘续道:“据说这三生石可观照一人的前三世又说若是男女诚心在石前祷告便可缘定三生所以情侣来此非要去拜上一拜。” 秦弓听说可以观照前三世心中一动点头道:“那倒是真的要去看看了。” 罗漪听到情侣一句不禁大是害羞连忙脚步加快往前多走上两步好离秦弓远远的。不料对面匆匆过来一人那罗漪心神正乱不及闪避被撞个满怀。秦弓连忙赶上两步从后扶住她口中道声:“小心!不要紧吧?” 罗漪皱眉道:“还好啦。”有秦弓这一问哪里还有什么要紧的? 秦弓“哦”的一声道:“小心啊别走那么快咱们去看看三生石……”忽然嘴边露出个微笑来“顺便也去拜上一拜。” 罗漪大窘哼道:“谁高兴和你一起拜呢!” 秦弓一笑自和钱元瓘说话:“不知道那三生石是否真的能照出人的前世呢。” 钱元瓘将手一引道:“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当先带路。 三人兴冲冲直往法镜寺走去。到得寺前果见寺旁竖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却用黄布覆住了见不到半分更有护栏相围两旁站两名僧人看护。一众虔诚的男女便在护栏前三跪九叩焚香礼拜。 秦弓见状大是扫兴道:“这就是三生石么?什么都看不见啊!” 钱元瓘一笑道:“你没见旁边站两和尚么?” 罗漪奇道:“和尚怎么了?看见和尚和看见三生石有什么关系?” 钱元瓘点头道:“大有关系你道这两和尚是干什么的?只要你给足了香火钱自然可见得三生石。” 罗漪恍然道:“原来是站那里收钱的啊!” 秦弓抚掌道:“即便是佛门净地也生财有道啊!” 忽然一人旁边插口道:“这个秦小哥的话就是中听啊每句都说我心坎里。”三人急转头看去正是适才所见的那个风异。 钱元瓘冷冷接口道:“阁下阴魂不散跟着我们是何道理?” 风异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是来游玩的哪里说得上谁跟谁?老兄你说的话就不中听得紧。” 钱元瓘被他一冲一时语塞倒不知如何回对。秦弓在旁忙道:“这位风兄也是来看这三生石的么?”将话题扯开免得钱元瓘尴尬。 风异摇头道:“那倒不是我拣了个宝贝特地想让秦小哥看看。” 罗漪哼了声道:“那还不是跟着我们?” 风异又是一阵长笑:“不是跟着我是特地来找他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个物事来却在罗漪眼前晃了一晃。 罗漪看得分明正是昨晚秦弓送给自己的那颗宝珠不由大怒:“好你个贼人!快把东西还我!”伸手便欲抢夺。不料手刚伸出风异身影一飘已在三尺之外。只听他嘿嘿笑道:“这位姑娘能控人心志摄人神魂还是离得远点好。” 罗漪闻言一愣心想:“他怎么会得知我的本领?”却不愿就此罢手正待猱身又上却被秦弓从后按住。 秦弓朝风异一拱手道:“这玩意也是我随手得来的风兄喜欢拿去就是了。” 罗漪怒道:“不行怎么可以给他呢?”此物乃秦弓送与她的落入他人之手自是心中十分不甘。 那风异听得秦弓说话呆了一呆道:“我可没有要姑娘东西的意思还你就是了。”说着身形微动已到罗漪身前将珠子往她手中一塞却又退至三尺之外。度之快如同鬼魅旁人错身而过都只道是自己眼花罗漪猛觉手中多了颗珠子才知是实兀自愣。 “好本事!”秦弓赞道“不知道风兄从哪里拣到的珠子?” 风异答道:“刚才见有人撞了这姑娘一下料来有些古怪我就在那人身上也如法炮制了一下便拣回来还给这姑娘了。”他说话间总是带着一种洋洋自得的笑意。 罗漪这才“哦”了一声道:“我一直藏身上的怎么会有人知道啊?” “骊珠这等宝物别说随便藏在身上就算埋在地底下行家里手一看也就知道了。”风异说道“佩有此珠之人身上会有淡淡的光芒虽然在白天看不清楚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够察觉的。” 秦弓、钱元瓘不由自主朝罗漪看去果见她身上似有淡黄色的光芒闪出只是在阳光底下并不很真切若无人提醒确是难以觉。秦弓点头道:“这回可又长见识了。” 风异续道:“骊珠在身寒暑不侵又有辟邪之功更何况它是水底最深渊处骊龙口中所含。骊龙凶恶非凡因此这珠子得来不易实乃至宝。” 秦弓嘻嘻笑道:“原来这珠子还有那么大的来头我都不知道。” 罗漪早将骊珠藏好却冲着风异一瞪眼道:“既然是那么好的宝贝你怎么不占为己有啊?” 风异傲然道:“这等宵小之事我风某还不屑为之。” 罗漪冷笑道:“这么说你倒是个好人不成?” 风异摇头道:“好人坏人不过是不懂事的孩子说法是好是坏不是容易说得清的。” 钱元瓘听得这话不由暗暗点头心想:“此人虽然讨厌不过这句话倒是说得十分有理。 秦弓不似钱元瓘喜把话藏在肚中早拍手道:“风兄这话说得好哇!”他思及自己前阵所见人事实是大有感触。 风异一摆手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想找秦小哥的。” 罗漪不免又是一声轻哼:“绕了半天终于说到正题了。” 秦弓“哦”了声道:“风兄请说!” 风异呵呵而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想做东请秦小哥看看三生石。” 秦弓听得他用到“做东”两字不禁莞尔道:“就算风兄不请我也是要看的这等顺水好人情大是做得。” 第十六章 敌友 风异大步走到三生石护栏前朝着左的僧人唱了个大喏道:“大师傅啊这个玩意儿多少银子看一看啊?” 那和尚听他说话不伦不类眉头大皱正要出言呵斥却见风异手中托着一物亮闪闪的晃眼正是老大一锭银子。那刚刚聚拢的眉头顿时又舒展开来:“施主要看一看过往三生么?不知道是要看前世还是前三生都要看过?” 风异并不答话将银子往栏杆前的功德箱上一放又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来自顾自看着银子喃喃自语道:“真金白银啊佛也喜欢!” 和尚忙道:“施主错了佛祖眼中一切皆是虚无。施主捐赠那是为自己广种福田行善积德……” 风异一面听他说话一面不断的从袖子中取出银子来。他那袖子竟像个无底洞似的也不知道有多少银子。他将银子一层层的往上垒顷刻间已垒了五、六层。惹得四周的游客都驻足围观。两个和尚更是满脸堆欢。风异见引得那么多人观看大是得意当下笑道:“这么多的银子大概要看个十七廿八世都够了吧?” 和尚眼中满是银子心中也满是银子早把佛祖扔到九霄云外连声道:“够了够了!” 风异等炫耀够了方朝秦弓招了招手道:“秦小哥大和尚既然允许了你也不要客气啊!” 秦弓点头道:“倒是风兄破费了。”说着走上前去。 “一点银子算什么?可以见得秦小哥三生的风采大是值得啊!”风异边说边伸出手来就欲将三生石上的黄布揭开。 那和尚却将手一伸道:“施主且慢!” 风异一愣道:“怎么?还嫌银子不够么?” 和尚将双手连摆道:“不是不是小僧不是这个意思。”顿了一顿又道“这几位施主且移玉趾随小僧走上几步。” 秦弓听得此话与钱元瓘对望了一眼均自点头。想来这尊香火缭绕的大石头不过是个哄人钱财的幌子罢了。总须如风异这等豪阔的手段方才可以见得真正的三生石。而秦弓对这三生石的可信度不由又提高了几分。 风异哈哈一笑道:“这样啊还请大和尚带路!” 那和尚合十道:“不敢小僧财空几位这边请。”又和旁边的和尚交代了几句这才带着这一行四人而去。 绕过正殿行经方丈室此处已没有游人香客。只见有几排僧屋一间偏殿数株修竹倒也幽静。那财空领着秦弓等人走到偏殿前将手一引道:“就在这里了!”抬头一看只见殿上一匾正书着:“三生殿”三个大字。 踏入殿内只见殿中供的不是如来观音却是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依旧用黄布覆着石前供着三柱清香。一僧人身披袈裟站在一旁。只见他低敛着眉眼众人入内恍若未闻。 财空宣声佛号道:“各位稍候这位乃是小僧的师叔问石大师。”说着走到那僧人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问石听罢财空说话忽然将眼一睁视线在风异等四人脸上缓缓一扫。只见这四人一个微微而笑一个神情自若一个两眼向天还有一个女子自始至终眼光都落在那少年身上根本不在意其他事物。问石不由又朝那少年多看了几眼却轻轻的“咦”了一声复淡然道:“知道了你退下罢。”财空应得一声自躬身退出殿外而去。 再细看问石模样只见他长眉慈目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却又将眼合上了不再说话。 风异忍不住高声道:“大师啊我们是来看三生石的!” 问石轻轻哦的一声淡淡道:“石头就在你们面前。” 风异哼的一声道:“故作高深。”走上前去一伸手便将石上黄布揭了开来。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朝那石头看去只见石面平滑如镜将四人模样俱都映照出来。然而依旧是他们现在的模样哪里有什么三生前世的? 风异手抚石面石块中的风异也一样的抚摩着。风异的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口中懊恼道:“果然是欺骗一众愚夫愚妇的我还真***以为会有那么一回事呢。” 秦弓上前道:“风兄不要着急若真的是欺人的把戏想来还不至于这样被一眼看破。” 风异闻言转头看着秦弓看得多时忽然哈哈大笑道:“还是秦小哥脑袋转得快!说得有理!”说罢转身退后。 秦弓冲着问石作了一揖道:“还请大师指点!” 问石宣声佛号道:“阿弥陀佛看了前生又有何用?” 秦弓低头不语心中暗道:“其实这前世我早已知道为什么我非要再看上一眼呢?我到底想看到什么?”心头忽然一阵彷徨抬起头来一脸俱是迷惘之意。 罗漪关心秦弓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你怎么了?” 秦弓摇摇头道:“我没事……” 一旁的钱元瓘忽道:“前生因今世果。不知有因如何得果?” “是这样的么?”秦弓心想“今世的我为什么要承受前世的因?” 问石淡淡说道:“因果循环不息看得前世又想前世看到何时是休?” “大师!”秦弓又是一揖道“在下有一事相询。” “施主请说!” “前世的我今世的我是不是一个我?” 问石默然不语抬起头来看着秦弓目光如炬仿佛要想看透秦弓的前世似的。秦弓目光与之相接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问石呵呵一笑道:“前世今世譬若一人演了两场戏。” “是么?戏中非真我啊!”秦弓又问道“真我呢?在哪里呢?” 问石以手指胸不再说话又恢复了先前低着眉的模样。 秦弓瞑目良久忽然睁眼道:“我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复转头道“风兄多谢你一番好意!这三生石不看也罢!” 风异愕然道:“不看了?为什么不看了?就凭这老和尚胡说八道几句么?” 秦弓笑道:“前生来世遇到的人碰到的事都会不一样但灵魂是一般无二的所以不须知前生之事但凭本性而行就是了!” 风异苦笑道:“都不知道你说些什么呢不过就是看着玩玩说得那么深奥做什么?” 钱元瓘点头道:“秦兄说得有理!咱们走罢。” 秦弓长长的吁了口气心中的迷惘一但烟消云散精神也觉为之一振携着罗漪跟着钱元瓘一起走出三生殿。 风异似觉不死心又回头朝那三生石看了几眼只见石中映着秦弓等三人的背影。他忽然脸上喜色一现快步跟了出去拍着秦弓的肩膀道:“秦小哥不爱看就不看了咱们再到别处玩过。” 四人同行又在各处游玩了一番。那风异虽然言语张狂又好出风头不过说话风趣见识也广又常有独到的见解。大半日下来便是先前看他极不舒服的钱元瓘对之也大为改观秦弓更是与他大是投机唯有罗漪总对他爱理不理似存着戒心。直到夜幕降临风异才与三人分别。 罗漪与秦弓回到钱府少不得又与一众人等应付了一番方才脱身。到得屋内罗漪将骊珠拿在手中把玩脸上却怏怏的似是不甚开怀。 秦弓倒过杯茶递到她面前笑道:“漪妹有什么不开心的么?是不是哪个坏小子欺负你啊?”说到坏小子时却有意将语气加强了。 罗漪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并不理睬他。 秦弓又转了半个圈将脸凑到她面前赔笑道:“如果是我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漪妹的话这杯茶算是赔罪好了。” 罗漪瞪眼看了他一阵方道:“我才犯不着为你生气呢。” 秦弓呵呵一笑站起身来道:“不生气就好哇。”却将茶自个儿喝了。 罗漪续道:“我是担心你啊那个风异多半不是好人你却一点防备都没有和他那么谈得来。” 秦弓一脸恍然道:“原来是这事啊我觉得他不坏啊最多就是狂了点又喜欢炫耀那也没有什么打紧的。” 罗漪摇头道:“他好象很清楚我们的底细你不觉得么?而且啊我想感知他脑中想些什么可是一点都感知不到。可见他有很强的精神力恐怕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是吗?那这么说来我一定是普通人了不然怎么会两次着你道啊?”秦弓将身一跳坐在桌子上将两只脚晃啊晃的。 “也不是那么说啊第一次是你没有防备第二次是你睡着的时候啊。” 秦弓听了这话沉思了一下道:“这么说来就是要人没有防备的时候你才可以趁虚感觉到别人想些什么是吧?” 罗漪点头道:“应该是吧不过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想什么只是能够知道一些他脑中根深蒂固的东西或者能够控制他的思维一段时间……” 秦弓道:“是啊是啊还能让人做噩梦我都亲身经历了。” 罗漪白了他一眼道:“没见个男人那么记仇的!” 秦弓讪讪笑道:“说着玩的么别当真我只会记得漪妹的好哪里会记你的仇啊。” “没有就最好。”罗漪道“但是如果那个人的精神力量很强又防范在先我就无能为力了。” “这样啊……”秦弓沉吟了一阵俯下身子在罗漪耳边低低的说了一番话。 罗漪听得眉头微舒又锁渐渐的眉头越锁越紧整个一张俏脸都沉了下来。 秦弓抬起身子笑道:“这样如何?” 罗漪怒道:“不好你果然是个坏小子!我再也不睬你了!” 秦弓嗤笑道:“会么?我看你舍不得。” 罗漪恨恨道:“最多我变成块不会说话的石头你要高兴和石头说话去!”说罢不再言语。 秦弓本是开玩笑的口吻见她真个怒了倒也着急忙道:“别啊我……你……”话犹未落见罗漪真个将身一纵化作一尊小小的石雕不过寸许大小。 秦弓不由哎呀大叫一声伸手拿起石雕哭丧着个脸自语道:“你又何必那么生气呢?也好我也不睬你好了。”说着将石雕往床边一扔自顾自吹灯而睡。 屋外天清似水夜月照在池上倒映出的那弯月色透着妩媚。柳影婆娑在窗上绘就朦胧的暗影。偶尔可听得见夜乌掠过树梢出的沙沙声和草丛中一声半声的虫鸣。 秦弓忽然两眼一睁从床上跳起身来。将胸前弓饰拿在手中一晃间化作天狼弓推门而出。床上那石雕受了震动滚得数滚掉落在地上。却不再看得见踪迹。 门外显得分外安静连虫鸣都不再听得见。秦弓在院中缓步而行慢慢的走到那棵高大的柳树旁一手抚摩着树干。忽然暴喝一声道:“还不现形!”手中天狼弓随着喝声大力朝树干砸去。 那树忽然一晃往后疾退。一闪间幻化出一条人影来。秦弓嘿嘿一笑道:“老是变柳树你就只有那么一点伎俩么?”说话间身形丝毫不慢挽起手中弓便欲将气箭射出。 那人行动好生迅疾一晃身便翻出院墙朝外奔去。秦弓哪里容得他逃走连忙追赶出去。 秦弓自持天生神行之能料想几个起落就可将他追到。不料此人跑起来丝毫不逊于他。秦弓好胜心起不肯使用蹑空术脚下分外力。暗道:“千里马都未必比得上我难道追你不上?”果然渐渐的那人背部离他已只有数尺远近。似乎只须再加上一把力便可伸手触及。可是就这一步之遥却偏偏追之不及。秦弓深深一吸气脚下又自快了数分。不料那人忽然脚下加快却又将距离拉了开来。 两人一追一逃将杭州城远远的丢在了身后。那人见前方一片矮树林更不缓步朝林中钻去。秦弓更不多想也自追了进去。 一进林中顿时失了那人的踪影。秦弓心中奇怪:“他跑得再快也不能一下子穿出这林子啊!”又一想立时失声叫道:“哎呀糟了!”原来他忽然想到此人精通变化之术若是变作一棵矮树那么一大片林子自己又怎么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一时间站在林中彷徨无计。 秦弓警觉的朝左右张望以防那人突然反击不自觉的将手中弓也握紧了数分。四周只闻得偶尔有数声虫鸣还有自己缓慢移动脚步带动的地上树叶枯枝的声响却分外觉得林中的安静。他手中的弓忽然一阵轻颤弓弦出“嗡”的一声响。秦弓猛一转身天狼弓拉得如同满月遥遥的对着林子深处低喝道:“出来!” 林中果然一人长身而起未看清那人样貌便听得他一声高笑惊得虫声立时都静了下来:“秦小哥果然厉害我跟了你那么久刚一靠近就被你现了。”听那声音正是日间所见的风异。 “原来是风兄啊。”秦弓却并没有将弓放下的意思“半夜三更的没事跟着我做什么?” 透过月光依稀见得风异面带笑容负手而立。只听他说道:“我见你追着个人跑出来怕你有失这才跟了过来。”说着踏步向前。 “别动!”秦弓将天狼弓一扬风异脸色微变果然停住了脚步却又笑道:“秦小哥多虑了!” “风兄的身法厉害在不明敌友前最好还是离得远一点好。”秦弓冷眼望着他道“这么说来你一直在我附近监视我了?” 风异嘿然道:“监视?你误会啦我是保护你!”忽然脸色一端双膝跪下。 秦弓一愣道:“你这是做什么?” 风异低头便拜口中叫道:“风异参见魔尊殿下!” 秦弓皱眉道:“何必行此大礼呢?你起来再说我还不是魔尊呢。” 风异道声:“谢殿下!”这才站起身来续道“属下奉长老之命特来保护殿下。” 秦弓听他口口声声的“殿下”眉头皱得更是厉害当下道:“别叫我殿下我听得不舒服。” 风异拱手道:“是!殿……秦……”殿下叫不得秦小哥这三字又显得对魔尊大不尊重倒不知道唤什么是好了。他想得一下才道:“秦公子您所追的那人已经跑了你也无须再追了。” 秦弓“哦”了声道:“风兄何以知我是魔尊转世?” 风异答道:“其实蓼莪大护法已经和我说过了只是我怕认错但白天在三生殿时我在三生石中见着秦公子的背影正是当年的魔尊无疑!” 秦弓暗道:“大护法是个什么东西?蓼莪姐姐可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她自己的身份。”但听得他说到蓼莪已然信了六成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他想得想又问道:“蓼莪姐姐可好?破军那小子可有倒霉?” 风异忙道:“好大护法好得很呢只是惦记秦公子这才叫属下前来保护。”却只字不曾说到破军。 秦弓嘴边轻轻滑过一丝笑意道:“那你在魔界时是什么身份啊?” “属下是风族族长白藏第三子” “风族?” “啊?哦!”风异恍然道“原来秦公子对魔界各族还不甚明了让属下一一道来:魔界共分地、水、风、火、空、魅六族。当年魔尊大败天界后就忽然失踪于是六族无有的说要找回魔尊有的却要另立新主于是六族分为两派。风、火、空三族为拥戴魔尊的现以空族大长老为。像蓼莪大护法就是火族的。而地、水、魅三族则立死在魔尊手里的魔帝之子为尊。两派近五百年来更是斗得不亦乐乎。而近闻魔尊转世大长老便令大护法等下界寻找并保护秦公子你。至于另外三族自欲杀你而后快!” 秦弓听得这番话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暗道:“原来我一出生便在这是非的大旋涡中我又如何能逃脱?前世种种怕非今生不可了却。”不由得一声长叹手中的弓已然放了下来。 风异一直垂手而立双眼却牢牢看着秦弓手中天狼弓。此时见秦弓已将弓放下显是对自己的话信了十成忽然脚下一滑身形微晃已欺到秦弓面前。 秦弓方寸正乱不虞有他猛见他欺近一惊喝道:“你干什么?!” 风异那恭顺的脸早化作狰狞之相:“要你的小命!”话音未落“呼”的一掌已然击出! 秦弓离他不过一步之遥哪里闪避得及!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秦弓身边的一颗树被风异一掌劈得木屑纷飞大半截树干飞了出去又撞断了数株矮树林中立时扬起一阵尘土惊得宿鸟乱飞。 秦弓连忙趁机往后疾退纵是胆大如他遇此性命悠关时也背心凉气直冒一刹那冷汗湿透全身。 却见风异看着自己的右掌一片茫然。 “笨小子犯什么傻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秦弓耳边响起。 秦弓喜道:“臭丫头怎么才来啊!”回头间罗漪正俏生生的站在身边。 罗漪鼓了鼓腮帮子道:“要不是我及时控制他的思维让他的掌偏了几寸你早就象那棵树一样变成两截了。” 秦弓脱得险境又恢复了以前那般模样笑嘻嘻的道:“是漪妹说得是!我笨么。”又将弓举起对着风异。 风异狠命的将头晃了数晃这才回过神来。怒喝道:“果然是你这个丫头!” 罗漪轻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叫?”她与秦弓自是无妨对着别人依旧是副罗天公主的模样。 “他是魅族中的木组副统领木秀!”一个声音自林外响起虽然不响却让林中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风异更是惊惶高声叫道:“你是哪个?怎地知道我身份?快出来!” 那声音一声清啸转瞬间感觉声音已经到了林中。只听那声音道:“我就在你后面你没有现么?” 风异急转身却见一人高高站在他身后的树梢上衣袂随风而动身形也在风中飘忽不已。风异大惊道:“怎么是你?!” 秦弓与罗漪也不禁同时“咦”了一声道:“是你?” 第十七章 魔争 月光下看得分明那站在树梢上的竟是杭州城的少主钱元瓘。却见他目射寒光眉间带傲那神情与日间大不相同。 只听他一声朗笑道:“风异不木秀你也不曾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认识你吧?!” 木秀见自己计谋撞破心中不免惴惴却喝道:“你你明明是个凡人怎地能……” 钱元瓘却并不理他只对秦弓遥遥作揖道:“风族白藏座下白泽特来保护秦公子!” 秦弓见状奇道:“怎么你们都是魔界的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钱元瓘身形微动自树梢缓缓落下仿佛一张叶子一般落地无声。他双手拢在袖中双眼牢牢盯着木秀口中却对秦弓说话:“在下的事容后再向秦公子禀报且先待我拿下这个坏我风族名声的魔障再说!” 木秀猛然一声大喝道:“就算是你们三个一齐上我也不怕!”只见他双手向后一展十数点寒光飞洒而出直朝罗漪打去。这一招极是毒辣。当时他面向钱元瓘背朝秦弓与罗漪他却舍了正面的强敌反攻身后之人。因他早认定罗漪是他们三人中最弱的一个。 秦弓哎呀叫声:“不好!”连忙挡在罗漪身前想要以弓击落。却见眼前人影一晃却是钱元瓘不知如何已抢在寒光前头。只见他聚气一吹那十数点寒光立时四散开去便听得一阵骤响寒光尽数打在四周的矮树上。 木秀似是早料到有此一着一见钱元瓘离了自己面前立刻飞也似的往前奔跑。钱元瓘沉声喝道:“哪里走?!”猱身追上。秦弓不肯怠慢一手拉起罗漪也跟在后面。 钱元瓘身法极快只在一飘忽间便到了木秀身后他原本一直拢在袖间的手忽然抽将出来随之带出的是凌厉的风声。只听得“噗”的一声响钱元瓘一掌正中木秀后心木秀哼也不曾哼得一声便自倒地。 秦弓与罗漪此时方才赶到跟前。罗漪啐了口道:“这个家伙口气倒大怎么那么不禁打?” 钱元瓘将袖子一拂一阵风过地上的木秀身上的衣物宛如烟灰一般飘散。露出来的却是一截枯木。 秦弓俯下身子将枯木拾起仔细的看了一阵道:“这是什么?难道是他的本来面目?不象啊。莫不成他用了个障眼法?” 钱元瓘点头道:“秦公子猜得不错被他借木遁跑了。” 一旁罗漪连连顿足道:“可惜、可惜。” 秦弓笑道:“跑了就跑了那也无妨。”又对着钱元瓘道“那现在叫你元瓘兄好呢?还是叫你白泽好啊?” 钱元瓘被他一问倒有点局促了忙道:“秦公子莫要见怪在下也不是存心欺瞒。我确实是钱元瓘但也真的是风族的白泽。” 罗漪忍不住道:“那到奇怪了又是凡人又是魔神那是怎么回事啊?” 钱元瓘一笑道:“若是两位信得过我还请先回舍下待我慢慢说来。” 秦弓点头道:“也对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罗漪在秦弓身后暗地里掐了他一把秦弓不曾防及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臭丫头你又做什么?” 罗漪却是脸有得色笑道:“我说那风异不是好人吧你还死不承认。” 秦弓“切”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若是一早摆出个警戒的脸来他什么时候才能露出马脚来?何况让你假装生气再跟着过来的妙计还不是我想出来的?” 罗漪撅了撅嘴道:“就算吧你总是有道理的。” 钱元瓘这两日对这样类似的景况以见得多了也不以为异自顾抢先一步走在前头。此时的他步伐稳重依稀仍是一个钱家少主人的模样了。 玉兔西沉隐约听得更鼓声响了四下钱府中却依然有一灯未灭。昏昏灯火杯盘草草屋内三人谈兴正浓。这三人正是钱元瓘、秦弓与罗漪。 秦弓、罗漪两人看着钱元瓘这个吴越王最看重的儿子实在不清楚他何以突然又变成了魔界风族的白泽。 钱元瓘将桌上的酒壶拿起替两人筛了一杯又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喝了一口方道:“其实说也简单我是魔界之人托生罢了。” “托生?”秦弓奇道“那不就和我一般?可是你怎么依旧能知道前生之事能有以前的神通?” 钱元瓘摇头道:“不是我和秦公子的情况略有不同。秦公子是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转世的。我则不曾转世直接以魔界法力托胎而生的因此并不会忘却前世之事。” 两人这才恍然而想到他这近二十年来待在钱府一直老老实实的做个凡人更不露半点本事这份忍耐隐藏的本领端的叫人佩服。 罗漪又问道:“难道你就甘心做个凡人?这么多年还真难为啊。” 钱元瓘一笑道:“凡人也好魔神也好其实也都是一样的度日也一样的有各种争斗。” 秦弓微微点头道:“那元瓘兄又为什么要下到人间来呢?” 钱元瓘忽然神色一端脸带敬意道:“这是大长老的意思他说魔尊将要转世在人间须要安排些人手协助魔尊。” 秦弓奇道:“这个大长老就是风、火、空三族的领么?他竟什么都知道?” 钱元瓘朝屋顶看了一眼仿佛便是这里的说话大长老也能听到一般:“秦公子猜得不错。那风异虽是木秀冒充但他所说的魔界情形倒句句是实。大长老是我们魔界的先知他能知过去未来由他统帅我们魔界定是不错的。” 罗漪听到这里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那你们还要找个魔尊做什么?有那个大长老就够了。” 秦弓默然不语这话其实也是他心中所想只是不曾说出口罢了。 钱元瓘忙连连摆手道:“罗姑娘不知道便不要乱说那魔尊……”他看了秦弓一眼似乎在把他和心目中的魔尊两下比较了一番才道“只有魔尊才有可能带着我们战败天界让我们魔族夺回自己的土地缔造自己的乐土。他才是我们魔界真正的传奇和永远的领袖!”他说这番话时一改以往那种平静如水深藏不露的神情眼中满是热切和崇拜。“可是当年魔尊在银河边杀败天界法力第一的紫微大帝后便突然遁入冥界从此我们群龙无这才导致如今的局面。”说着他神色不禁有些黯然。复又一笑道“不过终于让我见到了秦公子你实在是我白泽的福气。” “这么说你曾见过当年的天狼吧?”秦弓问道。 “唔……”钱元瓘缓缓摇头道“没有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只是家父曾是当年魔尊手下的一员骁将。”他此时口中的父亲自是指魔界的白藏而非现在的钱鏐。 罗漪托着腮帮看着一跳一跳的灯花出神。忽又看了秦弓一眼转头问钱元瓘道:“你是直接托生的所以以前的本领现在还有那象他这样的呢?”说着指了指秦弓。 钱元瓘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支吾了一声。罗漪不悦道:“你想说什么啊?大声一点不好么?” 秦弓一旁笑道:“我知道我本领尚浅有什么元瓘兄直说便了。” 钱元瓘听得秦弓这么一说不便推脱只道:“我若直说秦公子可不要生气。”秦弓点了点头。钱元瓘才道“秦公子虽力可退潮吓退潮神但比之我所闻家父所言当年魔尊的能耐只怕……” “只怕不及当年之万一吧?”秦弓接口道。 钱元瓘正色道:“那秦公子也太过谦了若是假以时日你必可尽展当年的神威!我们魔界亿万子民都等着这一天呢!” 秦弓嘿然一笑道:“那还是差他不是差我自己很远呢。不过我……”这句话说了一半顿了一下才又道“不过我大概可以有那么一天的吧?!” 钱元瓘欢喜道:“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秦弓心中想的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心想:“虽然我是天狼但是现在的我不是很开心么?又为什么一定要去做那个劳什子的魔尊呢?”不过见钱元瓘那满是希望的模样这话根本说不出口。 罗漪将头凑了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才不管你是谁呢我只知道……只知道你是个坏小子。”说着自己的脸忽然觉得一阵烧。 秦弓轻轻的在桌下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中颇有些感动。罗漪的手也只是乖乖的藏在他的手心中并不动弹。 秦弓复抬头问钱元瓘道:“那元瓘兄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钱元瓘沉吟道:“我的身份已被木秀得知这里恐怕不可久留否则必会连累父王。” 秦弓道:“也对我本想北上去探望我结义大哥的不如元瓘兄和我们同行如何?” 钱元瓘忽然露出个古怪笑容道:“只要两位不嫌我碍事在下自是十分乐意。” 罗漪忙道:“怎么会呢……”忽然明白他说的“碍事”之意顿时满脸通红顺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来搪塞窘态不料慌忙之下却被酒狠狠的呛了一下。不由得大咳起来。 钱元瓘与秦弓忍不住齐声大笑。罗漪将足一顿嗔道:“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子好不要脸。” 秦弓忙拍了拍她的背道:“没呛坏吧?不要紧吧?” 罗漪被秦弓一问心中立时舒畅了许多说了句:“没事谁要你献殷勤了?”便不再作声。 秦弓见她不生气了又说道:“那就说定了元瓘兄和我们一同去找存孝大哥。” “存孝?”钱元瓘闻得这名字道“秦公子的义兄难道就是那个有名的李存孝?” 秦弓点头道:“是啊原来大哥那么有名我都不知道呢。” “当今天下有名的少年英雄第一便要数李存孝了。”钱元瓘赞道“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配和秦公子结拜啊。” 秦弓一笑心中却是高兴因他深知如钱元瓘这样的人并不会信口拍马这两句话自是真心实意。又道:“那元瓘兄可要准备一下或者和钱王招呼一声才走?” 钱元瓘道:“那到不必我留张字条也就是了只是钱元瓘三字还是不要用得好以后还是叫我白泽好了。”此人心思极佳因要在各处行走很有可能会与各节度使的势力范围打交道。不用钱家的名讳自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秦弓道:“也好只是也不要叫我公子啦元瓘兄哦还是叫白大哥才好。白大哥长我数岁叫我一声兄弟便是了。” 白泽道:“这么一来我岂不是和那李存孝也成了兄弟了?” 秦弓笑道:“那又有何妨?大哥若是见得白大哥必定也十分高兴的。” 说话间只闻得窗外一声鸡啼再看天色已然拂晓。 罗漪忽道:“我可是不用睡觉也没有关系的你们两个凡胎要不要休息一会?” 秦弓假意怒道:“臭丫头小心我不睬你!” 罗漪倒还真怕他不理睬自己了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白泽道:“一晚不睡也无大妨不如趁早出免得那木秀来生事端。”他虽不怕逃走的木秀却深怕会祸及钱家。当即取过纸笔匆匆书就几行字只说自己要外出游历一番便与秦弓、罗漪一同离开钱府出了杭州城一路北上而去。 当是时虽黄巢等所谓的反贼已除但各节度使拥兵自重天下依旧一片纷乱。秦弓等一行人一路往京城而去所见者满目创痍。白泽不由嗟叹:“这人间天上都是这样。每一个掌权的都希望自己有更大的权力更大的地盘哪里管得着百姓的死活。” 罗漪不以为然道:“那你们叫小弓回魔界做主不也是一样的要他带领你们去攻城略地么?” 白泽一愣道:“那可不一样我们只是要夺取我们失去的土地可以给我们的魔界带来一片安详的土地!” 罗漪争道:“那也不一定啊你是这么想不见得别人也那么想。” 白泽默然无语唯有苦笑。半晌方叹得一声道:“我的职责便是在人间协助秦兄弟。如果魔尊真的能回魔界主持大局的话料来旁人不会敢有什么狼子野心。”他说话中说到的是魔尊显然并非指如今的秦弓。 秦弓并不接口却向远方眺望了一番却见前方天色阴暗半点日光都见不得。当下道:“好象有古怪。” 白泽闻言也警觉起来迎着风仔细搜索得一阵微觉气味有异便道:“我先去看看你们随后跟来。”说罢身形随风一晃飘忽间已然远远奔向前方。 秦弓与罗漪连忙跟上走得一阵见前面白泽猛然停住了身形却仿佛是撞到了什么一般。两人追到白泽身边细看前方一条大道蜿蜒向北却并无什么东西只是隐约有一片青气迷蒙。 白泽轻哼了一声道“青瘴结界” 秦弓早将天狼弓取在手里身子向前倾过半步将罗漪挡在身后。 白泽将大袖一挥平地里顿时起两股旋风盘旋着朝前方而去。 旋风带动地上的尘土落叶肆狂向前与那青气相撞立时搅作一片。只是那风却已无法推进。只是和青气纠缠着却并不能将青气吹散反倒是青气越显得浓郁再也看不清前方的事物更缓缓向他们身边蔓延了。 白泽将手从袖中抽出双掌一合大喝一声:“去!”只见掌间一股劲风如刀直射入那青色的瘴气中。他将风力聚在一线上力图可以撕破瘴气。风刀将瘴气硬生生的砍出一条缝隙来然只一瞬间瘴气便又浓郁出来缝隙迅合拢再也不见一点痕迹。 那瘴气依旧朝身边推近此时已能闻得一股仿佛尸体和草木一起腐朽的怪味中人欲呕所到之处树木迅腐烂枯萎。罗漪早用手捂住鼻子连连后退。秦弓与白泽也忙摒住呼吸。 白泽再次鼓动旋风想要凭借风力将瘴气吹散。旋风虽劲但瘴气蔓延的度却更快了数分宛如一堵有色无形的巨墙一般压来。白泽不断挥动衣袖额头却已微微渗出汗滴。 罗漪忽然叫道:“哎呀不好!快看!” 秦弓忙回头定睛看去只见身后地上冒出无数树根宛如触须一般向前游移。秦弓左手握定天狼弓右手微张便见一个窜动着的火球在掌间升腾。他将火球搭在弓弦之上呼的一声射了出去。正落在游动最快的树根上。树根被火一烧迅后撤。秦弓又连射出数个火球将身后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火墙那树根退到火墙范围之外便不再后退只在那里上下舞动仿佛只待火势一小便要大举而入。火墙中留下了几根烧焦的树根依旧在跳动蜷曲着犹如动物砍断的肢体触角。 秦弓心中暗暗叫苦他深知这火若将地上的草皮枯枝烧尽后无物可烧便会自行熄灭到那时那么多树根一同袭来只怕烧不胜烧。而现今也只有撑得一时是一时了。 “这到底是什么来着?”罗漪惊道。 白泽哑声道:“魅族木组的人。” “木秀?”秦弓又连射数火球将树根逼得更远些。 白泽摇了摇头却已无暇说话。他只觉若自己稍一懈怠瘴气便能铺天盖地的袭来恐怕到时就算单这股味道就足以将三人熏死当场。 秦弓明白白泽的意思道:“估计一个木秀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只不知如何才可以破了这些瘴气树根。” 罗漪道:“这种东西都是自植物而生用的是人间本来之物就算劫波杯也没有用处。” 白泽用力击出两掌将瘴气逼得稍稍一顿忙迅道:“破坏瘴气树根的源头……”方说得半句话瘴气又近了一尺他连忙凝神控风阻住瘴气。 罗漪又道:“不如我们用蹑空术从空中走啊。” 秦弓摇头道:“这瘴气也不知朝上蔓延了多少只怕空中也没有路可以走。”正说话间火墙势头稍低两条树根立刻越过火墙冲了进来。秦弓忙横弓一切用弓弦将之切断。又了几个火球只是那火球的威力显然已不如先前。秦弓苦笑道:“只怪当初没有好好跟蓼莪姐学本事这火球估计最多再个十下我便再也不出来了。” 白泽忽道:“先破瘴气。” 秦弓猛然醒悟道:“是!” 那树根估计一时半会未必可以攻入即便被树根缠住也不见得立时有性命之碍倒是瘴气厉害白泽估计也无法坚持多久了。 秦弓心中思忖:“那么浓的瘴气什么都看不见又如何寻觅源头?”再看上空乌云密布竟无一丝阳光漏下。整个这块土地灰暗一片。他忽然心中一动弯起天狼弓向着天空。暗道:“也不知能否成功且试得一下再说!” 只听得弓弦连响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无数气箭向天射出。气箭穿透云层竟将乌云扯开阳光顿时在空隙中射下。那瘴气被阳光一照立刻弱了许多白泽猛觉手上压力一轻连忙大力催动旋风瘴气顿时退后八尺有余。 秦弓耸身一跳窜上半空极目望去只见前方一片青色而最中间的地方青色更是浓郁想来便是源头了。他将火焰在掌心积聚。那火球先是黄色逐渐转红继而变蓝。他拉了个满弓将火球拼力射出。 一缕蓝光一声呼啸直入青瘴最浓处。只见蓝光猛然大盛接着便听得一声巨响蓝光炽烈处冒出一股青烟青瘴立时淡去。再被白泽的旋风吹瘴气四散开去不再见得。再看那原本蓄势欲噬的树根也都迅缩入地底不见踪迹了。 秦弓欢然叫得一声:“成了!”话音未落一个跟斗从半空栽落。却是方才实已用尽他所有气力。 罗漪连忙上前扶着秦弓坐在地上。秦弓只是喘气却忍不住要说话:“我想只有……只有阳光可以……可以驱散……” “好啦好啦你就休息会吧。”罗漪道“知道你聪明!” 秦弓听得夸奖心中乐意依旧道:“没事我歇得一阵就好了。” 再看白泽也早衣杉尽被汗水所湿。方才虽未见到真正的敌人然也不亚于一场大战。 白泽调匀气息感觉不曾被瘴气所伤才道:“估计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这瘴气极是厉害难道是木组的领木獬到了?” 正自说话忽听得一声音道:“白公子见识不浅木獬在此恭候魔尊大驾多时了!” 三人闻得那声音自称是木獬大惊失色。须知此时白泽、秦弓均已力竭又哪来的气力对付强敌?! 第十八章 困斗 只见青瘴消失之处现出数条人影来。为一人身材瘦长穿一袭青袍脸色一片苍白隐隐泛着青气却不见半点血色。想来便是那木獬了。他身后跟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木秀。还有一个脸色白净长得斯斯文文仿佛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白泽一见此人心中一凛低声道:“大家小心了那个书生模样的家伙应该是魅族雷组中的高手。” 秦弓强笑道:“白大哥毋须担心。”他暗自运气只觉手脚微微软。知道适才那蓝色爆焰实已将所有的力量都用上了若要真动起手来只怕不堪敌人一击。 木獬走到近前喉中咕咕而笑道:“白公子猜得一点不错这一位乃是雷组的雷伤。” “雷伤?”白泽失声道“雷组统领雷伤!” 木獬应道:“是啊帝君说狮子搏兔也要用全力。这回连很少出动的雷统领都前来了可算给足魔尊面子了。”说着白里泛青的脸上挤出个笑容来竟似对雷伤有着数分谄媚的意思。 雷伤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木獬立时垂手退到他身后。这雷伤虽与木獬同为统领然木獬却似对他有着数分忌惮。 雷伤的目光自秦弓身上扫过目光中竟似有着无穷的怨毒和仇恨。只是那怨毒和仇恨稍纵即逝脸上反多了些笑意。只听他道:“你是魔尊?” 秦弓心中暗道:“他为什么有那样的目光?难道这又是我前世的仇家?”当下站直了身子将罗漪轻轻往身后一推道:“我是秦弓。” 白泽一旁忽道:“雷伤当年天狼还是天界之神杀你长兄也是各为其主。” 雷伤闻得这一句笑容顿时一敛沉声道:“你说得好听他若不是用了什么卑劣手段我兄长雷破又焉会坏在他手里?我不管他是天狼还是秦弓总之今日一定要取他性命。” 白泽哼了一声道:“你连雷破将军半点胸襟也无不过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罢了。” 木獬在雷伤身后又咕咕的笑了两声道:“小人大人都是旁人说的只要杀了转世魔尊不但得报雷破将军的仇而且在帝君面前也是大功一件。” 雷伤不再说话右手一张现出一把铁锥来。锥上紫青盘旋电光隐然。 秦弓将天狼弓一展便待上前。他心中虽知这一战凶多吉少却并不愿就此退后。 白泽心中大急忙喝道:“秦兄弟使不得!” 秦弓将天狼弓一引已将弓弦拉开口中道:“白大哥使不得也得使得了!” 雷伤高叫一声:“好!且试试我的伤神锥再说!”说话间手中锥直取秦弓咽喉。 秦弓往后退得半步手指一松但闻弓弦轻响气箭破空之声呼啸而起。雷伤大笑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来现眼?!”伸出左手凭空一拨气箭便不知去向哪里伤得了他分毫! 秦弓心中连呼糟糕暗道:“若是我气力完好哪能让你如此轻易的破我的气箭?”却依旧心有不甘又是一开弓气箭连珠而。雷伤将伤神锥向前一指大喝一声:“破!”只见锥尖一道雷光疾射而出更带动一股罡风直扑秦弓而去。那气箭被罡风一刮早已荡然。秦弓见势不好待要侧身避过雷光挟着罡风已到跟前不得以只得横过天狼弓一挡。 只见平地里拥起一阵狂风夹杂着无数尘土飞沙。风沙中电光盘旋雷声轰鸣。秦弓早被这风沙雷电包在中间连身影也尽数遮住见不得分毫。 站在旁边的人见伤神锥竟有如此威力也都暗自心惊却不知正在这雷击中央的秦弓是否能够挡住。 罗漪惊叫道:“小弓!”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白泽想要拉她却已不及。 她正想要冲入狂风中忽觉一股大力拥来直撞胸口躲闪不及立时“哎呀”一声被撞得倒飞出去跌落在地。罗漪见此情形忍不住眼圈都红了心想:“那臭小子力竭之后哪里还挡得住如此的法力?” 雷伤嘴角微微牵动那怨毒的目光也似随着雷电一般往秦弓冲击而去。 正此间忽见那狂风中的雷电忽然一挫。雷伤神色一紧暗忖道:“这小子适才已是强弩之末怎生还有这等力量?!”忙催动伤神锥电光雷影源源不断直奔那团风沙中央而去。 忽听得风沙团中一声暴喝那风沙尘土也为之一窒逐渐向四周飘散。一条人影逐渐清晰。 只见秦弓横弓而立电光在弓背上肆虐盘曲霹雳在天狼弓四周旋舞翻滚却始终无法再向前一分。只是秦弓额头上也满是豆大的汗滴脸上半点血色也无。看来虽有天狼弓护身也难持久。却听秦弓又是一声大喝脸上忽地红光一泛手中的弓已自向前递进了两寸。他又连叫数声每叫一声便向前踏上一步脸上红光更盛。 雷伤大惊手上连连催动雷光然秦弓却依然步步向前。 木獬和木秀对望了一眼便待上前助雷伤一臂之力。两人身影甫动便觉劲风如刀扑面而来连忙躲闪。急抬头处正是白泽站在面前。 白泽淡然一笑道:“想干什么?别忘了还有我呢。”心中却想“哪怕血溅当场也要挡住这两人。” 木獬阴阴一笑更不答话猱身攻上。木秀也不怠慢上前夹击。白泽双手连挥御动风刀抵住两人攻势。三人顿时战在一处。 正酣战间忽听得“轰”然一声巨响一股强烈的气浪席卷而来。三人连忙各自跳开。再回头看秦弓与雷伤只见雷光已被秦弓格开斜次里飙射出去正击在秦弓身后的地面上。地上顿时撞出个巨坑来更将尘土石块撞得四处飞射。 尘埃落定时雷伤满脸灰败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而秦弓脸上红光乍退身子晃得两晃竟自向后摔倒早有罗漪上前抱住。 秦弓睁眼看了看罗漪努力露出个笑容来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双目一合竟自昏睡过去。罗漪见他只是脱力并无大碍虽是放心眼中的泪水却是不听使唤早已盈眶。 白泽一个起落跳到罗漪身边双手向外微展蓄势待心中却更自担心。他自己气力也所剩无几。而对方三人却都无甚损伤若再攻来又如何可以保得秦弓、罗漪不受伤害? 木獬也抢到雷伤身边问道:“雷统领你没事吧?” 雷伤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只是奇怪这小子哪里来的神通可以将雷光弹开。” 木秀哈哈一笑道:“弹开弹不开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咱们三人一起上他们还不是死路一条!” 雷伤朝木秀森然望了一眼鼻中一声冷哼。木秀一吓脸上得意的神色一时收不回来极是局促尴尬。 木獬虽知雷伤不乐木秀随意说话但毕竟木秀是自己下属忙打圆场道:“这等小事就不用劳动雷统领了。”说着朝木秀一努嘴。木秀领会两人齐向白泽逼近。雷伤只是袖手而观不再说话。 “站住!”罗漪将秦弓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叱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本公主!” 白泽微微皱眉心想:“这当口你怎么突然摆起公主架子来了?”却又期盼他们忌惮了罗天王的威名竟然就此撤退。 木獬脚步稍顿道:“摩毓罗天公主?”忽又喉中咕咕数声怪笑续道“就算是罗天王也管不了我们魔界的私事。” 罗漪粉脸一沉道:“你们若是伤了小弓就是和我作对我一定让父王收拾你们这群坏家伙!” 木獬听得这话心中倒也有几分犹豫。木秀一旁道:“统领这里是人界万一公主在这里失踪了天王也不见得就一定知道是我们做的吧?” 木獬心领神会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公主你都听见了吧若是晓事还是乖乖的让开罢。”不到不得已他毕竟不愿与罗天的人作对 罗漪心中气极双手负在背后身子微微颤抖大声叫道:“父王!父王!快来帮女儿啊。” 木獬与木秀相视大笑道:“竟然吓得叫爹了。”两人不再理睬她径自朝白泽走去。 白泽见状心知这一战在所难免。回头看了躺在地上兀自昏昏而睡的秦弓一眼心中忽想:“若是战死在此倒也不错。” 正此际半空里忽然洒下万道霞光霞光中隐约有梵音浮动。 木獬、木秀一惊停步急抬头看处只见霞光渐渐褪去半空中一条人影缓缓降下此人身高丈许跨牛盘蛇怒目狰狞左手持三戟剑右手执法神螺身披骷髅璎珞冠中二仰月熠熠生辉。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罗漪见到此人欣喜万分欢叫道:“父王!这几个小蟊贼欺负女儿你定要帮我出这口气!” “罗天王?”木獬心念乱转“听说这天王有万千神通便是帝君也畏惧十分……”当下一扯木秀两人连忙跪下纳头拜道:“参见天王!” 罗天王鼻端哼得一声却不说话。木獬只觉一股强烈而又灼热的气息直直的喷在头颈中心下更是骇然忙道:“我等并没有冒犯公主的意思我们这就走!”说罢站起来半躬着身子缓缓而退。退得数步见天王没有要拿下他们的意思连忙转身就跑。木秀跟在他身后更不怠慢。木獬逃跑时一瞥眼现早不见了雷伤的人影。料来觉形势不妙早早的就脚底摸油了不由又在心中将之痛骂了一顿。 罗漪见他们跑得远了这才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好险!” 白泽见罗漪竟果然叫得罗天王前来又惊又喜正待上前参拜却被罗漪拉住。白泽一愣道:“怎么?” 罗漪粲然一笑:“你待如何?” “见过天王啊。” 罗漪将手向着天王一招一阵微风吹过。那丈许高的人竟自飘了起来。悠忽间化作一个黄色纸人飘飘忽忽落在罗漪掌中。 白泽顿时恍然道:“原来是个障眼法。” 罗漪点头道:“是啊这是父王给我的护身法宝。”顿得顿道“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若被他们觉了可不妙呢。” 白泽连忙背起秦弓与罗漪御云而去。 再说那木獬与木秀奔得一阵见天王不曾追来也自舒了口大气停了下来。 木獬恼道:“没有想到那丫头竟真能唤来那个摩毓罗天王害得我们功败垂成。” 木秀忙道:“统领无须担心既然来的是天王想来护法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木獬阴沉着脸道:“我倒不担心这个只是那雷伤竟然临阵而逃将咱兄弟置于危地而不顾着实可恶。” 木秀附和道:“统领说得是他们雷组仗着当年雷破将军的名声总是欺压我们如今有得这个机会一定要在护法面前参上他一本才好。” 木獬忽地咕咕一笑道:“你以为我会让他得了这头功么?” “那统领的意思是……” 木獬两眼向天那青色的脸上泛过一丝得意的神色:“天王也不会一直陪着他们我想她也许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吧?” 天色渐暗日头已落到了地平线下不再见得天际的那一团乌云被映出一圈烂漫的金边。乌云渐厚浓重的黑色将阳光逐渐遮住。 秦弓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他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情形却现已置身于一个客栈的床上。罗漪半躺在自己脚边白泽趴在桌上均自沉沉而睡。昨日一战所耗精力都是不少便是神仙也难免倦殆。 秦弓坐起身来瞑目细想昨日之事。当时明明觉得已难以抵挡雷伤的雷光电击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将之弹开。想得半晌却不得其解。 “啊!你醒了。”罗漪揉了揉眼睛兀自有些迷蒙。 秦弓看着她那模样爱怜之心大起歉然道:“是啊害你担心了。” 罗漪听得这话也觉高兴道:“你没事就好啦。” 秦弓笑了笑道:“你好好的才好呢。” 罗漪假意嗔道:“坏小子又油嘴滑舌了。”说着顺手拢了一下稍。忽想起自己睡眼朦胧头蓬松必是难看得很这番景象落在秦弓眼中大是不妙。当下“霍”的一声跳了起来便往外跑。 秦弓倒被她吓了一大跳一点都摸不着头脑心中奇怪:“这丫头又怎么了?”转眼看见白泽背部微微一动料想也已醒觉。当下道:“白大哥我们怎么脱困的?” 白泽早醒只是不好意思打断两人说话现听得秦弓问话便自坐直了身子将昨日的情形约略的说了一遍。 秦弓听罢点头道:“倒是亏得有她在。只是那天王我也见过却是很温文的一个人怎么听你说来那么可怕?” “那模样是父王的降怪法身!”罗漪在外大致的梳洗了一番又转回屋来“专门用来吓唬坏蛋的。” 秦弓搔了搔头道:“那倒是我少见多怪了。” 一旁白泽却将秦弓细细的看着出神。秦弓奇道:“白大哥你做什么?难道我有什么古怪不成?” 白泽摇头道:“没有……只是昨天见你和雷伤交战时忽然身泛红光觉得有些奇怪。” “啊?!我也想不通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白泽沉吟道:“听说当人在极限之时便会激内在的潜力甚至在濒死的时候可以醒觉前世让前世的能力重现在这一世身上……” 秦弓跳下床来道:“当真么?那我现在就有前世的本领不成?” 白泽道:“恐怕未必我刚才观察了你一阵觉得好象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当时的你应该是拥有一些前生的能耐了吧?若是以天狼的身手挡住雷伤想来不是太难。” 秦弓点头道:“也许吧。”心中暗想:虽则自己并不愿去做什么魔尊但是凭现在的本事遇到强敌就十分危险到时恐怕自保都难又如何去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如果可以拥有前世那神魔皆惊的能力的话一切恐怕就会不一样了吧?他沉思的一阵忽而现出个微笑来道:“可能昨天还没有到真正的生死关头吧?也许以后还有机会的。” 罗漪惊道:“什么机会啊?我才不要你那个样子呢!” 白泽道:“公主怎么能这么说呢?魔尊觉醒可是魔界无数子民期待的事啊。” 罗漪一撇嘴道:“呸你们期待什么我才不管呢要他到什么生死关头就不行。” 白泽低头不语心中也觉不妥但又觉得魔尊觉醒事关重大又怎可凭一言而废? 秦弓笑道:“漪妹别着急白大哥又没有叫我现在就去寻死。也不过就是那么说说罢了。” 罗漪不乐道:“你还帮着他呢一点都不明白别人担心你啊。”着急之下却把心中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秦弓站起来拉着她的手道:“我明白呢不过白大哥也不会害我的对不对?” 白泽抬起头来道:“这个公主放心便是白某人自己的性命不要也定要保得秦兄弟的安全。” 罗漪这才不说话只是撅着个小嘴儿依旧有些生气。 秦弓明白她的脾气知道过得一阵便自没事。不再多说什么只道:“我想木獬他们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罢手咱们一路上还须小心才好。” “正是!”白泽道“不过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走了。” “不走?”秦弓稍想得一想便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继续北上便是将麻烦带给李存孝了。与其如此不如在这里坐等他们前来一并解决了方才干净。 “只是单凭咱们的力量恐怕很难对付魅族的这帮人。”说到这里白泽也颇有忧色。 秦弓将眉头一轩道:“早晚都是要正面交锋的怕什么。”说话间气概自然流露白泽不由心折连连点头道:“秦兄弟说得是倒是我多虑了。” 忽听得窗外有人拍手笑道:“小弓果然有点领袖的风范。” “谁?!”屋内三人一起站起身来。 第十九章 魅影 窗外那人显然是个女子只听她一阵娇笑道:“你个小混蛋才几天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这声小混蛋实在是亲切之极。秦弓喜道:“是蓼莪姐姐!” “嘿嘿总算还有点良心。”窗子被推了开来一条秀颀的人影闪身入屋。不是蓼莪是谁?!只见她一手叉腰笑嘻嘻的看着秦弓口中尤自道:“我还以为你只记得身边的小丫头忘了我这个姐姐了呢。” 在此地竟可见到蓼莪秦弓心中那份欣喜实在难以言喻。对他而言这个姐姐实是他世间唯一的亲人。他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傻在当地连连点头忽觉不太对忙又连连摇头。 蓼莪见他这等模样又好笑又感动走上一步一手搭着他肩头道柔声道:“小弓一阵不见你长大很多了。” 秦弓不由觉得喉头有点哽咽道:“蓼莪姐姐我我想念你得紧呢。” 蓼莪点头道:“我也是啊。”复展颜道“所以我有空就来看你了。”顿了顿又道:“别扭扭捏捏的现在都有个小姑娘要你照顾了你还想像个小孩子一样掉眼泪啊。” 秦弓被她如此一说倒不好意思起来忙深深的吸了口气才道:“我只是看到姐姐高兴罢了哪里有掉眼泪了。” 罗漪见两人如此亲热心知他们姐弟情深也并不在意反替他们高兴一旁道:“小弓可厉害了在钱塘把潮神打得落花流水又打退了那个魔界的雷伤。这一路幸亏有他呢。” 蓼莪看了秦弓一眼道:“是么?不过也正常啊我蓼莪的弟弟当然厉害了。”说着又是一阵娇笑。那笑声似有无穷的魔力一般总可渲染得周围的人们也一同开怀。 白泽见他们说话告一段落了这才上前行礼道:“属下风族白泽参见大护法!” 蓼莪一摆手道:“别和我来这套礼节我最怕麻烦了。” 白泽应得一声又道:“大护法这次来人间界是要助秦……公子对付魅族的么?”他本来叫秦弓兄弟已经极顺口只是想到蓼莪面前这般称呼总是不太妥当因是又改了口。 蓼莪摇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只是乘空来看看小弓。” 秦弓闻言急道:“什么?姐姐?你不和我们一起么?”失望之情尽现于色。 “我也舍不得啊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蓼莪忽正色道“小弓你已经不能够再依靠姐姐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面对呢。” 秦弓挺了挺腰说道:“这个姐姐不用担心小弓只是希望可以和姐姐多聚一阵。” 蓼莪心中也自有些恋恋口中却道:“那就好如果有一天小弓成了魔尊咱姐弟在魔界天天都可以相见呢。” 秦弓忽道:“姐姐也希望小弓成为魔尊么?” 蓼莪一愣心中又问了自己一遍:“我希望他成为魔尊么?”这个问题却实在难以作答。她叹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个恐怕为时过早总之你能记得我这个姐姐就好了。” 秦弓忙道:“姐姐说哪里的话我又怎会忘记姐姐对我的恩情呢?” “那就好。”蓼莪忙将话题避开转头向白泽道“你可要好好的保护小弓啊。” 白泽躬身道:“大护法放心属下定当尽力而为。” 蓼莪点头道:“魅族之人通晓变化之术行事又诡异莫测你们还须多加小心。”她毕竟放不下心不免又多叮嘱了几句。 秦弓知她这几句话一说完恐怕立时就要走人到时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见。忙问道:“对了破军大哥呢?他怎么不同你一起?” 蓼莪听到破军的名字脸上立刻更多了几分笑意:“长老真是通情达理呢不但容下了他还让他做了镇殿将军。只是这次我的任务与神界有关是以不便让他参入。” “与神界有关?”秦弓问道“那岂不是十分危险?不如我们几个跟着姐姐也可以多分力量啊。” 蓼莪笑道:“你个小混蛋打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么?”却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和你们在一起只是多了你们我反倒多了累赘。” 秦弓心知她说的是实更知无法再与之多聚心下泱泱。 蓼莪拍了拍他的背道:“别不开心我办完了事好好的陪你一阵可好?” 秦弓喜道:“姐姐说的是真的么?可不要骗我才好。” 蓼莪咯咯笑道:“虽然姐姐以前老是耍你不过这次肯定不骗你。” “好啊那我就等姐姐办好了事来找我。” 蓼莪嗯了声道:“我可要走啦你们自己凡事小心在意。” 白泽也一旁道:“祝护法一路顺风。” 蓼莪推窗而出口中道:“你们好好的啊。”一阵笑声中人已去得远了。 秦弓看着被风吹得乱晃的窗子心中不免有些惆怅。却勉力笑了笑道:“我们再来计议计议如何对付木獬他们这群家伙。” 白泽见他可以克制情感并不率性而为一句话便提及正事心中甚是高兴连忙道声好。三人一起围坐在桌边商议起来。 罗漪也没有什么计议只是听他们两人在说待得一阵不觉有些乏味站起身来道:“你们哥两个先说着我去要点吃的来给大家充饥。” 秦弓点了点头心觉虽时日不多但罗漪与初到人间时已大是不同那公主的脾性竟是少了许多。 少倾罗漪端了个托盘进来见两人兀自说得起劲便道:“多大的事情啊商量了半天还没有完么?” 白泽笑道:“早说定了秦兄弟正问我一些魔界的故事呢我就顺便说与他听了。” “听故事我最喜欢了。”罗漪将托盘放在桌上却是一些烧饼之类的东西“白大哥也说我听啊。” 秦弓伸手抓起烧饼便啃口里含糊道:“饿了饿了等吃好了东西再说。” 罗漪冲白了白眼睛道:“就知道吃!” 秦弓不去理她自顾自一阵大嚼。白泽也笑着拿了点东西对付着吃了。 罗漪见没有故事听又觉无聊走到窗前推窗看着外面的景色。这个房间在客栈二楼正对着前庭居高临下看得很是清楚。只见外面来往的人还不少看来这个客栈生意倒着实不错。罗漪就在那里看着各式人穿各样衣觉得也颇有趣。正看间忽见楼下盈盈走来一人忙回头叫道:“小弓你姐又回来了。” “哦?”秦弓连忙走到窗前低头看去赫然见蓼莪站在楼下。他也不怕骇了旁人一脚踏上窗台纵身就跳了下去。口中欢声叫道:“蓼莪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客栈里的人被他的叫声一引都朝这边看来。蓼莪也不曾防及被他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方才掩口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小弓啊。” 秦弓脚一着地便抢上两步抓住蓼莪双手道:“我以为姐姐就此走了呢。” 蓼莪道:“哪能呢我惦记着你啊所以又回来了。” 白泽此时也已到得楼下站在秦弓身边道:“大护法回来就好。” 秦弓问道:“姐姐的正事办完了?” 蓼莪笑道:“再怎么重要的事也没有来得陪小弓重要啊。” 秦弓口中道:“是啊是啊。”忽然一翻手扣住蓼莪脉门飞起一脚踢向蓼莪小腹。 蓼莪措不防及哪里闪避得过口中一声惊呼顿时倒撞出去跌倒在地。 白泽惊道:“秦兄弟你做什么?!” 蓼莪努力撑起半个身子嘴角已微有血丝渗出看来那一脚着实不轻。 客栈中人也都围了上来个个冲着秦弓指指点点口中都道他的不是。秦弓虎目圆睁冲着蓼莪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冒充我姐?” “冒充?”正要上前搀扶蓼莪的白泽立时顿住身形直起身来道“她不是大护法?” 秦弓哼了声道:“我蓼莪姐姐不可能会为了我将正事丢在一边的何况你若真是她也不会受不起我这一脚。” 那“蓼莪”缓缓站起身来嘶声道:“你竟然以这一脚来试我身份?”此时她不再掩饰连声音也都变了与蓼莪大不相同。 秦弓冷笑道:“那又如何?你大概也是魅族的什么人吧?” 白泽急道:“你……你也太冒险了吧?万一真是大护法岂不糟糕?” 秦弓摇头道:“这个白大哥放心蓼莪姐姐的本事可比我大多了哪里会躲不开我的袭击。” 白泽暗暗摇头心中却想秦弓行事果断手段也颇狠假以时日必是个厉害角色。他复高声道:“魅族的妖精!快现了本相!”这一声喝倒是为了吓退客栈中的围观者怕要动起手来伤及无辜。这一喊果然有效旁人听得妖精两字立时作鸟兽散。只有几个胆大的也只敢躲在角落探头张望。 “蓼莪”见状却不惊惶反哈哈大笑道:“秦弓你以为你这一脚就能伤得了我么?” 秦弓微微一哂道:“你还是不要硬撑的好即使你是魔界之人也不见得毫无损伤。”说罢右手一伸一丛绿色火焰在掌心升腾。 “蓼莪”见那火焰不由一惊:“你你的爆焰竟然到第三重功力了!” 秦弓摇头道:“我才不知道第几重呢你且试试看呢。”一挥手便欲将爆焰打出。 “蓼莪”长笑一声将身一纵竟自化作一缕青烟遁去。 秦弓收了爆焰道:“你要不溜我还怕毁了房屋伤了人未必就敢出爆焰呢。” 白泽一旁道:“秦兄弟在对敌之际还可念及旁人端是不错。” 秦弓嘻嘻笑道:“白大哥别夸我我会飘飘然的。哎对了罗漪呢?” 白泽一愣道:“没有跟下来啊还在房间里吧。” 两人对望一眼同声道:“糟糕!”连忙拔腿朝房中冲去。 到得房中却见房中人影全无哪里还有罗漪的人在? 秦弓顿足道:“糟了糟了中了他们的计了。” 白泽也自责道:“是我不好应该将她带下来的。不过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你所以应该会留下点线索才是。” 秦弓道:“那我们快找找看。” 两人在房中找得半晌也不曾找到什么东西不由相对叹气。 秦弓一时彷徨道:“白大哥我现在慌得很你想想有什么法子吧。” 白泽知他关心则乱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只得劝慰道:“罗姑娘是罗天的公主料他们也不敢拿她如何。你先别着急。一急就乱了自己的阵脚了。我想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秦弓无奈道:“那也只得如此了。” 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极是舒服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大街上行人正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秦弓被白泽半拖半拉的走在街上。心情却并没有因得天气的不错而好转。 “白大哥现在也不是逛街的时候吧?”秦弓心中大是不乐。 白泽却似乎很是起劲:“这里和杭州比起又是另有一番风情。每到一处就该多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才好。” 秦弓拂然道:“你爱看就看吧我可没有兴趣。”转身欲走。 白泽却扯住他道:“我就是叫你一起看啊心情不好时散散心就好了。”却又将口凑到秦弓耳边低声道:“我们越显得轻松他们才心里越是没有底。” 秦弓也是聪明人听得这一句霍然一省道:“不错他们必是想磨得我们心焦我们偏不上这个当。” 白泽笑了笑道:“秦兄弟果然一点就透我们且去置些衣物穿得神气点。” 秦弓点头道:“我跟着白大哥就是了。”他脸上虽装出个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依旧难以放下。一路上他四处打量周遭的人群也不觉得哪个人更可疑些。又开始焦躁起来。再看白泽大袖飘飘走在前面却是神定气闲。秦弓心想:“还是白大哥厉害处变不惊我却是恁的没用碰到点事情就失了主张。” 白泽领着秦弓挑了些衣服均是店铺中最为昂贵的。他本是吴越少主这点东西须不在他眼里。只是叫秦弓换了。 秦弓依言换了这是一袭紫色的长袍滚边刺绣都做得极是精细。白泽拍手道:“好!正要这般模样才显得出你的风采。” 秦弓苦笑道:“这东西穿着真是别扭走起路来都不方便。哪有短装舒服。” 白泽却不理他挑了些腰带玉佩与他配上。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方道:“嗯不错这地方虽然没有真正的好东西不过也能凑或了。”自己也买了身白色的袍子穿了。又不知从何处拿出把折扇来在手中轻轻摇动。 两人走在街上一个一派儒雅一个佼佼不群倒也引得不少人侧目而视。更有些小儿女不敢堂皇观之也躲在帘后瞧得目不转睛。 两人又在各处吃喝玩乐了一通直到太阳落山这才回到客栈。 到得房中秦弓只觉全身一松舒了舒腰道:“这衣服穿得还真不习惯。”顿了顿又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穷耗着么?万一……”这个万一却连想都不敢想下去了。只是重重的吐了口气不禁有些颓然。 白泽明白他的意思只道:“你且宽怀我想他们抓走了罗姑娘必有所图现在故意耗时间必是要乱我们心神。我们今天街上胡乱玩了一番估计都落在他们眼中了。” 秦弓“哦”了声道:“白大哥的意思是要他们比我们更沉不住气?” 白泽点头道:“正是!” 正说话间便听得外面有人敲门。白泽一笑道:“看来是他们来了。”转身出去开门。 秦弓呼的一下跳到屋子中间只待门一开便要将来人一把揪住。 门开了秦弓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便往来人脖子上扣去。然手到半途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原来门站着的是一个小姑娘见得秦弓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连忙倒退两步以手抚胸。 秦弓大是尴尬那手在空中呆得一阵才狠狠的往下一摆勉强收了回来。 白泽打量了来人一番只见她一副丫鬟打扮小小的脸上嵌着双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很是玲珑。她虽然做着受惊的姿势眼睛却忽闪忽闪的丝毫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 白泽轻轻的咳了一声道:“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那丫鬟盈盈的道了个福道:“奴婢唤作青鸟这位是白公子吧?”又瞟了秦弓一眼道“这位一定是秦公子了。” 白泽点了点头道:“你调查得到仔细。” 青鸟以袖掩口笑道:“白公子好会夸奖人啊对了我家主人想请两位公子前去做客还请两位公子赏脸。” 秦弓沉声道:“你家主人是谁?罗漪在哪里?” 青鸟悠悠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别的事情可一点都不知道呢。有什么话公子不妨当面问我家主人啊。” 秦弓本已焦躁万分吃得这么个软钉子顿时眉毛一竖两眼圆睁眼中的光芒竟是与平日里大不相同直如一只要噬人的猛兽一般。 青鸟原本有持无恐一脸悠然现下与他目光一触忽觉背后一阵寒意大眼睛中闪过一阵惊恐。慌道:“你你待如何?想欺负我这个小小的丫鬟么?” 秦弓哼的一声暗地里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方道:“带路!” 青鸟听他这一说心知他并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多看秦弓一眼转身走在前头。秦弓与白泽两人紧随其后。 三人穿街走巷不消一刻已来到一个大宅前面。此时已是晚上大屋四周更无一人只有门前两个灯笼照耀着门两端站着的那两只石狮。灯笼上书着个大大的“魅”字。 白泽与秦弓对望了一眼同声道:“魅族?!” 青鸟在前面听得清楚回头笑道:“我家主人说自家的身份须瞒不过两位公子的眼睛所以爽性开宗明义将个魅字写在大门口也算是光明正大。” 白泽心内盘算得一阵忽道:“你家主人可是魅族灵组的柔荑?” 青鸟不露声色嘻嘻一笑道:“都已经到门口了走进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秦弓点头道:“说得是。”将袍角往上一撩大踏步的朝门内走去。 进得门内便是一个极大的庭院。地上铺以青砖院内桃李松竹错杂而称更有桂树数株。此时正是花期阵阵甜香扑鼻而至。 秦弓无心赏玩跨过庭院直直得往大厅冲去。青鸟也不阻拦反让在一旁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白泽不敢让秦弓单身而入连忙紧紧的跟了上去。 秦弓直闯入大厅只见一女子背门而立。她双肩裸露肌肤是一种匀净的咖啡色。轻纱拂地宛如云霓明灭更衬托得裹在轻纱中玲珑的身形若隐若现。她闻得有人进入盈盈转身。秦弓忽觉一阵眩晕仿佛大脑中那无法触及的深处有什么东西突的一下跳了出来又似乎心尖被利刃狠狠的刺了一下。一种莫名的痛楚交织着淡淡的甜意荡漾开来遍及全身。他很讶异眼前的女子并不出色至少在见惯了美丽得无可挑剔的罗漪的秦弓眼中这个女子算不得十分漂亮。她的每个部位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缺点。可是再细看处那每一个缺点都生得恰倒好处反更衬托出她的优点来让人觉得所有的缺点仿佛都变成了她的优点。 “这是个永远都看不厌的女子……”秦弓如是想着但他依旧惊诧于自己的那一阵眩晕。这眩晕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面容而是……是什么?秦弓也不知道。大脑深处隐约的跳动却又在瞬间平复下来可是那曾经掠过身体每个细胞的甜甜的痛楚却依旧那么鲜明。“到底是什么?”秦弓茫然的搜索着脑中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那女子看到秦弓时身躯微微的震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惊讶的神色。但那眼神一刹那间就化作了一种柔媚。只听她轻声道:“是秦公子么?”那声音娇柔之极甜中带腻宛如一勺放足了糖的银耳汤。 秦弓虎目半睁口中低喝一声:“咄!”将自己从茫然中唤醒。点头道:“正是你是谁?罗漪呢?”他心中念及罗漪安危顿将其他事都置之一旁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贝齿半露道:“奴家柔荑见过魔尊。” 白泽一旁忍不住脱口道:“果然是她秦兄弟小心了这个女人不简单。” 柔荑偏过头来看了白泽一眼道:“白公子惯常这样当面就数落别人的么?”白泽被她这么一说颇有些尴尬正要说话却听柔荑又道:“不过白公子并不在人后指点倒也算是大家风范啊。”正反话都让她一人说去了白泽竟是不知说什么是好。 秦弓哼得一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柔荑一脸茫然道:“公子要我回答你什么呢?” “罗漪在哪里?!” 柔荑听得这话忽然出一阵娇笑笑得花枝乱颤连腰都弯了下来仿佛是听到了好笑之极的笑话一般。 秦弓喝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双拳握得骨节格格乱响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女子却无论如何不可能跳上前去拳脚相加。 柔荑忽而将笑容一收道:“奴家仰慕公子大名才想与公子一叙不料公子倒问我要起人来真是辜负了奴家的一番心意。我不笑别的只是笑自己太傻罢了。”她一番话将罗漪的事撇在了一边说得似与自己毫无瓜葛。秦弓一愣无语不知如何应对。这言语之上柔荑一人柔声细语却是稳占上风。 柔荑见状忽又一笑道:“两位公子既来之则安之不若由奴家带路且四处参观一下如何?” 秦弓一日来因罗漪一事烦躁不安此时听得“既来之则安之”句反倒定下神来将心内烦躁稍稍的按下。与白泽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中都是一般的想法:“既已到此也不须怕她且看她有什么把戏再说。” 柔荑伸出手来一引道:“两位公子这边请!”她既名柔荑那手确是长得温润如玉柔若无骨着实让人见了砰然心动。 两人随她步入厅后。后面是一汪清池池边有依依垂柳玲珑假山。两旁是两条抄手游廊廊上每隔数步便挑一对灯笼将游廊地上的铺路的鹅卵石都照得清清楚楚。 三人走在廊间抬头处便可看得廊顶绘有图画画上人物衣带当风栩栩如生。柔荑指画解释道:“这画的都是我们魔界故事这一副是魔帝称尊坐在中间的那个就是魔帝。下面俯称臣的依次是地族的青阳、火族的朱明风族的白藏、水族的玄英、空族的婆雅、魅族的雷破。他们都是族里的领。跪在这些领身后的就是魔界众生了。” 白泽细细看那画像虽不是很大但画中人物须眉宛然极是清晰而且模样与他认识的几人相对照竟是一般无二心中暗暗称奇忖道:“这柔荑年岁应比自己还小许多料来不会认识那么多人却不知是何人绘就此画。”当下道:“姑娘丹青妙笔实在佩服。” 柔荑小嘴微嘟道:“白公子明明知道奴家依着人间的年龄也不过二百来岁哪里曾见到过这些前辈?不是特意笑话我么?这是我们灵组妙手式微绘就的。” 白泽微微一笑道:“那就怪不得了式微号称魔界第一妙手不论书画机关匠艺均不作第二人想。只是不知姑娘与式微怎么称呼啊?” 柔荑将嘴角一扬道:“白公子聪明过人要再多说得几句怕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呢式微正是家师。” 白泽哦得一声不再言语。 说话间又过了数幅画卷秦弓忽然指着画中一人诧声道:“咦这人……” 柔荑与白泽一同望去只见画中那人一手弯弓一手执箭身披战袍目运金光站在千军万马中极是夺目。那人的眉目样貌与秦弓竟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比秦弓更多了几分王气和傲意。 柔荑见得这画原本巧笑顾盼的眼睑忽然一敛令得旁人再也捕捉不到她的眼神。她顿得一阵方缓缓道:“这个就是天界的战神----天狼!”那声音少了柔媚少了甜腻渺茫得如同散落在遥远的天外一般。 第二十章 化魔 一幅幅画卷在秦弓眼前闪过那场景是如此的熟悉那是一种宛如一早就在他记忆深处却从来不曾触及的感觉仿佛是一点明光要从那遥远的时空中破出。 闭上眼睛柔荑那渺茫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响起那声音却更象是在自己的心中响起的:天狼在天魔交战时大败雷破后回到天界却被天帝猜忌因而脱出天界在魔界中遇到了那个女人……(事详请看拙著《天狼手札》) 秦弓猛的睁开眼睛看着那幅画画中的天狼一手挽着一个女子的腰一手持天狼弓面对的是无数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神兵魔将。而天狼的眼神却始终看着怀中的女子嘴边是满足的笑意。似乎即使下一刻血溅五步也是快乐无忧。 一阵淡淡的温柔从秦弓心底涌上那前世的情意竟似穿越时空和生死由这画卷带到了如今。 “但是有一天他心爱的女人离开了他……”柔荑缓声道“等到再见到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只是魔帝设下的局便是这个女人也是魔帝的人。”那画卷上的天狼早已不再有温柔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眼底深处的忧伤和不屈的愤怒。 下雨了么?秦弓感觉有水珠飞溅在自己的脸上。他似能清楚的看到那一幕:无数人涌上前来又有无数人倒下。血花在眼前绽放心中的郁结却并没有随着无数生命的消逝而散去。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痴罔和愤怒在心中徘徊而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无名的业火在不断的燃烧仿佛要冲破胸膛将那苍茫的宇宙一并毁灭。 “啊!”秦弓一声悲鸣痛苦的弯下了身子。 白泽连忙问道:“秦兄弟你……”伸手要去扶他。然手指刚碰到他的衣服就猛然的抽了回来如同被毒蛇咬中了似的。 柔荑一旁道:“你最好不要碰他这样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白泽定睛一看只见秦弓身周围着一圈淡金色的光芒显是将护体神光挥到了极致。以他现在的凡体只怕时间一长便会耗尽真力。白泽回头对着柔荑怒道:“你对他到底做了什么!”右手抽出袖中的折扇一晃打开衣袂忽然无风自动起来。 柔荑淡然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是画像激了他对前世的回忆罢了。”那声音中不露悲喜眼中却有一抹古怪的神色一闪而过。只听她续道“就算你把我杀了又或者毁了画卷对他也没有丝毫用处。所以我们最好都站在一边乖乖的看着。” 白泽那原本已扬起的衣袖立时平息下来。他隔得一阵道:“柔荑小姐真是厉害连我想做什么都一清二楚。只是你不怕他醒觉前尘成为魔尊么?” 柔荑悠然道:“若真是如此那也无可奈何。”言语中竟是似有所持。 白泽不再说话暗自戒备眼光却落在画卷上似要在画卷上找出什么秘密来。 柔荑也不理踩他只是袖手旁观。 秦弓睁开眼来双目尽赤如同被鲜血遮住了视线能见的只有那脑中不断闪现的画面: 他挥动手中的天狼箭箭尖有五彩迷离的光芒。 她微笑的扬起手来抓住了箭杆。 五彩的光芒湮没在她的胸口…… 那一幕在眼前不断重现。他亲眼看着她的灵魂在自己的怀中消逝他亲身感觉到她的身躯在自己的怀中冷去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同她一起跌入了暗黑的深渊。 “啊!!”秦弓扬长啸。那凄厉的啸声刺破夜空直达天际。惊得空中的明月也为之一黯。 柔荑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 白泽一边看得分明心中一动。忽然大喝一声道:“柔荑!” 柔荑一惊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白泽高声道:“你就是天狼前世所爱的女子!” 柔荑闻言娇躯一震眼中竟满是惊恐。她猛然尖叫道:“不!不是!”一直镇定自若的她变得惊惶失措口中只道“不是我不是!”竟自转身便跑。跑得几步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又立刻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前飞奔。 看着她的身影三转两转消失在游廊的尽头。白泽不禁有些茫然:“她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是我猜错了?”他担心秦弓也不敢追去只得守在秦弓身边静观其变。 秦弓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脸部的肌肉因错杂的心情而变得扭曲。他身周的护体神光的色泽更深了几分。 白泽心中一紧心想若再如此不断的消耗真力只怕会脱力而亡。唯今之计只有破了他的护体神光方有可能将他弄醒。当下一挥手中的折扇一道风刀激射向秦弓要破去他的护体神光。不料风刀与护体神光一撞竟自反弹开去飞出游廊正劈在一块假山石上将假山劈作两半方自歇止。白泽暗自心惊须知他这一刀已冒着将秦弓打伤的危险用足了十成力量却是无功而返。他定了定神又待挥扇。忽觉身后有破空之声手中折扇连忙往后一挥。只听得一阵骤响数十支寸许长的青竹签尽数钉在廊上的柱子上。 “谁!”白泽转身沉声喝道“何人宵小背后暗袭?” 只见身后悄没声的多出个两个人来。一人脸色白里泛青如同刨了皮的竹子一人满是狂态眉梢上扬。正是那木獬与木秀二人。 木秀更不打话手腕一翻又是一丛青竹镖激射而出。白泽御风一晃躲过竹镖。他正待出手反击忽觉眼前一暗原来那镖竟把游廊中的灯笼尽数打灭了。白泽心中一凛将手中折扇朝着巽地一扇平地里立时拥起一股旋风朝两人卷去。木獬见状低喝一声:“来得好!”竟不闪避双手朝旋风中直伸进去。只见他十指箕张竟化作无数枝蔓又从枝蔓上生出许多绿叶来刹那间便在面前筑了一堵树墙。那风虽是迅疾将枝叶卷得破残断折却也因而风势渐弱待到得木獬面门时已是拂面和风只将两人吹得须飞舞罢了。木獬撤回双手自是毫无伤。白泽乘机一个翻身窜出游廊身子浮在半空中定睛朝廊中细看。 廊中一片黑暗只有秦弓身上出的金光兀自在夜色中闪动。金光中秦弓佝偻着身子喉头出粗重的声息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鸣。而木獬与木秀却不知躲在哪个黑暗的角落中难以觅得。 抬头处星月无光只有浓重的黑色在空中低徊一种沉郁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脚下是一片静谧的池塘四周静得没有一点声响有的只有秦弓那怪异的喘息声在黑夜里高一阵低一阵的响起更令人有莫名的心悸。刹那间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慌直上心头冷汗自白泽额角缓缓滑落。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白泽锐声叫道。 他想籍着自己的声音将孤独的恐慌驱赶然而回应他的依旧只有秦弓的喘息。他将手中折扇狠命的挥了数挥刀影浮动喀嚓、喀嚓数声连响游廊的柱子被风刀砍得东倒西歪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游廊的顶塌下来十之五六扬起灰土丈许。秦弓的护体神光连风刀都不曾伤得分毫自不必担心会被压伤白泽此举却是为了将木獬等人逼出来然他们却如平地消失了一般依旧不见踪影。 白泽虽是紧张却并不慌乱心念转道:“不知要如何方可解了秦兄弟之厄?”他想得想深深的吸了口气高声道:“柔荑你就忍心让你前世的爱人受那么大的苦么?”这一声用足了丹田之气远远的传了开去。只要柔荑还在这大宅子中必定可以听得见。白泽又叫道:“柔荑我知道你听得见你是不是想逃避前世的感情?你逃不掉的!” 叫得数声果见游廊尽处一点灯火一闪。白泽见到灯火心中一喜知是自己的话有了效用忙道:“柔荑你肯现身了么?” “他早已隔世。”正是柔荑的声音那声音淡淡的却有强自压抑的激动和些许恨意“又哪谈得上情爱” 白泽身影一动朝灯火飘去。只见柔荑一袭白衣手中提着一个白色的灯笼她垂着眉眼嘴角上噙着一丝难以道明的微笑白泽一愣道:“你笑什么?” “我笑世情翻覆又哪里会有生生世世?”柔荑嘴角微微牵动那微笑中有枯涩的况味。 白泽点头道:“想要生生世世确是奢求了只是你不觉得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么?否则又哪里会因得那几幅画而痛苦?” 柔荑闻言娇躯微震喃喃道:“是么?他不是把什么都忘了么?” 白泽正待说话忽觉背后破空之声大作。他折扇向后一挥将来物卸去一转身左手衣袖一拂一缕劲风如箭射入暗处。只听得暗处一声闷哼显是那躲在暗处的敌人已吃了亏。 白泽哼了一声道:“木秀你就只会躲在暗地里偷袭么?”双目牢牢的盯着暗处的某一点。 只见暗处一人长身而起正是木秀。他一手抚肩指缝间隐隐有鲜血的痕迹然脸上依然有着狂妄的神气:“白泽你便是伤得了我也难逃生天!” 白泽微微一哂道:“是么?倒要看你的本事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嘶从原本已塌陷的半条游廊中出。那声音如同劈天的雷震又如动物濒死的惨叫。众人均自脸上变色。 那断柱残砖中金光迸砖石木屑四散激射众人连忙掩袖躲避。待得尘埃落定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人眉倒竖双目尽赤站在废墟之上正是秦弓从坍塌的游廊中站了出来。 秦弓的身周气流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旋他便置身于这个巨大气旋的中央身子随之缓缓上升。白泽见他安然无恙自是欢喜正要迎上前去一抬头正看见秦弓的眼睛不由吓了一跳整个人顿在当地心中大是骇然。原来那双眼睛竟是如此鲜红仿佛随时都会滴下血来。 秦弓将头一仰出一声凄厉的啸叫。那啸声中错杂着难以驱散的悲愤、无奈和怨恨;那啸声仿佛自远古而来却偏生直直的刺中心尖令人有锥心泣血的撕裂;那啸声直冲云霄黯淡的夜空被之一冲立刻化作浓黑的戾气;那啸声便是草木风云也为之低昂不敢动弹。再看秦弓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要立刻扑上前来将任何人扯作碎片的野兽! 木秀虽然心中也自害怕脸上却有喜色:“哈哈他化魔了!白泽你就等着被他杀死好了!” “化魔?”白泽心头猛的打了个突立时全然明白过来“原来你们不是要他醒觉前世而是要激化他内心的伤痛让他变成灭世的恶魔!你们好生卑劣!” 木秀哼得一声道:“成王败寇赢了便是赢了有什么卑劣的?你就肝胆千秋的去死好了。”说罢双手连扬又是一丛青竹镖射出。白泽挥扇将之击落。趁着这一缓之机木秀一纵身便欲借木遁而走。不料他刚一动身形便觉一股炽烈的气焰撞来。那烈焰如箭来得好生迅疾。木秀不及施展木遁慌忙一伏身堪堪避过一击背部只觉一阵**辣的灼痛后背的衣服立刻烧了起来。木秀就地连滚压灭火焰刚跳起身来便觉胸口一紧身子已被人当胸一把揪住。 他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秦弓。那双血红的眼睛离自己不过一尺顿时心胆俱裂待要挣扎但那抓住自己的一只手力量大的惊人竟是丝毫不得脱。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死亡的阴影重重的压上木秀的心头:“今番要死在这里了!” “扑”的一声轻响不知何处冒出两条藤枝锐利的枝尖如同毒蛇的牙齿一般穿透秦弓抓住木秀的那只手的臂部伤口处立刻有鲜血涌出血色中泛出幽蓝色的磷光。 秦弓竟似不觉疼痛一挥手将木秀掷了出去。半空中木秀长声惨叫火焰自他的心脏中逆爆而出落到地上时早已烧作一堆灰烬。 白泽一旁骇得目瞪口呆那便是战神天狼的威力么?! 那扎中手臂的藤枝忽然迅燃烧起来一直沿着藤枝烧到游廊废墟中。废墟中一条黑影出一声痛叫窜了出来。正是适才消失无踪的木獬只见他须倒卷双手已被烧得焦黑那原本青色的脸上泛出更多的是白色----死白。 “木獬你们将他变成杀人的恶魔只怕自己也在劫难逃!”白泽喝道。 木獬哼了一声道:“你小心自己吧他现在可谁都不认识。” 白泽不语他深知木獬说的是实心中盘算到底如何才能让秦弓恢复正常。 再看那狂魔般的秦弓却并不攻击任何人却腾空而起飞至半空左手一扬将天狼弓执在手中右手缓缓拉动弓弦。一道绮丽七彩的光芒在弓上盘旋飞舞那绚烂的色彩令人目迷神眩然那却是引人走向死亡的绚烂! “糟了!”白泽不由叫道“他要将这里全毁了!” 木獬冷冷一笑道声:“再见了。”纵身化作一丛青烟遁去无踪。 自秦弓化魔后一直不曾出声的柔荑忽然道:“白泽你走吧。” 白泽笑了笑摇头。 “难为你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白泽又笑了笑道:“你也应该笑他是因为忘不了前世的那个你才会狂的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说话间他始终抬头看着秦弓。秦弓手中的弓上那绚烂的光芒已在弓弦上聚成了一个光球光球在逐渐增大。白泽心中暗惊:“若是这光球射出毁灭的怕不只是我们这里恐怕这整个城池也……”口中却依旧说道“如果这个人可以令他着魔那么这个人必定也能让他恢复。” 柔荑皱眉道:“你要我去?” 白泽淡淡道:“如果你心里也有他那就应该去。”说罢竟就地一坐闭目不动。 柔荑衣袖微微晃动牙齿用力咬着下唇呆得一阵一顿足似是下定了决心飞身朝大宅后院奔去。 白泽睁开眼心中黯然:“终究还是走了……” “啊!”秦弓半空中一声叫右手一松巨大的光球以挟山海之势飞来光球的尾部带出美丽的色彩将天际照得通透。那美丽的色彩落地的那一刻便是地狱来到人间的时候罢?原来死亡也带着诱惑的颜色。秦弓鲜红的眼睛看着光球飞动那眼中跳动的是期待还是暗淡?也许那光球带出的正是他一生都不曾参透的情感和伤痛;也许只有毁灭才可以缓解从来就重压在他心头的怨愤和迷茫…… 白泽盘膝而坐早把折扇扔在了一边双手上托。喝声:“起!”狂风就地拔起迅在白泽身周聚拢行成一股巨大的旋风倒撞向那飞来的光球光球与旋风相撞来势顿时缓了下来。白泽连连催劲将旋风劲道提升。风势增大两股力量相持不下光球被定在半空中。 白泽端坐风眼中衣袂须猎猎飞舞鬓角渐渐渗出豆大的汗滴:“我还能坚持多久?”白泽心想“再多坚持的一分会不会有转机?”明知道这个希望无比渺茫却也盼望着奇迹可能生。 秦弓却只是呆呆的凝望着自己出的光球那七彩迷离的神光怀中紧紧抱着夜摩天狼弓眼睛里那鲜红的血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虽只半盏茶的工夫白泽在风眼中似乎已经过了无穷的岁月。那光球上传来的压力大得让人难以喘息而他却还要用尽平生的力气催动旋风抵御。渐渐的汗水迷茫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光球开始慢慢下压。 白泽心想:“就到此为止了么?”他一昂头猛的喷出一口鲜血力气仿佛又增了几分将光球再次定住不动。而风眼中的白泽却已摇摇欲坠。 第二十一章 脱困 白泽在风眼中抬头头顶是渐压渐近的光球。那光球出的光芒美丽得令人目驰神眩。白泽只觉得眼中流光四射他已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所有的力量也都用到了尽头了罢?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动更强劲的旋风光球迅压下。 白泽高举过头的双手终于再也支持不住随着身子一起软倒在地。 “一切走到头了……”白泽心中轻叹刹那间脑海中闪过的却是西湖边的杨柳春风。他闭上了眼等待着自己与同这一片土地一起消失。 等待那死亡前的一刻却是如此的漫长…… 他忍不住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死亡却是一条魁梧的身影正挡在他眼前。“是谁?”白泽心想“还有谁能挡住天狼弓射出的光球?”正思忖间忽觉一股暖流自掌心缓缓流入体内自四肢百骸中游走顿觉精神一振。回头看去只见身边一人五柳长髯面如冠玉一手正与自己的手相握。 “你是?” 那人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将真气自掌心度入白泽体内。 不消多时白泽脸色渐见红润那人这才松开了手。白泽站起身来一揖道声:“多谢!”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双目却看着挡在他两面前的那人。白泽心中满是疑窦却知现下不是相询的时候当下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那人身材颇为魁梧双手戴着副黑色的手套双掌过顶遥遥相对两掌之间也是一片深黑宛如见不到底的深渊。那光球竟是不能向前分毫反而逐渐变小终至消失。白泽识得此人手上所戴的玄色手套正是天界一宝:异空门----通往异度空间的门户不由得失声道:“他是武曲星君?!你们……你们是北天之神?” 先前那人看了他一眼眼中颇有点奇怪的神色答道:“正是在下天机。” 光球最终被吸入了另一个不知名的空间中。武曲回过头来时额头满是汗滴脸色微微白显然也已是尽力而为方才奏效。 半空中秦弓依旧定定的站着双手环抱天狼弓一如抱着的是他那前世深爱的女子。他抬头苍天无光他再次缓缓举起天狼弓那姿势极是古怪竟然是弓背朝里弓弦向天。灰暗在他眼神中泛出一种无比的绝望自心中渗出乃至满泻。 “不好!”白泽嘶声叫道“他他要自戕!” 天机腾身上空正想上前阻止。忽听得秦弓一声撕心裂肺的暴喝身体周围立时围就一层金色的光芒。天机一头撞在光芒上竟被弹落尘埃。 天机一落地即跳起身来与武曲互望了一眼两人均自摇了摇头。白泽心中猛的一沉。三人抬头看着秦弓竟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弓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天狼弓被拉动了弓弦这是它第一次将弦上的光芒射向自己的主人。天狼弓在微微振动它也是如此的犹豫与不忍么?然秦弓的眼神却是如此的断然----断然的要葬送自己的生命。 这片土地上的声音忽然都静了下来铺天盖地的寂静顷刻间将这里笼罩仿佛连一草一木都在仰望着这一刻。 弓弦上的光芒渐渐明亮只要那弓弦一响生命便将归于虚无。 “也许那时他的灵魂便能自由了吧?”白泽忽然想道。 “不要啊!”一个女子惊慌的声音划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秦弓手中的弓微一停顿。 一道白光自那声响处射出飞向秦弓。那光芒竟自透过秦弓的护体金光直入秦弓眉间。秦弓身子一震眼中忽然现出一阵迷茫和空洞随即直直的跌落尘埃。白泽正待上前接住却觉足下一软自己先行跌倒在地。原来是适才用力过度虽得天机度气犹未复元。幸得天机抢上一步将秦弓接住。再看秦弓只见他双目紧闭已然不醒人事。天机一搭秦弓脉搏只觉脉象虽乱搏动却极是强健料来性命当是无虞当下朝身边两人道:“无妨只是昏过去了。” 再看那救得秦弓一厄的白光来处却见一少女正飞奔而来。那少女长得端的美丽纵是在这等时刻天机武曲两人见了也不由心中微微一动。白泽看得分明来人正是失踪了的罗漪。 罗漪来到近前仔细的察看了秦弓一番方才轻轻的拍了拍胸口道:“好险幸好我早到一步。” 白泽忙问道:“他现在如何?” 罗漪道:“我已经用定性之术震慑住了他的心神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 白泽这才把心放下大半又转头朝天机、武曲二人深深作了一揖道:“白泽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武曲低低的哼了一声并不作答。天机一抚长髯道:“白公子不必客气我们两兄弟也只是正巧撞见罢了。现下事情既了就此别过。”说着将秦弓交与白泽转身欲走。 武曲忽道:“且慢!” 天机一愣道:“怎么?” 武曲一指秦弓道:“他是魔尊我们虽不杀他也应将之带与天微帝君处落。” 罗漪闻言不由大怒挡在白泽、秦弓身前尖声叫道:“天机我认得你!你们这些所谓的天神竟然要乘人之危!” 天机点头道:“不错乘人之危的事毕竟非我等所为。” 武曲脸色铁青道:“妇人之仁!你忘了当年紫微帝君是死在谁手里的了么?” 天机泰然道:“不错紫微是天狼所杀只是天狼早不在人世了眼前的不过是个凡间的少年。你又何苦不忘旧仇呢?” 武曲深深的看了天机一眼道:“你自当年追随天狼战败魔帝后心中早已易主了是也不是?!” 天机淡淡一笑道:“能随过天狼那是天机之幸。”言下竟是并不否认武曲之言。 武曲怒声连道:“好!好!好!”纵身便走。 天机也不阻拦转头朝白泽、罗漪二人道:“你们凡事多加小心!”便自纵云随武曲身后而去。 白泽见二人去远这才道:“咱们先回客栈再说。”罗漪点头称是。 白泽拾回折扇腾身上空一挥扇数道罡风压下立时将这个大宅原先不曾毁坏之处绞得七零八落化作一片废墟。 罗漪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白泽道:“木獬等人虽然跑了但必定会回来看过且将这里弄得仿佛被秦兄弟的光球毁了一般他们当会以为秦兄弟化作狂魔时日不久自会筋脉错乱而亡。必不再注意我们。虽则早晚会现我们依旧无恙但至少也可以安静一阵。” 罗漪白了白眼道:“还就你们男人鬼主意多。” 临走时白泽朝废墟的尽头瞥了一眼忽见废墟中似有人影一闪只是那影子度极快待要凝神细看时早不见了踪影。白泽心中微微一动却并不多言。 两人回到客栈安置好秦弓白泽与罗漪这才互道当日罗漪失踪之后的事。 原来那天罗漪一人在房中不意魔界灵组之人悄然掩至将她擒住便关在柔荑所住的大宅后院。直到今晚外面纷乱时却又有人将她放了出来。 “当时把我抓住的就是那女人后来放我的也是她也真不知道她搞什么鬼。”罗漪道“总算放得及时我正好可以赶上阻止小弓疯。” 白泽道:“那女的叫柔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秦兄弟前世的爱人转世。” 罗漪听了这话脸色微变顿得一顿方道:“什么前世又转世的?我才不管呢。” 白泽见状知道不好多说什么想起废墟中所见人影心里暗道:“毕竟柔荑依旧有爱他之心我们方才可度过此劫。”口中却将话题转了道:“秦兄弟怎么那么久还不醒?不会有什么事吧?” 罗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反正到时候自然会醒来的。” 白泽奇道:“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罗漪答道:“我这个法术曾经在他身上用过一次结果他竟然梦回前尘看到了前世的事。如果他梦回前尘的话只有他自己愿意回来的话才可能醒来。” “梦回前尘?”白泽想了想道“当时秦兄弟受魔画所诱也是忆起前世的事结果就变成了狂魔之态。如果现在又梦到前世的话会不会……” “不会吧?”罗漪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秦弓秦弓一动不动便如死了的一般只余鼻息依旧。罗漪又道:“刚才听你说到那些图画的事我想应该是魔画将那些事情强加入小弓的记忆中去再有那个灵组的女人在一旁扰乱小弓的心神小弓这才会化魔的。” 白泽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秦兄弟当时的记忆不是真的而是由魔画强加给他的?而他现在的回梦却都是真实的情形?” 罗漪点头道:“大概是这样吧?不过那画大概也有部分真的内容在里面否则也没有那么大的引诱力。思维这个东西很麻烦我虽然稍能操控但其实也不完全了解。” 白泽叹了口气道:“现下我们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等他醒来再作道理。” 这一等便是数日。这几日里秦弓虽是身不能动双目紧闭脸上却是忽悲忽喜忽忧忽乐。白泽与罗漪在一旁见之也只能相对愁。 这一日秦弓的脸部肌肉忽然一颤便连身子也跟着一起轻轻颤动。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罗漪连忙叫过白泽。两人上前细察。只见他的眼珠在眼皮下急的转动着脸色一片苍白。罗漪紧紧握着他的双手垂泪连道:“这可如何是好啊。”白泽一边宽慰罗漪一边伸手搭了搭秦弓的脉搏只觉脉搏跳得又强又快宛如奔雷一般。过得一阵脉搏渐渐缓了下来再看他脸色也已转作正常。两人这才稍稍放心。 白泽松开搭脉的手正要说话不料秦弓突然两眼一睁霍然坐起身来。 罗漪不由大喜一把将他抱住道:“你终于醒了!” 秦弓愣得一愣游目四望似是确定身已在现实之中方才环臂将她抱住在她后背轻轻拍得数拍道:“放心我没事。” 罗漪一时高兴浑不觉自己失态只是抱着秦弓哭道:“我以为是我害得你要昏睡一辈子醒不过来了呢。” 秦弓笑了笑将她的脸拉到自己眼前伸袖帮她擦去眼泪道:“怎么会呢傻丫头。”顿得一顿又道“别哭得鼻涕乱流的全弄在我衣服上。” 罗漪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哪里有什么鼻涕了?坏小子又胡说八道。”忽然想起自己一个姑娘家扑在个小伙子怀里又哭又笑的大是不妥猛然跳起身来转身推门出屋。 白泽只当没有看见只道:“秦兄弟没事便好。” 秦弓见罗漪出屋忽然神色一黯道:“我在梦里看见她了。” 白泽自然知道这个“她”定然不是指罗漪当下道:“柔荑?” 秦弓点头道:“那天我第一眼看到她便觉得她的样子好生熟悉就仿佛生来便认识的一样待得后来看到那游廊的画卷时我便清晰的记得她是我前世的爱人!” 白泽心想:“看来我所料不差!”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秦弓续道:“我现原来当初是我亲手杀死了她……”说话间他的眉头又锁了起来似乎而今想来虽已隔世依旧有说不出的痛“而后我就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便什么都不清楚了。只觉得那痛苦已将我全然围住只想将所有阻在眼前的东西尽数毁去。” 白泽忙道:“那画是魔画须不必当真。” 秦弓摆了摆手道:“是真的……唉……”他一声长叹“后来我觉得眼前有白光闪过那是罗漪的回梦诀我以前中过这一招的。这一次梦回我走得比上一次更远我看到了所有的天狼的经历。” 白泽心中一喜:“这么说秦兄弟你应该全然觉醒已成魔尊了?!” 秦弓不答只管自己说道:“她确实是死在我的手下不过她去得平安喜乐她……没有恨我一点都没有。”他抬头向天瞪视着天花板良久忽道:“你知不知道回梦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是什么?”白泽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就是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在你眼前生你半点都无能为力而且你连逃避不看的能力都欠奉。那是何等的无奈和苦痛!”秦弓涩声道“我不但亲手杀死了我的爱人便连我至亲的兄弟也一样死在我的手中。那一生我不甘命运的摆布不断的和它争斗。可是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一切旁人看来的荣耀功勋业绩全然不是我所想要的!那得到的一切只是我想用来填补失去那份爱后心中留下的空缺可是那空缺却是个无底的深渊所有的东西都无法将它填满……” “我在冥河上待了三百年那三百年我以为一切都淡了一切都已成虚空。我真的以为时间可以将所有的悲痛伤怀所有的爱恨情仇全然涤荡干净。可是……可是即使是喝下了孟婆汤走过了那重迷雾却现原来一切依旧还在我的记忆中不曾消去!” 秦弓越说越轻声音如同梦呓一般:“原来那个她一直藏在我记忆的最深处从来都不曾离我而去……” 白泽一旁静静的听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得秦弓续道:“无数的东西在你呱呱坠地时便划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只是那些东西总是躲在脑海的某个难以觅得的角落中。我看到了那天帝为了帝位不受威胁而要杀死天狼这个唯一的兄长;我看到了那一众天神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利益而将老天帝杀死却漏掉了老天帝与魔后的孩子----天狼。原来那个前世的我打出生便注定了一生的命运!” 末了秦弓轻声道:“这一生的我依旧难以脱逃前生的牵绊可是前生的我呢?是不是也曾受到更前生的挂碍?”那话语中已经再也没有一丝童蒙此刻的他有着比常人多得多的经历和磨难。 白泽半晌不语只是看着他心中暗道:“看来他前世的记忆真的已经完全复苏了!大长老若是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当下说道:“秦……”叫得一声却收住了口那兄弟二字实在不知能否出口。 秦弓又岂不知他的心思忙道:“白大哥不必多虑我依旧是秦弓不是那前世的天狼更不是那所谓的魔尊。” 白泽“嗯”得一声道:“秦兄弟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秦弓想得想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想还是按着原先的意思去看看存孝大哥。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再见到她呵!” 白泽忽道:“不要怪做大哥的多口虽然说柔荑是你前世的爱人可是罗漪呢?她对你可算是一往情深啊。” 秦弓俊脸一红道:“这个我知道其实我也就只是想看看她希望她这一世不要像上一世那样辛苦就好。”口中虽这般说但到底心中想些什么怕秦弓自己也不太清楚。 白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不过当日看柔荑的模样似是对你还有恨意并不似你所说的那般死时全然无悔。” 秦弓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她的记忆没有全然复苏吧?” 白泽又道:“反正你也须小心在意不要以为她和你前世有缘便对她毫无戒心。” 秦弓应得声道:“我自省得。” 说话间罗漪推门而入笑道:“兄弟俩的悄悄话说完了没有?喝口茶吧。”说着将手中提着的茶壶在他两人眼前晃了晃从桌上拿过茶杯斟了两杯递了过来。 两人忙伸手接住。又互望得一眼各自心想:“也不知道适才说到柔荑一节罗漪有无听到。” 秦弓喝了口茶道:“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问你呢。” 罗漪拢了拢鬓边的头微微一笑灿若桃李道:“坏小子又有什么古怪问题啊?” 秦弓道:“正经得很呢半点都不古怪。我回梦时一直看到了前世胎藏之时。我觉得我似乎能看得更前可是有一股大力将我推了回来我这才醒觉。” 罗漪“唔”了声道:“你是想问回梦时能不能看到更前世么?” 秦弓点了点头。 “大概可以吧?”罗漪摇头道“可是我不知道啊我又没有中过自己的回梦诀。”一瞥眼见秦弓似有失望之情忙又道“不过我听父王说过人若是能参透三世便可成佛想来是可以见着的不过用回梦诀行不行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秦弓笑道:“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不知道就算啦。”说罢一纵身跳下床来伸了个懒腰道“睡得久了真想舒舒筋骨呢!” 白泽一旁问道:“不知道秦兄弟现下可有当年天狼的神通?” 罗漪白了他一眼道:“你还就想着小弓有了神通去做你们的魔尊呢。” 白泽脸上微微一红正想说什么秦弓一旁早说道:“漪妹休要胡扯白大哥没有这等意思。我若多得一分本事也可好好保护你更不用怕木獬等人了呢。” 罗漪听得好好保护一句心中大甜便不再言语。 秦弓又道:“虽未必有前世的十分本领大概也有个五六成了罢?只是……” “只是什么?”白泽忙问。 “只是我回梦时见得天狼弓虽然厉害却还需要加上天狼箭才能将威力挥得淋漓尽致。那天狼箭乃是天狼星之精魄所凝实在有神鬼莫测之威。可是自当年天狼与紫微一战天狼箭便消失无踪了。” 白泽点头道:“这一节我也曾听得魔界前辈说过我想你既已得了天狼弓想来那天狼箭也早晚会自己出现的吧?” 秦弓笑道:“反正以我现在的能耐已不用怕木秀之类了!”他却不知木秀已在自己狂时被杀死了。 罗漪只是一旁看着他幽幽道:“小弓你好好的就好我也不在乎你有多大的能耐。” 这一句几似表明心意一般。秦弓听得不由呆在当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又念及那有前世纠葛的柔荑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忧。 第二十二章 虎将 秦弓等人缓缓向北而行这一路倒也平安。并不曾再有木獬等人滋扰。只是连柔荑也不再见得。秦弓心中不由微觉怅然幸得有罗漪、白泽相伴却也并不寂寞。 这一日进了长安城那长安城与杭州相比却又大不相同。毕竟是一国之都其间更显豪奢与气度。只是那恢弘中却又透着一种破败此时正当入秋之际少不免多得几分凋零之气更兼之黄巢初定那断垣残瓦和着行人的愁苦之色不免看来有些触目的悲凉。 白泽见此情形不由得喟叹道:“黄巢虽没但众节度使各怀异心这天下的动荡怕才刚刚开始。” 秦弓不知这天下之势并不多言只是想:“人间也是那么纷乱天魔两界同样争斗不休看来做神魔与做人一般无二。” 罗漪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顾着东张西望看有什么好玩的物事。 这三人站在城中也颇引人注目少不免有人驻足看上几眼。那年老持重的也便罢了有几个年少轻狂的见得罗漪的模样不由惊为天人若不是见有两名长相不俗的男子在身边早上前搭讪了。 白泽见此情形朝秦弓与罗漪使了个眼色。三人疾步而行穿街走巷转入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方才停步。 白泽笑道:“看来我们颇能引人目光了不如你们先在此呆着我去打探一下消息再来此与你等会合。” 秦弓点头道:“也对漪妹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白大哥去回。” 白泽道得声:“我自省得。”便自去了。 罗漪却犹自未觉什么只是嚷道:“干什么让我呆在这里啊?好不容易到了长安城说什么也得到处走走看看。” 秦弓冲着罗漪连连作揖道:“公主大人啊你长得那么脱俗往人多的地方一走到底是你看人还是人看你啊?”他虽已梦觉前尘然童子之心似是犹在依旧时而流露出顽皮的本色来。 罗漪经他一说也自明白却依旧心有不甘口中只道:“我才不管呢我就要到处乱走!”边说边拔脚要走。 秦弓连忙拉住她道:“就算要游玩也要等白大哥回来才好啊!”说着假意将脸一沉道“你要不听话我……我就不睬你了。” 罗漪哼道:“稀罕么?”话虽如此说脚下却不再动了。 两人说话间白泽已然回转。秦弓忙迎上前去:“白大哥回来的好快可有打听到什么?” 白泽微微一笑道:“你忘了我另外一个身份了么?” 秦弓这才想及白泽正是钱塘王钱鏐之子虽则钱鏐无争天下之心却也要对天下之势有所了解长安城中自有眼线无疑。 白泽当下将打听的事说了。原来晋王李克用平定了黄巢之后便进驻长安殄除黄巢余党安抚百姓。而唐主僖宗却早因黄巢入京逃至西祁关。李克用因是着人前往西祁关迎驾。 秦弓忙道:“那我存孝大哥呢?他不是李克用的义子么?现下应该就在城中吧?我们这就去找他。” 白泽摇头道:“那李存孝并不在长安城里他正是去西祁关迎驾众将中的一个。我们是留在这里等他归来还是……” 秦弓急道:“既如此我们便去那西祁关好了咱们用飞的定可追上他们。” 白泽点头道:“秦兄弟说如何便如何好了。”心中却有些奇怪先前一路上秦弓都不曾那么着急何以到得长安反到急于与李存孝相见了。却不知秦弓生怕罗漪又要缠着自己游城是以急着要离开。 秦弓不待罗漪有所反应早已腾身而起罗漪虽是大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嘟着个嘴。白泽见状心中猜到了**分笑了笑道:“我们还会再回长安的到时定叫小弓好好陪你。”罗漪这才转嗔为喜。却见秦弓只在半空中打转并不前行两人忙跟上前去。 “喂走啊。”罗漪道“什么呆?不怕被凡人看见么?” 秦弓苦笑道:“我不认得路。” “哈哈那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啊?”罗漪得了个机会自是要笑话他几句。 秦弓虽是脸皮不薄但觉罗漪似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也微觉脸上一红只把双眼朝白泽瞅瞅。白泽道声:“随我来!”当先飞行。秦弓一言不紧随其后。罗漪见秦弓窘迫只是捂着嘴偷偷而笑。 三人飞得又高又快倒也不曾被人觉纵是有人看到也只认做是自己眼花罢了。不消一刻便已近了西祁关。却见不远处尘土飞扬似是有许多人马在前。 三人挑了处山头落下云头居高临下将山脚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却见有两彪军马对垒而立。一边众人顶盔带甲各执兵器个个高叫道:“留下龙车放尔生路!”。队中撑着一杆大旗旗上赫然书着个“齐”字。另一边两队兵士排列得整整齐齐队伍中却护着一辆雕龙刻凤的华贵车辆。车顶挑着盘龙旗车中坐着一人颌下微须倒也长得颇为清秀只是身子微微颤抖脸色与泥土仿佛。车后长长短短站着许多人均身着蟒袍。 白泽猜度道:“那车中的想必就是当今的皇帝僖宗了车后的当是文武百官。却不知那另一队人马是什么来头。既挂着‘齐’字旗难不成是黄巢旧部?” 秦弓应道:“那就是皇帝老儿么?怎么就那么胆小如何做得了皇帝?” 白泽嘿然道:“这世袭的帝王自小养在深宫自是没有什么胆略。当初被黄巢打得跑出长安城算是只惊弓之鸟害怕也是情理之中不知道你那存孝大哥在不在队伍中。” 正说话间盘龙旗下冲出一员将官来只见此人虽躯干瘦小然那份气概直可吞山岭逆江河定风云黯雷电令人不敢逼视。惊得“齐”字旗下众人立时噤了声息连战马都不敢嘶鸣。 “存孝大哥!”秦弓见得此人忍不住脱口叫了起来。 白泽不由打心中叫得一声“好!”暗道:“这等人物便是天魔界中也未必会有几个!” “齐”字旗下一人深吸得一口气高喝道:“李存孝我黄虎须不怕你今日当要为我兄长报仇!”那声音虽高却难以掩盖他心中的惧意。 李存孝冷冷一笑道:“要战便战何用废话!”言罢一提马缰直冲过去。那黄虎将手中长枪一展叫道:“大伙儿并肩子上啊!”只听得“呼啦”一声数十骑人马蜂拥而上立时将李存孝围在中央。 李存孝浑然不惧将手中兵刃舞得风雨不透那兵器长得极是古怪宛若一杆长槊然顶端分叉与燕尾仿佛。此物有个名目唤作笔燕过乃是李存孝的独门兵器。众人只如走马灯似围着他转个不停却哪里攻得进去。酣战间李存孝大喝一声:“着!”只听黄虎一声怪叫早被笔燕过搠中心口跌下马来。余下众人相顾失色手中微有迟缓怎禁那李存孝掌中过如怪蟒毒龙转瞬间又连刺落数员将士。余下人等见势不妙一声喊顿作鸟兽散那“齐”字大旗也在慌乱中倒落在地被逃窜的奔马踩得满是蹄印。 山上白泽见得李存孝之勇脱口赞道:“如此虎将怕当世无人能敌了!”话犹未落转头间不见了秦弓。再低头看山下那秦弓早已奔至李存孝马前。 李存孝正待追赶逃逸的众人忽见一人斜背长弓正挡在跟前未加思索挺过便刺口中犹自喝道:“贼人让路饶尔不死。”手下却只使出五分能耐只拟将来人逼退便了。未料那人身影一闪这一刺却是连来人的衣角都不曾碰着。李存孝不由心中一凛手中笔燕过一挥当头便向来人砸去。这一次竟是使出十分真力。过未至一股劲风已扑面而到便是站在一旁观战之人也觉劲道骇人只觉便是被那风带到分毫也会筋折骨断。场中砂石向四周激射开去宛如强矢一般偶被击到痛彻心肺。吓得那龙车中的僖宗连唤:“后撤!后撤!”唐军向后退了百十步远远观战。 只见那人未有惧怕反现喜色口中大叫一声:“好!”早将长弓执在手中不避不闪将弓向上一迎。 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弓过相撞激起一丛夺目的火花。笔燕过如千斤巨石般当头压下却被弓生生抵住难以再压下分毫。众唐军忍不住齐声惊叹。均自想道:也不知那弓是何物所铸在李存孝的千斤神力下竟未曾折断那弓弦轻轻振动仿佛是因兴奋而出的高歌;更不知那弓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不但挡住了这一击且脸不改色气不长喘似犹有反击之力。 李存孝也不禁脸上微微变色定睛打量来人只见他一袭紫袍穿着颇是华贵大不似黄巢余党;再细看样貌但见他双目似电隐隐有金光浮动嘴角带笑淡淡如春风拂面。心中不由一动忙道:“来人可是……”手中力量已然减弱数分。 不料来人却并不待他将话说完双臂向上一推逼开笔燕过笑道:“要战便战何用废话!”正是适才李存孝对黄虎所言。 李存孝听得他说话口气心中更是确定无疑那张如精铁铸就的脸上竟也浮出丝微笑来道声:“好!”提马向后退得两步便待再战。 来人不待他有回力之时一个高跳竟跳得比马更高出一丈有余将手中弓一挥学着李存孝的架势朝他当头砸下。李存孝一声虎吼手中笔燕过迎上前去。弓过再次相撞这一声响比之适才一声更响直震得观者连忙掩耳已自不及一个个面色灰黄惊颤不已便是大地都为之微微震动。 只听得李存孝跨下战马一声悲鸣竟是抵不住那神力压身四腿断折跌倒在地。好个李存孝处变不惊一脚踏上马背用力一蹬借着这一蹬之力身子往上一冲双臂一叫力将来人的弓弹了开去。半空中身形一折稳稳的站在地上。众唐军立时齐声叫好声如山呼海啸。 那来人借力后翻在空中翻了个空心跟斗也自落地。只见他将弓往身上一背张开双臂便朝李存孝冲了过去。李存孝也将笔燕过一扔张臂迎上。众唐军面面相觑暗道:“这是什么招数打法?”两人却早已拥抱在一处。 “大哥想煞小弟了!”那人正是秦弓一时技痒忍不住与李存孝比试了一番。 “兄弟!”李存孝说话并不多心中的喜悦却丝毫不曾掩饰。 李存孝拉住秦弓的手道:“多日不见兄弟的功夫又长进了不少。” 秦弓嘻嘻而笑道:“大哥不怪我放走了你的敌人么?” 李存孝摇头道:“区区小事怎及我兄弟重逢。”转头处却见秦弓身后多了两人一人白衣似雪眉目中自透出一股英气;另一人却是个女子美貌不可方物。心底暗暗称奇:“我兄弟哪里结识的这般不凡之人?” 秦弓正要向李存孝引见白泽与罗漪李存孝却一摆手道:“兄弟先与我一起见过皇上再说如何?” 秦弓吐了吐舌头道:“那皇帝我可没有兴趣大哥自己见就是了。” 李存孝想得想点头道:“也好那兄弟少歇。”转身到车前见驾。 僖宗坐在车中此时犹自惊魂未定见得李存孝上前忙轻轻咳得声嗽端了端脸色却又将一抹微笑擦上嘴边这才道:“前日说到卿家之功朕犹不信今日亲眼见得果然勇猛无敌论功第一更又何疑?” 僖宗将声音提高了少许道:“李存孝且听封!”李存孝原本只是低头并不作声。忽听得这句连忙跪拜。只听僖宗道:“怜卿劳苦封卿为大唐护国勇南公之职待朕还朝再赐宴赏。”存孝磕头谢恩起身正要告退僖宗又问道:“适才与你较量的那人是谁?可是贼党?” 李存孝听得贼党两字吓了一跳却又跪下道:“那人乃臣之义弟与那贼党全无瓜葛。”话音略顿抬眼见僖宗脸上并无责怪之意这才放心。 僖宗“哦”得一声道:“我看他比之勇南公也不逞多让不如……” 李存孝趁得僖宗一沉吟间忙道:“臣弟乃山野之人不知礼节只怕惊了圣驾反为不妙。” 僖宗呵呵一笑道:“唔既如此也罢有忠臣如晋王虎将如勇南足矣!”当下不再多言只是命催趱前行。 李存孝换过马匹又叫人牵过数骑骏马与秦弓等人骑了数人并辔在前。众将士及文武官员见过李存孝与秦弓本事有这等人保驾自是大为放心。 一路上秦弓与李存孝互谈别后景况。秦弓对这个大哥十分信任除了罗漪与白泽的身份不太好解释就此略过外言语中更无半点隐瞒。饶是李存孝走南闯北多年听得这些情事也不由得惊诧得合不拢口。他身后一众常随他的士兵见主将今日与个少年竟有说不完的话与往日的沉默寡言大异心中也都暗自称奇。 一路无事这一日到得长安早有李克用在城门迎驾。秦弓因着当日尚让的缘故不太愿意与之照面便和李存孝招呼了一声与罗漪、白泽二人先一步入了长安。 三人找了个客店要了两间上房安顿下来。白泽站在房中两眼却看着窗外。窗外是空无一人的大街白泽嘿然道:“皇帝回宫却不许老百姓出门也不知道是皇帝怕了百姓还是百姓怕了皇帝。” 秦弓打了个哈欠道:“我才不管这些事呢这两天跟着皇帝的车队麻烦得要死看来做皇帝也无趣得紧。” 白泽摇头道:“那也未必象这种落难皇帝当然无趣若是一代开国之明君却是大不相同了!” 秦弓笑道:“开国?难道白大哥有争天下之心不成?” 白泽顺手把窗子关了道:“秦兄弟莫要乱说话家父只求一方安宁从不曾有夺天下之妄念。而我则更无此志。” 秦弓微微一哂道:“开个玩笑么我知道白大哥没有坐拥天下之志。” 罗漪原本只是坐在桌边将个茶杯翻来翻去的玩听得这句忽然插嘴道:“却有统领天上之志。”复把脸转过去笑嘻嘻的看着白泽道“白大哥你说是也不是?” 白泽脸色一端道:“辅佐魔尊乃是我白某职责所在;重振魔界令天界宵小不敢小觑更是我生平之志!只是统领天上却从何说起?” 罗漪见白泽忽然认真起来倒不便再说什么忙顺手倒过一杯茶水奉上:“好啦算是小妹我说错话了白大哥喝口茶消消气。” 白泽接过茶杯苦笑道:“遇着你这等的人便是想生气也生不出来啊。” 秦弓叹口气道:“天下纷乱天上也是一样看来身在何方也都差不多的了!” 白泽应声道:“天下虽乱总有宁靖之日;天魔纷争也须有人可力挽之。” 秦弓一笑道:“这事先且不说了我看存孝大哥做将军做得也不是很高兴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做下去。” 白泽应道:“这倒不知以后你不妨问问他。” 秦弓点头道:“只是他事务繁忙也不知什么时候有空呢。现在天色尚早不如到处走走也胜过闷在这客栈里。” 罗漪听得这句立时跳起身来喜道:“好啊还不快走。” 白泽皱眉道:“皇帝归宫百姓不得随意出入呢何必惹这麻烦?” 秦弓笑道:“打什么紧那皇帝咱又不是没见过。正是要趁着街上无人才好。” 白泽“哦”得声道:“那你们去吧我有些累了。” 秦弓应声:“也好。”带着罗漪自去游逛。 第二十三章 伤情 长安城中万户闭门唯有秋风在街头掠过卷得残叶碎纸盘旋而起转至半空又因无所凭依颓然跌落。 一支队伍浩浩荡荡拥入城内队伍前高举两面旗帜一面盘龙绣凤中书一个唐字;一面猛虎展翼却写着个斗大的晋字。那晋字旗倒似比唐字旗更高出数分来正是晋王李克用迎驾归城。 此时秦弓与罗漪两人正坐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谪仙楼的屋顶上。 秦弓看着那面唐旗笑道:这皇帝总算是回家了不过天下未必就此太平了。 罗漪伸了个懒腰懒懒道:不要老是天下天上的真麻烦。现在城里冷冷清清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房子也是破破烂烂的亏得还是都城呢比罗天差多了。 秦弓暗暗好笑心说:若不是冷冷清清还真不敢带你出来呢。口里却道怎么可以和罗天比呢那是仙境是凡人连想象都无法到达之处。 罗漪点点头道:那也是不过罗天虽然漂亮但一点都不好玩还是人间好玩。 秦弓随随答道:是么? 是啊……罗漪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双妙目愣愣的看着秦弓。 做什么老看着我?秦弓弹了弹眉毛难道天天看着还没有看够么? 罗漪嗯了声喃喃道:不够的。 秦弓一愣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然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前世缠绕今世又现的柔荑的样貌。 两人各自无语。过得半晌秦弓方道:如今我大哥也见过了人间的事和我也不甚相干天魔界的事我也没有什么兴趣却只有一事未曾了。 罗漪似是并未听到他说什么依旧只是自己出神。秦弓续道:我在两番回梦时都见到那杀死我今世父母的人我要杀了他! 罗漪听得最后一句时心中突得一跳她从未听过秦弓说过类似的话语。再看他时却见他说话时声音虽并不曾高得一分。然额头青筋隐约浮动双拳紧握心头显是怒到极点。那神色中透出的肃杀之气几乎令人窒息。 罗漪惊道:小弓你你别吓我。 秦弓淡淡道:我亲眼看到我这一世的血亲被人杀死而自己却只能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丝毫无能为力那样的感觉你永远都无法体会!我记得那人的名字他叫----朱、温!朱温两字从他牙缝中迸出时仿佛已经被他狠狠的咬了几个窟窿一般。 可是可是以前的你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也许吧何况现在的我确实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秦弓两眼向天道:我是那个在命运中挣扎孤独中沉浮的天狼! 罗漪幽幽道:你不孤独我在你身边。 秦弓将罗漪的手握在掌心低声唤了声:漪妹。 罗漪微微一笑斜倚着他的身子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开心了。 秦弓心头感动只是将握着她的手又紧了数分。 两人四目相投目光流转间依稀道了千言万语。秋风依然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穿越然于他们却如沐春风仿佛这般光景便是最好。刹那间什么争斗什么纷乱什么天上什么人间统统都被抛诸脑后。整个世界仿佛便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他与这一个她。 得她相伴夫复何求?!秦弓想着。然那潜在思绪深处的那一个女子的影子似乎又缓缓的冒了出来。他尽力的摇了摇头想把她的影子驱逐出脑海。可是那淡淡的念触越是压制却越加清晰乃至整个的脑中全是她的影子。是她今世回眸时浅浅的哀怨是她前生临去时无憾的笑容是她眉眼间那一抹骄傲是她唇角边那一缕不羁是她灵魂中那永难捉摸的迷惘。 啊!秦弓大叫一声猛的跳起身来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下耳光。 罗漪被他突如起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奇道:你做什么啊? 脸上的疼痛转移了秦弓的注意力微觉清醒的他讷讷道:没什么好象是一只蚊子。 罗漪冲他白了一眼道:毛病都秋天了哪里来的蚊子?是不是又转什么不正经的念头了? 秦弓嘻嘻一笑不置可否只道:我们也坐得多时了回去吧免得白大哥担心。 罗漪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尘土道:也好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秦弓携着她的手正待飞身下屋一瞥眼间忽见不远处似有青衣一闪心中不由一动当下对罗漪道:你先回去我去办点事就来。 什么事啊?罗漪问道那么神神秘秘的。 秦弓随口道:我去察看一下可有木獬等人的行踪。 罗漪嗯声道:你自己小心啊! 秦弓应道:你放心以我现在的能耐他们须奈何不了我。说话间几个起落已然去得远了。 罗漪见他走的匆忙心中虽然奇怪却也无奈只得自行回去。 秦弓三四个起落已然越过几重屋脊只见那青色的衣衫在街角处晃过心知不曾追错方向脚下立时又加快了数分。他天生的飞毛腿当世能在度上胜他的恐怕没有几个然待他追到街道的转角时却人踪全无。他将身一纵腾空而起居高临下细细寻找。然此处皆是民居鳞次栉比屋瓦错陈想要躲一个人实在是容易得紧。正是青天白日秦弓也不敢太过招摇看得一阵寻觅不着只得跳下地来。他站在当地四顾茫然。心中顿觉惆怅隐隐间似是少了什么凭依一般。 正自失望间一转头忽见身后屋檐下正站着一女子。此人身材娇小一身青色衣衫斜斜的靠在粉墙上一双大眼正狠狠的瞪着他眼光里竟似有十二分的恼怒。秦弓见了此人却心头一喜连忙走上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原来他一时兴起便追赶而来等与她对面而立时却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何而来反倒有些窘迫想得一想方才一拱手道:青鸟姑娘别来无恙啊。 那人正是柔荑的丫鬟青鸟她并不还礼反而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恙恙得很! 秦弓暗想:这算什么回答?当真是奇怪得很。料来当是生气自己跟踪她吧?于是又一拱手道在下无心跟踪姑娘只是正好……说得一半忽觉自己仿佛不打自招似的言语中实在大有漏洞却将一句话给生生的顿断了。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古怪。他心中暗骂道:秦弓啊秦弓你从来就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见了别人的一个丫鬟就没由来的话都不会说了呢?若是见到的是她那该如何? 青鸟沉着个脸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别遮遮掩掩的。 秦弓听得这话心中微觉不畅不知为何却也不出火来只是轻轻的咳了声道:不知道柔荑小姐还好不?既然谎话说不下去也没有说的必要便爽性单刀直入了。 青鸟原本一直板着个脸听得这一句时脸色才开始稍霁然口中却依旧不依不饶:你管得那么宽做什么?好好的疼着你的漪妹就是了。 秦弓闻言一愣知道适才屋顶之上与罗漪一起的光景尽都落在了青鸟眼里。只是青鸟说话冲人便不欲再与之多说当下点了点头道:这个不劳姑娘烦心告辞了!秦弓原本便受不得人气放在平日早按奈不住了今日里已算是十分客气了。更不再多说半个字转身便走。 你……你站住!青鸟见他要走倒似有些着急了。 秦弓头也不回脚下反又快了几分。 青鸟在身后尖声叫道:你走啊你就不顾小姐死活了么?! 秦弓听得此话立刻转过身来身形一晃已到青鸟近前低喝道:你说什么?柔荑她怎么了?关切之情尽现于色。那前世的爱恋在今世依旧萦挂只轻轻的一扯便扯动了心中那抹难以磨却的印痕。 青鸟身子微微颤抖犹在激动之中过得一阵才道:小姐因为私自放了罗漪而被魅族的人囚禁起来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说话间眼眶便自红了小姐说只有你才能救她可是你……你既然和那个罗漪好了……她说着说着竟自哭了起来。那哭声不大只是不停的抽噎却更让人听了揪心只觉得仿佛随时都会背过气去一般她犹自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却哪里忍得住那泪水顺着她两腮直流而下又在她尖尖的下巴处滴落将她的衣襟沾湿。 秦弓一见青鸟哭泣顿觉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如何宽慰她好只是道:你先别哭行吧?她被囚禁在哪里? 青鸟一手抚胸过了半晌方才平歇下来伸袖抹了抹红通通的眼睛道:魔界攫夔山。 秦弓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转身刚走得两步忽然哎呀叫得一声又回转身来问道我怎么才可以去魔界啊?边说边以手挠头。 青鸟见他那模样实在傻得可以忍不住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脸上泪痕未干反倒更添了几分韵味。秦弓看在眼里心想:这丫头也不是一味的蛮横原来也有可爱之处。 青鸟答道:人间有七十三信道可通魔界我们随便找一处去就行了。 秦弓点头道:这个我曾听破军大哥说过那你带路吧。 不料青鸟却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一处在长安郊外可是我逃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让他们追到我被我封死了。 秦弓顿足道:那可如何是好! 青鸟见他着急知他心中挂记柔荑安危反倒高兴起来脸儿也不再如刚见面时一般绷得紧紧的了:你先别急小姐暂时不会有危险我们可以再找别的信道的。 秦弓哦得一声道:你先跟我回去我们叫了漪妹和白大哥一起去。白大哥是风族中人必会知道信道所在。 青鸟听得漪妹两字便大是不乐但也知他说得是实更知他不能将罗漪独自丢下心想无论如何救了小姐再做道理。 秦弓带着青鸟回到客栈白泽与罗漪见到青鸟都是一愣青鸟不待他们说话先自盈盈一福道:小的青鸟见过白公子、罗公主。 罗漪识得她是那柔荑的丫鬟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并不回礼。白泽微笑还礼道:青鸟姑娘好久不见了啊。转头将秦弓扯到一旁道适才你存孝大哥遣人送信来着。 哦?秦弓忙问说些什么? 他说他奉晋王急命巡视河北不能与你多叙叫你如有时日可至汴梁相聚。 秦弓叹道:做个大将就是这样麻烦少不了东奔西走的。话语稍顿又道白大哥我问你离此最近的通往魔界的信道在哪里? 白泽心中奇怪暗想:难不成他竟愿意就此去魔界做那魔界之主?却又知以秦弓个性实在不太可能……当下问道:秦兄弟想去魔界莫非……说话时朝看得青鸟一眼把话头给按下了。 秦弓知白泽已然猜到大概也不隐瞒点头道:正是我要去救柔荑。 白泽眉头微皱心说:你何必说得清楚?罗漪听了会如何想法?再看罗漪与青鸟两人均自不语。青鸟将两眼狠狠瞪着罗漪在她眼中罗漪便是她小姐的情敌当然更是自己的敌人。 罗漪半侧着身子只做不知然那站姿显得极是不自然。她自见到青鸟时便有些不舒服当日秦弓与白泽说到柔荑之事她隔门听得一清二楚又怎会不知这个中缘由?只是她总尽量不去多想又觉得毕竟那是隔世的情缘到了今世多半也已消逝了吧?然看到秦弓那紧张的样子却知自己全然是猜错了。待听得两人说到柔荑名字时心中顿时乱做一团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尽力的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僵硬而不自觉。她眼角看着秦弓的模样隐约间觉得那身影似乎在离自己渐渐远去一般:不久前在屋顶上那些都是假的么?难道从来就都是我的一相情愿么?可是……可是……从认识秦弓以来的点滴一瞬间尽在脑海掠过只觉得莫名的酸楚在心头徘徊。她自成*人来便是罗天的公主要什么只需点头便可得到又何曾与人争过什么?然秦弓他又怎是自己一点头便可到手的?!待要抽身却早被情字牢牢缚缠便是心也早不是自己的了不自觉间觉自己早已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秦弓却浑不知罗漪有这许多想法他对柔荑的情感复杂而难以道名前世难以磨灭的爱与那时无法挽回的痛在今世仿佛竟能延续与弥补那天狼的因子在心中根深蒂固自是无法挥却。而于罗漪他只觉得她在他的身边是如此的自然竟似天经地义一般而是不是爱他从来没有想过。 白泽看了看罗漪又看看秦弓他虽是聪明对这等事却也没奈何只听得秦弓续道:柔荑被囚在魔界攫夔山我们如何才可到得? 攫夔山?!白泽一惊道。那是魅族盘居之地凶险异常。你怎么可以冒这个险? 为什么不可以?秦弓拂然道不管如何我定然是要去的! 罗漪听得凶险异常四字忽觉一阵心惊忙道:小弓你还是不要去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我……想到他去涉险救的是那前世的爱人心头又是一黯再也说不下去。 秦弓摇头道:漪妹你不明白我始终都是欠她的虽然那是前世的事但我就是天狼这是无法逃避的!如今她身处险境我又怎么能够不去救她? 罗漪低头不语她知道秦弓的个性若是要以凶险来吓阻他显是没有这等可能。沉默半晌罗漪抬起头来贝齿轻咬着下唇将嘴唇咬出条白色的痕迹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那说话的声音轻轻的但却坚定无比绝无圆转。 秦弓定定的看着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白泽见罗漪都这般说话自不能多说什么只道:或者我们先与大长老商量一下再从长计议好了。 从长计议?青鸟忽然叫道他们说三日后就要处决小姐了哪里还能从长计议!她关心柔荑说话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锐异常。 秦弓惊道:三天?你刚才怎地不说?不管如何我们先入魔界再说! 白泽点头道:那也只能如此了此西去百里有一风吼洞正是信道所在。我们蹑空而去半日便可到了。 好咱们这就出!秦弓一伸手拉着罗漪便往外走。 白泽忽道:且慢。 怎么?秦弓顿住脚步。 魔界三日可抵地上三年我要会知父王一声方可动身。人间日短我们也不急着赶这半天。白泽道你们向西直行便可在风吼洞口等我我办完事自会追来。 青鸟她不想和罗漪待在一处因是道:我与白公子一起走好了你们两个先走吧。 秦弓应得一声道:行!与罗漪推门而出。 白泽看了看青鸟只见她衣襟上泪痕宛然知她忠心主子也觉有些怜她冲她笑了笑道:姑娘无须着急秦兄弟乃天狼转世由他救人自是无虞。 青鸟嗯了声道:公子叫小的青鸟便是了不然可要折杀青鸟了。 白泽微微一笑道:咱们也走吧待我找个捎信的便与他们汇合。 第二十四章 胜巽 长安西去百里有一无名荒山。山中虎狼出没;山上草木丛生更因是人迹不至之地是以连条山路都没有。此山生得奇特四周均是平地只有这座山陡然而立孤峭峭单吊吊十分突兀。那山上的树木没有一棵是直立的都朝着山脚方向倾斜着近山顶的树几乎都完全匍匐在地仿佛有什么大力将之推倒一般。有行经者传言说曾见此处有神人现身又说是妖物降世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秦弓与罗漪御风而行不消半日便已到这山前。两人自空中望下看得分明那山顶之上正有一个洞口远远看去洞内黑忽忽的却不知是不是白泽所说的风吼洞只听得阵阵呼啸之声自洞中传出那声响如同百兽齐吼群鸟悲啼着实让人心惊。 两人正要靠近忽觉洞中有阵阵巨风盘旋而出竟将洞得上空卷出一个巨大的旋涡来。两人措不及防几乎被卷上高空。幸亏秦弓见计得快右手用劲一挥抵住风力左手扯着罗漪便往后退这才堪堪躲过。两人按下云头离着那洞口稍远处落下地来。虽然脚踏实地依旧能觉余风割面令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秦弓抱膝坐在树干上道:这里料来就是风吼洞了果然不是常人能进入的地方。 