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黑》 第一章 重生 ========================= 扭动,需求推荐票票还有评论 ========================== 虹桥的石头栏杆是新城里最出名的,因为它够高,让人往往很疑惑修这样高的栏杆究竟有什么用。[] 江面一望连绵,微风吹拂顿时撩起层层细浪。夜已深,月正浓,四周静悄悄的,很少人会选择这个时候到江边闲逛。 谷涵阳就是异类中异类,显然她并不属于大多数。 纤细的手掌在黯淡月光下,显得骨骼分明。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总是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一丝一丝,是怎么样都清理不掉的。 从十三岁开始,已经过了十年。每次执行完任务之后,她都喜欢到这里来静静地坐着,不是思考明天,而是在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会死。 身为极道传统名门谷家的后代,她居然会有这些念头,只怕不单是父母要从黄泉爬回来骂她懦弱,就连佩佩也不会原谅她吧。 如果只剩下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投入这波涛的怀抱中。可是她还有佩佩,唯一的,最珍贵的妹妹,那个无比柔弱,却留给她希望的人儿。 “姐姐!你为什么要坐在这么高的地方?” 稚嫩地童声划开夜幕。回神侧目望去。一时间岔了神:“佩佩?你怎么会在这里!” 穿着泡泡裙地小女孩站在正前方。脸蛋因为背光而显得有些模糊。隐约可见地轮廓像极了本该在家中静养地幼妹。 “姐姐我来找你呀。”小女孩开始往她这里奔跑。被焦急情绪主导地涵阳有片刻疏忽:“你别跑。小心心脏!” 单手一撑本想借力跳下栏杆。不料一阵油腻地触感。最后一刻察觉想勉强摆正身子。可是敌人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枪声破风。精密地弹头瞬间没入左胸。 片刻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瞬间。但是对于杀手来说。却是可以致命地。 涵阳觉得意识慢慢离她而去。坠落地过程缓慢而清晰。 三岁时死在血泊中的父亲; 八岁时死在枪杀中的母亲; 十岁接掌谷家,用了三年时间来“成长”; 还有佩佩,让她得以不被黑暗淹没的天使… “姐姐,要对自己好一点。看书请到==京尤1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风依旧慢慢的吹,一切似乎都没什么改变。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在刚才谷涵阳被击中跌落的地方,从阴影里走出。 “不论是身体反映还是分析能力都是一等一的,真叫人赞叹。可惜不能为我所用的人留着,也是祸害。我说得对吗,佩佩小姐?”阴沉的嗓音从高个男子口中吐出,探出长指抹去石栏上留下的一滴血,让人不寒而栗。 小女孩精致而微带病容的样貌曝露在皎洁的月光下,默然不语。 “今晚多亏了佩佩小姐,否则我们也抓不到她的弱点,更不用说…” “闭嘴!”稚嫩的声音里藏着无边无际的冷,一双眼睛望着黝黑的江水,收拢了手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一层接一层漂浮着的棉絮状东西,谷涵阳感到摸了摸有些晕眩的额头:“地狱长这样?原来人死了来的就是这种地方。” 显然,她并不会不切实际地认为自己还能上天堂。 “咳,你是死了没错,只不过这里不是什么天堂,而是生死轮回场。”白雾无风自动,一个长着白胡的老人拄着木拐,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 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把突然出现的老人上上下下,下下上上看了好几遍,张嘴就蹦出一句:“你,过来。”手指还配合着勾了勾。 老人正被看得挺不自在,一听也就傻楞傻楞地走了过去。 涵阳依旧面无表情,抬手,前伸,狠狠一扯… “啊!!”老人一蹦三米远,紧捂着被狠揪一把的长胡子,疼得泪眼汪汪的质问:“你干什么!” 低头看了看自己两指见那一撮生扯下来的白胡须,涵阳淡淡地扬起一抹笑容,却让老者浑身一颤:“我现在到底是死还是活?” “你,你自然是死了,但是也不是绝对…” “到底是死是活!”两人间的距离正在无声无息中拉近… “算还没死透。” 老者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比较恰当的解释。 “送我回去。” 眉端一扬,不客气地“请求”着。 “这可不成…啊!你,你放手,放手!” 死死揪着整把白胡子,某人一脸阴险地笑着:“嘿嘿,老头,你要不就立刻把我送回去,要不就是我生揪了你这把白毛!”边说手上还边一伸一缩的拉扯着,让白胡老人的心那是跟着一上一下呀… “你,你先放手,放手!” “你放我回去。” “唉,你先听老夫一言,要是听完了你还闹着要回去,那…老夫就送你回去。” “当真?” “唉,胡子都在你手上了,老夫还能说假话?” “好,那你说。” “其实你不该出生在那个世界里,因为当初出了纰漏,致使你的精魄岔出原本轮回,跑到了你现在生活的地方。因为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精魄,若不立时为你寻个肉身,便难逃魂飞魄散之苦。” 眼皮一蹦一跳弹得厉害,谷涵阳微微眯了米眼:“说重点!” “这个,天命所定,因果循环。你的错体不但改变了你自己的命,也连带改变了许许多多人的命道。所以现在要把你送回原来的地方…啊!” 没等老头的话说完,某人又是一揪,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们犯的乌龙,凭什么让我来承担?快送我回去!” 谷家太庞大,关系本来就错综复杂乱得很。她这一失踪不知道会闹出多少动静,佩佩身边没什么人可以信任,她实在放不下心。 “据老夫所知,你在那个世上父母双亡,要说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妹妹。孩子,老夫可以感到你的心充满不快和怨忿,那何不从来一次,说不定可以…啊!!别揪别揪…”白胡老人的利诱还没说得一半,就觉得下颚疼痛更甚。 “老头我告诉你,你爱这么查都随便,可是我没什么时间和你蘑菇。送,还是不送。” “孩子,你可是想清楚了。假若你现在回去,那么凡是与你有关联的人都会死,当然也包括你那个妹妹。” “你说什么?”一直无所畏惧的脸终于变了色。 此刻就算涵阳把他的胡子整个揪下来,老人也不敢喊半声痛了,因为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他们确实负有很大的责任。 “所以老夫才让你莫要着急,听我把话给说完。想回去也不难,但前提是必须重生到你原本该去的世界,还需要寻到特定的东西,方才行得通。”老者缓下声音安慰着:“可究竟是什么东西,问谁要,怎么要,这些都必须你自行寻找。老夫帮不得,亦不能帮。” 心头乍然掠过的喜悦猛地又被泼了一盆凉水,犹豫着把对面的老者上上下下端详几番,终于使劲咬了咬牙,下了决心:“想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怕过!重生而已,赌了!废话不多说,快送我去重生。” 现在着急的人调了个,一个劲地催促着。她心里早就打好小算盘,去得越早,就能越快回到佩佩身边。谷佩佩是她唯一的弱点,从来不曾否认过。对于那个让她在一片黑暗中仍能保佑一份幸福快乐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不能独自离开。 凭自己这十几年在错综复杂的权力争斗中挣扎出来的身手和头脑,就不信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不是她自大,而是有这个资本。 “老头,你听着,如果你敢骗我,大不了再死一次回来找你算账!” 老者两眼一亮,连连应允,生怕谷涵阳反悔似的,赶忙把右手一扬,只见白光闪动,整个人就从迷雾中消失得再无影踪。 可惜着急中的涵阳却未曾觉白老者话中的一个文字游戏,如何重生,是一点不变的回去,还是万事从头开始…两者可是有极大的区别啊。 “哈哈哈,仙友,看来你这转世星官是越当越狡猾了呀,连自个身边的守魂童女也拐。” 豪迈的笑声由远而近,惑人的迷雾也往两旁散去,一位身材壮硕的虬髯大汉打老者身后走出,满脸的戏谑。 “唉,你也看到了,这孩子转生之后哪里还有当初童女时的半点乖巧?若不哄得她回去,魔星已经入世,你我仙家之人是不可妄自干涉尘世,若不倚靠童女,哪里克得住他?”悠悠抚了抚长须,满脸精明狡诈,到了这个时候老者的狐狸尾巴这才露了出来:“想来老夫也不曾欺她,找到那几样东西她确实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只不过…呵呵。” 两人对视一笑,可怜谷涵阳一脸无畏地冲了下去,殊不知迎接她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命运… 第二章 被骗 ============ 需求评论推荐收藏,^_^ ============ 大漠黄沙,碎石枯草,北寮戈壁的夜晚较之白天更显得残酷.冷风呼啸,枯草连马蹄都没不过。空旷的荒野中,一阵脚步声响起,遂又停下。天幕高且黑,忽然地一道白光划破薄云,闪了闪就没了痕迹。 一高一矮两道斜影映在地上,并行而立。长者明明容颜有如仙人,却银披肩,无端引人既是畏惧,又偏如同飞蛾一般想要靠近,正是云游在外十数年的东陵国师,司徒冷。只见他双眉纠结,摇了摇头,轻叹口气道:“终于,还是回来了…” 悠然转醒,涵阳只是觉得全身僵硬着好难受。张开眼,半朦胧地把四周仔细看了一遍。 猛地闭上,心里默数三秒钟后又睁开。床还是床,柜还是柜,似乎什么都没变,只不过全都古色古香得很,水帐流苏,雕花桌椅,就好像… “梦游回唐朝了…”喃喃着自言自语,说出口的声音稚嫩又甜美。 一哆嗦,连忙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却不晓得被什么东西拌了下,径直滚下木床,脑门硬生生地和凳角玩起对对碰。 “痛,痛死了!”使劲捂着鼓了个小包的额角,再一阵手忙脚乱,把纠缠在身上那些不晓得是布还是纱的东西挽得高高的,撞撞跌跌地跑到屋里唯一一枚,小铜镜面前,原地立正几秒钟… “果然,被耍了。”喃喃说着,脸上表情没多大变化,就是心里的怒气正在一点点往上涌。 微扬地眉。漆黑地眼。直挺地鼻。红润地唇。小小地心形脸…一切都很好很完美。放在平时谷涵阳可能看得眼都直了。毕竟美女天天有。但是极品小萝莉可不多。只是自己突然变了身。那感觉可就不好了。 白白地小手。嫩嫩地蹄子。再加上满目古董。惹得某人脑门上一阵抽痛。 很好很强大。她现在就有再死一遍冲回去把那死老头宰了地**。 正是上策没有下策不出。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趴坐在地上地小娃儿。和刚进门地大丫头就面对面。眼瞪眼地楞成一对。 “嘿嘿。”谷涵阳伸出**手挠了挠脑门。觉得这个情景自己似乎该有所表示。粉嫩可爱地脸蛋上和谐地露出个单纯甜美地笑容:“这位姐姐。我…” “呯磅!”大丫头手上端着地饭菜跌了个粉身碎骨。随后一道惊叫声随着主人地夺命狂奔。由里至外一路直飙… “傻子开口了,小姐居然说话了啊!!!!!” “真要命,这级别估计也是韩红了…”被“雷声”近距离轰炸的谷涵阳痛苦的紧捂着耳朵,突然手一抖,傻子…? “死老头,你!坑!我!” 外头院子里,一位大婶正在辛勤地洗着碗筷。五尺宽的木桶架在中间,她倒也不嫌累,手里不轻松,两脚还习惯性地抖两抖。 “赵婶,赵婶!” “哟,秋韵丫头?”赵大婶把满是泡沫的手往围裙里蹭了蹭,疑惑地看着一脸惊悚的大丫头:“怎么慌成这样?” “那个…呼…那个小姐…” 赵大婶看她喘得不行,好心伸手去顺了顺背:“慢点儿,急啥?” 秋韵生生咽下一口唾沫,才缓过气来:“那傻子,就是三小姐,开口说话了,不傻了!” “什么?!” 穿越了,也罢。 还童了,认命。 在最大的问题面前,这些都不算问题… 似乎穿越成一个原本痴傻的笨妞!?这又是什么逻辑? 她很正常,装不出痴呆的模样,也不想一辈子都留在这个鬼地方看日升月落。 为了掩盖魂魄更换的事实,谷涵阳随便捡了个木凳往头上一敲。既然如此,她装失忆总可以吧,就不信有人能够追究到底。昏前只有一个念头:可别真被这一下弄成傻子,要不可亏大了… “何大夫,您看究竟怎么回事?” “不是说清醒着的吗?”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小姐明明还和我说话来着…” 觉得耳边嗡嗡声闹着心烦,才一动,额头上就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也提醒了她现在所处的状况很不妙。全身好比在冰水里面一泡,彻底清醒了。 睁开眼,谷涵阳做了一个十二岁孩子改有的举动。天真地眨了眨眼,继而用粉嫩粉嫩的声音问:“你们都是谁呀?” 看到众人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心里又点坎坷不安。她的童年不是在玩具车和洋娃娃里面渡过的,反而充斥着血腥和暴力。没有温情,没有关爱,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让佩佩活下去,童话故事比不上一把刀。 小女孩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她只能凭借从电视电影里面学来的现用。有没有效果,合不合适,心里真的没底。 “咳。”何大夫抚了扶下巴上才露尖的短须,装着高深莫测地说道:“依老夫之见,小姐必定是因为不小心跌下床铺,又不小心撞到木凳,然后不小心,咳,万幸地恢复了神智。”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你莫非没有看见小姐额角那抹红印?”何大夫对有人居然敢质疑他感到万分不爽,立即鼓红了老脸反驳道:“不然你等就另请高明!” 赵大婶一看,立即陪着笑脸安抚大夫,一面对愤愤不平的大丫头使眼色,一边把还在碎碎念叨的何大夫给送出了门。 才回过头,就把大丫头给扯到一旁。本来就没把那个痴呆小姐放在眼里,所以就算放低了声音,但也不曾刻意避讳。 “大婶,你明知道那何老头就是一蒙古大夫,他说的话…” “蒙古怎么了?人家毕竟就是个大夫!还是总管唯一让请来的大夫!”赵大婶拍了拍气急败坏的大丫头的手,叹了口气,递了个无奈的眼神过去:“三小姐醒来的事瞒不住,要闹大了呀,还不如现在着模样好呢。你想着,总管撑死了不过是个传话的,真正管事的还不是夫人?大夫人不指望了,王府里上上下下瞅得就是二夫人的眼色,当年那状况你是小,但我记着可清楚。这么些年头二夫人忍着气没追究着,还不是因为三小姐脑子不中。现在不曾赶尽杀绝,也是因为没啥威胁。你若真有心,就别淌这一圆浑水。在着有什么不好,非得生生把命给玩尽了?” “但是,小姐怎么说也是王爷的孩子,好歹也通报…” “行了!”对于大丫头的冥顽不灵,赵大婶动了火气:“王爷什么性儿,别说是孩子了,就算…罢了罢了,快去看看小姐吧。” 耳朵一动,涵阳凭借过人的耳力把对话听得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大妙啊。一看话题有结束的苗头,立马嘴角上扬,虎牙微露,扯出个纯真无比,可爱无敌,通杀母系生物的表情,再真诚不过地瞅着走过来的两个人,直接一句电视剧里演到烂俗的话:“大婶,姐姐,你们都是谁呀?” 无论是谁,面对这么可爱一小女娃,都会禁不住流露出点点温柔的。而已经把嘴角咧到僵硬的谷涵阳,便在一片慈爱的目光中,继续着傻妞妞的命运。 第三章 找娘 ======= 继续求推荐求评论求收藏,^_^ ======= 阳光普照,春意融融。慛王府里西偏院里住着的多是些杂役和干粗活的仆妇。洗衣的洗衣,涮碗的涮碗,总的来说依旧是一派很好很和谐的景象。若说有什么不同往常的,就是不再和以前那样沉闷,反而多了好些笑声。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某个上窜下跳,左跑跑右蹭蹭的小身影。 “大婶,这些是刚才涮好的碗筷。”白嫩嫩的小手上端着七八个粗瓷碗,还趁着指间缝隙夹着几对筷子。 “哎,小姐您慢点儿,都让您别动手了,小心摔着。”赵大婶看这阵势,连忙站起身来把东西接过手上。虽然看似嗔怪着,但话里头可全是满意和夸赞,一边还撩起袖口替小娃儿把满头大汗给擦了干净:“刚才韵丫头还在寻您呢,说是做了些小油饼子…” “糟了!”谷涵阳脸色一垮,似乎能预见自己悲惨的命运,连忙仰起头对赵大婶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大婶,那我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撒着脚丫子跑得飞快,片刻就没了影儿。 赵大婶不禁失笑,扶着腰背又慢慢坐回木凳上,想着那明媚的小脸,既是心疼又是怜惜:“多好一个娃儿,就是可惜了…” “婶子,说哪个娃儿呢?”负责买运柴火的徐叔打从后门推着木车子进来,耳朵里头恰好截了最后半句话。瞧见地上整齐码着的一摞子碗筷,便不用赵大婶解释,立即了然道:“讲的是三小姐吧?这小姐真是特让人疼。” “可不是!幸好佛祖保佑,让小姐不再痴痴傻傻的,否则,哪里找这么可人疼的孩子去?”赵大婶一看有人赞同自己的意见,干脆连忙着的活计也再顾不上,手往围裙上一抹,就侃了起来:“俺这腰从前累着落了根,一遭风吹准痛。昨儿晚上小姐就来俺房里,说是给揉揉。依想着是小孩子贪玩,谁知道今早起来还真舒坦许多!小姐还教了好些方法,要常扭头,扭腰的…”说着说着还现场演练起来。 “这几日小姐还总来帮我和老李卸柴火。虽说人小气力不咋地。但从来不叫苦。难得呀!”徐叔说着性起。干脆也撩起衣摆取出旱烟。吧唧吧唧地抽将起来:“上两日我就听了福妈说。她地陈货照着是小姐帮收地…说来。西偏院这块儿。小姐能帮着地都帮了。” “可不是!模样长得水灵水灵地。跟个小仙女儿一样。性情又好。虽说跳了些。但是让人疼哇!照理说也是王爷地娃子。她老追着问自个爹妈。偏生俺是知道说不得!看着小脸皱巴着地模样。俺心里真是憋得慌…” “嘘!”徐叔烟袋一甩。对愤愤不平地赵大婶使了个眼色:“府里上下都是那位地眼线。我们粗人倒是无所谓。可别害了小姐!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起码在这儿小姐还能活着舒坦。不该说地话。都别乱说了。要惹出什么事来。我怕保不住…” “这道理我晓得!韵丫头估摸着也这么思量。院子里都通了气。” 水声响起。车声响起。闲磕完了。该干嘛地都干嘛去了。 某人满脸心虚地踮着脚。把身子挂在木把上。门缝小小推开一咪咪。乌黑圆亮地大眼睛挤着往屋子里面瞅呀瞅地。谁想到还没来得及看出个所以然。木门就被从里面猛地一下给打开了。让她不留神就跌了进去。还好有人扶住了。否则又要给摔个小狗啃泥巴。 “嘿,嘿嘿,秋韵。”对着一脸冰霜的丫鬟,她只能傻笑着摸了摸脑袋,企图靠摸鱼打诨掩盖过去:“我去吃油饼子…” “小姐。” 脚底抹油,还没来得及跑路就被定身咒给定住了,嘟了嘟嘴巴企图让濒临飙的丫鬟心软:“秋韵,我今天就是去帮赵大婶洗了洗碗筷,其他什么都没问,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赵大婶!” 见不得一张粉嫩小脸垮垮的模样,大丫头叹了口气,把一碟油饼子端到涵阳面前:“吃吧。” “嘿嘿,还是秋韵对我好。”星星眼立即出现,小爪子抱着吃的就往椅子上爬。左挪点,右蹭点,摆了个自以为舒坦的姿势后,才安逸地把东西往嘴里不停送,全然不见某丫鬟额上青筋又有剧烈跳动的趋势。 “小姐!” “是!”挂在椅把上的两条腿以光放好,背挺身直,小口小口,痛苦地吃着。 “给你拿来的那些书本,对您是难了些,我也就明白几个,若有不懂的…” “哦,看缓拉!”一边和食物奋斗,一边语音不清地应和着。上午做了一大堆事,要累死了,果然小孩子的身体就是不经用:“虽然书是杂了点,不过当成故事来看也挺不错…” 终于现不对劲,抽了抽嘴角,对上大丫头狐疑地眼神,极其僵硬地解释着:“虽然好多字都不认得,但你也晓得自从醒来之后我的脑子就变得好了许多,呵呵,呵呵…” 幸好本身一个痴儿能变得正常就很诡异,大丫头也不愿意多想,毕竟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小姐,为什么还要去问大婶徐伯他们?奴婢那天不是告诉你了么?” 小娃儿默然了,把一直死死抱住的油饼丢到旁边,泫然欲泣地望着母爱严重泛滥的大丫头:“秋韵,你说我是慛王爷的女儿,说我有兄弟姐妹若干人,又说我娘亲因为身体不适所以照顾不了我,打小就是你看顾我。我很喜欢秋韵,也知道秋韵对我很好,可是…”**手突然望大丫头的袖口一拽,可怜巴巴地把自己的终极目标哽咽着说出来:“可是,涵阳还是想见娘,想知道娘好不好,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小姐…”大丫头母爱已经泛滥到无疑复加的地步,一下把小娃儿揽在怀里,觉得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愧疚。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能说的绝对不说! 因为小姐这招两天里实在是人见人用呀… “秋韵,我要娘…”**手也反抱了回去。 揽住秋韵的腰,涵阳把脸蛋蹭了蹭。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一点温柔,一份感动。原来被保护,被宠爱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也许一辈子装傻充楞,就这么享受下去会很幸福吧。 不用理会庞大纷杂的家族事业,不用处理每天层出不穷的极道纷争,也不用再徘徊在杀人与被杀的边缘。 比起在刀口上赢来的地位,原来她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只可惜注定没有机会,她不能把佩佩一个人丢在狼口虎**中。没有她的护佑,甚至不敢想象患有先天心脏病的佩佩该怎么压下谷家里里外外那群恶狼。 “告诉涵阳娘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好不好…” 不想被动的挨打,就要主动摸清状况,哪怕割伤了脚,也好过送了命强。 第四章 噩梦 ======= 继续厚颜地需求评论推荐和收藏,尤其是评论哦,读者的想法是丫头码字的动力^_^ ======= 乌蒙蒙的一片,天还未亮。()木门才有点响动,床上原本睡在被窝里的人儿就已经坐了起来,下意识扭头望去。小脸紧绷着,星眸里面全是防备和冰冷。 “小姐,您醒了?” “哦,原来是秋韵。”垂下眼帘,爬起来自地走到大丫头身前让她穿衣。 这是十几年来养成的杀手本能,只要身边出现别人的气味或异常的响动她多半能察觉,就算睡着也一样。身体的条件反射,她一时间还没办法做到极好的控制,希望别引起别人怀疑就好,当她失眠吧。 抚了抚额,仰起头来又是平时那个可爱的小妞妞。 “小姐,等下我要出去一趟,您就在院里玩耍,要不看些书本也成,昨天又替您找来几本。赵大婶她们也在,您要有什么吩咐就…” 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大堆,涵阳也不嫌烦,只是静静地听着。最后踮着脚,轻轻抱了抱大丫头:“涵阳知道了。” 以前佩佩总喜欢在她出门前做这个动作,她每次都感到很开心,所以只有这样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小姐。您千万不要出去哦。”隐约有些担忧。但想到这么多人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出了门。 “叽叽。叽叽。” 房门旁边传来一阵清脆地鸡叫。涵阳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窝可爱地小鸡仔。蹲下身。伸出指头抚了抚它们毛绒绒地肚子。引得这些小东西叫得更加欢快。 挑了挑眉。明白是竹秋韵怕她寂寞才拿来地。 “要是你们能说话。解答我地疑惑就好了。” 回想到那天。本来希望大丫头能心软。告诉她现在地娘亲究竟在哪里。什么头绪也没有。她不能一直就这样困在这个院落中。唯一能想到地突破口。自然是血缘上最近地人。父母和兄弟姐妹。 从整摞旧书里面撬出一本,中间某页有个折痕作为标记,所以一翻就开,是整幅的地图! 因为描绘技术的限制,所以山脉湖泊的勾勒都不算精准详细。但每一个国家,每一块领取还是大致看得清楚了。 泛黄的书页上没有中原,没有匈奴,亦没有回鹘契丹大辽西夏,四块区域占了地图的四分之三,分别用繁体正楷标准:东陵,西邬,北寮和南诏。剩下四分之一的空余,被星罗棋布的郡国和属地填满。 莹润洁白的手指慢慢移动着,最后停在了某一点上:京城。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东陵国的皇都,皇帝老子住的地方。 再往后一页,还有关于各个国家的基本介绍。而东陵的皇姓是仲孙,刚好她重生的这具身体也叫涵阳,姓仲孙。 仲孙慛,当今九五之尊的三弟,位高权重的泾西王,人们时常尊称“慛王爷”。至于另外一个不足外人道的身份,就是她今生的老爹。 有些事情秋韵倒没有隐瞒,可能是觉得王爷女儿的身份很光荣吧。最大的疑团出在她娘的身上,除了是个女人,其他一无所知。 “身体虚弱”,“尚在静养,这些都是秋韵和满院子人通气以后用来敷衍她的借口。看来她这个萝莉演得挺逼真,也可能是大家都没从原来那个痴儿的记忆中解脱出来。 又谁听说过娘生了病还不允许女儿去探望的,又不是传染源。何况堂堂一个王府小姐,居然住在下人呆的院子里,不是她职业歧视,这在封建等级社会里面实在太不正常了。 那天试图引诱秋韵说出实情,却不幸被赵大婶打断。然后两个人出去一阵嘀咕,直接导致了副作用:整个院子里的人,不管老老少少都联合起来给她装傻,要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让涵阳这阵子卖力的帮这帮那,希望能博个好印象来套话的计划彻底流产。 这些大婶大伯们没有恶意,相反直觉能感到他们是在保护自己。可究竟为什么不让她出去,是怕撞倒什么人,还是生什么事… “唉,真烦!”比当初和一群极道老大谈判分地盘的时候还累,翻了翻白眼,涵阳干脆抱着书本爬到床上再慢慢看起来。 书旧是旧了点,但是还挺有用,起码能让她不至于当个睁眼瞎,连自己在的世界都不了解。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透过纱帘照进房间里,暖洋洋的,初夏的天气很适合睡觉。眼睛眯了眯,书上的字开始出现了重影。在舒服柔软的薄被上蹭了蹭,眼皮一重就耷拉着合上了… 浓黑的夜幕下,虹桥上一片寂静,不是因为没有行人,反而前后都被一排排黑色西装的人封锁起来。 冷酷的脸,冰凉的墨镜,周身煞气已经宣告他们绝非善类。一个个站得笔直,在没有得到命令前,他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举妄动,都是极道老大谷家里的精英。 高高的石头栏杆边,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女静静站着,精致秀美的面容看不出半点情绪,黑色蕾丝群摆被夜风一吹,张扬地散开。 “小姐,已经搜索三天三夜了,可是还是没能找到大小姐的尸体,恐怕…” “闭嘴!姐姐还活着,还再敢说一个死字…” 稍显稚嫩的声音里面是掩藏不住的杀意,震得身旁的手下心神一悚,连忙弯腰致歉:“是!属下鲁莽!” “给我继续搜!找不到姐姐,你们就给我统统陪葬!” 手一收,小脸是惊慌失措还有无尽的悲伤。姐姐,佩佩不是真的想杀了你的…我知道,谷家是你的束缚。你是那么向往自由,你厌恶这些丑陋黑暗的东西,所以我怕在你有足够的能力以后,就会离开谷家,离开我… 我不允许,姐姐! “啊!”猛地惊醒,一摸脖子,湿腻腻的出了一身冷汗。心神未定的看着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掌,做噩梦了么?梦里面那个人跟佩佩长得好像,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但是说话的语气,还有神态,怎么可能是自己那个柔弱纯真的妹妹…肯定是自己太想念佩佩,才会梦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真想快点回去,佩佩一个人也不知道怎样了。”涵阳睡眠很浅,而且几乎夜不入梦,所以对今天梦到东西感到荒诞不已。 随便擦了擦汗,跳下床走出门外,现日头已经升到中天,原来已经到了正午。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耸耸肩,走到水井旁打了水直接往红扑扑的脸蛋上洗。打个寒颤,冰冷的井水让她因为刚醒来还有点迟钝的神经彻底活跃。 院门半掩着,怕赵大婶养的几只肉鸡会跑出去,涵阳就过去想顺手关上,不料却从外面传来人声。 第五章 秘密 ====== 继续无齿地求推荐收藏评论,尤其素评论瓦^_^ ====== “…昨儿到洗衣房时,见着小姐的娘亲了,居然已经成那模样了…。[]唉,本来多标致的一个美人也经不起这些年的折磨呀。” 声调有些低哑,涵阳竖起耳朵琢磨了半天,猜测应该经常送些好吃小甜点给她的周大娘。接着应答的声音让她有些差异,偏细但是不刺耳,是竹秋韵。 “这事在王府里早不是秘密了,得罪了二夫人,还没见过谁能得善终。王爷性情古怪得很,从来不插手妻妾争斗,而大夫人性情又稍显怯弱。当年小姐的娘亲得一夜恩宠,本来指望能够一举得儿,起码在府里也能有个站处,谁能料到小姐…不过估计也是因为这样二夫人才没下狠手。说来奇怪,最近小姐到不见闹着问她娘在哪了。” “小孩子嘛,哄哄自然就信了。” “可是总觉得小姐不是一般人,当真聪慧得很。” “那是呀,看着西院里谁不被她那张小嘴儿哄得笑呵呵的。所以更不能让二夫人看到三小姐!” … 后面的话涵阳已经失去兴趣,蹑手蹑脚地贴着侧门溜了出去。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就弯腰搓了把干泥抹在脸上,登时粉嫩嫩的肌肤上就蒙了一层灰,俏丽的模样被遮盖之后,她看起来和普通小娃娃亦没多大区别。 既然有了目标。就省下很多功夫。随手找了个仆人。编着谎话说是替人去洗衣房传口信地。就顺利地问到去路。王府里面奴仆众多。不乏拖儿带女一起进来混口饭吃地。 几个弯角之后。一块破烂木匾挂在拱门前半掉不掉:洗衣房。 动了动脚。有些酸胀。并非年轻就是好。不事生产太久。身体就会被圈养得只会吃和睡。成为一个废人。看来以后要开始锻炼。就算没有以前地身体素质。自保地能力还是需要地。 扭了扭小脑袋。涵阳一双乌黑地大眼睛滴溜溜地直转。徘徊在直接闯进去和守株待兔地两难选择里。 “糟了。”有些悲惨地呻吟:“好像还不知道人长什么模样…”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下等于近乎白跑一趟。“算了。既然都来到这里。干脆直接闯进去看看。” 才把门推开一半,不安的气息就让她停住了脚步,把脸贴上去,眯了眯眼对准微微张开的门缝朝里看。 满地的水渍,几个圆形大桶散落在一旁,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待洗的衣服。约摸七八个站着的壮实女人围成半拢,满脸恶像地冲着中间跪着的一个女人又打又骂。 跪着的女人乌黑髻被挑落得凌乱不堪,软弱地垂到颤抖的肩上,单薄的躯体仿佛风一吹就可以飘走。 现在虽然已经到了初夏,但是偏僻阴凉的地方还是会有寒气,尤其这里还有满地的积水。如果经常运动倒还好,像那个女人这样一直跪着,迟早要得病。更何况还有一根驳好的藤条往她身上招呼,看起来比木棍细,但打起人来半点也不含糊。 “说!二小姐的衣服不是说已经洗了干净,为什么还会出现黑点?”为的壮妇瞪大一双牛眼,咧开厚唇得意地笑着,手里一掂一掂的恐吓。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女人细柔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和委屈,头低低垂着:“我真的已经洗干净了…” 壮妇眼一眯,右手高高扬起,就狠狠的往女人的背脊敲打,一下一下,连涵阳都能听到藤条划破空气的声音,很沉闷。 “小姐说有就是有!胡樊姬,你今天有这个下场都是自找的,生了一副狐媚模样还嫌不够,居然妄想爬到二夫人头上,死不足惜!” “啊!啊!饶,饶了我吧!求求你…” 女人凄厉地喊叫着,手脚还蜷缩成团,就连周围原本嬉笑着的妇人们都被震住了,胆小些的还忍不住侧过头去。 涵阳皱了皱眉,站直了就想离开。她不是圣母,过分泛滥的正义感根本没用。虽然从以前开始就不喜欢私刑,但并不代表她有权利插手进去。好奇心会害死猫,多管闲事会害死人。 要找的人没找到,反而碰上一出烂俗戏码,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郁闷了。 “住手!不要打了…”女人突然疼得仰起头,丝连着水滴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亮光,美丽的面容直接让欲转身的涵阳看得清楚。 那模样怎么看都非常熟悉,简直就是放大号了的自己,要说和她没有关系肯定没人信,涵阳唇边无奈地挂着苦笑。 整个王府上上下下能和她扯上关系的不多,像到这个地步还在洗衣房出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了。 谷涵阳直接抬腿往前一踹,破烂的木门出痛苦的咯吱声后彻底开了。在所有人的侧目中,一个模样邋遢的小妞妞冷冷地喝道:“住手!” 在谷涵阳的认知中,亲人的事就不是闲事,虽然和今生的娘还不太熟悉,但毕竟是她妈。她虽然自私薄情,却还不是畜生,亲人在眼前被欺负却默不作声偷偷走掉的行为也做不出来。 话兜回头,她看那几个滥用私刑的恶婆娘早就已经很不爽了! 第六章 洗衣房 ===== ^_^需求推荐收藏评论 ===== 在王府里面二夫人傅玉阶说的话,除了王爷还没人敢违抗,二夫人要对付的人也没人敢保,甚至有人用鞋尖撩起地上的污水往胡樊姬身上泼去。谁知道居然有敢管闲事的人,确实让众人一楞。 等看清楚来人不过是个脏兮兮的小娃娃之后,领头的妇人立即瞪大了一双牛眼,火气猛地蹿了上来:“哪里来的小屁孩子,谁家的!这里是玩的地方吗?快滚,快滚,少来添乱!”边说还边挥着手里的粗木棒子,威吓道。 涵阳抿了抿嘴,一双晶莹透亮的黑眸滴溜直转,干脆漠视恶妇的恐吓,直接往前走近了几步,蹲在胡樊姬身旁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衣袖外的半截手臂上满是青紫,有些地方还渗出血丝。 “你还好么?会不会很痛?”手下的肌肤因为被碰触而绷紧,但是按下去没有异物感,应该只是伤到皮肉。 胡樊姬努力抬起头,眼前雾蒙蒙一片,全是重影。张张嘴刚想说点什么,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死小鬼,你干什么!让你走不走,讨打是不是!”见这小孩居然有胆子不听话,众目睽睽之下谁都会觉得脸上挂不住。[]妇人使劲掰了掰指节,高扬起左手,眼看蒲扇般大掌就要狠狠挥到涵阳嫩嫩的脸蛋上。谁料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小娃儿手猛一撑地,身子诡异地往旁边稍微挪动,让恶妇的一击落了空。 乌黑圆亮的眼睛闪动着恶趣光芒,趁人被她整得一楞一楞的时候,小脚丫步子动得轻快,几下就溜到了背后,迅提脚往粗腿间的软膝踢去,趁那妇人往前扑的时候并拢手刀往脊椎重劈。 “啊!”痛苦的嚎叫响起,喊得跟杀猪一样。 “啪!啪!” 紧接着两道地巴掌声。够响亮。够清脆。四周鸦雀无声。够安静。 “呼。痛死了。你皮还真厚。”用力吹着泛红地小手。小娃儿嫩嫩地嗓音带着点奶味。看到面前人肿得跟猪头似地双颊。两眼弯弯。小嘴翘翘。很满足。 打人不一定要靠力气。人体什么地方最脆弱。什么地方最容易被折断。什么地方一损具损。这是她学到最基本地课程。 “天啊。看到没!” “哪里来地毛孩子!” 不理会周围哗然一片,丢脸丢到家的妇人当即恼羞成怒,挣扎着爬起来。 “死小孩,你居然敢打我!看我不揍死你…啊!” 小脚一抬,用对付恶犬的招式往某位的腿胫骨重重一踹,又让大家免费观看了一出狗吃屎的好戏。 “喂,我说你够了吧!”跳到半天起不来身的妇人面前,涵阳满脸不耐烦:“是你先动的手,把我娘亲欺负成这样,两巴掌只不过是利息,还有谁不服?” 眸光扫过一圈,让围成半圆的众人都忍不住小退半步。 “什么娘不娘的,笑话,她…你是那个傻子?”迟钝的妇人挣扎着起来,顾不得一身狼狈,脸色青红交接,吐了口唾沫:“呸!果然贱人生贱种!” “你说谁是贱人?谁又是贱种?”抬头望向气急败坏的妇人,涵阳冷冷的出声。 “你娘不知廉耻,不是贱人是什么?你这个痴痴傻傻的废物,当然就是贱种了,哈哈哈,你们说是不是!” 可惜四周一片悄然无声,甚至还有几个人把视线转开。得不到应和,那妇人憋得满脸通红。 稚嫩的娃娃音轻轻扬起:“按照大婶您的意思,堂堂东陵国慛王爷就是贱人的夫君,是贱种的爹咯?哇,这个话不晓得被别人听到,会有什么后果呢?”小嘴儿弯弯的,笑得很可爱。 “你,你这个死小鬼…” “怎么着我也是王府三小姐,你们这样算不算以下犯上!”她是真的生气了,淡淡的威压散开,这是与生俱来和后天培养出来的气势,与年龄无关,与样貌无关。 突然的消息和对皇权的畏惧当真镇住了众人,半天都没有一丝响动。 “小姐,小姐!”急切的呼喊声打破了寂静,每个人都暗自嘘了一口气,自然也包括涵阳。以前觉得堪比母鸡咯咯叫的嗓音,此时此刻也让她感到异常的亲切和温暖。努力眨了眨眼睛,挤出满眶雾气之后,小萝卜头才飞快地转过身,扑到焦急赶来大丫头的怀里。 “呜呜,秋韵,她们欺负人!”短短小小的嫩手指一对,正中顶着个猪头的恶妇领,奶娃娃音无辜地控诉着,勾起无数母性情怀。 “小姐不哭不哭,秋韵在呢,没人能欺负小姐的。”心疼地拍了拍小娃娃的背脊,竹秋韵哪里还顾得上责罚,反而恶狠狠地丢了几记眼刀过去。 “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没事了吧?” “小姐…” 呆愣地看着门口突然涌出的一堆大叔大婶,不单是涵阳,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是反映得过来的。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第七章 责怪 ==========需求评论推荐收藏,^-^================== 对很多人来说,下午的事生得突然,结束得更突然。看书请到==京尤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西偏院的一群人几乎是在片刻蜂拥而至,又几乎是在瞬间如潮水般离开,除了多带走一个人,三小姐仲孙涵阳。洗衣房的那些妇人肯定气得不轻,但心情不好的也不是只有她们。 初夏夜晚的风没有白天的燥热,多了几丝清爽,捎带草丛中新鲜的芳香气到处乱窜,调皮的鸣虫正在放声歌唱。 杯口粗细的蜡烛被点上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灯芯“噼啪”地爆出清脆的响声。 “小姐,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胡乱跑出去很好玩么?”竹秋韵圆润的苹果脸气得通红,有点厚的嘴唇甚至连说话时都微微颤抖:“要是出了什么事,要是我们不及时赶到,你…” “行了,我承认错了,可以了?”赌气一般的回嘴,小脸蛋满是不服气,没有半分悔改的样子。 气得大丫头恨恨地撇过头去,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屋子里其他人看到这个情况,平时温和的脸上也不免捎上几分责怪。 “今天确实是你不对,小姐你就别犟脾气了。” “是呀,三小姐,这次徐伯也不帮你了,快去和韵丫头诚心点道歉。” 众人七嘴八舌的全是抱怨,加上一天的不顺心,让涵阳的自制力不知怎么地就崩了提防,骨子里的倔强一下都爆出来:“到底你们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声音不大,但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登时散出来,惊得满屋子静默一片,她是真的生气了。 从小到大。在过去地二十三年里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看书请到玖壹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身为谷家大小姐。手下人对她是敬是怕。对她说地话做地事从来不敢违抗。死对头就算暗地里恨她恨得要死。表面上地功夫也不敢怠慢。连最亲地妹妹谷佩佩。也不会轻易质疑她。 想不明白。不就是出去逛了几圈。又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忿地事。就算惹出了什么事。也没有连累到别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来怪责她? “呵。请三小姐恕罪。只怪我们这些下人忘了身份。主子要做什么事不行?哪里轮到我们来担心。徐伯。大婶。走吧。”竹秋韵怒极反笑。猛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回来!不许走!” 焦急地跳下凳子。跑到门口拖住大丫头地衣角。垂着头闷闷地问:“你们是担心我会出事?不是。不是怕我连累你们?” 众人一听。楞着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赵大婶狠狠一拍大腿:“哎哟。我地三小姐哎。” “小祖宗,你怎么会以为俺们怕被连累呢?韵丫头今儿下午一听说你不见了,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蹦来跳去的扯着俺们去寻人,就怕出了什么事让你被欺负。她可是午饭都没吃呀,小小家子,脑瓜儿咋就忒多想法呢?”一点涵阳的小脑袋,大家都是满脸的哭笑不得。 “我,我以为…”挪着步子走到竹秋韵身边,伸出小手扯了扯衣角:“秋韵,我错了。”这次是诚心诚意。 极道世家中,家族利益,个人权利才是唯一的信条。仁慈只能带来失败和死亡,唯我和狡诈才是通往成功的唯一道路。在黑暗的世界里面几乎全是利用和反利用,胜者昌,逆者亡。 唯独佩佩不是这样,是淤泥中独出的青莲。很感激上天留下的这点光明,所以就算对谷家的一切厌恶到作呕,她也逼迫自己扛了二十三年。 可这群人,却对一个原本痴痴傻傻的孩子付出了纯粹的关心。没有算计,没有私心,很自然很单纯的关怀。 “秋韵,大婶,大伯,谢谢你们。” 扬起的小脸上是真心的笑容,一点点的感动,一点点的希望。或许,在寻找回去路途的这段时间里,也不是完全无聊的。 误会解除了,又都是务实的人,没有什么煽情感人的戏码。一群人下午折腾一天也累的够呛,留下竹秋韵替涵阳整理被铺,其他人就全都出去了。 趴在床上,盖着软软的纱被,涵阳突然开口:“秋韵,我娘怎么会在洗衣房,又为什么回被欺负?还有好多好多事情,告诉我吧。” 坐在床沿,轻轻拨开小娃儿额前汗湿的细,满脸犹豫着,有些话究竟该不该说,她一时间真的拿不定主意了。 “就算你不说,今天下午也肯定惊动到其他人了。”看到大丫头有些动摇,更加努力的游说着:“还不如现在让我心里有个准备,打草已惊蛇,再不设防让蛇反咬一口岂不是得不偿失?” 一向性情直率的大丫头脑子里面闪过个模糊的念头,对上小娃儿乌黑清澈的星眸,不禁唬了一跳:“小姐,你今天闯进去闹腾,不会是故意的吧?” 笑眯眯地否认,东拉西扯地把话题绕远,最后哄得竹秋韵乱了思绪,想想小丫头说得也不错,反正今天的事情说不定现在就已经传到二夫人的耳朵里了,瞒也瞒不住。 “小姐,王府里面…” 东陵三王爷仲孙慛没有立过正妃,府里面只有两个夫人。大夫人柳绮韵温婉和顺,育有长子,三子还有长女。二夫人傅玉阶性情刻薄张扬,对胆敢违抗她命令的人绝不轻饶,是二子与次女的生母。 两人虽然只是夫人头衔,充其量不过是侧妃的品级,但不论出身门第还是容貌身段,全是人上之人,进皇宫当贵妃都绰绰有余。居然全都愿意屈居夫人的位置,只能说仲孙催本事够大。 唯独涵阳的母亲身份低微,当初仅仅是傅玉阶的一个陪房丫头。因为一夜风流,被仲孙催宠幸之后,才怀了身孕,飞来的“艳福”不但没有替她带来荣华富贵跃上枝头,反而揭开了她备受折磨的序幕。 “二夫人最受不了别人忤逆她,何况你娘当初还是她的陪房丫头,却和王爷…一夜之后,若就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还怀了你。若生出来的是男孩,倒还好,可惜呀。” 听那声叹息,涵阳只是沉默。 封建专权的社会,男孩就是金珠子,女孩就是草裹子。生了男孩起码还有口饭吃,而她娘不但生的是女孩,还是个傻子。 “那个二夫人,应该不像是会给活路的人。” 有些诧异地望了镇定的涵阳一眼,奇怪她心思的缜密,不过也没多想,就继续说了下去:“我那时才五岁,不过隐约记得听人说二夫人气得快要疯掉,任大夫人怎么劝说都不听,执意要把你娘和你丢出王府。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也就不了了之,反而把小姐你送来西院给我们照料,只说让留口气就行。” 对了对手指,垂下长长的睫毛遮盖瞳眸中闪过的讽刺和深深的若有所思。和弃婴没有什么区别,但却是个不能死的弃婴,很有意思。 女人最不能忍受的一件事,莫过于丈夫的背叛和情敌的出现。相信那个二夫人下手绝对不会出现心软的可能性,那么肯定是有人阻止了她。 “秋韵,我困了。” 大丫头掩门出去,屋子里面的烛火忽地灭了,黑漆漆一片。涵阳往后一躺,在软软的被子上蹭了蹭,才合上眼睛。 她的王爷老爹,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基本上每天晚上十点固定更新===================== 第八章 单挑 =========继续评论收藏还有推荐票票,^-^================ 好几天过去,涵阳难得乖乖地呆在院子里面没有到处乱跑,可惜什么都没生。[]传说中凶悍的二夫人没有派人来把她抓去审问,欺善怕恶的仆从也没有伺机找她麻烦,除了日渐疯狂的蚊虫,一切都平静得过分,好像那天下午生的事统统不存在。 就是因为太平静,所以也太不寻常。一个嚣张习惯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挑衅,尤其还是一个深深扎在她心底的眼中钉。 眯着弯弯的眼,往窗外璀璨夺目的阳光望去,角落里那窝雏鸡翻来滚去,看来很满意暖洋洋的天气。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一啃一啃地就往外走去。 山既不来就我,就由我去就山。 “小姐!”蹑手蹑脚才想偷偷绕出去,谁知道却被眼尖的赵大婶逮个正着:“您是要去哪呢?” 小嘴弯弯,说了几句话哄得赵大婶很是开心,然后趁机转移话题:“大婶,我饿了,想吃秋韵做得油饼子,但是她一个早上都没出现,想去找找。” “是了,韵丫头最近老不见人影。俺这还有刚从市集上扯回头的三尺料子,本想做几套夏天穿的薄衣,谁知式样花了点,老大把年纪,没那脸面穿出去呀。就想让韵丫头来挑拣,看有没有衬心的。小姐,您要是见着她,就帮大婶捎句话,啊?” “大婶才不老呢!常人说呀,女人四十一枝花,正是风韵犹存时,嫩点儿的姑娘都及不上!”适时恰着赵大婶的心头话说,女人没一个是不喜欢旁人赞她美的。果然赵大婶一听,眼角那几道弧线纹哗啦一下全都展开了,乐呵得紧,哪里还顾得上琢磨涵阳那些弯弯肠子。 如愿出了院子,可才没过多久,满心欢喜就变成了一脸黑线:“这个地方,也太大了点吧…” 亭台楼阁,木屋竹房,清一色的模样,清一色的造型,统统是四个檐角富贵红。不错,够大方,够气派,可是,此时此刻也让人够窝火。 因为。她迷路了。 “呼!”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只是感到一双小短腿实在酸得不行。周围地房子模样还是没什么大变化。就索性直接坐在一扇厅门地木槛上。 薄薄地汗水沿着额头滑落。贴在眼睑上。腻腻地。随手擦了几下。一张粉嫩地脸蛋就变成了花猫。 “什么鬼地方。没有地图真是能把人给逛死。”除了低声狠狠诅咒着。其他办法一点也没有:“算了。丢脸就丢脸吧。反正现在就小屁孩模样。等下找个人问问…” 忽然吹来一阵风.把涵阳身后原本关着地门扇吹开一道缝隙。里面传出地声音吸引了她地注意。 “贱婢。你是认不认错!” “啪!” 掌掴声一道接着一道,很清脆。不是刻意装出来的沉闷,看来打的人很懂得技巧,知道怎么样打才最有效果。 “无聊的戏码。”涵阳撇了撇嘴,站起来拍拍**,抬脚就准备要离开。人各有命,她没那个闲心来管闲事。况且一个小孩子,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二夫人,真的没有什么内情…”掩盖不住的疲惫和由痛楚引起的紧张,带着一点歇斯底里,看来这个被打的人已经快要崩溃了。 到了这个地步都不肯松口,如果放在平时涵阳可能会有点另眼相看,但现在,她的心脏却在随着巴掌声而紧缩着。 是秋韵的声音! “啪!” 屋里一个美妇端坐在繁梨木椅上,微微挑起的眼眸显出主人的妖娆,诱人的红唇对着浓茶轻轻吹着,悠闲自得的模样仿佛真的是一心一意地品茶。 “蕾儿,轻些,不要让鞭子磨破你的手。” 美妇身旁站着个和她相似五分的少女,细眉俏鼻,算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手里的细长的柳鞭徒增几分煞气。乖巧地冲美妇撒娇一番,随即转过身来狠狠一抽手里的鞭子。 “贱婢,没听到娘的问话?快说,那个杂种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右两边脸颊明显肿胀起来,还破了皮。几条血丝沿着破裂的唇角滑落,竹秋韵虚弱地摇了摇头,死不肯松口:“三小姐,实在没什么特别…唔!” 柳鞭猛地抽到她背脊上,别看仲孙夏蕾才一十三岁,依仗她王府二小姐的身份,加上有个手段非常的娘亲,想要的就一定会要到手。 一个下人算什么,竟敢违抗她,不可饶恕! “住手!”还没等第二鞭落在半晕过去的竹秋韵身上,一道清脆的喝止伴随一阵风刮来。涵阳探出手揪住那条柳鞭,指节缠住跟着手腕转动用力一抽,转眼鞭子就已经易主。挑高鞭头换个方向就往楞住的仲孙夏蕾面前一划,“嘣”地一生,当即生生打掉了她系在腰间的玉佩。 整**作下来没有丝毫多余,右眉习惯性一挑,乌黑圆亮的眼睛一瞬也不动地对了上去。 要玩鞭子是吧,本姑娘奉陪到底!当年可是她从出生开始就玩到大的东西,跟那些空有架势的娇嫩小姐完全不是同一个水平上的。鞭,不同于刀和剑,只要手腕够灵活,技巧够熟练,就算没有十足的力气也是可以伤人的,不过更容易伤己。 “呜,呜哇!娘!” 二夫人一只手慢慢抚着女儿颤抖的背脊,另一只在袖中猛地攥紧。这模样,分明与那贱人像了八分! 不经意间看到微挑的眉,黑亮的眼,心底无端感到一丝寒意,冷,不是因为眼前的小娃娃啊,而是那不刻意的习惯性举动像极了自己夫君怒的时候… “二夫人,若想见涵阳何必用这么低贱的方法?”卷起鞭子缠在手上,涵阳弯起嘴笑着,只是笑意完全到不了眼底。 敢骂秋韵贱,也不想想自己的举动更是下作! “摸不清我的状况,也无需拿个丫鬟来开刀吧,二夫人好本事哦!” “住嘴!真以为自己是小姐呀!一个杂种而已,居然敢这样对我娘说话!” “蕾儿,不要和某些不懂礼数的人一般见识。”傅玉阶安抚着女儿,嘴里的话却另有所指:“这个就是涵阳了吧,常年被下人们养着,又有那样的娘,难怪没什么教养。” “二夫人,秋韵是我的丫头,我要带走她。” 什么狗屁礼数,在她谷涵阳的眼里连根草都算不上。什么隐忍,内敛,统统滚一边去!不拿出点魄力来,各个都把老虎当病猫! 她本来就不是善人,怀疑又怎样,有本事就上天去抓那白胡子老头来对质,否则谁知道她是借尸还魂来着? 看到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大丫头,涵阳是真的动气了。别的人她管不着,但就是护短。能入她心里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竹秋韵现在可以说是被迁怒的,傅玉阶摸不清涵阳的底,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找无关的下人来开刀。 “要带走这丫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是什么人说坏就能坏的!这丫头忤逆主子的命令,再着还敢出言顶撞,不教训下,我这二夫人还怎么服众?” 眉尾又是习惯性一挑,小娃儿抱胸问道:“条件?” “按理是要罚上十鞭,不过既然涵阳替她求情,那就减半好了。” 眉心一拢,五鞭!已经晕过去的秋韵就是一鞭都受不了,何况五鞭!存心要把人往死里整,够狠! 看着满屋子人幸灾乐祸的模样,涵阳紧抿着的唇却慢慢松开了,脸蛋上全是轻蔑。弯腰挽起裤角,露出两条白嫩嫩的小腿:“我替她受,十鞭。但是罚过了,二娘若再找些七七八八的借口,相信爹知道了会非常不高兴哦。” 称呼一唤,当即把傅玉阶气得脸色青,却不能肆意作。劈手接过家仆递来的鞭子,站起身扬高手就往涵阳的腿上抽! “啪!” “啪! “啪!” 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道,被打到的地方先是快的青紫,随即伤口破皮胀了起来,流出血水。慢慢滑下来,渗进白色的棉袜中,晕开一片,实在是触目惊心。每个看着的人心里都直哆嗦,连仲孙夏蕾也脸色一片惨白。 撑着,一定要撑着!明明已经痛到胃在抽搐,涵阳依旧紧咬下唇,不肯出一点声音,甚至连一点求饶的意味也没有。 这让本来只是想泄一番的傅玉阶更是怒火中烧,手上的力道也一下比一下狠。既然王爷不许这杂种死,那就打残她! “二夫人,二夫人。”一个婢女匆匆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当即侧过头去:“杜大学士的夫人和少爷正在大厅,大夫人出门进香了,总管说只能劳烦二夫人过去一躺。” “娘,是杜哥哥来了!”仲孙夏蕾一听,连忙兴奋得蹦下椅子:“我们快过去吧!” “恩。”把手里染血的细鞭往旁边一扔,携着女儿就走了出去。那孩子的目光,实在太可怕…已经打成那样,居然都不叫唤一声,迟早是个祸害!不过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她。 “你们,把秋韵给送回西侧院!”张开有些泛苦的嘴,清脆的声因为过度的忍耐而变得有些嘶哑,摄人的气魄因为不刻意的掩盖而一览无遗:“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会揭了你们的皮!” 目光一个接一个的扫过,确信没人敢阳奉阴违之后,才挪动早就痛到没了知觉的脚走出去。 妈的,就算是七岁那年自己一挑十三,以至于落得被群殴的时候也没现在痛!这个仇,她算记着了! 小腿依旧在流血,涵阳不由得咂咂嘴巴。那女人,是真的想把她给打残。小嘴微微一勾,眼底划过算计的光芒。 分明已经气到半死,居然都不敢下手杀了她,看来自己的存在真的很重要。所有的谜团,真的要去找那个王爷老爹才能解决了。 “一次打,换来一个答案,也算值得了。”不肯承认是为了转移傅玉阶加在西侧院众人身上的怒气才甘愿挨打,别扭的小孩执意为今天的行为找借口。 第九章 秘院 =================继续无齿地求推荐呀求收藏呀求评论呀,木有评论会木动力的t.t============ 第九章秘院 兜兜转转了很久,但是一直找不到没人有水的地方。()刚才那顿狠打,脚上其实已经麻木了,她必须找个地方来看看伤势究竟怎么样。没有异物感,应该不会伤到骨头。要是拖久了,引炎症一样吃不完兜着走。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细菌的杀伤力和刀枪一样强大。 还有一个涵阳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她这样回去肯定要把那些大叔大婶给吓坏,更可能让醒来的竹秋韵自责。 不过是还了重生来被照顾的人情罢了,而且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才不是刻意去帮忙。 她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再绕了两个弯,她隐约记得刚才经过时左侧有条岔路,似乎少有人走。果然,没走几步,一个古朴的院子门口就出现眼前。 满目葱翠粉紫,花叶摇曳生姿,看得出平时被人打理得挺好。地上落叶寥寥几片,风一吹就四处舞动。只可惜放眼过去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院子周围都没人经过。 太阳升到正空中,裤腿松垮垮的垂了下来,“刷”地蹭到伤口。 “嘶。”痛得打了个寒颤,脑袋有些晕眩,涵阳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全部注意力都被前方的水井吸引住了。过去一看,幸好,还有水。 把旁边的空木桶投下去,小孩子的手劲本来就不大,加上失血和劳累让身体有些软,费了大力才提了半桶水上来。 “呼。[]呼呼。累死了…”一**跌坐在地上。涵阳无奈地撇了撇嘴。现在地她。太弱了。 手指在伤口边缘深深浅浅地按着。淤血造成地青紫无法避免。主要是看那五道鞭痕会不会伤到骨头。 最后终于暗呼口气。幸好只是藤鞭。表面光滑。不带钩。只作初学者拿来练习手腕灵活用。不是专门用来罚人地棘鞭。否则一鞭下去。再拔起来足够连皮带肉一起扯下来。 面无表情地把伤口进行二次撕裂。迅用井水完全冲洗。确认里面没有泥沙和灰尘。再一把扯掉棉裤下摆。用足了力气往伤口压上。缠好。直到再不见血丝渗出才最后打上结。 整个过程中她甚至不曾皱过一次眉。就好像摆弄地是别人地伤口一样。镇定非常。从小就见惯了黑道火拼。刀里来枪里去。还曾经亲手把因为毒伤而腐烂地肉给挖出来。这样地鞭伤。也许对于一个十岁女童地身体来说。是个极大地负担。可对于从小就被训练出人毅力和韧性地谷家少主来说。实在太轻了。 光晕一圈圈洒下。铺在皮肤上。暖暖地。柔柔地。轻巧地风调皮刮过。捎来满园芬芳。 疲累加上片刻的松懈,涵阳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最后长长的睫毛终于搭了下来,一片扇行浅影。 好累,让她睡一下,一下下就好…半身蜷着,小手环在膝头,涵阳就直接睡着了。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两个贵夫人,一双小儿女,脸上神情不同,脑里打的主意也不同。 御史大夫杜敏中官居一品,德才兼备,博学渊识,深得当今皇帝信任。虽然仲孙链这个皇帝当得失败,但还是有几个不错的手下,否则东陵早完蛋了。 杜敏中与泾西王爷仲孙慛是知交好友的事人人皆知,连带两家亲眷也多有来往。 “傅夫人。” “湘莲,快,来坐下。”傅玉阶笑脸相迎,快步上去招呼着。 “子笙参见二夫人。” 十六七岁的少年,斜挑起的眉,轻薄的唇微微抿着,深邃的眼里一片黝黑。不亢不卑地行了个礼,一派温文儒雅。 傅玉阶脸上笑容更甚,对这个世侄很满意:“子笙啊,几日不见好像又高了些,听说你上次在御前作文一章,不止皇上欣赏,更引得百官震惊呀。少年英才,果然不凡呢。蕾儿,躲在娘身后做什么。平时是谁老念着‘子笙哥哥’的?这会儿又不做声了。快来,还没给杜夫人见礼呢,真不象话。”话语里满是宠溺,扯出扭扭捏捏的仲孙夏蕾。自家女儿想的什么,当娘的自然最清楚。 “杜夫人好,还有,见过子笙哥哥。”一抹红霞染上粉面,含羞带怯。微微起眼帘,猛地撞进心上人那双温柔的眼眸时,又飞快地垂了下来。 “湘莲,看来孩子们感情挺好,不若让他们随便逛逛,省的嫌弃咱们说话啰嗦。” “可以,当然可以。” 姻亲对于他们来说,不止是儿女亲家这么简单,更是一种权力的掌握。门当户对,这才是最重要的。 庭中花园,金童玉女般的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仲孙夏蕾纠了纠手中的丝帕,想回头,又怕会留下不稳重矜持的印象。犹豫半响,还是转过身子,玫红脸颊是情动的标志。 “子笙哥哥。” 六岁那年皇宫盛宴上,一面之后,整颗心就全落在了眼前这人的身上。温柔,俊逸,才华出众,她高傲的眼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每每听到他和哪家小姐走得近了,就会妒忌得狂。不过她有自信,看上的男人,就只能是她的。因为她不相信,整个东陵还有谁更能配得起他。 再过一个月她便年满十四,届时便央求娘亲做主,成为子笙哥哥的新娘! “蕾儿,怎么了?” 停住脚步,杜子笙薄唇微勾,略沉的嗓音似一壶温酒,惹得人沉醉其中。 “我有些累了,想喝冰镇梅子汁。” “要不你先坐在亭子里休息,我去厨房替你取来。” 恋爱让人觉得空气都是甜蜜的,其他都可以忽略。 杜子笙依旧好脾气地应承下来,没有因为刁蛮小姐无礼的要求而生气哪怕一分。只不过这个温润似玉的男人眼底,一如既往只有清明和冷漠。 每一件事,在他眼里面,只分可利用,和不可利用。 走到一个前,刚想拐弯,左边隐约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藏在浓郁的花香中,本来是不会极难被人察觉的,不知怎么回事竟给他嗅了出来。 不想多管闲事,但心里却一阵莫名的躁动。往气味飘来的地方走去,没过多久,一个庭院的门口就出现在了眼前,爬在墙头的青藤随风展开。 这里有院子?杜子笙有些迷惑,他来过王府几次,似乎不记得有这样一个院子。 第十章 福祸 进了院子,原本浓烈的花香反倒淡了下来,若有似无的血气在比较之下就被立即凸显。一眼看去,满满的全是紫色丁香,硕大的花团在风中招摇。 顺着气味往前两步,杜子笙却为了映入眼帘的一幕微微怔,本来以为空无一人的庭院,居然有一个睡熟了的小女娃。 乌黑的被风轻轻撩起,小脸因为埋在膝中只是露出小半,看不清面容,粉嫩的红色晕在颊上。双手紧紧圈着腿,衣袖滑到肘部露出瘦弱的胳膊。身子拢成一个半圆,呼吸一下一下极有频率,浅浅的,唯独肩膀上还有细微的颤动。 安静,无声,一副把世界所有都隔绝起来的姿态,在这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娃身上,却是非常地和谐。 什么样的坏境,才能造成这样的习惯? 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本该立刻转身离去,却又不得不承认心里好奇极了。等走到近处,传来的血腥让浓眉不由一皱。 裤管残了几块,明显是被撕裂的痕迹,再看到腿上缠绕着的白布,还有被血染红的棉袜,因由不言而喻。突然感到有些不舒服,才想弯腰把人叫醒,却不期然撞进一双黑色眼眸中,是没有感情的冷。 “你醒了?”镇定自若地站直了身体,温润地笑。 “你是谁?”恍若无事地坐直了身体,淡然地问。 以前只要有一丝松懈就可能导致死亡,所以她对陌生的气息总是特别敏感,就算睡着也很容易惊醒。本来打算只是眯着眼睛小憩一番,谁知道这个院子的魔力简直比安眠药还管用。 “杜子笙。” “哦。”极淡地应了一句。没有客套也没有欣喜若狂。反而径直一溜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碰到伤口。疼得咧了咧嘴。 杜子笙勾起唇。心情突然感到非常愉快。虽然眼前地小女娃不论穿着打扮都是下人模样。但他总觉得有些不一般。太镇定了。就算没有听过他地名字。面对一个陌生人也不该这样无所谓吧。 “你地腿受伤了。看起来很痛。” 涵阳楞了楞。转过眼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那个年轻男子半响:“看起来挺人模人样地。原来是个傻子。” “…我。哪里像傻子?” 聪明。有谋略。风度翩翩。他什么赞誉之词都听过。唯独没人敢说堂堂杜公子是个傻子。杜子笙眼底生起一股不服气和微愠。这个丫头好大地胆子。 “啧,会问这种问题多半就是傻子。”翻了个白眼,正常人会问自己哪里像傻子么?“眼不盲,耳不聋,是人都看得出我受伤了,既然受伤了就会痛,我又不是木头。你问的那两句话不是废话?说你是傻子也没冤枉你吧?” 这个世界上果然不存在完美的东西,给了一副好皮囊,还要附赠一个秀逗的大脑。她的起床气有些严重,尤其是被人闹醒的时更不舒服。糊里糊涂地就忘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完全把面前的杜子笙当成毛没张齐的小弟弟看待。 撇了撇嘴,一瘸一拐地晃到水桶边,捧起一把就往脸上淋,冰凉凉的井水顿时让脑袋清醒很多。 “我是见你受了伤,本想问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看到她如同小狗儿一般直接把脸上的水滴甩开,真是可爱得紧。唇线就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伸手递了枚白色手帕过去。 “谢了。”涵阳可不懂什么叫客气,接过手帕就是一顿狠擦。看着湿漉漉的手帕,鼻子微微一皱:“东西已经脏了,我想你也是个富家子弟,不差这快手帕吧。若真有需求,等洗好了还你就是。” 说完径直坐到一旁,松开绷在腿上伤口的白布,小心地揭开一角来查看愈合的情况,现破肉的地方血已经止住,而且多半结了浅痂,她才放心的再次缠了起来,用劲一收。原本还担心这个身体吃不住,看来恢复能力挺不错,以后再锻炼锻炼要达到她原本的水准也不难。 “你如何还?我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亲眼看见她腿上的伤痕,是新起的鞭痕,杜子笙感到心底有些不舒服,是恼怒也是担忧。偌大的慛王府,居然连一个小女娃都下这样重的狠手!既然她是丫鬟,相信自己想要回去,慛王爷总会卖他个面子。 “我叫…” “贱种!你要对杜哥哥做什么!” 刮起一阵风,伴着怒喝声响起,一个玲珑身形飞快地扑进杜子笙怀中。触不及防,仲孙夏蕾反手就往涵阳脸上挥去:“贱人。” 涵阳侧身一闪,却现就算她不躲也没事,因为杜子笙早已把仲孙夏蕾的手阻在半空,任她怎样都挥不下来。 “蕾儿!” “蕾儿!” 一声是严厉的喝止,一声满含焦虑的担心。挑高了眉往院子门口望去,不期然现原来观众还挺多。一大群奴婢下人就不说了,傅玉阶那张恨不得把她吞到肚子里去的模样也看腻了,剩下两个就比较有看头。 站在右侧的样貌与那个和自己随便搭讪的小鬼有几分相似,就是年岁大了不止一轮,关系可以一目了然。而左边那位口出厉喝的,就颇耐人寻味了。 气势威而不猛,狠而不辣,老狐狸呀老狐狸。她知道自己的样貌有八分似娘,唯独一双眼睛… “王爷,您看现在的下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傅玉阶心头一阵慌乱,也顾不上女儿哀怨的眼神,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样把那个鬼丫头的身份瞒下去:“那个丫头乱闯禁地,妾身随后定会重罚,现在还是先行回屋吧,您看…” 仲孙慛看那孩子虽然衣衫破旧,但却冷静得出奇,不由得仔细打量一番,在对上那双黑亮得摄人的圆眸时,禁不住微微一楞。 这孩子,居然是明目张胆的打量。圆润的眼睛眨了眨,小狐狸模样。 老家伙,够精明,是个好靠山。严厉的眼眯了咪,老狐狸模样。 眉端不约而同往上挑起,算计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 “老爹!”迈着一双受伤的**腿,涵阳蹭地一下就蹦向犹未回神的仲孙慛,粉粉的嘴儿忽地一扁,风雨欲来山满楼:“老爹有人欺负涵阳!” 仲孙慛自然地伸出手把小娃儿抱在怀里,异常轻柔地抚弄小孩儿一抖一抖地背脊,笨拙地安慰着:“乖,阳儿乖…” 一种淡淡的父女亲情突然冒出头来,这个孩子他一见就入心。 这番情景登时吓掉了满园人的眼珠子,有错愕,有呆愣,有忍俊不禁。杜子笙微侧俊容,嘴角再也忍不住地往上翘。 没想到她竟然是王府里的小姐,曾经听说过慛王爷尚有个三女儿,只是天生呆傻。现在看来,传言果然不能尽信。 “夫人。”仲孙慛抚了抚怀中人儿微微起毛,显得绒绒的辫,脸色一沉:“是不是有些事,忘了同本王禀报。” 是肯定,而不是疑问。傅玉阶身量不由一抖,死死瞪着那个魔星,恨不得扒她的皮,饮她的血。早知道是这个样子,当时就该把她打死! “既然王爷有家务事需处理,我们父子就先行告退了。”杜中敏对儿子使了个眼色,继而转身告辞:“子笙,同王爷夫人,还有,两位小姐告别。” “是。” 一一行过礼,只是走过仲孙慛身旁时,杜子笙刻意弯下腰凑近涵阳耳边,压低了声音造成一副两人非常亲密的模样:“记得我的事,要办到。” 温润的笑声渐离渐远,正在趁机用自己老爹上好衣料来抹脸的涵阳愠怒地抬起脑袋,狠狠往某人离开的方向射出几道眼刀。 死痞子,死小孩,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真是热情得过分,都是恨不得剁了她的热情啊。 不过是答应洗条手帕而已,弄得这么暧昧干啥? 感到胸口一紧,仲孙慛低头关心地问了一句:“阳儿,可是腿上的伤口痛?” 一双萝卜腿上捆着的白布条太过惹眼,让人无法忽略。十多年来,甚至连还有个幺女都不记得,今天第一次见到,心里居然就有了歉疚。 “没事,老爹。”抽抽鼻子,嘟囔着:“可能是伤口又裂开拉,老爹你不要怪二夫人,她也是为了涵阳好。” “管家!”慛王爷沉声喝道:“立刻把大夫给请来!” “是,是。” 在总管点头哈腰离去之后,傅玉阶的脸色更难看了。 “夫人,随本王到书房去。” 第十一章 利用 ===========丫头先道歉,昨天回家木电脑就没能准时更新,以后不会啦t.t============================ 天色渐亮,几声鸡啼划破层层晨雾,唤醒仍在熟睡中的人们。()竹秋韵捧着一盆温水推开门,撩起珠帘走进房来。 软榻上微微凸起个弧形,薄被下的身子小小的,似乎蜷成半圆。 轻轻一动,又恢复平静,看来上面的人还在熟睡。竹秋韵感到有些诧异,小姐从来不似其他孩童那样贪睡,每天清晨她进房服侍的时候,小姐多半早就醒过来了。 眼角视线不经意撇到一旁木桌上散落着的一叠宣纸,上面还密密麻麻的被画了一堆东西,都是拿来练字的纸张。顿时了然,小姐,在府里待得也很辛苦啊。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泾西王府里看似平常,实际上暗涌翻动。那天泾西王爷与他的二夫人在书房中谈了整整一个晚上,待第二天清晨出来后,许多事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一直是整个王府笑柄的傻小姐仲孙涵阳,朝夕间身份暴涨。在仲孙的命令下,一切用度品格比照大少爷,允许进入私塾和其他兄弟姐妹一同读书。她娘胡樊姬也被破例提为三夫人,母女两人一同住在东苑棠阁,过起锦衣玉食,奴仆拥簇的生活。 背后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说,是泾西王对这个幺女一见就喜欢; 有的说,是泾西王突然良心现,觉得亏欠了这个命苦的女儿; 有的说,是三小姐遭了魔,反而因祸得福,变得聪明伶俐起来; 有的说,是三夫人心计过人,借女上位; 还有地说。是… 但最令人惊讶地是傅玉阶地态度。这个一项唯我刁蛮地二夫人。居然会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生。而不做声。等于是默许了所有! 究竟那天晚上生了什么。她又明白了什么。没人能猜出。就连她最疼爱地一双儿女。仲孙夏蕾和仲孙佶也不知道。最大地靠山都不出声。这对兄妹就算看涵阳是恨到极点也没办法。 得宠地人永远占有主动权.而涵阳。就是得宠地那一个。虽然。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事情似乎顺利得有些偏离了轨道。某些所谓命运地东西。正在一点点转动着。 “咚。”铜盆被放下时出地响声本来很小。根本不会把人吵醒。但是有例外。 被帛被猛地掀开,一双白嫩的手臂伸了出来。身子紧张地绷着,随即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就放松下来。 她很难适应别人气息,在原来世界的二十三年,只有佩佩的靠近能让她放松下来,但是竹秋韵似乎不同。 “小姐。” 揉了揉迷蒙的眼睛,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因为睡眠缺水而微涩的嘴唇,懒懒的声音里带着些沙哑:“秋韵,我起晚了。” 抓抓毛躁的头,涵阳有些懊恼地摆弄衣襟上的丝带。古代的东西,好麻烦! 竹秋韵笑了,忙过来麻利地替涵阳穿上春衣,随后又拿着箅子飞快地打了个简单的髻。 “小姐,听说今儿的早饭是三夫人亲自下厨煮的哦。” 挑了挑眉,涵阳只是眯了眯眼,脆脆地回了句:“哦,那快点吧,别让娘等久了。” 蹦跶地跳下凳子,扬起的裤腿往上翻,露出几道丑陋的疤痕。淡淡的,可还是很清晰。 “小姐,都是我不好。”声音里面已经有了哭腔,是自责,是后悔,也是感动。 “秋韵,都过了这么久,又有一大堆药覆着补着,你看都变得白白胖胖了,哪里还会痛!” 拉好裤子,涵阳最怕竹秋韵这个样子。有些后悔当时救下她了,都过了这么久,还是一见到那些“小”伤疤就泪眼迷蒙,好像她已经进了棺材似的。 “走啦,走啦,不然娘做得早饭又该冷了。” 饭厅中,胡樊姬看到涵阳拖着大丫头出来,脸上尽是溺爱和疼宠:“阳儿,快来。”揽过女儿软绵绵的身子,伸出青葱细指一一点着:“看,金丝馒头,双色豆糕,栗子卷,还有慧仁米粥。” “哇,好香好好吃啊!”涵阳一双小鹿般的眼眸瞬间变得又黑又亮,散出贪婪和渴望的万丈光芒。反手一搂,小脑袋还恋恋不舍地对着满桌餐点,最后使劲在胡樊姬怀中蹭了蹭:“娘最好了!都是阳儿喜欢吃的东西!滋!”重重吸回快要流出来的口水,没办法,她天生对吃的没什么抵抗力。 “来,快吃吧,不然一会就来不及去见学可就要迟了。” 不消说,某小娃已经握起筷子绕着圆桌转了起来。左一夹,右一筷,看起来吃得不亦乐乎,实际上每种都只用了一点。 对美食,她不会抗拒,前提是要能保障生命。呆在这个院落里的感觉,很不好,似乎回到了谷家巨宅中,四处危机。 谁说富贵一定好,她现在更愿意吃秋韵做的油饼子,起码不用提防里面有没有致命的毒药。 “阳儿,今天能不能请王爷来棠阁来用晚饭?” 正吃得欢乐无比地小脸微微一滞,随即又扬起一朵灿烂的笑花,刹那的黯然,除了紧跟在旁边的竹秋韵,没有半个人察觉。 “娘,今天不是老爹来查课的日子呀。”嘴里的甜糕好想有些苦,真奇怪,明明没有松仁。 “但是王爷这么疼阳儿,你去说说指不定…”胡樊姬有些急了,把涵阳的右手紧紧攥出红痕。 不能说她冷血,对这个才接触不到一个月的女儿,实在没什么感情。何况当初决定生下来,也是想一举得男,好留住爱人的心。 可惜,不但是女儿,还是个傻子。 都是傻孩子害得她吃了这么久的苦,而且帮自己娘亲做点事,不是女儿应该进的孝道嘛?何况这个女儿一直古怪得很,明明粘在你身上,还是让你感觉隔着几层东西。 胡樊姬心里一直是有怨的,怨泾西王,怨傅玉阶,怨很多很多。可惜这些人她都没能耐对付,唯独把所有怨气都集中在女儿的身上,同时索取自己认为的回报。 动也没动,反而用左手轻轻覆在其上,涵阳乖巧地笑道:“娘,我知道了,会去找王爷说一声的。” 一边走着一边皱了皱鼻子,往旁边看:“秋韵,你到底怎么啦,犹犹豫豫的。” “小姐,您没事吧?”关怀之色溢于言表。 “我能有什么事?”疑惑地停住脚步,突然想明白了,继续往课房走去:“哦,你是说早上娘的举动?” “其实,其实三夫人可能只是太想见到王爷了,不是有意…” 剩下半句不好开口,毕竟只是一个下人,现在已经是多嘴了,总不能再明目张胆地说,你娘亲是在利用你吧? “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娘她,对我不亲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同她相处算起来还不到一个月。现在老爹对我好,能帮上娘的也只有这点了,没什么好介意的。” 重生后,知道有个娘她不可否认心里曾有过幻想。是温柔的,是慈祥的,还是冷漠严厉得如同前生的父母。 可惜她一个都没猜中。是柔弱的,但更加精明。她对王爷老爹有什么用,傅玉阶为什么不敢杀她,现在一切都没有答案。但完全可以确定,如果娘当初抛弃她离开王府,绝对做得到。 只是她没有,而是为了一个男人,用了这么多心思,受了这么多苦楚,甚至宁愿委曲求全地呆在洗衣房里,都要等着再获得那个男人的宠爱。 所谓的“爱情”让她很困惑,有什么比活着重要,又有什么比拥有自我更重要? 爱情这种东西,她不理解,也无所谓去尝试。反正现在这具才身体才不过十二岁,萝莉尚未成年。 “小姐,您似乎很高兴?”看了看正在哼哼小曲的涵阳,秋韵一脸疑惑。 “啊,想到能见到夫子和大哥二姐他们,确实很高兴。”二夫人最近太“老实”,她又没借口出去乱逛,所以每天的早课就是唯一有点乐趣的时候,让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嘿嘿,嘿嘿。嘴角又是不可自抑地上扬。 此情此景让大丫头背脊一阵凉,看来怕小姐被欺负这个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第十二章 一家亲 ======嘿嘿,提前更新啦,以后只会在十点提前,不会推迟地,大家给丫头点评论和票票吧~^-^==== 随着某个小身影无限悠哉地蹦跶进书房,整个原本严肃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年过半百的夫子紧紧皱着两道白眉,满脸无奈。 慛王府的大公子仲孙茂略则是侧过身子,干咳一声来掩盖自己的尴尬和笑意。 大小姐仲孙慕晴回眸以帕掩唇,但眼角那抹笑纹是藏不住的。 年仅五岁,纯粹是来书房混日子的小公子仲孙皓,原本正抱着个巨大的竹猫旁若无人地玩耍,但是眼睛就属他最尖,这人才刚走到门口,玩具猫当即被抛弃地扔到一旁,肉呼呼地身体尽力往前扑去。 “三姐!” “哎,哎!”涵阳借着秋韵在背后靠着才勉强站稳脚跟,没被小家伙这一下撞得跌倒。苦笑着揉了揉腰部,她现在也才十二岁啊,天天来这么一下迟早要弄得骨头错位。一边想着起码要拿点精神补偿才对,一边伸出手在仲孙皓细嫩的脸颊上揉捏:“我说小猪皓,你太重了,被养得太好了是不?” “三姐欺负人!皓儿不是小猪。”粉嫩的小嘴一撅,明明已经被揉得红通通,也不敢生出胆子来把某恶女的爪子拍开。 “哦?可是三姐最喜欢小猪皓呐,刚做好一个竹老虎想送出去的,谁知道” “啊!三姐,三姐!皓儿要老虎,老虎!” “老虎是只给小猪皓地。” “我是小猪皓。要老虎。要老虎!”当小猪不要紧。好玩地老虎最重要! 挑着小萝卜头让涵阳因为早餐事件而有些不快地心情顿时大好。小孩子不懂什么权势利益。纯真地心最能分辨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你居然还敢来!贱…”最后一个字生生被淡淡飘来地一记似笑非笑地眼神给压了下去.仲孙夏蕾狠狠咬了下唇。硬是把话给扭了过来:“你干地好事!” 袖口一挽。莹白地手背上全是红点。虽然都不大。但是密密麻麻地一片。看上去还是有些恐怖。仲孙夏蕾一双眼睛就快要喷出火来。恨不得能把涵阳烧得骨头都不剩。 “呀。二姐。话说你这症状和中了痹兹草地模样真像!”一拍手。涵阳嘴巴翘起。露出两颗小虎牙。满脸纯真可爱。唯独眼底透出毫不掩饰地讽刺和嬉笑:“说来昨天爹送给我地甜汤里面。我也加了这种药粉进去。本来是想拿来逗老鼠地。却不知道是被哪个见食眼开地下人给吃了!唉。二姐你说现在地人呀。怎么连老鼠都不如了呢。” “你是故意的!”忍不住又挠了挠手臂,夏蕾已经气的口不择言:“二哥腹痛,也是你干的!” “呀,二姐你这可就冤枉我了。”诡笑着摇了摇食指,涵阳自动屏蔽掉满屋子千奇百怪的视线,径直坐到椅子上:“说话总是得有证据不是?” 众人一楞,除了不解世事的仲孙皓依旧腻在涵阳身上不肯离开之外,全都禁不住苦笑起来。 仲孙佶想在涵阳的午饭里下巴豆,不料丫鬟手误,端错盘子,结果就是害得自己整整拉了一天。 只是真的是端错盘子这么简单?鬼才知道。 仲孙茂瞥了眼正从衣袋里掏出苹果生啃的涵阳,嘴角挑着一抹无害的微笑:“阳儿,水果吃前要洗洗,不然容易拉肚子。” “谢谢大哥提醒,劳烦大哥在虫子要入我口的时候提醒两句,别光顾着看,就好了。”眼尾弯弯,涵阳对着仲孙茂大大地咬了一口果肉。心里不爽地付排着:跟王爷老爹一样,还不是只狐狸! 仲孙茂和杜子笙并列为京城四公子,这个泾西王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往往让人只看到他温柔无害的面容,而忘记了他承袭于父亲,那聪明到可怕的脑袋。 他虽然不像傅玉阶所出的两个子女那样讨厌涵阳,但也绝对没什么好感。对于攀龙附凤的女子,没什么人会喜欢。谁知道这个小幺妹,却很不一般。 涵阳的话中话让仲孙茂一楞,随即嘴角微僵,无奈地撇开眼。 是他动机不纯,欺负小女孩倒不至于,只不过是有些恶意地想看她在欺负下哭鼻子抹眼泪,所以现在活该被人家嫌弃。 不过这个幺妹还真是个宝贝,二夫人生的两个弟妹可以说什么手段都用尽了,硬是没成功半次,反而惹回一身腥。 一个十二岁的孩童,能有这样的心计。应该说是意外呢,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人人都说是因为天意到了,因祸得福,才变得聪敏无比。 低头抚了抚微微卷起的书页,仲孙茂掩去眼底深沉的幽光,若有所思。 “行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老夫。” 郁东亭是一代名士,也是先帝极为敬仰的大儒。不但是东陵,四海之内还没有不晓得他名号的读书人。能请到他回家屈就一个夫子,也只有郁东亭当年最喜爱的学生,东陵国名望最盛的王爷仲孙慛,才有这样大的面子。 现在看到一屋子吵吵闹闹的,他只感到额上青筋一蹦一跳的… 老师火了,不管是再大的恩怨也得留到下课去解决,否则…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起自家老爹那张似笑非笑的模样,浑身一抖,纷纷找到位置坐好,负责捣乱的小萝卜头仲孙皓也被下人领了出去。 “等等,涵阳。”老夫子开口了:“你的字怎么样了?” 涵阳难得心虚一把,觉得自己实在是愧对郁东亭那异常期望的眼神:“这个…”把昨晚努力到半夜的成果递了过去,瞬间退了几步。 “你,你,你,孺子不可教也!”不出所料,郁东亭的脸色即刻由红转黑,颤抖的手指点着那些鬼画符一般的字体:“半个月了,怎么还是这副模样!给我到一旁练字!” “扑哧,活该!” 正眼都没往幸灾乐祸的仲孙夏蕾那看,脸上完全没有丁点尴尬的神色,捧起书本就往右侧独独空出的小木桌走去。 若论对手枪的敏感度,无论是伯莱塔92f还是柯尔特m2ooo,可以说她无人能及。但要她拿着软趴趴的毛笔写正统的楷书…不是没努力过,但事实胜于雄辩,上帝给了你一个苹果,必定会在里面加上条虫。 “恩宜自淡而浓,先浓后淡者,人忘其患” “咔嚓,咔嚓。” “非学无以广才,非静无以成学…” “咔嚓,咔嚓。” “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咔嚓,咔嚓。” “仲孙涵阳!”一张老脸彻底变了颜色,怒吼道。 抬了抬头,停下正在勤奋啃着苹果的嘴巴,满脸尽是疑惑,唯独眼底泄露出调皮的笑意:“啊?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错了?”听到乖巧的认错声,寒冰脸缓了缓,谁知道下一句又气得他七窍生烟。 “下次用早饭的时候,涵阳一定会记得再帮老师您拿一个!”笑眯眯地再啃了一口香香脆脆的苹果:“咔嚓。” “你给我去私房面壁!”再也顾不得大儒风范,郁东亭一声怒吼,不留半点冷静。 仲孙茂看着涵阳走出去,眼底闪过一抹好笑。脸到是苦瓜脸,只不过那微微扬起的眉,弯弯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计谋得逞的模样。 看来以后的泾西王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无趣了。 十三章 偷听 =======更新啦~欢迎亲们投票票和评论^-^================== 等在偏厅的竹秋韵看自家小姐老早就出来,手里还拎着个啃了大半的苹果,心里就估到了**分。()天天服侍的人是什么样性情,她当然最了解。一时间惶恐不已,就怕这事情传了出去有人又要大做文章。 涵阳倒是不以为然,三言两语就把大丫头给劝回棠苑陪她娘解闷,自己美其名曰“乖乖面壁,改过自新”,实际上才离了课房门口不远就做起了鬼脸。 “面壁?开什么国际玩笑,辛辛苦苦偷溜出来,不到处逛逛太对不起自己。” 古文诗律于她没用,算筹计数在现代学到那些比这里能教的只多不少,方法虽然不同,可原理一样就行。何况,她最终的目的只是要回去而已。 可是现在的她,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围上荆棘的空地,除了这片天还是这片天。上面遮盖着厚厚的幕布,灰灰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种感觉,很不好。 “见过三小姐,奴婢记得现在正是讲课的时辰,小姐怎么一个人独自在外?” 拐角处,和一个婢女打了照面。看书请到==京尤要读=还能获qb请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那婢女看见无处可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礼。 涵阳弯了弯唇,这个人她有印象,上次傅玉阶惩罚秋韵的时候,她也有份。嘴一厥,软软的嗓音中带了些委屈。 “课业不过关,夫子生气了,让去爹爹那里讨罚。”皱了皱小脸,怯生生的模样好不可怜。 原因是对地。不过把惩罚给偷梁换柱而已。 那婢女一见这样蔑视更重。果然傻子就是傻子。才上了几天学堂就被夫子重罚。也不知道王爷喜欢她哪点。白白委屈了夫人和少爷小姐!现在王爷正在书房见客。总管已经吩咐下来。连奉茶地小厮都不允许进入。 哼。看我怎么替夫人出口恶气。整死你这个小贱种! “小姐可知道路怎么走?”原本地不耐烦立刻换成满脸假笑。浑然不知道那虚伪地表象早就被人识破。 “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垂下眼睫状似难过。鱼儿上钩了。 婢女地脸色登时由阴转晴。把去书房地路详详细细地讲解了一遍。随后满心欢喜地告退。想害人。却不晓得只是白做嫁衣。 “呵呵,谢谢这位姐姐了。”扬起小手冲着婢女的背影挥了挥,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对于涵阳来说,这个泾西王府只不过是另外一个谷家罢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果然到哪里都是适用的。 一双云雀从屋顶上轻快地掠过,留下串串明亮的歌声,不用勾心斗角的它们是那么的幸福。 书房四周很安静,安静得,太诡异。 缓了步子,无声无息地靠近门口,正想沿着门缝划下切开一丝边隙。手一顿,直觉告诉她感到背后有人在看。 当年为了训练出足够强悍的直觉和反射能力,她被丢到满是毒蛇的山谷中整整五个小时,在漆黑得看不到手指的夜晚里。 身子很自然地站直,然后,伸手推门进去了。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不能偷听,那就直接走进去好了。 “爹爹!老爹!” 房中原本满脸严肃的众人,这下全被惊得楞住了。动也不动的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冲进来,直接扑到仲孙慛身上,使劲蹭了蹭。 “阳,阳儿?”下意识揽住幺女软软的小身子,片刻之后两道浓眉紧紧往中心一拢,整个房间的气压顿时低了许多:“胡闹!这个场合是玩耍的地方?” 皇族天生后生的威严浓浓笼罩涵阳全身,一捏手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老爹生气了,这是肯定的。 后果很严重,这是绝对的。 余光飞快地往房里一扫,右侧一位文士模样的看起来极为眼熟,擒着一抹无害的微笑,实则绵里藏针。脑筋一转,忆起他就是之前在花园里见到的杜大学士杜敏中。 杜敏中对面是个面如刀削的中年男人,涵阳不禁皱了皱小巧的鼻翼,煞气好重,不是一般的血腥味,是经过战场的洗礼。 至于另外几个花白胡子,看似和蔼可亲,实则锋芒内敛的老头儿,也不是什么善良的角色。 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妙啊。小手无意识地揪着仲孙慛的衣领,尝试到了重生后第一次欲哭无泪的感觉。不知道该说是命太好,还是太衰。有王爷,有将军,还有御史大夫和一群摸不清底细,却绝对不简单的老家伙,这个秘会的级别,是不是有点高… 第十四章 天意 ===========更新了,大家记得多评论和投票票~^-^======================= 仲孙慛感到衣襟一紧,低头看到怀里的小娃儿微微颤动的肩膀,怪可怜的。()老早就看出来涵阳是因为惧怕才装出来的委屈,但偏偏一肚子的火气竟也消去大半,轻轻拍了拍女儿瘦弱的背脊。 是有些愧疚的,但仍旧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王爷息怒,想必三小姐也是贪玩,才闯了进来。” 一直站在旁边的杜中敏突然开口,两道胡须一翘一翘地很是和蔼。“笑面虎”指得就是他这种,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管泾西王的家务事,连仲孙慛也诧异地挑起眉端。 “下官一见小姐就投缘,是天意,也是缘分呀。” “天意”两个字上,有一个很小的停顿,却像一个信号一样让仲孙慛眼底闪过了然,脸色登时缓和起来。 “是啊,说来总是我们这群人闲聊也没什么乐趣,能见到这小姑娘也是缘分嘛。” “哈哈,钟老您说得是。” 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察言观色的本领极到家。虽然原因不明,但只要泾西王怒气不在,就够了。 迷糊地半仰起脑袋,瞅了瞅自家老爹那副欲怒又想笑的模样,悬在半空的胆子才掉回本位。 小嘴一弯。咧开露出两颗可爱秀气地虎牙。撒娇道:“爹爹。涵阳不是故意地。不要生气了。” “你呀.再这么调皮下去早晚玩出事。”拍了拍幺女地后脑勺。仲孙慛一脸无奈:“还不快去见过各位长辈。” 涵阳一溜烟爬下老爹膝头。在指点在一一行了礼。那些人地名号一个接一个地在耳边炸开。曾经看过地那些东陵史料犹如幻灯片在脑海中掠过。某些事实即将揭开地感觉越来越清晰。恐惧也一点点加深。全凭自制过人。小脸上顽笑依旧。声不颤。手不抖。 “涵阳见过杜叔叔。”御史大夫。官拜一品。掌握百官一切行政活动。杜中敏。 “涵阳见过钟爷爷。”吏部尚书。官拜一品。掌握朝廷人事调派命脉。钟诚。 “涵阳见过席伯伯。”京都执金吾。官拜二品。掌握外城禁兵大权。席揩威。 “涵阳见过…” 她王爷老爹究竟在想什么,这里每一个人都不简单。不,应该说全是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东陵震动的人物。 文官,武官,再加上一个皇亲贵戚…内不乱权谋,外不结党派,这种聚会是最要不得,也历来最被皇帝会避忌的。在她被迫接管谷家那几年,什么帝王心术,用权用人的书都读过,所以才能把这些里外关系看得透彻。 难怪就连一个孩童闯进来都能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爹飙,毕竟要是被有心人参上一本,甚至可能是结党营私,祸及全家的重罪。 皇帝,王爷血缘上最亲,其实防备最重。 “恩,恩,王爷真是有福气,得了三小姐这么个聪明的女儿。” 几只老狐狸互相对视片刻,眼里原本残留的算计退去,严肃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起来。 权利,权力,就是一座金字塔,越在高处看得越远,可是也越寂寞。涵阳的几声“叔伯”听着多少有些无礼,实际上却拉近了距离。 听惯了阿谀奉承,偶尔的亲昵无礼其实更称心。被一个可爱秀气的小娃儿甜甜的撒娇,这些平时威严惯了的权官们反倒喜爱得紧。纷纷取出身上佩带着的小玉件,当做见面礼送了出去。 捧着满手的玉袂,涵阳翘起的嘴角有点僵。这些东西都是私藏珍品,肯定有主人的标记,所以不能变卖,也没人敢买,只能收藏了… 送她如此贵重的东西代表这几个权臣心情不错,是好事。 但她想要的是钱,能流通的货币,而不是一些只能看不能动的宝贝。银两在手,衣食自然无忧。 “王爷。”席揩威看了涵阳一眼,意有所指:“既然山不就我,何不我去就山。” 仲孙慛眼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弯腰对涵阳问道:“阳儿,想不想出府去玩玩?” 心里一阵雀跃,连忙点了点头:“想!” 天知道她想踏出这个王府的大门已经想到快要疯,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还不答应,她就真成傻子了。 几个人相继与仲孙慛告辞,涵阳也回房换些方便外出的衣服,最后只剩下杜中敏没走。 “王爷,相信您也接到消息了,国师一个月后返回京城。”杜御史不急着走,反倒撩袍重新坐下,望着一脸沉思的慛王说道:“十几年了,国师十几年来从来不曾过问东陵,不,甚至连世间俗事都不理会。只是听说在外面收了个徒儿,也不晓得什么用意。” “中敏,你相信国师当年说的话?” “东陵国师得天道,话人命,从来没有失过准头。这是他们司徒家的命,司徒冷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逆天,虽然他肯定很想做。王爷若不是半信半疑,早在三小姐出生的时候就该下手了。原本我也不会全信,但是王爷您看,一个明明痴痴傻傻的孩子,朝夕之间竟然变化这么大,已经不是常理可以解释了。恕属下言辞放肆,王爷您的子嗣单就心计胆识而言,没有一个及得上三小姐。且不说今日的随机应变,那天花园中的事王爷您也看到了,这个小女孩太不简单。试问既没有上过一日学堂,又没有半个人教导,就仿佛突然换了个人似的,若说不是天意如此,又还有什么能够解释呢。” 半响沉默,不可不承认自己好友的话正中他心思。 涵阳绝料不到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早就一点不差的落进王爷老爹的眼里。就算极力做出符合十二岁女孩的行为,但很多东西只要放下心眼去看,还是遮掩不住的。 尤其对手是仲孙慛和杜中敏这样的老狐狸,哪怕涵阳有在现代“修炼”的二十几年道行,也还是太嫩了。 “皇兄,真的没救了?” 开始犹豫,早早就埋在心底的那颗对至高权力的**,还有实现年少梦想的种子因为有了借口而芽。 很多时候,跨过那道坎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的力量,而已。 “唉,若再任由皇上胡闹下去,整个东陵国都要垮了…” 蓝天被浅薄的浮云遮掩着,瞒不住朝阳光辉。不论是天道还是天意,都在按照原本的轨迹行走。 第十五章 街市 ============嘿嘿,更新啦,大家记得评论和投票票哦~^-^================= 马蹄打在石头路面上的声音整齐有序,宽阔的街面延伸着,到了尽头就忽然变得狭窄。()人声嘈杂,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甚至还掺杂着马匹打响的喷鼻。 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在街市人流中穿梭着,不紧不慢。没有什么排场,似乎只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小姐出来逛逛,不很惹眼。 中等大小的车厢里铺着柔软的布垫,托着膝盖骨才不会痛。涵阳半边身子挨在窗边,小心地撩开窗帘一角,贪婪地把外面的景色统统收进眼底。淡淡的阳光晒下来,让莹润洁白的脸蛋显得有些透明。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依旧满脸兴奋。 “阳儿,你在瞧什么呢?” 仲孙慛觉得有些好笑,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连个街市也能看得目不转睛。 “看外面呀,很多好玩的东西,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这句话不是骗人的,在过去的生命里,充满了太多的黑暗和血腥,所谓正常的逛街娱乐,都太遥远。对这次被迫的重生,她的心里也不尽然全是埋怨,起码像现在这样的时光,她想多感受一下。 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的经历,当这种积累太久的渴望用一双孩童纯真的眼睛流露出来时,无疑是很强烈的。起码从一个父亲的角度看来,是足以引那种对女儿的歉疚感。 “王爷,杜府到了。” 总管的禀报打断了仲孙慛的思考,刚才的一点点愧疚很快就被忘在脑后。毕竟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来说,有很多事情远比女儿快不快乐来得重要。 “恩。知道了。”安抚性质地拍了拍女儿地后脑勺。继而转过身哄着:“阳儿。爹突然有些事情要办。等会让管家陪你玩。” 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知道那个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不容反抗。笑眯眯地。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爹。您要办事身边不让管家跟着行么?要不随便派个侍卫陪着我就好。反正这身衣服。应该没人能猜得出和王府有关系。不打紧地。” 暗青地料子有些粗糙。是她从以前压箱底地宝贝。在没有获得青睐之前。能有这样地衣服已经算是不错。 “这…”仲孙慛犹豫着。 他这次出来要见地人确实有些敏感。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身边一个人都不留。实在不大恰当。 眉心一皱。让涵阳在车里等着。转身就下了马车。走进大开地府邸正门。时间等得有些久。微微风一撩一撩地吹进来。让人觉得微微犯困。索性半眯着眼睛。 “咚,咚。”是硬皮靴底敲在木头上的声音,车夫一掂一掂地甩着鞭子,身旁突然想起一道温润的嗓音:“三小姐可是在里面?” 车夫一看来人,连忙起身行礼:“杜公子。” “王爷有要事需处理,让我陪三小姐随便走走。” 看到这低调的马车,杜子笙黝黑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了然,甚至可以猜到京城里即将要掀起的风暴。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算重要。掀起布帘,看到靠在窗边那小小的身影,静静的睡着,很定,心忽然有种细针扎中的酸痛。 不是很疼,慢慢散开的感觉,有些麻,有些痒。莞尔一笑,似乎每次见到这个小东西,她都是在睡觉。 涵阳猛地睁开眼睛,冷漠而警惕的视线正正撞进一双错愕的眼眸中。 “呼,原来是你。”放松了神经,坐直了身子,伸手扒弄两下蹭得有些毛糙的头,软软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不满和埋怨:“每次都用这招来吓人,腻不腻呀。” 收回已经伸出去一半的手,杜子笙看起来没有半点尴尬,虽然想偷偷捏她鼻子的举动刚才被识破。随意往旁边坐下,笑的清爽:“谁让某人每次都睡得跟小猪一样。” “闭嘴。”狠狠瞪了几眼,恼怒的模样有些不甘:“成天听说杜大公子如何忙碌,难道我面前这个是假冒的?” 名满京城的杜公子在涵阳看来就是一痞子,充其量是个雅痞。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不说了,后来又在王府里面碰到几次。要么是她因为毛笔字写得太难看而被古板老夫子罚站门外,要么是她爬上树帮秋韵摘酸枣,反正每一次是好事。尤其看不惯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什么淡漠严肃,乖巧听话,在这个痞子面子统统破功。 唯一的好处,就是在他面前她既不用当无所不能的姐姐,也不是狡诈冷酷的谷家少主,甚至不用摆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有些张牙舞爪,斗斗嘴耍些小聪明,除了讨厌这痞子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日子也还算听滋润的。 杜子笙俊逸的脸上浮过一抹诡异的赧红:“咳,王爷有要紧事,让我来陪你到处逛逛,不然谁稀罕来。” 说完也不等回应,就探出头给车夫说了个地名,趁机转移了话题。回来对上那双含着疑惑的星眸,心里有些懊恼。 为了刚才自告奋勇接下陪三小姐逛街的举动懊恼,更为了自己懦弱的举动恼怒。做都做了,他杜子笙什么时候不敢承认过?还要用个车夫来打掩护。 “干嘛瞪我!”有些憋屈,涵阳被盯得带着点不自在,侧了侧身子,转头反瞪回去,尔后立刻看向窗外,不给某人反击的机会。 叹了口气,杜子笙吩咐车夫放慢度,否则有人要看花了眼。 “哎,哎,你看那家店铺。” 乌木做的匾额,上面刻着四个干净的楷体:钟氏当铺。只不过吸引她目光的,是右下角一枚独特的标记。 “我不叫‘哎’。”皱着眉,但还是挪过去随着涵阳的目光看去:“那是钟大人家中产业。” “钟大人…吏部尚书钟诚。” “你怎么知道?” 杜子笙有些奇怪,这丫头理应没有出过王府半步,从哪里知道钟诚的名字?想到她可能听了某些不该听的话,有些着急,更多的是关心,忙扳正她的身子:“在哪听来的!” “唔。”禁不住这么一捏,手臂吃痛,不叫痛,只是咬住下唇极小地哼了一声,可还是有人听到了。 杜子笙连忙松开手,眼底是自责和愠怒:“疼了?怎么不说。” 心急想撩开袖子查看,却被涵阳不自在地躲开,她还是不习惯别人突然的碰触:“真是恶人先告状。今天钟大人来见老爹,刚好出来的时候撞见了,有什么好奇怪的?”改了下词,杜子笙的紧张让她更确定王爷老爹和几个重臣是在策划些什么。 手指不留痕迹地往腰间擦过,里面装的是那些见面礼,一小袋的各式各样玉袂。正巧有一枚上面刻着的标记,和钟氏当铺上刻的一模一样。 杜子笙先是暗暗松了口气,看小丫头揉着手,想起刚才躲开自己的举动,心里有些堵,突然很讨厌涵阳下意识疏远的举动。因为不刻意,所以才更让他挫败。 一个游神,一个别扭,车厢里登时安静下来。 幸好这时马匹已经停下蹄子,车夫粗犷的声音透过布帘:“公子,小姐,该下了。” 杜子笙借机凑了过去,以为涵阳不说话是还在生气,温柔地哄道:“为了补偿你,带你去吃好吃的。” 果不其然,涵阳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立刻亮堂起来,粉嫩的小嘴不由得往上翘着,真正的满心欢心。 看着她雀跃跳下马车地背影,杜子笙只能苦笑,堂堂京城四公子,在那丫头眼里还比不上一顿饭,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第十六章 糖人 ==========昨天烧去医院吊了一天的水,木能更新,抱歉了t.t====================== 没有不透风的墙壁,何况是在富贵王家。看书请到玖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 仲孙慛接连几天宿在棠阁,还屡次带涵阳出去玩耍,甚至违反他一向看重子女学业的本意,不惜亲自出面跟郁东亭告假。 “王爷,老夫很能理解您的爱女之心,三小姐的聪明机敏也是少有。但毕竟没什么基础,最紧要的是补上…” “郁先生不用说了,本王自有决断。” 于是阿谀奉承的人更多,东苑棠阁风头愈加强劲,甚至大有赶大夫人柳绮韵和二夫人傅玉阶的趋势。 泾西王不管不顾,看来一心疼爱着幺女。大夫人依旧婉柔淡然,二夫人奇怪地默不做声,三夫人得意风光。 “阳儿,你来看看这衣服怎样?尽爱穿那些下人衣服,难得跟王爷出去,说不定能见到些大人物,失了礼数就不好了。” 胡樊姬媚眼染笑,是藏不住的高兴和得意。不停抚弄着手下柔软的缎面,尖细的指尖深深探了进去。 “不用了,娘,我得出去了,不然让老爹等太久可不好。” “啊,那你快出去,别磨蹭了。” 侧头避开那双欲把她往门外推地手。涵阳拉着秋韵就往外走。原来一个被虚荣心和报复感淹没地女人。是这个样子。 马蹄声滴答响。市集吵闹声依旧。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相似。仿佛时间都没有前进过。只不过… “杜大公子。你天天都没事做?”瞪着对面温润如玉地男子。涵阳忍不住呲了呲小牙。这家伙笑得真是欠扁。 脸一僵。又自动恢复了风度翩翩。虽然嘴角还有些**。这个丫头。真是尽心尽力地把他打击得体无完肤。 “陪着你到处玩。不好?” “玩什么?天天都是吃了看。看了吃。然后熬到天黑。再去把老爹接回家。看书请到==就要读==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掰着指头一下一下数落。 她出来是为了想找到回去的线索,都怪天上那个死老头,一点提示都不给。随便丢下一句,只要碰到对的人自然就明白。 是昏了头才相信所谓神仙的话,神仙有用的话,要地狱干什么?各个求神拜佛升天好了! 难得出来,也许随便逛逛就能碰到那个“对的人”,谁知道却像被关禁闭一样看着。 都怪这个门神! 无辜被骂的杜子涵背脊莫名一抖,不怕死的继续惹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她生气的模样,比安静的时候可爱多了。 那种仿佛可以把所有人都隔开,孤寂冷漠的气息,总会让他莫名的生闷。 厌恶那种疏离,不喜欢她把自己归类到陌生人中间。默不作声,黑亮的眼睛仿佛透过他看到另外一个世界。 喜欢勾起她的怒气,看那挑高的眉,和因怒火而微醺的脸蛋;喜欢用美食来钓起她的胃,半眯着眼,抱着好吃的糕点满足的样子,可爱得让人想逗弄。最满意的是,她似乎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流露出这些诱人的模样。 所以他才会疯了一样的抛开手边的事,每次都陪她出来闲逛。命令管家偷偷查处京城里所有埋藏着美食的地方,只为了博取她的笑颜。为了这个小丫头,堂堂杜大公子就好像着了魔。 无奈地用手遮了遮眼,挡去贪婪渴求望着那张粉靥的目光。杜子笙在心中对自己说,只是妹妹,只是处于对妹妹的疼爱。她还那么小,不是么。 涵阳对危险的气息有天生的敏锐感,只可惜换到感情方面,就是彻头彻尾的木讷。这也难怪,从小到大,她除了对妹妹的爱护,连什么叫真正的亲情都不懂,何况其他。 感情这种东西,太没用,也太深奥。这是她的结论。 杜公子那么隐晦的挣扎,她当然看不懂。只是车厢里突然的寂静,有些不习惯。那痞子怎么了,无意识地撇了一眼。现自己的举动很无聊,立刻撩起车帘,希望能现什么好玩的东西。虽然这条路,她这几天来来回回过很多次。 “停车,停车。” 杜子笙睁开眼,只来得及看到那抹牵动他心的身影跳下车,然后,消失了。一种失去的恐慌莫名地升起:“涵阳!” 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一个糖人小摊前围了一群天真活泼的小孩子。甜蜜的麦芽糖味,诱惑着一张张纯真的脸蛋。 “我要葫芦的!” “我要八哥的!” “我也要,我也要!” 糖人贩子脚上踩着热炉子的踏板,两只手飞快地把软软的糖料捏成各种可爱模样。头有些花白了,技术很娴熟。笑容暖暖的,就好像锅里面那些缓慢转动的糖料一样。 “一个一个来,别挤到了,都有都有。”两指往上一抓,活灵活现的猴子望天就在细木棍上立了起来,梳着福头的小娃娃兴高采烈地接了过来。 “这个,是什么东西?” 小贩楞了下,直觉回了一句:“糖人呀。”怎么还有不懂糖人的? 往右边看了过去,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面藏着点点兴奋和好奇。 是富人家的小姐吧,那些贵人们是不会容许玩这些低下东西的,难怪不懂。虽然穿着的衣服不是什么上品,但气质是掩盖不住的。 生意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一双眼。 “是糖人,是糖人,真笨!” “笨,笨!” 周围一群小屁孩已经哄笑起来,呲牙咧嘴地做着鬼脸。小孩子淳朴的心里面没有心计,纯粹是相互玩乐而已。 “我…”涵阳悔不当初,好好呆在车厢里就是,现在丢大脸了。好奇吧,就知道好奇害死猫。难道在这具身体里呆太久了,灵魂也有向十二岁展的趋势了么? “来,拿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小小寿星公,长须飘飘,可爱地捧着个硕大的仙桃:“吃吧,不要钱。” 小贩乐呵地笑着,看涵阳无意识地接过木棍,出于习惯还想安慰性地拍拍她脑袋。谁知道手刚伸出去,就被人狠狠扭住:“啊!” “想做什么!”明明是温润的嗓音,寒冷却慢慢渗透出来,让小贩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吱唔。 “快住手,你干什么!”涵阳把右手一搭,想卸去杜子笙的力道,却忘了自己现在根本没什么气力,只是白费功夫:“快松开!” 感受到手上略带冰凉的触感,那双眼睛里流出出来的紧张和执着让杜子笙有些不悦。她不该对一个小贩这么好! 稚气的想法,不舍得真伤了她,就迁怒到可怜的小贩身上。 “回车上去,不许再乱跑下来!” 把小贩甩回木凳上,随手从腰间掏出一块银子掷在糖盘上,拉起涵阳的小手就走。 周围的小孩子们被吓得纷纷跑开,这个大哥哥好可怕! 刚才匆忙跑下马车,却失去了那人的影子。街道上行人太多,担忧和恐惧让他失去了往时的冷静,盲目的四处寻找之后,才在一堆孩子中间现了她。 紧张和怒气让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太任性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涵阳一下一下舔着糖人,低垂着脑袋不一语。 “涵阳,你…”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但是想说安慰的话又说不出口。杜子笙紧紧捏了捏拳头,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婆妈了!明明担心得要死,明明看不得她难过,还要惹,然后跟着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你到底知道多少,关于我老爹的事,能不能告诉我。”两人同时一楞,无奈的摸了摸有些毛躁的头,涵阳懊恼地想,自己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对上杜子笙震惊的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问个干脆:“老爹是把我**来当挡箭牌的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全都神神秘秘的!别以为我还是傻子,随便糊弄两句就算了。” 话说出口,暗暗松了口气,突然现原来问出来也不是那么困难。或者,是因为对面是这个痞子,隐约明白他对自己的好,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两人直愣愣地对看着,又不约而同的侧过头,脸上腾起淡淡的红。 清俊少年垂下眼眸,里面流动的是无奈,心疼,还有几分挣扎。 若你真是个傻子,那事情就简单了… 第十七章 原因 ===========更新啦~还是希望能看到大家的评论呢^-^===================== 东陵地处东南,有肥沃的土地,有合适的气候,几个重镇还具有上佳的军事防御优势。[]比起要忍受酷寒的北寮,面对连片沙漠的西邬,还有潮湿多沼的南诏,东陵要想不富裕都难。 几百年前的战火纷飞,出了一个天纵英才的仲孙尉德,在这块早就分崩离析的大6里,独自建起一只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黑甲兵,为后人生生抢下这片沃土。若不是在盛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突然猝死,这位被世人称为“杀神”的开国皇帝,完全有能力一统天下,哪里还有现在其余三国说话的机会。 仲孙尉德太神秘,不要说画像,就连书信墨迹都极少。一生戎马,在战场上的时间远比待在华丽皇宫中要长。传言他从来都戴着一副铁面具,有人说是因为他面如罗刹,又有人说他俊美无双。可惜,见过他面貌的人没有一个活的下来。 这位君主既是百年不出的奇才,也是嗜血残暴的魔君。一个连妻子儿女都能冷血对待的人,又怎么能妄想他有仁慈之心。似乎他之所以生下来,就是为了杀戮,不停的杀戮。 什么是闻风丧胆,什么叫遇敌即溃,从为数不多的史料中已经可见一斑。若他没有突然死在三十五岁那年,可能不等天下一统,就已经血流成河。 也许是杀戮太重,老天也看不过去,才降下惩罚,把这“妖魔”给收了回去。可能是仲孙尉德一人,就把所有眷顾耗光了。也可能,是他罪孽太深,自己一人还不清,报应到后辈身上。从此以后,仲孙一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担当的皇帝。反而一代比一代软弱无能,沉溺于声色犬马中。 相对的,其他三国日渐强盛,尤其以北寮最为凶猛,一次又一次来骚扰东陵北方边境,进而蚕食东陵国土。西邬和南诏同时虎视眈眈,不放松任何可以分一口的机会。 偏偏东陵又摊上一个史上最无能的皇帝,仲孙琏。既没脑筋,又没胆量。巴不得天天躲在深宫里面,和后妃饮酒作乐。导致现在朝廷中奸臣当道,小人横行。()百姓早就处于民不聊生,水深火热中。 “居然敢这么说当今皇帝,不要命了么?”粉嫩的小嘴翘翘的,星眸闪亮。声音虽然被刻意压低了,里面却没有一点恐惧。 杜子笙苦笑,有些不忿地伸手狠狠捏了捏对面人儿娇俏的面颊:“要是你不想听,我便不说了。” 他是彻底载在她手上了。这只磨人地小狐狸呀。 “说嘛。说嘛。继续说。”放下想挥去脸上魔爪地手。某人眼睛弯弯地。讨好地笑着。还把面前只剩半杯地茶水捧了过去:“来。喝点茶水润润喉。” 已经接近正午。街道上来往地行人和辛苦做小买卖地贩子们。全蒸出一身汗。 独着富贵楼中地包间干爽宜人。加上好茶好菜。让进来地大爷小姐们真正享受了富贵地级别。也算对得起它五两一座地价钱。 而涵阳和杜子笙。现在就坐在其中一间。谈论一些。大逆不道地事。 “这些天带你逛着京城。有什么感觉?” “繁华中带着**的气息。”一语中的,既然他都肯如实相告,自己也不会小气到再装疯卖傻:“你带我走的地方,来来回回绕的都是一个圈子。这里只怕是最靠近内城,也是京城里,不对,应该说是整个东陵国里,最能见人的地方了吧。”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个国家的人民真可怜,霉变已经透到表皮,里面到底已经坏成什么样… 杜子笙微愕:“阳儿,早知道你聪明,但是今日还是被吓了好几跳。”话中有些意味深长。 手指不由一抖,因为自己的茶杯已在别人手上,涵阳径直取过杜子笙的,对口喝了下去。这痞子喝过了,起码可以保证没毒。 不过是无意识的动作,却偏偏惹得某人心里一动,墨色眼眸中藏着浅浅的宠溺。 “我国素来是长嫡有序,而泾西王爷,就是你爹爹,只因为是排行第三,纵使才华再盛,声望再高,也没什么用。”修长的手指往外面一比:“看看他们,明知进到这里来乞讨,要是被巡城禁军现了肯定没命,也要赌一赌。” 几个衣衫破烂,蓬头污面的乞丐端着瓦片,或蹲在提防,或挨个乞讨。杜子笙天天带涵阳来的这块地方,就是所谓的富人区。没有“乞丐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但是封建统治铁的规则从来不用写出来。 阶级,是一把可以杀人的无形线。 “王爷就算可以不停放粮米给他们,终究改变不了什么。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皇上和其他几位王爷,根本不在乎。如果再这样下去…” 温润的嗓音,淡淡的,有着痛心疾,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然。 于是,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书房秘会,街市暗访。她的危险,或者应该说,是她老爹的危险。原来在不经意中,自己已经被卷入这样,“伟大”的事业中。 那么,他们究竟担心的是她的安全,还是怕她走漏了风声呢? 谁知道… 一抹清风携带几缕暖阳从半开的边窗中溜了进来。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手撑着下巴,两条小腿一摆一摆地,眼眸在阳光的撩拨下变成深褐色,透明而轻薄。 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修长洁白的长指半拢着茶杯,扇贝型的睫毛半垂着,盖下一层青影。紧抿着唇角,透出一股强韧。 指尖点了点茶水,沿着桌面划下几笔,是四个字。 女孩呶了呶嘴,示意少年看:“剩下的话不好说,不过,是这个意思吧。” 剑眉忽地一拢,又飞快松了开去,青袖抹了过去,水迹顿时消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呵呵。”杜子笙止不住逸出醇厚的笑声,禁不住伸手去捏了捏涵阳小巧可爱的鼻端:“真是败给你了。” 以新换旧。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像糊了水的宣纸,一捅即破。朦朦胧胧地遮掩着最后的真相,大逆不道的举动。 杜子笙突然觉得心口微痛,一点点,是针刺的麻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略带贪婪和疯狂地看着面前人的容貌。 是痛苦,也是不舍。 “子笙,到了现在,也是时候了。趁着陪那丫头,多多试探。” “可是,爹,涵阳她还不过是个孩子。这种事情就算说了,她能不能明白尚难定论,更何况让她接受…” 不是今晚吃什么这种小问题,而是“叛君欺上”,皇权更迭的大事啊。只要是正常人都很难接受吧,何况只是个半大丫头。 “住口!十二岁也不算小了。当初你十二岁时,就已经写得出千字文,当堂与太傅辩驳。你应该明白,只有王爷,才能让东陵恢复曾经的辉煌!”一如既往的狂热:“我们部署了这么久,一丝意外都不容许生!” “爹,国师所做的预言从来没有出错过,又何必….” “哼,要不是因为国师,你觉得那种下人生的孩子有这么好的命,能被承认是王爷的子嗣?不用多说,若过她真是生来助我等的,那就应该与凡夫俗子有不同之处。若她没那个命,一个小娃娃罢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就算她说出去,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王爷可能会顾念血肉亲情,但是我们,可没这层顾虑…” 忽而又想起与父亲之间的对话,杜子笙放在桌下的双手已经紧紧捏到骨节泛白。 涵阳…涵阳… 丝毫察觉不到他心里的挣扎和痛苦,莹白的小脸向着窗口,墨黑色的星眸蒙上一层薄雾。 第十八章 乞丐 ============更新鸟~先跟亲们打声报告,因为丫头最近电脑送修了,所以码字都需要借用同学的,明天木有电脑借所以更新不了,大家见谅t.t=================== “客观,您点的千层芝麻糕来嘞!”店小二欢快的声音切入寂静中,把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扯下,往桌面麻利地擦过,接着一盘热腾腾的糕点就被摆了上去。[]甜腻的氛香悠悠溢出,让人口齿生津。 “公子,小姐,您们用好!” “谢谢。”出于礼貌,涵阳微仰头,轻轻一笑,两枚酒窝若隐若现,没有嘲弄的神色,而且是不容忽视的尊重。 年轻的小二稍稍一楞,随后耳根腾起一抹暗红:“不,不用…” “你可以出去了。”清亮的眼中不自觉的散出寒气,把小二剩下的半句话给堵了回去。 “咚。”修长的手指用力往桌面一敲,似乎在泄某人的闷气。 没再看被吓跑的小二,涵阳奇怪地撇了杜子笙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反而继续往窗外看去。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么?” 好不容易出懊恼和尴尬中抬头,又因为对面人儿的漠视而心生不快。眉间藏着几许无奈,自从认识这丫头之后,他就没顺心过。自己为她担心得很,她倒好,什么也不懂地就顾着看外面。外头的景色,有他好看么… 其实涵阳心里也是波浪一阵接着一阵。她以为他会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现在痞子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出来,反而不正常。 若说是坦白也不对。倒更像是一个陷阱。一种试探。用来看她地态度。可为什么是她? 难道说。王爷老爹要把皇帝踢下台。有用得着她地地方?一个小女孩。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当沙包都嫌不够。 啊。真痛苦。不想了!话说重生以后。自己似乎变懒许多。习惯了得过且过地生活…算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挣扎也没用。 “在看好玩地东西。”努了努小嘴。示意杜子笙往外看。 街道上人依旧很多。几个乞丐依旧努力地跑到来往人群面前讨饭。行家有行道。普通人这些乞丐还不屑多费口舌。专门挑穿着大富大贵地人。反正这块地本来就是富人区。喜欢显摆露财地人太多了。 只不过那些乞丐看来成果不佳。屡次被人推开。半个子都没讨到。 “什么?”有些不解。 “注意那个瘦高个子的手,那。” 杜子笙疑惑看去,猛地眉尖一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回扫两手支着下颚的涵阳,好利的眼。 瘦高乞丐被一个胖子猛地一推,身体仿佛受不住力道而微微左倾,遮住手的动作。小指一勾,用力拉扯,胖子腰间鼓鼓的钱袋就不翼而飞。 “这人手法不错,点点功夫就已经第五个了。”嘴角翘起,浅浅的酒窝显得更深了:“其实呀,老百姓看重的不是谁该当皇帝,而是谁能皇帝。一户人家,父母儿女,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能让这个国家的人活下来,你就是皇帝。就好像这些乞丐一样,谁能责怪他们偷盗,那些被偷的人?呵。”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国已不国,他们敛财的方法,只怕比这些乞丐更不堪!” 甚为谷家少主时,实在看了太多为财而抛弃灵魂的丑陋嘴脸。拐卖幼童,再刮去他们的双眼或者斩断手脚,以求因为更多人的同情,从而能讨到更多钱。或者是把无数个少女关进黑房里,只要你出得起价,便随意折磨凌辱。很多人,根本撑不过一个晚上。再不就是把少量的毒品加到酒里,达到控制人的目的。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强的毅力,来抵抗毒时更甚刀剐的痛苦。 “你…” 涵阳拈起一块香喷喷的芝麻糕,努力地吃着,恰好没看到杜子笙仿佛被雷劈中的样子。 大手猛地在她头上一阵揉弄,乱乱的碎有微仰头的趋势,低柔的笑声停不下来:“你呀,老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模样…” 总给人惊吓和惊喜。 本来都已经算好该怎么样替她圆谎,却不料到这妮子来了这么一出。那样的满不在乎,真想看看她脑袋里头究竟都装了些什么,净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哎,哎,你够了哦!再揉我可要生气了!”不畏强权的某人,可惜力气太小,只能一边挣扎一边鼓着圆溜溜的眼睛,极度不爽地抗议着。 她一个受到过现代教育的人,根本不吃封建主义这套“家天下”的理论。从小到大,只知道物竞天择的定律。你对这个社会没用,就注定失败了。 也因为这样,才歪打正着地躲开了杜敏中让杜子笙刻意放出的试探。她哪里知道,只要表现出一丝惊恐和反叛,将来的路就不只是坎坷所能言语,而是有没有命走下去的问题了。 “别动。”单手固定住她不停晃动的小脑袋,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把一粒芝麻从水润的小嘴边抹去。 仰着头,斜斜向上望去。轻薄的光幕落了下来,笼罩在身前少年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莫名的魅惑,让涵阳的心狠狠地一下停顿,慌忙别开眼睛。 这痞子,怎么突然变身了? 看到又躲开的人儿,杜子笙的心和他的手一样,有些空落落的。 “小姐,哎,小姐,里面有客人呢!要不小的再帮您安排…” “让开!我知道里面有人!” 吵闹声由远而近,最后在“砰!”的一声回响中结束,因为木门很可怜地被人一推,砸在了墙面上。 一阵静默,涵阳感到空中似乎有几只乌鸦飞过,嘎,嘎,嘎… “子笙哥哥!”仲孙夏蕾不再维护大家闺秀的矜持,腰身一扭,硬是挤着坐到杜子笙旁边实在不宽的空处。 “……”仲孙佶阴沉着一张脸,径直走了过来,把尚未回神的涵阳趁机提起来,再理所应当的坐到位置上。 “三姐,三姐!抱抱!”奶声奶气的娃娃音飙起,某人面无表情地任由自己不粗的大腿被幼弟缠着,视线径直飘到最后面。 仲孙茂笑得一脸无辜坦然,只是狭长的眼眸露出恶作剧成功后的兴奋:“今日老师身体不适,不用进学,娘和二夫人就同意我带他们出来逛逛,省的在府里闹等慌。” “请问大哥…” “那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斜睨一眼,涵阳誓自己真的有听到磨牙的声音,从刚才抢她话头的杜痞子嘴里传出来。 仲孙大公子两手一摊,笑得更加无辜:“三妹喜欢吃东西是出了名的,这快地方的美食你们也逛得七七八八,细心找找自然不难找到。” 我就是故意,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好友和小妹一脸愤恨的模样,明显已经大大地取悦了他。 唉,好好的机会这下没了。杜子笙如是想。 靠,有那对兄妹在,今天别想能安宁了。涵阳如是想。 一人无奈,一人忍耐,一人阴沉,一人妒忌,一人痛快。对了,还有一个小娃娃在吐泡泡。 被人遗忘在角落的店小二,已经傻眼了。 第十九章 南街 =====嘿嘿,打劫到电脑来码字啦~群么个,话说大家继续评论和投票票吧,那个就素丫头滴兴奋剂吖=========== 粗粗的稻草棒上,插着一串串硕大整齐的糖葫芦。[]用晶莹亮红的糖衣包裹着饱满的山楂,在阳光下散出诱人的暖色。 老张头摸了摸后脑勺,握着棒柄的手转了转。他对自家做了十数年的糖葫芦绝对有信心,但是此时此刻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小姑娘,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个穿布衣的女孩子从刚才就一直站在前面看。小娃儿长得可爱,乌溜溜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渴望,跟他家那个调皮孙子看到好吃东西时候的模样太像了,让老张头不由得软了心肠。 “想吃不?给你一串!” 大手麻利地取下,再递到她面前。 “可是,可是我没带银两。”有些不大好意思。 “没事!大爷送你的,放心吃吧!” 看着小姑娘吧嗒吧嗒吃得欢,老张头的眼睛都已经笑得眯成一线。 “对了,大爷,南街是什么地方?” 舔了舔嘴角。脸颊上也蹭了点。舌头够不着。干脆撩起袖子擦擦。 “南街?”老张头明显被吓了一跳。停下抽着地旱烟。面色凝重地告诫:“小孩子不要到处乱跑。你是跟爹妈出来地吧?南街那地方最乱了。有坏人专门抓小孩去卖地!” 小姑娘眼睛转了转。脸上似乎有些畏惧了。老张头对这个效果很满意。果然还是女娃娃懂事。平时拿这个来吓唬孙子总没用。 “那。大爷。南街在哪儿呢?我要躲得远远地!” 老张头兴奋于自己地教育方针终于见效。就把去南街地路详细说了几遍。 小姑娘啃着糖葫芦渐渐走远。看书请到==京尤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老张头又摸了摸后脑勺:“唉。那个方向不就是去南街地吗…” 一口咬下去,甜蜜中带着点酸涩,颊齿留香,原来这个好吃又好看的东西叫做糖葫芦呀。 涵阳看了看剩下的三个,突然有些不舍得下口。最后干脆一下一下舔了糖衣,再吃里面的山楂,以为能够延长食用时间,谁知道… “唔,唔,唔,酸死了!” 揉着脸,瞪着最后两个,终于承认自己做了傻事。 “南街”这名字是刚才在路上听到几个混混提到的,不禁萌生了去逛逛号称京城最混乱地方的念头。 反正,也没人在意她到底怎么样的,不是么。喉间堵了口气,既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想到刚才杜子笙对仲孙夏蕾的礼让和温柔,心里就会莫名的不痛快。她把这种情绪归结为突性情绪过敏,所以在仲孙夏蕾让人支开她,并且故意带着往人多地方走的时候,也不做声。 恶意地想,若是她不见了,王爷老爹还有那个色痞子会怎么样。 也许不会怎么样,对于她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甩了甩头,厌恶现在这个奇怪的自己。 用自己来惩罚别人,是最愚蠢的事。 蠢就蠢吧,重生成个小孩子,勉强要点福利,耍下小性子应该不过分。 太阳渐渐偏离正中,脚下的路也不再是新铺上的白石。斑驳的墙壁,潮湿的街道,越见密集的破旧房舍,还有狭窄坑洼的路面。零零散散或蹲或站的几个人,全都披头散,面黄肌瘦。那些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里,已经被饥饿和穷困逼迫到满是兽性。贪婪,饥渴。 这个地方,才是浮华下最真实,最丑陋,也最本质的内在。整座京城,果然已经腐化了。 走到低矮房檐下,借着阴影,一双小手猛地在长满青苔的墙面上抹过,迅涂在脸上,身子也往上蹭了蹭,显得肮脏。 这里生活着的人,眼里只有同伴和猎物。不想成为猎物,就要当同伴。当然,野狗饿极的时,也无所谓同伴与否。 平静许久的血液有些躁动,涵阳抚了抚颈侧跳跃的动脉。黑暗的滋味呀,久违了。 转角处传来几道人声,被刻意压低了,伴随衣服悉嗦摩擦渐弱。涵阳贴着墙缘,微侧四十五度,眼角余光恰好可以看到前面生的景象。 四五个人,全都拿着短柄刀,穿着破烂的布衣,露在袖子外的手臂肌肉虬结,明显是一群恶混,而且从身形姿势来看,还都是练过的料子。 “散!”领头人一声低呼,几个人瞬间就找到了遮掩物,埋伏起来。 涵阳一挑眉,看样子是有猎物被盯上了。有趣,究竟是不知死活闯进来的路人甲乙丙丁,还是黑吃黑? 只是兴奋感显然让她忘记了,自己现在这个模样,也属于不知死活甲乙丙丁中的一个… 受限于角度问题,她没有办法看得更远,而且为了不被人现,只能紧紧贴着墙面用耳朵来听脚步。 空气里混杂着**的味道,在这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粘稠得可以牢牢附在皮肤上。四周一片寂静,除了几只觅食的乌鸦出尖叫。 明明没有声音,手臂上的毛却微微颤抖,立了起来。前所未有的压抑感,一**的向她袭来。好浓烈的杀气! 那群白痴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深沉的压迫感,一点一点地渗透到空气里。 仿佛裁纸刀划破白纸的声响,惨叫声不绝于耳,浓烈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宣告前方已经成为修罗地狱。 “妖,妖怪…啊!” 涵阳面无表情地贴着潮湿的墙面,背后或许已经被汗水浸透,只是她感觉不到。手指死死抠住缝隙里探出头的青苔,黏黏的。泛白的指节,暗青的苔藓,一股铁锈的味道。 最后一声哀嚎截然而止,时间仿佛凝固了。晶莹的汗水沿着脸颊缓缓滑落,没入污泥中,然后消失不见。 一点一点调整着呼吸的频率,现在已经没有容许她惧怕的空间。脉搏控制得很缓慢,轻得几乎没有波动。 “出来。” 是处于变声期时的低哑带着稚音,参杂着冰冷的妖魅,钢管相互碰撞时出的脆响,让人血液瞬间停顿。 眨了眨干涩的眼,手指猛地缩紧,一团团丑陋恶心的湿苔堵满指甲。布鞋磨在石面上的感觉很粗糙,转身的动作其实很简单。 双目睁大,眼前的惨状让看惯死亡的涵阳也倒抽一口凉气。 满地的尸块,甚至很难区分出哪个是手,哪个是脚。勉强完好的头颅,是唯一能够数清“数量”的东西。那些诡异的裂痕表明,他们全部是被人生生撕碎的。 暗沉中带有亮色的血液,沿着高低不平的青砖缝隙,蜿蜒流淌,直到被她的鞋面拦阻,才绕道继续。 抿住唇,却感到心脏越跳越快,多久没有出现过的恐惧让大脑变得有些僵硬:逃不了,可是她不能死! 对面那人全身是墨色的纱衣,就连脸也被幕离笼罩着,除了一双白到晃眼的双手,上面全是鲜红的血。 身量不高,最多比她高一些,体型和声音可以判断,这人只是个孩子,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 抿了抿唇,涵阳不敢眨眼。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她却能感受到那股越来越浓烈的杀戮和疯狂。竹帽下那双眼睛什么模样不知道,但里面因为鲜血而欢快跳跃的感觉,实在很不美好。 轻轻的哀嚎声在脑海中碎开,真是糟糕了,碰上个嗜血的疯子,还是已经丧失理性的那种。无言地望了望天,想做临死前最后的咒骂:死老头,这下不用你帮忙,我可以直接投胎了! 仲孙涵阳和墨染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惊心动魄,还有记忆深刻… 第二十章 怪事 ====双手合十告罪ing,昨天木抢到电脑,所以米能更新,t.t================ “啪!”青瓷碎裂的声音很清脆,犹如杜子笙现在的感觉:“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她是你妹妹呀,若是出了事,该怎么办!” 手微微的颤抖,渐生渐长的恐惧像一把紧箍,慢慢收缩。看书请到玖壹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 “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谁知道…”计谋成功的喜悦,已经被满屋子的责难眼光消磨殆尽,不愿意认错的仲孙夏蕾还在犟嘴。 都是那个贱种的错!没想到连一向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哥哥都满脸不赞同,气死人了。 她没错,凭什么要认,那种人死了才好! “蕾儿,住嘴!”仲孙茂怒喝,俊颜再没有平时的温和:“要是让父王知道小妹不见了,大家全得吃不完兜着走!” “什么嘛,不过是个贱…” 剩下半句在长兄狠辣的眼神逼视下,不情不愿的吞了回去, “我要去找涵阳!”杜子笙猛地起身,只留下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仲孙茂把好友焦虑的模样尽收眼底,了然的眼底有些无奈。 有些感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明明知道不可能,偏偏更能诱人陷足其中。 摇了摇头。看书请到==京尤1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转过身吩咐道:“都一起去找。” 奈何京城这么大。人海茫茫。一个半大不小地孩子哪里是说找就能找到地。 那个把涵阳**去地奴才吓到脚都软了。又是鞠躬又是告罪地。慌忙领着众人到最初丢涵阳地地方。却已经杳无人踪。当即抖得跟筛糠一样。 日渐斜阳。泾西王处理完“私事”。回到王府连口气都没能喘上。就看到垂头丧气地一干儿女。 身为长子。仲孙茂只好硬着头皮把事情地始末说了遍。一片寂静。别说冷汗津津地下人。就连闻讯匆忙赶来地三位夫人也不敢说话。原本傅玉阶尚且有心回护。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沉默。 手指沿着杯壁慢慢磨蹭。突然一掌狠狠劈向木桌。茶碗杯碟碎满一地。 “派人出去找!要是人出了什么事,你们就统统等着领罚吧!” “王爷,王爷,有消息了!”管家一边撩袖拭去汗水,一边奔进来报告。 “说。” “照着三小姐的模样描述,据一个买糖葫芦的老头说,好像是走去南街的方向…” “南街!?” 众人面面相觑,全部变得难看起来。胡樊姬担忧神色尽显,一张娇艳容貌泫然欲泣:“王爷,这该怎么是好…阳儿,阳儿这么小…” 阴影下,阳光斜斜照着,那双美丽的眼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与其说是担心女儿,更像是忧心自己会失去宠爱。 仲孙慛忽地站直了身体,走过傅玉阶身旁,看了眼在她怀中瑟瑟抖的二女儿,气极反笑:“哼!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说完便拂袖而出。 揽在女儿肩头的手愈来愈紧,青细的血管映衬翠色的玉镯,苍白而无力。 “娘…痛!”仲孙夏蕾低叫,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去,却被傅玉阶阴狠的脸色吓了一跳。 “蕾儿,过了这一段,过了这一段,娘不会放过她们。等事成之后,那个贱种不过是弃卒而已,到时候,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贴在耳边,轻细的话语让她通体生寒。娘究竟是怎么了?什么事成之后? 几只寒鸦飞过,从狭窄的缝隙中掠过数道阴影,投在已经半干的残血上,显得很是可怖。 “呼,呼呼。”重重地喘着粗气,涵阳一点一点往前走着,试图让身心放松下来。地上散乱的尸块依旧,软底鞋踏在积水上,背过身,把一切都抛在后头。 到了现在,她才觉身后已经汗津津湿成一片。弦被绷紧以后,突然的断裂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现在,恐惧已经让胃不断的在痉挛,再呼吸多一口这些令人作呕的空气,只怕就要晕倒。 “真是流年不利,出门遇变态!”捂着腹部,忍耐着强烈的不适,就算整个脸已经苍白得没有血色,脚步依旧坚定地往前走着。 只差一点点,就是头断裂的时间,她就走不出去了。那个诡异的小子,是真的想要杀了她。不,他是会杀了任何出现在面前的人!明明被一层纱布遮盖着,也完全阻止不了那股强烈的杀意。 无边无际的墨黑,可以把人吞没的静寂。不懂为什么他最后出现了一丝迟疑,但是若接下来另外一个怪胎没来的话,她也是死定了。现在回想,依旧心有余悸。 “墨染。” 一样恶心的黑衣,一样阴沉的幕离,只不过比那个小怪胎要大上一号。声音很好听,年纪却难以判断。几条银白色的头若隐若现,声音却不像是老人。 不过涵阳还是很感激他的,因为他赶在自己英勇就义之前,把那个凶猛的“野兽”给点**牵走了。唯一让她不满意的是,怪胎二号在临走前非常“意味深长”的扫来一眼。那眼神真的很像,看一块摊平在砧板上的肥肉… 破旧的屋舍低矮密集,一栋接一栋,紧密地排列在一起。房檐时不时垂落几滴水珠,伴随偶尔渗透进来的阳光。 凭借来时的记忆,在弯弯绕绕的过道里寻找出去的路。傍晚将至,没有光的南街才是真正的鱼龙混杂之地。没有法制,没有人性,黑暗深处躲藏着透出幽光的眼睛。到那个时候,她会死得更惨。 她还不想死,可惜老天看她不顺眼,眼看还有两个拐角就能出去,前面传来的殴打怒骂声虽然不大,但是很清晰。 起码再没有一刻,让她这么痛恨自己敏锐的听觉。 第二十一章 夜谨 ====喵喵~丫头更新鸟~亲们多多投放推荐票和评论哦~~~~~群mua!====================== 转过弯,视线顿时开阔起来。看书请到==就要读==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是刚才那几个乞丐,四五个人,围拢成一个半圆,朝着中间又打又骂。此时再没有半点刚才的可怜相,让人不禁感叹,正常而丑陋的社会现象。被他们堵在中间狂揍的人,从涵阳的角度来看,只能隐约瞄到一双瘦弱的手臂,死死抱住头。明明还有力气,却不反抗。 是个男孩子,似乎违抗了领头乞丐的命令。涵阳挑了挑眉,好可怜,再打下去就会没命吧,随即抬脚离开。 不过,又关她什么事呢。 “死小子,让你倔!让你倔!” 夜谨紧咬住下唇,舌尖尝到咸涩的滋味,是血的味道。源源不绝的液体不停的从鼻子里,喉咙里,甚至耳朵里流出来。 他快死了!心里明明知道,只要肯求饶,肯照这些人说的话去做,就能活下来。可是他偏不!死就死了吧,反正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沉重的击打让他不由得咳出血来,身体不停抖动,一枚精巧的玉佩被震得露出半边,隐约可以看到个“夜”字。 忽然,从不断落在身上的拳影中,他感受到一道漠不关心的目光。努力睁大浮肿破皮的眼睛,隐约撞进乌黑的星眸中。里面装着的不是怜悯,而是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一个懦夫! 他居然读懂了其中蕴含的意思。原本干涸死寂的心“嘭”地燃起怒火,干裂的唇不由自主地冲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吼道:“我不是懦夫!” 乞丐头子明显会错了意。自作多情地认下“懦夫”名号:“还顶嘴!看老子不打死你!给我狠狠打!” 果然独眼那个人精地生意没这么好做。他就说呢。看起来顶不错一小子。才卖七文钱!谁不想是个倔驴子。怎么折腾都是条死鱼模样。连口不肯开。既然如此。就打死一了百了。 “大叔。大叔。” 泫然欲泣地稚嫩嗓音忽然出现。吓得几个乞丐连忙转过身。现不过是个头杂乱。脸上邋遢地小女娃。 “呸!小屁孩。想多管闲事!” 高高举起地拳头。对上小女孩手里摊平地玉佩时。又缓缓落下了。 “大叔,不要打我哥哥,呜呜,不要打哥哥。”小女孩扁着嘴巴,哀求道:“这个东西给你,放了我哥哥。” 巴掌大的玉佩,润如白脂,滑似羊冻,入手沉而不粗,好货色啊!几个乞丐顿时眼放精光,纵然没什么见识,也看得出这是极品! 贪欲顿时弥漫了心眼,乞丐头子对手下使了几个眼色,彼此心照不宣。白花花的银子,仿佛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上次去街上大大那个当铺讨饭,老爷爷说他肯出五十两黄金,但是因为是传家宝,所以…” “小子,算你今天命好!滚,别让爷们再碰见你!” 抄过玉佩,一群人扬长而去。只留下脸上已经恢复漠然的小女孩,静静站着。 那块玉,是当初在书房里收获众多的见面礼之一。玉的右下角有个不易察觉的印记,和钟氏当铺牌匾上的,一模一样。 不怕你不拿去当,只怕,玉一出手就再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你,你为什么救我!我不会任你摆布的!” 负气的言语仿佛小兽的嘶吼,虚张声势。 蹲下身子,涵阳歪着脑袋,小嘴微微一翘,让夜谨背脊生起凉意。明明是个比他还小的孩子,为什么感觉比刚才那几个恶霸更可怕… “救你?不,不,我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不带一点感情,只是在陈述事实:“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继续留在这里等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夜晚的南街会有多么的精彩。”比出食指,接着再竖起中指:“二,跟我走,然后你能暂时活下来。只要按我说的做,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你就可以恢复自由,带上一笔钱。别说你不要,人活一辈子,就是不要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刚才那句话她听到了,这小子居然能看透她的想法,和野兽一样敏锐的直觉吗?真是难得。 何况,自己现在一身狼狈,回去总得找点理由吧。英雄救美的戏码挺不错,虽然这个英雄是头倔驴子。 直起身,静静地站在夜谨面前,伸出手,涵阳只需要一个回答。 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不由自主地望进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最后情不自禁地握住那双纤细的小手。 “你的名字。” “我,不记得了,但是他们说我叫夜谨。” “那么,从现在起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们将要去的地方,或许比这南街,还要更可怕。” 幽深的宅院,错综复杂的权利关系,是黑暗中不露声色的毒牙,一击毙命。 一道稍长,一道稍短,两行人影被斜阳拖得老长老长。街口蜂拥而来的卫兵,毕恭毕敬的仆从,富丽堂皇的马车,还有庄重繁华的院落,夜谨突然感到有些惶恐和困惑。 明亮的庭院,精美的大门,进退有序的卫兵,一切都比充满肮脏污秽的南街好太多了。可他偏偏觉得,很不舒服。 “…我们要去的地方,或许比南街要更可怕。” 当时觉得不以为然,现在回想起来,把他带到这里来的那个女孩所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直到那个曾经拉住他手的女娃娃回头,明明脏污得看不清面容,眼神却依旧如此明媚:“进去吧。” 不由自主地踏了进去,就注定了以后的不可自拔。 第二十二章 秘密 ==========嘿嘿,昨天课太多鸟,木能更新,今天就更多点^-^要评论要评论~======== 夜幕轻垂时,泾西王三小姐平安归府.虽然狼狈了点,但总算是完好无损。一个垂髻女童独身进入南街这样的鱼龙混杂之地,还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当然,有很多人脸上一副安慰宽心的模样,心里确实很遗憾扼腕。 要是这个贱种死了该多好,杂草的命果然比较硬。 不知道多少副心肝里存着这样的念头,表面上依旧和和睦睦。因为,泾西王不会愿意看到。 谁得宠,谁就是主子。 入夏后的第一场倾盆大雨在夜里水洗整个京城,就好像是婴儿善变的脸,白天积压下来的闷热和暑气被毫不留情地随着尘土归于大地。然而人人期待的凉爽之下,却想不到,丰富的雨水又何尝不是滋润阴暗处毒菌的最好补品呢? 皇宫深处那位九五之尊突然起高烧,太普通的病症,甚至连经验的御医也被骗过。以为先是感染了暑热,再碰湿气,冷热交迫下感染的普通风寒。只是不曾想到,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很多事就要面临改变。 涵阳小小的身子浸没在温暖的热水里,柔软的细被蒸得湿漉漉的,随意摊开,挂在木桶边上。两边脸颊被熏得粉嫩诱人,乌黑的眼眸舒服地微眯着。 **,要是没有某人的唠叨就更好了。 “…小姐,你到底听进去没。” 竹秋韵现在还觉得心慌慌地。今天涵阳那副狼狈模样真地把她吓坏了。衣裤虽然完好。但是上面满是肮脏地青苔和泥土。甚至。鞋边上还有写血迹… 没由来地愤怒。王爷果然是偏心。惹出这么大事。居然不过禁足两天。面壁思过而已。若是小姐真出了什么事。就算关上十天半个月。又有什么用! “知道了。知道了。”耳朵都听到起痒痒。索性一缩肩把半边脸沉下去。咕噜噜地吐着小泡泡。 进门时一看到随身丫头那张黑沉地脸色。她就知道免不掉一顿说教。 “…还有您个女孩家家。怎么能随便带男人…” “那个不叫男人。最多是个小毛孩。” 细美的眉微微扬起,有些不屑一顾,只是忘记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半大童子。 明明只剩下半条命了,还装英雄!她说了半天口水都干了,只换来个“嗯”! 想到一路上两个人的严重沟通不良,某人不禁一顿闷气。 其实夜谨就算被打得很惨,惨到差点面目全非的地步。看书请到玖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可单就身子骨骼的育来看,也是可以估计出年龄介于十四,五岁,与仲孙佶岁数相仿。 可惜涵阳不管外貌如何,单就心智而言确实比很多人要成熟,夜谨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孩子。 “……您都不知道三夫人有多担心,都…” “好秋韵,我下次不会啦,帮我穿衣服吧,快要冷死了。” 说到那个臭屁的小孩,一回来就丢给管家照料,也该去看看他怎么样了。若伤口收得好,过两天就能放他走。依她的打算,不可能也没必要把夜谨圈在王府里。带他回来,只是个借口。 倔强的眼神里,有对自由掩藏不掉的渴望。很深,但依旧被她现了,也许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和他,很像吧。 走失后误入南街,被几个混混围堵敲诈,幸好碰到“好心人”,救了她一命。可“恩人”却被揍得浑身是伤。 知恩图报,夫子所教。 以上是对外的说辞,至于为什么不说出遇到那两个怪胎的事,她说不出所以然,直觉罢了,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反正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免了麻烦,夜谨也能借机治疗伤病,甚至得到一笔不小的补偿,够他活上一年半载。 穿过堂道,嗅着暴雨过后新鲜的空气。过之太及便是伤,水把泥土泡得松软,连带空气中也混杂着花叶根茎腐烂的味道,有些让人作呕。被雨水打得焉了的丁香,有气无力地轻轻摇晃。 “娘!父王现在心思全在那对贱丫头身上,我是您的女儿呀,您怎么可以也这么偏心!”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伴随细碎的烛光泄露出来,让偶然经过的某个娇小身影停住了脚步。 急促而带着不甘的啜泣,在压抑的空气中一道道划过,忿恨,怨怒,直到被柔媚的声音盖过,阴毒,隐忍,憎恶,还有浓浓的杀意。 “蕾儿,你父王罚得没错,若那丫头今日没了,娘也不会饶恕你!想知道为什么,那娘便统统与你说了,省得你再闯出祸来。放心,只要过了这段时间,胡樊姬那贱人和她生的杂种,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风刮过,繁密的树叶飒飒作响。弯月偶露薄云,垂影在光晕下张牙舞爪。 廊柱后靠着的身影伫立着,许久后才轻巧离开。仿佛从未来过,不过剩下几道从湿上滴落的水痕,很快也消失了。 原来如此,几曾想探究的真相大白于面前,却为何滋味一点都不美好。 原来痴傻十几年,没权没势的这条命能够活下来,只因为当初东陵国师一介预言; 原来怪力乱神虽然可笑,还是会让人半信半疑。命女至,东陵乱,潜龙飞,帝星归。 原来传说中的命女,指的就是她。 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她的改变,甚至疑问都不曾透露半句。不是不想问,而是不需要; 为什么杜子笙会有问必答,甚至没有半点犹豫。现在看来,都是试探吧; 为什么傅玉阶明明狠她入骨,尚能隐忍至今。是因为,知道很快就有报复的机会。 “赵总管,我带回来那个小子,安顿在哪里?” 总管微微楞着,眼前的三小姐让他有些恍惚。明明模样没变,身高没变,怎么就觉得这么,这么的冷漠呢,那小嘴还在笑呢。直到把人带到目的地,他还是没能想明白。 甚至迷糊到忘记了,把王爷小姐和个身份不明的穷小子放在一起,是大大的不妥。 “你可以下去了。” “是。” 帝女?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吉祥物罢了,一旦效用不再,顷刻间就会成为弃卒,任凭他人揉捏。 可是,她的命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夜谨,等你伤口养好九层,我会求老爹收你入府,当我的近卫。然后让武师教授所有你现在身体能够承受的东西,你没有说不的资格,因为,我也没有。” 精致娟秀的面容,因为一双微挑的眼眸变得锐利。半干的长垂在肩头,不容置喙的话语,一字一句地从水润的粉唇里吐出。 书房那次秘会,是夺位大战中的一曲序幕吧。若败了自然没有以后可言,篡位,就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若胜了,她这个吉祥物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士农工商,商最末,但谁少得了钱。身为东陵富之家的嫡女,傅玉阶身后的财力对王爷老爹来说是万万少不了的。而她娘,只不过是个普通侍女,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重生之后太过安逸,却不想让她学会了找借口。只是个孩子,只是个没有权势的庶女,这些都是让她恣意的借口! 却忘记了,当初在谷家的她,何尝不是从幼年就必须面对惨烈的竞争。不过是个养女的她之所以能够上位,靠的绝对不是运气!是的,她忘记了。所以,差点就只能等死。 希望现在的觉悟,还不算太迟。 “为什么?你不是说会放了我,你出尔反尔!” 上身光裸着,白色的绷布密密缠绕。脸上因为被涵阳突然闯入惹出的羞怒还未曾褪去,乍听到的消息让夜谨怒火“嘭”地又燃了起来。 “如果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能掌握,又为什么要费心管你的命呢?”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小嘴一点点扬起,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这是个选择题没错,不过不再包括你可以离开这一项。你还不知道吧,南街现在那群乞丐,哦,或者说里面很多很多的人,可能都已经没命了。” “你让人杀了他们?” “不,是属于皇权的骄傲让他们不得不死。”身为一个王爷,自己女儿被欺负之后,若不予以“惩罚”,脸面何存? 她没看到,但是有脑子。 “可是他们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可以…” “可以什么?说让我变得一身狼狈的人,不是他们,而是你?愚蠢,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承担后果的准备。” 做得出,就要承担得起。选择了游走在生活边缘,就该知道有总有天掉进万丈深渊的可能。她不开善堂,对当圣母无爱。 “就像现在一样,你的选择。要么现在答应我,熬过惨无人道的武道训练。不要求你学到什么登峰造极的程度,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资质的。只不过,你每天所学的东西,晚上都要练一遍给我看。师傅对你说的每一个要诀,也要全部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夜谨狠狠瞪了涵阳一眼,真是奇怪的要求,而且居然瞧不起他。 “要么,就是明天等着从‘恩人’变仇人,得个好死。相信我,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稚嫩的嗓音,微笑的粉靥,透着淡漠的红。夜谨紧紧抿着唇,修长的眉眼有一瞬间的挣扎,他知道她不是说笑,是真的会杀了他,如果不按照她话去做。 满腔的愤怒突然有些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惘和未知的情绪。只有命令,只是命令。转身走出去的身影,背脊挺得很直,然衣衫飘动时,没有得意和嚣张,反而有隐约透出的坚韧,和孤独。 一个备受宠爱的王府千金,还有什么是要不到的? 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絮,闷闷的。握着的拳抓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抓紧,就连说需要一个护卫的时候,都不曾露出半点脆弱。 这是什么人啊!一拳锤到床边,有些忿忿。 不过,这是给他的选择,不是其他人的。莫名心里冒出这个想法,夜谨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只是想趁机累积实力罢了,顺便保护个小女孩!心里胡乱地辩解,胸口的玉有些微微烫。 可怜的夜谨,就在纷乱的思绪下睡着了。当然,也做出了选择。 第二十三章 博弈 ==========呃,挣扎着爬上来……今天晚上突然要开会……呜呜呜,所以……修晚了……===== 圆润的棋子被执起,“咔哒”声响,盘面纵横交错。()青烟徐徐,淡雅香气缭绕,配上满室静谧,很和谐。 下棋的人,被下的棋,黑白,黑白。白衣的儒雅,黑衣的强势,谁能想到棋盘上的局面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黑子夹于指缝,犹豫少许,瞬间似乎现边角方向一处极不易被人察觉的漏洞,落下即成开拓之势,欲直捣黄龙一举得胜。 谁想到片刻风云突变,原本只是守势的白方,竟然脱困反攻其上,螳螂捕蝉,则黄雀在后。下手,一锤定音,胜败已定。 “王爷棋艺是越来越精湛了,下官惭愧呀。”利落地收拾棋局,杜中敏自内心的夸赞。 想到皇宫中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帝王,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有些庆幸。心情有些愉悦,眼角也带上的笑容。 “中敏,你的性子太急。对敌最忌盲目自乱阵脚,这样只会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仲孙催微微摇了摇头,冰凉的棋子从指尖滑进玉盒中,温润而没有棱角,清脆的感觉很舒服。 话不多,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不悦。杜中敏停下拾掇棋子的手,不难明白仲孙催所指的不单单是一盘棋这样简单。 三天前,皇宫内一位老太医意外暴毙身亡,让众人一片慌乱。因为这老太医生前最后接触过的人,乃是偶染风寒却一直不见起色的皇帝。所幸,验尸查出的原因,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传染病,不过年时已高,猝死而已。 所以,自然不会有人能够猜到,却是堂堂御史大夫杜中敏暗暗指示人下的手。为了,杀人灭口。常言说得好,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王爷。下官只是怕他人老了。会管不住自己地嘴巴。所以……” 听出辩解里面地不服气。仲孙催点了点台面。并没有多说什么。将一封看似普通地油纸信封顺延着桌面推过去。停在杜中敏面前。信是平常地长条模样。最特殊也不过是没有封口。 半截残烛被火折子点上。再将脆弱地信封放到苗头上来回烤着。信封外层地透明膜衣很久就变得柔软。手指微微着力。就能揉掉。露出雪白地纸面。 嗅了嗅指尖。清透地松香传进鼻子里。是秘司传出来地暗信。杜中敏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连忙把内容飞快地看过。 “这……!”一滴冷汗忽而流下。落到纸上。形成一个细小地椭圆。 “王爷。下官太过鲁莽。求王爷责罚。” 有人借机挑事,说死去的太医不只是单纯的病死,而是被人毒害。甚至已经禀明皇帝,奏请彻查了。 “是太子留下的暗桩,很有两下子。如果皇兄同意查下去,今天早朝必定会有人跟着弹劾。” “下官鲁莽,请王爷责罚!” “罢了,到了这个时候心急是可以理解的。”随意摆摆手,不欲多做追究:“兵部的情况现在如何?” “原本的兵部尚书和侍郎都是牵着裤腰带往上爬,根本没有真才实学,我们的人插进去后,很快就掌握了内部。” “很好,席揩威手上的南北禁军也足够控制京城。看书请到==9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装似随意地抚了抚下巴,眼底露出些寒光:“听说,北边的军队里出了个很了不得的少年将才,叫凌子渊?” 杜中敏略加思索:“是凌均将军的遗腹子,确实少年了得。下官也曾听子笙提过几次,子笙颇有结交之意。王爷大可不比太多忧心,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毕竟只是个少年郎。” “中敏,不要小看年轻人,能收为己用,就不要放过。”抿一口茶,可惜入棋局太深,不想已经凉了,苦涩感不好入口,只能又放下杯子:“子笙这孩子挺不错,有空让他多接触些东西,历练历练总会有好处。以后,天下还不是得靠他们撑着。” 杜中敏内心一喜,突然想到件事:“王爷,上次…” “咚,咚。”叩门声打断了未竟之语。 桌面上摊开的信纸被飞快地抽起,投进旁边的水盆里。不晓得是什么材质,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进来。” “王爷。”赵总管毕恭毕敬地鞠躬,头微垂着目不斜视:“少爷小姐们上午的课业已经完毕。” “恩,老师怎么说的?” “都有所长进,甚为满意。”赵总管看仲孙催没有更多的表示,正想告退时却被叫停脚步。 “三小姐,又去看她新收的那个侍卫习武了?” “是。” 赵管家刚出去,杜中敏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三小姐什么时候收了个侍卫?” 涵阳十天前在南街失踪,回来时一身狼狈的事他是知道的。王爷甚至以次作为借口,把对手设在南街的几个藏匿点给借机踹了。 可是给一个不过十二的丫头找近身侍卫,会不会小题大做了点。而且,其他人难道不会颇有微词? “是涵阳自己提出的,很坚决。”仲孙催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索性站起身来,对着窗外,眼角含着一抹若有所思。 明明个子小小的,脸蛋小小的,五官精致可爱的好似娃娃,却很坚决很镇定地站在他面前,细小而秀美的眉微微挑起,用半胁迫半哀求的口气说:“老爹,我要把夜谨收做近身侍卫,我要最好的武功师傅,我要在下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自保!” 像一只终于按捺不住的小兽,在知道自己身处险境时,开始伸出她锐利的爪子。 “影。”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悄然无声地站在仲孙催旁边,等候指示。有种人天生见不了光,却拥有最好最强的武斗能力,暗卫,也叫死士。 “把那次在书房外面看到的,跟杜大人说说。” 冰冷而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描述的赫然是涵阳第一次闯进书房时的状况。包括涵阳的小心,迟疑,以及最后的闯入。原来看似无人的院子,早就被严密的监控着。 只要有丝毫意料外的状况出现,不管是人,或是物,都会被诛杀在悄无声息下。 杜中敏的眉毛皱了起来,敏锐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本来以为只是小孩子单纯的误闯,谁知道并没有这么简单。按照影卫的说法,涵阳原来是想偷听,然后不知为了什么,才突然转变主意…… 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一个从小养在深院里的小姐,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能有这种心计! 树枝上怯弱的幼鸟扑腾着翅膀,想尝试飞翔的快乐,又不舍得离开舒适的枝头去挑战天空的高度,只能出“唧唧”的轻叫声。 影卫悄然隐起,杜中敏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眼底满是狠辣的杀气,儒雅的外表下刚硬的心肠顿时一览无遗。 “王爷,下官以为,原来的涵阳只怕早已不在世上。” 南诏密林常有奇怪的族群,终身都身材如孩童一样娇小,而且精于易容。只是性情凶狠嗜杀,要驯服只有趁他们年幼未成的时候,非常的困难。但是有势力的人依旧乐此不疲,因为他们的刺杀能力,虽然不是最强,但却是最防不胜防。 杜中敏很清楚,死在他手下的人,成功率最高的就是这种“童杀”。没有人,会对一个垂髻孩童无端生出戒心。所以此时此刻,他才更愤怒。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才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在他的眼里,涵阳这时已不异于一个死人。 敛下眼,后退半步微微躬身:“王爷,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本王让你做的事情恰恰相反。”仲孙催当然知道杜中敏心底想些什么,却意外地否定了:“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本王自有打算。今日所说,就是怕中敏你现不妥后太过心急,反而乱了本王的步调。” 语调平平的,没有什么太大起伏。杜中敏却明确的听出里面蕴含的命令,毋庸置疑。满腹疑惑,也只能无奈遵守,退了出去。 侍女进来收拾杯碗,又重新沏上新的碧螺春。蒸气袅然升起,带来撩鼻清香,熏得人陶陶然,果然好茶。 听着悦耳的鸟叫,仲孙催拾起一枚棋子,放在手心里。揉了揉,眨眼间玉子已经被内力射出,利落地打断了雏鸟依傍的高枝。 雏鸟来不及反映,眼看就要和树枝一起跌到地上。求生的本能存在所有生命中,弱小的翅膀挣扎着上下扑腾,飞翔是鸟类天生的技能。只要给它们足够的空间,就不会闹摔死的笑话。 虽然飞得笨拙,但是值得。更何况他容许留在身边的那只小鸟,非但一点都不笨,还精明得很。 用娇憨的外表来掩盖内心的算计,看似亲近其实在不断的把自己和这个王府拉的越来越远。是从蛛丝马迹里,察觉即将要掀起的风浪吧。只是,身为慛王府的三小姐,真的撇得清楚么? 更何况,他还要用她来引出他。 “影,你有话想说?” 影卫有些犹豫,仲孙慛挑了挑眉。他不要心存顾虑的手下,尤其是可以近身的人。 “王爷,您为何要让三小姐知道国师的预言?” 不得隐瞒,绝对忠诚,对于一个影卫来说是最重要的。所以泾西王问,他就只能老实回答。 监视涵阳的命令持续了不过半个月就停止了,所以涵阳当时在南街里究竟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以防万一,他曾经去探过那个男孩的情况,确定没有半点内力之后,才安心复命。却不想,撞见了涵阳听到傅玉阶母女对话的那幕。 话是傅玉阶说的,但是如果没有王爷的默许和不干涉,谁都说不出半个字。因为在张口之前,就会没命了。 “如果不把幼鸟逼到绝境,它们又怎么可能会飞?不过,”解释完后是诧异的眼神,影卫的培养异常残酷冷血,而且几乎从幼年就已经开始了。他以为,这些人不会有除了忠心以外的情感。“你似乎很关心她?” “因为从小姐的身上,属下似乎察觉隐约熟悉的气息。” “气息?” “影卫。” 当初涵阳在书房前感受得到暗处的影卫,倚靠的是杀手的本能。同样,刻意隐藏后的影卫,凭借直觉也能体会到涵阳骨子里消除不去的标志,冷漠得近乎无情的本质。 “杀手的感觉么……”仲孙催陷入片刻沉思,继而眼眸里一片冷厉:“影,有没有听说过,曾经有种秘术叫做囚魂,就是把身体里面的魂魄,给换上另外一个。” 不是做不到,只不过需要很大的牺牲罢了。 “王爷您怀疑有人用了这种巫术?”影卫感到肌肉有些紧绷,如果是敌人,如果已经近在眼前他却没能现,后果不堪设想…… “是有这么一个人,只是本王不相信他会用这种方法。曾经的涵阳怎么样,本王不关心,但现在的涵阳,确实一枚可以引出他的好棋子。”手掌狠狠一收,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再也不放手。 十几年前,那人在梨树下似仙人一般的容姿,至今依旧让他无法忘记。在他付出从未有过的信赖,甚至为了不使那人左右为难而放弃争夺至高无上龙椅的机会,掩埋自己从小就希望能俯瞰天下的渴望。 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几句似真似假的预言,是那人唯一留下的话。勾起他蓬勃的野心,还有以为他会助他一臂之力的渴望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命女至,东陵乱,潜龙飞,帝星归。 以为只是那人敷衍他的话,却在现涵阳的特殊时,又接到那人再度出现的消息时,一切都成了燃起希望的火苗。这天下本来就是他的,哪里用得着什么命女降临!只不过,若这个命女能够让你回来,助本王一臂之力,又有何不可呢? 我亲爱的师傅,司徒冷! “王爷,若是小姐引不出那人……” 仲孙涵阳母女俩现在的安逸,完全仰赖泾西王的宠爱支撑着,同样也召来数不尽的嫉恨。其中,傅玉阶的怒火想必已经忍无可忍。要是有一天,没有了仲孙慛的庇护,那么她究竟会面临怎样的报复,不难想象…… 仲孙慛随手抓起一枚黑子,捏了个粉碎:“弃卒,自然无用。” 在他心里,从来只有能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该留下的,和不该留下的。妻妾,子女,就算已经过世的父皇,通通不过而已。唯一的例外,却背叛了他的信任,所以,没有第二次机会。 若本王得了天下,涵阳不会好过; 若本王失了天下,涵阳一样倒霉; 本王就赌她是你放在本王身边的一颗棋子,就赌你到时候终究不忍心看她遭殃。 赌对了,皆大欢喜。 要是不幸赌错了,就要看那个丫头有没有命活下去…… 第二十四章 挣扎 =========咳,更新啦,话说明天早上应该还是有一更滴,后天就不知道鸟,因为丫头要回老家拜拜== 慛王府有专属的练武场,平时大多是武师和家兵在使用。()一个男人可以很文雅,一个莽夫可以很矜持,但若是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那就是非一般的杂乱。打赤膊,散头,光脚丫,还有很多不经大脑修饰便脱口而出的“日常用语”。 所以,一般王府里面的女眷,上至夫人小姐,下至大婶姨娘,全都尽可能的远离练武场,就怕靠近顶点都会被说成不检点。男人,应该舞刀弄枪保护妻儿。女人,应该洗衣做饭侍奉夫家。这样似乎,才是天经地义。 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那些平时大咧咧习惯了的粗人们有了麻烦。让老虎不吃肉有多困难,让这些武夫们不说粗话,举止文雅,懂礼守礼就有多难。平时一个个视查岗如入狼口,现在倒好,全都巴不得把活全揽到身上。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打死不要呆在练武场。 自从泾西王同意替三小姐把她的恩人收为贴身护卫,还让王府里一等一的好手赫青云担任那个小毛孩的老师后,练武场就被闹得鸡犬不宁了。 一群人每天就算忍到汗流浃背也不敢脱半件衣服,脾气就算差到极点也不敢暴半句粗话,精力就算满到极限也要依旧轻手轻脚。 因为,三小姐说,她很好奇,所以要一直呆在旁边看。毕竟是个小姐,是王爷的女儿,护卫们神经再粗都知道要收敛收敛。虽然一个小女孩天天混在男人堆里,很不是礼数,很不合规矩,也很不顾脸面。不过没问题,小孩子心性,最多三分钟热度。谁知道他们都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这三小姐天天来,时时在,不是拿着小刀劈木人,就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赫青云和夜谨的对练。看书请到玖壹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总而言之,一晃二十天过去了,这位千金的热情度仍未消退。所以,众护卫忍无可忍,奈何身份差距很大,有苦难言啊。傅玉阶巴不得看涵阳笑话,不会管。胡樊姬心心念念讨好这个女儿,不能管。至于泾西王更干脆,把人都宠上了天,只是微笑着回了一句:“由着她去吧。” 既然反抗不能,就只有拼命躲了。于是乎,偌大的练武场除了几个实在无处可去的可怜护卫,其余全都跑得一个不剩。 在仲孙涵阳的眼里,礼数是什么东西?面子又是什么玩意?反正在过去的二十三年中,所以残酷的训练几乎都是跟被她还大的男人一起完成,该看的看过,不该看的也看过,字典里面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为了达到目的,那些护卫莫名其妙的脸色可以选择性忽略。她费劲心思,本来就没有对夜谨抱很大希望,为的只是要能学会这个世界的武斗技巧。谁想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给她挖回宝贝。 那小子地练武素质。好得出奇。 “小姐。您又在玩这些危险地东西了!” 熟悉地苛责声响起。让涵阳无奈地皱了皱眉。手腕一转。匕在掌心回旋三百六十度后。稳当地被收入袋子里。 “秋韵。耳朵在嗡嗡叫呢。小声点。小声点。”讨好地咧开小嘴笑笑。某人试图转移话题:“我让你把木人搬回院子里……” “小姐。您不能老这样。这些刀啊枪啊地。可不比绣花针……” 碎碎念一万遍啊一万遍。涵阳粉嫩嫩地脸蛋彻底垮了下来。除了忍耐别无它法。曾经尝试过反抗竹秋韵地“唠叨神功”。结果却变成她必须同意贴身丫鬟毅然跟来练武场旁观地“无理请求”。明明就已经快要被吓到脸色煞白煞白。还硬是不肯离开。 “要是连秋韵都不在身边了,谁来伺候小姐?王府里面根本没几个好人!” 摸了摸眉毛,涵阳淡淡地笑着。这就是愚忠的坏处啊,不过听在耳朵里面,感觉却不坏。 “重来!”暴喝声响起,炸得众人回神。侧目望去,赫青云冷着脸,而夜谨的衣服早就已经被源源不绝的汗水给浸透,显现出精干却不单薄的身材。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说,夜谨的身体条件确实优渥。 此时的他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上的汗水沿着泛红的脸颊拼命跌进泥土里。赫青云握着碗口粗的铁棒,露在外面的手臂青筋盘结,浓眉扬起,半点情面都不留就狠狠地往夜谨身上打去。 “唔!” “你不是很有能耐?基础都没有打好,就想一步高飞,看不摔死你!” 赫青云眼底满是朽木不可雕的愤怒。原本以为只是小女孩突奇想,为了报恩就随便把人收在身边,还口气不小地指明让他来担任老师。王爷宠女儿,他没话说。打算随便教两招糊弄人也就算了,谁想到这小子的资质竟然非常不错。 习武越小开始越好,一般长到十三四岁才从头学起非常困难,骨骼已经逐渐定性,韧性也会越来越差。不过夜谨这小子,算是个异类,身体条件太好了。 出于伯乐之心,他本来想好好教导,正常下不出十年,这小子定然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谁想到…… “赫护卫,王爷有急事相请,麻烦您马上过去。”赵总管匆忙的插话,打断了赫青云愤怒的动作,让倒在地上,疼得缩成一团的夜谨多了口喘息的时间。 “在我回来之前,你若还是不能练好那个动作,就再也不用来了!” “赫师傅好严格,对个孩子不用这么狠吧。”竹秋韵半捂着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涵阳抿了抿唇,没再看夜谨半眼,只是笑着哀求丫鬟替她把喝的东西拿来。练武场上顿时有些冷清,半蹲在夜谨身旁,到处找了找,除了一条净白的方巾,居然就再没有其他手帕之类的东西。 有些怔忡,这条方巾,是那个痞子的,却一直忘记还了回去……似乎也很久很久没见到它的主人。 是知道些什么,避开了吧……轻轻嘲弄着。 “把痛叫出来,会舒服很多。”递过去,娇憨的嗓音里是不和谐的冰冷:“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容许你停止。承受下去,我要你把赫青云身上的本事统统榨出来,没有实质不要紧,有招式也够了!” ============ 帮朋友打个广告~喜欢的就去看看吧^o^ 书名:拐个中山郎 书号:1144758 简介: 拐来卖去,到底谁拐谁,谁又卖谁呢…… 拐啦,拐卖啦!拐个好狼君,回家成亲去! 地址: 第二十五章 信任 ======拜拜改在昨天,所以木有能更新~============= “为什么要恨你?是我没有完成师傅交下来的任务。” 漠视眼前叠得整整齐齐的方巾,倔强的少年用力撑着站了起来,露出青一块紫一块,被揍得想调色盘一样的脸蛋。不管原来多么的英气潇洒,被打成猪头以后都不会帅得起来。 方巾很大,而且这个懒人嫌麻烦肯定不会带这种东西,是那个杜公子的吧。莫名地感到气闷,打算继续去找练习用木人的麻烦。师傅说话从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要是在他回来之前自己还没做好,明天也不用再来了! 要是不能继续习武,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侍卫,那么也就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里了吧……手掌一收,紧紧握着木柄,夜谨对自己惶恐的心情感到万分懊恼。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会生出保护这个奸诈丫头的心思了? 涵阳挑了挑眉,撇着嘴坐回原位。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既然有人想逞能,她也不会矫情地继续拿热脸贴冷**。聪明人,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所以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小孩,是个完完全全的大笨蛋。 明明已经摇来晃去,扶着木人的手微微颤抖。偏偏还要继续自己错误的做法,不由得火从心起:“你再继续下去,不出一刻钟,右手的肌肉起码三天内是废了。” 走过去,直接拉开倔强的夜谨,闭了闭眼,把手贴在木人冰凉的支杆上,赫青云刚才打出的招式在脑海里慢慢回放。掌心暖暖的,心口有熟悉的兴奋感,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雀跃着。 “你仔细看好,我只做一次。” 娇小的身体勉强与木人并高,但手臂和脚背的拍击动作却精准无比。度不快,但是依旧让夜谨睁大了眼睛。 和赫青云刚才打出的拳路,完全一样!一招一式,甚至没有半点偏差……最大的差别在于,赫青云的动作携带着沉重威猛的霸气和力道,而涵阳打出来的不过是虚招而已。 可是她看见这套拳术地时间绝对不必他多。回想起来也就两三遍而已。更不用说练习。夜谨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根头绪。难道她费劲心思让赫青云教导他。不是为自己培养一个护卫。而是…… “什么呆。把这里看清楚了!”涵阳撇见夜谨神飞九天地模样。怒从中生。呲着小牙吼道:“手臂上移三寸。膝盖往里弯……”是刚才某人一错再错地地方。 是她让夜谨不顾基础只看招式地拼命往前学。终于惹得赫青云怒。认为自己地学生太骄太躁。自恃有点天赋就不把基础功夫放在眼里。进而又故意刁难。飞快地演示了两三遍。就强命夜谨理解其中地要义。试图凭借这个来挫挫年轻人地傲气。这件事里她占了很大部分地责任。要不然现在她才懒得理会咧。 这套拳路并不算太复杂。却也不简单。尤其对于接触武功才半个余月地初学者来说更甚。就算夜谨天赋不错。也不可能单凭自己地摸索掌握。 涵阳却不一样。现在地身体虽然孱弱。可过去地记忆不能抹除。当年作为谷家养女。为了在黑暗中生存下来。为了登上极道当家地位置。更为了保护拥有谷家正血统。却被疾病缠身地佩佩。任何可以利用地东西涵阳都学过。 武术。是必不可少地。所有教导过她地人。无一不点头承认。这个女孩是个天才。强悍到变态地身体柔韧性。冷静而精密地计算。还有乎常人想象地动态视力……所以她最擅长地。是暗杀术…… “你从来没想过要真的把我当做一个护卫,是不是?你只是为了,看到赫青云的功夫,好学下来,是不是?” 变声期的嗓音有些低沉粗嘎,里面的愤怒,不甘,还有隐约的受伤让涵阳愣了一愣,停下动作侧头望去,两条秀美的眉挤在一起:“又怎么啦?” 小孩子就是麻烦,整天莫名其妙的乱脾气。 夜谨看涵阳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心头火更甚,硬是用吼的把问题从牙缝间再挤出来一次。 “哦,是啊。”涵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半点也不矫情地承认了。 她这么坦诚,反倒让夜谨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这么干脆就承认了,接下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你为什么不知道让王爷替你找师傅,还要我呆在这里做什么!” 涵阳挑了挑眉,有些乐了。走上去踮起脚,用力拍了拍夜谨的肩:“小子,我说……” “不要叫我小子,明明比我还小!” “好,好,不叫不叫。”摸了摸鼻头,自从她来到这里后,就经常被人吼:“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我就是来个练武场都被人说闲话,更不用说请赫师傅来教了。到时候,可是会被人背地里戳脊梁骨的呀。何况,我老爹也不会答应。” 夜谨看她怪模怪样的,胸口的郁气散了几分。跟了半个月,涵阳的性格多少也有点了解。脸皮厚得像砖墙一样,哪里会怕别人说。 “为什么?明明是王府小姐,又这么得宠,就算没有功夫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外面的人再有能耐,也不可能闯进来对付个小孩子。” 涵阳拍掉手上的木屑,回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坐好。算算这里到厨房的距离,秋韵也快要回来了,要是看到刚才那一幕……想想耳朵就有些痒。 手撑住下颚,粉嫩微嘟的唇边挂着一抹世故精明的冷笑:“外人易防,家贼难防。宠爱是什么东西?别人给的,总不比自己有的保险。” 如果说没有听到傅玉阶那番话,她也许会任由惰性得过且过下去,继续当当休闲撒娇被人宠的大小姐,等那个莫须有的人出现。 她的定位就是个吉祥物,吉祥物在“比赛”没有完成前都是有用的。但是等到王爷老爹策反成功之后,鬼知道到时候是什么下场。 傅玉阶身后有天下富撑腰,而她呢?她只有自己! 狠狠握了握拳,夜谨觉得自从见到涵阳后,挫败感就一直没停过。又是这副疏离的模样,拒人千里之外。 不信任他也就罢了,居然连家人也不信任……这家伙才十二岁,究竟遇到过什么? “我说,刚才的动作你都看清楚了吧?我可不能再做一遍,秋韵要回来了。” 涵阳一脸怕怕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让夜谨有些怔忡。