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禁》 第一节(一剑西来) 临安镇,只是一个小镇,治安却是出奇的好;只是一个小镇,名气却是十分的大;只是一个小镇,江湖人也是非常的多。尤其每隔五年的十一月份,镇中的热闹让旁人无法想象。很多诗人和说书人都试图用语言或文字描述,才现其难度之大。 十一月份才开头,临安镇口那条唯一的小路,因为雨水的渗透,无数车轮的印记,行人留下的脚印,混合了牲口的粪便,早已泥泞不堪,行人却依然不减,车马也依旧很多。“有什么法子呢,再困难也要等啊。”一个老头抬头看天呢喃,雨水顺着他日渐稀松的胡须往下流,滴入厚实的衣服之内,冰冷的感觉让老头猛的惊醒,忙运起高明的轻功往前赶路,旁边不时传来行人的叫好声,老头半眯的双眼也不禁带了几分得意之色,轻功也越顺畅了。 老头停步,因为看到了镇上唯一的客栈。他轻皱了一下眉头,拂过梳得齐整的头,拍拍不存在泥土的青衫,还是走了进去。西来客栈,门向西,两头肃穆的石狮,掉漆的木制门,残破的纸窗,严格说来本不算合格,但作为客栈,却是够了。 老头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来了,但作为公认的或是自认的江湖名流,他一定要来并且必须来。 这是一个怪圈,江湖名人都会来,而会来又证明你不是很有名,这本身就是一个悲哀,更悲哀的是,他们要等的却是无名的人,可所有人都非常确定,他们要等的人以后一定会非常有名,这怪圈存在的时日目前已无法考证,只当是西来客栈开张那天起就已形成。也无非几千年的事。 说来简单,可漫漫岁月之中,无数客栈之中,不就只剩一个“西来”了么? 老头确实很出名,他进来后迎接他的无数目光可以证明。立时站起数人,均是各大门派长老掌门或是大帮派中的名望之人。老头拱手作谨,算是回礼,余下的人方才迎上来。 “掌门,房间已订好。”一青年禀告。老头看看青年,点头回意,眼中闪过一抹自豪之意,只看那青年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颇为俊郎,举手投足之间,已有一股大家风范,作为爷爷,老头自有他的得意。 随孙子坐下,老头便闭目养神,听着孙子四面欢谈,有礼有数,应对自如,终于放下心来,专心关注说书之人讲那二十年之前的传说,不禁思绪又回到了那惊心动魄的时候。 说书之人口才极好,故事更是讲得引人入神,不怎么打理的长须,但不影响他的外貌,仔细观察,不过三四十岁,却像是历尽沧桑,自有一股引人青睐的魅力,让人不禁赞一句,果然是行行出状元啊! 抢到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说书的人,应了时间,对了地点,总会赚个盆满钵溢。 一夜繁华。 …… 第二天才出晨,天井中已有人练剑,正是老头的孙子,挥砍刺拔,章法自然,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待青年舞完剑,旁边响起清脆的拍掌声,说:“星剑派少门主飞剑无痕引无啄果然名不虚传,一手星月无痕,怕是有贵掌门七八分火候了吧!”引无啄斜看他一眼,不一言,颇为不屑与这些三六九等之人言语,径自走出去忙着安排门派内日常事物去了。 说书之人只好无所谓的笑了笑,逐渐走向客厅,开始又一天的说书。 ……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十余天,直至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快坐不住了,于是流言纷飞,议论四散,漫天的暴雨也挡不住那些张开的嘴,人们在疑惑“圣门是否不再入世?”的同时,心中也是五味繁杂,有幸灾乐祸者,有解恨者,有恐惧者……表面上却都是忧国忧民,面带些许的疑惑。 突然有人轻“呓”了一声,所有人都迅闭了口。 这一乱一静转变极快,使人觉得吐血般的诡异,可这时客栈里的人都没有注意这些,而是把目光慢慢地,慢慢地转向门外。 西来客栈门外只有一条路,路也向西,极少有人来往,这时浓密的雨幕中渐渐出现一个模糊的黑影,白帽的小二无意识地说了三个字:“又来了……” 手中的酒壶没了人控制,正在倒的酒水从酒杯里溢出来,又从桌上滴下地,平时细不可闻的水滴声,此时却异常清晰。 这些小事都没有人注意到,所有人只是更努力的想看清那黑影。 “一……一剑西来!”说书人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大叫了一声。 那黑影再行近一些,真是像极了一柄剑,又不是一柄剑,世人都清楚的知道,剑怎么会走路呢?可不是剑,又哪来的如此凌厉的剑气? 随之而来的,是无比强大的压力,迫得习武之人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兵器那人一头飘逸的长,低下的头让人看不清长相,又脏又破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长衫,尖削的下巴,使无数的雨水汇聚成一粒粒往下滴,走的极慢,却在临近客栈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今年出来的就是你?只有你?”客栈里的人听到有人问话,才现门口早就站了一个青年。 “无啄!你站在那干什么?快给我回来!”老头急切的语气显得那么无助。顺着老头紧张的眼神看去,门口的青年正是他的孙子,唯一的孙子,星剑派少门主,号称“飞剑无痕”的,引无啄。 门外之人,站定,抬头,脸上有不知其意的微笑,眼睛不大,清澈却无神,让人看出他深藏心底的无尽迷茫。张开嘴,用一种寒透人心扉的语气道:“你挡住我路了。” “你要进去?”引无啄很怪异地笑,“你有什么资格进去?你又凭的什么认为你可以进去?” “我不能进去?”门外之人皱着眉头,本就年轻的脸因为有了疑问,看起来愈牲畜无害了。 “能!能!请进!请进!”老头快步走上门口,想把无啄拉开,无啄这时却大声地道:“不能!这里面坐着的,无一不是江湖之中鼎鼎大名的人物,如你这般的无名之人,根本没资格走进去!” 那人又开始微笑,其间表情转变很正常,可度极快,不禁让旁人诧异,只见他道:“那我要怎样才可以进去?” “除非你赢过我手中的剑!” “无啄!你在干什么?快给我滚回去!”老头一巴掌打了过去,正中孙子的脸,无啄转过身飞点出几指,老头毫无防备之下被点了穴,无啄扶住他,低声说道:“爷爷,对不起,我只想报那杀母之仇,弑父之恨!您先休息。我一会儿就好。”言语中更透露出作为十大青年强者之一强大的自信。 言罢,不再与老头对视,将他往远处轻轻一送,径自转过身拔出了自己的剑。 剑,是名剑,不时转过一道寒光,照得人眼晃。无啄看着对方,沉声道:“此剑名曰无痕,剑的上代主人死在一个从这出来的人手上……” 说着说着,就这么自己停住。 他似乎还想讲,却再也没有机会讲了。 很多人只来得及看到来人慢慢收回剑,眼神依旧迷茫,低声呢咛:“没人,喜欢我拔剑,包括我自己。却总有些什么事与物,让我,不得不拔剑。” 语毕,剑入鞘,旁若无人地以他自己独特的节奏走进了客栈。 走到客栈正中,又一次定住,这次他运功道:“里面的人托我带话,差不多的,该回去了。”然后找了张离说书人很近的桌子坐下,自己倒了杯茶,闭目喝起来。 说书人这才幡然大悟,接着口若悬河讲他的故事。其余的人相互看看,见来人没有想要加入的意思,自知这次是没什么指望了,也就径自渐渐离开了。 可是谁知道,来人从前极少和人说话,缺少和人交谈的本事,所以一直在等,等有人话邀请他加入。 只要有人邀请了,他自然便会加入,可那些人却不是这么想,来人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是淡漠与冷血,见来人不话,以为他已经确定了要去那个从天涯里出来的人自己建立的帮派,也是最大的帮派,天门。 所以也不想再上去自讨没趣,便都是对着他抱抱拳,不说话,走了。 来人觉得甚是奇怪,照涯里的人所说,从涯里出去的人到了西来客栈,不都是抢手货么?怎么自己却得了这样的待遇? 他又哪里知道,从二十年前天门建立以后,涯里出来的年轻人只要一听天门来人报了家门,就不会再选其他,统统加入了天门。 天门这一次却也奇怪,竟然没人前来,其中原因旁人不敢乱猜测,惹恼了天门,自家的帮派以后那就不用在江湖混了。 老头解开穴,本是腾地站起来,握紧了拳头,死死用血红的眼睛盯着来人。他被点了穴,却生生目睹了自己独孙之死,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 看着王故却又定住,神情复杂地看着那来人,想起那神秘莫测的圣门天涯和如今风头正盛的天门,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放松了紧握的拳头,抛弃了报仇的想法。 他一步一步走到门口,左手拾起那把名曰“无痕”的剑,右手拉过孙子的尸体紧紧抱住,慢慢朝那东边走去,背影淡出雨幕时,竟让人感觉一刹那苍老许多。 余下几个星剑派的门人,相互看看,也叹了口气,方才抬步从那泥烂的小路朝着老人寻去。 第二节 迷茫 客栈热闹的快,静的也快。 这些江湖人想法也不是很过分,如同我们世界里的彩民,每次都是这样,乘着侥幸的心理而来,多又乘着无限的失望而去。 人人都以为自己会中奖,机会是有,可千万人之中,能中奖的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每五年从那西边走出的人,只会是圣门精英中的精英,什么门派或是帮派只要有一人加入,纵使再不入流,也会因来人而变得风光无限。可来人最多的一次不过九人,那一次,统统都加入了后来极其有名的,星剑派。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说书人说着说着,突然顿住,看看空旷的客栈,除自己外还剩三人,戴帽低着头站在柜台算账的极其神秘的客栈老板,自顾自抹桌子的小二,以及停住筷子看他,示意他往下讲的来人。 说书人连忙低头饮了口茶算作润喉,然后往下讲。 “当时的星剑派,也不是十分有名,也不知道为什么,九人都加入了进去。星剑派也因为这九人,一下子风光无限。那时候,星剑派一跃成为了江湖第一大门派,可只过了八、九年,这九人却突然退出,不久就建立了自己的门派,名曰‘天门’,如今已是江湖之中最大最有影响力的门派,其在江湖的霸主地位二十年无法被人撼动。” “星剑派少门主,也就是方才那少年……之父,引剑豪,暗恋九人中老二,人称“好事成双”的杜鸳鸳,心中奇怪,边跑去询问,谁知这一问,却有去无回,更导致星剑派门主老来丧子,星剑派一落成为二流门派,只余下一孙,引无啄,如今……唉!”说到这里,说书人感叹地顿住,看了一眼来人。 来人喝茶的手顿了一下,复又接上,淡淡道:“讲一下那九人吧。” 说:“讲起这九人,那就是一诗:一笑而过游暮晨,好事成双杜鸳鸳,事不过三别离欢,四海为家破书生,五香仙客莫**,六六大顺任我游,无名之人暮小七,恭喜财红楼香,酒醉不醒为曾假。” 来人笑了笑,道:“倒也顺嘴。” 说书人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敢问一句,呃,少侠……贵姓?” “我?免贵姓王,单名一个故。” 说书人突然如释重负般大笑开来。 “王非顽,故非固,王故顽固,哈哈,好名字啊~好名字~” 王故不禁觉得奇怪,默默看着面前这个大笑的人。 说书人笑了一阵,于是又问:“不知少侠出来以后有否什么具体的目标?” 王故答道:“说不上什么目标,只是想寻找一下我的生母。不知是否能找到。” “我有一种预感,你一定能找到。有个建议,找个方向,一直走下去。” 说完也不管王故,径自走出客栈。 王故突然有种预感,这说很多事情,但当他追出去时,那说书之人早就不见了踪迹。他也只能自嘲似的笑笑,不去理会了。 既然追了出来,他也就不再回客栈了。 找个方向?一直走下去?或许是个解决迷茫的办法吧。 决定了,王故就义无反顾地走了。 路,向东。 王故什么也没带,陪伴他的,只有那柄名曰“无情”的剑。 其实每一个天涯的人用的剑都叫“无情”。都是用天涯那座火山里最精华的玄铁乘热打造的,连款式都是一模一样,长五十五厘米,宽六厘米,通体赤红,上有莫名的精细花纹,相传其剑母体乃创门祖师洛阳所用。 说到这“无情”,就要说说那创门祖师,洛阳。 洛阳,人如其名,一生红红火火,不仅创下了天涯这一数千年都屹立不倒的人称“圣门”的门派天涯,更与海角的创门祖师圆月共创了一部旷古硕今的武学巨典,名曰《无》。意为最高的武功意境就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在乎,方才达至武学的至高境界。 王故或者说所有天涯和海角的人都练的是这部巨典,只不过略有不同罢了。 听说在那个时候,两派的创门祖师洛阳和圆月,都是旷古硕今的武学奇才,谁又知道二人竟是情侣关系,如今这事如果被除两派的外人知道了,怕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原因无他,只因为江湖中人都知道,天涯和海角两个圣门从数千年前就是死对头的关系。 他们却不知道,原来的天涯和海角其实是两个亲密无间的两个门派,只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洛阳祖师和圆月竟然分手,之后圆月放出话来,从今往后,海角的人将视天涯人为死敌,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洛阳祖师竟然也不阻止一切,找了个地方开始闭死关了。天涯人开始是不想和海角的人厮杀的,只是着令天涯门下尽数回到派中,以为等圆月火消了自然就好了,哪知道海角的人竟然不肯就此罢休,甚至杀进了天涯里。 天涯人至此再也忍无可忍,于是厮杀渐渐开始。 待洛阳出关,已过了两年,才现事情这时已经闹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于是去找圆月协商,解决问题。 洛阳祖师据说是一个人去的。过了一日便回来了,从此以后却大不相同了。 过了不久,居然在天涯那个后来被称为圣山的火山上死了。 据说名剑‘无情’因为他死之前留下的一滴眼泪打中,竟然碎了,而后自行化成了一把刀。后来人们就不见洛阳祖师,着人去找,才现了已死很久的祖师和他身边的一把怪刀。 刀不止形状奇奇怪怪,整个刀身更是布满了裂痕,仿佛只要轻轻碰触就会碎掉一般,可真实质地竟是比原来的无情还要坚实几分。 不久,那把被祭放在祖师殿里的怪刀居然在一天夜里不翼而飞了。 当然,这些都是王故查看历史时看到的野史,不过是题外话罢了,其真实程度更是无法考证。 说回来,这洛阳祖师,将《无》练到了所知的最高的第九层下段,到了这一层据说已经灵魂不灭了,可似乎除了两位创门祖师至今还没有别人达到过这一层,可见这一武功的难度。 像王故这般了得,不过才到了第三层上段,却在最后打败了其他只达到第二层下段的青年,经过重重考验从里面出来,才知道第三层在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强。 他更是知道,第三层,有多么的弱,弱到禁不住任何强大的风浪。 他都知道,却也无可奈何。 出来了,人却更迷茫了。以后的路要向何方?东? 那就一直向东走下去吧,走到天荒地老,走到海枯石烂。 第三节 初遇 王故就沿着那小路走了整整一天,当然,他中间休息了一下,但所谓的休息不过是夜间打坐了四小时。 他心里有无数的问号,总希望能在外面的世界里得到解答。 在天涯里面,很多长老都是从外面回来的,他们在里面总是在回味外面的世界,跟这些孩子讲故事的时候,也是讲他们在外面的传说。 所以这些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出去,而机会五年只有一个,出去了,就要在够三十年,不管愿与不愿。 大多数却是不愿再回来,被天涯的精英长老追杀,直到回来或是被杀。 他有问题,现在却找不到可以解答的人。只有继续闷在心里。 停下来不为别的,他遇到了一个路边的茶店。 整整一天了,直到现在才找到一个吃饭的地方,他不得不坐下,要了一碗牛肉面一壶茶。 旁边坐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长的非常俊朗,玉树临风,穿着不是很华丽,可以说是一般,但只坐在那,就让人感觉地位十分的尊贵,不是从衣着,而是他的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的那一股贵族之气。 那女孩,也不过豆蔻年华,给人感觉柔柔顺顺,五官精致,像极了听话的娃娃,笑起来如同一朵不败的百合。不愧是大家闺秀。 两人坐在一起,仿佛收集了天地的精华,金童玉女这词,好似为他们造的一般。 只听那男孩说道:“妹妹,我们现在去怕也晚了吧?” 女孩也不多说话,只是很坚定的摇摇头。 旁边倒茶的小二听了那男孩地问话,笑道:“客官是要去临安吧?” 男孩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二又笑:“从这此去只有一条路,也只有那临安一个小镇。不过,临安盛会早就过了一天了。客官这是来晚了。” 男孩皱眉道:“晚了?居然不等我们?” 小二听了他的话,也不禁皱了皱眉,暗道:你以为你是皇帝啊?如此盛会就算是皇帝来了该完还是得完! 也不再回答他的话,倒完了茶,径自去忙了。 男孩也好似感觉话说得过了,道歉般的苦笑了一下。问旁边的人:“这次从圣地出来的有几个人?加了哪个门派?”说话中总有一股威势,让人不自觉的想顺着他的话去做。 那人笑答道:“这一次出来只有一人,出来之后天门就放出话来人是他们的。” 这话说出来不只那男孩觉得奇怪,连王故亦觉得奇怪。天门放话? 男孩这时也问道:“我们没来得及赶到,请给我们俩兄妹讲讲。” 那人不觉有些得意:“我虽然没有看到,可是听人说了,那来人是个男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清清秀秀,身上只有一柄‘无情’。对对对,就像他一样。”说着指了指王故。大家这才注意到王故。 “他像是像,可就是缺少那一股似剑一般的气质。话说那人来的时候,如同一柄剑,有人惊叫一声‘一剑西来!’,又据说那来人名曰王故,是以江湖人尊称‘一剑西来非王故’。” 那男孩在听人讲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看王故,女孩也如此。待那人讲完,道了一声谢,便不再讲话。 …… 待王故吃完,付了帐走了出去,那对兄妹也站了起来,跟着王故走出来。 走了一段,旁边没了人,他才追上王故,抱拳道:“在下单姓一个黄,名山。敢问兄台贵姓?” 王故笑道:“我就是王故。” 这时女孩的眼睛忽然就亮了,定定的盯着他看了又看。 王故看着女孩笑道:“你看我做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急忙比啊比,手指头动的极其灵活,只是不说话。黄山这才道:“我妹妹可怜,从小不会说话,她叫黄云依。” 女孩这才停止比划,默默无言地叹了口气。 王故看看她,道了一句:“如此可爱的女孩,却天生不会讲话,实在让人怜惜。” “是啊,总有人看到她觉得惋惜。她长得这般漂亮,若是真有了声音,怕是天也会嫉妒吧。”黄山加了句。 王故再仔细看了看,直到云依害羞的低下头,他才认同的点点头。 云依的确是美人,那种美到了极致的美人,那种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的美人,更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整个人只感觉有一种和谐的美,美得让人仔细看就会呆滞。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欣赏,黄山还好说,因为是兄妹,平日里看多了。可是王故也是这般无动于衷,两人却也觉得正常,他们都欣赏的人,又怎么会因为美色而改变呢? 王故抬步,兄妹俩也复步跟上。 “不知黄兄要去哪了?”王故总也不喜欢有人跟自己一路。 “不知王兄又要去哪?”黄山像是不知道王故意思一般问道。 “我也不知道,一路向东吧。” “正好我们也要朝东回家,一路吧。路上还请王兄多多帮助。”黄山貌似高兴的说道。 就这样,奇奇怪怪的三个人成了一路。 第四节 不是故意的 在黄山的诱导下,他们终于不再走正路,开始走进路旁的森林。 黄山说的十分吸引人,好像只要是在灵龙王国的土地,他就不会迷路。 谁说贵族就不会过野外生活? 不只是黄山,就连云依也似乎十分习惯。 这件事情还是引起了王故的一些兴趣。是什么样的家族培养出了这样的精英?对,也只有精英才能形容王故所见的这对兄妹。在俗世之中,成长出了这样甚至可以越天涯中的一般年轻子弟。 王故曾经很侧面的寻问过,黄山也只是笑笑,说你以后总会知道的。王故知道他现在不想说,于是也不再问。 三人都没有什么着急的事,于是如同散步一般悠悠闲闲走着。这个世界的绿化十分的好,森林之中无数的小动物,却被三人当作了口粮。 每日到了晚上,都是三人决定一个地点,就四处散开。三人都有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之间的关系又没有达到那种十分好的地步,也只能这样解决了。 ---------------------------------------- 凌晨两三点钟,王故就收功了。无这个武功确实神奇,每日练功的时间都不会相同,多的时候可以一连两三天,少了也可以一两个小时。 收了功,王故睡不着,于是沿着集合点朝着东慢慢走。 走了近十分钟,他居然看到了一幅十分唯美的画面。 一个小湖,也不大,约有十米大小,清澈见底。 一个玉背,光滑如玉,毫无瑕疵,中间是如流水般的长。 王故确实是被那个背影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痴般地看着,几乎停止了呼吸,没有一点其他的意思,只为眼前这可以称作唯美的画面。 那女孩似乎被那清澈的湖水吸引了,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慢慢捧起一捧水,似乎眼里只有那些从指缝间流过的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手里的清水流完,好似又叹了口气,却无声。 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捧起一捧清水,旋转了一圈,欢笑开来,笑脸却在一瞬间定格,定定的看着王故,似乎呆滞了。 “如同上天的精华都集中于一身,太美了。”王故笑了笑,说道。 女孩正是云依。她似乎这才仿佛现,她被人看光了。于是慌忙护住要害的地方,闭眼想叫,无声,却让王故看懂了。 王故来自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自然不知道他犯下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这时也好像明白了一点。 “外面的女孩不能让男人随便看到她的身体时把?不好意思。在我们那里没有这些规矩,对不起。”说完,他觉得不够,又报了一个拳。却看到这时的云依真是委屈的哭出来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离开,十分钟之后我再来好好和你道歉好不好?”他一面说一面飞快的向后退去。 对于这些规矩,王故也只是一笑而过,心中想道:不知者无罪好不好? …… 十分钟之后他再来到小湖的时候,只看到云依一袭简单至极的纯白色衣裤,那一头青丝挽成了一个好看的形状,盘在她的小脑袋上面。正在用双脚慢慢的踢着水。又是一个背影。让他哭笑不得。 “我还以为你不会在了呢,呵呵。你还真是可爱啊。”王故调笑道,在她旁边坐下脱了鞋将脚伸进了水里。 黄云依的脸瞬间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王故有趣的看着她变脸,只觉得越看越吸引他的目光。 又道:“我不是故意如此的,只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以前真是不知道,以前在天涯里就没有这么多的禁忌,不知者无罪好不好?” 云依脸红红的,半响才点点头。 王故很喜欢这样有个女孩陪伴的感觉,而且女孩有这般的惹人疼惜,不能言语。 王故对着她,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倾诉的冲动。 第五节 我叫王故 “我叫王故,”王故很专注的用脚打着水,“至今十五岁。在天涯过了十五年,一直跟着一个大家都叫他大长老的人。王故这个名字,据说是我被送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的,王是姓王的王,故是故乡的故,可是涯里的所有小孩都叫我石头,因为大长老说我天生就是一个无情的人。” 云依拉了拉他的衣角,然后很努力的睁大眼睛,希望他能看懂她眼里的疑惑。王故看看他,知道他是想问,于是说道:“我是一个天生就没有感情的人,我不会哭,也不会笑,不懂得感情,不知道仇恨,所以大长老用了3年的时间教会我表情,最多的就是笑,那一段时间几乎都没有怎么练武。” 云依看看在专注于讲话的王故,不动神色的勾住了他的左手。 王故显然沉入了回忆当中,豪无所觉,接着说:“大长老死的时候,所有人都哭了,我却没有因为他还没有教会我怎么哭泣,我也不懂为什么要哭,只是日渐对他想念。” “正如他所说,没有感情的人最适合修炼无的前期,我比别的孩子多用了三年的时间学习表情,却在最后比武的时候,在擂台上突破了第二层,比别人先进入了第三层,打败了所有人。那些平日里教过我石头的人都被我在擂台上一一杀死,因为我现,十五年了,我没有找到一个像大长老说的那种朋友,我一直是一个人。” 说着说着竟就这么停了下来,看着夜空,目光似乎投向了看不见的天空深处。 黄云依又拉拉他,用手指沾水在石头上写道:“我姓王,不姓黄,是哥哥怕被人现我们偷跑出来而用的假名,我们都出生于……” 云依觉得实在不应该对他还有什么隐瞒的东西。 王故却马上拉住她要往下写的手,摇摇头道:“你不必说,因为我不必知道,该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 “想不想听我接着讲?” 云依连忙点点头,不再打扰他的话。 “大长老虽然是大长老,武功却不是最好的,只达到第六层下段的巅峰,听说只要达到无第七层的人,便能多活五十年,可惜他因为太多的时间都用来管理天涯上,一直没有参透第七层,在一百余六岁的时候终于一命归西。临死的时候,只说了两件事: 一是,能将我无声无息送到天涯的人,必是在俗世之中的武林高手,着我必要抓住五年一次的机会,出来,找到我的父母,应该可以知道不少的事情。 二是,他虽然没有参透第七层,但是通过他的了解,似乎要通透第七层,就必须了解感情,通透感情,达到了解自己,了解人生。而不是如我一般天生没有感情,意思也是要我出来,寻找改变,在天涯之中他尝试了无数种办法,也不能改变我没有感情的事实,只希望我能在俗世之中得到某种奇遇,不然的话,我也将如他一样终其一生无法通透无的最终奥义,他说他有一种预感,我能够将无修炼到旷古硕今的地步。” “所以,第二件事,也是要我走出来。不负重望,我最后走出来了,而且是一个人,不像以前,听守门的人说,能通过的,基本上都只是达到第二层下段的巅峰,他一生之中,也只见过我以第三层上段出去的。” “其他的,都是几个人,通过平日里练习的默契,相互依靠才能走出去的。我不同,回答他说:‘你也不普通,一个守门之人,武功竟然让我看不透。’他没有回答,手一扬,让我过了。据我保守估计,他已经达到了第七层,那是大长老终其一生没有达到的境界。” “这是一种直觉,他身上有大长老没有的压迫感,现在想来,仍旧记忆犹新。我感觉,达到第七层的人确实有一种很大的不同。怎么说呢?就好像精通某种天地间的至理一样。在他的面前,我好像无所遁形,被他看得通透,又好像面对的是一座大山,好像是悟通了防御的七层强者。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解释清楚?” 他看到云依一挥手,一股淡紫色的气体离手而出。正是无的第二层的表现。 “无?这个武功会的两个门派,天涯和海角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外传的,只说明你的家族很强大,并且和两个门派或者之一有些关系吧。”王故也不去追问她为什么会无。只是猜到了可能和他们的家族有关。 “既然你会无,那很多东西就更好解释了,无到了第七层,就会出现一种通悟的现象,有的人因为爱情的关系,悟通的是有关于精神方面的特长;有的人因为对度的涵义十分了解,所以他达到了七层以后,武功的特性是以度为主,以此类推。像那个守门的老者,似乎是因为对防御有十分独特的理解,我感觉他应该是看着大山突然有所感悟,才有缘进入七层的境界。” “不同的人,不同的经历,造就了不同的境界。看到守门老人的那一瞬间,我有了一个奋斗的目标,就是希望我能看看达到七层是一个怎样的感觉。” 云依用水写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达到。” 王故抬头看看那璀璨的星空,道:“希望吧。” 说完不在讲话。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依又拉拉他,写道:“我出来的时候,家里的预言师说我会在近期遇到一个男人,一生都会与之纠缠。” 王故嗤笑道:“你觉得是我?” 云依只是脸红红的却不再写字。 王故摇摇头道:“最好不要是,你很好,我却不好。如果是我的话,你会痛苦一辈子。因为我不会因你而得到感情,不要忘记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幸福的。” “我想试试。”云依只是写了四个字。 “不要,最好不要尝试,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王故说完慢慢挣开被云依勾住的手臂,运起轻功,飞快地退走了。 只余下云依一个人默默的看着他离开。 心中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没有尝试过,就永远不会得到结果的。 第六节 错了 “貌似……呵呵,我们来错地方了。呵呵。” 第三日的下午,黄山站在城门上写着苏缁的地方很尴尬地抓着头说道。 王故很鄙视的看看他,带头走了进去。 “唉唉唉,我说,要不别进去了吧?我们现在改路,去灵城,最后到我们龙陵王朝的都龙城,叫你这个乡巴佬好好看看什么才叫座城市。” 自那夜之后,王故现黄山这人确实让人不得不喜欢,即使不喜欢,也不会对他兴起什么讨厌的感觉。因为连王故这样的话少到极点的人,他都可以对着他不停的讲话,从陌生人到如今被人觉得如同兄弟,也只不过用了他们一天的时间,当然,这都是黄山的功劳,王故这样的人,可以一个月不开口,也亏了黄山的能力不得不叫人佩服。 黄山一看,云依也默默跟着王故走了进去,皱皱眉头一面跟着走进去一面嘀咕:“我说云依啊,你到底怎么了?自从遇见这个混蛋,你就再没听过我的话了。你倒是告诉我啊,他用了什么办法?你就这么听他话。” 王故走进这座城市,就立刻爱上了这里。他想:一座小桥流水一样的城市,如果隐居,我选择这里。 确实,这是一座迷人的城市,无数清澈的流水在城市里面自由的穿插,一路朝中心走去,就愈的让人着迷。 苏缁不大,似乎城里所有的人都是相互认识,街边的小贩们不时朝路上行过的人打着招呼,小孩跑过,撞上人,也只是转过头来甜甜的笑,问一声叔叔好。被撞之人停下脚步,笑着摸摸孩子的头道:“小文,又长高了不少。” 一切都是那么的使人感觉温馨,连王故这般天生没有感情的人,都对这个地方爱到了骨子里。 “这也叫城市?破烂,没品位,地儿太小,人太少。这根本就找不出优点嘛。”黄山自进了城,就见一个地方说一个地方唠叨个没完,更严重影响了王故和云依的心情。 不用王故动手,云依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哥哥黄山,以表示现在她心里的不满。 “本来就是,云依,你是不是鉴赏能力退化了?我觉得,有必要回家之后给你好好的补补,都不用请人了,就哥哥给你好好补补吧,好好提升一下你的鉴赏能力。”黄山仍旧不知所云的说着。 王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转身对着他就是一脚抽射,以黄山如今不过刚好第二层中段的水平,王故一脚下去,好了,世界清静了。 就这样,三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苏缁的中心。 一个喷泉,据旁边的牌子上面说,苏河的水,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流淌的。 王故在喷泉的旁边停留了好一阵子,越看越是喜欢,几乎就想找个地方住下不走了,深深吸了口气,却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左右看看,他们终于现了一个客栈,吸引他们的,是这个客栈的名字,将错就错。 客栈的名字就叫做,将错就错。 “你们的老板在哪?”登记完之后王故问了一个他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是这一年里第一百零八个问这个问题的客官,请允许我再一次回答你,想找到我们的老板,您转身出门,去对面的客来香,最显眼的那个就是他。”小二自认为很幽默的回答他。 王故觉得这个数字绝对真实,因为名字而选择这个客栈的人,都会对客栈的主人产生好奇。 于是他转身朝对面的那间客来香行去。云依这时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客官,去青楼可不要把这样美貌的妻子带进去,而且,我认为拥有这般美貌妻子的您,如果是我,就不会再对那种烟花之地感兴趣了。”小二又一次很幽默的插嘴道。 云依听了小儿的话,脸又一次红了。 王故却不管这些,只是定定地看着小二,不说话。 小二被他看得浑身毛,连忙离开。 他又看看云依,也不说话,直到云依慢慢把手放开。他才朝门外走去,黄山连忙跟上,显然也想去看看青楼的模样,这一次,云依很坚定地拦下了他。 “不公平,很不公平!为什么王故可以去,我不能。云依,你很偏心!”黄山很不满的嚷嚷道。 云依用手比划。 “收拾东西?好吧好吧。那收拾完是不是可以去了?黄山很不甘的问道。 云依又一次坚定地摇摇头。 “啊!苍天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听你的话?”黄山不顾形象的大叫。 云依看看王故走出客栈的背影,无意识地摇了摇头,拖着没有形象可言的黄山上了楼…… 王故走进那间青楼的时候,就如小二介绍的那样,看到了一个十分显眼的男人。 那个男人,叫人不得不注意,就坐在客来香的大厅,一面对着桌上的菜大吃特吃,一面手里还要调戏着身边的女子,不时还要抬起酒坛喝上几口,出几声爽朗的大笑。 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却有一股无形的魅力,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反而增加了他那成熟的气质,叫人不由得称赞一声:世间竟有如此的美男子! 王故就这么看着他,微笑。 那男子却停了下来,怀里抱着一个美艳的女子,也是微笑,看着他道:“错了,你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去灵城。” “你知道我是谁?”这次轮到王故疑惑了。 “一剑西来的风采,我早有耳闻。”男子说道。 “你又是谁?”王故觉得似乎名气大了也不好,可是他却看不透眼前的男人。 “我?一个终日沉迷于酒色,却希望自己不要**的人。”男人说了一句话,却没有明说。王故却好像知道了。 “五香仙客莫**?” “错了,错了!莫道不**,只道最勾魂!什么五香仙客!不过是一个废物!九人之中的事情,不管生什么,都与之无关!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只愿终日名酒美色相伴!平平凡凡了此一生!” 莫**表情一冷,眼睛里闪着邪异的光,对着王故道:“你也错了,大错特错!你本就不该来这里!” 第七节 莫** 莫**表情一冷,眼睛里闪着邪异的光,对着王故道:“你也错了,大错特错!你本就不该来这里!” 王故也是冷笑:“那我也不妨将错就错一次。” 两人之间的空气片刻转冷。 王故明显感觉到莫**对着他有一种莫名的杀意。他觉得莫名其妙。 莫**突然就笑了,杀意转瞬即逝,对着他道:“好~好~好!好一个将错就错!不愧是大长老最心爱的徒弟。连他那把不离身的无情都交予了你。” 王故对着他的杀意,快提升自身实力的**越强烈了。 他不喜欢这种命运不在自己手中掌握的感觉,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只要莫**愿意,他就可以随时去了他的性命。 以王故如今无第三层上段的实力,放在莫**的面前,却似乎什么都不是。 他觉得惊疑,照莫**所说,似乎他是九人之中最差劲的,可是保守估计也达到了第六层下段的巅峰,好像随时会突破一般。 更难以想象其他几人,应该已经突破六层,达至那掌握某种天地之理的地步。 可他们出世的时间,不是才短短三十年么?对于七层的强者,三十年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罢了。 难怪大长老临死也庄重的嘱咐他,要他一定要出世。 难道在这俗世之中,真有让人突破常理的力量? “大长老早就死了。四年之前就去了。”王故因为之前的莫**对他的杀意,对他还是没有什么好口气。 莫**却突然激动起来,飞移动到王故的面前,度快的甚至让他来不及作出反应,一只手拉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说那个老不死居然会死?以他的天资,以他对精神方面的理解,以他的努力,他居然没有达到区区的七层?他居然死了?” 王故冷冷的低下头看着他,“一个人不管多优秀,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下,整个涯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在管理,没有时间去修炼武功,怎么可能武功自己突破关卡?” “不是还有其他九个长老么?他们死哪里去了?你怎么就这样让那个老头这儿拼命?”莫**依旧没有把他放下来的意思。他的眼睛红得像兔子。 旁边那个美艳的女子有些不忍心,过来拉拉他的衣袖。却被他一甩手将女子甩开。 “其他的那些长老只顾着延年益寿,没事儿就找个山洞就去闭死关,终日都不见人。他不管谁管?我还小,某些不孝徒弟又对天涯不闻不问,终日沉迷于美色。他能怎样?” 王故还是冷冷的看着他。语气之中讽刺的味道十分的浓厚了。 莫**慢慢放下他失神的说道:“我早就知道会这样,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可是谁知道会这样?我早就该回去,可是可是,我回不去啊!我回不去啊!师傅,徒儿不孝,徒儿不孝啊!……” 王故觉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他临死的时候,托我来找你们,你还有那个什么一笑而过游暮晨,说到你们的时候,总是带着自豪。真该叫他来看看,他所爱的徒弟,现在在做些什么?” 莫**苦笑道:“错了,这次是我错了。无法挽回的错。我这都成什么人了?你狠狠打我两巴掌好不好? 他只是一时沉浸在追悔里,并不是真想找自虐。可谁知道王故抬手就是两巴掌,狠狠地。 莫**一时被打懵了,傻傻的问道:“我只是说说,你还真打?” 说完还摸摸被打肿的脸。 王故却一本正经的回答他:“是你自己叫我打的。” 莫**纵横江湖三十年,什么时候被人这般羞辱过?只不过顾及到已逝的大长老,不再与他计较。 他自嘲的苦笑道:“难怪那个老不死会这般喜欢你,连这把号称天涯除了祖师爷的那把之外最好的无情都给你了。你的性格还真是……独特啊。” 王故拉开剑,只觉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王故有一点最好,大长老教会他的他心里也最支持的。 就是,不知道,就问。别自己乱给自己解答。 “这柄剑有什么独特之处?竟然是除了祖师爷那把之外最好的?”他也不管两人之前生过什么,很直接问道。 莫**被王故两巴掌打醒了,也不再沉沦于自责之中。刚才才会以剑勾引起王故的好奇心。 他得意的笑笑,自己感觉好像又把面子挣回来了一般。似是在说,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他道:“好叫你知道!这柄剑乃是用和祖师爷那柄相同的材料制成,从天涯的圣山之上,同是五千年才生成一点的玄铁火精制成,除了缺少一个如当年的那柄一般好的剑灵,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也只有这一把,才敢在上面加刻上‘无情两个字。你是手拿美玉,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美玉。真是暴殄天物啊!” 王故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看着他道:“不管它是什么做的,也不管它有什么历史,现在,它是我的剑,知道我死的那天之前,它是我的剑,也只会是我的。” 莫**不知道说什么了。王故却觉得这个人十分的有趣,性情转变很快,前一刻还在微笑,下一刻就来了个怒冲冠,接着又来找自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觉得有趣,他又问了:“其实还有一点,因为我天生不懂什么叫做感情,所以大长老把医我当作了他的修炼,所谓能把我医好,他就一定能以精通精神达到七层的精神意境。他的努力不是没有效果,只是太过微弱罢了。我看你自身的精神控制那么好,是想和大长老一样以精神入境吧?能不能教教我,让我感觉一下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莫**很惊诧得看看他,才道:“不好意思,我想达到我的目的,练精神入境的话,是很强,却不能达到我的目的,就算入了第七层,也不过是很强罢了,我要的,却是最强。所以我们九人达到了六层下段巅峰的时候,都选择了尝试,尝试通悟新的东西而进入无的第七层。只希望能出现新的意境,最强的意境。对不起,无法帮你了。” 王故本也没有报什么希望,却对他们前所未闻的修炼产生了无尽的好奇。他问道:“那你选择的是通悟什么东西?” “我?很明显,作为男人,我希望我能通悟美色。”莫**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的正经。 “你说的是真的?”王故有些无法置信。 莫**看着他苦笑道:“我也希望是假的。可惜现在想改也似乎改不了了。我甚至已经掌握了一定的领域。你自己看。” 说着,他一挥手,放出的紫色光华里夹带着一丝粉红色。 突然,青楼里接触到那一丝粉红的女子都不由自主的放声淫叫开来,慢慢瘫软在地。 王故也是苦笑,“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莫**道:“事实似乎证明,我也快要是败了。我还不是最惨,曾假,就是那个酒不离嘴的傻瓜,差点真的酒醉不醒了。” “怎么回事?” “那个傻瓜,说是要以酒入境。结果是一个垃圾到极点的意境。特效释放出来,居然是让人进入酒醉的状态,外加昏迷。后来他差点就想喝酒喝到从此不醒,幸亏我们现得早。唉!”莫**想起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八节 天地之乱 “难道什么都可以进入意境?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王故是真的不懂了。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或是为了天涯的未来。这一次的天地之乱快要来了,而且听说这一次的天地之乱不可想象,据最著名的预言师人生说,他看到的是,未来一片混乱,牵扯到整个世界的混乱,外界的莫名力量的插入,使这一次的天地之乱前所未有,时间就在五年或是六年之后。知道了吧?”莫**白了他一眼,说道。 “天地之乱?什么东西?”王故问道。 莫**突然转过头,定定的看着王故:“你真的不知道?” “废话,我知道还问你干什么?”王故白了他一眼。 莫仰天大叫:“老东西!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什么水平?整个一土包子!乡巴佬!白痴!他居然连天地之乱都不知道!” 王故皱皱眉:“难道非要知道吗?没有人告诉我,怎么样?别人都叫我石头,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你叫我怎么去交朋友?” 莫**这才醒悟,王故似乎情况有些特殊。 尴尬的笑笑,又道:“我今天好好和你讲讲吧,当作给你补补课。天地之乱几乎是每百年一次,起这不是我们天涯,就是海角的人,所以江湖人称,天地之乱。 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希望创造出越原来意境的新意境,然后将心得传回天涯,为我们天涯增加一点在这次史无前例的天地之乱中增加一点胜算,最起码将我们天涯保留下一点东西,也不会败得太惨。实话实说,我不看好天涯。 这一次看起来好像是三方大战,不说那一神秘力量,就是老对手海角我们也不是十分了解,在我们知道这一事情的时候就开始做准备,天门就是在这种状况下建立的。听说海角在知道消息之后极力准备,也在突破七层原来的意境,而且似乎获得了成功,创出了一种独特的意境,拥有这一意境的人,几乎在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已经快赶上祖师爷的真无意境了。” 莫**又加了句,“所以不是我们如何,而是我们不得不改变。 毕竟真无意境不是那么好领悟的。天涯历史上修炼出真无的,不过寥寥数人。而且没有什么规律,有原来就是顶尖高手的,也有原来默默无闻的。” 王故刚想说话,莫突然打断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有,现在的状况就是我们没有一个拥有真无意境的高手。如果,只要有一个,我们都不用这样恐慌了,毕竟,真无意境是号称最完美的意境啊。” 王故看着他,一瞬间竟不知道要讲什么了。 他不知道要对着这些做疯狂的事,却让人不知道要讲什么的人说些什么了。 他几乎想说出豪言壮语,说等他通悟真无意境,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这样不现实的话,讲出来只会让莫嘲笑。就算没有什么意外,他也不可能用五年或者六年的时间突破无的六层。 他是武学天才,但也没有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王故突然有了些诅丧的感觉,因为他现自己面对这种大事没有一点作用。无能为力的感觉使他觉得无比的闷燥。 “是不是觉得我们做的事情很傻很可笑?年轻的时候,总想为自己的门派做点什么事情。”莫**自嘲道。 “很傻,但我觉得一点都不可笑。”王故看着他很严肃的说道。 莫看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 他突然也不知道要讲些什么了,只是感叹的说道:“或许我们都是一群固执的傻蛋。” …… 不知不觉,外面夜幕已经降了下来。 门外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俊朗青年走了进来,正是黄山。 他一走进来就大叫:“有什么漂亮的小妞?都给大爷我叫过来!钱不是问题!” 王故正觉得没面子,刚要转头装作不认识,黄山就看到了他们,举步朝他们走来。不为别的,因为他们就坐在大厅正中,太过于显眼。 “总算把那个小丫头撇开了,嘿嘿。”黄山说着,就看到了莫**。“不是吧王故?你居然进了青楼就和一个糟老头子聊天?什么都没干,也没有叫小妞?太没品位了吧?” 莫**一皱眉,也不管他,直接对着王故说道:“你怎么能和官家子弟来往?这叫什么事儿!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江湖人,就要有江湖人的样子!你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黄山不屑的说道:“我是官家子弟?对,我就是,官家子弟又怎样?做官又有什么不好?这世界这样乱,就是似你们这般目无朝廷、无视法律的人太多了!要我是皇上,早把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人都灭了,这世界才真是天下太平了! 莫**冷哼一声,道:“无知小辈!这规矩就是当今皇帝他也不敢改,那是他祖上定下来的事儿,懂不懂?从有你们龙灵王朝开始,规矩就定下了的,朝廷是朝廷,江湖是江湖!除非有外侵,我们才帮忙。要不然你以为龙灵会这般太平?我们出的力大了去了!” “什么破规矩?就因为这样,国家才强大不起来。像你,像王故这样的人才,朝廷要是多有几个,这整个大6早就都姓龙了!”黄山说起来似乎控制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 莫**看着他,突然有一种预感,眼前激动的这个俊朗青年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搅乱整个天地。 他于是很用力地甩甩头,想将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甩出脑袋。他皱眉道:“这种问题不是你我就能说清的,你做不了主,我也不能代表整个江湖。你们回去吧。” 黄山冷冷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道:“你算什么人?这客来香又不是你开的,小爷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说罢,对着楼里大喊道:“老板!你们什么态度?小爷我等了半天了,居然没人来服侍!我要小妞!” 王故拉住了他,向着莫**抱抱拳,见他没有反应,拖着黄山就向对面的客栈走去。 “乡巴佬!你放开我,凭什么要怕一个糟老头子?”黄山一面挣扎一面大叫道。 王故也不管他,只是拖着走。 “我一辈子还没来过青楼,你就让我进去玩一次吧?我请客!真的!我在家里很可怜的,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的,就让我玩一次,就两个小时好不好” 黄山的声音越来越远,“乡巴佬!你个乡巴佬!怎么和云依一个德行?你!你是和尚!……” 莫**无语的看着这一幕,无法想象这个小无赖在一分钟之前的样子是那样的具有说服力。他无奈的摇摇头,不禁苦笑,暗道:难道是我真的老了?连直觉都退化到这般不堪的地步了? 第九节 夜 是夜。 王故坐在房间之中,本来是想努力修炼内功,提升自身实力的,可谁知才坐好,脑中就被无数的问号塞满了。 他是没有感情的人,却不是不会思考。恰恰相反,正因为他无情,所以思考问题有着非常人的理智。 可是,太多的不知道,是所有事情分析下来都是“剪不断,理还乱”,毫无头绪。 “明天问一下莫**,看一下他是否知道我的父母。照大长老所推测的,我出来以后他们就会来找我,莫非生了什么意外?大长老是不会错的。”王故暗暗说道。 既然无法进入空灵的状态修炼内功,王故只好作罢。内功这种东西,没有进入状态,在努力也近乎白费,强行修炼甚至会走火入魔。 他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 大长老说过,芸芸众生,他身在其中,不过比别人拥有一个相对高的起点,却不能将他带入相对高的终点。 达到那高度,需要的不只是努力,还有各种各样的奇遇。 才开始的旅程,谁又能知道会遇到些什么呢? …… 他眼睛余角突然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度快的惊人。不禁暗笑道:“什么时候七层强者也这样不值钱起来了?” 从度上来看,那黑影是个已达到七层的强者,从身影上来判断却是个女人。 本来以他才三层上段的破实力,是无法现这种七层以上强者的身影的。可那强者的目标却是在对面客来香里面。 闪了一下,她停在了一个房间的窗外。 王故觉得实在是有趣,无意中居然看到了这样有意思的一幕,也不动,静静看着这个女强者的动作。 他心里生气了一丝不妥,暗想道:这青楼之中不会再有什么人物会引起这种强者出手,细算下来,只会是一个人! 五香仙客莫**! 王故想到这里,急忙出手,却是慢了。 只见那女人一挥手朝窗里射进一道小小黑影,出手太快,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王故也不说话,朝着那女人的背影就是一剑。 那女人却连头也不回,闪过了这一剑,咯咯笑着朝远方退去,几个起落身影已经消失在黑影之中了。 王故见不可能追上,只好打开窗子走进去看看莫**的伤势。莫**肯定是受伤了,因为那女人射进暗器之后,他分明听到了莫**的低哼声。 进去一看,果然。莫**睡在床外面,捂着左肩,血已经不再流,显然他自己点了穴止了血。只是看着手里的东西呆。 “你出去吧。”见到王故进来莫**便叫女人出去了。女子眼里闪着感激的光,告了个万福,退了出去。 她知道要不是莫**在危急的时候抬起左肩,帮她挡住那一暗器,现在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认识?”王故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莫**看看他,苦笑道:“所以我想杀了你,所以我说你不该来。” 王故也是看看他,道:“因为我?为什么?” 莫**点点头,道:“确实是因为你,你不知道的地方,无数人随时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只是你现在武功太低,现不了罢了。” 王故默然。 “你也不必沮丧,我们在你这个年纪,还没有你这样的功力。以后的江湖,必有你的一席之地。”莫**笑道。 王故问道:“是不是每个天涯出来的都会有我这样的待遇?” 莫**撇撇嘴道:“你道是你天涯精英的身份?大错特错,你有这样的待遇,还不因为你是……” 莫**说着说着突然闭了嘴。 王故看看他,说道:“你知道我的身世?” 莫**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是知道,抱歉,我却不能说。今天我要说了,不只是你倒霉,我也会倒霉。以后你会知道的。” 王故知道他不会说,也不再一味追问,只是问道:“刚才那是谁?” “恭喜财红楼香。”莫**郁郁道。 “是她的话事情就正常了。嘿嘿。你是自找的。人家在涯里就对你有意。你却这样对他。听大长老说她也是美女。你终日混迹于美色之中,独独对她没有好脸色,如今她进入了七层,你却还在六层下段徘徊,自找的。”王故笑道。 莫**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我们已经几年井水不犯河水了,你在这里,这些老东西才回来我这里,妈的!要不是你,他们会挪窝?那才叫怪事!” “我的亲生父母是否还健在?”犹豫了半响,王故还是问了。 莫**道:“你母亲自是不用当心,那种怪物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想死都难。你父亲据我所知十五年前就死了。” 王故默然。 莫**看了他一眼,又说道:“不过,我越来越怀疑两件事。一是,你父亲那家伙到底死了没有?二是,他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王故愕然。他已经无法想象到底生了些什么事。他愣愣道:“那我的那个母亲,她为什么不来见我?照你所说他也应该知道我在哪里?” 莫**笑笑道:“说不定她现在就在你的身后某个你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你呢!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这江湖莫非真有这样难以想象?” “不进入不知道它的恐怖,它如同一个漩涡,你知道的越多,就陷入的越深,越离不开它,丢不下你在江湖里拥有的一切的一切。当你达到某种高度的时候,你也会现,江湖,就是这样。”莫**感叹道。 王故问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脱离?” “有!自然有!那就是像你的朋友说的一样加入朝廷。进了朝廷你就不再是江湖人,而是朝廷之人。那时候,江湖再怎样,都不关你任何事了。”莫**突然严肃的说。 他看着王故:“所以我想了一夜,觉得那小无赖说的自有它的道理,朝廷可以说是江湖人的一个避风港,你虽然会遭到嘲笑,不过如果你觉得无法参与天地之乱,就去找那个黄山吧,不要觉得丢脸,我不希望你在天地之乱之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王故点点头说道:“我会考虑的。” 莫**苦笑:“本来我以为离得远了就可以做到逃避,可是这种办法没有用,你看,如今因为你的到来,我又将进去了。” 王故说:“你怎么不去朝廷?” 莫**道:“离不开,也不敢,我知道的太多,站的太高。只要有一日真的离开了这漩涡,那就是我的祭日。” 第十节 不懂 王故离开莫**房间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是穿进那被红楼香当作暗器使用的木枝后面插着的纸条传达的。 天门也成功了,不是他们创造出了新的功法,而是天门之中有人领悟了真无意境。 排名第六的六六大顺任我游,本来已经快因为对赌博的偏爱已经通悟一些对命运的道理,快将进入第七层了,不知为何,真无意境瞬间将他不成熟的意境打破,更强行将他推入了七层真无意境。 不管怎样,这毕竟是一个好消息。 从窗子进到自己的房间,却现床上坐着一个人。 “我觉得你是不是有哪方面的癖好?就不见你对我家云依动心,今天居然看到你钻进那糟老头子的房间,而且一在就是几个钟头。”黄山假装害怕的抱紧全身道。 王故懒得理他,抬脚就准备把这个无赖踢出房门,然后关门休息。 “别啊,别啊。我来这里是有正适合你谈谈的。”黄山一脸正经的说道。 王故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扔下床,自己躺下,才说道:“有屁快放!” 黄山貌似幽怨的看看他,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下,看着他很正式的道:“你已经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了吧?” 王故悠悠然道:“我不是白痴,这么明显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那你说说我到底是谁?”黄山很感兴趣的问道。 王故白了他一眼道:“我现在怀疑你是白痴。这世上敢用黄山做化名的官家子弟,也只有你了。皇上的皆音,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虽然你是稳把稳的未来的皇帝,可我还是要建议你,下次偷跑出来换个不那么容易被人猜到的化名好不好?” 黄山很是吃惊道:“原来你早就猜到了!我也不知道要说你什么好了。明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肆无忌惮的踢我的屁股。你还真是……” 王故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不管怎么说都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既然以后无缘,最多撇开一切做个好朋友,给你面子做什么?再说,你有见过我给过谁的面子?” “你说的也是,唉!其实我有一个愿望。和那个糟老头子说的话确实是我真实的想法。如今的龙灵王朝,还想更进一步,也只有朝这方面入手了。”黄山很认真的道。 “你的这想法,等到你真当了皇帝那天再说吧,而且,不要找我。”王故还是那般懒散。 黄山却很严肃的看着王故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以后会是江湖的主宰。” 王故还是无所谓地说:“到了那天再说吧。” “我却不想等到那天。我只想要你一句话,加入我,或者否。” 王故本想很坚定的拒绝这一诱人的提议,他知道,只要他答应了,等待他的就是无数人想得到的一切,他却不是无数人之一。 脑海中却突然闪过莫**的话。 “朝廷可以说是江湖人的一个避风港,你虽然会遭到嘲笑,不过如果你觉得无法参与天地之乱,就去找那个黄山吧。” “不要觉得丢脸,我不希望你在天地之乱之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迟疑了。 “再说吧。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王故坐起身道:“不过我会考虑的。” 黄山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知道王故说会考虑,他就一定会考虑的。 目的已达到,黄山起身调笑道:“还有一点,只要你加入,就有一个很好的身份,我们龙家小公主的驸马。嘿嘿,云依可是很看好你的哦!” 王故这一次没有废话,对着欲逃跑的黄山的尊臀就是一脚,将他送出了门。 黄山指着关闭的门大叫:“乡巴佬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不要让我抓到机会!” 见王故没有反应,他骂骂咧咧的走了。 王故很悠闲的躺在床上,听着黄山的咒骂,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很好。 第二天夜晚,王故在修炼内功的时候被人打断了。 他听到莫**的一声低吼。 “红楼香!” 他可以想象莫**低吼时是怎样的咬牙切齿。 打开窗户,红楼香的娇笑声再一次响起。她的身影朝着王故飞来,王故没有动,只是对着她笑了笑。他觉得红楼香的大眼睛确实很好看。 蒙着面的红楼香一双大眼里尽是笑意,对着王故道:“这一次不拿你的小破剑戳我了?” 王故笑道:“既然已经知道没有用,我就不会再一次做白用功了。” “你很聪明,我看好你哦!” 边说边朝着东方渐行渐远了。 王故直接去了莫**在的房间。 这一次,陪伴莫**的女人死了。因为这次红楼香用了两个树枝。莫**以为如上次般,挡下一只,却没有挡下第二只。 对于已死的女人尸体,莫**无所谓,王故更是无所谓。 莫**并没有真的火,还朝着王故来了一个苦笑。 “这一次又是什么消息?” 莫**郁郁道:“老二也成功了,创出一个一攻一守的两层意境,虽然赶不上真无,却也十分强悍,老二命名为双重意境。” “这是好事啊,怎么愁眉苦脸的?”王故问道。 “是好事。我这是高兴,懂不懂?”莫**虽说是高兴,可那脸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人在高兴。 王故看懂了。安慰他道:“你也不必沮丧,总有一天,你的意境也会派上用场的。” 莫**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也是安慰人?我谢你了。” 王故苦笑,没有朋友的他,确实不懂怎么安慰人。只好拍拍他的肩膀不说话了。 莫**自己郁闷了一会儿也就恢复了过来。他问王故:“小乡巴佬,还没有谈过爱吧?今天大哥给你好好上上课。我这一辈子,明白了一件事,你要记好,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 王故听了这话,突然想到了云依,思来想去,硬是没有现云依有什么缺点,除了不会讲话。不由反驳道:“那是你没有遇到好的。” 莫**不屑道;“不懂就是不懂,没有感情,和你怎么说都不通,等你什么时候把这病治好了,再找到一个好的给我看看。” 王故很认真的问道:“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兴奋起来,对他说道:“这你是问对人了,你要了解感情,最好就是知道了什么是爱,知道了爱,我想你的这怪病就彻底好了。” 王故看着兴奋无比的莫**,又问道:“那你爱红楼香吗?” 莫**当即如同有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默默想了半响,迟疑道:“应该有点吧。” 王故觉得似乎真是问对人了,“好,那你给我描述一下,什么是爱。” 莫**愣了,心道:这要怎么讲? 说自己讲不出来又觉得在王故这一小辈又一次落了面子,只好装出一副大师的样子道:“爱这东西,你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你懂了么?” 王故愣愣的摇摇头。 莫**得意他忽悠成功,嘿嘿然道:“小样!你自己慢慢琢磨去吧!哪天你懂了,再来和我说。 莫**却不知道,他的话害苦了王故。 第十一节 云依的心 第二天清晨,王故一觉醒来打开门,就看到云依抬起手来正准备敲门。 王故笑道:“云依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呢。进来坐。” 云依抬头看看他,脸红红的背着手走了进去。 王故也没注意,见她坐下,连忙倒了杯茶水给她。云依一时接受不了他突然对自己好,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就准备走人。 王故怎么会这样放走他的采访目标,连忙一抬手把云依拉了回来。自觉马上直入主题也不好,于是拿起云依放在桌上的东西细细观赏了一下。 那是一条小红绳子,边缘挂了一块颜色艳丽的石头。王故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道:“不错不错,有创意,这是挂脖子上的吧?” 云依有些受不了了。她觉得人可以麻木,但绝对不要麻木到这种程度啊…… 抬起手来沾了点茶水写道:“今天是圆月节。” 在龙灵王国,圆月节相当于情人节,男男女女们有意的,就相互送红绳以表心意。有意的就可以将对方送的红绳挂在手上,以表示找到了心仪的对象。 