罗漪也跟着坐在他身旁:你刚才在空中仓促间也能一手抵住风力难道也不能进去么? 秦弓摇头道:我们毕竟站得高风力不算最强如果要冲入洞中直抵风源怕是不能要是用天狼弓射之或者可以把旋风摧毁但是只怕通道也会就此破坏。 那看来只能等白大哥来了再做道理了。 两人不再说话都只是呆呆的坐着各怀心事。过得一阵忽然一起回头道:你……又忽然一起停顿。两人都觉得滑稽不由得相视而笑。 罗漪道:你先说。 秦弓哦了声道:我只是想既然去色界天你要不要顺便回罗天去看看呢? 罗漪并不作答只是轻轻的唔了一声。秦弓也并不多问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两人复又沉默。 过得半晌罗漪忽道:你会不会做魔尊? 秦弓一愣信口道:我做不做魔尊有什么关系么? 没有。罗漪似有所思的说道我也只是问问。但是我想到那天你狂的样子很可怕如果你做了魔尊的话会不会就一直是那个样子的? 秦弓一笑道:傻丫头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别胡思乱想的。 罗漪转头定定的看着他。秦弓倒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忙道:你做什么老是盯着我看? 罗漪咬了咬嘴唇方道:你你前世是不是很喜欢那个柔荑? 秦弓望了她一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前额道:你不是能感觉到别人想什么吗?说罢闭上了眼睛。 罗漪伸出一指放在他额前却又放下:我要你自己说给我听。 秦弓睁开眼又叹了口气道:那一世是的我爱她! 明知道答案必定是如此罗漪依旧觉得心里如同被大锤狠狠的砸了一下一样顿觉脑中一阵嗡嗡郁郁定得定神才听秦弓继续说话:可是这一世的我毕竟是一个新的我我不只是天狼的延续我更是秦弓。漪妹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罗漪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点头道: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她知道柔荑的影子在他的心中便是一个深深的烙印经过了轮回后的烙印不但不曾变淡反而因着希望的重生和幻想的空间而变得格外的清晰。而自己是这道烙印的对手么?她不知道但是神也罢魔也罢人也罢石也罢作为一个女性的本能她都不会也不可能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爱。 秦弓不再说话心中却如潮涌一般:前一世我眼看着她在我的怀抱中死去我现我纵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无法挽救她的生命;这一世在梦中我又一次经历了那般的伤痛。好在她竟然也能在这一世让我见着也许我可以将天狼那一世想做而不曾做到的事做好罢?也许无论是天狼抑或是秦弓都只是希望可以有一个恬淡平静的世界可以容自己有平淡的快乐吧?然而却在造化的摆布与所谓的争斗中踏入一个根本不想涉足的圈中。 直到一只手掌搭在秦弓肩头时他才猛然一醒回头处现不知何时白泽与青鸟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白泽看了秦弓与罗漪一眼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他原本籍由离开便是希望他们两可以有单独交谈的机会但看如今的情形似乎并不如自己所设想的那般好。 秦弓起身问道:白大哥事情办完了? 白泽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又清咳了一声道:咱们先入魔界再说。一指风吼洞口这是我们风族的信道旁的人是极难通过的各位站在我身后!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照做。只见白泽抽出腰间折扇向洞口的旋风一引那旋风竟自横了下来四周的树木被旋风一绞立时枝折干断如同碎纸一般四散飞溅开去丝毫没有一点阻碍。白泽却并不惊慌只见那旋风刮到白泽面前便不再向前。 走!白泽低喝一声当先朝风眼中走入其余三人紧随其后。那风眼中却是一丝风都没有然四周狂风盘旋呼啸之声不绝于耳虽明知跟着白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也着实让人有些惊惶。秦弓反过手来抓住身后罗漪的手只觉那只柔软的小手冰冷潮湿满是冷汗。罗漪被秦弓一握住手心中顿时定下了八、九分方才敢大胆前行。 四人向前疾行初时尚有风吼之声到得后来便觉四周一片苍茫更不辨东南西北唯有粒子般的光影迅向后倒飞。又行得一阵便见前面隐约有一点淡蓝色的光芒渐行渐近那光芒越来越盛等到得眼前时觉那正是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出口。 四人鱼贯而出只见自己正处身于一片旷野之中抬头处天上悬着的却是一个出耀眼蓝光的球体那光芒洒在旷野上将整个大地染作一片幽幽的浅蓝颇觉有些阴郁。 蓝太阳?秦弓曾到过摩毓罗天见过造物之奇虽微觉新奇也并不意外。 到了!此处便是魔界中风族聚居地:胜巽天。白泽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很久没有回来啦! 正说话间忽听得有人喝道:什么人擅自闯入?! 众人急抬头却见不知何时冒出十几个人来一个个身着白色铠甲手持长刀背上竟生出一对白色的翅膀来兀自迎风微微扇动。 秦弓看得奇怪道:怎地风族的人都是有翅膀的?白大哥你怎么没有?边说话边转头去看白泽这一看之下却吓了一大跳。只见白泽将身一晃背后竟然也生出一对翅膀来但那翅膀却要比这群人的大得多而且呈半透明色。再看他样貌倒也没有什么大改变只是眉间多了道深蓝的印痕宛如沁风舞动。 那十数人一见白泽模样连忙跪拜齐声道:属下等失礼! 白泽一挥手道:免礼你们且先起来。 那群人这才起身却并不敢抬头一个个半低着头。想来白泽在风族中地位颇高。其中一人上前半步躬身道:属下风霖率队在此守护信道入口。不知殿下是哪位公子? 白泽嗯了声道:我是白泽。 啊!原来是二公子。风霖脸上又多了几分尊敬之色道听闻二公子下界办事没有想到竟然回来了!族主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白泽点了点头道:你们各司其职好好把守我这就去见过族主。 风霖应得一声躬身退开。 白泽将法相收了朝秦弓等人道:咱们走吧。 青鸟轻声道:白大哥好厉害哟。 白泽微微一笑:那也没有什么。 秦弓问道:你那对翅膀呢?藏哪里去了? 白泽边走边答道:不过是个变化而已其实刚才那个才是我的本来面目。顿了顿又道我们风族之人能耐高低只需要看翅膀的大小色泽便可所以他们虽然不认识我一看我的翅膀就能猜到我的大致身份。 秦弓等人这才恍然。 青鸟忽道:攫夔山离此有多远? 白泽知她时刻都念及柔荑安危当下答道:攫夔山在魍魉天离此不算很远你放心待我们先去圣殿见过父亲多叫上两个帮手再去不迟。 风族的圣殿矗立在胜巽天的最高处风声在殿内穿越掠过那纯白的柱石时出泠泠琴音般的声响。高高的殿堂上正襟危坐着一人他身后硕大的双翅透明中杂着几丝浅蓝色的脉络。他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一如那淡淡的春风。然那眼中偶尔露出的一抹寒光却如秋风般肃杀。 白泽见到他时纳头便拜口中呼道:孩儿白泽见过父亲大人! 他便是风族之主白藏吧?余下的三人心中想着 白藏脸上的春风立时扩散开来仿佛可把众人感染:起来吧吾儿在人间界保护转世魔尊因何而回? 白泽站起身来连忙向白藏引见秦弓等人。 秦弓上前一抱拳道:在下秦弓! 众人忽觉似有一缕微风掠过再抬眼处白藏已然站到面前。饶是秦弓如今已有前世的五成能耐也未能看出他的身法来不由心中暗暗赞叹。 白藏将秦弓上下细细打量边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脸上有难以掩藏的喜色。看得多时他忽然低头下拜道:属下风族白藏叩见魔尊! 秦弓倒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搀扶道:白……伯父请起我与白大哥平辈论交你无须这般多礼。 白藏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心中想道:当年天狼何等狂傲他……难道转了世连性子都转了不成? 秦弓复道:我不过是个凡人魔尊不魔尊还是且不要提的好。 白藏哦?的一声起身道:凡人?凡人何以能够可以通过魔族信道你明明已悟觉前世怎地不是魔尊了?! 秦弓摇头道:悟觉前世是一回事是不是魔尊是另一回事还望伯父不要为难我。 一旁罗漪插口道:小弓就是小弓你们要魔尊另找别人好了! 白藏双目一睁眼放厉光喝道:哪里来的稚口丫头?此处岂有你置喙的地方?! 罗漪哼道:这地方有什么稀罕的本公主…… 漪妹!秦弓低喝道不要对白大哥的父亲无礼!罗漪这才不再言语。 白泽连忙上前一步道:这位是摩毓罗天的公主----罗漪。 白藏冷笑一声道:就算是罗天王亲至也须给我几分薄面!却也并不再说什么。 白泽复道:此次孩儿回来其实是要去魍魉天救一个人。他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约略的说了。 白藏将衣袖一拂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却又已回到高座之上话音缓缓的自上而下飘落却冷得如朔风一般:魍魉天不是随便可以去得的你是我儿子我更不容许你涉险。 白泽闻言一惊道:父王秦兄弟他来魔界皆是为此你又怎可坐视? 白藏森然道:他是你秦兄弟又为何要我来理会? 青鸟在下面听得这话急道:这么说来小姐是没有救了不成?说着恨恨的跺脚道我就知道婆雅手下的人不可信!我自去救小姐就算死在那里也好过求你们这群人! 白藏仰天打了个哈哈却殊无笑意:在风魔殿上撒野的人我数百年不曾看见了。今日看在魔尊的份上你们最好离开否则的话哼哼休怪我翻脸无情! 青鸟尖声道:走就走有什么稀罕的!说罢转身欲走。 青鸟!白泽在她身后唤道让我再求过父王! 不用求他!秦弓忽道我倒不信那魍魉天是什么龙潭虎穴凭咱们几个的力量便去不了不成!说罢一拉罗漪大步走出风魔殿。青鸟也自跟在后面独独留下白泽。 白泽看看他们几个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殿上自己父亲高高在上的身影急得不停搓手。他想得一想高声道:父王无论如何秦兄弟总是魔尊转世啊!你……你又何必如此呢! 白藏见秦弓数人已然去远脸上反又浮出那淡淡的笑意来:吾儿莫急魔尊若是连区区一个魍魉天都无能为力哪里还能算是转世天狼?你且前去相助为父自有主张。 白泽听他那么一说欢喜道:是我这就去!也顾不得行什么礼数大步追了出去。 身后白藏的嘴角微微一牵那微笑似乎更盛眼神中除了肃杀更似多了几分诡谲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五章 魍魉 浓重的黑色在天空徘徊雷光在黑云中隐约可见一如龙蛇在云端穿梭。地面也是一片黑色然黑色中却带着阴郁的暗红仿佛被无数鲜血浸渍渗透一般。 攫夔山将天地连做一处与天地一色。 木獬站在攫夔山顶那泛青的脸色如同长着一层苔藓一样。极目而望到处皆是高高低低的山头如同无数狰狞的怪兽似乎随时都会活转过来狠狠的将猎物撕裂。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地方!他心下嘀咕道也只有那个老家伙才喜欢这里。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一言不的雷伤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来:雷统领你说秦弓他们会不会来? 雷伤低低的哼了一声道:老爷子算无遗策既然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木獬连连点头称是心下却是怏怏。 雷伤复抬眼看了看云空中的雷光一张绷紧的脸却似有些舒缓。此处风雷密布他雷组之人自是大有用武之地到时候少不得可在老爷子面前风光一番。 木獬岂是不知雷伤的想法看着此处寸草不生的山头心底更是恨恨不已只是暗想:你们这几个家伙少得意总有一天也让尔等知道我木獬的厉害!口中却道:那几个宵小雷统领只需三两下便可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雷伤唔了一声淡淡道:那也未必风族好手不少若是白藏亲来也有点麻烦的。话虽如此说那马屁却已收下了。 木獬心里好笑:那白藏便是老爷子都不敢小觑又岂是有点麻烦而已?脸上却一本正经道:有雷兄这样的大将实乃我魅族之福。 雷伤仰天大笑拍了拍木獬的肩膀道:哪里哪里木兄也十分了得!这回却再也未加掩饰。 两人相携下山背后那一片浓黑的云空却似破开了一丝空隙依稀有数点明光透入。 山后乱石嶙峋如犬牙互错。乱石中却有一穴恰可供一人穿过。钻入洞中里面却极是宽广四周石壁如同刀削斧砍两侧塑高大神像一个个面目狰狞手持法器。原来此地乃是当初魔族囚禁罪犯之所而后魔界大乱之际却被魅族占据。 几番曲折来到大殿之前殿上灯火通明居中而坐的是一须皆白的老人瞧他模样却也慈眉善目。雷伤与木獬见之却忙正了正脸色上前跪拜:见过老爷子!我等在山头多时未有觉动静。 老爷子道声:看座。两人这才躬身退至殿边就坐。 两边先前早已坐了许多人待得雷、木两人坐下左手第一人便道:既然大家都已到齐了就请老爷子话吧! 老爷子点头道:那孽障已经到了。 一言既出雷伤与木獬不由得对望失色。雷伤连忙站起身来抢前跪拜道:属下未能察觉敌踪实是失职望老爷子赐罪!木獬也连忙跪下。两人额头尽是冷汗却只顾磕头。 老爷子微微一笑道:他们来得迅疾又有罗天密宝劫波杯在手须怪不得你们起来罢。 两人这在起身心中直自庆幸。须知他们虽以魔帝为尊然真正大权在握的却皆是这老爷子且这老头看似常年微笑慈祥得很手下里却是十分狠辣。是以两人纵是一组统领也害怕不已。 那左手第一人又道:来的不过是个未成魔的小子老爷子又何必劳师动众呢?此人黑及腰长相俊逸正是水族宗主玄英。 老爷子摇头道:你休要小觑了转世天狼他被我那魔画一激竟然未曾狂魔却悟觉了前尘。 悟觉了前尘?!坐下众人纷纷道那岂不是有当年天狼的能耐!想及天狼众人脸上皆有惧色。 其中一人忽然跳起身来道:天狼又如何?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我计都便不怕他!这计都乃是近年来魔族中几个颇有实力的后辈之一却是不曾见过天狼之威。 坐在计都身边的地族宗主青阳喝道:计都退下休得胡言乱语! 计都乃是地族之人被自家宗主一喝虽是不服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老爷子将手一摆众人立时静了下来。只听他道:你们也不要惊慌虽是悟觉前尘但是他现在也未必是各位的对手。 座下众人听得这话这才略放下心来。只那计都心中暗想:转世天狼我倒要会你一会! 老爷子续道:只是留着此人始终是个祸患因此我们势必要将他铲除!不过这次我担心的倒不是他而是白藏那只老狐狸。 白藏?青阳道他与我和玄兄弟不过伯仲之间又有什么难对付的? 老爷子呵呵一笑道:论功夫你们几个当然差不多要是论计谋恐怕你们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青阳默然不语白藏昔日乃魔族智囊这一点他自是十分清楚。 老爷子复道:不过他也料不到这次我们倾巢而出所以这一仗我们胜券在握。何况我们手里还有柔荑这只棋子。 座下众人齐道:老爷子英明! 老爷子点头道:好他们也应该快到攫夔山了咱们这就去迎接转世的魔尊!说罢一捋胡须哈哈大笑。 魍魉天的黑色格外浓重起来唯有紫青色的雷光隐然游动却无法挣破那低压在地面上的黑云。一如困龙在云底徘徊低吼。 地面一片昏暗几乎看不到百步之外。然远处却似有一束光亮正朝攫夔山飞而来。 细看处光的来源却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髑髅。光亮下急急而行的正是前来营救柔荑的秦弓等人。 秦弓足下生风他那天生的飞毛腿全力使来便是骏马也要逊色数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暗皱: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若不是漪妹的劫波杯只怕是寸步难行。他们头顶的那髑髅正是罗天至宝:劫波杯。 早已追上他们的白泽与秦弓并肩而行只见他足不点地御风而动丝毫不落在秦弓之后。 再看劫波杯后一只青鸾正展翅而翔两翼生风罗漪端坐其上遥遥的掌控着劫波杯。 正行间白泽忽然停住身形。低喝一声:且慢!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青鸾将双翼一收停落在地口吐人言道:怎么停下了?我们早去得一刻小姐便可早一刻得救啊!原来那青鸾正是青鸟所化。 白泽一抬手指着前方道:你们看!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劫波杯出的白光中隐约可见前方百米之遥似有一片林子但觉其间雾气森森也不知有多广阔。那一棵棵的老树盘根错节形容古怪一如一只只盘踞的猛兽蓄势欲噬。 秦弓吐了口浊气道:不过是一个树林只是有些雾气罢了。 白泽森然道:魍魉天乃魔界苦地寸草不生你看此处到处皆是山石又如何会有大片的树林? 青鸟猛然一醒道:对啊我以前也没有看见魍魉天有过一草一木这难道是…… 白泽点头道:不错我看是魅族木组的伏兵只待我们入林便可将我们一网打尽。略一停顿又道我们且将劫波杯收起来休让敌人看清我们的行踪。 罗漪从青鸟背上跳下站在秦弓身旁将劫波杯收了众人眼前顿觉一暗。罗漪道:这一来他们看不清我们可是我们也看不清他们了! 白泽应道:我们人数不多所以目标不大他们看不清我们的行踪便不会贸然攻来。何况他们离我们尚有百米便是攻过来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转头向秦弓道兄弟看你的了! 秦弓嘿然一笑道:好就用他们点灯!说罢取过天狼弓右手一展只见一团火焰立在掌心中熊熊而燃。那火焰始作红色转而化碧最后竟成了白色当见秦弓的御火之术比之锄出杭州之时又高出了许多。他将火焰架在弓弦上将天狼弓拉得如同满月一般。 哎呀他们过来了!罗漪失声叫了起来在火光的照耀下只见那树林正迅朝这里移来。 秦弓大喝一声:疾!一道火光直入林中。 再看那树林竟忽的一声让开一条道来。火焰落在了空地上连树梢都没有擦到。 青鸟不由脸色一紧脱口道:这下糟了! 正此际忽听得一声巨响那火焰猛然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火球四散射开去众树木哪里来得及躲避一被火球触及立时就燃烧起来。 白泽哈哈一笑道:兄弟的爆焰术又见长进啊!我来助你一助!双手向前一推平地里卷起一阵狂风。 火随风动风助火势顿时将整个树林尽皆烧了起来。那火光将天上的乌云都映得红如同被烧着了似的。林中传来树木烧裂的劈啪之声不绝于耳其间更好象夹杂着阵阵惨叫悲呼声。罗漪听着不忍一扯秦弓的衣袖道:我们快走吧。 秦弓哦得一声便待前行。白泽却道:我们且绕开这林子再说。 秦弓一愣复点头道:不错白大哥端的厉害。 罗漪茫然道:你们说什么呢?冲过林子直线向前不是更快么?那火势虽大以我们的度一冲就过或者用蹑空术在天上飞过去不都行么?为什么要绕道? 白泽微笑道:快走吧!当先而行。远远的绕开了林子。青鸟连忙跟在身后。罗漪还待要问却被秦弓拉着飞奔前去。 秦弓边奔边说:傻丫头教你个乖。那火势冲天的前方的敌人都知道我们的大概位置了必定在前方重兵把守绕道而行乃是为了避其锋芒。我们是来救人的又不是来打架要是一路杀过去的话不被打死都会被累死的。 罗漪哦得一声嘟囔道:反正我是不明白的跟着你就是了。 四人继续向前急行这一番却因要隐藏行踪并不曾再用劫波杯照明。脚下的度比之适才也要慢了许多。 奔得一阵秦弓忽觉脚下似有物一绊顿时立足不稳身子向前倒下。秦弓待要顺势一个翻身控制住身形不料脚踝竟被什么牢牢抓住动弹不得。身体如同木桩一样直直的摔了下去。眼看鼻子已经快要触到地面了他百忙中左手朝地面上一拍接着反弹的力量直起身来。当身体还没有完全站直的时候他一瞥脚下却见平地里竟伸出两只手来紧紧的抓住他的脚踝。他连忙横过天狼弓将弓弦朝那双手切去。口中大叫道:大家小心地下!那双手被弓弦一切竟是不曾断掉但似是大有痛意毕竟松了开来。 秦弓忙挣开那双手一个翻身跳到半空耳中却听得罗漪一声惊呼连忙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上何止一双手竟是有百来只手自地上伸出罗漪早已倒在地上被十来只手牢牢缚住。 秦弓一扯弓弦气箭如雨射出将抓住罗漪的数十只手掌尽数洞穿。不料那些手虽然中箭却并不缩回。罗漪吓得脸色白尖叫起来。 又是一阵箭雨洒下那些手掌中得十数支气箭伤口血如泉涌在罗漪的狠命挣扎下终于松开了却又迅缩入地下。秦弓连忙飞身过去一把揽住罗漪纤腰却不敢落地依旧飞回半空。 再看白泽也是站立在半空之中低头而望。那百来只手伸在地面上晃得一阵觉地面上没有人等又自缩入地中。 罗漪惊魂稍定这才觉自己被秦弓横抱在怀不禁大是害臊双颊尽赤好在秦弓等人都注视着地面天色又暗未曾有人觉。 秦弓将罗漪放下一手却依旧揽着她的腰以防有什么突变时可及时救之口中与白泽道:看来地面上不甚安全我们还是在空中走吧。 正说话间忽听得上方一个声音喝道:给我下去! 众人连忙抬头只见头顶站立着十数员魔族兵士皆是黑盔黑甲大半身隐在黑云之中为一人一脸阴鸷正是那雷组领雷伤!他一手高擎伤神锥挟着黑云中盘旋的雷光冲着秦弓顶门直凿而下。 第二十六章 战魔 忽喇喇一道惊雷将魍魉天浓重的黑云生生的撕开一道口子。照得众人脸上忽青忽白、阴晴不定。 雷伤的脸全然藏匿在雷光后的阴影中愈加显得狰狞。这一击居高而下乘其不备休说是眼前的秦弓便真个是当年的天狼也未必能够挡住这当头而下的万钧雷霆!他似乎能清晰地看到秦弓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惧他似乎嗅到了秦弓那被雷击后尸体的焦臭他似乎见到了殿堂上老爷子那赞许的目光和阶下群魔敬仰的神情。 说时迟那时快白泽双手齐扬卷起两道旋风一道扑向魔族众兵士一道直抵雷伤。然旋风虽烈却终究是后虽能将兵士阻住又怎来得及赶上雷霆之? 青鸟与罗漪更来不及反应便是那一声出口的惊呼也赶不上伤神锥的度。 便在这千钧一之际忽听得秦弓一声长啸那啸声如乱石穿空惊涛排云震得众人心中皆是一颤。雷伤不由脸色微变更将手中的锥紧了一紧。 只见秦弓左手抱定罗漪将头微偏右手持弓上举弓背向上。眼看便要与伤神锥撞在一处雷伤嘴边噙过一丝冷笑以力制胜他心中有十成的把握。 然弓背与锥擦身而过雷光与锥尖更无阻隔直刺秦弓前胸。那一挡竟然完全扑空!此时旋风离雷伤身后尚有半尺之遥他有足够的时间将秦弓格杀再返身避开。白泽心中一黯:这回难逃此劫了…… 伤神锥带着缭绕的电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秦弓依然昂向上眼神清亮而带着傲然。那目光锐利如箭竟透过电光直入雷伤眼中。雷伤与这目光一触心中一怵:他……心念未及转动便觉手中的锥一滞锥尖距秦弓胸口数分之远竟是不再向前。怎么可能?!他心中大惊忙定睛细看却见锥尖上挂过一条银色细线正是那绷紧的弓弦。瞬时间冷汗从额头渗出眼中倒映出的是秦弓脸上那满是自信与狂意的笑容。 这是他所能见的最后一幕----天狼弓弓弦一收紧捏着伤神锥的雷伤忽然倒飞出去撞透云层如弹丸一般迅消逝在天际或许他还会在天的另一端陨落吧? 旋风在适才雷伤所在的地方卷过将尘土旋得老高复又落下仿佛在天地之间扯起一道灰黄的屏障。雷组兵士见主将失利大是惊惶一时失却主张将乌云一展遮了身影遁去无踪。 秦弓这才松开揽着罗漪的左手却见罗漪脸色苍白忙低头问道:你还好吧? 罗漪摇了摇头勉力展出个微笑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不经意间双手紧捏着秦弓的左臂指甲几乎穿透衣服陷入肉中。 秦弓轻拍她的肩头笑道:傻丫头别怕有我呢! 罗漪看了他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白泽赞得一声好!一指地面道:地底伏着的料是地族将士他暗我明倒也麻烦。 正说话间青鸟一声长唳双翅挥动百支雕翎如骤雨般射落将他们脚下的一片土地射得与刺猬仿佛。 秦弓皱眉道:这地面好象很硬青鸟的羽毛射不着藏在地下的家伙啊。 却见地面阵阵翻滚好象有活物在地下游走穿行。 青鸟一旁道:我的翎毛中有灵组秘药碧氤氲乃是剧毒之物应可渗入地下他们在地下呆不久! 正说话间忽见地面突然裂开百来条黑影自地下窜出。一个个脸带青气显是中了青鸟的手脚。 白泽更不怠慢展开折扇大力扇得两扇无数风刀破空而动秦弓也将气箭射出。那地族的兵士中毒在先又不防及一个个中招而倒。一时间血花四溅惨呼遍野。 罗漪不忍观看将头扭过一边。 白泽落下地来细细的察看敌人尸身看得多时方才站起身来道:都是普通的地族士兵没有什么高手只怕真正的强敌还在后头呢。忽见秦弓愣愣的看着尸体眼中似有无数的疑虑复道我们只是保护自己你若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将你杀死! 秦弓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也许白大哥说得是我们还是赶路吧。心中却想难道非得如此不可么?为什么人间是这样魔界也是这般?那么多的杀戮到底为的是什么? 白泽想得想道:我原以为绕道而行可以避免争斗如今看来整个到达攫夔山的路上定是密布伏兵而且竟然连地族也出动了怕今番式微那老头子是集齐了地、水、魅三族人马定要置我们死地了。说罢一声长叹心中愁。 式微?那是谁?秦弓问道。 就是三族的真正掌控者小姐的师父魔界中的老爷子。青鸟收了法身跳落地面道:看来他早就算到我会找秦公子前来救小姐这下我们可是自投罗网了。 秦弓一扬眉道:老爷子?想要我的人头么?怕没有那么容易!我倒要看看他有何等的能耐!说话间竟有无尽的傲意。 如果三族高手尽出我们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白泽道不过家父应有援助料来无妨。但我们也不可这样贸然向前。 青鸟问道:那要怎样才好? 白泽笑得笑道:这个要青鸟姑娘肯点头才好。 青鸟将杏眼一瞪道:你少卖关子只要能救得小姐叫我做什么都成。 白泽脸色一端道:这个可是性命悠关之事自是要你点头才是。 青鸟顿足道:你快说吧!在魍魉天哪一步不是性命悠关的? 白泽点头道:好! 远处那浓重的黑色竟自渐渐的淡却一缕白光从东南方刺破乌云逐渐扩展开来形成大片的亮白。 嶙峋的山石在魍魉天错杂而陈那一片乱石中一人坐在其中只见他黑衣如铁露出的半截手臂肌肉虬结正是一员骁将。细看处眉心绘一道黄色印痕却颇有几分厚重的色彩只是个中更透出一丝快意的杀气一如坚铁上的利刃几可夺人心魄。 天亮了么?他喃喃自语道秦弓、不天狼!我等着你!嘴边不禁泛出一抹微笑笑容中带着不甘和狂妄。 他跳上乱石骋目眺望却见远处似有数点黑影飞而来。眉头不由微微一皱:来得好快!神色中却不见紧张反倒似多了几分兴奋。 那数点黑影来得极快转眼就到了跟前。当先一人背负长弓眼中有数分傲气数分灵动。身边一人白袍折扇宛如翩翩公子另一个却是个美貌少女却有凛然不可侵犯之神。正是秦弓、白泽与罗漪。 喂!站住!来的可是转世的魔尊?!他高高的站在乱石堆上戟指来人。 秦弓等人停住了脚步抬头观处却见此人如同一尊铁塔一般耸在高处将阳光都遮去大半。 小心了!白泽一声喊道此人是地族的高手! 哈哈哈哈!他仰天一阵长笑算你有眼光我便是青阳麾下第一战魔----计都! 他将手一招身边乱石飞起只在他周围盘旋飞舞。纵不近身也能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直逼而来让人喘不过气几近窒息。 秦弓忙后退两步眼中竟也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来。计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什么战神转世魔尊托体的?在我面前不是一样的要害怕颤抖?! 白泽伸手将秦弓往后一扯喝道:秦兄弟且退下让我来对付他!他双肩微晃顿见一对半透明的大翅自背后生出眉间蓝光乍现一道沁风般的印痕自眉心浮出。 计都眼中光芒一闪嘿然道:风族的白泽? 白泽微一点头沉声道:秦兄弟你带着罗姑娘先走这里由我来! 秦弓应得一声便走罗漪紧紧相随。 计都大喝一声:哪里走!单手一推正击中身边的一块巨石。巨石破空猛向秦弓飞去。那石头虽然巨大然度丝毫不慢挟着一股劲风当头便朝秦弓压下。秦弓见来势凶猛不敢硬接伸手在石面上一按借力斜飞出去。不料计都看似平淡一击力量却大的惊人。秦弓虽已卸力依旧被部分力道击中半空中身子微弓似已受了暗伤。 轰得一声巨响大石落在地面上震得大地都摇晃不已。尘土扬起将众人的目光尽都遮住。 计都见一击未中双掌连施身边的巨石如雨点般飞砸出去似定要将秦弓砸作一滩肉泥方才甘心。 白泽焉能让他得逞背后双翅一振巽地卷起一阵怪风在半路上截住巨石。巨石经怪风一卷竟如同豆腐一般碎做无数小块跌落尘埃。 计都赞道:好身手!正待再次攻击忽听得似有细微的破空之声顺手操起一块石头挡在身侧只听得一阵骤雨拍窗般的声音。再看那石头上已钉着数十支青色翎毛那石头瞬间也泛出氤氲的青色来。计都急张目看处只见秦弓站在当地微微喘息。那翎毛想来正是他的。 秦弓见未曾奏效心中暗呼可惜正想乘计都愣神之际逸去忽觉胸口一阵闷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立时委顿在地一张脸都化做灰黄之色。 计都看了看秦弓模样又看了看石上翎毛奇道:青翎箭、碧氤氲?这是魅族灵组的东西。他复抬头察看了一下周遭的情形却不见了罗漪心中更是怀疑当下喝道:你不是秦弓你是何人?! 那秦弓听得这一句反到爽性缓缓坐下轻声道:我是青鸟秦公子早走了多时了……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不由顺着嘴角淌下。 计都闻言立刻醒悟过来原来他们让青鸟化做秦弓模样正面吸引敌人视线而真正的秦弓想必另觅他路潜往攫夔山了。想到这里计都忍不住叫道:糟了糟了!头功要被人抢去了!竟不能与秦弓交战他心中大是失望。 青鸟迅吞下一颗药丸勉强止住了吐血脸上却有微笑:你的手碰到了有碧氤氲的石头早已中毒…… 住口!计都大喝一声道既然不能与天狼交手我就拿你们来祭我的破伤魔戟!说罢手中一用力将手上的石头连着那数十支青翎箭一同捏成齑粉粉末自指缝中簌簌而下。哪里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白泽冷笑道:你休要小觑了白某且把你的破戟使出来吧! 计都更不打话左手伸至额前只见眉心那道印痕黄气大盛印痕中闪出一件物事来计都拿在手中迎风一晃手中已然多了一杆碗口粗细丈八有余的画戟。 白泽脸色一凝双手聚风只见两股旋风在他掌心盘旋左手风变得有铜盆大小右手风化作长刀之状。无形无质的风在他手中竟是可随心所欲变就各种形态。 白泽看着计都手中画戟心中盘算:他是地族之人力量惊人当须以巧取胜方可…… 正思忖间忽听计都一声虎吼画戟横扫而至。戟未到一股罡风先到跟前。白泽不避不闪用风盾一挡竟是以力会力丝毫没有取巧之处。 盾戟相交只听得一声闷响如击在败革上一样。白泽的身子立刻倒翻出去在半空中如同风车一般连翻了十数个跟斗方才将计都的力量化去。 计都哈哈一笑挥戟又上。白泽身在半空无法闪避只能抵挡。白泽开声吐气喝声呔!将盾迎了上去。 盾戟再次相交。 计都满拟这一戟纵不把白泽打得吐血当场也要将他弹开十数丈远。不料白泽的身子只是顺着戟势往后微微飘得一飘就不再动摇反而在半空中牢牢的稳住了身形。 原来白泽将双手旋风合做一处化成了一面厚盾却是将这一击给挡住了。况且他本是风族的战士在空中借助风的力量的能耐远比站在地上借助土地的本领来得大。 计都咦得一声正待撤回画戟再次进攻。然手中用力画戟竟是纹丝不动仿佛粘在白泽手中一般更觉戟端似有一股盘旋之力顺着戟柄传来画戟几欲脱手而去。却是白泽催动旋风将画戟牢牢缠住。 计都并不惊慌双手一较力叫声:开!画戟大力朝旁一扯旋风竟是不能将之困住反被这力量扯动化作几缕清风四散开去。 白泽与计都心中皆暗自赞服。 计都狂笑道:好!好!好!确实配做我的对手!我们再来过! 白泽略一点头振动后背双翅直奔计都飞去。双手箕张十指间将风声呼啸已蓄就十二分的力量。 计都横戟而站也自收起狂妄神色凝神以对。 第二十七章 玄英 云层逐渐消散荡开一片亮色天空如同褪却了外衣露出苍白的身躯。攫夔山耸立在天地之间孤高岸然一如遗世独立的巨人。 一道人影朝攫夔山下掠去翩若惊鸿。身后有十数条人影紧紧相随。前面那人半空中身形一折回手张弓百点寒星如同嗜血的毒虫奔向鲜活的灵魂。身后众人尽皆仆倒在地。 那人正是秦弓。他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的竟是一种诡异的光芒难道在不断的杀戮中他已然不再有恻隐之心还是心底的魔气在逐渐滋生? 他脚下丝毫不停心中暗忖:白大哥的想法果然没有错这条路上的兵力确实薄弱。却不免有一丝担忧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此时的白泽两鬓见汗手中的旋风比之适才已经弱了许多。计都胸口不停起伏呼吸渐粗手中的画戟带动的劲道也大不如前。 不知道秦兄弟到攫夔山没有?白泽如是想着我也不能在此拖延太久须得战决才好! 计都忽将画戟奋力一掷画戟脱手而去。白泽闪身躲过计都乘此寸隙左手捏诀凌空一划。沉声喝道:起!大地一阵震动让人几乎站立不稳。白泽站在半空中也觉空气中有隐约的晃动仿佛整个魍魉天都在撼摇一般。再看计都他两颊微微牵动却有残酷的笑意。 裂缝在地面上游走扩散如同蛛网密布整个大地。无数尖锐的石笋自裂缝中迅长出仿佛毒蛇口中的利齿。霎时间石笋便长得百丈来高将白泽全然围在中间根本便是平地中生出的牢笼。 囚龙石阵!白泽失声叫道这是地族领青阳的秘技! 你见识倒广。计都微微一哂道:囚龙石阵便是大罗金仙也未必能逃脱!你就乖乖的呆在这里吧。他额头分明有豆大的汗水滴下可见此招也颇耗真力。 白泽冷然道:若是青阳亲来或者如此你的功力怕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吧。 计都脸上微现赭色忽然大声道:就算没有炉火纯青困住你也是绰绰有余了! 白泽呵呵一笑道:只怕未必!双手一错两股风刀斫向身前的两根石笋。但闻叮叮两声轻响石笋上只是多了两道白痕若是按着这等的力量要想砍断石笋逃出石阵怕需百来十年方可。 计都脸有得色将手一招画戟又自回到手中正要上前将困住的白泽一戟搠杀。忽听得背后风声微动连忙将画戟往后一挥戟风正劲早将身后暗器全然扫落在地。他回头看处散落在地的正是青鸟所的青翎箭。 计都看了青鸟一眼朝地上唾了一口道:碍手碍脚的东西先结果了你再说!说罢冲着青鸟将戟一挥。 青鸟原本受伤这一击已用尽最后的气力依旧不曾奏效却已经连再动一根手指的能力也无了哪里还有抵挡的能耐。那戟离她虽远然戟风撞至与被直接打到也无甚区别顿时如同残叶一般飞了出去又重重的跌落在地口鼻中俱是鲜血汩汩流出。 青鸟!白泽大叫道只是他身陷石阵毫无援手之术一向沉稳的他竟也微失方寸。他一声大吼太阳穴青筋浮动眉间那道深蓝的印痕忽然急扩散开来。遍布整个脸庞俊朗的脸上现得出可怖的神情。 计都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踏步而上想要结果了白泽以防有变。然刚上前一步便见石阵中阵阵狂风四射狂涌而出那风中卷着许多沙石尘土打在身上竟如同刀砍枪刺一般纵是计都有铜皮铁骨也觉疼痛难忍。 计都回臂护住头脸自臂下朝石阵中看去。只见石阵中央白泽双翅连展狂风接连不断的涌出石笋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风势渐弱计都连忙定睛细看。却见白泽的印痕已经扩散到身后的双翅之上半透明的翅膀迎风微动蓝色的印痕也凌空舞动有一种奇诡的丽色。再看那株株石笋竟在这片刻间被风化得只有原来的一半粗细。石笋虽然不曾断折却已经无法困住白泽。 白泽双翅一展飞出石阵。计都见石阵被破心胆皆寒几乎捏不稳手中画戟稳了稳心神方才喝道:你待怎地?话音中的颤抖连自己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 要你的命!白泽森然道。蓝色的风在他身前逐渐凝聚越旋越四周气流涌动都迅的汇聚过来。 计都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扯动自己的身躯连忙将戟用劲往地上一插挑起数块大石朝白泽撞去。不料大石被旋风一绞立刻便化做粉末旋上空中连残渣都不剩一颗。 蓝日飓风!白泽双翅一振蓝色的旋风带着刺耳的啸声如同苍蓝的野兽朝计都扑去。 计都横戟一挡画戟在一瞬间被绞得如同麻花一般。呼啸声中计都哼都不及一哼便被卷入旋风中抛上半空。 砰的一声计都魁梧的身体砸落在地将大地撞出一个巨大的坑来。坑中的计都浑身浴血奄奄一息。 白泽无暇顾及计都生死连忙收了法身奔至青鸟身边。他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觉气息虽弱却未曾断绝这才略略放心。他伸出右掌抵住青鸟额头运动功法。过得良久青鸟哼得一声身子微微一动。 白泽收回右掌喜道:好了这下活转来了。 青鸟爬起身来道:多谢白公子救命。 白泽一挥手道:哪里的话你能动么?我们还须快些赶去接应秦兄弟才是。 青鸟勉力点了点头自怀中又取出颗药丸来吞服。这颗药吞下不久那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便微有红气了。 白泽不由赞道:魅族灵组的妙药果然神效。 青鸟一骨碌跳起来道:我们快走吧!。她心中却明白自己伤了内腑这药只能将伤暂时镇住待药性一过只怕伤势更重只是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想来秦兄弟应该已经到攫夔山了吧?白泽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那座总让人感觉不寒而栗的高山自言自语道。 秦弓此时正站在攫夔山脚下身后站着的是已经赶上他的罗漪。只是两人的神色都十分紧张。 秦弓将手一伸挡在罗漪面前道:漪妹你且退后!他身子微躬如同蓄势待的猎豹早将天狼弓执在手中双目牢牢盯着的却是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人。 此人一袭白袍脸色也如同袍子一般苍白而无血色兼之两颊消瘦仿佛个病书生似的只是双目如鹰眸子里透出摄人的精光。只见他背负双手腰悬短刀目光缓缓自秦弓脸上扫过。 你是谁?!秦弓问道。 水族玄英那声音如同巨瀑奔泻一般震得人耳朵轰轰作响简直不似这个貌似病夫的人口中出的。 玄英水族之主!秦弓记得白泽与曾与他说起过玄英绝对是六大族主中极难对付的一个。不管如何且先制人。他右掌微展白色的火球在掌心跳动。 七重爆焰?玄英眉毛微微一动将腰间的短刀缓缓抽出刀尖向下。刀锋上闪耀着淡蓝色的光芒如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气。空气中更多了几分湿润的气息。 着!秦弓一扯弓弦爆焰迅若流星。 玄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淡淡的看着秦弓。 爆焰丝毫不爽的击中玄英前胸立刻爆裂开来放出肆意的烈火----将一切都吞噬毁灭的烈火。 一丛青色的水气迅扩散上升耳中能听到清晰的咝咝声。那窜射的火焰一瞬间全然熄灭。 水气散去现出玄英的身形毫无伤。 秦弓不待玄英有所反应百支气箭连射而出。 眼看气箭便要及身玄英身上忽然水光浮动在身前形成一个浅蓝色的防护罩气箭与之一撞便如泥牛入海更无半点回应。 老爷子说得没错。玄英忖道他果然没有恢复魔尊的全部能力。他足底用劲身形一飘便到秦弓眼前手中短刀一昂如同毒蛇吐芯刺向秦弓小腹。 秦弓挥弓一格不料及手之处全不着力急低头看处弓背竟无声无息的陷入刀身之中。那刀也是水做的不成? 短刀势头不减噗的一声轻响刺入秦弓小腹。 秦弓一声闷哼向后倒纵。这一纵极是迅疾但见一道鲜血随着身子后退飙射而出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迹。他忙一手按住小腹五指一紧一丛火焰在自己小腹一闪竟是用火将伤口烧住止住了流血。 玄英轻轻的咦了一声声音中颇有赞许之意动作却丝毫不停猱身又上忽见眼前红光一闪连忙将身一顿幸有防护罩自动张开并无损伤。却是秦弓顺手将手上残留的鲜血当箭射出。 便在玄英稍一停顿之际秦弓连连扬弓将身边的山石俱都射出一时间尘土飞扬乱石四散气势倒也惊人。 玄英神定气闲一声长笑只见他身周水光缭绕那浅蓝色的水光凝结化作一条不停盘旋舞动的水龙。那水龙张牙舞爪张开巨口只一吞便将射来的无数山石尘土尽数吞落下肚。玄英左手捏个诀道声:去!水龙头颈一昂向着秦弓飞去一张口朝秦弓当头咬下势如飞瀑落九天矫若惊龙吞日月。 秦弓闪身躲开。只听得轰的一声响原本立足之处被水龙撞出一个坑来若是动作慢得少许必是粉身碎骨。那水龙将身一折又冲秦弓噬来秦弓连连后退水龙在地面上掀起一个又一个大坑。 若是一味的躲避恐怕不被打到也会累死的。秦弓心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试。心中计议一定半空中一个翻身弯过天狼弓火光连闪将爆焰连珠射出。 爆焰在水龙身上立刻爆裂燃烧又立刻被水湮灭四周雾气弥漫皆是因水气蒸所至。再看那水龙动作虽然依旧迅猛身形却是小了许多威力也大是降低。秦弓又是一阵连珠爆焰射出水龙在不断的蒸中竟自消失只剩空气中那缓缓上升的的水气。 玄英站在一旁嘿嘿而笑:这主意虽然不错只是即便是水蒸气我也可以将之汇聚成水又化作龙倒要看你有多少爆焰可。说罢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空中的水气忽然都朝他身周聚拢氤氲的水气在他身边盘旋流转龙形宛然须牙依旧。 秦弓暗道不妙把牙一咬将弓往地上一竖两足踏定弓弦双手撑住弓背。 玄英一捏诀水龙复又冲击而来这次的力量度似比前番更烈。 秦弓双手一松身子立刻被天狼弓激射而出只见他双手相合火焰在双掌间迸出火舌缭绕火色白到近乎透明渐至无色。 水龙与秦弓正面迎上只听嗤得一声轻响水龙被秦弓双手火焰剖作两半更无半点阻碍。 秦弓借着天狼弓弹射之力剖开水龙撞向玄英。玄英身周的水光立刻凝聚形成防护。水气在秦弓着手之处迅蒸腾那被火焰笼罩的双手径自穿透防护罩便欲在玄英前胸击落。 玄英横过手中短刀挡住秦弓来势。秦弓不避不闪一把捏向短刀以他此时双手上的火焰便是金铁所铸怕也能立时消融。不料手与刀一触间便觉一股凉意自掌心透入刹那间手中的火焰消逝得无影无踪。 秦弓不由大惊这一击原是全力施为忽生变故哪里撤得回来。 玄英一翻手一掌自秦弓肋下穿过印在秦弓前胸。秦弓吃得这一掌身子立刻如断了线的鹞子倒飞出去。身子甫落地一口鲜血已然喷了出来。 玄英抢上一步将左手朝秦弓眼前一引只见秦弓口中血竟凝成一道鲜红的水瀑源源不断奔涌飞出。只要与外界相连的水都在玄英的掌控之中。 依这般情形不消半刻秦弓便会化作一具没有一点血液的干尸。然此时的秦弓却更无半点还手余地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口中的血液向外奔流狂涌。 正此际忽见一道炽烈的白光一闪照得场内之人睁不开眼来。玄英连忙瞑目以防伤了眼睛。 白光一闪即过白光后赫然站着一人只见他身高丈许跨牛盘蛇怒目狰狞三头八臂八只手持各样法器身涂白垩冠中一枚二仰月生出万道金光。罗漪正俏生生的站在此人身旁高声道:玄英见了摩毓罗天王还不降伏?! 玄英一愣继而大笑声如巨瀑:这等障眼法也来唬我?屈指一弹一颗水珠飞向天王法身。那法身应声消散只留一道符书飘落在地。罗漪见他不怕反倒坏了法术不由失色。 玄英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回头去秦弓。 我死了么?我的血都流光了……秦弓只觉得眼前一片白乎乎的似乎一切都逐渐远去四周的一切仿佛隔着一层薄膜什么都在晃动一切感觉不再真切便连自己身在何方也似难以明了。 扑通、扑通 是我的心跳么?为什么那么剧烈?我为什么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秦弓茫然的思索着恍惚的站起身来感觉到血液似乎正在体内迅的流动身上的伤正在逐渐的恢复。 玄英死死的盯着站起来的秦弓惊疑不定:他他明明被我抽干了血液怎么可能还站得起来?他他的唇边是什么? 在天空的亮白下一丝碧绿的磷光在秦弓唇边一闪。那是凝在他嘴上的血迹。血迹中有碧磷泛动。 魔血!玄英失声道。 秦弓抬起头来目中露出的是毫不掩盖的傲然却夹杂着些许孤独与不忿。一双眸子里金光大盛令人不敢逼视。 神光!!玄英大惊魔神之身!你……你是天狼! 天狼?秦弓的嘴边滑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好久没有用这个名字了。 第二十八章 天狼(一) “小弓……”罗漪的叫声中更多的却是惊恐。站立在那边的人浑身散出的气息几乎找不到秦弓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夺人魂魄的气势与居高临下的孤伤。“他……他不是小弓!他是天狼!那个魔尊!”罗漪心中大乱“他还会记得我么?他会不会象上次那般狂?”无数个念头在她心中转过两眼牢牢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感觉只怕一瞬间便会完全的失去他。 秦弓微微一笑道:“漪妹休要害怕!” 这声“漪妹”如同一颗定心丸一般罗漪心中顿如大石落地“哦”的一声退过一边。 此时的他虽不是以前那个拥有天狼记忆的秦弓却是有着秦弓思绪的天狼。 秦弓眼光扫过玄英的脸鼻中轻轻的哼了一声。 玄英心中一颤只觉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眼前的人正是那个天狼那个当年天界的战神魔界的至尊!即便只是这样面对面便让人有深心处的战栗。 “玄英好久不见了。”秦弓道“没有想到我们会兵戎相见。”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声音中有着难以明状的怅然“我记得当年雷破曾说过魔族的人手上是不会染上自己族人的鲜血的。” 玄英定了定神喝道:“你当初舍魔界不顾一走了之现在却来说这样的风凉话?” 秦弓的目光移向他处左手向后一招天狼弓立刻飞到他的手中:“不错对当初的我来说天魔两界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她。”他伸出右手指间光芒微闪“今天我来这里也是要救这个她。”五点光华自指上竖起----风、雷、火、电、土“你还是让开罢。”那声音十分淡然却有不容置否的断然。 玄英双目注视着他的手指退得半步脸色忽然一端道:“天狼能和你一战是我的荣幸今番就算是敌不过你也是要试上一试的!”他擎出短刀立在胸前。那刀是以魔界的百炼淬魔水凝就的有无物能伤之功。水龙在他身周盘旋不定显然已将功力提升到了最高。 秦弓将头一点道:“既如此你小心了!”身形猛然向前一冲欺身而上。只见他五指直扣玄英面门指间风摇土动雷鸣电闪火耀只要被任何一物击中非死即伤。 玄英不敢硬接驱动水龙自己急后退。 水龙巨爪一伸便与秦弓右手相触。 说时迟、那时快水龙似被鞭子猛然抽了一下一般忽然腾身跃起弹了出去身子尚在半空便化作一场急雨直泻而下。 玄英全身一抖脸色化作青紫已然控制不住水龙。 原来玄英虽可灭火驱风不惧雷土却躲不了电击。即使是隔着水龙电依旧能够传导过去将之击伤。况秦弓所引之电乃是神之电光专用来伏魔岂是普通电光可比拟的! 秦弓一招伤敌更不待玄英有所举动贴身而上一挥天狼弓当胸划去。玄英急挥刀抵挡。 淬魔水刀无物可伤! 天狼弓在秦弓手中半转撞向水刀的不是弓背而是弓弦。 电光火石间玄英突然想及一事脸色瞬间惨白连忙撒刀疾退。 水刀与弓弦一触立刻如箭矢一样射了出去划破长空飞得不知去向。 万千红尘俱是箭! 三界万物天狼弓皆可当箭射之。如果玄英不是撒手得快飞出的便不只是淬魔水刀。 玄英趁隙怪叫一声挥拳便砸。这一砸不是砸向秦弓却是砸向地面。秦弓脚下立时一股蓝色瀑布倒涌而出。秦弓焉能给他打着一个后翻避了开去。脚甫落地只听得玄英叫声连连蓝瀑在秦弓脚下不断喷涌而出。秦弓一一避过半空中一扭身以足开弓将己身射出。依旧是如同方才一般双掌并拢掌间火焰缭绕。然而这一次火焰的颜色一片深黑黑得仿佛可将一切尽数吸引、埋葬仿佛光线都无法逃逸而出的黑色! 这一射好生迅疾玄英莫说再蓝瀑便是闪避也已不及只得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防护罩凝在一处全部布至胸前欲挡住秦弓这一击。 眼看双手便欲与防护罩相碰秦弓忽然在玄英的眼前失去了踪迹。玄英只听得脑后有人低声道:“躺下罢!”便觉后背一痛那感觉已分不清是烫到极至还是冷到极至只觉似连心肺也一般地被烈火玄冰侵入。低头处看见一个黑色的掌影在胸前突现胸口的衣衫立刻化作黑色的碎片在空气中消散连灰烬都不剩一点。 玄英俯身倒地现出的是秦弓那依旧一脸淡然的脸仿佛一切都不曾萦怀又仿佛将一切都藏于心底。 “死不了不过估计也要重修个百来年了。”秦弓看着自己那双黑火逐渐退去的手喃喃道。 玄英微微的牵动了一下努力地翻了个身。 “中了我这掌还能动?”秦弓赞许道“不亏是玄英。” “天……狼……”玄英的声音中听不出是怨恨还是敬佩声音被风一吹便散落天外不复再闻; 秦弓跨过玄英的身躯向罗漪走去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来。 罗漪微一犹豫却并不伸手。 “你可以看我的这里。”秦弓指了指自己的头闭上了双眼。 罗漪走上前去伸一手虚抵秦弓额头过了半晌方才轻声的唤道:“小弓。” 秦弓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罗漪忽然一把抱住他哭道:“我以为不是你了!” 秦弓伸臂揽住她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怎么会呢。这一世的一切我都会记得的。”心中却想“前一世的一切我也不曾忘却呵!” 他偷偷的叹了口气拉着罗漪的手道:“我们走!” 第二十八章 天狼(二) 躺在地上的玄英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苍白的脸上却分明多了些血色来。 秦弓一惊喝道:“你干什么?” 玄英右手一屈一枚烟花如同蓝蛇一般窜上空中。 秦弓并不阻挡只是低头看着他道:“你若是躺着不动虽坏了百来年的修行却不会有性命之忧却又何苦硬要燃起元神来报这个信?” 玄英的脸上有青白之色闪过那是元神将灭的先兆然他的嘴角却有着笑容。 秦弓心头微微一颤:“这笑容我见过!”那是遥远的时空外的事了吧? 玄英已无法说出话来只是轻轻的合上了双眼不再睁开。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虽死不悔吧?”秦弓如是想着拉着罗漪直奔攫夔山上走去。 奔走间罗漪偷眼看着他。秦弓双唇紧抿一道淡淡的孤寂在唇边弥漫只双目微转间依稀还能找得到以前那种狡猾的神情却又迅被掩盖。 “天魔两界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她!”秦弓与玄英说的这句话在罗漪脑中不断的闪过她拼命的想将之驱逐出脑子却反而愈加清晰如同在鼓膜上反复震荡。 “那个她对他就这么重要么?那么我呢?如果有一天我也如她一样身处险境他会不会也这般不顾一切的来救我呢?”一时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竟是半刻不得停歇。 秦弓却并不知道执着手的人心中有如许多的想法只顾向山上疾奔。此刻的他奔走起来虽是拉着个人比之平时的度却快了不知多少倍如同风驰电掣一般一路上更无半点阻拦。大概是因见着了玄英的信号都知道天狼前来无人敢挡其锋芒吧?况以他这样的度即使在人身边经过旁人也只道是刮过一阵风而已。 山顶猎猎的风不断激荡卷得人衣袂乱动呼呼作响。式微的须也随风而动然他只是这般站着一动不动双目所注的是自山下而上的那道迅疾的影子。 “来得好快啊!”他轻声道。 “老爷子都准备好了!”他身边站着的正是地族宗主青阳。 式微应得一声却并不回头。 身后竖起一个百尺高台高台上竖一旗杆杆顶缚着的正是柔荑。只见柔荑素装裹身乌黑的长披散下来遮住大半个脸但依旧可以看得见她那隐在头后的眼眸眼眸中闪动的是一片茫然。她嘴唇微微翕动却说话的声音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式微双足微一点地纵身飞上高台。抬头看着柔荑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只是这般的慈祥却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式微低头看了看山顶山顶上除青阳外还有木组的木獬魅族三护法蝶翼、鹿云与豕突其后是由地、水、魅三族中的十一名精锐组成的灭度组。 式微微一沉吟道:“把所有的人都叫回来。” 青阳躬身道:“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烟花射上半空。一道青黄白三色相间的光芒曳着长尾划向天空。 一旁的木獬道:“老爷子有我们这些人在还用把其他人都召回么?” 式微看了一眼那道这会已到半山的黑影道:“刚才玄英放的信号你们都见着了吧?” 木獬一惊道:“那就是说玄英败了?” 青阳接口道:“只怕不只败而已依玄英的个性绝对是不死不休的。” “能杀死玄英?只有……”木獬没有再说下去那个答案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清楚。 “来了!”三护法中的鹿云忽道。 话音未落便见山顶上已经多了两个人正是秦弓与罗漪。 众人严阵以待只待式微令下。 秦弓口边噙着一丝冷笑目光缓缓自众人脸上扫过。众人与之目光一触心头俱是一紧。 “我等你好久了。”式微的声音自高台上缓缓飘落那声音慈祥得如同慈父见着了失散多年的儿子一般。 秦弓头也不抬只从牙缝中迸出两个字:“放!人!”话刚出口身形已动飞身便往高台上冲去。 “哪里走?!”青阳当先横掌便欲挡住秦弓去路。余下众人也纷纷跳起身来或指或掌或刀或剑或使法术纷纷攻向秦弓。 不料秦弓只是虚虚的朝高台作势一冲随即转了方向众人的攻击尽皆落空。 秦弓将身一折挥弓横扫直奔灭度组十一精锐。天狼弓上红光乍现若是被扫着了无疑筋折骨断。十一精锐连忙躲闪格挡。没有想到秦弓此招依然是虚只见他将弓在灭度组众人面前一晃而过身形却又转了。这一转却要比刚才两招要快得十分一晃眼便站到木獬眼前两人几乎鼻尖相撞。 木獬忽觉面门前一热眼前便多了一人似乎鼻息都要喷到自己脸上连忙纵身后退。秦弓又岂肯让他躲过一伸手五指已然扣住木獬喉咙。 这几下如同兔起鹘落在十数人间穿行如若无人之境惊得众人背后冷汗直冒。均自想道:“若他的目标不是木獬而是我我必定也无法逃脱。” 木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不敢稍动只怕秦弓手上一紧自己便一命呜呼猛然想起当日秦弓幻魔之时也是这般抓住了木秀只一呼吸间木秀就化作灰烬了。想到这里顿时冷汗如浆浑身止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秦弓一招得手擒住木獬立刻退后站到罗漪身旁。旁人也自停住动作。 秦弓抬头喝道:“式微咱们一个换一个两不吃亏你把柔荑放下来。” 式微呵呵一笑道:“吃亏得很柔荑是你前世的爱人木獬不过是我一个没本事的属下你说我会不会与你交换?” 秦弓怒道:“部下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不成?” 式微微微一哂道:“你要杀便杀好了那也是你杀死的与我何干?” 魔族人听得这话不再忌惮秦弓手中有人均自缓缓逼上。 秦弓心知手中木獬既不能当人质便是一大累赘。看如今的情形自己虽已恢复天狼的能耐然以一敌十三又要照顾身边的罗漪这一战有实在没有太大的把握。 青阳忽的大喝一声先难拳如巨锤直朝秦弓左胸捶去。地族之人本以力称雄况青阳乃地族宗主这一拳当有万钧之力然竟丝毫不带一丝拳风。原来这拳又猛又快却将拳头所至之处的空气尽数迫出形成了局部的真空。若是被这拳击个正着便是大罗金仙也抵受不住。 秦弓身旁便是罗漪若是闪身而躲罗漪必不能幸免;左手却还提着个木獬却是避无可避挡也难挡。 仓皇间秦弓右手弓当空一划弓上红芒大盛显是用足十成功力要硬挡青阳这惊天一拳。 拳与弓一碰间两人都僵在当地不再动弹。 两人就那么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一动不动。周围之人看着只觉得奇怪又透着诡异。 一旁的豕突看得多时将手中豕牙枪一摆便欲上前却被鹿云拉住:“休要妄动!” 豕突心中焦躁道:“这算什么?让我一枪结果了他便了。” 鹿云道:“我看有古怪先让我试上一试。”说罢抬手拈一枚小叉朝秦弓眉心掷去。 眼看叉到眉心还有半尺之遥便见那叉在半空中微微一颤似被什么牵引一般忽然转了方向朝拳弓相交处飞去。叉子甫与拳弓相交处相碰立刻化作乌有连粉末都不剩一点。 豕突见此情形吓了一大跳心中暗道侥幸若不是鹿云拉住他后果实难设想。 正此际忽听得青阳又是一声大喝。只听得轰然一声响仿佛一个落地惊雷正打在身边一样。山顶众人顿觉一股巨大的力量自秦弓与青阳两人之间爆而出狂肆的气流向外猛然散出袭得众人立足不稳稍弱之人被气流一推竟飞出丈许之远。 原来青阳之拳形成的真空将两人所有的力量都压制在极小的空间中而那叉子将这小小的空间刺着力量便如找到了一个薄弱点猛然冲击开来。 只见山顶原本矗立着的无数山石一瞬间都消失无踪却是在两人的力量冲击下如那叉子一般竟连粉末都不剩。若不是山顶众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只怕早有人立毙当场。饶是如此十一精锐中功力稍差的几人亦已口目微微有鲜血渗出。 再看青阳、秦弓两人已然分开。 青阳双目带赤太阳穴边青筋暴出额头有豆大的汗珠缓缓划落。 秦弓收弓而立神定气闲他身边的罗漪与左手提着的木獬似也安然无恙。 就凭两人的神气便高下立判。那秦弓不但挡住了这一击更能护住身边之人这份功力实在令众人胆寒。 秦弓将手中的木獬往地上一扔道:“留着你也无用放你回去罢。” 那木獬躺在地上半天都不曾站起身来一边豕突皱眉道:“木獬快起来别装死。” 秦弓忽道:“别怪他我转了部分青阳的力量在他身上他全身的骨头都断了。” 豕突上前抱起木獬只觉他浑身软软的果然是筋骨齐断的模样。人却早已昏死过去了。 众人见得秦弓神勇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呆立原地。 式微站在高台上大声叫道:“谁杀了天狼便是总护法!” 秦弓嘿然道:“总护法也要有命做才好哪个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愣得多时不知谁一声喊道:“大家并肩上啊!”众人各挺兵刃便欲一涌而上。 “住手!”半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听得这声音立刻都停住了动作心里不知如何都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抬头处空中竟有近千人众皆是背生双翅眉间有蓝色印痕正是一干风族的战士。 当先一人岸然站立背后一对大翅翅色透明得近乎看不见眉间一道深蓝色的印痕。只见他脸带春风然双目有肃杀秋光。 “白藏!”高台上一向保持慈祥微笑的式微见状也变了脸色。 第二十九章 魔箭 式微往后退了一步背靠旗杆冷笑道:“风族倾巢而来就是为了救这个区区的女子么?” 白藏舒舒然的道:“倾巢而来这四个字应该是我和你说才对。老爷子你一向神算就不怕有人抄你们后路么?” “是么?”式微反问道“你风族精锐尽在于此又拿什么来抄我后路?” 白藏点头道:“说得也是我只是把魍魉天的一班小卒子都扫干净了。不过既然魔尊驾到想带着功劳见驾的又何止我白某一人?” 式微一惊道:“难道风火空三族都出动了?” “老爷子英明。”白藏的口气中分明带着揶揄。 青阳哼了声道:“空族不善实战火族朱明早逝难成气候想一下子将后土天、苍月天与魑魅天都拿下不是痴人说梦么?” 白藏并不答话只一挥手喝道:“带上来!” 只见身后数名风族战士押上两个人来。青阳定睛看去一人眉间黄印如土一人眉间蓝印似水正是地族与水族的兵士。那地族士兵见是青阳忙大叫道:“宗主救我!后土天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了!” 青阳脸色霎时间变作灰黄身子晃得两晃几乎立足不住大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地族战士道:“他们勾结北天之神我们没有防备……我拼死才跑出来的没有想到在这里被这些人抓了!” 一旁水族的战士默然不语显然苍月天的情形也是如此。 白藏又将手一挥两人被迅带下。白藏脸带笑容眼中却隐隐有杀机闪过:“尔等还是降了吧大家共助魔尊再复当年盛况如何?” 式微忽然叫道:“摆阵!” 三护法立刻飞上高台护住式微十一精锐在高台下围作一个圈蓄势以待。青阳双掌一错当先而立。 式微轻咳一声道:“天狼柔荑还在我手中你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秦弓原本站在当地静观其变只待式微稍有疏忽便欲上高台救下柔荑。不料话没有说到几句式微反到将人马都聚集在高台附近现下想要冲上前去不免要费许多手脚。再看白藏只见他依旧淡定的神色中带着肃杀的眼神恐怕他并没有将柔荑当回事而要将眼前这干人等除去怕才是他心中的头等大事。 果听得白藏道:“魔尊殿下成大事者不要受男女之情牵扯了宇宙之大还不怕没有喜欢的女子么?降伏了式微人等则魔界可定矣!” 秦弓默然不语。 式微将白须一拈道:“天狼我知道你重情得很如果不是为这个女人你也不会来这魍魉天。” 秦弓抬头看了看高悬着的柔荑。柔荑的目光在乱间透来两人目光一触秦弓心中一颤。数百年间的分分合合爱恨纠葛瞬间在心头闪过。那无数的情事呵…… “我做的一切从来都只是为了她!”秦弓喃喃的道“原来我从来都只是为了一个她!什么魔界天界什么今生前世如果没有她都是一片虚妄。” 柔荑的眼角似有什么沁出是泪么?秦弓看不真切那乌黑的长遮住了她的脸却遮不住她那苍凉的眼眸中遮不住她那倔强的嘴唇。她的嘴唇在微微翕动说什么?秦弓听不见。然那一句话却如惊雷在他耳边响起:“这一刻我是你的!我爱你!”这是那一世她在他怀里逐渐冷去时轻轻说出的话语。是穿越了轮回和时空的声音又在此时徘徊么?秦弓一时间愣在当地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不自禁的持弓的手垂了下去。 “囚龙石阵!”青阳猛然双拳击向地面。 秦弓一惊而醒却见无数石笋在身边的地下涌起并在头顶迅合拢化作一个巨大的牢笼将自己与身边的罗漪困在中央。 白藏一声怒喝背后双翅一展狂风四起袭向山顶。 十一精锐将双手高举上头集地水魅三族精华化作结界将整个山顶笼罩狂风虽劲竟是不能撼动分毫。 式微仰天长笑:“天狼白藏!你们也太小觑我了!” 罗漪双手拉住秦弓的臂膀将身子紧紧的依着他。 “罗漪!”秦弓心头一紧环臂将她抱住抬眼看去柔荑的眼神似乎一黯。 柔荑将身子微微的扭动了一下在半空中缓缓转过了一个方向能见的只是她的背影。 秦弓心中暗潮汹涌这两个女子在他心中到底孰轻孰重?他实在不得而知然此刻的他却要一定要保住这两人的平安。 蝶翼、鹿云、豕突三人盘膝而坐皆是双手向天。 结界内三护法的手间现出一个白色的亮点渐变渐大逐渐化作一个巨大的白色圆门。 “渡空月门!”结界外白藏叫道“他们要通过月门逃走!” 式微一弹指系着柔荑的绳索应声而断。柔荑的身子无所凭依直直的跌落。式微伸手将她拦腰抱在手中:“天狼白藏你们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慈祥的笑容宛如狰狞的利齿在空气中磨动。 秦弓将抱着罗漪的手松开左手举起天狼弓右手拈住弓弦缓缓张开。 式微慈祥的声音在结界中扩散:“天狼我在魑魅天等着你!” 秦弓一声长啸啸声中有激越的悲凉如同岁月的悲歌。肆意的啸声仿佛是时空的裂痕在众人耳边掠过。 七彩绮丽的光芒在天狼弓的弦上逐渐凝聚天边红影潼潼依稀如天火涌动。天外有呼啸的声音逐渐行近仿佛与他的啸声在作千古的应和。 一时间在场的式微、青阳、白藏、三护法、十一精锐、千名风族的战士尽皆怔忡而立仿佛失却了心魂。 绚烂的绮色在弓弦上凝结化作箭的形状。箭身有黑色的火焰紫青的魅影蓝色的水波黄色的山形苍色的空朦白色的风霜。无尽的亮丽映入所有的人的眼中化作一片虚无的色彩----死色! 那是天狼星的精魄---- “夜!摩!天!狼!箭!” “快走!”式微出濒死般的叫声! 秦弓右手食中两指一松。奇丽的色彩快意的奔放而出。 坚过磐石的囚龙石阵如同浮沙立刻土崩瓦解;狂风不能撼动的结界一如流云散去无踪。 “收!”秦弓一声断喝。 那绮色一刹那荡然无存不知去向。 秦弓一弹身飞上高台伸手抓向欲往渡空月门中逃逸的式微。 式微回身将手中的柔荑掷出身子借这一掷之力逸去更快。 秦弓连忙接住柔荑便在这一停顿间式微已穿过月门只有那笑声还在月门的这一端:“天狼我在魑魅天等着你!”笑声中透着隐约的诡异。 秦弓只是低头察看柔荑柔荑仰面躺在他的臂弯中如瀑的长垂至地面水光潋滟的眼眸中似有星闪却不知是喜是嗔。 白藏率众士卒直冲而下却毕竟慢得一步只擒住了十一精锐中逃得慢的几个余人皆自月门逃脱月门迅合拢不再见得丝毫痕迹。 白藏暗叫一声“可惜”却也无奈整得整衣冠上前朝秦弓单膝跪落:“属下风族白藏参见魔尊殿下!” “免了起来吧。”秦弓应得一声抬起头来眼光却落入了白藏身后无尽的虚空中。 “我是魔尊?”秦弓心想“原来这一世的徜徉依旧是回到了那一世那我脱出冥界又是为何?那冥河上无数的岁月为的又是什么?” 魍魉天的乌云逐渐聚拢浓重的黑色又一次笼罩大地。秦弓的心头亦是云雾重重。 白藏看了看天色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回去?”秦弓一愣道“回哪里去?” “不如先回属下的胜巽天再作道理。就算殿下神勇无敌不知疲倦柔荑姑娘看样子也需要疗养一番才是。” 秦弓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柔荑又抬头看了看一直站在当地的罗漪泛过一丝苦笑点头道:“也好对了白大哥和青鸟呢?” 白藏道:“多谢殿下关心犬子他们不曾有何损伤在胜巽天等着与殿下会合呢。” “既如此咱们立刻动身!” 胜巽天、风魔殿。无名的风自殿上穿越而过出呼啸之声。一如跨越了时空穿梭而来。 秦弓懒懒的坐在高座上怀中抱着天狼弓双眼仰望着殿顶。 坐在这个位子上他便觉得自己似乎已再也无法做那个无忧无虑的秦弓了能做的只是那魔尊天狼吧。 然后要面对的是无尽的争斗吧?不断的杀戮吧?那一切是自己所愿么?原来一切的一切依旧是命运之轮上的刻痕人浮于世挣扎也罢顺从也罢依旧难以更改一如高举的螳臂只是给自己心理一丝安慰或者给不甘一个出口罢了。然而一切真的非只能如此么?风声在殿中激荡而显得杂乱秦弓的思绪也一般乱作一团只在脑海中飘来荡去难以凝到一处。 “秦兄弟!”一声唤将秦弓自无章的思绪中拉回是白泽“听说你在魍魉天大显神威啊。” 秦弓笑了笑却并无快乐的意思。 白泽续道:“当时你射出的七彩夺目之光难道就是那夜摩天狼箭么?” 秦弓嗯了声道:“是啊情势危急之际心念一动天狼箭竟自出现仿佛自遥远处飞回一般……”说到此处心中没由来的一颤他一惊陡然站了起来。 白泽被他吓了一跳:“怎么?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秦弓摇头道“只是觉得好象生了什么事情让我心惊。”说着将右手一展七彩迷离的神光在掌心闪耀光芒收敛一支黑黝黝的箭正在他的手中。 秦弓牢牢的盯着天狼箭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来。漆黑的箭身有隐约的一抹暗红仿佛是一道血痕在轻轻颤动。却是一种坚毅中透出的酷意。 “你看!”秦弓将箭递在白泽面前道“你觉得像什么。” 白泽凑了过去细细看着心想:“像什么?不就是一支箭么?” “像不像一个人?” “你是说这箭给人的感觉么?” 两人对望了一眼齐声脱口道:“存孝大哥!” “我们来魔界多久了?” 白泽心中默算道:“应有三、四天了吧?” “那人间应已有三、四年了!”秦弓急道:“不行我要回人间界去一趟。” 白泽点头道:“不错不如待我禀过父王陪你一同前去如何?” 两人正说话间白藏自殿后走出高声笑道:“魔尊殿下想回人间界么?” 秦弓答道:“正是难道宗主不许么?” 白藏忙躬身道:“属下不敢属下刚接到大长老的传讯说殿下会下界去了结人间之事因是早已安排妥当恭送殿下呢。” 秦弓“哦”了一声心中颇有些奇怪。 白泽一旁解释道:“大长老能知过去未来是我们魔界的先知。” 白藏道:“还请殿下快去快回魔界还有无数事务待殿下定夺呢!” 秦弓心想:“先知?难道是他?他怎么变成大长老了?”口中道:“也好白大哥我们这就走!” 秦弓顺手将手中天狼箭当空一划便见空中掠过一道弧光弧光渐开形成一个圆形光环光环中央的空间摇曳扭曲将光影分离作各种色彩。 白泽奇道:“这天狼箭能作渡空月门?!”要知道这等月门至少需要三名与白藏法力相似的魔神方可制出况在色界天与人间界之间制出月门就更加困难。 秦弓微微一笑道:“天狼箭可划出通往任何地方的月门包括冥界。” 白泽口中赞叹两人一起穿过月门。 月门自两人的背后消失再看处双足所立已是人间。抬眼望去是一片原野看来却似已经是深秋季节。 秦弓深深的吸了口气笑道:“真不错有回家的感觉。”转头道:“却不知如今存孝大哥身在何方。” 白泽沉吟道:“当日我们离开长安时他曾叫人传来口信说以后可去汴梁找他。” 秦弓忙道:“那我们前往才是正经。” 两人辨明方向直奔汴梁而去。 到得汴梁城两人方要入内却见城头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书一斗大梁字。两人心中疑惑暗道:“难道此处已是那梁王朱全忠的地盘?” 两人忙进城打探。原来那朱全忠早已弑了唐王篡了皇位改了年号算作是大梁的开国皇帝。而今触犯众怒各路节度使都以灭贼为名欲杀之而后快。 白泽心想:“皇帝怕是人人想做只是被这朱全忠拔了个头筹自是成了众矢之的。” 秦弓却道:“白大哥我看这朱全忠也算是个枭雄只是明明不忠得很却取个名字唤作全忠。” 白泽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他原来是黄巢旧部因降唐灭巢有功才有天子赐了这名原名却是叫做朱温。” “朱温?!”秦弓跳起身来道“你说什么?他叫朱温?” 白泽奇道:“你难道认识他?”再看秦弓模样不由吓了一跳只见他双目尽赤额头青筋跃动。但闻秦弓切齿道:“朱温!他便是那杀我父母的凶手!” 第三十章 箭魂 秦弓朝虚空中伸出手来眼前一片红影将一切全然遮掩。颤抖的双手却捞不到一丝依凭。 他仿佛又看到:人烟渺渺树无绿叶、路有饥骸远处依稀有飞蝗掠过的噪杂之声。一对夫妇怀抱婴孩迤俪而行。他们相互对望的那一瞥中却满怀着柔情与希望低头看着怀中孩儿的时候更是有说不出的爱怜。 两条汉子无声息的在这片土地上出现没由来的将这对夫妇杀死如同碾死两只蚂蚁一般稀松而不露半点愧意。 尸体凌乱的倒卧撑满了整个视线;鲜血肆意的洒落占据着全部的眼眶。 夺框而出的不是泪水而是暗红的血水。 “我要杀了他!”秦弓喃喃道。 “我要杀了他!!”秦弓狠狠道。 “我要杀了他!!!”秦弓狂叫如同旷野中翘逆风而长啸的孤狼。 路人尽皆侧目。白泽连忙推了他一把在他耳边大喝道:“兄弟!你做什么?” 秦弓一惊眼前的血影淡去见到满街之人都朝这边看来知道自己失态不再言语然紧握的双拳却将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 他一扯白泽两人离了街市转入一僻静巷子。 白泽看了看秦弓道:“你要去杀朱温?” “不错!”秦弓此时的声音反而显得平静下来。 白泽嗯了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秦弓并不作声以他现在的本事要杀一个朱温简直是易如反掌这一点白泽自然知道他既然如此问必定有他的道理。 果然听得白泽续道:“我们色界天曾有盟约不可干涉人间之事。你若杀了他时局便会大不同。” 秦弓哼了一声道:“若为人竟不能报父母之仇还有什么颜面在人世苟且?何况我不只是天狼我更是秦弓。”说罢转身便走。 “你去哪里?” “杀朱温!” 秦弓大步朝汴梁内城走去。白泽紧随其后。看到秦弓适才的表情他心中禁不住寒气直冒只怕汴梁城竟由此而被鲜血染红。 两人一前一后直入内城以他们的度一等守卫官兵莫说抵挡便是现也没有可能。 分宫楼椒兰殿下秦弓隐身在假山石后抬头仰望。杀父母的仇人正在高楼上畅饮快意吧?那荒野上横陈的尸体那夺目的鲜血再一次在眼前现出。一想到这里怒火就在血脉中燃烧恨意如同天狼弓上的利箭直欲噬向仇人的咽喉。 秦弓正欲纵身上楼白泽在后想阻止也已不及。正此际忽听得椒兰殿上乱哄哄的人声大作。秦弓一愣停住了身形。 只见一侍卫自楼上慌乱而下大叫道:“不好啦皇上被人杀了!” “皇上?”秦弓一转念便知是说的朱温想得一想将身一纵窜入楼中只在梁上往下看去。 楼上一片狼籍但见推倒的桌椅碗盏散落一地一人身材魁梧身着龙袍倒在血泊之中。又一人早已没有了头颅却还有一人站在当地正在用衣襟抹干手中剑上的血迹口边却噙着一丝微笑如同那捕杀了螳螂的黄雀。更有一女子躲在一角瑟缩抖。 那个穿龙袍的正是做了皇帝的朱温。此人天性残忍好色见自家的媳妇有几分姿色竟也一并纳入宫中。其子友珪听得此事直入椒兰殿果见自己的妻子贾氏被朱温抱在怀中陪酒。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横剑便斩杀了朱温。不料其弟朱友从仗一口剑从后赶来飞步而走朱友硅想要还击反被朱温尸一绊跌倒在地朱友从喝声:“中!”劈开缝有血剑过项无头。却将乃兄又弑了。须知朱温与朱友硅一死这王位却是非他莫属了。 此时宫中的侍卫已纷纷上楼只将此人团团围住。 朱友从清咳一声道:“朱友珪弑杀皇上现已伏诛。”说罢丢下宝剑扑倒在朱温身上抚尸大哭。 秦弓看得多时心头一阵怅然反身下楼。 白泽见了忙上前相询秦弓摇了摇头默然不语。两人依旧悄没声的离了内城。 坐在汴梁城外十里亭中秦弓望着迤俪而远的官道不由一声长叹。 当时他一心要杀了朱温替父母报仇然亲眼所见之事却令人触目。一时间心中一片茫然仿佛落入了空处。原本怒气澎湃的胸腔似乎突然被刺破了一个小孔所有的怒气全然消散留下的却并不是畅意而是说不出的失落说不出的愤懑。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胸中郁结。 白泽从旁劝慰道:“朱温既亡你虽不曾亲手杀之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又何必耿耿呢?” 秦弓长叹道:“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被自己的儿子杀死。原来一个人为了权力竟可这般的不顾一切……” “如果我真的一统魔界大权在握是不是会一样的将自己的**不断扩张呢?”秦弓心中想着。 白泽似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旁道:“朱温此人天生便是好色贪婪有此果报也不足为奇。若身居高位者可以心存仁厚当可福泽一方。”他顿了顿又道“一个人能耐越大责任就越大然不管如何都是用自己的心来做主的。” 秦弓半晌方道:“此事不提也罢我们且去别处打听存孝大哥消息罢。”心中想道:“用心做主?我的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两人正要出忽见远处尘土飞扬似有军马前来定睛看时正有十数骑人马急急而来真个是马似游龙人如猛虎当先一人金盔赭袍手提金刀眉宇中隐三分帝王之气正与走出亭子的秦弓打了个照面。他口中轻咦一声却勒住马缰停了下来口中道:“这个难不成是秦小哥来的?” 秦弓看了此将军一眼觉得似有数分眼熟一时间倒也想不起来。只是点头道:“在下正是秦弓将军是……” “果然是我那十三弟的结拜弟弟!”那将军哈哈一笑道:“我唤作李嗣源秦小哥可曾记得我?” 秦弓听得他道出姓名顿时想了起来。这李嗣源正是晋王李克用帐下十三太保中的大太保。他口中的十三弟自是指李存孝。 秦弓大喜上前道:“原来是大太保不知道我存孝大哥可好?” 李嗣源听得存孝两字脸上神色微黯当下一挥手着手下众人先行。自己却跳下马来拉着秦弓的手道:“好兄弟亏你还惦记着十三弟……”话到一半却觉喉头哽咽几乎说不下去了。 秦弓惊道:“是不是存孝大哥出事了?!他在哪里?快告诉我!” 李嗣源拍了拍秦弓肩头道:“这事已过去近两年了你也无须再伤心十三弟他早已不在人世了。”他口中叫人不要伤心自己却已忍不住红了双眼虎目微微蕴泪。要知道存孝向来寡言然在十三太保中却与这大太保最为投契存孝身死李嗣源偶有念及依旧唏嘘不已。 秦弓心头狂震。他见到李嗣源脸色时便已猜到九分然亲耳听到李存孝死讯依旧大是震撼。只觉金星过眼头中一阵眩晕。若不是白泽一旁扶持怕早已摔倒。 “他……他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秦弓强压心神抬头问道。 李嗣源拉着两人入长亭坐下将存孝之死道来。 原来李存孝屡有奇功而遭四太保李存信嫉恨。李存信借存孝在沁州之时在晋王面前谗言道存孝有勾结朱温谋反之心骗得晋王相信将李存孝传回宾州。更不待晋王与李存孝相见便乔传旨意将李存孝五牛分尸。 “啊!”秦弓听得五牛分尸四字只觉血气上涌眼前一黑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白泽与李嗣源倒慌了手脚将秦弓又是摇又是掐。过得半晌秦弓方悠悠醒转。 李嗣源续道:“听得当时在场之士兵说我那十三弟果然是神力惊人五牛力挣竟不能撼动他分毫。” 白泽奇道:“既不能撼动那何以……” “据说十三弟与五牛僵持不下之际空中忽有惊雷滚滚天外似有呼啸之声。在场之人皆说听得十三弟依稀道得句:‘兄弟我来了!’便见十三弟胸口现出光芒万丈七彩奇丽直向云外飞去。再看他时已被分作五块。”李嗣源道“我等皆以为十三弟乃天人下凡而今上苍见召又复回天上。只将那逃去的李存信及其帮凶一并抓回枭也算帮十三报了这仇。” 秦弓静静而听这回并不曾再晕倒脸色却阴晴不定。白泽亦越听越奇心中略一思忖也猜出几分端倪来。 李嗣源见秦弓似是心绪不宁又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必过太介怀。” 秦弓霍然站起左拳在亭中石桌上大力一拍口中叫道:“大哥!”一手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支箭来只见那箭乌沉沉的箭身上隐约有光芒浮动。 他恭恭敬敬的将箭放于亭内石桌上纳头便拜。口中喃喃道:“存孝大哥此箭若真是你精魂所铸便应有灵让兄弟我见上一面。”话音刚落箭身上的光芒竟自渐渐凝住在半空中依稀幻出个人影来。 李嗣源一旁看得分明那人影宛然便是当年李存孝的模样那嘴边的一抹如寒铁般的坚毅依稀如旧。李嗣源不由大惊道:“这、这……真个是十三弟!” 秦弓见得存孝模样思及当日点滴禁不住虎目中泪光闪动。须知他心中从来就把李存孝当做是自己的亲兄长一样。两人虽是聚少离多然那份兄弟之情却深烙于心。而今能见得却只是这般依稀的魂魄又怎叫人不黯然?! 存孝的人影见到秦弓却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的展出个微笑来光影浮动便不再得见。 秦弓愣愣的看着那箭口中只道:“若不是我要召动天狼箭大哥就不会死了。没有想到是我害了大哥!” 白泽一旁拉住秦弓胳膊将他扶起道:“秦兄弟你先不必自责那存孝既是天狼箭魂所化如今又还作天狼箭那也是天意而已。” 秦弓茫然点头道:“是么?” 白泽又道:“是啊何况现在他不是正长随你身么?这又何尝不是好事?你又何必耿耿呢?” 秦弓听得这话蘧然一醒道:“不错白大哥说得对从今往后存孝大哥便能长与我并肩作战了!我确实不该有泪!”伸袖将双眼一抹“怪不得当初见到存孝大哥时我便觉得我与他这般亲近原来我们早在前世便曾同生共死现在我们又可如以前一样我应该高兴才对!”说罢复将天狼箭收起。 一边的李嗣源见此情形又惊又奇问道:“秦小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秦弓微微一笑道:“我那存孝大哥原本不是凡人现在不过是恢复他的本神罢了。” 李嗣源点头道:“十三弟那一身本领原也不是我等世俗之人可比。不过据此说来你们两位难不成也是天上之神仙?” 白泽接口道:“李将军果然聪明猜得丝毫不错。”那天界魔界之事白泽并不愿与之多说随口应得一声也便是了。 李嗣源顿时肃然起敬拱手道:“在下凡夫俗子不识两位仙体冒犯了。” 秦弓摇手道:“大太保哪里的话实在是太多礼了。”转头又向白泽道“白大哥此地事情已了我看我们还是走罢。” 白泽哦得一声却朝李嗣源道:“承蒙将军告之存孝之事在下送个消息给将军也算酬谢。”却将朱温被杀一事说与李嗣源听了。 李嗣源听得这消息大喜道:“原来那厮竟是死了实在是个天大的喜讯!我须即刻回营将这消息告之各路人马。”也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复将手一拱道声多谢快步上马绝尘而去。 秦弓望了望他身后留下的尘土叹了口气道:“这人世看来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之处了!只是那魔界大抵也是一样的厮杀纷争罢?” 白泽正色道:“这人世间眼下是一片纷乱但总会有一个人可以将这纷乱荡清造就一个太平盛世。那魔界也是一样而魔尊你既然不希望看到杀伐和乱离何不亲手来缔造一个平安喜乐的净土呢?” 秦弓抬头头顶一片清空。 “神也罢魔也罢人也罢我要的只是个可以安守的净土罢?”他如是想着“我可以缔造出一个没有战争与杀戮的净土么?”他轻声的问自己一瞥眼看到的却是白泽那满是期望和信赖的目光不由心头一热那百年前的豪情和傲意似乎又充满了胸膛在心尖徘徊激荡开去。 “如果没有净土那净土就由我来创造!” 他深深地看了白泽一眼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头间却如同许下了一个承诺或者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作为活着的生灵所存在的意义。 白泽重重的点头以作回应。 阳光下两人的身影在这一时空里暂时的留驻宛如在某一个历史的石碑上刻下一道深痕。 “我们回去!”秦弓畅意道。 白泽摇头道:“我暂时不回魔界了。” 秦弓一愣道:“这是为何?” 白泽笑了笑道:“你忘了么?我不只是魔界的白泽还是人间的钱王的儿子。” 秦弓听这一说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你要回钱塘?” “正是人间事一了我就立刻回魔界辅助魔尊!”白泽点头道“人间日短最多一、两个月我便能回来了。” 秦弓一沉吟道:“也好!” 两人分手作别秦弓却并不返回魔界自纵云往山东方向而去。 不消片刻便已能见那巍巍泰山。秦弓按落云头在山脚边落下抬眼处是一个小小的村落村口两棵大树参天而立茂盛的枝叶托天而起。树边的那块石碑上青苔丛生将文字掩去难以看得清楚。然即使没有这石碑秦弓也清楚的知道这里就是他出生之处:禹王村。 他缓步入村村中的一草一木与他离开之时依稀仿佛。只是旧时的玩伴而今又会在哪里呢?想到幼时的种种恬然的笑容泛上了他的唇边。 他站在一间小屋前愣愣的出神。这便是他长大的地方呵!他似乎能清晰得听到蓼莪姐姐带笑的斥骂声清楚的看到自己顽劣的身影。看着屋门上那把锁他伸出手去却又缩回。这一进门后便永不再回来了;看得这一眼后他就再也不是秦弓了。 他静静的站着任童年的点滴在脑中缓缓流过让思绪随意的奔走着。 茅檐低低人影渐长。落日的余辉斜过屋顶射入他的眼中。此时的他心中没有纷争没有杀戮没有鲜血没有乱离。这一刻若能永远留驻方是他心中所愿吧?然而他必须离开这里在纷争与杀戮中去折冲在鲜血与乱离中去决荡。 “如果以后的一切竟可以使整个的色界天也如这里一样的平静安乐那流淌而出的鲜血也应该会有所意义吧?”他如是想着。 他伸手将门锁轻轻一捏那锁应手而开。 轻轻推开门随着一声“吱呀”门内的景象尽在眼中。那一桌一椅依旧是当日离开时的模样只是一层厚厚的灰尘将木纹掩住。 离开的那天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她吧? 一个妙曼的身影忽然跳入了他的脑中随即那身影又化作一个甜甜的笑容一个温柔的声音一个可爱的名字----罗漪。 自那一天起她就不曾离开过他总是这般的陪伴着他所有的快乐烦恼都因着她的存在而变得美妙。 这一刻她却不在他身边。他忽然觉得似乎有一点点孤单与失落。原来平静安乐的生活也需有一个她一起分享才是真正的快乐罢? 离开魔界时因为觉得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所以他并没有与她招呼一声便匆匆出了而今站在这小小的木屋前却突然想起她来一种奇怪的感觉令得心神一漾。 他终究没有走进屋子那屋中的一切都不忍去改变哪怕是地面上的灰尘也不忍再印上一个脚印。 他转身悄没声的离开了禹王村。耳中依稀听到的是村尾那条黑狗快意的吠声和沁风掠过村口时摇动古树出的沙沙声。 第三十一章 乱离(一) 罗漪静静的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床上躺着的柔荑。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仔细地望着这个女子。柔荑却躺着一动不动长长的睫毛如同厚重的屏障将眼遮去。自魍魉天而回她便一直昏迷不醒。 “这个就是他曾深爱的女人么?”罗漪心想。屋外隐隐传来的是胜巽天片刻不停的风声。风自无名处而来又自无名处而去不曾带着任何的情感。因风而动的只是自己心头的烦恼或快乐罢? 柔荑的睫毛微微抖动抿紧的嘴唇微微上弯形成一道好看的弧形。罗漪心头一颤这一丝坚毅的神色与他何其相似!那一刻他说的话依旧如大鼓在心中猛烈的敲打撞击:“对当初的我来说天魔两界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她!” “原来她在他心里是这样的重要。”罗漪一手支颐目光落在空处“那我呢?在他心里我只是个只会惹麻烦爱脾气的大小姐吧?” 柔荑的脸色是一种匀净的咖色透出的是狂野与骄傲。 “他们才是一类人呢。他们曾在前一世历过生死想来她也这般的爱着他吧?”想到这里罗漪忽然心中一动缓缓提起右手按向柔荑额头“她在想些什么?” 罗漪将触感伸入柔荑的思绪想要探知她心中的想法。 柔荑的脸上忽然现过一丝痛苦的神色眼球跟着急的转动起来。 罗漪浑身一颤脸色微微白她的思绪正影响着她吧? 罗漪撤回右手轻轻的拢了一下自己的梢起身离开了房间。 走在屋外微风扑面有清爽的感觉。罗漪漫无目的的行走着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胜巽天正有着无穷的热闹和欢腾毕竟能够一举将式微的势力削弱到如斯地步实在是这百年来的头一遭。而魔尊复出神箭乍现更被传得绘声绘色一个个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罗漪在树阴下缓步而过耳中听到的是远处传来的欢笑声而那快乐都是别人的热闹也是别人的。而自己拥有的只是一个孤单的身影。那个自离了罗天便朝夕相处不曾有片刻分离的他如今并不在身旁。而另一个安睡着的女子心中反复出现的男子却总是他的样貌。 罗漪抬头眼中满是迷惘这一刻的她仿佛失去了依凭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圆形的月门在风魔殿中打开跨出月门的正是自人间而回的秦弓。 等候多时的白藏立刻迎上前来秦弓不待白藏说什么问道:“罗漪呢?” 白藏忙答道:“罗漪公主和柔荑姑娘在散云阁休息呢那柔荑姑娘一直昏睡不醒却不知如何才好。” 秦弓眉头微皱道:“我且去看看再说。”正要举步前往忽见殿外一人匆匆而入口中兀自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正是当日轮值的风族战士。 白藏喝道:“慌慌张张的没半点规矩!” 那战士被他一喝连忙诺诺称是更不敢多言。 秦弓一笑道:“宗主吓着他了到底什么事情快些说来。” 那战士转头看了白藏一眼却不敢就此说话。 秦弓轻轻唔了一声回顾白藏道:“风族的战士果然是纪律严明宗主也当真是威仪非凡。” 白藏听得这话吓了一跳暗想:“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指我不把他放眼里么?”忙道“属下不敢。”复朝那战士道“魔尊问话呢还不快些回答!” 那战士方才道:“禀魔尊、宗主适才罗漪公主离开了胜巽天我等不敢阻拦小的才特来报之。” 秦弓闻言大惊:“离开这里?!她要到哪里去?” 白藏心中倒是微微一松他原以为式微有了什么动静手下士卒才会如此慌张听得是罗漪之事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只是深知罗漪与秦弓的关系却也不能不紧张一下忙问道:“可知她往什么方向而去离开时可有说什么话?” 那战士想得想道:“她只说要走……也不知道去哪里是往胜巽天以东而去了。” 秦弓哎呀一声便欲腾身追去却被白藏扯住:“魔尊哪里去?” “放手!”秦弓哼了一声道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白藏不敢不听松开了手口中却道:“魔尊且听我一言再走不迟。” “说!”秦弓听得罗漪离开心中不免焦躁又见白藏阻拦话音中大是不悦。 “魔尊要着眼的应是整个魔界乃至整个色界天。而今式微初退尚有无数大事须做。大长老命我即刻带魔尊前往魔界主星无明天接掌尊位。 那罗漪公主虽然重要不过她既是向东而行那里都是我们的地域料无大碍您也无须着急。凡是应以大局为先儿女为后啊!” “废话!”秦弓深深的看了白藏一眼低喝道“我行事处世须不用你来教导!”如炬的目光在白藏脸上扫过白藏竟是不敢对视低下头去。 “大局是尔等的大局罗漪却是我的罗漪!”秦弓抛下这句话便冲出了大殿只将个白藏丢在当地。 白藏抬起头来眼望着秦弓远去的背影眼中光芒闪烁口中喃喃道:“天狼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一瞥眼见那战士还傻傻的愣在当地想到适才秦弓丝毫不给情面的斥责都给这个下属给看去了心中微微闪过一丝怒意一拂袖自往后殿而去。 秦弓展开蹑空术腾身出了胜巽天只往东飞行行得多时却不见有罗漪的踪影心中更是着急。一时间无数念头在心中闪过一通胡思乱想反倒更添心乱。左右彷徨之际呆立半空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定得定神心中暗叹道:“秦弓啊秦弓枉你自以为是而今却是这般的不知所措。”却不知情之一字最易乱人心神更不管你是魔尊还是凡胎。 “她会去哪里呢?”秦弓心中盘算道“漪妹她自小便长在罗天出得罗天就和我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朋友至交的若是真要有个去处也只能是回罗天吧?”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来辨明方向直往摩毓罗天而去。这一刻的他心头念及的全是罗漪却把昏睡在胜巽天的柔荑暂时搁在了一边。 第三十一章 乱离(2) 色界天中星汉浮动闪耀在身周的是明灭的众星。秦弓无暇观赏他因要一路寻觅罗漪踪迹是以不曾以天狼箭划出渡空月门只顾全向前行走只觉星河向身后倒泻如同化作了光粒一样飞逝而去。 正行间忽见前方一道结界挡住去路那结界上有一个极大的印记却是以地、水、风、火、空、魅六道魔符交汇而成。秦弓驻足而立:“到了天魔交界了么?”此处正是天魔两界的交界处这结界乃是由当年魔界六族长老合力布下以御天界入侵。 秦弓缓步向前伸手虚虚的触向结界不料手指离结界尚有一寸之遥便觉指尖一痛如同被灼伤一般。秦弓一愣暗道:“这结界数百年不曾触及怎地不曾衰退反倒显得更加厉害了?难道是曾修补过了不成?”又想:“罗天在色界天顶如想到达必须得穿过此结界方成漪妹料来没有这样的神通那她又去向何处呢?” 正思忖间忽觉胸前天狼弓微微颤动忙将手一张把天狼弓擎在手中。转身看处身后三尺之遥已悄没声的多出两个人来。 “何人大胆竟敢擅动结界?!”其中一人白衣白白须声音隐约有些苍老。另一人黑盔黑黑脸却不曾作声。 秦弓见此两人心中奇怪:“这两人看模样应是魔族中人只是当初我在魔界时怎地不曾见得?”倒也不敢大意只是一拱手道“在下因寻找一朋友到此不知两位是何方高人?” 白衣人双眼只是看着他手中的弓问道:“喂年轻人你手中的可是夜摩天狼弓?” 秦弓见他识得此弓料他应知道自己身份当下微微一笑道:“正是……”不料刚说得这两字那白衣人忽然将身一欺冲上前来大喝道:“小子拿命来!”此人动作极快口中说话身子已到秦弓眼前将手一张一股热浪直扑秦弓面门正是火族的御火术。 秦弓大吃一惊慌忙间不及躲闪更不及开弓一挥右手也运动御火术硬碰硬的挡了上去。 双掌相击火星四射热焰奔腾。 白衣人顺势向后翻了个身稳住身形。秦弓吃这一掌竟也往后连退数步却忘记了背后正是结界所在背部与结界一碰立时如触电一般跳了出来那感觉直入心肺如同五雷交焚一般实在痛苦非凡。 白衣人哼哼冷笑展开双臂只见他身后火焰升腾映衬着他满头飞舞的白宛如一只怪鸟一般。 “朱雀之舞?”秦弓脱口道。他曾听得蓼莪说过这朱雀之舞是火族中极为精深的奥义只有为数极少的几人能够自由操控。 白衣人更不说话凌空飞起身后带动出长长的火焰如同朱雀的长尾。整个人化作一只烈火之鸟直扑秦弓而来。 秦弓将身斜刺里一窜半空中挽开天狼弓喝声“着!”百余支光箭乱射而出。 白衣人所幻的朱雀不避不闪只将双翅一振光箭竟是不曾伤得他分毫。那朱雀仰一声长唳如闪电般直飞向秦弓。那度快得惊人一瞬间便自秦弓前胸入后背出从他身上穿越而过。白衣人在秦弓身后站住收了法身。转头看处但见秦弓全身上下皆有火焰冒出吞吐的火舌将他的身躯吞噬、燃烧冲天的火光将他的身影全然遮去。 白衣人嘿然而笑道:“我道他有什么三头六臂的原来也……”话到中途却僵在当地一脸的得色化作了惊诧。 但见火光渐散现出秦弓的身影。那秦弓岸然站立竟不见有丝毫的损伤神色间反倒多了几分兴奋和狂态。 “你……”白衣人骇然道“你明明中了我的烈火焚心怎么会这样?” “那一招叫烈火焚心么?”秦弓嘴边噙着一丝微笑却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果然是很厉害只是可惜不曾烧得到我的心。” 白衣人愣得半晌道:“中了你花招原来刚才的光箭是用来造成我的幻觉的。”复哼了一声道:“适才是你侥幸且看这一次你能否能逃脱!”说着又将双臂展开欲故伎重演。只是这一次身后的火焰却是色作青蓝蓝幽幽的照得整个脸色也带着鬼魅般的蓝色。 秦弓将弓一收笑道:“我就现学现卖看看成也不成!”说罢学着白衣人一般双手一展背后竟也有烈火升腾而出只是那火色竟不是红色更不是青色而是一种黑色黑得仿佛可将一切吸入黑得如同地狱中的死色黑得如同宇宙中的黑洞一般。 “黑火?怎么可能?!”白衣人忍不住叫道。 “嘿嘿试试便知!”秦弓舞动身影化作黑翼的飞鸟冲向白衣人。 白衣人所化的蓝焰之雀也迅翔起。 黑与蓝曳着奇诡的火尾如同两块陨石在空中相撞飞溅而出的火光将四周的一切燃着毁灭化为虚无。 两道光芒交错而过又重新化作两道人影。 两人缓缓转身。秦弓的嘴边依旧噙着那一丝让人胆寒的微笑白衣人须俱焦身子却挺得笔直。 “这一招学得可象?”秦弓道语气中分明带着揶揄。 白衣人方要说话身子却晃得两晃差点摔倒一张脸上黑气密布。正是黑火侵入筋络之状。一直站在一旁观战的黑衣人迅上前将一手按在白衣人后背。 秦弓只是负手而立并不乘隙进攻。他依旧不明这两人的身份是以动手时也并不痛下杀手。 过得一阵白衣人脸上黑气渐褪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神情委顿不堪。又喘得一阵才开口说话道:“不愧是天狼果然是十分厉害!” 秦弓听他开口夸奖倒是一愣只听黑衣人开口说话道:“我叫你不要比试你又不听这番苦头吃大了吧。”那声音听上去也颇有些岁数了。 白衣人苦笑道:“他的厉害我自然知道只是他竟能瞬间学会我的招数还用我的招数将我伤了这回可真是心服口服了。” 秦弓听他们两的对答更是奇怪问道:“两位到底是何方高人?” 白衣人连连摆手道:“什么高人?莫的不羞煞人了。魔尊既然回来了我们这些个老骨头看来也可以休息了。”他唠叨了半天却依旧没有说出自己是谁来。 黑衣人上前一拱手道:“我们早已隐退近千年近日婆雅说南天界蠢蠢欲动而他又要全力对付式微实在是人手匮乏这才叫我等来守这结界。” 秦弓哦的一声问道:“这婆雅不是魔界的先知么?” 黑衣人点头道:“正是他原是空族宗主然所谓空族其实也就两、三人而已。不过自魔尊失踪后他就当上了魔族的大长老了。” 秦弓心想:“一族才只有两、三个人么?倒也有趣。”他当日虽为魔尊却只知征战杀伐于魔界内务所知并不多。当下又问道:“还没有请教两位高名!” 白衣人拼命摇头道:“高个屁半点都不高白活了那么久。”他口上虽说是输的心服口服然以一个魔界耆宿败给一个后辈心中毕竟是不舒服。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你也不要太过耿耿了天狼乃是千年不曾一现的神魔之体败给他也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复转头朝秦弓道:“我们是前一辈的火、空两族之主他是火族的离我是空族的乱。” “乱、离?”秦弓心道“好奇怪的名字。”只是这名字中却似隐着什么深深的哲理一般令人似有所察却无法洞见其真正的意义。 秦弓将这两字念得数遍又念及罗漪不知因何而离去心中一片混乱。 乱似能看出他的想法微笑道:“魔尊可是要找人?” 秦弓应了一声是想到他既曾是空族宗主料来也应与那婆雅有一般的神通心中也并不觉得奇怪。 乱续道:“你要找的人没有来过这里她如今应该在无明天吧?” “无明天?魔界主星?”秦弓抽出天狼箭当空一划一道月门立时现出。他朝着两老一拱手道声:“多谢!”顾不得多说什么踏过月门而去。 离抬头看着月门逐渐消失轻轻的咳的一声道:“看来我们确实是老了。” 乱闭上双眼脸上露出个恬淡的神情:“这纷争的岁月不应该属于我们。” 第三十二章 无明 无明十二因缘的起据说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所谓无明便是所有痛苦的开始! 站在无明天的秦弓只觉似有无数心念涌动却不知念从何来心因何动。但见眼前景象似曾相识却人事皆非。一个界天在百年间自是不曾有什么大的变化然这界天中的生灵却在忙碌中不断的生灭仿佛昭彰着所谓一切皆空众生颠倒。 百年之前在这里他与她初识共她携手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怀抱中消失;百年之前在这里他化神为魔又灭魔成尊威震色界天。百年后他站在这里心里牵挂的却是另一个她百年后他站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是神是魔或者是人。 “我做的一切也是颠倒迷乱的么?难道那所有的情爱权欲生死一切都是虚妄?那么什么才是真的呢?所谓的平安喜乐又在何处?”秦弓双足踏在无明天的地面上心中一片迷乱。 “恭迎魔尊!”身后忽然向起一个清越的声音。 秦弓微微一怔回过神来抬眼处只见十数人排得整整齐齐站在跟前。当先一人一袭青衫一脸淡然却始终将双眼合着不曾睁开。秦弓目光扫过见他身后众人齐齐躬身识得其中有蓼莪、破军、白藏等人。想来这当先一人定是大长老婆雅无疑。 “魔尊能回无明天实在是我等之福!”婆雅道“属下特率各部将士恭迎!” 秦弓却并不理会婆雅抢上几步拉住蓼莪的手喜道:“蓼莪姐姐终于又见到你啦!” 蓼莪见了秦弓也自欣喜不已笑道:“小混……”猛然念及眼前此人竟已不再是当年被自己提着耳朵笑骂的小弓却是堂堂的魔尊这一句小混蛋竟是叫不下去了。 秦弓看出蓼莪的犹豫道:“我永远都是姐姐口中的小混蛋呢!” 蓼莪点了点头却依旧收起了那常有的戏谑的神色应声道:“是。”抬眼看到秦弓隐隐有失望之情透出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们小弓长大了呢。” 秦弓心中明白蓼莪再也不可能如以往一样对他笑骂随性心中莫明失落只勉力的挤出个笑容来。 蓼莪知他心意将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小混蛋姐姐想念你得紧呢!” 秦弓听得这句心头大喜知道在蓼莪心目中他依旧未变。却忍不住反口道:“嘻有破军大哥陪着你会想我么?”这一句话说得颇响站在旁边的破军听得清清楚楚他一向皮薄得紧立时又将脸色涨得通红。 蓼莪妙目一转笑道:“这个冰疙瘩傻乎乎的一点都不好玩呢。”说罢与秦弓相对大笑。 破军脸色更红忙将话题岔开道:“秦兄弟近来声名大振我在无明天听到了也为你高兴呢!” 秦弓嘿嘿而笑道:“难得破军大哥还记挂着兄弟我我也想念你得很。”却又佯装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喝破军大哥的喜酒呢。”这声音却大得可以。 蓼莪一旁嘻嘻而笑任凭破军面红耳赤的却并不开口解围。 婆雅一声清咳道:“魔尊与大护法、将军好久没见自有无数话要说不妨回宫慢慢细谈如何?” 破军听得这话如同抓住根稻草似的忙道:“是啊大长老说得是。兄弟一路而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先行回宫再说。” 秦弓应了一声回头看了婆雅一眼拱手道:“适才初见故人竟将大长老晾在了一边实在是失礼。” 婆雅忙道:“不敢魔尊这般说法实在是折杀臣下了。” 秦弓眉头一皱道:“这魔尊一事且先不提倒是听得罗天公主罗漪正在这无明天不知道是也不是?” 一旁蓼莪插口道:“罗漪妹子在魔宫等着你呢对了还有个叫柔荑的姑娘白宗主也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秦弓听得这两人无恙这才定下心来。只听得婆雅道:“罗漪公主原想返回罗天是属下着人请来无明天的。”他虽说是请但秦弓深知罗漪脾气又岂是一个请字便可让她来此的?料来是用了点强硬手段。果听得婆雅续道:“只是公主好象有些生气怕只有魔尊方可劝慰。” 秦弓点了点头道:“她阵脾气也就会好的没有关系的。” 蓼莪笑道:“这一阵脾气可真是让人害怕呢。小弓啊你身边的姑娘可一个赛一个的麻烦啊。一个么又叫又跳不肯停歇一个么不动不笑不肯醒来。” 秦弓苦笑道:“柔荑还没有醒么?先让我回宫去看看她们再作道理。” 魔宫庞大的建筑一如人间的皇宫更有迷离氤氲的霞光笼罩。那磅礴之气深广之意之中更透出神秘的气息令常人十里之外便裹足不敢向前移动寸步。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似乎若没有气势恢弘的建筑就不足以显示居者的王气若没有深广的殿堂就不足以显彰居者如海的胸襟若没有神秘的气息就不足以显露居者的高深。 紫辰殿正坐落在魔宫的中心。殿内盘龙雕凤殿顶绘着魔族开界的魔王修罗天吞天噬地的画像高高在上的宝座镶珠嵌玉极奢华之能事。 秦弓站在殿前心头凌乱。这反复的轮回难道又回到了前世竟是无法更改?这所谓的与命运的争斗难道一切依旧在算计之中不曾脱逃? 婆雅一旁道:“魔尊既已回来何不就请上坐?以正尊威?臣等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秦弓呆立一阵方开口道:“大长老此事可否容后再说?罗漪与柔荑在何处?” 在身后的白藏听得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色彩也不知是喜是怒。然早有人按奈不住大声道:“你开口闭口皆是几个女子这魔界的存亡生死在你的心里竟比这几个女子都不如?” “擎羊休得无理!”婆雅连忙出声喝止。 秦弓回头看处却见此人身材高大头顶冠盖如月形容清奇正是魔族六煞之擎羊。秦弓虽不愿居这尊位然傲骨天生又如何受得了旁人的话语?森然一眼望去哼道:“魔界的存亡又是你可以左右的么?乱吠些什么?”那擎羊原本激动得目眦欲裂被他一望忽觉似身险冰窖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去。 婆雅清了清嗓子道:“如今即刻便要魔尊登位也确实是仓促了点待我于魔尊商量个吉日再说各位且先散去罢。”众人见此情形也不敢多言只得6续散了。 婆雅将手一引道:“臣下带路请尊主前去罗漪公主住所。”说罢当先走在前头。 秦弓微一颔跟在其后。 穿殿过廊还未到罗漪住处便听得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不快些放我出去!”接着便是“呛朗”一声大响仿佛是什么物事砸落在地的声响。 秦弓听得分明正是罗漪的声音连忙循声大步走去刚到窗口便见一老大的花瓶当头飞来忙闪身跳开那花瓶却又在地上摔得粉碎。只见这间屋子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员魔族的兵士守卫着虽不说话但不堪其扰的神情表露无余这屋中定是罗漪无疑。 秦弓口中叫道:“漪妹、漪妹是我来了。”脚下飞快不待两守卫有何反应已撞开大门直闯入屋内。 屋内罗漪手中正提着个木架子高举过头想要朝窗外砸去忽见秦弓出现不由得愣在当地。 罗漪眼神流转似相思、似爱怜、似悲伤、似娇嗔转眼间却尽皆被一种感觉冻结:“你怎么在这里?”那声音如同三九严霜一般冷得令人皮肤一紧。 秦弓听得这一声只觉心头微微一揪唤道:“漪妹你……你这是做什么?” 罗漪将手中木架往地上一扔背转身子道:“我不想看见你!” 秦弓抢上两步拉住她的胳膊方要说话罗漪忽然尖声大叫道:“不要碰我!”秦弓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 两人就这般站在当地秦弓望着罗漪的侧面只见她眉头微颦双颧带赤显是极为生气。 秦弓忙解释道:“我去人间界办点事罢了你不用那么生气吧。” 罗漪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秦弓却不知道大凡女子生气的时候最忌讳的便是听男人胡乱的解释只顾按着自己的思维在说个不停。 罗漪依旧一声不吭其实她很想夺门而去然在胜巽天时他不在身边一时冲动也就说走就走;而今他就在身后又怎舍得就此离去?耳中听着他说话心中一片凌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秦弓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回到以前我住的那个小屋去看过了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心中想到的只有你一个。我很想可以有那么一天能让你陪着我在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一起开开心心的度日。” 罗漪唔了一声只听秦弓说道:“你答应过我不管如何都会在我身边的难道你忘了么?!你为什么要突然走掉?你可知道我好生焦急?你可知道我看见你好好的在这里时我有多开心?可是你为什么要生气?你总得让我知道你生气的理由吧!” 罗漪缓缓的转过身来妙目转动看着秦弓的双眼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都是真的?” 此时的罗漪怒意初褪眉眼间更有说不出的别样的妩媚秦弓不由得看得痴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罗漪又道:“那柔荑呢?你打算怎么办?” “哎呀”秦弓叫了一声道“我只急着要找你却把她给忘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罗漪听到他因自己而忘了柔荑知道他确是真的关心自己心中自是欢喜可再看他神色那着急的样子只怕与知道自己离开时也一般无二吧心中又自泱泱忍不住又沉下脸来哼了一声道:“在你心里到底谁更重要些?” “在我心里到底谁更重要些?”秦弓喃喃自问“若我是天狼自是柔荑为重;若我是秦弓当是罗漪更重。可是现在呢?” 秦弓抬头看着罗漪心头泛起一阵苦笑只觉这事比在千军万马中折冲还要麻烦千百倍。又想得一想方才道:“漪妹我对你的心意自不必我多说你也明白。” 罗漪将自己的嘴唇咬得微微白:“那她呢?你也放不下不是么?” 秦弓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她是我上一世欠他她的!” 罗漪忽道:“那你这一世又打算欠谁的?” 秦弓被罗漪说得呆立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波涛起伏不知如何应对。 忽听得门外一阵喧闹一个声音高叫道:“秦兄弟秦兄弟!你快出来!”正是破军的声音。秦弓连忙应了一声。 破军闻声入屋冲罗漪作了一揖也不多说话扯着秦弓道:“快来快来!”便将秦弓拖了出去。 秦弓一出屋门便觉心头微微一松将适才的事先且丢在了一边。口中问道:“出什么事了?” 破军一边拉着他急奔一边道:“柔荑醒了可是有点古怪你定要去看看。” 说话间在一间屋子前停住了脚步“到了。” 秦弓连忙入内只见屋中好多人蓼莪、婆雅、白藏等俱都在内。 蓼莪一见秦弓笑道:“好了好了总算来了。” 秦弓问道:“出什么事了?”一瞥眼却见柔荑缩在床头一角瑟缩抖。脸上尽是惊恐的神色。她原是个骄傲坚强的人为何会这般?秦弓见到她这模样不由心头一酸。连忙走上前去。 柔荑见是秦弓嘤咛一声扑入他的怀中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一般。秦弓将她拥在怀中轻抚着她如瀑的长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婆雅摇头道:“臣等听说她醒了便来探望谁知道她一看见我们就像受了十分的惊吓一般。” 白藏的脸颊微微牵动了一下却不说话只是垂手而立。 蓼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定得一定又忍住了。 “蓼莪姐姐。”秦弓叫了一声。 蓼莪应了一声露出个笑容来道:“小弓叫我做什么啊?” 秦弓双目注视着她道:“姐姐对我应是不会欺瞒的吧?!” 蓼莪道:“那是当然你想说什么?” “柔荑毕竟是式微的人应该会知道他很多的事情吧。”这话似是问蓼莪他的眼光却是盯着婆雅。 蓼莪“哦”了一声算是回答眼光也瞟向婆雅。 婆雅清咳一声直了直身子那空洞的眼神深邃难测:“臣等不敢欺瞒尊主我原是想让柔荑姑娘告诉我们一些式微老巢魑魅天的情况的可是话没有说两句她便这个模样了所以才叫您来。” 秦弓虽因情而扰然惯有的判断和生来的气势却丝毫未减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你们口口声声叫我魔尊心里何曾把我放在眼里了?!” 婆雅淡淡一笑道:“您还没有答应做我们的尊主呢何况我们对柔荑姑娘也算礼敬有加未曾当作是阶下囚呢。” 秦弓哼了一声道:“婆雅你将罗漪与柔荑一并抓来无明天算是要挟我么?” 婆雅依旧是那般不紧不慢的神情:“臣下不敢请罗漪公主来是因为知道您想见她至于柔荑姑娘那也是白宗主一番好意说到要挟两字实在是言重了。”他每一句话都说得恭恭敬敬然要挟之意却是昭然。 怀中的柔荑忽然一动抬起头来看着秦弓。秦弓不及对婆雅多说什么忙低头道:“柔荑你……” 柔荑的眼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却又搀杂着喜悦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笑容中有无尽的况味。她握着他的手在他手心中轻轻的划着不知道写些什么。 秦弓心头大跳那神气正是那一世她在他怀中逝去的模样她在他手心中划来划去都是一个“爱”字! “我……”柔荑微启朱唇道“我想回去。” “回去?”秦弓问道“回哪里去?” “我要回魑魅天。”柔荑柔声道“我在那里长大那里有我的家。” 秦弓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再去好不好?” “不!”柔荑温柔但坚决的道“你陪我一起回去好么?” 秦弓知道柔荑的脾气她从来都是那样的倔强绝不会更改自己的决定。他点了点头道:“好我陪你!” “小弓不可以去!”蓼莪急道“魑魅天是式微的老巢你怎么可以孤身犯险?何况她……”剩下的半句话却没有说下去然口气中对柔荑却充满了不信任。 秦弓摇头道:“她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去做就算是万劫不复我也会答应的。”那口气十分的平静却不容有半点回转。 破军一旁道:“那我们陪你去!” 秦弓看了看破军心中满是感激口中却道:“不用谅那式微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伤我。” 白藏一旁躬身道:“尊主有所不知那式微诡计百出又擅长机关最是阴毒手下除了我们见过的十一精锐水、地、魅三族人马三大护法外听说还有无数强将曜煞。那魑魅天之凶险胜过魍魉天百倍便是尊主你怕也……” 婆雅又道:“若是您真做了我们的尊主这风火空三族将士这无明天无数星曜皆唯君马是瞻。” 秦弓脸色一沉道“这么说来我便是不仰仗各位之力就去不成了?”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若是婆雅等人一开始便好言相劝他说不定便真做了这魔尊而今惹得他傲意陡起任谁说什么也是听不进的了。 蓼莪低声道:“小弓大家要你做魔尊想助你去魑魅天也是一番好意啊!” 秦弓哼得一声道:“姐姐的恩情我从来不敢忘记至于大家的这番好意我秦弓心领了!”说罢抱起柔荑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门外的光线忽然一暗门口已然多出一个人来。秦弓脚步微停双眉已经倒竖起来。 “不许去!”那人低声一喝然在秦弓耳中听来不啻惊雷双手一颤不自觉的将柔荑放下地来。 “漪妹是你!”秦弓失声道。 第三十三章 魑魅 站在门口的正是罗漪。她一手扶门双目含嗔牢牢的盯着秦弓一手扶着的柔荑。 柔荑软软的倚在秦弓的身边双臂揽在他的腰间也昂然抬起头来目光毫不示弱的看着罗漪。 “不许去!”罗漪重复道。看着柔荑这样亲昵的站在秦弓身边她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只觉脑子里轰轰作响几乎连自己说些什么都已听不太清那一声话语简直是用全身的力气叫唤出来的。 秦弓感到柔荑的整个身子都是软软的丝毫不着力似乎一放手便会摔倒在地只得将扶着她的臂膀又紧了一紧道:“我知道你牵挂我的安危可是我不能不去。” 柔荑伸手撩了撩自己的长却并不说话反冲罗漪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罗漪看来无疑是一种挑衅而秦弓却并不能见得这个笑容。 罗漪用力将头扭向一边大声道:“我……我……就是不许你去!她会害死你的!” 秦弓闻言低头看了柔荑一眼正迎上柔荑的目光那目光中有着无限的柔情与热切的眷恋。 “狼!”百年前她就是这样叫他的“我们竟然还能这样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柔荑轻声的将那个“狼”字反复的念叨着并伴以一声婉转的轻叹。 秦弓心中一荡当年的感觉直上心头:“柔柔能够再看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前世的爱怜在这一世的两人目光的交流间表露无余。 罗漪拼命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心头痛得如同被撕裂一般忍都忍不住的泪水早已盈眶自腮边缓缓流下跌落在衣襟将衣襟染作一片浑浊。 “狼我们回去吧!”柔荑的柔声细语如同有无穷的魔力。秦弓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不要走!”罗漪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我求你你知不知道她……她心里全是要害死你的念头!” 秦弓的目光自与柔荑相触就不曾离开他摇头道:“不会的柔柔怎么会害我呢?不会的。” “会的!”罗漪尖声叫道“她昏睡时我探过她的思维她就是要诱你到魑魅天然后将你杀死!他们在魑魅天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去送死呢!” 秦弓淡淡一笑道:“就算她要害死我我也死得心甘情愿你们让开了吧!” 罗漪一把扯住秦弓的胳膊道:“小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这个女人对你有那么重要么?” 秦弓看都不看她用力将胳膊一甩罗漪一个立足不稳跌倒在地。秦弓朝着柔荑微笑道:“柔柔对我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她……”说话时依旧对罗漪看都不看一眼似乎世间万物都不再存在整个的眼中只有柔荑一人而已。 身后蓼莪连忙抢上前去扶起罗漪转头朝秦弓怒喝道:“小弓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漪妹?”而罗漪早已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瞪大了双眼仿佛连泪水都一下子干涸了。她不相信这眼前的男子真的便是她倾心喜欢的那个人她不相信他对她竟是如此的绝情绝义她不相信他真的就是那个曾经一起生死与共的小弓。 婆雅忽道:“不对有问题尊主定是中了摄心术。” 破军一听到这话立刻身形一晃手中已亮出吹雪枪。他虽然说话不算利索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比谁都利索。只见他神枪枪一荡已在门口布下寒冰结界。先断了秦弓去路。 秦弓依旧不抬头左手抱定柔荑右掌一展黑色的火焰迅升腾一掌按在结界之上黑火在寒冰上燃烧顷刻间就化作乌有。然他向前的步子也缓了一缓。正在门边的蓼莪右手屈指连弹七朵火花连续射出直奔秦弓面门口中却叫了一声:“小心了!”她明知连珠火花不能伤得了他却也怕他受损是以先开口示警。秦弓右掌一收七朵火花就在这一收间尽数被他握在掌中他却连眼皮都不曾抬得一抬。正此际忽觉两道劲风直袭后背而来正是白藏挥动双袖所致。满拟这一番秦弓定可回身抵挡不料秦弓心神虽似受了控制战斗反应却丝毫不损但见他纵身双脚反踢而出正撞在直袭而来的风刀之上。那风刀不曾伤得了他他反借着风力直飞出门手中依旧抱定柔荑不曾放松。 这几下兔起鹘落极是迅疾待得众人追出门去时秦弓与柔荑早已不见踪影。众人相对茫然。 婆雅叹道:“尊主定是受那女魅蛊惑往魑魅天去了。” 蓼莪急道:“那我们带齐兵马直杀魑魅天去爽性把式微的老巢铲掉就是了。”她虽是女流脾气却向来不小。 婆雅摇头道:“若是我们有这般的实力日前荡平后土、苍月两天时便可对魑魅天动手了。” 白藏一旁道:“大长老说得是当时式微尚在魍魉天我等都不敢轻举妄动何况现在?大护法须不要低估了式微的实力。” 蓼莪顿足道:“那可如何是好?” 白藏道:“他既不愿做魔尊那便不是我们的人不若待他先去魍魉天冲杀一阵待式微被冲乱了阵脚我们再大举进攻不迟。” 蓼莪听了这话顿时柳眉倒竖怒道:“姓白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小弓去送死不成?” 白藏哼道:“这数百年来他不在魔界我们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又何必要多这么一个魔尊呢?” “休得胡扯!”婆雅斥道“尊主的本领我们不是没有见到何况他又曾是天族之神在天界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因此他对我们十分重要无论如何我们也要保他平安。至于魔尊一事我会慢慢劝他的。” 白藏听得婆雅说话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不语。 婆雅又道:“蓼莪你先去照顾好罗漪公主她心中想必受到极大的伤害你好生安慰她。白藏你回胜巽天聚集人马。破军你联系我魔族各路将士准备出战。” 三人领命各自前去。 婆雅抬头他的眼睛并不能视物然那空洞的眼眶却深邃得如同可以探知万物一般。头顶有浮云掠过如同一只灰色的大鹤。 “命运的轮如惊狂的浪我也不过是浪中的扁舟……”微笑自他嘴边荡开如同春风一般和煦。 秦弓的眼中满是痴迷他的心中这一刻充满的只是她的容颜她的颦笑她的柔声细语。 柔荑抬头看着他眼中透出的柔情心中不由一阵凌乱。那一个轮回她也曾倚在他的身边却在一步步的罗织着伤害他的圈套而他也是对她一样的信赖和无悔。 “那么我自己呢?我到底在做些什么?我到底需要什么?”柔荑在心中问自己“我难道不是爱他的么?可是我为什么总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受到伤害为什么总是由我给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或许这样才能让他将自己忘却吧?或许这样才能在自己的心底刻下他深深的印痕吧?或许什么或许都不是其实她只是一个不由自己作主的扯线木偶。然她的心中分明有着莫名的快感一种苦涩的甜蜜一种甜蜜的悲伤。 魑魅天一个看似平和美丽的天地。极目看去青山隐隐碧水迢迢。山下有大片大片盛欢开放的鲜花。花瓣上仿佛还留着未曾褪去的晨露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绮丽的色彩。 “波旬花……”柔荑心想“也许我就是这波旬花吧?” 波旬花是魑魅天的异花四季不败然对魅族之外的生灵来说却是奇毒无比。在无声无息间便能致人死地。 秦弓却似毫不知情只顾挽着柔荑的胳膊在波旬花丛中徜徉而过。淡淡的幽香在四周弥散。 “狼我们到了。”柔荑轻声唤道。 “到了?”秦弓下意识的应声道。 柔荑不再言语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哀伤将秦弓挽着她的那只手轻轻拂去。向后退了几步底下了头眼神不再与他相触。 秦弓的眼神仿佛失去了目标微微一窒猛然抬起头来猝然一惊道:“波旬花!”回头再看柔荑时只见她那长披散下来掩盖了她如水的双瞳却分明在间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上挂着无穷的落寞伤情。 “柔柔你……”秦弓立时明白自己在不知觉间中了柔荑的摄心术这才会被引入这魑魅天的大片波旬花丛中。 “你是不是恨我……”柔荑轻轻的叹气。 秦弓却泛起一个微笑:“你又何苦呢……”他并没有将话说完然她却很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只有她才会让他中这摄心术其实只要是她只要轻轻的一个浅笑他也会一样的随她而来又何苦用术? 明朗的阳光照射下波旬花的花瓣上泛出一层诱人的金黄色那金黄的色泽在空中迷离出一圈圈的光环远处的青山碧水在金色的光环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妩媚如同揽镜贴花黄的处子。 两人只是这般痴痴的对立着任微风在鬓边将丝吹乱而不自觉。似乎浑没有察觉身边悄没声的多出十数人来。 这十数人皆穿着黑色衣衫各挺兵刃蓄势以待。而为一人却是一名明艳的女子这女子一袭黑色罗衫衫上绘着紫青色的斑纹悄立在花丛之中如同一只硕大的蝴蝶极是显眼。正是式微麾下三大护法之一----蝶翼。 蝶翼伸出两指轻拢梢。十数名黑衣人立刻从各个方位朝秦弓飞扑上去。 秦弓的手微微一动天狼弓在手中陡然现出。 鲜血在金色的光晕下飞溅开来染红了烂漫的波旬花。 一个个黑色的身躯沉重的自半空中跌落将金色的花丛压得一片狼藉那花和入了泥中又被血色冲刷显出分外的妖异。 蝶翼的脸上有着与这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然这笑容中却有着残忍的杀意。眼看着部下一个个的倒下她的笑容不但丝毫不减反倒笑意更浓。她的手指轻轻一摆又有十数名黑衣人自花丛中冒出直朝秦弓冲杀而去。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的眼中竟是没有半点的畏惧。一批人倒下又有一批冲上这人竟是杀之不尽。 秦弓的手在微微的抖。波旬花那淡淡的幽香如同无形的手掌在缓缓扼紧自己的喉咙浑身的力量似乎在每一挥弓间都在点滴的流失。 他穿过刀光剑影看着柔荑眼神丝毫不曾转移。而她却始终这般定定的站在当地一动不动。飘摇的长间是她没有血色的面容。 “啊----”长声的惨叫中又一人被天狼弓弦割断了咽喉。灼热的鲜血喷上天空那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隐约间如同清风的音响。 被风吹开的长下她的脸色显得分外的苍白。 一人自空中跌落掉下时已经分作两半。鲜血自半空洒落然纵然只有半个身子那人手中的刀却依旧紧握在秦弓的左胸拉开一条长长的血痕血珠自伤口渗出又逐渐滑落将破碎的衣襟染成一片凄红。 她的脸颊牵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抬头。 秦弓将弓一横以花为箭连珠射出柔软的花茎没入正面来犯者的胸口化做一朵朵突然绽开的血花;却没有闪开侧面的一枝长枪。长枪“噗”的一声自右肋而入左肋而出。他飞起一脚将持枪者踢出丈许身形却晃了数晃摇摇欲坠。他努力的站直身子眼光依旧在她的脸上留驻。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却似厚密的帘子将眼眸全然遮住见不着分毫。 黑衣人越来越多而秦弓的动作却越来越迟缓。一刀自背后而来他回肘一击虽将那人肋骨尽数撞断那一刀却依旧砍中了他的左肩鲜血顿时泉涌天狼弓跌落在地。敌人哪容他有喘息的机会如潮水一般直涌而上。黑色的火焰自他手中升腾而起将眼前的一切肆意的燃烧。波旬花在火舌的吞噬下迅的枯萎卷起化作灰烬。一股浓烈的香味冲天而起。 火焰自她脚边掠过她却连手指都没有动一动。黑色的长不再随风而动便将她的整个脸庞遮住无法见得。 那波旬花的香味迅扩散自秦弓的肌肤七窍而进散入四肢百骸。他只觉脑中阵阵眩晕浑身如同筛糠一般颤抖起来手中的火焰立刻消散无踪。十数种武器在刹那间击中他的身躯。他的眼前一片模糊鲜血自口中狂喷而出。 几点温热溅在她的腮边是他的血么?柔荑浑身一颤抬头看处只见他浑身浴血仿佛一个血人一般。而他的眼神却依旧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不曾离开过。 秦弓大喝一声将身周的敌人尽皆震开。他摇晃着朝她这边走来可刚走得一步便双脚一软摔倒在地。 柔荑脑中轰得一声响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入了脑子里。她尖叫一声扑向秦弓。 秦弓依旧微笑的看着她口中轻声的唤道:“柔柔……柔柔……” 她失声痛哭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的流泪心碎这一切不正是她一手造成的么?这难道不是她一早就曾预料到的么?可是看到他在她眼前倒下时她的心却是那般的疼痛。 秦弓轻轻的咳嗽鲜血自口中不断的涌出。她伸手想帮他抹去却被他捉在手心里。 “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开心那么……我就死。”他说话虽是断续但语气却是这般的平静坚定仿佛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她拼命的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只在心底大声的喊叫:“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的活着!你活着比什么都好!”她紧紧的拥着他却不自觉的颤抖着有深心处的寒冷。她看着他的双眼缓缓的合上感觉到他的呼吸逐渐停歇他的手正在慢慢的冷去。那一世自己在他怀中死去时他的感受;是否正是这一世他在自己怀中逐渐逝去时自己的感受? 清风中传来明朗的笑声那是蝶翼的声音:“柔姑娘你走开让我带他的尸体回去见老爷子。” “滚开!”她尖声厉叫迹近疯狂。她牢牢的抱着他已经没有知觉的身子不许任何人接近。 “他是我的!你们谁都不准碰他!”她抱着他站起身来。披散的黑下苍白的面容映着血红的双眼。凌乱的眼神中却泛动着坚毅的光芒。 蝶翼见了也微觉害怕不由得顿住了身形。 柔荑抱着他的躯体缓缓后退走得数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却又背转身去快步渐远。 “护法我们怎么办?”一名黑衣部下问道。 蝶翼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却又迅的化做那明艳的笑容:“随她去吧----”语气中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如她那看着远处的目光。目光中似有无穷的期待。 第三十四章 复生 他的身躯在臂弯中越来越沉柔荑的心也感觉越来越沉:“那是波旬花的毒没有哪样生灵可以抵受得住!即便是他也不行……他难道会……不不会的!”她拼命的摇了一摇头想将这个念头驱逐出头脑。 她抱着秦弓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奔走更不知要去向哪里却不肯就此停下来似乎她的脚步一停他的生命也会就此停歇一般。 低头看着他被血汗凝住的头在额头凌乱杂陈然脸上却似还挂着淡淡的微笑那眉间的坚毅与前世不曾有丝毫的更改然那透着温柔目光的双眼却已然紧紧的闭着。 说不出的苦在心中满泻以至口中也尽是涩涩的苦意。泪水在脸颊上肆意的倾泻却依旧无法宣泄内心的伤痛。阳光依旧这般的照耀在身上却无法感受到一丝的温暖一种寒冷自他的身躯上传来令得她忍不住的寒战。 柔荑只顾茫然前行浑没觉前方已没有去路却是一处断崖。呼啸的风在崖间的罅隙中尖笑如同死亡之神诱惑的召唤。她怀抱着秦弓只知踟躇而行不觉已到崖边一脚踩空顿时直落而下。 半空中的她只觉风声在耳畔呼啸不止心中不觉有死亡的恐惧反倒陡然生出一种安乐来:“是不是这样摔下去我就能死去?那么我是不是能和他永远都在一起了?”她双臂微紧将秦弓的脸颊牢牢的贴在自己的腮边脸上竟有了一个温馨的笑容。 每一次踏入镜魅殿蝶翼都会微生眩晕的感觉。是由于这殿上到处都缀着无数光亮的镜子或者是因为式微那无形的威压。 在无数镜子中映出的无数个式微无数个慈祥下隐藏着浓郁杀机的式微。 式微听完蝶翼对那一场猎杀的叙述轻抚着自己飘飘的白须露出个舒心的微笑来。 “老爷子天狼虽除可是跑了柔荑不打紧么?”站在一旁的青阳上前一步道。 蝶翼低着头退到一边脸上有似笑非笑的神情。 式微嘿然一笑道:“天狼虽然神勇可是他太重感情所以一个柔荑就可以将他置于死地。至于柔荑对我们来说她还有价值么?” 青阳道:“老爷子说得是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他语气稍顿抬头看了一眼式微见式微点了点头方道“那柔荑既对天狼用情极深又为何愿意依计害他?” 式微哈哈大笑道:“有一种人生来就是害人的。何况狠狠的伤他不正是深深爱他的一种方式么?” 青阳呆立半晌道:“老爷子察人至深属下佩服。” 式微一摆手道:“要说战场决荡与敌对峙你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手;要说到这个你自是不知了。”忽一转头道“蝶翼你说是也不是?” 蝶翼忙道:“老爷子自是高我们一等属下等只有敬仰的份。”心中却想道“这老头子为什么突然叫我?难道是……”微一抬头却见式微正森然的看着她目光如电看得她忽觉后背寒毛直竖心头一阵怵不自觉的低下头来只是看着自己的足尖。 式微又道:“虽说天狼已经死了但是我料那婆雅必定会重兵压境前来救主。蝶翼就由你去打探情况。” 蝶翼躬身应道:“属下遵命。”忙领命而去。 走出镜魅殿蝶翼心头微觉轻松抬头处天高云淡忍不住长长的舒了口气。 “蝶等我一下!”背后一人高叫道。 蝶翼回头看处却是同为三护法的鹿云。 “你来作甚?”蝶翼没好气的道。这个人的样子总给她一种如同看见墙上粘着的鼻涕一般的感觉微微反胃。 鹿云耸了耸肩将一张自觉颇为俊俏的脸凑到蝶翼跟前笑道:“老爷子怕你辛苦特地叫我来帮你哩。” 蝶翼板着脸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最好不要离我太近。”心想“叫人监视我么?式微你开始怀疑我了?” 陨落不断的陨落。云彩自身边而过山顶迅远离视线。 “也许只有这样的时刻我们才能真正在一起吧?”死亡原来也是那么值得期盼!柔荑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等待陨落的结束死亡的来临。 半空中她忽然感觉身子微微一顿下落的趋势立刻缓了下来。 “怎么?便是死都不能让我如愿么?”她心中诧异睁开眼睛只见有万道金光在面前闪耀刺得人眼生痛。 身子与崖底的岩石相触却似是被人慢慢放下的一般毫无损。 “为什么会这样?”她低头看着怀中的秦弓他的脸上血色全无苍白得让人害怕。 金光逐渐淡去却现出一个光头的僧人来站在柔荑面前。 这个僧人身披百衲袈裟骨骼清奇眉间隐隐有毫光放出。他也不打话上前一步一手伸向秦弓。 “你做什么?!”柔荑抱着秦弓将身子往后缩了一缩尖喝道“不许你碰他!” 僧人微微一笑右手施无畏印。柔荑顿觉一阵安乐之感自外而来直达心间心神却已渐定明白来者并无恶意。 僧人左手缓缓按向秦弓心口。但见掌心有淡淡佛光涌动自秦弓心口向外扩散渐至全身。 再看秦弓全身的伤口迅愈合那苍白的脸色也逐渐红润。 柔荑又惊又喜道:“你你你能救活他?”说话间僧人的手掌已离开秦弓心口。佛光却并不散去反被秦弓的身体逐渐吸纳。 “咄!还不醒来!”僧人突然一声喝。 秦弓猛然睁开眼睛站直了身子。 柔荑见得秦弓竟然起死回生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喜是悲嘤咛一声扑入秦弓怀中将他紧紧抱住口中只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复抬头细细的看着秦弓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秦弓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我好得很。”说罢深深的吸了口气笑道“真的好得很前所未有的好。”他只觉通体舒泰似乎全身被什么涤荡了一番有一种干净爽快的感觉。 柔荑轻轻的舒了口气心中却似有微微的失落感。活着便需继续面对所有的烦恼和苦乐吧? 秦弓冲着僧人一拱手道:“多谢大师活命之恩!秦弓没齿难忘。” 僧人一摆手道:“我不过是来了却尘缘而已你不必介怀。” “尘缘?”秦弓仔细打量了面前这名僧人一番猛可地想出一个人来忍不住脱口道“你……你难不成是当年虎狼谷的黄巢?!” 僧人哈哈一笑朗声道:“秦小哥好眼力贫僧正是那一世与你结缘。” 秦弓点头道:“我记得你你其实是佛陀的弟子目犍连。” “目犍连?”柔荑奇道“就是那个传说神通第一的目犍连么?” “那也只是外道中人胡乱送的称号不免着了形相。”目犍连淡然道“我尘缘既了便当归去只是有两句话须和秦小哥说。” 秦弓见他谈吐模样全然无无半分世俗僧人之拘泥眉目间那份神光更是依稀熟识仿佛便是曾见的妙乐至善不堕轮回之境界。敬仰之心陡生忙道:“尊者尽管吩咐。” 目犍连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置身世事一时不得脱便该面对无须逃避。但这一身本事不应用来杀戮而是用作造福。你明不明白?” 秦弓沉吟道:“若是想要平靖总会有杀戮这又如何处之?” 目犍连应道:“你说得是即是我佛亦有降魔之举。所谓除恶即行善但何为恶何为善却是存乎一心。” 秦弓点头道:“尊者所言在下自当铭记在心。” 目犍连呵呵一笑吟道:“两世茫茫一片混沌。不动心生足覆自在。”金光渐起人影渐灭径自消失无踪。 “两世茫茫一片混沌……”秦弓将那两句在口中念了一遍道“那是说我么?可是后两句又是什么意思?”突然间心中似有所动却不知是触及了什么只是隐约感觉似乎有什么是自己应该知道却全然不曾明了的。 想得多时更觉茫然爽性将这念想搁在了一边笑道:“若是说我到得将来自能明白。”转头朝柔荑道“想来蓼莪姐姐他们大是着急了我们且回去再说。” 