为什么一个丫鬟的位置,在她心里的位置却比家人还高? “看清楚了。” “还有,从今天起你可以不用再惹赫师傅生气了。”涵阳摸索着,从衣袋里突然掏出个苹果,嘎巴嘎巴地啃了起来,一脸惬意。香脆多汁,好好吃。 “为什么?”又是一楞,她不是想借他来学功夫? 拿着苹果的手随便挥了挥:“说不用就不用,你好好练基本功,不然空有招数没有内在学了也是白学。”话说得太快,满嘴的苹果汁水差点喷出来,连忙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角。 晶莹剔透的脸蛋,因为运动后浮上两摸玫红,粉扑扑的好像一个可口的大苹果……察觉到自己心里突然冒出的奇怪念头,夜谨急忙背过身去,扶着木人按照正确的方法练起来。 他要变强,变得很强! 涵阳眯了眯眼,这次她说的可都是实话。再下去的程度需要强悍的身体素质作为支撑,现在的她受不了,学了也是没用,反而是累赘。摊开小小的手掌,阳光下外层浮动着一层光晕,更显得玲珑。腕部微动,一把木柄小刀就躺在掌心,锋利的刃口散出冰冷的蓝光。 暗杀术是偷袭的极致,但是抗击力却不够正宗外功强。虽然力道不足,凭借技巧的弥补她绝对可以拿到几秒钟的时间。打不过,总可以跑吧。 她不信任何人,她只信自己,因为没有人值得信任。 不远处竹秋韵有些圆润的身影出现,手上费力的端着一大堆吃的东西,脸上充满誓要把人养成猪的狂热。那是起码够五六个人享用的分量啊,涵阳不禁咋舌。又侧头撇见挥汗如雨,勤奋练功的夜谨,心里有些微暖,或许,这里也没有这么差。 第二十六章 回京 =======嘿嘿,这个,咳,昨天偷懒鸟,抱头跑…=============== 第二十六章回京 转眼间京城已经步入初秋,盛夏的暑气久久不愿离去,又融合着秋老虎的霸道。绚烂的阳光下,所有的东西上都浮动着一层扭曲的热浪,沉闷,压抑,让人躁动不安。 链帝染上风寒是中夏时节,一晃数月过去,却半点不见好转,反而有愈加严重的趋势。京畿布防,南北二军显得突然戒备森严。就连寻常百姓也能从浑浊的空气里嗅出不一样的味道,淡淡的血腥似乎在逐渐弥漫开来。 链帝已经五天不曾早朝,要不是身体虚到极致,就是已经被人幽禁深宫中。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说出来都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向嚣张跋扈,自诩清高的言官御史们全都闭紧了嘴巴,逞一时之勇,亡一族之命,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早在一个月前,链帝病重的消息就不知道怎么传向北方,被一直领兵与北寮抵抗的太子听闻。父子情深,三天六道加急请函上传京城,全是一样的意思:因为忧心父皇病情,太子请命班师回朝。可惜要么石沉大海,要么被兵部驳回。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同样的,你太子就算位置再高,只要穿上战袍一天,就要受我兵部一天的管辖。除非皇帝亲口下命令,否则谁都免谈。 而皇帝,现在都已经自顾不暇了。所有的朝廷要事,在不知不觉中,都已经变成了泾西王的一言堂。谣传说,太子曾经怒信函质问,指责皇叔泾西王欺上瞒下。不过具体什么情况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还没等百姓们反映过来,京城里又偷偷散开另一种言论:说太子看自己老爹快不行,就急了,想借回来的机会夺权篡位。 一家之言,三人成虎。不论哪个国家,哪个朝代的百姓都有一个共通点,单纯到可爱,愚昧到无知。他们从来只看“上面”让他们看到的东西,生活很无聊,赚钱很辛苦,所以经常聊点八卦。于是,在无数个一言一语里,太子“忤逆叛上”的罪名,就似乎变得很有道理。 官道上黄烟滚滚,一匹黑得通体亮的骏马正在奔驰。汗水沿着凌子渊刚硬的脸颊滑落,染上扬起的尘土,跌落到泥地里。 “子渊,本王……不,我现在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希望你能替我做一件事。” “太子的知遇之恩卑职没齿难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千方百计阻扰我回京城。只怕父皇……如果强行回去。同样会落下把柄。说我妄顾君命。挟兵自重!可是不回去。让我又怎么放得下心……所以。子渊。我希望你能用回京叙职地借口。替我看看父皇。看看京城。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护国将军凌均曾经立下赫赫战功。于国于民都是不可多得地良才猛将。谁知道最后却落得个郁郁而终地下场。一旦雄鹰被和一群整天只会勾心斗角。争宠争欢地喜鹊关在一起时。就注定了它有朝一日不是被吵死就是被气死地。 凌均一生戎马。清贫无比。他为人刚正。平时得罪地人是非一般地多。妻受不了旁人地嘲讽和生活地清贫。在凌均死后没几年也过世了。图留下个破落将军府。几个忠心地老仆人。还有一个尚且年幼地儿子。 东陵日渐衰弱。北寮屡次进犯。这个曾经强盛地王国面对敌军地威逼除了一退再退竟然别无它法。链帝听信宠臣进言。把太子送到北防上“建功立业”。真不知道他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有对他儿子太有自信。这位太子爷是温雅有余而刚毅不足。诗词歌赋不成问题。带兵打仗则是可以直接投降地程度。 不幸中地万幸。是他现了淹没在无数兵士里地凌子渊。从最下等地士兵。到什长。百夫长。千夫长。到最后以二十岁之资。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地征北大将军。三次退敌于北漠。有一次甚至是以五万对上北寮八万精兵。数次救下太子性命。严整军纪。一扫颓靡风气。行军用兵地手段和天赋。连北寮一向残酷嗜杀地可汗都不禁赞叹:好少年! 凌子渊和他老爹不一样。他很有脑子。不单是战场上地蛮力。回去这一趟有多危险。会成为多少人地眼中钉肉中刺。他很清楚。但是就凭知遇之恩四个字。他不能不回来。不得不回来…… “驾!”马鞭高高挥起,城门已经遥遥在望…… 午后的院子里空荡荡的,闷热的空气中时不时传出几声令人烦躁的蝉鸣。矮矮的石阶上坐着个小女娃,膝头摊开一本旧书,看得目不转睛。有些泛黄的书页上隐约可以辨别几个蝇头小楷:游记杂谈。 涵阳撑着下巴,时不时翻动几下,指尖摩挲在麻纸上出“娑娑”的声音。最近王府的生活很沉很闷,自从南街事后,泾西王也不再让她出去乱逛。最初每天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安静,演变到连泾西王自己,除了例行公事上早朝以外,更多的时间是呆在书房里,除了几张熟面孔以外,其他一律不见。 下人们似乎都得到了命令,变得愈加谨言慎行,就连一向聒噪的大妈们,也闭紧了嘴巴。诡异的感觉,慢慢从空气中,渗透到每个人的心里。 一段时间过去,夜谨的功夫已经上了不止好几层楼,赫青云对这个徒弟的夸赞是源源不绝。虽然这里没有谷家提供的资源和环境,绝大部分的技巧涵阳无法进行恢复性训练,但总是有办法的。绝处逢生,是她上的第一课。这具身体很年轻,韧性又极好,现在基本的灵活度和躲闪她不成问题,但力量方面的欠缺实在很伤脑筋…… 眨了眨眼,看得有些涩,索性把书丢在旁边,伸手去掏口袋,没有苹果,只摸出一支袖珍毛笔,楞了半响,才回忆起这是“大哥”仲孙茂送的,说方便平时做笔记。翻了翻白眼,天知道她对长毛的笔一直不太感冒。 塞回去,再摸了摸,掏出一把小刀,一个渐渐成型的榕木,一下下雕起木人来。上次心血来潮,用这个来练习手腕和手指的灵活度,随便雕了只兔子,谁知道让缠死人不偿命的仲孙皓给看到了,拼命嚷嚷说还要。 这么多人里,唯独那个小东西让她看到了就心情愉快,很难拒绝他可爱的要求。小弟撒娇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年幼的佩佩,嘴角不由得浮起一层暖暖的笑容。在阳光下,收起针尖般的锐利和透骨的冷漠,淡淡的温柔,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能有这样一面。 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涵阳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道天真稚嫩的嗓音就传到了耳朵旁:“三姐,三姐!” 圆墩墩的小身子忽地扑了过来,抱住涵阳的腰。陌生的触碰让涵阳猛地握紧的拳,忍下挥出去的欲,深吸了口气,才笑着转过去摸摸仲孙皓毛茸茸的头,顺道捏了捏滑嫩嫩的脸,手感真好:“小猪皓,又调皮!” “才没有!小猪皓很乖很乖!三姐你是不是在等小猪皓?我们一起去杜姨姨家玩!” 仲孙皓没什么心眼,看大家都管杜中敏的妻子叫“杜夫人”,就直接理解成姓杜名夫人,成天杜姨姨,杜姨姨的叫,怎么说也改不了口。 涵阳眉梢微挑,眯了眯眼,才生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差不多要到其了吧。牛鬼蛇神统统出马,现在是要唱哪出? 第二十七章 平夏坊 ==========最近出了点事,所以造成更新很不稳定,希望大家见谅……t.t============= 安平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无比。看书请到==就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香鬓彩裳,俏容佳貌,举目望去比比皆是。滑腻的脂粉味弥漫在空气中,各种商铺鳞次栉比。 这里有东陵最出名的成衣店铺平夏坊,最大的胭脂制造商凝香阁,最出众的饰卖家玲珑铺都在安平街拥有总商号,虽然酒楼茶馆什么的也不缺,但是处于连锁效应,买的东西总以女性用品居多。 内城四街,安平,富昌,顺民,明祥,以安平街最短,最近皇宫,但消费水平却是最低。虽然同样属于富人区,出于安平街某个身份隐蔽,又极有势力富商的缘故,这里的租费并不像其他三条街道那般高。 许多小摊小贩都会以卖精巧却不大贵重的珠钗粉脂为主,当然也会兼顾一些中上水准的东西。平常家的女孩尚可以时不时淘出些不错的玩意,就连平夏坊这样一个被宫中妃嫔器重的“名店”,也总有价钱公道质量又过硬的好料供爱美,可惜囊中羞涩的寻常家女子购买。 “夫人小姐,您们看这条散花如烟裙可好?这料子用的是南诏一种冰蚕吐出的真丝,入手轻薄细腻,不可多得啊。” 陈掌柜是平夏坊总店的老把手了,一向以眼光精准毒辣出名,作为一个生意人,她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眼高于顶,一般的官家夫人千金根本入不得眼。此时此刻却诚惶诚恐地捧着一条淡白色的裹裙,对刚进门的这几位小心翼翼。 虽然不曾自报身份,但有几位身上穿的可是钮罗花染的料子。全天下只有平夏坊独有,每年产出不过十匹,五匹已送入宫中,三匹被北寮订去,剩下两匹全都被泾西王包下了…… “啊!娘,看这裙子真的好好看!颜色太美了!”仲孙夏蕾一手缠着傅玉阶,一手对面前美丽的衣服流连不已,突然眼尾斜勾,意有所指地看向窗边:“不过可惜了,好衣应该衬美人,偏偏总有些穷酸家伙到处乱晃,真碍眼!” 有些冷场,各人脸色皆不相同.傅玉阶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恍若什么也没听到。仲孙慕晴虽然年龄稍长,但天生性情柔弱,此刻除了低垂着眼睛乱瞟,不敢多说半句。主子都这样了,一群下人更加不稍说,甚至还有些刁蛮的随声附和。 吵闹让躺在嬷嬷怀里呼呼的仲孙皓动了动,用小鼻子哼哼两声表示抗议,继而扭了扭胖嘟嘟的身子,又继续睡了过去。 “蕾儿。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都这么大了应该要有点儿分寸。家里家外地。莫让人看了笑话”反倒是一向不大管事地大夫人柳绮韵轻轻开了口。细眉微皱。语气和暖。秀丽地面容上还带着几分笑。但里面平添地不悦却让仲孙夏蕾抖了抖:“蕾儿知错了。” 外人道泾西王府最厉害地莫过于出身巨商之家地傅玉阶。却不晓得柳绮韵不是不能管。而是懒得管。若惹恼了她。身为左相地长女。手段心计可是半点不输旁人。傅玉阶是知道地。所以才更加忌惮。 一旁地杜夫人看气氛有些微妙。连忙打了圆场:“没事没事。孩子们闹着玩呢。掌柜地。再推荐些最新地款式。碰上好地。就每人都选上一件。当我送给孩子们地秋礼。” 欣喜若狂地道谢声。半退半就地虚应声冲淡了刚才若有似无地尴尬。柳绮韵回头一看。某个小身影依旧靠在窗边。一动不动。仿佛刚才说地。做地。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好倔地孩子!眉心地皱纹更深。这般性情不知道是天生地呢。还是她娘给教地!莫名地不快。让她对涵阳地印象变得更差。 涵阳无趣地撇了撇嘴角。心里非常后悔自己刚才地意气举动。现在这个时候。她宁可顶着太阳在练武场看那个闷小子习武。也不愿意陪一群堪比母鸡地三姑六婆逛街。 杜中敏的夫人没事最喜欢到泾西王府串门,跟傅玉阶也算得上是好友。本来看天气闷热,恰好府上的秋菊开了,就想邀请一干女眷共同赏菊消暑。仲孙夏蕾不乐意通知涵阳是情理之中,看看少了谁,大家心知肚明也就刻意装作若无其事。谁知道小皓同学一见三姐就激动得连蹦带跳,所有的小肠鸡肚就被摊开来晒太阳。 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反正互相看不对眼,涵阳也不想自讨没趣。偏偏二小姐管不住自己那张嘴,硬要指桑骂槐地说上两句。加上群众冷漠旁观的模样,终于使某人的不爽成功爆,直接穿着朴素的外衣就跟了出来。 你让我不舒服,我也要让你不舒服!这个一向是某人的人生哲学。可是…… 揪了揪头上略显毛躁的髻,可爱的脸蛋整张垮了下来,现在是她很不舒服!谁知道女人的逛街**居然会强到这个地步,明明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还“顺道”来安平街买衣服?! 她是女人没错,起码她前生能算个女人。可惜衣柜里面的东西永远和生存的世界一样,满目皆黑,有时间逛街看衣服,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样躲过下一次暗杀,或者是进行下一次暗杀…… 平夏坊不同于一般商铺,而是很大手笔的三层中空环绕,每一件衣服都用特定的撑架挂好,才不会造成多余而丑陋的褶皱。一排排,一列列,整齐有序,不单方便客人挑选观看,又能极大的利用空间。四周开六扇边窗,通风透气,因为角度处理甚好,所以光线很足,且不会让阳光直接照进来。 价钱也是从低到高,第一层最便宜,第三层自然最贵。现在涵阳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三层的包房,专供某些身份不一般的客人使用。 如此格局放到现代是普遍的成衣卖场,但古代人能有这样先进的构思,看来这家店铺的主人实在不简单。涵阳若有所思的走到几件衣服旁,随手拿起来细细翻看。样式果然够新颖,够别致,难怪能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只是这领口和袖口的处理,怎么就越看越觉得熟悉呢…… 不刻意去欣赏衣服,不代表她没有品味。身为谷家当家自然需要出席无数宴会,觥筹交错间,晚礼服的样式再怎么改变,有些实质性的东西还是不会变的。比如…… 莹润的手指划过衣襟美丽的花边,挑起几抹光滑的流苏,唇角轻扬。应该是她多想了吧…… “涵阳,涵阳。”细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回过身,现三姑六婆们已经采买完毕。随便扫一眼战利品,涵阳依旧汗颜,可怜的奴才们…… “,因为不晓得三小姐喜欢什么样式,就随便挑了一件。”杜夫人示意下人递过一件包好的叠裙,挑起的尾音带着几不可察的不屑和轻蔑。 涵阳挑了挑眉,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的不快。柔嫩的唇扯出一抹可爱的笑,道了两声谢,心里却不爽到了极点。 临走时涵阳突然扯着掌柜的衣角,一派天真的问:“这家铺子是掌柜的么?” 老掌柜本来是没把这小女娃放在眼里,她一双利眼哪里会看不出涵阳在泾西王府地位甚低。结果被这么一问,人整个就愣住了:“这,这铺子只是小的代当家掌管……” “哦。”小女孩点了点头,咧开嘴,两颊露出可爱的酒窝:“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衣服的模样有些眼熟,好似在哪儿看过……” 老掌柜还未出声,涵阳就被从各个方向瞪了好几眼。说看着模样熟悉,不就明摆着意思是平夏坊抄袭别人? 涵阳笑眯眯地躲到一边,吐了吐舌头。当小孩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用年幼无知来做借口。 脾气易怒的老掌柜一反常态,不但没有怒色,倒是偷偷打量了那个出言不逊的丫头好几眼。 待到快要出门时,专找麻烦的小祖宗仲孙皓悠悠转醒。人小起床气还挺大,折腾着不肯让嬷嬷再抱回去,连蹦带跳的就往门口外冲,眨眼间就跑到了街道中间。 一干人等急忙跟了出去,却见小祖宗眼巴巴地站着望向某个地方,硬是不肯动。涵阳转头望去,不禁笑开了眼,原来是糖人摊子。捏了捏小弟滑嫩的脸颊,用自己也没察觉的柔声说道:“等着,三姐去给你买。” 人不多,来回不过十几米,正想从布囊里取铜板,只是感到背脊一阵冷,浓烈的杀气!警惕地抬起头四下张望,除了行人,还是行人。 揉了揉太阳**,太敏感了吧……只是下面生的事情,让涵阳又一次体会到了直觉的重要性…… 第二十八章 惊马 =======喵,偶来更新鸟~======================================== 平夏坊旁边是一家客栈,门口正拴着一匹毛色乌亮的高头大马,对面就是糖人摊子。仲孙皓长得矮小浑圆,和黑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踢了踢腿,觉得有些累了,索性半蹲,继续眼巴巴地等着三姐回来。 虽然就隔了一家铺子,周围也没什么可疑的人出没,但柳绮韵还是不太放心,便侧身对侍女吩咐:“去把小少爷带过来,不然一会中了暑气可不好。他若真喜欢,把那小摊面买回府去就是。” “不要不要!你们走!”面对要领他回去的下人,仲孙皓扁着嘴巴,用小手小脚实施无威胁性攻击:“三姐说要我在这里等的,不要烦我,不然让父王罚你们!” 被大眼睛里面突然的狠辣吓得一阵瑟缩,侍女们只得灰溜溜地退了回去,留下小少爷一个人继续蹲在路边等。 傅玉阶见状嘴角浮上一抹虚笑,微觑了身旁面容婉柔的柳绮韵:“姐姐,看来涵阳这丫头确实手段厉害,才多少时间呢,皓儿就对她言听计从了。” 柳绮韵不答话,只是眉间划过一抹沉思,看向对街的目光更加严厉。皓儿年纪小,王爷和她平时都多有纵容,加上王府上下对这个孩子宠得稍微有些过火,才养成皓儿现在无法无天的性子。不说旁人,就连他同父异母的几个兄姐也被他使小手段整过。人小鬼大,讨好的伎俩在他眼里基本没有行得通的。 可是现在看来,皓儿对这个才接触了不过半年的三姐却是真心喜欢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她曾问过保姆嬷嬷,也就是做了几个小玩意罢了,王府里比那些竹牛木马贵重的东西多了去。难道,真的是用了什么迷惑人的把戏…… 涵阳取过糖人,把手里的铜钱递给小贩,转身看到仲孙皓可爱而哀怨的半蹲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正午已过,空气却依旧燥热,就连刚刚揉捏成型的糖人也被蒸得微软。 “吱!” 一道极小极小地破音从涵阳耳边划过。甚至快到让她以为只不过是一时错觉。人声依旧鼎沸。一种猎物被盯上地感觉让手臂条件反射地绷紧。空着地左手微垂着。步子加快了许多。 “咴!”一直很安静地黑马突然像中了魔一般。狂躁着跺着蹄子。把地面拍起阵阵烟尘。本来很结实地缰绳受不住黑马地不停挣扎.已然有了松动地迹象。 “天啊。马疯了马疯了!”附近地人尖叫着四下逃跑。乱成一团。疯马是万万不能靠近。否则哪怕是只被踹了一蹄子。也肯定魂归西山! 仲孙皓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灰尘散去。投在自己身上地是一个巨大地阴影。庞大地马身。高高举起地前蹄。手和脚。全身都在颤抖。对于一个才六岁地小孩子来说。此时此刻地仲孙皓根本没有办法凭借自己地力量动弹半分…… “不!皓儿!”柳绮韵无法相信眼前看到地事实。无法接受自己最疼爱地儿子就处在马蹄之下。下一秒那幼小地身躯就会被重重踏上……:“皓儿。快跑快跑啊!” 手脚冰冷。无意识地话从嘴巴里面喊出来。但心里却已经明白。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涵阳飞快地往前跑,计算着马蹄落下的时间,十几米不算远,但是时间太少了!她现在的度又太慢! 两秒,最多还有两秒! 猛地扑向仲孙皓,右手环住,左手腕微动,一把锐利的小刀滑落掌心,狠狠刺入身旁的木桩,借力把两人往旁边拖,只要挪动一米,一米就行…… 还剩下一秒…… 如果是以前的涵阳,如果是正常的情况,把人拖个五六米都不成问题。 但是她还是高估自己现在的力量,更加错估了被吓呆人身体的僵硬程度。一秒,只够移动五十厘米,马蹄却已经踏下,要的是她的一条腿。 完蛋了,那一刻涵阳自嘲地想到。 “黑风,停!” 从始至终涵阳都睁着眼,虽然目睹自己的腿被黑马踩到粉碎性骨折的场景,会很不好看。薄薄的眼皮能做什么?用这个来掩盖恐惧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很多事情,看不见不等于不会生。 所以当大滴大滴的血从上往下滴落,划过她脸颊的时候,虽然惊奇,却不错愕。 这个男人是变态么?居然真的徒手把一匹几百斤重,外加俯落冲力的剽悍马给,生生托住了?何况手臂没断,只不过是虎口被撕裂了而已。 不过现在不是搞个人崇拜的时候,离开马蹄才是最重要的。手一揽,现怀里的身躯依旧僵硬。无奈只得尽量温柔的哄到:“小猪皓乖,三姐在你旁边,不怕不怕,放松,乖。” 环着她腰的小手忽地一紧,蓦地松了下来:“呜呜呜呜!三姐,好可怕,好可怕!” 抱着沉重的小屁孩爬起来,现自己背后也被汗水渗透。轻轻拍打着小弟的肩背,喜极而泣奔过来的柳绮韵正想伸手接回儿子,谁知道仲孙皓却像一个抓到浮木的溺水者一样,缠得更用力了,挣扎着不肯离开温暖的怀抱。 涵阳汗颜而抱歉地看了大夫人一眼,却现那张婉柔中带着冷漠的脸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柔了棱角,秀丽的眼里全是感激,颤抖的唇吐出真心实意的感激:“谢谢你,谢谢你……” “……黑风虽然不喜他人靠近,但是从来不会狂,还请各位待凌某先查明真相,再……” “住嘴!不要说你这匹破马,就是你,都得跟我们回泾西王府去跟王爷请罪!你以为这匹破马险些伤到的人是谁?是咱们王府的小公子,真是罪该万死!” 侧目而视,原来是王府的下人冲过去讨公道,原来拦马者马主也。涵阳抚着下巴仔细观察,那人肤色黝黑,应该是常年暴晒。身材高大,肌肉有力,眉间的风尘仆仆遮盖不住满满的煞气。手骨粗壮,正死死捏成拳,看来下人一口一个“破马”快要把人给惹毛了,只不过自己这方确实理亏,才没有爆。 “泾西王……”凌子渊错愕,刚毅的嘴角绷紧 涵阳也很错愕,因为她现柳绮韵就如此放心地把儿子放在她那里,自己去和黑马主人交涉了……难道他们都已经忘记,她虽然快要十三岁,但也算是个孩子么…… 手臂一沉,眼睛垂下,原来怀里的小屁孩经过又惊又吓,又哭又闹之后,委实太累,所以睡着了。伸手抚平皱着的小眉毛,涵阳心里有些酸软,这孩子真的是被吓坏了,不自觉地出啜泣的鼻音。 “敬酒不吃吃罚酒,聪明人都不会这么做的。”柳绮韵眉尖微冷,母亲在处理自己孩子的事情时,绝大部分时候都不太冷静和公平。 凌子渊年幼的印象虽然不深,但也没有完全抛掉,眼前这几个贵妇什么身份也隐约猜中七八分。心里也万分烦躁,黑风是他出生入死的好伙伴,今天的事太过蹊跷,他绝不能让黑风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被处死。 “大夫人。” 稚嫩的嗓音响,众人侧目,一个小女孩抱着刚才险些被踩的孩子,扯了扯柳绮韵的衣袖,眼睛却看向那匹还在不停喷气的黑马。 “那匹马,好像是因为受伤吃痛了,才会狂的。” 凌子渊一凛,连忙转身去检查,果不其然在黑风前面左小腿上现了一道针孔。用手指微微一抹,嗅了嗅,脸色大变。这种药他见过,为了激士兵最大的战斗力,总有些龌龊的手段,用药就是其中一种。那些人时刻处于癫狂,对疼痛没有丝毫感觉,就会疯狂的冲锋陷阵。这是视生命于蝼蚁的渣滓才会用的方法,那种药非常贵重,究竟是谁,居然用细针来射黑风? 是针对他,还是针对泾西王府的……无论如何,泾西王这一面都是非见不可。 “凌某随夫人们走一趟,但还希望在没有结果之前,不要处置黑风。” 涵阳又扯了扯柳绮韵的衣袖,指指怀中:“大夫人,皓儿被吓到了,早点回去比较好。” 那种奇怪的感觉还没有消散,有些熟悉,到底在什么时候,她也碰到过相同的情景……她习惯了当猎人,对当猎物一点兴趣都没有!究竟是谁,又究竟想做什么,现状就是一团糨糊。在外面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主角都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七七八八。离平夏坊有一射之地的喜临门茶馆里,不算热闹,寥落十数人。平夏坊生得事闹得再大,按理说这里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小二扛着茶壶,提着两袋油纸包,吭哧吭哧地跑上楼,在靠窗的一个桌子旁停了下来,谄媚地笑道:“公子,您要的糕点都好嘞……” 刹那间又失神了,因为那张精美到显得有几分妖孽的脸。一个男娃,居然长得这般漂亮,老天真是作孽呀,难怪要用一层纱布遮着……小二心底暗想。 一块硕大的银锭无声地放在桌角,少年提起油纸包往外走去。小二见银欣喜,连忙扑上去捏着摸了好几下。 “真是无趣呀,突然跑出个程咬金把那匹马给拖住了,白白浪费我的药,否则……哼,被你逃了两次,不过下一次你还能跑得掉么……” 诡异的话淡淡飘在空中,小二听到了,却没有往心里去,脑子里想的全是那锭可爱的银子。笑着咧开嘴,慢慢倒在地上,黑色的血从嘴角流出来…… 那个银锭从屈直的手指间滚出来,骨溜溜地翻了几个跟头,上面浮动着一层乌色,黑得就好像染上墨一般。 “快来人,快来人啊!!!!这里,这里有人死了!” 第二十九章 认可 喵呜,继续更新,话说最近已经变成两天一更了……囧,丫头错鸟,呜呜呜呜,赶期中报告已经快要赶死了……大家要是不喜欢评论,起码记得投个票票让丫头知道你们在看文文哦,泪奔而去 ------------------------------------------------ 月色流银如水,浅浅的薄影含香浮动。鸣虫藏在草丛中欢歌嬉戏,伴着屋子里传出的一阵阵“叮叮咚咚”,和谐无比。 小铜锤子敲一敲,褐色菱角坚硬的外壳就破了个缺口,四指用力一捏,布满细纹的果肉露出来,散出淡淡甜香。 蓝色的瓷碗里薄薄堆了一层,白白胖胖的,好可爱,好诱人。圆嘟嘟的模样简直就是在出无声的邀请:来吃掉我,吃掉我,吃掉我…… 吞了吞口水,涵阳握着小铜锤的手猛地一紧,努力揪回视线,尽量不去看左右手一齐开弓吃得正香的仲孙皓。 “三姐,好好吃哦,为什么以前都没人拿来给我吃呢?” “咔吧”,“咔吧”。 嘴角一抿,涵阳在无声的做自我催眠:不要和小孩子抢,而且还是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不要抢,不要抢…… 可是,我也好想吃啊,我也受了“惊吓”啊……好不容易从厨房撬出来的一篮子棱角,眼看就“晚节不保”了,好心痛! 平时这位小祖宗就喜欢缠着涵阳,不过还算有节制。可自从两天前那次被马惊到之后,所作所为就变本加厉起来,吃饭都让涵阳陪着,谁哄都不成。只要没看见人,立刻就会又哭又闹。 撒娇声渐渐没了。敲击声也渐渐停了。吃得肚儿浑圆地小娃娃已经不知不觉倒在床上。进入梦乡。 呼吸带动合在眼上地睫毛微微轻颤。嫩嫩地嘴巴时不时会动一下。 涵阳轻手轻脚地收拾好残壳。正打算开门叫保姆嬷嬷进来看着。见到站在门外地人却蓦地一楞:“大夫人?” 柳绮韵爱怜地往门内看了眼。熟睡地面靥让心头猛然一暖。丝丝母爱不由自主地从眼中流露。涵阳看着。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有些微黯。 母亲。是个太遥远。太不可及地名词。 “涵阳。随我过去一趟可好?” 棠阁里,某个俊挺的身影几乎纹丝不动地对着门口,就像一尊木雕。竹秋韵一**坐到板凳上,怨恨地往一旁瞪去,咬牙切齿地说:“我说夜谨,你能不能放松点,小姐是被大夫人叫去,又不是二夫人!何况在王府里面,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对小姐不利啦!” 一道冰冷的眼刀撇来,竹秋韵只觉得寒毛直竖,干脆把下巴磕在肉肉的手背上,没好气地同样回了一个鄙视的眼神:“明明这么关心小姐,为什么这两天又舍不得开口说话,闹什么别扭嘛。” 暗处某人手握成拳,脸上微红,被揭破心事的难堪让他感到羞怒,生怕露馅忙扯回眼神,不再理会得意的丫鬟。 “我回来了!” 涵阳脚步虚浮地“飘”进房里,谁想会撞见一个因为欲掩盖眼里满溢的关心却适得其反,结果显得有些扭曲的面容,吓得往后又是一跳:“臭小子,你什么表情!” 夜谨浓眉一拢,上下扫视,她很好。得到让自己安心的答案后,立刻很酷,半个字也不屑说出口,开门,走出去,关门…… “秋韵,他这两天会不会是中邪了,怪里怪气的。” 拍拍胸口,有些小娃怕怕。人好办,要是撞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不好了,她可不会收妖。 竹秋韵哈哈大笑,不过也没再多说。原来还怕小姐胡乱领回个人当护卫很不妥,现在回想,这个决定当真明智。 她当然知道夜谨在别扭什么,关心则乱,爱护则伤。那天在街上生的事不小,很快就传遍了泾西王府。人家是当做戏本说书来听,她则是又怕又吓,担忧,恼怒混杂在一起。要是那马再狂一些,要是马主没有来得及阻止,要是小姐有什么万一…… 也许他们这些下人的心情,完全不在小姐的考虑范围内吧。这些淡淡的失望和伤心藏在许多许多的关怀里,却像肉里的小刺一般,明明不重要,却很不舒服。 与其说是怨小姐,其实不过是恨自己当时的不在身边,怪自己的无能为力。若小姐真有了什么事,夜谨和她都一样,无法原谅自己。 只是这些东西没有必要让小姐知道,能够默默地站在小姐身旁,就已经很好了。 涵阳奇怪地看了竹秋韵一眼,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就任由她服侍着洗漱就寝。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外人所知的秘密,她有,别人也有,没有必要,何须强人所难。 一贯的强者,从不依赖别人。已经习惯瞬间计算出最有利的方案,习惯只考虑自己,因为以前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 竹秋韵吹熄了灯火,听到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才轻手轻脚地掩上门走出去。 半响以后,屋舍一片寂静,唯有月光才能从敞开的窗口里滑入。被子动了动,露出个脑袋,看看左右确实没人,涵阳索性坐了起来,拿出八枚极其普通的铜币把玩。铜币夹在于指缝,不停的翻飞穿插,居然没有一个掉下来。这也是一个习惯,每当碰到需要下决定的时候,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还有做些能让她淡定的小把戏,虽然这些把戏往往很不一般。 当日徒手揪住狂烈马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少年将军凌子渊。区区一名武将,长年驻守荒漠的莽夫,事迹居然能够传遍大街小巷,妇孺皆知,可见他有多显眼,多有名。 听说太子这辈子做过最大的对事,就是挖掘出了凌子渊。没有这个人,只会吟诗作对的天家皇子能否在兵荒马乱中保存自己脆弱的性命,都尚且未知。没想到,凌子渊居然回京了。 为了什么?皇位。 这是涵阳心中唯一的答案。看来王爷老爹的动作太大,大到已经足够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太子急了,所以派出身边最能够信任的人,希望能够见到那个昏庸无能的皇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而言之就是传达一个意思:你儿子是我,别人在觊觎你的皇位,要传也只能传给我。 明明就是丑陋到极致的争权夺利,偏偏还总是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轻嗤一声,硬币移动的度加快了。对比起来,黑道虽然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起码想要就抢,从来不会在杀你之前还找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 但不知道是那位太子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老爹。恐怕在凌子渊进入城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布好局了。现在被以“纵马伤人”的罪名扣在王府,不得外出半步。是顺水推舟,但比起丢掉小命来,也好得太多。 “涵阳,你救了皓儿一命,我真心的感谢你。同是一家人,以后不用见外的叫我大夫人,和夏蕾他们一般叫柳姨吧。” 刚才柳绮韵对她说的这番话,无疑从另一个方面摆正了她在王府里的位置。从某个角度来说,她也拥有了和凌子渊“谈判”的能力。 他希望能够出去,而她不希望老爹的夺位大计这么快实现。 涵阳从来不关心谁成王谁败寇,她心里从一而终只有一个念头:回到现代,回到佩佩的身边! 惊马之事让她又一次看清自己现在的弱小,灵活有五分,但力量却不足三分。她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来准备。一个凌子渊掀不起让巨轮倾没的风浪,但却可以稍微阻扰前进的脚步。 手掌一翻,铜币被接连抛起,最后整整齐齐地叠成一串停在掌心上,分毫不差。 月色更加朦胧,该睡觉了。 第三十章 猜疑 ============恩,丫头很不和谐滴来更新鸟~~~~~要票票~要评论……=============== 天气仍然闷热,但秋老虎已经烧到尾声,再没有什么力气作威作福。看书请到==京尤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泾西王府夹道两旁种了许多灌木,秋去冬将至,枯萎的枝叶铺在路上,薄薄的一层,显得有些萧瑟。 午餐布置得很简单,清粥小菜而已,爽口又不显得油腻。涵阳对吃有特殊的执着,但并不等于她很挑剔,吃饭的时候,是最应该好好享受,她一直如此认为。 平时很喜欢做的一件事,今天却突然有些索然无味。情绪躁动着,原来心绪的变化依旧可以影响她的感觉器官。 红色的筷子配上黑色的木耳,润白的调羹乘着淡黄的浓汤,香气四溢,食指大动。竹秋韵紧张得挪了挪脚,面前的白饭满满一碗,半口都没少。 “秋韵,怎么不吃呢?平时让你陪我一起吃饭,却总推来推去,说什么主仆有别。才几天时间呀,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让秋韵你连性格都改变了呢?”索性放下瓷碗,涵阳小巧的脸蛋上笑盈盈的,两个酒窝浅浅露出:“甚至,还可以自作主张的违抗我的命令了?” 这几天除了半夜睡觉,她几乎没有能够单独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要不是被亲娘召去说着说那,就是被王府里面急于巴结的下人烦扰,再不然还有两座门神时刻盯着:竹秋韵和夜谨。 没有机会,她就不能去找凌子渊。见不到凌子渊,双赢的计划就永远没有成功的日子。 凌子渊是边防大将,抛下军职擅自回到京城,就算他有太子的特令也免不掉渎职之罪。所以,知道的人绝对不会过十个手指头。 凌子渊当天贸然同意来泾西王府,多半是想借机刺探,若事态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那仲孙慛就不敢刻意难为。() 现在的他已经被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软禁,间接表明事情已经往最极端的方向展,京城此刻的宁静恐怕也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罢了。 涵阳明白。她要想拖延。就必须放凌子渊出去。要放凌子渊出去。她就必须先和他碰头。要碰头。就必须先把身边这两个惹事地家伙摆平! 最后关头拖她后退地。居然是自己人。让她如何不恼火。 一番对视。竹秋韵终于软着跪到地上。那双乌黑眼眸里地怀疑让她觉得像是心里塞了一团棉花。好难过:“小姐您不要生气。其实我们是真地为了您好。绝无二心……” “你们……?” 午后地太阳很烈。地面被蒸得滚烫。练武场褪去喧闹。在宁静中地边角传来一阵阵铁拳划破空气地“嘶”声。 豆粒大小地汗水不停从夜谨刀削般地面颊上滑落。滴到眼睛里很涩。原本偏白地肤色现在呈现出古铜一般地色泽。瘦弱地手脚也已经练出结实地肌肉。 这几天他告了很多假,因为夜谨的足够优秀,赫青云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心里毕竟过意不去。他需要变强,变得再强一些。 强大到,在那个不怕死的家伙遇到危险的时候,起码还有他能够依赖…… 又是一滴汗水滑进眼里,视线有些模糊,甩了甩头,夜谨有些诧异,这家伙现在不是应该在午睡么,她很少在这个时候跑来练武场……担心了,索性停下动作站在原地。 涵阳抿了抿唇,缺少水分让粉润的光泽有少许褪去。少年一脸漠然,让她心头火气更甚,一抖左手,冰凉的匕沿着手臂滑入掌心,锋利的刃反射太阳的光,由暖变冷。 “臭小子,我要和你比一场。” 少年微微楞,脱口问道:“为什么?”她从不肯和他过招,但总能一眼看出他动作中的错处,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那双晶亮到足以迷惑人的眼睛里时不时闪过的笑意,让他显得很狼狈。 尴尬,羞愧,或许还有些佩服,让他没有办法问她不出手的原因。生怕听到的答案是,你不配。 “打还是不打?”少年脸上那副懵懂的模样,让涵阳心里突地生起一丝柔软。想了想,把匕收起,走到一旁的兵器架随手取了一支小巧的木刀。 都被挑衅到这个地步,夜谨自然不会再退缩。 风起,两道身影交缠,却是完全不同的武功路数。一个力道刚劲沉稳,可攻可守,另一个快如鬼魅,几乎抓不住半点边角…… 身微屈,脚跟一旋,头垂下,涵阳突然从眼前消失了,夜谨一愣,下一秒背部就传来一阵剧痛,肌肉痛到似乎都已经被撕裂的地步。不由得单膝点地,一抬头,喉间就传来尖锐的异物感。 木刀不大,顶头也不尖,但对手是人体最脆弱的颈部,所以显得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就算死,也不能把喉咙露在对手的面前,很愚蠢。”急促的脉搏跳动,通过木刀边缘传入手心,涵阳感到了熟悉的兴奋感。 瞳孔一阵紧缩,夜谨突然觉得通体生寒。努力回想涵阳刚才的动作,脑海里却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看到了,又什么都记不住。简单,明了,既快且狠,从来没有见过的路数,所有的动作只为了一个目的…… “为什么?”刹那间他明白涵阳从来不肯与他过招的原因,并不完全是怕别人现她会武功,而是因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的人命。最开始那把散冷光的匕他看见了,所以不敢置信:“你刚才是不是想要,杀我?” 薄薄的唇刚硬的抿着,顷刻泄露出太多连夜谨本人都不曾察觉的情绪。无法置信,痛苦,还有深藏着的受伤。 涵阳手腕一软,连忙收回木刀,撇开眼去:“有一点你必须明白,你现在能活着,是因为我让你活着,所以不要妄图去做不相干的事情,包括干涉我的举动。你只是个侍卫,甚至不过是个幌子!谁给了你什么好处,或者说秋韵也有份……” 夜谨站了起来,眼里满是讽刺:“是啊,是有人给了我和你旁边那个丫鬟好处,让我们想尽办法阻止你去找那个凌将军,真是天大的好处!” “是谁!” 明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没错,为何此刻心里却有些痛,密密麻麻的,像好多针在刺。 “因为他说,你如果去找了那个捞什么子的将军,就会惹祸上身,就可能一命呜呼,因为有很多人等着看你遭殃。所以我和那个傻丫鬟,不但真的信了,还费尽心思,天天像狗一样跟在你后面,寸步不离!就怕你少了跟寒毛,多了道伤疤!原来,不过全是自作多情而已。” 讽刺的笑容在夜谨脸上越来越大,涵阳刷白了脸,抖着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仲孙涵阳,你才多大?你这辈子是不是就学不会信任别人?以为所有人做的事,都是怀有目的的,都是想要害你的。天天活在怀疑和惶恐中,不累么!” 愤怒得快要到扭曲的脸,夜谨甩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你可能会以为这些是我随便捏造出来的谎言,那个人就是杜子笙!你一直不肯丢掉他的方巾,说明他比我们这些下人有点分量。不信,去问好了。” 渐行渐远的背影,让涵阳第一次感觉喉间涩得疼。张开嘴,却吐不出半个字。很多很多个“不是的”涌了上来,只是说不出口。 习惯是最难戒除的毒。一个人,生长在黑暗中,被怀疑和背叛滋养着,让她怎么能够轻易相信有阳光的存在…… 第三十一章 冷战 ========也,继续更新,最近天气变得好暖和,困吖…………====== 从那天以后,一切都在生着模糊而微妙的变化。()沉稳的低气压弥漫在涵阳和夜谨中间,两人私底下几乎没有说过半句话。 可是除了相互不搭理,一切如常。小姐还是小姐,护卫还是护卫。夜谨每天习武的时间变得更久,也愈加刻苦,沉默地跟在涵阳身后,简直就要成为一个随时可以融入黑暗里的影子。涵阳更多的时间是独自呆在房间里,不许别人进去,自己也很少出来。 最着急的人还是竹秋韵,当时她不在场,半点头绪都找不到,只能对着那层看不见的隔膜干跳脚。心里一直觉得,是因为她的关系才会变成这样。所以对夜谨多少欠一句道歉,私底下找到人,诚心诚意地开口认错,却不料某人连面子都不卖。 “不用了。”少年冷漠地拒绝了大丫鬟的歉意:“其实是我太自作聪明,反倒还拖累了你。”话语里有淡淡的落寞和无奈,冲淡了眉间些许冷漠:“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还是会告诉她的吧。” 竹秋韵无法反驳,在她心里小姐就是小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话还是得听。单纯的脑袋是一根筋通到底,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这样很伤人心,又惶恐的死命摇脑袋。 “明明站在她身边的是我,却连她的想法也猜不透,反而要由另外一个人来告诉我她的安危,所以……” 那人一袭青衣,隐忍的是外表,张扬的是气势。()谈笑间的压迫感让他无法忽视,所以才会变得很不服气吧。于是就想用自己的方法来保护她,可忘记去顾虑她的心情,忘记去问她需不需要…… 竹秋韵性格宝里宝气,偏偏有准得惊人的直觉。懵懵懂懂下虽然觉得夜谨有些奇怪,但并不妨碍她把他定位在“好人”上。 是以几天后在无意在涵阳手上一把锐利的匕时,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她完全可以确定那把刀不是玩具。诸如有刃有背的东西,竹秋韵都归类为刀。 “小姐,你就原谅夜谨吧,他也是好意……” “啊?”涵阳楞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她有说过要把那小子怎么样来着吗?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看了眼手里地匕。再用奇怪地眼神瞄了眼竹秋韵:“秋韵。你该不会以为我要用这个……”挥了挥右手:“去干掉臭小子吧?怎么可能!”顺便咧开一个心虚地笑容。 虽然她曾经。是过有那么一咪咪想法…… 竹秋韵一呆。回过神来一想:对呀。小姐仍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点事就要打要啥地呢?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吐了吐舌头。 “秋韵。我只是拿来劈小木人而已。别想太多了。”指了指旁边放着地几个玩偶。其实早已经完工。只是一直没有拿去给小弟。现在刚好扯过来当借口:“而且。我并没有怪你们。这件事就别提了。” 那一顿狠骂。让她多少有些触动。隐瞒了太多事实。导致他们无法理解她地许多做法。这很正常。因为在许多人眼里。一个王府小姐。豆蔻年华。正是备受宠爱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烦恼呢。 无法解释借尸还魂这种蠢事。无法解释一个二十三岁地灵魂为什么会装到一个十三岁地身体里。无法解释这里不是她该停留地地方。也许对于傻了十二年地仲孙涵阳而言是幸福地。但对于冷血地谷涵阳而言。完全是另外一个不可理解地世界。 在没有弄清楚杜子笙葫芦里面究竟卖什么药以前,涵阳放弃再打凌子渊的主意。 从三个月前,涵阳知道“预言”之后不久,就再没有和杜子笙说过一句话。并不是说杜家人不再出现于泾西王府,相反,二小姐仲孙夏蕾及笄后便会和杜家公子定亲的谣言传得很火爆。 不刻意去寻找,人是很容易被漠视的。杜子笙漠视了涵阳,涵阳的态度又何尝不是一种漠视? 原本感情似乎很好,相处似乎很和谐的氛围,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外力打破了。虚伪的表象还原到现实,贵公子还是贵公子,吉祥物仍旧是吉祥物。 涵阳不觉得愤怒,甚至连别扭的感觉也没有,唯独有些不适,她理解这种状况为习惯性依赖。比如你天天看着某样东西,突然它不见了,你必然会觉得不大愉快。 她有自己的立场,自力更生,回到现代。杜家也有自己的立场,支持老爹,称王称霸。所以杜子笙接触的必须是像仲孙夏蕾这种,娘家后台很硬的“真”小姐,而涵阳这类“假”小姐,了不起也就是还有点利用价值罢了。 三岁的她被谷氏夫妻带回本家,收做养女。年幼的她着迷于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和精致漂亮的衣裳,被捡到得时候她已经饿得还剩一口气。尝试过饥饿恐怖的,在饱餐后总会对食物产生不可拔除的渴望。 谷氏夫妇在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儿,只是藏的很深。在外人,甚至绝大多数家仆的眼中,谷涵阳就是极道领袖谷家唯一的继承人。 “唯一”是个很美妙的词语,从得到这个漂亮头衔的时候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她在躲避暗杀中度过,剩下的三分之二是无尽的训练。所有的恭维和礼敬,在谷家少主的眼里都是一种可笑的讽刺。因为她不过是个挡箭牌而已。 如今的泾西王府,跟当年的谷家别无二致,每个人都活在利用和被利用中。也许,那个宝里宝气的丫鬟和木讷装酷的护卫,还是稍微有点不同。 夜谨既然没必要说谎,涵阳想不通杜子笙传话的意图为何。又像警告,又像试探。多半可以确定是痞子自己的意思,否则那群老狐狸要是知道她居然有胆子阻扰“大计”,一身皮估计早被扒掉了。 正当涵阳犹豫要不要找机会和杜子笙挑明之时,几天后的一个晚宴让所有事情都变得一不可收拾,命运的轨道开始偏转了。 第三十二章 晚宴 =====喵喵喵,今天更鸟四千哦,从明天开始丫头可以恢复一天一更鸟~大家多多支持,多多留言投票~== 第三十二章晚宴 开源十三年秋,东陵国君仲孙链自从染上风寒后就一病不起,甚至演变到连上早朝都很困难.二王爷和四王爷一向闲散,五王爷则远在封地,除了驻守北防回不得的太子,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够担当的皇子,是以所有权力几乎都落到了与皇帝一母同胞的三王爷仲孙慛手中。 一些性情直爽而愚忠的下臣被有心人利用,公然抨击仲孙慛有夺权之心。随即,这些人不是被贬,被杀,就是突然病重,再也无法开口说话,朝廷变得异常沉默而诡异。 备受链帝重用的宠臣一派并没有死心,只要皇帝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仍有反扑的机会。现在的情况简单而明了,不管仲孙链最后是死是活,繁华的京城都免不掉一场血光之灾。 秋高气爽,雁飞成一,久病不起的链帝病情突然好转,身体也日渐恢复。据说都是因为皇后派人辛辛苦苦寻回一位名医,并且神奇地掩过宫中重重耳目。 极少有人见过那神医模样,只知他一头银,容颜终日笼罩在幕笠下,身旁跟着一名徒弟,年纪不大,也同样带着奇怪的幕笠。师徒虽然怪异,但确实医术高,在亲自替皇帝调养几日后,就让仲孙链情况大好。 仲孙链重新回到九龙皇椅上的那一刻,众臣心中千般滋味。有狂喜,有忧愁,也有坐等看笑话的。看的自然是泾西王的笑话,却不料该害怕的人不害怕,反而心情大好,甚至在退朝后公然向群臣出口头请帖,九月初八晚邀众人到泾西王府参加晚宴。 三天后,九月初八。泾西王府门前车马络绎,人影绰绰,迎童通报声不绝于耳。大红灯笼下,映出每一张虚伪的笑容。 京城执金吾席揩威利落的抬跨下马,迎面碰上刚出马车的钟诚,将马缰交给小厮后抱拳行礼:“钟老。” 钟诚抚了抚垂到胸口的白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与席揩威先后迈过朱门。 有别于从远处正厅传来地隐约喧闹。石道上安静而平和。随从被屏退。两人慢慢走着。不因为晚到而加快脚步。 “钟老。听说皇上地病好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个神医。还能突破王爷设在宫里地暗防。”席揩威眉间叠痕深深。眼里透出焦急。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皇帝“病”好以后地结果是怎样地。链帝虽然昏庸。但并不是笨蛋。 这场晚宴有什么作用。其实众臣心中一清二楚。是时候该站队做出选择了。究竟是继续拥护有好转迹象地皇帝。还是跟随孤注一掷地泾西王……是生。还是死。 对于席揩威和钟诚而言。他们早在书房密谈之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今天他们并不是主角。而是为了更好地看看。以后谁是敌人谁又是朋友。 “呵呵。莫急。那位神医揩威你虽没见过。但绝对听过。王爷这么做自然有他地打算。该来地来地。该走地也留不下!”锐利地光芒从微眯着地眼睛里一闪而过。钟诚笑得高深莫测:“咱们今天就好好看看戏。放松放松心情嘛。” 席揩威只得作罢,跟着钟诚一同走到正厅。入门飞快扫过一番,心里的郁结终于有所驱散,刻意压低了嗓音:“钟老,看来王爷今日收获颇丰呀,连颜衡这老狐狸都派人送礼来着。” 颜衡,身居右相之职,整天笑得跟尊弥勒佛一样,但是心思缜密,算计极精。他装病不来是意料之中,派人送礼也算给了泾西王极大面子。 王府正厅中金碧辉煌,高贵却不低俗,仔细看去朝中三品以上的重臣居然来了六成。在皇帝传出身体渐渐好转消息后,还能有这个效果,实在不能不说泾西王势力之广大。 原本有些兴趣缺缺的钟诚,突然双目一眨,一把扯住走过他身旁的小女娃:“哎,这个可是涵阳。” 席揩威长得高大,低下头才能看清楚那小女娃的样貌,长得很秀气,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头上梳着两个圆圆的髻,笑起来两颊还藏有深深的酒窝,面熟得紧,可一时半伙也想不起来。 “钟爷爷好,席叔叔好,刚才涵阳失礼了,一时没有看到。” 微带稚气的嗓音清澈悦耳,总算让席揩威抓住记忆:“你是,王爷的三小姐?” “是,席叔叔叫我涵阳就好。” 脸上是再自然不过的甜美,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尊敬和喜悦,唯独深深的眼眸里会时不时跳起一点点不耐烦。 行了礼,又随便扯了两句后,才勉强脱身而去。 看着小女娃轻快离去的脚步,钟诚又抚了抚白胡子,言语里有赞赏,但更多的是可惜:“这孩子实在是个人才,上次南街用我送的玉佩做引,诱那伙人自投罗网的丫头就是她。恐怕单从脑瓜子来看,慕晴和夏蕾都远远不及。只是可惜了,她的出身……” 在皇家,很多人都很聪明,但是还是会死得很惨。再聪明的脑袋,也只有一颗,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撑,倒还不如傻傻的渡过一生。 正厅拐过三个弯,小小的花园里幽香阵阵,夜来香一簇接着一簇迎风而动,空气纯净而干爽。 涵阳步子很轻巧,三分之二的鞋面点地几乎不会出声音,只是杀手的习惯。在她紧张的时候,以前的习惯就总会不知不觉地表现。 俏皮的微风撩拨起一条丝,清脆的嗓音很小很冰冷:“我来了。” 花影后走出熟悉的挺拔身影,低沉的笑声带着逗弄和隐约欣喜,慢慢荡开散在空气中:“阳儿,才几个月不见,怎么变得这么陌生?” “杜子笙,我来不是听你废话的。”面对逼近的少年,涵阳皱了皱眉,微退半步,左手习惯地收紧:“说吧,你为什么对夜谨讲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真的是莫名其妙么?阳儿,你胆子太大了,既然有本事做,就要做得深藏不露,否则只是送给别人制住你的筹码而已。” 杜子笙走上前,压迫感让涵阳呼吸瞬间停滞,时间不过一秒,她就觉得左手手肘一软,倔强地不肯放开手掌,但锐利的匕已经暴露在明亮的月光下。 看着眼前痛到额头冒汗也不让匕离手的涵阳,杜子笙墨黑的眼中有无奈也有怜惜,抿紧唇,左手一带将人整个生生拖进怀里,修长的手指抚上涵阳秀气的左手,用力一折,匕“叮”的一声掉到地上。 弯下腰,揽住怀中僵直身体的小人儿,杜子笙贴近涵阳耳际,醇厚的声线让她为之一震:“我不问你为什么会武功,也不问你当初突然恢复正常的原因。但是阳儿,不要妄想和王爷作对,我能猜到的事,别人也能猜到,我不希望你受伤,一点都不。” 不管是转生前,还是转生后,涵阳第一次感受到了手足无措,惶恐和怒气让她娇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像被激怒的小兽一般低吼:“混蛋,你居然派人跟踪我!在王府里面,你居然真的敢这么做!”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答,要不是一举一动都被盯紧了,她的心思岂是谁都猜得到的! 环住她的手臂猛地缩紧,骨骼感到被压迫的疼痛,但涵阳咬牙不肯吭声,左手依旧酸软,半点力气也没有。 在涵阳的概念里,只有武技,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内力。一招落败,让她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如果今天负责王府暗卫的人不是我,如果王爷一时心血来潮派人继续监视你,阳儿,今天你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杜子笙很冷静,但是涵阳却从中听出了愤怒和痛惜,她有些迷惑。 “我不管你从前如何,但是以后我会保护你,所以你不要再轻举妄动,我会保护你。” “保护?”涵阳觉得她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轻嗤:“我未来的二姐夫,以后在二姐做些什么的时候,你别助纣为虐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无视杜子笙阴霾的脸色,继续说道:“杜子笙,就算你有心,你的家族也不会允许。这三个月来,你甚至连打声招呼都不敢,还不是杜大人的主意么。” 虽然涵阳拥有二十三岁的灵魂,但在情爱方面的经验等于零。所以她话里的意思,只是说杜家不会为了她而和傅玉阶作对。可听到杜子笙耳中,却偏偏能理解成另外一种解释…… “阳儿,你要相信我,我会变得强大,总有一天我会让爹同意的。”收拢手臂,杜子笙坚定地开口。 “同意什么?”涵阳有些懵懂,完全不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同意娶你过门。”依旧坚定的回答。 于是涵阳脑子里随即也坚定的核爆了:娶她?开什么国际玩笑! 用力推开一臂距离,用看怪物的眼光打量着杜子笙,试探地问:“娶我?”有些莫名的甜蜜,但更多的是诧异。 她现在的身体是十三岁将满,还没展都能嫁人的阶段吧……她完全忘了在这个年代,十三岁却是最适合生儿育女的黄金年纪。 涵阳迟疑和抗拒的表情看在杜子笙眼里,无疑被理解成一种拒绝。夜谨的模样突然闪过,同样是男人,对同一个人拥有同一种感情,没人比他更能理解夜谨在接到他警告后,眼里的光彩和失落是为了谁。当初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涵阳,但是他没有,就是为了让夜谨知难而退。 墨色眼眸里怒气犹如惊涛骇浪,近乎咬牙切齿地问:“你不愿意?是因为那个护卫?” 涵阳有些无奈,突然身后传出一声枯枝断裂的响声,“咔嚓”。不大,但是足够了。就算在这样令她觉得荒谬的情景下,警觉心也依旧没有降低。 “谁?出来!” 树影婆娑,仲孙夏蕾微微垂着头走出来,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声音向滑过弓弦的露水,脆弱中透出破灭:“子笙哥哥,宴会快要开始了,父王让你马上回到正厅。” 杜子笙无奈,涵阳则趁机抽会一直被握住的手,往旁边侧了一步,刚好挡住脚边的匕:“杜公子你快回去吧。” 院子里依旧凉风习习,夜已深,寒气更重了。在杜子笙走后仲孙夏蕾抬起头来,美丽的脸庞上透出疯狂:“贱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纱衣划过的婆娑声,涵阳顿时觉得一阵心绪不宁。 正厅中,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仲孙慛举杯靠在唇边,遮住唇边诡异的笑容。这场晚宴象征的是朝廷中一半的势力决定跟随他,但如此收获都比不上“他”的出现。 司徒冷,在得知皇兄的病况后,你终于也忍耐不住了。那种毒全天下只有你和毒圣会杰,毒圣早被我送上西天,那么剩下的人……只可惜,纵使是你,也不可能再次阻挡我拥有天下的步伐! 杜中敏父子的行礼,打断了泾西王片刻沉思。眼前俊秀的少年让他很满意,难得赞赏地拍了拍杜子笙的肩:“这段时间做得不错,右相在本王面前可是提过你许多次了。” 余光往厅门一扫,恰好看见两个女儿相继入内,随即微举双手,在场宾客见状无不入席就座,不再喧哗。 不料王府二小姐径直走上正席,站在泾西王身前,屈身行了礼。傅玉阶柳眉一拢,女儿奇怪的模样让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也起身跟过去,严厉地低喝:“蕾儿,快和娘回座。” 仲孙夏蕾难得忤逆,只是哀求着看了父母一眼,随即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在鸦雀无声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清晰:“借父王的晚宴,也有一个喜讯想让各位知道。” 傅玉阶怎会不明白女儿的心事,焦急得刚想打断,却被仲孙慛锐利而玩味的眼光制止。 仲孙夏蕾涨红了脸,面对一张张疑惑而冷漠的面孔,胆怯从疯狂露出头来,却不经意扫到那张令她心醉痴迷的俊颜。 他说了:我娶你。 为何对象却不是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绝不会容许!他是她的,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 尖利的指甲深深没入娇嫩的掌心里,却痛不过心中的伤口。带着报复的快感和最后的乞怜,她望向前桌那张寒冷若冰的容颜,张开口…… “今天同时也是蕾儿和子笙定亲的日子。”婉转柔媚的声音切断了仲孙夏蕾即将出口的话,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到傅玉阶身上。 第三十三章 选择 ======喵,来更新鸟,过渡写得有些卡,呃,该出来滴准备就要出来咧~=========== 话音未落,正厅内顿时一片议论声纷纷响起。看书请到==就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各人各家事,脸色不相同。 一边是皇亲国戚,一边是当朝一品御史,从身份背景来说确实门当户对。早有两家即将联姻的流言传出,只是在这个时候公布,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不是说要等二小姐及笄才……” “应该是等不及了吧。现在的情势下,我觉得是杜家先提出的,以便向王爷示好……” “老夫却不这么认为,有了杜家的帮助可谓如虎添翼,王爷是着意于顺水推舟……” 杜子笙心里是又惊又怒,不知道是两人之间相隔太多,还是他和她的距离实在太远。朦朦胧胧,只看到半个身影。 “子笙,坐下!”杜中敏如何不知道儿子心里想些什么,一掌拍在杜子笙肩上:“急什么,看王爷的意思。” 仲孙慛挑高了眉,如此情况显然也颇出乎他意料之外,深沉的目光落在二女儿身上。一旁的仲孙夏蕾双手紧紧纠着衣角,做了之后才知道后怕。微抬起长长的睫毛,杜子笙焦急的模样映入眼帘,但却不是为了她……嫉妒像一条毒蛇,又开始狠狠地啃噬着她的心。 东陵礼法从来都是男子向女子求亲,哪里有未嫁女子公布婚讯的道理。若还被拒绝,不但是仲孙夏蕾这个人,甚至整个泾西王府的面子都会被丢个精光,今晚生的事将会成为京城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大的笑柄。 她已经赌上了所有,现在时骑虎难下,但是她心里却没有半点后悔。()那个贱人,不配和她的杜哥哥在一起! “王爷。”傅玉阶纵然脸色有些虚白。但相比之下还是镇定许多:“反正离蕾儿及笄也不过月余。早晚都要公布地消息。到不若趁今晚说了。不但可以拉近和杜家地关系。晚宴也找到一个好理由。” 美酒佳肴。满座宾客目光簇簇。显然都在等答案。唯有一个小人儿在埋头大吃。似乎此时生地事与她完全无关。 “真是女大不中留呀。本来今日该由本王宣布地事。却被蕾儿不懂礼数地抢先开口了。”疼爱地看着二女儿。仲孙慛笑得温和。完全自然而然。好一幅天伦之乐图。 “这是两家地喜事。不过蕾儿确实莽撞了。”女儿娇颜如霞让她颇为欣慰。傅玉阶轻轻拍了拍手。转身对着杜家所在地方向:“还请杜大人。杜夫人和子笙一同上来。正式点了这次晚宴地题吧。” 杜中敏夫妇对这桩亲事早就属意。此时当是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唯独杜子笙紧抿薄唇。仍旧一动不动。 “子笙。现在地情况绝对不能拂了王爷地面子。反正不过只是订婚。你何必犟气!对你。对她。对整个杜家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起来。跟爹上去!” 细密的话语用内力传入耳中,杜中敏忽地沉下脸色。泾西王府丢不起这个脸,杜家又如何丢得起?丢脸事小,得罪王爷事大! 灯火桀桀,杜子笙拳头收了又放,放了又收。他知道只要走上前台,就是默认了这桩婚事,无疑是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又会伤了涵阳的心 再望去一眼,同样得不到回应。此时此刻,他没有选择,真的没有选择…… 爹说得对,这只不过是订婚而已,等待局势稳定,等拥有足够的权利,就绝对不会再委屈自己心爱的人! 可惜杜子笙看错涵阳,也看错了很多。有的时候,瞬间的放手,就是一辈子的失去……他不明白,所以日后注定只能收获永远的背道而驰。 终于在众人渐渐疑惑而带着嗤笑的眼光中,杜家人走上去,和泾西王站在了一起。一对璧人站在烛火旁,完全符合世人心中郎才女貌的绝佳形象。 宾客纷纷起身,道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仲孙夏蕾欣喜若狂,羞怯地抬起眼眸,却现人在身旁心不在。随即大胆地揽住僵直的臂膀,示威的目光撞进两汪冰冷的泉水中,却不再退缩。 涵阳含着筷子,懒懒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平时最喜欢的美味佳肴,此时居然会跟蜡一样难以下咽。 台上那场利益分明的闹剧,真是恶心。狠狠地咬着细嫩的牛肉,嘴里有一丝丝的苦味。 早就猜到了结果,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又会泛开密密麻麻的痛?太陌生的感觉,让她抗拒而惶恐。 一旁胡樊姬愤恨的脸色看在涵阳眼里,清晰而悲哀。娘还希望怎么样呢?在利益的天平上,她理所应当属于被抛弃的一方。仲孙夏蕾有的是东陵富傅家的支持,有的是真心疼爱她的母亲,她又有什么?不过是一缕莫名其妙的幽魂而已…… “三姐,三姐。”稚嫩奶气的声音响起,涵阳觉得大腿一紧,居然是小祖宗跑来了:“三姐,你为什么不高兴。” 摇摇晃晃地,仲孙皓扁了扁嘴巴。 “小猪皓乖,三姐没有生气。”肉呼呼的脸蛋手感依旧很好,又软又滑:“怎么到处乱跑?柳姨会担心的。” 鼓着脸蛋,小祖宗难得不做反抗,任由涵阳上下其手:“是不是杜哥哥欺负三姐了?小猪皓去教训他!” 人小口气大,一双黝黑圆润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认真。 “呃?你怎么知道我在生谁的气?”微楞,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恩,就是知道!”小孩子不会表达,想了半天只得负气地憋出一句。 涵阳登时被逗得呵呵直笑,酸苦的心情像调进了蜜糖。 “王爷,王爷!” 总管一阵急呼,快步走进正厅,满脸汗珠也顾不上,只是匆忙禀报:“王爷,宫里来人了,有密旨!” 厅中喜庆的气氛登时烟消云散,一片沉寂。仲孙慛眼色微沉:“快请进来!” 开源十三年,九月初八夜,日渐好转的链帝突然间病情加重,急召泾西王入宫觐见。当时皇宫龙踞殿中只有仲孙链和仲孙慛两兄弟,其余人全部被拦在门廊,就连皇后也不例外。 那天晚上,这对皇家兄弟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随着链帝咽下最后一口气,就已经成为一个永远无法解答的秘密。 次日,泾西王从龙踞殿中走出时,传出链帝驾崩的消息,更重要的是同时**一份圣旨,一份引起整个东陵轩然大波的遗旨。 跳过长子和太子,东陵的皇位被直接传到了三王爷仲孙慛的手上…… 第三十四章 纷争 =====么么亲们,下午六点左右还会有一更~多多言投票~啵!=============== 东陵国第九世皇帝仲孙链在秋末冬初的寒夜中驾崩了,谥号思帝。看书请到==就要读==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京城被笼罩在一片阴冷潮湿下,白纸茫茫。除了一些装模作样的干嚎,长长的送葬列队中,全是百姓麻木的表情。某些不为人知的贫民街里,偶尔还传出几声清脆而欢快的炮响。 作为一个皇帝,他昏庸,无能,任用宠臣,挥霍奢侈。在位十三年,所有作为无一对得起当初定下的年号“开源”。 开先祖之长河,源天下之富足。 民怨不断,纷争不止。当初的思帝也许曾经是有过抱负的,也曾想要倚靠一己之力大展宏图。只可惜在面对现实的残酷时,他没有足够的魄力去改变什么,最后只能蜷缩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醉生梦死。用声色犬马来麻醉自己,以为看不到,一切就不会生。 开源五年清江暴涨,两岸县郡一片生灵涂炭,饿死病死淹死总共一百五十九万余人,表面原因是河坝决堤,根本原因是数年来千万两修筑大堤的白银,有五分之四被贪官污吏中饱私囊,堤早不成堤,一座已经被穿空的烂土堆,怎么可能拦得住滔滔洪水。 开源八年,北方大旱,土地龟裂,连续半年没降下一点雨水。百姓都穷到要靠卖儿卖女才能勉强度日,成堆的好粮食却堆在富商的粮仓里,宁可烂掉烧毁都不肯放粮,一时间饿殍遍野。北郡五县,随处可以看见的是骨瘦如柴的人们,空气里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尸臭。最后众人孤注一掷,拿起木棍木刀想迫使官府放粮。他们只求能得一口饭吃,原来都是淳朴善良的人们,最后却落下个谋反的罪名,死于乱刀之下。() 人在做,天在看。“不知道”三个字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好借口,身份和责任是对等的。你是皇帝,就要对得起这个身份。不负责任的任由国家自生自灭,在百姓眼里,庸君有的时候甚至比暴君更加可怕。 受尽磨难的东陵百姓,在失望一次又一次之后,只能把所剩无几的希望寄托在新帝身上。 很多时候,草根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其实在大家眼里,王爷的声望兴许比太子还要高呢。听说当初先皇曾经也想把皇位传给王爷,然后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没成。” 竹秋韵当初私底下偷偷说地八卦消息。涵阳只是当成笑话娱乐。毕竟泾西王府地人。偏心自家主人多一点才正常嘛。 实际上。仲孙慛在东陵地威望确实极高。比起昏庸无能地皇帝。毫无作为地太子。文韬武略地泾西王是东陵人民极少数能够信任地人。假若是民意选举。他毫无疑问会以最高票当选。 可惜在古板迂腐地封建年代里。“说话权”从来都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那份遗留下来地圣旨。已经引朝堂两派相争。为什么思帝在宣布时候只允许泾西王一人在内?为什么放着儿子不传。却把位置传到弟弟手中?为什么之前连半点口风都不露? 这些都已经成为外戚派和宠臣党死抓不放地把柄。一纸诏书把整个京城闹得鸡飞狗跳。 “王爷。为何突然决定下狠手?现在我们已经被抢了先机。恐怕如今地局面很不好收场……” 杜中敏忧虑重重,失去了好的借口,这下完全处在了被动的位置上。京城里谣言纷飞,全把矛头指向泾西王。说他早有弑兄夺位的狼子野心,眼看皇帝身体渐渐好转,终于忍耐不住下了杀手,并伪造了遗诏。 如此一来直接导致泾西王名望大跌,朝野民间议论纷纷,隐形支持已经悄然往太子一方转移。 “皇兄,并非本王下的手。”仲孙慛眉目深深,眼底有说不出的苦涩:“那些药……本来是最后一个机会,本王希望他能自动禅位。但皇兄自己把药喝了下去……最后还爽快地摆了本王一道,确实够狠!” 重重宫影,多少往事顷刻涌上心头。年少时的他们,是兄弟,只是兄弟。一起上学,一同玩耍,却又为何会演变成如厮地步。兄不兄,弟不弟,君不君,臣不臣…… 是他的错,是他们的错,还是这个天下的错? “王爷,下官明白该怎么做了。”杜中敏虽然错愕,但很快也清醒过来。皇帝居然舍得用自己的命来下最后一颗棋,唯一解决的方法就只有在太子还未得到消息,领军回京之前,强行控制京城。 否则若是拖到北军回来,就不只是死十几二十个的问题,而是血流成河。 “不用。”仲孙慛阻止杜中敏退下的举动,望着窗外划过空中的飞雁,薄冷的唇边挂着一丝意味深长:“其实当日皇兄与本王谈话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旁边。他若肯站出来,天下断然不会有人敢再质疑这份遗诏的真实性。” “只有一个人?皇后恐怕会污蔑是我们找来的托儿。” “哼!那个人说的话,能让整个东陵的百姓相信就足够了。” “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杜中敏疑惑问道:“当初王爷为何不把此人收入帐下?” “国师司徒冷,皇兄与本王当初的导师。”仲孙慛似笑非笑,眼底却是冰寒一片。 杜中敏垂默然不语,司徒冷在东陵有什么分量,他是明白的。 司徒家每一代都会出现天人,并且毫无例外的都被奉为国师。因为他们不仅通天文晓地理,八卦易经,武功术数无所不能。最重要的是,司徒家从不落空的“言”。 论资质天赋,思帝没有一样比得过王爷,先帝当年也是属意王爷继承王位。而最后的改变主意,还有王爷的放手,全都是因为司徒冷的一封“言”。 先帝是害怕违背上天的旨意,所以不顾东陵百姓疾苦,执意将王位传给当时的大皇子。 王爷则是为了自己尊敬崇拜的老师,又不愿陷入兄弟阋于墙的悲剧,所以放弃了自己想要让东陵重新恢复荣光的梦想。 却不料思帝登基那日,司徒冷却远走西域,只留下了另一封莫名其妙的“言”:命女至,东陵乱,潜龙飞,帝星归。 杜中敏对仲孙慛从来有都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所以司徒冷在他眼中跟神棍没什么两样。尤其痛恨因为司徒冷“莫名其妙”的两句话,就让现在的东陵陷入苦海之中。 所以对于司徒冷“言”中的“帝女”仲孙涵阳,他从来就没有过好印象。 一走十四年,却在今时今日回到京城,杜中敏捏紧拳,心中有了另外一番算计。 第三十五章 弃卒 ======喵,更新补足啦~群么亲们============= 一封遗诏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随着皇位的竞争到达白热化阶段,奇怪的谣言接二连三地传遍大街小巷。[] 第一个谣传,“命女至,东陵乱,潜龙飞,帝星归。”这个暗示了当前局势的话,突然就像火助风势一样,变得路人皆知。 一般的谣言不足以信,但若是出自国师司徒冷的“言”就另当别论了。 第二个谣传,十余年前远离东陵的国师司徒冷,已经重新回到京城。 而那段“言”中至关重要的“帝女”,指的便是泾西王府三小姐,仲孙涵阳。 一时间,仲孙涵阳痴呆十二年,然后在朝夕间恢复正常的“事迹”被某些人广为传播。这个同为皇室血脉,却一直被忽视的小女孩,几天内站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 生活越苦,就越需要足够的信仰来作为精神支撑。对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东西,往往都会带上莫名其妙的狂热。茶点街铺中被议论最多的这两个谣言,慢慢将民心优势重新引向泾西王。 “听说王爷才是真命天子……” “我也听说了,我看八成是真的。不然哪有这么神的事?我隔壁三姨家的娃也是生来就傻了,瞧过多少大夫都是一个答案:没得治!那位三小姐突然回了神,是老天保佑啊!” “谁不晓得咱们东陵国师厉害,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要真是国师说地。俺们就信……” 此时此刻。如果司徒冷真地出现。如果他认可了那道“言”。无疑是给仲孙慛登上皇位加上重重地一道砝码。看书请到==京尤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皇后一派面对如此局面。不得不着急。无论是仲孙涵阳。还是司徒冷。现在同样成为他们地眼中钉。 泾西王府地守卫最近很不好过。每天战战兢兢地站岗。压力陡增。 极少人知道被泾西王囚禁在后院地那位少年是谁。只知道王爷布下了重重守卫。想不到一名守卫贪杯多喝了几杯。醉了。然后人跑了。 上至总管。下至守门地卫兵。全部被狠狠罚了一顿。不过再怎么样。人始终是没法找回来了。 涵阳坐在高高的木凳上,两条白嫩的小腿晃来荡去,双手快乐地剥着甜橘,不停歇地往嘴巴里丢。 淡淡的阳光洒下来,落在扑闪的睫毛上,很是幸福。 “秋韵,我去跟老爹说说,把你派到茶果间去吧。虽然比现在的待遇差了点,不过活计轻松,饷银还不少……” 话还没说完,脸色惨白的竹秋韵就“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慌得涵阳直跳下来,手上的渍水随便抹抹,就扯着竹秋韵衣服,气急败坏地低喊:“秋韵你干什么!” 力气太小,拉不动,抄起旁边一块橘子皮就往夜谨身上丢:“看着干嘛,帮我拉起来!” 夜谨任由果皮滑稽地挂在衣领上,脸上依旧冷得像冰,眼里却似乎有愤怒的火光闪现,倔强着不肯说话。 “小姐,为什么要把秋韵赶走?” 额头被磕得通红,看得涵阳一阵难过,咬了咬唇:“我都已经成了一个被放弃的卒子,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夜谨,你要是想走,我现在也还可以放了你。” “什么弃卒?”竹秋韵一脸茫然,夜谨则是若有所思:“你是说最近外面传的那些谣言?” 涵阳状似无所谓地笑了笑,索性爬回太师椅上,曲着两条腿环坐着:“我现在就是老爹的挡箭牌,什么‘帝女’,什么‘预言’,其实都是主导人心的一个工具而已。皇后那边现在肯定看我不顺眼,很多人八成现在正想着:这个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丫头,死了算了!” 薄凉的轻蔑和淡淡的讽刺,让秀丽的面容变得遥远而疏离,仿佛脱于那个稚嫩的身体,浮在半空冷冷的看着一切。 “任何一个有头脑的皇帝,都必然痛恨被预言之类的东西主导。” 正如她从前还是谷家少主的时候,花了无数努力才让别人认可她真正的实力,而不是靠家世背景才能爬到极道领袖的位置。 所以,没有人比涵阳更了解这种心情:任何一个有抱负的人,都希望成功是建立在自己实力的基准上,而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特别是,痛恨在别人的眼中是这样。 仲孙慛的高傲和自负,涵阳看得很通透,从某一方面来说,血缘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明明没有父女亲情,但某方面又出奇的相似。 所以,没有人比涵阳更清楚,也许此时王爷老爹会利用这个“预言”,但登上王位后,他必定会第一时间把能够证明这个“预言”存在过的人和事,统统抹杀,或者淹没…… 成为一代明君,莫须有的“神话”不仅不是漂亮的点缀,而是一个污点。这是一种苛刻到变态的,骄傲。 这也是涵阳一直担心着,最坏的情况。诱车之卒,注定被遗弃。 虽然料到了,想到了,还是有些落寞。虽然感情不深,但血缘上终究是父女一场。前生的她,是佩佩的挡箭牌,纵然心甘情愿,也依旧觉得遗憾。今生的她,就算面对“亲生父亲”,也逃脱不了被利用和放弃的命运…… 告诉自己冷血的心是不会痛的,只是拥有无边无际,永远得不到救赎的孤独。 竹秋韵是涵阳到东陵以后,第一个对她真正付出关心的人;而夜谨,涵阳有着隐约的亏欠。所以在甚至不能保护自己的以后,她不希望会害到他们。 杜府书房里一片凌乱,杜氏湘莲对着像两头斗牛般的父子一筹莫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 “夫人你先出去。” “娘,你先出去。” 又是同时开口,杜氏无奈,只得索性离开,眼不见为净。 “爹,您为什么要让那种谣言传出去?”杜子笙痛苦地低吼:“您明知这样,以后涵阳……” “住口!”杜中敏狠狠一拍台面,几张宣纸弹起飘落:“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不就是个丫头片子,让你连轻重都分不清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王爷成功登基,其余的,事后再论!” 杜子笙死死捏着拳,心中痛苦,无奈和愤恨交错:“爹,您何必早这么多借口?涵阳做错了什么?因为她的出身?她也是王府千金,您为何处处针对她……” “啪!” 一道清晰的红痕在白净的脸颊上渐渐凸显,两人同时楞住了。杜中敏别过眼,有些喘:“子笙,你要记住爹不会害你,好好待蕾儿,至于那个丫头你就别想了!” “爹!” “嘭!”门突然被人慌张推开,杜中敏怒目望去,现是安插在宫廷里的心腹,不由得浓眉微拢:“什么事?” 心腹往前走了两步,低声回报:“大人,国师出现了!” 第三十六章 定局 =====嘿嘿,大家收藏收藏,评论评论,投票投票吧^o^===== 太子终究是没有来得及赶回来,或者说,如果凌子渊不曾逃出泾西王府的话,太子甚至连京城生过什么事都不会知道。 因为皇后派去传话的人,已经统统消失在那条漫长而冷酷的驿道上。 十月的北方是风雪常驻地,严寒里那个懦弱而温和的皇子,只能用干涩的泪水来为他的父皇和自己无望的前途来哀悼。 从很久以前开始,东陵的兵部就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除了开国皇帝,那位战斗力强大到变态的仲孙尉德之外,就再没有一个皇帝能够将兵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兵部尚书很多时候只是空有表面上的名号,元老会里的三大神秘巨头,才是调兵遣将的最后决策者。 说得准确些,兵部臣服的是整个东陵,而不仅仅是东陵的统治者。所以在屡见不鲜的夺权大战中,兵部元老会是鲜有的完全中立者。他们不会偏帮任何一方,谁有本事最后爬上王座,谁就是他们新一任的效忠的对象。 二百四十万总数的兵力太可怕,没有人会愚蠢到轻易去挑衅,哪怕是帝王。何况只要是真正做到两不相帮,有没有其实没多大差别。同时也保证了在内乱之际,东陵不会被其他三个虎视眈眈的国家趁虚而入。 太子手里的二十万北防军是皇后一派最大的筹码,是除了席揩威掌控下十万京城禁军以外,所能够调动的最大兵力。 仲孙慛费尽心思将凌子渊软囚在王府里,又全力诛杀信使,怕的也正是这二十万北防军。 假若对峙情势能够拖到太子赶回京城,外戚一方仍然有一分希望,只可惜东陵国师司徒冷的突然出现,打碎了他们掌控皇位的梦影。 司徒家的神话,从仲孙尉德开始就深植于东陵百姓心中。然的地位,让国师的尊贵仅次于皇帝。 十三年前思帝仲孙链地登基并不是没有异议。最后成功一是因为呼声最高地泾西王主动退出。二则是因为司徒家地认可。 虽然司徒冷一走西域十余年。()但司徒家世世代代累积下来地影响力并不是点点时间就能消磨掉地。 原来见到思帝最后一面地并不只有泾西王。司徒冷当日同样也在皇宫之中。这点连皇后也无法否认。因为她千方百计请来地那名“神医”。正是回到京城地司徒冷。 遗诏是真地。泾西王所说地话也是真地。司徒冷以国师之尊。对仲孙慛行君臣之礼。彻底打破了外戚控权地最后一丝希望。 司设监、钦天监、尚宝司、教坊司在第一时间准备好了登基所需要地一切礼仪用具和程序。大局已定。 “是日。早。遣官告天地宗社。” “至时,鸣钟鼓,皇帝衮服御东华门。” 展宏元年,东陵第十代皇帝,也是历史上毁誉参半的武帝仲孙慛,在登上帝位后,立刻展开一番血雨腥风的大清洗。五年中,太后被废,太子被逐,一半朝廷命官被杀或被贬。当然,这一切对于涵阳,都还是后话。 御书房外禁卫两行,面目森冷。 仲孙慛半靠椅背,薄薄的唇边挂着一道冷笑,眼底是藏不住的失落和愤怒。 眼前人银飘飘,那副似乎永远不会老去的容貌依旧能够迷惑人。虽然曾经是这两位兄弟帝王的老师,但司徒冷其实并不老,仅比仲孙慛年长三岁而已。 只是他的资质实在太好,就算在奇人倍出的司徒家,也是奇葩一枚。年仅十六便能成为皇子的老师,不得不说非常了得。 “时隔多年,先生似乎完全没有变化,就连想逃离这个宫廷的想法,都相似得惊人啊。” 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桌面,和仲孙慛最熟悉的人才知道这是他狂怒的前兆。 “皇上,这是您亲口应允的,君无戏言。微臣替您证明遗诏的真伪,您答应微臣的条件。” “为什么是五年?五年后,你当真愿意回到朝廷来辅助朕?朕又如何确定,这不是先生的缓兵之计,五年后又消失无踪!朕虽终有一天会一统天下,但却不希望用来找人。十四年来,朕找够了!”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台面上,属于帝王的威压在御书房里弥漫开来。 司徒冷并不畏惧,将右手举起,立下一个誓言,才得以稍稍打消皇帝眼中的顾虑,是司徒家没有一个人可以躲过违背那个誓言的惩罚。 “皇上,您并没有将那孩子放在心上,她不过是用来引微臣出现的诱饵罢了。”轻叹口气:“微臣也承认,此次回京,一半是为了东陵帝位之争,一半则是为了那个孩子。” “究竟什么原因,你需要把涵阳带上苍山五年?司徒家收徒的标准严苛至极,当年要不是父皇千方百计的威胁,说不定你根本不想教导朕与皇兄。然而现在你不但已经收了一个,回来的目的又是为了让涵阳拜你为师,随你到苍山学艺?” 仲孙慛满面狐疑。他是完全相信自身的强者,若不是司徒冷下的“言”,若不是想抓住最后的线索,所不是想引他出来,这位狂傲的皇帝根本不屑听信什么“天意”。 在他眼里,“天意”也是可以被利用的。 “皇上,微臣不能说。”微一鞠躬,动作尊敬而坚决。 “那么,容朕想想……” 抱着小小的手炉,竹秋韵面色恍惚地跟在涵阳后面,晃悠悠地走着。连前方的小人儿停下脚步,都没有觉,差点撞了上去,幸好涵阳避得及时,还顺手拉了踉跄几步的秋韵一把。 “秋韵?到底是怎么啦?” “没,没事……”单纯的苹果脸藏不住心事,眼底分明闪过几分惊慌。 竹秋韵长得并不算顶漂亮,脸蛋圆润可爱,天生带着两抹红色,好像苹果一样。身体已经长开了,不是骨感的瘦,而是微显丰腴的美。 想起前几天生的事,她只觉得难堪和害怕。那种羞耻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别人说的! 二少爷,不,现在已经是二皇子了,他居然对自己做出那等轻浮的动作,现在自己嘴里还能隐约有那股男人特有的胡烟味。要不是女官刚好闯进来,恐怕…… 恶心,惊恐,让竹秋韵细嫩的掌心一想起就冒汗。别人说不得,夜谨是男人,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秋韵,你不连我都信不过了么?”涵阳柔柔的声音里带着撒娇的哀求,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真的没事!小姐你想太多了。”强笑欲掩盖过去。 最受宠爱的三小姐,在泾西王登基之后却成为最可怜的弃卒。同是一样的父亲,柳绮韵和傅玉阶所生的孩子都被封为皇子,公主,只有仲孙涵阳,这个传说中的“命女”,没有得到任何封号。 而她的母亲,妄想飞上高枝,却出身低贱的胡樊姬,得到的品级也只有区区八品。 顷刻之间,所有阿谀奉承不过云烟一场。从一而终没有离开过涵阳身边的,也只剩下竹秋韵和夜谨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竹秋韵心疼涵阳,所以才不想把自己的烦恼说出来,生怕给涵阳带来更多麻烦。 忍一忍,躲一躲就好了,二皇子不会把一个小侍女放在心上的。 可是如果这么容易,世间无数不平事又从哪里来说? 涵阳皱起眉,她不喜欢强迫别人,更不习惯管闲事。若不是竹秋韵在她心中有些不同,她根本半句都不屑去问。 空气像突然被凝结起来,那种熟悉而冰冷刺骨的杀气,让手脚瞬间变得僵硬。 快走,快离开!直觉如此催促着,可惜为时晚矣。 “小姐,快看快看!那人长得,长得好漂亮!” 竹秋韵一阵低声呼喊,迫使涵阳脚步微顿,机械地转过身子…… 第三十七章 两强相遇 ======喵,更新鸟,丫头继续悲惨的去赶论文t.t================= 那是张美到极致的脸,狭长的凤眼,流动着莫名的光彩,散出魅惑的气息。[]这样足矣祸乱天下的容颜,却偏偏长在一个少年身上,怎一个妖孽了得。 明明只是单纯站在枯木旁,秋韵就已经觉得自己的视线无法从那人身上挪动半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啊,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能让人慢慢沉溺进去再也不想出来似的…… 突然右手一阵吃痛,原来是掌心被身旁的涵阳扎了下,才让迷路的神思猛地又重新回到脑袋里:“小,小姐?” 涵阳扯了扯竹秋韵的衣袖,一笑两个深深的酒窝就露了出来:“秋韵,突然觉得好冷了,去帮我拿那件小袄子来好不?” 直到大丫鬟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闪,冷冽的光彩在眼底流动,原本秀气可爱的脸蛋,瞬间感觉全都变了。 背部和手臂的肌肉绷紧,挑起的眉,清澈的眼直直对了上去:“收起那些无聊的把戏!” “了不起,居然能够不受迷心术的影响……”温醇的嗓音很好听,前一刻还站在数丈之外,人影微动,片刻就已经来到了涵阳面前。 好快的度!猛地睁大双眸,极佳的动态视力虽然让她勉强追上了少年的举动,身体上的反应却远远达不到同时躲闪的地步。 藏在袖子里的匕甚至连滑落到掌心的机会都没有,只觉得轻风拂过,手臂一阵剧痛,已经被人勉强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 “咦?连一点内力都没有……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弱啊。”修长的手指往脉搏一点一收,淡淡的嘲讽在紧贴涵阳的耳朵响起。 涵阳不顾受制于人剧烈疼痛。生生扭过身体。左手地匕瞬间滑落。右手一抄。反掌就朝身后地人划去。 趁身体上地桎梏有一丝松懈。立刻用全力把手臂抽出。飞快地倒退两步。匕护在胸前:“你到底是谁?南街那个人是你。安平街上让马匹受惊地人也是你。现在居然跟到皇宫里来……究竟想做什么!” 风扬起。落叶阵阵。一位风华绝代地少年。一位清秀冷冽地少女。默默对峙于中庭。杀意弥漫。 突然狭长地凤眸轻轻眨了眨。少年薄薄地唇扬起一抹诡异地微笑:“墨染。牢牢记住这个名字。”乌黑地长束在青色地缎巾里。随风飞舞。配上绝美地面容。妖气逼人:“仲孙涵阳。你确实引起我地兴趣了。明明弱得一只手就可以把你捏死。可我偏偏不想。他要用五年来教你。我就给你五年时间!希望到时候你别让我失望。” 步子微动。一片浮叶落下地时间。少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滴冷汗滑落脸颊。嘴唇抿成直线。左手传来火辣辣地痛楚一再告诉涵阳: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刚才那人是怪物么?不论是度还是力道,只要他想,确实可以把自己杀上成百上千次。 没有漏洞,没有机会,没有半点胜算!这样的情况涵阳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遇到,就连相差多少,她甚至都无法估计。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叫做内功的东西,一种完全不同于暗杀术的武功。 很久以后,久到涵阳已经完全了解墨染强大到变态的地步,曾问过司徒冷为什么要收她为徒,又为什么定下五年之期。司徒冷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了一件似乎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墨染起了杀念时,你是第一个让他犹豫的人,第一个让他失手的人,也是第一个他放过的人。” 三次机会,完全足够墨染杀掉涵阳。在南街的时候他犹豫了,所以司徒冷才来得及赶到;在安平街的时候又失手了,所以涵阳从惊马下得以逃生;在皇宫时,却是主动放弃了。 “你可以克制他,刀皇剑圣可以,江渚客也可以。” “总有一天会演变到谁都不可以,到了那天,我希望你可以……” 涵阳完全没有料到,就是这样一个她急于逃离和躲避的人,会和她纠纠缠缠一辈子。当初的两强相遇,就注定了以后的混乱不堪…… 从泾王府搬到皇宫,住的地方却由大变小,来往的人却由多到少,寒鸦嘎嘎地叫着,显得万分凄凉。 一个穿着俗艳的女人,握着剪刀坐在院中一下一下狠狠地划开粗麻布,撕裂的声音在空中显得很沉闷。 “死女人,贱女人,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皇上一定会来的,一定……” 涵阳走进矮小的院门,这一幕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她是冷血的,应该一如往常的漠视,今天却感到了来自骨头深处的痛苦,毕竟是她血缘上的母亲,这个世界上从身体基因而言,最亲近的人。不擅长安慰人,但这个时候应该是说些好听的话吧,涵阳琢磨着。 “娘……” 单音刚响起,胡樊姬垂着头,身子僵硬地一顿,接着的动作却是谁也没想到的。锐利的剪子猛地朝涵阳划去,纵使涵阳反映够快,挡在脸前的右手还是多了一道血痕。 旁边的两个小宫女吓呆了,见血后才回过神来,忙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人拉住。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当初把你这个傻子打掉就好了,这样皇上就不会怪罪我生了你这么个怪物!都是你的错!” 胡樊姬挣扎着,张牙舞爪的模样根本就是一个半疯的妇人。权利和宠爱的得到与失去,天堂和地狱的更替变得太快太快,以为拥有了,却在片刻被别人踩在脚底下,永远不得翻身。 舔了舔手背上的伤口,血的滋味咸涩得让人难过。涵阳挥开用力拦着胡樊姬的小宫女,从她手里轻轻取下剪刀,细小的手臂温柔地环过去,低声说道:“娘,阳儿会在您身边的,不会让您受到伤害的。” 觉得肩头一重,耳边传来轻轻的啜泣声。小小的手不太熟练地拍抚着,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哀伤,让两个小宫女都难过得别开眼。 深宫中,冷暖自知,福祸难论。历朝历代,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安抚好胡樊姬,涵阳只感觉从来没有一天过得这样累。这个陌生而空旷的世界,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有莫名其妙想杀她的人,有看她不顺眼的人,连亲生父母都逃不过算计利用,连同胞兄姐都避不掉尔虞我诈。 这个世界,比前生更痛苦,孤独得可怕。回去,回到原来的人生,回到佩佩的身边,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把冷水泼在脸上,冰冷的感觉让神经变得逐渐清晰。动了动左手,还是酸痛得难过。右手背上的划痕已经愈合成一道浅痂。 竹秋韵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小姐,小姐,总管公公在外面,皇上让您马上去一趟傲梅居,国师说要见您。” 第三十八章 拒绝 =========丫头持续哀嚎,昨天回来的时候断网了……这一次更新是补昨天滴,晚上还会有一更,双手合十告罪ing,大家多多评论投票收藏吧~~~============== 传话的太监是看人办事,连换衣服的时间都不给,就急匆匆的催促着快走。()如果换成是柳贵妃和傅贤妃的公主们,这些嚣张的面孔铁定是卑躬屈膝一类。 没办法,涵阳只来得及擦干净脸上残留的水滴,随随便便绑了个垂髻。朴素的衣饰,清秀的脸蛋,确实不太像那些经过珍品粉脂雕琢过的公主们,贵气却空虚。 有些人就算经过无数打扮都不一定能变得夺目,而有些人则单单凭借与生俱来的那股气质,就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鱼目难以混珠,是金子总会光。 “快走快走,别磨蹭……”传话太监剩下半句被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又不敢吐出来。 夜谨收回冷得能杀人于无形的眼刀,转向涵阳。一身笨重的禁卫装束,非但没有让他显得矮小,反而更凸出英气勃,唯独那张寒冰一样的酷脸一成不变。 赫青云原本是泾西王府的护卫教头,现在连升几级,已经做到了皇宫禁军领将的位置。作为他最满意的弟子,夜谨本来可以拥有一个不错的工作,前途无量。 但他却冒着惹怒武帝的风险,去申请做个小小的低等禁卫,守的还是一个半旧残破的院落。 涵阳失去仲孙慛的宠爱,当然就不可能还有什么贴身侍卫能够使唤了。以前单从表面上来看,这对主仆关系确实不太好,然而夜谨这次的决定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赫青云虽然觉得可惜,不过也颇为赞赏。 习武之人,最重情义,讲究知恩图报。甚至开了“后门”,直接插手夜谨的排班,私底下夸赞兼希望地说道:“好小子,大丈夫就应该重情重义,不管怎么说知遇之恩还是要还的。不过,还完人情就到我身边来当差吧,以你的资质……” “那个国师什么来头?去不要紧么?”淡漠地语气依旧。但是掩盖不住深处地关心。微褐色地脸颊上似乎有一抹诡异地赧红。 木讷地性格不屑藏什么心眼。对人是直来直去。他想保护涵阳。就留在她身边。从未想过这些跟前途有什么关系。 涵阳摇了摇小脑袋。搓了搓手:“没事。高高在上地国师不会拿我这种小虾米开刀地。”晚上风有些大。不过心里却感到有些暖暖地。 太监在前面领路。受过一次教训后大概知道看错了人。就不大敢多说废话。被带着绕了几个弯。涵阳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这是她搬进皇宫以来第一次能够好好看看这被无数人渴望地“金色大鸟笼”。 已经不是当初被宠爱地三小姐了。一个废弃地卒子是没什么机会能够到处乱逛地。 拐角旁宫灯簇簇。一位宫装贵妇领着个身穿紫袍地可爱小男孩恰巧经过。领路太监眼尖。隔了数丈距离。远远地就点头哈腰地行礼。不管别人听不听得到。嘴里停不住地念叨着:“柳贵妃吉祥。柳贵妃吉祥。” 那孩子显然也看到了涵阳,隐约的哭闹声随风传来:“母后,我要去找三姐,快松手,我要过去……” 这一幕让涵阳眼角上染上的点点冷情散开,无奈又好笑的朝小男孩挥了挥手,随即扭回头冲着还在拍马屁的太监说:“快走快走,刚才不是催得像后面有狗在追嘛。” 在这次夺权大战中,左相一方可谓是居功至伟,柳绮韵本来就是因为政治因素而嫁给仲孙慛,又生下了长子仲孙茂,长女仲孙慕晴和三子仲孙皓,所以仲孙慛登上帝位后在册封大典上即刻就封了柳绮韵一品贵妃。傅玉阶身后虽然有号称天下第一富的傅家撑着,同是一品,但贤妃要略低一些。 站的越高,处事就需要更加小心。涵阳救了仲孙皓一命的恩情,在柳绮韵眼里并没有重要到可以让她全力相保的地步。也许背地里可以帮一下,但绝不会冒着风险去亲近一个皇帝已经“不喜欢”的人。 涵阳是明白的,不会怪任何人。都是要讨生活,凭什么希望别人无私的帮助你?只是想到以后恐怕不太能看见那可爱的孩子,心里毕竟会有些难过。 一座别致典雅的庭院,种着几从茂密的秋海棠,夜色朦胧看得不很清楚,却不难分辨出树影憧憧,在偏北的京城,很难有树木将到寒冬还能保持葱郁,可见这个院子受到过多么高规格的照料。 司徒冷负手站在窗前,几缕银随风而起,加上天生的好容貌和清淡的气质,让宫人只敢远远站着而不敢靠近,就怕会亵渎了仙人一样。过人的视力远远看见有烛火出的亮光,随即转身去煮起了热茶。 领路太监带涵阳刚进了院子里,用手比了比中庭的主屋:“小姐自个进去吧,奴才退下了。” 推开门,一股清香的茶味迎面扑来。谨慎地打量了四周,一床一桌一茶壶两把椅,简洁而干净,完全没有皇宫里面的富贵气息。 “随便坐坐吧。” 低沉的嗓音响起,涵阳仰起头,娇俏而可爱的反问:“您就是国师么?长得好年轻。”不客气地坐到椅子上,不等别人招呼端起茶水就喝,完完全全一副天真无邪地模样。 司徒冷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严肃:“在我面前不用演戏。你既然不是仲孙涵阳,我应该如何叫你?” “咚!”反手把空了的茶杯扣在桌面上,出沉闷的响声。微垂的脑袋顿了顿,虽然仰起脸,毫不畏惧地对上司徒冷那双充满慈悲的眼:“我叫涵阳。” “你本属于另外一个世界,我是知道的。这里再没有别人,你又何必隐瞒……” “我说,我叫涵阳,谷涵阳,这是原来的名字。”讽刺的笑了笑,索性懒散地靠到椅背上。当初在南街虽然只看到一张幕离,但这声音,还有罕见的银色头,她怎么可能认错?小祸水都打不过,她没指望能打得过老祸水。 至于为什么叫祸水?但凡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妖孽,涵阳统统归类为祸水。 “原来那个老头说会碰到的人,指的就是你呀。” 这下轮到司徒冷疑惑不解了,无视空气中隐约传来的磨牙声,国师大人挥了不耻下问的精神:“有人告诉过你我是谁?” “呵,也不算告诉吧。只是当初有个老头忽悠我说,要想达成愿望,就必须遇见一个能够帮助我的人。” 既然这位国师都知道她来历“非凡”,算达成条件了吧? “你在哪里见到的老头?长的什么模样?”司徒冷脸色凝重,难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同样看破天机的高人…… 粉嫩的手指朝上一比:“上面。”随后补充一句:“胡子长长的。” 一向宠辱不惊的国师顿时呆滞了,幸好适应力过人,回神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扫视着,片刻却突然蹦出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要求:“涵阳,我想让你拜我为师,且随我回苍山修炼五年。” 烛蕊爆出细细的响声,涵阳慵懒地眯了眯眼,然后愉快的笑了,干脆地回答:“我不干!” 第三十九章 奇怪的人 ==========呼,第二更完成啦,丫头要去继续悲惨的背书了……大家记得收藏投票评论啊啊啊啊~====== 被子微微的突起个“土包”,看起来很诡异。()竹秋韵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端着的一盘苹果,走上去用手指戳了戳,“土包”扭了扭,又干瘪了下去。 索性双手一环,抱了个满怀:“好小姐,快出来吧,太阳都升得老高了,闷在里面可是会被捂着的。” 怀里的被卷不动了,随后猛地伸出个毛毛躁躁的小脑袋,眼睛清澈,显然已经清醒很久了,只不过懒床而已。 扁着嘴,才爬起来洗漱打扮。 外面的地面有些湿漉漉的,虽然还没到下雪的时候,但是深秋的夜晚总会时不时起大雾,次日要恰好碰上艳阳天,被晒化的水滴就会纷纷落在花叶上,微微有些受冻,不过空气倒是挺好。 涵阳照例先去跟胡樊姬问了早安才转回房里吃饭,经过那次“误伤”事件以后,母女之间的感情反倒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来来回回只有几句,但都是出自真心实意的,不像以前那样做戏成份居多。 舀起一碗五米粥,放到涵阳面前,竹秋韵有些欲言又止。 “小姐,国师昨天找您……” 涵阳知道大丫鬟使处于关心,只是沉默地吃着粥,久到竹秋韵以为自己的莽撞让她生气了。 “秋韵,国师让我拜他为师……” “真地?!”竹秋韵满脸惊喜。差点没蹦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小姐。这下看谁还敢欺负您!” 把脑袋搭在手背上。涵阳接着又蹦出一句。打碎了大丫鬟地梦境:“不过我拒绝了。” 竹秋韵万分不解。看书请到==9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本来想再追问下去。但是看到涵阳一脸郁闷地模样。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从果篮里掏出个苹果。嘎巴嘎巴地啃得香脆。 “涵阳。你若拜我为师。就不必忍受别人地脸色。你身边地人也能够得到很少地照顾。不论是毒学。药理。五行八卦。还是内力外功。司徒家地学识绝对是个中翘楚。天下人人想冠上这‘国师’徒弟地名号。你又为何拒绝呢?回到你原来地世界不是没有办法。但条件是你必须拜我为师。并随我到苍山修习五年。” “这天底下只有你知道让我回去地方法?” “这……倒不能肯定。” “那我不干!” “为什么?” “哼,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堂堂一个国师,你倒说说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收我做徒弟?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就应该千方百计送我回去才是。现在随便你爱说不说,不说我总有办法找到第二个知道怎么回去的人!” …… 昨晚上的对话犹然在耳,司徒冷对她强硬的坚持最后并没有再多做劝说。只是意味深长地摇头叹气,留下一句:“过几天,你必会后悔的……” 狠狠地啃着苹果,一下又一下,涵阳把满肚子不快全都从牙齿上泄出来。 司徒冷当她是傻子么?拜他为师,不就意味着要和那个小妖孽当师兄妹?那家伙三番两次找她麻烦,都是往死里整,直接开了能够让她想躲到天涯海角的先例。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往刀口上撞。 一想到要和墨染在鸟不生蛋的地方当山顶洞人,涵阳就觉得浑身哆嗦。别说五年,说不定五天就该玩完了! 要回去,也得有命留着不是? 涵阳鼓着腮帮子,里面塞满了果肉,出神地盯着窗外。司徒冷最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成功地让她纠结万分。 后悔,她为什么会后悔…… “叩!叩!”敲门声响起。 有气无力地应了句,门被推开,是竹秋韵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略低着头,看不清楚脸。扫一眼过去,只分辨得出身材不高,挺瘦弱的。 “小姐。”竹秋韵的声音里充满欢乐,往旁边退了半步,比了比身后的小太监:“这是总管公公派来的,皇上昨天得了一批贡品,分到了各宫各殿,也没有忘记小姐您呢!” 单纯的秋韵是真心为涵阳感到高兴,她从小父母双亡,寄养在婆姨家里受尽欺凌,五岁那年被卖到泾西王府,签下了死契。随后被派了个看护傻小姐的工作,一眨眼就是十年。 不管是曾经的呆呆傻傻,还是现在的聪明伶俐。竹秋韵不止把涵阳看做一个小姐,更多的是包含着一种对妹妹的疼爱。 没有亲人,涵阳对她而言就是亲人。 锐利的光芒从眼底滑过,涵阳笑嘻嘻地抬起头:“秋韵,能不能帮我去看看中午吃什么?” 当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涵阳转过人,状似随意地走到那小太监面前,忽地匕沿袖划滑出,瞬间抵在小太监的喉间。 “你到底是谁!装太监混进来想干什么?” 一双乌黑圆亮的眼露了出来,惊慌失措中藏着点点狡猾。接下来娇俏的嗓音,却是女子无疑。 “康熙的全名叫什么?” 涵阳一愣,抿紧唇不说话。 “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上一句是什么?” 涵阳脸色开始变得非常怪异,依旧没有回答,手里的匕却微微松开了些。 穿着太监装的女子显然有些懊恼和失望,自言自语道:“不是吧……难道又认错了……这回丢脸丢大了……最后一个问题据奶奶说很难,前面两个容易的回答不上来这题就更加不用说了……”怀疑地眼光瞟了瞟涵阳,又开始摇头叹气:“例行公事,还是问问。” “意大利黑手党的老巢在哪里?” “西西里岛,巴勒莫。”忽地把手一收,匕重新回到衣袖里,涵阳紧紧盯着眼前奇怪的人,淡淡的开口:“卡拉布里亚的ndrangheta,阿普利亚的sanetita还有那不勒斯的camorra,都是黑手党的分支。现任当家totoriina,负责意大利区的事务……还用不用继续说下去?” 谷家少主不需要学那些诗词歌赋,也不用背历代名人的家谱,但世界的黑道势力分配,所有家族的根源历史,却是非懂不可的。 眼前的人显然已经被一串莫名其妙的语言搞得晕头转向,连忙举手喊停:“够了够了,非常够了……其实除了第一个答案以外我都没听懂……那你来看看,这个东西你认不认得?” 是一枚百达翡丽的限量手工表,涵阳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是从样式来看,又是十九世纪的做工:“手工制表。” “呼!”索性抓下可笑的太监帽,一头亮丽的黑滑落腰间,分明是个娇俏可人的少女:“终于找对人了,这回不用成天被爹在耳朵边唠叨了。你好,我叫颜绾绾,是现任平夏坊的当家。” 月牙似的眼眸弯弯的,很可爱,精明中藏着亮点善意,涵阳迟疑地点了点头。 平夏坊,就是那家买衣服的地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抹亮光:“颜?当朝右相和你什么关系?” 少女瘪了瘪嘴:“你反映好快,颜衡就是我家不肖老爹。” 第四十章 绝境 =====喵,更新鸟~话说明天丫头要出去旅游,不能更新鸟,放到五月二号进行双更补足。()还有一章就能完结东陵卷,进入苍山卷啦,希望亲们有票票滴投票票,木票票收藏下吧~飞吻ing========= 颜绾绾敏锐地察觉到涵阳眼底依旧存在着浓重的不信任,连忙摆了摆手,释放出善意:“你先别紧张,我不会害你的。” 随即从腰间掏出个两个玉牌模样的东西递了过去,涵阳扫了一眼,是右相府和平夏坊的腰牌。 “失礼了,坐吧。”点点头,算是暂时认可了颜绾绾的身份。眼前的少女看起来也比她现在的模样大不了多少,最多十五,六的年纪。眼睛笑起来弯弯的,调皮中又透出精明世故,很不简单。 过了很久以后涵阳才现自己错得离谱,这区区十五六岁少女在商场上的能耐,完全出了“不简单”三个字所能概括的范畴。 “我也知道这样做非常怪异,但也是没办法啊。”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反正丢脸认错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丢到皇宫里面倒是第一次……”忽然想到什么,眼睛里又充满了兴奋和好奇:“对了!你是不是和我奶奶来自同一个故乡?” “故乡?” “恩,我从头和你说说吧。刚才的三个问题,二十几年来连第一题都没人能答对,想不到你一下子就把最难的关卡给过了!”月牙眼因为无比的崇拜而显得稍微大了些,让涵阳嘴角好一阵隐性抽搐。 谁能料到号称最容易的前两题她都不会,恰好第三题撞到大本营了而已。 “我奶奶其实并非东陵人,据说她的家乡在很遥远的地方,从东陵去的话难如登天。” “难如登天?意思是还是有办法回去的?”锐利的光芒从眼底划过,涵阳状似无意地问道。 颜绾绾摇了摇头:“我不懂。奶奶可能知道。但她从来不说。何况爷爷最忌讳别人谈论奶奶家乡地话题。我爹说是因为怕奶奶一去不回了!”想到平时严肃冷峻地老头子跳脚抓狂地模样。一抹俏皮地笑容禁不住溜出嘴角。 现话题被扯得有些远。连忙又绕回正道上:“奶奶什么都好说。唯独对一样事情非常坚持。谁劝都没用。奶奶觉得。这个世界上肯定也有人和她来自同一个故乡。她常说自己很幸运。能够碰上爷爷。然后有了爹。最后还有了我。生活幸福美满。才不用忍受孤独一生地命运。如果有人和她碰到一样地遭遇。却得不到任何帮助。那种绝望无助地感觉是非常痛苦地。奶奶最大地希望就是能够扶上一把。所以要求子孙都要尽心尽力地去找。不强求。但是如果遇到了。就一定要努力试试。最后把人带去给她看看。” 涵阳把玩着手里地苹果默不作声。心里五味繁杂。从一个时空。到另外一个时空。岂止是“远离家乡”所能描述地?是地。无尽地孤独。寂寞。彷徨。惊恐。绝对会像一个无底洞一样把人慢慢吞没。试问当你张开眼时。看到地。听到地。全是一片未知地空白。最后所能拥有地就只剩下绝望和疯狂了。 颜家老太君确实幸运。但这“幸福”得来地过程也经历过无数地磨难。当初涵阳若不是有足够坚强冷静地性格。若不是有经年累月锻炼出来地耐性。恐怕也早就迷失在这个陌生地世界里。 瞅了瞅对面。颜绾绾有些惊讶于涵阳地镇定。接着说了下去:“奶奶因为坚持。坚持一种叫‘计划生育’地东西。所以只有生育有我爹和二叔。我爹只生了我。二叔又尚未娶亲。于是找人地重任就只能落在我们三人身上了。” 涵阳背脊蓦地一僵。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眼少女迷惑地表情。她现在百分之三百可以确定颜老太君也是‘穿’过来地。因为“计划生育”这种“高端知识”。绝对无法被东陵这种拥有皇帝种马制地社会能想象和认同……突然间。涵阳对颜老爷子生出一股崇拜之情。试问究竟是怎样地男人。才能接受妻子如此“惊世骇俗”地理念? 想到在这个国家的某个地方,居然也有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冷情如涵阳,心头也不禁变得微微温暖。原来不用孤单前行的感觉,竟是这样的美好。 渐渐放松了戒备,涵阳也能和颜绾绾有一搭没一唱的聊了起来。 愈加了解,又越觉得心惊。颜衡乃是当朝东陵右相,权自然不在话下。而颜家手中握有的软硬经济实力,更是连号称东陵富的傅家也不能匹敌。单从富人区四大地段之安平街上过百分之八十的店铺都归颜家掌控,就能管中窥豹。 颜绾绾说得简略,但这毕竟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惊天秘密,所以除了直系子孙之外,再无旁人知晓,是以找人也只能勉强从蛛丝马迹中进行。二十几年来,就连最急切的颜老太君都不抱多少希望。多亏涵阳在平夏坊那次偶然兴起的问话,这才找到了突破口。 以颜家的势力,要查出涵阳的出处,再假扮个小太监借献宝之机溜进皇宫里来,自然没多大困难。 “对了,涵阳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月牙弯的眼睛睁大了些,虽然涵阳话不甚多,却偏偏对了颜绾绾这只小狐狸的刁钻胃口,索性就直呼其名:“只要你说出来,颜家多半都能办到。” 不同于夸张虚浮的炫耀,字里行间是淡淡流露出的自信,唯独在强大实力的支撑下才有可能做到。 细长的蝶翼颤了颤:“我想知道回去的方法。” 颜绾绾楞着,挠了挠头:“这个估计只有奶奶才知道,如果在泾西王府倒好办,现在是皇宫里面,要带你出去还得做些打点。幸好你这里蛮冷清,不然更麻烦了。” 不经意的小小抱怨,却不料正好戳中心底某处细小的痛处。仲孙慛最初的宠爱,确实让涵阳幻想过能拥有父亲的疼爱,那个撒娇讨好的她一开始也并不是做戏,而是源于心底那个渴望获得关怀的小身影。 只不过真相的揭开又一次告诉了她现实的残酷,她从来就没有做梦的权利,从头到尾,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只是枚棋子罢了。 时间过得很快,颜绾绾重新套起太监帽站了起来,她必须跟着送贡品的礼队一起出去,否则很容易惹上麻烦。 “对了,涵阳,这个东西你先拿着。”从贴身小香囊里取出个制作粗糙的小玉件,月牙眼闪过尴尬:“呃,做工是粗糙了些,不过是奶奶亲自做的,说要找到人了就送出去,当作凭证什么的,你别嫌弃。” 伸手接过来,上佳的玉料贴在掌心,有些微暖,握着,仔细收好。 “过几天就能安排好了,涵阳你放心!” 瘦小的身影渐渐远去,涵阳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世事难料,她怎能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无法等到几天之后那个机会了。 正想关上院门,却现夜谨一脸铁青地站在外边,犹豫的眼神甚至不敢看过来。 “臭小子,怎么了?犹犹豫豫的。” 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出乎意料地别开了眼。涵阳顿时感到不对,夜谨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冷木,当初被赫青云打个半死也没这样过…… “快说,究竟怎么了!”踮起脚尖,狠狠地揪住铁甲外露出的衣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伺候你的那个丫头,”夜谨抬起眼,终于下了决定:“正在谡合殿被贤妃刑审,罪名是以下犯上,殴打皇子。” 木然地放开手,涵阳脸上浮动着隐约的怒火和杀意。刑,审?冷寒的嗓音幽幽响起:“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样不会放过你!” 瘦削的身影孤独地站着,正对涵阳狂奔而去的方向,双拳握得死紧,紧到十个指结都泛出青白色。 他是有私心的,明明知道那丫鬟在她心中地位不低,却还是不希望她知道。 因为如果她不知道,就不会跑过去逞强。不逞强,就不会有危险,他只是不希望看到她受伤而已……哪怕被她怨恨,也无所谓了…… 第四十一章 阴谋 ===呃,旅游归来,累趴鸟……丫头错了,这章还不能完结东陵卷,估计还有一章……t.t,晚上还有一更哈,亲们投投推荐收藏收藏吧~最好还有评论,貌似最近在搞活动,评论有机会得龙珠去抽奖?嘿嘿,贪心滴某丫下潜努力码字ing===== 谡合殿,美其名曰殿,实际上也只有两间厢房的大小。看书请到玖壹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狭窄的空间没有窗口,阳光被厚重的木门堵着,照不进正堂,暗沉得让每一个到来的人感到心慌。 平时除了打扫卫生的仆役,本来也没多少人会来。毕竟名字庄严至此,谁想到只是刚好体现了皇宫中无数阴暗面里极具代表性的一部分,私刑。 宫规本来是不允许私刑出现的,只可惜谡合殿是个例外,因为这里本来就是用来动私刑的地方。 琉璃珠钗别在高耸的飞鸟髻上,细小的晃动,让鸟嘴叼着的细长金链相互碰撞,会出炫目的亮光。傅玉阶莹润的双手托着一方暖炉,妖媚的凤眼舒服地眯了眯,很是享受。旁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剥好葡萄,亲自送入那张微微翘起的红唇中。 那是只有通体舒畅时才会自然流露出来的惬意,仿佛她站在她眼前的是京城最有名的戏班“锦绣园”,表演的是戏班里的台柱梨落,而不是用铁针,指夹组成的刑室。 不大的房间里,正中站着几个年老的宫妇。满头白,一脸阴毒。她们体会了一辈子的宫廷寂寞,亲人都差不多死绝了,没死的也看不到,更不可能有机会怀上孩子。于是这些老妇的思想在某些方法已经近乎变态,折磨人是为数不多能够让她们觉得舒坦的事情.尤其是年轻宫女们痛苦的嚎叫,不停挣扎的模样,无异于相当甘甜的美酒。 一天到晚没有事做,时间都用来研究怎样才能最大化,最有效率地用刑。千奇百怪的方法,甚至连伤口都没有,就能让人一命呜呼。 “娘娘,她晕过去了。” 隔着一层薄纱形成的帘幕,苍老干涩的声音恭敬有礼地禀报。 “招了没?” “……还没。” 傅玉阶柳眉一皱。芙蓉面上颇为诧异。又隐约露出不耐烦:“让她醒过来。继续审!” “哗!” 半桶水由上至下淋了满身。让失去意思地竹秋韵被生生痛醒。蜷缩着不住颤抖。嘴里忍耐不住地出“嘶”“嘶”地抽气声。 十个指头直直伸开。经过夹棍地折磨。每一个都已经肿胀都无法弯曲地地步。严重地充血已经让表皮变得极薄。稍微碰上一碰都痛似钻心。 身体被吸饱水地棉袍难看地搭着。看不出伤口。也没有血迹。但是露在袖子外地手臂青青紫紫。上面有无数密密麻麻地小针口。可以想象被衣服下地肌肤也不会例外。 再被高浓度的盐水一淋,按老一辈宫女的话说:可以痛到让死人诈尸。 “起来!小小宫女居然敢引诱二皇子!真是不守妇道,**成性,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飞上高枝?幸好被二公主及时现,要不真真给你翻了天去了!” 竹秋韵弯曲的身体微微抖,过了多久,才过了多久?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奋力呼救的绝望,被粗鲁揉捏的恶心,还有下体被侵入的痛苦……她反抗了,但没有用!对方是个男人,是皇子,她能怎么办…… 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走在路上,谁想却会被突然拖进房间里面,然后……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 “奴婢……奴婢没有……勾引……” “贱婢!难道二公主还会说谎不成?”再一脚毫不留情地踹过去,绿衣老妇一双绿豆眼里全是阴寒,突然又缓和下语气:“其实吧,看你着丫头张得挺福相,琢磨着也不大是能自作出这些下贱事情的人。现在贤妃娘娘说了,你若乖乖招了是谁指使你地,便可饶你一命,平平安安地放出宫去。” 砸了好几狠棒以后再喂颗糖果,如此做法总是屡试不爽的。绝大多数的人在经历过比死还难过的痛苦后,脱离苦海无疑是个非常大的诱惑。 “没有人……是二皇子……二皇子……” 身体上的创伤远远比不过心灵受到的折磨,对于未经人事的少女来说,什么样的绝望能够比得上被人强暴,比得上自己贞操的失去? 左边的紫衣老妇脸色一变,刚想补上一脚,柔媚的嗓音却在纱帘后响起:“涵阳这孩子调皮,在她二皇子的茶水里下了药。你是她的贴身侍女,主子让你做事你也不好反抗,这些本宫都能够理解。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照直说来,本宫虽然会小惩一二,也只是想代胡御女好好管教下孩子罢了。” 音调婉绵,带着极强的迷惑力。然而字里行间,却是完全把涵阳摒弃在皇室之外了。 竹秋韵平时虽比其他下人要来的单纯,但是毕竟出身泾西王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尤其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头脑甚至完全清晰起来。 又急又怒,一口气愤堵在胸口,让她突然生出无比巨大的勇气,努力撑起身子质问道:“娘娘,小姐现在已经威胁不到您了,为何您一定不肯放过小姐呢?二皇子,二皇子对奴婢做的那些事……如果是公主亲眼所见,那么就应该明白真相,为何还要污蔑奴婢?小姐常说,主子是人,奴婢也是人,人人都只有一条命,凭什么主子的命金贵,奴婢的命就一毛不值?娘娘,皇子,还有公主,奴婢本来以为都是高贵得不能再高贵的人,谁想为了除去一个小女孩,居然做得出这样的事……” “住口!” 傅玉阶被竹秋韵这一番抢白,气得满面通红:“果然什么样主子教出什么样狗!好利的一把嘴,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犟到什么地步!” 绿衣老妇手早就按捺不住,一看傅玉阶松了口,忙抄起十几根细长的铁针就要往动弹不得的竹秋韵身上扎…… “住手!”冷冽而清脆的喝止声,明明不大,却好似一道寒风拂过,一干仆妇生生打了个抖。 “谁动她一下,我就要谁一只手!” 瘦小的身影被余晖拖得很长,从大开的门口笔直地探进房里,重重交叠。鬼魅般的视线,竟没有一人敢对视,仿佛只要一看,就会被蓄势待的毒蛇吞噬…… 第四十二章 临别 ======呃,昨天老妈抓狂,把网线给拔了--~所以木能更新,现在双手奉上,群么之~下一卷就是苍山了哈,小涵阳的“幸福”生活吖,-v-例行高呼,大家收藏吧,投票吧,评论吧~~[回声连绵不绝]……====== 一片寂静,仿佛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看书请到==就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空气里混杂着淡淡的危险,包括那名手持铁针的绿衣老妇在内,全部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 薄薄的纱帘晃悠悠地摇荡,随着偷入门缝的那抹微风。 绿衣老妇感到手心一阵滑腻,居然出了冷汗。她们本不该怕地,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是该习以为常的。 皇宫里什么是法则?皇帝的心思就是法则。 一个失掉宠爱的孩子,就算拥有皇家骨血又怎样,被埋葬的皇子皇孙难道还少么?只要没了她父亲的关注,就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可为何这孩子唇边那抹薄凉爽的笑,会让她们感到心惊胆颤…… 涵阳的脸纵然承袭了胡樊姬的八分秀美,但搁在绝色佳人如杂草的皇宫里,无疑只能算是清秀。真正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时不时慵懒地眯着,待到情绪有很大波动的时候,才会变得光彩夺目。 杀气能带来纯然的黑,好似一枚价值连城的黑曜石,被慢慢打磨后透出的光,明明能够置人于死地,却又偏偏移不开眼睛,只能在恐惧里挣扎。 无关外貌,无关年龄,只是一种感觉,从眼睛中看到的感觉而已…… 傅玉阶看不到,所以她的感觉远没有那些老妇来得强烈。唯独突然变得沉寂的气氛,让她心里颇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不满。看书请到==京尤要读=还能获qb请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一个完全没有靠山的黄毛丫头而已,有什么资格与她平起平坐? 显然傅玉阶在愤怒中已然忘却了。早早把这个黄毛丫头视作对手地。正是她自己。 “这是谁呢?好大地口气!”柔媚地嗓音驱散了一些沉默。隐约地威胁像毒蛇吐出地舌信。尖锐而狠辣:“见到本宫非但不行礼。还敢以下犯上。当娘地既然不会教育。活着还有什么用?” 一品贤妃。要区区八品御女地命。确是有这个资格地。 布鞋踏在被盐水浸湿地地面上。水迹在鞋面上晕开。显得很脏。涵阳握紧拳头。安静地忍耐着。她必须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再被曾经地杀戮疯狂影响。 残酷地训练。必须豁出生命地对杀。让她一度险些变成杀人机器。一如谷家长老们所希望地。若不是佩佩。恐怕当初地谷涵阳就算活下来。也只是个追寻杀戮快感地魔鬼而已。没有人能想象她曾经历过什么。也没有人能想象要脱离那种疯狂需要多大地毅力。 血液带来地刺激。第一次会让人极不舒服。但二次。三次。等到麻木地时候。就会变得好像毒瘾一样。努力去控制。努力去忘记。但终究是无法彻底消除地。只能慢慢淡化。遗忘。 竹秋韵全无意识,虚弱地躺在眼前的一幕,引诱她内心的恶魔露出了尖牙。 “涵阳见过贤妃娘娘,”弯着腰,站直后那张清秀的脸蛋上又露出招牌式的可爱笑容,仿佛眼前一片春光日好:“秋韵是涵阳的丫鬟,犯了错也是涵阳教导无方,能否让我带回去惩戒一番呢?” “若是一般小事也倒罢了。”弹了弹指,傅玉阶为占到上风而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但这贱婢犯的可是大罪,竟敢引诱皇子,祸乱后宫!随随便便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本宫怎么可能甘心!” “娘娘莫非忘了,父皇是最不允许嫔妃动用私刑的。” 不提宫廷规矩,反而摆出仲孙慛女儿的身份,打蛇掐七寸,果然引得傅玉阶肝火大动,怒极反笑,狠狠拍着掌心:“呵呵,若今日来要人的是个真公主,本宫倒也就卖几分面子,只可惜……” “娘娘此言当真?”听到想听的话,小女孩笑得一脸灿烂,看得旁人满身寒冷,好像毒蛇在身上游走的感觉。 “本宫说话,自然算术。”有些犹豫,但认定涵阳玩不出什么花招。皇帝要封早封了,哪里会等到现在。正是因为涵阳没有了利用价值,她那一双儿女才敢动手设下圈套。 儿子的一时情迷虽说只是为了泄欲,还是让傅玉阶感到不痛快。在她的看来,区区一名下贱的奴婢,哪里够资格被皇家血脉宠幸? 殊不知在他人眼中所谓的皇室子孙,其作为却卑劣得比禽兽还不如。 轻轻抚了抚坚硬的椅把,森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吐出的话依旧恭敬,又带着绝对的威胁:“那么容涵阳去见见父皇,希望在我回来之前,我的婢女不会再被碰到一根寒毛,否则……”银光一闪,谁也没看清楚那匕究竟从哪里来,刀落之后半根硬木就滚到地上,还翻了几个跟头。 这次不稍说那群老妇吓得面色青,就连傅玉阶也听出那股不死不休的狠劲,白了芙蓉面。 庭院景色依旧,过了几天,再来时心境却大不一样了。簇簇秋海棠落下一半,树木依旧葱郁,房子周围隐约浮动着一层淡淡的兰香。涵阳走进来时,墨染闭眼正靠在长桌旁,狭长的凤眼未曾睁开,精致的面容少了几分妖气,多了几许高洁。如此极端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却完全不显得突兀。 人来了,来的什么人,他都是知道的。当一阵暖风从身旁掠过而未加停留时,眼睛终于睁开,从来没有感情的眸底划过被忽视的恼怒。想也不想,就跟了进去。 涵阳站在司徒冷的面前,觉得他那副天仙降临的模样更加讨厌了。二话不说,猛地跪到地上,敛下长长的睫毛:“师傅,请受徒儿三拜。” 咚,咚,咚。 三个响头,改变了她以后要走的路,也改变了很多人的路。 司徒冷任由她跪着,不刻意去搀扶,眼底有淡淡的慈悲:“你想通了?” 瘦削的肩不可察觉地一颤,咬牙切齿的声音闷闷传出:“是,想通了。只要我在着皇宫里一天,就会给身旁的人带来不可避免的危险。虽然也就几个人,偏偏都是我的软肋。” 诧异地扬起眉,司徒冷没想到涵阳会这样坦白地承认自己的弱点,忽地感到有股忿忿不平的感觉传来,好像是自己的玩具被人抢走一样。不由得望向门口,只有墨染静静地靠在门边,眼睛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那么从今日起……” 展宏元年,冬,武帝亲自在皇家宗祠前赐封第三女仲孙涵阳为宣和公主,拜入国师司徒冷门下。成为数百年来,第一个行正式师徒礼进入司徒家的皇室子孙。 全天下人都知道司徒家最大的特色就是护短,只要是他们认可的人就等于纳入了保护的羽翼。但何其困难,历代皇帝也只是得司徒家的人教导而已,从来未曾能够正式拜师。 于是对于这个犹如异军突起的“宣和公主”,众人议论纷纷,有说她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有说她是天赋异能,聪慧无双,还有一说她母妃极其受宠,所以女凭母贵,连带也招皇帝喜欢。 反正从那以后,皇宫里少了一位公主,一名侍女,外带一个低级禁卫也不见了。一夕间的离开,除了武帝仲孙慛,甚至连两位后宫地位最高的妃子,也不曾得到点滴消息。 第四十三章 茶馆 =======眯眯眼,下课已经十点了,所以赶出来到现在才能更新……t.t====================== 寒风镇,一个坐落在黍国的小城郡。看书请到==京尤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地方不大,常住民也不多,但来来往往的商旅不论春夏秋冬总是络绎不绝。 这片大6上,掌控着局势平衡的国家实际上只有四个:东陵,北寮,西邬和南诏。脆弱的宁静,也是由这四个大国所共同维系。谁都想要吞掉其他三个一统天下,但若没有必胜的把握,做不到一鼓作气的话,都是不敢轻易乱动的。 东陵家底非常厚实,又占有肥沃宽广的土地,虽然已经被几代庸君七七八八败得差不多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二百四十万的兵力在总数上多少是有些虚夸的,不过其他三国各个都精明得很,都想当螳螂背后那只黄雀。西邬皇帝老则老矣,脑子可不笨,怎么可能愿意做那只第一个被打的出头鸟。 黍国虽小,真正面积算起来最多只有东陵一个省郡的规模,可它的战略地位却不容小觑。左临西邬,右接东陵,被两大强国夹在中间。本来会是个很痛苦的一个位置,四国形成的微妙平衡却让黍国有了一个绝妙的保护伞。 不管是东陵还是西邬都不希望黍国出事,因为这样送给对方一个挑衅兵的借口。既然都没准备好,又不想撕破脸皮,那就继续当朋友吧。 寒风镇恰好又是黍国里一个极为重要的关卡,接通西邬,东陵两地边防,没人胆敢冒着得罪两大强国的危险在寒风镇闹事。号称“三不管”地带,实际上不知潜伏着多少暗谍高手。 不是没有人尝试去挑战过寒风镇的潜规则,可惜下场往往很悲惨。 入冬后西北地常常会飘起鹅毛大雪,厚厚的盖在路上,看过去白茫茫一片。这个时候会冒着严寒通关的一般只有两类人,一是为求生计而全年无休的赶货商人,二则是身负绝学的武林高手。 当然从比例上来说,第一种远远大于第二种,毕竟真正的武林高手是“看”不出来的,等你“看”出来的时候,多半就已经太迟了。 地上的雪累积得很厚,一个马蹄踏下去就埋了半条腿,这样的天气就算是赶货最急的脚夫都不会上路,因为没人愿意拿生命来开玩笑。[] 于是寒风镇街边几家不大不小地茶馆就变得火爆起来。有暖烘烘地火炉。有热乎乎地茶水。还有一大群志同道合地陌生人一起聊八卦。大冬天能有这些。已经很能让人满足了。 老李茶铺长宽各四丈有余。为了节省地方。几乎所有小桌小椅都换成了大面方桌。足够十数个人挤成一块喝茶侃话。 当然还是空出了几张小点地桌面。主要是为了应付某些脾气“不大好”。或性格比较“怪异”。又或穿着比较“奇特”地旅人。倒不是每个人都会特意要求。只是老道点地掌柜都知道。要想减低自己铺面被砸地几率。他们还是这样安排比较好。 比如三个戴幕离地客人才一进门。两高一矮。小二就立马灵活非常地引到小桌安顿好。问了要些什么。随即训练有素地端上热腾腾地茶水和小吃。 高手不一定会遮面。但遮面地一定会有点来头。当然神经病除外。这是掌柜在寒风镇做了数十年生意得出地逻辑。多少还是有点道理地。 来往地人太多太杂。茶馆里众人见有人进来。只是粗粗撇了一眼。又扭头凑成一堆叽里呱啦聊起八卦。尤其有一桌人最多。数着过二十个。讲话又特别大声。 “那公主真是长得,长得非常美丽,天姿国色啊!这可是我婆娘的堂弟的妹子的相公,在外城当禁卫亲眼所见呀!”一个满脸麻花的壮汉如是说。 “你这是放狗屁,外城禁军能看得到公主?你就吹吧你!”旁边一个勺子脸大叔显然等说话的机会等了很久:“我干爷爷可是在东陵宫里当差的,他说的才做准!皇宫里谁长得不美呀?宣和公主是因为头脑特聪明,才被国师选上做关门弟子的!” “唉唉唉,我怎么听说是因为……” 七嘴八舌又是好一通议论,待到一位八旬老太公爆料说,其实那公主乃是司徒国师的嫡亲女人,只是从小放在皇家生养时,戴着幕离的矮个子忍不住把茶水给喷了出来,一旁的高个子肩膀也隐约有变得僵硬的痕迹。 “师傅,要不你露个脸给他们瞧瞧?相信对比过后,应该就不会有人把我们说成父女了。” 接过司徒冷递过来的手巾,涵阳绕过幕离擦了擦脸,还一边不住咳嗽,实在是被呛到了。 曾经再怎么讨厌也好,再怎么看不顺眼也好,既然拜了师,所有的芥蒂她都可以暂时放下。 凭自己一时喜好,因为头脑热而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在涵阳的认识里,这样的人才是最愚蠢的。 司徒冷本就不欠她任何东西,反而好心给了警告。按照涵阳的作风,如果她要靠威胁来得到某样东西,根本不会留下任何后路。平心而论,司徒冷已经仁至义尽。 带给身边人危险的不是司徒冷,不是墨染,而是她自己。是不知道么?只是一时的懦弱让她不肯去正视罢了。忽视了心底的声音,这才照成不可弥补的大错。 “咳。”无奈地摇摇头,清着嗓子,打趣地问道:“涵阳,你确定让我们摘下幕离?” 小脸一僵,连忙摆手:“呵呵,师傅,我这不是说笑嘛,说笑。呵呵,喝茶喝茶……”讨好地捧了茶碗就递过去。 她“有幸”见识过这对师徒露出真容在大街上招摇的场面,留下了再也不想见第二次的噩梦。 “哼,狗腿。”不屑的轻哼从一旁传来,引得涵阳怒目相对,虽然被幕离遮住看不清晰,但“**辣”的恨意还是很明显地往墨染身上招呼。 “不和你一般见识。” “你是打不过。” “你……!”涵阳极少有词穷的时候,偏偏碰上个冤家。 被仲孙催册封为宣和公主后的第二天,涵阳就包袱款款地随着司徒冷踏上前往苍山的路程。 苍山,又名白顶山,远在西寮北地,终日冰雪不融。半山以下还有猎户进山捕猎,半山以上就充满了神秘感,极少有人上去了还能够下来,更不用说在那里常住了。 从京城到苍山,徒步赶路最少需要两个月,寒风镇只是漫漫长路的中点而已。涵阳曾经疑惑为什么不坐马车,而用度最慢的步行,结果司徒冷一句话就说得她心服口服。 “你一点内力都没有,在山下还可以靠皮毛支撑,到了山上,只有等着冻死的分。赶路这两个月的时间,我会教你基础心法,只要资质不算太差,又勤加练习,勉强御寒应该不成问题。” 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涵阳见识到了什么叫化叶为刀,懂得这个世界上有种和她修习过的所有技巧都不相同的武技,也彻底明白了她和墨染的差距有多么的大。 司徒冷在涵阳眼里,立即从一个被嫌弃的土渣渣变成一枚亮堂堂的金贝贝。对武功有着天生狂热和天赋的涵阳,暗暗立志要把这位老师的家底统统掏光,五年后把妖孽同学打得落花流水。 当然在她正式了解其中奥妙之后,她才现自己定下的目标其实很有高度…… “师傅,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回去的方法。”啃了一大口包子,她确实饿了。在九数寒冬连赶大半天的路程,很少有人能捱得住饥饿。虽然隔着层布料很不方便,但饿肚子更不舒服:“你可答应过我的。” “我记得答应你的是,到了苍山才说。”不吃东西,光喝茶,司徒冷温润的嗓音里有隐约的笑意。 “这不都快到了嘛……”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原来是茶馆门被打开,又有客人上门,是一位身穿皮装的少年。薄薄的雪蒙在眉上,让面容显得有些模糊。 “咚。”墨染把茶碗一放,桌子不平,碗底左右颠簸着。突然,旁边的筷子被轻轻拍起,瞬间就往那少年射去! 可惜,才起飞就被拦截了。 茶碗停下了,涵阳左手依旧捏着肉包子,右手却多了一双竹筷。 “不用选这么个地方考我功夫吧?”话听起来是玩笑的,可惜字字句句都很严肃。墨染没有用全力,只是警告而已,涵阳是明白的,否则凭她现在不到十分之一桶水的本事,怎么可能拦得下来。 为什么手下留情,她自动理解成这个妖孽今天心情很好,所以不想进一步惹恼他。 修长的手从竹筒中抽出另一双筷子,自顾自地吃饭,反倒是司徒冷皱了眉:“涵阳,他已经跟了我们一路。明日就要进到西邬,不可能再保他安全,你若劝不动他,只有用其他方法了。” 第四十四章 逼迫 ====喵喵喵,更新鸟~大家都投投票,评吧~飞吻ing============= 茶馆里已经显得很是拥挤,一群结伴去西邬买马的牧人占了张中等拼桌,一条木凳上还留有半个空位。() 西邬虽然没有东陵地势好,物产多,却拥有世上最肥美的草原和牧场,那里出品的骏马也是一等一的棒。脚力好,耐性足,膘肥健美,当然价钱也很不便宜。 甚至有这么一种说法,看人富不富,问问家有几匹西邬马就能一目了然。贩马的买卖虽然有些辛苦,一年到头都要来回奔波好几次,但毕竟赚得也多。 东陵从来都是西邬马市最大的购买商,所以就算在这种敏感时刻,马贩也是最方便灵活的职业之一,毕竟那些皇戚贵族们可是买马大户。 新到茶馆的少年用手抚去眉眼上残留的霜雪,低声对旁边的一名身穿皮裘的中年汉子问道:“劳烦往旁边靠靠。” 壮汉本是满脸不耐烦地转过来,待看清少年的模样后,双眼睁得比牛还大,一边揉推身旁的中年男人:“往那边挤挤,快,挤挤!”一边还时不时地盯着少年看,嘴角有些可疑的**。 “老三,你干什……”中年男人被这么一拍,满口肉渣差点喷了出来,不由得怒目相对,却在看到少年容貌时露出了和壮汉同样怪异的表情,忙不迭挪出一个老大的位置。 准确的说,是所有马贩的表情都如出一辙,飞快地对了对眼神,又恢复成原来的若无其事。 小二拿来热茶和烧肉,少年只是静静地吃着东西,微微垂下头,左手并没有放松,而是握成拳,这是他紧张或者戒备时候的特有标志。 “我说臭小子,你的吃饭习惯还是一如既往啊。”清脆的嗓音响起,不是很大,刚好覆盖一桌范围。 涵阳心头火气就一簇一簇地。索性左手把少年地棉帽一抄。右掌就狠狠地拍了下去:“夜谨。你到底搞什么贵!” 夜谨放下筷子。并没有因为涵阳地无理举动而动怒。反正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左手终于放松下来。反手握住茶杯开始喝茶。对飞天而来地问题采取漠视态度。 “夜小侠。夜护卫。夜无敌。您就说吧。您到底想咋地?”一看就知道某人地倔脾气犯了.涵阳只得先软下口气:“是钱不够还是差点什么?您开口。小地一定办到!” 反正就算她办不到。不还有司徒冷嘛。师傅是拿来干什么地?敲诈勒索地! 涵阳小脸上五官皱成一团。愁得快要抓狂了。 那天拜师之后。除了去御书房和皇帝老爹谈谈条件之外。她连自个地娘亲都没告诉。甚至于公主册封典礼上地都是用替身来糊弄群众。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包袱款款跟在大小妖孽身后出城了。 竹秋韵受的罪,是涵阳心中死死横着的一根刺,甚至有抄起刀去帮仲孙佶彻底“净身”的冲动! 涵阳一直以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你利用我,我利用你,朋友只是个和利益相帮划上等号的名词而已。谷佩佩是个例外,没想到竹秋韵和夜谨又是一个例外。 心被厚厚的坚甲包围着,为的是保护里面最柔软的一部分。只不过硬壳和柔软的比例大于一万比一而已。 出于护短的天性,对真正认可,关心的人,涵阳就会想把他们都拖进自己的保护层里,不受到一点伤害。 过去的谷涵阳拥有绝对的实力,所以可以这么做。 但是现在仲孙涵阳,软弱得只会当只斗气的雏鸡,没有底气的张扬,终于让在意的人受到了伤害。 司徒冷让她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从这方面而言,涵阳是拜师拜得相当地心甘情愿。当然心甘情愿是一回事,谈条件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以为我跟着你就是为了钱?!”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手里的筷子被捏得死紧。 脸有点热热的,红了。幸好有幕离挡住,涵阳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你不是老想得到自由么?当初还因为我硬留你下来生气咧!何况,现在有了钱,有了时间,你不就可以去找找父母了嘛……” 最后一句声音陡然降低,但是夜谨还是听到了,嘴角难得欣喜地上扬。 他三岁以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很小的时候就为了能活下去,天天给童贩子干重活,累到半死也得不到一口干饼。碰到涵阳以前,他就是南街一群小混混中最不起眼地一个,父母是谁,有没有亲人,却是一点都不记得。只有胸口那枚一直被小心保护的玉佩,隐约告诉他,失去的那段记忆很重要…… 泾西王府当然不可能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进来当侍卫,想必找就把他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涵阳会知道他是孤儿,夜谨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最初对那个小不隆冬的新主人,他是极其排斥的。可是慢慢地,有了不一样的感受。看到她受欺负会愤怒,看到她难过会心痛。 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倔强而顽强地活着,同时滋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其他人怎么样都好,他只是想保护她,不让她受伤而已…… “我相信颜家不会亏待秋韵,老爹也答应保我娘安全了。我这次去是拜师学艺的,你一直跟着做什么?” 在跑路之前涵阳就安排好了,利用“谈判协议”给了竹秋韵和夜谨自由。胡樊姬是皇帝的女人,当然不可能随便放跑,不过仲孙慛的“安全承诺”可比什么都好用,涵阳绝对相信没人能在那只老狐狸眼皮子底下耍阴招。 本来以为一切都很好很完美,谁料到夜谨不知得到的神通,居然抓住踪迹跟了师徒三人一路。之前倒没什么,但出了黍国就是西邬的地界,再让他跟下去难保不会暴露行踪。 堂堂东陵国师,居然常年住在西邬,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嘛!再说也不可能真把夜谨带上苍山,就算司徒冷不生气,墨染就难说了。 可惜一路上涵阳试图好几次劝退某人,都是成效不大。 “我既然是你的侍卫,当然是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可我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我……” 偷瞄了一眼,司徒冷捡起桌面上那双竹筷重新插回竹筒里:“染儿,难得见你手下留情呀。” “师傅,要我动手其实真的很容易。”夹了牛肉送进口中,墨染完全不为所动:“或者你已经等不及到五年后,想让那家伙和我现在就比试比试?” “呃,算了算了,还是等涵阳自己处理吧,毕竟是曾经跟在她身边的人。”被反将一军的司徒冷噎了下,试图转换话题调开大徒弟的注意力。 “那小侍卫也真是倔脾气,若不是因为他进入西邬的话会容易惹上麻烦,我倒挺想看看他到底能跟到什么时候。” 顺便探讨探讨小侍卫和自己新收的小徒弟究竟有什么纠葛……八卦精神与生俱来,国师又如何,一样不例外。 “师傅。”墨染侧了侧头,戴着的幕离微微一动,司徒冷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徒弟又露出那种妖孽而讽刺的微笑:“你真的很无聊。”转正身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牛肉片。 司徒冷狠狠噎了下,心里多少有些忿忿不平:为啥他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精明?一点乐趣也没有! 时间又过了半柱香,不算很长,但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总有点那么不是滋味。茶馆里依旧人声鼎沸,外面下雪初停,透过半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满世界亮堂堂的。 优雅地站了起来,墨染径直往依旧“纠缠不清”的两人走去,在众人错愕的眼光中轻而易举地提起夜谨,甚至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便反掌一拍。看似轻柔,谁能想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背脊撞到门柱出“嘭”地一声!撕心裂肺地痛楚漫天袭来,一直牢牢挂在胸前的玉佩也因为受到冲击而跳出外面。一口腥血涌上喉咙,全身仿佛被重物碾过一样根本动弹不得,血液沿着嘴角慢慢滑落…… 同桌的那几个马贩子立刻脸色大变,动作快得惊人,甚至比涵阳更早扶起摊在地上的夜谨。熟练的探脉和推拿手法,露出几分习武之人的家底。 “你……”涵阳还没来得及飙,就感到一颗圆圆的小东西朝她窜来,正中张开的嘴巴,“咕噜”一声,已经滚到肚子里…… “她中的是七步断肠丸,你若有本事解开,那就任你跟下去。若解不开,又不愿意滚出去,就看着她死吧。” 墨染弯下腰,一字一句温和地说道。 明明隔着一层幕离,夜谨还能完完全全感受到眼前人的怒气,和杀意。 绝对不是玩笑,这是每个听到的人心底共同的声音。 涵阳被墨染揽在怀里,那低沉好听的嗓音仿佛恶魔再现,引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整齐地站了起来。 不是因为有恃无恐,而是愤怒得抓狂。 死妖孽,我这辈子和你势不两立! 第四十五章 解毒 =====挣扎着来更新鸟~~~bt学校嗷嗷嗷,居然已经开始进入期考了……飙泪啊,惨无人道滴复习生活……[某丫挣扎着爬走]……=========== 第四十五章解毒 “不可能!你,你不敢这么做……”忍耐着胸口传来的一阵阵剧烈疼痛,夜谨勉强用双手支撑身体坐起来。[]周围那几个“好心”的马贩子连忙伸手去扶着,小心翼翼地。 刚才那下人形撞击实在有些猛烈,茶馆脆弱的木门都被砸开大半。阳光照到地面上,被反射得亮晃晃一片。雪虽然停了,但狂风却依旧不止,透过开得老大的门口,呼啸一下灌进屋里来,吹得众人把哆嗦抖了一地,连带掀翻了涵阳本来就戴得不太牢靠的幕离,清秀可爱的面容一览无遗。 “是不是真的,你问她不就知道了。”墨染怀抱涵阳站着,语调突然一改往常的散漫,好似藏着淬上剧毒的利刃,一下一下地往夜谨心窝捅去:“如果你有本事,就不会让她沦落到必须跟着我们的地步,如果你有本事,现在就能解开她身上种的毒,如果你有本事,现在就不会只能没用的摊在地上。你想保护她?凭什么!又拿什么跟着我们?” 突然上演这出好戏,原本喧闹的茶馆登时安静得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在几个主角中间来回扫动,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有本事居然敢在寒风镇闹事,就连很少露面的掌管老李也从后堂走了出来。 司徒冷早在夜谨被拍飞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来到墨染身边,对面这样的局面,只是站在一旁而不出声。戴着幕离,别人也看不到他此刻究竟什么表情。 腹部传来一阵阵剧烈的抽痛,涵阳被迫一手按住,一手扶着墨染揽在腰间的臂膀来借力,翘起惨白的嘴唇露出可爱的虎牙,用玩笑的语调说出生死大事:“他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再跟下去,我就会痛上三天,然后七孔流血而死。” 夜谨左手握成拳头,死死攥着。在场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了解涵阳,如果不是痛到极致,她绝对不会容许别人看出一分一毫,当然也不屑用这种方法来欺骗他。 她中了毒,她性命危在旦夕,但是这个时候她还不忘配合伤害她的人来逼迫自己做出选择……仲孙涵阳,你让我情何以堪! “我不会再跟下去,会躲得远远的!”一直紧紧抿着的双唇终于张开,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你马上给她解药,马上!” “上”字地尾音似乎还在屋中回响。三个背影却已经消散在茫茫白雪中…… “噗!”急怒攻心。强行压在喉间地一口鲜血再也按捺不住。喷出一条血线。夜谨在意识渐灭之际。耳边回荡地只是墨染那一句句质问…… 是啊。他有什么。又凭什么……头一沉。整个人就往后仰去。幸好被那几个马贩子接了正着。 一名满面髯须地彪型壮汉显然是马贩子中地老大。先是低头仔细查看了夜谨露在外面地那枚玉佩。看到背面那个雕工诡异地“夜”字时。脸色顿时大变。 “事情有变。都去准备准备。马上回程!老二。老三。你们把人看好。绝对不能出一点事。”髯须壮汉挥了挥手。指示剩下地几个人先行出去。随即走到老态龙钟地掌柜面前。背对众人。别人以为他只是结账而已。 殊不知壮汉不但把霸道之气尽敛。口气还带上几分恭谨。从腰间掏出一枚木牌。飞快地晃了晃。又收回去。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地声音低低说着:“大人。是鹰玉!” 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有“鹰玉”,那就是西邬皇宫里,皇帝夜楚歌的身上! 老李雪白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沉默地点了点头,再不说什么,背着手一晃三摇地踱回后堂。 看他这个模样,有多少人能猜得出茶馆里这位老人居然是西邬三大高手之一,夜楚歌的武术老师,闻名天下数十载“黑煞风云掌”的创始人呢? 三个戴着奇怪“帽子”地人走了,受伤的少年也走了,一干观众只得三三两两回到座位上,唠嗑的唠嗑,闲聊的闲聊,刚才的事情犹如昙花一现,剩下的似乎只有只言片语了。 从东陵京城走到黍国寒风镇,要不是带着涵阳,这点路程对于司徒冷和墨染师徒二人而言是怎么都不可能走上一个半月的。 出了茶馆之后,墨染抱着痛得蜷成一团瑟瑟抖的涵阳,和司徒冷用轻功赶路,度硬是翻了几倍不止。才不过约莫一个时辰就出了黍国边境,进入到西邬小镇。 随便找了家客栈,在房间里面师徒三人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了,索性就把幕离卸了下来。 顺着被抛下的冲力,涵阳捂着肚子在软绵绵的床铺上打了好几个滚,摊平后还不忘用眼刀朝墨染射去。既然打不过,用视线想象着捅上几个窟窿还是可以地! “死妖孽!” 某人视眼刀而不见,反而笑得一脸春风拂面,让涵阳感到“嗖”地一阵冷风吹过,背脊直凉。 妖孽似乎心情很好,刚才还莫名其妙的愤怒,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开心……果然不是身为常人的她所能理解的。 涵阳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她在茶馆里异常配合的举动,正是让墨染心情大好的主因。 虽然两个人的出点,完全不一样。 “不想要解药了?”墨染把玩着一个翠绿色的瓶子。 这么一说,涵阳才觉肚子已经不痛了,戒备地瞅了死对头两眼,低头伸手再按了按柔软的腹部,确实不痛了。 墨染三番两次想杀她,这是事实。但他承诺过五年内不亲手伤她性命,这也是事实。所以刚才就算痛得死去活来,她也没有害怕。反倒是现在某人诡异的样子,让她心有戚戚焉。 还是不放心,转过头向已经进入看戏模式的司徒冷一阵干嚎:“师傅,你徒弟被人欺负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司徒冷神秘疏离的仙人形象在涵阳心里早就完全破灭了。长得是仙姿道骨没错,有时候还挺装模作样的,配上国师的名号倒可以把一干群众糊弄得七晕八素,想当初她也是被骗得团团转啊。 事实证明,就算是“仙人”在深山雪林里呆久了,性格也是会变态地!连带教出个妖孽徒弟! 涵阳一脸谄笑,一边又暗自腹诽着。明显把自己早成为司徒冷小徒弟的事实给选择性忽略掉,而且还是已经昭告天下的那种…… “徒儿乖,他可是你的师兄。” 涵阳差点被怄得喘不上气。斜眼,旁边的妖孽男笑得一脸灿烂,明显听出了师傅的潜台词:你师兄是个妖孽,你也是个小妖孽,你全师门都是妖孽…… 看到小徒弟眉端一挑,司徒冷连忙正色对墨染说道:“染儿,把解药给涵阳吧。” 玩笑归玩笑,开到让徒弟抓狂他也吃不完兜着走。墨染是他教出来的,用的什么药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就是知道事态可以控制,才能津津乐道地看戏。 刚才喂涵阳吃下去那颗药虽然不是真的“七步断肠丸”,也确实不会有七窍流血而死这种惨状,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可比“七步断肠丸”厉害多了。 “不给。”收起翠绿色的小瓶子,墨染突然凑了上去,和涵阳的脸只隔了不到三指距离,一字一句地说:“自己去配解药,不过可只有六个时辰的时间。过时间吃不到解药有什么后果,你问师傅好了。” 说罢也不管身后涵阳气得张牙舞爪的模样,径直开门出去,人不见了,只剩下一句话飘在空中:“别妄想让师傅帮你配,否则你该知道我手段多得很。要想这一路上都不得安宁,你就作弊试试,看师傅帮得你几回。” “师傅。”嘴角弯弯地,一双漂亮的眼睛讨好地眯了眯,嘴角弯弯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死……师兄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司徒冷脸色古怪地吐出个词:“天地通。” “天地通?”名字好奇怪:“什么东西?” “咳。”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仙姿开始露出凡气,司徒冷突然站起来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涵阳,比出两个手指:“简单的说其实就是两个字,泻药。” 第四十六章 制药 =======喵喵,丫头来更新了。()对不住大家,这两天烧,去医院看病了……t.t,所以断更鸟……现在头上还在冒星星……败退……========= “天地通”,顾名思义就是吃了以后会先引起一系列上吐下泻后遗症,经过这番折腾后天地想不“通”都难。 司徒冷的解释让涵阳浑身一抖,眼睛眨巴两下,露出无比哀切的神色,好像自己全家刚被灭门一般。 “师傅,您可是大大的好人,肯定不舍得看到徒儿沦落到被泻药欺负的地步是不。您想想看,要是传出去说堂堂东陵国师,容貌无双智慧无敌的司徒冷,收的徒弟居然是拉肚子拉死的,这岂不是太丢面子了嘛。” “这,说吧,要怎么帮?”司徒冷明知道涵阳的可怜相十有**是装出来的,但没人不爱听好话,这马屁是拍得他通体舒坦呀:“这东西是你师兄随便玩玩配出来的,解药也只有他有。” 涵阳一见司徒冷脸上有软化的迹象,小手飞快一探,死揪住长长的衣袖不放。 “虽然没有解药,但是配方您总是知道的吧?”小狗儿一般谄媚的微笑盛开在嘴角。 “这倒是懂。” “那……” 行人出了寒风镇进入西邬后,一般都会选择有官道通过的中等城市作为落脚处,打点准备好后再往都城樊曳走。涵阳三人因为目标是处于西邬极北之地的苍山,一路向北,所以停留的无名小镇本身虽然不小,但是缺少过路休息的商旅,人丁就显得比较稀少了。 偌大的一个地方,只有“陈记”一家药铺会从相隔百里的裕城定期采购药品,供应镇上百姓的基本民生需要。 因为连日下雪地缘故。虽然没到晚上天空也被厚厚地乌云压得灰蒙蒙地。仿佛瓢泼大雨随时都会倒下来。 天气不好。街上来来往往地人就更少了。 “陈记”店里地小二闲来无事只能搬出个四角小木凳。靠在木门边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半根秃秃地狗尾巴草。一边还哼着走音地俗媚小曲。 突然无聊得快要阖上地眼皮睁开。看着某个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地小身影。心里不自觉地默默数着:一次。二次。三次…… 还没来得及感慨这小女娃度之快。短短一刻钟内就在蛮长地街道上来来回回三次之多。店小二就被晃得有些眼晕。索性趁小女娃再次飞飙过地时候。扯开嗓门叫住:“哎。小姑娘。你这是在找什么呢?” “呃。小哥。我。我在找药铺……”涵阳漂亮地眼睛里藏着五分焦急。三分恼怒。还有两分羞涩。秀美地脸蛋因为剧烈地跑动而显得红扑扑地。很可爱。 被一瞬不动盯着的店小二讷讷地拍了把脑袋,转进门后拖出一块木板。上面乌漆明显被蹭掉好几块,蜘蛛还很给面子地结了密密实实的大网。四个大字依稀能够辨认:陈记药铺。 “因为镇上的人都晓得咱们铺子在哪,又不经常有外人来,当家的怕祖传下来的招牌受损,所以……” 涵阳努力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告诉自己那块木板确实是不能再经受不住什么折磨了…… 进了店铺,涵阳索性把手里的药方递上去让小二帮配。幸好解药需要的药材都是寻常物品,不会出现类似百年人参千年灵芝的高档货,否则就凭这家小药店,还真的不能满足需求。 墨染说过不许师徒帮她做,但没说过不许师傅教她做。虽然以前没接触过制药,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看她躲过这轮后怎么和那妖孽来算总账! 提着几袋药包,估计还剩下三个多时辰,就悠哉悠哉地晃回了客栈。把门一推,却现屋子里坐了两个陌生人。 “不好意思,走错房了。” 镇定地合上门,往前再走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劲!退回来,抬头看房号,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毫不留情地伸脚把门给踹开…… “你们居然会用易容术!”被欺骗的某小孩嗷嗷叫。 其实仔细一看,只是放低了眼角,拉开眉距,又修胖了脸颊,可给人的感觉却犹如天差地别。 几个微小的细节,居然能让整个人的面貌神奇彻底改变。原本容貌卓绝的两个人,不管是司徒冷的仙人之姿还是墨染的妖孽之貌,这下全变成了路人甲乙丙丁,属于丢到人堆里都不会引起半点关注的那种。 看似简单,实际上这种用药物修饰的方法比戴面具更安全,也更难掌握。只要有一点点偏差,化出来的可就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呵呵,徒弟,你反映挺快的嘛。”司徒冷伸手一揽,涵阳早有准备地往旁边躲,但还是难逃魔爪,只得忍耐自己的脑袋被人当成面团揉来揉去。 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拍开司徒冷的爪子,抬头狐疑地问道:“既然都会易容术,为什么还要戴那个麻烦的大帽子?” “呃。”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掌尴尬地停顿。 “噗。”旁边一声嗤笑,明摆着不给自家师傅面子。 涵阳斜眼一睨,果然妖孽不管怎么化都是妖,恶劣的本质是无法遮挡地! “因为我们伟大的师傅,觉得戴上幕离比较有当高手的感觉。” 涵阳顿时无语,这种事情一般不是三教九流鼠辈们的最爱么?疑惑地望后看看,或者说她识人不清,这个看似高手的师傅其实只有三脚猫的水平…… “涵阳,你药买回来了?” 司徒冷急于挽救自己所剩不多的颜面,伺机转移话题,也成功让小徒弟想起了“要紧事”。 看墨染心情很好的模样,涵阳就动了浑水摸鱼的心思,换上甜美的笑容趁机蹭上去想讨“天地通”的解药。 没本事她不会硬逞能,不会做就是不会做,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有现成的解药又干嘛为了赌气而把自己逼上绝路? “师兄,家人没有隔夜仇,我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是吧,是吧?” 一旁的司徒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的变脸功夫实在一流。 墨染捏了捏送到面前的粉嫩脸颊,一笑倾城,那种丝丝入骨的妖媚,任凭衣服再普通,面貌再平凡,也都无法阻挡。看得涵阳呼吸一窒,连反抗都忘记了。 察觉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有的只是纯粹因为“美”而产生的欣赏,不带半分迷恋,墨染突然有些舍不得放开手里舒服的触感,眯着眼,极为可亲地回了句:“想得美。” 随即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去,留下被气得再度石化的某人。 论头脑,涵阳无疑是极聪明的,论学习能力,涵阳也是一流的。仅用一个半月的功夫,就将别人足足需要一年甚至数年才能理解的内功基础修习通顺,纵然是天资卓绝的司徒冷和墨染都无法否认她有颗异于常人构造的大脑。 “天地通”解药成分,被精明的小脑袋计算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理论上的浪费都被计算好了。但涵阳显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是新手,而新手的第一次往往和失败划上等号…… “只怕需要再跑一次了。” 面对一钵子废药渣,司徒冷无奈地摇摇头。制药看来简单,实则很有讲究,不容许有半分差错。而且完全靠经验积累来增加手感,天赋成分在里面反倒影响不大。 “我再去买。” 一咬牙跑了出去,幸好摸清楚药店的途径,不至于再把时间浪费在找路上。 其实涵阳第一次做得已经颇有水准,几乎要成功了。只可惜最后制条的时候水放得太多,药粉才会散开捏不成形。 从“陈记”再抱回一大包草药,又是研磨,又是调蜜,忙得她是满头大汗。虽然还会失败,但成功率确实已经大大提高。 渐渐地,在掘制药乐趣以后,干脆就把司徒冷推出房间,自己在里面一个劲地捣鼓。涵阳有个坏毛病,对引起她兴趣的东西总会有一股疯狂劲,不研究透彻誓不罢休,会痴狂到忘记时间的存在。 显然,这次也不例外,但是…… 烛火点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已经换上一层黑漆漆的夜幕。在厚厚云层的遮盖下,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 握住细木棍小心搅拌着,甚至没有功夫去理会额边滑落的汗珠。桌子上一片狼藉,唯独被小火烤着的石钵中液体慢慢变得浓稠,黑中透出青色的光芒。 突然下腹一下**,让手停了停,涵阳没有在意,刚想继续搅拌的时候,一阵排山倒海的痛楚直袭而来,整张脸“刷”地变得惨白,没有血色。 电光石火间才想起自己还身负“天地通”,这下连哀嚎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捂着肚子,以前所未有的快往茅厕冲去…… 第四十七章 纠结 ===========喵喵,更新鸟……飞吻ing,亲们努力评论投票票吧^o^贪心滴某丫抱头奔逃========== 小客栈是由木头搭拼成的简易楼房,能住人就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完全不用想还有什么隔音效果。[] “怎么回事啊?在干嘛呢,这么吵!”下层的几个商旅累了一天,刚想进入甜美的梦想,谁知道很不幸地又被吵醒了,难怪各个愤恨无比地探出个脑袋开骂。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扰到各位了。”司徒冷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小孩子调皮了些,晚上不蹦跶两回就不舒服,等我回去一定会好好管教她!各位放心,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再出现!” “哎,小孩子就是麻烦,管好点嘛!” “回了回了!哈~~困死了……” 涵阳全身无力地摊在床上,把门外传来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只可惜她现在已经处于半虚脱状态,哪里还有翻白眼的力气。 短短两个时辰,根本算不清楚到底在茅厕和房子间跑了多少趟,整个人就跟被抽风机卷过一次,空荡荡的,走在路上的感觉都是飘着。 刚开始还有胃里的东西可以排,到后面连肚子空了,剧烈的抽痛却半点都没有减少。 “妈的,好阴毒的东西!” 终于领教了“天地通”的威力,现在的涵阳宁愿接上十颗子弹,都不愿承受一次慢性折磨。 “涵阳。觉得怎么样?”司徒冷坐在床边。右手探了探涵阳地额头。滑腻腻地。满手地冷汗。可以想象她刚才承受了多么大地疼痛:“我本以为你已经制成解药。谁知道……为什么作地时候不喊师傅过来!” 一皱眉。温润地嗓音里难得有些不悦。 要不是动静太大。就连他这个师傅都会被埋在鼓里!刚才推开门时看到地那张小脸惨白惨白地。好吓人。 “……”赌气地把头甩过一边。司徒冷这时候地温柔更让涵阳突地觉得心里酸酸地。埋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反正我就是你半路捡回来地徒弟。估计不是拿来炼丹就是做药地。否则堂堂东陵国师。干嘛找到我这个小萝卜丁身上?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不用你管!” 话像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从嘴巴里蹦出来。带有几分撒娇。懊悔地捶了捶硬邦邦地枕头。恼怒自己突然间地软弱。 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遇到谁。对她是关心也好。照顾也罢。都是建立在利益关系上。两生为人。谷氏夫妇想用她来当亲生女儿地挡箭牌。才给了谷家少主地“头衔”;仲孙慛希望她能做自己登基路上地吉祥物。所以赐予短暂而残酷地宠爱;胡樊姬想一步登天地野心有多大。就有多恨当初那个给她带来无数屈辱地傻女儿。 没有人能看透那坚硬外壳下深深藏着的柔软,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有个小小的孩子会在里面哭泣。只可惜没有人愿意去倾听,她也是渴望关心,渴望爱的。 离开京城后的这一个半月,涵阳表面上一如往常,实际上装满了十分警惕。因为摸不清这个对她非常好的师傅究竟什么意图,更因为身边有颗不定时的活炸弹。一颗小药丸,就整得她死去活来,自己八成躲在房间里偷笑! 这些好好埋藏在心底的东西,因为突然的病痛而才有些外泄。 “徒儿乖,别闹脾气了。”司徒冷好笑的拍了拍被子里凸起的那个脑袋,以为小徒弟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别看现在没事,这药是作一次后,隔半个时辰会再作一次,到时候要更痛苦。” “那怎么办?”毛绒绒的脑袋立刻探了出来,有些惊慌失措。 “能怎么办,师傅替你做解药呗!”修长的手指叩了叩某人洁白的脑门,无奈地摇了摇头。 涵阳视线一惊一喜,突然又左右游离,到处乱瞟。司徒冷自然明白小徒弟心里想着什么,大笑道:“傻徒儿!你师兄不会真找你麻烦的,其实他那瓶子里也早没了药丸,说那番话不过吓唬吓唬你罢了。” 这话司徒冷说得心里都觉得有些心虚,自己徒弟自己知,墨染是真要让这丫头吃苦头。不过翠绿瓶子里没存货是真,某人不介意他帮手是假。唉,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真看着小丫头受苦吧。 涵阳大喜,顿时觉得体内好像注入一股活力般,直接从床上蹦出去。 师徒俩在桌边捣鼓,幸好残留的药草还够再做一份解药。师徒出马果然强势,手法流畅自如,才一刻钟就进行到最后步骤了。 “咦?涵阳,肉豆蔻呢?” “放在左边角落那个纸包里。” “……”翻了翻:“没有啊!” “不可能!我明明磨成粉……” 一阵寒风从大开的窗口外吹进来,木板拼成地面夹缝中,似乎有些粉末状的物体……何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涵阳是彻底明白了。 缺了一味肉豆蔻,解药就没办法制成。时至半夜,镇上“独一无二”的药铺肯定也早就打烊。走到这一步,似乎已经进入死局…… 第二波疼痛袭来,果然要强烈得多。每痛一次,涵阳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被刀子刮掉一层皮。 虽然司徒冷医术高,身上奇珍异宝也背得不少,此刻却不得不丢脸地承认败下阵来。因为泻药不是毒,就是把宝贝全吃了也无济于事哇,反而还可能产生催化的功效…… 要医也很简单,有药方嘛。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药方没药材一样玩完。 无奈之举,司徒冷只有给涵阳服下暂时止痛的药丸,再点了睡**让她在床上像木头人一样躺着。反正经过前一轮的折腾,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想排也排不出东西了。 等到明天一大早,再跑到药铺去买药。 短短的蜡烛燃尽,融化成一滩巴在铁架子上。屋子里黑乎乎的,反倒映衬出窗外雪地一片惨白,显得很有些可怕。 一个小人儿笔直地躺在床上,明明盖着厚重的棉被,额头上却不停地渗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双眼死死闭着,但**上经受的痛苦似乎已经强烈到能让神经做出自动反应的地步。 “嘎啦”,门开的声音很轻,但再轻也轻不过无声闪进房里的黑影。来人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坐了下来,无意识地伸出手,抚去额头上渗出的薄汗。 指下传来的触感,让来人显然很有些流连,最终收回手,显然对自己突然的冲动感到非常不解。 一张明明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脸,偏偏长了双异常勾魂的眼睛,此时此刻,里面难得出现几丝疑惑。 魔性作时的他会变得无比渴望鲜血,除非被强行制止,否则根本就没办法自动停止杀戮,就连近乎神人的师傅,也不行。 第一眼看到她,狼狈到可笑,柔弱到只需一掌就能够毙命。偏偏自己奇怪的犹豫了,那瞬间甚至能够从鲜血中抽离,变得有些清醒…… 他是毁灭一切的妖,就连将他生到世上来的那些人都这样认为,那么必定是错不了的。而妖自然是冷血无情,不需要任何弱点。 因为惊惶于一个小女孩无端带来的影响,他起了杀心。可惜第二次,他失手了。那枚针只要再往旁边一偏,纵使神仙也来不及施救。再远的距离对他而言都不是问题,奇怪的是他还是失手了…… 第三次在皇宫中,再相见时没了杀心,反而怪异地多出几分好奇。一个明明半点内力都没有的小丫头,却有万分强势的性格。 虽然掩饰得很好,却瞒不过他。于是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师妹”,没了排斥,多了几分期待。 那名侍卫为了她而一路跟到寒风镇的举动,让他无端地觉得很不痛快。一掌不足以消弭心中的怒火,所以要让她吃点苦头,以示惩罚。让他感到不痛快的人,现在坟头基本都已经长满了草。但因为她,自己又一次手下留情,甚至留了那个侍卫一条命。 天地通的药性普通人可能受不了,但她有了点内力,加上师傅的宠爱,最多难挨几天罢了。 那么…… 墨染从腰间取出翠绿瓷瓶,倒出一枚褐色药丸。探指飞快地解了涵阳身上的**道,再将药丸化水用内力灌了下去。 “呜……”觉得胸口一阵清凉,恢复知觉后的身体立刻产生条件反射,迷糊着张开了眼睛。一道朦胧的人影,在她警惕地想坐起来看得更仔细的时候,又是一阵酸麻,又昏沉沉地睡了下去,仿佛不过是梦境一场。 墨染眯了眯眼,有些恶趣味地再捏了两把涵阳柔嫩的脸颊。片刻后起身离去,门关上,一切似乎并未改变。只除了房里飘着的淡淡药味,还有藏在某人心底的那抹疑问: 那么我又何必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做什么解药呢? 说来损失最大的还是无辜的“陈记”掌柜,半夜库房里莫名其妙地少了好几味存货。守夜的小二也挨了大大地一通责骂。等到清点时还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喃喃自语:“奇怪,这些丢了的药材种类怎么和昨天那小姑娘买的一模一样……” 第四十八章 我高兴 =========呜呜,某丫要先跟一位叫柳色_初秋的读者说抱歉,加油贴某丫看到啦,结果一时激动下,本来想加精华的,按成右边的删除了t.t而且还无法恢复……泪奔……==================== 冬日的白天亮得很晚,还在灰蒙蒙一片的时候司徒冷就已经醒了。看书请到==京尤1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止疼药最多只能起到欲盖弥彰的效果,别说治本,就是治标都扯不上边。 来到涵阳房间,看到小徒弟一如昨晚的姿势睡在床上,身上压着厚厚的被子,一动也不动。 推开窗,空气虽然有些冷,但是很新鲜。 伸手去抚了下涵阳的额头,有些冰,不过没有虚汗。疑惑地皱皱眉,又探进衣领摸了摸颈后,暖暖的,有些粘手,但是并不是很严重,说明虽然出过汗,但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干透。 顿时觉得很奇怪,就算碰上天地通平复的半个时辰间隔,也不会让汗下得这么快,何况是冬天! 一把脉,**道被封着,所以血脉受阻把不到正确的脉象。 涵阳刚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就看到师傅一脸严肃的坐在床边,往她右手脉搏上搭着指,不急不缓地轻轻按压。 “师傅?”疑惑地叫了声,抬起头时刚好在棉被和身体间撑开一点距离,冷风立刻呼呼地往里灌,冷不丁打了寒战,抖得跟晃筛糠似的,大脑顿时清醒很多:“师傅,你怎么来了?” 想起那该死的泻药,刷白了脸,慌忙摸了摸肚子…… “徒弟,你的天地通解了……”司徒冷那张慈眉善目好人假面上有说不出的怪异:“脉象也正常了……” 听过有人能百毒不侵地。可没听说过有谁地体制能够解泻药啊!何况要是真能化解。昨天晚上就不该会作。难道还有过渡期? 师徒三人地早饭吃得很简单。本来小镇子里地小客栈就不可能有什么丰盛地饭菜。[]要不是司徒冷顾虑到涵阳昨天一轮下来胃伤到了。内力又不够充沛。必须喝点热汤稀粥来垫垫。他们就是不吃东西也没什么大碍。 难得地是墨染既没表示反对。也没有出言讽刺一二。反倒安静得让人心里有些毛。 “嗦!”喝口肉粥。瞄一眼。没有反应。 “唔。”啃口肉包。再瞄一眼。还是没有反应。 隔了两个空位。**一撅。飞快地挪近距离。继续瞄一眼。依旧没有反应…… “唉。”司徒冷无奈地摇摇脑袋。小徒儿这动作实在太明显,偏偏别人正眼都不回个。摸摸下巴,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他也挺想知道的…… “呵呵,师兄,师兄。” 从来都是能躲藏多远躲多远的人,破天荒凑了上去,还陪着小心地伸出爪子扯了扯某人衣袖。 “昨晚上是不是你帮我解的毒?” 狠狠地在心里唾弃自己几下,明明讨厌得不行,还要装出一副狗腿模样。虽然所谓节操在她心中不值三文钱,但还是有些伤感。 她睡着的时候极少会做梦,但昨晚上就做了一个怪异的梦。梦到有人解开她的**道,然后喂她吃下解药。 然后今天早上师傅的诊断,让她有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个不是梦,而是有人帮她解了“天地通”的毒性。她毕竟没有傻到相信老天会莫名其妙眷顾到赐予她一身预防泻药的本事…… 掰掰手指头,不是她,不是师傅,那就唯独剩下那只毁人不倦的妖孽……师兄了。 可是为什么要帮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个早上心里就跟小猫挠挠似的,不想出个所以然就不舒服。 墨染慢慢放下筷子,侧头看了看睁着好奇宝宝那张勉强装出来的伪善面孔,完全不客气地伸出魔手捏了捏冻得有些红的脸颊,爽快地回答:“是我。” 涵阳鼓着正在被蹂躏的脸,使劲甩了甩头,甩不掉!遂小小的怒目而视,继续问:“为什么?” 这个才是重点,为什么啊为什么…… “因为我高兴。” 是的,何必想那么多,只因为他高兴,这便足矣成为理由。扰乱心神一个晚上的问题顿时迎刃而解,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笑意从眼眸一直感染到嘴角,淡薄却真实,不消说近在咫尺的涵阳,就连一旁原本看得兴趣盎然的司徒冷也沉下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丽的分割线------- 出了小镇,涵阳甩着小小包袱自顾自地走在最前方,后面跟着化妆后的司徒冷和墨 染。看起来就是一个老好人的爹带着憨厚的儿子和古灵精怪的女儿出门,没有人会怀疑。 “天地通”事件算是告一段落,对于墨染言简意赅的回答,涵阳倒也不气,反倒觉得理所应当似的。 妖孽本来就是反复无常的性格,于是前脚想着杀她,后手就给她解药的诡异做法也变得合乎“常理”了。 要说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涵阳彻底迷上了制药,准确地说是研毒。所以一连十几天,司徒冷就被这个小徒弟缠得死去活来。 “师傅,教我啦教我啦!” “不行,你先把内功练到第一重!” “徒儿有很努力的在修炼!”只有当涵阳有所求的时候才会恭敬地自称“徒儿”。 “那你运气给为师看看!”只有当涵阳有所求的时候,司徒冷才能摆摆师傅的谱。 涵阳盘腿而坐,双手翻掌向内,缓缓由天顶沉至丹田,最后平置于膝上,心中一片宁静,仿佛世俗杂念通通离她远去一般,只有默念了数百上千遍的法决浮现在脑海。 运功时需闭上双眼,所以她完全看不到司徒冷错愕的模样。一股蓝色气息随着涵阳的双手移动,虽然很淡,可非常清晰。 他知道这个徒弟天资不错,却没料到不错到这般地步! 司徒家内功心法不同于寻常人的无色无踪,反而每一动气必定会带上淡淡的色泽,以示内力的深浅。 分五重,一为蓝,二为青,三为黄,四为赤,五为紫。以天资上乘,修炼一路顺风顺水来算,由入门修至初现淡蓝光芒,需要一年;由淡蓝修至淡青,需十年;由淡青修至淡黄,需二十年;由淡黄修至微赤,需三十年;而由赤修至紫,足足需要一甲子。 也就是说,排除修炼上的种种困难,能练出淡紫内息的人起码也是一百二十岁以上的老怪物。纵使司徒冷惊才绝艳,也不过刚刚步入微赤不久。 涵阳仅仅用了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完成了显色的修炼,如何能不叫司徒冷诧异万分。这个世界上进度如此之快的,也只有墨染能够媲美。 他却不知道,司徒一门的内功心法讲究的是平心静气,不急不躁,最妙的是随时随地都能修习,对外界条件并不苛责,只看修武者能不能耐住寂寞罢了。 两生为人的涵阳经历过太多太重的事,最渴望也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宁和的心境。加上她在武学方面本来就是少有的天才,碰上和了心意的心法就忍不住日也练习夜也练习,每天花费的时间其实是正常人的数倍之多,实力自然就突飞猛进。 无法,司徒冷只有再搬出一个借口:“学研毒可不像学心法那么简单,背上几句口诀就行了,那可需要背很多书籍,记很多东西……” 司徒冷曾经想将小徒弟往文武双全方面培养,但在领教过她“无敌”的背诗功力后便彻底放弃了。短短一七言律诗,却啃了整整三天,然后再过两天一问,又给忘了! “哦,那师傅你考考我嘛。” 随手抽出一本药学的基础书籍,目不转睛地翻看整整一小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回司徒冷面前要求测试。 第四十九章 严寒 =====飙泪啊,某只昨天晚上码论文码到三点……痛苦的抽搐ing……今天又做了一天的poerpoint……第二更会在十点左右奉上,群么ing~================ 虽然知道涵阳一向精怪,但测试的结果还是大出司徒冷所料。[]五十六页厚的小册子里随便抽出十个地方来提问,小妮子竟然都能回答得滴水不漏。 最后索性来了个比较难的,书上没有直接的答案,是个需要融汇入自己的见解才能回答的题目。 不料这位企图狠挫徒弟锐气的一代高手又埃了个大大的软钉子,因为小徒弟略一思索就能侃侃而谈起来,和正确答案的相似度在**之数。 “小徒儿,你怎么可以如此戏耍师傅,欺骗师傅是不对的!” 原本志得意满,一脸挑衅的涵阳浑身打了个寒颤,往后跳了两步哇哇直叫:“师傅,不带大冬天还摆出这副模样的!” 只见司徒冷变装过后的脸上两条又粗短的眉毛忧郁地耷拉下来,宽阔的嘴角泫然欲泣地垂着,一双牛眼满是哀怨地看着她…… 如果是仙风道骨的原始模样,无疑会非常诱人非常诱人,涵阳心里暗自比划出初见司徒冷时的感觉,那种玉般的容颜配上清冷的风骨,确实很能引人想入非非啊…… “小徒儿,你怎么说师傅可伤心了!”牛眼瞪得更大。 想象果然是美好的,现实果然是残酷的。涵阳双手一拍脸颊,有些恶趣地考虑要不要劝说师傅和师兄变回正装. 几乎是百分之一秒后,理智回归正途。 养眼地东西人人爱。她爱大家也爱。现在只是眼睛受到荼毒。若司徒冷和墨染露出真容到大街上乱晃。那她可是身心一起痛苦了。没有人能忍受时不时窜出个自愿以身相许地痴情女地。尤其这位女性同胞还会把她自动列入眼中钉范围…… 其实师傅要不是老耍宝。农民伯伯和蔼敦厚地模样看起来倒也挺舒心。 “师傅。你不是想要趁机耍赖吧!”警惕地现某人地不良意图。秀美地眉毛一挑。漂亮地眼睛紧紧盯着对面一脸心虚地司徒冷:“说好地啊!我过关了你要教我地。不带这么糊弄人地!” “那徒弟就可以糊弄师傅了?”被揭破小算盘。司徒冷脸上有一丝尴尬。条件反射地拿起茶杯来掩饰:“你当师傅是傻子呀。药典这么干涩你也才用了一个时辰多。背七言律诗却啃了整整三天?别说什么此物非彼物地话。为师不相信!” 越说越有底气。最后更是一挥手。表示加重效果。 半冷地茶水一道华丽地抛物线。飞往旁边地床榻。眼看就要淋到某个睡了一天地妖孽身上。 