云依却忘记了,王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个小乡巴佬,在天涯之中因为不近人情以及他在年轻一辈中的武学天才身份,不是没有人送他,可惜他不只是不近人情,直接说,他就一块石头。 那些挂在他窗上的红绳至今他都没有现,汗。 他没有朋友,大长老年龄太大,已经不屑于这种儿女情长,没有人告诉过他圆月节,所以王故至今都不知道居然有这么一个节。 也不是没有大胆的女孩跑来他面前送红绳,可是谁都以为他会有哪么一点点的常识,送了就慌慌忙忙跑了。 王故实在是不知道这小小的红绳上记载着一位少女萌动的心,不管好看与否,一律转身随手扔掉。过几日便忘的彻底了。 时日久了,伤了女孩子们的心,便渐渐无人问津了。 如今他也能不懂装懂,他冷汗的“哦”了一声。 云依却以为他是真的知道了,心中默默高兴,犹豫了一下,才手抖的写道:“那你会戴在手上么?” 王故这木头觉得既然装了就装到底。“当然,这么好看不带干嘛?” 见王故真的比划了一下就戴在左手腕上,云依一瞬间觉得自己心里真是心花那个怒放了。 王故看看云依似乎现在心情很好,就乘机进入了今天的访问正题。 “云依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有爱的更好。” 云依脸红,一瞬间小脑袋里就乱了。暗道他是不是想和我表白?现在在试探我的意思? 云依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王故拍了一下掌道:“那就好!” 云依更是误会了,手足无措起来。暗暗等待王故说出表白的话,看着自己送的红绳上的小石头因为王故拍手而摇换不停,觉得眼睛都快花了。 谁知王故接着说道:“那你说说怎样才能爱上一个人?” 云依一下子从云颠被打入了地狱。不过想想也不能怪王故,只是自己忽略了王故没有感情的事实。自己安慰自己道,只能是慢慢培养了。 云依想了想,写道:“要爱一个人,就要了解他,就要对他好。才能让他爱上你。然后……” 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只觉得自己爱上了他,想从此陪在他的身边再也不离开,却不知道要怎么描述出自己的感觉。 于是只好写了“抱歉,等我想想。”然后急急忙忙的走了。 王故的思想早就不在现实之中了,根本不知道云依离去。眼里只有桌子上未干的几个字。 “了解他?对他好?这个主意不错。”王故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可是马上又跳出了一个问题。“可是我找谁试验呢?” 思来想去,与其另外找一个,还不如选云依。他觉得云依的性格根本就没有缺点嘛。最妙的是她不会说话,就算怎样她也不会乱说。 王故当然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只不过他怕失败。 转过神来,这才现云依早就不见人了。 云依躺在床上,静静默思着王故问的问题。 爱上一个人?我又是怎么爱上他的? 因为那个预言师的预言?不是。 因为王故的坦白?有点。 因为它的独特?也有点。 可是最主要的是什么?云依一时想不出来,难道是因为命运安排如此?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云依打开门,就看到王故灿烂的笑脸。 王故挤进来,双手握住她的手,极其热情的问道:“云依~肚子饿了吧?来,我们去吃早餐~” 说的音调十分软,说完不只云依感到一阵恶寒,连王故自己都觉得受不了。他想想自己的目标,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 云依心道:“他要是真的这样对我该多好!”想到了他的目的,叹了口气,还是依了他,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拉着自己下了楼。 王故拉着云依的小手,倒是觉得手感不错,嫩嫩滑滑的,柔柔软软的,冰冰凉凉的,握在手里不仅可以降温,还及其适手。 他倒是大大咧咧一点没有不适应,云依还是第一次被男孩子牵着手走,还在众人面前走过,虽然都是些不认识的人,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是甜甜蜜蜜的十分喜欢这样的感觉。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位子,王故用手袖仔细的擦了擦凳子,有用嘴吹了吹,这才让云依坐下,点了东西,就一直看着云依傻傻的笑。 东西端上来,王故想了想,决定学习他在天涯里看到的印象深刻的一幕。 用筷子夹起一点菜,慢慢的喂向云依的小嘴。 云依的脸又红了,这一次红的十分彻底。本来是不想接受这种伤风败俗的做法,可看看王故不自在的样子,一时心里觉得十分好笑,想了一下,觉得似乎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连忙把小嘴凑过去,把筷子上的菜吃下。 云依虽然脸红,也还是十分享受这种被人爱护的感觉,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希望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王故坚持了不长的时间,终于在第十次把菜喂进云依口里后崩溃了。 “啊~祖师爷啊~你杀了我吧!” 云依看着王故如小孩子受了委屈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个男人。 她是被他的童年经历所俘获的。听了他的描述,她的心一刹那如同冰山遇到了烈火,不只是可怜,更多的是心疼,继而,爱上。 那是一种夹杂着母性的爱,一旦爱了,就不会再改变。不管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法改变他在云依心里的样子,像一个缺少爱没有人疼的孩子,永远在人看不到的角落默默看着这世界,看着人情冷暖,尔虞我诈。 像云依这样的女子,外热心冷,从小看多了,轻易是不会动心的,可一旦仍定的事物,就不会再改变,不管遇到什么,都会一往无前,直到自己彻底的消失。 第十二节 叫他走! 莫**这段日子过的无比郁闷。 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现自从王故到了这个城市,他就不会有正常休息的时候。这已经是王故到苏缁以后他夜间第三次被人半夜被人强行吵醒了。 而且来的都是十分漂亮他却十分不想遇到的女人,偏偏这两个女人都是极其厌恶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看看身边已死的女人,再看看眼前的女人,心中郁闷无比:“你来了就来了,总是这样,我日子还怎么过啊?” 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却是公认的这世间长的最美的女人。只要是见过她的人,哪怕只看了一眼,也会记住一辈子。柳月眉,丹凤眼,樱桃嘴,小巧的下巴,如同这世间最完美的杰作。 女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动作优美的来到茶桌边坐下,径自倒了杯茶,看着床外,眼神迷离。 “淫贼,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莫**很是仔细的想了想,才怀疑的回道:“怕有十五年了吧?” “十五年啊……” 两人皆是默然…… 女人半天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对莫**道:“我今天不是代表海角,而是代表我自己。” 莫**撇撇嘴道:“代表海角那就不是找我能解决的了。” 女人道:“今天不讲这些,只是想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或是说一个母亲的身份。你该知道我的来意了吧?” 莫**道:“是为了那个小乡巴佬来的吧?” 女人点点头道:“他不应该一直在这里,会打乱我的计划的。” 莫**抬抬肩膀,“是他自己不走,又不是我要留他。” 女人道:“所以我希望你不管用什么办法,明天就让他离开苏缁。” 莫**道:“早就想让他走了,他不走,我就没有安宁的时候。” 女人点点头,不说话了。 莫**仔细看着女人的那张脸,因为武功高绝,早就突破了第七层,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还是那样的风华绝代,不说出来,谁又知道她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男孩的母亲? 他直直看着这个号称最美丽的女人,却没有丝毫的别的想法,人与人之间,太熟了,反而没了感觉。 他道:“其实我一直有两个疑问,老三到底死了没有?” 女人笑了。“放心,他活得很好,现在很幸福。” 麽**也笑了,因为他知道,不管怎么说,女人是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骗人的。 “第二个问题,王故到底是你和谁的孩子?” 女人不笑了。 她看着他道:“我好像一直小看了你。” 莫**道:“不是你小看了我,是你小看了所有人,我们一直在怀疑。今天你实说吧,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女人一时犹豫了。莫**试探的问道:“不是老三,是他,对不对?” 女人一愣,神色复杂的看看他,还是点点头。 莫**也愣了,他喃喃道:“居然真的是他,的确是他……” 莫**很高兴,因为困扰了多年的两个问题得到了解答,并且女人的回答让他很是满意。 心中结一解开,他整个人都红光满面,埋怨女人道:“真不知道当年你们四人之间生的到底到底是些什么破事儿,除了你们几个自己,我们都是一头雾水,到现在还是看不懂啊。” 女人笑笑,“离欢现在是我妹夫,两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隐居了,现在的孩子差不多也有十三了,我差不多一年去看他们一次,总觉得他们现在很幸福,让人羡慕。” 莫**一时觉得羡慕无比,两人都以假死脱离了江湖,如今的生活一定很好吧。不过他又想到一件事。 “老三不是喜欢你么?怎么最后会有这样的结局?” 女人叹口气道:“他把媱云当作我,妹妹自己十分愿意,因为离欢现在对她很好。只希望他们能这般生活着,直到天荒地老。” 莫**感叹的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又问道:“他自己不知道这些事吧?” 女人笑道:“没把你们骗到,他倒是深信不疑,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不知道也好,省得他知道以后会改变很多东西的。” 莫**皱皱眉道:“那你就准备一辈子不告诉他?这样苦的是你自己啊。” 女人无所谓的道:“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知道的,现在不是时候。” 女人突然伸出右手,度极快,直指莫**的左胸。 莫**面对女人的突袭却没有什么紧张,飞退后让开了这一杀招,大笑道:“早就知道你会来这手!早防着了,都十几年不见了,你还是这样不信任人!” 女人冷笑道:“老淫贼你不值得我信任,今天这么坦白,我就没有让你活过今天的打算!认命吧,这几年你不思进取,连七层都没有进入,早就被我们抛远了,安心去吧!” 说着出手更快,招招狠辣,直找着莫**的要害出招。 几招下来,还未进七层的莫**哪会是已进入七层中段的女人的对手,处境已经十分危急。 莫**一面躲闪一面低吼道:“媱曳你这个疯女人!你不会来真的吧?放心!我不会说的!” 媱曳也不管他,运起意境领域,红光一闪,莫**顿时觉得行动困难,压力倍增,心中一阵惊骇,媱曳这疯女人悟通的意境竟是这样的强悍? 他本就处于劣势,瞬间媱曳左手成爪状插入右胸。 莫**一咬牙,暗道不管了,运起自己未成形的已经领域,顿时一股粉红色的雾气蔓延开来。 媱曳的脸突然就红了,不经意的低吟一声。这才现不妥,连忙退后,转为内呼吸,却现毫无作用,难堪的感觉依然清晰无比。不由低叫道:“淫贼!你这是什么低俗领域!真是什么人,就会有什么样的领域!” 莫**突然觉得他的领域还真是不错,嘿嘿笑道:“不管它是什么领域,我现在是爱死它了~哈哈!以后也都不用怕哪位女侠来要我命了!” 莫**心里一时那是得意啊,简直都心花怒放了。 媱曳实在是受不了了,留下句话,急忙闪身跑了。 “不要让我知道今天的东西流传出去,坏了我的计划,你自己知道后果!” 莫**来到窗前,默默看着那一个远去的美丽至极的背影,喃喃道:“我选择来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苏缁驻守,就是早不想参与这些是是非非的东西了。” “不说,我是绝对不说的。” 第十三节 离开 王故经过一天的试验,一夜的思考,觉得还是不懂,于是第二天早早的就跑到了对面的客来香,想叫莫**再好好给自己补补课。 谁知道才一进门,一个美貌的女子就在等他了。见到王故进来,女子盈盈道:“可是王故少侠?” 王故仔细看看女子,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女子的印象,只得愣愣地点点头。 女子笑道:“那就对了,我是这客来香的老板,**着我跟你说一句话。‘我突然有了感觉,近期将会闭死关尽力突破,不久的将来就会进入七层意境,不必为我担心,我现了我的领域的作用了;你也不用等我,沿着河走,去苏博你会找到老九的。’” 王故听完,又问了句:“没了?” 女子笑道:“没了。” 王故也对着女子笑笑道:“那我也托你帮我给他句话,出来了以后来找我,我知道你有办法,需要你好好补补课。” 女子听完,也问道:“没了?” 王故觉得甚是有趣,也回道:“没了。” 女子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王故抱抱拳,转身就走。 回到客栈,一脚踹开黄山的门,将他打醒,道了句“起来,去叫云依,要走了,我在下面等你们。”说完也不管黄山是什么反应,转身走了。 黄山还没睡醒就被王故一阵暴打打晕了,愣愣的听完王故说完话,走人,这才真正真醒过来,破口大骂:“乡巴佬!你这个疯子!再打我我……我……” 思来想去找不到什么办法能奈何王故,只得又一次大骂那句话:“你个乡巴佬!不要让少爷我抓到机会!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骂的解气了,这才起身去叫云依起来。 黄山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一骂出来整个客栈都是处在余音绕梁的状态之下。初时客栈里的人都是接受不了,慢慢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现在出声抱怨的,一听就知道是才住进来的新客人。 王故无所谓被噪音围绕,镇定自若地走下楼,找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点好东西等待兄妹二人的到来。 待小二把早餐端上来,正好黄山兄妹走下楼来。黄山幽怨的瞟了一眼王故,也不说话,坐下来就是大吃特吃。 云依倒是还好,对着王故笑笑,慢慢吃着东西,不时再瞟一眼也在往嘴里不停塞着东西的王故,右手上带着自己送的那条小红绳上的石头不停的在空中移动,只觉得越看越有吸引力。 飞快的吃完东西,王故抹抹嘴,说道:“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黄山撇撇嘴打击道:“终于舍得离开那个糟老头子了?” 王故道:“不舍得也没办法,他要闭关了。时日不会短的,只能离开了。” 黄山不放过机会,接着讽刺王故:“原来是被他抛弃了,我说怎么舍得走。我说什么来着?放着我家云依不要,天天就是去找那糟老头子,现在怎样?被那老头子无情的抛弃了吧?这就叫做,不听黄某言,吃亏在眼前。嘿嘿。” 黄山说完心里那个爽啊!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闷气一刹那都烟消云散了。正得意着,不妨王故把凳子一抽,他就趴地上了。 黄山瞬间就跳起来,不顾形象的指着王故大叫:“乡巴佬!黄某这辈子记住你了!这仇结定了!不要让少爷我抓到机会!” 岂知还没说完,旁边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地接着道:“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连声调都模仿得一模一样,黄山纵使脸皮再厚,这时也不好意思了,尴尬的抓抓头,看看众人,居然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王故看着窗外,云依看着王故,没人打理他。 黄山只好傻笑了两声,自己找了个长凳抬到王故旁边坐下,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吃完早餐,兄妹俩就去收东西了。王故左右闲来没事,顺道要把帐结了,柜台的女孩笑笑道:“不用,我们老板已经吩咐过了,王故少侠只管走,钱,老板不收。” 王故见连钱都不用给了,什么事都没有了,只好找了个凳子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等待二人下楼来。 半响,看到两人下楼来,手里拿着包袱,样子像是要走,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出气的声音集合在一起居然很大,幽默的小二更是夸张的拍拍胸口,模样看起来很是庆幸。 黄山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大步向门口走去,云依却没有这般厚的脸皮,脸马上就红了,样子看起来如同剥了皮的鸡蛋一样诱人,好似做错了事被人现的表情,躲在黄山的身后不敢看人。 客栈里的人对这个漂亮安静的女孩子倒是没有什么厌恶,反倒是十分喜欢,见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走出门,王故回过头,看看那块写着“将错就错”的客栈牌子,突然心里涌起一股豪气。 他慢慢拔出剑,运起内功,将内力灌注进那把号称第二把“无情”的剑。 一瞬间,方圆百米的人都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在这股压力之下,人们不自禁升起无法反抗的感觉,深深体会到一种命运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悲哀。 王故看着那块牌子,突然出手。一道长约一米的淡紫色的光华竖立在天地之间,朝着牌子的中间划去。 王故快的把剑入鞘,转身带头走了。 所有人在那一刹那被震撼了,被那一股豪情和自傲震撼了。 黄山回过神来。 本来是想追上王故的步伐,转念一想,对着那起名为“将错就错”的客栈大叫道:“等着吧!我还会再来的!” 众人皆是一阵恶寒,接着感觉无比的后怕。 只觉得这样怪名字的客栈以后还是少来的好,不然哪天会被吓出病来也未可知。 黄山吼完话,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便拉上云依,快步追着王故去了。 莫**站在客来香的一间客房里,默默看着一切。 听到黄山的吼话,一瞬间差点站不稳,只觉得自己的小小客栈竟然如此多灾多难,连他都为自己的客栈默默祈祷起来,只求那个小无赖外加级厚脸皮永远不要再来了…… 转眼看看三人走远的的背影,那似剑的身形显得格外醒目。再转头看客栈的牌子,只见牌子的“错”字和“就”字之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几乎将牌子一分为二。 想起王故刚才那一剑给人的感觉,那份豪气与自傲,十分欣慰的笑了起来。 他暗道:“貌似我真的该闭死关了,有这样的后辈在后面追赶着,还真怕哪天就被越了。 既然这样,我最起码把七层这关过了,才好有更长的时间,好好看着这些个小辈在江湖之中驰骋纵横! 莫**目送着王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这才慢慢关上了窗户。 真的开始准备闭关了。 …… 王故沿着苏缁中心的喷泉一路向东北方向走待出了门,黄山拉住王故说道:“走错了走错了,我们下一站是去真正的城市!龙灵的都!龙城!” 王故白了他一眼道:“谁说的我们要去龙城?我决定了,下一站目标是:苏博。” 黄山急了,连忙坦白道:“我们不要去什么苏博了,赶快回龙城,你要知道我和云依都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家里会叫人来寻的!” 王故哪会管他,径自朝着苏博的方向走去。云依看看王故,再看了看黄山。黄山以为自己的妹妹自然会支持他,心里正高兴着。他哪里知道云依的心早就像那只红绳上的小石头一样系在了王故的身上,抬腿就跟着王故走了。 黄山看着自己妹妹走远的身影,心里可以说是五味繁杂,默默的自己可怜自己的遭遇。 抬头一看两人早已经走远,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是一边朝着二人追去,一边大叫:“乡巴佬!云依!你们倒是等等我啊!不要抛弃本少爷啊!哎我说你们倒是慢一点啊~” 第十四节 镇 三人在野外的生活过的十分满意,于是一致同意再一次离开正路,沿着苏河慢慢朝下一个城市:苏博,进。 因为苏博就在苏河的中游,城市被苏河从中间穿过,所以三人只要沿着河走,倒也不怕像上次般走错路了。 王故在天涯的时候,就经常在天涯的附近闲逛,可是天涯不大,方圆只有千亩左右的土地,所以王故没有过过这样的野外生活。 西边是过不去了,高插云霄的峭壁,与地面呈九十度直角,表面光华无比,峭壁的石质十分好,无的层次低于三层的想在上面留一个痕迹都很难,其他地方也都是被这样高耸入云的峭壁所包围。想再往西走,只能出了天涯这个小盆地才行。 可是天涯只有一个门,目前已知却是被一个七层防御系强者守护着。 王故本就不是那种十分有好奇心的人,更何况对自己能出来这一可能从没有质疑过,也就没有想偷偷出来,所以直到闯出来那天才见到天涯的大门和那个七层守门的强者。 黄山兄妹也是一样,从小出生在皇族之中,除了每年狩猎日得以出来跑一下,其他时候都是在自己的宫殿中,即使是在狩猎日出来了,身边也有无数的人包围着,念在他们父皇也在,自然连偷跑的念头都没有了。 直到大了,皇上确定了黄山的地位,他才敢偷偷带着听话的云依跑了出来想看看江湖的所谓的临安盛会,还因为不知道规矩错过了,说起来也着实可怜。 幸亏,错过了盛会,却没有错过盛会的主角,王故。 有了前段时间的经历,三人平日里都是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事的主,偏偏爱上了这种自食其力的感觉,几乎是上瘾了,只要有机会,必然不会放过钻进森林的机会。 一进了森林黄山就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没事就去抓点小动物带上,经过有水的地方,总要把剑伸进去戳几条鱼上来,说是遇到什么吃什么,不挑嘴的。 王故一阵暴汗。 走了几日,他们居然看到了一个小镇。 黄山疑惑了,在他的印象中,龙灵王朝的土地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在他的印象中,对于自家的土地的认知不过就是几座大城,还有就是土地总大小的数据罢了。 对于这样的小镇,莫说听过了,连映像都没有。于是黄山的强大好奇心又一次出现了。 小镇不大,或许严格说下来只能叫村子,只不过村子前面写着----林家镇,也只好叫它镇了。 处于一个不知名的森林之中,周围只有两条路,一条向西,看起来通向苏缁,另一条向东,貌似通向苏博。两条路都是细细窄窄,扭扭曲曲,似乎走的人多了,才成了路。 三人从镇门口走进去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笑了。 使他们觉得万分奇怪,姿势不动原地站住。 一个大妈似的人物这时从中围观的人群中跳了出来,脸上看起来似乎是极友善的笑容,却因为相貌实在不像和善的人,满脸横肉,体态肥硕,穿着肮脏的衣裤。 王故本来也有这样破脏的一件长衫,是因为从天涯闯出来时形成的,不过自到了苏缁以后,云依看不下去,硬是出去买了好几件放在自己那里,每日拿一件给王故换上,这份心思,足以让任何人感动,可惜了她的对象却是王故这个世上别无分号史无前例的级大木头,再加上王故以前也是被人服侍惯了的主,对于有人打理日常生活觉得异常正常,所以一点都没有什么不对的觉悟。 黄山那天能够溜出来,跑到客来香,就是因为云依出去买王故的换洗衣服,觉得黄山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一个人去了,黄山一看没人管了,自然压抑不住对于传说中的青楼对他产生的诱惑,云依前脚走,他后脚就跑了。 王故如今早就脱离了一出现的样子,如今一副豪家大少的模样,却也不让人觉得反感,不得不说其实我们的乖乖小云依审美能力还是很好滴。 这些都是外话,把镜头拉回来,那位满脸横肉的大妈对着王故他们开始喷口水了:“几个小娃子是哪来的啊?” 说话的时候真是口水如同下雨一般四处乱跑,手里还拿把菜刀,模样实在是不敢恭维。 黄山冷汗狂冒,伸手及其认真的抹了一把脸。 “大妈,我们无意中走进来您这里,我知道是我们错了,现在马上就走……” 说完拉着也正在抹脸的王故和云依就要往回走,大妈就急了:“几个小娃娃不要走啊!好久没有外人来我们这里了,要走也要多住几天啊!要不让你们这样走了,传出去,我们这镇子还怎么在附近混啊?” 说完伸出手来拉着王故的衣服怎样都不放手了。王故到不管这些,既然来了,总要好好看看的。 “既然来了,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就住两日再走吧,客栈在什么地方?” 大妈那个高兴啊,连忙拉着王故边走边说道:“既然来了,怎么会让你们去住什么客栈!走,跟大妈去家里住,保管你好吃好睡!” 黄山小声嘀咕:“怕是没有客栈吧?” 大妈耳朵倒是很尖,狠狠拍了一下黄山的脑袋道:“这个小娃子,客栈这种东西我们这里就不需要,来了人,自然是要去家里的。客栈那种地方,天天人来人往的,有什么感觉。” 黄山摸摸被打的头,心里的郁闷真是无法形容了。悲切的心道:苍天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大妈欢天喜地的拉着三人往自家走去,旁边的众人也随步跟上,见到黄山如今的表情,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满脸凄惨的几乎随时要抱头痛苦,就是不说话,不由窃窃私语道:“这孩子怕是有点精神上的毛病了吧?那可太惨了,听说林家镇那个小寡妇家的那小子就是得了这毛病,也是这样的样子。小小年纪就废了,还真是可怜啊。我们不要议论了~~对他好点就好~~” 旁边众人看看黄山,都符合的点点头,深表赞同。 他们又岂知黄山是练武的人,五觉比平常人灵敏数倍,把他们的窃窃私语听的一字不落,一瞬间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眼红红的看着众人大叫:“我没有精神病!” 众人连忙点点头,表示赞同,却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他,最近的一个都离黄山有五米远。 刚才说话那人又小声对着身边的人道:“果然是有病啊~而且看起来有加深的趋势,真要及时遏止住这种势头啊~还是把王大夫叫出来的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黄山这一瞬间,觉得他的天空竟是如此的灰暗,黯淡无光。只希望有一日上天派下一位天使来拯救他这个生活在水深火热的人了…… 是夜,林家镇里灯火通明,在镇的中心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盛会,为了外来的王故三人。 镇里所有的人都来庆贺。 王故和黄山本就长的人杰地灵,属于到了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人物,旁边还跟了一个漂亮又乖巧的云依,外加又是今天的主角,自然极受欢迎。 王故从小开始因为太受大长老的宠爱,天生没有感情,自然收到其他小孩的排斥,黄山兄妹生长在皇宫之中,从小学习的都是些让人提不起兴趣的皇家礼仪,或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哪里有机会感受这样的聚会? 一时无法接受,只好拒绝了无数的邀请。 被拒绝的人也无所谓的对他们笑笑,接着投入了他们边唱边跳的狂欢。 三人看着眼前热闹的人群,深深感受了一种叫和睦的气氛,慢慢喜欢上了这样朴实又充满了感情,王故竟然感觉,那一刻他的心,有了一点点陌生的触动,多年没有感情的他,那一瞬间有了轻微的很让他舒服的感觉。 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妈从聚会的人群中看到了一旁没有动的三人,皱着眉头就跑过来,一手拉一个,对着剩下的王故嘴中说道:“三个小娃子,不要这样拘束,放开了玩!” 王故对着这位外表恐怖内心却无比和善的大妈笑笑,跟着她的脚步慢慢融入了欢闹的人群。 那一夜,留下的,只有所有人划破天空的欢笑声和杯盘狼藉的聚会地点。 他们都喝醉了。 王故和黄山云依也喝醉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练武之人,体质本来就比常人好的多,还可以运起内功将酒气逼出,可是在那一夜里,王故三人作为主角,自然是大家灌酒的重点关注对象,三人又不想运功逼酒破坏这样的气氛,到了三点左右就被热心的镇民抬进了大妈的屋子里让他们休息去了。 镇里的人也被他们的酒量吓了一跳,半大的三个少年,竟然硬生生灌倒了十几个大汉才被灌翻,着实吓了一大跳。 第十五节 杀 一觉醒来,王故现,他和黄山居然睡在一张床上。也不管什么,起来对着黄山的屁股来了一记佛山无影脚,将他踢下床外带叫醒,觉得这样叫醒人还真是方便至极。 黄山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还是本就在梦中开始骂王故,在床下开口骂道:“乡巴佬!黄某这辈子记住你了!这仇结定了!不要让少爷我抓到机会!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王故也不管他,起身一看,吓他一跳!黄山这样骂了人却还是没醒! 他如今居然于半梦半醒之间也能将这句话十分顺手的说出来了! 这时连王故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平日里太过于对黄山不好了,于是这一次轻轻叫了一声:“无赖,起床了。” 谁知道只是这么弱弱的一叫,黄山居然就这样醒了,使劲的揉揉眼睛,然后瞪大,死死看着王故道:“刚才是不是我还没睡醒?你居然不是把我踢醒,而是很温柔的叫醒我?” 王故白他一眼道:“我踢了,没踢醒。见你都骂我了还不醒,所以试试看这样叫你能不能行。” “这就对了,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吓我一跳,睡着都被你吓醒了。”黄山拍拍自己的胸脯很庆幸地道。 王故这时真是无语了,真是见过贱的没见过贱到这种地步的…… 终于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像这样的人就要特殊一点对待,原来怎样,以后还是怎样最好。 不管他,径自走了出去。这时王故才现整个小镇静的可怕,没有一点人声,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慢慢走到门外,王故就停在门口再也走不出一步了。 他的眼前所有东西都染上了一层血红色。包括房屋,包括昨天在狂欢的人身上。现在所有人都不讲话了,他们都很安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故突然就呆滞了,他不是没有杀过人,而且杀的人不算少,可是像这样血流成河的大屠杀却是第一次见到。只是看着满地不成型的尸体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黄山从里面走出来,见到王故堵住了门,恶意的撞开他一脸恶少样子的对着他道:“让开,好狗不挡道,都挡住本少爷出去了,还一副傻子无敌的样子,干嘛呢?不会是被本少骂成少年痴呆了吧?” 说完得意的一回头,也呆愣在了那里。 他先看到了收留他们的那个会狂喷口水的大妈。她就躺在自家的大门口,有意无意的尸体还挡住了大门的进出,却是再也不会用口水喷的他满脸都是了。 不只是她,还有很多的尸体,都在大妈家的附近躺着,竟然是将大妈家的门彻底的封住了! 他们在临死之前竟然还在考虑着王故三人的安危!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大妈家的门死死堵住了! 那一刻黄山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瞬间竟是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看着这些死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呆愣了。云依突然就流下了眼泪,无声,慢慢滑倒在那一片血泊之中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隔了半响,黄山眼一红,表情愤怒地对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大吼:“吼!杀人者!我日你们全家!我龙三太子有生之日定要杀尽你们这些挨千刀该万剐的畜生!否则世不为皇!--------------------” 声音久久在上空围绕着,隔了一会儿才慢慢散去,似乎是上天也在借着他的口为这满地的尸体默哀。 那一刻,黄山终于显现出了一个上位者应有的霸气。成熟了许多。也因为他的改变,龙灵王朝在不久的未来,也必将会被这位未来的统治者所改变。 一位王者暴怒的时候,给人的威压是来自精神上的。云依看着自己的这位哥哥,觉得众位皇兄之中也只有他,才是天生的做皇帝的料,别的哥哥,又有哪一位爆过这样的如同父皇身上传出来一样的帝王之气? 没有。 有,也只有眼前这位从小最疼爱他的哥哥了。 王故看着这位龙灵王朝未来的主宰者泄完怒火,才淡淡道:“我们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先把这些人安葬了,再去找凶手报仇。” 黄山死死盯着王故,隔了半响才卸下气来,叹口气道“乡巴佬,我真的怀疑你这个人是否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有些时候竟然冷静的不像人。” 王故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开始收拾地上的残骸。关于王故没有感情的秘密,他没有和黄山说过,因为他总觉得面对黄山不想提起这件事情。云依则是觉得王故告诉了她就是信任她不会和别人说,于是她也没有告诉自己的哥哥。 他们默默把所有人的尸体抬上了后面的那座小山上,找了块能看见苏河的好地方挖了个大坑,将所有人的尸体都放了进去。 一是尸体太过于残碎,已经无法分辨出来具体的东西是谁的了; 二是他们一致觉得,像林家镇里的这些个朴实的镇民们,活着的时候相互之间就这么亲密无间了,想必死了也不希望相互离得太远吧? …… 看着面前的大坑,里面沉睡着一百八十余个林家镇的镇民,就这么安静地睡着,再也不会陪着他们像昨天晚上那样对着一个火堆又蹦又跳了,再也不会拉着他们的手不分彼此般一起唱那些通俗易懂的歌曲了。 王故找了一块很大的石头,约有几个人加起来高,放在这个大坑之上,几剑下去,将它裁成了一个长方体,当作众人的墓碑。 云依只是在旁边看着,默默为这群人祈祷祝福。 黄山伸出自己的剑。剑是好剑,寒光闪烁,削石如泥。他模样肃穆,对着大石头不停地划着,石屑哗哗地掉在大图坑上面,落了一地。 等黄山划完,三人朝着那石碑拜了拜,毅然转身走了。 留下一个大土坑和一块奇怪的墓碑,只见墓碑上有几个字。 冤死,林家镇众人之墓。 落款竟是---- 龙三太子立! 第十六节 戳(上) 黄山三人分头以林家镇为中心迅在附近寻找,终于在第三天,黄山在林家镇朝北一公里的地方现了他们现在眼前的小山寨。 本来山寨是个很平常的小山寨,可是黄山居然在他们的门口左边的地上看到了,大妈初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手里拿着的那把菜刀。他之所以那么确定,是因为大妈的菜刀或是说林家镇所有人家用的菜刀有一侧刀面上都刻着一个“林”字。 而那个林家镇里专门做菜刀的铁匠,如今也和所有人一起躺在了那个大坟墓之中了。 黄山现在还能想起那个十分喜欢喝酒却偏偏只要喝了一点点就要醉倒的可爱的铁匠大叔。 黄山觉得不能确定,还特地潜进去仔细看了看,居然看到那些彪型的大汉在死命的揉虐几个少女,他看到了其中就有大妈的那个还没有过十三岁的女儿洁白无瑕的**身体! 她表情麻木,眼神早就空洞,四肢也无力的瘫在地上,那个彪形大汉还趴在她幼小的身躯上用力地耸动着下身,享受的闭着眼睛,不是还出几声沉闷的底哼。 旁边几个女孩的待遇也是如此,几个男人正站在旁边等待观望聊天,不是还嘲笑几声,被嘲笑的对象于是更加努力的耸动他畸形肮脏如同畜牲的恶心身体,低吼声不时有节奏的响起。 黄山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将拳头握紧,不长的指甲陷进了自己的肉里他都没有现,只想马上冲下去,将那些个禽兽不如的人统统杀光!杀他个片甲不留!血流成河! 在看到一个男人按耐不住将他那恶心至极的东西插进一个女孩的嘴里不停挺动的那一瞬间,他爆了! 他再也等不到回去找王故他们一起来的时候了,自己冲下去,对着那个离自己最近趴在大妈的女儿身上的大汉脖子就是狠狠的一剑! 剑过,那大汉的头颅朝天空抛飞,血从脖子的断口处喷出,像是颜色艳丽的烟火,更像是血红色的喷泉,直喷出五六米远才缓缓落下,撒了一地。 男人的尸体缓缓软倒在大妈女儿柔软的身体上,再也不动了。喷出的鲜血染满了她一身,她也一动不动。放眼望去,像是死了两个人。 其他的大汉很是冷静,面对这样一剑毙友的强敌,一面迅作出了一个集体防御的姿势,一面大声喊叫通知不知情的兄弟前来支援。 黄山从小修炼武学圣经无,如今已进入二层下段,这些个草莽又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整个场景就像是黄山导演的一场屠杀宴会。 剑过,人亡。 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一招的,黄山更是放弃了招式,来剑断剑,来人杀人,没有丝毫的犹豫。 直到杀了二十余人,才有一个人挡下了他的剑。不只是挡下,更将他震退了足有十余步,是个高手! 黄山横剑戒备,仔细观察来人。 来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脸型硬朗,棱角分明,满脸的冷漠表情,带着浓郁的杀气。 黄山见过这样的人物,那些军队里出来的大佬都是这样,只有杀过无数人经过无数次战争洗礼的人,身上才会有这样的杀气,江湖中人的杀气哪里会有如此浓厚? “逃兵?”黄山问道。 来人不说话,用手中的大刀朝黄山劈去,来势甚猛,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黄山举剑硬挡,“当”的一声,又一次被震退数步,握剑的手虎口麻。 来人得势不饶人,顺着刀势一刀朝黄山刺去。 黄山平日里不是很注重武功的修炼,再加上缺乏与人对战的经验,挡下这一刺,却没有挡住后面紧跟的横劈。 他困难地竖剑拦截,还是被人劈了个正着。 来人收刀,以为黄山必死无疑,可谁知黄山顺着被劈的劲道朝旁边横飞出去,却没有被劈成两半,用脚一点地,运起轻功,竟是就这么逃了。 来人一时呆愣,反应过来时已经追之不及了。 黄山逃到林家镇等待王故和云依。他庆幸出来的时候没有大意,把家传的贴身宝甲穿在了身上,才躲过了这一劫。 …… 夜,王故三人来到一个山寨门口。 他们就这样站在门口,王故大大咧咧地问道:“无赖,你确定是在这里么?” 黄山看着这个小山寨,冷漠地点点头。 王故没有说话,带头走了进去。 山寨的门没有关,静谧无声,黑夜中只有灯火在随风摇曳,导致走上山寨中心的那条路上忽明忽暗,诡异异常。 山寨的中心上远远就可以看见站着很多的人,都是强壮的彪形大汉,人很多,却没有一点声音。 王故三人默默走上那条路。来到那群人的面前,面无表情,站定。 对面那为的人亦是表情冷漠,眼睛不看王故三人,低着头道:“寻仇?” 王故点点头。 那人接着道:“可解否?” 王故摇摇头,慢慢拔出剑,运起内功,戒备起来。 来人拿出他的大刀,瞬间放出自己淡黄色的内力,一股和王故不分伯仲的气势荡漾开来。 黄山淡淡说了句:“能将战无止境这样垃圾的武功练到这样的地步,你也可当配得上人杰二字了。” 来人眼神无光,笑笑道:“任何人,能活过一百多场必死的战争,不论练的武功如何的垃圾,总会有这样水平的。” 黄山问道:“龙灵王朝是否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何要来当山贼?” 那人抬头看看他,道:“没有,只是我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一日没有脱离战场,就仍旧过着没有安全感的生活,终日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必是贵族子弟。似你们这样的只知道谈天说地纸上谈兵的人,又怎么知道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又如何明白我们这些人的感受?” 黄山冷笑道:“你这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对于一名真正真的士兵或是像你一样的小头领,为了祖国,和在家里的亲人的安危,手里拿着全天下百姓给你们的钱,保家卫国,开疆扩土是你们本就应该做的事情。是你害怕了吧。” 那人落寞地摇摇头,道:“你还是不懂,如今也不可能懂。到你真的接触了战场的那一天,或许就会明白了。” 语毕,就不再与黄山说话,高抬起大刀,将全身真气灌注在刀上,对着王故道:“我知道今日如果败了,我身后的兄弟们也就相当于死了。他们中间再没有可以阻挡你们的人了,所以我有要必胜的理由。不管你们为何而来,如今对上了,只有拼出个你死我活来你们才会肯罢休,来吧,你我一战,决定一切。” 第十七节 戳(下) 语毕,就停止了和黄山的对话,高抬起大刀,将全身真气灌注在刀上,对着王故道:“我知道今日如果败了,我身后的兄弟们也就相当于死了。他们中间再没有可以阻挡你们的人了,所以我有要必胜的理由。不管你们为何而来,如今对上了,只有拼出个你死我活来你们才会肯罢休,来吧,你我一战,决定一切。” 王故点点头,也将内力灌注进自己的剑。 大刀一闪,淡黄色的刀芒好似划破了天空,那人竟是一刀直劈宣告了战斗的开始。 王故没有硬拼,闪身躲过了这一招,因为那人武功强度不弱于他,一刀直劈时又正处于气势的最高峰,只有暂避其锋芒。 一般来说开始时气势极强的刀法,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前期强,后期慢慢气势就会越来越弱。 所以面对强敌,王故选择了最保守的办法,等。 他现在先运用无中的经典躲闪身法----落魄天涯身法,退让躲避,心想等到他气势弱下去的时候,自然就是他的丧命之时。 黄山出身于深宫之中,像这样精彩的搏命打的斗场面根本没有见过,更别提亲身经历了。先前自己面对那人时,深深感觉到一种不可战胜感。而王故如今与那人战成了平手,黄山可想而知自己要是对上王故的话,也一定会有相同的挫败感。 气势上就输了,自然是赢不了的。 原来他不懂,以为他相比王故欠缺的只有武功而已,只是因为没有切身体会到和王故之间真正差距,当他体会到时,他才真的懂了。 原来经验这东西,有时甚至比能力更加重要很多。 已经在生死边缘挣扎过的他,对待武功的态度改变了许多,不再将它视为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面对这样的打斗场面,他看的聚精会神,和云依一起默默在一边吸收宝贵的经验。 再看王故与那人的打斗,一人狂攻,一人躲避,度皆是极快,淡黄色的刀芒和淡紫色的剑光不是闪过,却极少碰在一起。 王故与那人很快便斗到了百招开外,他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那人的气势到了现在,竟然还在不降反升! 不对劲!很不对劲!王故的直觉告诉他。 不能再等了! 那人的气势一直在上升,王故突然开始反击了,倒弄得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毕竟是在杀场中磨练出来的武功,与江湖之中的武功又有很大的不同。战场之上,力尽了,人必死。 作为他这样随时游走在生死之间的老手来说,气势的压倒性在他看来极其重要。 他在战场上,练就出的就是那种越战越勇地气势!让敌人害怕,出手自然会缺少自信,他胜利的可能性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无限扩大! 这也是他没有被无数次战斗打败的原因。 对她来说,对手的反扑只会让他在短暂的时间里丢失对于战斗的主动权,他经历过太多这样的情况,经验丰富无比,面对眼前王故的反扑,他有无数种办法应对。 只见他快地后退了几步,让开了王故的反攻,接着马上一记直劈,那种战场上带来的勇往直前的气势使他再一次占了上风,王故的情形变的十分危急! 王故毕竟也不是新手,而且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对于事物远常人的理性分析,既然不能像以前那样等到敌手气势弱,那就要爆出比之更强的气势! 王故的眼神不停在冷漠与空洞之间飞快的变换,快选择了另外一种平时极少用的剑法,亦是祖师爷洛阳所创,名为“霸攻”。 瞬间他的气势就变了,仿佛拿的不再是无情这样适合于削刺的细剑,而是一把杀戳过千万人才磨练出来的屹立于天地之间的霸气之剑! 王故气势一提再提,竟在直劈到来之前过了那人,一时如同一个纵横江湖无数年而屹立不倒的枭雄一般,将祖师爷的“霸攻”剑法需要的那股君临天下傲视群雄的气势体现得淋漓尽致。 王故不再躲闪,运功横剑,狠狠对上了那人来势汹涌的直劈! “呛”的一声闷响,刀断。 那人惊愕,但反应却是极快,飞快将头后仰,无情剑离着那人的脖子只有几毫米之差瞬间划过。 那人飞后退,接过身后人扔来的一把大刀,又是一个直劈! 王故再次横剑硬抗。 又是“呛”的一声,刀再断。 来人表情恢复默然,在此后退,抢过旁边兄弟的刀,再次直劈! “呛”…… …… 那人的直劈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均是无功而返,他却不说话,也不放弃,直到力尽,瘫倒在地,这样重复了三十余次的一幕才宣布结束。 身后的人飞快地将他扶起,围成了一个半圆将他护在了中间。 王故停下来,收剑,目光穿越了隔离他们两人的人墙,直视那人,问道:“你明明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这样?” 那人靠着身边人的搀扶慢慢站直身子,走向王故,突然对着他笑了。 “没有想到,你居然在战斗中突破了原来的武功层次。我早在你突破的时候就知道我败了,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在那一刻就会承认失败了。可是为了这些个和我不计其数次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我只有不停地努力,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还有可能,我就要不停地劈下去。” 王故的武功在这个月里一直提升缓慢,可是因为那一夜在林家镇狂欢时的那一丝感情的触动,加上这场战斗中气势的牵引,竟然武功随着他的气势提升,突破了三层上段,进入了中段初期。 王故的眼神恢复了迷茫,他不懂,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竟然让人做出了看起来这般白痴的事情,而且看起来还是这般的吸引人…… 那人看着王故迷茫的眼神,笑得更加灿烂。他好像很满足,很得意,对着王故道:“你好像从没有过兄弟,确实是比我还要可怜太多了!” 王故没有回答,淡淡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一个问题,为何要屠杀林家镇?” 那人仿佛看白痴一般看着王故,张狂地大笑道:“真是笑死我了!做山贼,不去抢,怎么过日子?抢的时候有人反抗,不杀,又怎么抢?当然要杀!杀鸡儆了猴,我们以后才更加好抢!懂不懂了乡巴佬?白痴?哈哈哈哈!” 他身边的众人亦是跟着放肆张狂地大笑开来,嘲笑王故。好像在珍惜眼前仅剩的时光,又好像在豪气万丈地面对死亡。 王故还是眼神迷茫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狂笑的众人见刺激的对象没有丝毫的动怒,只好尴尬地停止了笑声。 那人停下笑,看着王故,感觉他的冷血无情竟更胜于他们这些个杀场上磨练出来的杀戳兵器,不禁感觉一阵寒意从心底最深处慢慢逸散开来。 无法猜测的东西最是让人恐怖,他猜不到王故现在到底想做什么。不愿等待,只好问道:“你为何还不动手?” 王故看着他笑道:“我在等你们笑完。好了,现在你们应该可以安心的走了。” 语毕,拔剑,一剑划破那人的喉咙,收剑。 那人就这样软软的倒在了身后人的怀里。他到死也没有想通,王故为什么会在笑的时候才拔剑结束了他生命。 王故回头,看着黄山问道:“还要杀么?” 黄山咬牙切齿地答道:“杀!杀人者,人恒杀之!” 语毕拔剑冲上来就开始砍杀那些还在呆愣的山贼,云依亦是拔剑跟上。 那些山贼虽然躲过了无数次战场的毁灭,面对这样身怀绝世武功的年轻人,仍然属于被屠杀的对象,连反抗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不长的时间,三百余人山贼就被斩杀了过半。连黄山自己如今都无法坚持下去了,到现在他过的十五年中杀过的人,加起来还不到今天他杀的零头。 于是他停下来,弱弱的问王故道:“要不我们……停了吧?” 谁知不等王故回答,云依拍拍他们的肩膀,用剑指了指余下那百余人的身后,接着又冲上去开始屠杀。 王故看着云依冲过去时冷漠的脸,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义无反顾的挥剑杀人,那一刻竟感觉她是如此的陌生,几乎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两人顺着她指的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几具少女裸露的尸体,睁大的双眼,空洞的眼神,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下体,脸上却是带着解脱了一样的微笑。正是黄山来时看到的被揉虐的那几个林家镇的女孩,也是已知的林家镇最后剩下的几个人。 至此,这世上再也没有林家镇的活人了。 黄山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他大吼道:“我居然会对你们这些个禽兽心软!我要杀。光!” 王故没有什么感觉,对于杀人这种事情实在是无所谓,看到黄山也动了,他也只好跟上。 …… 林家镇众人墓的左边,又多了一个小小的坟墓,里面埋的是那几个可怜至极的少女。黄山他们没有再为她们立墓碑,本就是一家人,又何必再另立一个墓碑将他们隔离开来呢? 只在埋之前,云依找了几件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给她们穿上。 在众人墓的前面,放的祭品,竟是三百一十一个人的头颅! 黄山三人特地去旁边不远的小镇上买了几柱香,三人一人三支插在了墓碑前面,拜了拜。 黄山在临走之前,想了想,又在墓碑上“冤死”两字的下面又加了几个字。 “仇以报,安心。” 这才拉着二人渐渐走远了。 第十八节 苏博 王故本来就不爱说话,云依又是天生哑巴,平日里只有黄山不不停的叽叽歪歪,可是自从那日离开了林家镇众人墓后,黄山也沉默了,三人经常默不作声的穿梭于森林之中,无话。 离开众人墓的第三日中午,王故三人走着走着走出森林看一看苏河,以确定路线是否正常。这一日,来到苏河的一个拐角处,居然看到一头熊在河边饮水。 苏河的水流的很慢,波澜不惊,水里带有淡淡的黄色,还算清澈。 正在喝水的是一只小熊,大约有一只小猫的大小,软软的黑色皮毛,低头舔水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云依爱上了这样的一幕,痴痴静静的看着,谁知一道寒光闪过,王故出手了,无情剑瞬间划过那只可爱小熊的喉咙,一剑封喉。那只小熊没有丝毫感觉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慢慢瘫倒在地。 王故收剑,冷漠的一脚踢在黄山屁股上,淡淡的说道:“洗干净,午饭。” 黄山本来也是在呆呆看着那小熊那河水那静谧无声的唯美画面的,一时被偷袭,条件反射的来了个大吼:“你个乡巴佬!这仇结定了!不要让少爷我抓到机会!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云依本来是微皱眉头埋怨似的看着王故的,可是黄山这一口嘹亮的嚎叫一响起,不禁想起那些三人在一起愉快的一幕幕,无声的掩嘴笑起来。 黄山自己这时也反应过来,心里也在回想那些开心的日子,径自呆滞在那里傻傻的嘿嘿笑起来。隔了半响,给了王故一个鄙视的手指,拉过那小熊的尸体,就着那清澈的河水很仔细的清洗,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开始准备午饭。 到了现在,黄山兄妹心中的郁闷和低潮才真的开始烟消云散了,生活本就是这样,不是只有那些让人厌烦恐惧的事物,还有无数快乐的片段,让人想起来的时候,脸上会带着幸福满足的微笑…… 王故这几日,话越来越少。因为他需要时间来巩固才刚刚突破的第三层中段的武功层次,这时空闲下来,马上盘腿坐下,默默修炼起来。 他是知道的,要做高手,没有傲视群雄的实力做本钱,一切都是虚的。体验感情这件事还太早,在他面对七层这个瓶颈之前,还不用太过于着急。 前些日子,他几乎将体验感情和武功修炼这两样东西的主次本末倒置了。直到那一日与那人战斗之后,才幡然间醒悟,这世间本无完人,修炼之道,不就是将自己推向那无限趋近于完美的过程么?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 高手,是用无数时间和寂寞堆砌起来的。 大长老的话总是没有错的,事实一直在证明他的正确。 他虽然不懂,可是大长老说的话,他会一直坚持下去的。 “当当当~~~~天下无敌的大厨亲自出手做的温馨熊掌新鲜出炉!” …… 苏博,在苏河的中游,属于龙灵王朝里排名第四的繁华城市。 苏河在这里的宽度渐渐扩大到可以通过天下所有运船的宽度,由于这个原因,苏博拥有龙灵排名第二大的码头,每日的吞吐量大得吓人,正是这样庞大夸张的运输业,才造就了这样的一个苏博。 苏河将苏博切割成两半,苏博的居民们倒也简单,或是说懒得再多动脑子,直接称左边那一半为苏区,右半为博区。 繁华的苏博,连挑剔的黄山都极难说出什么讽刺的话,只好抓住这里没有如龙城那样宏伟肃穆的皇家宫殿的缺点小声的抱怨了几句。 这还真是废话,要是苏博这里也有了宫殿,龙灵王朝也就只能宣告分裂的吧? 这时已经是接近午夜的时候了,苏区里面的街道上却还是熙熙攘攘,车流人海,灯火通明。王故看着这个繁华的城市,眼前还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井井有条的街道,路人一张张麻木的脸,急冲冲的脚步,深深感受到了一个与他见过的几个地方截然不同的城市。 他却是不习惯的,这城市的节奏太快,人太多,反而缺少了那种在苏缁感受到的温馨,每日不停有人离开,有人来到。他突然就想到那个面目恐怖心地极好的如今已死的大妈说过的那句话。 “客栈那种地方,天天人来人往的,有什么感觉?” 苏博这个城市,就好像一个大的客栈一般。他走进来之后就懂了。 在这种地方,人是孤独的。他习惯寂寞,却不习惯孤独。 大长老教过他,什么是孤独,什么是寂寞。 大长老对他说,记住,孤独是一个小水池中只有一条鱼;寂寞是水池里什么也没有。孤独是在很多人的地方,身边却没有人陪伴;寂寞是在很多人的陪伴的时候,也只能沉默。 现在的他是寂寞的,却不是孤独的,只因为身边有云依和黄山陪伴着。 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他开始独自一人寻找“酒醉不醒为曾假”。 这城市很大,人与人之间彼此陌生,眼神冷漠,王故混迹其中,和身边走过的人极其相似,仿佛隐没在人群之中就再也找不到了。 王故就在这城市慢慢走着看着寻找着,他相信除了他,江湖中人都是人群中瞩目的焦点,曾假毕竟是一个天门在苏博的主要负责人,在江湖之中传名数十载的江湖名人,莫**虽然没有告诉他应该怎么去找,但王故相信这样的人还是很容易就可以辨认出来的。 可谁知道这一找,就找了半个月之久。 王故甚至开始怀疑,使自己找的度太慢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现,还是曾假根本就没有在苏博。 王故不停地在这个城市间穿插,从苏区找到博区,又从博区再返回苏区,如此反复了七八次,仍旧是没有任何目标。 他看看旁边那个不起眼的老乞丐,倒是每日都不时出现于他眼前,衣服褴褛破碎,颜色暗淡斑驳,油迹颇多,周身混杂着一股浓厚的酒味和熏天的臭气,脸面黯淡蜡黄,好像多年没有打理过的山羊胡须混乱的贴在他的下巴上,眼神混浊无神,不时拿起手中的酒葫芦往嘴里倒酒,仿佛那酒葫芦里随时都可以倒出酒来。 王故本就是无情的人,没有什么所谓的同情心,每日见到他都是不急不缓的从他身边经过,没有搭理过这个落魄的老乞丐,甚至都不多看一眼。那老乞丐也如同早就麻木了一样,呆滞的坐在街角。 一次两次遇到也就罢了,可是每次王故出来都会遇到,就有些奇怪了,世间真有如此缘分的事情? 王故在找寻无果之后,倒是对这个老乞丐有了兴趣,半个月后的某天开始,每次遇到,他就找个地方坐下,仔细观察这个老乞丐。 几日下来,还真有些现。只是他实在不敢将眼前的人和那个鼎鼎大名的“酒醉不醒为曾假”联系起来。 其一,老乞丐坐在那里,可以一整天不动一下,低着头看着那地上走过的人脚,隔一会儿,像突然醒过来一样,又拿起他的酒葫芦喝上一口。 其二,这老乞丐重来不如其他乞丐一般,为了骗取路人的同情,使尽了方法,以求某位路人心软一下,施舍几个硬币。他甚至都没有伸出手要过钱,可是好像他的扮相太过好了,生意竟是比其他乞丐多出最起码两倍。钱丢在地上他看到了,也不是立即捡起来,任由那些个硬币胡乱的摆在他面前,直到要离开的时候才慢慢收拾起来。 其三,老乞丐在这苏博之中好像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人物,每日更有些生活不如意的落魄之人 来到他面前,放下更多一点点的钱,盘腿坐下,人数涨到十余人时,老乞丐神游回来,周身亮起旁人看不到的淡黄色气场,几秒时间过后,来人扶着地面慢慢站起来,面红耳赤,摇摇晃晃的走远了。 第一次看到上面这一幕时,王故就知道,他找到曾假了。 第十九节 那时候 如此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之久,王故每次出来,见到老乞丐开始,王故就与他擦身而过,随后在附近找个地方坐下,慢慢的一杯一杯的喝着茶,闭目修炼着内功,一道平常人看不到的淡紫色的光芒围绕着他慢慢旋绕。 老乞丐一样的曾假,每次回神,都看看修炼中的王故,毫无表示,灌下一口酒,接着呆。 终于有一日,曾假突然第一次说话了。 他眼神迷茫,喃喃道:“什么时候起?我快要忘记了。那时候,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还要,努力去追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明明不是这样的……” 王故觉得,他精神好像也有了些问题,说出来的话,莫名其妙。 他好像又醒过来,看着王故自嘲的笑笑道:“不屑与我说话么?我知道的。你们都是这样,知道我是个废物。不屑,不屑……” 王故觉得不可理喻,他没有动,闭着眼睛道:“我不知道,一个达到七层的强者,为什么居然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就好像一个巨富觉得自己太穷一样无法理解,多少人欲上七层却不得门而入,你本不需要这样的。” 曾假摇摇头喃喃道:“你不懂的,这样的七层,我宁愿不入。谁又能真正的知道我的感受?连老五都找到了他意境的用途,我却找不到,找不到……” 王故没有睁开眼。“你天天如此,又如何找得到?” 曾假笑了,抬头看天道:“没有用的,找到如此,找不到亦如此。没有意义。” 王故没有再说话,闭目静修。曾假抬着头,又一次起呆来。 第二日,重复。地点不变,王故,闭目修炼。曾假,呆。 第三日,重复…… 每隔几日,曾假就喃喃一次。 “什么时候起?我快要忘记了。那时候,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还要,努力去追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明明不是这样的……” 日子多了,王故也就习惯了他的自言自语,闭目修炼,隔半响,睁开眼,喝口茶,接着,闭目,修炼。 这个城市,人来人往,两个不说话的人,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曾假说着说着,在离王故来到苏博的第五十三日,变了。 曾假看着王故道:“不说,我不会知道你来干什么的。” 王故睁开眼,笑道:“我也不知道,莫**为什么要我来找你。他叫我来,我就来了。” 曾假笑笑:“那你修炼吧,不懂,问吧。” 突然眼神又一次陷入迷茫,慢慢呢喃:“你,不知道,我的感受,以前,没有可能,现在,更加没有可能了吧。什么时候起?我快要忘记了。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还要,努力去追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明明不想这样的……” 王故觉得这个老乞丐神经真的有问题了。不再说话,闭目修炼武功。 曾假再一次醒过来,是在王故来到苏博的第六十三天。他突然就说话了。“没有进入,江湖,最好,不要进入。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一个漩涡,离不开,逃不了。厮杀,血液,恩怨,情仇。你会后悔的。” 王故也从修炼中清醒过来,听着老乞丐的话,默然,接着他说道:“为什么我遇到的都是你们这样的人?害怕,逃避面对事实。在我看来,你们都是被江湖毁灭了的,失败的,不是因为你们的武功,而是你们自己。” 曾假笑笑道:“害怕?逃避?是么?也许吧。早就没有了那种心情,又何来的毁灭?进来了,也就明白了,这江湖,只是两个人的江湖。那时候,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还要,努力去追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明明不想这样的……” 说着说着,眼神逐渐迷茫,又一次陷入了自言自语。王故听着,也慢慢闭眼,修炼内功了…… 对于王故每日神神秘秘的消失,黄山和云依都无可奈何,只好两人作伴,天天游逛于繁华的苏区街道上。终于在到达苏博的第三个月某天中午,在一条小街上看到了两个奇怪的人。 一个坐在街道角落一动不动的老乞丐,一个坐在路边小茶摊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长相,闭目修炼武功的披少年。 正好遇到那个老乞丐说话,眼神迷茫,自言自语道:“你,不知道,我的感受,以前,没有可能,现在,更加没有可能了吧。” 那披少年闭着眼修炼内功,没有动作,淡紫色的内力离体缠绕着他周身,让看得到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内力如何的强大,只见他没有睁开眼,嘴巴居然跟着那老乞丐在自言自语,讲着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两个人的呢喃声极小,却很齐,声调也是相同,齐声说道:“什么时候起?我快要忘记了。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还要,努力去追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明明不想这样的……” 那两个奇奇怪怪的人说完话,形态没有任何改变,老乞丐依旧呆,那披少年也依旧在修炼他的内功。 黄山看着那披少年,越看越觉得眼熟,用怀疑的语气问云依道:“我的乖乖妹子,那个神神叨叨的少年不会是这几个月都看不见人的小乡巴佬吧?” 云依也不能确定,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摇摇头,又点点头。 黄山本是希望云依能给他一点确定,见她的样子,暗道只好靠自己了。 黄山和云依慢慢走进小茶摊,在那个低头披让人看不清模样的少年旁边找了个空闲的桌子坐下,叫了壶茶,慢慢观察起两个奇怪的人来。 茶摊的老板娘约莫四十来岁,体态肥硕,模样普通,应了一声,急忙提着茶壶过来招呼黄山二人。 看到他们不停的打量那个不动的少年,笑着告诉他们道:“觉得奇怪吧?我看了两三个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那个小少年天天都来,来了就叫一壶茶,对着那街角的老乞丐一坐就是一天,一天也喝不了一壶茶。” 黄山他们越来越确定,就是王故那个木头了,可是没有看到正脸,也不敢贸然去打招呼,这样强悍的少年,要是认错了人,麻烦可就大了。 