柔荑却摇头道:“我不去。” 秦弓一愣转念便知其意当下道:“我既安然无恙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你放心好了。” 柔荑幽幽道:“他们想什么我半点都不在乎可是你呢你不怪我么?” 秦弓低下头来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一吻道:“柔柔我永远都不会怪你的。前世是今世是来世也是。” 柔荑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却又黯然道:“可那个罗天公主罗漪呢?你怎么办?” 秦弓闻言默然不语半晌方道:“我希望我可以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希望你可以平安喜乐但是对她……”他一声长叹顿了一顿才道“我也一样。” “你真是个贪心的人。”柔荑忽然浅浅一笑道“只要你真的对我这般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秦弓苦笑道:“我又何必骗你?” “嗯。”柔荑轻轻的牵着他的手道:“我跟你走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是谁。” 秦弓将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只觉心头一阵温暖。 风吹过那一片曾经茂盛的波旬花田原先大片的灿烂金色早不复见有的只是一片焦黑以及无数横七竖八的尸体。阳光依然照耀这一片土地能见的却只是一种荒凉。 风过处花田远处现出数十条人影来。这数十人均背生双翅眉间有风色印记正是风族之人。为一人眉目间与白藏有七八分相似那嘴角带笑的神情更是学了个十足只是眼中那肃杀之气却要淡了很多。但见他双目如鹰眼光如电似有一眼便能通透事物的能耐。 他身后一人躬身道:“少主看来这里曾经有过撕杀我们可要再走近些看看?” 为者正是白藏长子白霄。他摇头道:“这波旬花毒厉害非凡虽然烧毁大半亦有余毒。还是小心为妙。” “那该如何是好?” 白霄将双翅一振两股劲风就地而起直入花田一路摧枯拉朽将那些残存的波旬花尽皆催折。那风却似是长了眼睛一般虽将波旬花拔除却不曾碰到那些尸。 白霄这才一挥手众人一齐近前仔细察看尸体。 “禀少主这些都是魅族士卒看伤口应该是被魔尊所杀。” 白霄微一点头道:“既然这些都是死人看来魔尊应该无恙。” “谁说的?!”一个声音飘飘忽忽的自半空中传来。 白霄一惊喝道:“列阵!”众风族士兵立刻聚集在他身后亮出手中兵刃都是一色勾镰长枪。 急抬头看处只见一人亦生双翼如同一只硕大的黑色斑蝶浮在半空。旁边还有一人顶生双角如叉脸带阴笑却并不说话。 白霄双翅上蓝色微微一盛沉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魅族三护法中的蝶翼与鹿云。不指有何指教?” 蝶翼咯咯笑道:“你们的魔尊已经死了。” “是么?”白霄不动声色道“就凭你们两个也能伤得了魔尊?” 蝶翼将双翅一收缓缓落地道:“他中了波旬花毒又被人砍了十七二十八刀的想要不死也难。” 白霄双掌一翻将两柄斩云刀提在手中微微一振刀身颤动出嗡嗡郁郁的声音口中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却已然全力戒备。 蝶翼并不理睬鹿云续道:“你难道看不出这地面上留着天狼的血么?” 白霄心头一震低头看去果见地面上有一处残存的血迹与其他血迹略有不同。原来魔族之人的血中均有碧色磷光而天狼虽是魔尊但今世为人前世又是神魔之躯那磷光却要比一般的魔族之人淡上许多。虽说地面一片凌乱但以白霄之能自是一目了然。 蝶翼又道:“如果天狼不是中了毒这些个士卒又怎能伤得了他?如果他中了毒这波旬花毒却是无人能解的。” 白霄依旧不动声色淡然道:“魔尊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如果没有亲眼见到又有谁会相信?” 鹿云阴阴一笑道:“蝶你和他们废话什么把他们干掉就是了。” 蝶翼点头道:“说得也是死后见到天狼你自然就相信我的话了。” 白霄一声清啸手中双刀直取鹿云要害。他动作好生迅疾鹿云原本舒舒然的站在一边不料他说打便打更无半点预兆匆忙间本能往后一掠避开刀锋。然白霄这一刀却是虚招刀在半途转了方向反手砍向蝶翼。蝶翼道声:“来得好!”后退半步空手便迎向刀刃拟要一举夺刀。不料这一刀仍是虚招。白霄挥动双翅翻身后退口中打了一个呼哨风族数十人一齐鼓动双翅顿时狂风大作地面上的尸体土块泥沙全数飞起宛如撑起一堵巨大的屏障来吹得人莫说行动便是睁眼也难。 蝶翼忙将双翼一合将整个身子护住又往后退得两步挡住鹿云。 狂风过后再看处白霄等人早已不见踪影。 那白霄临场沉稳行事干练更无半分拖泥带水实在是难得的人才便是蝶翼、鹿云心中也忍不住暗赞一声:“好!” 鹿云低声咒骂道:“好个狡猾的小子跑得倒快。” 蝶翼冷笑道:“他的身手虽然不及你但是加上他身边那数十个人就算真要打你又能打得过么?” 鹿云被她抢白了几句心中大是不乐却也并不作只道:“我看白霄既然已经来过了估计风族大军顷刻便来我们还是向老爷子复命去吧。” 蝶翼并不理会他只顾朝前而去。 鹿云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回去?” 蝶翼哼道:“没人要你跟着你回去复命好了。” 鹿云愣得一愣却又急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得极快。正奔走间蝶翼忽然将身一蹲隐入草丛之中。鹿云正要问被她扯了一把连忙也蹲了下来。 但见左前方天空光芒忽盛几乎盖过了阳光。光芒过处现出黑压压大队人马来竟似有成千上万之众。众人皆身着红色衣衫宛如大片火焰在燃烧奔放不已。 那大片火焰中却有一列白色如同火中的寒冰一般。人数虽不及红衣人多却个个白盔银甲自有一股不同的气势。 鹿云看得分明为一名女子一袭湖蓝色衣衫柳眉倒竖手中却提着一个老大的八棱锤。自是蓼莪无疑。她身后站着三名将官俱是银色盔甲脸带煞气竟是南天八星中的破军、贪狼与巨门。 鹿云与蝶翼面面相觑均想:“何以天界之人也与他们在一起?” 两人不敢逗留悄没声的后撤待离得远了方才长身而起直往回急奔。 镜魅殿上式微听得蝶翼一番禀告沉吟道:“也不知道婆雅这老家伙用的什么法子竟可与南天界联手。看来地族后土天、水族苍月天的败卒所言不虚。”却又拈须一笑道:“不过此处是魑魅天须要让他们尝尝老夫的手段。” 第三十五章 激战(一) 火族的军队在魑魅天的大地上缓缓推行如同赤色的火焰在熊熊的燃烧。蓼莪神色凝重对秦弓的担忧始终在她心中徘徊。在她身旁的破军知她心意宽慰她道:小弓他功夫群天狼弓无人能敌你无须为他担忧。这话倒有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蓼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队伍。一道亮银横亘在红色之中极是扎眼。她从来都不曾怀疑过婆雅的指令但要她与神族之人一起讨伐式微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贪狼似有所察微微一笑道:我帝既已与贵长老达成协议我等自当奋力为之这一战我们兄弟全凭蓼莪护法差遣。 蓼莪白了他一眼道:南天八星的厉害蓼莪亲身领教过到时候更要拭目以待。 她一张利口向来不肯饶人若不是看在破军的面子上只怕这话还要说得难听十分。 贪狼只是笑笑而已并不说什么。心中却想魔族两派打得不亦乐乎对天界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己等自是要推波助澜火上浇油。若是和蓼莪起了什么争执须没有什么好处。 说话间忽见前方远处隐隐有尘土飞扬。但听得人声鼎沸一片呐喊之声隆隆传来。只见一条黑线自地平线处快移来。到得近前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有多少人马。 蓼莪将手一挥全军停住脚步。她定睛细看前方军队旗分黄蓝黑三色正是地、水、魅三族兵士到了。 黄旗下一人身材魁梧环眼虬髯自是地族宗主青阳蓝旗下站着的却是一个年轻人只见他一身蓝袍如水面如冠玉眉目中有莫名的悲愤。原来水族宗主玄英既亡此人是他的弟子月隐。黑旗下却是蝶、鹿、豕三护法。其后三族将士一个个气势汹汹横眉怒目。 蓼莪抬头看了一下左后方的天空心中闪过一丝疑虑:怎地白藏的队伍还不曾来?若少了风族之助这一战便没有太大的胜算了何况那秦弓却依然不知下落。 呔蓼莪你等竟合同天界之人进犯我魑魅天太也无耻!青阳戟指蓼莪大喝道。声音如同焦雷震空令人直觉耳中嗡嗡直响鼓膜痛。 蓼莪俏脸一红竟是不好反驳连忙避开话头叫道:你们快把魔尊交出来!如若不然休要怪我无情。 青阳道:要个人需要这么大的阵势么?尔等分明是想侵我地界却找了偌大的幌子。 一旁蝶翼咯咯笑道:天狼早就中了波旬花毒毒身亡了。 蓼莪闻言大惊急道:你这话可当真?! 而身后火族诸战士听得这话不禁有些慌乱立时骚动起来。 贪狼忙道:护法不要中了敌人的计乱了军心!开声吐气郎声道天狼乃是战神之躯又岂是你们这等宵小可以害及的?!你休要散布谣言!这句话不徐不疾却远远的传了开去。火族战士听了心中疑虑消了大半顿时又抖擞起精神来。 蓼莪定得定神看了贪狼一眼颇有感激之意高声道:我们铲平这魑魅天再去迎接魔尊! 火族战士齐声呐喊其势动天。 月隐冷哼一声道:要战就战何必多言?!说罢高举淬魔水刀直取蓼莪。 这边早有破军挺起吹雪神枪迎上。两人立时斗在一处双方将士大声鼓噪助威。 场中一银一蓝两条人影舞动正烈。 月隐的魔刀神出鬼没宛如一条有形无质的怪蟒总是能在难以预计的角度露出森森白牙噬向对手的要害。 破军一杆神枪卷起万丈寒意恰似蛟龙披雪所到之处滴水成冰。魔刀虽然厉害毕竟是以水做就这吹雪枪正是它的克星。月隐的本领虽深得玄英真传原也不俗只是遇到了个破军却是棋高一着缚手缚脚。 两人战得多时月隐左支右绌渐渐招架不住。慌忙间胸口露出个老大的破绽来。破军一声长啸长枪一昂如白龙吐芯扎向月隐前胸。月隐不及闪避回刀一挡。破军这一枪早凝就十成功力刀身甫与枪尖相触立刻冻成一把冰刀。枪与冰刀一撞立时就将之击得粉碎长枪眼看便要洞穿月隐胸口月隐怪叫一声向后一个倒纵跳了开去。早有青阳抢上护在他身前。破军也不追击自回本阵。 月隐低头看自己前胸只见胸口护甲已然碎作八瓣只是其上凝着一层厚厚的冰却不曾掉落。但觉一股寒气自心口涌出顷刻间嘴唇青浑身瑟缩抖如坠冰窖只觉连血液也已冻住不再流动。 青阳见他脸色大是不妙忙挥手着人将他搀扶退下。口中道:闻道南天诸星中破军武功第一果然名不虚传待在下领教高招。说罢站到阵中却只是空着双手。 破军也不言语一摆手中长枪便待上前不料贪狼早倒拖寒冰戟走上前去口中兀自道:八弟已战了一场先休息会吧这个功劳让为兄领了。他知道青阳是地族宗主生怕破军被他们以车轮战伤了是以自行请战。 青阳黑脸一沉道:想在我身上领功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说罢双手箕张如同两把大蒲扇般直拍而至。 贪狼料他手上功夫厉害不敢小觑舞动画戟凝神对敌。 一时间两人已交手十数招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只听得场中掌戟相交竟如金铁交鸣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青阳一对肉掌竟是寒气难侵神铁不伤。 贪狼却暗暗叫苦原来不管他如何挥戟青阳每一掌总能击中画戟。而他招沉力猛大力自戟柄传来震得贪狼虎口麻几乎捏不住兵器。 如此下去须不是办法。贪狼心中计较须得用计方可赢他。心念电转手头却无丝毫懈怠。他双足一蹬猛可地跃上半空将寒冰戟当空一划迅在青阳头顶做就一道寒冰结界。自己却踩住云头并不落地。 青阳似是丝毫不察大喝一声:哪里走!一跃而起。头顶立时与寒冰结界相触一股寒气自顶门百汇穴而入顿时全身打了一个激灵。 贪狼不待他落地身形一闪已到他身下挺戟自下而上直刺青阳小腹满拟这一戟当可将青阳如同一个面人一般扎在戟顶。 嗤的一声轻响长戟自青阳小腹入后项出竟戳了个通透。 双方将士齐声高呼所差者一边是欢呼一边却是惊呼。 然贪狼却觉刺入之时手上丝毫不着力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反应也算迅疾连忙撤身后退。不料双足刚一着地便觉脚踝处一紧急低头看处只见地底下不知何以竟伸出一双蒲扇大小的手来将他双足牢牢抓住。再看面前青阳却已化作一堆黄土正扑簌扑簌洒落在地。原来青阳早料到贪狼这招却使了土遁之术反引贪狼入彀一击而中。 贪狼急叫一声:不好!倒竖寒冰戟就地一刺将所站之地急冻起来化作一块坚硬无比的冻土要将青阳就此困在土中。两人就此僵持不下。 一厢边巨门见贪狼被困连忙冲上前去相助。 正此际贪狼足下土地突然开裂青阳魁梧的身躯拔地而起。冻土竟是不能将之困住。他双手倒提贪狼一把将贪狼直扔出去。 贪狼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脑涨正与待要赶上前来的巨门撞在一处巨门上前正急吃这一撞不及躲避被撞个正着百忙间横抱住贪狼腰间腾腾腾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放下贪狼。 贪狼顿时涨得满面通红恼羞成怒下寒冰戟高高举起身后神族战士一齐一声喊杀上前来。 另一边地族战士也不怠慢立刻迎战。 蓼莪惟恐有失连忙率动火族战士一起加入战团。水、魅两族自也不甘落后。蓼莪敌住青阳南天诸星迎上三护法所率领的万千战士也立刻杀在一处。 一时间惨呼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战士们奋力的搏杀、战斗又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死去。自己的血、同伴的血、敌人的血混在一处化作一片的浑浊无法辨认原来那血都是一般的鲜红! 死神在头顶徘徊招魂的鼓声似自冥冥中响起如同一曲快意的悲歌令人忘却了曾经的平安喜乐忘却了面对的也是同样的生灵。有的只是不断的挥刀不断的死去不断的灭亡。飞溅的鲜血掩盖了众生的眼神撕杀的快感将心灵占据。在死亡的笼罩下杀意成为了统治**的主宰那身躯仿佛化作了只供杀戮驱使的行尸走肉。苍茫的血色将整个魑魅天的大地吞噬…… 洪水烈火石阵寒冰凶兽。 五族将士各使奇术战场上一片异像。倒下的尸体焦黑模糊有之面目全非有之浑身青紫有之断臂残腿有之…… 第三十五章 激战(二) 撕杀惨呼声不绝于耳不断的有战士倒下又有战士不断的冲上。这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蓼莪不停的挥舞着离火锤饶是青阳也不敢硬接硬挡手持两根黄色短棍与之相抗。这短棍有个名目唤作“沙中土”却是遇火逾坚。正与那离火锤势均力敌。 只是青阳手中武器虽不畏烈火然离火锤越舞越烈火舌如蛇撩动起来将他的须都烤得倒卷起来。不由得心中焦躁。他与蓼莪均是主将若是自己落败这一仗便是输了八成了。又眼见地、魅两族战士虽无败象但水族战士少了领月隐正自节节败退心头更是担忧。 抬头处天色逐渐昏暗魑魅天的夜晚已在一片杀声中悄然而至。 青阳祭出一头沙虎来敌住蓼莪的三足火鸦左手棍连挥三个圆圈挡开离火锤右手棍奋力往地面上一竖:“虎牙之突!” 无数石笋立刻从地面涌起尖锐的石笋如同猛虎的利齿猛的噬向蓼莪。 蓼莪连忙闪身躲避然那地下的石笋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不断的朝蓼莪袭来。蓼莪一面躲闪石笋的突袭一面招架青阳的“沙中土”不免局促。 一支石笋自左面而起弯过一个角度斜斜的刺向蓼莪左肋而其余各方位早有石笋林立挡住退路。青阳飞身而起双棍如泰山压顶直朝蓼莪天灵盖砸下。 破军虽在与鹿云对阵大半心神却尽在蓼莪处眼角瞟到蓼莪危急连忙虚晃一枪逼开鹿云待要返身前来救助。但那鹿云亦非庸手一退又进死死缠住破军。破军虽胜他一筹一时却也摆脱不了眼看蓼莪竟是无可闪避。 蓼莪一声娇喝。猛然间一道金红色的光芒自她背后陡然涨起照得整个战场上所有的人的脸都忽明忽暗。灼热的气浪自金红色的光芒中瞬间迫来。青阳当其冲被那气浪一冲手中双棍竟是不能落下。骇然的神情在脸上泛起在如此炽热的气息中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不自禁的脱口叫道:“朱雀之舞?!” 金红色的光芒笼罩着蓼莪如同一只朱色的大鸟冲天而起。不及闪避的青阳被金红色的光芒透体而过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他一着地便立刻弹起身来抬头看着半空中蓼莪所幻化的朱雀尾羽带动出的美丽弧光。口鼻中却有淡淡的青烟冉冉冒出。显是五内皆被焚烧这等痛苦实非常人可以忍受亏他竟还能站得稳。 蓼莪收了法身低头笑道:“青阳宗主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一招吧?” 青阳闷哼一声却用一口真气护住心脉不敢随意开口。 破军见蓼莪化险为夷精神顿时一振心头更无担忧顾虑刷刷刷一连数枪将个鹿云杀个手忙脚乱。 蓼莪半空中高叫道:“你还不败服?!”一扬离火锤逼向青阳。 青阳哪里还有抵挡之力?勉力遁地而去。 主将一退旁人更是无心恋战地、水两族战士立时撤退顷刻间便跑得不见踪影。只留蝶翼等人率着魅族战士断后却也是边战边退。 蓼莪志满踌躇得意道:“大伙儿上啊我们定要将这魑魅天拿下!” 一旁贪狼却急道:“穷寇莫追谨防有诈!”青阳虽败但地、水、魅三族士兵在人数上却胜过己方何况并未到非撤不可的境地何以要撤得那么迅疾?贪狼心存疑虑连声大叫。只是火族的战士却并不听命于他且千万战士想要即刻收势也非易事。他的几声叫唤只使得百来名神族战士停住了脚步。 此际天色已暗夜幕落下空中缀着点点繁星。一阵淡淡的幽香悄然飘至。 魅族战士突然不再后退当前的蝶翼的脸上有诡异的笑容魅族的战士一个个面目狰狞眼神中露出摄人的碧光。夜晚正是魅之一族挥最大威力的时候。 冲在前头的火族战士被这阵势吃了一惊脚下稍一迟疑忽听得四周杀声震天转头四顾只见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碧光四下里竟不知道有多少魅族的战士伏在暗处。 蓼莪见势不妙连忙叫道:“撤退!” 不料前头的战士似是充耳不闻一个个站在当地痴痴愣愣任凭敌人兵刃递来不避不闪待得刀枪及身疼痛的感觉和濒死的恐惧猛然刺及灵魂方才有刹那的顿悟然能够出的已只是一声嘶声的惨叫那声音将所有的痛苦和恐惧一并呼出暗夜中让人毛骨悚然。惨呼声连连响起。快意的刀枪肆意的屠戮着无还手之力的生命。 蓼莪惊得脸色白。口中连呼撤退忽觉淡淡的幽香随风钻入鼻中脑中微微一窒脚下一软落下云头。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屏住呼吸高声道:“波旬花香!大家小心!” 破军与贪狼对视一眼忙偕同巨门率着数百神兵上前一齐功将玄冰结界撑起护住火族战士只是前部军队却救护不及尽数陷落。 蓼莪运气三周将毒化去。幸喜吸入的毒不多并无大碍脸上却有惭愧之色顿足道:“都是我不好害了他们性命。” 破军道:“敌人狡猾须怪不得你。” 贪狼皱眉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只是这花毒厉害不知会不会渗入结界之中。” 结界外蝶翼冷冷而笑道:“老爷子果然高明轻而易举就将尔等一举歼灭了。” “歼灭?你不要做梦了!”蓼莪怒道“我们还不是活生生的站在这儿么?” “现在还是活的不过不知道你们还能支持多久?”蝶翼嘴角上扬丝毫不掩饰胜者的快乐“等这群神族的家伙力竭了结界自然消去到时候你们还不手就擒?” 蓼莪默然不语心知她所言是实。只是在这番对话中却知道花香虽毒却似并没有渗透结界的能耐这才稍稍放心。 贪狼道:“护法不必与她多作无谓口舌之争且先着众士卒休息我等至少能坚持到天明。” 蓼莪点了点头吃了这一个大亏后她对贪狼的智谋心中已然十分肯定当下传令下去所有的魔族战士就地休息。只待可以有救兵前来一并杀出。 结界外也是一片安静能见的只是暗夜里间或一闪的碧光。 等待令人生出无数的心念无论是捕者或是被捕者皆在等待中有无尽的茫然。 那等待着的是死亡还是生机?明天太阳再照见这一片土地的时候又将是如何的情景? “小弓呢?”蓼莪忽然念及“他在哪里?他是否安然无恙?” 第三十六章 灭度(一) 刚想离开这处山谷秦弓却突然顿住了脚步:“有人来了!” “一、二、三……十一!”他瞑目细数“十一个人。 “是式微座下的灭度组吧?”柔荑道:“他们怎么会来?难道是来狙杀我们的?” “他们应该不知道我死而复生或者只是巡视巧遇吧?”秦弓摇头道“何况我花毒已清区区十一人须奈何不了我。”只是他并不欲与之对战带着柔荑藏身在一处山石之后却将气息掩了静观其变。 两人刚将身藏好便见十数条身影或左或右、或前或后闪现而出。一个个四下张望似在寻找什么。 只听一人道:“应该是这里吧?怎么不见有人影?” 又一人道:“戌你会不会搞错了?” 那个戌用力在空气中嗅了两嗅道:“我这鼻子万试万灵什么时候会有错了?何况还有隼的眼睛看着呢。” 站在半空的隼哼了一声算是肯定。 先一人摸了摸脑袋笑道:“也对我们再四下找找。”说话间却往后退了两步。 戌嘿嘿笑道:“捣药你是害怕了不成?” 那捣药怒道:“哪个怕了?”一双眼睛却陡然红了起来隔得半晌又道“他是魔尊转世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对付得了他。”话语中却有明显的怯意。 戌听得这话竟是没有反驳其余众人也均是面面相觑。捣药所言正是诸人心中所想只是不曾如他说出口而已。 此时站在半山上的一人忽然大吼一声吼声过处山风陡起将树叶吹得扑簌落地。捣药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嘀咕道:“白额你别吓我行不?”声音却压得极低显是对此人甚是忌惮。 只听白额道:“那天狼中了波旬花毒不死也只剩一口气了你怕他作甚!快快将他级带回去复命才是。” 众人听得这话顿时精神一振都点头称是当下四散寻找天狼踪迹。 秦弓躲在暗处听得这几句心中了然。显是式微不曾见得他的尸犹不肯罢休是以才着十一精锐组成的灭度组前来寻觅。 他正思忖间忽觉柔荑扯了扯他衣袖忙低头作了个询问的眼色。柔荑将口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这山谷那么小早晚被他们找着不如我们自己走出去?” 秦弓微微一笑也低声道:“无谓战斗也没趣得很不如吓得他们一吓我们乘隙走人好了。” 柔荑刚要点头忽听得山石前一人大叫道:“兄弟们快来在这里了!” 众人听得这一声喊顿时聚拢过来。一个个拔剑的拔剑持刀的持刀将那山石团团围住。 但见山石后飘然转出一男一女来男的背挂长弓脸色淡定中隐隐有一股凛然之气女的长及腰嘴角有如蜜的微笑。正是秦弓与柔荑。 灭度组诸人见秦弓安然无恙心头俱是一惊各自往后退了半步。 秦弓游目四顾目光在诸人脸上扫过但见这群人形容古怪却个个不凡皆非庸手。面前八个人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围成一个半圆空中兀自站着两人蓄势以待。这等情形想要不动兵刃就此脱去怕是不太可能。秦弓看明形势哈哈一笑道:“攫夔山之时不曾与各位好好招呼真是失礼了。” 捣药最是胆小将一对红眼睛眨得两眨结巴道:“你……你……竟然还没有死?” 秦弓口上彬彬有礼道:“托君洪福我好得很呢。”心中却盘算道“明明应该有十一个呢怎么少了一个?” 白额高声道:“天狼还不就擒随我们去见老爷子?!”他说话声音极响面对面的说话也如同在大声吼叫一样。 柔荑听得这话扑哧一笑道:“你们自忖有这样的本事拿我们回去么?” 白额勃然大怒一挥手中虎牙锯齿刀猛扑过来。他甫一动面前戌、蜃、罴、豹、扫雪、捣药、吞象一齐动八般武器一同递向秦弓、柔荑两人。 秦弓一声长笑擎出天狼弓当胸一划面前八人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如同一堵巨墙当头压至直让人胸中一窒无法喘息更无法向前半寸。 站在空中的隼与蛟见秦弓头顶正是空挡哪里肯放过两人居高临下直落而下。 秦弓不避不闪单手迎上手心赫然有一丛黑色火焰跃动。两人知道黑火厉害不敢碰上半空中将身一扭反攻向秦弓身边柔荑。 柔荑不慌不忙一手轻拢长抬头嫣然一笑。半空中的隼、蛟两人见得那笑容忽觉心神一荡那攻向她的招数行到半路竟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便这一分神间柔荑将螓一扬长如枪直刺两人咽喉。两人眼看闪避不及便要血溅五步忽见柔荑与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尘土翻滚猛可地从地底窜出一条人影来。那人影来得好生迅疾他双掌齐推撞向柔荑前胸。这一着变生腋下柔荑回过长想缠住攻来的双手已然不及。却只觉气浪扑面便要伤在来人手上。 秦弓大喝一声跨过半步单掌一横挡在柔荑身前正与来人双掌撞在一处。 秦弓一声轻哼身子微微一晃退了一步。那人吃这一掌连忙一个跟斗倒翻出去双足刚落地又腾腾腾向后连退数步这才稳住脚步。 灭度组其余十人见得此人出现连忙聚拢在他身后。均恭敬道:“领!” 秦弓见此人与他硬碰硬对得一掌竟是不曾有甚大碍心中赞许之余不禁暗自担忧估量此人实力应与地族宗主青阳在伯仲之间。若是有这等人在再加上这十人这一战怕是不能善了。 此人一身青黑色劲装眼细面白眉间蕴一段阴郁令人不寒而栗正自抬手缓缓将口边的一缕血丝擦去只见他嘴角微微牵动也不知是哭是笑却让见者背后寒毛直竖有一股凉气自脊梁冒出。 “他是灭度组的领短狐。”柔荑在秦弓旁边道:“是式微的亲传弟子集地、水、魅三族密法于一身。狼你要小心才是!” 秦弓微一点头淡笑道:“无妨!”将柔荑藏在身后左手执定天狼弓右手一展现出一道七彩光华光华过后掌心赫然多了一支黑色长箭。箭身上有一抹红印那是葬送了无数魔神生命后留下的鲜血的印记! “夜摩天狼箭?!”短狐嘴角又是一牵连瞳孔都急的收缩了。 抬眼处魑魅天残阳西斜将高山的影子拖得很长将整个山谷溶入一片阴霾中只在山影外涂上一层奇异的红色仿佛流泻入山谷的不是山的影子而是一条血色的河流。 山外应有令人惊悸的杀伐之声与无数生灵的悲号与无尽的怒吼。只是被高山阻隔不曾传入山谷。 山谷中一片静谧死亡的羽翼却在静谧中悄然张开与同那山影一起将整个山谷掩盖。 天狼箭上的那一抹红印在阴霾中悚然亮起亮得触目亮得碜人亮得惊悸亮得让人有心深处的恐慌。 第三十六章 灭度(二) 秦弓低眉看着手中的箭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再抬头处脸上的神色与适才已大不相同。眉宇间那份狂意与傲然更无半分隐藏全然散而出。他虽纹丝不动但自灵魂深处透射而出的威压已然如山似海而来。 虽然没有风但是场上诸人的衣袂却不知道受着什么力量的驱使被卷得猎猎作响。 灭度组众人只觉胸口猛然一窒竟是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均是怯意大盛。他们当日在攫夔山已见识过这天狼箭的威力。如今正面与天狼箭相对哪有不害怕的道理?! 短狐沉声喝道:“散开!” 十一条人影立时分作十一个方向飞射而出却甫退便进在秦弓与柔荑四周穿插飞舞一如十一把急飞舞的利刃只待敌人稍稍露出一丝空隙便会乘虚而入令敌人血溅五步当场毙命。 但听得短狐撮唇一啸众人虎扑、豹跃、蛟腾、隼翔、犬咬、兔蹬、蛇舞、罴举、狐突、蜃雾一并攻上前来。 秦弓将天狼箭微微一扬暗夜中天狼箭上的那一抹红光暴涨光华将整个山谷照得透彻如同蓦地里点燃了一场大火又仿佛是血光将半边魑魅天都一并染红。红光中映衬得场中诸人的眼睛竟也是一般的血红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 红光中秦弓一声清啸。那啸声如同春雷滚滚远远的传了开去其声响遏云霄便是千百里外也能听得分明。 “是什么声音?”玄冰结界内外火族、神族与同魅族的所有将士都不由自主的朝那声音的来处看去。 贪狼侧耳道:“是啸声!”那啸声离这里应该很远可是却清晰的传到了这一边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的一般。 “也不知道这出啸声之人是敌是友?”众人均自忖道“若是己方之人自是一大强助若是敌人那可……” “是小弓!”蓼莪忽然跳起身来喜道“一定是他!他没事!” 她这一叫结界中火族士兵立时精神大振纷纷站起身来凝神细听。然那啸声竟自渐渐停歇却再也听不到半点动静。虽则如此却已将大半日来的莫名担忧和信疑参半的谣言抛到了九霄云外。 蝶翼冷笑道:“天狼即便不死也已中了花毒命不长久了。”只是明明听得那啸声里中气十足全然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心里对自己的话也不太相信忙又道“何况老爷子已派出了灭度组天狼就算完好无缺也未必过得了这一关。” 蓼莪将嘴角一批哂道:“你这些话是说来威吓我们的还是用来安定自己的?” 蝶翼被这话一冲脸色微变却又迅换作一个笑颜道:“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看你们能在这结界中蹲多久!” 蓼莪不再理睬她心中却想:“灭度组?听说他们的领十分了得更有一种制敌无形的绝技……” 天狼箭出一阵低沉的鸣声仿佛是在与秦弓的啸声作相互的应和。秦弓啸声一顿天狼箭立刻化作一道七彩绚丽的光华自秦弓掌中飞射而出。光影中血色与七彩的光华混在一块化作一种奇异的色彩那色彩有着无尽的亮丽却能在瞬间便把鲜活的灵魂化作等待腐朽的尸体。 死亡的色彩! 便在鲜血飞溅的一刹那秦弓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疑虑一个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那是无数年前的回响吧?那是穿越时空而来的某个灵魂的呓语吧?那是曾经震撼过他身心的话音吧?那是常驻他心头的声响吧?那声音穿越了无尽的岁月却依旧清晰异常:“……不能染上我族将士的鲜血!”在这稍一犹豫中秦弓的手轻轻的颤动了一下那无尽的绮色中不自觉的露出少许的空隙。 便在他稍一分神之际他双脚所踏的地面突然化作一片流沙。秦弓一惊连忙足踏天狼弓柔荑早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两人借天狼弓弹射之力腾身而起。 在天狼箭露出的空隙中一条身影自流沙中飞窜而出正是短狐。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狞笑双手连弹十数枚暗器疾射而出。那度竟能追得上两人上升之。秦弓将天狼弓一转想要挡住暗器不料那暗器却划了个弧线斜斜的飞上头顶穿透了笼罩在他们头顶的红光。十数枚暗器相互之间似有吸力一般迅聚拢变作一个古怪的球体。 一道强烈的白光自球体中射出将秦弓与柔荑笼罩其内。秦弓下意识的将头一低只见自己的影子投射在谷地上不知如何心中微微毛。 短狐更不等秦弓有喘息的机会一张口一股黄沙自口中喷出。然却并没有喷向秦弓与柔荑却是对着地面上两人的影子喷射而出。 “含沙射影!” 秦弓大叫一声不好身子快横向纵去只是那沙数量极多范围又广何况影子始终躺在地面上又如何完全躲闪得了。他动作虽然迅疾却依旧有小片沙子正射中影子上右肩、双脚的部位。 秦弓只觉右肩微微一麻天狼箭的光华立刻遁去无踪。山谷中只剩下那一道白色的光芒个中透着诡异。 白色难道竟也是死亡的色彩? 秦弓想再变换身形忽然觉双脚已然不听使唤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缓缓落地。 短狐嘴角牵动之下露出一个仿佛哭泣的笑容。可以正面交锋制住天狼这也难怪他得意。再转头看自己手下众人却见白额等十人一个个跌落在地动也不动更不知是死是活。他心想若不是自己能藏于地下必无法幸免又或者秦弓没有那个破绽自己纵有妙法亦无法施展。然无论如何站在这里得意而笑的是自己! “我是真正的胜者!”短狐如是想。 “他们只是受了点伤暂时动不了都没有性命之忧。”秦弓忽道。 短狐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部下吐了一口浊气嘿嘿而笑道:“如果不是你突然手下留情就不会给我有制住你的机会。” 秦弓点头道:“不错。”左手在柔荑搂在他腰间的手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示意她乘机脱身。然柔荑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却并不动弹。他忙低头细看地面上的影子却见柔荑的影子里赫然在头部有一粒沙子心中不禁一黯。 短狐又道:“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将他们十条命能换得你这条命也大是值得。”他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得意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从瞳仁里射出两道凶光来。便待走上前去取秦弓性命。 秦弓哈哈一笑道:“你以为如此便可将我制服么?不免也太小巧我了!”语气虽是镇定却是心念电转“不知如何方能脱困?” 短狐本已向前走了两步听得这话却又停了下来眼珠一转忽笑道:“你说得不错毕竟你还有一只手可以动我还是小心为妙。”说罢一张口又是一大口沙喷出却将秦弓的影子上密密匝匝撒了个满。 秦弓暗道糟糕原本想拖延些时间没想到反让他多了戒备。这一回却是连根小手指头也无法动弹了却又怎生是好?! “中了我的含沙射影就算是佛陀、观音也未必能挣脱。”短狐舒了口气道“这样一来你便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含沙射影……”秦弓心想“若是没有影子想来便能脱困可是如何才能灭了那上方的光球呢?” 短狐步步紧逼而来他走得并不快他很喜欢看对手在临死前拼命挣扎却又无力挣脱的那种无奈与痛苦他很喜欢看对手那种求生得近乎乞怜的眼神却又不得不接受走向死亡命运的悲哀的神情。那种命悬己手生死都由自己来操控的感觉是何等的快意!更何况这一次由自己操控的是曾经的魔尊是曾经的战神! 秦弓看了一眼偎依在身边的柔荑柔荑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如果就这样死在一处也不错吧?”秦弓想道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罗漪的面容“不知道漪妹她怎么样了?” 汗水自他额头缓缓渗出滑过眉头淌向颧骨又经过面颊流到下颌如同一条滑腻的虫子在缓慢的爬动。他仿佛已经闻得到死亡的气息原来死亡竟是如此的接近仿佛触手可及! 短狐那邪邪的笑容离他已经越来越近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 第三十七章 变数(一) 秦弓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笑容中带着狡诈与得意的神情然这神情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恐。他陡然叫道:“不要不要过来!” 短狐的目光何等犀利岂能看不出他表情的变化。立时停住了脚步。心中疑惑:“他莫非是想引我走近乘机将我格杀?”他虽对自己这一招“含沙射影”有十分自信只是想到面对的是天狼这十分的自信也打了七折八折了。况他生性多疑事事谨慎自不肯冒这个险。 乘他犹豫之际秦弓忽然聚气一吹原本落在柔荑影子里的那粒沙子经这一吹立时飞得无影无踪。 柔荑双目微睁顿时醒了过来只见她一头如瀑的长陡然飘舞起来在夜风中越长越长如同一匹丝缎铺天盖地而起将头顶的天空尽皆掩去。那光球所的光芒更是丝毫无法透过。 短狐大惊立刻明白是上了秦弓的当。他反应迅疾猛的将身子一沉想要借土遁而去。然秦弓焉能让他脱逃身子微微一晃已然到他面前出手如电右手五指早一把扣住短狐咽喉稍一用力将他那一半已陷入土中的身体拔了出来。短狐虽然不算魁梧可也有百来十斤却被秦弓一手轻轻提起双脚悬空。此刻秦弓只需手指稍一用力便可令他立毙当场。 短狐亦非泛泛咽喉要害虽然被抓却并不愿就此束手将口一张一股黄沙直喷秦弓面门。秦弓不避不闪左手迎着黄沙来路就是一掌掌风所到竟硬生生的将这一口黄沙全然逼回短狐口中。右手微微加力短狐立刻脸色化作一片青紫整个身子都觉软软的使不上劲什么法术武技都用不上来。只是本能的用双手抓住秦弓双手薄而锋利的指甲插入秦弓手背有鲜血缓缓渗出。 秦弓双眉微蹇轻轻叹了口气道:“大家都流着一样的血又何苦自相残杀?你们还是回去吧。”说罢右手一扬将短狐远远的丢了出去。 短狐如同一个沙袋一般沉重的摔倒在地大咳不止咳得半晌方才缓过气来。却伸出一手嘶声道:“且慢!” 秦弓眉毛一弹低喝道:“怎地?” 短狐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右手虚虚的朝秦弓一抓。秦弓忽觉右手背上一痛急低头看处适才被短狐抓伤的地方迅扩大鲜血喷涌而出如同一道血箭般直朝短狐掌心飞去。正是水族之密技----血引。当日秦弓在魑魅天便曾中得水族宗主玄英这一招。 秦弓暗叫一声不好左手一捏右手脉门想要止住血行。不料这血引之技极是厉害那鲜血在体内不断奔向伤口仿佛长河决堤似的要一下全然从这个破口出涌出。 柔荑哎呀一声收了长急奔向秦弓。她长一收头顶的光芒又照射而下在地面上将两人的影子拖得老长。 短狐忙一张口喷出黄沙故伎重演要将两人定住。 眼看两人便要就此受困秦弓必将失血而亡。正此际忽见一道比光球所之光更强烈百倍的光芒自空中投射而下。光球顿时黯然失色跌落尘埃。 在光线的照射下黄沙与血液急倒流而回。 短狐那曾料到喷出的黄沙会忽然倒回来猝不防及被打得满头满脸全是沙弄得狼狈不堪。 鲜血一流回秦弓体内他顿觉精神一振见此异象不由脱口叫道“劫波杯之光?!是漪妹!” 抬头处但见一人手持一髑髅站在半空中。虽是背光而立却能清楚看出那绰约的轮廓。谷中山风正大将她的衣袂吹得飘舞不止更宛如凌空仙子一般透射出的清丽气质让人顿生凛然不敢侵犯之感。不是罗漪是谁?! 罗漪收了劫波杯飘然落地站在秦弓身边却离他有数步之遥。 秦弓更不让短狐再有反扑的机会天狼弓弓弦一声脆响借着劫波杯的神光射出四支光箭。短狐哪里躲避得及双肩双膝立时多了四个血窟窿立足不稳摔倒在地。秦弓依旧手下留情不曾伤他性命。 短狐极为硬朗竟是半声都不哼虽是手足无法动弹依然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秦弓走上前去道:“你还想要拿我回去见式微么?” 短狐抬起头来额头上满是冷汗恨恨道:“既然败了也无话可说。你若是今日不杀我我他日未必不杀你。” 秦弓哈哈一笑连道:“好好好!”笑声忽然一收举起右手。 “休要伤我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秦弓转头看去正是白额。只见他努力的支撑起身子想要爬起身来只是他所受之伤虽不致命却也令得他步履维艰。其他九人也正勉力的匍匐而前聚拢过来。他们明知无法阻挡秦弓却也不不愿意看到短狐就此受戮。 捣药虽是一向胆小此刻却大声叫道:“你不若将我们兄弟尽数杀了好了!老大如果死了我们决不独活。” 短狐沉声喝道:“闭嘴你们何必多言!战斗而死须是男儿本色也没有什么好惭愧的!” 秦弓点头道:“说得好!”出手如风顷刻间已在短狐伤口四周连下数指。伤口原本汩汩流出的血立刻停了。原来他并不是要伤人却是要救人。 灭度组十一人皆是一愣。短狐呆得半晌道:“你……” 秦弓抬起头来此时一轮明月已到中天淡淡银辉洒在山谷之中。山谷中一片静谧只有地面上众人适才交战时留下的血迹正自泛出碧色磷光在月光中依旧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秦弓缓缓道:“很久以前我曾听魔界第一战将雷破说过我们魔族之人的双手不能染上我族将士的鲜血!”那声音似乎是透过无数的光阴却又折射回来的一般“可是现在呢?看看这山谷中洒下的哪一滴不是我族类的血?这许多年来魔族纷争不休如许多的撕杀死去的哪一个不是我们的族类?!” 短狐等人闻言不由得低下头去暗暗思索心中微生惭愧之意。 短狐忽抬头道:“这话说的不错但却不该由你来说!” “哦?”秦弓双眉一轩道“我为何说不得?” “若不是你当日弃魔族万千子民不顾一走了之又哪里来得如今魔界百年大乱?说到底你才是罪魁祸!”短狐虽明知命悬他手又得他出手相助却依旧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确实是条汉子。 秦弓扬眉道:“不错不过……”他一挺腰目光扫过诸人。众人只觉那眼神中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逼人之气竟是不敢对视。但听他一字一顿道:“不过我天狼已经回来了!”那声音中有无穷的斗志与狂傲。 天狼!魔尊! 站着的早已不是那个人间的懵懂少年也不是在前生今世中彷徨的灵魂他正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天狼! 灭度组十一人只觉心中一凛也不知是何滋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魔界之主! “领我们何不追随魔尊共图大事?!”灭度组中罴、戌等皆是直爽之人知道天狼适才交手之时不曾痛下杀手已心存感激而今又听得他这番话忍不住将心中的话道出口来。 短狐一摆手他们不敢再说话听得短狐道:“你……阁下令我等心服口服。只是我们却依旧是老爷子的属下……” 天狼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希望我们下次见面可以不必兵戎相向。” 短狐伸手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拱手道:“阁下的功夫在下佩服得紧只是想要魔界就此平靖怕非易事。”他恢复能力极强便这一刻工夫竟已经象个没事人一样了。 天狼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凭我一己之力自是难办但若是魔界上下皆是一心便好办得多了。” 短狐只觉眼前此人身上散出一种奇特的气质让人直想跟随于他仿佛与他在一起无不可为之事想来罴、戌等人也是因这种气质所感染吧? “只是师恩深重我又如何能阵前倒戈?”短狐心想“无论如何先回去向老爷子禀明情况再作计议。”当下一拱手道:“我等就此别过阁下保重!” 天狼微一颔道:“不送!” 短狐身后十人一同站起身来齐道声“告辞!”掠空而去。 短狐想得一想转身道:“蓼莪已带火族、天界千万之众来魑魅天寻找阁下想来与我地、水、魅族已经交锋这一仗若是打实了结怨必深。”这才纵身而去。 天狼闻言大惊暗道:“千万之众?岂不是要坏了无数性命?还有蓼莪姐姐她若是有个闪失却是如何是好?”连忙回头朝罗漪、柔荑道:“我们快走!迟了恐怕不好。”说罢不待她两有何反应纵云直飞出谷。 柔荑应了一声紧随其后。罗漪稍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第三十七章 变数(二) “真是一个漫长的夜啊……”破军抬头看着逐渐行至中天的明月又回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蓼莪心头有淡淡的柔情涌上。他从来都是个将感情藏在心底的男子。虽然他能够为心爱的她赴汤蹈火然要他说一个爱字却是比死还要难上百倍。他喜欢这样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她看着她的一言一动一颦一笑。 蓼莪的脸上似是浮动着笑意。虽是两军对垒生死存亡之际然能得他长随左右夫复何求?! 结界内外一片寂静寂静得令人有莫名的恐慌那无限的寂静背后是什么?下一刻便是生命的终结?还是希望的降临?贪狼并不如破军这般心念单一他环顾四周神族的战士一个个都已渐显疲态这结界还能维持多久?火族的士卒个个瞑目而坐养精蓄锐只是偶尔睁开的双眼中却带着未知的恐慌。“为什么他们不大举进攻?”贪狼心中思忖“若是地族之人土遁突入结界之内我们岂不内外受敌?必定全军尽墨!” “全军尽墨!”想到这四字贪狼忍不住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他睁目巡视结界之外魅族的动静然除了暗夜中绿色的眸子间或一闪外更无半分声息就连适才在外挑衅的蝶翼似也不见了踪影。 “他们是以逸待劳不愿耗费兵卒么?”贪狼明知如此下去必无幸免然纵他足智多谋到如今却也彷徨无计只能耗得一刻是一刻。 “砰”的一声响一名神族战士倒在地上脸色蜡黄却是力竭。 蓼莪猛的睁开眼睛跳起身来道:“把结界扯了吧我们攻出去!” 贪狼急道:“不可!波旬花毒厉害我们须抵挡不住!” 蓼莪一跺脚道:“左右是死不如冲出去战死好过在这里虚耗而死。” 贪狼摇头道:“不如我们缓缓撤退免得折损士卒。” “撤退?四周都是魅族的人往哪里撤?拼死算了!好歹还能赚个本!”蓼莪原本烈性坐得近半夜早耐不住性子。 贪狼回头看着破军希望他出言劝劝蓼莪。然破军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贪狼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又不愿就此就戮。正在彷徨之际忽听得结界外隐隐有风声如刀呼呼作响。 众人忙朝风声来处看去但见百十道小旋风如同一堵移动的高墙席卷而来。结界外魅族众兵士不虞旋风平地袭来被吹得七零八落。那波旬花香更被吹得半点都不曾留下。而众人受结界保护倒是安然无恙。 但见旋风之后现出一彪人马来皆是白衣白甲背耸双翅。当先一人背后双翅更是硕大只见他面沉如水目含肃杀不是白藏是谁?! “是风族援兵到了!”蓼莪大喜“快快撤了结界正好攻他们个措手不及!” 众将士见得有援军前来俱是精神一振。神族诸人撤了玄冰结界一并冲杀出去。 “撤!”蝶翼的惊声锐叫在暗夜中响起划破长空。魅族士卒立刻四散而去。 蓼莪正待下令追击贪狼一旁忙道:“大护法穷寇莫追!”蓼莪愣得一愣这才下令收兵却似心有不甘。 白藏上前与蓼莪招呼:“属下救援来迟还请大护法恕罪!”却正眼也不瞧神族诸人。 蓼莪笑了笑道:“幸好你来了不然这回可糟了呢!” 白藏又道:“大护法因何下令收兵?而今正是将他们一网打尽攻下魑魅天的大好时机!” 蓼莪看了看贪狼贪狼应声道:“敌军无太大兵力损耗而我部却消耗颇大他们竟不作抵抗而走其中必然有诈。况此处毕竟是他们的地方魅族又擅长夜战他们占尽天时地利。贸然追击怕于我军不利。” 贪狼不愧为南天智将数句话将利弊说得明明白白分析得极是有理。不料白藏却从鼻子里出一声冷哼道:“你是何人却在此胡言乱语?” 贪狼一愣怒道:“在下贪狼阁下是风族白宗主么?可休要太也欺人!” 白藏背后双翅微张四周风声乱荡激得尘土飞扬只听他冷笑连连道:“原来是天界之人我魔界中事何劳尔等费神?” 贪狼听得这话气得七窍生烟心想:“若不是帝君与那婆雅定下该死的盟约我又何必受这鸟气?”忍不住便想动手然他向来考虑周到心知神族众人累了大半夜此刻真要动起手来怕讨不了好去。却再也不肯留在此处。当下干笑一声道:“却是我们多事了大护法我们就此别过!”说罢一拱手率着巨门及神族士兵便走。走得数步猛然回头喝道:“八弟别人都说到这等份上了你还想留在魔界么?!” 破军一惊俊脸忽的一红看了一眼蓼莪一咬牙跟在贪狼身后而去。 蓼莪心中对与南天界联盟一事原本便有些不满是以也不曾立刻出声阻止白藏待得破军一走这才猛然醒觉喝道:“白藏你也太过分了吧!他们……可是大长老请来的盟军。” 白藏忙低头道:“属下虽是有些过分只是我所说的也是大多数魔族将士心中所想的便是大护法你怕也是不愿意有天界之人插手的吧。” 蓼莪轻叹一声见破军等人早已去远知道想好言劝回怕也是不能了只得将手一挥道声:“罢了。” 白藏直起身来眼底闪过一丝笑容又道:“大护法我们如今正应直捣黄龙铲了式微老巢!” 蓼莪摇头道:“贪狼虽是天界之人但所言极是我看我们还是先行找到魔尊再作道理吧。” 白藏嘿然道:“魔尊虽然厉害但是没有他我们未必不成事大护法若是怕了不如由我风族打头阵好了。” 蓼莪柳眉一竖打量了白藏一眼道:“好哇你小瞧我不是?我蓼莪又何曾怕过什么?!” 白藏微笑不语。 蓼莪正要下令一转念间却将举起的手又放下了道:“只是此番来魑魅天毕竟是以带回魔尊为主不如由我带火族战士去找式微算帐你率风族战士寻找魔尊如何?” 白藏摇头道:“犬子白霄带回消息说魔尊中了波旬花毒怕是凶多吉少……” 蓼莪忽的一笑道:“我原本也以为如此只是刚才你可有听到山那边有啸声传出?那啸声定是魔尊所无疑因此我敢断定他必定无恙。” 白藏“哦”了一声又道:“那波旬花毒可以风驱散不若由我去追杀魅族大护法去找魔尊如何?” 蓼莪微一沉吟道:“如此也好我们这就兵分两路宗主多加小心!” 白藏应了一声率部而走。蓼莪也自带领部下往啸声传来之处而去。 第三十八章 魔叛(一) 火族的战士们在苍茫的月色中缓缓而行这大半夜的困守加上先前的激烈撕杀整个队伍都显得有些疲惫。然淡淡的月光下战士们的脸上却不曾出现一些畏惧与退缩。 蓼莪略带欣慰的笑了笑她本是个不服输的女子又何曾畏惧过什么?如今虽说是前去寻找秦弓但被那白藏一激之下心中犹自不平隐隐倒希望可以窜出几个式微的手下来好让她杀个痛快一解心头的不痛快。 队伍正在前行中忽见月影一黯似有人影当空掠过。蓼莪急抬头看处只见约莫有十来个人正御空而行度却并不迅疾。 “截下了!”蓼莪口中下令己身已然跃上半空。但见她全身火焰升腾如同一头火凤凰冲天而起。正是那一招击败青阳的朱雀之舞。她心中不知如何十分郁郁竟是一上来便下了杀招。 空中那十来人似是不曾有什么防备被蓼莪猝然一冲仓促间有数人躲避不及已然中招。 十来人一个个乱喝道:“什么人?!”、“哎呀不好……”、“妈的做什么偷袭老子?”“不好吞象好象摔下去了!”……一片纷乱。 蓼莪得了先手更不饶人双手连弹十数枚爆焰如花火乱闪流星飞舞射向众人。 那十来人本已乱了阵脚眼看爆焰袭来更是手忙脚乱。正此际但见一条丈八水龙自天而降张牙舞爪间巨口一张一道水瀑如同屏障一般将爆焰当头一浇化作缕缕青烟散去。 蓼莪一惊暗道:“是水族高手?”正思忖间已觉劲风扑面而来来敌拳大如锤砸来。蓼莪双手一架与来人拳风相抵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胸口一窒连忙往后飘开卸去拳劲。 “好强的拳劲是地族的人!”论空手搏击与拳力劲道自是地族屈一指蓼莪也不敢在空中硬接硬架飘然落地。然右手火焰半升左手擎出离火锤全神戒备。 那人似是后力不继并不追击只是沉声道:“大伙下去护好伤者!”余人应得一声齐齐收了御空术落地而站围成一个小圈子将适才那个被袭落地的护在中间。小圈子外是众火族战士围成的大圈。 那人虚立半空一双狭长的眼睛中放出寒光道:“来人可是火族蓼莪?” 蓼莪只觉这人浑身有一种阴郁之气那感觉仿佛是深藏在地底的鬼魅在暗处审视着明处可供吸食的血肉一般。 “那条水龙也是他放出的吧?难道他是……”蓼莪心中一凛口中应声道“不错不知阁下是式微的哪位高足魅蜮?短狐?” 那人将嘴角扯了一扯算做了个笑容道:“短狐灭度组的短狐。” 原来这十数人正是刚与秦弓交手的灭度十一人。他们原本受伤在前是以遇上蓼莪竟是立时中招否则纵然不是蓼莪对手也不至如此不济。 短狐原是功夫最高但受伤极重虽然逼退蓼莪已觉体内血气翻腾一口血早涌到喉头硬生生的又咽了下去。他那招极厉害的“含沙射影”却是不出来了。 “老大吞象好象被烧伤内脏了这个臭婆娘下手可真狠!”照看伤者的戌大叫道。短狐瞥了一眼半躺着的吞象只见他脸色通红宛如要滴出血来一般正是五内遭焚的症状。心中暗道:“若不是适才与魔尊相拼又何至如此?这一番却是如何是好?” 蓼莪并不知道短狐受伤在前虽然火族战士人数多了对方不知多少倍但灭度组绝非易与之辈若作困兽之斗伤亡必重是以也不愿贸然下令进攻。 双方正自僵持间。忽见远处一点光亮如炬比之月光更加明亮正自向这里迅移动。 “劫波杯?!”蓼莪心中一动“是罗漪!小弓会不会和她在一起?” 短狐见蓼莪似是有所懈怠哪里肯错过这等机会?大喝一声用尽平生力气借着半空中下坠之势双拳并举如泰山压顶一般袭向蓼莪。所谓擒贼擒王他只盼可先行制住蓼莪说不定便可脱身。 只是蓼莪又岂是这般容易制住的?她足尖一点地身子向后迅飘出三尺避开拳风一团烈火早脱手飞出往短狐射去。 半空中短狐将身一扭硬生生的移了开去“轰”的一声双拳砸在地面上。众人只觉大地一阵震动尘土碎石自地面激射开来篷开老大的尘雾将短狐笼罩其中。只见地面上几十条裂痕自尘雾中心曲曲折折的放射出去延伸百米有余。尘雾散去拳头所着地的中央形成一个尺许深的大坑。见者不由咋舌。这一拳的威力之大若是砸在身上无论是谁都要变作一个肉饼。却不见了短狐的踪影。 蓼莪也自心惊却不敢分神左手锤往地面上一杵口中叱道:“地火擎天!”只见离火锤四周的地面下一阵轰鸣地面破开十数条烈火自地下喷涌而出如同红瀑倒悬又如火龙腾空。先行护住身周以防短狐自地下突袭。 蓼莪身后一条人影随着地火一起冲上空中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已然化作一只头生长角口有横弩身披铁甲的三足怪兽。这怪兽仗着铁甲坚厚竟逆着地火之势直压而下将头一低长角破空而来直刺蓼莪头顶。 蓼莪全身烈焰爆舞身化朱雀不曾躲闪反以朱雀之舞迎上前去。 这数下兔起鹘落在电光火石间便已完成火族众战士与灭度组余人除了能瞠目而视更无反应余地。而两强相遇恐怕是立刻就要两败俱伤。眼看两人便要撞在一处忽见一道光影一闪那光影快得让人几乎觉察不出来却穿过众人越入地火屏障横亘在两人之间。 只听得一声巨响火光一炽又黯火光中那短狐所幻怪兽一声厉吼竟自反弹开去在半空中翻了十来个身方才跌倒在地。 再看处地火早已消失火光也已熄灭蓼莪脸上一片惊异之色身子却有半截陷入土中。 两人之间分明长身站着一人只见他身前箭背后弓结成一个金色的光环将之护在中央。这金色的光环竟能抵挡住蓼莪、短狐两人毫无保留的放手一击!不不只是抵挡而且将两人都反弹开去。 那人将弓箭一收光环隐去众人看得清楚此人眉带傲然的威仪唇间有狂放的笑容不是天狼秦弓是谁?! “小弓?”蓼莪大叫道“原来是你这个小混蛋!”她惊喜之下早将魔尊之类的丢在脑后不自觉的就将习惯的称呼叫了出来。 秦弓微微一笑道:“蓼莪姐姐……”忽然一皱眉口一张“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原来他虽已经用金光护体但要保全两人不受伤只能将大部分力量承受下来将一部分力量反弹出去分开两人。而在两大高手的前后夹击下便是他也要吐出一口血来。 “你……”蓼莪见他吐血心中一阵歉然忙想上前不料早有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扶住秦弓。 众人忙看处却是两名女子左边的一个裙裾飘飘清丽不可方物右边一个长如瀑妩媚妖娆。正是罗漪与柔荑。 蓼莪嘻嘻一笑道:“小混蛋很有本事么两个姑娘在一起都能摆得平。” 秦弓虽是厚脸皮也觉不好意思只得讪讪而笑。罗漪听得这话突然将手一缩。秦弓连忙一手抚胸大声的咳嗽起来。罗漪忙又扶住他关切道:“你怎么?要不要紧?” 他回头轻轻一笑道:“你扶着我我就没事了。” 罗漪俏脸一红给了他一个白眼手却没有松开。 秦弓心头大乐直起身来。双眼不看罗漪时却再也没有嬉皮笑脸的神色只听他道:“短狐兄你没事吧?” 短狐早收了魅影盘膝坐着听得他问话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说话。那反弹之力虽然不算厉害却也令他伤上加伤原本手脚上的伤又迸裂开来体内更是血气混乱如今只顾运气更无法说话。 秦弓见他无妨这才回头与蓼莪道:“姐姐不要为难他们让他们走吧。” 蓼莪看了他一眼觉得眼前的秦弓与无明天见得时又有不同那眼光神气全然是领袖群伦的风范言语中虽是商讨口气却让人不敢去违拗。 “他是魔尊!”蓼莪心底陡然升出一种敬畏来只觉得魔尊这个词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称呼而是一种力量一种气势一种威压就如眼前的秦弓给人的感觉才能真正称得上是魔尊! 她不觉低下头来躬身道了个:“是!” 第三十八章 魔叛(二) 短狐隔得半晌方才站起身来走到秦弓面前拱手道:“多谢!” 秦弓还了一礼笑道:“短狐兄不必客气。” 短狐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带着灭度组众人缓缓离去。 秦弓这才问起蓼莪别后情形。蓼莪将魑魅天大战之事一一说了。 秦弓听得她一番叙述道:“我既无事不如就此返回无明天好了。”心中却在思忖着要如何才能消除魔界两派之纷争。他自死而复生之后对自己前生今世事渐已坦然更欲按着自己的想法做出一番事业来。 蓼莪又道:“白宗主率风族之众独对式微恐怕有失我们是否要去援助?” 秦弓沉吟道:“也好不过我们不是去援助作战只将风族带回一切到了无明天我与大长老商量后再说。” 蓼莪听他说话间似是已将自己当作魔界之主一般心知他已肯接掌魔尊之位忙行臣下之礼半跪称喏。 秦弓见她下跪忙伸手想要阻止然想得一想那手却又缩了回来只是微一点头道:“大护法请起。” 蓼莪听得他连称呼都变了心中亦不知是喜是忧只盼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小混蛋弟弟可以是一个英明的尊主去将一切重新规矩让魔界竟真的可以平静安定。 那一片撕杀过的战场留下的是无数冰冷的躯壳曾经火热的鲜血已逐渐凝固成为一种紫黑色映衬着那濒死前扭曲的脸色愈显惨白。 秦弓等人站在场中默然无语。火族战士们的脸上现出的更多的是那无奈的悲伤。战士便是要死在战场上的吧?眼前倒下的是曾经的伙伴或者是敌人但是他们都已经安静的躺下了而自己却终究也会躺下吧?只是在躺下之前却还要面对无数的撕杀、征战与恐惧吧?! 晚风拂过凉意似自心底透起。柔荑忍不住将身子缩了一缩。 “是不是有些冷?”秦弓低头看着她。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眼中蕴着的笑意中似有一丝担忧与恐惧。 秦弓轻轻的拢了拢她的长一声长叹道:“走吧不要让白宗主与他们再有更多的伤亡。” 队伍急急前行然一路上却不见有战斗过的痕迹莫说白藏与水族战士便是式微部下的地、水、魅族人也一个都不曾见得。所有的一切仿佛全然在空气中消散而去不再觅得踪迹。 秦弓将手一挥止住了部队前行与蓼莪相商:“怎么没有水族踪影?” 蓼莪也觉奇怪道:“莫不是他们已长驱直入将敌人都打败了?”只是这话自己说得也不甚相信式微手下再无能百倍又怎么会连半点抵抗都没有呢? 秦弓想得想道:“你们在此稍候我到前面去看看再说。”说罢将身一纵迅飞出。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见秦弓已然返回。 “看到什么了?”蓼莪忙问道。 秦弓摇头道:“什么都没有看到方圆百里之内除了我们外没有任何人。” 白藏所率数万之众竟然平地消失了?! “为什么没有斗打过的痕迹?”蓼莪沉吟道“那式微使的什么神通?竟可让水族所有将士在没有丝毫抵抗的情况下一举消失?” “我不知道。”秦弓道“不过也有别的可能。” “是什么?” “就是白藏根本没有去进攻式微本营。” “那他会去哪里?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弓抬起头来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眼眸里有淡淡的金光。他忽然淡淡一笑道:“不管如何我们应该先回无明天我想白藏也会在那里的吧?” “白宗主在无明天?”蓼莪被秦弓一说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们倾巢而出无明天只有大长老和魔族六煞守侯。” 秦弓点头道:“如果白藏突然反叛杀入无明天只怕无人能阻。” “反叛?”蓼莪猛得跳了起来“他他怎么会反叛?他一向是我们的柱石啊!”须知风火空三族中就是风族最为势强若是风族叛离后果实在是难以想象。 秦弓摇头道:“我也只是猜测希望一切未必如我所料才好。”说罢展出天狼箭虚空一划现出一道渡空月门来。 “这月门一次只能容三、二人通过要大部队全入实在太慢”秦弓道“我与漪妹、柔荑先去你率队赶回!”不等蓼莪回答便携着双姝走进月门而去。 无明天魔宫。台阶百尺宫门深锁。长阶下月门突现。 月门中一前两后三道人影极掠上。 “谁!”门前守卫着的士兵皆背生双翅赫然便是风族中人。 当先一条人影来得极是迅更不待众士卒有什么反应只一转眼间早至宫门前却并不曾有停歇。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尺许厚的包铁大门竟被撞出一个大窟窿来铁木之屑纷飞不已吓得一干士卒瞑目蹲身、魂飞魄散。但听得轰轰之声不绝于耳那重重宫门于来者仿佛便是豆腐做的一般此人长驱直入冲到紫辰殿前身后两人紧紧相随更无一人能够相阻。 紫辰殿上早已剑张弩拔。婆雅背负双手昂向天若有所待却似有说不出的落寞。铃星火星地空地劫擎羊陀罗等魔界六煞各持兵刃护住婆雅。白藏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得色那平日里满面春风的笑容早被眼底肃杀的寒意全然掩盖。身后是风族的重兵将整个紫辰殿围得水泄不通。 “没有魔尊没有天界的援军我一样能战败式微!”白藏狂笑道“何况你们一心求来的转世天狼早已死在魑魅天的波旬花阵中了。” 此话一出魔界六煞不由面面相觑手中的兵器都放低了数分显是心中大为动摇。便是婆雅向日里平静如水的他也微微动容。 白藏见此话奏效更大声道:“大长老你一心一念不就是要魔界一统么?若由我白某统领魔界一样可以遂你心愿!” 擎羊忽低声道:“大长老白宗主这话好象颇有些道理不如……” 婆雅并不理会擎羊只缓缓道:“魔尊之命虽有凶兆但并非死兆定然无恙。”他本是先知他这话说出口自能让人信服。 白藏嘿然笑道:“就算那天狼不曾就死也不过是个只知为女子着想不知魔界安危的懦夫你们跟了他又有什么希望?”话语稍顿道“六煞听了你们大好的身手便应创番事业出来若是归顺于我便是开国的元勋魔界的顶梁!” 六煞相互看了看都是默然。 隔得一阵地空方道:“白藏你不必再说有本事就踏过我们六煞的尸体去拿那魔利支剑。” 白藏听得魔利支剑四字不禁眼中放光。须知那魔利支剑乃历代魔尊所佩它不只是魔尊的象征更有无穷威力可驱魔灭神。 擎羊应声道:“不错说得正是!”一展手中三股叉便向白藏刺去。他这一动六煞立时一齐扑向白藏。 白藏也不躲闪只是冷冷一笑。 擎羊手中叉上碧气升腾映得他脸上也是一样绿油油的如同地狱而来的恶鬼仿佛。那奋力一刺直取白藏中宫似是用尽了他平生气力。不料叉到中途突然变刺为扫这猛力一扫正击中他身边飞扑而上的铃星左肋。铃星又怎会料到擎羊有此变故?正被扫个正着鲜血狂喷而出身子顿时横飞出去正撞向旁边的火星、地空等人。顿时阵脚大乱所有的进攻全然冰消瓦解。 擎羊更不停歇将叉一竖叉端碧烟分作五路如同灵蛇一般窜出直取五煞。 唯一没有被打乱阵脚的陀罗连忙回身五指微张指端射出五道蓝光抵住碧烟口中怒喝道:“擎羊你这是干什么?” 擎羊阴阴一笑道:“不干什么我决定跟随白宗主了不过总要给份见面礼的吧?”叉上碧烟更盛陀罗忙全神抵住不敢再分神说话。 白藏双手齐扬化风为刀直取陀罗。陀罗与擎羊不过伯仲之间与擎羊斗法已是全力施为又如何能够抵挡闪避况那风刀又来得迅疾。只听得一声惨呼陀罗的一只手臂已然掉落在地伤口鲜血立刻喷涌而出洒得满地皆是。擎羊所碧烟没有了阻挡立时如同五条毒蛇一样弹射而出正中陀罗面门。陀罗仰面倒下脸色已然化作绿色便连伤口流出的血液也尽数变绿显是不活的了。 “住手!”婆雅陡然一声大喝。再看他时只觉他身形似是微微有些佝偻脸上再也保不住那种气定神闲的模样便连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魔利支剑就在殿上宝座后你自己去拿吧!”说完这话婆雅半靠在柱子上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又似乎一切的希望都已燃尽剩下的只有一堆死灰。 白藏哈哈一笑道:“早该如此了!” 擎羊也在旁谄媚似的笑着。 白藏大踏步走到宝座前两眼看着座后那高高的架子上刻着修罗天封印的剑鞘。那鞘内盛着的就是魔界至高的权力与无尽的魔力吧! 那宝座也仿佛张开怀抱盼望他岸然入座。座下山呼万岁的景象俨然已经在目。 一伸手便能拿到那梦寐的魔利支剑了!原来无上的权力触手可及!想到这里他不禁兴奋得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正当他的手指快要碰到那魔利支剑时一只手忽然自他身后伸出抓向剑鞘。 “是谁?”白藏不及细想右手一挥出一道风刀想要阻住来人左手暴伸已然抓住剑鞘。不料风刀虽劲却似并没有挡住来者那只突然伸出的手向旁滑过数寸一把抓住剑柄。 白藏连忙大力夺剑两相一争陡见眼前光华大盛无数的雷光电闪在剑身绽开修罗天的幻影在整个的大殿中盘旋有乌金色的火光不断的涌动映衬得整个大殿一片光亮乱离。 那无数的光芒灼得人都睁不开眼来一个个都以手掩目不敢迫视。待得光芒稍黯方才觉殿中已然多出三个人来。 左右两人是两名女子丽色倾城。中间一人气宇傲然正是秦弓与罗漪、柔荑。而秦弓手中提着的那把雷现焰动的正是那魔界至高的象征:魔利支剑! 第三十九章 即位(一) 电光雷影火焰渐渐收去在魔利支剑身上聚拢成青红隐动的光芒剑柄上亮白的闪电缚缠着在秦弓紧握剑柄的右手上游走不止。 白藏脸色大变惊道:“怎么是你?!”他原以为秦弓纵是不死也已奄奄一息怎料他却神定气闲的站在此地看他的眉宇间显露出来的气质却似更胜从前。 一旁火星等人见是秦弓手持魔剑不由得喜出望外忙齐唤:“参见魔尊!” 婆雅挺了挺腰将身子站直了口边又自浮起那曾经的微笑。 秦弓微一颔剑眉一挑冲白藏笑道:“白宗主别来无恙啊。” 白藏双眼看着他手中的魔利支剑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拿着这剑我便要认你这个魔尊了么?” 秦弓淡然道:“魔尊不魔尊我原不放在心上只是我记得魔界众人曾是何等的相亲相互间如同兄弟一般。怎料数百年不见却是这般光景。” 白藏闻言不禁哈哈大笑:“兄弟般相亲?当年天界强势相压外侮当前自然人人齐心。多亏有你将天界力量压制天魔两界方才势均力敌;又多亏了你舍了这魔尊的宝座。大好的位子放在这里试问哪个没有权力与**?又有谁不想坐在这张位子上?” “难道我们所有的战斗不是希望魔界众生可以平安喜乐不是希望色界天可以没有纷争么?”秦弓抗声道“却是要因一己的私欲而不断的让无数人流血、死亡?” “幼稚!”白藏冷笑道“不希望坐上这个位子的人是因为他没有这个本事和胆量来坐!如果你不想流血不妨把手里的剑给我好了!” 秦弓看了看手中的魔利支剑又看了看白藏道:“好给你!” 火星等人听得这话惊道:“尊主不可!” 婆雅一旁道:“尊主白藏率风族而来杀却同胞无数你便是要禅位也不可给他。” 秦弓嘴角上扬露出个笑容来道:“不过是一柄剑他要就给他好了大长老放心。”说罢将魔利支剑反转过来剑柄朝外递了过去。 白藏一愣却不敢就接心想:“这小子难道真的脑袋有问题?莫非有诈?”当下道:“你要存心给我把剑扔地上我自己来拿。” 秦弓笑道:“不信我么?只是你拿了这剑也未必有人会拜你做魔界的尊主。”说着将剑就地一丢双手背负只是微笑的看着白藏。 白藏见他魔剑脱手心中一喜暗道:“这小子从来都不想当魔尊看来真的是要把剑给我了。”他伸出右手往虚空一抓一道旋风将魔剑卷了过来他探手而出一把抓住剑柄。不料手刚与剑柄相触便如被毒蛇猝然咬了一口一般又猛的缩了回去。魔剑直往地上掉下。 秦弓身影晃动不待魔剑落地就手一抄已将魔剑握在手中顺势剑尖上撩抵住了白藏咽喉嘴边兀自带着微笑道:“拿不住剑是因为他没有这个本事拿。”这话与白藏适才所说之话如同一辙却将白藏气得脸色白。 “好奸猾的小子!”白藏怒道“你在剑上下了什么东西了?” 秦弓冷然道:“下毒使诈这等事情我还不屑为之这剑柄上聚着九殛雷光和阿修罗之焰你抵挡不住也怪不得我。” 白藏狠狠道:“我现已落在你手中也无话可说只是要我认你这个魔尊却是休想!” 秦弓轻叹一口气道:“你认不认我做魔尊都无所谓只是你杀害族人却是罪不可恕。” 白藏愣得一愣继而大笑:“哈哈罪不可恕?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我能成功死个把人算什么?如我真的成了魔界之主当受万众膜拜又有谁在乎我杀多少人?” 秦弓默然心想:“此人说得倒是实情。”却不知这一剑是否真的就此刺下去。 “小弓你不能杀他!”一路来都没有说话的罗漪忽然开口道“他是白泽大哥的父亲。” 秦弓一惊暗道:“不错若是这一剑刺了下去他日我又如何面对白大哥?” 正自犹豫间忽听得殿外一阵混乱呼喝之声便见一人撞入殿内却是风族中人。只听他大叫道:“不好了蓼莪率火族将士回来了!宗主……”忽见白藏被人以剑指喉不由吓得半死后面半句话再也说不上来。 一边擎羊见靠山已落入人手而强援已然到来心知大势已去乘着殿上慌乱便自慢慢朝门口掩去想要乘机溜走。眼看便要到门口正待快逸去忽听得有人低喝一声:“擎羊!”声音虽是不响却似就在耳边下意识回头看去正是婆雅。婆雅那原本空洞灰暗的眼眶中陡然一亮竟自出两道幽蓝的光芒。 擎羊不由吓得魂不附体想要即刻逃走可双脚却丝毫不听使唤不由得浑身抖如同筛糠一般。 婆雅的双睛中幽蓝的光芒越来越盛擎羊只觉有一双无形的双手缓缓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越收越紧喉咙中出咯咯的声响却偏生全身上下丝毫无法动弹。无影的死亡的恐惧全然笼罩在心头。然那死亡的脚步却似来得十分缓慢呼吸逐渐紧迫舌头被掐得伸了出来眼珠都突出了眶外。突然他只觉背心一痛身子忽然能够动弹了低头看去带着鲜血的刀尖自心口突起。喉头的紧迫感却已消失无踪。接着最后一口气自胸中大力的吐出身子缓缓软倒。 婆雅轻声的叹了口气双眼又恢复以往的灰暗转头道:“地劫你心太软了。” 地劫自擎羊的尸体上将刀拔了出来低头道声:“是。” 两人正说话间忽觉殿门口一暗似有一魁梧身形挡住了门外的光线。 “谁?!”地劫大喝一声横刀劈出不料这一刀却砍在空处。那人影虽是魁梧动作却是快捷只一晃眼间已来到秦弓跟前。但见他左手直拍秦弓左肋。 秦弓何等人物又岂能让来人击中。左手一屈一伸迎了上去。两掌相击秦弓轻哼一声竟自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来人但见此人金甲金盔将浑身上下遮得严实便连脸也遮去大半只有个下颌露在外面却是个虬髯汉子。 那虬髯汉子与秦弓硬碰硬对得一掌竟是势均力敌口中赞得一声:“天狼果然名不虚传!”右手拉住白藏便往外退。 秦弓喝道:“休走!”飞身便追。 虬髯汉子一手抓着个人动作丝毫不慢直撞向门口地劫。地劫将手中刀一横想要阻住他。不料那汉子左手自刀下穿过一把抓住地劫胸前衣襟百来十斤一个大人被他如同一捆稻草一般掷了出去。 秦弓连忙伸手将地劫接住。便缓得这一缓那人早已逃至殿外。 秦弓一挥手中魔利支剑。 九殛雷光如同闪亮的匹练直取虬髯汉子后背。 虬髯汉子不及抵挡雷光正中背心。他闷哼一声显是受了伤只是身形并不停歇反借着雷光一击之力飞得更快却是追不上了。 秦弓呆立当地心中暗忖道:“此人好身手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地劫被扔得七荤八素这时方才醒过神来口中骂骂咧咧道:“***好厉害的家伙这么大力气难道是地族的高手?” 火星一旁道:“地族的人或许有那么大力气但是肯定没有那么快的度。莫非他是式微的两大弟子之一?” 秦弓摇头道:“短狐么?我见过不是他。” 婆雅道:“式微还有个徒弟据说比短狐更厉害。” “哦?”秦弓问道“叫什么?” 婆雅惯常的抬头向天缓缓道:“魅蜮!” 第三十九章 即位(二) “魅蜮?”秦弓轻轻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点头道“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 柔荑将遮住了眼睛的长往后拢了一拢露出她那柔媚的双眼嘴边有淡淡的笑意。 罗漪眼中掠过一丝疑惑的神情微微的张了张嘴轻轻的“咦”了一声却不再说什么。 “漪妹。”秦弓显是看出她有话要说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罗漪淡淡道“我想回罗天去一趟。”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秦弓闻言一惊将魔利支剑就地一丢忙跑到她身边问道:“是不是还生我气啊?” 罗漪翻了个白眼道:“谁高兴生你的气啊。人家只是离家好久了想回去看看。” 秦弓听她的口气果然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有些放心复又将口凑到她耳边说道:“上次害你担心实在对不住啊。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直惦念着你的。” 罗漪脸上微微一红道:“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不害臊啊。” 秦弓将腰杆挺了挺做了个一本正经的样子大声道:“谁?谁看着呢?”旁人听得他这一声喊哪里还会多看俱都相视一笑退出大殿各自收拾残局而去。便是柔荑也知趣的躲不知哪里去了。 罗漪被他这一喊越不好意思了俏脸通红啐道:“坏小子要做魔尊了还是这个德行。” 秦弓将脸色一端道:“不管是不是魔尊在我心中你始终都是……无比重要的!”话到此际不知如何突然顿了顿他本想说个最字的只是到的口边却又缩了回去在他自己心中谁才是最重要的?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罗漪又如何听不出来?心中一时也不知是喜是愁只道:“你没有胡扯骗我我很高兴……”不知如何却有些哽咽起来。 秦弓不再说话只是伸臂将她揽在怀里。罗漪抬眼处正迎着他灼灼的目光心头突然有如鹿撞忙又垂下了双眼。 秦弓看着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双唇鲜艳欲滴心中陡然一热忍不住低下头去一吻深印而上。 罗漪不料他突然吻来更加没有想到躲避被他吻个正着。慌乱间她伸手牢牢地抓住他后背的衣服紧闭了双眼。感觉那火热的唇覆盖着自己的嘴唇头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仿佛整个身子都漂浮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晕晕忽忽不知此际是何际此身在何方。 良久秦弓方才止住了唇舌的侵袭罗漪幽幽抬起头来正见他眼中尽是笑意更在眼眸中映出那个脸色绯红胸口起伏不定的自己纵是无人看见也羞得无地自容却又似不愿脱离这种美好的感觉反紧了紧双臂将个人牢牢的拥在怀中。把头轻轻的靠在他厚实的肩头静静的回味着适才所有的一切。 秦弓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真的要回去么?” “唔……”她一点都不想说话只想好好的体验着两人第一次这般相拥的感觉。 “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秦弓又道“就你和我。” 隔了好久她才用力的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自己回去好了你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不是么?” 秦弓轻轻的叹了口气想了想道:“那我一有空就来看你?” “嗯。”她轻声应了依旧只将头靠着他的肩头心中只希望这一刻竟可凝滞两人就此化作两块相连的石头。 两人相拥多时罗漪这才轻轻挣开秦弓的怀抱道:“我要走啦你一切都要小心在意啊。” 秦弓应了一声道:“我送你啊!” 罗漪这一次并没有拒绝。两人携手无语缓缓而行走出魔宫一路上众将士见了秦弓俱都恭敬行礼秦弓只是微微颔眼中却只得罗漪一个并不曾见着旁人。 “你回去吧我用劫波杯的法力回去很快的。”罗漪道顿得一顿又道“我……我会想你的!”说着眼眶不由微微一红。 “我也是。”秦弓定定道心中有说不出的不舍口中却道“傻丫头又不是不见了别这个样子。” “嗯我去啦。”罗漪低着头道。 秦弓点了点头眼看着劫波杯的白光亮起罗漪的身影在光亮中逐渐消失怅然若失。待得那白光消失多时方才怏怏而回。 他甫到魔宫前早有婆雅、蓼莪率火星、地空、地劫及火空两族诸部下恭候。一见他来众人突然俱都拜倒在地高呼“参见尊主!” 秦弓一愣笑道:“大长老蓼莪姐姐你们这……又何必行此大礼呢?” 婆雅抬头道:“尊主虽是不拘小节但是礼不可废受了我等一拜便算是应了登座之典从今后我等唯尊主马是瞻。” 秦弓心下暗忖:“事到如今这魔尊也没有不做的道理了。”当下清咳一声道:“各位请起我应承各位便是了。只是日后事多还须仰仗各位!” 众人闻言大喜站起身来将他拥入紫辰殿宝座之上更有蓼莪奉上魔利支剑。秦弓双手接过拔出魔剑雷鸣电光中修罗之火再次撞破殿顶直冲天宇。 紫辰殿至魔宫乃至整个无明天所有魔众尽皆拜倒齐呼尊主。其声仿佛雷动如同山呼海啸响遏云霄。 秦弓低头处众人尽在脚下匍匐刹那间一种君临天下的快意油然心生隐约有站在万众之巅傲视群魔目无余子的感觉。他缓缓收剑心想:“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了这宝座前仆后继原来就这万民一拜便可让人如此飘飘然了!”忙又震慑心神暗道:“秦弓啊秦弓你可不要被冲昏了头脑才好!”忽记得在人间界时自己曾对白泽说过:“如果没有净土那净土就由我来创造!” “我当要在这色界天创出个平安喜乐的净土来!”秦弓抬眼看着手中焰光四射的魔利支剑。紫辰殿顶那修罗天的画像在焰光中似是有了生命一般举手投足间仿佛飞舞眉目顾盼中依稀神扬。 侍立在一旁的柔荑也自露出甜媚的笑容来眼中尽是秦弓手持魔剑那威风凛凛的模样。 第四十章 虞诈(一) 泛动的雷光火影震撼的不仅仅是无明天而已。 胜巽天风魔殿上白藏半躺在座位中眼神穿越了殿顶似乎能够看得到无明天紫辰殿上秦弓手中的魔利支剑。 风自殿外穿入在殿内游荡带出的声响如同撕裂的锐叫。白藏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微合的双眼将一切锋芒尽皆掩盖。 “报宗主!二公子自人间界回来了!” 白藏只是将垂着的眼皮抬了一下。殿下一人长身玉立正是曾随秦弓在人间界奔走的白泽。 白藏那春风般的笑容逐渐绽放眼神却锐利得如同可以顷刻封喉的利刃一般:“你终于回来了!” 白泽叫得声“父亲大人!”便不再说话。他对父亲向来敬畏有加。 白藏悠悠道:“我已经叛离魔尊。” “什……什么?”白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你现在就去魔尊那里。”白藏淡定道。 白泽惊诧莫名呆立当地。 风魔殿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在不断的呼啸。 魑魅天的阳光依旧的和煦式微站在庭院中低头看着摇曳多姿的金波旬花。花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艳光四射。 身后是垂手而立的短狐。短狐狭长的双眼在阳光下眯成了一条线。 式微拈着胡须微笑笑容里藏着杀机。 “败了?” 短狐一声不吭脸色却有些青。 “很好。”式微的声音不现喜怒。 短狐依旧不说话就是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式微抬起头来遥看着天外。天的一角有云色浮动云外依稀有雷火隐动。 “魔利支剑……终于也落在他手了。” 短狐终于轻轻的“哦”了一声。 式微转过身来凝视了短狐片刻道:“你想说什么?” 短狐迟疑了很久方道:“师父其实……其实……” “其实他就是魔尊咱们不妨归降于他说不定便可与天界一争短长到时也可扬眉吐气啊。”式微缓缓道。 “师父也是这么想的么?”短狐喜道“我还怕……” “怕什么?”式微微笑问道。 “没没什么。是徒儿多心了。”短狐恭敬道。 式微长叹了一口气道:“你没有多心。”说话间右手陡然一伸直插向短狐小腹。 短狐一声痛哼弯下了身子脸部因痛苦而扭曲。却尽力的抬起头来眼中尽是莫明的惊诧。 式微自始至终都是那微笑的神情仿佛动手的根本不是自己被伤的也不是自己的徒弟。只听他续道:“归降了他你们都依旧是战将若是他一统了色界天你们便是受封的元勋……” 他收回了手修长锋利的指甲带出五缕鲜红。金波旬花染着了血色却显得分外艳丽。短狐颓然倒地。 式微注视着自己的指甲道:“……可是这样的话我又算什么呢?” “领!”庭院口侍立的灭度组众人尽皆惊叫。 一人飞身掠至正是最为忠心领的戌。他俯身抱起短狐。却见短狐脸色如同纸色般惨白小腹处五个血洞如同恶鬼的口眼狰狞可怖鲜血兀自喷涌不止。 戌连忙帮他止血却抬起头来双目尽赤一时间将惧怕都丢在了脑后只是盯着式微怒道:“你!你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他是你徒弟啊!” 式微冷冷一笑长袖一拂转身而走。袖端自戌眉心带过。戌刹那间顿住了所有的动作如同一尊雕塑一般。 待得式微的身影消失在庭院的另一端时余下的灭度组众人方敢上前。 捣药推了推戌道:“老爷子走了……”猛然间看到戌的面孔立时化作一声痛叫:“戌----”只见戌面如金纸眉心一点黑色。淡淡的黑血自七窍缓缓淌下却已然死去多时。 灭度组诸人看着戌的尸身与奄奄一息的短狐尽皆掩泣却不敢大声。 “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捣药彷徨道。 白额抬头朝式微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心有余悸却又忍不住压低声音恨恨道:“这等无情的主子还是不跟随的好。不如我们就此投奔……” 众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一点头:“天狼!” 无明天上下一片喜气便是平民百姓也都似平添了八分欢喜却又不知道这喜从何来反正既然庙堂之高欢天喜地江湖之远也自然应该喜地欢天。至少毕竟又多了一分希冀多了一分新鲜多了一分谈资。 此时的秦弓却并不开心反多了几分忧色。现单魔界之内便分作三块式微虽连连受挫但树大根深想要连根拔起绝非易事。新近又反了白藏。己方不但少了个强助反多了个大敌。而好不容易与南天界的盟约却又被白藏破坏了。如果天界趁隙来犯不免腹背受敌。如今之状己方反倒是最弱的一环所持者不过是有天狼之武勇而已。然又因魔尊一词与那魔利支剑却又成了众矢之的。这叫秦弓如何不担忧? 秦弓与婆雅等人正在紫辰殿商议柔荑亦侍立在他身边。 忽有报说风族白泽求见。 秦弓喜道:“白大哥回来了?快快有请。” “且慢。”婆雅柬道“白泽虽与魔尊有八拜之交但他毕竟是白藏之子突然求见恐防有诈。” 秦弓一笑道:“白大哥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但见无妨。” 婆雅转头问报者道:“就他一人么?可有随从兵马?” 报者应道:“就他一个。” 婆雅点头道:“只他一人也兴不出什么风浪来且让他进来吧。却不知那白藏搞什么古怪。” 报者这才回身出殿。 秦弓眉头微皱却并不说什么。 白泽一入大殿立时跪下口道:“罪臣之子叩见魔尊。” 秦弓连忙下座走到白泽跟前双手将他扶起道:“白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白泽道:“家父已反我亦有罪。” 秦弓一摆手道:“白藏反叛之时白大哥尚在人间界半点都不知情何罪之有?来人看座!” 白泽又拜道:“谢尊主!”这才坐下却也只是占了椅子一角并不坐实了。 秦弓见白泽如此拘泥心下大是不乐却又知想要再如人间界时两人间兄弟亲密、全无挂碍却是不太可能了只得怏怏回座。 婆雅忽道:“尊主我们适才说到当今之势。臣以为白藏新反人心未定当先击之只要可以降伏了白藏风族自然可定。尊主以为如何?”说话间却看着白泽脸色。白泽只是低垂双眼不动声色。 秦弓微一颔道:“大长老所想与我不谋而合只是如果式微或者天界来犯却是无法分兵抵挡。” 婆雅道:“有走报说南北两天界因争银河界域正大动干戈怕无暇顾及我们我们只须防着式微就是了。” 白泽忽道:“在下倒有一计可对付式微。” 秦弓“哦”了一声道:“白大哥有话尽管说无须客气。” 白泽道:“风族之中我也有一队亲信兵马。我可招此兵马前来佯作与尊主为敌诱得式微再两方夹击纵不能将他尽数诛灭也可让他兵力大耗不敢与尊主为敌。” 秦弓想得想道:“白大哥之兵马不知有多少人。” 白泽道:“不多三千不过奇兵之计三千也应该够了。” 秦弓点头道:“不错就按白大哥的意思好了。” 婆雅一旁道:“尊主此事不可。” 秦弓眉毛一挑沉声道:“为何不可?” 婆雅道:“白泽毕竟是白藏之子若是他不是诱敌而竟就此攻来我等又怎能抵挡白藏与式微两路军马?” 秦弓冷笑道:“用人不疑我既信得过白大哥便可用他之计。” 婆雅还想再说什么秦弓一摆手道:“你不用说什么了我计议已定白大哥你去招回旧部我们即刻布置就等式微入彀。” 婆雅看了看秦弓脸色心中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散出紫辰殿时蓼莪跟在婆雅身后。婆雅惯常的抬头用他那灰暗的眸子看着青天:“大护法你跟着我做什么?” 蓼莪嘻嘻一笑道:“没什么我看大长老好象有心事说不定想找个人说说。” 婆雅笑道:“你倒总是那么开心。” 蓼莪悠然道:“开心点不好么?大长老是不是想太多了才会不开心?真是要打仗我们也不怕谁就是白藏和式微一起来我也管叫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婆雅低下头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魔尊即位当可一统魔界是我早就卜到的事情。” “那您又担心什么呢?”蓼莪奇道。 婆雅忽道:“一个先知能够预见到很多东西却有一样东西他是永远都看不到的你知道是什么么?”他并不等蓼莪反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是自己自己的命运。” “您的命运?”蓼莪问道“您会有什么事?” 婆雅摇头道:“我是怕……”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复长叹一声道“怕位高震主啊。” 蓼莪闻言一惊忙道:“不会的长老也是为小弓好啊他应该知道的。” 婆雅淡淡道“今日在大殿之上尊主几次脸露不豫之色我虽不能视物但依旧可以感觉得到。希望是我多心才好。” 蓼莪笑了笑道:“小弓是我从小带大的他的为人我最了解长老大可放心!他一定不会有害人之心的。” 婆雅呵呵一笑道:“尊主仁厚我是知道的但他也很傲也许不太喜欢别人左右他的意志。” 蓼莪点头道:“说得也对哦。” 婆雅缓缓道:“身居高位之后是人都会有所改变的。”声音飘忽得如同天边飘过的那一缕云彩。 “小弓一定会是我们所期望的明主的!”蓼莪道。 婆雅嗯了一声道:“这个我也相信。”忽又道“尊主如今已是万魔之尊小弓两字你今后还是放在心底吧。” 蓼莪含糊的应了一声心下却并不以为然。 第四十章 虞诈(二) 两人正说话间蓼莪忽见天际现出数个亮点来那亮点当空划过急坠地。 “有情况!”蓼莪喝得一声身子已经朝亮点落地处直飞出去仿佛流星赶月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秦弓正在魔宫内院与柔荑聊天忽见亮点陡现接着又见一道红光掠去知是蓼莪追去查探。看那亮点落下的数目与度便知来者不少且皆非庸手惟恐蓼莪有失忙冲柔荑道声“稍候”化一道紫电急追而去。 蓼莪身在空中低头细细搜索地面却见那亮点坠地方向正有十数条人影急急朝魔宫而来一个个步惊人显是身手不凡。他们度虽快却并不刻意隐藏行踪其中更有一人身上似乎负着一人。蓼莪心中奇怪落下云空拦住众人去路口中喝道:“哪路神魔前来造访?”定睛一看面前众人却并不陌生正是那灭度组中的九人。 那九人见是蓼莪忙停住脚步。白额当先一步抱拳行礼道:“原来是大护法我等兄弟特来投奔魔尊还望大护法引见。” “投奔?”蓼莪一愣心想“这式微又要耍什么诡计?”口中却格格一笑道“听说灭度组个个忠心却怎么会背主来投?” 白额道:“护法不信也无妨还请让我们见过魔尊才好。”那白额脾气一向暴躁能如此软言求人也算是破题第一遭了。 只是蓼莪越见他如此却越加不信反道:“你们到底有什么诡计?一并使出来便了。无须魔尊就我蓼莪一个便能尽数接住。” 白额额头的白色斑纹突突直跳已是有些按奈不住。一边隼一声长啸道:“和她废话什么冲过去便是了!”身形在跳至半空复又直落下来双手箕张宛如一对铁爪一般直取蓼莪双肩。 蓼莪一扬眉道:“来得正好!”向后退了半步双掌以举火燎天式相迎。不料那隼身在半空却依旧能腾挪漂移身子凭虚一折转到蓼莪身后铁爪直取蓼莪背心。眼看爪及背心一旁捣药忽叫道:“不可伤人!”话音未落便见一条人影直飞出去趴的一声扎手扎脚的摔倒在地。再细看时那人影竟然是隼。原来蓼莪料敌先机背后无声无息一脚勾踢正中隼小腹顿时将他踹飞。 隼一着地便即跳起身来只是脸色已然微微白口中冲捣药怒喝道:“你小子叫谁不要伤人啊?!” 捣药扯了扯自己的长耳朵尴尬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蓼莪格格笑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不要打我们无明天的主意乖乖回去吧。” 蛟越众而出道:“大护法我们确实是诚心来投奔的你又何苦相逼?!你看----”说着将手冲身边的罴一指。罴背上背着一人那人自始至终都是一动不动却不知是死是活。罴这时才将那人轻轻放下在地。 蓼莪识得此人正是灭度组领短狐。却见那短狐气息奄奄面色灰淡显是受伤不轻。她曾与短狐交过手深知此人功夫了得不由奇道:“咦?是谁可以将他伤成这样?” “是式微!” 灭度众人听得式微两字时脸上均有悲愤之色。 “可怜戌他……”蛟说得半句喉头不由一阵哽咽竟是说不下去。 蓼莪闻言不禁恻然见他们的神色亦不似作伪忙道:“那是我误会大家啦真是过意不去。”复转头看了看隼歉然道“你……不要紧吧?” 隼苦笑道:“无妨。” 蓼莪点头道:“我这就带你们去见魔尊。” “不劳大护法带路我已经来了。”忽一声音自天而降。众人急抬头看处正是秦弓到了。 但见他黄袍博带肩披七星狻猊吞头顶束紫金冠剑眉入鬓半藏傲目似流星一点煞。自成魔尊之后打扮神情与前已是大不相同。 灭度组众人见得是秦弓一齐拜伏:“吾等前来投奔魔尊望魔尊容我等可有安身立命之所。” 秦弓将袖一挥道:“各位且起。”却见短狐躺在地上忙道“短狐兄受伤了?我们还是快回魔宫再作道理。” 众人听得“我们”两字直觉魔尊已将他们当自己人看待了心头大喜忙抱起短狐跟着秦弓而去。 魔宫内、鸾翔宫中。 短狐躺在锦榻上灭度组九人围作一团。秦弓负手而立看着锦榻边手持金针的柔荑微笑。 柔荑将长用手帕系在脑后手中拈着金针出手如风顷刻间已在短狐胸腹等各处连下十数针猛然间一针刺入短狐人中口中娇叱一声:“还不醒来!” 短狐大叫一声:“痛煞我了!”双眼陡然睁开。 灭度组九人均自大喜道:“好了好了终于醒过来了。” 柔荑收了金针将手帕解了。一头长复又披散下来悄然离榻。 秦弓赞许道:“好本事!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妙手。” 柔荑浅笑道:“那式微医学丹青、机关武学无不精通我跟他师徒一场自也学了点皮毛的。”忽妩媚一笑道“要是你哪天不理我了我就……”说着将金针虚虚的冲秦弓比了一比。 秦弓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哪里敢不理你?也只有你不理我的份啊。” 柔荑假意嗔道:“好哇原来是不敢却是想的。” “没有没有。”秦弓一本正经道“想都不曾想过。”眼中却满是笑意。 柔荑嫣然道:“没有才好。”心中却突然没由来的一阵惶恐不自觉的偷偷叹了口气。 那一厢灭度组七嘴八舌的只管和短狐说话。有的只管嘘寒问暖有的只把近情汇报虽是杂乱关切之情却是漫溢。 “好啦他新伤初愈你们让他休息休息。”柔荑一边喊了一声。 那九人这才不再说话。 短狐看了柔荑一眼道:“原来是师妹真是多谢了。” 柔荑福了一福道:“师兄不必多礼是魔尊让我帮你治的哩。” 短狐嗯了声道:“这一番我等反了式微以他的个性必会迁怒于魔尊只怕不日便会前来率军而来。魔尊还须早作准备。” 秦弓哦的一声道:“短狐兄只管好好休息式微的事情不用放心上。待日后还要仰仗短狐兄大力呢。” 短狐点了点头也觉自己这一次果然伤得颇重便自闭目养神。 秦弓等人不再打搅均自退出鸾翔宫。 只见婆雅正在宫门守侯一见秦弓忙上前道:“魔尊有报传风族白泽率精兵三千逼近修罗天。” 秦弓唔了一声道:“白大哥来得好快。式微处可有消息?” “有式微处大军怕比白泽更快这一次似是这老儿亲自率军。” “哦?”秦弓剑眉一弹道“好哇我们即刻准备迎战!既是式微亲来少不得我也需亲自出马才好。” 婆雅微微一笑道:“魔尊说得是我这就着人前去部署。” 第四十一章 恶战(一) 星汉在穹苍间沉浮或湛蓝如水或冰灰似铁或红艳胜火。每一个界天都在广袤的宇宙间以各自的方式行走历经着自己的成住坏空。 脚下的这片土地灰黄与浓黑相互混杂形成一片浑浊的色彩。在灰黄与浓黑中却又泛起暗暗的红色。这一处界天一眼望去是无遮无挡的旷野。此处便是魔界的战场----修罗天此处是死神的极乐土此处是战士的埋骨处。每一寸土地都曾被无数鲜血所浸渍每一块天空都应有不屈的亡魂在盘旋。 式微深深的吸了口气隐隐的腥味在鼻端飘过。他微笑着看对面秦弓的大军竟仿佛嗅到了天狼的血味。 秦弓紧抿着嘴唇看着式微身后黑压压的魔族将士眉心微微一跳心中暗自将双方实力比较只觉此番必是一场血战纵是能取胜只怕损失也自不小。这万千之众又有多少可以生离此地返回故里?想到此处不由一声轻叹。 式微似是看穿他的心事一捋白须道:“天狼我看你不如就此降了我免得生灵涂炭多无数冤魂。” 秦弓冷冷一笑道“你手段毒辣心藏奸险魔族若有你来统率岂不永无宁日?!” 式微也不生气坦然道:“成大事者自该如此多谢阁下这八字考评。” 秦弓身后灭度组诸人见到式微早双目带赤听得这话更加按奈不住纷纷道:“尊主何必与他废话将这无耻老儿擒下便了!” 式微嘿嘿而笑道:“你们是我养的狗如今别人给你们的食料多了竟咬起主人来了?” 灭度组九人听得这话更加怒不可遏却深知自己本事实不及式微多多因此并不敢向他叫阵只是破口大骂起来。 式微听着只是微笑竟是丝毫不怒。 秦弓原想借灭度组这一通骂阵可以令式微心浮气躁眼看却是不奏效心想:“这家伙果然是个老狐狸若是硬碰硬的拼将起来怕不知鹿死谁手。” 正此际式微军中忽地冲出一个人来只见他黑衣如铁倒拖长戟却是地族的计都。他原本是个急性子最受不得激听得这许多骂语早沉不住气不顾号令自顾自的便冲了出来。口中兀自唤道:“天狼让我来会会你!” 不料秦弓与灭度组诸人忽的退了几步隐入阵中。阵前一列色皆是红衣红甲的火族战士但见他们同时挥手无数爆焰火球直朝式微军中射去。 式微阵中水族战士连忙祭出水龙相抵但见阵中青烟滚滚热浪滔天良久方才歇止。 再说那计都当其冲猛见竟有几十个火球朝自己飞来连忙舞动铁戟挡住火球只是那火球刚与他手中长戟相撞便自炸开如许多的火球一同炸开哪里还有活路顿时被炸得血肉横飞化作一团焦碳。 但听得秦弓一声喊火族战士第二拨火球又自射到。这一番水族战士有了准备已不如适才那般慌乱然先头军队却也有些乱了阵脚。 秦弓正待下令大举进攻忽见阵前地下黄土翻滚正是地族战士遁地来袭忙将右手一翻天狼箭奇光泛动。他将天狼箭就地一划阵前立刻现出一条深谷将两军分开阻住地族袭击。 式微却已乘机将队伍撤到火球射程所不及之处。两军遥遥相对均自不敢妄动。 双方正僵持间修罗天风沙突起一阵怪风凭空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来。怪风过后却觉天色一暗众人急抬头看去却见半空中黑压压的尽是背生双翅的风族将士当先一人眉间一片肃杀正是风族宗主白藏无疑。 秦弓见是白藏心头一惊失声道:“怎地是你?白大哥呢?” 白藏嘿然道:“那个逆子早被我就地正法了我特地前来助老爷子一臂之力!” 式微闻言大喜:“白宗主来得正是时候我们一起戮了天狼平分魔界天下!” 白藏点头道:“正是如此!”说罢一挥手风族众将士一齐朝秦弓军队掩杀而去。 秦弓手下只得火族一族战士又哪里能与风、地、水、魅四族相抗衡连忙撤军自己却将天狼弓一横竟是要独自断后欲保手下万千战士。 只是百万之众铺天盖地而来他纵然神勇却又如何能挡得了这么许多?! 白藏似是不欲与秦弓正面交锋见对方独独留下一个他反倒勒住风族三军只在空中盘旋。 式微心中暗骂白藏狡猾只是不愿坐失尽灭火族之良机急麾部队掩杀而来便这一冲反倒冲在了风族部队之前。 式微大袖一挥当先迎向秦弓。只见他袖底伸出一指宛如蝎尾毒钩自下而上刺向秦弓手腕。 秦弓天狼弓在手沉腕一格那一指堪堪划过弓背。天狼弓乃神界至宝经他指甲一划竟也划出一道刻痕来。秦弓不由脸色微变心中戒备手中已然使出十二分本领来。 天狼弓上紫电一现两支电箭先后射出式微不躲不闪长袖一覆竟将前一支电光收了顺势挥袖又将电光掷出两道电光在空中一撞劈啪乱响在半空中下了一个惊雷光电纵横宛如将空间割裂。正是式微的独门之伎----袖里乾坤。 秦弓趁此一缓天狼弓向天一。 一道光芒冲天而上又化作万点寒光散落便如万千噬魂的毒虫直落阵中。血肉的躯体便是奉养它们的供品。战士们纷纷倒下惨呼声尚未夺喉而出魂魄已至黄泉路。追击的队伍立时缓了下来。 秦弓右手五指竖风、火、雷、电、冰五箭。他五指一并五箭并作一箭箭色如琉璃箭身雷环火动嗖的一箭射向式微。式微也不敢轻敌双袖齐挥想卷住来箭但听得忽喇喇一声裂帛之声那箭已然将两只大袖扯作无数碎片如同百来只灰色大蝶只在空中乱舞。只是那箭劲却也衰了并没有伤到式微分毫。式微一双枯瘦的胳膊裸露在外极是狼狈。 万千红尘皆是箭天狼弦响如霹雳。 秦弓横弓在胸前神威凛凛百万之军竟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式微愣得一愣赞道:“战神果然名不虚传!”却自身后抽出一柄东西来。 秦弓定睛细看却是一柄日月护手钩不知怎地他一见此物心头突地一跳竟觉心神微乱。 第四十一章 恶战(二) 式微将护手钩一摆阴鸷一笑道:“天狼你还记得这把钩么?”那声音低沉中充满着魅惑又仿佛是一个奇异的咒语引人不由不朝着他希冀的方向想去。 秦弓的眼神全然被那钩吸引只看见那钩形状古怪到得钩端突然变细宛如蝎尾摄魂的毒针针头上一点绿光仿佛一个残忍的眼神。 天蝎灭度钩?! 秦弓只觉脑中一窒元神倒似离了躯壳一般全身立时僵住了。 眼前的千军万马一阵模糊隐约中见着的却是堂皇的宫殿中华丽的宴席。耳中的杀伐声似乎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中飘忽而来的觥筹交错声。 “这……这是天狼宫?”秦弓细看席上开怀畅饮的人们却是昔日神族的同僚。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刻骨。这正是那一世他战败魔族大军凯旋而归的庆功宴。 一张谄媚的脸闯入他的眼帘是天蝎。 天蝎一手举着葡萄美酒一手却搭在腰间。腰间是他的兵刃----天蝎灭度钩。 而此时的自己却正陷入迷惘中什么都没有现只是机械的举起酒杯…… 背心有锐利的刺痛绿色的光芒却自前胸透出那一点绿光犹如一个残酷的眼神。 “是天蝎他受命要将我杀却!” 那一幕在脑中重现那背心锐利的刺痛却清晰的仿佛如同再次亲历。 “我的心脏明明停止了跳动却不曾死去只因我是魔神之躯!一切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秦弓缓缓抬头眼中一片迷乱。心神早返到百年之前眼前是一片血色与火焰的晃动天狼星的精魂化作神箭飞逸。天狼宫随之倒塌所谓英勇的战士所谓堂皇的宫殿所谓辉煌的战绩尽在弹指间化为灰烬。 “我的家……”秦弓低声的呻吟了一声“天狼星……我永远都不能回去的故土……” 此刻的他已因着这一柄突然出现的天蝎钩完全陷入了过往的思绪中浑忘了身在何处心在何方。 式微眼见幻术奏效更不迟疑手中的钩正对着秦弓的心口直刺而去。 这一刺快似闪电秦弓迷乱之际更不知闪避眼看便要命丧钩下。 正此际式微忽觉脑后劲风来袭。破空之声正急百忙中式微不及格杀秦弓先行自保忙将灭度钩向后一摆只听得铛的一声响正与后脑袭来之兵刃撞个正着。式微只觉一股大力自钩上传来虎口顿时迸裂鲜血直冒拿捏不住兵器天蝎灭度钩脱手飞出。 式微心中大惊转身看处却见背后不知何时多出个人来。此人金甲金盔将浑身上下遮得严实便连脸也遮去大半只有下颌一部虬髯露在外面。 魔族诸将士都将目光注视过来一个个面面相觑此人竟似从平地里冒出来的一般不知何时便到了式微身后。 式微更是惊恐此人一招便将自己武器击飞自是非同小可当下喝道:“阁下何人?” 那人却并不言语只是木然而立。 “咦?!”天蝎钩一离式微之手秦弓顿时醒觉看到这金甲武士忍不住脱口道“怎么是你?”此人正是前日在紫辰殿将白藏救去之人。 金甲武士依旧不理不睬只伸出右手捏了个符诀。 式微心中戒备双手一错便待接招。不料那武士喝声:“遁!”在一声炸响中化作一缕清烟遁去无踪。 此人到底是谁?又是何方神圣? 式微与秦弓均自想道。 秦弓深深的吸了口气暗道一声:“好险若不是此人出现今番却是要遭式微毒手了。” 式微心中恚怒:“哪里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人?却坏了我好事如今想要擒住天狼却是难了。” 式微正在思忖对策时忽见己方部队后方一阵混乱。那风族的将士们一个个都自空中飞扑而下只朝他军中砍杀。地、水、魅三族将士措不及防被杀得七零八落。 这边军中一乱那火族战士却停住了撤退掉转头反扑过来。 式微不由失色口中大叫道:“白藏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白藏忽地一笑笑容中竟带着别样的妩媚。只见他一弹指三道碧烟当空射向式微。式微连连挥掌将碧烟驱散。 “碧氤氲?你是青鸟?” 白藏将双翅一展现出本相却是个绰约的女子果是青鸟无疑。只听她嫣然道:“是我老爷子好久不见啦!” 她身后现出一人来白衣胜雪眉间暗蕴一段神采与她并肩而立正是白泽口中兀自叫道:“老贼你中了魔尊的计了!还不束手就擒?!”只将个式微气得须乱颤。却不及回口只在蝶、鹿、豕三护法掩护下率队向右方突围。 不料未走数步便听得一声炮响右翼撞出一彪人马来为一人着水蓝色短裙手持离火锤乃是蓼莪口中只道:“不要放走了式微!” 地族青阳忙率先挡住蓼莪。式微一阵惊慌欲往左走却见又有魔族三煞率队杀到。一时间四面杀声震天更不知有多少兵马。不由得一声长叹。两眼向天心中只道:“你……怎地还不来?” 生命只剩下徒有的躯壳杀戮却在本能的继续并将修罗天染成一片暗红。温热的血自躯体内涌出就立刻被灰黄的地面吸收只留下暗红的残迹。 鲜血在肆意的飞溅喷涌。死亡近在咫尺之间。胸中的热血被眼前惨烈的杀伐点燃快意的燃烧迸。所有的战士都似乎忘却了自我的存在忘却了生命的可贵。所有的一切都被激越的撕杀掩盖而将内心深处的野性显露。知道的只是不断的砍杀不断的杀戮将自己的鲜血与别人的鲜血混在一处并以此来祭奠这修罗天过往的无数亡魂。 眼看式微已无处可遁忽见天空间猛可地闪过一道强烈的电光如同一条巨龙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一个惊雷直落在战场之中伴着惊雷而下的是飞火流星般扬起的火焰。 “来了!”式微心头狂喜脱口道“总算没有太迟。” 退至后方的秦弓远远看到火焰升起不由一怔:“阿修罗之焰?” 站在秦弓身边的婆雅道:“难道是魔利支剑?” “魔利支剑应该供在紫辰殿上的啊!”秦弓喃喃道“能拿到那剑的人只有……” 雷光焰火散去场中赫然多了一人只见此人手中高持着一柄宝剑剑身兀自有雷电隐然火焰缭绕正是魔利支剑。 “住手!”持剑之人一声高叫其声高锐直刺得所有人耳膜生痛。却都一齐止住了手中的动作。 秦弓大叫一声:“不好!”身形急掠到阵前。 那人见是秦弓嘿然一笑道:“天狼!你给我站住!”却将魔剑斜斜一指自己身侧却见他身边一人委顿在地一头长却牢牢的抓在他手中。 “你看清楚了她是谁!”他说着将身边的人拖得转过脸来秦弓看得分明那人正是柔荑。 秦弓连忙停住了脚步双眉倒竖起来怒喝道:“短狐你想要如何?!”声音中有着明显的焦急便连声调都变了。 来人正是短狐。他狭长的眼睛向四周扫视了一遍方才道:“你道我想如何?我要你撤去部下。” 秦弓哼道:“你要敢伤柔荑一根头我便把你碎尸万段。”他尽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既恨短狐竟擒了柔荑更恨自己不能察人竟自信了此人却让柔荑受苦。 式微快步靠近短狐脸上却又现出笑容来:“天狼你的要害始终都捏在我的手里。” 秦弓脸色青却不言语心中显然怒到了极点。再看柔荑只是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短狐道:“你放心柔荑没有事只是晕了。” 其时场中央是短狐与式微及其残部火族与白泽所率风族三千战士则在外将之团团围住。秦弓眼光自手下诸将面上扫过心想:“若是我答应放了式微岂非令他们失望……可是她她怎么办?” 他深知这一次实是将式微一众一网成擒的良机过了这一次想要再抓住他却是难了然那女子却是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按着向日里的秦弓便是神魔两界万千生灵加起来在他心中也未必及得上柔荑的一根手指头吧?他一咬牙正待把个“撤”字说出口却听得悄然走到他身边的婆雅一旁缓缓道:“尊主这修罗天遍地都是死去的战士啊!” 秦弓一愣转念便明白他的意思若是他一声撤字这如许多的战士便是白白的丧了性命更无半点价值。 “那难道就任由柔荑落入他们手中?”看着短狐将魔剑指着柔荑剑光中映得柔荑的脸越苍白柔弱他的心中不由一痛。 一时间秦弓心中一阵混乱在这关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第四十二章 神守(一) 树叶与尘土在地面上缓缓旋转又无力的跌落似是不甘这般的衰落和消散却依旧无力回天。 白藏站在无明天看着这般的景象面上带着仿佛的笑容:“天狼你倒下时是否也如落叶一样的无奈?”抬眼处魔宫近在咫尺这是一座空城吧?所有的精锐应该尽在修罗天与式微对抗。 “白泽我的儿子!”白藏笑容依旧心中想道“若不是你又怎可令天狼倾所有的兵力去与式微正面交锋?你什么都和我很象只是少了份野心却多了点所谓的忠心。”所谓知子莫若父他深知白泽必不会随自己反了魔尊是以爽性便让他去投奔秦弓又料定白泽会定下那般的计策更任他带走三千亲信兵马也只作不知自己却乘虚来袭无明天。 “一切尽在我彀中。”白藏将手一指魔宫大声道:“今日我们当在魔宫设宴紫辰殿摆酒。”身后万千风族战士欢声雷动。 魔宫悄然而立更无半点声息只将宫门紧紧的闭了吊桥高高拉起。城楼上却有旌旗飘摇中央有金红色大旗一面上绣一头黑色啸月巨狼正在风中招展。 那一年也是这旗曾在银河边界飘摇屹立。当时的白藏看着旗下手持天狼弓的那个人心中直觉人生一世便当如他一般:号令神魔界天独步。那是何等的威仪和风光?人生的意义尽在于此吧! 如今这旗在白藏眼中不过是一件摆设而已它象征的一切似也随那人消逝百年后而尽皆流散。 下一刻城头高举的旗上应是那风族的标徽吧而旗下威风八面号令群魔的便应是这一个胜巽天的主人了! 白藏轻轻一挥手风族的战士们鼓翼飞上半空护宫河不过丈许城墙也未及百尺一展翅便可飞上城楼将旗帜换了令魔宫易主。 风族的战士蜂拥飞上城头白藏淡然观之这也不过是意料中事罢了。只是少了抵抗也未免有些无聊。 眼看风族的第一拨人的双足已快踏上城楼却突然纷纷跌落下来倒似适才白藏见着的落叶一般但跌落时似乎都已僵硬一个个俱是直挺挺的仿佛在刹那间被冻住了。 白藏一惊连忙止了进攻急抬头细看借着日光的折射城楼上间或闪出七彩的光芒如虹似霓。 “玄冰结界?!”白藏失声叫道“南天之神?” 再看处城头上竟已黑压压的站满了守卫的将士当先一人银盔白甲手持吹雪神枪正是那南天八星中赫赫有名的破军。 只听他厉声喝道:“白宗主破军在此恭候多时了!” “你!”白藏惊道“你不是当日已随神族而去了么?” 破军冷然道:“我早不是神界的人了南天虽大亦无容我之处。没奈何只可在此等待宗主大驾。” 白藏嘿然道:“我原说若是这般轻易得了无明天入了魔宫也颇无趣。如今倒有趣起来。我看你身后也不过是三、五千火族的老弱病残又如何与我这十万风族战士抗衡?” 破军将神枪一摆道:“你且上来一试便知。” 白藏点头道:“说得也是。”右手一举高声令道:“列阵鼓风!” 十万风族战士一齐鼓动双翼刹那间狂风大作风云变色天地低昂。无数道风汇作一道龙卷飓风黑沉沉高约百丈;狂莽莽催城破寨。那飓风如同一条狂的巨龙直朝魔宫扑去破军的结界虽然厉害但在这飓风的威力下也只抵挡了半盏茶的工夫便有裂痕渗出刹那间小小的裂缝化作千万条罅隙如蛛丝般蔓延开来碎成无数片段颓然掉落。飓风将头一昂直向城头众人扑去顷刻间便要将众人抛至九霄天外把魔宫扯成断瓦残垣。 城楼上众士卒原本羸弱哪曾见得这般光景?!眼看飓风当头扑来个个惊呼有胆小的便欲抛了武器转头逃跑。 好破军只听他大喝一声:“休要惊惧!”跳上城楼一杆枪生生抵住飓风风口。枪上生百条冻气捆住飓风仿佛百来条白色小龙团团咬住了这一条黑色的巨龙。堪堪将飓风挡住。只是破军纵然神勇却也难抵挡十万人所之风飓风重压之下豆大的汗滴在额头渗出又被自己冻气一逼立时在额上凝成冰珠。神枪亦被压得弯如新月。 诸士卒见飓风被阻心中大定士气一时大涨连忙纷纷以爆焰之火居高临下射往风族军中。 风族战士受到干扰飓风略略小了下来。破军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只是冻气受飓风所迫已令得他面上罩了一层厚厚白霜与面具仿佛。 白藏见破军竟可挡住飓风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双手就虚空里一握化出两把风刀掠上城头直取破军要乘他受飓风压迫下无力还手之际取他性命。 破军眼看得风刀破空袭来却不敢回身抵挡只怕一松手飓风长驱直入魔宫被毁也便罢了这城中千万人的性命却要毁与一旦了。 白藏阴阴一笑在旁人无力招架时出手是他的惯用之伎。只见他人离破军尚有尺许刀刃暴然一涨分刺破军肋下与小腹。这两处虽非要害然要刺中便可叫他立时捏不住长枪那时只需飓风当头一压便可令之化作齑粉。 破军眼看避不能避架无可架只深深吸一口气拼力将身子移过寸许。堪堪避过肋下那一刀小腹上那一刀却正刺在胯骨上鲜血长流。破军闷哼一声双臂却是动也不动依旧将飓风牢牢抵住。 白藏见一招未见效第二招又迅刺至。破军心头大急突然大叫道:“你还不出来?我可要骂人了!” 白藏闻言一愣刀势微微一顿。便见横手里伸出一物来挑开双刀却是一支极大的斗笔就如同一杆长枪一般。 但听得一个声音朗声笑道:“我以为你一个人能应付啊。” 斗笔陡然一竖扫向白藏面门。白藏惊疑交加展翅向后一掠站定身形要看清来者是谁。 破军身后一人长身而起手中正提着那支斗笔却见他五柳长髯面如冠玉正自冲着破军道:“不过南天破军的本领今天总算见识到了在下实在是佩服得很。”这番话倒是说得诚诚恳恳全无半点调侃。 破军也不知是恼怒还是不好意思脸色微微泛红只是因脸罩白霜也无人看得见。他适才躲刀开声又要抵挡飓风极是费力此时却已不敢再分神对答只是轻声得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白藏一见此人心中一沉暗道此一战怕讨不到半点便宜了当下将风刀一拢道:“来者可是北天六星之天机?” 此人正是天机他一早便在城头只是南北两天向来不和此刻虽与破军并肩作战却也忍不住想看看他的能耐心中更不免有些希望他出口相求是以到得破军叫起他方才现身。 天机一捋长须道:“白藏百年前我们也算有数面之缘你便是忘了我也不能忘了它吧?”说着将手中春秋铁笔一晃。 白藏脸色铁青哼了声道:“当年的事不提也罢只是你又何苦来涉我魔界之事?” 天机摇头道:“非也这个不是魔界的事是天狼的事。” “那天狼到底有什么本事却要叫你等这般的折服?” 天机听到这一句时原本淡定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深邃起来:“如果说色界天竟有人心中可没有天界魔界之分怕唯天狼一人而已。便这一点便可让天机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当愿为他执鞭牵镫。” 白藏哈哈一笑道:“那也不过是野心更大一些罢了何况如今的秦弓又哪有半分得似当年天狼的?” 天机悠悠道:“天狼就是天狼不管是当日的魔尊还是今日的秦弓。”说着将铁笔一舞“白宗主无须废话咱们手底见真章!” 白藏也不再说话只将风刀紧得一紧凝神对敌。百年之前两人曾有一战当是时白藏以半招之差败在春秋铁笔之下。这一番两人再次沙场相见少不得又多了几分私恨旧仇双眼也不禁红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神守(二) 天机长笑一声单手执笔顺势便朝白藏点去。白藏不敢大意左手风刀荡开铁笔右手刀一长反刺天机面门两人顿时战在一处。 白藏将风化作有形有质之物时而当刀剑时而是盾牌。攻时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收时似铜墙铁壁坚不可催。天机一脸悠然手中铁笔忽点忽划如同在大笔书写着一段好文。笔意率直锐气毕露。两人正斗个旗鼓相当。 酣战间天机忽地刷刷刷连刺三笔将白藏逼退两步却并不顺势攻击反向后一掠退至城头。白藏一愣待要进击忽见天机大笔一挥当空写了个斗大的“林”字。那字如同磐石刻就一般就地跌落。 “不好!”白藏心念一动已知天机目的所在忙将身一坠右手风刀脱手飞出奔向那个“林”字想要阻住文字落地。 天机早晃动身影阻在前头铁笔一挑将风刀击散猱身而上敌住白藏。白藏长翼一展闪开攻势。 只听得轰然一声响那个林字掉落在城楼前的地面上地面立刻如同蛛网般开裂文字深入地下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陡然自地下破土而出如同生出一道绿色的屏障不但阻住了风族十万将士的进攻之势更将飓风的风源阻隔。 飓风没有了源头渐自弱了下来那呼呼的风声虽然惊人却已无法再向前半风。破军足下用力一蹬这一蹬之力由足至腰由腰及身由身到臂节节贯通直传到枪杆上。但听得破军开声吐气一声大喝枪上生万钧之力竟自将飓风远远的推开去。 那飓风吃这一推立时转了风头却斜斜的朝白藏与天机两人卷去。 天机背对飓风正遮住白藏视线。他虽耳中忽闻呼啸之声迅疾来袭却不闪躲反向前疾冲连人带笔撞向白藏身如猛虎笔如利齿。白藏虽见他来势凶猛并不畏惧双手虚抱如球一股旋涡自双掌间凝就径直缠向天机的笔尖。天机也不避让反向旋涡中心刺下。春秋铁笔与旋涡一触天机的身子立刻随着铁笔一起急旋转起来更顺着旋转离心之力斜刺里飞了开去。一如掉落在旋转雨伞上的一滴水珠一般。说时迟那时快天机堪堪飞出飓风已至。白藏此时方才现飓风已到眼前还未及有任何动作已被飓风卷入随风卷得远去了。 天机早站定身形只那长髯被余风刮得飘忽不定他看着被飓风刮远的白藏微微一笑道:“这个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再看破军只是斜斜的撑着吹雪神枪靠在城头休息。 天机长笑道:“好你个破军将飓风冲着我抛来也不打个招呼。” 破军应声道:“我想你一个人能应付啊。”此话正与适才天机冲他说的那话无异…… 天机瞪视破军一阵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神枪厉害原来口上也自不饶人啊。” 破军只是勉力一笑不再多言他抵得十万风族所铸旋风多时虽无大损却也十分疲惫。 城下风族众士卒见宗主被飓风刮走一时尽停住了手脚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天机站在城头高声道:“白藏都已经跑了尔等还不退去?”声音远远传开去十万之众个个听得清清楚楚。 风族中一员年轻将领挥动令旗指挥着部队缓缓退去竟是并不散乱。 火族士兵见风族退去尽皆欢呼。天机看得多时一声长叹。 破军一旁道:“风族尽退当是好事你叹什么气?” 天机拈须道:“你看他们退时井然有序丝毫不慌乱这一战可没有动摇他们什么。却不知那风族的年轻将领是谁。” 破军答道:“那是白藏长子白霄。” 天机赞道:“临危不乱又能指挥若定确是将帅之才。” 破军道:“看来那飓风也不能伤到白藏多少他们随时都会卷土再来单凭我们两人在此怕也撑不了多久。只望魔尊可以早日凯旋才好。”他眼望着天边飞渡的乱云心中念及的却不只是秦弓。 乌沉沉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一片阴霾中现出瞬间的光亮来越映衬出浓重的阴郁。 修罗天万千之众静静的站立着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看着秦弓。 他的一句话要决定的已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整个魔界乃至色界天的命运。他却默不作声。 如果是那一世我是天狼我会怎么做? 临到这一世我是秦弓我该怎么做? 秦弓看着一直紧闭双目的柔荑心中陡然一痛:“原来我空负一身本事却依旧要她一个柔弱女子身涉险地无法让她平安喜乐!”又看得一眼身周的将士们他们一双双的眼睛都望着自己眼中有无穷的热切和期盼。 “他们在期盼什么?期盼我杀了式微?期盼我用自己爱人的生命来换取他们的快意?”秦弓咬了咬牙双颊的肌肉微微牵动心中竟有淡淡的怒意。 “可是我我不就是因着希冀可以让魔族就此平靖才做这魔尊的么?又怎能因一己之私弃他们于不顾?”想到这里眼神不禁一黯垂下了双眼。 短狐狭长的双眼中出闪闪的光芒紧握着柔荑长的手微微向上一提将她的头皮都拉得微微隆起。柔荑在昏迷中似也觉得痛楚轻声的哼了一声。这一声却如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秦弓心头。 短狐冷笑道:“天狼你是不是要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秦弓将身子微微背转不让自己见着柔荑的脸口中道:“我只要一声令下你们谁也不能活着离开修罗天。” “哦?”短狐道“这么说你是不肯放我们走了?” 秦弓闭上了双眼隔得半晌心中已有了计较。双目陡然一睁眼中出两道厉光短狐被他这一看心中微微一怯倒退了一步。只听秦弓沉声喝道:“短狐虽说兵不厌诈但是你与式微无所不用其极视部属性命如草芥更坏了戌的性命实在忒也卑鄙了吧!” “领你……你怎么对得起戌?”秦弓部中一人大叫道那声音甚是粗豪却又带着隐约强忍的哽咽听来十分好笑只是场中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说话的人正是灭度组的白额。灭度组九人越众而出团团围住短狐眼中带着强烈的恨意和鄙夷。 秦弓这一句话大是有效不但激起了灭度组人的悲恨便是式微部下也个个脸色微变低声骚动起来。不自觉的一个个将脚步微微移动离得式微与短狐远远的。 短狐被灭度组一迫大是局促忙将手中魔利支剑一摆抵住柔荑急道:“天狼叫他们不要动否则我立刻杀了柔荑!” 秦弓轻哼一声并不答话转头朝式微道:“式微你今日决计难逃生天不过若是要我放你也无不可。” 式微眼光自部下脸上扫过却见便是青阳、鹿云等人脸上也有不屑之色心知大势已去今番却是众叛亲离。只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能让我生离此地再做计议不迟。”当下道:“你待如何?” 秦弓道:“你可以走愿意追随你的都可以走但是要将短狐留下。我要拿他的人头祭天!”说到最后一句时双目牢牢盯着短狐短狐只觉背心微微凉不自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式微拈着白须干笑道:“你是要我卖了部下独自逃生?” 秦弓冷笑道:“卖与不卖那是你的事情。” 短狐自是深知式微个性心中大是惊惧忙道:“天狼你搞清楚了柔荑可还在我手中。” 秦弓一声不吭只是看着式微。 式微看了短狐一眼咳了声道:“好徒弟要你替师父受过对不住了。”说罢长袖一拂转身便走。 秦弓沉声令道:“让他走!” 众人让出一条路来。式微身后竟是无一人相随那身影不禁也佝偻起来。 短狐见式微果然舍己而去心中又惊又怒喝道:“天狼你难道不要柔荑性命了不是?” 待得式微去远秦弓忽的微微一笑道:“短狐你放下摩利支剑与柔荑我放你即刻便走。” “什么?”短狐一愣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要拿我祭天的么?” “我放你走。”秦弓淡淡道“你原本不过为了式微只是他却弃你于不顾你更不必为他拼命放下人与剑我也不来为难你。” 短狐深深的看了秦弓一眼道:“你放我走?我若放下柔荑岂不立刻给你那么多手下砍成肉泥?” 秦弓抬眼看去却见灭度组、火族诸将士均脸有不忿之色也只做不知只道:“我如今乃是魔尊所谓一言九鼎岂会失信于你这个小人?你走我手下绝不会拦阻你!” 短狐看了看秦弓又看了看柔荑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天狼你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说罢放了柔荑将魔利支剑就地一丢大步而去。 秦弓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婆雅一旁道:“尊主你放了式微又放了短狐虽救了柔荑姑娘怕会失了万千魔族将士的心啊!” 秦弓看了婆雅一眼冷冷道:“我自有分晓。” 婆雅呆得一呆低头道声:“是。”便不再言语。 一旁蓼莪将这番情景尽看在眼里猛然想起日前在魔宫前婆雅对她说的一番话心底陡然有一股凉意透出忍不住轻轻的颤抖起来。 第四十三章 狙杀(一) 站在虚空间宇宙间无名的风动将式微的须吹得飘散开来。他眼望着渐离渐远的修罗天眼角的皱纹刹那间似乎深了许多那贯常的莫测深高的眼神也变得悲哀起来。然那悲哀又在顷刻间化作一种凉毒:“天狼你休要太得意了……” 修罗天秦弓轻轻的抱起柔荑。她披散而下的乌黑的长衬托得雪白的脸庞格外的苍白。 秦弓在她耳边轻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抱着她娇躯的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柔荑的睫毛轻轻的颤抖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秦弓关切的眼神虎目中竟隐约有水光闪动。 秦弓见她醒来双臂一紧将她牢牢的拥在怀中。 柔荑伸出纤纤玉指缓缓的抚摩着他的脸庞将嘴唇凑在他耳边轻轻道:“傻瓜我没事我好好的呢。” 秦弓嗯了一声扶着她站起身来。 战场上漫山遍野的火光在跃动着四下里依旧一片寂静。 秦弓一手拾起魔利支剑一手将柔荑搂住。抬头处眼中一片淡定。 婆雅见他扶起柔荑后便一直不再放手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却终究没有说话。 白泽忽道:“尊主三言两语不但救了柔荑姑娘而且令式微与短狐间种下仇雠更使地、水、魅三族万千之众一并弃了式微实在是高明属下佩服!”他冷眼旁观下已然现众部下对秦弓此番举动显是大有不满是以连忙将这几句话大声说了出来。 婆雅随即道:“尊主之能实非吾等能及!”他哪里不知道白泽用意而自己对魔尊原是一片孤忠自当出言相助。那大长老之言比之白泽当然更加有分量得多。 不知有谁突然高叫了一声:“魔尊万岁!”接着便有人跟着高呼“万岁!”那和声越来越大有如潮水一般滚滚不绝山野之中百万大军齐声的高呼足可撼天动地。 秦弓听得这所有给予他的呼声也不自觉的闪过一抹微笑。他将手中的魔利支剑往上一举四野立时静了下来。他转身朝着地族青阳、水族月隐、蝶鹿豕三护法道:“诸位今后有何打算?” 青阳看了秦弓一眼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秦弓摇头道:“宗主差矣你一句话便是地族所有的子民的前途与去向哪里可以没有话说?” 青阳一愣隔得半晌道:“尊主说得是。”这一声尊主显是承认了秦弓的魔尊地位。 只见他单膝跪下拱手道:“罪臣率地族参见尊主。” 一旁月隐忙应道:“青阳宗主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我水族愿尊魔尊为主永无反心!”也自上前跪拜。 他们两人这一跪身后所有地、水两族战士立时全部拜伏在地魅族将士见状也自纷纷跪落。 秦弓大喜过望松开柔荑收了魔剑上前双手将两人扶将起来。 修罗天呼声又起却似浑忘了适才浴血的奋战和与死神错肩而过的惊悸。而曾经并肩的战士们却静静的躺在泥泞中再也无法起身。却不知他们的精魂在冥冥中看到这一幕时是喜是悲。 趁着众人沉浸在凯旋的欢乐中时蝶翼悄然张开了黑色的翅膀化作一片黑色并将身影悄然溶入这一片黑色中顷刻间便不再见得。她的这一举动几乎没有人现除了就站在她身边的鹿云。鹿云抢上一步也躲身于这片黑色中。 不远处的白泽朝这一片黑色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似有所思。却被身边欢呼跃起的青鸟一把抱住心头不由一跳将思路打断只是回过头来看着一脸兴奋的青鸟给了个温柔的微笑。 秦弓低头看着柔荑笑道:“不管如何你都还在我身边。” “是啊……”柔荑应了一声。秦弓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却不曾听到柔荑那一声轻轻的叹息。 短狐行得匆匆生怕秦弓突然反悔追来只怕自己性命难保。心头却兀自愤恨:“式微你个老畜生亏我为你出生入死你竟然就将这样弃我于不顾。若不是天狼那小子妇人之仁我哪里还有命活?”越想越恨只将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不自觉间已离了修罗天猛一抬头却见式微正在前面不远处连忙快步上前。 短狐将行将近眼看还有十步之遥他突然将头一昂一口流沙陡然喷出正是那一招“含沙射影”。这招数原本用来突击偷袭最是毒辣那流沙兜头便朝式微罩下若是被那流沙沾着一星半点便只能任他宰割。短狐狭长的眼睛中又闪出得意的神采。 然就在此时式微的身影忽然在眼前消失无踪。大片的流沙落在了空处。短狐大惊失色心知不妙正待转身寻找式微踪影便觉背心一痛身子立时如同一团烂泥一样摊倒。式微慈祥的笑容在他面前现出。 短狐小眼微眨连忙不住口的叫道:“师父饶命!师父饶命!” 式微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我?想欺师灭祖么?” 短狐连连求饶道:“是徒儿一时糊涂上了天狼的当师父就饶了徒儿这一回吧。” 式微点头道:“若是杀了你我便再也没有可用之人了却是杀你不得。” 短狐忙道:“正是徒儿愿为师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式微拈须一笑道:“那也不必你起来吧。”说着便要拂袖解开自己在短狐身上下的截筋指。只是手挥到一半才觉自己的衣袖早在与天狼一战时被毁老脸也不觉偷偷一红心中却更增对秦弓的怨恨。当下俯身在短狐胸口连拍两掌。 短狐跳起身来疑惑道:“你你为什么要拍我两掌?” 式微淡淡道:“你倒是清楚我那截筋指原是只要一掌便可解了。” 短狐忙将自己胸口衣甲扯开却见心口处有一点极淡的紫印不细看实难觉。不由脸色大变:“你给我下了什么?错血针?乱魂散?百日笑……”他一口气说了五、六种厉害的暗器毒药越说心头越慌乱额头的冷汗禁不住涔涔而下。 式微道:“我要让你替我做事呢怎么会给你下那么阴毒的东西。这个东西叫做如影随形。只要你乖乖的跟着我保你无事若是离了我只需两个时辰便可让你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短狐听得“如影随形”四字口中不由一声呻吟惨然道:“你不如杀了我好了。”原来那“如影随形”又叫做“附骨之蛆”中者若是离开了下毒者便当毒性作作时全身如同虫咬蛆叮痛苦万状到得后来更将自己浑身的肉一块块的扯落令自己化作一副白骨方肯停歇。 式微呵呵一笑:“我怎么舍得杀你?你可是我的得力臂膀!” 正说话间忽听得一个声音格格娇笑道:“老爷子那我呢?算不算你的得力臂膀?” 式微回头看去只见虚空中现出一片浓黑黑色的轮廓仿佛蝴蝶的翅膀轮廓逐渐明显化作一只黑色的大蝶蝶翅一收露出女子娇艳的唇来那妖媚的笑声越清晰来人正是蝶翼。那尚未褪尽的黑色中又一条人影窜了出来自然是鹿云无疑。 第四十三章 狙杀(二) 蝶翼见鹿云跟来嫌恶的将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将手甩了甩倒仿佛是在甩却手上不小心粘到的鼻涕。鹿云也不生气只是站在她旁边默不作声。 式微和蔼一笑道:“你怎么来了?” 蝶翼见了式微的笑容反倒向后退了一步她跟随式微也非一日明白此人越是面上和蔼可亲时心底杀机便越重。口中连忙道:“属下是为了要察明情况这才到此时才趁隙逃脱。” 式微哦了一声脸上笑容稍敛。蝶翼忙将他走后的情形一一说了末了又道:“属下一心忠于老爷子是以探明情况后立刻便来了。” 式微听得部下悉数降了天狼不由仰天叹道:“没想到我苦心经营百年以图大业竟如此轻易就全数坏在他手中!”顿得一顿却又拈须微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笑到后来竟是须乱颤。 身周三人不由奇怪却也不敢问。 式微笑容忽的一收缓缓道:“现如今已不能回魍魉天那傀儡魔帝若是知道我等落败必定对我们痛下杀手。好自己掌控大权。落在天狼手中或者还有生路落在魔帝手里却是死路一条。” 蝶翼只恭敬道声:“是!” 鹿云问道:“那老爷子我们该当如何?” 式微道:“天狼精锐尽出。若我是白藏必趁天狼后方空虚去袭他无明天老巢。” “那照这么说白藏岂不是渔翁得利?”鹿云道“难不成我们要去投靠白藏?” 式微一声轻哼道:“我式微又岂甘居于人下?何况我能想到的天狼自当想到料那白藏也未必能得手。不过天狼却定是要回军对付白藏的。” 鹿云一句话说错心中已是一紧生怕式微怪罪见得式微并没有说什么却也不敢乱说话了只道:“那老爷子的意思是……” 式微微哂道:“这样一来坐收渔利的怕就是我了。何况我除了你们还有魅蜮!” 秦弓率部属自修罗天浩浩荡荡而回。修罗天一役虽说走了式微等人却收服了地、水、魅三族将士更在式微与短狐间种下祸端自是志满踌躇。 他看了看身边紧紧相随的柔荑心想:“平定了式微虽是可喜但更好的是她好端端的在我身边安然无恙。” 柔荑见他看着自己报以一个甜媚的笑容。 不知如何秦弓心头跳出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她……不知道她在罗天还好么?”心念一生顿时便无休止脑中罗漪的倩影不住萦绕思前想后竟全是她的名字她的颦笑一时间不由痴了。 柔荑见他的眼光略挫便散落在远处心中也自一黯:“他现在想的不是我么?” “那一世他愿意为了我舍弃一切可这一世在他的心里我却已经不是唯一!我能怪他么?但我又能怪谁……我爱他他也爱我。可是、可是我只爱他一个他却在看着我的时候还在想着另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她下意识的理了理自己的长“你为什么总让我觉得无法把握?前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为什么又是如此?难道我永远都不能真正的拥有你?”柔荑抬头看了看秦弓。秦弓的脸部因逆光的缘故看得不甚真切只是那轮廓的阴影中却可以分辨得出那双眼中依稀带着前世流转至今的狂野那清晰的唇角中噙着永远的孤高。似乎只在此处才可以看得到他的一丝心头的寂然却也反照出柔荑自己心中的寂寞和不安“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拥有整个的你如果不可以呢?” 柔荑突然打了个突:“如果不可以……如果不可以……”她拼力的晃了晃头要将这恐怖的想法驱散她因有这般的想法而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摇头间她那一头乌黑的长飘散开来露出光洁的额头。额头上不知何时突现出一道紫色的印痕蜿蜒如同蛰伏的毒虫。那印痕猛的一动她仿佛受了极大的痛苦将眉尖颦起然那想法却瞬间清晰起来。印痕又是一动不自禁的颤动不知因何却转为了莫名的兴奋“如果不可以我宁可谁也无法拥有你!” 她趋前两步靠近秦弓将身子软软的靠在秦弓身上。秦弓微微一笑眼中溢出的尽是爱意。柔荑的身子不由一僵心中犹豫道:“他是真的爱我……”印痕猛然大跳刺骨的痛自眉心而入直达脑部“我既然不能完全得到他不如让他在我怀里死去!好过他还能拥着别人!” 她不再犹豫微微抬起头来闭上了双眼那娇艳的唇微微嘟起。虽在大军推行中秦弓也禁不住低去亲吻她。 唇与唇刚一触及柔荑便一把紧紧抱住秦弓秦弓心中微觉奇怪但不等他有思考的余地便觉她柔软的舌尖袭来正此际丁香暗动贝齿半露又怎会在想及其他?!香软的舌在唇齿间滑动有异样的火热和莫名的颤动动情的深吻令秦弓意乱情迷。 “唔!”秦弓下唇一痛却是柔荑微一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秦弓正想说什么深吻再次印上。 身周的众人见此情形都不敢多看尽把眼神移向别处。 “啊!”秦弓突觉小腹一痛不由一声痛哼。正想挣脱柔荑的拥抱然不知何时柔荑的长已将两人牢牢的捆在一处。 秦弓只觉小腹处有锋锐的疼痛温热的鲜血似正在涌出。柔荑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而那匕早没入秦弓小腹。柔荑将唇俯在秦弓的耳边低声道:“我陪你我们死在一处你便永远都是我的了!”声音中竟是一种平安。 秦弓一愣心头竟隐隐觉得这般一起死去仿佛也是好的。 “可是漪妹呢?她怎么办?”罗漪的身影又一次涌上心头“我不能死!我若死了她又会怎样的伤心难过?!”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奋力挣扎想挣断长的纠缠可全身的劲道却全然提不上来反觉伤口处血涌更快。 “我的唇上有毒是化劲散。你再也不能离开我的怀抱了。”柔荑轻声道却依旧是这般的温柔甜媚。 秦弓不再挣扎只是看着她眼底有的是不曾褪减的柔情:“为什么你要这样!” “只因我是爱你的!”她想如此说可是话出口时却全然不听自己的使唤那声音中带着干涩和苍凉根本不似她的声音“因为我是式微的弟子----魅蜮!” 秦弓口中有鲜血溢出眼中尽是不信与措不防及的伤痛。 “啊----” 痛声的长叫划破长空竟是别样的凌厉与悲愤。 “尊主!” “尊主出事了!” 四周的人马全然围了上来两人如同作了茧的蚕牢牢纠缠颓然倒下只有鲜血自丝间缓缓渗出将黑染出紫红的色泽紫得腻红得碜人…… 第四十四章 死斗(一) “蓝日飓风!” “飞雪冰轮!” 蓝色的风暴铺天盖地而来冰雪的巨轮宛如白色的屏障顶天立地。刹那间冰屑纷飞冰雪的屏障轰然碎落魔宫前化作白茫茫的一片将人的眼神全然遮住。风暴却也成了勉强拂动衣角的微风。 一片冰雪中一杆枪如怪蟒般陡然昂枪端的白缨更如盛极的雪花。 半空中气流涌动形成大大小小许多旋涡挡住神枪更有劲风如刀碎冰破雪。 苍茫的白雾中两道人影忽而胶着一处忽而迅疾分开但见魔宫前风动雪舞寒风正疾冰花渐开。白藏与破军正在交手却是难分轩轾。 另一边天机站在城头擎开春秋铁笔只见他凌空高书休、生、伤、杜、惊、死、景、开八字。八字依八方而动化作八道金光投射在地面立刻在宫前摆下奇门八阵图。 白霄率领的风族大军立时坠入一片迷雾之中只觉四周阴气森森隐约间杀声震天似有无数敌军杀至。一时间奔波忙乱却找不着出路顿时被困在阵中。 白霄也非泛泛之辈乱得一阵便自定下神来一声令下将部队分作八股按八个方向细细寻找出路。 天机眉头间不由微现忧色心知这奇门八阵阵虽是厉害但若是按着白霄这般恐怕也只能挡得一时。再看己方这数天来连日交战莫说这些火族战士便是自己也觉疲乏不堪更不知这般的苦守还需多久。 天机抬头看了看天际排空的飞云眼神却坚定了许多心中念及的却是自己初入魔界时看到的----秦弓傲然的弹眉和温暖的微笑。 “我信你!”临走时秦弓拍着天机的肩膀如是说那是一种知遇一种信任一种托付。 “我信你……”天机喃喃道“你一定能及时赶回!” 欺骗原来从来都只是一种欺骗! 秦弓目眦欲裂。轻轻的一句话便将他所有的信念和无尽的爱意全然砸得粉碎。原来自己竟是一个如此的傻瓜这般被她玩弄于股掌间而不自觉。原来那所谓的爱竟也是一个骗局----一个早在他还在人间徜徉时便设好的局只等这个白痴般的自己入彀。 柔荑感觉到颈项有一片湿热是他嘴里的鲜血大口的涌出。匕上有绝神灭魔的奇毒便是天狼那生来具有的自愈能力也被一并破坏。柔荑心头一片悲怆额头那紫色的印痕如同一道刻毒的狞笑在绽放令她痛彻心扉。 “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要他拥着我陪我一起死去可是现在……他的怀抱为什么这样的寒冷?我感觉得到他那失神的眼眸!眼底流露出的是什么----是恨是伤是怨是怒……却惟独没有我要的----爱!为什么是这样?我为什么会告诉他我就是魅蜮?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分明不是我自己出的!是谁?是谁?!是谁??!! 紫色的印痕剧烈的跳动着透过那深邃的紫色看到的仿佛是一片浮动的星云星云之间现出一张嘴角带着得色脸部肌肉因快意而略带扭曲的脸。 式微的面前呈现出一团紫色的氤氲。在雾光翻动间隐约可见的正是秦弓那苦痛怨毒的脸色与柔荑哀怨绝伦的眼神还有四周乱作一团的魔界将士。 