只见青光一闪,水珠子瞬间凝成冰渣子,噼里啪啦掉了满地…… 涵阳有些惋惜地扭转回头,对着自个师傅讨好地笑着,就差没把两个小爪子提到胸前了:“哎呀,师傅,徒儿就是对那种绕口的玩意儿不感冒嘛!您看,会认字就行了呗,学这么多脑子迟早要学傻的……” 事实表明,人越老人越需要哄,虽然司徒冷只到中年而已,但潜藏在仙姿下的耍宝性格一点也不比老顽童少。 人的内心总有一个相反的自己,涵阳突然觉得这句话太对了。 磨磨蹭蹭又耗费了半个多时辰,涵阳终于成功让司徒冷勉强答应教授她基本药学知识,但前提是在内力修炼不得落下分毫,还要有所进步的情况下。只要现她在内力修炼上有所懈怠,当即停止教学,并无限延期。 至于她妄想依旧的制毒,现阶段是想到不要想! 从他们离开东陵京城算起,时间有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已经过了三个月余。只要通过西邬在北境最大的郡城临缁,再往前不过几十里就能到达苍山脚底。 越往北走,天气显得更加恶劣,大雪是铺天盖地的下得痛快,寒风就跟刀子一样不停地刮。就算裹着半厚不薄的皮衣衣服涵阳也还是经常冷得哆嗦,头上盖着肥大的棉帽,可惜遮得住耳朵遮不住脸蛋,冻得通红的脸蛋只要一碰到风面就会感到辣辣生疼。 当初司徒冷让她勤加修炼内力用来抵御时还有些不以为然,此时此刻才能体会到其中的重要性。 看着身旁两人一身单薄的皮衣,清爽潇洒,她嫉妒啊! 因为寒冷,路面的尘土被冻得跟冰渣子似的,小皮靴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寒气还会透过不厚的鞋底直袭脚底涌泉**,不只是刺骨一词所能描述的。 尤其涵阳重生后的将近一年时间里,都是呆在温暖的东陵京城,自然不如从小生长在西邬的人那样适应环境。不管曾经多么强悍,如今拥有的身体实在是非常的稚嫩和脆弱。 当初暗地里那一系列自我的体能强化训练也不可能在朝夕间改变先天的不足,相比起师傅师兄的淡然自若实在还有很大一段差距。 她带来的衣服最厚的一件只抵得过路上行人中等薄度,内里的棉絮也不够厚实。虽然最后被勉强挂上个“宣和公主”的头衔,除了保护胡樊姬在她离开皇宫这几年的安全以外,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师徒三人的行踪隐秘到只有仲孙慛知道一二,更别说大张旗鼓地带着金银珠宝乱逛了。 况且涵阳的内力修为虽然已经进入显色阶段,但毕竟没有经过实践运用,底子也不够深厚。所以一天下来就算运功也根本支撑不了几个时辰,勉强为之还会伤害到自身,得不偿失的道理她明白。 司徒冷和墨染修为极好,苍山顶的无人极地都能生活得自由自在,这“点点”微不足道的小寒冷当然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 涵阳骨子里的倔性这个时候完全爆出来,咬牙硬撑也不多说一个字。成为累赘?不可能!她人生中不承认“累赘”这两个字! 就算脚步没有当初的利落,慢慢从跑跳在最前面落到一步步跟在后面,她也不肯说一个字。 司徒冷只是觉得涵阳变得有些沉默,并没有多往其他方面想。毕竟墨染是个怪胎,入他门下时就已经非寻常人所能比及了,从来不用他操心。所以在照顾人,尤其是小孩子这方面丝毫没有经验。涵阳硬撑着不表现出来,这个粗心眼的师傅当然也就现不了。 又往北走了几天,估计还有三,四个时辰的路程就能到达临缁。官道上的商士旅人渐渐多了起来,天气也变得更加寒冷。 第五十章 风寒 =====飞吻之,来更新鸟~话说丫头明天要请假停更一更,因为后天是国际法的期考……t.t可怜的某丫要抱抱佛脚,起码不能死得太难看啊……阿门,上帝菩萨保佑俺吧……===== 涵阳握着包袱的手已经有些青,指节泛开不健康的苍白.在这样连耳朵都能冻掉的天气里手脚老早就没了知觉,一呼一吸间,胸腔只能感到冷飕飕寒气直往外冒。 紧紧抿着嘴唇,调适下内息刚想运气,可惜丹田里空荡荡的,剩下几丝气息游移不定根本完全没办法凝结起来。 刚才在路上已经用过几次内力,谁想会消耗得这样快。她又不敢逼得过狠,要不然给留下什么七七八八的后遗症可就不好了。 一步一步跟在后面,心里告诉自己就快要进城了,只要一进城就能找到客栈,找到客栈就有滚烫的水和热乎乎的饭菜,再好好调息。 想当初在谷家受训时甚至还被丢到零下十几度的冰窖里,这些寒冷又算得了什么! 细长浓密的眼睫毛上盖了一层碎冰屑,前一段运功取暖时把原来落在眉眼上的雪片给融化了,还没来得及抹去那些水滴,因为外界的严寒又重新凝结成了新的冰晶,盖在睫毛上,一扑闪就猛往下落,扎到脸上挺难过,索性停下来抬手把那些小碎渣拂去。 原本和司徒冷并肩的墨染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遂慢下脚步转回头去。 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儿独自站在路旁,头低低的,两只手使劲揉着眼睛,茫茫天地间是如此孤独,寂寞。 心情有些烦躁,不禁低咒:“这几天怎么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说是迟那时快,一架马车在四匹膘肥体健骏马的卖力奔跑拖动下飞驰而来,气势汹汹霸道得很,一路狂飙,根本不顾当时路上还有很多忍受严寒赶路的人们。[] 在这种天气里。不但不怕路滑翻车还敢用这种度。可见轮上放滑措施做得极好。间接表明坐在车子里面地人非富即贵。才能把这种“此路是我开”地王八气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老百姓是司空见惯了。他们没权又没势。只能在背后偷偷吐两口唾沫。再等马**都看不见后随手捡两块石头丢丢泄愤。 平常地涵阳不说一辆。就是三辆都避得过。巧地是她刚好在揉眼睛。巧地是经过她旁边地时候嚣张车夫狠狠甩了几下马鞭子。飞快地往她这边窜来。更巧地是双手双脚刚好被冻得木木地…… “驾!” 涵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晕眩着眼看就要跌个狗啃泥。都已经做好摔成猪头地准备了。奇怪地刚才还特冷特硬地地面突然变得暖暖地。软软地。特不真实…… “你干什么!” 墨染低头一看,一双冻得通红的小爪子正搭在自己胸口又推又抓,黑玉般的眼睛里不由得飘过因为莫名原因而浮现的愠怒。 王八派马车根本没有自己险些撞飞人的意识,渐行渐远,片刻就往前奔走十数丈。墨染右手随便抄起几块碎石,手腕一动,普通的石块瞬间就堪比刚出鞘的利刃,往联系着四匹膘马和车子间的皮带飞去。 “刷”,“刷”,几下,一片人仰马翻,果真不负“王八”之名。 “哈哈,快看,王八翻肚了!” 老百姓们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不过出了胸口闷气后大家都在拍手称快。 某个神经比较粗的师傅终于在“小动静”后现不对,连忙赶回两个徒弟身边,刚好碰到涵阳缩着两只犯错的小爪子,“嘿嘿”傻笑的模样,遂决定向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大徒弟询问。 “染儿,怎么回事?” 小徒儿脸蛋红扑扑的很可爱,摸上去却滚烫得惊人,必是感染了风寒。 风寒不像热毒,来得快去得也快。都已经到起高烧的地步,这几天小丫头肯定过得非常难过。但是既然难过,又为什么不说……老好人的表情消失不见,短短的眉毛一皱,司徒冷难得动了火气。 “你自己问她!” 被人像丢炭火一样甩开,气血刚好上涌又是一阵昏天晕地,转了三百六十度后努力睁大涩涩的眼睛:今天耍宝师傅穿的是蓝衣,妖孽师兄穿的是翠绿色…… 瞅准蓝色一抓,抬头看,谁知道又撞进那双正在喷火的桃花眼里,连忙把手一松。 就算烧糊涂了,也不至于把颜色认错啊…… 就算烧糊涂了,攸关性命还是会保持清醒地,毒罂粟碰了死得快啊…… 墨染无视某人抗议的扭动,左手像揽猪肉一样提着,一边转头对司徒冷说道:“师傅,是风寒,我们先进城找个客栈再说吧。” ----------我是华丽的分割线----------- 其实涵阳真的挺倒霉,自从拜了个师傅认了个师兄出了东陵之后,就小病小痛不断。不是中泻药,就是染风寒,全是急不了的病。要是染上奇奇怪怪的毒药还好,起码司徒冷随便丢颗珍贵药丸进肚就成了。 看现在躺在床上,盖着层层棉被还蜷缩得跟条虾米似的小徒弟,司徒冷只觉得满腹挫败和无奈。 索性一**坐到木凳上,瞪着眼指使到:“染儿,去‘让’你师妹睡平来!睡成这样还盖什么被子,风全灌进去了,白白浪费为师辛苦去买回来的药!” 他是堂堂东陵国师,医术之高是举世公认的,现在居然为了不争气的小徒儿沦落到跑药店的地步了…… 要笑不笑地撇了一眼,墨染难得不揭穿自家师傅刚才连一个病中的小女孩都摆不平的丢脸事。 走到床边,看着被子里那团“虾米”,恍惚间觉得这种姿势非常熟悉,多少年前的自己似乎也是这样。 当你谁都无法信任的时候,当你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哪怕在睡着时,都是一种防备的姿态,就好像一尾煮熟的虾似的…… 猛地一掀被子,屈指迅点了涵阳身上几处**道。等她身体慢慢变得柔软后,才重新将棉被盖上去。 举着浓香的暖茶,司徒冷看着大徒弟离去的背影静静沉思。 一股悲天悯人的慈悲之气恍若沙砾中透出的珠光一般,淡淡的,慢慢的,不因容貌而改变,不因世事而变迁。 “染儿,看来涵阳果真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但究竟是阻你成魔,还是助你成魔……为师如此扭转天意,又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五十一章 噩梦 ========顶锅盖来认错,某丫连续两天木更了……因为昨天晚上国际法才考完……怎一个凄惨了得……飙泪地继续顶锅盖……大家要砸番茄记得往锅盖里砸,某丫还可以带回去煮一顿番茄炒鸡蛋……========== p.s:文中提起的安蕾莉雅是撒旦的女儿~ 热,好热,飙升的热感已经持续到达了一个恐怖的高度。看书请到==就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一双双手完好无损,一如往常的纤细和苍白,甚至还能隐约看到当初练枪时留下的厚茧,那么这种从内到外仿佛被烈火不停灼烧的痛楚又究竟是从哪里来? 茧子?怎么可能会有茧子! 惶然觉得不对。 难道是回到了原来的躯体? 生了什么事…… 涵阳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这是一间偌大的车库,没有多余的赘饰,明亮却不空旷。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地摆放着数不清的豪贵轿车。 迈巴赫r……甚至连限量bugattiveyron16.4都有。 就算再有钱,也不会有人嚣张到砸下数千亿来搜罗上百辆可以整整塞满一个大型车库的高端轿车。应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家族会做这种生意,墨西哥的黑手党老大,博卡菲奥特家族。 对外人们都知道博卡菲奥特家是毒品行业上地一条地头龙。不说美洲区。就连东南亚地罂粟区都插进不止一两脚。但是业内人更明白。菲奥特家在黑车生意上地进项更加庞大。每年从黑车市场和地下赛车生死赛中抽出地提成全都是论数百亿美金起跳。 新一任当家。西索尔.博卡菲奥特她曾经因为划分南美地盘接触过几次。长得一副痨病鬼地苍白模样。实际行事却绝对凶狠阴险。对谷家在北美。南美。甚至环亚欧区地地盘虎视眈眈已久…… 当初虹桥上那一冷枪。现在想来是像极了西索尔那头恶狼地手法…… 左手不禁想抚上胸口。却诧异地现完全接触不到任何东西。整个身躯只是一个虚无地空壳而已。 浓浓地失落感顿时涌了上来。下一刻却被不远处缓慢流淌出地红色液体给吸引住。猩红而妖艳地颜色她并不陌生。那是独属于鲜血地美丽! 飘一般地移动过去。一一展现在眼前地恐怖景象。纵使涵阳看遍所有堪比人间炼狱地场景。也不能够抑制胃酸地不停上涌。 一具,两具,三具……全是干净利落的一刀两段,从腰部开始被斩开的尸身,蜿蜒纠结的内脏更是恶心地散落一地! 最开始的十米间隔,都最后的三两相叠,形成可怕恐怖的尸山。 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容,涵阳强悍的记忆力挥了作用:全部都是西索尔身边的精锐。 一看过去粗略数过来也起码有几百人,究竟是谁,又在如何强大的实力下,因为什么原因,才能疯狂到把整个菲奥特核心部变成一片炼狱? 人声传来,转过弯,终于一目了然。 几十个黑衣人笔直地站着,面容纹丝不动,瞳孔深处可见的是绝对的尊敬和无尽的惧怕。 左边翻领上那只金色的鹰隼,是谷家傲视极道的标志。 “你……你为什么要翻脸不认人……!” 一具只剩上半部的躯体挣扎着向某个方向前进,金色的头被血液染得只剩下暗红,不停露出的内脏在地面上留下恶心的血迹。无论当初多么厌恶,涵阳此刻都不禁生出一抹不忍。 西索尔,当初斯文的容貌已经扭曲得连恶鬼都不如了。 但更让她无法相信和接受的,是那个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女孩。瘦弱的左手握着一把丈余长的武士刀,秀美的卷轻轻飘动,莹白纤细的手指极其享受地抚过刀背上浓厚的血迹,那曾经可爱甜美得好似天使的面容正在露出恶魔降临的微笑…… 当双翼染黑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没有安琪儿。请叫我,安蕾莉雅…… “因为,你该死!碰了我姐姐一下,我便要你们一条命。既然姐姐都已经不在了,那么就让这个世界来替她陪葬吧!” 锋利的刀刃破空挥下,伴随着冷酷的“噗”声,西索尔剩下的半具躯体彻底碎成了好几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小心翼翼呵护在掌心的天使,会变成这样…… 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突然迸出的巨大悲伤和愤怒,再也记不得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个虚壳而已,涵阳撕心裂肺地吼叫:“佩佩!” 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拉力从天而降,将她不停往空中拉扯。 涵阳挣扎着,她不想离开,她要弄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最疼爱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她不要走! 拉扯的力道因为她的挣扎而有一丝停顿,下一秒却有变得绝对的霸道和强硬,再也没有留下丝毫余地。 仿佛一桶冷水从天而降,全身燥热褪去,换上的却是冻得刺骨。 “不,不要……” 墨染不顾怀中人不停的挣扎,右手紧贴被汗水打湿的额头,一股纯粹的寒气顺着他的内息慢慢灌了进去。 原本以为将要成功时,一股异军突起的奇怪真气却猛地蹦了一下,试图与他输入的内息相抗衡。 眉毛一皱,心头火起,干脆了狠劲强行加快内息的灌入。 难得他想让她好过,谁知道这丫头却不领情。 因为两股气息的对撞,虽然时间很短暂,但也够让涵阳不舒服地皱眉扁嘴巴了,终于迷迷蒙蒙地清醒过来。 焦点乱跑中,眼里的东西都是迷蒙一片。眨了眨,一张似曾相识的绝色姿容比记忆中的放大数倍投进瞳孔中。 刚被疼痛激醒的只是本能,意识还停在爪哇国没能跟上动作的进度。 小爪子从暖呼呼的被窝里猛地伸了出来,不知死活地逮住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神仙”又摸又捏,因为高烧而显得艳红的嘴唇扯开一抹笑容,露出两个可爱的深酒窝。 “美人,你和天上那个白胡子老头是一伙的吧。快把本小姐送回去……” “咚!” 脑袋狠狠撞到床头硬实的边角上出沉闷的声音,这一下连熊都能砸行了,更何况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女。 “嘿嘿,师兄。” 揉着脑门后的痛处,涵阳尴尬地出声招呼,漂亮的大眼睛左瞟瞟右瞟瞟,就是不敢直接对上那双要笑不笑的桃花眼,心里一阵哀嚎。 要死了,这妖孽半夜没事跑她房间里来想干嘛!来就来了,还把妆给卸了现出原形!是正常人对着他张美得倾锅倾盘的模样都不可能淡定的嘛…… 身形微动,墨染就已在桌边坐好。一头乌黑丝用青色软缎松松绾起,随意地半垂在肩膀上。薄唇挑起一抹轻笑,飞扬的桃花眼微眯着,一瞬不懂地盯着涵阳欲盖弥彰下的仓惶。墨玉般的瞳孔里藏着讳莫如深。 “小师妹,你半夜里高烧复,师傅回去调配汤药了,所以只能由我来暂时看护你。不想到师妹如此反应,真是让为兄伤心呀。不晓得是师妹当真如此讨厌我,或者是,不想让为兄现什么?” 低沉的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性感,明明勾人得很,却让涵阳心脏一阵接一阵的紧缩,连忙垂下长长的睫毛,挡掉眼里忽起的疲惫和焦急:“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哦?”尾音一转:“那佩佩又是何许人?” “轰”!脑子里乱成一片糨糊,梦境中的不知所措,那如此真实的痛苦,无奈和挣扎,随着墨染这句似轻似重的问话彻底爆炸开来。 气息在体内疯狂乱窜,引起一阵接着一阵的咳嗽,这次墨染却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冷酷地坐在椅子上,单手侧撑头颅,桃花眼里不再有笑意,而是全然的逼视。 “涵阳?怎么咳成这样?”幸好此时司徒冷推门入内,打破了僵局。 涵阳有如见到了救星,连忙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加上病容给演技撑了好几分,顿时引得司徒冷一阵父爱泛滥。 又是喂药又是嘘寒问暖的,墨染倒也不揭破,反而还在旁边做帮手做得起劲。 只是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模样总是让涵阳心虚不已,左躲又躲,东转西扭还差点把药给洒了。最后索性一口把药灌了下去,干干脆脆地开口:“师傅,徒儿有些事想跟您说,能不能让师兄先出去?” 司徒冷虽疑惑,倒也没有反对,倒是墨染利落地转身离去大大地处了涵阳的意料之外。 红色的蜡烛静静地燃烧了一个晚上,烛泪淌落到铜柱上满溢而出,整整奉献出半长不短地二分之一生命。 透过纸窗中间细小的缝隙,朦胧的灰色光亮若有似无地透了进来。空气很干,大雪后的风斗冷得冻人。 司徒冷也卸去易容术,恢复了原本的仙人之姿。 涵阳这次风寒来得凶且急,没有几天的调养实在不可能恢复,干脆就租下一间独院让她好好休息。药物易容虽然不伤身,但毕竟不太舒服,反正有事出去再戴上幕离就是了。 而且也是时候考虑考虑下一步怎么办了。他小看了从未习武者身体的孱弱程度,涵阳虽然内力已到显色,但毕竟没到能够融气入体的阶段。这点寒冷都受不了,别说到达苍山顶,就是半山腰的天气都能要了她的命。 有时间让她一步步修炼上去自然是最好的方法,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管是自己,还是他们,都没有时间了…… “师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涵阳垂着头,并没有觉司徒冷越变越沉重的表情有什么不妥。一咬牙,下定决心:“徒儿希望您现在就告诉我回去的方法,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第五十二章 坚持 ========嗷嗷叫,更新鸟~~有木有这么晚还么有呼呼的亲捏?来抱抱个,某丫成梦游状爬上床当考拉了……顺手召唤下收藏……最近收藏掉鸟好多t.t============ 五分清秀,三分柔软,顶不过那眉眼里的一分冷酷,一分执着。[] 这是第二次司徒冷在涵阳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两个月前在东陵皇宫那座美丽的庭院里,她当着自己的面下跪,用自由来交换一个卑微婢女的生命。 那无所倚靠,却异常决然的模样如何不是一种震撼? 值得,还是不值得,她全不在意。 一旦做了决定,就再也不会更改。 单从外貌成分来说,涵阳是所有皇室子女最不似武帝的一个。除了那双漂亮到显得冷酷的眉眼,剩下的全是从她软弱母亲身上承袭到的秀美。 但是只有这一处,就已经足够了。 当两父女站在一起时,自然而然挑高的眉端,浑身不经意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简直如出一辙。 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 “真不愧是父女。”回想起那位帝王从年少时就一直未曾改变地誓不罢休地作风。任司徒冷如何淡然也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涵阳。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现在我们就在临缁城中。只等你身体一好就可以立刻上苍山。为师必定会遵守约定。到了苍山顶后便告诉所有你想知道地秘密。” 司徒冷淳淳说道。关键地方他不会打马虎眼。 涵阳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天下间除了颜家那位同“穿”地老太君以外。就再没有别人比司徒家身负“天目”地传人更清楚了。 虽然。他空有天目观尽古今。也想象不出那究竟是个怎么样地世界。 “……师傅。我知道不该背信弃义。但是……”微一抿唇。字字句句说得坚定不移:“真地没有时间了。徒儿。我在那里有一个很重要地人。她似乎出了些事……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是我不能冒这个险……不论付出什么样地代价。我都要回去!” 声音稍弱。后又拔高。令司徒冷有些诧异。 这个徒弟虽然聪明非常,其实真实性情和平时表面上的活泼可爱是大相径庭。 冷心,薄情。一双眼就彷佛看遍生生死死似的,很难掀起波澜。能让这样一种人生出如此强烈执着之心的,究竟会是个怎样的人…… “是你在那边的亲人?” “不。”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垂下的睫毛避开柔和烛光的探索:“我没有亲人。她是第一个证明我有存活在世上资格的人,不离开,不放弃,是我对她的诺言。” 如果不曾感受过暖如阳光的关怀,就不会渴望从黑暗中走出; 如果不曾体会过真心真意的问候,就不会宁愿背负罪恶也要守护到底; 如果连那个小小的天使都失去了,那谁来告诉她,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了什么? 如果你试过一无所有的滋味,就会对唯一的光明眷恋不已。 一室无言,天已大亮。 一直停在门外不曾移动的少年终于举步离去,微乱的长下那双桃花眼中透出点点细碎的光,折射出点点诡异的红。 初晨的冷露在窗边结成一层薄薄的清霜,冬日稀照下似乎能够生出暖烟。 一手突然探上额头,涵阳错愕地条件反射想躲开,头一偏,却没有躲过那温暖的触感。 再探了探脉,司徒冷终于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看来药效不错,烧已经退了,剩下几天就会好过很多。涵阳,等一会随师傅去买些厚皮衣吧,不然到苍山顶时你肯定撑不下去。” “师傅!” 涵阳又惊又怒,司徒冷言下之意是已经否决掉她的决定,依旧执意上苍山?! 压下小徒儿在棉被里挣扎着想爬起来的举动,司徒冷无奈地敛下眉:“徒儿,莫急!等采买回来时,师傅一定将所有事情告诉你。自然包括如何‘回去’的方法。” 无法分辨这是敷衍之举还是真心之意,涵阳只能按捺下焦急的心情,选择再一次相信这位犹如百科全书一般的师傅。 --------华丽的分割线--------------------- 临缁城很大,虽然没有东陵京城那么夸张,但至少与师徒三人沿途经过的一些西邬郡县相比是大得很多。 西邬民风比不得北寮豪放,也不像东陵和南诏那样谨慎守礼。大街上人来人往,不论男女孩童基本每个都是一身皮装,面色健康红润。 显然是土生土长的西邬人,早就习惯了这种严酷的寒冷天气。 市场上不但店铺林立,更多的皮毛商贩子是干脆把大大的一块麻布展开,然后索性把几十张皮料往上摆,任君选择。 这些实货十有**是猎户们趁深秋时入苍山打获,而且仅限于半山以下。入冬大雪封山后再进苍山,无异是一种自杀性行为。 所以皮料大多都是烘晒过的,不新鲜,但胜在品种够多。 常见的有硬角山羊,斑纹老虎,黑皮老熊,灰毛爪貂……层次上去一些的还能找到碧眼山猫,火红狐狸,铜钱豹的皮毛。 一开始涵阳还有点心不在焉,后来也不由得被满目琳琅的上等皮料吸引过去。 切割手法比较落后,但看得出都是老手作业,切得很仔细,并没有伤到皮面。而且就算是一般商贩出售的皮料质量都属于上乘,更不用说店铺里私藏的上品,比之假货充斥的现代不知强上多少。 商店里有做好的现成冬衣,但司徒冷坚持要买原料再送去作坊加工。 “倒不是为了省这几辆银子,但凡送皮料去作坊做出来的冬衣才是最能保暖的,涵阳你穿了才不容易再感染风寒。” 突然像被泼了一盆冰水。这言语凿凿的,连冬天的衣服都准备好了,意思显然非让她上苍山不可…… 不过愤怒马上又被惊奇替代了,从来没有想过墨染居然还会挑皮料,而眼光还非常之了得! 一挑一个准,出手买回的绝不是凡品,实在让人刮目三看如隔三秋。加上司徒冷那种“烂”到极点的水平在一旁衬托,更显得墨染技艺精湛。 “师兄,你该不会做过皮毛生意吧?” 街上喧闹的气氛让涵阳多少放松下紧绷的心情,在一摊小贩前索性打趣般问道。 第五十三章 决断 =====嗷嗷嗷深夜来更新%……这张某丫写得真是纠结啊纠结……梦游状飘走……顺便挥爪子求收藏和推荐……====== 墨染伸出去捡起皮料的手微微停顿,只不过是一瞬间,快到几乎不可能被平常人察觉。[] “呵呵,师妹若是有得机会同这些野兽们日夜相处,对它们的身体构造必定会比我更清楚,鉴别一些皮毛是真是假当然也就轻而易举。” “哈哈,这位客官真是爱说笑!”戴着厚毡帽的小贩不停地搓着双手,皮肤上全是因为寒冷而干裂的细纹。精明的眼睛笑得眯成两条缝,表情却颇有些不以为然:“这山里的兽可是猛着咧,单说这斑纹老虎皮,就算七八个有经验的老猎人一气进山,再设好陷阱,都不定能逮着它,更甭说全身而退啦!” 这些商贩大多能以低廉的价钱从猎户手里收购到量多且质好的皮料,做的又都是长期的生意,捕猎的危险性有多高他们也非常清楚。 每次进山都得做好丧命的准备,还要避免太过深入腹地而遇上单靠人力无法对抗的猛兽。很多时候辛苦了整整一个秋天,也只能勉强赚够让一家人撑过冬天的银钱而已。 买得起上好皮料的买家不乏有钱的公子哥儿,最喜欢借由贬低打猎的难度来胡乱吹嘘自己的本领多么“高强”。性格向来直爽的西邬人碰上这种人一般都会在暗地里讽刺几句,虽然这三个人装束很奇怪,并不像往时碰到的那些空有其表的纨绔子弟。 “其中的困难可不是闲呆在家里吟诗作对能比的啦。” 隔着幕离涵阳看不清墨染什么表情,见他并没有接话,只是照旧用很快的度从一堆虽然晒开却依然散出淡淡骚味的皮料中挑选出上品。 有些恼怒小贩的不知死活,他倒是从哪里看出墨染这妖孽身上有浮夸气看着?惹毛了他,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打趣而让人丧命,绝对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幸好一直到结账为止她担心地情况都没有出现。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对某人地前尘往事很感兴趣。但是有个道理她从来就很明白。好奇心能够杀死猫。没有九条命就不要试图去探寻别人刻意掩埋地过去。 司徒冷领着一双徒弟把才买好地皮料都送到手工作坊里。数量不多。而且大都是为涵阳制备地。所以工序也不会很麻烦。 老板娘拍着胸脯保证自家手艺是绝对地够快够好。第二天正午之前一定能赶出来。 出了门。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对姐妹恰好一边嬉笑一边打闹地经过。 昨夜怪诞而可怕地梦再度浮现。那么地清晰。瞬间心情变得晦涩起来。仿佛插着一条木梗。实在闷得难受。 沉默地跟着走在后面,就算是接下来玉器店里满目琳琅的宝石翡翠也没有让涵阳掀起一下眼皮,更没有心思去探究师傅买那几块具有奇怪色泽的石头是为的什么。 喧闹的街道上突然急冲冲地跑过几个人,一边狂奔还一边沿途大声叫喊:“快去看,快去看!太后和王爷一会经过北街呢!” 呼声才过,整条街的人都加足柴火的热水一样给沸腾起来了。不论历史如何变迁,老百姓对最至高皇族的向往从来都是有增无减的。 就连刚送师徒三人出门那玉器店里的小二也是满脸望眼欲穿,想去又不敢去。 去嘛,铁定一个月的工钱没了,说不定还得丢掉这份宝贵的工作;不去嘛,那就是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皇亲国戚一面呀。 最后可怜的小二还是屈服在生活的压力下。 对比起那三个明明能去,却又显得无动于衷的客人就硬是生出一些莫名的忿忿不平,自己想去去不了,别人是能去还不想去! “各位不去看看?听说来的可是太后和新寻到的王爷呢。” “新找到的王爷?” 如果只是单纯的皇亲国戚出巡,并没有足够的分量让司徒冷放在眼里。 可西邬现在的皇帝是夜楚歌,从没有听说过还有一母同胞的兄弟。 “是呀,各位是刚到西邬吧?”一般的店小二似乎对八卦天生就有一种狂热的感情,明明很激动,偏偏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装神秘:“听说十几年前先皇还在世的时候,生了一场叛乱,当今皇上虽然没事,但他的胞弟却被乱贼窃走了,这一下子可就是十几年呀!谁想到神仙保佑,三个月前居然又给找到了!皇上太后欢喜得不行,直接给封了广平王,受宠的程度那是不得了哟!啧,啧。” 为了凸显效果,小二还状似津津有味地砸吧两声:“广平王回到皇宫里头后原来是受着伤的,却不好好休养还到处乱跑,似乎是要找什么东西。太后急是急,可也没办法,就索性定下两个月的期限,找得还好,找不到也得乖乖回到樊曳去。最后期限也就是这一两天吧,估摸是太后怕随身侍卫劝不动广平王,干脆劳动凤驾亲自来了。” “临缁城虽不小,但是偏呀!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贵人,所以也莫怪大伙激动了。嘿嘿。” “原来如此,多谢小哥了。”司徒冷点点头,随即掏出一小锭银块放到受宠若惊的小二手里。 看来只是一般的认亲戏码而已,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刚想举步离开,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又转过身子微带些讨好地问道:“小徒儿,想不想去凑凑热闹?” 涵阳不开心,做师傅的看在眼里也不舒服。尤其原因还出在自己身上,琢磨着还是得哄哄。 天道人道诡道司徒冷从来不放在眼底,唯独哄小孩子这门技术他却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 小孩子本性喜欢热闹,确实不错,但是他却忘记了自家小徒弟本就出身皇族。 更何况师傅都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又如何期望两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弟能正常到哪里去…… “不去,原来师父喜欢凑这种无聊的热闹,师兄我们回去吧。”冷着一张脸,涵阳主动拉上墨染,很不给面子地从自己师傅面前扬长而过。 ----华丽的分割线------ 临缁最豪华的屋舍当属郡令的府邸,而如今这座最豪华的府邸中最舒适堂皇的房间却临时换了主人。 一个连平时在临缁横着走的郡令看到后都要趴在地上磕头的贵妇人,全西邬权利最大的女人,当今皇帝的母亲:尉太后。 官比三品,掌握樊曳十万禁军的禁军领此刻万分恭敬地单膝而跪,面对区区一介女流,他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是太懦弱,而是太明白眼前这人杀伐决断的性格,还有无所不用的手段。 否则如何能在十几年前的政变中凭借女流之身算尽所有机关,杀出一条血路后一力扶持年幼的亲儿登上皇位? 夜楚歌,这位西邬历史上最狠辣也最冷酷的君王,也只有尉太后这样的女人才有资格,有能力培养出来。 而她这辈子最大的痛苦,就是当初用次子骗过敌人的视线,最终保下长子一条命,却彻底失去了小儿子的踪影。 身为一个皇后,她可以冷漠的面对所有应该或不应该产生的伤亡,就算血流成河也不会让她皱一下眉头。 但是身为一个母亲,她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当初对幼子的残忍,虽然那是当时最理智的选择,也依旧会留下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 “王爷的伤势如何。” “……属下无能。因为王爷连日的奔波劳累,让伤口有开裂的迹象。” “……混账!”猛地转过身,却也知道怒火不应该对尽责的禁兵领宣泄,只得摆摆手:“算了,闹也闹够了,你待会去准备一下明日就启程返回樊曳,哀家不许那个孩子再这样糟蹋自己!” “那王爷要找的人……” “东陵有没有消息传回?”尉太后不回答,反而提起另外一桩事。 “有,所有事情都已查明,太后是否需要……” “不用,多的是办法让人闭嘴。哀家要让世上再没有什么夜谨,有的只是西邬尊贵的广平王夜楚玥!至于皇儿千方百计想找的那个女孩儿,继续找,找到了就……” 依旧修长的手指比出一个手势,杀无赦! “是!” 急于补偿的心理,独行决断的性格,让她不允许任何威胁到小儿子的东西存在,也不会用心去体会如何做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她是他的母亲,更重要的是她是一国的太后,她的大儿子是天底下权势最高的几个人之一,所以在尉太后心里,自己做的决定永远都是对的。 所有不稳定,可能产生威胁的东西都必须不该存活在世界上! 不管是平民,权贵,或者别国公主。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第五十四章 五色琉璃 =====不好意思,某丫的更新真的很不稳定,飙泪,进入考试期就是这样的,很痛苦……谢谢亲们的不离不弃t.t群么~========== 四四方方的桌面上,平整地铺着一块三尺见宽的黑色布料,几块散出诡秘光泽的晶石在黑布的映衬下显得愈加明亮剔透。看书请到玖壹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 近乎完美的三方晶系结晶体,六条边线棱角分明地将一头拱起呈现三角锥状。每块石头都不算大,最大的底座宽度在三根手指并排左右,最小的在目测下可能还不过两厘米。 明明是水晶的构造形态,只是色泽上又和水晶的特性南辕北辙,反倒是偏向宝石类多些。中间基本上都会有絮状杂质,而且颜色也不够纯净,或是蓝色,或是红色,都非常的黯淡,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不一定能现当中隐藏的光芒。 谷家是极道之,除了不做毒品生意以外其他只要能抽金的买卖基本上都会涉足。当然也包括暴利的军火交易和地下珠宝买卖。 早在涵阳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具备有基本的宝石鉴赏资格,一般的辨别还难不倒她。 可是现在她却被司徒冷白天从玉石店中高价买回的这几块“石头”难住了,外形像水晶,色泽又有一些宝石的特点,摸起来还很滑润,分明就是玉的触感! “这些是琉璃石,是世间极为稀罕的器物,传说有琉璃的地方必会出现精怪,所以非常难以寻到。” “琉璃?!” 诧异的低呼引来司徒冷疑惑的眼光,涵阳连忙摆摆手,扯了扯嘴角表示是自己小见多怪了。 琉璃,主要成分为百分之二十四的氧化铅,成半透明状,多色泽。 存在脑子里地印象机械式地在心里浮现。 琉璃可是人造宝石啊。怎么可能有天然形成地琉璃!何况这里地“琉璃”竟然还披上一件水晶地外形。顺带逮了红蓝宝地颜色…… 最重要地是。这几块“石头”跟她回不回得到现代又有什么关系?! 从街市上回到客栈后。涵阳一分一秒都没有浪费。直接闯进司徒冷地房间开门见山地问回到现代地方法。决定不再给这个狡猾地师傅半分拖延打诨地机会。 司徒冷虽然茶还没喝完就被小徒弟缠上了。却也不生气。在两道期待地眼光下掏出几块莫名其妙地石头。 “师傅。别说徒儿回去就是靠这几块石头吧?” 有些不信,又有些渴望。 “是,也不是。” “什么叫是也不是?师傅您就别卖关子了!” “小徒儿,你先别急嘛……” 这个世界的琉璃石和现代社会的那种只能当作摆设的人造琉璃完全不同,蕴含不同色泽的琉璃石就各有不同的功效。 或可用于修身养气,或可加入药方中提升疗效,还可以在练功时蓄气调息,使得事半功倍。 无论从任何方面而言,琉璃石都能算作是一种珍品。只可惜难寻难得,所以是绝对的有价无市。 当时司徒冷进玉石店时不过抱着侥幸的心里,却没想到在西坞极北的临缁城中居然还真的能淘到宝贝。 突然,司徒冷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小徒儿,你信不信着世上有仙人?” “我……”一直接受无神论熏陶的涵阳开口就想回答“不信”,可转念一想,莫名其妙的重生,死后见到的长胡子老头,还有眼前这个据说能够预知“未来”的师傅,要说没有“仙”的存在,又怎么能讲得通…… “徒儿信,但是那些老……仙人不都是住在天上么,难不成回去还得先把他们给求下来?” 把脱口而出的“老不死”憋了下去,第一个疑问迸了出来。 “呵呵,仙人岂是这么容易便可以求得下来的。”司徒冷好笑地摇了摇头:“但世上五行八卦中,奇门异术众多,有些甚至拥有逆天的能力。比如绝杀无方阵,天门碎魂阵,扭转乾坤阵,还有,轮回阵。” “轮回……” “是。”除去幕离后,司徒冷那袭诡异的银色长一览无遗,标志着司徒一门不为人知的命运:“生死轮回,死则生,生则死,死死生生。因生果,果生因,因果因果。轮回一启,尽闯鬼界天门。” “若能动轮回阵,你就能回到‘过去’,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那,那怎么样才能启动轮回阵?” 心中犹如泛起惊涛骇浪,不管这些言论是怎样强烈地颠覆自己一直坚信的“无神”理念。 猛地握紧椅把,涵阳再也按捺不住。 “启动绝阵和泄露天机一样,都是逆天的行为。”司徒冷无尘的容貌上,藏着一丝隐忍的悲凉:“轮回阵也不例外。小徒儿,为师再问你一遍,不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都愿意么?” “是!”斩钉截铁。 因为她不知道这诺大的世界,又有谁能比佩佩更重要包括她自己。 人都是自私的,她不例外。 “那么便先将五色琉璃石集齐吧。”知道不可劝,索性告诉涵阳早就想知道的答案:“金,木,水,火,土,你若能取得这五枚稀世珍宝,剩下的条件也就不算什么了。” “五色琉璃相传是神女补天后残存在世上的宝物,每种都只有一块。不像这些,”指了指黑布上的那几块晶石:“色泽极其浓艳,而且各具功效。相传火琉璃可镇魔魇,木琉璃可治百病解百毒,水琉璃可令内息修炼时效果突飞猛进。因为经世已久,所以大多都已经不是原本的石头模样,反而是被做成各种饰物,或者供奉或者被收藏,全是传承秘宝。” “那么师傅知不知道五色琉璃的下落?” 涵阳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这五块破烂石头似乎很了不得。 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都会在一些自以为很了不得的人手中。 自己如果没有很了不得的水平,似乎也不太可能拿到…… “木琉璃一直是南诏氏族的秘宝,土琉璃在西坞皇宫中,水琉璃二十五年前被魔教教主何鼎鸿所夺,金琉璃下落不明……” 刚刚才打开的一道天窗,抬头看,却现外面居然乌云密布。 这句话对于现在的涵阳来说,何其贴切。 一运气,嘲弄地看着掌心若有若无,时断时续的淡淡淡蓝色光芒…… 刹那间她觉悟了,为什么师傅如此肯定她必定会心甘情愿地跟上苍山埋上五年。 就凭现在这点连寒气都抵御不住的三脚猫功夫,闯皇宫?挑魔头?夺宝石?她还没烧成傻子! “咚!” 猛地一跪,涵阳此举现在吓了司徒冷一跳,让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咚。咚。咚” 再三个响头,就算是当初濒临饿死的时候,她都不曾跪过任何人,包括天地。 但是现在她却第二次心甘情愿地对司徒冷磕头,真正的强者不会盲从于心底的**,更不会被莫须有的尊严所束缚。 尊严在心里,而不是在膝盖上。 下跪是一种妥协,同时也是一种交易。 “徒儿不会再提关于任何关于回去的事来困扰师傅,若师傅有任何愿望,徒儿也会尽全力完成。” 这是一个承诺。 司徒冷收她为徒来培养为了什么,不知道。 但只要他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她也会遵从他的心愿。 司徒冷一脸复杂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少女,心中尽是说不出的滋味。他能“看”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却“看”不到属于她的那个世界。 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性格如此极端的丫头? 说她无情,只为了确认一个连亲人都不是的人的安危,宁可用自己的自由作为交换。 说她有情,又狠绝到对自己都毫无留情。想做什么,就豁出一切去做,过程不重要,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可以。 第五十五章 白猿岭 ====某丫泪流满面地感谢各位亲们的体谅,群么么……========================= 两年后苍山白猿岭 狂风夹杂着暴雪铺天盖地将层层叠叠的雄伟山峦裹成一个雪白的世界,在这样残酷的风雪袭击下,就算是拥有厚皮毛护身又属群居动物的雪狼都不会冒险出来猎食。 白猿岭高度足有三百余丈,是苍山五十六座主峰的其中一座。不是最高的,但绝对是最险的。 七侧陡壁下是看不见底的深渊,绕山而上的小路大多都只有一人身宽度。冬天有些坑洼的土面经常会结起小冰层,因为被雪盖着所以很不容易现,往往不怕死的旅人踏上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投入黑洞洞的山涧里了。 如果侥幸过了七侧陡壁也不要高兴太早,跟山岭里凶悍可怖的猛兽比起来死气沉沉的深渊还算是可爱的。 体型巨大而凶悍的雪熊,群居狡猾的雪狼,还有数之不尽藏在暗处的奇怪动物,弱小的人类永远没有办法比及。 只可惜人往往拥有最多的贪婪,和最少的自知之明。 就算在天气比较温暖的夏天,经验丰富的猎人们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踏足白猿岭半山以上。 陈二今年已经四十有五,算得上是苍山脚下百余依靠打猎为生的猎户中的佼佼者。 当初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凭借自己灵活的身手和过硬的打猎技术必定能降服这座只可远观而不能亵玩的白猿岭,不顾父母妻子的苦苦哀求劝告硬是接下富商开出的高价单子。 千两白银。只求一副雪熊胆。 然而那次包括陈二在内地四十八人深入白猿岭地结果。只有一个。 除了丢掉一条右腿残废一只左手地陈二。再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找到了雪熊。却没能带走宝贵地熊胆。反而留下四十七条活生生地性命。从那以后陈二立誓。绝对不会再踏进白猿岭半步。 二十年里陈二只有一个想头。那就是极力劝阻为了各式各样原因想入山寻找宝贝地人。 有听劝地。但更多地是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地机会。 时至今日陈二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打破誓言,带着西坞武林世家袁府少公子再次踏进了这个成为他一生梦魇的地方。 “咳,袁少爷,听我陈二一声劝,不能再进去了,再深点可是雪狼住的地方,到时候……” 寒冷的天气,紧张的气氛,让一干人累得够呛,索性停下脚步打算休息片刻。 和七侧陡壁的狭窄不同,树林里空旷寂静得可怕,除了雪时不时噗噗落下的声音以外,就只能听到众人急促的喘息。 陈二一瘸一拐地走到袁易之身旁,希望这个长得一表人才的少主能够及时醒悟. 他是怕死没错,但为了自己那双身患重病的儿女也只得拼了老命二进白猿岭。 不是当猎手,而是作为向导。 因为他是数十年来唯一深入白猿岭还活着的人,袁府开出千两白银,唯一的要求就是陈二能带路找到传说中藏在苍山白猿岭密林中的天下七十二毒物之冰丝白蟒。 “不行!家母身上的毒只有冰丝白蟒齿中的毒液才能解,这是唯一的办法!何况此次袁府来的都是年轻一代的精英,难道还奈何不了那些区区野兽?” 袁易之不过二十出头,比起一般世家子弟来说确实是有脑子得多,浮夸张扬的性格也要少得多。 天资在袁家近几代中属上乘,一手家传的随心剑已经掌握七分精妙,是江湖上名声初现的几位少年英侠之一。 不错的身手,显赫的家门,是人都免不得会有些骄傲。 一有些骄傲,就免不得会有些自大。 人一自大的时候,就往往会听不进任何劝告。 “唉……” 陈二摇头叹气。最开始劝不动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改变主意,自己只不过是抱点幻想进进人事罢了。 鼻子一抽,突然嗅到枯叶燃烧的气味,心里咯噔猛跳。 几个袁府护卫因为受不了寒冷而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好不容易搜索到的干枝条,死到临头还不明白的众人正围在小火堆旁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停,快停下!”陈二没命地奔过去,顾不得被烧伤的危险就直接跳上还在燃烧的火堆又踩又踏,急红眼地狠狠转过头破口大骂:“一群蠢娃子!这下所有人都要被你们给害死!” “锵!” 几道铁剑出鞘的声音响起,心高气傲的护卫哪里容得陈二放肆,纷纷踏上几步想要教训那个胆大包天的山村野夫。 “住手!”袁易之抬手阻止,两道剑眉皱在一起不解地转头问陈二:“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不是在进山前就再三提醒过绝对不能点火吗?你看你们干了什么好事!”对着还在隐约冒着白烟的火堆,陈二简直欲哭无泪:“这烧火味道可是会招来雪狼的呀!那不是一只,可是,可是一群啊!” “胡说!”犯事的其中一人大喝:“谁不知道火是驱狼的,怎么可能反倒会把狼群给引……” 剩下半句他硬是说不出口,准确的说是在场每一个人都骇得无法言语。 陈二高高撩起的右边裤腿下是一截木头,拆掉后露出的肉柱虽然已经结疤了,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仍旧能够看出曾经恐怖的伤口。 那是被猛兽用利齿生生啃咬成的疤痕,这次出来的袁府护卫都有不错的武功底子,一看就明白了。 “你们以为二十年前的事怎么生的?我陈二虽然书读得不多,但是总不会拿这种事来吓唬各位!能活在这怪山里面的东西都不是寻常物,袁少爷,要是你的手下再不听劝我陈二就算一分钱没有也不干了!” 带头点火的护卫显然还有些忿忿不平,只是在袁易之压迫的注视下也安分下来。 陈二没时间理会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护卫高兴不高兴,他心里求佛祖告菩萨的希望火灭得及时不要引来雪狼。 只可惜老天爷最喜欢印证天总不遂人愿这句话。 当悉嗦声想起时,就已经近在耳边,甚至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了。 足有二十余只雪狼,绿莹莹的眼瞳配上一人多高的身躯,锐利的爪子探出白色的肉掌。看到猎物的兴奋感让它们激动得直刨地面,带有冰渣的泥土都刨出来了。 “天,天啊,这么多……”陈二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手脚凉地往后缩。“比上次多了足足四倍……少爷,怎,怎么办……” 袁易之紧紧握着剑柄,俊秀的容貌上满是严肃。 “这些雪狼不同于山狼,都不要……”轻举妄动…… 饥饿的雪狼群没时间听人类说不知所谓的大道理,领头狼一声嚎叫下,二十余只全部尽扑而上。 坚韧的皮毛,锐利的长爪,庞大的身躯,迅捷的移动,凶狠的进攻,全都在告诉那些藐视它们的人类一个道理:除了愚蠢的脑袋,你们渺小得只配成为我们的美餐! “啊!” “救,救命!” 手中宝剑不停挥舞点出朵朵剑花,袁易之一人挑起三只雪狼,耳边不停传来手下痛苦的哀嚎,却无暇分心去看。 “该死。”反手用剑往一头雪狼劈去,白色的皮毛明明都已经被血染红却不见它退却,又是一个猛扑! 野兽比人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们往往都不怎么怕死,尤其是在眼前出现美味佳肴的时候。 内力渐渐不济,袁易之飞身而起,右手宝剑侧转斜冲狠狠刺入雪狼腹中,三头雪狼毙命后终于得了半点喘息之机。 回头看,入目的惨状让鲜少遇到挫折的袁易之双目怒眦。 二十余头雪狼毙命十数,但自己带上山来的十三名手下也只剩下五人了。 “嗷嗷!” 正当人狼对峙时,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凝固,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清香,类似昙花开放时候的味道。 领头的雪狼显然比人类更早现这个异状,一声带着惊恐和屈服的嚎叫吼出瞬间剩下的十头雪狼全都撤离了。 “怎么回事……”袁易之回头问躲在大树脚下瑟瑟抖的陈二,他还没有笨到以为雪狼是被他们吓走的。 “雪,雪狼不会,不会无故退离,除非,除非是比他们还,还厉害很多的,猛兽,出现了……”上下牙齿抖得咯咯直响,话都差点说不清楚。 反握剑柄,袁易之低吼:“都靠过来。” 集中的力量远比分散开要好得多。 林中雪地上传来恶心的娑娑声,奇怪的香味也越来越浓烈。 直到一条通体冰白,身长八丈余的巨大蟒蛇出现,袁易之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 “冰丝白蟒。” 遇到全不废功夫,但是依靠他们现在的残余力量又有多少把握能够打败冰蟒,甚至取得它最毒的利齿呢。 陈二已经绝望了,袁易之这些出身富贵的少爷不懂,他却对现在的情况明白得很。 那二十只雪狼见到他们还敢冲上来,是因为敏锐地体会到“赢得”食物的机会。 而这条蟒蛇尚未出现就让狼王感到足矣退却的威胁,就已经说明它本身的实力是十余头饿狼完全没办法比的。 绝对优势。 “少,少爷,快跑吧,打不过的,真的打不过……” 陈二被恐惧心逼到极点大喊出来,袁易之只见那条冰蟒狭长的黄色蛇眼一闪,巨大的躯体却以极快的度朝他们窜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往其中一名护卫吞去。 “孽畜!” 横剑一刺,谁料到冰蟒居然躲开了,有力的长尾反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扫向五人。 精疲力竭的护卫有两个动作稍微慢上半拍,就被正正击中胸肋,吐出几口鲜血后立时昏厥过去。 剩下的一人又被冰蟒吐出的毒液喷中脸部,原本长得不错的面貌登时在一声比一身凄厉的惨叫下被剧烈的蛇毒腐蚀了。 血肉消融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 “该死!”袁易之侧身一削,及时救下另外一个护卫,还没来得及喘息马上就感到腰部易紧,胸腔尚未来得及吐出的半口气被猛地挤压到喉间。 脑子一阵麻木,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涌向头部了。 “少爷!” 耳边隐约能听到护卫紧张的呼叫,正到袁易之以为必会命丧蛇口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女声随风而来,迷糊间是如此的温暖。 “呀,小白蛇,你还真是让姑娘我好找哟,看你这回还往哪里钻!” 第五十六章 清芯兰 =======恩,小猫猫同学问了涵阳现在多少岁的问题,某丫就在这里解释一下。看书请到==就要读==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涵阳穿过来的时候那具躯壳,厄,就已经十二岁了,加上在东陵呆的差不多一年,和苍山呆的两年多,所以现在的涵阳是十五岁啦~然后顺便提提墨染,杜子笙还有夜谨的岁数。墨染比涵阳大三岁,杜子笙是大五岁,夜谨是大一岁……又p.s:昨天端午某丫回老家才木有更新滴,嘿嘿,大家吃粽子吃得饱咩?迟到滴一句:端午节快乐!^o^============== 人未到而声先至。 身似鬼魅,影如翩鸿,伴随几道清脆的银铃声响起,说话之人显然正以极快的度逼近。 号称蛇中毒王的冰丝白蟒不但利齿中的腐毒狠辣,庞大的蛇身带有的怪力更能轻而易举地将人给绞成数段。 袁易之遇到的这条不论从体型还是气力上来说都是冰丝白蟒中的强者,否则就算因为与雪狼时消耗了不少气力也不至于如此简单就被蟒蛇给制住了。 这种奇物世间少有,往往能够存活几十上百年。不只是人性好自大,像冰丝白蟒这种称王称霸久了的畜生也往往会衍生出唯“蛇”独尊的自信来。 一直躲在大树后的陈二却惊得连害怕都忘记了。 铃声渐进,冰丝白蟒“丝丝”吐着信子,莹黄色的细长瞳孔变得微微大了些,庞大的蛇躯猛地往和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退却。 可能是不舍得丢弃到嘴的食物,一边卷着袁易之一边退。 “我,我没看错吧,那怪物居然在害怕,而且还想逃跑……” 陈二无法置信地喃喃自语。 相比之下袁易之就没这么舒服了。白蟒地突然力直接导致他胸腹被挤压得更加厉害。一口气没抽上来差点就昏厥过去。 一道银丝破空而来。瞬间没入白蟒粗糙地皮肉中。 铃声已至。重重掌影难辨真假。毫不留情地在白蟒巨大地蛇头上一击而中。 于是。前一刻还嚣张至极地蛇中毒王彻底瘫软了…… “我说小白蛇。你还真是没用哎。好好地冰**不呆。居然跑来和雪狼争地盘。害得我在你老巢门口蹲了半天!” 跌落在地上地袁易之来不及调整气息就被骇到了。 那人身着轻便皮装,体量不高,及腰的黑随意用青缎束起,纤细的手上戴着一串银铃。 单单从背影来看,男女莫辨。 唯有清脆中稍带娇憨的嗓音得以透露来人的性别和年龄。 少女穿着小皮靴的脚毫不留情地踹向冰丝白蟒柔软的蛇身,反手又是一下拍在坚硬的蛇头上:“小白,你以后干脆叫小胖算了,长得是越来越肥。还有,我说你跑什么跑,”半蹲下去,随意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不就是问你借点毒嘛,至于这么小气么?又不是第一次借,咱也算老友了不是?来,乖乖张嘴巴……” 对刚缓过气力的袁易之角度来说,他看不到少女纤细的手臂努力撑开蟒蛇的大嘴,也看不到冰丝白蟒“泫然欲泣”的眼神,袁少爷只看到了方才险些将他吞噬的大嘴对准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孽畜!” 提气举剑,内劲勃,眼见那把泛出冷光的宝剑就要往白蟒七寸砍下。 “唆!” 颈项一阵冰凉,银白色的丝线这次目标不是白蟒,而是换个地方缠到了袁易之脆弱的脖子上。 “所以呐,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人。不要动哦,否则我手一抖这天蚕丝可不会分辨是人还是铁杉木,反正都和豆腐差不多。” 冷月之下,少女转过身来,夺命银丝的另外一端正被她持在手中。 小巧的五官,并不是绝美,只是平常小家碧玉的婉柔纤细。 只除了那双眼睛。 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睛,属于鹰隼的眼。 只是这双眼,就将那份平淡无奇的美变成了独一无二,一切都因此而变得鲜活起来,见之难忘。 “姑娘,那冰丝白蟒都不晓得吃了多少无辜的人,在下刚才也是担忧……” “呵!真是滑天下之稽。” 少女眼中的冷蔑让袁易之脸忽地腾起一抹赧红。 “你们进山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是想取得珍贵的熊胆狼皮蛇毒,到底是谁现心怀不轨?只许你们图谋它们,就不许小白它们自卫了?你们要是好好呆在家里,哪里会有今天?看小白被养得这么胖,还不是因为贪婪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所以说有些时候呀,人连畜生都不如这句话真是太正确了。” “姑娘,你……!” 颈间一阵麻痛,生生把袁易之未出口的半句解释给掐断了。 “进了白猿岭,就该有死的觉悟。” 杀气,淡淡的杀气正透过纤细的天蚕丝传递。 连蜷缩在一旁不敢出声的陈二都看出那名少女动了杀机。 “姑,姑娘,手下留情!” 哆嗦着爬起来,踉跄着朝少女和袁易之的方向走了几步。 “姑娘,这位可是潼口门袁家少主啊。” 陈二心里惴惴不安,袁易之绝对不能在这里死,不然就算他侥幸回去也逃不掉袁家的滔天怒气,甚至还有可能被当成害死袁少爷的凶手…… 袁家在西坞甚有名气,再怎么样也该卖点面子吧。 可陈二突然又不能确定了,因为那名少女脸上没有丝毫惧怕和顾忌,只有满满的不耐烦。 “什么袁家……哎,就是有清芯兰的那个袁家?” 来也是一时,去也是一时。 袁易之脖子上圈着的天蚕丝顷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在下袁易之。家母月前受恶人所害身中奇毒,只有冰丝白蟒牙齿里的毒液才能够破解,所以这才冒然闯入白猿岭希望寻得解药,并不是因为贪图岭中珍奇宝贝。” 不知道为了什么,袁易之心底并不希望在少女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亦不希望她将自己和那些寻宝的人混成一派。 撇撇嘴,少女显然有些不以为然,却不再出口反驳,反而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抹笑容。 深深的酒窝缀在两颊,眉眼也因为笑容而褪去锐利,反而多了几分甜美:“我叫涵阳,住在着山里面。实话说吧,小白齿中的毒液方才已经被我取出装在这里面,”晃了晃手中的瓷瓶:“今天你们能碰到小白只是侥幸,先不说你们是否能找到冰**,就算找到了也未必打得过这冰丝白蟒。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袁家不怕死上几百个人闯到冰**,打死这条蟒蛇,一个月之内也不可能再取到毒液,因为蛇牙中的毒素一个月只能出一次。就不晓得你娘亲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哦。” 纤长的食指比出个一字,左右摇摇好不得意。 袁易之微皱眉,立即明白少女的言下之意:“还请姑娘赐药,算袁家上下欠了姑娘一个人情。” 江湖人最重承诺,尤其像袁府这种武林世家。 一个人情,等于给涵阳日后一次予给予求的机会。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要说区区一瓶毒液,我还可以保证将你母亲完全治好。” “什么要求?只要是在下能够应承的姑娘但说无妨。” “那好,我的要求是:要你们袁家三株奇花中的清芯兰!” 第五十七章 寒池山庄 ==========某只要抓狂了,前面宿舍没电没水,昨天难得回家想用电脑居然上不了网……人生真是苦长啊……囧囧有神地某丫飘过……=============== 在历史的洪流中,两个相邻的国家不论在一时之间是如何的友好,总都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最起码免不了充满猜疑和野心的刺探和进攻. 因为没有一个身怀抱负的君主会嫌弃自己拥有的国土太大的。而扩张领土的最快最简便方法就是侵略,侵略邻国的土地。 但是西坞和北寮这两个同样以兵力雄厚民风彪悍而闻名于世的好战国家,在经世之年里生的边境战斗却难得的寥寥无几。哪怕是在东陵无比强盛的时候,两国国君都宁愿去摸老虎**也没有生过大规模的争斗。 以上都不过源于一个原因:那座横跨在两国边境上,延绵数百里的雄伟山峦--苍山。 这座山太高太险太不可知,不管是西坞还是北寮,要想侵略对方只有两个方法,一是爬过苍山,二是绕过苍山。 数位伟大的先主们用血的教训去证明这两个方法都很蠢,不但要拉长战线,可能面临后勤补给不足的危险境况,还要担待擅自闯入山中尸无存的后果。谁都不会希望费劲千辛万苦到达目的地后,只是为了把自己当成一只虚弱而可口的肥羊送给对手的。 苍山虽然绵长庞大,可正如十个指头互有长短一样,并非每一座山峦都是危险和恐怖的代名词。 既有像五十六座主峰这样惊险恐怖的存在,但更多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绿山翠岭,那些才是居住在苍山脚下的百姓赖以为生的宝地。 类似白猿岭这种诱惑和危险并存的地方,只要有足够的胆量和充分的准备倒还是可以一闯。 唯独一个地方会让众人望尘莫及。 迎仙柱。 高可通天。高可迎仙。 任何对此名不屑一顾地人。只需看上一眼就不得不为之折服。 四面群山纵使再高再险。比起中间那道笔直陡峭而孤独地山峰而言都不算什么。它才是整座苍山地中心。 除了从迎仙柱山脚开始爬起。再没有一条路可以到达山顶。因为迎仙柱地四周与其他峰岭没有半点交集地地方。 最近地距离是万崇峰到迎仙柱北面地距离。尚且需要跃过几十丈宽地深涧。 纵使是五十年前武林里的不世奇才暝涯子,在费劲千辛万苦登上迎仙柱后也不敢托大说单凭轻功便可将万丈深渊一跃而就. 何谓天堑,这就是天堑。 五十年前,人们知道迎仙柱上有千年寒池。 五十年后,人们知道得更多了一些,迎仙柱上有寒池,寒池旁边是山庄,山庄中可住医仙,佛手医仙。 冷月银辉下的万崇峰是一片寂静。 幽深的密林里时不时会传出雪落枝头的声音,一道诡暗的人影以极快的度朝峰顶逼近。 埋伏在黑暗中的各种野兽灵敏的嗅觉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迟钝了,鲜活的人味并没有引起猛兽们一贯的捕猎行动。 最后,那道人影停在了万崇岭顶上突起的巨大石块上,举目望去正是寒雾缭绕的迎仙柱。 高高束起的缎被夜风吹的飞起,在小皮靴的踩踏下,几块碎石咕噜噜滚了几圈后就掉进深渊,再没有半点声响。 标志性的眼眸揭露了来人的身份,深夜登上万崇岭的正是方才那和袁易之打了个交易的少女。 因为穿的是轻便的薄皮紧身衣,所以没有如诗如画的衣袂飘飘。 两指置于口中,一道清哨响起。 数分钟之后从迎仙柱方向远远飞来两道庞大的黑影,待到近时才看得清楚:两只翼展长数丈有余的巨雕! 雕鸣清亮,响彻天际。 伸手抚了抚巨雕顺滑的顶毛,少女从随身系着的锦袋掏出几枚赤红色的卵果喂鸟。巨雕生性凶残,极其嗜肉,但这两只却乖顺得不得了,不停地把庞大的脑袋摆来摆去,互相争夺少女的注意力。 “唉唉,我说,够了啊够了啊!”被巨雕亲昵的举动弄得火大的少女一瞪眼,伸出两只什么防护皮具也没有戴的手:“快回去了,虽然应该还没到师兄出关的时间,但是我心里总是觉得毛毛地……” 雕鸣又起,两双翅膀掀起一阵大风,两只雕又如来时一般震翅朝迎仙柱飞去。 要是有人看到这一幕铁定要惊骇得说不出话,因为那少女正是抓着两只巨雕的脚爪来飞渡万丈深渊的。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但少女心中已没有当初刚到苍山坐“雕形飞机”时的惊叹和兴奋。 没错,少女正是两年前和司徒冷来到苍山学艺的涵阳。 转眼间光阴如梭,许多人和许多事都在悄悄生改变。 涵阳的内力在两年时间内就突破了显蓝而到了显青初期的地步,将近二十年的修习时间被浓缩成短短两年,单凭天赋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 变态而狠辣的训练是基本,随便找一条出来都足矣把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中的世家子弟吓到脚软。 虽然在涵阳眼中这些并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和当初在谷家从小受过的非人类训练比起来,强度也不过是在五五之数罢了。 当然天赋加上努力,尚且不足矣弥补其中巨大的时间鸿沟。 两年前,涵阳就很明白这一点。 她要做的不是正常事,要打败的不是正常人,所以也不能用正常的方法。 “涵阳,刀剑枪戟十八般武器,五行八卦数术诡道你可想好要学什么了?”两年前的司徒冷如是问。 “用毒和暗器,就这两个。”两年前的涵阳如是答。 纵使很多年过后,涵阳只要一想起师傅当初听到自己这般回答时的变扭表情就会想笑。活脱脱是那种面部肌肉被麻痹以后那种欲哭无泪的抽搐。 司徒冷虽然早已明了小徒儿离经叛道的性格乃是浑然天成,却也没料想居然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但凡垂髻孩童时,谁都会过当大侠济世救人的念头吧,应该没人会一开始就希望往魔头展啊…… “你不再考虑考虑?学剑多好,女孩子使剑轻灵飘逸,身姿优美。” “师傅,徒儿将来是要去杀人的,不是去跳舞的。” “那,那学学五行八卦也不错,还可以预知别人的天命。” “师傅,徒儿将来是要去夺宝贝的,不是去算命的。” “……” 是的,如果只靠天赋和努力就能得到一切的话,世界上哪里还会有这么多失败的存在。 以最有效的方法解决最棘手的问题,是涵阳从前生开始就奉行的不二法则。而她,从来就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管我用什么方法,赢了就能拿走一切,输掉就会一无所有…… 毒和药不分家,涵阳功力的飞进展同时还得益于她从许多绝版古籍上撬出来的秘药配方。大多都是些提升内力改善经络的好东西,只不过材料难得。 所幸苍山什么没有,珍惜古怪的动物植物倒是一大堆。 长期的寻毒炼药让涵阳几乎把苍山的危险区域都逛了个遍,哪个角落有什么东西都给摸索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连在苍山一待二十年的司徒冷也不得不对小徒弟甘拜下风,简直就是一张活地图。 之所以能横行苍山并不是因为涵阳的武功何其高强,多得是武林高手悄无声息地折损在密林中。而是因为她强大的记忆力和誓不罢休的精神能够把书本上想记的东西都硬塞在脑袋里,不管那些动物再怎么强大,无可避免都会有天敌的存在。 物物相生,天道轮回。 在涵阳看来人脑生出来就是用的。不用脑只凭蛮力做事的人一般和四腿畜生无异。 无端引的回忆被耳边响起的雕鸣打断,下一刻双脚又重新踏回到的平实的岩地上。 “真乖。”露出真心的微笑,照旧捡出两颗卵果喂到巨雕嫩黄的鸟嘴中。 两只雕一口吞下卵果,又依依不舍地用大脑袋蹭了蹭涵阳,方才振翅离去。 看着云雾间渐渐消失的黑点,顺手抓了抓被风搅乱的尾,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算活了两辈子,没学会怎么和人相处,反到是得了动物的缘。 雕是孤傲不群的生物,又是天空的王者,性情不但凶狠而且别扭,对看不上眼的人要么不理会,要么飙起来直接咬啄至死。 司徒冷当初还担忧两只巨雕会把小小的涵阳给一口啃了,谁知道一孩两雕一见如故,感情热络得直接把他这个原主人立即给比下去。 山林间那些古怪的动物也一样,虽然对涵阳频频向它们讨要“宝贝”而避之不及,但却极少做出攻击的举动。 谁的本质好,谁的本质坏,动物往往比人要敏锐得多,诚实得多。 迎仙柱上的坏境其实并不恶劣,除了气温更低以为并没有和苍山其他主峰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一条小路自山岩间辟开,蜿蜒而上,两侧的古树枝干虬结,虽然没有翠绿通透的舒适,却有苍茫立于天地的魄力,也只有这样的树木才配得上生活在迎仙柱。 石阶尽头居然出现了一座规模中等的宅院,古旧的门檐上挂着乌木匾额,四个雄浑有力的大字乃是出自五十年前天下第一人暝涯子之手:寒池山庄。 第五十八章 沉梦阵 ======hoho,某丫来更新啦~~~嘿嘿,现在还么过十二点,大家儿童节快乐哟!================== 木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位身形矮小的老妇站在门后,苍老可怖的面容暴露在亮晃晃的月光下。() 似浊非浊的眼睛里面全是漠然,纵使皇土之上位高权贵的人比比皆是,都还入不了一届老妇的浊目。 “小姐。” 似被刀拓开的皱纹一动,老妇微侧身让门外有些不好意思的少女走进来。 “古婆婆,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了么?反正这门又不上插口的,您应该早点去休息才对。” 偷跑出去被抓个争着,涵阳尴尬地摸了摸脸,一边讪笑着。 门外门内,一边是风霜雪景,一边是诡迷梅林。 古婆和涵阳步履不快,看似自若。实际上这树林乃是配合了秘术而制成的沉梦阵,里面暗藏了世间最诡秘精妙的幻术,在幻境之下各人所见都不相同。 此阵和其他阵法的不同之处在于,别的阵法只要知道入阵方法就能轻易通过。而沉梦阵,炼的不是人,而是心。 一入阵,内心最黑暗最不愿正视的记忆就会不停地浮现。反反复复,心一刻不静,幻境就一刻不消。 功力越高。资历越深。却往往越容易沉迷在阵中不可自拔。因为这等人经历最是丰富。害怕得也就越多。控制不住心魔地后果。就是沦落成为疯癫地傻子。 这个才是寒池山庄地门。一个不能被轻易看见地门。 古婆一直波澜不起地浊眼因为身旁少女而泛起点点安慰。看书请到==京尤1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嘶哑地声音在幻境里格外清晰:“小姐可还记得刚到山庄地时候经过这树林地感受?” 涵阳撇撇嘴:“哪里忘得了。被整得差点变成疯子。结果最后还是得倚靠师傅用轻功抱进来。” 沉梦阵是地阵。唯一地缺点就是效力影响不到空中。所以想要不被阵法影响。只有凭借强横地功力用轻功穿过这诺大地梅林。 师傅说她是心魔太深。 心魔?涵阳只是冷哼。 她早就满手鲜血,哪里只是心魔? “可是小姐第二天在心绪未平之下硬是强行闯阵,而且还成功炼心了。” 古婆已经年逾七十,乃是五十年前随暝涯子登上苍山修筑寒池山庄的第一批忠仆。可惜岁月不饶人,多少事经年间便已物是人非。 这寒池山庄是暝涯子所建,亦是他失踪前最后停留的地方。 世间知道暝涯子身世的人大多都已经故去,剩下的几个也是屈指可数。 而古婆便是其一。 暝涯子时江湖奇人,司徒家是东陵大宗。两者共通之处除了同样不被他人了解之外,再无其他。 照常理来说,像古婆这种武功很高,脾性很怪,年岁很大的人是不会和平凡老妇人一样喜欢追忆往事的。 可惜特定的人和特定事,在这沉梦阵中也让古婆有些怅然了。 主人,你不告而别数十年,而今少主都已经长大人。却妄图用命搏天,您若还在世上便回来劝他一劝吧…… 梅林一出,视线顿时变得明朗开阔。 一名黑衣老者恭敬地站在石阶上,容长的脸上是不变的冷肃。徐伯是古婆一样,都是这寒池山庄里的老仆人。 除了自家主人以外对谁都不假辞色,不过他与古婆在两年里看着涵阳成长,虽然不可能变得慈眉善目,但疼惜爱护之意全都是出自真心。 涵阳心里咯噔一跳,怎么连徐伯都出来了?连忙焦急地开口问道:“徐伯?您怎么来啦,不是应该守在寒池么?难道是师傅和师兄……” “小姐,您实在太儿戏了,既然没有要紧事如何能够把玲珑环取下来?”徐伯冷硬的目光里藏有几分责怪:“庄主尚在寒池中,但是少爷却是提前出来了。” 早在徐伯提到她空空如也的手腕时涵阳心里就叫了声糟。 太小看袁家对清芯兰的爱重,所以在利诱之下也未能使得袁易之答应用清芯兰来交换冰丝白蟒齿中的毒液,说是需要几天时间来考虑。 多半是飞书回本家去征询自己老爹的意见了,半点魄力都没有。一株对他们而言什么用都没有的兰花而已,难道还不及自己亲娘的命重要么? 涵阳心中虽然有些不屑,但也可以理解。她不可能跟袁易之下山,情急下索性解下手中的银环当做通信“工具”。 反正五天后不管袁家答不答应交出兰花都必会进山来寻她,而那枚玲珑环是唯一能通知她的东西,袁家不懂玲珑环的妙处,自然就不会起贪图之心。 可惜涵阳一时忘记了,那怪异的玲珑环本来就是墨染当初为了怕她面临危险才做的。非她意愿任何人都解不下那玲珑环,可以解下来,就表示她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危机…… “徐伯,麻烦您了。” 挥了挥手表示谢意,下一刻就心急火燎地往里屋奔去,慌乱间连自己会轻功都给忘记掉,光靠两条腿跑…… 古婆和徐伯难得见到涵阳失措的模样,两人不由得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太久没笑,连该怎么笑都已经不大记得。 “少主,在寒池呆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两年前是一个月,一年前却变成了三个月,今次又不晓得需要多久。当初少主若是不把小少爷捡回来……。” 古婆嘶哑的声音里有几分愤恨。 “那这天下老早便会大乱。少主是用心良苦啊,别人倒也罢,事到如今你又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蠢话来着?”徐伯责怪地看过去:“半年一次的寒池镇魔,加上火琉璃的压制,起码可以保证小少爷五年内魔性不起。至于五年后……” 徐伯长叹一声,尽是难以掩盖的沧桑和无奈。 “我们这样瞒着小姐到底对不对?” “你以为小姐看不出来?”徐伯摇摇头往外走去,少主还在寒池,他必须回去守着。苍劲的声音渐渐远去:“小姐的性情头脑都像极了庄主,少主虽然没有告诉她,但是两年了,小少爷身上有什么不对,少主瞒着她什么,火琉璃的下落,你真当她不知道么?若真是不知,在知道小少爷提前出关后又为何变得神色匆匆?当真只是怕被小少爷责怪么……” ========= 呃,最后帮朋友补个广告哈~她这个月pk呢~~ 书名:《纨绔千金》 书号:12444o7 一句话简介:冒牌少爷玩转朝堂,纨绔千金风云大宋。 第五十九章 魔魇 =====咳,某只来掐秒更新……咳,还算是今天的哦,嘿嘿……顶锅盖跑============== 房中一桌一椅一少年,烛火摇曳,寂静了无声. 青丝如墨似缎,随意用软巾锁住,静静垂落腰间。 明明是数九寒天,明明仅着一袭轻袍,细腻的肌肤上还不停透出细密的汗珠,紧贴在胸口的一枚月牙玉饰通体红,亮得吓人。 这抹红得是那么美,那么艳,犹如血染的风姿。 纤长而苍白的手指托着脸颊,斜挑飞扬的单凤眼半眯着,好像已经沉沉睡去。 唯有隐隐颤动的扇睫和紧绷的肌肉方才能泄露出几分痛苦。 如此精致绝美的脸蛋却生在一个男子身上,本来是该叹一声可惜。但只要看过一眼,纵然满身嗜杀之气,也不得不让人承认这副容貌确实配得再合适不过。 胸口被一股浑浊的气息撑得快要爆炸了,墨染费劲千辛万苦才把血液里叫嚣的杀戮**给压下去。 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玲珑环会脱离主人的控制…… 左手一收,指节泛白,尽是不安。 她会不会有事。虽然本事都是他教地。论武功或许比不上当今高手。但是论阴谋诡计。世间却鲜少有人可以匹敌。那么。究竟是遇到了什么…… 再一松。微微颤抖。还是不安。 提前从寒池里出来让墨染体内本来就没有完全服帖地魔性再度兴奋地蠢蠢欲动。火琉璃红因此红光大盛。紧贴着地那片肌肤都已经被烙成了粉色。可见这枚人间至宝此时热度惊人。 玲珑环。离苍山越来越远了…… 那枚银环乃是数百年前八宝门祖师爷地八件得意之作其一。全名引血玲珑环。当年就是因为这八件宝贝光芒太盛。门中徒弟徒孙又不懂得财不露白地简单道理。最终引来魔教地垂涎和大肆抢夺。导致八宝门一夕间被屠尽千人。此后就彻底从武林上销声匿迹了。 然而血洗八宝门后。欣喜若狂地魔教众人也没有捞到半点好处。因为八件宝贝全部消失无踪。半点都没落下。 想抓个人来问,回身看全是残破不堪的尸,竟连一个活口都不曾找到。 碧锋莲叶针,七巧指天石,引血玲珑环,万韧天蚕丝,九指寒冰瓶,拓颜麒麟木,金钟铁布甲还有三生香,件件都是传世之宝,样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惊才绝世的八宝老人却万万料想不到,八宝门因八宝而生,更因八宝而亡,唯一能够庆幸的是八宝由于莫名的原因最终还是没有被魔教夺得。 司徒家身为历代东陵国师的不二人选,财富权势自不用说。单凭暝涯子司徒翼当年的意气风,和今日佛手医仙--司徒冷的卓绝天资,累积下来的秘籍宝虽然不能说数之不尽,但也足以让人咋舌不已。 八件至宝中的万仞天蚕丝和碧锋莲叶针是本来就在寒池山庄呆着的,现在已经被司徒冷送给小徒弟当独门暗器使用了,而引血玲珑环则是墨染一年前因为某个原因而特地寻回来的。 引血玲珑环不是武器,也不是防具,唯一的功效就只是追踪而已。 引血入环,引血和戴环需要是两个不同的人。不管玲珑环在什么地方,引血人都能察觉。也只有佩戴的人才能够将玲珑环脱下,脱下的同时引血人同样能够现。 据说这是八件宝贝里最为鸡肋的一个,如其说是用来囚禁的,倒不如用来示警更方便。只要佩戴之人遇到危险时将玲珑环除下,那么不管引血人是远在天边也好,近在眼前也好,都能知道。 涵阳脱下引血玲珑环的那一刻,正浸泡在寒池中强忍魔性的墨染登时心头一乱。顾不得时间未到就匆忙出关,一问古婆,果然本来应该乖乖在山庄里练习武功的师妹又偷跑出去了。 不能再等了,墨染不顾烫得惊人的体温猛地站起来。 “师兄!” 正在这时门“嘭”地一声被人用力从外面推开,涵阳一眼便看到立在房子中间的墨染。 那双凤目睁开,墨玉一般的眼瞳透出丝丝红光,应和胸口的红玉佩饰,妖艳得惊人。 “什么原因让你把玲珑环给取下来?” 口气漠然不带半分关心。 “该死,先别说这个啦!”涵阳低低咒骂一声,快步走上去,手刚碰到墨染胸口那枚佩饰就被烫得一缩,脸上懊恼之色更重:“你想干嘛,时间不到就跑出来!坐下!” 小手直接把墨染按回椅子上坐好,捧住墨染热得烫的俊脸将自己微凉的额头轻轻对贴上去,不带半点男女**,只是静静地贴着。 一向不容别人碰触的墨染此刻却出奇地安静,举起手臂环在涵阳在纤细的腰间,没有丝毫扭捏,仿若只是一个很自然的动作而已。 此情此景要是在别人眼中看来肯定是暧昧加三级,但是对于涵阳和墨染却完全不同。 在涵阳看来,这和她以前在枪林弹雨中无数次为了救下属性命而不得不扒光那些男人衣服除弹包扎一样,只是一个救人动作而已。 从两年前刚到苍山,墨染魔性突然作,必须进寒池靠司徒冷渡气压制开始,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见面时墨染明明具有那么恐怖的气场,后来再见时最多算是妖孽而已,已经没了那种杀人狂的血腥感。 火琉璃最大的作用就是镇魔,也是当初司徒冷唯一没有告诉涵阳去处的五色琉璃。 而墨染脖子上挂着的那枚从不离身的红玉佩饰,就是镇魔至宝--火琉璃。 如果这些都是涵阳隐约能够猜测到的,那么自己对墨染的影响,准确说是对魔性暴动后墨染身体的影响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就好像冰和火,好像她的碰触轻易能够使魔魇作的师兄恢复正常。 很莫名其妙,很不可思议,但是却偏偏是事实。 对于墨染而言就更简单了,他从来不懂什么男女间的情情爱爱,在他眼里只有看得顺眼和看不顺眼。 这个小师妹无疑是属于让他很看得顺眼的一类,当初甚至还因为涵阳对他的突然影响而起了杀念。 只要她靠近身边,胸中总是雌伏骚动的杀意就会沉淀下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比师傅耗费无数功力和时间和火琉璃的作用都要明显。 师傅和他虽没有明白告之事实,但也没有刻意隐瞒。 两年前,因为某个贪财猎户趁机不怕死扯落他胸前的火琉璃引魔性开始,就知道不可能瞒得过她。 可是…… 凤目睁开,冷意尽显。 “你都知道了,难道不害怕?” 涵阳抬起头,松开手,眼底是真正的无所谓:“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呵,你不是总叫我妖孽?现在证实了你反倒不怕了。” 她从来都没说错,他是妖,是个一出生就被定下死罪的妖。所谓的家人千方百计让他死,曾经他也千方百计的想死,奇怪的是就是死不了。 不管是沉到湖中,被抛到山中喂野兽,还是差点一刀穿心,都死不了。 反倒是对他不利的人死得精光,很是奇怪。 ---- 最后再帮正在pk的妲己打个广告~亲爱的们感兴趣的话就投投粉红票支持支持哈~么个 书名:画皮师 简介: 小狐狸,想要变**?好,乖乖交钱来! 先交钱,再看皮! 对不起,本画师只画美女帅哥,不画丑女窘男! 什么?想要用色相勾搭好人?来来来,且让我在你脸上添几道皱纹先! 书号:1245484 第六十章 回应 ==========唉,某丫昨天又跳票了……亲们说的更新不稳定级慢的问题某丫顶着锅盖接了,呜呜呜,还是要弱弱解释下,丫头学的专业考试很变态,加上还有第二专业的考试和法语……所以请大家忍耐这个月好不好,等到七月放假丫头会拼命更新的……这个月多数情况下估计是两天一更了……呜呜呜,希望大家原谅t.t=========== “师兄,看不出原来你的观念也好迂。()” 等到墨染眼睛的颜色恢复正常,涵阳才退开半步。顺手从旁边拖来一张椅子坐下去,两只手趴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妖孽怎么了?人会害怕妖是因为妖比人要厉害,因为打不过所以才会想要拼命的诋毁和诬蔑。” “死神”,是她曾经的绰号,收割生命的神祗。 手中那把经过改造的mk74,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死之镰刀”。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动物,因为太弱小,所以才会害怕。又因为太骄傲,所以才不愿承认。 从某种角度来说,曾经的她和墨染根本没什么不同。 在被抛弃中变得强大,又因为强大而被排斥。 “哦?” 墨染一楞,眉端微挑,显然是对这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谬论”产生了几分兴趣:“可我记得当初某人可是一个劲的躲着我呀,难道这不是害怕,而是崇拜不成?” 涵阳撇了撇嘴,毫不扭捏地承认了:“当然是因为害怕才躲的。师兄,你自己说嘛,当初是谁老是一副想拿我开刀的样子?我又打不过你,不跑难道等死啊。呐,话说回来,师兄若我想要你身上那枚红玉佩饰你给不给?” 用开玩笑地语气。说出一个很严肃地要求。 漂亮眼睛笑得微微弯起。褪去锐利却多了几分老谋深算。对上径直而来地诧异也不曾有丝毫退缩。 “你想要?” 点点头。 “你可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修长地指挑起胸口那道红绳子。东西不过离开不到一尺距离而已。他就已经可以感受到血液中那股疯狂地魔性兴奋地叫嚣声了。 紧抿着唇。清秀地脸蛋上是固执地不放弃。 涵阳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有的全是打骨头里面透露出来的自私自利,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和墨染真不愧是师兄妹。 这类人看似无情,其实又乎寻常的重情。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让司徒冷为难,也不想墨染变成杀人魔。 但火琉璃天下只有一枚,回到现代更是她不能放弃的执着。 时至今日涵阳已经有些能够理解司徒冷当初想尽办法收她为徒的初衷了,绝对和自己拥有的这身可以令墨染恢复正常的能力脱不开关系。 对司徒一族天生固有的“预知”能力已经见怪不怪,加上莫名其妙的“重生”和两年里稀奇古怪的遭遇,终于使原本无神论很彻底的涵阳相信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确实有种非人力量冥冥存在着。 不过那又怎么样。 她想做的事情就算是神仙也没有干涉的资格。 大不了,回去的时候把墨染一起拐走好了!反正她的存在不就是最好的一味“镇定药”么。 恩,越想越觉得是个好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 仍然浸泡在寒池里恢复因为强行压制墨染愈加猛烈魔性而大受损害功力的司徒冷,突然打了个寒颤。 可怜他虽能看透过往今来,却猜不中自家小徒弟心里打的“小算盘”,一个胆大妄为又完全不顾后果的“小算盘”…… --------------华丽的分割线------------------- 潼门口袁家本来和大多数不成气派的小门小户一样,在武林中已经默默无闻数百年,没有意外的话会继续默默无闻下去。 不过命运这种东西实在很难说,也许是袁家历代祖先烧的高香终于出现了效果,又也许是袁家数辈子积累的运气终于有爆的一天。 一百多年前,袁家小少爷袁崇熙生性散漫,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是喜欢到江湖上到处游荡。不像自家一干严肃木讷的长辈一样只求老死袁门,不求大功,不惹大祸。 结果因为观看高手斗殴被误伤跌落山崖,又狗血般机缘巧合地在山洞里现一本剑集和一把宝剑:随心而动,无游天下。 顿时时来运转的袁崇熙依靠一手随心剑在武林横空出世,甚至令当时整个江湖高手排名谱为之一变。 袁家从此声望节节攀高,待到今时今日虽然没有到称霸武林的地步,但是与铁血山庄,无影门并称西坞江湖上三大势力。 翠螺山,宽阔的石头平路环山而上,直达顶峰的袁家庄。 一声鸽啼,驻守在山脚的护卫认出这灰背羽鸽乃是少公子今次外出寻药特地带走的信鸽,连忙解下捆绑在鸽腿上的信函,不敢又半分担待便策马沿路往主家奔驰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功夫,袁府的议事厅就聚集齐全一干主事者。 “大哥,是不是易之有消息了?”袁家二主事袁勇性情急躁,耐不住性子先开口,问出了众人心里共同的疑问。 “恩,确实是易之从苍山传来的消息。”当家袁信已经年过半百,眉目间是白道固有的严肃古板和身为大家领袖不经意流露出的自傲:“他说确实在苍山见到了冰丝白蟒,但是……” “爹!” 清脆声起,一名娇俏少女从厅房间急走奔出,俏脸因为跑得太急的缘故而升起一抹红云。一身粉红罗裙,窈窕姿态配上芙蓉之貌,加上两丸水灵灵的明眸大眼,激得屋内几名年少弟子心神禁不住微微一漾,不由得痴痴多看两眼。 可怜一干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们原本就薄弱的勇气,直接被少女两记狠辣的眼刀削到只够在心中摇摆,哪里还敢再说出口? 袁乐萱,袁家最小最得宠的天之娇女。天资不错,在袁家年轻一辈中算是极为出类拔萃。单就天赋而言,除了号称“袁崇熙”再世的袁易之外鲜有敌手。 只不过她学不来“随心剑”的精髓,而是应了母命学了更适合女孩修习的“碧水剑”。 最关键的是她有一张皎如秋月的美貌,十四岁那年偶然随父亲在一次比武大会上初试身手,便即刻被列入当今武林四大美女。 美貌有了,家世有了,武功也不弱,于是袁大小姐脾气娇惯一点,眼光高上一些,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爹呀,小哥在信里都说什么了?是不是找到娘的解药了??” 袁乐萱缠抱着自己老爹的手臂,不依不饶地撒娇。 “唉,萱儿,站要有站样。”虽然嘴巴里面是斥责,袁信严肃的眼中却满是宠溺。 回头再一看手中信纸,又不由得皱起眉:“易之信中说,在碰到冰丝白蟒之前遇到一群饥饿的雪狼,险些全军覆没。幸好最后碰到一名少女相救,才幸免于难。” “怎么可能嘛,小哥这么厉害,不就是一条畜生而已。” 袁乐萱和世间众多妹妹一样,对自己出类拔萃的哥哥总有一股盲目的崇拜之情。嘟起嘴,明摆着不相信:“再说了,要是小哥都对付不料,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过?” “易之说那少女是住在苍山中,似乎懂得安抚那些奇兽的方法。从苍山出来的时候一路上明明有嗅到野兽的气味,却没有遇到攻击,多半也是拜那少女借的银环所赐。关键在于,冰丝白蟒牙齿中的毒液已被那少女取得,一个月内都不可能再生出新的毒液……” “一个月!?” 不止袁乐萱,在场除了袁信外的每一个人都惊叫出声。 “不行的,爹,娘等不了一个月的……爹……”事关母亲性命,袁乐萱小脸刷地一阵惨白:“对了,我们去问那个女的要,让她把毒液给我们!” “唉,这正是让为父为难的地方。”袁信在旁边的木椅坐下,右手成拳重重往梨木桌一捶:“易之说,那少女不但答应把毒液交出,还肯亲自下山来诊治你母亲。可是,条件是要我们袁家三奇花中的清芯兰!” 此言一出,果不其然众人脸上皆是犹豫之色。 袁府三朵奇花,碎芯茶,清芯兰还有掬芯玫,名声和“随心剑”一样响亮,历史却比随心剑还久远,是正宗的传世之宝。 “大哥……” 这下就是最豪爽的袁勇也豪爽不起来了。 “爹,先答应她!” “萱儿?” “起码要让她先来替娘诊治。”袁乐萱粉嫩的唇瓣微微弯起,明媚的大眼睛里透出一股狠辣:“反正清芯兰此刻也不在家中,到时候那女人拿不拿得走,还不一定呢……” 袁信当然明白女儿的意思,心中一阵犹豫,不由得将手中拿着的书信捏成一团。 “爹,娘被魔教那贱人所害,不能拖了啊!” 袁乐萱泫然欲泣,哀求地看着袁信。 扫遍全场,众人或低头或躲闪,脸上却都隐约都赞同之意。 “好吧。” 招过侍童捧来笔墨纸砚,挥毫成信。 袁信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救治爱妻的性命。何况那少女应该也不是见死不救之徒,除了清芯兰,袁府到时定会以重金相谢。 第六十一章 袁家庄 =========呃,回催文猫的话,独孤菀第二部丫头也就只写了那个开头……--~就算再把下面的情节放下去也是谜团一簇簇地……还是等近墨码完再专心写那本吧^-^======================== 曹荣是随袁易之上苍山寻找冰丝白蟒十三位少年护卫中的一个,事实上经过那一夜后,也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身为袁家年轻一代的好手,包括曹荣在内的这十三个人此次出行其实都带着私心。 袁易之天赋很高,不然也不会被人看做是“随心剑”创始者袁崇熙再世。若不出意外,下任袁府当家的位置绝对非他莫属,这是连袁易之大哥二哥都不存在异议的潜决定。 这次袁易之远上苍山为母寻药,本来只是打算孤身前来。而袁信毕竟是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人,虽然小儿子天赋极好,可人在江湖上哪能不挨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选护卫的消息刚刚公布,袁府年轻一代就沸腾了。没有人曾把这次出行的危险放在眼里,各个想的都是借此机会在未来当家面前一展身手,图谋个好印象,期望将来能够平步青云。 小看白猿岭的下场,轻视猛兽的下场,就是有命出来无命回。 曹荣小心翼翼走在袁易之身旁,一直紧紧握住剑柄的手心全是冷汗。 四周阴恻恻的密林,似远又近的寒鸦鸣叫,所见所闻与来时别无二致,只是经历过和雪狼的殊死搏斗,见识过冰丝白蟒的凶猛毒辣之后,任何风吹草动都足矣让他草木皆兵。 “咔嚓!” 树枝断裂的声音,扯断了曹荣紧绷着的神经。 “锵!” 铁剑出鞘。遂而现不过是只果狸罢了。 袁易之压了压曹荣持剑地手。无奈地望了眼果狸跳走地灌木丛:“曹荣。不用这么紧张。” “是……” 涨红脸把剑别好。曹荣知道自己这次回庄绝对是再无脸面可言。 “似乎这枚银环地面子。在白猿岭还挺大。” 精致小巧的银环上缀有几粒铃铛,每当人一走动就会出清脆可爱的“铃铃”响声。 袁易之不明白的时,面子大的不是这枚银环,而是这银环的主人。 山中猛兽精怪,不论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早就被这银环主人“剥削”得凄凄惨惨,差点连老底都保不住,还没地方抱怨! 所以只要熟悉的铃声响起,它们跑都来不及,又哪里会主动往“妖女”手中撞呢? 涵阳将银环借给袁易之的时候,只不过是希望借物通讯而已,谁知道这宝贝无意间还起了护身符的作用. “少爷,当家真的决定用清芯兰来换夫人的解药?” 袁易之浓眉一皱,点了点头:“爹此次也是无奈之举吧,毕竟清芯兰再珍贵,只是一株奇特的花而已,又没什么大用处。虽然有些可惜,但终究是不可能与娘亲的性命相提并论的。” 袁少爷一番话确实出自真心,可惜他实在太不了解自己老爹的性格了。 今夜一过,当初少女约好的五天期限也就失效了。 正当袁易之在山脚客栈惴惴不安时,袁信的手书终于来到。 站在当初和冰丝白蟒搏斗的地方,袁易之心中哀伤自责渐起。完全是因为他的自负和不谨慎,才让十二名少年葬身于此,如何能够不心痛…… 电光石火间,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突然划过脑海。明明长得是那样秀气,怎么会生出如此惑人的眼睛…… “少爷,我们会不会被那女人耍了?” 几刻过后还是不见半个人影,让曹荣实在有些烦躁。 突然,树林间阵阵风声而动,两道鬼魅飘然的身影穿梭疾行,快到人眼几乎无法认清。 “唆!” 银白色的万仞天蚕丝破空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缠住袁易之半握在指间的银环,内力微动,玲珑环便随天蚕丝而去,回到主人白嫩的掌心里。 “呵呵,堂堂袁家出来的人,居然这点耐性都没有。还是说,你们在害怕?” 淡淡药香透风袭来,纤细倔强的身姿再度出现在袁易之和曹荣眼前。 锐利而挑衅的目光往曹荣淡淡一扫,激得曹荣急怒攻心:“你这个妖女……” “曹荣!” 曹荣暗叫不好,连忙闭嘴退下。 袁易之英俊的面容上难得浮现怒气,焦急地往少女望去,心中隐约害怕少女会因为恼怒拂袖而去。 殊不料却现少女居然笑吟吟地捅了捅一同前来的男子,半是打趣半是戏谑地说到:“唉,师兄,有人说我是妖女呐。” 墨染易容后的粗短眉毛一抖,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声称呼而已,用得着这么高兴嘛? 他当然知道涵阳这个鬼样子是什么意思。她总是喊他“妖孽师兄”,现在换回个“妖女”称号,隐然有“更高一筹”的迹象…… “袁少爷,你大半夜不睡觉跑上白猿岭,看来对我的那桩提议是有决定了。” 手腕微动,天蚕丝重新绕回臂上,玲珑环也回归到它本来该在的地方,松垮垮地垂在腕间,就是不掉下来。 “是,家父已经答应。”袁易之点点头:“姑娘只需将蟒毒交予在下带回袁家庄即可,无需劳烦再跑一趟了。” “呵呵。” 低沉富有磁性的笑声响起,曹荣侧目而视,是与那少女同来的男人。 体型固然不错,个子比修长的少爷还要高出几分,脖子以下还算可以,可惜脖子以上就完全没得比了。 粗短的眉毛软趴趴地垂在三角眼上,鼻子更是又塌又大,皮肤黝黑干涩,一看就是山脚下那群常年混迹山间的猎户甲乙丙丁中的一个,不起眼,大大地不起眼。 有袁乐萱那样的武林四大美人当妹妹,袁易之的相貌是可想而知的俊俏。 如此相貌白白浪费了一副好嗓音,曹荣心里暗自比较,更有些自满。 “有什么好笑的!”涵阳负气的又是一个手肘。 平时被欺压得这么彻底,不趁现在墨染易容后虚情假意装无害的时候讨点便宜,她就是猪头了! “我说袁少爷,我对治疗你母亲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只不过是怕某些名门正派说话不算数,得到解药不给花而已,否则谁稀罕大老远跑到潼门口去呀。” 枪口一转,对准害她被笑话的袁易之猛烈开火。 果然是所谓白道天生恶心的虚情假意,妖孽师兄往袁家一摆,品德似乎登时上升了好几个品级! 看轻她年纪不大,不信她有解毒的本事就直说嘛,拐个九转十八弯有快感么。 她虽然专精制毒,但是别忘记了,制毒的前提就是解毒,否则中了自己做的毒还没解药岂不是会贻笑大方? 不顾袁易之脸上青白交接,涵阳往旁边撇了眼,干脆自报家门:“我你信不过,‘佛手医仙’总该知道吧,他就是我师傅。” “佛手医仙!” 对面两人错愕的表情让涵阳大大地满足了,看来活宝师傅的名号还真好用:“你们来苍山找解药,难道还不知道‘佛手医仙’就住在苍山?” 眼见少女莹润的指尖淡淡浮现一道青色气息,就连曹荣也无话可说,心里登时少了几分轻蔑。 “……” 袁易之在错愕中沉默,他们确实不知道佛手医仙就在苍山,否则就直接冲上去求他救人了,还找什么解药啊! 武林中,江湖里,“佛手医仙”的名号很响很出众。 据有幸得见其一面的侠客所说,此人不是仙却更胜仙,不但是面容,武功卓绝,最重要的是那能起死回生的医术。 而佛手医仙最容易辨别的特征,就是他内力外露时能看到淡淡的赤色。 宁愿得罪阎王,也不可得罪医仙。 人怕死,更怕死到临头没人救。 何况传言上届“天山论武”第一人的江诸客乃是佛手医仙的至交好友,“天山论武”十年一期,排名不在江湖前二十的人便没有资格参加。 一得罪就得罪俩,除了刀皇剑魔,还有几个老不死的有这种胆子外,就算是袁家庄也不敢轻举妄动。 袁,曹二人心中已然信服,又得涵阳担保跟她一同来的人乃是其师兄,佛手医仙的嫡传子弟,四人遂连夜下山赶往潼门口。 冷情如涵阳倒不是怕袁夫人早登极乐,而是担心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清芯兰”眼看要到手,再飞走就不好玩了。 清芯兰天下独一无二,确实稀少。但是既不能治病,又无他用,在别人眼中只是一株珍贵的鸡肋。 实际上,清芯兰不是没用,只是它唯一的功用太霸道,于是便鲜少有人知道了。 但对于涵阳而言,却是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东西。她,非要拿到手不可! 从苍山到潼门口,就算快马疾驰也要十天时间。路途中袁易之便将始末经过说了大概。袁夫人约莫是两个月前染上这种诡秘的毒药,其间不管寻来多少大夫都是无疾而终,每天只能靠诸多灵芝人参等珍品吊着,袁家上下满是愁云惨雾。 半个月后的某天,一名穿着破烂,白须散乱的老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翠螺山守山护卫,直上袁家庄,叩门说他曾经欠袁家一个人情,特定为了还人情而来。 袁家上下自然不信,但是袁夫人已到油尽灯枯时,只得姑且死马当活马医了。 老人只看了一眼,连脉都没有把就下了论断:“这病的名称老乞丐虽然知道,却不能说。解药的方法可以给你们,但是配不配得齐全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今日一事,也算还了当初袁崇熙那家伙的一顿馒头” 说罢留下一枚素签便飘然离去。 “袁崇熙……”涵阳抚了抚身下黑马的鬃毛,诧异地往墨染处一看,不期然看到对方眼中浮现的趣味。 袁崇熙,若她没记错的话是一百多年前,准确说是一百三十多年袁家“随心”剑的创始人,这么看来那白胡子老头的年龄…… “我说你们袁家祖上倒是积了挺多德嘛。” 袁易之正为母亲的病情担忧,不想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得诧异:“姑娘这话如何说得?” “呵呵,那邋遢老头可是‘千金药王’!可是比我家师傅,还难请得动呀!驾!” 双腿一夹,涵阳一反这几天的懒散,突然策马往前方疾驰而去。 很好,除了清芯兰之外,这连药王都不能说的毒,确实引起她的兴趣了! 第六十二章 凶杀 =============么么亲们,最近看到很多让某丫很感动的评,感动地飙泪……============== 潼门口原来只不过是西坞中北部的一个小城镇,背靠翠螺山,前通汾水河,处于西坞中北部的枢纽地带,地理位置其实很不错。看书请到9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可惜好地方不出好人才,不受重视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机会展。 自从袁家百多年前一朝突起后,先是江湖人士多有走动,接下来便有几个精明的商人现潼门口这地方其实条件非常好。 盘广是西坞有名的产铜地,而卞源则拥有西坞最大的三座马场之一驰风草场。马匹和铜矿对于西坞这样一个靠武力掣肘周边小国的国家来说,无疑都具有极端重要的地位。 通常商人们喜欢以货易货,将盘广的精矿带到卞源来换取骏马,或者用卞源的骏马来换盘广的精矿。 如果绕过潼门口,就需要多走一倍的时间。一倍的时间,就意味着可以多做一次生意,也就是多得一份利润。 加上潼门口山水皆备,是个适宜人群居住的好地方。 现潼门口的妙处后,这个原本沉闷贫穷的小城就好像一块被人突然挖掘的美玉一般,不但旅人流量年年增多,还连带成为马匹铜矿的交易中转站,由此一跃成为年税入数百万银的中等城市。 虽然之后袁家庄搬到了翠螺山上,只在城里设置几个基本据点,不过此时潼门口的展早就已经到达无需依靠“名人效应”的地步了。能吸引来大批商旅,完完全全靠地是它自身的中枢魅力。 西坞人多很淳朴,世世代代居住在潼门口的人们对袁家是又敬又爱,不只是出于对武力的畏惧,更多的是因为感谢,感谢袁家给了这座小城镇展的机会。 占有天时地利人和。袁家可以说揽足潼门口过半数地交易份额。每年入库地白银绝对不止三五之数。 待看清楚这城中繁华时。涵阳才算理解为什么一路上袁易之敢若有似无得试探:只要她肯放弃清芯兰。袁家必定用几倍。甚至十几倍地金钱来补偿! 换做别人估计早就答应了。可惜袁家碰上地是涵阳。一个软硬不吃地主。她说要清芯兰。那就是要定了! “吁!!” 西北地地初春傍晚很短。夜幕不到申时就降临到整片大地上。潼门口最大地旅店――来福客栈前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人来人往。正是一派灯火通明。 几匹毛皮油亮地良马停在门前。不耐烦地打着响鼻喷出闷热地气息。 “哎,客官您们几位……”店小二搓着手来到跟前,一双绿豆眼毒得很,看马匹膘肥健壮的样子,可见马上之人也是很有些油水的。 “去把掌柜叫来。” 一块乌木腰牌,把小二涎在半咧子嘴巴边才露头的讨好给硬生生逼了回去:“您,您等等……” 不过多时,来福客栈一向趾高气扬的胖掌柜就毕恭毕敬地把来人迎进屋里。 毕竟他再嚣张也只是个掌柜,整间客栈可都是袁家的产业,碰上真正的大老板他哪里还有胆子怠慢? 以为小心伺候着就没事了,谁知道在分配房间的时候还是把胖掌柜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少……少爷,因为刚好赶上年初的第一批马市,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城里来了很多人。这,‘天’字客房可就只剩下……” 肥嘟嘟的手指微颤颤地比出个二,胖掌柜心里后悔不跌,早知道袁三少要来,刚才就不把天字三号房租给那脸上带疤的女人! “无妨,让这两位住‘天’字房,再随便找两件客房安排我和曹荣就好。” “少爷,这怎么行!” 看袁易之有谦让之意,最先抗议的反倒是满脸愤愤不平的曹荣。 涵阳摸了摸下巴,眼里藏着几分兴趣。 看来他们师兄妹两个,被人彻底看遍了呢。 “是呀是呀,三少,‘天’字房历来都是留给袁家家眷的……”胖掌柜看袁易之旁边站着的两个人衣着朴素,女的样貌算是清秀,男的……就实在不怎么样。 潜意识里功利性格作祟,觉得还是讨好袁少爷更重要,只可惜他这马屁一下正中的是马腿。 袁易之皱了眉刚想开口,却被墨染抢了先:“我和师妹从小在山林里住惯了,换成上好的地方可能还不太容易适应。掌柜就随便安排两间连在一起的客房给我们,至于‘天’字房还是让袁少爷和曹护卫吧。” 此话一出,胖掌柜自然乐得执行,曹荣也稍微看这不怎么样的“山野之人”顺眼了点,唯独袁易之心中有些歉疚。不过既然客人都这么说了,他这个当主人的总不好强架着别人住进去吧。 于是最后的分配结果是,袁易之和曹荣住三楼的“天”字两间上房,不相邻。而墨染和涵阳则住在二楼相邻的“人”字两间中房,本来三楼的“地”字区是还有空余的,不过因为不靠在一起,遂被回绝了。 经过将近十天的连续快马奔驰,涵阳染了满身尘土,不论是头还是皮肤,用手一搓只觉得涩涩的很难过。 对外表她是不在意,但既然有条件又何必让自己不舒服呢? 泡了个暖呼呼的热水澡,长长的头用干手巾一时半伙也擦不干净,索性披在肩上让晚风自然吹干。 “笃,笃,笃笃。” 熟悉的规律敲门声响起,正坐在床边运息的涵阳蓦地睁开眼,有些奇怪地挑高左眉。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动也未动,果不其然才过了不到三秒,门外的人仿佛就等得不耐烦,径直推门走进来。 “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呢。” 难得不反驳,墨染只是随意坐在桌边盯着眼前娇小玲珑的师妹,易容后的路人脸上依旧挂着对待外人时的温和微笑。 伪装过的三角眼里黝黑深沉,盯得涵阳一阵毛,背后直起鸡皮疙瘩。 曹荣那个白痴,居然会认为有这样一种眼神的人是“山野之人”…… “我不认为你看不出袁家这次惹上的事情很不寻常。” 双手没有经过刻意掩饰,修长的食指一下轻一下重的叩击桌面。 “师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师妹,不要忘记了。在师傅闭关的时间里是谁教你毒术武功的,你心里想什么我都能猜到大概。” 一句话,便堵得涵阳无话可说。 确实,从两年前回到苍山后司徒冷为了抑制墨染的魔性,每半年就要带他进寒池闭关一次。而司徒冷闭关的时间是越来越久,出来后满头银愈加苍白。相反,墨染出关的时间却越来越早,内力也渐渐变得深厚到可怕的地步。 涵阳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从各种迹象里面隐约又能猜到几分。 司徒冷是借助寒池的寒气,将自己的内力强行灌入墨染体内,才压制住魔性的躁动…… 而涵阳学的是制毒与暗器,并不像剑招一样全部需要人从旁指点。从某方面来说,墨染在这两项的造诣比悲天悯人的司徒冷更高…… 这些条件凑到一起就导致在两年里担负教导涵阳任务的人,更多的是墨染。 “师兄,你故意拖延时间让我们今天上不了翠螺山,就是为了阻止我。”倔强的扬起头,上挑的眉线展示出主人内心的激烈:“只可惜,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没人能夺走!” “别人可能只把清芯兰当成一株珍贵而鸡肋的名花,你却不可能不知道它真正的功用是什么。这是制作梵天瑶草丸最重要,也是最不可以缺少的一味药。” 涵阳仅仅抿着粉嫩的唇,微侧过脸,躲开那双墨玉眼的探视:“是,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梵天瑶草,它的配方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失传。不想司徒家满门藏书,其中一门古籍里还保存有配方。而这配方,又恰好在某日被涵阳给看到。 这是一味曾经红遍武林,最后却恶名昭彰的东西。 既是药,更是毒。 它可以让你在一夕间多出三倍于己身的内力,代价是七年里每月一次,一次一天的蚀骨剧痛,功力全无。还有最后筋脉尽断,全身溃烂致死的下场。 “本来你要死不活与我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看在同门一场份上才提醒你而已。”冷酷无情的话从墨染嘴巴里吐出,涵阳却不觉得奇怪。 他们两个其实是同一类人,自私而冷血,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从小就游离在生命的边缘,让他们对生命看得太轻太淡。 只不过涵阳心中还有执念,而墨染,什么也没有。 “不需要!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 三年里她必须凑齐五色琉璃回到现代,但是现在的她连墨染都打不过,更不用提去拼剑魔和闯皇宫。 她的执念就是回到当初的世界里,保护自己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人。 七减三等于四,四年,足够她帮妹妹构建一个安全的天空…… 藏在袖中的右手一紧,墨染忽而想起当初在门外听到的那番话。隐然明白涵阳这么做为的是什么,一种厌恶和烦躁莫名升起。 感受到主人情绪的变化,胸口的火琉璃变得有些灼热。 “乒乓!” 突然一阵东西翻倒在地的杂乱从楼上传来,还未等众人回神,一声凄惨的嚎叫顿时响彻夜空:“啊!!!!” “是那个护卫的声音!” “出事了!”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纵身点地,往三楼奔去。 第六十三章 噬心蛊 对于来福楼这样的好地方,虽然要价极高,相应服务却也是不错的。看书请到==9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起码在聘用护卫和圈养打手方面,一向不存在舍不舍得花钱的问题,应该讨论的是花了多少。 在人们以为自己的安全可以得到最好的保护时,警惕心理所当然会比平常要低。 木门开合声,桌椅翻倒声,证明三楼传出的那声惨叫,并没有神奇到只传进涵阳和墨染的耳朵里。 “砰磅!” “哎哟!” 稍微镇定的只是探头出窗口,四处紧张的张望。更多的人是在一惊一乍后,手忙脚乱地奔到大厅里,弄得整间客栈顿时乱糟糟一片。 三楼的人大多拼命往楼下跑,只有涵阳和墨染是唯二反其道而行的。 人挤人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施展轻功,烦躁让涵阳险些失去耐性,很想直接用掌风扫出一条道。 忽然一阵若有似无的怪异香味擦身而过,被涵阳灵敏的鼻子给捕捉到了,停下脚步回头看。 一个脸上蒙着细白纱布的女人,可她的身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的味道…… “放手!” 欲追去地脚步被锁住手腕地大掌阻止。细美地眉不耐地挑起。低声轻喝。 “袁家那位少爷更重要。” 虽然那个女人极有可能是挑起事端地祸。但是现在保护袁易之才是最关键地。他死了。这笔冤案只会算到与他同行地墨染和涵阳身上。 几秒钟地迟疑。随即扭臂一抽脱开墨染地掣肘:“明白了。先上去。” 不到一刻钟地时间。来福楼最富丽堂皇地“天”。[]“地”字号房所在地三楼一片狼藉。 “天”字一号房中。纵然袁易之出身武林世家。胆子比普通人要大上很多。也是满脸错愕。以及些许内疚。 顺着袁三少略微呆滞的目光,相继到达地墨染和涵阳看到了刚才出惨叫的曹荣。 一具尸体。 除了泛青微肿的脸部,曹荣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起码从肉眼所及的地方来说确实如此。两只猛然睁大的双眼,里面是恐惧,痛苦。还有无法置信。 只是那双眼睛,那张脸…… 涵阳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因为方才蒙面女而勾起地猜疑愈加清晰,清晰到曹荣死亡的原因已经呼之欲出…… 不忍心看到相处依旧的同伴死不瞑目,袁易之弯下腰刚想要单手抚合曹荣的眼睑。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轻举妄动。”冷冷地开口:“除非你也想变成和他一样,或者说,变成一个活着的傀儡。”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字二号房里,一盘软糕。三杯热茶,香烟袅袅,可惜来福楼胖掌柜的心依旧是拔凉拔凉的。堪比腊月飞雪。 毕竟是在他的店里死了人,死的还是袁家年轻一代地好手,这尸体就在隔壁还没处理呢!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随三少一同来的那个少女命令几名壮汉守在门外,说要想来福楼平安无事,就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碰触尸身。 他还没活够,当然希望来福楼平安无事。 袁易之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二,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可能更多。 原本住在“天”字一号房地,应该是袁易之。而不是曹荣。可是因为“天”字二号房外刚好有一株枯风树,到了初春就会撒下一团一团的小絮。曹荣对这种飘絮过敏,袁易之是知道的,所以才主动和曹荣换了房。 袁三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相反还挺有度量,不至于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计较什么。 “看来那个女人要对付的人不是曹荣,而是你,袁公子。” “哪个女人?你知道是谁杀了曹荣?既然如此又为何不抓住她!”袁易之情急之下拍案而起,语气咄咄逼人。一双俊目被逼到爬上血丝。 可惜他对面那对师兄妹完全不为所动,喝茶的喝茶,吃糕的吃糕。 “刚才上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女人,她的身上隐约传来楠涑草地味道。很淡,但是不会错。至于为什么不抓她嘛,第一,我们是随你上山去救令堂的,不是你们袁家的保镖打手。第二,出了事该负责的。不是我们。而是来福楼的主事。第三,出于对方用的路数我们不愿意硬碰。当然,如果是袁公子你出事的话,我们还可以考虑帮忙抓人,毕竟攸关名誉问题。” 一番话说得既通透又毫不留情面,胖掌柜站在一旁尴尬得满脸通红,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勉强扯扯脸皮表示他还活着。 “楠涑草?是毒药?” 一盆冷水总算让袁易之冷静下来,渐渐现整件事的蹊跷之处。 若是对付曹荣,可以归为私人恩怨。 若是对付他,目标可就是整个袁家庄! “楠涑草不是毒药,不过它控制的东西却比毒药麻烦千百倍。”纤细地手指在桌面上无声地滑动,刹那间,袁易之血色尽退,紧紧抿着薄唇,再说不出半句话。 蛊! 而且还是至毒至狠的噬心蛊!难怪,难怪她不让任何人碰那具尸体…… 蛊极难练成,一般来说用毒蛇毒虫喂养,再辅以蛊主的鲜血,最后施放蛊虫后通过楠涑草进行控制。 这养蛊的方法除了南诏巫族以外,无人可知。 南诏巫族神秘而可怕,在整个南诏有着可以和皇族抗衡的势力,如果单论民间的影响力,就连皇族也不敢轻言抗衡。 巫族人一出生,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异能,其中控蛊是最常见,也是最普遍的。但纵然如此,依旧有足够的本钱骄傲。 每一个蛊虫都和蛊主有很深的牵绊,蛊虫死亡必定会伤到蛊主本身,甚至会让蛊主殒命。能力弱地一生只养得起一只,能力强地数只到十数只不等。 所以要让巫族替人卖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连最常现于江湖地噬心蛊,袁易之也不过是小时候在听老一辈讲述传奇故事时耳闻一 噬心蛊在饲主死后并不会立即枯化,相反只要尸体不被火焚化,精血就足够蛊虫活够十二个时辰。其间若有活人碰触到尸体,蛊虫就会立即透出皮肤,窜入此人体内,届时就只能任凭蛊主为所欲为,成为一个活动的傀儡罢了。当然只要蛊主通过楠涑草动蛊虫,中蛊之人唯有死路一条。 显然那个蒙面女人是将噬心蛊放入“天”字一号房后,才现中蛊的人并非袁三少。情急下催动楠涑草,将曹荣杀死后才匆忙离开。 “那,那个蒙面女人?”胖掌柜被吓得不轻,脑子反倒清醒过来:“那个女人,她就是住在天字三号房那个!只比袁少爷早几刻钟住进客栈里的,指明就要了天字三号房!” 此言一出,袁易之脸色更加沉重。 涵阳和墨染对视一眼,才转头说道:“袁三少,这个时候你能不能调到马匹?我们必须连夜赶上翠螺山,否则,令堂可能会有危险。” 什么时候到,会住哪里,每一个细节都被藏在暗处的人算得清清楚楚。若不是神机妙算,就只有一个可能,袁家出了内奸,或者说是某时某刻被人混了进去还不得而知。 需要用到冰丝白蟒利齿中的毒液来解的毒并不多,又能够让“千金药王”闭口不言的就只有一种了。 偏偏这一种,依旧和蛊脱不开关系。 第六十四章 风雨欲来 昨天考完物权了,终于还剩五科……阿门…… 灯细如豆,这一场闹将下来时辰已至亥时。[] 胖掌柜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从商人角度来说不失为一把好手,否则诺大的来福楼就算有袁家当靠山也不可能有如斯地步。 不能得罪的权贵富户就亲自去赔礼道歉,再说两句好话。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客栈背后有人,明白人并不少。 何况在外人眼中,也确实没生什么“大事”。 至于小平民百姓们就更好打了,钱你是交了,房间也划出去了,您爱住不住! 亲眼见过曹荣死状的几个侍卫都守在门口半步都不许离开,虽然腰圆膀粗,也都是有脑子的人,平时没少干亏心事,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大半夜里人多已睡得七七八八,马棚里的马夫当然也不例外。 可是现在他就算被人十万火急的拽起来,依旧不敢有丝毫怨言。因为拽他衣领的那双手是属于袁三少的,他还想赚够钱来娶老婆,所以在眼睛还没睁开时嘴巴里面的奉承话就已经跟蹦刚豆似的倒出来一大串。 可惜袁三少需求的不是马屁,而是马匹。 曹荣死的时候什么样子再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臭名昭著的蛊毒显然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于引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和臆想。 世界上败类很多。纯粹地孝子却很少。恰巧袁三少就是其中一个。就算什么都可以赌。也不敢拿自己卧榻病床上地亲娘来赌。 大半夜弄出几匹马而已。虽然麻烦。但却不会很难。 真正为难地还是站在“天”字一号房外。无限纠结地涵阳。 “姑娘唉。您可是想出办法了?” 护卫甲乙丙丁站得笔直。其实是被吓得僵住了。平时说话时地彪悍劲头一下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一个劲地赌咒老天爷:凭什么今天就轮到我值夜呢! 话里都带着颤音。确实是怕了。 谁能不怕?死人他们见得是多,但是整成这样地死人可是听都没听说过,要是一个不好尸体里面那几个虫子觉得饿了爬出来,瞅他们四个长得挺生龙活虎的.就逮着不放了可怎么办? “真是麻烦,干脆一把火烧了这客栈算了!” 从刚进到“天”字一号房起,涵阳就莫名地感到心慌意乱。没有太放在心上,以为只是面临的选择让自己不快。 现在有三条路,一嘛就是放着不管,幸运的话蛊虫十二个小时后烂死在尸身里,不幸运的话蛊虫会另觅饲主,当然出现不幸运的情况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九。二嘛更容易,直接一把火把客栈连尸体统统烧个精光。钱没了物没了蛊虫当然也就没了。 最后一条,也是最麻烦地一条:她耗费大量的时间和内力将“噬心蛊”从曹荣的尸体里面逼出来,完全的吃力不讨好。 单就个人意愿来说。她绝对举双手双脚赞同前面两条。只是这样一来,不但她和墨染“声名鹊起”,还会连累到在苍山闭关的司徒冷。 这是涵阳绝对不允许出现的,她很护短。 “姑娘,这可千万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安抚成功的胖掌柜刚上楼,就听到如此令他心肝颤抖的消息。圆嘟嘟的两颊顿时颤啊抖地,哭丧着脸大喊:“这客栈上上下……下……” 胖掌柜的绿豆眼瞪大,正对着“天”字一号房洞开的房门,剩下半句话被生生扼在喉咙中。 一。二,三,四……整整四条白白嫩嫩,长约三寸,粗如食指地虫类在青紫泛肿的皮肤上啃出一个个小洞,疯狂地推挤,拼命想要钻出来。 登时,恶心的脓液流满一地。 “怎么可能……还没有到十二个时辰,精血未尽。蛊虫怎么可能会破体而出……”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就算是蛊主也做不到……除非是遇到了克星,这些蛊虫想要,逃跑……竟然恐惧到连赖以生存的精血都不顾了……” 想想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蛊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什么克星。它们的阶级是按照力量来划分的,强者胜,弱者逃。 难道现在除了这几条噬心蛊,还有其他的蛊虫!? “师妹,你不是看这些虫子不顺眼么?那便毁了吧。” 害怕慢慢浮现。涵阳艰难的转过头。不想却不得不望向墨染的双眼:里面是浓浓地厌恶,疯狂。红光若隐若现…… 她终于明白心里一直的不安从何而来,现在墨染释放出的气息,跟第一次在南街碰面相比较,实在太像了…… 下一幕更令众人惊讶,胖掌柜甚至震惊得忘记合拢嘴巴。 只见那位其貌不扬的少年右手微动,比了个奇怪的手势后,那几条以惊人度窜到地板上的肉虫瞬间停了下来,状似痛苦地扭动身子,最后爆开只剩下几摊污水。 这恶心该死的东西终于被干掉,真是太好了! 无知的胖掌柜和护卫甲乙丙丁心中大呼庆幸,却不知道真真正正的恐惧还未开始。 只有涵阳明白,再不做点什么整个客栈都会沦为血海,包括她在内,这里根本没有人地武功强大到足矣压制魔性疯狂的墨染! 在利用了一些金钱和权势后,袁易之轻易就拿到了三匹体质极好的良马。众人散去后的大堂有些冷清,他心里焦急,三步并作两步走就“蹬蹬蹬”地奔到三楼,人未到而声先至:“两位,马匹已经准备好,各人一匹,我们即刻便能够上路……” 绕过拐角,入眼的确实一副诡异的情景。 胖掌柜和护卫甲乙丙丁满脸错愕,有志一同地望着旁边。 少女秀美的五官上带着少见的坚持,纤细的双臂紧紧揽住身旁其貌不扬少年窄实地腰部,整个人似乎都要贴了上去。要说亲密无间,更像是她硬巴着别人不放。美丽地眼一瞬不动地对上袁易之:“我要和师兄共骑一匹!”---- 华丽的分割线- 正当来福客栈闹得鸡飞狗跳时,潼门口地百姓大多已经沉沉睡去,街道两旁几乎漆黑一片。一户豆腐作坊里依旧烛火点点,路人只以为是老板勤快,通宵赶 推门而入,里面却和猜测大相径庭。 石磨垒起一块半人高的方砖,转动石磨,再按压方砖,两扇隐藏的石门退去,密道洞口便赫然出现。 密道后,地宫不大,却是一派富丽堂皇,其中尽是绝色红妆。 只有一人得坐桌旁,面容妖娆,风姿艳丽,保养极好,但眼边细小纹路却揭露了这位中年美妇的真实年龄。唯一的缺陷,就是左边袖管空荡荡…… 其余女子皆垂手站在身后。低眉敛目,也是半点不敢动弹。 洛紫单膝跪地,恭敬地进行着详细叙述。掩面的白纱为表尊敬已经除去,两道寸长刀疤出现在左颊,正是涵阳和墨染在来福客栈碰到的人。 “……属下没有想到袁三公子竟然会与他的护卫交换住房,所以才失手了……唔!” 胸口一阵翻腾,血箭从口中喷出。心脉受到不小的创伤,洛紫经受不住一下子就扑倒在地。 “怎么回事?”中年美妇柳眉一皱,口气很不耐烦。 “夫人,噬心蛊,被强行反制,死了……” 蛊虫死,对蛊主确实有一定损伤。但是除非是被其他更厉害的蛊吞掉,否则定不会让她狼狈至此,甚至心脉大乱。 “这怎么可能!” 中年美妇快步走到洛紫跟前,扶脉一探,证实洛紫所言非虚。 “哼!他袁信一生自诩武林正派,从来瞧不起,瞧不起……没想到他的宝贝儿子也敢偷偷拉拢蛊师!而且能反吞噬心蛊,看来有两把刷子……”中年美妇摆摆手:“行了,你起来吧,这次便不追究你的过错。” 洛紫此刻心中方才大定,虽然死了一只珍贵的噬心蛊,但是好歹换回了一条命! 中年美妇樱唇紧抿,无心理会下属的侥幸,南诏巫族,除了她以外居然还有人出来了么?居然舍得放开那美丽的紫樟林,来到这个丑陋的尘世中……迟早会后悔的吧。 二十年了,她为了那负心男人背誓离开巫蛮地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可是看看她得到了什么…… 不过不要紧,教主即将出关,护法命令已下,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 届时,这世上又将会是一片腥风血雨! “哈哈哈,袁信,我倒要看看你如此在乎的名誉,地位,江湖道义,还能够把握多久!” 第六十五章 恩义 ^-^昨天是破蛋日,和同学出去happy鸟,结果回来打电话给老妈,说“妈妈,辛苦了”的时候,老妈好感动…… 两骑负三人,半夜马踏声。翠螺山上缠石阶,袁家庄里亮灯火。 “快开门!” “砰!砰!”的拍门声扰人清梦,守门人“哗啦”一下扯开大门,正待破口大骂:“是哪个王八……三,三少?!” “对不住,实在是事情紧急。” 袁易之抱歉一点头,遂领着身后两人快步往正院走去,留下迷迷糊糊的守门人条件反射地关上门,嘴里不清不楚地呐语:“我还在做梦么?” 巡夜护卫通知了管家,管家一听说外出替夫人寻药的袁三少半夜回府,心里就猜测必定是情况有变。 待他匆忙走到大厅时,袁易之焦急的脸色是他心中的猜想更加确凿。随便吩咐两个使唤丫头上茶,顾不得理会另外两个多出来的生面孔,对袁易之微微欠身直奔主题:“三少爷,可是需要通报老爷?” “恩。” 袁易之颔,转念一想,再多吩咐一句:“小心不要打搅到其他人,跟爹说我在这等他。” “是。” 三人落座。厅堂里除了几个丫环置放清茶时出地磕碰声。一片寂静。 明知不该看。但眼神却总不由自主地撇向对面。就连坐下来。都不舍得放开牵在一起地手…… 涵阳懒得理会别人探究疑惑地眼光。微微一动握住墨染地手。滑腻腻。全是汗水! 不舒服。但是更害怕旁边这位魔星会突然狂性大。 “恩咳。” 几道脚步声穿堂而来。渐渐靠近大厅。不多时。袁家庄现任家主袁信身披一件大裘出现在侧门。 锐目精烁。全然没有被从睡梦中吵醒的烦躁迷蒙。 袁易之连忙站起,双眼中含着些许激动:“爹!” 袁信淡淡一眼扫过,些许关怀深藏其中。看到最疼爱的小儿子一如离去时的健康无恙,心里的重石方才安定. “好,回来了就好。” 正想招呼客人时,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却让他眉头隐隐一皱。快得几不可闻:“易之,这两位就是佛手医仙地徒弟?” 紧绷的嘴角,自然流露的轻蔑和不认同一览无遗。收到袁易之飞鸽传信后袁信心中多少有些期待,毕竟“佛手医仙”在武林中名号甚响。可是现在……徒剩失望罢了!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作为? “是。”袁易之半侧身,将各人身份道出:“这位是涵阳姑娘。” 涵阳空闲的左手**着腰边束带,唇边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讽笑:“涵阳见过袁当家,有礼了。” 点点头示意,再没有多余地表示。甚至连腰都没有弯下半分。 袁信的淡淡蔑视她看在眼里,别人不给她脸,她又凭什么要客气?一个自以为是的老匹夫罢了! “这位是医仙的大弟子。墨染。” 涵阳有些担心,眼睛余光往旁边一扯,生怕情绪不稳的师兄会当场让武林中名声赫赫的袁信下不了台。 一使劲,抽回被握着的左手。看似彬彬有礼,实际孤傲挑衅的表情浮于脸上:“在下墨染,见过袁当家。” 两人不知谦卑的态度不要说惹得袁信很不舒服,袁府管家更是直瞪眼。反正两看相厌,袁信索性借口时辰太晚,指派几个下人听凭涵阳和墨染地意见来安排住处后。就再没有看过两人一眼,径直领袁易之往书房走去。 袁府很大,就连区区客房也分做两个院子,置与主院两翼。一为樊竹居,二则倚兰苑。这样既是为了客人居住方便,再来可以避免“男女授受不亲”引起的风言风语。 虽然号称武林世家,但袁家祖先最早却是名副其实的儒学之士。严谨而古板地家风可是由来已久,历史远比他们自以为傲的“随心剑”要早多了…… 可惜碰上了涵阳和墨染这对行事作风惊世骇俗的师兄妹。一个随行自我,根本不屑理会什么世俗观念。另外一个更加彻底。在她曾经的二十三年生命中,那样的环境,那样的地位,男人见得多了,摸得多了,从来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应该! 完全无视管家惊恐又鄙夷的眼神,涵阳执意要和墨染一起住在樊竹居。 “师兄,你怎么样了?” 东厢房里,四下无人中。涵阳再顾不得什么矜持。直接蹦到墨染身边,冰凉冰凉的小手顺着衣领就往里探。一脸急 “我说师妹,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男扮女装的。” 墨染随意靠在桌边,任凭某人上下其手。修长地手指支着头,唇边惬意的笑满溢而出,风华尽显,不因易容后平凡的面容而折损半分。 “啧!师兄你身材挺不错嘛。” 刚劲有力的肌肉让某人的手有些流连忘返,顺便又戳了两下。不过吃豆腐归吃豆腐,正经事她还没忘。 火琉璃变得温温润润,暖暖的很舒服。 心中一定,看来是真的没事了。来翠螺山时的两人共乘一骑,涵阳在前控马,墨染紧贴其后,胸口的火琉璃正好恪在涵阳背上。 飙升不降地温度让涵阳顾不得如同被灼烧的难受,心里那道弓弦紧绷到了极致。 如果控制不住了怎么办? 如果师兄狂了怎么办? 如果他又大开杀戒怎么办? 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无数次想趁机溜号了,可就是走不了! “你既然害怕,为什么不趁机跑掉?”墨染淡淡的问。 “什么?”累了一天,摊在椅子上的涵阳有些懵懂。 “在客栈的时候,上翠螺山的时候,你都在害怕吧。怕我,连你一起杀了。” 愤怒,憎恶,还有疯狂险些让他再次失去理智,如果她不在的话,或许会,幸好她在。 墨染一直知道涵阳对自己的情绪能够产生奇特的影响,一如初时,与生俱来。 她在来福楼时害怕了,他能感觉到,只是奇怪她为什么不趁机跑回苍山去,回到苍山找师傅她定然不会有事。 如果他完全被魔性控制,她绝对逃不掉。 所以,她为什么不逃? “难道是因为突然善心大,决定舍己救人,阻止我杀那些平民百姓?还是说,为了救那个袁三少?” 后面一条让他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噗嗤。”忍不住咧开嘴笑了,涵阳第一次用看笨蛋地眼神来看墨染:“师兄,你傻了哦?那些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你那时候真地很恐怖,我是很想逃跑啦。但是我要是跑了,你把那些人通通杀光光了,然后咧?等着被整个武林追杀,然后苍山再无一日宁静,师傅也被扯进去么?” 话说得有些无奈,索性摊了摊手。 “师兄,那次险些掉下断崖,是我自己贪心有余实力不足,你救了我,是恩。找来引血玲珑环,防止再出现类似的事情,是义。别人赠我一分,我便还他一分。他人欺我一尺,我便还他一丈!所以我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让你狂而不理会?” 墨染怔怔望着涵阳,半响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敛眉轻问:“你不想知道我突然那样的原因?” 有些迟疑,还是果断的摇头:“你不想说,我干嘛要问。” 窗外突然鸡啼声起,涵阳探头一看,夜幕边缘那条白线渐渐拉宽,天快亮了。 “师兄,等下我把冰丝白蟒的毒交给他们,拿到清芯兰咱们就回苍山去。” 不问,不等于完全不懂。 墨染是见到曹荣尸体后才不对劲的,那具尸体要说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噬心蛊而已。寒池山庄藏书无数,毒经医典遍地,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除蛊主外能驱蛊出体,再令其死去的方法…… 千丝万缕的迹象表明袁家惹上的人绝对不了得,说不定还不止袁家有麻烦……她在这个世界的目标只是为了收集五色琉璃,其他闲杂人等与她何干? 可惜就在涵阳刚刚下定决心,几道急促的敲门声就将她的小算盘打坏了。 “姑娘,姑娘,庄主有请,请随奴婢前往正堂。” “什么事?”屋内两人面面相觑,这么早袁家老头子会有什么大事?昨天看他们的眼神分明就满是不屑和鄙夷。 涵阳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小丫鬟满脸汗水,边踹边行礼:“夫人,夫人又病了!” 第六十六章 拒绝 内宅中北向正房,两旁并堂屋开合,兼左右卧室。[]东侧为尊,是袁信正房的寝室。右侧为卑,住的则是颇不得宠的小妾。 东边寝室内入门即见一阕三套云梦琉璃屏,宽敞华贵,尽显主家地位之高。可惜无论多少兰草熏香,都遮不住满屋子呛人的苦涩药味。 纪氏出身西邬有名的官宦世家,是个名副其实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嫁入袁家数十年,因为出身权贵,又替袁信育有三子一女,且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不但颇得袁信疼惜,更获得上上下下的敬重。 多少年来袁氏夫妇的举案齐眉一直在武林中传为佳话。 虽然袁信亦纳有二房,但只不过是个区区武师的女儿,肚皮又不算得争气,从来未曾替袁家的开枝散叶作出丁点贡献,当然也就没什么说话的权利。 何况大丈夫潇洒一生,身边如何能够只得一美? 红绸床上,纪氏风韵犹存的脸蛋红得吓人,浓郁的红色好像即刻就能够滴出血来。仔细观察,一根根类似血管的细小凸起沿着眼睛向四周扩散,一起一落,非常吓人。纪氏也许是被痛苦折磨得受不了,扭成一团,露在被子外面的两只原本白皙的双手,也爬满了类似的凸起。 袁信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妻,除了焦急万分地来回踱着步子,枉他空有一身盛名,此时此刻也是全无办法。 无论花费重金请来多少名医,最多三天,最短待不过两个时辰,无一例外全都大叹无能,才疏学浅。结果是满腹自信地来,灰溜溜地离开。 “真是急死人了!不是让人去喊了么,怎么还不来!”袁乐萱咬紧银牙,用力跺了跺脚:“别是自己知道自己斤两不够。看书请到==京尤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半夜偷跑了吧!” “乐萱!”袁易之拢眉低斥,正欲说些什么,一抹嫩黄带着几分嚣张闪进门内。 “原来堂堂袁家大小才是真真正正地份量十足呀!” 意有所指地把袁乐萱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黑白分明地眼里全是嘲讽。 “你……!” “萱儿。退下!”袁信侧身。对刚进房地两人微微颔示意。自然而然流露出高人一等地倨傲。不过相对于昨晚地无礼已经算有很大地收敛:“一大早便请两位前来。是因为拙荆病情又加重了。事非得已。还请姑娘过来……” “不用了。” 涵阳右手一抬。丝毫不给袁大庄主面子:“本姑娘才疏学浅。治不了那些尊贵得跟金雕似地人。我跟袁三少当初就说好了。我给你们冰丝白蟒地毒液。你们给我清芯兰。银货两讫。概不接受赊账。谢谢。” 白玉似的小手掌心向上,在满屋子袁家人面前勾了勾,恨得袁乐萱差点把满口银牙咬碎。若不是旁边兄长暗中阻拦。她恐怕一抽剑就往涵阳脸上划去! “这位姑娘,你当初在苍山上似乎答应犬子可不只是交出冰丝白蟒之毒,更答应过愿意下山替拙荆治好这身怪病。”袁信眼中精光划过,言语凿凿:“昨夜易之将来福楼生地事都告诉我了,老夫虽然愚昧,但完全相信姑娘既能一眼看出噬心蛊,也必定有治疗拙荆的办法。更何况,还希望能够借姑娘之力找出那名混入袁府,害我夫人变成如斯地步的恶徒!” 袁信虽然有些自大。但是绝对不笨。非但不笨,还满肚子老谋深算。“佛手医仙”徒弟的名号确实不能让他相信什么,但是能解蛊毒的人可不一般。他今天多出的几分礼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死老头! 涵阳无力地一抚额,早知道不要因为对清芯兰地一时渴望而胡乱承诺,早知道昨晚上就不要一时激动把袁府里可能混入内奸的事情说出来了,反正袁家上下精得要死,早晚也猜得出来嘛。 可怜兮兮地拽了拽旁边一言不的墨染,示意他帮忙想想办法。 “既然如此。我们便替袁夫人看看墨染突然开口,却吓了涵阳一跳。什么情况?他们不是要找借口离开的嘛? “师兄……” 帐幕撩起,纪氏的症状让涵阳心中咯噔一跳。凑得近些仔细观察,饶是她自信十足,也不由得挑起眉端。 她相信害死曹荣的人和纪氏一病三个月脱不了关系,可是现在她却看不出纪氏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怪异,实在太怪异了! 仔细回想,她确信自己两年内看遍无数古籍孤本,也没有一种中毒症状是袁夫人这样的! 在她尚且迟疑时。墨染探指快在纪氏身上几处大**点推。并且从一个青瓷玉瓶中掏出一丸散难闻气味的褐色药丸。两指捏住纪氏下颚强行令其开口,再推药入口。运气通脉。动作快若闪电,让袁府众人就算想阻拦也来不及。 不过片刻,纪氏脸上诡异地潮红淡却许多,奇怪的细小凸起也暂时得以平息了。 “这茶,是谁端上来的!” 端起床边矮柜上一杯只剩大半地药茶,淡淡问道。 “是我端上来的,怎么样!” 袁乐萱恶狠狠地扫过一眼,负气地回答。平凡的路人脸让她见到就觉得心烦,加上又是那个女人的师兄,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袁大小姐对自己的娘一直怨恨,恨不得下毒害死她啊。” 墨染表情不变,但是眉眼间的细小变化,足够涵阳了解他心里所想。 “什么?乐萱?” “萱儿!?” 众人皆不感置信,错愕,伤心,愤怒,无一不足。 “你……你们胡说什么!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娘!”袁乐萱一连退了好几步,瞬间惨白的脸色泛起惊慌失措,更多的是愤怒和委屈,纤纤玉指气到颤抖,指着墨染和涵阳大吼:“你们,你们是受谁指使!为什么要陷害我!” “茶水里有问题,够明白了吧?”涵阳摊开手,对这个“天之娇女”真是厌烦透了:“不想被怀疑,就不要光顾着和我们对着干。听好了,究竟有谁,碰,过,这,杯,茶?” “我,我……这药茶娘从两个月得病后就一直喝着呀。因为娘总说喝了这茶以后身体会舒服很多,而且都是很寻常地药材炮制的,不外乎是些补气养血的东西,药方都问过大夫了,确认无害才敢交给厨娘熬制的……” 袁信眉心一动,虎目厉色迸出:“来人,把替夫人熬药的厨娘给带上来!” 第六十七章 凶手 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不知究竟消磨了多久,依旧没有丁点那个碰过药茶厨娘的影踪。看书请到==京尤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直到数小时后的真相大白,他们才知道根本不可能再从那厨娘口中得到半点讯息,永远也不可能。 因为,死人是绝对不会说话的。 袁家庄很大,所以常常会多出很多空余的房间。离主屋不远处的西北角,一间柴房被废弃很久了。位置不是很好,而且因为前面有几从假山挡着,也就没什么人经常出入,所以才会让一个如此靠近袁家庄中心区域的地方这样荒凉。 可惜在今天以后,这间可怜的柴房就注定得不到安宁了,因为厨娘的尸体正是在满是灰尘的稻草垫上被找到。 链接头部和身体的脖子被人残忍地一刀砍断。说完全断了,也不算正确,毕竟之间还联着一丝丝皮肉,要掉不掉…… “啊!!!!!!” 通报的下人只敢说找到厨娘,却没有来得及,也不敢完完全全将这番景象如实描述。袁乐萱当时刚被涵阳一番抢白,又等得心急,好不容易得了消息,二话不说就气急败坏地施展轻功前往。 心中狠狠地想,在抓到那个可恶下作的厨娘后定要一番严刑拷打,反正就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看我怎么让那两个可恶的家伙心服口服,跪下来给本小姐认错! 于是她也有幸成为第一个到达柴房,第一个目睹那可怖景象的人。袁信领着众人在后面跟着,只比袁乐萱慢上几步。所以当袁大小姐尖叫响彻云霄时,也恰好全都赶到柴房门前。 袁易之顾不得安慰背后瑟瑟抖的胞妹,浓烈的血腥味,凄惨的死状,几乎所有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尤其是一干女眷。看书请到==京尤1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其中包括听到消息后匆忙赶来地二房涂氏。纤弱身姿摇摇欲坠。但总算稳住了步子。没有像袁乐萱一般吓得差点跌坐在地。对于一个不会武功地软弱妇孺来说。胆色已算不错。 不管是不是习过武。在袁府长年累月盛名地保护下。没有几个女人可以对着一具头身分家。腥血满地。两眼凸起面容无状地女尸面不改色地。 当然不能排除某些例外。 墨染目力极好。又走得靠前。远远就看到了柴房中地景象。眉目微动。就在袁乐萱跌出门外那一刻往前半步。挡在涵阳面前。一切动作流畅自然。似乎做过许多遍一样。没有迟疑。 涵阳对着俊挺地身影干瞪眼。负气伸出手用力挠了挠。小小声低吼:“师兄。让开让开。挡住我了!” 墨染嘴角疑似飘过一抹**。声音放低。温润可亲得像在安抚:“师妹乖。别看。” 他只记得小师妹出身富贵人家,恐怕是连死老鼠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更别说弄成这般恶心的尸体。心中下意识不想让涵阳受到惊吓,才会有如今一挡。 若是让司徒冷看到墨染这个举动,只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对旁人来说或者只不过是个怜香惜玉的动作,可墨染是什么人?是个冷心绝情的非常人! 年幼时,曾经遇到几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在看到那张绝美面容后企图搭讪调戏。谁想到还没近身就被隔空赏了几巴掌。众女哭哭啼啼之余,还见美少年笑得倾国倾城般弯下腰来低语:“今天我心情不错。看好自己地手脚,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难得墨染破天荒的温柔,却被某人毫不珍惜用两爪子拍开:“让开啦,有什么好怕的!” 涵阳的视力亦极好,其实早就已经隐约看到房里的景象了。 不过是个死人,不过才两段,而已。虽然不得全尸,但是比起帮派火拼时满场飞舞的断手断脚比起来。是不是要好得很多? “唔……真残忍……”袁家长子感到有些反胃,差点把早晨吃进肚子里的糕点给吐出来。 袁易之上前两步粗略看了两眼:“爹,是一刀过,力道颇大,看来是个壮汉。” “传老夫的命令,所有武师护卫即刻统统到武场集合。违令者,绝不轻饶!” 袁信的脸色是相当地不好看,又是青又是白,隐约还透出点紫气。只不过他这不是吓的。毕竟纵横江湖数十年什么样的死人不曾见过?一群毛还没长齐地小辈哪里比得过。 他这是生生被气的! 俗话说着妙:家丑不可外传。 可是。此时此刻,偏偏就刚好有两个“外人”。大大的外人! 他一向自诩武林宗师,严谨自律,全是为了维护袁家数百年基业。可现在这一遭,可是把整个袁家庄的脸面都给彻头彻尾丢尽了,让他如何能够不气恼? “慢着。” 众人回,全被骇了一跳。 小皮靴绕过染血的地面,踩在干草堆上。清秀的脸蛋出现难得的凝重,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厨娘被割断的部位仔细观察。 “袁庄主,恐怕这凶手非但不是个男人,而是女人。是一个惯用左手,曾经练过武却久未用武地女人。” “妖女,这事关我袁家名誉,你还在捣乱!” 袁乐萱难得缓过气,看到涵阳镇定自若的模样,想起刚才被吓的狼狈,顿时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强做气势喝到。可惜涵阳全不理会,见袁信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这老头必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才接着往下说:“被割断的部位的倾斜是从右到左,而且靠背部的伤口比较低,这是左撇子才会有的习惯。当然不排除有人用反手从后面偷袭,只是会采取这样狠辣方式地凶手,又多少个会选择力道不足百分之五十的反手?其次,喉骨碎裂的很整齐,看得出初始力道极猛,说明此人若不是身材健壮的男人,就必是懂武术的女子。” “这不就是我三哥说的嘛!”袁乐萱不忿,硬要插上一句。 “关键是剩下那一点相连的部分,”涵阳站起身,葱指一点:“皮肉是被撕裂分开的,而且仍旧相连。凶手最后必是力道不济,而且手法不够纯熟。否则有这样凶狠的一击,不要说身分家,那力道足矣让血飞溅到门槛上,而不止是滴成一滩。” 在场众人心中情绪百变,倒不怀疑一个年纪轻轻地少女怎么会像见惯死人地仵作一般清楚。幸好涵阳有“佛手医仙”徒弟这个名号当护身符,大家只以为每个大夫看到厨娘尸体时都能够做出一模一样的推论。 只除了一直站在她身后,眸光越加变幻莫测地墨染。 涵阳一回头,恰巧捕捉到某个诡异的表情,心中不由一凛。每个人的脸上,或者有恶心,害怕,惊慌,厌恶,但是绝对不可能有逃避和自责…… 那个表情她太熟悉了。 十三岁第一次杀人后,她曾对着镜子看着那样的表情整整一夜。从此以后那种表情她就只能在别人脸上看到了,镜子里全都换成犹如冰天雪地的漠然…… “不知涵阳说得可对,二夫人。” 第六十八章 交易 最近心情很烦躁了,可能是因为考试,可能是因为天气,也可能是因为家里面七七八八的事……结果神经性胃病越来越严重了,痛得死去活来…… 不过是一句假设,却牵扯出多少意料之外的结果。() 如果袁信能够预见事情有朝一日会演变成今天这样,只怕宁可让整件事烂在泥土下,也绝不想让别人看到。 也许是心中的恐惧,自责,焦虑,害怕积压得太久,太深,也许是慌乱之下,脑子里那根弦终于断了,又或许…… 总而言之,轻轻一句问话,就好像一把淬毒的匕,狠狠割开了涂氏心底最后的一道防线。于是,她疯狂了,好像一枚定好时间的炸弹,“呼”地被引爆后就一不可收拾。 涂氏这么多年的隐忍示弱,让别人忽视了她的家世背景。曾经的她,在未曾和袁信相遇前,在未曾嫁入袁家时,也是个策马游江湖的飒爽女子。虽然那家小小的武馆没什么权势,但好歹能做己欲做,说己欲言,一身功夫也是不错的。 可惜这些都只属于很久很久以前,嫁入袁家做妾室以后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再回不到从前。 可以忍受下人的白眼,可以忍受正房子女的慢待,可以不要名分,甚至就算失去丈夫的宠爱,她也生生咽下了。毕竟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当初的天真,注定今时今日的痛苦。 唯独一件,让涂氏千疮百孔的内心彻底腐化,一件任何女人都无法容忍的事,袁家这个素来家风严谨的武林豪门最大的丑闻…… “袁信,这么多年来,扪心自问你有没有真正的关心过我?你当初所说地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你呢?你又记得多少?还能想起多少!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谁真正给过我好脸色看?呵,呵呵,我已经看得够明白,想得够清楚了,什么都不要。只要,只要给我一个孩子就可以……” 涂氏双目充血,曾经的美丽已经被疯狂所取代。 “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一个孩子都没有?” “我……”袁信张口想辩解。却现话到口中却吐不出半个字。 确实。他已经有了三子一女。涂氏会不会怀孕。会不会再有孩子。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呵。你当然不会关心。毕竟我在你心里。从来就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可是。就是这样住在东房那个女人还是不放过我。害怕我会跟她地孩子抢这个恶心地袁家!平时她假仁假义送来地那些燕窝炖品里面。究竟下了多少月揽香。你究竟知不知道!” 众人还未能从撕心裂肺地喊叫里醒过神。只见袁乐萱踉跄地从袁易之身后走出。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你。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地。我明明就把那个厨娘赶出……” 醒过神。看到父兄满脸地震惊和不可置信。以及涂氏张扬而嘲弄地笑容。才猛地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萱儿!?”---- 华丽的分割线---- 樊竹居里灯火两点,纸窗三开,夜风四进。 “真累,还是躺在床上舒服。” 摊在床上,涵阳抱着软绵绵的被子滚来滚去,一旁的墨染见状只能无奈坐下,径自倒杯茶水慢慢喝着:“我说师妹。你房间在隔壁。” 语气说是警告,不若看成陈述事实个妥帖。没人比墨染更了解这个师妹不安理出牌的性格,比之他,绝对的平分秋色。 从那天涵阳坚持搬进樊竹居,住在墨染隔壁后,风言风语就没有停止过。自诩正派地袁府上下全然把她看成一个**荡妇,还是半刻都少不了男人的那种。 “怎么?师兄又听到什么了?”趴在棉被上,不以为然地反问。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底轻嗤。 两年里,苍山上。她都数不清多少次因为和师兄讨论武学毒术太过尽兴。而直接扯过浦席铺在地上就衣而眠。 这也不能怪涵阳,上辈子男女分明地观念就很淡薄。这辈子还没来得及接受再教育就被司徒冷逮上了苍山。徐伯古婆这些老仆人管不了,司徒冷又不会管,墨染更不用说,最嚣张的就是他! “昨天管家还好心的让我,呃,不要太过操劳,注意影响。” 墨染突然好心的再多加了一句,勾起唇,似笑非笑地欣赏某人的满脸错愕。可接下来涵阳条件反射问出口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奇怪,为什么操劳的一定是你,我就不能操劳啦?”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闭嘴,可惜为时晚矣,满室寂静。 半响后,涵阳抓了抓头,谈话才拐回到正题上:“没想到那个纪夫人做事这么狠,居然下药让二房断了生孩子的可能,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也是活该了。” 距那件惨案已经过去五天,涂氏将要被如何处置是袁府的家务事,也不在两人关心地范围。 纪氏的病情在墨染妙手医术下被控制得很好,显然有好转的迹象。如果她知道现在的局面,恐怕宁愿选择一死了之,也不愿意清醒。 自作孽不可活,世上没有永远不透风的墙。这些年来纪氏一直在给二房送去的食物里下绝孕的药草,袁乐萱也是几个月前偶然才知道。任凭她再不懂世事也明白个中严重,只敢偷偷把收钱下药的厨子打,再想找个时间好好劝劝纪氏。 毕竟涉及自己的娘亲,胳膊肘总不能往外拐吧。 谁知道还没等她找到机会开口,两个多月前纪氏去庙里礼佛回来后没多久便染上怪疾,一病不起。 那次,跟着一起去礼佛地就是涂氏。 涵阳猜得没错,袁府中确实有人被下了蛊,这人却不是纪氏。 “恨蛊,真的这么厉害么……” 墨染挑起眉,转动手中茶杯:“如果不厉害,背后那个人又怎么会舍得把它用在二夫人的身上,再借她之手搅得袁家天翻地覆?” 话尾一转,堵住涵阳未说出口的疑问:“师妹,还想不想要清芯兰?” “想啊。”疑惑地扇动长睫:“可是袁老头这么固执。” “那么,我明天就去帮你要来,袁信不答应也不行,因为……” 邪肆藏在墨色眼眸中,幽深,难解。 第六十九章 往事 梳着两团小圆髻的翠衣丫鬟走在前面,头低低的,粉嫩嫩的脸颊上因为跟在身后之人而飞起两朵羞涩的赧红。 “墨公子,这里便是书房,老爷午后多半会在里面观书,先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又圆又亮的眼睛明明盯的是鞋面,却总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瞥。 心里藏着小小的嘟囔,姐姐们总说她没有眼光,对着英俊的三少好几年,居然还会迷上一个长着路人脸的少年。可她就是觉得三少虽然长得不错,但这位墨公子的身上总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兜着人总想往他那儿看。 不过他待人表面上温文有礼,实际上却冷淡得不行。要说对谁稍有不同,大概只剩下和他一同前来的那位姑娘了吧…… “劳烦了。” 纯黑的眼眸冷冷的,因为丫鬟的故意拖沓生出几许不耐,冰也似地淡淡扫过。 “不……不麻烦……” 只一刻,小丫鬟觉得骨头都在打颤,连忙深深鞠了个躬,而后慌不择路地进去禀报。 书房很大,干净,而且清爽,没有多余繁杂华丽的摆饰来刻意凸显身份。松木柜子和竹宣书页散出的香味若有似无,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墨公子,请坐。” 不过几天时间。一代袁府当家曾经地威严霸气已被头上地几许白。额角边地几缕皱纹消磨得不剩**。 墨染倒不客气。点点下颚。便径直撩袍就坐。 桌面上摆着一盘棋。黑子气猛而后衰。白字欲守却自围。两败俱伤。残局。而已。 “不晓得公子今日来找老夫究竟有何要事?” “喀啦。”棋盒中碎碎声起。两指间取枚黑子。犹不愿放弃努力。寻找生路试图挽救两争相残地败象。 “在下只是想请袁庄主按照当初地约定。交出清芯兰。” 手微顿,黑子随后落入东北角,生处。 “老夫早已说过,只要拙荆的病一好。清芯兰必定双手奉上,公子又何必如此心急。” “袁庄主,你我都是聪明人,说话自然是开门见山为好。尊夫人得的是什么病,你心知肚明。就算拿到了冰丝白蟒的毒液也只能延缓数月,要想根治除非拿到真正的解药,而那解药,据在下所知全天下只得一人有。” 嘴角边明明是和暖的笑,说出地话却像淬了毒的箭。随手丢出一个指头般粗大的小小瓷瓶。正填补在棋盘西南角,死棋。 瓷瓶均用上好的汉玉制成,通体浮白。只在半面纹上一朵模样古怪的残花。 袁信瞳孔瞬间剧烈收缩,似乎受到某种惊吓。尽管极力克制,终究掩饰不了下颚的阵阵抽搐:“老夫不明白墨公子说地是什么意思。” “既然袁庄主不明白,在下就再说得清楚一些。”墨玉般的眼彻底冷却,脸上的笑也片刻消失:“那天将二夫人带走后,庄主即刻命人搜遍整个处所,美其名曰寻找证据,但真正想找的却是这个小瓷瓶吧?” “休得胡言乱语!” “哦?那为何看到二夫人藏在箱中那几件染血的外衣时,袁庄主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满脸的失望?袁庄主,只怕在令夫人毒的那时起,你就已经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这毒又该怎么解了吧!” “你……你……!”袁信气得拍案而起,指着悠闲自得的墨染却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你这是在污蔑老夫才是加害拙荆的凶手?” “袁庄主,你该知道我既有办法控制病情,自然就知道这毒叫什么,又出自何人之手。我师妹原本以为那人下蛊的对象是纪夫人,却不想别人用地是借刀杀人之计。不但闹得袁府鸡飞狗跳。更让你袁庄主面目扫地,一世英明尽毁。看来这人不但了解庄主您的脾性习惯甚深,更花了大力气去调查整个袁府的动向。什么人,在想什么,恐怕您都还没有她清楚。” “您着急找那小瓷瓶,莫不是因为上面有那人专用的标记,生怕别人怀疑袁府和那人的关系?可惜袁庄主却没有料到,涂夫人杀厨娘时没有能够一刀毙命,反而让她挣扎着揪住了衣带。再顺手扯下涂夫人挂在腰间的药瓶。里面的药没了。但是标记却还是在的。好巧不巧,在下在厨娘死攥着的手里。找到了这小瓶子。” 微笑着点了点头,墨染示意气到脸色青白交加地袁信冷静冷静:“在下对魔教四大长老中的挽玉夫人与袁庄主有什么过往,并不感兴趣,只是我师妹对尊府上的清芯兰渴慕已久,所以……” “当然,袁庄主若不想将清心兰交出,在下也勉强不得,相反只有您去寻挽玉夫人,纪夫人的病才能被真正治好。” 墨染的松垮垮地垂在肩上,一派闲散自若的模样。 袁信一下子跌座在红木椅上,曾经的意气风只剩下满脸颓然。 “信哥哥,这味药叫做明紫草,是我寻遍南诏十万山脉才凑齐的二十七味秘药研制而成。若是喂蛊吃下,就可以提升蛊的本事。若是人吃了便会血脉凸起,三个月后爆血而亡。” “蓉儿,这东西这么危险,快别摆弄了!给我!” “不嘛,不嘛,这东西我还要拿来养蛊呢!信哥哥,你别怕,偷偷告诉你,明紫草全天下只有蓉儿地血能解……” 只有蓉儿的血能解…… 当日的银铃清笑犹然在耳,待到今时却已物是人非。 巫蓉,你恨我,怨我,却为何将整个袁府都拖进来……难道,非得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妻死去…… 袁信,今日你为了一个区区袁家背弃于我,终有一天,我倒是要亲眼看看,你又能为这袁家放弃多少!终有一天,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却动弹不得,哈哈哈…… “袁庄主,你可想好了?” 对面传来的叫唤将袁信从往事中唤醒,对上那双志在必得的眼,半响哑然,一张依稀可见年轻时英俊的面容上五味杂陈。 “拙荆地毒,天底下当真只有那人能够解么?就连,就连佛手医仙都……” “袁庄主。”冷酷地打碎袁信地最后一丝妄想:“挽玉夫人的血,就是明紫草地解药。这一点不可能改变,只看您的选择而已。” 要救人,当年和巫蓉的关系必定再也瞒不住。若想保住袁家几百年的正道“清誉”,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痛苦死去…… “我……” 袁信照着桌面重重一捶,颈边青筋虬结,一张脸涨的通红,可见心中是何等痛苦。墨染端起茶,惬意地品用,不慌不忙。 似乎早已猜到,袁信的选择是什么……---- 华丽的分割线---- 午后春日暖阳正好,本是踏歌赏花的好光景,云萱阁里桌椅反倒声不断,间或夹杂着丫鬟的啜泣。 “给我滚出去,我要见爹!我要见爹!” 袁乐萱俏脸飚怒,右手执一条通体亮红的棘血鞭,狠狠一甩,棘血鞭从一个丫鬟头上应声而过,勾破整齐的髻,再生生打断了后面结实的木架子。 吓得那丫鬟脸色惨白,等回过神来后,又可怜的想哭却不敢哭。 “全给本小姐让开,否则我鞭死你们!”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这,这是庄主的命令,奴婢们不敢不遵啊……” 一干人等统统屈膝跪伏在地,连连磕头,却不敢后退半分。 “你们……!”袁乐萱怒极攻心,愤而举鞭往最前面的粉衣丫鬟抽去…… “住手!”棘血鞭破空划过,最后却被人支手揪住,再不能前进半分。袁易之紧紧皱着浓眉,用力甩开棘血鞭:“萱儿,你真是被宠坏了!” 袁乐萱一时收不住劲,往后踉跄地退了几步,又急又怒,狠狠跺了跺脚:“三哥!你怎么帮着这些丫头来欺负我!” “究竟是谁欺负谁?关你禁闭是爹的意思,有本事的就让爹改变注意,冲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火算什么本事!教你习武可不是用在这上面的!” 袁乐萱是家中幺女,生得聪明伶俐又娇俏可人,里里外外谁不是捧在掌心上。 袁易之对这个小妹从来没有说过重话,但今天却是真的生气了。 “你好好想想,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还好意思犟气!” “我没错!我才没有错!我隐瞒也是为了娘好……” “乐萱!” “笃笃。”叩门声起,让两兄妹之间的争吵得以缓和。 “三少爷,住在樊竹居的那位小姐想要见您。” “她在哪?” “正在外面园中等候。” “知道了,带我去。” 袁乐萱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家哥哥匆忙离去的背影,漂亮的眼睛里藏了一丝怨毒:“都是那两个人的错……哼,我倒要看看你来有什么目的!” 第七十章 息事宁人 三月春光好,园中几簇山茶花开正浓,粉艳袭人。 袁易之转过木栏,恰巧碰到佳人蹲在一丛山茶前仔仔细细地看,似是被娇嫩欲滴的花朵给吸引了。 红白兼并,色纯而浓,味淡而雅,朵大如碗口,拳拳立于翠叶上,着实招人爱。也只有财大气粗如袁家,才敢把随便一株便要价几十银的茶花珍品----“红妆絮裹”当成普通的观景植物来养。 “最近天气不错,所以花开得也好。姑娘若是喜欢这茶花,尽可……” “不用了,我对茶花没什么兴趣。” 站起身拍掉手肘上蹭到的泥土,涵阳挑了挑眉,有些不耐地打断。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们或许喜欢悲风赏月,品花做对的调调,但这绝不会生在她身上。 只不过要是有人想借机献殷勤,她也乐于接受:“若三少不介意,能不能将那几从长在茶花旁边的杂草送给我?” 被毫不留情的拒绝让袁易之多少有些尴尬,所幸还有个台阶能走。 不经意地顺着涵阳所指方向看去,几从带着紫色星纹的小草有气无力地趴伏在茶花粗壮的根茎旁,果然只是杂草而已。 虽然奇怪这买椟还珠的举动,但袁易之却未多想就一口应允:“自然可以,过些时候我让下人包好送到姑娘房里“那就多谢三少啦。” 秀气的眉轻轻展开,粉嫩的菱唇一笑翘成弯月,两枚可爱的酒窝深深地缀在颊边,刹那只如云拨见月明,纵使是看遍红粉的袁家三少也不禁一楞,心跳微乱。 想不到接下来地话却让他脸色骤变。 “当初我们师兄妹会下苍山来到袁家庄地目地。三少很清楚。我也不再多说废话。是涵阳妄自尊大。夸口能够治好令堂地病。现在病没治好。自然不会再开口索取清芯兰。今日特地来向三少告辞。午后我和师兄就启程返回苍山。” 一抱拳.涵阳转身即走。谁想到却被情急无下策地袁易之一个侧身挡住:“姑娘。家母地病情因为墨公子地绝妙医术已有好转。痊愈也是指日可待。何必匆忙离去。” “既然如此。我们更没有必要留在袁家庄了。” “但毕竟没有全好啊!” “你……!” 绕左道挡左道,绕右道挡右道,袁易之是铁了心不让人离开,谁知道会起反效果。 有些人天生对什么事都看得很淡,不论金钱,名誉,还是地位,可一执着起来又是人一等的顽固。涵阳刚好是个中“翘楚”。 为了得到足够的力量回到现代,她可以罔顾可怕的副作用,心寻找清芯兰配成梵天瑶草。 现在。却不得不放弃。 不知不觉中司徒冷和墨染在心中的地位,已经如斯重要。每一点蛛丝马迹,每一件巧合到可怕地事都使她比常人敏锐的神经紧绷。 袁家的事绝对不只是两个女人争宠这样简单,黑洞洞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真相,她想不透,也无暇去想。再纠缠于清芯兰而留在袁家,就有可能引火烧身,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如果她一出事,司徒冷和一起同行的墨染也无法置身事外。涵阳知道自己的师傅和师兄很强。强到根本摸不清根底的地步。纵然如此,她也不会放任他们受到伤害。 这是她保护人的一种方式,毫无理由地坚持,而且霸道。 所以不管墨染早上会去跟袁信说什么,涵阳都打定主意放弃清芯兰,离开袁府。 可是放弃是一回事,不甘心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有一半是因为袁家众人近乎耍赖的推搪。 不得不说,袁易之的举动惹恼她了! “给我滚开!”双脚一浮。以极快地度错身小退,内劲提起右手不留半点情面的朝袁易之胸口拍去。 袁易之见势不好,正想往旁边挪开,他却错估涵阳的内力之深和身法之猛,左臂中掌,闷哼着连退数丈:“唔!” “三哥!”旁边花丛中娇喝爆起,嫩黄一闪跃至涵阳眼前,袁乐萱紧张地伸手一扶。 她哪里见过自己小哥这般狼狈的模样,翩翩武林佳公子却被区区少女一掌逼到气息不匀。避之不及的地步。 “妖女。居然敢伤我三哥,找死!看本小姐不废了你这张脸!” 刁蛮性子当即作。只手抽出腰间亮红色的血棘鞭朝涵阳划去。重重鞭影铺头盖脸而来,不留半点情面,狠辣的手段势要废了涵阳一张脸才肯罢休。 “萱儿,住手!” 袁易之喊之不急,离得稍远,加上被涵阳闷的一掌还没调试妥当,纵身跃去仍然勾不上鞭子的度! “愚蠢。” 涵阳淡淡地撇了撇唇,袁乐萱鞭子未动时缠绕在左手地天蚕丝就已经滑落指尖,纤细坚韧的银丝上泛起乌青。她淬的毒,天底下能解的人绝不过十个! 别人欺我一尺,我便还之一丈! 然电光石火间,一道青影若轻鸿掠过,掌如疾风一点,转瞬血棘鞭就已易主,袁乐萱呆愣愣的回不过神。 下一秒冷风横过,只来得及出一声惨叫:“啊!!” “萱儿!” “乐萱!” 斑斑血迹从袁乐萱左边衣袖那条破开的豁口里渗出,白嫩的手臂上一道鞭痕触目惊心。 “呜呜……爹!” 涵阳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墨染,对如此情景也只有目瞪口呆一种表情。让她出手的话,袁大小姐最多吃点苦头,最后总不会把她毒死。可现在师兄一出手,十天半个月里袁乐萱手臂上地蜈蚣疤痕是留定了! 袁信心疼得不行,这闺女从小到大他连说句重话都不舍得,现在却被人生生甩了一鞭子…… “墨公子,虽然小女对令师妹多有冒犯,但是你这样做是不是也过分了些?” 脸色一寒,大家气派威迫感十足。 墨染眯了眯眼,唇线平平一扯,温和的笑容消失了。看得一旁的涵阳心惊肉跳,师兄上次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她刚上苍山时,因为急功近利又太过自信,结果反被凶猛的雪熊追到崖边,在岩壁上的松树挂了一整天,差点完蛋…… 最后还是墨染把奄奄一息的她捞上来,露出这种表情后,那只一直蹲守不肯离开的饿熊,下一秒就成了肉渣渣…… “师兄,算了。” “爹,萱儿也有错,墨兄应该也是情急才……” 涵阳和袁易之几乎同时开口,原因却各不相同。涵阳是因为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没必要多生时段,袁易之则是看到某人安然无恙,心里反倒暗自松了一口气。 袁信对上墨染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口气只得硬生生咽进肚子里,沉声说道:“易之,你回房去收拾收拾,等下和两位一起去樊曳,取清芯兰!” 呃,做个章推友的新书 家斗太累,不如一起同心协力打造幸福地家园,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 书号:1266885 作者:雕栏玉砌 第七十一章 青驼峰 袁易之满腹疑虑地跟着袁信回到书房,等房中只剩父子二人时,满腹疑虑便再也憋不住:“爹,您是当真决定要将清芯兰交给他们?” 只不过几天光景,一个人想法怎么可能就变得南辕北辙.虽然墨染确实让纪氏病情趋于稳定,但这清芯兰后面牵扯着人可是…… 知父莫若子,由不得袁易之不起疑。 “现在出了点状况……”袁信走到书桌边抽出一张竹宣,提笔点墨,一笔一划写得工整严密,不敢有丝毫马虎,可见收信之人地位不低。 “总而言之你就到樊曳去一趟,把清芯兰给他们。这事由你来办,爹方才放心。” “但是,爹,就这样把清芯兰交出去,太后追问起来该怎么办?樊曳可是郡主所在之地,一个不好消息走漏了……” 袁家虽然不舍得传世之宝,但也不至于耍赖到如斯地步。 实际情况是在袁易之前往苍山后不久,袁家就收到从樊曳皇宫太后所下的旨意。最受宠爱的和靖公主因为数年前偶得一见,就对清芯兰上了心。太后为了让最疼爱的侄女开心,便让小儿子王爷亲自和袁家谈收购清芯兰的事宜。 袁家再大,也大不过皇族。 “易之,民不与官斗,我们袁家虽然不错,但也只是一介草民,所以郡主能看上咱们的宝贝只能看成是一种荣幸!是以当初王爷差人来信欲购这兰花时,为父才不得不答应。至于消息走漏……漏得越彻底约好!” 站起将信仔细封好,递过去,袁易之随手接过,眼中疑惑更浓。 袁信负手走到窗边。锐目中藏有一丝鹜色:“幸好郡主尚未回到樊曳。所以清芯兰虽然送到了都城却还养在别庄里。届时若太后和王爷追问。便将这封信呈上去。记着。一定要等宫里派人质疑了才能把信送出。在这之前。不要做多余地事。” 佛手医仙他虽没见过。但听传闻却是性情极好。没想到竟然会教出这么一对徒弟。心思委实太重。尤其是那个姓墨地小子…… 不过他倒要看看。这对年轻人在惹上皇族后该怎么脱身!清芯兰他可以给。但是郡主让不让可就不是他能决定地了。就算郡主松口。太后也绝对不会任由无名小卒来挑衅皇族威严! 行走在江湖。光靠胆量是不够地。有本事威胁他袁信。就要有能耐承担后果! 袁易之将信放入怀中。再不多问。他性格一向沉稳。宁愿多做少说:“爹。那孩儿便去收拾行装……” “爹!爹!” “小姐,小姐您身上还有伤,慢。慢点儿……!”“给我滚开!” “砰!” 书房的门被粗鲁地推开,袁乐萱一双明眸周围还有些泛红,左边手臂上明显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后面跟着几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小丫鬟。 “爹!您怎么可以偏心!” 袁信看到爱女完全不顾手上的伤势又蹦又跳,心里生生揪了下,皱着眉冲一干下人怒喝:“胡闹!你们是怎么搞地,小姐身上还有伤,居然还放任她乱跑!” “爹”袁乐萱用没受伤的右手缠着袁信的胳膊不停地摇晃:“您居然让三哥去樊曳,却不告诉女儿,您偏心!” “萱儿乖,你手上的鞭伤才刚包扎好,别动得厉害又裂开了。快回去好好休息……” “我才不管,除非您让我跟着三哥一起去樊曳!” “你先乖乖把伤养好,以后多的是机会嘛。” “哼!”杏眸一瞪,眼看要求得不到满足,刁蛮性子起来就把手一甩,嘟着嘴抗议:“不嘛,我就要跟去,我……” “住口!”袁信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火上浇油:“来人。把小姐给我带回房间去,好好看着,这几天半步都不许她出来!” 看着幺妹索性被点了**道强行带走,袁易之既无奈又好笑:“爹,您是怕萱儿对王爷动 “唉。”叹口气,袁信摇摇头:“萱儿只是一时迷恋罢了,我们袁家就算再好,毕竟都是武林中人,离皇宫这种地方是越远越好。幸好她只知道你要去樊曳。而不知道此行的目地为何。否则还不闹个天翻地覆!” 袁易之点点头,正要离去。却又被叫住脚步。 “易之,办完事后就立即回来,与那两人不可深交。” “……是。” 午时才过,墨染,涵阳和袁易之三人各自回房收拾好东西后便在前厅碰面。甚至连中饭都没有吃,就已经整装待。 “庄主,这瓶药是用冰丝白蟒的毒液制成。”墨染走过袁信身旁时递过一物,侧头低语:“五天用一丸,可以保得三个月的周全。若您想救尊夫人的命,三个月内去找挽玉夫人,尚且来得及。” 袁信死死捏着瓷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多谢!” 三人翻身上马,皮缰使劲一甩,几匹骏马便沿着宽阔的石路狂奔而去,顿时烟尘滚滚。 在绕过翠螺山大盘弯时,袁易之心头一阵莫名慌乱,回头看去,袁家庄已然消失在视线中。 “驾!” 催马赶上前面两人,此刻的他无暇多想。 如果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完好的袁家庄,也许还会再多看几眼……----华丽的分割线---- 北寮蛮山 西苍,北蛮,一入鬼门走,莫回头。这几句说的就是西坞苍山和北寮蛮山,只不过比起苍山地高险,蛮山更符合鬼门的定义。 里面终日迷雾重重,小道错横,山峦之间秘径数不胜数。一条串一条,一道接一道,不小心误入蛮山的人。往往只有两种下场。 一是迷路后找不到方向,最后被饥饿地猛兽吞掉,或许还能剩下一些肉末。 二是迷路后找不到方向,最后被带有剧毒的瘴气闷死,或许还能剩下一副骨架。 其实还有第三种下场,只不过碰上这种情况。很多人宁愿立即自尽而亡。那便是被魔教巡山的教徒现,带回总坛制成活死人。 到时候,还真的就什么都能留下了,除开那副大脑…… 魔教,比任何一个国家存在地时间都要久。不管是北寮,南诏,西坞,还是一度无比强大的东陵,都经历过兴盛。灭亡,再兴盛,又再灭亡…… 数千年里。多少白道正派试图剿灭魔教,除了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损兵折将外,什么收获都没有。 反倒是每次魔教重出青驼山,江湖必定一片血雨腥风。犹如狂风过后,遍地残木碎叶。当然很多年以后,诸多白道依旧会像生命力顽强的小草般纷纷拔起,再度投入抗魔大业中。 只是很多人就连青驼山这一关,都过不了。 青驼山魔教总坛 黑曜石铸成的大厅宏伟。宽阔,死气沉沉。 一名中年美妇如风般闯进来,却被两排黑衣青袖地壮汉拦住:“玉长老,右护法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内堂。” “让开。” 美妇媚眼含煞,周身泛开层层怒气,让众位彪型大汉不由一抖。可一想到后退会有什么后果,又只得硬着头皮不动:“玉长老,请您……” “你们找死!” 红衣舞动。美妇飞身而起,左边袖管空无一物,却完全不能阻碍她凶狠地招式。手一扬,满天掌影如毒蛇吐信,转瞬之间,只剩下满地尸,再没有半点生气。 这些青袖教徒每个都有十年以上的功力,但是二十人却连一招也接不下…… “玉长老,你这是要违抗教主的命令。决意叛出魔教?” 一袭魔教中罕见的白衣。面如冠玉,声温气润。桃花眼似笑非笑,好一位翩翩贵公子。若是不说,谁能想到这人居然会是魔教除教主外地位最高的右护法,白无常,姬无言。 厅长少说十余丈,只见他身形微动,就已立于中年美妇面前。 “巫蓉见过右护法。” 中年美妇狠狠一咬牙,单膝跪下,恭敬地行礼。 这就是魔教,实力决定一切。不问年龄,不看资历,不讲情面!不甘心有什么用?只要有本事,你可以拿走任何人的项上人头取而代之,包括教主。 “噢?原来玉长老还认得我这个右护法。” 白玉般的修长手指轻轻抚上腰间别着的紫萧,中年美妇见状不由一颤,连忙磕头:“属下多有冒犯,请右护法责罚。但是,恕属下无法理解护法传出地,传出地命令。” “呵,玉长老不是一直都想看到袁家遭殃么?怎么现在反倒,替他们说起好话来了。” 巫蓉眼中一黯:“属下,属下只是……” “够了!”姬无言话音才落,人已从黑沉沉的大厅里消失,唯剩余音犹在:“这是教主的意思,要潼门口袁家上下,一个不留!若玉长老不忍心,就尽管去告密吧。不过还需记得,魔教不留叛徒!教主还有数日便可出关,到时候有什么结果……玉长老应该还没有忘记你前任地下场吧!” 巫蓉跪在地上半响没有动弹,愤恨地刮着坚硬的石面,生生划出几道白色痕迹,细长的指甲也因为主人的虐待统统断裂了她当然忘不了,三千刀凌迟,哀嚎声整整响了五天…… 第七十二章 血月 天色将暗,岫城东门前路人稀疏零落,逢值的守门卫兵看闭门的时辰已到,不耐烦地吆喝:“快走!快走!门要关了!再不进来今晚上就往野外窝着!” 几个挑着货担的行脚商人显然是耽误了时辰,赶得满头大汗。看书请到9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一看还来得及进城,顾不得喘口气就往前直冲,路过时还不忘记朝守卫讨好地笑笑。 暮色朦胧,不过一会行脚商人的背影便已消失不见。 四个彪形壮士猿臂绷紧,用力使劲推,才让三丈余高的厚重铜门缓缓移动。缘柱年久不管,已经生出些铁锈,“嘎吱”声闷闷作响。 此时驿马道上,数匹骠骑驰骋,烟尘漫漫随风沸起,一道宏亮的男音传来:“几位兵爷,且慢,待我等入城!” 守卫面面相觑,向大道上张望,只能隐约听到马匹有力整齐的踏蹄声,人影却是不见半个。 “娘的,关门的时辰老早过了,谁管这么多!” 卫兵甲恼恨地啐一口唾沫,狠狠骂到。卫兵乙丙丁显然也脸色忿忿,颇有同感。 守门一整天,除去中午那几个粗麦馒头和半斤玉米面,几个人肚子里现在可是半点存货都没,脾气确实不好。加上岫城人来人往,十个一看也够他们受的。 四人合力,铜门间眼看只剩三尺余宽,马蹄声愈加靠近。 只听数道马嘶惊起,三道黑影以极快的度从门间穿过。铁掌踏在石路上更显清脆,渐渐远去,徒留下四个目瞪口呆的守卫。 “我地娘哎!”卫兵甲一擦嘴边无意识中流下地艳羡口水:“你。你们看见没!那些马。可真是俊啊!什么时候。老子去搞他一匹。可就了……啊!癞头乙。你他妈拍我做什么!” “搞你个头!光看马顶个屁用。马是好。可是马上地人是你能惹得起地?关门关门。现在就是天皇老子来了。老子也不放行了!” 涵阳三人十日前从翠螺山出。一路几乎马不停蹄。今天终于赶到岫城。离西邬皇都樊曳仅剩不到三十多里。不日便可到达。 “司徒姑娘。墨公子。连日来都只顾着赶路。对两位确实稍有怠慢。” 袁易之一勒缰绳。驱使马匹停在路边。回过头招呼。不愧是世家公子。就算连日奔波使人疲惫不堪。仪态上也不落半分狼狈。依旧彬彬有礼。唇边浮上几抹歉疚。倒是真心实意。 当时袁信问及两人姓名时。涵阳顿觉不妥。仲孙乃是东陵皇姓。肯定不能用。而“谷”姓。她又是打从心底排斥。前生地她做梦都想离开谷家。今生更不愿再有任何牵扯。索性直接取司徒冷地姓来用。司徒虽然不算大姓。可也没到引人瞩目地地步。 “家父在岫城尚有几位好友,今日不妨由在下去和世伯求住一宿,两位也能住地舒坦些,你们看……” “不劳烦三少费心了,我与师兄随意找家客栈住下便可。明日辰时我们在南门见就好。” 涵阳抚了抚马颈上被夜露打湿的长鬃,声音脆生生的,却是拒绝。 马头一转,眼看两人就要背道而去,袁易之见状情急中只得催马小跑跟上:“司徒姑娘,且慢!” “世伯在岫城中小有薄产,府邸比之袁府也是不需多让,姑娘尽可放心。” 袁易之以为两人不愿意去是因为担心住宿不好,却不知道要真是贫门小户。涵阳倒还乐意。最怕那些富贵人家,规矩多得要死不说,一个个还天生趾高气扬的模样。虽然不甚在意别人心中所想,但又何必没事找事去自讨没趣? 秀眉微拢,拒绝之意更加明显,无论袁易之好说歹说,就是不去。 眼看磨蹭着都快走出一道街,涵阳还是没有半点软化,而做师兄的那位则好整以暇。明显唯师妹耳是也。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以袁易之屈服告终,索性他也不去住什么世伯家。陪着一起窝在客栈里头了。岫城原本不过是一个小镇,因为临近皇都才逐渐展到中型郡城地规模。三人为了缩短路程,挑的多是小道走,所以一路上遇到最好的也就是几个富裕点的县,吃住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这点辛苦对涵阳和墨染当然不算什么,袁易之因为性格因素也不太在意。毕竟不只是涵阳急着赶路,他心里也急。不知道为何,从离开袁家庄那日开始,惴惴不安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心中堵得慌,袁易之索性站到窗边,盯着一轮明月呆。 银辉皎洁,渐渐玉盘外轮似乎染上一丝血红,猛地眨了眨疲累的眼睛,再看时血红已然消逝,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果然是太累了。”摇摇头,半掩窗棂,重新退回床榻边。 “不晓得司徒姑娘在做什么……”心念一起,也不管大半夜贸然去人家女孩子家房间合不合适。 才打开房门欲踏出去,极佳的视力却清晰地瞥见一抹熟悉的背影刚刚进入隔壁卧房。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了握门缘,脑海中蓦然想起父亲临行时做地嘱托,踏出的脚还是收了回去。 涵阳盘腿坐在床边,脑中清明一片,柔和的内力缓慢地由丹田始起,游遍周身,若有似无地淡绿色气息隐约可见。 为了用最短的时间到达樊曳拿到清芯兰,进而脱离袁家这趟浑水,她是卯足功夫赶路。连和师兄多讲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修炼内力了。 空气里浮现淡淡的气息波动,运功时的涵阳尤其敏感,有人进来! 猛地睁开双眼,同一时间缠在左腕上的万韧天蚕丝亦悄无声息地朝闯入者飞窜而去。来人倒也不躲,只是笑吟吟随手关合房门,慵懒地半倚在门背上。 一瞥,清亮冷酷的眼底杀气收敛,天蚕丝也被半途收回袖中。 “师兄,你总是不敲门就闯进来。真不怕我哪**睛不好使,误杀了?” “误杀?小师妹,为兄还不了解你么,要真有那个本事又哪里还会等到今天。不管明的暗的,打败为兄不是小师妹毕生愿望么?”低沉而微带磁性地嗓音藏有几分笑意,撩袍坐下。反客为主地自倒茶水,一派悠哉:“有梦想是好的,不过能不能实现就该两说了。” 纵然气急,涵阳也吐不出半个字反驳。想想好女子不和妖孽乱斗,也就作罢。修炼中时间总过得很快,此时更觉口渴,又懒得拿杯子重新倒,索性把墨染手上地茶杯一抢,咕噜咕噜两口喝个精光。 墨染盯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有一瞬失神,等涵阳低头时又恢复正常。“师兄,现在你该告诉我。当初是怎么说服袁信那个老狐狸割让清芯兰了吧?” 墨染笑笑,倒不再卖关子。他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涵阳的性格他明白。一路上不问,是因为袁易之的关系,不方便,并不等于不想知道。而且她本就该懂得,说也无妨。 烛火灼灼,等墨染把始末大概说完后,白蜡就由一指之长变成两寸之短。 “这么说。袁信是宁愿保全袁家那莫须有的名声,也不愿救他妻子的命?”小巧地鼻端微微一皱,涵阳难得可怜起一个人来。 也许纪氏地所作所为在平常人看来,狠毒,无可救药。换到她眼里,却不觉得怎样。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用尽一切手段,本就是应该,天上不会平白掉下馅饼。 可怜就可怜在。你为一个人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什么只要别人幸福自己就幸福,狗屁理论,两个人都快乐才是她的目标。 “不愿向魔教长老求药,是因为怕传出去坏了他袁氏一门数百年的声誉,怕被人背后说袁家和魔教勾结,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是只是为了堵住师兄你的嘴,不把只有魔教长老才能救他妻子的口风透露出去。就舍得拿出一直打死不给的清芯兰……”摸了摸下巴。涵阳有些费解:“不太合常理啊……这件事公布出去,非但伤不了袁家地名誉。还会让一群蠢蠢地正义人士对魔教更加痛恨,对袁家更加同情才对……” 墨染弹了弹杯壁,没有说话,反倒对起窗外地月亮怔,剩下涵阳一人自言自语:“除非,除非……” 锐目里一道清明:“除非那位玉长老和袁老头地关系,已经深到碰都碰不得地地步……” 年龄相当,地位相当,如果说是仇人,不如说是情人更靠谱…… “小师妹。” “啊?” 墨染指了指那轮银月,黑玉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红。涵阳眼尖看见了,连忙有些紧张地走近,握了握墨染的手:“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别人会有事。” “别人?不是师傅吧!” 无奈地扣了扣某人的脑门,因为血月出现而且勾起的魔性正在慢慢平息:“傻子,当然不是。要是师傅有事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挑挑眉,涵阳顿时换成随意轻松的模样:“哦,那别人遭殃关我什么事。” 突然想起墨染虽然精通五行八卦,可观天象知地命,但是算谁都行,就是算不出司徒冷,她,还有自己的未来。 师傅倒是像能算出来,但是什么都好说,就是这方面死不松口。她也不欲追问,反正命不命,她都要由自己掌握! “小师妹,你不是一直嚷嚷想看血月?” “是啊,名字听起来挺诱人地。” 血月,象征天降大难,血流成河,邪魔临世,每每出现必是乱世之兆。人人无不避之不及,能对它感兴趣还觉得名字诱人的,天底下也只有涵阳了。 “那就看窗外。” 一抬头,极佳的目力顿时挥作用。轻淡,氤氲,浓重的腥红,在月盘外延若隐若现,犹如一条血蛇游过…… “这是,血月?” 墨染唇边勾起一弯笑痕:“不出三日之内,西北方三百余里处,血流成河。” “西北方三百余里……”仔细想想,涵阳顿时明白墨染为什么告诉她:“是,袁家庄?” “要不要去告诉他?”墨染不答反问。 涵阳鄙视地瞪了一眼,她知道师兄说的“他”必是指袁易之,居然把皮球踢过来…… “不说,说了他肯定跑回去,清芯兰拿不到不说,可能要惹上一身闲事。”