老板娘见到云依这个可爱至极的小姑娘,不禁想多说两句,笑眯眯地接着说道:“不过,这两三个月下来,可把我的生意提高了不少,我也就奇了怪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少年,整日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偏偏有人注意,陪坐在旁边,还都是些有钱的主。来来去去,我的生意可真是好上太多了。你们慢喝,看吧,现在进来的那个中年人,这几天都来了四五次了。” 说着就招呼那个进来的中年人去了。 黄山两个人这才好好看看四周,居然都是些江湖中人。 坐了半响,才看到那少年停下练功,伸出手倒了杯茶,抬头喝了下去。 这一抬头,黄山和云依都看出来了,不是王故这个傻帽又会是谁? …… 王故这三个月过的非常专注,除了练功就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头没有打理,塌落下来把脸都遮住了大半,让人看不清长相。多日没有换洗的衣服,颜色早已经灰暗,远远看到,其实和老乞丐差不多了。 黄山即使在猜测,可是真正确定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几个月不见,王故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上前也不说话,拉着王故就往外走,云依连忙在后面付账,老板娘见到云依要走,呵呵笑着道:“小女娃子,有空再来啊。” 云依很含蓄的对着老板娘点点头,更是引得老板娘心里一阵喜欢,心道这样的女孩子,如今还真是不多了。 云依付完帐,也跑到王故左边,和黄山一起将王故拉了出来。 王故觉得莫名其妙,来到街中心定住不再走了,看着他们两个问道:“你们拉我做什么?天还没黑,该回去了我自然会走。” 黄山很生气的大骂道:“乡巴佬!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不抬头我们都不敢相信是你!太丢人现眼了!你在这个地方居然在出了精神问题了!” 王故更是不懂了。“精神问题?那是曾假那个老乞丐不是我。我没有精神问题的。” 黄山又一次把音调提高了两度,对着他道:“没有?没有你跟着那个神经有问题的老乞丐说些个莫名其妙的话干嘛?” 王故觉得不对了,问道:“我跟着他说?我说了么?” 黄山无语了:“你自己问问云依,我听见也就罢了,不可能两个人都听错吧?” 云依连忙很确定的用力点点头。 王故默然无语。任由他们两人将他拖走。耳边响起老乞丐的低语:“什么时候起?我快要忘记了。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还要,努力去追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明明不想这样的……” 王故不自觉的跟着呢喃,直到说完才觉,自己真的,跟着他说了这些奇怪的话。暗道:难道我真的有问题了么?还是已经习惯了?不过,好像他自言自语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曾假这一日一直坐到了午夜十分,才幡然清醒,迷茫的看看王故终日坐着的地方,见没有了人,拾起地上的硬币,慢慢走了。 第二十节 不想 被黄山和云依两个人拖走之后,黄山先拉着他去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云依又带着他去剪了个,最后带着他去看了苏博最出名的大夫,查来查去,说是没有什么问题,不必担心。 一直弄了大半天,才基本上宣布王故过关。 王故很乖的陪着两人做完一切,到了午夜沉沉睡下。 第二天出晨,王故拉开门刚准备走,看到自己门口站着两个人,正是黄山和云依。 黄山看着他,皱皱眉道:“又要去那里?” 王故将门关上,对着他点点头。 黄山一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低声吼道:“不准再去了!现在没有事情,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和他一样的!” 王故看着他,淡淡道:“他就是我来苏博要找的人。” 黄山无语了,默默让开了路。 王故始终是江湖人,有些事情,他是没有理由去阻拦他的。 对于将王故拉进朝廷的想法,却是越来越浓烈了。 他想了想,觉得不妥,于是跟上来,对着他说:“我没有什么要求,就是没有事情干,今天就好好陪陪你吧。” 云依复步跟上,好不容易有理由跟着他的,怎么会就这样放过? …… 王故来到那个小茶摊时,曾假早就坐在了那个街角。他依旧与他擦身而过,坐在平日里的那个位子,叫了壶茶,黄山二人跟着坐下。 老板娘看到云依这个讨人喜爱的女孩子也在,不禁笑容更甚。“看来小女娃子以后会经常来了?” 云依很乖的笑笑,对着她极有礼貌地点点头。 老板娘连忙笑道:“只管来!大妈不会亏待了你的!只管来哈!” 云依又是对着她微笑,点头,老板娘这才放下茶壶,乐呵呵的走了。王故来了两三个月,除了要茶,就再也没有和其他人有任何的交流,哪里有云依这样的魅力? 王故无所谓的笑笑,倒了杯茶,喝下,看了一眼曾假,一如既往的呆,开始了新一日的修炼。 黄山和云依没有事干了,本来是想学王故一样修炼的,可是他们只是正常人,面对这样嘈杂的环境,怎样也无法进入状态,只好作罢,看着小茶摊外面过往的人群,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打起时间来。 …… 王故这一天第二次被打搅了。黄山看着他,叹口气,道:“第二次。” 王故没有办法了,他没有感情,于是从小习惯了习惯,对他来说,有些事情,习惯了,再难以更改。可是这样一次次被打搅,对于修炼实在是不好,他只好选择放弃,对黄山说道:“这样无法更好修炼,小事情,不要在意了,我不会有精神问题,问云依,她知道。” 黄山转头,怀疑的看着云依。云依漂亮的小脸蛋又红了。她醒悟了,没有感情可言的人,又怎么来的精神问题?于是,很用力的点头,目光看着又一次闭目投入修炼的王故,痴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去了。 黄山看着云依现在和王故、老乞丐一模一样的痴呆,拍着脑袋懊恼道:“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他们都疯了?这个地方太疯狂了!我家小云依都有不对劲的预兆了!” 于是拉起云依,飞快的逃跑了。 老板娘看着黄山大叫一声,继而逃跑的样子,摇摇头哀叹道:“得!又来一个更不正常的!” 幸亏黄山走的快,不然听到老板娘的话,又要一阵郁闷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王故已经不再去费心记时间了,这些日子以来,王故武功的进度一如既往的慢,他也不怎么在意了,只是一直一直在修炼。他想起大长老说的话,是表扬那个一笑而过游暮晨和无名之人暮小七的,好像他们两个人,也是这样,不论到哪里,只要有时间,都是用在修炼上,极少浪费时间在其他东西上面。 王故修炼无的第三层中段,用了几乎半年的时间才将这一段巩固下来。他停下修炼,喝了口茶,眼神迷茫,自言自语的呢喃:““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了?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明明应该是知道的……” 慢慢才回过神来,觉得记忆好像有些模糊,不禁又自问道:“我刚才说话了?我明明,不想说话的……” 转头一看,曾假眼神罕有的清澈,看着他,呵呵笑道:“你不应该这样的,时间不对,境界不对,习惯,不好。最好,不要进入,这样的意境。” 王故眼神迷茫,看着曾假,亦是呵呵笑道:“是么?也许吧,谁又知道呢?” 王故才说完,一个少年慢慢从街拐角走过来,周身凝聚着惊人的金黄色内力,一步一步地朝着王故他们走来。像这样外放内力的人,代表着挑战和自傲。 他来到王故面前,站定。看着王故道:“一剑西来非王故?” 语气之中带着一股淡淡的不屑,低头,甚至都没有看王故一眼。 王故迷茫的看看眼前的人,这少年长相还算清秀,头梳的齐整,一套华丽的长衫,腰上斜着一把剑,不像是江湖人,反倒比黄山更像是贵族子弟。 王故呢喃道:“一剑西来?王故?我?我记得我是叫王故。呵呵。” 来人拔剑,淡淡道:“我是莫御风,堕情派少门主,江湖十大青年强者排名第六,好了,拔剑,” 王故问道:“为何要拔剑?” 莫御风道:“只是我觉得你现在太有名罢了,作为排名第六的江湖十大青年强者,无法忍受你这样莫名其妙得来的名气,来了,看看你这个号称最强大门派的精英是否是浪得虚名。” 王故眼神由迷茫慢慢转为空洞,拔剑慢慢呢喃:“没人,喜欢我拔剑,包括我自己。却总有些什么事与物,让我,不得不拔剑。” 莫御风冷笑,道:“早就听说你这段时间似乎修炼得精神上都出了问题,开始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如此下去,我们之间的战斗,似乎我胜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王故将内力渐渐聚集在抽出来的无情之上,没有说话。 一剑下去,划出一条虚幻的淡紫色影子,莫御风竟然不管那直砍来的无情剑,也径自朝王故暴露的右手腋下的空门刺出了自己的剑。 王故让开,再次变招斜刺出去,莫御风还是不管会被刺到的死穴,依旧朝着王故没有防备的脖子刺去。王故躲避。 如此几招下来,王故停下来,空洞的眼神,说道:“堕情剑法?不躲避,舍命杀敌?下乘剑法而已。” 莫御风冷笑道:“下乘?你却拿之没有办法,又何来的下乘?” 王故突然笑了,道:“其实只要一招的。” 语毕,又是一剑刺出,直指莫御风左胸,莫御风没有躲,亦是一剑朝王故左胸刺去,这次王故却没有再躲闪,竟是要和莫御风以命搏命! 一瞬间之后,两人间隔不过半米,定住。 莫御风抬头,惨淡的笑,看着王故道:“我还是太年轻了,太少经验,如果是我的父亲,就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王故慢慢从莫御风的左胸下面拔出剑,淡淡道:“所谓下乘,缺点太多,难以修炼功成。” 莫御风也慢慢从王故的左腰拔出剑,收剑,眼神也逐渐迷茫,呢喃道:“我败了。败给了一个疯子。呵呵。败了……” 嘴中不停说着,一步一步走远。 那一剑,莫御风在最后害怕了,在最后关头向下躲闪,他刺出的剑也因为这样,插进了王故的左腰。他的武功,讲的就是一股以命搏命的气势,先于敌人害怕了,就是注定了失败。 结果是,王故以一个轻伤,换了莫御风的一个重伤,王故胜。 旁边,曾假又一次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起?我快要忘记了。那时候,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还要,努力去追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明明不是这样的……” 王故封住伤口,喝口茶,又一次闭目修炼。 一切还原。 老板娘摇摇头叹口气,觉得现在自己这个地方还真是越来越混乱,这人是来一个脑袋就要病一个,着实恐怖。 她不禁问自己:这生意是不是停两天好一点? 第二十一节 他和她 深夜,老乞丐一样的曾假回过神来,眼神迷茫的再次看看王故每日坐着的地方,人早就走了。于是拾起地上的硬币,转身准备走,就看到一个女人慢慢走过街拐角,朝他走来,远远一看,身材倒是极好。 曾假迷茫的看着那个慢慢走近的女人,面对这个极美的女人,却丝毫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对着她呢喃道:“你本不用来的,我该做的,都会做。什么时候走,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该做的,我知道,不会做。你,放心。” 借着一点淡光,将女人的脸显露了出来,正是那个自称是王故母亲的媱曳。她来到那个收了摊的小茶摊,找了个凳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倒,已经没有茶了,只好作罢,对着曾假开玩笑的嘲笑道:“酒鬼,你这里的环境还真是差啊,连个招待人的茶水都没有。” 曾假靠着墙角慢慢瘫坐在地,看着媱曳,眼神依旧迷茫,像是回答她又像是自言自语,“什么时候起?我快要忘记了。那时候,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还要,努力去追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明明不是这样的……” 媱曳皱皱眉头,低叫了一声:“酒鬼!” 声音本身不大,可听到了曾假的耳朵里却是如同她在耳边来了一声狮吼。 曾假瞬间眼神恢复清明。看着眼前的媱曳,苦笑,“这七层还真是恐怖。以前总是努力想进去,现在真的进入了,反倒后悔了。没有想到七层的秘密竟是这样!” 媱曳咯咯地笑,声音端的是清脆入耳,她笑道:“辅助系的意境就是这样,慢慢适应吧。其实到了七层,才是真的开始。七层之前,什么都不是。” 曾假认同地点点头,人却愈的颓废。 媱曳看着他的样子,不笑了,叹口气道:“两年前就听说你练出了个垃圾意境,谁知道一看,居然和我一样都是辅助系的意境。酒鬼,我问你,我作为七层突破者,同阶层里,我强是不强?” 曾假笑道:“你不强,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强的了。” 媱曳看着他又叹道:“本来不该和你说的,可是作为一个老朋友,我告诉你,我的意境特殊释放效果是定身、重压。你懂了么?” 曾假眼睛睁大了!看着眼前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女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媱曳笑道:“所以我要告诉你,没有垃圾的意境,只有失败的人。我和你武功上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的意境是成熟的意境,而你却一直在意境的门槛边徘徊,本身不想进入罢了。差距,在于此。” 曾假的眼睛亮了,也更不懂了,只好直白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们少了一个助力,多了一个废人,对你们来说不是更有利么?” 女人摇摇头,“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曾假想了想,笑道:“因为王故?” 媱曳慢慢点点头。 曾假笑道:“他不只是你的孩子,也是老三的孩子,更是我们天门以后的中流砥柱,不照顾他照顾谁?再说,只是帮助他感觉一下七层而已,也没有帮什么大忙。” 媱曳在他说话的时候很仔细地观察着曾假的表情,没有一点虚假的感觉,对于莫**多嘴的怀疑才减去不少。对着他感谢的笑笑。 曾假感叹道:“十五年了吧?自从那件事以后,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放弃彼此身份好好聊聊天了。” 对于那些流逝的时光,媱曳想起来也是默然无语。谁又知道,她这十五年是怎么过来的? 曾假心里一直有一个人。 爱了三十年,却没有勇气真的对她说出来,可是这些人都是知道的。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媱曳只觉得好笑。 多少年前?好像好长好长时间,没有看到曾假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他们丢失了太长太长的时间。 “想问她?” 曾假的老脸居然红了,只是多少时日没有清理,太脏,掩饰了许多。本来想等到突破了七层就表白的,可是谁知道他居然领悟了这样一个意境,那时候的他,只觉得万念俱灭,更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她了。如今知道了这样一个好消息,怎么叫他不激动?怎么叫他不想再去将事情说明白? 犹豫了一下,微微点点头。 女人看着他,“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曾假咬咬牙,道:“实话!” 女人道:“实话是,我也不知道,找不到她。三十年前,她就消失了。没有任何消息,无影无踪。” 曾假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又问道:“假话又是什么?” 媱曳很认真的道:“假话是,她在三十年前,顺利拿到无的修炼法门,融合了自己原来的武功,突破了七层,悟出了一个很强的意境,现在处在暗处,默默计划着什么。” 说完自己呵呵的笑了。 曾假看着她,却突然不知道该相信她的真话,还是假话了。到底真话是真的,还是假话才是事实? 他不愿意问,也不敢问,害怕那真相太过于让人难受害怕。 而且就算是问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话,又有几句可以相信的?他从很早很早开始,就不愿再义无反顾的相信女人了。 女人,漂亮的女人,都是喜欢骗人的。男人,亦是如此,进入了这江湖,又有几个人只得真的相信? 一切的一切,都夹杂着阴谋诡计。受的伤多了,自然也就学乖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老话,年轻的时候不相信,自己经历了,慢慢的也就懂了。曾假进入江湖的时间太长了,看够了这些个一幕幕有人导演的话剧,甚至有些时候自己也加入其中,还有什么是让他现在能相信的? 这江湖,本就是少数几个人的江湖。 他想着想着,就想起了那个她,如今也开始怀疑了。不由自主地叹道:“百死莫赎勿沾衣……吴沾依~~你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眼神逐渐迷茫,陷入到他的意境之中,独自呢喃道:“你,不知道,我的感受,以前,没有可能,现在,更加没有可能了吧。什么时候起?我快要忘记了。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还要,努力去追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明明不想这样的……” 媱曳看看他,不知其意的长叹口气,留下句话。“先把你的意境巩固了吧。有些事情,现在不适合,以后你总会知道的。” 站起身,慢慢走了。只留下那一声长叹和这句留言,在这条小街里面回荡。 却不知道曾假听到了?还是没有? 第二十二节 改变 第二天,王故再次来的时候,习惯性的看看街角,定住了脚步,没有曾假的身影。他一时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抬头一看自己的专座,居然也坐着人。于是转身就要走。 “就这样要走了?” 说话的人声音让王故听起来觉得异常熟悉,转过身,看着霸占了自己专座的人。那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身讲究的暗黑色的长衫,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皱纹,看起来颇为有魅力,面带微笑,要不是身上那一股沧桑的感觉,实在是无法猜测他的真实年龄。 王故仔细看着这个说话的大叔,觉得面熟,可是就是没有印象,王故认识的人实在很少,以他的记忆,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的啊? 那人越笑越开心,装模作样的做迷茫状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起?我快要忘记了。我明明是知道的……” 王故挑挑眉,“你是曾假那个老乞丐?” 曾假抬头看天,叹口气道:“老乞丐?呵呵,唉,往事不堪回,再回,可笑可笑。” 王故挨着他坐下,仔细看了又看,觉眼前的曾假与不久前老乞丐的他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故摇摇头,冷漠道:“不懂,变化太大。” 曾假看着他道:“你现在不应该知道,她不想你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总之,谢谢你了。” 王故有一次摇摇头,“不懂,不谢。” 曾假眼神慢慢陷入迷茫,最后说了句。“我要修炼意境了,你也修炼吧。没有达到七层,你还没有真正的开始。” 说完,又开始迷失在自己的意境里面了。 没有达到七层,没有真正的开始? 王故慢慢闭眼,开始修炼自己的武功。差距,需要很多时间来弥补。距离,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追赶的。 他与这些人相差三十年的时间。再不努力,终有一天也会被毁灭。这江湖,太现实,太残酷。他对失败没有感觉,也对死亡不在乎,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太多的不知道,太多的迷茫,他不想在什么都没看懂的时候,就这样,死亡。 想要抵挡那一次一次的挑战,不要死亡,那需要的就是自身武功作为扎实的后盾。 他只有不停止的修炼,尽力缩短与这些站在江湖最高层人物之间的差距,让自己有一天站在这个决定江湖的层次。 大长老说过,这江湖,只是少数人的江湖。 …… 王故内视自己第三层中段成熟的内力,觉得还算满意。 有一年了吧?他问自己。最近他的记忆力消减的厉害,隐隐约约觉得和曾假有些关系。 不得不说,来到苏博的这一年,王故的进步很大,无论是无,还是对于无的理解。身边有曾假这个七层强者不是指点,传授,进步不可谓不大。 面对王故武功进步的度,曾假被吓到了,暗道,我就说这一次怎么只出来一个,原来,居然是这样的恐怖! 曾假将第三层推进第四层的时间,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和王故比比,度差距真的太大。 这一年里面,云依和黄山两兄妹中间回了一次家,去了一个月才回来,据黄山所说,回去被他们那个老爸骂了个狗血淋头,直接把两个人软禁了起来。至于怎么又跑出来的,黄山倒是没有说,只道是这样的小问题是难不倒他的。 曾假用了半年的时间,终于是勉强将他的意境修炼稳定,他和王故说,到了现在,七层领悟出来的意境才可以正常使用,不然,拥有一个不成熟的意境,只会在厮杀中将自己害死。 王故对七层的了解越来越深了,这时一个极少的机会,达到七层的强者本来就少,到了七层一般都是找个地方躲避起来,害怕江湖中的仇家在他意境不稳定的时候暗算他,要知道,七层的强者在这个时期是最脆弱的,不成熟的意境,在战斗中无法把握,只会起到反作用。死在这个阶段的七层强者,不再少数了。 曾假敢这样做,一方面原因是本来仇家不多,加之已经失落了太久的时间,几乎都要被江湖遗忘了,这江湖,太现实,一代一代的新人在崛起,成为焦点,一代一代的老人就这样被人当作新人崛起的垫脚石,或是,慢慢被人们遗忘。 一方面,现在的他知道,只要王故还在,他就比任何时候都安全,如果现在这种状况下他都死了,那这江湖也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这半年的时间,本就有原来两年的修炼基础,加之自己心态的转变,由原来的不由自主变成了现在的自主修炼,将他的意境稳固到了不会影响战斗的地步,终于是渡过了危险期。 曾假的眼神慢慢从迷茫变为清澈,看着修炼中的王故,默默喝茶等待。 …… 一直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到了下午吃饭的时间,王故才停下练功,喝了口茶,又要投入修炼,曾假连忙止住了。 笑道:“怎么样了?到了那个阶段了?” 王故表情冷漠的回答道:“第三层中段,状态,成熟。” 曾假笑道:“不错不错,不愧是天涯中都盛传的武学天才,进度惊人。” 见王故没有什么表示,早已觉得习以为常了。跟着说道:“今日我意境巩固的差不多了,心情很好,带你去苏博有名的茶馆坐坐。” 说完,起身,带头走了。王故起身,复步跟上。 不胜寒,是苏博最有名的茶馆,在龙灵里也是十分有名的,一个茶馆,能做到了全国有名,可见一斑。 茶馆不是很大,装修却是及其淡雅,让人进到里面自然而然的心情平静,不得不说这茶馆,确实有它吸引人的独到魅力。 王故和曾假走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快要坐满了。因为不胜寒里来了一个说书说的很好的说书人。说书人余光看到二人进来,他突然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不停动的嘴却没有停下。 曾假径直走向一张空桌子,坐下,叫了杯茶,就专心致志的听那说书人说书,似乎是因为说书人口才实在是太好,听的入了迷。王故抬头看看那个说书人,觉得很是眼熟,仔细想了想,才觉竟然是熟人,正是他在西来客栈里面遇到的那个说书人。 王故本来是想上去询问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可那中年说书人似乎讲到了尽兴的地方,慷慨激昂,注意力沉浸在故事之中对于他们的到来没有注意,于是靠着曾假坐下,想等到他讲完再去询问,开始专心听他说故事了。 到了一个段落,说书人停下,喝了口茶,曾假回神,淡淡感叹道:“多少年了,他的故事还是讲得这么的好。引人入胜啊!” 王故看着他,问道:“认识?” “认识?呵呵,要是连他都不认识,那我在这世上也没有几个认识的人了。”曾假感叹。 “他是谁?” 曾假回头皱眉,“你应该早就见过他了啊?他每次去西来,不就是在等你么?你怎么会不认识他?” 王故看看那说:“见过,但不认识,他没有告诉我的。” 曾假冷笑道:“他?化了灰我也认识,哼哼!我们的老三!那个‘四海为家破书生’!” 王故懂了,也更不懂了。曾假,提起自己的兄弟,怎么会用上这样的语气? 而说书人,竟然是那个如今仍然名震江湖的“四海为家破书生”? 第二十三节 破书生 说书人一年不见,模样又有了些许改变,头上竟有了很多白,看起来平白的又苍老了许多,是以王故没有在一开始就将他认出来。 说书人,确实是破书生,他本来不叫破书生的,只是原来九人在一起的小的时候,太过于喜欢讲那些长老们带回来的江湖的传奇故事,众人也喜欢听他讲,有一次暮晨打趣道:“你这么会讲故事,不如以后我们出去江湖混不下去了,你就上街像那些破书生一般,天天给人讲故事养我们吧?” 众人大笑,破书生破口大骂,几乎和众人翻脸。原因便是,他自信,以后的江湖之中,必会有他的名字。 后来和好了,这破书生的名字却渐渐被大家认可,不再叫他的本名,都叫他破书生了。他也就慢慢默认了。 出来之后,江湖人听着别人都叫他做破书生,在编故事的时候,将这个绰号当作他的名字编了进去,于是叫的人越来越多,到了九人站在江湖最高层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本来叫什么了。无奈之下,只当是本来就叫破书生。 破书生明明是认识他们的,可是他硬是装作不认识,只是口若悬河讲他的故事。曾假也不去和他打招呼,径自坐着听他讲,眼神逐渐迷茫。王故见曾假如此,也没有上去打搅破书生说书,喝口茶,闭目静修起来。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了午夜,听书的人早就散了,破书生收了说书钱,也准备离开。 “老四,好久不见了,来到我这里,不准备让我好好招待你一下,就这样要走了?” 走过曾假们在的桌子,本来陷入迷茫的曾假突然回过神来,笑着对他说道。 破书生停步,却没有回头,“老九,不要这样,我不想与你们对上的。你想拦下我,以你现在的修为,实在是有些可笑。” 说完,抬脚走出了不胜寒茶馆。曾假依旧微笑,拉起王故,跟上了破书生。 三人一前两后的间隔十米距离直走出了苏区,走到了一块荒地破书生才停了下来,他停步,曾假拉住王故,亦是停下,间隔依旧是十米。 破书生转过身来,看着曾假,叹了口气。“你还是,太过于执著。三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曾假冷笑道:“我没有变,你倒是变了不少。在海角的日子过的可舒适?” 破:“老九,你不懂的。你是辅助型的意境,我却是精神系的意境,两个意境的差距,你我都心知肚明,放弃吧,我真的不想对你出手。” 曾假把王故推开了百米远,开始凝聚内力,“你在杀老三的时候也是这样和他说的吧?” 破书生默不作声。 曾假冷笑道:“原来你也有愧疚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对着老三,怎么下得去的手!” 破书生低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老九,不要逼我。我不想杀你。” 曾假不说话了,直接拔出剑,朝他刺去,那一剑,内力凝聚之下形成淡黄色剑芒,足有六七米长。破书生没有躲闪,剑芒直接从他的左胸穿过。 就这样结束了?王故怀疑,七层强者之间的战斗,他还是第一次见,可是什么都还没有明白,就这样完了?他看不懂。 曾假收回剑,却没有将剑插回剑鞘,眼睛四处张望,突然对着一个方向大叫道:“老四!不要再玩这些小把戏了!出来认认真真和我打一次!” 王故看向那个地方,却看到破书生的身影从虚空之中慢慢出现,开始是淡淡的人影,接着颜色逐渐加深,变成了实质,煞是诡异。 破书生抬头,一脸惊讶的表情道:“老九,你居然将意境修炼成熟了?” 破书生的意境早在一年以前就已经修炼成熟,一般来说,只有拥有成熟意境的同等级或以上的高手,才能不被他的意境释放的特效之一“隐”所迷惑,死在他这一招之下的江湖高手,不知道有多少了。 曾假又一次将剑对准出现的破书生,“没有想到吧?你眼中一直看不起的老九,也会有和你处在一个等级的一天!” 破书生看着曾假,目光开始深邃,慢慢道:“这又怎样?你还是没有可能杀我的。我们之间的差距,你不知道,看不到。” 曾假突然加,一剑刺下,剑芒再一次压缩,被他控制在离剑尖半米的长度。 破书生不再使用那些精神意境的特效,面对同等级的曾假,他不敢随意应付了,终于拔出自己的无情剑。 两个人师出同门,出招几乎是一模一样,看起来好像两个人是在舞剑,而不是生死拼杀。都是一套祖师爷创造的圆月剑法,动作优美,下手却是极狠。 两人武功意境都是在伯仲之间,真正比斗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丝内劲出现,就好像师兄弟在相互喂招一样,王故看着看着才看明白,他们的内劲控制很好,只集中在剑身上面,没有丁点的外露。 曾假毕竟是才刚刚将意境稳固,哪里会是破书生的对手?打着打着越来越陷入了劣势。其实破书生看起来早就可以将他打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杀招,倒是曾假频频出手,不防守的死命狂攻。 破书生和曾假出手皆是极快,一分钟的时间居然过了三百余招,这还是很多王故的眼睛跟不上,只计算了自己能看到的。 曾假久攻不下,咬咬牙,居然释放了意境!淡黄色半圆光芒一闪而默,破书生突然感觉到四肢开始麻木,手脚有些不听自己指挥了。 曾假一剑直指破书生左腰! 破书生突然定了一下,暗红色意境也是一闪,曾假那一剑再次落空,刺穿了破书生的残影。 曾假一剑刺空没有就此停下,竟然就势朝残影左边的虚空恒砍过去。 “呯”的一声,横砍的无情剑在虚空中诡异的定住。破书生的身影慢慢显现。他表情惊愕,眼睛睁大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看破了我的特技?太不可思议了!” 曾假看着他,神色复杂的道:“老四,你忘记了,每次你躲闪都喜欢朝自己的右边闪,我们是四十多年的兄弟了……” 破书生苦笑,看着曾假默默无语。 曾假看着他道:“认输吧老四,我会好好送你上路的。” 暗红色意境呈半圆状突然在破书生周身亮起,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遮住。意境本来还有些晃动不定,却慢慢稳定,一直持续了半分钟之久,然后突然消失,露出破书生的身影和他怀里的曾假。王故仔细一看,现他还活着,竟像是睡着了一样。 破书生走过来,步履有些微的晃动。一脸疲惫的对着王故笑笑,将手中的曾假交给他。 “这几日好好照顾他一下,可能他这一睡,要好几天才能醒过来了。” 王故抱住曾假,朝他点点头。 破书生好好看看曾假熟睡的脸,不知其意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王故本想问他些问题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异常的萧索,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二十四节 关于 目前在冲榜~呵呵~大家也可以在仙侠类里面的新人潜力榜的末尾看见我的书了,现在想冲榜~还望大家支持啊~收藏,推荐票~希望帮忙~ ----------------------------------------------------- 王故把曾假抱到自己床上,自己找了颗凳子抬来床边坐下,知道曾假短时间不会醒过来,于是开始闭目专心修炼了。 这一场七层高手之间的战斗,让他心里努力修炼的目标更加坚定了。那是一个怎样的层次?比一般的武功比试又多出来一个意境的比拼。似乎到了这一个层次,武功的高低不再是最重要的了,比拼的决定因素在于对自身意境的领悟和掌控。 原来,没有达到七层,真的什么都不是。原来,到了七层,真的才是开始…… 曾假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才悠悠然醒来,伸了个懒腰,做起来,默默了一阵子呆,半响才叹了口气。“原来,原来,意境是这样用的。” 他抬头看见坐在他床边专心修炼的王故,没有叫醒他,自己出去吃东西了。 吃了东西回来一看,王故还是没有停下修炼,只好拉拉他,将他弄醒。王故睁开眼,看看眼前精气十足的曾假,自己倒了杯茶喝下。 曾假看向窗外,慢慢讲道:“意境的秘密太多了,我以为我懂了,谁知道一动真格的才知道,我还差太多太多。” 王故道:“没有用的,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就失败了。莫名其妙。” 曾假侧头,看着他道:“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他的意境使用比我熟练太多,同样的意境程度,他平日里一定没有在战斗里少使用意境,而我,却是第一次使用,本来以为只要把意境修炼到成熟,和他近似,就可以为老三报仇的,可是我直到被他打败才明白,意境需要无数战斗来磨练熟练的,只有把意境磨合到像自己武功一样可以指挥如臂,才能在战斗中真正的派上用场。” 停下来,喝了口茶,皱皱眉问道:“他有没有讲为什么不杀我?” 王故摇摇头。 曾假想啊想,总觉得想不通,照说和他虽然是以前的兄弟,可是如今两人站在对立面,现在的破书生,是属于海角的。而且,早在十五年前,那时九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他照样把老三离欢诱杀,叛逃到了海角,昨天又怎么不杀他? 关于老三的事,媱曳告诉了莫**,使他知道离欢没有真死,目前生活还很好。媱曳虽然没有把莫**杀死以封口,可是莫**明白她的手段,自然不敢外传。所以到现在,曾假还是蒙在鼓里的, 曾假在这里越想越想不懂,只好问王故。“他临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王故学着破:“这几日好好照顾他一下,可能他这一睡,要好几天才能醒过来了。” 曾假一时愣住了,没有想到,他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王故还学着破书生一样叹了口气,可惜愣的曾假没有现。 曾假的意境还没有到掌控自如的时候,如今一呆,居然自动进入了那个才刚刚稳固的意境,眼神陷入迷茫。 王故一直在等他说话,一等就是半天时间,只听到曾假又一次重复他的那些王故不明其意的话。 “什么时候起?我快要忘记了。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还要,努力去追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明明不想这样的……” 王故无语,就这样浪费了半天的时间。连忙也开始修炼内功,现在的他,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是可耻的,时间对他来说,太宝贵了。无的第三层中段他早就到顶了,却一直没有进入下段,他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难道又要去找一个武功高度近似的人打一架? 王故好像遇到了一个自己的瓶颈,每天修炼,可是内功都进展不大,如蜗牛一样一丝一毫的慢慢推进,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与其不修炼内功一点不动,这样一点一点往上涨也是好的。 房间里又一次陷入幽静,一个少年,周身有平凡人看不到的淡淡紫光,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子旁边;一个中年人,眼神迷茫的坐在床上,如同石雕,亦是一动不动。 …… 如此又过了数日,两个人也不再出屋子,一直在静修。这天夜晚,窗子突然打开了,曾假的眼神立刻恢复了清明。王故瞬间停止修炼,睁开眼睛。两人同时看向了窗子,之间窗子旁边站着一个蒙面女人,王故仔细看看,是红楼香。 从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就没有见过她的真实模样,三次看见,每次都是一块黑布蒙面,遮住自己的样子。 王故对着她笑笑道:“这次不拿你的小木棍射人了?” 红楼香给了他一个白眼。她对王故的记忆力无语了,事隔一年之久,他居然还记得她逗他的话,现在还反还给她了。 没有回王故的话,她直接对着他道:“你现在有任务了,过半个月,就是两年一次的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我们天门这一次派出的就是你。” 王故摇摇头,“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帮派的,你们怎么直接就说我是你们天门的?” 红楼香很严肃的回答他,“大长老五年前,也就是他去世前,曾经偷偷派人传讯给我们,说是‘如果出来的是一个叫王故的孩子,就不用让他自己选择去那个帮派了,直接让他到你们天门,自己人,我才放心。’现在不用我多说了吧?” 王故没有什么话说了,点点头冷漠的道:“时间,地点,具体任务。” 红楼香咯咯的笑笑,才道:“时间是半个月后的四月十八号,地点是都龙城西区的五环广场,到了龙城你自然就会知道,具体任务就是你代表天门,应付其他门派或是帮派里派出来的二十岁以下少年的挑战。让你好好看看真正的江湖!让你真正开始进入江湖!” 王故还是淡淡的口气,道:“好了,知道了。” 说完,不再理她,径自喝起茶来。 红楼香的眼睛看着曾假露出明显的笑意,曾假也是笑。 “老九,听说你终于明白了?” 曾假微笑点头,红楼香看着他,满意的道:“恩~这样才是我们的老九嘛,以前我都不想来你这里看见你了,多么帅的人,非要弄的像个老乞丐一样。现在好,又回来了。” 曾假傻笑,突然想起一事,和她说道:“前天我遇见老四了!” 红楼香浑身一震,曾假接着讲道:“打了一架,没有打赢,他没有伤我,就这么奇奇怪怪的走了。” 红楼香眼神看起来及其复杂,由于半响,才道:“有些事,我也是偶然之下才知道的,你放心,老三没有事,现在还活的很幸福,不要错怪老四了。一些事情,现在我们都不需要知道,只要相信老大的,把他吩咐的做好,就行。我们不应该怀疑他的话了,以后我相信他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答案的。” 红楼香从王故去到苏缁,就一直躲在莫**的附近,那天媱曳和莫**的对话,她不敢运功听,怕被媱曳现,只好靠着自己过了七层而再次提升的本身耳力,勉勉强强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一些对话,其中就包括媱曳口中的老三的消息。 她不是笨人,自然明白了很多东西。 曾假在九人中本来就和老三离欢最好,所以才因为破书生杀了离欢而一直念念不休。听到老三没有死的消息,眼睛一亮,瞬间就想通了很多问题,连忙很用了的点点头。 红楼香又笑笑,转身要走,突然又回头对着王故腻声道:“小弟弟~来龙城一定要来找姐姐啊~我很好找的~去龙城最大的那个楼,名字就叫红楼香~我等着你~一定要来哦~” 说完,咯咯笑着跳窗走了,留下一口喷出了嘴中茶水的曾假和冷漠的王故。 第二十五节 初到龙城 一样~~呵呵~不好意思~快要落榜了~希望大家给点票啊~今日第一更~ ---------------------------------------------------------------------------------------------- 这一天夜晚,红楼香走了,曾假隔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离开前好好看看王故,叹了口气。“我是不想你进入江湖的。可是不进去,你终会默默无闻,苍老死去,什么都不会留下。进去了,就难以脱身。我不希望你就这样落寞一生,也不希望你被这江湖毁灭。你自己的路,自己去选择吧。” 说完,走了。 王故深吸一口气。江湖。怎样的江湖?他在太多人口中听过太多模样的江湖,却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自己的路,自己去选择吧…… 第二天王故起了个早,出门一脚踢开对面黄山房间的门。见黄山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突然想起好久没有叫他起床了,于是一脚佛山无影脚将黄山送下床。 黄山估计也好久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了,昏头昏脑的站起来,一看是王故,大脑一头火气。“你就不能好好叫我起来一次?”声调提升了八度。 王故耸耸肩道:“我只想试试我的腿法是不是退化了,正好把你叫醒了而已。” 黄山一时无语。 无论谁在熟睡的时候被人突然弄醒心里都不会好受。黄山坐上床,白了一眼王故道:“今天突然来找我,肯定有事。说吧,有什么事情。” 王故看了黄山一眼,淡淡道:“收拾东西,叫云依,要走了,去龙城。” 这一次三个人走的无声无息,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苏博这城市,太难让人对它产生什么感情。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才会走到一起,没有利益,见面不相识。比江湖还要现实几分。人很多,来了,又走了。苏博,就是这样一个留不住人的城市,和苏缁相比,天差地别。 …… 这一次三人着实好好过了一阵子自食其力的生活,磕磕碰碰,走错了三次,总算在离开苏博半个月的时候准时到达了龙城。 龙城,和龙灵王朝其他的城市又有很大的不同,一个国家的都,代表了这个国家的门面,如果连这里都是破破烂烂的,那这国家也就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去看的了。大城门的守卫,比其他地方的看起来更加精气十足,孔武有力,城门也比苏博的要大上很多。 这时已是黄昏,一进城门,一条主干路直通远方的皇宫,让人遥遥一看那宏伟的皇城,莫名的压抑从心底产生,两旁整齐划一的楼房给人一种严谨认真的感觉,整个龙城给人的第一映像,就是一个长久不衰的恒久历史画廊。 黄山自打进了城,就一直遮遮掩掩,躲在王故的身后,王故问他,他居然说是龙城里认识他的人太多,一不小心被熟人认出来了,他肯定又要被抓回去了。 王故想想也是,他一个堂堂龙灵王朝的现任太子,龙城里不认识他的达官贵人应该可以用手指头数出来的。于是不再管他,去找住的地方了。 云依毕竟是女子,虽然贵为公主,却不像黄山那样需要极高的知名度,龙城里能认出她来的人,不多,也就是那些常年不出来走动的皇亲贵戚罢了,所以不用像黄山那样躲来藏去的走路。 在黄山的指点带领下,王故三人来到了龙城西区,一进入西区,就有两个很机灵的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徒弟上前来招呼三人。 “三位少侠请,出示一下请帖就可以进去了。” 王故就楞了,请帖?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进去是要请帖的。红楼香交代了任务就走了,哪里给他什么请帖? 看到王故愣,两个不大的守门少年的脸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没有请帖的话,就请回吧。” 王故连忙说道:“我是代表天门来的,我叫王故。” 守门少年仔细看看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是王故?那我还是传说中的一笑而过游暮晨了!就你这个样子,还装是王故?今天你是第六个了,前两个就比你像的多的多!” 王故默默无语,黄山和云依相互看看,不禁苦笑。原来半个月的野外生活着实把他们三个人折磨的够呛,他们后来为了省时间,连日连夜的赶路,才在规定的时间里到达的。现在三人的样子,落魄不堪,连自己都不怎么能认出来了,更不要说别人。 黄山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心里那个要将国家两个不相干的世界合二为一的想法越来越确定了。除了龙灵,哪一个国家里有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土地里,还有自己不能说上话的地方?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在龙灵才会生了吧? 奈何,祖上有规,凡是武林举行聚会,可向龙灵王朝申请使用土地,过五千人以上的聚会申请,王朝必须无条件批准。 黄山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两个守门少年也是练武之人,耳力还算可以,将这声叹息听到了耳里。许是这几日守门受气太多,其中一个看着黄山大怒道:“你觉得我们狗眼看人低?是又怎样?没有请帖,今天你们就别想进去!我还就不信了!你们这样的人也是天门代表?” 听口气,好像先前也生了这样得罪人的事情,落了面子,如今看着三人落魄的样子,以为好欺负,就把心头那股无名之火洒在了三人身上。 黄山霎时就火了,拔出了手中的剑,两个守门少年看着情形不对,亦是拔剑相对,一面还呼叫附近的同伴。 王故突然拉住了黄山,对着他摇摇头道:“是我们不对,规矩,要遵守。今夜,去红楼香,拿了请帖再来就好。” 黄山看着冷静如斯的王故默然无语,连事件的主角都没有火,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再闹下去了。收起剑,拉上云依,跟着王故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嘲笑,那个出言讽刺的守门少年再次嘲笑道:“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就来这里学人家装什么少年名侠!好好打理一下再来装吧!那一剑西来非王故我们虽然没有见过,可也是现在江湖有名的风云人物,人家再差,也不会差到你们这种程度吧!哈哈……” 黄山瞬间定住,他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将心比心,看向王故,以为他现在应该无法忍受了,可他居然还是不急不缓的走着,黄山默然。 想了想,以为是王故功法的原因才导致这样的性格,只好随着他了,举步跟上了王故的步伐。 找了个地方住下,三人看看窗外昏黑的夜幕,就准备去红楼香,门外却突然有人敲门。云依跑去开了门,门外站了一个外貌普通的中年人,看着云依就要下跪,云依看到那人腰上挂的玉坠,连忙阻止,将他带进了房间,又把门飞快拉上。 “影子?”黄山看着来人挂着的玉坠,皱眉。 来人低头,单膝下跪,双手向下触地。 龙城是龙灵的中心,防御措施和情报也是最严密的,影子是很久就存在于龙灵的一支地下部队,是龙灵王朝的秘密精英部队,人数一直不高,只听命于现任的皇帝。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可就是他们,在保护着这个龙灵的都。 王故在来人出现,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早就听大长老说过,这世界上的武功,到了无的第七层的那个境界,都会有一些如同意境的东西随之产生,只是没有无的七层领悟出来的强而已,眼前的这个“影子”,给他的感觉显然就是这样,他的武功,已经相当于七层,只是不知道他的意境会是什么样子。王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不是无的武功练到了这样的高度,终于是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影子低着头道:“少主,殿下生气了。要你马上回去。” 黄山皱眉,想了想,又问道:“有没有要你强制带我回去?” 见影子摇摇头,他就笑了,对影子说道:“那你就跟父王说,难得现在有机会好好看看江湖,过了这个什么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我自己就会回去了。就这样吧,你可以去回话了。” 影子点点头,起身慢慢倒退着开门出去了,又恭敬的把门关上,其间没有露出一丝的内力,就好像不会武功的一个凡人,要不是王故看这样的高手看得多了,练出了眼力,还真就以为他像他的外表一样平凡。 王故学着黄山的样子叹了口气。“这世上的高手,还真是多啊!” 黄山笑了笑,出奇的没有接话。 第二十六节 江湖 呵呵~答应大家的~今天更新两节-~我做到了-还望大家支持-收藏和票~谢谢~~ -------------------------------------------------------------------------------------------------------------------------------------------- 本来是准备当天晚上去找红楼香的,云依一想到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在夜晚才开始营业的青楼,天色已晚,无论如何都拉不下面子,怕被人误会。三人只好决定第二天早起再去了。 …… 第二天三人起了个早,好好打理了一夜,恢复了原来的清秀俊美,才跑去了那个全国有名的青楼,红楼香。 红楼香不香,莫道不消魂。这句话是江湖人送给他们两个的。 红楼香这个青楼,大清早也是很繁忙的,昨天的客人,早上当然要送走了。 三人来到门口,就被无数怪异的眼神盯上了,云依这小妮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小脸又来了个红光满面,低头跟在两人身后走了进去。 龟公连忙上来招呼,王故淡淡道:“我们来找红楼香,麻烦传句话,我是王故。” 旁人不禁觉得奇怪,来红楼香找红楼香? 知道红楼香的人,多半是些江湖人士,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座有名的青楼的名字在江湖之中代表着什么。虽然这几天龙城的练武之人逐渐增加,可是练武的人讲究心平气和,哪里会经常来这种烟花场所? 不过还是有几个明显是江湖中人的嫖客听了王故的话,眯起了眼睛。 那龟公听了王故的话,低头拱拱手,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原来是少侠来了,请吧,我们主人这几天都在等你。” 说着就在前边带路了,王故复步跟上,四人朝着红楼香的后院行去。红楼香的后院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小花园,花园的设计古香古色,宁静清远的忧郁感缠绕着整个花园,从花园的设计上可以看出来她的主人,一定是个深宫怨妇一般的女子。 院子不大,可以看见隔着个小池塘的竹房,可是走起来,足足走了五六分钟,小路曲曲折折,煞是折磨人。 来到竹房近前,领路的龟公停下来把黄山和云依拦了下来。“主人吩咐过,只有王故可以进去,不好意思了。” 黄山和云依只好停下来,王故推门而入,黄山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里面的情形,奈何房间里光线暗淡,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事物。 “把门关上吧,我不喜欢太亮的。”红楼香的声音慵懒又富有磁性。 王故依言反手拉上了门。 房间弥漫着一股淫欲的怪异味道,王故站了一会儿,才适应了这间竹房里面的明度。抬头看了一眼红楼香,衣冠不整,暴露的衣着充分体现了她窈窕迷人的身材,斜躺在床上,单手撑起一个魅力无限的脑袋,那张美丽的脸上还带着靡靡的桃红色,让人看起来就会产生最原始的**,显然才刚刚做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见到王故进来,就这样躺着对着王故妩媚地笑了笑,极具女人诱惑。 王故仔细看看那一双如今半眯着的明亮的大眼睛,才确认就是见过几次的红楼香,因为眼前的女人,露出了全脸,看起来既有成熟女人的诱惑迷人性感,又有豆蔻少女的青涩可爱纯净,两种东西合在一起,使人觉得有一种怪异的和谐。 一个可以杀死男人的尤物。 王故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冷漠地走向正中间的茶桌,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下。 红楼香眼睛闪过一丝异彩,看到王故喝茶的样子,白了他一眼,模样及其妩媚。“怎么会有你这样喝茶的人,茶,是要品的。懂不懂?那个样子,就让我想起你那个没有品味的娘,喝茶的姿势一模一样,都不会珍惜茶,我看着心疼。” “我来拿请帖,无法进去。”王故没有理她。 红楼香也没有回他的话,径自接着说道:“品茶,就要像是品女人一样,慢慢的,一口一口下去,才能体会其中的真谛。不要像那个淫贼,不懂得品。女人,于他来说,就像你喝茶一般。只是解渴之用,不懂得去品出意味,这样,不管是喝茶还是对于女人,都是落了下乘。懂么?” 王故还是不去管她,皱皱眉:“我来拿请帖。” 红楼香落寞的摇摇头,自嘲地笑笑,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和你讲这些呢?一个没有感情的小孩,又怎么会明白这些细微的哲理?是我太傻了?你不懂,他也不懂,还是他懂装不懂?” 呢喃了一阵,才好似慢慢清醒过来,对着王故,笑道:“要什么请帖?我也要去的,这一次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我就是个活请帖,等我收拾收拾就动身。” 王故点点头,起身推门走了。 “你还真是个不懂风情的大木头~”关门的刹那,红楼香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故面无表情的走了,留下一脸呆滞直直看着他的黄山,和神色复杂的云依。 “王故大木头,你还真是猛啊~”黄山低声呢喃。 …… 足足等了个把小时,才看到红楼香蒙着脸衣着十分暴露的走了过来。让黄山眼睛都睁大了,回头看着王故无语了。 好像只要是出来,红楼香就没有不蒙面的时候,但就是这样,她走路的姿势和无限暴露的身材,对路上的男人还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让那些男人看直了眼。据说当天晚上红楼香的生意爆好。 四个人来到了那日王故三人十分无语的那个门口,红楼香摆足了高手的冷漠和高傲,对着前来搭话的两个守门少年不理不睬,直接道:“你们,不够格的。叫你们武当的二代弟子过来。” 那语气黄山听在心里,心里一阵暗爽,只觉得那天受的气都因为红楼香的话报了个扎实。 见到红楼香摆出来的姿势,两个小小的守门少年还真是不敢造次,一个少年弯着腰低着头跟在旁边,一个少年朝着远处站着的一个胖子跑去。 眼前的少年抬头瞟了瞟,眼神几乎离不开红楼香那傲人的身段,慢慢从下往上打量,一个晃眼,就看到了红楼香身后的黄山。 少年的腰就直了,鄙视的看看黄山和王故,嘲笑道:“换了一身衣服,找了个装的更像的又来了?还真是不知所谓!有请帖的我们当大神一样供着,没有请帖的,就不要装大尊!哪里来的,就快快滚回哪里去吧!” 红楼香也不说话,抬手就是一巴掌过去,还好没有用她恐怖的内力,不然那少年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少年没有看清红楼香的动作,就感觉左脸一阵辣疼,捂着脸一脸惊怒。“你这个贱女人!竟敢打我?” 抬起手来就准备回她一巴掌。这时远方那个胖子看到了红楼香,正对着她微笑跑着过来。江湖中像红楼香这样有个性的女人,有点辈分的江湖名流都是知道的。一看那少年抬起的手,心中一惊,暗道这一巴掌要是打下去了那还得了? 急起来连武当闻名于世的轻功梯云纵都用上了,一个急闪就来到少年对着他的右脸来了一巴掌,用劲极大,将少年打飞出了几米远。 转过身对着红楼香飞快地换上一副笑脸,赔罪道:“还望大尊见谅,小辈不懂事,不识大尊的面目,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说完看看王故,眼睛就是一亮,问道:“这位就是如今江湖盛传的一剑西来非王故的王故少侠了吧?不错不错,果然一表人才啊!” 王故和黄山的武功差距太大,以那胖子的武功,倒也不会将人认错了。 红楼香冷冷的说了句:“那个小东西刚才骂我是贱女人,自己看着办。” 胖子一楞,听着红楼香的口气,知道事情还不算严重,暗暗松了口气,陪笑道:“小辈不懂事,还望天门八大尊海涵,该惩罚的,我们武当绝不会手软。” 说着就走向那个呆滞的少年。少年看着平时对自己极好的师叔走来,不知为何心里没有一点底,蹭地跪下,大叫:“三师叔!我知道错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胖子看看眼前这个平日里及其疼爱的孩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了,你得罪的主后台太大,我们武当惹不起,希望你这次真的得到一点经验吧…… 寒光一闪,胖子收剑,拍拍那少年的头,转身走了。 少年突然将不出话来了,只觉得嘴中疼得厉害,恍惚中看到远远有一小截暗红色的肉块,不是自己的舌头是什么?对着天空大叫,却无声,竟就这样晕了过去。 胖子回过身,对着红楼香又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大尊,你看这样处理可好?” 红楼香点点头,带头走了进去,胖子卑微的跟在后面介绍。 王故三人默默看着眼前生的事情,见红楼香走了,抬步正准备跟上,王故耳边突然听见红楼香的传音,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广场入口,显得虚幻缥缈。 “懂了?这就是江湖……” 第二十七节 聚会 王故三个小屁孩跟在红楼香的后面,总算是进去了。 这个龙城最大的广场,设计了五个圆圈逐次递减,到了中心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大圆,再上一个圆圈,就是看台,也是视野最好,离擂台最近的地方。慢慢上去,圆越大,离中心的圆形擂台越远,视野也越是不好。这就是龙城的五环广场,据说设计的时候就是用来江湖众人比斗的地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所谓的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诞生了,结束了原来江湖中混乱不堪的局面,以文明的方法决定一些事情。每隔两年,就要在这个五环广场上举行一次。这个聚会的要目的,就是评定各个门派和帮派的实力和潜在实力,以达到确定江湖中排名的最终目的。 各大门派和帮派久久征战不休,其实早就厌倦了这样不停厮杀终日提心吊胆的生活,在武林名派少林的提议下,大家对这个文明又可以决定排名的办法都是拍手称庆,这个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就这样在众人都同意支持的情况下确定了下来。 现在的五环广场,已经坐满了人,四处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看台,离中心的擂台最近的圆圈上东西南北各立了一个大看台,看台的高度过了其他所有的看台,既保证了视野和观察,又显示了与其他门派和帮派的巨大区别,充分体现出四个看台代表的江湖实力。四大看台各自代表了当前江湖上最有实力的四大门派,东边的看台,是天涯的,以天门的人代表,也是在四大看台里的唯一一个帮派;西边的看台,是恒久和天涯就是敌对关系的海角;南边,也是一个江湖上几万年屹立不倒的门派,少林,严格算下来,少林派存在的时间,比其他任何门派还要长久,能够在这个纷乱的江湖挺立了这么长时间,自有其独到之处。北边,就是那个充当守门任务的少年所在的门派,武当。 红楼香带着王故三人径直朝着东边的看台走去,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待他们。见红楼香过来,几个身穿紫衣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来到红楼香的面前单膝跪下抱拳道:“八大尊,请坐主位压阵。” 红楼香对着那人点点头,朝看台最中间行去,那里只有一颗很大的凳子,红楼香坐下,又着人抬来了三颗,让王故三人坐下,其余人等皆是站定在红楼香的身后,一动不动。 红楼香指指刚才上前来行礼的中年人,对王故介绍道:“这是十五年前天涯出来的,龙魂,出自三长老门下,现在属于我的副手,管理龙城里的帮派事宜,一直是他在做,做的很好。” 龙魂谦虚的朝王故抱抱拳。王故仔细打量那人,浓眉大眼,一脸刚正不阿严谨认真的样子,只觉得这人性格就好像不拘言笑,怎么能够管理好龙城里的帮派事宜,还被红楼香夸赞为做的很好,定有他的可取之处,只是这样看看,还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龙魂对他抱拳,王故连忙也是对着他抱抱拳以示回礼。 王故们到达的时候,其他三个看台上的人早就已经来了。海角主事人也是一个很美艳的女人,比红楼香还要多出几分妖娆,眉眼之间不时透出一丝勾人的暧昧。这时出声道:“天涯的人还真是会摆谱啊~其他三家都到了,硬是要慢上那么几个小时,让我们坐在这里无所事事,红楼妹子还真是厉害啊~”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清楚,声音柔弱细嫩,只要是男人,看看她的样子,再听到这样的声音,都会不自禁的产生一股保护的**,只想将这可人儿找个金屋子藏起来。这样的女人,打打杀杀的事情又怎么会适合她?可是在场的男人看看这女人坐着的地方,那种**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海角的代表主事人,又怎么可能像她的外表一般柔弱到让人保护的地步? 红楼香低声对着王故冷哼一声,骂了句这个**!才平下火来和王故介绍那女人。 “那个女人,不要因为她的外表而小看了她,半年前就进入了七层,每次帮派之间的争斗,就数她杀人最多,名字还叫得好听,依缘。每次看到她,我就心里不爽!一个狐狸精!” 和王故重重解释完,红楼香就放话了。“这不是我们依缘妹子么?好几年不见,又漂亮了不少啊~姐姐还真是自觉不如啊!怎么今天没有把你那几个相好带来啊?这不是姐姐出门还要打扮一下么,哪里像妹妹一样天生丽质啊,这样的场合,落了我们天门的面子可不好!” 那依缘冷笑道:“红楼妹子天天遮着脸,再打扮还不是没有人看见,又哪里来的落了面子?” 红楼香还欲还击,一个爽朗的笑声突然打断了两个女人逐渐升级的战斗。“两位两年不见,还是这样有趣,老道倒是有意思听下去,奈何今天时日不等人,卖老道个面子,停下来开始聚会才是正事。” 红楼香一个冷哼,倒是不再回击了。那依缘在这场嘴斗中占了上风,得意的笑了笑,也不再多嘴了。 众人一阵沮丧,两个如此动人的女人斗嘴,平日里还真是看不到啊,可惜了,看看那老道士,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都是在诅咒和漫骂他。 红楼香暗中指着坐在北边看台主位上的老道士,对王故介绍。“那个老牛鼻子,名叫随欣,武功还不错,只是很少见他亲自出手,按无的等级来划分,应该是有七层中段巅峰的实力,不可小看。每次都是他来做和事老,闹得我郁闷。” 王故暗中观察左手边那个名叫随欣的老道士,微微有些福的样子,总是笑呵呵的,不时用右手缕缕他的胡子,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卖相。 红楼香见他在观察,索性就将南边坐着的和尚一并介绍了。“右边那个做主位的和尚,法号无缘,所属少林。少林一派最是神秘,这个无缘老和尚也是这样,极少见他说话,可是能坐在主位的,相信他的武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王故觉得好奇,连红楼香都说神秘的,那就是真的极少露面了。 那无缘和尚,总是双手合十,闭目低头,除了眉毛,头上就再没有其他的毛。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可是练武之人,又怎么能从外貌上评定一个人的真实年龄? 正看着,武当的那个随欣老道士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不算喧闹的会场立马静了下来,人人都知道,这个会,就要开始了。 “欢迎各位来参加本次的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还是和以前一样,先请各帮派出代表,每帮限两人。然后是各个门派,四大门派最后,四大门派根据各派出来的少侠的表现打分,保证公平,各位觉得可好?” 