式微冷冷的笑着:“天狼早在人间界你见到柔荑的刹那你便是注定要输的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一片氤氲中的景象他要好好欣赏天狼死亡的过程。 站在他身后的自是修罗天一役后仅剩的短狐、蝶翼与鹿云。 短狐木无表情只是两眼向天。 鹿云的眼光却只在蝶翼的身上盘旋。这个女子他喜欢了很久可是她却是如此的讨厌自己。但是就算讨厌他也要跟着她。不管她去哪里不管她是谁。就算是那厌恶的一瞥嫌恨的不屑在他眼底也是别样的风情与无限的美妙。 蝶翼却趋近了式微。张开她的双翅仿佛要给式微一个身后的拥抱一般。 式微看着自己的杰作正沉浸在快意之中忽觉眼前那紫色的氤氲突然急晃动翻飞作翩跹的斑斓彩蝶在眼前飞舞着飞舞着划过一道道纵横的流影宛如半空中撒下一串串粉色的涟漪不由得头中一阵眩晕。一片深广的黑色自后背袭来扩大将他全然笼罩。 式微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在昏昏沉沉中右手向后拂出锋锐的指甲划入那一片黑色中。 只听背后一个女子的声音一声轻哼黑色陡褪式微顿时清醒过来口中喝道:“蝶翼你做什么!”待要转身时却现那半空中粉色的涟漪早化作无数条链子将自己牢牢缚住。链子的末端正捏在蝶翼手中。 短狐的眼珠微微一转却没有上前解救式微反而向后退了一步。鹿云“啊”了一声心中满是惊异但也没有动弹。 式微奋力一挣非但没有挣扎开来反觉链子收得更紧渐渐嵌入肉内忙停止了动作。 蝶翼冷冷道:“不要动再动就要你的命。”她脸罩严霜更现出她的那种冷艳的美来。 式微的眼光缓缓的将她自头至脚扫视了一遍道:“你真沉得住气到这个时候才下手。” 蝶翼哼了一声道:“老爷子过奖了你也是难得有得意到忘形的时候。” 式微嘿然道:“确实是我疏忽了。我一直提防着你的只是没有想到你眼看着天狼要死了也不动手我这才失去了戒心。” “天狼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式微呆得一呆道:“什么?难道你不是婆雅的手下?”蝶翼在他麾下已久按着式微的想法她自应是婆雅一早安插在他身边的一只棋子。 蝶翼那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老爷子神机妙算也有算错的时候的。我是白藏的人。” “白藏?”式微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在魍魉天时你要将消息泄露给白霄又肯陪着白藏演了出他神威无敌的好戏。原来是我一早就猜错了才会让你有机可趁。” 蝶翼淡然一笑道:“如今天狼被你害死你又落在我手里至于那个傀儡魔帝没有你的扶植谁也不会把他当回事……” “于是只有白藏可独揽魔界了!”式微抢下她的话头道“如此甚好甚好。”说着连连点头顺手往身上掸了数掸那粉色的链子便如同蛛丝一样轻轻拂落。 蝶翼不由脸上变色:“你……” 式微微笑道:“你也忒低估我了若不是要诱你说出些实情来我又焉会的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动?我教你个乖抓住了敌人千万不可和他废话一定要趁第一时间将他杀死绝不可留手!” 说话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影已经欺身到蝶翼近前一伸手便抓向蝶翼咽喉那薄而锋利的指甲闪出刺目的寒光。 手未及身蝶翼已感觉到咽喉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一种冰寒的感觉已扼住了她的喉咙死亡的阴云将她全然笼罩。一刹那间她呆立当地不知道如何闪避。睁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式微的手已然搭在脖子上更不容人有喘息思考的余地。“喀”的一声便将喉骨捏得粉碎。 “啊!”蝶翼惊声的尖叫。喉骨已被捏碎又如何能叫得出声来? 式微手中的人却不是蝶翼而是鹿云。 当是时鹿云正在蝶翼身侧。眼看蝶翼便要命丧式微之手鹿云不假思索狠力一撞将她撞开自己却被式微抓个正着。 式微放开了手。鹿云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只在喉间出咝咝的声响却是进气少出气多了眼睛却依旧望着蝶翼。 蝶翼被他一撞跌倒在一边抬头看处正见式微一把捏碎了鹿云的喉骨。忍不住尖叫起来叫声中隐约有一丝着急和后悔。这个她一直嫌恶的男子竟在生死悠关的时候舍却了性命救自己。而自己对他却从来都没有一个好脸色!蝶翼心头大震不自觉间眼角沁出一丝泪光来。 “原来你也会为我流泪……”鹿云想说话却已经说不出来。他露出个微笑来用尽余力扑向式微和身将式微抱住。 趁此空隙蝶翼双翅一展将自己隐入一片浓黑之中。那双眼却还在黑暗中闪亮。 鹿云回过头来两人眼光相触间鹿云只觉心头一阵暖意蝶翼心中大恸贝齿将下唇咬得沁出血来。很多时候爱是要用鲜血与生命来书写的很多时候爱要到失去了才觉得它的珍贵。 这一眼便是永远这一眼便是永诀。 式微心头大怒双手猛力一插十指没入鹿云腹中鹿云口中鲜血狂喷而出喷得式微满头满脸都是却依旧不曾松手。式微低喝一声双手一分竟将个鹿云扯作两片半空中洒下一片血雨。在血雨中式微长臂一伸直奔蝶翼然蝶翼早隐入那一片黑色中不再见着。 式微的头脸须上尽是斑斑血迹一片血红中双睛暴出如同要喷出火来一般长长的指甲上有淡漠的血色脸上一片狞然早不是以往自若的“老爷子”。鲜血将他浸透把他心底所有的残酷狠毒一并激而出原本慈祥的面具早已荡然。 虚空间蝶翼的声音恍惚飘下:“短狐杀了式微你中的毒自然便能解了!” 式微闻言一惊。 回头看处短狐半躬着身子站在一边眼眸中射出的是野兽般碧绿的幽光只见他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口中的獠牙尖利腥黄。 短狐的獠牙上闪出悚人的光亮整个人如同一头饿狼般飞身噬向式微…… 式微长须飘扬十只利刃般的指甲舞出一片血样的色彩…… 第四十四章 死斗(二) 紫色的印痕如同一道诅咒在额头越收越紧。然更令她痛苦的却是秦弓那近在咫尺的冷冷的眼神。隐藏在冰冷后的却是那无言的失望与悲苦。那眼神只望到一眼便将今生来世的爱怜与柔情全然寸寸的碎裂剥落化作无法缀穿的珠子在红尘中飞散仿佛再也难以收拢。 “不是这样的……那不是我想要的!”柔荑心中大声的呼叫着然却不出一丝声音来。如同有一团棉絮牢牢的塞在她的喉咙里枯涩得干。泪水只在眼眶中打转。 众将士将他们两人围在中间纷纷动手去扯那将他们团团捆住的丝。然那长长的青丝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蓼莪怒道:“让我一把火烧了它!” “不……不要!”秦弓勉力道“不要伤她!” 蓼莪生气道:“你你个小混……你是昏头了不是?性命都难保了还要想着她。” “放火烧也没有用的。”青阳道“这丝唤作‘千缠百结’又叫‘万缕情丝’。只要尊主对她还有一点情义便永不得脱。” “这……这可如何是好?!”蓼莪顿足道。 众人虽个个有通天的本事却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筹莫展。 柔荑额头的印痕突然一黯那原本极盛的紫色顷刻间褪去。那彻骨的奇痛立刻消失无踪。 “我……我是爱你的!”柔荑大声的叫着泪水夺框而出将鬓边的丝全然打湿。 缠绕的丝逐渐散开秦弓轻轻的推开柔荑动作虽然轻缓却是如此的坚决。 柔荑紧咬着嘴唇拼命的摇着头喃喃道:“不要、不要、不要……” 秦弓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眼角隐然有湿润的痕迹。他站起身来右手捏住了露在小腹外的匕短柄奋力向外一拔。泛着磷光的鲜血猛然飙射而出喷在柔荑洁白的衣裙上殷红衬着雪白艳极凄极。 秦弓的身子晃了两晃径直向后倒下。 众人立刻抢上前来早有白泽将他扶住。蓼莪指尖拈一丛青色火焰往他伤口掩去伤口泛出一缕青烟不再流血。婆雅搭住他脉门眉头微皱道:“那匕上有波旬花毒……”众人闻言尽皆失色。 更有月隐等人早抽出兵刃要当场将柔荑格杀。 柔荑只是呆呆的站立着脑海中一片空白更不知逃避躲闪。 秦弓突然睁开眼睛沉声喝道:“不要伤害她放她走!” 蓼莪大声道:“她要害死你啊你还要护着她?” 秦弓又重复了一遍道:“放她走!”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让出一条路来。 “让我走?”柔荑哀声道“你却要让我到哪里去?” 秦弓一脸木然在白泽扶持下盘膝坐落复又闭上双眼。不再理她。 柔荑深深的看着他呆得多时一跺脚纵云而走长飘散开来遮盖了她哀伤欲绝的眼神和惨白的脸色。 一旁的青鸟跟上两步叫了声:“小姐!”却又回头看了一眼白泽终于还是没有跟上去。 婆雅搭着秦弓脉门的手一直不曾松开此时突然轻轻的“咦”了一声脸色却舒展开来了:“尊主体内似有一种气息流转那气息似乎可解波旬花毒。” “是真的么?”蓼莪忙道。她与秦弓感情最是深厚是以最为关心。 话音未落便见秦弓身周有淡淡金光浮动将他笼罩其中。 “这……是佛光!”白泽惊喜道“尊主怎地会有佛光护身?”他对秦弓的关心绝不逊于蓼莪只是不如蓼莪那么形于色而已。 秦弓睁开眼睛微笑道:“我没事了。”说罢站起身来眉间却有一段说不出的悲意和惆怅。 众人见他伤得如此重又身中奇毒却片刻间便恢复了大是惊异。众将士俱都拜服道:“尊主神威莫测属下等实在佩服!” 秦弓微一摆手眼光所掠处却正是柔荑离开的方向。呆立得一阵方道:“月隐宗主、蓼莪护法。” 两人忙应声道:“属下在。” “你们两人率精兵五千先回无明天我率大部随后便至。” 月隐听得他那一声宗主心中大喜盖因他虽暂时统令水族却未有名位。魔尊这一句当是承认他水族宗主之位了。忙欢天喜地点了人马而去。 蓼莪看着秦弓道:“你当真没有事了?” 秦弓笑了笑道:“姐姐放心小弓厉害着呢不会有事的。” 蓼莪这才放心而去。 白泽站在一边似是想说什么却并没有开口。 秦弓拍了拍白泽肩头道:“白大哥还是在我身边的好很多大事还需与你商量才行。” “不敢末将自当戮力为之。”白泽躬身应道。 秦弓又转头朝婆雅道:“大长老你看那魔宫可会失守?” 婆雅灰白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阵道:“魔宫应无大碍就算白藏将之攻下了也无法坚守。只是怕有尊主不愿见之祸灾。” 秦弓闻言叹了口气道:“人逢乱世难免乱离。我等拼力而为岂不正是希望再也不要有纷争与祸灾么?” 婆雅点头道:“尊主所言极是。” 柔荑孤零零一人只在界天之间飘荡心中尽是茫然色界天虽大然何处方是她可以归去的地方? 她伸手抚摩着额头那是印痕曾经出现的地方。一个名字跳上了心头:“式微!” 她将贝齿紧咬:“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是你害得我如此是你害了他!这所有的一切全是你一手策划!” 她一转身朝宇宙的某个角落疾驰而去。 式微的眼中满是残忍的笑意背负着双手看着躺在地上挣扎的短狐道:“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又如何是我的对手?” 短狐口鼻中都有鲜血溢出眼前也如同撑起了一片红雾却依旧艰难的站立起来。他将嘴一裂嘶声道:“你又何时把我当徒弟看了?你对所有的人都只是一味的利用等到没有价值了便随手毁去。” 式微冷笑道:“你不也是如此?我的本事或者不曾学全但我的手段心计你却是学了十成了。” 短狐仰天作了个比哭还难看的大笑:“不错现在的你对我来说也一样没有利用价值了如果能提着你的脑袋以我的身手无论去哪里都可以赢取一席之地。” 式微打了个哈哈道:“你别忘了你中了我的‘如影随形’之毒。若我死了你也难活。” 短狐默然不语显是信疑参半。 式微又道:“蝶翼那个女人的话你也能相信么?她那话分明是要离间你我何况你毕竟是我的心腹哪里有你不知道而她知道的道理?再者说了以你的本事你自忖能胜得了我么?” 短狐忽然一笑道:“我是不太相信她的话而且我也确实不是师父的敌手若是师父肯饶徒儿犯上之罪徒儿愿意从此长随师父左右。” 式微掀须长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明白这一节便是最好省得多受些苦。”顿了顿又道“如今我正是用人之际便赦你无罪乖乖的跟着我吧。” 短狐纳头拜谢道:“多谢师父不杀之恩!”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已然呛了出来。他适才与式微一番争斗半点没有占到便宜反中了式微数招虽不致命也受伤颇重。 式微点头道:“你且起来运功疗伤吧。” 短狐站起身来忽地诡异一笑道:“不用了我的伤不算重。”说着伸手将口鼻的鲜血擦去。挺了挺腰杆那神气更不似适才垂死的模样。 式微一惊道:“你……” 短狐道:“我觉得我的伤好象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说着向前跨了一步嘴一张一口黄沙自口中喷了出来正是他的绝技“含沙射影”。 式微待要举起双臂舞起掌风将黄沙驱散不料猛然觉双臂竟是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那一口沙将自己的影子全然覆盖便再也动弹不得。 短狐嘿嘿笑道:“师父你难道忘了我这一招可是天生的本事更不是你教的也是你唯一不会的。” “怎么可能?”式微惊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手?” 短狐指了指适才呛出的血迹道:“你没有现这些血迹正落在你影子的双肩位置上么?” “血里有沙?” “聪明!”短狐揶揄道“不过就是晚了点。” 式微呆得半晌道:“没想到你还有反扑的余地只恨我刚才没有痛下毒手将你杀了。” 短狐笑道:“那也只能算你该死了。”说着又走近了一步。 式微连忙喝道:“你忘了你中的毒了么?” 短狐停住了脚步狭长的眼睛中绿豆大小的眼珠转得数转悠悠道:“杀了你毒自然就解了。” “你真的相信蝶翼的话?” “本来我是不信不过你刚才长篇大论的解释了一通我便相信了。” “为什么?” 短狐得意道:“你越是希望我相信你的话才越是会不停的解释而你要我相信的话就一定不是真的。因为你怕我知道真相后会找机会杀了你而你呢又要用我自然不能让我知道真相。师父你说我说得对也不对?” 式微苦笑道:“不愧是我的徒弟也算是青出于蓝了。” 短狐嘿然道:“师父过奖了徒儿自觉学艺不精只可惜没有机会再向师父请教了。”这一声声的师父让旁人听来实在心寒不已。 短狐又道:“师父教导说对付敌人一定要干净利落绝不可让他有反扑的机会所以我一定会将你一刀杀却绝不让你有杀了我的机会!”说罢右手一翻一柄明晃晃的解腕尖刀现于手中更无半点迟疑一刀直插式微心口。 式微大叫一声口一张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一团绿雾。短狐离他极近更满拟他再无还手余地哪里料到这一招?立时被喷个正着。只听他怪叫一声倒窜出去口中连连痛声惨叫翻翻滚滚的远远逸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式微闷哼一声低头看处匕已有半截插入胸口血水正自衣服破口处涌出。这一刀虽是插中然并未深入却是要不了式微的老命。 含沙射影的法力犹在他依旧动弹不得只得这般呆呆的站立着。鲜血自胸口缓缓流下顺着衣襟滴落在地嗒嗒有声。 极目之处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样活物。而那嗒嗒声却似越来越响如同在细数着自己逝去的生命等到血流尽的一刻便是生命的终结。一种莫明的恐慌笼上心头只觉得死亡竟是如此的接近便是式微也觉有心深处的战栗。 一个婉转的叹息在身后响起式微猝然一惊不由自主的大声叫了起来。 “没想到……你竟也有这样的日子。”婉转的叹息声后的话语虽然尽量保持平静却有压抑着的激动。 “是……是柔荑。”式微连忙叫道“是不是柔荑?好徒弟快救我啊快救我!” 一个身影自他身后转出及腰的长苍白的脸庞娇媚的樱唇妖娆的眉梢衬出分外怨毒的眼神正是柔荑无疑。 “好徒弟快救我啊快救我!”式微此刻更顾不得什么尊严颜面。 “救你?”柔荑冷笑道“你让我怎么救你?你害得我还不够么?” 式微心中一沉却又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放手急道:“你若救我我便将你的秘密全部告诉你这些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什么?”柔荑柳眉一颦不由向前踏上两步。曳地的长裙在黄沙掩盖的血迹中拖过。 第四十五章 惊秘(一) 金红色的大旗迎风一展上面绣着的那头黑色的天狼仿佛正在对月作无尽的长啸。 大旗下秦弓面沉如水一言不。大军匆匆前行然这一路上秦弓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灭度组中的蜃突然上前走到秦弓身边低声道:“尊主属下有件事想要禀告却不知当说不当说。” 秦弓头也不回只沉声道:“说!” 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秦弓剑眉一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蜃嗫嚅道:“这事关系到魅小姐和尊主……”他口中的魅小姐指的正是魅蜮柔荑。 秦弓心中一声轻叹他实在不想听到柔荑的名字可是却不知怎地又很想知道她的事情隔得半晌方道:“你说吧。” 蜃说道:“是!属下在式微手下之时……” 修罗天乌云浮动雷光隐在云层中间或闪过推动着云层出隆隆之声。天地间忽明忽暗的光亮将式微与柔荑两人的脸色照得阴晴不定。天边灰沉的光线透过黑云将两人淡淡的影子拉得很长。 “好徒儿你要相信我!”式微道“这个秘密关系重大若不是生死关头我是不会说的!” 柔荑踏上前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么?” 式微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却只是能勉强弯曲而已口中道:“我都快死了又何必欺骗你?” 柔荑哼了一声道:“我能有什么秘密?” 式微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那是一种别样的得意他缓缓道:“其实你不是柔荑。” “什么?”柔荑一愣。 式微笑着重复道:“你不是真正的柔荑----那个天狼前世深爱的女子。” 柔荑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却没有半点欢喜的意思“老贼你便是要编谎话也要编一个能让我相信的才是!”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式微应道:“你说得是若是要编谎话自然不会这般编法只是这个却是事实!” 柔荑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又叫我如何相信你?” 式微看柔荑的神情便知她已信了三成当下道:“我且问你你所谓的前世是如何得知的?是不是常常在夜深梦回间便依稀见得你与天狼的无数情事?” 柔荑点了点头。 式微续道:“灭度组的蜃你是知道的他的绝技便是可以为人制造梦境并可将梦境随意改变。你可曾想到你的梦便是他造出来的?” “造梦?”柔荑脸色大变“不可能那感觉这么清晰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造出来的?” 式微又道:“天狼的传说在色界天无人不知我不过是让蜃每天晚上为你造着同样的梦来讲述这个传说罢了。谎言说了一万遍尚且可以乱真。如果有个人自小便在你身边在你梦中不断的告诉你你就是天狼前世的爱人自然不由得你不信。” 柔荑只觉脑中一窒险些晕过去一张原本便少血色的俏脸顿时变得惨白。 “我曾追随前代魔帝多年那昔日的柔荑自也见过多次。我将你从小便往她那样的气质上去培养熏陶便是天狼一见之下自然也会将你当作前世的爱人无疑。至于长相根本无所谓反正转世之后容貌自然会改变天狼的样子也和前世并不一样。然后只须安排你在他身边便是一把可以致他死地的尖刀。”说到这里式微的嘴边已有着难以掩盖的笑容“须知道宇宙之大唯有一情字最毒当可使人蚀骨腐心于无形之间!”看着眼前的“柔荑”式微如同看着一件自己亲手做就的杰作竟是有说不出的快意。而可以当着自己的杰作说出自己所有的创意和想法实在是平生一大快事! 柔荑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一片混乱:“梦境……梦境……我原来一直是活在一个虚设的梦境中……我无端的去伤心去哭泣去高兴去欢笑。可是这所有的喜怒哀乐竟然都不是我自己的!” “那……我又是谁?我又算是什么?”柔荑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一时间痴痴愣愣如同傻了一般。 “这么说来……她不是柔荑?!”秦弓猛的顿住了脚步。蜃不敢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啊----”痛声的长啸划破无尽的虚空仿佛要将整个时空都尽皆割裂破碎。满腔的愤懑与说不出的悲苦和着啸声穿越激荡。 秦弓身后众人连忙捂住耳朵然鼓膜却依旧被啸声震动而有刺脑的疼痛。功力稍弱者早已口鼻皆有鲜血溢出。 啸声突然一顿只见秦弓一张臂天狼弓乍现七彩的光芒在弓弦上凝聚并瞬间飞逝没入远处暗红色的无名界天。一道白色的光亮自界天中心迸射而出顷刻间无名的界天化作宇宙中无数细碎的尘埃消失无踪。 秦弓瞪视着前方胸口起伏不定无穷的郁结竟不知如何去消除却尽数堆积在胸中仿佛要爆炸一般。那原本淡金色的双眸逐渐化成一片血色。 “不好尊主他这是……要化魔!”白泽见此模样心中大惊当日在人间界秦弓化魔之时的眼神也是这般的噬血而看不到一点人性。 婆雅一闪身站到秦弓跟前那向来苍白空洞的眼中一翻现出两道碧色的光芒直入秦弓眼底。秦弓不言不语双目尽赤只是向前缓缓迈步手中的天狼弓却又举起七色绮丽的光芒逐渐在弦上凝聚。 “大长老快让开!” 婆雅恍若未闻只是随着秦弓向前的步子慢慢后退。 弓被拉得如同满月一般天狼箭的绮色早已化作一种深黑的死色唯有箭端有一点寒光如同狼吻下闪出光芒的利齿。只待秦弓一松弦挡在面前的莫说是一个婆雅便是诸天神佛也当灰飞烟灭。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婆雅身上。婆雅眼中射出的绿光越来越盛。那绿光透着柔和、安定与平静透过秦弓的双眼直入他的心头与他的心魔相抗。 秦弓停住了脚步眼中的红光逐渐黯淡。天狼弓弦上那夺人心魄的寒光也随之暗了下去终于又化作七彩的光芒散去。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不自觉间却都已被冷汗浸湿了衣甲。 秦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的又是如常般的淡金色手中的天狼弓也已不见。只是双颊的肌肉微微牵动心头似是依旧有难以平伏的块垒。 他深深的看了婆雅一眼道:“多谢大长老!”心头感激却并不曾溢于言表想及自己曾因婆雅位高权重而心中微有嫉意不由暗道一声“惭愧”。 婆雅只是微微一笑道了句:“尊主保重!”便不说什么。 秦弓定下心神转头朝呆立在一边的蜃道:“你和灭度组的兄弟们帮我去办点事情。”说着低声吩咐了两句蜃应了一声与灭度组诸人领命而去。 白泽看在眼中道:“尊主放心不下……放心不下柔荑么?” 秦弓叹了口气道:“她虽然不是真正的柔荑可是我……我还是不能不担心她的安危。如今反觉得她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受式微摆布若是她知晓了这事实只怕更比我伤心百倍。”说话间眼光一转看了看身后的众将士将手臂高高一挥道:“我们继续前行回无明天!” 身后应声雷动婆雅只是将那灰淡的眸子看着秦弓的后背微笑点头。 第四十五章 惊秘(二) 修罗天排云低回乌云终于将天空全然遮住不再见得一丝光亮整个界天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柔荑的心仿佛也遁入了黑暗找不到一点亮光。为何而生?为何而来?为何而终?一切都如陡然踏空找不着方向找不到去处…… 式微在黑暗中轻轻的活动着周身的关节因着光明的消失影子不再存在“含沙射影”自然也失去了功效。他已然能自由的活动只是站了很久全身上下都已经僵了。他一边活动一边注视着柔荑。虽然在一片漆黑中然他的眼眸中却射着闪烁的绿光依然将暗黑中的一切看得分明。柔荑的表情实在值得好好的欣赏那是连悲伤痛苦都被一并抽取掉的顿然呆却的神色因她已不知道如何去悲伤如何去痛苦因着那一份悲伤和痛苦仿佛也不是她的。原来她的一切都不是她自己的她只是一个扯线的木偶。线的终端捏在式微的掌中。 式微缓缓走近她的身边伸手抚摩着她的头如同慈祥的父亲爱怜着幼弱的女儿。 柔荑木然抬头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 式微笑道:“如果不告诉你我一早就被愤怒的你杀死了。我只是要争取一点时间而已。现在却是你捏在我的掌心中。” 柔荑轻轻的应了一声眼神中一片空洞仿佛失去了精魂和神髓。 “你已经替我杀了天狼不错不错……”式微并没有在紫氤氲中看到后来的情景只道天狼已死“留着你也不过是徒剩一个躯壳不如杀了你算了。”式微淡淡的笑着举起手掌便待落下。此时的柔荑更无半点闪避的能力也没有闪避的想法。 手掌落下时式微竟也有了刹那的犹豫毕竟杀了她仿佛是将自己精心制作的偶人亲手毁去一般终究有些不舍。 便在这刹那间式微感觉到眼前似乎有雾霭朦胧。 “黑暗中怎么会有雾霭?是我失血过多眼花了吧?!”式微如是想着手掌终于断然的落下。 鲜血如同桃花般盛开鲜艳欲滴。 在盛欢的桃花中式微看到柔荑仰面的笑容绽放。笑容如同桃花一样的娇艳。 “她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就好象……好象当年我第一次在魔域中现她一样……”式微心中一动隐隐感觉到有些异样。 柔荑轻拢着长微笑着起舞。 式微惊愕的看着她。头顶中了他一掌却可以完好的舞动着这怎么可能? 飞舞中鲜血顺着头的飞扬也一起飞扬起来然落下时已不再是点点的鲜血而是飘摇的花瓣----真正的花瓣----嫩红、轻薄。 式微在花瓣雨中看到的是柔荑灿烂的笑容不是这个柔荑是五百多年前那个魔帝的妻子、那个天狼的爱人。 “那时的我只是不足道的小卒。我在人群中看到高台上悄然独立的她……我魂飞魄散我不知所措我觉得我的脑中轰然作响。如果她可以对我看上一眼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我也心甘情愿可是我只是个无名的小卒她根本都不知道世上有我这个……然我却眼睁睁的看着天狼跃上高台将她带走。那个天狼!为什么他可以得到她?为什么她要爱上他?” 想到这里眼前渐次呈现出当年的情景式微双颊的肌肉微微牵动心头有说不出的怒意直将牙齿咬得乱响几欲碎裂。 “天狼!”他对天狼的恨不只是如今的魔界之争更有潜藏在心底许多年的切齿的夺爱之痛。这痛虽然莫名却格外刻骨。 “我明知道我配不上她可是她也不可以给别人夺去!任何人不管是谁!” “偶然的机会我现了这个柔荑她的神韵象极了当年的她于是我将她收为弟子我将她变成了又一个她!看着她便如同看到当年的她一样……”无数的过往在脑中闪过眼前看到的便是脑中的景象如此真切仿佛又一次亲历一般。一时间式微忽喜忽悲忽怒忽笑却将数百年未形于色的喜怒哀乐尽皆显露无余。 式微心中只觉得十分不妥却不愿将思绪拉回无人倾听无人知会的心事能从头的回味竟也是一种苦痛与快乐混合的倾泻吧?! 正在半幻半真中徜徉式微忽觉心口一痛是匕!那一早插在心口不曾拔下的匕! 式微本能的挥掌拍出掌心触及之处似是有物飞出隐约听得一声闷哼。他闭上了眼睛陡然一声大喝:“呔!”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只是依稀的雾霭却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丛碧磷亮起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不知何时长长短短多出**个人来个个脸有悲愤之情。正是灭度组诸人。其中一人倒在地上口鼻中有鲜血涌出面如白纸却是灭度组中最胆大的罴。正是适才被式微一掌击飞的却已气绝。 柔荑依旧痴痴的站在一边完好无损。 式微心念一转便知情形沉声道:“蜃原来是你制的幻境!”话音未落便是一阵连咳血沫自口中飞溅而出。胸口的匕被罴冒死的一按之下已是入没至柄。 蜃冷笑道:“境由心生是你有念想我方才有机可乘。” 式微连连道:“好好好!没想到连你们也能欺到我头上来了我就算快要死了也定要将你们杀却!”却又弯下腰来痛声长咳。 蛟一见他弯腰心念一动喝道:“大家小心!”自己已然腾身半空。众人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式微已经如同鬼魅一般近前掌击白额足踢捣药。两人闪避不及哼都未哼一声便仆倒在地。 众人尽皆失色连忙擎出兵器严阵以待。 蛟在空中身形一顿立刻扑下手中腾蛟剑直刺式微顶门。式微不闪不避翻掌迎上。蛟身在半空犹可腾挪盘旋却把身子折得数折远远的避开去不与他正面交锋。 灭度组多年来共同进退立时明白蛟的心意一齐攻上。、蜃、豹、扫雪、前后夹击吞象取其下盘隼协同蛟自空中合击。 众人也不敢逼得甚近只是一味游斗却是知式微伤重只待将他拖垮便了。饶是如此十数个照面下来却又伤了豹、隼二人只是式微一来伤重二来不及痛下杀手两人只是伤重而不致命也已力再战。 式微在众人中穿来插去白须飘飘心口的鲜血早将衣衫浸染成一片血红。酣战中吞象的软柄双头枪自下而上刺向小腹豹持钢鞭自左侧袭来扫雪长刀一引划向他右肋蛟自上而下刺其后脑蜃先一击未中正一掂足向后退去。式微一咬牙一声长笑向前便是一冲顺势闪过蛟后脑一击更不管枪、鞭、刀自三方袭来五指如钩径取蜃面门。 蜃退得虽快又怎如式微前冲之只觉眼前五指如山陡然变得极大将自己面前全然覆盖一挺手中长剑中宫刺向式微胸口只拟式微回手抵挡。不料式微竟不闪避抵挡那长剑应声穿胸而过枪、鞭、刀也分别击中式微。式微一声痛哼一抓当面落下将蜃抓个正着随手一拧生生将蜃头颅拧下血如狂雨自蜃颈中逆喷向天洒得场上诸人满头满脸皆是。吞象、豹、扫雪见此惨状不由心惊肉跳。 式微乘着三人惊惶双手一分正中豹与扫雪心口回脚一踏将个吞象生生踩入土中。这才回头瞪视着蛟。 蛟见兔起鹘落间竟只剩自己一个心中立时怯了一个腾身翻入半空便想纵金光逸走。式微大喝一声:“哪里走!”将手中蜃的头颅掷出正击在蛟的后背蛟在半空中鲜血狂喷跌落尘埃。 式微颤巍巍的站在当地全身浴血犹如地狱深处的恶鬼一般。一旁豹、隼二人吓得脸色白却不逃走。 豹深吸一口气道:“我兄弟尽丧在你手中你就此将我杀了我须不会皱一皱眉头。” 隼点头道:“我也一样!” 式微弯过手臂自后背将蜃的长枪拔出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却又强撑着站直了躯体双目森然的看着豹与隼道:“好……我成全你们便了。” 隼忽道:“告诉你个事。” 式微一言不只是移动着步子前行他只觉自己的精力随着鲜血正快的溢出体外现在的他便是动一步也需化极大的力气。 隼续道:“魔尊天狼他完好无损正回无明天而去。” 对场中惨状不闻不问的柔荑忽然身躯微微一震。 “什么?”式微一惊双眼瞪得老大猛然向前冲上两步。 一道光练自式微眼前闪过式微却如受了重创一般痛叫一声身形向后疾退。只见他双手捂住面门再看他脸上似是蒙着一层灰气。 隼与豹急转头却见柔荑正缓缓站起身来。她将手轻轻一招式微脸上的灰气复又化作一道光练飞入柔荑袖中。 细看处那灰气与光练却是由无数小虫覆盖飞舞形成。 “吹蛊行晖……”式微喘息着道“柔荑是你!你……你好……你很好……” 柔荑面无表情只是愣愣的看着式微却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式微将双手放下双目却已瞎了饶他屡受重创却依旧不倒。他须凌乱一脸血污面部的肌肉因痛苦而扭曲。那痛并不只是身上几近致命的创伤。他听闻天狼未死心中已是大震多年的计划到头来竟成画饼那是何等的不甘!再受得柔荑一招他心头念及的却是当年的那个她那个或许从来都不知道有他这样一个人的她。“她要杀我?!”一时间竟觉得这一生机关算尽却不曾得逞半分更无一样可以得到不由得万念皆灰整个人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一条人影忽然闪过撞向式微。 式微目不能视物兼之心神混乱哪里闪避得开只听“砰”的一声顿时飞出丈许撞在山石之上周身骨骼尽碎再也动弹不得。 一阵风吹过式微只觉得浑身有彻骨的寒冷然伤处与七窍中流出的血却是异样的温热…… “我……好……恨……”式微将看不见东西的眼睛睁得滚圆呼出了最后一口气。雪白的须染着腥红的血色在风中飘扬有索然的凄凉。 那条身影看着式微的尸体将嘴角裂成一个狞笑缓缓转过头来。那张脸满是疙瘩与腐烂泛着让人一见欲呕的绿色。 豹一惊颤声道:“你是谁?” 那人又笑了一笑那笑映着他这副恐怖的面容令人不寒而栗:“连我都不认识了么?”声如枭啼鬼哭一般煞是碜人。 隼一听他的声音不由脱口道:“是领……是短狐!” 那人正是被式微一口毒烟击退的短狐却不曾中毒而亡只是将面容毁去。他因中了如影随形之毒不敢离式微太远是以又悄然折返躲在暗处观察俟得此时方才出现一击将式微扑杀。 短狐听得隼改口哼道:“不认我这个领么?” 隼与豹对望得一眼齐道:“你不是我们领!” 豹复道:“你害死了戌又有什么面目自称我们的领?” 短狐呵呵一笑道:“如今式微已死我更不怕谁你们不认我作领也是无妨我这便将你们两个和这个柔荑一并杀了然后提着式微的脑袋去见那个傀儡魔帝式微的位子便非我莫属了!”说罢忍不住仰天大笑显是得意非凡。猛然间将笑声一收双掌一立喝道:“尔等便乖乖受死吧!”飞身上前便欲先行将受伤无还手之力的豹、隼二人格杀当场。 第四十六章 冰炎(一) 短狐的脸因毁损而愈加显得狰狞狂笑声中他扬起双掌便向豹与隼击落。豹、隼二人受伤极重此时站着已是强撑着一口气又如何躲得过他这迅雷一击?眼看便要击中两人时短狐忽觉喉头一紧似有一物牢牢将其缚住他下意识的向后一仰手掌在两人面前半分之遥堪堪停住只是那掌风也已迫得豹与隼须乱动面上刮得生痛。 短狐一惊侧目看去只见柔荑长如瀑飞散开来正将他的脖子缠住。短狐连忙伸手去拉扯却反觉得越缠越紧。脸色顿时涨作酱紫色连舌头都被勒得伸出老长。 柔荑只是直直的盯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的表情那眼神空洞而无法捉摸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短狐喉头出咯咯的怪声撕声怪笑:“你想杀了我么?” 只见他向后退了半步身子微微弓起陡然间一声暴喝平地卷起一股怪风将他的身形笼罩其中。风沙中紧绷的丝突然寸寸断开散落在风中又迅被狂风刮去。 两力相持下长突然一断柔荑立足不稳向后连退了数步脸上却不露半分惊异只将长长的袖子微微扬起十指纤纤修长撩人仿佛美丽舞姿的开始只等鼓乐响起。 怪风渐退现出的却是一只硕大的怪兽。但见他头生长角口有横弩身披铁甲三足而立。那对狭长细小的眼睛依旧这般的阴骘。正是短狐的本相。 短狐一张口口中横弩以沙石为矢连连射出若是中得定当摧筋折骨。正是他的独门绝技:含沙射影!此时的修罗天虽暗无天日然便是被他口中喷出的沙石沾到半点也是危险万分。一时间飞沙走石无数沙石劈头盖脸朝柔荑喷射而去。 柔荑樱唇微启轻轻的呼了口气飘然的衣袖中有点点的光亮翩跹舞动如同暗夜里的荧火在风沙中闪烁忽明忽灭星星点点。 那荧火看似一闪而灭却偏偏闪烁个不休而狂暴的沙石却刹那间停顿陨落不曾伤到柔荑分毫。荧火在顷刻间充满了整个的空间四下里明灭着浅碧色的火光如同有千万只萤火虫一起飞舞。映得四周下尽是惨淡的绿色有说不出的诡异。 “吹蛊行晖!”适才柔荑便是用这一招将式微逼退的。而此时的飞蛊似乎比适才更多了许多。 柔荑朝着短狐立足的方向虚虚的吹了口气。万点荧火立刻向短狐站立之处迅聚拢无数的绿色在空中拉出千万条碧色的光路织就漫天的蛊网将短狐笼罩。 短狐心中大惊他深知这一招的厉害若是万蛊沾身只怕顷刻间便可被吸成一个空壳。仓促间再也顾不得下手害人仗着浑身铁甲坚固转身便朝荧火最少的地方夺路撞出。便是如此少说也被百来只飞蛊盯住纵无性命之忧也管叫他痛苦一阵了。短狐此人生性险诈逃命功夫更是一流刹那间便已远远的逃离了修罗天更不敢回头。 柔荑一声轻叹收了漫天飞蛊。 隼与豹眼看强敌已去一口强撑的气一松两人再也支持不住一同瘫坐在地相互对望了一眼眼神中均有宽慰的喜色。适才虽有闭目待死的决心但竟然能够逃脱生天心中自然欢喜无限。 隼喘了口气道:“柔姑娘竟然有这等妙招可以将短狐逼退实在是佩服。” 柔荑下意识的哦了一声。 豹又道:“魔尊令我等前来保护姑娘没想到……”说到这里心中顿时一黯更看到遍地皆是昔日携手共进退的兄弟的尸体喉头不禁有些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保护我?”柔荑茫然道。“我害了他他为什么还要保护我?”顿了一顿又喃喃道:“他要保护的不是我……是她……是他前世的爱人……他前世的爱人不是我……”口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么几句竟似痴了一般。 隼忙道:“柔姑娘误会了魔尊已经知道一切了!” 柔荑下意识的重复道:“知道一切?” 隼续道:“柔姑娘走后蜃便将知道的一切尽数告知魔尊了。” 隼这个人武艺虽是不高却颇聪明总能在关键之时说出关键的话语。适才若不是他以言语乱了式微心神短狐那一击亦不能轻易得手。此时这两句话更是说中要害柔荑顿时一愣定住了全身的动作。这一刻心中不知道是喜是悲。 头顶的苍天一片漆黑然在漆黑的最深处似乎有着一点依稀的光亮虽然模糊却在逐渐的扩大、扩大…… 一阵微风吹过柔荑感到身上有微微的寒意令她想到的是那个他宽厚的肩膀和温暖的拥抱。 “一切都不是真正属于我的可是我的心中时刻想到的却依旧是他罢?”想到这里柔荑的嘴角浮出了一丝笑容笑容中却有着无尽的苦涩和悲怜。那莫明的悲伤涌上竟是不可遏抑不知何时腮边已尽是泪水。 隼与豹歇得多时相互扶持着站起身来却不忍众兄弟曝尸荒野挥动着武器勉力挖出个坑来将一干兄弟的尸体一一扶入坑中。 两人站在式微的尸体前犹豫了一阵也将他拖入坑中一并葬了。黄土将众人的尸体湮没如同将那过往一并抹杀便是在生者的记忆中也会逐渐被时间抹去。 这平时轻而易举的事情在伤重时竟是十分的劳累。豹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道:“柔姑娘我们走吧。” “走?”柔荑说话的声音有些黯淡“去哪里?” “当然是回无明天啊。” “回去?回去他的身边?我还能见他么?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他?我又如何面对他?”柔荑的声音渺茫得如同亡者的游魂。 豹看了看隼隼道:“那柔姑娘要去哪里?” 柔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能回他身边去我不能!”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是迹近呼喊。 隼点头道:“不管如何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魔尊要我们保护柔姑娘那柔姑娘去哪里我们两个就去哪里好了。” 柔荑点了点头心中觉得便是看着他派来的人也可多一分的安慰至少比自己孤独一人茫然空虚身心俱落在空处的感觉要好许多吧。 三人只朝西南方迤俪而去将修罗天抛在了身后。 埋葬着式微与灭度组的土堆前竖着一根石条算作是墓碑。料多年之后便再也无人知道此处埋葬的是谁更不知这里有何等样的惨战生过。 石条无风自动突然坍落将土堆砸出一条细细的裂痕来仿佛一个诡异的笑容狞然朝着离开的人们背影绽开。 第四十六章 冰炎(二) 肆虐的旋风在魔宫前狂舞席卷起漫漫的沙尘铺天盖地仿佛将整个无明天也染作了一片惨黄黄色中杂陈着跳跃的火红在狂风中飘摇却不曾熄灭。 白霄竟已突破天机布下的奇门八阵率先飞上城楼天机将春秋铁笔一挥当先迎上。千数火族士卒人数虽少却个个奋勇要阻住白霄麾下那无数的风族战士。 城头空中现出一个黑色的月门其形仿佛硕大的蝴蝶。妙曼的身影在月门中现出。 蝶翼?天机心中一紧式微手下三护法之一!她怎地到此?莫不成天狼他……正思忖间手下稍缓差点便被白霄的钩镰枪刺中连忙闪避却被顺势将衣襟扯破。天机连忙凝神作战不敢大意。他一支笔不但要挡住白霄攻势更要阻住攻上城头的风族士卒不免吃紧。 蝶翼两下观察见白霄虽不如天机多多然手下多对手十倍有余以众敌寡胜望只在早晚之间。 另一边白藏与破军交战正酣。那破军不愧是天界名将战得多时竟是越战越勇。白藏已微露败象须上密密的布着一层白霜正是破军所激冻气所致。 蝶翼双手一扬掌中已多了一条五色彩链彩链如毒蛇吐芯一般直取天机。她不助白藏反助白霄却是高招。因那白藏虽落下风但要真个落败怕也要在千招之外而白霄方面本有优势如能迅将天机拿下大局便定矣。 天机却似早有所料及铁笔在腰间一盘弹开彩链顺势向前一冲将白霄逼退。但见他铁笔临空草书挥洒。 白霄急道:“阻住他!”双翅一展半空中将身一扭手中钩镰枪一摆挂向铁笔。不料天机挥笔极快这一枪却是落在空处。天机已在空中写就“神兵天降”四个大字只是那个“降“字还差最后这一竖。 蝶翼彩链一昂刺向天机后心。天机不敢硬接笔尖一拖笔杆向后一缩将彩链荡开。却已把个降字写完了。只见那四个大字化作万道金光四射开来。半天中庆云突现云端中战鼓隆隆竟似藏有千军万马。云丛拨开一彪人马从天而降个个金盔铁甲阻住正自冲上城头的万千风族士卒。 白霄怒啐了一口长枪如风袭来蝶翼也一声娇叱手中彩链幻作万千将天机罩在其中。 天机一声长笑春秋铁笔如湍流堪堪敌住二人。 三人顿时战在一处难分难解。 另一厢白藏战得多时只觉压力渐重更有冻气源源而来。那冻气无孔不入直砭筋骨让人忍不住直起寒战。白藏只是暗暗叫苦。只是白藏也非泛泛双手风力忽而如刀忽而化盾更有旋风似狂蟒护身破军也不敢过于进逼。 白藏瞥眼间见天机竟幻出神兵无数更敌住白霄与来助的蝶翼心中不由焦躁虎吼一声双手风刀暴长七尺没头没脑斫向破军。破军浑然不惧一一抵住。白藏暴风骤雨般一阵连击后陡然一退双手捏诀但觉四下里气流忽敛。 破军心头警觉也将神枪一竖双掌持印寒意立时大盛。 两人对峙而立白藏身周气旋盘舞逐渐在他身前凝成形质竟是一头斑斓猛虎。 破军的吹雪神枪上白雪深覆一条张牙舞爪的雪龙自枪端飞舞而出。 “去!”白藏双手一挥风虎咆哮而出巨口如渊长尾似鞭。更借飓风之威席地飞步踏来。 “疾!”破军结印前扬雪龙呼啸迎上齿犹钢锯爪若利刃。却凭雪影寒意腾天破空迎上。 刹那间虎啸龙腾风云色变四周一片灰暗只见场中暴风四起狂雪乱舞。直搅得周天风雪漫漫天地苍黄无色。天顶乌云忽聚忽散仿佛整个无明天亦为之动容。 两只猛兽令整个战场上腾起一片迷雾对面亦无法相望。白藏在迷雾中噙一丝阴沉笑容双手缓缓抱成一个圈。丝丝的声响自圈的中心响起。那是风声。是气流被迅吸入圈中的声音一个无底的风洞逐渐形成。 场中迷雾逐渐散开只见雪龙长长的身躯已将风虎卷住巨口一张竟自将它整个的吞落。 强劲的风声呼呼作响雪龙正待返身之际却似被什么牢牢抓住只在半空中挣扎挣得一阵便随着巨大迅猛气流一起被吸入一个无际的风洞并立刻被扭搅撕裂化作尘埃。 风洞后有阴沉的笑声正是白藏:“破军你也一并来吧!” 破军猛觉有巨大的吸力自风洞而来几乎立足不稳。连忙伸手将神枪深插入地只把枪杆牢牢捏住。只是双脚已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只剩双手抓住枪杆整个身子只在风中飘摇耳听得风声在耳后呼啸心头大是着急却是无法可想。 白藏的笑声在风中越高了起来声音中有无尽的得意。 地面逐渐开裂似乎已承受不了持续的吸力吹雪枪眼看便要破土而出破军也将随之被吸入风洞扯作碎片化为尘埃。 “破军!”半空中忽的有人一声惊呼随即便见一道蓝色水光如瀑而来。 白藏冷笑一声:“来多少人都无妨!”风洞中呼啸声大作水瀑也一并吸入风洞。 破军听得那一声喊却觉精神一振那声音正是蓼莪。却不知水瀑是谁所。 但见水瀑源源而至破军心中一动半空中拔起长枪陡地大喝一声神枪挥起正中水瀑那水顷刻便化作一道冰练。冰练受风洞一吸之下宛如一杆利枪直插入风洞中央。 破军叫道:“蓼莪快!” 蓼莪应得一声离火锤一转青色如琉璃般的火焰自冰上升腾而起直入风洞。 冰在烧青色的火光诡异莫测在冰面上闪耀却没有来得及将冰烧融已迅随着冰瀑涌入风洞在风洞中狂野燃起并因着空气的陡然消耗爆裂开来。 风洞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只听得一声巨响风洞被陡然炸开只余缕缕清风在四周飘荡。 再看白藏只见他脸色灰暗双手微微垂下已被炸得手上一片焦黑。口中惊道:“冰炎?!” 破军手持长枪站在当地一飒爽身形俏立在旁正是蓼莪还有一人一袭水蓝色长袍手中提一柄蓝色淬魔水刀却是新晋的水族宗主月隐。 白藏心中恚怒再看四周形势只见蓼莪与月隐所率士卒已加入战团与风族士卒人数所差不多白霄加上蝶翼与天机不过挽个手平自己要想以一敌三却是毫无胜算。这一仗却是要败了。 蓼莪一指白藏道:“白藏魔尊已荡平式微顷刻便回无明天。现如今地、水两族皆已臣服你若晓事还是降了吧。” 白藏闻言哈哈大笑道:“你叫我降他?我若服他当初便不会反而今反了断然没有再投降的道理今番大事不成算尔等侥幸。”说罢双翅一振腾身上空口中呼啸一声。风族众人听得啸声皆一声喊展翅而起在半空中列得齐整缓缓退去。 蓼莪正待挥军追赶却被天机阻住:“他们阵法未乱我们追上去纵然取胜也伤亡必重更何况……”说罢一指城头那些困守多日的火族战士只见他们个个困顿伤痕累累。蓼莪这才作罢。 白藏率军败退心中毕竟怏怏。白霄一旁道:“父王地、水、火、空四族皆已归那魔尊所有我们以一族之力想要与四族相抗实非易事啊。” 白藏哼了一声道:“废话这我岂有不知之理?” 蝶翼忽道:“胜巽天也非长居之地我们若不找个靠山怕迟早会被天狼所灭。” 白藏点头道:“胜巽天确实不能回了只是我白藏又怎能仰人鼻息居于人下?!” 蝶翼劝柬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宗主又何必不愿忍这一时之气呢?” 白藏低头不语想得片刻方道:“你的意思……难不成要我投奔那不成器的魔帝?” 蝶翼应道:“宗主英明只是那魔帝虽是式微一手制就的傀儡但未必如我们所想象的那般无用。他早暗植羽翼有剪除式微之意现今式微虽除但魔帝亦未必无心于整个魔界若是宗主前去投靠他必会欢喜。” 白藏嘿然道:“又我如能将他的实力一并吸纳便足可与天狼分庭抗礼一争短长。” 蝶翼抿嘴一笑道:“以宗主之能易如反掌。” 白藏哈哈大笑:“好我们去须摩天觐见魔帝!” 第四十七章 电将(一) 紫色的光芒淡淡的洒下摩毓罗天一片安详宁谧。这是一片没有纷争没有战火的净土。大片的草原绿得令人心醉天蓝色的湖水平静如镜偶尔有几尾鱼在湖面下潜翔划出数条淡淡的波纹使得这一片安静中更突现出生机来。 罗漪静坐在湖边不言不动若不是风儿撩动了她的梢还真错以为是一尊石雕。她的眼睛无意识的随着水中的鱼儿游动心中涟漪阵阵。 回到罗天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她原以为远离了天魔界远离了他便竟能因此远离了尘世依旧可以象以前一样做一枚定性石。可是可是没有想到离他越远心中那个影子却越的清晰一种淡淡的悲喜也因着时间的增长而变得浓烈起来。 “他现在在做什么?”她下意识的伸手将湖水搅动水中的倒影被搅得扭曲碎裂却又逐渐恢复。影子依旧只是孤单单的一个。 “他是不是和那个柔荑在一起?他会不会想我?”她突然没由来的笑了起来一种苦笑。罗天是个思想所至便能见得的所在可是却无法将心中念及的活生生的人现出来。 翻来覆去想到的总是他罗漪有时都会有些讨厌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他。可是那思想竟是不由自己。 “臭丫头!” “坏小子!” 刚认识的时候两人便是这样的斗嘴如今想来那个人宛然便在自己的面前嘴边噙着一抹坏笑眼中却有热切的神采。 “漪妹!” 后来他便是这样叫自己的仿佛多了亲密少了戏谑。 “漪妹!” 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般。 “我是不是想他想得要疯了?”罗漪心想“我好象真的听见他在叫我一般。他必定在忙他的大事又或者和柔姑娘一起吧?”想到他和柔荑在一起时心头就忍不住有隐隐的痛。 “漪妹!!” 这一声比先前的声音要大得多也急了数分。罗漪茫然抬头却见湖对面一人正悄然站立依稀便是秦弓模样。罗漪一愣:“莫不是我眼花?!” 那人见她抬头只将身一掠便过了湖面正站在她跟前。那依稀的笑容那热切的眼神却不是秦弓是谁! 罗漪又惊又喜高兴得险些晕了过去只是愣愣的站起来却忘了要说什么。 秦弓一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只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么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罗漪嘤咛一声将他牢牢抱住。这一刻所有真情尽皆流露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什么责怪只希望这相拥竟可永恒。不自觉间泪水缓缓划过脸颊心头却只是欢喜。 秦弓轻轻将她的泪水擦去笑道:“傻丫头看见我哭什么啊。是不是抱得太紧弄疼你了?” 罗漪扑哧一笑在他肩上捶了一拳:“总是没个正经的。你现在是魔尊啦可不能老是嬉皮笑脸的不然怎么领袖他们呢?” 秦弓摇摇头道:“你又不是我的属下干什么要对你一本正经的?” 罗漪问道:“你怎么会来罗天?” 秦弓答道:“我想你啊你又不来找我那便只有我来找你了。” 罗漪哼了一声道:“你来找我很委屈么?” 秦弓忙道:“不是不是是我不好我早该来了只是战事未停我亦无法抽身。现在不来了么。” 罗漪白了白眼道:“谁稀罕你来啊?你不来好了。”说着将他轻轻推开背转身去。 秦弓一笑道:“别公主脾气啦我以后都陪着你好不?” 罗漪回过头来歪着脑袋看着他。 秦弓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耸了耸肩膀道:“干什么老是看着我?是不是要把这些天没有看到的补回来?” 罗漪不理会他的玩笑只是问道:“那柔荑呢?你不要她了?” 一听到柔荑二字秦弓的脸色便有些阴了下来只是叹了口气道:“她?不说也罢。” 罗漪脸色微沉道:“是不是柔荑离开你了你才想到来找我?” “没有不是!”秦弓忙道“我一直都念着你的!每天都想着你!” “是吗?” “是啊是啊!”秦弓连口道。 “那柔荑呢?难道是你不要她了?你忍心抛却你前世的爱恋?” 秦弓苦着脸道:“漪妹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不好!”罗漪板着脸道“我就是要你说。” 秦弓长叹一声道:“好吧好吧我说!”当即便将别后情形一一道来。 听到凶险处罗漪手中直冒冷汗纵是如今心中的人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也不由得不暗暗担心。 “……如今局势稍定我便令婆雅大长老暂理政务自己便来找你了。”秦弓道“至于那个柔荑希望她平安无事吧。” 罗漪看着秦弓的表情显是心中未能忘情只是这份情意到底是对前世的柔荑还是对如今的这个柔荑只怕连秦弓自己也不甚清楚。 “你能来看我我便高兴得很了。”罗漪幽幽道“总算没有把我给忘了。” “漪妹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秦弓拉住她的手道。 罗漪心头一阵乱跳隔得一阵方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手上却感觉得到自他手上传来的温暖。 “我希望我可以时时看见你免得我牵肠挂肚的思念。” “你在魔界那么危险你让我在你身边你要我看着你身陷险境时刻为你担心么?”罗漪将他的手轻轻移开“你要真的……”她吸了口气想了一下才道“你要真的想我的话你就应该留在罗天陪我。” 若是换作以前的秦弓定然不假思索点头了可是如今的他却已成魔尊这一点头间所虑者已非一事。隔得半晌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要留在此地叫大长老、蓼莪姐姐、白大哥他们怎么办?魔界的纷争又如何能了结?” “那我呢?你想过我没有?”罗漪几乎是用叫的说了这一句“你就愿意让我那么担心那么的想你?”激动之下却终于把自己的思念之情表露无余。 秦弓上前一步再一次捏住她的双手道:“漪妹如今的我已经不能只为自己一个人想了。但是我是真的想你念着你啊。所以我才会来罗天找你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在我的身边。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罗漪的眼眶微微有些红听他的声音如此诚挚几乎立时便要答应他跟他而去然终于狠下心肠来一甩手转身便跑。 秦弓一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触在了空处心头顿时一沉仿佛连心也落在空处一般。便在这一疏神间罗漪已然跑得远了。 秦弓一顿足便待追上突然间惊雷乍响四道电光自天而降正拦在秦弓面前。 电光褪去却见眼前多了四个人来。但见这四人个个神威凛凛身高丈八身周皆有电光隐绕电分紫白金青四色不知是何人物。 只听得当先一人喝道:“罗天四电神将在此何人大胆竟敢冒犯公主?!” 第四十七章 电将(二) 在这罗天中秦弓倒也并不放肆微一点头算是招呼道:“在下魔界秦弓。乃公主好友还望四位神将行个方便。” 那紫电将亢厚见他只一点头便了心中大是不悦。想那摩毓罗天是何等去处?来者莫不恭恭敬敬的又哪里来了这等狂妄之人?!当下冷冷一笑道:“下界小魔也敢与公主称友?实在大胆!” 秦弓闻言不禁心中恚怒他性本狂傲他未为魔尊前见了天王也不过是点头称喏而已。况如今既成魔尊向日里早习惯了别人的恭顺又如何听得下这等言语?当即哈哈一笑道:“我便是要与罗漪称友不但要称友而且还要让她伴我左右与我相濡以沫朝夕与共你们又能奈我何?”不知这两句话若是让罗漪听得又作什么想法。 四电将何曾听得这些不入耳的话个个勃然大怒白电将瞬流先难双手擎出两柄长弧弯刀双臂一展如同大鹏展翅一般掠向秦弓弯刀上白电缭绕电光耀目。青电将百圣枢紧随其后手中急电枪一摆人在三尺之外枪尖所放青电已到秦弓面门。 秦弓嘿然一笑早将天狼弓执在手中弓弦在急电枪所紫电上一带竟将青电引得偏了过去反向瞬流手中双刀激射而去。瞬流双刀一合一道白电射出抵住青电。青电与白电交织之下仿佛一白一青两条惊龙在空中盘旋乱舞一瞬间电光轰鸣焦雷震空。 秦弓心中暗暗惊诧适才弓弦与青电相触间竟将他手中天狼弓荡开寸许虎口亦微微一震实在是前所未有。当知眼前之人实乃平生劲敌。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对敌。 殊不知瞬流与百圣枢比他更为惊讶他俩满拟双人合击之下对方自是非死即伤不曾料到秦弓轻描淡写间便化解了两人攻势心中均自暗赞道:“此人好生厉害!” 秦弓不待两人有再次来攻之机一声断喝弓弦连响箭火如雨直如万点流星落九天直朝两人罩去。 瞬流双刀连闪织就一张刀网箭火虽众竟不能伤他半分。不料箭火中一点寒光如豆自刀网中漏过直向他胸口飞去。却是秦弓在箭火中射出一道光箭那百点箭雨不过是为了掩藏这一点光箭。 那一点光箭又快又准待得瞬流察觉已然不及仓促间只得将身子向旁一侧只听他一声闷哼倒退数步左肩已然中箭刀网却自散了箭火未歇直向他射落。 忽见半空中紫电一盛立时将百点箭火绞得粉碎却是紫电将亢厚出手了。他手中一柄穿云锥紫电吞吐不定忽而如怪蟒吐芯忽而如紫龙扫尾将秦弓缠住。秦弓掌中天狼弓端的狼双睛寒光凛凛只见他或挑或切或扫或盘意气潇洒将亢厚进招一一化解。长弓盘舞间亢厚只觉压力渐重每接一招都需用尽全力招架不数合便觉遍体冒汗战得十数招后便觉得四周的空气也似乎逐渐稀薄起来仿佛天狼弓将空气都压了出去似的。心头不由暗暗叫苦。他原以为使弓者多半不利近战不料秦弓近战之强比之远攻亦不逞多让。 百圣枢见亢厚逐渐不支忙舞动急电枪上前援助。 瞬流虽然受伤却无大碍只是左手使不上力来单手挥刀也自加入战团。 三人如走马灯似的将秦弓困在核心唯有金电将坠光明自始至终都不曾有丝毫动作。 场中紫、白、青三种电光此起彼伏三色纷飞矫若游龙翩若飞鸿。脚下大片的绿茵早在电光中枯黑焦死化作一片黑色的土灰。罗天上空彤云滚滚杀气腾腾。适才的安宁被一扫而空原来这所谓的平静安定竟是如此的脆弱与无助轻易便可被莫名而起的战火燃烧一空。 若只一名电将与秦弓相比自是不及然两员电将便足可与他抗衡适才瞬流被他伤着不过是趁其不备而已。如今在三员电将夹击之下秦弓纵然神勇却也不是对手。 三电将见他双眉倒竖太阳穴扑扑直跳仿佛要拼命一般。皆想:“此人已是强弩之末。”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反将战圈拉大只等他力尽便可一举擒下。 秦弓眼看渐渐不支心下大急暗道:“这几个家伙哪里冒出来的?却无端端的阻我去处不让我见漪妹?”再也顾不得罗天乃色界天圣地云云奋力舞动天狼弓。将三电将逼退数步左掌往虚空一招忽见七色奇光陡现那七彩凄厉的光芒在天狼弓弦上迅凝聚虚空中有凄厉的破空之声隐约响起如同葬魂歌的序曲依稀奏响。三电将只觉后颈微微凉仿佛是寒冷的刀锋在颈项上抹过一般不寒而栗。 天狼箭----天狼星的精魄在弓弦上现出。那七色的彩光令电光黯然失色如同日月下的萤火;那箭身的一抹凄红是万千亡魂的鲜血凝就;那箭端的寒光直可夺人心志催人神魂。箭未已令人战栗箭在弦已使人惊惧。 天狼弓弯如满月秦弓的嘴角微微上扬其中有冷夷的微笑。 莫名的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便是摩毓罗天的四电神将也心胆惧怯一股凉气自背心冒出豆大的冷汗自额头涔涔而下。 “退!”亢厚口中一声喝三人疾退。 “铮。”一声轻响天狼箭离弦而出。 气流被箭尖撕裂呼啸的声响如厉鬼的怒号似死神的亢歌是索命的狂呼。七彩流光是死亡的色彩。飞驰的箭矢是招魂的使者。死亡的气息瞬间充斥整个天地无尽的巨压如滔天的巨浪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将整个罗天都笼罩在内。三电将退得虽快却哪里比得过天狼箭的射出? 金电将坠光明见秦弓招出天狼箭脸色突变抢上一步与三电将并肩而立。四电神将八臂前举紫白金青四电盘曲合成电网结界欲将天狼箭阻住。 天狼箭端与结界一触间箭势微微一顿。四电神将猛觉天狼箭带出的强烈风暴漫天袭来将须吹得根根后竖更要将人浑身的骨骼全部碾得粉碎令灵魂自躯壳中碎裂而出。自网间窜射而入的劲风将四人的衣甲肆意的撕裂扯碎。血痕自脸部、手足、躯体上现出。鲜血从中涌出如同残余的魂魄找到了突破的口子颓然滴落。在如此的风暴下便连意志也几乎与同身周的一切一并摧毁唯余一点生灵最后的求生**驱使下下意识的高举着手臂不愿就此化为飞灰。 须知秦弓这放手一射足可毁灭一个界天四电神将再厉害十倍又怎能阻挡得住?眼看天狼箭将结界逐渐扯开蛛网般的裂痕在结界表面越裂越深四散蔓延四电将个个脸无人色几乎连最后的抵抗也要放弃了。 豁喇喇一声响结界应声而破天狼箭划破长空狂啸而至。 天际风云色变一片死灰。 “咄!”半空中一声大喝。忽见一道金光突现正阻在天狼箭前。 只听见“哐”的一声巨响震得场上众人耳中轰鸣不已。细看处竟是一柄奇大无比的金色三戟剑。那三戟剑被天狼箭一射之下立刻化作碎片四散开去。天狼箭余劲不竭再向前去半天里又是一道青光落下要将天狼箭缠住。只是天狼箭何等厉害青光亦不能阻住又被射散。跟着是一道白光自天而降天狼箭在半空中停得一阵又将白光扯破只是天狼箭被连阻数下也已无力再不能前进分毫缓缓跌落尘埃。 四电神将原本已束手代毙忽见神助天降不由得喜出望外想要说话间却不约而同跌倒在地。却是适才抵挡天狼箭之时早已力竭如今躺在地上只是喘息一个个脸色灰败如同在地狱门口转了个圈回来一般。 秦弓见竟有人可阻住天狼箭不由大惊连忙收了天狼箭抬头寻觅只见云端里正站着一人现三头八臂八只手中或持断残金色三戟剑或执破碎髑髅青芒杖或提碎裂白垩定妖叉。此人头角峥嵘面目狰狞头顶二仰月熠熠生辉正是摩毓罗天王现就的伏魔法身。 秦弓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口中直道:“天王恕罪。” 罗天王收了法身落下云头依旧当日细眉凤目峨冠博带的儒雅模样口中道声:“无妨。”呵呵一笑复道“秦公子来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罪。” 秦弓尴尬一笑道:“在下差点就伤了天王手下神将幸亏天王来得及时才不置酿成大错。” “是他们自己不晓事罢了威震色界天的天狼又岂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天王一摆手道“那天狼箭果然厉害竟让我坏了三件法器才将其阻住。秦公子多日不见看来已是脱胎换骨了。” 秦弓应道:“天王法眼如炬。” 天王微一点头道:“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还请秦公子移驾罗宫小坐。”将手一指间便见原本一片凌乱的战场又恢复到先前碧草如茵的景象罗宫便在咫尺间。 秦弓唔了一声却并不移动步子眼睛却朝着远处眺望。 天王似明其意笑道:“小女想必已在宫中泡就香茗待客而至。公子请!” 秦弓听得这话脸色微微一红道声请跟随天王大步入宫。 第四十八章 龙池(一) 罗宫与当日秦弓随破军来时似无二样然两番到此心境却已大是不同。当时的他分明是懵懂的却未失赤子之心;如今的他早在沉浮中逐渐成熟只是心底的那一点迷惘却如同潜藏在暗黑中的星火总在悄无声息中陡然亮出从未熄灭。 喝下一盏罗天特有的风榷茶秦弓顿觉精神一振适才与四电神将交战时的疲倦一扫而空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又将眼光朝四处张望了一番却不见罗漪踪影心中不自觉的有些不安。 天王淡淡一笑只作不知问道:“秦公子多日不见竟是大不一样呵。” 秦弓应声“不敢”也不与天王胡乱客套只道:“在下今次乃是特来寻找罗漪的只是何以不曾见得她?” 天王道:“你刚才不是已经见着她了么?如今见不着也许是她不想见你罢了。女孩子家么难免闹点小别扭。过一阵便好的。”说话间透露出来的神情十足便是个宽厚家长的模样。 秦弓心中焦躁道:“既如此我去找她便了。”说罢起身欲走。 天王一摆手道:“也不急在这一时秦公子且宽坐。” 秦弓无奈只得坐下。 天王续道:“对如今魔界之势不知秦公子有何见解。” 秦弓见他突然关心起魔界形势心中颇有些奇怪愣了一愣道:“如今魔界二分其一为在下所率之地水火空四族其二为魔帝之魅族余党及新近投奔他的风族。现下两大阵营暂时也算相安无事。” 天王点头道:“秦公子难道不曾想过要一统魔界么?” “想过。”秦弓应声道“只是现如今魔界难得安定又何苦再起兵刀?” 天王抚须道:“秦公子宅心仁厚只怕别人不似你一般想法。若是魔帝举兵来犯你又如何处之?” 秦弓傲然道:“我虽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自当还以颜色。” 天王颔道:“只是大凡生灵皆有贪乐之心一旦安定便荒了军心懒了手足。”他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那意思却是明了。 秦弓看了天王一眼道:“那天王的意思是否是要我一鼓作气扫平魔界?” 天王呵呵一笑道:“色界天之事我懒得理会我只是告诉秦公子若想成大事当要坚忍勇决不可存妇人之仁。”话语略顿又道“况魔界之事你是清楚天界的情况你可了解?” 秦弓一拱手道:“还请赐教。” 天王道:“南天界新天帝英武过人雄心勃勃。新近银河一役将北天界战得大败。天界一统实是指日之事。你料他这等人物若是统一了天界下一步会做什么?” 秦弓听得这一番话心中大惊暗道:“看来我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只道我既与人为善他人自当同我一般处之。若是真如天王所言只怕弄不好这魔界之百十界天尽入他人囊中而我犹不自觉。到那时魔界生灵不免涂炭我又何以处之?”想到此地不禁背心冷汗直冒。忙道“天王所言极是小子受教!” 天王微笑道:“虽说宇宙之势非人力所能反覆然生灵既来世一遭也需倾己力而为。你我有缘我不免多口了。” 秦弓连连谢道:“天王一席话真正惊醒梦中人。”说话间却暂时把寻找罗漪之事搁在了一边。 两人正说话间忽见一人直撞而入正是四电神将之一紫电将亢厚。只见他脚下极快脸色虽然镇定却难以掩盖那深藏的慌张。 秦弓心中奇怪:“这罗天处色界天之顶乃是纷争不及之地;罗天王又号大自在天法力无边又有谁敢令他手下这等慌张?” “无须惊慌有甚么事?”天王淡定问道。 只听得亢厚低头报道:“宫外有天界之神前来因天王有客我等不许他觐见他便动起手来。百生枢与坠光明正在与他交手只怕不能支持多久……” 天王哦了一声道:“到不知是谁有这般的手段。”转头朝秦弓道“秦公子可要与我一同前去看看?” 秦弓一拱手道:“天王请!” 两人相携出宫亢厚紧随其后。 出得宫外只见白金青三员电将枪刀并举正将一人围在核心战个不亦乐乎。但见电光纷飞雷鸣隐隐煞是惊人。然那势头却大不似刚才与秦弓交战之际显是真力未复。 秦弓细看来人却见此人面如淡金目放精光猿臂虎躯身着锁子连环甲一股英武之气自眉宇间透出。不由心中暗自赞了一个“好”字!再看他背负长琴手中长刀与鹰翅仿佛在电光间游走更无半分惧色意态潇洒宛如闲庭信步间或还上数招却皆是攻敌要害极为狠辣。三电将若不是仗着人多早已落败。 亢厚见状大吼一声便待上前助战。 一旁秦弓冷笑一声道:“四电神将便是惯于一哄而上的么?亢厚听得这句话扑出的身形不由立时一定心下颇为尴尬只将双眼狠狠的瞪着秦弓暗道:“若不是我兄弟几人适才与你交手耗了真力又何至拿不下此人?”然他亦知秦弓厉害却也只是干瞪眼罢了却拿他无可奈何。 秦弓嘻嘻而笑只当没有看见。 金电将瞥得天王与秦弓前来口中一声唿哨三人各虚晃一招退了开去。那人也不追击只是站在当地长笑一声道:“这个便是罗天的待客之道么?”口气颇为张扬。 亢厚一旁喝道:“大胆罗天王在此休得无礼!” 来人听得天王两字倒也不敢太过放肆见得不远处站着两人扫得一眼便料那长者必是罗天王无疑。当即上前一揖道:“在下天界龙池见过罗天王。” 天王一拂袖道:“免礼。” 龙池应得一声昂然而立眼神却瞥向天王身边的秦弓。秦弓也正向他打量两人相互看了数眼心中均暗暗称异忖道:“此人丰神朗俊不知是何人物?” 天王笑道:“这四个不成器的家伙成日里目中无人没想到一日中连吃了两次大亏。”四电神将听得此话皆脸露愧色。天王续道“只是两位乃是当今色界天的顶尖角色败与他们尔等也算不得丢脸。” 龙池心中将天魔两界的高手细想了一遍不由一惊暗道:“难不成是他?” 一边秦弓却道:“还请教天王这位龙池兄是何等样人物。” 天王答道:“龙将军乃天帝手下爱将手中鹰翅刀百战不败背后七弦琴妙音天籁可谓文武兼备。” 秦弓哦得一声冲龙池一拱手道:“龙将军!” 龙池还了一礼道:“阁下形容非凡又不似天界之人莫不是魔界之尊转世天狼秦弓?” 秦弓嘿然一笑道:“秦弓就是秦弓那一长串的头衔且免了吧。” 龙池忽地将身往后一跳手中鹰翅刀当胸立了个门户道:“天魔不两立还请秦兄赐教!” 秦弓一愣道:“在天王面前动刀动枪的可不太好吧?” 天王却不言语反往后退了数步似是让出地方来好让他俩动手。四电神将更是相视而笑隐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秦弓见状心知非战不可况他见龙池与三员电将交手时武艺高早已技痒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凝神相对却并不将天狼弓拿出。 两人相向而立却并不立刻交战只是那么定定而立然场中的斗气却在刹那间浓烈起来。 不经意间凝重的气势与夺人的压力已将两人笼罩在内。罗天的风云也仿佛被两人所震慑浮云停滞清风不起。整个场中有一种莫明的静滞静得令人心脏也似乎停止了跳动静得令人心头有陡然而生的惊悸静得令人有毛骨悚然的恐惧一如惊天暴风之前那黑云压城如同山呼海啸之前那波澜不起。 龙池一声清啸声若龙吟凤啭手中鹰翅刀向外微微一展淡金色的气旋自他身周立地而起席卷着无数的沙尘逆冲上天宇遮蔽了青天白日天地间宛如竖起一根金色的柱子擎天撑地。 秦弓一撮唇也是一声啸啸声中却有隐约的凄恻如同月夜下低回的孤狼闻者皆是心中一揪。只是他却不曾有其他的动作依旧这般站立不动在龙池卷得沙石纷飞气势下他却连衣角都没有动一动。 淡金色的光柱中白光一闪鹰翅刀破空而动刀未及身刀风已划破长空刀意已划向咽喉直砭得肌肤泛寒。这一刀足可开天劈海裂山破地。 观者个个心惊:“若是这一刀砍向的是我我能抵挡得住么?”四电神将面面相觑后背冷汗直冒都知适才龙池与他们动手根本未出全力若真是倾力而为此时只怕早名归黄泉了。 秦弓却依然一动不动。眼看刀锋便要与之相触他依旧不避不闪眉眼间却似有淡淡的微笑。 第四十八章 龙池(二) 龙池心中微觉诧异刀势却不曾稍顿反全力劈出。 便在这一刹那间秦弓的身形隐约一动便莫明消失原本站立之处空无一物。正是以极快的身法在刀将及身时一闪而过却不由叫观者捏了把汗。 龙池似早有所料及将刀一拖径自朝身后刺去这一刀却依旧刺在空处。龙池连连挥刀却刀刀扑空。 四电神将在一边看得莫名其妙均想:“这龙池怎地刀势看似厉害怎的就没有一刀可以砍到敌手半片衣角?也忒不济了吧?” 罗天王只是捻须微微点头。 在龙池砍到第十一刀时秦弓的身影突然一顿停了下来。 龙池剑眉一挑长刀平平刺出。这一刀看来平平无奇秦弓却似无法闪避亮出天狼弓直迎而上。 刀弓相撞平地立时掀起千丈风暴直震得大地微微颤动。龙池顺势疾退如同巨浪尖端的一叶孤舟随浪飘出然风浪虽大却终究无法将这一叶小舟击沉。秦弓站在当地纹丝不动脸色微凝。 龙池一退复进又是一刀当头劈出依旧没有变化秦弓还是没有闪避将弓平平推出。刀弓再次相撞风暴更甚席卷而起的沙石早将观者的视线迷离只见场中一片迷雾连人影也看不清楚。 如是数下皆是硬接硬挡龙池总是一击便被气劲所逼向后退却。秦弓身形如铁铸就的一般动都不动然细看处他的双足已深埋土内半尺有余脸色也越凝重起来额头更有些许汗珠微微渗出。 初观之下似是秦弓大占上风其实不然那龙池每一招都顺势退却将劲道卸去可说是丝毫无损而秦弓却是招招硬接半点力也不借。这几刀接下来换作旁人早已招架不住了便是秦弓也觉有些吃力。 四电神将越看越奇心想:“龙池先前十来刀何等厉害那秦弓闪避之时依旧游刃有余如今这几刀又何以避不开?” 龙池更不待秦弓有喘息的机会将鹰翅刀一展猱身又至。秦弓挥弓再挡。刀弓相碰之下“铛”的一声巨响宛若钟鼓齐鸣虎啸龙吟更激起火星飞溅光芒四射其势夺人 龙池又随势飘开。秦弓身子微微一晃便听得“嗤”的一声轻响脸颊上突然多出一道伤痕来如同被刀锋划过一样血珠立刻自伤口出渗出。 四电神将这才觉有异。原来龙池先前那十来刀全然不是要砍中秦弓只是在秦弓身周布下了刀网结界好令他无处闪避动弹。秦弓待得觉时早已入彀只得硬接了他这后来的数刀心中却是无奈。 其实龙池心中也自暗暗佩服他满拟三刀之下便可令秦弓弃弓败服不料连砍了近十刀秦弓依旧未有气竭之象。自己虽说每次都能卸掉大部分劲道然这近十刀下来双臂竟也微觉酸软若不是一开始秦弓托大好令自己布下结界只怕便已落败。 交手之时两人心念电转然手下却是丝毫不曾停滞。这一番却与适才斗力大不相同。龙池刀刀进手刀锋如练犹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然秦弓在无法闪避的情况下手中天狼弓却总能在不可思议的角度递出将鹰翅刀挡住。但听得叮叮当当一阵骤响两人手中兵刃以快斗快刹那间已相互撞击了近百下。两人近身而搏招招凶危着着险恶刀光弓影俱在咫尺之间只怕稍不留神便当血溅三尺。 秦弓挡开龙池一轮攻势忽然一声长啸这一啸好生突然其声既高又锐宛然有穿云裂石之势。龙池骤然听得这一声啸心中不由微微一悸。便在这稍纵即逝之际秦弓左手五指连弹数点火花穿过刀光直奔龙池面门而去迅若流星。 龙池又焉能让他伤着一仰身右手鹰翅刀反手上撩火花被刀光一绞在半空中消弭得无影无踪。 秦弓趁他回刀之际手中天狼弓一抡在身周划了个大圆。但见一股青光过处四周刀网结界土崩瓦解。 龙池见秦弓脱出结界不求攻敌先求自保手中刀自胸前一挥身子向后掠去离秦弓七尺有余。只见他一足实一足虚右手举刀高悬左手护住刀背岳峙山凝风范隐然。 秦弓见状倒也不敢贸然追击将弓一竖双臂如怀抱婴孩开得弓如满月遥遥对着龙池。 龙池哈哈一笑道:“今日棋逢敌手实在畅快。在下愿奉上一曲不知秦兄可有雅兴?” 秦弓一扬眉道:“在下洗耳恭听。” 龙池收起鹰翅刀盘膝坐下将后背七弦琴放在双膝之上一理琴弦铮淙有声。 秦弓见状也将天狼弓放下就地抱膝而坐。 龙池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翻飞舞动琴音连绵而起。琴声起初冲淡平和依稀如山涧流水颇见情趣;继而逐渐激越仿佛溪水千流汇作江河滔滔而下江河又入东海骇浪惊涛沉沙折戟;原以为一曲到此而止不料那琴声一变反觉深广起来宛如直入海洋深处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却是暗潮汹涌。 四电神将一旁听得曲音只觉胸中澎湃不休心跳也随着琴音忽上忽下忽快忽慢。听得多时便觉胸口似是有热血涌上不自觉间一张口一股鲜血喷将出来脸色顿时惨白。 罗天王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这等妙乐原不是你们可以欣赏的。”说罢长袖一拂在四电将身周划出一道气墙将乐声阻挡在外。四电将这才脸色稍缓。 听到此际秦弓忽道:“闻此良曲直当高歌!”也不待龙池有何反应横过天狼弓将弓弦拨得梆梆响按着节奏放声唱道:“逐月飞星正放荡会射北斗挽天狼。山高水茫谁徜徉?弹指光华亦痴狂!”歌声清越高亢个中颇有豪迈之意。 龙池双手一按琴弦琴声略顿又起隐隐如金戈铁马其声略振真个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至。实有银瓶乍破刀枪突出之意其声激越。再看他时额头已微微见汗似乎比之适才两人刀弓相向更为紧张。 秦弓受他琴音一激也觉心潮渐涌太阳穴处血脉随着琴声扑扑跳个不停当下放声笑道:“龙将军心中似有杀气这可不甚妙。”高唱道“看余辉正尽落眼底那青天谁沉浮做主?问今朝谁与共生死怕他日转眼便乱离。笑执手苦恋或痴痴怨当天欲念太炽炽。怪情仇悲爱恨缚羁偏不悔前尘今世事。”其词悲而不苦壮而不烈暗合秦弓心情身世此刻唱将起来虽未必优美却实是感由心生颇有动容之处更不再受外音牵制。 龙池的琴音虽烈却盖不住秦弓长歌秦弓唱到最后一个“事”字时声音陡然拔高响遏云霄渐渐细不可闻却一唱三转又自有至无如同千韧之丝细而不断。那琴声不由自主随之而变。龙池手指一颤只听得铮的一声轻响一根琴弦竟自断了。断却的琴弦如同急抽的鞭子在龙池白皙的手背上拉出一道血痕来琴音顿时断了。 龙池呆坐半晌方才起身叹道:“这一战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秦弓微微一笑道:“龙将军过谦了。” 龙池摇头道:“一点都不谦虚斗刀之时在下便应该认输了却不自量力欲要以琴音扳回一阵不料更加输得一塌糊涂。” 秦弓道:“龙将军攫魔神音之术实在是了得我若不出声相抗怕也要吐上三口鲜血方了。” 龙池哈哈一笑道:“今日能与秦兄一战可慰平生实在不虚罗天一行。” 秦弓见龙池长相不凡谈吐间更无造作之态心中大有好感笑道:“在下也是一般意思。”心中突然一动暗想:“这龙池手中的武器武功的招数好生像那一个人!” 龙池点头道:“若是他日遇见还望秦兄不吝赐教。” 秦弓一抱拳道声:“那是当然。”两人相对大笑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罗天王一旁看在眼里插口道:“能观两位一战实在令本王大饱眼福。” 秦弓一笑道:“倒让天王见笑了。” 龙池上前行礼道:“在下这次前来实乃有事相求。” 天王点头还礼道:“但说无妨!” 龙池道:“在下奉天帝之命想要问天王借一样东西。” “哦?要借什么?”天王问道。 “定性石。” “啊?!”天王略一犹豫尚未作答。一旁秦弓却忍不住叫道:“借不得!” 龙池回头看处只见秦弓焦急之情尽现于色与适才交战之时那番镇定自若大不相同心中颇为奇怪当下问道:“难道秦兄这番前来也是为了这定性石不成?” 秦弓对他所言似是没有听懂急口道:“漪妹……”忽觉不妥却又不知如何与龙池说明白只得道:“这定性石断然不可借与你!” 龙池脸色一端道:“秦兄手底功夫纵然厉害百倍我也不可因你这一句话便空手而回。” 秦弓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道:“龙将军来罗天有什么事原不与我相干只是要借这定性石却是万万不能。” 龙池问道“这是为何?” 秦弓被他这随口一问顿时讷讷不可言他对罗漪之情虽是诚挚然却没有说与龙池听的道理只得依旧道:“总之便是不可!” 龙池却并不知道这定性石早已化作人形乃是罗天公主秦弓心爱之人听得秦弓这般蛮不讲理的口气心中微有怒意暗道:“这不是无理取闹么?”口中道“按理说区区一块石头只要天王愿借让给秦兄也是无妨只是在下王命在身若秦兄定是不许在下纵是不敌也少不得要为之一战。”说罢向后退得两步显然便是要与秦弓再次交手的意思。 秦弓怒道:“哪个要与你动手了?只是这定性石不能让你带走!她……她……”她了半天却没有她出个所以然来。饶秦弓向来机智巧舌但遇到这说不清的事情兼之关心则乱竟也舌头打起结来。 天王一边哈哈大笑道:“两位少安毋躁此事也不是我说了便算但叫那定性石自己出来便可明白。” 第四十九章 迷雾 “我在这里呢。”一个声音自旁响起清脆中略带着一丝轻柔。 秦弓听得分明正是罗漪的声音。不由大喜回头一个箭步跳到罗漪身边口中道:“漪妹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待要伸手去捏住她的双手不料罗漪蛾眉微颦鼻中轻轻哼了一声。那秦弓从来胆大泼天却禁不住这一声轻哼一双手竟是不敢再伸出半分顿时僵在那里不免局促。 罗漪并不理睬秦弓只朝着天王福了一福唤了声:“父王。”便站到天王身边与秦弓对面而立。 龙池见得罗漪微微一愣心中暗忖:“宇宙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那白璧无瑕的眉目间透着不曾被尘世洗染的纯洁却似又夹杂着淡淡的忧思任谁一见之下都会不由得多看几眼。 龙池何等人物见得罗漪出现又见秦弓这般的神情心中立时明了大半暗想:“原来是个这般的女子怪不得连魔尊也要失态。”轻咳一声道:“敢问天王这位是……”这一问却不过是要印证自己的猜测罢了。 天王微微一笑道:“这是本王小女罗漪。正是定性石化身。” 龙池哦了一声,上前施了一礼:“在下南天界龙池见过公主。” 罗漪嗯了一声便算是答应了脸上更无半点表情。 龙池也不生气只朝天王道:“在下原以为是一方石头这才轻易言个借字却不曾想到是公主殿下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天王一摆手道:“无妨小女是否愿意随将军去天界或是愿陪秦公子魔界全凭她自个儿作主便是。” 秦弓却不管龙池与天王言语上前一步站在罗漪身旁低声道:“漪妹不要跑走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觉得心中安定。”说着轻轻去扯她的衣袖。 罗漪将脸别过一边依旧不理不睬听得天王说要自己作主时忽道:“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待在这里。” 天王似是不经意间看了罗漪一眼笑道:“既如此龙将军与秦公子还是请回吧本王亦无可奈何。” 龙池将秦弓与罗漪的一举一动看得分明心想:“罗漪公主对这魔尊分明有情却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心中不知如何竟生了些不快“罗天乃色界天圣域这公主更是清丽不可方物不知何以竟会看上魔界中人?”他生于天界长于天界对魔界的成见实是根深蒂固虽与秦弓交手后也有佩服之意然魔界比之天界低上一等的想法却是不会更改的。又想:“我龙池也算人中龙凤比之这魔尊也不逞多让……”想到此处便没有再往下想。他心念乱转脸上却无丝毫显露只是说道:“公主既是不愿在下也不敢强求我回天界如实禀告天帝便是了。” 秦弓却摇头道:“不行我不走。” 天王脸色一端沉声道:“小女既是不允秦公子又何必强人所难?” 秦弓对天王向来尊敬又知其法力无边不敢太也放肆眼珠半转忽然笑道:“天王误会了其实我见这罗天景色别致前次匆匆来去也没有好好欣赏这次定然要看个够才好不知天王可愿让我在此盘桓数日?”说来说去却依旧是要留在罗天。 天王向来和善想得一想道:“秦公子爱在罗天游玩尽管自便好了。” 秦弓连忙道:“多谢天王不过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也不待天王说话便续道“罗天这么大我怕迷了路便不好了还望天王可以允许我找个人带路做个向导。” 这罗天乃是个思山见山想水有水的地方又哪里需要向导了?天王明知他在胡扯却也不戳穿反问道:“这个也无不可你想要谁做你的向导?” 秦弓将手一指道:“就是他。” 众人尽皆一愣人人都以为他会指罗漪不料所指之人却是站在一边的四电神将中的金电将坠光明。 秦弓一笑问道:“如何?”说话间却两眼看着罗漪。 罗漪听得他在向天王要人时心中砰砰乱跳只想:“若是他要我陪他在这罗天游玩我答应他还是不答应他?”忽而想到两人在这天地中携手徜徉又是何等的风光与旖旎。两抹红晕不自觉飞上双颊。忽而又想到她若不应他黯然神伤而去的模样到那时自己又如何处之?却又不由得低眉轻叹。心中瞬息千转眉目间忽喜忽忧。忽然见他手指所指之处却不是自己心头竟不知是何滋味释然、失落、迷惘全然混作一块。更不知秦弓在打什么主意。 天王大笑道:“好坠光明这几日你就跟着秦公子好了。” 坠光明躬身道:“遵天王法旨。” 秦弓哈哈一笑道:“多谢天王。” 龙池看了秦弓一眼心想:“这魔尊倒也聪明若是直接要公主作陪只怕公主自己也未必答应如此一来他便能留在此处了假以时日公主非随他而去不可。这定性石于我陛下有用便是不能得到亦不可落入魔界之手。然此处也无多留的意思。看来只有另作打算了。”于是朝天王道声:“在下告辞!”转身腾云而去。 秦弓朝天王打了个招呼扯着坠光明道:“走且带我到处走走。”与坠光明一起走远。 罗漪站在当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远竟是痴了。 秦弓与坠光明走得一阵便将天王等人远远撇在了身后不再能够见得。 秦弓忽然站住道:“打了大半天的架又走了那么一阵也有些累了不如我们休息一会?” 坠光明点了点头并不说话。他自始至终都很少说话也很少显露功夫料来是个沉默内向之人也不知秦弓何以选他做向导大概也就是胡乱一指了事。 秦弓又道:“席地而坐不太好反正此处想什么有什么我来想想我们找个什么样的地方休息。”说话间平地上已然涌起一座宫殿来那宫殿气势甚是恢弘隐隐然有皇室之气殿门上悬着一匾额匾赫然写着“紫辰殿”三个大字。 秦弓笑道:“我还是比较习惯住惯的地方来我们进去坐会。”说罢当先大步而入。 坠光明抬眼看了看匾额脚下略一犹豫也便跟了进去。 秦弓一屁股坐在大殿最高处的宝座上指着龙椅后的空架子道:“如果是真的紫辰殿的话这里陈着的就是魔利支剑。” 秦弓随手指着殿中各处一一道来。坠光明垂手站在他旁边倒也不嫌他罗嗦。 秦弓笑道:“你别嫌我烦啊我是怕你匆匆一瞥没有看清楚所以才特意说与你听的。”也不管坠光明是否答应又道:“那一次白藏策反想要夺取魔利支剑便是在这里被我制服的。”说着用脚尖指了指宝座前的空地“只是没有想到半路里杀出个人来把他救了却是气人。”说罢问道:“歇够了没有?我们继续到处逛逛?” 坠光明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出紫辰殿大殿便在身后逐渐消失。前面现出的却是一片荒芜的景象空气中透出的是一种带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 坠光明看了秦弓一眼知道这番景象却又是他心中的念想。却不知他何以要想出这么个阴森悲凉的所在。 秦弓站在这一片荒凉中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这罗天确实奇妙果然刹那间便可出现脑中所思的景象。此处比之真实的地方虽然还少了许多的凄凉与血味不过也差不多了。” “我有个很大的弱点就是一旦被引入前世的回忆后便会神思恍惚。”秦弓道“当日在修罗天与式微交手时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天蝎钩----那柄前世曾刺伤我的武器令我差点伤在他手中不料这一次那个人又半路杀出却把我救了。这回生气的当是式微了。”说罢哈哈大笑笑得一阵突然将声一收沉声道:“金电将军这些事情你还都记得么?”他沉着脸时便有威仪自然而生令人不敢正视。 坠光明听他这一问先是一愣继而也是一阵大笑道:“不愧为天狼转世真是好眼力。我当时遮了脸更在你面前尽量不说话不露功夫如今又改变了面容却还是被你看了出来。不错我便是那个半路里杀出来的人。”原来他一直沉默寡言却并非是天性使然。 秦弓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睨着他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白藏又为什么要救我。” 坠光明并不回答反问道:“我倒想知道秦公子是如何知道我就是当日的那个金甲人的。” 秦弓嘿然道:“这个简单他是金甲你也是金甲自然是你。” 坠光明奇道:“你便是这样断定的?色界天中着金甲之士何止万千!” 秦弓答道:“只是这万千人之中能在我手里救走白藏又能在修罗天来去自如的恐怕不多。” 坠光明反驳道:“那也不能断定是我啊。” 秦弓嘿嘿一笑道:“我从来都没有断定是你不过随便试试没想到正好就撞对是你了。” 坠光明细细一想果然秦弓自始至终都没有下过半句断言只得苦笑道:“看来是我太老实了这才着了你的道。” 秦弓微微一哂道:“我与你们交手之时你迟迟不肯动手我便已起疑待得见到你与龙池交战时你虽一见我便收招我却已经看出端倪来。否则又岂会随意试你?” 坠光明叹道:“你指我时我便已猜到只是依旧怀有侥幸。” 秦弓冷笑道:“说了半天的废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坠光明摇头道:“这个却是不行。” “为何不行?” 坠光明淡淡一笑正要说话忽见半空中紫白青三道电光落下闪出三条人影来正是四电神将中的其余三人。 亢厚大喝道:“坠光明天王已查知你擅自插手魔界之事还不随我等回去听候天王落?!” 坠光明一见三人前来心里便已明白了**分听得亢厚如此一说也不多语只躬身道得一个“是”字便待随三人而去。 一旁秦弓忽道:“不行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 亢厚因着是罗天守护神将从来除天王外不知有人今日里却在秦弓手里撞了个大钉子心中本来就甚是不爽快见他这次又横加干预更是怒从心头起喝道:“你恁的这般大胆?!竟敢屡屡违抗天王旨意!还不……还不……”他原本想说“还不束手就擒”只是突然想到凭自己的本事实在没有什么能耐可以将秦弓降服是以“还不”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得下去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秦弓不由好笑:“你不必急躁坠光明奉天王旨意做我向导在前你奉旨意在后。什么都要讲个先来后到不是?你要抓他我不干涉但是得让他先陪我转遍了罗天才行。” 亢厚大声道:“你分明就是抗旨罗天因人意而变化无穷又哪里需要向导了?” 秦弓听他口口声声抗旨二字心中大是不快当下冷笑道:“抗旨二字从何说起?天王是你的主子我须不是天王家养的奴才。你要遵从天王旨意我却不必遵从。” “大胆!”这一次却是三电将异口同声大叫起来。 瞬流怒道:“天王乃色界天至尊!凡色界天内众身皆须以天王为尊!你区区一个魔界小子竟敢如此信口雌黄?!” 圣百枢道:“色界天中唯天王可得大自在一草一木皆在天王指掌之间尔等不过如草芥刍狗一般也敢如此大逆不道?!” 秦弓仰天打了个哈哈脸色一沉道:“天王待人宽厚一派长者风范怎的手下之人这等无礼?你们难道忘记我手中的天狼箭了么?”说着右掌一展天狼弓在掌间现出。 亢厚等人一见此弓脸色大变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口中道:“罗天乃祥和之地你怎敢随意动武?” 秦弓暗暗好笑心想今日在罗天打的架也不止一场了现在你倒又想出这条理由来了?却并不答话只将天狼弓空弦一拉作势欲射。 三电将是惊弓之鸟一见他拉弓连忙纵电光而走口中兀自叫道:“小子竟敢如此撒野定要禀明天王!”却不过是丢下句门面话罢了。 坠光明叹道:“秦公子又何必强替我出头呢?我纵躲得过这一时却终究躲不过一世。圣百枢说得对色界天一草一木皆在天王掌控之中我又能逃哪里去?” 秦弓淡淡道:“我不是要替你出头只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呢你要是走了我找谁问去?” 坠光明摇头道:“你杀了我吧” 秦弓奇道:“我杀你做什么?” 坠光明自始至终看上去都极为平静似是并不将生死放在心间听得秦弓如此一问反笑道:“我说过不能说便是不能说你定要我说不如将我杀了。” 秦弓摇头道:“我只是好奇罢了你定然不肯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又何必杀你?” 坠光明看了秦弓一眼道:“秦公子乃色界天中屈一指的人物本想多多亲近只是坠光明却不能再当秦公子向导了。我们就此别过还望后会有期。” “你去哪里?” “去天王处请罪。” 坠光明说罢自纵金光而去。 秦弓呆立半晌心中隐隐似有所念想却是千头万绪难执一端。只将自己生平所历一一回想却依旧找不出一个明朗的结果来。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掉入了一个极大的局中然何人布局因何布局自己又如何可以跳出局外却是想不出个究竟。 眼前仿佛层层迷雾将前途与过往一并笼罩。悄然的威压缓缓的扼着自己的喉咙让自己不自觉地艰于呼吸心跳加剧。更觉得似乎冥冥中始终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那眼神如同潮湿粘黄的舌苔在舔舐着自己又仿佛透过了重重衣甲直透心底令自己有一种被人**裸瞪视的感觉心深处忍不住有莫明的恐惧皮肤上泛出丝丝凉意来。 他想得一阵也没有什么定论只得长叹一声暗想:“如今之计也只能凭己之意且行且看了。却不知道漪妹在哪里?我再见她一面若她定是不肯随我而去我也只能先回魔界再作打算。” 第五十章 界灭 摩毓罗天淡紫色的天空中飘过一丝乌色的云彩。那乌色在上空徘徊着逐渐扩散开来竟自化作大片的乌云将整个罗天宁静祥和的紫色尽皆掩盖显出的是隐隐中的杀机于变幻。 秦弓抬头看着乌云越扩越大暗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罗天有变?漪妹……”一想到罗漪心中陡然一紧足便往乌云最浓密的方向急奔。身周的景象急的变化着正映照着秦弓的心念也如是不断的变化。他只管向前奔跑着却不知道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在那里然脚步却依旧不肯停歇如同命运之轮一旦开始转动便永不休止。 四色电光在乌云的边缘盘旋轰鸣越衬托出那乌云的浓重。那乌云沉沉的压下仿佛便要将整个罗天压摧压垮。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在心头油然生起便是秦弓这等的角色也忍不住有莫明的惊悸。 “会有什么事生?色界最高天也有人敢肆意妄为么?会是谁?”无数的念想自心底涌出。 “不会有事的以天王的至高法力又有谁可以抗衡!”又将无数的答案陈在自己的面前来推翻念想。然那沉沉的乌云却不只压在眼前更压在了心头。 “漪妹!漪妹!!漪妹!!!”所有的心念到得最后便完全变成了她的名字她的模样她的一切。 秦弓陡然停住了疾驰的身形。抬头处正是乌云最浓重的地方。那一块天空漆黑一团仿佛一个极大的墨池。浓浓的黑色仿佛即将要滴落一般。 秦弓一声低吼纵身直上天际便朝那浓黑的中心冲去。 龙池离了罗天却并没有立时回天界只是驻足在宇宙中定定的注视着这个紫色的界天。突然间一点黑色自紫色中现出并迅扩散绽放顷刻间便将整个界天包围。 龙池一惊:“罗天有变!” 他一纵身便朝罗天飞去待要去看个究竟。不料刚与罗天外层相触便觉那深深的黑色竟不似乌云而仿佛一层有形有质的东西一般竟自将他的身形弹开。 “结界!”龙池暗道“这不是乌云。”心中想着动作却不曾有片刻的停留抽出鹰翅刀刀光纵横。然那结界极是奇怪刀风破界而入结界随刀荡出层层涟漪却并不撕裂更无法入内。 “是谁布的结界?”龙池正思忖间忽见一道箭光自结界内射出直扑自己面门。这一箭好生迅疾刹那间便到眼前。龙池不及抵挡仓促间将身一仰那箭光堪堪自鼻尖擦过惊得龙池一身冷汗。他身子刚刚站直便见界内又有无数箭光射出。他身形一飘手中鹰翅刀陡然间散作千片如同一片片雄鹰的羽毛一般每一片刀都挡开一道箭光。 龙池纵身飞开远远的离了罗天将手自虚空中一抓片片的鹰羽复又拼合成鹰翅刀握在他手中。 “是天狼的箭!”龙池心想“难道是他布下的结界?他想要做什么?”他既无法入内只得远远的站着静观其变。 “适才的刀光分明是龙池的鹰翅刀所!”秦弓站在结界内心中想道“难道是他在外作怪?他将这罗天困起来却是为何?” 秦弓连多箭但见箭光破界而出却无法破去结界心中诧异复将身形缓缓落地心中疑虑重重。 罗神宫在眼前现出秦弓更不犹豫直闯入宫。 宫内一片寂静所有的物事都陈的好端端的却不见一个人影。秦弓不敢大意将天狼弓握在手中只在宫中四下寻觅。 穿殿走廊四下里一片寂静静得让人忍不住有心深处的恐慌仿佛整个人都遁入真空一般更让人觉得自己所处之地似并非真实存在而是一个虚幻的迷影。饶是秦弓这般艺高胆大之人手心里也不自觉的微微出汗。 疾步冲到正中大殿时忽听得一声冷哼自殿内向起。那声音只在空气中飘荡着不知道确切的位置。 秦弓低喝道:“谁?!” 冷笑声陡然消失只听得嗖的一声破空轻响秦弓挥弓一格一道电光被弹开射在殿顶激起一丛火花来。 再看殿外紫白青三色电光缭绕将整个大殿全然围在其中。 秦弓提高声音道:“你们给我出来!”声音只在殿中回荡回音重重却没有人回答。 秦弓一挽天狼弓左手五指捏诀生地水风火空五元五种色彩相互缠绕纠结幻出一支五彩神箭搭在弦上。 弦响如霹雳箭动犹飞电。 神箭直射殿顶殿顶立时洞穿。土木泥石倾泻而下却依旧不见半个人影。 秦弓身随箭动跳上殿顶定睛四下观望。 整个罗宫尽在眼底但见殿宇重重人影寂寂。 秦弓大喝一声纵身在半空手中天狼弓拉得如同满月一般叫道:“老子把这宫殿毁了看你们出不出来!” 没有人回应他。他将眉一皱心想:“如果漪妹也在宫中那可如何是好?”这一箭却是射不出去。 正思忖间忽见不远处一道金色电光射向空中只是那电光似是无力倒得半空便已消散。 秦弓连忙飞身直往电光方向飞去。 到得那里乃是一间斗室陈列着些铁链之属似是专门用来囚禁犯人的地方。只是柱子墙壁多有破损断残似是有过一番激烈的战斗。 正寻觅间忽听得一个声音自断柱下出:“秦……公子……” 秦弓连忙将柱子移开只见坠光明面如金纸全身浴血。 坠光明见是秦弓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快去救天王在后殿公主……公主也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秦弓忙问道。 坠光明摇了摇头道:“紫白青三将引外道作乱……我……我抵挡不住……”话说得一半浑身陡现三色电光那电光迅收拢直将他浑身骨骼尽皆挤得粉碎鲜血自他口中汩汩流出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秦弓惊怒交加一顿足便朝后殿冲去。 到得后殿只见后殿一片残乱紫白青三将或躺倒在地或倚墙而坐一个个衣甲尽裂须散乱却都瞑目而亡。但见天王一人独站在殿中依旧是那淡定的笑容一派的平和。 秦弓见天王无恙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上前一拱手道声:“天王。”正要说话天王却一摆手道:“我时间不多了你好好听我说。” 秦弓闻言大惊忙道:“天王何出此言?” 天王淡淡笑道:“便是站在色界天的最高处也未必是宇宙的最强者凡是生灵便早晚难免一死。”顿了顿又道“色界天之上号无色界天无色界天有凶神不动明王以践踏下界为乐。今次便是这不动明王做的好事。”他说话度极快似是怕自己来不及将话说完。秦弓见状只得静听不敢出口打断。 “好在我以无上法力灭了这三个叛贼伤了不动明王。他百年之内怕是不会滋事了只是我也中了他的招怕是支持不住多久了。”说话间便见天王脸色逐渐化作一种近乎透明的颜色他却依旧带着笑容“原本以我之能也不至如此只是今日挡得秦公子天狼一箭坏了许多法器。看来也是天数。” 秦弓听得这一句脸有愧疚之色正要说话天王却道:“秦公子无须内疚此乃定数便是你不来我也未必能躲过这一劫。生死于我不过如凡人之饮食。” 秦弓这才心中稍安。 “只是于今尚有一事要仰仗秦公子之力。”说到这里他语气略顿看着秦弓。脸色却格外显得透明几乎近于无色。 秦弓忙道:“天王但有吩咐在下莫敢不从。” 天王笑道:“我知道秦公子定然会答应的。我所虑者便是小女要她独自伶仃了。若是秦公子肯代为照拂我便无憾。” 秦弓道:“不瞒天王漪妹是我至爱便是天王不说我也自当尽心保护她平安。” 天王点头道:“秦公子是魔界至尊小女有你照顾我放心得紧。”话音一落便闭上双目不再言语。但见他全身越来越淡如同一缕轻烟消失在空气中再也见不得半点痕迹。 秦弓呆立半晌心中一阵唏嘘。 再看天王适才所立之处留下一尊小小的石雕正是罗漪真身。 秦弓忙将石雕捧在手中口中轻轻唤道:“漪妹漪妹。”石雕却没有什么反应。秦弓叹得口气将石雕放在怀中刚站直身子便觉大地一阵震动几乎立足不稳连忙飞身出殿。 罗天外的黑色结界越压越低整个罗天也似受到束缚一般越缩越小。大地因挤压出现褶皱地火自褶皱产生的裂痕间尽情的喷涌而出所过之处是鲜艳的红色与惨淡的灰白相混淆的色彩。罗天在收缩毁坏破灭。 秦弓猛然记得当日初到色界天时便见到过界天毁灭的样子那时便是光线也无法逃匿得出何况是人?!然那结界却无法破去又如何能够脱出这个即将毁灭的界天?! 龙池站在罗天外只看见那浓重的黑色结界越收越紧将整个罗天不断的向内挤压。而那黑色将一切都笼罩在内罗天中的所有东西都无法逃逸。 轰鸣之声自结界内不断传出那是罗天在不断的毁坏中。而站在结界外却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阵阵令人心悸的巨响。龙池离的虽远也仿佛能感觉到一个界天即将毁灭前宇宙间的震颤与令人心悸的变幻。与天地相较人力却是何等的渺小。刹那间龙池有心深处的寒战直觉自己在宇宙之间便仿佛一只微不足道的蚁蝼只怕一不留神间便会化作灰烬更无葬身之地。 黑色的结界陡然收缩又陡然膨胀好像罗天不甘心就此遭到毁灭犹在作垂死的挣扎。结界在罗天膨胀时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旦失却了外界的束缚罗天的膨胀立时无法控制整个界天立时分崩离析散作亿万碎片向宇宙的每个角落四散开去。一股灼烈的热浪扑面卷来仿佛滔天的巨浪盖向龙池。龙池双手持刀一声虎吼刀光过处将热浪分开。在热浪的罅隙中只见有强烈的光芒投射而出直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龙池见此情景不由怔在当地:“罗天爆炸了?!天王呢?天狼呢?定性石呢?难道都葬身于此?” 正思忖间忽间身边不远处的宇宙中亮出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光芒渐开却是一道渡空月门。月门中窜出一条身影来龙池定睛细看此人手中执定天狼箭临危而色不动却正是秦弓。 秦弓回头看了眼正在不断爆炸粉碎中的罗天不由得捏了一把汗道声:“好险!”若是晚了一刻己身便随这界天一同化作灰烬了。 龙池见秦弓竟能脱出结界困守中的罗天心中惊喜参半喜的是秦弓既能逃脱料那定性石罗漪必是无碍;惊的是这个天狼怎地有如此神通若是自己是否可以在这千钧一之际逃脱?想到此处却再也不敢往下多想。 强烈的光芒照耀得大半个色界天闪着古怪的色彩这一次剧烈的爆炸只怕色界天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够感觉得到吧? 秦弓看见龙池只是略一点头心中忽然念及一事连忙大叫一声:“快走!”将身一掠背向罗天拼力飞出。 龙池见状虽不明就里但听秦弓的声音里显然有着些许恐惧那飞行的度更是如同博了性命的逃跑一般哪里还敢多待连忙随秦弓飞奔。 秦弓一边飞奔一边张开天狼弓向着身后连连箭借着箭劲后坐之力飞行更。 龙池深深一吸气鹰翅刀一展宛如肋生双翅一翅万里紧紧跟在秦弓之后。 那罗天爆炸时喷出的火焰与光芒正尽情的向外迸有一不可收拾之势然行到中途却突然一顿仿佛被什么所牵引。似乎罗天的中心有伸出一只巨手来将四周的陨石、火焰、光线都一并的猛力扯住。 秦弓与龙池离罗天已经极远亦觉飞行之陡然一顿。两人暗叫一声:“不好!” 秦弓身在半空将身一蜷以足开弓将天狼弓扯得几乎两头都要碰到一处一手朝龙池伸出龙池心领神会将鹰翅刀刀尖冲前减小前冲之阻力一手握住秦弓的手。秦弓足尖在弓弦上用力一蹬两人身躯立时如流星一般飞驰而出远远的摆脱了吸力。 两人不敢稍停又飞得一阵这才止住身形落在一个无名界天上回观望。只见原本罗天所在之处的空间在不断的变化扭曲形成一个黑洞那黑洞仿佛一只巨大的饕餮不断的张口吞噬着四周的一切便是连一丝光线也不肯放过。 两人看此情景不禁相顾失色继而相视而笑。若是秦弓见机略慢又或者两人飞行之稍缓只怕如今也已成了黑洞中的一颗尘埃。适才千钧一之际便连紧张害怕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如今站在远处观望时所受的震撼反更使两人心神摇曳不止。 这界天灭绝之下魔也罢神也罢却如那灰尘细沙并无多大区别。与宇宙相较不过如同萤火之比日月。如今想来两界的纷争似乎也不过如同蜗角之争不由令人失笑。然这般心情却也只在一时待得再回到天魔界中一切的斗争只怕依旧不会歇止。两人这一番算真个是死里逃生了。 半晌龙池就地一坐叹气道:“若不是秦兄及时援手只怕我已葬身黑洞之中。” 秦弓也自坐下摇头道:“这界天毁灭我以前也曾见到过一次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却是亲历了当真是可怖之极。” 龙池问道:“我原以为那结界是秦兄手笔不过如今想来不是在下看不起你只怕秦兄还没有这等本事。” 秦弓苦笑道:“你不用看得起我我原是没有这样的本领。”语气略顿又道“我本来也猜度是你所为。后来听天王所言说是色界天外之神不动明王干的好事。” “色界天外?!”龙池一愣随即明了“这等神魔于我们看来便如凡间诸人看我等一般无二。” 秦弓点头道:“说得也是果然是天外有天。天王这般神通也在这凶神手里坏了性命。” 龙池不由又是一阵唏嘘复问道:“秦兄可曾见到这凶神是何等模样?” 秦弓摇头道:“那倒不曾我赶到时天王已经神形将灭是他将一切告知的。我既无法破了结界便只得借天狼箭打开渡空月门而出。” 龙池哦了一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再言语。 秦弓一笑道:“龙将军我们此番可算共历生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龙池尴尬一笑道:“倒是在下见外了不知罗漪公主可曾逃离罗天?” 秦弓正想说罗漪真身定性石正在自己怀中一转念间却道:“她有劫波杯护身料来无妨罢。” 龙池心想:“你在罗天想见那罗漪一面几乎都不太顾魔尊的身份如今生死悠关又怎会如此轻描淡写?想来定性石必在你身上。”却也不点破只是一笑长身而起道:“今番前来罗天也不算全无收获如今却要告辞了。” 秦弓站起身来一拱手道:“龙将军好走下次见得时只盼不要兵戎相见才好。” 龙池嘿嘿一笑道:“若能再与秦兄交手却是我的福气。”说罢哈哈大笑道一声后会有期便朝天界方向飞去。 秦弓看他远去连忙探手入怀要看那定性石藏得是否妥贴。然这手伸入怀中竟是拿不出来只见他脸色白额头冷汗直冒比之适才逃离险境之时更紧张万倍。原本好端端在怀中的定性石竟已不知去向! 第五十一章 涉死 “难道刚才匆忙之际被弄丢了?不不可能!藏得那么妥帖又怎么会丢掉呢?”秦弓心中胡思乱想只在身上四处寻找却偏偏找不到那一方小小的石雕。 “她会不会已化作人形冷不丁的在我背后跳出来?”想到此节秦弓陡然一个回头差点将自己的脖子扭断然身后一片寂静但闻耳畔风声呼啸不见半个人影。 “是不是龙池……”回想刚才与龙池一番交谈以及他告别时的神情竟是越想越像。须知人的想法最爱作怪大凡感觉像时便是百般皆像几乎便要确凿认定是龙池所为。心念至此更不犹豫何况这已经是最后的线索又哪里肯放弃?秦弓不再犹豫飞身便朝龙池去向追赶而去。 龙池行不慢秦弓追得好一阵也不见龙池踪影。他只顾飞前行全不察周遭环境不觉已近天界边境。 又追得一阵方见龙池正在前方不远处秦弓连忙开声唤道:“龙将军且留步!” 龙池恍若未闻只顾向前急急而行。秦弓心中更生疑窦右手一扬一枚“爆焰”炸向龙池身侧。他意在惊动龙池而非伤人是以未用全力更没有对准其人。 龙池似有所察反手一掌将爆焰荡开。半空中一个转身见是秦弓微微一愣道:“我道是哪个无耻之徒偷袭没有想到却是秦兄。” 秦弓心中着急也不理会他话中带刺抢上前道:“龙将军在下有事相询。” 龙池哦了一声停住身形道:“不知道秦兄急急赶来是何等大事?”脸色却大为不悦。 秦弓正要询问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先前他已当面说过自己不知罗漪下落若是直接问来岂不是摆明了自己说谎?想得一想方道:“在下不慎丢失了一样东西不知道龙将军有没有看见?” 龙池心中恼怒他后背偷袭又想及对方毕竟是魔界至尊此刻匆匆而来未必存了什么好心口气中颇显冷淡一口回绝道:“不曾见得。” 秦弓见他一副戒备有加的模样心中不禁有气暗想:“片刻之前都是客客气气的如今干什么做出这般的面孔来?我连丢了什么东西都没有说你便一口咬定说没有这是什么道理?看来石雕十九便在你身上。” 两人心中具有疑意对视的目光中不自觉便多了**分敌意。 秦弓缓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个石雕罢了如果龙将军拾到的话还望还给我才好。” 龙池闻言心中大怒:“好哇原来是怀疑我偷了他的东西!”当下冷笑道:“没有见到便是没有见到魔尊若是不信不妨将我制服了再搜我的身。”说话之际却将称呼也变了。 秦弓原本也是个臭脾气更在丢了定性石心中烦躁之际哪里听得下这般言语也是冷笑一声道:“将军的本领在下早已领教再领教一遍也是无妨!” 两人越说越僵双方弩张剑拔眼看便要交起手来。 龙池将鹰翅刀执定哼道:“便不是你的对手也不容你在天界的地盘上撒野!” 秦弓听得这话扫视周遭情形这才觉已在天界边境龙池背后正是天界结界所在。他虽然脾气倔强却非遇事冲动的草包否则又岂能为一界之尊?立时便冷静下来心中忖道:“我若以魔尊的身份在此与之交手岂不是摆明了与天界敌对么?如今魔界未定无谓多树强敌。”想到这里深深吸了口气将怒火压了下去一拱手道:“龙将军莫要误会。在下并无恶意只是那石雕于我意义非凡。若将军果曾见得还望告知若是不曾我自去他处寻找。” 龙池见他说得客气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他自然知道秦弓手底功夫若真是动手却无胜算。心中盘算:“目下我等当以平定北天界为先若是与魔界起了纷争却也麻烦。”又想“什么石雕让秦弓这等着急?看来十有**便是那定性石了。”脸上的表情却已松弛下来朗笑一声道:“秦兄所找之物在下确是不曾见得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石雕让秦兄如此焦急?” 秦弓不由失望道:“你不曾看见么?倒是我鲁莽了。”心中却想“若是真在你身上你也不会直承其事。” 龙池似看透他想法忙道:“在下愿尽绵薄之力与秦兄一同寻找这石雕。不知秦兄意下如何?” 秦弓见他说得诚恳心想:“如果石雕真在他身上他自然应该急急脱身回天帝处。既说要帮我找石雕料来他所言是实了。”想明此节却更觉失望。心下黯然道:“不劳龙将军了就此告辞!”说罢头也不回便往回奔。 秦弓失望之余更生无数茫然:“也不知道她在何处?若是丢失在逃命之时会不会竟被罗天所形成的黑洞吸去?即便不曾吸入黑洞色界天之大我又如何寻觅?她……她会不会有危险?我还能再见到她么?”心中越想越是难受忍不住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叫大喊上一番。只觉得原本即使她不在身边也感觉得到她的存在知道她必定在某处安然着。如今仿佛全然落到了空处找不到一点实在的感觉一想到她生死未卜无尽的惧意便在心中不断的扩散开来将人整个的笼罩便是自己这个人也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徒剩一个躯壳在下意识间往罗天方向奔走。 心魂中的惧意又将所有的思念与爱意一并抽取而出。越念及过往的一颦一笑就越增添如今莫明的心悸又不断的在自我劝解与假设中痴迷混乱近乎走火入魔。 他在历经的空间与界天寻找着茫然的徘徊着寻觅着宇宙中可能的每一寸地方却是徒劳。心中不停的希冀着下一秒她能突然自眼前出现却又有一个声音不断自心底的响起:“她不在这里!你把她弄丢了!你再也找不到她了!” “啊!”啸声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苦痛、愤懑与无穷的自责远远的扩散开去穿透云层在空旷的界天中徘徊激荡一如那心头徘徊的郁结。 啸声陡歇秦弓两眼狠狠瞪视着遥远的空间中那个扭曲的中心曾经的罗天如今的巨大黑洞。 “一定在那里!”他口中喃喃道“既然到处都找不着那就一定被吸进去了!”他边说边缓缓朝黑洞飞去“你如果在里面那我就来里面找你!”巨大的信念推动着他不停步的前行更将自己的生死抛却脑中唯一存在的念头便是:“我一定要找到你!” 离黑洞越来越近他已经能够感受到那深邃的漆黑中传来的巨大的吸力那种人力无法抗拒的恐怖的力量。然在此刻的他来说那却是可以让他即刻见到她的力量感觉中她真的便在那里面安然的等待着他的出现。 眼前无数飘经的陨石与浮尘皆在争先恐后的往黑洞深处涌去。秦弓将身一跃闭上了双眼心中暗道:“漪妹我来了!”耳边有呼呼的声响稀薄的空气也出咆哮的怒吼身子如弹丸般朝黑洞的中心坠去度快得难以形容心中有奇怪的快意涌起似乎一切都不再重要唯独心头的明光中端坐着她的模样指引着自己安之若素。 正在坠落之间秦弓忽觉腰间一紧似有什么将自己牢牢抓住不再向前半分。秦弓回头看处却见腰间不知何时被一根线牢牢缚住急顺着线看去只见黑洞吸力范围边缘赫然站着一人。此人怀抱七弦琴十指牢牢按着琴弦弦上生万缕音波凝做一线。音波线缓缓收拢便将秦弓复又拖到吸力不能及之处。 “龙将军你这是做什么?”秦弓沉声道。 “秦兄何苦要自寻短见?”来人正是龙池“好得我来早半步否则岂不糟糕?!”原来龙池一直远远的跟在秦弓之后。秦弓当时心情激荡迹近疯狂却是丝毫没有觉他的存在。待得秦弓纵身一跃之时龙池连忙放出音波线将之扯住。 “多事!”秦弓心中暗想却也知他是一番好意只得苦笑道“龙将军误会了。”说罢长叹一口气道“事到如今也不欺瞒将军在下丢失之物正是漪……正是定性石。” 龙池“啊”了一声作了个惊讶的模样心中却想:“果然不出我所料看来这番是来对了。” 秦弓续道:“只是百般寻觅不见想来想去必是被吸入这无底深渊之中。漪妹于我重逾性命我……我一定要找到她!便是这黑洞最尽头我也要去一探。”这一段话缓缓而言却是斩钉截铁更不自觉的将“漪妹”两字宣于口上实是真情流露。 龙池哪里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不由赞道:“秦兄至情至性在下实在佩服得紧。只是你这般跳入与寻死也并无两样。就算真能在黑洞深处找到定性石又怎生能够出得来?” 秦弓闻言一醒惭愧道:“龙将军说得是我一时冲动倒不曾想到如许多。” 龙池微微一笑道:“我倒有个法子不知道使不使得。” 秦弓忙道:“愿闻其详。” 龙池五指在七弦琴上一拨琴弦振动出“仙翁、仙翁”的声响:“适才将秦兄救上来时我觉得这音波线颇能抵御黑洞吸力若是我将此线依旧系着秦兄等找着定性石再将你扯上来你看如何?” 秦弓点头道:“此法甚好只是不知道这线能有多长?” 龙池笑道:“这个不用担心这线是我以攫魔神音所凝便是隔时穿空也可将你拉回。” 秦弓赞道:“既如此那便还将此线将我系着我这就入黑洞一看。” 龙池也不多言十指抚琴然并不闻其声盖因声音已凝练成线牢牢的在秦弓腰间围了数匝。 龙池空出一手来当空一划。空中立时现出一只金色的漏斗来。斗中是满满的细沙正缓缓的自漏斗下散出便随即化作轻烟飘散开去。龙池道:“等这漏斗中的细沙漏尽我便将你拉上来。”又道“秦兄这番跳入可要将双眼睁大了须要小心莫被这些乱飞的陨石碎屑给撞着了。我便在此控着这线静候秦兄佳音。” 秦弓应得一声更不多言纵身跳入。只见他身如陨石急掉向黑洞的深处。初时还能看得见他的背影转瞬间便成了一个黑点弹指间就不见了踪影。只看得见那条若有若无的音波线在漩涡中延伸而出明灭不定。 龙池嘴边掠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目光注视着那金色的沙漏。沙漏中的沙便如同那飞驰而过的时间不断的在空间中消散。他在这里静看着时间的消逝。 秦弓眼看着自己离黑洞的尽头越来越近身子随着宇宙中的各种尘埃沙石一同作飞快的行驶。那度快得近乎光电一般。初时还听得见耳畔的呼呼风声到得后来便连风声也已经跟不上他的度只觉眼前分光错影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顷刻间化作了极为细小的颗粒只在往后倒飞。 “我是不是也化作了微粒……”秦弓正想着突然间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接着便无法听到任何声音连思想也被瞬间切断刹那间“色、香、闻、味、触、法”六识皆断。一切都无法感知无法体会无法念及。便是连自己的存在也一样的无法去感觉仿佛连灵魂也都全然消失不再存在。 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到底过了多久眼前……也许是眼前又也许只是脑海中似乎闪出一点隐约的光亮来。 “我没有死么?”秦弓心想就这么一想间忽然觉“我又能思想了!”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可以看得见似乎有无数的细小的光点在向身后急飞去。他张开口想要大叫一声听听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然一股气流猛然灌入口中呛得他眼中流泪。“没有死还活着!”秦弓确定自己并不是变作了游魂陡然觉得原来活着竟是那么的美好。活着便可以继续感知着所有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活着便有希望便能继续的前行;活着所有的可能才会得以继续。 眼前的光亮越现越明化作刺目的白光照射得他睁不开眼来。瞑目间突然觉黑洞出的吸力似乎不存在了反变成了一种推力在他的背后不断的推动着令他不断的向前猛冲然度却是一样的快丝毫不逊于黑洞的吸力。 光亮渐挫他睁开眼来眼前能见的是无数界天在自己的轨道上缓缓的旋转着青蓝杂陈色泽纷乱。四周依旧有着飘移往来的宇宙间的尘埃。 “这……还是在色界天中么?”举头处看不到黑洞的踪影“我已经通过了黑洞?”他回头望去只见身后遥远的空间中有着扭曲的模样一如黑洞的四周一般只是那中央却不是深邃的漆黑却是耀目的白色。与黑洞恰恰相反黑洞将所有一并吸纳这个“白洞”却将一切抛射而出。 “这是黑洞的出口么?”秦弓心中大感惊异却依旧不知身在何处。 背后的推力突然消**子在宇宙中并不坠落只是无由的按着某种轨迹飘荡着终于落在了宇宙的某个界天中。 秦弓站直了身子长长的舒了口气摸了摸腰间那音波线竟然还完好的系着。心中赞了句:“这龙池果然厉害。”复仔细打量所处的界天。 这是一个紫色的界天地面上密布的是如同绒毯一般的绿色那是散着淡淡清香的碧草极目望去无边无际。好一片静谧的乐土! 秦弓在这界天中飞行着只见草原中偶尔现出几片湖泊如同镶嵌其中的镜子一般令人有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秦弓心中暗想:“这是什么所在怎地看来如此的眼熟?” 正思忖间忽听得远处似有人声传来连忙飞步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渐奔渐近已经能清楚看见远处的殿宇和殿宇前的人群。 只见宫殿前有两人不知因何正在交手四周站着五六个人在一旁观战。 秦弓见此情景陡然停住了全部的动作只是张大了口呆呆而立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 龙池按着琴弦愣愣的看着通往黑洞最深处的音波线出神心中却是思潮汹涌片刻不停:“那定性石传闻可以令人回觉前世而一旦回觉前世也许就能神通大增所以天帝才令我来罗天一行。”他初来之时对这等传闻也是将信将疑而见了秦弓的本领之后便深信不疑。 “这个魔尊秦弓好生了得据说他是神魔天狼转世如今又醒觉前世实在是当世之劲敌。若是我也有他这般的神通何愁天界不平?到时候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忽然跳出个念头来“为什么要一人之下呢?”只是他向来对天帝忠心连忙将这想法迅驱散暗骂自己:“该死怎地能有这般大不敬的念头!”殊不知心念在片刻间虽然驱散却早在心深处布下了种子万一时机成熟便会顷刻间长成一株大树。 心念乱转间想道:“这秦弓明明是个魔却何以能有这般的本领?偏又让那个罗漪对他如此倾心这所有的便宜倒是全然让他占去了。”想到这里不知如何竟生出些恨意来。只想:“若是我现在将双手一松他只怕便葬身黑洞之中再也出不来了。”又想“料当今天魔两界论武功能在我之上的屈指数来也不过寥寥数人如果竟就此除了他岂不是极大的好事?况他乃魔界至尊如此不费吹灰将他除去实在有百利而无一害。况且这般一来便是得不到定性石也同样在天帝面前是奇功一件了。”想到这里几乎就要将双手松开。 然他向来以天界正义之士自居惯常的想法又起:“不行不行这样乘人之危的卑鄙行径又岂是我龙池所为?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我又与魔界的龌龊之徒有什么分别?不过……也许魔界中未必个个都是卑劣的吧?”他以前从未见过魔界中人然在他心中却从来都是泾渭分明的总觉得天界众神便有不是也皆是堂堂正气之士魔界诸魔自然个个无耻得很。只是见了秦弓之后这样的想法在不自觉间已有改变。 要知道大凡生灵在安静的时候表面看最是平静心头往往恰恰相反。龙池此刻坐在这里心中各种想法此起彼伏也许所有的命运与前途也早已在瞬息中变化了许多次。命运看似无处不在在暗地将所有操控其实真正掌握命运的也许是每个生灵心中的微妙变化吧?! 龙池转头看了看沙漏已然只剩一半的沙在其中。又回头看了看明灭不定的音波线通过指端在线上的触动能知道的只是秦弓还活着然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却实在不得而知。 第五十二章 时逆 站在这个似曾相识的界天上秦弓瞪大了双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惊奇莫明。那高高的殿宇那争斗的勇士那观战的人群一切都在青天白日下坦荡而陈然在秦弓眼中却如同鬼魅一般。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这……这不可能!” 只见场中两条人影乍合又分正斗得不亦乐乎。旁观的人们也都屏住呼吸凝神观战。秦弓看得分明那争斗的二人却正是自己和龙池!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看见自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更为惊奇的事了。而秦弓却清楚的看到了自己那个不久之前的自己。 他差一点就以为自己不是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却不觉有什么异样。他定了定神尽力的将突如其来的惊诧屏除而把思路调整:“这里是罗天?我看到的是不久前罗天生的事情?这么说来……”这一想法让他大吃一惊然眼前所陈的一切却不由得他不这般去想“我回到了过去?!” 他仔细的辨认着周遭的一切:“没错这里是罗天确切的说应该是变成黑洞之前的罗天。我看到的一切都是曾经生过的事!”他站在远处观看着场中的情形心中格外的确信无疑。 “为什么会回到过去?”秦弓心头一阵迷惘“难道那黑洞竟是连接时空的通道?”宇宙之浩瀚奥妙很多时候实在不是可以想象到的活着的生灵们真正了解的东西其实太少太少却偏偏以为自己可以去征服色界天征服宇宙实在是可笑得很。 秦弓又想:“我竟然能回到过去看见自己倒也是件趣事若是和漪妹说起不知道她会多惊奇呢。”一想到罗漪立刻便念及自己穿越黑洞前来的目的所在连忙大踏步朝场中走去希望可以得到点什么。不免又想:“不知道能不能和自己说说话呢?”想到这里不禁好笑起来。 眼看他就要接近那个过去的自己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起来仿佛是水中的倒影被刹那搅碎又仿佛有轻烟隔在其中引起了光线的折射扭曲。待得景象自模糊又转清晰时秦弓现眼前的一切已然改变。能看见的依旧是那高大的罗宫殿只是殿前却不再有人争斗唯独留下天王一人抬头看着紫色的天空眼中似乎有着一丝深深的虑色。 “这是当日我离开后的情形么?”秦弓心想不由停下了脚步要看个明白。 顺着天王的目光朝天空看去只见天空的中央闪出一个黑色的斑点虽然不大然衬在淡紫色的天空中却是分外的诡异。 “这个就是那黑色结界形成之始么?”秦弓想着再看天王时却大是惊奇那是他从来没有料想到的。 只见天王顶门间似有一缕黑光升起与天顶的黑色斑点遥相呼应。他双手缓缓举起顶门的黑光越浓厚起来将天王的头顶缓缓遮住。再看天顶那黑色的耀斑越扩越大逐渐将抬头处的天空全然掩盖。仿佛天王之头顶便是罗天的天空一般而黑光如何天顶的黑色结界也便如何。 “这结界是天王布下的?!”秦弓心中惊诧莫明“他为什么要布下结界将罗天毁去?” 正自奇怪之际忽听得天顶雷声隆隆一个声音自上传来:“罗天王你的结界虽然厉害只是结得太晚我早在你这罗天上了!你的一番功夫却是全然白费了!”那声音也仿佛雷霆一般震得人耳内嗡嗡作响。 天王朗声长笑道:“不动明王你不在无色界天待着却来我处作甚?” 那声音也自哈哈大笑道:“三千大世界唯我独逍遥你又管我在哪里?” 天王闻言怒道:“你分明是想毁坏色界天众生之轮回造化借此娱己。下界生灵在你眼中虽如蚁蝼一般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却也容不得你这般肆意妄为!”这一番言语说得正气凛然。不由得秦弓听来心中肃然起敬。 不动明王的声音又起:“哈哈说得好尔等在我眼中确实如同蚁蝼即便是你也不过是只大一些的蚂蚁罢了。不过我童心忽起想掏了你的蚂蚁窝。” 天王哼道:“你休要得意我这结界不是用来防我界天却是要你无法出去与这结界同归于尽的!” 说话间只见天空中一阵气流乱窜似是那不动明王意图撞破结界但闻雷声轰然电光缭绕那黑色的结界却没有丝毫明光透出。 不动明王的声音自浓重的云端中透出带着分明的怒意:“就算我出不去我也要先碾死你这只大蚂蚁再说!” 只见云层浮动半天里真个冒出一只巨手来伸出一个指头那只手指宛如擎天的玉柱高岸的山峰一般直向天王顶门碾去。 天王不敢硬接飘动身影躲了开去口中一阵默念现出三头八臂身涂白垩身高十丈的降魔法身。但见八只手中各持法器驾五色祥云腾空而上顷刻间隐入云中不见踪影。 秦弓急抬头看去只见那云层厚厚密密却是无法看到半点人影。能见的只是半空中的怒喝声与兵刃撞击之声而在云层的边缘隐约可见各种奇光闪耀。刹那间风云色变大地微震想来期间的交战必是十分的激烈。 秦弓忙冲天而上意欲看个分明更可助天王一臂之力。不料他身形刚动身周的景象便又模糊起来。 如此两番秦弓顿时明白原来他只是能看得见过去生的一切却无法将肉身投于其中而万一有所接近便对过去的景观产生干扰不再能够清晰的见着。 “如此说来岂非和以前我梦回前世一样?”秦弓心中懊恼“所有的一切眼睁睁的看着他生却无能为力!只是这一次看到的不仅仅是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再看眼前情形却已经是自己与罗天王会面的那一节了。又一次看到天王在自己眼前神形渐散实不知心中是何等样的感受。只觉得为人在世若能与天王一般纵然是螳臂当车也倾力而为百死无悔也算死得其所。 正在感慨之际忽觉腰间微微一紧急低头看去只见腰中的音波线有微微的光芒出。心想:“不好定是沙漏中的沙已漏尽龙池要将我拉回了。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定性石呢!” 然不容他多想音波线已扯着他逐渐离开了罗天。他眼看着这个紫色的星球在黑色结界的包围中又一次的毁灭扭曲形成黑洞将周遭的一切吸入心中有无穷的失望:“漪妹漪妹你究竟在哪里?!” 此时的他又怎肯就此返回?“不行我要找到她!否则的话我绝不回去!”心念一起更不犹豫回手用力一扯腰间音波线想要将之扯断。不料那音波线既能穿越黑洞其坚韧实在非凡一扯之下却是不曾断掉。秦弓忙右手一伸将天狼箭擎在手中回手便往音波线上划去。天狼箭端在音波线上弹射出耀目的星火在七彩光芒的映射下音波线应手而断荡出一个奇丽的音响在时空中回荡应响。 秦弓身子一得自由便觉那黑洞中有无穷的吸力传来。 “奇怪这个黑洞分明是过去的映像何以真的会有吸力?”秦弓心中想着然身子却飞得比他的思想还要快不由自主的往黑洞深处坠落。他不知道黑洞既然是联系时空的通道那便也是时空的一部分又分什么过去未来的? 龙池眼看着沙漏中的最后一粒沙亦飘散无踪心想:“是时候把他扯回来了。却不知他有没有找到定性石了。”十指拨动琴弦将音波线缓缓收回。 正在将线收拢之时龙池突觉自线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异样的颤动。 “不好!”龙池不禁失声叫道“他要将音波线扯断!”话音未落便觉指端一松原本尽力扯线之力立刻反扑而来更见黑洞中心一条若明若暗的亮光陡然散开轰鸣的巨响自遥远的时空中冲击而来。 音波线被猝然扯断之后原先凝聚在一起的巨大音量突然被全部释放那能量更大的乎想象如同一个劈天的无形巨浪直从黑洞中央磅礴而来向着声音的来源----七弦琴卷来。 龙池连忙一手抱住七弦琴将身往下一沉。那音波巨浪来得好快刹那便到却堪勘自龙池头顶掠过更将身后的细碎陨石、无名界天冲得七零八落。 “好险!”龙池执定七弦琴回头看了看音波巨浪消失的所在暗暗捏了把汗“幸好闪得快否则其不粉身碎骨?”不由暗骂秦弓鲁莽。 再看那黑洞被这音波巨浪自中心往上一涌之下顿时产生出无数连锁反应这个时空的通道竟自坍塌陷落在一阵奇诡的扭曲之下便在宇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池看着眼前生的一切心道:“音波线既断黑洞又灭那秦弓看来是葬身洞底回不来了。”虽念及如此一来天界少一极大的隐患然却也觉几分惆怅。 正在思绪徘徊之际眼前景观又生变化。但见那黑洞消失之处突然闪耀出白色的亮光来仿佛有无数的光线自其内射出迅散落到宇宙的每个角落中。白色的源头将如许多的光线、陨石、星尘喷射而出。四射的光芒映得龙池的脸庞忽明忽暗更在其间折射出各种奇丽的色彩映衬出许多古怪的光影来。几乎令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幻一般。 正在如梦似幻之间便见那光线、陨石、星尘之间似有一物随之飞射而出。那物来得极快顷刻间便近了许多。只见那物并不似其他东西一样只是依着直线飞驰却还能在半空中腾挪转折。龙池已经能够分辨得出那其实不是物而是一个人。 “秦弓!”龙池心中一时也不知是喜是愁。 那人自是从黑洞而入白洞而出却又被黑洞吸入被白洞吐出的秦弓。只见他双足只在身边的陨石上连点身形更刹那间便到了龙池身边。 “让龙将军久等了!”秦弓哈哈一笑道。 龙池见他喜笑颜开的模样忙道:“秦兄这般高兴想来定是找到定性石了。” 秦弓点头道:“龙将军一猜便中。”却把入黑洞后的情形一一说了。 原来他自返回过去后切断音波线又再次被黑洞吸入之后又在黑洞中历了一次六识俱断的感觉。然这一次虽没有了色、香、闻、味、触、法六识却似乎依旧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宛如心头有一点暖意不曾消失更渐渐能“看”得到自己心头的明光所在依稀间似乎感觉到有淡淡的佛光在心头缭绕。因着这隐隐的佛光在无尽的黑暗中他看到了漂浮其中的定性石。待得再次真正看到光亮的时候一摸胸口定性石正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怀中呢!那一份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怎能用语言来形容?! 这一番际遇直听得龙池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得秦弓说完满脸欢喜道:“这么说来定性石确是找到了。不知可否让在下一观?” 秦弓笑道:“龙将军要看也是无妨。”说罢伸手入怀。 不料这一伸手竟然又摸了个空。不禁吓得秦弓脸色煞白眼前黑。 龙池看他脸色突变惊问:“怎么了?难道又丢了?” 秦弓脸颊的肌肉微微牵动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你在找什么呢?”一个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声如莺啭甚是动人。而这声音在秦弓耳中听来更是如同仙乐一般。 “漪妹!”秦弓惊喜交加连忙转身。只见一个妙曼的身影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身后。但见此人秋水半转似嗔还喜;朱唇微启如沐春风。却不是罗漪是谁?! 秦弓大喜过望更不管龙池在旁跳起身来一把将罗漪抱住高声唤道:“漪妹漪妹真的是你!我以为又把你给弄丢了。” 罗漪见他扑上前来待要躲避已然不及也便任由他抱着只是浅笑道:“是啊把我丢在一片漆黑之间也不理睬我。要不是看你紧张的模样我就不出来吓死你拉到。” 秦弓伸手捧着她的脸庞仔细的打量着似觉不曾有什么损伤这才舒了口气听她说得这一句又笑道:“吓死我?你舍得么?” 罗漪脸上微红道:“龙将军在旁边看着呢别让人笑话了。” 秦弓哦了一声把手离了她的脸庞只是双目依旧定定的看着她。 罗漪被他看得越不好意思起来佯怒道:“做什么老盯着我看?” 秦弓对着她时便忍不住的嬉皮笑脸道:“好久没有看到了要狠狠的看把前一阵没看到的补回来。” 罗漪啐了他一口道:“贫嘴!真该晚些现身好让你多担心一阵。”说到担心两字时心中直觉得阵阵甜意暗自回想着他那因自己而着急的神色那般真正的关怀与在意比之口中说出的甜言蜜语更要实在上百倍。 龙池在旁轻轻的咳嗽数下。秦弓忙“啊”了一声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见了漪妹心头高兴倒怠慢了龙将军了。” 龙池一摆手道:“无妨只是此间无事我须得告辞了。” 秦弓又道:“这番能找到漪妹全仗龙将军相助在下在这里谢过啦。”说着一揖到底。 龙池连忙伸手将他扶住道:“秦兄客气了其实我也没有帮到什么只是……”话说得一半却顿住了忽而一笑道“我们后会有期!”一拱手转身便走。 秦弓忙道:“龙将军且留步何以欲言又止?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在下若能相助必不容辞。” 龙池摇摇头道:“无事。”然那面上的神情却分明与言语相背。 一旁罗漪也道:“龙将军有事直说好了不必客气。” 秦弓更是拂然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难道是看不起我么?” 龙池长叹一声道:“秦兄把话都说到这等地步我再不说倒显得是我不是了。”顿了顿道“在下这次奉命前来原是想借得定性石助天帝梦觉前世。然如今空手而回定要受天帝责怪。本想请罗漪公主移驾天界一行只是秦兄与公主情意深重我又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秦弓听得此话张了张口本想说:“既如此不若让漪妹陪你一行。”只是乍见又要别离心中实在是舍不得只怪自己先前将话说得太满如今龙池真的开了口自己却又心有不愿了不自觉间转头去看罗漪。不料罗漪也正回头看他两人四目交投之际均明白对方心意。 龙池强颜道:“想那天帝对我也颇倚重料来无事。无谓麻烦两位。” 秦弓讷讷道:“我们不是不想帮助龙将军只是……只是我身为魔界之人又不能陪着漪妹一起去天界倒也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龙池哦了一声淡淡道:“那便不用勉强了。” 罗漪又看了看秦弓心想:“其实我便是陪他去一趟天界也无妨却不能让小弓难做人。”当下道:“小弓不如就让我陪龙将军走一趟吧?” 秦弓心中原自犹豫但听得罗漪说了却又不好说不又不舍说是只是默然不语。 龙池听得罗漪这一句不由大喜道:“如果公主真能随在下前去却是最好不过了。秦兄公主的安全包在在下身上便是。” 龙池看了看秦弓的脸色见他依旧踌躇不定忙道:“在下便是自己的性命不要也当保得公主毫无损。” 秦弓微微点头心想:“虽然罗天王不在了但漪妹毕竟是公主之身料天界也不敢把她如何况只要龙池不言天界之人也未必知道她与我的关系。”更听得龙池如此一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龙将军的为人我自然信得过漪妹你便随他走一趟吧。” 罗漪将秦弓扯过一边两人一番儿女私话互道珍重后秦弓先行回魔界而去。 罗漪看着秦弓背影渐远心头忽然一酸忍不住要滴下泪来。 龙池一旁道:“公主不必担心我们早去早回不数日便能见着秦兄啦。” 罗漪应得一声又看了一阵待得完全看不见秦弓的身影方才随龙池而去。 第五十三章 情缠 秦弓自离了罗漪后也不急着赶回无明天一路迤逦而行心中却在不断回想着此次罗天之行。此时虽无罗漪在身边但也颇为放心心境自然清明许多将经过一一想来竟觉似有些难以看透。只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然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却是难以明了。那感觉似乎以前也曾有过应该是当年钱塘潮遇见奔云时的事了。当时也是这般陡然而生出一种迷惘来仿佛冥冥中正有什么在操控着一切然而细想处却丝毫理不出个头绪来。想得多时反觉得心头烦躁起来。 “到底是什么?”秦弓心中想着“是什么令我这般的不安?” “或许是因为漪妹不在身边的缘故?”他嘴边掠上了一丝笑意算做对自己的嘲笑便不再去多想。 这般一路想着不觉已回到无明天。 “下一刻要面对的当依旧是这纷争的局势吧?”他刚将身落在魔宫前早有婆雅率众来迎。 是夜魔宫内特意摆下筵席为秦弓洗尘自少不了一番热闹。 席间秦弓将罗天之事说与大家听了。众人听到紧张之处虽见秦弓好端端的坐在眼前也不免暗暗捏汗。 待说到黑洞中觅得定性石一节时婆雅抚掌笑道:“恭喜尊主!” 秦弓一愣道:“何喜之有啊?” 婆雅答道:“尊主在六识俱断之时犹可感知他物想来当是已突破六识之境到达第七识所谓神识。这等境界我也只是听说传闻而已不料尊主竟可亲历其不可喜可贺?” 旁人闻言皆举杯相庆。秦弓饮了一杯点头道:“还是大长老见多识广。” 蓼莪一旁笑道:“我以为又可以见到罗漪公主那个小美人了呢哎可惜可惜。” 蓼莪无心一语秦弓心中却有一种莫明的失落油然而起。再看蓼莪与破军并肩而坐笑语盈盈更添几分惆怅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白泽见此情形连忙扯开话题道:“听尊主说来那龙池倒确是人中龙凤一副正派心肠。”他虽与秦弓义结金兰然也不敢如蓼莪一般按着往日的称呼一般称秦弓为兄弟。 秦弓笑了笑道:“龙池此人值得相交只是有些正儿八经不免无趣。”说着有意看了破军一眼续道“不知道是不是南天界的人都是这等模样?” 破军自然知道这家伙又在取笑自己却只做不知自顾自喝酒。 蓼莪哼了一声道:“人各不同也不见魔界中人个个像小弓你那么顽皮的。”大概色界天中敢这般与魔尊说话之人也只有蓼莪一人而已。虽然婆雅曾叫她不要再称秦弓为小弓只是蓼莪虽属女流但一向性格直爽况这十数年来的称呼却是难以改口的了。 秦弓嘻嘻一笑道:“蓼莪姐姐说得是这些事情你当然是最明白的了。” 破军咳嗽一声道:“我看龙池并不简单只怕这番极力帮助尊主也有一番私心在内。” 天机在旁听了点头道:“不错听尊主适才所述我倒觉得此人颇具心机。” 