虽然她很想假装犹豫犹豫,话一出口依旧冷酷而绝情:“再说师父不老说,天命不可违,不告诉他,也是保他一条命。” 第七十三章 旧情 袁家庄后山密林 管家提着灯笼在前面探路,翠螺山昨天刚下过春雨,硬实的土地被泡得很软,满是泥泞,走上去只得深一脚浅一脚极不舒服。周遭古树耸立,粗壮的枝条蔓延开来,几乎都能将天地与此隔绝。 几声不知名的动物嚎叫,似远似近地游荡在山坳间。数只寒鸦立于枝头,一身黑羽与天色融为一体。见有荧荧烛火闪过,凄绝的哀叫,更似古怪老头嘴里出的尖笑。 “老,老爷,瞒着几位师尊去那个地方,会不会不太好?” 管家回过头小声问着。 后山密林藏有袁府禁地,没有经过守门人的许可任何人不许擅入。而现任的守门人,正是上任庄主的几位师兄弟,也是袁信的师叔伯。 几个老头因为长期隔绝于世,脾气又怪又倔,若让他们知道有人闯入禁地绝对不会轻饶!这几人辈分高,武功又强横,纵然袁信身为庄主也莫可奈何。 “有老夫担着,你怕什么!” 袁信只一喝,管家唯有继续往前走。 不晓得走了多久,绕了许多个弯道后,终于看到一扇嵌在山壁的丈高石门。朴实无华的门面一反袁府里贵气的装饰风格,只是在中心浮雕一柄无刃剑。门上没有任何能够打开的痕迹,与其说是门,倒更像是一块无用的石料。 袁信眼见管家踌躇不已的模样,索性挥了挥手:“罢了,你回去吧。此事不可于别人透露一个字!” 转过身再不理会匆忙跑走地管家。伸手抚上门中略略突起地剑雕。仔细摩挲。继而抽出别在腰间地短刀。划破一指。将渗出地鲜血抹于剑柄下方一处不易察觉地凹痕中。 不消片刻。沉重地石门迸出一道“喀嗒”声。无刃剑中分两半。原本并和得天衣无缝地石门正缓缓打开。 袁信闪身进入门内。扳下机括又将门重新合上。 这石头门后原来别有洞天。簇簇火把粗略数来都下百数。才足以将主通道照亮。其间石室繁多。各有机关。想必当初袁家先祖是把山肚掏空才能够建成如此密室。 密室中不但藏尽袁氏一族所有武功心法。珍宝秘辛。最重要地是划有专门区域用来放置袁家列祖地灵柩。绝对不能容许外人肆意冒犯。 其实这密室还有个秘而不宣地功用。[]但凡是袁府地重要犯人。也会关在里面。 袁信身为现任家主,按理说就算是守门人也无权拦阻,更不必专门挑他几个师叔伯每月闭关修炼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潜入。 可惜现在密室中关押的犯人正是与他有这么些关系,而且关系还很大。 开启几道机关,绕过数道石门后,袁信终于来到密室中地囚牢。见到了他想见的人。虽然有些准备,但依旧被自己所见感到骇然。 曾经明艳娇媚的妇人,不过月余光景。如今就只剩下嶙峋瘦骨,丰润的粉颊早已没有踪影,眼眶深深凹进,配上惨白的面容跟女鬼哪里还有分别。 谁还能想象得到,她年少时的风华与潇洒…… “涂娇,涂娇!” 手一揽,袁信顾不得脏乱,将人猛地拥在怀中。纵然心肠冷硬如他,面对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心中酸痛。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毕竟是十数年来同床共枕,同榻相寐的人。变成如斯境地,虽不是他亲手所致,但却是因他而起…… “老……老爷……?” 涂娇艰难地睁开浑浊的双眼,无神的瞳孔突然闪过欣喜地光彩,枯黄的脸色居然难得浮现几分血色:“你来了,你来接我出去了,是不是。是不是?” 袁信一时语塞,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原本涂娇所做的事做多算是家丑而已,根本不会引得早已不问世事地老辈出手。关键是涂娇用的毒,那是魔教中人才有的,而那人与袁信的纠葛世间知道的人不过一手之数,其中就有他这几位师叔师伯。毕竟当年袁信和巫蓉的决裂,以及巫蓉那失掉的一只右手,都是这几个老怪物与袁信过世的爹一手促成。 南诏巫族向来隐蔽不喜于外人相交,加上善使虫蛊。性情多变诡异。所以并不被白道中人高看,甚至多把他们看成魔教一类。 当年袁信与巫蓉相恋。确实有过真心,也并非不曾努力过,可惜其中恩怨情仇纠葛太重,最后只落得巫蓉失掉一只右手失踪,而袁信彻底忘情,进而迎娶纪氏正式接掌袁家的结果。 袁家上一辈可以算是恨巫蓉入骨,对他们眼中地“妖女”甚至提都不屑提起。在事情刚了结那几年,几人处处提防,就怕“妖女”再出现会毁掉袁信前途。确切说,是为了“保护”袁家百年声誉。 纪氏患病不足以让几个守门老怪物出山,但涂娇一事闹开后便被使他们现纪氏所用的药竟是巫蓉当初所制,当下大惊。也不管袁信如何反对,搬出辈分和祖训来压人,直接将涂娇关入密室牢房中审讯,誓要问出巫蓉的计谋不可。 毕竟夫妻一场,袁信纵使对涂娇薄情,但也不想她死,所以才偷偷进入密室内查看,谁知道涂娇在几个老怪物酷刑之下早已经奄奄一息了。 “呵,呵呵……”瘦可见骨的手揪着袁信衣角,无力地垂落,涂娇眼底又是一片死灰:“我,我该说的都说了……当时不知怎么犯了傻,才着了那蒙面女人的计谋!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虽然恨大夫人,却真没想过害死她,真没想过伤害袁家,更不会伤害你!老爷,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我信你!” “老爷,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把我当成别人。可我就想问一句话……”涂娇苍白的颊边因为激动而多了几分血色,紧紧攥着袁信的手:“你倒是有没有,真心喜欢……” 话还未问完,袁信眼神却不自觉有些躲闪。涂娇眼中仅存地一点明火,也消失无踪了:“我早该明白,早该明白……捱到现在只求再问一句。也好……死得甘心!” 牙狠狠一咬,待袁信惊觉不对,两指扣住涂娇下颚的时候,已来不及。紫红色的血沿着咧开的嘴角流出,窝陷的眼里藏着怨毒和不甘,拼尽全力将袁信手腕扣出一圈深青,撕心裂肺地喊道:“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永远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等到天边蒙蒙亮露出一条鱼肚白时,一宿未睡地管家才等到自家老爷从后门走进来。满脸阴郁的模样,加上微微凌乱的衣服。让他不由得惊了一跳,连忙赶上前。 “老爷,这。这是怎么了?” 袁信揉揉疲惫的眉心,一边往主屋走一边问:“夫人,这几天可有好转?” “老爷,那墨公子地药丸看来挺有用处。夫人连服几天后气色确实好多,昨天已经能够坐起身和小姐说话了。” “小姐?”袁信突然想起前几天因为闹着要去樊曳而被他下令禁足地宝贝女儿:“你们怎么做事地,不是说不让小姐出她房门半步!” “老爷您息怒。”管家端上一杯清茶:“小姐这两天已经没有吵闹了,也不再提说要出去地事,只是想去看看夫人,所以小丫鬟们……” “罢了。难得她有这个心,多陪陪她娘亲也是好事。”袁信喝了口茶,随即起身,见管家又要跟来,摆摆手示意退下:“我去看看夫人。” 管家一听傻眼,这不是大半夜呢,夫人铁定还在休息,老爷怎么专挑这个时辰…… 涂娇一死,其实让袁信内心触动极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此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却无法相守。娶过两个女人,一个因为爱他而犯下错事,死在他怀里,另外一个,明明知道救她的方法,却偏偏不能做。 其实在袁信的考量中,不去找巫蓉要解药,并非只是单纯为了袁家的声誉。巫蓉的性格他再明白不过。她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搅得袁家天翻地覆。以泄当年之恨,更是为了逼他去见她。若他前去就能求得解药。纵然拉下老脸也没什么。可巫蓉到时候一定会妒性更甚,不但不给解药,只怕更会立即对纪氏下狠手…… 再者,涂娇的下场正是袁信一直担忧的。几位师叔伯性情乖僻,唯独忍受不得让袁家受损的人或事出现,在他们眼中,袁家声誉胜于世间一切。若让他们知道他因为纪氏而去在见巫蓉,那么纪氏…… 心力交瘁,一夜间让袁信额上平添数道皱纹。 后院马棚,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窜入。 “咚!” 一个放在食槽旁地木桶被不小心撞翻,倒地出闷声。周围没人,但是好几匹马倒是醒了,鼻翼里喷出气响,因为陌生人闯入而有些骚动。 “哎哟,痛死了。” 小声地嘟囔,揉了揉被撞痛的腰,穿着一身紧身装的袁乐萱有些气急,紧张地四处探头,确定无事后才摸到一匹枣红色地母马旁边。 枣红马见是熟人,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袁乐萱的脸,雀跃地跺了跺蹄,任由她将自己的缰绳解开。 “嘘,别闹!”轻轻拍了拍马头,袁乐萱一扯就将枣红马牵出后门。几个原该在位置上守夜的护卫摊成软泥靠在墙角上,正在呼呼大睡。 “哼,别怪本小姐下药,谁让你们这两天没啥帮着爹欺负我!”袁乐萱一瞪腿,抬跨上马,朝着几个守卫得意地挥了挥手。 “驾!” 皮鞭一扬,纵马而去,等到天时大亮,庄内众人现他们的小姐不见时,袁乐萱已经骑着枣红马早已离去近百里,直往樊曳方向而去。 第七十四章 雪梅钉 ---- 万恶的网通,昨天维修一天了……---- 西邬潼门口 来福楼的掌柜确实流年不利,自从上次袁家护卫在他这儿莫名其妙死掉的事生后,客人一下子就少了许多。银钱没少用,关系没少找,可任凭他想尽方法也堵不住悠悠众人口。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死过人的地方,想你多么豪华,多么富贵,普通人大多都会有点忌讳。 “哎哟喂,咱的姑奶奶,小的是真的不懂……哎哟我的娘哎!您轻点,轻点……” 来福楼的掌柜四肢一蜷趴在地上,硬挺着脖子不敢乱动。秀长的剑刃抵在喉间,微微刺入,已经见血。 “不想死的,就一五一十说个明白,否则……” 持剑的蒙面白衣女子冷声喝道,白光一过,坚固的杨木桌就因为突然缺少一角而轰然坍塌。 “我,我说……” 胖掌柜冷汗津津,再顾不得当日袁三少曾经嘱咐过不许泄露那天的情况。袁家权势再大,现在也抵不过自己一条命啊! 慌张结巴着,把出事那晚上他能想到的都说了。 “……就。就这些了。两位侠女。小地知道地可全都说了啊。” “洛紫。退下。” 一直端坐在后不动声色地中年美妇淡淡一句。蒙面女子便立刻将剑撤去。退至走上前地妇人身后。胖掌柜得片刻喘息。呼了口气。魏颤颤地撩起袖子擦了擦额头沁出地冷汗。 “你亲眼看见那位少年将蛊虫从尸体中逼出。然后那蛊就突然死了?” 美妇声音里带着种能迷惑人心地媚意。让胖掌柜不自觉中神智有些迷茫。愣愣地回答:“小地……小地不曾亲眼所见。但是楼里四个武师都这么说。应该。不假……” “辛苦你了。” 纱袖一扬,若春风拂过,转眼间两女已然消失无踪,来福楼里只剩下一具气息全无的尸体…… “夫人。”洛紫几个纵身起跃,赶到停在翠螺山山脚下的美妇身后,恭敬地打探到:“属下有些不解。那在来福楼中死去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小护卫,何必……” “洛紫,你跟我这么些年,虽然没有养蛊用蛊的才能,但是基本地东西总还没有忘记吧?”美妇见洛紫毫不犹豫地颔,方才继续:“我原本以为护卫体内中的蛊,一定是被更厉害的蛊虫吞噬掉的,但若果刚才来福楼掌柜所言非虚。这事情可就蹊跷了。” “虫蛊间的相互吞噬,也离不开人体的供养。[]将蛊驱出饲主体内本来就难,更何况是不动声色间让蛊爆体毙命……这世间我只听过一种人。不,准确地说不能算人,有这种本事。” 待到最后,美妇已有些呐呐自语,美丽的杏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洛紫被勾起好奇心,大着胆子追问:“夫人,究竟是什么秘法?” “这是巫族不知流传多少代的传说,天地间只有蛊王,能单凭自身想法令万蛊听令。”不晓得回忆到什么东西。美妇的笑容有些扭曲:“这蛊王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是个蛊……” 可这蛊王的制作方法听说极其残忍,乃是禁法。她当初在巫族中地位并不算高,所以只闻其名而不知其法。 看到下属还欲追问的模样,美妇皱了皱眉:“算了,想必是用了其他方法做到的,我看我倒是多虑。调查蛊虫的事顺带而为,你在这儿等我,我要上一趟翠螺山!” 袁信一宿都不得睡。到了鸡啼三声才在书房躺下小憩半刻。谁知道才没过多少时候,就被管家的大喊大叫给吵起来。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小……” “大清早做什么吵吵嚷嚷,大惊小怪!” “老爷,小姐,小姐不见了!”管家把手里捏着地一封信递过去:“早上小丫鬟们按时去给小姐梳洗,但总不见人应声,情急才推门看看。谁知道房中空荡荡的。被褥茶碗都放得很整齐,就像是昨夜根本没人睡过。仔细搜索。才在桌上现这么一封书函。从字迹来看,似乎是小姐留给老爷您的……” 展信一阅,几个大字草草:爹,你不许女儿跟去,女儿就自己去! “什么!”袁信虎目一瞪,气得不行,一甩袖就大步往袁乐萱地闺楼走去:“跟老夫过去看看,这丫头真是反了!” 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又是一人匆忙奔来:“师伯!” 袁信识得来人乃是他二师弟的徒,为人沉稳干练,天资性情在年轻一脉中都算出色。不由得停下脚步,眉心一冷:“出什么事了?” “方才弟子与众位师兄弟在武场修炼,却凭空飞来一只暗标!射穿奎师弟的右臂后才钉在柱子上,没入大半!众人立即四处搜索,却根本找不到来人的影踪……弟子一时疏忽,请师伯责罚!” 说罢右膝一曲,跪地请罪。 “凭你们的功力还找不到人,一则来人轻功极好,二则此人内力必定极高,才能在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后,仍留有相当余力,怪不得你。那镖呢?” “在这。”递上一物:“这暗器形状诡异,弟子在书本上都不曾见过,因为怕上面涂毒,所以用布包好。” 袁信接过布包,随手掀开边角一看,是一枚形似雪花的五菱钉!顿时脸色大变,轻功一展纵身往外奔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翠螺山白屏崖 白屏崖,真的就跟名字一样,几乎和地面成直角的石壁好像被利斧从中切半,才能这样陡,这样平整。 狂风从崖底不停地灌上来,任何贪图高处风景而随便靠近地人,将面临着被卷走的危险。但凡袁家庄的弟子初入门时,都会被告诫:莫要上那白屏崖。 所以。这个号称翠屏山最高的地方,一直都很冷清。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 巫蓉动也不动地看着沿着山脊飞跃而来之人,美艳的面容百感交集:怨恨中藏有抹不掉的爱恋,痛苦中蕴含不能抑制的喜悦。 曾经相处过地甜蜜时光历历在目,甚至让她暂时忘记了那空荡荡的袖管是拜何许人所赐。 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多大变化。 巫蓉眉心微动,心中暗自思忖:罢了,当初既然爱上他,便等于赔进自己一生。何况千错万错都是那几个老不死地错,他也是被逼无奈……此时他若是愿意改过,重新回到我身边,就算违抗那姬无言又怎样?小小毛头纵然武功不错,但是不过才入教十年不足,论资历我比他要多上许多。教主总不会一点旧情也不念吧。巫族人天生随行惯了,加上她早年突逢大变加入魔教后性情愈加乖僻,全是凭一时心情做事。这回遇到心心念念数十年的旧情人。情绪激动下更想什么都不顾了。 “玉长老,你将这雪梅钉掷伤我门下弟子,可是要与我袁家庄为敌!” “信哥哥……我……” 重逢不若巫蓉所想般甜蜜,让她一时慌了手脚。 “玉长老,袁门一脉和魔教从无瓜葛,还请自重!” 袁信浓眉一叠,见巫蓉走过来立即退开半步,满脸正气。到了这个时候巫蓉也不愚蠢,只是开始被过往的回忆迷惑而已。 当初爱正情浓她都是被放弃的一刻。今时今日又怎么可能有什么不同,在他地心中袁家永远排在第一位……只是她不甘啊! “你若不想见我,又为何前来!” “要不是玉长老的这枚雪梅钉,袁某也断不敢冒犯。” 雪花状的五菱锭在阳光下泛着阴寒的光芒,巫蓉怒极反笑:“原来如此,看来你还没忘记当初那几个老东西在这里断我一臂,毁我一生的恶行!” 有朝一日我巫蓉一定会回来报仇!雪梅钉现时,就是你们袁家逢劫之日! 当初地誓言犹然在耳, “当日你畏畏缩缩。只顾念你袁门一脉地脸面得失,任凭几个老不死伤我辱我,还在这白屏崖上断我右臂!若不是上任魔教长老相救我早就死了!我一生杀人无数,不错,但是我可曾有一次加害于你?袁信,你不是一向自诩白道正派?那么就摸摸自个的良心问问,对天对地你究竟有没有亏欠与我!” “我……” 微顿,他确实亏欠了巫蓉,但是…… “上代恩怨无关年轻人地事。既然是袁某愧对玉长老。就由袁某一人承担!玉长老,你此次来究竟意欲为何?” “想不伤及无辜?很简单。你跟我走,离开袁家!” “不可能!” 袁信面色一肃,不敢想象巫蓉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二十年前他办不到,今天更不可能办到。 “那我便杀光你门下所有弟子,袁信,凭你功夫未必阻拦得我!” 巫蓉身影飘动,忽然出手逼得袁信大退三步,眼看就要窜出崖顶。 袁信面色一黯,狠狠一咬牙,追上伸手一拦,低声喝道:“我拦不住你,但是,但要是几位师叔伯联手,你是不可能有胜算地!” 巫蓉闻言仿佛被人用重重的铁锤砸楞一般,站定了,一动不动。过去半响,平静无波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你,当真如此绝情?” 在一起时海誓山盟,而今,那个承诺永不负她,永不伤她地信哥哥究竟哪里去了…… 袁信欲出伸手去拉住巫蓉右臂,触及那空荡荡的袖管后又有如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声音里带着愧疚和无奈,再见以来第一次改变称呼:“蓉儿,我们断是不能在一起了,今生我负你,来生……” 巫蓉猛然转身,娇媚的眼中全是阴鹜冰冷:“好,很好!袁信,这次算是我巫蓉最后一次为你作践自己!你既不领情,我就等着看袁家满门死绝的时候!” 话音未落,人便已然飘出百米之外,只留下袁信急迫的追问。 “什么意思……” 最后为朋友做个章推是新手,大家多多支持哈^-^ 书名,暖玉如烟 书号:1265oo8 简介:如果不能生死相守,便放我一人浪迹江湖 第七十五章 皇都 ---- 我痛恨网通!!!又断到现在……---- 西邬樊曳 樊曳乃是西邬的皇都,五百八十余年建国至今从来不曾变更过。可以说夜氏一脉的荣辱兴衰,都一直被这座古老的城市所见证。说来樊曳也是夜氏皇族的福地,五百八十余年不算短,在几次几乎倾覆历史的内乱外争中,夜氏一脉正是依靠樊曳这道最后防线才挺了下来。 与此同时,西邬也成为这块大6上由同一族姓执掌皇权最久的国家。 “客官,您点的糕点都上齐嘞,慢用,慢用!” 小二将四五盘样式讨巧的软糕煎饼放在桌上,习惯性点头哈腰奉承两句,擦汗用的白毛巾往肩上一甩,退了下去。 “司徒姑娘,墨公子,这家的早点别说是樊曳,就算整个西邬都未必再找得出一家做工及得上。” 在一旁伺候的护卫刚想接手,袁易之已经站了起来:“旁边还订了一桌,你们过去吃吧,不用全窝在这里。” 回转过头,袁易之笑着将一盘玲珑可爱的蒲卷端到涵阳和墨染面前。 “司徒姑娘,你来尝尝这道佛手金卷,是此处掌厨的拿手好菜,甜而不腻,味浓香滑,记得我第一次和爹来着吃这道菜时,差点想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夹起一枚,还没来得及离开瓷盘上方,就被涵阳伸出竹筷架住:“多谢三少的好意,我想吃会自己取,不劳费心。” 言罢。径直挑起碗里地肠粉自顾自地吃起来。场面顿时显得有些尴尬。这拒绝令袁易之地手伸也不对。缩也不妥。 墨染喝着茶。既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三少。对不住。师妹她自小就不习惯让别人替她夹菜。而且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味道咸重地菜肴。” 递过碗。接下袁易之悬在半空中地佛手金卷。 袁易之清澈地眼中划过一抹狼狈和不甘。涵阳碗里地肠粉正是方才墨染夹地。不一样吃得很香?让他以为这不过是推托之词。却不知道墨染并没有骗他。不要说是吃地东西。就连平时太过靠近涵阳都会觉得很不舒服。非常排斥。 能接触她日常饮食而不惹得翻脸地。整个世界一只手都数得清楚。小婢女秋韵一个。曾经地护卫夜谨一个。司徒冷一个。再来就是她在苍山地半个师傅。名义上地师兄。立志要打败地对象。墨染。 “三少。我和师兄到樊曳已经好几天了。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够把清芯兰交给我们带走?虽然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可是毕竟离开苍山已经两个多月。再不回去师傅会着急地。” 涵阳明白袁家虽然答应交出清芯兰。甚至已经将他们带到了樊曳,但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地如她所愿。 只是几天下来袁三少的举动实在让她颇为不解,先是把整个都城彻底玩了一遍,接着又彻底吃了一遍,似乎在没边没际的拖时间。 受血月影响,师兄体内魔性有躁动的迹象,害得她是提心吊胆,除了睡觉时候几乎片刻不离其身。三个月的闭关时间将至,师傅要是知道她跑下山为的是清芯兰。那她想制作梵天瑶草的事肯定瞒不住,届时不但会被嗦到抓狂,计划更会因此而搁浅……所以她不想等了! “呵呵,两位何必着急回去。难得来一次樊曳,就对待几天嘛。”手心一紧,捏了把冷汗,暗自庆幸樊曳够大,吃的玩的够多,不然他还真要撑不下去了。 袁易之虽然武功不错。但是毕竟是武林世家地公子,性情豪爽而比较单纯。几天下来,光是想方设法拖延时间留住涵阳和墨染已经绞尽脑汁,纵使惹得两人起疑心也没办法。 王爷岁数不大,和皇上差了几有十余岁之多。正因为如此,皇帝对他这位幼弟才会更加看重。再者当年宫廷政变中,王爷遗落他乡,听说受尽苦难,最后因为因缘际遇得以从新回到樊曳。尉太后对小儿子是疼到了骨子里。 所以这位王爷看似没什么实际权力。王府的护卫之森严却堪比皇宫大内。纵使袁家在西邬声望颇高,但放在皇家眼里却根本算不得什么。拜帖刚到樊曳就送上去了。至今仍旧没有消息,只怕还扣在王府总管手中,等验过才会上乘给王爷。 偏偏爹说过,要是交出清芯兰,马上就得把信递给王爷过目。现在面见的时间不能确定,涵阳又明显没有耐性,加上自从离开翠螺山后一直心绪不宁,让袁易之自己都很窝火。 “不用了,反正我们来本来就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地,何况樊曳这么大座城,跑也跑不掉,什么时候来玩不行!” “可是司徒姑娘……” 涵阳清秀的脸蛋瞬时一片冰冷,长眉微皱,黑褐色的眼底跳动着动怒的火焰:“三少,你们堂堂袁家,该不会是想借机赖账吧。” “这,这怎么可能……” “少爷。”突然走来的护卫救了袁易之,低下头用极小的声音说道:“郡主回到樊曳了!” “什么!” 袁易之顿时脸色一变,焦虑地往对面两人处一瞥,随即镇定下来:“消息可靠?” “是,属下亲眼所见。” “知道了,先别声张。” 小插曲过后,袁易之便以有要事为由,让几个护卫将涵阳和墨染先回别庄,随即独自匆忙离去。 涵阳叼着一块烧饼慢慢咀嚼,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袁易之离开的方向,不期然看到墨染黝黑的眼眸里含着同样的笑意。 可怜地袁三少不明白,司徒家满门奇人,而墨染与涵阳初到苍山的第一件事,便是跟古婆学习她的看家本事----“唇语”。 所以不管他和护卫说话的声音多低,都被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师兄,有意思哎,要不你跟着回去装个样子,我出去打探打探。” 涵阳撇了一眼站在他们背后三尺处。等他们吃完早餐的别庄护卫,笑得贼贼地。 “为什么不是你去装样子?” 好整以暇喝了口清茶,墨染的路人甲脸上淡淡地笑被涵阳视做挑衅,当即半怒:“做师兄理当让师妹!” “啧,啧,啧。师妹,我俩共同生活了两年,你居然还会存在如此天真的幻想,实在让为兄感到失望啊。”墨染假意摇摇头,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和涵阳对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让过你来着?” 往后一靠,涵阳当即无语。欺负师妹还能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的,她师兄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人…… “我师妹刚才在街道上看中了些东西,一会还想返回去买,我就先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有些犹豫:“需不需要我们陪同姑娘一起去?” “不用了,都是些姑娘家喜欢地小玩意,她自己去就可以。” “那我们就先送公子回别庄。” 墨染走时靠近涵阳耳边轻轻说道:“回去我要你在袁家拿到的那几株回梦草。” “你!” “这是条件。不然调查的事立马换人。” “哼,恶霸!” “成交不成交?” “行了行了!”涵阳恶狠狠地答应,死瞪着墨染心满意足地模样呲牙咧嘴。 回梦草啊,可是制作百毒丹的必须药材,她爬遍苍山都抓不着一株,好不容易在袁家那几盆大月季旁边找到了,还没等她拿来炼药,就得交出去…… 虽然心痛回梦草,但是这两天绝对不能放师兄一个人在外面。不然等下魔性又莫名其妙作怎么办? 涵阳沿着热闹的大街一路走,寻找提问的好时机。杏眼微微眯着,遮盖住锐利的视线。 当袁易之听到消息时望向他们的同时,涵阳就分析出那眼光中所蕴含地情感:惊疑不定。 他们师兄妹和什么西邬国郡主,绝对扯不上关系。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所谓地郡主,必定和这清芯兰也有关联! 先摸清敌人的底线,方能取得最好地谈判结果。 “大娘,您这桃子看起来真不错。” “呀。小姑娘挺有眼光!大娘这桃可是这城里最新鲜的,特棒!”桃子摊铺的大娘一听有人夸她桃好,立即笑得眼睛都眯成一道缝:“你要晓得这可是北坡出地种子,听说飞霞郡主刚从北坡回来,也是最喜欢那儿的桃呢!” “飞霞郡主?” “哎,小姑娘是从别国来咱西邬的吧?不然不会没听过飞霞郡主的名号。” “大娘眼真厉害,我刚从东陵来呢,到表叔家玩玩。”涵阳小嘴一咧,可爱的酒窝深深的。逗得卖桃大娘很是开心:“大娘。您跟我说说那郡主的事好不?” “行,行……” 大娘看大清早买桃的人不算多。索性就拉着涵阳到身边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 “……郡主最爱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珍贵花草,只要听说地,就非得拿到手。太后,皇上都宠着,所以想要什么要不到?真是奇怪的嗜好,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大娘一个桃顶用,桃儿好歹能拿来吃嘛。” 卖桃大娘是满脸不解,务实的劳动人民是怎么都不可能理解竟有人愿意拿几百两,上千两的真金白银去弄盆没用的“花”。 “今天谢谢大娘了,不过时辰不早,回去晚了表叔该药担心的。”套到了想听的消息,涵阳憨憨一笑,指着右边的蜜桃:“大娘这桃模样好,给称上两斤行不?” 难为人家说了这么久,总不能白瞎老实地大娘,这点为人处事涵阳自然明白。 “行,行!闺女你等着!” 第七十六章 密谋<二> ----看了书评区,只能再说一句对不起.昨天打羽毛球回来以后被雨淋,结果高烧,一直迷迷糊糊的,今天又吊了一天水,刚刚才回到家。实在很对不起,这是补昨天的更新,今天的可能要晚点了,万分抱歉…… 如果不是事到紧要关头,袁易之是绝不会撇下涵阳和墨染匆忙独自离去。 飞霞郡主,姓冉名柔,其父乃是西邬有名的将军冉诚,其母则是当今太后尉音灵的同生胞妹。从小在宫廷生养,甚得皇帝和太后的宠爱。 西邬女子不似东陵少女那般温柔多情,样貌娟秀,冉柔生得更是一副飞眉深眸的俏模样,颇有一股野性美。加上骑马射箭的功夫也是不俗,性子又有点刁蛮跋扈,在西邬上下也是出了名的。 不过冉柔却有一不同他人的喜好:偏爱世间难寻的珍草异花。 袁家一本“随心剑谱”不可小视,更有三朵奇花:碎芯茶,清芯兰还有掬芯玫。这三朵奇花虽然不如“随心剑”那样有用,但却有世间罕见的神奇:传世数百年,至今都不见凋谢。三年才得一天花期,天下独一无人士,每到花开之时袁家都会广花帖,邀请颇有身份地位的名人侠士前来观赏。 “三奇花”在西邬境内闻名遐迩,冉柔这等喜猎之人早就心向神往。终于等到三年一期花开盛会,带着死缠着太后寻来的花帖进到袁家,亲眼看到“三奇花”的倾世姿容。 幽然恣天秀,奇妙世无双的“清芯兰”更让她一见倾心。 袁氏一脉是武林大家,而不是什么豪庭贵胄。看书请到==京尤1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太后传旨,王爷郡主亲自上门讨要,谁能不给?谁又敢不给? 幸好,袁家众人觉得这“清芯兰”固然贵重,却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如果能借此疏通了皇室人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于是袁信当场便应允下来。 清芯兰毕竟不同于寻常花朵,喜好诡异,加上冉柔又有急事前往南诏,所以并没有当场将花带回樊曳,而是托付给袁家先护送到樊曳别庄养着。待她回皇都后再去索要。 袁信当初百般推究不肯将清芯兰交给涵阳也是因为这层原因在里面。他看得出“佛手医仙”地两个徒弟全是凭喜好来自行其是地个性。把苦衷说出来不但得不到谅解。还可能连人都不治。直接冲到樊曳把花给抢了。 后来迫于无奈应承墨染。袁信也是算准离郡主回到皇都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让袁易之先将清芯兰交给两人。回头在去王爷面前反告一状。如此一来袁家就能处于被害姿态。倒是涵阳和墨染成为胆大包天。敢抢郡主心头之好地恶贼。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赶在冉柔回樊曳前。因为要是等这刁蛮郡主回来又知道有人跟她抢花。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倒时候就什么话都说不清了。 当然自己老爹地算盘袁易之并不知晓。但也是知道飞霞郡主性格地。平时豪爽大方。偏偏在心头好上是寸步不让。 他撇下涵阳和墨染两人就是为了去先行探听。结果不但得到了让他万分沮丧地肯定答案。回到别庄后又接到一个更为棘手地消息:求见王爷地面函批了。王府总管传话让他明天带着清芯兰前去。因为飞霞郡主已经迫不及待想将奇花带回府中观赏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让袁易之懊恼不已。 皱着眉正苦思冥想,却看到涵阳提着一袋圆鼓鼓的半大麻袋从正门走入。不由疑惑地上前询问:“司徒姑娘怎么现在才回来?” 涵阳见那清俊的眼里有些许愁绪。心中的猜测又坚定几分。举了举右手,那串从不离身的银环上小铃铛轻轻摇晃:“诺,这手环上地小铃铛昨天不知道怎么的,掉了一个。我让师兄先回来,然后自己再去买了一个补上。” 其实这引血玲珑环乃是用万年玄铁铸成,别看小巧玲珑不经敲的样子,就算用百十把钢刀来劈,都不定能伤它分毫,又哪里会无缘无故损坏。只不过是涵阳欺袁易之不懂。面不改色地诓他罢了。 “对了,在街上看到一个大娘在卖桃,瞅着模样挺好的就买了几斤,三少要不要尝尝?” 圆嘟嘟胖滚滚的蜜桃毛色疏亮,粉嫩嫩的确实诱人,可惜袁家人有种怪癖,天生不喜带“毛”的水果,连忙摆手回绝:“多谢姑娘好意……”看涵阳可惜地眨了眨眼,心里又觉得这样拒绝似乎太不给客人面子。遂补上一句:“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 目送袁三少匆忙离开,涵阳眉头一挑。瞄了两眼手中可爱得让人垂涎欲滴的桃儿,纳罕地喃喃:“不就是个桃嘛,用得着跟被鬼追似的?算了,反正不是买给你吃地,不吃拉倒。” 拎着小麻袋,一晃一摇地走到墨染房门前,不客气地伸脚踹开:“师兄,妖孽师兄,来吃好东西!” “我说师妹,你就不怕为兄刚好在更衣什么的,连门都不敲就大咧咧闯男人房中?” 墨染手执狼毫,在竹宣上勾勾画画,见还剩几笔干脆连眼皮都不抬,但依旧不忘讽刺两句,可惜涵阳脸皮从来就厚,完全不以为意。 恶作剧心起,挑出两个大个蜜桃,拿在手中抛了抛,唇角不怀好意微勾,两个大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正奋笔疾画的墨染飞去。 只见顷刻间狼毫笔换到左手继续描绘,右手长指一点一收,两枚圆胖可爱地蜜桃就乖乖停于桌面。 最后一笔运罢,洗墨放好,墨染一见两个桃子,细长的眼不由得慢慢扬起,噙着笑意,几分氤氲中妖气若隐若现,易容纵然能改变外在皮相,却掩盖不住双眼里的灵魂。 “买给我吃的?” 涵阳一滞,脸色难得飘上几分赧红:“吃的你,管这么多。” 谁想买东西给这个妖孽吃,要不是…… 指尖轻轻一划,薄薄的毛皮下是鲜美多汁的果肉,吃到嘴里香甜可口,实在不错:“你跑出去半天了,打听出什么不曾?” “对了,师兄我跟你说……” 涵阳面容一整,将下午打听到的情况仔细说了,墨染一边啃着桃一边听着,诡秘的眸光紧盯面前那张画满线条地宣纸。 第七十七章 错过 ---- t.t再为了昨天的没有更新说声抱歉……明天白天依旧要吊水,更新会比较晚……请见谅 “看来这清芯兰早被郡主定下,袁信一直没有跟我们说实话。看书请到玖壹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飞霞郡主,虽然在对待心头好上出乎意料的执着,却不算蛮不讲理。如果她求花在我们之后,袁家肯定不会紧张到这个地步。” 涵阳微眯杏眼,眸底寒光毕现:“这个死老头,算得倒是精明!怕我们知道实情后会直接到樊曳抢花,干脆先承诺给我们,再去飞霞郡主那里倒打一耙,给我们硬扣上一顶硬抢的罪名。” 别说是郡主,就是西邬皇帝她都未必放在眼里。但是涵阳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虽然对那里根本没有半点感情,然,她是仲孙亲生女儿,东陵国“宣和公主”的事情却不会因为她的不屑而改变。 与东陵一别将近三年,从未再想有什么牵扯。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和冉柔对上的最大原因,就是不愿意自己“公主”的身份出现一丝曝光的可能性。 墨染倒是淡然,继续吃桃。只有寒池山庄的少少几人知道,他嘴巴挑得很,却最喜欢吃蜜桃。 “那师妹你打算怎么做?” “嘿嘿,当我们是猫来耍,那我便要你欲哭无泪。”唇线一勾,两颗虎牙微微露出阴森森的冷意:“袁信确实猜得不错,我想要便直接抢来!” 涵阳做事从来都是特立独行,看中什么就会想方设法来巧取豪夺。你有本事守住也就罢,没本事,那东西就该易主了。 之所以会跟袁家上下磨蹭这么久,只恨当初贪图方便报出了司徒冷在江湖上的名号,才会万事受到掣肘。 想要清芯兰的是她,要惹事的也是她,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想涉及别人。当然司徒冷和墨染她眼中完全不属于“别人”范畴,涵阳这人既冷心冷情又没心没肺。对不相熟的人她既不愿被人欠也不喜欢欠人家的。对“自己人”,不好意思,是能利用一百就绝对要榨出二百。 关键在于她要清芯兰地动机不纯。绝对。绝对不能被她闭关地嗦师傅给知道…… “师兄。我今晚就去把别庄地形摸清楚。探明清芯兰地位置后明天就动手。” “不用了。夜越长梦越多。以防万一我们今晚就去。” “今天?但是还不知道清芯兰在哪里……” 接过墨染递过地宣纸。涵阳不禁一楞。薄薄地竹宣上十数道微显凌乱地线条。东北角方向上还着意一点:“师兄。看来你未卜先知地能耐又更上一层楼了。什么时候勘察地形地?” 墨染从小麻袋里又掏出个圆嘟嘟地水蜜桃。斜睨涵阳一眼:“你什么性格我还不了解?更何况就算你耐得住性子不动手。我也会动手。师傅那边我自然有借口圆谎。” “为什么?”有些怔忡,从来不曾怀疑过墨染的本事究竟多大,却没有想到他会帮自己到这个地步。 “你是我地师妹。别人哪来的资格欺负?”墨染一派气定神闲,却又笃定无比。这霸道的话,让涵阳冷硬的心突然一阵柔软,可惜还没来得及感动,紧接而来的下一句却让她气得想杀人:“要欺负,也只有我这个做师兄的能欺负!” 握住门把的白嫩小手紧了又紧,默念着“静心咒”:等变强了再收拾他,现在先忍耐先忍耐…… 半响才从牙齿中挤出一句:“那师兄你好好吃桃……千万不要被桃核给噎死了……师妹我先去准备要用的东西……” “涵阳。” 淡淡的一声唤,难得不带戏谑:“不用太担心。只不过是一次血月罢了,我还能控制住。”话音一转,又带上几分轻笑:“否则若侥幸让你把火琉璃拿走,届时天下大乱,师傅可是要跳脚地” 墨染心里一直是明白的。 百年不遇的血月连带勾动他体内暗藏地魔性,现在有火琉璃压制,旁人当然看不出半点端倪。涵阳却不一样,但凡有一点不妥她都能够察觉。 所以平时那样冷静,无所谓的人儿这几天才会如此焦虑浮躁。早上由谁外出探查的争执其实本无必要。涵阳不是那种贪图丁点玩乐时间的小丫头,她执意要求,甚至甘愿用回梦草交换。虽然白天正是魔性最弱的阶段,仍旧担心会出现像在来福楼时的突然状况。还是让护卫跟着回别庄安全。 点点滴滴,细小而不易现的关心,让墨染觉得很舒服,一种类似闭关后筋脉打通后的舒坦。 涵阳背对着墨染,脚步微微一顿,离去后声音才渐渐传回:“你是我师兄。” 我不会让你有事。 待一切准备就绪。想不到晚上用餐时袁易之却带给两人一个大惊喜。 “来到樊曳已经好几天了。不若今晚在下就将清芯兰交给两位,可好?” 涵阳状似无辜。眨了眨眼,一派惊喜:“那涵阳和师兄先多谢三少了!” 袁易之正为明天上午去王府的事烦心,他虽愚孝,却不愚蠢,那封信地内容一番推敲下也能猜中**。 所以他才会有犹豫。 背后给别人捅刀的行径与他自幼修习的正派作风大相径庭,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爹会在清芯兰被郡主要去后又再度答应墨染。 然则现在骑虎难下,交出信函,墨染和涵阳最多会惹怒郡主,并无大错。若是不按照爹说的做,袁家上上下下可就是欺上瞒下的重罪! 两相比较,袁易之不得不违心做出选择,殊不知他的举动却是正中涵阳下怀。 “不过清芯兰不喜阳光,两位还是用过午饭,等傍晚时我在安排人送出城可好?” 袁易之脸微微红,对上涵阳清澈的双眼不由一闪。墨染浅酌清酒,黑玉样的眸里划过蔑意。连圆谎都这般生硬,不知道袁信是太高估自己的儿子还是不把他们师兄妹放在眼底。 “行,那我们就等傍晚,再走。” 涵阳粉唇一翘,两个深深地酒窝很是可爱。 晚上袁易之果然没有食言,而放置清芯兰的密室也和墨染交给涵阳的那副草图上所标记的地点别无二致:别庄东北角一见普通厢房里的密室内。 里面机关繁复,涵阳暗忖,要是自己闯进来不是破不掉,但也颇费功夫。 开启最后一个针板门后,通道笔直,尽头就是存放清芯兰的琉璃罩。只见透明的罩子中三朵碗大骨朵安静地蜷缩着,除了一蒂三花,倒是看不出还有什么出奇之处。 墨染看出涵阳眼底的疑惑,伸出修长的手对花一指:“清芯兰不开花时你是看不出奇妙地。现在花瓣是白色,等花开时,白瓷一样地兰瓣就会在二个时辰内布满血样丝线,等到正午时分,左边的那朵会变成姚紫,待到傍晚,右侧那朵会呈现鲜黄,直至午夜,中心地花主会完全变成墨黑。当然,那些血丝从头至尾都存在,除非一天过后兰花重新合拢,再想看这花开奇景就需要再等三年。” 袁易之只为墨染的博闻广见感到有些诧异,并没有想太多。 试问一个这么了解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所谓“不喜阳光”的说辞不过是借口而已? 第二天清早,辰时三刻袁易之准备妥当,起码前往王府了,临行前还交代别庄管事好好“照顾”两位贵客。 袁氏虽然经营商务,但毕竟是武林世家。在樊曳的别庄也是为了方便贸易往来而兴建,里面的管事仆从都不怎么会武,几个护院也只动一点皮毛拳脚功夫。 那管事见涵阳一个秀秀气气的小姑娘,加上墨染这个长得实在普通的师兄,根本没存什么戒心。来回几趟,看两人都各自在房里安好,也就放心做事去了。 殊不知,别庄不过丈高围墙哪里能够拦得住两人。等管事第三次“观望”无疾而终后,涵阳抱着装有清芯兰的琉璃罩,与墨染一前一后便跃出墙外。又到马市上买了两匹良马,半刻不停地朝苍山方向奔驰。 袁信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飞霞郡主的提前回城,更加漏算了涵阳和墨染的精明和果决。 当二人顺利出城时,袁易之却不得不在王府中无奈地面对飞霞郡主冉柔的滔天怒火。 第七十八章 灭门之灾 ---- 今天吊水太恶搞了……护士看偶有仇……一针戳了六下才命中血管……结果戳得周围都肿鸟……---- 袁信估计得不错,他让袁易之交给冉柔的那封信的确非常有用。 冉柔爱花成痴,倚仗父母的权势和上位的宠爱所网罗的奇花异草是数不胜数,但却从没有一样能像清芯兰那般独特,那般美,那般让她挂心。 是以一回到樊曳,就催着表兄王爷召袁易之进府献宝。 谁想到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当冉柔听到清芯兰已经落入旁人之手,艳丽的容貌登时黑沉沉得好似夜叉,哪里还听得下什么解释,只恨不得把袁易之那层皮给生生扒下来。 “请郡主息怒,家父也是有不得已苦衷的……” “息怒?息什么怒!”冉柔“哗”地抽出长鞭往地上狠狠一甩,她本性不坏,就算现在气极了,看到袁易之单膝跪下的样子也打不下手。但不打心里堵得慌,使劲跺了跺脚,转过身看到年仅十七岁的夜楚一张万年寒冰脸依旧没什么变化,更是气闷:“表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夜楚长眉一抬,看都不看袁易之,只是冷冷说道:“你去跟母后说,定个欺君大罪抄他满门也不过是分分钟钟的事。” “这……” 冉柔嘟起嘴,把鞭子甩得噼啪作响。心里一边在冒火,一边又犹豫。 进皇宫找太后当然简单。问题是要是让太后姨娘知道了。这袁三少肯定第一个脱不掉干系。她看他一直都还蛮顺眼地。也不想学拿几个姐妹淘动不动就要人家脑袋。但是。清芯兰……真是气死了! “王爷。郡主。还请先看这封信。” 夜楚接来一展。通篇看下神情并无变化。倒是挤在一旁地冉柔脸色是青了又紫。紫了又红。显然最后是被气得通红。 “岂有此理!这什么佛手医仙算什么东西!他地徒弟竟敢跟本郡主抢花?不就是懂几分医术。得意什么啊!居然用这种下三滥地手段来威胁别人交出清芯兰。太卑鄙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了起来了。又不是你家地错。你跪什么跪!都是那两个不要脸地用你娘地性命做威胁。你怎么不早说!” 冉柔一通大骂。袁易之则低垂着脑袋动也不动。脸上尽是羞愧。为了避免袁家惹上欺君之罪。而牺牲他人名誉地举动实在不是什么光彩地事。 夜楚根本对这些花花草草根本是半点兴趣没有。只是碍于太后地关系才出面跟袁家求取清芯兰。 淡淡地再扫了一眼信纸,突然看到两个埋藏在记忆中的姓氏。手一颤,低声轻喃:“司徒……墨……” 幽深冷酷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激动和希望。 会不会。是她? 找了三年,会不会,真的是她? “表哥,表哥!走,我倒是要去会会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好,来人,备马!” 夜楚话不多说,起身便径直往外走去,似乎那迫切地心情比冉柔更甚几分。被抛在后头的两人不由一楞。袁易之虽然奇怪这冷酷的少年王爷此番如此积极,但因为身份关系不好多说。冉柔就没这层顾虑了,瞪大双眼,无法置信地呐语:“表哥,他不会装邪了吧。” 她喊那两声表哥只不过是顺口而已,想这个小表哥自从三年前被太后姨娘找到带回皇宫后,就是一副冷得要冻死人的模样。一群人出于愧疚而想要补偿,承诺了但凡是表哥开口,哪怕是星星月月也会想办法摘下来。摘不下来就再造一个…… 夜楚正是当年涵阳捡回王府的小混子夜谨,他被带到樊曳后整整十天不说一句一字,急得尉太后团团只转。到最后才开口提了两个要求:一,他要武,学最厉害的武功。二,他要找一个人。 第一条自然不难,由尉太后出面甚连早已退隐的西邬三大高手,“黑煞风云掌”的创始人李东奎老前辈都被重新请入皇宫,其他武师更不用说。夜楚其实天资极好。又非常刻苦。每到练功习武时总摆出一副拼命架势。纵然是驰骋江湖数十年的李东奎也赞不绝口,心甘情愿地倾囊相授。 现在夜楚究竟进步到什么境界。纵使李东奎自己都不能摸清十分。 可第二条“要求”,却一直没什么进展。派出无数密探士兵,也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夜楚看似不催促,但每当有若有似无地消息传回,他必定是第一个前往。足矣体现那人在他心中占据的重要地位,可惜三年来此人的下落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波浪。 按照夜楚冷硬地性格根本不可能去帮人找什么花草,不过是尉太后看小儿子越加沉默寡言,每天只顾沉醉在武功修炼中快成仙了实在担心,才下了懿旨生生逼得他来管冉柔这档闲事。 三人快马在前,一行侍卫落下半步在后,在袁易之的带路下回到别庄门口。别庄的管事是听过夜楚和冉柔大名的,一听两位大人物还见那对师兄妹,连忙掂儿小跑地领着一干人往客房去。 谁知敲门无人应,房里被褥整齐,连鬼影都不见半只,早就人去屋空了! “陈管事,人呢?” 袁易之一急,刚想上前半步,不料夜楚身形微动赶在他前面,生生揪起陈管事的衣领,把人整个拎高三寸:“说,那两个人长得什么模样。” 陈管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又是因为他的失职看丢了人,早吓得面如土色,声音磕磕巴巴:“是……是一个少年,和,和一个小姑娘。小姑娘。长,长得挺秀气的,少,少年就很,很普通……” 冉柔看夜楚越来越沉的模样,心中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啪!”地挥手给了陈管事一巴掌,喝道:“慌什么!好好说!” 这一巴掌效果挺好,当即把陈管事的嘴巴给打溜了:“小姑娘和郡主差不多年纪,比郡主稍稍矮上一些。长得很清秀,笑起来有俩深酒窝,嘴巴鼻子还有脸蛋瓜子都挺小巧地,看来不像咱西邬人,更有些东陵那处的模样。” 陈管事走惯商路,人见得多了。在分辨什么地方的人长什么模样很有一手。 “虽然那姑娘平常待人挺有礼貌,但是眼神特别厉害,就跟。就跟鹰似的!正经起来都不打敢与她对望。至于另外那个公子,单看样貌实在太普通,丢人堆里就不见了。但那周身地气势,又……又……” 陈管事一时语塞,对那少年的印象既朦胧又深刻,一时半伙居然无从表达。 夜楚只听到少女拥有如鹰隼般的眼眸时,手一松,原本藏在心底的一丝丝希望顷刻间无限扩大,微微颤抖的双拳甚至有些不能自控。 狠狠一捶梁柱。低喝:“来人!” “王爷,属下在!” “立刻严差樊曳每个城门,再派人沿路搜寻,找不到人你们就都别回来见我!” “是,属下遵命!” 站在一旁地袁易之和冉柔,一个迷惑不解,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另一个满脸若有所思,正在考虑要不要立刻进宫一趟…… 独剩夜楚紧绷薄唇,既是后悔又是希翼地对着空无一人地客房。 她居然在樊曳。居然和他在同一个地方。而自己却不知道!恨,只差半步! 又是幸,幸好……---- 华丽的分割线---- 就在搜人的卫兵来到城门的前一刻,涵阳和墨染已经骑马离开樊曳。因为急着赶回苍山,所以两人决定舍弃官道,从小路奔回。虽然路上条件不佳,可在时间上却省下许多。 在王府密探光顾着搜寻几条主要出路的同时,他们千方百计寻找的对象却刚好和他们错身而过。 连续奔波一天一夜,因为路上没有可以提供床宿的客栈。涵阳和墨染晚上只得栖身野外和密林中。点起篝火,抓捕野兔麂子等野味来烧烤果腹。 又是夜。涵阳站在火边,一愣一愣地墨染用非常优雅,万分精准地手法在,“凌迟”野兔…… 半响过后,一只活生生的野兔就被连皮带肉加骨头一道给削成了丝…… “噗!哈哈哈哈哈!” 涵阳用力捂紧嘴巴,但突然看到墨染明明万分懊恼却死不悔改地模样,一下没忍住就破功,狂笑不已:“我,我地天啊!师兄,这兔子要被吃已经很惨了,你干嘛还要折磨它……折磨,折磨也就算了,还是用的凌迟……哈哈哈!” 墨染狠狠眯了眯眼,忽然笑着抬手往边一扫。银光数道,幸好涵阳早有准备往旁边一滚,性命无忧样貌却有些狼狈:“小气师兄!还不准人笑啦!” “恩?” “呃,不笑不笑,师兄你是为着兔子好,恩,是为兔子好……噗……” 为了防止小肚鸡肠地某人再实施报复举动,涵阳只好亲力亲为,捡起另外一只野兔,熟练地剖肚清理内脏。 松枝一串而过,往火上一架,再慢悠悠地转动着。待到八分熟时,撒上从树林里寻来的几种野生香草,顿时肉香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火光映衬,墨染一半脸清晰无比,另一半却藏在暗处,无端端生出几分邪气。 “师妹,你做得很是熟练嘛。” “那当然,以前……” 突然停嘴,涵阳专心烤着兔肉,却是再没有开口。墨染见状,亦不再追问。两人默默啃着香喷喷的美味,空气中只剩下松枝点燃时出的“噼啪”声。 有些东西,既然还不到点明的时候,就暂时当做不知道吧。 月亮慢慢升到正空中,涵阳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感到心口一痛,心脉跳得频率太快。 一抬头,只见墨染低垂着头,手臂却绷得死紧,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连忙快步走到旁边:“师兄,你……” 猛然抬头,涵阳诧异地看到墨染平时黑若美玉的眼眸外圈已然泛出红光,伸手一探挂在胸口的火琉璃,果然烫得惊人。 “不碍事。”墨染嘶哑着声音摇了摇头,涵阳却能感到手下的肌肉正因为压抑而颤抖。 索性揽臂圈住墨染,额头对额头地贴着,心里只希望自己地“奇怪体质”对师兄仍旧有效。 幸好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墨染总算得以放松身体,眼里红光已经退去,胸口的火琉璃也恢复了平常的冰凉。 轻嘘口气,涵阳正欲退开,却被不知何时揽在腰间的长臂一扯定在怀中。墨染伸手往她后颈一摸,不期然触到一层薄汗:“怎么回事?” 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用力拍开锁住她的手,涵阳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坦诚地说:“被你吓的。” 想当初就算被几把手枪同时指着,都没有刚才来的紧张。 “师兄,我才要问你怎么回事,说作就作了。” 墨染不语,只是抬头看着空中。涵阳跟着望去,只见一轮原本皎洁似玉盘地圆月,周围那圈淡红色的“云雾”已经非常明显了。 “天降大难,袁家躲不过,这世道也要乱了。” 不晓得世间多少修习天算之人看到血月,又有多少人叹息,多少人暗自高兴,多少人癫狂,此时此刻的袁家庄,已被几十年不入武林的魔教逼得臻至绝境…… 第七十九章 求救 ---- 喵,粉红已经十六了也,大家再努力下吧,嘿嘿,到鸟二十偶就加更说明天是最后一次吊针了,阿门---- 袁信从没有想过传承十数代的袁氏一脉,最终会败在他的手上。看书请到玖壹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 满地残肢断臂,腥红尚且存有几分余温的血液顺延石板间的缝隙一点一点,慢慢流着。目光所及,再无一人存活。每一个熟悉的人,亲子,徒弟,下人,甚至连闭关修习的几位师叔师伯,都无一幸免。袁信灰白呆滞的脸上突然青筋爆起,目呲欲裂。 全死了,那么他还活着又有何意义! 起掌往天灵盖就是毫不留情地一拍。 姬无言扬指一弹,内劲破空而过,让袁信手心顷刻停在离头顶仅有三寸处,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只见依旧是一袭白衣,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纵然满地死尸,纵然魔教众徒煞气惊人,也损伤不起他半点富贵气质。 “狗贼!你魔教居然枉顾江湖道义,暗算我袁氏一门,终有一日必会遭天惩罚!” “袁庄主,乖乖说出九天修罗刀的下落,在下兴许还能给你袁家留条血脉,否则魔教追杀令一下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无法取消,你现在身处樊曳的一子一女,就只能无辜地陪着袁庄主你到黄泉路上相伴了!”“九天修罗刀……原来你们打的是这魔刀的主意。”袁信身虽不能动,但并不妨碍他讲话,轻蔑地大笑三声:“哈哈哈,别说我袁信不懂修罗刀究竟在何处,就算知道也不会让你们这些恶鬼得逞!” “啪!啪!”姬无言依旧笑得温文尔雅,反倒颇为赞赏地拍起掌:“袁庄主果然硬气,既然如此,巫长老。” 巫蓉上前半步,微微欠身:“属下在。” “你就给袁庄主留个全尸吧!” 曾经深深相恋地两人四目相对。电光石火间千愁百恨只在一念间。瞬息银剑猛地刺出。从右胸贯穿而过。引得血溅三尺。 曾经地浓情蜜意。多少地恩怨情仇。只在这一剑中永远消散。 西邬明崇十三年。六月二十七日晚。三大山庄之一地袁家庄遭到魔教暗算。满门上下三百七十四口人尽灭。仅剩三子袁易与幺女袁乐萱因其时在外而躲过一劫。 魔教右护法出三级追杀令。誓不给袁家留下一丝血脉。 袁家血案并非偶然恩怨。而是魔教教主“刀魔”何鼎鸿十年闭关重出江湖后所掀起血雨腥风地序幕。 可怜袁家也算百年来白道泰斗,却遭此惨手,满院残肢碎尸暴晒在烈日下渐渐腐臭,直到数日后山下柴户前来送木薪放才现苍山迎仙柱顶峰寒池山庄 今夜关闭了二个多月的寒池石门,内部机关被突然开启。徐伯与古婆察觉事情不对。连忙赶到寒池门前查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司徒冷便缓步走出。满头银丝中藏着几分黯淡的苍灰色,天人般地面容上有掩盖不住的疲倦。 “主子。三月时限未到,您怎么就出来了?这样做非但无法让功力恢复,还会让身体大损!” 徐伯一向直言直语,话里的关心却不假。 司徒一派的内功属柔和派,不特别霸道,却非常稳固。然而一旦受损,就需要极长的时间来调和恢复,尤其是最后几天甚为关键。 司徒冷耗费心神内力替墨染压制魔性,原本该在寒池里面呆上整整三个月。现在还差十几天就提前出来,那么至少有三成功力无法恢复,必须在日后用更漫长的时间来修补。 “唉,血月已现,天难已至,想必是刀魔重出江湖了。”司徒冷满目苍悯地抬头望月:“我欠一个人一份情,他如今有性命之忧,便到了我还情地时候。” “墨染和涵阳下山去了?” 出来就看不到两个徒弟,司徒冷心底也隐约有了答案。 “少爷和小姐在二个月前已经下山。具体去向并不得而知,但说了必会在您出关前赶回来,需不需要老奴派人前去调查?” 司徒冷长眉微皱,随即淡开:“不用,待回到这里就让他们好生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便要离去,古婆见状犹豫少顷还是上前半步,低声问道:“主子,能不能告诉老奴您要去救的人是谁?” 虽然寒池山庄的一干老人性情怪异,但古婆毕竟是女子。感觉比其他人更加敏感。司徒冷虽然号称“佛手医仙”。却从不多管闲事,救不救人。只凭一个“缘”字。 东陵司徒,号称天人也,性情淡然是出了名,众生平等,天下人都一样,无所谓朋友,无所谓敌人。往往这样的人,才是最难与人交心。 你在他面前要死了,他或许会出手相救。 你在千里之外要死了,不管他知道,不知道,最多送上一句:“可惜。” “江诸客,十多年前他算救了我一次。” 江诸客,乃是十年前于天山论武时以一招险胜“刀魔”何鼎鸿,最终迫使其闭关十年不出,魔教一度销声匿迹才保得江湖朝夕平静的绝顶高手。 原本凭江诸客的武功声望足矣担当起武林盟主的位置,可惜他生性潇洒,不喜欢被俗事所牵绊,所以天山论武后就行踪飘忽不定,谁也说不出他的确切下落---- 华丽的分割线---- 袁易之心绪越不宁静,只是碍于无法脱身。一连几天地搜索,不论是城内还是城外,听说王府和宫廷里的密探搜索范围已经圈到西邬边境和苍山脚下了,依旧找不到涵阳和墨染的半点影踪。 夜楚每天定会来别庄一查,冷酷地神情变得更加黑沉,一副生怕袁易之暗中把人藏起来的模样。 既交不出花,又找不到人,个中关系算起来袁家是难辞其咎。袁易之虽然看出事情有所蹊跷却不敢过度深究,只能派出袁家在樊曳仅有的几条情报网帮忙梭巡。 谁知道主角没出现。倒带回来一个麻烦人物。 “乐萱!?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幺妹一身狼狈的出现,袁易之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说,你是不是瞒着爹偷跑出来的?” “哎呀,小哥你先别问了,快给我点吃地喝的,我快要饿死了!” 原本娇滴滴的大小姐居然一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惨状。让袁易之不由得心疼起来。只能暂时压下质问,吩咐厨房烧了一大桌菜。 袁乐萱一边在饭桌上风卷云扫,一边抱怨着路途地艰苦。却让袁易之听得是哭笑不得,原来光顾着翘家,却忘记在外头过活是需要银两的,身上半文钱都没有。 幸好半路遇到一路商队,其中有个姓颜地姑娘资助一二方才能够赶到樊曳。 “唉,乐萱你总是这样鲁莽!爹不许你出来必然不会是无缘无故,你这样任性回去还不知道该捱多少骂。” “哼!我都已经长大了。功夫都算不错,上次大哥和我比试都还输了呢!不知道爹胡乱担心个什么劲。”袁乐萱用湿布擦了擦脸,嘟起红润的小嘴:“再说了。凭什么小哥能来樊曳我就不能来?爹明明就是偏 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个宝贝妹妹是被一家人给宠坏的,当中自己也出了几份“力”。 “乐萱,明日小哥就派人送你回翠螺山,你去准备……” “我才刚到,为什么要回去?”袁乐萱心里觉得匪夷所思,一边凑过去撒娇:“小哥,明天带我去见王爷好不好,好不好嘛。” “胡闹!”袁易之一听。心里隐然的担忧成为事实,几日里堆积下来的烦躁顿时被助燃成一股怒气,猛地重掌击打桌面:“明天就给我回去!” “凭什么!我偏不走!就不走!”狠狠一甩手,踢开前来送茶的小厮夺门而出。 “唉。” 袁易之皱起浓眉,一时间心乱如麻。 爹的担忧终成事实,才不过见了数次,幺妹就对那样貌英俊却性情冷酷地少年王爷上了心。 先不论其他,但就身份背景而言已经算大问题。在皇亲国戚的眼里,他们不过是江湖草莽。修养再好亦难登大雅之堂。 只是小妹天性固执,看上什么不要到手誓不罢休,这也是当初不许她来樊曳地最大原因。可如今,该如何是好…… 话说那日墨染魔性再度躁动后,两人更是加快了脚程,猜想最多不过五天就能到达苍山脚下。 正午,烈日高悬。 道路旁难得有家规模较大的茶舍,里面坐满了前来避暑解渴的商旅和路人。 “吁!” 两人翻身下马,打算在茶舍里吃些东西补充能量。灌满皮水囊后再行赶路。刚想将马缰交到小二手中。涵阳习惯性往里扫过一眼,不料却看到一个藏在记忆中地面孔。 立刻收回手。递过一枚碎银:“不劳费心,我们不进去了。”翻身跃起,调转马头便往大路骑去。 墨染一蹬,和涵阳并行而骑:“怎么回事?” “真倒霉,碰到个半生不熟的人。” “很麻烦?” 黑玉般的眼眸淡淡扫过少女懊恼的面容,并不问见到地是谁,直接切入重点。“不,也不算麻烦。”摇摇头,眯着眼抬头一看碧空中半朵浮云也没有,一咬牙喝马飞奔:“先赶路吧,希望能碰得到下个茶舍,不然就只能等到下个镇上了。” 真是冤家路窄,涵阳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能在西邬境内碰到堂堂东陵右相地千金,整天东跑西跳的颜绾绾,颜大小姐。 三年一别,她地模样倒是没什么变化,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刚才那桌旁堆满货箱,想必是随商队到西邬做生意的。不愧是经商大家,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准确地说,涵阳与颜绾绾非但不算交恶,还关系颇好,否则当初涵阳也不会将竹秋韵交托到颜家手上。 只是如今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两人见面没有半点意义唯能徒增麻烦罢了,那又何必。能不见,还是先不见吧。 殊不知她今天的麻烦还远未结束,双骑经过一个三岔路口时,突然横向飞奔出一匹疯马,直直向他们冲撞而来。 两人狠狠一勒缰绳让**骏马前身高高跃起才避免一场三马相撞的惨事,还没来得及飙,就见那疯马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一看就是疲劳过度然后给活生生累死了。 骑在马上的人也被一甩即出,猛地摔在涵阳脚下拍起一阵烟尘。涵阳和墨染都不好管闲事,加上时间紧急也懒得上前算账。谁知道正当涵阳欲策马前行时马匹却动弹不得,低头一看,竟是那人死抱着马腿不放,生生拖住了。 “不,不要走,带我,去,去苍山,带我去苍山……找……找佛手神医……一定要找到佛手神医……” 第八十章 纷争渐起 ---- 喵,粉红二十了也,嘿嘿,偷偷笑下,加更明天会送上---- 客栈里,涵阳微皱着眉,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按了按有些抽痛的额角:“师兄,关键时刻你还耍什么脾气。” 墨染长眉高挑,不以为意地勾起茶杯:“你晓得我不喜碰触别人。” 清秀的小脸顿时哭笑不得,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墨染的洁癖程度之严重天下少有,除了司徒冷和涵阳尚在他能够容忍的范围外,就连徐伯古婆这些在寒池山庄从小看他到大的老仆人都不敢犯他的忌讳。 当初在袁家替纪氏治病时只靠望脉和空切,连碰都不肯碰一下。 “问题是她现在经脉倒错,气息冲突不定,我虽然用七十二金针稳住也支撑不过三天,等回到苍山就只剩一具死尸了!” 她善使毒,却不精习医。 倒在涵阳马蹄下的是个女子,救起时已经气息奄奄,嘴里不停念叨的两句话就是:带我去苍山,找“佛手医仙”。整个人都已经失去意识了还牢牢记着,足矣看出这件事对她何其重要。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让涵阳对她不得不出手相救。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内伤加上太过疲惫才会造**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待仔细把脉后涵阳才惊觉不好。 那女子体内地经脉大乱。仿佛是被人硬生生用掌力挫断分开地。心肺更是被震伤。全凭她用金针固脉。顺带灌了一颗九转大还丹才吊住一口命。 只是要让人能清醒。好转就非得墨染亲自出手。谁知道关键时刻这小子地怪癖又犯了。任凭你说到嘴巴磨破也没用。 “师兄。人家好歹是个绝世美女。你就忍心……”涵阳话音未落。只见那双桃花眼轻轻一眯。顿时明白自己犯蠢了。 是。刚救回来这女人是很美。非常美。几乎可以说是倾国倾城。比拥有武林四大美女名号地袁乐萱更要美上三分。与她这张尚算清秀地模样相比较。自然是实打实地绝世美女。 问题她可是见过墨染真是面容地。那张妖孽到不行地祸水容颜……曾经不止一次地暗自嘲讽:这辈子光对着镜子就够了。要想找个比他还美地老婆估计没希望。 见劝不动。索性取下腰间地一个小皮囊。从里面掏出五宫木盒。在其中一份格子里找到个精致地瓷瓶。 将瓶中绿色的粉末倒入碗内,加上少量清水,适当搅拌均匀后才转头喊道:“师兄,过来把手放进去。” 墨染不明所以,但在涵阳的催促下只好照做。淡绿色的粘稠液体一触及带有温度的皮肤表面,立刻严密地贴合上去。把手拿起置于空气中不过半刻钟。一层细腻柔软地胶状护膜便成型了。 “呐,这下你可以去给那女人把脉了吧?” “这个什么东西?” “古琶木根茎磨成的粉,在穹顶找鳞龟的时候偶然现的。” 搓了搓手指。墨染也不再多问,径直转身替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诊治。随着墨染施针度越来越快,涵阳眉头也越皱越紧。 司徒冷最拿手的针灸之法乃是九转金针,病越重,毒越深,金针运脉时的转越快。有传言说待金针九转时,就是连死人也能救活。涵阳对医术不喜,一门心思都扑在研究毒药上,所以不是不会用。而是最多能做到金针三转,和自家师傅差远了。 金针的转动全部依赖内力催动,现在那女子身上的七十二金针已经达到七转,针尾隐约可以看见淡淡地黄色,那是司徒一派的独门内功所散出的气息。 心头微微一跳,师兄地内力数月前还不过深青,怎么现在就已经进入黄色阶段了……隐约察觉有些不对。但还未等她细想,墨染掌势一收,金针具已拔出。收回布袋中。 “伤她的人武功奇高,估计与师傅全盛时也在伯仲之间。不,说不定还要略胜一筹。她是被错力所伤,并非那人刻意所为,否则当时就会立即毙命,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 墨染额上布满薄汗,刚才的施针确实耗费不小。涵阳看那女子气息已经慢慢变得和缓,脸色也渐渐多了几分人气,相信不过多时就能转醒。干脆就做在一旁等着。 穆月秋只觉得四肢百骸仿佛被碾断一般。从骨头到肌肉全在痛,动也动不了…… 我……在哪……师傅……师傅! “师……师傅……” 干裂的唇接触到清凉的茶水。缓解了几分喉咙像火烧一样的痛楚。蝶翼般的睫毛扇了扇,一张人脸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是位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只是那双盯着她的杏眼里藏有掩盖不住地锐利和杀机…… 杀意! 穆月秋彻底清醒了,才想运功就被人一下点中麻**,轻嗤声传来:“别费力了,先不说你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要想杀你就不会救你。” “是,是你们救了我?” “不然你以为?” “那,你们能不能带我上苍山,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带我上苍山好不好?” 穆月秋不知道她能不能信任这两个看起来面色不善的人,但,她别无它法。不赌这一次,就统统都晚了……涵阳和墨染对视一眼:“你要上苍山去找谁?又要做什么?要是不说真话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刀魔何鼎鸿闯上天山镜湖壁,师傅被他偷袭受伤极重,虽然勉强支撑但是,但是我不知道究竟能够撑多久!师傅让我去找苍山佛手医仙,说他能够保我一命……医仙既然这样厉害,也肯定能够就我师傅的,求求你们,带我上苍山!求求你们……”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刀魔”这个名号但凡有点江湖常识的人都不会陌生。在受伤后还能与他勉强打成平手的,绝对位列世间十大高手之列。 “你师傅是谁?” “江诸客。”---- 华丽的分割线---- 西邬樊曳 皇宫慈轩殿中。当朝太后尉音灵手持花剪正在仔细修裁一株名品山茶。 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尉太后容姿保养极好,非但没有单点老态,反倒凤仪万千,就算自从十余年前明崇皇帝夜楚歌登基之后,已经逐渐放手不理政事。可西邬上下。却是没有一人胆敢看轻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奇女子。 “听说连皇帝手里的密探,都被借去一用了?” “是,太后。” “可是查出什么东西不曾?” “据探子回报称已经找到几条线索,在几家客栈里确实出现了与王爷描述相符地女子。” “咔嚓!” 一个错手,花开正好的一朵粉茶便被毫不留情地裁掉。 “楚那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三年来不论哀家怎么阻拦,他都不肯停手。罢了罢了,自家的孩儿做娘地不费心,哀家还能对谁上心。” “太后。那人好歹也是东陵的公主,而且当初也算救了王爷一命,要是做得太绝……” 尉太后正在擦拭花剪的手微微一顿。凤目寒寒:“别说是个出身卑微的公主,就算是血脉正统,只要碍事就得除掉!何况东陵皇帝若真的重视他这个女儿,又怎么可能任由她在我西邬自生自灭?当初让皇儿为奴,事后放她一马已经算是两清了!楚这孩子太死心眼,现在不断了他的念头还不知道日后他要为这丫头闹出多少动静!” “那可是需要属下派人前去?” “不用,哀家自有打算。”尉太后红唇轻勾,此时一名小内侍匆忙禀报:“启禀太后,飞霞郡主求见。” “来得正好。请到侧厅去。” 袁府别庄这几天气氛一直不太对,上上下下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因为三少爷和幺小姐正在闹别扭,谁有胆子冲上去找骂? 袁易之对自家小妹是头痛得不行,来了三天就闹了三天。禁足没用,好言相劝也没用,你要冲她火她脾气比你还大!本来全家上下也就爹管教得起一二,现在他是一点招都没有。 每次上王府都死命跟着,撵都撵不走。到了王爷面前倒是变得大家闺秀起来。只是人家冷脸摆在那儿,谁都看得出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偏偏幺妹死心眼地不肯承认。一来二去倒是和飞霞郡主混得不错,两人成天在一起偷偷摸摸也不晓得打些什么鬼主意。 好消息倒也不是没有,至少在地毯式地搜索下总算找到了那两人离开地路径。袁易之得到消息时微微吃了一惊,线索隐然指向苍山的方向,他原本以为两人带走清芯兰后必会先找个地方安顿,起码不会立即返回苍山。 却不知在涵阳和墨染心中,压根就没把区区袁家放在眼里。 叹口气。突然觉得今天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管事。” “少爷。您有事吩咐?” “小姐呢?怎么没见人?” 脸色一冷,这丫头胆子大到直接溜到王府去了吧? “少爷。刚才飞霞郡主来找小姐,说是太后有请,两人已经进宫了。” “太后?”不说还好,一说袁易之脸色愈加难看。该不会是乐萱行为太过,惹得太后动怒了吧? 此时门房一脸惨白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三,三少爷,出大事,出大事了!快去大厅,潼门口地百里急报!” 第八十一章 追杀 这是第一更,晚上十点后第二更 袁家上下三百余口被魔教满门尽灭的事,风一般地传遍了大江南北,武林各路无不为之震惊。 紧接着的半个月内又传出靖北兰家,琼海方家,孔邵禹府,万秀峰桐华门接连被灭的消息。手段残酷无情,但凡见过那惨状的无一人不觉得指。 一时间是人人自危,茶楼酒肆里充斥着来自不同门派用于打探消息的暗探,各个门派间也难得相互热络起来,信使往来不断。只期望抱成一团,在对抗魔教时也能多增加几分生存的机会。 几大家族的陨灭并不是最让人心惊胆跳的,此间最让各大门派家族掌门当家惊恐的是,这连番狠辣作为全是由魔教右护法姬无言出手,带领旗下四大长老以及二十八宿教徒所为。而功力在四大长老之上,略逊于姬无言的五行尊者,七杀手以及九修罗甚至连脸都没露。 虽然魔教善用阴谋诡计,但如此战力仍不能不让人为止惊惧。何况最让众人忌惮的魔教教主,兵器谱上排行第五----“九天修罗刀”曾经的主人,“刀魔”何鼎鸿都还没有出手!传闻他出关之后就不知所踪,极有可能是直接奔往天山找隐居在那的江诸客报当年一掌之仇了! 十年前的旷世一战,但凡有些资历的老一辈仍然印象深刻,两大高手的对决可以算是惊天动地,风云变色。 按照当时“百里书生”的现世江湖榜而论,江诸客排行第七,何鼎鸿则凭借“九天修罗刀”在手排行第六。 两人借天山论武之约曾做过一个赌约,个中缘由纠葛除了当事人和寥寥数位在场的高手外全不被外界所知道。赌注是,若江诸客赢了,何鼎鸿必须十年内不得再踏入江湖半步,魔教亦不许再出现于世人眼中半分。若何鼎鸿赢了,江诸客必须点散周身功力。并交出一个人。 过程也许惊心动魄,但是结果只有一个:江诸客凭一掌优势险胜,何鼎鸿带领残余的魔教众人退入青驼锋九转八方密林,十年来再无半点音讯。 现今十年之期已过,江湖上难得维持的平静,终于随着袁家血案的爆而被打破了…… 穆月秋地伤势虽然很重。但是在墨染用金针疏通经脉后已经没有大碍。加上涵阳五宫木盒中几味灵药地大方施舍撑到苍山是没多大问题。 几日奔波三人很快就回到苍山脚下地小镇.上了山后才现很麻烦。 “咳。咳咳……” 穆月秋冻得脸色青。一双手经不住地瑟瑟抖。涵阳见状扯住墨染衣袖。示意他停下来休息片刻。 又从一旁高大古木上摘下几个晶莹透亮地红色樱果递过去:“吃吧。虽然没什么药效但是会让你身体暖和一些。” 感激地笑了笑。才张嘴啃下去。甘甜地果汁滑入喉咙中。明明是冰凉地触感。进到胃里以后却隐约有些暖意。 “你经脉大受损伤,就算悉心调养也必须一个多月才能够再用内力,如果强行使用的话只会让你变成废人一个。可是这苍山极高。山腰以下倒还好,过了霞峰进入白猿岭就够受的,还没到迎仙柱呢。” 想当初她刚到苍山时,在山脚下就已经被严寒折腾得死去活来。 本来她的意思是让穆月秋在山脚底下等,谁想到这人脾气死倔,生怕他们俩诓她一样硬要跟上来亲眼见到师父不可,不过由此可见江诸客在她心中必定是占了极其重要地位置。 原本涵阳和墨染两人的性情最是讨厌麻烦,若不是牵扯到司徒冷他们根本不会管穆月秋的死活,现在连爬山都要多有顾及。明明几个时辰就能上到迎仙柱,现在硬是拖了一整天还在半山腰徘徊……先不说性情阴晴不定的墨染,就连一贯“比较”好说话的涵阳都有些抓狂了。 “麻烦!” 指气隔空一弹,穆月秋未来及说出半个字就已瘫倒。 “师妹,背上去。起身便走,心想早该这么做了。 涵阳一看不禁为之气结:“你锁了她的经脉凭什么让我来背!” “就凭我是你师兄。”不过转瞬之间,戏谑的男声已经飘出很远:“不背也行,丢在那里喂雪狼更好!” 涵阳顿时无语,知道某人是洁癖又作了。纤细的手臂轻轻一抓就把比她还高出小半脑袋的穆月秋挑在肩上。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辛苦,内息一运便往前急追而上。 回到寒池山庄将人径直交给古婆:“古婆,她经脉受损承受不了寒气,解开**道后就喂她吃两颗烈脂丸。” 古婆那张仿佛满是深壑地恐怖面容微微一动,什么也没说便领命退下。 待涵阳来到寒池石门前,只见墨染站在前面而石门打开,而徐伯则跟在身后。对徐伯问候般地点头笑笑,细眉一皱有些不解地走上前去:“师兄,师傅已经出关了?” “师傅早在七日前便已出关。动身前往天山相助江诸客。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 涵阳撇了撇嘴,心想白白赶死累活。谁知道师傅早就算好动身了。刚想回房去好好补个眠,突然想到什么轻轻推了推依旧站着不动的墨染:“师兄,我说……” “怎么?” 冰冷的桃花眼看向涵阳时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温度,这样地转变连他自己也没现,天生精明敏锐却在某方面神经极粗的涵阳就更不觉得怎么,唯有一直无声无息服侍在身后的徐伯睿智的老眼里划过一抹亮色。 “你要不要也去寒池里面泡一下?” “为什么?” 墨染长眉一挑,有些诧异。寒池山庄的人无人不知墨大公子最恨进到寒池,每次进去都非得司徒冷用武力相对。 因为寒池世上少数能够平息魔性的地方,每进去一次就等于提醒自己身上流着多么肮脏的血,存在着多么恶心的秘密。于是,便会无端的自我厌恶起来。 涵阳挠了挠头,指着墨染胸口微微凸起地火琉璃:“虽然血月不及前两天那么明显,可还是有些担心,进去泡泡比较好。” “好。” 墨染云淡风轻地点点头,转身走了,身后徐伯一张万年不变的老脸满是错愕。 平时一提就暴怒的事,这次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此后一晃十余日苍山上都甚是平静,穆月秋经过调养已经逐渐恢复,只是既出不了寒池山庄,也用不了内力。毕竟她不过是一介外人,能够踏过沉梦阵进入庄内已是破例,古婆在用法治好她的同时也植入软骨香,除了无法用武外都和寻常人一样涵阳刚得回清芯兰,又不耐烦看穆美人成日忧心忡忡的模样,索性眼不见为净,要不是跑到密林深处寻找药草,就是蹲在药庐里摆弄毒经。 在梵天瑶草的方子中清芯兰固然为主要,但辅助的几味药材也不是说要就有的。千年血参,玉露灵芝,紫蛤胆等等都容易找,唯独一味火鸟内珠有些费事,她把自家师傅的宝库给撬得一塌糊涂也找不到。 跑去问墨染,谁想还被狠狠嘲笑一番。 “师妹,你地脑子长到哪里去了?这火鸟是生长在北寮的荒漠深处,那里常年高温似火,平常的人和动物根本没办法生存,只有这火鸟最喜欢。你居然想在天寒地冻的苍山找火鸟,是不是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一番话下来涵阳顿时无言,她又不知道火鸟住哪儿……光是想想就不爽,重重擂了两下药舂,几株从袁家拐来的回梦草被她砸得稀烂,虽然本来就是要磨成粉末,可“死状”也太凄惨了些。 正在气闷,突然隐约听到两声雕鸣,若有似无地在空中盘旋回荡,连忙飞身而出。果然在崖边看见两只巨雕不停地打转,似乎很着急的样子,还频频回顾对面山峰。 看来出事了,不然这两个懒鸟不会肯跑出来,还慌成这样。 涵阳把手往母雕的硬爪上一搭,顺势飞过几十丈的无索深渊。她在6地上用轻功快前行,双雕在前方引路,不一会便到了一处悬壁的山洞前。 一看,失声喊出:“师傅!” 只见司徒冷胸前白衣血迹斑斑,一头银丝黯淡无光衬托得青白地脸色更加骇人,本来无力地靠在山壁前。听到声音后方才睁开疲惫地眼睛,见到小徒弟焦急的模样不由伸出手抚了抚脑袋:“莫慌,只是有些失血过重,加上内力损耗过大才会这么狼狈。把墨染叫来,江大侠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涵阳这才现司徒冷旁边还躺着一身着黑袍地人,胸口起伏浅浅,看来是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了。 连忙赶到洞外唤出两只大雕,并将手上的引血玲珑环褪下,拍了拍雪白的雕顶:“去,把师兄给我带过来!” 江诸客的死活与她无犹,但是天生护短的个性让她在看到司徒冷如此狼狈的模样下,实在做不到无所谓。 第八十二章 相见 ---- 嘿嘿,第二更到了---- 司徒冷在天山镜湖壁下找到江诸客时,他已经重伤陷入昏迷当中,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才没有彻底垮掉。 很难想象当年旗鼓相当的对手会有今日如此悬殊的差距,纵然是何鼎鸿闭关十年不出,纵然是江诸客十年来荒废度日,也应该尚有一拼之力。 然而今时一决,江诸客在何鼎鸿手下根本还未走出百招,依靠对天上镜湖九转轮回幻境的熟悉才能躲开最后一击,等到司徒冷前来相救。 别人不明白江诸客为何虚弱到这般地步,司徒冷却是明白的。何鼎鸿十年前虽然输掉了那场比试,但心思狠辣无情,早已经留下后招。这场对决太重要,也太吸引众人的目光。何鼎鸿便假借当年武林盟主萧篱落之名广英雄帖,请各门各派的重要席前来观战,美其名曰有个证人。 实际上萧篱落早被何鼎鸿暗中偷袭,吸走全部内力后成为活死人一个。 当各大门派门中高手几乎一空时,魔教五行尊者和九修罗早已设好埋伏,一举将执道派牛耳的蜀门残杀殆尽,随即夺取世间至宝水琉璃。 最后虽然是何鼎鸿落败,不得不遵守十年之约,而魔教也被盛怒下的众人一路追杀导致精英损失大半,可蜀门死去的弟子毕竟无法复生,至宝水琉璃也就此落入何鼎鸿手中,被带入青骆峰九转八方密林,终不可寻。 五色琉璃本来就各有妙处,这水琉璃对于习武之人是梦寐以求的珍品,将它带在身上修习可以使得效果翻倍。也就是说何鼎鸿这十年光阴,等于补入了二十年的功力。 再加上江诸客当初因为某些缘故,身上的功力已经耗掉三层。高手对决胜负只在一线之间,差之毫厘便斥之千里,此时的江诸客如何能够不落败。 司徒冷本以为何鼎鸿已经离去,谁知道这魔头未能亲眼看到江诸客的尸体硬是不肯罢休。何况他还要从江诸客口中探听那人的下落,所以一直在天山脚下徘徊未曾离去。 所以司徒冷带着江诸客才露面就被撞个正着。无奈只能交上手。因为提前从寒池中出关。司徒冷身上功力不足七成。身边还拖着个半死不活地累赘。当然不是何鼎鸿地对手。 幸好身上带着涵阳某次试验不小心弄出来地强力**。才得到机会仓惶退离。连日马不停蹄地赶路。加上沿途还要输入内力养着江诸客一口气。爬上白猿岭千屏壁地时候再也撑不下去。遂打算休息片刻再上迎仙柱。 谁知道那两只大雕天生灵性。在巡山觅食地时候现了。就忙不迭赶回去找涵阳通风报信。 “师傅。你太冒险了!” 涵阳皱紧眉。闷闷地冒出一句。通过手少阳三焦经渡入司徒冷体内地气却突然有些急进。()使得筋脉一下子凸起。来自同源同宗地内力用来修补经脉最佳。何况司徒一派地内功本来就偏向温和。 墨染倒不说话。唯有指下三根金针比计划中探多一寸。惹地司徒冷脑门痛得浮起一层。却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 他这回,是当真惹恼两个徒弟了。痛?捱着吧! 司徒冷受的伤并不算很重,只是外表看起来比他平时飘飘似仙的模样狼狈很多,凄惨很多而已,才让涵阳和墨染一时间被吓唬住。 “徐伯。” 涵阳见自家师傅已无大碍,猛地沉下脸来。 “小姐。” 面无表情的徐伯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如往常。司徒冷侧目,难得他一向性格淡然,偏偏两个徒弟是命中克星。此时见到涵阳如此模样。心里不由得直打边鼓…… 墨染优雅地将金针一枚枚放好,褪下伪装的面容妖孽得惊人。桃花眼轻轻一眯,薄唇边含着一抹了然的微笑。 “去把养在玉冰床上的那个活死人,还有他徒弟的东西收拾收拾,然后丢出山庄外面!” “小徒儿,你不是开玩笑吧?” 秀美的娥眉一挑,嘴儿是在笑,可杏眸中地幽深一如主人此刻心情:“师傅,您也可以当小徒儿在开玩笑的。” 司徒冷见连徐伯都一副领命往外走的模样。头痛得一抚额:“慢着!涵阳,为师知道你怕何鼎鸿会因为江诸客而找上苍山……” “不是怕不怕地问题,这是事实。”冷冷地插嘴。 “好,好,是一定会找上来,但是为师这次必须救江诸客和穆月秋,你是不是打算连师傅也赶出去呢?” 涵阳闻言双眸蓦地睁大,一咬唇,右手成拳狠狠往门柱捶去。却在最后一刻被人挡住。包在掌中。 墨染放开手,只说一句:“师傅。相信不止是我们需要一个解释,整个山庄的人都需要一个解释。” 何鼎鸿一旦逼上苍山,此时寒池山庄中根本没有人有把握接他百招。武功和打仗不一样,不是人多就能取胜的。一位武学境界臻至宗师地位的大家,其战斗力可谓相当可怖。 “为师十三年前,欠他一条命,同时又承了一份情。” 涵阳与墨染对视一眼,便和徐伯一同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个理由够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是师傅欠的债,徒弟帮还也是应该。江诸客伤得太重,连玉冰床也只能勉强保他不死。于是司徒冷在内伤好了大半后,便再入寒池替他疗伤。 寒池中乃是千万年前形成的山顶活水,有独特的疗伤奇效,使得人体内的被损部位加快恢复。 而涵阳和墨染,以及一干山庄老奴也不敢放松丝毫警惕。凭借何鼎鸿的势力和本事,相信找到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谁知道何鼎鸿没来,一些意料之外地人却出现了。 冷月如霜,北斗天罡。 密林中一道人影急掠而过,后头紧接着尾随着另外一人。两人一前一后,形如飞鹰。轻功都属上乘,鞋尖触枝即离。但仍然可以看出后者在渐渐逼近,前者显然有些急躁,掷出几枚泛着冷光的暗镖欲起阻挡的效果。 谁想后者竟用空手相接,借力使力反将暗器打了回去,力道相叠使得度更快。前者虽然勉强躲开一记却不得不乱了脚步。身形狼狈下眼看是逃不出去,只好停下来转身坦然相对。 “黑煞风云掌果然不同凡响,李先生是宝刀未老啊!佩服,佩服!” 前者一副中年儒士的模样,可他一双执扇的白玉手上究竟沾过多少鲜血是数都数不清地。 “魔教九修罗也名不虚传,若不是碰上老夫这块硬骨头相信对付那两个小辈定然轻而易举,不晓得这次来的是哪位?” 李东奎白须飘飘,样貌虽老却气势不老,让中年儒士也甘愿屈身行礼:“在下笑面修罗莫冲。见过李先生。既然先生知道在下身负教命,也请行个方便。右护法已下追杀令,何况袁家那对小儿女与先生并无交情。先生何必与我教为难呢。” “袁家如何自然不干老夫的事,但现在有一人却要暂时保这对兄妹不死,老夫也只能插手了。” “何人?”莫冲眉头一皱,心里暗惊,能使得动李东奎的人世间少有啊…… 李东奎倒不说废话,右手往袖中抽出枚玉牌一亮,莫冲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了然。不由得懊恼万分,袁家那对小儿女竟然请得动这么大一尊佛来保佑。看来只能回去受罚了! “你也无需着急,只是最近有事需要用到他们,等事完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莫冲闻言双眼一亮,知道对方无意跟魔教为难,心里总算舒坦。毕竟江湖和皇权,还是互不犯事为好。一抱拳,行过谢礼后便飘然离去。 李东奎回到客栈时正巧碰到夜楚,微微一躬身:“小王爷。” 夜楚连忙扶起,冷酷地俊容在面对自己老师时露出了难得的温和:“老师这么晚了还出去?” “看月色不错。出去喝了两盅,让小王爷担心了。” 带着笑意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师心情好时总会喜欢喝上几杯,要不然当出在黍国寒风镇时也不会开了茶馆反买酒了。 “老师,还有多久能到苍山。” “约莫两日。”李东奎抚了抚白须,打趣道:“怎么小王爷已经等不及了么?” 下颚微僵,重忙离开地动作显得有些欲盖弥彰,而看不到背后老者面容一整后的严肃和无奈。 有些东西是没有结果的,尤其对于生在皇室中人而言。小王爷年纪尚小还不明白。相信经历过这次之后的锥心之痛必定刻骨铭心。 两天后夜楚一行人果然顺利来到苍山。这是袁易之二度重游,心境却已经大不相同了。其实母亲重病。却仍有希望。如今家破人亡,剩下兄妹两人还逃不脱被追杀只能寄人篱下的苦境。 甚至连回到故乡为枉死的父母叔伯敬上一杯薄酒,撒一把香土都做不到!魔教,你今日加诸在我兄妹二人身上的苦难,总有一天会让尔等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袁兄弟,袁兄弟!” 身旁地大吼把袁易之从仇恨中惊醒,抹去一把汗,垂下睫遮盖眼中地狼狈和苦涩:“不好意思,怎么了?” “已经到了白猿岭,前面地路得麻烦你带带。” “是。” 其实袁易之上次和涵阳见面时并没有见到迎仙柱,只不过他天性谨慎喜欢多留点神,所以大半路径都被记到脑中。 其实上了半山腰后路并不难找,麻烦的是隐藏在四处地毒蛇猛兽,还有异常崎岖的山路。有李东奎和十数位高手护卫在,雪狼雪豹之类的猛兽已经不算问题,所以一行人除了白猿岭便沿着小路直接到达和迎仙柱遥遥相对的山崖前。 “我的天!这深渊少说宽有数十丈,又没有任何东西依凭……真的有人能住在那山上?” 其中一名护卫咋舌,却在李东奎的瞪视下再不敢出声。 “老师,可有办法?” 夜楚眉目一紧,也感到有些棘手。却不料李东奎早有准备,从一同带来的行囊中抽出跟手臂般粗的精铁锁链,先将一头紧紧钉入石壁。在手持另外一端慢慢走到崖边,两腿微微分开挺身而立,一把白须迎风而起气势十足,真不愧是江湖上一代宗师。 只见他虎啸声起,整个人长身一拔便如同巨隼般朝对面飞掠而过。拖着重大数十斤地铁链,单凭自身的雄厚内力,李东奎硬是半点凭借不用穿空飞抵,最后将铁链的另一头既狠又稳地扎入石中。 让众人看得是既佩服又羡慕,甚至有隐约的叫好声响起。 第八十三章 利益相关 ---- 呃,先认错,下午睡过头了……呃……---- 有了一条铁链做底,李东奎来往于两处山崖就更是得心应手。数个来回过后,四条铁锁已经牢牢地横跨在万丈深渊之上。 见状几个负责抗行囊的护卫脸色既有羞惭之色又满是佩服,当初他们曾经私底下抱怨过不晓得为何出行还要带上几根又粗又长的铁锁。现在总算明白缘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小王爷,可以过去了。” 夜楚略一点头,纵身拔起,虽然做不到李东奎那样直抵对面,也不过是中间双足点上铁链,接过三五次力道罢了。 袁易之见状不由得有些黯然,此次樊曳之行让他见识到何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虽然是袁家数十年来资质最佳的弟子,平时难免颇有些傲气,却没想到一个年纪比他小上几岁的王爷内功修为都在他之上,跟不用说像李东奎这类大师了。 自尊心受挫倒是事小,但就凭现在的功力又拿什么去找“刀魔”报仇? 袁乐萱一双明眸因为连日来泪水不断还隐约有些红肿,看到三哥脸色阴晴不定顿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一时间五味杂陈却不露声色。别看袁乐萱平时刁蛮任性,单就心思算计来说来说她是最得其父遗传的。 当时接到袁家被灭门的消息,袁易之悲痛万分,马上就想冲回翠螺山去找魔教报仇,全靠袁乐萱死命拖住。 袁家纵是没败落的时候都不是对手,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不成气候的小角色又能做些什么? “袁公子,袁姑娘,请先过去。” 袁易之轻功一施先行穿过。轮到袁乐萱时她俏脸微带些惨白。绣鞋屡次探出踏上铁链犹豫片刻后又缩了回来。一双水眸无助地朝对面扫去。 众人顿时了然。感情小姑娘畏高呢。 这万丈深渊望不见底。间隔又宽。不小心失足落下可真是连灰都不剩了。不要说娇滴滴地大小姐害怕。就连几个身强体壮地护卫心中都有些怵。 看到美人那副我见犹怜地模样自然有人心痒欲充英雄。可惜四条铁锁不算坚实。自己过去还没问题。但是再多带一人就要考验功夫到不到家了。再者人家小美人地眼一直往某个方向瞟。连李老爷子都不出声。众护卫只得闭口不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传言太后很是喜欢这位袁家小姐。屡次招进宫中不说。更是在袁府出事后同意让他们兄妹和小王爷一起出巡。明摆着是要小王爷将人纳入保护中。其中寓意为何已经十分明显了。[] 夜楚俊眉一锁。一张冷面更是寒上三分。瞥了眼袁乐萱心里却很不耐烦:这个女人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都在磨蹭什么!不想过来的就待在那边,要不就给本王滚回樊曳去!” 这么一喝等于半点面子都不给,袁乐萱心中又气又急差点落下泪来。索性赌气踏上铁锁,一步三摇地总算走过大半。 谁知道突然一阵鸟鸣响彻云端,只觉得顷刻间狂风袭来,脚下一滑进而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落山崖! “啊!” 没有预料中的坠空感,反倒是被一个温暖的胸膛所包围着。从下往上,眯眼看着朝思暮想地英俊面容,刚想偷偷伸出手去环住那结实的腰身,殊不知还没等她有大动作下一刻就被丢了出去。 “乐萱。你没事吧?” 袁易之往前一接,担忧地问。 “没事,三哥,我没事。倒是刚才怎么会……” 真不甘心!不过他好歹出手救了自己,袁乐萱不由笑得甜蜜。要是她知道刚才夜楚完全是把她当做沙包来扛,恐怕就要笑不出来了。 “天啊!那两只雕,是雕吧?忒大了!”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巨雕,没想到有机会见上一见!真漂亮!” 方才袭击袁乐萱的正是刚刚玩耍归来的两只懒雕。 虽然这两大鸟玩性很重,却极有领域观念。又通灵性。在它们的意识里迎仙柱只有两种人能上,一种是主人,一种是由主人带回来地人。而面前这群很显然两种都不算! 巨雕性情原本就极其凶残,只在认可的人面前才会变得温顺可爱。 在夜楚救人的同时,李东奎就对上了这两只巨雕。虽然巨雕力道凶猛,又占据空中优势,但毕竟只是畜生,比不得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单膝一屈,借力弹起。先侧身躲开母雕的巨翅再反手狠狠一劈。纵使是骨头坚硬的巨雕也承受不住痛楚:“嘎!” 正当李东奎欲再补上一掌永绝后患时,几道银丝窜出使他不得不避开锋芒错过了出掌的机会。让双雕得以狼狈飞离。与此同时大喝自上传来,冷淡清亮的声音中透出怒气:“是什么人!胆敢擅闯迎仙柱,还伤我巨雕!” 众人迷惑之际遇,唯有夜楚身形微微一抖,冷酷的眼泛开一丝不易察觉地柔光,满是激动和欣喜。 两只欺善怕恶的巨雕一看帮手来了,连忙欢天喜地扑腾过去,用庞大的鸟头使劲蹭着小主人粉嫩地脸颊,鸟眼瞪得大大地,还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 又在邀功!涵阳好笑地拍了拍两只鸟头,从腰间皮囊里掏出几枚朱果喂到明黄色的鸟喙里。 敏感地察觉到身上聚集了好几道目光,有好奇的,有探究的,有警备的,这些她都可以理解。 另外两道憎恶和渴望的视线,又算怎么回事? 一扫而过,果不其然现了熟人。 “袁三少,袁大小姐,你们已经闲到带一群人来苍山闲逛了?” “妖女!快把清芯兰交出来!” “笑话!”涵阳手一振,示意两只笨鸟先飞回老巢。刚才母雕受的那掌伤势不轻:“清芯兰是你袁家当家亲口允诺给我们的,难不成江湖上有头有脸地人物也想出尔反尔出话不算数?要不然让他袁信上苍山来当面对质也是可以的,凭你们两个就想闯上迎仙柱,究竟是胆子太大,还是因为请了帮手?” 说到帮手,咦?旁边那个冷面小子看着好眼熟…… 无视袁乐萱在一旁又喊又叫。涵阳做派向来随行惯了,径直走到那人身前,仰起头眼对眼瞪着。眯了眯杏目,有些疑惑,不由得伸出手抚上一掐…… “呵!大胆!你……” 众人无不抽了一口冷气,以为这女子铁定会被小王爷给甩出去。 西邬上下谁都知道备受皇帝太后疼爱的小王爷性情冷漠无情,因为肖似其母,所以面貌生得极好,不少权贵家地郡主小姐都把芳心遗落在他身上。 其中不乏有做派大胆。不顾矜持靠上去搭讪的,结果小王爷从来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问题,也从来不管这位的爹是将军或者那位的娘是诰命夫人。但凡挨近他三尺以内的通通只有被挥出去地下场。 刚才那位袁小姐是太后难得下命令让小王爷保护的人,却也只有在危在旦夕时能勉强靠近,危险解除后立刻又被扔了出去…… 所以在涵阳大胆将手掐上夜楚冷硬的面颊时,众人都存着看好戏的心情。 “我是活人,会痛的。” 从来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眸里泛开点点柔和的笑意,轻轻握住仍然掐住他面颊的手,愉悦的嗓音显然差点惊掉闲杂人等地下 袁乐萱双手死死握着,水眸中吐出一条名叫嫉妒地蛇信。 “啊,臭小子。居然真的是你!” 小嘴一咧露出两颗贝齿,深深地酒窝,有些诧异,也有些高兴,却并没有多问。不管他现在的身份为何,是夜谨或是夜楚,与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抽回被握着的手,转过身面对众人挑了挑眉:“怎么,你今天是来助纣为虐的?”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刚才还不知道,只不过看到那对虚伪的兄妹就明白了。” 清芯兰本来是飞霞郡主欲索取的东西,又由王爷出面交涉。看众人对他恭敬有礼的模样,她就是想猜不中都有些困难。可惜东西到了她手上,就是天皇老子来着也拿不回去! 涵阳耸了耸肩,掠过袁易之脸上地羞愧不看,反倒被袁乐萱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模样引起兴趣。 “妖女,你不要血口喷人!”袁乐萱气得直打颤,不顾袁易之的拦阻指住涵阳狠狠地说:“王爷。就是她胆敢抢走郡主心仪的兰花!对这种卑鄙小人不用管什么礼数的!” 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不再理会耍脾气的千金小姐,反倒转过身对上夜楚:“当初救你一命。今日便用这清芯兰来抵吧,可还划算?” “我上苍山并不是为了那朵莫名其妙的花!” 某人的脸色有些黑沉,情急下抓住涵阳地手低声吼道。 “呃?那你带着一大堆人是来做什么的……”不禁失笑,这小子三年来的别扭性格依然未变。 “我……” 我上苍山是为了找你! 冷颜飘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赧红,这句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还未想到合适的措辞,只觉得背后一阵杀气袭来,侧步后退不得不放开涵阳,单手劈下,暗器带着余劲直入石中。 李东奎已来到近身,定睛一看居然不过是半枚残叶! 老眼微眯,好俊的内功,遂仰头说道:“究竟是何方神圣,何必这种背后偷袭的做派!” “师妹,为兄还以为你和那两只笨鸟一起跌进山崖底下了呢。” 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点点魅惑,似笑非笑。唯有涵阳秀眉一皱,有些不解,平白无故的妖孽师兄又在生谁地气? 第八十四章 被激怒的大小姐 ---- 瓦粉红已经快三十鸟happy话说,居然还有人选要阉掉偶……飙泪---- 话说一,三,五,某丫都要去打球,所以更新会比较晚,大家见谅---- 好妖气的男子! 在场诸人除了涵阳和夜楚之外,无一不深感错愕,待看那人似翩鸿而落,惊得说不出半句话。() 比丝缎更为柔软的及腰长只用一抹青绸束紧,随风自起披落在同一色系的黑衣之上,绝美的面容缀着一双桃目,妖娆点点竟魅惑如斯! 好事者不禁用余光撇了眼伫在一旁,那位号称当今武林四大美人之一的袁乐萱,结果当下分晓。 江湖中人并非有眼无珠,四大美人也确实各有风情,名得其所,但与面前这倾世男子一比却只能失掉五分颜色。然则皮相虽好,周身的嗜杀之气却明摆着告诉大伙这是朵碰不得的毒罂粟。 袁氏兄妹来不及理会旁人飘忽不定的比较目光,自己就已经先懵了。这长得跟妖孽一般的男子,居然就是当初在袁家庄看到的那个路人甲?实在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现在看来,除了样貌变了,声音和神态别无二致,那令人讨厌的蔑视眼神也如出一辙,不能怪自己有眼无珠,只能说此人的易容术实在了得。 两位同样卓尔不群的男子一前一后站在涵阳身旁,刀剑跋扈的气氛变得愈加浓烈。所幸某人的感情方面神经粗得可以,以为这两个人是天生不对盘,吃饱了没事做,也就不管他们大眼瞪小眼。 反而走到白眉白的李东奎面前,笑意盈盈不及眼底,正是绵里藏针:“这位老先生,虽然我师傅一向不爱下山过问世事,但寒池山庄也不是随便任人说闯就闯的!若是为了清芯兰,想必小王爷刚才也说得明白。他并非为此物而来,要是老先生您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莫怪我等待客不周了!” “寒池山庄!?” 李东奎白眉一皱。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听说要前往苍山迎仙柱时颇感熟悉。这寒池山庄不正是…… “天下第一奇人暝涯子是姑娘什么人?” 因为激动。苍老地嗓音里已然有些颤抖。 “师傅地师傅。” 涵阳看到李东奎激动地模样不难明白他心中所想。有些无奈:“师祖已经过世了。因为嫌麻烦。所以死地时候是直接火化地。连付棺椁也未留下。全撒在这苍山之巅了。所以老先生您若想拜拜上香什么地。随便找个地方插上一柱便罢。要真有什么话想说。就冲着大山吼两声。” 老脸一僵,因为心思被小辈看出来而感到有点尴尬。“何况现在山庄实在不方便待客,因为再过几天……”微带褐色的眼眸突然变得浓郁,划过一抹锐利:“刀魔何鼎鸿就要来了。” “刀魔!?” “何鼎鸿?!” 此言一出众人表情各异。显得五彩缤纷很是好看。袁氏兄妹自然是愤恨,夜楚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侧过的脸色若有所思。墨染则是桃花眼微微眯起。里面藏着几分不悦。 纵然身后如同芒刺在背,涵阳仍旧勾着唇淡淡一扫,最后目光停在袁氏兄妹身上,语带深意:“所以为了诸位的小命着想,还是别趟着块浑水为好。” “我要留下,乐萱你同小王爷他们回去!” 袁易之心中已经满是被仇恨所燃起的怒火:“纵然不敌,也好过苟活于世!” “不,三哥,你在哪我便要在哪!我不走!” “听话。回去!” “不,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听你地!” 袁乐萱一双美目泪眼婆娑,却是难得的坚定,看来这次灭门惨祸给她带来的打击着实不小。李东奎心中一跳,瞬间明白了涵阳说这番话的用意,连忙开口朝夜楚说道:“小王爷,我等还是先……” “吵什么吵!本王也留下,待看这刀魔有什么能耐。” 冷冷的话语方出,彻底打断了李东奎的希望。眼看事已成定局。他教了夜楚三年,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明白这个徒弟的脾气如何执拗,一旦做出决定就再难以改变。否则,又怎会在茫茫人海中寻一个不知下落的身影整整三年? 长叹口气,罢了,罢了! 唤过护卫领,低声叮嘱:“你等火回京,向太后禀明此事!当中关系厉害,我留下保护小王爷。” “是。” 一众护卫训练有素。也不推搪片刻便顺着四道铁锁退离迎仙柱。 于是情况在兜兜转转之下。由一群人上苍山“讨债”,再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陪”袁氏兄妹找何鼎鸿复仇。 墨染低头贴近涵阳耳郭。唇边纹路点点划开,呼出的温热气息喷到粉嫩地脸颊上:“回去再找你算账!” 言罢纵身而起,再不理会众人,几个翻落后便消失于山石之间。 由外看来似是感情熟稔的小儿女说悄悄话,殊不知某人是手脚冰凉,心中一片哀嚎,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触到那妖孽师兄的哪块逆鳞! 夜楚正在两人附近,看得是一清二楚,顿时有些黯然。此时涵阳正经过他身旁,微微一顿轻声说道:“你若后悔,还来得及改变主意。” 对他,这份情算是欠下了。 “你是在担心我?” 鲜少露出感情波动地俊美容颜上突然勾起一层轻笑,顺手拂去黑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片花叶,语意凿凿:“若我还有些价值,你便用吧。” 看到面前人儿偷偷翻了个白眼,夜楚再度失笑。他从不觉得自己身份和以前的夜谨有何不同,不过是寻她方便许多罢了。 由涵阳领着前往寒池山庄的路上,各人心思全不一样,是以根本没人察觉到走在最后面的袁乐萱双拳紧握,红蔻丹指已掐到皮肉泛白。 太后说着没错,这妖女定是用了什么法术才将小王爷迷惑至此!为了小王爷。我一定要…… 有涵阳带路,夜楚等人通过山庄内的机关并不困难,只是过沉梦阵时出了点状况。这古怪的阵法并非由人力启动,全取决于心志坚定与否。欲破阵,必先胜其心。 未到三分之一处袁乐萱就已然昏厥,还剩一半时袁易之也承受不住了。虽然沉梦阵对阅历深广的人影响更大。但袁氏兄妹刚刚经历过灭门惨事,心中难免充满了仇恨和伤痛,此时最容易受到影响。 反观夜楚和李东奎,一人心志坚定自然不用说,另一人是武功奇高,克制力极强。 涵阳见没人愿意接受那两兄妹,索性把夜楚和李东奎**沉梦阵后再唤来徐伯、古婆进去救人。 反正呆在里面死不了人,只不过做的梦全是噩梦,在未来几天很不舒坦罢了。 几个老仆人对陌生人地造访并不关心。应该说除了山庄主事者以外,其他人或物都难入他们老眼。 是夜,冷月如钩。寒光点点落人间。 推开门径直走进墨染房中,不理会师兄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随手拿起桌面上泡好的香茶就灌了一半。 放下瓷杯,摊在床上抱着软乎乎的棉被滚了滚,最后索性坐起来把两腿圈在手肘中,小脑袋埋在膝盖里,长长的睫毛垂得低低的,一眨一眨只是不说话。 “怎么,你倒还先耍起小脾气来了?” 桃花眼一勾。难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是自己最近表现得太过纵容了么?拿起涵阳喝剩半杯地香茶接着品,完全没意识到洁癖不洁癖的问题。 “我又没错。” 声音有些闷闷地,眼中满是倔强。 “哦?那还是我错了?”瓷杯重重一落,激开点点水花:“先不说你随便将外人带入山庄这一条,你借由袁家兄妹复仇心重,刻意说出何鼎鸿会来寒池山庄的事,从而给夜楚留下有了借口。堂堂小王爷不走,那李东奎自然也不会离开。刚好多了股助力与何鼎鸿相对抗。你打地算盘可是这样?” 涵阳撇撇嘴,反正没想过要瞒你,也瞒不过。偷偷瞧了眼,现桃花眼又瞪了过来,连忙缩回脑袋。 “但何鼎鸿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再者,凡事有得,必有失,皇亲国戚的人情岂是这般好欠?届时他若索讨,你拿什么来还?” 那个“他”是谁。明明没有说是夜楚还是李东奎。但显然两人心思都对到一块去了。 “我,我问过他的。他也答应了……” 平时牙尖嘴利每一人是她对手,偏偏碰上墨染这个克星,不管怎么说都听着词穷。 “只要是为了你的事,他就巴不得答应。” 低低沉沉的一句话散在空中,连坐在对面地涵阳都听不分明:“师兄,你说什么?” “他不要你还,可他身后那些旁支错节的背景,恐怕你是非还不可了!” 明嘲暗讽的语气终于激得某人炸直了毛,蹦下床狠狠抛出一句:“不管怎么样就当是我欠下地,全由我一人担着!不干你墨染地事,也不干这寒池山庄的事,总还可以了?!” 厚重地梨木门被重重甩上,犹然一张一合,吱呀作响。墨染一贯挂着几分笑意的绝世面容上难得出现冰封的裂痕,右手一盖,整张结实的红桐木桌登时碎成数块,懊恼的声音随着木屑一同浮动在空中,久久未曾散去。 “笨蛋,还情容易,若是要你把自己还出去,你也甘愿么……?” 第八十五章 背叛 ---- 抱头痛哭,万恶的网通啊,又掉线了,害偶到现在才能更新……---- 嘿嘿,话说哈利波特越来越无聊了……---- 寒池山庄一如既往的平静,纵使多了几个“不相干”的外人也往常没有多大差别。看书请到==京尤要读=还能获qb请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刀魔”何鼎鸿依旧没有找上门来,不是说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凶神一夜之间转了性想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此深刻的道理,也并非寒池山庄威名深广,深到足矣威吓住此等魔头的地步。 暝涯子就算曾经天纵奇才,傲视武林,不过是位作古的死人罢了。 “佛手神医”名声虽响,可有本钱嚣张的是救人,而不是杀人。司徒冷武功是高,但连江诸客都不放在眼里,何鼎鸿又怎会惧怕一个以医为长的半隐者呢? 如果江诸客和司徒冷都身康体健,就算“刀魔”拥有水琉璃此等至宝,就算他在洞里憋了二十年闷头不出,都还有一拼之力,甚至于更胜一筹。 问题是现在这两个人一个身负重伤几近穷途末路,另一个虽然不算严重但还肩负着治疗的重任。 可喜可贺的是,江湖上那群白道中人过了十几年和平生活脑子尚未迂腐头顶,在几个大家接连被血洗灭门后终于回过神来,勉强抱成一团打算共同抗敌。 当然这“共同”二字是有待商权的,明面上一团和气,大伙称兄道弟的好不客气,背地里却是谁也不瞧不起谁,暗中闲言碎语你来我往那是从未间断。毕竟群龙无,此刻能够保持不乱成一锅粥已经很了不起了。 自从上一任武林盟主萧篱落被何鼎鸿吸干功力失踪之后,江诸客因为性情散漫不愿被世俗之事烦扰而婉拒众位家主的推选,导致十年来白道当中精神领袖空缺,早已经形成各顾各家的局面。 此时强敌当前。眼看死到临头了。才再度不情不愿地聚集到一起。 魔教中人虽然实力群。但白道地数量却是其十几倍。乃至几十倍。接连几次偷袭胧西玉敕派和陈郡东螟山地计划都遭到阻拦。五衣教众倒不用说。单是二十八宿徒就舍去三人。伤五人。七杀手也有一人负伤。 右使姬无言一人分身乏术。何鼎鸿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教之主。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以魔教地“大事业”为重。自己地“小恩怨”唯有往后延缓。 别看寒池山庄在苍山之巅有些曲高和寡地意思。但该有地眼线一样不缺。那些老奴才都是当年跟随暝涯子一生地强人。若不是天生肩负着守护家主地使命。又性格古怪。否则随便丢出一个都是能让江湖震上一震地角色。若不是这样。[]涵阳就算口气再大。也是不敢坐地圆席静等何鼎鸿到来地。 人。不在乎你有多强。而贵于有自知之明。 何时进。何时退。虽不怯场。亦不盲目逞强。方为道理。 青木园中,一阵银丝飞舞,度之快乃是普通人的肉眼所无法追及。万韧天蚕丝不愧为世间奇物,但凡所到之处无一不被搅成碎块,不论是脆弱地花花草草,亦或者坚硬如龙骨巨树的粗壮枝条。 轻轻一划。就能像死神一般搜刮走人脆弱的生命。 涵阳面无表情地弹动天蚕丝,构造出一片嗜杀的天罗地 跟正在泄愤的人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平时和墨染总免不了小打小闹,话不投机就动手也不是没有过,但像这样三天来不说一句话,不正经对上一眼的情况,却是前所未有。 死妖孽! 本以为他最能了解她的做法,本以为他最能体会她的感受,想不到…… 恨恨绞断一根碗口粗的树枝。仍旧觉得胸口郁闷不已,那股无名火经过一番泄之后非但没有减弱地趋势,反而越烧越旺。抽回天蚕丝,反手抽出一旁插在兵器架中的铁剑,震臂腾身起舞,雁伏九式现于剑花点点。 远远有两处视线一直粘在身上,她却无所畏惧。看便看了,先不说有没有那个本事记住,就算练成但若没有司徒氏独门内功支撑。这套剑招连十分之一的效果都挥不出来。 “小王爷。” “老师。您来了。” 夜楚微微侧身,略点下颚表示礼貌。随即又将视线重新放到不远处那抹灵动地窈窕身姿上。 “恕老夫直言,以您的身份,若与司徒小姐走得太近,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于您,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李东奎摇了摇头,难得开口劝解。 很多人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备受宠爱的小王爷,连太后也不太了解自己的小儿子。话说回来,自己若不是教了这小子三年功夫,只怕也会被他一脸冷漠的模样给糊弄过去吧。 三年来太后明面上顺着小儿子的心思去找人,实际上全都在暗中阻扰。以为瞒过了,恐怕却是被看得一清二楚。 不言不语假装不知道,只因为是他的亲生娘亲,两难之下无从取舍。但纵使是这样都没有放弃过找人的念头,足可见其心之坚定。 坚定,执着这本是难得的优点,夜楚也是凭借这样地性情才使得武学修炼突飞猛进。但李东奎再没有比此刻更加厌恶这徒儿的倔性格了。一人身为皇亲国戚,另一人却出自武林江湖,加上太后的阻扰与世俗的偏见,这种执着注定没有结果。 何况从几日的观察所见,恐怕还只有他的乖徒弟在一头热…… “师傅,徒弟自有把握,不劳您费心了。” 眼见心中那人已停下手中的剑,靠在古树旁休息,夜楚朝旁边点头示意后便抬脚往前走去,只留下一个老头在背后无奈地叹气。 “呼……” 涵阳轻轻喘着气,虽然胸口依旧闷闷的,但出了一身汗后好歹舒服许多。汗水沿着额头滑落。正想随便用衣袖擦擦眼前就出现了一枚方巾。 抬眼一看,顺手接过盖在脸上,放松了身体往树干倚靠。 “臭小子,原来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 眨了眨大眼睛,难得兴起顽心说道:“还以为是那个看我左右不顺眼,天天想找茬的袁大小姐呗!人家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可是死盯着英俊潇洒的小王爷不放。一副粘上去就不想放下来地模样。” 夜楚本来有些柔和的脸瞬间又变得冷硬起来,看眼前笑得没心没肺的人儿只有满心的无奈:“你……真是……” 一句话溜到嘴边,红了耳坠还是说不出口。 你只看得到别人的视线放在我身上,却总看不到我的视线放在你地身上么…… 还未留神只觉得一阵毫不留情地掌气袭来,身体处于自卫反射立即挥开招式。一来二往,两人已经过了十余招。 “不错嘛,这几年变得挺厉害了。”收回手继续懒洋洋地靠在树旁:“怎么?记仇记到现在,不服气被我欺负所以想欺负回来才这么刻苦去学武?可惜呀,还是打不过我!” 夜楚能有这样的水平已经大出涵阳地预料之外。如果不是她三年里采取了许多投机取巧的办法,恐怕今日谁胜谁负倒真的难说。 突然右手脉上被四指搭上,看到某人一副冻死人的模样。涵阳便知道瞒不过他,当然本来就无心隐瞒。 “你……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又惊又怒,一双俊眉紧锁,动也不动地盯着满脸无所谓的涵阳。 “你是说我经脉气息时沉时浮,强弱不定?”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数:“毒草吃太多,补药吃太多,练功只求度不问影响,还有……” 手腕突然一紧,有些微痛。让涵阳不由得皱起秀眉,眸中不解:“你干嘛?” “是他们逼你的?” “呃?” 被突如其来地问句弄得一楞,随即好笑地抽回手拍了拍夜楚紧绷着的脸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世界上很少人能逼我去做什么事。虽然师傅有些不务正业,师兄又太过嚣张,但他们和你的反应差不不了多少,气我地所作所为气到吐血,但没办法,谁让我死不悔改呢。” 看着眼前笑得没心没肺的人。心中只是一痛,当年他无所作为,换了个身份,换了个时间,他不想依然看到她被伤害。 “你想做什么,我可以……” “妖女!你给我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乐萱,你要做什么!” 由远而近传来的怒骂声,安抚声,截断了剩下的半句话。涵阳推开挡在身前的夜楚。随手将手中剑甩回兵器架上。眯了眯杏眸,一股嗜血的笑意划过唇边。 “果然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当这里还是她袁家么?要风便是风,要雨便有雨!” 刚好碰上她心情不好,既然是你自个撞到枪口上的便怨不了别人! 纵身一掠,几个轻点就站在满面怒容的袁乐萱跟前。 “妖女,你……” 袁大小姐话还未能出口,眼前一阵重影,然后脸上就是火辣辣地痛。 “啪!啪!” 娇嫩的面颊哪里受过这样的苦,立即红肿起来,小美人捂着脸呆愣愣地,半天回不过神,只能无意思地呐语:“你……你居然敢打我……居然敢……” “袁大小姐,这两巴掌是教你在别人家中懂点礼貌。再有下一次,你那张花容月貌可就不是肿上两天的问题了!” 轻轻笑着,左手指尖的天蚕丝一伸一缩,似乎很渴望在那娇嫩的面容上划出痕迹,染上鲜血的模样。 一旁的袁易之看到幺妹被打,向来温润的面容也不由得染上火气,边扶着袁乐萱靠在怀中,边怒气冲冲地瞪向涵阳:“司徒姑娘,做人何必这样过分!乐萱纵然言语上有冲撞地地方,但也是,也是尔等欺人太甚!” “哦?”两眼亮晶晶的,来了兴趣:“反倒是我们欺人太甚?三少这话算不算恶人先告状呢?” 第八十六章 强敌 召唤粉红……召唤打赏……某迟钝鸭刚知道原来打赏有一半素可以直接算入稿费的……内牛满面…… p.s:传说中的**似乎准备要来了…… 其实惹得袁大小姐暴怒的原因非常简单,不过是突然知道“佛手神医”精通五行八卦,在观天象阅地理上很有一套,而他的徒弟自然也有人承袭了这种天赋。 那么当血月出现,随后袁家遭逢大劫的事被预知也是理所应当的,那么告诉他们,帮助袁家也是理所应当的。 最起码,袁氏兄妹认为这样做才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在没有能力干掉“刀魔”的情况下,他们就理所应当地将灭门之狠转嫁到了墨染和涵阳身上。 果然是只有“名门世家”才能够培养出这样盲目的自信,和令人匪夷所思的性格。 似笑非笑地看着匆忙赶来,满脸内疚的穆月秋一眼,涵阳挑了挑眉:“果然救人性命这种好事不能常做,不然什么时候被反咬一口都不晓得。” “我,我不是故意的。” 美丽的脸庞蓦地涨红了,有些惭愧地垂下头。 穆月秋自从伤好之后就一直忧心师傅江诸客的情况,又不敢擅自进入寒池去打扰,憋在胸口的莫名情绪几乎可以把人给折腾疯掉。山庄里面的人不论是那对把她救回来的师兄妹或者沉默寡言而性情怪异的老仆人,每一个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别说找他们倾吐心事,就算多待几刻钟都会感到别扭。 袁乐萱虽然刁蛮。但好歹像正常人一样常常表现出喜怒哀乐。而且刚接触地时候总不会觉得谁会特别地令人讨厌。长得美也有好处。起码给人地第一印象不会太差。 再者两人有共同地敌人。容易形成同仇敌忾地心理。所以穆月秋在聊天兴起时不小心就说了不该说地话。拉开这么一出“闹剧”地序幕。 涵阳看着袁乐萱张牙舞爪地愤怒。和袁易之状似大度地隐忍。突然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果然人性不论在哪个时空。哪个地点。或者对于什么人而言。都是自私到令人指地地步啊。 “三少。血月一现师兄是算到潼门口方向将有大劫。没错。可是你到底哪里来地自信。认定了我们就一定。肯定。必须得告诉你。然后不分场合。不论情况地去帮助袁家呢?” “这。这是江湖道义!” “哦?好一个江湖道义!” 唇还在扬着,阳光下微微折射出茶褐色的瞳眸却是一片冰凉:“袁家是什么东西?是对我们有恩呢?还是对我们有义?我看到地只不过是一副道貌岸然却在背地里耍手段玩伎俩的丑陋模样罢了!是谁言而无信。()是谁恶人先告状,又是谁妄图陷我师兄妹于偷盗的恶名中?袁三少,需要我一条一条摊开来讲么!” 袁易之涨红了脸。话全堵在喉间一句都说不出来。 “你们兄妹俩若不是想借助寒池山庄的势力对抗何鼎鸿,又何必厚颜无耻地留下来?真有本事,就一路杀上青驼峰去!” 还未等已然石化的三人反映过来,手中一柄短匕就已经抵在袁乐萱喉间。 美丽的双眼惊恐地睁大,清晰地看到那秀气的脸上真真实实地划过杀气,可她,却动弹不得。 蓦然明白了,她想杀她,易如反掌。这个不过是警告而已。 “人都是自私的,相互利用本来没什么错,但是不要得意忘形,不记得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了。” 锐利的刀锋轻转一划,贴着细嫩地皮肤只是削落几丝乌。 袁乐萱满心的惊恐和害怕渐渐化成无边的仇恨,狠狠摔开兄长扶着地手:“哥!你就任由那妖女这么……” “我倒觉得她说得没错,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夜楚难得冷淡地补上一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渐渐远去的身影,随即也转身离开,对那双美丽眼睛中的痴迷不做半分留恋。 “乐萱,不许再闹了!”难得板起脸对幺妹大吼,见到小哥当真生气,袁乐萱再不敢做言,咬紧下唇忿忿跑开。 你们都偏袒那妖女,终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若那妖女消失了。看你们还能偏袒谁! 几天后生的事确实论证了。女人的嫉妒和报复心,是很恐怖的…… 青木园外拐角。墨染靠在石柱旁静静等着。脸上的笑很真实,不是平常那种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冷笑。 眨了眨眼,走上前去习惯性伸出手:“和好?” 低头看伸出地那只白嫩小手,因为不解其意而有些微楞,继而照葫芦画瓢,反手握了上去:“和好了。” “刚才你就蹲在这里偷听来着?” “……你说得这么大声,只怕关在寒池里面的师傅都听到了。” 某人怒瞪,接着略显别扭地侧过头:“我让他们留下来,是因为……” 不擅长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解释,难免有些词穷。 “我都明白。”桃花眼里藏着点点星光,可惜某人只顾着低头而没有看到:“虽然师妹你武功不济,常拖后腿,可师兄必会保你周全,五年内。” 一时无言,为什么会有人能把这么煽情的话说得如此欠扁呢…… 秋日渐近,天青气爽,难得的温情环绕在两个同样冷情的人周围。可惜就在不久之后,这淡淡的誓言也抵挡不住命运的安排…… 北鸪山 暗沉的天幕,幽冷地夜风,数声寒鸦惊叫,凄清绝然。 巫蓉低头看着透胸而过的长剑,精心修饰过的妆容变得有些狰狞。绝望,难堪,无法置信…… “洛紫。没想到最后背叛我的人,会是你。” “夫人,对不住……” 握着剑柄地手有片刻颤抖,随即狠狠一捅,剑身引出的鲜血飙开数丈之外,可见用的力气有多重。 “呵。呵呵,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人,可惜,终归也踏上了和我一样的路!”巫蓉低低笑着,声音暗哑:“洛紫,你杀了我,就可以接任成为新地四大长老。这个位置你想了很久吧,当初不正是看中了你那股强烈地野心才收下你,养在身边么。早就料到。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啊……” 洛紫有些不忍,但想起那人,心又硬了起来:“夫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居然胆敢违抗右护法的命令,私自将袁信救活,属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原来那天袁信根本没死,普通人地心脏生在左胸,他的却偏偏是生在右胸。巫蓉故意用剑刺穿他左胸,看起来伤势严重,实际上并未伤到根本。 等魔教众人离开后,才偷偷返回袁家庄将人救走。整件事除了负责接手的洛紫。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洛紫,你比我更可怜,我爱上的人虽然对我绝情,但起码还有心,而你爱上的那个,却是连心都没有!哈哈哈!” “死到临头还血口喷人!” 愤怒加上惶恐,洛紫将握着的剑猛地抽出,断了巫蓉最后的活路。 “呵,呵呵。我是不是胡说,姬无言,你何必躲躲闪闪地窝在后面,莫非堂堂魔教右护法,连面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勇气都没有!” 夜风拂过,树影婆娑后缓缓步出一道人影。 依旧一袭白衣,依旧俊美无双的面容,依旧贵气优雅地姿态。若平白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又有几人相信? 手中骨扇轻摇。人影绰绰。 “不愧是玉夫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逞强。只要你乖乖说出袁信的下落,我或许还会念在望日同教的情分上留你一个全尸。让你和你的旧情人虽不能同生,但起码能同死入**。” 巫蓉双眼已经蒙上血雾,洛紫剑上淬了碎心毒,看来今日是非死不可了…… “为什么……同是巫族中人,你姬无言要做到这般地步……” “住口!” 贵公子的面具有一丝破裂的痕迹,嗜血的本性渐渐张扬:“巫族?你不提这恶心的名字倒也罢了,将我娘逐出族外,将我抛在荒野之中,再将我小弟丢入万蛊瓮中使他尸骨无存地,正是你口中的巫族!巫蓉,你以为闭口不说我就找不到袁信了?既然你对那袁老头一往情深,那就先下地狱去等他吧!” 骨扇若轻蝶飞舞,曾经风华绝代的玉夫人巫蓉,片刻过后就只剩下满地碎肉而已…… 洛紫惨白着脸,眼中追随着那俊逸的身影,充满疯狂的倾慕和爱恋。 北寮青驼峰 姬无言单膝跪地,恭敬而谨慎地开口:“回禀教主,叛徒巫蓉已经诛杀完毕,空缺的长老之位由其弟子洛紫接任。” “恩。” 厚重的黑幕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只能听到那阴沉的声音缓缓在大殿响起。仅仅是一种气势而已,就让一向目空一切地魔教众徒大气都不敢多喘半口。 不管是年纪轻轻就登上右护法之位的姬无言,还是五行尊者,七杀手,九修罗,四大长老。 面见教主的资格,就连二十八宿徒都没有资格。因为没有多少人有本事承受住那种,近乎毁灭的感觉,好似一把冰凉的刀正架在你脆弱的脖子上。初次直面教主的洛紫,双手握得生疼,几乎要被这深沉的冷意迫得昏厥过去。 “那群白道小老鼠处理得怎么样了?” “回教主,白道心本就不齐,随便几个内应就挑拨得他们内讧不已,狗咬狗一嘴毛,根本有精力来阻挡圣教的步伐。教主,可是要趁机将他们个个诛杀?” 黑幕后突然没了声音,空旷地大厅里寂静得连根针落地地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刻钟的沉默后,那阴沉地声音才再度响起:“这些事让五行尊者先撑着,无言,你明日跟我走一趟苍山,对付几个难缠的家伙。” 姬无言微楞,随即回道:“是。” 能让教主都觉得难缠的人,想必是相当的不好对付。 但他更在意的是,苍山究竟藏有什么人,又为了什么事,居然重要到让教主放下手中大业,不得不亲自前往…… 第八十七章 逢劫 ---- 呃,大家看完这章以后要记得淡定……淡定……大家要相信这个绝对不是结局。看书请到==京尤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先抱头逃跑…… 那天一闹之后,袁氏兄妹果然安分了许多,虽然态度依旧维持不冷不热的模样,好歹明白了在寒池山庄谁是主,谁是客。 在这种情况下,一时半伙是没有办法动身前往北寮寻找火鸟内丹了。涵阳索性将自从带回来后就养在罩中的清芯兰取出晒干,彻底研成粉末,配上十几味辅助药材调好装入小瓷瓶中。 袁乐萱眼看着原来鲜活诱人的花苞就这样惨遭“毒手”,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几乎不能自已,却又莫可奈何。 就算要讨清芯兰,小王爷比他们更有资格,毕竟当初追上苍山为的是替飞霞郡主“打抱不平”。 然而现在小王爷非但不动怒,还老早就放下话来:只要她想要,尽可以拿去。 袁易之太了解自家幺妹的性格,看到涵阳如此明目张胆的作为必是怀着刻意挑衅的心思,否则她完全可以暗地偷偷来,何必要将药台搬到太阳底下,慢悠悠地将清芯兰一点一点磨碎? 奇怪的是幺妹居然忍得住不脾气,心中不由暗喜,道这个被宠坏的妹妹总算长大了。 殊不知彼时所思却非其人所想,想起夜楚对自己的疏离冷淡,再想起他对涵阳的处处回护以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让袁乐萱一向高傲娇贵的心仿佛被插上好几把利刃,从来不晓得爱一个人居然需要承受这样大的痛苦。 在嫉恨到几乎就要狂的时候,唯一能令她稍微平静些许的只有当初尉太后召她入宫时所表示的态度: 乐萱呀。王儿性格太过执拗。容易被人利用。他对那女人不过是一时迷惑罢了。你是个好女孩儿。哀家相信你能够助王儿一臂之力地。 听说江湖上有江湖上地规矩。儿子大了。哀家这天天处在深宫地老太婆也管不了许多。只希望王儿被那女人迷惑地时候。你能想办法。帮帮他…… “啪!” 狠狠折断一段树枝。再不看前方不远处相谈甚欢地夜楚与涵阳。袁乐萱背身离去。 是啊。江湖上有江湖上地规矩。何况现在有太后给我做靠山。又何愁整不倒你区区一个司徒涵阳! 眯了眯杏目。看着空荡荡地树林间。涵阳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幼稚了。什么时候竟然会和那种大小姐耍起脾气。话说回头这一世且不论算不算轮回。她真地都变了很多。会跟师兄赌气。会与夜谨说笑。现在连跟娇气地大小姐斗法地幼稚行径都出现了。 要是以前,这样的做法肯定是她最不屑的; 要是以前,流露出喜怒哀乐是最不被允许的; 要是以前。看书请到9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以前的她究竟是怎样的呢…… 冷血,无情,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还是每天睁着眼睛看着天从明到暗,再从暗到明,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难道一次死亡会让自己变得软弱?还是说,快乐才是让人软弱地根源……那么现在的自己已经懂得快乐了么…… “涵阳?涵阳?” 有些担心地低下头,皱着眉对上那双明显已经走神的双眼,夜楚疑惑地伸手握住涵阳地肩。 “啊?”眨了眨眼。不以为意地摆手:“没事,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本来以为已经渐渐被遗忘的东西,没想到早就深入骨髓,无法拔除了。 “嘎!” 凄惨的雕鸣响起,涵阳心头不禁一跳,立即将两指含入口中吹响召唤巨雕回来的哨音。 当涵阳和夜楚感到沉梦阵阵门前时,墨染和李东奎已经到达,稍晚袁氏兄妹、穆月秋和大半寒池山庄的老仆人都已来到。 “好重的血腥味……真令人讨厌。” “什么血腥味?” 袁乐萱不解地问道,涵阳没有解释。反而担忧地握住墨染的手,从刚才起师兄就一言不,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此时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人还未破阵,阴煞之气就已然透阵而出。 生生打了个冷颤,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害怕的感觉了…… “不愧是刀魔,气势惊人啊。” 李东奎老脸一抖,深知今日必会有一场恶战。他虽然位尊西邬三大高手。但从未曾和“刀魔”交过手。按照“百里书生”当年的现世排行定论,十年前地何鼎鸿排名已在他之前。十年后的何鼎鸿只怕武功还要惊人! “小王爷,届时老夫会全力抗敌,只怕不能处处顾全了。” 夜楚尚未来得及回话,寒风扫过,只见方才还是一片葱郁的桃木林仅剩下枯枝残叶。入阵之人非但出了阵,更是干脆利落地将整个阵法统统毁于一旦,功力何等高深! 纷纷飘落的桃瓣雨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继走出,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沉重压迫感。 功力稍浅的袁氏兄妹已经不由自主地倒退半步,涵阳握着墨染的手心也冒出薄汗。似是有所感觉,墨染虽然没有往旁边看,却紧紧握了握交在一起的手。 “叫江诸客出来,本座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阴冷地嗓音缓缓响起,仿佛毒蛇划过喉间,引得众人寒毛直竖。 平心而论,“刀魔”何鼎鸿非但不丑,还美得惊天为人! 美得那样妖孽的五官,突然让涵阳觉得看着有点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里是寒池山庄,没有什么江诸客,擅闯别人的地盘可是很没有礼貌的事。” 墨染淡淡的开口,只有和他交握的涵阳感受到血液中那股莫名的躁动。 侧目望去,微微一诧。她突然明白那种奇怪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是了,那“刀魔”地模样和师兄竟然有三分相似,撇开气质单论外貌地话,形似五分!就连跟在何鼎鸿身后的那位白衣贵公子,不也傻眼地看着师兄出了神么? 涵阳却不知道姬无言看到墨染大惊地原因其实与她并不相同。 “本座再说一次,叫江诸客和司徒冷出来!在这里。本座不想大开杀戒。” 何鼎鸿眯了眯细长的双眼,似乎对寒池山庄有些奇怪的顾忌。 “师傅此刻不在山庄内,堂堂魔教教主又何必与我等为难。” “既然如此,本座就将这里的人统统杀尽,倒想看看他们能憋到什么时候才肯出手!” 不过震臂一带,涵阳就感到前所未有地压力袭来,直接打到胸口上,血气一阵翻滚。抽身掠起,反掌抽出万韧天蚕丝弹出。 战局既始。代表着这根本不具希望的谈判正式破裂。 何鼎鸿一人对上李东奎,涵阳和墨染三人,竟然还游刃有余。虽然一时间被拖住脚步。却完全没有败象,反而对敌的三人面色渐渐有些难看,尤其是承担了大部分攻击的李东奎,白须纷乱,老脸潮红,显然已经功力全施。 剩下诸人也不好受,姬无言年纪虽轻但武功绝,一把骨扇逼得一众进退两难。 涵阳手中天蚕丝一挑,生生接了何鼎鸿一掌后伺机秘音入耳:“李老前辈。引这魔头上前方的断魂崖,或许,还有些希望!” 李东奎思索瞬间又与何鼎鸿过了不下数十招,渐感体力不继,遂甩袖纵身往外逃出,几个腾跃直奔迎仙柱之巅的万魂崖。 何鼎鸿向来心高气傲,既然杀心已动哪里容得有人从他手下逃脱,自然也紧跟着追赶而上,涵阳。墨染对视一眼,相继使出惊鸿连云步一同向万魂崖飞掠。 姬无言并非恋战之人,眼看那几人相继离开,料定其中必是有诈,因为担心教主而使了个周身撇下众人跟了上去。 等后面一拨人赶到一看,不由得咋舌。 狭窄的平台不过三丈长两丈宽,底下确实缭绕山间的轻薄浮云,而那先到的四人就在如此狭小地地方打斗,可谓惊险万分! 不管是内力不足。还是稍有不慎。都会被打入这深不见底的山渊中再无活命的机会!此时此刻,不管是姬无言还是寒池山庄地众人。都不敢贸然出手,因为那块平台就是再多容下一人也是断不可能的! 涵阳和墨染虽然功力和何鼎鸿相差甚远,但胜在轻功了得身姿灵活,加上李东奎的牵制,才敢施计诱这魔头上了十方石,缠住他得以拖延时间。 “混账!” 夜楚愤恨地瞪视拦在前方,难得不再笑的姬无言。 百余招后老师的体力已经有些支持不住,涵阳和墨染身形也不如开始那般灵活,可见四人已经隐约露出败象,如此下去…… 举步欲冲上前帮忙,却不想被袁乐萱死死抱住手臂:“小王爷,不能上去!” “放开!” 虽然毫不留情地挥开,但总算理智回笼停住了脚步。 袁乐萱险些被摔到地上,却见意中人半点愧疚也无,一心全在前方那妖女身上,美丽的面容不由变得凄苦。 袁易之欲扶起幺妹,却没留心到她眼中那抹刻骨的阴狠。 “魔头,你杀我全家,今日就要你血债血偿!”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的袁乐萱突然纵身而起,抽出腰间长鞭冲入战局当中,没有预料到这一出,就连姬无言也阻拦不及。 只见瞬息变化,原本对准何鼎鸿挥出的棘血鞭突然微微一弯,却是朝墨染击去。涵阳恰在身旁,顺手想击开“误伤”地长鞭,谁想到刚一侧身,腰间就被人重重一击,胸中真气猛地外泄,脚跟一软险些站立不稳,因为惯性退了两步捱到十方石的边缘。 袁乐萱侧身一挤,在众人眼看不到的地方朝着背后的涵阳重重挥出右掌,毫不留情! “噗!” 喷出鲜血后整个人再无立足之地,及极快的度往后坠落。想抛出天蚕丝绕住石台,却感到丹田真气空落,内力全在刚才那被偷袭的一掌中被卸得干净,一时半伙根本无法恢复,抛出的天蚕丝如同主人此刻举起的手臂一般,软弱无力…… “涵阳!” “涵阳!” 上方的尖叫声隐约传来,越来越远…… 没想到啊,这辈子死得依旧如此难看…… 第八十八章 命中注定 ---- 袄,这章写得比较痛苦。()话说下一章会揭开墨同学的身世之谜……还有咱们小涵阳的,呃,下落……抱头跑…… 呃,粉多亲猜对了一点点,不过,嘿嘿,谜团还是大大地有 事情生地太过突然,连近在身旁的墨染都来不及有半点反应,加上何鼎鸿的步步紧逼,等回过头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 夜楚亲眼目睹涵阳坠崖的过程,登时觉得心中大痛,肝胆欲裂。脑海中刹那间空白一片,再也顾不上其他便直奔到十方台上。可毕竟距离过远,就算勉强赶到也来不及了。 “小王爷,小心!” 李东奎勉强捱下重重一掌,双手隐约有些麻。回身反手往夜楚颈侧一击,趁其不备抓住他扔出战圈,看到袁易之等人牢牢接住才略微心安。 还未多得喘息,何鼎鸿的狠辣的掌风又在逼近。对方内讧是个大好机会,魔教教主自然不会跟你讲什么江湖义气。 李东奎招架乏力,瞥过一眼看到袁乐萱跌坐在石板上瑟瑟抖,不由得心生恼怒,没想到此女居然心胸居然狭窄到如斯地步,不分场合只顾及一己之利,现在好了,本来三人对敌胜负勉强维持五五之数,现在有一人掉落山崖形同缺了一臂,若再没有帮手来到的话大家就等着埋骨在这苍山之巅吧! “妖……妖怪……妖怪啊!” 惊恐的大叫划破天际,让尚在交手的两人身形微滞,旁观的众人也纷纷侧目望去,片刻再说不出一个字。 那十方石边,涵阳跌落万魂崖的位置,站着的是墨染。 束地青缎不知何时松开脱落。及腰地乌逆风而起四下旋舞。只见那人缓缓抬起头。一双原本黑如墨玉地双眸已经变成了纯然地血红色。长眉之间浮现三条清晰无比地蕊状标记。配合周身地嗜杀之气。此时此刻地墨染有如地狱修罗重生人间! 我会保你五年周全…… 在她坠落山崖地瞬间。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噔”地一声。断裂了。 脑海中。只剩下曾经说过地这句话。 感觉不到痛苦。焦急。难过。这些感情是他从来不懂地。也许还有一点点很淡很淡地。叫做忧伤……但是很快。这一点点很不起眼地感觉。也被血液中突然涌动地狂躁给淹没了。 似乎连体内地魔性都意识到。此时此刻。没有人再会用双手抱着他。没有人再会用额头贴着他地脸。没有人再会为了约束他而日夜守在身边…… 忽然有些高兴。她既已不在,这世间就再无人可以成为他的桎梏,她既已不在。看书请到==就要读==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就算杀遍所有人,又有何妨! 胸口有火烧般的灼痛,哼,区区火琉璃,如何能阻挡魔君降世! 李东奎看着眼前异象,不由得倒退三步,而离墨染最近的袁乐萱早就被吓得动弹不得,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不住的颤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墨染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还有他胸前那个东西是什么?” 袁易之虽然也感到害怕,但还是固执地想去把幺妹带回安全地带。 刚才袁乐萱地所作所为因为是背着涵阳。所以除了当时在十方台上的四人明白事情的真相以外,其余人等都以为涵阳是被何鼎鸿给打落万魂崖地。 “回来!” 穆月秋死死揪住袁易之,一手无法置信地半捂着嘴:“那是,那是火琉璃啊!镇魔至宝火琉璃!而且火琉璃还被生生弹了起来,这人,这人究竟……” 话音未落,突然传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围拢。 不计其数的毒物!玲珑金环蛇,千年紫雪蛤。斑纹嗜人蚁……深深苍山中数不尽的奇怪毒物全都在以极快的度朝众人包围,不,准确的说是以墨染为中心奔来。 如此景象实在异常,众人为避开以极快度成群爬来的毒物而纷纷跃上高处的石壁,只剩下十方台上的何鼎鸿,李东奎和动弹不得地袁乐萱尚在原地。 “这些世间至毒之物怎么全跑出来了?而且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毒蛇有点奇怪……好像怕得不行又不得不往前走,难道后面有什么在驱使它们?” “不行,我不能放乐萱在那边,我要去带她回来!” 袁易之甩开穆月秋的手。作势要往前跃去。 “呵呵呵。”粗哑的声音响起。正是古婆,干瘪的嘴明明是在笑。但眼底奇怪地由愤怒,担忧和幸灾乐祸交织而成:“害死小姐,破了少爷的魔魇,天下大乱啊……害人终害己,你们袁家注定绝后了!” “什么……” 此时被李东奎劈晕的夜楚恰好醒来,只见袁乐萱身上缠满毒蛇毒蛤,利齿深深刺入细嫩的肉中,痛苦得在地上不停打滚,但怎么样也甩不开那些要命的毒物,华美地裙裳血迹斑斑,配上渐渐浮肿的脸蛋,着实吓人。 只见她双手死死抓着墨染脚腕,毒液攻心引得浑身颤抖:“妖怪,你,你是妖怪!” 墨染缓缓弯下腰,薄唇勾起一抹毫无感情的浅笑,映着那双几乎完全变成血红色的眼瞳显得妖艳万分。 猛然伸出手锁住袁乐萱喉部,狠狠一扼,好似对待一只鼓着肚皮的青蛙。 袁乐萱用双手用力拉扯锁在喉上的大掌,嘶哑的声音还在试图做出无谓的威胁:“你,你快放开我!否则你会后悔的!我所做地一切都是太后地意思,你若敢伤我太后必然不会放过你!” 李东奎闻言白眉一皱,忧心地朝石壁上的小王爷看去。入目冰冷冷一片,从眼到心,都被冰冻了。不由得叹气,太后今次所做地安排,只怕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失去了…… 修长地指尖在逐渐变得青紫的脸颊上慢慢滑动:“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废你全身功力,毁掉这花容月貌,想必师妹会更开心的。让师妹在黄泉路上还看到这样丑陋的女人,为兄实在不忍心呢。” 无情的声音,让袁乐萱第一次由心底而感到后悔。她后悔了,不是后悔趁机除掉那个妖女。而是应该另外找个时间,否则也不至于把这个怪物给激怒! 她真地后悔了! 不过并不觉得自己做错,而是后悔自己选错了时间。 墨染一弹指,原本死死粘在袁乐萱身上的毒蛇毒虫就莫名其妙地脱落跌在地上,再看过去时,居然全都死了…… 震臂一甩,袁大小姐就如同一块破布一般被丢旁边,袁易之连忙飞身接住再重新回到山崖上。 看着幺妹昏迷不醒,浑身颤抖的模样。心中自然难过,但是刚才的对话已经将十方台上的真相说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乐萱一时糊涂,竟然做出这种覆水难收的事…… “哦?居然是蛊王……没想到司徒氏一向自诩天人。居然也想养蛊王,而且还成功了。” 何鼎鸿看到墨染转身面向他,心中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有遇到强手版的兴奋:“今天收获不小啊,本座倒要看看传说中的万蛊毒王究竟威力如何!” 双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满地毒物都在不安地蠕动,号称镇魔至宝地火琉璃仿佛忍耐得万分痛苦,贴在墨染胸前红得愈加纯粹,但依旧没有碎裂。 李东奎在听到“万蛊毒王”时老脸一僵。登时跃开数丈之外,此间已没他什么事了。一个是纵横江湖杀人无数的魔王,一个是传说中经数万蛊虫啃噬后存活才得以养成的毒中至尊,他虽然已经不年轻,但不等于说活够了。 只一瞬间,何鼎鸿与墨染便缠斗在一起,两人招数变化之快让人目不暇接,才半刻时辰就已经拆了不下百余招,半径三尺内地毒蛇虫蚁死了一地。 渐渐地。何鼎鸿细长的眼眸里杀意越的浓烈。 若不趁这小子现在还不会控制身上的能力除掉他,日后必成大患! 双手一结,空手成刀,便是“刀魔”当年遇神杀神,见佛杀佛的“破湮掌”。以气为刀,以手作刃,就算现在墨染功力得以瞬间提升许多,也绝对接不下十成十的“破湮掌”! 就在生死一刻,两道身影同时飞掠直抵十方台。一者勉强接住何鼎鸿未完成的“破湮掌”。另一者生生阻挡了墨染近乎疯狂的进攻。 “教主,请看在属下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墨染,你若还认得我这个师傅,就立刻停手!涵阳,绝不愿看到你现在这疯魔地样子。” 何鼎鸿淡淡扫了一眼突然窜出来的姬无言:“你最好有上好的理由,否则本座绝不宽贷。” 墨染死死盯着已是满头白的司徒冷,瞳孔忽地睁大,血红的双眼里突然出现一丝迷惘。说时迟那时快,司徒冷当机立断直点三大**关,运气一送,墨染变如同失去控制般整个瘫倒,再无知觉。 同一时间,满地不安蠕动的毒虫毒蛇就好似失去桎梏,用比来时更快的度火逃离…… “何鼎鸿,当年一战过后,你愿愿赌服输给这江湖十年平静,那么今日我用两件事,其一换这孩子的一条命,其二换给这江湖三年时间。” “司徒冷,你应该知道这两件事都是几乎不可能的,却还敢说出口,本座应该说是你胆子太大,还是太不知深浅呢?“姬妃彤地下落,便是其中一条。你千里迢迢追上天山找到江诸客,不就是为了知道她现在何处么?” 看着何鼎鸿蓦然失去冷静的脸,司徒冷知道自己赌对了。 “好,本座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徐伯无声地接过墨染,司徒冷示意几个老奴送客。只剩袁易之抱着早已陷入昏迷的袁乐萱走到面前,欲言又止。 “司徒前辈,请您……” “袁公子,我寒池山庄的人最是护短,今日饶你兄妹不死是因为此劫避无可避,却不等于我司徒冷甘愿放尔等一马,更不可能替她清楚体内毒素!令妹害我徒儿跌落山崖已经无可挽回,一命偿一命,让她用一生痛苦来偿还欠我徒儿的债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是离开苍山,否则再出什么意外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 袁易之又是羞又是急,只得黯然离开。 夜楚怔怔看着那已然空荡荡的十方台,脸色灰白,李东奎见状不忍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却见人已然转身,只得快步跟上,唯有希望这孩子能看开些。 第八十九章 前缘<一> ---- 嗷,更新晚了,因为改了情节……---- 当身体以不可遏制的度飞快地往下坠落时,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放弃。() 也许就这么死去,就什么都不用管,亦什么都不用做了。 两生为人,她终究是活得太累。死亡,终究要比继续活着更容易。可惜那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念头而已,如果真的就甘愿这样死去,她便不是涵阳,当初也根本不可能拥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人的执念往往具有很可怕的力量,尤其对于涵阳这种平时冷漠无情,却对自己执着的东西拥有近乎盲目追求的人来说。 万魂崖究竟有多高,从来没人丈量过。只知道它是在数千百万年前便伴随苍山形成而存在的一处“狭窄的缝隙”,真的只是缝隙而已,好似一整块完整的山壁被不小心从中间劈开了一道。 唯一的进入方法就是从上往下跳,唯一出来的方法除非是生了双会飞的翅膀,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出口。 深渊万丈确实不过是个被夸大的形容词,但是几十丈倒真的有,起码足够随随便便把一个人摔得脑壳崩裂。 山壁上因为常年阴凉的天气而密密麻麻生长着许多藤蔓类植物,涵阳体内的气息虽然一时无法调节,但是身体的灵活性却没有完全丧失。 下坠的度太快,她来不及辨别就伸出左手使劲一拽,巨大的加度产生了恐怖的冲力和拉力。 山涧还时不时刮过方向怪异的气风,涵阳整个人像钟摆一样以死死握着藤蔓的一端为支点,狠狠地往坚硬嶙峋的石壁上砸去。为了遏止下坠的势头,她已经用尽全力,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控制平衡。 撞上去地一瞬间。只觉得四肢百骸痛得几乎要断裂。藤蔓还附着水汽。抓起来非常困难。忽然听到“喀嗒”一声。左手肘关节无法承受这么大地下冲度。脱臼了。 整个人又开始掉。痛楚让脑袋有一瞬间地麻痹。猛地咬破下唇。鲜血流进嘴里地滋味将神经再度刺激。不管已经废掉地左手。利用稍微地转动将右手换到内侧。 看到地景物却好像蒙上了一层红雾。眼睛也涩得难受。刚才撞上山壁地一下让头部也未能幸免。血正沿着开裂地额角不停地往下流。 景物再以飞快地度刷过。掉下来地距离约莫有两百到三百多米。涵阳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一座山崖再高三百米也将近极限。随时都有坠地地可能。到时候就真地是说什么都晚了。 隐约辨别出那是一条条类似爬山虎般地藤状物。用力甩出右手攀了上去。看书请到==京尤1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锥心之痛顿时倾入四肢百骸。 原来这些都是刺藤。上面长满了粗大而坚硬地尖刺。右手被几根尖刺毫不留情地穿透。为了和强大地下坠度抗衡。那几根刺已经将掌心撕裂出数个可怕地血洞。 死死握住仅剩的依凭。涵阳整个人又做了一次类钟摆的运动,只是这次不再砸向石墙,而是直接往刺藤堆里扎! 身上地伤口自然不用说,连脸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数道可怖的伤痕从右颊一直划到下巴,几可见骨。 这次用一只手掌和遍体鳞伤作为代价,终于停住了。 这短短几十秒,却犹如过了好几日。 涵阳勉强往下看,视线很模糊。用力眨了眨眼睛,还是看不清楚。血流进去的时候影响了视力,左手脱臼右手残废,没有第三只手能用来擦拭了。 隐约看到距离下面约莫十余米的位置有一团白色的**,难道那就是崖底? 狠狠利用肩部的转动将左臂甩向刺藤,利用尖刺勾进肌肉时产生的阻力配合血肉模糊的右手进行缓慢往下移动。 这样移动产生地痛楚是一般人所无法理解的,类似自己用刀一下接着一下刺穿,再撕裂开的痛苦。 如果没有涵阳这样的执着和毅力,换做他人只怕宁愿摔成肉泥也不愿意承受这种比凌迟还要痛苦的折磨。 此时若有旁人看到绝对会吓得不轻:山崖边上挂着一个血人。一条长约十米的血迹扭曲而清晰地由上至下蜿蜒。 只不过周围没有人,反倒是有两只正在对峙的异兽,可惜它们没有往上看。 涵阳的估计确实准确,她刚才的位置离崖低只相差将近二十米,现在剩下还不到十米,三层楼地高度,就算放到原本没有武功的涵阳面前也不在话下。问题是她现在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下坠和移动的过程中被撕裂得差不多了,基本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山崖底下是一片空地,一条长约十余丈的白色巨蟒竖直上躯。血红色的细长蛇瞳愤怒地眯着。蛇信“嘶嘶”地吐出,既有威胁的感觉。又隐约有些害怕。 不要以为这条比冰丝白蟒大上好几倍的怪兽地对手也是什么庞然大物,一只**拳头大小地类猫仔生物…… 这小东西的皮毛比冬日雪花还要白得纯粹,一双莹黄晶透地竖瞳骨溜溜地转着,柔软的小耳朵动了动,小小的身躯绷得紧紧的,锐利的爪子从四只肉呼呼的肉垫旁探出头,全身上下满溢挑衅的味道。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但就体型上的天壤之别,真不懂这小东西哪里来的自信。更奇怪的是那怪蟒虽然面貌凶恶,却隐约有往后退却的姿态,显然是被面前的小东西逼得有些害怕。 但是看到小东西得寸进尺地步步紧逼,让这条活了数百年的巨蟒终于恼羞成怒,蛇躯一挺正欲起攻击,谁料祸从天降,一个黑影从正上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下来,刚刚好,砸在了这条巨蟒的七寸上…… 蛇最大的弱点就在它的七寸之处,本身能力越强七寸就越弱,平时防得也越紧。可怜这巨蟒纵横蛇场数百年,作威作福已是习惯。最后却被涵阳充满度和力道的“千斤坠”给砸晕,顺带充当绝佳肉垫,救下涵阳一命。 原本好好挂在刺蔓上,谁浓重的血腥味引来在半空中盘旋的苍鹜,被啄死和摔死,涵阳唯有选择后者。毕竟十米的高度掉下去仍有一线生机。 麻木地脸上隐约恢复些知觉,似乎在被平坦而湿润的东西舔舐。勉强睁开双眼,不由得笑了。 “哪里来的小猫儿……真乖……” “嗷!” 小东西被那声“猫儿”激怒了,用两只已经收起爪子的小肉垫轻轻踹了踹。刚好碰到涵阳脸上被划破的伤口上,不禁痛苦地闷哼。 身上的重量瞬间减轻,本以为那“小猫”已然离开,谁知没过多久就闻到一股恶臭,睁眼就看到一枚鸽蛋大小地血红色珠子,被小东西用两只小肉垫捧着递到她面前。 “你。是让我吃掉?” “小猫”捧珠不住点头的模样让涵阳很想笑,但全身的剧痛却让她笑不出来。眼一眯,张口就把那恶心的血珠吞进肚里。此时此刻她唯有相信这只颇有灵性的小东西。它对她似乎还颇有好感,就赌这一次吧。 只能说涵阳天生命不该绝,先是被百年魅蟒柔软的蛇躯接个正着,缓冲掉最后那下要命的坠力。接着又得以吞下魅蟒的内丹,让早就残破不堪的经脉得到最后保全。 她不晓得她此时口中地“小猫儿”,其实正是绝少出世,只在传闻中流传的灵兽雪逻虎,只不过小虎儿尚处于幼年,所以形似猫崽罢了。 涵阳这一砸直接帮助小老虎在和魅蟒的对抗中取胜。加上天生地动物缘让这灵兽顿时对她心生好感。不但取了那魅蟒腹中的内丹让她服用,还飞跑去找了帮手过来。 躺在草地上,神智渐渐飘散,难以集中。虽然吞了那血珠,可要是没有人帮助就无法挥最大的作用,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悉索响动,没有脚步声,反而像车轱辘滚动的感觉。很想再睁开眼。奈何实在力不从心。 嘶哑可怕的声音响起:“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还未长成形斗不过这魅蟒,想死还不如给老身煲锅汤,省的整天东跑西蹦。” “嗷嗷!” “呵呵呵。”那笑声犹如铁勺磨在沙板上,尖锐吓人:“你去哪里捡到的小丫头?她奇经八脉断了大半,手脚筋骨差不多全废,半张脸尽毁,还有半张也差不多了,还救什么救!” 涵阳一听顿时犹如冰水覆顶。这人好生厉害!单靠看。就将她现在的情况说得**不离十。 狠狠一咬牙,睁开眼。努力集中神思抬起头:“请,请这位前辈救我一命。” 她看不清楚那人的面貌,只能隐约辨别出是坐在轮椅上,身材不高,应该是个女人,准确地说是个老太婆。 “哦?居然还能说话,小丫头,你的毅力确实让婆婆有些刮目相看,但是还够不上让婆婆救你的理由!何况你把自己身体折腾成如此模样,就算医圣重生也不可能徒手救活!” “老,老前辈,您若救我一次,权当晚辈欠您一条命。他日若有需要,定然全力相助。” “哈哈哈,小丫头你好大的口气,你如今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又有什么本事来和老身做着交易!” “老前辈,您甘愿在这深谷中永不出世?若您对世事已无留恋,再无遗憾,又何必苟活?” 杀气骤然浓烈,涵阳在赌,赌这老怪物是被迫留在山谷中,赌她还有未了的心愿,赌她不舍得放弃到手的一枚棋子! 她,用这副残破的身躯在做最后一把豪赌。赢,便是生。输,便是死。 “小丫头,老身现在对你倒真有些佩服了!”杀意渐渐褪去,嘶哑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赞许:“不过要救你只有一个方法,梵天瑶草,可惜老身这山谷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世间三奇花之一的清芯兰。” “老前辈,请,请看在下腰间皮囊里地瓷……瓶……” 用内力引起已然昏厥的少女平架在轮椅延伸出的把手上,取出那被刮得破烂皮囊中安然无恙的玉瓶,有瞬间怔然。 “莫非是天意……天意啊!哈哈哈!” 苍老可怕的笑声满是杀机和快意,震得群鸟争先恐后地飞离。 “等了这么多年,老身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哈哈哈!” 陷入昏睡中的涵阳,不知道自己已和一个比阎王还要恐怖的女人做了交易。 第八十九章 前缘<二> ---- 瓦,粉红已经三十八鸟,某丫决定今晚就提前加更!把前尘往事全部曝光光,然后九十章就要进入南诏卷了,嘿嘿,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冷月眉弯,架于苍穹之上。() 一场大战后,迎仙柱又恢复往日的凄冷和幽寒。该来的,不该来的通通走光了,寒池山庄似乎一如既往平静,唯有面目全非的沉梦阵可以窥晓曾经生过什么。 江诸客在穆月秋的搀扶下走到乌木门前,有些微喘,可见伤势还未痊愈。 伸手叩了叩门边,淡然得平波不起的声音传出:“进来。” 轻阖上门,只见司徒冷独自站在桌旁不晓得在看些什么。倒不拘束,自行找了张椅子坐下:“你,就让他这样把那孩子给带走了,放得下心?” “我知道你十几年来一直不甘心,但是妃彤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他一个。更何况,我们总说为了妃彤好,但却没有一个做得够他多。” 揉了揉微涩的眉,满头银丝已成白,教人见之心痛:“他当年是错过,但为了弥补也付出太多。不管墨染是不是他的儿子,只要是妃彤的孩子,他都绝不会下手。他天性嗜杀,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了得。” “天山一战,若不是他误以为月秋乃是妃彤的血脉,否则怎么可能手下留情任她替你拖延时间?” “是,我承认这没错,但也不能说我对妃彤的爱比他何鼎鸿少!” 司徒冷微微摇头:“十几年了,你还是看不开。” “嘭!” 江诸客心中气愤难耐。挥起拳往桌面就是重重一捶。任凭此人作风如何潇洒不羁。但要对上一个“情”字。也只有甘拜下风。 “看开。你倒是让我如何看得看!妃彤若不是因为他。又怎么会落到唯有靠九玄冰玉床维持活死人模样地下场?墨染虽然与他何鼎鸿有不可抹杀地血缘关系。[]但十几年来都是你将他养大。看到如今地模样莫非你都不觉得心痛?若不是他生父乃是何鼎鸿。又何至于小小年纪便被巫族丢入万蛊瓮中炼成蛊王?” 司徒冷只是沉默。任由江诸客泄心中地不满。片刻后才慢慢说道:“你若真要怪。是不是得怪妃彤眼中唯一停留地身影。就只有那一人?” 此话显然正中要害。江诸客顿时面无血色。随即低低笑起:“呵呵。呵呵呵!司徒兄。你说得好。终究是我太过强求了。转眼十几年过去。没想到还是看不开……” 此人不语。彼人不言。满室寂静。当年地英雄美人。爱恨情仇明明已如过往云烟。却有总会偶然浮上心头。其实。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名叫姬妃彤地女人。美人当绝世。倾城又倾国。 十余年前的江湖,姬妃彤地名字是可谓人人如雷贯耳。不论那美得似妖如仙的容貌,或是“百里书生”不能不叫人对这样美好的女子心生渴望。 姬妃彤已经成为一个传奇,但凡见过她绝世风姿的男子,几乎无一不为之所倾倒。当时正值盛时的两大高手,剑皇江诸客,刀魔何鼎鸿,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美人爱上英雄可以成就一桩佳话,圣女和魔头相恋。却注定要铸就一段悲剧。 天下第一美人居然看上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这是个让很多人难以接受地事实,偏偏当时何鼎鸿年轻气盛,虽然爱极了姬妃彤却一时半刻无法改变自大残暴的性格,最终在有心人的挑拨设计之下,令姬妃彤黯然离开爱人身边回到南诏。 回到家乡时才突然现自己已然怀有身孕,这个消息令闻讯赶来的一十二名长老雷霆震怒。巫族向来特立独行,既没有所谓的浩然正气,也不会胡乱打开杀戒。亦正亦邪。在巫族中,圣女乃是仅次于族长,且与长老会地位持平的崇高存在。 唯独有一条奇怪的规定,圣女若剩下孩儿就要被立即处死。 姬妃彤的父亲乃是巫族族长,自然不能坐视女儿被族规处罚至死。加上姬妃彤天资乃是历任圣女中最好的,十二名长老又从小看着她长大,一时间也狠不下心。于是决定从轻落,只要她打掉腹中尚未成形地胎儿,就免除一切处罚。 然而姬妃彤性情甚是刚烈。纵然误会爱人有负于她也宁愿抛弃圣女的尊位和一切荣耀。拼死也要保住孩子。 各方的胁迫让她不得不在身怀六甲时逃进深山密林中,在几乎所有人都抛弃她地时候。唯有一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倔强地一直跟着她。那孩子是数年前被姬妃彤从路边偶然救回,认了当义子,并不顾众人反对给他冠上自己的姓氏,取名姬无言。 恶劣的环境和长时间的奔波逃跑,让姬妃彤在刚满八个月时就诞下一个男婴,几乎同一时刻巫族的探子也找到了她的藏身之所,危难关头只有让年纪还小的姬无言带着孩子先行逃跑,自己出面引开追兵。 可惜姬妃彤没有料到曾经的亲人朋友会赶尽杀绝,十二名长老尽数出动,一路来对付她,另一路负责搜出那刚出生地婴孩。 姬妃彤分娩后身体极其虚弱,行走都已经非常艰难,更不用说同时接下十数位高手的围攻。 当苦苦恋着她的江诸客赶到时,姬妃彤早就奄奄一息,还剩最后一口气来交代遗言:“救……救救我的孩子……” 心中挚爱香消玉殒的打击让江诸客痛苦不已,隐约把一半的责任怪罪到那刚出生的婴孩身上。 若不是为了保住这个孩子,若不是为了何鼎鸿,妃彤绝不会死! 从回忆中抽离,两人面面相对,皆是黯然。江诸客苦笑着用手扒了扒头,眼底全是惭愧:“如果当时我听了妃彤的话,那孩子或许就能逃过一劫,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个模样。都是,我的错……” “唉,也怪不得你。”司徒冷摇了摇头:“妃彤地死太让人心痛,你只想着找到九玄玉冰床来保存她的尸身不烂,再寻救治方法,哪里想到巫族长老会做事如此狠绝。没想到转眼十余年过去,当初跟在妃彤身旁小男孩现在已经如此了得,年轻轻轻就位列魔教中左右护法一席,何鼎鸿,也是爱屋及乌吧。” “司徒,我明日便带月秋回天山,你有什么打算?” “我,是时候回东陵去了。” 江诸客眉头一皱,有些不解:“东陵皇帝不是给你五年时间?现在才过了三年,为何这般着急?” “呵呵,我总想算计天命,以前不欲被司徒家世代言天道的预言所束缚,擅自更改帝星,自行隐匿于江湖,结果兜兜转转十几年该当皇帝的还是当上了皇帝,平白让东陵百姓多受这么多年的苦楚,已经是罪孽深重。接着为了更改墨染那孩子的魔星命轨,而收下具有帝女命格的涵阳为徒,她的存在甚至比火琉璃还要有效。三年来我一身功力大半耗费在压制墨染体内蛊动之上,早已失掉七八,谁能想到机关算尽算不过老天爷。窥破天机,强行改命,你以为我还能再活几年?” 天人一般的容颜依旧淡然,不见半死苍老,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体内现在只剩下残烛之火了。 司徒家出了他这么个不肖子孙已经很惨,仅存地些许时间全当做为了过去地愚蠢做些弥补吧。 江诸客看着老友不禁感到有些伤感,突然开口问道:“那个掉下万魂崖的孩子,真地就这么死了?” 问完后自己都觉得有些愚蠢,万魂崖,从来没有人下去过,下去的也从没有人能上来。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早就跌得粉身碎骨了吧。 只是理智上是这样想,心里却隐约觉得不对劲。老友的态度,不对劲,太平淡了…… “你说涵阳?”司徒冷笑得有些诡异:“我只能告诉你,我与她师徒缘分已尽,但她的命可是硬得很啊!” 待到今时今日他方才看得通透,为什么祖宗总说:天机不可泄露,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已经注定好的,该来的迟早会来,该走的早晚会走,强行改变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无法收拾。 注视窗外那弯冷月,司徒冷心底低叹:小徒儿,我这个做师傅的很失败,以后的路只有靠你一人去走了…… 第九十章 苏醒 ---- 真是万恶的网通啊啊啊啊,抓狂!登了我一个小时……加更送到---- 北寮青驼峰魔教黑石坛 偌大的正厅寂静一片,没人有胆子冒险开口说一个字。看书请到玖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 何鼎鸿依旧一袭黑袍,坐在高位上不言不语,乌黑的长垂落腰间,双眼半闭着,让人无法窥测也不敢窥测他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站在队列最前方的五行尊者和七杀手微垂着脑袋,手心已经有些冒出冷汗。 一天前教主和右护法带了个昏迷不醒的人回到黑石坛后,就进入密室闭门不出,由右护法守在门前。直到一刻钟前才接到聚集令,所有五衣教众以上立即到正厅集合。 姬无言上前半步,摊开右手露出一物,魔教诸人一见连忙单膝跪地,抚胸行教中大礼,齐声喊道:“圣教洪武,教主盖世!” 黑木令,见令如见人。 “众人听令,从今日起所有分舵,派出去的立刻召回,没有任务的全部按兵不动,任何多生事端的按教规处置!” “啊?怎么会这样?” “都把白道那群孙子打得屁滚尿流了,怎么……” 此言一出。好似把石子扔进沸水中。激起层层震荡。 “教主。属下。属下不太明白为何下这样地命令?兄弟们拼死拼活。总算为圣教打出一片天地。如今却莫名其妙地收手不干。这样……这样如何能叫兄弟们心服口服?” 二十八宿徒中地箕宿是一名口直心快地壮汉。力大无穷。能单手拽起两头水牛。他地问题。也是场中绝大部分人想问地。这话音刚落。就有好些低级教众跟着应和起哄了。 反倒是五行尊者。七杀手。九修罗和四大长老等一干老狐狸精明得不得了。全部闭嘴装哑巴。以求明哲保身。 “哦?你们可是不服?” 姬无言温和地笑着问。手腕微动。一柄骨扇滑入掌中。 “是,属下不服。” “对,不服!。” “不……” 一瞬间后。所有出声起哄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躺在了地上,颈部留着一条细小的血线,死不瞑目。 “还有没有不服的?” 在下没人迟疑了,全都齐刷刷地弯腰应道:“属下听命!” 何鼎鸿此时方才睁开双眼,抬脚离开正厅。从始至终,他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仅凭气势就已经让人动弹不得。 密室中,墨染安静地躺在床上。眉间的三条红色蕊状血丝若隐若现,仿佛活物一般缓慢游动。 胸前那块火琉璃红光犹然,只是平和了许多。不像在迎仙柱时那般强烈地抗拒。同一条链子上又多了一块散出莹蓝光芒地晶石,便是习武之人朝思暮想,五色琉璃中的水琉璃。 姬无言默默站在何鼎鸿身后,心中既有喜,又有忧,还有感慨。 当年姬无言才不过十岁,抱着幼小的婴儿根本跑不远,更不可能躲藏巫族长老的追杀。来人打了一掌以后以为这小子必死无疑,夺了婴儿就走。没想到姬无言却命大活了下来,被晚到一步的何鼎鸿救下,随即带回魔教。 何鼎鸿出于对姬妃彤和孩子的愧疚,十余年来将全副心血都放在培养姬无言上。姬无言也憋着一口气,等着机会杀回巫族替养母报仇。 只是没有一个人,认为那个刚出生地婴儿也是有可能活下来的。 江诸客是这样,何鼎鸿是这样,姬无言亦是这样,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去找寻确认那婴儿的下落。从头到尾他们的眼中都只有那个风华绝代的姬妃彤,至于她的儿子,并不是那么重要。 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没有冰凉的尸体有价值。 巫族族长痛失爱女,实在不忍心再亲手杀掉外甥,不顾长老会的反对命人将婴儿丢在荒山野外中任其自生自灭。 那座山位于巫族领地外围,猛兽多不说,还有能够轻易杀人地毒瘴,是真真正正的无人区。几年都不一定能见到个鬼影。 墨染命实在够硬。且不论刚出生的婴孩如何在毒瘴中熬过两天,还得幸被一名冒险进山替病重老伴采药地老妇人捡到。 更巧的是这老妇人家中无子。一见小娃娃生得那么好,又可怜见的被人丢弃在山中,立即决定带回去抱养。 待养到三岁时,一日被巫族中人撞见,墨染平凡而快乐的生活才以那对老夫妻的死亡来宣告终止。 在巫族中受尽欺辱,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可以任凭打骂泄的“孽种”。似乎让这个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小娃娃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让他成为众人肆意**地怪物。 但是当他们现无论是水淹,土埋,或是下毒,那漂亮而一脸冷漠的小娃娃总能够逃过一劫,总也整不死他! 所以人们害怕了,巫族卜师算出来的结果,直接导致十二长老下令将墨染扔进“万蛊瓮”。 此子乃逆天之命,终有一日令全族蒙难。 “万蛊瓮”,并不是真正的瓷瓮,而是一个四面封闭的狭窄山洞,里面生活着成千上万的虫蛊,没日没夜的撕咬吞噬。是擅养蛊,用蛊的巫族众人既敬又怕的地方,一个完全“强者为王”地世界。 而这些人就因为一己之私,将年仅五岁的墨染给生生扔了进去。 被无数蛊虫爬满身上是什么感觉,被无数蛊虫撕咬,从皮肤间钻进钻出又是什么感觉,除了当年那个稚嫩的小男孩,再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墨染极端厌恶别人碰触的原因,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躯体,他人的接触只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回忆起在那个完全漆黑的世界里,痛不欲生的日子,连司徒冷都不例外。 如果说三岁以前的平凡生活,尚且让这个被所有人遗弃地孩子在被欺负,被折磨时还能保持一份人性地话,从被残忍推入“万蛊瓮”的那天开始,他地血就已经变得冰冷而麻木了。 司徒冷算计天命来到南诏时,墨染不但在“万蛊瓮”中活下来,并且成为了“蛊中之王”。只要他想,世间一切毒物都会无法抗拒地臣服。 何鼎鸿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五分的容貌,欲伸出手,终究还是犹豫着缩了回来:“本座生平自问不畏天不畏地,唯独亏欠了妃彤和这孩子。” 当初既然都能查到最后接触姬妃彤的乃是江诸客,只要用心,找出那婴儿的下落根本不成为题。 也不至于让自己的亲生骨肉沦落到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魔不魔的境地。 “江诸客寻得九玄冰玉床让妃彤保留一魄,本座十余年来亦不死心地纠缠妃彤的下落,希望找到五色琉璃启动生死轮回阵让她死而复生,我们都自以为为她做了足够多,如今回想,妃彤心里最在意的,只怕还是这个孩子……” “教主……” 姬无言面容一黯,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 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却忘记养母最后那张坚毅而美丽的脸上满是对孩子的不舍,以及郑重的承诺:“无言,保护好弟弟,一定要保护好弟弟……” “教主,您为何不上枯木峰看看干娘?” 何鼎鸿没有立即回答,挥手将密室内的烛火熄灭,与姬无言一同返回房中。 “没有五色琉璃,看了又有何用。” “教主,若凑齐了五色琉璃,您打算怎么办?” 要启动生死轮回阵就必须五色琉璃聚齐,可墨染离开镇魇宝物必会再次狂,如今这两人面临的难题可以说和当初涵阳碰到的一模一样。 姬无言问得很尖锐,何鼎鸿自己都没有想好,索性撇开不谈:“本座已经强行压制住染儿体内的蛊毒,待他身体允许后就传其功力,配合水火琉璃的功效在几年内做到自我控制应该不难。” 江湖武林间还有三年平静,三年,足够很多事情来找到一个答案。 第九十一章 梵天瑶草 ---- 喵,粉红已经五十了也,内牛满面,感谢童鞋们的支持 等涵阳再度清醒过来时,已是她掉落山崖的五天之后。[] 昏迷的时间太长,从而导致眼睛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酸酸涩涩的,还带有点抽痛,侧过脸避光几分钟才有所缓和。 终于,还是活下来了。 如此认知让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刚想动动手脚,全身上下却是说不出的酸。不痛,就只是酸胀而已。 仿佛被抽空一般,软绵绵地不听使唤。 抬眸望去,很平常的一间木屋,一床,一桌,一椅,两把圆凳,几只瓷杯。窗户半开,甚至可见远处青葱树景。凉风习习,犹然能闻到房中淡淡药香。 再朴素也不过如此的装饰,反而让心有种别样的安宁。 本来就不喜欢太过繁杂的东西,幼时梦中所向往的生活,就是如这样一般平淡而简单,可惜梦终究只是梦。 说到梦,她在重伤昏迷时出于本能仍旧保持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状态,对生过什么有隐约的记忆。 先是抽筋剜骨的疼,接着是好像千万只小虫在肉里骨头上使劲挠的麻痛,好几次实在受不了,难过得几乎要大叫出声。 不知道过去多久。是几刻钟。几个时辰。或者几天。不论是痒还是痛都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碗接着一碗极苦汤药。真是非常苦。比较起当初她加入十斤黄连熬制地药丸有过之而不及。最后被人强行架开下颚灌进汤药。 苦笑着勉强抬起手抚了抚下巴。幸好没有脱臼。否则光是想象自己半张着嘴合不拢。口水一个劲往下流地拙样就是一阵恶寒。 “吼。吼!” 兽类稚嫩地叫声响起。拳头大小地雪逻虎见自己在房间里神气活现地溜达了半天。居然被彻底无视。顿时有些不甘心。尖锐地爪子从肉乎乎地掌垫探出头。拼命地在木床边上挠啊挠。 “小东西。是你啊。来。上来。” 感觉恢复了些体力。费劲地撑起半边身体。 雪逻虎见终于引起涵阳的注意力,很是高兴,猛地一下蹦到柔软的棉被上正好压到涵阳当初被刺蔓穿过好几个血洞地大腿。 “唔。” 剧痛让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连忙把惹祸的雪逻虎抱到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幼兽圆圆的头顶。 “畜生,让你进来把人给叫起来,没想到你却光顾着玩耍了!” 嘶哑中带有几分尖锐。这样刺耳的嗓音任谁听过一次都绝不会忘。纵使有了心理准备,待看到真面目时仍旧会有些吃惊。 苍白的丝已经谢掉大半,从中间开始到接近耳郭周围只剩下光秃起皱的皮肉。轻轻一瞥。近十道可怕地伤疤在满是皱纹的面皮上纵横交错,这是用利器划破才会留下的痕迹。 眼部周围的细胞已经坏死,所以眼睛被垮下来的皮肉压缩到只能露出小指宽度左右的大小,透出阴狠的光芒。 背部有比较严重的佝偻,加上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显得整个人更加矮小。 不得不说,面对这样一个怪人,还能保持面不改色心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 幸好前生在谷家什么残忍地酷刑都接触过,活生生血淋淋断肢残躯应有尽有,所以眼前这位能够带来的冲击力确实不算很大。 冷静而有礼地点了点头。既不过分谦卑又不刻意骄傲:“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那怪人许是没想到涵阳看到她的模样后还能保持镇定,先是一愣,随即“桀桀”地笑道:“要知道老身最喜欢收集别人恐惧地模样,再把那些惊恐到扭曲的面皮一个个全扒下来串在棍子上,摆在木箱里……可惜了,碰上你这么个无趣的丫头。” 涵阳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示,她怀中的雪逻虎却仿佛感知到怪妇人不怀好意,立即躬起身子,四肢绷紧朝怪妇人呲牙咧嘴地一通狂吼。 “畜生!老身还没做什么呢。你就临阵倒戈了!” 只见那怪妇手一带,小小的雪逻虎就好似被风卷开,骨碌碌地滚了两圈翻下床铺,四爪一摊趴在地上,雪白色的毛也因为染上灰尘而显得有些狼狈。 “丫头,老身看你顺眼才救你一命,当日你昏迷前所说的话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前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将来……” “慢!”怪妇手一抬,止住话头:“丫头。你是个聪明人。可我最讨厌别人拐着弯说话,咱两之间只有交易。我救你一命,你就要替我做事。” 涵阳抿紧唇,明白眼前之人很不好对付,最好的办法就是诚实以对:“前辈有什么要求,只要在下能力所及定当尽心完成。” 当然,若是做不到的就没有交换条件地必要了。 “三件事,第一件便是找出离开这地方的路径。” 怪妇伸手比出一个指头,难以想象此人居然拥有如此美丽的一双手,青葱十指,皮肤白腻光滑。 但美如少女的双手配上丑陋到恐怖的脸,只会让人产生呕吐的感觉。 “前辈,这地方处于山峦之间的罅隙,纵使面积广些,但毕竟是被围死的区域,除非爬上去,否则“不,一定有路可以出去!”怪妇脸上的刀痕被扭曲成一个奇异笑容:“丫头,你以为各个都和你一样命大,掉下万魂崖还有生还地机会?我当年可不是跌落山崖,而是被人给带进来的!既然进得来,就必定有办法出去!” 见涵阳有些不解,料中她的心思,怪妇又“桀桀”尖笑道:“你倒以为这么容易找?老身找了十数年都没有成功,心想兴许是因为腿脚不变有些地方不曾查看才将此事作为第一件交易。” 感到额角有些抽痛,就知道这老太婆没这么好打。 “那么,第二件和第三件事又是什么?” “丫头。你且先办好这第一件事,等离开这鬼地方老身自然会告诉你其余两事为何,现在还是养好伤再说吧。” 说罢怪妇便驱动轮椅离开,任凭涵阳抱着又蹦上床铺的雪逻虎陷入思索。 接下来涵阳又喝了好几天既苦又臭的汤药,以至于一闻到那股味道就有些反胃。 体力恢复不少后,就开始尝试着四处走动。打探周围的环境情况。不看还好,一看着实被吓了一跳。 原本只是以为这片崖底山谷比较大而已,但想想最多也不过长宽百余丈,谁知道绕了好几天都没碰到边,何止长宽百丈,只怕说千丈都不为过苍山之大,纵使是世代生活在山脚下的猎户都不可能完全探索清楚,更何况涵阳。三年来她出没的地方最多是在白猿岭上下,根本不曾想过迎仙柱万魂崖下竟别有洞天。保留了这么一片谷底森林。 不过愈是这样心里反而愈加高兴,比起被山壁围拢成地狭窄缝隙,范围如此大地森林反而更有可能找到出路。 那只雪逻虎幼兽自从涵阳苏醒以后就成了小跟班。吃睡都要粘在一起,一日三餐用来饱腹地鲜果泉水也是由它捎来。一反当初和魅蟒对抗时的凶悍,趴在跟前乖巧得跟只小猫差不了多少。 涵阳觉得它可爱,也就任由它去了。 至于那怪妇人倒不常出现,每天地汤药也是定时放在桌上,除了必须的诊脉外整个人就好像失踪一般。 当然也有过例外,那天涵阳刚喝过药,正逗弄小幼虎满地打滚,怪妇人却突然前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扔下一枚铜镜以后又再度尖笑离去。 一条狰狞地伤疤从右眉直到下巴,纵贯了整个右脸,虽然已经结痂,但是鼓起的新肉,粉嫩的颜色和周围白净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犹如一条恶心的肉筋突起,加上其他零碎的小伤口,原本就称不上绝美的容貌算是彻底毁了。 平静的放下铜镜,抱起脚边一直挠挠的小幼虎。嘲讽地笑了笑。 果然是心理变态了,她擅使毒,医术也不错,怎么会看不出来那怪妇人是存心为之。其实只要用药得当,伤口收拢合宜地话是不可能出现皮肉外翻,以至于最后结成肉筋的情况。虽然不可能完全恢复,但最多只会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怪妇人自己被毁容,也要让别人陪着一起痛苦。 但凡女子无不以悦己者为荣,对待容貌那是费劲一切心血来保护。毁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比死还痛苦。可惜涵阳是个异类。一个对容貌从来就不在意地怪胎。 于她看来,有一条命留着就够了。至于脸皮如何不在考虑范围。 光阴如梭,转眼间一个月就已转瞬消逝。涵阳身体的恢复情况极好,看来那些汤药虽然恶心,但效果确实不错。 但她明白,事情远不会如此简单。 痛!无边无际的剧痛! 四肢百骸仿佛被人用利刃狠狠切开,手筋脚筋仿佛被人挑断,再接续,又挑断…… 一切不是刹那间的痛楚,反而像电影回放慢动作一般,一点一滴,让人感受得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痛苦得不能再痛苦…… 清晨来临,艳阳升空,痛楚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褪去。身上的轻裳已经全被汗水浸透,下唇被咬得又青又紫,结了好几层血痂。 手臂上满是为了抵抗痛苦时掐淤的痕迹,涵阳无力地摊在床上,轻轻对旁边的小幼虎笑了笑,虚弱的安抚:“小东西,没事。” “吼,吼。” 圆滚滚的脑袋蹭了蹭,黑亮地眼睛透露几分关怀。 “轱辘,轱辘。” 轮椅声响起,涵阳抿紧菱唇,终于来了。 第九十二章 一具骷髅 ---- 俺痛恨网通痛恨网通……疯狂打滚中……---- 话说,俺真的不是后妈……泪目……---- 出于不喜欢在外人面前示弱的天性,哪怕经过一夜折腾后,全身再没有力气,涵阳也习惯性地坐直了身子,将小幼虎抱在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那圆滚滚的脑袋。看书请到==京尤1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怪妇驱动轮椅进入房中,恰好见到这一幕,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登时眯成一条缝隙,吐出阴毒的光芒。 悲惨经历和常年不见外人的生活早已养成她孤僻而且扭曲的性格,趁涵阳昏迷时撕裂脸上的伤口,再刻意留下肉疤,就是想让她看到铜镜中可怖的面貌后会感到自我厌恶和痛苦。 身上的残疾和丑陋的面容造就了自卑自厌的性格,长年累月无法倾述的恐惧和愤怒造成了对所有美好东西无比憎恶的畸形心理。 这丫头凭什么像什么事都没生过一样,那双眼睛,真是冷静澄清得让人好想挖出来! “丫头,昨晚上睡得可好?” 干瘪的嘴一笑,扭曲得更加怪异。 “若我说睡得好,那必是在欺骗前辈,更何况睡得好不好,我说得哪里算数,前辈才能做得了准嘛。” “哼,牙尖嘴利!” 怪妇人手腕一动。转过轮椅就往外离开:“收拾下衣着。随老身出来。” 草地上沾满了新鲜地露水。不远处地树林隐约传来很好闻地清新味道。空气中湿气比较重。涵阳穿着单薄地布衣不自觉地抖了抖。 原来昨晚下了一夜地大雨。怪异地痛楚把所有地注意力都夺去了。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丫头。老身问你。若没掉下山崖之前你用剑气能否劈得断那根乔木?” 怪妇指了指在前方十步左右地一株苦乔。直径大概三尺有余。起码有四五年地树龄了。能够掉下万魂崖不死已经是奇福。没有武功根基地人只怕刚掉到一半就会因为失去平衡被乱流刮到石壁上撞死了。 可惜怪妇替涵阳疗伤时涵阳奇经八脉损伤严重。真气更是泻出大半。根本看不出底子。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略微思索片刻:“两招便可劈开。” “哦?看来丫头你根骨挺不错。”扭曲的刀疤动了动,接着将右手摊开,上面平平放着一枚赤红色的莹润珠子。散出若有似无的香气:“当时你的伤势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则无人能救,却不料你这丫头福气实在厚泽,居然带着配置梵天瑶草的大部分药材,只缺少一味火鸟内丹而已,现在老身这手中地正是那火鸟内丹。” 见涵阳面不改色,怪妇再度咧开干瘪的嘴唇:“丫头,别怪婆婆没提醒你,近一个月来你所喝的汤药正是配合瓷瓶中的药粉调和制成。你每日服用,身体才会恢复得如此迅。昨天没喝,晚上那痛苦的滋味不好受吧?” 皱纹上丑陋的刀疤扭曲得更加严重。怪妇见涵阳默不作声,以为她是觉得害怕了,心中顿时大感痛快:“梵天瑶草从来就不单单只是一味药,而是连服一个月,最后一天的药引正是火鸟内丹。一旦开始用药就绝对不能停下,否则中间若是断一天,就痛上一天,再断一天,痛楚加倍。断上七天,毅力再坚强的人就算不痛死也会筋脉尽断而亡!” 听着那刺耳的声音带着得意和快感地述说,涵阳眉头轻轻一皱。她所看到记载梵天瑶草的医术乃是孤本,除了配方和药效,其他如制作方法之流全没有 虽然早已预料到此药怪邪,也不曾想过竟会如此霸道。 “若服下着最后一味药引,不但身体完全康复,功力更是连番两倍!丫头,你现在体内是一点内力都使不出来吧?是要生。还是要死,选择权在于你。” 赤红色的火鸟内丹在阳光下散出诱人地光泽,似乎在勾引每一个看过的人将它吞下去。 “前辈的话只怕刚说了一半吧。”“恩?” 怪妇瞪视着面前毫不动容的丫头,有些急躁:“老身还有什么话说?” “前辈您以为我既然能配出梵天瑶草,还不了解服用此药的结果么?没错,是可以立即修复我体内受损的经脉,也可以令功力加深,但是根本就无所谓生还是死的选择,因为无论吃不吃掉这枚火鸟内丹。下场都是死。只不过。不吃,还能再活七天。吃了,就能再活七年。” 想要获得,就必须付出代价。 七年中,每个月都会有一天毒反噬,痛不欲生不说,还暂时功力全失,简直比普通人还要不如。 所以梵天瑶草,与其说是药,更不若说是一种毒,慢慢将人折磨至死的剧毒。 “臭丫头,既然清楚就早做决定,莫不是欺负婆婆年老残疾,治不了你?” 怪妇有些恼羞成怒,掌风一扫登时将周围矮灌尽数切断。涵阳不由得翻了翻白眼,这老妖怪哪里有半点年老残疾的模样。 “前辈,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想借助我离开这里,我也有必须去做地事。如果不是诚心与您合作,那么早在一开始就不会喝下那些汤药,里面不单有梵天瑶草,更有前辈融合的毒药吧。” 她虽然失去武功,身体虚弱,但不等于变成了白痴。互不信任的两个人因为暂时有共同目的而联系到一起,口说无凭,换成是她也会用尽方法将主动权控制在自己手中。 涵阳二话不说取过那枚火鸟内丹,仰头直接吞了进去。 怪妇先是一楞,随即尖锐地大笑起来:“你这丫头,确实不错,婆婆挺满意,也别总是前辈前辈的叫,就唤一声婆婆吧。” 这老妇性情古怪多变,却向来最厌恶娇柔做作的人,涵阳聪明得不在她面前**心眼反而更得她心,此时倒是真的生出几分欣赏的意思来。 协议算暂时达成,两人随即各自回到屋中。 涵阳端起最后一碗药汤准备灌下时,抚摸尚有余温的边侧,现没有往日散出来地浓郁恶臭,登时明白那怪婆婆并没有再下那味不知名的毒药。 连续喝了近一个月也没有感到身体不适,江湖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毒药”并不多见,其中最麻烦,恐怕就是“蛊”了…… “咳。” 喉咙有些干涩,心头一跳,真希望不是蛊,这东西及其麻烦,不是饲主死亡就得蛊主死亡。此间别无他法,只能安慰自己想,这蛊不是谁都能养的,更何况那个不见天日十数年的老太婆。 梵天瑶草的药效果然奇佳,距离服下火鸟内丹不过数个时辰,丹田中已经能感到暖流渐渐往各大经脉流动。 盘腿坐在床上,不理会小幼虎撒娇出的呜呜声,只是专心默念口诀。 那气流一反前些时候的停滞阻塞,犹如突破无人之境一般。内息勃源源不绝,连以前许久不能突破的任督二脉瓶颈处也借势打通了。 某些没有痊愈地内伤在此间已经被彻底修复,原本就完好地地方更是得到加固。一夜之间全然不知疲惫的内息周转,让涵阳地功力无形中不晓得提升了多少! 莫怪与数百年前江湖上武林中人皆为这梵天瑶草所疯狂,明知是毒,仍旧克制不住去服食,贪图七年的荣耀,最后换取终身后悔。 好似罂粟一般,让人食髓知味后,舍之不得,弃之不愿。 接连几日涵阳都独自一人在房中修习,那怪妇人也再没有出现。反倒是被撇在一旁的小幼虎总委屈得嗷嗷直叫,懊恼得直用圆滚滚的脑袋往床腿顶来顶去,但又不敢真的蹦上去打扰,那模样简直和被主人遗弃的宠物一样可爱到不行。 “奇怪,就算被翻了一倍,这内力也深厚得太过分了。” 轻轻**一股掌风,数天前的那株苦乔登时被拦腰截断,深黄色的内息还若隐若现。 正在思索功力凭空多出许多的原因,忽然看见在一旁翻滚玩耍的小幼虎,瞬间回忆起跌落山崖那天这小东西似乎喂自己吃了什么东西。 走过去将小幼虎抱在怀里,揉了揉那暖呼呼的小肚子,再固定住虎崽扭动的圆脑袋,人眼对虎眼,轻轻问道:“小东西,你那天跟我吃的血红色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嘿嘿,丫头你真当这畜生会说话了?雪逻虎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灵兽,你也确实很得它缘,可还算不上精怪,哪里通得人话?”粗噶的嗓音响起,伴随着轮椅怪异的骨碌声:“这畜生当日是把那百年魅蟒腹中的内丹给你吃了,不然早在跌下来时候你早就没命,哪里还等得到婆婆前来。” 第九十三章 骷髅的真身<一> ---- 话说,那个怪婆婆本来就不是很坏很坏……只是性格有点扭曲……呃……---- 再次强调……俺是亲妈啊亲妈……[回声in]---- 涵阳拎起小幼虎抱在怀中,有礼地微微欠了欠身:“婆婆。看书请到==京尤要读=还能获qb请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恩。” 怪婆婆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虽然那满是疮疤的面容看不出所以然,但起码一双半眯半睁的眼睛看人没有前些天那么毒辣了。 “婆婆,您方才说这小东西是取了百年魅蟒的内丹给我服用?这,似乎不大可能吧……”怀疑地盯着那只跟猫儿一般大小,在她怀里撒娇似扭来扭曲的小虎崽,有些无法置信。 山中多精怪,虽然不太明白魅蟒是什么东西,但是蟒蛇寿命一般都不算太长。能在世间存活几十年已经非常了得,百兽当中绝对鲜有敌手,更何况是长达百年。 这种恐怕不能再归为畜生一类,只能算做快成精了。 小小雪逻虎似乎明白有人在质疑它的能力,四只小肉垫一缩就弹跳到草地上,很有气势地“吼吼”两声。 “你莫要小看这雪逻虎。它现在还只是幼兽,对抗成年的魅蟒是有些吃力,但胜负也在五五之数,至于它长成以后有什么本事,嘿嘿。”怪婆婆恻恻笑扭了干瘪的嘴,卖着关子不肯说:“说来也算那条魅蟒倒霉,正要与这小畜生大战时被你从天而降,哪里不压刚好压在它七寸之上,顿时全部力气都被泄个精光厥了过去,被这小畜生给轻而易举地开膛破肚了。” 转眼看到那小幼虎跟涵阳甚是亲热,一下子又变得不高兴起来。话语也带三分尖锐:“哼,果然是畜生!当初要不是老身给你一条活路,你哪还有命在这里到处乱蹦!” 涵阳有些好笑地看着怪婆婆用掌风把小幼虎扇到地上搓来滚去。逗得小幼虎气急败坏得直“吼吼”。没有刻意使劲。可见是手下留情了。 看来这怪婆婆虽然性格孤僻多变。但其实也不过是个害怕寂寞地人。话说回头。换成任何一人被独身囚在这隔绝俗世地谷底数十年。迟早都会疯地。 “婆婆。您来有什么事?” 小幼虎听见涵阳声音。便不再理会逗弄。扑到裙角边。伸出缩回爪子地小肉垫挠挠。想引起注意。 “小畜生!” 怪婆婆狠狠一拍把手。见那小幼虎是铁了心不理会。狠乌及乌地剜了涵阳一眼。运气驱使轮椅腾空飞离:“婆婆今天心情不好。不说了!” 来不及变化的表情保持着僵硬,啼笑皆非地瞪着脚边假装无辜,还在蹭蹭地小幼虎,这算不算是无缘无故被迁怒了? 随即作罢,继续仔细回忆以往学过的招式,再把体内突然激增导致运行不太流畅的真气慢慢引导调节。 涵阳一旦练起武就很容易沉溺其中。等回神想要休息片刻时。才现日头有些往右偏斜,正午将过。 耗费了许多力气。又流了一身汗,登时感到有点饥肠辘辘。回到小木屋现桌上已经摆好每日三餐食用的水果。口舌间突然觉得很淡,特别想吃点肉质食品。 一个多月以来就没吃过除了水果以外的东西,不过夜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一来天生不大挑剔,在上辈子没被谷家捡回来时候,穷困潦倒惯了,没得选择;二是之前身体负伤,只能有什么吃什么。 拍了拍小幼虎地脑袋,弯腰轻声说:“小东西,带我去抓几只野味回来。” 谷底森林大得离奇,里面古木参天,虬枝盘结,茂密的树冠一层叠着一层把天空遮得密密实实,除了几点琐碎的阳光能够透过枝条洒下来以外,这整就是个封闭的世界。 涵阳恢复功力后尝试过进入森林探查,只不过全都是在靠近草地一侧的外围转悠。不单是大到看不见边缘,诡异的森林里面稀奇古怪地动植物也很多,在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还是不要乱闯为妙。 看到小幼虎玩得正欢,原本打算自行出手逮几只山鸡野兔的涵阳索性找了块大石头,扫扫干净坐下来仔细观察周围地景色。 “吼,吼!” 在小幼虎刻意地放水下,被逼急了的野兔没命地往林中直窜。小幼虎一看猎物逃跑了,登时更加兴奋,当即直追而上,涵阳叫唤不及也唯有尾随跟去。 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终于心生厌烦,几个翻跃就赶到前面。刚想把小幼虎捞起来,就见那野兔一个猛冲撞上石壁间,消失了…… 凑近了看才现原来是个山洞。 因为外面野草太过厚实,加上里头黑洞洞的,所以乍一看容易和旁边的褐色石头混淆。 横竖那自投罗网的笨兔子也逃不走,索性跟着精力旺盛的小幼虎一齐进了山洞,到了里面才现别有洞天,洞口不大里面倒还算宽敞。 一具完整骷髅骨架! 任由小幼虎**着爪下的可怜野兔,涵阳略一挑眉,吓自然是不可能被吓到地,只是有些吃惊。 没想到这地方除了她和那个怪婆婆以外,居然还有别地“人”在,当然现在是死了,但人家以前在这里的时候好歹是活地。 挂在骷髅上的衣服被风化得比较严重,已经有几片袖尾上地碎落了,可以判断这人死去的时间起码在三十年以上。 捡起一块跌出来的碎骨掂了掂,骨骼很粗但是又很轻,身高从头盖骨到踝骨的目测大约是一米八五左右,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习武者。 喉骨,腹腔,没有淤黑,那就不是中毒身亡。 全身上下没有被折断或者打伤的痕迹,瞟了两眼那骸骨,涵阳似乎能重现那人悠闲靠在石壁上的模样。 难道,是饿死的…… “吼吼!” 小幼虎玩腻野兔后直接一爪子拍死了,跑到涵阳腿旁拽啊拽的,似乎想把她拖往某个方向。 绕过骷髅,一块长宽不过一尺的小白板镶在石壁上,小幼虎竖起身子趴在上面挠了两下,扭过头来看看涵阳,再转回去接着挠,再扭过头…… 眼中划过一抹明了,径直抱起挥舞四肢的小幼虎,顺手提着已死的野兔步出洞外。运起轻功按照原路走出森林,待到外面才将怀里一直挣扎的小幼虎放下,顺手采了几味常见可用来调味的野菜。 那洞中人是谁,推动石板后又会出现什么东西,说不好奇那是假话。 然而很多人都是被自己多余的好奇心给害死的,探索未知的东西需要会付出代价。当初能够在腥风血雨的黑道上保住一命,靠的不仅仅是过硬的本事,还有极强的克制力。 与己无关的东西,不值得去冒险。 更何况明摆着有现成的人能够咨询,何苦多此一举? 小东西是有些灵性没错,但兽总归是兽。那块石板藏的位置挺巧妙,便是她也要细心搜索才有可能现,小幼虎进洞可能是无意的,但是领她去看那块石板绝对是有意的。说明它之前不但到过那山洞,还亲眼看见了那块石板。 除了怪婆婆,涵阳实在想不过第二个会带小幼虎进山洞的人。要想弄明白,过两天等怪婆婆的脾气下去了再去问便罢了。 有道是说人人到,当涵阳刚把野兔打理完毕,烤得外焦内嫩九层熟,正往上撒香叶菜调味的时,熟悉的轱辘转动声又响起了。 “丫头,你好不懂事,有好吃的竟然不知道应该先孝敬婆婆。怎么,想一个人吞了?” 涵阳看到怪婆婆恼羞成怒,脸色立即变得有些奇怪,犹豫了半响才开口道:“婆婆,您不是不食肉?” “混账!谁说婆婆不吃肉?”怪婆婆重重一哼,显然又不高兴了。 “因为我见这一个月以来婆婆您都,呃,吃的是水果,所以……” 所以她打从一开始就以为这怪婆婆是素食主义者,压根没把她那份算进去。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些头绪:“莫非,婆婆您不太擅长烹制生肉……” 从那瞬间变得尴尬的诡异脸色,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这种事情,想我以前可是……” 突然目光猛地一沉,似回忆起什么极端痛苦的往事,十数道可怕的疤痕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连那双和脸完全不相称的美丽双手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第九十三章 骷髅的真身<二> ---- 恩,俺承认吊人胃口素很不和谐滴,但是捏……嘿嘿……是很爽滴……-v---- 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涵阳取下松木枝上烤得香喷喷的野味,双手轻巧一剥,白嫩的兔肉便从焦黄的外皮里脱落。看书请到==京尤1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加上放进了遮掩异味的野香菜,整个烤野兔立即散出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光是看到和闻到就足矣令人食指大动了。 小幼虎被这从未见过的美味所引诱,一双虎眼瞪着涵阳手中的烤肉自是目不转睛。刚想扑上去讨食,不料眼看到嘴的兔肉突地往上拔高,软乎乎的肚子反而被轻轻踹了踹。 “呜呜。” 雪白的小身躯蹭到脚边滚来滚去,连平时威风八面的“嗷嗷”也换成了讨好的“呜呜”声,只想贪一口兔肉。 这雪逻虎本来就属于难得一见的灵兽,加上这幼崽又非常喜欢涵阳,早已默认她为主,所以但看眼神动作就能大概明白小主人想让它做什么。 可是,那兔肉实在好香呐,能不能让它先尝一口…… 涵阳掏出匕将兔肉分成几块,完全无视某幼兽的撒娇。小老虎只得委屈地又翻回来,朝旁边慢悠悠踱步,以示抗议。 在幼虎的左右折腾下,怪婆婆总算从回忆的苦海中脱离,疯狂而恐怖的面容渐渐恢复平静。将雪逻虎赶到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收拾柴火的涵阳,粗噶地嗓音中听不出情绪。 “丫头,你就不好奇婆婆为什么会在这山谷底下。又是因为什么才变成如此模样的?” 用蒲扇大小地叶片盛了几块结实地兔肉。递过去:“是人自然会好奇。” “那你为何不问?” 脸上地疤痕新生出嫩肉。时不时会痒。伸手抚了抚。涵阳弯着一双杏眼。笑道:“婆婆。好奇归好奇。若您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愿说。便是不该问。这点道理丫头虽然愚昧。倒还是明白地。” “哈哈哈!” 怪婆婆突然大笑。尖锐地笑声把停留在附近树上地几只雀鸟都给惊动。瞬间逃跑得无影无踪:“愚昧?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倒也学会谦虚了。你这样若还叫愚昧。这世上那么多蠢货岂不要哭死!不过。如此甚好。很好!” 早就见识过怪婆婆地喜怒无常。涵阳丢了个兔腿到拼命邀功地幼虎面前。径直啃起美味来。 各自饱餐过后,气氛难得变得比较和睦,虽然言语不多也很平淡。不过总归算是有点进步了。 “丫头。跟婆婆到房里来。” 两人放任雪逻虎自行玩耍,一前一后走进屋里。怪婆婆示意涵阳坐到床上。背心相对。 涵阳条件反射地有些抗拒,怪婆婆看出她脸上不经意的一抹犹豫。干瘪地嘴咧开,半是讥讽:“放心,现在杀了你无异于自断后路。损己的事婆婆不会做,更何况……嘿嘿。” 明白怪婆婆后半句为说出口地话,是暗示她早就身中剧毒,为人所操控,提不提防都一样。随即也不再扭捏,盘腿坐好。 “你虽然服下魅蟒的内丹,可是这东西但凭你现在的功力自行溶解,委实太久。待会我会运功引气息进入奇经八脉中,助你将此内丹完全吸收,算是报答今日这餐兔肉吧!” 只觉背上灵台**忽然一阵清凉,紧接着仿佛被刚煮沸的热水浇上,再来是无数尖锐地细针不停穿刺,数种迥然不同的感觉一波接着一波地侵袭而来。 为了抵抗痛楚,涵阳置于膝上的双手早就紧握成拳,只是万万不敢运功抵抗,否则很容易让两人同时走火入魔。 额头很快浮出一层薄汗,沿颊滑落。伴随着那些奇怪的痛楚在全身各大**道移动,双耳渐渐出嗡嗡的轰鸣,怪婆婆粗哑尖锐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强行渡气冲入经脉中本来就有逆自然,有些痛是当然的,为了那多出来地十余年内力,丫头你就忍着点吧,嘿嘿!” 待结束后天已全黑,涵阳一身轻衣早被汗水浸湿,然而体内一股充沛地热力实在让人欣喜。微微提气,内力果然厚实许多。 果然有所失,比有所得。 “今日多谢婆婆相助。” 怪婆婆面色有些疲累,脸上刀疤动了动,摆着手:“没什么好谢的,你欠老身三件事,先不说将来如何,就算你如今得了这些内力,七年后不也一样要带上黄泉路,嘿嘿,还是莫谢地好!” 融合魅蟒内丹后的效果确实极好,可惜当初涵阳根本没想到会有如今这番际遇,选择修习地招数全都以偏向刺杀偷袭的为主,尤其注重身体敏锐性和强韧度,对偏向需要深厚内力的功夫反而不曾认真琢磨过。 现在就好像是一个规划好未来的中农阶级突然间得到大笔财富,反倒不懂该怎么使用了。 一日,怪婆婆在旁侧观看,突然抽出右手,三枚犹然飘落的枯叶突然化做有形利刃,往身柱,肩井,至阳三大**道疾刺。 察觉到背后不同寻常的破空声,涵阳身段微转,便利索地躲开了。 “哼,你现在平白多了三十年的功力,对付这点伎俩还需要躲?借力使力的道理,丫头,别和婆婆说你不晓得!方才的三枚枯叶,明明可以借机反打,为何偏偏选择了躲?躲,是对敌中最要不得的,你这一躲失掉先机不说,气势也慢了半分!愚蠢。” 涵阳噤声不语,那些话是一语中的,可惜她当初所学招式已经定型,只有靠日后慢慢改进了。 自从那天烤了只野兔后,怪婆婆连带那只小幼虎就犹如食髓知味一般,让涵阳无奈彻底沦落成为这一人一兽的专属煮饭仆人。 青竹饭很香,但明显有人心不在焉。 “丫头,有什么话想说便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矫情了?” 涵阳舔开唇边不小心沾到的饭粒,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将那天现山洞,并看到骸骨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既然没有提及,原本就打算当做什么事都不知晓。可回头想想,山洞,骷髅,机关,全透出古怪,要能现离开这谷底的方法也说不定。 “单凭这畜生的举动便猜出老身去过那山洞,丫头你脑子转得真够快的。”毒辣的视线从头扫到尾,似乎在评估涵阳话中可有隐瞒:“为何不去开启机关?若是真想知道那山洞的秘密,直接开启机关不是更省事,还可以隐瞒下来。” “婆婆,人总不能为了一时好奇而罔顾生命呀。虽然不知道这条命价值几何,但起码先下是不想拿来冒险的。” “嘿嘿,你这谨慎的性子,活着还真是无趣呀!” 双手隔空一推,厚重的木制轮椅就自行往森林方向快前进,涵阳见状立即反身抱起吃饱了摊在一旁睡觉的幼虎,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山洞无所变化,那具骸骨也照旧摆放“整齐”,一如当日涵阳进入时所见。 “丫头,老身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命好,在这谷底二十几年,算是费劲心思才现这出山洞,没想到你当掉下来不过月余就找到了……” 涵阳站直敛眉,只是沉默而不应答。相处一段时间后,她现这怪异的老人颇有些小孩子脾气,反复无常不说,还处处与她比较。不论是与雪逻虎的感情,还是所谓的时运,反正都要一较高下,自以为比不过了便会怒。 “过来。”果然是晴雨脾气,刚才还满脸不悦,此时又如同现新奇玩具的孩童一般:“你当初看到的可是这东西?” 瞥了眼,当即回答:“是,那小老虎挠的正是这块石板。” “小畜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幼虎似乎能感觉到有人用毒辣的眼神在剜它,连忙往涵阳怀中缩了缩。 “丫头,虽然你这谨慎过头的性格不甚讨人喜欢,不过此次确实又救你一命!可想知道开了会有什么下场?” 涵阳按照怪婆婆的示意,和她一同站到左侧距离石板两丈余地的一块凹处中。只见怪婆婆用内力将面前一块方石用力一堆,方石便重重往白石板压上。 突然,传来一道细小的“喀嗒”声,仿佛某个铜锁被钥匙打开的声音…… 第九十四章 破阵 ---- 泪目,总算修好了……同学们以后打雷千万别开电脑右,第三更会在晚上十一点左右 嘿嘿,有几个人猜对那具尸骸的身份了? 一排排二尺来长,三寸余粗的巨大钢钉尽数没入石壁中,距离站在外围的涵阳只有不到半个手臂的距离。[] 终于明白原来看到的那些奇怪的坑坑洞洞是怎么来的,这样的力道和强度,切石头都跟切豆腐似的,更不用说切人了。可见那天如果她忍不住一时好奇,开启那块白色石板,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防不胜防,这密集的攻击犹如天罗地网,计算尤其精妙,可以说把能够退离的各个角度全都锁死了。 钢钉飞窜出来只在一瞬之间,除非完全不需要反应时间,除非启动的度能比声波还快,否则别说她现在只是大伤初愈,就算换成是“刀魔”前来,照样避无可避。 “嘿嘿,这机关说精巧也不算精巧,偏偏越是这样越容易引人上当。” “可婆婆却避开了。” 怪婆婆丑陋的面容刹那有一丝扭曲,扶在椅把上的双手似乎在颤抖:“吃一堑长一智,当年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现在自然不会因为同样的错误,再丢了这条老命。” 推着轮椅。绕过钢钉,一道仅容一位成年人通过地洞口出现在白色石板的正上方。怪婆婆掌心一拍,轮椅腾空先进到里面。 武功不济心智不够聪慧的人,自然想不到石板下暗藏的机括。武功太高自诩聪明的人,又往往太过自大,自然不会把区区一块石板放在眼里。不管是哪一类,都极难抗拒好奇心的作,殊不知只要按下那块石板,就是注定的求生无门。 这石板看似起了守护地作用。其实却是个“诱饵”。可见设计者对人性心理揣摩得实在透彻…… 涵阳不由得再往那具骸骨看了一眼。虽然没什么东西能表示这具骸骨生前正是设计机关挖掘密室地人。[]可直觉上认为就是他。 一侧身。突然从某个不易察觉地角度。在骸骨所穿着地衣服袖口上看到一个图案。有些熟悉。 低头仔细看。用金银裘线精心纹上地绣案。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凭借出色地目力还能够勉强分辨出是只鸟兽身地怪物。周围衬着繁复地花纹。 皱了皱眉。这古怪地图案她肯定在哪里见过。可现在如何回忆也想不起来。 涵阳地凡地记忆力除了天赋禀异。更重要地是经过后天地残酷训练。但凡见过一次多少都能留下印象。可这死人衣服上地图案真地把她给难住了。 “丫头。你在做什么,还不进来!” 洞口内传出粗噶的叫唤声,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索性不再理会这古怪地图案,一跃进入洞中。 大小适中,长宽约莫十丈有余,高在八丈上下。四方平整并无出彩之处。穹顶上加一小口,可以任光线漏入和空气流通,所以不会显得昏暗,也没有长期不通风的沉闷感。 岩壁非常平整,靠近洞口的地方还有特意铲平的痕迹。可见整个密洞都是由人力凿成,再以外面的天然山洞作为倚凭而存在。 可惜里面的东西却让人大失所望。 单调而普通,偌大地空间里面居然只矗着十几根半人高的石柱。石柱的材质是处处可见的灰岩。既不是黄金。也非玛瑙。 比较之下更显得这刻意开凿的山洞真是大得一无是处,藏十几个普普通通的柱子。也有意思? “婆婆,您在看什么?” “丫头。过来看看这些石壁。” 怪婆婆背对着涵阳,挥了挥手。涵阳走上前去,只是一瞥,眉眼间顿时划过几抹亮色。 四面石壁上从左至右,密密麻麻地绘着几百个小人。各小人模样相仿,姿态不同。每个小人身上皆用红蓝两色勾出任督两脉的内息行路,乍一看与寻常武功并无不同,但是…… “当初费劲心思打开这密洞,原本以为有什么绝世珍品藏在里面,谁想到除了那十几根石头柱子以外,就剩下满墙壁地武功招式。老身自认见过些世面,但完全认不出这是哪门哪路地功夫,正邪两道的看家本事没一个跟这石壁上地招式相吻合的。何况你看那些十四正脉线,显然于常理不合,就算勉强练下去也只能得到散功地下场。哼,看来这凿洞刻画之人必是困在这谷底太久,心生怨恨下便造了这么个石洞,雕上乱人神智的功夫,让所有人都给他陪葬!” 耳边怪婆婆的声音渐渐变弱,涵阳痴迷地盯着那壁画,已经有些无可自拔。眼前那数百个小人似乎鲜活起来,在活灵活现地打着连贯的招式。 体内似乎有股热流正顺着经脉流动,更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那怪婆婆说了半天见无人响应,动怒地侧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涵阳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有些朦胧,双手紧握成拳伴随着不由自主地颤动,额头上早就浮起虚汗。 她看过这壁画数次,却从不知有这等迷惑人心的效用啊! 不再多想,立时往强转过涵阳的身体,一掌通过神道**渡气。 “丫头,收敛心神!” 神道**刺痛,身上那股莫名的暖流登时急褪去,眼前也清明起来。轻轻呼了口气,除了有些疲乏以外并没有其他不适。 “谢谢婆婆。” 突然神思一闪,她终于知道那奇怪的图案在哪里见过了! 猛地跃出外洞,再仔细把骸骨衣服上的图案看了两眼,终于确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图案,和寒池山庄大门匾额上的那个标记,是一模一样! 三年里见着不下千次,因为太不重要,所以潜意识里反而没有放在心上。师傅曾经说过,寒池山庄乃是她的师公----暝涯子于五十年前建造的。匾额的模样,自然也就是暝涯子亲自决定。 可那古怪的图案究竟代表什么,这死在山洞中的人,究竟和暝涯子,和司徒家有着怎么样的关联? 怪婆婆看着刚才突然跑出去,又失魂落魄回来的涵阳,心里微微有点着急,不由得用力地锁住纤细的手腕:“丫头,魂给掉了?” “婆,婆婆。” 手腕吃痛,刺激了混乱不堪的神经。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会看那些壁画看到入了魔?”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看那些招式体内的气息就跟着上下游走,全身热腾腾地……” “奇怪。”上下打量着涵阳,怪婆婆也不得其解:“老身曾经试着练这石壁上的功夫,才用了两招就内息停滞,无法动弹,根本没有你说的那种感觉。何况这红蓝双线标记出的脉络图明显不合常理,大异于世间的内功心法,你又如何能够融会贯通?” 有的,司徒一脉的内功心法就大不相同。这点在当年入门时,师傅就已经和她说过。平常的内功修炼是入门易,而登峰难。司徒氏的内功修炼却恰恰相反,入门极难,可一旦通顺后只需要勤加练习,总有一天能够登峰造极。 想到此处,涵阳愈加肯定懂那股骸骨生前必和寒池山庄有极大的关联,否则绝不会创出以司徒一派内功作为条件休息的武功。 师傅仅有她与师兄两个徒弟,而且那具尸骸也是几十年前的了,只怕活到现在也比师傅要大上许多,应该是师祖一辈。 可师祖一辈,她记得只有一人,乃是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暝涯子……不对,江湖上传言暝涯子已死,真相只有寒池山庄的人才明白,暝涯子并不是真真正正死了,而应该说是“失踪”了。 那么,仅凭一己之力凿出山洞,刻上满墙壁画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具骨骸,她的始祖暝涯子? 第九十五章 给徒孙的信(六十粉红加更) - 亲们不好意思,电脑被老妈拿去用了----所以今天第三更无望,不过放心,俺明天会双更补偿的---- 呃,对了,大家猜猜那信里什么内容吧-v---- 可惜她心中所思所想全是猜测,根本没有证据来证明,总不可能疯到去问外洞那具已经离世数十年的尸骸吧.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开始的盲点。 怪婆婆本来耐性就不大好,长年累月一个人生活更养成了她孤僻刁钻的脾气。眼下见平时还算乖巧的丫头明明没事却行为古怪,还敢对她所说的话不大搭理。当下脸色黑沉,胸口怒气一涌劈掌就想往涵阳挥去。 只是最后时候还是心软了,偏掉准头,凌厉的掌风直往密洞中间空地上那堆没用的石柱划去。 但见那股狠辣的气势一到石柱群旁就仿佛变成和煦轻风,没有半点威胁,甚至连一根石柱都没能撼动。 涵阳心中不由一惊,毕竟这怪婆婆的功力她是见识过的,随随便便劈断半径三尺成木不成问题,可想而知这内力会强到什么地步. 而这样强的掌力挥出,石柱群居然一点也没有被影响。 只有一种可能,那堆高矮不一的石头柱子并不是没用,也并非胡乱摆放,而是结成了一种阵比如寒池山庄门前所布下的沉梦阵,震、巽为“生”。艮、坤为“死”,要么懂得步法通过,要么像何鼎鸿当日一般完全凭借蛮横地实力强行毁阵。 毁阵的危险性是不言而喻的,不成功便成仁。 碰上沉梦阵这类地“守阵”还好。最多是无法破坏阵眼。相当于无效化。对毁阵地人并无影响。可要碰上天下第一凶阵----也有几十回。从刚开始的激动狂喜,到最后被总是一无所获而磨得耐心涓滴不剩。 带这丫头进来看看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现在说不定…… “呼……” 当涵阳停在最左侧的一块石头上时,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时辰。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薄汗,望下去,安静,很安静,什么都没有生。 “唉,果然不行,看来还是我胡思乱想了……” 正当她小声吐槽打算放弃时,细微的震动却透过柔软的绣鞋从下至上传递。 “喀嗒。” “喀嗒。” 仿佛是机括不停转动的声音,震动越来越厉害,最后竟然整个地面都在凹陷,涵阳站立的石柱也在不停地下沉! 大惊之下连忙足尖轻点飞跃回怪婆婆身旁,全程目睹正在生的异像。 只见原本放置十几尊石柱的那片地方正慢慢下沉,取而代之升上来的却是一排排书架,这样的更迭约莫持续了一刻钟,地面又重新恢复了原样。 说原样并不准确,起码原来的十几尊石头柱子已经换成了十几排古旧的书架。 涵阳面部有点僵硬,她无法想象在这生产力尚称落后的社会,这些“古人”如何将地下升降机括弄这样完美,从科学的角度更加无法理解为何在那些大石头上来回蹦达,所谓破阵后就能启动“开关”…… 不过当初“重生”的经历本就不可理喻,索性将这些横枝末结抛诸脑后。 “这,这些全是不出世的秘籍孤本啊!” 怪婆婆早已驱动轮椅来到那些书架旁边,终日阴沉不定的面容难得展露出狂喜的神色,一双手颤抖着,想抚上那些沾满灰尘的书册,又有些犹豫,似乎害怕弄破了。 “桐山派的流云刀法!”“翎鹫堂的天椽十二扇!” “居然连紫霜阁灭世金针的制法都有!” 但凡江湖中人,面对这些已经失传数十年的孤本秘籍都不可能冷静,武功修为越高,则愈加痴迷于研究个中奥秘。就好比越是有钱的富翁,越觉得钱永远也赚不够,比喻虽不大恰当,可个中道理却是一样的。 涵阳喜好武术,不过毕竟在这世界只待了几年,所以感觉自然没有那么明显。比起那些“上了年代”的“旧书”,她反倒对放置在最后一排书架顶端的一个朴实无华的布包更感兴趣。 运功一跃,便轻而易举地拿到手。 打开一开,果然内在于外在一样的普通。只是一封信,信封上的墨迹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有些模糊,不过无妨于辨认。 予老夫徒孙亲启。 第九十六章 母子不合 ---- 恩,从九十五章以后分镜会比较多,希望大家谅解---- 第二更会比较晚,亲们要睡美容觉的还是别等了---- 信封上----“予老夫徒孙亲启”七个大字,就让涵阳辨认了很久. 本来她就对繁体字很不适应,当年在东陵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习字。何况现在这字,说好听点是龙飞凤舞,很有“草圣”神韵,说直白些就是乱七八糟,非常挑战看信人的分析能力。 若非右下角备注着一个尚且清晰的署名----司徒暝,涵阳真的会二话不说直接将信给撕碎了事。 待看到正文时,才蓦然现信封上的字体原来还算是工整的! 手一僵,又瞥了眼旁边正在疯狂翻阅书架上秘籍的怪婆婆,再叹口气,只能瞪大双眼,辛苦地一字一句查看。 毕竟是师门内部事务,总不能连这种都让别人帮忙“翻译”吧。 看信的小子,应该是小子吧,司徒家还从没收过女徒弟,就是小子了! 第一句话,就让某人持信的手狠狠一阵抖动,深呼吸几口后,才忍耐着继续往下读。 老夫也不晓得你是哪代徒孙,今日便暂且免去你的叩大礼,省的你对着这信拜来拜去的,老夫在天上活得还不自在! 小子。你既然能寻到这洞**。破掉石门阵法。想得到外面躺着地骨头是你师祖。还算有点头脑。那么下面三件事你便给老夫听好了!其一…… 区区不到百字。第一页就已经见底。可见这暝涯子“草书”地功力何等深厚。当然他令人抓狂地本事更是高。() 涵阳紧紧抿着唇。心中拼命进行自我催眠:不要和已经作古地老头计较。不要和已经作古地老头计较…… 其一。不要多事把老夫地尸骸给埋了!当年老夫自万魂崖上下来。这死法可是精心设计地。江湖一生。从无敌手。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即便如此死后也绝不愿终日和泥土为伴。想老夫一生狂放不羁。从不曾将任何世俗放在眼底。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便是尸骨曝于风雨中。管他什么孤魂野鬼通通除了干净。自问这上天也管我不得! 怪老头!不过。够狂。够傲! 一直以为世代背负着预言能力地司徒世家。纵然行迹江湖也都如师傅那般性情温雅淡漠。殊不知却出了个像司徒暝这样地异类。 虽然不想不承认,不过涵阳心中确实生出几分赞许和敬佩。 其二,石门阵中一共一十三列书架。上头地书籍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孤本珍品。武林中千百年来各大门派的传世秘籍和名器制法罗列了十有**,小子可以在洞中尽情观看,但切记量力而为,其中多有相生相克的武功招数,稍有不甚便会走火入魔,神智再也无法恢复。此外,这些书籍只可在石门阵内观看,不要试图将它们偷偷**山洞,否则后果自负! 小子。老夫总比你多活了几十年,若你不是司徒传人,老夫怎会管你死活。 手微微攥紧,眉眼一挑往旁边看去,确认了怪婆婆并未离开石门阵范围内才放心地继续往下看。 其三,是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小子你记清楚了。 当年老夫痴迷于天下武学,遂将寒池山庄建于苍山之巅。希翼有朝一日能够求得一败。谁想天下何其大,世人何其多,但却等不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心中大憾下索性将数十年来收藏地秘籍通通丢下万魂崖,自己也跟着跳下来,想知道既然无人能杀得死老夫,那么这百丈深渊又会如何? 可惜啊,可惜,连这万魂崖也奈老夫不得! 看到这里,涵阳心中说不动容那是假话。她亲身经历过摔下山崖的恐怖经历。由此观之。足矣看出司徒暝的武功究竟强悍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没想到竟意外现了这谷中森林,此处环境玄妙。世间难得一见的异兽都多有出没,灵气旺盛极适合习武之人修炼,寻常人在这林中修炼一年比得上别人在外头苦练三年。小子,你若是希望做个不出世的天下第一,那么下面的话还是莫要看了,乖乖在此处老死便罢! 小子,老夫知道司徒家那些狗屁不通的责任很让人烦,反正回去我是不愿了,索性就在这山洞里设下机关,希望有朝一日能给司徒家后人留条生路。 这片森林看似封闭,没有出口,其实不然。出口是有,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墙壁所绘制的武功,乃是老夫下了万魂崖后所创地珈影掌法。珈影掌法一共四十八套路一百七十二式,威力如何等你学成便知。等你学成后站到石门阵眼上,打出整套珈影掌法就知道出口到底在哪了。 狠狠眯了眯眼,来回将这整页看了数遍,心中欣喜若狂。一摸,现还有两张信纸,才耐着性子往下看。谁知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半口气瞬间堵在嗓子眼里,差点升不上来…… 对了,小子,差点忘记和你说了,要学珈影掌法有些小小要求。第一嘛,当然是有司徒家的内功做基础,这个很简单。第二嘛,需要有三十年的内力,若是达不到你就练也是白费功夫。第三,小子你仅有一年地时间来修习珈影掌法,因为从石门阵启动的那刻开始,一年后这山洞便会自动崩塌。没了石门阵,你就算学会珈影掌法也找不到出路。 反正若是你天分不足,一年内学不会,也怪不得老夫,只能自求多福了! 真是老狐狸!姓司徒的果然没一个是天生善良的! 忽尔想起当年司徒冷将她从东陵拐出来时的情景,涵阳差点咬碎一口贝齿,她不承认这是在迁怒。 看墙壁上那密密麻麻的武功招式,可想而知这套所谓的珈影掌法会难到什么地步。一套平平常常的武功,没有三五年都无法获得小成,更不用说这套由怪老头亲创出来的奇怪掌法。 何况若不是恰好服下梵天瑶草,又意外得了魅蟒地内丹增加功力,单是“三十年内力”这条要求就无法达到。 涵阳却不知道司徒暝性情本来就相当古怪,当年眼中除了武学便再无其他。亏得在谷底的几年生活,让他深感不愧天地,唯独对妻儿有所歉疚,对被他抛诸身后的司徒一门感到些许悔意,所以才想给司徒氏后人留下一条生路。 否则按他以往肆意妄为的作风,巴不得把所有出口统统毁掉才舒服,现在只有三个“小”条件算是做出很大的让步了。 起码在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狠狠一握拳,手中厚重的纸张连带信封一起被捏成碎片,纷纷扬扬地撒落地面。涵阳闭眼少顷,才将胸口喷薄得怒气平息下去。 一喜一怒后,冷静沉稳的性格又重新占回主控权,打算先把“珈影掌法”的武功路数研究透彻,只是石门阵离四方墙壁有些距离,所以上面地小人显得有点模糊。 正打算走近两步,习惯性撇头地往旁边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 怪婆婆早被满目孤本秘籍迷乱双眼,哪里还有心思理会涵阳在做什么。犹豫半响后才取出一本,正想离开密洞到外面亮光充足的地方查阅。谁想轮椅刚到石门阵外围,身旁突然掠过一阵凉风,被人生生阻止,身后传来焦急的叫喊:“婆婆,不能出去!” 第九十七章 四国异动<一> ---- 昨天码完的时候已经断网,所以只有早上t.t---- 西邬皇庭正宏殿 卯时初刻,刚下早朝的群臣三五成群走在皇庭正宏殿前的白玉方阶上。一边接过奉门太监递过的冠帽,一边相互低声交耳讨论,或关于政事,或关于军情。 兵部尚书崔霆今年五十有三,因为常驻樊曳,比不得边境将军的虎背熊腰,下颚飘落的长须更加增添几分儒雅之气。 走在他身旁的乃是掌管五品下官员易动大权,平日温面和煦,内心精明狡诈的“笑面虎”,吏部尚书管兆和。 两人都是两朝元老,十几年前的宫廷政变时就已经是握有朝廷一方势力的权臣。两人眼光毒到,皆选对了位置,力挺当时落魄无助的尉皇后和年轻尚轻的太子。风云变换后,西邬朝廷被作风狠辣的明崇帝夜楚歌大肆清洗,功臣一升再升,“叛贼”明贬暗杀。 崔霆和管兆和分别接管两个重要部门,为正三品尚书令,圣宠至今不衰。 两人身着大红官袍,脚踏墨黑皂靴,过往官员无一不有礼地点头问好。若是平日的崔霆必会回礼,只见他此时面色奇怪,似有喜色,又藏有几分忧虑。 官场上各个都是人精,见势明白此时不是拍马溜须的好机会,索性绕得远了纷纷离去。唯有崔霆的老友管兆和带着关切问道:“崔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这……” 刚想开口,官轿已在眼前。伶俐的小随从早已撩起垂幕等候多时。崔霆索性停了停,接过随侍递过地翡翠鼻烟壶,状似随口问道:“府上最近有没有什么好茶?” 随侍脑子一转。精明地答道:“回大人。昨天总管刚从徐氏茶行购回半斤雾松。听说今年地雨水极佳。这茶也生得顶好呢。” 崔霆扭过头对还未上轿地管兆和笑了笑。说道:“管大人。若无急事且到本官府上续两杯清茶?” “哈哈。那自然是好。” 权臣之间若无恰当地理由。一般是不得私下聚会。一则怕落人话柄。二则唯恐惹皇帝起疑。两人深谙官场之道。行事更加谨慎。 两顶官轿一前一后进入崔府正门。[]等下人奉茶手。崔霆便屏退左右。唯有在面对多年好友时。方才敢放心露出既喜且忧地表情。 “崔兄。现在这就我们兄弟二人。究竟什么事情能让你这堂堂兵部尚书烦心?” 管兆和素爱品茶,尤其是顶级的雾松叶尖。此刻虽然是客,倒比主人还要自在些,径直端起瓷杯过于鼻端一嗅,顿时感到心旷神怡。 “三个月前皇上亲自布诏书,调动兵部几个要员的事,你可还记得?” “恩……自然有印象。皇上乃是难得的明君。这次居然会为把小王爷调上兵部侍郎地位置,而纵容徐子傅那家伙扒辉和旧事。徐子傅身为宗正卿度量狭小是出了名的,辉和又是死牛倔脾气,两人没少结绊子。偏偏辉和嗜酒,总喜欢在工作时辰喝上两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徐子傅都往上捅了好几次了,皇上干脆睁只眼闭只眼。想不到这次却……” 崔霆摆摆手:“辉和这小子是需要磨练磨练,扔他到边境只怕还顺了他心思了。他我倒不担心。反而是小王爷……” “怎么?小王爷弄出什么事情不成,他不是一向只对那些江湖拳脚功夫感兴趣么?” “我当初也以为皇上让小王爷来兵部只是为了给他攒些功绩,将来好正式封王,毕竟依照皇上和太后对小王爷的宠爱来看,这样做没什么不对。” “所以我索**代下去,小王爷是千金之躯,他想做什么任他做便是。反正他向来好武。对政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最多挂个闲职。可是谁想到不过几天下面人就来报。说小王爷居然用不到七天的时间就把兵部上下六百余件卷宗全看完了。我怕出漏子,连忙捡了几份查阅。你道如何?” “批得乱七八糟?” 管兆和动了动眉,不禁放下手中端着的热茶,仔细听着。 “唉,真是乱七八糟倒算了,除了开始有些不大熟悉,出了极小的错误外,其余的全无差错,甚至事务处理得连我都自愧不如!” 崔霆揉了揉眉心,接着说:“还有,你晓得那些学武之人一般都不喜和官场上的同僚打交道,何况小王爷性子又是出了名地冷,我本还担心底下人意气用事,会得罪于他。不料才过了几个月,兵部上下就从虚以委蛇变成了打心眼的尊敬。不愧和皇上是同一血脉,收服人根本无需靠什么手段,都是天生的。” “那崔兄你叹什么气,应该高兴才是。” 崔霆苦笑着连连摇头:“我开始也高兴呐,可前几天听到一个传闻,才开始觉不太对劲。” “什么传闻?” “说是,太后与小王爷不和。” “怎么可能!太后有多疼爱这个小儿子,整个樊曳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毕竟妄论皇室宗族传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原本也不相信,但是为防万一暗自遣人查了。据说小王爷数月前回到樊曳后就大病一场,谁都不见,连皇上都被拒之门外……痊愈后进过一次宫,听宫中太监说那日小王爷离开后,太后在慈和殿中独自呆了三个时辰,最后还惊动了皇上。从那天起小王爷就再没有入宫给太后请安,十日后兵部调动令就下来了。” 说到这里,崔霆便住口不言,该明白的管兆和自当明白,两人一阵沉默,室内只剩熏香袅袅。 崔,管二人乃是臣,为臣为官最重要的就是窥测上位者的心思。太后,王爷本是一家,皇帝的家事轮不到他们管。问题现在夜楚这个“闲散王爷”突然崭露头角,隐然有替敛权地势头,又传出“母子不合”的流言。 自古皇室多争斗,涉及权益的时候从来不讲究情分。经历过十几年前宫中政变的崔、管二人,对此间更加明白,所以才会忧虑重重,生怕一步走错就惹祸上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不过这次确实是两人多虑,看轻了尉太后对她这个失而复得小儿子的爱重。要不是因为太珍惜,也不至于会闹成这般地步…… 皇宫慈和殿 秋风刚过,天气已经转凉。尉太后精致的面容露出几分疲倦,懒懒的侧卧在软榻上。大侍女示意宫婢取来白狐裘褂,正想替尉太后披上。 突然门廊里传来轻碎的小跑声,通报太监低声对大侍女说道:“外面李先生求见太后。” 李东奎虽然年过花甲,但毕竟是夜楚的老师,又得太后信赖,所以皇宫上下都称呼他为“先生”。此先生非彼“文先生”,而是正儿八经地“武先生”。 “太后正在小憩,有什么事等会……” “书薇,什么事?” 听见太后醒了,大侍女连忙过去伸出右臂搭着:“回太后,是李先生求见。” 半眯着的凤目猛地睁开,淡淡说道:“传。” 李东奎径直站着,常年习武练就的气节让他纵然面对皇族也能不亢不卑,只是下颚微收,保持着应有的礼数。 “楚他,现在可好?” “小王爷天资聪颖,在兵部也是相当了得。太后既然如此关心,何不召小王爷入宫一见?” 从枝上折下一朵秋海棠,仔细**瓶中:“这孩子心眼实,现在必然还在恼哀家,何必再去招惹他。” “太后,当日的做法会不会太过激进?小王爷似乎对那丫头是真的上了心,何不……” “哼!若是一时玩玩倒还好,偏偏这么多年了还勾着楚的心思不放!李先生,你看现在不是顶好?若那丫头不死,楚依旧日日沉迷无用地武学……” 见李东奎脸色有些不豫,便转口说道:“李先生当然是宗师,当然不同于那些黄毛丫头。不过先生应该明白,生在皇家最重要地不是武功有多高,而是手段有多狠。楚是哀家的孩子,他地本事哀家最清楚不过,你看,他只要用心朝事也不在话下。总有一天,他必会明白哀家的苦心!先生,你只需要陪在楚身旁,替哀家好好照顾他地安全便是了。” 送走李东奎后,大侍女看着正在修建枝条的尉太后,有些踌躇。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便说。” “是,太后。就是那个袁家小姐,前几天还拿着玉牌想闯进来,不过奴婢拦住了。” “做得好。”凤眸一眯,冷冷说道:“怎么,哀家让御医解了她身上的毒还不知足?不过是枚棋子而已,当初面目姣好的时候都配不上王儿,更何况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传令下去,以后让她连四道宫门都进不来。” “是。” 第九十七章 四国异动<二> ---- 这章删删减减写了好几次,还是决定写成这样,毕竟情节和下文和南诏卷的展开密不可分---- 出现了很多老角色,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想看涵阳和墨染的亲们要等等啦---- 东陵开源三年,秋。看书请到==京尤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这是武帝仲孙登上皇位的第三个年头,帝都一如既往的繁荣。但这繁荣底下,是无法掩盖的阴暗,正在不停散出腐臭的气息。 平心而论,武帝是难得的治国明君,远非其病死床榻间的庸俗兄长可以匹敌。只可惜东陵的衰败已经延续近百年,早就到了穷途末路。偌大的金玉皮囊里头,其实盛名难副,全是一团败絮罢了。 武帝登基三年,就算明白知道危害东陵的毒瘤在什么地方,既不能也不敢轻易动手拔除。牵一而动全身,不管是坐大天下的氏族宗亲也好,被账银喂得肥肠满肚的贪官污吏也罢,他们既是东陵最大的蛀虫,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同样也支撑着整个国家最关键的运作。 何况内忧尚能慢慢处理,外患却是迫在眉睫。 西邬和北寮日益强大,曾经只能仰望东陵鼻息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夜楚歌和萧烬全是在年少时就经历过残酷的政治斗争,最后登上皇位的至强者。现在刚过而立之年,两人却毫不掩饰自己有志于并吞八方的雄雄野心。 而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全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占据大片肥沃土地,资源丰厚却已经渐渐颓唐败落的东陵。 明面上三方你来我往礼数周到,暗地里拆墙脚挖地基的交锋无一日停止。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氛都逐渐变得僵持起来。边境上名目众多的“小打小闹”也有越加升级的趋势,数个月前在绥塘,东陵与北寮甚至打起了一场中型战斗,双方死伤过千余人。 虽然最后由两国双双勉强压了下来,但“和平”的虚伪幕布已经隐约被拉开边角。远在都城地贵族富商们日日花天酒地,但生活在边关的穷苦百姓们已经感到了战火的逼近。 这个时侯。四国中实力最弱。但一直保持中立地位地南诏。立场就突然变得极其重要。南诏国历来是女皇登基。现任女皇乃是二十三岁地皇甫若殇。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自从十八岁即位之后就一直深得民众拥戴。 加上退位后仍然握有大权地太上皇和一干重臣扶持。要说四国中南诏地皇位是最固若金汤地也不为过。 南诏地弱。是相对于其他三国地强大而言。兵马不够强壮。土地不够宽广。但绝对不是好惹地主。否则千百年来早就和其他属国一般被并吞。天底下也就没有所谓地四大国了。 不管谁取得南诏地认可。都无疑于一个巨大地助理。完全可以颠覆现在勉强维持平衡地局面。[] 御书房中。总管太监小心翼翼地站在垂帘旁。时不时掀起眼皮偷看两眼。就飞快低下头。心里直喊命苦。这皇上。皇后。他谁也惹不起! 私放人犯本来就是重罪。更何况是皇上亲自下令收入天牢地“叛贼”!别看平时大公主看起来柔柔弱弱地胆子挺小。这次可是一拔就捻到虎须上了。 大错酿成,皇后忧心女儿派他来探探皇上的口风。但谁不知道皇上从来说一不二。最恨旁人违抗旨意。他就是个小小太监总管,这。这口风让他可怎么叹哟…… 李德全在思帝时不过是个小小的内宫掌监,没有靠山。自然斗不过前任总管太监,在皇宫里被整得死去活来。幸好当时还是泾西王的仲孙看出他有二两本事,收做内应,他的生活才没那么难过,做事也机灵尽责。 后来新帝登基,一干随从自然跟着鸡犬升天。 伴君如伴虎,这些太监最会揣摩人心,仲孙的冷面绝情就连亲子女都莫能例外。若是别人开口,这差事他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可现在是皇后亲自下令,身为总管太监他是想跑也没招啊! “李德全。” “皇上,奴才在!” 李德全登时有痛哭流涕之感,心里直念叨,咱的皇上唉,您就给奴才个痛快吧。 仲孙催龙袍加身,玉带环腰,明明已经年届五十却丝毫瞧不出老态。若非眼角边几抹无法遮掩的细纹,只怕道他三十有余都不算夸张。 “去回禀皇后,大公主是她地女儿亦是朕地女儿,该怎么教朕自有主张。” “皇,皇上,奴才不是……” 李德全有些慌了,生怕武帝以为他意图在帝后间左右讨好。刚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登时像被泼了冰块一般,浑身打颤。 这双鹰眼,任谁都不敢直接对上啊。 说也奇怪,宫中这些皇子公主,竟没一人接得这双眼睛,就连才略兼备地太子爷都是肖皇后的温润,确实可惜。 不过…… “你退下吧,顺便告诉晴岚殿地掌事嬷嬷,三个月内不许大公主踏出她的寝殿半步。如若出了差错,所有人一同受罚!” 恰好有通传太监进来,说御史令求见。武帝点点头,摆手示意李德全退下。李德全欣喜离开,明白皇帝让他传话,就是暗中提点他如何对皇后交代。 在门口与杜中敏碰面,退开半步,垂袖行礼:“杜大人有礼。” 明白内官在皇宫里的重要作用,杜中敏虽然从骨子里看不起这些阉人,但表面上还是给了几分颜色。 “李公公。” 李德全出了门后,看四下无人才敢冲着方才杜中敏站过的地方吐了口唾沫,谄媚的笑脸带上几分狰狞。 “哼,幸好小的跟着老的不像,否则二公主也瞧不上眼!” 想到公主,脑海里突然隐约浮起一个印象,暗叫了声。是了,那位随司徒国师学艺的“同宣公主”不就接得那双眼?只是一个女娃眉目生成那样。谁知道是福是祸。 数月前司徒国师回宫,却不见公主跟着一起回来,皇宫大内无一人关心,只怕福祸早有定论喽。 李德全嗤笑自己胡思乱想,连忙小跑着报信去也。 杜中敏双手垂放,神色中既恭敬又有几许不忿:“皇上,凌子渊胆敢帮助馁王意图谋反,罪大恶极,定不能赦。为何当日密探禀报有人私纵要犯。您却置之不理?” 馁王仲孙壑,既是思帝长子,又是前任太子。 仲孙登基以来。就算对氏族的结党憎恶无比,也能表现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唯独自己的嫂子和亲侄子不留半点余地,前皇后被各种名目罗织成地罪名剥夺名号地位。遣去守皇陵,终身不得踏出皇陵。 而前太子仲孙壑则是被随便封了个馁王,管理东陵最荒凉的州郡。说是册封,到更像是配。 当年的夺权风波闹得帝都沸沸扬扬,叔侄之争也是武帝绝不能碰的最大忌讳。以仲孙的性格没有赶尽杀绝,已经是看在对兄长有愧的份上。 可惜仲孙壑此人既没有做帝王的狠绝,也不具备管理天下的才干,偏偏性情懦弱且容易被撩拨。在几个不甘心太子被废后连带失势的随臣煽动下。很没脑子地决定策划谋反。拿回属于“自己”地皇位。 “朕岂止是置之不理,爱卿以为单凭一枚公主玉令。能不能开启天牢大门?” “自然不行……”当即顿悟:“皇上是想,引蛇出洞?” “哼。单凭仲孙壑那小子,身边除了凌子渊有几分真本事护着他,其他统统是草包!别说成事,连个像样地计划都弄不出来。凌子渊是有才,但有的是将才,做不到运筹帷幄。何况昙州那个一穷二白的小地方,连收税都困难,如何拿得出如此庞大地一笔钱款?” 杜中敏不愧是官场上修炼成精的老狐狸,寥寥数句就想得一清二楚,当即手中冒出冷汗:“馁王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别国勾结在一起,这可是……” 可是卖国啊! 剩下半句,任凭杜中敏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贸然开口。 “西邬和北寮,已经蠢蠢欲动了。想借机扰乱东陵,趁虚而入,可惜他们高估了朕这亲侄子地本事。” 仲孙负手走到窗边,赏半日秋光。当初被关押在泾西王府的那个少年,经过几年风采丝毫未曾折损。可这个倔小子是典型的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 就连计谋败露被当成弃卒,重刑之下都不肯吐露半句不利于仲孙壑的话语。 “如此人才,却不能为朕所用,实在太过可惜……” 轻轻一叹,转过身时面容依旧充满冷酷的威严:“凌子渊重伤出逃,身心皆已疲惫到了极点,何况大理寺在用刑时曾刻意透露仲孙壑勾结他国之事,他心绪烦乱定会第一时间知道仲孙壑质问。密探一路尾随,他们的藏身之地不日便可揭晓。” “皇上如何肯定凌子渊不知道馁王……” “他若知道还帮助仲孙壑,那四年前朕就已经能将他收为己用了。” 杜中敏不再多问,正准备离去时,又被突然叫住。 “爱卿,子笙纳妾已经两年了吧。” 杜中敏猛地一僵,背后满是凉意,又不得不答:“是,已经两年了“朕的女儿,却已经等了三年,莫非堂堂公主还比不得一个婢女出身的丫头?” 当初京城四大公子之一地杜子笙,被武帝下旨亲自许以同宁公主仲孙夏蕾,并且破例将公主“嫁”入杜府,不受皇家规矩约束,可谓是天大荣幸。 谁知杜子笙将婚期一拖三年不说,更在两年前未娶妻而先纳妾,纳地还是一名商行的小丫鬟,令龙颜震怒。 世间男子虽然多为三妻四妾,但皇家公主却不能相提并论。娶了公主就只能有一妻,还从来没有见过把公主晾在一旁先纳妾地先例。 皇帝老子没人敢取笑,杜府就成了帝都茶楼酒肆议论纷纷的最大笑柄。虽然经过多方斡旋和同宁公主亲自求情后武帝平息了怒气,但杜子笙地孟浪行为仍然让杜中敏老脸颜面尽失。 “臣,臣教子无方,请皇上恕罪!臣立即与贱内商议,尽早定下良辰吉日好迎娶公主进门。” 看着老臣狼狈离去的背影,仲孙唇边难得露出一道若有似无地轻笑,好似恶作剧成功一般。 回眸现铜漏已过一半,天边渐染晕红,黄昏已至。突然想到什么,召过门外伺候的太监:“今日去国师府上的御医可有回报?” “回皇上,三刻前领陈太医来过,因为皇上正在跟杜大人商讨要事,所以……” “即刻传他来御书房。” “奴才领旨。” 第九十八章 缘来如此<一> ---- 恩……下一章,有大秘密会揭开……叮咚……---- 俺……现在欠着大家两次更新,努力看看半夜还能不能再补上一章……---- 太医院席御医,服侍过三代帝皇,已经年逾六十的陈太医在皇上盛怒之下,被打入了天牢,择日处死。[] 这个消息在天才微亮,早朝伊始之前就已经传遍所有权臣大员的府邸。皇帝要谁生谁死轮不到外人插手,可这次对象是陈御医,就颇为有些匪夷所思了。 鸡啼声刚过,差一刻半钟就到寅时,杜府已经亮起明火,因为早朝的时辰就快要到了。杜中敏双手平展,任奴婢服侍穿上朝服。 微侧瞥向门口,口气不善。 “陈太医在太医院多年,劳苦功高且医术精湛,若不是犯下弥天大罪,皇上断然不可能下这种决定,明易,会不会是你们这几个月的例钱给得不够,容下那厮胡乱说话?” 为官者,能在那十方朝堂上站有两掌之地,皇宫内外自然少不得耳目,这是众人老早就心知肚明的事。 “老爷,宫里面咱们从来不敢怠慢。听说消息由昨晚上在御书房外伺候的小太监传出来,当时皇上单独召见陈太医,随即房中就传出皇上的怒骂和陈太医的求饶声。因为皇上不许内侍伺候,所以具体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而后又过了片刻,皇上便召来禁卫将陈太医押入天牢了。” 早朝上,鲜少有情绪波动的武帝满脸阴沉,一众官员全都战战兢兢,生怕这莫名的天子怒火会燃到自个身上。 朝议在前所未有的低气压中草草结束,杜中敏思索片刻,正决定越过玄华门往内廷走去,不想被白须飘飘的吏部尚书钟诚拦住去路。 “钟大人。在下正要进宫面圣。刚好一起去?” “中敏。现在我俩是朋友。不言朝事情。”钟诚眯了眯眼。透出精光。扯着杜中敏地衣袖往外带。 “这档事你莫要管了。陈太医要想没事。也只有一个人能救。昨天陈御医并不在太医院。而是去巡诊了。” “巡诊?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内宫太医也有到大臣家中巡诊这档子事?” “呵。是大臣便罢。问题就在于。他陈御医巡地可是堂堂国师地诊呀。” 钟诚看杜中敏脸色微变。知道他已经明白其中关节。笑着摆了摆手。弯腰坐进官轿里施然离去。 杜中敏朝皇宫探了一眼,轻叹口气。随即也转身离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午时,这明明应该被禁的消息却已经纷纷扬扬传遍帝都。 司徒冷十几年前离开东陵,踪影不定。[]四年前回来一趟,只是为了助当今圣上登基。随即又悄然隐世。待到数个月前方才重新出现于帝都,却让见过他地人大惊失色。 司徒冷那堪与月华媲美的银丝,已经变成满头白。而陈御医就是因为诊治国师不利,才被盛怒的皇帝陛下投入死牢。 司徒家对于东陵百姓的意义,堪比巫族在南诏中的精神领袖地位。几百年潜移默化地认知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所以不明真相的平头百姓反而在议论时更倾向支持武帝的做法。 国师多重要啊!堂堂御医居然连这点病都治不好,活该被斩! “老爷,陈御医真的没得救了?” 陈湘莲一边替丈夫磨墨。一边略带忧心地问。 当年她生下杜子笙后身体太过虚弱。是由陈御医开方调理才慢慢养好地。所以现下听到陈御医被关进死牢,难免希望能够尽些绵薄之力。 杜中敏手腕一顿。头也不抬:“这件事你莫要插手!” 他与钟诚打从武帝还在年少时便效忠跟随,再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皇上对司徒冷有着莫名的执着。 陈御医能不能得救。只能看司徒冷怎么做了。 若他没有半点表示,就枉费自己甘冒龙颜震怒的危险,将消息撒播得众人皆知…… 是夜,金墨绘成的木匾下乌门开启,一顶软轿从司徒府中出来,沿安平街青石巷,径直往皇宫赶去。 “皇上,皇上。” 李德全瞅着皱眉看折子,却半天没翻动的武帝,陪着千万个小心轻声叫着。 “说。” 头不曾抬,冷冰冰地一个字。 “国师求见。” 奏折一合,眼眸阖上又马上睁开:“宣。” 今晚是秋天少有的多云天气,厚重的云层遮住半弯的眉月,四周一片黑沉。负责巡视的太监提着六角宫灯走过,突然现御书房门前有个鬼鬼祟祟地人影来回转悠,连忙快步上前,尖细的嗓门一提:“是谁!胆敢在御书房前探头探脑,不要命……” “作死啊!叫什么叫!” 李德全一张白白净净的老脸被憋得通红,三言两语打走碍事的巡灯太监,继续心急如焚地等。 皇上下的决定向来没人能够改变,就算是身为当事人的国师亲自出马,只怕也难成……可这人都进去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堆贵人还在等消息呢! 今天从别人的嘴巴里知道事情始末,让李德全很是不悦。可想破头了也想不出,到底哪个家伙对宫中事情会比他这个总管太监还要熟悉…… “吱呀。” 厚重的乌门终于打开了,司徒冷看了眼小心赔笑地总管太监,猜中他地心思,也不揭破,淡然而疏离地笑着点点头:“公公。” 李德全正想套套近乎,武帝冰冷的声线突然响起:“派人护送国师回府。” 嘎?李德全一楞,有些丧气,看来国师出马也没什么用呀…… “还有,你即刻去大理寺传朕旨意,将陈御医放了。恢复原职!” “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李德全乐得巅巅,随手拉过个领事太监,让他送司徒冷出宫,自个则火去传旨。“顺便”给某些人递消息。 御书房距内廷和外廷出入地玄华门有很长的宫道要走,皇宫内廷地规矩,除非帝后以及三品以上妃嫔,方才有坐辇的资格。 所以就算是堂堂国师,也只能慢腾腾地步行。 所幸。他并无要事,想起方才和武帝的对话,犹然觉得有些好笑。 “国师一直从来不肯收朕与皇兄为徒,只肯作为先生。那么朕这个学生,有意为老师做点事情。莫非也有错?” “皇上,您乃明君,何必因为意气用事而做出落人口实之事。更何况为臣地医术不差,皇上也明白为臣身上无病无痛,这头白只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臣。十几年前违逆天命,因为一己之私让皇位错置,先东陵百姓于不义,后不仁于先帝和陛下,今天这个下场,便是代价。折损阳寿数十年,已经是上天厚待为臣了。” 背后隐约传来悉索的响动,司徒冷武功高绝。早就察觉有人从他离开御书房开始便一路尾随。只是那人没有更多的动作。就索性当做不知道。 “国,国师。请留步……” 细小如蚊咛,跟踪的人急了。 “什么人!” 司徒冷停下步子。后知后觉的太监被下了一跳,慌里慌张地举高宫灯。 那人被刺眼地烛火照着,显然不舒服,举起衣袖微微遮挡。 只是一眼,司徒冷便瞧个清楚。 是个梳着圆圆髻,身穿素雅直裾的小宫女。岁数不大,圆圆的苹果脸上杂糅着害怕,惊慌,还有些许期待。 八成又是哪个渴望蒙获胜宠的妃嫔,希望请到国师“庇佑”吧。 在很多人眼里,“国师”是个无所不能的代言词。尤其是贪欲过重地人,甚至还以为司徒氏具有改天换命的本事。 其实司徒一门最大的本事乃观天象测天命,改天换命不是不行,但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大得离谱。 刚回到东陵的那段时间,甚至有人以为只要能和他说上两句,就能够沾染“仙气”。可见愚知害人不浅,谣传同样“功劳甚重”。 顿时没了兴趣,索性让身旁地太监对付。 “你是哪宫哪殿的?报上名来!胆敢阻拦国师的去路,你这丫头真是不怕遭天谴了!” 那掌事太监眯眯眼,见那小宫女衣上的围领是土黄色,便知道她服侍的主子绝对不过五品。有恃无恐,一把细嫩地雏声更显得尖刻。 “奴,奴婢是侍奉樊斋阁主子的,国师,国师,求求您去见主子一面吧。” 看得出,小宫女鼓足了勇气才把话说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司徒冷,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樊斋阁……呔!原来是那个假尼……咳,”顾忌到司徒冷的存在,太监口舌放得客气几分:“这等身份也敢拦路,去去去!” “慢着。”一听居然不是得势的宠妃,司徒冷随即转过身:“樊斋阁,是哪位娘娘?” “唉,国师不用理会这小丫头,那哪有什么娘娘呢!皇上都三年没进过半步了,只生了个公主,那公主打从三年前跟国师去学艺,就……没……” 突然现话中矛盾处,掌事太监刷地一下脸色全白,马上垂着头,吱唔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原来是涵阳的亲娘,向来没有感情的温润眼眸,难得多了一丝亲切,当即下定决心,对小宫女轻声道:“你领着我去吧。” “国师,国师,万万不可,朝臣不得私会内妇……” 掌事太监小跑着一路追,又不敢闹出大动静怕引人注意。 “司徒氏不论官,何况只要公公守口如瓶,当然不会有人知道。” “可……可是……” 淡淡一眼,里面确实绝对的冷漠无情,让掌事太监半个字都吐不出嘴,全身嗖嗖凉。待到今日,他才现天人般地国师,原来是打从骨子里地无情……---- 替朋友做个广告[此内容不收费的]---- 书名:舞天绫 书号:1331666 简介:一个女人应该有四个男人,一个有钱地满足物质需要,一个善良体贴感受家庭温暖,一个长得帅的**去撑门面,一个x功能特好当种马使。 第九十八章 缘来如此<二> ---- 那啥……俺趁老妈呼呼跑来更新了……欠大家的两次更新……俺找机会写吧……t.t---- 冷木萧瑟,凄清孤落。[]人人都说九重宫阙里最冷清的地方就是冷宫,可惜东陵皇宫里最冷清的地方不是冷宫,而是樊斋阁。 皇宫何其大,皇帝一连数年十数年不曾踏足的地方不计其数,但像樊斋阁这样冷清的,实在找不出第二个。 冷宫中尚且有下人时时清扫,而这里,却是被人彻底地遗忘了。 不算宽敞的院子里面,满是枯枝落叶。屋舍的外墙上灰蒙蒙,像裹着一层厚重的尘土。宫廷,真是个再现实也不过的世界。 梳着圆圆髻的小宫女推开门,回头恭敬地对司徒冷弯腰行礼:“国师大人,主子已经在里头等候很久了。” “国师,国师,您千万三思啊!” 一路跟来的掌事太监眼看劝不动,顿时急了,手足无措地胡乱比划。 可惜司徒冷根本连理都不理,径直随小宫女走进去。徒留那掌事太监又是恨又是怕,探头出去左右张望,准备把风。 事已至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如果被人现,有心传到皇上耳朵里,国师那明显不会有事,但他这小小奴才可就得做好脑袋搬家的准备了! 屋子里油灯一盏,烛光黯淡。不过还算干净,桌椅上不至于蒙着厚重的灰尘。一人坐在圆桌旁边,因为背着光,所以从司徒冷这个位置上看得不大清楚。 “小竹。我有些话要和国师详谈。你先退下吧。” 柔雅地声线天生带着几分妩媚。却淡漠得毫无感情。既无喜。也无悲。 小宫女上前把粗短地灯蕊挑了挑。方才告退。 光线渐亮。亮到足矣看清桌边那人地模样。司徒冷犹然记得涵阳小时候地模样。和胡樊姬很有几分相似。果然是母女。 不过待这几年脸蛋渐渐长开后。反而不像了。不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相差甚远。若胡樊姬是天生柔媚。那么涵阳更似清秀白荷。 “希望国师不要见怪。我现在这个模样实在无法起身相迎。” 司徒冷闻言望去,那双曾经如秋水般明媚的眼眸只剩下空洞洞一片,没有半点神采。腿上压着厚重的棉毯,屋子里隐约有些药味,仔细一嗅。不难辨别出是蒲叶,一种再平常也不过地草药,专门用来缓解脚疾因为霜寒而引起的剧痛。 这种药容易生长。药效不佳,多是没钱求医的平头百姓从山上挖来使用,没想到皇宫中。竟然也会出现。 “夫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司徒国师果然不同凡人,看到我如今这副模样,还肯尊称一声夫人的,约莫也只有您了。” 胡樊姬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话里没有半分怨怼嘲讽,甚至没有一点生气,让司徒冷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初涵阳离开东陵的时候,条件的其中之一就是保胡樊姬不死。她早已料到。无权无势。又得不到皇帝宠爱的女人,注定很难在宫廷生存。何况当时傅玉阶对她们母女又恨之入骨。以涵阳当时自身难保的情况,能护生母一条活路。已经非常艰难。 可惜胡樊姬不懂女儿的苦心,又或者说对高高在上地那位九五之尊和权势太过痴恋,还是落入争宠的深渊中不可自拔。机关算尽,一朝悔恨,最后只落得个眼盲腿残的下场。 人就是那么可悲,到了这个时候才彻底看清自己的渺小,才能看清楚事实的真相。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过得好辛苦,在樊斋阁地孤清,反而让胡樊姬想通许多事情。回头一看,最愧对的居然是自己的女儿。从那孩子出生伊始,她就几乎从来未曾尽过丝毫为娘应尽地义务。 还有那个她背负了十几年的秘密,那个瞒天过海的秘密,时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国师,我想知道涵阳那孩子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司徒冷没想到胡樊姬一开口问地就是这个,不由得微楞,随即斟酌着该怎么回答。 “请您,如实告之。我毕竟是她的娘亲,难道还没有知道真相的资格么?” “涵阳她,掉下了万魂崖……” “救活了么?” “但凡掉落万魂崖的人,生还几率极小……” “死了……竟是死了么……”紧紧握着椅把的双手突然一动:“死了,倒也好……” 司徒冷突然现他看不透眼前这女人,就算感情再怎么淡薄,听闻自己女儿死讯的时候也不该说这种话吧! 出于对涵阳的疼惜,心中登时生出几分厌恶:“夫人召在下前来,只是为了确认涵阳的死讯?” “呵,咳咳,看来国师很疼爱涵阳,那么,她这几年应该能过得比较开心……咳……”听出司徒冷话中厌恶,胡樊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起码,还是有人真心对那孩子的……咳。” 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从桌上地柳木匣中取出个大信封,摸索着递给司徒冷:“今日失礼让国师移步,是为了这个东西。” 掂了掂,里面应该全是纸张。 “此间事关涵阳地身世,希望国师看了以后,就,咳,就把它们通通烧毁吧。” 胡樊姬话音刚落,也不等司徒冷将信封拆开,便唤小竹进来送客。 司徒冷走后,胡樊姬一人静静地坐在桌边不言不语,似乎在想些什么。转眼间,原本半满的灯油就去了三分之二,夜已渐 小竹年纪尚小,心性纯良,负责照顾胡樊姬时正碰上她最落魄地日子,心里对这个很不得势的主子现在地处境,难免有些不忍。 出入几次,见胡樊姬还在怔,担心地问道:“主子,茶水都凉了,奴婢再去热热吧。” “啊?”失神的眼睛转过来,明明看不见,却不自觉地准确的对着某个方向,武帝就寝的宫殿。 早已经麻木的心,突然一抖,五味杂陈:“小竹,去换杯新茶吧。” “是。” “用,红陶罐里面的茶叶。” “呃?”奇怪,红陶罐里面竟有茶叶么?平常主子可是动也不许她动的,没想到竟是上好的茶叶。 “还不快去。” “是。” 原本想为女儿做最后一件事,替她找到一个能够担待下那个秘密,护她一生的人,谁知道……那孩子却已经先她而去,再没有补偿的机会了…… 既然如此,这种日子也是该到头了…… 司徒冷回到府邸后,本想立即拆开信封一探究竟。胡樊姬那句“事关涵阳的身世”,让他隐约感到有些不安。 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 可惜几位长老夜观星象,现西北惊现异动,急召他前去探讨,只得先将看信的事放在一旁。反正人不会走,信也不会跑。 等到第二天大早,他才现错了。 人是不会走,可是会死。 胡樊姬死了,就在那天晚上。喝下淬有剧毒的茶水,死于自尽。 这个因为看不清位置而注定一生都在失败的女人,死的时候冷冷清清,除了一个小宫女抽抽搭搭地哭过两声,再没有人会关 毕竟这皇宫何其大,皇帝的女人何其多,少了一个不得势的,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就连曾经恨她入骨,用尽手段害她眼盲残废的堂堂贤妃,得到消息后也只是索然无味地弹了弹指头,直接下令按最低阶的宫娥来安葬。 连皇后都没有上报,更不用说日理万机的武帝了。 当司徒冷抽出那厚厚一叠信纸,详细看来,才觉胡樊姬虽然死去,却将她这一生隐瞒的最大秘密留了下来。 原来,涵阳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小姐,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弃婴…… 第九十九章 怪婆婆的心愿 ---- 昨天又大吵一架……心情已经低落得不能再低了……好崩溃……唉---- 想不明白为毛写小说也会被反对啊啊啊啊,谁能告诉说这是为什么……哀怨的爬走…… 当年的胡樊姬身份卑贱,只是泾西王府众多婢女中的一个。[]因为行事麻利,头脑灵活才被傅玉阶看重,收在身旁做贴身丫鬟。 虽然出身贫寒,但是她并不满足于一辈子只能当个下人的命运。半是机缘巧合,半是有心设计,有了与泾西王一度春风的机会。可惜事后,她幻想中的尊荣并没有降临。 对仲孙而言,自动送上门来的丫鬟不过是个泄欲的工具。事过之后,甚至连她长的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不需要记得。 胡樊姬一番设计非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弄巧成拙地惹来傅玉阶大怒。锱铢必较,一向自负的傅玉阶如何能够忍受,身旁的丫鬟居然胆敢利用自己给予的地位,企图勾引自己的丈夫? 得宠是祸,失宠是福。因为不被仲孙重视,又不想因为一个小丫鬟落下恶名,傅玉阶没有动杀手,只是把胡樊姬贬去做一个负责涮马桶的丫鬟。 绝不会有人愿意接近一个天天和屎尿打交道的人,傅玉阶以为这样就能够让她死心。只没想到经过那缠绵一夜后。胡樊姬更不甘心了。傅玉阶有地,她都有,只除了荣耀的家世。凭什么一个享尽荣华富贵,另一个只能终日与恶心肮脏的屎尿桶为伍? 不甘心让几乎到手的荣华富贵溜走,更不甘心放过那样出色的一个男人。 假如,假如她怀孕了,不就可以母凭子了?对,孩子,她需要一个孩子。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种子,慢慢在胡樊姬心中疯狂生长。 可惜那一夜并没有那么幸运。她没有任何怀孕地迹象。于是在一通异想天开之后。她做了个胆大包天地决定:从外面弄到一个孩子.然后说是王爷地子嗣! 此时。无人光顾地马桶房反倒成为最好地掩护。只要熬过十个月。再找到合适地婴孩。这瞒天过海之计就能够成功。 胡樊姬一直如此天真而执着地相信。 从前在当大丫鬟时。就与一位外街豆腐作坊地老板娘交好。她平时不能经常出入王府。就暗地里托付此人替她多留意人贩子手中有没有合适地男娃。 遮遮掩掩地过了好几个月。年龄恰当地婴儿瞧了好几个。要不是面相完全不似。就是价钱太高。她存了几年地私房根本支付不起。 眼看时日无多。胡樊姬开始急了。催促更紧。可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有一天。豆腐作坊的老板娘又通知她去看孩子。 本来知道是个丫头,心里还非常不乐意,但是一见到婴儿的那双眼,胡樊姬便欣喜若狂。虽然还没有长开,但是那形态简直和仲孙的一模一样。小鼻子小嘴巴,和自己也很有几分相似。 而且人贩子似乎急于脱手的模样,把价钱压得很低。 抱着小娃娃偷偷回到杂事房里养着,孩子每天不哭也不闹,除了吃喝拉撒很有些麻烦。胡樊姬寻思只用养几天。虽然是个女娃娃。但怎么样也该捞得个媵妾。没做过母亲的人,很难明白婴儿眼珠一动不动。是个危险地信号。 也许是“认亲”的过程太荒谬,太可笑。胡樊姬在交给司徒冷的信中只是寥寥数笔带过。 皇室血脉岂是这么容易赖上? 司徒冷揉了揉眉心,世间长得相似的人何其多,怎么可能长得像的就有血缘关系…… 确实,当初仲孙会承认涵阳地身份,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司徒冷离去时留下的那个预言。涵阳的出现,太恰巧,加上样貌上的因素,便让他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 反正子嗣这种东西,多一个少一个,对于他根本毫无区别。后来却现涵阳是个傻子,幸好当时皇上已经承认她的身份,是以贤妃当时不敢狠下杀手,便将我贬入洗衣房中,让一群粗妇日日监视我,折磨我。 涵阳心智清明后的事,想必国师都已清楚。我这辈子从没有想过认输,日日想着拥有荣华富贵,日日念着能够成为皇上宠爱的女人,甚至每时每刻都想着把傅玉阶扳倒。我曾经恨极了那孩子,在她小时,恨她为何会是个傻子。待她恢复正常后,又恨她不能带给我尊贵的地位。三年来,我在这宫廷中斗生,斗死,用过多少手段,又害过多少人,最终落到现在地下场才算想通。 从头到尾,那孩子都不欠我什么,从头到尾,她都是无辜地。 国师,您既然是涵阳的师傅,就请带她远远离开这吃人地宫廷吧。那个秘密只有我,豆腐作坊的老板娘和人贩子知道。豆腐作坊地老板娘几年前就已经归去,人贩子记得是从南诏来的,把孩子卖掉之后就立即匆忙离开了。 但是若涵阳重新回到宫廷,这个秘密迟早会成为她的致命伤。贤妃当年已经心存疑虑,她现在势力庞大,要掘地三尺挖出真相也无不可能。若威胁到她,就算没有证据,也能伪造出来。 届时,涵阳身负的就是欺君罔上的死罪啊!让她不要再回到帝都了,离得越远越好。若她不愿意放弃公主的身份,你就把她的身世说出来吧…… 这个时候司徒冷方才明白,昨晚上当他告知涵阳跌落崖底时,为何胡樊姬会露出那种似喜欲悲的表情。 人心已死,其言也善,其言也真。 微微握紧手中的信纸,点燃火折,烧了个精光。 今晚是个好天气,云清月明,垂垂黑幕上星辰点缀。西北方向一颗明星透出火红色的光芒,尤其亮眼。 “天象异动……涵阳,你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世界上有三个人的命数,是司徒冷算不出来的。一个是他自己,第二个是墨染,第三个,就是涵阳。 四年前,火红异星现世,东陵泾西王府傻小姐心智清明。涵阳跌落山崖时,星光黯然到几乎消失。现在天象重起,星光大盛,连族中几位老长老都被惊动了。 小徒儿,此刻你想必过得比师傅还要快活吧…… 西邬苍山万魂崖底 “啊……阿嚏!阿嚏!” 正在运功打坐的涵阳突然感到鼻子一阵麻痒,憋也憋不住,狠狠地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头,翻身下床往外一看,才现居然已经到晚上了。 每次修炼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所以每次回神之后,都会觉得饥肠辘辘,恨不得能立即饱餐一顿。 小幼虎玩得累了,早就自顾自地摊平毛茸茸的四肢,趴在床边睡得正香。涵阳看到小东西可爱的模样登时起了坏心思,伸出运功后有些冰凉的双手往小幼虎柔软温暖的肚子一抱。 “吼!” 利爪敏锐地从肉垫旁飞快探出,刚想凶狠一挠,突然嗅到熟悉的味道,又把爪子收了回去。换回肉垫勾住涵阳的衣服,滚到她怀里撒娇:“嗷嗷” “呵,小东西,走,我们去抓几只野味回来当晚餐。” 听到有好吃的,小幼虎连忙蹦着跳到地上,一双黑亮的虎瞳里透出兴奋和渴望。 却不料才关好木门,不远处的另一栋竹屋里却传出凄冷尖锐的怪叫。涵阳眉头一紧,那是怪婆婆的声音,到底出了什么事…… 连忙弯腰抱起小幼虎,转身往传出怪叫的地方奔去。 第一百章 注定是拦马的命(二十粉红加更) ---- 哈,老爸老妈出去了,可以更新……---- 轮椅上本来就有点扭曲的脊椎,剧烈的痉挛下显得更加佝偻。看书请到玖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和苍老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的纤手紧紧捂在脸上,出痛苦而凄惨的怪叫。 配合原本就很“特别”的声音,效果实在很好。涵阳见状,驾轻就熟地径直跑到木桌旁,找到摊开的手写书册,用一目十行的度快扫描书页上的内容。 “毒麻菇!?娘的,连这个都敢用!” “啪!”地一声把书随便丢开,打开药柜,神经紧绷,脑袋里思维的转动度已经达到极限,一边回想毒麻菇的解药制作方法,双手一边飞快地从架子上将五颜六色的瓷瓶取下。 左手分药,右手调剂,旁边是足矣让普通人昏厥的喊叫,脚边是无所事事到处打滚的幼虎。 涵阳抿紧唇,一刻钟后,几滴汗水从额边滑落,右手微转一粒散出恶臭的乌黑药丸就已经躺在掌心上。 倒了杯清茶,连刚做好的药丸一起送到怪婆婆面前:“婆婆,解药。” 治病的本事不行,但使毒却是行家。望闻问切无一能精,可只要知道毒药的制作方法和成分,世界上很少有她解不开的毒。 “赫……赫……” 强忍痛楚,颤抖的嘶声,本来满是刀疤的老脸本就很有恐怖主义效果,但跟现在比起来,只怕冲击力还差得远。 试想一张满是皱纹地脸上。有十几道深深浅浅地刀痕。那些本来已经平复地伤疤突然又红又肿。压迫脸部肌肤形成一个个拇指粗细地瘤状物。也亏得涵阳能保持波澜不惊。眼底甚至没有半点厌恶和恶心。 吃下解药后。体内那股仿佛被切开地痛楚才逐渐缓和。难受地“嘶嘶”声也渐渐低落。不过那些隆起地细小“肉条”一时半伙是无法褪去了。必须经过几天地调养. 小幼虎伸出柔软地肉垫。踩在主人干净地鞋面上。留下一个个灰扑扑地印记。正玩得不亦乐乎。突然颈子一紧。四爪悬空。被整个拎了起来。遂抗议:“吼!吼!。” 再被放到温暖地怀中。遂转为撒娇磨蹭:“嗷嗷” 涵阳带着小幼虎在森林边缘逮了几只谷鸟。山鸡一般大小地身型。肉质细嫩。入口甚好。此间数月。什么石锅铁桶都做好几个。她虽然对吃地不挑。可不吃肉地日子实在难熬。何况明明会做。还跟着生啃水果。岂不是自虐? “婆婆。您脸上地伤愈合时间太长。除非重新换上另一张脸。否则就算有灵丹妙药也于事无补。” 吃着香浓地肉粥,涵阳犹豫三分,还是开了口。她一向不喜欢插手管别人闲事。谁的命,谁自然会顾惜。 那天在山洞现师祖留下来的信后。无异给被困在谷底的两人最大希望。一年之期,不长,不短。 天天吃喝拉撒睡,一年自然是太长。 修炼一门武功,一年却又是太短。 她对武功向来有极高的天赋,不论什么招式都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融会贯通,对己身拥有的实力,涵阳既不自傲,也不贬。 可惜暝涯子是传世不出的怪人一枚。他费尽心血创造的绝顶功夫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学会地? “珈影掌法”。四十八套路一百七十二式,不算很多。涵阳曾经学过多达九百式的天竹剑。 可这一百七十二式一招比一招更难,刚开始学第一式。就用掉了整整十天。所幸后来在涵阳乎常人的毅力和坚持下,进度正在慢慢加快。三个多月过去,已经勉强掌握了四十余招。 被戳中痛处,怪婆婆脸上十几条肉瘤瞬间扭曲,既可怕又恐怖,原本低哑的声音尖叫过后,多出点粗噶。阴冷冰凉的语调,像白刃划破皮肤的感觉:“小丫头,以为现在翅膀长得硬了,婆婆就奈何不了你么!” 拽下木盘里烤好谷鸟地一条弯腰给食量越来越大的幼兽喂食。眉眼微垂,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婆婆您若不想出去,有意寻死,就请先将下在我身上的毒告之。随后,您爱这么折腾,晚辈都不会再来打搅。” 这已经是第六次。 任谁屡次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替各种各样奇怪的毒药配出解药都会觉得厌倦和抓狂的。 石门阵中秘籍无数,偏偏怪婆婆专挑关于生肌回春的来看。既然带不出阵,索性自备笔墨纸砚抄好成册。 一次又一次的试验,除了把那张满是刀疤的脸弄得越来越有“观赏”效果之外,就只剩下让涵阳解毒度飞提高地作用了。 从第一次地些许慌乱,到现在的淡定自若,不能不说是一次飞跃。 最怕麻烦地她其实真的很想见死不救,但每每想到身上那不知名地“毒”,就只能继续替怪婆婆的“自残”行为收尾。 “嘿嘿,丫头,你的脸虽然比婆婆的年轻白嫩,可那条疤就足够把所有人吓退。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恢复本来容貌?” “不想。” 清脆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不由一楞,反口问道:“为什么?” 秀美的眉轻挑,不顾小幼虎的抗议,舒服地捏着那对柔软的虎耳,很随意地回答:“我自己倒是不介意,又没有其他人会关心,所以多一条疤还是两条,都没什么影响。” “……真是是怪丫头!你就不怕出去了,别人认不出?” “该认识的就算换了张脸也还是认识,因为多条疤而离开的,我理会那些做什么。”淡淡地解释,突然抚摸宠物的手一顿,撇了眼,试探着问:“婆婆,莫非您想恢复容貌,是想……” “咳。” 怪婆婆难得有些尴尬地借着喝粥低下头,肉香伴随蒸腾的雾气浮动,一室安静。涵阳略耸了耸肩,谁都有秘密,她也不例外。没有必要因为一时的好奇,而硬撕开别人的伤口。 “丫头,若我女儿还在,只怕岁数和你也差不多大。” 抬头,现看不到表情,继续揉弄可怜兮兮抱爪挡在耳朵上的小老虎,静等下文。 结果过了很久,仍然没有下文。 放弃折腾小老虎,再看过去的时候,现怪婆婆已经一脸惘然地陷入沉思中,或者应该说是回忆。 蓦地顿悟,以为只是女人爱美的天性,所以想方设法来恢复当初的美丽。又或者是因为心中尚有所爱,所以担忧现在的容貌会吓跑爱人。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害怕出去以后,不能被自己的女儿承认么…… 亲情一向是涵阳最大的软肋,思绪至此,也不禁有几分动容。难得放轻语气,试图用非常拙劣的方法来安慰:“毕竟是您的女儿,不会因为您现在这幅模样而有间隙的。” 真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怪婆婆不由怒气横生,可一对上那双难得出现于冷漠之外认真神色的眼,又有些失笑。 这丫头,还真是不会安慰人啊。 看在她有心的份上,罢,罢。 挥了挥手,又是一如往常那般嘲讽的语气:“得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在剩下的时间把那珈影掌法学会,否则我们一老一少注定困死在这谷底,还谈什么以后!” 不可置否地撇撇嘴,抱起小老虎就走回自己住的木屋。 走到半路,某些方面特别迟钝的涵阳才觉不对。 怪婆婆看起来年龄不是八字开头,少说也是古稀。她女儿年龄却和自己相仿……难道这个世界女性的生理周期是终身的么? 第一百零一章 她已经死了 ---- 嘿嘿,亲们猜错了哦,怪婆婆不是涵阳的娘家继续猜,猜中俺更番外---- 恩,这个是补二十分钟的加更,今天的晚上会送上妈不在就是爽,啊哈哈---- 至于题目,大家还记得,n久以前有一章,也是关于马被惊动的么,同一个人哈,不记得滴都回头翻翻---- 东南边境隋湾郡邰镇 邰镇位于东陵和南诏的交界处,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虽然两国重合边线长达数百千米,但像邰镇这样被边线中穿,一块巴掌大小的地却分属两国的情况,实在是独一无二。 当年正值群雄征战,整块大6分崩离析之际,东陵出了个惊才绝世的黑帝王仲孙尉德。带领黑甲兵几乎将铁蹄踏遍所有土地,战火一时间连绵不绝。 那时候西邬和北寮的土地还没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大,要不是仲孙尉德突然猝死,只怕现在的各国地图上,将只剩下“东陵”二字。 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仲孙尉德,唯独对于当时还很孱弱的南诏,网开一面。 现在的邰镇就是最好的证明,凭借雄厚的实力与铁血风格,不要说邰镇那指甲盖般大小的土地,就算要拿下整个国家也没有问题,自然也不可能会生两国边境线从邰镇中间穿过的情况。 上一半属于东陵,下一半归为南诏。 十月初八。正值邰镇有名地圩兰节。 传说圩兰是天上掌管财运神母地名字。若在这天将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往往能够得到好价钱。而且还能让神母开心。来年收获财富。 几条不算宽敞地主要街道上。车水马龙。两侧摆满各式各样地摊面。其中不乏将自家压箱底地“宝贝”抱出来晒地。虽然只是几只沾满泥土地破了口子地土瓷碗。或是几条年代久远。织工还算精细地软裙。不过更多地是平常就能见到地小玩意和生活所需地各种米面瓜果。 吆喝声。[]叫卖声不断。路上也挤满了兴致勃勃挑选商货地人们。摩肩擦踵。络绎不绝。 圩兰节算是方圆百里较大地节日。质朴地老百姓们把东西搬出来卖。很大程度上是讨个得到神母来年保佑地彩头。所以价格一向不高。若是有奸商在圩兰节地集市上刻意抬价。可是引起众怒地。 武帝为了赢取南诏这个盟友。最大限度地开放两国边境上地通商贸易。只要不很出格。一般都予以保护和支持。所以比起西北。东北边关上那些备受战火威胁地地带。邰镇算是相当和谐平静了。 热闹嘈杂的东市。出现几位骑着高头大马,面蒙纱巾,身穿南诏传统服饰的年轻女子。正中一位个头略小,乌黑的盘成奇怪的模样,淡粉色地纱巾遮住半脸,只露出一对水汪明亮的美丽眼眸。 只见她不解地皱起烟眉,微微往旁边凑了凑:“南霜,你觉不觉得每个人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都会用很诡异的目光打量啊?” 声音软软的。带上些懊恼和担忧,低头望自己身上左看右看:“会不会是暴露了?我就说要换上东陵的衣服嘛,你看……” 跟在身旁,骑着灰斑马的南霜闻言,冷冽的眼眸多了几丝无奈,恭敬地回道:“陛……”被少女水眸一蹬,只得改口:“小姐,邰镇本来就是一半东陵一半南诏。南诏人会出现并不稀奇。” 要是都不出现,才奇怪了。 当然剩下半句,南霜没敢说出口,生怕刺激到某位脆弱柔软的心。 “那为什么……” 知道急脾气地姐姐快要被逼到暴走,性格比较柔和的南雪连忙赶上去救场:“小姐,若您肯下马行走,就不会被众人注目了。” 环视一周,满是行人的长长街道上,独有她们三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确实是非常的马立人群。叫人如何能够不为之侧目…… 南霜猛地收紧缰绳,深深呼吸几口才压下胸腔里不停涌动的烦躁和怒火。 反正这位性格柔顺。不懂世事的女皇陛下也不是第一次做出固执而古怪的举动了。从女皇坚持要求她们骑马微服去“逛”集市开始,现在这种处境就已经是意料之中。只不过自己一直拒绝相信罢了。 眼见三人被堵在人流中,前进无路,后退无门,还被当成珍奇猛兽一样观赏,南霜额上青筋又是一跳。 “可是朕……咳,我总听说骑马走江湖,将军们回朝觐见的时候也全在高头大马上,所以才……” 话到最后,已经隐约有些委屈。 南雪暗叹口气,好言劝道:“小姐,将军们骑马是为了保持对百姓们地威仪,而江湖人纵马是在大道上。在集市上骑马,非但行动不便,人潮还有可能使马受惊,伤及旁人的。” 这些小老百姓的安危自然不会被放在心上,但是不用这个当借口,难得固执的女皇陛下更不肯离开了。 其实这个道理,她们姐妹俩早在来之前就已经说过。只是女皇虽然天真柔弱,性格一固执起来,除了太上皇亲自出面,否则任谁都劝不住。 话说回来,女皇今年才一十六岁,平时全在皇宫中学习政事,很多事情不懂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此次出巡,明面上是为了嘉奖安平郡王以示皇恩浩荡,暗地里却是因为太上皇收到这几年安平郡王多有异动,才让女皇陛下亲自前来,既是安抚,也是警告。 谁想女皇难得出宫一次,好奇心重,甚至为了到这小小集市一逛,动用九凤令来威胁她和姐姐。 这种地方龙蛇混杂,又处两国交界,若是女皇出了什么万一,那太上皇肯定会大怒…… 回忆起太上皇冰冷的声音和冷酷的手段,南雪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寒颤,半是哀求地劝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 三人各有心思,谁也没有注意到正前方有个农夫正抬着一大摞竹筐,匆匆忙忙地赶来。 竹筐数目过多,叠得又高又重,而且全是半成品,左右围边压根不曾收好,导致一条条尖细的竹条四下岔开。 “哎,大伙儿让让,让让喽!谢谢哎!” 说时迟,那时快,农夫经过时只靠余光勉强避开,但有几根岔开的竹条却不小心挂中最前面一匹马地眼睛…… “咴!” 眼睛是最脆弱地地方,不管人也罢马也罢,猛然吃痛的黑马惨叫一声,即时两只前蹄高高扬起,顷刻间周围一片慌乱。 骑在马背上地少女已经被吓懵了,抓住缰绳的手全是冷汗,根本揪不紧,两条腿早已虚软,抖啊抖地挂在马腹,害怕让她忘记南霜说过的注意事项,狠狠瞪了两脚马腹,这下黑马被刺激得更厉害了…… “救,救命!!!南霜,南雪!啊!” 南霜南雪脸都变得惨白了,可是黑马一直跃动,如果不先让马安静下,她们根本没办法救人! 暴躁的马匹最难驯服,少女感到双手已经渐渐脱力,黑马又是一蹦,差点把她整个人甩出去。痛苦地死死咬紧下唇,再蹦一次,她绝对抓不住了…… “吁!” 感到一阵下俯,虽然黑马还在挣扎,但是已经没有刚才的狂暴,似乎被什么人稳住,所以动弹不得。 少女无法置信地下意识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徒手拦住一匹成年剽马…… “姑娘,你没事吧。” 醇厚的嗓音响起,一点点,慢慢地,让少女惊慌失措的心平静。 “不用担心,这马已经被稳住了,姑娘有没有受伤?能不能自行下马?” 一只黝黑略大的手掌,平伸到少女眼下。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将纤细的白玉小手搭上去,借力被抱了下来。 没有难闻的汗臭味,很温暖很安心的感觉。 意识到自己还在那人怀中,少女突地赧红了脸,连忙退开。低着头,又不甘心地轻轻抬起细长的睫毛,望进一双深邃坚定的眼眸中。 皇甫若殇,这位被精心养在南诏皇宫中一十六年的女皇,头一次听到心动的声音。 第一百零三章 引血玲珑环 ----哈,有多少个人猜对这人的身份了?---- 天色渐渐暗沉,肩上甩着条半黄不新毛巾的店小二半蹲在客栈门前,有些无所事事。看书请到==9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邰镇圩兰节集市只在白天热火,夜幕降临后,这里的老百姓也其他小城镇一样,生活平淡无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赖二,你又给我偷懒!” 刚想靠在门墩儿上眯会,老板阴测测的叫骂声伴随耳朵上传来的揪痛,让店小二疼得直蹦。 “哎哟,俺的娘喂!娘喂!不敢了,掌柜的,下次再也不敢了!您,您就放过小的一次吧……哎哟!” “赖二兄,老子请你来是干活的,不是享福的!”掌柜怒气汹汹地咧开嘴,一口黄牙,凑到赖二面前,满是大蒜味的口气薰得赖二直抽抽。 那也是没办法,生意不好,他这当伙计的,活该被掌柜拿来出气! “掌柜的,可有客房?” “吵什么吵,没看到正……”槽刚吐了一半,掌柜忽地回过神,手一松把赖二直接扔到地上,殷勤地转过身面对来人:“哎!有,有,有,当然有!大爷,看您的富贵相,我给您直接开个上房吧?” 赖二揉揉**,颠儿颠地爬起来,麻溜得很。 一看来人。对掌柜地怨怼即刻转变为崇拜。掌柜就是不一样。看那人虽然身材高大。[]样貌硬朗。问题是那脸白得跟什么似地。他就愣是没瞧出什么富贵相。说是痨病鬼还靠些谱儿。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当场说出来。直搓着手跟在掌柜身后陪笑。顺便替豪爽地肥羊。哦不。是阔气地客人领路。安顿。 “客官。您请。这就是咱东门客栈里最上等地上房了!整个邰镇。您呐。可绝对找不出第四家比咱服务齐全地地儿了!” 当然。他没有说这小镇上客栈一共也就四家。 凌子渊看了眼布置简陋。比小柴房好不了多少地“上房”。不由苦笑。 也罢。起码还有张床。够他休息一夜即可。 所幸满桶热水很货真价实,往有些瘪地布包里一阵摸索,掏出五贯铜钱递给一直谄笑地小 “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是,是!小的马上就走,您休息好!” 拉开窗棂仔细听辨,确信周围确实没人以后。凌子渊才解开繁复的外衣。果不其然,胸口到腰腹间缠着的绷带已经渗出血渍,伤口因为今天阻挡黑马那一下而再度被撕裂。 拿起装着金疮药的小瓷瓶倒了倒,出不来…… 再倒了倒,还是没有…… 使劲一挥,喷了满手……正常情况下够用好几年的一整瓶金疮药,在短短一个月地逃亡途中居然就快要用完了。 白布巾浸入滚水中,凌子渊面不改色地清洗恐怖的伤口,再拿另一条的擦拭干净。随后将药效狠辣的粉末直接涂抹上去。这些每一下都能痛死人的动作,甚至没让两根剑眉抖上一抖。 一枚粉色香囊。和被脱下的外衣放置在一起,很是醒目。让凌子渊不由有些恍惚。 “你听着,你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这是他在天牢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清醒前唯一的一句。 凌子渊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与他仅有数面之缘的仲孙慕晴宁愿冒着犯下重罪的危险,也要让他逃离。 甚至不明白,那样娇弱地一个少女,究竟哪里来的勇气和魄力。 仲孙慕晴确实很了解凌子渊,这样自重骄傲的一个人,如果明摆着说要助他逃跑,一定不被接受。等到他清醒之后,却已经远远离开帝都了。 凌子渊明白,要么不走,既然已经离开就万万不能再回去。否则将大公主私放人犯的罪行公诸于世不说,对事情的展也没有任何助益。 何况在离开帝都的第三天,凌子渊就觉身后一直有密探追踪。不论他甩脱多少次,最后还是会被追上。 大理寺审问重犯,基本没有不用刑的时候。凌子渊满身鞭痕烙印刀疤,虽然都是皮肉伤,但这些密密麻麻的伤口在日夜不停的奔波逃跑中,又得不到应有地修养和治疗,捱到今日很多地方已经化脓,甚至产生二次创 仲孙果然厉害,甚至连女儿地一举一动都在算计当中。 凌子渊漫不经心地绑好绷带,狠狠一勒,防止伤口短期内再次崩裂。帝都那位九五之尊打的什么主意他很清楚,所以才更急于甩开跟在身后地尾巴。 “仲孙壑为了谋反,甚至不惜出卖东陵所有百姓,勾结西邬北寮,简直就是卖民求荣!” “若不是和狗贼定下盟约,他一个落魄郡王哪里来的这么多银两?偏偏还有人是非不分,对这种卖国贼愚忠,祸害国体百姓!” 他断不相信当初那位仁厚温和地太子爷,会为了得到权势而出卖自己的国家和人民! 但是,铁拳一紧,几年来馁王身边确实多了很多奸妄小人,自己屡次劝告也渐渐不受重视。行迹也愈古怪,屡次向他试探关于策反的意愿。虽然总被他坚决劝阻,但馁王似乎一直没有死心。 他因为当年的知遇之恩,提携之义,无法在馁王最落魄时弃他而去,但并不等于赞同用国家和百姓去换取权势的做法! 若忠义不能两全,他只能选择对国家尽忠!可这之前也不能单听一面之词,必须当年向馁王问清楚。当初那个身怀忧国之心,忧国之意的少年,究竟有没有变…… 仲孙没有赌错,当今世上知道仲孙壑下落的人,绝不出五个,尤其在“谋反”败落之后,而凌子渊就是其中一名。 本来打算趁这两天甩开密探后当即进入南诏,起码在南诏境内东陵密探也会收敛很多,然后再想办法绕道…… 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就算重来一次,他也无法坐视不理,任由疯的黑马伤人。若能做到熟视无睹,也就不是凌子渊了。 现在滞留邰镇,就是“多管闲事”的后果。 只能希望明天离开之前那群鼻子比狗还灵的密探,还找不到他的行踪。 第一百零四章 曾经的承诺(上) ----嗷嗷嗷,俺困翻了……为了补更新干夜车……趁俺娘今天出差……不行了……要去困觉 一夜未睡,睁眼等到天蒙蒙亮,用所剩不多的银两购置些许清水和食物,凌子渊打算进入南诏后不走官道,反往高山密林钻。[] 边境关卡不同于城门的开放时间,每天只有未时一刻到三刻开放,来往人员都必须经过严格检查。 把破旧的大檐草帽往下扯了扯,稍微挪动肩上扛着的锄犁,粗略一看,只会以为是个不起眼的农民,只不过身材比较高大。 出入的人很多,加上检查比较细致,所以队伍排得很长。秋老虎未能完全褪去,很多人已经热得汗流浃背。本来前进的度就非常慢,突然冒出几个人凑到卫兵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干脆彻底不动了。 抱怨声渐渐响起,一名卫兵高声喝道:“现在有钦命要犯混入邰镇,所以需要逐一盘查,请大伙担待些!” 凌子渊离最前端还有一定距离,闻言手一紧,知道帝都派来的人现在是狗急跳墙,宁可暴露身份,也绝不让他侥幸离开东陵。 镇定自若地侧了侧身,让后面跟着的一名老妇往上,自己则缓缓相反的方向走。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几个密探拿着画像仔细核对,突然有一人偶然抬头,正看到凌子渊即将绕过拐角的背影。低头回忆,猛然大叫:“站住!” 凌子渊见已经行迹已经败露。抛下沉重地锄犁就往左边长街飞奔。 一顶装饰华美地软轿。八人起抬。旁侧还跟着两名半遮面容地高挑女子。这一行人经过之处。实在引人瞩目。 南霜凑近小窗:“小姐。您若要找昨天那人。何必亲自前来。随便派队人马不就行了。” 没错。轿里坐着地正是南诏国当今女皇。昨天侥幸被救地皇甫若殇。 “这怎么可以。若不亲自来寻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诚意!” 南雪递过一个眼色。南霜明白妹妹地意思。只得按捺烦躁重新跟在轿边。 昨天她们已经算是严重失职,太上皇绝不会轻饶。女皇年纪虽小,又很天真,但对侍女下人确实很好,现在若拂了她地意,等到领罚时就连能帮忙说话地人都没了! 她要找人,就陪她走上一遭。反正邰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里会这么容易碰上。 突然前方一阵骚乱。南氏姐妹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连忙指挥轿夫往街边靠,谁知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以极快的度窜入软轿里…… 正待南氏姐妹怒喝声起时,又有十几个人从生骚动的方向奔来,沿路不问缘由全都仔细盘查搜索。 密探领见一无所获,不由心中急躁,眼见路旁停着一顶软轿。想里面也是能够**的。遂带领手下走上前:“惊扰各位,我等奉皇命搜查逃犯。劳烦掀起布帘一看!” 南霜刚好气闷,加上顾及到女皇的威严和名声。这帘此时是万万不能掀地,何况密探领言辞颇为无理,当即俏脸一冷,娇声喝道:“混账东西,里面坐着的是我家小姐,你们强要掀帘岂不是要坏了小姐的闺誉!” 见状,密探领反而愈加狐疑,半步不肯退让,取出腰牌表明身份,同时示意手下准备强行掀开帘幕。 突然,一只纤细小手从窗边探出,上面拿着一枚剔透莹润的腰牌,柔嫩的声音从软轿中响起:“睁大你的双眼看看,看过之后,你若还敢掀,就掀吧!” 领上前半步,看得一清二楚后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屈膝点地,头磕于手背:“小的惶恐,有触犯尊上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还请多多包涵!” “那,这轿子现在可以离开了?” “是,是,请慢走!” 待人离去,下属才扶起领,全都不解地问:“老大,怎么就让这娘们走了?” 利眼一瞪,警告口不遮拦的下属后,密探领才苦笑着回道:“那块是南诏九凤令,我们有几个脑袋能跟女皇对上?走吧,继续搜!” 软轿一路晃晃悠悠出了邰镇,凌子渊黝黑的面容遮不住一丝赧红,看到距离不到半臂的绝代佳人羞涩地垂着头,不由得大感尴尬和歉疚:“姑娘,在下是一时情急,这……实在对不住……” 言罢便跃下软轿,欲径直离去。 皇甫若殇见状,情急下连忙探身大喊:“哎!站住!” 南氏姐妹恨极这人招惹来地大麻烦,身形一动,双双挡住凌子渊去路,齐声喝道:“站住!岂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自知理亏,凌子渊回身抱拳:“在下实是情非得已,如今有要事在身,不能任凭姑娘处置。若姑娘不嫌弃,还请告知姓名住址,在下有朝一日必会登门负荆请罪。” 南霜一听,这厮居然胆大包天,竟然还敢询问女皇名姓,暴躁脾气起来,长剑一抽,直往凌子渊劈下 皇甫若殇大惊失色,整个人已经走出轿外,遮盖面容的薄纱亦随着主人的心情一起一落。眼看凌子渊身影一偏,躲过锐利的剑锋后,心中方才安定。 “南霜,住手!没有命令,再不许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的少女,已经褪去娇弱的外衣,露出属于天家内在的尊贵和威严。南氏姐妹显然被吓到,连忙跪地请罪:“属下知错,请小姐恕罪!” 不理会地上跪着的南氏姐妹,皇甫若殇走到凌子渊身前,水眸潋滟,十指藏在袖中,惴惴不安地纠成数个白玉结,轻声说:“你,不记得我了?” 凌子渊此时才敢正眼一望,粗略观察,待看到那抹敷面纱巾时方能想起:“你是昨天马背上的那位……” “恩,你救了我一命,不管想要什么都可以尽管开口。” “不用了,那种情况只要有能力地人,都会出手,小事而已,姑娘不用见外。” 凌子渊摆摆手,随即告辞,转身准备离去。 皇甫若殇恨恨跺了跺脚,心中低咒:这个木头! “哎,我向来是有恩必报,你好像在躲些什么人,要不要跟我一路,我能保你安全到达晋宁。” 晋宁,南诏地皇城。凌子渊脚步一顿,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可转念一想,又担心会连累无辜,毕竟他是东陵地钦命要犯…… 猜出他心里的顾虑,皇甫若殇“扑哧”一笑,明媚地水眸弯成月牙儿:“放心,只要你在南诏,就绝对没人能够动你半分!” 经过南氏姐妹身旁时,眸光微转,两人连忙站起,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今日之后,对这位年幼的女皇再不敢向从前那般轻忽。 再幼小的狮子,都拥有锐利的脚爪和颚齿。 凌子渊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跟随。等到不久后,他才彻底明白那句“只要你在南诏,就绝对没人能够动你半分”的真实意思…… 第一百零四章 曾经的承诺(下) ---- 呃,这是昨天的更新,顺便召唤下粉红^-^---- 东陵帝都杜府 每当书房传出震天怒吼,杜府有点资历的下人都会绕道而行,非到不得已绝对不往刀口上撞。() 能让一向笑脸待人的御史大人暴跳如雷,非他那个文武全才的爱儿杜子笙莫属。父子二人政见相同,脾性相似,唯独在一件事上不合拍。 杜家大公子杜子笙和普康公主仲孙夏蕾的一桩婚事,早在四年前,就由武帝下旨钦定。 可晃眼几年过去,杜大公子让婚期是一延再延,甚至不顾皇家脸面难看,甘愿冒着触怒圣颜的危险,未迎公主先纳妾,那妾室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嘭!” 杜中敏老脸涨得通红,双手重重一擂,文房四宝掉了一地:“不像话!公主每次来府里你总有借口往外跑,现在你人就在这儿,没话说了吧!公主已经在堂厅等了你有半多时辰,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写写画画?” 手中狼毫不停,只把怒吼当做耳旁风。 “混账东西!” 索性把卷轴扯到手里,撕了个稀烂。 “你给我去见客。立即。马上!” 看着空空如也地桌面。杜子笙手一动。将笔放回竹筒。伸手整理袖口。俊逸地脸上突然染上点点笑意。只是眉目依然冷清如故。 见客是吧?好。那就去见见! “秋韵。” 温和地尾音习惯性微微扬起。一名身穿秋褂地少妇便立即出现在门侧。圆润小巧地脸。秀气和睦地五官。梳着表示已婚身份地垂髻。不算什么美人儿。却有种柔和地韵味。 只是眼底嘴角泄露出来地惶恐和害怕。破坏了那种难得地宁和。 “随我去给公主,请安。” “她不许去!” 杜中敏更怒,半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臭小子哪里是有心见客,带着侍妾堂而皇之地出现,这跟当面羞辱公主有什么两样? “我,我……” 少妇像被惊吓的羔羊一般,为难地左看右看,最后还是往后小退半步,手纠着袖口:“夫君.我还是听大人的,先退下吧……” 她不敢随杜子笙一起喊“爹”,还是叫杜中敏“大人”。虽然是名正言顺娶过门,但杜府上下除了娶她的那人,再没多一个承认她的身份。 “恩?”薄唇一勾,尽是冷漠:“秋韵,究竟谁是你的夫君?” 语罢,撩袍离开。 竹秋韵怯生生地低头,不敢再往旁边多看一眼。迈着小脚随后跟上。 仲孙夏蕾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杜子笙,从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偏偏她最想要的,就是这个男人! 见到心爱之人的狂喜还没能维持半刻钟,就被那如影随形。有些笨拙的纤巧身影给彻底破坏。 “你,你是什么意思?要带这个女人来羞辱我!?” “公主,多虑了。” 悠然自得地坐下,喝茶,权当火冒三丈地普康公主是个摆设。 一片静谧,仲孙夏蕾狠狠收拢手心,又长又尖的指甲扎到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痛。还有什么,能比她的心更痛? 从十岁起。她就在等。等着做他的新娘,等着为了分忧解难。结果呢。她等到了什么? 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出身下贱的侍妾!就连见他一面。都不得不动用公主的特权…… “杜哥哥,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究竟怎么做,你才能认清事实,这个世界上唯有我才能配得上你,也唯有我才能带给你想要的!” 毛尖的香醇还在鼻尖,但他却品不出其中滋味,放下瓷杯,淡淡开口:“天底下自然没人能比公主更完美,所以,是臣配不上公主。” “你……好你个杜子笙!” 愤怒让她几乎咬碎银牙,怒极反笑:“哈哈,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那个小贱人,对吧?甚至不惜娶她以前地丫鬟来当替代品,阻挡婚约的履行!哼,可惜呀可惜,你永远也等不到她回来了,她死了,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理智刹那的空白,让杜子笙猛地扯过仲孙夏蕾的手,用力握紧。娇嫩的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这一次疼得连眼泪都流出来。 “痛……” “夫君!” 竹秋韵奖状慌了手脚,一张苹果脸被吓得面无血色。 杜子笙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如常。松开手,冷漠地看着因为惯性往后踉跄的仲孙夏蕾:“公主,不要有下一次,这个借口实在太过拙劣。” “哈,哈哈哈!”捂着泛疼地手腕,浓浓的怨气里带着幸灾乐祸:“你不信?不信就亲自去问国师吧!她早在几个月前就掉下山崖,已经死了!否则你以为,为什么国师回来了,她却不见人影?” 看到那刻在心中近十年,思念到快要疯狂的俊美容颜,露出面具破碎后的表情,不禁升起无数报复过后的快感。 “杜哥哥,这婚事迟早要进行,父皇最讨厌别人忤逆,更何况是抗旨。除非,你打算用整个杜府来做任性后的陪葬!” 再不理会失神落魄的杜子笙,转身离去。不想再门道里被人拦住,挥退上前阻拦的侍女,竹秋韵脸上的焦急和坎坷,让仲孙夏蕾柔媚地红唇勾起,桃目妖娆:“怎么,听到那贱种地死讯,是不是很高兴?” “不,不是的……” 她只是无法相信,无法相信那条死讯,所以才追出来想问个明白…… “不是?” 弯腰凑近因为害怕而毫无血色地苹果脸,冷媚的嗓音宛如利刃,一下一下刨出真相:“就凭你这被皇兄玩过地残破身子,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是因为当做她的丫鬟,还是为了阻止婚事的进行?我不追究,是不想他为难。说到底,你更可怜,一个替身呀。值得么?他只是拿你当一枚棋子,一枚借以怀念的棋子。” “日日听着心爱的人问别的女人的事,明明看的是你,却想着另外一个女人,恐怕你比我还恨不得她死吧!” “才不是!秋韵对小姐一直忠心耿耿!” 夫君心里只有小姐一个,她是知道的,一直知道的……只要等小姐回来,她一定会离开的。 可为什么焦急哀伤下,会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欢喜…… “好一个忠心耿耿!”仲孙夏蕾突然站直,抬手往竹秋韵娇嫩的脸蛋重重挥了一巴掌:“忠心耿耿到代替她享受?嗤,我看是狼心狗肺吧。你也先别高兴地太早,就算她死了,也轮不到你出头!正主儿都死了,你这个次品,当然也就没用了!” “杜哥哥对那贱种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迷恋。他迟早会想通,从来就只有我才配得上他,到时候……”媚眼中尽是蚀骨的毒,华裳轻摆,大笑着张扬离去。 杜中敏面对凌乱的书房烦躁不堪,既担心儿子行事乖张触怒公主,又怕贸然去了不太合宜。 几番犹豫,又没了几刻钟。索性召来小厮整理书房,还是决定过去看看,省得心里总不踏实。 刚绕过小厅,就见管家匆匆小跑而来,气喘吁吁地禀报:“老,老爷,有位差爷正等着您呢,说是有要事。” 像九局暗部这种专为皇帝所用,专门负责安插间谍,刺探秘密,暗下杀手的人,绝大多数没有,也不可能有正式官职的官差,人们不敢直呼其名,便多数用“差爷”代替。 杜中敏一皱眉,转身朝议事厅走。 一见人,居然是暗部密探司的领,当即明白事情很有些棘手。 “杜大人。” 领抱拳行礼,也不多说客套话,径直上前两步,放低声音:“大事不好,皇上要抓的人,逃了!” “什么!” “我等遵从皇命,一路跟随不敢大意,谁想那厮不走西北要道,反而朝南诏逃去,追到邰镇之后,就失去行踪了。” “有没有严加搜查?” “当时已将整个隋湾郡封锁,每家每户全都清查,也找不到人。” “怎么可能?”杜中敏不相信,双目一瞪:“这么大个人,难不成能插翅飞了不成?” “大人息怒,在追捕要犯的时候只有一顶轿子没被搜过,而人犯当时极有可能藏在里面……” “混账!既然知道还不搜?” “可那顶轿子的主人持有南诏九凤令,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南诏九凤令,见令如见女皇。 东陵的密探要是公然搜查南诏女皇的软轿,引的事端是非同小可。但这凌子渊,究竟什么时候认识南诏女皇? 难道他与皇上都猜错了,这和仲孙壑勾结的并非西邬或者北寮,而是南诏!? 眉头越皱越深,明白各种要害的杜中敏连忙更换官府,带人进宫面圣。 第一百零五章 瀑布的秘密 ---- 上一章应该是一百零二章,名字打错,请各位见谅---- 某丫电脑被格式了,资料全空,所以今天更新如此之晚……请大家见谅---- 引血玲珑环的作用俺估计大家都忘光了,详情请翻阅前文---- 凌子渊被跟丢的消息,并没有让仲孙当即大怒。看书请到==京尤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还是泾西王时就已经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登基为帝后更是愈冷静自若,鲜少有大起大落的情绪出现。 只是,暗部领连同二十一名负责追踪的密探被撤,确实杜中敏惊出一身冷汗。也许是看在忠臣面子上,他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惩罚,但这些足够让他明白皇帝陛下对事情的展感到很不满意。 仲孙没有立即派人进入南诏,而是要求新到任的密探仔细确认凌子渊是否真的是被女皇带走。 只要不是鬼魅,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 刚过申时,杜中敏回到府里后突然想起公主来访一事,连忙唤来管家询问儿子的下落。 “老爷,您走后不久,少爷就让人备马出去了。” “往哪里走的?” “说是去了司徒国师府上。” 杜中敏闻言。眉头一紧一松。最后甚至染上些怪异地笑容。吩咐管家:“少爷回来后若找我。就带到书房去。” 管家应声。颇感到纳闷:老爷莫不是什么时候学得国师那番观天象地本事。连少爷回来要做什么都能知道? 深秋地白昼总是特别短暂。漫天晚霞只如昙花初现。很快就被浓浓夜幕给取代了。 书房中双烛灼灼。灯花点点。案台上厚厚一摞文书叠高半尺。杜府多半用地是老伙计。知道当御史大人醉心公事时。绝不容任何打扰。哪怕用饭地时辰老早就过去了。 敲门声起。杜中敏先是恼怒地抬头。看清来人后。随即放下手里地公文。目色沉沉:“坐。” 看到往日潇洒自若地儿子。一副隐隐颓唐地模样。当爹地难免有些不舍和心疼。正打算安慰两句。谁想到却先被这孽子气得喷血。 “爹,现在你可满意了?” “混账东西!什么叫我满意了?你看看你这样子像什么话!” “呵,莫不是你将消息透露给公主?何必费这么大功夫,徒让外人看我笑话,这样爹您才满意?” 尴尬,杜中敏老脸一红,第一次恼怒儿子有颗聪明绝顶的脑袋。 没错。是他指示内宫太监将仲孙涵阳掉落万魂崖的消息偷偷透露给普康公主的。这个消息原本只有皇上和他知道,不这么做,又怎么能够使得普康公主前来?不这么做,儿子又该到哪天才能幡然醒悟? 他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这个一时糊涂的孩子? 握了握手,低沉的嗓音里有遮掩不掉的苍老和疲倦:“子笙,你应该明白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那孩子。从来都不适合。并非爹对她有什么偏见,相反,爹还相当欣赏那孩子的行为处事。小小年纪,心计和手段就算现在地普康公主都无法比拟。你会被吸引,爹并不觉得奇怪。” 就算是当时对“命女”厌恶不已的杜中敏,也不得不承认仲孙涵阳的心智远在同龄人之上。 “可是。”手指重重一点。这是杜中敏的习惯性动作,表示绝无寰转的余地:“她同样不适合成为我们杜家的儿媳。公主虽然身份尊贵,脾气也娇贵了些,但是明白什么是三从四德,明白以夫为尊以子为亲,你若娶了她,她必定会全心全意为你着想。相反,那孩子是匹难以驯服的野马,表面上看似恭顺,只要触其逆鳞。必定会闹得天翻地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孩子地性格,甚至不适合生长在宫廷中。” “你对她。只不过是年少时得不到而产生的迷恋罢了。” 杜子笙的脸被阴影遮住,看不清楚表情。杜中敏拍了拍儿子的肩。意味深长地说道:“子笙,你从小就最让爹放心,一时想不通不要紧,现在还来得及。” 一晃又是几个月,暗部九司的密探派出去不少,但是东陵境内居然半点消息都查不到,一切都断在了邰镇的那一天。 武帝大怒,终于在深思熟虑后,同意了杜中敏派人进入南诏境内,先行悄悄打探的提议。 仲孙对南诏有所顾虑,是因为他意欲拉拢此方势力。在不确定凌子渊和女皇地关系之前,贸然行动只会给合纵大计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其实凌子渊这条线,也不是非走不可。 仲孙壑策反失败后一干“谋臣”逃的逃,走的走,最为忠心的下属又被他愚蠢地出卖,穷途末路之际还不懂得韬光养晦,反而冒险出来四处溜达,结果被武帝安插在北寮的暗谍现。 仲孙要抓凌子渊,已经从一开始地“必要”,变成了现在的“执着”。身为一个帝王,他不能容忍自己至高无上的尊严遭遇抵抗。居然有皇帝也抓不到的人?简直不可理喻!所以这人,是非逮回来不可。 杜中敏深谙此道,所以更加心急如焚。幸好,来了一祸又捎带一喜。 经过三年的磨蹭,杜大公子和普康公主的婚期总算尘埃落定。来年立春过后,即刻举行大婚。 西邬万魂崖底 距离涵阳现石门阵法,开始修炼“珈影掌法”,已经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将近十个月。夏末秋去冬又来,眼看寒露将歇,春风渐暖,。 “珈影掌法”以司徒一门内功心法作基础,大行逆转脉络,违背自然的异天修习。一百七十二式,单单摆出姿态并不困难。难就难在每一招每一式的拼接转换,全都必须小心翼翼,承担巨大的痛苦和风险。 稍有不慎,前功尽弃事小,气息紊乱致使走火入魔才是最要命的。 就连脾性暴躁地怪婆婆,在如此诡异地武功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丫头,亏你胆大心细,否则就算这等魔功流传于江湖。也未必再找得出第二人敢练,除非嫌着命太长!” 涵阳只是笑笑,幸好现在还活着,她已经不止一次怀疑这套变态掌法是不是变态师祖存心弄出来专门用作整人的…… 谷底地生活日复一日,极端单调而且无趣,除了那只小不隆冬还未长大地小小雪逻虎,和脾气样貌都非常让人惊悚地怪婆婆之外,再没有多余可以寄托“感情”的对象。 幸好。对于涵阳而言不算什么,能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珈影掌法”的一百五十六式,是所有四十八套路中最重要的关卡。上从合谷,少商,神门,中至后溪。中脘,足三里,最后是阳陵泉与承山,几乎所有重要气**都被囊括在这一式内息流转路径内。 气由上顺通下,养身健体,从来没人想过由下通上。会产生什么后果。 纵使危险,涵阳也不得不决定险中求胜,否则之前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就统统打水漂了。错过这次机会,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走出山谷的办法。 她或许对这条命从来未曾在意过,但有些事还需要活着去完成。 严冬地深夜,窗外飒飒飘落鹅毛大雪,涵阳盘腿坐在床上,两掌平翻置于膝前,微吐纳气,眉心一动。先将丹田蕴存的厚实内息缓慢引入承山。然后开始了…… 怪婆婆握着木杖在旁边替涵阳护神,只要觉一有不对就决定立即强行渡气。同为习武之人。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眼前这个小丫头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窗外的雪愈下愈大,鸟叫虫鸣都在寒冷的冬天归于寂静。连平时最调皮爱闹的小幼虎也仿佛感染到紧窒的气氛,乖乖地趴伏在软垫上,两个肉垫圈住白绒绒的小脑袋,半点呜咽声都不敢出。 长长地灯蕊,越短了,不知道到底过去多久。 一刻,两刻,三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涵阳的脸色渐渐变得通红,大滴汗珠浸湿额角碎,沿着脸颊流下。突然,摊平的手臂上经脉不停上下鼓动,脸色“刷”地一下变成铁青色,汗水更是不停地往下流,面部肌肉已经有隐约抽搐的迹象,整个瘦小的身躯开始抖动…… 怪婆婆心中大叫不好,这是气息出岔的迹象,连忙探出手欲先锁住涵阳的曲池和少冲,稳住心神。 谁知道指头刚碰到肌肤,就被一股强大地力量给反弹回去,再也前进不得,更不用说点**了! 糟糕!这丫头体内的内息已经失去控制,正在各大经脉间疯狂流窜,根本无法控制了! 事情的严重程度让镇定如怪婆婆也不禁慌了神,握杖的手微微抖。凭着强横的内功修为又勉强多试几次,内外力的抗衡没有半点效果,反而让涵阳如风中蒲苇般抖动地身体晃动得更加厉害。 怪婆婆不得不收回手,现在只能看那丫头的意志力和身体的承受能力了。只要她有一点点懈怠放弃,那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了! 正当涵阳备受煎熬的同时,她手上一直戴着的精巧银环突然出细小的“嗡嗡”声,一下接着一下,似乎在应和那些已经不受控制的气息。气息强时则声响,气息弱时则声弱,几个周期之后,居然有了隐约压制的迹象,让涵阳痛苦的表情似乎得到了缓解。 这怪异的情况终于引起焦虑万分地怪婆婆注意,眯着眼,第一次正经研究起这个缀着几枚小巧铃铛地“普通”银环。 第一百零六章 夏宫 此时,远在北寮青驼峰迷踪地里的魔教总坛。 黑曜石铸成的大厅,宽阔得空旷,寂静而阴冷。大厅里没有多余的桌椅摆设,唯一的类沙样长椅摆在正中央,那是属于至强者的宝座。 能者居之,物竞天择。没有绝对的忠诚,也没有一层不变的听令,你有本事,就踩着别人的尸体往更高的地方爬。白道中人看重的年龄,资历,在魔教徒众眼底全是狗屁! 实力至上,这才是魔教最根本的真义。 也因为如此,魔教里等级分明相当严格,在没有万全准备下,无人敢轻易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做赌注。下部对上级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 其中,教主为至尊,左右护法次之,接下来是五行尊者,七杀手,九修罗,四大长老,二十八宿徒,黑、银、紫、红、青五衣教众,而刚入教的新手普遍被称为“丁目”。 丁目没有进入正厅被教主接见的资格,什么时候能升为青衣教众,只能看各自造化,在魔教里丁目的死亡率可是相当的高。 入教十人,做多活下两个。 五衣教众以上都有名额限制,死一个,就从下一级选出残酷比拼后的胜利者,替补上前。不但要窥视更高的位置,还要提防下面不停释放的冷箭。势力较弱的丁目只配做别人练手的靶子,稍微有点资质的还没来得及光就已经被撕碎在阴暗的角落里。 真正能存活下来的,必定是真正够强,够狠,为了渴求生存和权利的甜美,而无所用之不及。 弱肉强食的世界,到处都是伺机窥视的恶狼。在这里不存在同情和怜悯,不讲特权,不看脸面,只要稍微有一点松懈。前一秒的“伙伴”就会毫不留情地切下你的头颅,送你下地狱。 选择加入魔教地人。不是恶贯满盈。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这样地人太多了。杀也杀不完。所以每年新加入地丁目总是源源不绝。 残酷地生存法则造就强大地实力。强大地实力建筑森严地等级关系。内斗怎么凶狠都好。对外是绝对地团结。莫怪明明白道拥有地人数是魔教地几十倍上百倍。却总是被打得落花流水。灭一门像拔茬萝卜一般容易。 惨烈地厮杀绝大多数出现在青衣教众和丁目中。[]二十八宿徒以上地易位就比较困难。到四大长老这个位置。各个都是人精。功夫才智远胜常人。相互之间水平差距甚小。若没有九层以上把握。大家还是继续虚以委蛇地好。 可是在短短十天之内。水、土两位尊者重伤。狼狈地退回各自地水洞疗养。七杀手排行第五地血霜奇经八脉尽断。四肢皆废。昏迷时又被怒阎罗逮住好机会一刀结果了性命。四大长老中仅剩两人犹在。二十八宿徒更是一连出现好几个空缺。因为原来在任地人已经去和阎罗王报道了。 就连二十年前江湖一众联合围剿时。魔教中高手都没有这次损失来得要大。 死伤这么多高手。却无一人开口提及报仇。因为他们全是自找地。愿赌服输。输了就得赔上一条命。对于魔教而言真是相当地天经地义。 如果可以,屠至刚绝对不会自愿跑去见新任左护法。 用一手出神入化的凌空刀法外加产自兮连山脉中的至毒,他顺利地干掉一十八名有意竞争的黑衣教众,填补空缺出来的娄宿之位。 教中规矩,右护法掌刑,左护法司人,二十八宿徒以上的人员易动都必须由左护法亲自面见。虽然屠至刚以为,那位性情比教主还要诡异乖张的左护法,根本不会在意谁上谁下。可教规打那摆着,他再不情愿也不敢公然违抗。 殷武堂。一个比正殿还要冷清的地方。连负责端茶倒水地下人都看不见。 屠至刚傻站大半时辰,才见到一人走出。一袭醒目的白衣。连忙单膝跪地,低头抱拳。恭敬地开口:“属下屠至刚,见过右护法!” 姬无言示意他起来,看到粗犷黝黑的脸被憋得通红:“等了很久?” “没,没事,属下也是刚到。” 勉强扯出个别扭的笑容,意图证明自己是真的不介意。 就是介意,也没胆子说啊。 “左护法不喜别人碰触,所以这里一般不留下人。”看到屠至刚腰间别着的令牌,露出贵公子般的温雅笑容,抽出骨扇指了指内室:“是新接任的二十八宿吧,他在里面,你自己进去。” 屠至刚连连道谢,快步往里走。姬无言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他笑得越开心,表示有人就要遭殃了。 内室比外堂小上一倍,也多了几样东西:软榻,圆桌,木椅。 一人斜斜侧卧于榻上,乌黑的缎随意束起,散落腰间。足矣让人神魂颠倒地精致五官,如此姿容堪称世界绝色。微微上挑地桃花眼尚未睁开,就已经妖孽得令人惊叹。 若是一女子长成这般定然倾国倾城,可惜,现在是生在一名男子身上。 黑袍松松垮垮,露出的胸膛虽然肌理细腻光滑,但平坦而结实,颈间有喉结突起,足够验明正身了。 “咕。” 唾液吞咽地声音,很清晰。那双桃花眼猛然睁开,没有杀气,没有怒气,黝黑的瞳孔里只剩下冷漠到令人毛骨悚然地似笑非笑。 阴风阵阵。 屠至刚肌肉瞬间绷紧,彻底清醒了。其实他从踏进殷武堂起就没放松过,谁想到,居然没有半点用处。 “我似乎吩咐过,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得擅闯。” 直起身,乌黑的丝一摆,人,就已经伫立在面前。浓浓的杀气,让屠至刚一折腰跪趴在地上,额上冒出豆滴大的冷汗:“参……参见左护法,属下是新到任的娄宿,特来参拜。” 不能动,也不敢动。 八个月前,屠至刚清楚地记得教主带回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安置在密室里,下令除了右护法以外擅闯者格杀勿论。 当时,众人只不过是好奇。 虽然教主和右护法对这神秘少年态度很不一般,但毕竟没有实际利益冲突,是以无人会为了满足一时好奇而甘愿承担挑衅“刀魔”的后果。 四个月后,神秘少年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时带来晴天霹雳。 “从今日起,墨染将出任教内空缺已久的左护法一职!” 自然是一片哗然,左护法的地位何等重要,否则也不会因为找不到够资格的人选而闲置几十年。现在居然随便指给一个凭空出现的“弱质”少年,众人自然不服。 五分相似的容貌,就连老谋深算的五行尊者也以为这不过是个攀关系走后门的“普通货色”。 “教主,如此一来恐怕难以服众。” “那么,你们想怎么做?” “属下以为,理当按照教中规矩。” 谁活着,谁上位。 “好,谁能杀掉他,谁就是新任左护法。” 此话一出,教中上下全都沸腾了。就连屠至刚自己,亦不例外。 看那少年脆弱的颈项,只怕不用一个手就能折断了吧…… 教主转身离去时,又突然加上一句:“别玩得太凶,给本座留点底子。” 没有指明是对谁说,但几乎每个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这句话是为了保护那个妖孽得惊人,从头到尾只是淡淡笑着的少年。 接下来生的事实,才让他们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全的孩子,说过这句话的人都为自己的自大和无知付出了血的代价。 除了重伤休养的两位尊者,剩下知道那位少年功力如何的人,统统死了。 “起来吧。” 低沉的嗓音藏着几分魅惑,屠至刚感到笼罩在周身命门上的杀气撤离,差点瘫软在地。 正想匆匆告退时,忽而现左护法脸色一下变得青白,一手捂住左胸,跌坐回软榻上,甚至连气息都乱了…… 好机会!趁现在,杀了他,杀了他,我就是新的左护法了! 屠至刚似乎看到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铁拳一握,指节收拢着出“喀喀”脆响,豆大的眼里充满贪婪的**和对权力的渴求,气息微敛,正想出手…… “唔!” 胸前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小洞,刹那间,他听到自己心脏爆裂的声音…… 第一百零七章 第二个条件 ---- 各位不好意思,这两天家里停电,热得要悲了……勉强用手机码了一章,偷跑到网吧来整理更新,钥匙有错字什么的,请亲们谅解t.t---- 墨染漠然地收回手,甩开指尖残留的一滴血珠。看来二十八宿,注定又要缺人了。 紧接着,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往心脏挤压。感觉气息在疯狂乱窜,指尖搭上脉,却是脉象平和,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最奇怪的是,痛楚并不是持续的,而是一下接着一下,忽尽忽远,仿佛只集中在心脏上的一点。 痛……好痛……快要忍受不住了…… 若有似无的声音,好熟悉。 和经常出现在梦境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苏醒后,墨染便知道自己丧失了某部分记忆。 所谓蛊王,不过是在“万蛊瓮”中经过成千上万个不同种类的毒蛊啃噬后,体内侥幸生出与之相抗衡的物质,从而保全性命,并具有控制所有蛊类的能力。 人是血肉之躯,蛊是活物。哪怕武功再高强,只要一只蛊虫入体又不能及时排出,等到五脏六腑皆被侵蚀,就已经为时已晚。 像墨染这种“蛊王”的存在简直可以算是逆天而行,虽然存活,但是身体肤无一不积累了大量地毒素。这些诡异莫名的毒已经融入血脉,成为身体地一部分。每次魔性躁动。也是因为毒素不受控制引起。 嗜杀。残忍。无情。狠毒。 和傀儡当然有所区别。“蛊王”从头到尾都拥有自我意识。只不过心智会被毒素渐渐腐化。人也变得癫狂。就算做出再令人指地行为。也不会让他有丝毫感情上地波动。 那时。才是真真正正地成魔。 何鼎鸿和姬无言用了四个月地时间。借助水、火琉璃两枚至宝。再用内息不停辅以调和。才勉强扼制了墨染体内毒素地腐化作用。 因为外力强行介入。加上血液中毒素已经蔓延。所以墨染丧失了一部分记忆。而那部分记忆。正是关于涵阳地。 苏醒后地墨染并不在意。对现在地他而言。有没有那些残忍地记忆。又有什么区别? 记得自己是谁。记得师傅,更记得自己的出身,一切让他深恶痛绝地记忆都完好无损,时刻提醒他,自己是个人人厌弃地妖魔。 他鲜少做梦,可奇怪的是,每次做梦都会梦见一个少女。模糊地脸,看不分明,只有声音很清晰。 ……我会保护你…… 他这个妖魔一样的人,注定一生被人遗弃,又怎么会有人愚蠢到说出“保护”这个可笑地词语? 不过更可笑的是他自己,心脏似乎被某个东西牵引着,不时产生奇怪地感觉。好像不想起那人,心中就会留下巨大的缺憾。 为了看清楚那少女的模样,才一次次强迫自己进入睡眠,可惜所有努力总是无功而返。 ……快要受不了了……好想放弃…… “谁!是谁躲在屋里!” 一派寂静,室内自然不会有人答应。 气息鼓胀的感觉愈清晰,脉象依旧平和,这绝不会是生在自己身上。感觉突然衰弱,声音也渐渐弱了,好像那人即将离去…… 墨染桃花眼一眯,索性盘腿坐在软榻上,根据体内的感觉,逆转经脉让气息从下往上流转。司徒一门的逆脉心法他不曾忘记,加上蛮横的功力,逐渐压制了狂暴的气息流窜…… 我还没找出你是谁,怎能容许你就这样死去! 西邬万魂崖底 一夜大雪,待到天亮时终于停止。冬日映于皑皑白雪,增添了几分暖意。 缓缓吞吐出胸口的郁气,睁开疲惫的眼…… “呃?!” 被吓了一跳,刚想后退,谁知道盘坐久了腿脚酸软,行动跟不上思维,整个人就往后翻倒。 无论是谁,突然现自己被一个怪婆婆和一只小老虎目光灼灼地盯着看,反应和涵阳应该都差不离。 “丫头,你还好吧?”一脸狐疑。 涵阳揉了揉逐渐恢复知觉的双腿,试着调气,随即点点头:“完全没事,而且婆婆,这瓶颈居然被我破了……” 曾经有那么一刻,情况已经远出她能控制的范围。狂乱的气息,让脆弱的经脉随时可能爆裂。 “嘿嘿,丫头啊丫头,你还真是命大!那个时候婆婆都已经打算,实在不行干脆一掌劈死你,省得你承受爆体的痛苦,谁想到……” 搭拉着的眼皮一掀,探究地上下打量:“到底怎么回事?别想糊弄婆婆,散功有什么后果婆婆比你要清楚!” 涵阳舔了舔干涩的唇,一整夜滴水未尽的感觉很不好,揉揉咕哝作响的肚子,苦笑着勾起嘴角:“婆婆,说来话长,让我先吃点东西吧,否则这个时候饿死很得不偿失唉。” 本来想随便找几个野果将就,谁想出门就看到圆滚滚的雪逻虎,讨好地把几个野兔往她跟前推了推,湿漉浑圆的虎眼里尽是撒娇和垂涎。 无奈,只得烧了顿野味,顺带填饱怪婆婆和小老虎的肚皮。 其实当时究竟怎么回事,涵阳自己都不清楚。 承山,阳陵泉,足三里,中脘,后溪。中至,甚至连最困难地神门都顺利通过了。最后剩下少商和合 谁想到当初跌落山崖的时候,有一根刺蔓刚好穿过少商附近,以为只是外伤。所以没太留心。后来梵天瑶草把功力提升了几个层次,就一直忽视了这个细小地隐患,想不到祸及如今。 长时间运功已经让身体有些疲乏,加上过少商时劲头一软,逆流而上的气息瞬间回流,散乱而疯狂地到处乱窜。 “……后来。突然像有人暗中助我一臂之力,不但重新将内息引回。更是一口气打通了少商与合谷。当时我还以为是婆婆您……” “老身倒是助你一臂之力,只可惜想帮也帮不上。你当时气乱得厉害。还没碰到就被弹开了。” 一时间,两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突然怪婆婆眼光一转。盯着涵阳皓腕上的银环问道:“丫头,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你从山崖上掉下来。还能保存得这么好?” 推着轮椅前进两步:“你可知道,在气息最乱那阵子,它就一直在不停地嗡嗡作响,直到你情况稳定。” 涵阳一愣,东西戴在身上太久了,它地存在早就成为一种习惯,所以潜意识中淡忘了:“婆婆,这是引血玲珑环万年玄铁铸成的宝物,哪里这么容易摔坏。除非她自愿脱下,或者直接砍断她的手,否则谁也奈何不得这小东西半分。 “引血玲珑环?!这,这就是几百年前八宝门中八宝之一的引血玲珑环?” 怪婆婆一时激动,甚至连音调都有些改变。 “是啊。”涵阳有些奇怪,玲珑环虽然是八宝之一,但是在很多人眼里其实很不值钱。既不能攻,又不能防,追踪也不算方便。比她身上的万仞天蚕丝和碧锋莲叶针来说,理应不算出奇才是。 “原来,长得便是这丑陋的模样……”怪婆婆地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在追忆:“承一人之血,知另一人所踪,曾经,他也是千方百计想寻来与我的……” “嘿嘿,丫头,这东西可是你情郎送地?” 涵阳突然一僵:“当然不是,是师兄为了确保我安全才……” “嘿嘿,不用解释,不用解释!” 怪婆婆一脸笃定,阴测测地坏笑。涵阳只觉得耳根热,伸手一摸,烫得惊人,心里难得迷糊,又多了些尴尬:自己这是怎么来着? “这环滴地是你师兄的血?” “恩。” “那他必然明白你还活着!可是丫头呀,这十个月过去,从未见过有人来寻你。不管是你师兄也好,师傅也罢,只怕你早就被他们抛诸脑后!想来,被人抛弃在这谷底地,不止老身一人啊。嘿嘿嘿!” 怪婆婆幸灾乐祸地大笑出声,推动轮椅径直离去。 长眉一凛,涵阳面色不豫,却并非忧心儿女情长。 师兄,难道出事了? 突破这第一百五十六式后,剩下的一十六式果然无比顺畅,不消一个月,“珈影掌法”总共四十八套路一百七十二式,皆被涵阳尽数习成。 相信就算暝涯子在世,也绝对会因为出了这么个天资了得地徒孙而大感欣慰。这掌法要求严苛到几乎变态,若非涵阳集得天时地利人和,只怕早就魂归西土了。 一年之期尚有月余,将这套掌法完全融会贯通之后,已经剩下不到十天。 怪婆婆心急,涵阳又何尝不是。 恰好深冬已经过去,暖春即将到来,森林里的积雪多半已经化开,怪婆婆和涵阳看时机已然成熟,遂重进山洞。 “丫头,去吧。” 怪婆婆拍了拍木把手,激动得微微颤。 她被囚在这山谷十数年,从没想到有一天,还真地能够再重见天日…… 涵阳点点头,纵身跃进石门阵中,深吸口气,一握拳,掌心全是汗。 两眼平视,动作宛如行云流水,和石壁上的小人招式似乎相互应和。用尽全力施展出的“珈影掌法”,威力何其大,却无法撼动石阵半分,可见这石门阵实在顽强。 最后一掌击出,收势。 站着微微喘气,只得机关启动。 一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四下依旧空空,既没有多出什么,也没有少了什么,什么变化都没有。 第一百零八章 等价交换 ---- ho!真是人衰喝水都塞牙缝……昨天登了一天都等不上作者专区就算了,晚上连账号都登不上,直接泪奔---- 日复一日,一天接着一天过去,只是不管试验多少次,哪怕因为过度使用内力而导致气衰疲惫,涵阳也不曾放弃过。看书请到==京尤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可是没有用,怎么做都没有用。 不管打了几遍“珈影掌法”,也不管是在石门阵内还是阵外,所有努力就像打了水漂,效果全无。 期望多深,失望就有多深,随之而来的更是深深的绝望。 怪婆婆索性阴沉着脸不说话,既因为失望而暴躁又仍旧保留一份细微的希翼。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连涵阳也无法再镇定自若,开始动摇了。 如果,这些只是混蛋师祖想出来整人的戏法…… 如果,一年来的辛苦努力其实没有半点用处…… 如果,一切都是谎言…… 还剩下不到两天,既没到最后一秒,就绝对不能放弃。 涵阳无意识地揪着小幼虎柔软的耳朵,惹得窝在怀中睡得正舒坦的小东西不满地轻呜两声,抬起圆滚滚的脑袋,瞪大一双莹黄色的虎瞳。 见小主人完全不理会。刚被弄醒地幼虎有些不高兴。“嗖!”地一下窜到地上蹦。见涵阳仍旧连个正眼都不甩。真怒了。张开锐利地爪子泄愤地朝旁边地小竹凳猛挠去。生生把一根凳脚给挠断了。 三脚四点。竹凳瞬间失去平衡。“咚!”。整个翻转倒地。 见此情景。涵阳突然眼前一亮。思绪变得清明起来。恍然大悟。 “石门阵。欲破此阵。必破其眼……对了。就是阵眼!” 小嘴一勾。露出几天来地第一抹笑容。抓起幼虎地后颈抱在怀里使劲揉搓:“哈。小东西。你可真是个福星!” 幼虎被摆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见小主人又重新“重视”自己。[]“呜呜”地直撒娇。 “婆婆,婆婆。我们再去试一次吧。” 怪婆婆微微错愕,表面上不动声色,嘶哑的嗓音虽然假装冷漠,犹然藏着一丝颤抖:“试什么试!明摆着就是个骗局,何必还要被人多折腾几天!” 话虽然强硬。但是抵不住涵阳的软磨硬泡,两人一兽又重新来到山洞。 十几个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石柱和一年前无所差别。唯坑洼的地面才显示出“珈影掌法”的威力,号称守阵第一地石门阵,也经不住几十次“珈影掌法”的摧残。 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八门的每一个方位,涵阳看得清清楚楚。破阵,是不死不休的方法。 不管是什么阵法,被破除以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分崩离析,石门阵亦不例外。 一旦她猜错,强行破阵后得不到想要地答案,今后也再无机会。因为一旦阵破。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哪怕勉强重置阵法。也不是原来那个了。 赌,还是不赌。 如果不是只剩下两天不到。纵使是涵阳,也不敢下这种赌注。 轻轻呼气,纵身一跃,站在西北角的一块矮石上,景门。 身随影动,掌愈来愈快。 石门阵的破阵方法,乃是按照景,杜,伤,休,惊,开,生,死来踩。每破一门,都能听到石柱爆裂的响声。 最后重重一击,石门阵尽毁。满地狼藉,大大小小地碎石块,凌乱地躺着。 怪婆婆手一紧,古鞘木做成的轮椅居然都被生生掰断一臂。涵阳站在乱石中间,堂风从上方的透光洞穿过,撩起衣角。 安静得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此外,什么也没有。 十几道可怖的刀疤一阵剧烈抖动,怪婆婆眼神阴沉得仿佛淬了剧毒,径直背身离去。涵阳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地乏力,不愿多想,轻功一展正跃起,最后鬼使神差地再撇了满地碎石一眼低头,错愕,狂喜。 崩裂后剩下的几百上千块碎石,逐一铺开,组成八个大字,横竖撇捺,在涵阳眼中如此清晰。 “月圆之日,林边瀑布。” 总算是有了意外进展。 现在刚到月初,悬在空中的明月恰似眉弯。涵阳生起火,松枝上窜几只野狸子和山鸡,除净皮毛的嫩肉被烤得焦黄,油水滋滋作响,滴到火中助长火势,烧得更猛。 撒上一把细粉,这是用带有咸味的樱丹叶研磨而成,顿时肉香阵阵,引人垂涎。 “婆婆,林边瀑布是什么?我怎么从没见过?” “在森林地另一端,有一处绝壁,只怕比万魂崖还要高,那瀑布真是天作,担得起银河落九天的盛名。不过瀑布虽然不错,但看来并无出奇之处。” 怪婆婆似乎心情甚好,不但做了详细解释,还难得和气地拍了拍在一旁打滚小老虎的脑袋,谁想小东西不领情,溜一下,窜到涵阳面前,伸出粉色刺舌舔了舔,撒娇地讨肉吃,惹得怪婆婆又是一声怒骂:“不知好歹地小畜生!” 次日,涵阳有意去瀑布周围打探,顺口问了怪婆婆的意思,只见她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兴趣:“你带着那小畜生去罢。有它在,林子里那些大畜生就算再饿也不敢对你出手。那瀑布老身都不晓得看过几回,没兴趣!” 森林很大,涵阳一路施展轻功,不停不歇也走了约莫三个时辰。而且里面很多古树种类她在苍山上根本没有见过,是千万年前的东西,可见这谷底森林的年纪实在够老。 路上明明屡次感到怪异饥渴的视线,和隐约透露的野兽气息,但居然没有遭受到一次攻击,让涵阳对怀里乖乖趴伏着地小幼虎不禁真地有些刮目相看。 到了目的地,确实有些失望。 除开气势雄浑壮阔地瀑布,就只剩下一汪深潭,一片空地,也凭山而成的三处绝壁。 正午地阳光很烈,涵阳只能眯着眼,抬头看去。 真的很高,瀑布形成几个梯级,层层落下,最后一级少说也有五六十米。轰鸣声响,水流携带千斤之势砸进潭中,激起无数晶莹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透出光亮。 但除了好看,就没什么特别了。 一连几天,涵阳都不死心地带着小老虎去瀑布周围查探,可惜没什么大收获,只现瀑布的水流似乎有越来越小的趋势,但差别不算明显。 最后干脆放弃,专心揣摩起“珈影掌法”,虽然学会了,但是还远远没到能够熟练掌握的地步,而且越练越沉迷其中。 至于瀑布那块,反正急也急不得,索性多等几天,待月圆夜再看也不迟。 终于,十五到了。 黑幕沉沉,星辰满天,是个不错的天气。 涵阳一行人从午后就已经来到目的地,有些诧异瀑布的水势才过几天就缩减许多,连带轰鸣声也不再震耳欲聋,不禁感到稀奇。 随着浑圆皎洁的月盘渐渐升高,诡异而神奇的事情生了。 瀑布的水流越来越小,到明月升到最高点时,根本就已经变成一层清澈透明的水幕,安静地挂在山壁上。 月的辉华温柔而静谧,没有太阳那种挟带灼伤危险的气势,用肉眼直视亦不会感到难过。 银色的光辉洒落,让三处绝壁产生几丝反射晕,映衬得那层水幕更加透明。涵阳习惯性地眯了眯眼,往前走了两步。 “婆婆,你仔细看那水帘后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等得有些不耐烦地怪婆婆闻言,耷拉的眼皮一抬:“能有什么……咦,好想真有什么东西,黑洞洞的……” 洞…… 涵阳心头微惊,似想起什么,飞身而起,点水朝那层水幕奔去。 顾不得被淋得浑身湿透,顶着半大不小的水流靠近,往里面一探…… 怪婆婆只见那丫头硬往“墙壁”上撞,突然人就消失无踪了,再过不久,被淋得像个落汤鸡的涵阳又再度出现。 欣喜若狂地回到6地上,展开笑容露出深深的酒窝:“婆婆,果然,那瀑布后面有个山洞!” 第一百零九章 借刀杀人 ,这章不是无关紧要的哈,出场人都算得上南诏卷里配角中的主角oo 南诏晋宁夏宫 是夜,六角灯起,暗香袅袅。()(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南诏白蚕丝特制的薄履,熙水绣娘精制的罗裙,面容姣好,身段窈窕,就连区区宫女都如此美貌,莫怪世人总说南诏女子得上天之灵气。 “长女吏,春幕已经布置妥当。” “恩,退下吧。” 侍女长吏官贞,退出殿门之后,不由得朝匾额回望,荧荧灯火下,有着说不出的尊贵森然。 夏宫,历代南诏女皇的寝殿。因为皇甫喜欢,所以就算退位成太上皇后,也没有搬离,反而让女皇退了一步,住在冬宫。 居所是身份的象征,如此不合祖制的行为本应被礼部制止。然,无人敢言,无人能言。一年前退位,拙太女登基,不晓得引起多少臣工抱憾。虽不能直接反对,但出入夏宫劝说的人从不曾少。 最后,逼得太上皇下了严旨,群臣方才作罢。 太上皇就太上皇吧,反正现在的女皇不过是黄毛丫头一个,旦有什么国家大事,还不得当娘的来做决断? 皇甫。以强悍而霸道地姿态。注定在南诏留下难以磨灭地一笔。 前方几簇灯火微亮。官贞甫回神。正了衣襟:“女皇陛下。” 南雪递过腰牌:“进去通报一声。陛下要向太上皇请夜安。” 官贞微楞。太上皇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早就取消请夜安地规矩了。怎么…… “还不快去!”南霜瞪了一眼。贴身随侍从小于女皇一同长大。衣食住行皆不回避。在南诏是极为高贵地职位。所以挑选历来严苛。不但需要家世背景出色。出色地武艺也必不可少。 南氏乃南诏四大族姓。权贵富有。当年正是由皇甫亲自将南霜、南雪姐妹挑出来当太女地贴身随侍。 官贞不敢多做辩驳,连忙退下禀报。 皇甫若殇一袭长裙垂地,笔直地站着,两丸乌眸,鹅鼻俏唇,当真绝色。粉靥褪却娇柔。剩下满满的倔强,和小孩子对大人纯然的畏惧。 “南霜。南雪,跪下。” 冷魅的声线一挑,明明听不出波澜,两人双膝瘫软。[]当即跪在地上:“太上皇,属下知错。” “哦?错在哪里?” 层层叠叠的春色水纱一揭,侧卧细榻上的人坐起,缓步前移,出现在玉阶之上,距离皇甫若殇仅有两臂。 南霜一时来不及收回视线,怔怔呆愣当场。 微挑地单凤眼,带些浅褐色的眸。那容貌至多算得上秀美。和堪称天下倾世殊颜的女皇几乎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据说女皇的容貌承袭于已逝的某位不知名贵君,所以才不大像。 明明算不上顶美。可是若母女两人同时出现,一众目光却全都集中在皇甫的身上。相反。皇甫若殇原本光华夺目,刹那间竟黯淡了。 总是微微勾起的唇。扬起地长眉,笑不及眼底,霸道而绝情。十指纤纤,稍一动弹便能让南诏地动山摇,人心,政治统统**于鼓掌之间。 对于这样的女人,容貌反而变得不太重要了。 无怪她地退位让一干老臣如此扼腕,作为女皇,相信再没有人能比皇甫做得更好。幸而,她生在立女为帝的南诏。 “属下错在不应该任由陛下将那男人带回南诏,求太上皇恕罪!” 南雪聪明,一开始就没抬头,余光撇见自己姐姐居然愣,额头当即沁出冷汗,当即开口请罪,试图弥补。 “如果侍候到位,皇儿如何能够任性外出。若不是罔顾身份四处闲逛,又怎会碰到莫名其妙的男人,而且还带回宫中……”蔻红丹指一捋长袖,微顿,南氏姐妹已经抖如筛糠。 “母皇,不关她们的事,是儿臣……”皇甫若殇听出其中杀意,连忙开口,替自己地随侍说话。南雪顿时大惊失色,这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怀疑女皇是不是看她们姐妹两不顺眼,好借太上皇的手来斩草除根。按照太上皇的脾气,女皇若不求情,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可是现在…… 丹凤眼细细一眯,随即摆了摆袖:“既然如此,你们这双手就先留着,要是再有下一次,就双手双脚一起斩了,退下。” 南氏姐妹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再不敢多加停留,匆匆退出正殿。 “殇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不够狠,不够毒,敲山震虎不成事,怀柔感恩又不到家。她们是你的手下,你下不得手,却想借我的手来惩治,紧要关头,居然还会心软,不怪别人都把你当成黄毛丫头,而不是我南诏国的女皇!” 一字一句,冷冰冰,毫不留情地深凿进皇甫若殇的心底。 生活在母亲地光环下,她无一日不被拿来比较。就算再怎么努力,还是不够!每个人都会不经意地在她身上寻找母亲地影子,继而失望。就连和自己从小长大的侍女,也忘记了她是皇甫若殇,而不是皇甫地影子! 唯有那人,唯有那人,唯有在那人眼里,她才觉得可以远离母亲的阴影。 “母皇……儿臣知错。” 平淡无波地眸底,难得蕴上失望。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才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你登基一年有余,朝臣阳奉阴违倒也罢,居然连两个不成器地丫头都制不住。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怎么性格天资差这么多!” 皇甫见女儿咬紧下唇,一副气闷不忿的模样,不知名的厌恶涌上心头。样貌不似,脾性不似,没有一处得她喜爱。尤其是这幅不软不硬的模样,反而。跟那人年少时如出一辙。 仿佛出身皇家,就理应受万人宠爱;仿佛出身皇家,就理应拥有一切。 统统都是笑话,若不抢不夺,就注定一辈子都是失败。 “立刻将那个男人扔出皇宫,不许再见!” “母皇!”皇甫若殇猛地抬头,惊慌失措:“他,他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一定要……” “住嘴!”冷眸含怒:“殇儿,若你当真一点都没有察觉。那么从明日起,你就可以退下王位了!” “你把他从东陵带回南诏,既不盘问根底,也不追查背景。反而在一年里。处处维护。如果当真是一个普通人,任你收了当男宠玩玩也无不可。但他却是东陵武帝欲除之后快的叛贼,不仅牵扯到前东陵太子密谋篡位,还可能涉及西邬和北寮。现在,从东陵而来的密探没有大动作,是卖了南诏几分薄面。但长此以往,两国必定出现间隙,那样的后果。你能承担?” 皇甫若殇俏脸一阵青一阵白。国家大义和愈加浓烈地感情在心中来回拔河。明明知道什么选择才最正确,可只是想到那人会死。胸口的剧烈疼痛就像将她立即撕裂一般。 反正东陵皇帝还没有大动作,还有时间。绝对能够找到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绝对能够…… 握紧拳头。水眸里满是挣扎和决然:“母皇,儿臣自有办法,这件事,唯有这件事,请您交由儿臣处置,儿臣,先行告退。” 皇甫目送女儿仓惶离去的背影,脸色阴郁。 “柒夜!” 一抹黑影出现,悄无声息。 从宽大的袖口里抽出一封纸书,柒夜恭敬地接过。 “将信送到东陵,亲自交到那人手上。不要出半点纰漏,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女皇!” “柒夜领命。” 消失,如来时一般安静。 夏宫变得空荡荡的,长长的烛影一染,皇甫秀美的眉端莫名染上几分失落。回到卧寝,屏退一干宫女,走到一方水镜前,将手探进玉盆底下轻轻一旋一道半人高地石门出现在巨大的雕花木柜后面。 皇甫取来一盏六角灯,提起早已准备好地食盒,施施然从石门进入,寝室又重新恢复冷清。这方石室,埋藏着夏宫里最大的秘密。 石床,石桌,石椅,石室内既不大,亦不奢华。 一人披散的长垂至胸前,整张脸都被遮住了。一动不动地坐在桌旁,脚上锁着一条碗口粗细的铁链,乌黑泛光,难为居然有人舍得用千金难求地玄铁只铸一条铁链。 铁链一端没入墙中,看不出用什么方法固定的,长度则约莫只够那人来回床铺和桌椅之间。 皇甫将食盒轻轻放下,眸光一柔,难得竟带有几分讨好。 “今晚特地让御厨做了几道松脯名肴,你从前不是最喜爱么?来尝尝吧。” 没有回应。 “还有,还有汾县出的渝星酒。” 瓶盖揭开,醇厚的酒香四溢,只是,仍然没有回应,那人就仿佛死了一般。 几番讨好全无效果,皇甫也不禁恼怒,先是狠狠咬牙,继而疯狂地大笑:“哈哈哈,你这样有何用处,反正囚也囚了十几年,哪怕让你死在这石室里,我也绝不会放你出去!”“十几年了,她,还有你的女儿,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你还盼望什么呢!” 一敛眉,皇甫又恢复原来的雍容自若,冷冽的眼眸里漾着得意:“如今属于她的,我要全部夺在手中。不管是皇位,还是你!” 石门重新关闭,那人才仿佛后知后觉地动了动,华之下是一张被岁月眷顾地俊美容颜,可惜那双眼里,早没有了意气风,仅剩枯槁。 第一百一十章 一箭双雕 ---- 泪目,俺终于爬得上来了……从下午一直刷新到现在……快崩溃了都……t.t---- 倾盆大雨,整个世界都被密麻的雨幕网罗着. 一间要倒不倒的小破庙耸在路旁,把风雨雷鸣统统挡在门外,只剩下水滴不停敲打木椽出的“嘀嗒”声。 有庙,说明曾经也有人烟。毕竟妖魔鬼怪不信佛,人才信。兴许是天灾,亦或者**,才导致今日的没落荒芜。 弥勒佛笑呵呵地尊靠墙壁,满身铜漆早就被岁月剥落得东一块,西一块,曝露出瓷白的塑形。 不过佛就是佛,都已经落魄如厮,居然也不会显得狼狈。 荒村野外,一般的路人是不会轻易选择这里夜宿。一则不方便,二则畏惧鬼神之说。通常话本评书里头鬼鬼怪怪的事情,多半生在这种没有生气的荒地里。 “轰隆隆!” 雷声大,水点也很大。 香案上布满厚实的灰尘,已经半是残废的供桌摇了摇,幸好没坠。雷鸣声起,闪电划破苍穹,带来的白光照得天际瞬间亮堂,依稀辨出供桌旁有一道纤细的身影。 双手环抱膝盖,蜷缩成团,头埋在肘间,据说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姿态。看不清楚五官,不过,左颊一道丑陋的疤痕很是触目惊心。 衣服鞋袜都是素净地色调。样式亦很普通。没有梳垂髻。是个尚未嫁人地少女。 香案周围很惨烈。蛇虫鼠蚁死了一地。有几只甚至还没死绝。翻着肚皮一抽一抽地瞪着腿。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那天现山洞后。兴奋之下涵阳和怪婆婆也顾不得什么。索性一直往里走。本来不想把小幼虎一气带上。毕竟灵兽难得。又是只还没长大地幼崽。让它呆在它该在地地方或许比较好。 涵阳如是想。 谁知道小东西认定了涵阳。死赖着不肯离开。无奈。只得把它也捎走了。 事后回想起来才为这个决定而大感幸运。还好。还好。 这条路并非直接通往出口。走了大概七八百米,就开始出现第一个分岔。接二连三又遇到好几个岔口。等涵阳意识到他们陷入难缠的山洞群时,已经太迟了。 山洞群,本质上是许多密道相互连通而形成的庞大迷宫。()如果不懂得正确的路线,单凭直觉来选择方向的话。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死路一条。 先不论在密道盘踞几十上百年地奇怪生物,只是恐惧,和饥饿,很快就能把人类浅薄的意志给消耗殆尽。 还有,山洞群极少由天然形成,大多数是由常年生活在深山密林中的原始人类族群,为了抵御外界的侵害和骚扰所挖掘成的防御工事。他们仇视一切非己类生物,将所有的外来者都视为入侵。 如果碰上一个倒没什么。钥匙碰上一群。可就有得玩了,尤其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幸好。运气还没差到家。除了几群血和兀尸虫,并没有碰到更诡异的生物。只是无尽地黑暗。和未知的恐惧把时间一点点吞噬。尤其每一条路看起来都挺像,给人一种总在原地打转地错觉。 偶然遇到几具骷髅。同样是被困死的亡者,无端滋生出若有似无的绝望。 谁能想到最后居然是小雪逻虎找到的生机。 凭借灵兽敏锐地嗅觉和天生神奇的辨别能力,硬是在陷入山洞群十几个时辰后,把涵阳和怪婆婆给带往正途。 再见天日时,已经不在西邬境内,而是到了北寮阈山。苍山在西,阈山在北。本来是属于同一山脉体系,只不过所在领域不同,叫的名字也就有所差别。 足矣看出那山洞群何等庞大,这一穿越,就直接到了另外一个国家…… 尚未来得及休整,怪婆婆便率先开了口。 “丫头,老身现在就告诉你第二件必须做的事。三年,我要你三年自由。” 三年自由,还不如说就是卖命三年。不论是烧伤抢掠,还是草菅人命,通通都得去做。怪婆婆的眼底一闪一闪全是阴毒的晦光,像蛇一般盯着涵阳。与其说是询问,还不如说是告知更恰当。 她手中握有掣肘小丫头的把柄,涵阳若不想死,就只能服从,再服从。 “你放心,三年只是一个期限,不管成功与否,三年后都会放你离开。若能提早完成老身的心愿,当然没理由再扣着你。” 先打了一个大棒,再丢两颗甜果喂喂。怪婆婆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连忙追加两句安抚。 结果当涵阳默不作声半响,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离开时,怪婆婆才会呆愣当场,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栓在手里地小猴子,怎么会飞了? “……呼……” 又是一波抽筋剜骨地剧痛侵袭,伴随敲打在屋梁上的雨点,疼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涵阳瑟瑟地打着抖,这是梵天瑶草地副作用,每个月总有一天让她功力尽失,身体大虚,气力比普通人还要不如。 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随便在荒郊野地上找到一个废庙窝着。反正只要撑过十二个时辰,功力便会自行恢复。 虽然正常人一般不会闯进这样一个烂地方,但为防万一,趁初始疼痛不算剧烈地时候,以香案为圆心,三丈为半径布下一触即死的毒粉。 又一只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地肥大硕鼠,慌里慌张地朝香案奔跑,越过警戒线,小爪子颠了两步,醉汉模样晃悠两圈,“咚!”,倒下了。尚未死透,四肢朝天一抽一抽的…… “……真是该死!” 忍着痛,瞪着一息尚存的胖老鼠。涵阳终于忍不住,狠狠咒骂两句。 虽然布置的只是一般死药,但毒死一头大象都不成问题。谁知道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骤降暴雨带来的水汽就已经把毒性逐渐中和不少,然后又接二连三地跑来一堆试图“避雨”的蛇虫鼠蚁,前仆后继地死了一波又一波,毒粉效果几番折腾以后,几乎都被消耗殆尽了。 果然。现在连让一只肥老鼠“令即死”的效果都没有。偏偏入夜后是梵天瑶草毒性最强的时候,她必须保存气力抵抗疼痛保持清醒。无法重新布置同样大范围地毒瘴。 一轮痛苦暂时褪去,得到片刻喘息。 涵阳撩起右边衣袖,借助闪电带来的亮光,看清白净的皓腕上一条红线。似有生命般慢慢朝上臂移动。 果然,还是蛊啊。 为了弄清楚怪婆婆种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究竟为何,涵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用了最冒险的办法:逃离。 她的武功自从掉下万魂崖,经历几番波折后早已不可与旧日同语。若是现在的涵阳,甚至有与何鼎鸿一拼的力量。 亲眼目睹涵阳地成长,怪婆婆哪里会甘愿放弃这么称手的复仇“工具”? 当她还在庆幸一早就动了手脚,让小丫头不得不听自己话地时候。从来不曾想过。明明已经是吊在手心的肥肉,怎么还有胆子诈尸逃跑的一天…… 是。如果是别人,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怪只怪。她摊上地是涵阳这枚硬果子。 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死不休的固执,赌命算什么。这种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干。 其实怪婆婆提出的“第二个要求”并没有得到正面回应,只是涵阳的转身逃跑让她下意识以为得到的答案是“否”。气急败坏,又不舍得毁掉,干脆动用埋在涵阳体内的蛊,既可以通过蛊毒的作来小惩大戒,又能追踪。 殊不知,正中某人下怀。 你知道自己中了毒,却不知道是什么毒,自然无法可解。涵阳不惜以身犯险,就是为了找出怪婆婆在自己身上放了什么怪东西。 现在知道是蛊,那她迟早会找到解除地方法,被动地等待从来就不是她地性格。 雨声渐渐小了,清爽地空气吹庙里,混杂蛇鼠死掉后残留的恶臭,有些令人作呕。涵阳睁着眼,静静等待下一波痛楚来临,想想突然有些失笑。 不晓得当婆婆知道,就算她不来追,自己也打算过上两天跑回去地时候,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可能,会气到吐血吧…… 时光一点点消逝,雨停了,天晴了,涵阳依旧痛并煎熬着。 天微微亮,疼出一身冷汗,衣服黏黏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睁开眼,对着满地蛇虫鼠蚁的尸体,涵阳有些无语。 最难熬地阶段终于过去,接下来的六个时辰内,内力依旧无法恢复,也会处于脱力状态,不过痛是不会痛了。 甩了甩僵硬的手,撑着坐起来。从腰间的小瓷瓶里掏出一枚补气的药丸,想了想,重新收回去。 梵天瑶草这东西很霸道,尤其在内力全失的情况很排斥其他药物,虽然吃掉现在就会好过些许,但事后却要承担胸闷好几天的后果。 两厢比较之下,现实的涵阳决定放弃那颗补气丸。 靠在金佛旁边,既然不吃补气丸,那这六个时辰注定要在一众残尸的陪伴下,与佛祖共同渡过了。 才阖眼,猛地又重新睁开。小巧地耳朵动了动,破庙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隐约听到几句对话,显然来人正朝破庙的方向而来。 目光一扫,丁点大小的地方,根本无处可藏。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作孽不可活 ---- 晚上八点,终于回到家,心里还是堵着.那天接到小舅电话差点被吓死,外婆心脏病突,医生连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幸好,抢救回来,第二天终于苏醒……陪了一天,被老人家赶回来,不舍,却没有办法……第一次现,死亡离我重视的人,如此之近,而我无能为力……---- 商青络甩了甩晕沉沉的脑袋,脚被石子绊到,踉跄几步。不小心碰到腰腹左侧的伤口,登时剧痛难忍。 摊开捂在伤口上的手,全是浓稠的血,一滴一滴从指缝间溢出,滴到脚下的黄土中。 商家堡,凭借出神入化,威力巨大的火药,不但位列北寮武林三堡,同时在官场和商界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随便一枚鸽蛋大小的火药,市价都在千两白银以上,而且基本上属于供不应求的货。不是只有武林人士和有钱有势又怕死的富商才会钟情火药,各国兵部才是商家堡火药的最大买源。 幸好在这个年代火药的制作非常困难,能做到小范围的爆炸就算了不得。战场上的大规模使用不太实际,打仗基本上还是以刀枪棍棒等冷兵器为主。如若不然,每次在战争中死去的亡魂便不是数千数万计,而是成十几万,几十万增长…… 商青络,商家堡西北十八堂的其中一名分堂主。其父乃是商家堡现任堡主商进宏,母不详,按年龄。在笼统一十六名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九。 五岁被商进宏领回商家堡,因为私生女的身份使然,备受堡中上下讥讽嘲笑。商家九小姐,还比不上一个得宠的下人。 勤奋读书,努力习武,只是为了得到父亲地一句肯定和夸赞。商进宏为人霸道,狠辣,对妻妾儿女一向冷漠。商青络没有母亲撑腰。也没什么利用价值,自然不被重视。 一年前,商家堡为方便信息联络和情报网的组建,在穷僻的东辜设立西北第十八分堂。要人手没有人手。要财源没有财源,美其名曰是个堂主,实际上连一般分堂的伙计还要不如。 商青络不甘心久居人下,主动请任,商进宏允。 一年过后。东辜堂口非但没有因为困境而被撤销。进项反倒排在西北十八堂中第七位。让商青络背后地嘲讽和谩骂声顿时小了不少。也第一次引起了商进宏地注意。 商家堡从东陵富商手中购得一枚珍品----“启明珠”。进入北寮后需要人接手。也许是商进宏有意考验。总之护送“启明珠”回到位于北寮余毋山商家堡地任务。落到商青络身上。 谁想在经过阈山古道口时。突然遭到魔教一众追杀。()幸好人数不多。武功也不算很高。商青络匆忙迎战。用几名手下。以及身上深浅不一地伤口作为代价。勉强逃离。 只是腰侧有道伤口三寸余长。一直血流不止。伤势难以愈合。 魔教中人用地武器上大多染有剧毒。商青络早有耳闻。现在问题来了。既认不出是什么毒。又因为疲于逃跑。根本没时间进行妥善地处理。所以伤势越来越严重。 又是一个踉跄。商青络腿脚一软。严重地失血不但让她体力大量流失。还沿路留下了血迹。 用剑套撑地,商青络重重地喘着大气。颤抖的右手先摸了摸系在腰带上地皮囊,确定装着“启明珠”的铁盒子还在,继而取出最后一份止血药,合着手上染的血生吞进肚子里。 “咳,咳。” 药粉堵住喉咙,忍不住呛了几声。 周围一片荒凉,唯不远处的路边有间庙宇,破破烂烂的,多半已经废弃不用。商青络心中稍定,咬紧牙关往前走。 这种普通地伤药只能延缓毒性的蔓延,并不能让伤势彻底好转。何况一路上她连续吞服了三、四份,药效已经被削弱不少。而且每次药效过后,伤势不但不会好转,反而变得越来越严重。 这一份吃下去,最多,最多还能再撑不到半个时辰。必须马上找个地方处理伤口,否则,就算不被沿途搜寻而来的魔教贼子找到,也迟早因为失血而身亡。 推开庙门,一楞。 “你……” 没想到这荒野破庙里,居然还有人住。 一个少女,侧身靠在香案旁,闭着眼,秀垂垂。从商青络的角度只看得清楚半边脸,白净细腻地肌肤,五官秀气,有一种娴雅的纯美。 静谧沉缓的氛围,让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少女睁开眼,一瞬间仿佛变了个人。淡淡的目光,狭长地眉线挑起,似笑非笑地盯着商青络,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雏鱼。 回过神,慌忙往脸上摸索,碰到下颚那枚丑陋地,铜钱大小的疤痕时,像触电一样收缩瞳孔,蓦地想起面纱早在和魔教杀手打斗时已经遗失。 “你,看什么看!再看,非剜了你地眼珠子不可!” 分辨出少女的气息轻浅,有些杂乱,武功应该不高。商青络羞恼之下狠狠骂道,顺势沿墙坐下。 “嗤,真麻烦。” 涵阳完全不把商青络地恶形恶状放在眼里,鼻端微微一皱,坐直身体用手指扒了扒头。不期然看到对方脸上露出恶心排斥的表情,伸手摸了摸右脸上地肉疤,有点费解:一条疤痕而已,有这么恶心么? “喂,麻烦你快走,别害人害己。” 商青络顿时心中不忿,这人好霸道! “这地方又不是你的。凭什么……唔!” 刚想给狂妄的少女几分教训,突然头一晕,膝盖一软,整个人“咚”地一声重重跪到地上。 手不小心压在一只死老鼠身上,恶心得两忙往后仰。看清楚满地死去地蛇虫鼠蚁,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尚未来得及多想,腰侧一片濡湿,伤口又开始流血不止。慌了神。这,怎么可能!距离服药的时间还不到一刻钟,药效,药效…… 懒得理会深陷绝望中的商青络。涵阳恨不得一脚把人踹出庙门。 青蚨,毒性阴寒,融于热血后生效,致使伤口难以愈合,血流不止。寻常的止血草会使青蚨毒性加倍。并让血液染上极淡的香味,千里不散,可用孜伶进行追踪,这也是商青络怎么跑也跑不掉的最主要原因。 灵敏的感官并不会因为梵天瑶草的副作用而消失,人刚进入破庙,涵阳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可惜为时太晚。麻烦一到,再赶人也来不及了。 放到平时。涵阳管你要死要活。问题是商青络误打误撞进入破庙,已经在不经意间让涵阳和她成为一套绳上地蚂蚱。 等追杀商青络的人寻路找到破庙。现涵阳以后,有几个会相信她俩不是一路的? 就算相信。也必然严刑拷打一番,最后宁可杀错也不放错。 就算离开。距功力恢复尚有四个时辰,凭现在虚弱的身体,逃跑只会被当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最佳诠释。 冷眼看着商青络手忙脚乱地试图包扎伤口,涵阳在心中很不雅地冲老天比了比中指:我诅咒你个老天爷,就是看不得我舒服! “喂,给我个救你的理由。” 不想救,不想救,救人好麻烦。 商青络疑惑,对上涵阳厌恶地眼神后,会错意,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手下意识用力一拽,不小心别在腰带上的腰牌给拽到地上。 涵阳眼睛一亮,想起还在谷底森林时,她曾问过怪婆婆若能出去,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第一件事么,到商家堡找商进宏! 怪婆婆当时如是说。 “商家堡,你是商家堡的人?” “是又怎么样?” “那好,我跟你做个交易。我解掉你身上地青蚨,你必须带我上商家堡。” 看到商青洛狐疑而不屑的眼神,涵阳耐着脾气把她目前的处境大致作出一番解释,然后手往地上成堆的“尸体”一指,笑得阴森森:“顺便告诉你,你不但中了青蚨,也中了我布在庙里的毒瘴,就算给你万分之一的可能,撑过青蚨,躲开追杀,也是死路一条。” “你,你上商家堡,到底有什么目的!” 商青络被说得有些动摇,但还是不肯松口。 涵阳翻了翻白眼,只得再把“蚂蚱理论”复述一遍,言语里尽是“你害了我,你害了我”地委屈,让商青络生生听出内疚感。 “呐,我又不会武功,你还怕什么。” 主动伸出右手,示意商青络把脉。 商青络迟疑地将搭上手指,几番确认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还怕什么。”收回手,嘴一扁,眨了眨眼睛:“想去商家堡,只不过是对尊府上的火药有些兴趣而已。” 商青络还有点儿犹豫,但身上地毒却容不得她拖沓,血流得更猛了。不由得抚了抚皮囊,想到里面的“启明珠”,想到渴望已久,来自生父地肯定,她只得同意涵阳的条件。 青蚨难解,但放到涵阳面前实在连小菜一碟都算不上,三下五除二就被解决掉。顺带让商青络灌下几枚极补地药丸,加伤势的愈合。当然主要目地是方便拿人来当劳动力,否则凭借现在肉脚的体力,涵阳根本跑不动。 不过,毒瘴的解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的。反正一时半伙死不了,为了防止商青络反悔,涵阳坚持到达商家堡后才替她解毒。 可怜一干魔教中人拎着装有孜伶的布袋,循迹找到破庙时才现人去楼空,什么线索都断了。四面八方天地何其大,再怎么搜索也无济于事,只得惶恐地回青驼山复命。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强龙还压地头蛇<上> ---- ho开学了……刚下课回来更新鸟……话说某只看到满满的课程表时,欲哭无泪,悲了……---- 北寮青驼峰魔教总坛 斗木獬,北方七宿之宿,性凶. 斗宿张彪,二十八宿徒其一。没进魔教之前,在响当当的绿林七十二大寨主中排行第八,作风凶狠残暴,手段阴险毒辣,为人卑鄙无耻。 简单的说,就是把人头当西瓜一刀一个的彪悍人物。 要不是某次不长眼的惹怒了难得出关一次的“刀魔”何鼎鸿,绿林七十二寨或许仍然逍遥地过着山大王的惬意生活,也不至于沦落到被清洗一通后收编进教的地步。 张彪,人称虎狼的外貌,狡狐的心思。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带着一票弟兄跪在殷武堂冷硬的地板上。硕大的脑袋使劲垂着,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濒死的鱼在呼吸。 “启明珠呢?” 低沉而冷漠,犹如听到来自地狱的靡曲。张彪脖子僵硬,一滴冷汗偷偷往下滑:“回,回左护法,启明珠,没有拿到手。” “哦?还剩下一点时间,够你做番解释。” 解释得好。自然安然无恙。解释得不好。那么就直接到执法堂报道吧。 一想到执法堂。众人背脊顿时感到冷飕飕。这群杀人不眨眼地魔头连死都不怕。就怕教中地执法堂。里面那些手段。就是死人见到也要诈尸地。 “属下接到护法夺取启明珠地命令后。马上就安排人手进行严密监视。只等时机成熟。谁知道。那死老头居然暗中和商家堡进行了交易。属下一时不查。才。才……”张彪吞了口口水。眼珠一转。轻轻带过责任。继续道:“因为商家堡护送启明珠地只是个黄毛丫头。带着地随从并不多。加上时间紧迫。所以属下直接授命一队银衣教徒沿途截杀。” “在阑关口地时候明明已经将人打到重伤。而且下了青蚨毒。属下带人沿途追查。最后找到一处破庙。只不过。不过那时候所有线索都断了。人。也已经消失不见……” 张彪相信手下不敢欺瞒。商青络确实受了重伤。也中了青蚨。在那种情况下想成功逃脱追踪。哪里这么容易?除非。有人替她解毒。还治好了她地伤。 其实还有一点张彪没敢禀报。他们追丢人地第二个原因。不管是粗心大意也好。轻敌自负也罢。谁都没料到破庙里居然布有毒瘴。结果让这群玩毒玩得利索地恶汉彻底栽了个大跟头。狠狠吃了一回苦头。 回到总坛后找教中妖医解毒。还被大大地取笑一番,说必是这毒瘴效果淡了。否则张彪得人连回来复命的机会都没有。 格老子地,下次别让老子碰到。否则非剁那个坏老子好事的混球不可! “说完了?” 寂静,没人有胆子出声。张彪也连忙收回鞭尸三十六式联想。继续当缩头乌龟。 “自己去执法堂领罚。” 张彪壮着胆微微抬眼,接触到那双似笑非笑的无情双眸,连忙应诺:“是,是。” 突然觉得比起面对这个摸不清心思地左护法,执法堂的刑具要可爱得多。他张彪和屠至刚那个笨蛋可不一样,这条命,他爱惜得很! 姬无言身为右护法,兼执法堂判,突然看到张彪领着一群人,神色萎靡地跑来领罚。明白缘由后也不留情面,示意执法者用尽手段,将众人整得是鬼哭狼嚎,恨不得只求一死。 姬无言随即找到墨染,开门见山地问: “遗失的那部分记忆对你而言,很重要?” 墨染淡淡扫过一眼,并不回答。 启明珠对普通人而言或许算是件稀罕宝贝,但一不增功力,二不藏秘籍,习武之人实在鲜少有人会对它感兴趣,最多觉得长得还不错罢了。 可是,启明珠传说中还有一个作用:能帮助失忆的人恢复记忆。 姬无言看到墨染这副模样,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有些不解:“你不像是会在意这种小事地人。” 墨染刚清醒的时候,何鼎鸿只说了一句话:你师傅已经回到东陵,以后你的死活就由我来负责。 然后,没有惊奇,没有激动,甚至连失望也没有。只是习惯性的漠然,对墨染而言,司徒冷并不是第一个放弃他的人。 多一个,少一个,其实没有分别,无所谓得很。 无所谓在哪里,无所谓旁边有什么人,就连问他想不想回到南诏报仇,除尽那些曾经迫害他们母子的人,墨染依旧很无所谓:“只要他们别再来惹我,我管谁要去死。” 若这天下都不顺我的心,那还不如一起玩完。 姬无言印象中,最初墨染对失去的这段记忆也是无所谓的。究竟是什么,让他地态度产生了转变? “你管得太多。” 墨染懒得理会这个婆妈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右护法,不觉得需要对他做出什么解释。实际上,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执着于恢复记忆,明明是个可有可无地东西,但每次梦见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女,醒来后,胸口都会觉得很闷,很不舒服。 商家堡,为了启明珠,或许值得我走一趟! 东陵帝都 杜中敏接到传召后立即赶进宫里面圣。 前不久,大婚顺利举行,普康公主被正式迎进杜府,让杜中敏一颗高高悬着地心总算安稳不少。 古往今来,驸马一向是个很鸡肋的存在。娶到公主纵然荣华富贵不断。同时也意味着官途断绝,因为九五至尊需要地是平衡,不会容忍一家独大。不过这次武帝倒没有食言。普康公主不是“下嫁”,而是被“迎娶”。 大婚后,杜子笙即刻被擢升为户部侍郎,从三品官俸。父子同朝,背后又有公主撑腰,杜氏一门所受圣宠确实到达了一个巅峰。 纵使如此杜中敏也丝毫不敢懈怠。反而更显惶恐。 武帝心思,一是方便更大幅度地收买杜家父子的忠诚。再者,区区一个公主根本没被他放进眼里。既然不重要,就不可能造成什么影响。 仲孙,实在铁石心肠得彻底。 “臣杜中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将手里地信笺放到一旁,取白狮纸镇压好,微微抬头,示意太监总管将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屏退。 “爱卿平身,深夜召你入宫是有一事相问。”点了点御书台:“你且先看看这封信。” 杜中敏拂袖起身,上前几步,恭敬地取信一阅,脸色遽然大变,执信的双手有些颤抖:“皇上。这,这信是……” “由南诏太上皇亲笔所书。”看到杜中敏犹然有些怀疑。稍加补充:“朕,确信。” “皇上。南诏太上皇怎会提出如此荒谬地请求!凌子渊乃是罪臣之后,又身犯谋逆大罪。如何能作为玉子出使南诏,与女皇成婚?此事。万万不可!” 一般为了方便和亲,又不让真正的天家骨肉受罪,皇帝都会名义上收几位养子养女。女子,封为郡主。男子,封为玉子。 郡主和玉子看似只有表面上的尊荣,如果和亲后受到宠爱和重视,能起到的作用可是相当之大,这也是杜中敏大惊失色的主要原因。 凌子渊,若得到南诏名正言顺的庇佑,届时就算是武帝也不敢轻易动他。如果忠心朝廷倒也罢了,偏偏此人还曾经意图谋反,让他当玉子,明摆着就是养虎为患! “呵,爱卿,你再仔细看看那封信。” 仲孙薄唇含笑,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有些疲累地靠上椅背:“凌家小子确实不错,很上女皇地心呀,所以太上皇才不愿意动手,省得伤了母女和气。所以,暗示朕有两条路可以选,其一,封凌子渊为玉子,和亲南诏,当然这条不予考虑。其二,由东陵插手暗中解决,皆大欢喜。” 杜中敏这才松了一口气,继而进言:“请皇上放心,臣即刻安排暗部密探前往南诏……” “不,不能用任何与东陵有关的人,无论是人,还是兵器。”仲孙否决:“虽然南诏女皇年幼,太上皇权利如日中天,但是人总有认老的时候,雏鸟迟早会羽翼丰满。朕,不希望因为这种小事,在两国之间埋下隐患。” 杜中敏一听,顿时有些犯难。 这世界上去哪找既不问缘由,又武功高强,还肯动手杀人不泄露秘密的…… 突然,想起前不久有位功夫颇为了得的门生前来拜访,闲聊时曾说: ……朝廷中虽然也不平静,不过好歹是暗地里来,不像最近武林动荡得厉害,魔教重出江湖后已经有好几个门派被莫名其妙地灭门了…… 当即垂袖一躬:“皇上,此事就交由微臣负责吧。” 第二天,杜中敏就找到那名门生。一番询问后得到肯定地答案:江湖上多得是杀手组织,只要你出得起银两,从来不过问其中恩恩怨怨。一手收钱,一手收命。 “若果,是要进入皇宫中杀人,你方才说的那些组织可有把握那门生显然被吓到,不由得放低声音:“老师,您说的皇宫……” 别是让他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计谋吧,他可不想被抄家啊…… 杜中敏没好气地吹了吹胡子:“你脑瓜子里竟想些蠢事,是皇上的意思,有人犯下谋反大罪,却藏在南诏皇宫中……究竟有没有办法?” 那门生恍然大悟,随即有些为难。他的母亲出身武林名门,是以虽走仕途却对江湖上所知颇多。 皇宫守卫森严,能进去的人本就不多。再者就算能够联络得上,联络人也必定会问清楚来龙去脉,才决定要不要接。 毕竟杀一个人虽然不难,可弄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通常只要涉及朝廷命官多数杀手组织就不会接手,现在还扯上皇室…… “老师,算来算去,也只有一种人有那个本事和胆量,而且不会过问前因后果。” 连门派都算不上,只能称为“一种人”。 “谁?” 杜中敏很高兴,虽然他的门生很苦恼。 “魔教,只要付得起钱,他们谁都杀。” “如此甚好!”杜中敏大悦,用力拍了拍那可怜门生地肩膀:“子华,就由你来联系吧!” 徐子华欲哭无泪,却又无法拒绝。天知道,他这一联系以后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强龙还压地头蛇<下> ---- 恩,想问一下,有没有还在上大学的亲?话说,各位的学校会不会一开学就考试来着……rz我只想知道如此极品的学校是不是只是我撞 小破庙距离余毋山商家堡还有好一段路程,商青络的硬撑其实不过为缓兵之计。[]半路上莫名其妙冒出个人,行为诡异,身份不明,她是疯了才会带回堡里。 一早就打算好,走到半路就把人给撇下,反正是个不会武功的主,谅她也追不上。 商青络以为青蚨是种再普通不过的毒药,懂点医术的人随便就能解开,所以压根就没把涵阳难得好心的“忠告”放在心上。 “别以为解开青蚨就没事了,我下的毒,世间难解。” 毒瘴?谁信! 商青络毫不犹豫地做决定,不过很快,她就为自己过分的自信和不谨慎而付出应有的代价。 