四周马上传来了哄乱的叫好声,夹杂着催促快快开始的吼叫。 随欣老道士的声音一直不大,可是在这个巨大的广场里的每个人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清朗悦耳,带着一股成熟男人的磁性。他笑笑,接着说道:“那就请各个帮派派出代表,不论先后,上台的时间自己决定,没有硬性规定,好!开始!” 第二十八节 没死? 老道士说完话,就有两个坐在第五环帮派看台的少年运起轻功进到了中心的擂台,赢得一阵喝彩。两个少年互报了来处,开始比斗。红楼香看了没几眼,就闭上了眼睛,舒适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睡觉了。 “不看了?”王故问道。 红楼香的声音虽然慵懒,听起来依旧动人,“不看了,前几天都是那个样子,没什么看头,就是来这里坐坐,没事睡睡觉,打时间罢了,前几天,都是帮派之间的争斗,没什么大风浪,过几天,到了门派和门派之间的争斗和我们四家的时候,那才是正经的。现在的江湖,还是门派说了算。帮派之中,也就我们天门还能露露脸了。” 王故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怎么评定江湖帮派的排名?” 红楼香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慢慢道:“帮派之中的第一,没有人敢跟我们天门争的。其他的,还有老牛鼻子和老和尚看着呢,他们说了的就算。” 王故左右看看,现只有随欣老道士和那个无缘在盯着看,对面的依缘也像红楼香一般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王故无语,学着她们一样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内功。黄山和云依倒是很感兴趣,不过看了几场,也觉得索然无味,学着她们开始闭目养神了。 慢慢拖拖搞了好几天,帮派之间的争斗才落下帷幕,无缘和尚和随欣老道士动动嘴传音商量了一下,草草宣布了结果。帮派的人虽然多,可是在江湖之中还真是说不上什么话,无数人乱糟糟的,表示不满,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老道士也不管他们,显然是看惯了这样的情形,接着和颜悦色道:“下面开始门派排名的新秀比赛。” 红楼香这才睁开眼,叫醒王故道:“好好看,越后面越精彩。真正的比赛,现在才开始。越后面越精彩。” 说完就开始紧紧盯着场下的比斗。 各个帮派的人也都静了下来,对于帮派来说,这些就是帮派的新鲜血液,挑对了,对以后帮派的展,无疑添加了很大的助力,门派,是不限制自己的弟子参加帮派的,虽然帮派之间的争斗要比门派之间频繁许多,也残酷许多,可是,经过了帮派这样的磨练,少年们都会成长很多。所以,只要是帮派有本事,下得起本钱,拉过来这样在门派中也是重点培养的少年,对帮派的崛起,好处极大。 天门也是帮派,只是最高层皆出自天涯,所以既能代表门派,又是一个帮派,很是占了便宜,可是天涯每五年才出来几个,作为一个帮派,人数明显不够,对于像这样在这里比赛的少年,也是要极力拉拢的对象。被拉拢的对象,也喜得乐见自己培养的少年被天门吸收,一方面拉近了自己门派与天门的关系,一方面也是证明自己门派的实力,如果天门要来拉人,他们自然是举双手欢迎的。 红楼香作为这一次天门的主事,自然也要打起精神来,细细考察每一个上台的少年,天门不缺少精英,却极度缺乏很多中层管理人,很多事情,需要这样的人去应付,不然天天有人来挑战,难道他们这些大尊就要自己上场摆平? 王故睁开眼,看看眼前的两个正在比斗的少年,暗暗点点头,觉得红楼香的判断真是无比准确,现在比斗的人,明显比前几天的要高上一个档次,以无的层次来判定,都有了二层上段的实力,着实可以。 两个少年的武功都差不多,可是一个是从第三环出来的,另一个却是从第四环出来的。那个地方,是排名靠前的帮派和排名靠后的门派混坐的地方,可想而知,那个原来排名靠后的门派经这一战,排名必然有惊人的提升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场比赛,两个少年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还不怎么能够控制的剑气四面八方的散开,足有四五米远才慢慢淡去,消失在空气中。 那个从第四环的门派出来的弟子经验始终有些欠缺,慢慢不敌,可脸上依旧是不屈的模样,死命硬撑,足足抗下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他门派的人替他放弃了比赛,他才带着满身的剑伤收剑下场,准备退回去。 “那个小少年,战败的那个。”少年止步,惊愕的看看话的红楼香,一脸的不敢置信,呆呆的出手指了指自己。 红楼香露出的眼睛对着他,满是微笑,“对,就是你,过来。” 少年听着她那慵懒迷人的声音,看着红楼香那窈窕的身材,不知道想些什么,脸瞬间就红透了耳根,擂台上那个固执不屈的少年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羞涩的大男孩罢了。 急急忙忙的运起自家学的轻功,冲到了红楼香面前低头弯腰抱拳。红楼香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满意的点点头,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头都不敢抬,低声回道:“禀天门八大尊,家里人都叫我飞仔。” 红楼香接着问道:“愿不愿意来我们天门任职?” 面对这样让旁人眼红的邀请,这少年居然犹豫了,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看看远方自己门派所在的看台,看到焦急看着自己的父亲,坚定的回道:“望大尊见谅,这样的大事我不敢自己做决定,还请允许我回去询问一下家人的意见,再回来答复大尊可好?” 红楼香的眼睛眯了起来,显然在笑,柔声道:“去吧,去回,我猜你父亲一定会同意的。” 飞仔又朝红楼香弯下腰抱抱拳,不用轻功,就这样走走跑跑的朝自己门派行去。 黄山拍拍额头,懊恼道:“得,又来一个榆木脑袋!” 红楼香看看飞仔行去的看台,问旁边静立的龙魂:“那是哪个门派的地方?” 龙魂连忙上前禀告:“回大尊,那是江湖排名八十九的一个小门派,名为点苍派,建立到现在不过八百年的时间,外露实力一直不强,派内人行事极为低调。” 王故看看龙魂,只觉得红楼香给他那句“做得很好”的评价实在是有些偏低了,这样一个能在瞬间将所指门派的信息说出来的人,不只是做的很好,而是做的非常好了。 红楼香点点头,表示听到了,龙魂又退后一步回到了刚才站着的位置,低头抱剑不动了。 那个名为飞仔的少年过去了以后,得到了自己父亲的低声责骂,骂了几句,连忙催他过来,少年跑过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微笑,抓抓头,道:“大尊,父亲骂我不识抬举了,他说这样的机会别人想要都没有,你不要不懂得珍惜。所以这次我来就不走了,我加入天门,跟在大尊身边找点事情做做,还望大尊收留我。” 红楼香恩了一声,说道:“你以后不是跟着我,而是跟着他你应该知道他吧?现在江湖里到处说的小屁孩,王故。正好你们两个年龄相近,总比跟在我这个老太婆身边要热闹。” 飞仔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紧紧盯着王故看,激动的说道:“你就是王故?去年从圣门天涯里走出来那个人称‘一剑西来’的那个王故?” 王故看着他微笑地点头示意。飞仔朝着红楼香飞快地上下点头,不再说话,激动的抱着剑,站到了王故身后。 “没有想到你个小屁孩还有崇拜者~~呵呵”红楼香对王故传音打趣道。 王故无所谓的笑笑,接着朝擂台看去,先映入他眼睛的居然是一把直指他的剑,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一张熟悉的脸! 引无啄?王故此时心里充满了疑问。他怎么会没有死? 引无啄,这个在十大青年高手里排名末尾的少年,奠定了王故如今的名气的基石,本来应该早在一年前西来客栈就被王故一剑穿心成为一具死尸的人,如今好好站在了这个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的擂台之上! “我,引无啄,要再次向你挑战!”少年强硬有力的声音不停在这个广场之中回荡。 这一刻钟,本来就不是很喧闹的五环广场,更是没有了一丝杂音,静得出奇。 连随欣老道都呆滞了几秒的时间,挑战四大派之一的代表?在这样的场合,他的挑战也代表了星剑派,要挑战撼动江湖四大派的地位,难道江湖又要乱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有趣的事情生了,现在的江湖,比以前,太过于索然无味了,有些波澜,也许是件好事。 引无啄?他没有死? 王故是真的迷惑了…… 第二十九节 是谁? 王故站起来就准备下场,红楼香伸手一把拉住了他。摇摇头道:“时候不到。” 随欣老道也在这一刻站了起来,朗声道:“这位引无啄饮少侠,本次江湖聚会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要挑战四大派的代表,还要你表现出足够的实力,我们会给出公正的评定,为了公正,被选定门派将不参与评定,你大可放心。每一届,我们都会给排名前五的门派挑战四大派的机会,只要你代表门派拿到了门派前五的名次,四大派随便你挑战。” 引无啄冷笑几声,对着王故狠狠劈了两剑,似是要王故等着他的挑战。方才转过身,傲气十足的对着会场朗声道:“我今天必要挑战四大派!哪位不服?尽管上来!饮某在这里等着!” 此话一出,真是震惊了整个会场。这世间竟有如此狂傲的少年? 当场就上来四五个第三圈看台坐着的少年,其中一个少年冲出来的看台极大,在这五环广场里面已经算是顶尖级的,一看就知道必是上一届的门派排名前十的某个门派专用的看台。 几个少年像是相互认识,先上来的抱剑少年对其他几个调笑道:“几位,不好意思了,被林某抢先一步,呵呵,这样的机会,还是让给小弟表现一二的好。王老大,这样的事情还不用你出手吧?你出手,不是反落了你们闲云派的面子?哈哈~还请都下去吧。” 几个少年听他一言,皆是放声大笑,确实,一个小小的星剑派,三十年前就已经开始落寞,早就被不少门派远远抛到了末尾,如今在江湖门派之中,不过排名五十开外的一个小门派罢了。虽然近几年又出了个江湖十大青年高手末尾的引无啄,亦不过是这些大门派之中的他们不屑于去参加评比而已,哪里值得那么多大门派精英的他们动手? 除了那个抱剑的少年,其他几个少年抬脚欲走,引无啄突然出声冷笑道:“哼哼~来了还要走?你们几个,不够看的,要上就一起上好了!” 在场的所有人再次呆滞…… 隔了半响,闲云派那个姓王的少年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抱着肚子趴在了地上。“你说什么?我们几个一起上?哈哈哈哈~我们的引无啄引大少~没想到你上次没有被王故杀死,如今伤好了居然对自己这个半残之躯如此不珍惜了~唉~还真是苦了你那个苦命的爷爷了!” 接着旁边几个少年也哈哈大笑起来。最后,整个会场里面到处都是众人嘲笑的声音和大声的讽刺。 姓王少年的话,好像刺中了引无啄的痛处,只见他的脸呈现出一种紫红颜色,眼睛更是充血得厉害。最后听着全场的嘲笑和嘲讽,他这一刻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他怒到了极点,反倒不说话了,拔出自己的剑,直指姓王少年,隔了几秒突然动了,动作极快,十米的距离仿佛只用了一步,带着淡淡绿光的剑芒朝那少年一剑刺去! 那少年还在大笑,见引无啄冲过来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毕竟是闲云派重点培养的对象,在一瞬间飞快地后退,匆忙拔出自己的剑,可还是躲不过引无啄在怒火中水平挥的一刺,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被引无啄插入左肩几公分。 那少年忍痛再次提,那一刻几乎将自家的轻功挥到了极致,才躲开了被引无啄刺穿左肩的危险,远远的退到靠上了第一圈的墙壁,一脸惊骇不可置信的看着现在距离自己不过几米的引无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虽然引无啄有些偷袭的嫌疑,可是就这样被他伤到,这是少年想都没有想的可能,这样的结果最起码表明,引无啄现在的武功,最起码和少年自己相差不多,甚至现在感觉,还要高上一截! 会场里的大笑咂然而止,众人看着如今作为擂台的第一圈里的情景,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绝对的震撼。 其他四个个少年也从大笑中惊醒过来,见到朋友有难,急忙运起轻功,瞬间在引无啄的身边形成了合围。 “早叫你们一起上,不听,非要动手了才听话,你们还真是……贱啊!”引无啄左右看看,冷笑道。 四个少年听言均是脸色铁青,不说话,默默拔出剑对准了中心的引无啄。那王姓少年定定神,也拔出了剑,不再轻视引无啄,集中精神盯着引无啄。五个少年将引无啄的周围团团围住,竟然是想拉下脸来将引无啄围杀。奈何他先前自己放下话来要以一敌五,说话又这般的狂傲,众人见到了这样前所未见的违规一幕,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随欣老道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好像注意力早就远离了现实,自然没有说话,其他几位也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自然也不会去打乱。最奇怪的是,连引无啄的那个星剑派的爷爷也是一话不说,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那擂台里的一幕,好像是对自己的孙子极具信心一般。 王故看着这个早就应该死了的引无啄,怎么也想不通他是怎么又活过来的,看到他动手,就把这问题远远抛到了九霄云外,见到引无啄的那一剑刺出的角度,他的眼睛就睁大了!那一剑,明明是天涯人经常用的圆月剑法里的绝杀一刺! 好多好多的疑问,王故看着这些带着诡异的事情,那零度感性无限理智的大脑也无法在这些一团糟乱的谜团之中理出头绪来。 场中的引无啄慢慢拔出剑,眼睛在这一刻看起来无比空洞,有人盯着看的话,会感觉好像整个人的精神都要深陷进去一般,煞是诡异。 红楼香本来就大的眼睛也在瞬间睁得更大了!意境的外在体现? 那一刹那,整个会场里的意境级高手都感觉到了场里突然散出一股不成熟的攻击系意境的淡淡气引,那来源,是场中被包围的引无啄! 几个意境级高手看着场中的引无啄,只觉得不可思议。对于星剑派这个三十年前红极一时稳坐江湖第一派的宝座好几届,几乎问鼎四大派的落寞门派的功法,几个人都是了解的,虽然不知道引无啄到底有了些什么样际遇,他的星剑心决因该是练到了第五层巅峰的模样,以他现在的年龄已经算是天才了,用无的层次来划分,正好和王故如今的三层中段巅峰差不多,离意境级还相差太多太多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他居然有了一丝意境的气引! 放在这些苦修数十载才微微领悟意境的几个人面前,着实有些骇人听闻。 这场比斗,到引无啄沉入他那一丝意境的时候,几个人就看到了结局。意境的威力,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出来的。 引无啄的身影渐渐飘忽不定起来,以王故的眼力,也不过是刚好能跟上他的度,只见他以一种诡异的身法穿梭于五个少年释放的内力场的缝隙之间,不过几个闪身,就回到了原来站立的地方,眼神依旧空洞,好像还不能自如控制那未成形的意境,没有自主脱离出来。 “你们,败了。” 五个少年正欲动手,突然感觉左肩均是一阵刺痛,相互看看,才赫然现,几人的左肩都已经被刺了穿透,那个小洞看过去,竟然可以看到后面围墙的颜色! 几个少年相互苦笑,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看到他身影一晃,就已中招,只是不知道引无啄为何没有下杀手罢了,各自收剑入鞘,朝引无啄抱抱拳,连那左肩剑伤上不停流出的血都没有止,就这样运起轻功朝自家门派行去。 引无啄不再管那几个少年,转头再次死死盯住王故,大声问道:“还有没有哪位少侠不服?尽管上来!” 那空洞仿佛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现今看起来,让人有一股莫名的寒意流转全身,王故却没有丝毫感觉,亦是淡淡的和引无啄对视。 会场一时有些冷场,可是只隔了几分钟,居然从第四环又飞出来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亦是蒙面,只让人看清她灵动的双眼。 那女子上了台没有说话,也像引无啄一般朝王故凝视。王故感觉又有人紧盯,不觉一晃目,看到了那个才上台来的女子。 王故对上了一对暗红色的双目! 他在一刹那全身一阵战栗,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从心底冒出来,伴随着一种不知名的,他从未体验过的触动。王故觉得好像在恒久之前,他们就像现在这样彼此看着彼此,目光在虚空之中缠绕在一起,滋生出一些他不懂的叫感情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应该像现在这样彼此凝视?为什么我觉得她如此的熟悉?好像我应该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她?我却想不起她是谁?我明明应该是知道她的,可是怎么想都没有关于她的一丝记忆?我明明是知道她的,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他一直想一直想,眼神逐渐迷茫,只觉得脑袋越来越痛,仿佛要爆裂了一般的痛楚。他不禁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可还是不愿意解开和她遥望凝视的目光。 王故的声音不知道为何,说出话来居然很是嘶哑低沉。 他很艰难地问道:“你是谁?” 带三十节 封印的记忆 对不起各位了,昨日因为不熟悉新系统,只更新了老站,没有更新新站~~见谅。现在补上~ 女子如王故一样死死抱住头,用她那暗红色眼睛很是深情的看着王故,突然很用力的甩甩头,努力挣脱了和王故不停纠缠的目光,转过头去不敢再和他对视,摇摇头,眼神亦是逐渐迷茫,表情痛苦道:“你不认识我的,我叫秦苏,不过是一个江湖三流门派的弟子。你却是圣门天涯里出来的精英,我以前也从没有见过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让我感觉这么熟悉,好像,我们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了,是么?我应该是谁?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女子说着说着竟然瘫坐在地上嘶嚎起来,无比凄苦的模样让人怜惜的心痛,只希望能够帮她一下,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帮,难受的胸闷。 王故也是抱着头,脸上青筋暴起,血一般的红,好像在遭受着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红楼香看着王故痛苦干着急,反倒想不起什么解决办法,还好龙魂够冷静,连忙提醒道:“还是先把他打晕的好!” 红楼香这才醒悟,一个手刀快捷地打在王故后颈,王故身躯一震,晕了过去,红楼香连忙死死抱住他,怜惜的看着怀里这个命苦的孩子,一时痴了。 那少女还瘫坐于场中嘶嚎,模样极其痛苦,引无啄站立在一旁,十分有趣的看着眼前生的这一幕,王故的痛苦,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唉,人死灯枯,缘起缘灭,因果循环,看不透,离不开。佛说,万皆空,尽忘。”一直没有说话的无缘和尚突然启口,那声音旁人听起来很是平淡飘渺,听到秦苏耳里却如同晴空一阵炸雷,直接将她震晕过去。 “大尊,那女孩是莲心派此次参加交流会的代表,年纪不过二八,终日蒙面,平日极少露面,听说是在模仿大尊。实力是莲心决第六层,和王少侠差不多,也是块好材料。不知道为何会生这样的事情。资料不足,无法判断缘故。”龙魂不忍看到红楼香那心疼的样子,出言打断她的深思。 红楼香回过神来,默默点点头,目光转向擂台,莲心派的一个老者已经将秦苏抱起,一话不说,只朝无缘和尚感激的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家的看台。 随欣老道看看天色,已是黄昏,站起来道:“各位,天色已晚,加之挑战者一方生意外,所以今日的交流会到此结束,还请明天八点准时来到,好了,散会。” …… 直到半夜,王故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看见红楼香,冷漠的坐起,迷茫的看着前方窗外的夜景,呢喃道:“那是什么?是你们常常说的爱情么?为什么我觉得如此的复杂?她是谁?我不习惯……这样的感觉……无法理解……” 红楼香听着他的低吟,一时也是感慨良多,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少年低声呢喃的自言自语…… 秦苏现在也像王故一样坐在床上静静看着那窗外,痴了。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肩膀,她才突然惊醒,暗道自己太过不小心,戒备的回头看着来人。只见来人亦是蒙面,一袭黑衣,只是衣领口有一朵暗红色的梅花,秦苏看着眼前的女人,放下心来,接着朝窗外看去。 “师傅,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秦儿不懂,为什么对这个男子又爱又恨,明明是,不认识,却好像了解了他千百年一样,了解的透彻。这一次你交给我的任务,我没有绝对能完成的把握,师傅,求求你,能不能换一个人来,秦儿,真的不能了……” 那黑衣女子看着眼前瘦弱女孩的背影,眼神复杂。叹了口气,说道:“秦儿,要成为高手,就要做好面对不同打击的准备。知道为什么很多武功越高的人越容易被毁灭么?武功越高,代表承载的打击越大,那些被毁灭的,就是前面因为有人帮助,度过了难关,后面没有人能帮助了,他能自己挺过一次,两次,却挺不到最后,本来是很肤浅的道理,可笑的是很多人依旧不懂,造就的,不过是注定被摧毁的结果。我不想,哪一天你抵挡不住,成为了别人的垫脚石。秦儿,懂么?” 秦苏把头转回来,定定的看着这个将自己从小带大的师傅,眼神凄苦道:“师傅……徒儿懂的。可是却没有信心。这一次,好像注定了我会被毁灭,会陷进去的。我有预感,出不来,解不开的结。师傅,帮我……” 黑衣女子又一次叹气,心里对这个弟子很是疼惜,默默上前抱住她,隔了一会,幽幽说道:“秦儿,我尽力,只希望能帮你一段不长的时间,好么?” 秦苏看着眼前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弱弱的点点头,模样使人怜惜。 女子的眼睛突然变得及其深邃,死死看着秦苏。周身呈现暗红色半圆形的意境气场。女子竟然也是精神系的意境高手! 秦苏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只觉得意识逐渐模糊,最后很放心的瘫软在黑衣女子的怀里。女人快的在秦苏身上点了几点,不放心,咬咬牙,将秦苏平放在床上,双手手指飞快地动起来,双手不停在空中留下幻影,如此施展了半个多钟头,才满头香汗的停下。 女子脱离意境,坐在床边,仔细看着面前这个蒙面女孩,慢慢伸出手拉开秦苏脸上蒙着的黑布,抚摸她的脸,思绪回到了很久之前…… 十四年前一天女子因为某些缘故赶了夜路,路过一个小村庄时,她居然看到几个村名将一个婴儿放上一个高台,高台下面堆满了稻草,周围围了无数的村民,此时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没?这就是李家儿媳妇生出来的怪胎!生出来不会哭不说,居然笑着一直‘苏’‘苏’的说话,大祭祀就是这样被吓死的!” “怎么没听说?我还听说大祭司临死之前一直在大叫什么‘这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不可能的!我不懂!为什么?这世界怎么会有天生就有记忆的人?我不懂……”说着说着就这么死了!着实恐怖!” 旁边一个男子笑道:“还是二祭祀的提议好!这样的妖孽怎么能存活于世上?还是烧了好!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众人皆是赞同。 几个村民拿着火把就要点,女子一个闪身纵上了高台,单手提起那个婴儿,仔细看看,现是个女婴,长的眉清目秀,此时居然还睡得正酣,对周遭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梦中不知出现了什么,表情很是甜美,呢喃的叫着“苏~苏~” 女子快检查了一下女婴的根骨,大叫两声好。 接着抱着女婴神经质的大笑几声,对着女婴喃喃自语道:“你看,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要你了,要杀了你。他们也没不要我了,也要杀我。不是一样么?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何要在意他们?对么?呵呵~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说着说着,装若疯狂,拔出手中的剑,充满杀气的朝还在呆滞的村民冲去,剑过,死。这样杀了几个人,后面的村民才惊醒,惶恐地大叫着四处乱跑。 “没有用的,绝对的差距……再怎么努力……仍旧没有用……”女子面目狰狞,眼神迷离,剑不停。 两个小时后,女子单手抱着女婴,单手拖着剑,信步离开,只留下到处是血没有一个活人的小村庄…… 回过神来,女子看着秦苏那张清秀纯真的脸,默默抚摸,也不说话。 她知道女孩生来就带有一段被封印的记忆,却一直没有告诉她。因为以女人如今已经步入意境级的本事,仍旧无法解开那封印,无法看见那一段记忆里到底有些什么。既然目前解不开,知道与不知道,不是都一样么? …… 秦苏醒来时,好像什么都没有生过,身边只留下一阵女人身上淡淡的清香。 第三十一节 不分伯仲 第二日,黄山和云依连忙拉过王故仔细的看了又看,觉没有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不禁暗自责怪自己两人实在是没有本事,遇上了昨天那样的事情,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站在一旁暗暗着急担心,这种感觉,实在无奈。 红楼香昨天不放心,自己动手,运用她那类似于精神系的古怪意境将王故的感情加了一个精神锁,虽然知道王故没有感情可言,可是实在放不下心,不管有用没用,她还是做了。 她今天本来是不想带王故去参会的,可王故执意要去,只好带着三人又一次坐上了代表天门的东方看台。暗中指示龙魂,只要王故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立马打晕,以防意外。 王故定定的盯着那擂台,只希望这一次能找到一些端倪,可是看到秦苏再次上场的时候,奇怪的没有了丝毫感觉,没有那种撕裂大脑像要蹦出什么东西的痛楚,没有那种异样熟悉的感觉,不论他怎么看,都是一如以前,不禁觉得可惜,暗叹红楼香的精神锁还真是异常强悍。 秦苏这次上场,不再看王故,朝着无缘和尚低头,双手合十道:“大师昨日的解救,小女不胜感激。” 无缘不知为何,只是点点头算是回礼,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秦苏放下手,朗声道:“请昨天的那位饮少侠上台来,小女还望少侠指点一二。” 引无啄高声大笑,运起轻功,如青烟一般飘下场。“小女子,看到闲云派败了还敢上来挑战,我佩服你的胆量。既然对自己如此有信心,那就拔剑吧。” 语气甚是轻松,昨日以一敌五的胜利,带给他更大的信心,松散的抽出剑,对着地面,等待秦苏的进攻。哪知秦苏笑着摇摇头道:“小女善守不善攻,还望饮少侠赐教。” 说完拔出自己的剑,意思竟是要引无啄攻,她来守,看来不是对自己的本事极具信心,就是她的武功对于防守很是专长。 引无啄一阵诧异,接着大笑道:“好好好!小女子口气比我还要狂妄几分!着实少见!今天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看你能接下引某几招!” 说完对着秦苏就是一个刺杀,用的还是那天刺王姓少年的圆月剑法里的绝杀一刺,连剑气都懒得用上。度也不快,仿佛是在调戏而不是比斗,动作充满了对秦苏的轻视。秦苏眼睛弯了弯,像是很淡定的笑了。只见她不退反进,剑贴着引无啄刺来的剑身上,动作很是缓慢,却将引无啄整个身子都拉得控制不住的朝前倾,顺势回剑,直刺引无啄的左胸! 引无啄此时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收起了轻视之心,急忙控制住前倾的身体,运起身法,强行后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刺胸一剑。 退出了足有十米远,才渐渐控制住自身的平衡,面露凝重之态,问道:“敢问小女子师承何处?怎能如此轻松的破了这一剑?” 这一剑,乃是天涯创派祖师洛阳亲创,经过无数次的修改和提炼才编进圆月剑法里的,创说祖师爷洛阳那时正是和海角的创派祖师圆月分手之时,深感爱情对人的伤害如同穿心一刺般的痛楚,对武道再一次感悟才创出来的一套绝世剑法,以纪念圆月,其中又以这一刺堪称经典,连他自己都对这一刺推崇备至,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刺,其中的讲究却很多,手要灵活,剑要稳,中途旋转,一些微妙的角度转变,防不胜防。 引无啄显然练这剑法的时间不长,可这一刺还是没有少费精神,自觉对于绝杀一刺的领悟还算可以了,不然对着闲云派的王姓少年也不会一招刺中,可是现下居然被秦苏借势反攻,着实有些骇然。 “你的绝杀一刺火候掌握不好,要是天涯的人使出来,以我现在的水平,就不一定能防下来了,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秦苏遂于引无啄的问题避而不答,摆了个松散的姿势站在台上。 反倒是引无啄开始紧张起来,将剑平摆与胸前,开始寻找进入他那不成熟的意境。毕竟他的意境不是成熟的意境,正确说来连意境都算不上,最多算是一种状态而已。以他现在的掌握情况,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可以将精神沉入那种状态,这段沉入的时间里,必须要他集中所有精神,虽然不长,可是在这样的擂台之上有一段时间无法动弹,结果可想而知。 哪知秦苏却真的好像不懂进攻一般,见到如此的好机会也没有出剑,静静等在那里,亦是一动不动。 引无啄眼神渐渐变为空洞,接着浑身一阵轻颤,进入了那种美妙的对周身事物越敏锐的精神状态,抬头看着秦苏,笑了笑道:“看来秦小姐对自己的防御还真是放心啊,刚才那一刺不过是热身罢了。我们接着再来?” 秦苏眼睛弯了弯,点点头,运起内力,暗红色的半圆形气场以她为中心慢慢清晰起来。 引无啄眯起眼睛,笑了,一个加,化为虚影,竟然找出了秦苏气场的细小缝隙穿了进去,一剑划弧,圆月剑法出招,那秦苏显然没有想到引无啄一瞬间会变得如此厉害,直接穿过了自己的气场,慌忙中只来得及抬抬手,却没有跟上他的度,被其一剑刺进了腹部,重伤,倒地。 王故看着这一幕,站起来淡淡对着专心关注擂台的红楼香道:“结束了,现在该我下场了。” 哪知红楼香一把拉住他,又将他拉回座位做好,眼睛都不眨一下兴致勃勃地说道:“还早还早!你没有看见他们几个老家伙都是一句话不说的看着么?没有想到啊!这江湖竟出了如此多的绝世天才!” 几位领悟了意境的高手都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擂台。引无啄转过身来以剑指着王故,眼神空洞,竟是要挑战王故了。 他看着东方看台上没有动作的王故,不禁有些奇怪。突然,他沉入状态带来的无比敏锐的感官现了一些不妥,好像左边有什么东西在快地靠近,疑惑的转过身看了看,没有现什么,可是感官反馈给他的信息是那东西越来越靠近了! 身体被状态不受他控制地带动了,朝右飞快地退了一大步。他刚才所站位置的虚空之中闪过一道寒光,那寒光上附着半余米长的暗红色剑气划破了他的左肋,带起了点点红色的血液。 引无啄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居然看到一个虚影从虚空中慢慢的浮现出来,实体化,不正是那明明已经重伤倒地的秦苏么? 他不觉飞快的回头看看秦苏倒地的地方,只见那个瘫坐在地上捂着伤口的秦苏逐渐淡去,最后居然消失在空气之中了。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秦苏道:“你是怎么办到的?这不可能!我那一剑明明刺进了你的腹部!你不是应该重伤了么?” 秦苏这时的眼神很是深邃,“你是怎么能刺到我的,我就是怎么能躲开的。” 引无啄眼睛一缩问道:“你也可以进入那种状态?那是幻觉?” “显而易见。”秦苏又一次将剑举到胸前。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引无啄这时倒不忙着动手,这样相同的武功强度,对方又和自己一样拥有这种状态,这一场打斗,不会在短时间里决出胜负了,可是,她是什么时候进入她的状态的?想了想他才幡然大悟。“我就说那时候我沉入状态你为什么不乘机出手!原来你也是用那个时间进入状态的!” 想通了,他终于提起全部的精力来对待这一场战斗了。 秦苏,绝对是一个强敌! 第三十二节 信心 两个人的气场逐渐亮起,显然是在努力凝聚自身的内力,慢慢转嫁于剑身之上,皆是将对方视作了同年纪里的劲敌。 几个意境级的高手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两个奇异的少年,只觉得这一次来参加这个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实在是没有白来,两个年纪轻轻就可以进入这种意境状态,简直就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种事情应该要好好研究一下,如果找出了原因,那无疑是掌握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砝码,绝对会培养出无数的级少年作为后盾,这样的话自己门派的江湖地位肯定会再次提升,对于四大派现在的江湖地位来说,再次提升,那不是代表…… 那是怎样迷人的诱惑啊! 场中两个人,眼神一个空洞一个深邃,那空洞代表了强攻系的意境状态,那深邃的则是未来强大的精神系意境状态,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势均力敌。 武功程度相同,状态相同,反而都不敢轻易出手了,怕一出手露出了破绽,被对方抓住,那决定胜负或许只用一招就好。可是引无啄善攻,秦苏善守,引无啄不动只会越来越被动,而对秦苏来说,时间越长,局面对她就越是有利,所以引无啄必须展开进攻。 他将内力凝聚于他的那把无痕剑上,剑尖前面先是出现了一条长约一米的淡绿色剑气,逐渐被他压缩,淡绿色转浓,最后化作了一截长约二十厘米的纯绿色剑气。眯起眼睛来以便精神更加集中达到更敏锐的对周身事物细节的感触和捕捉,细细查找秦苏气场的漏洞。秦苏似乎在努力控制着她剑尖上剑气的压缩,比引无啄慢了一个瞬间,她的暗红色气场因为没有倾注精力去控制,那一个瞬间被引无啄抓到了一丝破绽,无痕剑出手! 引无啄剑势顺着那一丝缝隙强行刺进了秦苏的气场,直指她的喉咙,似乎是要一击毙命,就快要成功的时候引无啄突然感觉不妥,跟着状态的预警中途变招朝自己的右边划去,只听“呛”的一声,那划向虚空的一剑居然半途遇到了阻拦,传出了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 秦苏再次从虚空之中闪现出来,手中的剑与引无啄的无痕碰在一起。原来的那个秦苏幻身再次破碎,消失在空气中。 “我不可能放两次相同错误,招式老了,便对我无用了,该我掌握战场的主动权了。”引无啄看着眼前这个只露出眼睛的女孩冷笑道。说完就势运起圆月剑法的起手式,借着撞击在一起的那个点划弧来了一个横劈,秦苏往后一拉剑,亦是使出了一套剑法。 “那是什么剑法?好生古怪,好像天生与我们天涯的圆月剑法作对一般。”王故皱皱眉,仔细观察秦苏现在使用的那套剑法,越看越觉得不对,于是问红楼香。 红楼香脸色凝重道:“那是海角里最常用的,不过不是剑法,而是刀法,名为洛阳刀法,被那个小女娃当剑法使了,威力最起码降低了两层,那个小男娃娃的圆月剑法,练习时间不长,出手还略显青涩,根本就还不懂圆月剑法的精神,都不行。可怎么如今我们两派的绝技都不值钱了?好像众人都会一样……” 说着说着径自郁闷起来。 王故身后站着的飞仔,无论是武功程度还是对武学的了解,都差了在场两人甚多,早就积累了不少的疑问,这时见两人讲话,连忙凑在王故耳边轻声问道:“王大哥,他们两个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王故还没有回答,红楼香就解答道:“那是武功步入意境前逐渐生成的一种状态,可用于比斗之中,而且用处极大。” 飞仔一下子被吓呆了!擂台上的两个人和自己的年龄几乎没有差距,可是为什么武功上的差距会是如此的大?他出身于一个小门派,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出现一个意境级的高手了,包括他的曾爷爷如今依旧在意境层次的门口徘徊,久久不得门而入,遂而渐渐放弃了。见他天资极好,所以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他身上,只希望门派没有意境级高手的耻辱能被他打破。对于意境级的概念,飞仔还是大概知道的。对于修炼意境的难度,他更是在曾爷爷身上亲眼看到了。 眼看着曾爷爷苦悟三十多年依旧没有通透的意境,居然出现在两个同龄人身上,怎叫他不震惊? 想了想,不禁又看看王故,这个江湖人如今推崇备至的精英少年,心道:他是否也是这样一个拥有状态的变态存在?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只希望快快见到他出手,好验证自己的猜测。 擂台上的两个人足足打了有半个时辰,还是平分秋色,用的是相生相克的剑法,又都沉入了自己的状态,短时间内还真无法决出个胜负来,偏偏两个人用的剑法使出的动作好似在相互配合,在旁人眼里如同在演戏一般,初时看起来自是赏心悦目,看的时间久了,也就腻了,任两人在擂台上拼死拼活,自顾自的开始聊天的聊天,起哄的起哄了。 几位意境级的强者看来看去,也渐渐觉得十分无趣,这样的打斗在他们眼里就如同小孩嬉闹一般,左右又看不出两个人会使用状态的奇异之处,不禁觉得这样的比斗还是打断了的好,随欣老道说做就做,一个闪身,显示出他修炼的武当绝学轻功梯云纵的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不顾他们打斗时狂乱外泄的气流,直接插入两人之间,一手拿住一剑,很是平淡的制止了他们那旁人看起来无趣至极的生死决斗。 老道放下手中拿住的剑,立于两人之间,笑呵呵的朗声道:“这两位均是人中龙凤,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我们四人决定,这两人代表的门派此次将进入江湖十大门派的排名,诸位可有异议?” 当场就有几个少年不服,想要进入擂台,可是却被各门派的主事人拉住,对着老道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些各门派的主事,都是些人老成精的角色,一点点眼力还是有的,台上两个少年的强悍都到变态的程度了,自家的孩子有几分几两还是心知肚明的,实在不愿意这些个热血少年上去丢了自家门派的脸,没有了第一第二,咱那个还不错的名次回去,总比上去被人一剑击败,到头来落到第四环里面好吧? 再说话的是谁?那是江湖四大派之一武当的现任掌门,亦是武当如今的中流砥柱,随欣。不论是门派实力,还是个人实力,那都是不能惹的,现在上去了,不是摆明不给他面子么?别什么时候老道心情不爽,找个借口,我们这样的小小门派怕是一个小时之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咱为了这虚假的名次,还犯不着惹到杀身灭门之祸,附和为好。 随欣老道很是享受这种威压众人的感觉,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么……” 他仔细地想了想,眼珠突然一转,笑道:“本来是应该举行接下来的门派十大排名的比赛,可是既然大家都认同了这两个少侠的能力,我认为他们就不用参加了,想挑战四大派的就可以挑战了,大家说呢?” 在场的近万人先是一愣,马上全场爆出热烈的欢呼和起哄声。多少届了?多少届没有哪个十大门派妄图撼动四大派的卓越地位了! 也就在天门才成立并正式代表天涯参加的那几届交流会,几个认为天门才成立好欺负的新晋十大门派,以为天门虽然是一个崛起的大帮派,可是没什么根基,是最好的晋级机会,对天门起过挑战,谁知每五年从天崖里出来的少年精英皆是加入了其中,随便出一个,也是稳赢的局面,天门的江湖地位,逐渐变得像其他三门派一般不可撼动,便再也没有谁会去自讨没趣了。 这一届开始,引无啄就直接向天门这次的代表,江湖人称“一剑西来”的王故出了挑战,如今时机到了,就是说好戏快要开始了?怎么不叫在场众人兴奋异常? 引无啄静静将剑再次指向王故,盯着他一话不说,意思十分明显。 红楼香的眼睛在听了随欣老道的话后眯成了一条缝,好似极度压抑着自己的火气,森然低吼道:“随欣你这个老妖道!” 随欣对着她笑了笑道:“天门大尊难道对自己的代表没有信心?那可不好啊!哈哈!” 随欣现在的心情极好,这一次机会,十分罕见,居然出了一个会进入状态的少年,而且这少年偏偏和天门有着天大的仇恨,这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红楼香慢慢站起来,拔出了自己的剑,目标竟是随欣! 她知道随欣打的鬼主意,王故以现在的实力上了擂台,绝对必败。天门的江湖地位就将会一落再落。日后再也无法立足于江湖四大派之一,随欣妖道的心思,还真是阴险至极! 王故突然站了起来,拉住红楼香的手,摇摇头,笑道:“我对自己有信心。”说完,径自走了。留下神色复杂的红楼香,满脸惊愕的黄山和依云,还有异常兴奋的紧盯王故背影的飞仔。 飞仔知道,他的猜测就要证实了! 第三十三节 不败 王故没有用轻功,走下看台,轻轻一纵跳进了第一个小圈,现在的擂台,信步来到离引无啄十余米的地方,站定。 随欣脸上满是笑意,这事情已经开始像他想象中的模样展下去了。转头很随意地问秦苏道:“秦少侠,不知道你要选哪个门派挑战呢?” 秦苏眼神逐渐转变正常,眼睛一弯笑道:“我选……武当挑战。” 随欣的大笑脸瞬间就凝固了。抽筋似别扭地笑道:“秦小姐,秦女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想到自家门派的代表,也就和她的武功程度差不多,还算可以。可是,那个小孩可不会什么状态啊!要是和这个变态打上了,武当的地位也就趴下了……他心里不觉一阵悲鸣,暗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这报应来的太快了一点点吧? 秦苏转身离开擂台,传回来一句话。“咯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随欣老道无语了,原本灿烂的心情天空如今一片灰暗。看看王故和引无啄强笑道:“两位,挑战赛现在开始。” 说完一个梯云纵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目不转睛的盯着擂台之上,哪知两个应该有着天大仇恨的人,如今面对面竟然相互看着不动了。 引无啄眼神空洞,手却不停地颤抖,好似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保持不住他的状态,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将自己杀死,更让自己身败名裂的少年,张开嘴,反倒说不出话来。 王故淡漠的看着引无啄,问道:“你为什么没有死?明明刺穿了你的左胸……” “你没有想到吧?嘿嘿嘿嘿~哈哈哈哈~我的心脏不在左边,天生与众不同!不仅没有死,我还有了一些奇遇!哈哈哈哈!”引无啄朝着王故大笑起来,眼神却依旧空洞,模样看起来十分怪异。 王故点点头道:“懂了。”接着拔出了自己的无情剑。慢慢凝聚内力,淡紫色的半圆形气场逐渐亮起。 引无啄没有凝聚内力,剑指王故嚣张的道:“你认为我们现在还在同一个层次么?我现在已经越你太多太多了!你!必败!对于我们之间的战斗,永远只会有一个人能活下去!不死不休!” 王故笑了笑,没有回话,只是淡紫色的气场更加实体化,低头,那眼神慢慢由无神转变为空洞。 红楼香、飞仔一干人等的眼睛都在瞬间睁到最大,仔细看着王故这时的空洞眼神,皆是露出了激动的光芒。 引无啄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秦苏露出了感兴趣的专注眼神。 几个其他的意境级高手,随欣和海角原来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现在一脸的不敢置信,无缘老和尚也打开了常年闭着的双眼看向王故,转动了几下手中的佛珠,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低声呢喃,“花开花落,有始有终?弟子不懂,难道未来的一切真是要归入混沌?唯有西土极乐世界才是最佳的归宿?阿弥陀佛……这世界……轮回?因果?看不透……” 只见擂台上,王故的眼神和引无啄的眼神同样是空洞,只是王故比引无啄的看起来更加自然,更加和谐,仿佛天生就应该是这样空洞的眼神一般。 王故?状态? 飞仔万分崇拜的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剑西来怎么会被他们越呢?天涯唯一一次一个人走出来的绝世天才,怎么会弱于其他人?只有他,才配得上天才二字!” 黄山拍拍额头笑道:“早就应该想起来!那次在山寨和那个逃兵头子打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哈哈~~白白为他担心了半天!” 红楼香放松了原本紧绷的身躯,本来她是随时准备着,只要王故不行了,就不管什么直接插进他们的比斗将王故救走。可现在她是真的放心了,毕竟在相同的程度下,天涯出来的王故没有理由败的。 随欣失态地站了起来,叫道:“怎么可能?这样奇怪的存在怎么又出现一个?而且还是他!” 依缘坐直了身子,妖娆不再,表情肃穆,眉头紧皱,只觉得事态严重了!王故,必将是海角日后最大的敌人! 王故抬头,对着引无啄笑笑,“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状态吧?原来就是这个,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好像我在很小的时候就会了,呵呵。” 引无啄脸上青筋暴起,状态近乎崩溃,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越了你的时候,才现原来的我根本没有和你站在一个高度上?我狠!我好恨!命运对我太过于不公!我这样的努力,每日为了报仇不敢浪费一丝时间的苦修,又有了那样的奇遇,还是没有真正的过你!王故!你却是天地的宠儿!我不服啊!!” 吼了几声,引无啄渐渐平静了下来,逐渐控制住了极度不稳的情绪,平淡的道:“可是现在,我不会败。我的一切,都是自己拼出来的,一步一步扎扎实实,感悟和掌握都要好上很多。不像你,拥有太多的天赐,反而很多东西没有从根本上了解。原来是差距太大,现在我们站在同一个高度,你必死。” 王故眼神空洞的笑道:“有得必有失,这世界,很公平,得到一些东西,肯定比其他人缺了一些东西,不会出现完美,只有不断的接近完美罢了。你还没有明白,这就是世界的规则所在。呵呵,其实,同等程度下,我是不会败的。” 引无啄逐渐将内力汇聚成剑气,压缩,却没有打开他的气场。气场在战斗之中具有不错的防御能力,可是引无啄从上场直到现在就没有用过他的气场,看样子竟是要走放弃防御的强攻路线,他冷笑道“哼哼~王少侠,这牛皮可吹大了!还是手底下见真章的好!别到最后死在我剑下,讨别人嘲笑!做鬼也不得好名声!哼哼!” “不懂,仍旧不懂,讲不明白的。打完你应该会大概明白一点。”王故的剑气如引无啄一般压缩到了离剑尖约二十厘米的长度,亦是他们控制的极限,场内两人的气势达到了顶峰,战斗即将开始! 王故率先出手了!没有气场防御的引无啄,在他看来破绽颇多。同样是绝杀一刺,出现在王故手里,度更快,变化更加微妙,更加使人感觉变化莫测。 引无啄同时动了,亦是一招绝杀一刺迎上王故,剑气破碎,“叮”的一声轻响,剑尖撞到剑尖,王故停,引无啄退后一步。 王故顺势打出圆月剑法,引无啄好似不服气,同样使出了圆月剑法。同样的招式,王故使出来不论是掌握还是变化,都要比引无啄高上不少,场中“叮”“叮”声不绝于耳,王故一进再进,引无啄一退再退,直接被逼到了墙边,引无啄才狠狠一个横劈,将王故击退,两人站定。 “看不明白,明知道对圆月剑法的领悟上差我甚多,为何不变招?难道是没有其他好的剑法了?”王故持剑问道。他没有感情,说话之间不会带有什么其他的暗意,这句话,只是询问,不是嘲讽。 可是听在引无啄的耳里,就如同他在嘲笑自己自家剑法不堪入目,自己不敢使用,只会用他们天涯的剑法一样。瞬间又是满脸紫红,几乎控制不住他的状态。 他紧紧用同样空洞的眼神看着王故,“是你逼我的,我们星剑派之所以能屹立于江湖,就是因为一套剑法,那一次之所以没有使用,不过是没有达到学的要求,今天,也该是它再次出现与江湖的时候了!” 突然脚下的站姿变了,右脚朝后平摆,左脚伸直,脚尖正对王故,右手剑尖却斜指地上,那淡绿色的剑气里竟带上了一丝诡异的血红! 红楼香吓到了,失态地站起身,大叫一声道:“竟然是那我们百求不得的血星降世剑法!老头子!我们还是被你忽悠了啊!” 听到提醒,王故瞬间将精神高度集中,紧紧注视引无啄的一举一动。 引无啄的气势变的有些诡异,身体有频率的晃动,以王故的眼力,居然跟不上他的动作,只觉得他的身体逐渐虚化,越来越不真实。 王故眼睛一缩,引无啄动了!那一剑没有朝王故射来,倒向空无一物的平地上刺进,直插进几厘米深。 王故左胸一痛,居然莫名其妙的就中招了!王故一愣:这是怎么一回事? 引无啄的身法宛如在跳一种土著的舞蹈,古怪至极,时不时朝地下来一剑,刺的也不深,只有几厘米左右,不远处站着的王故也不时中招,几分钟就被刺伤划破十余处了,煞是诡异。 红楼香大叫道:“白痴,你的影子!” 王故一看,引无啄刺下的竟是阳光斜射出来的影子,原来古怪在这里!王故运起祖师所创的落魄天涯身法,极力躲闪,可还是偶尔中招,这血星降世剑法果然大有门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太过于被动了!王故瞬间分析,身法略有些不顺。引无啄这时突然高抬起剑,朝着地上王故的阴影狠狠刺下! 这一剑刺入极深,那把无痕剑足足没入地面半把剑身有余,远处的王故好像有些躲闪不及,被引无啄诡异的这一剑将他腹部刺穿! 王故,败了? 引无啄本是笑了的,可瞬间身躯一震,笑容凝固。 低头一看,王故的无情剑直直穿过了自己的左边肋骨,王故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他面前,固态化,眼神竟是深邃! 引无啄太过于震惊,以至于终于无法控制状态,空洞的眼神破碎,“你居然会两种状态?没有想到啊!嘿嘿……不过……我也没有败……祖传的血星降世剑法……不是那么简单的……”说着身体瘫软下去,挂在王故剑上,昏了。 王故低头看看自己腹部被刺穿的剑伤,呢喃道:“血星降世剑法?果然是好剑法。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败了吧?呵呵……不败……” 话没有说完,一动不动,竟也站在那里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四节 顽固 红楼香一直紧张的看着擂台之上,可是见到两个人隔了半天僵持在那里,一时不顾一切的闪身以最快的度跳进擂台,才现,王故居然是就这样站着昏迷了。 她上前粗鲁地将引无啄同样失去知觉的躯体推开,小心翼翼地扒开王故紧握剑柄的手指,将他的无情剑插进剑鞘,温柔地将这个顽固的小孩抱在怀里。 旁边也是一个身影进入了擂台,正是引无啄的爷爷,星剑派的掌门。老头默默将孙子抱起,脸上竟是带着一丝自豪的笑。 红楼香死死盯住那老头,咬牙道:“老家伙!没有想到,你居然把那本剑法秘笈藏的那么好!我们当年找了整整两年时间!你居然告诉我们那本秘笈早就遗失了!现在你孙子用的那又是什么?” 老头现在的姿态变了好多好多,原来那个死了孙子依旧忍让的可怜老头消失了,他如今傲然道:“当年我并没有骗你们,我孙子,不过是因为这一年里有了一些际遇罢了,偶然之间学到了很多的东西。当年?你还好意思和我提当年?我忍了几乎三十年的时间!从今以后,我们星剑派再也不是让人随意欺负的门派了!哈哈哈哈!” 红楼香的怒火逐渐消失了,叹口气道:“当年那件事,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在努力查找那件事的真相,还希望你相信我们。” 老头不屑地冷笑道:“哼哼,相信你们这群小白眼狼?那我真的是老眼昏花了!中年丧子之痛,永世难忘!你们不就是想要那本血星降世剑法么!哈哈哈哈!还真是老天有眼啊!你们永远都不可能那东西!我这苦命的小孙儿,终于被苍天眷顾了一次!哈哈哈哈!” 红楼香看着眼前激动的老人,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又一次长叹一声,转身上了看台。老头冷哼一声,也不愿再和她啰嗦,一提气,回到了自家的看台。 …… 王故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昏暗。旁边是云依,伏在他的床边睡着了,红楼香独自坐在桌边,杵着脸痴痴看着窗外。 “现在是什么时候?”王故坐起身,没有打搅熟睡的云依,朝着红楼香问道。 红楼香回过神来,却没有回头,“离交流会结束已经有两天了。” 王故默默掐指一算,问道:“这么说我最起码昏迷了三天?” 红楼香接口道:“五天。” 王故懊丧地拍拍额头道:“我居然浪费了五天的时间!这可怎么才能补回来啊!” 红楼香回头,好笑的看着王故那如同黄山那个小流氓的夸张动作,虽然明知道他只是将懊丧的动作模仿得丝毫不差,却并不会生出正真懊丧的感觉,还是觉得十分有趣。 “像你那样的修炼真是错的一塌糊涂的,所有的东西,轻功、身法、内力、剑法都是要一起修炼的。”红楼香笑道。 “我一直都是沉进你们所说的状态里一起修炼的啊,只是比较侧重心法罢了。” 红楼香不禁有些感叹,这世界好像真的很公平。像王故,天生不懂感情为何物,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可是却偏偏拥有多少人追求一生都无法得到的状态。状态这东西,已经有一些意境的用处了,不仅可以更好的把握战斗,平日里修炼的时候,也比一般人占了太多的好处。一般人修炼武功,练一种就不能修炼另外一种,平白浪费不少时间,只有拥有意境或是这种号称意境的门槛的状态以后,才可以在状态里模拟真实环境修炼轻功、身法、剑法,身体自动修炼心法内力,比平常人等于是快了几倍。 王故想了想又问道:“我昏迷以后有生了些什么?” 红楼香的思考又一次被打断,埋怨的瞟了一眼王故道:“真是没有见过你这么固执的小孩,连昏了都要站着,不愿倒下去。想问那个小女孩就直说,还绕来绕去的,烦不烦啊~” 王故索性直接的点点头,对于那个能让他体验到感情的女孩,他还是很有好奇心的。 “后来?那个虚伪的随欣老道士自然是不敢去讨霉头,很无耻的宣布进入十大门派排名挑战赛,一直又拖了了两天。最后实在是抵挡不住舆论的压力,只好派他们的代表上了,谁知道那个小女孩却很是吃惊的装傻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您老怎么还当真了?我们一个小小门派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种位子,坐不起。’呵呵,可惜你没有看见老道士的脸,绿的吓人~咯咯,那小女孩,还真是可爱,好好替你报了仇了。” 王故笑道:“相信那个随欣道士心里是又生气又庆幸吧?他们门派可没有这样能进入状态的少年,她要是真挑战了,绝对胜利,武当派的声望怕是会降得厉害。可是老道士被这么一个小女孩当着这么多的江湖人士狠狠忽悠了他一把,日后也会被别人在背后嘲笑了。” 红楼香盯着王故,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转移话题了?” 王故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再次谈起那个对他来说很是特殊的小女孩秦苏,只好避而不谈,转头看着窗外装作呆。 红楼香咯咯地笑了两声,也不再逗他,慵懒地问道:“结束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接着练功吧。”王故默然。 红楼香接着道:“我们是希望安排你一个位置,让你好好接触一下社会,你自己决定,可好?” 王故思考一二,毅然点头。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们给你一个垃圾帮派的帮主位子坐坐;二是一个垃圾帮派的最底层小兵兵。还是你自己决定。” 王故很快的回答道:“二。” 红楼香眼角闪过一丝惊诧,瞬间消失。“其实,他也说你会选择第二种。真搞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帮主不当,要去做小兵……” 王故转回头,问道:“他?是谁?” “我们的老大,天门的帮主,江湖人称一笑而过的,暮晨。” 王故一直没有见过这位神秘的人物,就连这个江湖新秀交流会也没有出现他的身影,不过关于这个人的事迹,他却听说了太多太多。 “直接做帮主,弊端太多,无法真正掌控。”王故平淡的回答。 红楼香笑道:“也是,人家辛辛苦苦拉扯起来的帮派,肯定会有一些死忠的角色,就这样将你换上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看来你可不是真木头,这脑袋,比我还好。呵呵,你是准备自己混上去吧?那样的帮派就可以完全属于你了,还真是聪明的小家伙啊……” 王故平淡的道:“没有完全的掌控,只有相对的掌控。两者相比,后者虽然耗时长,可胜在更加安全一些,我不希望什么时候就这样被暗杀了而不自知。” 解答完了,他接着道:“地点,帮派,时间。” 红楼香对王故无语了,只觉得王故木起来还真是无言以对,幽怨道:“你就不能好好陪我说说话?有你这么直接的么?我真是服了你了……” 王故皱皱眉,又一次道:“时间,地点,帮派。” 红楼香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无敌大木头给我好好听着!时间一个星期以后,地点灵城,帮派是灵城最大的赤木帮,帮主姓周,属于我们天门这边实力中上的帮派。去的时候带上这张人皮面具,有压抑你的外现功力三层的功能,遇到意境级的高手无用,直接看透。化名,周郁。去的时候找到他们的总部,直接报那个周郁的假名,其他的一切都帮你搞定了。记住了么?” 王故闭目回忆,随即点点头,接过那人皮面具看了看,栩栩如生,是一个二十岁青年的极平凡的脸,王故的身材已有一米七还多一点,配上这个面具,倒也不会有什么破绽,觉得还可以,就将面具收入怀里,转身背对着红楼香道:“你先出去,有些事情,要解决。” 红楼香起身,好笑的看看王故,觉得这个小木头还是天生吸引女人的主,就不知道他以后怎么解决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有趣地摇摇头,信步离开,就手拉上了门。 王故上前,轻轻将守了他五天的小女孩弄醒。云依迷迷糊糊地抬头看看王故原来躺着的地方,空无一物,惊得一跃而起,几乎撞到王故的额头。 不好意思的朝王故笑笑,不停比划,见得多了,王故也逐渐懂了一些很简单的意思,云依是在问他“想不想吃什么东西?” 王故微笑,摇摇头,云依却不管,转身就要下楼给他弄吃的东西,却被王故伸手拉住。王故拉着疑惑的云依走到茶座旁边坐下。笑道:“云依,我要走了。” 云依依旧倒了点茶水,用她如玉般的食指沾了一点,写道:“要去那里?等我去收拾东西。” 王故摇头,“是我走,不是你们走,也不是我们一起走。我离开,你们,回家。” 云依猛地抬起头凝视王故,眼眶渐渐湿润,写字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你要抛弃我……们?” 王故平淡地道:“我要去了,江湖,知道了么?那是一个与你们不搭界的另一个世界。” 云依咬咬牙,激动地写道:“带我走吧!我要永远跟着你!” 王故摇摇头,“云依,固执,不好。回去吧……你有属于你的世界……” “你又何尝不是?你,比任何人都要固执,为什么偏偏不允许我坚持?我……”云依的手没有写下去,王故一个手刀击打在她那曲线诱人的秀气脖颈上,用力十分巧妙,刚刚好将她击晕的力道。云依头一仰,仔细看了一眼王故,那一眼,好似在述说很多东西,她不知道是否这就是最后一次看这个深爱的男人。再也坚持不住那逐渐迷失的意识,终是晕了。 王故将她抱起,打开门朝黄山的房间走去,空出一只手,敲敲门。 不长的时间,黄山开开门,看着王故没有说话。王故将云依递到他手上。 “要走了么?”黄山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的妹妹,抱在怀里,问道。 王故点点头,转身朝不远处的红楼香走去。 身后传来一句话。“记住,混不下去了就来找我。我,当你是兄弟。”黄山说完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王故脚步停了一下,接着义无反顾的走了。 第一节 离开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王故本来以为他又要变成自己一个人了,可是离开的时候,见到了另外一个人,飞仔。 没有红楼香介绍,根本无法认出彼此,都各带了一个人皮面具。王故一副平凡至极的二十岁青年的样子,扔到人群之中就再也找不到了,只有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才能勉强认出他来。 飞仔亦是二十余岁的模样,却给人一种十分忧郁羞涩的感觉,有那种阴冷的帅气。 红楼香的意思,飞仔要跟着王故培训,以后帮助王故管理,王故只好接受了这一事实。两个人就这样悄然离开了这个繁华又肃穆的灵龙都城,开始了他们新的生活。 飞仔开始时,还有些拘谨,跟在王故这个自己心目中最佩服的少年身边,见王故平时不怎么说话,也不敢擅自上前打扰。可是渐渐的现王故除了不怎么爱说话,只顾着练功以外,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也就开始不停地问王故问题,每日只要王故没有修炼没有睡觉,就围着王故唠唠叨叨极尽骚扰之能事,直到王故有一日实在是接受不了,暴打了他一顿,耳边才有了几分清静。 时隔五日,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灵城。 进了城,想要找到那赤木帮的总部,很是简单,这灵城不过两个大帮派,一个名叫楚帮,在这次交流会上取得了帮派排名二十三名的好成绩,其实力也很是不错,却是属于海角控制的帮派。另外一个,就是天涯的铁血同盟,赤木帮。 灵城也是十分繁华的城市,除了龙城和海上运输支撑起来的苏博,排下来就是灵城。灵城的布置是模仿龙城建造的,整个城看起来四四方方,宛如棋局一般的规整,身在其中,总有一种被束搏的感觉,滋生出某种烦躁的情绪。 飞仔进了城,不自觉地摆动了一下四肢,问道:“故大哥,不对,郁大哥,这灵城怎么比龙城还要郁闷啊?” 王故早就学会直接忽视飞仔的颇多问题,要是回答了,他就会得寸进尺,紧随而来如苍蝇一样的魔音环绕,再也不得片刻安宁,只有直接忽视,飞仔自己问着问着,才会逐渐停息。 从城门进去,沿着主道一直走,慢步大约一个小时到了尽头,正对着的是龙灵王朝设在龙城的衙门,紧随着衙门大门的两边几乎与衙门齐高的两个大门,三个大门门口皆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让人感觉不怒自威的豪锰之气。 右手大门上一个玄木大匾,匾上书着两个贴金豪字“楚门”,那两个写的根骨清瘦,却入木三分,给人映像很是深刻。 左手大门也是一赤木大匾,也是两个贴金大字“赤木”,字是行书,下笔潇洒自然,行云流水,细看之下又瞟出一股肃杀之感,着实考究。 两人的出现,迎接他们的是六双阴冷如鹰的眼神,王故本就没有情感,自然没有丝毫异样,当着这么几个彪形大汉注视的目光,仔细观察那些个大匾。可飞仔毕竟是初涉尘世,原来总是在家中闭关静修,哪里遇过这般被人紧盯的尴尬,藏在面具下面的脸一红,却被面具阻挡无人觉,直往王故背后躲。 王故看够了,径直朝那赤木帮的大门走去,飞仔紧随其后。 “我叫周郁,听说大舅在赤木帮,我母亲叫我带着弟弟周韵,来找我大舅。”王故平淡的看着左边的紫衣大汉道。 那大汉皱皱眉问道:“小伙子,你大舅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去找找。” 飞仔适时地从王故身后伸出头来说道:“听母亲说大舅叫周朝南。”那大汉抬头看了一眼飞仔,飞仔的头快的缩了回去。引得大汉眉头又是一阵紧皱,“这个小伙子,这样可不行,太娘们了!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傲视于江湖!” 大汉罕有的傻笑两声,抓抓头道:“呵呵,后面两句俺们可讲不出来,那天俺们帮主在训话的时候,俺记下来的。