婆雅也道:“若是天帝真的因此而觉醒前世我们将来只怕会多一强敌。” 秦弓听得此话细细一想也觉得颇有道理不由道:“哎呀这么看来我是不该让罗漪跟他去天界了。” 天机摇头道:“那也未必。” 秦弓“哦”了一声道:“难不成龙池私心自用不让罗漪见到天帝不成?” 天机道:“那也不会龙池虽有心机但看样子对天帝毕竟忠心否则他也不必费周折请到罗漪公主了。”语音略顿又道“我以为龙池是近日内才崛起的人物只怕嫉妒他的人也自不少其中恐要有人阻挠。” 破军也一旁点头道:“不错别的不说单以龙池与尊主你相交便可算一条大罪。” 秦弓闻言默然不语心想:“若是龙池受人所害漪妹她岂不危险得紧?” 天机何等聪明见秦弓模样已猜到**分忙道:“尊主也不必过于担忧我等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就算尽数料及以龙池的能耐也可保得罗漪公主平安。” 秦弓听后只是随意嗯了一声只觉其中未知之变数实在太多然对罗漪的担忧却半分也不曾放下。 婆雅又道:“闻白藏新近投奔了须摩天魔帝之处不知是否会卷土重来。” 秦弓想及罗天时天王就形势之言脱口道:“这等事若待他前来不免被动我们不妨早作准备探清形势占了先机才好。” 婆雅点头道:“尊主言之有理。属下这就吩咐下去令各部族好好布署。到时与同青阳、月隐两位族主三路合击自当一举平定。” 秦弓随口应的几声心中却又想起柔荑来:“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方?过得可好?”柔荑宛如他心头的隐伤明明似已渐渐淡忘不经意间却又突的涌上心头徘徊不去心下自不免怏怏。 众人散去后秦弓独站中庭抬头处月上中天微觉有些寒意烦闷也一并涌上。他纵身而起任凭自己在无明天的夜空中肆意的飞行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当初在人间界时不晓世道鬼蜮夸口说要凭己之力赢得色界天的平靖。然如今看来莫说整个色界天便是这魔界想要真正平定也不知需要打多少仗死多少战士更不知如此换来的平靖又可以持续多久。就算真正的平定了整个色界天色界天外还有无色界天若如不动明王这般的角色侵入自己又能否抵挡?自己会不会像罗天王一般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界天短暂的平静?” 思绪一跳之间又想:“如果漪妹能长伴我身边柔荑可以平平安安其实即使不做这魔尊也没有大关系吧?”然他也深知这亦不过是想想罢了位既至此更不可能容得他如此去做。便是他愿意退隐别人也不容他如此否则好端端的在人间界又怎会一路行来到今日魔尊之位?很多时候为神为魔为人都是一般的无奈一般的无法自由的操控自己的命运一般的使得最平淡的生活反而变成了一种梦想。想到此处不由得一声长叹。 长叹声中隐隐有另一声叹息似在作着应合。 秦弓微微一惊:“是谁会如我这般中宵未眠却在夜空下徘徊?”他压下云头足踏实地却见眼前是一片湖泊。湖水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不再是一味的蓝黑色而是在蓝黑色的波纹间闪出点点磷光来。湖中央的凉亭中正站着一人白衣如雪。那一声叹息正是出自此人口中。 秦弓一看此人背影便立刻认出此人正是白泽无疑。当下缓步走上前去口中唤了一声:“白大哥!” 白泽似是不曾料到那么晚竟然还有人会和自己一样在此徘徊一惊回头见是秦弓方才一笑道:“原来是秦兄弟怎的还不休息?”深夜独对不自觉间便少了许多的繁文与隔阂这一声兄弟叫得极是自然。 秦弓点头道:“是我白大哥一人在此做什么?” 白泽淡淡一笑道:“睡不着出来走走见此处观月甚好便在此驻足。” 秦弓看了他一眼道:“白大哥我们曾生死与共情同手足你有什么心事又何必瞒我?” 白泽听他这么一说却并不接口隔得半晌方才长长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要瞒着兄弟……”说得一句却又说不下去又隔得一阵方道;“兄弟为兄自回魔界后实在是没有几天是开心的。” 秦弓闻言不禁心头一黯心知他身为白藏之子面对一向敬佩的父亲突然反叛而自己却又不愿相随在他心里实在是忠孝两难。只怕因着他父亲的关系旁人看他时的目光也是别样的。想要劝慰他两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将口张了两张毕竟没有说出半个字来只是在风中陪着他定定而立。 白泽喃喃道:“父亲在我心中从来就是完美无缺的。他的一切当是我终其一生也不可逾越的高山。可是这一次返来一切都变了他……他竟然离开了魔尊更在无明天大动干戈……”话到一半不禁有些许的哽咽。 秦弓自小无父虽不能深切理解其感受但也明白白藏在白泽心中分量极重宛然便是他精神的支柱与信念的象征。然刹那间竟觉他与自己心中的形象陡然逆转几乎便将他所有的理想与信念都一并的摧毁。若是常人早已承受不住亏得白泽平日里还像个没事人一般。 白泽又道:“家父虽不愿跟随魔尊然他终究是我的父亲……”在他口中却始终不肯说出反叛两字“听闻他投奔了须摩天我总觉得仿佛有事生这几天心头不安的紧。” 秦弓道:“白……白宗主功力非凡曾是我魔界智囊又有风族战士万千。白大哥你多虑了。” 白泽摇头道:“父亲虽然机智然生性骄傲目中无人不免刚愎。必不愿久居人下。那魔帝又岂肯让一强者卧于榻边?时间一长必定生事。” 秦弓默然不语暗想:“这一节只怕多数人都已想到大长老今日在席间说到白藏投奔须摩天时并无半点担忧恐怕就盼着魔帝处出点乱子好令我等乘虚而入呢!” 白泽定定的看着湖面中的波纹荡漾口中道:“若是有那么一天我要亲眼看着你与我父亲在场中厮杀我又如何处之?”说到这一句时他的脸色苍白的如同他身上白色的衣衫一般。 秦弓心头一颤道声:“白大哥……”伸出一手坚定道:“不管如何我们是兄弟一刻是兄弟一世是兄弟!” 白泽心头感激朝着他用力的点了点头也将手伸出。 两只手牢牢的握在一起。 秦弓心中突觉得自己说的这一句话仿佛在那个遥远的某刻也曾这般坚定的道出。心头浮起的不知如何却是龙池的模样那个有着鹰翅刀与七弦琴的龙池。不由暗念道:“龙池难道你真的便是千年前的那个人?”定得定神道“白大哥夜寒露重我们还是回吧。” 白泽应了一声道:“兄弟谢谢你陪着我。” 秦弓笑着轻轻的在他肩上打了一拳道:“都说是兄弟还谢什么?” 两人携手转身便待离开这个湖上的凉亭。回头间却见一条削瘦的人影正站在凉亭外的不远处。 在微微的冷风中那削瘦的身影显得如此的纤弱却依旧这般坚强的站立着嘴角含着的是微微的坚韧的笑意眼底露出的是浓浓的关切与怜惜。 秦弓见了此人忙将白泽一推道:“还不快过去。” 白泽愣得一愣。快步上前拉住来人的手道:“青鸟你怎么来了?” 秦弓在背后悠悠道:“她站着好久了在我来之前就站着了。” 一阵风吹过青鸟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将身子稍稍的团拢却又强自站直笑道:“我来看看你又怕打搅你所以就站在这里了。”那温婉的声音丝毫感觉不到她便是当日那个利齿铁口的丫头能感觉到的只是从她的一言一动中散出来的骨子里的那种但凡认准一事一人便永不更改的不拔与坚韧。 白泽将自己的外衣解下轻轻的披在青鸟肩上两人低头说着话儿。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同时轻声的笑了起来。青鸟脸上有微微的红晕。 “白大哥有如许多的心事还能这般的生活着这个俏丫头的功劳实在不小。”秦弓双手抱在胸前斜倚着亭柱看着白泽冲他挥了挥手算作道别也便摇了摇手心中如是想着。 “也不知道她曾经的主人怎么样了。”秦弓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抬眼望着黑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看得见她走过的地方?”思念这样东西一旦兴起便难以阻断如麻如丝。 “她明明不是那个她可是我依旧想着她。是因为我可以从她身上感觉到以前的那个她还是因为今世与她匆匆的聚散我竟已开始想念这一个她?” “她会不会想念我?她在我身边的每一刻都只是为了要完成式微给她的任务还是她真的心甘情愿?” “我还能再见到她么?如果可以再见我又该以如何的样子去面对她?我的心里到底是想的谁?她的心头是否有过眷恋?” 想起她飘散的长想起她娇媚的眼眸想起她的每一句话语想起她临去时的泪光秦弓不由得痴了。 原本这情之一词最为烦人。不管是神是魔但凡缠住便如蚕作茧越缚越紧。却在艰于呼吸间享受着那种别样的痛苦。更不愿意将这缠缚的丝线扯去只因这丝线早已植入心间若是扯动必定痛彻心肺。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秦弓方才自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醒觉过来。却自摇了摇头暂且把所有的想法与感受抛诸一旁:“也许如何平定魔界方才是正事!”抬头看了看天色早已大亮不知不觉一宿已过。 秦弓不由自我解嘲似的笑了笑心想:“既已天亮不如去找大长老商议商议须摩天之事。”当下便直奔婆雅住处。 婆雅所居之处自外看来不过是个寻常的茅草屋。进得屋来只觉这个屋子似乎很小小得仅可容得下二、三人勉强立足;又似乎很大大得可以放下无数的星系界天其中似有无穷玄奥。 秦弓步入屋中却见婆雅懒懒的躺在一隅的床榻上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的神气一个年轻的男子在一旁垂手侍立。 秦弓甫一进门婆雅便自床上坐了起来道:“尊主怎地大清早的便来了?” 秦弓道:“大长老是我们魔界先知我想让大长老看看何时方是我平定魔界令八方宁靖之日。” 婆雅听得秦弓的心思转在“正事”之上不由大为高兴口中却道:“这等大事占卜也未必能准。然我等皆以尊主马是瞻只要我们齐心戮力何愁大事不成?” 秦弓点头道:“大长老说得是。” 两人又谈论了些战略之属秦弓方才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秦弓看了看侍立在婆雅身边的年轻男子只见那男子面目清朗色淡紫眉眼间隐然有着与婆雅相似的淡然。 “是大长老的弟子吧?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么。”秦弓心中想着一瞥眼间看见那男子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落在秦弓眼中心头却掠过一丝诡然只觉得仿佛似曾相识只是匆匆一瞥之下也不曾细想。 第五十四章 获罪 乾坤间一片清朗仿佛在空气中都透着神圣与高洁。祥云在天际缓缓飘荡便连扑面而来的风也是这般的和煦温暖。擦肩而过的人们脸上总是露着谦逊温文的微笑仿佛所有的尔虞我诈所有的仇雠厮杀在这里丝毫找不到踪迹。此处正是天界的中心天帝所居之处----利仞天善见城。 罗漪跟着龙池缓缓而行龙池便在一旁指点着天界的种种奇草异景随口道来口气中半点没有夸耀也没有谦卑。罗漪也便随随而听。这是她第一次与秦弓以外的男子单独而行这一路上龙池对她照拂可算是无微不至礼敬有加。与秦弓实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只是秦弓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半开玩笑的口气却始终都在罗漪心头脑海盘旋。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天帝?”罗漪突然问道。她所想的只是赶快办好了事情便可以立刻前去魔界与秦弓相见。 龙池答道:“天界神殿便在前面公主不必着急。”一听罗漪的口气便能猜到她的心思了。龙池心中虽有些许异样但也不曾有半点表露。这几日朝夕相处而下龙池见到的罗漪总是一个下颌微扬的侧面。然这样的一个侧面却仿佛是一个剪影、一个标志、一个烙印、在龙池心中不知不觉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罗漪是任何一个男子见了都会心动的女子吧?”龙池如是想着。 不知不觉间已到神殿之前。只见一众神将顶盔戴甲披挂齐整俱站在神殿门口。 龙池微微一笑心道:“消息倒是来得不慢天帝已经知道我回来吧。”当下上前一拱手道“龙池幸未辱圣命有劳诸位将军了。”一抬头间却见眼前这群人个个兵刃在手神色大是不善心头不免一愣。 便听得当先一人喝道:“龙池你好大的胆子!竟还敢回利仞天来!” 龙池大吃一惊后退一步道:“天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手上虽无动作心中已自戒备。 天魁冷笑道:“你身为天界神将天帝对你不薄你却不知图报反与魔尊勾结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 龙池怒道:“哪有此事?你休要信口雌黄。” 天魁哼了声将手一指龙池身后的罗漪道:“这个女子便是明证你还想抵赖不成?” 龙池喝道:“一派胡言!这位是罗天公主也就是天帝令我前去寻找的定性石!” 天魁仰天打了个哈哈道:“龙池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不成?这个人明明就是那魔尊天狼的女人。你若不是与魔尊相交他又怎会放心把这女子留在你身边?!” 龙池越听越怒等听到说及“魔尊的女人”云云时更是无明火起大喝一声道:“住口!你给我让开!我要入殿面圣。” 天魁嘴角一扯道:“不必了帝令在此龙池你还不快快下跪!”说着自怀中掏出一面金牌朝龙池晃了一晃。 龙池看得分明正是天帝所赐之帝令。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心想:“我原以为是这个畜生从中作梗难道天帝竟是信了他的鬼话?” 只听得天魁续道“天帝令我等将你就地正法你若是晓事就立刻自己了断免得我动手。”说罢哈哈大笑显是心中高兴之极。 龙池怒极反笑:“我龙池忠心为主如今却要以这等莫须有的罪名将我杀却!也罢有本事你们便来取我性命吧!”他心中显已悲愤之极一改向日里一派温文的模样目眦欲裂尽上举。他将手一扬鹰翅刀在胸前一划破空之声隐隐作响。他虽然愤怒却犹未乱了方寸早将罗漪护在身后。 天魁被龙池怒目一瞪心中微有怯意但仗着人多势众胆气又壮大喝一声道:“龙池你竟敢在神殿之前公然反叛还有什么话说!诸位我们一并将他拿下。”说罢一挥手众将各挺兵刃呼喝声中呼啸一声冲下殿门将龙池困在核心要一举将他拿下。天魁自己却动都不动只是负手而立斜着眼睛看着龙池心想:“你小子向日里老骑在老子头上如今还不是栽在老子手里?” 龙池一手持刀一手已将七弦琴扯到胸前。左琴右刀眼神缓缓环顾四周诸将。诸将知晓龙池的厉害没有一人敢贸然上前只是走马灯似的将龙池与罗漪两人围住。 天魁见状连忙喝道:“还不赶快动手?哪个敢徇私的皆与叛贼龙池同罪!” 众将相互看得两眼一声喊便向龙池攻去。 龙池早有准备左手五指拨弦弦音破空薄而出;右手挥刀刀光如练如匹将自己与罗漪护在中心。一干人顿时战在一处但见场中刀光剑影琴音风啸一时间风动而异响云漫而色变直杀得天昏地暗善见城前一片愁云惨雾。 若论单打独斗众人无一是龙池对手然群起攻之龙池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更何况还要照料罗漪不免左支右绌。若不是众将一来害怕龙池神勇二来不免有人念得同殿之谊龙池早已落败。战得多时龙池汗透重甲气息也渐渐粗重起来不由暗暗叫苦:“今日只怕凶多吉少了!” 酣战间旁观的天魁忽然高叫道:“短兵相接久攻难下还不用法术?!”这一喊叫得众将一醒更惊得龙池一身冷汗暗叫:“这番糟糕了!”须知龙池武艺再高法力再强若众将齐用法术他虽能自保又如何可保得罗漪平安? 然期间更不容他有思考的余地众将早各自运动法术各样法器冰火雷电烟云一并朝龙池涌来更将场中搅得一片迷雾连人影都看不清楚。 这等情景莫说是两个人只怕便是两块石头两座山也要化作飞灰。天魁心中大喜正待开怀大笑不料一个笑容还未到嘴边场中变故陡生。 但见场中心突然闪出一道光亮煞是耀目射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便听得围攻诸神个个哇哇怪叫。也不知龙池使了何等法术便见众神放火的被烧了眉毛使冰的被冻成冰条雷闪电光统统朝自家主人头上砸来。所有的法术全然反弹。顿时乱作一团。 龙池一声清啸手中鹰翅刀虎虎生风趁乱领着罗漪突出重围。便见罗漪掌中托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髑髅大放光芒正是罗天至宝----劫波杯。 天魁哪里肯让龙池就此脱逃?脚下钩起一道祥云急追而来。双手一张一把暗器撒向罗漪。 龙池仿佛脑后生眼一般一手将罗漪一扯护在怀里回手鹰翅刀一荡激起一片刀锋将暗器尽数撞落只听得丁零当啷极是悦耳却是一把金钱。龙池去势更疾三两个起落便已去得远了。 天魁不敢单身追去只得恨恨一跺脚回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众将啐了一口道:“一群无用之辈!”一面传令下去但凡见得龙池格杀勿论。 抬头处利仞天依旧是乾坤朗朗一片圣洁又何似曾有过什么虞诈厮杀? 龙池一路急奔更不敢停留转眼离了利仞天见后无追兵心中暗自吁了一口长气这才觉适才一番交战加上这一阵狂奔精力损耗极多此刻顿觉疲惫直从脚底漫上顷刻间便覆盖了全身。连忙落在近处的一个界天之上略作休息。 罗漪早收了劫波杯道:“龙将军多谢您保护我。” 龙池一摆手道:“该我谢你才对若不是你那宝物可将法术反弹我们怕早化作齑粉死无葬身之地了。” 罗漪笑了笑道:“这个是父王留给我的法宝唤作劫波杯。以前与小弓一起时也曾派上大用场呢。”说到父王时罗漪心中一黯不由默然。 龙池听得他提到秦弓勉强一笑也是无语。 两人各怀心事相对默然。 隔得半晌罗漪方道:“你们天界的这群人好没有道理你什么都没有做怎么要置你于死地?” 先前在神殿之时龙池猝然受冤心中怒火冲天此刻不禁回头细想:“天帝为什么要杀我?又为何要按个这等的罪名于我?天界内外谁不知我乃南天柱石如今正当与北天对垒之际天帝杀我岂不是自断臂膀?”想到南北两天交战之势他心中陡然一醒“莫不是北天界使的反间计?”这一番猜测怕也**不离十了。他原是近年才崛起的人物升得那么快爬得那么高天魁等一众老将心中自然大是嫉恨。况战功越高做主子的越是忌讳虽然天帝也许不想直接将他杀了只是要擒下他问话。但是等到传令下来天魁将旨意一改回头再参他个公然谋反天帝也无话可说。这等例子历古到今自人间界到魔神界可谓比比皆是半点算不得稀奇。只是这反间计虽是个陈年旧计然用起来倒是屡试不爽。 罗漪见自己问得一句龙池非但不答反愣愣的出神心中奇怪忙唤道:“龙将军龙将军!” 龙池这才回过神来。他虽然心中恼怒但毕竟忠义二字早已深植心中只觉得只消面见天帝将缘由说了多半便能将罪名洗脱。对着罗漪却也不便说那么多只需将她送出天界便是当下一笑道:“公主不要担心我没事。” 罗漪哦了一声道:“没事才好我还以为你吓傻了呢。” 龙池见她说话间口气纯粹自然一派没有城府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一瞥眼间见她脸色因方才的急奔而略显绯红更添几分秀色。当此际日光映着她灿若春花的脸庞仿佛在她的脸上也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更觉美貌不可方物。龙池心中竟是怦然大跳。 他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来定了定心神复笑道:“说我与天狼结交也算不得错。能够认识秦兄与公主这等人物原是我的福气。如今且不管这么多了我这便送你出天界方不负秦兄所托。” 他口气中着重的是公主二字然在罗漪听来只觉得他对秦弓甚是心折心中突觉此人又可亲了几分。 罗漪点头道:“这回可要麻烦龙将军啦。” 龙池苦笑道:“如今我可成了天界的要犯将军这个称呼只怕是用不上了。公主还是改个口吧。” 罗漪拍手道:“好啊你也不要叫我公主了我这个公主也早做不成了。不过……叫什么好呢?”想得一想道“我叫白泽他们都叫大哥的不如也叫你大哥好了。” 龙池清咳了一声道:“这样也好我便托大做了公主的大哥好了。” 罗漪笑道:“那还叫公主?” 龙池也跟着笑道:“倒是我糊涂了。”顿得一顿叫了声:“妹子。” 罗漪朝他盈盈一拜道:“小妹见过大哥。” 龙池忙道:“妹子不必多礼。”心中却想“怎的平白的便成了她哥哥?”心里不觉高兴反觉得有些泱泱只是脸上也并不表露什么又想:“这么一来万一罗漪以后要是真的随了秦弓我岂不是成了魔尊的大舅子?”想到这里不由哑然失笑。 罗漪又怎知他想法只道他是高兴的缘故笑吟吟道:“妹子原以为只有小弓一个了如今又多了一个亲人照顾实在是高兴得很。” 龙池陪着笑了两声却不愿多听她再说什么便道:“此地不宜久留只怕他们随时会追来我们还是离开才好。” 罗漪点头答应两人方要动身忽听得一个声音道:“哪里走?!”那声音听来冰冷之极令人忍不住要打个寒战。 龙池大惊急抬头处只见面前多出一个人来来人身手好生了得来得如许之近龙池竟是半点不曾察觉。 来人脸色青中带白如罩严霜一般更不露半点喜怒只觉得有森森寒气自他身周透出让人不寒而栗。 “天府?!”龙池脱口叫道声音中竟有些许惧意。 来人正是南天八星之以一指“冰青”威震色界天的天府。 龙池朝罗漪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她避退。因若真个要动起手来若是自己体力完好也未必有十成把握如今更是胜算全无只盼不要殃及罗漪才好。 罗漪会意往后退了数步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龙池朝天府一拱手道:“您也是来取我性命的么?” 天府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龙池又道:“在下记得不久之前我们南天界还与魔尊缔结了盟约于今盟约虽解但在下纵与魔尊结交罪不至死何以要出动天府星君这等天界重臣前来拿我?”说话时两眼只是看着天府双手若是天府稍有动作自己便要先制人。 只是天府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双手负在背后冷冷道:“跟我去见天帝。” 龙池听他这一说心中一动暗想:“若是可见到天帝我便可说个明白了天魁等人也不敢旁生枝节。”正待要答应转念一想又道:“要随星君前去本来也无不可只是在下答应了天狼要将罗漪毫无损的送回魔界。若是随星君回了利仞天我龙池岂不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 天府只是冷冷道:“跟我回去还有她。”却不理会龙池的话。 龙池摇头道:“不行要我回去可以要她也去就不行。我拼死也定当保得她平安离开天界。” 天府看了罗漪一眼眉头微皱心想:“又是为了一个女子。”他的记忆中近处来说情同手足的兄弟破军便是为了一个蓼莪反出了天界;远处来说当年他最敬重的天界战神天狼亦是如此。现如今眼前竟又是这般的例子虽然龙池与那两人的情形似有不同但对天府而言却是类似。 龙池见天府不说话情知他是不愿就此放了自己一咬牙擎出鹰翅刀便待扑上前去。不料他手指才稍稍一动便觉一道至寒之气扑面而来那彻骨的寒冷砭得他项间肌肤生痛。寒冰铸就的剑刃----“冰青”虽未及喉那寒气却早已贯喉而入几乎要将他冻僵。龙池连忙身影向后一飘回刀格开“冰青”。 龙池虽然体力不支但也非易于之辈手中刀使得风雨不透竟是没有半点空隙顷刻间两人已过了数十招。这数十招一过旁人看来似乎不分胜负然龙池却暗暗叫苦。原来那天府的寒气实在是厉害每与鹰翅刀碰撞寒气便自刀上传来接连不断的碰得数十下后鹰翅刀便如同一根冰条一般龙池只觉大半条胳膊尽皆冻得没有了知觉几乎连刀都拿捏不住更受寒气影响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龙池暗想:“再拖得片刻便是没有被他砍着也非被冻死不可。”当下大喝一声手中鹰翅刀突然散开化作千百块碎片自四面八方朝天府激射而去。天府手中“冰青”在空中一划现出一道寒冰结界。那鹰翅刀碎片竟是射不破结界纷纷被弹射开去。龙池脸色微微白心往下一沉暗道:“这回难逃了!” 一旁罗漪见龙池脸色有变连忙叫道:“大哥我来助你!”正要祭出劫波杯忽听得嗤的一声轻响便觉脸颊旁忽然一冷耳上坠着的一枚珍珠已然碎落在地不由吓得花容失色。也不知天府用的何等手法抬眼处只见天府那冷冷的目光射来仿佛两道冰箭一般直落心底心里直泛寒意。 龙池连忙大叫道:“妹子不要动他便不会伤你。”其实他便是不喊这一声罗漪也早被吓呆不敢动弹。 龙池将牙关一咬把鹰翅刀收拢身形一飘冲上前去直朝天府乱砍。天府随意抵挡挥洒自如将攻势一一消弭。 只听“当”的一声响鹰翅刀斜斜飞出丈许掉落尘埃。再看龙池却已空了双手呆呆站在当地。 天府更不容龙池有任何动作将“冰青”一挥铸就寒冰结界将龙池困在中央。 龙池识得这结界厉害不敢稍动连忙盘膝坐下一口真气护住心口以免寒气攻心。 天府虽困住了龙池却也不露半点喜色。收了“冰青”将手朝龙池一指龙池的身子随着结界不由自主的浮了起来。天府看了罗漪一眼沉声道:“跟我走。”更不说话。驾云而行困着龙池的结界如同一口冰棺一般随着天府一起飞起罗漪无奈只得跟随。 天府身刚到半空忽然顿住身形侧耳细听。 空中似有断断续续的几声弦响然刹那间便清晰流畅起来。是琴声七弦琴声。 琴声缓缓而动叮叮咚咚如同清泉滴石微风穿林。天府身后的冰棺不知如何现出细微的裂痕来。那裂痕迅的扩展、延伸只听得哗啦一声响冰棺竟自破裂。 龙池从中跌了出来刚一落地便如同弹簧一般跳了出来口中叫道:“师父!”声音中有着难以掩盖的喜悦。 第五十五章 琴鹰 半空中琴声悠悠绵绵密密。天府一声冷哼右手一挥顷刻间寒冰凝成长剑剑尖遥指虚空沉声道:“你出来。” 那琴声陡然一顿化作一个雅致文静的声音:“天府你又何苦为难我的徒儿?”一个女子端坐在云头膝前横着七弦古琴脸上有淡淡的微笑微笑中却似蕴着千年的愁绪。 龙池奔上前去单膝跪下拜唤道:“徒儿见过师父。” “这人是大哥的师父?怎么是这么一个端庄典雅的女子?”罗漪看着来人心中想道。 天府看了这女子一眼道:“天琴你来做什么?”声音中似乎稍稍有了点暖意。 天琴手指在琴弦上随心一划道:“徒弟有事我又怎能不来?”转眼去看龙池时眼光里有着格外的慈爱与温柔。 天府摇头道:“你可知道天帝要拿他问罪?” 天琴凝视着天府缓缓道:“你别拿天帝来压我我只问你你肯不肯放他走?” 天府愣了一愣忽道:“我知道他是……”声音却比平日里大了许多那青白的脸色似乎多了点血色。 天琴不待他将话说完手中琴弦突然一收一放“铮”的一声音波如刀袭向天府面门天府挥剑一挡冰剑应声而断音波却也被荡了开去。天府脸色铁青怒哼一声转身便走。 龙池听两人的说话不禁莫名其妙心中一片茫然暗想:“天府说我是什么?师父却不让他说?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天琴缓缓落下云头将龙池扶起满是关切道:“你没有被天府伤着吧?” 龙池应道:“多谢师父关心徒儿没事。”又问道“刚才天府想说徒儿是什么来的?” 天琴却不回答只是问道:“你这次出去可有见到那个魔尊?” 龙池答道:“见着了依着师父的吩咐试了他的武艺未与他为敌还助过他一臂之力。” 天琴哦了一声道:“他武艺如何?可是真的醒觉前世成了天狼?” 龙池沉吟道:“他本领高强徒儿自愧不如。料来已经醒觉。只是……” 天琴忙问道:“只是什么?” 龙池答道:“只是他虽然有傲气却少了为王的霸气与坚忍。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今世的影响。” 一旁罗漪见天琴不停的问着天狼的事情忍不住插口道:“为什么要坚忍霸气?现在的小弓有什么不好的?” “多嘴!”天琴琴弦一按音波所掠之处却把罗漪另一只耳坠给震碎了。罗漪又惊又怒心想:“这群天界的神除了大哥外怎么都这般的无礼?”心头气愤鼓着腮帮站在一旁生闷气。 龙池朝她尴尬的笑了笑道:“妹子莫生气我师父不喜欢别人插嘴的。” 天琴“嗯?”了声道:“你叫她什么?”口气中似是隐隐有些不悦。 龙池忙回答道:“她新认我做了大哥徒儿叫她妹子。” 天琴脸色稍霁道:“她便是那定性石吧?” 龙池应了声是。 天琴沉吟半晌不再说话似是在想着什么。 龙池也不敢多问只是垂手而立。 过得一阵天琴忽然问道:“你可想也醒觉前世?” 龙池不知天琴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倒不知如何作答是好心想:“师父为什么要我醒觉前世?”抬头问道“徒儿想问师父醒觉前世后于我到底有什么益处?” 天琴嘴角一动做了个笑容笑容中却似有无穷的无奈:“也许有也许没有。” 龙池听得更加糊涂正想问话却听天琴续道:“醒了便可记得前世的事情也就有了前世的纠葛。也许能有前世的神通但也多了千年的烦恼。” 罗漪原本还在生气突听得这两句想到秦弓与柔荑之事心中只觉这几句话大有道理不禁陷入沉思:“如果小弓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也许可以开心很多吧?不必去做魔尊不必不停的争斗不会有与她的纠缠不会让我那么的烦恼……” 龙池却不知道这么许多只是笑了笑道:“说不定徒儿前世是个草包醒觉了反而不好。” “胡扯!”天琴似是被他逗乐了笑容中多了些快乐的影子顿得一顿又道“不过你还是不要醒的好现在这样也不错。” 龙池应了一声心想:“一阵不见师父怎的说话古里古怪的?” 天琴淡然道:“天府是不会再来了。除了他天界也没有人可以为难你你这便送定性石出天界吧。” 龙池道:“刚见到师父还想与师父多聚一阵怎的就要我走?” 天琴笑了笑道:“言不由衷心里分明是想着要送这女孩嘴上说得好听。真要陪我你将她送走了再来见我也不迟啊。” 龙池看了罗漪一眼脸上微红道:“徒儿先行别过等事情一了即刻便回。” 天琴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着龙池离开的背影思绪一下子又滑到了遥远的过去。她似乎看到了迢迢的银河一边是俊朗的少年舞动着灵动的鹰翅刀一面是文静的女子弹响了悠扬的七弦琴。少年在刀光的罅隙中转眼去看银河的彼岸女子在弦动的那刻心也一般的荡漾荡漾…… 这一路前去竟是别样的平静。不多时便已到天魔交界处。但见一道巨大的结界挡住去路。结界正面结伏魔金刚神印背面贴六道灭神魔符。印符之间隐然雷动时而绿芒大盛时而金光陡现仿佛神印与魔符之间也在做着不断的争斗。却把天魔两界阻隔开来。 龙池回头道:“妹子前面就是魔界我乃天界之人无法穿越结界。你非神非魔料是无妨。” 罗漪点了点头举步欲前想得一想却又停住了脚步道:“大哥天界众神一个个凶巴巴的蛮不讲理。你回去了必定要拿你问罪不如你和我一同去魔界吧?” 龙池摇了摇头道:“不行我是天界之神又岂可与魔界同流合……”这个“污”字到了口边却没有说出来心中不自觉的觉得天界之神所做之事也未必光明磊落。顿得一顿改口道“我答应师父送你去魔界后便须回去。咱兄妹来日再聚不迟。”话虽如此说但心中竟是有隐隐的不舍。 罗漪哦了一声又道:“这些时候多谢大哥照拂罗漪在这里谢过啦。”说着便朝龙池盈盈一拜。 龙池连忙将她扶住笑道:“既是兄妹又有什么好客气的。”看了罗漪一眼突然想:“若是我能醒觉前世不知道能否与天狼一争短长?”又想“师父说话时吞吞吐吐似乎大有隐情难道与我前世大有牵连?”好奇心往往便喜在心底作祟令人忍不住的去做一些明明觉得并不一定合适的事却又有莫明的快感所在。 罗漪见龙池似想说什么忙问道:“大哥有什么要吩咐的?但说无妨。” 龙池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一时好奇突然想到自己前世不知道会是怎样想请妹子助我醒觉前世看个究竟。” 罗漪答道:“我只能令你入梦但是不能保证可以让你回来。那么危险的事大哥还是不要试了。” 不说危险还罢说了危险两字龙池反想道:“天狼既然能够渡过险境安然无事我为什么不可以?”当下道“妹子这般说得我越好奇了就试下料也无妨吧?” 罗漪又劝道:“大哥开口小妹岂敢不从?只是回梦之时你便毫无防御的能力万一有什么危险如何是好?” 龙池回头看了看身后只见界天寂寂渺无人迹心想:“那么久都不见有人追来想来追兵都给师父给阻住了吧?”虽然觉得有些危险但是此时心中一心想着要看看自己前世到底是何等的人物又不知能否籍醒觉前世来了解师父的话语更重要的是会不会竟然因此胜过天狼。这等心思一起些许可能的危险也不再顾得只道:“还请妹子施法。” 罗漪见他说得坚决又不忍违他意思只得道声:“大哥一切小心入得前世梦境只需心无杂物一片宁静多半便能回觉。”说话间左手一指自己眉心眉心间一道毫光射出直入龙池脑门。龙池立时浑身僵立呆在当地一动不动。 罗漪不敢就此撇下他自去魔界祭起劫波杯在旁守护。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龙池只觉得自己身在迷雾中不断的向前急奔那度无法形容不知是快是慢只是不断的向前、向前。陡然间迷雾散去能见的是一条滔滔的大河。河中的水浑浊湍急那是如同血一般的颜色。在这样的河水中一叶扁舟穿浪而过。舟中是一群木然的灵魂还有一老一少两名舟子。 “这是哪里?这里我来过么?”龙池在自己的思绪中思维着定睛细看着眼前的一切。 年轻的舟子站起身来将一碗碗的汤递给那些木然的灵魂动作熟练的仿佛已经做过了千百遍一般。舟子的眼神一轮间隐约闪出别样的威仪坚毅与难掩的傲然。这样的人物怎地会在这般的小舟中做一个舟子? “他……是天狼!”龙池一眼便认了出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灵魂中的一个突然抬眼与天狼目光相对。 天狼浑身一颤那原本很坚定的双手微微一抖将碗中的汤撒出少许。 龙池也忍不住一惊:“这个灵魂是……是我?!” “大哥如果我还能记住什么的话必定是我们的情谊!!”那个灵魂如是说着。 天狼看着那个灵魂微笑着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看着他独立船头看着船靠岸时他毫不回头的大踏步向前走入迷雾深处眼中有无穷的期许与茫然。 年长的舟子在轻轻的叹气。 “这是我我叫他大哥!”龙池心中一个咯噔“我的前世是魔尊天狼的兄弟!” 思绪在刹那间凌乱眼前的景象却如电光般行进错失恍惚间如梦似幻。 完全陷入前世梦境中的龙池并不知道浓烈的杀气已在他躯壳的四周弥散。不知何时天魁与一众天神悄没声的在结界附近出现。天魁的脸上有忘形的笑容。他仿佛已看到自己的枪尖已挑着龙池的头颅;他仿佛看得到自己正一脚踩在龙池的尸体上作肆意的狂笑。 罗漪看着众神步步逼近怒斥道:“你们好生卑鄙怎么可以乘人之危?” 天魁冷笑道:“罗天既灭你早不是公主还神气什么?闪开了吧!” 罗漪非但不闪反往前踏上一步双唇紧抿透出无比的坚定。 天魁不由大笑:“也好将你一并拿下!”他心中忖道:“听说这女子是魔尊的爱人若是抓住了他天帝处定然大有封赏。”一挥手间众神一拥而上便待将两人拿下。 结界的另一边多了两条人影却是一黑一白两名老者。白者长须飘飘仪态威猛黑者脸色黧黑一脸淡定恰成鲜明对比。 看着结界的对面白者道:“乱你看见没有?天界的一群不要脸的家伙在欺负一个女娃子呢。”说话时声如洪钟。 他说话的声音实在不小众天神听得分明不由动作稍缓。只觉得这等行事确实不够光彩若是无人看见也便罢了怎料隔着结界却又多出两个魔界之人观看如果传扬开去岂不是白白的将笑柄落在魔界? 黑衣老者轻声应了一声道:“看见了要不你过去帮那女娃子一把?” 白衣老者一酹胡须道声“好!”正待向前忽又停住道:“这个结界真麻烦我怎么过去?” 黑衣老者点头道:“做个渡空月门钻过去。” 白衣老者顿足道:“那还不快动手?” 天魁闻言一惊暗想:“这两个老头莫不是魔界元老乱离?若让他们插手过来岂不糟糕?”连忙冲众神大喝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众神不敢犹豫一个个挥动兵刃冲了上去。 眼看罗漪便要被乱刃伤着忽见一道幽蓝色的月门自罗漪身边打开。月门中百点寒光如嗜好灵魂的恶虫向众神飞射而至。众神连忙回身抵挡。 白衣老者离抬头看着结界对面奇道:“咦咦咦这个月门不是我们做的。” 黑衣老者乱点头道:“嗯被人抢先了。” 说话间月门中窜出一条人影来但见来人双目如电眉间带傲长弓在手箭在弦。 “是他?!”离捻须大笑道:“天狼你小子怎么来了?” “小弓!”罗漪急转头看去不由又惊又喜。 来人正是魔界之尊天狼秦弓。 秦弓一声长笑弓弦霹雳连珠响万千红尘俱是箭。一众天神听得秦弓名号早已乱了阵脚一个个手忙脚乱一边抵挡箭雨一边往后撤退。再看天魁一见形势不妙自个早跑得不见踪影。众天神不禁在肚中将天魁十八代祖宗都骂了过来。 秦弓收了天狼弓一手揽着罗漪一手扶起龙池转身走入月门在结界的另一面现出身影。 罗漪见是秦弓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任由秦弓抱着双手搭在他的颈中。秦弓低眼看去罗漪正抬头仰望两人四目交投下满是柔情蜜意。 “喂两个小娃子不用那么亲热成不?”离一旁大声说着。而乱却只是那般淡淡的神气。 秦弓哈哈一笑放开罗漪道:“两位前辈好久不见了。” 乱点了点头指着一旁一动不动的龙池道:“他中的可是回梦诀?” 罗漪答道:“是啊。他想梦觉前世。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他。” 乱哦了一声道:“看他的样子很快就会醒了。” 罗漪心想:“会不会醒来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刚想要问忽见龙池眉毛微微一跳陡然睁开眼来。 罗漪喜道:“你真的醒了!” 龙池一抬眼正见秦弓站在面前不觉叫道:“大哥!” 罗漪一愣道:“你叫他什么?” 龙池忙晃了晃脑袋觉原来早脱梦境却已是现世的情形心想:“他真的是我前世的兄长么?” 秦弓嘿嘿一笑道:“龙将军醒了么?” 龙池心中想道:“他早就醒觉前世应该一开始便知道我是那个他前世的兄弟天鹰吧?为什么什么都不曾说?他为什么在明白我知晓一切后还叫我将军?我是天界的神啊怎么可以和魔尊兄弟相称?可是那前世的记忆原来是这等的刻骨……”一时间心中一片纷乱竟不知如何是好。 第五十六章 断义 “醒了便可记得前世的事情也就有了前世的纠葛。也许能有前世的神通但也多了千年的烦恼。”龙池想起天琴曾说过的这一句话心中微微一痛:“天琴……”千年间的无穷事端在这一刻尽回到脑海之中龙池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几乎要承载不住这如许多的情事。 他抬起头来看着秦弓秦弓脸上有似曾相识的微笑。 “他便是我前世的兄长我们出生入死然到最后却不得不手足相残。他被逼化神为魔与我今日的情形又何等相似!是不是我们兄弟始终都要经历类似的命运任凭无形的力量驱策?可是我是天界的神从来都是我又怎么能如他一样的义无反顾的去背叛?” 乱淡然的眼珠微微一动忽道:“那不是背叛只是每个生灵都希冀着自己可以更好的活下去。”说话的声音平平淡淡却似洞察了所有的世情。 龙池迷惘的看了乱一眼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秦弓道:“他是我们空族的耆宿自能通人心声。”又道“这一次若不是我们空族大长老婆雅算得精准我也不会那么巧赶到这里。” 龙池哦了一声问道:“我是该叫你大哥好还是该叫你秦公子或者魔尊?” 秦弓道:“前世是我今世也是我。倒是你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前世的事又打算如何?” 龙池愣了一愣喃喃道:“前世是我今世也是我……”复摇头道“不不对前世的我已经结束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我不要这前世的纠缠我只要我现在这般的模样。” 秦弓轻声叹了口气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便觉有多一分的亲切你果然就是那转世的天鹰。你还是和那一世一样的倔强。要知道所有的生灵都会生灭转世轮回然性子却始终不会改变。性子决定着行动行动掌控着命运一路走来几经轮回然许多事实却早已写下。” 只是我们都忘记了虽然我们曾经转世曾经忘却可是还有许多人他们依旧活着他们又能否忘却呢?即便是我们忘却了却又忍不住想去记起想看到过去更想要力图改变。其实忘记了又何苦再记起?记住了又何必刻意去回避?” 一番话说得龙池呆在当地心中怔忡不定:“在这一刻之后我该做什么?我还能回到南天界么?所有的人都想将我擒杀。师父她……不行我不能去见她见到她时我当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 秦弓又道:“千年前我要你和我一起共创出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地可以与天帝分庭抗礼你没有答应。千年后我们又再相见我依旧希望我们兄弟可以并肩作战。”说着双目凝视着龙池等着他的答复。 罗漪也道:“是啊大哥你和小弓既然前世都是兄弟两人在一起不是更好?” 龙池听到罗漪的说话心中莫明一痛:“她是他的爱人。我只是她口中的一个大哥……”刹那间他突然觉自己对罗漪的爱意早不是起初对秦弓隐约的嫉意而是在不知不觉间渗入了肤侵透了骨髓毒深入其中。 龙池抬眼露了个微笑道:“这几番轮回你或许还是你我却早不是我。大哥前世时你为兄长我为兄弟。你知不知道我虽然崇敬你但是我的内心里是恨你的因你什么都比我强。秦弓这一世你是魔我是神我依旧敬佩你。可是我心里更加的恨你为什么你依旧比我强?为什么你可以得到那么多?”说到这里不自觉的看了罗漪一眼眼神中有掩藏的热切。罗漪心中一颤低下头去侧转身子藏到了秦弓背后。龙池心中暗叹然在这一刻却有了一个决定:“魔尊你说得对我们也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去开创一片天地与天界或者魔界一争高下。但是我会倚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与你一起!”他的称呼在顷刻间变了三变语意却是明朗。 秦弓一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龙池缓缓道:“这一世就是这一世我们不是兄弟而是对手!” 秦弓脸色微黯道:“这又何必呢?” 龙池抬头大笑道:“天狼!不要以为我始终都只能是你的兄弟。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得到!”说罢双目狠狠的迎着秦弓的目光两人相对而视。 秦弓右手一伸天狼箭现在手中在龙池与自己中间一划现出一道渡空月门来结界的另一面现出的是月门的出口。 “我从来不会勉强任何人。”秦弓的语气中满是失望“但我永不希望与你为敌。” 龙池嘿然一笑道:“做你的敌人也许也不错。”说话间步入月门却将目光透到罗漪的身上。 罗漪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然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月门在空间中消失龙池的身影出现在结界的对面。秦弓直直的站在结界的这一边。两人隔着结界相对而望。 秦弓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失落与感伤便是那惯常的微笑也消失无踪。 龙池长长的舒了口气却是一脸的坦然仿佛心头的压力骤然轻去。 他一扬鹰翅刀刀尖在面前拖出一条长长的刀芒激起的疾风将结界上的印符卷得猎猎作响。长刀划破长空仿佛也将两人之间曾有的所有情谊一并划断。 秦弓的衣袖微微晃动手中天狼箭也在空中缓缓划过然移动时却是如此的缓慢。似乎是允诺了龙池的断义之举却又是如此的无奈。 “如果我能记得的必定是我们之间的情谊……”两人想到的都是这一句天鹰在前世喝下孟婆汤时的说过的话。 龙池冲着秦弓这一边用力一点头转身便消失在苍色之中不再有半分的犹豫。 秦弓收回了眼神将嘴角用力往上抽*动做出个常有的笑容来然笑容中却有无穷的况味。 罗漪忽觉心中一酸两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湿润了眼角。 黑衣老者乱轻轻的咳了声嗽双眼看着结界的另一面广阔的天界的空间缓缓道:“天界将乱耳……”声音中却没有什么悲喜。 秦弓回过神来朝两位老者一拱手道:“晚辈参见两位前辈。” 离呵呵一笑道:“不用客气好一阵不见功夫似乎又厉害不少么。要不我们再比划比划?” 秦弓淡淡一笑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在下俗务羁身待得哪日空下来定当陪老前辈好好切磋一番。” 离哦了一声隐约有些失望。 乱凝视着秦弓的眼神道:“尊主这次回无明天替我与婆雅说一声叫他凡事小心在意。” 秦弓连忙应了又道:“大长老能预知未来料定可逢凶化吉。” 乱摇头道:“一个人本领再大也只能知人不能知己。” 秦弓点头道:“在下自当将话传到前辈放心!” 抬眼处可见的是无数的界天在宇宙中按照着各自的轨道在不断的旋转行走。然相互之间却有着无穷的牵连吸引正如在界天中纷争的生灵一般无二。 “我可以一统魔界么?”秦弓轻声的问自己“一定可以!”他暗自回答着眼光所看之处却是龙池远去的方向。 龙池一路急奔一个想法在心头逐渐成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即使高高在上的帝位我也可以取而代之吧?天狼能做到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到?他既然可以在魔界为尊我便能够在天界称帝!”如此大胆的想法若在往日里稍有一点苗头便会立刻被自己压下。然此时先遭天界诸神又逢醒觉前世。种种今世的冤屈前世的苦痛人事的纠缠早把他那心中自我的桎梏冲破。曾经的所有的压制在心底的不曾想的不敢想的念头如同许多串的水珠迅冒起又迅沉下。沉浮间水珠凝聚成小流小流汇聚出江河。无数的心念逐渐成型膨胀充满了整个心房。一个近乎残酷的笑容浮上嘴角令得这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上竟有别样的诡异。 “我该如何做才能踏上这天帝的宝座?论武功智谋天帝自然不是我的对手然界内万神又要如何方可服我?我到底应该从哪里开始我的王图霸业?” 正思忖间猛听得耳畔有奔流之声其声如万马奔腾轰鸣不歇。龙池急抬头处才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到银河边缘。他微微一愣:“我来这里做什么?”然抬头处眼看着那银河横贯天界也不知自何处而起更不知往何处去。他呆呆的看着这滔滔的银白色的河流却将适才的无数心事一并涤荡而去余下的却是那千年前依稀的牵挂与无际的思念。 淙淙的琴声缓缓响起波涛之声虽烈却掩盖不住淡淡的琴音。那声音仿佛也是自千年前穿越而来在波涛中沉浮在脑海中拨起层层波澜又一次清晰的震动着他的鼓膜。 “天琴……” 千年前他是天鹰。在银河的彼岸有琅琅的琴音拨动了他的心弦他便在这里用手中的鹰翅刀起舞。那一边的她应该可以感觉得到吧?而他呢?便是至死心中唯一的挂念也是那琴声、那奏响琴声的人吧? 千年后他是龙池他仿佛又一次听到这曾经令自己心醉神迷的琴声。可是那个曾经倾慕的人儿如今却是自己的师父。他该怎么办?他可以怎么办? “……河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他依着曲调轻声的哼唱着然来来回回总是这几句。他暗暗一咬牙纵身一跃飞越银河。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天琴。 天琴轻轻的拢起自己的端淡淡的微笑溶入脸颊看着龙池一步步朝自己走近。 龙池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心中不停的想着:“我该怎么面对她?我前世思念的恋人?我今生敬重的师长?”也许飞越银河容易而要飞越自己心中的鸿沟却须格外的勇气与力量。 这数尺之遥却是这般的短暂。走得再慢也终于到了两人相对而立的时刻。 两人定定的对望着眼神中的感觉却都是这般的复杂而难以辨认。 “你……”天琴终于忍不住开口“你醒觉前世了?” 龙池点了点头心中突然一醒道:“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天鹰了是不是?”语气中似有隐约的恨意。 天琴默然不语。龙池续道:“然后你有意用言语引得我对前世之情生无数好奇之心好让我自己要求罗漪助我醒觉前世是不是这样?!” 天琴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想要抚摸他的脸庞然伸得一半却又垂落只是轻轻的理着自己衣上的飘带:“是我是知道的。我也很想你也知道可是不管是不是要醒觉都应该是你自己做决定的。不是么?” 龙池凝视着她只觉她眼中流转的色彩依稀便如千年前初识她一般其中有着无数值得他去爱慕、痴恋、爱怜的流光不由得痴了。 天琴也这般的看着他在她的眼中他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徒弟而一直都只是自己那曾经的恋人。 龙池喃喃道:“我觉醒的不只是前世。我已经在人世游荡了七世。每一世我都尽心为善我要的便是能有那么一世可以因此入三十三利仞天成为天神。只因为在这里有我值得用七世轮回去换得的东西。我只是为了可以看见你。天琴!”说到此处心中一阵激荡早忘了今生的人情。他忍不住伸出双臂将天琴揽在怀中。天琴软软的倚着他的胸膛这一刻却是无限的柔情。 “可是也许是历经的时间太久了我竟然忘却了初衷反而只是执着要成为天神的这一过程。等这一世如愿以偿了我却不知道原来我那么久以来要追寻的原来不是这闪耀的盔甲而是我可以跨越银河将你拥抱入怀。”说话间龙池的目光越过天琴的头顶散入无际的宇宙中。 “你能这样抱着我我真是太高兴了。”天琴轻轻的说着闭上双眼回手牢牢将龙池抱住仿佛生怕下一刻他便会消失无踪。 龙池心中一跳想道:“可是为什么这一世却还要让我碰见她?”这一个她却偏生不是眼前的人。 “眼前的她是我前世的所爱。然历经七世我却早已改变。所有的爱意又怎么经得起那么久的磨洗?便是我与天狼的兄弟之情在我醒觉的刹那也不是一般的烟消云散了么?原来所有的爱都是这般的脆弱。原来没有什么可以经得起世情的反覆与变迁。原来我早就不是天鹰!”龙池将脸埋入了天琴的中只露出双眼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我不是披着龙池外壳的天鹰我是真正的龙池!我要成就我的霸业!我要与天狼……不与秦弓试个高下到底谁才是这色界天的至尊!”如果天琴此时可以看见他的眼神定会被他那凌厉的眼神吓坏只是她看不见。 一个计划在龙池的心底冒了出来他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深深的折服并决定立刻去实行。 他低下头去深深的吻住天琴的嘴唇。天琴矜持的闭上了双眼却任由他唇齿间的肆虐。龙池在天琴的唇舌间不断侵略着双眼却在欣赏着天琴的表情目光中有难掩的邪意。 天琴轻轻的喘息着只听得龙池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那男子的气息冲入耳朵令得周身酥软不由嘤咛了一声羞得脸颊格外的通红整个身子都软倒在他怀中。 龙池的手指在她身上缓缓游移着一种异样的火热自自己的心底升起升起仿佛要将两人一并融化…… 银河上云起雨涌风动水响狂浪拍岸惊涛卷起千堆雪。轰然的巨响将所有的喘息软语以及无边的春意一并掩盖。 过得良久雨霁云开。天琴静静的躺在龙池宽厚的胸膛上眼看着迢迢银河唇边有分外的妩媚。婉转的眼神中仿佛还在体味着适才的温存。 龙池双目向天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但听他轻声道:“我如今还是天帝要拿的要犯以后我们该如何是好?” 天琴朝他瞥了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幽幽的怨怼仿佛责怪他的说话破坏了这大好的气氛歇得一阵方才道:“我才不管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反正我都已经是……是……”是了半天脸陡然又红了却没有是出个所以然来。 “嗯。”龙池嘴边滑过一丝笑意接口道“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天琴横了他一眼骂了声“过分!你就不能不说出来么?” 龙池将嘴凑到天琴耳边道:“刚才不知道是谁好像很兴奋的样子要不要再来一次?” 天琴啐了他一口想要跳起身来逃走却被他一把拉住牢牢的抱在怀里。只听他道:“我们还是说正事。虽然说咱们俩若是就此双宿双栖也好羡煞那一帮神仙只是我们也不能一辈子东躲西藏没个安宁日子过的。这样我又怎么对得起你呢?” 天琴扮了个凶狠的模样道:“你要敢对不起我我就……”一时间却不知道就怎样他才好。 龙池笑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不起你的。”顿的顿又道“我想……如果天帝不再抓我就好了。” 天琴点头道:“想来也就是天魁等小人在天帝面前进谗罢了你如能面圣必定无事。” 龙池嘿然一笑道:“本来我也那么想只是后来觉得如果我总是别人的臣子过得了这次说不定还有下一次。不如一劳永逸的好。” 天琴闻言一惊陡然坐了起来转头盯着他:“你的意思是?” 龙池缓缓点头道:“正是如果我是天帝便再也不会有这等事情了。”看了看天琴的脸色又道“你害怕什么?以我们的神通难道做不成天帝与天后么?” 天琴默然不语过得半晌方道:“你变了按着以前的天鹰他连想都不会想到这样的念头的。” 龙池一跃起身大笑道:“我何曾说过我是天鹰了?我是龙池!我是一定能坐上帝位的龙池!”他大笑的声音震响天宇便是汹涌的涛声都无法将之掩盖。 天琴看着他的模样无穷的惧意自心底泛起将整个身心全然笼罩。 第五十七章 举荐(一) 漫天都是鹅毛般的飞雪纷纷扬扬而下不消片刻便将整个魔宫妆成一片雪白。秦弓站在屋檐底下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愣愣的出神。那雪花被风一吹凌乱飞舞秦弓眉头紧锁心中也似雪花般忽起忽落。 罗漪悄然站到他的身后将一件披肩帮他披上。 秦弓转头现出一个微笑来回手揽住罗漪的腰却并不说话心中想道:“闻须摩天魔帝处秣马厉兵似有所动看来战事将近料又是一番恶战。这一战怕不是一两日便可罢休的吧?” 罗漪伸出手来一片雪花停在她的掌心。她细细的观察着雪花的形状又定定的看着雪花在手中逐渐消融转头嫣然笑道:“小弓你说这雪花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又将终结何处?” 秦弓听着这孩子气的问题不由莞尔正想要回答却陡然一愣心中暗道:“这雪花不过是自然所至然我等碌碌却是因何而来?最终又将了结于何处?”这问题原本便是这大千界天中无数生灵想及却无一能够参透的秦弓虽为魔神却也不过是这无穷界天中无穷生灵中的一个既在圈中又如何得以堪透?罗漪无心一句却让他陷入无限沉思:“既生得毫无来由又去得毫无来由我等这般争战岂不一般的毫无来由?”然这等毫无来由之事却是从宇宙洪荒便已有之众生灵愿意也罢不愿也罢却是无奈。 罗漪见秦弓呆轻轻的推了他一把道:“喂想什么那么出神?” 秦弓看了一眼罗漪道:“没什么只是听你一问觉得其中颇有玄妙。” 罗漪掩口笑道:“我也就随口一说哪里有什么玄妙了。想那雪花虽然今朝落下了融化了但总有一天它又会再来的。” 秦弓随意点头道:“是啊只是不知道下一次的雪却是不是今天的雪。” 罗漪嘟了嘟嘴道:“怎么不是?我说是那就是了。” 秦弓呵呵一笑道:“对漪妹说是就一定是了!” 罗漪笑着倚在他怀中欣赏着雪景在她而言只要能与秦弓一起一切都是无妨。秦弓却心中轻叹:“不管如何这一仗却无论如何都是要打的。” 他早令地、水两族领自回领地。又觉得地族青阳勇有余而谋不足水族月隐因新任怕资历不足是以着天机与蓼莪、破军分别辅佐二人。这样一来后土天与苍月天互成犄角之势万一须摩天有所行动便可先行钳制。这等布防虽不可说万无一失却也算是十分稳妥。只是他心中却依旧有些担心。 “龙池临走时那一番言语显是要想夺得天帝之位与我相抗。若是他事败只怕便身死名裂。若是事成我却不免多一劲敌。”虽说不愿龙池竟可成事然心中亦不希望龙池就此而死。到底是希冀他成或是不成却是矛盾。只盼可以以更快的度一举平定魔界待那时即使天界有变也不足为惧。 想到这里心中似略略有些安定下来看了看俏立在身边的罗漪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那个似乎好久不曾念及的人:“虽隼曾有飞报说式微已死她亦无恙只是那么久不见却不知道她到底如何了。”心念不动则已一动之下却连绵而去难以休止。 但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仿佛将所有的一切尽皆掩盖漫无边际漫无目标。 婆雅半躺在床上灰白的眼珠一动不动。侍立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子身子站得笔直双手拿着两把算筹随意的摆弄着眼中越显出睿智的光芒来。 婆雅轻轻的咳了声嗽道:“鹔鹴你跟了我多久了?” 那年轻男子躬身道:“徒儿随师父应有三百十一年又七个月了。” 婆雅嗯了一声又道:“你随我那么久学到我几成本事了?” 鹔鹴答道:“徒儿愚鲁不及师父万一。” 婆雅微微一笑道:“你太谦虚了你现在虽不如我但我入门三百年时却远不如你。”婆雅顿了顿又道“如今正值尊主用人之时为师想要将你荐于尊主你意下如何?” 鹔鹴躬身道:“徒儿但听师父吩咐。” 婆雅点头道:“好你为人稳重又得我八、九分真传让你接替我我也放心得下。” 鹔鹴惊道:“接替?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婆雅一摆手道:“你不必惊慌我们空族向来一线单传我这个长老的位子早晚是你的。只是你现在资历尚浅我自会在旁指点。” 鹔鹴应了一声恭顺道:“徒儿什么都不懂只怕会折了师父的面子。” 婆雅道:“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就算偶尔犯错也没有人来责怪你的。” 鹔鹴哦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 婆雅挥挥手道:“你先出去吧为师要一个人安静会。” 鹔鹴应声出门。 婆雅灰白的眼珠微微转动心中想道:“尊主带了师父的话回来说让我小心在意。我算得多次却不知祸从何来。然师父所言必然非虚于今之计也只能让鹔鹴这小子先行历练万一我有个闪失也可后继有人。”边想着边顺手拿起鹔鹴早就准备在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只觉清香扑鼻沁人心扉不由暗暗赞了一声“我这徒儿还真是不错没想到近日来倒练就了这砌茶的好功夫。” 婆雅喝着清茶随随的想着些事情却觉倦意渐来不觉沉沉睡去这一觉醒来却已是翌日清晨。鹔鹴却早早的便已前来。 婆雅心中忖道:“看来我毕竟是老了竟这般的贪睡。”洗漱一番后穿戴齐整了自带着鹔鹴去见秦弓。 到得紫辰殿秦弓正与白泽等人议事见得婆雅前来旁人俱都起身恭迎。 婆雅下拜道:“属下见过尊主。” 秦弓连忙上前搀扶道:“听闻大长老近日身体不适没有什么要事便不用上殿了。” 婆雅站起身来将身后鹔鹴往前推了一推道:“徒儿还不快见过尊主?” 鹔鹴连忙下跪口中道:“鹔鹴见过魔尊陛下。” 秦弓笑道:“原来是大长老的高足不必客气站起来说话吧。” 鹔鹴站过一边垂手而立。 秦弓不由又打量了他一番虽然日前曾在婆雅居处见过一面却只是匆匆一瞥并无印象此时细细看来只见此子眉清目秀一派敦儒虽然低敛着眼但目光中自蕴着一些睿智更难能可贵的是年纪轻轻却并不张扬实在是难得的人物。秦弓不由赞道:“果然是明师出高徒大长老的徒弟自是非同一般。” 婆雅道:“尊主谬赞了年轻人还是要多多鞭策的好。” 秦弓哈哈一笑道:“我也是年轻人啊。” 婆雅忙道:“劣徒怎可与尊主相比?”又道“我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少了历练不如让他跟在尊主身边也可让他学到点尊主的本领。” 秦弓道:“也可不过我不喜欢有人跟着不如这样吧就让他跟着白大哥好了。” 白泽一旁躬身道:“谨遵尊主旨意。”他自回魔界后向来不太多说话况这是秦弓的意思他纵有不愿也不便违拗。 婆雅想得想道:“如此也好属下也无甚事这便告退。” 秦弓点头道:“大长老走好。” 婆雅忽又回头道:“鹔鹴没事了记得回来帮我砌壶好茶。”说着微微的咂了咂嘴唇仿佛犹在回味那茶的余香。 第五十七章 举荐(二) 众人见婆雅走了又各自坐下议事。鹔鹴悄立在白泽身边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作声。虽然低着眼然眼角所掠却把整个紫辰殿尽收眼底。 但见殿中左右坐着的是白泽魔界三煞新降的豕突等人。虽有高座在上秦弓却弃之不用随手拖了张椅子坐在诸人中间。那宝座后面放着的赫然便是魔界至高的象征----魔利支剑。 鹔鹴瞟到魔利支剑时目光不免略有滞留忽觉一道目光自旁射来宛如电光一般心中不由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却见白泽正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不由暗想:“这个白泽的目光好生锐利!”却又为自己无端端的觉得害怕暗自有些好笑。然再也不敢到处乱看仔细听殿上诸人说话。 只听得豕突道:“尊主英名神武所到之处自然披靡。那区区魔帝又算得了什么?”他本是降将心中总存着些许不安因是说话间不敢落在实处只是一味的恭维。 秦弓一笑道:“我请豕突将军前来可不是想听拍马屁的。”他老实不客气直接便把话丢了出来豕突口中唯唯称是一张脸霎时间便变作了猪肝的颜色。秦弓续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豕突将军曾在式微手下效力当知道些魔帝处的情况不妨与大家说说也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豕突定得定神脸上血色稍退这才开口道:“我跟随老爷子……不式微时魔帝不过是个傀儡凡事都听式微摆布。须摩天中可以说只知有式微不知有魔帝。不过是因着他是前任魔帝之子方才将他摆在那个位子上而已想来也没有什么能耐。” 白泽摇头道:“我看未必。大凡是个人都不会甘心做傀儡的。少不得会有些许反抗。只怕他早已暗中培植羽翼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将大权夺回。如今式微既亡想来便是他的出头之日了。” 秦弓点头道:“白大哥言之有理。想那式微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若是魔帝竟可在他的眼皮底下安然无恙别的不说光这份隐忍功夫便让人佩服得很。” 三煞中的地劫道:“那如此说来这魔帝岂不是也很难对付?而且魅族虽有部分降了尊主然其根本尚未动摇力量也不容小觑。” 地空亦道:“更何况风族又降了魔帝那白藏曾为魔界智囊是个智勇双全之人岂非更加棘手?” 火星又道:“还有那个短狐据说也在魔帝处也是个难惹的主啊。” 三人说话间不由大有忧色。 秦弓并不言语只是将眼望了望白泽。 白泽明白他的意思出言道:“话也不是这般说的。魔帝虽然隐忍有余但大凡久忍之人一旦实权在握不免刚愎自用。白……白藏确实有勇有谋只是野心不小短狐更是棵墙头草这三人各怀心思必不能同心协力。而我方有尊主在位人人齐心个个戮力敌方就算再强个百倍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又何足惧哉?更何况我们还有地、水、火三族精英。这不战也罢若真要战我们倒有七成胜数。” 秦弓闻言微微点头。 地劫忍不住问道:“按着白将军的话语我们简直可稳操胜券为何只有七成胜数?” 秦弓拍手笑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忽转头朝鹔鹴道“你可知为何只有七成?” 鹔鹴不意他突然有此一问慌张道:“小子不懂大事怎敢胡言乱语?” 白泽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道:“尊主叫你说你便说好了怕什么。” 鹔鹴被白泽这一拍似乎心定了许多想得想道:“刚才听得各位将军所言。小子以为若单凭咱们所知的自然可将对手压制。只是也许还有许多我们所不知的情况。”说到这里他语音稍顿两眼朝白泽看了看见白泽眼中微有赞许之意这才继续说道“那个魔帝既然培植羽翼意图与以前的式挥一战……” “是式微。”地空出言纠正道。 鹔鹴哦了一声道:“嗯意图与式微一战想来即使不甚成熟也多半实力不弱了。而这实力却是我们不知道的。恐怕这实力还大在我们知道的实力之上。因此白将军才说只有七成把握。依小子之见这七成已经说多了。恐怕只得五五之数。” 火星忍不住插口道:“不过白将军曾言说魔帝处人心不齐乃是他们的一大弱点就凭这一点说我们有七成胜数也不为过啊。” 鹔鹴说得一阵言语逐渐流畅起来身子也站得比刚才直了许多只听他侃侃道:“我以为不然。虽说魔帝等人心怀各异但是他们现如今的目标却是一致。就是要击败尊主。他们自然都知道单凭一方力量想要撼动尊主所率之地、水、火、空四族实在无疑于蚍蜉摇大树。因此他们此时必定会齐心协作先灭了最大的敌人然后才会作下一步的打算。所以所谓的人心不齐其实并不能起什么作用。白将军说七成之数恐怕只是要稳定各位之心罢了。” “好!说得好!”秦弓听得鹔鹴一番话大声赞道“大长老推荐的人果然不一般。” 鹔鹴脸上微红道:“小子一时兴起胡说起来尊主莫要见怪。” 秦弓笑道:“这哪里是胡说了?句句在理字字珠玑啊!” 白泽看了秦弓一眼似有所言却并没有说出口。秦弓看在眼里却只作不知一摆手道:“地劫地空火星你们三个多派人手注意须摩天的动向稍有情况即刻来报。豕突你且去联络魅族旧部看看能否探听到魔帝虚实但须多知道一分我们便可多一分把握。”说罢清咳一声道“各位散了吧!” 各人自令命而去。 秦弓又道:“鹔鹴你先回大长老处有什么要吩咐你办的白将军自会着人前来找你。”鹔鹴本想随着白泽听得这一句应了一声自回婆雅处。 整个大殿便只剩白泽与秦弓二人。 秦弓这才道:“白大哥觉得鹔鹴此人如何?” 白泽答道:“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难怪大长老会举荐他。只是我总觉得有些问题。” 秦弓点头道:“白大哥与我所见略同我也似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 白泽道:“按理说他是大长老的弟子我们本不该有什么好疑虑的。” 秦弓嗯了声道:“反正我觉得有蹊跷白大哥多盯着他些吧。” 白泽应了一声道:“我自省得。”忽笑道“兄弟近日来全心为魔界大计着想实在是魔界之福。我高兴得紧。只是不知怎地却又让我想起当年我们在人间界的故事了。” 秦弓呵呵一笑道:“那些事情做兄弟的也时常念起呢当真是值得怀想啊。” 白泽笑道:“既如此兄弟何不请我喝上数杯我们一同怀想一番?” 秦弓喜道:“这敢情好不过还要多叫上个人。” 白泽点头道:“那是自然多叫上两个人如何?” 两人均知对方口中这所谓的一人两人自然指的是罗漪与青鸟不由相对大笑。 第五十八章 陨命(一) 窗外明月高悬。月光淡淡洒下鳞次栉比的屋脊上残雪犹存比之银装素裹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依旧隐隐有着些寒意。屋内却是一片温暖但见杯盘草草笑语未歇;灯火昏昏可话平生。秦弓、白泽、罗漪、青鸟四人正聚在一处小酌谈笑。 谈及在人间界时游杭城、战潮神、会存孝等往事时众人多半面带微笑说到酣畅淋漓之处自是放声大笑;便是当时觉得痛苦万状之事到得如今慢慢道来也似觉只是一种可以值得回味的故事一般于深心之处渐觉天高云淡。这中间好多事情青鸟并未一同经历在旁听来也觉津津有味。 罗漪笑着说道:“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都是清清楚楚的仿佛就在眼前呢!” 秦弓点头道:“是啊其实细细算来离开人间界也有许多日子了。” 罗漪接着道:“也不知道现在人间如何了呢。” 白泽端起酒来喝了一口道:“此处一天人间一年。只怕早已沧桑几转人事皆非了。” 青鸟帮白泽将酒倒满她多半时间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说话眼神所钟基本上也只在白泽身上。 这些举动尽皆落在秦弓与罗漪眼中。罗漪偷偷的笑了笑在秦弓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秦弓连连点头。 白泽瞟了他们两人一眼道:“小两口子说什么悄悄话呢?”此时几个人说话间便如一家人一样更没有什么君臣之分。 罗漪听到“小两口子”时脸色稍稍一红心中却有微微的甜意。 秦弓笑道:“漪妹说了白大哥与青鸟姑娘情投意合干脆选个日子成婚算了。要不让我做个现成媒人如何?” 白泽转头去看青鸟青鸟也正自将目光投射而来两人目光相触之间全是柔情。 罗漪嘻嘻笑道:“你看你们多好啊。” 秦弓也转过头来盯着罗漪看个不休。 罗漪白了他一眼道:“你干什么?” 秦弓模仿着她刚才的口气道:“你看我们多好啊。” 罗漪毫不客气抡起粉拳朝秦弓肩头就是一下。 秦弓只是笑着看着她也不说什么。 白泽点头道:“我看兄弟你也不如和罗漪妹子完了婚算了到那时无明天上下想必热闹得很。” 秦弓哈哈大笑道:“白大哥这个‘也’字用得实在是好!” 几人正在说笑间青鸟忽然低头道:“小姐不在这里我不能自个儿做主。” 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然秦弓几个却立时静了下来。 青鸟口中的小姐指的自然是柔荑。她虽是柔荑的丫鬟但是自入魔界以来谁也没有把她当个丫鬟看待过早将这一节给忘了。如今突然提起怎叫几人不想起柔荑与秦弓之间那复杂微妙的关系?不免大是尴尬登时将适才那种气氛冲得一干二净一个个相对无言。 秦弓干笑了两声想要说什么然仓惶之间竟是找不着个话头来。 罗漪见秦弓的模样自知他难以忘情心下顿时闷闷。 白泽瞧了青鸟一眼眼中隐隐有些许责怪的意思。 青鸟也知此话说得大不是时候忙歉然道:“真是对不住我……我不是有心的。”殊不知这话不说也罢说了却是愈加不妙。 隔得一阵秦弓提起酒壶帮自己满满的斟了杯酒一口饮尽将声音压得一压道:“既然青鸟姑娘这么说我就让人把你家小姐找回来。老实说……我也有些挂念她的。”说话间偷眼看了看罗漪罗漪却只是低头坐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青鸟看了秦弓一眼眼中颇有些赞许。在她而言总是希望自家小姐可以幸福开心。更不免在心底里希望柔荑可以与秦弓在一起。如今听秦弓的口气对柔荑似乎也并非全然忘情心中不免觉得秦弓还算有点良心。至于秦弓的处境与罗漪的想法却是她不能顾及的了。 白泽心想:“这回兄弟可是大大的糟糕了。”然这种事情他也帮不来忙唯有走为上策。于是轻轻咳嗽一声道:“也不早了愚兄也不便多打搅了。”说罢与青鸟一并站起身来两人匆忙逃离。 小小的屋子里只剩下秦弓与罗漪两人。灯花微微的跳动着映得两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过得半晌秦弓轻轻的唤了声:“漪妹。” 罗漪低低的应了一声忽抬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眼角中竟似有着些许晶莹。 秦弓用力的嗯了一声道:“我会在你身边的。”说着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 罗漪将头靠在秦弓的肩膀上双臂也将秦弓抱紧。只觉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切的感受到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心中自我安慰道:“至少在他身边的人是我!”眼望着窗外清丽的月色只觉得月光也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灯火摇曳似暗还明。窗上留下的是两人相拥的影子宛如一个黑色的剪影沉入静谧之中。 翌日罗漪睁开迷梦中的双眼才觉自己竟然这般靠着秦弓的肩头睡了一晚不由有些好笑。她直了直腰转头去看秦弓却见秦弓将眼一睁浑然没有睡着过的样子不免吓了一跳。 秦弓见她醒了笑了笑道:“你醒了啊?这样睡了一晚会不会很辛苦?要不躺床上去再睡会儿?” 罗漪奇怪道:“你一晚上就这样坐着没有睡么?” 秦弓一笑道:“我怕睡着了两个人一起摔地上去。” 罗漪佯嗔道:“总是没个正经的。”站起身来自去梳洗心中却不免大是感动。 秦弓想要站起来时才觉自己半身酸麻几乎都已经没有了感觉。缓缓的活动了一阵方才缓过劲来。 秦弓到得紫辰殿时众臣早等候多时了鹔鹴也在其列。 待得议事完毕秦弓叫住鹔鹴与白泽道:“近日大长老身体不甚好我想要去探望一番两位随我一同前往如何?” 鹔鹴连忙前头带路。秦弓与白泽两人在后并肩而行。 白泽看了秦弓一眼低声道:“昨晚可有被公主大人为难?” 秦弓嘿然道:“还好、还好。” 两人相视而笑。 白泽复又正色道:“这情字一字神魔难逃你总须考虑清楚才好。” 秦弓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白泽又道:“其实……你便是把两个都娶了也是无妨啊。便是平常人家一夫二妻也属常事何况你是魔尊?” 秦弓苦笑道:“又不是我说娶就能娶的你以为我是人间界的皇帝么?也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只管自己舒坦就好。” 白泽叹了口气道:“说得也是。” 秦弓摇头道:“这个事情还是容后再说吧当务之急应是魔界一统之大业。”大凡无法决断之事总是要找个极大的名头来做挡箭牌的。这话一出白泽自然不好说什么反而觉得秦弓以大业为重将儿女之情暂放一边实在难能可贵。其实若真可以决断与大业不大业的也实在没有什么大关系。 说话间三人已到婆雅居处门口。鹔鹴正要上前敲门忽听得门内婆雅大声叫道:“……怎么可能?他不是明明已经……” 鹔鹴将左手虚虚一握在门上敲打着唤道:“师父!尊主来看你啦!” 门内原本正在大声说话的婆雅的声音似乎陡然被什么剪断了一般在半中央里凝结嘎然而止。接着便听得“扑通”一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摔倒在地。 “不好!”秦弓一声叫连忙上前一把将门推开。三人闯入门内只见婆雅躺在地上面色紫青唇色白双眉紧锁一手紧紧捂住胸口显是痛苦之极。 鹔鹴抢前一步扶起婆雅口中叫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焦急之情尽现于色。 却见婆雅口中有鲜血缓缓溢出已然气若游丝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秦弓连忙伸掌抵住婆雅后心想要将真气渡入。不料手掌甫与婆雅背心相触婆雅便一声大叫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双眼翻白。 白泽伸手一搭婆雅脉搏早已摸不到心跳竟是死了不由得吓了一跳只得朝秦弓微微摇头。 秦弓站起身来心中惊疑不定连忙视察房中四周更无有人之前出入过的痕迹。他立刻返身窜出门外而去想要看看有无凶手逃逸的踪影。 这一厢鹔鹴早伏在婆雅尸身上痛哭得死去活来。 白泽蹲下身来低声的安慰着鹔鹴眼睛却看着婆雅死时的表情。只见婆雅双目因痛苦而瞪得突出了眼眶眼中却有无限的讶异与不信口边的血水犹在不断溢出显是心脏破裂而亡。 鹔鹴心情激荡之下哪里听得进白泽的劝慰竟自哭得昏死过去。 秦弓返回屋内摇头道:“什么都没有现。” 白泽站起来道:“大长老临死前必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大叫起来。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陡然致死。” 秦弓点了点头道:“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白泽抬眼四下观察。这屋子并不大屋中也无什么家具只是屋中的桌上却摆着一只精致的架子架子上陈着一个灰白色的小球。 白泽将那小球拿出来细细看去表面的灰白色宛如云层一般缓缓流转。透过这如同云层的东西看进去球的内部竟有点点光亮星星点点宛如繁星却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白泽将这小球递给秦弓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秦弓看了两眼道:“想来是大长老卜算预知未来之物吧?难道他觉了一些未来有什么大事生么?” 白泽摇头道:“他临死前的喊话似乎是指的什么人似的而且说了个‘已经’好像不应该是未来的事情。” 秦弓看着婆雅死状心中大有悲意只道:“你把这东西收着再说。我们先着人安排大长老身后事。至于其他的我们且慢些考虑。” 第五十八章 陨命(二) 是夜万籁俱寂然魔宫中却依旧有一灯未歇。灯下坐着的正是秦弓与白泽。 只听得秦弓道:“虽然宫内的名医验过大长老死因说法和你说得差不多但是我觉得其中还是有蹊跷。” 白泽道:“你的意思是大长老是被人杀死的?可是有谁可以有这等本事?” 秦弓默然不语确实要想在秦弓与白泽两人眼皮底下杀了人后再从容逃离更不留半点痕迹实在是不太可能。 秦弓喃喃道:“如果大长老真的是被人杀死的这个人会是谁?” 白泽也道:“不是你也不是我在场的只有……” “鹔鹴?!”两人同时道。 然白泽又自摇头道:“鹔鹴虽然可疑但是当时他与我们都在门外可以说我们三人是同时听见大长老倒下的。他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啊!” 秦弓想得半晌叹道:“这事情半点眉目都没有若是天机等人在这里倒可以多些人商议商议。如今只得我们两个却是计短。”顿了顿又道:“我已着人将天机、蓼莪、破军召回。虽然说须摩天处军情颇危但大长老去世这么大的事情不能不让他们回来。且让青阳与月隐镇守应无大碍。” 秦弓无心一说白泽听了却隐隐有些不太舒服。他向来为人多智也颇以此为豪如今在此一筹莫展若是天机等人回来将此事解决了岂不让人笑话自己?想到这里白泽站起身来道:“我想去大长老居处再看看。” 秦弓一愣道:“大长老身死之事我们已经看过了也没有觉什么。今天白日里那么多人走来走去的如今再去看恐怕什么也看不到了。” 白泽一笑道:“去看看总是可以安心些否则我今晚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的。” 秦弓听得白泽如此说了也无不让的理由当下道:“既然白大哥坚持小弟就陪你走一趟好了。” 两人说走便走不消片刻便已到了婆雅居处。因此处地小屋窄秦弓作了主张把婆雅灵柩移到了别处。是以这里只余一间空屋。 两人推门而入点亮火折只见屋中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无甚物品不过一桌、一椅、一床、一柜而已。柜子上放着些日常所用之物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物事既少地方又少站在房中一目了然。 秦弓朝白泽道:“你看出什么没有?” 白泽犹不死心将所有的东西逐一检查了一遍又在屋中转了两圈忽然笑道:“好像有点眉目了不过这里确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咱们回去吧。” 秦弓看了他一眼道:“是不是有什么现?” 白泽点头道:“不错不过且容我卖个关子。你倒看看是不是与白日所见有何不同。” 秦弓听这一说忙又仔细观察。然看来看去也不觉得这屋里所放的任何一样东西有什么古怪。便道:“我看这里每样东西都很正常啊。” 白泽接口道:“不错在这里的东西确实很正常不过不在这里的东西说不定就很不正常了。” 秦弓一愣道:“不在这里的东西?” 白泽道:“是啊记得大长老昨天来举荐鹔鹴时曾说过喝茶一事不过在这房间里我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件茶具来岂不是很奇怪?” 被白泽这一说秦弓顿时一省道:“对啊难道是有人在茶中下毒?然后趁着机会将茶具尽数毁了好让我等找不到线索?” 白泽沉吟道:“想来应该如此只是有什么毒可以算得那么准可以正好在我们推门前一刹那作呢?” 秦弓道:“这里应该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咱们且先回去再说。” 两人转身出门白泽顺手将门带上。便在门吱呀一声关上之时白泽脑中忽然间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顿在门前看着大门愣愣出神。 秦弓随着他的眼光看去也不见那门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由问道:“你又现什么?” 白泽并不回答只是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敲了敲门又握拳敲了两下。 秦弓看了有些好笑道:“敲什么门啊?里面又没有人。再说了用拳头打门有什么声响?拍门最好是用手掌那才够大声。” 白泽似受到了启猛然一醒道:“你说得对!我想大长老正是被人害死的。” 秦弓忙问道:“是谁?” 白泽一字一顿道:“鹔鹴!” 秦弓奇道:“怎么会是他?” 白泽道:“**不离十如果有些东西查证是实的话就定然是他无疑了。” 秦弓道:“既如此不如先将鹔鹴拿下再说?” 白泽摇头道:“不忙料他也不会逃哪里去。我想先去看看大长老的尸体。” 灵堂就在附近。只见灵堂前白色的灯笼高高的悬挂着两名火族的士兵服白色衣甲站在门前。进入大门便能见大长老的灵柩正供在大厅中央。鹔鹴浑身缟素跪在一旁守灵双眼犹自红通通的见得两人前来连忙站起行礼。 秦弓不动声色道了些节哀之类的话安慰鹔鹴。 鹔鹴垂手而立点头称是。 白泽在灵前扫了一眼顺手拿起放在一旁斟酒用的壶问鹔鹴道:“怎地用个茶壶斟酒?” 鹔鹴答道:“这是家事生前喝茶用的用此给师父斟酒师父泉下有知当可欣慰。” 秦弓点头道:“难为你一番孝心了。” 鹔鹴哽咽道:“他老人家身体虽然不好但是没想到那么快便去了。他是先知?为什么就不能知道自己的事呢?!” 秦弓被他这么一说不由想起乱的话来暗想:“没想到乱前辈的话果然应验了这一劫大长老却终究没有躲过。” 白泽道:“你忙了一个白天又在这里守了大半夜的想必很累了且下去休息吧。不如由尊主与我代为看着。” 鹔鹴摇头道:“师父从来都是我服侍的我不在师父会不习惯的。” 白泽长叹一声道:“既如此你自己多注意身体罢。”说着朝秦弓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了灵堂复回到魔宫之内。 待得两人坐定秦弓道:“我们没有现的茶壶却是在灵堂用着呢。” 白泽道:“茶壶是茶壶至于是不是真的大长老生前用的茶壶只有鹔鹴自己知道。” 秦弓点头道:“说得也是只是有一桩事有些想不通。” “什么?” “鹔鹴有什么理由要杀大长老?” 白泽叹道:“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好久了。” 秦弓道:“难道与大长老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有关?” “……怎么可能?他不是明明已经……”白泽将婆雅临死前说的那话缓缓念着但想了一阵也没有想出什么来。又道“我本想好好看看大长老的尸体的如有必要便应看看他的心脏。只是鹔鹴在一旁毕竟多有不便。” 秦弓道:“看看心脏?岂不是要剖尸?” 白泽点头道:“是啊所以刚才我是想支开鹔鹴只是没有成功。” 秦弓想了想道:“不过也不一定要剖尸此事找地空便可。” 白泽道:“地空?” 秦弓道:“正是地空虽然法力不高但是有个能耐却是天生的便是天生慧眼可穿墙隔山观物。想来便是不将尸体开膛破肚也能看个一清二楚吧?” 白泽欢喜道:“这倒不错不妨便让他走一趟。” 秦弓连忙急召地空、地劫、火星三人入宫。 不一刻三人便到。 秦弓道:“地空你明日且去看看大长老的灵堂布置得如何了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便宜行事便可。嗯顺便看看大长老的遗体可有什么不妥特别是他的心脏肺腑。” “地劫火星你们二人即刻动身去将柔荑姑娘给我找回来叫他们火来此便说青鸟姑娘有要事找她请她务必来一趟。” 三人皆领命而去分头行事。 白泽一旁听完秦弓吩咐道:“青鸟之事又何必急在此刻?柔荑若来了罗家妹子处你如何交代?” 秦弓笑了笑道:“无妨何况她曾是式微的弟子于用毒使蛊必有了解。我想大长老的事情或许还有地方需要仰仗她的本领。” 白泽赞道:“不错倒是你想得周到。” 等到次日近午时分地空方才回来复命。 秦弓与白泽早等待多时连忙询问。 地空答道:“属下依着尊主的意思细细观察了大长老遗体从表面上看并无什么问题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但是心脏却碎裂成六、七块想来这便是大长老致死之因。而且碎口处十分齐整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切断的。还有……”说到这里他略略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 白泽忙问道:“还有什么?” 秦弓道:“有什么尽管说说错了也不会怪罪于你。” 地空应声是道:“还有属下看到大长老躯体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只是看得不甚清楚却不知道是不是属下眼花了。” 秦弓点头道:“很好你做得不错。你继续去处理大长老的后事好了。对了若是鹔鹴有什么异动你即刻来报但不要惊动他知道了么?” 地空连忙答应退下。 白泽沉吟了一阵道:“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地空看到的大长老体内的东西应该便是蛊毒无疑。”又道“到底是什么蛊毒只需柔荑回来一问便知。” 秦弓道:“这鹔鹴看来能耐不小杀人之后竟并不逃逸想来定是有持无恐不如等大长老入殓之日再将他擒下不迟。” 白泽点头称善。 第五十九章 伏诛(一) 不数日蓼莪、破军、天机等人都已回到无明天。婆雅入殓前日众人在秦弓的带领下齐去吊唁。 灵堂内檀香悠悠一片缟素。众人皆面带戚容如蓼莪等人不免暗自垂泪。鹔鹴披麻带孝跪在一旁。 秦弓当先上前朝着婆雅遗像深深一躬。身后众人不敢怠慢一并行礼致哀。鹔鹴也自磕头还谢。 秦弓一礼施毕转过身来清咳一声道:“各位大长老不幸身死实乃我魔界之大失。不免令亲者痛仇者快。可是如今害死大长老的元凶却逍遥其外冷眼看着我等悲悲戚戚!”说到此际语音稍顿目光森然自众人脸上扫过略过鹔鹴时却并不稍留。鹔鹴只是低着头并不说话。 蓼莪大声道:“大长老到底是被谁害死的?凶手在哪里?我要将他大卸八块!” 秦弓一摆手道:“这凶手便在这大厅之上!” 此话一出众人立时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秦弓冷然喝道:“鹔鹴!你还不认罪?!” 话音一落早有白泽、地空、地劫、火星哗啦一声将鹔鹴围在核心。 鹔鹴抬起头来眼中一片茫然道:“尊主你……你说什么?” 秦弓冷笑道:“鹔鹴你休要再装腔作势。大长老就是你害死的!” 蓼莪看了鹔鹴一眼只觉他一脸真诚更无半点狡诡之色哪里像个害人的贼子?不免道:“小弓这鹔鹴是大长老的弟子你看他分明是个敦厚之人又哪里会害人?” 鹔鹴站起身来激动道:“你不要信口雌黄。师父他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么会害死他?我为什么要害死师父?” 秦弓点头道:“不错若是不说个明白便是将你拿下了你也不服。白泽你来说!” 白泽应了一声道:“不错大长老正是被眼前这个鹔鹴害死的。说来惭愧当时我也在场竟是不曾觉此人之手段。大长老中的是碧线蛊!” “碧线蛊?”天机一旁道“此蛊乃魅族奇毒传闻可以塞人心窍令人痴愚。没想到还能致人死地。” 白泽道:“天机将军说得不错。此蛊一入体便将心窍堵塞更将心脏牢牢缠住。施蛊者只需一握掌间便可叫中蛊之人心脏破碎而亡。地空将你慧眼所见说与大家听了。” 地空应声道:“属下观察过大长老遗体。大长老心脏破裂破口处齐整如丝线掠过。更似有物在体内蠕动。” 白泽走到婆雅灵柩之前自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一片叶子那叶子上散出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只见他将叶子在婆雅鼻端轻轻挥动得数下不多时便见婆雅鼻中似有什么蠕蠕而动细看处竟是数条碧绿色的长虫细如丝线一般。那些长虫似是极喜这叶子的香味只管将身子缠绕在叶子上便一动不动。 白泽将叶子在众人眼前展示了一圈随手将叶子塞入早就准备好的瓶子中将碧线蛊给收了接着道:“这是一种茶叶生来异香。而碧线蛊最喜这香味。所以往往便寄生在这茶叶上。鹔鹴便是用带着碧线蛊的茶叶砌了茶给大长老喝下去的。” 众人听了此话一齐朝鹔鹴看去。只见鹔鹴双目垂泪道:“是我害死了师父。我不知道我采的茶上竟有这般害人的东西却叫师父白白的送了性命。我愿听从尊主落。” 蓼莪道:“大长老虽然是被这蛊害死的但是鹔鹴毕竟是无心之过……”说话间看着秦弓。秦弓却脸罩严霜一言不。 白泽续道:“这碧线蛊服了也不过就是堵塞心窍并不会丧命。是以大长老前些日子身体不甚好便是这蛊毒作祟更令得大长老无法卜算得真相而失了对鹔鹴的防范之心。” 鹔鹴怒道:“你一派胡言。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了师父?杀了他于我有什么好处?” 白泽冷笑道:“我自然会说你且慢慢听好了。”顿得顿续道“这鹔鹴早就将这蛊下在了大长老身上原本也并没有想立刻将大长老杀却的意思只是那日他陪同尊主与我前去探望大长老时大长老说了一句话才令他有了杀机。因此才立刻动手坏了大长老的性命。” 鹔鹴听到这里不由将嘴角一扯作了个奇怪的笑容道:“当日你和尊主都在我旁边我又怎么动手杀师父的?” 白泽点头道:“这便是你的高明之处。说来惭愧当时我竟未能察觉才令得你奸计得逞。你当着尊主与我们的面上前拍门。但那拍门的动作却有些别扭其实那个动作不是拍门却是控制这碧线蛊收拢生生的勒碎了大长老的心脏。”他边说边将左手举起虚虚一捏。正是当日鹔鹴敲门时的动作。 鹔鹴听到此处脸色微微白然口中犹自道:“全然是胡乱猜测我根本没有杀死他的理由。” 白泽哼了声道:“你还记得大长老临死前说的话么?” 鹔鹴呆得一呆道:“说了什么?” 白泽道:“大长老说‘怎么可能?他不是明明已经……’话虽没有说完但是你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鹔鹴惯性的顺了一声道:“他想说什么?” “大长老想说:‘他不是明明已经死了么?’” 鹔鹴听得这一句时不由倒退两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泽大声喝道:“式微!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不成?!” 众人大惊皆道:“式微?他是式微?” 秦弓一旁伸手朝鹔鹴一指道:“不错他便是人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式微。” 白泽叹道:“式微你实在是太聪明了只是不免也会露出蛛丝马迹才不由得我一开始便要怀疑你。” 鹔鹴此时反倒平静下来道:“我露出什么蛛丝马迹了?”这话一出显然是承认自己便是式微了。 白泽道:“那日在紫辰殿上你说话时故意将式微名字说成式挥好让人觉得你与式微毫无牵连却偏偏露了破绽。你既能在一边听得一遍便将尊主与诸位将军所说的话记得分毫不差更分析的头头是道又怎地会单单记错了式微的名字?更何况式微之名恐怕在魔界无人不晓你好歹是大长老的弟子又怎么可能从未听说?只因为你不是别人正是式微他自己!” 第五十九章 伏诛(二) 鹔鹴听罢长叹道:“常听得人说风族白泽智慧过人更胜乃父我犹自不信如今才知道你果然是厉害之极。” 白泽淡淡道:“过奖了只是现在知道却太晚了些。”说着又自怀中拿出一个球来道:“此乃大长老卜卦所用之色界星云球。当日他便是自这其中看出你的真身来的是也不是?”说罢将星云球朝鹔鹴面门前一丢。 鹔鹴接过星云球细细看着眉头忽然微微一皱又舒。刹那间眼中忽悲忽喜忽惊忽疑转瞬间已换了无数神色。他过得片刻方才抬起头来哈哈大笑道:“不错我便是式微。你们更待如何?” 秦弓一挥手喝道:“拿下了!” 众人正待一拥而上将他擒住。忽见大厅外一道黑影迅掠入越过众人头顶随着黑影而来的还有漫天沙尘滚滚而来迷得众人睁不开眼来。迷雾中那黑影一把抓住鹔鹴衣领沉声道:“还不快走!”两人乘着混乱之际往大厅外逃逸。众人正要追赶突然觉身子竟似被钉子牢牢盯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下惊诧。 只听得秦弓怒道:“含沙射影!他是短狐!” 两人数个起落已到大厅门口正要夺门而走忽觉眼前光线一暗急抬头处只见一个绰约的身姿正挡在门口。 “哪里走?!”来人一声娇叱袖中飞出一道浅色白虹直扑两人面门。 “吹蛊行晖?”那黑色人影一声怪叫扯住鹔鹴翻身疾退。此时门边又闪入两个人来一持豹尾钢鞭一执流星鹰爪。分站左右将个厅门牢牢堵住。 那黑影躲过白虹站定身影但见他黑布覆脸只露出两只狭长的眼睛来。单凭这狡诡双眼便可知道此人正是式微的弟子短狐。 站在门口之人长如瀑衣带飘飘眉眼间蕴着无限的柔媚。却是式微的另一个徒弟----魅蜮柔荑。站在她身边的两人自是灭度组仅存的豹与隼。 短狐小眼瞪视着柔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话音未落突觉厅中白光大盛遍地黄沙陡然倒卷而起劈头盖脸朝自己口中灌来。这一下来得好生突然顿时将他口鼻掩住连着后面的半句话语都一并打回肚中。 再看秦弓身边罗漪悄然而立手中托着的正是劫波杯。 秦弓哈哈一笑道:“式微既然未死中了他如影随形之毒的短狐自然会在他附近我们又岂会毫无准备?” 黄沙既去众人顿得自由。蓼莪跳起身来掌中离火锤兜头便朝短狐砸去。破军下手亦是不慢吹雪枪携着寒气一枪直刺短狐心门。其他众人各挺兵刃也齐朝短狐招呼而去。可怜那短狐被劫波光照下逆转的黄沙正灌得喘不过气来百忙之中又如何挡得住如许多的神兵利器?仓促间想要现出本相抵挡也已不及。顷刻间便被乱刃分尸砍得血肉模糊。 式微见此情形也自心惊然犹似有所持强自镇定道:“我道白泽你何以对那碧线蛊如此了解原来都是柔荑的功劳。”转头朝柔荑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语气之中恨意毕露。 柔荑眼中怒火微现道:“你何时当我是你徒弟了?我不过是你的一只棋子罢了。” 式微张了张口目光中的恨在刹那间竟化作了别样的柔情。只听他喃喃道:“不错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是徒弟。在我心里我一直当你就是她。”这个她指的正是前世秦弓的爱人真正的柔荑。 柔荑尖叫道:“你不要说了!我不是柔荑!我不是!”她一想到自己这一生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仿佛自己不过是一个空壳一般承载的全然是那个早已死去的柔荑的所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原来都是与这个自己毫不相干。这正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面对的事呵! 式微淡淡一笑笑容中有隐约的惨然却不再言语。 白泽喝道:“式微众人都道你死在了修罗天不料你竟有这借尸还魂的法力借了鹔鹴的躯体前来害人!” 式微哼了一声道:“借尸还魂这等毫末伎俩我还不屑为之。不妨直说我这招叫做借躯夺魄。只要是个活物我便可夺其魂魄用其躯体。” 众人闻言一惊皆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均自想道:“若是他此时又使出这招来夺了我的魂却如何是好?” 式微续道:“我原想借这身子在无明天以图大事没想到错以为婆雅窥破了我的行径这才早早下手将他杀却。不料一步错步步输才会落得虎落平阳的地步。” 秦弓听得这话剑眉一竖越众而出沉声道:“式微你害死鹔鹴在前又杀害大长老于后今日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式微冷笑道:“我们原不两立要杀便杀又何须加什么罪状在我头上?” 秦弓点头道:“说得也是!”说话间猛然抽出腰间长剑劈头便是一剑。这一剑好生迅疾事前更无半点征兆式微慌忙间本能的将身子往后一仰却哪里避得开去。一道血光自他前胸乍现已然中剑。 只见伤口处雷光缭绕紫电互激更逐渐扩散开来将式微整个人全然围在雷光电影之中。 式微嘶声道:“这……这是魔利支剑?”此时的声音中才显出别样的惧意来。 秦弓横剑在手看着雷电缭绕中的式微缓缓点头道:“九殛雷光神形俱灭。我倒看你如何借躯夺魂。” 式微惨笑道:“好、好、好能死在此剑之下也不算冤了。”只见他胸口血涌如泉脸色青白而渐转透明却犹自不倒。 式微又道:“秦弓你休要张狂。婆雅在色界星云球中看到的秘密其实并不是我。这个秘密会随我身死永无人知。”说话间身似轻烟逐渐透明而至消失。消失前一刻的眼神却牢牢的看着柔荑。他仿佛看见了自己那个年少的自己痴望着高台上秀媚的女子那个曾经的自己精心的培养出一个柔美的女子那个痴惘的自己尽这一生的精力在心深处原来都一直只是在塑造这么一个永难触及与实现的可笑可悲的梦境。在神形俱灭的那一刻他如梦似幻回头间百恨皆生转眼时对这世界、这生命、这眼中人竟是这般的不舍! 柔荑牢牢的盯着他看着他在眼前消失无踪。心中亦不知是何滋味。是这个人造就了自己然这造就中却已注定了她这苦痛的灵魂的无奈甚至可笑的无味。可是她却也因此尝得了相思的爱恋的滋味。那滋味是何等的刻骨。能尝到这滋味到底是幸抑或不幸?她不得而知一如她实在不知道这一刻她到底是不是该恨他。 式微终于消失在这一隅的空间中唯余地面斑斑的血迹证明着他曾经的存在。 秦弓归剑入鞘呆立良久道:“幸好借躯还魂后只有宿主本身之本领。他虽能看懂星云球却少了法力幻术。否则要杀死他还真须费番手脚。” 白泽点头道:“是啊又幸好有柔荑姑娘在可以知道式微的全部本事我们才得以将之诛杀。” 秦弓看了柔荑一眼柔荑却将头低了下来。秦弓心中暗叹转头道:“式微临死所言到底是何意思?” 天机道:“此人生性险诈恐怕只是虚言一句好令尊主不安吧?” 白泽却道:“只怕未必只是这星云球如今只有镇守神魔结界的乱前辈能够看明了了。尊主不妨派人将这球送去让乱前辈一看便知。” 秦弓道:“不错将大长老事了之后你便去神魔结界走一趟好了。” 众人又自在婆雅灵前祭奠了一番将之送殡入殓。少不了又滴了几滴眼泪。秦弓心中怀着事情不再说话。众人原本心头沉重也自少语。不免又多了几分悲意与愁思。然正所谓死者长已、存者且生。悲过伤过了所有的一切依旧还要进行永不休止。那一代长老婆雅盖世枭雄式微随着光阴流逝也便成了人们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又逐渐被更新鲜的谈资覆盖而被淡忘。大抵只有活着才能够继续得以前行继续未竞的事业继续去创造可能或是不可能的神话吧? 第六十章 离情(一) 天凉似水一轮明月倒映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晃动变幻似碎未碎。水边秦弓与柔荑悄然相对。 柔荑的眼中有着从来便有的坚毅坚毅中深藏着一抹忧伤。她的嘴边有淡淡的微笑笑容里令人有莫明的痛楚。 秦弓看着那笑容心中闪过一阵酸楚那昔日的光阴又在脑海中盘旋。他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个人。然这一样的骄傲的坚毅一样的强自的微笑一样的坚强外壳下的柔弱又教人如何分辨得清楚是她抑或是非她? 柔荑心中亦是柔肠百结。这牢牢的望着自己的深情眼眸分明逆转了千年的时光真正望着的并不是自己。自己便如同这水中的月影不过是她的影子因着那千年前的她方才有了如许的爱意如许的缠缚如许的相思。可是这爱意、这缠缚、这相思却是这般的刻骨这般的清晰这般的深印在怀宛如昔日的点滴皆是自己亲历宛如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言语、每一次漏*点都真真切切的生在自己与他之间。是她抑或是非她柔荑也已逐渐迷惘不再清楚。 “你……还好么?”秦弓问道这一个好字所涵盖的却远不仅仅一个好字。 柔荑点头道:“我很好。” 明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但秦弓还是笑了笑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好就好。” 依旧是四目交投长时间的沉默却又似有无数的话语无数的交流。 柔荑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复抬头笑道:“有她在你身边你应该很开心才是。”这个她自然说的是罗漪。 秦弓犹豫了一下重复道:“有她在我身边我应该很开心。”心中想着“不错我是应该很开心可是你的平安喜乐却同样是我的快乐所在在我的心里又怎生能分个高下?”口中道“只是时常牵挂着你希望可以有你的消息。” 柔荑叹了口气道:“这又何必呢?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了。” “离开?”秦弓又一次的重复着有心要劝她留下可是又不知如何说起。 柔荑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真正的柔荑我只是式微布下的一只棋子。我害过你你忘记了么?” 秦弓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何必提它?你……可以留下么?” 柔荑忽道:“我留下罗漪怎么办?” “她啊……”秦弓的声音陡然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心中想道:“我能和她说我两个都喜欢最好可以两个都留在我身边么?” 柔荑抬头看着秦弓的双眼秦弓却把眼睑垂了下来不让人见着他的眼神。 柔荑轻声道:“我曾经觉得一切都是假的便连我这个人都似乎不曾存在过可是飘荡了那么久后我终于明白即使什么都是假的有一样却是真的。”她的声音十分飘忽依稀如同梦呓“那就是我是爱你的。”说这一句时她丝毫不曾有一点的犹豫说得这般的自然。 秦弓抬眼看着她两人目光相对仿佛都能看到对方的心底。秦弓上前一步揽住她的纤腰。柔荑轻轻的倚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仿佛在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内心深处更深深的觉得下一刻这样的温存便再也不会有了。 秦弓喃喃道:“我也爱你的。”臂弯不觉紧了一紧。 柔荑身子轻轻一震却轻声道:“不你爱的不是我。” 秦弓摇头道:“不我爱你。” 柔荑挣开了他的怀抱定定的看着他。秦弓这一次并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也一样的看着她。希冀用这坚定的目光让她相信他心中的爱意。 柔荑看得良久缓缓摇头道:“你不爱我。”语气中分外的坚定“你真正爱的是她----罗漪。” “你怎么知道?”秦弓急道。 “我知道!”柔荑答道“或许前一世你爱过那个像我一样的人可是这一世你真正爱的只有罗漪。我在你的心中从来都不是第一位的。所以我到底是不是那个真正的柔荑其实都不再重要。” “是么?你怎么知道是这样的?”秦弓问道。他的心中也一般的问着自己:“她说的是真的么?” 柔荑道:“从许多细节都可以知道只是你自己不能觉察罢了。你对我更多的是对前世的思念与想做的补偿。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只是你不肯承认。” 柔荑续道:“其实我也希望可以留在你身边。可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得不到全部的你我宁可一点点都不要。” 秦弓听得愣在当地一声不吭。 只听柔荑道:“所以我选择离开。也许我会伤心会难过可是我一定会努力将你忘掉!” 秦弓突然抓住她的肩膀道:“不我不会忘记你的!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柔荑看着秦弓一把抱住他仰起头来温柔的双唇牢牢的吻住他的嘴唇。秦弓顿时作声不得。 柔荑弯过双手紧紧的将秦弓抱住深深的吻着他彷佛用尽了今生所有的气力又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都融入这一吻中。 柔荑的嘴唇冰冷得令人惊悸而暗渡而入的丁香却是那样的火热。那别样的冰与火的滋味令秦弓心中有忍不住的颤抖。不只是他的心在颤抖分明是她的娇躯也在轻轻的颤抖。 秦弓用唇去感觉她脸颊的温热然触及的却是咸咸的湿润。“是她的泪么?”他如是想着。闭上双眼自己的眼中却干枯得涩。 泪水打湿了她鬓边的黑又顺着香腮缓缓而下流到口中两人一起尝到的都是那别样的咸苦。 “我为什么没有眼泪?”秦弓将脸颊牢牢的贴在她的脸上泪湿润了他的颊然那泪依旧不是他的。 “就这样罢……”柔荑忽然道那声音中有强自的寒意与伪装的坚强。她再一次的将他推开。 秦弓涩声道:“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 听到他的请求柔荑心中大跳几乎便要答应了然终于还是暗暗的咬了咬牙柔声道:“忘了我好好爱她!”说罢转身就走更不回头。 她不敢回头她深怕自己一回头便再也走不了。她总是有着自己骄傲的决定感觉着可以籍着这样的做法至少可以令得他能够拥有快乐与幸福。那莫名的坚强很多时候不知对错而无数的事情都没有好坏与对错。 夜风吹过柔荑觉得脸上有微微的凉意泪水逐渐被风吹干。风更将她的长吹起顺风飘散开去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一般。 秦弓愣愣的看着她离开张了张嘴想要喊却始终没有喊出声来。 “我为什么没有眼泪?”他在心中不断问着自己。只觉得没有泪的感觉比之大哭一场更加痛苦仿佛所有的苦痛愤懑悲伤都被生生闷在体内找不到一个可以倾泻的出口反牵扯得肋处痛。那痛楚令秦弓忍不住弯下腰去。 站起身来能见的是月光淡淡倾泻在水面上闪出别样的波光清冷凄彻。秦弓眼望着那早已不再见得的背影消失的方向心头一片怅然。 “也许在没有我的地方她会更开心吧?”秦弓如是想着仿佛在寻找着一个可以释怀的藉口。 第六十章 离情(二) 柔荑拼命的向前奔走着直到确定秦弓的视线已经无法见得时方才停了下来站在当地愣愣出神。这一瞬间只觉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在心头混作一处。眼中的泪水不受控的向外流泻而出。她任凭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流淌并不去擦拭仿佛只有这样才可释放心头的无尽的心伤。仿佛所有的快乐与幸福也随着这泪水一并流淌而去不再回来。 过得良久柔荑的嘴角忽然轻轻一扯努力的扮出个微笑来。这是强装的坚强吧?这是得以生存的方式吧?这是无谓的掩饰吧?柔荑不得而知她只是觉得自已应该可以继续的活下去至少活着还能够体味到他的存在即使永不见面他必定还在这色界天的某处存在着。 “小姐!”有人在身后叫她。不用回头便能知道那是青鸟。 柔荑连忙伸手将腮边的泪痕拭去转过身来笑道:“怎么是你?” 青鸟深深的望着她眼中满是关怀与担忧:“小姐你是不是哭了?” 柔荑摇了摇头道:“没有好端端的哭什么?”然眼泪虽可擦去红红的眼睛却是瞒不过人。 青鸟怒道:“是不是那个秦弓欺负你?我去找他算帐!”在她心中柔荑自然是第一位的更不会去想到秦弓是不是魔尊自己有没有本事去算帐这一节。 柔荑又摇了摇头道:“他没有欺负我。”顿了顿又道“我这一走怕便不回来了你自己可要好好的。” “走?不回来了?”青鸟急道“你去哪里?” 柔荑道:“不知道反正能有多远就走多远只要有他的地方我便不会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青鸟扯着柔荑的衣袖道“小姐你就不可以留下来么?难道你还怕那个公主不成?” 柔荑叹了口气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很多事情你是不明白的。” 青鸟叫道:“对许多事情我是不明白但是我却清楚的知道你喜欢他!不是么?你为什么不去争取?为什么要将他拱手送给别人?” “傻瓜他又不是件东西可以说送就送说拿回来就拿回来的。”柔荑淡然道“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我一个人也会活得很好的。” 青鸟咬了咬嘴唇道:“那……我陪你一起走。” 柔荑展颜道:“是么?好啊!那我们现在就离开无明天。” 青鸟一愣道:“现在?”言语之下大是踌躇。 柔荑一笑道:“我是逗你的。我知道你不舍得离开的。你的白泽还在这里呢!”口中这么说着心中却泛起一丝莫明的凄然来。她又道:“从现在起你就不是我的丫鬟了……” 青鸟大急:“小姐你说什么?不可以!” 柔荑摆了摆手续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柔荑的妹妹了。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你啊想要嫁谁就嫁谁不用我来点头了。” 青鸟听到这一句不由大羞叫了声小姐却将脸色涨得通红。 柔荑笑了笑道:“叫我声姐姐吧。以后怕也没有机会再叫了。” 青鸟点了点头叫了声:“姐姐!” 柔荑握着她的手道:“好妹妹!自己可要好好保重!我……这便要走了。” 青鸟拉住她的手不肯放下。柔荑却将她的手掰开淡笑道:“再会了。”说罢蹑空而起。 青鸟抬头看着她只见她长与衣袂在晚风下飘动着身影却离无明天越来越远。只见身影在月光下逐渐变小成为一个黑点到最后便连那黑点也无法见着了。 又是一个白天温暖的阳光早早的洒落在魔宫内院中。秦弓站在阳光下出神只觉得这光线亮得有些刺眼有些突兀又觉得仿佛有些空落落的不知所措。而那个她却确实已经走了以后的日子中或者有牵挂或者有思念然所有对她的寄托却已没有可以存放的地方这是何等的茫然呵! 转眼处却见罗漪远远的站在中庭分明是在关注着他却假意在看庭中的枯树想要不让他注意到。 “忘了我好好爱她!”这是柔荑临去时的话吧? “我会好好的珍惜她的!可是我却不会刻意将你忘却!”秦弓如是想着。瞥眼处见罗漪正回目望来那眼神中的关切与温柔令得心中一暖不由有一个微笑浮上嘴角。 “我还有漪妹我还有未竞的大业!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想到“大业”秦弓将精神振得一振站起身来往紫辰殿而去。 “禀尊主我已派地劫带了星云球去魔神结界拜访乱前辈想来其中秘密不日便可知晓。”白泽上前禀告道。 秦弓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转头又问天机等人须摩天的动向。天机等人一一答了。 秦弓听得多时只觉有些倦怠等众人禀告完毕随随道了几句便将朝事散了自回后宫休息。 众人一齐出殿将散未散时天机忽朝白泽道:“你可觉得尊主今日有些不对劲?”他说话声音甚大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天机又道“听说柔荑姑娘离开了无明天不知可有此事?” 白泽点头道:“不错是离开了。”心中想道“也难怪秦兄弟他有些神不属思了想来必是为此。” 蓼莪在旁听了说道:“这等事情尊主自能解决过些日子便会好的。” 天机应道:“我想也是。”说着却朝白泽看了一眼笑道:“有白将军在无明天尊主可省了不少心。大长老之事还多亏了你呢。” 白泽谦道:“哪里我也不过是尽个本分而已。” 天机又道:“在下想请白将军一起喝杯水酒不知肯否赏脸?” 白泽忙道:“恭敬不如从命。” 蓼莪笑道:“天机请酒么?我也凑个热闹如何?”说着扯了扯破军道“你说好不好?” 破军还未说话天机便哈哈一笑道:“正想请两位一块去呢。” 离魔宫不远便有一处闹市所在。众人找了家上好的酒楼入了雅座分主宾坐下。席间天机谈笑风生说的都是些奇闻趣事。这场宴请果然便似寻常的聚会。 酒过三巡白泽忽道:“天机星君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天机嘿然一笑道:“你道我想说什么?” 白泽看了天机一眼道:“我想你定是要说那事不过那事其实与我们又有何干?” 天机摇头道:“大有干系你倒不妨细想想呢。” 蓼莪插口道:“你们两个人的肠子都是拐弯抹角的真不知道你们想说些什么。” 破军也道:“你们俩在打什么玄机?有话不如直说。” 天机道:“好我便直说了。各位可知柔荑与尊主的关系?” 蓼莪拂然道:“你也太好管事了尊主的私事你又那么关心做什么?” 天机道:“非也这个不是私事实在与我等大有关联。” 破军道:“有什么关联?说来听听呢?” 天机一捋长须道:“我来问你们如果我是尊主的敌人实力武功智谋都不如尊主又想要尊主听命于我你说我该想个什么法子好?” 破军一愣道:“你的意思是敌人会用柔荑来要挟尊主?” 天机缓缓点头。 破军唔了一声默然不语。 蓼莪却道:“怕什么?我们还怕人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不成?” 白泽道:“当初式微便是用这等招数的好手万一要是如此倒也确实麻烦。” 天机道:“我看尊主今日的情形必是不能忘情。若有人再使出这等伎俩来。我们虽然不怕他但不免有些缚手缚脚。” 众人皆点头称是。 白泽忽道:“天机你倒是会找地方议事。” 天机呵呵一笑道:“这等大事若在我家中商议万一传到尊主耳中反而不好。这里闹中取静谅寻常百姓也不敢偷听自是议事的好地方。” 白泽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蓼莪问道:“给尊主知道也没有关系啊有什么不好的?” 天机摇头道:“我自问对尊主一片忠心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来只是有些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蓼莪越听越奇正要问破军却突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天机今日我们只管喝酒聊天便了你说的事情当我没有听见好了。你若还要说什么我便告辞了。” 天机一愣道:“这又何必?我也是替尊主着想更是为我等一统魔界大业考虑。” 破军一声冷哼道:“你北天界中人的手段我当年在南天界便已领教了。蓼莪我们走!”更不管旁人如何反应拉着蓼莪便往外走。 蓼莪满头雾水脚下跟着破军口中道:“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 破军道:“这等事我们不用知道你也不必问。”自顾自下了酒楼。 蓼莪平日里虽然显着些蛮横但见破军怒却也乖乖的跟着他去了。 天机转头看着白泽道:“白将军你看如何?” 白泽摇头道:“这等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你休要问我。你自作主张好了。” 天机冷笑道:“好哇你们一个个的都溜之大吉好了反正有什么罪名我天机一人承担便了便是尊主要用魔利支剑灭了我的元神我也要做的。”他又道:“我绝不会把这事说出口来你们既然什么都没有听到便与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泽长叹一声道:“只盼不要适得其反才好。” 天机道:“这个你放心我自会办得妥妥帖帖。”说罢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第六十一章 夺位(一) 破军走下楼来站在街面上。但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嘈杂之声不绝于耳抬起头来天际一片清朗。他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心中有些茫然暗想道:“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回头看了看跟下来的蓼莪蓼莪脸上依旧有着迷茫。 “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破军这般想着口中对蓼莪道“你看这众百姓人来人往倒是一片繁荣景象。” 蓼莪笑了笑道:“是啊若是魔界中的每个人都可以安居乐业那才更好呢。” 破军点了点头心想:“也许天机没有错如果可以换得无数人的安定牺牲或许也是不可少的吧?可是谁又能随便决定别人的命运与生死呢?” 正思忖间忽见一名火族战士匆匆而来见了破军忙道:“见过护法、将军尊主见召请两位去紫辰殿!” 破军与蓼莪对换了个眼色心想:“刚刚散朝不久?怎地那么急的召见?莫不是有什么事?” 两人不敢怠慢直奔魔宫而去。 入得紫辰殿便见殿下站得一人银盔白甲竟是天界中人打扮。破军定睛一看不由一愣此人正是南天八星之一----贪狼。 破军抢上两步叫一声:“三哥你怎么来了?” 贪狼冲他笑了笑笑容中却有着些许无奈。 “他是替天帝来下书的。”秦弓的声音自殿上传下语气淡然似乎并不如何紧急。 贪狼朝秦弓作了个深揖道:“使臣贪狼见过魔尊。” 秦弓一摆手道:“你是破军大哥的兄长不必如此多礼。” 贪狼应了一声双手奉上天帝之书一旁侍从代为呈上。 秦弓展开书信初看时脸色一舒然将要看完之时却将眉头陡然一皱鼻间微微“嗯?”了一声。隔得一阵方道:“贵主的意思是要我所率之族与你南天界之间不动干戈么?倒是深合吾意。” 贪狼应声道:“魔尊陛下英名实在是天魔两界之福。” 秦弓呵呵一笑道:“还请将军替我问贵主好。自神魔结界处一别已经多日不知他近来可好?” 贪狼答道:“吾主甚好。”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破军与蓼莪在旁却越听越奇。蓼莪忍不住问道:“什么神魔结界一别?小弓你与天帝见过么?” 秦弓嘿然一笑道:“你可知如今南天界之主是何人?” “是谁?” “龙池!” 此言一出两人俱是大惊。 “什么?怎么是他?!”这一声却不是破军与蓼莪所却是刚入殿的天机所喊。他身后的白泽也是一脸惊诧。 破军忙转头问贪狼道:“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贪狼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只道:“魔尊所言不错。鄙主正是龙池。” 秦弓略一点头道:“破军大哥你与贪狼将军既是故交招待来使一事便烦劳你了。” 贪狼见秦弓言语之下有送客之意说得一句:“在下告退。”自与破军一起退下出殿。 秦弓自殿上走下朝蓼莪、白泽、天机三人道:“龙池意欲夺位我一早便已猜到只是他竟然在这短短数日之内便可做成天帝倒着实让我有些吃惊。” 天机问道:“这龙池向尊主下了什么书信?” 秦弓道:“他要我等与南天界在近期之内互不侵犯。” 白泽点头道:“这倒也不错我原本担心我等与魔帝交战之时天界若乘机滋事我们不免腹背受敌。” 天机道:“龙池初登帝位定有许多人不服。他定是要趁此时机安定朝内可以将他的宝座坐安稳了。” 秦弓摇头道:“你说的只是其一我料他不只是要安内。” 蓼莪道:“难道他还想一统天界不成?” 秦弓缓缓点头。 白泽道:“他既能短时间内夺得帝位定有强助。我看那贪狼虽心有不满却并无怨意。我估计龙池背后的强助十有**便是那个人!” 天机也道:“我想也是。” 蓼莪皱眉道:“你们两个又打玄机来的?那个人是谁?” 秦弓接口道:“南天界内论武艺、论威望、论权势屈一指之人蓼莪姐姐你说是谁?” “难道是----天府?”蓼莪恍然道“怪不得了。如果是天府替他撑腰自然没有人敢说话了。贪狼等人再有想法也不会与天府为敌。” 天机道:“我们且不管天界如何变化。当务之急却是要趁没有后顾之忧时一举将魔帝铲除。龙池既有野心要平定天界。若真被他做到了下一步自是想要灭了魔界将色界天也一统了。” 白泽道:“天机此言极是。” 秦弓却沉吟道:“只是这魔帝蛰伏不出我们贸然而动却非上策。”他虽知如今之局不是并吞了别人就是被别家所灭。但眼见时下刚刚太平了一些日子难得没有战火何苦再有兵刀之灾令生灵涂炭?又若是真如天机所言最后要面对的岂不便是那个他前世的兄弟?心中实是不愿早起战事。 白泽早将他的想法猜中**分正要出言相劝天机却朝他使了个眼色道:“尊主言之有理。”把话头按了下去又笑了笑道:“我料破军必会将天界之事问个究竟。” 秦弓一笑道:“我也颇想知道龙池是如何夺得这天帝之位的呢!待破军大哥回来便知分晓。” 几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散去。 出得魔宫白泽问天机道:“方才在殿上你何以不让我劝说尊主?” 天机捻须道:“尊主宅心仁厚自不愿妄起战事然这一战却是只在早晚。所谓先下手为强我们自是应该先魔帝一步才好。不过尊主未必肯听你劝说。” 白泽道:“肯不肯听劝也要劝过之后才知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了?” 说话间数只鸟儿飞过头顶唧唧喳喳个叫个不休。 天机也不回答白泽问话顺手拣过一块石子屈指弹去。只见那石子自一只鸟儿的身上穿过又射中第二只鸟儿两只鸟儿齐声悲鸣自空中掉落。 白泽脸色微变心中忖道:“此人手段狠辣计谋百出实是厉害。”心下不免对天机有了数分戒心。 第六十一章 夺位(二) 破军府邸中贪狼与破军相对而坐。破军自然问起天界变故。贪狼叹得口气道:“天界易主也不知是福是祸。龙池此人野心也自不小只怕色界天从此多事了。”言语中对龙池直呼其名可见对这新天帝实是不甚心服。 那日龙池从天琴解天府擒他之厄时两人的对答表情中猜得天府与天琴之间或者有所隐情遂出言相询。 天琴支支吾吾将言语扯到旁处。龙池更觉有异愈加出言相逼。天琴抵不住他连番追问终于说出原来天府对她早有情意只是天琴心中念着的始终都是前世的天鹰更知道自己的徒儿龙池便是天鹰转世是以虽然心中感动但从未对天府稍加辞色。天府也只得将这份心意藏在心底。 龙池听得这番说话猛然间哈哈大笑。 天琴茫然道:“你笑什么?这又有什么好笑的?” 龙池笑嘻嘻道:“我的称帝大业正需要你大力相助才行。” 天琴听得这一句登时明白过来道:“你要利用我去让天府助你夺得帝位么?” 龙池搂住天琴在她腮边亲了一口道:“我怎么会利用你呢?若我身登大宝你便是天界之后你我共掌天界岂不快哉?” 天琴摇头道:“我不要做什么天后我只要可以和你一起平淡度日便足矣。” 龙池冷笑道:“你道我不想么?可是我如今乃是天界要犯人人欲擒之而后快。又如何可以平安?与其受制于人东躲西藏不如取而代之。” 天琴默然不语只觉此身既然已属龙池也已不作他想更何况他的话似乎也十分有理。 龙池又道:“那天府既然对你有意你自然有办法让他从命。若我成事他便是开国的元勋!更不需要再受如今朝中天魁之类小人之气。这等利害他应该明白。” 天琴想得一阵道:“天府只怕未必肯做这叛帝之事。” 龙池笑道:“无妨你只需叫他将我押上金殿其余之事他袖手旁观便了。” 天琴无奈之下只得依计而行。 当日利仞天善见城。 天府押着龙池步入金殿。天帝高高在上低头俯视着跪在殿下的龙池。 龙池垂头道:“罪臣龙池参见陛下!” 天帝的脸上不显喜怒只在鼻间轻轻的哼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威仪。只听他道:“龙池天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私下与魔尊相交叛我天界?” 龙池答道:“臣自问一片忠心未敢背叛。” 一旁天魁大喝道:“大胆龙池!我等亲眼见你在神殿前与魔尊的女人罗漪在一起有说有笑。如今你见了陛下还敢狡辩?!” 其余众人一片附和。 天帝轻咳一声众人立刻静了下来。天帝沉声喝道:“龙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龙池忽然一声轻笑道:“我不曾叛你若你定要陷我我龙池亦不愿空负这罪名!”说着缓缓抬起头来笑容中充满了诡邪。 天帝与他眼光一触只觉他眼光中有异样的神采心中不由一颤。 正此际龙池忽然身形一动迅若奔雷疾似闪电一闪身间已然掠上高殿。原本背缚的双手不知如何早已松了束缚一探手隔着御案直朝天帝面门击去。 天帝大惊连忙仰身向后闪避。他身侧护卫也连忙冲上前来挺起手中长戟便朝龙池后心搠去。 龙池右手一晃早将鹰翅刀执在手中回手荡开长戟飞起一脚踢翻御案便待上前擒杀天帝。 殿下众将见此情形顿时乱作一团一个个正待要上前救驾忽闻一阵琴音自殿外悠扬传入。琴声冲淡平和将殿上众人的杀意洗涤得荡然无存。便在这一缓之际殿上寒意陡增一道寒冰结界将众将士与天帝隔了开来。正是天府难。众将虽受琴声所惑然也不过片刻待得醒过神来立时分作数批来战天府的战天府去破结界的破结界。 然高殿之上龙池乃天界赫赫战将又怎是天帝这等养尊处优之辈能敌?便是加上护主的护卫也敌不住龙池三招两式。便见龙池鹰翅刀连闪转瞬便将众护卫砍倒顺势踹翻天帝更上前一脚将他踏住。 龙池见大势已定喝一声:“住手!” 众人抬头处见天帝受制哪里还敢动弹一个个止住了动作。 龙池低头看着天帝只见此时的天帝早面如土色簌簌抖与虫豸一般仿佛又哪里再有什么威仪可言? 那所谓的尊贵权威一旦被一脚踩倒在地只怕比之常人更加不如所有的高深莫测君临天下的威风凛凛的外壳尽被扯得粉碎更将内心的软弱与无能显露无余。 龙池朝天帝啐了一口冷笑道:“你须怪不得我是你逼我反的!”说话间抬起头来眼光自殿下众人脸上缓缓掠过。 “臣参见龙池陛下!龙池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天魁见机最快立马丢下兵刃跪下磕头。 余人见状也纷纷效仿口称陛下纳头下拜。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龙池忍不住放声长笑快意放肆的笑声直冲殿宇震得屋顶上的琉璃瓦哗哗作响更在大殿上不断的回荡。 一片跪拜声中唯有天府脸色铁青站在当地一动不动。还有门口抱琴而站的天琴双目注视着高殿之上得意忘形的龙池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忧伤。 “既然大哥都随了龙池我们众兄弟自然唯大哥马是瞻。”将天界之变说完后贪狼道“何况龙池曾讨伐北天立过不小的功勋在军中大有威信。由是兵权在握余人更是无话可说。” 破军听罢良久无语。他虽早非天界之人但毕竟心中还是挂念着天界之事过得一阵方问道:“那么天帝呢?龙池又怎生处置?” “软禁了过了没几日便传说天帝忧愤而亡。至于死因是真是假也无人会问。反正确实是死了。”贪狼说道“我看龙池手段非凡处事果断若单以一统天界大业而言确是个极好的君主。” 破军冷冷道:“名不正言不顺的这等的君主又怎能服众?” 贪狼笑了笑道:“八弟此言差矣。哪个将军不想扫定天下?哪个百姓不想安居乐业?只要为君王者可以安天下乐百姓又管谁是君主呢?”他话虽如此说但心中对龙池依旧不甚满意。那对前代天帝的忠心毕竟无法泯灭。何况新帝初立自会另植心腹羽翼这班老臣子何去何从不免心内惴惴不安。 破军哼了一声心想:“这龙池倒也聪明第一件事便是与我魔界缔结盟约互不侵犯。他便可以定定心心的整顿南天界然后下一步便是平定北天再下一步必要伐我魔界了。” 贪狼见破军不语知他所想叹道:“我倒不担心别的只是怕我兄弟刀剑相向。” 破军看了贪狼一眼道:“三哥放心魔尊麾下猛将如云正到天魔交战那一刻未必用得着我破军。” 贪狼点头道:“如此最好否则我亦不知如何是好。” 破军淡淡一笑心中却想:“若真到非战不可又有谁可避免?” 贪狼又道:“我看你家尊主倒是仁厚之士。仁厚于战事却未必是好事只怕比之龙池之坚忍勇决有所不如。” 破军不置可否只道:“尊主乃天狼转世非我等可测。” 贪狼续道:“其实真要避免我兄弟相残也不是没有办法……” 破军一拂袖道:“三哥你不必多言我知你想劝我回天界。只是漫说如今天界已非往日的天界便是天界一切如旧我也不会回去的。我自入魔界之时便没有想要再回去。” 贪狼盯着破军半晌道:“难道魔界的一个女子对你便是如此的重要么?” “不管她是什么界的女子只因她是我喜欢的女子!”破军随随而道然言语间却是坚决。 贪狼心知无法劝动破军也便不再多言。 两人又聊了些别后之事贪狼这才道别。 次日破军将天界变故告与秦弓等人相知。 秦弓与诸将听得破军所述自有一番商议。 众人正说话间忽有地劫匆匆而入。 秦弓忙问其故。地劫报道:“白将军命臣去神魔结界将星云球交与乱前辈一观只是等我到达结界时乱前辈他……” “他怎么?” “他已经死了。” 秦弓一惊站起:“什么?死了?!” 第六十二章 香消(一) 一阵风自门外穿殿而入似是带着一丝凉气殿上众人微觉寒意。 秦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心头泛起一阵没由来的惊怵。那种似有人在冥冥间窥视的感觉再一次涌起。 他沉声问道:“乱是怎么死的?” “脸色青紫仿佛是窒息而亡但是周身没有伤痕。” 秦弓心头一震不由脸色微变忙又问道:“那离呢?” “与乱一样。” 秦弓重重的坐回座位半晌不语。心中暗想:“以乱、离二人的修为怎地可能浑身不见伤痕便被人杀害于无形?敌人到底是谁?竟有如此能耐!” 白泽一旁道:“两位前辈猝死那星云球中的秘密却是无从得知了。” 天机道:“下手之人定然与那秘密有关。” 蓼莪道:“魔界之中又有谁有这等本事可以同时将两位前辈杀死?” 秦弓摇头道:“莫说魔界之中便是整个色界天也未必能找得出这等高手来。”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想到当日在罗天时曾听天王说道色界天外又有更高之界天难道是外界来犯?然这也只是猜测而已那所谓无色界天之神秦弓也只是听说而已。 众人商讨得一阵全然没有头绪。只觉隐隐间似乎有什么在操控着所有的一切却又冷眼笑看着色界天中无数的纷乱与争战。 末了秦弓叹得声道:“现如今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等只需同心协力定然没有渡不过的劫。这事想来也不是那魔帝所为且放一边吧。” 众人齐道:“尊主说得是!” 破军又道:“臣前阵镇守水族苍月天时那魔帝时有所扰料是试探我军虚实。若真是大军压境臣担心月隐一人力薄。” 秦弓点头道:“你说得是此地也无甚事。有白将军在此佐我当可放心。你们几个还是回后土、苍月天好了。” 众人领命而去。白泽看着天机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秦弓两眼望着殿顶。殿顶绘着的是修罗王一统魔界众族平服的画像。秦弓心想:“若真能一统魔界又待如何?这纷扰争斗落在色界天外诸神眼中是不是如同蜗角之争一般可笑可怜?”然即便如此所有的纷争却依旧不会停歇反在有意无意的推助间更现波澜一切仿佛只是等待着一个时机的到来等待着一个掀起战局敲响战鼓的时机。看不见的死神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享受一场死亡的盛宴。 秦弓忽又想道:“她离开了我也许便也离开了这所有的纷争。或者于她也是一件好事吧?”柔荑的影子刹那间又在心头现出激起层层波澜。 在一个又一个界天上游荡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这般的飘忽着双眼能见的是孤吊在宇宙中闪烁着光芒的星球。耳中能听的是苍茫间隐约涌动的风声。脑中所想的却依旧是那一片土地那一些事那一个人。 柔荑在宇宙中茫然而行。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失去了他的世界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梦回间她似乎又见到了他淡然的笑容见到了他傲然的神情见到了他关切的眼神。然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在梦中方能见得吧? 在飘荡间她心中突然一阵震动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感觉仿佛是自己的又仿佛不是到底是什么?她努力的想要去捉摸想要使之明了然越是细细的思索却越是变得迷惘起来。 她枕着溪边的石头闭目养神任由思绪在暗处奔腾。恍惚间思绪在虚空中穿梭飞跃。所有的回忆不管是真是假渐次在脑海中流淌而过: 这一生从头到尾都是式微布的局。然每一次与秦弓的相见能见的都是他眼中流露出的真情实意。那感受是何等的真切!她清楚地记得在攫夔山上他是那般的拼死来救她;她清晰地想到波旬花中他不曾有半丝怨怼的眼神;她依旧能感觉得到两人在丝缠绕间那热忱的相拥与临去时他带着痛苦却依旧没有怨恨的神情。 那一世高台之上她第一次见到了人群中的他她的心便再也不属于自己。那一世她与他在界天中徜徉有魔界的追兵天界的阻杀但是只因他在她的身边世界由此精彩更充满无穷的色彩。那一世她是魔帝的女人在魔宫中独对黄花他是魔帝的臣子不断四处征战他与她正是生离。那一世她平静的在他臂弯中逝去化作一缕轻烟。他狂声的痛喊似乎依旧在耳边徘徊他与她自此死别…… 她陡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我……我为何能将前世与他一起的每个细节与每点感觉都记得这般的清楚?这也是当初式微灌输给我的么?不不可能!即使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伪造然那切身的体会又怎么可能伪造得出来?” 她跳了起来那原本模糊的感觉突然变得十分的清晰明白。仿佛一片漆黑中被戳出一个洞来自洞中有无穷的光明射入将心底照得通透---- “我所有的一切原来不是式微伪造而出的!我真的就是他前世的爱人!”柔荑忍不住想要高声的呼喊起来。那一刻的心情竟不知是喜是悲。 她自知道所有的经历与思想都不是自己的之时便顿时失却了所有的愿想所有的希望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被灌入了别人精魄的空壳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被摧毁所有的爱恨都不敢去面对。这一刻突然现原来所有的感觉所有的思想所有的经历原来还是自己的那种感觉又岂是用喜悦可以形容?就好像所有失去的一切在刹那间又全然回到了自己身边。 “原来我还是我!我不再是那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我!”柔荑喃喃道。 她心中忽又想道:“那么原本属于我的他我是否能够要回来呢?我终于可以堂堂的站在他的面前去接受他的一切。”原来的她一见到他时便会想起他爱着的那一个其实不是她自己仿佛只是窃取了别人的情感来欺骗他。而他的眼光看着她时她也会感觉到真正见的只是那个前世的爱人而不是自己。现如今她便是她那么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坦然的去接受了吧? “我要回去见他!我要告诉他我就是那个他前世的爱人!我要他!即使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罗漪也不要紧。重要的是我是真正的柔荑!那个他前世的爱人今世的思念----柔荑!” 想到这里她的嘴边忍不住绽起一丝笑容来笑容迅的扩展直至铺满整个脸庞。好久没有这般快意的笑过了吧?! 正当心神激荡之际她忽觉背心一凉低头看处闪着寒光的枪尖在胸口突出。鲜血自枪尖缓缓滑落那是自己的血么? 痛!剧烈的疼痛!这时她方始感觉到前胸背心的剧痛。横贯在体内的枪杆令她有无比的炽痛。惊怒间她勉力回头一张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在眼中闪现。 第六十二章 香消(二) 柔荑脸部的肌肉因痛苦而扭曲那曾经妩媚的眼中充满了惊疑与愤怒。 站在她面前的人一袭黑袍将他自头至脚遮得严实表情木然的看着柔荑。手中执着的正是穿过柔荑身体的长枪。他将枪向后一撤枪杆自柔荑的背后扯出随着枪杆一起飙射而出的是鲜红的血泉。血水洒得他满身都是他却连眼睛都不曾眨得一眨。 柔荑的瞳孔中有不愿瞑目的光芒她的脸上有永不明了的悲愤。她拼力转身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什么都无法抓住无法触及。