两日后到达易郡,离余毋山还有几十里路程,商青络毒。 奇怪的病症,全身生出恶心的脓疮。倒在床上忽冷忽热,时而痛不欲生,时而麻痒难耐。幸好商家堡在易郡设有堂口,钱财人力之流是不成问题。 最大的困难,是没有答复。准确的说,是请不到能治的大夫。 不论是有名气还是没名气,所有被请到的大夫,才看了一眼,就纷纷请辞:治不了。实在治不了,请另找高明。 往奈何桥走这一遭。商青络才感到后悔。 可现在就是立即派人去找。来回最少也需要三、四天。黑白无常。不等人。 易郡堂口地分堂主也不好受呀。虽然是个不得宠爱地九小姐。但毕竟是堡主地亲生女儿。要是莫名其妙死在他地辖地。日后就是十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别说升职。不被人拿在手里当把柄。就算老天保佑 思前想后。决定趁商青络没噎气之前赶往余毋山。把事情经过向堡主和长老禀报。宁可受罚。也不愿背黑锅。 谁知到这才交代好副手。还没来得及迈出大门。情势就变了。 少女秀及腰,一根软缎随意捆着。一袋果仁抱在手里。“吧嗒吧嗒”吃得愉快,完全无视一路怪异眼神。 停下脚步,抬头看。 “易郡分堂。” 确认目标无误。继续悠哉悠哉地迈着步子,晃过大门。穿过中堂,直抵里厢。 满屋子老大三粗的爷们。包括长得很威武的分堂主,统统被少女这派理所应当。仿佛在逛自家大院的气势给惊得虎躯一震,瞪着双双牛眼愣。 难得有几个回神快的,却条件反射地想:这,又是哪位小姐下山来了? “刚才……那个……” “是哪位小姐?” “或者是表小姐?” 众人唧唧喳喳七嘴八舌。[] “可是,没听说有哪位小姐脸上有条疤啊……” 对哦,有条疤,还是条老大肉疤…… 众人默,一语惊醒梦中人。 纷纷反映过来,正待争先恐后地冲进里厢。谁想刚到门口,就被九小姐一句满含激动惊奇恐惧忿恨等多种诡异情绪的话给吼了出去:“都站住,她是大夫!” 大夫?女大夫?不像 隔着厚重的布帘,众人还敢跟商家九小姐多说两句,眼见那“女大夫”毫不犹豫地把布帘掀开,顿时做鸟兽惊恐状四散而去。 商青络见状,不由得黯然。 轻轻把手挪出软被,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缩回去。那些流脓的恶疮,连她看了都想吐,何况别人。 “吧嗒吧嗒。” “吧嗒吧嗒。” 商青络看着眼前老神在在,随便拖张椅子就坐,然后一心一意啃果仁,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地少女,终于不甘心地开口:“你……” 吐出一个字,然后才现无话可说。 能说什么?是她先不守约定,是她把人给丢下不管,是她自负得不停警告,现在有还能说什么。 生在根系庞大,势力既深入朝廷又遍植江湖地商家,作为一个不受重视和宠爱的九小姐,商青络相当有自知自明,甚至可以说有点自卑。 虽然毒是涵阳所下,现在人就在她面前,商青络也做不到理所应当地索取。隐约有种预感,跪地求饶也好,痛哭流涕也罢,只要没有够得上档次的报酬,这怪异少女绝对会把见死不救贯彻到底。 那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是钱财?还是权势? 一时间拿不定注意,商青络尝试着进行谈判:“破坏协议,是我地错。我们能不能再打个商量?” 把一颗杏仁塞进嘴里,涵阳眼皮都没动一下。 好尴尬,商青络面皮一红,虽然被恶疮遮住不算明 突然一丝头绪飞掠而过:若是有形的报酬,早在破庙就能提出来,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宁可要一个空虚的承诺,不,“空虚”是相对于承诺无法履行而言。如今…… “作为解除青蚨的报答,我答应带你上商家堡,也争取让你看到火药。然后……” 抿紧唇,下定决心:“这次算你救我一命,商青络在此立誓,日后你若有所求,只要我做得到的,必倾尽全力。如违此誓,定遭天打雷劈!” 啃坚果地“吧嗒”声终于停止。一笑。眉毛弯弯,酒窝深深,右颊那道疤痕地视觉冲击力逐渐变淡。 某个奉行“利益最大化”的人,满意了。 “成交。” 解毒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服药,敷药,晚上恶疮收口,停止出脓,第二天痂皮脱落,露出光滑白嫩地肌肤。与原来别无二致! 涵阳在众人崇拜的目光包围中。与商青络一道,出门,上马。朝余毋山飞驰。 春末,正午十分,烈日正浓。 两人在大道旁寻了个茶棚,一来替自己补充体力和水分,二来让马匹淋上清水。以便去除暑气,才不容易狂躁。 涵阳一进茶棚,四周先沉默。后不停传来窃窃私语。小妮子却恍若未觉,径直走到商青络身旁。坐下,用餐。 商青络习惯性扯了扯遮住半脸地面纱。凶狠的目光扫过一圈,碎声果然低下不少。从行囊里抽出一条新地面纱。递给涵阳:“喏。” “找别人兜售去,我没钱。”继续勤奋地啃肉馍,没有伸手去接。 她说的是大实话,身上原有地银两还是跟某类富商“借”的,不过不会还就是 商青络眼底划过一丝表错情地尴尬,轻吼:“系上!虽然挡得不全,不过了胜于 把最后一口肉馍塞进嘴里,开始喝茶,顺便拒绝:“不要。干嘛要系,吃东西都不方便。” “……你!” 终于气结,胡乱把面纱丢回包裹中,商青络握杯地手隐约能看出青筋爆出。赌气片刻,仍不住又转回头低声问:“你,你就不怕别人笑么?” 涵阳坦然自若的模样,让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百般遮掩,竟有些无谓,又有些可笑。女,以悦己者为荣。一块大不过铜钱地疮痕,已经让她受尽嘲讽冷落,何况,何况是那种肉疤,她为什么能这样无所谓…… 支着下颚,微侧着脑袋看四周,唇边虽然挂着笑,但眼底一片冷冽:“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瞧不起你的,只有你自己。别说是一张脸,就算断手断脚,面如恶鬼,若有权,有钱,有本事,还能怕谁来哉?” 怪婆婆绝对是个典型,涵阳深信。 “呐,嘴巴张在别人身上,背后要说什么我管不着,不过,要是当着面说可就另算 商青络突然背脊窜上一阵冷意,那人明明在笑,她却很不想知道所谓“另算”,是怎么个算法。 傍晚,两人顺利到达位于余毋山半腰的商家堡。 一入内,就是涵阳也不得不为之咋舌。同样是国内望门,但是袁家庄与商家堡相比,当即落于下乘。 前者是富农,后者是豪门,阶级这种东西果然是贯穿古今,通通适用。 商青络似乎极怕引人注意,刚回到就将涵阳匆忙带到处所安顿,对外只说是在东辜交的朋友。 按道理,“启明珠”当晚就该交到商家堡堡主商进宏手中。不过正巧这两天商进宏有事外出,所以东西仍旧交给商青络保管,连带遭魔教暗袭的事一时间也没办法上报。 涵阳没能第一时间见到传说中地“火药”。 按理说,这整个堡都属于姓商的,要份火药应该不难。当商青络黑着脸回来的时候,她既不问也不催。 火药嘛,有什么好看地。 这个时代的火药,充其量只能算硫磺、硝石再加入皂角子相互融合而成地混合物,她才不稀罕。 就连那张所谓无价之宝的“秘方”,尚能倒背如流,甚至于,在条件充足地情况下,改良成为威力凶猛数倍的火器。 当初地“破庙协定”,不过是考虑到怪婆婆迟早要找商进宏,所以图个方便,索性直接到商家堡窝着,等人找上门。 商青络半路破坏约定,根本就在某人的预料之中。 那时候涵阳功力早就恢复,若她真不想走,商青络怎么可能甩得掉?只不过某人秉持“欺吾一尺,还汝一丈”的不二原则,来个一箭双雕。 商青络在商家堡的处境,与涵阳当初在泾西王府时没多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只是商青络属于这个世界,不管是喜怒哀乐,或者爱恨情仇。而涵阳,一直想着离开。 又等了两天,商青络仍未拿到火药,而商大堡主也没回来。 涵阳靠在树旁,抱着几只香梨啃得兴起。 天气不错,香梨不错,什么都挺好,唯独旁边一个郁结的人影让她实在没办法做到视若无睹。 “不好意思,可能你还要再多等几天……” “……”其实我不介意的 “商家堡太大,乱逛容易迷路,所以只有委屈你暂时待在院子里……” “……”九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说谎的本事真的很烂。 涵阳突然觉得香梨有些索然无味,把核放到一旁,舔掉唇边残留的汁水,手一抬,打断商青络的“百般解释”。 刚想开口,却被匆匆赶到的下人打断:“九小姐,堡主回堡了,让你马上到书房里去。” 区区一个下人,对小姐说话居然都有几分轻漫,也不用敬语,可见商青络的地位究竟如何,不过当事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恩,知道了,涵阳那我先去一趟。”说完便转身离去。 涵阳耸耸肩,又掏出个香梨来啃。 孺子不可教也。 正打算啃完水果回房调息,顺通经脉,谁知道她不去惹别人,别人却偏要撞上门来。 “哟呵!看吧,我就说丑八怪带了另一个更丑的回来!你还不信,说什么不可能有比她更丑的人!”(,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第一百一十四章 婆婆上山 ---- hoho,俺开学了,就没什么时间用电脑和泡在网上了,然后很感谢星辰帮忙管理书评区一有时间会尽力回复大家的评论的mua---- 商青络一进书房,顿时被这阵仗吓得有点受宠若惊。看书请到9要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1du.net 除了商大堡主,满当当地坐了一屋子人,都是商家堡的重要主事和几位元老级强人。几十双透视线,全部对准商青络。 紧张,惶恐,不知所措。 不论是谁,突然被一群神色诡异的老狐狸盯着看,反应都不会太好。 “青络,此行辛苦了,做得不错。” 商进宏淡然开口,言简意赅,同时打破僵局。他虽已经五十有余,但却颇得岁月厚待,冷硬的面容犹如刀削一般,冷漠,威严,最重要的是完全不带一丝老态。 长相不算俊俏,但是非常阳刚,极有成熟男性的独特魅力,加上雄厚的背景和商家堡无数财富,实在很少有女人能够抵抗得住这么大的一个诱惑。想想将近十房妻妾,还不论那些露水情缘的情人们,几乎每一个都对商堡主衷心不 虽然拥有过的女伴不知几几,但真正能让商进宏娶进门,并生下子嗣的女人,无一不拥有出众的样貌和傲人的家世。换言之,只有对商家堡具有利用价值的女人,才有资格得到承认。 不过,商青络是唯一的例外。 她娘是商进宏早年学艺时地小师妹。样貌无从得知,不过能让商大堡主看上眼。应该不错。但家世绝对普通,不过是农户幺女。 纵使如此。这位小师妹也做了一件别地女人费尽心思都做不到地事。偷偷怀上商家骨血。再偷偷地生下来。然后偷偷地养到五岁…… 如果不是她临终托孤。商进宏只怕就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按理说商大堡主理应勃然大怒。然后按照他一贯六亲不认地绝情。绝不会再多看商青络一 女儿算什么。他要多少不行? 确实。商进宏有这个本事说这种狂妄到欠扁地话。谁让人家商家堡是西北一霸。是个连北寮皇室都妄图拉拢地对象 只是没想到。商进宏非但承认商青络身份。还光明正大地领回商家堡。往一大票子女里插队。排行第九。 商大堡主从不掩盖他利用人地目地。但对谁都一个样。很“平等”。所以退求其次地众夫人倒不觉得怎样。现在突然多了个“特例”。纵然那位小师妹已经不在人世。商青络地存在仍然是一根刺。无时无刻都在让众夫人妒火中烧。 是以,这种情况下一个无所庇荫的五岁女孩能过上怎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小孩子面对恶势力最先尝试的肯定是委曲求全,尽量讨好,觉得忍耐就可以换来平静的生活,小青络亦不例外。 不过,这种纯真可爱的想法在她年满十岁那年就彻底破灭了,从二小姐用小刀在她稚嫩地面上留下那枚铜钱大小的伤疤开始. 渐渐地,商青络的性格变得既自卑又自傲。既害怕别人地关注,又极渴望来自外界的承认,特别是那位高高在上地父亲。 商进宏轻描淡写地一句“做得不错”,就能让她激动到双手颤抖。 恭敬地取出装有启明珠的盒子,拆开软缎,露出透明清澈,如鸽卵大小般地珠子。 “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几个老头围过去仔细研究一番后,得出结论。 “市值也不贵,已经派人查过,当初李大富只花了一千两黄金便拿到手了。” 一两黄金等同五十两纹银,随便拿个二两纹银就足够一户四口之家温饱一个月,北寮一年税收不过折合两千八百七十余万两纹银。能对着价值千两黄金的“玻璃球”说便宜地,也只有商家堡这种巨富 李大富掌握东陵南方九郡商货水运三成的利润,也花了老大功夫和金钱才拿到“启明珠”,要是听到老头说的那句话,估计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那,魔教抢这玩意儿做什么?” 商青络大惊,她并没有把遭魔教偷袭的事禀报,不想自己的行踪早被查得一清二楚。两相计较,脸色顿时褪去血色,更加不敢多话。 反倒是商进宏微微侧目,开口问道:“青络,把那天看到的人,包括衣衫模样,武功招式都说一次。” 商青络不敢怠慢,只能拼命回想,生怕漏掉什么细枝末节。 “……对了,那些人的衣袖,都纹了一圈银色标记。” “银衣教众!堡主,看来必是魔教无疑。” 位于商进宏右侧第一席的一名老者断言,众人闻言,一贯傲气的模样难得露出紧张和焦虑。 商家堡财大势大没错,官场江湖通吃也没错,可是魔教里面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不讲情面,不问理由,看上的东西,用尽手段也要弄到。 如果不是这样,魔教又怎么会成为武林公敌,却数百年屹立不倒呢? “可是,魔教这次的举动也太过奇怪了。” “是啊,是啊,按理说一颗启明珠怎么也入不了眼才 一颗珠子有什么好抢的,要抢也该抢火药的秘方才是。 百思不得其解,有几个人已经把怀疑的目光扫到商青络身上,怀疑是因为她行事不稳重,什么时候触怒魔教不自知。才会牵连到商家堡。 商青络有所察觉,感到既难堪又百口莫辩。生怕惹得商进宏误会。 怀疑归怀疑,没有真凭实据几个老狐狸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小姐身份还摆在那。回头寻思,东辜堂口有什么动静一直都有向本家报告,确实没有和魔教有瓜葛的迹象。 既然一时半伙想不出缘由,就无法应对下策,只得暂且派人进行些隐秘地打探工作。等有头绪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事情议论完毕,众人正打算纷纷离去时商进宏突然叫住女儿,问道: “对了,听说你中毒 “多谢堡主关心。”商青络虽然很是开心,但堡内规矩是一刻也不敢忘的。在公言公,不论是谁都要称呼“堡主”。 “刀口淬了毒。不过不要紧。” 商青络被涵阳用来杀老鼠地毒瘴给惊着,那种全身流脓的滋味她绝对不想再尝第二次。相比之下,青蚨毒药时顿时显得可爱许多。 突然想起许给涵阳地承诺。趁机开口:“幸好途中碰到一位知晓医术的姑娘,是她帮我解了毒。所以,所以青络斗胆将人带回堡内款待数 “恩。” 商进宏无所谓地应了句。显然对女儿的交友情况不感兴趣。 “爹……”称呼一转,商青络鼓足勇气说道:“她很想见识下商家堡闻名于世的火药。女儿可否……” “这些小事你难道还做不了主?自己去库房取,只要不**堡,剩下的事我不管。” 从信守承诺这方面来说,这位商家堡九小姐也确实不错,虽然很大程度上是被某人地毒给吓的。 出了书房,商青络才从紧张激动恢复到平日的冷静,也不急着回别院,打算边走边想,一时间收到太多消息,脑子没办法立刻消化。 谁知道刚拐弯,就见小铃铛匆匆忙忙地奔向她。 “九小姐,九小姐,不好 小铃铛是商家堡一名厨娘的女儿,生得机灵可爱,就被五小姐要去当小丫鬟。这娃娃天性耿直又善良,是少数几个能够对商青络真心以待的人。 “小铃铛,慢点,怎么回事?” 一边帮小铃铛拍拍后背顺气,一边疑惑地问道。 “两位表少爷听说您带了个小姐回来,而且脸上,脸上也……”小铃铛怕惹商青络不开心,就犹犹豫豫地在自己右脸颊上比来比去:“所以就带着小厮去,说是去见见客人……” 商青络愤恨地眯了眯眼,见“客人”?只怕那两个畜生,是逮着机会趁机去挖苦嘲讽的吧! 跟小铃铛道声谢,随即快步朝别院赶。 雷子英,雷子俊,赫赫有名雷霆镖局雷老爷子地两个宝贝孙子,也是商家堡五夫人雷氏的亲外甥。 这对双胞胎是生得是人模人样,武学天分在年轻一代也颇有名声。这从小就被众人捧在掌心上的公子哥,少爷脾气是难免,加上富裕程度不同,产生地影响也不同,所以性格更加恶劣。 雷霆镖局的人脉关系对商家堡很有助益,适时地拉拢很重要,加上雷氏很疼这对兄弟,所以雷子英和雷子俊从小就混在商家堡里。 商青络破相以后形成的自卑感,雷氏兄弟没好做“贡献”。 被嘲笑,被排斥地感受商青络仍然历历在目,那还不过是一块不及铜钱大小的疮痕而已,涵阳右脸颊上地肉疤不晓得要严重多少。 尤其涵阳没有武功,真倔起来绝不可能在那两个恶魔手下讨到好处。 因为同病相怜,商青络不免多了几分关心和焦急。 原来待着的院子空荡荡,等逛了一圈,才在房间里找到安然无恙,无比潇洒,无比自得地抱着松子啃的某人。 商青络握住门把的手一僵,目瞪口呆,半响才吐出几个字:“你……没事?” “我应该有事?”继续啃松子,顺手把书翻过一页。 “今天没人来找你?” 摸摸下巴,状似很认真的想了想:“哦,有啊,有两个人来参观的。” “参,参观?”商青络舌头差点打结,实际上她思维已经打结,早跟不上节奏了。 “是啊,来参观我脸上这条疤的。” 突然笑了,眼儿弯弯,嘴儿翘翘,酒窝深深,明明满是笑意,但商青络却莫名地觉得全身冷。 “我还很好心地请他们每人吃了一个香梨哎。”那是最后两个,涵阳突然感到有些心痛。 “他们,没做什么,或者……说些什么?” “恩?没有吧………” 怎么可能!商青络在心中呐喊,但怎么也嚎不出口。 “哦,他们极其严肃极其正经地和我讨论了下,我脸上这条疤的模样以及未来的走势。” “于是,”长眉一挑,眸光展开,微褐色的瞳孔亮得惊人:“作为报答我把仅剩的两只香梨给他们一人一个,吃掉 如果说商青络一时无法理解,那么第二天她终于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那两个香梨,真的好贵。 是夜,雷氏兄弟为毒所害,全身功力尽散,更严重的是,在毒被解开之前,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度习武,否则就要做好赔上性命的准备。 顷刻间,有人震怒,有人哗然,有人无动于衷。 绝望的雷氏兄弟大嚎,直说是商家九小姐带回来的“妖女”把他们害到如斯地步,定要将人抽筋扒皮灌肠凌迟……天,便被很荣幸地请到正厅,与堡主以及一干重要人物,面对面,喝茶,聊天……---- 下面替橘子打个广告,她下个月要pk,大家多多支持---- 公主凶猛 by:橘花散里 一句话简介:魔兽们对小萝莉进行蹂躏身心的养成教育。(,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宾 ---- 死了,应该是昨天更新的,某只上课上一天傻掉,居然忘记了……我泪奔---- 今天晚上或明天早上还会有一掌2k左右哒---- 雷霆镖局总镖头雷长胜,年过半百,一手“怒焰刀法”风骚江湖数十年雷子英雷子俊出事之后,突然来到商家堡,并且将出席明天在正厅举行的“审讯会”。[] 一众哗然。 雷长胜人越老脾气越怪,以前还颇有侠义豪气,喜欢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但是五年前却突然宣布由长子负责管理外部事务,本人则极少在外走动,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轻易离开雷霆镖局。 雷子英和雷子俊两兄弟固然资质出众,但雷老爷子子孙众多,何况二雷还不是嫡子一系,注定不可能继承家业。 自欺欺人也好,狂妄自信也罢,雷长胜的出现让更多人把视线集中到那座原本不起眼的小院子上。 商青络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好几天,现在更是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挠墙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当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 整出愣大的动静,雷氏兄弟的一身武功说废就废。现在更好,可把雷老爷子都招惹来了! 人是她带回堡的,到时候追究起责任来逃不脱关系。多的不论,起码往后在商家堡的日子将更加艰难,甚至,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忍辱负重十数年,怎么也不甘心,就因为别人的任性而毁掉自己亲手打好的地基。 幸好那群主事老头没有强权到马上把人给抓了关进地牢。只是派人严加看管。涵阳照旧住在商青络地小院中。 商青络就绞尽脑汁琢磨会审些什么。又该如何回答才合适。 “我说。你就不能认真点听我说么!” 某人无所谓地态度。终于成功地点燃憋气几天地火药桶。一脸愤恨。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着蹦出来。 “你说这些有用?” 正经而疑惑地提问。严肃地表示出她完全没把这种临时抱佛脚地做法放在心上。 放心。连累不到你的。” 商青络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心思被揭穿后带来的尴尬,楞了半天才回过神匆忙跟上脚步。 应该被审的人,悠哉闲适地就座品茶,吃吃瓜子啃啃水果。众人有些错觉,他们是不是递错消息,真把人给请来喝茶了? 商青络脸皮不够厚,只敢站在一旁。但看到平时严肃嚣张的主事长老满脸酱色。虽然不应该,但是实在难掩愉悦的心情,焦虑也因此而退去少许。 如果是她。也许真的应付得了吧 平静是短暂地,错愕是一时地,“身心俱伤”的雷氏兄弟先破口大骂。()本来平时仅有的一点风度优雅本来就靠假装,现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哪里还管什么风度不风度! 这种丑八怪,人见人恶! “小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 一串威胁诅咒。 “两位少爷,麻烦注意下措辞。莫要血口喷人不错。 “什么血口喷人!要不是那天你……” 接着一串无耻谩骂。 你倒是说说那天生了什么啊?” 唔,真的挺好吃,比小院子里分到的好太多了。 也不知道二雷究竟是没大脑还是真气疯了,居然真把当天生过的事一五一十全吐个精光,其中不乏讽刺挖苦难以入耳的言辞,听得在场诸位是目瞪口呆。 雷家人也知道影响不好,几次想打断二雷地“吐槽”,奈何失去武功的打击实在太大,二雷如何也刹不住车,污言秽预不绝于耳,说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任凭雷长胜那张老脸再厚,也禁不住变了色,更不用说脸皮薄的几个。 一番阵仗下来,暂且不论涵阳有没有对二雷下毒,单就那天地事情而言,孰对孰错,已经非常明显。 就算是个丑八怪,还是个没什么“背景”的丑八怪,站在“公理”来看,无疑占据着舆论优势。 雷霆镖局跟魔教不一样,以保镖出身最看重信和义,也最怕落下欺善怕恶的名声。里子重要,面子更重要。没有面子,就没有生意。 二雷的性格,雷家人哪里会不清楚。依凭以前犯下地恶劣行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他们先去招惹人家。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一身功夫给赔了进去。 五夫人雷氏一早就对二雷说过要冷静,不可鲁莽,只要坐实了那丫头的罪名,就容不得她开口。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谁想到反而被人牵着鼻子走! “咳!” 雷长胜一哼,让二雷总算回复丁点理智,脸涨成猪肝色,嚅喏两声再没敢开口。雷氏见在场众人全瞪大了眼,明摆着要看好戏,不由得芙蓉面一冷,清了清嗓子。 “不论如何,姑娘你手段也太毒辣了些。或许是子英和子俊有错在先,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用一身修为来偿还!更何况,那毒阴狠,居然,居然……” 如此声泪俱佳,了得。把二雷地过错一句带过,直接将焦点引到对己方有利的方向。强大地现场感染力,将某人成功地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阴险狡诈的老妖婆形象。 涵阳听得兴致勃勃,仿佛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还寻思着需不需要鼓鼓掌助点兴。 顿时一片窃窃私语,舆论谴责地对象从二雷迅切换成涵阳,加害人摇身一变成为受害。先不论其他。就连商青络也被影响了,一时间居然不记得二雷从前做过多少恶劣事情,相反,倒觉得涵阳似乎真的做得有些过火。 雷氏面露得色,而缩在后头的二雷同时也挺直腰板,耀武扬威。 众目睽睽下,某人悠闲地喝了口茶。清清嗓子:“夫人这话就过火了。凡事都得讲个证据是不。说我给两位少爷下毒,可有人证?或物 “当然有人证!我们两兄弟不就是人证!”雷子英忿忿大吼。 大少,你是当事人,怎么当得人证?有谁见过人被砍了,还让死人诈尸来作证的然言下之意并非指两位是死人。再说了,物 “物证就是那两个香梨!这回你没话说了吧!”轮到雷子俊补充。 你们两个是白痴? 相信不止一个人从涵阳盯着二雷地眼神中琢磨出同样的意思。情商低也就罢了,没想到智商更低,抿唇轻笑:“香梨?哪里来的香梨?” “小贱人你别装蒜!就是那天你吃的香梨!” 来我也有吃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敢问两位少爷。那两只香梨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两位不拿出来,可做不得证 雷氏一听,大叫不好,可惜尚来不及阻止。雷子英已经气急败坏地叫嚷:“你这个妖女!你明知那两个梨已经进咱肚子,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大哥!” 雷子俊一扯雷子英袖口。他们被人圈进陷阱里去了! 是呀,你们俩不抢人家梨吃。又怎么会中毒?中毒也是你抢了人家香梨吃,再说。现在“物证”都被吃进肚子里了,你又想拿什么来作证? 满堂寂静,雷氏条件反射还想辩驳,但看到雷长胜面色铁青,不由得住了嘴,往旁边挪上一挪。 没有其余的人证,没有直接的物证,单凭二雷兄弟的三言两语,确实没办法坐实涵阳下毒地罪名。 一群主事长老看到商进宏不动声色,亦聪明地选择不开口。事于商家堡,他们对二雷中毒具有道义上地责任。 商家堡与雷霆镖局尚有利益关系往来,不会轻易得罪雷长胜,早在通知雷霆镖局时就做好牺牲涵阳的准备。反正只不过是个无“背景”的少女,真下毒也好,假下毒也罢,注定要背上黑锅。 人算终不及天算。 关键时刻,雷家一群人反倒被个小姑娘倒打一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于是,一场相当严肃正式的讨伐大会就这样无疾而终。雷家以线索并不充分为理由暂时不做追究,但雷家坚持涵阳仍有嫌疑,事情一日不水落石出,一日不许离开商家堡。 不过某人实在不甚配合,非但连定点惊慌失措都不肯露,还绕到前台,径直拿了两个蜜桃,顺便叫上处于半傻眼状态的商青络,大摇大摆地踱回小院。 是夜,商家堡主屋。 纵部十三总掌柜的领头,年仅六十的陈榭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堡主批阅今年季的账簿明细。 纵部十三门跟东辜那种分堂口不一样,每一门,就负责商家堡其中一样主要商路地运营。纵部十三门,加上四个元老,和堡主一起构成商家堡最关键的领导核心。 商家堡火药是厉害,但老本总有吃穷的一天。能做到在政界,商界,乃至江湖都有巨大影响力地大家,单靠一张秘方?这根本不可能。 对那张无价之宝火药秘方垂涎欲滴的人不胜枚举,为什么百余年来从未易主?不是没人动手,而是有胆动手的人都没命回去。 一张火药秘方,不可能让偌大的商家堡伤筋动骨,只可能激怒他们,替自己惹来疯狂地反扑和报复。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再鲁莽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两。 “雷家,什么情况?” “堡主,我们派出地大夫绝对是方圆百里内医术最佳的,绝不会出错。可 “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信那两个小子没得救?” 随手把账本交换陈榭,揉揉酸涩地眉心,闭上眼往椅背倚靠:“应该是半信半疑。” 那丫头今天如此嚣张的筹码,不正是雷家人地半信半疑么。 若全不信,直接杀了泄愤。若全信,干脆抓回去慢慢严刑拷打,既然会下毒,就有解毒的方法。可半信半疑,让很多行动都没有足够的理由进行,掣肘左右,畏缩不定的结果,就是反倒被别人抢了先机,逼进死角。 陈榭应声,表示赞同,接过账本,刚想出去,却被喊住。 “你觉得,青络结交的这个丫头怎么样?” 陈榭混沌的双眼划过几许精明,一层不变的老脸竟有些兴奋:“够冷静,够谨慎,不急不躁,打蛇掐七寸,步步上棍!” “可惜呀,要不是现在这情况,倒是个接班人的好苗 “堡主,不单是老头子我这么想,另外的几个也是存了这个心思的。” 纵部十三门的掌柜从来都是一任接一任,师傅传徒弟。所以选接班人的工作需要极小心谨慎,陈榭数十年一直寻寻觅觅,收了几个徒弟,却一直不大满意。现在难得碰到一个好苗子,又不能动,让他如何不扼腕。,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第一百一十六章 善意的手 ---- 昨天码好刚想的时候,看了一遍,现不满意,结果删除重写了t.t俺依旧如此的龟毛……---- 侧厢,雷霆镖局一众圆桌而座,面色迥异,吵吵闹闹地各执一词纷争不休。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 “我说四妹,究竟是你在敷衍我们没尽到人事,还是人家商大堡主眼界太高,高到足矣目空一切,全然不将咱们雷霆镖局放在眼里了?” 二雷兄弟的生母,雷霆镖局三少夫人吴氏字字带刺,针针见血,专门往五夫人的痛脚戳:“果然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靠不住!” 嫂,同是一家人,说话客气些!” 和你一家人?走的都不是一条道上的!”吴氏杏目一瞪,一顿话来刮得五夫人下不了台:“区区一个无盐女,既无权又无势,听说还不懂武,只不过认识几下使毒的伎俩,居然敢让雷家人受这种委屈!堂堂雷霆镖局,天下第一的雷霆镖局,这事若张扬出去咱家还有什么脸面?四妹你口口声声说一心向着娘家,那怎么连让商进宏将那贱丫头交予我们处置这桩小事都办不到?” “是啊,四妹,这次三哥也没法子替你说话了,子英,子俊毕竟是你亲侄子,你总不是连这点情分都不顾念 这夫妻两个一唱一和,逼得五夫人面皮涨得通红,掩了额,吱吱唔唔:三哥,三嫂,我何尝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再怎么地,我也范不着为了一个不知名不知姓的野丫头和你们过不去啊!堡主的性格谁不清楚?我有胆子提上两句已经不容易。怕是说得多了,事情更加难办!” 想到,没想到他商大堡主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教训一个丫头而已,犯得着弄出今天这种阵仗?还有你们两个!”吴氏转身往二雷兄弟的脑门上戳:“那种野丫头一看就没教养,偏还去招惹!还有,被人撩拨两句就自乱阵脚,今日咱们雷霆镖局的脸面全给丢光了!真真活该。白废了你们俩一身功夫!” “哎哟们俩知错了,知错了!”二雷兄弟一边求饶一边顺着吴氏的眼神,挤眉弄眼地大声诉苦:“谁知道那个丑八怪会这么阴险毒辣啊,再说了,那个丑八怪又不是商家堡的人,商叔叔却连这个面子都不肯卖爷爷,明摆着是瞧不起雷霆镖局,不把爷爷放在眼里!” 最后几句说得忒大声。 说到底。雷霆镖局地当家还是雷老爷子。 当初雷长胜一听说雷子英雷子俊中毒后地症状。就决定一同前往。雷三夫妻高兴得找不着北。还以为是老爷子疼爱自家儿子。所以才肯亲自出面。 殊不知。雷老爷子一到商家堡就扮深沉。话也不多说两句。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吴氏这下急了。要知道雷霆镖局虽然是上江湖门派。但是也看重长幼有序。按理说继承家业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但是二雷兄弟武功资质不错。挺得老爷子欢心。才让雷三夫妇多少有点想头。 现在涵阳害二雷失去武功。让吴氏如何不能恨之入骨。巴不得一见人。就折磨一番才能让心里好过。 雷三夫妇其实对大夫下地诊断并不太相信。[]那种断人后路地毒药你当是谁都能配地么?若是这样。天下不早大乱早就闹翻天。哪里还有闲心慢慢商量。 诉苦的戏演得正火热,想不到雷老爷子突然把脸一沉,重重喝道:“全都给我住 顿时噤若寒蝉。 “你们两个,仗着有点习武资质,就目空一切不把人放在眼里,只懂得以貌取人!一口一个丑八怪,何为丑?何为美?” “那条肉疤看着就恶心,还不丑啊……” 雷子英不忿,小声嘟囔。 “混账东西!”重拳掌击桌面,愣是震得众人的心随那茶壶茶碗一齐跳了跳。雷长胜气结,胡须颤抖,憋了半响只吼出一句:“统统滚出去,还有,没我地意思绝对不许轻举妄动。” 掩上房门,吴氏耐不住,先开口。 “四妹,你说爹他究竟怎么了?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爹居然反帮野丫头说话!?” 五夫人摇摇头,眼神犹疑不定:“这次,我也拿不准爹究竟想些什么。” 相对无言,索性各抱心思纷纷散去。 鸡啼声响,薄雾朦胧,曙光初现天际,四周依旧被寂静所笼罩。 涵阳睁开眼,坐起身抚了抚汗湿地额头。面色潮红,显得有些虚弱。 右手腕上的红丝若隐若现,昨晚上痛楚越厉害,看来婆婆离着余毋山已经很近,再过两三天估计就该到了。 推开门,一股湿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北寮晚春的清晨还是能够冻人皮肉的。 商青络把小院里唯一的一间客房配给涵阳,正对主寝,中间隔着几间丫头睡的小橱,方便左右照应。 时辰太早,连打扫丫鬟都未起身,院落里空荡荡,很安静。 索性一跃坐上高枝,望着水天交接处那抹曙光。 昨夜,居然梦到佩佩。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倒是经常梦到,然后慢慢变少,上一次梦到佩佩,还只是个小娃娃,在泾西王府里想方设法求生存。 一晃五年,过去地很多东西在记忆里逐渐淡忘。她本就不是个念旧的人,何况也没什么东西值得怀念。甚至,曾经仅有的一些温暖与欢乐,也随着时间消逝,现在回头一看剩下地也只有执念。 梦中的佩佩不再是需要护在身后的病弱小姐。冷漠而绝情,让她有些分不清楚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其实,怎么会不清楚呢。 谷家上下尽在她掌控之下,佩佩联合外敌地行动固然隐秘,总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 不想失去幻想,所以不愿意承认。拒绝真实,只希望佩佩一直是那个娇弱可人。会一直需要她保护地妹妹。 其实。生长在谷家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真地天真无邪,心无城府。 可一旦承认了幻想的破灭,她再找不到生存在世界上地理由。一个不被任何人需要的自己,活着又还有什么意 从降生伊始,就是个不被期待地生命。一个弃婴,当过乞丐,依靠渣水剩饭保命。看遍世态炎凉。 谷家夫妇收养她,是为了给亲生女儿找到一个挡箭牌; 谷家长老承认她,是为了掣肘各方势力。谁都想称大,却又不能轻举妄动,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地傀儡,再合适不过; 死了。连神仙都来算计她; 仲孙保她,只为了应允所谓的“天命”; 胡樊姬疼她。只为了得到荣华富贵; 秋韵、夜谨当初依附她,只是为了求生; 就连司徒冷。不也是为了找到她来克制墨染体内的魔性么…… 遇到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希望从她身上得到些好处。 早就知道这是个互相利用的世界,她从不责怪任何人,他们利用她来达成自己的愿望,她利用他们来活下去。 为了心中仅存的一点执着而活下去,可如果连这点执着都放弃了,她不知道还能为自己找到什么理由。 寻找五色琉璃,回到现代,这就是仅存的一点执着。 不被任何人需要地生命,不应该存在。 望着远方天际那抹愈来愈宽阔的明红,天亮了。露水消融,打湿了袖口,贴在肌肤上有些冰凉。 突然感到好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有时间想些有的没地。收敛心神,蓦地,一张妖魅绝世的面容闯入脑海。 如果是他,似乎从来不曾希望利用自己来得到什么…… 商青络方出门,就见那高高树杈上一抹淡衣随风摆动,那人面容融在霞光中,青丝飞散,似散仙,若天女,冷绝被温暖的初阳渗透,徒留下可远观而不能近看的敬畏。 无关容貌,只因气势。 刹那地震撼太过强烈,以至于某人飞身落地都尚为回神,压根忘了眼前这少女本来应该“毫无武功底子”。 又是一天过去,雷霆镖局来人无所动静,人家皇帝不急太监更不急,商进宏显然两不相帮,一群老狐狸也乐得清静,反正“犯人”还在,怎地也牵连不上商家堡。 商青络心情不错,难得不愁眉苦脸,陪着涵阳一起窝在大树下吃甜糕。 “被你先声夺人抢白一计,雷霆镖局好面子,看来如今也一筹莫展了。” 涵阳撇撇嘴,摇了摇脑袋:“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要不然还能怎地?” 阳轻笑,眉端一挑:“怎地?你说若雷老头开口向商家堡要人,你爹是给还是不给?” 商青络无言。 打算怎么办?” “我说怎么办有用?那我让你放我出堡,你可愿意?”对涵阳有些欣赏,但远远不至于为了她而赔上自己的利益。 “放心吧,我不动,敌自动。雷老爷子,迟早会亲自找上门来。” 涵阳说得笃定,淡褐色地眼眸中划过深沉的算计。 晌午,雷长胜果然派人到小院来请涵阳过去一趟,商青络想一同前往,却被拦了下来:“九小姐,总镖头只请司徒姑娘一叙。” 雷三夫妇见涵阳只身前来,还不等有所动作,便被以同样地理由给赶了出去。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爹他要单独见那野丫头?还不许我们在旁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雷长胜见人带到,沉声道:“坐。” 涵阳不亢不卑,下意识地挑着坐在雷长胜的正对面,谈判地位置。 “听说你不会武?” 涵阳笑而不答,只出一手,翻杯倒茶。清香徐徐,闲适自若。见雷长胜面前空无一物,顺手也斟上一杯。 两人相对不语,却又在彼此试探。 雷长胜置于桌下的铁拳紧握,因受到压迫而不自觉地释放出丝丝杀气。虽然许久不曾在江湖走动,但他确信,年轻一辈出类拔萃,绝无此女! 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样容貌,两番气势。不同于正厅审问时的散漫无害,一举一动,不论是倒茶,还是举杯,全是计算精准的防御,纵使自己当即出手恐怕也讨不到好处。 不会武功?骗小孩子呢! 当日子英子俊若见到的是这人如此面目,绝对不敢莽撞行事。若非亲眼见过此女做戏的本事,便是自己也不一定能识破。 “司徒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和南诏飞星阁,究竟有什么关系!利用老夫两个愚昧子孙将老夫引来,又有什么目的!”(,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记 全身莫名其妙起了很多红色的子,天天包得跟木乃tt都不好上了,码字也不方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亲们先进入养肥模式吧,更新不会停,但是断断续续,推荐粉红什么的某丫不好意思要了,希望大家别下架就好t.t---- 北魔教,南飞星; 妖魔鬼怪,诡道邪流. 南诏飞星阁,没有北寮魔教臭名昭著的等级高,但是论神秘程度魔教显然就落于下风。 飞星阁的阁主是谁,成员结构如何,实力深浅怎样,究竟存在了多少,外面人几乎一无所知。 有别于魔教的.大肆树敌,飞星阁向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欲欺我一尺,我必还之一丈”。 亦正亦邪的“自立”作.风,一向不为武林白道所齿,或者说是谁的面子都不买很容易得罪某些心胸狭窄的“大侠”。 于是以讹传.讹,飞星阁被划入邪魔歪道一流. 雷长胜行走江湖数十年,一向疏财仗义,毕竟跑镖的,正义感多少比常人要充沛,年轻的时候也好管闲事,雷霆镖局光大后虽然作风沉稳收敛许多,但是脾气总归是很难改变了。 直到,五年前. 多管闲事,顺手救了飞星阁追杀.令上的人,这是第一个错误; 不查真相。低估敌方.实力。进而被小人迷惑导致正义感肆意澎湃。这是第二个错误; 处事糊涂。执意维护。以一人与一阁斗法。这是第三个错误。 于是三个错误。让雷长胜从呼喝江湖地一条猛虎变成只能蜷缩在老窝里地一只小猫。雄风不展。英雄萎靡。 飞星阁没有派杀手杀了他。而是下毒。一种很奇怪地毒。 雷长胜自诩江湖大侠。名誉永远被放在位。又有点莫名其妙地自尊自傲。内力地突然消失。并没有让他立即意识到事情地重要性。因为按照脉络气血运行地常理。要马上废掉一个人地武功修为可不容易。必须依靠强行散功。单独依靠药物是没办法做到地。 尔后过了不久。内力果然慢慢恢复。但比较起原来略有损耗。几十年地修为。雷长胜还不把这点损耗放在眼里。 谁知道一段时间后,内力再度莫名消失,接着再恢复…… 一来二去,点点积少成多,五年下来几乎磨掉他整整三分之一的修为。三分之一,是个能让高手变成虾米的数字。 更严重的是心理的崩溃。 就好比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一次次恶性循环,让雷长胜变得烦躁而易怒,生怕哪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为废人一个。 当初直接废掉他的武功,甚至断他四肢,恐怕打击还没这么大。 五年来,雷长胜性情大变,几乎足不出户。压了满腹心事,却连最亲近的家人也没办法倾述。 雷霆镖局能有今时今日的局面,很大程度上取决雷长胜力量如何。要是堂堂雷总镖头染上“怪病”的消息走漏,将会给雷霆镖局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 先一大群以前得罪的仇家,就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雷长胜就在煎熬中度日,不停加派人手追踪飞星阁的行踪,更找遍名医名典,妄图能够现治疗的方法。 可惜一晃五年,依然一无所获。飞星阁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音讯渺然,解药的下落更不用说。 幸好这几年雷霆镖局倒一帆风顺,不过再过几年,可就难分了。 “我跟飞星阁没有半点关系。” 涵阳自己都对这个名字感到有些诧异。 “不可能!”雷长胜显然不信:“这毒,老夫派人查遍大江南北,也只知道它名为空绝,成为不明,解法不明,除了飞星阁,哪里还有人能配出来。若你与飞星阁毫无干系,又是怎么知道老夫身患空绝?莫非当年……” 一时情急,雷长胜甚至以为涵阳就是下毒之人。冷静下来一寻思,此女面相最多不过十七、八岁,但说她与飞星阁没有半点瓜葛,他是绝对不信。 涵阳见雷长胜坚持的模样,也懒得解释。 其实,空绝的制法和解法都是原来在苍山跟墨染学的,交换条件也不便宜,连续三个月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跳遍整个苍山找到三株龙须主。 她虽然好毒成痴,但空绝的吸引力很有限。主要是因为墨染用“连师傅也解不开的毒”来做噱头,逼得她心痒痒,不学不痛快。 学毒与学医有个共同之处,就是都要找“案例”,最好有个真的中毒的人来做标本。 雷长胜虽然五年里极少离开本家,也不大愿意见人,但是像司徒冷这类江湖上颇有名望地位的,还是需要给点面子。 “空绝,对没有武功的普通人而言连毒都称不上。但是修为越深,内力越雄厚,中毒以后反噬作用反而更大。” 墨染偶然提到,在涵阳未到苍山之前他曾随师父见过一次雷长胜,那也是他唯一见到中了空绝的人。 空绝的症状非熟谙毒性 不能轻易察觉,就算是医术高的大夫也可能误诊。 “司徒姑娘,你开个条件吧!只要治好老夫和老夫的两个孙子,这次的事情雷霆镖局可以不予以追据!” 雷长胜一抚下颚白须,唇线轻蔑地隐约往上勾,藐视的神情不自觉地浮于脸上。仿佛应允了什么天大的恩惠一般,尽是施舍后的高贵嘴脸。 涵阳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反倒从腰侧取出一枚锦囊,置于掌心:“雷老爷子,这就是空绝的解药。” 雷长胜两眼猛地一亮,伸手就想抓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涵阳手腕微动,指尖翻转,只刹那,两人依旧端坐未起,手上功夫却过了不下十招。 一道凌厉的内气切中雷.长胜手腕上处合谷**,迫使其落入下风,只得不情不愿地收回攻击。 “……果然.了得。”. 雷长胜表面虽然镇定,但心中早已大骇。此女会武不稀奇,匆匆落败也是因为他轻敌导致,可是,凭他数十年的阅历,竟摸不透此女底细深浅! 经过这番,雷长.胜看清楚情势不如人,才多少有些收敛,神色间也增添几分尊敬。 “老夫求药心切多有得罪,望姑.娘不要见怪。”一抱拳,表示歉意:“姑娘千方百计让老夫走着一趟,雷霆镖局也非拘泥吝啬的浅薄之辈。姑娘想要什么,只要在雷霆镖局能力范围内,但说无妨!” 毕竟现在是己方求人.,不是别人求己,先缓上几步。等解药到手后,再算起数来可就两说了! “雷老爷子果然爽快,其实在下的要求很简单,就是……” 雷霆镖局一众自从涵阳进去后,就一直围在门外不肯走。吴氏尤其焦虑,急得团团转。可能性都猜了好几轮,眼看一个时辰过去,人却还是没有出来。 “真是的,爹到底找那野丫头进去说些什么呢……” “夫人,你且冷静。”雷三安慰道:“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能耐!” “可是……” “哐啷!” 吴氏惶惶然正想开口,屋里却传出一阵瓷器掉地破碎的声音。 只见那野丫头一派悠闲地步出门外,临走还不忘回头提醒:“雷老爷子,您可别气坏身子,在下,还等着您的答复呢!” “嘭!” 一声巨响,吴氏缩了缩肩,这动静似乎是那副百来斤重黄杨木箱被人狠狠推到在地上…… 回到小院,以外地现除了满脸焦急的商青络外,还有全身洋溢着压迫感,很有威严的商大堡主和一干随从。 真是稀客。 点头示意当做见礼,随即懒得行什么客套功夫,索性将人晾在一旁,自顾自地捡着桌上的糕点水果吃得是津津有味。 没吃午饭就被雷老头“传讯”,几个时辰过去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哪有精力再陪这些每天闲闲没事干到处乱窜的“大人物”们大眼瞪小眼? 拈起块玫瑰软糕一口吞下,香嫩软滑,涵阳咂咂嘴,果然不错,比平时吃的上了好几个档次。 家族中也是有阶级歧视的。 商青络一会瞪瞪涵阳,一会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默不作声的父亲大人,心里急得跟猫爪挠似的。 刚才的惊喜现在全成了惊吓,暗自埋怨涵阳不分场合轻重。 这可是爹第一次来,要是生气了,那可该怎么办…… 商进宏显然没有他女儿担心的小心眼,只是沉沉看了眼旁若无人,奉行“主随客便”原则的涵阳,随即一如来时那般前呼后拥地离去。 商大堡主刚离开,强烈的压迫感顿时消失大半。商青络轻轻呼气,既感到轻松,又隐约有些失落。 坐到涵阳身旁,不用讲究什么礼仪姿态随手捡了两串梅子丢进嘴里:“对了,雷总镖头突然把你找过去,到底怎么回事?” “哦,问我要解药来着。” “那你……” 轻描淡写地把经过叙述一遍,其实没说多少,只捡头尾讲了大概。 “你开了什么条件?” 商青络好奇地问道,有些幸灾乐祸,她相信以涵阳的恶劣性格开出的条件绝对能把任何人气到吐血,否则雷长胜也不至于怒到掀桌子跳脚的地步。 “没什么,一个东西的线索而已。” 看得出涵阳不想多谈,也不好意思穷追着问,索性闭了口。突然转念一想:“涵阳,这些不会是你老早就算计好的吧?” 教训二雷只是个幌子,甚至连执意跟来商家堡都是为了今天这步棋,如果自己所想不错,那这人实在,太可怕…… 擦嘴,薄薄的唇弯弯翘起:“如果他们不自己撞到刀口上,我也不至于开出第二个条件,雷老头也不至于左右为难呐。” “还有,第二个条件?” “是呀。”支着下,回想起雷长胜震怒的模样就觉得心情很好:“我问他,是要保他自己的命呢,还是要保他孙子的命。”(,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双生<一> 下来的谈话有些索然无味,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心思)e个水平线。最后只有草草收场,各自回房休息。 月光如雪,烛火如豆。商青络乌丝流展,合衣侧卧于竹席之上。 夜色渐浓,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下午从那席对话里接受到的消息实在太惊人了,如果涵阳所言不虚,就意味着不只有雷氏兄弟中了毒,连雷总镖头也中了毒! 二雷身上的毒事小,雷长胜身上的毒事大。 雷霆镖局素来行事强横,所以朋友多,敌人更多。全凭一个雷长胜,舞一手“怒焰刀法”,方才变强势为霸道,化嚣张为仗义,屹立不倒。 五年前,雷长.胜宣布从江湖上隐匿。就连送上门的客人都精挑细选,非到不得已不轻易露面。人人都觉得奇怪,以为是人老气竭,霸气不再,雄风不再,所以淡定了,稳重了,打算来点儿低调生活,好好在家培养几个接班人。 哪里想到雷长胜不是性.格大变,而是不得不变。 当初雷长胜.太嚣张,三帮九道一度看那种把流氓作风标榜成为不拘小节的正义行径特步顺眼,串通魔教七杀之血霜,企图将他暗暗截杀在回镖局的路上. 最后虽然成功地让雷长胜卧榻三月有余,但人,毕竟是没有死。 连七杀都暗杀不.掉的人,大家都潜意识觉得是个狠角色。如果这五年雷长胜不但不出门,而且还不用武,说不定真会有人起疑心。偏偏他还时不时往武场走一遭,露露功夫来指点后辈。 商青络突然想起一幕,那让人摸.不清的女子,脸上藏着摸不清的笑。 “雷霆镖局地人恨我.恨得咬牙切齿。不是因为他们多相信这毒有多霸道。而是因为他们地骄傲和自尊。居然会被一个无名小卒折侮。太伤面子了。” 二雷要是死了。二雷要是残了。二雷要是废了。随便一条就足够成为理由让雷家人出手宰了凶手。不过谁能想到这空绝霸道就霸道在于。它来来回回。起起伏伏。就把你折腾得个够呛。 空绝。空。绝。还真是个能绝人命地毒! 商青络猛一弹腰坐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转圈圈。有些焦躁。 保谁地命? 雷长胜年事已高。向来再活也多不得几年光景。再者他一向偏爱天资不错地雷子英雷子俊。虽然从前行事霸道但好歹不负侠义之名。何况雷家是出了名地护短。那护犊子地劣根性还是从雷老爷子传出来地。 相处了一段时间,商青络多少了解涵阳的性格。 既然说了只救一个人,那么就绝不会动手救第二个。又或者,只能救一个。不论如何,她心中是认定雷长胜必会把这机会让给两个孙子。 没有能使“怒焰刀法”的雷长胜,雷霆镖局对于商家堡就不是相互扶持的“姻亲”,还成为可能拖后腿的累赘。 看了眼铜漏,正是刚过子时三刻,现在赶去兴许爹尚未就寝。 商青络心中既有些惴惴不安,又多几分兴奋和雀跃。这个消息很有价值,一来能让她获得重视,二来削弱五夫人的势力,为自己的前程扫清一些阻碍。 书房的灯亮着。 春末夏初,总有很多的事务要忙。商进宏从某方面而言是个很勤奋的人,对攸关商家堡的任何事都严苛到一定变态的程度,包括对他自己。[] 当然,一大把年纪还得陪同商大堡主看账本的十三掌柜头头陈榭也不轻松。 商青络恭敬又带着点颤抖地把话说完,沉默半响,最后只得到一个平淡的“嗯”。 这“嗯”什么意思? 是信?还是不信呢?迷惑了。 她一紧张就习惯性抿唇,下颚微收,突然想起自己走得匆忙竟忘记覆上面纱!那丑陋的伤疤岂不是…… 慌张地抬眸飞快瞥去一眼,现父亲大人面色一如既往地冷凝,不辨悲喜,似在想考些什么,显然她这点小小的“疏忽”并没有被看在眼里。 既高兴,又有点失望。 “青络,辛苦你了,夜已深,你也早点歇息吧。” “是,女儿告退。” 商进宏转过身,问道:“陈掌柜,您怎么看?应不应该借机疏离雷霆镖局。” 陈榭有点犹豫,吞了口唾沫,最后还是开口回道:“属下以为,若九小姐所言不虚,雷总镖头真的中了那怪异的毒而又得不到解药一事绝不可能长期隐瞒,趁现在与他们划清立场很有必要。再者,最好把那小姑娘交给雷霆镖局的人处置,这样一来就算事情曝露,也算卖出个人情,何况届时他们自顾不暇,也怪不得商家堡会袖手旁观。” “如此一来,那位司徒姑娘岂不是死定了?” 榭一楞,不明白为何堡主会关心起个小姑娘,遂开口:“事情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我们也不算亏欠她什么。” “陈榭,你是糊涂了么?”商进宏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事情如果这样展下去,最吃亏的就是她。一个既有胆识又有脑子,连雷霆镖局也敢设计的丫头,你觉得她会想不到这点?你莫忘了,青络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陈榭犹如醍醐灌顶,对呀! “说不定她是一时口快,才会……” “不,我们的反应全在她的预料之中。准确的说,不是青络得了好处,而是青络被她给设计了,反倒让商家堡陷入被动的境地。” 冷沉的嗓音里,竟还有几分赞许。 “所谓的推论成立,都是建立在雷长胜选择放弃解药的基础上。那么,如果他选择放弃的,是自己的孙子呢?” 那么,雷长胜的武功就不会消失。 那么,雷霆镖局实力一如既往,甚至可能更上一层楼。 那么,因为做出错误判断而“落井下石”的商家堡无疑会被列入黑名单,不但损失一个坚固的盟友,更增添一个强大的敌人。 “若真插手此事,将人交给雷霆镖局,她有足够的时间告诉雷长胜,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依雷长胜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容许自己身中奇毒,牺牲孙子保全自己的秘密外泄。到时候这人情非但卖不出去,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管进,还是退,哪种选择商家堡都吃不到好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袖手旁观,一如刚开始时的态度。 如果商青络不走这一趟,商家堡在摸 细的情况下不会轻举妄动。 现在商青络走了这一趟,商家堡权衡利益之后是不能轻举妄动。 既是个套中计,又是个警告:别插手,否则坏了我的事你们也没好果子吃! 更难能可贵的是,明明是个年纪轻轻的丫头,竟然一眼就把雷长胜的性格脾气看得清清楚楚。 没错,雷长胜曾经是盛名满钵的大侠,不过那是曾经,大侠最怕的就是“曾经”。 狂傲也好,潇.洒也罢,靠的是高强的武艺。假如没了一身修为,他和寻常老头子也没什么两样。只能每天看着时间渐渐流逝,养养小鸟,逗逗儿孙,困在大院里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曾经越是辉煌的人,就.越受不了这种落差折磨,他们绝对容忍不了他人怜悯嘲笑的目光。 雷长胜尤甚. 五年,差不多到了他忍耐的极限。所以,就算会有思想斗争,就算代价是自己孙子的未来,雷长胜也绝对会找出千百个借口来说服自己去心安理得地拿解药。 像陈榭这种不习.武的文商,或商青络这种没有足够阅历的嫩草,只看得到所谓“大侠风骨”,而不能看透本质还可以理解。 可是,一个年方不过二十,其貌.不扬的黄毛丫头又怎么能想得如此深远,将人性**在鼓掌之间,为达到目的而不折手段? 思至此处,商进宏不.由得想起远在南诏的某个“故人”,一向冷漠如冰霜的俊容竟不经意间扯开淡淡的笑意。 这样毫不留情的行事作风,狡诈诡秘的心思计谋,还真是像极了年轻时的她…… 数日后,又是一番“详谈”,具体内容不被外人所知。 官方的说法是涵阳答应替二雷解毒,但是雷霆镖局不能再追究。雷三夫妇和二雷兄弟自然不赞同,也不理解,但当家的老爷子话已经说死,再嗷嗷叫也无济于事。 算好空绝作周期,涵阳掐准时间装模作样地替雷子英和雷子俊施针,第二天两人就恢复了功力,曾经下论断说二雷再不能习武的大夫犹如被当场扇了一记耳光,这事就此成为他人生中不可磨灭的污点。 于是,一场“闹剧”轰轰烈烈地开始,却平平淡淡地结束。 不少人回忆起来仍然想不明白,这个无权无势的破相姑娘,究竟是怎么整了这么一出,最后却还能安然无事。 既然无事,雷长胜便代表众人向商进宏请辞。 “商堡主,这些日子那两个不肖孙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老夫真是过意不去呀。” “雷总镖头这话实在客气,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 确实,真要论辈分商进宏还得喊雷长胜一句岳父,雷子英雷子俊也算是他的侄子。只不过江湖上不拘小节,很多事情还是平辈讨论方便,才不在称呼上多做讲究。 两人又寒碜几句,雷长胜言语中颇多试探。商进宏早有准备,一字一句全堵得滴水不漏,雷长胜遂心中安定。 看来,那丫头挺讲信用,确实没把事情走漏。 雷霆镖局一行人走至商家堡大门外,翻身上马。雷长胜临行前不由得回头看了站在商青络身旁,依旧不遮掩容貌的涵阳一眼。 平静下藏着一丝怨毒,怨毒中有隐约有无可奈何。 “……开出条件来。” “我要木琉璃的下落。” “木琉璃?这是世间至宝,它的下落老夫怎么可能知道。” “雷老爷子,我希望这次的交易双方都能坦诚。我早已查出木琉璃八年前已经被送往南诏,而那次护送的人,就是你雷霆镖局,由您雷老爷子亲自押镖。” “……” “我的要求不算过分吧,空绝的解药,难道还买不到这一条消息?既然如此……” “在南诏皇宫。” “方位?” “这个老夫当真不知。木琉璃放在樊盒呈上后,就被呈上去由女皇亲自封缄,至于放在什么地方,估计现在只有南诏的太上皇知道了。” …… “还有,虽然有些冒昧,不过还是提醒一下,在没有找到第二个能解空绝的人之前,雷老爷子您还是不要想些杀人灭口的问题。除非,您真的不把两位少爷的前程放在心上了。毕竟,我若是有时间有功夫心情好,还是很可能再配上一付解药的。” 雷长胜毕竟不是冷血动物,这件事上他已经愧对两个孙子,现在怎么也不可能再为一己私欲来把二雷兄弟的最后一丝希望泯灭。 不够狠,他已经输掉一招。 “驾!” 领着雷霆镖局众人策马离去,雷长胜心中寒凉,那少女无心江湖则已,若她有意插足武林中,真不知日后会掀起几多风雨…… 此事既罢,商青络觉得脑中乱糟糟一片,竟比当初刚开始管理东辜堂口时更纠结。 商进宏对雷霆镖局的态度一如既往,她自然看得出来。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才更加不解,既不敢冒然询问,自己想又不着边际,计较下不免忧心忡忡,连饭菜入口都觉得食不知味。 涵阳看在眼里,只不动声色。 其实商进宏并不如外界传言那般轻忽这个女儿,要真的不关心,大可以彻底抛之脑后,何必给她出人头地的机会。东辜虽然偏远,但是胜在“干净”,最方便商青络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网。 商进宏,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用人不分亲疏嫡庶,对事不凭喜怒哀乐,难怪商家堡在他手中扩张了不止三倍。这种人是能不惹就不惹,不过…… 纤细的指头若有所思地抚了抚下颚,眨着蝶翼般的长睫毛。 不过因为这次的事情,似乎已经在老虎背上狠狠揪着一把毛了。那种闷骚的男人,应该最恨别人威胁他吧,偏偏还是这么一种不留后路的方式。 算了,反正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胸口一震,血液猛地剧烈鼓动,仿佛全朝心脏奔腾而去。掀起衣袖,洁白的右边手腕上一条血线清晰可见,缓缓朝上游动。 商青络见涵阳脸色忽变,正想开口询问。 “咚!咚!咚!” 余毋山脚下隐约传来警示钟声,说明有人强行闯山! 不一会,钟声已经追至商家堡正门外。(,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双生<二> 明天还要回医院里面去,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但是医生说可能还要再住院治疗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样子,今天回来收拾点东西,顺便把手机码的章偷偷整理\上来,不好意思,让大家看得憋屈了,这章先更五千五,等病完全好了,偶就能恢复正常更新度了~= 麻溜儿既不姓麻,也不名溜。因为生得虎头虎脑,一张嘴巴捧哏利索,说起奉承话来一向麻溜,才落下这么个诨号。 老爹早死,祖宗留下来的几亩薄田也被富豪乡绅贪去了七八,除开一径破落锅碗也剩不下什么了。幸好麻溜儿有个刺绣手艺顶好的娘亲,靠着帮衬大小户的夫人小姐做点女红,终于把他给拉扯长大。 其中有一家女主人心性善良,见母子二人生活得辛苦,麻溜娘年岁又渐渐大了,生怕两人将来无依无靠,遂好意卖个人情搭了条线,介绍麻溜儿到余毋山给闻名天下的商家堡当小徒工。 虽然说进的是商家堡,但始终只能在山脚底下转悠。三年下来,居然连正门的模样都没见过。 麻溜儿固然有些散漫脾气,但却是极孝顺,也极念恩情的。纵使只是个替“看门人”端茶倒水的小徒工,每月拿个一两碎银,够他和娘亲吃饱穿暖,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加上这几年里偶尔几次碰到那些人心情不错,还能学到几手花拳绣腿,如此一想,平时的苦处也就淡去许多。 看山脚的活计,既没前途,也很无趣。 天底下最难赚的是名气。 有名气,意味着要有很多很多的银子很硬很硬的拳头。 老天爷归根结底是不公平,既有麻溜儿这些个三无人员,又有商家堡这种名利满盆的。贫富差距,不论何时何地都依然顽强地存在。 所以,敢闯余毋山的人一向不多。 这天云很厚。阴沉沉地让人觉得不大舒服。例行被折腾几番。“娱乐”了一干“看门”弟子以后。麻溜儿忍着被打肿地腿。迈着步子掂儿掂地往屋里走。脚踝上不停传来地痛楚。他连揉揉地时间都没。只能一瘸一拐地去端茶倒水。 一出来。有些懵了。 几个弟子围成圆。嘴里不停吐出刻毒尖辣侮辱人地话。还算不错地面容被讥讽嘲弄地表情给扭曲得有些恶心。手里拿着地长剑没有出鞘。一掂一掂地。很有规律。 麻溜儿觉得自己地腿似乎又疼了。毕竟刚才那些连鞘长剑没少往他地腿脚上招呼。 中间那人坐在轮椅上。身形佝偻。脊柱显然已经弯曲到了一个很恐怖地角度。骨骼瘦小。似乎是个女子。 全身都是纯粹地黑色。就连头上也戴着厚重地幕笠。遮住了脸。看不清楚模样。不过就算不看脸。也跟个怪物差不离了。 麻溜儿目光痴痴地盯着某处,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趁机叫骂。倒不是他心地多好多纯良,说起来只是因为幼年养成的一个古怪而龌龊的习惯罢了。 先前说了,麻溜娘使得一手很棒的绣功,麻溜儿真真是被他娘的那双手给养大的。小时候他娘出外做活计时,牙子年纪还小,不放心一个人丢着就给带在身边,结果这小混子日日看他娘绣花,竟慢慢生出喜欢看女人双手的癣好来。 不论是富家千金,还是村姑老妇,麻溜儿看的第一眼既不是脸蛋也不是身材,而是手。若碰到一双美手,哪怕那人脸上长满子,或是身材硕大如熊,他都会多几分敬意。 那搭在轮椅把柄上的手,竟是宛如美玉一般。 骨骼均匀,纤长柔美,肤滑若牛乳,指尖红蔻生,好一双手,真真似那羊脂美玉雕琢而成。哪怕是当初在街上偶然见到的御史夫人的双手,也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麻溜儿心神微晃,没注意到这人其余部位长得多么怪异。带了几分惶恐,几分渴望,不自觉地嚅喏:人……” 声音不大不小,旁边的一名弟子诧异地刚想转过身,问问这小子到底是脑子犯浑了,还是眼睛瞎了。 悦耳的风音响起,带来破空的尖啸。 一枚枚小巧翠绿的嫩叶,离开枝头,纷纷没入那些弟子脆弱的颈项,切断了生命的烛火。麻溜儿惊恐地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身旁那人的动脉被割开,然后喷出一股一股鲜红的血液。 他本来可以死得好看一些,舒服一些,可惜刚好转身,才让嫩叶错了位置.死还是要死,但是多活了一息光景。 “噗!” 虽然不济,可终归是商家堡的门徒,用最后一丝力气挤开随身携带的响箭\出警示。 咚!” 这种沉闷的鼓声很久没有出现了,一层接着一层往山顶涌动。 “嘿嘿,小子,看在你刚才对婆婆礼貌的份上暂且饶你一条小命,现在立刻带婆婆我去找商进宏那个老混蛋!” 商家堡很大,屋舍层叠,重重如影,是一个石头筑成的堡垒。 沉闷的鼓声像催魂的亡音,平时空旷威武的大门突然多了很多人,显得有些拥挤。大多数是护卫,也有几个血气正盛的少爷小姐。 鼓声骤然停罢,众人各自握紧自家武器。掌心微微出汗,黏糊糊地粘在铁器上。夏日正午的太阳挺毒,干燥的石头路因为承受了太多的热量,时不时会爆出一点点细微的嗡叫。 车轱辘碾压落叶的声音虽然清脆,却不明显 再小的声音在这空前静谧的环境里都会显得不甚协调 众人脸色变。 “锵!” “锵!” 雪亮的长剑被齐齐拔出,正对着拐角。 一个既瘦小又貌不惊人,全身抖如筛笠的少年,双腿打着摆子,一边走一边小意害怕地回头看。 跟着的是一辆轮椅,轮椅上是个全身黑色装扮的奇怪妇人。 “停吧。” 声音粗嘎得可怕,手却是极美的。 只见那双手一抚,笨重的轮椅顿时飘起,落在商青亭面前不足三尺处,却是没留下半点反应时间。 “小子,看在你爹的份上,你若乖乖依言行事,婆婆自然不会多做为难。若是你们不识好歹……嘿嘿,” 阴森冷酷的感觉,就算隔着厚重的幕笠,众人也不由得脊椎寒凉:“那就与山下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人们去做伴吧!” 商青霆大骇,眉眼间天生的一丝自恃褪去,扭腕提气。余光一撇,见摊在旁边的麻溜儿袖口几道干涸的暗红,似是明白了什么。 只怕山下那几个弟子,早就已经…… 气闷浮于心中,正是双目疵疵欲裂。凭借所谓正气,布履往后一顿,已经准备好随时暴起\力。 “慢着!”三公子商青霆守势不动,冷喝道:“再往前就休怪某不客气了!” 众人也纷纷着握紧佩剑,怒目相视,将两人紧紧围在中间。 轮椅的轱辘转了几下,当真停住不动。 “余毋山乃私人地界,你擅闯入内究竟为何!” 黑幕动了动,只见轮椅上那人说道:“其一、立刻让商进宏出来见我;其二、把小丫头交出来!” 商青霆怒极反笑,气憋得紧了,竟把一张俊脸给涨得通红。心想这人好大的口气,直呼爹爹名字不说,显然是不把商家堡给放在眼里。嘴里说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莫非是成心来找茬? 旁边一个姑娘脾气暴躁,登时跳将出来把手中白刃正对着那怪人狠狠一挥,停下,距离黑色幕笠不足三寸长短。 剑风让黑纱轻摆,那人却毫无惧意。 “你这人好狂妄的口气!商家堡在江湖中何其显赫,对三少爷不敬倒罢,居然连堡主都敢呼来喝去,我倒瞧不出你有什么本事!” 众人纷纷上前半步,逼迫的意味更加浓烈,显然不认为这等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老怪物能够一抵过数十。 其实,暴躁姑娘真该庆幸她没有像山脚下那几个弟子一般胡乱喊叫,否则只怕她话音未落,命息已尽。 商青络的小院子离正大门挺远,不过比主房要近上一些。 两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刀剑跋扈的场面,人头层层叠叠,都瞧不清楚,只勉强看到商青霆挺拔的背影。 突然眉端一挑,稍微侧脸说道:“快走,否则再过片刻你就有得忙了。” 忙着,替外面那些人收尸。 “婆婆!” 这声音既清澈且明亮,将一触即\的紧张气氛给打破了。早被吓到脚软的麻溜儿顺势一滑,瘫倒在地上,和众人一起将视线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及腰青丝,碎纹底裙,秀眉鹅脸,脂肤润鼻,最醒目的当属右颊那道丑陋可怕的疤痕。不正是九小姐从外头胡乱带回来,连带惹出一箩筐祸事的丑八怪么? 只见她罔顾四周剑光寒寒,径直走到那黑衣老妖怪面前,小嘴儿轻轻咧开,两个酒窝很是可爱,笑得有些羞涩。 这丫头,还认得婆婆?” “当然呐,忘谁也不敢忘记婆婆嘛。” …… 怪婆婆嘴上骂得是狠,但语气中分明有几分宠溺浮动,甚至藏了几偻安心。 同样在无人烟的山崖底下呆了一年多了两个人,说没有半点感情,那是假话。婆婆固然脾气古怪,喜怒不定,但不等于说没有感情,何况涵阳的性格本来就很对她胃口。 起初,涵阳的绝然离去让怪婆婆气得咬牙切齿。几年后,平息下来转念一想,又猜出一些因为所以,怒气不再,反倒生出两分担忧,只不过嘴上自然是万万不肯承认罢了。 别看她在山崖底下把人往极限里欺负,却是个护短的性情。自己怎么折腾都行,别人若敢碰上以碰,那是绝对不行的。 虽然有蛊虫作引,但这邪物终究不是万能。怪婆婆只有靠不停地驱动蛊虫,才能一点点辨认出涵阳所在地的准确位置。 蛊虫嗜血,所以每次怪婆婆这边趋势蛊虫,涵阳那边就痛不欲生。知道人在余毋山后,怪婆婆已经能把某人的心思猜出*着“被迫”留在身边的小雪逻虎直追而来。 一入山林,小老虎就四处蹦跶,窜进密林中不见踪影。怪婆婆也不担心,雪逻虎是天成灵兽,不存在走失的问题。它若玩够了,就会自己找回来。 十几年没有来的地方,难免有些陌生,又有些莫名地缅怀。 不想正当怪婆婆踌躇之际,偏引起商家堡那几个弟子的注意,非常态的外表又勾来一串极为无礼的攻讦。 她虽然脾气不好,但对滥杀人命这种事倒没什么兴趣。若不是那几人言语太过放肆,也不至于落得惨死的下场。 “原来这妖女是故意混进商家堡,好引这老妖怪上山!” 尖锐的叫声蹦出,宛如平地惊起一阵猛雷,场面登时变得有些闹哄哄。刚被涵阳与怪婆婆相熟这一消息给惊得呆若木 人,仿佛找到了突破口,把满心乱七八糟的想法感觉 起初矛头还在涵阳和怪婆婆身上打转,渐渐地,却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在某些有心人的刻意引领,攻击目标转到了商青络身上。 最后,连平时跟商青络感情不错的商青霆也犹豫了,对仍有些茫然的妹妹说道:“九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你说带回来的是个救你一命的人,我们才没有多加盘查。谁想到,她一来就惹怒雷霆镖局不说,现在还把不三不四的,邪人招到堡中,害得几个子弟白白……” “三哥也不知道……” 商青络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好心出来帮手,却不料反而成为众的之矢,连自己的亲哥哥都用怀疑的眼光看她。 “呵呵,呵呵呵。” 商青霆深深皱眉,看向那正笑得不可自抑的少女,额上青筋突起。 “丫头,你笑些什么?” “婆婆,我笑这所谓的名门正派,权富之家,原来竟是这种丑陋面目。” “妖女,你说什么!” 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哪里容得下这般挑衅羞辱,加上平时早看涵阳不甚顺眼,此番新仇旧恨俱在,不自量力地伸手拔剑就想上前教训一、二。 商青霆浓眉更紧,不过涵阳这番话犹如冷水灌顶,反倒让他清醒些许,抬臂阻拦冲动的商家子弟,说道:“姑娘,话不能乱说!” “乱说麻烦管好自己的嘴,妖女妖怪的胡乱叫嚷,真是大家风范。其次,不要将是非颠倒,虽然这是你们所谓名门的常用伎俩。是谁先挑起事端,各人心中有数。真实情况,劳烦你先向那位小兄弟了解清楚再下定论吧。”涵阳往缩成团状的麻溜儿一指,水目泠泠:“再有,遇事不去查明真假,反倒先起内讧,因为私利而胡乱栽赃。” 商青霆顺着涵阳的目光看去,一位少年子弟欲盖弥彰地扭过头,心中顿时了然。 那人他有印象,他爱慕七妹是人所皆知的事情。而七妹与九妹向来不合,此番九妹成功送回启明珠,颇受爹的重用,七妹难免心有芥蒂…… 薄薄的脸皮一红,虽然尴尬得很,但商青霆毕竟接得些他父亲的精明,没有完全被涵阳的话绕得找不到北,该坚持的东西,绝不轻易松口。 “不论如何,这位老前辈……” “怎么回事?” 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众人回头一看,遂屈身行礼:“参见堡主。” 商进宏负手而立,身旁除开几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三纵大掌柜外,还有数位武功高强的长老。 这些人老虽老矣,但气势沉稳内敛收拢于身体中不外露,各个都是浸于江湖几十年的老狐狸。 朝怪婆婆望去,竟看不出深浅,不免收起几分倨傲,多了几分小意。 当警鼓响起时,商进宏并非没有听到,只是一则他身在内厅书房,离大门比较远,二则他并不怎么把这次示警放在心上。 自傲,因为有本钱。 先不说商家堡内错综复杂的机关布防,单单就火药的存在而言,就足矣领人头痛万分了算一干高手不谈,商进宏自身修为甚至可以比肩前任武林盟主萧篱落,进入武林现世册中前十位。 孤霜老人,瑶琴魔女,何鼎鸿,萧篱落、皇甫蔷……武林现世册的前十位高手,每一个都是极其变态的存在。不说一人足矣挑一城,但那实力绝对霸道。 孤霜老人,瑶琴魔女这几个古董级宗师已经好几十年没露过面,是否还活着谁都拿不准。萧篱落武功被废后不知所踪,何鼎鸿执掌魔教,南诏太女皇甫蔷也下落不明,传说中的十大高手,尚有音讯的居然寥寥无几。 于是,有胆子挑衅商家堡的就更少了。 商青霆收回长剑,恭敬而简洁地将事情的大概经过禀报。 没有夸大其词,没有刻意遮掩,多少让涵阳有些意外。兴许,是自己方才那番“羞耻论”令对方有所收敛,又或\此子品行确实纯良。 不论怎么样都与己无关。 涵阳静静站在怪婆婆的轮椅后,一双素手干净冰凉,轻轻搭在靠背上。 “这位,前辈,可是你要见商某?” 面容依旧冷酷,只是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仔细打量,商进宏确信自己不曾见过此人,更不用说与之相识。 “哈哈,哈哈哈!前辈,商进宏,你居然叫我做前辈!”粗噶可怕的笑声响起,里头藏着的阴寒令人毛骨悚然:妨好好看看我的脸,我这故友,你倒是还认识不认识!” 黑色的幕笠被掀开,露出那张刀痕交错,恐怖而衰老的脸。如果佝的身躯仅仅是让人厌恶,那么这张脸就称得上是令人作呕的了。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弟子,已经忍受不了地背过身,连商青络也扯开视线,看了一眼,是不敢再看第二眼。 商进宏先是一瞥,再粗略瞧着,最后视线干脆牢牢盯紧怪婆婆。 负在背后的手颓然滑落,甚至微微颤抖。有些人,他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的。虽然曾经的风华绝代已经被衰老和伤痕洗褪,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还是能认得出来。 是……!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双生<三> 呵呵,偶出院了,具体的唠叨话俺写在公众版,这里---- “将老夫人和司徒姑娘安排在卷漱小院,她们两人乃是商家堡的贵客,谁都不许怠慢!” 一语惊人,巨石蹦起千层浪。 商家堡一众,包括商青霆和商青络还有七七八八的掌事长老在内,登时脸色青的青,白的白,红的红,黑的黑,总而言之,“姹紫嫣红”,相当灿烂。 卷漱小院是什么地方? 商家堡中专门为客人划分了四个地方菊成一厅。 挺常见的名字,不花俏,毕竟平时来往走动的多是江湖武夫和商贾之徒。 虽然没有明确规定这四个院子的高低贵贱,但潜规则这东西本来就不可能摆在明面上,堡里的老人管家们自然心中清明。 对竹院的客人,三分脸色七分礼。 对菊院的客人,笑脸相迎自恭敬。 对兰院的客人,长袖垂地腰难直。 至于梅院。住地更是皇亲巨贾。全都是连商进宏都需卖上三分脸面地厉害角色。 现如今。就是把这老恶妇安排进梅院。众人也不过暗地里唏嘘几声。也不若听到“卷漱小院”这四个字来得震惊。 其实商家堡所在地这座山。本不叫余毋山。而是玉毋山。 “玉华生烟。富贵满盈”。喻义本就极好。却偏偏画蛇添足改个还拗口地强加上个“年年有余”地解释。 为地是什么? 凭地是什么? 只因为现在的大夫人姓余,名雯,在她下嫁商家堡的第二年,这叫了千百年的“玉毋山”就正式改成姓 改便改罢,反正整个山头都是你商家的,甭说改名,哪怕是轰了毁了都没人敢多说半句,了不起背着讨论这余夫人是多么的受宠。 北寮最大的是皇帝,皇帝下来最有权势的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而是草莽出身,以凡夫**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洒血流汗为国立下累累军功,并数次救皇帝太后性命于危难之间,北寮第一位外姓成王的军神,镇宁王,抚顺大将军余衡。 天底下能和皇帝拉扯上千丝万缕关系的人不少,但能得到九五之尊全心信赖的人,只怕百八十年都不定能出来一个。 所以军功名号什么的全是浮云,撑着余衡不倒的还不就是皇帝那份弥足珍贵的信任? 余雯,正是镇宁王的独生女儿,就是捧在至高点的珍珠香玉。 余雯嫁给商进宏后为商家堡带来多少明里暗地的利益暂且不说,起码商家堡化余”的这记马屁确实拍得镇宁王舒坦,看这女婿也满意不少,顺眼不少。 而翁婿之间唯一存着的小疙瘩,却偏偏跟“卷漱小院”有关。 商进宏与余雯大婚之时,余衡正在北抗蛮族,所以没有亲临婚礼现场。随后商进宏每年必会携妻省亲,因为公私事务也没少拜见岳父,但余衡却一直没有机会亲自走一趟商家堡。 直到八年前,北寮大军从从西北官道回撤,余衡才抽出空闲,打算去一次商家堡,然后再快马掐好时间和大部队同时进京。 以镇宁王的身份地位,理所应当是被安排在梅院。 谁想到余衡闲逛时,不经意现了掩在假山翠竹之后的“卷漱小院”。 小院中青石碧水,檐椽精琢,竟有几分仙风幽境的妙处,又不失凡尘富贵繁华。两相比较下,任他梅兰菊竹,只统统成了俗物。 这下,镇宁王不乐意了。 心想你商进宏好大胆子,居然留着这么处好地方也不予我住?且不论你是我女婿,就凭本王现在的身份地位,除了四国之主,就算是那些小诸侯国的王室也能微觑几分,你却如此轻慢! 可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虽一屋矣,有心之下就能看出许多东西。 本来只是不大开心,回到梅院两相比较,镇宁王愈觉得恼怒。侍从眼看主子不高兴,一番巧舌询问后,套出答案,风声不胫而走。 区区商家堡居然敢蔑视王爷,连住都不给住好的! 大伙儿可紧张了,懊恼下一时竟想不起当初为什么没把“卷漱小院”安排给镇宁王住,如今却惹出这么大祸事。 焦虑中存有一份希翼,虽然堡主和堡主夫人感情相当单薄,但毕竟父女好说话不是?毕竟您都嫁到商家堡里,也算半个商家人了不是? 但余雯硬是没有为夫家多说一句好话,反倒是商进宏不慌不忙地前去道歉解释。 那个解释,让堂堂镇宁王只能把怒火往肚子里吞,让大伙恍然大悟。 商青霆将剑插回剑鞘中,别在腰侧,一皱眉,压低了声音:“九妹,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爹是怎么回镇宁王的?” 商青络嘴角微抽,显然想到了什么:“大约,还是记得的。”扇睫一垂:“女皇住过的屋子,理所应当必须比旁的人高,不管那个人是王爷,还是将军。” 这,又牵扯到另外一桩颇让商家堡长脸的往事。 十几年前的某个雨夜,余毋山来了一队陌生人,为的是个年轻秀美的小姐。因为雨大风急,就求着借助一宿。 商家堡不是善堂,这行人又疑点颇多,自然不可能轻易答应。殊不知刚接手家业没多久的商进宏不但同意,而且还安排在了刚建成不久,打算用作主院的“卷漱小院亮骤雨初歇,那秀美的小姐便领着人离开,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之后,“卷漱小院”也因为某些原因而被闲置起来。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那夜的陌路小姐,竟是当时的南诏皇女,后来的女皇,现在的太上皇。 世事,总是游离在人们的理智之外。 不过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确实是极有脸面的一桩,毕竟能让一国女皇都欠下人情的世家,并不多见。 没有人详细追究过,堂堂南诏皇女怎么会不远万里跑到北寮来旅游,还偏偏上了余毋山;没有人深思,为何从来不对南诏出口的火药,在次年就开了南方线路。而这些源源不断销往南诏的火药,散落在商贾世家武林各派手中的尚且不足三成,那么剩下的七成,究竟在女皇登基时针对支持前太女的党派所进行的血腥镇压中,起了多么重要的地位;更不会有人明白,为何一心一意爱着 就算堡主娶了多少房妾室,都不曾动摇过的余夫人,t夫妻已经形同陌路。 一切不论,女皇毕竟在卷漱小院里住过,名头摆在那,所以位高权贵如镇宁王,也无话好说,要传出风声说他硬要抢女皇住过的地方,那一张老脸也没地方摆了。 于是,此事便作罢不论。 现在,这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恶婆婆和丑姑娘,居然能住进“卷漱小院”?!实在,不能不让众人“浮想联翩”。 这两人的身份,总不可能和女皇一样高贵吧? 北寮、南诏陵,加上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诸侯郡国,生得这副夜叉模样,又有偌大背景的老妇人,绝不可能籍籍无名。 “九妹,你老实与三哥说,那司徒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商青霆拐着弯问,毕竟涵阳是商青络带回来的,说不定能从这条路上套出些有用的消息。 商青络闻言脸色顿时一沉,浮上几许尴尬和阴霾,心情不大好,口气就有些急躁:“三哥,你这问题真是……相信没人比我更想知道!” 语气里十有**是埋怨。 这位商家堡九小姐,显然有些不大愉快。尤其是在一个自以为挺了解的“朋友”,突然变成完全看不透的“陌生人落愤慨的心情更加明显。 刻意的,不刻意的,有心的,没有心的,她都忽略了一件事,两人之间从头到尾,本来就只源于一桩“交易”,很公平的交易。 “友情”这种东西不太可靠,尤其是在涉及某些根本利益的时候,本来就是一种很虚无缥缈的存在。商青络看不明白,说明数年磨砺,终究还是没有让少女心中保留的一些可爱想法完全磨损。 堡主已经表明态度,断然不容许再有人再闹事,围在大门口的一群热血青年们也三三两两地散开,该干嘛的都干嘛去。 纵十三门的老掌柜陈榭白须飘飘,双目矍铄,若有所思。 旁边一个负责走门的小堂生犹犹豫豫地小跑过来,搓了搓手,眼神有点漂移,往摊在地上仍旧瑟瑟抖地麻溜儿一瞥:“大掌柜的,您看这事……” 无非是要给山脚下死去的那几个门徒讨个说法。 毕竟,事情生在商家堡门前,怎么样也得给死者亲属个上口的交代。 陈榭白眉一抖,长叹一声知账房拨些银两给他们的家里人送去,如果有老小待奉养的,就加双倍。” “要以什么名头?” “就说,是护堡有功吧,其余的莫要提了。” 小堂生垂头行礼,那几个死去的弟子平时与他有过面点头之交。如今虽然有些伤悲,但亦不曾多话,直接领命离去。 这就是江湖,**裸的暴力世界。人不在江湖,所以不知江湖。人在江湖,更看不清江湖。 陈榭不让消息传出去,并不是说有意替商家堡的脸色回护什么,倒是替那几个可怜弟子着想。毕竟江湖上谁人听了,只会嘲笑那几个弟子有眼无珠。更甚者,还要怪责他们“辱没”师门家风,哪里会认为他们固然有错,却错不致死。 官场看权利,江湖看武力。 陈榭一转身,正想离去,忽然回头对麻溜儿招了招手:“小子,跟老夫走一遭。” ………… 一袭晚霞宛如浓艳红妆,给予天幕最后的璀璨。几缕余晖不舍地漏出平整的地缘,几只雀鸟展翅飞跃林间,沿途不忘留下声声凄绝的怪叫,替傍晚的余毋山增添少许萧瑟,阴寒。 卷漱小院无疑是顶好顶美的,但如今相对坐在房中的两人,显然颇有些不大应景。一老一少,连正眼都不赏一个,若是那些假山秀水有感情的话,只怕都要哭了。 弯月渐起,两两无言。 明亮的烛火,映出层层细光。蕊心时不时出些噼里啪啦的碎响,稍带上少许麻蜡的香味。 怪婆婆耷拉着的眼皮不经意一动弹,粗噶的声音既平静,又漠然,好似在唠叨些家常。 “丫头,这么久没见,你身上那几种小玩意是怎么来的?虽然比砒霜那些不入流的把戏强上不少,但小把戏终归是小把戏,以你的本事,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粉嫩的唇弯了弯,露出浅浅的酒窝儿,那是带着些羞意的笑,眸色是不纯然的黑,参杂点点琥珀般通透的褐。 这一笑,并不惊艳,却让人浑身说不出的舒坦,甚至会忽略这秀气小姑娘芙蓉面上那道很不合宜的长长伤疤。 “婆婆,这儿有人挑事,所以我小小出手教训一二。至于这毒嘛,不过是那些人一时不忿,偷偷摸摸动的手脚。既然已经付出足够多的代价,送上来的毒药又不够看,就随便了。” 梵天瑶草的毒性本来就独步天下,加上涵阳体内还养着一只怎么也喂不饱,平时处于冬眠状态的蛊。 蛊这种生物,最爱的食物除了人的精血之外,就是毒。它们生来就被养在各种各样诡异的毒花毒草种,越是狠辣的毒,它们吃得越高兴。 这两样本是致命杀机,此刻却成为一种另类护盾。天底下能伤到涵阳筋骨的毒,只怕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明白。 雷长胜不追究往事,不等于雷霆镖局人人都服气,比如二雷的父母和被削了脸面的五夫人。 他们不懂雷长胜和涵阳两人之间的交易内容,对雷长胜“宽宏大量”的做法,既不理解也很不屑。遂悄悄动用了放在商家堡的人脉,暗地里打算让涵阳吞颗“毒钉”,弄死了,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毒一次,没死,换种毒; 毒两次,没死,继续换; 毒第三次,还没动静,那暗茬终于现不大对劲,才匆忙停手。这时间掐得太紧,三种毒还没被“消磨”干净,怪婆婆就来了。 怪婆婆什么功力?涵阳使毒本事足矣独步武林,而婆婆的用毒手法更臻至出神入化。毕竟是山崖下十几年里,日日夜夜折腾出来的。 涵阳从来不懂“以德报怨”四个字怎么写,不追究,只是觉得陪这些跳梁小丑蹦跶很是无趣,便放任自流,任他们折腾。 自信,狂妄,因为有这个本钱和资格。,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章 故人重逢不相识 场面有点冷清,一老一少有点尴尬。()小说网专业提供电子下载 分别月余,再相见,纵然没有一哭二叫三拥抱的俗套场景,纵然当初离别时并不算和睦,纵然这两个都不是感性的主,可除了能聊聊些阴谋诡计之外,居然无话可说。 利与非利,虽对席而坐,心里算计的功夫却一刻也不曾停止。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都想在对方身上获取最大的好处,但又猜不准对方的底线。 怪婆婆看似略胜一筹,毕竟涵阳身上还有她控制着的蛊虫。不过,老人家明显不欲再轻易动用这玩意儿来威胁小丫头。 一则,涵阳的脾性颇对老怪物的胃口,出于少少的爱护之心,也不想把人给逼得太紧;二则,舍得毫不犹豫服下梵天瑶草的人,不但心志坚定,更可以说早不把生死放在眼中。毕竟奇毒尚能一解,但服用那怪药却是七年后必死无疑。 何况…… 搭在轮椅把手上那双玉手或轻或重,有意无意地拍了拍,泄露出主人内心的些许烦躁。 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只有一个小问题:谁愿意先退上一步,换句话说,谁愿意先抛出橄榄枝来博取下诚意? 怪婆婆将她的目的透露一点半点,或是涵阳把心里的打算坦白一二,就会成为一条很棒的橄榄枝,进而促成一条很美好的相互关系。 偏偏谁都不肯先开口。 这是一个心理上地问题。 涵阳习惯性地摸了摸脸颊。感到有些为难。若按照她从前地行事作风。断然不会甘愿做那个先示好。将主导权交到对方手上地人。但。抬头看了眼对面那张可怕恐怖。完全没有感情波动地面容。胸口气息一滞。 这样一个人。一个双腿被废。面容尽毁。锁在崖底十数年不见天日地老怪物。心中地想望或许已经累积到一个恐怖地地步。 她是一个可怜人。 涵阳在心中轻轻地说。 她从来没有觉得谁可怜过。包括自己。但在这一刻。面对轮椅上佝着胸背地怪人。却生出了莫名地慈悲和怜悯。 “婆婆,为了弄清楚你放在我身上的东西,那天只能选择匆忙离开。你应该能理解,那种脖子前面对着把刀的感觉,很不好,所以我必须想办法让自己安心一些,稳妥一些,顺便想想能不能找到让这把刀离开的方法……” 一旦开了口,涵阳便无所保留,起码对于验蛊这件事上没有保留。轻柔的嗓音,美的眉眼,很有诚意地将一张底牌掀开,率先伸出合作的手. 橘皮一般的老脸,紧绷着的疤痕慢慢地伸展开,阴晦黯沉,被眼皮半遮盖住的双眼睁开几许。 基本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但涵阳明白,对面这老怪物确实有意来握一把自己冒险递过去的友善之手。 怪婆婆很高兴,干瘪的嘴唇微微张开,“哧哧”地笑着。 虽然对于涵阳的目的,她多少猜到几分,但现在丫头既然肯亲口说出来,就表示自己已经获得了她的一些信任。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很舒服,很愉快。 当人变得愉快而舒服的时候,说话做事往往也会变得随意一些,所以怪婆婆开口问道:“丫头,为什么这次这么老实?” 老人家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一年共同生活积累出的情分使然,感情这种东西,在很多时候是比较鸡肋的。 涵阳眨了眨眼,把身体往前探了少许,微褐的瞳孔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浅薄,透透地,很真诚地答道:“婆婆,对着您,我似乎看到了以后的自己。” 虽然,她不太可能活到那个岁数。 “嘿嘿。”老怪物一边笑着,一边轻轻地拍打椅背。笑声骤然停止,盯着那张美的面容,下颚,挺鼻,还有那双淡雅的长眉……或多或少,总能找到形似某人的部分,而这些部分,时常让她相当的不痛快。 然而今天,在突然变得锐利通透的眼眸映衬下,那些碍眼的痕迹竟慢慢淡去。她挺满意,这个小丫头,原来不是南地的狡狐,而是北山的苍鹰。 “丫头,婆婆累了。” 怪婆婆似乎没有对涵阳伸出的友谊之手做任何回应,反而不着边际地冒出一句无谓的话。 涵阳不急不恼,起身走到轮椅背后,将怪婆婆推进房里,服侍着就寝。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得通过嘴巴说出来。像怪婆婆这种身有残缺的人,内心又十分孤僻,往往最忌讳别人接触到自己的身体,就算是言语上丝毫不恭敬,都可能让她突然暴走。山脚下那几个可怜小门徒,便是很好的例子。 而今,她既容许涵阳靠近,甚至接触到自己孱弱而畸形的,冒着一定程度上的危险,来释放诚意,对等地伸出另一只善意的手。 涵阳能够理解,动作极轻柔,哪怕再敏感的人也不会觉得难过。更重要的是,那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淡,既没有故作的讨喜谄媚,亦不曾流露半分恶心。 怪婆婆感到很舒服,对这个自己亲自挑出来的丫头感到很满意。 虽然在万丈 下呆了十几年,但当初那些可怕的力量,仍然有少许t握在手里的…… 她,并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清晨,天微亮,夏花初香,卷漱小院里安安静静的,时辰尚早,临时分配来的奴仆们全缩在偏房中,打算能拖一时是一时。 涵阳初进商家堡时,因那条长疤不晓得被这些碎嘴奴仆在背后说成什么样。而今却来了个老怪物,那条疤在比较过后,已经变得美好起来。 怪婆婆在旁人面前总会戴着厚重的黑幕笠,可那佝偻怪异的身躯,天底下能和涵阳一样平常视之的人只怕不多。 不等用过早饭,怪婆婆示意涵阳推动轮椅,粗嘎的声音边指挥着方向。 按理说,涵阳是早到商家堡的那个。虽然因为商青络的关系,明面上不好到处走动,但暗地里该探查的,能走到的地方,心中大体都了然于胸。 怪婆婆指点的这个方向,她试图接近,但还是因为外围的几层防护力量而罢手。以她的本事,可以硬闯,但要做到不惊动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几波守卫,确实有些困难。 纤细白净的手扶在椅背上,慢慢地往前推着。山上的早晨多起雾,石板路面被打得有点潮湿,几声鸟鸣初啼,静谧中透出些困倦。 她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气息,没有杀气,也没有敌意,只是虎视眈眈,显然有人已经给了命令,让他们不得出手拦阻。 涵阳侧了侧脑袋,伸出指头拂去颊边一滴汗。轮椅上的老人和商家堡那位神秘的冷面堡主有什么关系,她并不算太关心。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拐了个弯,青檐一隅出现在眼前。 小楼,那是一座精致的双层小楼。雨竹为身,琇草成顶,立在斑驳光影下,却有几分幽然傲气。 小楼前红阶立着一个人,锦袍蟒带,披了件单袍,青髻有些松散,垂落几许。冷面俏容,剑眉入鬓,除了眼角的几丝游纹揭示出真实年龄。冷硬的唇角微微下垂,气色也不大好,显然是忧心忡忡而一宿未能安眠。 “丫头,你先回去。” 轮椅上的老人习惯性地摩挲着椅臂,每当她心情激动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做这样一个动作。 涵阳勾唇,朝商进宏礼节性地微欠半身,随即离开。再度经过那簇簇树林时,很随意地放缓了脚步,似乎脖子有些酸痛,侧了侧脑袋,云薄的眸光往某个方向不留痕迹地一掠而过,举步离去。 某个暗卫奇怪地看了旁边同伴一眼,低声询问:“你做什么?堡主交代过放那二人入内的!无端释放这么浓烈的杀气,幸好只是个不懂武功的,不然还不暴露我等位置?” 被训斥的那人舌尖微苦,倒不辩解。只把右手往后背一摸,粘粘稠稠地,竟汗湿了一片。 沉重的轮椅碾压在竹面上,出“咯吱”响声。雨竹果然是很奇妙地一种东西,看起来明明脆弱不堪,偏能拥有比桦木还要坚固的硬度,纵是一般铁器都无法损伤半分。 物以稀为贵,物以奇为贵,为了凑齐修葺这样一座精巧小楼的雨绣,商家不晓得填了多少银两进去。 小楼已经存在十几年,早在商进宏还是少爷的时候就已经建好,可以说是他少有的几笔败家手段。 不过,这地方向来不许别人进来,那一溜串的儿子女儿不行,夫人小妾不行,管家,当然也不行。 但,轮椅上那个全身黑色的老妇人却进去了,堂而皇之的,而商进宏,竟也没说什么。甚至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一些愧疚。 小楼里面其实不繁复,也不很特别,除了重重叠叠的浣纱,还是浣纱。小窗四开,凉爽的清风透进来,轻柔可爱的浣纱羞涩地荡着。 老妇人干瘪的唇像被火烧一般颤动,随即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你竟连这些破烂东西都不舍得毁去……留着,是想有朝一日她能回来?还是留着,能多多少少回忆起,当初和她在这里温存的时光?” 尖锐而刺耳的讽刺,怒气,参杂在疯狂的笑声里,一点一点荡开,最终湮没在空气中。 商进宏既不恼,也不恨,而是缓缓蹲下身子,对着轮椅上的老妇人,既轻且慢地把那层厚重的幕笠掀开,动作小心翼翼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当那张支离破碎的脸重新出现时,商进宏眉梢不禁一跳,眼里的寒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清浅的愧疚和自责。 “芝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粗嘎的笑声戛然而止,老妇人现是怔然,随即有些惊恐,再是羞怒。那表情,仿佛有人掀开了一层布满尘土的布料,在她面前抖动,迷得双眼一阵疼痛。 皇甫蔷,字芝睿,南诏女帝皇甫婳长女,南诏太女。武功高绝,入排行前十,善水缎;样貌妍丽,除稍逊色于巫族圣女姬妃彤外,无人可比。 南诏征和二十七年,无所踪。 武林现世谱上寥寥数笔,却勾勒出佳人曾经的风华绝代。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地下药铺 刚才量了下体温,三十七点六……突然又看到一宁现第一例h1n11了……在抢救……------- 翠末是个丫鬟,还是商家堡里成百上千个丫鬟中不算打眼的一个。 一双眼儿总喜欢细细地眯着,单眼皮,不算大,加上鼻子有些塌,面盘又是略阔的由字形。幸好皮肤生得白净,下唇厚实,不开口时微嘟,挺可爱。 穿的是桃红夏装,三寸莲足上套着自己顶喜欢的一双粉缎鞋。鞋子是大夫人年前赏下来的,用的是上好的汾水布,又滑又软,铺在阳光下还能折射出细碎的光泽。放到普通富贾家中都是上品,何况她只是个丫鬟。 平时翠末都把鞋子小心包好,藏在床下的小方柜中,间或拿出来把玩把玩,却是不会轻易穿的。 现在,这可爱的鞋子不但被穿在加上踏入尘土中,甚至左边那只的外缘上还不小心蹭上定点泥痕,粘着一枚苦愀的枯瓣,褐黄附在柔亮的粉色上,尤其显眼。 昨晚服侍大夫人睡下,再处理些琐碎杂事,和轮值丫鬟交接回到大铺已经接近半夜。翠末有个习惯,一个不太好的习惯。 每当她很不愉快或者很不开心的时候,总喜欢拿出最中意的东西,温柔的把玩,然后残忍地毁掉……当然,知道这点的人并不太多。因为这丫头总是笑眯眯的,张得又不甚美丽,没什么能引起旁人嫉妒的地方。得大夫人的宠也不娇情,谁有点什么不痛快总喜欢找她唠叨几句。 但昨晚上,翠末很不痛快,做事时,细细地指甲都被恨恨折去几根。 “你明天,亲自去负责准备卷小院的早膳。”余夫人吩咐的时候显得很疲倦,指尖一揉,整齐的鬓被挑出几缕纷乱,旁边的翠末却来不及像往常一样贴心地提醒。 这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顺便。看看……” 看看…… 她心口有些微凉。看什么。是看那对把商家堡闹得鸡飞狗跳地主仆。还是看堡主地心?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一个奴婢能插一手地。 山脚下死地那几个门徒里。其中一个小领头地恰好是翠末地相好。托了些关系。最后终于得见最后一面。奇怪地伤痕。双眸怒瞠。那是在诧异万分下地死不瞑目。 如果翠末只是个普通丫鬟。大概会悲伤。但绝不会恐惧。可惜不是。她能得到大夫人地宠爱。能在商家堡挣到些许说话地余地。()通常都不很简单。隐约知道那老妇人地可怕后。翠末对大夫人所表示出地难得信赖实在开心不起来。 虽然只是“看看”,她却不知道自己动地心思,代表地势力会不会激怒那个恐怖的老妇,而自己又究竟能不能保住一条命。 虽然不能理解素来冷淡的余雯这次何以如此上心,但却不能拒绝。毕竟只是一个丫鬟,大夫人的手段,她自然再清楚不过。去,不一定有事。但是不去,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交换晚值人手后回到大通房子里,静静的,基本上全睡了。接着,在那双可爱的粉红鞋子里有一张小小的软签被现……捏着素白的软签,翠末很想骂娘,尽管早在出生地时候,她娘就被克死了。 软签是五夫人派人送来的。 内容很简单,让她的明天往送到卷小院的早膳里做点手脚,下点毒药。不论是谁,只要胆敢挑战雷霆镖局权势就必须死!雷家人向来如此自负,雷千萍,商家堡的五夫人,当然也一样。 没错,翠末是个钉子,一个雷霆镖局放在商家堡地钉子。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钉子这种东西,存在既是合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只要不太过分,索性当成一种半扭曲地消息互通工具。 翠末有些愤怒,埋一个钉子不甚容易,尤其是在余雯身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雷家人只会当她不存在。前几次行动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涵阳竟能活到今天,也不料得雷千萍竟会气急败坏到乱了分寸,拿她来当杀手。 一个沙袋平时软乎乎地很适合揉捏,但当灌满铁水之后,再想冲它挥舞拳头,只会让自己被磕得头破血流。 但凡一个聪明人,都不会愿意做这样一个注定牺牲的拳头。所以她也有些犹豫。依旧起了早,依旧拎着食盒,走在小道上,步子固然拖杳,却没有停止。 卷小院里冷冷清清,悉落着有几个老仆人在打扫。晨露把地上地残叶给粘成一串串,用干枝条拢成的扫帚扫起来比较吃力。 叩叩门,迈过木坎,嗅着残留的一丝烛香,头突然有点重。 “谁?” 清淡的声音伴随几道响铃传来,翠末手一抖,脑袋被莫名的压力迫得微微垂落,眼皮翻了翻,向声音 方向小心翼翼地探视。 水绿色的衣,两腿半盘成莲座蜷在椅间,合宜的裤管因为动作稍稍上移数存,露出白嫩的脚踝。未嫁英华,居然如此坐姿,偏偏放在此人身上却没有半点扭捏不适,通体自成一身气派。 一手撑着下颚,纤细小巧的腕上扣了枚银环,环上缀铃数点,只要一动弹,便音随风起。再往上,便是尖尖的脸盘儿,浅褐的眸子氤氲幽深,还有那道划破整个左脸的伤疤…… 手一抖,餐盘里的东西险险洒出,连忙假借布菜掩盖自己无端端的狼狈。 “奴婢领大夫人命来给老夫人和姑娘安排早膳。” 一碟荷叶卷,一蛊黑米粥,两盘小豆糕,四五样甜果,如此人家,果然用度奢华富丽,不过是区区两人食用的早餐偏偏弄出足矣撑饱七八人肚皮的分量。 涵阳揉了揉肩,随意地把**着的脚丫子套进秀鞋里去。大致扫过几眼,秀眉不动,唇线若有似无地往上扯了扯。 “粥里面那颗东西是什么?” “啊?哪里?” 翠末心一跳,连忙紧张地凑过去。她明明仔细检查过,不可能有什么纰漏! “看,这里。” 才靠近,一抹浓郁的异香探进鼻翼,右手吃痛,抬头刚好望进那双浅褐色的瞳目,意识慢慢变得模糊,再模糊,晕沉沉的,似在梦中,又似清醒着。 她记得…… 她看着那人把下了药的粥喝完…… 她拿到一份小纸包…… 她心里有人在不停的说,把这包东西放到五夫人的茶水里…… 为什么是五夫人…… 有一刻她似乎是清醒的,下一秒却又变得迷糊起来。 最后,翠末脑子里只记得一件事:把那包东西放进雷千萍的茶水里,想今天早上一样,亲眼看着她喝下去…… 当小院再次恢复冷清,涵阳将夹在两指间的金针收回布囊中。看着剩下的食物,感到有些厌倦,索性往常常打盹的大树走去。 阳光渐渐变得浓烈,青石路都被烤得微热。斜倚坐在巨大的树干上,开始睁着眼,静静地想。 她喜欢最有效率的做事方法,一般不能真正威胁到自身的人,或者事,都不大愿意理会。雷家因为过度的自傲,固然是无法忍气吞声,可惜碰上的是个不讲理的对手。如果是以前的她,只能将这几次看成小丑做戏。要杀人,有的是办法,只是不希望节外生枝。 本来雷千萍可以躲过一劫,可惜涵阳想起了袁乐萱当初那一掌,想起来,现在的她,只是孤身一人,每一份威胁都不能小觑。 不久的将来,商家五夫人曾经的受宠便成为了人们陈旧记忆中的一页,随便翻翻,也就过去了。据说大夫人身旁的丫鬟受了指使,往她茶中下药,好好一个风韵犹存的美人儿,变得痴痴傻傻,犹如深秋浮落在水面上的枯叶,年华一去不复返。 丫鬟的反应很奇怪,直到被杖死那一刻都不肯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固然没有结果,但众人的眼光都若有似无地放在了默不作声的大夫人身上。 没有人相信那个丫鬟嘴里的话,药在她房子里找到,那杯茶从头到尾都是她经手,不是你,又还能是谁? 大概只有老天爷和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少女知道,这丫鬟确然是被冤枉的。 可惜不会有人现的,因为,这个年代的人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催眠。 “亲眼看到五夫人喝下那杯茶,就把一切都忘掉。” 日出,日中,日落。 掌灯时分,怪婆婆终于又回到了卷漱小院里。 笨重的木轮椅压碎路旁的枝叶,轱辘滚动着的转轴因为磨合而出“嘎嘎”的闷响。婆婆脸色不太好,横七竖八的伤疤沉沉地垂着,萎缩的眼皮是不是动上以动,又很快地遮下来,偶尔泄漏几丝阴冷的目光。 涵阳把轮椅推进房里,手一挑,燃了火折子往烛芯一划,顿时满室亮堂。 她不急,她也不急。 一老一少,面对面坐着,吃饭。 食毕,婆婆把没剩几根的白往耳边一拢,手隐约有些微颤。 “丫头,帮婆婆一把。” 对着的方向,是房子里唯一的一枚铜镜。和怪婆婆相处一年多,涵阳从来不曾见她照过镜。甚至于,但凡能映照出面容的物什,都会激怒这位怪异的老人。 不多话,把婆婆慢慢推到镜子前面。站定,看着一片晕黄中那张扭曲的,愤怒的,绝望的,伤悲的,以及,悔恨的脸…… 今天晚上,很多事,很多秘密,都会被再度挖掘出来吧。而她,只需要做一个聆听者。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危难关头 ~被隔离了……咳,开玩笑开玩笑,只被隔了昨天小低烧,所以被隔离检查了一天,今天烧退了,证明只是感冒,就放出来了……------- 东陵,南诏,西邬,北寮,天下郡国星罗棋布,唯独以此四国为马尔。然而四国之中,南诏的地位似乎一直有些尴尬。 论土地肥沃,不及东陵;论兵力强盛,不及北寮;论精矿膘马,不及西邬;若问有什么特殊,独有一条,南诏是四国中唯一保留女性王权的国家。 并不是说歧视女性,事实上在远古的部族年代女性才是一家之主。但人类天生注定的性别特质决定分化的必然出现,尤其在对待战争,疆土,权利上,男人比女人更冷血,更残酷,更具有野心,也更容易成功。 历史漫长的洪流中确实不乏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只是数十年,甚至数百年都不一定能出现一个,王朝的延续不可能等待得了这么久。 然而,皇甫王朝却做到了。自从开国建元起,这个国家的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其他皇族姓氏。 其间不乏内乱、外攻,碌碌无为,昏庸无能的女帝比比皆是。不论是想篡位夺权的乱臣贼子,还是周围国家的并吞野心,却令人匪夷所思地从来没有成功过。 最可怜的是三百年前一位权臣,天赋过人,兵粮充足,堪堪率领数十万兵马一路由北至南攻破都城,甚至都已经打到玉座前,还把皇甫王族地直系血脉给杀了个一干二净。谁想到就在即将把**放上王位的那一瞬间,死了。 原来当初清洗的时候并不太彻底,逃了个漏网之鱼,直接导致了日后的失败。 宫里有个不得宠地侍夫,连带着他和女皇的女儿也备受冷落,待遇比之宫女还要不如。权臣血染晋宁皇宫那晚上,这位侍夫拼死把小公主给混进仓惶奔逃的人群中,希望能保得孩子一条生路。 那小公主平日吃不饱穿不暖本来就显得面黄肌瘦。在逃跑过程中一身旧衣经过一番拉拉扯扯以后显得更加破烂。加上她心智聪敏异常。小小年纪就懂得审时度势。把天生身为皇室中人地尊傲给遮掩干净。 东躲西窜地跟着大部队一阵疯跑。借着别人巧妙地躲开搜查地卫兵。随即悄悄地溜出了重重宫门。 “婆婆。看书请到玖壹讠卖还能获qb记住我们的网址.9│du.net那小公主是不是历史上有名地容睿女皇?” 为了研究五色琉璃地下落和入手方法。涵阳在苍山顶上时花费了相当长地一段时间用于熟悉各国历史和地理文化。她记忆力向来过人。怪婆婆如是一说。再思索片刻。当即想起南诏史上最有名地那位女皇。 “容睿女皇天资秀俪。性坚毅。喜观书。常于阁盘沙而阅天下雄兵。” 容睿女皇聪颖过人。她在位地三十余年政绩非常漂亮。历史上对她地评价也极高。这在女帝当中极其少见。唯独有一项。让后人或或贬。留有诟病…… 虽然暂时猜不透怪婆婆说这些古史的目的为何,但不急,她相信总有原因。慢慢推着轮椅来到圆桌旁,取过一壶暖茶,斟上两杯,七八分满。 “没错,她就是容睿女皇。”怪婆婆曲起指头,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椅把手,喝了口茶,继续道:“容睿女皇逃出晋宁后,本以为一生须得隐姓埋名。但在因缘巧合之下,却碰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当时地巫族长老,亦是容睿和整个皇甫王朝的贵人,巫赦。 巫族,是维系南诏国脉的另一半力量,雌伏在黑暗中。在这个尤其重视信仰的国度,精神的影响力是相当可怕的。 局势朝更夕改,落魄地小公主成了新任女皇,而叱咤风云的权臣只落得个身死无全尸地下场,连带跟随他的一干高级将领全都被处斩地处斩,流放的流放。 这次叛乱地权臣确实厉害,就算是身为南诏国民精神支柱的巫族也付出不小的代价。历史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政变和来自外面的侵略为何一次都没有成功过,答案终于昭然若揭:只要非皇甫氏直系血脉,都得不到来自巫族的任何承认。 和巫族对立,相当于与南诏的神明对立。 “丫头,你可知道容睿女皇自诩留给后世最得意的举动是什么?” 涵阳一愣,脑海中飞快地掠过关于容睿女皇在位时所有的举措。眸色微闪,似有所 道:“是,废嫡立长……?” “没错!” 废嫡立长,正是容睿女皇在位三十余年来最轰动,也最引人诟病的一个举措。然而穷其一生,她都没有为自己这一完全称得上改变南诏国体制的举动而后悔过。甚至,留玉绢为证,日后若有“不肖子孙”胆敢擅自变更今日旨意,等若犯下“蔑辱祖宗”的大罪,严重可以剥夺皇权! 封建皇权统治的继承顺序一向是先嫡后长,即皇后(夫)所出的孩子拥有第一继承权。要是皇后(夫)无所出,才由长子即位,依次顺延。生母的地位对继承顺位的影响非常之大, “其为长,其母为宫婢,事无所为,上不至王。” 这句话,涵阳不知曾在多少本史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意思。三百年前的南诏亦是如此,直到容睿登基后,才完全改观。 立储君不论嫡庶以长为尊先,若有人为夺长位而使用迫害圣脉的手段,一经查出,不论母子统统被贬为庶民。且若圣脉未尽,依旧以长位相待! 这条诏令实在够狠,不但完全剥离了父方背景在争夺王位时产生的影响,还从最大限度上保障了“名义上长子”的合法权利。 想到此处,涵阳不由得为容睿女皇非常孩子气的做法感到有些好笑。 如果布诏令的人不是容睿女皇,如果皇甫氏不是血脉仅存一息,如果不是从小生活坏境的影响,恐怕就算再过百年,千年,也断不会有一个帝王胆敢做出这样一个完全扭转封建祖制的举动,就算做了,也会成功。 涵阳眨了眨眼,根据怪婆婆一番话里的蛛丝马迹,心中正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南诏现今的女皇与她如今的年纪相当,生为长女,其父乃是地位仅次于皇夫的贵君。 太皇不曾立过皇夫,所以不但是嫡也是长,毋庸置。 单从婆婆容貌来看,应该与已经作古的太上皇一辈。可她分明记得南诏史书中记载明确,皇甫也同时具有嫡长双重身份,只有一名同父同母,但却小了十余岁的妹妹。 三辈里只有太皇皇甫不是长女,她的上面本来还有一位姐姐,名唤皇甫蔷。前太女的父王是尚贵君,出身南诏有名望族尚家。尚家一门不论男女皆容貌绝美,皇甫蔷青出蓝而胜于蓝,殊容几乎可以说是冠绝天下,唯独当时的巫族圣女姬妃彤能比较一二。 可惜这名才貌双全的太女命运实在坎坷,早在十几年前就失踪了,无论派出多少人去找,至今没有半点消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也没有皇甫日后的强行举兵登位。 慢着,十几年前失踪的…… “婆婆,恕我冒犯,您如今究竟是多少岁?应该,在四十二、三左右吧。” 南诏太皇皇甫,从有史记载的文书推算,今年正是四十二岁整。 怪婆婆面颊上垂着的两团死肉莫名地抖了抖,浑浊地双目浮起几许诧异:“丫头,你这脑袋瓜子……” “哈哈哈!”猛地拍着轮椅扶手,粗噶可怖的笑声惊得卷漱小院中飞鸟一片:“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纤细的指头一蜷,掌心微微湿润,有些薄薄的汗迹。 面前这位稀秃顶,身形佝偻,面目可憎犹如~的老人,居然就是十六年前南诏国闻名于天下的太女,皇甫蔷。 当年究竟生了什么,因何而起,涵阳既不想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但因何而终,她确实再明白不过。 初时心高气傲一如骄凤,朝夕间却被断筋锉脉抛弃在深山崖底一十六余年,怨恨和复仇的渴望应该是支撑皇甫蔷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那么,她的愿望是…… “婆婆,您想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南诏女皇的殊荣,九五之尊的高位。 粗噶可怕的笑声突然停罢,一直半开不开的眼皮掀开,如毒蛇一般狠狠地盯住小姑娘那一双清泓。 不卑不亢一如往常,除却一些看不清楚的黯色,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恐惧害怕。皇甫蔷抽了抽干瘪的嘴角,这个丫头的反应,她很是满意。 谁知道涵阳下一句回答却让她暴跳如雷。 “我认为,婆婆您的愿望,并不实际。”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启明珠 - 不好意思,又更新晚了,因为前段时间生病的缘故,业都落下很多,所以这段时间要狂补,准备期中考了,不想挂红灯啊t----- 北寮的建筑风格整体和南诏有很大不同,生活在气候温暖的江南水乡,人们更倾向于去喜欢精致华美,层层叠叠交相辉映,还总喜欢弄点疏离感。()北方的人们恰好相反,房屋多紧密相连,就算是独栋的院落和院落之间也相距不远,显得紧凑而密集。 商家堡的房屋结构大致也是如此,只有卷漱小院不一样,它的格式更倾向于南诏的风格,和主屋,其他院落都离得比较远,相连的小径上分季节栽种树木,多以耐寒的冷绣为主。这屋子本来就是商进宏年少时为讨好某位佳人而建,模样风格自然也随着准主人的心意,优雅精美不粗糙,还要有点独一无二的尊傲。 所以,如果卷漱小院生出“一点”噪音,只要不太“严重”,也是不怎么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几个伺夜的丫头哆哆嗦嗦地挤成一团,手脚团着身子。没人敢起来点蜡烛,就连偶然几句话也是努力压低了声音。 “那,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啊……” 一人问。 “不,不,不知道。” 另一人答,话尾带有明显的齿音,咯咯作响。 “好像是,是劈材的声音,我上次,上次去柴房里,听到长工们劈材,就,就是这种声音……” “正房里住地不是。不是……”吞了吞口水:“为什么会半夜劈材……” 是啊。为什么会有人半夜劈材…… 四双眼珠瞪得大大地。下一刻又害怕得包成团。没有胆量去研究真相。 准确地说。那不是劈材地声音。而是木头被真气或切或击地声音。 如果能预见收到如此激动地反应效果。她会不会再三斟酌字句。可能。再可能地用婉转而和缓地言语来阐述呢? 涵阳坐在房子里唯一完好地一张木凳上。摸着下巴想。顺便眯了眯眼。打量四周。替商堡主大概计算一下损失。 一目而尽,满室疮痍。 这栋院子是商家堡最好的,配置当然也不低。 酸杨木制成的空高腰凳,一组六个,一个市价约莫一百五十两纹银;中间由红梨制成的大圆桌,市价估计千两上下;两旁同样由酸杨木制成的八开方窗立柜,每一个价值都躲不开千两纹银上下。 更不用说还有七七八八的古董瓷器,小件一些但同样价格然的装饰物件,拢总算起来一两万纹银是起码地. 对于二两纹银就足够一家四口在一个月里吃得相当美好的封建社会而言,万两纹银实在好奢侈。 唉,虽然她不是财迷,但多少有些心痛。不晓得商堡主会不会同意她们賖账,当然不还是最好。可惜那位堡主眼底带霜,一看就是不好说话的主,早知道就应该在婆婆飙前把东西都给转移掉。 总好过,变成满地残渣。 桌椅板凳,茶几木榻,但凡手能摸到的,不,准确说是所有目光所能及之处,障碍物通通被真气劈得稀烂。剩根胳膊断条腿算轻的,更惨地是那张雕工出色的精品+红梨圆木桌,整齐齐被内力震成了大大小小数十块。 尘归尘,土归土。 唉,心痛啊。 是真的心痛。 涵阳脸色有些惨白,强行调转真气压制疯狂鼓动地心脉。一收一缩,更加剧痛难忍,更别说她还要分出几分气力来抵御,防止也和那些可怜家具一样被正在暴走的皇甫蔷劈成残渣。 偷瞥了眼右手臂,半指宽的红线在慢慢移动着,眼看就要越过手肘了。 暗自咒骂两声,知道这是皇甫蔷的迁怒之举,刻意引潜藏在她体内地蛊毒。就算明知道会变成这样,那些点燃引线的话她也不得不说。 婆婆与商进宏一整天究竟谈了些什么,她不知道,回来的时候,神情却比往日更加宁静。就连提及南诏曾经的秘辛,也没有明显的愤怒痕迹。 但是,其实,内心的邪火恐怕已经燃烧到一个可怕地程度,越沉默,越恐怖。如果不及时泄出来那么后果只会更加严重,性格扭曲的人起癫来总是特别地骇人。 涵阳看出来了,所以她不能让皇甫蔷癫,起码现在不行。 激怒的方法很直接明了,就是说出事实:现在地你,比不过那个害得你痛苦一辈子的女人;现在地你,不但杀不死她,报不了仇。如果被她现,死的反而会是你;现在的你,什么用都没有。 当然,言语上还是要婉转一点的,还是要经过修饰的,不然现在她恐怕就直接去和阎王喝茶了。 结果似乎非常不错,怪婆婆不跑出去疯了。 而是乖乖待在屋子里,把一切能够看到的东西当作泄的对象。 这当然也包括自己。 右手**道一突,心口 痛,涵阳冷着唇运气微沉,总算把那条顽皮的红线苦笑,她这算不算是自虐? 幸好,看那边的情况多半也快泄到头了。 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喘气不止的皇甫蔷面前,半蹲下身子。一双微凉的手坚定而轻柔地扶住那脆弱变形的肩膀,清水秀眸里晕起一抹光彩。 “婆婆,天无绝人之路,总是有办法的,不是吗?” 什么办法,她不知道。虽然面前这人心理和脾气都不太正常,甚至常常容易处于半疯状态,但绝对不是傻子。 聪明人不打无把握的仗,她相信这一点。 卷小院不太平静,没什么人觉,相隔甚远的主母院子更不会受什么影响。 余雯平日很少踏出院子,她更喜欢呆在佛堂礼佛,喜欢那种安宁的感觉,而且每天都要很晚才睡。除了书房和商进宏就寝的主屋,她的住所几乎可以算是所有主子房里最晚熄灯的异类。 贴身服侍的几个丫鬟用拂尘将佛扑扫几下,仔细整理一番,又帮大夫人换罢就寝时地长衣,方才沉默地一一退出,离去,大夫人不太喜欢旁人吵闹。 只留下了一个老嬷嬷,余雯的姆妈。 “姆妈,那院子里没什么动静?” 余雯取了把象牙子,往后一递,让老嬷嬷帮着梳理长及腰部的乌丝。 “小姐,老奴特意探过,没什么动静。” “哦?”用指尖挑起一抹凉膏往额心轻揉,薄荷清香让大脑神经慢慢放松,变得清晰:“雷家人,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千萍啊,更不可能。过几日,再去探探。” 起身拢好衣服,余雯亲手在香炉里燃起佛香。婉约的眉间有些折痕,她总觉得不太对劲,似乎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老三这孩子年少轻狂,做了好几笔败账,连带让堡里亏上起码一层年入;而小七这丫头,女孩子家家性格却不大好,逼得小九儿太狠,对其他姐妹也不和善。真是让人操心,姆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老三,是商进宏的第三个儿子,小七儿,是商进宏的第七个女儿,两人,都是五夫人雷千萍所出,性格脾气暴躁骄纵,依仗自家娘亲得宠,还是商家堡权势,缺德事没少做,只是没人敢整治罢了。此刻余满脸忧思,却比亲娘更似亲娘。 “小姐,是时候让堡主知道了。” “恩,千萍太溺爱孩子,这,总不太好。” 艳容风华犹在,慈眉善目间是抹不去的狠辣。商家堡的大夫人,又怎么可能真地是个只会烧香拜佛的庸俗妇人。 且看看她是谁的女儿,又是谁的妻。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四周一片安静,余雯身旁再没有一个人,连最亲近地妈也离开了。冷清的月色从窗台打入,幽幽的,似是嘲弄地波纹。 突然想起卷小院,想起十几年前那个女人,喉间又涌起一阵腥涩。恨,好恨! 她却奈何不得,因为那女人是…… 那么,十几年后又能住进同一个地方的人,究竟又是谁?她,突然想去看看。却,又有些害怕。 十几年前,因为一时好奇的夜探,让她从此埋葬了所有爱恋,那双交缠翻滚的人影,一道道**地呻吟,至今仍是她心头抹不掉的伤痕! 不过,已经没有再能够失去的了,不是么?她只剩下儿子了,再没有其他的,那,还怕什么呢? 卷小院的灯光依旧亮着,只是变得安静了,唯有风起竹叶娑娑。 涵阳微微张着嘴,半天也合不拢,真是被吓到了。 “婆婆,你别是在开玩笑吧?” 希望是她耳鸣,或幻听…… “哼!”皇甫蔷一掀眼皮,又眯了眯:“丫头你看老身像看玩笑的样子?” 不像,就是不像才惊悚好不好! 当然,这句话被生生别在了肚子里,她可不想再当一次沙包。 “但是你说,要让你女儿替你拿回属于你地东西……” 一字一句,机械地重复着,有些茫然,不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踩地雷,以求答。 “婆婆,你女儿不是失踪很久了么?” 皇甫蔷眼色微黯,似沉溺在往昔中不可自拔,最后还是干涩地开口:“没错,但是总有法子找到的,只要她,还活在人世上。而且,芙筠拥有比那贱人更正统地继承资格!我,我如此面貌已是不能,但芙筠可以!” 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着嗓子地叫喊。 “为什么?” 清眸一凝,皇甫蔷言语中的自信是自内心地,她是真的相信自己说地话。 但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双生’的诅咒!嗬嗬!” “皇甫那个贱人,她的出生本来就是一个悲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分道扬镳 一个星期里面用课余时间赶了将近二万的论文,已经某丫爬过……------- 南诏晋宁 鸿麓殿位于皇宫外廷,通常时候都用来招待外国来使。平时不怎么用到,布置得不算奢华,仅仅能够维持不失一国体面的程度。虽然属于皇宫建筑群的一部分,但是离内廷朝阁大殿还有约莫一百五十余丈之远。空置的时候暂且不论,就算有来使住在里面,最多也就是分拨下几个宫女太监,换置几份床褥布巾罢了。 这些住在鸿麓殿的使臣们官职大多不会过三品,通常的任务不外乎替自家皇帝跟别国君主多多联络联络感情,交流交流信息。虽然身份既不尊贵也不重要,但是他们的安全却因为敏感的身份而容不得半点马虎。 所以鸿麓殿的保卫工作还是相当够水准的,甚至比内廷大多数地方的警戒程度都要高。 熊民谒今年四十有五,十五岁的时候为了混个饱饭进宫当禁卫,一晃眼三十年过去。十年前因为成绩斐然而被提升为西玄门禁卫军领队,手下拿有一千五百人。 可惜打从十天前开始,他一向完美的政绩表就从此打上了无可磨灭的污点。 现在须染白,虎目熊腰的熊民谒趴趴跪在地上,佝偻半身,额头磕了又磕,厚实的嘴唇抖索两下,终究什么也没敢说。 鸿麓殿属西玄门范围,是他地管辖区域。 然而不过短短十天内,鸿麓殿就被闹得鸡飞狗跳。一群莫名其妙的刺客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别的地方不去,专门攻击住在鸿麓殿里头的贵客。来人一次比一次更加难缠,他尝试过数次追捕围剿,却没有半点收获,勉强拦下了的一个还被他给吞毒药自尽了! 最后一次。到目前为止地最后一次。也就是三个时辰前。贵客地手臂被卷土重来地刺客用细剑整个刺了个对穿。直到不久前血才勉强止住。人尚在半昏迷当中。 “很好。真是太好了!我堂堂南诏皇宫居然任由他人如入无人之境。现在是鸿麓殿。下一个地方是什么?碧棠阁?御书房?还是朕地凤翔殿和母皇地夏宫!?”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眼见女皇气愤如斯。熊民谒万万不敢再默不作声。连声告饶。 其实他也憋屈得很。禁卫军只负责守卫皇城安全。又不负责打探消息和部署兵力。皇宫地安全措施应该是环环相扣。相辅相成才成一体才对。就算他这边再热乎。其他部门不配合那也是白搭。 熊民谒虽是个粗人。但不是个笨蛋。 先不说这么多次下来上面没有半点情报通水的迹象,单单是最近莫名其妙的异常调动就让他嗅到了不安分的气息。 皇宫的守卫能严密到什么程度,他在这里面呆了几十年是再清楚不过了。那些刺客虽然身手不错,但是绝对进不到外廷十丈以内,五万禁卫军,不是摆来好看地。更何况那些隐藏在不知名角落,专门为保护太皇与女皇的高手奇人们,都不是吃素的。 一开始的几次熊民谒尝试过各种方法,依旧没有任何收获,那些刺客就仿佛天生有好运气,总能“恰好”躲开卫兵地巡逻,又“恰好”能摸到鸿麓殿里。 一次是恰好,两次是幸运,三次就是刻意人为。 看来,对于刺杀住在鸿麓殿那人的行动,有人不但不反对,还相当乐见其成,甚至不惜动用权利封闭情报地流通,调动禁军的巡查路线,阴晦地下达避让的命令。 如今住在鸿麓殿里的不是什么别国使臣,而是女皇带回来的一个男人。熊明谒没有见过那人的面貌,倒听说过他地名字,凌子渊。 整个南诏,只有一个人的意志,就连年轻地女皇也不敢违抗。 当然这句话熊明谒不会愚蠢到说出来,他懂,女皇自然也懂。心里叹了口气,想,毕竟还是个小丫头。 为了不让气急败坏的少女迁怒与己,还有跟着他混饭吃地苦命兄弟,熊明谒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陛下,属下每每部署恰当,但总会碰到上头的易动命令,所以……” 鸦雀无声。 皇甫若殇看着跪了满地地宫女太监,还有今晚本来负责执勤却突然被一道命令召往平安无事司空苑的禁卫们,一双手握了又放,放开了又死死握紧。 匆忙赶来,只是远远瞧见那人染血的手臂就让她心痛如绞,狂怒的情绪差点让她失去理智,也忘记了身为女皇的责任。 熊明谒话里的意思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罢了,都退下!从现在开始好好给朕守住鸿麓院,今晚若再出意外明日通通提头来见!” 深深地一呼一吸,愤怒终归压制住始于习惯的恐惧和敬畏,嗓音坚定中又隐约藏着颤抖:“摆驾,夏宫!” 司秋是南诏皇宫里地位最高的女吏,现任的司秋原本没有姓。 因为幼时陪伴在上上任女皇身边,所以很得荣宠地被赐了个姓曲,名字早不记得了。人们常常叫不到她的名,少时叫曲丫头,待长大了些,地位更高了些,就叫曲女吏,然后到了现在的曲司秋。 她陪了上上任女皇一辈子,又带大过两位皇女,其中一名就是现在的太皇。就算经年已过,老态尽显而白生,曲司秋依旧是太皇皇甫甚少信任的其中一人。 就算是年轻的女皇,在这位曲司秋的面前也要礼让三分。 曲司秋站在皇甫旁,腰身微折,不似常人一般佝弯。恭敬,却没有刻意地卑微。她的口气难得有些不大赞同:“公主,母女之间何必弄得势如水火呢?” 天底下,恐怕也只有曲司秋敢明目张胆地“训斥”这位南诏实际的掌权,而不怕惹来杀身之祸了。 皇甫微微一笑,眼底却划过一抹冷酷,答非所问道:“姆妈,看来这宫里也只有你没变了,连称呼都一如既往。” 曲司秋一愣,有些慌乱:“公主,这……” 叫“公主”,从皇甫还小的时候就是如此,直到她长大,夺权,登基,放位,都没有变过,已经几十年了。虽然于理不合,但私底下就算是女皇她都被特许直呼其名,为什么今天…… “无妨,姆妈你无须紧张。”随意地挥了挥手,像要打散什么:“亏得这声称呼,才让我能够记住很多东西……” 太皇不喜欢使用敬语,就算身为女皇的时候都不用“朕”,何况现在已是太皇。 “姆妈,你应该明白对若殇,我已经宽容许多。” 曲司秋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再开口。 确实,依皇甫地性情如果不是为了顾及 心情,又千百种方法让区区一个凌子渊求生不得求里需要用到借刀杀人这种泼皮手段? “不要说若殇还是个孩子,她已经快要十七,却连禁卫军这点权利都把握不住,甚至连身旁的区区两个使女都没办法完全控制,这个女皇当得实在窝囊!” 纵然女儿的命令是被自己压制,纵然南霜、南雪出身世家不能轻易动弹,但这些在皇甫眼里全都不是理由。 她的人生里,只存在输和赢。而她从来就只接受“赢”。 皇甫若殇推开引路的宫人,笔直地站在玉阶下,努力地挺着身躯,努力地用怒气来支撑因为敬畏而垂下的头颅:“孩儿给母皇请安。” 宫人们都退得干干净净,剩下的没有太皇,也没有女皇,只有一对母女而已。 “母皇,求您,求您放过他吧?他什么都没有了,只能依附在我身边,不会造成什么威胁的,求您……” “你该知道,我并没有派任何人出手。” “但是您也没有阻拦,甚至还助纣为虐!” 被迫向母亲低头,让皇甫若殇只觉得又羞又怒,在这空旷无人的宫殿中甚至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地大吼起来,带着一些咽音。 “我为什么要帮阻拦?”一如多年前的秀美,时光几乎没有在她脸上残留下任何痕迹。走到女儿身前,天生的威仪和霸气不因为纤细的身躯而折损,微褐地眸底泛开冷冷的波光:“若殇,你是我南诏地女皇,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子民,你的江山,甚至这个皇宫,都应该比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更重要!为了一个男人,你就甘愿冒着激怒东陵皇帝的危险,为了一个男人,你就忘记了自己地责任!” 皇甫若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人紧紧掐住,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什么愤怒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再熟悉也不过的恐惧,害怕! 多么可笑,身为女儿居然会害怕自己地母亲到如此程度!这却是事实,多么可悲的事实,她和所有人一样,甚至比别人更害怕她地母亲,因为,她离她更近。 “若殇,好好想想你现在究竟能控制什么?所有的作为只让我又一次失望,南诏的子民,偌大的江山,这个皇宫,甚至身边的人,究竟有哪些是真正属于你的?我能把女皇的名号给你,但若是上进,成天只想着男女之情,你就还是一无所有!” 话语里面浓烈的失望,无情的责备,把皇甫若殇经过无数次挣扎才建立起来的坚强毫不留情地统统击碎,多么地轻而易举。 对凌子渊的爱而不得,对母亲的既畏且恨,让长期掩埋着的怨怼和痛苦在一瞬间统统爆出来,以一个女儿的身份。 “对!我什么都不如您!那些子民,这个国家,还有皇宫,所有的人,从来都只是您的!就算我成为了女皇,他们也只听您一个人的话!我又有什么办法,您是南诏有史以来最强大,最聪明的女皇呀,我,我又怎么可能比较?您可以私藏男人在宫廷里无人敢说……” 口不择言,皇甫若殇惊恐地瞪大眼睛,母亲一向优雅从容,现在她的脸色却犹如腊月寒冬,她知道自己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该死的,她居然听不下来…… “您甚至,甚至能够以‘双生暗子’的身份登上皇位,我是什么人呀,我只是一个‘暗子’的女儿,我怎么可能……” “啪!” 响亮的耳光。 皇甫若殇捂着被一巴掌打肿的脸,呆滞地,微微垂着头。 “混账。” 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平静的语调甚至没有起一丝波澜,如冰一样的平整,冷酷,绝情。 我是双生的分割线 涵阳一夜未眠,想起昨夜的对话脑子里面依旧乱烘烘。鸡啼声初响,她索性蹦到高高的树~上,任由清晨冰凉的雾气侵蚀薄薄的绸衣。 原来所谓的双生,不是指双胞胎,而是…… 南诏虽然是女子称帝,但人体构造上并不会因此而变异,出现男人生孩子之类的怪事。女皇不但要当皇帝,同时也要负责生孩子,所以皇室血脉一直不算太多。 怀胎十月,何等痛苦,尤其对于需要日理万机的女帝而言更是一种身体和精力上的双重考验。通常在生下一名继承人以后,女皇就会喝下特质的药水,让体质变得难以受孕。 巫教几乎是所有南诏人的信仰,而在巫族的传说里最重要的是两位女仙,一人名叫(you)+(1in),掌日,司生命。 一人名叫裨(bi)禧,掌月,司诅咒。相传她们由神母造出来时只相隔一年,同月同日,但一个在正午出生,另外一个则是深夜。而南诏的历法上,每隔一百二十年就会多出两年,第一年是日年,第二年是月年。 如果有两个孩子同父同母,却在日年和月年先后出生,并且正好其一生于正午,其二生于深夜,时辰恰恰相差六个时辰,就叫做“双生”。 擅长用蛊毒的南诏国人并不排斥裨禧,反而相比起++而言更崇拜禆禧。他们相信禆禧的诅咒是针对南诏的敌人,这是保护南诏的利器。 被排斥的只是“双生”,准确的说排斥双生中第二个出生的孩子,据说这样的孩子因为太被女仙宠爱,拥有的力量太强大,所以不单单只给敌人带来诅咒,而是给所有人带来诅咒,包括她的家人,朋友,以及她自己…… “双生”从概率来说实在很低,谁知道这样低的概率不但生了,而且还是在天子皇家。 备受宠爱的尚贵君让女皇皇甫受孕,在日年生下皇长女后,女皇本已喝下秘药,再次受孕的可能微乎其微。 谁知皇长女满月庆典那日,恢复元气又喜不自胜的女皇多饮几杯酒水,宿在一向不被喜欢的王夫宫殿中。一夜,竟又再度怀上身孕。 南诏的女子一旦怀有身孕,纵然有百般原因也不会,也不可能杀死腹中胎儿。何况按照正常怀胎的时日计算,皇二女理应比皇长女小一年零一个月。 谁知天意弄人,因为女皇一次噩梦受到惊吓,皇二女早产了。 皇甫蔷出生时,日正当头,晴空万里无云。 皇甫出生时,月犹银丝,黯幕万里无光。 双生之子,甚至不配被称为“皇女”,只能够被称呼为“公主”。因为害怕她的出生会祸害整个国家,所以永远得不到任何人的喜爱。 第一百二十五章 虎毒食子 眼看引血玲珑环鸣动得愈来愈厉害。眼见雪逻虎也绷紧身躯,仿佛那黑洞洞的前方藏着了不得的怪物。 涵阳调整呼吸,将频率尽量放平缓。虽功力暂时丧失,但目力仍在,然而任凭她眼光如何锐利也看不出洞穴外头有任何异样。不过雪逻虎是天生灵兽,对危险的感知通常远胜常人,只是依稀记得当初对抗百年蟒怪时它也只是高傲中带着挑衅,不像现在这般害怕。 “吼!吼!” 雪逻虎感受到威胁的迫近,低低吼叫着,厚实的毛绒脚爪重重拍了拍地面。刹那间左右两旁树影晃动,竟窜出五六只身量巨硕,皮毛上缀点条形斑纹的猛虎来! 这些猛虎显然平时都是余毋山的林间霸王,不料却甘愿怪怪跟在幼小的雪逻兽身后,听凭差遣,甚至还将硕大的头颅微微低垂,很有几分讨好谄媚的味道。 若非情势不同寻常,涵阳差点笑出声来,心里想道:这小东西真不愧精怪之名。 一山不容二虎,那些猛虎能如此迅的出现,绝非偶然。恐怕是那雪逻兽早早便“下”命令,让这些山林霸王们乖乖护在周围。所以雪逻兽才刚跺了跺脚爪。“小厮们”便迫不及待地跑出来邀功了。 前方寂静终被打破两人。 诡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悉索”声接连响起。清晰而繁杂,就像很多爬行类动物正同时朝洞穴的方向涌来,这下不单是雪逻灵兽,就连那几只猛虎也感觉到了危险正在逼近,弓身做好威吓的姿势。 最先出现的是一条蛇。 粗约三指,不大,但是菱形蛇头正中间却有一道竖瞳模样的白斑,更妙的是白斑中间还隐约可见一条黑线,那黑线似能缓缓摆动,让整个斑纹看起来更像是只眼睛,蛇的眼睛! 涵阳不由得握了握拳。 是白噬,只要被它的毒牙蹭破一点皮肤,就活不过三步之外。此物虽毒,但是还构不成威胁。这种毒蛇一向单独觅食,碰到同类就拼个你死我活,所以根本不可能主动群聚,必定是被驱动的,真正可怕东西还在后面…… 那条白噬在距离雪逻兽尚有五尺有余时,突然停了下来。草丛中,树林里,动物爬行的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白噬旁边出现了沙红蝎,狼目蛛,盉蜈蚣……这些东西形态不一,大小不一,只有一个共同点:全是含有剧毒的高危动物。 触目所及。毒物密密麻麻爬了满地,少说也有上百只,却都跟白噬一样,临到雪逻兽跟前就不再往前,似乎除了对雪逻兽有些惧怕之外,更像是在等待什么。 雪逻兽看也不看那些毒物,平时澄黄色的虎瞳已经变成金黄,依旧紧紧盯着前方。 空气似乎凝滞了,忽地风动,杀气! “难得见到这么有趣的玩物,既然你是兽,自不好占你便宜,你还是跟这些小东西耍耍罢,我倒是挺想知道能让你护在身后的,究竟是个什么。” 男音明明犹如冷玉般和润,但内里刺骨的冷,邪肆的妖,阴狠的绝,却是藏不住的。 涵阳只觉得犹如冬天被冰雪泼了满身一样,颤颤打了个寒战。 这声音,她便是想忘也忘不掉呀。 揉了揉额角。神经有些抽痛,本就没什么力气了,现在更加增添几分无奈。走出藏身的凹口,径直来到洞外,抱起剑拔弩张,正在全身炸毛的雪逻兽,轻轻安抚:“小东西,让你的朋友们都散了吧。” 雪逻兽被抱起时先是挣扎一番,后听到涵阳说话又扭回头,蹬大双眼,疑惑地望着主人。涵阳捏了捏它的脖颈,才不甘不愿地低低吼叫。旁边几只猛虎耳朵动了动,像是得了什么敕令一般,须臾间就跑了个了无踪影。 “阁下藏身暗处有什么意思,总该现身了吧。” 溶溶夜色,一人缓步而出。 一袭黑衣,肤白如玉,剑眉入鬓,凤目微挑,琼鼻似悬胆,薄唇未点而朱,修身通体风流不羁,邪而妖,艳而毒,看似罂粟般诱人坠入魔道,实则内里不过绝情绝爱,无心无肺。 这,除了墨染,又还能是谁? 不过片刻。看了数眼,涵阳心中一揪,只叹:她这妖孽师兄,只怕是不再认得她了。 墨染眼眸无波,安静地看着怀抱幼兽的少女。 他不懂情,不懂爱,冷心绝情,世间一切财、名、利、色,都与他无甚干系,想要,夺来便罢,得不到,也无所谓。 只是偏偏,对那一小段遗失的记忆耿耿于怀,对梦中那人模糊的音容笑貌念念不忘。为了拿到传闻可以医治失忆症的启明珠,他不介意往余毋山走一遭。偏偏越往山中行,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就越明显,一直把他引到这个山洞前。 卧在洞口的那只雪逻虎确实不凡,更让人想知道有什么能被这灵物守护。答案呼之欲出,莫名兴奋感使他没有耐心再跟动物多做纠缠,索性驱动山中毒虫对上雪逻虎。却不料,洞穴中的人就这么径直走了出来。 一个看似平常的少女,陌生。却又熟悉。 他很清楚记忆里没有这一个人的身影,但那缕时时缭绕心间,反复出现的古怪感觉,却在见到这个人时达到了顶点。 那眉,那眼,那唇,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想轻轻地抚上去。然,当视线转移,莹润洁白的肌肤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瞳孔微微一缩。幽黑中隐约藏着点点血红。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难受得想大开杀戒。 是什么人,敢伤了她? 不知不觉,墨染莫名的怒火因为这莫名的理由而起,杀气四溢。 感觉到危险的雪逻兽激动地半伏起身,涵阳皱起眉,一边安抚着幼虎,一边强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脊背挺直而立,是半步也不曾退让的。 下一瞬,杀气忽地了无踪影,仿佛已经消散在风中。 “我见过你。” “我没见过你。” “我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 抚弄着雪逻兽柔软的耳朵,涵阳觉得这种对话实在有些蠢。师兄身上究竟生了什么事?让他忘了她…… 不舒服,很不舒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不过对于莫名其妙的情绪,她向来都是直接撇开的,从某方面来说,涵阳神经之粗确实无人能及。 当然除了感情这部分,其他绝大多数情况下她的直觉还是相当敏锐。须臾间,就能从墨染的言语举动大致估摸出:不可能是完全失去记忆,因为彻底失忆的人性情难免会有比较大的改变,但是师兄没有。可他明显又记不得她,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似乎只是单单缺失了某一段。 据她所知会造成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为受到巨大打击或遭受深层心理催眠后,选择性遗忘;第二种就比较玄乎,是被人用秘法刻意封住的。从师兄的性情来看,自是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她没办法想象如此妖孽逆天的一个人,会因为遭受什么打击而懦弱的选择逃避。 那么,她就跟不能冲出去玩什么认亲的把戏。师兄独独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是关于她的,起码,是有她的存在。动手脚的人想要做什么,是不是针对她,她不知道,也不能冒险。 更何况,既然忘了,相认又有什么意义呢? 从前存在只是因为火琉璃不能彻底压制师兄魔性。师父才找到她当临时护身符。一年多过去了,师兄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只怕也再不需要她了吧。 司徒冷曾这么评价过他的两个徒弟:墨染够狠,够冷,够绝,涵阳狡诈,善诡,多疑。偏偏两人都是不上心则已,但凡难得碰到在意的就会如同疯魔一般,不达目的不死不休! 多少年过去,再来看,竟是说得分毫不差。当然这些还是后话,现在两人还看不到什么以后。 此刻尽管涵阳思虑重重,墨染却不管她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眼前的少女跟他缺失的记忆绝对有莫大的联系。 “我要你跟我走。” “凭什么?” 少女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不管怎么变,那狂肆嚣张的性格一如既往。 “不凭什么,只把你父母兄姐,亲朋好友都杀了,废去武功,折断手脚,你便是不去也得去。” 不单是性格,阴狠毒辣不留余地的霸道手段也分毫未改,或,尤甚之。 “我无父无母无兄弟无姐妹,武功微弱,四肢无力,你尽管一气废了拖走尸体便罢!” 东陵国师的徒,万毒惊惧的蛊王,魔教令人骇人听闻的左护法,曾几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只见那少女顾着抚摸怀中幼兽,却是连正眼都不曾施舍,言语中半步都不肯退让。比这更奇怪的是,吃瘪的人不但没有火,反倒像是……很享受两人之间这种“默契”的氛围。 好想知道她是谁,好像知道关于她的一切!这种**从来没有那么强烈过。 墨染明白,所有的答案都在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 人就这么走了,跟来的时候一样突兀。 只剩少女一人靠在冰凉的石壁旁,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天明。 余毋山上没有什么改变,当涵阳终于渡过梵天瑶草的毒性作期回到卷漱小院时,怪婆婆告诉她一件奇妙的事。商堡主的卧房中深夜有客来访,这是一位让商进宏都提心吊胆的客人。而这位客人,不晓得又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当着商进宏的面,生生取走了价值千金的启明珠。v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吸收 五夫人雷千萍中毒身亡一事。经过商家堡上下几天来鸡飞狗跳的盘查,终于水落石出,有了结果。 真相让很多人大吃一惊,凶手居然是大夫人身旁颇为得宠的婢女,翠末。 翠末从被逮住到锁进地牢,一路上口口声声大呼冤枉,直嚷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当天不止一人看到她进过厨房,审问厨娘,确定翠末曾经找了借口查看那盅本来要端去给五夫人的甜羹。搜查过翠末的房舍后,果不其然找到了残留下来的药粉。 物证、人证俱在,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管之前怎么闹都好,最后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可怜翠末背上黑锅,被无声无息地处置了。商家堡上下都像嘴巴贴着封条,所有的议论都消失了。只是翠末被抓后的一天夜里,堡主层黑着脸进入大夫人房中,片刻就传出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叫声和哭声。随后蛮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夫人所出的几位嫡系少爷小姐都纷纷被他们父亲找借口驳斥,脸面全无。 当然涵阳和怪婆婆对别人的家事,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渡过梵天瑶草毒期的第三天,两人就跟商进宏告辞。离开了商家堡。 预计的行程是先到北寮与东陵接壤的边境重镇罗白,从罗白进入东陵,然后走官道直接去南诏。余毋山距离边境并不远,因为怪婆婆情况特殊,不能骑马,只能乘坐马车。马车固然舒适,但毕竟度不快,就算用的是产自西坞的顶好骏马,也花费四日有余才到罗白。 刚到罗白,两人便将商家堡派来的车夫连同车马一起赶了回去,打算另外购置马车后再行赶路。罗白地处两国接壤,走商贩卒络绎不绝,那集市也算繁华。尤其是行脚赶路需要用的物什,例如马匹车驾,干货补给一类的,只要不是要求太高都能准备齐全的。 涵阳向来不耐烦遮盖脸上的伤痕,怪婆婆虽然戴着厚重的黑色幕笠,但是坐在轮椅上的佝偻身材不可能遮挡得住。两方才1ou面,周围的人们都难掩厌恶惊奇之色,在背后议论纷纷。 跟马行老板定好四匹良马,又选了铁木制成的马车。至于车夫是不打算雇了,一老一少的疑心病都很重。从前涵阳还跟着司徒冷时,但凡少数几次外出要用到车马的,也都不雇车夫,驾车赶马皆由她大包大揽,所以赶车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交割清楚银两后,涵阳却没有立即动身。而是转身对怪婆婆说有些急用的东西还需要准备,她已经在对面的客栈临时定了间中房,让婆婆稍事休息,等上一日,待明天末时三刻再动身。 看不清幕笠下的表情,怪婆婆没说什么,只应了一声便驱动轮椅往客栈里去。那负责接待的管事看到木头轮椅居然自行“移动”,惊吓得脸色都变得青白青白的,还好见过些世面,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举动。 罗白镇,涵阳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来。 有一次为了制一味让经脉短暂紊乱的毒药,她就曾来过罗白。这味毒药其他成分都算普通,但却需要一种名叫“皎白木”的植物叶子。普通的皎白木很常见,喜欢阳光,叶子成椭圆状,纯绿色。而涵阳需要的却是只生在阴冷潮湿的地方,叶面呈现狭长状,带有褐色斑点的变异品种,非常难见到。 她找了很久,最后才在罗白找到的。 罗白镇的名字取自镇上的俩家富户,罗家和白家。罗、白两家表面上是做正经生意。把东陵的布帛丝绢买到北寮。两家财富惊人,在北寮也是排得上前三位的富硕。仅仅靠卖布,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真正为他们带来暴利的是产业有个非常简单的名字,叫“地下药铺”,其实就是黑市。地下药铺没有固定的店面,如果没有接引人的带领,甚至是连入口都找不到。 “地下药铺”不卖黄芪、党参,当归,也不卖人参、鹿茸、灵芝,那里面卖的要不是像玉肉紫罗参这种绝世珍品,就是像苦头菇一般的禁药毒药。反正随随便便一种货品摆出去,都足够让罗、白两家株连九族了。 当然会来买,买得起那些珍品的都不是什么凡人,若非大富大贵就是位高权重,或者本事惊人。他们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买了什么东西,更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买那些东西是要拿去干什么,也不愿意让这么好的交易场所消失掉,所以就只能好好的保护“地下药铺”了。这么多的能人来“护航”,地下药铺想不红火都难。 涵阳这次来是为了找“寸香”,这是从一种只栖息在密林的巨大蟒蛇胆汁中提取出来的带香味的毒素。一枚黄豆大小的寸香就可以兑出一胆瓶的寸香毒,一滴寸香毒就足够让十个人一命归西。无色无味,防不胜防。 找寸香不是为了做毒药,反而是为了做解药的。 梵天瑶草的副作用让涵阳烦恼不堪,痛苦还可以忍耐,但是将近一天的时间里面功力全无实在是不能接受的,这个弱点太明显了。既然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防备,唯一的办法只有解决它。 不过梵天瑶草毒性之霸道是出了名的逆天,从来没有人能够成功破解,就连能够缓解的药物都没有记载。涵阳在药毒上的天分也好得逆天。早在还没有做出成品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想解毒的方法了,不过目前为止也只是勉强做到缓解痛楚,而不能缩短丧失武功的时间。 每配出一种药丸,她都会试吃上几次,拿自己的身体当做实验对象,把各种成分相互比较之后再记录每一样能够产生的效用,以及彼此之间有没有什么好的或不好的影响。从服食梵天瑶草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有余,试过的药也不下六七种,终于算是摸出了一点门道。若果推算无错,只要将原本药丸中的天茄萝换成寸香毒,就能缩短两个时辰的拖功时间! 虽不确定地下药铺有没有寸香毒,但在有可能买卖寸香的寥寥几个地方里,罗白镇是最近,也是最方便的。 找到地下药铺的入口,跟穿成乞丐一样的接引者对过暗号,蒙上双眼,被人带领着不停地直走,转弯,再直走,再转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久。 武艺高的人就算闭上双眼,对光线仍然是很敏感的。这些通道只有做到真正的漆黑一片。才能够骗过敏锐的感觉。显然,这一次走的路,更两年前她来的时候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没错,涵阳能把走过的每一个转角,每一段距离都计算清楚记在心里,瞬间记忆力好得惊人。只有现在手里有一只笔,就能画出一幅完整的地图。 领路人终于停下脚步,叩门声起,一番低声对话后,眼睛上的黑布被取了下来。刚才的接引人已经不知所踪,换成了个老妪。老妪的前方是座石壁,好像是条死路。 又是这老婆子,涵阳皱了皱眉。 “是老顾客?” “是。” “那,应该知道老规矩。”老妪阴沉沉地伸出手,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涵阳,好像要把人扒光似的。 从随身携带的多宝玲珑盒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血红色药丸,递给老妪。那老妪死气沉沉的面皮忽然颤了颤,眼里突地迸射出疯狂。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药丸,又不敢置信地用鼻子嗅了嗅。 片刻,仔细将药丸还给涵阳,态度却像转了一百八十度,毕恭毕敬地陪着小心:“还要委屈姑娘须臾。” 两个护卫忽然从暗中走出,再次替涵阳系上眼罩。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又走了好一段路才再度停下来,睁开眼时周围景色已经全然变幻。 只见满目雕梁绣柱,殿堂楼舍层层相套,目光所及便有十余进。玉砌金雕又不显俗气,精雕细琢之间尚存风雅,这才算是真正来对了地方,天知道这罗、白两家是怎么能在一个小镇中掘出这么大块地方,再造了这么大的一栋房子的。又或者,这里已经根本不在罗白镇的范围里。 这里的整个格局是一进套着一进,从外到内分别设置十数到数个不等的房间,每一位客人都能单独和卖家交易。越往里走,隐秘性和保护措施越高,客人享受的待遇也越好,说明买卖的东西也越贵重,越罕见,越可怕。 老妪先是让涵阳稍事等待,片刻后就见她领了一名中年方脸男人出来。看那老妪的态度,不难看出这方脸男人比她等级高上许多。方脸男人面容略带惊奇,又有几分狂喜,时不时带着怀疑的目光撇向涵阳,显然老妪已经跟他说过什么。 “这位姑娘,我便是这药铺的大掌柜,本来应该由东家亲自来接待您,可惜一时半刻也联系不上……听说。您带了样宝贝来。” “大掌柜不觉得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说话比较好么?” 涵阳淡淡瞥了眼大堂,人自然不会很多,但毕竟是最外圈,还是有些仆役客人出入的。尤其见到方脸男人出来,都免不了1ou出惊讶的神色。 方脸男人竟是地下药铺除了老板之外最有权势的大掌柜,他什么珍奇怪物没有见过?平常玩意根本不用他来招呼,纵然那所谓的平常玩意放到外头也是千金万金难求的。 现在居然巴巴出来接待个无盐少女,怎地不让人觉得奇怪? 涵阳说完,方脸男人才如梦初醒,连忙带人穿过重重朱门,最后停下的那处,偌大的地方居然只有两间房。 亲自斟上热茶,方脸男人便迫不及待的催促:“姑娘,可否让在下先看一看货?” 涵阳颔,掏出那枚小药丸便随意抛了过去。方脸男人吓得连忙站起来牢牢接住,后怕地坐回去时还责怪地瞪凸了双眼。 方脸男人捧着药丸看了又看,嗅了又嗅,磨磨蹭蹭地检查许久,涵阳只喝着茶水,由着他去。 少不得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脸男人终于确定了手上的药丸是真货,不由得1ou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好似心头一轻。 涵阳看似专心喝茶,其实方脸男人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尽收眼底,此刻不禁疑窦顿生。 血红小药丸的制作材料确实非常难得,每一味都是世上少见的珍品,但用途却很偏门,几乎不会有人舍得用这么多稀罕材料来制作这种堪称鸡肋的东西。要不是万魂崖下奇珍异草多得惊人,她也绝不舍得做这么个玩意儿只为拿来练手。 没错,血红小药丸正是涵阳在研究梵天瑶草解药时顺便捣鼓出来的。考虑到这药丸的用途有点狭窄,而且她又不耐烦讨价还价,所以最初估计着最多也就能换上一两寸香,或者运气好些还能加上几万两的银票。 现在方脸男人的反应有些太过了,事有反常必是妖。 果然,当涵阳提出交换条件的时候,那方脸男人不单干脆利落地答应给她足足三两寸香,更甘愿奉上十万两银票。 十万两银票不说,但寸香,可不是稀释以后的寸香毒。 这三两成品,不知道要捕猎多少条那种巨大怪蟒才能提纯出来,填进去的除了财力,还有不知多少条人命才能办到。就算对于罗、白两家这种靠黑货盈利的豪富来说,也绝对算得上是付出了一笔不小的报酬。 习惯性地用指尖敲打着黄杨木椅的把手,涵阳沉吟片刻,开口道:“大掌柜的,明人不说暗话,你我都知道这红桑到底值多少,你想要什么,直说了罢!” “好,姑娘干脆!”方脸男人似乎就等着涵阳这句话般,一拍掌,说道:“这红桑除了对狂症魔魇的患者有奇效之外就没有其他用处,但偏偏每一样材料拆开来看都比成品更值钱,不客气地说,确实有些鸡肋,放在平时在下最多只出一两寸香。” “可是……”方脸男人面色泛苦,显然无奈得很:“我们这就刚好有位贵客需要此物……在下斗胆再问一句,这枚红桑是姑娘亲自做的,还是从别处获得?” 涵阳顿了顿,决定说真话看方脸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我做的。” 方脸男人闻言不由1ou出几分佩服:“难得,难得,看姑娘如此年轻,居然能够制出红桑……” 有些药难得,不单是因为材料难找,也是因为对制作人要求太高。有些时候光靠努力是没有办法的,要有天分。 “在下想请姑娘替那位贵客瞧瞧病情,若能医治得好,权当罗白两家欠姑娘一个人情!姑娘,您意下如何?” 若方才只是疑惑,听到这里才是真正感到惊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得了什么样的病,居然当得起这种大的一份代价。 要知道罗、白两家的一个人情,可是不能用金钱来计算的呀。 “大掌柜的,海口夸得有些大吧。主子的人情,你有资格欠么?” 方脸男人苦笑:“实不相瞒,这事正正攸关在下两位东家的身家性命,在下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夸这种口呀。” 涵阳思索片刻,还是应承了下来,不过留了后路:“那你便带我去看看,若治得好我自当全力以赴,若实在无法,你也莫要强求!” 她认得的人本就不多,何况留上这道疤痕又让面容丑陋,基本上不可能有人能够认得出来。想想才下商家堡,说有仇怨也只得雷家一个,何况雷家根本不可能有本事使唤到地下药铺。罗、白两家的一个人情,这个诱饵确实很能让人心动。 方脸男人见涵阳答应了,不由得喜出望外。只见他按动机关,屋舍里的巨大檀木柜便往两边开分,最后1ou出一个密道入口。v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时假,假时真 涵阳没想到密道会这么长。跟在方脸男人身后走了最少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能看到目的地。地下药铺自然是建在地下,建筑外层估计都是被岩石所包围着,外面的光亮根本不可能透到里面。不过每隔一段距离,两旁的墙壁上就设置有烛台,后面又跟着小厮提灯,也不会觉得阴暗。 转过好几个拐角,才来到一条较长直道的入口,目测约莫长百二十米,宽六尺余。最里面是一方石壁,壁上嵌有一道木门。涵阳眼力过人,就是连木门上精细的雕刻装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谁想到这时候,方脸男人却停下了脚步。 “大掌柜的?” “姑娘,那位贵客就在石室里头,您往直走,推门进去就行了。” 方脸男人往里看了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有点惊慌,又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恐惧。待他转过身面对涵阳时,脸部肌肉尴尬地抖了抖。 涵阳不由得一挑眉,这倒是奇怪了,哪里有主人带路带到一半就让客人自便的说法。方脸男人怪异的举动。说明那石屋子里面若不是藏有什么专为对付她而设计的机关,就是有什么东西让他害怕到离得近一些的胆量都没有了。 不管是哪一种,总是很麻烦的。说实话,她已经改变主意,不想淌这摊子浑水了。寸香虽然稀少,但也不是非在地下药铺买不可。何况明日未时她还要赶到罗白镇口,耽误了时辰还不知道那怪婆婆会怎么挤兑呢。 “大掌柜的……” “姑娘!”似乎看出了涵阳有离开的意思,方脸男人连忙打断,不自觉得又往石室方向看了一眼,话语中颇带胁迫之意:“一诺千金啊。您只需要进去瞧上一瞧,就算真的无法医治,我们东家也不会怪责什么,该给姑娘的东西必定一分不少,送您平平安安的离开。但是若您不守信用,可就别怪在下不客气!” 这话说得够冠冕堂皇,看来是非要把人逼进去不可了。 涵阳怒极反笑,轻轻抚了抚掌,连声说道:“好,很好。” 她生平最恨两件事,一是被人欺骗,二是被人威胁。偏偏这方脸男人,两样忌讳一个不拉全都触犯了。 罗、白两家是有些实力不错,但是这么多年来稳如泰山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如何强横,而是因为手里握有许多绝不能被外人所知的秘辛。那些买家,对这地下药铺是既恨又爱,彼此间牵一而动全身,所以没人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是涵阳可没什么舍不得的。要是把人统统杀了,再一把火烧个精光。人都死光了,还怎么查?谁要真想查,就到阴曹地府去问吧! 方脸男人在刀口上讨生意这么久,这次居然反常地犯了以貌取人的大忌讳,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让里里外外百来号人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啊!!!” 涵阳微微一动,正将碧锋莲叶针滑出夹在指间,石室内突然传出一道吼叫声,充满令人胆战心惊的疯狂和躁怒。方脸男人面色大变,一把抓住身后想要逃跑的小厮,指头掐着锁骨,恶狠狠地命令道:“你进去!” 那小厮显然是知道些内情的,两腿吓得直打颤,冷汗直流,口舌不清地告饶:“求,求求您饶了小,小的,小的,小的不想死啊……” “你不去老子现在就让你死!” “不用了。”涵阳突然开口,神色阴晴不定:“里面的人我能治,但是你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她不会认错的,明明就是师兄的声音!但是师兄不是离开了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人一向无情无欲,他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出那样狂躁的吼叫声…… 涵阳以为再相见,不相识,就可以做到对过去不闻不问,待到此时此刻才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最起码对墨染,是真的没有办法。 方脸男人支支吾吾地,虽然听得出还有颇多隐瞒,但是涵阳联系前后也揣摩出了大概。 几天前,墨染从商家堡拿到启明珠之后才现,他只听说启明珠能让失忆之人恢复记忆,却不知道适用的方法。面对启明珠无从下手,索性来到了罗白镇。地下药铺所谓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可能会有秘籍记载着使用方法也不一定。 但是几天下来,就算罗、白两家倾尽全力去找也找不到什么记录着启明珠使用方法的秘籍,墨染更在石室内苦苦思索。 “原本一切正常,但从前天开始,那贵人就像突然犯了魔魇一般,狂性大。这位贵人武功极其高强,这里根本无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更不用说将他制住。”方脸男人不觉得惭愧,反倒有几分疯狂的崇拜:“也不是没有法子让他恢复正常,那就是……” “让他杀人。”涵阳只身往里走去,清冷的嗓音淡淡传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否则后果自负。” 墨染独自一人坐在石床上。双手抱着头,长已经被挣拖出束带,好似黑缎般披散垂落腰间。他感到身体里面的血液在疯狂的叫嚣,杀,杀,杀,只有杀人才能得到解拖,只有杀人才能感到愉快。杀人,杀光天下所有的人! 这么多天,他试过百千种方法,但仍然一无所获。想要重新得回记忆的念头越重,焦虑越多,要不是有水火琉璃的压制,那股一直雌伏在身体深处的杀戮**早就爆了。直到两天前,再次得到还未找到解决方法的答复后,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五色琉璃是至宝,启明珠也是奇物,会不会是两者相克,所以才会…… 这想法简直荒谬绝伦,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的,问题是这时的墨染已不知理智为何物。他想找回那段失去的回忆,找回记忆中的那人,已经想到快疯了。终于。他还是取下了镶嵌着水火琉璃石的饰品。 后果可想而知,没有克星压制的魔性就像终于能够重见天日一般,疯狂地游走于墨染体内。第一天杀掉的是送饭的小厮,清醒后,墨染就明白事情已经不大好,他若还想继续保持理智,那琉璃石绝对不能离身。 偏偏,偏偏,他又在魔性大的时候又隐约体味到了熟悉感。好像以前作的时候,总有那么个人会陪在身边,总有那么个人会让他感到平静。温暖……一旦清醒过来,熟悉感就消失了!只有在魔性作时,才会再度出现。 冷漠绝情的人一旦执迷,就当真不悟了!为了找那飘渺虚无得没有影子的劳什么子熟悉感,墨染才不管自己不疯,才不管会死多少人! 这厢无所谓,那厢却把地下药铺的东家们吓得半死,他们可是听说过教中左护法狂性大时的恐怖,生怕下一个身异处的就要轮到自己了! 外界一直隐约传说地下药铺背后有股神秘的力量,却极少人知道,罗、白两家其实隶属魔教九修罗之佛修罗座下,这声名显赫的黑市也不过是魔教的其中一支经济来源罢了。罗、白两家财富几乎可以匹敌小型诸侯国,试问,魔教的实力又究竟会有多大?难怪数百年来,所谓正义之士频频起剿魔行动,最后不是无疾而终,便是大败而归。 罗、白两家主事者见局面已经有些不能控制,只能命令方脸男人坐镇地堡,每日定时送人进去供左护法“做临时解药”,两人却连夜奔往青驼峰,向教主何鼎鸿求救。方脸男人苦于当家命令不得不日日战战兢兢地守在石堡中,正不知所措时,涵阳恰好来寻寸香。方脸男人不知魔性作时的可怕,只以为是比较厉害的狂躁症,索性推涵阳进去一试。若是成功,他能记上一大功,若是不成,就拿涵阳当做今日的“解药”。 想法真真恶毒。 “吱呀。” 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墨染双眼血红,已经辨认不清来人的模样,加上体内不停流窜着的气息,鼓噪着大开杀戒。 空气忽地停滞,不到一秒钟,风声夹杂着杀气直面袭来。涵阳身形微动,纤腰一转,手一抖,万仞千蚕丝仿佛化形千百。将墨染的招数一一对开。两人皆是百年不出世的习武奇才,又得天机因缘,如今实力早已非昨日吴下阿蒙,就算是何鼎鸿,江诸客这些绝世高手,除了经验胜出外,起码在招式内力上已经占不到半点便宜。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墨染魔性作之狠辣却是涵阳前所未见的。仓促之间竟1ou出一丝丝细小的破绽,高手较量,一丝破绽足矣。 眼见避无可避,涵阳一咬牙,只好赌上一把。那法子在以前是很见效的,但师兄已经全然不记得她的存在,魔性作又猛,是否管用…… 头一低,双手先是格挡,接着迅往前一环,紧紧抱住墨染,头贴住那因为衣襟散开而裸1ou的胸膛,咬牙切齿地低吼:“师兄,你醒醒!” 颅后风声似乎没有半点停滞的迹象,直往百汇袭来,涵阳不由得紧紧闭上眼。碧锋莲叶针闪现指间,如果实在不行,也只有…… 忽然,所有动作都停止了,一秒,三秒,五秒,十秒,还是没有动静,安静得诡异。 涵阳将贴在墨染胸口的脸侧了侧,有些疑惑,正打算抬起头时,整个人就被猛地拉开。一双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牢牢地固定住她小巧的下巴。紧接着,她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张妖孽容颜,低下,吻上。 薄唇狠狠地贴住柔嫩的唇瓣,略带粗暴地摩挲着,似再也不肯放开。v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四部争斗 《网络连接不上。十二点前更新的愿望泡汤了……》 墨染在被抱住的一瞬间,条件反射地想将这胆大妄为的人抽飞,再碎尸万段。但是想象中的极度厌恶非但没有出现,全身更像是突然泡进了一股活水之中。平静,宁和,温暖,前一刻还在血液中疯狂叫嚣的杀戮感,下一刻就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舒服,好舒服,舒服到,想要更多…… 双手自地捧起怀中那人小巧的脸庞,抚摸那柔嫩的脸颊,贪婪地呼吸着鼻端传来的淡淡药香。然后,仿佛经受不住诱惑一般,低下头,顺从心中的想法,将薄唇印上了那抹粉嫩。慢慢地摩挲着,柔软的触觉,好像奶冻似的,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tian了tian。不停地吮吸着。 将人狠狠拥在怀里,食髓知味,灵活的舌甚至略微粗暴地撬开被吮吻得有些红肿的朱唇,仿佛中了魔,迫不及待,而又小心翼翼地探进去,贪婪地捕捉那惑人的气息,品尝甘甜的mi液。 不够,怎么都不够,不想放开,再也不会放开! “唔!” 墨染突然睁大双眼,神智清醒不到一秒钟,只看清楚了怀中人模样,就果断地昏迷了过去,倒在地上时,背后几处穴道上显然可见地netbsp;涵阳怔忪地摸了摸被吮吻得微肿的双唇,半响才回过神来,连忙用袖口狠狠地擦了又擦,只白嫩肌肤上一抹忽然涌起的艳色,才泄1ou出主人心中那尴尬,羞恼,又带着几分莫名滋味的心思。 把师兄扛上石床安置妥当,再点了穴道,确保人不会突然醒过来以后,涵阳才把cha在墨染身上的几枚碧锋莲叶针抽回收入袖中。幸好她早有准备,刚才就打算如果师兄最后还是不能停手,就用莲叶针刺入穴道。卸掉气力后再说。不过这法子非常的危险,只要有一点偏差,她就可能被反震到经脉尽断。 只没想到最后莲叶针却用在那种状况……联想到方才那吻,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面容又飞上一道赧红。 涵阳在石室里四下打量,眉心微皱,似乎在搜索什么东西。 早在了两年前,墨染的魔性作就已经变得越来越频繁,直到后面连火琉璃也克制不住,必须由司徒冷每隔一段时间在冰池中运功辅佐才能保持正常,否则就必须一直与涵阳在一起。 几天前,余毋山上再次见到墨染,除了失去一段记忆之外与寻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也感觉不到丝毫魔性躁动的倾向,涵阳便以为师兄的魔魇已经被治好。所以,今天看到墨染作得比以前更加厉害时,才会有些措手不及。 室内有一高约三尺的矮柜,里面置有一铜盒,打开后现里面装着一个锦袋包裹住的球状物,锦袋下压着几本泛黄的书籍。还有一枚钥匙模样,巴掌大小的饰品。饰品顶部雕成龙,一对龙眼大如桂圆。左边翡红似火,右边翠如青竹,甚是怪异。 涵阳是见过火琉璃模样的。 她将饰品握在手心中,用手指轻轻抚摸,感受那两丸龙眼温润的触感,眼底掠过几许挣扎,久久沉吟,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难以抉择一般。最后,涵阳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走到墨染躺着的石床旁,小心地将饰品重新挂回胸前。 水琉璃和火琉璃,就在眼前啊……虽然这次是取走它们的最好机会,但要是她拿走了,师兄的魔性必然会失去控制,到时候…… 罢了,大不了等把其他三枚琉璃石拿到手以后再说吧。 地下石堡不见天日,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了,涵阳本来打算立刻离开,不经意间撇到那和琉璃饰品放在一起的锦袋,想起方脸男人曾经说过,墨染让罗、白两家费尽心力搜索关于启明珠的适用方法,自己一直关在石室当中,再过几天就魔性大了。 看来所有事情的关键都在所谓的“启明珠”身上,难道那装在锦袋里的,就是启明珠? 锦袋用的是东陵特产的特级玉华锦,上面装饰纹路精巧华美,似幻似真。可见绣技之高,单单是这一口袋就值千两白银。伸手进去把东西掏了出来,仔细看了看,涵阳不禁莞尔,这东西就是所谓的“启明珠”? 此物有成*人拳头大小,通体圆润呈现球状,颜色莹润洁白中透出些蓝光,上手的触感很是细腻。但,就算品质再好,也不过是枚平常的石磷玉罢了! 石磷玉,又称悬黎,随珠,也就是常人所谓的夜明珠。 在寻常百姓眼里,夜明珠当然是个稀罕物,但对于罗、白两家这种豪门巨富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涵阳既嗤笑于罗、白两家的没有见识,又懊恼墨染的“蠢笨”。 其实她是真的怪错人了。 先说罗、白两位东家,墨染来了以后他们天天当皇帝一样供着,说话都得斟酌再三,更不用去查看这号称“阎罗避”的左护法随身携带有什么东西。再说墨染,起初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珠子的长相为何甚似石磷,但是毕竟没有人真正见过启明珠长什么模样,他命人到处搜寻秘籍也是怀着要确定一番的意思。再加上这珠子乃是商家堡费心寻得。在商家拿到启明珠时,他们并不知道魔教对这珠子也虎视眈眈,所以无所谓采用什么掉包计。 涵阳能一眼认出着珠子不是启明珠,更确定只是石磷,还得牵扯到她师祖暝涯子的一段风流韵事。 万魂崖那石洞中珍藏有无数武功秘籍和毒经药典,涵阳只恨不得把每本书都吃下去,天天除了修习珈影掌法就是如饥似渴地泡在石洞里看书。其中有一本书,既无关武功,也不涉及药毒,而是由一名女子所写的,类似日记一样的东西。 女子正是数十年前以千叶剑排进武林十大高手的千叶魔女。那个年代英雄俊秀比比皆是,更有暝涯子,孤霜老人,神秀书生,婆罗佛宗这种惊世奇才,现在的江湖根本难以媲及顶背。而千叶魔女能在其中排名第五,可见实力是何等强横! 但再强横的女人只要见到心爱的男人,也会变得温婉柔媚,甚至甘愿付出所有。那本日记中就记录了千叶魔女与暝涯子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让涵阳看着只呼那老头卑鄙无耻,还不晓得祸害了多少个年轻女子为他伤心流泪呢。 日记中就曾经详细记录了关于启明珠的资料,千叶魔女甚至特地画出这玩意的模样。原来当年她就是在与暝涯子抢夺这东西的时候打了一架方才相识,启明珠可说是两人之间的定情信物,意义重大,涵阳也因此印象特别深刻。 启明珠,根本长得不是圆滚滚的珠子模样,而是一个由寒沁铁雕刻成的囊状容器,上下密封,只有用特殊方法可以打开,不过打开之后是不能再重新合上的。 外界关于启明珠可以恢复记忆的传说,涵阳也曾有所耳闻。静静地看了眼躺在床上那人,心中滋味难言。 忘记便忘记了,记忆什么的,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揉了揉眉心,随手抽过一张宣纸,沾满浓墨写下几行字,大意是说这启明珠不是真货,就算是真正的启明珠,也绝对没有什么让人恢复记忆的奇效,让墨染不要白费功夫了。 一出密道,果然见方脸男依旧守候在入口。方脸男人眼看涵阳竟然完好无损,不由得又是惊又是喜。惊的是这容貌丑陋的少女居然如此本事了得,喜的是自己连同整个地下药铺可算是暂时性命无忧,最多还有一天,两位少东家就能赶回来了。 涵阳没有跟多说什么,只说让过上三个时辰再送些清淡的吃食进去。既不说病情如何,也不曾开出药方。方脸男人虽然有些不满。但这个时候心情放松许多,他又恢复了精明的大掌柜该有的思维,看出眼前少女恐怕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陪小心说了许多好话,又乖乖将答应好的三两寸香和十万两银票送到涵阳面前。至于那个所谓欠下的人情,却是闭口不谈。 涵阳心中嗤笑,方脸男人打的什么主意她怎会不知,懒得揭穿罢了。反正到真正用得到他们的时候,这笔帐她迟早会要回来的! 待她从原路赶回罗白镇口时,还差一刻就到了与怪婆婆约定好的时间,马行派来的伙计已经将车马准备妥当,怪婆婆再见涵阳也不多问,只看了一眼便进马车休息去了。涵阳坐在前面,扬起皮鞭驱动骏马,两人匆匆赶往东陵。v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入门 卫国广固城 卫国是个北接东陵。南靠南诏的小郡国,弹丸之地,以出产上好的岩茶闻名。岩茶只生长在雨量充沛,气候温润的悬崖峭壁,深坑巨谷中。因为生长条件要求苛刻,所以每年成活下来的茶树屈指可数。不过岩茶清香悠远,入口甘醇,乃是品茶大家们心头至爱,尤其是东陵人喜欢品茶,惯于品茶,一两岩茶在东陵黑市上甚至可以炒到千两白银之多。 卫国国力孱弱,只能每年将生长在崇泽山脉七溪里岩峰中最极品的白岩茶,分出三分之二进贡东陵皇室,以寻求庇护。 广固是卫国都城,背靠崇泽山,中有荞河流过,坐船可以从水路进入南诏木骨城。这里的人们生性淳朴善良,不喜争斗,加上交通便利快捷,所以商业贸易颇为繁盛。 东十里,赵记茶铺 铺子采光不大好。只有半大不小的天窗开在房顶上,本来还有一扇窗户,可惜被外面堆积的柴火给挡住了。摆放有三四张方桌,桌面黑乎乎的,还带有一层反光的油脂,显然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认真打扫过了。 七八个茶客大多三两凑成堆,贩夫走卒,趁日光清早,贪两碗便宜茶水,食几盘牛肉好储备体力上工干活。只有一个驼背的中年男人独自背对门口坐在里桌,除了一个铜茶壶和一只开了豁口的瓷杯,没再点其他东西。奇怪那茶铺老板竟也不吭气,茶老板们是向来对这种占位不帮衬的散客很不待见的。 这时,破烂木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伴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除了驼背男人依然如故,其他茶客都停下说话声,好奇地撇了一眼。是个穿着南诏服饰,手脚环带银铃的年轻女子。 女子刚进门时正背着光,看不清容颜,但身形窈窕曼妙,颇引起众人想入非非。等到走得近些,才现那女子脸上竟有一道骇人的疤痕,几乎横贯了整边右脸颊。男人们显然都被吓了一跳,心头方才浮起的一些遐想尽数破灭,全都嫌恶地扭回头再不作理会。 女子似乎对周围目光从头到尾都浑然不觉一般,径直走到驼背男人身旁坐下,曲指扣了扣桌面。低声说道:“五千两。” 驼背男人奇怪地把肩膀耸了耸,终于舍得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茶杯,缓缓转过头,却不说话,定定看了那女子些许光景,才嘶哑着声音开口:“要问什么。” “我要南诏飞影阁这一个月的任务清单。” 茶杯被不小心碰倒,涩黄的茶水迅钻进桌面开裂的缝隙里。驼背男人匆忙扶好,那双枯槁的手显然还有些抖。他又转回头去,囫囵将杯中剩下的一点液体灌下去,借由喝水的动作来遮掩内心的惊慌。 “飞影阁,没听说过。” 女子一挑眉,再问了一次:“真的不知道?五千两白银买个消息,对你没什么损失。如果你是真的不知道,就枉费江湖人送你个‘顺风耳’的名号了。” “不知道!老朽只不过是个茶客而已,什么‘顺风耳’,姑娘你找错人了!” “很好。” 只留下一缕余音,那女子已消失无踪。 驼背男人轻嘘了口气,后怕地掏出一条肮脏的帕子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居然有人想打听那些毒娘们的动向,真是些不怕死的。但他‘顺风耳’可怕死得很,还等着留下老命去花半辈子挣来的钱呢! 是夜,广固城万籁寂静。除了巡夜的打更人时不时敲打更锣报响时辰,街道上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连鸡鸣狗吠声都没有。 只见一个民宅的门口被悄悄打开,溜出一个人影。那人身形有些怪异,似乎是个驼子。只见驼子悠悠地往城外走去,见城门已关,索性绕到城墙比较低矮的地方,灵活地一跃而上,翻墙而过,出乎意料地敏捷。 驼子出了城,继续往崇泽山中密林走去。树林里黑漆漆的,很多低垂的枝杈从小路两旁伸延出来。那驼子有些奇怪,从头到尾脚步都保持着同一个频率,只晓得直走弯拐,就算被枝条又刮又戳的也不懂得闪避,就好似一个被操纵的木偶。 终于,驼子停了下来。一道黑影从大树上轻巧跃下,清脆的银铃声“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可不正是白日茶馆中出现过的女子! “你是谁?” “我是‘顺风耳’张四海。” “你知不知道飞影阁的动向。” “知道一些,但不完全。” “为什么今天不说。” “飞影阁背后是墨狐,那群南诏娘们擅用蛊毒,杀人于无形,惹不得。” “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飞影阁这一个月的动向,全部说出来。” “是。” 驼子的嘴巴机械地一开一合,神色木然,冰冷的嗓音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气息。如果这里足够明亮,还可以看到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瞳孔已经放大,再也没有任何神采了。 “可以了,你去吧。” 女子话音刚落。张四海便立即砰然倒在地上,脸部一阵扭曲,浮现出一股深深的铜绿色。不过一会儿,张四海两只耳朵接连钻出几只指盖大小的黑色甲虫,甲虫刚离开人体,还没能爬出几步便“噗”地一声自爆而亡。 “这些小东西倒是好用,就是死得太容易了些。比起婆婆埋在体内的那条怪物,真是差的不止一点半点呀。” 没错,这身着南诏服饰,出现在卫国广固城的怪异女子,正是三个月前跟皇甫蔷匆忙离开北寮的涵阳。 原本两人一路同行,只是刚到东陵后不久,怪婆婆便独自离开了,只留下一封书信,让涵阳记得完成答应她的第三个条件,等事情成功之际她自然会再次出现。 怪婆婆不声不响的离开,涵阳倒不觉得奇怪。南诏有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还是能够只手遮天的太上皇。就算怪婆婆现在容貌尽毁,已经到了哪怕先帝重生也不一定能认识这个女儿的程度,可皇甫烵的心智谋略非同常人。为了防止万一,怪婆婆还是不出现在南诏的好。 在东陵逗留了将近两个月,涵阳将从地下药铺得来的三两寸香留下一半自用,剩下的一半放到黑市中高价出手。换到二十万两银票。加上原本的十万两,抽出三分之一去采购了常用的药材,接着又花费数万银钱打探魅影的情况。 魅影神秘异常,她花费许多功夫才勉强找到一些零散消息,这还是因为十几年来魅影无主,群龙无之下组织难免会有些关节松动,现在才能听到只言片语。就算加上怪婆婆之前告诉的那些,拼凑出来的东西还是支离破碎。 魅影,说是南诏,乃至整个大6上最神秘的组织也不为过。 最初是由巫族挑选族内擅用蛊毒的巫女组成,在巫族与跟皇甫氏合作之后。魅影就被交由历代南诏皇室直系血脉统领,任务是保护皇甫氏血脉。统领通常为女帝或太女,其他人cha手管辖的情况非常少见。 经过几代更迭,皇甫氏跟巫族早已没有当初那么亲密无间。如今巫族隐秘在常年被瘴气环绕的深山密林中,甚少过问外事,所以魅影的成员也不可能再是纯粹的南诏巫女,绝大部分是通过各种途径吸纳而来的,精通蛊毒,药毒,或武功高强,天分极佳的少女。巫族的隐世,导致在外走动的巫女已经少之又少,就连魅影中也不多见。 魅影分为四部,丹凤,霜蝶,墨狐,银豹。每部负责的方向各不相同,一般四部中的成员不轻易接任务,神龙不见尾,大多数的消息传递,委托处理都依靠外围组织来进行。比如让北寮雷霆镖局总镖头吃尽苦头的飞影阁,不过只是隶属墨狐的一个外层组织而已。 魅影的实力如何,手段如何,便可依管中窥全豹。否则当初皇甫蔷也不会在不能完全掌控的情况下,宁愿弃之不用,束之高阁,也不敢留在身边,怕就怕有朝一日会反被其害。 涵阳明白,靠区区一枚信物根本不足以驱动魅影,且不论当初,只看现在,十数年过去了,魅影中只怕早已经权力更迭,何况皇甫氏长久拖离掌控权。倒时候她若傻乎乎地把蛫夔拿出来,恐怕还没等威风几下,就被群起而攻之,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但要是放弃这么个好用的工具。涵阳又不舍得。她要做的事,需要大量的银钱,更需要充足的人手,所以哪怕再艰难,对魅影这么个带毒的香饽饽她也势在必得! 既然内部坚硬难以一击得手,何不由外至内慢慢蚕食呢。v 第一百三十章 血验 《明后天考试,停更一天。