你们两个小汉是没有机会见到那场景!俺们帮主说话的时候,俺们在下面看着也觉得应该这样!那个什么?对,叫枭雄气概!嘿嘿!” 王故淡淡的笑笑道:“不好意思,我弟弟怕生。还望麻烦,帮我找找我那大舅,周朝南。” 大汉很傻气的笑,“哪还用找?周大哥俺都不认识,那俺也记不住几个人了!周大哥是俺们的大队长!待俺们可好了!那个什么枭雄什么的词,就是他教俺们的!两个小伙子等等!俺这就去叫周大哥!” 和旁边的大汉交待了两句,匆匆跑了进去。 留下的紫衣大汉听说他们是周大队长的侄子,也放下了伪装的表情,和两人闲谈起来。 时隔不长,虚掩的门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身,那留下的紫衣大汉急忙闭嘴,挺胸抬头,摆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姿势。 门被撞开,露出一个四十余岁的紫衣大汉,只是在领口处比那两个守门大汉多了一道细细的银边,满脸霸气的络腮胡子,伟岸的身躯,一脸豪放的笑。 “我两个苦命的侄子!早就接到你们母亲的信了!还真是苦了你们了!二弟去了之后,我又忙!你们母亲可好?”大汉的嗓门颇大,震得门上那赤木大匾一阵晃动。 王故淡淡笑笑,知道找到了内线,回道:“母亲还好,只是近日染了病,大夫说是母亲想父亲的紧,终日偷偷以泪洗面落下的。” 那化名为周朝南的大汉,皱皱眉,装出一阵无奈的模样,拉过王故的胳膊,一面朝里面走一面感叹道:“真是苦了我这个弟媳了,唉,怪我,怪我!对你们一家太少照顾了,唉……” 王故忙答道:“大舅对我们已经够好了,每月都送来两锭银子,足够我们娘三花的了。只是母亲突然染重病,治病需要的钱实在是太多,只好着我们两兄弟来找大舅,只求讨两个差事干干,一方面磨练一下,一方面好给母亲医病。” 大汉怒声道:“我是怎么和你们说的?要钱直接找我说!这样的大事!早给我说!等会将你们两安排好住处,再去找帮主说说,给你们找点差事干干,我就去给你们母亲汇钱过去。病的事不能拖啊!早医早好!……” 三人渐行渐远,两个大汉听得几乎落下泪来,那个去叫周朝南的大汉,揉揉眼眶,颤声道:“周大哥……还真是大好人啊……” 另一个彪形大汉也是使劲揉揉眼眶,以止住快要落下的眼泪,拼命地狂点头。 先说话的那大汉,稳定了一下,接着道:“听周大哥的说法,好像刚才那两个小青年以后就是我们赤木帮的人了,以后也是俺们的同伴了,一定要好好对待两个小家伙!看来两个小家伙也是孝敬的人,就是命苦了一点。为了两个小家伙的这份孝心,周大哥平日里对俺们的好,俺们以后能帮到的就尽量帮帮吧……唉……”说着说着,又不觉摸了摸眼角。 他的同伴又一次拼命的点头。两人的深有感触,引来了对面楚帮守门的两个大汉的几声耻笑,他们立马怒目睁圆的盯着那两个暗黄衣的大汉,开口骂道:“你们楚门哪里有这样感人的事?都是一群杂碎!遇到俺们赤木帮的人,就像耗子遇到猫一样!到处乱躲!哼哼!” 对面瞬间亦是暴怒,破口大骂道:“你们还好意思说!到底是谁四处乱躲?大家心理面都有数!你们赤木的人!都是一群懦夫!” “有本事就来和你爷爷练练!尽会耍嘴皮子!算什么好汉!” “有本事你过来啊!还不是一样叫的厉害!” “……” 两个帮派自打建立那天起,就好像天生敌对一般,相互看不顺眼,连总部都要对立着建。自打总部建立以后,每日就争吵打斗不休,越闹越狠,就是帮会战。可以说两帮的帮会战极多时候就是这样打起来的。后来两家皆是觉得如此下去,只会相互限制自家的展,遂协两边盟友一起商定,每日守门之人,只能到互骂,不能升级到对打。哪家先动手了,哪家就不允许叫帮手,缺少帮手帮忙打帮会战的一方,自然输的厉害。所以各自都限制了打斗,结果是两方守门的人,渐渐都练就了一张骂街的好嘴,每日骂起来了,就极难停止,就如激烈的斗争一般。 那衙门站着的两个穿着暗金色官衣的大汉均是暗自苦笑,暗自哀叹一句:又来了…… 每日两家斗嘴,苦的都是他们,开始的时候还有人上去劝架,可是得到的结果是被打斗的双方合起来狂殴了一气,嘴中还骂道:“你算是哪根葱哪根蒜?敢管我们两家的闲事?给我狠狠打!” 朝廷对于这种牵扯到江湖中人的小事,自然是不会管的,劝架不成反被打的守门官差只好把苦把肚子里咽,不再管这些个“闲事”,只好终日被噪音骚扰着过活,渐渐也就习惯了…… 这些人,又哪里知道,走进去的那三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二节 两个帮派小菜鸟的诞生 王故和飞仔跟着化名为周朝南的大汉穿过正堂旁边的走廊,信步朝后院走去。 周朝男转头给了王故一个憨厚的笑脸,随即又转回去,传音问道:“王故?” 王故点点头。 “早就听过你的大名,可惜暂时无缘看到真实面目了,我比你们虚长几岁,真名就叫周朝,呵呵。不嫌弃的话叫我声周大哥就好。”周朝南传音道。 王故叫了声“周大哥。”不再说话。飞仔也是紧跟着低声叫了一声。 周朝南转头看了飞仔一眼,又问道:“你就是飞仔吧?呵呵,以后没有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啊飞了。平日里,王故我叫啊郁,啊飞我就叫啊韵,记住,等会儿我带你们去赤木帮帮主周斌那里,到时候不回答我就露馅了。” 两人皆是点点头。三人不再说话,静静赶路。 后院空间极大,正中是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池塘,不时可以看见有鱼从荷叶下面露出头来,围绕着小池塘又有无数个独立的小院子,里面偶尔传出几声斗武时男人的低吼。 周朝南带着王故两人穿过池塘边的走廊,朝后院里最大的院子行去。 进入院子又是另外一番景色,左右种着的都是枯木一般的树,只有几只可数的树枝上孤单的挂着几片枯叶。正房门紧闭,上有一金匾,名曰“春意小居”,偏偏这院子给人的感觉却如同冷冬,配上这几个闲趣优雅的行书字,实在是有些突兀。 周朝南走到正房门左边,王故两人这才觉此处有一小门,紧闭,却没有上锁。 还未敲门,门内就有人说话。“周大队长?还带了两个青年?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周朝南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进入其中,却是一书房,书桌上点了一盏小灯,勉强可以看出人的模样。那赤木帮的帮主是个中年人,面目线条很是硬朗,留了一撇八字胡,手中拿着一本书,带着一股淡淡的书生气息,此时偏头朝三人看来。 周朝南朝他抱抱拳,指着王故两人道:“帮主,这是我家两个侄子,怪我照顾不周,父亲早逝,母亲现在又身染重疾,实在是缺钱,又看两个孩子日渐长大,终日闲在家中也不是个办法,就叫他们来投靠我了。你看……” 话中之意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也听得明白,那周帮主双眼精光一射,紧盯王故二人,脸上的无耐逐渐变为激动,“朝南,你可给我找来了两个好材料!武功是自家的吧?看起来和你的很是相同。根骨更是上上之品!好!好!好啊!哈哈……” 见周帮主很是高兴,周朝南一副不好意思地样子问道:“不知帮主有何打算?呵呵……这个……” 周帮主皱眉思索了一番,才抬头问道:“不知道这样安排你同不同意。赤木堂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我打算让他们两人进入其中,重点培养,两年之后的新秀交流会上必定可以为我们赤木帮拿个好名次!就是赤木堂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一二了……这个,还是你自己掂量掂量再做决定吧。” 周朝南听到重点培养的时候,眼睛里放出光芒,可是听到了后面的话,浑身一震,也是皱眉抉择起来,那模样,绝对看不出半点的虚假。 隔了半响,回头咬咬牙坚毅的看了一眼王故两人,回头道:“这样的机会,别人想要都不一定能有!赤木堂虽是恐怖,可着实磨练人!也该让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好好知道一下江湖!以后就生死由天了!” 接着拉着王故两人朝这周帮主跪下,抱拳朗声道:“多谢帮主成全!” 周帮主连忙走到三人近前,一个一个拉了起来,满脸止不住的笑意。见到王故的时候,很是仔细的观察了一阵,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你那么眼熟?好像天门那个代表王故一般,给人一种冷淡的寒意……” 王故抱拳低头道:“禀帮主,在下名字叫周郁。” 周帮主摇摇头低语道:“那天隔的远了,也不怎么看清长相,不过听说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是那气质,就如你这般,给人记忆深刻啊~” 随即自嘲的笑笑道:“那王故如今是天门的红人,怎么可能来我这里?我还真是想的离奇了!呵呵。周郁是吧?你这武功,强是强,比起那天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上的那三个少年,就差得远了。那三个少年武功很是高强,听武林的前辈说还会什么……状态?那真是强的有些离谱了都!比起他们来,你们还真是差的远了,不要不服气,见到那天的比武,你就会服气了。唉,自打我回来后,就对修炼越来越缺乏漏*点了……那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见到他感慨,飞仔心里暗暗偷笑,暗道:你要是知道面前站的是谁,那不是会被吓死? 周帮主回过神来,朝王故三人抱歉的笑笑,拍拍手掌,书房正中立马出现了一个人,全身黑衣,脸上有一个红木所治的面具,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对冰冷的双眼,王故仔细看看,眼眶猛地一缩,来人的武功最起码有无心法第五层中段的强度! “十三号,带着两个孩子下去吧,以后他们两个就归你管了。”周帮主吩咐完,那人对着他点点头,拉起王故两人就这么跳窗走了。 王故和飞仔一时不察被人抓住,飞仔反应过来以后本想挣扎,王故飞快地朝他摇摇头,飞仔立即反应过来,不再挣扎,任由这个全身黑衣的人带着两人飞的前进,几秒时间竟是已经出了赤木总部,度却依旧不减。 王故不觉有些疑惑:这是要去哪里?难道所谓的赤木堂没有在赤木总部或是附近? 那人的轻功也是极好,这时已经是傍晚,天色渐黑,普通人根本无法现在楼顶之间借力飞朝城外飞去的三人。最多偶然看见一点虚影,只当是眼花罢了。 约莫两分钟的时间,那人就带着两人出了城,飞进了森林,开始不停左右变换的前进,甚是诡异。 不多时身后居然传来几声男人的低声破骂:“***!又跟丢了!晦气……” 飞仔才骇然现,自己三人被人跟踪了。 黑衣人好像还是不放心,在森林里无规律的绕了几圈,直绕得王故和飞仔晕头转向,再也分不清东西南北,这才停在一个地方,四处看看,好似在计算什么东西,接着朝前左右摇摇晃晃各来了几步,最后一头冲着前面一棵伟岸大树的树身撞去! 这人莫不是疯了?飞仔心中惊诧哀嚎,紧闭双眼暗中飞快运功于全身,心道:没有法子了!还愿这疯子撞得不会太狠,小爷我……今天陪着赌命了! 眼见即将撞上,那人度依旧不减。这样高手全力撞击,飞仔一瞬间心里也没有底了,以自己这样浅薄的底子……问题大了! 呃?隔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准备好的撞击,飞仔悄悄睁开一丝眼睛,只见他面前是一个如同地下室一样的地方,光线暗淡。回头看看,后面只有一个明亮的洞口,难道是被黑衣人撞出来的?看形状又不怎么像,实在是不懂了。 王故适时的传声解答道:“不过是一个小型迷幻阵法罢了,大一点的门派都有的。” 飞仔这才恍然,这样的阵法早有耳闻,不过是没有亲眼见过,才搞得自己刚才一阵紧张。 地下室很小,四面墙上都有无数的门。离出口最近的门猛地打开,露出一个头来,看起来大约三十岁的:“这次回来怎么搞出来那么大动静……恩?这两个小鬼是?” 十三号平淡简单的回答道:“新人。” 那书生眉头更是紧皱,快地追问道:“新人?哪里带来的?帮主知不知道?” 十三号点头道:“帮主叫我带来训练的。” 书生“哦”了一声,随意的说道:“最后面的那几个房间随便挑一个,就这样了。你打扰兄弟们修炼了,下次注意。”说完头一缩,关上了门,不再说话,地下室又一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十三号又一次朝那门口轻轻点点头,走到地下室最后的一扇门,一脚踢开,将王故两人扔了进去,平淡的交代道:“这里就是你们以后的住处。有事来找我,门上有门牌,我是十三号。没有事就好好修炼,江湖,很残酷,希望你们不会被淘汰。”说完转身走了。 飞仔瞅瞅这间狭窄的小房间,简陋到只有两张床,和牢房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不觉失神的对着王故喃喃道:“这就是我们的新生活?” 第三节 坚持 云依清醒过来,却没有坐起,抬头盯着皇宫里讲究的天花板那些精细的花纹呆,一头柔顺的头围绕着一张精致的脸蛋。 他就这样抛弃我了?…… 一个中午的时间,云依睁着双眼没有说话,旁边两个侍女立在一旁不敢上前打扰,看着这个脾气好的主子凄苦的痴模样,暗自心痛。早就通知了外面公主清醒的消息,怎就不见人来?连最疼爱依公主的龙三太子也不见人影,难道都这般忙么? 云依直到晚饭时间才突然坐起,两个侍女连忙上前正要问安,迎接她们的是两个手刀。云依突然出手,将两人打晕过去,哀叹一声,开始收拾行李。 行至门外,走廊之中空无一人,云依不觉有些奇怪。来到正堂,平日里那些守卫今日居然都不见了,正堂主位之上倒是坐着一个人,单手靠着椅凳护手,杵头静思。 云依浑身一震,方才上前,曲膝做了个万福。 那人身着一身金黄的长袍,上有精细的暗金色龙样花纹,头上一顶讲究的黄金打造的正帽,抬起头来,虽是五十开外的年纪,偏偏保养极好,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胡须打理的及其舒整,没有一点凌乱,远远看去,只给人一种沉闷的压迫感。这时露出了一个皱眉的表情。 “依儿,还要走?” 云依低下头不敢与那人正视,轻轻地点点头。 那人眉头更是紧皱,口气很是温柔的道:“依儿,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为了朕,为了你母后,为了你哥哥,可不可以……放弃?” 云依犹豫了,那人的眉头逐渐舒展,可是云依只犹豫了不长的时间,接着轻轻地,但还是极为坚定地摇摇头。 那人瞬间愤怒,抬起左手就要打下去,云依身体一颤,闭目等待。那手行至半空中却又停了下来,慢慢收了回去。那人愤怒的表情逐渐退去,脸上竟有了一丝苍老的模样。 一声沉重的叹息。“依儿,你幼时就很倔强,没有想到长大了还是这般固执,没有丝毫改变……” 云依听闻那一声长叹,慢慢睁开眼,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慈爱的男人。 “你要去江湖?找他?” 云依不语默认。 “你知道去了江湖代表着什么么?代表着再也回不来了,不管你生与死,都不能在回来。再也没有你尊贵的身份,不会再出现这样享受的生活。代表朕将不会再认你……你想过没有?” 云依咬咬牙,起手在空中划道:“他在那里。” 那人几乎又一次暴怒,却隐忍下来,低声吼道:“你就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他你可以抛弃你的生活地位?抛弃朕和你母后?抛弃从小疼爱你的哥哥?你好狠的心……” 云依眼睛逐渐湿润,态度却还是没有丝毫更改,用手颤抖的对着主位上的男人划道:“孩儿……会时常来看父皇和母后的……” 男人再次暗叹一声,“沾衣,三儿,你们来吧。朕……没有法子了……”接着沉默,哀怨的看着云依不再说话。 主位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两个人,其中那个搀扶着一中年贵妇的少年正是黄山。 中年贵妇拥有一种雍容华贵的美丽,此时被黄山搀扶着,脸上挂着两行清泪,颤声唤道:“依儿……我可怜的依儿……” 云依朝两人做了个万福,就被贵妇走上前来,紧紧抱住。“依儿……不要走好么?” 云依亦是紧紧抱住了贵妇,闭上双眼,留下两行清泪,还是坚定的摇头。 贵妇抱着云依,不禁哭泣出声。 黄山表情虽是悲切,口中却道:“父皇,母后,我不忍心看见一个终日见不到笑脸的云依,只望看到那个有甜美微笑的小天使。自己的幸福,自己去追寻,哪怕结果是不尽人意,最起码曾经追求过,就好。云依,去吧,哥哥永远站在你这边。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我们随时欢迎。” 看着哥哥假装的微笑,云依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刺痛,强忍着疼痛,也给了黄山一个微笑。 主位上的男人又是一声哀叹,贵妇抱着云依不再说话,只是不停的痛哭出声。 云依隔了一段时间,稳定下自己的情绪,轻轻推开自己的母后,又朝男人和黄山曲膝报了个万福,接过黄山递过来的剑,转身毅然走了出去。贵妇的哭声更是凄惨,黄山上前扶住了她,不停地轻声安慰着…… 云依走出皇宫,却不知道哪里才是江湖,这要她怎么找?听说王故去了灵城,思考一番,就朝着灵城的方向行去了。 …… “好漂亮的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云依穿梭于龙城与灵城的森林之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问,声音很是悦耳,可这样的场景下猛地出现,吓得云依一阵冷汗,快转身拔剑对准问的女子。 和王故黄山游走于城市之间的那些日子,云依逐渐习惯了不再走正路。王故习惯这样这样穿梭于森林里没有束搏的生活,云依只能跟着习惯,渐渐的也变成了自己的习惯。王故不喜欢,我又怎么能用他不喜欢的方式去找他呢?…… 女人带着黑色的帽子,垂下来的黑色挂纱遮住了脸,一身暗红色的轻衫,斜坐在云依附近的一个树枝上,模样很是慵懒。 见来人是个没有敌意的女子,云依也就放下了戒心,收起手中的剑,双手对着女子不停地比划。 女子摇摇头很是可惜的道:“不会说话?可惜了这么一张美丽的脸……” 云依沉默。女子轻轻跃了下来,信步来到云依面前,笑道:“这有什么难过的?谁没有一点缺陷?呵呵,妹子叫什么名字?哎呀!我看不懂你的手势,这可怎么办是好?” 云依感激的看了一眼女子,低下身,拨开了地上的腐叶,用剑划出字来。“我是云依。” 女子伸出手来摸摸云依柔顺的头,“好乖巧的妹子,呵呵,名字也很好听,配得上你。这是要去灵城吧?” 云依点点头。 女子接着调笑道:“是要去会情郎吧?咯咯……” 云依的脸瞬间就羞红了,连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女子轻轻笑了几声,接着道:“我也想看看能被妹子这样漂亮的美人倾心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咯咯,正好姐姐也要去灵城,顺路一起走吧?” 云依抬头好好看看女子,虽然看不见脸,可是听声音,也是一个美人,不像是会害自己。况且自己如今一个人,正好也有个照应,想必女子也是这般的想法吧?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女子声音突然懊恼起来,“怪姐姐粗心!这么半天都没有想起来告诉妹妹姐姐的名字,姐姐叫圆圆,记住了么? 云依轻笑,点点头,表示记住了,模样很是乖巧。 像云依这般的可人儿,还真是少见了,不仅长得漂亮,性格更是乖巧,怎叫人不喜欢?几乎是人见人爱的一个小女孩。 女子看样子也很是喜欢云依,轻柔的拉过云依的手,运起轻功,朝灵城的方向再次进。 “妹子,不用着急,姐姐带着你,更快一些。咯咯,到了灵城姐姐办完事,就帮你找你那小情郎!咯咯……” 云依不自觉的又低下了头,好遮住自己羞红了的小脸…… 第四节 生活有时就是如此 两人来到灵城已是第六日傍晚,圆圆直接带着云依跃过城墙,不时在屋顶上轻轻一点借力,接着一纵而起,隔了十来米复又轻点一下,不多时已来到城市的中心位置一处极大的院落,才一落地,便有几个身着暗黄色长衫人执剑团团将两人围住。 云依连忙躲到了圆圆身后,圆圆好似有些火气,一声冷哼,不理几人的询问,低声道:“楚鸣,给本小姐出来!”声音不大,传的倒是极广。 旁边几人皆是一阵错愕,这两个女子什么来路?竟然直接叫出楚帮帮主的名字,好生大胆!心里虽是有些不渝,偏偏也不敢呵斥,只怕是个大角色那自己不就…… 几人既不敢出声呵斥,又不敢离开,只好原地站着,场面很是尴尬。 不到半分钟,左面走廊之上闪现一个黑影,再一闪,已是来到圆圆两人身前,暗黄色长衫的几人连忙单膝跪下,齐声道:“帮主贵安!” 来人身着一件暗黄色长袍,不管众人,朝着圆圆曲腰抱拳道:“小姐,属下姗姗来迟,还望责罚。” 圆圆口气很是不耐烦,摆摆手道:“行了,周鸣,师父交代的事要紧,完了我可能要在这里暂住几日,给我安排好住处。” 周鸣点点头,起身向众人冷淡的吩咐道:“没有事了,你们退下吧。小王,去西厢院打理出两间最好的房间,给小姐住。” 众人点头称是,起身正要走,圆圆叫住了小王,转过身来拉起云依柔声道:“妹子,姐姐有点事情,你先跟那人下去休息,好么?这里是姐姐的地方,放放心心的休息,没有人敢打扰你。姐姐办完事马上来找你。” 云依乖巧的点点头,拉拉圆圆的手,给了她一个甜美的笑,然后跟着小王去了。 “这位是?”周鸣思考半天,小心的低声问道。 圆圆看着云依转过走廊拐角再也看不见了,口气瞬间转冷道:“该知道的,不会不告诉你,不该知道的,最好不要多嘴。周鸣,你忘记规矩了。” 周鸣浑身一阵冷汗猛地流满全身,好似瞬间掉进了冰窟一般的感觉,连忙单膝跪下,低头道:“周鸣错了,还望小姐责罚。” “自刺一剑,轻伤就好。”圆圆冷淡的命令,转过身信步离开。 周鸣不敢怠慢,拔出自己的剑,运起一点内功高高举起,狠狠朝自己的腹部刺下。刺进了有两三公分,才猛地拔起,收剑,止血,向着圆圆离开的方向追去。 周鸣以前见到这位小姐,都是孤身一个人,偏偏此次身边跟了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不自觉有些好奇,原以为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先前的迟到也没有说要惩罚,才敢贸然提问,平日里见到这个同僚里出了名的冷血小魔女,自己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今日,真是自找的哈!周鸣甚至有些庆幸;看来小姐今天的心情可能真的好了,给了个轻伤的处罚,万幸! 这般想着,那深达几厘米,隐隐作痛的剑伤好像也不怎么恐怖了…… …… 云依一待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圆圆中途来看过她一次,只说是快完了,一拖又是七八天的时间,具体是什么事,云依没有问,她知道有些事情问了也没有结果,既然如此,何必出口。 云依念着王故,心里很是着急,无奈又找不到现今唯一能帮她的那个女人,只好每日对着西厢院中心的人造湖呆,到了吃饭或是睡觉的时候,自然有下人小心的叫醒她,十几日过去,感觉和在宫中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地方简陋了一些,其他地方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只是前几日有几个长相丑恶的醉汉闯进来过,还没有走进多长的距离,遂被两个侍女出剑击杀,那次圆圆来的时候告知了她,后来就再也没有生过这般的事情。 云依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自她来了两天之后,左右就静的厉害,再也没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下人说帮主怕被那些粗人吵了小姐休息,统统赶出了百米开外,由此可见,那个终日蒙面的圆圆对云依真是百般照顾。 “妹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咯咯~想姐姐了吧?”云依从痴呆中醒了过来,不回头也知道来人正是那个神秘的圆圆小姐。开始时对她这样的出现方式很是不习惯,圆圆武功高自己甚多,以她现在的武功,自然是现不了,渐渐也就习惯了,云依一般是很乖的,所以容易被别人影响。适应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有时候她不禁觉得,习惯,真是一种可怕之极的东西,有些东西,习惯了就再难更改。 云依看着小湖里的鲤鱼,抛出了几粒食物,引来无数的哄抢。 圆圆走上前来,将手搭在云依肩上,看着那些鱼,有些感慨的呢喃道:“这些鱼……是否和人差不多?每日为了一些东西挣来抢去,眼看要到手,偏偏出来两只大鱼,瞬间抢去了自己努力争抢半天,就快要得到的东西,心中一定很是恼怒,却又不敢上前与之竞争,实力相差太大……人又何尝不是这般?努力半天,到头来才幡然醒悟,不过是为某些上层人物徒劳做了嫁衣,知道又能怎样?依旧无法。自己又只好去抢比自己更弱的。你道是为何?只不过……差距而已……,你说是么?” 云依抬头,注视圆圆,无法置信刚才的话竟出自她的口。云依自小出生在皇宫之中,因为天生残疾而受众人百般恩宠,哪里知道这世界的黑暗?分不清这些话的对错,一时不敢冒然插嘴。 圆圆瞬间一震,清醒过来,轻笑道:“和你讲这些作甚?你又不懂,咯咯~我看你不是想我了,是想你情哥哥了吧?” 云依被她玩笑的多了,早就对这句话没了害羞的感觉,咬牙点点头。 圆圆将云依的小脑袋揽入自己怀里,唏嘘道:“都怪姐姐,尽顾着忙事,倒把妹妹忽略了,如今倒好,事情忙是忙了,到头来得了个这样的结果……唉……不说也罢。现在有空了,我这就带你去寻人,好么?” 云依沉默半响,方才点头。 “你那个情郎多大年纪?有些什么特征?要越细致越好。”圆圆低头,好像在注视着云依。 云依咬咬牙,决定相信她,于是伸手沾了一点湖水,在地上写道:“他叫王故,大约十五六岁,长得很清秀,人有些冷漠,恩……” 思考半天,竟是再也想不出王故要有什么显著的特征,不觉有些苦闷。 圆圆一愣,失声道:“王故?那个‘一剑西来’的王故?天才一般的少年?原来他是来了灵城……” 云依突然想起来一个严重的问题,现在的她,踏入的是江湖! 圆圆见到云依怀疑的目光,轻笑道:“妹妹还真是……太小,江湖,很黑暗。不过,你这么相信姐姐,姐姐又怎么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咯咯,这是私事,放心,姐姐不会牵扯到我的事情的。” 云依无法,既然开始选择了相信,只好坚持到最后了,希望圆圆……值得相信吧…… 两个人足足找了半个月,没有丝毫王故的消息,云依日渐消瘦下去,圆圆看着也很是心疼,遂而劝道:“找不到,说明他早就进入江湖了,可能早就不在灵城了我们这样无头绪的找,也不是个办法……你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跟了姐姐,这江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总有碰面的一天,好么?” 云依如今已是孤苦无依,除了圆圆的提议,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想想她说的也对,点点头答应下来。 圆圆又想了想,接着道:“以你现在的武功,实在是弱的厉害,和王故差距实在是甚大,就算找到了,也留不住他,不如跟我去找我师傅,拜在她门下,学好了武功,不是更好么?” 云依思考一番,也同意了。 圆圆好似很兴奋,拉起云依就走,嘴中说道:“恩~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师妹了~咯咯~过个几年,我们练好武功,姐姐再陪你来寻他!我就不信,这世上有我找不到的人!” 第五节 毁灭只在瞬间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多少东西? 飞仔轻轻擦拭自己的剑,思绪飘飞。他的剑算不上很好,所谓的好,当然是指王故的那一把无情,世上比那把剑好的,也没有几把了。飞仔手中的剑,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次,目前的这一把,已经是他目前能掌握的最好的了。 这一把剑,名为莫伤,剑的前主人是连绝庄的二庄主金泊。连绝庄,少林一派的主力帮派之一,江湖排名二十四。七个月前,连绝庄的二庄主,人称“金爪鹰”的金泊,和一个女人死在了床上,在达到**的瞬间被人一剑击杀。连绝庄全帮上下暴怒,偏偏庄主及其低调的举行了一个葬礼,事情就这样跟着金泊下了土,再没有后续。 金泊死的可以说很是冤枉,只因为路上调戏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本是一件极小的事情,过了几日连他自己都忘了,可是这女人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赤木帮周帮主的地下姘妇,听闻自己女人被人当街调戏,这还了得?任务很快下到了赤木堂。 飞仔跟踪了金泊足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将金泊的生活细节掌握个十足,在他一个情妇家中暗暗藏了一天,终于等到金泊前来寻欢,抓住他**时精神最空白的瞬间,一剑刺穿了两个脖子。莫伤剑,易主。 连绝庄也不是好惹的,先是礼,找周大帮主私议,希望抓住机会向赤木帮讨到些便宜,私下解决不行的话,就是兵,抄家伙,打! 哪里知道,连绝帮的使者得意的走进赤木帮的总部,却灰溜溜的回去了,原因很是简单,“出手是有理由的,而且,金泊自己本事不行,还敢来讨好处?送你一个字,滚!”周帮主很是冷淡的回应了连绝庄的使者。 连绝庄的大庄主也不是笨人,仔细一查,就查出了缘由,周帮主和那女人的关系,不是太难查。自知无理,平日里对金泊的为人也是渐渐厌恶的大庄主,于是草率的将金泊埋下去,心里还暗骂道;死也不给我带点好处!晦气! 江湖之中,动手最重一个借口,没有借口,帮战打不起来,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飞仔如今的眼神,如同王故一般的冷淡,逐渐看淡了生死,回想起三年前那个幼稚单纯的自己,飞仔给了自己一个不屑的嗤笑。 “什么时候起?我快要忘记了。我明明是知道的,不可能,还要,努力去追寻?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我明明不想这样的……” 抬头瞟了一眼对面床上专注修炼的王故,对于他修炼时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飞仔开始时很是不习惯,总觉得怪怪的,好似面对着一个疯子,次数多了,他也就逐渐习惯了。不是没有间接的提示过王故,王故对于这个问题,总是闭口不谈。既然不能改变,飞仔只能让自己适应,只当是王故特殊的毛病。 面对王故,飞仔的眼睛才会露出几分生气。王故,救过他太多次。开始的时候,飞仔对于周帮主布置的任务,不懂得怎么去做。杀人?陷害?跟踪?偷东西?飞仔只觉得手足无措。幸好念在是他们新人,出任务总是王故和他一起,事情干得多了,飞仔才渐渐熟练,可以独自出任务了。 十三号在一年之前死了,死在华山派掌门谢逸之手。王故接替了这个号码,成为了新的十三号。 听说,十三号当时以无的层次划分为五层下段初期的武功强度,挑战华山掌门谢逸,三十招后剑断身亡。 听说,十三号与谢逸同出自一个门派,一个师傅,有同一个小师妹。五年前不知何故,叛出华山,投入赤木帮,被周大帮主看中,选入赤木堂。 听说,十三号面对华山心法高他两段的谢逸,坚持了三十招,最后是输在了剑的质量上。 …… 这江湖,最不缺乏,恩怨情仇。 王故后来说,十三号的失败,不是因为他的剑。他的错在于,本就投身于黑暗,练习的都是些暗杀的技巧,偏偏要正面挑战,怎能不败? 飞仔对王故的分析半信半疑,自己总觉得,十三号真是输在了剑不好,于是拼命的寻找好剑,认为有了一把好剑,才和他人站在了同样高度的平台之上。王故对此没有再表什么评价。 赤木堂的人,都是一群奇怪的人,每次出完任务,总要带上赏金大张旗鼓地拉上所有人,跑到灵城里疯狂一夜,喝醉之后就跑到总部自己的房间里呢喃大睡,直到第二天才起来投入修炼,值班,正常生活。 对于十三号的死,没有人露出悲哀的情绪,好似习以为常,偶尔谈论起来也可以兴致勃勃地说上半天。飞仔曾经好奇询问过二号,也就是初时露出头来的那个:“被江湖淘汰了的人,没有必要为他难过。我们,只珍惜活着的人,活着的感觉。” 飞仔开始不理解,可是这三年,死的人多了,有些新人甚至是第一次出任务就没有再回来。他渐渐的也就明白了。 江湖,其实最适合我这样的人。王故说这话的时候,飞仔仔细想想,明白王故指的是他那恐怖的控制力,不管生什么情况,他似乎没有见王故有过感情的波动,确实很适合这样现实的江湖。 飞仔慢慢对江湖也有了自己的看法,想要在江湖中活下去,就要学会让自己没有感情。 赤木堂的人数,一直保持在三十人,每个人用自己的排名作为自己的代号,搭档名次朝前,另一人的代号也会紧跟其后,王故如今是十三,飞仔有幸由原来的十六直接跳跃到现在的十四号。 原来的十四号,因为十三号的死,只好找了最近新来的一人作为搭档,排名落到三十,飞仔还记得当时他开玩笑一般的责怪十三号不够朋友,死了也带着他名次狂跌。可是三天之后,他和那新人出任务,就再没有回来。 二号从总部值班回来,带来了原来十四号的消息。说是新人连累。十四号这次没有叫那新人动手,只叫他在一旁学习,自己潜入一个小门派中,三日后已经将任务所需的东西拿到手了,谁知一出来,才现新人居然等在那门派的正门口,本来准备转头另找方向出去,谁知新人见到他居然高兴的控制不住叫出声来。门派的守门弟子看这青年终日徘徊于大门附近,偏偏武功还不错,早就起了疑心,禀报上去,着人暗中看守,两人瞬间被围,被人乱剑刺死。 这事情,周大帮主大怒,因为赤木帮为此损失很大。像赤木堂一般的存在,其实每个组织都有的。有些事情,明面上解决不了,就需要像赤木堂这样的暗堂去解决。对于这样的存在,江湖人都是知道的,心照不宣罢了。可是失败了被人查出来,自然也要损失些封口费。 谁也没有再提十四号的死,只是极少再和新人接触。可是人还是不停的死去,短短三年时间,原来的赤木堂老成员换了三分之一,死的新人,不计其数。 赤木堂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极少谈及。九号有一次喝醉之后,突然拉过身边的王故,低声道:“要是有一天我死了,绝对是死在一个女人手上。到时候你要是愿意,就把我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埋了吧。” 飞仔只当是他喝多了,王故却看着九号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九号很欣慰的浅笑,那张麻木通红的脸拥有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我相信你答应了,绝对会做到。我看人,一向……很准,唯一看错过一次……就是这一次……注定了……我的结局……”勉强说完,便轰然倒地,醉的一塌糊涂。 那一夜,王故和飞仔将他和几个人事不省的醉汉都送到了他们自己的住处。 时隔不长,在两人进入赤木堂的第三年初春,九号就死了,那天他到总部值夜班,死在周大帮主的院子外面。弄得总部里面一阵骚动,以为有人来刺杀帮主,将赤木堂每日派去值班的人数增加到了三人,戒备了很长时间,再不见动静,才慢慢放松了警惕。 王故依约在地下室后面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将九号的尸体埋了,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好在墓碑上刻了个“九号之墓”,不知道的人要是看见,只会觉得十分可笑。 王故两人进入吃赤木堂的第三年末尾,一号也死了。原一号是赤木堂里存在时间最长的成员,几乎赤木堂成立的时候,他已经是成员了。可在他进入赤木堂的第十个年头,还是死了。 周大帮主说他死在了自己剑下,自杀。收集来的资料说,前一天中午,一个男人进入过一号在总部的房间,一号那时候正在休息,接着房门紧闭,时隔不长传出几声悲凉的大笑,那男人出来直接用轻功走了,那武功竟和一号差不上多少。第二天早上,有人打开房门,才现一号自己手拿剑,剑刺入自己的胸口,脸上带着解脱一般的笑,已死多时。 王故和飞仔顺理成章的从原来的二号和三号,升到了现今的一号和二号,真正掌控了赤木堂,直接听命于周大帮主,并负责贴身保护。 第六节 看不见的,掌控不了 周帮主有一个愿望,就是建立一个自己的门派。 帮派,只是门派的前身,只有达到了几个不难的要求,就能建立自己的门派,如今的门派,很多都是这样创建起来的。先,帮派人数要到一百万以上:然后要找到一个好的地方,修建门派驻地,最后要在宣布以后顶住自己仇家的进攻。 最后一点,其实还存在很多限制。仇家先要向四大门派申请,得到允许了才能筹划起进攻,时间也不能相同,由实力最差的组织开始,最后是最强的门派。 四大门派会各派出一个观察员,直到建立门派者宣布不敌,攻派才会结束。由四个观察员商定该组织是否有建派的资格,门派成立后又将给予一个怎样的排名。这些都是四大门派很久很久之前商定下来的结果。 赤木帮的实力,最近几年突飞猛进,这四年飞仔代表赤木帮参加了两次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第一次为赤木帮拿到了帮派排名十三的好成绩,最近一次更是进入了帮派排名的十大最末。 赤木帮的实力,早在两年前就达到了创建门派的要求,只是赤木帮的周大帮主却一直隐忍,他希望借着建立门派的时机,为门派争取一个更好的排名。前面的九个门派都没有动,他又怎么会动? 更何况,天地之乱,快要来了…… 这段日子,江湖安静得厉害,平日里吵架斗殴的人几乎见不到,周大帮主也吩咐下去,这段时间里,严禁与对面的楚帮生任何争执,连吵架也要惩罚,论情况而定,小则罚钱,大则论斩。守门之人私底下抱怨,那不是被对面楚帮那些守门的杂碎欺负死?可是面对这严厉的命令,只能忍了。本来都准备好了厚脸皮顶住对面的嘲讽,可谁知对面的两个大汉也是冷眼看着他们,就是不说一话,于是两边从很久以前的打斗,被限制到后来的吵嘴,最后只可以相互送去鄙视的眼神,只希望这样能把对方杀死多好。气氛安静的诡异,中间的两个朝廷的守门官差从那日后再没有听到互骂的场景,反而有些不习惯,看着两边犹如斗鸡一般的模样,只觉得背后一阵阵止不住的恶寒。 这一辈的人,都没有经历过天地之乱,只听一些老江湖谈及,极度恐怖。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把准备做到了最好,各派都尽力约束下人,尽量减少出去的次数,希望这场腥风血雨早早结束,或是根本不生最好。武当的一位老祖宗眼神变得极度的恐惧,颤抖着枯涩的嘴唇,喃喃道:“会……会死很多人的……” 这位老祖宗活了一百二十六岁,武功快要步入意境级,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生气。没有步入意境级,靠自身活了百余岁,着实少见。在听说新一次天地之乱快要开始这个消息的第三天,突然上吊自杀了。随欣道士对于这位老祖宗的选择没有办法干预,他的辈分摆在这位老祖宗的面前,小的很,差了两三辈。看着老祖宗死时解脱的表情,随欣心里莫名的升起一阵寒意。厚葬了这位老祖宗,然后召回江湖中闲散的武当门人,筹备着防御事宜。 这么过了半个月,各大掌门帮主都暗暗松了口气,以为天地之乱不会再生,谁知道这时一个消息出来,震动了整个江湖。 天门六大尊,人称六六大顺任我游的任游,被人杀了。 任游的尸体被人丢在天门总部的门口,死的极惨,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进过专家判定,刀伤都出自海角出名的洛阳刀法。 大尊暮晨大怒,次凭借自己的权限,招呼所有天门属下的门派和帮派,以最快的度赶到天门总部开紧急会议。江湖人的心都是一紧,要开始了…… 周大帮主一接到消息,带上王故和飞仔两人,立马准备了三匹极品快马,出去了龙城,仅仅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就到达目标。路上遇到的,都是乘着快马朝龙城方向赶去的江湖人,脸上止不住的焦急。 不理旁人的眼光,直接驾着快马度不减的冲进了龙城,到了红楼香一个急纵,急急忙忙地闯了进去,一路上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 一个被撞倒的中年人从地上爬起来,无所谓的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要走,身边朋友觉得奇怪,拉住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好脾气?被人撞倒了居然不骂上两句?” 中年人怀疑的回问道:“你这几日都没有出来了吧?” 同伴点点头,中年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你看这街上的人,谁又觉得奇怪了?” 同伴左右看看,周围人没有一个露出看热闹的神色,更是不解,“这还真是奇怪啊……” “这街上的人,这几日里谁没有被撞过几次?你能骂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也就没有心情去骂了。我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像有一个人说的那样,撞着撞着,也就习惯了……” 说完拉着同伴走了。 周大帮主来到红楼香的后院,走了另外一条路,这次没有曲曲折折的小路,没有走几步,幽静的院子里一个肃穆的楼房出现在三人面前,周大帮主上前猛地推开门,安静的房间里竟然坐满了身着紫衣人。 周帮主带着两人朝房里人告了声罪,找了个靠前的空位坐下。王故抬头,看见红楼香朝着他点点头,便面向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闭目自修。 王故朝那男人看去,也在闭目自修。他有一张平凡的脸,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偏偏有些奇怪的熟悉感。没有人介绍,他也知道了这男人的身份。 天涯出来的最有领导能力的,九人中武功悟性最好的男人,站在如今江湖最高点的传奇人物,人送外号“一笑而过”的,暮晨。 王故仔细观察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什么出奇的地方,只觉得这样的人,走在街上,绝对没有人能将他认出来。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江湖这几十年中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一个传说。 暮晨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抱着剑低着头,头的梢颜色有些暗红,看不清长相,应该就是那个与暮晨寸步不离的第七人,无名之人暮小七。 除了那秘密归隐的第三人“事不过三别离欢”和那已死的老六任游以外,九人中能到的七人都围绕着暮晨坐下,闭目自修。 几人周身放射出不同的光芒,将这不大的房间照得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暮晨睁开眼,看看眼前座无虚席的场景,终于停下修炼,轻咳一声,将其他六人唤醒,道:“老六,死了。” 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可听到在场众人耳里具是心头一紧。 暮晨突然笑了,语气依然没有感情变化,“她们是觉得我好欺负?呵呵……十五年前杀了老三……我不得不隐忍,因为有人说时机不到……他们说时机到了自然能够报仇,我一等就是十五年……这十五年我都生活在无尽的痛苦悔恨之中,没有等到他们所谓的时机,倒是等来了老六的死讯……叫我继续等下去……你们说可能么?” 暮晨好像很久没有说话,说起话来有些隔顿,可是没有影响大家理解他要表达的语义,众人好像真的感受到,那一种等待十五年,等来的竟是更痛苦消息时的心情。所有人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很坚定地摇头。 暮晨眼神迷离,笑的更是开心,“等待?呵呵……等待是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既然你们不给,我就牵引着你们不得不出手。呵呵……我性格虽然很好,可是再好也有一个底线,他们,你们都偏偏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我虽然实力薄弱,可也不是任别人欺负的主……这一次,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莫**眼睛赤红,嘶哑着声音低吼道:“誓不罢休!……誓不罢休!!” 众人觉得好像全身都有些冲动起来,心跳加起来,跟着低吼道:誓不罢休!誓不罢休!” 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紫衣男子闯进来低声道:“禀报大尊,海角有使者求见!” 一个女人紧跟着走进来,正是海角经常出现于交流会上的代表依缘。 “暮晨,你需要冷静!这次绝对不是我们出的手,有人蓄意陷害!要挑起这一次的天地之乱!相信我!冷静下来!”依缘表情很是真挚。 迎接她的是无数的冷眼。暮晨没有抬头,摇摇头道:“我很冷静,既然无法避免,只能顺应。有人要我们打,为何不打?呵呵,他们喜欢看见杀戳,四散的血液……呵呵……喜欢么?那就好好看着吧……” 依缘此时再也没有平日里的优雅妖娆,恨声道:“疯子!这么多年没有见,你还是没有改变!你甚至比以前更加疯狂了!” 红楼香几人瞬间站起,眼睛里透着杀意,几乎要出手,暮晨摆摆手将几人平息下去,抬起头来眼神迷离看着依缘笑道:“呵呵……疯子?你知道就好……不要逼我现在就动手杀你……回去吧……叫她备战……” 依缘紧紧咬着牙,神色复杂,终是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暮晨站起身道:“回去马上备战。等我号令。散会。” 众人起身朝他抱抱拳,很安静的转身出去了。 第七节 疯子?也许吧…… 王故对于暮晨的映像,就是一个有些神经质的人,想不通的就是他为什么有这样大的号召力。 跟着周大帮主回到灵城赤木帮的总部,王故和飞仔得到了一个休息两天的机会。周帮主说是有些事情要好好想想,将他打走了。 两个人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事情,飞仔提出来去喝喝酒,于是两人去了酒馆。 昔日生意极好的酒馆里空无一人,常来的江湖人,一个不见。飞仔叫了几个小菜,几瓶酒,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 飞仔问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暮晨?原来对他很是仰慕,谁知亲眼看见了,反倒有些失望。看起来就是一个神经兮兮的平凡人,心里火很大,偏偏还要笑着讲话,着实有些问题。” 王故没有回答他,因为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长相的抱剑女人。两人朝他们坐着的地方走来。 一张平凡至极的脸,王故暗道:果然,没有丝毫的特点,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怕是真的没有办法找出他来吧? 暮晨没有任何表示,坐了下来,自己倒了杯酒,饮下。飞仔一时全身紧绷,才说了他的坏话,人就出现在两人面前,确实有些尴尬。说是这样说,可是见到这个在江湖名气极大的人,心里还是不自觉的开始紧张。 暮晨轻声笑道:“疯子么?……好像很久之前就有人这样叫我……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有人说我这次出来……比以前更加不正常了……” 飞仔无语。 王故平淡地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闲聊么?”暮晨又喝下一杯,慢慢调笑道。 王故道:“不怎么可能。没有事情你们谁也不会来找我的。整整四年,没有见过你们谁来看看我的,更别说闲聊。” “这一次我来,确实是找你聊天的。我总觉得面对你有一种亲切之感,所以好奇,就来看看。” 王故自言自语道:“原来……那种东西叫亲切……” 暮晨惊异地问道:“你有感觉了?” 王故迷惑道:“四年之前,开始有些奇怪的东西不时出现在我心里,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们所谓的……感情。” 暮晨笑道:“有了开始,就会越来越多。我相信,很快你就会正常了,呵呵。” 王故瞬间平静,道:“什么事情?说吧。” “红楼香说你的武功,已经快要进入无第五层了?” 王故点点头。进入赤木堂以后,确实十分磨练人。经常游走于生死之间,武功的进步不可谓不大,而且王故本来就是公认的武学天才,这样的度,他认为只是必然。飞仔不也是进步极大么? 如今的他,已经步入了四层下段,可能最多再有一年的时间,就会进入到第五层了。 暮晨看着他,眼神迷离,神经质的笑笑,道:“到时候,来找我。” 王故问道:“为什么?” 有人说,人与人相处的时间长了,很多东西会逐渐被同化。王故和飞仔,一起生活了四年的时间,一起出任务,一起吃饭,同一个屋子里睡觉,慢慢的也变得和飞仔一般,很爱出口问问题,只是自己不自知罢了。 暮晨倒了杯酒,一口一口的轻尝,“呵呵……到时候,你会接触到另外一个江湖……你会知道很多的真相……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的。因为你还没有到达那一个必须的高度……太多的不了解。说了缺乏应有的真实性……时候到了……来找我……我慢慢跟你解释……” 王故沉默一阵,还是道:“我需要大概的资料。” 暮晨摇摇头,轻笑道:“你还是这般的固执。四年的时间,好像比以前还要固执了。” 王故没有说话,等待着暮晨的妥协。 “江湖人,在我们的眼中分为两类。一类是像你现在这样,没有接触另一个江湖资格人江湖人。另外一类,就像我们这样,知道了反倒后悔的江湖人。你如今能接触的,不过是一个虚假的江湖,里面的人,终日混混沌沌的度日,生了,死了。我们看到的江湖,每个人总在为解脱疯狂,知道了太多,反而深藏着恐慌度日。” 王故没有问题了,他不知道还要问些什么。对暮晨的这些话,半信半疑,疯子的话,又要他怎么能尽信?听了,却更加迷惑了。这江湖,好像有着太多的秘密。 暮晨轻笑,“我知道你不信,时候到了,又不得你不信。好了,话说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顺便说一句,虽然我好久没有饮酒了,可还是接受不了太次的东西。呵呵……” 说着起身,摇摇晃晃的信步离去了。暮七在暮晨与王故说话的这段时间,没有说一句话,竟是靠着梁柱一直闭目自修。暮晨方才一动,她立刻睁开眼,停下自修跟着暮晨走了。 飞仔一脸惊愕,喃喃道:“另一个江湖……” 暮晨不习惯喝酒,叫了壶茶。这一切对于他,只是适应与再次适应的区别。 茶上桌,暮晨依旧倒满一杯,一个喝下。 “真是个顽皮的孩子,教了多少次,就是不喜欢品,囫囵吞枣般,怎么能知道茶中的滋味?” 旁边的空位再次坐下一个皱眉头的蒙面女人。 “茶,不过是解渴之用。何必去品?”王故淡漠道。 红楼香白了他一眼道:“真是无可救药。” 飞仔谨慎地问道:“八大尊……真的有另外一个江湖么?” 红楼香意外的看他一眼。“那个疯子,他来过了?” 飞仔点点头回道:“他前脚刚走,你就进来了。”红楼香无奈的摇摇头叹道:“他现在越来越难以揣度了。这些事情,你们本不应该现在知道的。偏偏要大老远跑来告诉你们……他都给你们说了些什么?” 飞仔犹犹豫豫地道:“就说了,有两个江湖。我们在一个,你们在的又是另外一个很恐怖的江湖。真的是这样么?” 红楼香对飞仔的表达能力有些无语。耐心的解答道:“是同一个江湖。只是看到的和了解的不尽相同罢了。我是无所谓了。知道了就当自己不知道不就行了?呵呵,怎么说呢?呃,就好像你突然对这个世界看懂了许多许多……” 红楼香说着说着眼神逐渐有些痴呆,好像现在某些回忆里无法自拔。 王故道:“说了等于没有说,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听了反倒更加不懂了。你们的表达能力,很有问题。” 红楼香无所谓的笑笑,“就当作你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好了……呵呵,他回来了,我就可以放心好多了,老六的仇,应该能报了……” 王故转过头来,平淡无波的看着她,半响才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们那个老三没有死?” 红楼香一愣,随即笑道:“这些事,不是说的时候。知道与不知道,结果都是一样。说了,反倒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老六却是真的死了,虽然明知道不是海角的人下的手,可是,这战,却必须要打。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找不到真正的凶手。疯子是知道的,可是有些时候,看不见的,我们,掌控不了……” 王故点点头表示知道,想了一下,又问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红楼香又是一愣,想想犹豫的道:“我们都叫他疯子。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奇怪的人,很有领导能力的人,看不穿透的人,却值得相信依靠的人。” 王故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道:“还是一样,说了等于没说。” 飞仔扑哧的笑出声来,口中的酒水喷了一地。红楼香脸上青筋暴起,眉头紧皱,抬起手来用中指狠狠在王故额头上敲了一下,出一声很是响亮的脆响,嗔怒道:“打你这个榆木脑袋!你就不能不说出来么?” 那模样没有一丝成熟的姿态,和小女孩撒娇一般。 王故又一次十分正经的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下次不会再说出来了。” 红楼香对这个大木头彻底无语,抬脚就走。嘴中还嘟囔道:“走了走了,和这块级大木头讲话还真是郁闷~哼~以后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飞仔呆滞的看着红楼香那如同小孩子赌气一样离开的语气动作,大脑陷入一片空白。这还是江湖中名气极大的天门魔女八大尊么? 今天遇知的种种,均出了他的想象。看来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慢慢消化了…… 第八节 乱,伊始 昨日忙于学业,来不及更新,今日补上。见谅。 三天后,天门下属所有门派和帮派,很是统一的起了进攻,不知为何,海角的所有门派和帮派均是闭门不出,采取的不抵抗政策。 可是江湖中总有闲散的海角派人士,或是技能人,或是采购人员,不管是什么,尽杀。 王故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某某门派,被灭。某某帮派,再无活口。他能看到的,是眼前的赤木帮对楚帮的战斗。 赤木帮的人,已经一个星期将楚帮总部围得滴水不进。保持着最饱满的精神的赤木帮帮众,每天三班,轮着监视楚帮的一举一动。自从第二天出来两个采购的底层帮众被击杀在门口后,表面上一直很是安静。 王故带着赤木堂的四个精英,每天都闭目自修,坐守于楚帮的东角。飞仔亦是带着四个赤木堂的人坐守于西角,其他两角亦是五名赤木堂成员每日坐守。 一个星期里面死于王故手里的楚帮高手,算上刚才这一个,已经是第七个了。他拉过尸体身上的暗红色长衫仔细的擦拭着他的无情剑,周围四人基本上没有挪动,睁开眼观察了一下王故的战斗,学习够了接着闭目修习,将刚才所学逐渐在脑中融会贯通。 “这是一个死局……”周帮主叹口气,走了。 只要有了开端,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媱曳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眼睛中透露出愤怒莫名的手下,再也压制不住他们的火气了。暮晨,本来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起疯来,也要整个江湖随之疯狂。 打么?媱曳扔出了手中一直紧握的战令,不再说话。手下众人眼中冒出了激动地光芒,皆是向她抱抱拳,慢慢退出主殿,才急匆匆地运起轻功,消失不见了。 依缘皱紧眉头,轻声问道:“尊主,本不应该应战的啊!你不是……” 媱曳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轻笑道:“我又能怎样?你看看刚才那些人,如果我强行阻止,虽然现在还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心里一定在暗中咒骂我……看着昔日的盟友们一个又一个消失,已经开始不理智了,我阻止不了的……他本就是个疯子,明明知道这个时间不能打,偏偏要打。呵呵,十五年的时间,他更加让人看不懂了。可是,老六那个乐天派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杀了,我们都知道,这样的死,就代表了真正的毁灭,永远的消逝啊……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更加觉得可悲了。他可能认为,我又一次害了他的一个兄弟……呵呵,不管怎样,没有遇到这个时节,老六也不会死啊,我却偏偏是海角如今的负责人,总有些责任的……” 依缘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如今风华绝代的女人,一张连女人都不自觉迷惑进去的脸,太过于完美。内心承受着的,是怎样莫大的苦悲? 曾经依缘对师傅安排媱曳接任海角尊主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总有些不平衡。那时候,她,媱曳和媱云两兄妹三人师出同门,师傅逝去的时候,指认了媱曳作为海角的尊主,依缘不服,因为三个人的武功明明相差不大,甚至当时依缘的武功还要高出媱曳些许。依缘出于对师傅的尊敬,没有说出来,后来也好好帮助媱曳打理整个海角,只是心里的怨气,日渐加深。 直到十五年前,生了一些事情以后,依缘才佩服起师傅的选择,对媱曳日渐恭敬起来。选择了,就不得不去承载很多东西,最后的结果,一是脱升华,一是被毁灭,再无其他。了解了媱曳承载的事物,依缘只觉得恐惧,她不知道换作是自己,能否坚持如此长的时间,抑或是早就被毁灭了?后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依缘看着这个总是带着微笑的师姐,不觉一阵阵的心痛,想起小时候那个柔弱的媱曳,再看看眼前这个淡定从容处事不惊的江湖头号女强人,只有一声长叹。 人好像就这样慢慢长大,衰老,直至走到终点。遥想起曾经十**岁,风华正茂,妄以为自己足够成熟,足以独当一面,面对一切的困难。真正接手了,才知道自己多幼稚,第一次命令灭了一个家族,全家上下一百一十三口人,她亲眼看着连尸体带屋子一把火化为了灰烬,那一刻灵魂的战栗,永世难忘。 现在?一个帮派几十万的人,全灭了依然毫无感觉。有些时候有感于自己的麻木,才幡然醒悟,是否这就是一种成长?那成长,还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再也回不到那个自以为是得可爱的年纪了……只是在梦中回忆起那些少不更事的岁月,脸上才会不自禁的挂上一丝真实的笑容…… 王故停下自修,睁开眼,看着打开的楚帮大门,第一次见到了楚帮的帮主,楚殷。面白无须,此刻冷笑着大声道:“姓周的!你给老子出来!嘿嘿,嘿嘿,杀了我那么多兄弟,以为就这样算了?今天就好好给你算算账!” 周帮主这几日没有事情就在衙门口摆起一颗太师椅,懒懒散散地躺在上面一边晒着日头一边看着不知道是些什么的:“楚大帮主,做了七天的缩头乌龟,过得可好?呵呵,你们那位尊主总算受不了了?嘿嘿……” 楚殷冷哼一声,“我们尊主的规划又岂是你们这些无赖能够知晓的?小小天门,实力在四派之中本就是最薄弱的,那位疯子大尊偏偏还要像我们海角一派挑起事端,他的想法一般人还真是难以揣度啊。嘿嘿,你们也就能当个开路先锋,到后面,什么时候全帮灭了也未可知!” 周帮主的脸色瞬间铁青,暮晨大尊本就是他们的精神象征,可是他的思想行为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些古怪,江湖人说到他,均是带着几分敬畏,几分嬉笑。疯子大尊这个称谓就是其他几派人私下里称呼他的,偏偏事实如此,只叫人无法反驳,很是无奈。 “楚殷!少占些口头上的便宜!你不会只懂动动嘴皮吧?哼哼,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说完竟是将手中的书朝地上一摔,拔出腰间挂着的宝剑,直指楚帮帮主楚殷。 楚殷冷笑几声,却也不敢多提那个形容暮晨的称谓,占了便宜就好,多提几次,不用那个疯子来,眼前这个周帮主只怕马上就会冲上来将自己斩杀。那个称号,相当于是侮辱了整个天门一派。 “周大帮主,这就火了?你杀我那么多的高手,我不是要被气死?平日里的涵养和武性修行哪里去了?嘿嘿,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周大帮主刚才真是气昏了头,愤恨地瞪了楚殷一眼,收起剑坐下来,极力平息自己的怒火。隔了一会才笑道:“看来这次不可避免的,我们两家之间,必有一家会在这次的混乱中被灭帮了。哼哼……既然出来了,就按着原来的规矩办,两家各派五名高手先上前混战,然后我们再来帮会战。虽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规矩还是不坏为好,你说如何?” 楚殷很诡异的笑笑道:“不错,正有此意。” 周帮主冷笑一声,转头着人去叫王故几人。此时紧闭好几日的灵城府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身穿紫蓝色华丽朝服的中年男子信步走了出来。 两位帮主居然十分尊敬的向那人曲腰抱拳,道:“打扰大人了。” 那男子平淡地道:“江湖之事,我不会插手。可是你们要在这里开帮战,我就不得不出来说上两句。只说一句,要打,去外面找个人少的地头。不要影响灵城,也不要影响我的情绪,懂么?” 两人均道:“我们这就走,还望没有影响到大人的心情才好。” 那男子点点头,转身进去,将门关上。 两人等到那大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才直起身,眼神相互仇视。男子的声音却又一次传来:“还有,我不希望再次听到有人提起那个侮辱他的称谓。楚帮主,这次就当是初犯,下次再出现,必杀之。我虽不再是江湖中人,可是却绝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侮辱到他。记住了么?” 楚帮主连忙朝紧闭的灵城府大门曲腰抱拳道:“在下一时鲁莽了,多谢大人不杀,绝无下次。” 这样直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声音传来,楚帮主才直起腰来,这时才现全身上下均是被冷汗浸湿,连忙拉起手袖胡乱地擦擦满头的汗水,暗道侥幸。 周帮主这时可是满脸灿烂的微笑,显然心情极好。楚帮主抬头看见周帮主的微笑,心里一阵羞怒,低声吼道:“姓周的!我们明日午时,城外南头两里外乱站岗见!” 扔下话来,匆匆退了回去,重重的把楚帮总部的大门摔开,又狠狠的砸了回去。只期望如此就能隔断身后周帮主那猖狂的笑声。 第九节 其实我们什么都不是 赤木帮和楚帮的帮会战,没有打起来。当天夜晚,周帮主带领赤木帮全帮上下围杀了楚帮总部。周帮主当时面无表情,手执剑带着王故和飞仔两人率先冲进去,直接冲到了楚帮的总堂。 王故还记得当时楚殷的表情,那般的愤怒疯狂,嘶声叫道:“姓周的!我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言而无信的小人!罔我这般相信你!以前当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我呸!我楚殷真是瞎了眼!” 周帮主神色复杂地看着楚殷,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不起了,我敬佩你的为人,可是无奈不是一个派别。唉……楚殷,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楚殷眼神狠毒的看着周帮主,隔了半响,终是长叹一声,恨声道:“不管怎样,你终于还是没有遵守诺言,我看不起你!周大帮主,今日我已知必败。可是这毕竟是我必胜的心血,还是要搏上一搏!” 说完,拔剑率先刺向周帮主,周帮主却不接招,退后闪开,叹道:“为何还不走?” 楚殷停下来,凄惨的笑道:“走?我如今还能去哪里?没有了帮派,谁又会收留我一个废人?” 周帮主沉默。换作是自己,选择依然如此。帮派注定被灭,自己活着,生活在别人的包庇下,也是生不如死。缺少了原来的强势,他们这样过惯了权势生活的人,等若是失去了生命,他心里不禁升起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楚殷接着道:“与其他日被别人夺命,不如今日死在你的剑下,给自己留点尊严。” 周帮主叹道:“你这又是何苦?明明知道了真相,还这般的不珍惜活着?活着,总有些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楚殷苦笑道:“我宁愿不去等待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何况结果是未知。死在你剑下,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说完正要向周帮主冲去,突然身一软,倒了下去。一个蒙面男子闪身至周帮主面前,挡住了昏迷的楚殷,低声道:“二号,带帮主走!” 