那致命的一击令她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去。乌黑的长在风中飘散美丽的脸庞一片死白胸前背后的伤口中鲜血狂涌而出。黑、白、红组成了夺目艳丽的色彩----死色。在刚刚看到希望与未来的刹那接踵而来的竟是死亡!连多一丝幻想的余地都欠奉一个美丽的生命便如是陨落。她的心中应有无限的希冀无尽的念想无穷的恨意吧?然这一切都在顷刻间被掐断毁灭。如同瞬间吹灭的烛光一般。 一道灰白色的光芒自柔荑的衣袖间飞出那是柔荑饲养的飞蛊。此时因主人的死去而失去了控制只在柔荑倒下的躯体上乱转。须知那飞蛊受人控制也非其本意一旦没有了束缚第一个想要灭除的便是曾经控制它们的主人。因是一众飞蛊待得确定柔荑已死顿时便要一拥而上将她的血肉吸食干净。 那黑袍人看着这一切眼中似也闪过一丝不忍将衣袖一拂驱散飞蛊。 他低头看着这个曾经盈盈一笑便能引战事眉头一皱便能令英雄折腰的女子。如今她已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静静的躺在这不知名的界天香消玉陨。 他抬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正此际忽听有人大叫道:“柔姑娘!柔姑娘!你怎么了?!” 黑袍人斜眼一瞥正见两道身影自不远处急奔而来。来人正是长随柔荑的豹、隼二人。 黑袍人连忙收起长枪朝反方向掠去身形如电。 豹与隼行动虽又哪里追得及!能见的只是那一抹黑色的背影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晃便过还有那黑袍的背心上赫然绣着一个金色的“魅”字。 豹、隼二人连忙察看柔荑情形可是此时的柔荑一缕魂魄早赴黄泉。 豹悲声道:“柔姑娘明明已经离开魔尊为什么还有人要来加害她!” 隼不由垂泪自责道:“只怪我们不好我们应该留一个人在此照拂柔姑娘的。” 豹抬头看了黑袍人离去的方向道:“你可曾看见那人的样貌?” 隼摇头道:“我只看见他的背后有个‘魅’字。” 豹顿足道:“一定是魔帝所率的魅族之人所为!我们这就带着柔姑娘的遗体去无明天定要叫尊主起兵扫平须摩天为柔姑娘报仇!” 隼咬牙道:“不错!我们立刻回无明天!”说罢抱起柔荑尸身两人直往无明天方向奔去。 待得两人走远一道黑影闪出正是适才逃逸的黑袍人。风乍起吹得他颌下长须飘飘而动。 “莫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喃喃自语道。抬眼处天边一片彤色彤色间隐隐有风雷的声息似乎在孕育着无尽的杀机。 在庭中信步而过秦弓淡淡的看着中庭的花木。此际正是雪后初晴一株梅树的顶端却有数朵梅花在雪中傲然狂放。黑色的树干白色的残雪红色的花瓣三种色彩错杂而陈更现突出。那是一种雪藏下的生机。 突然间平地里一阵怪风涌起扫过枝头。只听得“喀嚓”一声树枝应声而断。落梅朵朵宛转飘零。 秦弓心中不自觉地打了个突泛起一丝不安。他眉头微皱暗道:“生机陡摧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只可惜婆雅已逝却没有人可以问卜了。” 他转身入屋罗漪微笑迎出道:“你好兴致啊是不是在踏雪寻梅?” 秦弓没头没脑问道:“你没出什么事吧。” 罗漪莫名其妙道:“我会有什么事?” 秦弓松了口气道:“我感觉有些不妙你没事就最好了。” 罗漪知他关心自己也自高兴嘴上却道:“你心里也不见得只有一个我说不定是……”话说到这里忽见秦弓脸色微变却没有敢再往下说。她暗道:“罗漪啊罗漪好端端的干吗要提这事?没由来的害他又要不开心。”口中连忙道:“啊我想起来了青鸟找我呢。”说着趁机逃了开去。 所谓听者有心秦弓听得罗漪如此一说心中一个咯噔想道:“难道是她有事不成?”却又迫着自己将思绪拉到别处自我开解道:“风起花落原是寻常我也莫要胡思乱想才好。”口中虽如此说着但心中不安更甚念想只在这事上乱转不免有些恍惚。 他心中烦闷想道:“左右无事不如找白大哥去喝一杯也好不去想这事。” 秦弓正要去找白泽忽见一名侍卫匆匆而入报道:“白将军求见。” 秦弓点头道:“快请他进来。” 少顷白泽入内秦弓笑道:“我正想找你没想到你却自己来了。” 白泽“哦”了一声并不答话。 秦弓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间似乎有些不太自然忙问道:“白大哥因何而来?” 白泽想得一想方道:“隼与豹回无明天了此时正在紫辰殿上。还有……”说话间语气缓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秦弓一愣道:“他们两个不是跟着柔荑走了么?怎地又回来了?”想起适才所想心中大是不畅。再看白泽吞吞吐吐的模样只觉得气氛十分的异样。又问道:“还有什么?” 白泽摇头不答却道:“兄弟你已贵为魔尊凡事不要太冲动才好。”他与秦弓交情极好是以没有旁人时仍以兄弟相称。 秦弓听得这话心中更是疑云密布口中道:“这个我知道。”却不敢出口相询白泽话中到底是何意思。 白泽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去见一见隼、豹二人吧。” 秦弓一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向紫辰殿走去。 秦弓脚下飞快将到紫辰殿时却停住了脚步回头道:“白大哥我……”话到口边却又缩了回去心下大是迟疑似乎紫辰殿中正有什么令他不敢面对的东西正在等着他。 白泽站在一旁看着他只是默然。 秦弓心中不停的对自己道:“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深深的吸了口气迈进紫辰殿却似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 紫辰殿上隼与豹垂手而立一见秦弓进来两人双双拜倒在地口中叫道:“参见尊主。”声音中却有些许哽咽。 秦弓的眼光越过两人头顶却见两人身后正摆着一副棺木不由心头一揪往后退得半步。 早在白泽说到隼与豹回无明天时他便已猜得七、八分然心中又哪里肯相信?可是一切不愿生的往往偏偏便要如此生。但便是到了棺木在面前他依旧不愿相信这棺材中的便是那个她。 秦弓颤声道:“这……这棺材中……是谁?” 豹抬起头来道:“请尊主作主为柔姑娘报仇……” 闻听此言哪里还有半点可以容自己去逃避的余地?秦弓顿觉如五雷轰顶脑中嗡的一声响整个世界一片漆黑。身子晃得数晃便向后倒。白泽连忙抢上一步将他扶住。 只见秦弓脸色煞白双目紧闭。过得半晌方才睁开双眼。只见他眼中俱是血色将原本瞳间的金色完全遮盖那神情甚是骇人。 白泽吓了一跳心道:“他不要失控才好!”在他耳旁连声唤道“尊主尊主!” 秦弓恍若未闻伸手将白泽推开。白泽不敢用强只得后退。 紫辰殿上一片死寂。三人都呆呆的看着秦弓。 只见秦弓朝棺木走去一步一步走得如此缓慢。 他站在棺木前一动不动双手微微颤抖伸起又缩。终于似是下定了决心将棺盖慢慢推开。低头看处柔荑静静的躺在其中面色如生只是那双眼却紧紧的闭着再也无法睁开。 秦弓颤抖的指尖在柔荑的脸庞上轻轻的滑过触手间一片冰凉。他俯下身去将她抱起拥她入怀她的身子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没有半分生气。他用面颊贴着她的脸庞那曾经的温暖如今却已荡然。 他轻声的在她耳畔呼唤她的名字不知不觉间眼角一片湿润。是无声的泪水已夺眶而出。那种没有声息的哭泣却令人格外伤神。 白泽看得心酸将头别过一边不去看他。 豹张了张嘴想要劝慰秦弓两句然见得如此情景自己也不免隐然有泪又如何去劝慰别人? 倒是隼要冷静些他鼓了鼓勇气道:“尊主柔姑娘是被魔帝手下魅族之人所害!我等不能保护柔姑娘周全请尊主降罪。” 秦弓将柔荑放下站起身来霍然转身。 众人一见他的面孔尽皆大吃一惊。原来秦弓自眼中流出的不是泪珠竟是斑斑血痕! 秦弓不言不语右手一张只见掌间神光陡现五彩迷离。 “夜摩天狼箭!”白泽脱口叫道“尊主!不要冲动!”便要冲上前去。 秦弓转头朝白泽看去眼光自一片血色中穿过正与白泽目光相触。白泽一见那目光心头一震。那眼神中有痛苦、有愤怒、有迷惘、有坚定互相交织错综复杂。 然白泽却心中大定因自秦弓的眼中可以觉他并未失控狂。 但见秦弓执定天狼箭在空中一划度空月门闪着幽蓝色的光芒自空中开出。 “难道他要去……”白泽心念一动。 秦弓早一跨步走入月门。白泽想要跟着他一起入内却又迟疑:“我若一走无明天岂非无人坐镇?”稍一犹豫间月门已消失无踪。 在另一处月门自虚空中开出秦弓自月门而出月门又自消失。 抬头处是苍茫混沌不分昏晓。放眼望去眼前是一条滔滔大河河水奔流翻滚一片浊红一如秦弓眼中的血泪一般。 秦弓更不犹豫飞身便朝河面上掠去。 第六十三章 冥渡 云气茫茫徘徊中似有轰然的雷动仿佛冤魂的吼声;江河滚滚翻腾间暗红中泛着白沫如同死者血泪所汇。此处正是亡魂转世所必经之地----冥河。 秦弓只在云气与河流之间飞疾驰。他低目四顾似在搜寻着什么。忽见水天相接之处一个黑色的小点在波涛中起伏飘摇一个浪头过去黑点骤然消失然转眼间又在浪尖上现出。河水虽急波涛纵狂那个黑点却乘风破浪而来。 秦弓一提气行更快。那个黑点越来越近却是一条小船。他纵身而下落入船中。这船上多了一人却不觉有多一分的晃动。 只见船尾一名艄公头戴斗笠将面孔遮去大半。船中央放一口大锅锅中热气弥漫异香扑鼻。锅边排着的是一众飘忽的亡魂。 众亡魂似是嗅到了新鲜的血肉又或者是见着了可以承载灵魂的**一个个蠢蠢而动朝着秦弓落足之处涌来。 秦弓一声轻哼目光陡盛眼中透出别样的凌厉。众亡魂立时止住了骚动又老老实实的排在大锅旁看着锅中浅绿色的液体不断的翻滚。 “是你?!”艄公的声音平缓而富有磁性。 秦弓略一点头依旧不说话他已不如初来时那般的激动似是受艄公那平缓的声音的影响心绪逐渐有些宁静下来。 艄公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当初你也是这样来的如今依旧如此又何苦去尘世一遭?” 秦弓转头看着艄公道:“不管前生后世我始终都是我。” 艄公将斗笠抬了一抬露出他的双眼来双目神英内敛眉宇间却有佛光隐动。只听他道:“不错你果然是你。几世沉浮脾性依旧不改。” 秦弓不再答话自顾自走到锅前舀起锅中绿色的汤水递给亡魂。众亡魂乖乖的接过汤来喝下。一船的亡魂都喝完了汤安静的站在船中等待船只的靠岸。 船只靠岸亡魂依次走上岸去艄公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一直向前别回头。”对岸是一片迷惘等待每一个灵魂的是一个充满期待幻想的新的人生。 秦弓听得这一句时愣得一愣忽道:“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从那里来的喝了一碗汤却忘记了前尘以为那些都是新的开始没想到所有的一切什么都无法改变人生依旧是这般的人生。” 艄公放下船桨任由船儿在波涛中载沉载浮。他盘膝而坐淡淡道:“很多时候明知道再来一遍也许依旧如此可是不走这一遭又怎肯死心?纵然走了这一遭难道便死心了不成?” 秦弓默然良久道:“你说得不错。” 艄公道:“你回来做什么?” 秦弓抬起头来看着浑浊的江水心想:“我来这里做什么?”当时他心中一阵冲动更不假思索便直奔冥河而来然真来到此处见到这莽莽河流时心中似乎也顿时化作一片莽莽。想得多时方才缓缓道:“她死了我想见她。”顿了顿又道“我起先以为我找到了前世的她没有想到她竟然不是她。可是等到她死了我才觉不管她是不是她我都那么渴望再见她。”他也不管艄公是不是听得懂他的话只管自己一路往下说。 艄公只是这般听着也不插话。 河面上的风很大吹在脸上有飕飕的凉意。秦弓躺了下来很习惯的仰面向天仿佛这个动作已做过千百遍一般的自然。天上是一片昏暗不分白昼与黑夜。 “你要等到她出现么?”艄公问道。 秦弓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是吧。”他心中却想道:“如果我真的等到她了她已经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灵魂我又可以如何?” 艄公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心中唯一的牵挂就是她么?” 秦弓一愣不觉坐起身来道:“也许不是但是我不甘心。” 艄公叹了口气道:“死者长已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她真的对你那么重要么?” 秦弓想得一想道:“我觉得她就是前世的她我想知道到底是不是。” “是她或是非她又有什么重要的?她在你心中的分量是因着这个而改变的么?” 秦弓不觉摇头叹道:“倒是我痴惘了。” 艄公道:“你回去吧这里始终都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风动水响间秦弓茫然而坐心中想道:“这样难道才是最好?她便如此离开真正的离开了我身边也离开了纷争与纠缠。若是她喝下了一碗汤她便可将一切忘记由是有新的开始不再悲伤不再难过不再痛苦。这样也许也是好的吧!” “那么我呢?我会记得她的只是我不只有她。我还有魔界的万千子民还有色界天的大业还有还有漪妹!”想到这里秦弓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道“不错我是该回去了七哥多谢你!” 艄公七哥点了点头道:“去吧这一次去了便不要再回来了。” 秦弓道:“人总有一死难免轮回又哪里会不回来?” 七哥不理他径自操起手中的桨划动小船。船儿悠悠前行七哥口中缓缓道:“两世茫茫一片混沌。不动心生足覆自在。” 秦弓听得这四句心头一震这四句正是昔日目犍连对他说的几句话何以七哥也知道?想要问却见七哥已将斗笠遮住了双眼不再言语。 秦弓呆立半晌任凭江风在脸上拂过吹得丝乱动只觉得无明之中命运之轮早在万载之前便缓缓而动自己似是在尽力的挣扎摆脱这巨轮的滚动却偏偏反过来印证着车轮的痕迹。然所有的一切还要继续前行宛如在迷雾中苍茫的跋涉。 “不管如何我始终都是我!至少我并不孤单!”秦弓如是想着心头不觉有微微的暖意。 “只是我定不会再让我身边的人像她这样离我而去!”他挺了挺腰杆眼光朝远处看去似乎穿越了重重的迷雾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 扁舟在惊涛骇浪中穿越浑浊的浪花在船舷边拍打飞溅秦弓独向涛头而立眼看浪高风急如山呼海啸心中无限傲意涌上不由引吭长啸。啸声清厉激越在冥河上远远传了开去在无尽的空间中徘徊不已久久不散。这一声啸与风水相激如同利箭穿空当可破风断浪冥河中的滔滔血水刹那间波澜不起风平浪静。四下里一片静寂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惊悸于这一声长啸。这一啸足足有一盏茶功夫方才歇止。秦弓只觉心神陡宽天下皆小胸中豪气渐生放眼看去似乎见到的不是这滔滔的冥河而是色界天之百万界天尽在这一啸间低眉俯伏。 紫辰殿上白泽、隼、豹三人眼看秦弓离去正自一筹莫展只在殿上打转。忽见蓝光一闪月门洞开。秦弓的身影自月门中闪出。 白泽见秦弓归来连忙跳起身来迎了上去。 秦弓朝他微一点头眼中露出些许笑意来。 白泽见他神色正常并不似离去时那般的恐怖这才放心。 柔荑的棺木依旧安静的摆放在那里秦弓转头望去见到柔荑苍白的脸庞心中不自觉又是微微一痛。原来眼不见时什么都可以拿得起放得下待得真见时又哪里能真正完全抛开! 秦弓上前一步又呆呆的看了柔荑一阵方才将棺木合上。口中一声长叹。转头朝隼道:“你们亲眼见得杀害柔荑之人是魅族的么?” 隼点头道:“绝对错不了我虽不曾见到那人模样但那服色定是魅族的无疑。何况柔姑娘是被背后一枪致命这等卑劣手段又岂是旁家可以做得出来的?”他激动之余却忘了自己也是魅族出身了。 秦弓沉声道:“传我号令攻占须摩天!”顿得一顿又道“凡有使枪之敌手格杀勿论!” 隼与豹对视了一眼均想:“尊主果然要出兵为柔姑娘报仇了!”连忙口中称是大步退出。 白泽看了秦弓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然看秦弓的神色此时怕也不是听得进话的时候是以欲言又止。他心中有莫明的茫然:“我明明希冀着他可以出兵须摩天将魔界平定以成就万世之基业。可是如今真个下令出战了我为什么反倒觉得不安起来?是不是只要目的正确真的便可以不择手段?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更进一步想到的是他的父兄族人大多俱在须摩天到时候又如何面对?这一想不禁又是茫然。抬头处却见秦弓的脸上有自己前所未见的坚毅。只见秦弓的脸绷得很紧眼光早穿越了大殿的屋顶飞到无尽的天外。然嘴角划出的那一丝刻意的微笑却让旁观者有刻骨的寒意。 秦弓此时心想:“若我的天狼箭可荡平色界天。到那时率土之滨莫非吾土又哪里会再有这等事生?!只恨我起先存着仁慈之意没想到反害了柔荑的性命。我更不可一错再错!魔界便由我来荡平。”他此念既起心中便由此皆是战局风云暂时却把一己私情放到了一旁。他又想及那天界的龙池似乎连着前世的兄弟之情也淡了许多反觉有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也觉快意:“龙池待我定了魔界再与你相见!” 思绪宛如无形的波纹在虚空中传出穿梭奔越感染。 利仞天天宫。 龙池正端坐其上与众臣协商平定北天之事忽觉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目光穿过殿顶朝着魔界方向望去。眼神中有无尽的期待与快意: “天狼!秦弓!我等着与你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须摩天厉兵秣马衣甲鲜明。白藏昂然站在三军阵前挥洒间战甲闪闪枪缨忽忽如火如荼。 一旁观看的魔帝脸上有莫测的笑容。 白藏转头间与魔帝目光相触两人皆自微笑然笑容底下却各有兴味。 白藏抬头心想:“秦弓天机我等候你们多时了!”低头看去一名少年将军在场中奔驰往复训练军马正是其子白霄。他心中一动不由想起秦弓阵营中的白泽来。 “父子相见我当该如何?”白藏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军令急传到后土、苍月天。 青阳、月隐所率之地、水两族的战士个个摩拳擦掌精神抖擞。 破军、蓼莪也自整装待相对而望的眼神中是不必细说的柔情与关切。这么多日子以来两人的同进共退早养成了令旁人羡慕不来的默契。 天机独立在空旷的郊外抬眼看着天边转成朱丹色的云霓。一阵风吹过五柳长髯飘飘而动。 “终于一切都要开始了么?”他如是想着。 只有战斗方才是战士们得以生存的理由;只有沙场才是战士们可以快意傲啸的地方;只有在死亡中快意穿越的战士才是真正的战士! 而于一名将军而言真正要的当不是快意的战斗不是死亡中的穿越。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枯的断不能是自己的骨头。成功者自可名标青史更可裂土封疆。只是在不到最后的时刻却无人得知谁才是真正的胜者。因是一切不过如同一场赌博。战士们赌的是能不能在尸体中站立起来步入下一次死亡;将军要赌的是有没有选对能令他成就大业的主人所谓良禽择木而栖。 于一方尊主宛如棋局。将军谋士战士便是手中的棋子能否功成名就却要看你棋力如何。 问世间谁是精心的弈者谁是无心的观者谁又在不经意间将棋局改变令弈者痴惘嗔怒? 冥河上孤舟悠悠。七哥闲坐船头抱膝闭目。 没有纷争没有战乱没有钩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 或者只有如七哥这般才是真正的局外人可以无视所有一切的存在淡然适意吧! 第六十四章 战局(一) 须摩天密云低回罡风怒吼。浓重的杀意将整个界天尽数笼罩其中令人有近乎窒息的感觉。 白藏抬眼看着远处的地平线脸上的每一条神经都紧紧的绷着不露半点笑容。身后站着的是风族的战士一个个也都严阵以待。 只见地平线的一端有旌旗飘扬隐约间战鼓隆隆鼓声越来越响直震得大地也似乎在微微颤抖。 “来了!”白藏心中暗道。 一支队伍如同一条长线自地平线处不断向前推进。渐行渐近便可见这一支人马个个剽悍魁梧身穿黄色衣甲正是地族的战士们到了。当先一人身高八尺长相威猛异常乃是地族宗主青阳。 两军相对而立青阳大喝一声道:“吾奉命前来讨贼白藏不如降了吧!” 白藏凝目望着青阳却并不回答他的话反露出一点微笑来道:“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大喉咙。” 青阳一愣只听白藏续道:“新近听说婆雅大长老去世了?” 青阳点了点头。 白藏叹了口气道:“如此一来魔界当年的一众老臣子可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青阳听得这话不由一声叹双目微有黯然之意。回想当日叱咤之岁月毕竟如流水一般一声叹息下却有无数回味。 白藏见青阳叹气接着说道:“我等老兄弟却要沙场上刀剑相向实在让人扼腕。” 青阳点头道:“你说得是。” 白藏道:“想当年你我共佐尊主杀过银河横行色界天何等快意!” 青阳皱眉道:“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顿得顿又道:“我们相识多年我的脾气你也是清楚的又何须废话?” 白藏一笑道:“青阳你误会了我可不是要劝降。只是老兄弟见面叙叙旧罢了。叙旧完了自当与你一战。” 青阳哈哈一笑道:“好!如今话已说完亮兵刃罢!”说话间手中锦旗一挥身后士卒立刻如潮水一般涌上。 白藏也将手一招风族战士不敢怠慢立刻迎上前去。 双方立时战作一团。顷刻间杀声如潮喊声震天。 地族凝重善守藏于九地之下风族灵动善攻动于九天之上。这一战可谓旗鼓相当不相上下而更显其惨烈。被刺死在土中的地族战士的鲜血自黄土中散开又迅被黄土吸收形成淡漠的红印被砍伤双翅的风族战士自空中折落一头栽倒在地立刻被乱刀斫成肉酱。战士们个个双目通红钢牙紧咬。这一刻早将所有的一切全数丢在了脑后。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杀! 看鲜血飞溅看生命陨落看死亡如此接近反更激起了心深处无尽的如同野兽般的欲念似乎只有将自己的生命也投入其中才能够快意的前行。不断的看着身边的人倒下不断的有血溅在自己的脸上生命仿佛已成为听任摆布的傀儡任凭灵魂在没有抑制下不断爆。似乎唯有在不断的砍杀中才可觉自己的存在似乎只有与死亡擦肩而过时才能切实的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白藏微笑着看着前方似乎丝毫没有被这惨烈的战局所吸引。 他的前方是青阳。青阳自始至终都那么站着一动不动。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喊杀他充耳不闻。 两人一动不动却没有一名士卒靠近他们身边。自他们身上散而出的战意与杀气本不是一般的士卒可以抵挡。这一战没有旁人的插手也没有人能插得进手去。 青阳双手一翻双掌间各多了两根短棍正是他的独门武器“沙中土”。 白藏化风为刀双手执定双刀立了个门户。他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来吧!” 青阳大喝一声纵身而上“沙中土”带着劲风兜头便朝白藏砸去。白藏将身飘开一退又进。退时迅疾来时更。手中风刀毫不客气便朝青阳肋下空档划去。青阳并不招架只将“沙中土”自门前一划罡风所到之处几乎便形成一段真空哪里还递得进手去? 青阳乃地族之宗主自将地族之厚重力大等优势挥得淋漓尽致更时能借土遁身令人防不胜防。 白藏是风族之领御风之能自然是登峰造极手中风或刀或枪时长时短且身法来去如风稍一疏忽便会被其所伤。 两人顷刻间已过了数十招。青阳与白藏相互知之甚多对各自的招式能耐也极是熟稔此番相斗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分出胜负的了。 这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也不曾有个高低输赢来。再看众士卒也拼得死伤极重筋疲力尽。 眼看天色渐晚青阳心中暗暗焦躁心想:“明明是地水两族分两路出兵的我地族在此战得多时怎不见水族人影?莫不成被半路截住了?” 白藏似是知他心意手中招式不停口中道:“你休要小觑了魔帝。既然有我在此恭候你的大驾自然也有人去伺候月隐等人。” 青阳更不搭话口中低喝一声陡然将掌中双棍往地面上一顿地下立时生出无数石柱宛如猛虎之利齿一般。白藏长笑一声长袖一挥平地里风声呼呼作响百来道旋风抵住石柱却见那石柱在旋风的磨洗下迅风化细碎。只是旋风也逐渐小了下来待得石柱消磨干净时旋风也已荡然。 乘着两人拉开距离之时白藏双手虚虚对捏但听得劲风渐作一个旋涡自他掌间形成旋涡越转越化作风洞要将眼前所有的一切全数吸入摧毁。 青阳见状忙将“沙中土”当胸一架只见他双足深陷入地细看处他的一双脚竟已和大地融在一处仿佛他便是大地的一部分。白藏手中风洞吸力虽大却不能撼动他分毫。 白藏冷笑连连:“你既与地合作一处我便连这大地也一并吸入!”说话间腾身飞上半空手中风洞传来的吸力愈加厉害。只见地面似受风力吸引逐渐隆起扯得地皮不断褶皱开裂地面上的石块、砂土一股脑儿全朝风洞中飞去在强烈的旋风中被化成齑粉散落在白藏身后的土地上。 青阳一声虎吼双手短棍往地面上一杵地面被他这一杵之下却又平伏下来不再隆起。 两人遥遥相对各施法力相持不下。不消多刻便见两人太阳穴处筋脉微微鼓动额头有汗珠逐渐渗出。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忽见一道白色光芒自不远处急而来。弹指功夫便到跟前。那光芒丝毫不停顿直朝白藏身后撞去。 白藏便似背后长了眼镜一般连忙一个侧身避了开去。便在白光错肩而过时白藏只觉手腕上似乎微微一麻双手不由一松风洞就此被破去。青阳顿觉吸力一松手中短棍更不怠慢脱手便朝白藏掷去。 白藏连忙凝风成盾挥盾一挡。青阳手中当有万钧之力此时虽几近力竭然这一掷依旧威力惊人。白藏虽将短棍挡住也不自觉在空中向后连翻了两个跟斗掉下地来。 再抬眼看处却见那白光早化作一条人影站在场中。只见此人五柳长髯一手拈须一手拖一支春秋铁笔正是天机到了。 白藏站稳身影冷笑道:“青阳你有帮手到了今日不与你战了。”口中一声长啸。众风族战士腾身而起飞上云霄径自退去。 青阳眼见手下地族战士损失亦自不轻不敢进逼也自收兵。 残阳落照将天际也染出一抹鲜红的血色来。青阳朝着风族退去的方向望了望心想:“不知道水族可曾碰到什么强敌怎地迟迟都不曾前来会合?” 天机看破他的想法一旁说道:“水族月隐虽然年少但也足以独当一面何况还有破军与蓼莪在宗主不必担心。” 青阳嗯了一声道:“总须派个人前去查探一番才好。” 天机点头道:“宗主与诸战士与风族战得多时想必劳累。不如就此安营扎寨。打探水族之事不妨便由我去走一趟好了。” 青阳道:“如此甚好有劳星君了。” 天机一拈须笑道:“无妨。”随即纵白光而去。 第六十四章 战局(二) 月隐抬眼望去是弥漫在惨烈战场中的隐约的红雾。耳中听到的是无尽的呼喝与惨叫声。濒死的苦痛与鲜活的生命皆在那一声痛喝中断绝。战士们不断的倒下又不断冲上。前赴后继中死亡不断的扩散。他紧了紧手中的淬魔水刀。明晃晃的刀面上映出的是他散乱的长与眼神中难以掩盖的一抹慌乱。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心中有莫名的惊悸。他从未遇见这样的敌手。这些战士无比的坚韧哪怕明明不是别人的对手却依旧舍生赴死毫不犹豫。这些战士无比的英勇即使自己倒下也必定要对手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水族遭遇的对手并不是只是魅族。魅族之人根本没有这般的坚韧与英勇。他们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战将令人不由自主生出难以掩盖的恐惧。 月隐的敌手手持窄刃长刀身上伤痕累累。他至少已中了月隐近二十刀。换作旁人早已倒地然他却依旧昂然而立双眼中充满着野性的目光紧咬牙关令得双颊的肌肉绷得极紧仿佛是一个快意狰狞的笑容。 月隐的手已经软了每砍中对手一刀恐惧便增加一分心中的怯意亦随之增加一分。而他的敌人却恰恰相反似乎每受一分伤便更加勇猛一分。 “再这样下去倒下的必定是我!”月隐心中想道。手中水刀立了个门户左手冲对手虚虚一引口中喝道:“看招!”用的正是水族密技----血引。只要对手身上有一个破口这一招便可将他体内鲜血尽数吸出顷刻间便令他化作一具干尸。但见数十道血箭自对手体内喷射而出。那人口中长声痛喝身形摇摇欲坠。月隐心中暗喜正自以为得手忽见那人身周有幽蓝色的火光涌起瞬间便将自身全数燃着。鲜血在火焰中化作青色的蒸汽所有的伤口都因火焰的焚烧而迅合拢不再流血。血引之术不再能伤他分毫。 月隐又惊又怒。竟有人会用**来止血如此一来纵然暂时不死也不能久活了!便在他愣神之际那人势若疯虎和身扑上。月隐连忙将淬魔水刀一挥切向敌手腰间。不料他竟不躲闪依旧猛冲而来早被水刀自腰间砍作两截只是上身已将月隐一把抱住。他身上幽蓝火焰随即烧着了月隐。月隐双臂被他抱住一时难以挣脱心中大急右手水刀上挑只见刀刃暴长将抱着自己的敌人双臂卸下这才得以脱身。他连忙就地一滚想要将身上的火焰压灭不料那火竟是无法熄灭更似往体内钻去直逼五脏六腑。那份钻心的痛苦直叫人难以忍受。月隐纵身跃起又复跌落只在地上不断的翻滚。他虽然坚强也忍不住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嗥叫。 破军耳听得月隐惨叫心知有异手中吹雪神枪连抖三个枪花将敌人逼退。数个起落来到月隐身边见他身上火焰浮动连忙挥枪一道冻气将月隐全身罩落。那火焰在冰冻下终于逐渐熄灭。只见月隐身上火焰虽灭然他却只在地面上匍匐竟是不能站起身来。破军心中大急待要上前搀扶忽听脑后风声突起连忙反手挥枪挡住正是敌手跟来竟是不让他有营救月隐的空隙。 破军的对手手中拿的也是一柄长枪。只是那枪两头有尖并无枪缨。枪法与破军相较竟是不逞多让。并且此人似是不畏严寒在吹雪枪的阵阵冻气中毫无反应。破军不敢大意凝神对敌。 两人战得多时破军长枪单手突刺对手面门却不自觉露出左侧空门。对手哪里肯放过这等机会将身一矮手中枪一晃便朝破军左肋刺去。破军大喝一声:“来得好!”左手一横直击枪杆枪杆应声断作两截。却见破军左掌上正凝着一层寒冰宛如一柄利刀。这一招凝冰成刀却是脱胎于南天八星之天府的成名技:冰青。破军更不容敌手有喘息机会长枪嚯的一声朝敌手刺去。这一枪初时是一枪到得眼前时一枪化作十枪十枪化作百枪对手只觉得枪影重重如同排山倒海而来哪里还有半点可以躲闪的余地?!但见枪缨如雪枪影如电早觉心口一寒已然中枪倒地。这时才显出破军真正的武艺来。 破军待得一枪将敌手搠翻这才微微喘了口气正要上前察看月隐伤势忽听得月隐一声大叫突见一丛幽蓝色的火焰自他体内迸而出顷刻间便将他烧得尸骨无存只剩地面上一滩死灰。原来破军的冻气虽然熄灭了他体表的火焰却灭不了钻入体内的火焰火焰自体内燃烧竟自将一位族主化作灰烬。一阵风吹过灰烬四处飞散连遗骸也不曾留下半点。 破军暗暗心惊暗道:“今日不宜再战。”张目去看蓼莪所在却见蓼莪一柄离火锤敌住三名敌人正自战个不亦乐乎。破军不敢怠慢连忙赶上前去。 蓼莪手中离火锤滴溜溜乱转烈焰四射敌手虽多却是不敢逼近。三名敌手见久战不下互使了个眼色三人同时高叫一声幽蓝色的火焰立刻自三人身上熊熊而起。三人更不迟疑按三个方位朝蓼莪扑去。 蓼莪心中暗笑:“尔等在我面前弄火岂不是班门弄斧?”正要与之正面相斗忽听得破军大喝道:“快避开!”她素知破军言语虽少然但凡说话必有道理便在电光火石间身形陡然向上一拔一招“朱雀之舞”朝空中飞腾而去。 破军声刚到枪也到枪尖所过之处寒气勃立刻将三人困在寒冰结界之中。 蓼莪身在半空低头看处只见三人扑空立刻倒地只在地面上打滚显是痛苦异常过不多时便化作一丛飞灰。蓼莪不禁暗暗吐了吐舌头。 破军沉声道:“收兵!” 蓼莪屈指一弹一道火箭在空中闪亮水族战士立刻边战边退。 破军自带一彪人马断后蓼莪领大军后撤。敌人也不追赶径自退兵。 蓼莪率军退出须摩天在附近的小界天上安下营寨。这一战不但损兵近半更折了水族宗主实在是损失惨重。蓼莪、破军二人不由相对叹气。 中军帐中两人正在商讨战局忽听帐外有人道:“两位将军可是战事不利?”帐门一动入来一人却是天机到了。 蓼莪叹道:“原来是天机却不知青阳处如何?” 天机答道:“地、风两族交手当是势均力敌吧。” 破军问道:“青阳宗主在何处安营?” “还在须摩天。” 破军微一皱眉道:“只怕不太妙还是让他离了须摩天的好。” 天机一愣道:“难道魔帝手下有什么极硬的角色?”顿了顿道“便是南天破军也觉抵挡不住?” 破军轻轻哼了一声道:“与我们对阵的不是魅族却不知是哪路人马。” 蓼莪接着道:“他们异常凶横而且不怕死有一招**的同归于尽的招数极是麻烦。月隐不曾留神已然捐躯了。” “**?” “不错体内自生幽蓝色火焰不消片刻便将人烧作一片灰烬。” 天机沉吟道:“有这等事?” 蓼莪道:“会这等招数的除非是魔界传闻中的禁咒一族……” 其余两人听得这一句眼中俱现出惊异之色。 天机更不多言转身便走只听得他道:“我这就叫青阳率军离开须摩天!”待得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早已走得不见踪影了。 蓼莪道:“我已经叫人将此地情形传至无明天与小弓知道我们且在此坚守。” 破军点头道:“只能如此了。有这一族相助怪不得魔帝会如此有恃无恐了。” 无明天紫辰殿。 秦弓手持军情书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眉心渐已成一“川”字看到最后忍不住用力一拍案霍然站起沉声道:“传令下去我要亲征!” 白泽一旁道:“难道有大护法、诸位族主、将军在竟依旧不能稳定战局么?” 秦弓把军情书往他眼前一扬道:“你自己看吧。” 白泽接过文书便看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白泽顿时跳起身来失声道:“禁咒一族?难道是……”眼光朝秦弓看去。 秦弓一点头两人异口同声道:“夜叉族!” 第六十五章 亲征(一) 是夜秦弓独站中庭抬眼望着天空。闪于夜空的是微茫的星光。 “每一颗星便是一处界天哪一颗才是征战中的须摩天?哪一颗才是龙池镇守的仞利天?哪一颗才是我前世的天狼星?”千年来的点滴如同涓涓细流自心头缓缓流淌而过。总是这般无休止的你争我夺无休止的情事反覆何处方是宁静的一隅?是人间界那小小的禹王村么?可是人间早沧海桑田那小小的村子怕也早已无处寻觅。 在这征战的前夜秦弓痴痴而立心中似有无数念想却无从执其一端一任露水将肩头打湿。 一双纤纤玉手将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肩头。是罗漪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转头微笑的看着她。 “至少还有她相伴我应是幸运的吧?”秦弓如是想着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死去的柔荑心头一痛。微笑在还未在唇边绽开便化作一丝淡淡的惆怅。 罗漪似有所察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着他。 秦弓心想:“我看着她想到的却不是她我……”心头闪过一丝歉亏之意。不由低下头去。 罗漪轻轻一笑道:“坏小子想什么呢?” 听得坏小子三字秦弓心头一颤记得当时两人初识之时她便是这样称呼他的。 “没没什么。”秦弓心中有些怔忡不定。 罗漪微觉失望道:“今天是怎么了?傻傻的?” 秦弓暗地里吸了口气尽力将柔荑的影子驱出心田做出个笑容来道:“你才傻丫头一个呢。”说话的口气尽量依着昔日那种戏谑的模样。 罗漪道:“想想那时候倒也无忧无虑。” “是啊……”秦弓应道心中只觉得这些日子来这如许多的事情似乎早将那些无忧无虑的心境磨灭又如何能如当日那般快意与逍遥? 罗漪忽道:“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她?” 秦弓一愣半晌方道:“漪妹我不愿骗你。” 罗漪点头道:“我明白。” 秦弓复道:“只是你在我心里也是一般的重要。” 罗漪幽幽道:“如果一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让你梦觉前世。” 秦弓苦笑:“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也宁可我没有醒觉过。只是很多事情又岂是你我能够掌控?” 罗漪缓缓背过身去隔得一阵才转过身来道:“小弓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秦弓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心中微觉奇怪然依旧点了点头。 罗漪说道:“如果我和她一样你会不会如对她一样对我?” “什么意思?”秦弓有些迷惑。 罗漪一字一顿慢慢道:“如果我也像她一样欺骗了你你会不会恨我?会不会依旧……”说到这里她露出上齿轻轻的咬了咬下嘴唇略一停顿继续道“会不会依旧爱着我?” 秦弓笑了笑道:“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欺骗我!” 罗漪固执道:“我说的是如果。你一定要回答我。” 秦弓伸出手来将罗漪的双手紧紧握在掌心双眼凝视着罗漪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恨你!” 罗漪将头微微一偏道:“真的么?” 秦弓用力的点了点头。 罗漪展颜道:“我就知道你会对我好的。” 秦弓笑道:“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罗漪白了他一眼道:“又要贫嘴了不是?不睬你了。”说着转身便走走得两步忽又回头道“你明天要去须摩天了么?我也去!” 秦弓听得这一句急道:“你去做什么?” 罗漪道:“我要在你身边这样我才安心。”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不容违拗的执著。说罢也不管秦弓在身后说什么自顾自飘然而去。 秦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 翌日秦弓早早点齐兵马便待出忽见一条身影直冲而来忙定睛细看正是罗漪。只见罗漪一身戎装眉头却皱作一团。 秦弓暗呼糟糕他本想乘早离去可以将罗漪留在无明天免她涉险不料她依旧赶来了。 他连忙朝身边白泽使了个眼色。白泽会意迎上前去阻住罗漪一拱手道:“您来此做什么?”却是明知故问。 罗漪将腮帮鼓得老高道:“小弓要出征我也要去。” 白泽皱了皱眉头道:“这可不行行军打仗是不能带家眷的。” 罗漪嘻嘻一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盔甲道:“白大哥我可不是以小弓家眷身份随军的你可见我这一身打扮?” 白泽点头道:“见到啦英姿飒爽。只是……那又如何?” 罗漪道:“我问你魔界难道没有女将军么?蓼莪姐姐都可以带兵出征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这话倒是不太好辩驳白泽回头看了看秦弓。 秦弓连忙偷偷摆手。 白泽转头朝罗漪道:“我们要面对的是号称禁咒一族的夜叉族此去危险非凡……” 罗漪打断白泽话头道:“白大哥你不用多说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待在小弓身边。你们允许我去我固然要去你们不允许我去我也定然是要去的。脚长我身上你们想拦也拦不住。”一个女子要不讲理起来便是你辩才如海也一般无计可施。 白泽无奈摇头转身走到秦弓身边一摊手道:“我没有法子了你自己看着办罢。” 秦弓苦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就让她随军出征吧再耽搁下去倒要误了出兵的吉时了。” 罗漪听得这一句欢喜道:“这才对么早就应该如此了。”笑嘻嘻的站到秦弓身边。 一声炮响秦弓率领三军浩浩荡荡朝须摩天而去。 一眼望去众战士个个衣甲鲜明雄气昂。但见龙腾马嘶烟尘滚滚。旌旗似浪卷兵刃如霜寒。只不知待得这一去后不知有多少战士可以回归故里又有多少战士要埋骨他乡?这正是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第六十五章 亲征(二) 须摩天外不远处有个小界天天名玄溟。蓼莪、破军率水族将士便扎营在此。其后青阳、天机亦领地族至此。此界天水域甚广水族倚尽地利又与地族两族相合人数占优是以虽与风族、夜叉族又有数次交锋倒也未有太大损伤。只是久战不胜将士疲惫士气低落。幸得魔尊秦弓亲自领兵而至诸战士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低靡之气一扫而空。战士们见得秦弓更是齐声呼喝宛如山呼海啸。因在他们的心中天狼秦弓便是魔界的希望所在便是一种不败的象征便是他们心中的支柱。大抵是个生灵仿佛就一定要寻找一个支柱一种寄托才有生存下去继续前行的勇气与理由。 此时秦弓正在中军帐中与一干将军商讨对敌之计。 破军约略的将近日的几番交战说了一遍末了说道:“这风族倒也罢了只是那夜叉族人个个凶悍无比实在是棘手得很。” 蓼莪也道:“这些天来我觉他们仿佛越来越厉害了。初时觉得这群人虽然不怕死只是手底下功夫也自一般但是越战到后来就越觉他们骁勇起来。最近这一战夜叉族也不过就万人之众竟折了我们五万人马。”说到这里脸上颇有惭愧之色。 秦弓道:“你也不用自责这须不是你的过错。却不知这夜叉族到底是何来头既然有这等本事竟然甘心受魔帝驱使。” 青阳道:“属下曾闻前辈说起这夜叉族好战嗜杀曾在魔界天横行一时杀得魔界一片腥风血雨。后来地水风火空魅六族联手方才杀败他们。又有前朝空族法师下了禁咒令其族世世只可在夜叉天居住无法出得界天半步。却不知那魔帝用什么法子破了禁咒。” 白泽也道:“我听说夜叉族人不但好战更有一个习性……”他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惧意稳了稳心神方道“那便是他们以食人魂魄为生。” “食人魂魄?!”在场的都是身经百战见惯风浪之人听得此话也不禁个个动容。 天机沉吟道:“适才护法说到他们越战越强会不会是食魂之后便可令功力倍增?若是一人食得百人之魂岂不是有百人之力?” 秦弓点头道:“天机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等的怪物却又有什么良策可以对付?” 蓼莪道:“若是六族俱在便可结魔界至高封印将之封住但是空族自大长老死后便已无人。” 破军沉吟道:“缺了空族可否以我等天界神族补上?” 白泽摇头道:“地、水、风、火、空、魅六法合一尽括万物缺一不可。” 青阳道:“何况有风族白藏在侧实力也不容小觑。” 天机点头道:“不错还有那魅族虽然不善正面交锋但也不可不防。” 秦弓皱着眉头道:“照你们这么说法岂不是难有胜算?” 白泽忽道:“我有一计不知可否行得若能行得说不定便可大大削弱敌人兵力。” 秦弓闻言忙道:“白大哥有何高招不妨快些说出来。” 白泽道:“不忙我先想知道若以天狼箭做就月门这月门可令多少人通过?” 秦弓想得想道:“大概一次可以有十来人吧。”一转念间问道“白大哥难道想借月门抄敌后路奇袭?” 白泽一笑道:“奇袭只对常人有效对夜叉族这等不畏生死没有惊惧心之类未必有奇效。” 天机一旁道:“白将军的意思是不是想要用离间计?” 白泽点头道:“不错我有三千风族战士在此如能直抵须摩天后方我便可令魔帝对风族起疑。只是所谓兵贵神。若是一次只能通过十来人的话要让三千人通过实在费时太久。” 青阳道:“我记得当日在攫夔山顶时式微手下三护法所制渡空月门一次便可通过近千人。那三护法中的豕突不是在我们营中么?唤他前来问问说不定会有什么好法子。” 秦弓摇头道:“这法子好是好只是让白大哥率区区三千人马孤军深入实在是太危险了。” 白泽道:“行军打仗哪里有不危险的道理?尊主放心我能去得自有法子可以平安回来。” 秦弓见白泽说得坚决也只得点头忙叫人传豕突入帐。 豕突进得帐来一听是制月门之事登时兴奋起来。要知道这月门也不是只要武艺高强法术高明便能够弄得出来的却是一种天赋。豕突见自己也有用武之地不由大为高兴一张丑脸笑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连忙拍胸跺脚一力承担。 众人又自细细计议了一番方才散去。 次日蓼莪、青阳率地、水、火三族战士便往须摩天进只见黄、蓝、红三色军马宛如三股潮水一般涌动动地而至。 须摩天早有白藏率领风族人马更有夜叉族在侧抵住蓼莪青阳等人。 只见火族战士爆焰齐稳住阵脚敌军一时不得前行。地族战士趁机借地遁自地下攻上水族战士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白藏一声令下风族鼓动旋风夜叉族声声呐喊拼死杀来。 一时间须摩天风急水响火起地动杀声震天。两大队人马战在一处。直搅得天地昏暗日月无光。 战得多时地水火三族虽是人多竟也渐渐不敌。那夜叉族果然厉害非凡便那一张张满是杀机不见有半抹温情的脸便令人心头怵。三族人马渐渐压不住阵脚渐战渐退。 白藏见胜利在即心中反倒生出无数疑虑来只觉得今日与往日大是不同:一则连番交战对手早对夜叉族心生惧意龟缩在玄溟天不敢动弹何以今日却反而主动来到须摩天二则向来与蓼莪形影不离的破军还有天机怎地不见了踪影?更闻有报说秦弓已然亲临何以也不曾见着? 白藏越想越觉其中有诈连忙一声长啸便要收兵忽见后方天空上一道白光亮起半空里月门洞开一个人自月门中直闯而下只见他紫袍金盔手中执定天狼弓不是秦弓是谁?!月门未掩又自闯出两个人来正是破军与天机。 蓼莪等人见是秦弓到了顿时精神一振奋力掩杀而来想要与秦弓会合。 三人直扑而下只见秦弓右手一扬擎出天狼箭挽起万丈霓彩左手天狼弓或割或引乌光四射。 破军一杆银枪寒气逼人卷起飞雪千堆;天机一支铁笔大开大阖荡出杀机万重。 三人一阵冲杀宛如狼入羊群所到之处如水波一般分开无人敢夺其缨。 秦弓与破军、天机甫入军中之时乘着敌手慌乱倒也无甚阻拦然杀到中途便立刻有几十名夜叉族人围了上来。 三人以一敌十毫无惧色夜叉族人纷纷倒地。只是秦弓的脸色却越凝重起来。原来那夜叉族人虽然人数渐少但功夫、力量却似陡然倍增只一人便似有适才十来人之力。 “看来昨日天机所猜半点不错。”秦弓手中不停心中也自不停。眼看战场上不断有人倒下亡魂越多起来而对手则越来越强秦弓心中不禁焦躁。 战得多时耳听得天机与破军两人气息渐重自己也觉气力大不如前如此下去怎生是好? 秦弓正自焦急忽见头顶白光亮起月门又开。心中不禁惊疑:“是谁来了?” 心念刚起便见一个人影自月门中闪出但见那人衣袂飘飘面目如画一手将一个髑髅高高举起秦弓不由失声叫道:“漪妹?!”心中一急顾不得许多连忙将弓一扫逼开身周敌人纵身而上口中叫道:“漪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罗漪见是秦弓嘴角一展露出个迷人的笑容来只见她左手自袖间拿出一枚金刚钴右手劫波杯一转白光陡现照在金刚钴上顿时金光万道遍洒而下将整个战场照得金光涌动场中众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破军、天机趁机杀出重围与蓼莪等人合在一处。秦弓连忙一扯罗漪自己方军中落下。 再看对方那一众夜叉族人突然脸现敬畏之色个个一声喊转身便退。白藏也自引风族退去。 秦弓等人看得奇怪心中均想:“这金光难道竟是克制夜叉族的法宝?” 罗漪笑嘻嘻的看着秦弓道:“带我来还是有点用处的吧。”口气中甚是得意。 秦弓哼了一声道:“这里多危险啊!你一个人来万一有个损伤我……我怎么办啊。” 罗漪撅了撅嘴闷声不响心中却因着秦弓焦急大是高兴特别是那句“我怎么办啊。”足见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秦弓见白藏退去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脱口叫道:“啊呀不好!” 第六十六章 父子(一) 罗漪见秦弓脸色突变倒被他吓了一跳嗔道:“我吓退了夜叉族又有什么不好的?” 秦弓摇头道:“非也我在想此刻白藏退去如果与白大哥撞个正着却如何是好?!” 天机一旁道:“便是此刻追去也已不及。不如先回玄溟天再说。” 秦弓叹口气道:“也只能如此料白大哥为人机智百出定能化险为夷。”这话说出来也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心中总是大大的不安。 玄溟天上豕突正自皱着眉头团团乱转。 豕突本在此负责打开月门让白泽率军到达须摩天后方。这月门的出口非要开月门之人曾经去过方能开得。秦弓帐下在须摩天待过又能制造月门之人也只得豕突一人而已。当时他将月门一开秦弓、破军、天机合力将月门扯得极大令白泽与三千风族战士在片刻间便穿过月门。然后秦弓等三人又借月门渡空直达战场接应蓼莪。待这些事情做完豕突便算是大功一件了。豕突见自己陡然如此受重用而一切进行得又颇顺利心中大是高兴。正自欢喜之际不料横地里跑出个罗漪来软磨硬泡要他打开月门送她到战场上。豕突听得罗漪一番软语温言骨头都软了又深知罗漪是魔尊爱人言听计从将她送去。然待得罗漪人刚离开他的脑袋立刻清醒过来。 “我怎么这么蠢?”豕突狠狠的将自己的脑袋一拍“要是罗漪公主这一去万一有什么闪失尊主得知是我送她前去的我岂不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丢的?”他事后越想越怕额头汗水忍不住涔涔而下正是坐立不安暗道:“原以为就此立了个大功没想到又出了这等乱子这下可完了什么都没有了。”心中只盼着罗漪可以平安无事。 正自慌乱之际忽见远处升起一面玄色大旗旗上绣天狼啸月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是秦弓率军而回。豕突连忙迎上前去抬眼间见罗漪笑嘻嘻的依着秦弓那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顿时安定下来。他满脸堆笑上前道:“属下恭迎尊主归来。” 秦弓见了豕突脸色一沉一声冷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罗漪公主孤身涉险。” 豕突听得这一句脸色霎时煞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声磕头唤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罗漪扯了扯秦弓的衣袖道:“好啦你别怪他是我逼他送我去的呢。” 秦弓这才脸色稍霁道:“好在没有出什么事算了你起来。就算功过相抵吧。” “多谢尊主!”豕突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觉后背凉飕飕的原来这一吓实在不轻冷汗早将背心衣服全数打湿。 他惊魂少定猛然想起一事却又跪下。 秦弓见他害怕成这样也自有点好笑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道:“已经恕你无罪了你又跪作甚?” 豕突忙道:“禀尊主白将军临走前暗地给了我书信一封说务必要待尊主自须摩天而回方能给尊主过目。属下并非有意欺瞒实是白将军说此乃军令属下不敢有违……” 他这回是吓怕了唯恐秦弓又有责怪是以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秦弓听见是白泽的书信心中想起白泽处境已是大为着急不料他只是不住说话却不将书信拿出大是不耐当下皱眉道:“休要罗嗦快将白将军的书信给我!” 豕突听得秦弓的声音中仿佛有不悦的意思又是一吓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是匍匐在地哆嗦更不知道将书信拿出。 一旁破军见状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豕突肩头安慰道:“别害怕尊主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呢快把白将军的书信拿出来。” 豕突被破军这一拍灵魂方始归窍手忙脚乱自怀中取出书信双手呈上。 秦弓连忙接过信件只见封口处绘一道风族符印封缄。他连忙将信扯开低头便看。才看的数行脸色已是大变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待他看完那信立时化作一股清风飘散而去无影无踪。 “白大哥……”秦弓看着那清风缓缓而逝一声长喟其中似有无穷言语不曾道出。 白藏收拾好兵将正要回朝觐见魔帝忽见一队人马直冲而来挡住去路为一人正是魅族雷组领雷伤。此人自攫夔山战败后便不知去向原来却在魔帝手下供职此时已是魅族宗主了。 白藏见是雷伤忙上前一拱手道:“原来是雷宗主不知有何要事?” 雷伤一见白藏更不搭话一挥手喝道:“拿下了!”魅族战士立刻围了过来。 白藏身后白霄上前一步手中钩镰枪横在当胸大叫道:“哪个敢擒我父亲?先问过我手中的枪再说!”一众风族战士也自将手中兵刃一紧逼上前来。 雷伤见状叫道:“好哇白藏你果有反心!” 白藏闻言一愣道:“雷宗主何出此言?白某自问对帝君忠心耿耿哪里有什么反心?” 雷伤大喝一声道:“你休要狡辩适才有风族之人直扑都城而来若不是有我在只怕帝君早被你害了。” 白藏脸色微变道:“雷宗主不要说笑我风族战士俱在前线舍身杀敌又哪里会来攻打都城?” 雷伤冷笑道:“谁与你说笑了?我亲眼所见哪里有假?” 白藏想得一想道:“雷宗主且收雷霆之怒。料那些风族之人并非我手下。” 雷伤仰天打了个哈哈却殊无笑意:“不是你的手下?又哪里来的风族之人?” 白藏道:“我不肖子白泽在天狼手下为将想必是他率军前来。便是要帝君对我起疑好令我军不攻自破。” 雷伤道:“既是你的儿子谁知道你们有无串通一气?” 白藏一笑道:“这个容易我这便将这畜生捉拿回来听凭帝君落便是。” 雷伤想得想道:“也好我便陪你去一趟倒要看你到底是真的忠心还果然是个包藏祸心的贼子。” 白藏脸颊的肌肉微微牵动回头交代了白霄几句率一队人马与雷伤急急而去。 白藏随着雷伤一路往西过不多久便见前方影影绰绰似有许多士兵。 追到近前见这队人马约莫三千人数正是风族将士。站在头里的少年将军白盔白甲一脸英气。 白藏不用看第二眼便知自己没有猜错这一众人正是白泽与他手下三千精英。 白泽一见来人乃是白藏连忙上前单膝跪下道:“不肖子白泽见过父亲。” 白藏冷冷道:“你不用多礼我们各为其主此时便是敌人。” 白泽应得一声:“是。”站起身来。 雷伤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心中大是高兴:“我倒要看看这对父子如何骨肉相残。”自白藏入须摩天以来魔帝对他虽有疑忌之意但也颇为倚重。雷伤总觉自己无论是资历、武功、计谋都差着白藏一大截所以心中大有嫉妒之感。此人向来心胸狭窄此刻不免大大的幸灾乐祸一番。 白藏喝道:“你若是晓事便乖乖就擒随我去见帝君说不定看在为父面上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白泽一笑道:“知子莫若父父亲看儿可似临阵投敌之人?只是我倒要劝父亲一句尊主秦弓乃仁厚之君父亲不如反了那魔帝投奔尊主到时我们也可父子团圆啊。” 白藏怒哼一声道:“要我尊秦弓小儿为主?休想!” 白泽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儿虽不敢与父亲交手却也不能就此束手。”说罢双手一扬虚空中气流旋转在他手中凝就两把风刀。他一挥风刀当胸立了个门户道:“为儿不孝请父亲大人指教。” 白藏哈哈干笑只连道数声:“好、好、好。”双翅一振身形前飘手中风刀扬起便朝白泽面门砍去。 第六十六章 父子(二) 两张相似的面孔使着相同的功夫在场中战个不休。更不知两人心中到底想些什么。 白泽的面前是这个自己向来敬重的父亲。为了所谓魔界的大业是不是便可将亲情也丢在脑后不顾不管? 白藏面对的是自己的骨肉。他是否真的为了权势为了自己的事业竟连自己的亲子也一般可以毫不犹豫? 两旁风族的战士都闪过不忍的神色。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主与爱戴的将军相互残杀却只能这般呆呆的看着。身为只能听命行事的士卒的他们又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无力何等的无奈。 原来战争真的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全然抛却原来权势真的是这般的重要原来大业是要小我的破碎与牺牲来换取的。又或者一旦身处局中便身不由己生命如同傀儡一般听任命运的摆布无法逃离。 白藏始终没有一丝表情白泽却有着镇定自若的微笑。白藏是风----是肃杀的秋风。秋风过处落叶遍地宛然便是死神的化身将一切摧毁令一切枯黄;白泽如风----如和煦的春风。春风所到生机萌仿佛要唤醒所有沉睡的生灵使万物苏生绿意昂然。 春风虽绵却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秋风虽劲然刚中亦似带着些许温情。 春风秋风谁方能占据上风? 雷伤看着场中两父子的交战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白藏听得这一声心中一紧刀锋微挫。白泽觑着空档右手风刀陡长直刺白藏小腹。然刀刺到一半时却稍稍犹豫了一下刀锋所及之处将白藏衣襟上扯出一道口子来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白藏哼了一声身形稍退又进手中风刀如泼风般砍去。只见刀影如山直朝白泽压去。这一番杀招连连更无半分容情。 白泽振翅后撤口中一声低喝只见他眉心的蓝色印符刹那扩散开来布满整个脸庞背后双翅在空中缓缓振动鼓出令人心惊的响声。 白藏脸色阴沉收了风刀双手在胸口缓缓划出一个圈来只听得场中风声渐响一绿一黄两道旋风在两父子前逐渐形成。 白泽一声大吼双翅齐扬。 白藏喝声:“去!”双手向外推出。 两股旋风刹那撞在一处一时间飞砂走石草木变色场中尘雾飞扬狂风大作。 旁观者俱都瞑目蹲身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仿佛尖吼利叫脸颊被狂风带出的沙石划出道道血痕来面目生痛。 稍顷风停尘落。众人急朝场中看去。那白藏阴沉着脸却连丝也不曾乱了一分。再看白泽只见他勉力强笑口中缓缓道:“孩儿原来还是比不上父亲……”话音未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白藏背朝着雷伤眉心突的一跳声音依旧冷冷的:“你也长进不少了。” 白泽一阵咳嗽又吐了几口鲜血一手抚胸整个身子都弯了下来。过得良久才勉强直起身子依旧微笑着说道:“多谢父亲夸奖。” 白藏道:“你若现在伏罪我还可留你一条生路。” 白泽一摆手道:“父亲不必多言将军难免阵上亡可以死在您的手中是孩儿的福气。” 白藏将一张脸绷得极紧道:“既如此便休怪为父无情了!”说罢右手一展风刀现出陡然一刀刺出。白泽重伤之余更无躲避余地被刺个正着。 白藏一收刀鲜血自白泽胸口狂喷而出宛如风声中盛开的桃花顷刻间将他雪白的衣甲染作一片鲜红。白泽仰面向后缓缓倒下。 无数的片断残像在白泽脑中刹那闪过最后念想到的是一双闪着灵动光芒的眼睛和那似嗔还笑的脸庞。 “青鸟……你一定会好好的吧……”白泽如是想着脑海中那呼之欲出的影子逐渐被血色浸渍反化作一片灰白的颜色。 “砰”的一声白泽倒在了地上合上了双眼。残留的是那宛如春风般的微笑只是这春风在这一刻已然凝滞不再吹拂。 “将军!”身后他忠勇的部下们立时围上前来一个个恨恨的盯着白藏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啪啪啪啪。”一阵鼓掌的声音响起。 白藏回头看去是雷伤。 雷伤皮笑肉不笑的道:“白宗主果然对帝君一片赤胆忠心竟然手刃亲子大义灭亲。可敬可佩!” 白藏脸色铁青朝雷伤瞟了一眼道:“雷宗主请便白某先回帝君处复命了。”说罢更不停留转身便走与他同来的风族战士也跟着走了。 雷伤被他那一眼看得浑身毛暗想:“这家伙连杀自己的儿子都不眨一眨眼睛万一惹怒了他……”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寒战。又想自己被他看了一眼便这般模样实在有些窝囊如此一想心中不禁憋气。 身边一个下属上前轻声问道:“宗主我们怎生处置这群风族之人?” 雷伤抬头看了一眼白泽的手下沉声道:“杀!”他原本一口气憋在心头难受正好拿这帮人出气。 血色开始弥漫杀戮由此进行。风族的战士没有一个退却的只是尽力的拼杀奋勇的厮斗。誓要流尽每一滴鲜血追随白泽而去。呼啸的风声宛如涌动的悲歌在空气中隐约作响。鲜活的灵魂在顷刻间化作不会言语的躯壳鲜红的血液在刹那间洒满黄土染红了这一方土地。 快意的狂笑在空中回荡着是雷伤的声音。笑声中有说不出的卑微与懦弱。 玄溟天秦弓突然一阵心惊肉跳。他跳起身来走出中军帐。 抬头有流星似斗刹那陨落。 秦弓只觉的心中一揪回看天际乌沉沉的天边竟现出一抹红色来宛如心头擦之不去的鲜血。 第六十七章 换帅(一) 魔帝高高在上一张还算年轻的脸上有意图掩盖却又不由自主透露而出的骄傲。多年来他一直都坐在这里。式微曾说他是先帝的儿子所以坐在魔帝的宝座上是理所当然的。然在他的记忆中却从来没有过父亲这个人。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正坐在这张位子上虽然很多时候他只是一个摆设。不过现在一切早已不同。他看着跪拜在脚下的臣子嘴边掠过一抹微笑:“我是真正的魔帝所有的人都要对我俯称臣!我不再是别人的傀儡我一挥手一点头间便可左右这些人的生死存亡!”这是何等的快意!权欲在心头无限膨胀眼光穿过大殿望向门外。似乎整个魔界也即将如这些臣子一般跪倒在自己的脚下。 殿下跪着的是白藏。白藏深深的低着头没有人可以看得见他的面孔只有声音自地面很近处传来:“罪臣白藏叩见陛下!” 魔帝道:“白宗主何罪之有?”声音威严中带着亲切的意味似乎既有威仪又不失体恤下情之心。 白藏答道:“臣逆子白泽斗胆来犯都城实乃大罪。” 魔帝微笑道:“适才雷宗主已经将情形尽数说了。白宗主阵前斩子实在是忠心耿耿又哪里有半点罪愆?你且平身。” 白藏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眼光瞟过站在一旁的雷伤头顶却连正眼都不曾看他。 雷伤心中大是不畅只是默然。 魔帝又道:“诸位爱卿今天狼来犯各位可有什么良策退敌?” 白藏上前一步道:“夜叉族神勇过人天狼一族难以匹敌只是今日一战夜叉族被罗漪手中金光一照竟自不战而退不知是何道理。臣以为我等不可一味依赖夜叉族才是。” 雷伤哼了一声道:“白宗主是怕夜叉族抢了你的风头吧?” 魔帝转头道:“雷宗主有何看法?” 雷伤道:“微臣的想法正好与白宗主相反这连日之战多是夜叉族之功白宗主虽为一军之帅只是我看风族战士也不抵什么用场。不如令夜叉族宗主摩轲为帅说不定便可一战而定。” 白藏道:“若是再战之时敌方又用金光克之夜叉族人又当如何?” 站在一边一直不吭声的摩轲忽道:“无妨。”此人身高八尺浑身肌肉虬结甚是魁梧便是那张黝黑的脸上也是肌肉赍张看上去甚是狰狞。只听他续道“天下没有什么可以克制我族。” 白藏摇摇头一脸不信的模样。 摩轲一裂嘴也不知道是笑容还是怒容道:“当日解开我族禁咒的便是与此仿佛的一道金光今日我等以为我族恩人前来是以才会退却。” 魔帝哦了一声道:“那来日再战料必无碍?” 摩轲哼了声道:“陛下放心我族必可保陛下一统魔界。此乃天意无人能抗。” 白藏忙道:“行军作战又怎可凭一虚空难测之天意而定?” 此言一出魔帝一声冷哼。在他听来白藏的意思竟似是否定了他统一魔界是天意所定。实在令他大是不快。 摩轲也道:“你晓得什么?我族可是亲耳聆听得天音才前来辅佐陛下的。” 白藏急道:“陛下万不可令摩轲为帅。此人只有武勇极少韬略怎能统领三军?” 摩轲怒道:“白藏你什么意思?” 雷伤一旁阴恻恻道:“白宗主的意思是不是唯有你才可统率三军降得天狼。少了你便大业难成了?你谋略再高难道还能胜过陛下不成?” 白藏只道:“阵前换帅乃军中大忌望陛下三思。” 雷伤在旁喝道:“白藏陛下英明神武智慧如海难道还要你来教么?” 魔帝原本已大是不乐再听得雷伤这几句挑拨之话更将整个的脸沉了下来道:“白宗主多日统帅全军你也累了且将帅印交与摩轲宗主歇一阵吧。”说罢一拂袖而起便自退朝。 白藏脸色惨然却已无言。 雷伤心中大乐脸上满是得色。摩轲仰着头趾高气扬志满踌躇。 转身走出大殿时白藏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却不知道他丧子在前失势在后又怎地能笑得出来。 夜月正寒照得整个须摩天一片凄白。白藏站在月下仰头看着月中依稀的黑影。这须摩天上的月便是那须摩天外的玄溟天。这黑影料便是天狼营辕吧? 天上有淡云掠过将这月遮得时隐时现。白藏心头亦如云霓明灭不定。只是在他的脸上不露半分端倪。 “爹!”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 明知道是长子白霄心头却依旧微微一震念想到的却是次子白泽。 他轻轻一点头。只听白霄道:“孩儿已经照父亲大人的吩咐将我族将士尽数撤回并把帅印交付给摩轲了。” 白藏依旧只是微微点头不曾言语。 白霄迟疑了一下道:“爹一心为帝君着想他却夺您帅印孩儿替爹爹不平。” 白藏露出些许微笑来良久方道:“要是你弟白泽在此他便不会问了。”说着心头又是一阵不由自主的轻颤。 白霄应了声“是”忽然将声音提高了些许道:“爹不提二弟也罢既提起孩儿不免想问一声爹为什么要杀了二弟?!” 白藏哼了一声道:“他是天狼的人怎能不杀?” 白霄声音更大:“为什么?他可是你亲生的儿子啊!”激动之余连一向对父亲的尊重敬畏都忘却了。 白藏陡的转过身来双眼盯住白霄。白霄被父亲眼神一摄不由胆怯往后退得半步然想得一想又昂起头来克制住心中已成习惯的畏惧迎着父亲的眼光道:“爹你为了魔帝竟然肯亲手杀死二弟这样做值得么?” “放肆!”白藏大喝一声一扬手便是一个巴掌。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白霄脸颊上立时多了五道红印嘴角鼻中有鲜血沁出。 白霄吃了这一巴掌却动都不动只管自己道:“爹你知道我们做儿子的是何等崇敬你!我们都将你当作心中行事的楷模你是我们的信念与支柱!你反了魔尊我不管;你投奔魔帝我也不管。因为我是你的儿子爹说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因为你做的一切我都觉得有你的道理你一定是对的。可是你你怎么可以杀了二弟?他他是你的骨肉啊!难道你心里就不难受么?你怎么下得了手?”他一口气将心中的话全数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面对向来敬畏的父亲何以有这么大的勇气。 白藏怒喝道:“退下!” 白霄不停的摇头道:“孩儿不懂爹你告诉我啊!” 白藏冷冷道:“我对主上一片忠心凡有碍主上一统大业的都要一并铲除不管他是谁。” 白霄听得这话愣在当地默不作声。过了半晌方道:“爹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白藏冷哼道:“我向来都是如此我身为人臣自当尽忠主上。”他将主上两个字说得极重果然似一片赤胆忠心的模样。他顿了顿将声音放柔了道“霄儿你回去好好想想为父的话你自然会明白的。”说话间两眼牢牢看着白霄。 白霄目光微敛却又陡然睁开大叫道:“我不明白我不会明白的!”边叫边转身大步逃开了。 月影下远处的树木中有隐约光火的闪烁似是隐藏在暗处的眼睛闪动着诡谲的目光。 白藏的脸上划过一丝奇特的表情出一声低喟。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树木中似有似无的光火。 第六十七章 换帅(二) 天狼啸月的大旗在须摩天迎风招展。旗下不论哪一族将士个个头束白色飘带。秦弓目带寒光当先而站。 摩轲傲然对视一脸狰狞他裂唇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仿佛要将秦弓一口吞食。他一挥手身后两人走上前来肩上扛着一人白盔白甲正是白泽尸体。 雷伤在旁笑道:“听闻天狼重情重义所以我们先备份重礼。特将白将军遗体奉还。” 秦弓有出奇的冷静哼道:“多谢美意。” 身边破军、天机上前将白泽尸身接回。秦弓低头看得一眼只见白泽的脸上犹自有着淡淡笑容面色依旧恍若生时模样。不由心中一酸差点滴下泪来。 摩轲的口中突然迸出一个字来:“杀!”夜叉、魅族两族战士立刻蜂拥而上直扑过来。 秦弓等人似乎还沉浸在伤痛之中竟是无力应战只是护着白泽尸身且战且退。 夜叉族人何等凶悍见敌军退却更不饶人放肆杀来。 秦弓等人无心恋战一路败退逃离了须摩天。 这一仗摩轲大获全胜。 只见原本秦弓等人所站之处一片狼藉便是那高高的天狼啸月大旗也倒在了地上被践踏得不成样子。 摩轲忍不住放肆狂笑:“什么魔尊天狼?在我眼中不过是一条小小的可怜虫!” 雷伤也道:“摩轲元帅用兵如神胜白藏多多矣。” 摩轲得意道:“今日算他跑得快明日便攻占玄溟天打得他片甲不留!” 凯旋的号角响起摩轲的队伍趾高气扬浩浩荡荡返回都城。 战场上留下的只是战死者的残骸与丢弃的兵甲还有微茫的血色。战后的沙场是别样的凄凉。 这凄凉的沙场上不知何时多出十数人来。这些人手持钩镰枪背生双翅。人虽不多却显得个个目光精细身形灵巧。为一人手提两柄斩云刀目光如电仿佛能将一切细节尽数洞悉。这些人在战场上逡巡了一番又迅逝去。 自摩轲挂帅以来连战连胜不但将秦弓赶离须摩天更连玄溟天也无法立足。短短一个月时间连胜二十场。 捷报传至须摩天都城内欢腾一片。魔帝喜笑颜开嘉奖三军。摩轲更派使者传言说定能一鼓作气平定无明天生擒天狼。 白**坐府中自斟自酌有别样的闲适。他与风族俱在后方留守须摩天。这所有的捷报战果却是与他没有关系。只是身为将士不能在沙场杀敌却只在家中独饮心中也未必好过。然白藏的脸上却有春风般的笑容。 他的面前绽起一团黑影黑影如同一只长着硕大翅膀的蝴蝶。一个纤纤身影自黑影中逐渐清晰正是蝶翼。 蝶翼嫣然一笑走上前去拿起酒壶帮白藏斟满一杯酒口中道:“少主派人传来消息说摩轲大胜二十场掠地无数却不曾杀得秦弓手下一个重要战将更未伤秦弓半分根基一切皆如宗主所料。” 白藏啜了一口杯中酒道:“秦弓退到何处了?” “魑魅天。” 白藏的眼中闪过一丝肃杀宛如无情的秋风口中笑道:“好看来我们也该有所行动了。” 蝶翼也自轻轻一笑道:“宗主劳心劳力实在是太辛苦了。” 白藏淡淡道:“这也算不了什么我们所希冀的日子就快要来了。” 魑魅天上怪崖嶙峋如同狰狞而立的巨兽仿佛一低头便可将万千军马吞食。天上是一片昏黄灰暗灰暗中又沁出依稀的暗红来。那红色应是无数血色浸渍而成的吧? 秦弓驻足而立看着高高的攫夔山。那山依稀还是旧日的模样。他还记得当日来此舍命救柔荑之事。而如今景物依旧伊人已没! “柔荑……”秦弓在心底呼唤了一声。原来那思念一直藏在心中不曾消逝只轻轻的一扯便可将覆盖其上的尘埃尽数吹落把陈迹显露令所有的一切又在脑海中翻腾。 有隐约的杀声传来是摩轲的追兵已经逼近了吧? 秦弓心中一惊忙将思绪收回沉声道句:“走!” 身后的将士在他的带领下立刻在山道中隐没无踪。 不消片刻便见烟尘滚滚旌旗飘飞正是摩轲大军杀至。 抬眼处只见此处两旁高山险峻峭壁如刀斧削就中间一道夹山道蜿蜒曲折雾气森森宛如怪蟒盘踞也不知到底有多长。 雷伤不由停住脚步心中不免惊疑。 摩轲见雷伤止军不前喝道:“雷宗主作甚不追?” 雷伤犹豫道:“此处地势险恶怕有伏兵。” 摩轲哈哈大笑道:“秦弓乃无胆之辈被我连败二十场杀得丢盔弃甲只顾鼠窜又哪里会有什么伏兵?就算有伏兵又怎能奈何得了我夜叉族人?!” 雷伤道:“话虽如此说只是还是提防一下的好。” 摩轲冷笑道:“你要害怕便退后好了!” 雷伤干笑数声道:“摩轲元帅神勇无敌还请先行。”虽然缩在后头颇为丢脸然总比当先涉险的好。深知保命之道又肯丢得面子这个却是雷伤的高明之处。 摩轲啐了一口道:“胆小鬼!”引军先行。 雷伤面孔涨得如同猪肝一般心中暗道:“你小子不要太嚣张陛下也不过就是利用你等真的扫平了天狼看到底谁更得陛下欢心!”却带着魅族士兵在后缓缓而行离了夜叉族人有一箭之地。到时若真有什么凶险也可来得及逃走。 摩轲在山道中行得多时也不见个人影。他虽然有勇无谋却也不是全无脑子不免有些疑虑。只是先头自己已经嘲笑过雷伤了而自己若是到此便退岂不也成了胆小鬼一个?想到这里哪里肯退?只顾催着队伍前行。 又走的一段忽见前面有几个人正自坐在地上休息。那几人皆是火族士卒打扮却把兵刃丢在一旁只顾自个喘气。 摩轲暗自好笑心想:“有这等的士卒怎能不败?”便要上前拿下盘问。不料其中一人眼尖远远便见摩轲大军一声喊众人跳起身来便跑便连兵器也不要了。 摩轲连忙麾军便追却更增信心暗想:“秦弓军队果然便在前头这几个定然是掉队的小兵。” 不料这几个人跑起来的度真个不慢摩轲竟是追之不着转过一个山坳便突然失去了踪影。只见前方路口现出一道渡空月门来月门越扯越大竟将整个山路全数占住不露半点空隙。 摩轲一愣心想:“这几个小兵难道自月门脱逃了不成?”却不曾细想区区几个小兵又怎么有能耐可以做就如许大的月门来。 正自愣间忽听得两旁山头上杀声震天急抬头处只见山头上俱是人影最高峰处站定一人紫袍金冠雕弓在手眉间带煞正是秦弓。 只听得秦弓朗声道:“摩轲!此处便是你葬身之地你乖乖受死吧!” 摩轲一声怒吼纵身欲上然刚跳起三尺之高忽觉头顶一股寒气逼来冷得浑身激泠泠打了个冷战不由掉落在地急抬头看处只见一条冰龙自当空盘旋不已却见破军手持吹雪神枪岸然立在峭壁之上一杆枪催动冰雪铺天而下又如何跃得上去? 但闻秦弓一声令下两旁崖上火族战士动爆焰无数火球纷纷而下更有磨盘大小的石块如雨点往下砸落。 夜叉族军队顿时一片纷乱更顾不得什么军令只顾乱冲乱撞烈火焚身者有之巨石裂脑者有之自相践踏者有之。 摩轲大惊顾不得多考虑率动先头部队一头便往渡空月门中撞入。耳听得秦弓的大笑声自崖顶飘落笑声中有无尽的傲意与狂然。摩轲没由来的心中一颤从未有过的寒意自心头萌生。 第六十八章 胜战(一) 摩轲穿过月门耳边依旧能听到秦弓的笑声振动着鼓膜。是幻听?他向前看处只见前方是混乱的夜叉族士卒摇曳纷乱的分明是自家的旗帜。是幻觉? 无数火球石块自上摔落摩轲竭力躲避抵挡心中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还是在这夹山道中?”原来这月门的出口便在摩轲军队的身后他率队在月门中钻进钻出也不过就如同咬着自己的尾巴团团转罢了。又如何能脱得出这困境? 眼看着身边的士卒一个个的倒下无数的生命化作虚渺的灵魂摩轲双目尽赤仰头咆哮:“天狼!你有种便下来与我决一死战!” 秦弓冷笑道:“我胜券在握为什么要与你死战?摩轲今日我便要用你的血来祭死去的战士们!” 原来死亡的祭奠需要的依旧是死亡鲜血掩盖下的仍然是鲜血!所有的一切岂非只是徒然多添了无数的死亡与鲜血?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这些生死与共的族人这些英勇善战的将士便全然化作一具具没有了生机的死尸。摩轲虽然见惯了死亡见惯了血液见惯了溃败可是这一切从不曾生在自己身上。如今所有的死亡、血液与溃败在自己的族人身上无遮无拦狂然的进行着照见着他自己的愚见与失败。难言的苦痛与愤懑自心头升起。如同千斤的重压令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身边已经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士卒摩轲独自站在这尸狼藉的山道中如同一只困兽。睿智的猎人却站在陷阱外低头用嘲弄的目光看着他。他的鼻端不断的喷着热气呼吸粗重。他紧握双拳浑身骨节格格作响原本黧黑的脸庞涨作一片紫色。 他陡然昂深深的吸气仿佛在将什么东西一并吸纳融入体内。 “食魂?!”破军失声叫道“他在吸食亡者的魂魄!” 话音未落摩轲张口一声怪叫铜铃大小的眼睛闪动着红色的光芒肌肉虬结的脸庞上现出狰狞的神色。身形在刹那间已经膨胀了十数倍身子几乎与山同高一跺脚间地动山摇山石纷纷而下一展臂间石破天惊草木恍惚色变。 战士们火球山石齐飞一起朝着摩轲庞大的躯体打去。火球山石撞在他粗糙结实的表皮上撞出一丛火星来却又被弹开竟是难伤他分毫。他又是一声咆哮粗重的呼吸喷落下来仿佛半天里一个惊雷。战士们个个大惊失色一时间慌了手脚。 摩轲怪叫连连只把双手乱舞战士们闪避不及的立时粉身碎骨。山石在他的敲击下四下飞溅吓得胆小者都立足不稳滚下山崖。 “撤!”秦弓连忙下令。自己纵云而上手中天狼弓弓弦连弹十数支光箭直取摩轲双目。好阻住摩轲行动让军队得机撤退。 破军长枪一转搅动冰雪立一道寒冰结界意图将摩轲与战士们隔开。 天机舞动铁笔横空一挥划向摩轲双足要让他止住脚步。 蓼莪急忙指挥军队迅后撤。 不料摩轲不避不闪只将右手一挡十来支光箭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左手一拨寒冰结界应手而破丝毫未有阻碍。双足生受铁笔一击更是连油皮也不曾擦伤一块。 摩轲巨手一挥径自朝秦弓扫去。凡挡着他的山石树木刹那间化作齑粉。若被他扫个正着焉有命在? 秦弓半空中将身一折堪堪躲过这横扫千军的一击。只见他足尖在摩轲胳膊上一点身形晃动竟顺着摩轲粗大的胳膊直往摩轲肩头奔去。 半空中闪过一道乌光乌光中一点红色亮丽得令人心惊。是天狼箭! 夜摩天狼箭光华一闪划向摩轲硕大的头颅。 摩轲急将头一偏避过天狼箭反转左手便朝秦弓拍去。 秦弓身形如电远远避了开去。 此时忽见摩轲颈项处红影一现一道血光迸射而出。却是适才天狼箭劲气所致。 破军大喝一声猱身而上。摩轲伸手来擒破军。破军浑然不惧挺枪便朝摩轲掌心刺去。枪尖生寒气千道宛如无数条白龙只在摩轲掌间乱舞。 摩轲一声狞笑五指一捏寒气被他一把尽数抓在手中顷刻间不见踪影。破军却似早已料及枪人合一矫若游龙般自摩轲掌底飞出一枪正中摩轲颈项伤口。 摩轲一声怪叫往后急退。那吹雪枪的冻气自伤口而入直侵血脉刹那间便将他浑身血液冻结摩轲纵然厉害却也禁不起这般的寒意不由瑟瑟抖。 天机见此良机自是不肯放过。只见他使了个法身宛然与摩轲一般大小手中铁笔一扬便似一杆钢枪一般直取摩轲后心。摩轲正自抖哪里闪避得了?这一枪实是用尽天机平生力气只听得“噗”的一声响。铁笔自摩轲后心而入前心刺出。只是摩轲全身血脉冻结却不曾有半点鲜血冒出。 摩轲如推山倒海一般轰然倒下震起尘埃千里。只见他眼中红光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灰白般的死色。 适才这数下旁人看似兔起鹄落轻描淡写然真在局中之人方知其凶险。只需稍不留神便是筋折骨断魂飞魄散说不定那时倒在此处的便不是摩轲而是秦弓等人了。 摩轲咬着牙想要起身脸颊的肌肉不断的鼓动着却又松弛。 “怎会如此?他……他明明说我可以称雄魔界的……”摩轲喃喃道着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天机收了法身倒拖铁笔走上前来道:“恭喜尊主今日尽灭夜叉一族魔界将定矣!” 秦弓抬眼看着满山遍野的死尸与鲜血心中一声轻叹却自点头道:“夜叉既除料魔帝无可阻我之兵我们这便麾军而下直捣须摩天!” 山上众将士闻言个个呼叫:“尊主神威无敌直捣须摩天!”声音如山呼海啸一般震天动地。 山风吹过将秦弓的衣袂扬起猎猎作响。他两眼向天一脸肃然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罗漪的身形自山顶现出定定的看着秦弓眼中满是柔情却又有着些许的不安与茫然交织。 站在罗漪身边的是奉命保护他的豹与隼。 他们三人一直站在最高峰此处战争不能波及但却可将战局一目了然。 豹看着摩轲巨大的尸体愣愣出神心中暗自惊叹。 隼摇头道:“一枪穿心果然是干净利落!” 豹道:“不是枪天机用的是春秋铁笔。” 隼轻轻的哼了一声道:“这一笔刺出与用枪有什么分别么?” 豹一愣忽然大叫道:“难道是他?!” 隼双眉紧锁道:“你觉得呢?” 豹目不转睛的看着天机此时天机正缓步跟随秦弓下山能见的只是他的背影。 豹看得多时口中不停道:“很像确实很像!” 隼忽道:“不是像根本就是他!”说话的声音咬牙切齿宛然有深仇大恨一般。 第六十八章 胜战(二) 雷伤所率魅族部队原本远远的跟着摩轲军队。正行间忽见面前一道幽蓝光芒现出顷刻间化作一道屏障将两队人马隔开。 雷伤识得这光芒当是月门之背心中暗忖:“前方必定有变!”他不思破除月门与摩轲会合反想“看此情形天狼定是早有伏兵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退却才是上策!”当下将令旗一展要将队伍前部变后部后部变前部全军后撤。 正在魅族队伍变动之时忽听得金鼓交鸣急抬头处身后烟尘滚滚不知自何处撞出一彪人马来将雷伤部队堵在山道之中。只听得战士们个个口中叫道:“休要走了雷伤!” 魅族军队被这突然袭击一冲不由大乱。 雷伤大惊身形一掠抢到阵前早将伤神锥提在手中刹那间雷声轰然电光缭绕几乎便要阻住来军突袭。 忽地一个声音喝道:“雷伤还认得我么?”那声音竟似御风而至在空气中散入飘忽不定。 雷伤听得这个声音心中一颤暗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那声音缥缈而至:“我在此等候你多时了你还不快快受死?” 雷伤大叫道:“你是谁?出来!”手中伤神锥一通乱舞雷电之势虽急却难以掩盖心中的慌乱。 一阵凉风自山道中飕然而至吹得雷伤浑身一凛毛骨悚然。他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面前已然多出一个人来。 只见此人白衣胜雪背生双翼如轮眉目间自有一股英气。 雷伤一见此人顿时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魅一般往后连退三步口中期期艾艾道:“你……你不是……不是已经……死了么?” 来人唇角现出个温暖的微笑来然在雷伤看来却分外的可怖。那人微笑道:“是啊我是来找你索命的。” 雷伤强摄心神将伤神锥当胸一横怪声道:“白泽你休要唬我。你可不是我杀的。” 来者正是早在须摩天陨命的白泽却不知如何竟好端端的站在当地。他听得这一句时忽将脸色一寒道:“雷伤我麾下三千风族战士的命便不是命么?”说罢右手虚虚一挥一道风刀已然袭向雷伤。 雷伤虽然心中惊惶但毕竟是一族之主也非无名之辈连忙挥锥来挡两人顿时战在一处。 雷伤手中伤神锥原是一柄神兵利器使将开来风雷隐隐电光缭绕寻常百二十人不得近身。 白泽双手御风忽刀忽剑或盾或枪变幻莫测却是有形无质无孔不入更激起地面尘土沙石一并劈头盖脸的朝雷伤打去。 战得多时雷伤瞥眼旁观只见己方士卒一片凌乱被白泽所率将士杀得七零八落几近溃败心中不免大是焦躁一舞伤神锥一道惊雷径自劈向白泽面门白泽身形顺势一飘避开惊雷。雷伤不待白泽有反击余地伤神锥连连挥动落雷阵阵。只见白泽在雷声中左飘右荡雷声虽大雷光虽密竟不能伤他分毫只是一时间也无还击之机。雷伤乘隙将身一纵蹑空便走更不顾手下众士卒的生死。 白泽避过落雷抬头看处雷伤已飞得颇远。白泽大叫一声:“哪里走?!”手中起两道旋风用力往地下一推借着后坐之力身子如离弦之箭直朝雷伤射去。 雷伤闻得白泽追来更不回头伤神锥向后便刺。只见那锥陡然间变得一片乌青锥尖一道蓝光暴然射出直奔白泽而去。 白泽身后是无数还在作战的将士若是闪身避开殃及的便是这群战士。他向来爱护士卒又怎肯如此?只见他双手一合凝风成盾生生挡住射来的蓝光。 那蓝光似是雷伤博命的一击自是厉害非凡风盾与之一触之际白泽顿觉一股大力自盾上传来几乎便要扯裂风盾。连忙全力抵挡只见他身形在半空中一顿开声吐气一声大喝额头一道风蓝色印符立刻扩散到整个清秀的脸庞上背后双翼突然张得老大不断的鼓动着。但闻风声猎猎风势源源不断传到白泽手中风盾愈加坚固堪堪将蓝光挡住更不能再向前半分。然白泽追击的势头也因此阻住。 雷伤借着蓝光拼命一击之力飞离更眼看白泽也无法追上心中不由自觉得计:“无论如何逃得性命便是上策!” 他正自高兴之际忽觉一道劲风扑面而来似有什么错身而过。 “我眼花了么?”雷伤心中想着身子飞行之却丝毫不减。 他耳中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宛如水柱喷薄而出的声响。 “好古怪这是什么声音?” 然后他抬眼看到的是令自己难以置信的景象: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失去了头颅的身子正在空中快的掠过。颈项处有血柱喷薄而出几乎将半边的天色染作了别样的红色。 惊骇、疑惑、痛苦的神色刹那在他的脸上扭曲凝结。他至死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死都不相信自己已经身异处。 “啪、啪”头颅与身子分别落下地来分开有丈许之远半空中宛如洒下一场血雨。 “叮”的一声伤神锥跌落在地上面染着的是自己主人的鲜血。 半空中一人低头看着雷伤的尸体现出一个淡然的微笑。顺势将手中斩云刀轻轻一振薄薄的刀身出“嗡嗡”的响声宛如清风的弦响。 那人缓缓落到白泽身边旁人这才觉他与白泽竟有七八分的相似。 “大哥。”白泽笑着唤了一声。 “二弟!”此人正是白泽兄长白霄。白霄喜道:“你竟然没有死!”他的双手有不自觉的颤抖显是喜到了极点。 白泽用力一点头道:“嗯我没死。” 白霄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隔得一阵方道:“那就最好不过了!”他的高兴不仅仅是因着自己的二弟不曾丧生。他心中想道:“原来爹爹没有杀死二弟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白泽又道:“当日我与父亲对战之时乘隙服了魅族灵组的密药。那药效一起人便与死了一般无二非施术不能醒来。” 白霄这才恍然道:“原来是假死?倒是把所有人都骗了呢。”转念间又道“凶险凶险实在是凶险万分。” 白泽似明白白霄的想法微微一笑道:“父亲乃是一族之主我无论如何都是他的儿子大概也没有人会在我‘死’后再糟践我的‘尸体’吧?” 白霄点头道:“你小子果然聪明。” 白泽一笑道:“亲兄弟也需要吹捧么?”顿了顿又道:“那雷伤假作大方将我尸体送还倒正好遂了我的心愿呢。”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一员将士走上前来禀告道:“雷伤手下士卒或死或降这一次我方可算是大获全胜了。”说话的声音却是个女声。 白泽将那人拉到身边摘下她的头盔露出她的一头秀与俊俏的脸儿来朝着白霄道:“大哥那灵组的密药便是她调配的呢她叫……” “青鸟是吧?”白霄抢着道。 青鸟颇为惊奇心想:“他怎么认识我的?” 白泽道:“我倒忘了大哥本是刺探军情勘查地形的秘报军领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呢。” 白霄呵呵一笑道:“何况这位乃是我未来的弟妹我又岂能不清楚?”说罢更是哈哈大笑倒将青鸟的脸羞得通红。 “何事这等开心?不妨说与我听听让我也一起笑上一番呢!”一个声音自山顶传来。 白泽等人急抬头仰望只见山高百尺山后是一片彤色霓霞将高山映衬得一片静穆山顶上那人傲然而立隐然有鄙睨群低之势目光嶙峋间似乎整个宇宙也为之低昂。 山下众人一齐拜下口中齐呼:“拜见尊主!”这万千之众的声响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在整个山道中久久回荡。 秦弓独立山头。那呼声不只充满了山道也充满了他的胸腔。他低眉天下皆小;抬眼仿佛整个魔界尽在眼底;伸手也许色界天只在他的一翻掌间。莫名的快意在心中激荡他忍不住仰天长啸啸声盖住了所有人的呼声远远传开去在一个界天与一个界天之间徘徊激荡。令闻者心生肃然久久低回不敢仰视。 第六十九章 筵席(一) 秦弓麾军直抵须摩天一声令下将都城围个水泄不通。然都城内一片静悄悄的城头更不见有半个守卒。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均觉奇怪。 青阳道:“难道魔帝弃城而逃了?” 天机摇头道:“只恐其中有诈也未必可知。我们还须小心为妙。” 旁人皆点头称是唯有秦弓与白泽相视一笑似早有所察。 正在众人胡乱猜度之际忽听得城内一声号炮响起。抬头看处城头两面大旗缓缓升起。较高的一面上绘有天狼啸月图样正是魔尊秦弓徽记;一面稍矮的上书一个大大的“白”字却是白藏的旗号。 只听得“忽喇喇”一声响城门大开自城中走出一队人来当先一人轻裘长袍面带微笑眼露威光正是风族宗主白藏。 白藏一见秦弓立即下拜口中大声道:“臣白藏参见尊主。” 秦弓连忙抢上数步将他扶住道:“白宗主无需多礼。今番能兵不血刃进得须摩天都城全是白宗主的功劳。” 白藏欠身道:“不敢。尊主请入城!” 秦弓身后众人看此情形不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蓼莪快行几步与白泽并肩在他手臂上戳了两下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父亲不是一早就反了尊主怎地又会如此?” 白泽微笑道:“这是大长老还在的时候便与家父一起定下的计策。令家父假意谋反投靠魔帝;家兄白霄擅长刺探走报由他传递消息勘查敌情;而我则在尊主身边辅佐。这样一来便可将大局控制助得尊主一举平定魔界。” 蓼莪恍然道:“你瞒得我们好苦哇!” 白泽歉然一笑道:“当初我也误会了家父很久呢并常以为恨。直到近日家兄暗捎书信与我我才明白真相。”说着呵呵笑了两声笑声中能感觉得出他向日里暗藏的愁苦也自一并烟消云散。 蓼莪道:“那你当日来须摩天假死之计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白泽点头道:“正是便是我等在魑魅天除去摩轲之计也是家父传授的。我在给尊主的信中写得清楚明白得很他没有告诉你么?” 蓼莪柳眉一竖大叫道:“小弓!你干吗把什么都瞒着我们?” 秦弓回头笑道:“这样方才有个天大的惊喜难道不好么?” 破军忙扯了扯蓼莪道:“你别怪他这等军机大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蓼莪生气道:“难道连我也不可以知道吗?” 破军笑了笑道:“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小弓一统魔界乃是天大的好事你又胡乱生什么气呢?” 秦弓也道:“蓼莪姐姐不要生气小弓给你陪不是可好?”说着回转身来冲着蓼莪便是一拜。 蓼莪闪身躲开道:“您如今乃魔界至尊姐姐怎么可以受你之拜呢?” 秦弓正色道:“受得怎么受不得?姐姐对秦弓有养育之恩。莫说是魔界的尊主便是做了色界天之王成了三界外的佛。姐姐也是小弓的姐姐。” 蓼莪展颜一笑道:“行啦就是嘴皮子利索留着拍马屁的话给别人用好了。”说着眼角瞟了一下站在一旁的罗漪。 秦弓呵呵而笑道:“是是是姐姐说得是。”又凑到蓼莪耳边轻声道“小弓的马屁姐姐不爱听破军大哥的马屁姐姐方才喜欢得紧呢。” 蓼莪俏脸微微一红啐了他一口一伸手便想给他一拳秦弓却早远远跳了开去。 白藏一旁看了道:“尊主如此平易近人实在是我等为臣之福啊。” 秦弓哈哈一笑说了句:“有劳白宗主带路。”携着白藏的手大步入城。 入得城中自有将官前去整顿军马。白藏将秦弓等人迎入大殿。这大殿的构建摆设与无明天紫辰殿也有七八分相似气势颇为恢弘。 白藏将手一引道:“尊主且请上座!” 秦弓点头道:“也好!”大踏步上殿端坐在宝座之上。 白藏等人见秦弓坐定一并口呼“尊主”齐齐跪下参拜。 秦弓惯性站起要说句:“各位无须多礼。”然想得一想却又坐下。他心想:“我既已平定魔界身登宝座说不得也得有个尊主的模样。若是一味的平易只怕他们心中反而不自在了。”待得众人拜足三拜方才微微颔道:“诸位平身。”众人分两侧而立。 白藏奏道:“微臣乘魅族夜叉族出征之时魔帝手下无人一举将都城拿下擒得魔帝。那魔帝还请尊主落。” 稍顷两名风族战士将魔帝押上。 魔帝见了秦弓也不跪拜傲然而立。两名战士正要用强令他跪下秦弓一摆手道:“他总算也曾是个帝王且让他站着吧。” 魔帝大叫道:“贼子!你前世为天狼之时弑我父王今世里又来篡我王位?!”说着昂朝秦弓看去。秦弓森然朝他一望他与秦弓目光一触忽觉心中微微怵连忙低头不敢与之目光对视。心中想道:“这个天狼的目光好生凌厉!”适才傲然的气势在顷刻间却已荡然。 秦弓冷然道:“我魔界从来都不是世袭的帝位又说什么弑君篡位?你要有能耐如今便当你我换位而居了。” 魔帝默然不语过得一阵方道:“既被你所擒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我只恨轻信了白藏这贼子方才落得如此地步。” 白藏一旁呵呵一笑道:“我可是求你不要让摩轲挂帅的只是你不听罢了若你肯听我的话又怎会令摩轲全军覆没?” 魔帝怒道:“你……”却又语塞不知应对。 白藏道:“要怪也只能怪你刚愎自用没有知人善用的本事。” 魔帝恨恨道:“不错你真是好计谋竟能杀了自己的儿子来博得我信任又能看透我的性子令我撤了你的帅位你便可以理所当然留在后方让摩轲去送死!” 白藏只是听他说着却自微笑不语。 秦弓嘴角轻批露出个微笑来道:“你倒不算糊涂只是可惜清醒得太晚了。” 魔帝哼了一声只将双目恶狠狠的盯着白藏。白藏将眼一低只当没有看见。魔帝抬头朝秦弓道:“正所谓成王败寇如今我已是阶下之囚性命皆在你掌握之中你要杀要剐我都不皱眉头只是不要侮辱我!” 秦弓赞了个“好”字道:“不错有骨气。” 天机忽然出列道:“尊主此人留不得!” 秦弓“哦?”了一声道:“为何?” 天机道:“尊主是仁厚之君见了这等有骨气之人多半不肯杀之。只是他毕竟曾为帝君有骨气便有血性有血性便不会甘心臣服留则必定多事不如杀之干净利落。” 魔帝大声道:“不错天狼你最好将我杀了否则我定会卷土重来!” 秦弓看了魔帝一眼心中想道:“这个家伙原来是个草包叫得这么起劲岂不是让我不杀你也难?”当下叹了口气道“天机将军言之有理。”一挥手自有战士上前。 魔帝见真个要杀了他心中却自慌乱起来不由得挣扎却是无用被两名风族战士半推半拉的提了出去。 魔帝口中犹自叫道:“天狼白藏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这等话却全然是连自己都不能够相信的废话然不叫得这两句只怕连走出去的勇气都会没有。 过得一阵一名风族战士入内以锦盘奉上魔帝人头。只见魔帝双目紧闭脸上肌肉扭曲满是害怕恐惧的神情几乎令人难以相信这个便是适才在殿内慷慨求死的他。只是面对死亡可以从容不迫淡然视之的又得几人而已? 秦弓将袍袖一拂叹了口气道:“传令下去以帝君之礼厚葬。” 那战士应声退下。 白藏又参道:“微臣已在沐泽殿预设酒宴还请尊主与诸位将军移驾。” 秦弓点头道:“白宗主好生细心事事周到得很。” 白藏笑道:“哪里尊主谬赞了。” 第六十九章 筵席(二) 白泽奉命巡视城中兵马部署他便如此缓步而行眉宇间曾有的那一丝淡淡的愁意早已荡然便连脚步也似分外的轻松。毕竟大事初定也确实可以稍稍的放松一下了吧。 自人间界到魔界他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心中念着的是平定魔界的大业是父子可能兵戎相向时的为难是大计未定时的彷徨。可以说他几乎很少考虑到自己在他的心中仿佛秦弓的基业才是他的一切。便是连那个自己喜爱的女子----青鸟也只在偶尔的间歇中才会念及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还是我始终是个以大事为重的男子?” “只是那一刻我唯一想到的却是她!”他记得自己与白藏一战假死之时那时虽明知一切都是假的。然那种视线的模糊心跳的暂停呼吸的静止却让自己感觉到离死亡有多么的接近仿佛真的死去也便是一般的模样。而在思绪停顿、艰于呼吸的刹那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作一片灰白时脑中突然浮现而出的不是魔界大业不是魔尊秦弓不是父亲白藏而是这一个她。 “也许她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吧?”白泽如是想着心中有丝丝的柔情泛起那纷繁复杂的心绪也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他瞥眼间看到道边柳梢探出一点新绿生机昂然不由露出个微笑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一扫心头的阴霾将自我全然的放松下来。 “也许不用多久整个色界天都会这般的平安喜乐吧?到时候我便可与她一起到处漫步我要带她去人间界的杭城看西湖钱江潮……”他任由思绪四处游走。 大凡将士见了他都必恭必敬的站直了身子叫一声:“白将军!”他只是惯性的微一颔。大半个时辰下来也将都城内的部署基本都转了一遍只见战士们个个精神抖擞脸上洋溢的是轻松欢喜的神情。 有一个风族的战士轻声的唱起了歌谣:“男儿可怜虫出门怀死忧。尸丧狭谷中白骨无人收。”歌声虽不悠扬但其音悲壮歌词直白得让人感伤。唱歌的是个老兵。他念及的应是战场上飘荡着的曾经并肩作战的弟兄们的亡魂吧?而这些战士们都是幸运的至少他们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中活了下来。活着方是最好。 他身旁的火族战士推了他一把道:“别那么悲伤战争结束啦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一说到这一句所有的战士都齐声欢呼起来。因对战士而言能够转家与亲人团聚方才是最大的快慰。谁又愿意不断的征战杀戮呢?至少不是这些士卒们。 那风族的战士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不再唱歌只是喃喃道:“结束?没有什么会结束……”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旁人都沉浸在欢快之中没有一个人来理会他。 白泽却清楚的听到了这一句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不由心中微微一动。 “白将军你好自在啊。” 白泽抬头一看只见豕突与蝶翼并肩而来他也自笑着打了个招呼。转眼又见风族中的几个统领分别陪着地劫、地空、火星等人闲聊。 地劫见白泽来了笑着道:“白将军听说白宗主在沐泽殿设下筵席为尊主等人洗尘呢你怎么不去?” 白泽笑了笑道:“我奉命巡城公务在身呢。” 地空一旁道:“白将军是我们魔界的第一智将又是尊主的结义大哥设宴洗尘怎么可以少了你?” 火星也道:“就是就是巡城这等小事自可叫别人去何必劳动您呢。” 白泽笑嘻嘻道:“也就一杯水酒晚些去也无妨。”又道“这差使是我父亲大人吩咐的我不得不办。”说到这里陡然心中冒起一丝不安来只是并不敢细想。却顺口问了句:“你们有谁看见我大哥白霄了?” 一旁的风族统领搭话道:“启禀二公子大公子与罗漪公主及豹、隼两护卫在一起。” 白泽一惊忙应的一声不再寒暄转身便走。 他脚下不停直往沐泽殿走去只觉阵阵心惊肉跳心中不停念着:“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白泽你不要胡思乱想才好!” 沐泽殿上早摆好酒宴只见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应有尽有。秦弓居中而坐两旁左手边依次是风族宗主白藏、地族宗族青阳、新晋的水族宗主玄豹。右手边是蓼莪、破军、天机。人虽不多却皆是魔界的脑人物。 秦弓环顾了一眼道:“白宗主为何不见我白大哥?” 白藏答道:“我命他巡城去了过得一阵自然会来。” 秦弓微一皱眉道:“巡城之事又何必叫白大哥?随便叫得地空等人便可行得。” 白藏陪笑道:“巡城亦非小事白泽为人细心多智让他办我比较放心。” 秦弓这才点点头不再多说。 白藏忙举起酒杯道:“微臣曾有冒犯尊主之言行往日又不曾侍奉尊主身侧且先敬尊主一杯以当赔罪。” 秦弓一笑道:“白宗主这话说得可就不妥了。往日白宗主所为也是为魔界大业着想。又哪里有冒犯一说?”说着举杯站起道“不如大家齐饮一杯算是庆贺我等今日可以在这须摩天都城一同把酒言欢。” 众人连忙都将酒杯拿起站起身来。 秦弓说得一声:“干!”众人正要将杯中酒饮下忽听得一人在殿门大声道“好哇你们也不说等我一下便自顾自喝起来了?” 众人忙回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急急赶来的白泽。 第七十章 惊变(一) 随着白泽一起进殿的还有两名风族的战士那两名战士神色间颇有些慌张。白藏眉头微皱略使了个眼色两人方才急急退下。 白泽抢到桌前先自斟了满满的三杯酒笑嘻嘻道:“我来迟了先罚酒三杯。”更不待众人有何反应一口气将三杯酒饮得涓滴不剩。 白藏淡淡的看着白泽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动。 秦弓见白泽来了呵呵一笑道:“我还正抱怨白宗主怎么这个时候派白大哥去巡城呢没想到你倒来了来得正是时候。” 白泽淡淡一笑道:“尊主的洗尘宴怎么可以少得了我?”说话间吸一口气运气三转暗地体会自身是否有什么异样。感觉得一阵也没有感觉出什么来不禁松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我想错了。”随即心中一阵自责“白泽啊白泽你怎么可以起这等疑心?” 白藏轻咳一声道:“罚酒也罚了我们杯中的酒可还都没有干呢!” 秦弓点头道:“不错来我们且干了这杯再说。” 八只酒杯碰在一处众人一饮而尽。 白泽哈哈一笑道:“今天巡城半日可有些饿了大家别光顾喝酒吃菜吃菜。”说着便自顾自吃将起来却将每只菜都抢先夹了一筷。 白藏见他吃相难看又这等抢先不由哼了一声道:“没规矩。” 白泽忙欠身肃然道:“是父亲教训得是。” 秦弓一旁笑道:“今天是开心的日子白宗主别责怪白大哥大家也不要拘束尽兴好了!” 白藏这才不说什么。 众人这才开怀畅饮。席间谈笑风生甚是畅怀。 酒至三巡白泽突然推杯站起冲着白藏倒身下跪口道:“孩儿请父亲大人原谅!” 这一举动实在突然吓了在座众人一大跳。 蓼莪嗔道:“白泽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白藏却似有所料哈哈一笑道:“尊主说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还是起来说话好了。” 秦弓也道:“就是啊白大哥何故突然下跪?” 白泽并不起身只朝白藏道:“孩儿在外巡视之际见得诸位将士身边皆有风族士卒相伴便心思乱用错以为父亲将对尊主不利是以才有适才抢先饮酒动箸之举。身为人子竟疑心自己的父亲有弑主之举实在罪该万死!” 蓼莪听得这话不由笑道:“白将军啊我看你是脑子用过头了想得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点。” 秦弓亦笑道:“姐姐就少说两句吧白大哥都已经下跪认错了呢。你就不要损他了。” 白藏掀须大笑道:“吾儿快快起来你时刻有爱君忠君之心为父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你?” 白泽这才应得一声“是”低头起身又自坐好。 白藏抬眼看了看殿外的天色忽道:“你以为我会在酒水饭菜中下药么?这等傻事又岂是我白藏所为?” 说话间破军身形突然一动转瞬已到白藏背后左掌便自拍向白藏顶门。 “你……” “破军!” “怎么……” 众人均自站起想要阻止心中却大是奇怪为何破军要陡然朝白藏难。 白藏却恍若未觉依旧施施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破军何等身手?他抢先动手便是秦弓也阻之不及。然那一掌刚触及白藏头顶便变得绵软无力只是扫动了他的几缕丝便软软的垂了下来。接着只见他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一下子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只听得白藏续道:“……便是要下药也须下在筷子之上啊。”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砰几声乱响众人不约而同跌倒在地。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气来。 只见端坐在座位之上的唯有秦弓一人而已。 秦弓喝道:“白藏你这是干什么?!” 白藏答道:“干什么?白泽不是已经说得清楚了么?我要对你不利!” 秦弓哈哈一笑道:“区区毒药又怎能奈何得了我?” 白藏见秦弓竟然不曾倒下脸色微变道:“纵然奈何不了你你难道不怕我坏了殿外无数将士与罗漪公主的性命?” 秦弓怒道:“你!”奋身站起直扑而上。 白藏一闪身身形如风飘出尺许。 只是秦弓身到半途便颓然倒地倒下时触手之间将桌椅都撞得翻倒在地。 白藏暗道一声惭愧却自踱步而回笑道:“那式微果然厉害我照着他的方子制就的药竟可将堂堂天狼都药翻了。” 众人身子虽然无力神志却是清楚一时间又怒又急却是无可奈何。而最是悲愤的莫过于白泽。 白泽目眦欲裂伤痛莫名:“我原以为我错怪了你没想到……没想到我猜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白藏悠悠道:“知父莫若子你又怎么会猜错我呢?” 白泽颤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从头到尾你都在利用我?你是不是一早就布好了这个局让我乖乖的引尊主他们来钻?” 白藏的脸上有春风般的微笑:“那是当然什么忍辱负重投帝卧底与婆雅定计全是我编出来骗你的。若不如此我又怎能借你们的手除去魔帝与他的夜叉一族又如此轻易将你们制服?” 白泽嘶声道:“你利用我?你竟然利用我!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利用我对你的崇敬。我……我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白藏忽然将笑容一收眼光肃杀如同秋风只听他道:“你若真的崇敬我你便该一心为我的大业着想又为何如此忠心于天狼?” 白泽惨然一笑道:“爹这都是你从小教导有方孩儿才成了这般的人。我学了你的智谋学了你的武艺自以为也学了你的为人没想到……” 白藏冷哼一声道:“什么为人不为人的?天狼自己说得好这个魔界从来都不是世袭的帝位只要有能耐便可据之。王图霸业如今尽在我掌间了!”说到这里只觉得无限的权势尽在掌控之间仿佛早身临高处俯看去整个魔界皆在眼底忍不住出畅意的长笑笑声中充满了狂妄与快意。只见他的眼神中也似有别样的狂然。与适才跟随秦弓身侧时那种恭顺谦逊简直判若两人令见者不寒而栗。 白泽痛声道:“我好恨我好恨……”说着闭上了双眼他又怎能亲眼看着自己父亲那迹近疯狂的神情?他又如何能接受这般痛心的事实?原以为的所有的苦痛在刹那间释然消失又在刹那间再一次重重的压至却比先前更加猛烈更加令人猝不及防。试问又有谁可以承受得了这般心肺俱裂的苦痛这般连一向自己的精神柱石都一并击碎打破的悲伤?原来为了所谓的王图连骨肉的亲情也可以一并抹煞;为了所谓的霸业连父子的感情也可以肆意的利用!到底是权势的**令人变得惘顾一切还是惘顾一切的人们方才会权欲熏心? 白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血色一片紫黑这一片模糊的紫黑中似乎可以看得见心脏的碎片。 第七十章 惊变(二) 白藏的眼中那肃杀之色似乎微微一挫毕竟白泽是他的儿子是他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然这一挫也不过一瞬间而已顷刻间又化作了令人心寒的杀意。纵然是儿子也不如他一统魔界的大业。 便在这白藏眼神一黯又亮的瞬间突然一个声音自白藏耳边响起:“不要动一动就要你的命!”那是随和中带着丝毫不容人置否的口气其间似乎又夹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天机!”白藏对面的蓼莪看得分明站在白藏身后的正是原本一早倒在地上的天机。 白藏能清晰的感觉得到天机的气息正在自己的后颈而天机的手掌则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后心。 白藏忽觉额头有冷汗微微沁出。天机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后的?他明明记得众人摔倒时天机是最狼狈的一个跌得连椅子一同倒翻在地。可是此时他却分明在自己的身后只需他掌心一吐力自己必定五脏六腑俱碎。 “天机?你竟然没有中毒?”白藏的声音十分平静然那平静是刻意强装的吧? 天机随和的声音淡淡道:“你没有现我一直不曾动筷么?” “你早就现筷上有毒了?” “没有。只不过因为这桌子上只有每个人的筷子是白泽将军再怎么以身试毒也试不到的。” 白藏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我倒忘记了天机你曾是北天智将。白泽的举动却是逃不过你的眼睛。以你这等机智之人自然谨慎。” 天机冷哼一声道:“多谢夸奖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解药拿出来吧兴许尊主看在白泽将军的面上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白藏依旧笑道:“要是我不拿出来呢?”他笑的时候那对寒光闪闪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眼光中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反之却依旧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可惜天机站在他的背后并不能看见他的眼睛。 “杀了他!”蓼莪尖声道“天机快动手!” 只是天机却并没有动手。 白藏笑了笑道:“他不敢杀我。刚才你们也都听见了所有你们的人身边都有我的将士监视着。”这话显是在说如果杀了他那么这城内其他的人的性命也自不保。 “你在威胁我。”天机忽然笑了“如果一个人要用这样的言语来威胁别人的话只说明一点那就是他已经没有后着了。” 白藏脸色忽然变了变变得有些白:“不愧是天机。不过你依然不敢杀我。因为你不敢拿这么多将士的性命做赌注。不要忘记了里面还有罗漪呢!那可是天狼心爱的女人!”说着拿眼望了望秦弓。 秦弓的眼睛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只是他并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放了白藏?还是杀了白藏?两样都不可以! 然天机并不是秦弓只听他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杀你?你是罪魁祸。只要你死了外面的人自然便不会动手了。” 白藏听到这话时脸色才真正变得苍白了。他立时变得一句话也没有了。当威胁都没有用的时候当自己的性命捏在别人的手里的时候你还有什么说话的余地和资格? 天机举起手来便待一掌将白藏击毙。他的心中不会考虑到白泽与白藏的父子之情不会考虑到万一殿外风族将士真的动起手来会不会伤及罗漪。因为他不是白泽也不是秦弓。他比起他们多一分的优点是他够狠、够决断丝毫不受情事的牵缠。从这一点看来他与白藏很像。 只见天机一翻掌便狠狠击向白藏后心。 便在这个时候天机忽然浑身毛孔一阵收缩一种古怪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那是一种滑腻潮湿的感觉。 本能间他顾不得掌击白藏一个滑步向旁滑出尺许。他能见的是对面蓼莪脸上惊异的神情。他不敢回头掌中光华一闪已将春秋铁笔祭起反手便是一刺。 笔尖所触之处宛如刺在了空处。但是天机知道他确实刺到了什么并且他在那一刹那已经知道身后有什么。 “淬水魔刀?!”天机口中呼喝手中铁笔一招四式先行封住可能的敌人攻势这才转身。 他身后之人手中正提着一柄蓝幽幽水汪汪的短刀却不是淬水魔刀是什么?只见持刀之人身子虽不高大然浑身的肌肉都如铁打的一般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便如一头豹子似的。正是水族宗主玄豹。 白藏呵呵一笑也自转身看着天机道:“我知道那些威胁对你没有用处不过我就是要你觉得我已经没有后着了。因为我偏偏还有后着。” 天机看了一眼白藏叹道:“有传闻说白藏智谋色界天第一我向来不服气这回可算是心服口服了。” 白藏坦然道:“多谢夸奖。”这四个字却和适才天机所言一模一样。 “玄豹你竟然敢背叛尊主?”一直不曾说话的青阳忽然大喝道只见他豹眼圆睁显是愤怒到极点。 白藏接口道:“听说玄豹可以做水族宗主是青阳你极力推荐所致怪不得你要这么生气了。可是你忘记玄豹姓什么了么?” 青阳闻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是水族玄英的儿子你说他会不会忠心天狼?”白藏续道。 秦弓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初回魔界刚刚拥有天狼的能力时在攫夔山下击败的第一个魔界的战将便时当时的水族宗主玄英。虽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玄英然玄英却是确确实实死在他的面前的。 白藏朝着青阳悠悠道:“你明知道玄豹是玄英的儿子又明知道天狼便是他的杀父仇人却还极力推荐他做一族宗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青阳原本不是个能言之人听着白藏话音中似是说他包藏祸心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辩解。更何况中毒在身否则的话依着他的脾气早跳起身来朝白藏大打出手了。他又急又怒只觉得喉头甜几乎要将鲜血喷将出来只是他向来是条硬汉又怎容得自己在白藏面前吐血丢脸?是以又硬生生的将一口鲜血吞了下去一张脸却自涨得青紫仿佛一腔怒火被当头一盖不曾出反全压到腔子里去如同烧伤了五内一般。 秦弓忽道:“我早知玄豹是玄英之子。青阳宗主更是希望可以因此而将这段仇恨化为玉帛。可惜玄豹不曾领悟青阳宗主的一番好意罢了。白藏你用这等话来挑拨却是没有意义的。” 青阳本觉得又愧又怒听得这话不由朝着秦弓看去只见秦弓正朝自己看来眼神中有的只有一种意思----信任心中顿觉大是宽慰顷刻间只觉得心头那堵得如火烧的感觉也自好了不少心里更是充满了感激之情隐约觉得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大抵便是如此。 白藏看在眼中心中暗想:“我一直以为秦弓除了武功厉害外不过尔尔。如今看他三言两语便将青阳心境平抚只怕今后青阳对之更是死心塌地。这等人物却是不能小觑万万留之不得。”口中哈哈一笑道:“我还用得着挑拨么?尔等于我看来都是砧板上的肉了。” “白藏你休要得意不要忘了还有我在呢!”天机紧了紧手中春秋铁笔咬牙道。 “你?”白藏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极可笑的东西一般“你觉得你可以赢得了我和玄豹联手么?” 天机道:“便是明知打不过也要试上一试的。”更不待白藏再说什么铁笔一展舞将起来。 白藏与玄豹神色微微一紧俱都凝神以待。须知天机手下功夫实在不弱纵然以二敌一稳据上风却也不敢大意。 天机铁笔一抖刺出。 然不是朝前却是朝后。 只见他铁笔往后一耸笔杆正撞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那墙虽是花岗巨石所筑又怎么禁得起天机铁笔一击?顿时被撞出一个大窟窿来。天机更不怠慢一闪身便从窟窿中窜了出去身形之快宛如闪电一般。 这一招却是任谁也不曾想到的。谁也不曾想到天机竟会嘴上说得慷慨激昂却会临阵脱逃。 玄豹如同一头黑色的豹子一般也自跟着从窟窿中窜了出去。他站在破壁外极目四望哪里还见得到天机的踪影。无奈间只得转身又回到殿间。 白藏眉头紧锁心想:“给这人逃脱了倒是大大的不妙。”只是一时间也不知去哪里寻找。口中却道:“逃了个天机算不了什么只需魔尊还在我手中便是了。” 转身走到秦弓面前温文一笑只是那笑容在秦弓眼中无异与恶蛇毒蝎一般。只听他道:“尊主微臣有一事相求还望尊主答应。” 第七十一章 禅位 “魔界历千年之乱今日总算得以平靖。若是尊主愿意放弃尊主之位则魔界当再无干戈更无一人流血。”白藏缓缓道“况尊主向来淡名利而重情意定不会弃万千战士性命于不顾。”说到这里他拖了个长调眼睛看着秦弓脸上的表情。 “你要我禅位于你?”秦弓边问边抬眼看着白藏。白藏满脸都是笑容的点头笑容中有毫不掩饰的狞然。 “不可!”青阳忽然大喝道“尊主万万不可!” 白藏笑道:“有何不可?尊主放心若尊主可将尊位禅让以白某的才能定可巩固魔界之基业教天界不敢小觑。” 破军与蓼莪对望了一眼破军忽道:“小弓你是尊主凡事皆由你定夺。” 只有白泽脸色灰败双目失神只是茫然的望着前方对周遭之事恍若未闻。 秦弓暗自运气只觉体内真气涣散一些都聚不拢。他自入魔界以来从来不曾如今日这般缚手缚脚一筹莫展一时间心中竟是彷徨无计。 白藏呵呵一笑道:“你不要妄想聚拢真气这药唤作‘魔神困’凡色界天中生灵食了此药不过十二个时辰休想运功。” “‘魔神困’?”秦弓将药名轻轻的念了一遍喃喃道“果然厉害!”复抬头道:“你倒是计划周详想必此时殿外诸将士也都被你的手下擒住了吧?” 白藏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道:“那倒没有我可是要堂而皇之接受帝位的哪能这般做法?”原来白藏深知自己在魔界威信不足若是一味将秦弓等人赶尽杀绝必定有无数将士心中不服日后不免多事是以才要迫得秦弓传位。 秦弓怒道:“你休要假作慈悲若我不允你又怎肯放过那些战士们?” 白藏悠悠道:“如果你定然不肯答应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不过你要知道这许多人的性命便是你害死的却是与我无关。”他说着缓缓踱步走到破军身边右手一扬凝风成刀执在手中刀尖指着破军颈项道“微臣耐心虽好毕竟也有个限度你还是快些答应吧。” 秦弓心中大急心想:“若是我不答应他这一刀下去破军大哥性命定然不保!”他定得定神轻哼一声道:“这等大事岂能我如此轻率?纵然我愿意禅位也要举行个禅位大典才是。” 白藏喜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秦弓牢牢的盯着他缓缓一点头。 白藏也自看着他看得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道:“尊主果然识得大体!”他自始至终一口一个“尊主”满是忠臣的口吻所行之事却大相径庭。 秦弓道:“将尊位传给你可以但是你一定要保证所有人平安无事。” 白藏道:“这个自然。”顿得顿又道“你不是以为准备个大典需要许多时日吧?这你可就打错算盘了。这一点我又怎么会不曾想到?!”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秦弓“哼”了一声道:“白宗主算无遗策我早就领教到了哪里敢小觑了你?” 白藏点头道:“你明白就好这么多人的性命捏在你手里呢。”说罢双手一击掌殿外立时涌入一队风族战士来两人一个将秦弓等人左右挟住。 走出殿门殿外有明媚的阳光洒下将人晒得暖洋洋的。只是在秦弓的眼中看来这阳光也是一般的阴霾吧? 秦弓转头看了一眼沐泽殿。沐泽殿的墙壁上还有着一个极大的窟窿。 “天机……”秦弓心中暗叫了一声。 城中不知何时已竖起一个高台。这个台比之城楼似乎还高得数分站在城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将这个台看得清清楚楚。台上约可容十数人台上铺以红毡台边竖啸月大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秦弓等人被风族的战士挟着飞上高台。白藏与玄豹一左一右站在秦弓身边。 “看啊是尊主!”城中将士见是魔尊登台俱都大声的欢呼起来。只见城中各处人形晃动自四面八方涌向台下宛如细流汇江百川归海一般。 秦弓低头四顾城中情形尽在眼底。他忽然回头朝着白藏道:“罗漪公主呢?她在哪里?” 白藏呵呵而笑道:“尊主放心公主由吾儿白霄陪着呢平安得很。”他说着也自扫视了一下台下的情形。这台正高几乎可将城中每个角落都看到只是不曾见到白霄与罗漪的踪影。他心中暗忖“怎么会不见霄儿?这个时候会到哪里去?”想得一想低头朝玄豹耳语道:“你多加小心须提防那天机乘空杀回来。” 玄豹也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白藏眉头暗锁心想:“若是天机竟将罗漪救了可就大大不妙了。还需快些行动才好。” 低头处只见地水风火魅五族将士早聚拢在台下个个仰而立。 秦弓看得清楚那五族战士虽是错杂而陈然风族之人却有意无意的站在其他各族人的身边眼光闪烁似有所备。而高阶的将领身边所布下的更是风族的亲信。 白藏拍了拍秦弓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瞧清楚了可不要一时糊涂乱说话才好。”边说边将目光有意无意的朝蓼莪等人处看了一眼。 秦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蓼莪等人分站在他两边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两名风族士卒。士卒手中竟似暗藏利刃俱都抵在蓼莪等人的要害。若是秦弓有半句话说错这台上诸人台下的众将士只怕顷刻间便要血溅五步尸横当场。 秦弓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自省得。” 白藏干笑两声道:“明白就好我们还是快些开始吧到时候您便可无位一身轻四海任遨游了。”说罢将手一举高声道:“诸位将士少安毋躁且听尊主训示!” 他的声音听似不大却随着清风自高台上缓缓飘落传至每个人的耳中就仿佛是在每个人的耳边说话一般清清楚楚。 “参见尊主!”所有的将士一起下拜齐声呼喝众人仿佛都用足了平生的气力一般声音响逾雷霆震得天地都为之低昂。 白藏心头一跳暗想:“这呼声在今日之后便是属于我的了!这万千人膜拜的感觉果然是好得不得了。” 秦弓面带微笑道:“诸位平身。” 众将士站了起来一个个将身子站得笔直力图将自己最好的模样表现出来。心中只盼着魔尊可以在万千人中看清自己说不定便能在魔尊心中留下一个自己的印象来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便可脱颖而出。 秦弓不能提气说话声音并不响亮只是此时四下里一片寂静任谁都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的说话。只听他说道:“吾自为尊主以来将士用命上下齐心是以方可除式微、灭魔帝一统魔界。然吾以人间界一介凡夫而入魔界竟立于魔界之顶受万众膜拜心中常自不安常盼有一德才兼备之人能率领魔界以成就魔界万世不拔之基业……” 他话犹未完忽听得台下有人厉声喝道:“尊主何出此言?尊主乃天狼转世前世之时便率领我等魔界之军大败天界众神敢问魔界自立界以来又有谁有尊主这等武勇才干?漫道前世便是今生若非尊主我等又怎能安然站在这须摩天都城之内?若说德才兼备之人又有谁可出尊主其右?”说话之人正是地劫。只见他须俱张形容甚是激动。他此番话一说台下众人顿时纷纷点头皆道:“地劫将军所言极是!” 秦弓忽将脸一板喝道:“住口!”台下众人见尊主怒立时都静了下来。 秦弓续道:“我们可以站在须摩天说话并非是我的能耐全仗白藏宗主一人之力我们方能如此顺利!若说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统率魔界并能与天界抗衡此人非白宗主莫属!因此我决定将尊主之位交与白宗主!” 白藏一旁连忙欠身道:“微臣何德何能竟能蒙尊主青眼绶以尊主之位。实是三生有幸。” 台下地劫高叫道:“不行!尊主怎么可以将此位传于他人?这尊主若不是你当无论是谁我地劫第一个就不服!” 秦弓怒道:“地劫!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地劫轰出城去!永不许他踏入都城半步!” 地劫身后站着的正是火星。只见火星突然伸掌朝地劫后劲一切。地劫怎料火星会突然动手哼都不曾哼得一声当即倒地。早有人上前将地劫拖出城去。 秦弓看在眼里心中一沉暗想:“难道火星也已投靠了白藏?” 白藏忽在他耳边轻声道:“快些休要想拖延时间!” 秦弓抽出腰间魔界至高权力的象征----魔利支剑大声道:“我意已决若再有违者便用他试剑!”他此言一出台下众人便有想说话的也不敢多言一个个噤若寒蝉。而白藏手下则不由自主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秦弓沉声道:“白藏何在?” 白藏连忙上前一步跪在秦弓面前低头道:“微臣在!” 秦弓将魔利支剑一横剑尖朝内剑柄朝外递与白藏口中道:“今日将魔尊之位传授于你你接剑吧!” 白藏强自抑制心中狂喜口中道:“多谢尊主!” “这尊主之位终于是我的了!这魔利支剑终于归我了!这魔界终于在我手中了!”白藏缓缓伸手接剑那兴奋之情几乎无法收拾而尽情的现诸于色而令得双手微微颤抖“只有我才是最后的胜者!只有我!我是魔界的尊主!所有的人都终将臣服在我的脚下!”那权欲的火焰在体内奔涌几乎将所有的一切都燃烧那一刻他的脑中已被这权力的**与快感充塞再也不曾想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他的双手终于触到了魔利支剑的剑柄便在此时他浑身一震仿佛刹那间被雷电劈中一般又如骤然被毒蛇死死咬住。整个的脸因痛苦而抽搐。那脸上还有着不曾褪去的狂妄与快感与痛苦的神情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骇然的扭曲畸形的表情。 秦弓陡然一个侧身右手如闪电般击向玄豹。这一拳既无征兆度又快不要说玄豹半点防备都无便是有所戒备也未必能够躲得过。只听得“砰”的一声一拳正中玄豹下颚。玄豹的身躯顿时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这才重重的摔落在地。秦弓一转身又自白藏手中抢过魔利支剑将剑身一抖只听得剑上出一声清音宛如龙吟一般。只见剑身上电光缭绕火焰升腾。正是那九殛雷光与阿修罗之焰。 这几招兔起鹄落一气呵成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形势已经全然逆转。 台下白藏的一干亲信正待有所举动忽听得秦弓朗声喝道:“不要动!”再看他手中魔剑正抵着白藏的咽喉。 虽然剑已离手然白藏依旧觉得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自掌心源源传来。那痛宛如雷劈火烧直达肺腑。回视手掌只见掌心中深深的印着一个黑的剑柄的印子。 白藏心中大悔:“我太大意了!我怎地忘记了魔利支剑上有雷光火焰?!”彼时他早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间直被那得胜的心情与权力的**将头脑全然冲昏又何曾想到这一节? 白藏抬起头来正迎着秦弓的目光。秦弓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唇角有淡淡的讥讽。 “白宗主这回可算是智者千虑啊。”秦弓不无揶揄的说道。 白藏强忍疼痛道:“确实是我大意了只是你的亲信手下皆在我的手中这一局我未必便输了。” 秦弓哼了一声道:“白藏我可以饶你不死你下令放了他们!” 白藏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道:“我奇怪的是你明明中了‘魔神困’之毒怎么会有能耐一拳将玄豹击晕?” 秦弓哈哈一笑道:“区区毒药又如何能真的困住我?”他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暗道“侥幸”。原来他方才听白藏说得“魔神困”可令魔神受困时猛然想起自己体内还有一道昔日目犍连渡入他体内的佛光或者可以运用得。一试之下佛光果然在体内缓缓凝聚。只是聚得多时也不过那一击之力。虽则将玄豹击晕只是此时更觉体内一片虚空半点劲道也无便是站着也觉有些吃力。 白藏古怪一笑道:“天狼果然不同凡响白某佩服得很。可是我是不会下令放走他们的。不如你自己去救他们好了。” 秦弓将双目一瞪道:“你要知道魔利支剑下神形俱灭难道你就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白藏缓缓站起秦弓一惊将剑稍稍向前一指喝道:“不要乱动!”白藏将身子稳住眼睛看着秦弓捏剑的手。 秦弓心中暗暗叫苦他只觉得自己几乎便要软倒在地便是连手中的剑也快要拿捏不住了而白藏却似看破端倪似的半点不肯就范。 白藏忽道:“你为什么不肯自己去救他们?难道以堂堂魔尊还怕不能从几个小卒子手中救下他们?你的手为什么要抖?你若真有这许多能耐又何必胁迫我?我看你是真力未复兀自强撑吧!” 秦弓冷然道:“你还是老实些我只要手往前一送你的性命便即刻不保了。” 白藏嗯了声道:“说得也是!”说话间也不见他屈膝移步忽然整个身子往后移开了半尺已经离开了魔剑能伤及的范围。 秦弓大惊抢上一步正要挥剑忽觉全身力气在刹那间如同被全然抽去双膝一软几乎便要摔倒在地慌忙间将剑一驻却已单膝跪倒。 白藏哈哈而笑道:“秦弓你不过是垂死挣扎却半些用也没有。到头来还不是依旧没有逃脱我的掌心?” 他复扬声道:“秦弓你既已跪下足见已承认我这魔尊之位很好很好!”这句话却是说给台下众人听的。 台下眼看得台上变故陡生顷刻间已经变了数变正自茫然忽听得白藏这等说话立时一片哗然。 正在一片纷乱之时忽听得一个声音道:“白藏大人接任魔尊之位乃是众望所归若有不服者就地正法!”话音刚落便见好大一个头颅飞上半空转头看处一个没有了脑袋的腔子里鲜血狂喷而出宛如一道血泉一般甚是惊人。 “是豕突将军!”有人看得清楚那头颅正是豕突的。 豕突的尸身颓然跌倒在地犹自挣得数挣方才不再动弹。 尸身旁站着的便是适才说话之人----蝶翼。正是她趁虚杀了豕突。这一手杀人立威立刻便将场上众人震住喧哗之声立时低了下去。 更听得“呛啷啷”一阵乱响台下风族士兵早将兵刃抽出只待身边异族之人有所异动便立即斩杀之。旁人更哪敢稍动? 蝶翼一振双翅飞上高台站在白藏身侧道:“诸位将士既然没有异议这便请白尊主登位!” 白藏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一拂袍袖走到一早便准备好的龙椅前大模样的往上一坐岸然看着台下众人。 蝶翼喝道:“尔等还不参拜尊主?!” “我呸!这等逆臣怎么可以妄称尊主?”说话的却是蓼莪“白藏你好不要脸!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利用!像你这样的东西怎么可以做我们魔界的领?” 白藏听得这话脸色一沉鼻中一声轻哼。 蝶翼怒道:“大胆!竟敢辱骂尊主!还不快快将她砍了!” 蓼莪本性刚烈正待继续破口大骂忽听得秦弓沉声喝道:“且慢!” 白藏侧头看了秦弓一眼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秦弓勉力站起身来喘得口气道:“你应承我只要将尊位传于你你便放过他们的又怎可出尔反尔?想要害他们性命?” 白藏听得此话呆得一呆陡然间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话一般。 秦弓怒道:“有什么可笑的?” 白藏将笑声一收道:“凡成大事者必须要心狠手辣。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们?我自然要将你们赶尽杀绝以免后患!” 秦弓愣得一愣惨然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却是我太过天真了。只是白泽大哥是你的亲子你也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么?” 白藏听得这话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白泽。白泽自沐泽殿时起便一直是一副茫然失神的神情对周遭生之事恍若未闻。 白藏看得他一眼冷冷道:“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蓼莪一旁大叫道:“白藏你还是人不是?虎毒都不食子啊!” 白藏依旧回复了他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只要能够成为魔界至尊区区一个儿子本尊还是能够狠心割舍的。”那春风般的笑容映着这一番话语格外的触目。 白藏续道:“好了话也说够了你们也可以安心上路。” 他正待下令将蓼莪等一干人斩忽听得半空中一个声音高叫道:“白藏你已经舍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儿子的性命也不要了罢!” 白藏一听到那声音立时自龙椅中跳起身来:“天机?!” 第七十二章 宿战 半空中端立一人长须飘飘手中持春秋铁笔正是天机。 白藏仰头喝道:“你来得正好我倒要看你孤身一人如何救得了他们?” “杀!”蝶翼尖声喝道!自己身形一动已然欺近秦弓背后双翼一振翅缘寒光闪闪宛如两把雪亮的巨刃直向秦弓颈项砍去。 蓼莪、青阳等人身后的风族刀斧手也挥起屠刀砍下! 这群叱咤风云身经百战的战将不曾死在沙场之上难道竟要如此屈死? “结束了么……”秦弓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甘“难道我这一世便是这般的结局?” 蝶翼看着自己的翅刃如闪电般落下眼看这个所谓的天狼所谓的魔尊就要被自己斩杀。 便在这千钧一之际蝶翼忽觉似有一道光亮在眼前闪过直入自己的眉心。没有痛也没有伤只是眼前仿佛陡然一片雪亮亮得将所有的一切都尽皆掩盖好像所有的思绪也化作一片苍白如同所有的一切都遁入虚空…… 蝶翼的翅刃在秦弓后颈半寸之余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秦弓能感觉到颈中的寒意后劲的皮肤微微泛起鸡皮疙瘩。那一刻他以为死亡已经将他全然拥抱。死亡的阴影刹那间在他心头扩散原来他也害怕死亡更多的是害怕死亡后的失去失去那些自己在这一世中所拥有的一切。 下一世的轮回还能将这一世所有的情感再一次拥有么?秦弓不知道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死亡只是虚虚的拥抱了他一下却又擦肩而过。 他觉得蝶翼似乎有些异样转头看去蝶翼的脸上有奇怪的表情身子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倒仿佛是被全然抽取了魂魄的躯壳一般。 “定心咒?”秦弓脱口叫道“漪妹!”那叫声中充满了惊喜。 回头处那俏生生的站在眼前的人儿可不是罗漪是谁?! 蓼莪、青阳、白泽、破军四人身后八名风族的士卒一齐动手八把钢刀一并落下。 “叮叮叮”一阵乱响。八把钢刀一并落下。只是不曾落在蓼莪等四人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地上。 每个人在提刀的刹那面前突然都冒出一个蓝色的悬浮物宛如水泡一般微微晃动然后突然爆裂炸开。蓝色的黏液一瞬间将八名士卒笼罩。 刀跌落在地纷乱一片。人茫然站立不知生死。 破军惊奇的看着风族士卒中招:“这难道是……月浮?” “廉贞!”蓼莪已自叫了起来“这个不是廉贞的招数么?” 青阳奇道:“北天六星君中的廉贞?” 破军点头:“一中月浮六识皆断。端的是厉害非凡。乃是廉贞成名之技。” 忽听得一个声音哈哈笑道:“多谢破军将军褒赞。”众人观处只见半空中悬着老大一个蓝幽幽的“月浮”“月浮”内竟然站着一人只见此人蓝及腰意态潇洒手中持一柄护手弯刀正是北天六星中的廉贞。 “北天廉贞?为什么你会来?”破军问道。 廉贞微笑道:“等此地事了再说!”笑容中仿佛带着一丝苦涩。 台上变故陡生台下众士卒看得目瞪口呆。 台下风族的几个统领正想跃上高台忽听得一声清啼宛如鹰啭又听得一声长啸仿佛豹吼。便见两道人影自半空中扑下直撞入台下众人之间。那几个统领还不曾看清人影便觉得身上或胸或腹或脸一阵疼痛人便跌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那两人来势如风只一闪间便将几个风族统领都搁倒在地立时便将其他想要有所异动的人一并震住。 人群中自有人识得他们只听有几个声音叫道:“是灭度组的豹与隼!”说话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昔年式微手下的灭度组实在是恐怖异常的组织。 豹喝道:“不要乱动!” 隼一旁不语只是将一双鹰眼在人群中缓缓扫视。 