后天复更》 北寮青驼峰 魔教教主何鼎鸿觉得有些头痛,他活到这个岁数,难事不知碰到千百都没有一件能让他皱眉。现在风水轮流转,他拿这个遗失多年以后重新寻回的儿子,是全无办法。 罗、白两家的当家身份不够,想求见魔教教主还必须经过层层通报。等何鼎鸿接到消息连夜赶到罗白镇时,已经又过了五六日。两位当家对那地下石堡中的手下还能存存活已经绝望了,没想到石堡中非但一切运作正常,连那狂的左护法也早已离开石堡,不知去向。 留守的大掌柜支支吾吾地讲了大概,当初涵阳什么也没跟他说,很多部分只能模糊掠过,又想贪图功劳,索性连涵阳的出现也隐瞒了。只说偶然寻找到一枚可以缓解狂症的灵丹妙药,左护法服用后便恢复了正常,再紧接着人就不见了。 何鼎鸿自然是不信的,墨染的魔症乃是由万蛊毒所引,寻常药物根本没有效用,暴怒下几乎要痛下杀手,幸好跟随而来的姬无言及时阻止,建议先回总坛看看。当务之急是找到人,至于其他事情等尘埃落定之后再清算也不迟。 何鼎鸿见查不出什么,也无法,只得又匆忙返回青驼峰。 果真如姬无言预料一般,墨染已经返还魔教总坛数日。但不管何鼎鸿问了多少次,他都不肯透1ou半句事情经过,让两人急火于心,却又作不得。幸好教中怪医检查一遍后说了没有大问题,何鼎鸿随后又派人到罗白严密调查一番,传回的消息与那地下药铺大掌柜所讲相差无几,至此何大教主方才肯作罢。只叮嘱让墨染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要再胡乱跑出去了。 青驼峰才平静了一个多月,又生波澜。 墨染轻功了得,行走间飘然无声,重重守卫对于他仿佛不过是一群木头人而已,却在即将出山的时候被挡了下来。 “站住!你要去哪里?” 何鼎鸿已年过不惑,但岁月却仿佛格外眷恋与他,风霜雨雪都未曾在那俊美无铸的面容上留下痕迹,只双鬓微有白丝,眼神阴沉中潜藏无尽锐利光芒。 “去找一样东西。” 何鼎鸿生平从不知何为惧怕,何为恐惧,难得一次感到心伤疼痛也是当年在得知心爱的女人香消玉殒的时候。现在看着对面这跟他有七八分相似,又年轻许多的模样,所向披靡的魔教教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无法理解年轻人都想些什么。 墨染停下脚步,并没有硬闯。平淡地回答后,就举步离开。可何鼎鸿是什么人,怎会如他所愿。屡次被儿子这样不温不火的对待已经让他很是恼怒,现在又明摆着驳他命令,连他这个当爹的面子都不给,气急攻心,当下决定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懂尊重长辈的臭小子。 一父一子,都是嚣张任性惯了,言语不和当即开打。何鼎鸿抹不下面子,墨染更不知道什么叫退让。只见短短一息间,两个人身影斑驳交错,掌风猎猎,居然交手不止百余下。何鼎鸿一边提起十分注意力对付儿子,一边又为墨染功力进度之快感到心惊胆跳。 想当初天柱峰上,寒池山庄一战,何鼎鸿不过使出八成功力就能将墨染、涵阳和李东奎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只过了一年多,墨染武功进步的度居然就如此惊人,竟能逼得他使出十成功力来抵挡。就算他在救治墨染的时候曾经传入部分功力,替他分息平脉,又加上水火琉璃对习武练功有奇效,可是这种进步也还是太过惊人了。 难道说生为蛊王体质。当真如此强横? “嗖!” 一道黑影从缠斗得难解难分的两人中间险险擦过,迫使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开,各退一步相持而立,那是一张薄薄的树叶。 “教主,墨染,你们冷静些。” 姬无言感到很无奈,自己堂堂一个魔教右护法,居然已经沦落到了当和事老的地步。 “墨染,你魔性刚作不久,教主不让你离开青驼峰也是为了你着想,又何必次次违背教主的命令?” “本座也想知道,你屡次下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次从罗白回来以后,他隐约感觉到墨染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可是仔细观察以后,又没现有什么不一样,只觉得这个儿子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墨染勾了勾薄唇,黝黑的眼眸沉静无痕:“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收集五色琉璃么,宁可将两层功力耗费在我身上,又将水琉璃拿出来,不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你,你是要去找剩下的三枚琉璃石?” 何鼎鸿没料到墨染竟然会是因为这个才离开青驼峰的,错愕中又不由得大喜。当初他救回墨染,除了因为这是他儿子以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墨染替他搜集完全五颗琉璃石。传说琉璃石乃是人间之宝,收集齐全以后上能通神下能驭鬼,还能来往古今,活死人肉白骨。 可惜从来没有人能够搜集完全五颗琉璃石,也没有人试过是不是当真这么奇妙,传说只是传说。 何鼎鸿爱姬妃彤至深,在知道爱妻尸身完好的时候就打起了琉璃石的主意。墨染是从万蛊瓮中炼就而成的“蛊王”。天生就具有操控毒物的异能,而且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如果能够很好的解决魔症爆的问题,前途将不可限量。 他对这个儿子不是没有歉疚的,不然当初天柱峰一役后,他也不会全力救治墨染,甚至不惜损耗自身内力。最起码在把水琉璃给墨染压制魔性的时候,还是会有所犹豫,会想他以后要墨染去做的事,会不会太过分了。但比起对姬妃彤的爱来说,对墨染的丁点愧疚实在太少,太少。尤其是知道江诸客用千年寒冰保姬妃彤肉身不坏后,心中那簇想要重新复活爱妻,再续前缘的火苗就燃烧得越来越猛烈,直到覆盖一切。 用情至深,不死不休。 谁能说墨染不是何鼎鸿的亲生儿子?这种偏执到极点的性格几乎一模一样,为达目的不惜用尽一切手段,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何鼎鸿自然不会再拦着墨染。 姬无言看着墨染飘然而去的背影,眼底带上一些痛苦与无奈,难得对何鼎鸿质问道:“教主,您是打算用五色琉璃复活义母?” 何鼎鸿背手,矗立在崖边,看眼前山峦重重。并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难道你不希望你义母能够重新变成个活生生的人,会说,会笑?” “我当然希望,但是……但是现在墨染的情况非常不妙,本来以为水火琉璃能将魔性压制到三年以后,谁想只一年多就再次作了!如果,不用五色琉璃彻底根除,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墨染会完全受到体内蛊毒的控制,魔性替代理智。成为活生生的怪物。到那个时候,不但要把他除掉,就连尸身也必须彻底烧毁,连灰烬都不能剩下……这样对这个孩子,太残忍了…… 姬无言仍然记得,生活在姬妃彤身边的那段时间,他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但是墨染呢,一出生便无父无母,更被血脉至亲活生生的扔到万蛊瓮中,侥幸不死,也已经被炼成*人蛊,不人不鬼。如果,就连亲生父亲也抛弃他,宁肯看着他被人挫骨扬灰…… 姬无言觉得,自己不忍心。他亦觉得,如果义母醒来以后得知真相,不但不会为重生而开心,反而会伤心欲绝,再也不会原谅作为帮凶的他和教主。 比起何鼎鸿,姬无言显然要更了解姬妃彤。 一个女人,或许都不能做到为了爱人付出一切,但一个母亲,绝对可以为了骨肉粉身碎骨。姬妃彤这样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至情至性,从她宁肯对抗整个巫族,也不愿意打掉墨染就能看出来了。 可惜当初的何鼎鸿不了解,现在的他,还是不了解。 “妃彤是染儿的亲娘,儿子救娘亲,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有什么好担心?当初就是因为那女娃儿对染儿影响颇大,本座担心会有变故,特地留了一手,彻底封印那段关于女娃儿的记忆,让这孩子做到无牵无挂,全心全意地去寻找五色琉璃帮助他娘亲重新活过来。要不是江诸客这老匹夫天天跟本座对着干,死都不肯交出妃彤的身体。本座也不会因为担心在杀掉江诸客后余力不足,才让染儿去搜集齐五色琉璃!” 说罢,何鼎鸿便不再理会姬无言,脚步浮动之间便往峰顶总坛云掠而去。 南诏,西姑湖畔,飞影阁总坛 琉千琴最近感到很烦躁,很郁闷,很恼火! 身为飞影阁阁主,她手上拿到的这封密函来自于南置宁州,毒杀宁州太守的任务失败了。 飞影阁虽然不说独步武林,但在江湖中也鲜有敌手。何况飞影阁中女子擅用蛊毒,向来都是背地里阴人,惹上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阁中筛选任务极为严苛,可是只要接下委托,成功率几乎接近百分之八十,这对任何一个门派来说都是个相当恐怖的威胁。 可是…… 琉千琴恨恨地用内力将手中密函震得粉碎,一个月内,短短第一个月内,就接到了三封一模一样的信函,意味着,有三个任务失败了! 不管是暗杀,毒杀,甚至连蛊杀都被人破解。种种迹象表明,这三件事都是同一人所为。琉千琴眯了眯眼,美丽的容颜上全是毒辣的恨意。 故意挑上飞影阁,算你有种!不把你揪出来碎尸万段,我琉千琴誓不为人! 名声被毁倒是其次,若是惹来上面的人出手……琉千琴不由得生生打了个寒颤,眼中杀意更盛。 “秋双!” “阁主,属下在。”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刺杀驻守在夹谷的东中郎将方越泽。” “哦?”琉千琴讶异地微挑起眉,夹谷不是在安宁郡境内么,跟东陵接壤的地方啊,居然有人要买东中郎将的人头,似乎有些意思。 不过飞影阁从来都只管收钱,其他家国大事与卿无干她毫不相干。 “安排有人了吗?” “未曾。”秋双言语中有些愤愤,因为最近几次任务都接二连三的失败,让她这个负责安排人手的也必须间接负责,她快要恨死那人了! “不用安排别人了,我亲自前往。” “阁主,这不过小事,怎能劳动……” 秋双感到害怕,以为琉千琴是在恼恨她办事不利,甚至已经气到亲自出马了的地步。那等到阁主回来的时候,她岂不是难逃一死? “有人故意挑衅飞影阁,若不震山敲虎,旁人只管看笑话还以为我飞影阁内无人呢!”v 第一百三十一章 蛊之美食 安平郡夹谷 安平郡在南诏境内西北方向。除了几百里边境跟东陵接壤以外,往西边走大概有二三十个中小型国家。难得剩下两三个保留独立统治权,其他大多是西坞的附属国,当然也有几个离南诏近的稍微摇摆不定,有时候两边都进贡。 气候不好,水土不丰腴,山贼劫匪还多,虽然不到不毛之地的程度,但只要想有点前途的都不会原意来安平郡展。但是安平郡的驻守又不能够马虎,否则就相当于把一个大大的防御豁口1ou在对南诏虎视眈眈的西坞面前。卧弋而枕,岂能安睡? 安平郡王世袭罔替,是南诏少见的诸侯王,世代驻守边疆,一直没有出过什么纰漏。到这一代安平郡王乐芜,已经是第六代了。但显然太上皇皇甫烵对乐芜这位有血缘关系的表叔叔从来都不太信任,除了安平郡官兵,又另外派遣亲信将领率领大军驻守。 现任中东郎将方越泽,年仅二十七岁,是上将军岑涛的得意弟子。上将军年事已高,回到晋宁述职后,特推荐了方越泽来接他的班。三四年下来。边境安宁,没有战事生,方越泽守在夹谷不功不过,当然也遇不到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英雄英雄,哪有不见血不打仗的英雄? 方越泽很是些郁闷,请求调离的函件再一次被老师驳斥退了回来。渐临暑夏,南诏天气属湿热地区,常年多雨潮湿。尽管安平郡偏西北方,比晋宁一类中部城市都要来得干燥,但是密实而粘稠的空气还是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近卫属官从晋宁开始就一直跟着方越泽做事,他清楚上司在为什么烦恼,但自己力小势薄,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骑马到离兵营驻扎地不远的村落,特意嘱咐农家媳妇另外做上几道清脆爽口的辣菜,希望上司吃了以后能够消消气,降降火。 一位身着南诏传统服饰,梳着双刀髻的妇女拎了个跨篮,悠悠地朝重兵把守的兵营走来。两排守卫怒眉一挑,数柄长刀“铿”地交叠在一起,其中一人大声质问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那村妇显然没见过这么样个阵势,吓得连忙退了几步,才战战兢兢地举着跨篮往前递了递,低下头不敢面对凶神恶煞的卫兵,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我是受一个大人的吩咐,煮了几道辣菜送来给将军的……” “哎。是我让她送菜来给将军的,把东西拿过来。” 近卫属官刚好出来看菜送到没有,见状出声喊道。等他把卫兵递过来的跨篮接住后,对那显然还有些恐惧的村妇摆摆手:“行了,你出去吧。” 等那村妇走出约莫数里后,纤细长指往脸上一摸,竟然扯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1ou出另一副美艳容貌。只见她走到旁边的树林里,在草丛中翻弄几下,一个女人就滚了出来。仔细看那眉眼,竟和美艳女子揭开面皮时一模一样。只是脸部泛起青黑色的毒气,动也不动,显然是已经气绝身亡。美艳女子掏出个描花白瓷瓶,对尸身滴上几滴瓶中溶液,就见尸体好像被强酸腐蚀融化一般,慢慢地竟化作气态消失不见了。 美艳女子又取出另一副皮相,小心贴在脸上,马上成了另外一人,急步往兵营走去。 深夜,中账仍有火光。 方越泽把批改好的几份文书放到一边,站起来自行揉捻几下酸痛的肩膀。突然。他觉得背后有些麻痒,伸手挠了挠。过不了多久,还是觉得痒,比起前一次更痒了。又挠了挠。还以为是夏天来临,一些毒蚊叮咬所致,特地把驱赶蚊虫的药草点燃,绕着帐房熏了两圈。可没过一会,不单是背部,连手臂,大腿,都出现了麻痒的感觉,再挠下去,痛入骨髓。 这时方越泽才现不对劲,一边大声呼喊:“来人,来人!”一边xian开皮甲查看。 等几个近卫循声赶来时,却现他们的中东郎将已经倒到地上痛苦地卷曲成团,还不停地出“呼赫”“呼赫”犹如野兽一般的声音。有大胆地上前去把人掰了一下,立刻被吓得胆儿一缩,差点晕了过去,另外几个围拢上前,一看,也被吓得大叫起来。 只见方越泽裸1ou在空气中的皮肤无一处完好,就连脸部都被他自己挠得鲜血淋漓。双目充血,里面已经看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如果说这些还没什么,那随着鲜血流淌,不停地从肉里钻出一小条一小条丝线粗细的白色虫子,才真是让人觉得既恶心,又恐怖。 后面来到的卫兵,有些胆子大的想冲上前去制服方越泽。谁知到却反被狂性大的方将军扑过来狠狠咬上一口。随后,那些被咬的卫兵也都出现了跟方越泽相同的症状。 众人无法,只得把中帐团团围住,出来一个就把一个打进去,但是这么做肯定捱不了多久。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清脆的铃音响起,一名穿着南诏白罗迭裙的女子从夜幕中缓步而出。 “什么人!” 本来神经已经很紧张了,又来个神不神,鬼不鬼的,有草木皆兵的已经按捺不住先把长枪刺了出去。只见那白裙女子身形如影,须臾间,就已经避开层层兵器,进到中帐里。 卫兵们都有些犹豫,既怕中东郎将出了什么纰漏他们吃不完兜着走,更怕进去以后也变得像其他几位同仁一般生不如死。方越泽的属官急了,较他人先一步冲了进去。其他人面面相觑,接着也跟了进去。 不知那白裙女子做了什么,里面几个全身是血的人已经安静下来,不再又吼又叫的胡乱咬人,乖乖地躺在地上。但是还是不停的有白色线虫从血肉中钻出来,爬上爬下。 “呵,不但有蛛毒,还下了线蛊。终于有个能看的了。” 没错,这身着白罗迭裙,深夜造访夹谷军营的正是屡次破坏飞影阁任务的涵阳。连续三次,她让飞影阁不但拿不到银两,还赔上信誉,就料到飞影阁绝不会善罢甘休。果不其然,这次方越泽既中了毒,又被下了蛊。磨蛛的毒,一般可以用斑唇马嵩解开,但斑唇马嵩又是线蛊的最爱,用了斑唇马嵩。线蛊的繁殖度就会大大提升,母蛊甚至会根植在饲主体内,再也难以分离。 不过只有这点伎俩,还是不够格啊。 “你们,现在谁能做主?” 涵阳转过身,对身后一群看得目瞪口呆的将士淡淡开口。楞了几秒,一个身量矮小,面目有点猥琐,穿着青铜护甲,看来有点品级的人把粗短肥大的爪子狠狠挥动:“把她给本将军抓起来!哪里来的刺客!肯定是她对方将军下的毒手,抓起来,快抓起来!抓……呃……” 让那矮子直接闭上嘴,涵阳不耐烦地皱起眉:“来个有脑子的说话,否则再过一会你们将军成了活死人,可别怪我。” “在下陈楠,是下郎将,这里还是能说上几句的。恳请姑娘尽力救治方将军!” 又站了一个出来。 “总算有个有脑的,从现在开始,这里所有的人一个都不许离开!还有,安安静静,别打扰我,否则后果自负。” 涵阳先点了方越泽几处大穴道,让血液停止流出,接着取出一小撮枯黄的草叶,轻轻一搓就冒出袅袅烟雾。把烟雾往方越泽周身熏上几个来回,只见那些白色线虫出来的率越来越快,不过渐渐地,所有的线虫都从嘴巴涌出,其他部位已经没有线虫往外爬了。 突然,方越泽的腹部凸起一小块,那块凸起好像有生命似的,慢慢地从腹部顺延着食道往上爬,等终于爬到喉部的时候,只见涵阳指尖一浮,将一枚长长的金针刺了下去。那块凸起仿佛被掐住了要害,在不停的挣扎,连带的让方越泽满是血痕的脸部也变得更狰狞起来。 涵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个小铜炉。打开后取出一只婴儿巴掌大小的五色蝎子,轻轻放在方越泽嘴边。再用小刀在方越泽上臂划开一个十字,接着手中金针连动,cha进鸠尾、尺泽、血海和阴陵泉穴中,驱使磨蛛毒素往上走,直到毒素尽从十字创口中流出,出现鲜血为止。 拔出喉咙上cha着的那根金针,再轻轻地往方越泽胸口一拍,只见方越泽喉间咔咔作响,猛地张大了嘴。接着一条两指宽,三寸长短,肥嘟嘟的白色肉虫就生生从大大张开的嘴巴里爬了出来。 已经有胆子小点的卫兵在吐了。 那肉虫刚爬出来没动几下,就被涵阳放在方越泽嘴边的五彩蝎子一口咬掉脑袋,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啊!” 在肉虫被蝎子吃掉的那一瞬间,围观人群中传出了一道女人痛苦的尖叫声。涵阳笑吟吟地看着人群一个普通卫兵模样的人倒在地上,走过去,手指在那人脸上一揭,扯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根本不是什么卫兵,而是一个美艳的女子! 那女子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蜷缩着身体不停地颤抖,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一滴接一滴滑落。美丽的眼睛狠毒地瞪着涵阳,痛楚让她哆嗦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怎么可能……” “飞影阁主,久仰大名,今日终于能够见上一一面,小女子甚感荣幸。” 飞影阁!? 相比起涵阳笑吟吟地全无所谓,在场有点常识的人都不由得睁大了双眼。飞影阁,原来是飞影阁啊! “我,我低估了你……你,你居然懂得用姑婆草……还,还养出了沙蝎蛊……” 丝线蛊颇难养成,就算是纯正的巫族巫女也不一定能够成功,这是琉千影的得意之作,也是杀手锏。今晚上她不但用了磨蛛毒,还同时放出了线蛊,就是要一击必中,给涵阳一个狠狠的下马威。没想到涵阳不但破了磨蛛毒,还带着线蛊的克星五彩沙蝎。被自己养的蛊虫反噬,内损可是会非常严重,现在就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琉千琴都奈何不得。 “哼,败便是败了,要,要杀,要剐……悉听……悉听尊便!” “哦,谋杀朝廷大将可是死罪,既然如此……”涵阳眸光一闪,不易察觉地往某个方向微微瞥了眼。掌中小刀作势要割破琉千琴喉咙时,背后一道冷风袭来,涵阳身形一变,仅剩左手空闲,堪堪抵挡,又不小心1ou了个破绽,下一招便被人制住。 围观一干将领全部呆若木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黑影掠过。再然后,地上躺着的,和原来站着的,都消失不见了。v 第一百三十二章 影蛊难解 涵阳主动cha手飞影阁的事。确实是出于挑衅的目的,就是想把琉千琴给引诱出来。威胁也好,利诱也罢,找到机会能够加入飞影阁,顺杆往上再打入魅影。 在帮方越泽解毒的时候,她曾感觉到旁边有两道不同于常人的呼吸,一道略深,一道很浅。习武之人受身体条件和内功心法的限制,加上习惯使然,呼吸的声音比平常人要轻微很多,也没有那么多的浊气。 琉千琴对她虽然有防备,但是并不充分,略深的那道呼吸声就是她的。如果说全力一拼,凭借琉千琴的实力她不会败得那么容易,可惜她太过于自信,也太过于轻敌,早在涵阳取出五彩沙蝎的时候就应该提高警惕,而不是轻率地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毒蝎。 至于另外一人,因为不带有杀气,所以涵阳一开始还没能察觉。但是当她开始静心解毒的时候,就轻易地分辨出了不一致的气息波动。敏锐的感官紧接着就锁定了中帐外藏着的黑影。 一直被冷漠的注视着,那人只是观察,从头到尾都在观察。 琉千琴受到蛊毒反噬,涵阳恰巧合适地漏出一个空当。如果那人出手,便可以肯定,就算不是飞影阁中之人,也必是身属魅影无疑。 结果那人真的有所动作,涵阳便顺势假装被擒。 仅凭跟那人来往的几招来看,此人武功修为远在琉千琴之上,而且路数和招式都甚是怪异,她在万魂崖底的石洞中遍阅数千藏书,江湖上只要有些名气的武林门派,绝大多数看家本领她都能认出十有**。 偷袭之人身法灵敏,招式看似柔和实则狠辣,讲究一击毙命,但是内力却不是很深厚,跟涵阳没掉下万魂崖时相比尚且略胜半分。这些都是南派密宗武功的特点,加上之前的推断,此人八成是魅影派来的。 飞影阁不过是魅影十数个外层组织中的一个,不算很弱,可也不是最强势的。连续三桩任务被破对飞影阁来说确实是不得了的大事,但是对于鲜少在江湖走动的魅影来说,却算不了什么。是以,涵阳一开始估计,最多也就是能引出琉千琴罢了。 身体先是被人拎着,手脚没有着力点,垂垂荡荡地很不舒服。接着又被狠狠扔到了木板上。接着一颠一簸,马蹄声起,赶马鞭子不停撕裂空气,“嗖嗖”直响。 涵阳眼睛闭着,但不等于动弹不得。 梵天瑶草,逆天得很,霸道得很。它可以让人一夜之间平添六十年功力,称霸武林,独步天下;也可以让人朝来夕往只剩七年光景,死不得,生不能。旁侧偷窥这人武功其实相当了得,但是对于服用下梵天瑶草,又学得“迦影掌法”的涵阳来说,只要她活着,这世上就没几人能奈何得了。 被扔上马车的时候,涵阳不小心被丢成了个脸朝下的别扭姿势。车厢里除了她和真正被点穴失去知觉的琉千琴,能感觉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从呼吸声判断,正是方才暗中偷窥之人。 马车颠簸得紧,涵阳觉得很不舒服,但碍着现在是“点穴”状态。又不能换个卧法,让她觉得好生难过。估摸一时半刻间到不了目的地,干脆就索性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风吹入,带来一丝丝1ou水凉爽的气息,夹杂着树叶的清香。应该是早晨了,而且还是在密林中,但车厢中那人已经不知去向。 少顷,马车停罢,涵阳耳朵贴着车厢地板,隔着木头听到外面有低声谈话响起。 “主人,真的要把抓来的人带进去?可是不合规矩呀。” 问话的声音年轻柔媚,干净得仿佛清泉流淌。 “我自有分寸,带进去。” 回答的声音感觉很中性,厚实,但又不像男人的声线。 涵阳重新被人提了起来,顺便偷偷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听到机关启动的声音,一共响了三次。 接着,空气的感觉变了。 东陵八仙花的味道,还掺杂有一点点翡翠景天,翡翠景天带着湿气,应该是下在水里。 东陵八仙花,加上翡翠景天,剧毒。 感觉穴道被解开,涵阳装着刚清醒的模样,慢慢睁开双眼。 面前站着一个很高的女人,身长目测过一米八。没梳髻,而是盘成个怪异的样式,头上带着四方形的竹边帽。帽檐垂下一圈黑纱。身体很壮实,如果不是没有喉结,极可能会被误认为是男人。脸看不清楚,被黑纱挡住了。 房间比一般屋舍的卧室大,比客厅小,屋顶成拱形,四周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摆设虽然不富丽堂皇,但是也有些品味。除了涵阳和那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再没有别人。琉千琴不在,应该是被带到其他地方内部处置了。 晃悠着站了起来,一副久未活动的僵硬感,还恰到好处的往前颠了下,涵阳对自己的演技感到还不错。 “你是谁?找我有何贵干。” “你很有胆量,很冷静。” 女人开口,是马车外那把中性的声音。言语间听不出息怒,音调平淡,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涵阳,涵阳能察觉里面藏着浓浓的审查和探究。 这人必有一双锐利的眉眼,目光全是掠夺和血腥的味道。这样一种气质,居然长在女人身上,只能说南疆里奇人太多。 “你有什么目的?” “你又有什么目的?” 那女人在主位坐下,同时示意涵阳落座。涵阳也不客气。手放在桌面上,旁边有一盆水,养着合果花。花开正好,那一抹翡翠景天的味道,在花香里若隐若现。 “你这人好没礼貌!随随便便绑了人不说,现在反倒问起我有什么目的!我找飞影阁麻烦,干卿何事?莫非你与那飞影阁,是一伙的?” 语气咄咄逼人,蒙面女人也不恼,还轻轻笑了一下:“果然还是孩子,脾性还是毛躁了些。”话音一转。多了几分冷冽:“飞影阁归我管,你说与我有没有干系!” 涵阳心中微喜,莫非得来全不费功夫?表面上却仍是怀疑和警惕的态度,质问道:“不可能,我早就查过了,飞影阁阁主是琉千琴,张得,张得根本不是你这模样。” “我说是便是,你管那么多做甚,只管说你找飞影阁麻烦到底是为了什么?连带夹谷这次,你一共破坏了四次飞影阁接的任务。既然有办法算准时间出现,就理应有办法做到提前通知。偏偏每次,都是飞影阁一边下手,你一边救人,目的是为了引出阁主吧。” 见少女脸上浮现一抹被猜中心事的尴尬,蒙面女人感到有些愉悦,没想到少女一咬牙,还是死不松口:“我不认识你,你让琉千琴出来,我亲自同她说!” 蒙面女人不耐烦了,沉默着不再开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杀气和压迫感。眼看那少女明明已经怕到微微颤抖,仍然倔强地瞪着她。蒙面女人心中的不悦散去,更加另眼相看,索性从了少女的要求。 “孤兰,把琉千琴带过来吧。” “是。”门外传来应答,是马车外对话的那道较年轻的声音。 不过一会,门被推开。 琉千琴进来后,看也不看坐在一旁的涵阳,径直走上前单膝跪地,对着蒙面女人行了个怪异的礼节,恭敬地开口:“飞影拜见狐主。” 得到蒙面女人示意后,站起身,便安安静静地退到一旁,眼睛都不敢多斜一下。 “这下,你可以说了罢?” 只见涵阳一咬唇,才开口道:“我常听说。南诏飞影阁很擅长用蛊,也很会解蛊。我,我在小的时候,就被人种了一条蛊在身体里,怎么样都去不掉……我想或许,飞影阁的阁主,会有办法……” 琉千琴想起线蛊死后自己遭受的反噬和难堪,气血上涌,当即怒喝:“笑话!你既然有本事查到我门中弟子的每一次行踪,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委托的办法!偏偏要用那些办法……” 蒙面女人显然对琉千琴的cha话感到很不愉快,手指重重敲了下桌面,琉千琴连忙住口,再次缩回去站好。 “查你们的下落,我也是花了很多银两才查到的!也只有这个月的而已,再多久没有了……”少女不甘心地嘟囔:“何况,我身体内这蛊虫非常霸道,平时根本探不出任何迹象,只有作的时候才看得出来。若是我委托你们,你们指不定就随便派个人来帮我处理,要是不够水准的,估计连我身体的状况都查不清楚,我要来何用!事实上证明,就算是堂堂飞影阁,也不过尔耳。” 琉千琴被气得咬牙切齿,可碍于蒙面女人作不得,一双美目恨得快要喷出火来。 蒙面女人低声一笑,少女嚣张的言辞显然取悦了她。 “你是想用激将法把人引出来,再威胁着:若不替你解毒,就天天来找麻烦,是不是?” 见少女红了脸,蒙面女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法子很愚蠢,漏洞百出。若飞影阁再小心谨慎些,设下埋伏引你入圈套里,届时不论是杀是剐,你也动弹不得!” 涵阳心中嗤笑:只不过没想到能钓上大鱼罢了,若是现在换成琉千琴,就只能沦落到任由我揉捏的份了。 表面仍装出一幅被猜中心思又忿忿不平的态度:“反正都是个死,那虫是我爹的仇人在十几年前种下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作!反正爹娘已经过世,我也没什么牵挂,索性试上一试,生死由命!” “我看你用毒精妙,蛊也使得不错,否则飞影阁不会连番数次败在你手里,居然奈何不得你体内的蛊虫?” 蒙面女人感到好奇,不由得微往前倾,更仔细地打量起面前少女的面象和气色。 “因为我身体的缘故,从小便费尽心思学那些药啊毒的,爹娘也耗费巨资请来好的先生教我,只盼望有朝一日能甩开这麻烦,所以现在使起来确实也还不错。”少女语气里不掩骄傲,随即又低落下来:“但蛊这一物,太过生僻阴邪,不管是回春圣手,还是药学名家,都一筹莫展。昨日幸好碰见的是线蛊,我那五色沙蝎恰好是它的克星。五色沙蝎不是我养的,而是一位异人送给家父,以报救命之恩的,连带一起的还有沙蝎的用处和一些关于蛊虫的常识。前几次她们下的蛊不难解,这一次是误打误撞,算我好运气罢了。” “我本来打算着,最好就是能进飞影阁里学些关于蛊虫的知识,想办法有一天能把那祸害从身体里弄出去的!屡屡破坏她们的任务,也不过是想表明我的能力,并不是故意挑衅的……” 蒙面女人眼底还有不信,但疑惑和警惕却没有开始那么浓了。又见少女不好意思地微垂下脑袋,惜才之心渐起。 女娃子天分实在不错,年纪轻轻的,最起码用毒的手段已在琉千琴之上,算是难得了。 何况,那件事已经迫在眉睫,她手里又无可用之人,倒不如用这少女试上一试。v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圈套 蒙面女人并没有马上就给出任何承诺。只是让那名唤孤兰的侍女将人带到客房先行休息。当然,没有忘记安抚一二:“你先留在这里几天,飞影阁中珍藏的蛊毒之术乃是独门私密,不能轻易传与外人。待我与几位长老商量清楚,做了定夺再告诉你结果,这样可好?” 涵阳心中明白,这些不过是些用来拖延时间的借口。墨狐的门槛奇高,哪会这么容易进来,单凭她的一面之词不足以全然相信,只怕这蒙面女人回头是要把她的来历给调查得清清楚楚。 不过可惜了,她们注定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表面上只管点头允诺:“可以,不过你们要快些,我身体里那条虫子每个月都会作一次,也不知道我还能捱多久。” 语气嚣张得很,娇蛮得很。 孤兰自小在墨狐中长大,哪里见过居然有人敢用这种命令语气对她家主人说话的?就算是其他三位大人,最多也是两看相厌,或者你争我斗,彼此间还不都得存着几分尊敬。这人面丑不说,还忒不识抬举! 恼怒至极,可刚想出口训斥。就被蒙面女人瞥来的一道警告眼神给堵住了嘴巴。嫉也好,恨也罢,还是只能乖乖地把人给带了出去。 琉千琴见人已离开,心知蒙面女人必是有任务要布置,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狐主,可是有需要属下效劳的地方?” “你去把她的来历查查清楚。” “是!” 墨狐总部坐落在密林山坳之间,确实是很有几分独特。 粗粗看去,占地约莫七八亩,但房屋建筑却很有些趣味。所有的房子都不是直接建在地面上,而是先将一排排结实的桩子打好,于桩子上铺上木板,再把房子建在木板上。因为地处凹处,房屋大多沿坡而建,根据承受力度大小的不同,泥土软硬的程度不同,打进去木桩的长短也有所区分。 低一些的,地板离房屋不过三四米;高一些的,居然能有二十多米。当然高屋所用的木桩材质也明显要好,不过就算是相比之下较次一些的木材,也是取自于珍贵的铁木,被环绕在中心的那栋三层高楼,1ou在地表以上的木桩起码五六米,更通体都由可遇而不可求的树中瑰宝――华石火槐建成。 华石火槐不畏火烧,不惧水淹,寻常铁器砍上去连一道破口都划不开。富贵人家多将它制成匣盒模样,用于储存贵重的宝物文书。谁能想到。居然有人浪费到拿来建房子? 哪怕见多识广如涵阳,也不得不说一句:真败家。 一眼望尽,建筑的数量不算很多,独栋的长楼大概有七八之数,剩下十又二三幢是木桩高度在三米左右,比较低矮的宽房,平面面积是常楼的三四倍宽,有些像四合院的模式,对外只一个门口,进去后再分割五六,全是厢房。 不管是高是矮,所有的木桩都光溜溜的,没有任何着力点。也就是说,若要想进到屋子里,先得有那份本事上去。 依涵阳推断,根据墨狐中身份高低不同,连带住的房子也是从上到下。长楼与宽房之间不存在有相连的通道,但长楼建得高,宽房又是成围拢合抱之势,从上而下很容易就一目了然。 左右中三处,就有几处建得特别高。但又不同于一般房屋的塔状建筑,应该就是类似于监视塔的作用。 孤兰对涵阳没有好感,涵阳又光顾着打探地形没空理会她,如此下来两人一路上自然无话可说。偶然遇到几个墨狐弟子,只对孤兰礼貌地点点头,话不多说,目不斜视,对涵阳连瞅都不瞅一眼,看来墨狐中组织还算严谨。 孤兰把涵阳带到靠左区域一幢宽屋的其中一间厢房,推开门,让涵阳进去。冷漠地说道:“你便在此休息,每日会有小婢来送三餐,有什么事使唤她们便是了。听着,千万莫要乱走动,碰到什么不该碰的,或者见到什么不该见的,可别怪到时候我手下无情!不是每一个人,都跟狐主那般好脾气!” 最后一句话说得是咬牙切齿。 涵阳也不理会,只管找了处木椅做下休息。孤兰见那随性的做派,又是恼怒,却无从作。 半响,见人还站在门口,涵阳奇道:“你还不走?” “……”狠狠地从瓷瓶中倒出一枚药丸递过去:“吃了!” 涵阳接过,也没问什么就吞了下去。孤兰这才摔门走远,尚能听到小声传来:“哼,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看来水平也不过尔耳!” 孤兰当然事先就知道房里混杂着剧毒,也早早就服用了解药。如果是单靠实力分辨,墨狐上下除了巫以寒。恐怕无人能够一眼认出。 涵阳所猜无错,那蒙面女人正是墨狐现任狐主――巫以寒。 魅影中巫族出身的巫女数量甚少,但四大部领――丹凤巫从灵、霜蝶巫曼柔、墨狐巫以寒和银豹巫寒双,皆出身于纯正的巫女一脉。巫族崇尚力量,在他们的观念中谁最强,谁就最有言权。他们跟大多数饱受礼义仁信思想灌输的外人不同,很少把辈分资历跟地位的高低联系起来。 魅影建立伊始,最高掌权者是玺主,由南诏皇族担任。但女皇多将精力放在政治民生等大事上,对魅影这把藏在暗中的毒刃并不会事事关心。那么,四部中自然就需要一个领头者,负责处理“小事”,再将“大事”上达给玺主。 这领头者如何选出?很简单,谁最强,谁就能当。 是以魅影四部之间的争斗,古往今来一直没有停止过。四人虽然实力上大体上相当,但两相比较之下还是能够区分出谁偏强,谁又比较弱的。而每一任继承者的实力分布又都有所不同,往往是我输你一局,来年便轮到我的继任者胜过你的继任者,风水轮流转,领轮流当。 渐渐展成为,每一任部领选择继承人后。要交代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败其余三家,重新成为领头者。 尤其自从十几年前手握蛫夔的太女皇甫蔷失踪之后,魅影一时间群龙无,四部竞争得更加激烈。玺主不在,领自然就能掌握大权。传统的一任一比已经不能满足争斗的需要,当时的领丹凤巫从灵本来建议改成八年一比,但被实力较弱的巫曼柔和巫寒双以魅影中人才众多,单她们四人比斗不公平为由联手抵制,最后在巫以寒默不作声,巫从灵劝说无效后。决定还是八年一比,但是参加比斗的人选由各部领自行选出代表,部领不得参赛。 简单来说,就是师傅不比,徒弟比。 丹凤善毒术,霜蝶善魅术,墨狐善蛊术,而银豹善武术。比试的内容,就是毒、魅、蛊、武,接下来八年里魅影中的话语权强弱就按照比试结果的综合排名决定。 巫以寒当初因为一招输给巫从灵,在魅影中只能屈居第二。但她心中一直很不服气,所以当霜蝶和银豹提出由弟子参加比试时,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暗中给予大力帮助,这事的促成起码有一半功劳要归到她身上。 巫以寒冷的大弟子白枫,为人聪颖,天资出众,又自小由她教养长大,一向最得宠爱。纵然四部中人才比比皆是,白枫的资质也是数一数二的,除了武功略逊于银豹里那个武学怪才之外,毒术跟魅术与其他两人都在伯仲之间,但使蛊的本领却是他人远不能及的。 第一次八年约斗,墨狐一部胜算颇大。只可惜白枫死了,还是被巫以寒亲手杀死的。 白枫一直有一个出身于南诏世家的恋人,虽然魅影中没有强制要求弟子独身,但她从来未曾对师傅吐1ou过。直到那场比试开始前夕,白枫偷偷前往晋宁会见情人时,才被早已起疑心的巫以寒抓个正着。 巫以寒身为女人,喜欢的却也是女人。对于自己最宠爱的大弟子,内心的感情早已经从普通的师徒之情展到变态的地步了。 看着白枫与情人浓情mi意,又在被她现后拼死相护,巫以寒终于还是痛下杀手,两条人命。白枫的尸身被她带回到山坳中埋葬,至于那可怜的世家俊才,只落得个抛尸荒野的下场。 她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那年的比斗。巫以寒自动退出,胜者是霜蝶巫曼柔那魅术了得的关门弟子沈初瑶。 第一次弃权,却不等于巫以寒愿意将第二次比斗的胜利也让出去。可惜自从白枫死后,她沉浸在痛苦中很长一段时间,对弟子的教导也不够尽心,本来剩下徒弟的资质跟其他三部中佼佼者就有些差距,彼消此长之下,又愈的明显。 第二次比斗,墨狐一脉输得惨不忍睹。 距第三次比斗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巫以寒仍然未能确定谁来担任出战者。有了第二次比斗时的教训,她明白贸贸然派出实力不济者,只能是去当笑料的,那还不如不弃权算了。 何况,这一次比斗又不同于前两次。她们四个主事者已经不再年轻,是到了该退下位置,归隐幕后的时候。那么这次比斗的胜利者,可以说将很有可能成为魅影四部的新一任领,直到玺主重新出现。 此时无意中听闻属下上报飞影阁接下的任务被人屡次破坏,索性去探个所以然,也权当散散心。 收获涵阳这个宝贝,是意料之外。 从看到那孩子替方越泽解毒时淡定自若的模样时起,巫以寒就放佛看到了当初的白枫,甚至那神态更专注,那动作更加行云流水,还有白枫所没有的,隐约浮现出,那股俾睨众生般的气势。 就是这个孩子吧,让她来完成白枫当初应该完成的事! 这疯狂的念头一起,巫以寒索性直接虏了人便走。等回到墨狐总坛时,才多少冷静下来,对涵阳盘问一番。只是私心已经属意的人,派琉千琴去查探一番也不过是求取心安罢了。 巫以寒相当自信,不过区区一个弱质少女,她还是能够控制于鼓掌之间的。 东陵八仙花与翡翠景天,夹谷短暂的交手,一番盘问,几番调查,墨狐领却没想到,真正被蒙蔽,被玩弄的,是她自己。 琉千琴是必然查不出什么的,因为每一个她去接触的人,脑子里记得的“真相”都已经被设定好了,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找不出丝毫纰漏,没有一处矛盾。 巫以寒安心了,但不等于完全放心。 距离比斗只剩下七十天,毒、蛊向来不分家,巫以寒是见过涵阳解毒解蛊的,她有自信在七十天内把人调教出当年白枫的水准,麻烦的是魅术与武术。 巫曼柔的弟子沈初瑶魅术精湛,设下的幻阵巧妙诡异,杀人于无形,前两次比斗无一人能破。而她之所以都能最后取胜,就是因为其他参赛者经过幻阵折磨后早已精疲力尽,接下来的比试大失水准。 而武斗中,银豹巫寒双的怪才徒弟宿妙真也不好相与,此人武学天分极高,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打遍年轻弟子无敌手,现在单论武功造诣,更是到了能与其师比肩,或者,更胜一筹的地步。 所幸巫以寒跟涵阳交过手,认为她武功倒不弱,应该是不会输得太惨。至于魅术,只能尽量服用一些平缓精神刺激的药物,再多做些准备,不求破解,但求元气不要大损就是。 如果巫以寒知道涵阳对那些线人使的招数,已经到了能把飞影阁阁主骗得心甘情愿的地步,恐怕她就该转过来担心沈初瑶了。 但这些都还不是巫以寒最担心的,她最担心的是那条据说早就养在涵阳身体里的蛊。若是她辛辛苦苦把人培养好了,突然蛊身亡,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索性,早早把这麻烦处理掉的为好。 次日,十几天不曾1ou面的孤兰冷着一张俏脸,淡淡地对涵阳传话:“出来罢,狐主要见你。”v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阵中阵,套中套 《唠叨几句:亲爱的童鞋们啊。乃棉要是还在看,就在书评区多多冒个头撒。如果觉得这书可以,来句:作者油菜花;如果觉得这书不给力,好歹也有个:作者傻13~起码,让咱知道还有人在关注么,呜呜呜,乃棉不冒头,银家码字都毛鸡血,毛动力了……哦,这些废话素不收费地……》 再见巫以寒,虽然头上仍带着方形竹编帽,脸上依旧蒙着一层黑纱,但显然态度已经软化许多,也比较热情。 “没想到你是东陵孔邵禹府的千金,名字叫?” “禹乐儿。” “禹府遭受的惨剧我也有所耳闻,魔教的手居然已经伸得那么长了,连传承过三代的孔邵禹家也难逃生天。不过你现在还能活着,说明禹氏夫妇确实不负盛名。可,脸上那道疤……” 只见少女面1ou痛苦,单手遮住右边脸颊,眼底泛出点点泪光。微微别开脸,回道:“逃亡的时候被几个畜生现,幸好贴身侍卫拼死相救才勉强得以活命,脸上这伤,却是除不去了。” 当初何鼎鸿出关之日,魔教重现江湖,闹得是血雨腥风。靖北兰家,琼海方家,孔邵禹府,万秀峰桐华门,不论老牌新秀,都逃不开灭门之祸,无一人得以生还。涵阳调查魅影是从东陵开始的,琉千琴能耐再大也只查得到东陵,索性就选了东陵孔邵禹氏作挡箭牌。 禹氏以九方鞭闻名于世,符合她用万韧天蚕丝的特点。加上孔邵地处冲积平原,地肥物美,禹府颇为富裕,是舍得花大价钱请名医来教导和治疗幺女的。虽然身为女子,但怎么也算系出武门,会武功这条也有借口圆上了。最关键的是,禹家已经满门死绝,死无对证之下,就算巫以寒手眼通天也找不到证据。 巫以寒急着收涵阳为徒,纵使琉千琴呈上的报告还有“一些些”相互矛盾的地方,她也不耐烦再理会。现在的情况更让她心中窃喜,真是再完美也不过如此。 心想这禹乐儿千方百计地想进飞影阁。不只是单纯地想治病,还想有朝一日借手飞影阁的实力去找魔教报仇吧?就算禹乐儿不思进取,不愿拜入墨狐一部,可终归有了把柄留在自己手上。只要禹乐儿敢有半点私心,轮不到她不动手,稍微透1ou些口风,魔教也不会容许这漏网之鱼苟活于世。 “禹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我巫以寒不但能去除你体内的蛊毒,甚至还能替你治好脸上这道疤痕。” 哪有这好的事? 涵阳警惕地瞪着面目模糊的巫以寒,问道:“什么条件?” “从今日起,改投我魅影墨狐巫以寒门下。” 涵阳一听,心里乐不可言,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犹犹豫豫地模样:“这……这怎么行……我姓禹,自然是要继承爹爹妈妈的武功的,哪能随便拜别人做师傅……” “哼!”巫以寒不屑地冷嗤,虽然“禹乐儿”没有立刻答应,让她心中微微有些不快,我堂堂魅影墨狐,还比不过区区九方鞭? 潜意识里更深信此女身份无疑。 “禹姑娘。莫怪我直言。且不说禹家仅剩你一人,凭什么去找魔教报仇?不是我巫以寒轻妄,禹氏九方鞭最多算得上二流功夫,别说‘刀魔’何鼎鸿,那五行尊者、七杀手,你一个都打不过。就算你自恃甚高,有胆量单枪匹马去挑了青驼峰,只怕连山脚都见不到!光明正大地顶着禹府小姐的名号,不出三天,魔教就能让你下黄泉去陪伴爹娘。” 假意思索再三,涵阳方才应允。 巫以寒喜出望外之下,当即吩咐孤兰准备入门仪式,再命令所有没有任务留守的墨狐中人于大堂集中。当日便举行拜师礼,正式将涵阳收做关门弟子。 “乐儿。” 涵阳既已入门,加之巫以寒本就对她颇为喜爱,态度立即变得亲切许多。将人拉过身侧,指着下方站在队伍左右两排前的几位女子说道:“你共有四位师姐,现在你既已入门,也好跟她们认识认识。” “你们都站上前些,让小师妹瞧瞧清楚。”面对四女,巫以寒冷声命令。 两相比较,态度有如云泥。 涵阳自然不会漏过四女眼底流1ou出的嫉恨,面不1ou色,只是淡淡打量这些名义上的“师姐”。 一者肌肤微丰,体态风流;一者面若春桃,似柔若无骨;一者虽貌不惊人,但神态楚楚,让人爱怜;又一者容貌端庄,身形修长。 四人看起来不过年芳二十弱女子。实际上全是三十出头狠角色。 “乐儿见过诸位师姐。” 涵阳丝毫不见慌张,一如初来时的冷漠又带些嚣张。眼利如她,怎会错过那四位师姐有瞬间突然微顿,那是气到连身体都僵硬了。 尽管生气呀,她们若不来找麻烦,自己又怎么有借口一一收拾干净呢? 此时涵阳尚且不知巫以寒收她为徒的用意,还在想怎么先把墨狐上下处理干净呢。 接着,巫以寒告诉涵阳两个多月后需代表墨狐参加四部争斗,更隐晦地以获胜之人极有可能成为魅影下一任领做诱饵,欲促使涵阳尽心学习。 殊不知涵阳闻言,心中狂喜,接连几天里做梦都会笑醒。 “乐儿,你可听说过八宝门八宝?” “徒弟曾听爹爹说过,那八样宝物分别是碧锋莲叶针,七巧指天石,引血玲珑环,万韧天蚕丝,九指寒冰瓶,拓颜麒麟木,金钟铁布甲还有三生香。” 涵阳垂眸,乖巧地回答。她何止听过,其中三样现在就握在她手里:碧锋莲叶针,引血玲珑环。万韧天蚕丝。 “不错。”巫以寒颔,盯着涵阳右脸那道疤痕,继续说道:“八样宝物各有奇妙,就拿拓颜麒麟木来说,若是用来养生,能让人拖胎换骨,变得肌如凝玉,颜如舜华。不管是再重的外伤,它都能恢复原本的容貌。” “其实拓颜麒麟木,就是截于千年金龙桑的根茎。金龙桑多喜欢生长在阴冷潮湿的地方,是蚕蛊最喜欢食用的植物。只不过金龙桑存活一两年后生命就到了极限。能活过千年的可谓少只有少。而万韧天蚕丝,就是由只食用百年以上金龙桑的天蚕吐丝制成,一枚蚕茧刚够抽出一条丝,也同样珍贵无比。万韧天蚕丝为师没有,但不巧拓颜麒麟木,倒还能拿出一块!” 说罢,手指情不自禁地便抚上少女右边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 涵阳大惊,浑身一颤,强忍着把那色爪挥开的冲动。心里直起毛,没想到巫以寒居然好这口!难怪之前总觉得她的眼神里藏着什么,现在想来,那怪东西叫做,**……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前世她那些手下每每完成任务,想要找女人纾解时,眼里也会浮现出跟巫以寒相似的神态。可男人对女人产生**是正常的,女人对女人也…… 这算什么事啊! 涵阳突然觉得,为了得到魅影这么一颗棋子,而把自己置身于一个虎视眈眈的变态身边,到底是值不值。 想归想,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装作不知道,强笑道:“师傅,徒儿这脸上的疤痕一时间到不着急,反倒是身体里面那条虫……” 巫以寒收回手,态度又一转,淡淡地说道:“解蛊并非朝夕便成,何况据你所说,你体内的蛊已经留存十几年,恐怕只能用极端的方法破除。明日为师便替你探查一番,反正麒麟木不但有美颜生肌的功效,对身体也大有益处,你且先用着。” 时至今日,涵阳方才明白巫以寒为何对她这个几月前还互不相识的人如此舍得下血本,原来竟是存着那种龌龊念头! 孤兰将拓颜麒麟木取出,与涵阳错身而过,高仰起下巴。眼神里是装出来的不以为然和满满的嫉恨与轻蔑:“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既可怜,又可悲!” 涵阳回头,微眯起双眼,似若有所思。这侍女,对巫以寒似乎也怀着不同于一般主仆的情感。 果然是一门子变态。 因为回了一趟寝室,所以比孤兰要慢上半拍到达。临近门口,只能听到孤兰叫嚷的后半段:“……狐主,她跟白枫姐姐一点都不像!您为何,为何要随随便便把一个外人给招进部里?若是应付四部争斗,孤兰绝不相信那丑陋的女人会比我……会比其他姐妹要更适合!” 丑陋的女人?涵阳摸摸下巴,美丑跟实力有关系么? 其他姐妹?这女人其实是想自荐吧。 “啪!”清脆的巴掌声。 “住口,念在你多年来对我尽心尽力,这次暂不追究,但是没有下一次!”巫以寒言辞冷冽。 不耐烦继续听这些狗血情节,涵阳索性推门而入,正好孤兰捂着脸羞恼万分地冲出来。 “师傅。” “乐儿,过来瞧瞧,这便是拓颜麒麟木。” 拓颜麒麟木,长着金石的模样,摸上去又有暖玉的温润,用手指轻轻一挠,还能刮下些许木屑一般的东西。 巫以寒切下三分之一,又辅佐其他名贵的生肌养颜药物,最后调成的泥状流质物,将两尺多高,腹部一指宽的红珊瑚瓶装得刚好。 涵阳小心接过,又听巫以寒说道:“你脸上这疤痕里已经生出新肉,麒麟木制成的膏药对死皮无效,必须先剐除表层,才好重新上药。” 又取出一把寸长金刀,点燃火折子,将刀刃就着火苗来回烤就,看着涵阳:“是你自己剐,还是为师替你?” 切肤割肉之苦,就算是生性坚毅之人也难以忍受,何况是个千金小姐? 巫以寒不过随口问问,她想禹乐儿不会同意,正打算干脆把人敲晕了再说。 谁想…… 涵阳毫不犹豫地答道:“徒儿原意自己的动手。” 真正的禹乐儿或许会怕,但她不是禹乐儿。谷涵阳,从来不会让自己甘愿处于他人刀下。她,不信,谁都不相信。 纵然是巫以寒,也为眼前的一幕感到心惊胆战。 纤弱的少女,徒手握着一把小刀,面对铜镜,一下又一下,割下死皮,剐下老肉,直到鲜血淋漓。可那人,长眉淡淡,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面无表情的残忍,让巫以寒脊柱猛地窜起一道颤栗,她感到的是惊心动魄的美。第一次现,面前的少女跟白枫是那么的不同。白枫,比不上她! 专心割自己肉的涵阳,没现巫以寒望向她的眼光,从暧昧,到炽烈。 其实涵阳也不是故意表现出那么与众不同的,可以选择的话,她倒宁愿继续扮演柔弱的禹家小姐。可,这实在是太痛了!痛到,让她不自觉地捡起前生训练出来的坏习惯。 无论身上经受什么样的刑罚,都要面无表情。这样别人才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才不能获得更有用的价值。 “可以了。” 血越流越多,巫以寒连忙叫停,取出一盒药粉,小心轻柔地覆在伤口上。药效甚是神奇,覆上后血便不再继续往外渗。 涵阳打了个冷战,怎么才过一会,这女人变态程度又上升了? “以后每日早晚,都把膏药敷一次。记得,是整张脸都敷,别只擦伤口的部位。”巫以寒仔细叮嘱:“还有,明天辰时来这里等我,为师替你去除体内蛊虫,顺便也教你一些浅显的知识。”v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成器的女皇 《童学们真可爱!我也努力给力!群么》 广固城。赵家茶铺 赵家茶铺的掌柜,就姓赵,名来福。熟悉他的人,都称呼一声福伯。 赵来福一直觉得自己挺有福气的,但最近似乎来的都是衰神,自从那天茶铺来了个被毁容的小姑娘以后。 赵来福跟“顺风耳”张四海合作已久,张四海用茶铺来打掩护,方便接客。每半年跟赵来福结一次款,约莫百来两银子,扣掉不多的茶水费用,足够一家老小好几年的花销。 赵来福一直挺满意,什么都不用做,也能有银子进账。 但是张四海突然失踪了,一夜之间,整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掉。 接着来的是个美艳夫人,扔下一皮囊银子让他说出张四海的下落。赵来福看着眼前的银子,只能看不能摸的银子,他就肉疼。 可确实不知道张四海在哪儿。 他也想找张四海,不为别的,单说半年来的茶酒钱就得收回来。赵来福,从来不干亏本生意。 钱没拿到。铺子被挑得稀烂。 赵来福欲哭无泪,他是真没扯谎,是真不知道!可,人家美夫人不信。 幸好,还留着一条命。茶铺修缮修缮,还能继续经营。只是这么一场闹下来,本来就不好的生意,更加艰难。 可要赵来福有预知神通,他就不花那修理房屋的冤枉钱了。 赵来福觉得自己两条腿直哆嗦,停不下来。 这小伙子美,真美,杏花楼最美的头牌,一晚上要开价三千两的牡丹,他偷偷瞅过,拍马也赶不上这小伙子半分。 可再美,也是个阎罗王。 那煞气,浓得连赵来福这么个平头百姓都明白,我命休矣! “有没有见过,一个右边脸上有疤的女人?” 修长的手指往脸上一比,赵来福有些被眼前的“艳色”迷惑,嘴巴不听使唤。 “没……有,有!” 阴冷的目光扫过来,赵老头子如当头一棒!直恨不得把祖宗八代家谱都给背出来,裤裆好像湿湿的,有液体流下来,尿了。 “几,几十天前。有个姑娘来找张四海,脸上是有一条老大的疤,怪丑的!” 想想一这漂亮的小伙子,却问个难看的姑娘下落,两人肯定有仇,就又加上一句:“那姑娘,走在街上,也不怕吓着人!” 赵来福显然是被吓到过。 “张四海是谁?” “听说,是专门卖消息给别人的。” “人呢?” 绝色男子朝四周看看,空荡荡的。 “那,那姑娘找张四海的第二天,人就失踪了。真的,小老头我就知道这么多!”赵来福微佝着背,压迫感太重了,直不起来。 “张四海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女人找他买什么消息?” 赵来福使劲想,突然难得灵光一闪,连忙说道:“那姑娘走了以后,张四海似乎挺怕的,所以多跟小老儿唠叨几句。说,说什么:飞影阁那群毒娘们。都有人敢惹……” 忽地,赵来福双手紧紧掐着喉咙,两眼暴突,面色青黑,“咯咯咯”地出怪叫。瞪着男子,似乎不明白为什么。 “没有人可以侮辱她,你找死。” 赵来福死了,只因为他说一个人长得丑。 巫以寒的四个徒弟,虽然天分比白枫略有不及,蛊术更不能与她媲美,但这是比上。若比下,随便出去一个,在江湖上都足够让人闻风丧胆。 蛊,本来就是墨狐的看家本事。 巫以寒一开始并不打算亲自解蛊,除了巫族本家,外面那些所谓的用蛊高手有八成是吹出来的,三脚猫功夫也敢自称大家。 欲解蛊,先得知道蛊的种类和名字。看蛊,有四步。 望色,查气,听脉,验血。 蛊虫是**,绝大多数都必须生长在伺主体内,就算再小,也会对伺主身体各个表征产生影响。有些蛊虫厉害,不作的时候影响极为轻微,就算习武者也很难察觉。但蛊师不同,他们养蛊,制蛊。自然也有独特的方法来鉴别人一个到底有没有中蛊,中的又是什么蛊。 涵阳名义上的三师姐,桑蒲,黛眉微拢,玉面腾起一抹轻粉,有些尴尬,欲言又止地望向师傅。容貌虽不出众,但那楚楚可怜之态,让人不舍苛责。 可惜,巫以寒看了十几年,从来不吃这套。 “怎么,连你都查不出?” “这……从小师妹的脉象来看,确有活物雌伏于体内,但是似乎处于休眠期,虽然用银针封穴试探,但收效不到。徒儿现在,甚至连蛊虫的方位都尚且无法确定……” 更不用说查出是什么蛊了。 巫以寒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桑蒲已是她现在所有弟子中,蛊术最得意一人,居然连她都说不出个然。之前对小徒弟信誓旦旦的保证,都成了笑柄。 涵阳有些失望。 一开始找飞影阁,主要是为了进魅影。但不可否认,听到有人能解体内蛊毒的时候。她心动了。 她讨厌被控制的感觉。 万魂崖底石洞中奇书包罗万象,但暝涯子再惊才绝艳,也不是万能的。蛊这东西他老人家还真没深究过,偶然几本书有提到,都是些几本常识,不堪大用。涵阳用来制服琉千琴线蛊的那只五色沙蝎,也是临时抢了个异人的宝贝来充场面,歪打正着。 巫以寒愿意传授蛊法,那是意外中的惊喜。又应允替她解蛊,试想巫以寒这么厉害,解个老太婆下的蛊术。应该不成问题吧。 当初涵阳的说辞是半真半假,体内有蛊,只是真话。蛊虫长了十几年,每个月都会作,那是假话。 每个月都作一次的是梵天瑶草,目前试验出的药丸只能把拖武状态缩小到三个时辰内,为防万一,只能先拿体内那条蛊来打打掩护。 涵阳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她把症状歪曲了“一点点”,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又不能反口,若连巫以寒都无法,这解蛊一事就等她习得精妙后自行操作好了。 “乐儿。” 涵阳正胡思乱想,便听到巫以寒叫她,忙站起身回话:“师傅。” 只见三师姐递过来一把纯银匕,笑吟吟地说道:“小师妹,师傅是让你放点血,要用血验。” 涵阳接过,指尖不经意地抚过刀刃,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粉末被尽数撇开,桑蒲脸色登时变得青白。 涵阳有些犹豫,她的血中含有剧毒,是自小食用多种毒物沉淀而成。加上梵天瑶草,她担心巫以寒会看出什么。 “师傅,徒儿想问这血验该怎么做?” 涵阳的犹豫看在其他二人眼中,桑蒲暗地里嘲笑小师妹居然一点痛苦都受不了。巫以寒见过昨天那幕,当然不会跟桑蒲一样想法,只以为是涵阳是出于谨慎,心里更加觉得满意,索性把一些蛊毒知识都一并讲了。 “为师先跟你说说这蛊之一物吧。蛊,上虫,下皿,传统饲养蛊虫的方法,便是将精选出来的毒虫放进特殊的器皿中喂养而成。常见的蛊种例如蛇蛊、蚕蛊、蝎蛊、中害蛊、疳蛊、癫蛊,都是由活物直接炼成。而似篾片蛊,石蛊一类,则是将蛊物化成蛊药后,再融合篾片与石块制成。相比之下。蛊术比毒术更可怕,更让人防不胜防!” “但是不管怎么说,蛊虫也好,蛊药也罢,就算是最高深的蛊术,一开始也必须以活物做媒介。蛊是活的,人也是活的,所以只要人体内有蛊,必然有所不同。或肤色有异,或气息不同,就算有些趋蛊者手段高明,外表查不出什么,但人的脉象大多是稳定的,身体里突然多了另外一个活物,脉象自然会被打乱。假若那蛊厉害到连脉象都能被遮掩,血,便是验蛊的最后一个方法。” 涵阳现桑蒲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不由得开头问:”师傅,这血验可是有什么难处?” 巫以寒低声笑道:“不,这血验非但不难,还是四种方法里最简单不过的,就是有些麻烦罢了。取人血,一一去试每一种蛊虫。蛊其实是霸道又狂躁的东西,碰到同类往往会争斗不止。若是弱小蛊类碰到比它强大蛊虫所分泌出的毒素,便会立即死亡,若是碰到旗鼓相当的就会被激起战斗**,所以一人体内多半种不了两条蛊虫。你自放些血,我去蛊阁挑出蛊虫,试试便知道。” 涵阳有些无语,总算知道桑蒲为何1ou出那种神色,心疼啊。 法子确实不难,但有几人能承受得起这种消耗,又有几人能拿得出这么多种蛊虫?就算是墨狐,恐怕也算是大手笔了吧。 涵阳突然想到,要是她体内那条蛊虫太过厉害,把墨狐所有的蛊虫都给毒死了,她不会被整个墨狐追杀吧? 表面上自然要推拖一番,说太过麻烦师傅师姐云云,巫以寒对小徒弟如此“懂事”的表现感到非常高兴,更加坚持己见。 涵阳自然求之不得,果断地用银色匕割破手臂,贡献出size=”4”>【p:ap.】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耻之徒 <童鞋们继续评呗。快月底鸟,俺还有好多精华可以送……> 墨狐所有珍奇蛊宝,都放在最高那栋独楼的顶层,下面就是巫以寒居住的地方。要想偷盗蛊宝,就必须经过巫以寒的房间。以墨狐部领的武功修为,想完全瞒天过海,简直是痴人说梦。 涵阳初入门,资格不够,只能和桑蒲留在外面。 不到半个时辰,巫以寒便出来了。 手里拿着碗,空的,脸色铁青。 涵阳心中奇怪,这么快? 按巫以寒的说法,需要用黄蜀葵做成的木签,沾上少许血液,喂予蛊虫,再稍等片刻观察效果。就算根据涵阳“描述”和桑蒲观察到的部分特征,可以排除大半种类。但蛊种成百上千,又有很多变异的个体。没有一两天的时间根本查不清楚。 那原本装了小半碗鲜血的容器,居然这么快就空了…… “徒儿,你再放点血。” 涵阳依言照做。 与桑蒲面面相觑。或许,是因为蛊虫太多,所以不够用? 半个时辰后,碗又空了。 继续放血。 便是涵阳,短时间内失去又将近整一瓷碗的血,也有些头晕眼花。匆忙吞下补血补气的药丸,才恢复少许。 这什么情况? 别是巫以寒现了什么不妥,特地设计出的招数来阴她吧? 涵阳起疑。 一次又一次,巫以寒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第四次出来,估计是不好意思再问涵阳要血,闷声不吭,周身散出阴沉冷冽的气场。 涵阳与桑蒲不知所以,只得乖乖跟在后头。一路上,不幸碰到一行三人的墨狐弟子,都被巫以寒明显“不太和善”的姿态吓得战战兢兢。 巫以寒去的是藏书楼,未经许可不得擅闯,涵阳只得停住。心想今天解蛊是没希望了,抬头瞅瞅天空,日落夕斜,约莫到了酉时,决定索性先去用饭。 右脸颊突然有些痒,想伸手去挠,突然记起早上刚敷的药膏,现在还裹着纱布。想是新肉正在长出来,挠了只怕不好,便忍了。 “师父甚至舍得拿出拓颜麒麟替你入药。只为了消除一道疤?” 背后传来喃喃声,涵阳脸色不变,抬脚欲走,管谁在放屁。不料,桑蒲猛地拔高声线:“哼,禹乐儿,你莫要得意!你不过是白枫师姐的替身,总有一天等师父倦了,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白枫?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前后推断,看来这娃也曾被巫以寒看上,而且还挂了。 涵阳摸摸鼻子,继续走路,只当后面疯狗在吠。 边走边想,事情办完得赶快离开,这墨狐上上下下,是一个比一个还要变态。 夜已深,周遭寂静,藏书楼烛火依旧,满地书籍。 巫以寒使劲揉了揉眉心,这是她每当碰到棘手问题时。习惯性动作。 乐儿的血液肯定有问题,不然,今天那些蛊虫不会如此反常。 她浸淫蛊术三十余年,今天生的状况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遍翻古籍,也找不到丝毫头绪。 烦躁地将手中书本丢开,吹熄烛火,待明日见到乐儿再说罢。 次日清晨,涵阳习惯起得大早。 对着银镜,先把薄薄一层药膏涂在脸上,匀净后,再将稍厚的一层抹与右脸伤口。为了防止感染,还特别用棉絮跟细麻布做成封贴,包好。 药膏里曾加入金1ou梅的花瓣,芳香宜人。就连极度厌恶人工香料味道的涵阳,也觉得蛮喜欢。 拓颜麒麟木果然不愧是八宝之一,效用惊人。才不过用了一天,刮去死痂的地方就长出了红嫩的新肉,痒痒的,让人老想用爪子挠一挠。新肉颜色比较深,跟莹白肌肤对比下,有些显眼。不过再涂几天药膏,估计就能恢复得差不离了。 巫以寒的脸色还是很不好。 昨天是恼怒加愤恨,今早变成了疲惫加困惑。显然,这是想问题想了一晚上还得不到答案的典型症状。 今天人到得比较齐,除去桑蒲之外其他两个没任务的师姐南蕾跟方柔居然也来了。据说大师姐上官贞是代替师父前往魅影总坛,抽取这次四部比斗的比试顺序和对抗情况,顺带听些注意事项,本来这些事都该由巫以寒亲自去做。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多了个“禹乐儿”需要她教导。上官贞就算再不自在,也只能替师父分忧了。 也因此,其他三部都得到风声,墨狐将派一个入门不到三个月的新人参加比斗。巫从灵三人觉得巫以寒多半是想放弃比赛,又不想有徒弟折损,才随随便便抓了个人来顶缸。 比斗比斗,有时候难免“误伤”,不抱着必死的决心还是别参加为好。 话归正题,巫从灵对二徒弟南蕾问道:“蕾儿,你说说,这蛊该怎么养。” 南蕾一怔。 师父怎么莫名其妙地问起这么基础的问题来,但又不敢不答:“养蛊需有蛊皿。选有资质的毒虫若干,置于蛊皿中,引其相斗。毒虫相食,剩下的最后一条便能用于做蛊种,但蛊种能否成蛊,还不一定。不同的蛊饲养的方法不同,越是厉害的蛊虫,需要的条件越严格,包括食物,气候,器皿。甚至对蛊主都有要求。” “你可听说过,喜欢引用活人鲜血的蛊虫?” “这……”南蕾显然有些犹豫:“徒儿只听说,有高人能用自身鲜血做引,炼化蛊种,得到与己心神相通的蛊虫。大部分蛊虫埋在人体时,只是不抗拒与血肉接触而已。哪怕受蛊主招引破体而出,大多也只是噬咬内脏,但不会吞食。各种各样的毒物,才能满足蛊虫的喜好。擅自用鲜血喂养蛊虫,只会让蛊虫死亡而已。” 巫以寒面相涵阳:“乐儿,你二师姐的话。可都听明白了?” “徒儿明白。” 更疑惑了,怎么养蛊跟她有什么关系? “昨日为师取你鲜血,本来想试出你体内是何蛊类。但是……但凡碰到那鲜血的蛊虫,没有被毒死,也没有狂躁,反而全都像是碰到珍馐美味一般,意犹未尽。越是毒辣珍贵的蛊虫,表现得越明显。远远闻到道血味而已,就躁动不安了。甚至到最后,那金绵蚕蛊更是拖离千年帝王木做的蛊皿,一跃而出,把碗中鲜血喝个精光……”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同一个位置。 涵阳脸皮再厚,也撑不住感到有些尴尬。 巫以寒接着道:“阁中除了珍贵的蛊虫外,还放置有专门用来培养蛊种的器皿。奇怪的是,血味经过的地方,无论是什么毒虫都好像喝醉酒一样,乐陶陶地趴着享受,别说继续厮咬,连架都吵不起来。” 看到徒弟们全是一副被雷劈中,傻乎乎的模样,又加上一句:“就算是在五千年大戟石龙香木所制成蛊皿中的那两只,也不例外。” 众人神色已经从呆滞上升到了麻木。 选蛊种,就要选最优秀的。 最优秀的,就是打架最厉害的。 很容易理解的逻辑。 但就算是虫子,再凶猛的虫子也好,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想着打架的。 于是就需要特殊材质做成的蛊皿,以特殊的气味诱毒虫体内的狂暴因子,让它们打得不可开交。 常见用于制作蛊皿的材料有狼毒木、桃儿七,但最好的是大戟石龙香。尤其墨狐这个五千年大戟石龙香蛊皿,是宝贝中的宝贝。就算是一只再普通不过,再弱小不过的蚂蚁,只要丢进去,顷刻间就能化身狂暴战士,对皿中所有生物进行无差别攻击。 当然宝贝不是拿来养蚂蚁的,现在待在石龙香蛊皿里的两只,一者是七腿九斑塘蛛。一者是尖棱白线蛇。生来就是怪物,脾气暴躁得惊人。 它们居然能相安无事? 居然能在大戟石龙香的诱惑中,和平相处? 涵阳觉得自己脸部肌肉为了维持淡然的表情,已经开始僵硬。尴尬什么的,习惯就好了。 方柔勉强把怪异的眼光从小师妹身上扯回来,干咽了下说道:“师傅,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蛊宝才会对血液……” 意思就是,特殊性是普遍存在的,跟刚入门那女人没关系。 “为师已经亲自试过。” 这下都安静了,众人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什么也不说。 涵阳眨眨眼,通篇听下来,她好像只能推出一个等式:她的血有问题=她本身有问题=她不正常 …… “唉。”巫以寒从来没觉得这么头痛过:“藏书阁大多被我翻阅过,没有一本能解释这些现象。不过蛊宝们也没出大问题,所以先暂且……乐儿?” 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涵阳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师傅,您方才说那些蛊虫似乎对我的血相当……欣赏?” “是。”欣赏是说轻了,应该是意犹未尽。 巫以寒,一皱眉,她知道徒弟担心的是什么了。忽地灵光一闪,眉头又松开。 涵阳的脸色简直已是铁青铁青的。 爱喝血?她可没忘记身体里面还藏着一只,那只怎么也算是蛊吧?那要是有一天它也贪起口腹之欲…… “照此看来,为师知道你体内被种下的是何种蛊虫了。” “是什么?” “唯一的一种死蛊,影蛊。” 涵阳的三个师姐,不约而同地,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v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危机临近 <恩谢谢1antian111同学滴粉红。这个月总算破蛋鸟~话说精华还有四十七只,请同学们继续给力的评吧!=3=> 蛊分小类,比如蚕蛊,蛇蛊,蝎蛊,也有大类,比如蛊术,蛊药,蛊虫。其实还应该有一种分法,就是活蛊跟死蛊。但是因为这种分法没什么必要,很多人都选择性遗忘了。 生蛊,以**蛊虫作为施展的媒介,蛊虫不比说,蛊药与蛊术最开始用的也是**蛊。死蛊,顾名思义,是将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死体炼成蛊种。 极少极少人会去尝试死蛊的制作,因为制作过程既麻烦又变态,做出来效果更是鸡肋。 唯一有所记载的就是影蛊。 因为死蛊的蛊种在制成前就已经是个死物,所以作用通常是很单一的。影蛊,唯一的作用就是能让蛊主知道寄生体所在的位置。 但是死蛊是不会自行动的,一定要由蛊主施用操控之法。寄生体反应出来的痛觉再由潜伏在体内的死蛊传递方位。 跟引血玲珑环的作用差不多,但…… “死蛊,几乎是无解的。因为选用的本来就是死物,所以就算是蛊主也取不出来。只有当寄主死亡,蛊体才会随之消失。” 每当回想起巫以寒说这段话时,脸上那抹深深的怜惜和遗憾,涵阳就按捺不住杀人的冲动。 “乐儿,影蛊没有每个月固定作的说法。就算是下蛊之人每个月都通过影蛊来确定行踪,那么他早应该知道你还没死,不可能会甘心放你一条生路。也许并不是影蛊,只是类似而已。” 巫以寒的安慰没有半点作用,只有涵阳知道,她身体里那条虫百分之九十九就是影蛊。 影蛊是杀不死人的,怪婆婆的威慑力已经消失大半,其他人或许会觉得庆幸。 涵阳,只觉得恶心。 身体里放着这么一条虫,哦不,是虫的尸体。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皇甫蔷明知影蛊是取不出来的,还敢用这种手段来与她达成协议,让涵阳觉得,这人对待彼此合作的态度非常的不诚恳。 就算是杀人越货,也要讲究银货两讫不是。 “师父,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死心。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但谁也没试验过。”巫以寒不忍心看心爱的徒弟难过,但那种方法……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完成,因为…… “除非。你能拿到蛊王血。” “蛊王?” “师父,真的有蛊王存在?” 涵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原本三个幸灾乐祸的女人纷纷变脸,惊讶,诧异,恐惧,兴奋…… “蛊王,是虫中之王?” 鄙视的眼刀一批批地朝涵阳身上投递。 “这是我巫族自古传承下的炼蛊秘术,今日对你们提及皮毛,但千万不能私传出去!”巫以寒言语间前所未有的严肃:“蛊王,其实就是炼活人蛊。” “将不满十岁,又有异能的孩童投入瓮中,再将瓮中装满一万种至毒至邪的蛊虫。封口九九八十一天后,孩童生还,则蛊虫必定死绝。而那孩童,就是活人蛊,亦叫做蛊王。” 简简单单的几句描述,涵阳听得通体生寒。 当初琉千琴区区一条线蛊,就差点毁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将军,甚至一个兵营,方越泽蛊毒作时痛苦的模样她记忆犹新。上辈子见过虐待人的手段多了。但没一个能跟蛊毒相“媲美”。 何况是一万种最毒辣的蛊虫,何况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这种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炼蛊法,纵使涵阳天性凉薄,也觉得不忍心。 难怪巫以寒说谁也没试验过。 怎么试? 找蛊王?让一个孩子在万蛊群中存活八十一天,再把它们统统杀死,这种几率有多低? “师父,难道真的有人试过……” 桑蒲的眼中全是狂热。 “或许,因为蛊王的诱惑力对某些制蛊疯子来说,实在太大了。”巫以寒似乎回忆起什么,竟没觉几个徒弟面色迥异。 “蛊王一旦炼成,能驱使所有毒虫,体质强横,内力浑厚。但是也有缺陷,蛊王,到底还是人。蛊乃是阴邪之物,以毒为根基。蛊王体内的毒尤其厉害,血肉之躯往往很难融合,就会引起狂症。狂症作起来会让人丧失理智,变成只会杀戮的魔星!” 巫以寒回神,见涵阳若有所思的模样,又加上一句:“所以蛊王的血,也是所有蛊虫的克星,哪怕是死蛊也不例外。” 殊不知涵阳根本没听她说话,心里想着,怎么巫以寒说起蛊王作时的症状,这么耳熟呢? 确定徒弟性命无碍,距离四部比斗也只剩下不到六十天。巫以寒便决定开始全心全意地教导。 实际情况与理想总是相距甚远。 巫以寒哪里有手把手教学生的经验?除了白枫,其他的都是丢出去自生自灭,不懂的翻书,再不懂的实践,或许她哪天心情好,就指点一二。 就算是颇受宠爱的白枫,靠的多半也是自学。 问题是现在刚剩下两个月,墨狐也不像表面那么清闲,尤其最近南诏皇室似乎出了些异状,巫以寒不可能一直呆在涵阳身边。 索性,找些歪路子走。 毒术、蛊术、魅术、武术,先来一一测验。 得出结论,半喜半忧。 毒自然不用说,根基扎实,理论强大; 蛊术也不愁,墨狐是魅影中蛊虫数量最多,最为强大的一部。大不了到时候帮着徒弟逼蛊认主,凭借蛊虫的实力,不怕不赢; 魅术,徒弟一窍不通,又没有好的成法。幸好涵阳记忆力强大,巫以寒索性让她任意出入藏书阁。先看书,不懂再问; 武术。算是比较让巫以寒惊喜的地方。她以为就孔邵禹府那三脚猫样的九方鞭,教不出什么好本事。没想到禹乐儿骨质奇佳,听说又跟其他高手学过,竟然颇有水准。除了宿妙真那武学怪胎,逼平其他两人应该不成问题,机灵一些,甚至还有可能险胜。 所以,还是先看书吧。 在巫以寒面前隐藏了多少实力暂且不论,涵阳乐得天天往藏书阁跑,对师姐们“友善的关照”充耳不闻,时不时有些小毒小刀之类的藏在碗里床上。随手解了,只当小孩年少不懂事。 这么勤奋,倒不是真在为什么四部比斗做准备。而是难得能接触到这多关于蛊术方面的书籍,有很多甚至是秘不外传的孤本。 此时不收为己用,更待何时?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涵阳已经有十几天没见到巫以寒,似乎晋宁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连魅影都开始关注了。不管怎么说,魅影名义上还是属于皇族管辖范围。 脸上的疤痕,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犹然记得某日起床洗漱,不经意瞅了眼快生灰的银镜,涵阳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冰肌玉肤自不用说,也许是因为这些年的辛劳,拖去了原本微带着的一点婴儿肥,巴掌大的脸盘儿,尖尖的小下巴,中一点美人尖。 修眉联娟,多一分太浓,少一分太淡,正正合适。 五官也长得越精致了,星眸墨瞳,莹光点点蕴含其中,经过岁月的洗练,学会了怎么收敛利芒,犹如利刃入鞘,隐而不。 鼻梁直挺,若悬胆鹅脂;朱唇榴齿,的砾灿练。 与曾经的模样相比,似乎没什么改变,又似乎变得大不相同。 当初的涵阳,锋芒毕1ou,容貌中上,清纯小美人之名足矣。 现在的涵阳,有女初长成,乍看之下,一眼不叫人赞叹倾国倾城,但却能诱人一看。再看。 这美,是美在大气,美在灵透! 加上身量拔高,通体看来便是俏丽俊逸,琼林玉树之姿。 俗世的美,美于浮表,过目既忘。真正的美,美于己身,让人心生敬意,不敢小觑。 涵阳自己对外貌从来不在乎,这次也不会多做计较,最多感到有那么些许不同罢了。但看在其他人眼里,可就是妒火中烧,愤恨不已了。 当初多丑,现在却…… 都以为是拓颜麒麟木的妙用。 却不想,拓颜麒麟木不过是让人白一点,透一点,又不能让花魁变公主! 女人的嫉妒心总是很可怕的。 事实上除了几个师姐妹,墨狐其他弟子对涵阳的印象都算不错,或者,该说是非常不错。 “乐儿师姐,级厉害的,问她什么都懂哦!” 年级尚小,入门不久的萝莉。 “禹乐儿?恩,人还不错吧,脾气也还可以,武功也过得去。就是有点……”绞尽脑汁,好像说不出什么就是:“反正还不错啦。” 年级相仿,不得不佩服的同门。 “乐儿啊,气质好,性格温柔,天分又够高,假意时日绝对相当了不得!……” 与巫以寒同辈的师伯师叔,赞不绝口。 孤兰跟巫以寒去了魅影总坛,上官贞也没回来。剩下南蕾,方柔和桑蒲三人,耳边总是听到关于某人的赞美声,恨的咬牙切齿。 尤其是涵阳容貌恢复之后,唯一能攻击的弱点也没有了。 一开始,是出于巫以寒对“禹乐儿”过分偏爱的嫉妒和忿忿不平; 到现在,三人都感到了危机正在迫近。 不情愿,也不能否认,世界上真的有天才的存在。 “二师姐,小师妹进步得实在是太快了。”桑蒲柔柔地依靠在长楼木栏旁,莹眸微挑,远方山峦重重,树海密林映在眼底,却放不心中。 南蕾正逗弄着铜皿中半个巴掌大小的蜘蛛,养了三个月,快成蛊了。闻言,却失手把蜘蛛的四条腿给切掉,这蛊,废了。 “师傅会很高兴的。” 方柔面容姣好,性子却是四人当中最暴躁的。不耐烦地一把抓起南蕾手中的铜皿,随手扔了。 “二师姐,什么时候了,你还玩有心思玩蛊!她才入门多久?藏书楼随便出入就算了,我听孤兰说,师父昨天刚回来,只停留不到五个时辰,就为着把三千年狼毒木制成的蛊皿取出来送人!禹乐儿那妖精还不要开心死,哼,随便抓几只小虫炼来玩玩!门中宝贝太多了还是怎样,师父偏心,也偏得太过了点!”v 第一百三十八章 比斗真相 《嗷嗷嗷,今天好多评。高兴ing,打鸡血了,难得码出两章,总算见识到存稿的模样鸟……另:感谢catko和游走~边缘童鞋的可爱粉红,感谢澹台清莲和蓉1o26童鞋的打赏~群么之,精华还有三十七枚》 “才这点事,你就受不了了?” 南蕾站起身,拍了拍裙角不小心沾上的灰尘,似不气恼方柔行为霸道:“如果你知道,师傅有意将银绵蚕蛊借给小师妹,并且内定小师妹代替墨狐出战四部比斗,岂不是要气得狂?” 端庄秀丽的容貌,温柔似得掐出水来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比毒蛇还狠辣。 “银绵蚕!还有四部比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方柔不相信,她宁愿听到的都是假的。 比起魅影排行第二,仅次于金绵蛊宝的银绵蚕,就算是五千年的狼毒木蛊皿也不算什么的。 比起魅影领的位置,十条金绵蚕都不算不得什么。 当然,方柔的实力是否能够夺魁暂且不论。但起码她对自己极有信心。起码她觉得,白枫死后,南蕾战败,这次应该是她的机会。 “那妖精,究竟用了什么招数!” 如果昨天涵阳只是眼中钉,见之不快;今天,就成为心中刺,非除不可。 方柔看了眼南蕾和桑蒲,两人都一脸无所谓。 狠狠一咬牙,怒道:“一个两个都是胆小鬼,我跟你们可不一样!那妖精,我是容不下的!” 忿然离去。 桑蒲终于回转过头,樱唇微弯,楚楚可怜的眼眸里似乎藏着点点为难:“二师姐,你何必这样激怒三师姐呢?如果她真对小师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可不好向师傅交代呀。” “因为四妹你不肯动手,师姐我也不肯动手,只能劳烦三妹啦!”南蕾一笑,浅浅的酒窝1ou出来,显得那么温柔:“三妹的魅术,可是我们四个里面最好的呢。” 禹乐儿,当初对魅术可是一窍不通的。 巫以寒除了将狼毒木蛊交给涵阳外,还告诉了她出去的方位和方法。 原来墨狐据点所在的山坳,是处在一大片热带树林中。周围一圈,约莫两三里宽的环状是由前人布置好的迷幻阵。 出口和入口都是同一个,不知道位置和进入方法的外人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会迷路,然后饿死。最后剩下一堆白骨。 最可怕的不是迷幻阵,而是热带密林里潜伏着的数不清怪兽和毒虫,武功再高,也抵抗不住某些生物的偷袭,它们是天生的暗杀者。 当然还有一条密道,当初来的时候马车走的就是那条密道。 不过巫以寒显然还不太想让小徒弟知道。 对于能出去“放放风”,涵阳还是感到挺高兴的,以练习的名义。 选蛊种至少要三个月; 把蛊虫养大,可能三天,也可能三十年。 巫以寒没指望涵阳能赶在四部比斗之前炼化出属于自己的蛊虫,给她狼毒木皿,不过是为了抓几只毒虫,体会炼蛊的感觉,培养和蛊虫建立联系的敏锐度。 否则,就算到时候强迫银绵蚕认主,也挥不出百分之五十的功效。 热带密林里潜伏着的危险,连土生土长的南诏山里部族都不敢小觑。不过,对于涵阳,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里面有足够多的珍贵药材,有足够多的奇虫异兽,意味着已经停止两个月的研究可以再次继续了。虽然墨狐里面有涵阳需要的东西。但每一次取出药材可都是要登记的,她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影响布局。 双指置于唇边,一道怪异的哨音响起。 找了块干净的石头,索性坐下来等待。不过一会,密林深处传出索索响动,似乎有东西以极快的度在奔跑。方向,是那哨音响起的位置。 “嗷呜!” 幼豹大小的白老虎,憨态可掬,猛地一跃,扑向主人怀里。 圆滚滚的脑袋蹭啊蹭的,湿漉漉的鼻尖在温暖的掌心里摩挲,时不时伸出嫩粉色的ian。收起爪子的肉垫垫挥来挥去,把乌黑的丝挠得乱纷纷,澄黄色的虎瞳撒娇地望向涵阳,像是在说:想死主人了想死主人了! “呵呵,小东西别闹!” 被雪逻虎折腾得头微乱的涵阳,有些无奈。托起雪逻虎掂了掂,打趣道:“小东西,你最近都吃了什么好东西啊,胖了这多。” 雪逻虎是灵兽,根本不用刻意带着它。它的主人走到哪里,它就会跟到哪里。平时不见踪影,那是雪逻虎自个跑去觅食了,多好养!不过普通的肉类,它也看不上。 当初吞了百年蟒怪的内丹,才长大一些些,现在居然胖了一圈,看来着热带密林里面好东西是真多啊。 涵阳一边想着,一边笑眯了眼。 雪逻虎不干了。主人说它胖!又蹦又跳的闹别扭呢。 涵阳只得挠挠它肉呼呼的小下巴,安抚好了宠物,才把雪逻虎放在地上:“小东西,带我去找个毒蛇毒虫多的地方。” 雪逻虎一歪脑袋,表示不解,什么是毒蛇毒虫。 “就是,平时哪个地方好吃的最多?” “嗷嗷!” 懂了!撒腿就奔,跑了两步停下来,又“嗷嗷”两声,示意主人跟上。 一块空地,应该是被参天大树和灌木丛围拢形成的小范围空间。还是长满了低低矮矮的草本植物,比如硕大如盘的灵芝,巴掌大小的金边南星,一大丛人参花冒出头,可想而知埋在土里的人参个头该会有多肥。 有毒的,没毒的,数不清,都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奇珍异草,涵阳揪了揪雪逻虎的软耳朵,她嫉妒这小东西了。 雪逻虎耳朵突然抖了抖,好像听到什么声响。少顷,拿脑袋蹭了蹭涵阳,示意她继续跟着走。 涵阳一挑眉。现小东西变得小心翼翼的,似是怕惊动什么,连带她也放轻脚步。 绕过几从半人高的黑眼刺头,豁然开朗,涵阳却被眼前生的景象震住了。 一只蜘蛛,大如拳,腹部殷红,背起黑瘤,八足全是细密的硬毛;一条菱蛇,孩童手腕粗细,但有两个脑袋。身上金银色线条似波浪起伏,分出双头的颈部缠绕着三圈黑环。 蜘蛛和蛇,显然正在对峙。 惊喜! 涵阳在藏书阁里面看到过关于这两个怪物的描述,一个是红腹黑瘤蛛,另一个是双头黑环蛇,都是炼蛊的绝佳材料。它们已经不算单纯的动物,而是有点朝“怪”方向展的异类。 最大的惊喜,是这两怪物争斗的原因。 只有一簇花,大概半人高,但那花开颜色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金色的。涵阳手指微微颤抖,她有八成把握可以肯定,那花下面埋着的,就是传说中的人参王。 财了! 低头一看,雪逻虎微起身躯,做出类似冲锋的准备动作,这是它觅食的前奏。 涵阳一把抱起,老虎蹬着两条前腿挣扎,还不解地回头冲主人“呜呜”叫。 要吃好吃的,主人放开我! 一揉宠物的额头,雪逻虎既舒服又愉快地扭动两下,涵阳低声嘱咐:“这两个不能吃,我拿来有用呢。” 灵虎似听懂了,也不再闹,轻巧地从主人怀中跃下,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 涵阳取出狼毒木皿,揭开盖子,放进引诱毒虫的药粉,然后抱起雪逻虎藏身于另一旁的大树后。 狼毒木的独特香气,加上“美味”的诱惑,红腹黑瘤蛛与双头黑环蛇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彼此又试探一二后,同时朝狼毒木皿方向爬来。 绕着蛊皿转了几圈,确定没什么危险后,一蛛一蛇好像突然着魔似的,不约而同地一前一后爬了进去。 涵阳大喜,启动机关让蛊皿微微合拢。现在的狼毒木皿口小腹圆,进得去。可就出不来了! 奇怪的是,狼毒木皿里面安静得有些诡异。按理说那两只怪物应该现中计才是,怎么可能乖乖束手就擒? xian开盖子一看,呆了。 只见被她抱在怀中的狼毒木皿中那两条怪虫,如坠仙境般,一个趴着,一个蜷着,安乐得不行。 这是什么情况? 别的不说,千年狼毒木诱毒虫狂性的作用仅次于那五千年的大戟石龙香,何况是这两个天性就好斗的怪物。 居然,相安无事? 突然灵光一闪,涵阳把蛊皿放在地上,自己退到三步之外。 果不其然,那木皿立刻疯狂的颤动起来,可见里面战况之激烈。再次走近,拿起木皿,又不动了。 …… 雪逻虎看着主人走回来,又走过去,拿起来,又放下。疑惑了,眼晕了,脑袋一歪,想不通就不想了,干脆到一旁去扑腾蝴蝶玩儿。 来回折腾,得出的结论还是一样的。 涵阳无法,大不了扛回去后再让两只自顾自地打架,最多,她离得远些。只是担心蛊虫在她手上这般怪异,等到四部比斗之日,该凶猛时还是软绵绵的,那可怎么办好…… 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往人参花周围松土。最后果真刨出个成*人手臂大小的人参王,随便拿块布裹好揣在怀中。 见光景已经不早,离出来时已过去许久,便打算回程。 雪逻虎见主人要走,依依不舍地跟了一路,一直跟到入口阵法处,亲见涵阳进去后才跑进密林里。 山坳周围的大阵,是由栽种各种树木,各个小阵套大阵构成。上百年来树已参天,不能轻易更改,一直很稳定。 但入口的阵法是可以活动的,每任领都能自行更换。 涵阳刚踏进阵法范围就觉到,阵法被人改变了。 故意按照圈套走进陷阱里,她倒想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招数。 突然,景色变了。 高山嶙嶙,白雪皑皑,苍山上。天人般的司徒冷,是无情; 金碧辉煌,殿阁楼台,皇宫里。九五之尊仲孙慛,是冷漠; 梧桐树下,凄凉晚景,冷宫中。憔悴枯槁胡樊姬,是疯狂; 甚至新城里,绿江旁,看清了凶手的真正面目,放在心坎里的至亲呀。 涵阳淡淡一笑,拿起身边莫名出现的匕,朝前方大大地划了个叉! 坎位成离,乾过成坤。 左上三十为景门,西九,北十,破壬成乙位。 幻境,破。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真是欺我没脾气么?心中嗤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魅术。 与当初寒池山庄的沉梦阵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摸摸下巴,她的原则从来都是,以彼之道,还于彼身呀。v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上皇的阴谋 《感谢ゞ.有狐绥绥和缔蓝盛雪童鞋滴可爱粉红。感谢木鈤童鞋滴打赏~精华还有三十五枚~最近努力码存稿ing,争取过年不断更~后面故事更精彩哦,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巫以寒徒上官贞终于从四部总坛归来,带着这届四部比斗的分配结果。 连夜赶路让她满身疲累,正急着回房间清洗身体,再好好地睡个觉。明天巫以寒亦将到达,她必须养足精神,向所有弟子宣布出战的人选,同时告知比斗会更改的内容。 今年和以往,大有不同。 刚过拐角,就与一人撞个满怀。正想作,定睛一看却是三师妹方柔,只得按捺下怒气,不悦道:“三师妹,怎么如此神色匆匆?” 方柔一惊,低下头,含糊地说了两句:“没,没事。” 随即绕过离开。 上官贞不会错看方柔那副慌乱的模样,心中不由生疑,随手招过一名弟子,正色厉声问道:“这些天。部中可有什么事情生?” 小弟子被吓得微微一楞,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回道:“大师姐,没有生过什么啊,一切都挺正常。” 上官贞见问不出什么,索性撇开不谈。 趁天黑,方柔小心翼翼来到入口阵法外,探头探脑地,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一整天了,心又慌,又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生…… 方柔出来前曾经去禹乐儿房中查探,漆黑一片,空荡荡的没有人气。被褥是整齐叠好的,探了下茶壶,是冷的。说明主人已经离开好一段时间,而且未曾归来。 方柔对自己掌握魅术的程度,一直相当的有自信。使过小伎俩试探一二,禹乐儿却根本一窍不通。 入口阵法石的摆放位置已经被她更改,只怕现在那女人早陷入癫狂之中。再来,只要将阵法石的位置调成原样,就大功告成!届时便是师父,也定然瞧不出破绽。 方柔自我安慰,但还是越来越紧张。四周静谧,什么声音都没有,唯独剩下心脏紧凑的悦动。 走到第一个阵法石的位置。没有被人移动,还是在中午摆放的地方。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不对! 方柔惊悚的现,她好像,走不出去了。 “呵呵,终于现了?” 一道身影从巨大的树干后出现,渐渐拉长,清甜的嗓音,带有丝丝迷媚的沙哑,好像来自地狱的魅鬼。 方柔打了个激灵,猛地转过身,大声吼道:“谁!是人是鬼!给我出来!” 借着残月的一抹冷辉,巧笑倩兮,美目微弯,说不尽的诱人,尤其在这没有风动的浓浓夜色里。 方柔却觉得,她似乎见到了地狱追魂的恶鬼。 “禹,禹乐儿!你怎么可能没事,怎么可能……”不敢置信,她设的幻阵不可能有问题的。 “三师姐,你觉得我该有什么事呢?”涵阳无辜地歪了歪头,似恍然大悟。一拍手:“哦!你是说,为什么我还没被那幻阵逼得神智错乱对吧。” “你,难道你识破了?” “唔,我进去了。” 涵阳答非所问:“幻影什么的,虽然做得还不错,但是功力不到家呀,三师姐。所以么……”一勾嘴角,诡异地笑浮起:“师妹决定让三师姐亲自试一试您的杰作,才好改进呀。” 下一瞬,人影无踪。 “出来,你给我出来!” 方柔怕了,是真的怕了!她刚刚才现,这是一个阵中阵,出不去了…… 不小心往后挪动一小步,景色忽地一变。 恐惧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呢? 这世界上再可怕的东西,也比不上心底最深的黑暗。 方柔在疯狂的奔跑,一个人奔跑。在失去理智的最后一瞬间,她想的是:师父被骗了!大家都被骗了!我要去揭穿她,揭穿那个可怕的女人! 可惜,已经没有机会。 涵阳踏在松软的泥土上,眼眸因为警惕而展现鹰凖的锐利。从几个时辰前开始,就一直隐约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每当仔细搜索时,感觉就消失了。 一不留意,再次重新出现。 她可以确定有人在跟踪,糟糕的是,不能确定跟踪者的方位。 意味着,跟踪者的武功修为,比她还要高。 没有杀气。也没有敌意,所以涵阳不打算给自己找事干。既然暗藏着不出手,何必要去挑衅呢。解决了方柔,还要去做点后续工作才行。 本来不想出手的,可惜世界上聪明的女人不太多。就算方柔的脑容量跟长相成反比,也不至于蠢到在这个时候搞小动作。入门阵法当初就是巫以寒命方柔设计的,假若她真的出事了,第一个拖不了干系的就是方柔。 是被利用了吧。 “叩,叩。” “谁?” 南蕾正想就寝,不料还有人找,感到有些不快。 “二师姐,我是乐儿。”隔着门板,声音模模糊糊的。 禹乐儿? 南蕾眉头微皱。 难道方柔不曾动手?还是,动手了没有成功? 不管怎样,人都找到跟前了,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乐儿呀,有什么事?” 门外少女脸色有些为难,左右看看,可怜兮兮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南蕾了然,索性先让人进来,再把门锸别上。 “乐儿你……”一转身,刚开口,鼻端就嗅到甜腻的果香。下一秒,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师姐,那多谢了,我先回房去了,你且好好休息。” “恩,去吧,也早点睡。” 有弟子经过独楼,便隐约听到这一段对话,随后又见一道身影翩然而下,轻盈潇洒,不由得有些呆了。 回过神来。心想谁说狐主这最小的关门弟子被排挤的?这感情不是挺好,还深夜密聊呢。 第二天,巫以寒回来了。 凳子还没坐热,就听到不好的消息:三徒弟方柔,已经彻底成了个傻子。 方柔一夜未归,负责更换茶水的小弟子现不对,报了上去。 下午,才在迷阵外的密林中把人找到。可惜,已经又疯又颠,满口胡言,谁都认不得了。 巫以寒大怒,竟然有人敢在她的地盘,动她的徒弟! 孰可忍孰不可忍。 查,一定要查。 桑蒲轻飘飘的一句,三师姐向来谨慎,怎么可能随便就跑出去?肯定是有人骗了她,再设好陷阱等着往里面跳。 眼角余光一直往右撇,涵阳镇定自若。 显然是有内鬼。 虽然人多,但墨狐中有能耐让方柔理会的只有区区几人。 范围被一下子缩小。 包括与巫以寒同辈的长老们,一一解释了昨晚上在做什么,而且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只剩下涵阳跟南蕾。 巫以寒感到头痛,她不愿意怀疑备受宠爱的小徒弟。但,照目前看来,涵阳的嫌疑确实比南蕾更大。 “小师妹呀,昨晚上师姐想找你探讨一下蛊术,谁想你却不在房中,那么,是去了哪里呢?” 桑蒲柔柔地笑道,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背后,是比蛊虫还要毒辣的心思。 她才不管方柔的死活,禹乐儿,这次不管是不是你做的,都死定了! 涵阳眯起眼,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浅浅一笑,颇有些羞涩:“不好意思。早知道四师姐来寻乐儿,就不出去了。”纤指往旁边一点,接着道:“昨晚恰巧也碰到难题呢,就去了二师姐的独楼,弄得有些晚了。” 桑蒲脸色一变,立刻转身向南蕾咄咄问道:“二师姐,这可是真的?” 南蕾也楞了,潜意识里刚想否认,但偏偏那“不”字在嘴里绕了半天,就是吐不出来。更怪的是,她印象里,涵阳还真跟她讨论了一夜…… 巫以寒看南蕾支吾的模样,当即信了涵阳大半,接着又有小弟子作证,亲眼看到南蕾送涵阳出门,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的嫌疑都顺利解除。 桑蒲拽过南蕾衣袖,脸色阴沉得很,平凡的容貌没有柔弱作为依托,有些可怕:“二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跟那女人关系这么好了?” 唇有些薄,咬牙切齿的时候,就显得刻薄。 南蕾冷冷一瞥,使劲挥开桑蒲的手,说道:“以后脏水,别乱泼。” 心里有疑惑不假,但南蕾可没忘记,若非涵阳那番解释,她同样也得背上黑锅。 自己可没有师父的宠爱,岂不比禹乐儿更是危险? 桑蒲恨恨地看着南蕾走远,一咬唇。 禹乐儿,这女人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因为方柔的小cha曲,本该当天宣布的四部比斗详情,推迟了一天。 次日,墨狐所有成员都齐聚一堂,巫以寒居中,左右为部中长老,下两排依身份高低排列。南蕾右一,桑蒲右二,涵阳左一。 上官贞站在正中,面对一应门生说道:“这次四部比斗,参选人分别为:丹凤黎梦璇,霜蝶沈初瑶,银豹宿妙真,还有墨狐,禹乐儿。” 结果宣布,年轻弟子果然一片窃窃私语。 霜蝶与银豹的人选跟上一届相同,丹凤与墨狐都换了人。 黎梦璇亦是新人,据说她被巫从灵救回时全身溃烂,中毒极深。后来就算毒性被解,全身上下都留下了数不尽地残疤,容貌是彻底毁了。 有几人能受得了毁容之痛,何况是个妙龄少女,正值年少。 为报仇,黎梦璇欲拜入巫从灵门下。 巫从灵本无心再收徒弟,当初出手相救也是为还人情债。但禁不住黎梦璇苦苦哀求,最后破了例。 短短两年间,黎梦璇在丹凤少年新一辈中声名鹊起。 天分,她不是最好,但她够努力。 资质,她不是最长,但她够狠毒。 狡如狐,毒似蝎,这是所有丹凤弟子对黎梦璇的一致评价。 有不信邪者,自恃用毒高妙,却落得声哑耳聋,四肢尽断,被做成*人瓮的下场。 黎梦璇成为巫以寒新宠,不奇怪。 真正让人意外的是禹乐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连墨狐弟子都不能全然信服,也无怪其他三家部领都把“禹乐儿”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娃儿,当做巫以寒随便找的替代品了。v 第一百四十章 毒雾迷踪 《感谢雪之和娜美酱。童鞋滴打赏~这章涵阳出场戏份不多,但因为关系到后面的情节,又不能不写,某丫自己都写得好纠结……看到童鞋们滴鼓励,好高兴嗷嗷嗷!》 南诏晋宁夏宫 田横的墨,句章的纸,汉凝的狼毫,顺嘉的画料。 无一不精,无一不细。价值千金又如何,不比纤腕微转,几抹红梅映于白纸之上,点点新翠藏于顽石之中。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谋略眼界全都居于人上。皇甫烵,从来就是个不甘于人后的女人。 侍女长吏子舒缓步而入,躬身屈膝:“太上皇,女皇求见。” 已经是第九次通报了。 皇甫烵依然如故,不理不睬。 老司秋头斑白,仔细地研磨色膏。她年事已高,但如此亲密小事仍不愿交予其他宫婢,尽心尽力伺候几十年,莫怪成为宫中得势第一人。 欲取玄青勾画枯枝。笔端悬,却不见备好的墨盘。 老司秋双眼浑浊,隐隐透出求情之意。 “嬷嬷,那么大一件事,居然瞒了我几十年,让我觉得很不高兴呀。” 声冷音沉,老司秋不禁垂下头,固执地嘶哑着嗓音回道:“老奴知错。但是女皇……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呀。” “啪!” 毫笔被随手甩回玉筒,众侍人猛地一颤,态度更显卑微。 “如果她不是我女儿,你觉得还有命活到现在?” 凤目一转,对一直跪在堂下的女吏说道:“让她进来吧。” 手一挥,宫人依次退出,偌大的夏宫仅剩一对天家母女。 皇甫若殇害怕极了,沉重的压力迫使她双肩微缩,头低低地垂着。 “跪下。” 腿脚一软,膝盖重重地磕到地面上。虽然铺就厚重的毛毯,脆弱的骨头仍难以承受。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向来珍贵的千金之躯哪里受得这种惩罚,皇甫若殇心中又是惧又是怕,怒不敢言。痛苦地咬着唇,绝色容颜藏不住怨怼。 真怀疑,那高高在上的恶毒女人,究竟是不是她的亲娘。亲生女儿被刺客刺成重伤,身体才刚好转。她那么虚弱,可这女人呢?非但不好生安慰,还下禁足令,夺实权。 究竟要让她跪到什么时候! 有哪一任南诏女皇。能比她当得还丢脸? “母皇……孩儿,孩儿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千娇百媚的声音,那么楚楚可怜,直让人恨不得疼到骨子里。 除了,那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女人。 放下手中奏折,皇甫烵走到女儿面前,两指毫不怜惜地夹住那小巧下巴,使其被迫抬头仰视。 那双眼,属于被激怒的鹰,锐利而可怕。 “到这个地步,你居然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多大的力气啊,细嫩的肌肤上,五个鲜红的指印。朱唇旁,细细地流出一道血迹。 皇甫若殇彻底楞了。 “我花费十年,费劲千辛万苦,方能于安平郡埋下暗线而不被察觉。元月初七,收到线报,乐芜与西坞一直秘密往来。若能截获信使,人赃并获我便能轻易治乐氏一个满门抄斩。你不服气,硬要接手。我便放你去做。时间地点都已交代清楚,剩下不过设计埋伏而已。可你最后做了什么?” “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这也就罢!只要能把人带回晋宁,自有千万种方法教他开口。你却肆意妄为,非但不听南霜南雪苦劝,执意放纵人犯,想要弄什么‘引蛇出洞’?又怕她们回城报予我知,阻你好事,居然随便编排理由,将两人各打五十军棍,再赶回晋宁,宣布永不录用!” “南氏望族,百年来都是南诏的世家领袖。便是你母皇我当初登基,也得依凭南家族长认可一二。南氏姐妹皆为嫡女,身份贵不可言。来当你的贴身侍女是委屈了她们,抬举了你!如今,南氏虽不敢多说什么,但已与我皇族离心!” 皇甫烵冷若冰霜的面具,终于被怒火冲出几丝缝隙。 “接头人被你放回安平后,乐芜即刻称病,边境又‘恰好’生乱。所谓‘暴民’装备精良,动作熟练,根本就是乐芜放纵私兵伺机挑事,让与安平相接的三府八郡百姓苦不堪言!逼着朝廷须得大加赏赐以示安抚,金银珠宝,丝绸薄绢,他乐芜尚不满足。最后我亲自登上他乐王府邸的石阶,方才作罢!” “因事情暴1ou。安平暗线只得自断右臂。一条线十余人,全是精挑细选的密牒,有一半在安宁埋伏过八年。就因为你一招蠢棋,让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乐芜绞杀干净!” “母皇,我……”皇甫若殇先是有些心虚,可惜从不懂得悔悟,脸红不过三秒,又理直气壮地道:“我也是为国家着想嘛!书上不都说什么‘引蛇出洞’的,南霜南雪成日与我作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赶都赶了,南家那几个老头儿,还敢造反不成!” 皇甫烵笑了,被气到笑了,玉指颤颤指着,问道:“书上?你看的除了乱七八糟的话本小说还有什么?你呈几何时,好好学过帝王心术,政治谋略?成日成夜,只想着别国叛将,做些不知所云的事情,丢进皇族颜面,贻笑大方!” 皇甫若殇爱恋一个名叫凌子渊的东陵叛将如痴如狂,甚至不惜陷南诏与东陵关系落入冰点。这在皇宫中,甚至整个晋宁城早已不新鲜。 前两月,皇甫若殇不知从哪里结识了几名异族妇女,对她们教授的“媚术”极其信赖,甚至不顾宫廷规矩,趁太上皇出巡安平,硬把人安置于寝宫附近。对政事愈不上心,只想用“魅术”绑住凌子渊的心。可惜东陵宣宁公主仲孙慕晴病重消息一传到南诏,凌子渊便连夜逃离皇宫,快马加鞭赶往东陵。 皇甫若殇伤心欲绝,连影卫都喝退不许近身留守。谁知那几名异族妇女居然是刺客。对刺客而言,安全守卫如此薄弱,简直是天降良机。 幸好皇甫若殇会躲,被刺了一剑后不知藏到了什么地方,一直拖到护驾的禁卫队来到。 但这乌龙事件,已经彻彻底底,成了晋宁百姓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皇家颜面荡然无存。 “我皇甫烵,这辈子什么强人一等,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猛地抬手,是想再抽一巴掌。 皇甫若殇早已呆若木鸡,根本动弹不得。 侯在内殿的老司秋一看不得了,连忙奔出去拦着。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公主啊,公主,孩子还小,慢慢说便是了……” 皇甫烵收不住手,尖利的甲套还是在老司秋的面皮上留下一道血痕。 面容一冷,忽然笑道:“不错,小孩子是需要人盯着。过段时间,我会再亲自安排贴身女官给她。不过,女官直接听命于我,她若是再无理取闹,直接绑了等我来办!” “母皇,您这跟软禁孩儿,有什么不同!” 皇甫若殇本就又是怕,又是恨。一听,也顾不上害怕,俏脸气得通红。 “现在,跟我回去好好呆着,半步也不许出来!” 皇甫若殇怨毒地盯着生母,沉默片刻,微颤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老司秋担忧地追上两步,回过头,看到太上皇极少1ou出的疲惫神色。暗自叹息。走上去,轻轻替主子揉捏僵硬的肩膀。 “公主,你这又是何苦呢?若殇还是孩子心性,而且您多疼爱她,谁看不出来?” 女皇被刺昏迷,太上皇还在路上。一得到消息,立即弃用车驾,亲自骑马连夜赶回晋宁,更是漏夜守候。 “嬷嬷,若殇已经十七了,即位三年又余。你说她是小孩子,但那些蠢蠢欲动的狗贼子们,可巴不得她是小孩子?” 拍了拍玉椅,接着道:“这皇位啊,坐上去难,坐稳当,更难!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啊。我不疼她,谁疼她……若她一如今日,哪天我若不在了,不出三个月,若殇就会被那些豺狼虎豹活活撕得粉碎!” “是啊,谁会不爱自己的女儿呢……”老司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诡异,手上功夫未停,皇甫烵靠住椅背,舒服地半眯眼。 “那公主,您打算派谁……” 皇甫烵示意老司秋停手走到旁边,盯着那双浑浊老眼,似笑非笑,说道:“说回来,魅影的存在,若非我偶然翻开母皇当初留在的手札,有一篇恰好提及,恐怕到老到死,都不知道呢。当初母皇最信任的宫人,大多死了,整座皇庭也就剩下嬷嬷一人罢。” 话里,有浓浓的威胁。 老司秋连忙跪下,双手平伏,额头点在手背上。 “老奴……老奴绝无二心,望公主明鉴啊!老奴是曾听先皇提及,据说这组织极难控制,还需信物方可。老奴心想,既然信物已经下落不明,索性便不再提起,免得让公主伤神。” 老司秋这话,一听便是用来敷衍的借口。但皇甫烵不再继续追究,随手抽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老司秋展阅,大惊,顿时觉得五味杂陈。 “公主,原来您已跟魅影联系上了。” 南诏墨狐总坛 大堂集会后,巫以寒散尽弟子,只留下涵阳一人。 涵阳心明,知定有要事,想必还与四部比斗相关。 巫以寒牵着手,把人引到身边坐着。那动作极是温柔,涵阳一僵,又不便挣拖,方一坐下就使了巧劲抽回。 “乐儿,你可知前些日子四部部领屡次聚集一事?” “恩,徒儿有所耳闻。” 否则巫以寒也不会抛下墨狐,频频离开。 “南诏太上皇,已经现魅影的存在了。甚至请得动巫族长老,从中牵线搭桥。” 巫以寒大略提了提南诏皇族与魅影之间的干系,与怪婆婆当初所讲大体相同。 涵阳诧异,巫族隐世已久,皇甫烵有能耐请动那些老骨头。恐怕,这女人是想干预四部比斗吧。 不,不只想而已。说不定已经netbsp;“我等本就出身巫族,就算不卖皇室的面子,长老命令还是多少要听的。哼,那皇甫烵算盘打得倒是精妙,幸好她拿不出信物,否则魅影真的要回到皇室掌控之中了。” 巫以寒语气不忿。 消遥自在,又怎会甘愿一朝成奴? “魅影暂时不用重归皇室,但皇甫烵同时也提出了交换条件。我等四人几番商量,最后还是答应予她。乐儿,这事与你有关,你仔细听了,回头再琢磨。” “这次四部比斗的赢家,要当女皇两年的贴身女官。” 见徒弟沉默,以为心情不好,巫以寒柔声安慰道:“乐儿,莫急。不过两年而已,况且直接听命于皇甫烵,无需受那少年女皇使唤的。待将来,这魅影领的位置不也还是你的?” 言语间,似已胜券在握一般。 涵阳长睫微垂,挡住眸中那抹担忧。 皇甫烵既然现魅影的存在,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寻找蛫夔。倒时候她与怪婆婆的行踪,极有可能暴1ou! 届时,势必会对她寻找五色琉璃造成影响。 不过,从近处看也不全是坏事。 木琉璃,恰好就在南诏皇宫之中。 巫以寒见小徒弟面1ou微笑,连忙追问。涵阳只说是昨天用狼毒木皿抓了两只毒虫,又把两只毒物的异状讲述一二。 皿中果真是红腹黑瘤蛛与双头黑环蛇,巫以寒不由大喜,连说了几次好运气。 可惜二人研究许久,对两只毒物靠近涵阳便不“打架”的异状仍不得其解。巫以寒只能让涵阳把木皿放到隔壁房舍,过短时间,等那两只打完了,再进行下一步。 涵阳起身告退,后见巫以寒往东边而去,便知定是去调查方柔一事。 只一笑,心中已有算计。 墨狐住宿条件不错,部领弟子更是优渥。 每人一套厢房,内设一客厅,用于接待客人。一隔间,可做客卧,也可当成杂物存储室。最里是内房,由人自卧。 由于建筑特殊,武功越高,住的地方越清净,能上来的人少嘛。 涵阳自住一间,上官贞、南蕾、桑蒲都不在同一栋独楼,左右无人,就相当于独霸一层了。 找了隔壁空屋,把狼毒木放好,又回到房中,落实门锸。 自斟清茶,对着空气淡淡说道:“女孩子的闺房,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 音未落,一道冷光浮掠,度奇快,直击房梁右侧!v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千叶剑 《感谢迦南之地童鞋滴小粉红。这几天码出些存稿,新的一月准备开始鸟~加更事项大家看公众版哈~》 涵阳誓,这么欠揍的一张脸,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当然,欠揍那人希望的可不就是她忘不掉。 鬼鬼祟祟,藏头1ou尾,跟着她好几天的能是谁?猜破了脑壳,也没想到会是…… “你的脸,治好了?” 如玉一般的修长手指,轻轻划过完好无缺的面颊。 他记得,曾经这有一道很长的伤疤,那道疤,让他非常不舒服。 “嗖”地缩回手,与一道白色细线擦身而过。慢上一点,漂亮的手可就要见血了。 桃花眼笑得眯了起来,满是愉悦:“别那么暴躁嘛。” 涵阳深深深吸一口气,硬把脸部肌肉调整出笑的模式,咬牙切齿地问:“我们两恕不相识,请问您有何贵干?” 心里有些惊慌,莫非这家伙记忆恢复了?不大可能吧! 不论如何,这家伙以前是可恨。现在是无耻!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言语轻佻! 最最可恨的是,她居然还是打不过他! 没错,就在这么个小房间里,两人你来我往已经交过手。可惜,涵阳惜败一招。 就算只是一招,也是打不过。 梵天瑶草一加三十年功力,涵阳自认已经很是逆天,何况她既勤奋又努力,修炼起来简直就是劳模。天知道这妖孽是吃了什么,莫非真是西王母种的仙桃? “我们怎么会不认识呢?” …… “不是见过两次了么,一次在余毋山上,一次么,在罗白镇。” 呼,原来没记起来。才稍有放松,下一刻便差点被气到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若你硬说记不起来了,我是很乐意用行动来帮忙的。”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唇,回味曾经的柔软触感,美人笑得甚是满足。 深深的痛悔。 无耻啊,实在太无耻了,这人武功和无耻的程度成正比增长啊。当初,怎么就傻了,去救他呢! “你后悔了?后悔救我了?”狭长的凤眼微眯,探过身,靠着小巧的耳郭,轻轻地问。 空气似乎整个都停滞了,铺天盖地的压力。 涵阳一僵。 距离太近了。近到都能感受温热的呼气扑打在耳朵上。再往前一厘米,唇,就会贴上去吧。 耳朵热乎乎的,红了! “呵呵,看来是没有后悔。” 气息离开,如丝绸般顺滑低沉的嗓音里,听得出很满意。 死登徒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也算救你一命,你就这么报答恩人的?”彻底冷下脸,又喝了茶,悄悄平复莫名躁动的心情。 “我要的很简单,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 “做梦。” “别急,二嘛,帮我找到启明珠。只要东西一到手,我便不再缠着你。” …… “请问,这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左边嘴角抽了一下。 “当然有,一个是你跟着我,另一个是我跟着你。” 墨染顺手拿起只瓷杯把玩,抛来抛去。 …… “如果,我都不答应呢?”右边嘴角也跟着抽了一下。 “那么,我相信这里的人。明天开始就会对你的来历感兴趣了。” …… 伸手揉了揉脸颊,僵硬了。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涵阳相信这恶劣的人一定做得出来。 “好,我选二,帮你找启明珠。” 反正她也不知道真品在哪里,大不了先答应下来,以后再找机会摆拖。 片刻沉默,涵阳开口:“你可以先走了。” “我没地方住。” …… “以前住哪就往哪去。” “前几天住树林里,现在既然有现成的房子,我何苦还要委屈自己。” 是,这妖孽有洁癖,条件从来都多。 涵阳不自觉地在心里接上。 现成的房子……突然震惊! 一拍桌子站起来,凶神恶煞地质问:“等等,你不是想住,住……” “住你这里呀。”墨染很好心地接了剩下半茬。 “……我是女的。” “我知道,虽然还不太明显。”扫了眼某人胸部。 “……你是男的。”要忍耐。 “废话,难道烧了?”趁机伸手摸一摸。 被拍开。 “男女授受不亲!” “穷酸理论,听过久算。还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你可能保证再不杀人?或是,你怕我?” “会被现!” “放心,这里除了你,没人有那能耐能察觉。行了,我有些饿,快到用饭的时间了。” …… 太霸道了!太无耻了! 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xian桌。 可惜情势不如人,又有把柄被逮住,墨染还是住了下来。 当然,只能宿在隔间里。 巫以寒离开许久。本以为终于得闲,打算利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替涵阳突击一二。方得几日,无奈墨狐事务繁多,加之魅影的存在被皇室知道后,许多文书密卷,隐秘任务,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交接,非她亲自过问不可。若推就开来,一则上官贞既无资格,也没能力,二则上官贞不敢接手。 只得继续放羊吃草,仔细叮嘱涵阳,但凡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寻她。 幸好是涵阳,若是正牌禹家,涵阳已经到了忍耐极限,吃食用度更不耐烦管他。反正有人自恃武功高强,总能找到办法。 这层空着,又不常有人与涵阳来往,自然不曾有机会能现房中已多出一名住客。 经过上次事情一闹。南蕾疏远了桑蒲,反倒来找过涵阳几回。说着场面话,最后大多绕到方柔出事那夜,两人之间那场“夜聊”。 涵阳早有准备,每每似乎总说了许多,待南蕾回过神来,才觉仍然一无所获。 来往几次后,南蕾也颇有自觉,索性不再揪着不放。此事罢休,南蕾便恢复常态,再不怎么搭理涵阳。但也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 一日清晨,涵阳较平时醒得早些。睁开眼,脑袋还没清醒。迷迷糊糊地下床汲鞋,随手取了件罩衣,披在身上,再顺便系好腰带。 口有些渴,晃悠悠地想走到大厅取水来喝。 内室与大厅中夹隔间,经过时,见一美人乌顺垂,蜿蜒于膝,白衣淡薄,胸膛微微坦1ou。窗棂微启,美人半卧于床榻,正向外望。晨光点点,玉肤似有晕华浮动。 涵阳停下脚步,侧了侧脑袋,习惯性地取过桌上木梳,贴着柔滑乌丝,从根,到尖,一顺而下。绸布一扯,双手动作灵敏,只一瞬,束已成。 抬头,美人不看窗外改看她。一双似笑非笑的墨色眼眸,有若冬日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全身僵硬。 她这是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好几年前的烂习惯,现在出来蹦出来啊! 从前墨染就最不会打理那头比女子还亮丽的头,扎个带都歪歪斜斜,加上有洁癖,别说寒池山庄的老仆人,便是司徒冷也碰不得。 涵阳常看不惯,一说披头散,再说邋遢不洁。说着说着,便索性动手替他束好。 有些习惯,就跟思念一样,扎根在骨子里,以为忘记了。其实抹不掉。 机械地将木梳放回原处,机械地转身,心中默念:梦游而已。 “唔,梳得挺好么,以后你都替我处理了吧。” 身形一顿,手扶在门边。 以后你都替我处理了吧。 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呢。 原来一个人品性如何,果真是不会因为丧失记忆而改变的! “啪!” 坚硬的黄花梨门框,被生生掰断了。 再几日,涵阳觉得自己错了,错得太离谱。 这厮怎么会没变?简直变得太多了! 无时无刻,逮着机会就来撩拨。涵阳觉得很苦恼,自己的定性越来越差了,暴力倾向日益严重。 索性只针对一人,其他时候,她的表面功夫仍是完美无缺的。 巫以寒再次出门。 回来的时候,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今年四部比斗方式有所更改,以往是一人对一人,分四轮进行。这次很简单,由长老设阵,你们四个人都进到阵中,谁先活着出来,谁赢。” 巫以寒面色凝重。 如果是公开比斗,就算危险,各部领也能及时救治。现在独设一阵,谁先出来算谁赢。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其他人都杀了。 “师父,这是太上皇提出来的吧。” “没错。” 魅影中人虽性情冷漠,但对亲传弟子总是护短的,不可能主动设计如此残酷的局面。唯一想渔翁得利,又坐观台的,便只有南诏太上皇一人。 “您请放心,徒弟没这么容易输的。” 眉若远山,浅笑依然,风姿雍容中自有霸气。 巫以寒如何能放得下,又尽心考究一番,见涵阳皆对答如流,功力亦有很大进展,方才稍稍定心。 “乐儿你机敏聪慧,就算实力稍逊于他人,但只要能随机应变,以小攻大,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师父,三师姐现在怎样了?” 似不经意间提起,言语中满是关怀。 提到已成傻子的三徒弟,巫以寒先是不悦,又觉得窝心。这些天来,乐儿是唯一一人对方柔表1ou关怀,这孩子,很重情呀。 “我与几位师叔伯查过,阵法是你三师姐自己变动的,或许变动之后出了岔子,就出不去了……唉,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可是,入口阵法已经沿用多年,师父您又为何命师姐去修改呢?” “为师不曾……” 巫以寒顿悟,是啊,没有她的命令,方柔为何擅自变更阵法? “乐儿,你告诉师父,那天都有谁出去过?” “恩……这倒是不大清楚,因为一早就去密林寻毒虫了。幸好一下就抓到手,未曾浪费多少时辰,赶回来恰逢二师姐得闲,索性讨教一二。” “为师明白了,你且去吧。” 果然,是咎由自取啊。 此日过后,桑蒲惊觉师父居然派人将方柔逐出墨狐,遣返归家。与此相反,对size=”4”>【p:ap.】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木琉璃 《感谢tinymoon和缔蓝盛雪童鞋滴可爱粉红~明天就是新的一月啦。大家有票票滴捧个票场,木有票票滴捧个人场,多花花评论吧~二十粉红加一更,十条五百字长评加一更~群么么!》 “果真心狠手辣。” 藏书阁中,涵阳将一本古籍抽出,透过缺口,书架另一面是张似笑非笑的美人脸。 对于墨染随时莫名出现已经见怪不怪,翻开书页,找到想看的内容后才淡淡地回道:“心慈手软难成大事。” 方柔疯得再严重,说不准也会有恢复的一天,她绝不容许有一丝破坏计划的可能存在。 “何况若换成是你,只怕连命都留不住。” 瞥一眼,唇讽刺地勾起。 要比狠辣,天下间师兄认了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长长睫毛微垂,遮住眸中冷锐光芒。 这段时间涵阳屡次隐晦试探。现事情果不出所料,墨染失去的记忆只是关于她的。过去的事情都记得,唯一“消失”的只有涵阳一人而已。 动手的人是用脑封术的高手,否则很难把整整几年记忆,在出现缺口的情况下弥补得那么好。 脑封术,二百年前魔教教主翁席真所创。与其说是武功。更似术法。 最初,因翁席真最喜看人被折磨时出痛苦的叫声,便创出这门功夫。普通幻觉有一定时效,而且很容易被外力破解。但脑封术不同,七七四十九种手法,除非施术者亲自动手或告知解法,否则轻易动手解术的下场,只会让受术者当场死亡。 翁席真是个变态,常常把受术者送回亲友身旁。眼睁睁地看着至亲至爱陷入幻境,痛苦不堪,但又狠不下心给他了断的感觉,也是可以把人逼疯的。 相当狠毒的招数。 **上的痛苦,可以凭借精神上的坚毅忍耐。如果连精神也陷入深渊,还能有什么可以救赎? 最后翁席真落得个被数百人乱刀砍死,碎成肉泥的下场,确实活该。 脑封术没有书籍记载,一说这狠毒的功夫已经失传,另一说翁席真亲口传给了下任魔教教主。 暝涯子这老怪物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非但有“原版”脑封术,更嫌手痒,自行改版一二,使这邪门功夫变得“用途广泛”。当然,这些全都留在万魂崖底的石洞里。 涵阳前世曾经为了抵抗精神折磨专门学过深层催眠,觉脑封术跟催眠其实很像。只不过催眠借助的是心理暗示,脑封术却比较麻烦,通过不同的点穴手法和药物搭配来控制人体内气息,血脉。乃至神经运作。 刀,不是天生的坏东西,端看你怎么用。 暝涯子改版后的脑封术,比较平和,不会对人的精神造成很大伤害。涵阳一路上为掩盖行踪,篡改他人记忆,还有促使南蕾“做假证”,用的便是此法。 从墨染情况看来,只是被实施了很初等的术法,不过是遗忘了一些往事。 脑封术出自魔教,再存于魔教并不奇怪。 联系跌落山崖前与何鼎鸿那场大战,几乎可以肯定施术人便是现任教主。墨染与何鼎鸿的关系,看那相似的妖孽容貌,亦不难猜出。 只想不通,为何何鼎鸿独独让她“消失”? 当然,凭借那条粗得吓人的感情神经,涵阳是绝对不会往自己对墨染重要性这条正确道路上思考的。 天生聪明,满腹诡计,心思九曲十八弯,可惜不识情。 “在想什么?” 很有规律的翻书,眼睛炯炯有神。没有呆滞表情出现,她自信自己的伪装一直很不错。 看来彼此间太过了解也不是什么好事,就算忘记了,仍然会被识破。 “有一点小困扰,还有七天就是比斗开始的日子。可昨夜,巫以寒接到飞鸽传书后再次匆忙离开……” 墨狐所在密林位于郁林郡,大仪镇西南五十里。镇临沙明河,沙明入沧江,顺流而上三百里,便是魅影总坛。 四部比斗是大事,虽不能全部都去,但十几人总还是要的。人多不便,依照船与车马行程推断,至少也要五日方能到达。 至多晚上两天便可以启程,巫以寒却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亦不曾交代她们何时出。 很不寻常。 “恐怕,那南诏太上皇嫌不够热闹,又出了什么新玩意儿吧。” 墨染随口答道。 不料一语成谶。 又三日,铁鸽传信。 四部比斗推迟,禹乐儿至曲阳。切记,只禹乐儿一人前往即可,其余人等留守,不得擅自离开!巫以寒笔。 涵阳抖了抖信纸,有些不可置信,瞪着南蕾问道:“这,就没了?” 南蕾心中微酸,想师父居然偏心至此,连观摩机会都不留给旁人么?不由得话里带刺:“莫非小师妹以为我有胆子私藏信函?你好生准备,今日便动身吧!” 说完转身就走。 涵阳眉心一拢。徒增几分忧虑。 看来这次变数,可有点太大了。 墨染知道后,反倒显得愉快。 见那凤眼妖娆,满含笑意,涵阳觉得莫名,问道:“有什么好高兴的?” “没什么。”墨染忙收敛神色,心中暗自爽快。 总不好说是因为涵阳一人上路,他无须躲躲藏藏,两人终于能光明正大相处吧。 涵阳懒得理会墨染,径直收拾衣服。她行囊简单,不多时便打点清楚。 “哎呀,差点忘了。” 匆匆忙忙往隔壁房间走。 墨染奇怪,隔壁明明是空的,索性也一道跟去。 只见涵阳打开柜子,取个大匣子,再掏出一小口圆腹的木头器皿。 木皿出淡且怪的幽香,墨染挑眉,低声自语:“狼毒木?” “你养的蛊?” “嘘!” 墨染不以为然,没听说过蛊还怕吵的。见涵阳难得紧张,便拽过张椅子,靠着看。 炼个普通蛊种都要一两个月,何况是红腹黑瘤蛛跟双头黑环蛇这两只怪胎。 揭开瓮口时候两只正斗得不可开交,看得出彼此都伤痕累累。但仍然斗志十足。 可惜涵阳一拿起木皿,两只立即跟喝醉酒的老翁一般,软趴趴,晕乎乎地,一趴一蜷,似享受得很。 “真是……怎么好好的又不打了!” 难得怒了。 巫以寒已经把装有银绵蚕的蛊皿交给涵阳,用法也说了,不过没来得及试用。 眼看黑瘤蛛跟双头蛇短时内难分高下,又不放心留在这里,就怕被人偷了。珍贵与否倒是其次,毕竟是自己第一次亲手“调教”。属于自己的东西怎能仍有他人觑峪? 不带吧,不放心。 带着吧,两不中用的又偷懒。 真让人烦死。 欣赏半天涵阳苦恼的模样,墨染方才假装好意开口:“我可以帮你带着的嘛。” …… 狠狠一瞪,你早不说! 脸色一转,笑盈盈道:“我这不是忘了还有个人么。” 轮到美人满脸阴霾。 曲阳离大仪镇,不远不近,刚好在晋宁跟大仪中间,是个靠山而建的地方。 出了密林,甩掉不知道谁派来跟着的尾巴,才到大仪,墨染便要求“现身”。 无奈那张脸实在太招摇,在涵阳强烈抗议之下,墨染才勉为其难调了膏药,修饰容貌。 到码头坐船,顺沙明河上,五日后便到吴会。 船靠停已至酉时,便是夏夜来得晚,也黑幕低垂。这几日天气倒晴朗,天空中繁星点点,一挂半月高悬。 “快到十五了。” 十五,梵天瑶草作的日子。 按照原本的日程,是绝不会撞上的。 希望运气不要太坏。 墨染眼眸沉沉,一伸手,把那纤细手腕牢牢捉住,牵着往前走。 “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饿了,找客栈打尖用饭。” “……以前怎么没现你是饿死鬼投胎!” “哦?以前?” “……” “你不饿?不饿一会别吃就是。” “谁说我不饿了!” 吵吵闹闹,一路上。 几位经过的大婶捂着嘴笑,现在的小情人呀,真不害臊。 至于那无辜被捉着的手,有意无意地被忽略了。 涵阳正在运功调息。 不论是吃饭、睡觉、走路,做任何事,她都不忘运气。时至今日,运气修炼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自然而然,每时每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想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就像梵天瑶草,它能平白给你六十年功力,也能截取六十年光阴。 万魂崖底石洞中,无数秘籍奇书,多巨大的一笔宝藏。 但没人知道,那一年里涵阳是多么疯狂的强行记忆,又多么疯狂的练习,再练习。 如果没有这些,她可能会死,可能连短短七年也活不满。 脚步声。 敲门声未起,涵阳已睁开眼。 当然,有些人是不会敲门的。 墨染随手把门推开,再关上。坐下,取一茶杯,斟满。 跟这种人争论礼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涵阳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有什么事?” 墨染取出狼毒木皿,揭开盖子,示意涵阳往里看。 只剩下那足足粗了一倍的双头黑环蛇,满足地躺着,连圈都懒得蜷。 吞了那么大的一只肥蜘蛛,它怎能不满足。 不可思议地多看两眼,确定再找不到红腹黑瘤蛛的身影,涵阳喃喃道:“怎么可能……不会是……” 狠狠瞪向墨染。 墨染看懂那双明眸表达出的意思,手一抖,茶水飙出几滴,当即黑脸:“它自己吃下去的!我,我怎会硬塞给它!” “啊……” 因为误解他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赶紧转移话题:“你到底怎么弄的?” “不知道,刚才一看就这样了。” 涵阳捧起木皿,看来看去。 只见那双头蛇把脑袋微微仰起,想吸了鸦片一般,乐陶陶地晃来晃去,一边嘶嘶嘶地吐出蛇信。 可惜两人听不懂蛇语,否则便能知道真相:这几天待在一个好可怕,好可怕的怪物旁边,一直释放杀气逼我和蠢蜘蛛打架。我们只能拼命打拼命打,就怕一停下来就会被怪物吞掉!幸好我在累死之前,终于把蠢蜘蛛给干掉了。吃的好饱~不过再饱也没有现在舒服。这血气,太舒服了,太舒服了!小美女当我的主人吧,一定要离可怕怪物远远的!v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诉衷情 《感谢澹台清莲童鞋滴打赏。1antian111童鞋滴粉红~加上一月份滴十票粉红,还有九票就加更啦,群么之~》 炼成蛊种后,一般就要开始小心饲养。这时的蛊种还不算真正的蛊虫,仍然非常的脆弱,性情也很暴躁,属于无主期。 但因之前蛊主与蛊种有所接触,所以蛊种对蛊主的气息大多不会非常排斥,可以开始认主阶段。 简单说就是交流感情。 认主方法繁多,但最快捷,与蛊虫联系最密切,但也最危险的一种,是血认。 每日喂食蛊主鲜血,无须很多,一两滴即可,毕竟蛊种的主食是各种各样的有毒动植物。 血认好处很多,弊端也奇大。 越是高级的蛊类,越不能轻易血认。 蛊种既成,自然无需再挑起那双头蛇的狂性,反倒应开始培养感情。 涵阳想取回狼木皿,墨染却巧立名目。称蛊种在他手中更易“成才”。 涵阳犹豫几分,想到两只毒虫由师兄“调教”短短五日,便以惊人的度化成蛊种。况且,狼毒木香只对毒虫有效,对蛊种并无害处,反倒能促进蛊种能力的形成。 遂顺了墨染的意。 可怜那双头黑环蛇,本以为拖离火坑,却不知苦海无涯。 从吴会到曲阳要走6路,买最好的马,连夜赶路两天能到,晚上休息,三天也够了。 涵阳与墨染刚出客房出来,热情的店家小二便满面笑容地招呼:“哎,两位客官,这边请。” 一边引路,一边说道:“咱们喜福来客栈的早点可是向来最受欢迎的。”抽下肩上挂着的白毛巾,在本就蛮干净的桌面上仔细擦拭。 “您们等着,一会就上。” 早点上桌,确实丰盛:一盘馒头,两碗浓汤,几道小菜。 涵阳眼角一勾,余光微撇,她这师兄嘴刁得很。从不吃辣,亦不吃面食。 南诏人性喜清淡,以米饭为主食,唯独吴会不同。 相传吴会人的祖宗,乃是北寮移民。生来就有辣瘾子,最爱面食。浓汤粗食,馒头里裹辣菜,怎一个爽快了得。 涵阳不挑,喝汤吃菜,八分满饱。 墨染,除了两调羹骨汤入口,再无其他动作,索性先去马场买马。 涵阳慢腾腾地走,一路上左看右看。忽地瞧见一家糕点铺子生意火红,眼一亮,快步上前,伸手指了几样让店家包好。 刚付清银子,迎面便见墨染来寻。 墨染见她手里捧着纸袋,笑道:“说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只怕宰相也比不过你。” 涵阳难得不气,挑开封口,嗅了嗅,叹道:“咿呀,大娘您这金枣杏仁糕真是香。” 挑一块入口,软而韧。甜而不腻。外层霜糖清新甘美,内层既酥且柔。就算不爱甜食之人,也难以抵挡如此美食诱惑。 大娘喜笑颜开,又扯了个纸袋,兜了几样招牌点心,硬要涵阳收下,边说道:“姑娘人长着美,嘴巴更是甜!” 道过谢,两人方才离去。 路上,涵阳推了推墨染,把袋子递了过去:“唔,拿着。” 嘴还嚼着,那块糕点大,吃得久。 墨染顺手接了过去,眼里有些疑问。 “你吃吧,我腻了。” 拍掉手指上的糖屑,快步离去,竟有些慌张。 只见街上一男子样貌平凡,望着前方,笑得却那样诱人,墨样眼眸里是不禁流1ou出的情缠意浓。那玉树芳华之姿,不过一瞬,正是叫几名路过的娇媚少女芙脸生春,秋波频送。 选的是最好的马匹,一路奔袭,直往曲阳而去。 纵使再赶时间,涵阳每日也要抽出时间来喂那双头黑环蛇。这双头蛇胃口奇大,涵阳取七窍盒中的毒药喂它,一次起码吞下半瓶才稍微满足。 涵阳又焦虑了。 照着双头蛇的度。不用几天她身上的毒药就该空了。材料珍贵不说,最麻烦的是炼制不易。四部比斗如今异数频频,更需留些保身。 其实若非赶路不便,否则选个山多林密的地方,打开狼毒木,撒上诱虫香,自引得无数毒虫来给双头蛇当食物。 突然记起,自己满身毒血,又好奇当初巫以寒所说,便想尝试取血喂蛇。 不过她亦明白血认颇为危险,事先便问了墨染。 这些天观察可知,虽然原因不明,但墨染对蛊,起码是养蛊甚为精通,那双头蛇在他手中乖巧得不行。 “恩,你想喂它血?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你需得先应承才可。” “什么条件?” “在你的血里,同时溶入我的血,才能喂予双头蛇。” …… 涵阳奇怪,师兄性情她再明白不过,要么看不上眼,难得看上眼的,定要夺回来私藏。绝对不与他人分享。他若看上这双头蛇,抢了就是,为何还要与自己共享? 潜意识中早把墨染列入自己人范围,别说共享,便是他要,自己也会让的。 遂应承。 涵阳取小半碗血,墨染只刺破手,送入两滴。匀和后,装入翠玉瓶中。 “切记每日不能多喂,取三滴喂养即可。” 说也奇怪,那双头蛇食用三滴血后。便一会兴奋,一会难受,扭曲着肥硕的身体,似正被两种力量冲击一般。 涵阳不放心,直到双头蛇重新冷静下来,疲倦地蜷成一团,方重新合上盖子。 许久以后,涵阳才知道如果她用纯血喂养蛊虫,只会让蛊虫食髓知味,永不满足,直到吸干她全身鲜血才会罢休。 墨染,是救了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四部比斗。 到了曲阳后,墨染便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又重新隐身暗处。 涵阳根据暗号标记,找到了巫以寒。 巫以寒见人平安到达,松了口气。 “比斗在后天开始,这几日为师会详细地与你说明情况,你赶路也累了,先去洗漱,用过晚膳再说罢。” 涵阳应下。 是夜,曲阳一隅,小院独楼,窗开七八。静无声,黑影重重,却别有洞天。 “曲阳背靠耆老山,乐儿,你可知耆老山最出名的是什么?” 涵阳略一思索,她似在南诏书记中看过。 “耆老……耆老山中耆老谷,耆老谷中无人回……耆老迷谷!” “对。” 巫以寒点点头,取出一副羊皮纸,纸张用红墨勾画线条,是幅地图。巫以寒手指顺着线条移动,慢慢解说道:“南诏多处盆地丘陵,就算有山,也不高。耆老山不同,从纹昌。过曲阳,直到兴遂,延绵不绝,不止千百里。山高崖深,终年瘴气缭绕,甚是危险。其中……”手指停在一处,正是曲阳位置:“曲阳西门出,过八里,便可上耆老山。又复行十余里,可到耆老迷谷。” “你们比斗获胜的条件,便是从耆老迷谷中拿一样东西。谁先拿到手,谁赢。” 夜鸦叫,晚风起,小窗吱呀。 烛火未燃,月光似银流倾泻,一道身影快若鬼魅,现于房中。 涵阳纤腕一动,水满杯盈。其香自远,叶若毫,是上好的休宁松萝。 指一推。 “喝茶。” 墨染亦不客气,微抿,后问道:“找我何事?”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后天四部比斗开始,地点设在耆老迷谷。我想让你,助我获胜!交换条件,我有启明珠的下落,定然寻回予你。” “听起来似乎我比较吃亏。”墨染眼底清冷,似笑非笑:“找启明珠,原就是你答应的。” “这场比斗我非赢不可,若不然,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拼着暴1ou身份,也绝不妥协于你,你又能如何。 “为什么找上我,你的实力对付她们绰绰有余。” “耆老迷谷非同寻常。南诏书记记载,三十多年前,迷谷所在之处原本山清水秀,风景极美,老一辈曲阳人尚能说出一二。后来突然被浓雾笼罩,终日不散。活人进入迷谷,没有一个人能出来。因常有百姓误闯,前任曲阳县令曾经调动一千兵马,欲破解迷谷真相。可惜,那一千兵马浩浩荡荡的去,却至今未归。” “我怀疑,耆老迷谷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一个人造的阵法。从前,你的破阵术学就比我好上许多。” 墨染眉尖微动,刚想开口,却被接下来的话给生生堵住。 “其余三人是不算什么,前提是在我功力仍在。”一口饮尽,将茶杯扣回托盘,无所谓地说出惊天秘密:“比斗选的日子很不是时候,那天是十五,有六个时辰我将功力尽失,与常人无异,成年壮汉都能只手捏碎脆弱颈骨。” 俊颜一凛,双眸冷冽,紧盯着涵阳问道:“怎么回事!” 忽然似想起什么,手一翻,三指浮于脉上,眉头深锁,脸色愈阴沉。 接着一扣一锁,纤细的手腕便动弹不得。 “你居然……” 双目怒呲,死死看着眼前娇俏少女,那视线里似怒、似怨、有伤痛,还有无助。 “没错,我吃了梵天瑶草。” 爽快地把最大的弱点暴1ou。 墨染指一松,任凭涵阳抽回右手。 “师兄,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涵阳揉了揉手腕,一看,已经被掐出红痕。 “你什么时候现的?” 墨染亦不否认,他只好奇。 “唔。”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你出现的第三天吧。” 见美人挑眉,怕他还要抵赖,又补上一句:“脑封术我也会。虽然你情况有些特殊,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够现的。” “更何况……”唇微微勾起,浅笑盈然,如往昔依旧,说出的话,让墨染心中一甜:“师兄,我了解你,一如你了解我,你又怎能瞒得过?” 可惜这甜美只到心尖,又是一痛,似沉入深海,不可自拔。 “师兄,我不过五年寿命,你便帮我一次又如何?”v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谷 《感谢ymat童鞋、木鈤童鞋、还有书友1oo131191o55315童鞋滴可爱粉红。还有六票粉红加更~今天是除夕啦,祝大家新年快乐!群mua!》 曲阳城耆老山脚 从西城门到耆老山,原本有条宽平道路,供居住山中的猎户柴夫或其他地方来的行脚商往来贸易。不如官道熙攘,平日也有些许人气。 六月十五,日光正好,道路两旁十步一人,铁甲铜盔,刀锋寒寒,气稳势足。不得不说,曲阳的护城兵,确实可以。 又见三千步兵,五百骑兵。装备精良,马匹膘壮,比之曲阳士兵竟然好上一倍不止,步履齐整,马蹄阵阵,皆是晋宁皇宫禁卫军团中最得意者。 最好的兵,护卫的人自然也不能简单。 远远望去,见宝盖皇舆,珠玉垂帘。只见浮影。 这便是南诏最富传奇色彩的女人,当今太皇,皇甫烵。 巫以寒与涵阳两师父,是第一对到达耆老迷谷外的师徒。 迷谷外有一大片空地,相距数百米,仍可见白雾蒙蒙,一处才似浓转淡,又被新雾补上。 魅影成员服饰颇有巫族特点,外衣紧身双襟,袖中等长度且渐宽,内衬竖领,袖贴双臂及于手腕,下着宽格裙,并裹腿裤。 各部特色不同,例如墨狐喜带方形竹帽,由黑纱遮面。 内部比斗本无多大顾忌,但涵阳仍然选择戴上方竹帽。她生性谨慎,为防万一,并不想太多人见到自己的真正容貌。 “师父,太上皇居心叵测,您与其他几位部领可要小心。” 涵阳透过薄纱细细观察四周,迷谷正在崇山峻岭包围之中,恰成凹处,冷气上浮,暖气下沉,又易承甘霖,山涧溪流也多往低处走。温暖湿润,最适合植物生长,难怪数十年前风景便堪比肩仙境。 但是换个角度,从战略地位来说,山谷从来都是最容易被一网打尽的地方。 “哦?怎么说。” 巫以寒听徒弟一言,登时来了兴趣。 比斗屡屡变更,正是出于皇甫烵的压制。魅影再强,也不过是个组织,一万兵马便能轻易夷为平地。 皇权在上,只能妥协。 但听涵阳一言,似乎尚不止如此。 “徒弟这两天到曲阳县衙中‘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记录,前任曲阳县令曾调遣一千兵马进入耆老迷谷,以破除迷障,替百姓办事的名义。县令是文官,南诏律法规定,文官调遣五百兵马以上,需驻地上级武官批准。当年沧江水患,曲阳周边郡县皆陷入洪涝之害,时任游牧护尉的温寺中为人刚正不阿,绝对不会同意在这么紧急的时刻调拨一千兵力去打探个耆老迷谷。果然,那调令虽记载模糊。徒儿却能判断绝对是从晋宁下的命令。” 联系前后,巫以寒敏锐地察觉其中干系:“乐儿,按照你的意思,皇甫烵早就想进耆老迷谷找那物什么,可惜损兵折将也未成功。” 皇甫烵曾给四部部领一副画,比斗胜利的条件,便是成功取回画上的东西。 一枚石头,普普通通的石头。 若说能有什么特别,不过是那浓烈的绿意。 正因为只是枚石头,方没有引起巫以寒等人警觉,那神秘的绿,以为是画师用色太过夸张。 普通的翡翠罢了。 唯独涵阳一眼看穿,这根本不是什么石头。 是木琉璃。 欣喜若狂,本以为木琉璃在南诏宫中,谁想到竟会出现于耆老迷谷。 皇甫烵用的是一箭三雕之法。 进去四人说是魅影下一任中流砥柱,若比斗有人得胜,皇甫烵能顺利拿到木琉璃;若无人生还得归,相当断了魅影双臂;引诱四大部领进入圈套,瓮中捉鳖,简直手到擒来。 巫从灵,巫以寒等人武功再高,异术再强又能如何。 抵抗得过五千精兵? 保护太上皇,只是一个带兵围山的借口。 皇甫烵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任由一个不能完全被她所控制的势力,逍遥在外的。 江湖上的人,追求力量高低,阴谋再毒辣也暗合“直来直往”的江湖规矩。官场政治,权利术数却刚好相反,讲究“平衡掣肘”。 九五之尊。从来目睨天下苍生,又怎会容许“蝼蚁”挑衅? “狐主,你到得可真早。” 两道白衣掠空而来,转眼便与巫以寒师徒对视而立。 巫曼柔五十出头,仍风韵犹存。沈初瑶,团脸容眉,双眼不大,笑着弯成新月,很是和气。 少顷,巫寒霜与宿妙真师徒亦接步而至。两人皆一身银缎,表情更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相互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最后到的是丹凤巫从灵,与她的徒弟黎梦璇。 黎梦璇脸上有几块铜钱大小的黑色印斑,显然还用脂粉修饰过,据说身体上的毒斑更是多不胜数。 撇开黑斑不谈,五官也算清美,可见当初亦是眉目如画,琼姿花貌。 难怪会恨下毒之人如骨。 巫以寒正欲上前,却察觉徒弟不自然地一颤,转头问道:“乐儿,怎么了?” 涵阳摇摇头。 心里却想大笑,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那黎梦璇,不是改名换姓后的袁乐萱。又能是谁? 四位部领相互问候,也介绍了彼此高徒。 幸好带了纱帽,袁乐萱看不到面容。又不出声,就连对其他部领也只是微行礼节。 巫从灵当即面1ou不快,巫曼柔仍在笑,但眼中明显透出狠辣,唯独巫寒霜一如往常。 巫以寒非但不怪则,她跟其他三人本来就不对付,招呼几声也是勉强做做表面功夫。涵阳如此,她反倒觉得徒弟傲气,比试还未开始。就胜在气势。 突然银光一闪,涵阳堪堪避开,却仍是被割破衣袖。 “巫从灵,你徒弟什么意思!” 巫以寒怒喝! 那银色弯刀显然出自黎梦璇之手。 巫从灵轻轻一笑,眼里全是轻蔑:“没什么,梦璇只是见禹姑娘如此傲气,以为深藏不漏,便想切磋一二,谁知……” 摇摇头,往掉在地上的半块布料一瞥,不言而喻。 巫曼柔忙打圆场,但同样流1ou出小看之意。唯独宿妙真那武痴,眼里有些失望。 巫以寒亦有些担忧,后见涵阳不动声色,又想做徒弟是在藏拙,随即释然。 谁能知道,涵阳哪里是藏拙。刚才当真危险,若非时刻注意着黎梦璇,才能在关键时刻生生凭过人的反应度闪开。 梵天瑶草药效已经作。 药,只能在六个时辰中有效,她必须着。 迷谷,绝不善与。 袁乐萱,你道她恨不恨西坞太后尉音灵?当然恨,若非尉氏利用完后心狠手辣,让御医只医表皮,不治内毒,她怎会变成如此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但心中最恨的,却是被她害得掉落万魂崖的仲孙涵阳。 袁乐萱一直坚定地认为:是仲孙涵阳夺去了“属于”她的夜楚玥,是仲孙涵阳害的她家破人亡,是仲孙涵阳害的她被毒蛇啃咬。 所以,仲孙涵阳才是罪魁祸! 女人的心理,就是那么神奇。 仲孙涵阳的音容笑貌,恨得越深,记得越牢。 于是,看到禹乐儿的那一刻,她便起了疑心。 亏得涵阳遮住容貌。又作傲气不出声,身量也比两年前高上一截,纤细许多,袁乐萱才不确定。 后又一试,见这人功夫极差,连躲上一招都手忙脚乱的,显然刚才是故作声势。又想,哪有从万魂崖上摔不死的人? 觉得自己是想得太多,遂再不将那禹乐儿放入眼底。 “太上皇,驾到!” 队列两排,犹如长龙。 待到山脚,又作六分,没队五百,呈各个方向绕山而上。 一千曲阳驻兵停于前方,五百精骑兵随侍皇舆左右。 八个壮汉肩抬皇舆,肌肉虬结,虎背熊腰,轻易能有二十年外家功夫。虽体型壮硕,脚步却甚是轻巧。山间林密,路有崎岖,皇舆华丽笨重,八人仍如履平地,丝毫不见费力。 妙龄宫女一十六人,后尾随石、木、工人巧匠不计。五百骑兵不算,普通仆役就把偌大空地塞得满当。 “参见太上皇。” 再不甘愿,魅影众人亦需向至高皇权屈膝低头。 “都平身吧。” 声音慵懒平和,温雅中暗藏威严。涵阳凝神望去,对皇舆中那传奇女性颇感兴趣。 这女人,生来不祥,不甘心屈从命运,或为国安平远嫁和亲,或成笼络权臣的工具。她心狠手辣,为夺皇位弑杀亲姐;她冷酷无情,为夺军权屠尽半城百姓;她隐忍狡诈,为制衡朝堂可封仇人做王…… 涵阳很佩服她,无关立场,无关对错,皇甫烵不论政治手段还是帝王心术都远远胜过其同胞姐姐。 她有成王的魄力和决心。 皇甫蔷一生太过顺遂,天之娇女,难怪不是对手。 “比斗的内容,你们都已经清楚,哀家亦不再多说。胜利者,以后便是皇儿近侍女官,哀家很期待看到诸位精彩表现。那么……”略一停顿,转向巫曼柔一方:“便开始吧。” 宿妙真,沈初瑶先行进入。 黎梦璇经过涵阳身侧时,不由再深看一眼,接着也没入浓雾之中。 巫以寒以为徒弟怕了,忙伸手一推,涵阳顺势而入。 四人前后间隔不到数十米,一进迷谷,却相互失去了踪影。 涵阳屏息凝神,不敢再往前走。这迷谷白雾似**一般,竟能慢慢移动,伸手去碰,雾气便刹那分开。 慢慢放气息入鼻,只一缕,顿时脸色大变,再次牢牢屏住呼吸。连忙取出七窍盒中药丸,嚼碎咽下。 又掏出一红一蓝三寸小瓶,倒出size=”4”>【p:ap.】 第一百四十五章 疑云 《感谢倾飏之舞童鞋滴打赏~明后两天回老家。所以出现地是可爱滴任搓任揉滴存稿箱~啦啦啦,请童鞋们继续支持丫头吧=3=》 片刻后,胸口郁结钝痛之感方才好些。 层层绕绕,如活水一般的白色雾气,竟是剧毒。 涵阳解毒后仍一步不动,停留原地侧耳倾听。 不对! 她进入迷谷后明明只动了一步,就算外面的人全死了,还会有风声,鸟声,树叶落地声…… 现在却一片安静,实在太安静了。 像是被锁在一个巨大的全封闭房间里,与外界彻底隔离。 这些毒雾无法扩散,活人自然也出不去。 涵阳有些担心,抬起手腕轻嗅,幸好虎儿兰滕的余香犹在。 事前商量好,墨染尾随其后进入迷谷。可现在一炷香时间已经过去,却仍不见人影…… 忽然,左手一紧,被人抓住。 涵阳右手成剑式,身微缩,腰斜转。毫不留情往后一刺。躯体柔软至极,度又快,偷袭之人是避无可避。 “是我。” 熟悉的声音,整个人与她腹背相贴,手仍牢牢握着,温热的气息吹得涵阳右耳又麻又热。 “快放手。”正想甩开。 “不能放,这阵法非常古怪。”墨染左右手一换,人调整位置绕到她身旁。涵阳瞅了眼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一大一小,脸微红。 刚刚的小小慌乱,在看到墨染时,心竟奇异地变得慢慢平和。 单手掏出方才那一红一蓝的小巧瓶子,拔出瓶盖,递过去:“给,每样服用五粒,这浓雾是剧毒。” 墨染凤眉一展,笑了。不多说,把药丸如数服下。 其实,这浓雾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方才紧随着你,但进来就现连人影都不见,外界一应声色景观亦消失不见,便怀疑这浓雾是障眼法。其实我们都在彼此左右,但看不见,听不到。” “幸好,浓雾不能阻隔嗅觉,你抹在身上的虎儿兰滕我尚能闻到,循迹一步步寻来。” 其实浓雾实在相当可怕。能混淆视觉,听觉,触觉,虽对嗅觉无用,但别忘记,雾气中可含有剧毒。不是人人都跟涵阳一般,随身携带稀世药材,更不是人人都有墨染那般怪异体质的。 墨染与涵阳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在浓雾中前进。 两个时辰过后,两人都觉得很疲惫,不是来自**,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不论你怎么走,往哪个方向走,除了雾,还是雾。你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走出去。 “师兄,这到底是什么怪东西!” 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雾,根本分辨不出乾、兑、离、震、巽、坎、艮、坤,也找不到天干地支二十方位。 更不用想开休、生、上、杜、景、死、惊八门破阵了! 涵阳还从未碰到如此诡异的阵法,就算是暝涯子当初所设之沉梦阵。只要心志坚定,熬过幻影,一路前行即可。 毒雾迷谷,实在太邪门。 “我也弄不清楚,此阵应该不曾记载于任何书籍之中。我怀疑,山谷中有高人,为其所设。” 墨染难得脸色严肃。 涵阳有点失望,师兄都破不掉的阵,她更没这能力。 并非妄自菲薄,当初跟随司徒冷学艺时,涵阳便主攻毒与暗器,墨染不论设阵,破阵,都比她精妙不止一个层次。 否则,这次也不会祭出往日情分,只为请墨染出手相助。 兜兜转转又过两个时辰。 可能已离出口不远。 也可能再也无法出去。 没有希望的绝望,浓雾,还是浓雾,看不到尽头。 再继续下去,他们极有可能会因力竭而亡。 察觉握着的纤手掌心微湿,墨染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很累?” 涵阳摇摇头,他们两人皆心性坚毅,这点功夫还不到濒临崩溃的时候。 “已经过去四个时辰,我的药效只能再支撑两个时辰……”抿了抿唇,终于接着把话说完:“药效过后,有四个时辰我内力全无,只凭解毒丹怕是抵抗不了毒雾侵袭。” 届时,必死无疑。 涵阳觉得握着自己的大手微动。遂十指相交。修长,分明,甚至能感受到掌心相对的温热感。 墨染不多说,闭上眼,细细感受着周围气流的变化。 右手柔软的触感,提醒他正牵着的珍宝,绝不容许任何人夺走。哪怕天命如此,他亦不从! 这是幻境,但凡是幻境,必有可破之处。 眼不可信,耳不可信,那便凭我周身感觉,势必将小小的破绽给逮出来。 浓雾虽轻,但掠过时仍然不可避免地产生些许摩擦。 左边,右边,前侧,后侧…… 有了! 墨染闭着眼,慢慢地,慢慢地跟随最浓那团雾气移动。涵阳沉默地跟随,交付完全的信任。 在这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我只有他可以相信。 幸好,我还有他可以相信。 一个时辰过去,半个时辰过去…… 涵阳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内息正在不稳。内力正在以可见的度衰弱。墨染的度仍旧很慢,慢得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他在移动。 不能乱,要相信师兄。 涵阳咬牙紧跟。 突然,就在那瞬间过后,一切豁然开朗。 烦人的浓雾终于散开,消失得再无踪影,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空荡荡的房间,只一张木台,台上置一木盒,盒中放一把匕。匕下镇一张白纸,字迹清秀:刀染心头血。 墨染与涵阳心猛地一沉。 他们仍在幻境当中,或者说,是又入了一层幻境。 两个人皆灵动通透,那匕,那张纸,意思不言而喻。 好个毒辣的布局。 刀染心头血,被取血者,又怎能活。 两人要么不动,要么不约而同。一修长,一纤细,同时搭在匕上。 深深对望一眼,又几乎一并出声: “我来吧,这是幻境。” “师兄,幻境而已,让我来。” 两人皆一震,牵着的手不曾分开,反而相握更紧。 一人善诡狡诈多疑,一人绝情冷性残忍,却在生死紧要关头,选择相信对方。 何必山盟海誓,何必永结鸳情,世间有情人若都能如此坦诚以对,再多的猜忌,再深的隔阂,亦不过尔耳。 当然,此时的涵阳与墨染自然没功夫思考得如此长远。 涵阳开口道:“师兄,自小你便不爱学医毒,人体脉络穴道不如我清楚。让我来吧,起码能在付出最小的伤害取出心头血。我们都明白,这是死阵,要破,只能按照那纸上所写。如不出所料,此阵破后,必有后招,届时我功力尚未恢复,还得依凭与你。” “你我了解至深。都不是扭捏矫情之人。怎样能获得最好的结果,就应该照着做,这还是小时候你教我的。” 言语淡淡,墨染眸色更浓,眼底似乎染上淡淡红光。 终于,松开手。 “由你。” 若有万一,这世,这人,便是满天神佛,我亦要他们给你陪葬! 涵阳手执匕,闭上眼,回想人体穴道器官分布图。越是紧张时刻,她越能冷静。 挂在寒池山庄,闺房内,那巨大的图表,似乎正悬挂于此,缓缓展开…… 所剩不多的内息,悄然朝檀中流入,再移转,柔和地将心脏周围的血脉裹住。等刺破第一层皮表时,防止因牵扯造成心肺大出血。 刀尖正对,透过薄薄的布料,都能感受那股冷冽的寒意。 猛地一刺! “唔!” 一道血痕细细从唇角流出,刀刺心脏,会有多痛,能有多痛?没试过的人,绝无法用言语描述。 可这手执匕的少女,愣是一动未动。 再慢慢地,慢慢地将刀子抽出。 墨染双目泛红,只等那匕拖离涵阳身体,立刻将人单手环抱,支撑虚弱无力的娇躯。另一手,贴于后背,将内力缓慢输入。 片刻,涵阳摇摇头,示意自己暂时无事,让墨染不要浪费时间,将匕放回盒中。 当刀尖上的血,在雪白的素签上晕开一点红时,周围景色又开始变幻…… 山若翠玉,映日花红。清溪蜿蜒似银链,孟夏绕屋树扶疏。 俗世之间竟有一隅僻角,能美得这般如梦似幻。 所谓仙境,不过尔耳。 竹林之中,有琴音而来。 雅音奇乐幽幽,这琴声忽而如细羽抚尘,忽而似沧水涌促,刹那间磅礴轩昂,顷刻后情调缠绵。 涵阳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幸的是,刚才确是幻境,胸口的伤口已经消失。不幸的是,梵天瑶草业已作,武功尽失。 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暖流,安抚她被琴声震伤的心脉。 “师兄,这琴声好霸道。” 墨染只手扶着涵阳,不断将内力传入,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 琴声渐变尖锐,涵阳脸色一寒,连忙从七窍盒中取出五六种药丸,倒进嘴里吞下。不顾气血翻涌,忙不迭推开墨染,手往某个方向一指:“师兄,那个方向!且不用管我,先把那藏头1ou尾的妖人解决了才是。” “不知死活的小鬼,你们说谁是妖人!” 琴音似光阴尺长寸短,收缩自如。 羽弦起调,琴音携带无穷真气朝两人直袭而来。 墨染轻身一起,如大鹏展翅,运足气里与那音潮狠狠相撞。 音潮时起时落,若有高手在一旁仔细辨认,便能看出那些真气分成千万道,每一道都似一把把利剑。受琴音操控,这些剑气忽左忽右,更像活物有生命能够排兵列阵一般,只要现墨染有一丝漏洞,就毫不留情地偷袭。 墨染本不将弹琴之人放在眼里,现在也不得不全力以赴。若独自一人,许多剑气他无需顾忌。但身后是内力全失的涵阳,绝不能让一道剑气被漏下! 墨染的武功修为堪称与何鼎鸿不相上下,这江湖中极少有人能把他逼到这般地步。可现在这操琴者,内力浑厚精纯,招式怪异至极。这方墨染已全力以赴,那方操琴者似还游刃有余! 胸口缀着水火琉璃的饰品随着主人的动作扬起,随着琴音愈古怪,剑气的数量陡然剧增,轨迹也更加多变,那双墨似眼眸渐渐透出嗜血红光。 墨染背对着涵阳,涵阳看不到他现在模样。 咚。咚。咚。 心跳得好快。 虽无内力傍身,但透过墨染封招路数,涵阳凭借过人眼里尚能将那万千剑气辨认大半。 以气御剑,以气化剑。操琴者实力强得惊人,万千剑气咋看之下凌乱多变,实则其中暗藏玄机。 很熟悉,她一定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招法。 苦思冥想,若能猜出此人身份,便有制敌先机! 不料就正在当口,操琴者低低一笑,声音沙哑。 “小子,年纪轻轻有这般修为很不错。但你和那女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擅闯耆老迷谷,让老人家我很不高兴!可惜,可惜了你这一身功力!” 琴声如大海潮汐汹涌,源源不绝,携巨力当头压下!v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与太上皇做交易 《啦啦啦,偶是可爱的存稿箱一号!请大家多多支持~~mua》 墨染显然已经避之不急。眼看即将被那无数剑气撕得粉碎。突然,他周身爆出一股气浪,犹如蛟龙出海朝音潮直冲而上,将音潮拦腰截断,支离破碎。 琴声戛然而止。 “咦?你这小子……” 操琴者显然也受到不小的损伤,言语间气息已有些不稳。 只见泥土间,草丛中,树林里声响阵阵,正有无数毒虫蛇蚁飞奔来,向墨染聚拢,如此情景竟壮观,又恐怖。 涵阳眉头紧锁。 万魂崖上墨染驱动毒虫将袁乐萱噬咬得体无完肤时,她不曾看见,如今一见,心里不由得叫一声“糟”! 此时,操琴者声音沙哑,杀意更浓。 “究竟何人炼出此等妖邪怪物,简直逆天而行!今日不除了你,他朝必因你这妖怪致使世间生灵涂炭!” 陈起调,按、滑、揉、颤,托、劈、挑、抹。琴音似雪纷纷凌落,千万剑气一改悠游滑动,破空绽放锐利剑芒如天雷轰顶。 地上毒虫一遇剑气,大多被穿膛裂腹,死状惨烈。但胜在数量奇多,竟源源不绝往操琴者所在之处蜂拥而上。更有甚者,能喷吐剧毒液体和烟雾,但凡经过的地方,草木骤然衰败,凋落而亡。 墨染周遭更是戾气惊人,万千剑气随琴音宫、商、角、徵、羽瞬间百变之多,仍奈何他不得。 涵阳心知必不能放墨染如此下去,否则,师兄便当真成魔了! 然,她此刻内力尽失,根本靠近不得,否则必会被那剑气与戾气绞成碎片。 地上毒虫本横扫一切,偏偏绕过涵阳,不曾伤她半分。 涵阳心中生计,抚着右腕上的饮血玲珑环,决议一试。 “这位前辈,若在下不曾认错,可是数十年前以一套千叶剑法叱咤江湖的甘雁容,甘老前辈?” 声音既清且亮,在漫天杀气血味中响透山谷。 操琴者不答话,万千剑气依旧,但涵阳仍敏锐地察觉其中藏有一丝迟疑。 “前辈。您与在下的师祖也算相识一场,恳请高抬贵手,放我师兄妹一条生路吧。” “你,你师祖是谁?” “天柱峰,寒池山庄,暝涯子。” 涵阳一狠心,摘下右边手腕上的引血玲珑环。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甘雁容对暝涯子余情未了,更赌墨染对她的看重。 一招错,步步皆伤。 甘雁容若不肯罢休,墨染又因引血玲珑环离开涵阳而心神不定,他与她,便是死路一条。 甘雁容就算罢休,若墨染入魔已深,就算血引提醒涵阳有“危险”,也唤不回他的心神,那么…… “暝涯子……你是司徒翼的徒孙,那司徒冷是你的……” “是在下的师傅,也是师兄的师傅。” 琴音缭乱,万千剑气渐渐收缓,不再攻击。显然操琴者心神大动! 引血玲珑环离体一刻,墨染本已陷入半癫狂中,双眸血红,嗜血之性正喷涌而起。突然心中一丝剧痛,眷恋不舍,理智回拢大半,眼睛也恢复清明。 绝美容颜上满是惶恐焦急,再顾不得前方敌人,转身搜索。 “师兄。”涵阳走上去,微仰起头,靠在墨染胸前,一手贴着那热得烫的饰品,助他彻底平缓血液中还在躁动的魔性。 “怎么了,怎么把玲珑环给摘了下来?” 墨染双臂一环,紧紧拥着那纤细的身躯,下颚轻轻靠在秀上,深吸口气。放任自己去感受,去汲取,平和,温暖,再舒服也不过。 “师兄,我不想你成魔。” 忽然一道单音袭来,墨染背对操琴者,正是空当大1ou! 不过涵阳早听出这单音不带攻击之意,只是点了墨染穴道,让他好好休息。 “女娃娃,带着你师兄进来,老身有话问你!” 竹舍清雅,隐于秀木。 籽茶香烟袅袅。房中三人,一者卧,两者对立。 亲眼见到甘雁容,涵阳不敢置信。 只见那人: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风吹仙袂,翩若轻云以出岫。 这肤滑脂腻,素齿朱唇的绝色,至多不过二十出头,哪里有半分七十岁老妪的龙钟之态? 除却满头白。 “小女娃儿,老身千叶剑已四十年不出江湖,你如何认得?” 声音嘶哑,却是年老之人才有。 涵阳敛眉,头微低,对前辈表示敬意。 将掉落万魂崖后,现石洞的经过略提一二,当然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半点不曾透1ou。 听到石洞中有暝涯子骸骨时,甘雁容抚琴的手一颤,弦断木裂,一把好琴已被彻底毁掉。 面容怔怔,一滴清泪寂寞,延颊边滑落。 “死了……居然,就这么死了……那我在这耆老迷谷一等四十年。又算什么……” 往昔岁月,相遇时的吵闹,相携时的甜mi,相离时的苦痛,爱、怒、嗔、妄,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 闲等白头,一世寂寞无人懂。 那一夜,雨下得很大,涵阳守着墨染宿在木屋中,彻夜未眠。 旁舍。琴声幽幽,哀伤入骨。 清晨,雨停了。 水润过后的山壁草木更是清爽,墨染转醒,就见一人趴在床边熟睡。 抬起手,刚想揉一揉那乌黑柔软的秀,涵阳警觉地坐直身体。 收回手,没能成功有些遗憾。 “师兄,你醒了。” 收拾一二,取来厚叶做成的杯子,里面盛满干净甜美的溪水。另一张叶子上托着几粒拳头大小的朱果,肉质滑嫩多汁,又很饱腹。 两人取溪水洗漱干净,食用朱果,对昨日墨染魔性作一事默契地闭口不言。 再见甘雁容时,芳华不再,只剩老妪暮年。 涵阳大惊:“前辈,您怎么……” 甘雁容笑了笑,满脸皱纹竟舒展开来,多了几分淡薄,几分洒拖,几分释然。 “我四十年一如从前,只为了等他见到我时,还能认出我来。如今人已不在,我留着这面皮,又还有什么用呢。” “我设下耆老迷谷,不过是想霸占这精华妙地,兑现当初一个诺言罢了。不想几十年来,差点入了魔障,害得许多无辜百姓枉死……” 总有一天,我要找到一个仙境般美妙的地方,和你共度一生一世! 当年之誓,言犹在耳。 墨染与涵阳不谙安抚之道,面对一个悲伤的老人,只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甘雁容突然问道:“冷儿……现在怎么样了?” “冷儿?” 一时反应不及。 “就是,司徒冷,你们的师傅呀!” 甘雁容急切地说道。 “师傅……”师兄妹面面相觑。其实自从万魂崖上一战后,两人都未曾再见过司徒冷,只知他已重新回到东陵,仍然国师之尊。 “他出事了!?” 甘雁容急了。 “前辈您别着急,师傅现在很好,是东陵的国师。”涵阳连忙安抚。 都说老人像小孩,任性霸道,眼前这位实力不得了,真任性起来可就难办了。 “那就好,那就好……” 甘雁容喃喃自语,忽然又呜呜哭了起来。 墨染懒得理会,涵阳只得手忙脚乱地尽说好话。甘雁容一边哭一边说,虽然断断续续地,但涵阳还是大致拼凑出了当年事情的经过。 暝涯子司徒翼与千叶魔女甘雁容,本是一对神仙眷侣。因甘雁容早年行事跋扈,结仇甚多。其中一个仇家,趁她怀有身孕,司徒翼又恰好不在时下毒。毒性奇特,平时难以察觉,直到甘雁容准备生产的时候才被现,却为时晚矣。 甘雁容执意替司徒家留下血脉,拼着真气泄漏身亡的危险产下司徒冷。 而司徒翼怎么可能甘心眼睁睁地看着爱妻身亡,在不断损耗自身修为来填补甘雁容外漏真气的同时,还要驱除毒素。出一分,补两分,纵然是司徒翼内力在深厚,也熬不住没有尽头的减损。 “最后关头,毒素尚且残余些许,但已经继力不足,哪怕再输入多一分真气,都会因为力竭身亡。所以,昊天才服下了梵天瑶草……” “梵天瑶草!” 墨染、涵阳两人一同惊叫。 “没错。后来我虽被救活,但翼哥却只剩下七年寿命。” 后面的故事,有些悲伤。 甘雁容是个至情至性的姑娘,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才更加的恨,更加的怕。 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执意要生那孩子,最后执念成魔,所有的爱她给了司徒翼,所有的恨却留给了自己的孩子。 当时的司徒冷,才不过三个月。 甘雁容无法忍受亲眼目睹挚爱死去,又怕心魔已生的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对孩子下毒手。 懦弱的她,逃离了寒池山庄。 一去三十年,世间变幻,多少人,多少事,生死由命,逝者无追矣。 涵阳沉默着,以她的立场,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纵然是司徒翼这般惊世奇才,居然对梵天瑶草亦无可奈何,墨染心一寒,不由地伸手一握,似乎只有将那抹温暖掬在身边,才不会消失。 左手一紧,被捏得生痛,涵阳疑惑地望去。见墨染眼眸生沉,以为他魔性未尽,便不管疼痛,反倒往旁边移动,贴得更近。 “前辈,梵天瑶草当真如此逆天?一点办法都没有?” 墨染出言问道。 甘雁容情绪有些回缓,闻言一怔,下意识回答:“有,是有,但……” 忽而停住,示意涵阳伸出手。 浮于脉上,大惊:“小女娃儿,你怎么也中了梵天瑶草!”v 第一百四十七章 蛊神阵 《感谢ymat滴打赏~~偶归家啦啦啦~~~今天红包缩水鸟。内牛满面……大家丢点票票给偶点安慰吧~tat》 脉浮初似柳絮微散,时沉涩如顽木滞水。分时粘,合则疏,前后不靠。 “难怪昨日你一动未动,想来是梵天瑶草毒性作。” 甘雁容收回手,若有所思。 可有人不懂尊老之道,拖口问道。 “你说此毒有破解之法,究竟是什么?” 被小辈打断思路,甘雁容很是不悦,怒道:“老身为什么要告诉你?” 墨染脸仍带着笑,杀气渐浓,气氛紧张,偏偏甘雁容恍若不知,拨弄棋盘上的圆子。 涵阳不由莞尔,这一老一少逗趣的模样,可真乐。 墨染手拈黑子,轻轻一挑,棋子即以极快的度涵阳弹射而去。 涵阳后仰,天蚕丝袖口抽出,与那棋子正面相撞,棋子不及天蚕丝耐用。一击而中,碎成两半。 这方歇罢,左侧又一阵疾风飞掠,是一枚白子,眼看那小巧耳郭就要遭罪,涵阳不忙不乱,左手抄起三枚黑子,成夹击之势,与那白子同归于尽。 觉得自己很有些无辜,说道:“我不过是觉得你们俩置气挺好玩儿的……” 言归正传,甘雁容并不想存心刁难两人。只见她从木匣中取出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说像装饰品,又太大。说是容器,又无口。 涵阳认得,拖口而出:“启明珠?” 墨染皱眉,这东西哪里有“珠”的模样。 “嘿嘿,这‘启明珠’其实就只是个空壳,当初你们师祖随手做了拿来讨我欢心的。设有机关,里面能藏些小东西。不过再打开,就废了。” 涵阳与墨染对视,皆看见对方眼底的无奈。 果然三人成虎,明明只是个一次性“包装盒”,偏生进入江湖就传得风风雨雨,连“治失忆”都给整出来。 想起当初某人费尽心思,甚至为了个夜明珠想破脑壳,魔性大……涵阳往旁边一觑,满眼笑意。 不知甘雁容如何操作。几下后,便听到“咔嚓”声起,古怪容器从中裂成两半,骨碌碌地滚出枚鸡蛋大小的石头,清澈透亮,更是通体散出艳绿色的光芒。 “木琉璃……” 涵阳低声轻喃。 “没错,这就是木琉璃。”甘雁容似乎不奇怪涵阳为何会认得,只说道:“老身这几十年来天天带着它,方才保有不老容颜。寿命得益于此,再多活三十年也不成问题。五色琉璃各有奇妙,木琉璃可保青春永驻,滋养人体,通解百毒,得此物者,就相当于多了半条命。” “这东西能解梵天瑶草?” 墨染中间netbsp;甘雁容似笑非笑撇过一眼,开口否认:“不能,最多只能减缓毒性,不至于每月总会作。但是服用梵天瑶草,相当阎王薄上已留名,该什么时候死,还得什么时候死。” 墨染一直淡然无所谓。直到此刻脸上再无惬意,眼底结出一抹冻人骨髓的寒冰。 “不过,老身倒没有信口胡诌,梵天瑶草确实可解,否则当初,我亦不会下定决定离开翼哥身边。” “聚集五色琉璃,或许可以一试。” “当真?” “少年郎,莫要开心得太早。你以为这五色琉璃这般容易拿到手?当年我费尽心思,才打探到木、土两枚琉璃下落,待将木琉璃拿到手时,七年已经过……” 七年大限已到,梵天瑶草若不得解,司徒昊天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又还有什么用? “索性在这曲阳耆老圈一妙处,设下种种屏障,只盼望有一日,他能寻来,再与我重逢。” “前辈,你又何苦来哉。若是有情人,朝暮相随,琴瑟和鸣,七年足矣。若是天隔两方,思而不得,求而不见,七日都嫌太多。” 涵阳淡淡说道。 司徒昊天,实在可怜。甘雁容,既可恨,又可悲。 墨染似感受到她心情复杂,遂望去一眼。明明那样冷淡的一眼。涵阳偏生看得出淡淡的关怀。 甘雁容闻言,如遭雷劈,整个人显得有些呆傻,口中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总想着,一直不回去,不亲眼所见,就还有点希望,让自己相信他仍活着。既不见他寻来,又总认为,是在怪我,便等着求得他的原谅。” “他对我那么好,那么爱我,就连当初我那样任性,不顾他中毒在身,只求自己心安,说走就走,他都肯放手,又怎么可能心中怨恨……我真蠢!” “若我对他生不离,死不弃,还有七年,整整七年……两千五百余日日夜夜,能为他缝衣梳头。能为他洗手作羹汤。能与他一同养儿育女,夫妻相伴,一家人共享天伦……就算终于躲不开那一劫,亦能亲手替他埋一杯黄土,见他最后一面……” “生相逢,死相随,其实也够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生相守,死相随……” 情深至伤,潸然泪下。 早知如此悔归来。何必当初那么执着于虚妄的天长地久。 贪、痴、怨、憎,堪不破,终究人生苦短。 司徒昊天骨埋石洞,怜惜爱妻心有愧疚,便放手让甘雁容离去,任性地寻个心安。可惜直到骨埋石洞,都等不回再见挚爱最后一面。 如何瞑目。 最可怜却不过司徒冷,出身高贵,天之骄子前途本应一片锦绣,却摊上这么一对只知情情爱爱,不负责任到了极点的父母。 明明双亲犹在,自小却是被老奴养活。比起多少父母双亡的孤儿,更是可怜百倍,千倍! 子欲养而亲不待,生而不教,何必又让一条生命临世,受尽苦楚。 不论是司徒翼,还是甘雁容,纵然武功独步江湖,在亲情上都是最大的失败者。 涵阳眼见甘雁容神色颓靡,心神颇受触动。 说到底,甘雁容不过执念太深,才会导致如此凄凉的境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止朝朝暮暮。 甘雁容,迷失了方向,忘记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么自己呢? 执着于找到五色琉璃,执着于回到过去,执着于寻找一个真相,又究竟是对,还是错? 本不信世间轮回,不信天命轨迹,但她既来到这异世中,亦尝尽酸甜苦辣,既影响着别人,也被别人所影响。 曾经,妹妹的容貌那么清晰地印在脑海里,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渐渐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墨染才不理会甘雁容,只是涵阳恍惚的模样让他很是担忧,随后竟然眼中也滑落一滴清泪,显然是有些魔怔了,不由大骇! 从两人相识之日起,涵阳流泪从来不曾流泪。不管再苦,再累,再痛,那双琉璃眼中没有软弱。 眼泪,无疑是软弱的。 挑起下颚,粗粗用拇指拭去悬在颊边的泪珠。 明明是冰凉的泪珠,指头却如同被灼烧一般。 为何他又觉得,心都痛了。 “你怎么了?” 涵阳双眼不再朦胧,紧紧凝视着墨染,许久不曾转移视线。 她在脑海里模拟过许多种情况,甚至连天降灾难,四国毁灭,地动山摇,血流成河,民不聊生,或者潦倒死去都设计了一遍。 心冷如铁。 全不能叫她情动半分。 只除了,一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习惯,是依恋,那思念、眷恋、不舍、疼惜,已经深入骨髓,不可自拔! 她却不自知。 “呵呵。” 涵阳突然笑了,摇了摇头,看向在打击中不可自拔的甘雁容,轻声说道:“师兄,差一点,我差一点,也会变得跟前辈一样了……幸好,幸好……” “什么一样?你不会有事的。” 墨染不悦地皱眉,以为涵阳口中的“前辈”是指司徒翼。 涵阳身中奇毒的事实本就如鲠在喉,又听得她将自己与司徒翼那短命鬼比较,更是不喜。 甘雁容慢慢回过精神。 只是整个人,像又老了十岁,似残烛萤火,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终结。 “老身这一辈子,伤人伤己,确实活该。白白活了这么多年,却不够一个女娃儿看得通透……唉。” 涵阳苦笑,她哪里看得通透,差点就步上后尘尚不自知。 “这东西对老身再没有半点用处,你且拿着吧。”甘雁容将木琉璃交到涵阳手上,神色疲倦:“你好生戴着,虽然不能根治梵天瑶草的毒性,但起码留个念想,也能抑制每月毒。” 涵阳握着木琉璃,能感受到其中流淌着鲜活的气息,顺着掌心进入体内,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气孔自开,污浊之气皆被排出体外。 比起水、火琉璃,木琉璃的效用在于“生”,愈靠近身体,表征愈明显。 “对了,女娃儿你用的是什么武器?” 甘雁容突然问道。 涵阳取出万韧天蚕丝,说道:“这个。还有师祖记录在石洞中的‘迦影掌法’,当初为了离开不得已才……” “行了行了,反正都是司徒家子弟,学了才好。‘迦影’是他精心所创,若是失传,他定会难过的……”甘雁容摇摇头,自嘲道:“唉,人老了,总爱想从前的事儿。” “那套掌法妙用无穷,你自行体会。”又复问墨染:“小子,你呢?” “我不用武器。” 墨染一直嫌武器累赘,一向以气御物。 “小子够狂妄!就是你吧,老身把千叶剑法传授予你!” 千叶剑法,威力无穷,当初败在其中的高手豪杰不知凡几。 就连墨染,也险些命丧千叶剑气之下。 “没兴趣。” “你不学?不学可以,土琉璃的下落就自个去找吧。” 甘雁容老神在在,似胜券在握。 “……我学!” 涵阳在一旁偷笑,不由得佩服甘雁容。师兄这一辈子,恐怕都没这么憋气过。 “老身也没那闲工夫一招一式的教,今晚你们再住一宿,小子将千叶剑法口诀熟记,明天你们俩就可以走人了。” “土琉璃的下落呢?” “你们走的时候再说。” 墨染桃花眼微眯,长而深的眼尾带出浓浓杀意。可惜有求于人,尚且拿这甘雁容无可奈何。 “对了。”涵阳突然想起一事:“前辈,当初我曾查过木琉璃下落,据说八年前已被送入南诏皇宫,又怎么会在您的手里。” “哼,女娃娃傻了?这是真品,那送进去的自然就是个赝品。” 涵阳不语,心想皇甫烵许是现真相,又重新打探,才现真正的木琉璃居然藏在耆老迷谷中。可惜甘雁容手段太过高,毒雾阵法太过霸道,就算是皇甫烵也奈何不得。 偏生魅影赶上趟,做了皇甫烵一箭三雕的锯上肉。v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宠物变异 《感谢yma甜mi。嘿嘿嘿,望天,再不甜mi一下以后没得甜mi了……滚动爬走》 千叶剑,共计七十五式。 看起来不多。 但千叶剑的特点就是快和多变。 熟练掌握后,每一式又能分化出种种变化,正如墨染当初与甘雁容对阵之时,甘雁容虽手中无剑,却能以琴音为媒,控制剑气所向。 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变幻无穷尽也。 千万道剑气铺天盖地突袭而来,莫说要抵挡,就是避开也难如登天。 那些剑气与普通暗器可大有不同,它们都是“活”的。 除非出剑者死,或气力不足以控制,否则定无休止一刻。 原本涵阳用的万韧天蚕丝亦是上好的剑气媒介,但她已先学“迦影掌法”,甘雁容遂决定将千叶剑传于墨染。 武功在精不在多,用好一样,比懂得几百样要来得强。 习武之人最忌的就是贪多嚼不烂。 涵阳懂得这个道理,当初万魂崖底石洞中的武林秘籍,她大多只是“翻阅”一二。把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记在心里,却不会学。 内力修习则一直按照司徒冷传授的心法,愈到后期效用愈明显。待到如今,涵阳早已无需刻意打坐,经脉气息,自然游走四肢百骸,如同每时每刻都在修炼。比起其他人来,进度自然一日千里,不可相提并论。 墨染体质特殊,且原本基础就好,不论外功内力,都要略压涵阳一筹。 两人如今虽单打不过如甘雁容一般的老怪物,但对上何鼎鸿、江诸客之一流高手尚且有余力拼个你死我活。 许多年后,常有初出江湖的少年人羡慕这对闻名天下的神仙眷侣,年纪轻轻就步入大宗师行列。却不肯想,他们又究竟付出过怎样巨大的代价。 后话不提,回头且看今朝。 其实甘雁容强逼墨染学那千叶剑,是存着几分私心的。 “迦影掌法”由司徒昊天所创,“千叶剑法”又是她的得意招法。 两人生死两隔,一生坎坷,此生已是有缘无分。但若能将“迦影”与“千叶”同传一对夫妻,也是美事一桩。 幸好此时涵阳与墨染不知甘雁容心中思所想,否则非恼羞成怒不可。 墨染以气御剑自不成问题,口诀心法稍做背诵,即能烂熟于心。 甘雁容似不耐烦看到墨染,遂开口赶人:“小子,自个出去试招。别留在这儿碍老身的眼。有什么不懂的,趁早问则清楚,改明儿你们就该滚蛋了!” 涵阳在万魂崖石洞初见时,就对千叶剑法颇感兴趣,正想跟出去与墨染拆招,却被甘雁容叫住:“小女娃,你留下,老身有些话想同你说上一说。” 天已然全黑,甘雁容取出一只白蜡,点燃。在托盏里溶上几滴蜡泪,蜡烛放上去时,才会安稳。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屋外有夜风吹过,屋内一片安宁。 “你和墨小子,进来的时候可是破了老身两重阵法?” “是。” “那么第二重绝情阵,是谁动的手?” “是我。” “你不恨他?”甘雁容问得突兀,不过正常人很容易听懂。 “牺牲一方”总会对另一方心存芥蒂的吧,尤其是那样的“生死关头”。 阵中幻境自然是假的,但那时候,谁能保证一定是假的呢,谁又敢轻易尝试呢。 “为什么要恨?”涵阳反问。她觉得这话问得实在有些莫名。 “呃!”甘雁容没想到得回这般反映,一时噎住,再更进一步解释:“难道不觉得委屈?他是男人呀,当胸一刺不自己来,却任由你这弱女子受伤。假若那不是幻阵,你极有可能就一命呜呼了!怎么……” “前辈。”涵阳正色打断甘雁容话头,认真地说道:“您错了。” “我错了?哪里错了!” “先,我并非什么弱女子,世间绝大多数男人能做的事,我亦能做。而我能做到的事,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男人却做不到。其次,从当时情况来看,处于阵中的可能性为九成九。就算不是,当时梵天瑶草毒性即将作,即便我完好无损,亦无力抵抗后招,师兄武功更好,哪有让他自伤的道理。最后,我相信他不会让我死,他亦相信我,不会让自己死。” 甘雁容面对这双眼似孤鹰般锐利的少女,听她认认真真地说出这番话,心,被深深的触动。 世间无价宝,难得知心人。 甘雁容与司徒昊天爱得够深,够痴,却不够相信彼此。 司徒昊天不相信自己的爱能将妻子从愧疚中解拖,选择了放手。 甘雁容不相信自己的爱能帮助司徒昊天战胜毒性,选择了逃离。 一生一世一双人。却黄泉碧落永相隔。 “女娃娃,老身也错了。我从不认为世间能有谁人,够资格承我一句‘佩服’,但你和墨小子,老身是不得不佩服。” 甘雁容大笑。 离开寒池山庄后,她就再不曾笑得这样开心。 笑声停罢,又深深叹息。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琉璃至宝世间只得一副,如何能救两个人……” “你年纪轻轻,却心思沉稳,不像会为求上进而贸然行事,又为何要服食梵天瑶草?” 涵阳垂眸,沉默片刻,终于答道:“晚辈遭人陷害,跌落万魂崖,经脉尽断,若不服用梵天瑶草,只剩死路一条。何况,我还要留着命来找五色琉璃,证实一件私事。” 既是私事,便不能随便透1ou。 她一缕孤魂重生于世,非寻常人所能理解,随便吐1ou。恐怕会招来莫大麻烦。 甘雁容没有追问,喃喃道:“证实……莫非,你当初尚不知墨小子身体异状的缘由?” 涵阳摇摇头:“师父从未提过,我也一直以为是普通的魔魇。” “听你语气,现在是看出来了罢。” “……恩。” 涵阳不知道墨染的过去,但是巫以寒提过炼成*人蛊后的症状与迹象,她早就起了疑心。 这次在耆老迷谷与甘雁容交手时,墨染驱动毒虫进攻,疑惑终被彻底证实。 “墨小子身上可是有什么镇魔宝贝?否则,不会直到剑气可能伤害你的情况下,魔性才作。” “是水、火琉璃。” 甘雁容大惊。脸色浮现一丝嫉妒与艳羡,随即散去,只剩可惜。 “据说五色琉璃能改天换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来往古今。或许能除万蛊魔性,或许能解梵天药草,或许传说永远只是传说,其实只是五个破烂石头。就算成真,五色琉璃天地只各得一枚,你们两人注定……” “前辈。”涵阳开口说道:“人在做,天在看,从来没有什么能‘注定’得了。我欲求生,自竭尽全力,得之,我幸,不得,亦不会悔。至于师兄……他不想见我死,我同样不乐意他有事。什么放弃自己,成全对方,其实,这才最是残忍。况且时日良多,又何必匆忙做最后打算。” 冷酷而执着,惦记上了,绝不轻言放弃,不放弃对方,同样不会放弃自己。 甘雁容再次深受震撼,久久不能言语。 “前辈,我很感谢您。请您务必受晚辈一拜。” 站起身,认真而恭敬地,弯腰,鞠躬。 涵阳从前不信天命,如今却有些信了。 若非为了得到魅影控制权,又怎会参加四部比斗; 若非参加四部比斗,又怎会被迫一闯耆老迷谷; 若非闯入耆老迷谷,又怎会遇到甘雁容; 若非遇到甘雁容,日后必定悔恨终生。 其实若她一缕幽魂。未曾重活一遍,很多人,很多事,现在也大不相同。 信天命,不如说信因果轮回。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天命是什么? 事在人为,而已。 想收获,自当付出。斗天斗地斗人,若最后实在不能,起码不悔,不恨,一生圆满。 人往世上走这一遭,短短几十年,求的也不过是个“安于己心”。 “吱呀。” 推看门,屋檐下,疏影横斜。 一人靠在门后,不知多久。 凤目微挑,眼尾深深,美人一笑沐三春,情意多浓。 涵阳站定,抬起头,打趣道:“什么时候,也学会偷听的招数了。” 薄唇一勾,双手一环,,将隐约透出药香的娇躯拥入怀中。再俯身贴耳,温热的呼吸抚过小巧耳郭,引起红潮片片,嗓音低沉性感:“早在五年前就会了,你求师父告知五色琉璃下落时。” 涵阳一僵,有些结巴:“原来,原来你一开始便知道我想……” “没错,当初不觉得什么,只想看你以后要如何处置。后来……自罗白镇后,我便打定主意跟紧你,反正水火琉璃俱在我手中,若你最后仍选择离我而去……”轻柔地吻上那诱惑自己已久的白玉耳垂,却字字冷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五色琉璃统统毁去,断你后路,折你双翼,教你再也走不拖,逃不离!” 明明是那样残酷的话,涵阳只觉得心似乎被泡在温水中,既酸,又柔,甜mi中有感动。情动,难得也伸手回抱,呼吸间满满的,全是属于墨染的气息。 “傻瓜,你把五色琉璃毁了,便会成魔成妖,世间俗人许多,有哪里容得下!届时,他们只恨不得,将你剉骨扬灰才好。” “你想我成妖成魔?” “自然不想!” “那就永远不许离开我身边,有你在,我又哪里舍得做甚么妖魔鬼怪。若没有你,这世间对于我,没有半点值得留恋,是成妖,还是成魔,亦无所谓了……” 最后一字,被封入唇中。 他想啃这娇嫩欲滴的唇瓣,想得都饿了。 圆月当中,纱光银影,壁人相拥,情缠意浓。v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通报 感谢ゞ.有狐绥绥童鞋滴可爱粉红,感谢七彩神女童鞋滴打赏~今天出去应酬一天了,真累……还有五票粉红就可以加更啦啦啦~滚走码字~ 当朝阳再次升起,霞光初绽时,农人起耕,商人贩货,臣子早朝,皇帝听政,世间秩序轮转依旧。谁人知,在南诏一隅,耆老山迷谷木舍中,盛名江湖的千叶魔女甘雁容,已阖然而逝。 享年,七十六岁。 迟到四十年,司徒昊天不知是否仍在黄泉三生顽石旁,等她归去。 桌上镇一枚素笺: 土琉璃,蒲华七霞涧。 好好照顾你们师父,算作对老身的报答吧,迷谷中生的事,莫要对你们师父提及。就让冷儿当我这不负责任的娘,早就死了。 墨染一揉,素笺粉碎,纸屑纷纷洒落,再无影踪。 “师兄,我们将甘前辈埋了吧。” 涵阳一声叹息,终是不忍这名义上的师祖曝尸山林。 甘雁容生前喜爱耆老山,选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将人掩埋。掬三杯黄土,无碑,无名,只愿逝者安宁。 谷中阵法本是由琴音操控,甘雁容死后,阵法自然不复存在,毒雾不受拘束,亦随之慢慢消散。 涵阳估计路程,现与当初入谷位置尚有约莫七八里。 “不知道其他三人,现在如何。” 墨染奇怪,问道:“你向来不耐烦理会他人生死,这次怎么……” “师兄你可知道,那丹凤巫从灵的弟子黎梦璇,可是咱们一位故人呢。” 涵阳弯起唇笑道,眼中却全是冷辣。 “哦?是谁?能让你念念不忘。” 后四个字,咬字深重。 “黎梦璇便是袁乐萱!当初我一时大意,被她阴谋算计掉落万魂崖。如今再次重逢,便是‘缘分’,又怎能不好好‘招待’这大小姐呢!” 甘雁容设置阵法的范围本来就大,加上其他人很可能已经迷失方向,所以涵阳与墨染两人搜索许久。 结果不甚美妙。 沈初瑶已死,宿妙真剩下半口气,但偏偏怎么找,也找不到黎梦璇。 涵阳心中郁结,居然教那女人给逃了! 前方突然传来人声,想是外面等候的人也已经现毒雾渐渐消散,遂派些喽啰进来打探情况。 “师兄,你先走吧,顺便回去喂下那条胖蛇,我还得留下来装装样子。” 木琉璃既然已经到手,她对南诏皇宫也失了兴趣。 不过戏既然已经开场,焉有不作满全套的道理。 