说着出剑缠住周帮主,旁边两个蒙面男子亦是上前缠住了王故两人,后面一个蒙面男子快抱起楚殷的身体,借着三名队友的帮助,闯了出去。 周帮主与那蒙面男子像是尽力缠斗,直到那二号带着楚殷冲出了房间,才停下手,隐约看见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如释重负的笑。 那蒙面男子语气平淡的道:“多谢。” 周帮主摇摇头道:“不谢,可是你却必须要死。走了楚殷,再让江湖有名的楚堂一号也走了,这责任,我承担不起。” 蒙面男子点点头道:“我懂。既然留了下来,我就有了必死的准备。不劳烦你费力。” 说完高举剑,一剑狠狠刺下,穿透自己的腹部,竟是选择了自杀。另外两个蒙面人均是一剑震开纠缠的王故两人,相互看看,拔剑互刺,皆中各自要害,亦是选择了自杀。 周帮主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其意地叹了口气。外面逐渐开始吵闹,是赤木帮的帮众攻到了楚帮的总堂。周帮主收回剑,转身走了出去。 “这三人,厚葬。” …… 周帮主这夜里睡不着,也看不进书,于是拿了点鱼食,领着王故来到赤木帮总部后院的小池塘,调节心情。 他在傍晚接到的命令,可靠情报称,海角一派将于第三日围剿天门所属门派峨眉派,以向江湖宣告海角的反击正式开始。峨眉是个大派,江湖十大门派排名一直在第六和第七之间徘徊,属于天门方面的支柱,万一被灭,对于天门一派打击极大。为了不让这种事件生,天门一派计划进行反围剿,在海角一派联合之前快剿灭参与组织,让这一计划胎死腹中,进一步打击海角的气势。十分不幸的,楚帮身在名单之中。 周帮主甚至可以肯定,楚殷至今还没有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他们的地位,只达到接收命令的程度,事情开始混乱以后,就再也不会以他们的意志为中心了。这就是他们这一个层次的领导者的悲哀…… 在周帮主的印象里,王故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青年,四年时间,不管是外表,还是品性,都没有丝毫的改变。联想起当年的自己,不禁有些唏嘘。 “年轻,真好。少不更事……你说是么?”周帮主轻轻抛洒出手中的鱼食,引来池中鱼们的一阵骚动。他只是觉得寂寞了,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王故立于他身后,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好沉默。 “你来了有四年了吧?”他没有回头,王故只好应道:“是。” 周帮主感叹道:“四年的时间,你弟弟周韵改变了很多,从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纯真少年。这几年,死在他剑下的江湖豪侠不知道有多少了。呵呵,出剑比以前狠辣太多,人也比原来沉默寡言了。看来是逐渐适应了江湖,这也好,不容易被毁灭。他因我而改变,也因这世道,要生存下去,不得不改变。我这样做,不只是对了……还是错了……” 王故想了想,道:“多谢帮主对我们的栽培。” 周帮主轻笑道:“栽培么?呵呵,实话说只是为了自己罢了。赤木帮有如今的威势,有一半是你们两个人帮我闯出来的。这几年,赤木堂一号二号的名声越来越响,哪位帮主或是掌门不知道你们两个?算是我当年选对了人吧,呵呵。周韵变了很多,却不见你有一丁点的变化,依旧是那种空洞平淡的眼神,依旧是冷漠的表情。有些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某个仇家派来的奸细。你这样的人,才是天生最适合江湖的人,不会为任何事物迷失,太过于优秀了。如果你是奸细,那我很是佩服那位仇家的大手笔,让你这样的人才在我身边呆了整整四年的时间。有这么四年的时间,他自己的组织不知道要展到何种恐怖的程度,怕是早就可以灭我全帮了……呵呵……所以,我从来不会真的怀疑你。” 王故朝他曲腰抱抱拳道:“帮主妙赞了。周郁只是一个落魄家族的子弟罢了。” 周帮主迷离的道:“落魄家族的弟子?……呵呵,我没有相信过你那个身世,我不是傻瓜,故事漏洞太多。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愚笨到这样的程度。知道我为何没有质问过你么?” 王故摇摇头道:“不知。” “知道,不代表我会说。问了,留不住你这样的人才。不管你最后的目的是什么,至少让我活着看到了我一手撑起来的赤木帮,因为你们两人而变得如此强大,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有一种预感,我过不了这场混乱。这种预感一直很是灵验,让我逃避了太多的危险,如今却是知晓了自己的末日……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王故回道:“帮主多虑了。” 周帮主轻笑道:“也许是吧。既然与你说了,你就尽早做些准备。万一我死了,你来顶替我的位子。平日里多在帮中露露脸,好让大家记住你,日后坐了我的位子,反对的声音会小些。这不是我多么的慷慨,也是自私。我不希望我奋斗一辈子打拼出来的赤木帮,因我的死而消失,交给你,我最安心。我相信它在你的手里,会比在我手里更加强大。我可以预见,日后的赤木帮,必将在这江湖之中闪耀一番。” 王故听着周帮主宛如遗言一般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进来的目的,就是坐上他的位置,谁知道一等就是整整四年的时间。他既然选择了自己夺取帮主之位,而不是直接被指派做帮主,早有了耗费长时间的准备,可是四年的时间,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长了。 “早早离开这纷乱也好,我除了奋斗出一个门派的愿望,也没有什么大的野心,这江湖本就不适合我这样平淡天真的人。这辈子拉扯出一个还算可以的帮派,也算是在江湖中留下了一点印迹,不枉我走一朝。下辈子,只希望做一个山野村夫,不问江湖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淡淡,知足矣……” 王故平淡的接口道:“还望帮主振作起来。” 周帮主轻笑,“你武功层次快要接触那一个高度了,到时候自然知晓很多东西。你应该能适应。不要像我这般,反而失去了奋斗的动力。只希望你接手帮派以后,帮我把它带进更加辉煌的未来。名字可能不适合,到时候你就换一个。赤木,不过是我功法的名字,既然没有了建门派的可能,不要也罢。” 王故点点头表示知晓。对于心已死的人,身死只是早晚的事。 周帮主突然神经质的浅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到头来才幡然醒悟,原来我们什么都不是……奋斗一生,到头来不过是棋盘里最小的一个卒……为何要到最后,才让我知晓?知道,不如不知……好让我满意的走完这一生……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王故没有问他知道了些什么。 池塘边安静下来,像是一个环境优美的坟墓。 第十节 时光如流水 从那天开始,王故和飞仔不再带着面具出现在帮众面前,这是周帮主对王故两人的要求。看来他是真的打算培养王故成为他的接班人了。 这段时日,纷乱很多,王故就这样跟着周帮主四处奔波。几乎几天就要来一次小的帮会战,半个月就要来一次大的混战,这江湖,真的大乱了。原本不想参与其中的武当一派,因为随欣的小师弟,在两个高手对战时上前劝架,被所属天门的高手,一剑劈成了两半。随欣大怒,遂而参与其中,矛头直指天门一派。 随欣平日里太过于保护这个他及其疼爱的小师弟,几乎不让他接触到真实的世界,只叫他一心好好修炼,导致了道士内心如孩童一般单纯,不懂得人情世故。随欣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是却不忍心太过于磨练,造就了小师弟如今化为两半的冰冷尸体。 随欣的小师弟,年龄不过四十出头,天资极好,是武当目前最有希望进入意境级的一位弟子,随欣的师傅早逝,于是由随欣这个大师兄代师授徒,那位小师弟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一栽培出来的,早将那个小师弟当作了自己最疼爱的人,终日让他在门派里潜心修炼,可以说心地及其善良纯真。于一年前达到了意境级前的顶峰,只差对事物的领悟,随欣才放心派他出来历练体悟。 任游死的时候,随欣就传令叫他早日归派,可就在归派的路上,遇上了天门第二辈的一位领头人物六月和海角的知名高手圣战的对决。天门第二辈,就是比暮晨几人晚出来五年的那一辈人,六月天资亦是极好,已是把无修炼到第六层下段巅峰的人物。圣战稍微比六月大上三岁,在六层下段徘徊了两年的时间,不得门而入。 两人都是和随欣的小师弟同样的武功强度,正激斗到要紧的时候,偏偏看见了一个道士插了进来,竟是意图阻止两人的决斗。两人看在那道士武功与两人相差不多,又身着一身武当的道袍,应该是武当派的一个重要角色,于是避开那道士,游走出招,只希望道士知道不可为而退却。 谁知这个道士偏偏是个固执的主,好像不化解他们的战斗不罢休一般,一直阻挡在两人中间。 两人打得心中火气越来越大,道士的行为明显是在讽刺两人学艺不精,于是六月见到道士再一次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头火起,一剑气势极强角度狠辣的横劈,将毫无防备出手生涩的道士一劈两半。然后与圣战再次酣战在一起。 直到六月以微小的优势将圣战重伤以后,才有人想起那化为两半的顽固道士,六月着人将尸体送去武当,便回天门总部疗伤了。哪里想到那道士竟有这样的一个身份,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当随欣看见那分成两半的小师弟的冰冷的身体,当场脑中一片空白。昔日那个表情淡定纯真的小师弟,每次笑起来就宛如百合花般的小师弟,就这么被人杀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尸体,隔了半响,大怒,拔剑劈坏了大堂里的太师椅,模样疯狂地仰头吼道:“你们道是老道士我好欺负么?好!好!!好!!!既然如此,就让你们看看,武当的疯狂!暮晨你这个疯子!给我等着!” 某个山洞中,暮晨停下自修,睁开眼,先是皱了皱眉,继而轻笑,呢喃道:“乱了么……六月,呵呵……你还是像原来那般冲动啊……随欣想不参与这场混乱,偏偏被你杀了个至关重要的角色……既然有人想乱,就让它乱个彻底吧……呵呵……” 暮七睁开眼,看看暮晨,无所谓的摇摇头。 两人再次开始盘坐修炼…… 当天夜晚,武当一派向天门所属的各大帮派起了来势凶猛的狂攻,赤木帮亦不能幸免。只是不知为何,却不敢直接跑到赤木帮总部去围杀,着人传通牒到周帮主手中,约其来灵城外决一死战。 云依这一天莫名其妙的会隐隐约约回忆起四年前的事情,想起和王故和最疼爱她的小哥哥三个人一起度过的那一年多的回忆。只觉得好像那些片段还是历历在目,可是又好像隔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 云依这四年的时间,觉得与原来皇宫中的生活没有太大的不同,好吃好住,只是多了个每日尽力修炼的任务,和一个极少见到的美丽师傅,外加两个师姐。圆圆成了云依的大师姐,亦是对她要求最高的人,每日监督她的武功进度,很是严厉,还有那个话不是很多及其努力修炼的朵儿师姐。除了圆圆,云依四年时间对自己的师父和朵儿师姐依旧不是很了解。她不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加上天生不会说话,那个师父有终日为了一些隐蔽的事情忙走奔波。朵儿师姐倒是每天都在她身边,可是云依几乎没有见到她有停下自修的时候,云依的性格不会主动上前打扰。她知道其实师父和两位师姐都对她极好,可是不会说话,自己觉得与旁人之间存在着一丝看不见的隔阂,于是爱上沉默,学朵儿师姐一般,终日不分昼夜的自修,接着自修。 这样的生活,让她近乎忘记了当初离开皇宫进入江湖的初衷。只是有些幽静的夜晚,在梦中会猛然出现那一年遇到王故时他冷淡的模样,那些快乐的画面,一如原来。可是,好像这些画面出现的间隔越来越长,也愈模糊了。云依有些时候猛然想起来,不禁有几分恐惧,难道我真的就要这样将那些原以为永世难忘的东西逐渐抛弃于脑后了么?于是想起一次就与圆圆提一次,圆圆总说,时机不到,找了也是白找。云依只好又一次努力修炼,以期达到圆圆的要求,才好出去寻那无情的王故。 只是云依慢慢感觉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明明前一秒生的事情,好像在后一秒就想不起来了,努力思考,好像过了很多很多年。 云依突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像是眼前好久没有出现的圆圆,伸出手轻轻在柔软的泥土上划道:“圆圆,为什么我的记性好像越来越差了?我有些害怕……” 圆圆娇躯猛地一震,头对着云依,显然在十分仔细的盯着她看。云依在这个谷里过了足足有四年的时间,当年青涩的小女孩宛如一晃眼的时间,已经蜕变成了千娇百媚的成熟美人,要是出现在尘世,绝对会引起无数男人的疯狂。只是那眼神,依然如当年一般,怯弱中透漏着一股淡淡的纯真倔强。 圆圆轻声疑问道:“是不是才生的事情,回头一想,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云依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半响才轻轻点点头。 圆圆一声抽气,声音中带着一种强烈的难以置信,“你竟然……你竟然!真是难以想象!你……这个样子有多长时间了?” 云依很是努力地想啊想,只觉得那是很远久的事情,要想其具体时间来实在痛苦,于是轻轻伸手在地上划道:“我也记不大清楚……好像有好久了吧……” 圆圆轻笑出声,竟是十分高兴,笑道:“咯咯~原来我们的小师妹竟然是个天才!小傻瓜,这是天大的好事!咯咯……” 朵儿师姐次停下修炼,神色复杂地问圆圆道:“她……进入状态了?” 圆圆很是用力地点点头,开心的道:“虽然看样子是个辅助系的状态,可毕竟是状态啊!这样子练功会快上很多的!” 朵儿挣扎着呢喃道:“你们都是这样……我却无论如何感应不到状态是个什么样子……难道是我的方法错了么……” 圆圆又是轻颤了一下,轻声道:“朵儿,心态要摆正。不是你愚笨,而是我们本就是不合理的存在罢了。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 朵儿轻叹一口气,索性闭眼,不再看她们,再次投入修炼,那红色的气场甚至有些混乱。 圆圆沉默,她不懂得怎么去安慰人,只好闭上嘴巴,只希望朵儿能够自己明白过来。云依眼神迷茫,轻轻拉拉圆圆,在空中比划道:“朵儿师姐怎么了?” 圆圆朝她轻笑,“朵儿师姐没有事的,只是为你高兴罢了。你以后可以一起修炼剑法、身法、内功和轻功了,而且度比以前要快上很多的,慢慢要尝试去控制这一种感觉,记住我的话,好么?” 云依闭上眼睛,隔了好一会朝圆圆浅笑,用力的点点头。这个样子依稀可以看见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的模样。 圆圆朝云依点点头,表示对云依很是满意,接着道:“朵儿,云依。我来就是叫你们出去的。江湖如今大乱了。师父叫你们出去出些力气,顺便见见世面,疏解一下心情。” 朵儿又一次停下练功。停了一会儿才道:“替我像师父道声歉。朵儿自觉武艺粗浅,不能帮上师父,这一次我就不去了。对我来说,还是努力修炼适合现在的我。”语气中带着坚定的感觉。 圆圆轻叹一口气,将头转向朵儿,轻声道:“我会转达师父的。朵儿……不要着急,以你的资质,进入意境级也只是早晚的事。听师姐的话,顺其自然才好。” 朵儿朝她点点头,又开始了自修,显然是不想再与她交谈了。 圆圆再次长叹,看着朵儿半天,才悄悄拉着神色迷茫的云依出了山谷。 第十一节 见面不相识 周帮主接到那张淡黄色的武当一派的通牒时,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不屑的轻笑,不过是小小一个连绝庄,竟然也敢趁乱报复了,以为如今的赤木帮还和当年一般与之实力相当么?不自量力。 正要起身,手下却送来了另外一张通牒。周帮主第一眼看见那张颜色暗红的卡纸,瞬间脸色一片惨白。慢慢双手接过来,仔细看着那手中暗红色的卡纸,仿佛有千金重量,压得他手不自觉地轻微颤抖。 隔了半响才猛地站起来大声道:“传令!全体帮众来总部集合!” 座下几人一阵慌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周帮主回头对王故颤抖着脸部肌肉,僵硬的笑笑,道:“生死,可能就在这一遭了……” 时间不过半个小时,总部附近的赤木帮众足有十万多人,浩浩荡荡的聚集在总部门外。周帮主带着王故两人骑上马,率先朝城外行去。人群中,已经是一个堂口的堂主的周朝南,看着紧紧跟在周帮主身后的王故,脸上隐约带上了一丝微笑。 城门走出不远,就可以看见远处密密麻麻泾渭分明的两拨人群。 行至人群正前,可以看见连绝庄的大庄主趾高气昂的立于一个蒙面女子身后。女人带着黑色的帽子,垂下来的黑色挂纱遮住了脸,一身暗红色的轻衫体现出她窈窕迷人的身材。 周帮主停下来,朝后挥挥手,赤木帮的人隔着那个有他们两倍的人群有百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周帮主传声给王故吩咐道:“今天赤木帮的一切都交在你手上,包括我的命。所有事宜你自己负责了。” 王故朝他点点头,驱马向前行进了二十余米。朗声道:“对面除了武当一脉的连绝庄,还有哪一路的朋友?” 那蒙面女人声音听起来很是诧异,道:“难道贵帮没有接到我们的通牒么?岂会不知道那通牒在江湖中代表的是哪一个门派?” 周帮主听到王故的问话,立时有些昏眩的感觉,险些从马上摔下来。急忙传音给王故道:“搞半天你还不知道!我……对你还真是无语,不懂你不会来问问我?真是丢了我们赤木帮的脸!那是海角剑派专用通牒!” 王故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淡的道:“海角剑派?有所耳闻。不知道今天来灵城有何赐教?” 蒙面女人朗声道:“这位少侠就是江湖中盛传的赤木帮一号了吧?久闻大名,只是无缘得见。既然今天见到了,做个自我介绍。我名圆圆,目前身份是海角剑派下一任尊主竞选人之一。” 周帮主再看见这女子的时候就有些猜疑,那装素,像极了那个海角出名的冷血小姐,听闻她自报姓名,不觉浑身一阵轻颤,果真是她!关于这位海角剑派圆圆小姐的传闻,他原来就听过许多,心中暗暗叹口气道:今日赤木帮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故皱皱眉,依旧平淡的道:“圆圆?奇怪的名字……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知圆圆小姐今天着我赤木帮来此,有何赐教?” 圆圆只觉得有些诧异,这人到了这样的位子,居然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很是少见,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装出来的,着实有些奇怪。 那连绝庄的大庄主齿笑道:“原来赤木帮的消息竟是如此闭塞,连海角剑派的小姐大名都没有听说过,莫非是在奚落小姐?” 王故尚未回话,圆圆的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张精美绝伦的脸,眼神迷茫的看着王故。王故被吸引了,身后赤木帮的所有人亦是看的一脸呆像,心中均是暗叹:世上竟有如此的绝色! 王故倒不是被那张脸吸引了注意力,只是印象中觉得那脸的轮廓有些熟悉的感觉,她究竟是谁? 只见那脸的主人怯怯的拉拉圆圆的衣服,圆圆回头,见到两只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像是在向圆圆用手势表达一些东西。众人看到这里,均是暗暗叹了口气,如此绝色,居然是个哑巴? 王故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仔细看他的脸,才能看出一丝潜藏的笑意和疑惑。他认出了那张脸的主人,正是四年未见的小乖乖女,云依。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云依向圆圆比划道:“那个人的感觉,好像王故……细细看去,又不是……圆圆,你看,王故不会笑的,可是我有些怀疑,能不能帮我问问,他到底是谁?” 圆圆抚摸云依那柔顺的头,朝她点点头,转过身看向王故问道:“一直不知道鼎鼎大名的赤木帮一号真实名字是什么,既然阁下如今以真实面目见人,说明现在说出来,怕也不打紧了吧?” 王故轻笑道:“既然走向台前,就不会再有什么隐瞒。在下周郁,现为赤木堂一号。” 云依娇躯一震,不再说话。圆圆回头朝她轻笑道:“看吧,我也觉得不是他。王故已经消失了近四年的时间,以师父那通天的本事亦是找不到他,我们又怎么可能轻易找到?现在安心了?” 云依轻轻的点点头,眼神迷离的盯着王故,不再有什么表示。 王故自从三年前带上那张人皮面具,就再没有取下来过,倒不疑心云依会将他认出来,要说声音,王故的声音不再像四年前一般略带稚嫩,言语间已带有一股成熟男子的磁性,煞是好听。 圆圆向王故道:“周郁么?呵呵,不错的名字,叫人记忆深刻。看来周少侠现今已经能代表整个赤木帮说话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她的话引起赤木帮帮众的一阵骚动。王故虽然进入赤木帮足有四年之久,可是一直在暗处活动,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近段时间才紧紧跟着周帮主频繁出现在大众眼前,因为周帮主的原因,才没有人对他有什么议论。今天他出来代表整个赤木帮,本来就有人对他有些私议,现在被圆圆当面说出来,再加上王故刚才的表现,很是给赤木帮的形象抹了灰,于是乘机大肆议论齐齐讨伐起他来。 周帮主转过身对着赤木帮骚乱的人群,运功重重的咳了几声,杂乱的场面逐渐安静下来,周帮主在帮中的地位,由此可见。 他皱皱眉,表情严肃的朗声道:“切莫中了对方的计谋!她的话是想分化本帮。今天借此机会,我就向大家宣布一件事,周郁,以后就是赤木帮的少帮主了,众位可有什么异议?” 帮众们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声,这代表着,赤木帮稳固的未来,怎不叫他们兴奋异常。 一些小道消息渐渐流传在各个赤木帮人中间。有一人突然大笑道:“原来如此!哈哈~我就说帮主怎么会如此看好那位周郁少侠!呵呵!” 一人好奇问道:“你倒是说说看!” 那人给了朋友一个鄙视的眼神,耻笑道:“真不知道你那是什么脑袋,还真是愚笨的可以,如此明显的事情,你居然想不到!提示你一下,帮主姓什么?” “姓周啊,没有谁不知道的,怎么了?” 那人懊丧的拍拍自己脑袋,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赤木帮的!再提示一点,刚才那少帮主说他姓什么?这样总该知道了吧?” “他自己不是说姓周名郁么,这又怎么……”问的人自己一愣,继而高兴的大叫道:“明白了明白了!哈哈!你是说那少帮主是周帮主的私生子!恩恩,我总算是懂了!” 说完才现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好像太过于洪亮了,四周的人都愣愣的看着他,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颇有掩耳盗铃的作用。 四周人先是一愣,接着兴奋地低声议论起来。“我就说少帮主的模样和周帮主有几分相似,当初你们还说我瞎说!嘿嘿,现在信了吧?” 旁边几人一边观察一边点头附和道:“经你这么一说,好好看看确实有这么几分相似!” …… 王故听着这些流言飞语,张张嘴,还是没有出口辩解。他分析出现在解释了这个误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再说连周帮主都没有说什么,他又何必去劳费精神? 对面圆圆笑道:“周帮主好高明的手段!小女子万分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周帮主冷笑道:“小姐过赞了。” “但是,”圆圆的声音逐渐冷淡,厉声道:“不管你今日怎么做,依旧改变不了赤木帮必被灭帮的结局!” 周帮主突然豪气大笑道:“生死本就在两可之间,这才是真正的笑傲江湖!今日辉煌过,哪管他日结局!” 那话只说得身后帮众热血沸腾,皆是拿出武器指向对面,气势竟是在瞬间压过了两边人数带来的差距。 第十二节 只是开门红 王故本来是准备拔剑的,却突然想到以云依对他的熟悉,无情剑在手,必然被她认出来,略微思考,王故驱马来到飞仔面前,将无情剑递给他,又顺手抽出了他的莫伤剑,取剑直指圆圆。 那潇洒自如的动作更是引来赤木帮众人的阵阵哄然叫好声。人就是这样,一旦对他有了认同感,就不再会生出什么厌恶的感觉,只觉得做什么都是完美无瑕的代表,甚至刚才王故白痴一般的表现,如今也被认为是要藐视对方而故意为之的。 圆圆伸手正准备拔剑,身后的连绝庄大庄主突然出言道:“这等无名小辈企会劳烦小姐您动手?嘿嘿,看胖子我上去一剑解决了他就好,省得浪费我们两家的时间,您说可好?” 圆圆停下,像是思考一番,继而轻笑道:“那就有劳连庄主了。” 连庄主连忙巴结的笑道:“小事一桩罢了,小姐不必挂在心上。” 圆圆朝他点点头,不再说话。连庄主却仿佛得到了甚大的嘉奖,得意洋洋的驾马行至王故对面,隔了十来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江湖目前以四大派为中心,分为四个派系,大多数门派与帮派都依附在四派之下存活。天门一派与海角一派因为天涯与海角的宿怨,在这个局面形成伊始,就是不可化解的敌对关系。武当一派皆是以一些道家为主的组织,少林派以下则是少林俗家弟子建立的帮派或是大家和得道的高僧分离出去自己建立的佛家教派。这两个联盟是中立派,原则上是不会参与天涯和海角之间的纠纷。这一次随欣的动怒,彻底将武当一派卷了进来。 连绝庄建立时间已经有两百年之久,这样长的时间在帮派中十分少见,而且一直是连家和金家两个家族联合管理,更是在江湖中独竖旗帜。在江湖最混乱的帮派斗争屹立了两百年不倒,而且还逐渐扩大,自有其的一番特色。 连庄主可以算是个老江湖,他坐在这个位子上已有三十余年,连绝庄在他手中实力扩大了足有原来的两倍,足以证明他的本事。他的为人十分冷血无情,狡诈阴险,对于青梅竹马的兄弟金泊之死,如此解决,便可以看出一二。 连庄主眯眼看着王故手中的莫伤剑,笑道:“看来赤木帮一号,不过如此。只会耍些阴险的手段,杀我庄二庄主金泊,不是正面挑战,而是背后刺杀,这等功夫,着实叫天下人耻笑。” 周帮主不待王故说话,便冷笑着接口道:“连庄主的口舌功夫远近闻名,在下今天算是领教了。你那金兄弟之死,原本不是宣称因为突老仇家寻仇而死了么?怎么现今反倒说是我们赤木帮下的手了?” 连庄主转转眼珠,接道:“原来是迫于天门的威压,只能隐忍。如今借着有此等机会,才敢放胆说出事情的真相。” 他转身朝自家帮众大声道:“诸位兄弟,事实胜于雄辩,不是我胖子现在乱说话,你们仔细看看那周郁手中拿的剑,是否是金二庄主原来所有的名剑莫伤?” 众人仔细一看,果真如此,立马便有人大吼道:“无耻的赤木帮!今日我们必为金二庄主报那血仇!” 周帮主皱皱眉,接着道:“请问连庄主,这世上莫伤剑虽少,怕也有个几十把吧?不只是原来的金庄主才有,这一点上,不足以证明就是我们赤木帮所为。连庄主你说呢?” 连胖子冷笑几声,“周帮主的嘴巴也甚是可以,今日叫你知道一件事。老二金泊的莫伤剑是祖传之物,乃是当年的神技师堕伤亲自打造给金家老祖的,剑身上面特意刻了一个‘金’字,用以和其他莫伤相区别。你不服,便让这位周郁少侠看看他手中的莫伤剑,剑身是否有一个‘金’字,真相便会大白于天下。” 周帮主闻言,勃然变色。这件旧事要是在平常,本是小事一桩,可是放在今天搞了出来,便是让赤木帮更加站不住脚了。 王故低头拿起剑仔细看看,抬头轻笑道:“果然有个‘金’字。” 对面的人群瞬间暴怒,更有甚者朝对面的人大骂,有些拔出了武器,被得意洋洋的连庄主制止住了。周帮主听了他的话,也是懊丧的心道:今日难道真是我赤木帮的祭日了? 王故却突然转过头问飞仔道:“弟弟,原来你跟我说时,说这把剑是怎么得来的?我好像有些记不住了。” 飞仔轻笑道:“哥哥的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了,我那时明明与你说的很是清楚。这剑是我那日去山里寻药,在一株千年朱果旁边见到一具死尸手上拿着的,觉得不错,便连那朱果一并拿了回来。哪里想到今日会惹出了这样的祸端。” 王故“哦”了一声,将头再次转了回去,看着连庄主不再说话。 周帮主一愣,继而立即笑道:“小周的记性,向来不好。既是无主之物,又怎么知道它的原主人是谁?这样无主的好剑,谁见了不想要?连庄主,这样诬告我们赤木帮的品性可不好啊。” 连胖子瞬间无语,这样的事情,当时没有指出来,现在再想要借事造势有些晚了。他本来也没有对这件旧事拉出来能造成的气势抱太大的希望,于是冷声道:“既然赤木帮如此抵赖,我又有什么办法?只是冤了我那死去的兄弟啊~怕是连死了都不会放过那真凶!好叫他做梦也不得安宁!今日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些旧事,就算是撇开这件事不谈,今日一绝不会饶过你们赤木帮!周帮主,多说无益,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周帮主亦是冷声道:“连胖子,只有周郁死了,我才会继续负责。赤木帮的少帮主,也该好好磨练一番。赤木帮今天全由他一人全权指挥,兄弟们说可好?” 身后众人轰然叫好,这样与周帮主自己指挥又有何分别?都是一家人,谁指挥不是一样?只觉得有这样优秀的少帮主,是赤木帮的福分! 王故下马,开始聚集内力于莫伤剑上,淡漠的道:“既然大家看得起我,我便第一个出战,给大家开个彩头,为大家博个开门红也好。” 连胖子闻言冷笑几声,亦是下马,拔出手中的宝剑,黄色气场逐渐亮起,最后居然有些实质化的倾向,连胖子练的,竟是正宗的武当心法,架势摆开,颇有些火候。低吼道:“好!好!好!!老的不出战,我便杀了小的,看看周帮主是否会有生不如死之感!嘿嘿……” 王故没有表示,内力流于体外,淡紫色的气场慢慢凝聚,剑上的紫色剑芒实质化的将莫伤剑包裹起来,整个人有点让人看不清,模糊得好像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之中。 连胖子眯起眼睛,轻笑道:“看来贤侄的武功很是不错,不知道耐不耐打?” 说着一个闪身缠住了王故,武当绕指柔使出,一时出招延绵不绝,王故瞬间只能被动防守,处于被动。 武当绕指柔剑法能在江湖中流传几千年的时间没有泯灭,自有其可取之处。剑法一出,配合着武当心法,延绵婉转,当真是生生不息,好像永无内力用尽的时候。武当的太极奥义深在其中,重在一个缠字,只要与之接招,必然被绕指柔剑法逐渐主导牵引,直至对方控制不住自己的节奏,结果惨败。 连胖子对自己的绕指柔十分自信,沁淫其中已有数十年的时间,自觉深得此剑法的精髓,对绕指柔剑法的缠引二字体会甚深死在他这一手剑法下的江湖豪杰,不知凡几。暗道拿下你这么一个小菜鸟不是简简单单么?可是打着打着却渐渐有些惊讶了。 王故在他剑下已经走过了百余招,只是稍在下风,并未真正露出败相,作为一个二十余岁踏入江湖不过四五年的江湖新手,怎叫他不惊诧? 王故的气场颜色深沉,叫人看不清他的动作。久攻不下,连庄主有些急了,下手更见威力,剑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半圆,几乎如茧般将王故的气场包裹了起来。 那模糊的紫色气场突然传出几声轻笑,只听见王故道:“绕指柔?果然有些门道。” 连胖子急步退后,左手捂住自己的腹部,点点血滴从指缝中溢出来。他冷声盯着那紫色气场道:“你如何伤我的?” 王故笑道:“剑法不错,你却悟错了方向。” 连庄主不屑的冷笑道:“那以周大少侠的高见,这剑法该是怎么个练法?” 王故道:“以前对绕指柔也有一定的了解,照我家前辈的札记中所记载,绕指柔重防御少攻击,意在以带缠扰乱对手的节奏,继而抓住混乱对手露出的破绽,一举破之,才是绕指柔的奥义所在。你却重在攻击,完全不顾防御,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连庄主夸张地表现出惊异的神情,尖声道:“原来如此啊!多谢周少侠今日指点,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真是感谢那些死在我剑下的高手,居然到死都没有现我的这一大错误,偏要凑到我剑下找死!唉,这可叫我怎么面对黄泉之下的他们啊~不如今日劳烦周少侠下去给他们好好传授一二才好!” 连绝庄众人皆是大笑,嘲讽王故的不自量力。 王故浅笑几声,接口道:“不自知,不悔悟,着实可笑。似你这般的人物,居然活了这样长的时间,我亦觉得是个奇迹。” 连胖子恨声道:“黄口小儿,舌尖口蜜。多说无益,望你今日不要祭了我的碧血剑才好!” 王故没有再说话,连胖子再次攻上,还是攻多防少,全然不理王故的言语。那剑芒走的更加玄妙圆润,直叫下面众人看得心驰目往,激动万分,大声叫好。 连胖子脸上还带着一丝狞笑,突然就停下不动了。众人正疑惑,王故却撤去气场,傲声道:“不过是开门红而已。还有谁来?” 连胖子应声倒地,众人这才看见王故手中莫伤剑上的斑驳血迹,附于淡绿色的剑身,很是醒目。 连绝庄的大庄主,竟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第十三节 绝非我所愿 王故在两群人加起来足有三十余万人的中心,傲然挺立,斜指地上的剑一滴一滴的流下血滴,一时场中竟是静谧无声。 赤木帮先是有一人醒悟过来,大声叫好,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所有的赤木帮成员都欢呼起来,哄闹声一浪高过一浪。周帮主和飞仔在雀跃的人群前面,对着王故微笑。 连绝庄人怒吼起来,拿起手中的武器,高叫着为庄主报仇,就要冲上来,却被圆圆叫人拦了下来,冷声道:“是否连庄主死了,原本他说的话就不算了?他生前说过,今日一切听我话,人死了,茶就凉?哼哼,原来连绝庄就是这样的品性。” 连绝庄的众人逐渐安静了下来,死死盯住场中挺立的王故,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的话,王故怕是早死了,还要被人虐尸十余万遍。可惜眼光没有这样的作用,所以王故依然表情冷酷的屹立于场中。 王故本来与连胖子的实力相差不大,胜负只在两可之间。可是王故拥有天生的状态,他先是沉入防御系的状态,用圆月剑法防住了连庄主绕指柔强度不算很大的攻击,并且在其中寻找他的破绽,看透了连胖子的路数。对于拥有几种状态的他,换到对事物敏锐程度最高的攻击系状态将之击杀,实在不算什么难事。 原来的王故,虽然早有状态,可是只懂得将它运用在修炼的时候,极少在战斗中使用,可谓是暴殄天物。自从四年前的那次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上看出了状态的妙用,这四年里面他就一直在主动修炼状态,直到现在才勉强可以正常使用。现在的他,几乎可以面对比自己高出一层功力的高手而保持不败,很是有些强悍。 圆圆看着眼前的青年,有些疑惑,她也没有看懂那连胖子到底是怎么死的。隐隐约约见到王故斜刺出一剑,穿透了连胖子的心脏,竟是一剑毙命。她不禁开始重新衡量王故的真实实力,因为换作是她,虽然照样是胜利的结局,可最起码不会像王故赢得这般轻松。 毕竟连胖子也算是江湖有名的一个二流高手,在武当绕指柔剑法上的造指,已算是专家级的了,圆圆就看不出连胖子的绕指柔的使用有何不妥,要是对上自己,只好以洛阳刀法强行破之,却绝不能如王故般,剑已经被连胖子以剑法牵引了,偏偏还能一剑刺出来,结果了胖子的性命,端的是强悍异常。 圆圆虽然没有搞懂,但自信不差他多少,朗声道:“周少侠好剑法,不知道是那学来的,小女子见到的最后那一剑,倒是和天涯阁的圆月剑法最后一招绝杀一刺很是类似。” 王故笑道:“家中祖传剑法,好像祖上与天涯圣门有些渊源,剑法上有些类似,也算正常。” 圆圆点点头笑道:“这也十分可能。毕竟当年参与天涯阁建立的江湖名流很多,说不定是哪位前辈不想参与天地两派的纷争而选择了隐退,后来对剑道有了感悟,结合那圆月剑法多创的新剑法。不知道这剑法可有名字?” 王故迅思考,飞快地编出了一个名字,平淡的笑答道:“家传剑法,本是不值一提的,既然这位小姐问到了,我也不矫情。此剑法家祖名为无上紫星剑法。” 圆圆低声重复了几遍那剑法的名字,却没有丝毫印象。心中暗道:无上紫星剑法?闻所未闻。师父不是说只要江湖中有过名字的剑法、心法、轻功、身法或是总诀,派中的藏书阁中都有记载么?回去与她好好说说,这样的剑法,没有个记录可不好。 抬头看着王故笑道:“看来这剑法明日必将在江湖留名了。能够如此胜过连庄主浸淫数十载的武当绕指柔,足够自傲了。不过这剑法,最多也就能存在这一天时间的记录,赤木帮的名字,今日必会从江湖中消失。” 王故闻言轻笑,“如果你们两家皆败于我手,高手不足时,不知道你们用什么来灭我赤木?” 圆圆从马上跃下,运起轻功,一个闪身来到离王故五米处定住,冷声道:“周少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不过今天不是比武,我看你已经激战一场,又凭什么能再将我击杀?” 说着红色的刀芒逐渐在她手中形成,没有使用气场防御的打算,居然是用内力模拟出一把暗红色的刀,意欲如此击败王故。 圆圆高声道:“海角剑派,二阶弟子圆圆,向赤木帮少帮主周郁讨教了!” 洛阳刀法出手,逼向王故。洛阳刀法其实不怎么适合女性使用,这样霸气十足的刀法,倒适合那种沙场猛将运用。圆圆耍出来的刀法,带着一丝阴气,将这洛阳刀法的气势降了下来。不只是圆圆如此,海角剑派的历届尊主均是女性,这刀法也是由海角剑派创派祖师圆月亲创,一位女子创出如此霸气的刀法,自刀法创出那天,便带着一些诡异的出手角度方式,纯论刀法,很是不伦不类。可这刀法使出来,谁又能说一句不好?死在此刀法下的无数亡魂便是最好的佐证。 洛阳刀法,完全放弃防守,重攻,招招诡异,强攻意味十足,与那堕情派的堕情剑法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王故出自天涯阁,最了解的他派武功,便是海角剑派的,对上这刀法倒也不会慌张,运起堕伤剑法迎上,竟是想和圆圆拼个两败俱伤。对于赤木帮来说,以一个高手重伤换得敌方的一死一重伤,值了。 圆圆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后退,那架势像是今日非要要将王故毙命于刀下一般,不长的时间两人身上皆是挂了十余处轻伤。 圆圆猛地后退,与王故拉开了一些距离,低声冷笑道:“原来你也是这样一个级别的高手。哼哼,我就说怎么可能这般强悍,与我斗了几十招居然是平手。这样一来,连庄主的战败就好解释了。” 王故皱皱眉,他直到激斗开始才现,圆圆居然也有自己的状态。这个时代的江湖,又有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如此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不如就此停手好了。” 圆圆冷笑道:“你们天门挑起的事端,又叫受害者主动停手,这是哪门子道理?哼哼,说得好像天门如今天下第一,以为我们海角对你们毫无办法了?今日不灭灭你们天门一派的威风,若是主动停手了,海角剑派以后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王故平淡的问道:“那就是一定要造就一个对两边毫无益处的结局?” 圆圆寒声道:“如此明显,何必再问。我们再来比过!” 话音未落,人已至王故面前,洛阳刀法再次出手。王故至今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比斗,明明知道如果用圆月剑法,不至于败,却也绝不会胜。天涯和海角的高手之间的拼杀,比的就是谁的实力更强,谁的胆识更高,不会因为谁的剑法或刀法好而获胜。这一种刀法一种剑法,使用者实力相当时,不管比拼多久,只会是平局。王故与圆圆两人的实力相差不多,如果他使用了圆月剑法,最终的结局只会是两人力尽无奈退场。 王故不想这样,在今天赤木帮极度危机的时刻,他的力尽,只会成为一种拖累,失去了内力,没有了凭借,也就失去了对自身命运的掌控,什么时候被人无意杀死也未可知。他自觉胆识不错,所以用了五年前与当时江湖十大青年强者排名第六的堕情派少门主莫御风战后,偷学他的堕情剑法,真正与圆圆比的,是胆识。 可是事实证明,圆圆的胆识也不差他多少,两个人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也一条比一条深。紫色气场中的王故眼神由空洞瞬间换为深邃,莫伤剑度极快直刺圆圆腹部,远远手中的模拟刀在空中一变,亦是指向了王故的左胸,两人皆是使出了重招。 圆圆那一剑刺空了,王故的幻像随着她的刀势消失在空气中,腾然警觉,已知今日必败,匆忙中运起气场,只希望减轻接下来的伤势。 王故从圆圆左后方闪现,运劲极大的剑上那紫光更见深郁,直刺向了圆圆的背部,显然是想将圆圆击毙于手中。 他瞬间感觉身体压力突然剧增,一咬牙奋力刺出了手中的名剑莫伤。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张精致绝伦的脸,那眼神很是迷茫。 王故心中一紧,极力回收手中的剑,奈何刚才用的是必杀圆圆的力道,那一剑还是刺进那脸的主人胸前几厘米才猛地拔出。王故由于自身内力的猛放猛收,瞬间被震出了十余米的距离。 圆圆才一转身,便有一个柔弱的身体倒在了她的怀里,那人胸前受了重伤,血液很快浸湿了她的淡黄色轻衫。圆圆骇然,出手飞快地帮来人止血,紧紧抱住怀中的可人儿,心疼的呢喃道:“云依……云依……你为何这般傻?竟然在这种时候贸然冲上来为我挡剑?……你为何这般……” 云依朝她微笑,在这场景看起来却更是楚楚可怜,颤抖着手慢慢划道:“你还要陪我去找……王故……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呢?” 圆圆温柔地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的,等你好了,我们一定去找那个无情的人,现在你累了,睡了吧……” 云依又是微笑,慢慢闭上眼睛,温顺的倒在圆圆的怀中逐渐昏睡过去。 圆圆抬头朝不远处呆滞的王故恨声道:“近日之仇,他日必将加倍奉还!”说完急运起轻功,骑上马朝海角剑派的人群命令道:“走!三小姐重伤!今日我们海角退出!” 接着驾马朝远处疾奔而去,不再管身后奋力追赶的门派众人。 王故看着手中的剑,上面云依的鲜血只引得他心脏暗暗刺痛,吐了口鲜血,迷茫的自言自语道:“为何要为那女人挡我的剑?为何?……我会这样的心痛?……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手中的剑会刺入你的身体……为何……这……绝非我所愿……” 他的呢喃声,淹没在两边人群的怒吼声中,再没有人知晓。 第十四节 迷雾一角 连绝庄的众人见那女人已走,怒火腾腾地就提着武器冲上来,准备生劈了王故。自家庄主就这么在众人面前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杀了,连绝庄脸面何存? 飞仔第一个动了,瞬间来到王故面前,抓过王故手中的莫伤剑,将仍然痴呆的王故虎在了身后。表情麻木的直面怒火中疯狂的连绝庄众。 直到飞仔杀了对面冲在最前面的十余人,身后的赤木帮成员才气势高昂的冲上前来,与连绝庄的庄员们混战在一起,亦不忘保护着那个迷茫痴呆的赤木帮少帮主。 飞仔轻松下来,才皱皱眉,轻轻拍拍王故的肩膀,期望将他震醒。 王故抬头看着眼前的飞仔,迷茫的道:“突然觉得心好痛……好痛……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插进我们之间的比斗?飞仔……你告诉我……” 飞仔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王故显然想欺骗他自己,能够插足两个拥有状态的变态的战斗,只说明那个四年前默默跟在王故身后的漂亮温顺的小姑娘,如今亦是一个有状态撑腰的恐怖存在。王故不可能不清楚,却要自己说出来,这叫他怎么是好? 王故转头看着周围红着眼睛,疯狂厮杀的人群,突然神经质的轻笑了几声,道:“又在打架?……如果没有人招惹别人,是否就不会再有战斗?……如果人都死光了……是不是就没有人去招惹别人了?呵呵……” 飞仔后背猛地一阵冷汗狂冒,只觉得王故有了精神方面的问题,说话口气竟和暮晨那个疯大尊有几分相似,明明心中愤怒烦躁,讲话时却还要轻笑出声,只叫飞仔寒意狂升。 飞仔对于王故的过去知之甚少,可还是见过四年前初见王故时身后跟着一个沉默少言长相可人的小姑娘,对王故很是有意,连他这个加入不久的跟班都可以明显的看出来。今日见到居然出现在了敌对阵营中,听那海角剑派圆圆的口气,那小姑娘如今在海角更是圆圆的师妹,四年时间不见,着实叫飞仔有些摸不着头脑。 飞仔骤然觉得腰间一空,那把无情剑已经回到了王故的手中,剑身上的赤红居然有些深紫色夹杂其中,颜色很是诡异。王故没有亮起他的气场,依旧用的那堕情剑法,装若疯癫。 无情剑过处,没有一招之敌,皆是被王故一剑封喉。但是混战不像两人单挑,像王故现在这样没有放出气场做丝毫的防御,纵使他有状态,可以敏锐的观察到周围所有的危险,却并不代表他就有那个能力避开。飞仔看来,王故现在的行为是在自杀。 才杀了十余人,王故的身上又加了几道不浅的伤痕,他血也不止,任伤口渗出的血水浸湿了他褴褛的长衫。还好王故虽疯,却没有敌我不分的见人就杀。飞仔见阻挡不了他,只好无奈的跟上,充当他的护卫。王故两人在战场中不停的穿插,从中间杀到左边,又折回来朝最右边杀去,直杀了好几个来回不止。 连绝庄的人只是凭着连胖子被杀时的一腔怒火才冲了上来,缺少调度,更缺少高手,败退只是早晚的事。渐渐的那些不理智的怒火消退下去,又见到王故和飞仔如同两个杀神一般屠宰着同伴的生命,下手越来越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慌也越来越深。 混战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既然庄主都死了,连绝庄也就不存在了,我们还这般拼命作甚?闪人闪人……” 众人心头一震,暗骂自己是傻瓜,白白为了一具死尸与人打了半天。不小心还要下去跟那死胖子作伴,莫不是疯了?于是不断有人悄悄退出战场,很快跑得无影无踪了。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原连绝庄的片刻时间就少了大半。只余下万把对连绝庄死忠的大汉,依旧红着眼睛四处乱砍。 这样的人数,对上赤木帮气势高昂的十余万人,连塞牙缝都不够,半个多小时就死的死,逃的逃了。场中只余下遍地的残肢血河和欢呼的赤木帮成员,被围在其中冷漠站定不懂的王故和飞仔,此时全身如同泡在血水中一般,煞是恐怖。可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他们成了最醒目的焦点,众人心中的战神,杀神,是赤木帮小喽喽们崇拜敬仰的对象。王故的周帮主接班人的地位,经此一战,彻底巩固在众人心中。 这一场战役赤木帮赢的莫名其妙,连周大帮主心中在来之前都抱有了必死的准备,所以开始时豪气万丈,只希望死也在江湖中博个笑对生死的大侠名声。偏偏中途连胖子死了,使周帮主升起了些许活下去的期望。后来的情况更是急转直下,王故没有伤到海角剑派的圆圆,倒把圆圆的小师妹给搞了个重伤,最怪的是海角剑派居然就这样退兵了,周帮主这才放下心来,现在的形势,赤木帮有必胜的把握。 只是周帮主不觉有些奇怪,王故当时那一剑他看得很是仔细,明明可以再提内力,顺势将那两个小女人刺死在剑下,他为何会极力收招?莫非是……看上了那个模样可人的小娘皮?……这可怎么是好…… 更让自认为江湖阅历无数的周大帮主想不通的是,就算是圆圆自己受了重伤,也断然不会选择退兵,放过这样一个削弱天门实力的大好机会,却会为了那样一个外表柔弱实力强悍的小姑娘重伤而毅然选择了离开战场,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小姑娘在这位海角的冷血小姐心里占有极重要的位置,才会有今天赤木帮的险胜。 赤木帮的胜利,让江湖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因为就在后来被誉为“天门血腥三日”的这几天里,天门一派被武当与海角两派攻击的二十三个门派和四十一个帮派,三日过后门派有二十二个被灭,仅余峨眉一派,在天门重点保护下依旧损失惨重,可毕竟还是存活了下来。被攻击的四十一个帮派中,最后只剩下了原江湖帮派十大排名最末的赤木帮,江湖人均是难以理解。要知道,那一天天门一派江湖帮派十大排名第五的倚江楼,在武当与海角两大派系的联合攻击下仅坚持了五个小时,接着也灰飞烟灭了…… 因为帮派在江湖中的地位一直不高,一旦有大战,不过是各大派系送给对方撒气的炮灰,是以天门对手下任何帮派没有丝毫的援助手段。明是任其自生自灭,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帮派在这种时候只是天门的弃子罢了。偏偏在海角派出直属班底,武当与海角两派通力合作打击下,赤木帮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着实叫人费解。 这一战下来,赤木帮的江湖名气直线上升,直追排名第一的天门,成为了天门一派当之无愧的第二大帮派。天门也体现出对这个奇迹帮派的足够重视,允许赤木帮逐渐走进了天门的核心一层,参与对战事的大局规划和内部会议,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正在三大派系打得水深火热的当口,一直采取避守的少林一派突然传出一个轰动江湖的新闻。四年前名动江湖后就如同王故般神秘消失在众人眼中的莲心派弟子秦苏,突然接任了掌门之位。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秦苏接下来的一个动作,让听到消息的人皆是一脸愕然。 秦苏升任掌门做的第一件事,解散了莲心派,将莲心派改组为一个只有四十余万人的小帮派,名为绝情。 这在江湖的悠久历史中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建立一个帮派不是很难,但是建立一个门派却是十分困难的事情。莲心派虽小,可是记名弟子怕也有个一百五十余万,跟帮派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将好好一个门派降为帮派,怕是古今绝版的一大怪事。 秦苏,这个迷一般的女子,到底想做什么? 暮晨闻讯皱眉,继而轻笑道:“不知是谁……好大的手笔……大混乱的前奏?……呵呵……预言中的第三方……总算是露头了……” 暮晨说完话,那山谷中再次陷入沉寂。红楼香没有再打扰闭目自修的两人,默默退了出来。 第十五节 王故的破事 云依的伤势,王故倒很是放心。以海角的实力,这样的伤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医好了。奇怪的是,算好时间准备抵挡海角的报复,海角的人却并没有来,时间长了渐渐传出了一些消息。说是海角现任尊主觉得圆圆与云依两人实力不够,出去给海角丢了脸面,将两人关起来,说是要好好调教调教,王故听闻,揪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飞仔觉得王故自从那日以后,就有些变了。原来的平淡死板逐渐消失,面对向他行礼的赤木帮成员总是微笑回礼,不再像以前一般,点点头转身就走。 怎么说呢?原来的王故如同完全不懂什么叫感情,如今的王故会笑,会心痛,虽然像是对本身感情的掌控力下滑的厉害,可是相对而言,飞仔更喜欢现在的王故,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正常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练功和杀人的机器。 只是让飞仔有些害怕的就是,王故现在杀人连在一旁跟随的他都觉得恐怖。每次有战事王故总是冲在第一个,而且不再用气场护身,每次杀下来浑身上下均是一片血红,身体上偶尔还带着一些残肢碎片,搞得赤木帮的成员见到他们两人均是恭敬中带着一丝恐惧。随着赤木帮不停的四处征战,江湖中称呼两人“浴血双邪”的$$$$netbsp;官方mm英姿上传呼声越来越大,甚至连帮里的人私底下也是如此称呼两人。 飞仔嘴上不说,心里很是郁闷。明明是王故自己疯,为什么大家说起这个小疯子来,都不忘将他一起带上?他只是个跟班好不好? 其实现在的他在众人心里比王故还要让人敬畏三分,没看见少帮主还经常对我们微笑么?那个少帮主的弟弟?谁见过他笑笑?来给哥们说一声,这可是大新闻…… 飞仔有一日听说那些人们背后对他的评价,气了个半死。于是第二日尝试像王故一样对向他们问安的人微笑,却直接吓晕了两个赤木帮的小喽喽。飞仔更加郁闷,回去后试着在镜子里对着自己练习,自觉很是不错,便叫来王故,很努力的微笑道:“郁哥,你说我的微笑是不是非常和蔼可亲啊?” 王故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跟随了他四年的青年,半响上前触摸他的额头,皱眉道:“奇怪……没有烧啊……” 飞仔额头上冒出几条黑线,道:“难道我想对别人笑笑有错么?……” 王故做出一个恍然大悟一样的表情,也不回答他,直接叫道:“小梅,进来一下!” 小梅是王故升为少帮主之后周帮主配给他的侍女,闻言飞快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温声道:“两位少爷叫小梅有什么吩咐么?” 王故给飞仔指指小梅道:“你自己找个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飞仔于是很努力的朝小梅展露他的微笑,声音有点温柔的道:“小梅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小梅一抬头,看见了飞仔那张平日里阴郁冷酷脸上现在挂着一个如同恶魔的怪表情,当下两腿一软,瘫坐到地上,颤声道:“二……二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不要杀小梅啊……” 好像觉得还不够,十分迅捷的紧抱住飞仔的双腿,头也不敢抬的泣声道:“小梅平日里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二少爷只管吩咐……小梅一定改还望……二少爷饶小梅一命……小梅$$$$netbsp;官方mm英姿上传命贱,不值得二少出剑啊!我那爷爷重病在床,还需要小梅照顾……” 她不抬头,正好看不见飞仔脸上越来越多的黑线,飞仔郁郁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小梅闻言抬头,眼中闪着希望的光彩,小声道:“二少爷不杀小梅么?” 飞仔很是郁闷的对她点点头,小梅才站起身拍着自己不大的小胸脯道:“吓死小梅了!刚才二少爷的表情,就像是要杀人一般,小梅背后的冷汗都可以流下来了!” 飞仔无语。王故朝小梅挥挥手,遣她出去。小梅一见可以走,急忙朝两人施了个礼,颤步退出两人所在的房间,才一拉上门,小梅就拔腿狂奔,嘴中还激动的自言自语道:“今日真是各位祖宗保佑小梅!居然能活着走出那个恐怖的房间!观音菩萨保佑!如来佛祖保佑!小梅回去了马上就去庙里给你们烧香磕头……” 飞仔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迷茫的问道:“现在的我真的有这么恐怖么?” 王故陪着他坐下,笑道:“不是恐怖,是很恐怖。我说啊飞,你有多少年没有笑过了?” 飞仔郁郁道:“自从跟了你来这里,我好像就没有时间或原因对谁笑一笑了。终日忙着做任务,自修,你又不喜欢跟我说话,时日长了我也只能跟着你沉默了,哪里给我去笑一下?” 王故点点头,飞仔说的也是实话。原来的他根本不懂感情为何物,叫他怎么笑?原来的笑,敷衍的意味更多一点。现在的他,与以前相比确实有了很大的不同,他自那天无意刺伤了云依开始心痛以后,就真正的开始了解很多感受了。从五年前林家镇惨案前一天的触动,到四年前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因秦苏莫名其妙的头痛之后,就逐渐感受到了一些模糊的感觉,他那时候不是很肯定是否是感情,因为他也没有真的接触过感情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很是新奇。 一个月前因为云依,王故只觉得那一瞬间站立不稳,左胸位置像是被人以利剑刺穿了一般,疼得厉害。明明没有受伤,为何会这般心痛? 王故对这个问题不是很明白,只知道自那之后他对于事物的感受更加清晰起来,使他逐渐开始体悟什么东西叫做感情。 “没有法子,只能慢慢适应什么现在新的生活了。以后赤木帮的管理,还得多靠你的。像现在这样可不行。” 飞仔轻轻点点头。自从那天跟随了王故,飞仔就十分清楚自己以后将要干些什么。他不可能是主导的地位,红楼香叫他跟着王故的意思,就是叫他帮助王故打理好以后的闲杂事宜,好让王故能静下心来专心体悟武学。在他选择这个跟随的角色那一刻,他已经明白自己以后要承载的东西,并且会尽力做好他应该做的事情,这也是红楼香看好他的原因。关于这些,飞仔心里十分清楚。 两个人安静下来,均是习惯性的开始闭目自修。现在的江湖,没有更加稳固的实力,随时可能死在杀场之上,这一点,两个人更是心知肚明…… 十一月份到了,距离王故离开天涯已经有五年的时间,这代表着,新一轮的临安盛会,开始了。 这一次的临安盛会规模是前所未有的小,现在的江湖太乱,谁也不敢像当年一般四处乱跑了,到临安的,不过是一些像天地之乱这样的大事件,连参与资格都没有的小帮派罢了。唯一的大帮派就是天门。 这一次的盛会也没有等太长的时间,出来的是身着紫衣的三男两女一共五人。毫无意外的均加入了天门。 …… 十一月的月末,王故和飞仔两人的房间来了一个不之客。 那人身穿一身讲究的深紫色长衫,从房间的窗户窜进来,坐在茶桌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似在他自家一般随意。 飞仔十分迅的拔剑挡在了王故身前,紧紧注视着来人,很是戒备。因为来人给他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只有在初遇红楼香时,飞仔才第一次领会过。经验告诉他,来人,绝对是一位意境级的高手! 飞仔不指望两个人能战胜他,只是期望能为王故阻挡一二,为他赢得一丝生机。 那人感兴趣的看看飞仔,笑道:“你就是飞仔?” 飞仔没有丝毫表示,只是将剑直指来到的中年人。身后王故却轻笑道:“啊飞,是自己人。”说罢起身来到那人面前坐下,亦是自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飞仔收回剑,默默立在王故背后。 “先恭喜莫师兄正式成为意境级的高手。说吧,为何而来?”王故悠闲地道。 来人牛眼一瞪,恨声道:“你这个混小子!每次有你的事,为什么都来烦我?” 王故无赖道:“烦你是看得起你,说明莫师兄和我关系密切啊。” 来人正是莫**,此时惊异的仔细看看王故,问道:“你小子那怪病好了?” 王故朝他轻笑,点点头。 莫**满意的道:“不错不错,小子的学习能力很是不错。” 王故又饮下一杯,转移了话题,悠然道:“什么事劳烦你老人家挪窝了?又怪在我身上?” 莫**立马愤怒起来,恨声道:“前些日子新一届的临安盛会出来五个,知道不?” 王故点点头表示有所耳闻。莫**又接着问道:“里面有两个女的,知道不?” 王故又是点点头,不待莫**再次提问,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这般麻烦干嘛?” 莫**也不啰嗦,直接道:“两个女人一个名叫衣裳,一个叫迷萧。都跑到我那里天天缠着我要你的消息。知道了吧?” 王故一听到两人的名字,就觉得一阵头大。 难怪莫**这样的情场风流人物也会逃跑,那两个小女子的磨工,王故以前是深有体会。撵不动,骂不走。王故烦躁起来甚至对两人动过手。倒是得了几日清闲可是两个女子等伤好了,又频繁的出现在王故面前,简直是烦不胜烦。搞得王故要修炼也是偷偷摸摸,生怕被这两人抓住机会,黏住他不放。 以前在天涯里,喜欢王故的女孩子不少,可是王故这种天生的木头,哪里会对这些事情有兴趣?时日久了,也就逐渐减少,大多转移了目标。可还是有两个女孩对之锲而不舍,坚持不懈,就是衣裳和迷萧。 这两个女子也是固执自傲的主,对于王故,均是有必能将之拿下的信心。只苦了王故,在两人的围追堵截的夹攻之下,几欲崩溃。 王故紧张的问道:“你没有给她们说我在哪里吧?” 莫**笑道:“看把你紧张的,还真是没点出息,居然被两个小女子给吓到了。你现在的身份还是机密,我怎么可能给那两个小妮子乱说?” 王故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不怕,你不怕跑我这里来干嘛?” 莫**很是尴尬的傻笑两声,道:“我这不是跑来给你报个信么!嘿嘿……” 话未说完,突然身躯一震,道了句“改日再来……”急冲冲地从窗户跑了。 没隔几秒钟,窗户又一次飘进一个人来,只见红楼香朝王故问道:“那淫贼呢?” 王故指指窗户道:“才走不久……” 红楼香低声吼道:“淫贼!你给老娘停下来!”也不管愕然的王故和啊飞,从窗户飘出,显然是在追赶那莫**。 啊飞看着如同门一般任人来去的窗户,傻傻的喃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尊?……” 第十六节梦醒 周帮主自从楚帮覆灭于他自己之手后就不怎么笑过了。虽然楚殷逃了出去,不用去可以打听也能猜到他现在的生活,或许很是享受,可那对于原来一个大帮的帮主楚殷来说,绝对与施舍无异。 周帮主很清楚失去了现在的一切,会是什么样子,生?……不如死…… 所以他很会珍惜现在的生活和掌握在手的实力,虽然如今战事不断,可是赤木帮却在这场纷乱中实力猛增,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本对于自己能否活过天地之乱没有太大的信心,现在和开始却大大不同,赤木帮不仅没有像自己想象里那样在开始就被人毁灭,而且如今的江湖地位与开始时已经无法相提并论了,周帮主对于更好的活下去,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因为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周帮主不露痕迹的冷漠了王故与飞仔两人。既然自己能够主宰,又何必寄希望在别人的身上?自己的帮派,还是自己带出来的成长比较好…… 明眼人均可以看出来,王故和啊飞两个红极一时震煞江湖的赤木帮核心人物,在战场上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几乎不再上场,只是默默跟在周帮主身后看着别人的战斗,直到上场之人实在抵挡不住,周帮主才会挥挥手叫王故过去圆场。 梦醒是赤木帮现今的一颗最耀眼的新星,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盖过了王故在帮中的威风。梦醒来自华山派,是华山这一代弟子中最出名的几名弟子之一,乃是掌门谢逸的关门弟子,天资卓越,在派中接任掌门的呼声极高。使得一手精妙绝伦的夺命连环三仙剑,华山心法层次也不会差,从他出战时周身蓝色的气场上就可看出来。 梦醒三个月前被天门调配到了赤木帮,从小无数光环围绕着长大的他,自然很是骄傲,对于赤木帮这种“不入流”的组织,他觉得离开华山被派到了这里,很是委屈。但是既然被分配到这里,他就不允许自己埋没了,每次有赤木帮参与的战事,梦醒均是主动申请第一个出战。每次三仙剑出手,必胜。比王故原来拼死拼活才取得的胜利,这样轻松的胜利更加让赤木帮的成员兴奋异常。 不过三场战斗,梦醒皆是百招之内斩杀对手,极大提升了己方的气势。这三战,王故和飞仔根本没有了出手的机会,天门一方轻轻松松的拿下胜利,打道回府。 梦醒外表虽然冷酷,心里愈骄傲起来。什么“浴血双邪”,连自己的帮主都不再支持你们了,看你们再如何风光? 飞仔嘴上不说,心里很是郁闷,私底下向王故抱怨道:“老周是想搞什么?不让你参战也就算了,居然还让那个死人妖得意洋洋……怎么能这样?” 王故笑了笑,没有解答。 周帮主因为有了梦醒,脸上才逐渐有了一些笑容。如今的赤木帮可谓高手云集,人才济济,即使没有了王故,他相信赤木帮的展依旧迅猛。越有理由冷漠二人。高捧梦醒,毫无丝毫担心。像梦醒现在的地位,完全有可能接任华山派掌门,哪里会看上一个小小的赤木帮?就算被他如同送礼物一般送给了华山又有何不可?更是赤木帮的一种机遇。 梦醒十分得意,面对周帮主的有意示好,嘴上不漏半点口风,事情还没有一撇,此时如果摆出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被人在选举的时候抓住反驳他,那可不好。对于华山派掌门一位,他势在必得的,只向周大帮主神秘地道:“还望周帮主多加支持才好。” 周帮主闻言连连点头,殷勤的将梦醒送出了门,这样的回答已经十分明显了。他做了一个决定,赤木帮完全站在梦醒一边,全力支持他争取华山掌门一位,事成之后即将得到的丰厚回报,周帮主梦中都会笑醒。 王故对这些没有丝毫表示,对他来说,这样也好,可以拿出更多的时间用来修炼,在江湖,自身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不长的时间,梦醒的名声越来越响,近乎成为了天门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随着梦醒战绩的显赫,江湖人送了他一个称号,“百招必杀”,意喻为他百招之内必能将对手斩于剑下。梦醒对于这个称号很是满意。 今天,梦醒与成名数十年的血刀门高手纪砂决战,将其重伤,赤木帮获胜之后,将他围绕起来呼喊道:“必杀!必杀!……” 梦醒不屑的瞟瞟远处冷漠的角落,朝他微笑的王故,把剑慢慢插进剑鞘,一话不说很是冷酷的走了,跟随着的是无数激动喊着梦醒名字的帮众。那场景,像极了一代江湖成名的大侠,清高脱俗,傲然独立。 