风族士卒虽有几个还想有所动作但就算稍稍动一动小手指头便立刻会觉得一道锥子般锐利的光芒立时盯在自己的身上。 豹续道:“各位风族的好兄弟听好了!白藏谋反唯祸己身不及其族。只要你们放下武器秦弓尊主宽宏大量绝不追究!” 风族众士卒听得这话不由自主抬头朝高台上秦弓看去。秦弓微一颔算作答复。 风族众士卒立刻丢了兵刃静观高台上的变故。 火星站在人群中见得此情形不由脸色大变。他心想:“我方才一掌击倒地劫早暴露了立场若是秦弓又夺回尊主之位我焉有命在?”想到这里立时一纵身便往城外飞去。 “哪里走?”他身后一个声音叫道!一道人影追着火星飞上。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跃上城楼。 火星足尖在城楼上一点便待飞出城去。忽觉身后风声霍霍连忙侧身闪过。急回头看处只见身后站着的赫然便是地空。 地空横眉怒目对着他:“你!为什么要背叛尊主!杀害地劫?” 火星看着他咬牙切齿的眼光心中怯意大生颤声道:“地空你……你这是做什么?” “杀你!”地空森然道。说话间手中长刀一挥斫向火星。火星慌忙应战。 按理说来地空与火星两人原在伯仲之间只是一个心慌胆怯一个怒火中烧气势上便大有不同。不过十数招火星招架不住虚晃一招转身便逃。地空焉肯给他逃走?大喝一声:“中!”长刀脱手飞出火星身法再快又怎快得过这地空全力掷出的刀快?只见刀如长虹贯日唰的一声自火星背心而入胸口而出。火星身在半空一声惨叫又飞出尺许方才倒地气绝。 地空站在城头抬眼处斜阳似血洒在他的面上。魔界六煞如今只剩得地空孤身一人独自站在此处一种别样的况味陡然袭上心头那是油然而生的凄凉罢? 回看高台白藏依旧坐在宝座之上只是脸色却已经十分难看。他不曾料及变化产生得如此之快。在这一眨眼功夫之前他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然便在这一眨眼功夫之后一切尽皆改变。所有的局面全然被对手控制了。虽然秦弓等人还是不能动弹但是并没有关系。天机、廉贞、罗漪、豹、隼都来了。而自己呢?蝶翼中了定心咒玄豹昏迷未醒白霄不见踪影风族中人全然被制剩下的只有他一个了。 “我还是低估了天机的能力!”白藏心中只觉有阵阵苦水泛出“没有想到他在逃脱后立刻就能找到这许多帮手回攻。” “天机!白霄呢?”白藏忽然抬头问道。毕竟那是他的儿子血肉相连的儿子。 天机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的看着白藏道:“我脱出沐泽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罗漪公主。没想到令郎也在还不准我带走罗漪公主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杀了他?!”白藏双目圆睁几乎连眼眶都要撑裂了。他再也坐不住跳起身来飞身朝天机扑去。 天机长笑一声自背后拉出一样物事来劈头便朝白藏掷去。白藏伸手一探将此物抓在手中身形微微一挫站在当地低头一看。那物正是自己儿子白霄的头颅!只见白霄的脸上满是血污双目圆睁真个是死不瞑目。 白藏痛声长叫须倒竖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其间的悲苦直入心肺。 天机脸上微现喜色。他便是要白藏方寸大乱就可将他一举杀败。天机将铁笔一摆正要出招、 不料白藏将叫声陡然一收一动不动站在当地双眼定定的看着天机。 天机一愣倒不敢贸然进攻。 白藏将白霄头颅缓缓系在腰间。双手凝风成刀冷然道:“天机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给我儿陪葬!” 天机见白藏竟然在转瞬间便能恢复镇定心中不由佩服口上赞道:“好!白藏今日不分胜负绝不罢手!” 白藏森然道:“不是胜负是生死!”说罢风刀一扬攻上前去。 天机铁笔一摆不慌不忙应战口中道:“正是!却要看我们俩到底是哪一个先倒下!” 众人仰头观战。罗漪扶着秦弓道:“何必久战?我用定心咒袭那白藏料他定然中招。” “不可!”秦弓笑了笑道“我们在此好好欣赏战局便了。” 一旁廉贞道:“不错若是有人相助天机便是胜了也无颜面。这一战不只关乎胜败。” 天机与白藏一个曾号天界第一智囊一个乃是魔界第一智将。两人斗智斗勇早不止一次然从来不曾真正分过胜负。谁方是真正的第一?两人的战斗难不成也是一种宿命? 一次冥冥中早已注定的战斗!也许这一次便是他们最终能分出胜负的战斗!这一战不只关乎生死成败还有一个战将重逾性命的荣誉!那虚无的荣誉呵! 除了他们两人所有的人都是观者两人只在半空中你来我往斗个不亦乐乎----宿命的一战! 白藏控风之能几以达出神入化的境地。无影无踪的风在他手中便是杀人的利器便是坚固的盾牌。那风无孔不入哪怕敌人有丝毫的空隙便可乘虚而入。那风无处不在哪怕敌人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样无所遁形。稍有疏忽便是杀身之祸。 天机的铁笔纵横捭阖。随手写就的文字便可变化出各种神将天兵阵法武器直叫人防不胜防。历代以下武者能杀得千百人便可称雄然无声无息亡与笔墨之下的人又何止万千?一支笔当可教人无处容身;一支笔当可叫人身死名裂。 两人交手正可谓棋逢敌手旗鼓相当。这一战当真是风云变日月黯天地为之久低昂。 酣战间白藏一声暴喝额头那一抹印记陡然一亮蓝色的风印立时扩散开来在他整个的脸上都蒙上一层淡淡的光芒阴晴不定。风印不断扩散遍及了他身后巨大的双翼。近乎透明的双翼上布着一道道闪着蓝幽幽光芒的痕迹如同蓝色的闪电。只见他双翼一鼓一道蓝色的飓风立时自半空中拔起排山倒海直朝天机压去----蓝日飓风! 天机脸色微微一紧颌下长须无风自动一张白皙的脸庞顷刻间有金光浮动。只见那金光笼罩全身。那金光传至手中铁笔顺着笔杆一路向上只见笔尖现出吞吐不定的尺许长一道金色光芒光芒猛地散开万道金光闪耀照得人几乎都睁不开眼来。光芒中现出一朵白色巨莲----妙笔生花! 幽蓝色的飓风肆虐狂暴中带着阴郁的戾气。 雪白的莲花淡然优雅中携着堂皇的雍容。 白色的莲花迎着飓风绽放盛开。飓风竟不能再向前半分。 两人所有的动作在刹那间凝滞。 四周的空气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完全凝固了。无形的压力在不断的扩散。将整个的城池全然笼罩。 高台下的观者只觉仿佛有什么重重的当头压下虽然无形无质却真切的压制在心头压得人直觉得呼吸困难眼球胀痛不已。功力稍差者七窍中不自觉已溢出血来。 廉贞早在高台上张起一个巨大的月浮将台上诸人护在其中。然便是在结界的保护中也可感觉到那深重的压力。 秦弓忽道:“不好!” 罗漪问道:“怎么?” 秦弓道:“他们如此耗着到得最后必定油尽灯枯两败俱伤。” 罗漪道:“那怎么办?又不可以帮天机难道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 秦弓苦笑道:“若是帮了忙让他赢了白藏还不如让他死了好。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 罗漪横了秦弓一眼道:“你们男人真是奇怪真是死要面子。宁可死也不能丢了面子。真是不知所谓。” 秦弓正色道:“这种事情你是不明白的!” 罗漪撅了撅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还不是意气用事?早些时候一拥而上早把白藏抓住了哪用现在性命相搏?难道那白藏把你们一个个的药倒的时候也讲究什么面子啊荣誉啊之类的东西的么?” 这番话倒也不太好辩驳秦弓只得假装不听见抬着头凝神观看天机、白藏两人。 只见两人依旧那么僵持着一动不动。 两人的额头已经有黄豆大的汗珠渗出。白藏一脸阴骘任凭汗珠顺着眉毛颧骨嘴角滑下只是微微牵了牵右颊的肌肉不露半分神色。天机脸上保持着那种淡然的微笑可是笑得多时那笑容显得格外的僵硬却连胡须都不曾动一动。 蓝日飓风比之适才已经小了许多那白色的莲花也已经有合拢的趋势。只是两人依旧不曾分开。 天机与白藏均都全力施为不敢有半分的松劲只因此时若是有一念之差便是敌方的力量带着自己的法力一起打回己身到时候怕是大罗金仙也抵挡不住! 四周的压力早已弱了许多。廉贞收了结界。他看着那情形心中暗想:“我只道魔界之人再厉害也有限不料这白藏与天机竟是势均力敌这一番定然要两败俱伤了!” 罗漪一旁忽道:“这也算厉害么?小弓若不是中毒在先早三下五去二把白藏给解决了。” 廉贞不由吓了一跳道:“你……你是在对我说话?你怎地知道我在想什么?” 罗漪见他惊讶的模样噗哧一笑一派烂漫的模样。 秦弓笑道:“廉贞将军不知道这位便是摩毓罗天的罗漪公主么?” “定性石?他心通!”廉贞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罗漪摇头道:“他心通太难了我也就学了点皮毛。如果不是你不备我也不能轻易知道你想什么。”她听说此人是北天之神生怕他心中另有打算对秦弓不利是以才使了这招探测一番。 廉贞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心中不敢大意生怕罗漪故技又施。 然罗漪却不曾在施展什么他心通来探测他。 又过得片刻天机脸上的金光已淡得几乎看不清楚了脸色一片煞白没有半分血色。白藏双翼的蓝色也逐渐消失眉心的印记若有若无双目无光。 正是即将力竭之象!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斗就快到尾声了。此时拼的只怕已不是什么法术武艺倒是在比拼谁的毅力更强一些谁能坚持的更久谁便是胜者。 到底谁才是站着的那个?谁又是倒下的那个? 天机? 抑或是白藏? 台下豹忽然将身子挺了一挺眼光朝隼看去。 隼低声道:“是时候了!” 两道身影陡然自台下拔地而起。一左一右直朝天机、白藏二人撞去。 众人一阵惊呼。 两道人影在半空中立定。众人细看处正是豹与隼。 两人一持豹尾钢鞭一提流星鹰爪。脸上神情古怪依稀是憎恨与兴奋相互交织。 “哼。”白藏痛哼一声脸色刹那惨白又突然变红顷刻间变得三变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咳!”天机闷咳一声身子摇摇欲坠背心有大片的暗红逐渐渗出将衣衫染透。 台下众人突见半空中变故陡生均觉奇怪错眼间也不曾仔细看清生的一切。 到底生了什么? 第七十三章 真相 天机与白藏两人皆是脸色灰败跌落云头坐倒在高台之上。豹、隼功夫虽然不是很高然他们本是灭度组之人向来擅长狙杀袭击。适才正是白藏与天机、白藏两人比拼至将近强弩之末乘着这空隙两人合力一击立时便将这两名赫赫战将给伤了。 “你们……”天机定定的看着豹与隼两人眼中惊诧的神情一闪即过转而变成一种恍然和一丝悲哀的意味。 白藏委顿在地闭目不语。 “豹、隼!你们这是做什么?”台上秦弓喝道“作甚趁隙搅乱战局伤了白藏又打伤天机?” “尊主……”一旁破军叫了一声。 秦弓回头问道:“破军大哥想说什么?” 破军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秦弓疑惑的看了看他又转头去看天机等人。 只听豹大声道:“就是他!就是他害了柔荑!” “什么?!”秦弓听得此话只觉耳中突然嗡的一声响宛如晴空中下了个霹雳一般。 隼道:“就是天机杀害了柔荑。我们虽然当时没有看见他的脸但是那个背影我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秦弓整个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心中激荡非常。 青阳一旁道:“只凭一个背影怎么可以断定凶手便是他?天机将军今番救驾不说便是昔日也曾立下无数功劳又怎能如此武断?” 豹怒道:“我们兄弟的眼睛又岂会看错?你看他的铁笔和杀死柔小姐的枪有什么区别?” 青阳问道:“天机为什么要杀柔荑?半分道理都没有。”他得天机辅助镇守边关多日相互之间颇有些情谊不免要替天机说话何况他之所问正是旁人所疑惑之处。 豹脸色胀得通红大声道:“这个你就要问他自己了!” 众人目光俱朝天机看去。 天机一张嘴待要说话只是话未出口先喷出一口鲜血来将颔下长髯染得斑斑驳驳样子甚是怕人。他被隼一爪自背心插入伤得极重此刻早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哈哈哈哈!”白藏忽然一阵大笑笑到中途一阵猛咳鲜血也自口中溢出。他顿得一顿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天机你机关算尽可曾算到到头来会被这两个无名小卒伤了?” 天机听得这话反而微微一笑道:“你虽然回劲护住后背却被我笔中白莲和自己的飓风伤了前胸。你的伤只会比我重。” 白藏冷笑两声道:“我以为你定会与我一般收招护住自己没想到你宁可受那致命一爪也不肯收势定要置我于死地。” 天机点头道:“正是我宁可拼死也要取你性命。因为我当时杀柔荑之时便已准备有今日之事了。”此话一出显是直承了自己正是杀死柔荑的凶手。 “天机!”青阳惊道“怎么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真的是你!”秦弓切齿道。他若不是此刻身中魔神困之毒只怕早跳起身来一掌拍向天机头顶。只见他脸部肌肉一阵扭曲形容可怖之极。在他身边的罗漪见他模样不觉心惊。 破军忽道:“天机也是为尊主大业着想。” 天机朝破军看了一眼眼中含着感激之意:“没想到你会替我说话我一直以为你不屑我的行为。” 破军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好哇原来你们俱都是一早便知道了真相却独独将我一人蒙在鼓里!”秦弓一声痛喝。“呛啷啷”一声将魔利支剑拔了出来更不知自何处生出的力气来颤巍巍走到天机跟前横剑在手叫道:“你你你为什么要杀死她?”说到那个她时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出来的一般。 当日自冥河回转之后秦弓将所有的精力与思绪全然投诸战事之中他以为他早将柔荑之死抛在了一边他以为这一切他终于也能淡然他以为那个名字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提起。不料所有的一切全然不是他所想象便是那真相也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 原来她依旧藏在他的心中只轻轻的一扯便将所有的情事所有的感受所有覆盖其上的尘土全然抹去而将她的容颜她的颦笑她的一切再次浮现一切的感受再也无法隐藏尽皆溢于言表。 罗漪站在当地心中一片茫然:“我以为他终于将她忘记原来他还是记得她的而且记得那么深!他还是爱着她的!”一时间心中不知是痛还是茫然只觉得整个的人一阵阵的恍惚。 秦弓双目圆睁眼中尽是血丝。手中的剑上隐然有雷火涌动这一剑下去便是神形俱灭。 天机坦然的闭上双眼淡淡道:“臣无话可说任凭尊主处置。” 白藏忽道:“天机你为了这个天狼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拿定主意攻战魔帝牺牲良多他却一点都不领情还要杀你。我真替你觉得可怜。” 秦弓一愣转头朝白藏喝道:“你说什么?” 白藏道:“那个柔荑既是你心爱的女人却又不能留在你身边自然应该杀掉否则给敌人当作牵制你的人质必定大大的不妙。”他咳得两声又道“以天机的身手要杀个柔荑哪里还能给人现行踪?定是故意要让豹与隼看到点东西最好在背上写个大大的魅啊风啊魔帝啊之类的那才可以大大的嫁祸一番。这样便可让你冲冠一怒为红颜征战魔帝。如此一石两鸟之计换做我自然也是要做的。”这番话说得并不连贯其中好几次咳嗽吐血秦弓却听得十分仔细脸色阴晴不定。 白藏与天机皆是擅长计谋之人所想之事自然相近。 天机看了白藏一眼冷冷道:“你倒是我的知己。” 白藏呵呵一笑道:“我是你最好的敌人。” 天机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又恢复了适才的神气。 豹与隼两人面面相觑直觉得白藏所言仿佛亲见当日情形一般而其间两人所扮演的角色不过如同别人手中扯线的木偶一般不知不觉中受人摆布。 秦弓听得这话不由愣在当地。 “杀他?当日他一听说我回到魔界便离了北天界投奔自己丝毫没有半分犹豫。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我的大业着想。他是我的忠臣良将我又如何能杀得?! 不杀他?可是他亲手杀了柔荑!柔荑啊……”一想到死去的柔荑心中便有莫名的疼痛。 杀还是不杀? 秦弓手中的剑微微颤抖一时间竟不知道这一剑到底是砍下好还是不砍下好。 天机一脸的平静只是淡淡的着看着秦弓。 秦弓看着天机淡定的神色心中更是犹豫。 “杀不得!”正在此时有人突然喊了一句。 秦弓连忙回头看去说话的正是适才对旁事恍若未闻的白泽。他关切问道:“白大哥你还好吧?” 白泽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不能杀天机。” 秦弓闻言会意:“我若就此将他杀了这万千魔族将士看在眼里定然觉得我为一区区女子而残杀功臣只怕会失了将士之心。况与龙池之战只怕近在眼前杀了天机更是失我一条臂膀于我大是不利!”他如今心中所想与昔日之他毕竟大是不同。 想到此处秦弓不由长叹一声还剑入鞘道:“死者长已况你对我也是一片孤忠罢了。”心中暗道“柔荑你莫要怪我不曾替你报仇!” 天机道:“多谢尊主不杀之恩。”说着挣扎着身子似是想要下拜行礼突然间身形一动已到白藏身前手中一直不曾放下的铁笔“忽”的一声插向白藏胸口。 这一招好生迅疾白藏全然不曾预料得到他此时会跳起身来攻击自己哪里躲避得及?铁笔应声刺入白藏胸口。 白藏一声怪叫双手大力向前推出。 天机闷哼一声不曾躲得过去只听得咯喇喇一阵乱响胸口肋骨少说断了十七八根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喷得白藏满头满脸都是。 这一下变故陡生却是旁人不曾料到的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白藏与天机两人四目相对白藏眼中俱是怒火与怨毒天机眼里却是依旧淡然的笑意仿佛一切皆在他的计算之中。 白藏颤声道:“好……好……好!”连说得三个好字再也没有气力说下去却努力转头去看了一眼白泽眼神中似是包含了无数的感情也许他不管如何的利用白泽在他的心中白泽一直都是一个值得他骄傲的儿子。 白泽撕心裂肺般一声大叫:“爹!”虎目中怔怔的流下泪来。也许不管白藏如何对待他在他的心中白藏总是那个值得他敬重爱戴的父亲。 白藏展出了一个带着宽慰与释然的笑容双目一闭径自气绝。 天机勉力微笑着道:“尊主联北天灭南天一统色界天便指日可待了!只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说着伸出一手来指了指旁边的廉贞。 “你……”秦弓道得一个字却不知该说什么。 天机的口鼻中大有量的血狂涌而出将他的长须、衣襟染作一片鲜红他握着铁笔的手终于松开了身子缓缓向后倒下再也没有一丝生息。 秦弓愣愣的看着天机的尸体心下一片黯然。 天机若是不杀白藏秦弓多半会看在白泽的面上将白藏放走所以天机一定要杀死白藏。只是他杀柔荑在前又诛白霄、白藏在后便是秦弓不杀他他也不能继续在秦弓麾下面对秦弓与白泽所以他宁可让白藏击中要害这一番却分明是求死。只是他便是临死的最后一句话亦是为秦弓一统色界天的大业着想这份忠心实是令秦弓感动。 “一统色界天……却先要让鲜血将这色界天染红!”秦弓心中想着。 “可是不管如何我是魔界的尊主!我必须承担这一切!”秦弓暗暗的咬了一咬牙脸上现出坚毅的神情“即便这一切定然要用鲜血与生命来换取那又何妨!” 战争原本便是残酷的。不管初衷是好是坏不管目的是对是错最后的战果总是需要无数人的鲜血与生命来换取吧?即使那所谓的安居乐业平安喜乐也是要历经无数的颠沛流离家破人亡的吧? 秦弓的眼睛自台上慢慢扫过。他看到的是一脸茫然的豹若有所思的隼悲痛欲绝的白泽沉默不语的廉贞相互扶持的蓼莪与破军还有……还有罗漪。 罗漪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一言不。 “不管如何只有漪妹……只有漪妹都会在我身边不会离开!”秦弓如是想着。 罗漪的眼中有深深的关切与柔情是乱世中肆虐、杀戮与无奈中可以让秦弓思绪得以宁静的良药。再强的人也需要一隅心灵的寄托与抚慰给他安定与力量而使之可以继续前行。 秦弓在罗漪的扶持下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台下的万千士卒。 台下鸦雀无声个个昂看着秦弓。 秦弓自腰间又一次拔出魔利支剑----魔界至高权力的象征!有雷光隐然火焰升腾。 他将魔利支剑高高举起! 天顶深色的云层将所有的一切遮盖。天色顿时暗了下来。天顶的云化做一个黑色的漩涡缓慢旋动。 忽喇喇!一道惊电自剑尖暴起将黑夜撕裂将云层穿透。在暗夜中唯有魔利支剑光芒四射宛如黑夜中不灭的明灯照耀着秦弓的身躯似乎更显高大依稀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 “魔尊陛下万岁!”台下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 “陛下万岁!”台下所有的人一齐高叫起来。 台下万千士卒一起伏倒在地山呼万岁。所有的人都深深的觉得这高台上的人便是他们心中的明灯便是他们今生的指引。一种莫名的崇拜与冲动迫着他们不自觉的一遍又一遍的高声呼喊着热血在全身游走直冲上大脑有沸腾的快感与冲动。 “我是魔尊!”秦弓心中也自大呼! “我是一统魔界的尊主!”秦弓抬头看着手中闪耀的魔利支剑。 “我定能一统色界天给他们平安喜乐让所有的子民不再颠沛不再战斗不再流血!”秦弓想着“只是在这之前还需要更多的战斗与流血这或者是不可避免的!” 廉贞抬头看着秦弓与那高举的魔利支剑。他清楚的看到秦弓那森然的双眼那坚毅的神情那伟岸的身躯莫名的敬畏在心底突然生起:“他就是天狼!他就是魔尊!天机说得没错他定能一统色界天!”不由自主随着魔界众人一齐跪倒在地。 罗漪站在秦弓的身边躲进了光明的影子里只是这般看着秦弓。或者在她的眼中这个人只是她的爱者至于他是人、是魔、是王者、是凡夫都不会有什么区别。然她的眼神中分明有着复杂的情感相互交织隐约有着几分迷惘、几分忧郁、几分痴苦。也许她也有许多不曾说出口也许她也有许多深藏在心底吧! 第七十四章 救北(一) 翌日大殿秦弓金冠黄袍端坐其上众将军肃立两旁。 想起昨日也在这大殿之上众人是何等的欢喜鼓舞方隔一日却几经波折虽如今魔界一统然这殿上却分明少了好几个人又怎能让人高兴得起来?原来这所有的战斗不管输赢胜败都要承载无数的惨痛便是胜也是惨胜! 早有人押上玄豹、蝶翼听候落。 玄豹昂然而立道:“秦弓既被你擒我亦无话可说。只恨我不能替父报仇!” 青阳忙上前奏道:“玄豹年少无知还望陛下能给他一条生路以存玄氏血脉。” 玄豹大喝道:“男儿大丈夫岂能苟且偷生?秦弓你有种便一刀将我杀了!” 秦弓淡淡一笑道:“玄豹你可知道想要死实在是轻而易举想要活着才是千难万难。” 玄豹闻言一愣只听秦弓继续说道:“如果你真个死了你又如何报你的杀父之仇?” 玄豹顿时无言半晌方道:“你待如何?” 秦弓高声道:“来人松绑!” 早有人上前将玄豹身上捆绑松开。 玄豹不由大吃一惊却比将他杀却还甚不禁道:“你不杀我?” 秦弓点头道:“正是我不但不杀你还要你做这水族的宗主。你可愿意?” 玄豹奇道:“你这是玩的什么花招?我须不上你的当你还是快些将我杀了吧。” 秦弓哈哈一笑道:“以你现在的力量又如何杀得了我?你若真想报仇便应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活下去;你若想做个一死了之的懦夫我也不来杀你你自己引刀自尽好了。”说着顺手抽出身边侍卫腰刀掷下殿去直落在玄豹脚下。 玄豹拾起腰刀低头凝视过得片刻忽然双手一用力只听得铮然一声响腰刀断做两截。他将两截断刀往地上一掷抬头道:“好我不死。不过你可别以为我便会忘了杀父之仇。” 秦弓点头道:“我等着你来报仇。” 玄豹哼了一声也不下拜站到了一边。 秦弓转头看向蝶翼问道:“蝶翼你待怎说?” 蝶翼嘴角掠过一抹笑容笑容中带着的却是落寞与惨然。只听她道:“陛下有容人之量小女子却不愿偷生还望陛下能赐我一死让我随白藏而去。” 秦弓叹道:“你这又何苦?” 蝶翼道:“我意已决陛下不必相劝。” 秦弓点头道:“既如此我也不便勉强。”说着将手挥了挥。 蝶翼盈盈一拜道:“多谢陛下成全。”眼中一片安详宁静。早有士卒将之押下。 廉贞上前道:“陛下一统魔界可喜可贺!” 秦弓笑道:“今番能化险为夷登此宝座还要多谢廉贞将军臂助。只可惜天机……”说到天机心中不由有些黯然。 廉贞忽然拜倒在地道:“北天危急望陛下能尽弃天魔之嫌举兵救助。” 秦弓一惊起身道:“难道那龙池已经胜券在握了?” 廉贞哭拜道:“不错那龙池踏破南北之界直逼紫微天北天危在旦夕。” 秦弓道:“廉贞将军快快请起若有用得着我魔界的地方尽管说。” 廉贞站起身来将南北两天交战情形细细说了。 原来龙池自夺帝位之后更不犹豫立刻与天府分率两路兵马攻战北天。 五百年前紫微借天狼之力弑了天帝更想一举灭了天狼不料身死银河边神形皆灭。由是天界分作南北。北天由紫微之子天微所率。南北两天数百年来争战不休而北天每每都落在下风。只是因着一侧有魔界威胁南天也不敢过于进逼。今番龙池因与秦弓盟约没有了魔界方面的顾忌自是放手来攻北天哪里抵挡得住。 北天诸人眼看兵临城下岌岌可危却无计可施。此时不由让人想起北天智将天机来。天机当日投奔秦弓一方面固然是因着仰慕当年天狼雄风另一方面却也存着万一北天势弱可倚靠秦弓之力的后着。只是其却又分出两派不同的阵营来。一派以武曲、天同等人为。这一干人向来不齿魔界深以为不可向魔界求救。免得白白落人笑柄。另一派人则以廉贞、太阳等人为主极力主张联络天机借魔界之力解眉睫之困。 界天外南天大军压境界天内两派人却闹得不可开交。便是天微也没有了主张。 廉贞见此情形只得独自一人偷入魔界找天机求救。正遇魔界夺位危机这才与天机一同前来。 廉贞说罢又拜道:“陛下若能起兵救我北天。在下万死莫辞!” 秦弓看了看众将道:“不知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青阳当先道:“我们与龙池曾有盟约若我等先行破约只怕不太好罢?” 蓼莪却道:“天界混战我等乘虚而入正是大好机会怎可错过?” 青阳摇头道:“所谓无信不立我等又怎可言而无信?” 蓼莪道:“如今是救人水火谈什么有信无信的?” 两人在殿上不由争了起来。 廉贞在旁越听越急叫道:“若是这番不能请得援军我又有什么面目再回北天?”说罢将身一纵直朝殿中柱子上撞去。 一旁破军连忙一把将他抱住却已慢了少许只见廉贞额头上红光乍现鲜血淋漓而下。 秦弓惊道:“廉贞将军你这又何苦?” 廉贞不由大哭三声道:“北天将亡我又岂能苟且?还不如先走一步免得眼睁睁看着大好疆土尽落人手。” 秦弓道:“将军一片忠心我实在佩服。我魔界这便兵救北还望将军善自珍重。” 廉贞听得秦弓愿意兵大喜过望顾不得擦一擦额头的鲜血连忙拜谢。 秦弓点头道:“将军伤得不轻先行治疗去吧。我与众将军再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行军布阵。” 廉贞这才退下。 秦弓见廉贞退下这才道:“廉贞一番孤忠实在令人敬佩。何况举兵襄助北天于我等有百利而无一害与龙池一战迟早要有也不必存什么妇人之仁。” 蓼莪点头道:“陛下高见。” 青阳见秦弓说话了自也不再多言。 秦弓转头问白泽道:“白大哥你的意思呢?” 白泽站在殿上一直不曾开口听得秦弓问话方才道:“天机身亡之时曾言‘联北天灭南天’六字大是有理。只是微臣只觉身心俱疲想休养一阵还望陛下恩准。” 秦弓一愣道:“白大哥难道不愿随我一同前去天界?” 白泽应道:“非是我不愿只是如今心中一片孤怆便是随军而行也无作为反倒多个拖累。” 秦弓细看白泽只见他眉眼间悲意淡淡脸色苍白深知父兄之死对他打击甚大叹道:“那白大哥便先回无明天好好休息一阵吧。” 白泽躬身道:“多谢陛下。” 秦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诸位且自准备我们明日便挥兵北天!与那龙池会上一会!”说到此地他眼前似乎陡然一亮。原来在他的心底能与龙池交锋也是心之所向吧?人生能有几个好对手?!龙池岂非正是他最好的对手! 第七十四章 救北(二) 在茫茫夜色下自无明天魔宫外城墙上向外望去能见的是远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那每一处灯火下便是一处安定的人家吧! 看着这祥和的灯火白泽那多日不展的愁眉也自有些舒缓起来。如果失去了那么多纷扰了那么久毕竟还是能换来魔界的平靖至少也不算不值得吧?他如是想着复抬头朝远处看去那是天界的方向。 秦弓亲率蓼莪、青阳玄豹带火、地、水、魅四族人马前往北天救援。此刻算来也应该已经抵达了吧? 白泽虽不随军同行心中却依旧惦记着前方的战事。在他心中秦弓不只是魔尊更是自人间界始便生死与共的好兄弟!秦弓的事他又怎能不放在心间? 夜间的天空点缀着的是闪烁的星光依稀便如同那点点的灯火。 他低头手中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球中闪烁着迷离的星光宛如天空中的繁星。这正是婆雅大长老的遗物----星云球。 “白大哥这个星云球便交给你了。”他记得秦弓临走前这样对他说“我想这球中必定藏着悠关我们魔族前途的秘密!以你的智慧必定能够将这秘密解开。” 白泽定睛细看只见星云球中星光闪烁迷离连绵的星光幻成团团星云团团的星云在整个的球体中依照着各自的轨道旋转走动。 因这星云球婆雅死于式微之手因这星云球式微临死前曾快意狂笑而能解开星云球之密的空族耆宿又莫名身死。这星云球中到底蕴藏着什么? 白泽看着星云球愣愣出神仿佛整个身心都陷入其中随着无数的星云一般做着无休止的旋转移动…… 迷乱盘旋不知身在何处!白泽只觉得自己也已化身为球中的某一颗星在这球状的空间中行走起来。向四周望去是深蓝的虚空虚空中缀着的是无数的界天一个界天便是一颗星。每颗星都在历经着自己的成住坏空。白泽神情恍惚如中幻魔眼前幻境叠起竟是不能自拔。 有人自身后拍了拍白泽的肩白泽浑身一颤思绪这才自星云球中收了回来不觉间额头汗水已涔涔而下。 白泽暗道一声“好险!”转头看去站在他身边的却是破军。 “多谢!”白泽道声谢定了定心神抬头望北。北天应已风云突变吧? 破军只是笑了笑却并不多言。他原便不是个健谈的人然他却总能在关键的时刻第一个做出最准确的反应。 他静静的站立在白泽身边眼光也自朝北天望去。北天星光一片模糊。那里是不是已掀起了腥风血雨? 他与白泽一般身在无明心系北天。那里有他一生的至爱蓼莪为了她他宁可身背骂名叛神入魔;那里有他的兄长天府没有天府便没有破军他的一切皆是天府所授名为兄长实如慈父严师。无论谁胜谁败于他只怕都是所不愿见着的。这一战对他而言要面对的实在太多。由是他在此留守。 寒夜中两道人影在城头凝驻夜色中有流星划过长长的尾部在暗夜中划出火亮的光影生生将夜空割裂。 天魔交界处秦弓挽起天狼弓弓弦上天狼箭闪动着奇丽的红色。 长啸声中天狼箭呼啸而出箭端正落在天魔结界上结界被这色界天至利至烈的兵刃一搅立刻化作六道青气向四下散开。 这在天魔两界之间守驻了千百年的结界顷刻间便不复存在。是否象征着冥冥之间的一种平衡已被打破?是否也象征着这一场天界与魔界之间的战斗不可避免? 秦弓的眼中闪烁着奇特的光芒其间是异样的兴奋和向往?还是无限的勇气与力量? 秦弓目光稍敛忽然高喝道:“拿酒来!” 他一手持酒坛一手执酒杯单膝跪下。三军见尊主下跪立时随同一起下跪。 秦弓沉声道:“今日破除结界出征天界望乱、离两位元老在天英灵可以佑我魔军马到成功!”说罢往杯中斟得一杯酒往虚空中一洒又道:“待我得胜回朝再来拜祭两位!”自己就着坛子深深的喝了一口站起身来将酒坛酒杯向后一掷大喝一声:“出!” 魔界三军大踏步走上天界的疆土。 秦弓率军所走路线乃是自北天后方而入由廉贞带头自是不曾有所阻拦不多日便已近北天主界天紫微天。廉贞上前道:“前方便是紫微天且容在下先行通报尊主自行缓缓前来便可。” 秦弓点头道:“廉贞将军离开北天多日恐防有变自己多加小心。” 廉贞应道:“多谢尊主提醒。”纵金光先自朝紫微天飞去。 秦弓看着廉贞远去并不急着行军却道:“隼何在?” 隼本率魅族军队在后听得尊主传令不敢怠慢连忙上前。 隼忙道:“陛下有何差遣?我魅族众士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弓点头道:“寻常事也不叫你了这一番只怕倒真个要你赴汤蹈火了。” 隼一凛道:“恭听陛下吩咐。” 秦弓道:“魅族虽不擅强攻强战不过却有一样本事是旁的族类不能比拟的。” 隼此人颇有些将才听得秦弓如此一说心中已然明白了数分忙道:“末将这便去挑选族内擅长变化之士听候陛下调遣。” 秦弓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且附耳上来。” 隼上前一步秦弓与他低低耳语了几句。隼的脸色立时凝重起来。 末了秦弓道:“此事颇为危险你可要小心行事!” 隼一拜道:“尊主放心末将定当尽力而为。” 秦弓笑道:“你的能力我清楚得很放心去办吧。” 隼这才领命而去。 秦弓率军踏上紫微天的土地正向前行忽听得远处隐隐有喊杀之声急抬头看处远方尘土滚滚似有无数人马。 “难道龙池已经攻入紫微天了?”秦弓心中暗忖连忙下令三军急行。 不多时便已见到烟尘滚滚处果有无数人马在厮杀不休双方旗帜鲜明一方高树“龙”字大旗龙字旗旁又有一面杏黄旗上写:“南天扫北大将军天府”正是天府所率之南天大军。另一方旗上书一个斗大的“南”字旁竖一旗书:“镇南大将军武”字样料来应该是北天武曲之军。 秦弓站在不远处压住军队并不前冲且自观望。 只见南天军中当先一人竟抵住对方三员战将兀自浑然不惧。那人白色盔甲手中一柄剑在阳光的折射下青光闪动依稀透明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界神兵“冰青”。此人定是南天屈一指的天府无疑。 对方三人一人双手空空只是带着一副黑漆漆的手套却毫不畏惧兀自将手掌直对“冰青”抓去。而天府也对这手套略有顾忌并不与之相触。此人应是北天武曲星君。另两人中一人使一条软鞭只在外围游斗出招虽缓然稍见空隙便如毒蛇一般突入一击未中便又退开却是北天天同星君。还有一人则正是早一步到达的廉贞。 天府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倒是与他对阵的三人逐渐禁不住那凌厉的寒气须上早凝起一阵厚厚的白霜出招也愈来愈慢。 只见武曲一掌迎向天府掌中冰青一掌径自朝天府小腹奔去。他的手套乃是天界一宝“异空门”凡与他的手套相触便会落入异度空间。天府也不敢贸然与之相触向旁踏过半步手中剑一侧反削武曲手腕却露出左肋空隙来。廉贞与天同哪里肯放过这等机会天同长鞭一昂如白蛇吐芯便朝天府左肋奔去。廉贞一“月浮”兜头朝天府罩去要教他无处可避。 天府冷喝一声:“来得好!”左手迅若闪电一把将天同鞭梢抄在手中冻气勃自鞭上传出刹那便将天同冻得四肢僵硬。天府更不待三人反应过来捏定鞭稍便是一拉将天同的身躯挡在自己身前廉贞的月浮不偏不倚正将天同罩个正着。天府右手更不闲着冰青一晃脱手飞出直射向廉贞。廉贞不敢硬接就地一滚这才堪堪避过却已极是狼狈。天府右手食指一竖指尖一道冻气幻作一条白龙腾空而出龙口一张便朝武曲肩头咬去。武曲早在以前便吃过天府的亏识得他那一指的威力连忙闪身后撤。白龙一口咬空撞在地面上只见触地之出一片冰石飞扬已在地面砸出深约丈许的深坑来。不禁令人咋舌。原来天府的这一根食指才是真正的“冰青”! 便在这兔起鹄落之际天府已将三人杀败。 武曲见势不妙高叫道:“撤!” 北天军队立时往后撤退。 天府一扬手身后南天大军更不怠慢顿时如潮水一般涌上前去。 秦弓在不远处看得清楚连忙麾军掩杀过来来救北天。 只见秦弓一马当先率动魔界军队便朝两军之间冲去。南天军队似是不虞有此一着被魔军一冲不免有些慌乱。天府连忙勒住军队。 秦弓的魔军横在南北两天之间宛如一条江河将两军隔开。 天府定睛看处只见当先站立之人紫袍金冠一副帝王打扮身后正是蓼莪、青阳等一干人等料来定是魔尊秦弓无疑忙喝道:“秦弓我主与你约法三章互不干涉你何以来此搅局?” 秦弓呵呵一笑道:“南北两天本是一家我是来做和事佬的。” 北天军队早停住后撤脚步驻足而立。 武曲听得这话忽道:“不错南北两天本是一家又何须尔等魔族前来干涉?” 秦弓一愣回头去看武曲只见武曲得意洋洋又哪里有半点战败的神色? 廉贞一旁惊道:“武曲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曲冷哼道:“廉贞你勾结魔界罪无可赦来人啊给我拿下!” 廉贞怒道:“你难道已经投靠南天了?” 武曲哈哈一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龙池陛下英明神武由他统帅整个天界乃是我等之福。” 秦弓立时醒悟过来喝道:“原来你们在此打斗却是个大大的圈套独独等我来钻?” 天府板着铁青的脸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 武曲却自大笑道:“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 廉贞忽然跳起身来一掌劈向武曲口中大叫道:“尊主快撤!” 武曲回掌架开廉贞一击挥掌反击喝道:“好哇你竟敢反抗!”复高声道:“拿下魔尊重重有赏!” 另一处天府也自将手一举南北两天军队立时自双方夹击魔族之军岌岌可危。 天府当先跃起右手食指舞动冻气直取秦弓。 秦弓先前已见过天府厉害哪里敢挡连忙身形一飘自半空中一个翻身避了开去。落地时右手一扬一道彩光直扑天府面门。 天府早听闻这魔尊的厉害倒不敢硬架侧身避开。不料那道彩光到得面门前忽然一个转弯冲天而上。地上众人不由齐齐抬头朝天上看去。只见那彩光飞到半空立时炸了开来在空中化作一个极大的图案宛如仰天啸月的天狼模样。那天狼啸月的图案在空中久久不散。在场众人突然心中冒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这天狼宛如这图案一般凌驾在众人之上令人低回不敢迫视! 第七十五章 天微 天空的烟花映入眼中天界众人心中满是疑云一时间战场上没有半点声息。便在此时忽听得阵阵喊杀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更不知有多少人马正朝这片战场而来。 天府心想:“难道是魔界后援到了?”他看了眼前的秦弓一眼只见秦弓嘴角弯起一抹微笑宛然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中不由微微一紧。他忙将右手一挥冰剑自掌间现出青光隐现一股凛冽的寒气立刻从他的身周弥漫起来。 “擒贼先擒王!”天府虽向来听闻这魔界至尊武功何等了得然他艺高人胆大又何曾有丝毫畏惧猱身而上扑向秦弓。 秦弓见天府扑上前来眼中竟也隐约闪过一丝惊惧的神色腾身跳向空中反手抽出兵刃兜头朝天府袭去。 天府挥剑一格左手一扬五枚五罗冰锥射向空中的秦弓。他一上来便全力施为有心要以最快的度擒住秦弓。 秦弓的身形在半空中宛如一只巨鹰腾挪自如闪过五罗冰锥正自心中暗喜忽觉一股强烈的寒气自兵刃上传来右半边身子立刻冻僵控制不住身子自半空中跌落下来虽然不曾跌个四脚朝天却也已十分狼狈。整个身子不住簌簌抖嘴唇一片青紫半边身子已然白霜笼罩便连兵刃都已拿捏不住丢在地上却是一只流星鹰爪。 天府不曾想到对手竟是如此不济不由一愣沉声喝道:“你不是秦弓你是谁?” 那秦弓哈哈一笑道:“我自然不是尊主若是尊主亲临又怎容得你在此放肆?” 天府冷哼一声也不应话正待再次上前忽听得有人一声大喝:“我秦弓在此!” 天府一惊回头只见自左翼冲出一彪人马来高举天狼啸月大旗旗下端站一人只见此人紫袍金盔竟与眼前的秦弓一般的打扮一般的样貌。这个秦弓身后也自站着蓼莪、青阳等一干战将。 “这个难道便是真正的魔界之尊秦弓么?”天府倒不敢贸然向前只是站在当地细细打量对方只觉这秦弓倒有几分似曾相识的神气。他自不记得当日在人间界时便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况如今的秦弓也早不是当年的脱跳少年了。 便在他犹豫之际忽见右翼尘土滚滚又有一队人马杀到天府急定睛看去:“什么?!又是秦弓?!”那右翼为将领与前两个秦弓一般的打扮模样也是一般微笑的神气没有半点分别。 顷刻间自七个方向冲出七支队伍来连着先前的那一支队伍立刻将南北两天的兵马俱都包围在内只在南天军队后方留了个缺口。而这八队人马为之人竟个个都是秦弓场上八个秦弓或负臂冷笑或横弓在手或哈哈大笑或怒目而视却个个长得一模一样便是一胞所生的孪生兄弟也没有这等相似。 天界军队顿时大乱士兵个个惊惧不已。纷纷道:“天哪竟然有八个魔尊!”“怎么怎么会有八个那么多!这可怎么办?” 天府眉头暗皱:“难道这秦弓有分身术不成?不可能!定然只有一个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冒充的。”可是哪一个才是真的呢?战场之上又怎容得他去细细分辨?他眼看己方阵脚已乱心想:“军心已动今番不利再战不如先行退兵!”想到此处更不犹豫沉声喝道:“撤!”将冰剑一横在自己面前连劈数剑阵阵白色的寒气立刻自平地而起刺骨的寒气向四周勃那寒气宛如一道屏障要阻住魔军进攻。南天军队则在这寒气中迅撤退离了紫微天。 魔军也不追赶只将余下的武曲所率的北天军围在核心。 秦弓也不下令进攻只是静静看着武曲与廉贞两人交手。 两人自适才动上手后便不曾停下过。论武艺北天军中自是以武曲为廉贞毕竟差了一截。然此时武曲见四周形势急转直下不免有些慌乱更兼之廉贞迹近拼命的打一时间两人倒也难分高下。 武曲见南天军竟是不战而退心中早不知将天府骂了几百遍:“天府老贼临阵退缩竟然要我独自面对魔界大军!”然他毕竟也是一员大将虽处劣势却并无惧色凝得凝神反倒稳住了心神。 廉贞本非他的敌手先前仗着一股势头倒也略占上风此时武曲逐渐稳住他便讨不得半点便宜。而武曲的那副手套“异空门”也着实让人头痛战得多时廉贞不由左支右绌露出败像来。 酣战间廉贞十指齐扬数十个“月浮”连环出直朝武曲打去。武曲冷笑一声舞动双掌挡得风雨不透那“月浮”一与他的手套相触便掉落道异度空间中去了又哪里伤得着他分毫?武曲将身一闪欺近廉贞双掌连击攻势顿如潮水一般涌出连绵不绝。廉贞连格带闪勉强接住攻击却已无力反击。武曲哈哈一笑右手忽然在廉贞面门前一晃抓向他面门。廉贞自然知道这“异空门”的厉害一被他手套触及便当吸入异度空间只怕此生也只能在其间徘徊不得出路了。是以连忙往后疾退。武曲早已料及身形晃动间竟快上廉贞倍余一闪身便已到他身后双手齐张只等廉贞自己撞入异空门中。廉贞忽见眼前失去武曲踪影心中不禁打了个顿脱口叫声:“糟了!”百忙之间双手后扬一巨大的月浮自掌心出正抵在异空门与自己身体之间。 武曲面上露出一丝狞笑心想:“再大的月浮也管教把他吸进去!”。 不料这个月浮体积甚大竟不能迅吸入异度空间中反在他掌缘微微变形生出些许弹力来廉贞便借着这极小的一点弹力收住势头朝前跳了开去避免了被吸入异空之厄。 廉贞急回头时月浮早被吸入异度空间看不到一丝踪影了能见的只有武曲掌心那黑呼呼的一片深邃而不见底便是多看得两眼也觉心中毛仿佛连视线也会被他吸入一般。 廉贞暗暗捏了把冷汗心中道声:“侥幸”。却也不敢再攻。 武曲哼道:“算你小子走运!”正待再战忽听得旁边响起一阵掌声转头看去却是八个秦弓中的一个。 此时其他七个秦弓忙收了变化退到他身后正是隼、豹等魅族精锐。只见秦弓上前一步笑吟吟道:“许久不曾见武曲将军原来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武曲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北天军前冷冷道:“休要说什么客套话你待如何?” 秦弓笑道:“不知将军前主可好?” 武曲一愣道:“什么前主后主的?” 秦弓莞尔道:“我率军到此本想解北天被南天所困之厄所以想知道北天天微帝君之安危。武曲将军既已投靠了龙池那天微岂不是你的前主?” 武曲怒道:“我又不曾背叛帝君哪里有什么前后主之说?” 秦弓悠悠道:“这个只有将军自己心中有数。” 廉贞一旁恨恨道:“你方才都已经大喊‘龙池陛下’了竟然还敢说自己不曾背叛?” 武曲哼道:“你一个背天投魔之人也配来说我么?” 廉贞抗声道:“我不过是借魔界救兵而已何来背天投魔之说?” 秦弓皱眉道:“廉贞将军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还是问问他天微到底如何了。” 廉贞一醒道:“不错武曲帝君到底现在何处是否安然?” 武曲道:“帝君自然安然无恙你若不信我便带你回城面君。” 廉贞道声“好”举步欲前。 “且慢!”秦弓道“我等远道前来不知道将军想将我这百万大军如何处之呢?难道便要我等站在这荒郊野岭吃风?难道这便是北天的待客之道?” 武曲大声道:“你可不是我请来的。你若想要强行入我王城先踏过我武曲的尸体再说!” 秦弓呵呵一笑道:“我看便由蓼莪护法陪廉贞将军一同走一趟权当是我魔界使节好了。” 蓼莪站前一步行礼道:“得令!” 武曲疑惑的看了秦弓一眼道:“你竟让我安然回城?” 秦弓点头道:“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武曲摇了摇头并不言语率领手下兵马朝王城方向撤去蓼莪便跟在军中。 看着武曲部队渐远青阳上前轻声道:“陛下适才我等只需一挥手间便可将那武曲及其手下灭去到时再攻入王城也非难事啊。” 秦弓笑了笑道:“我们此番前来是举着救援的旗号的若是天微不曾有碍仍在王城中为主我们这般攻入便是无道之师了。况且武曲曾有恩于我这次就算是还他的情好了。” 青阳又道:“大护法孤身入王城会不会有危险?” 秦弓一摆手道:“这个你放心以蓼莪之能便是不能保住廉贞平安全身而退应是没有问题的。”顿了顿道“我们且在此安营扎寨好好休息一宿再说!” 武曲率队缓缓而行廉贞与蓼莪紧随其后。武曲时不时侧目看上两人数眼。廉贞见了毫不示弱瞪眼回看着他;蓼莪则只是笑嘻嘻的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两人。 廉贞心想:“武曲这厮刚才摆明了已经和南天一鼻孔出气分明是叛贼行径又怎地胆敢带我一同入城面圣?难道他已对帝君不利?”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冷战朝武曲看去时的目光中更多了数分疑惑与怒气。 武曲则想:“廉贞啊廉贞我说你这数日怎地不见人影原来是跑去找魔界兵马了。如此一来我投诚南天的意图岂不全然落空?怪不得帝君一直迟迟不肯答应归顺了。” 两个原是同一阵营中的人对视之下竟全然是敌意。 蓼莪冷眼旁观心中也自盘算:“小弓叫我随他们入城自不是为了保护廉贞这家伙。”她对天界之人向来没有好感“他的生死于我等一统色界天的大业来说无足轻重。今番前去要的任务倒是要好好看一看天微到底是何等的角色打何等的算盘。” 三个人三种心思各作打算。 廉贞又想:“那武曲虽然大胆只怕也不敢将帝君如何。魔尊大军既已到此我定能劝得帝君于魔界联手共抗南天。”他不由又想到天机“如今细细想来天机似乎早在当日投奔魔界之时便已料到有今日之事了。”不免心中暗自佩服。 武曲却想:“原来帝君搞的是骑墙的把戏一面叫廉贞去魔界搬救兵一面却又默许我向南天示好去设计魔尊。到时候不论双方谁胜谁败于我北天却只有好处。”想到此处不由一凛暗道“没想到这天微帝君自有他的一番打算和计划看来倒是我一向小觑他了。” 蓼莪想的却是:“以小弓的个性既然答应了廉贞定然会帮助北天与南天为敌。如此一来北天虽弱却可在两强的夹缝之间生存下来了。只怕到时候还能坐收渔利呢。万一真是如此倒是大大的不妙。那要到底如何才可以一举将整个天界拿下呢?”她想得多时不免头痛“反正我能想到的小弓必然也能想到这种动脑筋的活可不是我能干的要是白泽在就好了!” 不多时便已入紫微天皇城。武曲将军马驻住领着廉贞、蓼莪往宫门内走去。 紫微天的禁城宫门重重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座座殿宇皆由云母白玉堆砌而成只看见兽走飞檐龙盘玉柱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真个极豪奢之能事。无论无明天之皇城或是须摩天之都城都是无法与之比拟的。蓼莪不由看得目瞪口呆暗想:“这个天微的宫殿好生漂亮!过的日子也忒舒坦了吧怪不得要弄得兵临城下不知所措了。”她却不知这宫殿并非天微所造而是天微的父亲紫微留下的。而紫微原是老天帝的亲兄弟自然有这雄霸一方的实力与气魄是以当年才会有这谋反之心只可惜功亏一篑败在了天狼与天鹰手中以至身死名裂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走入议事大殿只见北天帝君天微高高在上坐得端端正正。殿下文物百官恭恭敬敬站于两侧。 武曲抢先一步上前拜道:“臣武曲参见帝君。” 天微轻轻咳得声嗽道:“爱卿免礼。”转头又道“原来廉贞将军也回来了。” 廉贞连忙拜道:“臣私自出界请来魔界之兵以解南天围困之厄。望帝君恕罪。” 天微微微一笑道:“爱卿一片孤忠哪能怪罪于你?”其实廉贞虽是私入魔界暗地里却是天微允许的否则他又如何能在别人毫不察觉的情况下顺利脱出北天直入魔界?这件事天微与廉贞自然心知肚明不过这面上的功夫却还是要做的。 廉贞又道:“魔尊的使者大护法蓼莪也已随我前来觐见帝君。” 蓼莪走上一步盈盈一拱手算做行礼道:“蓼莪见过帝君。” 武曲怒道:“兀那蓼莪好生大胆见了我主怎的不跪下行礼?” 蓼莪婉转一笑道:“我既是我尊主的使者便是尊主的代表可与天微帝君一般大小平起平坐哩又怎能跪下?” 武曲不禁语塞。 天微闻言哈哈大笑却并不生气反道:“蓼莪护法言之有理!来人那赐座!” 蓼莪也不客气大喇喇的坐了下来抬起头来好好的打量了天微一番。那天微看上去比秦弓似乎还要年轻得数分双眉如剑斜斜插入鬓内鼻如悬胆阔面重颐颇有些英气果然是一副帝王之相。 天微笑吟吟道:“武曲将军今日领兵在外想必有些累了还是先下去休息吧。” 武曲一愣暗想:“怎地叫我退下?如此一来岂不是没有了我说话的份?难道帝君是想要与魔界合作了?”当下道“臣不累臣愿侍立一旁。” 天微眉头微皱道:“也好那你先站在一旁吧。” 武曲应了一声列入群臣之中。 廉贞上前奏道:“臣已请动魔尊亲至现正率百万之众驻于紫微天皇城外数十里之遥足可抵御南天军马。” 天微点头道:“廉贞将军辛苦了。” 武曲忽道:“既是援军又何以要魔尊亲自率军?未免太也隆重。万一不是来解困的倒是对我北天不利这百万之军我等又如何抵御?退一步说纵然解了南天之困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无论如何这百万魔军驻在紫微天总不是件好事。” 廉贞怒道:“武曲你先前在阵前便已摆明立场口口声声‘龙池陛下’了又怎地还有面目回这皇城站在此处说话?你早已是南天的人了是不是?” 武曲反唇道:“我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倒是你引狼入室多半是魔界的内奸。” 两人各执一词又自吵了起来殿上百官也分作两派七嘴八舌起来。 天微见状也不生气只是任由他们闹腾也不出声阻止倒似个旁观者一般看着热闹。 蓼莪忽然大声道:“不要吵了!” 双方被她一声喊不免稍稍一顿殿上顿时静了下来都想听一听这魔界的使者有什么话要说。 蓼莪站起身来道:“我魔界此番前来纯是一番好意倒叫人当作驴肝肺了。试想我等若真要并吞北天又何须急急出兵来此?只要等你们南北两天打得两败俱伤之时方才动手岂不省力许多?” 这番话正说中要害便是武曲阵营中人听了也不由暗暗点头。 武曲却犹自不服道:“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廉贞闻言不由眉毛一竖喝道:“武曲你这般说话不是在无理取闹么?” 武曲瞧了瞧四周便是向日里的几个至交此时也并不出言相助心知此番的较量毕竟是自己输了一筹口中只道:“我也是为我北天着想啊。” 天微此时方才说话道:“蓼莪护法说得很在理魔界确实是一番好意。武曲将军无须担心我也知你是为北天着想你且自退下吧。” 这一次武曲再也没有坚持留下只是用力一拂袖悻悻退下朝去。 天微又道:“蓼莪护法远来辛苦不如由廉贞将军陪着先行去休息一下好了。” 廉贞忙应声“是”。带着蓼莪下殿自去休息。 天微见三人都走了方才道:“此事这些日子来我已想了很多遍细细想来还是借助魔界之力比较好一些。” 殿下一人越众而出正是在先前在战场上与武曲、廉贞一起与天机交战此时随军一起返回的天同。只听他躬身道:“天魔原不两立何以帝君反觉借魔界之力更好?微臣愚鲁望帝君明示。”这天同原是武曲一伙自然会有此一问。 天微道:“问得好我也来问你你觉得龙池与秦弓为人如何?” 天同沉吟片刻道:“龙池此人野心勃勃而且做事干净利落很是厉害。那秦弓是魔界至尊微臣并不曾亲见只是他前世为天狼时微臣倒曾随他一同征战过。那天狼……”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仿佛事隔百年犹有余悸顿的顿方道“那天狼平日里倒也罢了然一旦上了战场便是死亡的化身挡者披靡阻者灰飞。” 天微拂然道:“我只问你为人又不问你武功你说这个作甚?”口气之中颇有些不悦。 天同自然听得出来忙道:“天狼只要不激怒他便是一徇徇君子颇为仁厚。” 天微这才点头道:“那就是了。我早就听说秦弓此人向来仁厚况且我北天天机为他而死便是看在天机的份上他也作不出灭我北天的举动来。然若降了龙池他又焉能再容得了天界再有南北之分?尔等为臣的自然可以为臣我这个为君的却又怎生安置?要我说你们这些劝我降与龙池的只怕个个都是为自己着想吧?!”说到后来几句却已是声色俱厉。一派文武大臣哪个还敢作声?天同也吓得低下头来偷偷退了回去。 天微冷哼一声又道:“你们个个都是随先王征战的老臣子恐怕眼中未必有我这个帝君吧?” 群臣听得这话不由吓得齐齐跪下个个道:“臣等一片忠心对帝君万分敬重!” 天微这才脸色转暖笑道:“众爱卿平身我也知你们皆是忠心之人现如今还需仰仗诸位同心戮力保我北天江山。” 群臣抖嗦站起心中早一扫往日对天微的小觑只是站着唯唯诺诺。 天微心中得意暗想:“你们这帮老家伙平时个个倚老卖老不把我放眼里今日吃这一吓也晓得我的厉害与威仪了吧!” 他又训示了数句方才道:“太阳星君你去告知那魔界使者蓼莪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前去迎接魔尊入城。” 第七十六章 夜袭(一) 武曲站在自家的大厅中不停的踱来踱去与一头被困的狼仿佛。眉头紧皱显是怀着十分心事。 “禀将军天同大人求见。” 武曲闻言眉头微舒急道:“快请!” 少顷天同急步入内见了武曲一拱手道:“武曲兄好闲情还在这里散步哇。” 武曲苦笑道:“你少开玩笑了今日在殿上我走后帝君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天同正了正脸色叹了口气说了四个字:“联魔抗南!” 武曲大力的往厅上椅子中一坐只压的椅子吱吱作响只是连声道:“这怎么可以?我等堂堂天界神将怎么可以与魔界联盟?” 天同摇头道:“帝君心意已决我等为臣子的又有什么法子?”他口中说话眼睛牢牢的盯着武曲嘴边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 武曲看他神情似欲言又止的模样忙道:“天同兄定是有办法的否则也就不到我这里来了。” 天同嘿嘿一笑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要看武曲兄敢不敢做了。” 武曲跳起身来道:“什么好方法?快快说来听听。” 天同缓缓道:“我们只需逼上帝君一逼让他想要与魔界结盟也无从做起便是了。” 武曲大皱眉头道:“帝君虽然年少但是也不是个优柔之人既下了决定又如何逼得?难道要以武力……”说到这里不由将眼朝四处看了一番虽明知在自己家中也怕隔墙有耳。 天同大摇其头道:“武曲兄不要胡乱猜测犯上作乱的事情天同岂能叫武曲兄去做?” 武曲这才长舒了口气道:“那就好只要不是犯上之举不论做什么我都没有什么不敢的。” 天同续道:“你想想看若是魔界的使者一不小心死在了皇城之中会有什么后果?” 武曲一愣道:“你的意思是……” 天同道:“正是!到时候纵然帝君有心与魔界结盟怕魔界也不愿善罢甘休了。” 武曲点头道:“此计大可行得不过就怕那魔尊一怒麾军而来我北天未必抵挡得住。” 天同一笑道:“这有何难?天府所率之南天军马不是正在紫微天附近么?到时候帝君便不得不借助南天之力来解燃眉之急了。岂不便顺了你我的心意?” 武曲大喜道:“不错不错此计大妙!”然顿得顿又犹豫道“只怕这样一来却是有违帝君之意了。” 天同道:“武曲兄此言差矣我等所做一切也是为北天大业所想啊。南天北天毕竟都是天界。若是让我北天大好界天落在魔界手中那才无面目去见那死去的紫微帝君呢。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武曲兄你说是也不是?” 武曲想得片刻点头道:“天同兄所言极是倒是我多虑了我这便着人去部署一切。” 天同又道:“一切可要小心为好不要走漏了风声。” 武曲道:“这个我自然省得。” 是夜秦弓背负双手在营中缓步而行抬头处只见星月无光只闻风声忽忽足可将许多踪影和声响都一并遮盖。 “真是个夜袭的好天气啊……”秦弓喃喃道。 一条人影飕然而至宛如暗夜中的一头豹子一般落在秦弓身旁:“都准备好了!”此人说话时既不行礼更不尊称其为“尊主”正是水族玄豹。 秦弓也不以为忤只是缓缓一点头道:“传令下去若是天府亲临千万不要与之正面交锋以免无谓损伤。” 玄豹应得一声旋即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秦弓看着玄豹消失的背影露出个微笑来复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想:“此刻天色刚暗若是来袭也当要再过上两三个时辰方是最佳却不知那天府是否与我一般的想法。” 他转头又朝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青阳道:“常听闻你手下副将罗侯乃是一员骁将你觉得此人如何?” 青阳忙一躬身道:“罗侯此人颇有些胆识倒也堪能一用。” 秦弓点头道:“既如此你且叫他前来。” 青阳应得一声退下不消片刻便将罗侯引来。 罗侯见得秦弓连忙下跪口呼:“尊主万岁。” 秦弓一摆手道:“起来说话。” 罗侯恭敬站起秦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见此人焦黄脸皮颔下微须一看便是个精细之人。不由赞了声:“好!”方道:“今番有件事情要你去做你可肯去?” 青阳拍了拍罗侯的肩膀道:“尊主要委你以重任呢还不快先行谢过尊主?” 罗侯忙又下拜秦弓伸手在他上臂轻轻一托笑道:“哪用那么多的礼?免了!”罗侯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自臂上传来感觉似不大却竟是无法抗拒身不由己便站了起来心中不由又多了几分敬畏口中忙道:“多谢尊主!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弓道:“赴汤蹈火倒也不必你只需领三千地族精兵借地行之术潜入北天皇城便是了。” 罗侯道声“是”也不言语只是站立一旁。 秦弓看他并不多口心中倒又多欣赏得几分暗暗点头续道:“我料那武曲今晚也会有所举动蓼莪一人毕竟势单你定要保护得大护法周全。” 罗侯又应了一声:“是!”只是这一次却有些犹豫似有所言。 秦弓看在眼里道:“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罗侯想了想道:“我想三千人恐怕太多五百便够了。” 秦弓轻轻“哦?”了一声道:“你可有把握?” 罗侯道:“有!” 秦弓点头道:“好那你便拨五百人即刻行事!” 罗侯领命自去。 秦弓转头朝青阳道:“此人果然好胆识。” 青阳摇头道:“年轻人未免太也大胆。五百人入他人皇城不免危险。” 秦弓一笑道:“青阳宗主老持稳重自然会如此想。若换作是我五百人也便够了。” 青阳忙道:“罗侯又怎能与尊主相较?” 秦弓笑道:“我们且拭目以待看这罗侯到底能否立个大功回来。” 第七十六章 夜袭(二) 时至中夜皇城内外一片静谧只有偶尔的风吹过树梢出的沙沙之声与草丛中时而传出的数声寒蛩鸣叫。 黑影飕然闪过一条两条三条…… 在悄无声息中这间房屋外已伏下了不知多少的人马能见的只是一双双闪动着杀机的眼。 房屋内灯火早歇房中的人也似早就进入了梦乡浑不知屋外有如许多的刀剑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将他斩作肉泥。 屋外的人蛰伏着一动不动。他们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嘭”远处皇城外传来一声闷响震动得空气出压抑的颤动便是大地也似乎有些微微的震动。 屋外的为者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伸手一挥率先冲向房屋。 房中的人似乎依旧没有任何的觉。 破门碎窗十数条人影自每个可以进入房间的地方突入。 站在房中众人高举刀剑虎视眈眈的看着床上隆起的被褥。 那么大的动静竟然也不曾将她吵醒依旧在蒙头大睡么? 为者做了个手势立刻有数十把不同的兵器砍向被褥。 兵刃所触之处碎片棉絮纷飞却不曾有意想中的血光显现。 “不对!”为者立刻警觉起来:床上根本没有人!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暴响屋顶上陡然炸开一个大洞来一个巨大的火球自洞中直落在房内顿时在房中卷起一股热浪立刻燃起熊熊烈火来。众人吃那火焰一燎几乎熏得睁不开眼来须都倒卷起来顿时一片惊惶手忙脚乱的往屋外奔逃那逃得稍慢的被火燃着了衣物不由得痛声嚎叫满地打滚。 为者大惊之下却并不十分慌张和身便往墙上撞去只听得轰然一声响墙上立时被撞出个大窟窿来。他纵身窜出墙壁来到屋外。转头看去整个房屋早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喂喂这个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自半空中响起声音中略带怒意与讥刺却依旧如同银铃一般悦耳“若不是我早有所料岂不死得不明不白?” 为者急抬头看处只见一人双手叉腰高高的站在屋外的大树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却正是蓼莪。 为者冷冷一笑道:“给我杀!” 先前围在屋外的一众士卒立时张弓搭箭霎时间箭如飞蝗齐齐射向蓼莪。 蓼莪一声娇笑双手连挥生出百道火光众箭石飞至中途便已燃烧起来待飞到蓼莪跟前时早化作一堆灰烬哪里还能伤得了她分毫? “武曲就凭这几个虾兵蟹将又怎能奈何得了我?”蓼莪口中说话动作却不停一个翻身飕然便到为者跟前呼的一掌劈向他面门。 这为者自然便是武曲无疑他哼了声道:“今天便要让你晓得我的厉害。”不避不闪也是一般的一掌直直的劈了过去。 眼看双掌便要撞在一处蓼莪却虚晃一招跳了开去十指连弹十数枚“爆焰”宛如天女散花般朝武曲兜头罩落。 武曲大喝一声:“来得好!”舞动双掌迎向爆焰那爆焰触着他的手掌便如泥牛入海不再见得半点踪影。 蓼莪柳眉一弹道:“异空门?果然有点意思。” 说话间四周的神族士卒早已围了上来将蓼莪困在核心武曲站在外围大声道:“蓼莪我看你还是乖乖就死吧!” 蓼莪一声长笑道:“你倒试试看呢?”说罢双足一点地腾身便起。 武曲似乎早已料到身形闪动抢在蓼莪前头当空一掌击向蓼莪头顶喝道:“给我下去!” 头顶是武曲双掌掌上是黑黝黝的异空门若被吸入便被丢入那异度无明的空间。 足下是明晃晃的刀枪剑戟稍不留神身上便要平添几十个透明窟窿。 蓼莪身在半空却是难以躲避腾挪。 “今番得手了!”武曲心中如是想着。 忽然一道刺目的光亮陡然升起曜如红日更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炽热与狂舞升腾的烈焰。 武曲一惊想要收势然他这自上而下的一击乃是全力施为又哪里还能收得回来?!他只觉得手腕上一紧手掌竟是落在空处那光亮刹那间通体而过。 武曲嘭的一声跌落在地甫一张口火焰自口中喷出火焰中带着刺鼻的焦臭低头看处手腕上一道焦黑的印痕宛如被烈火灼过的一般。然那手上的伤早不觉疼痛更痛的是体内五脏六腑都如同被烧着了一般。只见他口鼻中有缕缕青烟冒出五官更痛苦得扭曲成一团那样状怪异之极。 再回头看时蓼莪早腾身飞在半空之中但见她全身有金色的火焰笼罩宛如一头烈焰中生出的凤凰一般。 “这一招‘朱雀展翅’滋味如何啊?”蓼莪一招得手口中兀自不饶人。 武曲强自站起身来却又坐倒在地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部下见兔起鹄落之间便已伤了主将哪里还敢动手一个个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蓼莪得意之际背后风声陡起她不由浑身一凛不敢回头纵身往前一冲右手一展早将离火锤操在手中向后便是一展。 离火锤似与一样兵器一撞那兵器竟然并不荡开反拐了个弯狠狠的抽在蓼莪背心顿时将蓼莪背部衣衫打裂。 蓼莪吃得这一下一声闷哼缓缓落地这才转头看去。 只见原先站立之处正站着一员神将手中提着一条长鞭正是与武曲一同定计的天同。 众士卒见天同一招之下便将蓼莪逼落下地不由士气又振挺起手中兵刃一同杀向蓼莪。 蓼莪浑然不惧喝一声:“来得好!”将手中离火锤舞得滴溜溜乱转一时间竟是无人能够靠近。 天同只是站在外围也不急着进攻只是偶尔扫上一鞭却如毒蛇一般凌厉狠毒皆是攻敌之必救。 蓼莪既要对付一众神兵又要提防着天同虽然一时并不落败然时间一久只怕多半便要抵挡不住。 天同手中递招口中说话:“蓼莪我看你还能捱多少时间。你休想有人会来救你!今晚南天大军夜袭秦弓我看他是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管得了你!” 蓼莪听得这话心头不禁一惊手上不免稍慢天同乘隙刷刷刷数鞭扫来四下里更是刀枪乱舞蓼莪不由手忙脚乱、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差点便中招挂彩。 天同见蓼莪心神已乱心中大喜正待动攻势一举将她拿下忽听得一个声音喝道:“天同你毋需得意!尔等伎俩皆在我尊主意料之中!” 天同一惊喝道:“谁?竟敢潜入我北天皇城!” 然喊得数声却并不闻有人回答。 天同感觉声音似从地下传来急低头朝地面上看去忽见场中众神兵大乱竟自相互乱砍起来。 定睛细看处只见神兵虽然个个黑衣却有一些人臂上系着一条黄色布条见着没有布条的便大砍大杀。一众神兵一时间分不清敌我顿时大乱。兼之脚下地面上不知如何会冒出无数只手来手中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只管砍人脚踝伤人小腿更是防不胜防。 蓼莪压力顿轻呼呼数锤逼开围着她的数明神兵纵身跃至半空将锤一指天同脆喝一声道:“天同适才被你偷袭得半招定然要你还回来!” 天同见形势陡然逆转而那武曲吃得一招后似乎已无再战之力心中不禁有些慌张然被一女子当面叫阵面子上却自过不去只得将手中长鞭一收尽数盘在小臂之上手臂一横立了个门户沉声道:“倒要领教魔界大护法的高招!” 蓼莪忽而一笑道:“对了这才是大丈夫本色么。”说罢离火锤一扬挟着一股热浪扑向天同。 天同将臂一抖盘曲在小臂上的长鞭立刻飞噬向蓼莪咽喉鞭长锤短却正是攻蓼莪之必救。 不料蓼莪并不回锤抵挡只是将头一侧避开鞭梢身形丝毫不滞冲向天同。天同身形倒飞长鞭竟如灵蛇一般在半空中转折自如朝蓼莪颈项要害刺去。蓼莪无奈挥锤砸向长鞭。只是那长鞭是件软兵器被锤子一砸之下不过折得一折反又刺向蓼莪胸口。蓼莪见势不好连忙退开。 这数招之下天同占着兵器的便宜倒是略居上风。只是蓼莪原本便是个不服输的脾气哪里肯就此罢休?略一停顿便又如狂风暴雨般攻上。天同也不敢稍有懈怠凝神对敌。两人顿时杀在一处难分难解! 第七十七章 劫营 皇城外魔族连绵百里的大营中早无半点声息。仿佛一只巨大蛰伏的怪兽正在假寐却等着敌人前来猛然反身一口将之吞灭。 沉沉的夜空中乌云密布隐约中似有无数神兵藏身于那乌云之中伺机待。 双方都没有一点动静等待与等待之间比的原本就是耐心比的原本就是谁更沉得住气。 黑压压的乌云忽然被撕开一道口子云层的罅隙中冒出数条身影来正是南天八星中的天府、贪狼、太阴、七杀四人。 四人八臂齐展只见四道白光乍现在半空中合作一股直往魔族大营中央射落。只见白光落地出轰的一声闷响大地也为之微微颤动。 再看魔族大营以白光落地处为中心青白色的寒气迅向四周扩散顷刻间便将这横亘百里的大营尽数罩上一层青惨惨白晃晃的寒冰。所有的一切都在白光中被冻住整个大营全然冰封! 七杀见这招得手不禁大喜笑道:“那秦弓纵然猜到我等前来劫营也料不到我们有此一招。这一番定然能生擒魔尊了。” 贪狼也自点头道:“不错适才那一声响皇城内的天同、武曲一定能够听到。我早已传信与他们今晚里应外合一并动手先困魔族再擒天微大事可定矣。” 太阴也笑道:“三弟向来神机妙算为兄也佩服得紧。” 贪狼脸有得色正想说什么天府忽道:“你们休要小觑了秦弓我们且下去瞧瞧。”说罢按下云头往地面而去。 余人不敢怠慢一并跟下云层中藏匿的十数万神兵也现出身来要将魔族兵马一举歼灭。 众人站在这座冰封的大营前只见所有的营帐上都凝着厚厚的冰层宛如一个巨大的冰窖一般。天府一人之冰青便已令人色变更何况如今四人联手?这寒冰早达到绝对冰点足以使万物不再动弹一切尽数沉睡。 太**:“我兄弟四人联手哪里还有不成功的道理?大哥你不用再担心……” 他担心两字刚刚出口忽听得贪狼叫道:“不好!” 太阴一愣道:“怎么?” 贪狼将手一指道“你们看!” 天府、太阴、七杀三人一同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营帐上一滴水正自缓缓滴下。 “冰融?!” “怎么可能?!” “绝对冰点下的冰也能融化?!” 便在此时忽见一道黄色焰光自大营正中闪出冲天而起。那焰光刹那间依黄、红、青、蓝、黑变了数种颜色最后化作几乎透明的白色只觉得热浪滔天而来那灼烈滚烫的温度莫说是冰便是宇宙中的任何物质只怕都可以被一并融化烧毁。 百里寒冰在一瞬间被融开化水又在刹那间蒸升腾在半空中形成一片雾气。那大营也立时燃起熊熊大火形成一片火海。 天府等人大惊失色天府忙大喝道:“快撤!” “哪里走?!”焰光中一个声音高叫道正是魔尊秦弓的声音。 天府脸色一沉低声道:“你们三人率军分三路撤退我来挡住秦弓。” 正说话间忽觉得足下大地剧烈颤动急抬头看处原本一马平川的大地此刻竟围着营盘四周树起无数高山来形成一个盆地仿佛。而天府等一众神兵天将正在这盆地中央。 山头上无数人头攒动一个个大声呼叫山石如同箭矢一般滚滚而下。正是守候了大半夜的地族战士。 太阴等三路人马见势不好正想腾空而上。不料半空中那一层厚厚的雾气在此时竟化作无数条水龙盘旋舞动几欲噬人。却是水族战士到了。 身后化作火海的大营中无数爆焰火球也如流星飞雨一般纷纷射出直落入神族人群中。火族战士也已动了攻势。 众神兵拼死抵挡却早乱了阵脚眼看四面楚歌更有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魔尊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贪狼在乱军中大叫道:“我们一并冲出去!” 太阴、七杀应得一声率领所有人马朝着一个方向猛的冲过去。 众魔兵见贪狼等人冲杀而来也不阻拦一声喊反让出一条路来。待得让过贪狼等三员神将却又横地里一截只管拦住了他们手下的神兵一通乱砍乱杀。可怜那些神兵原本已慌了手脚又怎禁得这些魔兵一个个有备而来如狼似虎!顿时被杀得溃不成军丢盔弃甲。 贪狼等三人见后军被截忙又要转身救援忽听得一人高叫道:“青阳在此等候多时了!”迎面撞出一彪人马来当先一人身高八尺好生魁梧正是地族宗主青阳。 七杀虎吼一声亮出飞雹刀冲上前去。太阴也不怠慢一提凝霜钩上前夹击。青阳双手一扬一双短棍“沙中土”执在手中左抵七杀右拒太阴以一敌二丝毫没有半点惧色。 贪狼倒拖寒冰戟正待上前。青阳忽然一声高笑道:“贪狼你个手下败将也敢前来?” 贪狼听得这一句脸皮微微一红略顿得一顿便听得一个声音道:“贪狼你的对手在这里。”急回头看去只见一条黑色彪悍的身影正悄无声的站在身侧。贪狼退得一步定睛细看见此人手中执一柄蓝汪汪的短刀短刀上水气空蒙刹那间空气中微微有着湿润的气息。贪狼眉头微皱:“淬魔水刀?你是水族的?” 那人一点头道:“水族玄豹!”猱身便上更不多一句废话。 顿时五人分作两堆厮杀得难分难解。 却说那天府他并未随大队突围却只是站在当地一动不动那山石火球水龙纷纷撞向他然到得他身边便颓然跌落伤不了他分毫。原来他早将寒冰化作护体结界以他的修为又岂是一般的魔兵可以伤着的? “秦弓你出来!”天府大声叫道。一步步缓缓朝早化作一片火海的大营中踏去凡他所经之处烈焰刹那间熄灭。 火海中一个身影缓步而出烈火不能燃动他分毫。天府立刻停住了脚步看着那身影缓缓走近。在火光燎动的背景下不是能很真切的看清那个人的脸但却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嘴角淡淡的笑意和双眼中难以言喻的狂然和傲气。 天府牢牢的盯着他:“秦弓!天狼?” 那人微笑道:“正是。” 天府冷冷道:“我终于见到你了天狼!” 秦弓一愣笑道:“白日里不是见过了么天府将军好生健忘。” 白日里的时候有八个秦弓与天府对面而站天府这才不战而退这一句听起来倒似在讽刺天府仿佛。 天府哼了一声隔得一阵方道:“天狼能与你交手是我的福气。” 秦弓右眉微微一弹道:“有天府将军这样的对手也是我的福气。” 他却并不知道天府心中真正所想的。原来早在秦弓还是天狼的时候天府当时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卒。天狼是天界的战神色界天的传奇。天狼是天府心中崇敬的对象。他希冀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和天狼一样。等到他真的成为天界数一数二的人物时天狼早已化神为魔又遁入冥界。天府心中有恨他始终不曾真正与天狼对面而立甚至天狼都不知道有天府这一个人。而等到天狼以秦弓的身份出现时他们已站在不同的阵营中。由是天府渴望与之一战能与自己的崇敬者一较高低恐怕是谁都在内心深处深深渴望的吧?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而如今天狼正站在天府的面前。便是如天府这般喜怒不形于色者也忍不住暗暗激动。 他右手一伸食指上冻气笼罩凝冰成剑:“亮兵刃吧!” 秦弓也不敢小觑了他将天狼弓执定御动烈火只见天狼弓上立时笼罩了一层白热的火光。他的御火术传自蓼莪在人间界时已达第四层“蓝焰”境界至天魔界遇到火族耆宿离时已达第五层境界“黑火”如今早已是更高境界“白热”。 绝对冰点战白热之火到底是冰灭烈焰还是烈焰融冰?天狼转世的秦弓与南天八星之天府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青阳一人独战七杀、太阴。两员星君皆是使寒气的好手然七杀的刀大开大阖宛如泼风狂雨所谓飞雹刀自然刀如其名刀风中夹杂着无数雹子劈头盖脸一齐打至;太阴的凝霜钩路子颇显阴柔专走偏锋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所到之处凝霜化冰端是厉害。 然青阳竟是不落下风他天生铜皮铁骨雹子击打在他头脸上铮然有声他却浑不当回事寒意虽凌厉然也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及肤而止难入肌体。倒是他力大招猛一对“沙中土”虎虎生风更有土遁之技出其不意令人防不胜防。反杀得两人一身冷汗均自暗道:“土族宗主果然名不虚传。” 再看玄豹与贪狼两人贪狼的寒冰戟比之七杀、太阴似乎要高明得数分使动出来戟影重重寒冰阵阵玄豹虽然神勇但寒气却正好克制住了他水族的本领但凡出的水类招数皆被冻作冰块碎得四分五裂便是手上魔刀也不敢过于进逼不由得缚手缚脚落了下风。 酣战中只见贪狼长啸一声手中寒冰戟大力一挥一道冰光如轮推向玄豹。玄豹忙祭起水龙张牙舞爪迎向冰轮。不料那冰轮实乃贪狼生平功力所铸寒意之盛直难抗拒。水龙甫与之相触立刻寸寸冻结在半空中化作一条晶莹剔透的冰龙哪里还能前进半分?顿时轰得一声碎作一地乱冰。冰轮丝毫不受阻隔直往玄豹胸口推进。玄豹大惊失色身形一晃便往旁闪去不料贪狼早料及此招寒冰戟反手一挑正挑向玄豹小腹。玄豹一声虎吼挥起手中淬魔水刀只见水刀上水气暴涨直往戟端挂去。水刀与寒冰戟一触之下立刻凝成坚冰一块碎屑纷飞。碎屑飞舞中玄豹猛然冲上全身撞向贪狼头、手、肘、膝、足齐施击向贪狼要害却分明是肉搏战。贪狼使的是长兵器陡然被玄豹突到跟前竟是不及回戟抵挡仓促间只得将长戟一丢也是全身施展硬碰硬接玄豹的招数。只听得嘭嘭嘭嘭数十下连响转眼之间两人已经互攻了几十招也不知道相互之间到底中了对方多少下。 两条人影乍合还分两人皆自恶狠狠的看着对方宛如两头性命相博的野兽一般。 “呀----” “啊!” 两人均自大叫一声又自扑上扭作一团。此番真个是拳脚互博更谈不上什么招数法术武功架势。 青阳虽在战中眼观六路见玄豹与贪狼交手并无大碍当下放心更长精神。只见他手上沙中土连连挥出激起沙尘千里滚滚黄沙凝聚化作一头斑斓猛虎扑向七杀。七杀怪叫一声长刀舞动掀起一面冰壁要挡住沙虎。沙虎一头撞在冰壁上冰壁上立刻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顷刻碎裂沙虎化作黄沙四散开去。然那黄沙散开片刻又自凝成沙虎模样依旧钢牙怒张扑向七杀。七杀不由退得两步口中哇哇连叫却也无可奈何。太阴却被青阳双棍缠住脱不开身去。心中也自焦躁。青阳棍法走的刚猛一途太阴不敢硬接硬架只是游斗并不近身只盼着青阳以一敌二时间一久力气不加再作打算。然青阳战得多时非但不显疲态反更觉他气力悠长再看四周所率神兵早死的死擒的擒逃的逃却只剩下自己这几个神将在此苦战了。好在一众魔兵只是在旁呐喊助威倒也并不一拥而上然大势已去更觉心浮气躁交手间不免险象环生差点中了青阳数棍。 七杀见这沙虎散又复聚好不恼怒晃动身形用足平生功力左三刀右三刀上三刀下三刀前三刀后三刀十八刀连环击出。这沙虎毕竟只是个法身并不晓得变通腾挪只懂得咬人罢了。浑然不觉这十八刀之下已将它身周凝成一个冰棺材牢牢的将它困在核心不得脱出。七杀见困住沙虎这才暗暗吐得口长气晃动飞雹刀又与太阴双战青阳。太阴有得一人相助压力陡然一轻精神也涨了不少。两人步步进逼青阳左架右挡也不相让战了个旗鼓相当。 正在此时众人忽觉眼前忽明忽暗周遭气流时冷时热冷时如坠百丈冰窖热时如入万尺火山更听得半空中呼喝连连更杂以兵刃互击之声声势惊人。一个个不由得摆手停战仰头看去。 只见半空中的天色半边黑沉沉一片寒气逼人另半面看不出半点颜色只觉得亮晃晃一片热浪熏天。那黑色的半边正是天府他早将寒冰真气用到极至那冰作黑色其寒度只怕比之绝对冰点更胜一筹。另半边自然是秦弓他的御火术也已挥到了极点由白热之火转至无色之火已是达到御火术的至高境界----无火。 近乎黑色的“冰青”与无火笼罩中的天狼弓相触之间出阵阵刺耳的声响仿佛焰灭之声又仿佛冰融之音。那声响天地也为之动容真气相激之间光线也竟自扭曲整个大地在两人所的真气笼罩中异像环生。靠近秦弓的一边山石出火光顷刻间起火烧溶化作岩浆流淌;靠近天府的一边冰冻百尺万物皆在黑冰中僵毙。地面上一线分明一边冰天雪地一边火光烈焰。 地上众人早忘了交手皆自躲得远远的抬头观战。 这一场冰火交战又岂是等闲能够见着的?不管是青阳、玄豹还是太阴、贪狼、七杀都是眼都不眨一眨生怕漏过一丝细节不曾看到可要抱憾终生。 只见天府双手齐推手上冰青暴长三尺直突中宫。秦弓叫声“来得好!”手中天狼弓一横让过冰青弓弦直切天府脉门。天府焉能让他切中?冰青在刹那间化作冰铠护住手腕。弓弦过处冰屑纷飞腕上丝毫无损。天府更不惧弓上烈火徒手便朝弓背上抓去。秦弓长弓一抖冰屑在弓弦上微微一带便如箭一般射向天府双目。天府连忙一个后弯腰一丛冰屑堪堪自他鼻尖上擦过。 秦弓并不进击反将弓一竖往后退了一步。 天府竖起身来缓缓道:“万千红尘俱是箭?” 秦弓微笑一点头道:“不错天府将军可要小心了!” 天府哼了一声冰青一展又再击出。这一番却是以快求胜一瞬间已刺出百来十剑旁人看处根本看不清到底刺向何处只觉得剑山滚滚剑影重重剑芒阵阵。 “如若是我面对这天府只怕……”玄豹心中想着不由回头看了青阳一眼只见青阳额头隐隐有汗水滴下眼中似有深深的恐惧料来也是一样的想法。此时他才想起秦弓特别交代如果遇见天府不要正面交锋先前还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看来能抵挡住天府的只怕这色界天中也只得秦弓一人而已。 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宛如疾风骤雨一般秦弓已抵挡住了天府那一阵急攻。 “好快的剑!”百忙之中秦弓还有余力开口说话。 天府应道:“你也不差。”转瞬间又是一轮急攻。 这一番秦弓却不再以快打快但见他身形往后一退。天府焉肯让他后退连忙快步跟上不料秦弓一退立刻便进手中天狼弓自左往右便是一扫。这一招平平淡淡毫无变化然便见那弓上无火之光暴然一盛一道光影呼啸而过。场下众人忽觉呼吸为之一窒眼前一黑那一瞬间似乎六识皆断遁入虚空一般。然那感觉不过一弹指之间。贪狼等人不禁脸色陡变均想:“我等尚且如此正当其冲的天府又当如何?” 好个天府临危不惧竟能在电光火石之间收住前冲的势头一个跟斗向后倒翻出去掌中冰青刹那化作冰盾护住全身。刺出的百十剑却也早化作乌有。只是秦弓这一扫好生厉害只听得哗啦一声响冰盾碎裂天府更如风车一般在半空中连翻了十来个跟斗方才稳住身形停了下来。 秦弓哈哈一笑道:“轮到我来攻了!”足下不停更不给天府喘息的机会弓弦响如霹雳一般箭气如蝗飞射向天府。天府在箭雨中左避右闪手中剑或劈或挑竟是不曾伤得他分毫。 秦弓陡然将弓一收喝道:“接我这一招!”双手一展周身烈焰笼罩宛如凤凰展翅一般。 “朱雀之舞!”青阳脱口叫道。他当初便曾吃过蓼莪这一招。然秦弓此时使出来比之蓼莪又强了不知多少倍。 只见半空中一道强光闪过秦弓身如飞鸟背后火光拽动宛如朱雀悠长的尾巴一般。直向天府扑去。这一招若是中得便是透体而过烈火焚心。被这无火烈焰焚烧只怕是大罗金仙也要烧毁熔化。 天府竟不闪避反将冰青一展迎着秦弓直撞过去一道黑色的冰光自天空的另一端掠起。 两道光芒嗖然撞在一处又轰然分开。 刹那间火也无冰也无天地间所有的异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道身影落在地面上。 双方人马连忙抢上前去。 天府站在当地身子一晃便往后倒。贪狼见机得快连忙将他扶住然手刚与他身子一触便啊的一声叫。差点便撒开手去。原来天府浑身滚烫宛如刚从熔炉中捞出来一般也亏得是天府换作旁人只怕早已被烧作一团飞灰了。 再看天府脸色只见他双目赤红口鼻生烟显是火焰入体之像。贪狼吓了一跳大叫道:“你们快来帮手!” 太阴、七杀连忙上前一起运动功力要将无火之热逼出。 另一方秦弓翩然落地脸色却也有些白青阳与玄豹也自上前。青阳刚喊得一声“尊主!” 秦弓便将手一竖示意他不要说话只是看着天府等人。 过了好大一阵天府方才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道:“天狼我不是你的对手任你处置便了。但是你须放了我这几个兄弟。” 秦弓摇头道:“这一战我们算是打平了你们走吧。” 天府定定的看了秦弓半晌点头道:“好这北天便让与你了待得来日再与你一战!”说罢在太阴等人的搀扶下离了紫微天。 “这等大好的机会怎么可以让他们走了?!”玄豹在旁道。 秦弓刚要说话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只见那血竟凝作一块兀自冒着寒气。 青阳看了吓得脸色一变惊道:“尊主你难道被天府那厮伤了?” 秦弓摇了摇头强笑道:“无妨!”忙坐下身来运气三周脸色才由白转红逐渐正常这才站起身来道:“天府果然厉害竟敢硬撞我的朱雀之舞我也不曾讨得什么便宜。” 他顿了顿又道:“天府虽然不能再战然贪狼等三人若是拼了命我们死伤必多这次总算大获全胜这几人放了便放了罢。” 青阳点头道:“尊主说的是。” 秦弓又笑了笑道:“我这伤只怕要有一阵才能完全复原。”转头朝玄豹道“你有机会报仇了。” 玄豹哼了声道:“我岂是这般乘人之危的小人?”自见得这一战后他对秦弓却不免又多了几分敬惧之心。 秦弓抬头朝皇城方向望去:“不知蓼莪护法可曾安然也不知那罗侯是否真的可以立个大功回来。” 第七十八章 城盟 皇城内蓼莪与天同两人在半空中兀自斗得难分难解。天同仗着兵器上的便宜正略占上风蓼莪执拗脾气上来定要在兵刃上战胜天同是以诸般法术一概不用只管舞动离火锤要与天同一决高下。 前来行刺蓼莪的天界士卒杀的杀擒的擒罗侯所率的五百地族战士早控制了地面上的局势。此时罗侯只管抬头看着空中两人的战局心中却自思忖:“大护法与那家伙已经斗了多时若是惊动了皇城内其他人马杀至我这五百士卒却是难以抵挡。还是应该战决才好。”想到这里正待跳上半空与蓼莪夹击天同忽听得一人大叫道:“天同你这是作甚?!” 罗侯急转头看处只见四处里不知何时涌出无数人马来个个挑灯执火只将此处照得通明。 罗侯一惊口中打了个呼哨五百战士立刻聚成一圈背向而立面朝来敌蓄势待战却将被擒的天界士卒与受伤不能动弹的武曲围在中央。 只是来人却并没有要上前擒拿他们的意思只是站在当地。罗侯定睛一看为者却是廉贞这才放下心来暗想:“廉贞既来大护法定然无事。留在此地反为不美不如先行离去才好。”想到这里连忙打了个手势领着五百战士借土遁离开。 廉贞初见这队人时并不清楚情形还以为他们是天同的手下见罗侯陡然撤去还微觉奇怪只是他更关心的是天同与蓼莪的战斗。因此也只是心头略一迟疑并未多想只管抬头喝道:“天同还不快住手?!” 天同却并不作答原来此时他想要住手也已不能。蓼莪与他斗的多时已将他的鞭法路数看透早将招数一变抢到天同近身处便是一轮急攻。天同使的是长鞭敌人一至近身哪里还挥得出威力来?而蓼莪的离火锤却是件短兵器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近身使动出来当真是招招凶险迫得天同手忙脚乱。天同耳听得廉贞呼喝却只觉得劲风扑面莫说是停手便是连说话的余暇都没有只顾凝神招架。蓼莪得了先机焉肯饶人?离火锤虎虎生风招招不离天同要害有心要报适才的一鞭之仇。 天同边招架边往后退想要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酣战中蓼莪手底招数微微一松天同得了寸隙喘息的机会连忙一个倒纵身形飘开手中长鞭如急电般挥出鞭梢如雨点一般落下朝蓼莪全身笼罩而来。蓼莪长笑一声手中锤竟脱手飞出那锤疾似流星经天呼的一声穿透鞭网撞向天同。天同哪里能料及她的锤子竟会脱手?不及闪避早被离火锤撞在胸口顿时护甲碎裂口中鲜血狂喷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出。 蓼莪哈哈一笑道:“今番你还不落败?!” 那天同借着后飞之力身形竟不停顿只管往外奔逸只两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却是乘机逃走了。 蓼莪“哎呀”一声叫道:“好个狡猾的家伙!”这才跳下地来。 廉贞见蓼莪无恙心中这才松了口气上前笑道:“蓼莪护法好身手啊!” 蓼莪朝他瞪了一眼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有人会前来行刺于我?” 廉贞慌忙道:“是末将保护不力还望护法恕罪。”他一心要联合魔界是以甚为谦恭。 蓼莪摇头道:“算啦幸好我也没有什么损伤。” 廉贞听她如此一说这才放心下来暗想:“还好若是蓼莪受损魔尊定然大怒到那时只怕北天危矣!” 此时天色早已渐亮廉贞道:“不如我们这就去见过帝君如何?帝君已经答应联合魔界共抗南天了。” 蓼莪喜道:“是吗?这敢情好!” 廉贞又看了眼那群兀自被擒在当地的天界士卒与委顿不堪的武曲不由朝着武曲恨恨道:“差点被你坏了大事!” 武曲低低的哼了一声道:“廉贞你不要得意但叫我有一寸气在定然要阻挠魔界之人踏足北天。” 廉贞也不去理他只叫手下人将这一干人等捆绑了一并带去面见天微。 “不好了不好了!”天同慌慌张张的直往宫门内冲去早有禁军统领天桓迎上急道:“天同将军为何这等惊慌?” 天同稳住脚步犹自微微喘息正要说话却先吐出一口血来。天桓见状惊道:“是谁伤了将军?” 天同摆了摆手道:“这个不重要快些通报帝君廉贞谋反了!” 天桓一愣道:“什么?廉贞谋反?” 天同道:“正是廉贞他勾结魔界已经反了现在正率军朝这里杀来呢。” 天桓见天同脸色灰白说话间又咳出数口血来半点不似伪装哪里还有怀疑连忙一面叫人入内通报天微一面下令将宫门关了严阵以待。 天同见天桓听信了自己的话心中暗喜忽然大叫一声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天桓急命手下将天同抬下好好看护双眼却直朝宫门外的台阶下望去心想:“魔界杀进来了?我一人虽势单力薄然纵使凭却性命也要保得帝君平安!” 台阶下脚步阵阵天桓紧了紧手中兵刃喝道:“守住宫门莫要让一人入内!”身后众禁军士卒齐声答应宛然血肉铸就的护墙个个誓死如归的模样! 只见台阶下一个身影升出天桓定睛看处正是廉贞廉贞身边紧跟的是那个魔界的使者身后是一众士卒。一群人脚步匆忙渐走渐近。 天桓连忙大喝道:“来者止步!” 廉贞上前一拱手笑道:“原来是天桓将军怎地把宫门关了?我要入宫面见帝君呢。” 天桓哼哼冷笑道:“不要上前再上前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将手内长枪一绰横在胸前。身后众禁军也都呛啷啷的将兵刃皆都亮了起来。 廉贞往后退了一步道:“你这是做什么?” 天桓叫道:“你想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做什么天刚亮便率军前来?” 廉贞一愣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忙道:“将军误会了我怎么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天桓双眼往他身后一瞟只见许多神兵皆被背缚双手其中更有武曲在内也是一般的垂头丧气背剪双手心下更是确定大喝一声道:“兀那廉贞休要狡辩你将武曲将军擒住又打伤了天同将军如今率兵直逼宫门不是谋反是什么?” “天同他来过了?”廉贞惊道“怪不得定是这厮从中挑拨。” 天桓道:“幸亏有天同将军报信不然的话我岂不上了你的当?” 廉贞顿足道:“你上了他的当才是真的!他现在何处?在不在宫内?” 天桓横枪怒目:“任你巧舌如簧我也断然不会后退半步。你有本事便将我杀了自我尸体上跨入宫门去。” 廉贞怒道:“好你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混蛋。”心中想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在此干等?若我硬闯岂不更将所谓的谋反落到实处了?” 正彷徨间忽听得城外轰隆隆三声号炮响彻云天却不知又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不由自主皆朝城外看去只见城外烟尘滚滚似有千军雷动万马奔腾一般。 天桓急纵身空中极目往皇城外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心头一惊险些自空中跌落下来。原来那城外密密匝匝尽是魔界将士。但见旌旗摇曳只闻呐喊声声。 天桓按下云头怒喝道:“廉贞你还要狡辩?如今魔界之人已将皇城团团包围住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什么?”廉贞惊道“其中定然别有内情魔尊不是这样的人!” 天桓一摆长枪道:“不管如何也当先将此人拿下再作道理!”说着将枪朝蓼莪一指。 蓼莪嫣然一笑双手叉腰更不退后半步。 廉贞摇头道:“不可她是魔界使者怎可伤害?” 天桓冷笑道:“一看你便是个拜伏在魔尊脚下的软骨头。” 廉贞听得此话勃然大怒:“哪个是软骨头了?我也是为北天着想行尽忠帝君之事!难道如天同武曲等人一味投靠南天便是对的?” 天桓高声道:“我只知道誓死保护天宫保护帝君!你们在我眼中都是同样的角色。” 正说话间忽听得一个声音自城外远远传来:“城内诸位休要惊惶!天同、武曲勾结南天谋逆反叛。我等前来非为别事只为天微帝君除奸。”那声音宛如焦雷震空滚滚而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蓼莪听得清楚正是青阳的声音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怎地不是小弓说话?”她并不知道秦弓与天府一场比拼虽然未有大碍却也不能随便提气这等喊话却由青阳代劳了。 天桓听得这声喊脸色微变反往后退了两步将整个身躯挡在宫门前:“魔军果然已兵临城下我等自当舍身戮力!”手下众士卒齐声答应个个高举兵刃指向廉贞等人皆是要拼死护住宫门的模样。 廉贞见状心想:“那天同定是先一步入宫了若是果真做出不利于帝君的事来这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不由道:“天桓你既不识青红皂白说不得我只能硬闯了!” 天桓哼了声道:“哪个惧你了?” 廉贞转头朝蓼莪道:“蓼莪护法此事你不宜插手我看你还是先行出城与魔尊陛下会合才是道理。”廉贞此时的想法是:若蓼莪动手天桓只怕更是认定自己勾结魔界作反事情更无圆转的余地。而叫蓼莪与秦弓会合却是要叫魔界少个攻入皇城内的借口。若是蓼莪有丝毫的损伤秦弓又焉会放过北天之人?他又要担心天微又要虑及魔界却是想得比谁都多。 蓼莪却没有想到那么些她只是适才不曾听得秦弓的声音不由有些担心。更何况此地确实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于是一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说罢径自往皇城外而去。 廉贞见蓼莪一走定下心来空着双手缓步走向天桓待得尚有七八步的距离时突然身形一动右手一翻掌一柄护手弯刀已然执在手中嗖的一声径自砍向天桓眉心。这一刀无影无踪事先更无半分征兆。待得天桓警觉弯刀已到眼前连忙横枪一挡刀枪相撞激起一丛火花来不由吓得天桓一身冷汗。廉贞提醒道:“天桓将军小心了!”说罢弯刀一挥便又朝天桓砍去。天桓不敢大意连忙凝神应对。不料这一刀却是虚招天桓只觉眼前一花已不见了廉贞踪影。却听得耳边一阵呼喝声惊喊声再转头看处只见手下的一众士卒均已倒地不起。廉贞却又在一错眼间站在他面前口中劝说道:“我看你还是让开了吧。” 这廉贞与当年的紫微以及天机、太阴、天同、武曲合称北天六曜实可算得上是北天诸神中的精英又岂是泛泛之辈?天桓不过一个区区禁军领哪里敌得过他?然 天桓虽然惊惶却并不肯稍退反挺枪迎上前来。 廉贞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说话间手中刀往背后一竖顺着天桓来势将左手一张天桓只觉眼前蓝茫茫一片闪过顿时便再无半分知觉早被廉贞以月浮困住断了六识。 廉贞见困住了天桓更不犹豫走上前去正想打开宫门忽听得忽喇喇一声响他人还未走近宫门那门径自自己开了! 廉贞一惊身形迅往后一撤定睛朝门内看去。 只见宫门缓缓打开两边神兵就列正中央天微正缓步走出而天微身后跟着一人身穿黑色衣甲仿佛夜行打扮脸色焦黄双目精光四射廉贞却并不认识。 廉贞见了天微正要上前行礼只听得天微道:“廉贞打开大门迎接魔尊入城!” 廉贞闻言又惊又喜连忙拜下道声“是!”连忙当先带路奔城门口而去。心中却依旧存着疑团:“天同那厮哪里去了?帝君身边那人又是谁?” 城门轰然打开廉贞高声叫道:“北天天微帝君到----” 魔军中央啸月大旗迎风一挥原本喧闹的军队立时静了下来四下里鸦雀无声。 廉贞让过一旁天微略略一整头顶冠带走上前来。魔军如波涛般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正中央一人大踏步行出。只见此人虽不比自己年长多少却剑眉朗目眉间自有一股威严与傲然。 “这个便是天狼转世魔尊秦弓么?”天微如是想着。 秦弓抬眼看去见城门内一人缓步而来但见他虽然年轻却也有几分王者风范眉眼轮廓间宛然便是当年威震一方的紫微。他连忙抢上一步微笑道:“竟然要天微帝君亲自迎接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天微忙道:“哪里魔尊亲临我北天才使我北天生辉呢。” 说罢两人执手相顾大笑。 北天与魔界便在这一握手间结做同盟。这色界天不知又要生出怎样的变故来。 第七十九章 乱臣 天微眼光朝四周一掠见魔界士卒皆是精神抖擞斗志高昂;一众将官更是相貌不凡威风凛凛。然他们目光所注皆在秦弓身上眼神中满是敬畏与希冀。或者在魔界众人的眼中秦弓他早不只是一个人一个王而是魔界千百年来的希望与象征是所有人心中的支柱与勇气的来源。只要有他的存在魔界便可昂挺胸的站立不倒便可堂堂正正的与天界一争短长。 “怪不得……”天微心想“他年纪轻轻便可有如此成就!”回思自身却要泽先父之余荫方能坐此帝位到如今反要魔界援手不由有些惭色心底却也微微有些恨意更想起不久之前与天同对面而立时的情景: 当是时天同假受伤之名轻易入了宫门随即便赚开众人直入帝宫。 天微早闻得宫外纷扰急急而出却正与天同撞个正着。 天同见了天微竟不行君臣之礼只是这般狠狠的看着他。 天微身后侍卫大喝道:“见了帝君还不下拜?” 天同却只是冷笑连连并不说话反缓缓将腰间盘着的长鞭取下。 天微见天同这等模样不禁生出些怯意来然毕竟多年为帝终究有些威仪沉声喝道:“天同你好大的胆子!” 天同哼了一声道:“你摆什么架子?我随先帝南征北战时何曾有过你?” 天微闻言勃然大怒:“你……”他生平最忌讳的便是有人觉得他是世袭的帝位轻视于他。往日里虽能从一些臣子的眼光中隐约看出些端倪来然又何曾有人像现在这般当面道破的? “给我拿下!”天微气急败坏将手一挥。 身后一众侍卫哗啦一声将天同围了起来。 天同仰天打了个哈哈却无半点笑意:“先帝闯下的江山如今你却要拱手送与魔界。我天同便代先帝教训你这不晓事的小子!”既然已扯破了脸皮言语中更没有半分的敬意。只见他舞动长鞭搅起鞭影重重顷刻间便将一群侍卫打得东倒西歪倒地不起。一晃眼功夫便只剩下天微孤家寡人一个。 天微见状不由往后退却口中道:“天同你想清楚了这可是犯上作乱!” 天同冷冷道:“犯上也罢作乱也罢总好过这大好的北天变做魔界的地盘。” 天微怒道:“你好不晓事难道送与南天便是好的?” 天同忽然阴恻恻一笑道:“你昨日曾说过降了南天你便帝位不保;与魔界盟约你还能安居宝座。不过于我而言恰恰相反。遂你心愿我始终还要看你的脸色行事。若将你擒了送与龙池说不定我便是这北天的领一方的诸侯了!”说到此地忍不住狂声大笑起来。在他眼中天微不过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而自己仿佛已裂土封疆一方为王了。 天微气得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却并不敢上前与之交锋乘天同得意之际返身便走。然不曾跑得几步天同一闪身间早抢在他面前脸色一**:“你道你跑得掉么?”话音未落长鞭一昂已朝天微胸前袭来。 天微虽然养尊处优但毕竟也不是全然无能见既然逃脱不了本能便向左侧一让顺手抽出腰间佩剑准备迎战。 天同将手一抖长鞭化做无数个圆圈径自朝天微套落。天微也不示弱挥动手中佩剑尽力抵挡。 天同本的是战决之心是以一下手便是重招可谓招招致命。而天微虽识武艺然又怎能和这等惯战沙场的骁将匹敌?在重压之下不数招已气喘吁吁险象环生。 交手间天同长鞭就地一扫径取天微下盘天微双足一点地腾身而起长鞭自脚底扫过。天微正暗道一声:“侥幸!”不料那鞭宛如灵蛇一般陡然向上一昂早卷住天微脚踝天同更不迟疑将鞭用力一拖天微顿时摔了出去跌倒在地。 天同更不让他有半分喘息的机会长鞭兜头挥落若是打着实处即刻便要天灵千裂魂归黄泉。 天微不由将眼一闭心中叫道:“我命休矣!”那所有的一切在这一鞭将落之际化作一片空白只有无尽的恐惧将身心全然笼罩。 便在此时天微忽觉地面一阵震动却听得天同一声怒喝长鞭却并未在头顶落下。 天微心中奇怪连忙睁眼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地面竟生出无数石笋来宛如一个石头笼子一般将天同困在中央。天同与自己之间赫然站着一人。此人黄面短须一身黑衣却不知是谁。天同的长鞭正缠绕在此人手中的钢鞭之上。 忽听此人高声道:“在下魔尊麾下土族罗侯前来救驾。”原来罗侯方才并未远离一方面先叫五百士卒回秦弓处另一方面自己却一直在暗处监视待得看到天同逃离便借土遁一路追来正好赶上救了天微。 “原来是魔界中人!”天微急急爬起身来远远站过一边心中大定却暗叫一声“惭愧”。 天同见有人从中作梗自己更身困石笼心中大恼双臂叫力想要夺回长鞭。然扯得数扯对方却是纹丝不动。 要论武艺罗候并非天同对手然天同先前与蓼莪一战已伤元气此时罗侯陡然自地下冒出又以囚龙石阵偷袭得手却是赚了极大的便宜。况如今两人较力却是以罗侯之长攻天同之短了。 天同见对方气力颇大不能硬夺口中喝声:“去!”竟将长鞭脱手丢开。那长鞭在半空中化作一条巨蟒长尾兀自卷着罗侯手中钢鞭却张开血盆大口要将罗侯一口吞落。 罗侯焉能让它吞下?钢鞭一展放脱巨蟒长尾一转身间已遁地无形。巨蟒一头撞在地上将地面青砖撞得碎屑纷飞却是扑了个空处。 罗侯悄无声息间从另一个方位冒出探出钢鞭狠狠一鞭正砸在巨蟒七寸上。那巨蟒怪叫一声倒落在地只在地上翻滚将一片大好的地面砸得坑坑洼洼。 天同早乘罗侯与巨蟒交手之际双掌用尽平生气力生生将身周石笋劈断数根脱出身来。此时见巨蟒落败连忙收了蟒鞭。 罗侯并不进攻只是站在天微身前双眼盯着天同防他陡然攻击。 便在此时青阳高叫之声自城外传来。天同心中一凛又知罗侯并非轻易便可解决的角色心中暗想:“此地不宜久留!”长鞭一晃做了个进攻的架势。罗侯钢鞭一横待要招架不料天同进攻是虚撤退是实早向后倒窜而出逃离自去投奔南天龙池了。 罗侯也不追赶只朝天微一躬身道:“天微帝君受惊了。” 天微见天同逃却这才松了口气忙摇手道:“无妨。”想到适才自己的狼狈样只怕都给此人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有些惭怒稍摄心神整得整衣冠方才唤得人来打开宫门前去迎接秦弓。 秦弓见罗侯自天微身后闪出以颇为赞许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道:“罗候你果然不负我所望。” 罗侯一躬身淡淡道:“微臣只是按照尊主的意思办事罢了。” 秦弓见他居功不傲不免又点了点头。 天微与秦弓相携往皇城内宫走去两人有说有笑倒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蓼莪、青阳、玄豹在后紧随魔界士卒们自在罗侯等的率领下城外驻扎。 行至宫门只见武曲犹自被倒剪双手捆在当地。天微连忙上前亲自为他松绑口中道:“武曲我知你对孤家也是一片忠心如今大局既定你也不必再固执了。”武曲本与天同大不一样他虽是与廉贞意见相左然对天微却从不曾有过反心既见天微这般宽容心中自然只有感激连忙倒头下拜口中道:“臣一时糊涂受天同那厮蛊惑实在罪该万死。” 天微笑着摆手道:“罢了罢了都当没有生过好了。”他此时手下所剩人马实在不多了正是该笼络人心之时又哪里肯再随便治罪于人? 一瞥眼又见宫门口一个硕大的“月浮”中依旧困着目瞪口呆的天桓。天微不由转头朝廉贞笑道:“你也将他放了罢。” 廉贞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正要收去月浮忽见困在月浮中的天桓突然将眼一睁脸上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来。廉贞一惊不及细想本能间身子便往后撤百忙间犹自记得将身挡在天微前面。 青色的电芒自“月浮”中迸射而出刹那便将月浮刺破荡尽。却并不停歇直朝秦弓面门刺去。 只听得众人一阵怒喝惊呼早有蓼莪与青阳自两旁抢出各擎兵刃格向电芒。蓼莪与青阳手中离火锤与沙中土刚与青电一触便听得青阳一声虎吼身子往下一沉膝盖一下竟全然埋入土中蓼莪也是一声怒叱往后倒飞出去在空中翻得几个跟斗方才落下地来稳住身形。只是那青电却也已荡开。细看处那青电竟是一杆长枪枪尖兀自有电芒盘旋缠绕。枪的主人赫然便是适才在廉贞手下过不了一招便困在月浮中的天桓。 天微喝道:“天桓不得无礼!”心中却很是惊诧这个区区的禁军统领天桓何时有了这般的能耐。 更为惊讶的却是廉贞他那月浮困敌无数从来不曾有过能自行逃脱的这天桓明明刚才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如今怎地轻易便脱出月浮更能以枪尖电光一招之间逼退魔界两大高手。 反倒是秦弓脸上的讶异之情只是一闪而过只听他道:“圣百枢你竟然没死?” 天桓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你都活得好好的我怎能便死了?” 秦弓哼道:“你勾结外天贼子戕害罗天王我以为你早死在天王手中没想到你还活着很好很好。”这两个很好说得十分森然隐隐有咬牙之意。 那天桓正是昔日摩毓罗天四电将中的青电将圣百枢只见他将手中急电枪一摆冷笑道:“我知你与天府相争已伤了元气纵你厉害百倍也是无用还是乖乖受死吧!” 此言一出众皆失色。蓼莪更是暗暗担忧心想:“小弓果然受了暗伤!”不由将手中离火锤紧了一紧横过数步牢牢的挡在秦弓身前下定决心纵然不是对方的敌手也要保护他周全。 青阳、玄豹均是一般想法皆将武器执在手中拦在秦弓身前。 天微见蓼莪等人举动更是确定圣百枢所言非虚心中不禁想道:“南天军马已退魔军在此本无甚好处。这魔尊既受伤在前不妨由天桓与之一战灭了魔尊更好若这个天桓不是魔界众人的对手也可耗些他们的精力说不定我便可将魔界精锐一举拿下再徐图魔界之地到时自然便能与南天分庭抗礼更不用看谁脸色了!”想到这里不由脸上微现喜色远远的退了开去摆出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姿势来。他却不曾想到这天桓何以无缘无故变成了圣百枢而事后这圣百枢又将如何处之。 廉贞双手连搓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天微后退连忙跟在天微身边退开于他至关重要的便是天微的安危别的事情皆可容后再说。只是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这等做法不知道是否对得起死去的天机?” 秦弓眼观八方已知周遭形势心中大呼不妙:“那天微摆出这等模样来只怕便是要乘人之危这一回却是大大的不妙了。” 想到此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蓼莪护法青阳、玄豹两位宗主你们暂且退下便由我来会一会这罗天的乱臣贼子。” 蓼莪一愣急道:“小弓你……”她正想说:“你既然受伤怎地可以与之作战?”却被秦弓一摆手将她话语阻住道:“姐姐无须担心这等角色我还不放在眼里呢!”说罢将手一张天狼弓现在掌中他将弓朝圣百枢一指冷然道:“手下败将待我来替天王报仇!” 圣百枢见秦弓一副神定气完的模样心中不由打了个突暗想:“难道他与天府一番交战竟是没事?倒是我估错了?”不免有些虚了底气只是事到如今哪里还有退却的道理?手上急电枪狂舞而出顷刻间场中青芒乱舞.电光四射。 秦弓身子一躬疾若流星早自电光影中穿过手中弓一递便指向圣百枢左肋空档圣百枢连忙回枪抵挡只是秦弓一招不曾得手迅退回原地依旧将弓虚虚的指着他口中噙着一丝蔑然的冷笑。圣百枢大吼一声手中长枪连绵使出然枪到中途秦弓又以极快的身法一闪而入天狼弓所指正是敌之必救。圣百枢枪势一滞只能回手抵挡秦弓又退倒仿佛猫玩耗子般悠然。 如是数下圣百枢不由额头汗滴渗出一想到当日在罗天秦弓之神勇心中竟如同重压一般越想越觉得害怕便连出招时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秦弓哪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只见他长弓一挥迎着圣百枢急电枪所刺方向一引圣百枢慌忙之间被这一引身子不由微微向前冲出秦弓更不犹豫左手一翻腰间魔利支剑带着雷光焰火腾空而出划向圣百枢腰肋空门。只听见圣百枢一声怪叫远远的翻了开去更不敢回头拖枪便逃只见鲜血斑斑散了一路。 秦弓哈哈一笑归剑入鞘。 秦弓返身走到蓼莪等人身边双手一边拉住蓼莪一边拉住青阳笑嘻嘻道:“算那小子跑得快!”说话间脸色忽然一变化作一片惨白。蓼莪正想夸奖他两句见他这等模样不由吓了一大跳连忙将真气自掌心传给秦弓青阳也看出端倪一般将真气渡入秦弓体内。 原来秦弓适才与圣百枢一战全然用巧所仗者不过是身法眼力更借助了昔日的威压不曾有过半分力拼。他看似指着了圣百枢的空门逼他回救其实就算圣百枢不回枪补救被天狼弓扫着了以秦弓如今的力量也不会有甚伤害。只是面对魔尊纵然明知他元气已伤又有谁敢冒这个险?否则若是秦弓完好无损又焉用拿出魔利支剑来克敌?更不会让他轻易脱逃。然便是如此也已令秦弓伤上加伤是以他才会一下场便拉住两人双手正是要两人渡气于他。 不过弹指功夫秦弓轻咳一声放开两人双手脸色已然红润起来。这片刻的功夫秦弓的身子全都被青阳高大的身躯遮着天微等人在旁并不能见着待得这一握手过后青阳让开之时天微见到的又是一个没事人般的秦弓了。 天微见秦弓数招之间便伤了圣百枢又有哪里像个伤了元气的人?心中早将适才的念头丢到宇宙边缘去了连忙笑脸相迎道:“今日得见魔尊陛下神功实在是大开眼界啊!” 秦弓微微一笑道:“哪里倒让帝君见笑了。”他嘴上客套心中却暗道:“好险!”此时万不可让天微看出自己有半点受伤的模样若有错失恐怕不只是自己便是身后这所有的魔界之人城外的士卒恐怕都有性命之忧。 天微将秦弓一行人领至大殿早有人备下酒水。 天微将手一引道:“魔尊陛下还请上座!” 秦弓连忙摆手:“这怎么使得?还是帝君上座得好。” 天微道:“若非魔尊陛下率军而来天微说不定早城破身亡哪里还有位子可坐?这个位子却定然是要尊主你来坐的。” 秦弓摇头道:“哪有喧宾夺主的道理?此处乃是北天自然是帝君为尊了。” 两人你推我让并无一人肯上座。 廉贞见状忍不住道:“帝君尊主你们不妨两人一起上座好了。” 天微点头道:“这般也好!” 秦弓还想推辞早被天微一把拉住走上丹犀无奈之下只得与天微并肩坐在紫微天的至高宝座之上。 丹犀下左侧是北天廉贞、太阳、武曲右侧是魔界蓼莪、青阳、玄豹皆自落座。 天微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大声道:“饮下这杯酒我北天便与魔界永结兄弟之邦同进共退荣辱与共!”略一停顿道声“干!”先自一口将杯中酒喝个干净。 秦弓点头道了句:“不错”也自一饮而尽。 众将士也自举杯进酒 正在殿上把酒言欢之际忽见一人匆匆上殿纳头拜道:“启禀帝君……”抬头看了秦弓一眼又道“启禀帝君与魔尊陛下殿外有魔界无明天来使求见!” 秦弓一愣心想:“无明天来使?是白大哥派来的?莫不成魔界出了什么大事?!” 第八十章 故土 回头看处尘烟滚滚中紫微天已渐行渐远。这一次挥师救北天总算是大获全胜也与北天结下盟约按理应算颇为圆满然秦弓心中却有莫名的忐忑。以往的那种感觉又一次生出。仿佛总有一种潜藏的危机正在逐渐的逼近!宛如一双锐利的双眼在暗处牢牢的盯着他令他浑身不自在。这一次比以往更加明显而白泽自无明天遣使送来的信也更让他笼上一层迷雾信上只得四字:全军回。 “难道是龙池乘我不在之时攻向魔界了?可是有白大哥和破军两员大将在纵然有什么危机也不应该有万分的紧急吧?难道白大哥现了什么?是星云球中的秘密么?还有那圣百枢何以会化身天桓在北天出现?”一时间心中无数的疑窦却无一可以解答。想得多时只觉得一片茫然似有所端倪却总找不出什么头绪来。 “不知道我不在无明天的时候漪妹一个人好不好?”他心中忽然一跳“难道是漪妹有事?”忙又想道“不会不会漪妹能有什么事?”忽觉自己这般胡思乱想不免有些好笑到得无明天自然一切都能明白了。 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魔界大军暗道:“这般大军前行不免太慢倒不如我先走一步为好!”想到这里忙叫过蓼莪、青阳玄豹道:“白泽将军既叫我们回料来定有大事相商我看不如由我先回无明天你等率军随后赶来如何?” 蓼莪道:“小弓你的伤不打紧吧。” 秦弓笑道:“多谢姐姐关心这些时候早好了大半了况我以渡空月门而回转瞬便到应无问题。” 青阳道;“尊主放心此处由大护法与我等在此定然无碍。” 秦弓点头道:“不错天府的伤不会好得那么快有你们几个在便是龙池亲临也无须惧他!” 玄豹忽道:“我也回去。” 秦弓看了他一眼道:“不必你若走了水族之军不太好调配呢。”顿了顿又笑道“你也不用一直呆在我身边想报仇还怕没有机会么?” 玄豹哼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秦弓将天狼箭一展当空划开月门月门蓝幽幽的光芒照得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他心中忽然略一犹豫似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然却又并不能想出到底有什么问题呆得一呆终究还是跨步走入月门。回过头来又深深的朝蓼莪等人望了一眼。 月门在身后隐没无踪抬起头来眼前已是魔宫大殿。秦弓快步而入正见白泽独自一人站在殿内。 他见是秦弓回来连忙上前道:“兄弟回来得好快难道是借月门而归?其余人马呢?” 秦弓笑道:“白大哥料事如神啊我有些等不及了呢所以才一个人先回来了。却不知何事要我等全军回?” 白泽摇头道:“那个星云球我参详了好多日子总算能看出些端倪来。近日忽见我魔界数员将星暗淡无光恐防有变所以才叫你回来。你等安然无事那便最好不过了。” 秦弓道:“旁人倒也没什么只我受了点小伤而已。” 白泽道:“看来我功力尚浅不曾看准。”又道“能令兄弟受伤的色界天内也难得找出个把人来难道是天府?” 秦弓一拍掌道:“正是!那一战倒也酣畅淋漓。”遂把北天之事约略说了。说话间仔细观察白泽的神色见白泽只是凝神倾听那昔日眉头的淡淡忧伤似少了许多看来这些日子也已渐渐从父兄亡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心中不免放心了许多。 秦弓一口气说完后笑了笑道:“我以为是龙池来攻魔界了呢倒准备与他斗上一番。” 白泽正色道:“你没有猜错龙池是来了。” 秦弓一愣急道:“啊?那怎么怎么……”他心中想说“那你怎么还这般悠闲的呆在此处?”然心中一转念白泽定是早有安排便把后面的话停住了。 果听白泽道:“破军将军与六煞已至前方估计如今已经开战了吧。”原本魔界六煞只剩下地空一人如今却又在魔界中挑选了五名后起之秀依旧簪了以前的名号凑满了六煞之位也足以担当些重任。 秦弓听是破军亲自率军便也放下心来道:“有破军大哥前往料来无妨只是怕要让他与往日的同僚手足敌对了呢恐他心中不免会难过。” 白泽叹了口气道:“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龙池岂不也是你前世的兄弟?” 秦弓愣得一愣道:“只怕他心中早无这些牵挂。” 白泽又道:“那龙池和罗漪不也有兄妹之谊么?” 秦弓苦笑道:“白大哥又何必专挑这些事来说?来来且把你这些日子研究星云球的心得说与我听听。” 白泽应得一声自怀中取出星云球呈在秦弓面前道:“你且来看。这星云球所现者其实正是我们整个色界天的情况而每一颗星便主我们色界天一员星君。”他边说边用手指着星云球中的星道“喏这里是南天这里是北天这个是魔界。这是天府星最近颇暗呢看来与你交手后受伤未愈。这是破军星这是青阳……” 秦弓看得津津有味不觉问道:“那我呢?哪颗星主的是我?” 白泽将手一指道:“这一颗便是你了。” 秦弓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此星却是在魔界与南天界的边缘之处比之周围的星都要亮许多见到此星时秦弓心中不由微微一颤仿佛一根手指轻轻的将他心底的某处一划而过刹那间便将许多往事在脑海中一一历遍:“这这是我的故土啊……”他心中如是想着口中喃喃道:“天狼星?!” 白泽点头道:“正是!”顿得顿又道“这一次不知是凑巧还是龙池有意为之战场所在便在这天狼星上。” 秦弓缓缓抬起头来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要去天狼星!” 白泽笑了笑道;“我知你一定会去龙池定然也这般想看来他也渴望与你一战呢!” 秦弓的嘴边扯出一丝傲然与期待的笑容来道:“我也一样!” 白泽将星云球收好叹道:“我研究了那么久却也只能看到些大概甚至都不能完全知道每颗星表征的是谁研究得越久就越佩服当年大长老之智慧如海非我等可以望其项背。” 秦弓道:“这么说来还是不能知道式微身死之时所言指的是什么了。” 白泽道:“不错确实是没有堪透我倒希望他不过是虚言恫吓而已然乱离两位前辈莫名身死反倒似坐实了他说的话并非是假。” 秦弓忽然一惊跳起身来道:“白大哥你不要再研究这玩意了!我怕……” 白泽接口道:“怕哪一天我真研究出来时。也会与乱离两位一样么?” 秦弓并不作答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白泽淡然一笑笑容中竟有说不出的悲凉:“大凡生灵早晚都是要死的又何必在意这些呢。自从家父与大哥死后我早已看透。” 秦弓涩声道:“白大哥你又何苦呢?白藏与白霄之死本不是你的错。” 白泽摇头道:“不是对错的问题兄弟你也曾梦回前世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在你眼前倒下你是何等的感觉?当日你想报仇雪恨时亲眼见杀父仇人死于他人之手你又是怎生的感觉?你还可以堂皇的去怒去恨我呢?我去怒谁?去恨谁?”他每个字都说的平静却更觉其间的凄凉。 秦弓不由默然。 两人良久无语。 隔得半晌白泽笑了笑拍了拍秦弓的肩头道:“去看看你的漪妹吧你这些日子不在她可想你的很前些日子和我内子聊天时也都不住的说起你呢。”其时白泽早与青鸟成婚是以方有“内子”一说。 秦弓点头道:“不错。”又道“白大哥你着人准备一下我明日便去天狼星。” 白泽应道:“我自省得。” 秦弓这才往内宫而去。 “漪妹漪妹我回来啦!”他一进内宫便大叫道满拟数声一叫之后罗漪那俏丽的身影便会嫣然出现又或者会飞扑到他怀里。然叫得多时却依旧不见罗漪踪影不由有些急了起来快步冲入罗漪日常所住的房中只见空房寂寂哪里有罗漪的影子? 秦弓转身出屋四处乱转将罗漪可能去的地方顷刻间转了个遍却依旧不见人影不由心头大急:“她会去哪里?她会去哪里?”心中一乱不免胡思乱想想得越多越混乱更不知如何是好信步乱找不知不觉已到白泽府第。他更不思索也不待下人通报直直的便撞了进去。旁人知他是魔界至尊哪里敢阻拦任由他闯入。 “白大哥你快出来!”他一路闯入口中叫嚷着人到急时也不过是一般的性情模样又哪里分什么凡夫魔尊的? 白泽闻声自后堂步出见秦弓慌张模样早明白几分心想:“能让他惊慌失措者如今色界天之中唯罗漪一人而已。”口中却道“出什么事了?” 秦弓略稳得稳心神道:“漪妹不见了我想她会不会来找嫂子聊天。” 此时青鸟也已跟着一起出来见是秦弓福得一福道:“见过尊主。” 秦弓忙一摆手道:“嫂子无须多礼今日可曾见到过罗漪?” 青鸟摇头道:“昨天倒是来过今日还不曾见到呢。” 秦弓顿足道:“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不见她的踪影不知她又会去哪里?” 白泽沉吟道:“兄弟切莫慌张且定定神。”一面唤人看座砌茶让秦弓先行坐下一面又问青鸟道:“昨天罗家妹子来时说话间可有些什么端倪?” 青鸟想得想道:“她以前都很少来不过最近来得很勤快呢。仿佛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啊。” 白泽心想:“青鸟原是柔荑婢女与罗漪之间或多或少总存着些芥蒂。来得少才是正常的。这些日子定是思念秦兄弟狠了才会忍不住想来问些消息。”想到这里便又问道“可曾有说到天魔界战事之类的?” 青鸟经这么一提醒顿时想了起来道:“啊是了有问。我还跟她说天界的龙池率军压境了呢。然后她便若有所思接着也不说什么便告辞了我当时都觉得有些奇怪呢……” 青鸟还在往下说秦弓早已跳起身来嚷道:“那个傻丫头定然是去天狼星了!” 白泽见秦弓模样心知他只怕即刻便要奔往天狼星去忙道:“兄弟你来回奔波还是歇得一晚再去也不迟啊。” 秦弓自顾自道:“那傻丫头定是以为自己能够以兄妹情份说动龙池退兵这样就可以避免我与龙池这两个旧日兄弟兵戎相见了。事情哪里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一旦猜到了罗漪的去向心中便不如方才那么凌乱脑筋立时又清晰起来。 白泽劝道:“罗家妹子自无明天到天狼星少说也要一日路程你借月门渡空而去转眼便到还怕追不到她?还是休息一下否则你新伤初愈总是不太好。” 秦弓摇头道:“不行她要孤身涉险我又哪里能够安心休息还不如现在就去抢在她前头好不让她犯傻。”说罢更不待白泽再多说一句早擎出天狼箭划动月门身形隐没在月门之中。 天狼星在宇宙中傲然独立出熠熠的光芒。然似总有一种潜藏的力量扯着它逼迫着它在无形的轨道上不断的行走。 秦弓站在虚空中双眼牢牢的盯着天狼星心头有一股热流涌上:“天狼星……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的地方呵!” 看着天狼星秦弓忽然有微微的颤抖是近乡的情怯吧?他不由自我解嘲的笑了笑缓缓的将身降落在这一片土地上。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虽已隔世然这泥土的味道依然是那么熟悉。那一世他便在此长大却也在此成为天界的叛逆。他亲手毁去了天狼宫那辉煌的殿宇也亲手让天狼伴星从此成为一颗死星。然这里分明是他内心深处渴望归来的故土唯有踏上这一片土地方才有一种异样的温暖因这里才是他真正的故乡! “禹王村!”一个山窝里的小村落的样子突然闯入他的脑海。那里岂不也是他的家?那个温暖的承载着幼时喜怒哀乐的小屋那个每个角落都留下秦弓顽皮身影的小村。可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人间界的小屋如今还会是旧时模样么?回看己身这些时日来早已有了巨大的变化。“那么我还是当年的我么?” 旷野上的风如脱缰的野马狂奔而过秦弓逆风而立一时竟似痴了。 风中有淡淡的血腥冲入他的鼻腔有隐约的金铁声撞动他的耳膜有浓重的杀意激醒他的神经。 秦弓蘧然一醒天狼弓弦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已然执在他手中只见他身如弹丸一般直朝风来的方向飞去。 破军站在阵前手中吹雪枪横在当胸隐隐有一夫当关之意。 天界先锋南天八星中的巨门直冲上前与他打了个照面。 破军一抱拳道:“四哥别来无恙!” 巨门见是破军扬眉大喝道:“八弟你真的要与我等为敌么?” 破军一扬长枪道:“若是四哥愿意退兵小弟自然是欢喜万分。” 巨门怒道:“好你个天界叛贼看棒!”手中狼牙棒劈头就往破军头顶轰落。破军长枪一格高声道:“四哥得罪了!”刷刷刷便是三枪手下更不容情。 巨门本不是破军对手不数合便被杀得遍体冷汗连忙将狼牙棒一招手下天界士卒立刻如潮水一般蜂拥而上。 破军身后魔界战士也不怠慢尽数迎上前去。刹那间杀声四起血光迸现将这天狼星化作一片修罗场。 南天八星中的天相、天梁先后赶到见巨门与破军正自交手连忙上前相助。天相兀自道:“八弟我等难道定要手足相残么?”说话间手中雁翎刀却已乘隙刺入。 破军枪尖挑开巨门狼牙棒横过枪杆抵住雁翎刀口中道:“哥哥们要小弟投降么?若是小弟要众位哥哥投降你们可愿意?” 天梁沉声道:“投靠魔界的叛徒死有余辜废话什么?”宣花斧一举也自加入战团。 破军以一敌三浑然不惧反道:“众位哥哥如今也不过是为篡位的龙池效力又有什么好说的?”那篡位两字说得尤其响亮。 巨门等三人脸色微微一红不再说话只顾手下使力。 四人战作一团难分难解。然破军手下魔界战士却似不及天界士卒骁勇逐渐败退。 天相见此情形又道:“八弟龙池大军压境你手下缺兵少将不是对手还不如就此……。” 他话未说完忽觉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正是破军长枪横扫而过却生生的令他后面半句话吞回肚去。 破军哼了一声道:“五哥如今说这话不免太早了!” 他话音未落便见不知何时六个方向涌出六彪人马来齐齐朝军中央杀来。只听得有人大叫道:“天界小子休要猖狂我等六煞来也!”正是魔界六煞率奇兵杀到。天界士卒顿时大乱形势立刻逆转。 天相等人见势不妙正想回救破军早将吹雪神枪舞得神鬼皆惊哪里容得他们三人轻易脱出? 眼看天界势弱节节后退猛听得一声炮响天界后方树起一面黄色大旗旗上书一斗大的“龙”字正是龙池率大队军马到了。 尚未见龙池人影便已听到他一声长笑笑声傲然隐约如龙吟。只见笑声所历之处如雄鹰经天人群依次破开宛如波浪一般分开两边竟不曾有丝毫阻隔。 天相等听得是龙池来到精神一振心无旁骛凝神对付破军。这一番倒是破军心中反而不安起来屡遭险招便是想要分神亦是不能。 魔界六煞多半皆是年轻后起。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见天界帝君亲自前来非但不曾惊惧反倒精神一振不约而同迎上前去。皆想要擒杀龙池好得个天大的功劳。顿时六个人将龙池困在核心宛如走马灯一般转个不休。 一时间杀声震天无数的战士倒下又不断有新的战士冲上前仆后继。鲜血染透了战士的衣甲浸湿了这一片土地。天狼宫的废墟下埋葬的亡魂也似在这厮杀中觉醒出凄厉的呼喝要将更多鲜活的灵魂扯入地下去陪伴他们一起哀嚎一起苦痛一起怨恨。 无尽的厮杀早将一切摒弃在战场上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杀!生命如同扯线的木偶受着死神的牵掣机械的行动茫然的前进情形的杀戮!热血在体内彭湃沸腾灵魂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生命早失去存在的意义。 巨门、天相、天梁以三斗一战住破军四人不过挽个手平。龙池以一敌六却颇居上风只是一时间却也难分高下。然此刻场中天界士卒比之魔界战士多过近半更兼之是龙池亲征士卒个个奋勇魔界众战士虽然顽强却也已渐露败像溃败便在下一刻! 破军心中越焦躁起来暗想:“这般下去怎生是好?” 正思忖间忽见半空中光影一闪万点寒光透过云层直落而下宛如万千吞食灵魂的恶虫咬向天界将士的命脉。 凄厉的濒死的吼声响起让所有生者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霎时间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厮杀皆自抬头望去。 云端里一道金光落下金光散去只见一人端站在战场中央手中寒光闪闪的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狼弓。 “秦弓!” “天狼!” “尊主!” 叫声中或惊惧或欢喜或害怕或鼓舞。 来人正是刚刚赶到的秦弓只见他手中天狼弓朝龙池站立的方向虚虚一指高喝道:“龙池我来了!” 龙池展颜一笑道:“来得好我等你很久了!” 第八十一章 兄弟 秦弓与龙池相互凝视着周遭的一切刹那间仿佛不再与他们有任何的关系宇宙虽大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站在这一片废土上耽耽而视。 秦弓的眉心微微一跳看着龙池不是当年的天鹰他仿佛又看到那一年在天狼宫中也是相仿的场景。四周是无数的战士他俩站在高高的宫殿顶上。所差者不过是当时的战士都是来擒杀天狼的。天鹰是不论他是神是魔都要与他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龙池嘴角微微上扬也一般的盯着秦弓或者是前世的天狼。那一日两人被困天狼宫而当时天狼正因自己是神是魔心神混乱。纵是如此天狼第一个想到的是先救他脱困独自面对来敌。 秦弓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喉咙中仿佛被什么牢牢的塞住了只是喉结上下动了几动终于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当年银河边缘两人也曾这般静静的对峙仿佛他们两人之间的战斗便是一种宿命从来都无法逃脱。 “宿命?”秦弓想到此处轻轻的哼了一声“我不相信宿命我要走的始终是自己想走的道路。” 龙池微微的皱了下眉头似乎也坠入了回忆的深渊。当年的天鹰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两人与紫微一战的胜利。却不知如今的龙池想来这般的牺牲是否值得? “牺牲?”龙池不由一声冷笑“我早不是当年的天鹰我是君临四方天之帝君龙池!” “如果还记得什么的话必定是我们的情谊……”两人还依稀记得在冥河上两人相视时说起的话如今想起不禁有些哑然。那些情谊确实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如今呢?还是一般的兵戎相见一般的为着各自的目的交战这一番却不再有什么来推动来逼迫来无可奈何。那所谓的兄弟情谊到底是铸就了什么?还是当年的一举手一投足反为如今的反目深深的埋下了种子? “兄弟!”秦弓喃喃的道手中的天狼弓却不由自主的紧了一紧。 “兄弟?”龙池低声笑道天鹰刀虚虚一挥划出一道白色的光芒。 秦弓扬眉道:“当日天魔结界处我俩便已割袍断义如今也不必存什么牵挂动手吧!”这话与其说是讲给龙池听的倒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好坚定自己的决心。 龙池一点头道:“本该如此。” 话音刚落两人便一同朝对方扑去。 龙池的刀十荡十决奋如湍。 秦弓的弓万千红尘俱是箭。 待得真个性命相博手下再无半分容情哪个还顾得什么前世的兄弟今生的情谊?稍不留神便有性命之虞又有谁甘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敌手的胜利? 两人自罗天后二番交手又是别样的感受。 秦弓将天狼弓与御火术配合得天衣无缝。顷刻间天狼弓上烈焰四射早将御火术提升到“白热”之境功力稍弱之人休说与之交手便是近身也觉热浪重压透不过气来。只是他却似乎依旧有些许的犹豫天狼箭迟迟不肯擎出。 但那龙池又岂是泛泛之辈?自梦觉前尘武艺又精进得许多更兼学天琴之攫魔神音趁隙间反手划动后背七弦琴所琴音当可乱人心神迷人心智。 两人相较正是旗鼓相当刹那间搅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战得多时龙池心中暗暗焦躁起来心想:“他在北天之时应与天府交过手了难道便无半分损伤?何以我功力提升了许多之后兀自不能胜他?” 酣战间龙池陡然一声大喝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金光闪耀中映得他的脸上阴晴不定满是杀意。 秦弓心中一凛御火术不觉已升到至高境界“无火”只觉烈烈灼热自他身周散而出空气中光线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四周土石莫名熔成火流。 龙池又是一声暴喝手中鹰翅刀陡然碎裂化作千百把利刃一并朝秦弓飞去。秦弓不假思索天狼弓向前一推一道火墙朝利刃迎去。不料那千片利刃眼看要与火墙相触之时突然一散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转到秦弓后背。龙池更不怠慢纵身跳至半空扯过身后七弦琴五指当心一划五道音波线迅若游龙刹那穿透火墙袭向秦弓正面。这一招当令秦弓腹背受敌更无可避之处端是厉害非常。 秦弓大叫一声:“好!”只见他右手天狼弓往身后一扬只听弦响如霹雳一瞬间也不知射出多少雷箭电雨正可抵住那千片利刃;左手一展一道暗赤色的光华立时凝就那令神魔两界闻风丧胆的天狼箭箭端搅起万丈七彩霓光将五道音波线牢牢缠住更不能前进分毫。 龙池神色一紧十指在七弦琴上连绵弹出瞬时空气中音波乱舞气浪翻滚音波线如万蛇攒动朝秦弓噬咬而来。 那音波线可以穿时越空却偏偏穿不过天狼箭出的霓光只在霓光外纠缠盘旋。 龙池连忙将手一招鹰翅刀又恢复本来面目他撇了七弦琴双手执刀刀人合一便往霓光上撞去。只听得破空之声宛如穿云裂石虎虎作响。 秦弓一惊将天狼箭往后一撤霓光顿时散去。秦弓右手弓往前一挥带动着一道炽烈的热浪迎向龙池刀刃。 眼看两样兵器便要撞到一处这一撞乃是硬碰硬的真力相较定然是力强者胜力弱者败败者只怕立即便要血溅五步尸横就地。 便在此时忽然一道强光自空中射下将两人俱都刺得睁不开眼来。猝逢变故两人无暇攻敌皆自本能的将眼一闭回过兵刃先自在自身周围一通挥舞以求自保。 “住手!”两人耳听得一个声音响起心中皆自一颤。 睁开眼时两人之间分明多出一个人来。那人手中正托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髑髅杏眼圆睁柳眉倒挑地看着他们。 “罗漪?!” 两人异口同声叫道。 “漪妹?!”秦弓又惊又喜。 “我好想你啊!” 龙池向前跨了一步想说的正是这一句然此话却并非出自他口。他不由又将脚步缩了回来。心中暗想:“我是天界之君不可鲁莽!否则岂不让人以为我是为了这个女子才夺位征魔的?”这莫名的思念却只能放在心间不好宣于口上只化作炽热的眼神怔怔的看着罗漪。 罗漪轻轻的哼了声并未如秦弓预料的走到他身边反大声道:“你们为什么要打?” 秦弓苦笑道:“漪妹很多事情不是我愿不愿意便可以做或者不做的。” 罗漪怒道;“你是魔尊啊这宇宙中还有谁可以逼迫你?” 秦弓不语却也并不肯稍退半步手中的天狼弓更不曾放下。 龙池一旁忽道:“妹子你让开吧我与他这一战势在必行。” 罗漪转头柔声道:“大哥你们不要打了好不好?” 龙池朗笑一声将鹰翅刀朝四周一指道:“你看这天魔两界的战争早已打响无数的战士为我们舍却生命流下鲜血这战斗已是离弦之箭又如何能够收回?” 罗漪道:“小弓、大哥你们前世是兄弟对不对?又何苦要这般的争斗?难道就忘记了那兄弟情谊吗?” 龙池哼了一声看了秦弓一眼。 秦弓淡淡的道:“也许就是因为是前世的兄弟才会有这般的争斗吧。” 罗漪摇头道:“我不明白大家和和气气的做朋友互不侵犯结成兄弟之邦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厮杀要流血要交战?” 龙池高声道:“一山尚且不容二虎这色界天又怎可有那么多的尊主、帝君?” 罗漪道;“小弓大哥你们要如何才肯罢战?” 秦弓眉头一皱道:“漪妹你还是让一边去吧或者等我们俩之间有了胜负……”说到此处声音略顿心中想的是“也许不只是胜负而是生死。”想到这里也不禁有些黯然愣得一愣方才往下道“这战争便可停止了!” 龙池立刻道:“好秦弓你既然那么渴望一分胜负我们便再来过!” “不要----”罗漪大叫道“不要打!” 秦弓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脑中一滞仿佛什么时候也是这般类似的经历让一名女子站在他与他的对手中间意图来决定一场战斗。 当年魔宫他与前朝魔尊对峙之时夜摩天狼弓与九亟雷光即将相撞的刹那是她站在了他们两人之间!是她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是她就这般在自己的手中化作一缕轻烟!他忍不住有轻微的呻吟:“柔荑……”视线隐约有些错乱起来将千百年前的情景与眼下的模样交织、错综、纠缠。 “我不能再让一个柔弱的女子来决定!我的事情必须由我自己亲手来了断!”秦弓想着手中天狼弓缓缓竖起。 龙池的眼中有别样的神情他始终看着罗漪的身影心想:“她对他始终都是大声呵斥的口气对着我却是柔声细语。那是因为他早如同她自己一样了吧?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的责骂;而我虽然是她口里的大哥却始终都是个外人!”想到此处心中不由一阵酸意。“为什么?什么都是你的?天狼!纵然你叛天入魔纵然你隐匿在冥界纵然你重新投胎为什么色界天所有的人都依旧将你当作传说一般称赞?为什么便连这罗天的公主也为你倾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无尽的恨意如潮水一般涌上将原本应该有的些许面具也尽皆撕裂狰狞**的呈现在眉目之间。 “到底要怎样你们才可以不再争斗?”罗漪的声音已经近乎于哀求。在她一面是心上的爱人一面是结义的大哥她不愿看到任何一方有任何的损伤。 可是两个男子的心中却并非如她想象的那么单纯。世间很多事情或者想来简单但是一旦有了不同的心念便是最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复杂难辩更何况秦弓与龙池所代表的已不仅仅是他们自己他们身后还有魔界与天界无数的战士与子民。 龙池轻轻的笑了声心想:“如果你肯跟我我便可收兵。”然这话却并不能说出口他依旧这样热切的望着罗漪。 秦弓似是注意到了龙池的眼神心道:“难道他……他也喜欢漪妹?”一股无明的怒火陡然自胸膛涌起直冲入大脑映得双目也变得赤红:“不可以!没有谁可以夺走她!”心念中隐隐觉得他已经失去了柔荑罗漪便是他的所有又怎容得任何人去觊觎? “闪开!”这一回秦弓与龙池倒是异口同声两人身形一晃皆冲到罗漪身边伸手便要将罗漪推开。 秦弓怒喝道:“不要碰她!”