墨染一挑眉,动也不动。后见涵阳确实恼怒,又推了推,方才不情愿地离开。 当初进入耆老迷谷时戴的顶帽,早在毒雾阵中丢失。反正无人识得,涵阳索性1ou出容貌。 取出七窍盒,倒几粒散恶臭的药丸咽下。喉间腥涩涌动,气息紊乱,随便寻一处巨木,背靠着,头一歪,乍看似昏迷未醒。 迷雾范围颇大,一队卫兵十数人,分好几批次搜索,共进一百余人也只是勉强把大致区域查了遍。 这些士兵俱身强力壮,乃军中好手。然耆老迷谷“名声”在外,何况毒雾散去不久,行进动作全都小心翼翼,生怕别生事端。 “头儿!这里!这里又找到一个!这娘们晕了,快把担架扛过来!” 有先行士兵率先现,粗声粗气地大吼。 涵阳能感觉身体正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将起来,腰间磕痛,粗人手重,落到木头担架上时难免被撞了几下。 透过辨别力道,呼吸,确认都只是些普通士兵,不过**强壮些许,没有修习内力的迹象。 一路上走得飞快,不多时,涵阳被抬出迷谷。 三天整,不知音讯,不明下落,巫以寒心中焦虑甚深。 方才沈初瑶尸体运出,巫曼柔一张艳容难言悲伤,眼中似有泪光,望向空地中央那顶明黄大帐时,既是怨毒,又不敢表1ou太过。 紧接着宿妙真亦被寻到,幸好胸口尚有起伏,留了半缕气息。巫寒霜万年不变的棺材脸,难得变色。 只左等右等,却不见禹乐儿消息,也无黎梦璇踪影。 乍闻涵阳被寻回的消息时,巫以寒大大地舒一口气。 巫从灵的脸色,更加阴沉。 又是一夜,黎梦璇仍无所踪。 生见人,死见尸。 看来,那黎梦璇竟是逃了。 巫从灵脸面全无,再不复当初趾高气昂的模样,此刻她比涵阳更想抓到黎梦璇,千刀万剐方能解恨。 当初得涵阳点醒,巫以寒即刻与其他三人相商,偷偷教人将皇甫烵cha手四部比斗的消息传遍江湖。现下,武林中谁人不知,南诏太上皇正cha手江湖门派比斗,率数千精兵“镇守”曲阳耆老? 涵阳等人身丧迷谷尚能自圆,若四部部领亦“离奇死亡”,可了不得。此例一开,江湖中谁人不自危,谁人不怕各自皇帝效仿一二,把游离于皇权之外的江湖势力全部收归公用。 平衡不可破。 皇甫烵被反将一军,一箭三雕之计只得作罢。 幸好,四人入谷,死一人逃一人又重伤两人。 魅影实力大损,太上皇方才稍感舒坦。 巫以寒匆匆查过徒弟伤势,虽内力大损,胸腹淤血,气息紊乱,幸不伤害根本,好生调理,数月内可无大碍。 比起剩下半口气的宿妙真,已是大福气。 一场好好的比斗被折腾得乱七八糟,损兵折将,四部部领皆看皇甫烵生厌,欲归去从长计议。 皇甫烵不曾问到木琉璃下落,哪肯罢休。 支出御医诊言作借口,道:“重伤者不宜长途劳顿,需好生休养。” 云云。 巫以寒等人医术怎会不及所谓御医高明? 然,心里再郁结,太上皇金口玉言,岂容随便驳斥。 惹怒皇甫烵,指不定这女人起疯来,不顾其他,命数千兵士当即围剿。 一命呜呼。 巫以寒等四人连上两个身受重伤的徒弟,一并入住呈意客栈,各人一间。 夜深,窗摆浮起,一道黑影掠入房中。 床上那人,本该重伤所致昏迷不醒,蓦地睁开双眼,坐直身来。 先前被灌了药,口中又干又涩,取了旁边桌上木梳,顺了顺因为躺太久而略起毛糙的秀,随口道:“替我倒杯茶水,一天里尽喝些无用的药,快把人渴死。” 墨染沉沉一笑,翻开茶盏,用手背碰触茶壶。盛夏里,冰冰凉,皱起俊眉。双手一拢,再倒出茶水时,竟袅袅腾出热气。 涵阳一瞥,觉得好笑,打趣道:“你真当我伤重难治不成。” 伸手欲取杯。 墨染不给,持杯壁送到唇边,说道:“吹冷了喝。” 涵阳也不扭捏,呼了两口气,头一低,含着啜上两口,手上还不停用木梳挠尾。头长了,又几天没有打理,都有些起结。 晚风起,窗子关不紧,被吹得啪啪作响。 墨染合拢窗户,随即坐回床边,取了锦被往涵阳身上一裹,团得似只绒球,才1ou个脑袋。 涵阳挣了挣,再被某人怀抱锁在胸前,弄不开,索性不动了。 两人平日具是满肚心思弯弯绕,生性狡诈,多疑,残酷,冷情,待人恨不得算计十分,恶习难改。 偏偏这类人虽百样不好,却有一样难得。 若明了真心,便对你千般体贴,万般好,从不扭捏,直来直去。 不过,什么甜言mi语,海誓山盟倒是极难听到,言语多无用,这些个妖孽从来不作“无意之事”。 墨染、涵阳于迷谷中互明心意,相处模式却不曾改变许多。早在苍山之时,他们便已相知、相依、相守,渐成习惯。 “师兄,我想不出七霞涧究竟是哪里。” 涵阳有些苦恼,亦有些挫败。 自认遍阅书籍不及上万,也有数千,居然还有听都未曾听过的地方。 “我也没有印象。” 闻言,涵阳乐了,平衡了。 虽然不该,但她从小什么都要跟墨染比一比,斗一斗,这心理纯粹条件反射。 两人都在思索,沉默片刻。 “对了!” 涵阳突然低声一叫,扭啊扭的,硬是将被包成布茧的身体往后转小半圈,勉强跟墨染眼对上眼。不过本来就靠得近,这下距离被缩得更小。 抬着头,都能感受到墨染温热的鼻息。 “师兄,你当初被人下了脑封术,遗忘所有关于我的记忆,后来究竟……” “你这问题,也不嫌晚。”墨染无奈地往后靠,直等离那勾引他心神不宁的红唇稍微远些,才继续道:“在青驼峰时,每每入梦,总见一人。这人声音熟悉,面容模糊,偏生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有时候气息纷乱,亦多与此人相关。在余毋山见到你的时,我便想梦中人一定是你,才想将你带走。真正恢复记忆,是在罗白镇……” 罗白镇! 涵阳面容登时飞起一抹酡红,俏眸微挑,羞七分,怒三分。 勾得某人蠢蠢欲动,再也按捺不住。 俊颜低下,薄唇抵住那抹娇嫩,轻轻摩挲,也不深入,只体会那抹温暖。 “嘶!”涵阳唇上微痛,才想用手推,现双手被裹着动不了,索性拿头一撞,叫道:“干嘛咬人!” 墨染用力不大,有些麻,不是很痛。 涵阳伸出ian,恩,没破皮,微肿而已。 见某人因这tian唇动作再度双眼冒火,连忙把舌头缩回去,一拱一拱地往后蹭,离狼远些。 “当时为何不认我!” 修长的指掐着小巧下巴,阻止涵阳的后退动作。 “唔,师兄,你是被人下了脑封术,刻意消除了所有关于我的记忆。联系前后,最可疑地,便是魔教教主何鼎鸿。当初我跌落万魂崖,后面究竟生了什么,我亦不清楚。尚未查清缘由,不方便贸然行事。” 墨染长眸一眯,暗藏锐色,说道:“冠冕堂皇,不过是不信任我罢了。” 被揭破,涵阳只得“嘿嘿”一笑,企图蒙混过关,见墨染不上当,无奈,只得继续说道:“当时没办法,我旁边跟着个怪老太,你又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魔教护法,掣肘诸多,不多加size=”4”>【p:ap.】 第一百五十章 再相逢 感谢莫缇童鞋滴可爱粉红,还有四票就加更啦啦啦~滚走继续码字~~ “我打算过两天回青骆峰一趟。” 墨染把头搁在涵阳肩膀上。 被尖尖的下巴磕着肩窝,有点痛,刚想挣扎,闻言不动了,问道:“回去干吗?脑封术被破,何鼎鸿虽然上次没看出来,难保这次不会察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设计得了第一次,就肯定会有第二次。” 墨染伸手揉乱那头顺滑青丝,笑道:“你真当我这般无用?不过是魔性时丧失理智,才被捡了空子。何鼎鸿想找五色琉璃,魔教里虽尽是无能之辈,不过胜在人多,指不定能找出蒲华七霞涧所在之处。” 杀名在外的尊者、杀手、修罗、长老,若听到墨染言语,恐怕欲哭无泪。 涵阳奇怪:“怎么何鼎鸿也想要五色琉璃?” “他想救个女人。” “什么女人?” “生我的女人。” 墨染无所谓道,是父,是母,对他来说与旁人没甚么差别。 涵阳沉默,半响不开口。 从来不问墨染往事,不问其父,不问其母,不问是谁残忍地将年幼的他制成*人蛊,一如墨染也从不过问涵阳种种怪异之处。 现在,将来,他与她在一起,就够了。 “那你回去一趟也好,我过段时间也想找机会去东陵。” “东陵?”墨染皱眉,把人团得结结实实地转过来,面对面,问道:“去找师父?” “恩。”涵阳点点头,说道:“师父不简单,我觉得他藏了很多事在心里。我要问问,你身上的魔性,我身上的梵天瑶草,是不是当真只有五色琉璃能解。另外,还想见一个人。” “谁?” “颜家老太君,左相颜衡之母。” 一个老太婆? 墨染惬意地靠在床边,搂着涵阳,把她头揉来揉去,再用手梳理齐整,随口问道:“你怎会认识颜家的人?” 涵阳被弄得烦了,恼怒地瞪眼,这人真烦! 一边挣扎,一边说道:“颜家老太君跟我来历相同,我想问问……哎!你干嘛!” 突然被揽得死紧,被勒痛了。 “找那老太婆做什么,你又想回去?” 声音微微沙哑,说不出的性感,偏有一股冷意。 涵阳哭笑不得,这人怎么又无端端作了……软下身子往后靠,索性任他抱个够。 “紧张什么,我不过是想见上一面而已。不回去了,总得见下同乡吧? 背贴着胸,涵阳感到墨染一顿,也不拆穿,只心里偷笑。 “南诏怎么办?魅影你不想要了?” “想要。”涵阳回头,对着墨染正色道:“如果有机会,最好是能把魅影控制在手里。何鼎鸿是个疯子,我怕他哪天拿魔教对付你。” 五色琉璃,涵阳绝对不会拱手让出。 哪怕是墨染的母亲。 别说人死了十几年,就算没死,对她而言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何鼎鸿手里有魔教,她就不信魅影会差上许多。 猫儿样地眯起眼,心里算计:大不了让魅影当炮灰,起码能拖上些时候的。 “这次比斗是个好机会,可惜被弄得乱七八糟。木琉璃自然不能交出去,看看下次再找机会罢。” 不料,机会会来得那么快。 南诏曲阳皇室别苑 深夜,正当涵阳与墨染交谈时,皇甫烵亦未就寝。 桌上奏折三十余本,全是几日来快马加鞭从晋宁送至曲阳的加急部分,一般上疏已经全权交由重臣处理,皇甫若殇仍然“被禁于宫门中”。 “主上。” 柒夜,游走在黑暗中的毒蛇,只听命于皇甫烵一人。凡危害太上皇者,其拥有紧急关头杀无赦的权利。 任何人,包括女皇。 “查出什么了。” “没有迹象表明司秋属于前太女余党。” “哦?” 皇甫烵放下奏折,一挑眉,说道:“莫非真是我误解姆妈了?” 柒夜有些犹豫。 “何事,但说无妨。” “司秋一举一动都很平常,似乎并无不妥。” 皇甫烵眸色微沉,事到极处必藏妖! 姆妈当年那么疼爱皇姐,尤甚于我许多。皇姐失踪,我继位登基,满朝文武多有不服,只有姆妈从来不曾表示反对,甚至都不曾请求寻找皇姐下落…… 若非老司秋隐瞒魅影一事被察觉,皇甫烵只当她识时务,就算过去有些什么不对,亦不打算追究。毕竟曾经陪在她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 魅影向来由女皇直接掌控,意义非凡。 姆妈千方百计隐瞒,究竟是想留给谁? 这么大件事,本是邀功的好机会,姆妈都能一藏十数年,她究竟还瞒了什么! 容不得皇甫烵不查个清清楚楚。 柒夜自不知皇甫烵所思所想,接着回禀:“主上,唯一的怪异之处,便是十几年前司秋曾极隐秘地与一名人贩子接触。司秋当年随侍宫女共两人,一人已死,另一人隐姓埋名藏在乡下,属下拷问时,受不折磨,大事小事全都招了。司秋与人贩子接触,也是不小心被她撞见,司秋当时并不知道这宫女已经觉。” “人贩子?”皇甫烵纤眉紧缩,脑海中电光石火闪一丝可能,似有什么惊天秘密将要被揭破,苦苦思索:“人贩子……堂堂一个皇宫女吏,见人贩子要做什么……十几年前……” “啪。” 猛地哆嗦,桌上茶盏被碰翻在地,摔得稀烂。 皇甫烵脸色大变,从未有过的难看。 “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那人贩子到底在什么地方!”尖利的嗓音划破空气,柒夜哪里见过这般失态的太上皇,连忙回道:“属下急着回禀主上,还未曾详查。不过为防万一,那名宫女现在仍关在天牢中。” “快,你快回去!用尽一切手段,一定要把当年那个人贩子给我找出来!生,见人,死,见尸!” “是,属下遵命!” 柒夜离去,房中恢复寂静。 皇甫烵一软,跌坐在椅子上。盛夏夜,背后竟全是虚汗。 闭上酸涩的双眼,觉得太阳穴鼓鼓做痛。 连抬手揉一揉的力气,都没有。 假若当真如她猜测那般…… 不,不可能是真的! 猛地睁开眼,取来素笺狼毫,飞快书写。滴蜡密封,命人即刻启程,连夜送到晋宁亲信重臣手中。 控制女皇,渐夺其权,待我回宫 短短十二字,风雨欲来山满楼。 次日清晨 巫以寒见涵阳已醒,不由得高兴万分,一时情难自禁,伸出手来抚摸脸,既爱且怜。 涵阳很不自在,好一会才得以解拖。 “师父,徒儿辜负了您的期望。” 双眸潋滟,莹莹若水,藏不尽的委屈自责,直教巫以寒心痛,连忙安抚道:“乐儿无须自责,这哪里是你的错?耆老迷谷数十年来,不知多少武林高手折损其中,莫说是你,就算师父亦难保证全身而退。何况,若非你提醒,皇甫烵一箭三雕的毒计圆成,魅影定会大为损伤,落到皇家手中。” “那,这次四部比斗,该如何算数?” 闻言,巫以寒面色恼怒,气道:“尔等四人皆未达成目标,但黎梦璇私下逃跑,自不用说,沈初瑶已死,也不论。剩下宿妙真不过半口气,至今未醒,能否活得过来还是未知之数。唯有乐儿,你同样受伤,但程度最轻,恢复又快,只要调养得当,不会有丝毫损失。相比之下,明眼人都能看出你实力应是最佳。” 巫以寒以徒为荣,自有些骄傲,随后思及昨日一番争论,又沉下脸,重重“哼”了一声。 巫从灵、巫曼柔和巫寒霜不愿墨狐一家独大,以无人完成目标为由,执意认定这场比试平手。 固然有私心,但三人疑虑不假。 耆老迷谷多有古怪,若非毒雾突然散开,四人恐怕凶多吉少。 在迷谷中究竟生了什么,没人得知。 加上先前禹乐儿“实力极差”印象太深,只当她是运气比较好,才侥幸不死。 如此情况,她们哪里甘心推选涵阳为下任领? “师父,莫要生气,今次平手,总不可能一直平手罢。” 涵阳柔声道。 巫以寒方觉气缓,一转念想:不错,只要玺主一日不出现,四部总得选出领。这次不行,下次再论。时间充裕,自己还有更多时间培训乐儿,岂不美哉? 其实潜意识里,巫以寒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对小徒弟信心十足。 “叩,叩。” 敲门声起。 “进来。” 涵阳记得来人,是皇甫烵随侍的宫女。 那宫女站在门外,恭敬地先向两人行礼。不进屋,开口说道:“禹姑娘,太上皇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没见乐儿身体虚弱?不去!” 巫以寒对皇甫烵本就厌恶,这下更加不悦。 涵阳眼眸微垂,自有一番算计。 她倒想知道皇甫烵打的什么算盘。 涵阳再三保证,自己身体行走无碍,不动真气即可,巫以寒方肯放人。 “陛下,禹姑娘带到。” 侍女领着涵阳,立于乌檀门外,柔声禀报。 涵阳心想:陛下?若她未记错,唯有九五之尊方可被称“陛下”,太上皇,公主,只够格被称作“殿下”。 看来,现在的南诏女皇不过是个空架子。 “进来。” 得到许可,乌门方启。 涵阳垂手而立。 “你们都退下。” “是。” 涵阳仍微垂着头,只听见“挲挲”衣动声,知一干宫女随侍正徐徐而出。 “姑娘身上有伤,房里就你我二人,这些繁枝缛节能省则省,坐吧。” 一夜未眠,皇甫烵有些恹恹。 人都开口了,谁还愿意巴巴站着? 涵阳也干脆,身略屈,行了礼,便找一处黄杨木椅坐下,脖子有点酸,索性抬头。 不巧,皇甫烵恰巧也在打量,两双眼睛对个正着。 咯噔。 心中同时猛地一跳,熟悉感来得甚是莫名。 不过具是深藏不漏的老手,面无异色。 涵阳自然地将眼神调开。 见房中气氛有些诡异,干脆先开口问道:“不知太上皇寻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皇甫烵笑道:“耆老迷谷多险,因我提议之故,使得令师姐亡故,甚感遗憾。” 涵阳接话:“比斗中出现意外,谁也怪不得。太上皇为这么件小事,屈尊从晋宁赶至曲阳,已经是给魅影天大的面子,我等感激都来不及,又怎敢责怪?何况,民女与沈姑娘非师从一人,何来师姐亡故之说?怕是太上皇,记岔了吧。” 含沙射影,皇甫烵怎会听不出来。 奇怪的是,她对眼前这少女却生不出半分恶感。 看她修眉锐目,言语淡淡,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浑然不把皇家威严放入眼中。 皇甫烵忽地有些失望,果真是size=”4”>【p:ap.】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兄弟 感谢书友1oo417131442438童鞋、水瓶座o211童鞋滴可爱粉红,还有两票粉红就加更咯~某丫今天快疯了,改来改去删了将近三千字…… 嘘寒问暖几句,干巴巴地谈话没有水分。 过不了多久,皇甫烵似倦了,命宫女将涵阳送回客栈。 涵阳道过谢,方才将门阖上。 眉头紧锁。 迷谷毒雾散后,皇甫烵曾命人大肆搜索,得到回报称谷中有一木屋,却是无人居住。里面除了简单家具,什么也没有。 更不用说木琉璃。 皇甫烵生性多疑,对魅影众人的说辞,她是不全信的。偏偏黎梦璇逃跑,沈初瑶身死,宿妙真与禹乐儿重伤,找不出丝毫作假的痕迹。 现只得禹乐儿一人清醒,皇甫烵便打算由此入手,派出线人暗自试探。 得回消息却让她有些失望。 禹乐儿性情温和,平日待人事事礼仪和满,不过瞧得出骨子里透出成名世家才养得起的自尊与傲气,但凡被触及痛处,便言辞尖锐,当即反击,尤其不喜旁人提起禹家相关。 这样的人,不像是能藏得住事。 皇甫烵仍不信,决定亲眼视之。 今日一见,除却那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其他确于线人回报无二。 不过是个破落世家的大小姐。 回想柒夜禀报之事,皇甫烵只觉胸闷。 念头一转,这禹乐儿既想着报仇,骨子里又放不下名门正派的傲气,若略施恩惠,又授之以利……倒是可以一用! 转眼间,又十日。 涵阳“好转许多”,宿妙真业已醒转,除去说话常常带喘,下地行走还是可以的。 巫以寒等人得到消息,曲阳屡次见到来自晋宁的快马,可见朝廷事务紧急,不容太上皇常滞不归。 遂一并来到皇家别院,向皇甫烵请辞。 “这次是我疏忽,原本想,既能让比斗顺利进行,又能替百姓做些好事,除去经年祸患。不料耆老迷谷如此多险,竟造成诸多伤亡,实非我所愿见。现今,虽无一人完全做到事先讲好的要求,但凡事总能变通。近日来,我思索再三,取综合表现来看,判定禹乐儿为胜者。” 平地一声惊雷响! 巫从灵、巫曼柔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铁青,巫寒霜常年不变的冰块脸气得泛红,宿妙真是个武痴,也有胜负之心,尤其自黎梦璇试探过后,她便将禹乐儿划入“无能千金”行列。如今却判她输,身体本就虚弱,一口气缓不过来,又厥了过去。 巫以寒表情有些古怪,若有所思。 涵阳只是不悲不喜,低头不语。 “禹姑娘,我知道你全家被奸人所害,报仇心切,所以才加入魅影。虽然你师父对你很是看重,可毕竟资质太短,当然……诸多方面会稍显逊色。要想早日大仇得报,绝非易事。” “你是否原意与我合作?只要你肯听命于我,我自有办法助你在最短时间内登上魅影领之位。” 皇甫烵是一个控制**极强的女人,她完全把所有人都看成猎物,无所不用其极地玩弄于掌心当中。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不过就只能遗憾地与魅影领之位失之交臂,而且,禹姑娘你的身份,恐怕亦难以保证不会传回北寮了。” …… 皇甫烵说得到,自然做得到。 事事算计,步步精到。 过分信任自己的眼力,过分相信“禹乐儿”这个身份。 她太过自信,反入局中。 巫以寒原本极恼怒于徒弟的“背叛”,怪责涵阳攀附权势。 禁不住涵阳动之以情,直陈利弊。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巫以寒倒也想出些门道。 一则徒弟先只是当个女皇侍官,皇甫烵一两年内未必cha手得了魅影。二则判禹乐儿胜,墨狐即一跃成为四部领,未来形势如何尚且不知,但眼前利益需得牢牢握紧。 一想通,对涵阳又复亲厚。 晋宁快马紧信接连而至,皇甫烵下令回程,大队人马拔离,曲阳重新回归宁静。 作为新上任近身女吏,涵阳本该一同赶往晋宁。 她却以身体尚未痊愈,且父母忌日将到,须遵孝道回东陵祭拜为由,请假暂缓任职三个月。 皇甫烵不疑有她,刚想应允,后思及前几日收到的消息,遂问道:“从东陵回南诏之时,可能恢复几分?” 涵阳假装想了想,方回道:“约莫七八成。” “正好,你从邰镇入安平郡,替我查些事情。” “陛下尽管吩咐。” “安平郡王乐芜,最近跟西边走得有些近,你去替我看看。” “是。” 七月初三,盛暑,涵阳打着“回乡祭拜父母”的名号,动身前往东陵。 七月十二,顺荞河上,至木骨城换快马,越边境而入东陵。 七月十六,京城外。 石墙三丈余高,呈包圆之势,望而不绝,恢弘气魄不尽也。 高壁上,有护城军铁甲鳞鳞,面容冷肃,每隔两时辰换一班,朝晚不论。长矛利铖不拭则亮,不知道饮血几多。 京城,东陵国之心脏。 城外近郡驻扎有伏虎营八万,铁啸营四万,城防营两万,单围城造势便十四万之多。手持虎符,可在一夜内进京救驾。 加外城巡卫兵一万三千,内城禁卫军又两万整。 涵阳一路快马奔袭,官道上尘土飞扬,黄烟滚滚。举目望去,高大雄伟的巨石墙隐然可见。 六年了,离京六年余。 生于斯,长于斯。 可惜不论是当初那个痴痴傻傻的可怜孩子,又或重生穿过的那抹孤魂,京城留下的除了冷漠,无情,争斗,鄙夷,利用…… 城门三重,两旁丈余高的偏门,供百姓行走。中间一进八丈正门,通行者非富即贵。 贩夫走卒,江湖侠客,各形各色。 涵阳下马,跟在一位挑着担子的老妪身后。 负责检查的官兵外四人,内六人,城门上还站着十余个。 虎视眈眈。 “唉,今儿怎么这样慢?”一个果农赶着板车上面装满时令鲜果。抽下汗巾擦了擦头,仰看天,焦虑地说道:“看这天色,恐怕快申时三刻,城门就快要关了。这可怎么是好!” “别嚷嚷了,瞧你不是本地人吧?”后头一柴夫探出头,接住话茬说道。 “是啊,我打庆州来呢。瞧最近小风天晴的,碰巧栽的几亩果树熟了,想推来京城,希望能得个好价钱!这不,紧赶慢赶的,走了一夜都没歇息,就指望能赶在果子新鲜,卖相好的时候进城,明朝好起早摆摊呐!” “这两月里,查得都严!”另外一个挑苞米的农家汉子也cha嘴道:“听说,北方那些蛮人今儿冬天遭了灾,又打咱们东陵主意呢。这样查,就是为了防止奸细进城呐。” “这……这可怎么办,天热暑气重,果子哪里留得……” …… “行了,过吧!” 守城士兵一挥手,挑担子的老妪就慢悠悠地进了城。 涵阳牵着马,走上去。 “慢着!” 两名士兵同时将长刀一横,把人拦下。 “你,什么地方来的!” 两双四只眼,狐疑地上下打量,恶声恶气地质问道。 涵阳顿时了然,她在南诏穿的都是魅影墨狐门派服,样式奇特,多以短裾裙,高绑紧裤,宽袖外衣为主,跟东陵传统少女身着上裳长裙,纱袍绣衫相异甚大。 她忙着赶路,就没重新置办。 “南诏。” 涵阳平静地答道。 “南诏?南诏人,跑来东陵做什么!” 这话就问得无理取闹了。 那几名卫兵目光不正,透出淫邪之气。值岗一日,辛苦劳顿不说,对着的不是老叟老妪,就是壮汉子粗人,难得来了个娇滴滴的貌美少女,看那肤白唇红的模样,勾得人心直痒。 现城门将阖,这些守小门的赖皮子遂假借盘查之名,肆意刁难调戏。 可苦了后面等着进城的百姓,纷纷交头细语,怨声载道,吵闹不堪。 涵阳眉一挑,不耐烦应付这些有眼无珠的色崽子,天蚕丝滑至掌心,正蠢蠢欲动。 她不想惹事,杀几个杂碎不难,麻烦的是杀了他们无异于挑衅护城军,尚未进城就惹一身腥,可不会让人觉得爽快。 此时,正门前停着一路护卫侍婢,前面个管家模样打头,中间并四个年轻力壮的轿夫抬着翠盖流苏轿,轿旁跟着名圆润妇人,那妇人衣着碎花棉地长裙,拢一垂马髻,髻上别喜梅望春双钗。 团面温笑,眼神倨傲。 家仆尽然如此,轿中富贵可见一斑。 守正门的卫兵接过管家递出的令牌,确认有,便立刻毕恭毕敬地将令牌归还,让开请轿子进城。 说起姓杜的,京城不知凡几。但说起杜府,最出名的不外乎只那一家。 娶公主,把朝政,父子两人荣宠不绝,皇恩不断。虽然只是个杜府妾室,但谁敢惹,谁又能惹? 旁边百姓吵闹声渐大,显然惊扰到了轿中贵人。 一只纤手微微xian开幕帘,唤过跟在轿旁的妇人,柔声问道:“怎么这样吵?” 那妇人连忙弯腰答道:“姨太太,像是因为偏门卫兵调戏个姑娘,不许人家进城,现在把路都堵着,眼看快到关城门的时刻,后头的百姓都闹起来呢。” “怎么这样!” 轿中夫人言语中显然有些不悦。 “你教福伯取了府中令牌去说,让他们莫无理取闹,早些予百姓方便。” “是。” 妇人跟管家说道一二,管家便走到偏门前,照模样说了。 “我乃杜府二管家陈福,我家姨太太希望各位军爷行个方便,莫要与百姓为难,您们看这后头百姓可都等着进城呢!” 几个偏门卫兵本是地痞流氓,连份守城的供职都是各自亲眷花销百两方才捐到手。本以为是份闲差,不料须日夜颠倒轮班,平日还得看上头脸色,憋气得很。 好不容易见着个异族美人儿,以搜查为名正想动手动脚,谁知碰了钉子,美人儿那双勾魂眼似笑非笑,瞅得心又痒又烦。 这些个杂碎哪里知道什么杜府陈府,见个老头来碍事,一把推将开去。 福伯脚一歪,被推倒在地。 正门的守卫看事情闹大,连忙呵斥道:“都住手!” 小什长反手给了推福伯的杂碎一巴掌,怒道:“不长眼的狗崽子,滚一边去!” 忙扶起福伯,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 软轿帘幕xian起一角,柔和女声有些不安,说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半张脸盘儿1ou了出来,苹果样的圆脸,柳眉顺目,顶端庄和良的模样。 这杜府姨太太好奇地朝偏门处张望,簇簇人头间,一道背影模糊,甚是熟悉! “小……” 心潮剧烈一荡,激动万分,不由得低低一唤,直欲xian开珠帘落下轿来,一心盼望看个真切。 那随侍轿旁的妇人怎会应允,堂堂杜府姨太太,哪里有在外抛头1ou面的说法! 两人推就之间,又听到一阵“哎哟”“哎哟”的嚎叫声传来。 只见那些偏门守卫纷纷滚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痛得死去活来,脸上血色全无。 又是一阵人慌马乱,转眼间,除了杜府姨太太,无人现那异族女子已经不见影踪。 城门乱成一团,救人的救人,寻郎中的寻郎中,外头那些早排得不耐烦的小老百姓,趁机蜂拥而入。十几个士兵分身乏术,阻拦不住。 “姨太太,天色暗了,我们也快回府吧。”福伯揉着腰回来,心里直道晦气,不明不白地就遭了罪。脸上是不敢表现出来的,陪着笑说道。 虽然姨太太过去只是个婢女,跟出身皇家的正室比那叫一个天一个地,但杜府上下谁人不知,爷可疼这姨太太了,正牌夫人暗地里要恨死。 “是啊,姨太太,不然一会儿夫人……” 侍轿妇人也开口道,脸色犹豫,想是见过那正牌夫人厉害的。 这杜府姨太太只得轻轻一叹,依言回坐轿中。 一路上神思恍惚,眼前脑中尽是那抹背影。v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命难违 今天听着‘身骑白马’,看着薛宝钗的故事,泪流满面…… 东陵京城杜府 亥时更声方响,竹秋韵教嬷嬷点了铜烛往前边引路,朝西侧院去。 竹秋韵虽是妾室身份,但却生下了杜府长子--杜承宣。 杜承宣一过八月初六,即年满两周岁整。生得玉雪可爱,虎头虎脑,嘴巴子又甜,特别会哄人开心,尤其是杜府老爷杜中敏与老夫人陈湘莲,爱这孙儿入骨。 虽是庶出,毕竟身居长位,况且普康公主仲孙夏蕾肚皮不争气,迟迟怀不上嫡孙,是以杜中敏爱屋及乌,对宝贝孙儿那出身不高的生母,亦不像以往那般坏脸色。 夏末秋初,正是天气最是闷热的时候,小承宣贪嘴多吃了几片冰瓜果,直闹肚子疼,歇了两天才回转过来,把杜府上下惊得不行。 按照规矩,但凡大户人家有公子小姐出生,断奶后都由教养嬷嬷看顾,并顺于正室名下。尤其是庶子身份,只能唤当家主母作“母亲”,唤生母“姨太太”。平时一应教导都由主母负责,生母除重大节日外,轻易是不能见孩子一面的,更不用说想亲近一二。 至于母凭子贵之类的说法,全是扯谈。 豪门大户防的就是庶夺嫡位,长幼不分。将庶子并入主母名下,为的就是杜绝身份低微的妾室妄图借子上位,混乱血统。 虽皇恩浩荡。杜府是“娶”公主,而非“尚”公主,但该有的规矩一样都不能少。 杜承宣甫一出生,就离了竹秋韵,交由仲孙夏蕾抚养。为着这事,竹秋韵不晓得哭了多少夜晚。 仲孙夏蕾恨竹秋韵入骨,奈何肚皮不争气,嫁入杜府两年余,半点动静也无。她生性跋扈娇蛮,又被杜子笙慢待,加之久不能孕,看杜承宣那白白胖胖的模样,就恨不得甩出门去,哪里肯真心照料。 平日使些黑手也就罢了,有一次做得太过分,竟然故意将滚烫的茶水泼到刚满一岁的杜承宣手上,恰好教来看孙儿的陈湘莲撞个正着。 已过知天命的岁数,才得了这么个可人疼的长孙儿,却教人养得面黄肌瘦,叫声虚软,陈湘莲那叫一个心痛! 偏偏对方是公主,说不得,骂不得,可总躲得! 从那之后,杜中敏两夫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让教养嬷嬷把杜承宣抱离普康公主,面子上假装不知。仲孙夏蕾暗地里气极,转念想可以离了那讨人嫌的小崽子,也就罢了。 竹秋韵因此得福,见儿子的机会比以往多上少许。 这几天小承宣病着,陈湘莲知竹秋韵必心急如焚,同为人母,自然将心比心,特宽容竹秋韵每晚趁孩子睡下后得去瞧一瞧。 “小少爷这几日可有好转?” 竹秋韵取出今日出城上山特地求来的平安佛珠串,仔细扣在睡得正沉的小承宣手腕上。嫩呼呼,肥嘟嘟的小爪子环了一圈檀色佛珠,甚是可爱。 轻轻地抚了抚孩子柔软的顶,低声向教养嬷嬷问道。 “姨太太,您放心。小少爷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夫探过,说以后注意些即可。” 教养嬷嬷是真心向着小主子,笑着答道。 “那你……” 竹秋韵方才想叮嘱一二,就见随身丫鬟在门外唤道。 “姨太太。” “什么事?” 一拢秀眉,为不吵着孩子遂走出门外,顺手把门扇拢好。 “少爷今夜说是要在您那安置,奴婢来请您过去呢。” “今晚?今晚不是当在公主那儿?” “似乎……”那丫鬟有些犹豫,左右看看才小声道:“似乎公主又和少爷闹腾起来了。” “又闹?上次进宫请安回来后,公主不是收敛了许多……” 前几个月,长公主仲孙慕晴重病,皇后整日求神拜佛,太子亦忧心不已,宫中乱成一团。偏偏仲孙夏蕾不长眼色,赶着时候进宫,为着丈夫疏冷她的陈年老调在皇帝面前闹,结果被狠狠训斥一番,回来后便乖觉少许。 “奴婢听替少爷伺候笔墨的桂盛说,少爷在书房里藏了幅画,平日放得极是隐秘的,又极宝贝,取出放入从来不假他人手。谁想昨儿方取出来,就碰上宫里急召,匆忙出门,画没收好,教公主给瞧见了!据说,那画上画的是个姑娘……” “行了,以后舌根子少嚼,若被公主知道,没你好果子吃。” 竹秋韵遣退侍女,入到房中,亲自替杜子笙宽衣解带。 身旁是心之所属的良人,瞧着那英俊的容貌,鼻端嗅着熟悉的味道,竹秋韵竟有些痴了。 这些年来,她心意一直不曾变过。 哪怕,她知道这份情,是偷来的,是假的……她比起公主,其实好不了多少。 忽而想起今日城门外那惊鸿一瞥,似曾相识的背影…… 竹秋韵手一顿,眼里染上一抹复杂的思绪。 “怎么了?” 头顶上传来低沉成熟的男音,竹秋韵加快手上动作,仰头微微一笑,道:“没什么,爷,早些睡吧。” 一夜不安,梦里全是过往。在泾西王府,在皇宫中…… 小姐,您是否还活着?若您还活着,就来看看秋韵吧。若您已不在,又为何迟迟不肯入梦,是在怪秋韵夺了属于您的公子么? 您可知道,其实公子对您,一直都不曾忘情啊…… 天下崇山峻岭何其多,各有特色,各有不同。 东陵的秀丽,西坞的高险,北寮的雄奇,南诏的怪邪。 南诏国土面积为四国中最小,山地面积却是四国中最大。 南诏有四多。 山多,林多,沼泽多,瘴气多。 十中有九,山路蜿蜒曲折,密林怪木参天,奇虫毒兽种类繁多,终日迷雾毒瘴缭绕不止。 尤其,以十万鬼雾山最为闻名。 十万鬼雾山,十万之数,自是有些夸大,但可见其势之巍峨。 位于南诏最南边,绵延不绝,包拢整个边线。重重叠叠,翻过一山,还有一山。 传说鬼雾山后是汪洋,汪洋中有仙岛,岛上有仙人。 至于是真是假,孰能知? 纵然有人当真翻过鬼雾山,见得大海,也再无气力寻什么仙岛仙人。 鬼雾一名,源自山间终年缭绕不绝的白雾。 白雾,即毒瘴。 这鬼雾毒瘴与其他普通毒瘴又有不同。 普通毒瘴,多指由于密林间动植物尸身腐烂后产生的“气”。因山高地凹处地气卑湿,雾多封少,且时时冬常暖,则人体阴中之阳气不固。瘴气阴凉,则阳中之阴邪易伤。故行走密林中人若不加小心,便容易犯之,以至于热头痛,呕吐腹胀。 虽会教人身体不爽利,却不会轻易害得人命。 然鬼雾毒瘴却甚是厉害。 凡人入毒瘴之中,一时辰内不得服用特质药丸,便会呼吸困难,气喘胸闷,体内邪气剧盛,轻则疟疾寒症,重则身死。 鬼雾毒瘴既分有形,也分无形。 有形肉眼能见的,是混在空气中的植物瘴,大多带有颜色,很好辨认,毒性亦不算很强。 无形混于白雾中的,却是让人闻之变色,见之胆裂。此类毒瘴多由动物喷出汁液散雾形成,中瘴气即如中剧毒,杀人无形。 且不论其他活物,但是随山而成的瘴气,就让许多人望鬼雾生畏了。 谁能料到,南诏巫族一脉,正是世世代代隐匿于这十万鬼雾山中。 南诏十万鬼雾山 四根七八丈高的巨大石柱,每根石柱通体雕花,纹路怪异邪僻,各不相同,分别镇于东西南北一位。中间放置一直径约两米的半圆石盆,盆沿又铸有四样动物,分别为:蛇,蝎,蜘蛛,蟾蜍。 四样动物依次面朝四根石柱,石盆中呈一汪清水,一眼见底,盆中突起,勉强可辨出一二:人头,八手,蛇身,蝎尾,肤盖蟾蜍鳞。 简直就是怪物! 夜黑风高,浓云敝月。 蛊神阵中,聚灵盆前,站着两名老者。 其中一名老者须花白,另一名老者头戴兜帽,但长及胸口的胡须已然全白,显然比前一人年级更大些。两人皆一色黑衣奇服,但头戴兜帽的老者另手执枯木杖。枯木杖长约一丈,通身赤红,杖体并不笔直,反而多有节头。杖顶雕刻一物,与石盆中那怪物别无二致。 年级较轻的这位,乃是巫族四尊之一,姬晔赫。 而另外一名,便是巫族族长,姬晔豫,他是姬晔赫的同母兄长。 “族长,蛊神阵确实又有反应了?” 姬晔赫脸色难看,向另一人追问道。 “半月前,聚灵盆中的水突然变得犹如鲜血一般,盆沿四蛊兽亦转向伏拜……虽然时间不长,但守护蛊神阵的门人不可能会看错。何况聚灵盆有异,这已非次。” 三年前,聚灵盆有过一次变化。但无人相信,为安抚族人甚至将报告的族人定了罪,祭了蛊神。 “怎么可能……”姬晔赫不敢置信,喃喃道:“难道,难道三年前那次是真的……” 姬晔豫比起弟弟的犹疑,更多了一抹灰败。 “这说不通啊,蛊神阵生异,聚灵盆变色,意味着蛊神既出!五百多年来,吾族一直不曾出过蛊神,哪怕期间有数十勇士甘愿进入万蛊瓮一试,亦从未成功。何况,当年为处置那小杂种,我们将他丢进瓮中厚,便移用聚灵盆,将瓮口永久封印了。哪里来的……” 姬晔赫陡然变色,望向兄长,似祈求他能否认自己的猜想。 却见姬晔豫一张老脸略带颓然,声音苍老:“我已派人取蛊灵往上次作的方向去寻,不日就会有答复回报。” “有极大的可能,当年那孩子,确实被炼成了万蛊之王啊。” 姬晔豫心中既是难过,又有几分愧疚。 毕竟那孩子,也算是他姬家血脉,是他嫡亲的外孙儿…… 当年巫族人对那孩子的所作所为,他这个做外公的虽未曾亲自动手,但从头到尾,他亦不曾出手阻止,算是默许了的。 念起早逝的女儿,姬晔豫心中悲痛。 他这个做父亲的,做外祖父的,亏欠母子两人的恐怕几辈子都还不完…… 若是那孩子当真被炼成蛊王,仇恨未解,定会寻回巫族报复。届时,巫族危矣…… “如果真是那样,必要趁他力量尚未完全成熟之际,斩草除根!” 姬晔赫可没他同胞兄弟那样多愁善感,他脾气向来暴躁无情,处事手段狠辣果决。当年追杀姬妃彤,将墨染扔进万蛊瓮,几乎有大半是被他促成。 知道墨染非但未死,反倒成了蛊王,姬晔赫心中又怕又惧,恨不得能把人立即逮住千刀万剐,教那怪物魂飞魄散才好!v 第一百五十三章 算计 内牛满面,现在才现,我昨天把‘王宝钏’打成了‘薛宝钗’……真是悲剧……话说,不管是那只传信鸟,还是三头蛇,都是后面的出场嘉宾……顶锅盖滚走码论文 涵阳进城后,本来想先购置些东陵常服,省的打眼惹麻烦,不料夜色渐深,好的布庄大多已经关门打烊,剩下的几家不是质量不成,料面太差,就是样式太少,尺寸不合。 涵阳本就生得骨质纤巧,身量修长,比寻常东陵女子要略高一些,加上常年习武,个头几乎可与普通男人媲美,折成现代算法,要将近一米七左右,小布庄哪里会有合适的衣裙。 索性先寻了客栈打尖,沐浴休整后,次日再作打算。 为求联络方便,涵阳在离开南诏时特意寻来一对“闻香雀”,打算专门用于跟墨染之间的书信传递。这对雀鸟儿可不寻常,乃是魅影丹凤外八个阁之三--妙斋阁最新捣鼓出来的玩意。 普通信鸽,就算是顶好的铁背鸽,递送书信的距离也不能过五百里,否则信鸽没有办法顺利识路。使用信鸽做平常用处还好,若想传递些隐秘消息,则具有较大的危险性,很容易被人捕捉和识破。 妙斋阁武功不成,但最是擅长捣鼓具有稀罕功用的物事。 “闻香雀”与寻常信鸽大有不同。 这雀鸟儿用秘法训练,加以各色珍贵药品喂养,不但能够行几千里而不迷失方向,还颇有灵性,懂得隐蔽和闪躲,只要不是专门等在“闻香雀”飞行线路上,很难捕捉这机灵的小雀鸟。它们的体型与一般野雀相仿,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只有一点比较麻烦,“闻香雀”在传信前需先嗅过双方血气,才能锁定目标所在地。 “闻香雀”养成极难,需要耗费大量的银钱跟精力,乃是妙斋阁最新研究出来的珍品,打算日后作为大肆敛财的宝贝,除魅影少数地位较高的部领有幸得见,寻常弟子甚至闻所未闻。涵阳亦是偶然听巫以寒提起,再三恳求后方才到手一只。 当初墨染为方便涵阳喂养那条双头黑环蛇,曾自取三滴鲜血混入涵阳血中。不晓得血气混淆后“闻香雀”是否还能识别,涵阳为了测试,动身启程当日便将闻香雀放飞,防止万一,信中随便写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 十天后,途中,果然见那雀鸟儿归返,顺带捎带了墨染回函,信称他已回到青驼峰。 见闻香雀确有用处,让涵阳稍感安心。 在外城东四坊胡同寻了间客栈,取了上房门钥,待店家小二布置完毕菜品热水,锁上房门,安放妥当包裹,方才沐浴更衣,食用晚膳。 说到那双头黑环蛇,见它已成蛊种,又极喜欢与涵阳亲近,墨染便将狼毒木皿留下来。 涵阳依照常法,多以诱虫粉配合狼毒木香引来毒蝎毒蛇供那双头蛇食用。若碰上赶路实在不方便,就喂上几滴早先配好装在翠玉瓶中的鲜血。 照这样饲养数月,双头蛇理应能顺利成蛊,供涵阳驱使。 不想养着养着,竟养出个“变异”双头蛇。 双头黑环蛇本就是普通黑环棱蛇的变种,虽然稀少,但古书中尚有记载,用法也有现成的。偏偏没人提过,这双头蛇再多出一个头来会是什么情况。 涵阳是在到达京城五日前偶然现,双头蛇右边脑袋旁边竟又抻了一只出来,身上的黑色环状纹路也变成了暗金色,配上通体银白蛇鳞,妖气逼人。 涵阳一时无法,只能继续当宠物养着,反着这蛇蛊除了多个脑袋变下颜色,食量又加大了之外,成日还是软趴趴,一见主人就晕陶陶摇头晃脑地无赖摸样。 每餐食量那么大,也不见身体变粗。 涵阳心想,若不是有狼毒木香与诱虫粉,恐怕单是养它都能把自己给养穷了。 其实涵阳并未真正见识过这蛇进食的模样。 白天是不方便引诱毒虫的,否则叫普通人看到毒虫排成一队,跟吃了******似的往前赶,只怕没两天麻烦就该上身了。 深夜,涵阳准备入定休憩,选了房间边角,将狼毒木皿开启。那金环蛇原本懒洋洋地蜷缩,刚嗅到熟悉的气味,连忙竖立半身,仰起脑袋,往涵阳手掌里蹭来蹭去,时不时伸出蛇信tian拨两下,极是亲昵。 涵阳觉得好玩,伸出手指戳了戳宠物柔软顺滑的腹部。金环蛇一惊,脑袋往后微抬,似有些生气又有些撒娇的意味,把身躯团成一圈,表示抗议。 见宠物这幅赖皮模样,涵阳有些哭笑不得。取出诱虫粉往狼毒木皿周围洒放,遂回床上打坐修习。 涵阳毕竟是养蛊新手,那些关于蛊毒蛊术的书籍看得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就连这只蛇蛊,亦是她第一次接触蛊道。 若教养蛊多年的行家见识涵阳与金环蛇相处的情况,只怕要大惊失色。 蛊,从根本而言乃是凶物、邪物,蛊种越高,成蛊脾气愈怪,愈难掌控。尤其像金绵蚕、双头蛇这种“怪物”,傲气更甚。 蛊主既要威吓蛊虫,又要防止被蛊反噬,平日除了需好生供养,轻易是不敢接触的。 打从在苍山开始,涵阳的动物缘就好得出奇,起码比人缘好上许多倍。见多人间险恶,涵阳更觉得动物可亲。你对它好,它便对你好。不论是巨雕怪蟒,全当成朋友来对待。 加上万魂崖下死皮赖脸跟着出来的雪逻虎,她压根没想到跟金环蛇的相处模式有何不妥。 更不清楚她养出这条三头金环蛇的作用。 夜深人静,东四坊。 子时。 街道上空荡荡,打更人方才经过,商铺客栈木门紧闭,再无其他活动。 忽然一阵声响传来,小而轻。 悉悉索索。 巷子角落,屋舍房后,66续续地爬出好几列黑影。其他都是短短一截,唯独从街尾一家客栈爬出的黑影老长,估摸有两丈余。 正经看,哪里是什么黑影,全是由蜘蛛蟾蜍蛇蚁排列组合而成。 这些活物似得了命令一般,队伍排得整齐,专挑不打眼的缝隙走,隐蔽又小心。除非有人仔仔细细地检查,否则难以察觉。 最后全部在街北的一间客栈前汇集成行,顺木檐椽柱悠悠往上爬,不一会儿,老长的一条队伍,就都钻进三楼打左数第五件上房中。 客房内。 三头金环蛇乐颠颠地仰起脑袋,照着那群自动“进贡”的毒蝎子毒蜘蛛们一口一个,吞得爽快!因有三个脑袋三张嘴,不一会就把数十活物吞食精光! 这金环蛇吃饱安逸,倒美滋滋地想:今天伙食真不错!质量很高! 卯时,鸡鸣声起。 依旧东四坊,街尾--“全福客栈” “师兄,不好了!” 一个面黄疏,牙黑鼻塌的邋遢男子,死命抖着手里的布口袋。空荡荡的,任他再怎么抖,连根毛也抖不出来。 “什么事啊,大清早的,吵死人。” 另一个秃顶驼背,瞎了只眼的男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不愿起身。被闹得急了,方才翻坐下床,剩下的独眼满满的全是不悦。 “师父,师父让咱们带出来的那些毒祖宗,全都不见了!” 邋遢男欲哭无泪。 “什么!” 驼背男大吼,立即清醒,连忙把随身携带的皮囊布袋小暗格子统统翻了遍。 空无一物。 “怎么……怎么会……” 这两人正是北寮什因谷谷主的大徒弟车仇与二徒弟车恨。 什因谷在北寮小有名气,不过是恶名。 什因谷谷主车必忍年过花甲,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最喜用活人喂养毒物,试验新毒。老家伙手段阴邪残忍,把自个养的那些玩意儿看得贵重至极,谁要是生生折了一只,怕都是没命的。 北寮与东陵关系紧张,什因谷主正是受北寮国师所托,命两个徒弟带上数十只他饲养多年的毒虫,悄悄潜入东陵京城,伺机谋害朝廷要员。 趁东陵局势动荡之际,北寮便可趁虚而入。 北寮派出的江湖人士自然不止什因谷一份,不过车必忍对自个养的毒虫极有信心,一心想在国师面前争脸。 遂一口气命车仇车恨两人带了几十只毒虫出来,甚至还有四五只他平时极宝贝的“毒祖宗”。车必忍对两徒弟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东陵京城大员们收拾干净,若有机会,最好把那皇帝老儿也给弄嗝屁了。 且不论车必忍是否井底之蛙,眼界太窄,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出师未捷虫先无”,昨儿还好好的,今天就统统失踪了! 直把车仇车恨两兄弟吓得屁滚尿流,他们甚至已经可以预见自己被师傅毫不留情地丢下毒谷,全身爬满毒虫的惨状! 车仇车恨两兄弟耗费数日光景把东四坊,来来回回搜了个遍,弄得精疲力竭不说,连根蜘蛛腿都没找到! 没了毒虫,凭什么去弄死那些个大官? 车仇车恨一合计,回去是个死,先逃了再说! 可怜两人从此被车必忍追杀多年,到死都不知道,害他们悲惨至此的是条“毒祖宗里的祖宗”。 此为后话,涵阳自是不知那条“宠物三头蛇”弄出什么动静,一早取了青盐洗漱干净,便往内城而去。 六年不入京,里里外外似乎没有大变化。 富昌九里胡同的“顺记豆腐脑”,依旧门庭若市; 顺民街“绉平酒楼”,依旧红红火火,不过招牌菜--辣汁酱香肘子,从八十文钱涨到了一两银子。 吃了碗豆腐脑,犹豫着是先去置办衣物,还是进“绉平酒楼”叫上一道辣汁酱香肘子。 涵阳向来讨厌麻烦,哪有过而不入,后头再绕回来的道理? 决定以满足口腹之欲为上。 酒楼里闹腾腾,五六个伙计忙得跟陀螺似的,涵阳等了少半刻才逮着个空位。 点一杯招牌金骏眉,加一道辣汁酱香肘子。 涵阳对皇城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便宜老子的念想,还没一道肘子来得足。 品茗等上菜。 看街市车水马龙,恍惚忆起,年岁尚小时,是有人带她来“绉平”吃过这肘子的。 如今虽不至沧海桑田,亦物是人非。 “姑娘,您的辣汁酱香肘子来嘞!” 操起竹筷,有点小兴奋。 记忆中,这肘子可是柔而不腻,软而不烂,尤其是那浓浓的老酱香味,能让人吃得直想把舌头跟吞进去。 夹起一筷入口,眉头微皱。 咀嚼一二,觉得有些可惜。 肉是好的,火候也足,可惜酱却是新酱,没了掺杂花粉久制老酱的那种余味不绝。 蒙混普通食客自然足矣,但想骗过涵阳这种吃惯山珍海味的老饕,却是难的。 许是店家为省银钱,区别对待,来客富贵,则上老酱肘子,来客寻常,则用新酱替之。 难得有一样值当留恋的物事,谁想也还是变了。 偌大东陵帝都,竟留不下一丝念想。v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安平乱 感谢幻雪遗梦童鞋滴粉红~ 内城安平街 平夏坊是数十年的老牌子,牢牢占据着最大成衣铺面的名号。几番光景下来,显然规模又做大了不少。原本三层楼房不变,并购左右两处铺头,凿穿墙壁嵌上红木拱门,垂挂珠帘,添加二十余种品级较为贵重的衣料样式。 如今平夏坊每年挂出的衣服样式,俨然成为京城中少女贵妇穿着打扮的导标。官家小姐若谁得了平夏坊最新出的衣服样式,定会好好炫耀一番。 当年的陈掌柜年老回乡,接手的是陈掌柜带出来的徒弟--玉掌柜。 玉掌柜看人的眼色比她师父还要精明,但凡小姐夫人打她跟前一站,不消片刻便能配出一身最合意的装扮。样式合意,价钱也合意。 眼下手头正忙,玉掌柜急着将夏季入银计算清楚,命几个熟手丫头在外头顾店,自个留在里间抄抄写写。 “掌柜的,掌柜的!” “干什么,咋咋呼呼的。” 玉掌柜头都不抬,嘴上斥道。 “外面来了位姑娘想买长裙,可咱们这儿,没有合适的!” 闻言,玉掌柜惊讶地抬起头,停笔问道:“什么模样的姑娘?多少岁数……” 一边问,一边跟着那丫头往外走。 不怪玉掌柜大惊小怪,不是她自夸,京城一溜衣服商铺下来,平夏坊不论品质还是数量,认了第二,必无人敢认第一。 要找完完全全合意的,打不了包票,但找上几件合适衬体,总不是难事。 她带出来的熟手丫头,自然眼色不差。虽然性格跳拖活泼了些,绝不会夸大妄言。 说找不到合适的,怕就真是找不到了。 偌大平夏坊,声名赫赫,却让人家姑娘连件可穿的衣裳都打理不上,传出去岂不成京城笑柄? 见着客,只瞧一眼,夏掌柜楞了楞。 心中不由叹道:这姑娘,好一身夺人气派! 打从跟随陈掌柜做事,到自个接手平夏坊,玉掌柜在这行当一干二十年。不论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是皇亲贵女,不知凡几。 这姑娘,是美,尤其是那肤莹脂白,皮肤好得跟极品白玉一般通透。但称不上绝美,更不至于倾国倾城。 但问题是人家那通身的气质! 玉掌柜敢打包票,就算贵重如公主,貌美若天仙,往那姑娘身旁一站,全被压下一头。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念叨。 仔细看那双眼,非纯然的墨黑,而是清澈的黧褐黄,隐然藏锐色。 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匕,被上好的皮鞘包裹着,虽隐而不,却难夺其芒,更显霸道。 涵阳见这平夏坊掌柜直愣愣地瞧着,只不说话,以为方才急冲冲奔进去的接待丫头话没说清楚,开口问道:“掌柜的,你这铺子里可有合体的衣衫,随便挑拣两件包好予我。” “姑娘,您先往这边请。”玉掌柜在前边引路,示意另一个头梳双圆髻的小丫头挑起右边隔间铺子的珠帘,边热情地推荐道:“我们这儿的衣服都是顶尖儿的,裁缝绣娘手脚又快,量罢尺寸,至多不过三五日就能成好,保管……” “掌柜的,你这是不是没我能穿的衣裳?” 玉掌柜笑容一僵,让人以为偌大平夏坊连几件衣服都没,罪过可就大了,赶忙解释:“有是有,但姑娘您身量较高,合适的衣衫大多照着普通式样裁剪出来,用作样品供客人挑选使的。您这身气派,那些品次的东西可衬不上!” 玉掌柜眼刁,多少有点制衣行道高手的怪癖性子,执着于衣服和人得两两相配。何况她心里打着小算盘,估摸作几身精致服饰卖出去,凭这姑娘的模样气质,肯定抢眼得很,也算变相给平夏坊作宣传不是。 涵阳就是想早点置办好衣物,她生性不爱打扮,更不耐烦管玉掌柜心里惦记着的小九九。硬逼着玉掌柜带去看了那几件“品质不怎么地”衣衫长裙,其实平夏坊哪里有次等货?就算是普通样装,衣边裙角都算针脚细密,花式绣艺精致华美。 随手指了几件衣禅裾裙,都是简洁方便的款式,让接待丫头包裹齐整,缴付银两便罢了。 “姑娘哎,您再考虑考虑……” 夏掌柜一边结账,一边不甘心地再劝。 “夏掌柜,我记得平夏坊原本一直是陈掌柜打理,什么时候换人了?” “呃?姑娘认识我师父?”夏掌柜有些惊奇,回道:“三年前师父就回乡了,平夏坊由我出钱盘了下来。” “你们颜当家的,最近可在东陵?” 夏掌柜心里一惊,脸色有细微的不自在:“姑娘您说笑了,这平夏坊哪里来的姓颜的当家?” 当朝左丞相颜衡一家可不得了,老父官场得意,一双儿女则是商场逍遥,颜氏商铺开遍大江南北。 不过平夏坊是当初颜小姐年岁尚小,一时兴起整出来玩耍的铺面,当初找的就是外姓人顶“当家”位置,除了少数几位,旁人轻易不会知道平夏坊其实也姓“颜”。 “夏掌柜,我与颜小姐有些渊源,算是故人吧。”涵阳取出一封书信,放到桌面上推到夏掌柜面前:“劳烦将此信交给颜小姐,她自然明白。” 说罢,取了衣物转身即走。 一无名贴,二无信物,颜府为堂堂品左相居所,贸然登门,只怕会被当成居心不良的攀附之辈,届时莫说见面,兴许连求见的消息都通传不进去。 平夏坊为颜绾绾私设,涵阳既说得出其中关节,夏掌柜心存怀疑,必然不敢将消息压下,那封信不定即刻就会传到颜绾绾手中。 东陵京城颜府 侍女上了两杯闽红香茶,摆放几道吃食,便退了下去。 颜绾绾看不得人愁眉苦脸的模样,把一盘甜酱千层饼往前推了推,说道:“可是公主又挑你错处了?” 摇摇头。 “那,是小娃娃的病情加重?” 听说小孩子身体娇贵,受了病不好好照顾会变得很麻烦。何况儿子生病,当娘亲的必是不好受的,颜绾绾再猜。 依旧摇头。 “唉,我说到底是怎么了嘛!” 当年受人所托,忠于人事,几年光景下来两人也算得上是朋友。她最经不起这人低眉顺目,楚楚可怜的模样。 没辙,索性摊开问个清楚。 “我,我前两天回城时,似乎见到小姐了……” 竹秋韵喏喏道。 颜绾绾当即坐直身体,正经问道:“真的!?你可看得清楚?” 竹秋韵摇摇头,泫然欲泣:“只瞅了一眼,背影是很像,但比小姐身量高上些许,不曾看得正面那人就不见了……” “这都好几年过去,她合该有十七岁了,长高不稀奇。”颜绾绾喃喃自语,才兴起一点希望,转念深思,却又觉得渺茫:“可这掉下万丈悬崖,哪里是那么容易活命的。若平安无事,国师是她师父,又已经回到东陵,她哪里有不回来的道理?” “唉。”人摊软着又趴回桌面上:“我倒也想见她。不过,你这次可能真看岔眼了。” “小姐。”房外传来通报声:“平夏坊的夏掌柜在府外求见。” “咦?”颜绾绾一挑眉,心想前两日才报过,怎地又来? “直接带她过来。” “是。” 竹秋韵起身,正想告辞:“颜小姐,既然你有要事商量,我先回杜府去罢。” “不急,你先到内厢坐会儿。” 不多时,夏掌柜便被带到颜绾绾面前。 夏掌柜先行了个半理,后取出信件交予颜绾绾,并把早晨碰到那位小姐的前后经过详细说道。 颜绾绾听这描述,心中不由又是惊又是喜,三下五下展信而阅。 夏掌柜透过光,隐约瞧见那信上不过几行笔墨,偏偏大小姐喜形于色溢于言表。 悬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总算归位,想来那姑娘与颜家大小姐,果真是认识的。 夏掌柜事情办完,便告退离去。 颜绾绾待人一走,立即活蹦乱跳着朝内厢喊道:“秋韵!秋韵!你快出来,看看,看看!” 竹秋韵疑惑地问道:“怎地这样高兴?” 一张信纸径直递到眼皮底下,接过仔细看着。 忽而眼前一片朦胧,竟是泪水迷糊了视线,晶莹地泪珠儿顺颊流下,滴在纸上,留下一枚圆点。 一手捂着嘴,竹秋韵喜极而泣,低声自语:“小姐,小姐你果真活着……” 七月二十六 帝都内城明祥街如意酒楼 如意酒楼开张不到十余载,按理说,这样的“新秀”在百年老店扎堆的京城实在不易出头。偏如意硬是异军突起,如今俨然已经成为酒楼行道上的龙头老大。 它资历不是最老的,但背景和财力却是最厚的。 如意酒楼老板禄广忠,年近四十,生得是肥头大耳,体宽腰圆。别瞧他这副模样。却有个如花似玉的好妹子,嫁给工部尚书巩敕当了二房,极是收宠,生了长子长女,隐然还压上正妻一头。 禄广忠得了裙带关系,加上禄家本就是江南富贾,威逼利诱,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个遍,硬是把最好的大厨跟铺面抢到手,开了如意酒楼。 禄广忠虽然口碑不好,毕竟用的是最好的大厨,最上等的材料,菜品样式也最多,生意红红火火,确实赚得盆满钵盈。 如意酒楼每年净赚数十万两,其中一成红利须孝敬给巩敕,依仗这层关系,禄广忠平日嚣张跋扈,作威作福,三品以下官员他都不怎地放在眼里。 “禄大爷,禄大爷!” 禄广忠十根圆润肥滑的指头正把檀木算盘拨弄得啪啪作响,算计上半年的入银,正让他眉开眼笑,却听闻台面上的掌事咋咋忽忽地冲进来。 绿豆眼一瞪,不耐烦道:“干什么!吵得爷心烦!” “大爷,对不住,对不住。”那掌事忙赔礼:“外头来了贵客,还没进门儿呢,小的寻思着大爷可能会去招待一二,就赶着来通报了……” “什么贵客?”禄广忠白面团似的肉脸一皱。 这掌事算是禄光忠的得意亲信,素来谨慎圆滑,既然他觉得是“贵客”,就**不离十。 禄广忠一边整理衣着,示意小厮带路往外赶,一边听着掌事回报。 “是颜府大小姐,领着下人丫鬟,后头还跟着位夫人。小的看不大清楚,但那样貌,约莫像是最得杜子笙大人宠爱的竹姨娘。” “呔!” 禄广忠咋舌,果然都是慢待不得的姑奶奶们。v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飞来横财 “禄老板,四上间可还有空的?” 虽然颜家不涉足饮食业,但商场不分家,颜绾绾对禄广忠还算有印象。 “有,当然有!颜小姐请往楼上走。” 四上间是如意酒楼最好的四间包厢,分以“梅、兰、竹、菊”作号。服务周到,隐蔽性强,专门备给达官贵人使用。 “那好,旁边再开一间小厢。”颜绾绾回头,叮嘱几位丫鬟仆妇好生照顾竹秋韵。 “辛苦禄老板了,一会儿若有位姓司徒的姑娘,劳烦您通报下面一声,让他们直接把人领到这来。” 示意婢女取出几锭纹银递将过去,禄广忠哪里肯收,连连推拒,道是算他做东请客便是。 颜绾绾深知商场往来,索性承下禄广忠这份意思。 “禄老板,今日我借您这儿的光会一会故人,不过我那朋友最不喜教人打搅,所以还希望能清净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禄广忠点头哈腰道:“颜小姐只管放心,就连只苍蝇,小的也不会放进去!” 亲眼见那颜家小姐进了厢房,禄广忠连忙对掌事耳提面命一番,尤其强调不得慢待“司徒小姐”云云。 掌事拍着胸脯保证,方才安心地回到内室继续清点账目。 闹市街边,一名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公子嘟囔着生闷气,自顾自地在前边走,后头接葫芦似的跟着七八个仆从。 小公子腿脚灵活,左拐右拐地又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累得那些仆从紧赶慢赶,又不能逾越奔到主子前头,好生辛苦。 京城贵人多,普通百姓多少有些眼色。远远瞧见那小公子都会避开,生怕不小心磕着碰着,反倒惹上一身麻烦。 小公子年岁不大,身上衣裳虽然素净,但仔细辨认,手工衣料都是上上品。人又生得粉雕玉琢,眉清目秀的,通体贵气。 后边领头的仆从面白无须,带几分女气,剩下个个都是孔武有力,腰圆体壮的,哪里像是仆役?根本就是侍卫! “三……三公子哎!您,您小心点儿!” 白面仆从嗓子尖尖细细地,一路上跟着喘得不行,还不忘冲着前边叫唤。 好不容易揪中小主子的边袖,不敢用力扯,只能挂上死命跟着。 “公子,您跟奴才回去吧,不然,不然教娘……夫人知道,奴才非得被打死!您就可怜可怜奴才吧。” “滚开!” 小公子一甩袖子,回头猛地把白面仆从推倒在地,一脚当胸踹去,怒喝道:“教你们这些狗崽子胡乱说道,教你们咒我皇……姐姐!姐姐才不会死,姐姐怎么可能死了!” 见不解气,又狠狠踹了几脚丫。 小公子穿的是实打实的厚底靴子,那白面仆从被踹得嗷嗷直叫唤,又不敢躲,只能生受着! “公……公子,您的姐姐们当然没事,可都好好地呆在宫……在家里呢!” 白面仆从嘴上小意安抚,心窝子痛得不行。恨恨地想:回去定要将那几个碎嘴贱货逮着,狠狠抽顿鞭子!不晓得从哪儿刨出来的陈年旧事,说便说罢,还教小主子给听到了!惹出这么一桩,这不是要他的命! 小公子一咬唇,愤恨道:“我才不信你们说的,我要去问国师!” 说完,一溜烟又跑了。 白面仆从顾不得疼痛,挣扎着起来,冲后头气急喊道:“快,快跟上!小主子少一根毫毛,咱们就都等着玩完吧!” 本来没什么大事,偏生一个赌鬼赢了两钱银子,喝得烂醉从酒肆里歪歪扭扭地画着八字步走出来。小公子走得急,烂赌鬼不长眼。 “砰!” 两人就这么撞到了一起。 小公子身子轻,一下就被冲到了路中间。 一辆满载布帛的运货马车正巧奔来,因在集市,马车的度本来不是很快,因小公子出现得太过突然,待马夫现勒紧缰绳时,已经有些迟了。 人与马匹之间尚有一定距离,若机灵点是可以完全避开的,或许手脚会有些擦伤,但性命无碍。偏生那小公子瞪着前方,竟似被吓傻一般,木愣愣地动弹不得。 白面仆从惊得胆儿都要破,他们方才被行人阻着,慢了几步,现在就是cha翅都赶不急了!脚一软,坐地哀嚎道:“娘唉!”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绿影掠过,将那小公子堪堪抱离马蹄之下。 涵阳无奈地看着怀里僵硬的小孩儿,模样长得不错,好像还有点面善,就一双乌溜溜地眼睛瞪着她一动不动,傻乎乎的。 伸手一探那孩子脉搏,没有大碍,估计只是被吓到了。 本不耐烦管这闲事,谁知道刚出拐角,迎面就来这遭。大白天地观赏血肉横飞可不美好,索性顺手就捞了一把。 “以后多看着点路,别马车来了都不会躲,笨死了。” 见这孩子的家仆赶到,涵阳随口念叨一句,把人放下,干脆地走了。 “奴才的三爷唉,您可吓死奴才了……” 白面仆从腿脚还抖着,指挥侍卫把那烂赌鬼跟车夫都捆个结结实实。 小心翼翼地瞅着小公子,又不敢近身检查。 以前听说小主子小时被马惊过,想来时留下了阴影,起先才怔住了,好险碰到贵人。 说道贵人,那人模样都没瞧清楚,就不见了。 “三姐,那肯定是三姐!” 小公子低低喃道,转向白面奴仆,一字一句地命令道:“立刻调遣人手,一定要把方才那人给找出来!若找不出来,你们就全等着受罚吧!” 如意酒楼。 “哎,姑娘,您请进!”小二见有客到,满面笑容地迎上:“您是要吃饭呐还是要住店?” “已经订好位置了。” “您贵姓?” “司徒。” …… 颜绾绾曾设想过与涵阳再相见时的情景,唯独没有料到的是,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当初耳闻她掉落万丈深崖,几不可活时,是觉得有些遗憾的。 这样一个女子,可惜了。 收到信,知她无碍时,是很有些雀跃的,想问她究竟如何死里逃生,缘何不归东陵,又有什么奇妙遭遇。 “噗嗤。” 场面太冷,颜绾绾向来性子跳拖,终于禁不住笑出声来。 涵阳唇角微勾,琉璃眼中多了少许暖意。 这位颜家小姐,与她不过数面之缘,却为少数能勉强够得上“朋友”称谓之人。 “涵阳,你变了好多。” 眉一挑,问道:“样貌?” “恩……是变得比以前美多了,不过……”颜绾绾摸摸下巴,寻思着措辞:“你的眼神里,好像多了些东西。你都不晓得以前,你那双眼睛漂亮是漂亮,但就好像是冰冷的晶石,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现在么,总觉得多了几分留恋。” 涵阳笑着摇摇头:“胡扯。” 不论过往,不问旧事,轻松愉快的气氛里,两人如同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闲聊一二。 “绾绾,有一件事,不晓得是否方便。” 颜绾绾抿了口茶,说道:“你讲。” “我想见一见颜家老太君。” 颜绾绾摇了摇头,面容稍带几许哀伤。 “你迟到一步,奶奶她老人家,去年已经过身了。” 世事无常,人间有情。 颜老太君与颜老太爷鹣鲽情深,颜老太爷因早年战场上留下的伤病,身体一直不大好,去年年前终于到了大限。 颜老太君仔仔细细操持完毕丈夫的丧礼后不多久,亦安眠于世,追随爱人而去。 涵阳闻言,既为不能见颜老太君最后一面感到惋惜,又为颜老太君与丈夫生死相随的举动感到钦佩。 “其实奶奶一直很想见你一面。”颜绾绾抹开因思念至亲而不自禁溢出的泪珠,说道:“可惜,终究还是没有机会。当初你掉落山崖的消息在东陵传开,奶奶很是有些伤心的。” 颜绾绾取出一枚拇指粗细的玉质印章,递给涵阳。 “奶奶临终前,将此物交予我保管。她说,若你能大难不死,定会前来寻她一见。届时,便让我将这枚印信转交给你。凭此,你可以到‘瑞祥钱庄’领一样东西。” 见涵阳面带疑惑,颜绾绾接着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不过奶奶说了,这东西或许你有用得着的地方。” 摩挲着手中的印章,玉是上好的暖玉,温温润润的,很舒服。 说一点都不感动,那是假话。 不管那物件有用与否,颜家老太君对一个甚至不曾见面的关怀至此,又不图回报,确是真心实意的。 世间众人,至亲至爱间仍不免相互利用猜忌,能有几人如同颜老太君一般,予己诚心,予他人亦诚心。 事既说罢,涵阳起身欲告辞离去。 颜绾绾却开口道:“有一个人,你不见见?” 涵阳皱了皱眉,说道:“我回东陵这遭,不是为了叙旧的。” 除了颜老太君与司徒冷,她想不出还有谁需要见上一面。 “她就在隔壁厢房,你若是执意不见,恐怕她往后都不会觉得愉快。” 颜绾绾见涵阳声色仍无半分松动,无奈道:“当年可是你将她托付与我照顾的,怎地现在却又撒手不管了?” 竹秋韵颤抖着推开门,见到涵阳那一刻,泪水似断线珍珠一般,接连滚落,最后没入衣襟,染出一片深色。 涵阳叹道:“好好的,哭什么呢。” “小姐,小姐……”呜咽着说不清话,竹秋韵只觉得自个的心又是酸又是甜,五味具杂。 涵阳摇摇头,说道:“记住,你的小姐已经‘死’在万魂崖低,世上再无此人了。” 本不是“仲孙涵阳”,机缘巧合跳拖与皇权束缚之外,她又怎会堪堪自入牢笼当中? 竹秋韵见涵阳这般决绝,以为她在恼恨自己,泪水更加止不住:“小姐,您可是在怨秋韵,怨秋韵抢了相公……抢了杜公子地心?小姐,其实……其实公子他心里一直都只有小姐一人啊!” 话一出口,竹秋韵觉得心里似终于放下一块大石,松快许多。感情难以自抑,愈涕泪连连。 颜绾绾眼一斜,瞧着涵阳明显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不由觉得啼笑皆非。 早跟秋韵那傻丫头说过,她家小姐指不定都不记得还有杜子笙这号人物,她偏不信。 果然…… “杜公子?那是什么玩意儿?” 涵阳最烦见人哭,当年托付颜绾绾照顾竹秋韵,是为了报答竹秋韵的看顾之恩,心中对这过去女侍亦有几缕情感存在。 但现在竹秋韵满脸歉意,好似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又口口声声什么“杜公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兵 南诏晋宁天牢囚房 刺鼻的铁锈味,恶心地炙肉味,浓浓的血型,不绝于耳地呻吟声,满目龌龊邋遢。 囚犯三三两两蜷缩在阴冷潮湿地石室角落,地上铺着的稻草已经被碾成薄薄一层,冻骨的冷。 外层数十间,关押的囚徒尚有几分重见天日的希望,大多会判流徙之刑。越往里走,囚徒的眼神渐渐惊恐中带着希望,变得愈麻木,最后只剩一抹死灰。 死刑犯,秋后处决。 天牢最深处,设一密室,专门用来审讯罪大恶极,知晓国之机密或皇室阴私的叛臣。 今日不同以往,里头关着的只是一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老汉。 血迹斑斑,衣衫褴褛,从头到脚找不出一片完好皮肉。 陈老汉没力地直哼哼,即将昏迷过去时,又一桶盐水当头淋下,痛得他猛地又清醒回转。此时他恨不得把自个婆娘从坟地里刨出来,当初就不该任由她利欲熏心,连皇宫中出来的娃娃都敢接手。 “主上。” 柒夜恭敬地往后退半步。 皇甫烵接过皮鞭,往陈老汉身上狠狠一抽。 “啪!” 本就皮开肉绽,这一下更是血肉模糊。 “啊!” “说!那女婴你们究竟卖到哪里去了!” “小的……小的就知道那婆娘以十两银子卖给东陵白沟一个姓马的人贩子,其他,就真的不知道了……求求您,绕了小的一命吧……” “主上,已经拷问整整两日,来来去去说的只有这些,谅他也不敢扯谎。” 柒夜回道。 “即刻派人赶往东陵白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此时此刻,夏宫。 太上皇向来不喜寝宫沾染外人气味,所以她不在时,除了负责清理打扫的宫婢,一般是不留人的。 皇甫若殇算准时候,偷偷溜进夏宫。 摸进内室,走到一盆水镜前,伸手探入一按。 机括声起,巨大的雕花木柜两分,石门重现。 走下台阶,皇甫若殇轻轻叫唤:“喂,你还活着么?” 被玄铁栓住的俊美男人抬起头,长及腰腹的花白长往两边分开,原本枯槁无神的双眼,一瞬间竟透出锐色。 “没死。” 皇甫若殇上次被刺客袭击,慌乱间躲进夏宫,现了隐藏在木柜后的秘密。 皇甫若殇起初怕得很,后来见这人虽然头花白,但样貌很是俊美,不免觉得好奇。 借着几次皇甫烵离宫之迹,偷着来打探。 后现此人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又懂得许许多多有趣的江湖奇事,遂顿生好感。 皇甫烵向来谨慎多疑,从来不许外人得知地牢的存在,用玄铁将人束牢,萧篱落堂堂前任武林盟主,只能忍辱负重,装做神志不清蒙混十余年。 对妻儿思念成狂,对皇甫烵怨恨至深,萧篱落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逃离。 皇甫若殇偶然闯入,简直如有天助。 通过几番交谈,萧篱落现皇甫若殇生性虽然娇蛮,但极其单纯。他将自身经历改编些许,试探一二,便引得皇甫若殇义愤填膺。 “母皇实在太过分了!怎能做出这等拆散别人家庭的恶事!” 萧篱落看出皇甫若殇虽对他有些好感,又可怜他境遇悲惨,但对皇甫烵常年累积下来的敬畏甚深,既没胆量,也无办法将他私自放走。 皇甫若殇觉得自己堂堂女皇,连放一个人走都做不到,隐约有几分愧疚,更多地是感到丢了面子。 信誓旦旦保证:“除了离开这儿,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只管开口。” 皇甫若殇走到萧篱落跟前,从怀中取出个小包袱放在地上解开。满满地全是银质饰品和一些不起眼的铜器,抱怨道:“你说你都被关着了,要那些银两铜具做什么呀?皇宫里哪里找得到银钱,这些钗什么的,也是银子做得,看看能不能用。” 说着边把东西推了过去。 萧篱落眼底飞过地掠过一抹喜色,沉沉一笑,说道:“被关得太久,都不记得银子长得什么模样,就想看看。其他东西不好教你带进来,怕连累了要担干系。” 皇甫若殇一听,是为自己着想,脸面不由得红了,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不过是收集些饰品罢了,有什么麻烦的。 又聊了几句。 算计时间,估计母皇快要回都宫中,皇甫若殇便匆匆离开。 待石门甫才合拢,萧篱落迅将银、铜物件区分开来,两两成堆。 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瓷碗,摆放面前,双手先捧起银饰合拢,顺息运气,竟生生将那些软银融成水质,流入瓷碗中。 铜器那堆也照葫芦画瓢。 小心翼翼地将瓷碗中尚未冷凝地滚烫银铜水滴到一节链条上,听闻“嘶嘶”声响起,那刀枪不入的玄铁链条居然开始慢慢变得通红,最后“啪”地一声,竟碎成几块! 东陵帝都皇宫 柳皇后气得摔烂了杯子。 不舍得罚向来最疼爱的幺儿,只能拿随侍太监小安子作。 “混账东西!怎么伺候的主子?好生生跑出宫外不说,还任意调动城防军大肆扰民,都是你们这些混货蹿蹉的!” 小安子跪在殿下,跟抖糠塞似的,一个劲地磕头认错,其他话是不敢多说的。 奴才是用来做什么的? 就是用来给主子顶缸地! 三皇子不满十二岁,与太子一母同胞,向来是最受疼宠地,若是认下错,至多吃吃皮肉之苦,若胆儿肥把错往三皇子身上推,怕连小命都没了! “母后,您别怪责小安子,是皇儿调的人!” 仲孙皓今天没找着人,心情很不爽快。他年纪虽小,但向来颇有些担当。 柳绮韵把儿子拉到身旁,接过宫婢递上已湿好水的帕子,疼爱地擦了擦那小脑门上冒出的汗水。 “皓儿,城防军不可随意调动,教你父皇知道,少不了一顿训斥。” “母后,皇儿调动城防军又不是为着玩儿,是为了找三皇姐!” 柳皇后手一顿,脸色有些不好:“说什么呢,你三皇姐早就……” “三皇姐没死!皇儿怎会连皇姐都认不出?何况,这次又是皇姐将孩儿救下的!” 御书房 地上跪着个人,满面谄媚,正是跟随仲孙皓外出那七八个侍卫中其中一个。 仲孙慛停下手中狼毫,抬起头来,淡淡问道:“你可瞧清楚,当真是宣和公主?” “奴才曾见过公主一面,虽然模样变化有些大,但轮廓却是像的。三皇子急调城防军寻人,想必也是因为认出公主的缘故。” “恩,去领赏吧。” “谢皇上恩典。” 那侍卫喜盈盈地退了出去,仲孙慛朝领太监李福处看了一眼,李福心领神会,出殿召来个小太监吩咐道:“皇上旨意,寻个由头把人给处理了。” 李福回到御书房时,仲孙慛正闭目深思,似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李福。” “奴才在。” “今日往国师府请脉的白御医,回来了?” “回禀皇上,尚未见太医院通报,奴才这就去问问。” “恩。” 不多会儿,李福带着刚回进宫的白御医匆匆赶到御书房。 “臣,白华英叩见皇上。” “起来吧。”仲孙慛睁开眼,正色问道:“国师身体如何。” 白华英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太医院为着国师莫名其妙的衰弱,已经连续折失两名医术最顶尖的御医。陈御医被立即杖毙,徐太医被杖责五十,没熬过三天,也死了。 白华英怕死,却不得不报。 “回禀皇上,下官愚钝,实在查不出国师身体有何病痛。” “没病没痛,怎么会日益衰弱!” 白华英深深一伏,结结巴巴半天说不清一句话:“臣……臣……” “没用的东西,滚下去!” 仲孙慛声厉色荏。 白华英见侥幸逃过一劫,连忙退出门外。 李福不忍心见主子烦闷,端上一碗稀珍黑米粥,劝告:“皇上,先用些膳食吧。” 仲孙慛摆摆手,李福只得让小太监把黑米粥又撤了下去。 “皇上,奴才斗胆说一句。单论医术,不说太医院,只怕整个东陵都无人能与国师匹敌。国师对自个儿的身体,想必是有应对之法的,您也无需太过挂心,龙体为上啊。” 仲孙慛冷冷一笑:“他道是天命难违,朕就偏不信!” 涵阳对竹秋韵将她与杜子笙凑成“对”的想法,只觉得好笑。说了句“不可能”,便告辞离开“如意酒楼”。 回到客栈,填饱肚子,又作一番梳洗后,把颜绾绾交付的那没玉印取出来仔细琢磨。 “瑞祥钱庄”是东陵最大的银钱铺子,信誉极好。 索性决定明天前往国师府拜访司徒冷,后日离开京城时再顺道前往“瑞祥钱庄”领那颜老太君留下来的东西。 晌午,国师府外。 左斜面茶楼二层靠窗坐着的书生,右斜面卖馄饨的小老头,街边三三两两聚成堆的赌徒,还有拐角兜售鲜花的村妇。 一眼扫过去,涵阳不由得皱眉。 在东陵国师地位尊贵,何人,出于何种目的,竟敢派人行盯梢之事。 右手一动,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窜而出。 不过片刻,茶楼上的书生,卖馄饨的小老头,几个赌徒,还有卖花的村妇,都不约而同地朝一条阴暗小巷子走去。 只见他们面容麻木,两眼无神,怔怔地排成一行,然后动也不动。 银光飞掠,这几人脖颈间血线一道,胸无起伏,已然气绝身亡。 先前飞出的黑影窜回涵阳右腕,乖伏地贴着,三个脑袋撒娇邀宠般蹭了蹭手心。 这不是那三头金环蛇又是何物? 原本三头金环蛇若婴儿手臂般粗大,不方便随身携带,只能关在狼毒木皿中。 最近这三头蛇约莫呆得烦腻,或又不愿离了主人,竟将身体缩得细小若竹筷,巴巴缠着涵阳不放。 一次偶然见到三头蛇玩弄剧毒花斑蛛,那花斑蛛被咬后未死,竟似受到三头蛇控制一般,左走右走,不晓得逃跑。 涵阳若有所思,估计这三头蛇毒液中含有破坏神经的毒素。 与一条蛇长出三脑袋相比,会变大缩小也能让人接受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纰漏(20粉红加更) 三头蛇毒液的作用,涵阳不曾拿活人来试验,今日这些胆敢窥视国师府的哨子活该倒霉,做了第一批“白老鼠”。 往卖花村妇腰间一摸,拎出一枚小巧金牌 没有字符,唯有一个怪异的图样。 涵阳心中冰冷。 当初她那便宜老子派人“保护”她时,她曾偶然见过一模一样的。 仲孙慛,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取出绿瓶,滴上几滴,那几具死透了的尸身便化成一滩腐水。 苍山上,天柱峰,近三年光阴,日夜相处。 不论武功心法,天文术数,毒学药理,具是那人亲自教授。 师徒三载,说没有半点感情又怎么可能。 跌落万魂崖,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不见援手,怨不怨,恨不恨? 也许是有的。 正因有情,才有怨恨。 任凭仲孙慛利用也好,伤害也罢,涵阳对他无情,便不会觉得难过。 司徒冷却不一样。 三年关怀备至,三年淳淳教导,这个男人对涵阳而言,已经成为亦师亦父的存在。 万魂崖下,轻而易举地被放弃,再看透世事,也无法完全坦然。 只是从未想过,再见面是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师父,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 那如谪仙一般的男人,怎会沦落至如此模样。 曾经的银发,如今只剩下满头白丝。 曾经那样惊才风逸,风华绝世,如今只能虚弱得半依在卧。 面颊微凹,脸色泛青,瘦得不成样子。 唯有那抹温润的笑,一如既往,一如从前。 他说:“涵阳,师父总算还能再见你一面。” 眼眶酸涩,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涵阳走过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着那枯槁白发。 想到方才门外那几名哨子,顿时杀气四溢。 “师父,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们死得那样容易,应该留下张嘴拷问才是! 司徒冷摇摇头,说道:“涵阳不用费心了,师父逆天行事,阳寿既折,如今不过是报应到了而已。” “什么逆天,什么报应,我从来就不信这些!” 司徒冷难得见涵阳情绪激动的模样,一楞,明白她是在为自己着急,不由觉得宽慰。 这孩子与墨染一样,幸好,幸好,总不至于到绝情绝性的地步。 “涵阳,天命难违,如同你能出现一般。” 涵阳张口想反驳,却又不懂该如何反驳。 第一次,尝到哑口无言的滋味。 颓然坐在椅子上,问道:“师父,所谓逆天行事,可是指收我与师兄为徒?” 司徒冷淡淡笑道:“不,与你们并不多大干系……” 四国动荡,天下大乱,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应该开始了。 仲孙慛,是命中注定的九五之尊,天下霸主。 他的即位,将会拉开四国混战的序幕。 兵戎利刃,血流成河,百姓哀苦,动荡不安。 只因司徒冷不服命定之数,妄图逆天改命,生生将这场动乱推迟了整整二十年。 天命难违,这场浩劫仍旧无法避免。 仲孙慛弑兄夺位,终登大宝。 司徒冷所受天罚,也随之开始。 “涵阳,别把师父当成什么济世救人的圣君,其实,师父是最自私的。” 不服血脉宿命,二十年前逆天而行。 唯恐天罚,收养凶神降世的墨染,望能除却魔星,将功折过。 不料二十年后星轨回归,仲孙慛登上帝位,墨染魔性难处,日后必成大祸,无数人将因他身死。 司徒冷料不到因为一己私心,竟让苍生陷入更加巨大的苦难当中。 绝望之际,一颗异星乍现,所有命定之事,都因为这颗异星而悄然改变。 涵阳面色古怪:“师父,你说的那颗,那颗异星,不会是我吧……” 司徒冷点头,道:“你的命轨,师父算不出。你出现后,墨染的命轨,也成了一片模糊。你掉下万魂崖后,是不是怨师父不去救你?” 涵阳有些脸热。 司徒冷看难得见徒弟窘迫的模样,笑道:“不是师父不想救你,而是你的命数,师父不敢妄自cha手。” 生怕,一时不忍心,反倒给徒弟带来灾害。 涵阳不愿司徒冷总因旧事伤怀,遂转开话题,把国师府外的事情经过说道一二。 司徒冷觉得奇怪。 仲孙慛只不许他离开京城,其他方面优容甚多,更不曾有过监视举动。 何况司徒冷如今身体状况奇差,理应不至让皇帝生疑才是。 看了眼徒弟,司徒冷道:“涵阳,恐怕那些人的目标在你,而不在我。” “你未死回京一事,皇上约莫已经知晓了。” 涵阳皱眉,道:“我不过是他手里一枚棋子,现在对他已无用处,哪里用得着费这多心思。” 司徒冷笑着摇头,道:“你离京数年,不晓得如今四国局势已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东陵北寮,南诏与西坞,隐然成两两对立的犄角之势。皇上雄才大略,从小便志在一统天下河山。” 宣宁公主仲孙慕晴私纵叛国大将凌子渊,被囚禁于宫,凌子渊逃往南诏。 后传出仲孙慕晴病重,移居宫外别院。凌子渊得到消息,不远千里从南诏赶回东陵,为报救命之恩,对公主尽心照顾。日夜相对之下,两人竟产生感情,直至生死相许的地步。 仲孙慕晴身为东陵皇女,根本不可能跟着背负“叛将”臭名的凌子渊浪迹天下,何况她重病未愈,需大量银钱购买药材补养。恰逢其时,凌子渊得悉当年旧主废太子懦王通敌叛国“真相”,大受打击。 挚爱情深,忠君为国,凌子渊这举世用兵奇才,终于心甘情愿地向仲孙慛俯首称臣。 “涵阳,长公主身居皇宫,如何能够轻易从天牢中放走重犯?禁宫森严,长公主为皇后所出,地位尊贵无比。且非男子无争位之嫌,不为妃嫔无争宠之疑,怎会无缘无故发起重病?” “凌子渊,领兵杀敌之绝世奇才,却生性木讷忠厚,最念仁义恩情。懦王有知遇之恩,就算懦王失势身死,凌子渊宁肯背负骂名逃亡南诏,也不愿臣服新帝。” “经过前朝颓废,皇上欲一统天下,缺的就是能兵猛将,对凌子渊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为得良材,皇上是绝不会顾忌手段的。” 他不单单要让你俯首称臣,还要让你心甘情愿,感恩戴德地俯首称臣。 在仲孙慛的眼中,一个女儿算什么,只要能让他将万里锦绣河山尽拢与手,又有什么舍不得? 涵阳习从天人司徒一脉,跌落万丈山崖仍能不死,必有异遇傍身。正值四国剑拔弩张之际,仲孙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听说涵阳除去那几名哨子的手段,司徒冷无奈道:“你跟墨染两个,明明性格南辕北辙,偏又同样喜好行事狠辣不留余地。你不杀那几名哨子倒罢,现在皇上更舍不得放走你这尾大鱼了。” 涵阳撇撇嘴,她只当那些人是欲对司徒冷不利,自然不能留下后患。就算重来一遭,她的选择亦不会改变。 一番谈论下来,司徒冷有些微喘,涵阳忙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眼见司徒冷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涵阳犹豫着将此番前来的正经目的说了。 “啪!” 手中不稳,茶杯摔落在地碎成片片。 “梵天瑶草?”司徒冷目光冰凉,直直瞪向涵阳,咬牙切齿道:“你,你怎么会吃了那种东西!” 涵阳张嘴,刚想用掉落万魂崖经脉尽断,迫不得已当借口。 见司徒冷那恨铁不成钢,却难言关怀痛惜之意的憔悴模样,一口气又瘪了回去。 经过耆老迷谷,听过甘雁容的故事,再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司徒冷有多恨梵天瑶草,他这一生,说是毁在梵天瑶草上,也不为过吧。 在与何鼎鸿一战之前,她就已经开始着手制作梵天瑶草。掉落万魂崖,怪婆婆那枚火鸟内丹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谁她都骗得,唯独司徒冷,她是不想欺瞒了。 司徒冷对这徒弟脾性再清楚不过,一番思虑,当即明白涵阳“急功近利”为何缘故。 涵阳执念深重,司徒冷除了叹息,竟无他法。 “师父,徒儿这趟回东陵,是想问问梵天瑶草有无解救之法。另,徒儿与师兄偶然得知土琉璃下落,却不知蒲华七霞涧究竟是何处。师父知识广博,可有什么线索?” 司徒冷闻言,双眼发亮。涵阳言语中显然有不再放轻性命的意思,遂问道:“五色琉璃可解梵天瑶草之毒,若能寻找齐全,还要解毒方子作甚。” “师父,徒儿往南诏走过一遭,懂得些蛊术道理。师兄身负万蛊剧毒,魔性非除不可,否则……” 见两个徒弟相互有了羁绊,司徒冷稍感安心。 他收二人为徒的目的,算是勉强达成。 奈何天意弄人,偏由丢出个两难抉择。 司徒冷示意涵阳从左手旁的书柜最下层取出一副牛皮地图,摊开,往南诏国西北方边境线外一指,道:“你可知此处为何地?” 涵阳思索片刻,将记忆中各国各地名称过滤一番,答道:“是一片沙漠,隶属林邑,距离南诏安平郡不到百里。林邑国土面积不大,因处沙漠之中,缺乏水源,又常年遭风沙侵袭,所以人口稀少,生活穷困。” “没错,但林邑却是近百年才改的名字。百年前,可不是叫这个。” 涵阳灵光一闪,拖口而出:“蒲华?” 司徒冷颔首,道:“曾经蒲华虽地处荒漠,但濒临绿洲沃土,是沙漠中难得一见的繁盛国家,人口近百万众,来往商旅络绎不绝,被称作沙漠明珠。据说百年前新君即位,手段残酷血腥,触怒天威,终于招来大祸。沙暴频频,风尘四起,绿洲干涸,最后民不聊生,内乱纷争,好好的一颗沙漠明珠,从此衰败。现在的林邑,约莫只有当初蒲华大小的一半不到。” 世事轮回,沧海桑田,涵阳倒不觉得可惜。 从地图上看,司徒冷所指那片沙漠地理位置甚好,遂问道:“师父,这片沙漠可是那干涸的绿洲?”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怪事 南诏晋宁皇宫 夜 萧篱落将玄铁链破除后,并没有立即离开。 原本每日的送食送水,皇甫烵都不假人手,亲力亲为。因女皇频繁往来地宫,渐有谣言传出。 一名夏宫女婢在收拾服饰时偶然发现机括所在,偷溜进地宫后教皇甫烵发现。 皇甫烵大怒之下,将这名女婢双目刺瞎,舌头拔除。因萧篱落日渐“神志不清”,又为防人言,皇甫烵下了禁令,不许他人随意出入内寝,自己也逐渐减少到地宫中的次数,从每月数次,变成如今的数月一次。 萧篱落的吃食用度,都交由那名因为一时好奇而终身残疾的盲聋宫女负责。 盲聋宫女眼不能见,耳不能闻,自然没有发现玄铁锁链被破。 皇甫若殇正闲着无聊,心中很是烦闷。 母皇从前气恼,最多罚她几日,没有像这次一般那样疏离。 想起偶然间看见那抹杀意,皇甫若殇不由得浑身一颤,安慰道:必是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皇甫若殇寻思一二,伸手召来女吏问道:“太上皇可是用膳了?” “回女皇,太上皇在御书房会见兵部重臣,后见天色渐深,便赐下晚膳席面,与大人们同食,以示恩德。” 难得拉下脸面想主动修复母女之情,谁知计划落空,皇甫若殇俏脸一黑,觉得很不爽快。 寻了个借口发作,把宫娥统统赶出殿外伺候,借着夜色偷偷从小门溜了出去。 老司秋最近几天总有些心神不宁,太上皇态度的似乎变得颇为微妙,她身边几个亲信宫女一一被找到由头挑错,轻则夺职,重则杖毙。换来的新人又全是生面孔…… 想起十几年前亲手制造的“狸猫换太子”,老司秋并不后悔,她只怕事发后女皇被自己连累…… 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老司秋想不出是哪里出了纰漏。 在观音像前诚心诚意地颂几遍佛号,仍不能静心。 冬宫殿外 老司秋见站满一排人,皱眉问道:“怎么都在外头,里面不留人伺候?” “回司秋,女皇说人多心烦,不让奴婢们在里头。” 冬宫女吏也很委屈,她们这是两面不讨好。 老司秋心一跳,不顾阻拦,待进去一看,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哎,你在不在?” 皇甫若殇小心翼翼地推开石门,她不敢点灯,怕引来旁人注意。 地下室里黑乎乎地,借着外头烛火也看不分明。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那被关着的人感觉很是亲近,有什么不快烦恼,就总想找他来谈谈。 反正人被关着,也没地方乱嚼舌根。 “哎!你到底在哪儿呀,出个声……唔!” 脖子一痛,皇甫若殇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巨响,整个人便彻底晕了过去。 萧篱落拎着皇甫若殇,从半开的石门中离开。他被关十几年,武功自然不能朝夕间恢复完全,但借夜幕逃离皇宫,还是可以的。 十几年。 整整十几年了。 皇甫烵加诸在他身上的屈辱和苦痛不说,害得他妻离子散,如此深仇大恨怎能不报,怎可不报! 萧篱落没教仇恨冲昏头脑,皇甫烵身边影卫众多,各个身手高强,单枪匹马去报仇无异于送死。 暂时动不了皇甫烵,那便由她女儿代母受过吧! 次日,皇宫中传出消息:女皇重病,由太上皇全权摄政。 又,冬宫一干侍从看护不利,有失职责,欺上瞒下,统统予以杖毙,以儆效尤! 皇甫烵面对空荡荡的地宫,面容森冷,手握一只样式老旧的锦囊,五个指头慢慢收紧,再收紧,恨不得生生把这锦囊掐个粉碎。 “萧篱落,你很好!” 她皇甫烵,天上地下,要什么得不到? 她有什么错?错,只怨老天教她喜欢上姐姐的丈夫;错,只怨老天害她满腔情意付诸东流。 她没错! 为得到那个男人,她弑亲夺权;为那个男人“神志不清”,她费尽心思,不惜身份尊贵到处寻找木琉璃;为那个男人,她…… 可就是那个男人,十几年来都在骗她! “呵,呵呵呵!” 萧篱落,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东陵京城 涵阳收拾妥当包袱,打算午后离京返回南诏。 回想起昨日与司徒冷一番谈话,不由得生出几分烦闷。 难怪甘雁容当初既然知道土琉璃所在,却无法得手。 当初一片绿洲,如今蔚蓝色的海子只剩黄沙漫漫。 “蒲华是自从被沙暴侵袭后,才变得寥落没错。但七霞湖顷刻间变成沙漠,却不是什么天神旨意,而是因蒲华丞相呼延翰设下鬼哭修罗阵所致。呼延翰生母为北寮人,生父官至蒲华大将军,原本琴瑟和鸣,却被蒲华国君拆散。蒲华国君将呼延翰生母逼奸至死,并诬陷其父外通北寮,予以千刀万剐之刑。呼延翰当时年方八岁,被那暴君逼迫,亲眼看完生父行刑全程,所受刺激可想而知。蒲华国君自然想斩草除根,全凭呼延翰家奴忠心,用自己儿子顶替呼延翰生受五马分尸,将呼延翰送回北寮母族。” “天下间阵法最奇妙者,非北寮耳逅秘族莫属。与南诏巫族一样,不轻易现世,亦不轻易招待外人。呼延翰的生母,正是耳逅族人。虽然其母在族中地位不高,但耳逅族长怜惜呼延翰遭遇悲惨,便答应留他十年,十年后放其归去,从此行事各不相干,呼延翰也不得以耳逅族身份自居。呼延翰背负血海深仇十年后,改名换姓重回蒲华,用尽一切手段爬到宰相高位。他忘不掉父母血仇,遂在七彩湖以身祭天,设下鬼哭修罗阵,引来黄沙侵袭,民怨四起,后来蒲华国君被乱民砍成碎肉,蒲华没了七彩湖哺育,最终亦只落得亡国下场。” “鬼哭修罗阵乃逆天禁阵,实行代价甚为霸道。呼延翰祭一条命,不足以灭一国。土琉璃为五灵至宝,又与砂土属性相同,想来时被呼延翰寻到作了阵眼,才发挥了鬼哭修罗阵的最大效果。” 为一家之恨,让一国陪葬。 是对,是错? 世人大多觉得呼延翰可恨、可悲、可气。 涵阳不以为然,至亲至爱既已不在,那世人如何,世道如何,又与我何干? 蒲华灭国缘由史书不曾记载,但鬼哭修罗阵发作时动静太大,是瞒不住例如司徒、巫族、耳逅这种古老家族的。 但土琉璃的下落司徒冷起先并不知道,问涵阳从何处得之,见徒弟支吾不肯尽言,也就罢了。 “若土琉璃当真被作成阵眼,必埋在漫天黄沙之中。鬼哭修罗阵虽然已死,但想拿回土琉璃,定要重新开阵方可。死阵难开,鬼哭阵逆天而行,更了不得,须千人鲜血祭奠方可。” 涵阳思索至此,甚感无法。 把缠在右手腕的三头蛇抽将出来,打了个麻花结子。 三头蛇扭来扭去,它睡得正香,不晓得哪里惹得主人生气了,要这般作弄。可怜兮兮地瞪着六只小眼睛,涵阳本在暗暗恼恨,见宠物这副模样,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顺手把那结子解开,放三头蛇重新绕回手上。 一千条命,她哪里寻一千条人命来用! 烦恼事还不止一桩,梵天瑶草的“解法”是有,但跟没有几乎无甚差别。 其他辅材倒罢,唯有一样,需要独角斑羚额上独角做药引。 司徒冷没见过独角斑羚的模样,自然也不曾见过那独一无二的角长什么样。配出的药方是理论上可以起到作用,实际成功与否不做保证。 虽说有希望总是好的,但希望太过渺茫跟绝望又有何两样? 五色琉璃再珍贵,好歹也见过,摸过,据为己有。 那独角斑羚,真真正正传说中的神兽。只有古书记载,北寮极寒之地,木木埠合山顶,似曾出没。 瑞祥钱庄 瑞祥钱庄百年老字号,分店开满东陵大江南北,据说当家的在西坞、南诏、北寮另外取下名头也有生意,至于是不是还做银钱买卖,则两说。 瑞祥钱庄明面上的老板姓徐,字启豫,泸州澄县人。 徐家原本做的是官路米粮生意,涉足银钱行道并不深。百年老字号,顶的是旧时的名气。 真正开始发迹得力,是从新帝登基,改朝换代方启。 有桩秘辛外人不得知,仲孙慛仍是泾西王时,救过徐启豫老爹一命,徐老爷为报恩情,原本想送三分一的家财当做谢礼,仲孙慛硬是教人推拖开去。 徐家豪富,便是这三分一的家产也有上百万两之巨,哪怕是皇帝见了,都不会舍得。 在仲孙慛眼里,百万两银钱算什么,他要的是整个徐家的商路。 徐老太爷报恩归报恩,眼色自是不差的。 士、农、工、商,从商最末,徐老太爷既得了机会,恨不得紧靠地抱上皇家大腿,巴巴让徐启豫隐秘地成了泾西王手下一名门客。 徐家出钱,仲孙慛行方便,一路子将生意作得红红火火,根植东陵不说,势力更深入其他三国。 不论兴兵打战,吃穿用度,靠的是什么? 银子! 依照徐家这般渗透速度,再有几年,北寮、西坞、南诏的银钱流动被仲孙慛暗中来上一手,只怕是非要焦头烂额。 瑞祥钱庄对外是徐家产业,内里由杜中敏负责接手。杜中敏年事渐高,得了长孙后心情疏淡许多,大部分事务都交到了杜子笙手中。 瑞祥钱庄专供接待贵客的包间里,京城铺头的掌柜满头大汗,尴尬地陪着笑,搓了搓手,道:“司徒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掌柜的,东西呢。” 涵阳把玉印往前一放,脸上笑着,眼里结成冰。 “堂堂瑞祥钱庄,名声是吹出来的?或是银钱没有给够,教掌柜的心急火燎地把委托存放的东西胡乱送人?” “给够了,自然是给够了!” 掌柜脸色惨白,如果百年名声毁在他手里,只怕老命不保! 可追要物事的是那位大人,他不敢不从啊!该死的,明明派人通报了,那位大人怎地还不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把东西交出来,否则……”眼一沉,杀气四溢:“我教整间瑞祥钱庄再无立足之地!” “公主,莫再要为难掌柜,是我让他把东西暂时存放在我这的。” 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被吓得冷汗涔涔的掌柜腿一软,整个儿跪趴在地上。 老天爷唉,总算来了! 涵阳转头,皱起眉,问道:“你是谁。”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旧恩怨 离开东陵时,涵阳已有十二岁,虽然一别六年,但杜子笙不过是褪去青涩少年模样,多几分成熟男子气概,容貌却不曾有大变化。 她自是记得。 宣和公主--仲孙氏三皇女已经埋骨崖底,从前一切人与事与她再无干系。 竹秋韵跟在杜子笙身后,怯懦地不敢多上前半步。 触及那双冰冷的目光,竹秋韵方才懊悔,她是不是又做错了。 在如意楼时涵阳说得明白,她与杜子笙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偏偏竹秋韵死脑筋,一时转不过来。尤是还个从夫为上的懦弱性子,还是把见过涵阳的事给杜子笙提了。 杜子笙喜出望外,既然存了心思,顺着颜家线索,不难查出颜老太君曾存了个匣子在瑞祥钱庄。那匣子指定由拿着玉印之人取走,自然不会是给颜家子孙的。他动用权力逼掌柜把匣子交出,说是暂时保管,待人来取物时派小厮通知于他即可。掌柜的不敢轻易得罪,寻思杜家不至于霸占这么个玩物,只能应下。 杜子笙一瞬不动地望着涵阳,心中激荡不已。 一别六年,见她离去时的不舍,知她“身死”时的伤痛,再见时,万语千言竟不知从何说起。 “这位公子,劳烦将在下的物事交换。” 有礼疏离的嗓音,给杜子笙当头泼下一盆冰水。 “涵阳,我,我只想……” 涵阳很不耐烦,国师府外那几名哨子失踪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到便宜老子的耳朵里。她不欲多生事端,打算取了东西便拍马赶回南诏。 跟在杜子笙身后除了竹秋韵,还有一名婢女,加上瑞祥钱庄的掌柜,这些人都是听到那声“公主”…… 涵阳起了杀机。 再看杜子笙,杀些喽啰不算什么,但杜家公子……罢,罢,大不了从此不过东陵,那便宜老子还能把她怎地。 身影微动,刹那间手一伸,一折,将杜子笙双臂猛地收夹于后背。杜公子是文官,虽习过武艺,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涵阳下了狠手,力道再大些就要把那双手臂给卸了,可见多痛。 杜子笙脾气倒硬,脸色惨白,却哼也不哼一声。 他只觉得怀里一空,双手松软,定睛望去,那匣盒已在涵阳手中。 涵阳再不看他一眼,只朝瑞祥钱庄掌柜说道:“这属于我的东西,我自取了。” 杜子笙大急,欲追出去,奈何两臂不得使唤,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往前跌倒。 竹秋韵满脸心疼,连忙赶上几步搀扶,含泪说道:“相公,这都怪妾身,小姐……公主她,她本是不愿再见故人的……您……” 杜子笙痴痴往外看,车水马龙,哪里还有佳人倩影? 东陵白沟桃知村 一排凶神恶煞地黑衣客,马三儿从小到大是村里恶霸一枚,也没见过这副阵仗啊! 两腿一抖索,软了半截,哆哆嗦嗦地给那群黑衣客跪下,双手伏地,死命磕着脑袋,口里不停说道:“爷,诸位爷!小人家里有薄田三亩,耕牛两头,生猪四口,还有,还有个媳妇,虽然皮肉老了点,也可以……” “啪!” 一巴掌甩开,马三儿被抽得头晕脑胀,伸出舌头往嘴巴边一tian,咸腥咸腥的味儿! “不教你开口,别说废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马三儿哪敢不应,捂着嘴巴连连点头。 “你老母从前是不是做过人牙子。” 马三儿点头。 “十六年前,她是不是接过一道打南诏来的生意,卖的是个女娃。” 马三儿心里腹俳,十六年前的事,鬼还记得。 不敢说出口,只得可劲的想。 南诏、女娃儿、十六年前…… “唉!有,是有这么一遭!小人的娘做人牙子,大都只接周围村口的生意,卖些崽子到大户人家当丫头小子来贴补家用,唯一一次接了南边的,是因为当年小人痘症,家里银钱不够,俺娘才干的。” 领头黑衣人猛地揪住马三儿衣领,沉声问道:“那女孩子,是卖到哪儿去了!说!” 马三儿背脊冷得慌,他怕这些黑衣人,但老娘死之前给自个说的那道秘密,弄不好可是抄家灭族的…… 犹豫着道:“这,这,都过了这久,小人的娘也不曾……哎哟喂!” 杀猪样的嚎了起来。 白刃浮光,一条胳膊利落地从马三儿身上掉到地上,血如泉涌。 “说一句谎话,砍一条胳膊,胳膊完了还有大腿,大腿没了还有个脑袋!” 马三儿哪里再敢有半分犹豫,噼里啪啦全说了:“是,是给卖到京城去的,据说教京城一个王府地妾室买了……” “什么王府。” “泾……泾西王府,不对……”马三儿痛得脑袋清醒了,想起老娘死前炫耀的那番话,“王爷成皇帝了……是当今皇上的闺女儿,叫什么和宣,宣和,对,宣和公主的,就是当年小人娘卖出的那女娃儿!” 手起刀落,马三儿的脑袋骨碌碌地滚了三圈,一双贼眼蹬得瞠大,死不瞑目。 南诏曲阳 蛊神阵异动之事,巫族中只有少数几名长老跟族长姬晔豫得知。 有两名长老年级较轻,十几年前恰好外出游历,对何鼎鸿与姬妃彤一段孽缘仅是听说一二,不曾参与。两人认为蛊王出世,乃是巫族至高无上的荣耀。何况蛊王的地位崇高无比,尤甚族长。理应寻回向所有族人昭告,以其为尊。 姬晔豫当初迫于压力,亲眼看着外孙被投入万蛊瓮而无力相救,十数年来,对女儿、对外孙都心怀愧疚,自不愿再次加害。只是担心墨染仇恨难解,将其寻回后反倒害了整个巫族。 年纪最长的长老装糊涂,不肯表态。 姬晔赫当然支持斩草除根。 姬晔赫心胸狭窄,野心勃勃,一直欲取长兄而代之。当年圣女姬妃彤身怀有孕,正是由他以长老身份挑起事端,最后逼得侄女惨死。 姬晔豫年老,姬妃彤身为圣女,乃是最名正言顺的族长继位者。姬晔赫对族长之位虎视眈眈,就算没有这段孽缘,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清除障碍的机会。 当年姬晔豫容许墨染在巫族长大,教姬晔赫又恨又怒,视墨染为其登上族长之路上非拔不可地一枚眼中钉。 暗中煽动族人排斥小墨染,刻意传出不好的谣言,逼迫姬晔豫做出决定。 亲手把墨染封进万蛊瓮时,姬晔赫不知道多舒心。 姬晔赫表面不动声色,请下找寻墨染的任务。 根据两次蛊神阵异变推测,最近一次在南诏曲阳,三年前那次在西坞苍山一带。 曲阳姬晔赫查过,耆老迷谷中确有魔性暴动的迹象,但当日入阵的乃是四名女娃…… 八月初二 南诏安平郡文州 文州人口约十万,东西长宽分作四、五里,人口鼎盛,贸易繁华,距东陵三百六十余里,西北关卡夹谷道仅不足百五十里。出夹谷道大多是荒漠戈壁,往西北走,十数小国星罗棋布分散其中,再过去就到了西坞。 西坞与南诏间距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约在六百里左右。 安平一贯为南诏西北防线,离晋宁路途长远,皇族往往鞭长莫及。加上驻守派兵麻烦,先任女皇大多将行政兵权交予郡王全权处理,直到皇甫烵登基,方才大刀阔斧地进行中央集权。 可开了闸的猛虎,哪有主动乖顺的道理。 现任安平郡王乐芜,对皇甫烵收拢兵权,新派将军驻扎夹谷道很是不满。安平郡,整个南诏西北,有哪处不是他乐家打下的,有哪份功绩不是乐家先祖挣下的? 历任女皇,尽对乐氏恭敬三分,偏偏皇甫烵不买账,触及乐芜利益不说,眼看还要连根拔起。 刘奇正身材矮小,一双绿豆眼,两撇八字胡,最喜湘尖春茶。 莫看貌不惊人,既无功名,又无武艺,区区幕僚而已,王府上下除了郡王乐芜,便是世子小姐都不敢对他不敬。 刘奇正满腹阴谋诡计,为人锱铢必报,尔敬一丈,他方还你一寸;尔欺一寸,他必报一丈。 乐芜心胸狭窄,好大喜功,加上刘奇正这么个幕僚,可不是“绝配”! 日头东起,辰时半安郡王府 刘奇正求见匆忙,大管家不敢怠慢,顾不得王爷昨晚上宿在娇妾房中是否起身,赶紧通报。 乐芜早晨醒来,往旁边暖玉温香揉摸两把,正想提枪上阵再战一场,却被“砰砰”拍门声弄得险些疲软,大怒道:“混账东西!” “王爷,刘先生求见。” “刘奇正?”乐芜一楞一惊一喜,脸色数变,翻身下床,三五下穿罢衣裤,边说道:“带去书房,一会爷就到!” 刘奇正绕着圈子,一炷香后,乐芜方至。 乐芜连茶水都没顾上,就把仆役统统挥退,并教管家亲自守在门外,谁来都不许进。 “怎么样,是不是那边有消息?” 刘奇正没吱声,上下左右到处看,乐芜见他这贼眉鼠眼的模样,心中不耐烦,抬手就往刘奇正后脑勺抄上一记锅贴,道:“干什么呢你!” 乐芜身量高大,又是个马上征战惯的武夫,一巴掌叫刘奇正痛得险些涕泪满面。 “王爷,小人总觉得不自在,好像谁在盯着……” “说什么混话!”乐芜大不悦,道:“你意思是爷的府邸有奸细不成?哪个侍卫不是爷亲自挑的,各个都是好汉,各个都不简单。皇甫烵那婆娘手下鼠辈早被爷碾巴得差不多了,晋宁也没传出消息,真当她手眼通天不成!太上皇算个屁,还不得亲自给爷赔礼道歉!你什么都好,就这胆儿忒小,跟绿豆差不离。哈哈!” 话到最后,乐芜自个先大笑起来。 刘奇正摸摸八字胡,寻思着是自己多心了。 第一百六十章 大战 哇咔咔,话说本来说二十粉红加一更滴,现在一直是差一票,二十号某丫就开学了,时间会急剧缩水……于是,俺决定明天双更了!一更在下午三点,一更在晚上九点~群么! 刘奇正从怀里取出一份牛皮封,递给乐芜,压低声音说道:“王爷,那边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 “哦?”乐芜大喜,三五下把信扯开,目光一扫,不由得面1ou喜色:“嘿,够爽快。” 忽地浓眉微皱,面色不豫地瞪着刘奇正,道:“西边那些蛮子怎会如此好说话?别是把爷给坑了!你到底打探清楚没有?” “王爷,属下跟在您身边做事没个十年,也有八年,您就是小人的主子爷,诓谁也不能诓了主子爷不是。”刘奇正八字胡抖了抖,谄媚笑道:“何况这次西边领兵的……”手里比划两眼,似写了个“玥”字:“那人在西边身份贵重得很,听说还有几名会妖术的邪师。往外咱不好说,但只要进了安平境内,不,只要靠近安平,就是王爷您的天下。撒网一兜,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这番话上上下下都带着恭维,乐芜被捧得浑身舒坦,待刘奇正又多了几分赞赏和亲近:“行!你办事爷放心,就这么着。” 乐芜想起昨夜房中,新收的小妾那软腻滑溜的身段,妩媚缠人的模样,下腹就是一阵火热,不耐烦再应付刘奇正,搁下两句不痛不痒地就走了。 刘奇正看了眼被乐芜随手甩在桌面上的信件,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把信拿起揣进怀里,跟大管家寒暄一二,也走了。 书房门口刚关上,忽然,竟从高高的房椽上轻飘飘地落下一道人影。 “哎,刘爷,您办完事了?” “看您春风满面的模样,定是又得了王爷奖赏!” “你那不是废话!刘爷文韬武略,是王爷器重的第一人!” 郡王府守门的几个侍卫涎着脸,看刘奇正出来,竞相恭维。 刘奇正脸皮一抖,笑着1ou出几颗黄牙,往怀里掏弄两下,摸出四枚铜板抛给那几个侍卫,道:“挺会说话啊,刘爷心情好,赏你们去喝些小酒!” 几个侍卫看看刘奇正背着双手往前走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再看看手里可怜地四枚铜板,骂娘的心情都有了! 乐芜官威大,郡王府周围几块好地都被圈在门下,平时普通跟不得随意通行,安静得很。 刘奇正绕过拐角,吐了口唾沫:“呸!一群小兔崽子,不好好孝敬孝敬爷,老想往爷兜里掏铜子儿,真……” 脖颈一痛,两眼一花,脑子一片混沌。 什么意识都没了。 文州,绒胡街,来福客栈。 “姑娘,您回来啦。” 掌柜的正拨弄算盘,见有人进门,抬头一看,正是几天前订了二楼上房的美貌姑娘。这姑娘出手大方,一口气付了七八日的房钱不说,给的小费也丰厚。 客人爽快,店家高兴,服务自然周到。 “恩,端几盘小菜,一桶热水,一壶六堡上楼。” “好嘞!” 掌柜的眼尖,瞧着大姑娘气色不大好,不多嘴,只应下。 涵阳泡在温水里,放松四肢,过了一会才觉得稍微舒服点。 借由脑封术植入记忆,进行深度催眠比打上一架更为耗费精神。 不过,值得。 刘奇正是个双面间谍,明面上替安平郡王乐芜做事,实际上已经背投西坞。乐芜虽对皇甫烵极其不满,但对南诏确是有几分忠心的。 叛国通敌的事情他做不出,只不过莽夫一个,四肢有力脑中无物。受刘奇正巧言蒙蔽,以为西坞只会派出几千兵马骚扰一二,不敢真的xian起两国大战。 乐芜想借此机会袖手旁观,暗中给西坞军队一些“便利”--纵容他们进入境内几十里,好教皇甫烵明白,在南诏西北,乐氏一族永远是不可替代的! 西坞千里迢迢派大军压阵,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摆个架势。 西坞兵马初步估计三十余万,悄然集结于土木堡,于三日后--八月初六兵。 夹谷道与土木堡实际距离不过一千两百里,急行军,先头部队约十日即可到达。 而距离南诏最近的小国林邑,已经悄然同意西坞兵马驻扎于外圆沙漠,并且提供后勤补给。 就连拉长战线,补给不力的大忌都被解决了,可见西坞准备由来已久,情势危急,战火一触即。 偏偏南诏上下君臣其心不一,臣不臣,将不将,君有心却无力。 水有些冷了,涵阳取来毛巾擦干身体,披上薄衫,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战,是一定要战的。 战场,将会在林邑沙漠,那个曾经拥有一片蔚蓝海子的地方! 南诏晋宁 鸿影与柒夜一样,隶属于皇甫烵最得力的暗影一部。 “主上,蛫夔的下落有眉目了。” “快说!” “属下将前太女最后一段时间接触的人逐一排查后,嫌疑最大的是北寮商家堡堡主--商进宏。” “前些日子属下赶往北寮余毋山,却得知一个很奇怪的情况。” 鸿影将情况大致描述一番,皇甫烵柳眉微叠,问道:“你说,商进宏接待的那位贵客身形佝偻,面容可怖,住的还是……” 那个院子……那个院子…… 凤目微眯透出狠毒,难道那女人竟还没死! 她从母亲留下的手札中得知,蛫夔不但是调动魅影的信物,且只有皇甫氏直系血脉方可使蛫夔生变化。 寻回蛫夔原本只是为了辨别亲生女儿,谁知道还扯出这么一条大消息! “鸿影,你再去详详细细的查清楚!” 大大的房子里,全是浓郁的药味。来来往往的宫女很多,有的端盆,有的倒茶,更多的是守在门内门外,只要稍有大动静她们就会立即冲进去。 老司秋面容枯槁,双眼无神,沟壑一般的皱纹满布额头。向来齐整的丝已无心打理,枕头上一撮一撮的落,触目惊心。 “司秋,汤药好了。” 青蓉是从六品的尚药女吏,老司秋病重,特地调她来伺候。 虽然老司秋甚得圣心,但让一个从六品女吏作宫婢的活计,青蓉心里不是没有埋怨的。 但太上皇明旨:绝不许老司秋有任何“意外”,连太医院都卯足了功夫替老司秋吊命,她一个区区女吏又算什么。 “滚!老身不吃这些东西!” 老司秋将瘦成竹竿模样的手臂一挥,将药碗整个泼了出去,青蓉闪避不急,淋了一身。 泥人都有半分土气,何况是本就不大爽快的青蓉。 手指尖尖,冲着老司秋鼻头直骂道:“老婆子,你莫不时抬举!太上皇看你劳苦功高,才敬你,纵你。同样都是奴才,摆甚么主子谱!” 老司秋气得直打抖,青蓉得意,还想再骂,忽然外头传报:“太上皇驾到!” 青蓉一哆嗦,忙跪了下去。心中忐忑,唯恐被治个出言不逊的重罪。 皇甫烵凤目一扫,满地狼藉尽收眼底,对着青蓉笑着问道:“老司秋可是不愿服药?” “禀太上皇,司秋或是嫌药味苦了些,才……” “莫慌。”皇甫烵示意青蓉起身,温言赞道:“你做得很好。” 皇甫烵声音微扬,对着里里外外跪了一地人说道:“司秋老了,脾气有些倔。若以后碰上这种情况的,使几个力气大的,把人拖着架着,往里头灌药不难吧?” 明明温言细语,却听得一干宫婢浑身冷。 灌药,听太上皇的意思,是只要留口气,怎么折腾都成? 青蓉偷偷瞥了眼一口气憋在喉咙出不来的老司秋,既幸灾乐祸,又觉得有几分可怜。 等人都退了出去,皇甫烵方走到老司秋面前:“姆妈,你且放心,你对我还有用,不会这么容易让你死的。” “啐!” 老司秋冲前面吐了口唾沫,奈何她太过衰弱导致气力不继,那唾沫喷到了被子上,看着忒恶心。 “人在作,天在看,最终老天会收了你这杀亲夺权的孽畜!” 皇甫烵伸手紧紧掐住老司秋的脖子,利长甲套陷进松垮的皮肉里,戳出几道血印。 “姆妈,这么多年来我可亏待过你?可你对我做了什么?皇姐的女儿是人,我的女儿就不是人!?”皇甫烵声音尖利:“她当年还不到一岁,你就狠心将她卖了!那也是皇甫氏的骨血,怎么不见你存有半分怜惜!” 老司秋脸色已渐青白,眼看一口气就喘不上来,皇甫烵一甩手,将人丢回床榻上,冷冷说道:“有句话倒是不错,人在做,天在看!等到皇甫蔷跟萧篱落知道他们所有的报复,都落在亲生女儿身上时,那滋味一定非常美妙。”取出锦帕擦了擦手,看着不停咳喘的老司秋,皇甫烵唇边绽放残酷的微笑:“所以姆妈,你一定不能死,否则谁能陪着我看这最精彩的一场戏呢!” 瞪着皇甫烵傲然离去的背影,老司秋满心懊悔。她悔,当初就该不顾一切,把这女人给杀了! 涵阳瞪着匣盒里装着的东西,有些手足无措。 当初从“瑞祥钱庄”取回匣盒后,她为避仲孙慛爪牙,快马加鞭赶到安平。到文州后,又为了调查乐芜一事不得空闲。 潜意识中,涵阳觉得颜老太君留下的东西兴许是些这个世界没有的玩物,纪念意义大于实际功用,所以直到事情告一段落后,才得空闲取出匣子一看。 匣子外层装着一套精美绝伦的翡翠饰品,包括项链、头饰、手环,共计十二件。巧夺天工,用料极好,绝对是值得传家百代的好宝贝。 但重点却是藏在内夹层的那柄玉如意。 通体由一整块上得羊脂白玉雕刻而成,柄端刨个凹处,上面缀了枚鸽卵大小,通体透明,散出夺目金芒的石头。 熟悉的模样,熟悉的光泽,不是五色琉璃还能是什么? 涵阳伸出手摸了摸,冰冷的晶面体,指尖却能隐约感受到其中流动的能量。 这,算不算是飞天而来的一笔横财?v 第一百六十一章 疯狂 第一更~ 东陵京城猴面街 “陈记面馆”,靠窗边的位置坐了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粗布衣,短打裤,八尺身量,旁边竖着把半人高的厚背刀。 刀上挂了枚木牌,牌子上隐约可见几个被蹭得模糊的小楷:威远镖局。 小二收了银子,端上一碗木斡面,一盆酱牛肉,三五个馕饼。 瞅了眼,知道是个练家子,有些羡慕。 在小伙计看来,能把镖车运来京城的镖师是很有几分真功夫的,拿的油水总是十分丰厚,若能做上镖头更是不愁没女人抱,没银钱嚼用。 想归想,就凭他弱鸡模样的小身板,估计双手都不定举得起那把厚背刀。 柒夜夹起面,呼噜噜地吃得喷香,心里却很恼火。 东陵京城不比其他小地方,为人处世需小心谨慎。是以换了副模样,一干人等装作外地运镖来京的镖师们。 几天下来,打听到的消息很不能教人满意。 东陵皇帝确实有个女儿,封了宣和公主的名号,后来跟随国师到西坞学艺。 国师司徒冷回京三年,宣和公主却不知影踪,据说,是跌下山崖,死了! 柒夜狠狠一皱眉,又嚼了口面。 宣和公主极有可能是南诏尊贵的皇女,主上绝不会接受女儿已死的结果! 只能再滞留京城一段时日,望能再探听到些细节,兴许还有机会。 柒夜习惯性地警惕,两眼两耳不放过任何经过的行人和声响。 楼下车马川流不息,有辆半旧马车无人驱赶,幸好两匹红辔头矮腿马老实非常,直直小跑在路中央,不偏不斜地。风一吹,遮得厚实地布帘一xian,端地放着辆木轮椅,轮椅上坐着个全身裹着黑纱地怪人。 马蹄声哒哒,往城门而去。 身为极出色地影卫,柒夜眼力出色,耳力同样不凡。 隔着四五丈宽的街面,“陈记面馆”对头是家布庄,两名少女正在挑挑拣拣。 着藕色夏裙地道:“真不骗你,我那日跟着少爷与姨夫人出去的,亲耳听到少爷喊的‘公主’!” 右边梳个麻花辫的绿装少女道:“杜府不有位公主夫人嘛,别是你看岔了。” “嗤!自然不是那位!”藕裙少女左右看看,压低了嗓音道:“可比那位美多了,不过那姑娘性格真暴,少爷待她那样好,还二话不说地把少爷胳膊给拧巴折了!教姨夫人心疼得不行!” 绿装少女撇嘴:“既如此,肯定是你耳背。皇帝两个女儿,一个病重,一个在你们府上好好地,哪里还有再多一个?” 藕裙少女急了,辩道:“怎地没有?不是还有个宣和公主嘛!” …… 柒夜放下竹筷,拿起厚背刀,起身离去。 当夜,杜府少爷的姨太太身边少了个二等丫鬟。杜府管家派人出去找了几天,没有回音下落。那二等丫鬟卖的本就是死契,索性记个失踪往上报,再赔偿丫鬟老父老母一笔款子,便算了结。 八月初八 南诏晋宁 涵阳亮出了皇甫烵早先给的腰牌,一路上畅通无阻,直入宫门。 皇甫烵再难保持雍容镇定,凤目含霜,收在宽大袖摆里的双手微微颤抖,冷声问道:“你,可真的查清楚了?” “回太上皇,消息确实无误。” 皇甫烵只觉忽来一阵疲惫,头痛得很,缓缓合上眼。 乐芜,当真叛了。 南诏,再无安宁之日。 若是放在安平的暗线尤然完好,兴许就不会落得如此被动。 西坞,是要欺我南诏无人么! 睁开眼,尽是杀机。 南诏夹谷道西北军驻地 夜已深,哨岗上火把明亮,夜哨的士兵正在交班。从三天前开始,军营的气氛似乎突然紧张起来。白天且不论,每晚巡视人数也从三队增至五队,每队十人增至十五人。 中帐,方越泽浓眉紧锁,面前矮脚四方桌上摊平一张牛皮地图。红红绿绿的符号标记着每一条线路,每一个豁口,每一座山坳,每一个可能被敌人进攻的地点。 视线渐渐移动到夹谷道外那片黄色标记群,那是一片沙漠,隶属林邑。 方越泽的副将高毅,生得是铜铃眼,络腮胡,声如洪钟,气力惊人。 “方将军,你怎么又看起这副破地图了。俺看啊,那捞什么子飞书,都是骗人地!西坞那群兔崽子背地里做些手脚还成,明面上全***是狗熊!俺一巴掌能呼死一个!” “高毅,莫要轻敌!” 四天前,一只飞箭夹着封信被人钉在西北军驻地正中最高的那根木柱上,引起哗然一片。方越泽命人搜遍方圆十里地,都找不到飞箭传信之人。 信上只有短短一行:西坞,偷袭。小心乐芜。 方越泽不敢大意,连夜加强防备,频频派出探子外巡。 一连数日光景,别说西坞大军,连半个敌人影踪都看不到,倒是寻着好几只沙鸡野兔,便宜了那几个探子的肚皮。 除了方越泽,其他几名副将都对这封既没时间,又没地点的信不以为然,甚至有人认为这就是西坞弄出来的诡计,趁机搅乱南诏西北军心。 天际渐渐显出鱼肚白,高毅靠着椅子睡得正香,呼噜声此起彼伏,说好陪方越泽研究地形,不料自个却先捱不住。 方越泽看到,无奈地摇摇头。一宿未眠,太阳穴鼓胀得难受,用手狠狠抹了把面,正想出去打盆冻水醒醒神。 突然,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 方越泽xian开布门,问道:“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将,将军!” 一个小兵脸色青白,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瘸一拐地朝方越泽奔来。 “将军,出事了!” 等方越泽领着一群将士,跟着那个小兵赶到离营地十余里路的一处灌木丛时,一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昨夜轮值五小队,共计七十五人次,除了那个来报的小兵因为拉肚子偷懒,其他七十四个身强力壮的士兵,统统只剩下焦黑干枯的尸体。 皇甫烵看着满朝文武吵吵嚷嚷的样子,面容高贵温雅,唇角微翘,似在鼓励众人各抒己见。 三种态度泾渭分明。 热血满腔的支持出兵,豪言壮志不将来犯者打得屁滚尿流不罢休; 有些浑水摸鱼的,装出一副纯臣重臣模样,纷纷“苦谏”道: “陛下,战事一兴必祸及百姓。” “陛下,还请三思,近年税收不力,起兵劳民伤财啊!” “陛下,……” 聪明人见一干老臣重臣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仔细思索,幡然醒悟,出了一身冷汗,更不敢轻举妄动。 太上皇这几年渐离朝政,将权利放给女皇接手,让某些人得意忘形,不记得皇位上那个女人是怎样的可怕。 雷厉风行,擅权独断,绝不容许别人说一个“不”字。 西北重兵压境,情势危急,太上皇恐怕早有打算,现在玩这么一出,是要…… 吵闹逐渐恢复平静,连惯于喊打喊杀的军中莽夫都差距到气氛变化之微妙,惴惴不安地闭上嘴,再不做声。 “众位臣工,可是都说完了?”皇甫烵缓缓起身,凤目中是残酷的冷芒:“那么……” 三人斩,抄家灭族,七人流徙千里,家财充公。 连带拔起的萝卜一串接一串。 罪名统一得惊人:叛国通敌。 冤不冤,怨不怨,宁有错杀,绝不放过。所有支持南诏退一步的大臣,没有一个跑得掉。 八月九,出兵诏令如同平地一声惊雷,打破南诏数十年平静。 上将军岑涛,领五万兵马,由晋宁出;左将军董武调中军十万兵马,右将军晏清九调东南十万兵马,目的地--安平郡。 皇甫烵第一次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情绪有些复杂。 涵阳带回来的情报重要至极,绝对是可以记上一笔大大的功劳。 皇甫烵不是赏罚不分之人,她善罚,更善赏。 一个多疑的人,对她起了疑心的对象,是用,还是不用? 涵阳静静地站着,半响后,终于听见头上声音响起:“乐芜留不得,但他只能死在战场上。” 乐氏满门功臣,西北异动未察,是大过,但祸不至死。 朝廷没有证据,也没有时间马上治他的罪。 安平郡,是乐家天下。两国对峙绝不容后方有失,乐芜叛心既生,是不得不除。 皇甫烵绝不想落下个谋害忠良的恶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乐芜“堂堂正正”的死去。 这是帝王的私心,越是信赖的臣子越不能知道,否则只会让忠臣寒心,让良将丧志。 影卫擅长谋刺,却不擅长兵战。 皇甫烵决定用禹乐儿赌上一赌,希望她能再给自己一次“惊喜”。 涵阳被授了个五品绥边监军职位,跟在上将军岑涛麾下。南诏多有女将先例,监军又多行监护职责,不需要上战场冲锋陷阵。兵将只把这看着纤细柔弱的美貌少女当做太上皇心腹,眼里轻蔑敌视有之,面上恭敬礼数周全。 城门开,大军重甲长戟,膘马长车,蜿蜿蜒蜒一路西去。山峦重重,上而下望,只见青天烈阳下白光闪烁,宛如长龙一般气势惊人。 涵阳骑在马上,眯着眼睛仰望天空。除却几抹白云,只剩苍鹰盘旋。 皇甫烵是动了杀念的,涵阳安平归来后表现出的实力乎她的想象。她珍惜人才,前提是这人才被她牢牢握在手里。 换做其他人,或许懵懂无知。 但涵阳上辈子接管谷家,这种手段伎俩用得没有皇甫烵多,但绝对比得上她狠。 七霞涧方位既知,五色琉璃将要收拢完毕。不论是魅影、魔教,或者东陵、南诏,更甚于天下如何,苍生如何,之于涵阳和墨染又有何干系。西北一战时机正好,借黄沙大漠掩盖踪影,就让这世间记忆随风而散。 闻香雀在从文州赶赴晋宁当日放飞,距今已有六日之久。信上唯独四字而已:安平、夹谷,这是让墨染即刻从魔教拖身,赶往夹谷道。南诏、北寮路途遥远,便是雀鸟也需十日往返,可心中隐约觉得很不安稳,如同暴雨将至,阴沉沉地闷得慌。v 第一百六十二章 悔恨 谢谢atko童鞋滴粉红,这是加更滴,群么么~=3= 北寮青驼峰 青驼峰高险入云,峰顶凿一方石台,筑一座凉亭,置一张圆桌,摆一副棋盘。 棋盘纵横斜深,翡翠作棋托,白玉黑曜为棋子。 四周烟雾缭绕,苍茫间可俯视群山峻岭,重峦叠就,松柏长青,但闻孤鹰独鸣,不见白影轻抛入云去。 今日,这峰顶凉亭难得多了几抹人气。 何鼎鸿右手一拈,黑子飞出贴于棋盘正中,沉声道:“好好的国师不当,跑来这里作甚!” 对面坐一弱冠少年,面容清秀,身量纤细。满头乌丝随意绾就,与微风共舞。任谁见到如此一人,绝猜不到他便是备受北寮国君宠信,号称能通神问鬼的国师--盘摩柩。 “师兄,你我一别十数年未见,怎地如此冷漠。” 盘摩柩声音温柔中带有几分少年般的稚气和高亮,长长的睫毛如黑翼般上下扑扇,带上几抹撒娇的味道。 何鼎鸿觉得恶心,一枚黑子狠狠地朝盘摩柩额心弹射而去,眼看这翩翩美少年就要血溅当场。下一刻,盘摩柩只是稍微侧身,右手一伸一缩,那枚夺命棋子已在他掌中碎成粉末。 “盘摩柩,那副作态你跟别人装去,莫要碍我的眼!” 天下人尽知何鼎鸿,尽知盘摩柩,却甚少有人知道他们两人实为同门师兄弟。 孤霜老人生平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大弟子何鼎鸿,另一个是关门爱徒盘摩柩。 别看盘摩柩这副少年模样,他与何鼎鸿同年,早已过四十不惑的岁数。 两人向来不对付,孤霜老人一死,立即各奔东西,一人爱权,一人好武,朝堂江湖誓死不相见。 “师兄,你天天憋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不觉得闷?如今天下乱象已成,正是我们师兄弟大展身手的最好时机!”盘摩柩褪去青涩,双眼中是满满的狂热,他站起身,手撑在石台上,靠近几分,好听的声线里全是诱惑:“你我联手,纵然千军万马亦不可挡!怎么样,师兄?” 右手伸出,肌肤白皙得几乎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 这样的一只手,所代表的权利,代表的地位、金钱,不是谁都能拒绝,亦不是谁都舍得拒绝的。 何鼎鸿显然不给面子,站直身体,彻底忽略盘摩柩伸出的手,走到凉亭边眺望远方:“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年我是这句话,现在我还是这句话!” 盘摩柩慢慢将手收回,眼底藏着怨毒,声音有些尖利:“上一次是为了个女人,这一次是为了什么?”眸中流光一转,道:“听说最近魔教上下在找七霞涧的地址,莫非师兄不想知道?” 何鼎鸿猛地回头,盯着盘摩柩问道:“你懂?” 盘摩柩笑了,稍稍后退半步,言语挑衅道:“你答应与我合作,莫要说七霞涧的下落,要什么,我便允你什么。” 何鼎鸿轻嗤,重新落座,再不看盘摩柩一眼。 “你死心吧。” 盘摩柩袖中双拳紧握,既不甘心,又无办法,只得暂时作罢。 正欲告辞离去,突然停住脚步,耳朵微微动了动。 何鼎鸿见盘摩柩这副模样,皱起眉,也站起身走了过去。 盘摩柩有种天下少见的异能,一双耳朵灵敏得出奇,但凡丁点响动都逃不出那对“顺风耳”。 只见盘摩柩轻身一起,几个翻身腾跃,便在数丈之外。 不消一会,盘摩柩翩然而归,手里似乎捏着个东西。 “师兄,看来你这青驼峰也不甚干净,小东西倒是挺多的。” 盘摩柩笑着把一只巴掌大小,全身上下灰扑扑地雀鸟递给何鼎鸿。 何鼎鸿不解:“一只麻雀而已。” “麻雀?”盘摩柩指着那雀鸟细细的后腿,道:“寻常麻雀连丘陵都飞不过,如何上得高山?何况,它腿上捆着的又是什么?” 何鼎鸿脸色阴晴不定,一收手,那雀鸟痛苦地抻了两下腿,死了。 “当我欠你一份人情。” 见盘摩柩喜形于色,补上一句:“合作断无可能。” 盘摩柩无奈,想想一只雀鸟换一次承诺,已是不易,今日也算收获颇丰,至于合作一事,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何鼎鸿待盘摩柩离去,方解下雀鸟腿上那只如绣针般粗细的纸筒。 抽出三寸余长,薄似蝉翼的细绢。 许久后,姬无言上至峰顶凉亭寻何鼎鸿。 照面后心中大惊,拖口问道:“教主,生何事?” 何鼎鸿冷目沉沉,既有痛惜愤怒,亦有取舍难分,最后只剩下杀伐决断。 “无言,你想不想你义母重新活过来。” “自然想!”姬无言答得毫无犹豫。 何鼎鸿仔细查看姬无言神色表情,见无作伪,自言自语道:“亲生儿子,还比不上半路收养的义子,留之何用?留之何用!” 姬无言只觉何鼎鸿面色有异,似陷入某种魔怔无法拖离一般,再看他手里居然捏着只死去的雀鸟,小心翼翼地开口:“教主,是不是国师……” 何鼎鸿截断话尾,道:“无言,记住你今日所言。无论如何,教你义母重新活过来才是最重要的!” 待到最后已经声厉色荏,周身真气暴出,衣衫鼓起,连姬无言都不得不运功护体。 待接过那份绢丝,展开一阅,姬无言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南诏邵坡 南诏每个郡州划分范围都有规定,不能太大,不能太小,这关系到官员的管辖职责以及责任追究。其他地方好说,晋宁是国都,但凡沾个边,划进周边属地里,税收、驻兵、长官品级,每一样都不能马虎。 晋宁外百五十里都算是直辖区域,有三个较大的县份:邵坡、夷门、金郘。 夷门和金郘有大河支流穿过,环境优越,联通官道交通便利,不论是贸易还是农业,都算得上繁华一隅。 同样的命运不同待遇,说的就是邵坡。 邵坡离晋宁标准距离刚好一百四十五里路,再往外移个几里地,就能划归肃州管辖。 现在四不靠,晋宁太远,京官不耐烦管。肃州是近,但邵坡是“直辖”,肃州州官没胆子碰。 加上远水多山,土地有些盐碱化,不够肥沃,每年的收成都不太好,百姓大多混个温饱,很难再有更大的展。没油水,没前途,反倒是吸引许多三教九流的地痞流氓,江湖恶徒混迹其中。 官兵不查,知县不管,几包碎银每月定例孝敬,想怎么折腾这么折腾,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老窝据点? 萧篱落带着皇甫若殇,正藏身于邵坡。 萧篱落曾经想过暂时离开南诏,但又不甘心。大州大县,繁华的地方是不能去了,过于偏僻的穷乡僻壤消息流通不便也不考虑。思前想后,邵坡最适合。 三不管地带,三教九流的各方人士鱼龙混杂,户籍登记混乱不堪,想查个普普通通的清白人家都不容易。外来那些背负数条数十条人命的恶徒比比皆是,没人会轻易碰这根硬骨头。 萧篱落用三百两银子,盘下了座两进的旧院子。 根本不用冒险打探消息,女皇重病在床,太上皇代掌玉印已经人尽皆知。 晋宁方面也没有任何搜索令和通缉画像贴出,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生过。 萧篱落深知皇甫烵心性隐忍狠辣,这是要让他自愿上钩! 萧篱落在脸上刮了几道伤疤,将头垂下遮住半边,戴一顶普通的宽沿编帽。跟酒店的伙计要了只油鸡,两瓶最便宜的土酿酒。经过糕饼店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过去跟卖家大婶道:“包几个玉米面饽饽。” 大婶眼光势力,见买家浑身上下没好货,要的又是最便宜的粗粮饽饽,爱理不理地称了几只,叠巴叠巴裹进纸袋里,丢了过去:“五文钱。” 萧篱落取出铜板,仔细数清楚,才递给大婶。 走后不远仍能听到背后传来鄙夷:“真是个穷鬼!” 手握成拳,软和的饽饽被捏得不成模样。 皇甫烵,若不是你这毒妇,我萧篱落何至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母债女偿,你女儿现在受的苦是天经地义!可怜我那年幼的女儿,还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模样,又或者,已早不在人世上……我何必对个毒妇女儿心存怜惜! 捏成一团的饽饽,被丢到了路边乞丐的碗里。 皇甫若殇虚弱地趴在角落,浑身脏污不堪。原本细嫩光滑的手臂上全是擦伤,脚踝因为扭伤肿得比馒头还大。 面前放着一碗清粥,粥水是古怪的稀黄色,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煮成。 眼睛无神,四肢无力,从小尝尽珍馐美味,吃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这样恶心的东西,她怎么能入口! 可是,她好饿…… 嗅到烤鸡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疯狂地叫嚣起来。 饥饿趋势她不顾尊严地朝前爬了两步,脚踝冰冷的触感,拖动产生的铁链声,又提醒她如今屈辱而卑微的境况。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滑过脏污的肌肤,划出两道白色痕迹,犹然可见曾经绝代姿容。 萧篱落停在院子外,全副注意力都被集中起来,注意力扩散到四周。 萧篱落为了防止皇甫若殇被人现,选的院落地址相当偏僻,在一个黑乎乎地胡同里,除了晚上会有几个醉鬼赌徒经过,白天基本没什么人烟。 风动、草动、远远街边的叫卖声,头顶上的飞鸟…… 不对,杀气! 锐利的真气携风刃从背后袭来,步步杀招! 幸亏萧篱落全心戒备,方才勉强躲过。 对方步步紧逼,全凭真气攻击,可见内力之深厚。 萧篱落岂是束手待毙之人,调整呼吸,双脚微动,刹那间便翻身腾跃,向后退上十余尺。 定睛一看,竟是个坐在轮椅上的佝偻老人。 “萧篱落,可你还记得我?如花美眷,权力在握,抛弃妻女,你可食得安,睡得稳!” 沙哑的声音里是恨是怨,分不清,道不明。 招式不停,步步紧逼。 萧篱落以为是皇甫烵派出的追兵,见状有些措手不及,险些被那轮椅怪人抽出的软鞭击中。 每一招,每一式,愈看愈觉得熟悉! 十数年来,他不曾忘,不敢忘,回忆那些过去的点点滴滴,是他让自己不陷入疯狂中的唯一方法。 不经思考,拖口而出:“蔷……蔷儿?”v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沙鬼 谢谢莫缇童鞋滴粉红~另,正式开学了……我的神明天就一大堆课,泪奔而去…… 长途行军是很累人的事情,尤其是急速长途行军,每天十二个时辰起码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要在马背上度过,就连过惯马背生涯的老兵们也觉得苦不堪言,两条腿内侧麻木,走路都带着点罗圈状。 这也是没办法。 八月初九下的诏令,晋宁、东南、中部三路齐发,向安平集结。南诏大张旗鼓的兴兵动武,已经天下皆知,不用提什么隐秘行事。 最紧要的是时间。 南诏的时间,比起筹谋已久的西坞少得多! 西坞八月初六从土木堡出发,最快可以在十天左右到达林邑,就算打点不得力需要绕远路,至多延长到十五天。 岑涛是老将,是名将,经过数十上百场大小战役,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兵,贵在神速;战,胜于先机。 如今先机已失,只能靠速度弥补。 最快的速度到达安平,才有更多的时间进行部署和准备。 不料刚过半途,就碰到了意外。 “报!” 一个前卫兵奔到岑涛马前,气喘吁吁地禀报:“将军,前面三里处发现一个人,马已经累死,人很虚弱,他自称是夹谷方将军派往晋宁求援的!” 岑涛大惊,方越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得力猛将,行事谨慎却不古板。夹谷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让他冒险绕过安平郡王直接向国都求援? 对于岑涛这类军人而言,战场才是他们的天下,在政治上的敏感性就要稍微差些。未闻安平郡有军情急报,太上皇径直决定挥兵南下,多少让岑涛觉得不对劲,但他的职责就是服从,不多问,不多想。 “快带我去看看!” 岑涛一马当骑,涵阳身为监军自然紧随其后。 那名报信士兵嘴唇干裂,脸色浮白,一匹马倒在旁边,马嘴边还能看到白沫,无疑是累死的。 见岑涛领众将前来,那士兵先是惊疑,直到看见证明上将军身份的令牌时才松了口气。 岑涛命人取了皮囊喂那士兵喝下少许盐水,人方才缓和几分。 “岑将军,夹谷出事了!” 甫见报信士兵第一面,涵阳便认出此人乃是方越泽的近身侍卫兵。当初方越泽被琉千琴种下线蛊,涵阳为捣乱千影阁去解蛊时,这人表现得很忠心护主,她有点印象。 方越泽连亲信都派出来,看来必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报信士兵犹豫地看了跟在岑涛旁边的涵阳一眼,有些犹豫。 其他副将虽然骑马在后,但距离岑涛有十步之远,唯独涵阳靠得近些。 岑涛见状,明白报信士兵的顾虑,但别看这女监军才是个从五品,却是太上皇亲自认命,放到军队里的。换句话说,就是太上皇的耳目!一路上,连他这一品上将军都以礼相待。现在前方急报,刻意疏离监军,被太上皇知道必然免不掉嫌疑。 “你尽管说。” 报信士兵见岑涛如此表态,便不再顾忌,像倒豆子一样把夹谷的情况说了。 岑涛越听脸色越难看,起初最坏的打算不外乎西坞先头部队提前赶到林邑,对夹谷道发起突袭,西北驻军兵力不足,战事吃紧。 谁料情况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每到深夜,那些巡逻士兵就都迷迷糊糊地往同一个方向走,第二天清晨去寻时,就统统只剩下一堆干黑枯骨了。方将军曾派人跟着去看,不想连那些跟着去的人也是同样下场。方将军仁厚,命人将那些尸骨抬回去好生安葬,谁知道,所有碰触那些尸体的人都像突然染了瘟疫一般,不到半天全身便迅速发黑发胀,最后腐烂而死!小人离开时,死亡的士兵已经超过四五百之数!” 报信士兵说道最后已经涕泪不止,那些死去的士兵,都是他的同僚,都是他的朋友,是一同抛洒热血的兄弟。一朝入伍,生死早就不是第一位的了,但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如今这样死法,如何不叫人痛惜,如何不教人愤恨! “方将军是不是命人将尸体当即烧掉,不允许任何人碰触,夜晚也不再安排巡逻士兵,就算巡逻,也划定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所有碰过尸体的士兵待过的地方,都隔离不许任何人靠近。” 涵阳突然开口问道。 报信士兵抬头望向马背上的少女,表情甚是惊讶诧异,喃喃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方将军下着命令的时候很多人都有怨言,一说他胆小怕事,随随便便就更改巡逻路线,一说他懦弱无情,居然把死去士兵就地焚烧,埋都不埋。 “幸好方越泽聪明,不然死的人何止四五百,后面再加个零都不止。” 岑涛见马背上的少女言语淡淡,表情漠然,心里有些不喜。 “禹姑娘似乎明白其中关节?” 夹谷道的位置至关重要,届时战火一起,西坞欲破守军长驱直入,必夺此关。南诏想钳制敌军不教其深入安平,必守此道。如此隘口何其重要,当初皇甫烵ha手西北驻军时,首先考量的便是夹谷道。 方越泽是接岑涛的班,岑涛怎会不明白夹谷道是我之咽喉,彼之肥肉。 “西坞有人擅用蛊术,非寻常医药能解。”涵阳翻身上马,说道:“岑将军,看来事情有变,我先行一步赶往夹谷。” 岑涛疑惑:“禹姑娘你去何用?” 涵阳本不耐烦解释,但也明白情况不同,岑涛身为主将,她是名义上的监军,多少有些顾虑。 指了指满脸迷茫的报信士兵,说道:“方将军上次所中线蛊,为我所解,详细情况岑将军可以问他。” 话音未落,便拍马而去。 岑涛命人重新找来一匹马,供那士兵骑乘。手一挥,大军继续前进。 监军私自拖离队伍,不论有什么理由都不应当,岑涛性情耿直,神色颇为不满。待报信士兵将上次方越泽遭遇危机仔细说明后,岑涛又惊又怒,道:“越泽竟遇如此险境!为何不报予老夫知道!” “大人是怕岑将军过于忧心。” 岑涛思索一番,面lou感激之色:“太上皇必是早料到西坞宵小心存不轨,越泽确实该当面谢过禹姑娘才是!” 皇甫烵再厉害,总不至于连远在西北的将士会不会中蛊都能算计。难为岑涛榆木脑袋一颗,忠心一片,能硬坳出这般顺理成章的借口。 涵阳日夜兼程,一日后过文州,当晚就到了夹谷。 若是平时,涵阳绝不管这些闲事。但现在不一样,夹谷不能失守,否则战场就要从林邑与南诏接壤的那片沙漠改成安平郡了! 鬼哭修罗阵已死,土琉璃位于阵中,为了重开阵眼需要一千条人命祭祀。 战争,从来都是收割生命的绞肉场。 莫说一千条,便是一万,十万都有可能。 若非为了借两国大战之机开阵,否则她何必巴巴跟来。 离军队驻地尚有一小段距离,缠绕在右手臂上打盹的三头蛇突然变得很亢奋,三个脑袋仰起,“嘶嘶”地不停吐出蛇信。 涵阳摸了摸那三个表现得非常兴高采烈的小脑袋:“三头,别闹。” 一听这名字,三头蛇顿时萎靡了。 没有名字平时“沟通”不方便,涵阳又是个懒得想花名的主,索性就拿“三头”当代号了。 让堂堂金环蛇王多哀怨唷,可惜抗议无效,每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次就萎一次。 方越泽手下的兵还算像样,动作言语都很规矩。只是非常时期盘查得有些严密,涵阳出示腰牌,验证无误后即刻被放行通过。 方越泽听说晋宁来使,连忙出中帐迎接。 初见涵阳,虽然奇怪怎么是个娇滴滴的貌美少女,但并未因此而lou出蔑视,神色刚正不轻浮,道:“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禹。” 方越泽拱手行礼。 “禹监军。” 涵阳还礼。 “岑将军率领的大军还在路上,听闻夹谷情况紧急,我便先行赶来,劳烦方将军说一下详细情形。” 实际情况远比报信士兵说的还要糟糕。 方越泽派人向晋宁求救后,当天晚上又有巡逻士兵死去,巡逻范围只得一缩再缩。 “其他暂且不论,这一下闹得军营里人心惶惶,军心不稳可是大忌!”方越泽重重地捶了一下木桌,既愤怒又无可奈何。 “昨夜死去的尸体已经焚烧了?” “还没有,监军可是要看看?” “恩,带我过去。” 西北驻军有约五万人,从夹谷道往两边分散,并不聚拢在单独一个地方。 方越泽所在的是骁虎营,正正卡在边境上,再往外几里路就是林邑沙漠,乃是西北门户上第一道防线。 骁虎营连兵带将约一万人左右,夹谷两边都是高度在五百米到一千米之间的丘陵,丘陵后是沙漠,不易建城,只能使用大量的帐篷木塔。 连绵不绝的丘陵成分是沙土而非湿土,缺少丰富的水分,高大乔木难以成活,以矮小茂密,一人多高的灌木林为主。 为了驻兵方便,丘陵后一大片空地被开拓出来,用于骁虎营士兵的训练和作息。平常吃食由附近农庄供应,用水靠钻出的十几口水井支撑。 兵营离丘陵灌木带不到三里路,因为丘陵的高度以夹谷道为中心向南北走势逐渐增高,砂土松软,灌木林不易行军,敌人绝不会选择绕高地通过,所以骁虎营正常的巡逻路线包括夹谷道,以及附近的灌木林。 最初的事发地点就是在夹谷道左边那从灌木林,现在已经扩散到骁虎营前不足七百米处。v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情何以堪 滚走去呼呼,明早七点多上课,泪 一共十五具尸体,准备说是十五具干尸。所有尸体外表呈现出炭烧成的焦黑色,皮肤紧紧贴在骨骼上,肌肉里的水分很明显已经被蒸发的一干二净,死状可怖。 带路的士兵在距离尸体三十步左右时就停了下来,见涵阳还想上前,方越泽好心伸手拦了一下:“禹监军,再往前就危险了,很可能会染上怪症。” “那你们怎么焚烧尸体的?” 方越泽道:“取麻布浸泡在火油里,裹在木棍上,点火后丢过去。” 涵阳点点头,道:“好方法。” 又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在这等,别过来。” 涵阳仔细查看尸体,片刻后,唇边泛起冷笑。站起身,顺手燃起一枚火折子,烧个干净。 方越泽见到人没事,才稍感安稳。 一干人等回到帐中,涵阳先取来清水净净手,回头看见以方越泽为首的几个将军满脸期待,又不敢随便开口发问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拈了张宣纸,取来狼毫沾墨,刷刷写上几道草药的名称,递给方越泽,道:“上面草药很常见,派人取附近的药铺买回来,丢进大锅里面熬上两个时辰。一份药兑十升水,熬好了让士兵们喝下去。喝完三次,就算再碰那些尸体也不要紧了。” 方越泽将信将疑地接过药方,不看还好,看了后吓得不清:“这……监军可是在开玩笑?这药方怎么还有蜈蚣、蜘蛛……” “又不是什么稀奇品种,药铺里常有干货备着,实在不行,你派人到灌木林里,一抓一大堆。” 涵阳奇怪地瞥了眼,以为方越泽是在为找不到药材而为难。 方越泽未开口,后头一个高壮的副将先嚷嚷起来:“看你小姑娘家年纪轻轻的,这医病可不能乱开药,人命关天呐……” 前一刻还在方越泽手上的药方,下一刻不知怎地就换了地方,一群大老爷们自负眼力过人,但谁也没看清楚那位的动作。 甩了甩手上的药方,涵阳似笑非笑道:“方将军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几个月前的线蛊可是好受?” 方越泽大惊,瞬间脑海中千回百转一番思索,隐隐明白了些什么,连忙抱拳认错。 涵阳也不刻意刁难,把药方还了回去。 “这些人出事可都是在夜晚?” “没错,白天巡逻倒是无妨。” “方将军尽可放心,这茬事情我管定了。今夜无需安排人手巡逻,只是不论是谁,都不能靠近那片灌木林半步!” 那些士兵是死于蛊毒,解药说起来很简单,但却是魅影从不外传的秘法,非各部部领亲传弟子不可能知道。 西坞和南诏是死敌,魅影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帮西坞做事。 涵阳突然很想笑,应该说是天意弄人,还是冤家路窄? 摸了摸乖乖缠在手臂上的三头蛇,低声说道:“三头,晚上有好东西吃了。” 三头金环蛇微微仰首,吐出蛇信tian了tian主人的手心,又乖巧地趴回去。三对竖瞳一缩,隐约跳动着点点兴奋的金色光芒。 夜半三更 白天出现尸体的地方,弥漫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黑雾。黑雾好像活物一般,一点点在往前蠕动。 靠近了,还可以闻到一股诱人的甜香。 普通人嗅到这股香味,眼前会出现幻觉,看到自己潜意识里最希望得到的东西,陷入梦境中不能自拔,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直到走向死亡。 黑莲蚕,极品幻蛊。 此蛊以幻想惑人,中蛊者死后犹若被烈火焚烧,变成干尸,所以名为黑莲。 涵阳歪着脑袋想,难怪当初能逃出耆老迷谷。毒雾阵是迷阵,黑莲蚕很难受到影响。只要有黑莲蚕,基本不用惧怕任何幻像和迷阵。 丢了这么个宝贝,巫从灵该心痛得吐血吧。 黑莲蚕怕见光,还一个致命弊端:蛊主离蚕蛊绝不能太远,尤其是未能完全制服却要勉强驱使黑莲蚕的蛊主,必藏身在百步之内。 “三头,觅食去。” 三头金环蛇兴奋得连听到名字都不萎靡了,扭着小腰一路s状朝黑雾快速奔去。 当三头金环蛇冲进黑雾时,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地往后退,好像是想要逃跑。 一道尖利的怪声响彻夜空,就连留在中帐的方越泽等人都不由被震惊得虎躯一震。 这声音实在太让人难受了。 好像两块铁皮相互摩擦发出来的声音,一听就全身发麻。 黑雾在变淡,直到完全消失。 双头黑环蛇跟黑莲蚕乃是同一品级的蛊虫,硬要比较,黑莲蚕还略胜一筹。 但三头今时不同往日,不但长出三个脑袋,身上穿的“衣服”也镀了层金,跟黑莲蚕打不说取胜,战成平手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当涵阳看到眼前那一幕时,脸都黑了。 三头体型还是小小一只,没有因为碰到“强大”的对手发生膨胀。它中间的脑袋死死咬着一只婴儿手臂般粗细,长约一尺,通体乌黑,腹部布满一排银色光点的肥胖虫子,左右两个脑袋显然是在打架,像是要争夺胖虫子的优先食用权。 被三头咬住命门,胖虫子痛苦地扭来扭去,拼命挣扎。可惜三头是只纯正的吃货,但凡它认准的食物从来没有逃拖的可能。 看到主人,左右两个脑袋消停片刻,得意洋洋地吐了吐蛇信,接着继续打架。 慢慢的,胖虫子力衰而竭,终于死得彻底。 涵阳经过三头旁边,有些看不过眼,低声说道:“三头,吃相别这么难看。” 正在撕咬胖虫子的三个脑袋一顿,似乎听懂了,进食速度比刚才稍稍慢了一点点…… 袁乐萱趴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嘴角溢出一道血迹。 她强行控制黑莲蚕已经很吃力,如今黑莲蚕一死,需要承受双倍,甚至数倍的反噬作用。 五脏六腑几乎无一处完好,就算能活着离开也时日无多。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重新回到西坞,才能再度站在那人身后……毒术蛊术,还有黑莲蚕,都是她最后的资本。太后看重她,皇帝器重她,只要这次能立下大功,迟早有一天,他也不能不正视她的存在! 只差一点,功亏一篑,还赔上了一条命! “黎梦璇,或者,我该称呼你为袁乐萱,袁大小姐。” “你……你是谁!” 袁乐萱惊恐地睁大双眼。 那张脸,那张可恨可恶的脸,到死她都不会忘记。 这该死的女人不是已经跌下万魂崖了么,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她眼前! “一别三年,就算不念旧情,我们好歹也同样出自魅影,何必那么绝情呢。” “你怎么会没有死,怎么可以不死!” 袁乐萱万念俱灰。 只要有这女人一日,那人就绝不会将目光放到她的身上,绝不会…… “呵呵,呵呵呵!”袁乐萱仰头大笑,气息到处乱窜,体内各种器官几乎都已经破裂了,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我输了,彻底输了……” 涵阳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抬手,天蚕丝从袁乐萱眉心中一穿而过。 袁乐萱没有输,因为涵阳从来就没有将她放在对手的位置上。 这样一个人太渺小,渺小到根本不足矣放在眼里。 却忘了,蝼蚁也能颠覆重坝,狼狈得差点赔进一条命。 天渐渐亮了。 方越泽和几名副将在中帐已经坐立难安整整一个晚上,站起来,做下去,走过来,晃过去。 面面相觑。 “操!怎么还没个结果!” 副将周达把手里拿着的钢盔重重一放,急了,两只眼睛瞪大犹如铜铃。 他原是农夫出身,因为力气大得惊人,被路过的岑涛看中,收进军队排到方越泽手下。凭着出色的身体条件,一路高升终于做到副将位置,可惜还是莽汉一个。 南诏是女皇当道,但是女性地位并不会比其他国家高上多少。尤其像周达这种未曾上过私塾,只凭蛮力不懂脑筋的,觉得女人天生该在家相夫教子,别说随军打仗,就算是抛头lou面都不应该。 那天质疑涵阳药方是否有效果的,也是他。 “将军,我看那小娘……禹监军,”在方越泽责怪的注视下,周达不情愿地改了口;“估计没成!咱们等会去的时候,备付担架准没错……” “备担架?周副将是要去扛谁呢?” 布门xian开,外边亮堂堂地,阳光透过缝隙斜射进来。 周达捧了一碗凉水想喝,没发觉有什么不对,还嘟囔道: “还能扛谁,当然是扛……噗!” 被身后的人一肘子击中侧腰腹,满满一口水喷出来,另一个副将躲闪不急,被浇了个正着。 “格老子地!马上风你作死啊!” 周达像只点着了的炮仗,一蹦三尺高,冲着刚才撞他肚子的人直嚷嚷。 “是麻建峰!你个目不识丁的蠢驴!” “咳!” 方越泽重重呛了一声,偷偷斜眼朝旁边瞅了下。 涵阳自顾自地拿了个干净杯子,边喝水边看戏,觉得挺乐呵。 方越泽脸一燥,耳尖微红,瞪向周达和麻建峰的俩眼直像要把这两个丢他脸面的家伙给生吞了。 麻建峰委屈了,他本来是好心想提醒周达那头蠢驴来着。 “禹监军,事情……” 这满屋子的大老爷们,提刀能杀人,上马能打仗,恐怕从来没这么扭捏过。 涵阳知道他们心急,也不卖关子:“算是解决了,人,我已经带回来,在外面。” “哎哟喂!姑奶奶,您怎么能随便扔外头!等下又闹出什么鬼里鬼怪的……”周达一拍大腿,站起来就想往外冲。 “急什么。”涵阳慢腾腾地跟在后面。v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债 其实涵阳根本没用多少时间,黑莲蚕被三头啃着,袁乐萱承受不住反噬被重创,收尾工作不费吹灰之力。 说起来丢脸,在外面耗那么久,完全是因为三头这只吃货! 虽然有三个脑袋,但总归只有一个胃不是?又保持娇小迷你的身材,把胖嘟嘟的黑莲蚕拆吞下肚以后,涵阳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 副作用是有的,三头这厮吃得太过火,肚子鼓鼓涨涨地一直消不下去。肚子肥成那样,别说缠上涵阳手臂,就连爬都爬不动了。 涵阳没办法,只能大半夜的在外面陪宠物消食,一直到天边发亮,三头才勉强恢复原状,慢腾腾地绕回去补眠。 袁乐萱虽然已死,她的尸体却不能随便处置。 黎梦璇是丹凤叛徒,涵阳作为魅影一份子确实有权将人带回去。问题是魅影的存在不能公开,所以交给方越泽上报军方,走西北驻军这条道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黎梦璇已死,与她再无相干。 当兵的大多性情爽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要你有本事,我就服。 如果不是涵阳及时赶到,大战在即,西北驻军元气大伤无法全力御敌,或人心惶惶军心不稳,让西坞捡到便宜,打蛇上棍一举拿下夹谷道,直击文州…… 后果不堪设想。 方越泽不用说,便是周达这般从骨子里瞧不起女人混军队的榆木脑袋,也心甘情愿地向涵阳抱拳鞠躬,行礼道谢。 右将军晏清手下的十万东南军常驻永顺、永昌、永宁,这三个郡州离安平比晋宁和中路军所在的渝林相对要近。 八月十三,东南军不过文州,直接顺荞河支流泗水急行,当天傍晚申时到达夹谷。 乐芜急了。 急得食不安,寝不眠。 急得心急火燎,嘴角生疮。 征兵诏令下达,全国皆知时,幕僚劝他小心行事,他尚能哈哈大笑,大杯喝着烈酒,大口吃着熏肉。 “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等到晋宁皇使快马直接将部署文书下达西北边境各个州县,命各方通力配合三军作战时,乐芜慌了,开始坐立不安。 等到东南十万大军进入安平,过文州而不入,领帅晏清直接跟西北驻军郎将方越泽面对面商量排兵布阵,完全没有知会他安平郡王时,乐芜终于呆不住了。 “王八羔子!你不是给爷说,西坞只是虚张声势,出个一两万兵马来吓唬吓唬人的?” 刘奇正被一巴掌抽掉了三颗牙,满嘴巴鲜血。 “小的,小的没骗您啊!”两只手捂着嘴巴,不敢喊痛,因为心虚眼神显得有些飘忽不定,顾不得其他连忙死死抱住乐芜大腿,喊道:“王爷,冤枉啊!说不定只是太上皇……” “滚你的丫蛋!” 不提倒罢了,一提,乐芜是又怕有怒,抬起腿就往刘奇正心窝子狠狠踹上一脚。 刘奇正咕噜噜地滚了两下,脸色青灰,一口气喘不上来,厥了过去。 乐芜看着心烦,冲外头叫嚷:“给本王备份厚礼,重重的厚礼!” 乐芜是笨,但还没有蠢到家。 三军集结,诏令直接由晋宁发出也就罢了,可是就连协防部署、物资调动的通函都绕过他乐芜,这说明什么? 说明太上皇非但是不再信他,更甚者,已经有除之后快,连根拔起的念头了! 满门抄斩…… 四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得乐芜喘不过气。 听说太上皇这次派了个监军。 监军,往好处想是视察军情,上达天听,说难听的就是帝王派到军队里的走狗。 乐芜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位监军大人是针对谁的。 不管怎么说,送礼收买人情总是没错的! 八月十四正午,左将军董武率中军抵达安平。 八月十四傍晚,上将军岑涛所率部队也到了。 这次诏令征调全国大部分兵马,二三十万的军队所指不单单是人,还要加上一大堆的军械辎重,良马战车,夹谷道就算再大也放不下。 何况夹谷道虽是咽喉要地,但南诏西北边境线漫长,有将近十个重点要塞城市。加上时间紧迫,分散的兵力来不及大批量的集中,由上、左、右三位大将军调遣,再由下属层层负责,直接向各个关卡进发,如此一来便可以省下很多时间。 岑涛、董武、晏清,这三个都是威名赫赫,身经百战的老将,早在收到征兵诏令时心中就有了大概的腹案。聚集在夹谷最多一两天,讨论各自的防守区域和排兵布阵。 监军是个很尴尬的位置,尤其在战场上。 朝中御史,兵中监军。 御史清流,监督文武百官言行举止,凡有不合礼法之处即可弹劾,他们是皇帝的眼睛。御史容易得罪人,却是拍马也赶不上监军的。 将在外,皇命有所不受。 为国浴血奋战,豁出性命挣得赫赫战功,行兵打战不拘小节,大老爷们豪爽惯了,谁没点小差小错?谁耐烦被个既无长处,又没本事的人天天盯着,还得看脸色赔小心,以防他人记仇,届时参上一本就够喝一壶了! 岑涛五十有六,晏清五十出头,就连最年轻的董武也有四十三岁,涵阳这未满二十的“五品监军”实在不够看。 三员大将都是超一品级,绥边监军只是小小五品,没有让超一品大员给五品监军面子的说法。但这次的监军乃是太上皇亲自指定,甚至没有半点资历,一路跟下来是为了什么,众人心知肚明,下马威是不敢随便甩了,就是怎么看都不舒服。 “岑将军、晏将军,”董武站起来,国字脸上浓眉虎目,一抱拳:“那么我等便按照计划行事,绝不让西坞狗贼踏进我南诏半步!” “那是自然!” “西坞小儿,教他们有命来犯无命归!” 岑涛和晏清老骥伏枥,志气丝毫不减当年,几十年来经历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更是霸气内敛,自信犹然。 岑涛是三军总领,手握兵符,自然是要留在夹谷道,晏清和董武各自领兵而去,他们负责驻守南北线其他据点,防止西坞分兵包围抄底。 方越泽区区一个三品郎将,按理说是没有资格参与讨论的,不过在三员大将到来之前,他是西北驻军品级最高的武官,对边境情况了解最深,还是岑涛的得意弟子,所以破了一次例。 “越泽,最近怎么都没见到禹姑娘?” 岑涛皱眉,他为人处事老派,不喜欢监军在眼前晃是一回事,这个监军不履行职责又是另一码事。 方越泽苦笑道:“老师,学生也不大清楚。” 他这两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睡眠每日不足两个时辰,全都跟泡在中帐里跟三位将军讨论排兵布阵,哪里有时间去注意其他。 随手招来个小兵一问,一打听。 “坏了!”方越泽心想。 再看岑涛的脸色,果然难看得不行。 “简直胡闹!” “身为监军不问军情不理正事,大敌当前却天天往外跑得不见影踪,甚至还私收贿赂……”岑涛气得吹胡子瞪眼,朝方越泽吼道:“越泽,你马上把人给我叫来!” 任凭谁熬了几个通宵,刚入睡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叫醒都不会觉得愉快的。 涵阳面对岑涛怒气汹汹的质问,用指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不耐烦地打断:“岑将军,有些东西我想不用多说,您老应该能明白,比如说您老的职责是想怎么打好这场仗,而不是管我做了什么,总之都是一心为了南诏好。如果您介意的是安平郡王送来的那份厚礼,我不想多做解释。” 破解鬼哭修罗阵的步骤非常复杂,西坞先锋部队已经到达林邑,埋藏土琉璃的那片沙漠上巡逻士兵人数急剧增多,既要躲开敌兵,还要一边布置一边遮掩,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和精力。 乐芜现在就像是一只被烧着尾巴的兔子,才会千方百计送上重金厚礼求个心安。如果不收,兔子被逼急了就会反咬主人一口。只有收下,让乐芜以为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才会乖乖听话,才能尽心尽力地“将功补过”。 岑涛被涵阳一番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惜他没时间去好好教训区区一个五品监军。 因为,大战一触即发。 北寮青驼峰 姬无言十岁被何鼎鸿带上魔教,一路攀爬,双手不知道沾染多少鲜血,才到了右护法的地位。 十几年他跟在何鼎鸿身边,是敬,是畏,但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不敢置信地神情。 “义父,您刚才说……我是不是听错了!” 姬无言甚少喊何鼎鸿作“义父”,不论对内对外大都直接称呼“教主”。 因为每一次喊“义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已经长眠于世的“义母”--姬妃彤,那样一个温柔美好的女人。 可是今天,姬无言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义父,当初如果不是巫族那群老家伙苦苦相逼,义母怎么会死,墨染又怎么会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受尽折磨苦痛!这些您都是知道的啊。” “我当然不会忘记!” 提到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何鼎鸿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眼里有疯狂,有眷恋,还有冷酷。 “正因为如此,本座才会决定跟姬晔赫合作。” “跟仇人合作,来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您就是打算这么来告慰义母在天之灵的?” 姬无言再也无法保持温文尔雅的形象,怒气上涌大吼道。v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地洞 感谢四月晴雨童鞋和朶尐妞童鞋滴可爱粉红,感谢ymat地催更票,但是某丫刚开学,比较忙,实在木加得出更……泪目,虎伏式趴地,大家原谅偶吧~滚动离去 “住嘴!你义母还没死,等本座集齐五色琉璃便能让她复活!” 何鼎鸿一双眼睛变得通红,狠狠地瞪着姬无言:“墨染他什么时候破的脑封术,什么时候又跟那女人勾搭上的?他根本没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这样的儿子要来何用!” 姬无言抿紧薄唇,怒气似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眸光沉静,道:“义父,姬晔赫心狠手辣,义母之死与他有莫大干系,这笔账又怎么算?” “哼,等成功救活你义母后,自然要找那群老不死的算账。若非取下水火琉璃后墨染魔性无法控制,彻底灭除蛊王的方法只有巫族长老才懂,本座怎么可能跟姬晔赫这老匹夫合作!” 第二天,姬无言主动找上何鼎鸿开口请求: “义父,请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 何鼎鸿闻言,怀疑地看向姬无言,道:“交给你?你下得了手?莫要到时候心慈手软,犯了妇人之仁,坏我的大事!” “义父,义母对我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情,无言无能为报。何况无言觉得义父所言极是,墨染既然只顾私情,不思救母,根本不值得我们替他考量。义父不是没有给过机会,是他自己不懂得珍惜!” 姬无言目光清明镇静,这番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义父。”姬无言单膝跪地,诚恳地说道:“墨染再不孝,也是您的亲生儿子。” 何鼎鸿听前半句以为姬无言又想替墨染求情,怒火再起,正欲发作,不料…… “无言多年蒙义父照顾提携方有如今成就地位,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义父背上弑亲罪孽,所以请义父将这件事交给我吧。” “哈哈!”何鼎鸿愉悦地大笑,拍了拍姬无言的肩膀,道:“很好!是个好孩子!” 姬无言头颅略低,眼里氤氲,浮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流彩。 闻香雀一直没有回来,涵阳也一直没有等到墨染的消息。 一定是出事了。 可惜她没有退路,拿不到土琉璃,所有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她很担心,但南诏离北寮太远,鞭长莫及,除了相信她别无选择。 摸了摸三头无精打采耷拉的脑袋,低声喃道:“三头,师兄是你半个主人,你既然好好的,他一定也不会有事。” 八月二十,南诏和西坞之间一百年来最大的战争,爆发了。 杀声震天,鼓声冲神。 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世界,所有的士兵,所有的人,只能凭借一把铁刀,一根长戟,一柄利枪,一双巨斧,拼的是力气,拼的是血肉。 每一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生命被无情地收割,漫漫黄沙,竟然被鲜血染上一层褪不去的红。 岑涛是个老将,有足够的经验来打好一场战争,虽然这是一场准备不足的战役。 南诏号称精兵三十万,岑涛手下的帝军五万,晏清手下的东南军十万,董武手下的中军十万,加上常驻安平郡的西北军五万。 其实这些数字只是账面上的,是所有分布在各个地方的可调动兵力。 实际上,皇甫烵下的诏令太急,能及时赶到战场的绝不超过二十万,加上西北军和安平郡的三万兵马,也到不了三十万。 何况安平郡那三万兵马一直捏在乐芜手里,乐芜为“将功补过”主动向岑涛提出愿为太上皇效犬马之劳,但谁又敢放心大胆的用呢? 面对西坞实打实的三十万大军,南诏勉强占有地利,尚能拼上一拼。 最大的问题不是兵力,而是粮食。 上半年的粮食一般会在六月中旬征收完毕,归入国库,七月份由户部统一调派。如果这场战争早一个月开始,南诏的军队将会有充足的粮食。可惜现在已经八月份,暂且不计运粮消耗的时间,国库的余粮根本无法支撑将近三十万的军队长期作战。 如今很大程度取决于就地征用,问题是官府的粮仓有多少存货?平头百姓更不用说,勉强温饱而已,哪里还榨得出富余的粮食。 现在能把西坞军队压制于西北线外,战场在林邑沙漠接近夹谷道的地带来回拉锯着。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 十天? 半个月? 谁也不知道。 涵阳不需要十天,更不需要半个月,只用再等两天。 八月二十二,天狼星北移,鬼门大开,是启阵的最好时机。 西坞驻地中帐 李东奎年过花甲,仍然精神矍铄,气势逼人。 传言玥王爷与太后不合,却甚是尊敬这位早年教他习武的老师。 这次领三十万兵马出征南诏的大元帅,正是西坞的冷面王爷--夜楚玥。 夜楚玥本是尉太后遗失民间的小儿子,被寻回后一直无心于政事兵事,反而醉心习武练剑。三年前,夜楚玥不知为何性情大变,热衷用兵打仗,跟尉太后的关系反而降至谷底。 母子二人三年来恐怕见不到十面。 李东奎看着烛光下似乎不会疲倦,仍然查看兵书的徒弟,不由得叹息。 一人一路默默前行,实在太孤单了。 南诏邵坡 皇甫若殇脆弱的琵琶骨已经断了,右手和右脚的手筋脚筋也被小刀挑断。 干涸的血渍在肮脏的衣料上留下一片暗红色,像破败而颓然的落花。 泪水包在眼眶中,迷蒙了视线,迟迟不能落下来。 一个容貌俊美的男人,一个容貌丑陋的女人;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一个身材佝偻的女人; 一个可以让许许多多女人为之疯狂的男人,一个只能让许许多多男人如见噩梦的女人。 他们怎么能走到一起? 男人不厌其烦地服侍着女人,甚至将一切可能映照出容貌的东西统统毁掉,只因为它们可能让女人伤心。小心翼翼地替女人擦拭畸形的身体,万般爱恋地替女人梳洗几乎已经不剩多少的头发,温言细语地诉说情话…… 皇甫若殇根本无法理解。 这样一个比恶鬼还要可怕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好! “下溅胚子,你看什么看!” 额头一阵剧痛,流下温热的液体。皇甫若殇意识渐渐模糊,隐约又听到男人的安慰和女人的哭声…… “蔷儿,别生气。” “我要杀了那个女人,我要杀了她!!!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母后,你在哪里? 若殇知道错了,若殇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 母后,为何还不来救我…… 南诏晋宁夏宫 女吏官贞,命人点燃了一排排长长的宫灯。 六角宫灯玲珑璀璨,可惜这灯火通明却无法驱散无尽的孤独和寂寞。 皇甫烵目光停留在一份奏折上,迟迟不肯移动。 这偌大的宫殿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听她说话,可以向她撒娇,只有猜忌、背叛、争斗…… 鸿影的报告打断了皇甫烵难得的感伤,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的愤、恨、痴、狂。 坐着轮椅,黑纱覆面,身材畸形。 符合这三样特征的女人很少,鸿影一路从北寮商家堡,查到东陵,最后居然还是绕回了南诏。 更大的“惊喜”在后面。 “什么!” 皇甫烵用力一握拳,整个人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 “萧篱落,萧篱落……” 喃喃地念着这个十几年来占据着她全部情感的名字,皇甫烵抽了抽嘴角,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 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她把什么都赔了进去……可最后,他们却还是在一起了,他们怎么能在一起! 曾经以为,皇甫蔷没了那张脸,还剩什么?他萧篱落若是看到那张脸,是否还爱得下去! 她是等着看笑话的。 没想到,最大的笑话竟然是自己。 十几年来,她皇甫烵才是萧篱落与皇甫蔷眼里最大的笑话! 凭什么,凭什么! “来人!” 邵坡 一座破旧的小院子,里三层外三层被密密麻麻身披铁甲铜盔的士兵给围拢得水泄不通。 整整一万重甲兵。 西北边境正在鏖战,还能调出一万精兵,也只有太上皇麾下的禁卫营。 萧篱落脸色阴沉,一手将皇甫蔷护在身后,右手牢牢锁住皇甫若殇的喉骨。 人的喉骨是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轻轻一捏,就碎了。 双拳难敌四掌,一万重甲军,加上不下十个暗卫,萧篱落与皇甫蔷又远远不及当年全盛时那般功力霸道,莫说刺杀皇甫烵,就连全身而退都做不到。 幸好,他们尚有一张王牌在手。 “皇甫烵,我的女儿呢!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沙哑难听的声音里是满满的痛苦和疯狂,皇甫蔷推开萧篱落,死死盯着重甲兵护持的銮驾里那容貌华贵的女人。 明明是天底下最亲的血缘,却有天底下最深的仇怨。 皇甫烵长眉微挑,冷面喝道:“尔等贼子野心,为夺取我南诏情报,居然胆大包天虏劫女皇,活该受到千刀万剐之刑!还不低头伏罪,束手就擒!” 三两句话不但定下十恶不赦的大罪,还把西坞隐晦地拖进水中。如今萧篱落二人劫持皇甫若殇在先,就算侥幸逃出生天,也是百口莫辩了。 皇甫蔷突然感到一阵绝望。 她这同胞妹妹什么事做不出来,什么手段不敢用…… 斩草除根,斩草除根啊! 连亲姐姐都能下得了手,何况是个婴儿…… 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皇甫烵,你够狠!” 皇甫蔷掀开面纱,一一巡视众人,不意外地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恐、厌恶的表情。 躲在萧篱落身后,看不到他的神色。手微微颤抖,她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人不人,鬼不鬼,不介意,真的能够不介意么……v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感谢迦南之地童鞋滴可爱粉红~~~话说,这本书准备要完结鸟……咳给各位童鞋先打个预防针……漂移滚走…… 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皇甫若殇感到手腕上一阵冰凉,勉强睁开眼,一把锋利的匕首牢牢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握着匕首的人,正是那可怕的老妖怪! 皇甫蔷桀桀地笑道:“你听着,马上让这些走狗滚出十里之外。不许派人跟踪,不许派人阻挠,否则……” 手一紧,少女白皙的肌肤上立即出现一条深红色的血痕。 “你不敢!” 皇甫烵冷笑道。 “啊!” 匕首滴着血,手筋被挑断,皇甫若殇右手算是废了。 皇甫烵微微皱眉,眼里透露出焦虑,复而又变得坚定:“你们将窃取的军情乖乖交出,把皇儿安全放回,还能机会保留一条全尸!” 萧篱落正欲开口,感到手下躯体一阵痉挛。定睛一看,皇甫若殇四肢筋脉刹那间已经全部都被挑断。 “蔷儿……” “皇甫烵,我再问你一次,退是不退!” 突然,一名女吏似看不惯皇甫蔷的嚣张,从旁喊道:“你这怪物什么身份,还不速速将女皇放了!长得这副模样,生的女儿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丢到娼ji馆里都没人看一眼罢!” “混账,谁让你多嘴!” 那女吏被狠狠抽了个嘴巴子,打得满口是血,两个卫兵上前一架,把人给拖了下去。 萧篱落闻言心神不稳,都道是人无意间说出来的话才是真话,皇甫烵心有多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难道他那可怜的女儿真的被…… “娼ji……娼ji……” 女吏吼出的那句话,就像是将皇甫蔷那颗沉浸在仇恨、疯狂、思念中十几年,早已枯败腐朽的心上生生剜除一道缺口。 所有的痛苦像是被突然间引爆。 疯了,彻底疯了。 渐渐逼进的重甲兵,爱人焦急的注视,皇甫烵的紧张万分…… 她听不到,看不到,看了看萧篱落,顺着视线,又看到了少女那张倾城绝色的脸! 手起刀落。 匕首深深地没入胸口,透心而过。 此时,此刻。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苍老的声音:“不要,不要啊!公主,公主那是您的亲生女儿,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皇甫烵丰润的嘴唇微微扬起,笑了。 官道上骏马奔驰,尘土飞扬,行人见状纷纷让步。 黑衣,冷面,十数人成一队,看得出具是不好惹的主。 “驾!” 领头人将马鞭高高扬起,狠力一抽,胯下骏马健臀吃痛,四蹄顿时如生风火舞,极速朝南而去。 柒夜怀中藏有画像一副。 当日将那藕衣丫鬟严刑逼问得到答案,证实“宣和公主”仲孙氏涵阳确实尚在人间。 “天手画师”庄名厝,一只独眼,两只神手,只要他原意,单凭口述心绘,天下间无人不能成画,无物不能入画。 庄名厝脾气古怪,请他出马非千金不可,非紫貂毫笔不可,非玉板宣纸不可,最重要的是非他心甘情愿不可。 身为堂堂南诏影卫首领,柒夜能给得起千金,可惜紫貂毫笔与玉板宣纸乃稀世珍品,有价无市,非一日所能得寻,更何况庄名厝爱妻身故为江湖争斗波及无辜所致,是以这“天手画算”最恨武人。 可惜再执拗的人也有弱点。 庄名厝的弱点就是他那年方十四,半痴半傻的儿子。 柒夜等绑了他儿子,把刀驾在傻孩子脆弱的脖子上轻轻磨了两下,流了几滴血,庄名厝便脸色灰白地低下傲气的头颅。 藕衣丫鬟口述,庄名厝作画。 庄名厝不愧“天手画师”之名,就算被逼出手也不愿随便敷衍来糟蹋自己的名声。 画中少女神、色栩栩如生,宛如真人。 与那魅影墨狐巫以寒的关闭徒弟--禹乐儿简直是一模一样! 影卫随时保护皇甫烵的安全,自然是见过涵阳的。 庄名厝被逼着连画三次。 庄名厝以画成名数十年,不说诋毁谩骂,起码无人敢质疑他画技半分,如今险些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三幅画并排摆放,如出一辙。 柒夜不得不信。 为确保万无一失,柒夜与部下连夜赶往孔邵。 虽然禹家被灭满门,但远亲尚存一二。 禹府确实有一名小姐,若是活着也是十七八岁芳华。拿来画像教人辨认,皆不约而同地摇头道:“禹府老爷夫人的相貌都不算好,生养的女儿最多是个面貌清秀。” 画中少女岂是凡姝可以媲美? 禹氏夫妇家财丰厚,平时没少做些捐银发粮的善事,遭遇灭门惨祸之后,附近百姓感念其素日累积下的恩德,把尸体收拢好了以后找个风水不错的山头就地挖掘坟墓,好生埋葬了。 事情过去不到三年,亲手把正经禹小姐下葬的婆婶受过禹小姐的一点小恩惠,对着一排凶神恶煞哪里还敢扯谎,赌咒发誓画像里的姑娘绝对长得和禹小姐完全是两个模样。 柒夜不知道这堂堂东陵公主为何会跌落山崖,又如何绝地逢生,再改头换面顶替“禹乐儿”身份来到南诏。 这皇室秘辛一藏就是十几年,若非太上皇偶得先帝手札,顺着魅影一线彻查老司秋,莫说今日,就算再过五年、十年、二十年,都将不为人所知。 小公主被拐到东陵时仍是懵懂婴孩,不可能懂得自己的真实身世。 那她到南诏是为了什么? 千方百计接近太上皇,又是为了什么? 柒夜身为一名极优秀的影卫,从来不想他不该想的东西。他是一把被主人握在手中的利刃,只需要按照主人的意思办事。 而“禹乐儿”是一枚棋子,无用时自当毁之。 他不能让主上痛悔终身。 与此同时,皇甫烵下达调兵诏令的消息传遍五湖四海,兹事体大,柒夜急忙返回南诏。 皇甫若殇死了,死在自己亲生母亲的刀下。 皇甫蔷疯了,当她听完老司秋涕泪具下的一番口述,终于彻底的疯了。 身为一个母亲,十六年来,那记忆中可爱的婴孩模样已经渐渐模糊,但却是她精神上的全部支撑。 想把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仇人之女身上,剩下最真最深沉的爱留给自己的骨血。 到最后却有人告诉她,错了,完全错了。 被她打断锁骨的少女,被她百般折磨的少女,被她一刀穿心的少女,才是她巴不得捧在手心里,用一切来弥补的女儿。 有什么能比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还要凌迟一个母亲? 是这个世界疯了。 萧篱落拼着身负重伤,带着心如死灰的爱人杀出重围。 萧篱落所承受的痛苦绝不比皇甫蔷少,但他是一个男人,何况在心中的天平上,女儿的分量确实不及爱人来得重。 老司秋欲自尽,却被皇甫烵派人拦下,捆住双手双脚,喂下软骨散,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姆妈,时至今**悔不悔?恨不恨?” 老司秋老泪纵横,一双眼怨毒地望向皇位上那高高在上的女人。 她后悔了,可后悔又有什么用? 天意弄人,算得到初一,难算十五。 幸好人还活着,不论怎样,活着就好…… 皇甫烵缓缓走到老司秋面前,细长的眼尾稍带几分讽刺,开口说道:“姆妈,你以为一万重甲兵是这样容易过的?” 温雅的声音,犹如寒冬腊月的雪水,让老司秋全身发冷。 同样是被她一手带大,为什么不喜欢皇甫烵,就是因为这孩子心眼太多,太狠。每做一件事,都有目的。每一个念想,都不择手段的达成。 一万重甲兵,是禁军中的精英,是皇甫烵最忠心的走狗。 莫说一个不比当年的萧篱落,就算是五个萧篱落也逃不出去! 皇家丑事,姐妹相争,何必撕破脸闹得众人皆知? 因为皇甫烵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同胞姐姐是个跟“叛国贼”私通逃逸十几年的丑八怪,她尽心尽力抚养十几年的女儿其实是个咋种,而这个咋种最后还是死在亲生母亲的手上。 真相是什么? 真相永远被胜利者所掌握着。 所有南诏人民只会认为皇甫蔷该死,只会认为皇甫烵宽厚仁慈,只会认为有这样一个太上皇值得庆幸,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才是真相。 “姆妈,我怎会让皇姐这般容易死去呢?死多简单啊,他们若不活着,活着回忆亲手弑女的点点滴滴,日日夜夜承受焚心苦楚,又怎能消弭我心中怨气!” 玉板长宣摊平安置长桌之上,画中人眉目精致,锐气暗藏。 柒夜束手立于旁。 低眉,敛目。 皇甫烵脸上看不出表情,依旧高贵,依旧端雅,唯独右手微微颤抖,顺着画中少女眼鼻轻抚。 这是,她的女儿? “柒夜,依你的意思,原来我的女儿一直就在身边,而我却不知道?” “主上,一切还须等人回宫后详细询问方可。” “是么。”皇甫烵收回手,重新拢入广袖中。发鬓上掐丝红翡步摇凤口悬珠,珠挂点点,端坐于榻,开口道:“你觉得有几分可能?” 柒夜不曾抬头,却听出那嗓音中难得的几分紧张。 只一顿,后沉声应答:“依属下之见,可信八分。” “八分啊。” 皇甫看向那副画,心里涌动起一股热热的感觉,不禁又走过去细细端详。 这眉,这眼…… 是她的女儿啊,真正流着她皇甫烵血脉的孩子。 就算铁石心肠如皇甫烵,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个母亲。 这一串事情闹出来之前,不能说皇甫烵对皇甫若殇不好。就是因为放到心坎里,才步步紧逼,才会对皇甫若殇恨铁不成钢,在得知老司秋当年所作所为时,才会伤得那样重,新仇旧恨两两相加,最终难以抹灭。 或许这世界上真有“缘”字一说。 皇甫烵与皇甫若上十几年朝夕相处,母女相称,却总也亲近不起来。 “鸿影。” “属下在。” “你即刻动身前往安平,将公主给我安安全全地带回来!”v []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感谢fallenangel!童鞋滴打赏,感谢满庭芳我的最爱和幻雪遗梦童鞋滴可爱粉红~话说,童鞋们想不想看番外吖,想看谁滴番外吖,都要发帖说明呗,不然某丫就默认大家不想看番外啦~嘿嘿嘿奸笑滚走 南诏安平 夹谷道外,林邑沙漠。 两国交战第三天。 主战场厮杀惨烈,双方都伤亡惨重,却是寸步都不能让的。战局呈现胶着状态,西坞冲不进夹谷道,同样南诏也无法彻底打退敌方攻势。 岑涛感到很棘手。 他承认在得知西坞主将是夜楚玥后,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年纪轻轻便居高位,凭的不过是有个哥哥当皇帝,有个娘亲是太后。 军人看军功,真功夫,硬实力,凭着血汗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赚回来的名声和荣耀,才能让那些当兵的鲁汉子们信服。 最怕那些靠裙带关系攀爬上位的高门贵户,脑袋空空不说,还总喜欢纸上谈兵,胡乱指点。战场上碰到这种混军功的主将,害的不只是一人,而是千千万万条士兵的性命! 西坞皇帝夜楚歌,岑涛是有些印象的。 年少登基,政见远大,还擅领兵打仗,是个百年不遇的帝才。 身处敌国,立场固然不同,但却不妨碍英雄之间惺惺相惜,在心中道几声佩服。 传言尉太后极疼小儿子,就连夜楚歌也对这位侥幸寻回的幼弟颇为看护。 夜楚玥如此年轻,就算有几分实力也不足以为惧,夜楚歌是糊涂了。 岑涛曾经如此认为。 两军交接,兵戎相见后,他方才醒悟:错了,错了! 南诏以岑涛为主将,晏清、董武为次。 虽在不同紧要关卡领兵抵御外敌,但每日有专门负责传递书信函报的军使快马来回,加上西坞未曾破境而入,消息的流通还算顺畅。 纵观全局战势,与夜楚玥亲自交手后,岑涛心惊胆战。 西坞的帅将只有一人,三十万大军如何分布,如何突刺,是守是攻,阵法如何,全部交由一人策划,一人指挥。 险不险? 究竟是自大,还是自信。 自己的爱徒方越泽,在南诏同龄将士中已是独树一帜,甚是难得。然,比起这位西坞小王爷,岑涛纵然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尚且差上一截。 此等天资若问世间谁人能比,恐怕唯有东陵那位靠弑兄杀侄登上帝位的仲孙慛。 骄阳下,乱战中,岑涛专心于调兵布阵,铁盔下满头华发已被汗水浸透。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方才一时不查,左前翼露出细小破绽,被敌方敏锐地察觉,抓住机会一阵冲锋,险些被撕开一道豁口。 岑涛今日所用乃是鹤翼阵主,骑兵在沙地上不起大作用,只做掩护,后方则以弓兵营作辅,位呈雁行。 鹤翼阵置大将于阵型中后,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同仙鹤双翅,乃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型。鹤翼阵对主将领兵指挥的能力要求极高,若要完全发挥效果,须使两翼张合自如。既可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但主将本阵防卫应万分小心,绝不能叫敌人撕破两翼攻破,否则非但达不到原有的目的,还会功亏一篑伤及自身。 鹤翼阵虽然难用,但岑涛数十年沙场经验也喊空话,只因今日南诏雄兵中多了个不安定因素--安平郡王乐芜。 乐芜身为地方藩王,主动要求领兵参战共御西坞,岑涛虽不愿,但总不能当面拒绝。 本以为乐芜最多肯出借私兵,谁料他竟甘愿亲上战场,披甲杀敌,直叫许多人目瞪口呆。 乐芜外通叛国的嫌疑多多少少被他这豪气举动冲淡少许。 岑涛却不这么认为。 “将军!” 有士兵急报。 岑涛定睛一看,是他安插进乐芜兵列里的人。乐芜负责左前翼,虽然对中后大阵影响稍弱,但也不能轻忽对待。安插哨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岑涛命他不到迫不得已绝不能轻易暴露。 连忙问道:“何事?” “属下在乐王爷附近看到了禹监军!” “什么!” 岑涛大惊。 这监军娇滴滴的大姑娘一个,好好兵营不待作什么跑到战场上捣乱,简直是胡闹! 不待岑涛思索,在远处的左前方,忽然间狂风大作,一股汹涌而来的气浪奔腾而起。 风无影无形,但被带起的滚滚黄沙一圈绕着一圈,成漏斗状翻滚于半空当中。隔数十丈望去,可以看见沙漏的范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周边扩散。 卷状风体夹杂着粗糙的沙粒,横扫战场,刹那间日光被漫天黄沙遮蔽,黯淡下来。 伸出手不见五指,张开眼都是黄蒙蒙的一片,敌友难辨。 几乎所有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干扰,幸好平时纪律严谨训练得当,没有当即出现慌张奔走,拿着武器胡乱挥舞的状况。 岑涛戴着厚重的铁盔,仍然阻挡不住风包裹着细小的沙粒冲到眼睛里。 吃力地眨了眨眼,粗糙的沙子磨蹭脆弱的眼皮,生生痛出泪水,此时视线方才得几分清楚。待看清战场局势,这位征战多年的老将军有些懵了。 “这怎么回事!好好的天怎么变成这鬼样子!” “呸!呸!”一个士兵不小心吞了一口沙,连忙和着唾沫把沙土吐出来:“俺的娘哎,该不会出了甚么妖魔鬼怪。” “李二狗,你滚哪去了。” 这边叫着嚷着。 “呸,老子就在你旁边,眼瞎了啊!” 身旁粗声粗气的和着。 半刻钟过去,这诡异莫名的风沙不但没有停止,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那巨大的沙筒就像是能吞噬万物的巨兽,外围一点一点的扩大,厚度一点一点地增加。 此时此刻,许多士兵已经很难再保持镇定。出于对天地鬼神的敬畏,他们的信心开始动摇,他们的勇气开始衰减。 多少敌人他们都不怕,因为那是看得到,摸得着的,同样是活生生的人。 “周达!” 岑涛年虽老矣,一双眼招子却能视百步外箭靶红心,飞箭穿铜钱的绝技整个南诏无人能出其左右,现在连他都觉得视物艰难,心情浮躁,更何况年轻的将士们。 此时此刻,最可怕的敌人已经不是西坞大军,而是这弥漫天际的狂风和沙幕。 “属下在!” 周达耳力惊人,风沙不但遮挡了视线,同样削弱了听觉,他凭借感觉来到岑涛附近,中气十足地大吼。 声音浑厚有力,竟能冲破风沙的阻挡扩散出不小的范围。士兵们都有些不稳,听到周副将这一吼登时又安定下来,纷纷警戒以防敌人偷袭。 其实受到异相影响的不只有南诏,处于同一战场的西坞士兵也是苦不堪言。看不到人还打什么打,说不定一刀挥下去滚到地上的就是兄弟的脑袋,谁受得了? “前面怎么回事?” 周达处于左后翼,离沙尘最初暴起的位置比较近。 “将军,好像是乐王爷在的那块儿,突然就这样了,俺也不懂什么回事!” 周达粗声粗气地应道。 “依次传令下去,收拢两翼,保持警惕。” 周达疑惑道:“将军,俺们不趁机打那群混球个措手不及?” “这是命令!” 周达嘟囔两声,但服从命令的本能让他没说什么就拍马走了。 岑涛眯着眼,他多年行军大战,怪力乱神之事见过无数,不会随便逞匹夫之勇。 听说有些异人能引雷降雪,加上之前西北驻军遭遇黑莲蚕一事,让岑涛不由得怀疑:这遮天蔽日的狂沙会不会也是西坞弄出来的伎俩? 夜楚玥为对抗南诏鹤翼阵,摆出的乃是偃月阵法,全军呈弧形排列,形似弯月,两侧又非绝对对称。大将位于月牙内凹最深处,对敌方侧翼攻击力相当强力,同时厚实的“月轮”还能行抵挡效果。偃月阵凹处看似防守薄弱,实则包藏凶险,但非兵强将勇者不敢擅用,否则最后只能落得个自食其果的下场。 狂风四起时他正抓住南诏左前翼的小漏洞猛攻,眼看就要撕破防线直冲对方中部腹地时,却被这天降异变扰乱阵脚,实在窝火。 “乜钪!” “王爷,属下在!” 副将应该离得不远,声音却若隐若现,夜楚玥不由得长眉紧皱。 “属下不……”声音停顿片刻,突然清晰起来,带着几分急切和慌乱,朝夜楚玥位置赶来:“王爷,有要事急报!” 乜钪的母亲是西坞国贵女,父亲是林邑重臣,他生于林邑,长于林邑,但因为母亲关系对西坞的感情也相当深厚。 林邑穷困,地处沙漠常年缺水缺粮。今年又逢天灾,国君不忍见到子民饿尸遍地的惨状,便接受了西坞的合作请求:西坞供给林邑米粮,林邑在西坞出兵南诏时提供一切后方援助。 林邑靠近南诏,原本与南诏的关系远比跟西坞要好。 林邑国君曾发出官函急信请求南诏出借米粮渡过难关,皇甫烵为维持近邻关系,当即同意出借米粮五万石,运往林邑。谁料安平郡王乐芜受已暗地投靠西坞的幕僚刘奇正煽动,非但截杀前往林邑的信使,连那五万石白米也私吞收入囊中。运粮官员害怕承担罪责,又唯恐得罪乐芜,竟然收下贿赂撒弥天大谎,上报米粮已经运到林邑。 林邑国君久不见回音,心灰意冷之下却不至于马上转向西坞。全赖乜钪父子游说,买通朝臣一同上疏,加上林邑国君已对南诏生隙,此番合作方才达成。 此番西坞与南诏交手,林邑作为同盟也出兵三万作为支援,领兵部将正是自请命令的乜钪。 只见乜钪骑着高头战马,左突右冲地赶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勉强跟在后面跑。 “王爷,这小子知道这沙暴的来历!” 乜钪把人往前一推,小兵脸上有几道血口,沾满了沙尘,却掩盖不住惊恐,也许是心太急,舌头都有些不利索:“王,王爷!快跑,快撤退,沙……沙鬼,这是沙鬼啊!” 番外一 据说是结局 ue,01mar201120:15:48gmt ontent/html;hartf-8 trannked onion:lose xby:php/ 133d >>>>>第一百六十四章情何以堪 番外二 竹马绕青梅(上篇) ue,01mar201120:15:49gmt ontent/html;hartf-8 trannked onion:lose xby:php/ 3ea >>>>>第一百六十五章债 番外二 竹马绕青梅(下篇) ue,01mar201120:15:49gmt ontent/html;hartf-8 trannked onion:lose xby:php/ 3d5 >>>>>第一百六十六章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