不久前那一场决定赤木帮生死的战斗之后,王故也像这样被他们热血的呼喊着名字。场景相同,只是换了个主角。如今的王故,只是一个被所有人冷落的无用之人罢了。谁曾在这时候想起这个被遗忘的人,还是他们名义上的少帮主? 飞仔还记得,所以他回到房里将剑狠狠摔到床上,然后十分用力的把自己也砸到床上,愤恨的一话不说。他为自己的待遇不平,更为王故如今在赤木帮的地位不平。 不说那一场众人瞩目的战役,就是半年前赤木堂里的接的那些任务,也足以得到更加搞的重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时光里,两个人不知道为赤木帮付出了多少,终日游荡在生死之间,稍有不慎,小命不保。可是他们所做的事情,暗中帮助了赤木帮太多太多,只是无法说出来。既然周帮主没有打算让帮里人知道,他们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分量,说了,不如不说,免得浪费口舌。 王故进到房中,拉上门,径自来到茶桌旁,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觉得不公平?” 飞仔郁郁道:“这是句废话。” 王故轻笑,道:“世间本没有公平的事。我们觉得公平的,总有人会觉得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解释不了的。活着,就要学会接受。如果接受不了,就要想办法得到想要的公平。” 啊飞猛地坐起身,眼睛闪亮的盯着王故道:“你想反击了?” 王故笑道:“又不是我觉得不公平。我说的是你。” “我们两个谁出手的结果都差不多,最多你出手他死的舒服罢了。嘿嘿,说吧,什么时候动手?” 王故笑着摇摇头道:“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要你向他正面挑战。” 啊飞无所谓的道:“正面挑战也是一样,他虽然武功比我要好上一些,却是必败的结局。他的剑,太过于正派了,真正战斗起来,在我手下绝对走不过一百五十招,必将他拿下。” 像两个人这个年纪,体验生死一线的感觉却有了三年半的时间,积累下来的杀人经验不是那种名家调教出来的小白能相比较的。 王故还是摇头,笑道:“啊飞,你还是不懂。照我说的做就好,明日午时你向他挑战,但是必须做出惨败于他手的景象。” 啊飞愣了一下,皱眉道:“你是想骗取帮众的同情心?还是让他受到伤害同伴的舆论压力?” 王故轻笑道:“不用瞎猜了,不知道的事情,看下去总会知道。照做就好。” 对于王故,啊飞还是很信服的。最起码以前两人出任务遇到危机时,总是他拿主意将两人带出险境的。于是不再问,朝王故点点头闭目自修调整状态去了,要假装重伤在梦醒剑下,飞仔感觉比一剑杀了他还要困难不少,技术要求太高,不调整怕会来个真伤,实在是得不偿失。 第二日,赤木帮召开评赏大会,大会的主角依旧是梦醒。 “昨日一役,梦醒功不可没,理应重赏,诸位说呢?”周帮主笑眯眯的对着梦醒道。 下面众人连忙接口道:“这还有什么说的?梦少侠在昨日战场上那英雄气概,没得说了!绝对要重赏才合适!” “对的对的!梦少侠简直是我们赤木的支柱啊!梦少侠来了我们赤木,我是安心了一大半啊!” “没错没错!理应大赏……” “……” 周帮主微笑着朝身下众人挥挥手,打断了他们的奉承。笑道:“赏些金银珠宝难免显得俗气……”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不如这样,黑旗坛坛主不是英勇战死了么?坛主一位空缺了七日,算是对他的敬重。现在头七已过,再空着就会影响赤木帮整体调配了,这个……” 下面一人很是机灵,周帮主的意思说了一半他已经猜到,拍手道:“梦少侠这样的人才,绝对可以胜任这一职位,我力荐梦少侠!” 余下几人先是呆了一下,接着佩服的看了说话那人一眼,附和道:“现在的赤木帮,也只有梦少侠能够担任这一重任了!” “就是梦少侠了!……” “在下认为,这职位给少帮主更加合适一些。”一个外表耿直的中年人抱拳道。 几人皆是一愣,场面瞬间冷淡下来。王故睁开眼,仔细打量说话那人。印象中这人名叫木杰,当了一个坛口的坛主,一当就是二十余年的时间。为人十分耿直,他自己一旦决定的对错,天打雷劈都不会再更改。 王故有趣的笑了笑,接着闭上眼睛,仿佛这一切均与她无关。抓紧时间修炼起来。 梦醒闻言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周帮主更是紧皱眉头,心中暗道:“这木杰怎么还是这般不识时务? “少帮主现在练功为主,切莫让这些闲杂小事打扰了才好。”周帮主说出话来,居然不问问王故自己的意见,很是武断的给了个封其口的答案。木杰看了这个几十年的兄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既然大家没有别的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梦醒明天就去接任吧。” 梦醒起身抱抱拳道了句:“多谢周帮主厚爱。” 众人连忙向他道贺,梦醒均是客气的道日后各位多多照顾,眼中藏着的傲意更加浓厚。 封赏完毕周帮主正要宣布散会,飞仔却站了起来。 “小弟近日觉得武功上有了些许提高,希望梦少侠能指点小弟一二才好。” 众人心中一乐,暗道:有戏看了! 梦醒冷笑一声,拔出了自己的剑,道:“梦醒也早有此意,早听说过‘浴血双邪’的名声,今日才有机会讨教一二。周韵兄,请了。” 飞仔淡淡道:“此地太窄,还是去院中好一些。”说罢带头出了房间。 周帮主表情阴晴不定。心道这一战今日是躲不过了,也罢也罢,早了早好! 于是带着众人鱼贯而出。 飞仔已在院中站好,潇洒的平举剑,指向对面的梦醒。 梦醒冷笑,走到飞仔面前,亦是拔出剑,蓝色气场瞬间产生,低声道:“周韵兄,出招吧。”竟是要啊飞先出手。啊飞脸上阴郁,自跟了王故以来,何时被人这般小瞧过? 无奈只好挺剑刺出,平淡无奇,显然不想占这种小便宜,随便出手。 梦醒脸上鄙视之意更盛,抬剑猛地拍打飞仔刺来的莫伤剑,啊飞几乎掌控不住,剑几欲脱手。 梦醒笑道:“韵兄还是认真一点的好。” 啊飞怒目正圆,不再相让,剑势一转,快刺向梦醒。 梦醒眼中精光一闪,暗道:人说“淤血双煞”,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小子,有点真才实学! 于是打起十分精神,夺命连环三仙剑出手,专心应付飞仔的无名剑法。 飞仔本来使用的是家传的一套剑法,自从跟了王故,对于圆月剑法耳习目染,又经过无数次生死拼杀的不断磨练,逐渐在家传剑法的基础上领悟出一套自己独创的新剑法,近日才几近功成,开头他所说的武功有些提高倒也不假。 这剑法结合了多种元素,飞仔对于杀人技巧的领悟又更多上一些,是以新剑法偏重于度与刁钻的角度,飞仔拿梦醒来试剑,用意着实有点阴险。 梦醒与飞仔站了足有百余招,心中惊骇异然。平日里见这个少帮主弟弟从来不怎么显山露水,为人十分低调,以为不怎么样。可是今日实战起来才现,这小子的武功怕是比他那个哥哥还要高上些许!与自己打了半天,居然没有丝毫败相,很是强悍。 在外人看来,梦醒终于在一百二十余招之后对飞仔起了猛攻,飞仔一时失误,败下阵来。 梦醒的剑划过飞仔的左肩,给他留下一个轻伤,方才收剑。看看正在止血的飞仔,又斜瞟了一眼在旁微笑的王故,平淡又略带骄傲的道:“今日小弟险胜韵兄,胜在你的剑法运用不够纯熟。他日还望多加赐教。” 也不待两人回话,目不斜视的信步离开了。 第十七节 创造毁灭 照赤木帮管理层的各位看来就是,少帮主一方的临死反扑,也彻底失败了。 王故一直保持微笑目送梦醒离开,继而拉上愤怒异常的啊飞向周帮主至了个礼,默默走了。在场十余人中只有一个人露出了诡异的浅笑,带着王故两人打入赤木帮的周朝南。其他人表面上均是一脸叹息的道:“看来还是梦少侠要强上些许啊……” 飞仔今日表现出来的状态,明显比王故平日里要强悍一点,连这样“常挥”的二少在梦醒剑下只坚持了百余招,梦醒与王故两人的真实实力,高下立判。 周帮主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朗声道:“既然没有什么事了,大家也可以散了。” 言罢转身回了房间。余下几人先是朝他抱抱拳,又相互打了招呼,这才匆匆散去,制定新的计划去了。这样大的转变,必将深深影响到赤木今后的展,早做些准备也好。 飞仔两人回到自己房间才笑嘻嘻的道:“今日我的演技还可以吧?” 王故坐下,破天荒的倒了杯茶给他,浅笑道:“确实可以,我觉得你是个去演戏的好料子。假戏真做,呵呵,真是不错。” 啊飞尴尬的傻笑了两声。梦醒确实引出了他的真火,要不是王故及时出言提醒,梦醒很可能没有过百招就会死在飞仔的剑下。 “也是故哥提醒的及时,要不是我那时候一剑下去就可以刺死那个死人妖了。嘿嘿,差点就挡不住那种诱惑了。” 王故笑道:“不过,你这次真的做得不错,比我想象中还好。等着看结果吧。” 啊飞兴奋的问道:“要多长时间?” “不会太长的……” 事隔不过五日,赤木帮的总部就来了一个人,一个蒙着面的年轻女子。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梦醒的人?叫他出来,本小姐倒要看看,能打败你们少帮主那混蛋的又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女子声音十分冷淡,很直接的与守门大汉说道。 大汉本来眼睛一瞪,就要开骂,被身边同伴猛地捂住了嘴巴。旁边一人傻笑着问道:“敢问小姐芳名?好叫小子去通报一二。” 女子不耐烦的道:“海角剑派,圆圆。” 大汉不挣扎了,睁大双眼死死盯着面前女子,一脸痴呆像。揉揉眼睛,现圆圆是一个人来的,却也不敢怠慢,机灵的那个连忙暗中戳了戳那个鲁莽的大汉,接着对着圆圆僵硬的笑道:“还请小姐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知敝帮帮主。” 向圆圆抱抱拳,转身飞跑而去。留下来的大汉使劲的挺直身子,抬头目不斜视,努力想在圆圆心里给赤木帮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哪里想到圆圆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向了灵城的衙门。 她来到衙门门口,朝守门衙役曲腰抱拳道:“小女子前来拜见南叔叔。还望大哥代为通报一声。” 衙役连忙回礼道:“这个……这个,小姐是难为小的了。我实在是不知你说的是哪位南叔叔。” 圆圆轻笑道:“是小女子说的不清楚了,我师傅托我来拜见的是灵城总督南明南叔叔……” 话未说完,常年紧闭的大门突然开了一道缝,走出一个素衣小童,见到圆圆也不怯场,声音清脆的道:“这位小姐,我家老爷说了,他知道你来的目的,但是两个字,不见。” 圆圆猛地一呆,方才悠然道:“没有想到南叔叔果然如传说中一般,不近人情……” 她的声音突然转高,朗声道:“南叔叔!难道你真的不问江湖事了么?不想知道当年是何人杀了你女儿么?” 那素衣童子低头做聆听状,继而笑道:“还望小姐不要再来找老爷了,老爷托我转答一句,既然选择离开了,又怎么会让自己在陷进去?往事种种,南明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何必……何必……” 圆圆轻叹一声,抱拳高声道:“既然南叔叔这般说了,圆圆自然不会再来打扰,就此别过了。” 素衣童子笑道:“老爷说,慢走,不送。” 周帮主这几日的心情很是不错,刚好闲下来,拿出一本《方圆处事》正准备细读,门外突然有人一面疾跑过来一面喊道:“帮主!不好了!不好了!” 门被猛地推开,周帮主看着眼前应该在值班守门的大汉,皱眉道:“什么事,这样慌张?也不知道敲门。” 大汉跪倒在地颤声道:“帮……帮主!海角的人来了!” 周帮主手中的《方圆处事》“啪”地掉到了地上。他急忙道:“在哪里?来了多少人?” 大汉迟疑道:“禀帮主……只来了一个女人……” 周帮主疑惑道:“只来了一个?是谁?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她说她叫圆圆,说是来挑战梦少侠的……” 周大帮主坐下来,皱眉思考一番,实在是猜不透圆圆的来意,于是道:“去通知坛主一级以上的人来我这里……周郁和周韵也一并叫过来吧。” 圆圆转回原来楚帮的门口站定,慢慢等待。楚帮的总部自从楚帮被灭之后就姓周了,周帮主着人打通了两个地方,将中间的灵城衙门整个包裹在赤木帮新总部的中心。 她没有等太长的时间,周帮主带着十余人就出来了。周帮主远远的就朗声道:“哈哈!不知圆圆小姐大驾光临,在下多有怠慢,还望小姐海涵,不如进去做做,喝杯茶,在叙事也不迟。” 圆圆冷笑道:“周帮主的茶,小女子可不敢喝。今日也不是来找你的,你们中谁叫梦醒?直接站出来吧!” 梦醒信步走出了人群,平淡道:“海角剑派圆圆小姐的大名,梦醒早有耳闻。不知小姐今日来此,有何赐教?” “听说你前几日打败了你们赤木的少帮主,周郁那混蛋?” 梦醒轻笑道:“江湖中的消息,传着传着便面目全非了。那日明明是我与周韵周小兄弟切磋武艺,周兄弟略差梦醒些许罢了。怎么听到圆小姐耳里竟会变成在下与周郁兄弟决斗了?着实有些可笑了。” 圆圆懊恼的低声嘀咕道:“谁叫他们两个都是混蛋,连名字都叫得这样像,稍微不注意就听错了……” 随即道:“既然是这样,说明梦兄的武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今日我既然来了,就不想什么都没有干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如果我今天打败了你,也是变相的打败了你们那个混蛋少帮主了。梦兄,来吧。” 说道居然不等梦醒准备好,拔刀朝他狠狠劈来。梦醒大骇,急忙退后,却还是被圆圆划破了他的手袖。梦醒站定,猛地吸了口气,方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拔出他的剑,闷声道:“没想到圆圆小姐竟是这样的人!那就怪不得梦醒手下无情了!” 圆圆不屑地冷声道:“梦少侠怎么会这般天真?真的武者,哪里会有松懈的时候?只要身在江湖,就随时会有仇家前来寻仇,有一刻松懈了,完全有可能再也起不来了,梦少侠也算是江湖人士?不要让圆圆打心底看不起了!” 梦醒浑身一震,抬手抱拳十分真诚地道:“多谢圆小姐赐教,是梦醒大意了!” 说罢摆好造型,剑指圆圆道:“在下得罪了!”一手夺命连环三仙剑霍然出手,下手再不见丝毫留情。 圆圆道了声“来得好!”举刀迎上,两人激战在一起。 第二十招,梦醒被圆圆诡异的洛阳刀法划伤了左臂。 第三十二招,梦醒腋下受伤,深可见骨。 第四十八招,梦醒捂住出血不止的腹部疾步后退。 圆圆站定,摇头冷笑道:“我以为近日名声鹊起的华山派新秀“百招必杀”是个什么角色!枉费我好奇跑来看看,还这般重视!原来是个虚号!” 梦醒闻言立时吐了口鲜血,冷声道:“圆圆小姐!以你海角剑派下届准尊主的身份,赢了在下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何必赢了还这样打击在下?” 圆圆冷笑道:“不管是什么身份,毕竟是同辈人。我赢你又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打击两句又有何不可?” 梦醒又吐了口鲜血,脸色苍白的惨笑道:“华山又怎么可以与四大派之一的海角相提并论?如果是相同的条件和环境下学习出来,我自信绝不会差与你!” 圆圆摇头,轻笑道:“不明白,我怎么说你依旧不会明白。差距的产生,不是因为环境的差异,恰恰因为个人。我真的怀疑,你是怎么打败周韵的……” 梦醒看看飞仔,笑道:“最起码我曾经打败过周韵!等我伤养好了,我再挑战周郁给你看看!最多可以说明我的剑法被你刀法克制,而不是我真的差你太多!” 周帮主亦是点头,他也不相信前不久败给周郁的圆圆,竟会如此轻易的将梦醒伤于刀下,绝对是因为海角的洛阳刀法克制了华山剑法罢了。 关于洛阳刀法与圆月剑法克制其他门派诸多法决一说,早已存在。事实也证明是这样,当年的圆月与洛阳两人,绝对是才绝惊艳的人物,在创造法决的时候更是杂糅进自己多年的战斗经验,是以这两种法决本身就代表着两种不一样的完美。 圆圆却还是摇头,轻声道:“真正的差距,你还看不见。等你哪日觉得懂了,我们也就没有差距了。什么样的剑法,使在不同人的手上,有不同的效果。即使是再差的剑法,在高手手中,依旧可以杀人。” 说完不再看埋头沉思的梦醒,看着王故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要搞什么!你的事,我不会插手。没有必胜你的把握,再出手还是败,不如不出手。等我觉得哪天武功高于你了,自然回来报那小师妹的血仇!” 王故轻笑道:“我又没有杀她,何必如此?” 圆圆恨声道:“我不管!你到底是重伤了她!前不久才刚刚恢复过来!怎么叫我不心疼难过?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的刀下!” 她朝王故扬了扬手中带血的宝刀,运起轻功,快的离开了。刚才生的这一切,在旁人看来宛如一场闹剧。 周帮主见圆圆已走,连忙上前欲扶住失血过多站立不稳的梦醒,却被他摆手制止,接着一话不说痴痴呆呆的走了。 王故轻笑一声,拉着飞仔向周帮主抱抱拳,也回去了。 飞仔在路上低声问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让他摆在那女人的手里,也不算丢脸啊。我还是没有看懂什么……” 王故轻笑道:“我没有想到她会来,但是总会有人来的。” 飞仔疑问道:“你到底准备干什么?” 王故眼光逐渐迷离,笑道:“给你见证一场毁灭……我创造的毁灭……” 第十八节 正在进行时 那一场滑稽的决斗,表面上赤木帮和梦醒都没有改变。王故和飞仔两人却被打回了起点,又一次回到赤木堂任职。虽然仍旧是一号与二号的位置,怎么能与原来的赤木帮堂堂少帮主的风光相提并论? 照周帮主的说法,是:“你们也知道,现在是江湖混乱之际,赤木堂的重要性比平常更要高上很多。自从你们两人没有任职之后,赤木堂完成任务越来越不能让我满意。现在你两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活动活动筋骨也好。赤木堂还是掌握在你们两人手里我比较放心,效率也要好很多。你们自己说,可否?” 话都说得这么直接了,他们两还能怎样?无奈的点头答应下来。于是王故再次抄起了老本行,做起了赤木帮曾经威震各组织头领的赤木堂一号。 周帮主说的算得上是实话,这个混乱时代的江湖,每个组织的暗部更加显得不可欠缺,比起和平时代的暗部,暗部的职责明显有不断扩大的趋势。赤木帮的暗部赤木堂自从王故和飞仔离开后,恰好遇到百年一见的天地之乱。仅仅三四个月的时间,原来的老人就不停的出任务失误死去,导致新人一批一批的换,一批一批的死,止不住的落败下去,死亡率一度高达百分之一百,形势很是危机。 王故看着眼前这些表情稚气的少年,亦是拿之没有办法,只好与飞仔两人包揽了赤木堂的目前的所有任务,一次带上一个新人,只希望他们能快的成长起来,支撑起赤木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王故早把赤木帮看成了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用心? 如此又过了三四个月,死了一半的新人,赤木堂才逐渐稳固下来。王故与飞仔两人慢慢放下心,再次专心的投入修炼,除非有这些新人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劳烦两人出手。这样的麻烦也越来越少了,能够进入赤木堂的少年,资质不会差,只要上手了,一般都会逐渐顺手。 梦醒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养好身子,又用半个月的时间重新调整好心态,再次站在赤木帮的领头青年位子。他迎接了恢复后的第一战,是赤木帮支援临近一个小帮派的战斗。 赤木帮大队人马赶到那个小帮派驻地时,情况已经十分危急,来攻的是一个海角派联盟的中游门派,堕情派。此时已经将那小帮派的总部整个包围了起来,随时准备带头人一声令下将之摧毁。 赤木帮的到来,一定程度上暂时解救了那个小帮派,两边人数差距被拉扯平衡,堕情派也不敢立时动手,只好采取江湖通用办法,先是各出人来单挑,提升士气,再接着混战。 毫无疑问,我们骄傲的梦醒梦少侠再次主动申请第一个出战,傲然立于场中冷声道:“堕情派哪位上来赐教?” 一个有些痴傻的青年步履蹒跚的走到他近前,颤抖着手拔出了自己的剑,有些结巴的道:“堕情派……莫御风……阁下……可是梦……醒?” 梦醒皱眉,仿佛遭受了莫大的羞辱,冷声道:“我虽然前不久败于你们海角一派圆圆小姐手中,贵派也不用派这么一个傻子上来羞辱在下吧?” 堕情剑派一个模样冷峻的中年人轻笑接口道:“华山派掌门关门弟子,江湖人称“百招必杀”的梦醒梦少侠,小儿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我派的少门主,怎样也不会落了你的面子吧?” 梦醒闻言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貌似痴呆的莫御风,只觉得怎么看也不像当年名气极大,江湖十大青年强者排名第六的俊朗风流的莫御风。梦醒向那中年人抱拳道:“莫掌门也算是江湖中的一代宗师了,怎么这样消遣在下?” 莫掌门模样很是悲伤,摇头叹息道:“自从大约五年前,我儿有一日突然提出要去挑战当时名动江湖的“一剑西来”,我也想看看天涯那一次独出的一人到底是什么货色,便允了他。谁知道隔了没几日他就回来了,左胸处被人重伤,这还不算,居然整个人就这样呆傻起来,一直不见好,真是造化弄人啊!我莫靖也算是风光半世的人,老来老来还遇到这样的伤心事……唉……” 梦醒再次皱眉,觉得这事情透着一股诡异,猜不透,看不明。 “既然如此,何不让他在家中养病或是找杜神医看看?莫掌门为何还带着他徒劳奔波?” 莫掌门又是轻叹一声道:“我本也不想他再次踏入江湖,只想他安安静静快快乐乐过完一生就好,哪想到他这样后竟然还是喜欢看人打架,更喜欢自己上去凑凑热闹,我这做父亲的劝又劝不住,打又不忍心,只好随他去了……” 那呆傻的莫御风此时却突然开口,“听说你……前几天……打败了赤木能打败……圆圆小姐的……周郁?” “是他的弟弟周韵!”梦醒再次无奈外加不耐烦的解释道。 莫御风傻笑道:“都一样……你是个……高手……我喜欢……” 他举起手中的剑,剑上凝聚的内力居然很是浑厚。 莫御风一准备,梦醒就现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这个傻子,绝不像他们俩父子说的那般,有古怪! 梦醒收起轻视之心,拔剑提起自己的内力,慎重的对待起眼前这个貌似痴呆的堕伤派少门主来。 莫御风依旧傻笑,剑出手,度不快,歪歪斜斜,竟像是小孩握剑,连剑都似乎握不稳,只是剑上夹带的内力骇人一点罢了。 这一剑虽然是刺向梦醒的胸口,却不怎么像堕情派看家的堕情剑法。梦醒谨慎地闪过,夺命连环三仙剑从侧面刺向梦醒。 莫御风剑势一转,再次歪歪斜斜指向梦醒的胸口。 梦醒再次躲开,换了个方向再次出手。莫御风脚不动,收剑,又出手还是慢慢刺向梦醒。 梦醒无奈,看来莫御风虽然痴傻了一些,手上功夫却没有落下,反倒是现在这样怪模怪样的堕情剑法比原版的更加难缠了。 遇上堕情派的人,最是让人无奈。堕情剑法虽算不上什么高深的武学,可这一派的剑法讲究以命搏命,对上者要么不与之计较,直接走人。要么就挺剑相向,打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这种场合梦醒是决不能置之不理的,只能是硬着头皮顶上了。 现在的梦醒遇到堕情剑派的敌手最尴尬的事情,对手不动,任自己朝哪个方向攻来,只要把剑转个方向即可。梦醒绞尽脑汁,心中极不想与莫御风斗出个两两重伤的结果。 先尝试以度制胜,梦醒却觉莫御风虽然出剑很慢,反应度却不慢,不管他再怎么快的闪到另一个方向出手,莫御风均可以立刻变招,仍旧指向他的胸口。 度不行?那就试试招式。梦醒不再闪避,顺着缠绕上莫御风刺出的剑,显然是想以身法避过莫御风杀伤力不大的剑势,就势刺杀他。 两人的剑缠绕起来后,梦醒眉头紧皱,莫御风那剑势歪歪斜斜的居然很是讲究,在不停的轻轻振荡他的剑,不长的时间梦醒的剑就偏离了自己的掌握,反倒是莫御风的剑依旧指着他的胸口空门。 梦醒大骇,抽剑疾步后退,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模样痴呆的青年。 “好古怪的剑法!好古怪的人!什么时候堕情剑法变得这般厉害了?什么时候堕情剑派出了这样的年轻高手?” 莫御风眼神迷茫的道:“高手?……是什么东西……我忘了……怎么不打了?再来……” 梦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惊骇莫名的看着莫御风,久久没有言语。 在他还小的时候,依稀记得华山派的一位才绝惊艳的前辈也曾经有一段时间,像眼前的莫御风一般痴痴呆呆。那时梦醒还小,听华山派的很多小辈暗中在议论说,那前辈是练功心急走火入魔了。当时的掌门还不是梦醒的师父,那位掌门立即将那前辈送进了闭关之所,此后好几年再没有那前辈的消息,梦醒的很多小师兄师姐都说,那位前辈可惜了,下半辈子可能就这么在闭关地了此余生了,梦醒也深以为然。谁知道几年过后,那前辈突然出来了,不但出来了,而且实力猛进,老掌门直接给了他华山派的一个长老位置,然后继续进了后山的闭关地,再也没有出来了。 后来梦醒才在师父谢逸的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那前辈,是进入意境了,那是另外一个高度。听得梦醒浑身热血沸腾,对传说中的意境级憧憬不已,只觉得那才是真正的江湖。 那前辈痴傻前,武功比现在的莫御风明显要高出好几筹,可是看莫御风的样子,却真是像极了那时候的前辈。难道,莫御风也领悟意境了? 真是这样那还怎么打?梦醒明显的知道拥有意境和没有拥有意境,会有怎样的差距,不是在一个档次的人啊…… 见梦醒一直不出手,莫御风主动出手了,梦醒突然从思考中被惊醒,连忙后退,不敢与莫御风接触,又不甘心直接认输,顿时踟蹰起来。 咬咬牙,他觉得现在的情况两败俱伤是最好的结局了,想到就做,他再次出手,极快的刺向了莫御风。 莫御风好像对眼前的危机没有丝毫感觉般,招式不变刺向梦醒的胸口。两人即将接触的时候,梦醒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了。 “叽”的一个声音极其沉闷刺耳的响起。梦醒如愿以偿的造成了一个两人均重伤的结果。 莫御风的眼神有瞬间转为清明,接着马上变回原来的迷茫,嘴中奇怪的呢喃道:“为何……我脱离不了……反被它掌控……” 梦醒的思维逐渐模糊,不清不楚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莫御风依旧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应该是主动……它应该是被动……怎么我感觉……是它在操控着我……” 梦醒再也听不清了,耳边响起两边人的吼叫声,淹没了莫御风的声音,那吼叫声也逐渐变为轰鸣。他想用力的摇摇脑袋以保持清醒,刚一甩动,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梦醒晕倒在地。 第十九节 又见杀戳 王故这次是一个人出任务。这一次的任务难度很大,如果交给新人去做,周帮主不放心,王故自己也不怎么放心,没有法子只能自己顶上了。 任务是天门下达的,陷害全真教掌门古祥真人。王故要做的是将手中的包裹偷偷放进古祥真人的卧室,任务就完成了,其他的不用他负责。 全真教在江湖中也算是一个大派,属于武当一派的铁血盟友,此时正逢纷乱时节,戒备肯定十分森严,王故自觉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也只是五五之数。包裹王故没有打开,也不想打开,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任务完成了就好。 是夜,王故一身黑衣蒙面小心翼翼地挂在古祥真人的房间上面,掀开两个瓦片朝下观望,房间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音。王故又等了一会儿,方才小心地调控自己的内力,凝聚到双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古祥觉坏了大事。 仔细查看一番,古祥竟是不在。王故自嘲的笑笑,将瓦片放好,找了个四周没人的时候轻轻拉开房间的窗户,窜了进去,接着拉好窗户。左右看看,将包裹打开衣橱放了进去,最后原路返回,竟是前所未有的顺利。 王故从窗户跳出来离开的时候余光见到一个道袍老者正好开门举步走进房内,应该就是那古祥真人。他心中暗道一声侥幸,连忙提起轻功飞一般的离开了,耳边依稀传来古祥真人一声蕴含真气的低吼:“什么人?给我留下!” 王故猛地一个停顿,瞬间被古祥的内力震伤,受了轻内伤。他心中大骇,强行压制下吐血的**,脚下度再提,更加迅的离开了现场。 隐约听到古祥真人轻“咦”了一声,接着他的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十分愤怒的声音吼道:“古祥!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小人!还说师傅不是你下的手!桌上那人头又是谁!” “刚才有人来了我的房间!这是很明显的陷害!师弟!你冷静一点……” “卑鄙小人!这样的借口你也用!” “师弟!你冷静下来好不好……” 古祥房内激烈的打斗声传出,原本静谧无声的全真教混乱起来,王故趁着混乱飞快的逃了出来,脚下却不敢停,生怕那古祥真人追来。直到跑出了足有几十里地度才有所下降,轻松了口气。 王故一面赶路一面调理身体中有些混乱的经脉,心中暗暗庆幸,幸亏古祥那时候不明他来意没有下狠手,要不是以现在他与古祥的武功差距,就不是如今的轻内伤了,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王故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前面居然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又一次见到了杀戳。 一如五年前林家镇惨案的回放,眼前这个小村庄正接受着惨绝人寰的灾害,明显是山贼的一方均是一身黑色盔甲,杀气腾腾,像惊慌失措的村民挥出了他们手中的屠刀。 王故想到了五年前他们醒过来时见到的林家镇,相信不久的时间这个地方就会重蹈林家镇的覆辙。他只觉得手中握着的剑轻微颤抖,还是手在颤动?实在是分不清了…… 他再次加冲进了那人间地狱,眼神陷入迷茫,一路提剑划过去,站定时几个带着黑色头盔的人头“啪”的掉在地上,惊起一阵灰尘。脑袋的主人身体方才反应一般,伸手像是想要捂住喷血的脖颈,却将自己拍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身边的狂笑和淫笑声乍然立止,附近黑盔战士放下手中正在干的事,团团将王故围在正中,一人恨声道:“江湖高手?没有用的,自杀或是我们万剑刺死?自己挑一个,干净利落。” 王故眼神迷离,轻笑道:“杀?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杀……没有了杀人之人,是否江湖里就再没有了杀戳?……以杀止杀?呵呵,不错的主意……“” 刚才出声的人鄙夷道:“原来是个练功脑袋出了毛病的疯子!兄弟们,不用客气,报仇吧!” 离王故最近的一圈人均是整齐的出剑刺向中心的王故,动作看起来更像是军人,不像散漫的江湖人士。 十几人刺穿了王故的身体,转身正准备继续未完成的杀戳,耳边突然传来王故那有些神经质的轻笑:“呵呵,又是逃兵?有趣有趣……” 一群人惊疑,回头看看,圈子里哪里还有王故戳得千疮百孔的尸体?王故在哪里? 众人反应十分迅,朝中心聚集成一个防御阵势想阻挡王故,哪里想到中心处却传来非人的惨叫声,夹杂着王故的笑声,此时听来甚是诡异。人群连忙散开,还是看不到王故的身影,惨叫声却不停的传来,听到众人的耳朵里宛如阎王爷的催命符。 人群四散开来,依旧没有用,王故的无情剑愈神出鬼没。不长的时间,一个黑恺大汉突然疯般大叫,举起手中武器朝自己周围胡乱的狠命劈砍,伤到同伴亦不自知,一刀下去竟将身边兄弟的左手臂整个砍了下来。受伤者凄惨的叫了声弃剑用手捂住伤口,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疯狂吼道:“齐家老三!你莫不是疯了?连老子你也砍?” 齐家老三不回话,仍旧怒吼连连,手中利刃在空中胡乱的摆动。没有再舞几下,突然停了。他的胸口处冒出一个剑尖,剑尖上还带个紫色的看起来更加锋利的剑芒。剑尖瞬间消失在空气中,狂吼的人几乎以为使自己眼睛花了,齐家老三眼里的疯狂逐渐退却,化为无神的灰白色,身体直挺挺的扑倒在地,没有爬起来了。 齐家老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方才狂吼之人愣了下,手忙脚乱地拾起刚才自己吃痛扔到地上的剑,也像齐家老三一般疯跑着胡乱舞动。没有跑几步尚未握稳的武器再次脱手,“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也不自知,还是右手做握剑状在空中可笑的挥舞着,显然神智已经十分不清醒了。 王故很是好心的一剑刺出,结束了他肮脏的生命。 越来越多的黑色盔甲大汉陷入疯狂,见不到的敌人,叫他们朝哪里出手?只有这样四面八方舞全了才有些许的安全感了。 王故剑不停,一剑一个杀过去也足足杀了半个钟头,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才安静下来。 王故站定,迷茫的四处看看,这村庄里红色漫天,却静谧的没有丝毫声响,只有不远处房屋角落里蹲着一个模样痴呆满身鲜红的少女。唯一的活口? 他用力甩甩手中的无情剑,将没有流下来的血迹甩开,才将剑送回剑鞘,信步走到少女面前。 “帮忙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 那少女恐惧的看着王故,拼命点头,爬着远远离开了如同鬼魅的王故。 王故皱眉,没有再管她,扛起一个黑盔尸体举步向村外走去。那少女左右看看,颤抖着用指头戳戳地上的一具尸体,飞快的爬开。半响不见动,才又一次跑过来抓住尸体的左手,吃力的向村外拖动,追赶快要走远的王故。 两个人一直忙到东方泛白,才将无数的死尸运到了小村庄后面的山谷里。王故随意数了数,黑盔的大约有两百余,杂衣的也有三百多。 他再次拔出剑,运起内力狠命朝地上一刺,地面炸出一个百余丈的圆形大坑。又在这大坑后面依法弄出一个同样大小的土坑,才收起剑朝那少女淡淡道:“把他们都推下去吧。黑衣的在后面这个,杂衣的在前面那个。” 少女感激的看了王故一眼,连忙工作起来。原本对这些极度恐惧的她经过这一夜,对地上冰冷的尸体早已经麻木了。 待两人把五百多具尸体推进坑里,捡起地上的泥土将坑埋好,王故又拾来一块极大的石头举剑削成光滑的长方体立于前面杂衣尸体的土堆上,拔出剑问女子道:“姓名?” 少女愣了一下,弱声道:“朵儿……” 王故皱眉,再次问道:“村子的名字?” 少女依旧轻声道:“村里的……都叫我朵儿……” 王故眉头皱得更紧,无奈的再道:“墓碑上留的名字?” 少女也是几乎要哭出来,怯怯的道:“林家的小朵儿……” 王故充满杀气的看着少女,紧握手中的无情剑,几乎想一剑下去将这个白痴女人化为两半。 “这个村子的名字……我要的是这个村子的村名!懂不懂了笨女人?” 少女慢慢颤抖着后退,恐惧的看着王故声音更加小的道:“懂了懂了!是若水村……” 王故不知道为什么会遇上这么一个弱智般的女人,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下心中莫名的怒火,他凝聚内力于剑上飞快的对着那石碑舞动,瞬间刻下“若水村众人之墓”几个字。想了想又在左下角刻了几个小字,林家小朵儿立。 做完这一切王故收起无情剑转身就走,哪里想到那小女人犹豫一下,竟是隔着他有五米的距离跟了上来。 王故无奈停下来,转头问道:“还有什么事?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一回头朵儿连忙又后退几步,才怯声道:“我没有地方去了……” 王故皱眉无奈道:“附近哪里有人家你就去投宿吧,不要跟着我,我不是那种白痴一般的好人。” 朵儿连忙道:“附近都没有人家的……” 王故皱眉,这个麻烦的弱智少女还真是一个问题。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绝对活不下去,带着她又不知道有什么用。 朵儿见王故皱眉,弱弱的加了句:“家务活我都会干的……” 王故看着这个白痴女人,无奈的过去拦腰抱住运起轻功朝赤木堂的位置赶去,准备沿途遇到人家就把她托付过去,解决这个王故认为比刚才的任务更加棘手的问题。 朵儿被他抱住腰惊吓出声,以为他要图谋不轨,奋力挣扎,哪里想到王故抱住她就不动了,只是周围的事物飞一般的向后退去,朵儿也不挣扎了,僵硬的躺在王故怀里好奇的睁大双眼打量着因高而扭曲变形的景象,只觉得新奇无比。 第二十节 人世诸多无奈 夜晚飞仔被一声猛烈的开门声惊醒,此时距离王故离开已有三天的时间,啊飞倒是不怎么当心王故不能完成任务,只是对他拖延了回来时间感到些许的好奇。 他第一眼看见了王故抱着一个闭目沉睡的女人,那女子睡得很是沉稳,甚至双手挂住王故的脖子。接着看见王故一张阴沉的脸。 王故进来没有说话,将怀中女人扔在自己床上,坐下来就准备闭目修炼。 飞仔愕然,问道:“你就不准备解释一下这女人的来历?” 王故不耐烦的道:“一个路上捡来的弱智。” 飞仔仔细看看女子的脸,要是洗去上面的血污好好换一套衣裳的话,绝对是一个小美女。 “这样的美女你也能捡到?难道是人品问题?” 王故白了他一眼道:“你喜欢就拿去,我正愁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飞仔连忙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嘿嘿……正所谓利剑近伤手,美女近伤身……还是老大您自己留着享用吧。” 王故烦躁的看看自己床上的女人,心中大感人生的无奈,怎么就被她这么赖上了呢? 话说王故带着朵儿离开小村庄后,本来是想沿路找个人家把她托付了就好,哪里想到一路上行来只见到一个村庄,见到两个人浑身是血如同血煞,哪里还敢叫人进家来,都是家家房门紧闭。那家的大婶刚才不是还蹲在房门口洗菜么?怎么转眼就进家关了门了?去敲了半天的门就是不开,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刚才在外面么?还装没有人…… 王故尝试着敲了几家的门,均是无果。只好带着挂在他身上睡得安稳的朵儿就这么回来了。 还能怎样?先放在这里养着吧,就当是给赤木堂找了个专业保姆好了,省得大家都手懒,赤木堂客厅里的灰尘都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了,找个人专门打理着也好…… 梦醒这些日子觉得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段时间自己流年不利,遇到的都是些变态?明明都是同龄人,差距却是十分的大。一个海角剑派的下任尊主也就罢了,出身上的差距本来就难以用后天来补救。却又冒出来一个貌似傻子疑是意境入门的堕情派少门主莫御风,怎么会这样? 莫御风四年多前在江湖中也算是个名声鹊起的新秀,那时候的梦醒虽然有所耳闻,但是却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那个江湖十大青年高手榜自己的师兄谢末也身在其中,并且排名第三。 小时的梦醒大多数时间都在门派里潜心修炼,极少参与江湖的事情,经常与师兄谢末切磋也不会有太大的差距,师傅当时对他很是赞赏,引来谢末的不满。师兄谢末是谢逸的亲子,四年前仍旧年少,得不到自己父亲兼师傅的赞美,自然不服,出声问道:“爹,明明师弟的剑法中有太多的瑕疵,为何你还这般赞美他?” 谢逸当时一巴掌打在年幼的谢末脸上,那力道直将幼小的谢末带飞出几米远,他才冷声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还会乱说么?你们以后的职责不同,教导的方法自然不同。蠢儿!好好捉摸一下,以你的天资我相信会想通的。” 梦醒至今依旧清晰记得那场景,谢末抚摸着自己肿的老高的左脸,迷茫的看着谢逸,再看看执剑立于场中如同王子一般的梦醒,默默的拿起自己的木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从此以后梦醒就极少见到师兄,偶尔见到也觉得他变化极大,眼神冰冷,面无表情。师傅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在自己的身上,对自己的儿子谢末却关心极少,小时的梦醒心中渐渐骄傲起来,师傅的器重更加证明自己的资质比师兄更加好上很多。到大了才对师兄谢末升起愧疚的心情,小时的自己抢走了师傅对师兄太多的疼爱,如今如果见到他自己一定好好对待他,最起码灿烂的笑容要挂在脸上…… 师兄自从那次起就极少出现在他的面前,上次见到他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谢末自己在江湖中闯出了好大的名头,那次回来带着一脸吓人的煞气,只有见到梦醒他的脸才像冰山解冻般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很是僵硬,梦醒却感觉到其中的真心,梦醒冷酷的向他点点头表示了一下,他也不甚在意,笑道:“师弟长大了……” 梦醒没有感觉谢末的武功有多大的进步,最多和自己打个平手,也是靠的那一身厉害的气势罢了,于是冷声道:“谁都会长大,师兄不是也变了很多么?” 谢末正要说话,却见到谢逸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朝谢逸抱拳道:“掌门师傅好。”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浓郁的江湖气息。 谢逸冷漠的问道:“这次回来作甚?” 谢末答道:“回来学点东西,停留几日马上就走。” 谢逸点点头,转身走了。梦醒感觉莫大的悲哀,明明是两父子,如今竟像是有了天大的隔阂,没有了血缘关系,可能就会形同陌路了。 回想起来,梦醒叹了口气,自己出来的时候因为常年在华山派中,支持继任谢逸掌门之位的呼声极高,不是经常不见人的谢末能比的,掌门之位的竞争,谢末差自己太多了。可是谢末这几年在江湖上创出的名气,自己差他也太多太多了。所以师傅才派自己来了赤木帮,成名的度,有时候还真是很快…… 自己那一天虽然看起来是与莫御风那疯子都了个平手,实际上只有两人知道,梦醒败了。那一刹那梦醒的剑经过莫御风手上剑的振荡偏离了莫御风死穴的位子,插进的是莫御风左肩偏下的位置,而莫御风的剑却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喉咙下面,梦醒受的剑伤比莫御风要重上好几成。 梦醒没有等伤好就急忙的开始了修炼,此时的他愈感觉到自身实力的重要性,自然不敢怠慢。 伤才好没有几日,梦醒有一次迎来了一场挑战,对手是四年前才名出江湖的原莲心派弟子秦苏,现在绝情山庄的庄主。 梦醒深吸一口气提剑走了出去。这样的挑战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如果有一次拒绝了他好不容易提升起来的江湖名气只会一降再降,比在挑战中失败降得更加厉害。 这就是江湖人的一种悲哀,像他们这样正在向传说迈进的人物,只有不停的接受挑战,不停地提升名气,最后达到一个顶点才能傲然拒绝无谓的挑战。像暮晨,像天门九大尊,像海角宗主媱曳等等等等那样,拒绝了挑战又有谁会对他们的行为不屑?不会有的,想要挑战他们,先把他们的看门人打败了或许会有些许机会吧。 梦醒有自信,以自己的天资和勤奋,总有一天会站在那样的一个高度傲视这江湖的,在他心里,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可是这段时间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不断在困扰着他,像这样不停的接受挑战不停的受伤,哪里会有时间来好好修炼呢?时间对他来说有些紧张,好像都用来养伤了,修为没有滴点的进步,更是有点后退的模样。这让梦醒心里隐隐有些后怕,这样可不好,可是他目前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但是想到梦醒这段时间在江湖中的个人威信一提再提,飞一般的上升,他也就将这个小小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接到秦苏来挑战梦醒的消息,王故立刻停下修行,带着赤木堂一票年轻高手要赶往总部,朵儿却轻轻拉了拉王故的衣袖,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倔强,轻声道:“我也想去看看……” 王故皱眉将她拦腰抱起,带着众人运起轻功朝总部赶去。不长的几天时间,性格极好的朵儿就赢得了赤木堂里众多精英少年的一致认同,有些幼稚一点的有时甚至会叫她一声“朵儿姐姐”,常常会得到朵儿的温馨微笑。王故对朵儿倒是不冷不热,朵儿见到他也像见到恐怖的恶魔一般,乖巧的怯怯道:“郁少……” 在赤木堂的一众新人心里,王故简直就是一尊冷血机器,他们开始的时候都跟着王故出过任务,可是极少有人见到王故笑一下,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王故均是一脸麻木的样子,赤木堂里的少年都对他又敬又怕,敬是因为王故对他们的照顾,怕却不知道从何而来,只觉得见到王故心里就莫名的紧张起来。回头想一想,其实一号挺好的啊,从来没有见他对谁过火,我们为什么要怕他? 见到朵儿遇到王故的场景,他们才觉得正常。原来不止我们觉得害怕,连一号自己带来的朵儿姐姐也是怕他的,那我们怕他也就是正常的了…… 王故有些时候会在朵儿的身上找到云依的一些影子。同样的怯弱,同样的倔强,只是云依不会讲话,朵儿不怎么讲话的差别。所以王故才会将这个女人留了下来。他心里重来不承认这个事实而已,总是说因为朵儿无家可归,飞仔每次听到总是想笑。 王故带着几十个少年到总部门口的时候,正好见到周帮主带着一票赤木帮高层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苏是一个人来的,依旧如同四年前那样蒙着脸,只露出明亮的双眼,此时却对她挑战的对象置之不理,反而转过身来看着王故和他怀里抱着的朵儿,皱眉传音问王故道:“你的女人?” 王故的人皮面具瞒得了所有人,也瞒不了眼前这个秦苏,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着莫名的联系。王故知道秦苏绝对认出了自己,所以无奈的解释道:“前段日子出去路上捡回来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弱智。” 看着朵儿那美丽的脸,谁也不会相信王故的话,秦苏也不会相信。她冰冷的道:“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不喜欢见到这个女人,更不喜欢这个女人在你的身边。就像现在看着她,我有种非常想一剑下去把她解决了的**。” 朵儿连忙跳出王故的怀抱跑到他的背后躲了起来,王故身后的数十名少年均是对着话的秦苏怒目而视。 王故正要说话,余光却见到了面目阴沉看着自己的周帮主和梦醒两人,连忙耸耸肩,闭口不言了。王故的妥协让梦醒感觉找回了面子,才笑着对秦苏朗声道:“今日绝情山庄的庄主来此不是来找赤木帮的少帮主聊天的吧?” 秦苏朝躲在王故身后偷看自己的朵儿狠狠的瞪了一眼,却不理梦醒向王故道:“听说你不久前输给了那个什么梦醒?” 不管王故的眼神如何提示秦苏应该转头对面部青黑的梦醒说话而不是他,秦苏就是死死盯着王故,王故很无辜的再次朝周帮主和梦醒耸耸肩,答道:“不是我,是周韵。”说着还指指身后的飞仔,生怕秦苏不知道周韵是谁。 秦苏看看飞仔,又问道:“他差你多少?” 王故笑道:“不差太多。” 飞仔连忙接着道:“我不变态。” 秦苏就笑了,他们两个的话让秦苏充分了解了她想知道的情报。终于转身对脸上越来越阴郁的梦醒轻笑道:“原本还想会会你的,现在看来没有出手的必要了。” 梦醒脸上的青筋突了出来,低声吼道:“难道秦庄主觉得梦醒就这么不值你出手与之一战么?” 秦苏笑道:“我确实这么认为。” 梦醒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道:“那么现在,华山派梦醒向绝情山庄庄主秦苏起挑战!” 秦苏摇摇头作无奈状的道:“放弃吧,给自己留点面子。” 梦醒拔剑凝聚内力,冷笑几声道:“我不认为我会败。” 秦苏笑道:“那你出招吧。”竟然就这么随意的站着,意思是让梦醒随便来。 梦醒冷笑道:“那么,得罪了。”一剑出手不再留情,直刺向秦苏的胸部。秦苏依旧轻笑,脚不动猛地拔出自己的剑刺向梦醒,以剑使出洛阳刀法的场景时隔四年再次出现于江湖。 梦醒离着被刺到还有一段时间使出身法闪开了秦苏刺出的剑,秦苏却还是保持着刺出剑的造型。一剑决定了胜负,结果出乎很多人意料,在某些人看来倒觉得合情合理。 梦醒的剑刺空,秦苏那一剑刺进他的腹部,秦苏一剑打败了他。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女人的胆识居然比他还高!秦苏在梦醒觉得十拿把稳的时候玄妙的闪开了他刺出的剑,自己却因为提前闪避被秦苏刹那间调整了剑的落点,造成了现在的情形,他再次被重伤了。 秦苏慢慢抽出剑放回剑鞘中,像王故一样耸耸肩膀道:“我说过了,叫你给自己留点面子的。是你自己不要机会,可不要怪我哦~” 梦醒被激得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指着秦苏慢慢的倒地不醒了。 秦苏不再管他,再次狠狠的传音提醒王故道:“下次不要让我见到那个小女人还在你身边!听到没有?要是在被我见到,不要怪我辣手摧花!” 王故哭笑不得,对着她点点头表示听到了。秦苏想了想又加了句:“我不知道的时候也给我自己衡量一点!虽然我管不到你,但还是忍不住想说两句,省得有伤风化!” 王故再次点头,见到秦苏开始他的脑袋就不停的在隐隐作痛,现在更加上她这些莫名其妙的要求,直感觉招架不住,心里只求这女人快点离开才好。 秦苏对着他又冷哼了一声,才运起轻功离开了。周帮主这才上前,狠狠瞪了王故一眼,连忙招呼昏迷的梦醒。心中疑惑,周郁怎么好像和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认识? 一时恍惚碰触到梦醒的伤处,昏迷中的梦醒依旧疼得咧咧嘴,轻哼出声。周帮主立马将追究关于王故和秦苏认识的问题抛到了脑后,专心的照顾起梦醒来。 王故无奈的朝周帮主抱抱拳,带着赤木堂一票人离开了。 第二十一节 多了个朵儿 虽然梦醒近段时间的遭遇让飞仔很是开心,可是飞仔对王故还是有疑问的,回赤木堂驻地的路上问道:“虽然感觉是很爽,可那时明明是我动的手,怎么到头来好像没有我的什么事?几个挑事的都不是因我而来啊?” “我们两个人谁做的效果都一样。” 飞仔疑问道:“那为什么是我去做?”王故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我懒得自己动手。” 飞仔翻了下白眼,这种语气还真是标准的王故式话语。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他们都把握当作你了?” “我们两个的假名太像。” 啊飞无奈,确实周郁和周韵要是不仔细听,一般都会听错。他想了想又问道:“怎么我的位子就是用假名上去顶替你?” 王故脚下不停的道:“知道就好。” 啊飞郁闷的道:“原来我就是这个作用……怎么他们找的都是你?好像他们都知道与我无关?难道这种事情不像我会做出来的?” 王故平淡的道:“智商差距,大家都看得出来。” 飞仔郁郁道:“我的智商是差你一点点,可是我也不像不能计划出这种小阴谋的傻瓜啊……” 王故面无表情的道:“很像。” 飞仔皱眉打量自己的身体,喃喃道:“很像么?” 王故接口道:“不像么?” 飞仔再次问道:“真的很像么……” ……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王故怀中的朵儿听着轻笑出声,她终于现这两个人也有恶搞的时候,可是太过于平淡无聊了,她听着听着习惯的伸手勾住王故的脖子,慢慢的被两个人毫无营养的对话催眠了。 不知是王故的动作太稳,还是他的怀抱让朵儿产生一种强烈的安全感,朵儿被他抱住之后就觉得困,昏昏欲睡。第一次睡了,第二次也就习以为常的睡了,以后就更加不用说,好像只要王故闲她度慢抱着她赶路的时候,朵儿就习惯了在他的怀里安心的睡去,甚至感觉比自己深夜一个人睡时更加的安稳舒适。 所以每次见到王故要出去朵儿都向他提出来带着他,虽然多数是被拒绝,不管她怎么努力的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王故依旧无动于衷。像今天这样成功骗到带她出来的机会,实在是很少,可是毕竟成功了,代表以后绝对还有机会。朵儿在梦中轻轻地笑了,似乎看到了王故每次出去都这样抱着她的场景。 王故看着怀中朵儿甜蜜的笑容皱眉问道:“这个弱智女人在想些什么?睡觉都笑得这么恶心……” 啊飞凑过头来仔细研究一番,得出结论道:“一点都不恶心啊,我觉得好可爱啊……” 王故白了他一眼道:“我现在觉得你比她的笑还恶心!” 啊飞呢喃道:“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表扬我?” 王故道:“如果你这么觉得我很想再表扬你几句……” 飞仔连忙道:“那还是算了,一句就够了,呵呵~我这人经不起别人多表扬的……” 朵儿的到来王故总感觉有些不习惯,只是见到她来的时间不长,可是赤木堂里的支持人气比王故还要高上不少,如今的王故想把她送走也不行了,没有办法,众怒难犯啊。 朵儿是个勤快的人,收拾起东西来十分迅,可王故仍旧没有见到她有什么时候是空闲的。王故不懂,赤木堂的驻地也就破大一点,一个十平方米大的客厅加上十五个十平方米的房间和一个同样大小的储藏室就是全部了,设施连简陋都说不上,只是三十张床还有十五张茶桌,怎么会让她干得空闲时间都没有? 王故找了个休息的时候去了储藏室。自打朵儿来了之后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只好让她住在储藏室里面,还好储藏室除了一些平日用品和兵器盔甲外就再没有其他东西,空余空间很大,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异味,也不算亏待了她。 他走进储藏室就皱起了眉头,怎么有一股淡淡的味道?虽然闻起来很舒服,但是王故很不习惯,平日里在朵儿的身上好像也曾经闻到过,却没有储藏室里这般浓重,他不自觉的问了句:“什么味道?” 王故突然出声吓到了蹲着忙忙碌碌的朵儿,朵儿浑身一震,急忙起身怯怯答道:“这是茉莉花的香味,你拿了好多钱给我的,前几天二十号出去说是做任务,我自己喜欢就自作主张托他买一点带回来了……” 王故平淡道:“我最不喜欢有人骗我。第一次带你回来我就闻到过,怎么可能是前段时间才有的?” 朵儿脸一红,解释道:“那是我……身上带着的……” 王故还是不信,再次道:“那时候你身上都是血,一个香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味道?” 朵儿的脸更加红了,低头答道:“不是香囊,是我身上的……” 王故觉得跟她对话真是极伤大脑的一件事,总是不能很好的得到答案,着实头疼,会把他逼疯的趋势。他再次问道:“身上怎么会有茉莉香的香味?莫不是你擦的香粉还是喷的香水?” 朵儿低头不敢看王故,耳根红红艰难的再次解释道:“是我天生的……” 王故得到解答反倒愕然了一下,他在来找朵儿之前就做好了与弱智聊天和得不到结果的准备,可是一段时间不见好像她回答问题的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知道了。今天来的目的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觉得是我在虐待你?” 朵儿连忙抬头,目光与王故对上又慌乱的低下头,拼命的摇头。 王故平日里觉得自己十分正常,可遇到了朵儿却总是不自禁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很吓人来。朵儿遇到他从来没有真的抬头与他对视过,好像自己是恐怖魔王一般。王故怀疑的自问道:难道是带她回来那一次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王故无奈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拼命一样的做事情?” 朵儿怯怯的道:“留下来了总不能吃白食,只吃饭不做事,我觉得心虚……” 王故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话总是有一些怀疑的成分,觉得她的话不能让他尽信,于是问出了自己的怀疑:“是不是怕你不做事让我找到理由将你送出去?” 他的话好像吓了朵儿一大跳,朵儿轻颤着身体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 王故更是皱眉,问道:“那你是觉得我舍不得把你送出去了?” 他的话显然吓到朵儿了,朵儿“啪”的跪倒在地,战栗着柔弱的身体泣声不停的道:“朵儿绝没有这样的意思!朵儿只求郁少不将我送出去就好!给个吃住的地方!朵儿不懒的!朵儿很听话的……” 王故见到朵儿心底总想刁难她一下,好像这样心里会有种满足或是很爽的感觉,他觉自己这种心态的时候自己也暗暗心惊,怀疑起自己的内心是否早已经夹杂着这种病态的心理,只是以前没有机会让他展示出来而已。像刚才明明不用与之计较啰嗦的,偏偏那一刻连自己也无法掌控的顺嘴说出了口,着实有些怪异。 王故尽力平复了一下那怪异的心情,尽量平静的道:“起来吧,我不喜欢这一套,只会让我因厌烦而找到把你送走的理由。” 朵儿抬头轻瞟了一眼王故研究了一下他的表情,又马上低下头,轻声道:“郁少不把我撵走,朵儿听话马上就起来……” 王故平淡的道:“你在跪下去我马上就把你送走。” 朵儿闻言连忙起身,偷偷擦擦眼角的泪水,极力控制着身体保持僵硬不动的姿势。王故总见不得她这样,好像自己有多么恐怖一般,皱眉问道:“难道我会吃了你?让你这么害怕我,很恐怖么?” 朵儿急急摇头答道:“没有没有,郁少最好的,救了我还给我这么好的工作,朵儿心里很感激郁少的。” “那为什么每次见到我你总是很害怕我的样子,好像没有对我笑过。” 朵儿闻言,抬头很努力的展示了自己的微笑,奈何嘴角不断不由自主的轻轻跳动,眼睛也还是不敢看王故,只是不时从他头顶划过,王故不注意看就好像在与他对视一般,实则不然。 王故心里暗暗苦笑,自己真的这么让人恐惧么?他突然理解了那天学习微笑被打击的飞仔当时的心情,着实只能苦笑。 “停下来吧,我不喜欢见到这种太假的笑,好像在讽刺我一样。” 朵儿连忙收起笑容低下头,王故想了想道:“以后没有事情不要乱找事情做,搞得自己很忙一样,其实相同的效果却浪费了多出数倍的时间,这种浪费是我最讨厌的。有事做事,做完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没有事的话好好给我在储藏室里面呆着,四处晃荡见着心烦。听到没有?” 朵儿连连点头表示听到了。王故再想了想,没有什么要交待的了,于是说道:“好了,没什么了,该做什么就做去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却突然感觉自己这一刹那好像是在逃离…… 第二十二节 毁灭 梦醒见到眼前一片亮绿色的灿烂光华,继而被彻底淹没在其中…… 他猛地挣扎起身,睁开眼睛才现原来只是梦。被这噩梦惊醒之后就再没有睡意,只好爬起来进入修炼,因为那噩梦而心烦意乱导致无法进入空灵状态,修炼起来的成效实在不好,可是梦醒又不敢停下来,梦中被人用内力淹没的恐惧感依旧清晰无比,时刻提醒着此时的他,再不努力不晓得哪一日就会这样华丽的死去…… 新伤还没有好,隐痛也在不断的影响着他的自修,他这样强行修炼,内力逐渐有些紊乱,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倾向,幸亏他现得及时慌忙停了下来。 正烦躁不知道要干点什么打大半夜时间的梦醒突然听到有人以内力灌注在声音里嚣张的挑衅道:“那个被圆小姐和秦苏庄主羞辱过、和莫傻子战平的小子是不是在这里?给我出来!我要挑战!他们都来过了我不来不是降了我的面子?” 梦醒浑身一震,暗中奸笑几声道:正好烦的慌,就有给我杀火的小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于是飞快地穿上衣服拿上剑就朝大门口跑去。 那一声只可以用嚣张跋扈来形容的声音惊动了整个沉睡中的赤木帮总部,梦醒跑出自己院子时看到了正向自己飞步赶来的衣冠不整的周帮主,两个人均是相互一笑汇合在一起朝门口走去。 喜欢这样吼人的角色一般只会有两种,一种是新出江湖的自认为强悍的小菜鸟,另一种就是不上道的江湖底层人物,无论来的是哪一种,以梦醒如今的实力绝对是泄心中怒火的最好对象。 两个人来到总部门口时迎接两人的不止有赤木帮管理层的几位坛主,还有一声沉闷地冷哼,听在众人耳里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均是瞬间感觉气血不调面色苍白,幸好那声低哼针对的不是他们,要不是以出声那人的骇人内力真个低哼出来,绝对可以让在场众人重伤吐血,更甚者有可能毙命。 梦醒连忙调息,暗中传音问身边同样动作的周帮主道:“什么人?这么恐怖?” 周帮主低声咒骂两句,轻声回道:“一个退出了江湖如今镇守灵城的老变态!” 梦醒突然想起来师傅着他来灵城时好像特别提醒过他,绝对不要招惹到那灵城总督,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甚至没有人会为他报仇的,隐约听师傅提起过,那人好像姓南。 “是不是一个姓南的?” 周帮主无奈道:“不是那个变态还有谁?” 那一声冷哼明显是针对场中嚣张叫唤的青年,冷哼响起之后那少年先是脸色一白,接着猛地喷了口鲜血,看样子是受了轻伤。 青年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鲜血,邪笑着道:“好深厚的内力!居然只是传音就将少爷我振出个轻伤。不知是哪位前辈出的手?” 那声音又轻“咦”了一声,显然是对自己传音只造成青年轻伤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继而冷声道:“哪里来的无知小辈?没有听你家长说起过我么?竟敢来灵城里面大声喧哗扰我清休,真是不知死活还是胆大包天了?还是现在江湖里都不知道我这个人了?” 不待那无知青年接话,周帮主朝灵城衙门抱拳恭声道:“南大人的名字,江湖人哪里敢忘!只是这里来了个无知小二罢了,打扰大人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解决了,一点小事还望南大人别往心里去!” 南大人似是满意的“嗯”了一声,衙门就再没有出一丝声音,又一次陷入沉寂。 那青年冷笑几声道:“堂堂赤木帮帮主居然对一个非江湖人士如此恭敬,要是传出去了不是让江湖中人笑掉大牙!” 周帮主直起身子看着眼前这个青年,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子,问道:“哪里来的无知小二!居然连南大人的名号都没有听说过就敢来灵城里大吼大叫?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青年不耐烦的道:“我哪管他是谁!” 周帮主摇摇头耻笑道:“原来是个愣头青!整个一白痴!” 青年怒目睁圆道:“你叫我什么?有本事再说一次!” 周帮主不屑与这样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多计较,着手下找了颗太师椅躺下,闭目不语了。 梦醒抬步上前,冷笑道:“原来真是个小白,不知道哪个大门派出来的土包子,着实可笑!” 那青年显然怒极,爆声道:“你就是那劳什子梦醒了?哼哼!出来江湖竟是这么一个战绩,给小爷我提鞋都不配!” 梦醒近短时间被打击的十足,对这种江湖小白里冒出来的打击之语很有了些防御力,冷笑几声拔出剑来道:“阁下吹得厉害!听刚才吼的口气竟是自寓和圆小姐那几个江湖公认的青年巅峰强者是同个档次?我败在他们手下自觉虽败犹荣,更何况是他们自己前来中哦我挑战?不知道阁下手下功夫是否和你嘴上吹出来的那般厉害?学那几位来找我挑场子?哼!送你一个成语,不自量力!” 青年嘿然笑道:“怎么不提那莫疯子?他可没来找你,杀场上遇到你也输给了他,差点保不住那个小帮派丢了赤木帮这好大的面子!” 梦醒皱眉问道:“阁下貌似消息甚是灵通!到底是那路神仙来这里扮小白?还望报个名号!” 青年神秘地摇头戏虐道:“现在为何要告诉你?嘎嘎,等你真个伤了我,那时再告诉你!” 梦醒嗤笑道:“夸你消息灵通你真以为自己是个角了?真是可笑之极,来来来,我们好好打过。” 青年眼睛一亮,拔出了腰间挂着的一把破剑,模样看起来也是寒光闪闪,只是配上这么一个鲁莽的主人,看起来就不怎么值钱了。 青年的气势在他手握剑开始就变了,周身亮起浓厚的绿色气场,连模样也变得更加陌生。 那半圆的绿色逐渐亮起时引得梦醒眼眶一缩,想起今夜那个惊醒自己的噩梦来。也是这般,绿得耀眼的光芒…… 梦醒使劲的摇摇头抛弃了那个念头,再如此恐怕都不用青年来打自己已经退缩认输了,于是强迫自己战胜了内心不明的恐惧,安慰自己道: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也就是颜色像一点而已,江湖中内力是绿色的武功不知凡几,看他的模样也不像能杀死自己的角色,何必如此害怕? 重新拾起自己的信心,梦醒保持住自己波澜不惊的心境,新云流水一样拔出了自己的宝剑平举,运起他华山心法的蓝色气场,气势上不差那鲁莽青年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青年的眼神自拿起剑后总给梦醒一种心悸的错觉,如同死人的眼睛,没有一丝光华,好像眼中映照不出任何东西,着实怪异,好像什么呢?对,空洞…… 那青年平淡的道:“准备好了?那么接招吧。” 话说着拔剑度极快的朝梦醒刺来,好像在空中带起一道诡异的虚影。梦醒不敢怠慢运起华山身法闪开,心中惊骇的道:好快的出手度! 