伸手便拍向龙池想要接触罗漪肩头的手掌龙池手掌一竖反切秦弓脉门。两人各伸一手顷刻间已在罗漪肩膀附近格了近十招直带动着罗漪的秀在掌风中飘动不已她却站在当地一动不动宛如化作石雕一般。 龙池冷冷的看着秦弓秦弓狠狠的盯着龙池两人互不相让。 龙池的心思是:“你无论想拿什么我就一定要和你一争高下。” 秦弓的想法是:“是我的就绝不容他人染指!” 这一刻倒似乎忘记了罗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将她当作一件物事一般你争我夺。仿佛此刻谁抢到了罗漪这女子与这色界天便尽皆归谁一般浑忘了一开始两人的初衷是要逼开罗漪好大战一番。 交手间秦弓将天狼弓一收空出一手来回臂便将罗漪抱起另一手五指一展五枚“爆焰”弹向龙池面门。龙池见秦弓竟然已将罗漪抱在怀中莫名的怒火驱动下鹰翅刀一扬一招五式荡开爆焰五式又合作一刀呼的一声便朝秦弓左肩砍来。 这一招实在是毒辣非凡秦弓左臂正抱着罗漪势难避让就算想要避开也须顾及这一刀会否伤害到罗漪。 秦弓一手抱定罗漪双足一弹身形往后飞出想要避开这一刀然龙池身法亦是飞快如影随形般跟了上来刀势不曾有变依旧是一刀砍向秦弓左肩。 秦弓又怒又急一时间又无法可想只得再退。两人绕着天狼宫的废墟不数刻已转了十来圈。 后退中秦弓心念一动突然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将背后空门让给了龙池。便觉后背微微一凉已然被刀锋划破衣甲也不知到底有无受伤却已将罗漪护在怀中。他更不迟疑三两个起落反兜了个圈子追至龙池身后右手一扬便要将天狼箭使出。 忽然怀中的罗漪伸出纤纤玉手一把抓住他的右掌他一愣低头看去只见罗漪也正抬头望着他大大的眼睛中不知何时已满是泪水那眼神中似有难以名状的的哀伤。 秦弓不由一声长叹哪里还使得出天狼箭来?他纵身往外一跳喝道:“住手吧!” 那龙池原已觉后背寒毛直竖心知秦弓早闪到他身后只怕一瞬间自己便要毁在天狼箭下刹那间已是心底凉意直冒:“难道就这样到尽头了?”一种不甘与绝望在心头油然交叠。不料下一刻竟不觉秦弓有何举动只觉心头一松此时方觉额头有冷汗微微沁出。 秦弓将罗漪放下两眼牢牢的看着龙池眼中已不再有先前的那种怒意。龙池只是站在当地微微喘息双眼也是一般的看着秦弓隔得半晌方道:“秦弓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秦弓哼了一声道:“哪个要你感激了?我们再来战过!” 罗漪忽然牢牢的抓住秦弓的胳膊大叫道:“不要……”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滴落“要知道你们的战斗……所有的战斗……都是没有意义的!” 秦弓一愣不由自主的将她的话重复道:“所有的战斗都是没有意义的?” “好机会!秦弓正在愣况一只胳膊被罗漪抓住仓促之际必无还手之力!”龙池见此情形心道“我只需乘虚一刀定叫他身异处!”他双足在地上微微一用力正想突上前去却又顿住“就这般将他杀了我也算是胜过他了么?”机会不过稍纵即逝在这一犹豫间秦弓已回过神来。龙池却又后悔:“一刀将他杀却这魔界还有谁可以抵挡得了我天界之大军?一统色界天便指日可待了。实在是错失良机。” 秦弓伸手将罗漪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柔声道:“傻丫头不要哭了都依你!”复抬头朝龙池道:“龙兄如今你须不是我的敌手而双方实力你也不占便宜我看你还是退兵而去我们来日再战吧。” 龙池先前一意与秦弓交战却不曾留意四下情形此刻再看时不由大惊原来龙池被秦弓抵住后六煞顿时空了出来早率着六路人马左冲右杀把天界大军冲得七零八落而巨门、天相、天梁对阵破军却依旧讨不到什么便宜反因周遭形势不妙受了影响开始露出败像来。今日如果罗漪不来只怕这天界的人马要尽数折损在此了。 龙池见状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好下次相见手下定不容情!” 秦弓一点头高声道:“住手!”声音如虎啸龙吟隆隆传开遍及整个战场众人不自觉的尽停了手中厮杀。 龙池见状眉头微皱暗想:“若是我登高一呼可有他这等气势?”却不敢多想率着天界人马匆匆撤离。 秦弓看着天界军队的背影叹了口气道声:“收兵!” 这一片战场上留下的只有微茫惨淡的血色在地面上若隐若现还有留恋生存的亡灵在上空徘徊低吼迟迟不肯离去。 第八十二章 缠绵 利仞天善见城。总是被一片祥和笼罩着悠悠的琴声在天帝神殿缥缈而出婉转悠扬纵然有些许的杀意也被这琴声一并的消融化作一种心头的宁静。 龙池一手支颐半躺在锦榻上低眉看着天琴调弄着她的七弦古琴纤纤的十指在琴弦上拨弄着宛如在琴弦上作着优美的舞姿。 天琴抬头看了一眼龙池眼底有淡淡的笑意眼中的人儿是她心爱的男子如果他快乐那么也许她也便是快乐的吧?如果他不快乐呢?如果他不快乐那么她便会尽力的让他快乐那么她也是快乐的。 龙池牢牢的盯着天琴眼神闪烁眼底似是藏着什么东西。是愤懑?是嫉恨?是**?是不甘?天狼星一战可算是刹羽而归对龙池来说失去的仿佛并不只是一场战斗的胜利。 龙池饮下一口杯中酒玉液琼浆仿佛也成了攻心烈酒。他突然跳起身来探臂将天琴一把抱起。 琴声嘎然而止天琴一声嘤咛倒在他怀中。 龙池粗鲁的将嘴唇牢牢的印上她的红唇尽力的啜吸着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双眼炽热的瞪视着她然不过看得一眼便迅闭上了眼睛口舌却并不稍停更增加了双手的动作只是其间并没有丝毫的温存仿佛只有这般粗暴的举动才能倾泻出他心头的所有的一切。 天琴紧闭双眼任由龙池摆布没有丝毫的挣扎只是间歇在喉间出低低的呻吟呻吟中似有心底泛出的无穷的况味。这个前世的爱人今生得以相拥然待到真的可以尽情的拥抱时却又似有别样的陌生仿佛触到的永远只是他的**而不是灵魂。又也许她不愿去体会他灵魂的深处宁可便这样热切的相拥单单的去享受这呈现在面上的快感与愉悦。 无明天魔宫内殿。小园中落花遍地有淡淡的明朗淡淡的绮色淡淡的凄然。 秦弓悄立在园中花瓣自树梢缓缓飘落却把眼睛微微的眯起。他的眼光并不在落花上他的眼光在落花后三尺之遥那是罗漪的寝室。 自天狼星而回罗漪便躲在房中一直没有出来。 秦弓便每天这么站着看着。 吱呀一声门儿缓缓打开罗漪软软的倚在门边。 两人相对而望中间隔着的是如同霰雪般纷纷而下的花瓣。 秦弓的嘴边泛起一个笑容来依稀有两人初识时一般的顽皮脱跳。 罗漪如同回应般笑了笑笑容中却有如同落花仿佛的感觉。 罗漪轻轻的招了招手秦弓连忙一个闪身站在她的面前道:“漪妹我……” 话还没说完便见罗漪竖起一个手指轻轻的按在他的唇间将他的所有话语全部止住。 “抱着我!”罗漪轻声道。 秦弓心中微觉有些奇怪但双手不自觉的已伸了出去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纤腰。 罗漪的脸上有些许的红晕眼光流转中满是柔情。秦弓被她看得心头一热忍不住将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两人目光相对已能清晰的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 罗漪似乎有些怕羞俏脸又红了些许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却把脸儿微微上扬。 秦弓低下头来轻轻的吻着她的樱唇。罗漪也一般的回应着他。能感觉到的是她似乎有微微的颤抖却并没有丝毫的犹豫。 良久两人方自分开。 罗漪伸出双臂搂着秦弓的脖子将脸颊与他的脸颊相贴嘴儿便凑在他的耳边。清细的呼吸弄得他的耳间有微微的痒意却有莫名的温暖仿佛整个身子也随之不安起来。 罗漪在他的耳边轻轻道:“小弓……” “嗯?”秦弓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我……”罗漪迟疑了一下。 “傻丫头想说什么呢?”秦弓只觉得她的娇躯突然间似乎有些升温更有着些微的颤抖。 “我……”罗漪鼓了鼓勇气道“我要你!” “什么?”秦弓微微一愣忽觉得自己的脸庞上有一种异样的火热。 “我要真正做你的女人!”这一次她不再迟疑温柔的呢喃中透着坚定。 说话间一只温暖的小手热切的抚上了他宽阔的胸膛。 热流自丹田拥上他一把将她抱起走入屋内。 床榻上两人紧密的贴合、缠绵、深入。这一刻仿佛不只是身体间不再有距离便是灵魂也深深的纠缠在一处没有丝毫的间隙…… 龙池将身子放平了长长的舒了口气睁开双眼呆呆的望着屋顶的雕梁画栋。 天琴枕着他的胸膛瞥眼处却只能看见他上扬的下颚不能触及到他丝毫的眼神。 “你在想什么?”天琴的声音也如她的琴声一样的婉转悠扬。 “没什么。”龙池随口答道。 天琴闭上了眼睛静静的躺着不再说话。她不愿再问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害怕听到答案仿佛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在心底潜藏恐惧下一刻自他口中吐出的话语令自己无法接受无法想象。 “噗----”龙池吐了口浊气一手在天琴**的背部下意识的划动着。 隔得一阵天琴仿佛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陡然睁开双眼眼中有一种强烈的愕然、屈辱、羞怒相交织混杂的神情。 龙池似有所察猛然跳起身来顺手披上了外衣迅步出。只留下天琴一人依旧用一个僵硬的姿势躺在空荡荡的锦榻上。 秦弓温柔的拥着罗漪微笑的看着她。 罗漪害羞的将脑袋藏到秦弓的怀里嗔道:“不许看!” 秦弓坏坏一笑道:“好不看。”却将罗漪稍稍放下眼光离开了她的脸庞反往她皎好的玉体看去。 罗漪将脑袋稍稍抬出偷眼望去立刻将他的举动察觉不由低声的呻吟道:“坏小子……” 秦弓将身子稍侧躺在她旁边两人便这般紧紧的拥抱着不再言语又仿佛所有的言语皆在其中。秦弓闭上了双眼嘴边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罗漪却愣愣的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来轻轻的抚摸他的嘴唇他的微笑他的脸庞。 “小弓小弓……”罗漪轻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唔在呢干吗?”秦弓依旧闭着眼睛。 “就叫叫不许么?”罗漪答道。 “许怎么不许。” “小弓小弓……”罗漪继续轻声的唤着这一次秦弓却没有再说话。 罗漪轻轻的推了他一下:“人家叫你呢你怎么不响一声?” 秦弓忍不住呵呵一笑道:“怎么这样的?你不就叫叫么?” 罗漪哼了声道:“不可以的我叫你你就得回应。” “哦好吧听你的。” “小弓!” “嗯。” “小弓!” “嗯。” 秦弓准备着罗漪再喊时却不听到她有丝毫的声响隔得半晌依旧没有声音不觉有些奇怪:“咦?怎么不喊了?”说着话便睁眼去看罗漪。 这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罗漪愣愣的看着自己眼中不知何时泪光盈盈。秦弓忙道:“漪妹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还是我哪里做错了?”.一时有些慌了手脚。 罗漪只是摇头却又似在抑制着不让眼泪流下。 秦弓急道:“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小弓……” “嗯你别哭啊好端端的怎么说哭就哭?” “小弓我……我爱你!”罗漪哽咽了数声道说话间泪水却已悄悄滑落。 “我也是啊!”秦弓接口道虽然接得快但说话间情真意切丝毫没有半点作伪。 罗漪抬起头来看着秦弓道:“你也说‘我爱你’!” 秦弓笑道:“不是一样么?” “不我要你说。” 秦弓点头道:“好我说。”随口便道“我爱你。” “不要说得一点都不诚恳。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说”罗漪此时不知为何有如许多的要求。 秦弓却也一一照办凝视着罗漪的双目此时罗漪也凝眸望着他。他只觉她的眼睛宛如一汪清泉一般清澈而这清泉中满蕴的皆是对他的深情只觉自己此刻心中真个便是只有她这么一个至爱的女子而这个女子也是这般真切的爱着他。 “我爱你!”三字脱口而出自肺腑更无半分牵强。 “嗯这样才是我的好小弓。”罗漪轻声的笑着泪水却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秦弓将口凑了上去亲吻着她的脸颊只觉得泪水冰凉中透着咸咸的涩味却不知道她因何要这般的哭泣。 “不要哭我爱你!”秦弓在她耳边低声道。 “嗯不哭。”罗漪伸手拭了拭自己的眼角道“我这是高兴呢。” “傻丫头高兴都哭成这样。”秦弓心底有隐隐的疑惑却并没有说出来。 龙池站在善见城最高处抬眼望去脚下是利仞天的土地是南天界的疆域。他抬头眼神穿越厚重的云层仿佛可以看到天外看到整个的色界天看到那一方有着秦弓的魔界。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嘴边却不知何时多出两道深深的皱纹来宛如刀刻一般。 适才离开天琴时他有一种被人窥透了内心的感觉仿佛无意中泄漏了心底的秘密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逃走。他匆忙而出仿佛更使那细微的点滴昭彰、确凿。 他深深的吸气又重重的呼气。他刻意的要自己做出一个微笑来。 “我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是南天界的主人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她……就算她也不过是我的臣子我的女人。”可是依旧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懑潜藏在心底仿佛是谁正躲在角落中看着他嘲弄不屑。 他不能受任何人的嘲弄哪怕是自己心底在作怪! “我是天帝!我定能一统色界天!我一定要做到!我一定会比他强!” 站在最高处自有森森的寒气逼来龙池却不觉得有丝毫的寒意。热血刹那涌上。战胜一切将败者践踏在脚下的野望如同熊熊野火一般将所有的斗志与**一并点着尽力的燃烧不留半点灰烬。 便在他将斗志点燃的刹那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你也想做天狼的对手么?”声音中带着的正是那种些许的嘲弄些许的不屑。 这不是心底的声音真的是有人在旁! “谁?!”龙池又惊又怒大声呼喝谁可以这般当面对天帝这般无礼?谁又一次看透了他的心声?他仿佛受惊的野兽将身子弓起鹰翅刀的锋芒锐利得刺目他要将声音的来源斩作碎片剁成肉酱。 一道黑影现在他的面前能见的只是一双森然的眼睛那眼光宛如蛇口的毒牙牢牢的咬住了龙池的喉管一般令他艰于呼吸。 龙池整个身子立时僵在当地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他不敢动弹也无法动弹死亡的阴霾在头顶徘徊无穷的压力重重的压在心头仿佛要将他的身心一并压垮。在他的眼中顿觉那道黑影铺天盖地而来而自己竟宛如一只虫豸一般渺小一般微不足道那黑影似乎随时皆可将他吞没不留半点痕迹。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恐惧将所有的一切击得粉碎便连逃跑的勇气也已荡然无存。 “你是谁?”龙池的声音暗哑撕裂宛如濒死前的低吼。 “我?一个可以帮你战败天狼的人!”黑影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温文起来。 龙池忽觉周身的压力突然消散无踪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地此时方觉得浑身早被冷汗浸湿被风一吹不由激泠泠打了个冷战然那一句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这句话仿佛是一颗灵丹一般又令他生出无穷的力量来。他一骨碌爬起身来大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战败天狼也就是如今的魔尊秦弓。”那声音重复道。 “战败天狼?” “战败天狼!” 龙池大声道:“我难道不能以自己的力量打败他么?我难道一定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可以战胜他么?” 那声音微笑道:“你可以么?”这一次的口气中并没有嘲弄与不屑。 龙池呆得半晌颓然道:“不错我不能我确实不如他。”他顿得一顿却又扬眉咬牙道“但是我一定要战胜他!我要他在我面前低头!”他仿佛看的到秦弓那扬眉微笑的神情他仿佛又看见秦弓在天狼星一声大喝万军齐黯的情景他仿佛又见到罗漪快乐的站在秦弓身边的模样。每一个景象都深深的炽痛他的神经。 他大声道:“我一定要战胜他!” 原来千百年来所谓的情谊所谓的崇敬所谓的追随深埋下的却是嫉恨的种子而嫉恨是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毁灭的吧? 那黑影似乎在微微笑他仿佛看到了一场绝妙的好戏。 “禀告尊主陛下大护法等人已自北天返回有要事相见。”一个声音在小园的另一端响起显是不敢走近罗漪的屋子。 纵然如此听到声音时罗漪刹那间也已脸红耳赤。 秦弓笑着在罗漪耳边道:“我们就这样一起去大殿见蓼莪姐姐他们如何?” 罗漪嗔道:“坏小子!别胡扯!”举拳欲打。 秦弓哈哈一笑一个翻身早跳下床去咳得一声朝门外大声道:“知道了我立刻就去。”连忙穿戴整齐离开时不忘亲了罗漪一下这才快步往大殿走去。 第八十三章 伤折 魔界大军正自往无明天而行这一战也算是凯旋而回虽则秦弓急急而回似有所事。然自此一役后所有的人都觉得但凡魔尊到处更无不可解之事因此各人皆是神情轻松眉梢有淡淡的喜意。 青阳、蓼莪、玄豹三人率军当先而行豹、隼等人紧随其后忽觉身后似有动静回头看处只见一彪人马自后赶上为之人远远便高声叫道:“尊主且留步!”正是北天武曲。 三人俱是一愣互换了个眼色均自想道:“他来作甚?只是尊主此刻却不在这里呢。” 隼在旁开言道:“若是他觉尊主不在不免有些麻烦不如让我变化作尊主模样打掉他便是了。” 蓼莪正要点头一旁的豹早将身一晃化作了秦弓模样咧嘴一笑道:“还是让我来好了。” 说话间武曲已到近处。却见他神色匆匆满面尘土血污极是狼狈身后不过寥寥三人倒仿佛刚历了一场大战似的。 豹走上两步拟着秦弓的声音口气道:“原来是武曲将军不知有何贵干?” 武曲一见是秦弓迎上突然下拜痛声道:“尊主你可要为我北天报仇哇!” 豹一愣道:“将军请起有什么话尽管说。” 武曲哽咽道:“尊主刚走不久那天桓便带着两个与他一般厉害的凶神前来坏了廉贞将军的性命更胁持了天微帝君将紫微天搅得天翻地覆我拼死脱逃方才到此。还望尊主立即回军救我北天。” “有这等事?”豹心头一惊心想“这事我可不能替尊主作主啊。”不由回头朝蓼莪看去。 蓼莪等人听得竟有这等大事生也是大吃一惊。便在众人一愣神间武曲忽然抬头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陡然间双掌齐展便向他眼中的秦弓伸去。 莫说此时豹的眼光还望着蓼莪便是平常交手也并非武曲敌手待得他警觉之时双掌已到面前。只见武曲的双手掌心黑沉沉一片宛如一个深深的旋涡深不见底但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他掌心传出豹连呼叫一声都未来得及便被整个的吸了进去。 旁人怎料及变故陡生?哪里来得及出手相救?眼睁睁的看着豹被武曲的“异空门”吸入其间尸骨无存。 蓼莪惊声尖喝道:“武曲你……”话说到一半早和身扑上。青阳、玄豹更不怠慢三条人影齐齐扑向武曲。 武曲见一招得手正自得意脸上喜色还未绽放便觉三股强大的力量全力压至。 离火锤、沙中土、淬水魔刀。三般魔兵利器一齐朝武曲砍去。 武曲身子尚自跪在地上又在忘形之际如何抵挡得住三员怒火攻心、全力杀来的虎将?仓促间大叫一声:“救我……” “我”字尚未出口早被三样兵器一同招呼在身上顷刻间筋折骨断脑浆直迸一命呜呼。 武曲身后站着的三人见武曲刹那身死仿佛是被吓呆了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青阳转过身来手中短棍沙中土朝三人一指喝道:“说是谁指使尔等前来戕害尊主的?” 三人依旧不言不语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青阳眼看豹被武曲所害虽则将武曲格杀当场心头依旧怒火难遏上前一步将声音又抬高了些许大喝道:“你们说是不说?” 身后魔界众战士早围上前来将三人困在中央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这三名随从乱刃分尸。 青阳怒喝一声将沙中土一挥便朝其中一人劈头挥去但觉一阵狂风自平地卷起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来。这一棍实乃青阳平生功力所铸棍风虎虎便已可将人压作肉饼仿佛。他满拟这一招便可将此人砸作粉碎。 不料棍风之下三人踪影突然消失便听得身后蓼莪大叫:“小心!”玄豹一声怒吼。青阳便觉手上一轻右手沙中土竟被什么撞开远远的飞了出去接着便见眼前紫、白、青三种光芒乍现电光乱舞。百忙中左手沙中土护住心口将身一蹲想要借土遁避开却哪里来得及?只觉身上十来处地方同时宛如被电击一般刹那间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玄豹待要抢上已然不及只恰恰一把抱住青阳的身躯只见他全身焦黑脸色死灰已是人事不醒出气多进气少命若悬丝。玄豹忙一手抵住他后心将真气渡入好护住他心脉。 再看蓼莪早已冲上前去。而众将士也已一拥而上只管把兵器朝三人身上招呼。 三人浑然不惧各自举起兵刃抵挡。只见这三人分持穿云锥、急电枪、长弧弯刀兵刃上紫、青、白三种电光缭绕在万军丛中竟是挡者披靡如入无人之境。只有蓼莪堪堪敌住手持急电枪之人。此人正是北天帝宫前乔装天桓的圣百枢。 蓼莪见青阳如斯神勇在三人合击下一个照面便自倒下心中又惊又怒却也深知来敌甚是凶猛虽然心中恨急交加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早祭起三只三足火鸦先行护住全身左手爆焰燎出烈炎万丈右手离火锤舞动火墙百尺一并朝圣百枢撞去。 圣百枢手中急电枪果然枪如其名宛如一道青色的闪电一般更隐隐有风雷之势青电径自透墙穿炎直扑蓼莪要害丝毫不弱于蓼莪半分。 另两人虽被无数士卒围住一时不得上前却正缓缓朝蓼莪与圣百枢两人靠近。 蓼莪暗道一声:“苦也!”她一人独战圣百枢已觉吃力若再多得一人定然落败无疑而众士卒再骁勇百倍却毕竟与这几人相差太远不过是白白的丢了性命又如何能阻挡得了他们? 正在蓼莪已渐觉无望之际忽听得一个声音高叫道:“住手!”声音中透出别样的傲然来。 蓼莪听得这声音精神陡然一振呼呼两锤逼开圣百枢连忙转头望去正是秦弓威风凛凛站在阵前。 蓼莪又惊又喜叫道:“小弓你回来了?!” 那三人突然见秦弓出现神色陡变齐声道:“天狼?!你不是……” 秦弓哈哈一笑脸色忽然一沉冷然道:“区区异界空间又如何困得住我?” “走!”持穿云锥之人叫得一声随即化作一道紫电向外飞出。 持长弧弯刀之人也霍霍数刀杀散身周众魔界士卒化白电逃离。 圣百枢也想一般退去蓼莪哪里肯放过他?离火锤如流星坠地一般朝他招呼而去。圣百枢横过急电枪全力朝前一推只听得一声轰鸣两样兵器已经撞在一处。那声响宛如半空里劈下一个落地雷一般震得人耳膜作痛脑中嗡嗡作响。 蓼莪腾腾腾往后连退三步口鼻皆有鲜血溢出显然这力拼之下已伤了内腑。 圣百枢身子晃得两晃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顾不得伤重拼尽全力往空中逃去然身刚跳起便觉胸腹内宛如翻江倒海一般口一张鲜血如泉涌一般源源而出化作一道血泉往地面争先恐后的飞出。他尽力回头朝血泉的去处看去只见一人一手扶定青阳一手朝他虚虚张开正是水族玄豹。 “血……引……术?”圣百枢那失去了血液的干尸颓然自半空中跌落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玄豹双颊肌肉微微牵动恨恨将手一握拳。原本凝作一股的血泉立刻散作一片血雨洒落下来仿佛在所有人的眼前撑起一个红蒙蒙血猩猩的血帘子一般。 众人心中也仿佛渗出鲜血一般。这一战伤了青阳、蓼莪更折损了无数士卒却依旧让两人轻易逃出代价实在惨重。 “秦弓”忽然重重的吁了口气道:“还好他们毕竟忌惮尊主的威名一见尊主便吓跑了。”说话间现出本相来却是魅族的隼。 “只可惜豹他真的葬身异界了。” 众人听得此话不由黯然。 再看青阳虽然玄豹以本身真气护住他心脉却依旧迟迟不肯醒来呼吸时断时续似乎随时都可能会停止一般。 蓼莪将口鼻血迹擦得一擦稍作调息道:“此地不宜久留若被那两人看出破绽杀返回来只怕……”她话说到此便没有说下去然谁都明白她的意思。 好在那两人似乎甚是害怕秦弓是以一路上再也没有出现魔界军队这才安然回到无明天。 无明天魔宫大殿上早站满了人。一众前往北天的将领皆在殿上白泽破军也站在一旁。见是秦弓出来一齐下拜行礼。 秦弓略一点头道:“你们回来得倒也颇快……”正想说是否一路安然无事忽见蓼莪脸有悲愤之色心中不免微微有些吃惊忙道“难道出什么事了?”抬眼处目光略过却不见青阳与豹两人急问:“青阳宗主呢?豹呢?他们在哪里?” 白泽上前一步道:“尊主且坐听大护法慢慢说话。” 秦弓哦了一声道:“大护法你快说与我听” 蓼莪痛声道:“豹他……捐躯了青阳身负重伤只怕命在顷刻!”说话间身子晃得两晃嘴边竟有血丝隐隐渗出几乎摔倒早有破军连忙将她扶住。 秦弓刚刚坐下一听此话霍的一声又站了起来大惊道:“怎么可能?到底生了什么事?” 他心中大是惊骇:“这色界天中有谁可以一举伤我两员大将更将豹击杀?”秦弓刹那间背后寒毛倒竖只觉似在无形中正有一只魔手伸出要攫住他的喉咙一般。 蓼莪喘得口气方才将当时情形一一道出。说话间脸颊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仿佛当日的情形清晰的现在眼前一般眼光中有隐隐的怒意与惊悸。 待得她叙述完毕秦弓不由重重的往座位上一坐脸色凝重喃喃道:“难道真的是他!”声音中竟也似有微微的颤抖。 白泽在旁听得分明心中一凛暗想:“到底是何方神圣?便连秦兄弟仿佛也有自内心的害怕?” 秦弓深深的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叹道:“这一次皆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定要早一步离开又哪里会弄到这等地步?豹豹却是代我受劫的啊。” 白泽道:“尊主无须自责这些事也是您不能预先料及的。我想这三人也不过是一干爪牙罢了不知尊主可知他们幕后之人是谁?” 秦弓愣得一愣摇头道:“青阳宗主现下如何?” 听秦弓适才的口气似乎是知道什么情形的如今却不肯说出白泽心中更觉事态严重却也不便道破只道:“青阳宗主早被送至魔杏院我魔界一班医界国手皆在那里定能妙手回春。” 秦弓点了点头道:“我要亲自去看看白大哥陪我一起去吧。”又道“各位将军自今日起须时刻戒备随时准备作战。今日且先退下吧。” 众将应得一声各自散了。 秦弓却把蓼莪叫住拉过一边道:“蓼莪姐姐你的伤势如何?” 蓼莪笑了笑道:“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休息个几日便当无事。” 秦弓嗯了声道:“叫破军大哥多多照料吧如果得空的话烦姐姐去陪陪罗漪。” 蓼莪冲他白了个眼道:“我道你这小混蛋关心姐姐身体呢说了半天是要我去陪罗漪公主。” 秦弓忙道:“哪有姐姐的伤势我自然是第一个牵挂的不过”他续道“我怕军务繁忙冷落了罗漪总不太好。而且最近我总觉得她有些古怪呢。况且……”他犹豫得一下仿佛在考虑要不要说。 蓼莪见他吞吞吐吐佯怒道:“小混蛋你小时候把屎把尿都帮你做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给姐姐听的?” 秦弓听她那么一说尴尬一笑道:“是、是。”虽然殿上众将早已散去白泽也步到殿外等候秦弓还是将口凑到蓼莪耳边才低低的说了几句。 蓼莪脸儿微微一红继而忍不住噗哧一笑展颜道:“晓得啦你去忙你的国家大事好了我会替你陪着你的漪妹的。” 秦弓连忙冲蓼莪一揖道:“小弓谢过姐姐。” 蓼莪横了他一眼道:“哪来那么多礼?快去看看青阳吧白泽在外面等着呢。” 秦弓这才快步出殿。 秦弓与白泽入得魔杏院便见青阳正躺在一张极大的床上一众医者皆在周围施法救助。 秦弓走近两步却见青阳此时赤着身子浑身皮肤竟是没几处是完好的周身如被雷击黑呼呼一片伤处更隐约有各种电光缭绕不去。原本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如今却是奄奄一息脸色灰白与个死人仿佛。 秦弓不忍多看关照得几句便与白泽一同退出。 秦弓抬头望了望天空忽然叹道:“这魔界、这色界天……唉!”一声长叹却将心头的重重担忧之情尽溢于表。 白泽一旁道:“你难道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弓看了白泽一眼点头道:“不错方才在殿上我怕人多口杂不免传出风声要令军心涣散这才没有说什么。” 白泽道:“这个我能够明白可是到底是怎样的凶神恶煞竟会令兄弟你也会感到不安?” 秦弓又是一声长叹道:“便是当年的摩毓罗天王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又如何能够不担忧?” 白泽一惊道:“什么?难道便是那个灭了罗天的外界神魔?” 秦弓道:“我也只是猜想罢了只盼千万不要猜中才好。” 白泽想得想道:“若他真可一举灭了罗天我等在他眼中岂非如同一群蚁蝼仿佛?真要灭了我们于他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又何苦弄些小卒子来?” 秦弓摇头道:“说不定他要如猫捉耗子般玩得我们筋疲力尽方才将我们诛灭吧?” 此时无明天阳光正好暖暖的洒在两人的身上然秦弓说到这一句时两人互视之下皆觉激泠泠一阵寒意直砭肌肤有透入骨子里的战栗。 第八十四章 恨意 无明天的空气在刹那间也变得凝重起来仿佛秦弓口中的魔神已经降临又也许那所谓的魔神从来便在暗处窥视着这一片天地。 白泽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外界魔神?” 秦弓答道:“蓼莪姐姐遇到的那三人本是罗天王手下四电神将中的紫电亢厚、青电圣百枢、白电瞬流。当日罗天灭之时天王告诉我说这三人投靠外魔不动明王不过……当时天王说已被他除去怎地如今又能复活?” 白泽道:“那外魔既然法力非凡料来有令他们死而复生的神通。” 秦弓点头道:“我也这般想啊。”又道“我常常会有一种感觉仿佛总有个人在背后冷冷的盯着我又好像在暗中操纵着什么。现在想来很可能便是这个什么明王。他定是要搅得整个色界天永无宁日方才满意。”他顿了顿又道“以前有很多事情感觉不太明白如今将这外界神魔的因素考虑在内便都说得通了。” 白泽哦了一声道:“比如乱离两位前辈身死?” “是啊试问这色界天内又有谁可以令两位前辈同时身死而无丝毫反抗的余地?”秦弓道“当年金电将坠光明救了白藏又救我在罗天我问话时他不肯言语料来也是受了外魔之迫。只是这坠光明倒也颇为忠心到底还是为天王而死了。” 白泽沉吟道:“如此说来倒是颇有道理。” 秦弓叹道:“只不知北天如今情形如何?是否真如武曲所言。” 白泽道:“只怕真个如此叫人前去打探一下便是了。” “不错。”秦弓点了点头又道“说起来白大哥研究星云球还真是有些成效。你那天说我界众将星黯淡如今看来丝毫不错。” 白泽露出个微笑来若有所思道:“我还得再去研究研究唔或者要多查查古书典籍说不定可以相互对应更能尽快掌握。” 秦弓道:“是啊若你也可以如大长老般定凶吉卜胜负于我等战事实是大有裨益。” 白泽点头道:“不错我即刻便去。”他说走便走告辞得一声撇下秦弓便走。 秦弓微微一怔不觉摇了摇头:“连白大哥都慌张起来了么?我一定要镇定下来否则的话岂不是如同一窝无头苍蝇了?”又想“只要我等尽力而为也许那外界魔神也不见得就全然不能抵挡。”想到这里豪气忽生:“不错我又何曾怕过什么?外界魔神又如何?我倒要会一会这不动明王!” 抬眼处阳光依旧是这般的阳光心境却似开阔了许多更不如先前那般压抑阴沉反觉得天际刹那也开始明朗起来。 自利仞天最高处而下龙池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一阵莫名的屈辱涌上:“我……我一定要借助外力才可以达到目的么?”惯有的骄傲在心中升起却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去用以骄傲一下子连自己也开始嫌恶起自己来。他恨恨的握了握拳一拳击向身旁的山石上石屑纷飞。 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心中抑郁之气隐隐难平。原来他也是一般有着骄傲的灵魂又也许正因为这样的骄傲才不甘心落于人后才定要与人一争高下才会这样心气难平。 “千年之前我跟随着他的时候我怎地不曾觉得屈辱怎地便没有这般的骄傲?”龙池不由想道“那时的天狼何等的狂傲?我却觉得理所当然仿佛站在他身边也是一种自豪。” 他忽然又狠狠的一拳打在山石上这一次用力更猛高高的山壁上被一拳打出一个大窟窿来。 “难道我我这自以为的骄傲竟然也是当年随着他久了濡染而来的!”突然醒悟到这一点时便连自己的骄傲也一并的厌恶起来。 “原来追随也好对抗也好我始终都被他的影子笼罩着!我原以为只要站在你的敌对处我便可以全然的摆脱全然的独立的去走我自己的路。可是……没想到我不管怎么走不论是那一世还是这一生总是受着你的影响!天狼!”他狠狠的咬牙“只有你不复存在我才可以安生!” 他用力一挥衣袖大踏步而下心中绝然想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将你除去!”当心念坚定下来似乎脚下的路也变得清晰起来心头更少了犹豫与愤懑便是那片刻前的屈辱也仿佛随之烟消云散。因唯有天狼的存在才是他最不可忍受的吧? 龙池站在房前整了整衣冠轻轻的咳嗽一声这才走入房中。房里所有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便连被褥也被重新整理过了却独独少了天琴的身影。 “她去哪里了?”他心里陡然有些紧张起来。适才离开的时候天琴有没有现什么他藏在心底不愿告诉她的秘密?他不得而知他已想好了一堆足以掩盖一切瞒天过海的言语想要当着她的面演绎一番然她人呢? “她怎么可以不见了?”一旦心底的事被人得知而知者又不见了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裸的丢在闹市中一般立刻如旋风一般返身冲出。 “啊!”他刚冲出门便撞到一人那人一声惊呼被撞得倒飞出去。 龙池一个箭步抢上顺手揪住那人胸前衣襟定睛一看却是一名侍女。 “她人呢?怎么不见了?”他大声吼道。 侍女被他一撞惊魂未定又吃他那么一声吼不由吓得瑟瑟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龙池用力将她晃了几晃道:“快说啊人呢?人呢?去哪里了?” “禀帝君天后娘娘说呆在房里闷得慌要出去转转又不许我们陪同……”说话的自然不是龙池手中的侍女却是旁边站着的另一名侍女。 “是么?”龙池将手中的侍女往地上一丢大踏步离去心中想道“闷?你闷什么?你一个人不许任何人陪同你要去哪里?你想见谁?”脚下不由自主又快了数分。 一路冲出帝宫龙池心想:“吾乃天界之主怎可如此匆忙若让人见得岂不叫人笑话?”不由得脚步慢了下来缓缓而行。却正见天魁急急跑来。 天魁一见龙池脸现喜色连忙下拜道:“微臣参见陛下。” 龙池站直了身子清咳一声将声音中多出几分威严来问道:“何事?”心头却暗恼他平白的挡了自己的去路。 天魁抬头道:“微臣正要去找陛下不料在这里遇着了。” “哦?找我作甚?你起来说话。” 天魁的脸上露出些许谄媚的笑容站起身来道:“臣有事禀告。”他在龙池未称帝时对之甚是嫉恨待得龙池成了天帝不免想要多方示好生怕龙池一生气翻出旧帐来须不是闹着玩的。 龙池一见到他便觉得甚是厌恶然这等人却也有些好处。身处高位即使讨厌却终究需要一些拍马溜须后背谗人之类的角色。 只听得天魁道:“臣方才见天后匆匆往前面不远处的竹林奔去微臣恐防娘娘有甚闪失是以跟着前去不料……”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转头看看四下无人又抬眼去看龙池脸上神色。 龙池却是铁板着个脸不露半点喜怒只道:“不料什么?”他心中却微微打了格顿暗道“她跑到宫外的竹林去作甚?” 天魁忙低头道:“不料见那竹林中早有人在等候臣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天府星君……” 龙池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响立时怒火中烧:“好你个天琴好你个天府你们两人竟然背着我做这等事情?!你们眼中有没有我这个天帝?我我要将你们统统杀掉!”怒则怒矣脸上却依旧不曾露出半点神色来。 天魁又道:“是以臣急急而来想要告知陛下。” 龙池稳得稳心神尽量压住怒火道:“你可曾被他们察觉又可曾有旁人知晓此事?” 天魁忙道:“臣甚是小心定然不曾被他们觉而且立刻便来见驾不曾有任何人知晓。” 龙池点头道:“很好你做得很好此事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天魁喜色一露连忙道:“微臣知道微臣定然守口如瓶。” 龙池叹道:“没想到他们竟做出这等事来多亏有你不然我岂不蒙在鼓里?你且随我一同去擒下天府。”说着在天魁肩上轻轻的拍了一下道“他那护国大元帅的位子便由你来顶替了。” 这可是帝君亲口敕封!天魁听得这一句大喜过望连忙下跪:“谢主龙恩!” 龙池忽然一笑道:“爱卿快快请起。”伸出双手来似是要上前扶他待得双手伸到他面前时猛可的一掌迅拍向天魁顶门。天魁正沉浸在加官进爵的喜悦之中何曾料到祸从天降?只一掌便被拍得天灵碎裂七窍流血立时瘫倒在地。 龙池冷哼一声喃喃道:“该死!” 天魁虽要害中掌却不曾立时死去只将双眼瞪得如同死鱼一般看着龙池心中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明明应该是立了大功的何以反遭此毒手? 龙池冷笑道:“这等事情怎可让任何人知道?只有杀了你我才能放心。”说罢一脚飞起正踹在他心窝中登时便将他了结了。龙池更不再多看他一眼飞身直往竹林奔去。 竹林中微风掠过只听得风穿过竹子出沙沙的声响。 天琴的裙裾也随着风缓缓飘动她默然的站在当地眼神茫然的望着某处。天府站在她的身旁一张脸依旧现着青白的颜色宛如冰雕一般只在眼光注视天琴时方才露出些许的温柔来。 “其实我不该来找你。”天琴幽幽道“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这些话该和谁说。” 天府不语只是静静的听着。 天琴缓缓道:“我等了他几百年我以为我等到他了。那一刻他抱着我的时候我以为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可是没想到他……他却已经不再是那个他了这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让他变了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是这样的陌生陌生到我都在怀疑他这个躯壳中装着的是不是那个曾经的天鹰的灵魂。”天琴的声音是平静的然这平静更让人有莫名的惊悸“可是我依旧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付出所有的一切只因为他是我等待了数百年的人。” 天府的眉头稍稍的牵动了一下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忍住了。 天琴看了看他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根本不容许自己心里有除他以外的人。我常想:虽然他变了很多但是至少他是爱我的即使他不爱我至少他只有我一个。可是……可是……”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可是没想到他抱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竟然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天琴的眼神有些近乎疯狂她一把抓住天府的衣襟似乎有想要大叫一番的冲动然隔得一阵终究强自抑制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那种强装的平静:“你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谁么?” 天府站着一动也不动眼光低回处却满是怜惜。 天琴的嘴边噙过一丝自嘲式的冷笑:“他不停的在我背上写着那两个字那两个字是:罗漪……罗漪啊!”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不觉又大了几分其间有隐约的切齿“他竟然想着的是那个魔尊的女人他……他竟然把我当作这个女人的代替品?!”当一个男人与之缠绵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这样的事情只怕是谁也无法忍受的吧?然天琴竟能依旧保持着那种近乎失常的平静只在声音中有偶尔的起伏。 然在一抬头间却分明看到她的眼角有晶莹的一闪。那一闪刹那间在风中飘落尚未落地便碎作飞沫散去无踪。碎掉的是泪?是情?抑或是心?一滴泪落下宛如在心底打开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天琴再也忍不住终于哭了起来然也只是那种轻声的抽噎。 无声的饮泣往往比大声的痛哭更加令人难过更加令听者动容更觉心中不是滋味。 天府伸出手来似是想要搂住天琴的肩头做个安慰的姿势然手抬到一半终究还是放了下去。“你……何苦……何苦这样。”他生性便不善多言在战场上或者是叱咤的将帅然在这种事情的处理上却全然不行更找不到一句可以安慰她的话语。 天琴抽噎的一阵抬起头来往后退了两步擦干腮边的泪水强自做出个笑容来道:“没由来的让你看我哭真是难为你了。” 天府摇了摇头道:“无妨。” 天琴涩声道:“我知道其实这样不好可是我实在忍不住我只觉得我不找个人说一下闷在心里的话我……我会疯掉的。” 天府微微的笑了笑道:“你……其实你能想到我我就很高兴了。” 天琴摇头道:“别这么说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好我难道不明白么?” 天府沉默不语隔得一阵却扯开了话题道:“如果我们在这里被人见着了只怕对你的名节……” 天琴一笑笑容中有说不出的惨然。她道:“我?我还在乎什么?我明明那么喜欢他明明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可是他呢?他当我什么?” 天府道:“他如今毕竟是天帝了。” “天帝?他一心要的就是可以打败魔界理由倒是堂皇可是其实呢?其实就是为了要夺得那个女人吧?”天琴的语气中竟有着万般的无奈她毕竟还是舍不得这个她等待了百年的男子她毕竟还是深深的爱着他她毕竟还是得走出这竹林回到帝宫中去。 天府又恢复了沉默依旧用潜藏的温柔看着她也许在他能够见着她也便足够了吧? “我我要走了。”天琴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如今战事频繁你可要多保重。” 天府心头微微一热只觉这一声保重便足以慰籍于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天琴又理了理云鬓确认自己没有什么异样了这才匆匆离开。 天府目送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背影了方将目光收回呆得半晌也自走了。 两人刚走不久一道身影自不远处的林中闪出正是躲在一旁半晌的龙池只见他一张脸上青气密布钢牙咬得格格直响。 “你!天琴你分明对天府怀有情意你怎可背叛我?你怎可将我的事情尽数说与别人知晓?”他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扭曲着“你!天府你竟然对我的女人有非分之想!你知不知道我是天帝我是南天界的至尊不是色界天的至尊!”他将身边的一株竹子不断的扭绞断折“你们你们怎可这样对我?” 人总是这般怨责他人觉得别人有万般不是觉得是别人对不起自己觉得别人根本是恩将仇报而可以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认为自己所作的一切理所当然可以觉得自己分明是全然正确。 于他不管他对天琴如何在他的想法中天琴是他的女人更确切的说是他的东西。是他的东西又怎容得这东西来背叛、来怨恨、来责怪?是他的东西又怎容得别人去仰慕、去喜欢、去念想? 无尽的恨意涌上心头仿佛浪潮滔滔不肯断绝。恨可以让人变成一只野兽恨可以让人丧失掉所有的理智恨顷刻便化作无形的利刃恨却也同样可以让一个人的思维刹那间清晰得令人害怕。 一个可怖的近乎狰狞的笑容浮上他的嘴角令他英俊硬朗的脸庞分外的扭曲起来。 第八十五章 谋划 龙池踱着方步而回恍若什么事都没有生过。 天琴见龙池回来略一抬头却又低下什么都没有说心中不免有些茫然:“我该怎么看待他?他心里有过我么?” 龙池见她神态似乎有些不自然心中暗暗冷笑:“怎么?难道你也觉得羞愧么?”却走上前去伸臂自后将她抱住又去吻着她的耳垂轻轻的挑引着她嘴角带着奇特的诡笑。 天琴忽然有一种嫌恶的感觉浮起只觉浑身尽是鸡皮疙瘩忽然站起身来道:“别弄我我不太舒服呢。”说着快步离开。 龙池看着天琴离开的背影双手交叉在胸前只是冷笑连连。 翌日早朝龙池端坐在龙椅上傲然朝殿下看去。殿下文武众臣肃立两旁俱都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龙池心中微觉有些满意这才缓缓道:“诸位爱卿今日我有几件事要说。” “第一桩事情便是那天魁。昨日天魁乘朕孤身一人并无防备之际竟然意图行刺。好在他武艺不济已然被我除去。” 话音刚落殿下众臣不免一阵骚动。说天魁要行刺龙池多半也没有人相信只是谁也不会傻到去问龙池天魁为何无缘无故的做出这等愚蠢的举动来。 一臣子大声道:“不知陛下龙体可曾受那逆贼所伤?”又是个拍马屁的主儿。 龙池淡淡一笑道:“无妨。” 那马屁虫又道:“天魁虽死料他一人未必有此胆量还需彻查将他背后的脑党羽一并拿下。” 此话一出众臣不由脸色微变特别是一些平时与天魁走得颇近之人个个对这马屁虫暗暗瞪眼皆自心想:“这一彻查?岂不牵连颇多?”想到这里更不犹豫你一言我一语大声道的皆是天魁罪状。说到底不过是落井下石要让自己逃上岸罢了。自有人信口雌黄说天魁一早便包藏祸心私通魔界觊觎帝位等等不一而足。 龙池心中暗暗得计口中却道“天魁自作孽不可活既然身死须不累及旁人。况如今正是与魔界一决死战之时此事便就此揭过罢。” 众人听得此话心中不免大大的松了口气连称“陛下英明!” 龙池略顿得顿又道:“这第二桩事便是新近我们天界又多了两员虎将!”说着双手一拍只见两人自殿外而入皆是昂然而立见了龙池也不过是略一拱手道:“亢厚、瞬流见过帝君。”正是紫、白两电将。 龙池道:“这两位乃是前罗天四电神将之二。北天得以平定全仗两位之功。如今我们正要对付魔界有两位神将襄助实是如虎添翼。” 亢厚与瞬流神色倨傲对旁边一干臣子眼角都不瞟一瞟。 龙池又道:“魔界虽然有天狼坐镇但也不过是一时之气候经天狼星一战我看魔界气数将尽我等只需上下一心将士用命一统色界天当指日可待!” 众臣子一并跪下齐道:“陛下神武一统色界天威震宇宙!” 龙池哈哈大笑声遏殿顶仿佛那秦弓也一并匍匐在他脚下俯称臣。 此时无明天魔宫大殿内秦弓也正在与众将商议战事。 白泽道:“新近探子回报说北天界已竖起南天龙池的旗号想来那武曲所言非虚。” 秦弓叹道;“没想到我等一番忙碌全然成空便是那廉贞将军也丧了性命真是可惜。” 蓼莪道:“那几个电将甚是可恶若是再次相遇定要与他们一较高下。” 秦弓笑了笑道:“蓼莪姐姐还是个不服输的脾气。” 白泽又道:“看来龙池已得电将辅佐若是他全力来犯对我等实在大是不利啊。” 秦弓想得想道:“天界强将虽多我等也自不少嗯对了青阳宗主现下如何了?” 一旁代青阳之职的罗侯答道:“宗主如今已无性命之虞。只是……只是想要上场作战怕是不能。” 秦弓点头道:“敌方多两强将我方却少了一人此消彼长啊。” 破军道:“天界除多这两人外尚有南天诸星。” “不错便一天府就甚是麻烦。”秦弓与之交过手自是知晓对方深浅。 蓼莪道:“既如此与其等他们来犯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秦弓与白泽对望了一眼正要言语玄豹忽道:“不好!” 秦弓转头问道:“怎地不好?” 玄豹沉着个脸道:“还是等他们来好。”说得一句却又不再言语。 白泽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守要比攻方便得多更不易损耗兵力。” 秦弓嗯了一声道:“我的想法是不如把所有的人马全部撤回无明天让百姓退去后方我们便在这无明天与天界来番大会战各位意下如何?” 众将听得这话面面相觑。 蓼莪不由问道:“这样会否太过危险?万一……万一战败我们岂不是全无退路?” 秦弓笑道:“若是我魔界全部兵力尚不能胜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何况正要全无退路方可全力一战。” 罗侯道:“可是选在我魔界主星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白泽接口道:“唯有这里有我魔界最坚固的防御措施。而且这般做法还有些好处。” 秦弓道:“不错一来天界连占我前沿大片土地不免骄兵而我等背水一战理应骁勇;二来天界乃是长距离作战补给之类多有不便我们则正好相反;三来不要以为我们只是一味防守若得机会便是全军反扑。这一战乃是志在必得只可胜不可败。” 蓼莪听罢点头道:“这么说来倒是极有道理。” 秦弓站起身来道:“我等只需倾力为之料天界也不能奈何得了我们半分!” 众将皆道:“愿随尊主陛下战败天界平定色界天。” 秦弓眼望着殿门外重重的门户门户外狭窄的天空想着:“战吧!我须不怕你们任何人!”心头却不自觉的想道:“若真个外界魔神亲临只怕覆巢之下全无完卵。天界也罢魔界也罢恐尽要受他践踏。” “难道我们的战争全然都是没有意义的?”一个念头陡然自心底跳起。以前在人间界的时候便看足了人间的争战厮杀。后来入得魔界反想人间的战斗只觉得为了一个小小的界天便杀得你死我活血流遍地实在是不值得。然在色界天中依旧是争战厮杀所差者不过是抢夺的地盘更大所死的人更多罢了。如果跳出色界天低头来看会否觉得这般的厮杀争夺一般的可笑不值? 秦弓不由叹了口气。其实可笑也罢不值也罢身处圈中的人是无法去改变的依旧只能如此行走下去一如宇宙中的每一个界天都必须按着某种无形的轨道不断的盘旋。而这宇宙也会按着某种无形的轨道行走着吧? “……都是没有意义的!”秦弓在心中又把这句话念了一遍心想“这话有谁和我说过?是谁?” 天界的龙旗不断的推进所到之处魔界之人闻风而走多半只是留下一个空空的界天连城池田地都毁得一干二净可算尽绝。魔界的前沿疆土不消数日便已成了天界的地域。 魔界主星无明天便在眼前龙池心中不敢大意只叫人在不远处的小界天上立下营寨暂且按兵不动。 他心中暗忖:“平白无故便得了如许多的界天更没有半分的抵御?秦弓他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然一想到自己身后还有着那个巨大力量的支持便觉有恃无恐“不论他打什么主意我都要打败他让他在我面前低头!”龙池又想“看来很多事情都要在这里一并解决才好!” “一路过来那么辛苦你不休息一下么?”一个温婉的声音在龙池耳边响起是天琴。 龙池点了点头道:“不错是该休息一下了。”说着却又拉过天琴一手抱住她笑道“你看前面就是无明天了。我不久便可站在魔宫大殿上看魔尊在我脚下俯嘿嘿想想也是妙不可当。” 他破例的把天琴也带来了前线只是告诉她有她在身边他才会觉得真正的心安。天琴听得这一句几乎便把当日的情形全然忘记了心想:“原来他还是爱着我的原来他心里真正念着的始终是我。” 天琴微微的笑了笑道:“我是个女子我不管什么大事我只要你可以好好的在我身边就比什么都高兴了。” 龙池心中一动吻了她一下颇有些感动然也便一念之间却又想道:“你分明心里有别人却拿这话来欺我?”这么一想心中不知如何怒气又生。然他早在登上帝位后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更不将心事露出半分来反伸了个懒腰道:“不早了且自休息明日便要大战一场哩!” 无明天日光初现城头上铁甲森森兵刃闪闪魔界战士个个严阵以待单等天界来犯。 不多时便见天边云端扯开一道裂痕来。众将士皆将手中兵器一紧暗道:“来了!” 一道青气自云端裂痕处降下直落在城楼不远处。青气中寒意森然令人不觉打了个冷战。青气散去现出一道人影来此人脸罩严霜双手背负在身后正是天界第一战将;天府。 只听他大叫道:“秦弓快快出来与我一战!” 秦弓在城头看的分明心中暗暗奇怪转头道:“何以只有他一人前来?难道龙池他另有埋伏?” 白泽沉吟道:“天府武艺高强我魔界怕除尊主外无人是他敌手这第一战若是败了恐怕伤折士气。” 秦弓伸展了一下胳膊道:“好那我便再会会他。” 他正待跃下城楼忽听得旁边一人道:“不劳尊主亲自出马微臣愿意代劳。” 秦弓定睛看去却是破军。 秦弓心知破军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天府对手况他与天府本是兄弟又何苦自动请缨?不由道:“这一仗还是我去吧。” 不料破军说话间早一个飞身跳下城楼去了秦弓想要阻拦也自不及。 天府见叫得多时城楼下跃下一个人来细看处正是破军心中不由微一迟疑喝道:“破军你来作甚?” 破军恭恭敬敬双手一拱行礼道:“破军见过大哥!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恕罪。” 天府哼了一声道:“如今各为其主大哥一词还是免了吧。” 破军摇头道:“不然一日是大哥终身皆是大哥。” 天府那冷冰冰的脸上也有些动容叹了口气道:“你打不过我的还是叫秦弓来吧。” 破军忽然展颜一笑道:“小弟哪敢与大哥动手?小弟是特来劝劝大哥的。” 天府一愣道:“劝我什么?” 破军将手中吹雪枪朝天府来的地方一指道:“那龙池是个弑主的贼子大哥何苦为他卖命?如今魔界尊主乃是仁厚之君又是大哥向来景仰的天狼转世。大哥何不与兄弟一同效力?以求得色界天之平安喜乐再无干戈之争?” 天府微一皱眉心想:“你说的我如何不知?可是我我又怎么可能离开天界?”当下将脸一板道:“你攻过来吧废话少说!” 破军往后退了两步道:“小弟不敢。” 天府右手一扬一指冰青凝作三尺青锋朝破军虚虚一指道:“既已下来哪有不战之理?看剑!”话音刚落三尺青锋已搅起寒风阵阵扑向破军。 破军长枪一横道声“得罪了!”舞动吹雪神枪枪如雪龙一般张牙舞爪扑向天府。他虽说不敢与天府交手然真个动起手来手下却无半分留手一上来便是尽力而为。只因他深知这个大哥的厉害又哪敢轻敌? 城头上战鼓隆隆魔界战士个个高声呐喊为破军助威。 两人皆是是寒气冰雪的好手一动起手来立时飞雪连天冰冻三尺搅得周天寒彻。那寒意便是远远的处在城楼上也能清楚的感觉得到。功力稍弱的士卒真恨不得抱作一团才好。蓼莪忙叫过火族战士将他族战士换下驱动御火术这才好了许多。 秦弓、蓼莪等人看着天府、破军两人交手不由微微捏了把汗。 那破军虽骁勇非凡然遇到天府竟是不能撼动他分毫。天府意态潇洒举手投足间便把他的招式一一化解间或还上一招半式破军便连连退却。 天府手下分明留情边战边低声道:“你明知不敌何苦再战?” 破军却不接话反越战越来精神只见他将吹雪枪一展一枪化作十枪十枪化作百枪百枪化作枪山枪海重重枪影直朝天府压去枪中更杂着无限冻气宛如将一座巨大的冰山推向天府一般。 天府往后微一撤步右手忽然将青锋收了只将一根食指朝前伸出。 破军心中一惊暗道:“冰青出现?” 一个念头还未转完便见天府的那根手指上青气微微一现已伸入重重枪影中。漫天枪影顿时消失无踪只见那指尖正抵在吹雪枪的枪尖上一股凛冽的寒气自枪尖迅传过吹雪枪立时蒙上一层厚厚的玄冰宛如一根冰棍仿佛。 破军似早已料及长枪连忙撒手一蹲身竟赤手空拳冲至天府跟前只见破军左手一张一道火光自掌心窜出直奔天府面门。天府一惊失声道:“御火术?”连忙向后一仰。不料破军右手如闪电般伸出掌端一片青紫已将冻气挥到迹近冰点猛的推向天府小腹。这一招既快又狠正打他个措手不及。 天府让过面门爆焰破军右手已触及他小腹。天府根本不及避开闷哼一声已然中了破军一掌。 破军一招得手立即便退后撤时一把抓住吹雪枪枪柄一抖吹雪枪破冰而出复又回到他手中。 城楼上见破军兔起鹄落陡然间形势突变反打了天府一掌不由得欢声雷动。 然破军却无半分喜色将枪横在胸前依旧凝神以待。 天府的身子缓缓站直低头看处小腹处正蒙着一层寒冰。天府伸手一掸寒冰应手而落竟似不曾伤到他分毫。 “你竟然学得那魔女的御火术了?”天府眉毛微微一跳道“长进倒是不少么。” 破军答道:“大哥过奖了这御火术小弟学得还不到火候只能挥三成的功力。” 天府冷哼道:“一个女子便让你投了魔界将所有的一切尽皆抛却。你有什么脸叫我大哥?” 破军将长枪一收正色道:“大哥不说此事倒也罢了既说起小弟不免斗胆也要说上一说。” 天府那原本青白色的面孔更现苍白喝道:“你要说什么?” 破军低声道:“那龙池能夺得帝位多有得大哥臂助。不知道大哥何以要助他做出这等大逆之事这样的事情又怎地是行事处世一贯刚直忠诚的大哥所为?旁人或者不晓做兄弟的又怎么不知道大哥的心思?你不也是为了一个女子么?” 他每多说一句天府的脸便白得数分待得这几句话说完一张脸已变得煞白。 破军说话声音甚低只得天府与他两人听得见。城楼上众人只看得见天府脸色越来越差却不明所以皆自心中奇怪。 破军又道:“论武功小弟自然不是大哥的对手;可是要说到敢爱敢恨大哥不及小弟多多了。蓼莪与我两人齐心我为她做什么我都觉开心无限。大哥呢?我倒要反问一句你为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做那么多事情值得么?” 天府一愣大叫道:“你说什么?”猱身扑上。 破军似是早有准备话音一落立刻跃至半空返回城楼口中兀自高叫道:“小弟一片肺腑之言大哥你好好想想吧。” 天府一击不中不由愣在当地呆呆不得言语。 城楼上众人见破军无恙归来俱都欢喜。蓼莪更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问道:“喂你都跟他说些什么?” 破军一笑摇头道:“没什么。” 蓼莪笑着道:“卖什么关子啊?” 白泽却一旁点头道:“破军将军果然智勇双全。这番交谈不管说些什么皆可叫那龙池对天府大是起疑。这一招离间计正是恰到好处。” 蓼莪侧着脑袋看了破军一眼道:“原来你也有许多花花肠子么?平日里倒不曾看出来。” 秦弓也自笑道:“只要对蓼莪姐姐不花花肠子就好了。” 破军俊脸微微一红正色道:“适才不是要抢尊主头功实是对方只来一人虚实不知尊主前往不免冒险是以才抢先了望尊主莫怪。” 秦弓拍了拍破军的肩头道:“破军大哥怎么说这等见外话?这个我自然明白。” 天府呆得一阵又在城下叫阵然魔界众人只管站在城楼闲谈更没有一个理会他的。他叫得一阵见无人应战只得返身怏怏而回。 第八十六章 对阵 天府回到天界大营步入中军帐。龙池见了天府拍手笑道:“天府将军出马定然旗开得胜不知可有所斩获?” 天府默然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龙池见状不由将脸一沉道:“听说与你交战的是破军?难道将军对这叛贼还存着兄弟情谊?抑或听了他的蛊惑要背叛我这个弑主的贼子?” 天府心想:“原来你躲在云端里都听得清楚、看得明白呢还来问我作甚?”然他自觉问心无愧只道:“那破军也非庸手我拿他不下。” 龙池勃然大怒喝道:“好你个天府你显然是手下容情。又与那破军密语半晌分明阵前通敌还要狡辩?!来人那给我推出去斩了!”作势要去拿案前令牌。 天府听得要斩他不由一惊往后退得两步抬起头来看了龙池一眼只见龙池一脸怒气真个火冒三丈然眼神里却似藏着一丝快意。 天琴此时正坐在龙池身边忽听得龙池要杀天府不禁失色脱口道:“不能斩他!”说话间伸手便去扯龙池拿令牌的手。 龙池眼光斜睨不自觉间眼中尽是恨意却又藏着自觉看透他人心思的得色。 天琴见了那眼光全身一颤暗想:“他做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帐下众将听得要斩天府个个惊惧。贪狼越众而出道:“陛下息怒天府乃天界柱石怎能贸然将他斩?” 太阴亦道:“天府他向来忠心断无通敌的可能望陛下明察!” 南天六星君一并下跪求情天府却只是站着一动不动他眼看着龙池。只见龙池一手被天琴抓住另一只手却有意无意的放在天琴的背心。心中想道:“龙池你想作甚?难道要用天琴的性命胁我?”心头不觉一紧昂然抬头双目瞪视着龙池。 龙池见他眼光凌厉心中冷笑脸色却已稍霁缓缓将拿令牌的手放下左手却依旧不离天琴背心沉声道:“天府既有许多将军为你求情我且不斩你你依旧前去讨战若这番不能提得敌将头颅回来便提着自己的头颅来见我好了。”说到后来声音中极是肃杀冷峭。 天府呆得一阵终究还是低下头来应声:“是!”转身出营。 龙池站起身来道:“各位将军我们且前去与天府助威!” 众人答应的一声各率本部军队直往无明天而去。 天界大军遥遥站在城外先将一通战鼓敲得响彻云霄以振军威。天府一人站在阵前高喝道:“魔界之人听了哪个不怕死的前来与我一战!” 秦弓见天府去而复返虽有大军相随却皆在远远观望便道:“看来破军大哥的计策生效了龙池对天府起疑心了呢。”他却不知那龙池正要找天府的茬子破军不过是给了龙池一个极好的借口罢了。 他朗声一笑道:“天府将军少安毋躁我秦弓便来会你一会!”说罢腾身而下半空中已将天狼弓执在手中。 天府见秦弓亲自上阵暗暗咬得咬牙上前一步道:“我们又见面了。” 秦弓哈哈一笑道:“能与天府将军一战实乃平生一大乐事。” 天府略一点头道:“动手吧。” 秦弓却道:“且慢!” 天府一愣:“阵前交战休要废话。”他心想“你纵是再劝我百遍我又怎可降你?你是不能明白我的处境的。” 秦弓微微一笑道:“将军误会了我只是想提议一下。” 天府一点头示意让他说下去。 秦弓道:“当日与将军一战也不曾分什么胜负如今再按着上次的打法估计也是一般的结果未免无趣。不如我们都不用法力单凭着兵刃拳脚一决高下将军意下如何?” 天府不假思索应道:“好!”将手一晃冰剑铸在手中问道“这个可算是法术?” “不算!但用无妨。”秦弓道:“将军是光明磊落的人一诺千金我也不可占了将军的便宜。” 两人一举冰剑一使天狼弓相对而立不再说话。 天府身形一飘先难手中剑走偏锋一招三式刺向秦弓。秦弓天狼弓一晃也不示弱迎上前去。 顷刻间两人已过了十数招果然并不用什么寒冰御火的法术。剑弓偶尔一撞便激起一溜青红色的火花两人均是全力施为不敢放松。这等近身肉搏稍有不虞便当血溅五步尸横就地。场中两人战得多时已逐渐额头见汗然神色却皆自轻松倒仿佛是两名故交切磋一般并不似沙场决杀。 天府心中暗暗称赞:“好个秦弓武艺弓法也是这般精湛!” 秦弓直接大声称赞道:“将军好剑法!”手上并不放松天狼弓呼呼挥舞比之适才又多得几分力量。 天府只觉压力陡重仿佛场内的空气都被天狼弓扫了出去形成一团真空仿佛。那种压力不必被弓打到便已如同高山压身几欲粉身碎骨。 天府深吸一口气一声大喝手中剑陡然之间快了十数倍只听得破空之声嗤嗤作响宛如在这一团真空上顷刻间刺出无数个孔来场外空气迅自孔中穿入宛如利箭射入一般。他所刺的位置极是微妙利箭似的空气并不能伤到自身皆朝秦弓飞去。 秦弓回弓一搅真气激荡间只听得场中一声爆响气浪翻滚直震得大地微微颤动烟尘滚滚。反射而出的空气激荡而出的气浪波及百步气势惊人。 两人战得兴起浑忘了周遭一切皆自全心投入到这酣畅淋漓的对战中。 龙池在后看得分明眼光朝身边紫、白两电将一扫。 亢厚与瞬流会意一点头皆自一展手中兵刃但见紫白两道电光宛如两条蛟龙直奔天府与秦弓两人而去。 紫电射天府后心白光击秦弓背部。两人正自凝神交战哪里会料到陡然有这等强劲的敌手来袭?这一番只怕两人皆要遭难了。 城头上白泽等人大叫“不好!”想要抢下城头也已不及。 龙池身后众将也自一声怒吼纷纷往前冲去。 龙池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来宛如那心头的愤恨与嫉意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秦弓、天府今日还不叫你们死在当场?!”然笑容还未在脸上完全绽放场中形势突变。 秦弓与天府正在战中忽见有电光袭向对手后背皆自一声喝两人一错身而过。 秦弓手中天狼弓锃然弦响紫色电光被弓弦一带一弹立时倒飞上天空划破苍穹消失无踪. 天府左手一张一道玄冰结界陡然而现正挡住白电来势白电在结界外蜿蜒盘旋却始终不能破却结界终于力竭消散。 两人却是一般心思分别替对方挡了身后袭击的一招。 惊诧、恼怒与来不及收回的笑意在脸上并存令得肌肉不断的扭曲龙池的太阳穴微微跳动着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诧意莫名而动怒意自心深处泛起恨意绵绵不绝。所有的一切将他化作一只几欲噬人的猛兽。 他呆立当地只觉所有的感觉一**的冲上头脑又一**的如潮水般退去那所有的感觉只有一个字:恨!无尽的恨。恨天狼为何始终都比自己强恨天府为何对天琴怀有情意恨天琴为何对天府倾诉心事恨这界天竟不能有自己主宰!恨!恨!!恨!!!刹那间宇宙万物都一并被这恨意吞噬便连自己也一并恨了起来。 秦弓与天府相视一点头心中皆存感激之意。 秦弓道:“多谢将军!这一战依旧是打了个平手。” 天府声音依旧冷然:“承让。” 秦弓哈哈一笑正要返回城楼忽听得一人撕声道:“不要走!”回头看时却是龙池。 只见龙池面目狰狞将手一举大喝道:“给我拿下!” 身后众士卒立时冲上前去要将秦弓围困紫白两电将一马当先也自冲上。 秦弓傲然而立更不退却一横手中天狼弓右掌中现出七彩绮丽的光芒天狼箭已然在手哪里惧他分毫? 城楼上白泽一声令下魔界士卒纷纷而下要助魔尊作战。 蓼莪冲在头里她一见紫白两人便觉分外眼红一舞离火锤便迎上紫电将亢厚。 玄豹紧随其后迅疾如豹扑入阵中淬水魔刀一抡正与白电将的长弧双刀战在一处。 南天六星君六般兵器齐展迎上秦弓。破军见状也自上前敌住贪狼、七杀秦弓以一敌四一番厮杀。 魔界尚留下白泽等人依旧站在城楼应策并不参战。 魔界众将士连日来频频退却早憋得一股气在个个勇猛人人奋力。天界士卒反长途跋涉不免疲惫虽然人数稍多却也不占便宜。 南天六星君虽在战中却因适才那电光竟连天府也一并袭击心中存着疑虑并不能全心作战。而秦弓也并不过分进逼因是两者不能分出高下只是一味战个不休。 破军与贪狼、七杀毕竟手足也呈胶着之状。 蓼莪的御火术已至白热境地更有火鸦护身一入场中立时四下里一片火光。亢厚将一柄紫电穿云锥使得风雨不透挡住阵阵热浪乘隙出紫色电光亦是不凡。两人正斗个旗鼓相当。 这一番兵对兵将对将杀得好不热闹! 再看瞬流与玄豹之战。那瞬流的电与亢厚的电自有些不同。亢厚走的是刚猛一途宛如雷电交轰迅猛无比;瞬流的电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走的是阴柔的路子宛如雨中之电更易伤人。 玄豹平时深受青阳照拂自见这几员电将伤了青阳心中大有痛意当日虽杀了圣百枢犹自未甘此时更是全力而为。双手一招现出一条水龙来劈天盖地朝瞬流咬去手中魔刀连扬地面百道蓝瀑倒冲而出皆朝瞬流冲去。只见他不断施法双目尽赤这哪里是作战?分明便是拼命! 瞬流见他这般模样也觉有些害怕手中长弧双刀电光连闪架住水龙身形晃动躲开蓝瀑一个旋身身化白虹自罅隙中飞向玄豹。 玄豹怎料他在这等密集的攻击中还能陡然反击?想要招架白虹已到眼前哪里还来得及有什么动作? “小心了!”玄豹忽听得一个声音高喊道便见眼前一花猛觉一股大力传来自己不由自主往后退了数步。接着便听得瞬流一声怪叫显已受挫。定睛看处却是秦弓挡在他身前。 原来秦弓眼观八方及时撇了南天四星君插入两人之间一手推开玄豹一手以天狼弓挡住瞬流攻势将之弹了回去。 秦弓一转身又与南天四星君战在一处口中却朝玄豹道:“休要大意不要用刀硬架他的电。你的水刀挡不开电流的。” 玄豹黑脸微紫也不说话猱身又扑向瞬流。 瞬流吃得秦弓一招兀自气血翻腾忽见玄豹扑来连忙挥刀抵御两人立时战在一处。 玄豹一轮急攻瞬流一口气始终回不上来只得连连退却。玄豹哪肯放过他?步步紧逼一时处在上风。 天府喘得口气见场中已然开始混战不愿再战便要走回本阵。不料甫一转身便觉一人几乎贴着自己的面孔站立在眼前不觉一惊陡然间小腹处一阵凉意。他身子迅向后倒飞出去这才看清那人面孔心中又是一惊喝道:“你!”只觉小腹处**辣的作痛宛如万刀齐绞一般低头处只见鲜血汩汩流出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那人正是龙池只见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天府只觉腹内竟似有一把刀在游移一般那种疼痛实在是痛苦万状。他忙将右手一指按向自己胸口只见一股青气立刻将他半身笼罩要把自身血脉肌肉全然冻住化作坚逾金铁的玄冰。 龙池将手一招天府猛的一声痛哼只见体内竟有百来片细如牛毛的刀刃破体飞出那刀刃因是极细却自破了他的护体玄冰。只见天府全身浴血体内早已千疮百孔依旧站在当地双眼中尽是血色牢牢的盯着龙池。 龙池冷冷的看着他嘴角泛起一丝不屑道:“什么天界第一的高手?什么天府原来也是这般不堪一击。” 天府的唇边有鲜血缓缓渗出却依然没有言语。 龙池走近他的身边道:“你不要怨我你要怨就怨那死去的天魁。是他泄漏了你与天琴幽会的秘密。”说到幽会两字时不由咬牙切齿青筋直爆。忽又一笑道“不过我早就杀了他帮你报了仇了!” 天府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啐出一口鲜血来吞声道:“天琴她……她是清白的……” 龙池哼了一声一把抓住天府的衣襟道:“这个不要你说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们相会就是背叛我背叛我就要死!”说到死时嘴角微微往下一弯唇边现出两道深深的纹路来显是用尽了全力。 天府涩声道:“你……不要对她……”话未说完便被龙池重重一推摔倒在地。 “我是帝君我是天界的主子我想你们死你们就得死!”龙池大声道“你等着吧她会来陪你的!我会让你们在地下继续幽会的。我对你们可算是仁慈到极点了!”怪声的长笑响起传遍整个战场。令闻者有忍不住的心悸。 第八十七章 星陨 “天府?” “大哥!” 笑声惊动交手中的秦弓与南天七星。 众人急回头处见此情形连忙停了交战一并朝这里涌来。 龙池冷笑一声将鹰翅刀一晃掠向秦弓。秦弓不敢大意连忙挺弓接住。 南天七星团团围住天府破军一把将天府抱起痛声叫道:“大哥大哥!” 其余六星见天府这等惨状个个垂泪。七杀大叫道:“怎会这样那个畜生为什么要伤你?” 太阴一惊连忙掩住七杀的口喝道:“七弟小心了不要乱说话。” 七杀怒道:“我们为他拼死拼活他却要杀害大哥你还要帮他不成?” 太阴不由默然。 贪狼伸手封住天府血脉好让他停止流血。然那鹰翅刀入体何等厉害!早绞碎了他的五脏六腑虽用冻气止住流血却也已无用。换作旁人早已气绝然纵是天府也一样承受不了只剩得一口气在。 天府努力的挣了挣身子双目瞠视着前方嘴唇微微蠕动似是想说什么却已说不出话来。 破军失声痛哭道:“大哥都是我害了你!”他只道是因着自己与天府对阵时的言语举动令龙池对之生疑这才下了杀手。 天府缓缓转眼去看破军眼里尽是温情更没有往日的那般冷然。他的心底也一般有着深厚的兄弟情谊只是以前不善表达或不愿表达罢了。 破军见状更觉伤心。 天府忽然将身子微微一挣原已冻住的血脉突然全部散开周身千百个小窟窿立时间一同向外喷血如同一个筛子仿佛。 众星君大惊正想帮他止血他却将手一摆脸上微微有些潮红忽然开口道:“不必!”只听他说话的声音既短又促“八弟你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他说的第一句话依旧是担心破军因自己身死而歉疚破军听他叫得一声八弟知他心中从来不曾因自己离天投魔而真正责怪过自己心中大是感动哽咽得数声却不敢打断他话头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回大营救……救天琴!”天府脸色忽然化作一片惨白鲜血自口鼻中大量涌出只听他大叫一声双目圆睁竟自咽气。 是时有大星陨落天地震动。天府不曾亡在沙场对敌却死在了自己的君主的嫉情偷袭下实是死不瞑目。 南天七星大恸一齐伏尸痛哭。 破军一抹眼泪第一个跳起身来更不言语挺起吹雪枪便朝龙池冲去。七杀、贪狼紧随其后一抡飞雹刀一持寒冰戟也自抢上。 破军冲着秦弓大叫道:“尊主且自退后这贼子的级待我来取!” 秦弓见状口中应声:“好!”虚晃一弓让了开去。 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大战龙池。 三人怒火中烧迹近拼命只顾将手中兵刃朝龙池砸去霎时间雪起、冰冻、雹降一股脑儿皆向龙池罩落。龙池身手虽好却哪里敌得住三员虎将疯似的杀来?见他们那等横眉怒目咬牙切齿的神情已然有些心虚只将鹰翅刀护住身周节节后退。 秦弓定睛细看场中情形:天界主将只剩亢厚与瞬流两人尚在厮杀。 瞬流此时已逐渐缓过气来相形之下玄豹一阵急攻不曾拿下对手此时势头一落反落在下风苦苦支撑。只是玄豹向来拼命瞬流倒也不敢过于进逼空出余暇来并不全心对付玄豹反朝亢厚与蓼莪处多多留意。 亢厚与蓼莪对阵战得多时兀自不分胜负。亢厚心中已然有些焦躁起来将穿云锥一收腾身化作一条紫色长蛟身周电光乱舞两爪生十道电光朝蓼莪没头没脑的刺去。 蓼莪厉喝一声忽见她全身烈焰红光冲天闪出立时地裂千尺熔岩火浆自地底磅礴而出倒涌上天迎向亢厚所化紫蛟。 紫蛟见势头凶猛不敢硬架连忙后撤。蓼莪哪容得他后退娇叱一声:“不要走!”一招“朱雀之舞”身披炽热火焰飞空而起宛如凤凰展翅一般。 紫蛟将电光舞动半空中十来道电光纵横交错织出一张电网来要封住蓼莪攻势。 蓼莪所化朱雀带着烈火长焰在半空中犹能转折腾挪仿佛翩翩起舞在电网的空隙中穿越而过只见一道火光自紫蛟体内穿过紫蛟一阵翻滚跌落在地依旧现出亢厚模样却见他脸色通红浑身冒火口鼻喷烟早被蓼莪烧伤五内。 蓼莪收了法身一挥离火锤便待上前结果他的性命。忽听得一人高喊道:“休要伤他!”横地里一道白光闪过蓼莪连忙侧身躲开却是瞬流早在一旁察觉情势不妙连忙逼开玄豹来救亢厚。 瞬流身化白螭一闪间已到近前一把抓起亢厚便往外撤逃蓼莪、玄豹想要追击却已不及。 天界战士见主将逃离哪里还肯恋战?纷纷后退。魔界士卒乘此良机立刻掩杀过去。所谓兵败如山倒全然收势不住顿时溃败。 龙池身在战中见此情形心中大呼糟糕不由大悔太早杀了天府令南天诸星倒戈场上形势大变。然此时却已无暇顾及别人杀、破、狼三星如走马灯一般围在他身旁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哪里还有余暇多考虑旁事? 酣战间七杀横过一刀砍向龙池左肋右边贪狼寒冰戟也已递至。龙池右手刀架开寒冰戟左手七弦琴琴弦一荡挡开飞雹刀然破军吹雪枪抢花已到眼前不及抵挡百忙中身子往后一仰只觉枪缨扫过面门险险避过这一枪。龙池正暗道一声“侥幸”不料破军手腕一沉枪杆往下一攥正敲在他胸口。他只觉胸口一股大力涌来闷哼一声跌倒在地。七杀、破军、贪狼刀枪戟齐举立时便要取他性命。 龙池仓惶间闭目大喊道:“救我啊!” 三人便觉眼前仿佛一花只听得铛铛铛一阵连响三般兵器竟砍在空地上场中已失去了龙池踪影。 三人正自惊疑忽见前方竟有雾气凝结顷刻间便化作白茫茫一片。 那白雾横亘在天界士卒与魔界战士之间宛如一道屏障一般。白泽在城头看得分明情知有异连忙鸣响金锣示意撤退。 白雾缓缓朝魔界士卒方向推进众士卒撤得稍慢的立刻被罩入雾中。便听得雾气中声声惨呼再也不见一个活人跑出。 秦弓暗道一声“不妙!”连忙冲上前去天狼弓一阵连挥舞动罡气抵住白雾。那白雾这才稍稍停止然顿得一顿却又向前推移。 秦弓连忙大喝道:“五族领何在?” 魔界蓼莪、玄豹、白泽、罗侯、隼五人连忙自各处迅飞至皆结印施法半空中青、红、白、黑、紫五道光芒闪耀形成五道灭神魔符抗御住白雾。 破军与贪狼对视得一眼也自上前辅以玄冰结界。 魔符之力加上玄冰结界白雾方才停滞不前。秦弓右手一扬七彩光华现出天狼箭立于弓弦之上。 只见他拉得弓如满月大喝一声:“散!” 一箭正射在魔符中央便见青、红、白、黑、紫五道强光自魔符中破空而出白雾轰然而退被罡风一吹四下散去顿时又拨开迷雾见光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竟然个个额头见汗神情颇不轻松倒仿佛比之适才的一场大战更甚。 回看白雾所经之处只余下魔界士卒的百来具尸体却已不见天界诸将士半个人影。 秦弓暗自心惊心想:“这个便是那外界神魔的力量么?端的是好生厉害!”定得定神走到天府尸旁边看了看天府不觉恻然叹息转头又问太阴等人道:“诸位将军今后作何打算?” 太阴看了看秦弓沉吟不语。 七杀怒道:“那龙池害死大哥我们断然不能再为他卖命。” 贪狼点头应和道:“不错我等与他誓不两立!” 破军一旁顺势道:“众位哥哥何不与小弟一同效力与尊主?更可擒得龙池得报此仇!” 巨门与天相、天梁对视了一眼复又朝太阴看去齐声道:“二哥你怎么看?” 太阴心想:“大哥死在龙池手中然他毕竟是帝君。难道竟因此要投入魔界么?” 贪狼忽道:“即使我等愿意回去为天界尽忠怕那龙池也不肯留我们定然要等赶尽杀绝。” 太阴被贪狼一点顿时醒悟。然要他即刻便投入魔界终究是一时转不过来。他想得半晌方道:“要我再侍奉龙池自然不能。但要我入魔界却也让我难以接受。各位兄弟你们自己自行定夺好了。” 贪狼又道:“大哥临死前叫我们去救天琴我看此事还得从。”天府的事情虽从不曾明说然众兄弟心中自然明白。如今贪狼提及兄长遗愿众人皆是心头一凛。 太**:“不错此事倒是头等大事不然岂不有愧大哥所托?” 巨门等人纷纷点头。 秦弓见状道:“诸位星君去留自便秦弓不敢勉强若有用得着我魔界的地方尽管开口。” 太阴忙道:“多谢好意!”转头又道“破军、七杀、贪狼你们三个与龙池正面交锋冲突不宜前去你们且好生安置大哥遗体;我与巨门、天相、天梁先回天界大营定要救出天琴才好。” 众人答应一声自去分头行事。 龙池睁开眼来只见人影寂寂早已不在战场之上。他连忙爬起来整了整衣冠朝四下打量一番却是个不知名的界天。 这一战又是大败连自己都险些丧了性命他不觉大是气馁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愣愣的出神。隔得半晌他忽然跳起身来仰天大叫道:“你出来啊!你不是说要助我打败秦弓的么?怎么会这样?你出来啊!” 然叫得半晌人影寂寂只有回音阵阵并无一人理睬他。他直叫得声嘶力竭方才歇止心中分明是无穷的不甘:“我为什么始终都不如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大叫回音中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仿佛一并在责问他一般。 “蠢材!”一个声音阴冷的响起截断了所有的回音。 龙池一怔停住了呼喊喃喃道:“你终于出现了你答应我的呢?为什么不替我实现?”他猛然转头那个幽灵般的黑影正在他的身后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龙池跳起身来想要伸手去揪住那黑影好好的质问一番。然刚往前踏得半步便觉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腾腾腾往后倒退数步哪里近得了身? 那黑影冷笑道:“我不是帮你了么?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变成一团肉泥了。” “可是你说要帮我打败他的啊!”龙池痛苦的弯下腰去恨恨的举拳击打着地面地面上现出一个个坑坑洼洼的洞来泥石乱飞。 黑影只是看着他口气中又带着些许不屑:“打败他?哪个让你阵前杀了天府的?” 龙池抬起头来看着黑影黑影的双眼也自森然的望着他仿佛直直的看到他心里龙池心里一怵低下头去。 “为了一点私情便将王图霸业丢在了脑后你这等人不是蠢材是什么?” 龙池抗声道:“以你的力量只要你一出手莫说是一个秦弓就是整个魔界、整个色界天都可以随意抹去你为什么不出手?” “我为什么要出手?”黑影似乎在笑。 龙池默然低头隔得一阵忽然抬起头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难道……你……”一个念头陡然自心底涌起不由喊道“你是不是要看我们厮杀、拼命看着我们血流遍地打得一片混乱你才痛快酣畅?!是不是?!” 黑影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你也不是很蠢!”声音陡然宽广起来再也不如适才那般低沉阴冷。 龙池被这笑声一震顿然似有所悟猛然跳了起来指着那黑影叫道:“是你!原来是你!”声音中有说不出的惊讶错愕与恐惧。 第八十八章 琴断 天琴独自在营帐外盘膝而坐。膝上摆着七弦古琴双手在琴弦上随随抚动琴音如流水般潺潺而出。她两眼望着的是苍茫的天空苍茫的天空中高悬的浅蓝色的界天正是无明天。 “他还在那个界天作生死的战斗吧?不知如今到底如何了。”她心中挂念着的是龙池“有他相助料想也没有打不胜的仗吧?”随之想起的是天府。在她心里一个是千年来常念在心刻骨相爱的伊人;一个却因着一片无语的关爱与冰冷外表下的热忱令她感动的男子。 微风起处衣袂随风轻轻摆动她心中竟也似有起一丝萧瑟。那里遥远的战场她不愿去观战因她从来都不喜欢厮杀与鲜血。她的琴声从来都是平和没有杀伐。 “如果他不曾梦回前世又会如何?”她这般想着“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去不断的并吞去征战?会不会还以为我是他的师父?会不会像现在一样时时的拥我入怀?”想到此处心中忽然打了个突“拥我入怀?心中却想着别的女子?”眉间不禁泛起一抹苦意却迅疾又为他开脱“他一定是爱我的他认识那个女子时还没有醒觉我才是他的爱人所以才会一时错失。嗯一定是这样。”想着忍不住又浮起一个笑容来。 正在忽喜忽苦之际忽然“铮”的一声响琴弦无由断却一根。她心中一惊推琴站起心想:“为何如此心神不宁?难道出什么事了?” 便在此时抬眼处天边云层破开自云端中落下四个人来。定睛看处正是南天八星中的太阴、巨门、天相、天梁。 “战罢归来了?他平安么?他呢?是否也好?”她正想问却见四人脸上神情古怪似带着悲怒之意不觉一愣。 太阴等人见是天琴连忙上前施礼。 太阴口中刚称得一声:“臣……”却又迟疑将身子站直了道“末将参见。”含糊其词连天后也不愿喊出。 天琴更觉古怪连忙问道:“今日一战形势如何?陛下可曾安然?”顿得顿又道“天府将军可好?” 她不提天府犹可一提天府四人眼中更见悲意。巨门道:“大哥他……他已遭不测!”说话间竟有些哽咽。 天琴大惊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双眼朝太阴看去。 太阴默然不语只是略略的点了点头。 天琴只觉鼻中微酸眼中似乎有些湿润不由以袖拭目道:“怎么会这样?他……天府将军是怎么死的?” “龙池!”巨门切齿道。这两字一出四人皆自咬牙眼中几乎有火光喷出。 天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龙池?”她下意识的重复着定定的看着太阴等人的脸庞。却见他们神色凝重全然没有半分欺骗之意。 “你们胡说!”她忍不住尖声道。 巨门又一旁插口道:“龙池阵前偷袭大哥将他害了。大哥临死前要我们前来救你。” “救我?”天琴虽心伤天府身死然听得这一句立时便明白过来心中想道“龙池他疑我与天府有私情?可是他他怎可下此毒手?!难道他还要回来杀了我不成?他竟不念一点情意?他……他竟要杀我?”心中大是悲怆更只觉天旋地转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太**:“还是快些走吧若等龙池回来不免麻烦。” “走?”天琴茫然道“走哪里去?我为什么要走?”心中想的是:“我等了那么久便是盼着能够与他在一起。如今真的在一起了却又生如许多变故。可是要我离开他我又能去哪里?不行我定要当面问问他到底他……他心里有没有过我?”她打定了主意反倒定下神来。 太阴答道:“此乃大哥遗命你还是随我等离开此地。” 天琴坚决的摇了摇头:“我哪里也不去我不走!”很多时候一个答案往往比生死更重要。 巨门急道:“此时还耍什么性子?再不走龙池率大军返回便来不及了!”原来龙池及军队皆被那黑影救去却并不在此处尚不及赶回被南天四星抢在了先头。 天琴盈盈朝四人福得一福道:“多谢四位星君只是我断然不会离开这里。实在是辜负了四位星君和……和他的一片心意了。” 太阴等四人相互看了几眼又同时点了点头。太阴转头朝天琴道:“你既不走我们也不走。定然要保得你周全才好。不然又怎对得起死去的大哥?” “好好好!一个都不要走!”一个声音狂然大笑道“将你们的脑袋统统留下!”正是龙池回来了。 南天四星大惊转头只见龙池安然无恙身形自半空中飘落身后是亢厚、瞬流两大电将再后是浩浩荡荡的天界败兵黑压压的占了半个天空。 龙池大喝一声:“给我拿下!” 众兵将立时哗啦一声将南天四星围在核心。 龙池高声道:“南天诸星尔等与魔界暗通款曲竟然还有胆子回来?还不受死?” 太阴哼了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巨门大叫道:“龙池你无故害我大哥如今又要陷我兄弟可是要杀人灭口?” 龙池眉毛一皱将手一挥亢厚与瞬流两人立刻朝巨门杀去。 两道电光迅疾奔向巨门巨门连忙抵挡。众士卒也一齐动手太阴、天相、天梁各举兵器相抗。 只有天琴一人站在一片混乱之间却无人理会她。只因她毕竟是天后的身份旁人不敢伤她。 天琴更不管身遭情况只顾缓步朝龙池走去双眼牢牢的盯着龙池。 龙池被她看得不免有些心虚起来不由低下头来然又一想:“我紧张什么?分明是她背着我与天府相会又怎可怪我无情?”却又抬起头来也自看着天琴。 天琴站在龙池跟前抬头缓缓道:“是不是你杀了天府?” 龙池哼了一声并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天琴又道:“你如今是不是又要杀我?” 龙池默然不语。他原本确是一心要将她也一并杀了然真的人在眼前却又有些不舍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天琴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恨意然说话的语调依旧平静。 龙池深吸了口气道:“那日你俩在竹林时我就在暗处。” 天琴摇头道:“可是我们俩却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没有?”龙池忍不住冷笑“你背着我与他相会这样还不算对不起我?你将心事都说与别人听我却一些都不知晓这样也不算背叛么?”他始终低沉着声音不愿让混战中的兵将们听到然那怒意却是显然。 天琴惨然笑道:“原来这样就是背叛原来是这样。”她喉头不禁有些哽咽“那你呢?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么?那日你和我一起时在我背后写的什么?” 龙池双颊的肌肉微微一牵恨恨道:“难道这样你就可以背叛我了不成?” “我没有背叛你。”天琴缓缓摇头:“你曾说过你为天鹰时临死的一刻唯一的念想便是我;你曾说过你轮回七世为的便是可以再见到我;你曾说过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不起我。所以我臆想着你是那么的爱着我……”天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停了下来轻叹道“原来我错了。” 龙池静静的听她说着待她说完方道:“不错我心里是想着那个女子即便如此却又如何?你根本便是在为自己的背叛寻找理由!” 天琴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笑容中带着些许苦楚却又夹杂着嘲讽:“不是你想的不是那个女子你是嫉妒。你嫉妒天狼因他比你强所以你期望得到他的一切包括那个女子。你嫉妒天府因为我将心事说与他听。因为嫉妒所以你才会征战你才会杀了天府你才会怀疑我。”这些话用平静的口吻说出却无疑是一支支的钢针一般直扎入龙池的心窝。 “你胡说!”龙池大叫道“我为什么要嫉妒他们?我是天界的帝君!我拥有一切!应该是所有的人嫉妒我才对!你胡说!” 天琴自嘲的笑了笑低声道:“我倒希望我是胡说我更希望我一直只是你的师父或者我根本没有爱上那个叫天鹰的神。” 龙池双目赤红呛啷一声将鹰翅刀拔在手中刀尖指着天琴心口喝道:“你敢再多说一句?!”额头青筋暴起显是怒到极点。 太阴等人瞥眼见到龙池用刀指向天琴心中大急然四人对付两员电将已经有些吃力再加上无数兵卒在侧又哪里得空抽身?分神其间却又差点被亢厚、瞬流伤着心中只是又怒又急却无半点奈何。 天琴双眼看着龙池眼光中俱是失望与苦痛:“你用刀指着我?你真的要杀我?好好真是太好了。”她说话间身子忽然往前一冲。 龙池正自怒气勃心中想的正是:“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天琴撞向刀尖却不收手。只觉得刀上一沉便听天琴“啊”的一声轻呼。他心中忽然一紧连忙收刀。鲜血顺着刀一并抽了出来化作一道血箭喷出正溅在龙池脸上一片温热。 龙池“呀”的叫了一声连忙双手抱住天琴心中却又莫名后悔起来。只见天琴脸色惨白双目只是看着龙池。 龙池皱眉道:“你……这又何苦呢?” 天琴伸手牢牢的抓住他的衣袖断断续续道:“龙池……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 龙池只觉浑身一僵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告诉我……你爱曾经爱过我……哪怕是骗我的也好。”天琴唇边有鲜血缓缓淌出鲜红的血映着苍白的唇红的更显碜人白的更觉惨淡。 龙池一字一顿道:“我、爱、你!”却似用足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天琴现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来道:“谢谢你肯骗我……让我放心的去死……”双眼缓缓闭上抓着他的衣袖终于也自松了。 龙池怔怔的看了她一阵这才将她的尸身放下缓缓站起身来。 “龙池你个畜生竟然真的将她杀了?!”巨门虽身在战中却看得分明忍不住破口大骂。 龙池眼中杀机微微一闪鹰翅刀一抖立时化作千片利刃朝场中南天四星洒落。 南天四星此时又哪里腾得出空来闪避?百忙间挥动兵器乱舞只想将这利刃阻挡。然那鹰翅刀的碎片既多且细更兼之迅疾无比虽挡住了大半毕竟还是中了数下。 龙池大喝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众将士立刻一拥而上四星再勇猛百倍也不能抵挡更何况如今又受龙池袭击?虽尽力拼命杀死了百余名士卒却也渐渐力竭。 巨门笑道:“我们兄弟可算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话说得一半被瞬流弯刀一刀砍在左肋血流如注哼得一声却又将狼牙棒一舞敲碎了逼上来的一员士卒的头颅。 天梁也道:“不错能与大哥相会也是一大乐事!”奋力将宣花斧一盘挡开亢厚穿云锥不料横地里一柄枪刺来正中腿上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早被亢厚赶上一锥刺穿胸膛。 天相大急待要上前相护却露出后背空门立时被人砍翻。 巨门一声虎吼将狼牙棒舞得风雨不透冰雪乱飞那躲不及的士卒也不知被打死多少只见身上被鹰翅刀碎片刺出的伤口中鲜血狂喷而出他浑然不觉。酣战间失血渐多手上微微一软瞬流乘虚而入一刀将他左臂卸下。巨门痛声大叫狼牙棒丢出丈许远。身边士卒拥上只管用枪乱扎立时被刺出百十个透明窟窿来。 太阴见三位兄弟惨死不觉神伤大叫一声:“罢了!”横过凝霜钩只在自己喉头一刺自刎而亡、 龙池收了鹰翅刀看着地上五人的尸冷冷道:“埋了罢。”一拂袖间转身便走。 无明天魔宫内秦弓坐在宝座上手中拿着魔利支剑仔细抚摩着眉头却凝成个川字。 蓼莪、玄豹、罗侯、隼四人皆在殿下站立。 蓼莪见秦弓愣愣出神便道:“今日一战也算大获全胜你也不要如此不乐。” 秦弓微微一笑道:“不错原是值得庆祝之事只是那其后的白雾却让我不由不伤脑筋。” 罗侯道:“那白雾到底是什么玩意?却恁的如此难对付?” 隼道:“只怕使雾之人更难对付呢。” 蓼莪皱眉道:“小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秦弓正要说话却见破军与七杀、贪狼三人安置好了天府后事也自入殿而来便道:“也罢既然大家都在我不妨把话说了也好叫大家有个准备。”当下便将自己猜测的外界神魔之事又再说了一遍。 一番话下来众人脸上皆自变色。 隔得一阵蓼莪“霍”的一声跳起来道:“不管他什么魔神我就不信还有对付不了的东西!” 贪狼道:“只是今日那白雾大家也都见得了竟要用我们这许多人的力量才能驱散。若是那人真个现身了我看我们未必能够抵挡得住。” 蓼莪怒道:“这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么?” 破军插口道:“三哥说的也是实话不过事到临头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我想但需我等齐心协力也未必便会败了。” 秦弓点头道:“破军大哥所言极是。” 众人又议得一阵也没有什么定论便自散了。玄豹却比别人慢了数步走在最后似乎有些迟疑转头看得秦弓一眼似想说什么。 秦弓见状便将玄豹叫住问道:“玄豹你有什么要说的?” 玄豹见问便自沉声道:“今日多谢你相救了。” 秦弓笑了笑道:“不让你好好活着你又怎么能够报仇?” 玄豹忽然蹲身下拜道:“属下的性命也是尊主所救。报仇两字今后断然不敢再提。自当戮力效忠尊主。” 秦弓连忙将玄豹扶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再说什么。 玄豹走出殿门时的脚步也似比以往稳健快了许多。秦弓只在身后微微点头。却又想:“怎地不曾见白泽大哥前来?” 白泽一人独坐府中手中拿着些陈年典籍不停的翻看偶尔又抬起头来将面前的星云球端详两眼脸上神色甚是专注。 看得多时不由将典籍一丢双手在两眼上轻轻按摩心中想道:“看了那么久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我实在是忒也不济。”歇得一阵又找过一本陈年旧书仔细查阅起来。 他看着看着忽然“哎呀”一声叫手一抖将一本古书掉在地上。他定得定神忙将书捡起又将适才那几行字细细看了看得半晌又将星云球拿过翻来覆去研究个不休。 “是了!”他猛然将桌子一拍大叫道“果然如此!” 白泽跳起身来将星云球和那本古书往怀里一揣如风一般冲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揭密 “是他?!”秦弓陡然听得这一消息顿时全身一震心中惊疑不定沉吟道“怎么会是他?白大哥你有无看错?” 白泽递过星云球道:“你看喏这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星还在不过是被黑气遮挡住了。” 秦弓顺着白泽手指的地方看去果见一团重重黑气将星云球持在手中反覆细查才能自黑气中看出些许紫色光芒来。 白泽又将怀中那本卷古书拿出道:“这古籍是魔界开界之时留下的你看这一段记载。” 秦弓忙双手捧过古书细细看了只见上面写道:“昔有天王号自在妄乱色界令色界分崩。修罗天尊因势而动开魔界之天……”说的却是魔界创始的由来。 “自在天王?”秦弓道“那也不能说他与这个自在是同一个人啊。”他心中犹自为那人辩解只因此人在他心中向来是崇敬的。 白泽将古书翻过几页将手往书上一指。 秦弓将那一段文字上上下下看了几遍越看越是心惊更将前后细节一一想过原先想不明白的地方立时也全然明白过来了。不由心中一股怒气涌上将书往地上一掷恨恨道:“亏我这等信任敬佩他没想到这一切全是他弄出来的事端!”他 白泽一旁踌躇道:“兄弟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秦弓看了他一眼忽然脸色有点白颤声道:“你说她?” 白泽缓缓一点头。 秦弓摇头道:“不会的不可以不能够……”一连换了三个否定的词语心中所想其实却与白泽相近否则又何以白泽什么都未说他便已想到? 白泽叹了口气道:“这等事情又有谁能料得?” 秦弓哎呀一声丢下白泽转身便往后宫跑去。 白泽留在当地微微摇头。 不多时秦弓便已返回只见他一脸沮丧手中却捏着样东西。 白泽也不敢多问只是看着他。 秦弓颓然坐下道:“她又不见了却留了个字条下来。”说着将手中的东西晃了晃正是一张白纸。 “可有说什么?”白泽问道。 “你自己看吧。”秦弓将字条朝白泽一丢。 白泽接过一看上面不过只得寥寥数字:“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走了。”纸上有隐隐湿痕宛然泪迹。 秦弓喃喃道:“难道她也是骗我的?这么久以来她都是在骗我?难道她就和前世柔荑一样?她怎可如此对我?” 白泽劝慰道:“你也别全然这样想我看她对你应有真情。” 秦弓惯性似的点头道:“是啊或许是吧可是她为什么要走?” 这样的问题又有谁能回答?白泽只得岔开话题道:“如今当应先以大局为重还是把我们所知的尽数告知各位宗主、将军才好。” 秦弓听得这话微微一醒道:“不错召他们前来魔界存亡怕便在眼前。” 稍顷一众将官俱到殿上。 秦弓略振精神提气道:“众位将军有件大事要说与各位知晓。”略顿得顿道“我曾说龙池可能有外界神魔背后相助今有白泽将军查实那不是外界神魔……” 众人听说并非外界神魔皆是松了口气然看秦弓的神情却并不轻松。只听得他续道:“那个乃是……” 秦弓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摩毓罗天王。” “罗天王?”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早已死了么?” 此言一出众皆大惊。 破军脱口道:“尊主这中间可有误会之处?”他是亲眼见过罗天王的实是一循循长者全然与什么神魔扯不上干系。 秦弓叹道:“我也不希望是他只是情况却是确凿。” 原来典籍有记摩毓罗天王自觉色界天中可得大自在因此又号大自在天王更觉自己是色界天至尊。万载之前便曾率四电神将将色界天搅乱因此分出神魔两界来幸有外神不动明王将其降服方才龟伏了这许多年月。 而罗天王自己却将事情全然反说了更因见秦弓盘查金电将坠光明生怕他知晓内情便顺势制造出舍身而亡、时空逆转等种种假像令秦弓亲眼见着欺瞒得秦弓信个十足。须知这世上很多事情便是眼见也未必是实。秦弓虽然聪明又哪里会想得到这些?如今真相虽明心中却是一凉更想及罗漪自当随着她父亲说不定便是与自己对敌而站那往日的情分说不定也是为了可以接近自己而做出的种种模样。念及此处怎不叫人心寒丧气? 秦弓将那卷古籍递与众人道:“诸位若是不信不妨自己翻阅好了。” 众人一齐将古籍看过这才深信。 秦弓又道:“当年婆雅大长老与式微皆是自星云球中看出这个秘密来的所以临死之前方有类似的言语。而他定是生怕暴露身份更将乱离两位前辈害了。此人深藏不露更有如许神通便是将这色界天翻过来怕也不是不能。”他清咳一声道“我们与之一战可说是全无把握若有哪位将军想要全身而退的这便去吧我需不会留难。”说到这里竟有隐约的心灰。 玄豹越众而出高声道:“属下愿随尊主力战到底。” 蓼莪也自大声道:“小混蛋你说得什么话?我们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她一急之下更不管尊主不尊主的往昔常用的称呼脱口而出。 余下众人也纷纷道:“愿誓死追随尊主。” 秦弓不觉点头道:“能与各位将军却是我秦弓的福气!”见众将士这等模样他只觉心头一热斗志却又重燃。 于是各将领自去部署备战蓼莪却自留下扯住秦弓道:“喂那个罗天王既然是个幕后的主脑那你的漪妹怎么办?” 秦弓苦笑道:“她走了。” 蓼莪忽然朝他一瞪眼道:“我看你垂头丧气的是不是怀疑罗家妹子欺骗你?” 秦弓默然不语。 蓼莪伸手朝他额头上戳了一指道:“说你是混蛋还真混得可以。她什么都给你了你还要怀疑她?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对你一番真情你可不要辜负了她才好。” 秦弓被蓼莪一指戳得有些醒过神来忙道:“蓼莪姐姐提醒得是。”想得想又道“她毕竟是罗天王的女儿想来也有她的为难之处。” 蓼莪一笑道:“你明白就好。” 秦弓心中阴翳一去却又精神起来道:“好我们便与那天王战上一番须要让他知晓我等也不是泥捏纸糊可以任他摆布的。” 蓼莪点头道:“对么这才像小弓的模样!” 天边刚露一点鱼肚白魔界众人皆已结束齐整端站城头。 便听得半空中一声炸响如雷扯开云端天界将士如雨雹般纷纷而下直奔城池而来。 紫电将亢厚往东边冲来正遇蓼莪。 蓼莪哈哈一笑道:“手下败将怎地又来?” 亢厚脸色铁青也不搭话提锥便战。 白电将率军自西方杀入玄豹立刻抢上两人二度交手又是一番好战。 西北方金光一现却见一人金盔金甲冲在头里。正是金电将坠光明。秦弓远远看得此人心中暗叹:“我本道他是个好人原来先前的舍身而死种种竟然也不过是做了一场戏罢了。” 早有破军迎上前去冷笑一声喝道:“电将皆至岂能少了你?” 坠光明哼得一声道句:“接招罢!”手中金钩一晃两人便自战在一处。 北天太阳、天同分率两军自正北、东北杀来早有七杀、贪狼接住。 龙池亲率一队自正南方而来秦弓长啸一声迎上前去。 白泽、罗侯率着魔界六煞自在中央应策。 一时间整个城池化作一片战场四面杀声乱响风起云动直杀得天昏地暗草木变色。 秦弓见了龙池长弓一指道:“龙池昨日救你之人是谁你可知晓?” 龙池冷笑道:“怎地?” 秦弓道:“你可记得当日天狼星一战时漪妹曾言我等所战皆无意义?所有的战端皆是那罗天王挑起你何必作这无谓的战斗?” 龙池却似早知实情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秦弓你知我有天王相助却是怕了不成?” 秦弓劝道:“龙池我们毕竟曾为兄弟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白白的害伤这许多性命?” 龙池将脸一沉道:“哪个与你是兄弟了?不论用何手段我都要叫你臣服!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龙池比你秦弓强!” 秦弓怒道:“你简直不可救药!” 龙池将鹰翅刀一挥大喝道:“废话少说!看招!”当先难。 秦弓心中暗忖:“这一战当战决方可令罗天王现身。”手下更不容情一展手先将天狼箭擎在手中但往弓弦上一搭便见七彩光华缤纷闪出刺目耀眼。 龙池陡见光芒心中微微慌连忙回刀护住自身伸手自怀中掏出一物来朝着秦弓便是一扬口中高叫道:“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秦弓定睛看去啊呀一声连忙撤去天狼箭挥弓便朝龙池砸去。原来那物正是一枚小小的石雕雕作一丽人姿态却是罗漪真身----定性石。 秦弓投鼠忌器不敢射出天狼箭生怕将定性石也一并毁了只得上前近战。 龙池见此招奏效心中大喜却并不收了定性石反将鹰翅刀往定性石上一架道:“不要动!” 秦弓一惊停住脚步厉声喝道:“龙池我还以为你是个英雄怎地如此卑鄙?” 龙池狞然一笑:“自古便是成王败寇待我将你拿下了自然便是英雄。” 秦弓眼望着龙池手中定性石道:“罗漪她与你也有兄妹之情你便忍心伤她?” 龙池答道:“你不动我自然不伤她你若动了乃是你害了她却不干我事。” 秦弓大叫道:“漪妹、漪妹快些离开!” 龙池哈哈大笑道:“她早被封印你哪里叫得醒她?” 秦弓又惊又怒只得站在当地。 龙池点头道:“是了乖乖的站着待我一刀将你砍了。” 秦弓哼了一声忽道:“我料你不敢伤她。到时你在天王处怎生交代?” 龙池刚踏上一步听得这话却又收脚低眼看得手中石雕一眼道:“天王早将她赐与我了她的生死自是由我说了算。” 秦弓听得赐予一说心中勃然大怒忽然身形一闪已到龙池身边正要探手去夺石雕龙池却已警觉连忙往后便退口中喝道:“你不要动再动我便不客气了。” 秦弓冷冷道:“你敢伤她一根毫毛我便让你死无全尸!”说话间左手弓右手箭连连出招。 龙池举起鹰翅刀呼的一刀便朝手中石雕的颈项砍去。 秦弓陡然间一声长啸宛如龙吟虎啸龙池不意他突然长啸宛如一个春雷正在耳边炸响心头一颤刀势略慢秦弓早欺近身来也不去格挡他的刀弓打龙池天灵天狼箭直入中宫刺向龙池心口。 龙池见秦弓来得凶猛哪里来得及再去毁坏石雕?连忙侧身避过头顶天狼弓反手伸刀去格挡天狼箭。 箭刀一格之下秦弓乃全力而为龙池却是仓促硬架两力相较龙池哪里敌得过他?只觉虎口迸裂鲜血直流差点握不住鹰翅刀。 秦弓不待他有丝毫的喘息机会招招进手弓箭左右一合平地里卷起一股罡风直压得人气都喘不过来宛如千斤巨石扑面而来。 龙池无奈只得举刀再挡。便听得哐铛一声响鹰翅刀脱手而去。 秦弓飞起一脚正踢在龙池握住石雕的手上龙池拿捏不住石雕立时飞出。秦弓连忙飞身上前一把抓住石雕握在手中细细察看可有分毫损伤。 龙池忽然邪邪一笑反手便往身后七弦琴上一拨五道音波线如蛛丝般飞出乘着秦弓分神之际已然将秦弓周身缠住。 龙池更不怠慢拽过七弦琴十指只在琴弦上乱舞音波线连绵飞出顿时将秦弓捆得像个粽子仿佛。 龙池不由哈哈大笑道:“秦弓今日你还不败在我的手上?”将手一招鹰翅刀飞回手中。他大踏步趋上前来要取秦弓级。 第九十章 三世 眼看龙池一晃间已到秦弓身边。白泽等人想要上前救助却已不及。 “终于也让我等到了这一天!”龙池心中狂喜不已“他他就要死在我的手中。” 挥刀!这一刀落下当是他的颈血飞溅的时候吧?那鲜血逆风飞起磅礴作响是何等的好看?何等的快意?何等的令人向往?! 秦弓抬眉望着龙池的脸。那张脸上满是等待了许久后终于得偿所愿的喜悦满是欲将其斩之而后快的欢愉。仿佛憋在心中的无限怨郁终于有了可以宣泄的出口由此尽数将这所有的一切堆放在脸上毫不掩饰。 秦弓的眼中闪过一丝隐约的痛楚仿佛有什么在他心头猛的噬咬了一口一般。 一点绮色忽然在音波线中闪出。弹指间一点绮色化作万道霓光自秦弓身周暴射而出。 “轰”的一声巨响百十条音波线陡然断开。音波失去了束缚化作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在秦弓的身周炸开。 气浪翻滚大地震动。 龙池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浪一推哪里还能下得了刀去?连忙护住头脸往后退避。 天色忽然一暗暗得如同黑夜一般。黑暗中一道灼目的光华闪出光华中带着万千魂魄的怒吼带着千载神魔的恨意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带着美丽却让人心胆俱裂的色彩笔直的射向龙池眉心。 一股自内心深处透出的恐惧陡然升起将先前的喜悦欢愉全然冲得一干二净。 “夜摩天狼箭!”龙池嘶叫一声宛如濒死时野兽的吼叫。他拼尽所有的气力将鹰翅刀向前推出。 鹰翅刀化作齑粉光华竟不稍挫。 龙池将七弦琴一拨七弦齐音波破空激越。 “嘭”七弦琴炸得四分五裂。 那夜色中绮丽的光芒便是夺魂噬魄的死神更不容任何东西的阻拦直奔龙池而来。 霎时间死亡便在眼前。龙池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所有的念想瞬间成灰。 “我……要死了!”龙池将眼一闭不再抵抗等待着死神将他的性命攫取。 战火在城池的四周燃起。原始的本性在体内熊熊烧着。所有的人都杀红了双眼仿佛这般的厮杀这般的搏命这般在生死边缘游走也有说不出的快意仿佛唯有杀却或者被杀才能止住这心底无限的涌动。 神魔两界所有的战士都在尽力的砍杀看着鲜血飞溅看着尸体倒下。一个灵魂消散便又有一个鲜活的生灵冲上。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杀! 天同长鞭化作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只管朝七杀乱咬。 七杀飞雹刀一举碗口大小的雹子如雨点般纷纷而下。雹雨中长刀化虹斩向巨蟒七寸。 天同见势不好收了长鞭近身来战。七杀大喝一声:“来得好!”举刀相迎。刀势虎虎寒气森森。天同虽也是一条战将哪里及得上七杀骁勇?不禁连连败退。七杀奋起神勇架开长鞭双手一翻忽的一刀便将天同砍落。 太阳与贪狼对阵贪狼动寒气顷刻间身周凝起冰霜无数。太阳眼看势弱陡然将眼一睁双眼射出万道金光宛如烈日。贪狼不虞有此一招早被刺伤双目不能视物。太阳乘虚一枪刺中贪狼小腹。贪狼痛叫一声往后便退。太阳哪肯容他退却?连忙赶上前去复一枪正中贪狼咽喉。贪狼的叫声竟自被扼杀在喉间化作一声低低的悲鸣。 七杀刚杀却天同远远见贪狼倒下大喊一声:“三哥!”飞身赶来。太阳抬枪阻住两人却又战在一处。 破军与坠光明交手。两人一个是使寒气的高手一个是用金电的能人却自不分胜负正自斗得不亦乐乎。 正在战中破军忽听得七杀那一声喊心中一颤暗道:“难道三哥已遭不测?”手中吹雪枪一软被坠光明觑个正着金钩一晃正钩在左肩顿时扯破衣甲连皮带肉都撕去一大块。破军痛哼一声反倒激起斗志来长枪一展一杆枪化作百条龙风声霍霍朝坠光明罩落。坠光明识得厉害只管将缭绕电光护住周身连连后退。 城东方一道白色灼烈的光芒陡然冲上半空霎时间烈焰四起城楼的石头都几乎一并熔化。白光中紫电闪动仿佛要将白光割裂只在白光四周盘旋曲折。正是亢厚与蓼莪已战至生死关头亢厚虽处下风一时却并不得败。 玄豹人如其名仿佛一只黑色的豹子全力扑上宛如拼命一般。瞬流虽高他数分见他这等模样也觉有些心惊手中长弧弯刀不敢怠慢舞得风雨不透。 交手间瞬流左手刀来架玄豹手中魔刀右手刀带着迅疾电光分心便刺。玄豹将身一侧躲开电光突然探手抓向瞬流左手弯刀手中魔刀一引划向瞬流面门。瞬流心中暗喜:“我这刀上白电岂是侥幸?你用手来抓实是找死!”左手刀竟不闪避反将所有电光尽凝集在刀上由他来抓;右手刀反撩上来格挡玄豹魔刀。不料那魔刀原是水做的却无法格挡弯刀竟从魔刀中穿过更不曾挡住他些许。瞬流大惊连忙将头一侧堪堪避过刀锋只觉脸颊上一寒已然划出一道口子来。便听得玄豹怪叫一声全身一阵痉挛倒在地上。却正是手触到瞬流左手弯刀所致。 瞬流哈哈一笑道:“好个蠢人!划伤我脸却要用命来赔!” 玄豹额头黄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却强自忍住脸上反露出一丝笑意来。 瞬流心中微微一惊:“他明明伤重却又高兴什么?”正思忖间忽见玄豹尽力伸出一只手来朝他脸部虚虚一招立时便觉周身血液一并朝脸上涌来只在那伤口处喷涌而出化做一道血泉朝玄豹掌心飞去。瞬流不由大骇想要跳上前去结果玄豹性命然那血流何等之快?才不过一愣神间已令他失血过多头晕眼花挪不动脚步不多时便化作一具抽干了血液的干尸倒了下来。 玄豹见瞬流倒下心中一松顿觉那强劲电光已自手指攀升到心口只在心口不断撞击穿射痛彻心肺不由大叫一声伏地而亡。 便在此时天色陡然一暗正是秦弓出夜摩天狼箭要取龙池性命。 忽然一道黑影突然在龙池跟前闪出团团裹住天狼箭。那天狼箭出的七彩霓光被这黑影一裹竟如泥牛入海顷刻不见踪影。 秦弓不由失色唯恐有失连忙将天狼箭收回天色顿时又自大亮。 秦弓大喝一声道:“罗天王你还不现身?” 黑影中一个声音哈哈一笑道:“终于还是被你知晓了。” 黑影散去现出一个人来只见此人细眉凤目峨冠博带依旧是一派儒雅之风正是那摩毓罗天王。 那亢厚与坠光明见天王已到虚晃一招便自撤回道天王身边。 太阳见势头不好连忙又将双眼尽力一张故伎重演出万道金光。七杀连忙瞑目后退。太阳正要赶上前去。不料破军少了坠光明阻挠心悬此处早提枪赶来眼看太阳便要得逞照定他左肋便是一枪。太阳怎虞及旁边陡然跳出个煞星来?只被那一枪自左肋入从右肋出戳个通透。 天界士卒见将帅或败或撤也自退后。 白泽勒住魔界士卒并不追赶只将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罗天王与秦弓身上。 秦弓见是罗天王不由剑眉倒竖怒声道:“果然是你!你为何要做出如许多事情来?” 天王将颔下长须微微一拈淡淡而笑。 身边亢厚喝道:“你这不晓事的东西。唯我天王在这色界天中可得大自在在他眼中你们不过是一群蝼蚁。碾死个把蚂蚁还需要理由么?” 秦弓将眼朝亢厚一望眼中寒光凌厉仿佛可以射出杀人一般。亢厚被他看得一眼不由一吓往后退了一步然一想有天王在前胆气又壮又自昂挺胸。 秦弓朝天王道:“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操纵的?” “正是。”天王点头道:“我令你梦觉前世有那通天的本领。至于紫辰殿救出白藏夜叉族封印开解阻截蓼莪、青阳自然都是我所为。” “难道我一入色界天便尽在你的掌控之中?”秦弓沉声道。 天王续道:“那是自然色界天一草一木无一不在我掌心。”说话间神色依旧如往昔一般却似平常之极。 “自我知道是你在背后操纵之后早将所有细节一一想过。只是……”秦弓深吸一口气道:“你明明做的一切都是要阻挠我却又为何在修罗天时曾令坠光明救我?而漪……罗漪也曾仗着你那劫波杯之力救我魔界数次这是为何?” 天王微笑道:“你不明白?” 秦弓摇了摇头。 天王呵呵一笑道:“我既能在色界天遨游无阻却也有我的烦恼。那便是我太无聊太寂寞了。”他顿了顿又道“若不生点事情出来做做却实在不知道如何打日子。” 秦弓听得此言不由愣住:“无聊?” “是啊。”天王喟叹道“我知你是天狼转世只要你一入色界天便可打破天魔两界这数百年来的平衡局面。因此我定要让你醒觉前尘自然也不能让你死了你死了便没意义了。当然我也要多安排些阻挠才可以让局面更精彩。说到底在我看来这个是一场绝妙的棋局而这个棋局的胜负最终是由我来控制的。”说到此地他的脸上竟现出兴奋的神情来。 秦弓怒道:“你何不直接将我等置于死地?” 天王睨了他一眼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这等的博弈我并不多加插手方有难以预料的变化这样才觉精彩。我只在关键的时候稍稍的推动一下让局面变得有趣一点当然最终的胜负是由我来决定的。你们都只是我棋盘上的棋子!” “棋子?!”秦弓喝道“你便将这色界天活生生的灵魂都当作你玩乐的棋子?”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显是怒到极点“所有的生灵都是有感情的你怎可任意践踏蹂躏?!” 天王哈哈一笑道“说得好都是有感情的。就是因为都有感情所以才有人生百态所以才更加的有看头更加的有趣。” 众人听得又惊又怒真恨不得一拥而上将此人剁烂撕碎却深知他法力无边不敢贸然出手。 秦弓尽力的压制着怒火问道:“那么她呢?罗漪呢?是不是你有意让她跟着我的?” 天王点头道:“你终于开窍了若是没有这个棋子我怎么能好好的欣赏你的**变化呢?要知道你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只棋啊自然不会亏待你。” 秦弓咬牙切齿目訾欲裂心中怒火万丈:“原来都是他!若不是他我又怎会有如许多的坎坷痛苦?若不是他又哪来如许多的战火?若不是他又哪里会有这许多的纷争死亡?” 天王悠悠道:“情之一字终究害人不浅却让人在痛苦中不舍割弃实在是美妙得紧。” 秦弓只觉得所有的痛苦愤懑一并自心头涌上霎时间竟似要将胸膛炸开一般。手中天狼箭一扬竭尽全力射出。 绮丽的光芒再一次划破天际在长空中呼啸畅意。 秦弓一箭射出更不稍慢拔出腰间魔利支剑甩开手中天狼弓九亟雷光修罗之焰携着心中的怒火积压的愤恨一并朝天王打去。 他身后魔界诸将见状立时纷纷动手。 囚龙石阵朱雀之舞冰雪巨龙千里飞雹蓝日飓风。各人皆用尽生平所有气力。 天王长笑一声:“来得好!”将身一摇现出骇人法身只见他身高百丈面生三眼面目狰狞头顶二仰月熠熠生辉四只手中或持金色三戟剑或执髑髅青芒杖或提白垩定妖叉或举混世劫波杯。 他三戟剑一挥打落天狼箭青芒杖、定妖叉抵住秦弓天狼弓、魔利支剑单将劫波杯一晃所有法力一并反弹回去众将领忽见自家法术朝自己面门扑来不由手忙脚乱几乎招架不住。 当日在罗天时秦弓单凭一箭便破了他三样法器不料如今他只是随手一摆就将那色界天中闻风丧胆的天狼箭打落尘埃。秦弓心中虽惊却不肯稍退只将手中弓剑挥动劈头盖脸朝天王打去。天王随意挥洒便将来招一一挡住。闻名天魔两界的战神天狼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如三岁孩童一般。 秦弓越战越惊渐渐疲乏。天王哈哈一笑大笑声中又自后背冒出一只手来一把便捏住秦弓颈项一把将他提至半空。 秦弓只觉喉咙一紧顿时眼冒金星艰于呼吸双手松脱兵刃来掰天王的手却哪里掰得动分毫? 天王嘿然笑道:“就算再多个百倍人数本领再大个十分又如何是我的对手?” 秦弓只觉得所有的气息被那大手攫住正一点点的挤出体外只待将最后一丝气息挤完生命便到尽头。 天王却并没有要直接捏死他的意思反将他提得凑近了自己好好的欣赏着他垂死挣扎的表情。众将见天王这等神通秦弓又在他手中虽不愿临阵脱逃却也不敢上前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 龙池站在天王身后仰脸看着秦弓垂死挣扎心中却是莫名:“他快要死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我怎么并不快乐?为什么?” “你不错。”天王缓声道“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棋子。不过你实在太强了强到局势快要被你一个人左右了。”他每说得一句手上的力量便加重得一分。秦弓只觉眼前渐黑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小弓!”蓼莪大叫一声更不管实力悬殊身化朱雀陡然朝天王法身冲去。 “小心!”破军见蓼莪身影一动心知其意连忙跟上。 “使不得!”白泽随后叫唤怎及他俩度极快哪里阻拦得及?只得一并冲上。 七杀与破军手足情重稍一犹豫也自上前。 天王只将三戟剑就地一扫蓼莪身子还未到跟前便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破军将吹雪枪一端避过剑风斜刺里插入想要近身不料天王定妖叉当头刺落力逾千斤破军不敢硬架就地一滚想要避开堪堪避过叉尖正被叉风扫着也自荡了开去。 白泽、七杀自后赶上分别接住蓼莪、破军。只见两人面如白纸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性命不保。 众人不由垂泪却只管抱着两人不敢再上前送死。 “好黑……”秦弓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更无半点光亮耳边也听不到半点声音“我在哪里?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唯有一点灵性尚自未灭却也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天王随手打退蓼莪、破军二人口中话语却自未停:“我不得不杀了你否则被你一统了色界天我又得重新设局实在麻烦。哎可惜可惜。”他手中的劲道又重了几分。 秦弓六识早断连最后的一丝感觉也已不存在了然犹未断气却是因着尚有一道当日目犍连度与他的佛光护住心口保得一息尚存。 秦弓六识虽断却似依旧能感觉到什么只是仿佛身在某个时空中奔流一般。那感觉宛然当日身坠黑洞仿佛。 “光亮……”脑海中陡然跳出一点清明却如在无际的黑暗中捅出一个细微的出口所有的神识皆随之往那点亮光涌去。 眼前是一片白雾白茫茫的一片好生刺眼。 光影如同极其细微的粒子在向后倒飞那度快得惊人那度比电光更快上万倍那度连思想都无法跟上。 光影忽然略缓。秦弓神志略清:“这……这感觉……是梦回前尘的感觉吧?” “这一世我是秦弓!”经历倒错般的向后飞逝。 “那一世我是天狼!”梦回不断丝毫不曾停歇。 他转眼便看到自己身为天狼却还在娘胎之中。然光影依旧倒闪。 “在濒临死亡时可以醒觉前尘……”曾经有人这样和他说过只是根本不及容他细想刹那间便穿过了天狼这一世。光影不停歇的倒闪返回…… “三世?!” “我……我是……” 秦弓的神识不过在瞬间便历遍了前两世竟然得见第三世的光景。 天王却依旧在欣赏着他死去时痛苦扭曲的神情对此浑然不知。因这第三世根本不在天王能够知晓的范围内。 第九十一章 局终 秦弓被天王一手捏住咽喉眼看生命垂危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龙池看着天王:“他是色界天的主宰我们在他眼里只怕连只蚂蚁都不如!但是他秦弓却还是不顾一切的与他为敌。”龙池心中微微颤抖“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龙池复呆呆的望着天王手中的秦弓:“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快乐?为什么?我明明一直盼着他可以死在我眼前的!”龙池心中反覆的想道“难道我内心深处并不希望他死?不不会的!我自醒觉以来时时刻刻念及的都是希望可以强过他打败他!”他心中忽然莫名一痛“他……他曾经是我的兄长我曾经如此的敬重他。我恨他因他比我强可是现在他快要死了……死在这个将所有人都视作玩物的人手中!” 龙池下意识的招了招手那化作齑粉一般的鹰翅刀却又重新合成一把完好的刀现在他的手中:“不行他不能死在他的手里!他是我的对手;他是我的敌人;他是我的兄长!” “如果我还能记得什么的话必定是我俩的情谊!”这句话陡然又在脑中跳出那是当年轮回时喝下孟婆汤前的话语。龙池心头一颤“原来我的心里依旧当他是我的大哥!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可以看重我可以证明自己不只是在他庇护下才能安然的人原来我只是希望可以得到他的承认!”龙池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可笑甚至有一点可怜。 他将鹰翅刀缓缓举起把双目闭得一闭:“他定然是要死了吧?他死了我又与谁去争夺?我又与谁去交手?我又让谁来承认我?不不行他不能死!” 龙池陡然将眼一睁跃起身来自天王那条胳膊上斩落。 天王虽然神通却沉浸在别样的欢愉中哪里曾料到这个自己丝毫不放在眼中的龙池会在背后难? 白光闪过一条胳膊带着鲜血飞了出去那只手兀自牢牢的抓着秦弓的咽喉。 天王一声痛哼血光中青芒杖一挥但见半空中青光一闪龙池怪叫一声跌出丈许努力的挣得挣身子仰天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竟自不再动弹。 “找死!”天王哼了一声转头去看秦弓。 只见秦弓忽然微微一动却把双眼一睁两道金光直射天宇。 天王大吃一惊:“我明明已将他捏死怎地又能活过来?” 秦弓缓缓爬起身来伸手将喉间的巨臂甩落。抬眼冷冷的看着天王眼光中有别样的森然凌厉。 “尊主!” “尊主没死!”身后众将齐声欢呼。 秦弓挺了挺腰只见身周散出蔼蔼光芒却并不是神魔的护体神光。 天王一见这光芒心中大骇:“这这是佛光?” 秦弓长笑一声光芒暴长宛如烈焰升腾霞光万里。 “明王焰光!”天王厉声大叫“不不可能!你……你一个色界天小魔怎么会有明王焰光护身?” 明王焰光将秦弓照得通体亮脸色却越沉了下来。 “自在!你难道不认得我了?”秦弓森然道。 “你……你叫我什么?”天王往后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是……会是他?” 秦弓长笑一声道:“我也不曾想到在生死关头竟然让我参透了第三世!”说罢将身一摇竟也现出个狰狞法相来只见他赤披肩额顶水纹双目怒视背后明王焰光四射逼人自后颈又多生出两道臂膀。四只手臂分持夜摩天狼箭、夜摩天狼弓、魔利支剑、俱利伽罗剑。一条青色神龙盘旋在身。 “不动明王?!”天王怪声大叫“你的第三世是不动明王!” 秦弓喝道:“少废话你个扰世的东西还不快快授?”挥动四条臂膀便朝罗天王打去。 天王虽然惊骇却不愿就此束手也高举手中法器相架。 只见两个人八条胳膊只在空中乱舞。旁人早躲得老远见此情形只觉心下骇然。 酣战间秦弓四般兵器一齐摇动护身青龙狂吼一声也自扑上。天王连忙招架。只听得“哐啷啷”一阵乱响三戟剑粉碎青芒杖断折定妖叉扭曲劫波杯破裂。四样法器顷刻毁于一旦。 天王失色叫道:“还不快来救我?!” 秦弓听得天王一声喊森然朝坠光明、亢厚两电将看去目光灼灼夺人心智宛如两道利锥仿佛。两人见此情形早吓得双脚软连想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敢上前? 天王乘此机会将身一纵化作一缕黑烟便欲遁逃。 秦弓虎吼一声:“哪里走?!”将俱利伽罗剑脱手化作一道青光飞出正中黑烟。 黑烟一散现出天王本相只在那里咳血。秦弓抢上一步以丈二法身一脚踩住天王背部将他死死踏住更不容他有半分挣扎。 天王连忙一手结印上扬一面大呼:“女儿救我!” 一缕烟气自天王手中飞出直入秦弓胸口。 秦弓倒吃了一惊正要补上一剑结果天王性命便觉胸前似有一物坠落细看处正是那定性石。 定性石还未落地已化作一个清丽的女子盈盈拜下口中道:“望明王恕罪!”不是罗漪是谁? 秦弓见罗漪拜下口称明王不由将法身收了连忙将罗漪扶起道:“漪妹你又何必如此?”一只脚却依旧踏定在天王背上心头忽然想起四句偈子来:“两世茫茫一片混沌。不动心生足覆自在。” 罗漪见眼前人依旧是秦弓模样却不知是喜是悲更不知是否该抱住他哭上一番只将双眼睁得老大泪珠却已在眼眶中打转。 秦弓看着匍匐在地下的天王冷哼道:“此人以一己之乐而令色界天中生灵涂炭实在容他不得。” 罗漪看了看秦弓道:“你……你还是小弓么?” 秦弓温柔一笑道:“怎么不是?” 罗漪也自一笑泪珠却忍不住的滴落。 秦弓忙道:“漪妹你别哭啊!” 罗漪伸手胡乱的擦了两下道:“我……我这是高兴我以为你变作明王不再回来了。” 秦弓笑道:“哪有的事情?以前梦觉天狼不也依旧好端端的做你的小弓么?” “嗯!”罗漪用力的点了点头“你不怪我又一声不吭的离开你白白让你为我担心么?” “我哪会怪你!”秦弓连忙道“只要你好好的就什么都好!” 罗漪绽出个笑容来复又指了指天王道“我毕竟叫他一声父亲你还是放过他吧。” 秦弓摇头道:“不行!若不是他又怎会有这许多的战火伤这许多的性命?如何可以放过?” 罗漪幽幽道:“可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与你见着啊。” 秦弓闻言默然不语。 正此时忽闻天外又阵阵清香传至云端现开万道佛光照得大地一片清朗。 秦弓抬头皱眉道:“却又来了好不烦人。” 只听得天外一个声音缓缓飘落宛如仙乐甚是悦耳:“参见明王!” 秦弓却似知道来人是谁一般抬头高声道:“你总是要到万事俱休血流成河才肯出现么?休要与我说应遭此劫之类的屁话。” 天外那声音半晌不语过得一阵却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道:“许久不见明王火气还是那么大。”顿得顿又道:“自在天王虽扰色界然也是众生心生念障方可给他乘虚不若由我代明王将他押走令他清净修为不再扰事。” 秦弓哼的一声踌躇得一阵方道:“也罢你将他带走吧。免得你难做人。” 天王闻听这话大喜过望连声道:“多谢明王不杀之恩。”伏地拜谢。 秦弓提起他的腰带淡然道:“这局棋终究还是要下完的。胜负却不由你决定。”说着将他朝空中一丢。天王身影直上云霄终于不见踪影想来空中那人接了去了。 秦弓却又望空道:“人都给你了你还不走?是不是又要我打下你的莲花座方才开心?” 那声音道:“不敢明王难道不随我一同回去么?” 秦弓不耐烦道:“不去不去叫那人休来烦我我自做我的秦弓不做他家的明王。” 那声音沉默的一阵道:“既如此明王珍重。”这才渺无声息料来已然走远。 “大护法他……”白泽一旁大叫声音中大有悲意。 秦弓连忙近前扶过蓼莪、破军只见两人奄奄一息难以回天。 秦弓一笑道:“无妨。”伸出双手抵住两人心口佛光隐动间两人脸色逐渐红润竟自活转过来。 蓼莪将眼一睁见是秦弓一把抓住他的手唤道:“小弓你没事?那就好那就好!”连说得两声“那就好”几乎滴下泪来。需知她与秦弓名称姐弟情属母子自是最为关切。 秦弓笑得笑道:“姐姐放心小弓好端端的一点事都没有。” 破军只朝秦弓略一点头却不说什么。 秦弓又去看龙池。龙池吃得天王一杖浑身五脏六腑皆已碎裂离死不过半分之遥。秦弓却依旧将佛光渡了过去过得半晌龙池方才悠悠醒转两眼看着秦弓。 秦弓淡淡道:“你又何苦出手?” 龙池勉力微笑道:“你不要救我我还是死了比较好些。” 秦弓道:“活着总是好的。” 龙池苦笑道:“天府、天琴都是我杀的南天四星也是我杀的。若我没有一点贪欲又怎么会挑起大战?只可惜我始终都不是你的对手。” 秦弓低头看着龙池道:“不你已经很厉害了。如果不是你我或许现在还在冥河摆渡。我是因为你的执着才会来此尘世的。” 龙池脸现喜色道:“是么?” 秦弓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龙池忽然将身一挣推开秦弓渡气之手道:“我要再去那冥河走一趟了你不要再救我。” 秦弓一愣想得想道:“也好!” 龙池咳出一口鲜血来忽然伸手捏住秦弓的手道了声:“大哥!” “兄弟!” 龙池一脸宽慰神色一松闭上了双目。 一旁众人见龙池身死不觉悲伤反觉欣然。唯有罗漪悄悄落了两滴眼泪。 “禀尊主天界士卒皆已收降。”罗侯过来禀报“只那两员电将不知何时跑掉了。” 秦弓站起身来道:“不妨料他两人也兴不出什么风浪来。”却忽然道“以后不要再叫我尊主了。” 众人在旁听得分明纷纷乱叫道:“尊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尊主你不做这尊主谁来做?” “小弓你又想干什么?” 秦弓忽然脸色一端喝道:“白泽接旨!” 白泽听他忽然直呼其名神色严肃连忙躬身下拜道:“臣白泽在。” 秦弓朗声道:“从今日起你便是魔界之主。”说话间解下腰间魔利支剑双手递过道“接剑!” 白泽一吓连忙缩手道:“这个如何使得?” 蓼莪也道:“小弓你什么疯?好不容易打败了天界又赶走了那个罗天王怎地不做了?” 秦弓嘿嘿一笑道:“若论冲锋陷阵这色界天也未必有几个是我敌手。然我自问不是治世之才倒不如将这尊位让了我也自轻松。” 蓼莪只管蹬足道:“这怎么可以?” 秦弓笑道:“有什么不可以?我意已决便是你们强留我也无意义。” 众将面面相觑无话可说只得顺了他意。 白泽依旧不肯接剑只是两眼望着秦弓道了声:“兄弟……”哽咽无语。 秦弓正色道:“若论智谋策略无人能及大哥。更何况大哥如今已掌握了星云球的密法这个位子你非你莫属。”复嘻嘻一笑:“大哥今日接掌尊位不笑反哭却是稀奇。”转头朝众将招手道“来来来大家快来参见尊主。自此可要好好侍奉新尊主不得有违。” 众将听秦弓如此一说连忙上前跪拜城内外众士卒也一并跪下山呼万岁。 白泽也不好再推诿接过魔利支剑将之高高举起算是即了这魔尊之位。 秦弓在旁笑咪咪的看着却又伸了个懒腰道:“好哇如今终于可以轻松自在了。”神色中依稀依旧是当年那个顽皮脱跳的小弓。 蓼莪起身扯过秦弓低声问道:“小弓你可有什么打算?” 秦弓转头看了看罗漪抓过罗漪的手将她拉到身边笑道:“我想那人间界禹王村实乃世外桃源却不知如今怎样了?实在很想回去看看。”说话间眼光却一直看着罗漪。 罗漪只是低头偎依在他身边手指牢牢的扣着他的手指仿佛生怕他会跑掉一般。 蓼莪一愣道:“你要离开色界天?” 秦弓嗯了一声抬头向天道:“色界天以往受着罗天王摆布。如今罗天虽除可是深一层想只怕更有高处之人也如在摆弄棋局一般我却不愿做这棋子。”说话间长叹一声似有深意。转眼又笑道:“姐姐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又假意将声音压低了道“可要让我看看你和破军大哥一起生的大胖孩子才好。” 蓼莪啐了口道:“没正经的小混蛋倒是你家漪妹什么时候把个大胖孩子生下来?” 这话一出罗漪不禁满脸通红然偷眼看秦弓时眼中却俱是盈盈笑意。 秦弓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他眼望着无明天高高的天空天空中一片明朗。他的眼神分外深邃起来仿佛可以从这里看到那参天的古树古树下隐约的石碑石碑后低低的茅屋茅屋中隐约的灯火…… 天空有昏暗的云气时卷时舒。脚下是奔腾的流水一片暗红却又自暗红中飞溅出浊白的水沫。 大浪滔滔而去奔流不息。一叶扁舟在波涛中沉浮却又自浪中划过穿出悠然向前。 舟上是一群木然的灵魂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眼光中虽然呆滞却有期望的神色。 两个艄公站在船尾。 一个年纪颇大神色悠然脸上有隐约的神采。 另一个年纪甚轻举手投足间颇有些风范。 他凝目而望远处是一片迷雾茫茫一片不知深浅。他呆呆的看着那迷雾伸手一指道:“七哥那深处到底有什么?” 七哥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你便是从那里来的你不知道么?” “是么?”年轻的舟子反而朝那深处多看了几眼眼光中越有些迷惘起来。 七哥舒展了一下筋骨将身边的一口大锅揭开。汤是淡淡的蓝色颇有些诡异却有一股极好闻的味道冉冉飘出仿佛可以钻到骨头里去一般让人觉得全身懒洋洋的通体舒泰。 七哥叫了一声:“干活了!” 年轻舟子应得一声将锅中的汤盛出递给一个个木然的灵魂。 “当年我也是这般接过他手中的汤的……”年轻舟子看着锅中的汤那汤兀自翻着一个个气泡。他不由得有些好笑起来“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如他一样再一次穿过那一团迷雾?” 船靠岸边灵魂们缓步踏入迷雾深处。 “一直朝前别回头!”喊话的却是这年轻的舟子声音中有些许的迷惘些许的兴奋些许的期待。 (全文完) 啸月评论——柳漪 “初入世便带着了无尽的宿命。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曾经的战神在前世与今生中徘徊,在人、神、魔三界中穿梭。纵命运如无法阻挡的巨轮,人生似微不足道的螳臂,却依旧永不休止的与命运争战。”最初入眼的是这样一段内容简介,似有无穷的悲凉让人去开启。看楔子《逃兵》,似乎更印证了这种感觉,一个迷失的逃兵----感情抑或人生的逃兵?这个转世的冥河摆渡人会有怎样瑰丽离奇的境遇,又如何面对过往要逃避的东西?又会是以怎样的结局开始新的轮回?怀着对前世今生的好奇就此读起。 五代乱世,秦弓带着浅红弓印胎记出世即遭父母双亡、魔神两界争抢,故事一下抓人眼球,让人很想弄个明白,作者也很善于渲染气氛,细节不吝着墨,颇有让人身临其境的文笔。转而15年后,秦弓已被魔界护法美丽张扬的蓼莪带走在隐秘的禹王村扶养长大成一个精灵般调皮少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也就嘎然而止,又一轮魔神之争的生让少年开始外出游历,从此天上人间追逐前世的印痕而去。其间作者揉五代纷乱史实、星宿之说、界天玄学、现实的矛盾等等于一文之中,无穷的想象力、诡谲的人际关系、逃不开的命运枷锁,何处归宿,何以自处,权力**的相争,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每一个出场人物都性格刻画入木,名字更是起得很有特色,天界南天八星以太阴、贪狼、巨门、天相、天梁、七杀、天府、破军星宿命名,魔界则以木槲、雷伤、白藏、青阳等来命之,魑魅魍魉等平日少用的字眼也都被一一用来作空间名,读书之余倒也增加不少偏僻知识,分明让人汗颜自己的孤陋寡闻。连暗器呀、法器之类的名字也颇有讲究,劫波杯、夜摩天狼弓、月浮之类云云,可见作者实在是个务斟完美的主,也非得有浑厚的文字功底。 另外得说说秦弓身边两位绝色女子,罗漪,罗天的公主,一块定性石,原是今生所爱,却在柔荑这个前世的记忆今世的纠缠出现后每每迷惑了感情(罗漪忽然一把抱住他,哭道:“我以为不是你了!”秦弓伸臂揽住她,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怎么会呢。这一世的一切我都会记得的。”心中却想,“前一世的一切,我也不曾忘却呵!”),而柔荑又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相伴让读者很为秦弓捏把汗,却又分明知其必能化解因之而来的灾祸,但感情之事必然又是永劫。很期待这一轮感情会有怎样出人意料的收尾,男人的心到底是如何的? 战争、爱情、友谊,所有描述都是唯美得很,让战争凭添惨烈,爱情份外凄美伤感,友谊成了沉重的背负。心理描写更是细腻,娓娓而谈让人不忍掩卷,随着情节的起伏亦不羁、骄傲、迷惘、失落、愤恨,读来读去俨然成了角色。这种文字驾驭能力的畅快还真让人钦服,因而也就喜欢此书,也就在此评论此书。 等更新时候还去看了此书的前传《天狼手札》,文字的优美不输此书,情节以分角色第一人称描述,很让人动心动容的故事,也就更明白《啸月传奇》的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