才闪开青年的剑就刺过了他原来站的地方,不待脚步停下又向梦醒横劈,距离不像刚才那样远,梦醒自觉无法闪避,连忙举剑硬挡。“呯”的一声巨响,梦醒被连连震退了**步才稳下身形嘴角流血,气息紊乱受了轻内伤,他竟然力度也差青年不少。梦醒赫然惊声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这般的武艺在江湖中决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青年冷笑道:“方才不知是谁在说我是小白的?知道与不知道又会改变什么?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 说着脚下不停依旧运起高明身法逼近梦醒,又是一剑刺来! 要梦醒评价一下自己的武艺什么最好,必然推最拿手的剑法。他自幼便修的是江湖盛传的华山绝世剑法夺命连环三仙剑,基础很是扎实,近段时间其他的东西皆败于人手,只有剑法上还支撑着他的自信。梦醒见青年的凶猛攻势一咬牙,使出了最熟练的夺命连环三仙剑,刹那间蓝黄红三色灿烂的施放出来,在这漆黑的夜晚里很是夺目耀眼。 梦醒的剑带着三色霞光反刺向青年,青年大喝一声“来得好!”亦是举步迎上,又是“呯”的一声尖锐的碰撞声,青年反被逼退了好几步,梦醒在这次攻击中居然占了优势,不得不说这华山的夺命连环三仙剑绝非浪得虚名。 青年猛地定住身形森然道:“果然是好剑法!可惜是你使出来,否则小爷今天还真不敢断定谁胜谁负。” 梦醒此时对自己剑法的信心更是倍增,朗声道:“剑法上,我绝不弱于谁!只是奈何小时忽视了其他的修炼才导致前段时间的惨败。此时懂了也不晚,日后好好补回来了,总有一日我会站在与你们同等的高度。” 青年冷笑道:“晚了。”身形更快,竟是比方才还要快上几分,只是眨眼的时间就到了梦醒面前,玄妙的刺出一剑,梦醒立刻压力倍增! 他一时找不到解决办法,只好认准青年的方向闭上双眼如同还在华山里修炼一样,夺命连环三仙剑一招一招缓慢地使出,开始时还因为压力使得不大顺畅,哪里想到渐渐的压力会越来越小,手下剑法也使得愈顺畅了。 一套剑法使完,梦醒舒适的睁开眼睛,只感觉浑身舒坦的如同在温泉,这才见到立于他眼前的不知名青年此时已经身受十几处剑伤,只是伤口都不深而已。但梦醒还是感觉有些自豪,面对内力度均强于他的青年可以如此伤他,已是不易。 青年吐了口血,眼神依旧不变冷声道:“夺命连环三仙剑?确实是好剑法,只差我的剑法一点了。你这样的庸才使出来依旧可以伤我,足以证明它的不凡。我彻底明白了它,你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话才说着,青年脚下的站姿变了,右脚朝后平摆,左脚伸直脚尖正对梦醒,右手剑尖却斜指地上,剑上绿色的剑气里带上了一丝诡异的血红,接着莫名其妙的踏了几步剑尖竟然狠狠插进了地下。 梦醒突然感觉胸口猛地一阵剧烈疼痛,低头一看居然左胸处已被人刺穿,鲜血源源不绝地流淌了出来。他震惊的看着那青年,眼神逐渐涣散,捂住胸口吃力的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青年空洞的眼神逐渐退却,收剑傲然道:“家传绝学血星降世剑法。” 梦醒苦笑,“果然是好剑法……” 周帮主立时站起来,吃惊的道:“江湖消失已久的血星降世剑法?你是……星剑派的引无啄!” 青年傲声笑道:“我就是引无啄。” 梦醒听言惨笑道:“我死在你剑下,也不会落了面子了……”他闭上眼睛,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江湖近段时间名声鹊起的华山派梦醒,就这么死了。 青年回头,朝不知何时已经到来的王故笑道:“只要是天门的人,我就不会放过。” 王故也笑道:“你请随意。” 引无啄不屑的道:“你能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我。只是不知道你是在玩什么游戏,好好的天门继承人不当,跑来这么一个地方一混就是四五年,倒叫我好找。” 王故笑道:“没有法子,自己亲手得来的东西才最让人安心。” 引无啄突然一脸怒像,狠声道:“要是我将这些人都杀了呢?你还会笑得这么开心么?” 王故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只要你能杀了我,这些人你想怎样就怎样。” “莫不是你以为我们这一代里就没有人能胜过你了?” 王故想了想接口道:“至少我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 引无啄邪笑道:“那你是不是想现在试试?” 王故平淡道:“随便。” 正待两人准备拔剑相向的时候,被灵城总督府里的南大人打断了,南大人冷漠的传音道:“莫不是今夜不给老夫休息了?一群无知小辈要闹到什么时候?散了吧!” 两人均是吐了口鲜血,同时被南大人传音里挟带的内力震出内伤。引无啄擦擦嘴角,怒目看了王故一眼,冷声道:“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等我哪日有了这变态般的修为自然会再来。” 说完话跃上房顶走了。王故回了句“随时候教。“转过身就见到周帮主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颤抖手指指向他高声问道:“你竟然真的是……” 王故朝他微笑道:“不错,我是王故。”说完不再理呆滞中的周帮主信步带着飞仔也离开了。 飞仔路上开口疑问道:“这就是结局?” 王故眼神迷离,“确实就是结局。该来的都来了,该走的也走了,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怎么我什么都没看懂……” “智商问题。” “我智商有问题么?” “没有么?” “有么?” “没有么?” 第二十三节 生活依旧 王故身份的曝光没有改变江湖分毫,只是本已有名的“一剑西来”与近年来名声大振的赤木堂一号化为了同一个人,周郁这个名字彻底从江湖里销名,仅此而已。 王故依旧是赤木堂的一号,依旧是赤木帮的少帮主,依旧是赤木帮的主战人员。此时周帮主见到王故变了张脸,连夜派人来请王故回总部去住被王故一口回绝。隔了半响又着人来说是要装修一下赤木堂的驻地,也被王故找了个“太奢华的地方不利于修炼”的理由推了回去。时隔不长周帮主又派人送了些质量极好的日用品来,说是赤木堂这几年功劳极大早应该改善伙食了,王故暗道:今夜还让不让我休息了? 正要撸起袖子再次往外赶人,一旁早就被惊醒的朵儿突然小声道:“厨房里的食物的水都不够了……” 一见王故皱眉朵儿的身体就止不住打颤,还好王故只是皱眉紧接着开口道:“把这些东西都搬到储藏室吧。” 说完转身回了房。 “听说了么?我们赤木的少帮主是天涯里出来的一个新的传奇!” 另一人不屑的撇了开口同伴一眼道:“你还以为你消息多么灵通啊?我还知道我们少帮主名字叫王故,江湖人送外号‘一剑西来非王故”!哼哼……” “我还知道那一年临安盛会只出来了少帮主一个人!” “那算什么!我还知道五年多前少帮主才出来就杀了当时的十大青年高手排名最末的星剑派少门主引无啄哩!” “没有杀,是打败了!后来四年前那一场交流会上面引无啄不还出现么?还给他们星剑派赢了个好名次,打败了很多门派培养的少年呢!” “是啊,现在的江湖门派哩排名第九的星剑派可以说是靠他一人撑起来的,可还不是打不赢我们少帮主么!” “呵呵,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少帮主是谁!那是整个江湖里都响当当的人物啊!” “还用说么!……” 赤木帮的两个守门人这样议论着,不只是他们,整个赤木帮的人都在相互传递着这个消息,谁也没有提起昨日死了的梦醒,那个他们曾经疯狂追捧过的华山派最有可能接任掌门的青年。 王故都不用出任务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劳动他的任务。他却也闲不下来,因为这么一个混乱的年代,赤木帮每次出战他总是要作为赤木帮的精神支柱出现的,更何况梦醒也死了,他现在是赤木的唯一一个适合出来单挑提升士气的。 每次要出去朵儿总是赖着跟来,说是要看看热闹,哪怕王故朝她死命瞪眼依旧没有用,好像朵儿死皮赖脸的能力越来越强了。王故倒不会真她的火,于是无奈每次都将她抱起扔到自己马背上他才跳到她身后驾马赶去。真以为是去看热闹么?打打杀杀的东西一不小心就没了命,这种热闹可不是好凑的…… 坐在马背上的朵儿心里很是满足。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如今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人经常保护着,她对这样的生活已经十分满足了。她现在正在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后靠,才轻触到王故的身体又连忙直起腰,偷眼观察身后王故的表情。哪里想到王故没有丝毫反应,连眼睛都没有挣开,显然是不想浪费赶路的时间正在闭目自修。 朵儿轻轻松了口气,接着又一次慢慢向后靠去,接触到王故的怀抱浑身一震却没有在离开,这一次她整个的瘫软在王故的怀里,羞红了脸将眼睛死死闭住不敢再看王故。隔了半响仍旧不见王故的动静她彻底放松了身体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安稳的陷入王故使她着迷的怀抱里,逐渐睡去。 这好像已经成为了朵儿的习惯,王故也逐渐习惯了朵儿的习惯。两个人一个昏睡一个闭目自修,倒不怕身下的俊朗的大马会走错路。身边全是它的同伴,跟着走就是,哪里会走错?我这样赤木帮精心培养出来的尽职尽责的骏马会走错路?这不是败了赤木帮的脸面么? 朵儿再次醒来是被王故下马的动作惊醒的。王故本来已经十分小心了,依旧将朵儿闹醒了。他十分喜欢看见朵儿熟睡的样子,时而可爱的嘟嘴,时而灿烂的微笑,好像在他怀里时她才能安稳入睡一样,惹得人心疼。 朵儿对王故的动作非常敏感,只要王故一动她便会醒来,如同王故便是导致她陷入沉睡的罪魁祸一般。他的离开对于怀里的朵儿来说,宛如缺失了安全感,怎么还可能睡得着?于是朵儿清醒以后愤怒的死死盯住了对面那个俊朗迷人的侠客,仿佛想用自己的眸子杀死这个打扰自己睡眠的人。 王故怜爱的抚摸她柔顺的头,轻声道:“好好在马儿身上带着不要乱跑,省得被人给杀了我可管不了。” 朵儿乖巧的朝他点头,却依旧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只是眼角泄露的甜蜜谁都能看出来。 王故轻笑,拔剑入场。 对面的是一个出名甚早的丐帮弟子,人称“潜龙勿用”傲世杰。使得一套降龙十八掌缺三掌,亦是江湖绝学,威力很是骇人。 见到王故冷哼了一声,才道:“天门真是好手段!连自家的兄弟也不放过,王故兄弟这一招使出来,怕是想把赤木帮给吞并了吧?” 王故笑道:“本是一家人,哪里来的吞并一说?这不过是前辈给在下的一个小考验罢了,哪像仁兄说的那样骇人听闻?这种事情,怕只有你们武当一脉里面才会生了吧……” 赤木的参战成员均是大声嬉笑起来,更有甚者高声叫好。这一场暗中的间离交锋显然是王故占了上风。傲世杰面色一寒,怒声道:“无耻小人!强词夺理的口舌倒是不弱!竟然打击起我们武当联盟了!废话少说,我们来打过!” 一语未完人已经冲到了王故身前一掌打出,王故轻笑闪开,再拔剑刺出,剑上那紫色的剑芒耀眼得紧。 傲世杰伸手一掌再次打出,竟是与王故的剑芒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得不说这降龙十八掌的威力着实吓人,居然可以以肉掌与人对攻,霸道之处可见一斑。 王故对这套掌法倒是早有耳闻,小的时候在天涯里也深入研究过。降龙十八掌以刚猛的内力辅助,使将出来气势更是猛烈异常,就算圆月剑法依旧不能与之硬抗,功力相当时只能仗着圆月剑法的诡异灵动来取胜。 王故脚下步法灵活,腾挪躲闪,游走中不时向傲世杰移动时露出的空门刺一剑,不管结果刺完马上遁走,绝不与之硬抗。武功强度上来说王故确实要差傲世杰一筹,唯一的优势就是他那逐渐运用成熟的状态,冷静的思考和敏锐的洞察力在战斗中对他帮助极大,总能预先立刻推理出傲世杰的打击点,因而往往能提前闪避。 然而在傲世杰眼中王故战斗时宛若水中游鱼,滑不沾手。自己刚猛的一掌打出基本上是打在了空处,有力无用的感觉几乎让他抓狂。 “小人!有本事你停下来跟我好好打过!躲躲闪闪那是娘么才搞的玩意儿!是个男人我们就硬碰硬才是真性情!” 王故眼神空洞,脚下步法不停轻笑道:“以己之长攻敌短处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呵呵,也只有这位仁兄才做得出来了!我们天涯阁的圆月剑法本以诡异玄妙著称,与号称天下第一刚猛的掌法降龙十八掌硬拼?你是太高估自己的计谋了还是太低估我的智商了?” 傲世杰闻言怒冲冠,降龙十八掌下手更见威力,两双肉掌绽出金属质的淡金色光芒,上面宝光流转,不时有些许掌控不好的金色内力消散在空中,居然带着模糊的龙形,傲世杰竟是借着怒火水平挥了! 王故的灵觉逐渐被降龙十八掌泄露出来的内力迷惑了,对于傲世杰即将打到的地方计算也开始出现偏差,这几次躲闪都是险之又险的躲开,情况危急了! 场下的朵儿此刻睁大了眼睛弓直了背,死死盯住现场两个人的打斗,脸上的焦急之色使见到的人都是一阵心疼。 虽然王故的动作十分的快是一般人都跟不上他的移动度,可是傲世杰显然平日里的精力都灌注到了掌法和内力上面,对其他什么步法以及身法的修炼就差了不少,可是凭借着内力和掌法的绝对优势,最起码在王故面前已经能够很好的将他的缺陷彻底掩盖住了。 是以朵儿只要看着傲世杰出手的地方就知道王故现在的位置了,就算是她也能够看出来王故越来越落入了下风,怎叫她不着急?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傲世杰用掌,比之用剑的王故出手度上还要快上很多。王故虽然在使剑的江湖人中他的出手度已经算极快的了,可毕竟出手时比手中空无一物的傲世杰要多出了一把半米多长的剑,自然落了下乘。 王故从来没有听说过控制不了散乱在空中的内力可以用来影响对手的洞察力,可偏偏事实摆在眼前,叫他不得不承认。傲世杰利用自己的出手度在空中打出了无数的掌型内力,那些掌型内力需要一定的消散时间,这时间却被傲世杰利用了起来,不止相当与给王故的闪避设置了无数障碍,也将他自己保护了起来。还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些散乱在空中的内力还充分扰乱了王故状态带来的观察周围的能力,这才是王故越来越被动的主要原因。 “怎么没有开始灵活了?哼哼,名声传的如此的大,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么!” 王故没有来得及接话,才想开口傲世杰乘机猛地朝他头部打出一掌,他急忙侧头闪开,那蕴含着浓郁内力的一掌擦着他的耳朵过去了。王故于是不敢再分神,集中精力应付傲世杰的猛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王故心中念头急转,一分神被傲世杰看准机会,狠命一掌打向王故胸口。王故回神时那掌已经来到了面前,原来是距离不知不觉被傲世杰拉进了,近距离之下正是掌法的天下,这一掌偏又迅猛异常,他极力退后挥剑格挡时已经来不及了,被傲世杰狠狠打中脚下连退数步才尽力停住,猛地忍不住口中一甜吐了口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 朵儿看着王故吐血,心里猛地一痛,几乎落下泪来,却又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打扰了场中拼命的王故,捏着鞭绳的手用力极大,隐隐渗出了丝丝血液却不自知,只是精力集中的看着场中的变化。 王故立定轻笑,好像好久好久没有受这样大的伤了。无所谓的擦擦嘴角强制性吧内伤压制下来,再次举剑刺向傲世杰。 傲世杰骇然现王故的气势竟然变了,变得霸气十足,好像蔑视天下一般的霸气。王故冷淡的低声在他耳边响起:“此剑法名为,霸攻。” 霸攻!竟然是那天涯祖师洛阳早期所创的天下数一数二的绝霸剑法!傲世杰听言瞳孔一缩,接着兴奋的大叫道:“好好好!今日居然有幸会会这套只闻其声生平未见的霸攻剑法!傲视天下的霸攻!不知道对上我这第一刚猛的降龙十八掌是个什么样子!” 王故那一剑未至,凶猛的威压先一步释放了出来。傲世杰只觉得周身空气骤然一紧,居然向被人瞬间抽离了周围的空气一般,傲世杰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双手凝聚着一个金亮的耀眼的圆型内力,其中散出来的霸气丝毫不弱于王故的霸攻剑法,降龙十八掌不愧其名! 王故高抬起剑,紫色的剑芒更显得霸气十足,配上王故空洞冰冷的眼神,着实像一个君临天下蔑视群雄的绝世魔君。 那带着紫色光华的一剑好像极其缓慢却势不可阻的朝傲世杰砍了下去,傲世杰兴奋异常,出手却极其冷静,双掌拱月般将手中的金亮圆球向着王故落下的剑稳稳地送出去。 那金亮圆球离开傲世杰手掌的一刹那,一声龙吟响彻旷野。竟是一条金龙破茧而出迎向苍穹的景象! 王故那紫色剑芒与虚拟的金龙对撞的瞬间,众人眼前一白,耀眼的光芒让注目的所有人都失明了。众人连忙闭眼,眼中只留下王故剑劈金龙的壮丽画面,均是暗叹道:永生难忘了! 朵儿的眼睛闭着,手却更加用力的捏紧了马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到底战况如何? 隔了几秒钟她急忙睁开眼睛,模糊中竟见到一个如剑般屹立于天地间的身影朝自己缓步走来,莫不是幻觉? 她使劲揉揉眼睛,那人影愈清晰,是一张微笑的脸,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脚下却走得更加坚定不移,不是王故还会是谁?胜了? 王故翻身上马轻轻抱住了朵儿,眼神逐渐迷离附于她耳边轻声道:“我要休息一下了,抱紧我,不要让人现……” 话没有说完,人已经失去了知觉。朵儿拉过他的手紧紧抱住了自己,这才转头朝场中看去,傲世杰立于场中,双手已经满布鲜血,眼神灰白,从头到脚被王故那一剑均衡的劈开了,血流不止,显然早已不活。 这时才传来赤木帮众胜利的欢呼和丐帮弟子的怒吼,双方向着对面冲来,在两个人战斗过的的地方混战作一团。 飞仔没有上前,飞快冷漠地闪身立于王故的马前,如同一尊尽职尽责的门神。 朵儿再没有看场中的混乱,有飞仔在保护着,她依然安心。于是闭目紧紧抱住了背后昏迷的王故,一时竟是痴了…… 第二十四节 故宫 王故清醒时已经躺在了自己床上。坐起身来见到了趴在自己床沿的朵儿,此时已是睡得不省人事了。 王故仔细的看,恍惚中想起好久好久以前,也有一个女人像这般不分昼夜照顾昏迷的自己直到支持不住睡倒在他的床沿,也是这样的乖巧,却偏偏天生不会说话。 云依…… 朵儿惊醒。刚才做了个不好的梦,好像她的脸变了个模样,灿烂着微笑投入王故的怀抱,那张陌生的脸在王故怀里亦是笑脸如花,将她惊醒了。 她抬头见到了清醒过来的王故,此时正痴痴地看着她。朵儿脸立马通红,慌乱中连忙低头,却倏然想起刚才的王故眼中,没有她的影子…… 朵儿咬咬牙齿,神色黯然的轻声道:“郁少醒了?朵儿去给郁少弄碗热粥暖暖肚子……” 言罢起身疾步走了。等在外面的飞仔见她出来,惊喜的问道:“他醒了?都昏了三天三夜了……” 朵儿轻轻点头,不看飞仔走向储藏室。飞仔满头雾水走进房间,见到了微笑的王故。 “朵儿怎么了?刚才看都不看我……” 王故轻笑道:“我突然想起云依了。” 飞仔白了他一眼道:“在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又在想念,你这人还真是……说着这事我总感觉我们好像忽视了一件小事……” 王故疑惑的望着他,飞仔猛地一拍头晕道:“我们忘记把脸上的人皮面具给取了!” 他伸手撕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看着这薄薄的一层皮,一时感慨良多。王故亦是醒悟过来,拿下面具,看着对面有些陌生的飞仔轻笑。 飞仔抬头望向王故,也觉得面生的紧,对着王故傻笑出声。这时的王故清秀俊朗,比之原来的面具帅上些许,眼神温和,不再像当年那般空洞无物。只是轮廓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都带着那面具有所影响,跟面具很是相像。 王故眼中此时的飞仔却和印象中那个纯真略带固执的少年差距甚大了。面前的飞仔眼神平淡,不时透出凛冽的杀气,面色冷峻忧郁。 两个人正在相互看着感慨时,门口突然有清脆的物体破碎的声音。两人回头见到了傻愣中的朵儿,地上是破碎的碗和流动的粥,一股清香逐渐溢满了小小的房间。 “你……你们是谁?”朵儿惊骇的看着面前陌生的两个人。 飞仔和王故互望轻笑出声,王故柔声道:“我是周郁,原名王故。” 朵儿拼命摇头嘴中呢喃道:“不!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说着转身就跑。 王故皱眉不语,飞仔一脸愕然。 王故和飞仔的新面目众人见到先是惊诧,继而逐渐接受了。毕竟是相同的人,不过是换了张面孔罢了。只有朵儿遇到王故时依旧轻叫一声:“郁少。” 王故总是皱眉矫正,朵儿却仍然屡教不改。有一日惹得王故怒火狂升,双手抓过朵儿的肩膀不停地摇晃道:“清醒一点!我便是周郁,但我也是王故!笨女人你给我记住了!” 朵儿先是拼命摇头抗拒,直到王故说出了“笨女人”几个字她浑身一震不再挣扎,逐渐露出浅笑轻声道:“你是他,只有他才会叫我笨女人……” 王故无奈的翻翻白眼,差点被这白痴女人的表达能力打败了,不过还是能听懂她明白了。郁郁道:“还真是笨女人。记住了,以后叫我王故。” 朵儿点点头轻声叫了声:“王少。” 王故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这次的笨女人教育计划极其成功,于是转身离开了。 隔了十几日王故伤还未好透,又一次的峨眉攻守战再次拉开了帷幕,整个天门联盟紧急调动所有盟下势力前去解围,赤木帮亦不例外。 不知是因为峨眉天门一脉第一派的地位,还是天门和天涯与峨嵋派暧昧的关系,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峨眉自从天地之乱开始总是遭受着武当联盟和海角联盟潮水般的猛攻,基本上几日一小攻,一月一大攻。天门表现出来的也是对峨眉的高度重视,每次峨眉被攻都是极力保护,生怕这个多灾多难的门派哪一次就这么被灭了。基本上天门的驻地和峨眉山就是这一次天地之乱的主战场,对于其他小组织的重视程度,从赤木帮的遭遇就可以看出一二。 什么才叫大场面?王故第一次见到了几百万人的混战。心里暗暗庆幸这次没有心软带着那个扮可怜的朵儿来,这样的场景,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还有可能还有精力去照顾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人? 赤木帮带来的十余万人在这战场里根本经不起丁点浪花,片刻时间就被人冲散了。飞仔和王故两人瞬间被无数的暗红衣和淡黄衣的江湖众人团团围住,所幸没有什么厉害的角色,以两人的武功暂时没什么危险。 此时的峨眉山下的战场只能看见三种颜色,暗红与淡黄两色像两个巨大的圆紧紧套住了峨眉山顶,将紫色分为了两块。身着暗红衣的是海角联盟的,穿淡黄色道服的便是那武当一脉。以这两派的高手为主正在猛攻山顶的峨眉派,而天门带领的紫衣众下又将两派人围了起来,逐渐蚕食着两派的外围实力。 可情况依旧不见好转,毕竟天门是以一脉实力同时抵抗两派的攻击,眼看着峨眉即将不保,突然天际传来几声高啸,震天的声波怒吼着压向在场的数百万人,“天门九尊来到!尔等怎敢如此猖狂?” 王故听出来这是莫**的声音,看来天门这一次是动了真火了。那声音只震得在场人心头狂跳,此时峨眉派山门处亦是传出几声妩媚的高笑,“只怕几位老朋友来晚了!这峨眉今日必败于此!” 依稀便是那见过几次的依缘在说话,远远的听见暮晨突然轻笑出声道:“好大的阵势……” 依缘惊疑出声道:“暮疯子?” 四道身影快如闪电般朝着峨眉山顶纵去,王故抬头观望,隐约中见到了暮晨及和他形影不离的暮七,还有莫**和曾假亦身在其中。这一次天门九尊,来了四尊,可谓对峨眉的重视程度甚是恐怖。 显然四人的到来有效的止住了峨眉落败的势头,四人分别对上了海角一脉的两名意境级高手和武当的两名同级别高手,峨眉的危急才暂时化解了些许。海角和武当的意境级高手便是峨眉落败的最大重点,峨眉不是没有意境一级的高手,却数不出这么多的数目,是以几近面临崩溃。 王故倒不怎么关心山顶的战斗,那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参与的。此时此刻他与飞仔两人逐渐朝峨眉山顶行去,压力越来越大,越往上遇到的对手武功越强。开始时以一敌数还略微轻松,此时不过来到半山腰,离山顶有几百米距离已经举步维艰,对上的敌人更见威力。两人逐渐挂彩,几乎每走几步便要加上一道伤痕。 行至距离意境级高手战斗的地方还有百多米再也难挪寸步,行前一步身上便要加上一两道剑伤或刀伤。两人只能停下来各套住一个一流高手缠斗,让其他高手没有下手的机会,情况才有所缓解。两人一面调戏着对手一面还有闲情关注一下场中的意境级战斗。 暮晨和暮七两人表现出难以想象的强悍,一直在打压着同等级的对手,随时有可能胜出。莫**不时怒吼出声,他对上了依缘,堪堪陷入险境。曾假好像也对上了武当的一个意境级高手,可能才掌握意境不久也是落入了下风。旁边还有三个峨眉的意境级高手正在对敌,总体来说只是一个平局的局面。 外圈均是些意境级以下的高手,周帮主亦身在其中。他对上的是个武当的高手,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周帮主和那武当高手竟是打出了真火,精力高度集中于两人之间的打斗对周围的环境早没了洞察。两人打着打着越来越接近场中心,身上也是伤口甚多。 突然一道凛冽迅猛的剑芒出自依缘,莫**侧头闪过,那内力凝聚的暗红色剑芒度不停朝远方激射,周帮主与那武当高手猛地停了下来,反应不及被剑芒穿心而过,竟就这么死了。 王故浑身一震,继而暗叹道:你真的算准了自己的结局…… 他依稀想起半年之前那个灯火通明的夜晚,那个落寞的周大帮主看着池水呢喃道:“我有一种预感,我过不了这场混乱。这种预感一直很是灵验,让我逃避了太多的危险,如今却是知晓了自己的末日……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他竟真的算准了! 两个人的尸体只引来周围几人的侧目,再没有谁关注了。在他们眼里一个死了的帮派帮主还及不上一个活着的小喽喽。毕竟活着的,才会有用。 王故一个闪身拉过了周帮主的尸体放于脚边细心的保护了起来,这样的小细节只有他的对手见到了,眼中神色复杂难明。身在这场混乱之中,如果自己也这般死了,不晓得有没有人会想起为自己收尸? …… 这场战役依缘与武当一意境级高手重伤才鸣金收兵。直到场地空了出来,王故头脑逐渐有些清醒,接着神经质的轻笑出声。他看见了一个血的世界,断臂残肢堆砌在一起如同小山,大地被红色完美的覆盖,被遗弃的残刃插满了四周。 “战绩?”莫**捂着重伤的腹部艰难的问道。 龙魂以剑杵地大概的数了一下,恭敬的回答道:“我方死亡大概在五十万左右,武当和海角的死亡人数也差不太多。” 莫**笑了,“天门的,都是好儿郎!” 暮晨走过来扶住了两人朝王故笑道:“回去给他好好操办个丧事,周帮主为人不算差。” 王故朝两人点点头,左手抱住昏迷的飞仔和周帮主的尸体缓步下了峨眉山,带着所剩不多的赤木帮众离开了这片血色天地。 来时赤木帮的整整十余万人,如今活着回去的不过半数,其中残肢少腿重伤的竟也极多。王故回头看看,凄凉的笑了。 “走吧,我们回家……” “我有一种预感,我过不了这场混乱……” 你竟真的看见了自己的结局…… 周帮主的墓词是王故亲手写的。他仔细的想,依旧想不起来周帮主的本名,平日里叫惯了周帮主,竟不曾知晓他的真名,王故嘲笑出声。挥剑写下: 赤木帮周帮主之墓。 带着赤木帮众人朝那华丽肃穆的坟墓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带头上了三柱香,飞仔跟上。 周帮主的丧事整整办了七天才结束,第二日王故召来了赤木帮管理层众人,没有人会起来反对这位绝对的赤木新帮主,皆到。 “今日起,赤木帮更名为,故宫。” 第二十五节 江湖琐事 赤木帮随着周大帮主的死消逝了,这是大家心里早已预见过的结局。新的天门一脉第二大帮故宫,闪亮的出现在江湖之中。 飞仔很忙,很忙很忙,作为故宫的副帮主所有的琐碎闲杂事情都要他一个人包揽,叫王故帮忙?想都不用想。所幸王故还算有点良心,把当年为王故仗义执言的那个木杰分配到他尾下,帮了飞仔不少。 王故如今反倒更加清闲,把所有事情都扔给啊飞终日带着朵儿躲在自己院落里。倒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怕见到帮下成员那恭敬的样子。王故依旧每日刻苦修炼,却不知为何总是突破不了无的第五层,卡在第四层下段巅峰的位置进展缓慢。朵儿驱走了所有的下人,一个人包揽了王故的衣食住行,王故倒无所谓,一个人能做好,要太多的下人也没有太大作用,他不喜欢浪费。 朵儿闲着的时候喜欢坐在王故旁边,看着王故修炼。那时候的王故在她眼里,可以见到平日里见不到的很多东西。其实这样两个人的生活,真的很好…… 那一场战役,三方均是伤亡惨重,听说峨眉山足足清理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有点原来的模样。这一个月安静的厉害,偶尔才有些小混战。天门表现了震撼整个江湖的强悍,顶住了两个联盟的猛烈攻击,细细想来也合理,毕竟天门明面上拥有七位意境级的高手,而武当与海角加起来不过也就这个数,私底下几家到底有多少意境级高手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知晓的了。但以这样的比例打下去,两败俱伤绝对是最后的结局。 像这次的峨眉山攻守战就证明了。天门死伤人数约在五十余万,而武当与海角每家竟然也相差无几,每个联盟各抛下了四十余万死尸在峨眉山,那尸山血海的场景让人事后想起来依旧毛骨悚然。 这个月的宁静在江湖人眼中,酝酿着更大的混乱。好像有人说过的那样,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但对于王故来说这段时间着实悠闲,闲来无事拉上人马这里晃晃那里打打,美其名曰故宫新建,如此来提高故宫知名度。附近已经没有能够威胁故宫的组织了,被王故这样挑拨戏弄,只能强忍着怒火请求支援。可是大战方歇,谁又会为了这些个小事乱了大事,回信只说酌情应付。 朵儿依旧改不了那个在王故怀里昏睡的毛病,每每遇到王故出行便拉住王故衣角扮可怜,王故对她轻笑抱起她扔到自己马上,复跳上马将她护在怀里,拉上大队人马朝附近一个武当小帮派实行骚扰。 在旁人眼中,朵儿便是新帮主的夫人无异,被帮主每次这么保护着出去凑热闹,却喜欢躲在帮主怀里混混睡去。待帮主下马与人决斗才强打起精神观看一番,帮主归来又靠着帮主陷入睡眠,浑然不管战斗模样。这位清秀可人的小帮主夫人如此粘帮主,却每每找借口赖在帮主怀里,着实可爱。 至此有机会见到朵儿,众人皆是恭敬的叫声:“帮主夫人好。” 朵儿只会脸一红匆忙跑开,惹来问安的众人一阵打趣的轻笑。飞仔有时也这般,见到朵儿亦是戏虐的调笑一句:“帮主夫人好。” 朵儿实在承受不了,有一日趁着王故用食时怯怯的提了句:“他们都叫我……夫人……王少帮帮朵儿好不好?” 王故闻言笑了,问道:“不喜欢么?你每日这般黏着我,他们这样称呼也情有可原。” 朵儿脸色通红,轻轻摇头道:“我又不是真的,听起来难过。” 王故轻笑道:“是否要我把它变成真的?” 朵儿先是羞红,继而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一片黯然之色,摇头道:“朵儿不配的,王少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王故皱眉,道:“这叫什么话?我偏偏要确定了它。” 接着运功朗声道:“即日起,朵儿正式成为故宫帮主夫人。” 飞仔闻言轻笑,周朝闻言轻笑,木杰闻言轻笑,皆是运功喝道:“恭贺帮主!恭贺夫人!” 朵儿不知道想些什么,偏偏刹那间面色惨白。王故不再言语,继续埋用餐。 朵儿逐渐习惯了那些人的打趣,学会了装出面无表情,朝问安的人冷漠的点点头,接着匆忙跑着离开,在旁人眼里,依旧可爱的让人不自觉笑。 这场混乱至此造就了五位青年强者的莫大名气。合称三男两女,一谓傻男,一谓狂男,一谓血男。有三女,魔女和怪女。 傻男就是那堕情派的少掌门莫御风,不知为何自五年前挑战王故失败后就陷入了沉寂,却凑着这场混乱这傻子四处找人挑战。开始时并无人搭理他,只以为是其夫一时不察被他跑了出来。哪里想到莫御风虽然智商有了极大不妥,武功却进步恐怖,短短几个月时间挑翻无数成名几十载的江湖名宿,才得到江湖人的极度重视,甚至有传言这位属于海角的青年高手已经接近意境级了,是以得此傻男一封位。 狂男,试问现今江湖之中哪位小辈最狂?无人不手指引无啄。他狂,有狂的资本。几次江湖交流会皆是他出战,每次皆是与秦苏斗了个旗鼓相当,彻底奠定了星剑派十大门派之一的地位。他眼中从来没有别人,只有他的爷爷。江湖之中数他最狂,狂男这称呼当之无愧。 血男即是王故。江湖人极少见他笑,每次见到都是浑身浴血立于沙场之中,与飞仔两人曾经有“浴血双煞”的称号。那时候,他叫周郁。自从叫回王故之后变好了很多,众人见到都是身前有一位美丽佳人陪伴,人们戏称,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其表现出来的实力,足够配得上这个血男的称号。 海角接任下一任尊主呼声最高的圆圆,获得了魔女的称号。这是海角联盟里悄悄传出来的,圆圆天地之乱之前从来没有出现在江湖中,可是其冷血小魔女的绰号在海角联盟中流传甚广,听说傻男莫御风曾经挑战过她,两败俱伤。与王故战时一招落败,可是她的个人实力可见一斑,足以排进这五人之位。 最后便是那怪女秦苏。敢创出天下第一怪事将莲心派解散改组帮派,怎么还不够怪?再说这位终日均是如同红楼香一般蒙面出现,神神秘秘,极少找人挑战。只是她解散门派建立帮派时才被江湖人忆起,以这位怪女与狂男引无啄每次旗鼓相当的表现,绝对够得上这排名。 王故听闻这件事轻笑摇头,没有多加评价。朵儿却浑身轻颤了一下,引来王故奇怪的目光。 这一日故宫门口也来了三男两女,均是身着紫衣直呼要找王故。守门大汉怒声吼道:“我们帮主的名讳是你们叫的么?” 一个面若冰霜的美女冷声道:“听说他结婚了?” 大汉得意傲然道:“那是自然!我们帮主一代豪杰,人又长得帅,还怕找不到媳妇么?我们帮主夫人那模样闭月羞……什么来着” 旁边那大汉敲了他脑袋一下,“是花!咋那么笨捏?闭月羞花!给我记好了!” 大汉摸摸被敲的地方,愣愣的傻笑。 那冰霜美女冷哼一声,运起轻功纵了进去运功姹声道:“木头你给我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让你结婚了?”身后几人亦是跟上。 王故闻声冷汗狂冒,急忙嘱咐朵儿道:“等会儿有人来了就说我不在!” 朵儿闻言点点头。接着就听到外面一片混乱,飞仔寒声道:“几位好大的威风!就这么闯进来!竟然不将我们故宫放在眼里?” 那美女冷声道:“你是谁?给我滚开!我今天来就是找那王故的!正好给他贺礼!” 飞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礼节性的问道:“敢问小姐是谁?与我们帮主又是什么关系?无缘无故的人我们自然不会放任小姐这么去打扰帮主。倘若每个人都如此我们故宫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美女依旧寒声道:“你只管走开。听到我的声音那缩头乌龟自然会出来,他怕我拆了他的房子!” “还望小姐报个名号我好着人去禀报帮主。” “你是什么角色?不配与本小姐说话,给我滚开!” 飞仔显然被彻底激怒了,出声问道:“怎么才陪与小姐说话?我话放到这里,只要小姐打赢了我,我自然会安排小姐见我们帮主!” 美女冷笑道:“原来是想跟我比划,早说么!接招吧!” 接着一阵打斗声传了出来,显然是那女人与飞仔动上手了。好打了一阵才停下来,只听那女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惊疑,“阁下好本事,居然可是和我战了个平手。” 飞仔道:“小姐的确是帮主朋友,出手剑法均是差不多,应该是天涯里出来的吧?” 美女轻声道:“不错,我是他的师妹,衣裳。” “衣裳小姐既是帮主旧识,我这就去着人通报。” 立马便有人来敲王故的房门,朵儿连忙高声道:“他说不在!” 外面混乱的场面瞬间冷场,王故满脸黑线的看了朵儿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朵儿自知慌乱中说错了话,连忙跟着王故走了出去。 出了门见到飞仔带着一群人守住了王故的房间,此时皆是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朵儿脸色通红的低下了头。 对面均是身着紫衣的三男两女,此时那两个漂亮的女人都是面若阴冷,刚才话的那衣裳寒声问王故道:“我难道就这么恐怖么?” 王故连忙笑道:“衣裳和迷萧还是这般漂亮迷人。” 衣裳身旁的女子幽然道:“再漂亮仍旧没有用……” 王故尴尬的笑笑。衣裳道:“今日来不是为你,我们就是来看看是谁这么大的魅力,居然让天涯有名的木头结婚了。罔我们两人这般努力,你却没有从我们两个人里面挑一个。” 王故笑道:“我不过是你们两个比斗的一个引物罢了,何必如此上心?” 迷萧黯然的看着王故,幽然道:“我对你如此,原来你却这样认为……” 衣裳冷声道:“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两个这么多年挣的什么?” 王故正要说话,衣裳接道:“说了今天不是为你来的,你身后的女人便是那朵儿了吧?倒是长的好模样。” 朵儿抬头朝衣裳浅浅的笑了笑,柔声道:“姐姐好。” 衣裳却不领情,冷笑道:“性格也颇乖巧,原来你喜欢这样的。迷萧妹妹的乖巧也不差,你为何不挑她?难道认为迷萧妹妹没有她漂亮么?” 王故皱眉,“我从来不认为你们不漂亮,只是没有感觉而已。” 迷萧黯然,几欲落泪。衣裳转头皱眉问道:“你是要退出了么?我却不会退出,结婚了又怎样?我依旧要得到你!” 迷萧擦擦眼角,嘴中却固执的道:“我为何要退出?这女人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竞争力,他最后还是会找我的。” 王故无奈摇头正要说话,对面一冷漠男子站前一步道:“五年前我打不过你,你却没有杀我,今日我还是会向你挑战。” “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走吧。” 飞仔以为要动手,哪想到那男子点点头道:“既然你如此说了,今日就不战了。哪天你觉得我可以和你一战了,我再来挑战。告辞。” 说罢拉着两个女人纵身离开了,远远的传来衣裳的冷言冷语:“祝你早日休了那女人!” 迷萧也道:“我还会再来的……” 其余两个却如获大赦飞一般的离开了,好像身后向他们微笑的王故多么恐怖一样。 “这个杀神!没想到来了江湖还是这么让我恐惧……” “同感……” 第二十六节 闲聊而已 时隔峨眉大战不过一个半月,天门再次召集个组织负责人聚会。众人均是心知肚明,再一次的大战可能临近了。 “准备调整好,大约一个月以后有大行动。”暮晨笑着说道。座下人都是浑身一震,只觉得血液沸腾,心里知晓,真正的大战来了! “没有事就散会了,故宫帮主王故留下。”余下人施礼离开了。 待人走尽,暮晨眼神迷离的轻笑,“血男?呵呵……” 王故亦是轻笑,身边的朵儿却低头。 “算了下时间,你应该进入第五层了,为何迟迟不见你的消息?” 王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暮晨眼光一变放出道紫色的光华把王故从头到脚扫了遍,继而笑道:“原来不是内力的问题……” 王故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下文,只好问道:“是什么原因?” 暮晨却闭口不言,反而看着朵儿问道:“怎么不见飞仔?她是谁?” 王故只好接口道:“飞仔忙于帮内事物,不好叫他来。她是朵儿,前几日做了我的夫人。” 暮晨迷离道:“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她却还是女孩,怎么没有行那夫妻之实?” 这话说出来王故亦觉得尴尬,朵儿更是满脸通红。 暮晨轻笑,“也罢,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多插嘴。” 王故笑道:“想趁着这两年童身未破,努力修行一段时间再说。” “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即便是破了童身也不会影响太多的,有一个关于修炼的秘密,想不想知道?” 王故连忙洗耳恭听。暮晨问道:“你是否还睡觉?” 王故疑惑,点点头。 “其实可以不睡的……” 王故骇然,连朵儿也是抬起头一脸惊诧的看着这个江湖出名的疯子。人怎么可以不睡觉?不睡觉这日子还怎么过? 暮晨轻笑道:“好多年前有一次暮七修炼忘了睡觉最后晕了,醒过来时一算时间已是过了十七八天没有睡觉,哪里想到从此以后就再不想睡觉了。当时我好奇试验了一下,确实是可以的……” 王故心里暗暗佩服这疯子,果然名不虚传,竟然什么事情都敢去试试。他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过了半个月左右不睡,坚持到昏过去,醒过来就可以永远不睡觉了?” 暮晨点点头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不过有人就没有成功。” “谁?” “曾假、莫**和红楼香。他们坚持不了半个月就晕了,结果再怎么试都不行了。” 王故皱眉,总觉得这疯子的话无法让人尽信。不过总想试上一试,毕竟如果不睡觉的话就可以多出好多的时间来修炼,好处太大了。同样的时间出道的,峨眉大战那一日暮晨和暮七表现出来的是大大高于其他人的强悍,如果这是真的,想必原因就在这里了。 于是他拉着朵儿往外面走去。“我去试试。” 回到住处王故找飞仔安排好一切便开始试验。第三日便有些昏昏欲睡,他拿起无情剑狠狠刺入自己的大腿使自己又清醒过来。到第八日却是连自残也没有用了,只好叫飞仔过来对着他的脸一阵狠拍,直到摇晃他脑袋把他拍醒为止。 如此万般办法试过也只到了第十二日,往往飞仔拍完王故才抬起头来勉强挣开一道眼缝,呢喃道:“你拍我作甚?……” 所幸朵儿又想起一个办法,着人打来了一盆辣椒水加上无数盐和烈酒,用剑挑开王故自己刺的那些伤疤将那混合物浇灌在上面,才把王故的精神又提了起来。 第十五日朵儿想了想又找来一窝蚂蚁洒在那些伤口上面,王故感觉有疼有辣更兼奇痒不止,于是精神竟是一直坚持了下来。 第十七日终于是昏了过去,不管两人再用什么办法都弄不醒了,才确认他是真的晕了。 王故这一晕就过了三天三夜,醒过来便觉得精神百倍,有实验了几日真的不见睡眠,大呼神奇,于是叫飞仔也来试验一遍。 飞仔本来极力反对,奈何王故拿出了无情剑恐吓之,也是耐不住更多时间修炼的诱惑,开始重复王故前几日的无休眠生活。 真的试了才知道是什么感觉,飞仔第三日被王故弄醒之后便开始破口大骂,几欲去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可缺少睡眠的他又哪里是王故的对手?被王故逼着继续接受这种折磨。 第六日飞仔清醒便死死瞪着王故,似乎要用眼神杀死他一般。 第八日飞仔不火了,眼中含泪求饶道:“王大哥!我的亲大哥!你就放我一马吧!我感觉快要死了……” 王故悠然喝着茶调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精神一点?” “我叫你祖宗!王祖宗你就放了小的吧!我受不了了!……” 王故不为所动,依旧悠然的喝着茶,不时还与朵儿调笑两句,教导她应该怎么浇灌那种使人清醒的混合物最有效。 第十一日飞仔明显不正常了,傻愣愣的指着自己伤口上乱爬的某只蚂蚁喃喃道:“你不是啊黑么?怎么这般不听话?叫你过来一点……” 王故依旧不为所动。飞仔好像变本加厉般突然厉声道:“信不信小爷我一剑下去结果了你的小命?以为多加了两条腿小爷就不认识你了?爬!给老子爬开!能爬多远给我怕多远!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王故“噗”的一声喷出了口中的茶水,朵儿也是轻笑出声。王故笑道:“没有想到啊飞还有做恶霸的潜质,以后应该好好利用一下。” 飞仔如此神神叨叨的又过了两日,又一次指责某只蚂蚁不道德有饭吃也不叫叫他时大怒,好像受了那蚂蚁的挑衅再一次拔出他的莫伤剑,准备一剑下去结果了它的小命的刹那晕了。 王故和朵儿均是长出了口气,不用王故吩咐朵儿就过去拿过飞仔的剑用剑柄对着飞仔的头一阵猛敲,不见飞仔醒来,朵儿才解气了一般回头道:“王少,啊飞好像是真的晕了。” 前几日飞仔便有诈骗的嫌疑,装作晕了就准备睡觉,哪里想到王故过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几脚,力道极大,飞仔吃痛不住连忙坐起。 王故过来依旧对着飞仔的屁股狠狠来了几脚不见醒,才道:“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他行骗的水平越来越高了,或者就是真晕了。到这份上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随他去吧。” 言罢拉着朵儿离开了,竟是不再管房中晕厥的飞仔。 飞仔醒过来后因为他的不公平遭遇,每每见到均是对着两人怒目而视,王故于是调侃道:“你不是啊黑么?怎么这般不听话……” “我要杀了你~” 王故一面躲闪一面接着戏虐道:“你应该说信不信小爷我一剑下去结果了你的小命?以为多加了两条腿小爷就不认识你了?嘿嘿……” 飞仔愤恨,拔出自己的莫伤剑挥舞着满院子追杀王故。 “你不要跑!今日我不杀了你这小人我不姓飞!” “你本来就不姓飞……” 这一日故宫的执勤人员均见到帮主与副帮主两人绕着总部飞奔,副帮主脸色青黑挥舞着剑像是在追杀帮主,骇然以为副帮主要夺权,于是连忙拉响了警报,一众人等追在后面急声劝道:“副帮主冷静啊!” “帮主待我们不薄!怎么能弑主夺权呢……” 这一场闹剧足足闹了半天才以副帮主“被擒拿”告终,朵儿一个人抱着肚子在旁看着,狂笑不止。 事隔上次开会已经一个月过去,暮晨再次召集了一众人等开会,拟订于三日后向武当派起总攻。 王故散会后留了下来,他是专门来答谢暮晨的。 “多谢大尊前次的提醒。” 暮晨疑惑道:“我前次提醒你什么了?” “就是关于可以不睡觉的那件事,今日特来答谢的。” 暮晨惊异道:“你真的试验成功了?” 王故隐隐感觉有些不对,还是朝他点了点头。 “随便聊聊的,你居然当真了……居然还真的成功了……” 王故听到了暮晨的喃喃私语,满脸黑线问道:“随便聊聊的?也就是说根本没有这件事?” 暮晨连连摇头道:“我们怎么可能这么无聊搞这些事情?那一日只不过是闲聊时随便说说而已……” 王故满脸紫黑狠狠瞪着眼前这个出了名的疯子,总有一股一剑劈下去的冲动。暮晨连忙接口道:“既然你们已经试验成功了就是一见大好事嘛,说明真的可行啊。这种凡事认真的精神应该在盟内扬一下的……” 王故不待他把话说完拉上朵儿道:“我们走!” 两人朝外面走时听见了暮晨的自言自语,“还是小孩子啊……闲聊的话也会当真……看来我以后和他说话要多加注意了……” 王故脚下不稳险些跌倒,回头怒道:“原来你真是个疯子!罔我这般相信你的话!” 暮晨一脸无辜的道:“大家都这样叫我的,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王故无语,拉上朵儿匆匆离开这个疯狂兼不可理喻的是非之地。 第二十七节 强攻武当 三日后的武当山下人山人海。为了报复武当那日围攻峨眉,暮晨集结了一百五十余万各组织精英汇聚武当山下,意境级高手更是来了十人。 不论朵儿如何使尽可怜手段,王故还是没敢把这个小赖皮带了来,这样的大战上一次连自己都陷在里面迷茫了,怎敢把一个不会武功不说还笨得厉害的小女人带来?更何况如今的这个笨女人还是他的妻子…… 待人聚齐,暮晨出声轻笑,声音不大,偏偏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里,“呵呵……随老道,有些时日没见了……不知道上次我失手伤了你的内伤可好些了?” “托疯子你关心,哈哈,老道的伤早就好了。听说疯大尊今天要来剿灭我武当?”武当山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不是随欣老道是谁? 王故心下骇然,以前以为这场混乱便像是这样拉上无数人比拼各派人数,总感觉虽然血腥,却无趣的很。今日听那疯子话里的意思,貌似这些个意境级的打斗早在暗中开始了好久,随欣那老道士前段时间还伤在了暮疯子手上,听现在老道士的声音中气十足,怕是想了什么邪法子提前治好了颇重的伤势。暗叹一声心道:还是自己如今的武功不行啊,那一高度的比斗,只是想象都觉得热血沸腾,只是自己这一层次的接触不到才不知道罢了。 暮晨神经质的笑笑答道:“不错,确实有这个打算……” 山顶传来一声冷笑,随欣道:“疯子果然是疯子!这样的事怕也只有你能想敢做了,居然直接围攻我武当?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你这般疯狂,哪想到今日竟是真的来了!” 暮晨笑道:“要总是让你们猜到了,我还玩个屁啊。” 此时的武当派门口突然吐出淡黄色的如蛇般的东西,王故运劲于眼才看清楚,居然是密密麻麻的人从武当门里不断的涌出来,源源不绝的人流堵塞了武当宏伟的大门足有一刻钟时间,大约估计一下也有个百把万人,当头站立的真是方才声的随欣老道。 老道用鼻子闷哼了一声,道:“还好我也认为疯子做事常人无法度量,早做了准备,看这架势不知暮疯子你今日还打不打?” 暮晨遥遥与随欣老道对望,两人的眼神穿越了几公里的距离在空中激斗不休,王故仿佛看见那激斗处冒出了紫金色的璀璨光华,暮晨轻笑道:“既然来了,就不想百来一趟。天色还是红的好看些,老道……你说是么?……” 老道惊骇地暴喝一声道:“你这疯子!” 暮晨拔剑,赤红色的无情剑被阳光一照闪出妖冶的光,他朝武当方向狠狠一挥剑,率先冲了过去。 “武当一脉弟子进入派内!防守!” 随着随欣一声高吼,那如蛇般的人流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数百万人的吼叫,你听见了么? 震天轰地一般,振的王故和飞仔两人耳膜也跟着一片轰隆隆作响,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身体里温凉的血液跟着这嘶吼宛如燃烧了起来,飞仔亦是对着天一声狂吼,眼中闪着疯狂之色随着人流朝武当山顶冲去。王故见状无奈摇头笑了笑,复步跟上了飞仔的步伐。 随欣老道明显是想倚仗武当的地势与之决斗,待暮晨等人冲到离山门约有四五百米的位置,无数的巨石呼啸着从武当里穿了出来,那内力上面竟然还带着强劲的内力,朝着汹涌如潮向山顶冲来的人群激射而去。 平日里这样的防御手段只会叫人笑掉了大牙,都是些武林高手,哪会惧怕虽然力量巨大可度如此慢的攻击?可是今日不同,只用一句话,人太多了。 有些人侥幸闪开了,更多的人想闪避时却现周围都是人自己该往哪里闪?闪不了只好听天由命的硬抗了,匆忙运起防御的气场,结果可想而知,这样巨大的石头还带着浓郁的内力,飞高到几百米的高空才呼啸着落下,有些甚至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了些小火花,如此的力量又岂是人力能抗衡的? 一石头下去,鲜血溅得四处都是,再无活口。周围的人被砸死的同伴四射的鲜血溅了满身血,反而被激起了血性,更加疯狂的朝不远的武当冲去。 待人群冲的更近一些,无数座箭塔动了激烈的进攻。一道道迅猛的条状物从箭塔上隐藏的洞口激射而出。 一箭射出往往带走数条人命,十名意境级高手亦在瞬间加,眨眼间人便到了最近的箭塔下面,对着箭塔的底部闪电般的挥动自己手中的兵器,数道耀眼的光华立马摧毁了无数的箭塔,那些钢木所造的箭塔在这些个意境级高手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轻易的倒了下去。 这几个高手下手极快,几个起落附近的箭塔均被摧毁殆尽,继而皆是一个纵声带头攻进了武当派内。 身后传来了天门一脉人群震耳欲聋的欢呼吼叫声,见到联盟内高手如此勇猛,脚下轻功身法再次强提一层功力,度再加些许,转眼间更多的人冲进了武当派内。 飞仔和王故侥幸没有遇到那些大石头的攻击,快到武当时弑人夺命的箭塔又都已经被暮晨为的几个高手毁灭,所以顺风顺水的来到了武当派外墙,一个轻纵便越过了这道高墙。这样的高墙有人曾经打趣的说过,防君子不防小人,着实可笑。事实在是如此,在武林中人眼里这样的小墙只能做圈地之用,防人却是防不住的。 两人一进去便见到了几道夺目的光华冲天飞去,煞是壮观。 那光华飞出的地方是一座宏伟的宫殿前面,两人相互望望,一起运起轻功朝那宫殿冲去。 武当派地方也是极大,此时足有两百万以上的人立于其中,也不见丝毫拥挤,此时混战早已开始,紫衣人与淡黄衣的武当一脉弟子纠缠在一起拼死拼活的场景随处可见。事情到了这里,随欣那老道士的心思已经十分明显,这一招有效的阻止了天门一脉众人凶猛的来势,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武当子弟显出身影缠住了一般的来犯者,能冲到武当主殿的就只剩下有数的几个高手,压力立减数倍。 待王故两人拼死冲杀到那不时有各色光户射向天际的地方时早已身带数道伤痕,所幸都是些轻伤,看着恐怖,实则不大碍事。 紫霄宫!那宫殿悬匾上是三个镀金大字,笔法苍润,力道十足,与这宏伟的宫殿相得益彰。 他们到达的时候,暮晨和暮七正在围攻一名老道士。那老道士看起来比随欣那老道士还要老上几分,长的仙风道骨一般,极有气质。对上了两名当世强者竟是不见吃力,面对着暮晨和暮七两人默契的猛烈攻击依旧显得游刃有余,其表现出来的实力甚是骇人。 反观暮晨两人形式就不怎么乐观了,那老老的老道士随便出手也要两个人联手才能挡下,还甚是吃力。 那随欣也了得,一手武当醉八仙剑法居然与那个称为“好事成双”的天门二大尊杜鸳鸳斗了个旗鼓相当。王故依稀记得当年还在莫**那个小客栈里住着的时候听过一个消息,那不怎么熟悉的天门老二杜鸳鸳自悟了一个一攻一守的两层意境,虽然赶不上真无,却也十分强悍,她命名为双重意境,要想起来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时隔这么长的时间实力怕也登峰造极了,随欣居然能和她斗个平手,想来平常隐藏了好多。 红楼香一面应付一个武当的同级高手一面怒声叱道:“好个随欣!好个无耻的妖道!竟然请出了这样闭关只求解脱的高手来应战!是欺负我们天涯无人么?” 随欣冷笑道:“都欺负到武当头上了还说我无耻?堂堂一个武当要是毁在了我手上,这罪责我可承担不起!师叔出关帮忙有什么不对?” 红楼香亦是冷笑道:“好!好!好!即使如此!也算不得我们先违规!此事一了我们便叫人回去请这一级的高手来!省得有些人欺负我天涯无人!” “要说欺负,是谁家先欺负谁?是你们天门的六月将我小师弟生生劈做了两半在先!你可知,我那时的感觉?……我亲手带大的小师弟啊……” 红楼香冷笑,“哪有那样的白痴?居然想出手摆平别人的生死决斗!可笑至极!” 随欣怒声道:“我那师弟只差一步便可以进入意境一级,且不说我对他的疼爱,就说这武功!放在哪里不是极珍视的弟子?意境级的高手对一个门派的重要支柱?” “哼哼!我家老六死的这笔帐又要找谁算去?老六是我天涯这个年代里唯一领悟真无意境的!论起重要来,老六不是宝贝到了天上?” “你的意思是怀疑你们老六那老油子是我下的手了?” “我又没有说,你自己倒承认了!” 随欣怒火焚烧,吼道:“你!” “我怎样?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暮晨突然出声轻笑打断了两人逐渐升级的吵嘴,道:“老六不是他杀得了的……目前还不用劳动那些个老不死,这样的,我和小七还应付得来……” 和他动手的那老道士和善的笑道:“这位小友好大的自信!却不知道是哪位的门下?老道我看你的手法总觉得有些熟悉……” 暮晨亦是微笑,只是旁人看来就有些不对劲的感觉,回答道:“家师天涯阁原大长老兰晨……” 老道听闻脸上笑意更盛,“原来是故友门下弟子,难怪如此性格。算算足有几十年无他音讯了,不知他可好?” 暮晨手下不停,笑道:“家师过世已有近十年了。” 老道惊疑道:“谁杀得了他?” “他是岁数到了自己去了的。” 老道更加一脸难以置信,问道:“听你的意思,他那般惊世傲俗的人物竟然没有突破小小的意境一级?” 王故闻言有些无语,无数人仰望的意境级在这老道口中竟成了小事一桩,真不知道其他人听了是什么感觉,怕是要激的吐出几口鲜血才会罢休吧? 不过老道展现出来的强悍倒也有资格说这种话。只见两人浑然将剑拔弩张的现场当作了聊天的茶馆一般,虽然手下依旧不停,可是听两人居然当场叙起了各家渊源,王故只觉得冷汗直冒,心中暗道也只有这暮疯子才能做出这般的事情了。 暮晨简约的回答道:“操劳闲杂事宜无心修炼所致。” 老道听言一时感叹连连,下手已是轻了几分。 此时王故恍惚见到旁边飞仔眼睛眯了下闪出一道邪光,心中大叫不好,已是知道啊飞的打算。原来那老道士与暮晨和暮七打斗时一直背对着两人,又没有运起气场防御,又见他们打的看起来十分轻松,做了四年暗地者的飞仔习惯使然,居然想去偷袭那老道! 且不说飞仔不怎么接触过这个层次的打斗,就是两人的实力差距便是甚大,这不是找死么? 王故连忙想撇下对手去阻拦飞仔,那对手倒也有些真本事,待他出手重伤对手时间已过十息,早已晚了! 飞仔这四年过去出手度已不逊色王故多少,加之离那老道近些,抓住机会朝老道背上极力刺去! 飞仔才动,老道突然冷哼一声,斥道:“无知小辈!居然用这些个下三流!萤虫之光,敢与日月争辉!退!” 那闷哼一出已夹杂着老道骇人的内力,字字音攻击打向偷袭的飞仔,飞仔胸口如遭数十下重击,那“退”字说出比去更快的度被震飞了回来,口中鲜血狂喷,不晓得那十息时间里断了多少骨头折了多少经脉! 王故只来得及接住他飞退的身体,哪想到老道内力余劲不止,顺着飞仔昏迷的身体传了过来,王故一时也被打到重伤,胸口处一阵闷响,刹那间肋骨怕是断了不下四五根。他抱住飞仔连退十余米才止住势头,方才站定,口中一甜亦是鲜血飞溅。 暮晨忽然神经质的狂笑道:“你居然敢伤他?……你居然敢伤他!……”手中剑法一变,迅猛异常,竟是用上了霸攻! 旁边一蒙面武当高手窃得机会向王故两人杀来,王故不敢多加停留,咬牙转身朝武当门外飞奔。 那蒙面高手运起轻功紧随其后,居然是想追杀重伤的王故与昏迷的飞仔! 第二十八节 逃亡偶遇 王故逃跑时头脑渐渐有些晕眩,此时自知处境十分危险,强制压下内伤提起轻功落魄天涯向紫霄宫外纵去。 那蒙面高手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仿佛还游刃有余,猫戏老鼠一般,不时左一剑右一剑擦着王故肌肤劈过,力道传及时已不大,只惹得王故心中气恼,却不敢回头应战。漫说还有个昏迷的飞仔需要及时治疗,就是他现在自身的状态也不足以支撑一战。胸口处重伤,经脉也破碎了好几根,那内力运行到时钻心般的痛楚,不要说与身后那高手打斗,就是逃跑中被人无意刺到,可能就此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王故不自觉咬住的嘴皮早已破开,血不停的滴下自己也没有现,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于逃跑中,生怕一不注意就被附近的混战伤及,仰或是身后那蒙面高手厌烦了对着他狂劈猛攻一气,只怕今日必死于此地了,而且是一死两命,后果着实恐怖。 待王故胆战心惊地安全纵过了武当围墙轻功再提,瞬间加了一倍不止,也不敢朝山下逃跑,太过于空旷,目标明显了些,于是改了个方向向着旁边森林逃去。 那高手才纵过围墙便怒叱出声,明显王故刚才没有运用最大的度在逃,竟然欺骗了她,怎叫她不怒? 王故隐约听见蒙面人的声音,居然是个女的,而且听起来甚是年轻,不晓得有没有他这个岁数。 其实身后人的武功要在他未受伤时必然应付得了,只是如今重伤在身,如何让这个追击他的蒙面女人退却,成了个大问题。 蒙面人怒叱一声继而奋力追杀,那模样像是今日必将两人小命留下了。 武当梯云纵虽然是绝顶轻功,度上却不算出类拔萃,天涯阁轻功落魄天涯又以度取胜,加之王故奋力逃命,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 眼见王故即将逃进树林,蒙面人再次怒叱一声,手中莫伤剑朝王故背影飞快的划了几下,几道淡黄色的剑芒脱剑飞向王故后背。 王故听见身后猛烈风声,连忙转变为无痕身法,无奈仍旧被一记剑芒正中后背,他身体朝前一倾,按耐不住又吐了口鲜血,却借着这股力道再次一个加跃进了树林,几个纵越人已消失。 那蒙面高手也是个执着的人,事到如今依旧不放弃,像是必杀两人一般举剑循着王故的影子追杀进去。 王故庆幸曾经游窜在森林里好一段时间,四年前与云依黄山三人那段丛林生活成了他今天保命的最大砝码,如鱼得水的将身后追杀之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进入森林几百米后便已经看不见蒙面人了,王故又朝左飞奔了几百米才逐渐放下心来,准备休息一下时一抬头却惊骇的见到前方慢慢行来一个骑着血色俊马的青年。 他还没有看清来人的脸转身就准备再次压下内伤尽力逃跑,身后那人却冷哼出声。 “你个乡巴佬!总算让少爷我抓到机会了!嘎嘎……” 王故停下脚步,转过身笑了。 只见青年鲜衣怒马,气宇轩昂,正是四年不见的黄山。如今的黄山比当年更要霸气许多,成熟许多,此时的笑容却奸诈的如同一只小狐狸,与他的模样走样甚多。 王故重重的坐到地上,彻底放松下来,黄山行近下马,将马缰栓在旁边的树上,也不管地上有多脏,学着王故一屁股坐了下去。 王故语气轻松的笑道:“没有想到居然会这样偶遇到你个无赖,怎么会来这里?” 黄山翻了翻白眼道:“你怎么来的我便是怎么来的,你管得着小爷我么?” 王故轻笑,四年不见两人的感情竟没有改变分毫,态度不变,对话的方式也没有变,黄山的回答又让他找到了当年的影子。 黄山也笑了笑,接着疑惑的问道:“云依呢?她跑出来找你了,你知不知道了?” 王故点头,却不说话。 黄山接着问道:“怎么不见她?” 王故苦笑道:“她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的……” “怎么回事?她没找到你?”黄山慌乱了。 王故苦笑,犹豫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曾经见过她……如今应该生活挺好……” 黄山皱眉道:“这叫什么话?不清不楚的,就是说你知道她在哪里?” “不久前见到过她,跟在一个女人后面,应该是隶属海角那边,好像身份还挺高,是什么海角现尊主的小弟子,如今的武功也不错。只是当时我带着个面具,身份不好暴露,不知道是否知道,具体现在人在哪里,我也不晓得……” 黄山松了口气,轻松道:“过的好就好,我还怕她人太善良被人欺负。” 王故没敢把他刺了云依一剑的事情说出来,真个说了出来,黄山是否会不顾他的伤势将他大卸八块也未可知。王故想了想皱眉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我已经公开了身份,依旧不见她来寻我。” 黄山亦是皱眉,继而看看王故那狼狈的模样叹口气道:“在海角里总比在你身边好些,看你现在这般模样,能否保护好她我很是怀疑……” 王故看看自己血染红还带着泥污的长衫,怀里抱着的重伤昏迷的飞仔,也是苦笑。 黄山看着王故那苦笑,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变了许多?” “我找到感情了。” 黄山却领悟错了王故的这句话,恍然大悟道:“你个大木头乡巴佬居然也恋爱了?” 王故这才想起来当年不曾与黄山说过自己天生不懂情感的事情,想想如今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于是摇头道:“不是那么回事,但是却真的结婚了。” 黄山捏住他的脖子狂摇道:“你结婚居然不叫我?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见到王故痛苦的样子才猛地想起来王故已经重伤这个事实,尴尬的笑笑,继而突然想起问道:“照你的说法就不是云依,她怎么办?” 王故皱眉道:“我也不知道,等我见到她可能会知道应该怎么办。” 黄山恶狠狠的道:“她可是我的亲妹子!你要是敢辜负了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故鄙夷道:“就凭你?” 黄山故意捏捏拳头,奸笑道:“你说我现在能不能收拾你?” 王故连忙道:“别闹,我朋友还晕着呢,休息一下就要赶回去救伤了。” 黄山疑惑的看看他怀里的飞仔,道:“这就是你结婚的对象?” 王故满脸乌云,有一种抬起剑来把这个龙灵太子刺杀了的冲动,黄山立马跳起来大叫道:“当年我就觉得你取向不正常,居然被小爷我猜中了!现在还想杀人灭口?” 王故瞬间脸色惨白,挥手示意黄山噤声。他是在逃命,黄山如此大叫明显暴露了他藏身的地点,万一那追杀他们的女子没有走便麻烦了。 黄山见状皱眉道:“你在被人追杀?” 王故苦笑着点点头。黄山皱眉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么?” 王故深深的看看他,“想来借机剿灭江湖人士,覆灭江湖?” 黄山点点头,王故笑道:“你好生天真,江湖,没有你想的这般容易被灭。” 黄山道“今天只是父皇叫我来看看,也是要告诉我江湖是个什么样子,好叫我自己打消那个他所谓的疯狂的念头。” 王故笑道:“看懂了么?” 黄山皱眉道:“这就是江湖?跟国家一样血腥,甚是让我恶心,却不可否认的强大。” 王故道:“看了以后还想坚持你的想法么?” 黄山坚定的点点头,见到王故讲话时依旧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劝解道:“乡巴佬,跟我走吧,离开这是是非非的地方,我们找到云依一起回去,我会给你们无忧无虑的生活……” 王故不看他,摇头道:“我还看不透这江湖,再给我些时间,明白了我自然会来找你。” 黄山怒道:“莫非你喜欢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 王故摇头,依旧道:“可是为了清楚的活着,不得不过些这样的生活。” 黄山定定的看着眼前浑身鲜血的青年落魄的模样,半响叹口气道:“原来你还是你,骨子里没有丝毫的改变。” 王故不答话,转移话题道:“你该离开了。” 黄山拔剑道:“我可以保护你!” 王故笑道:“第一,我从不需要人保护。第二,你不是江湖人。第三,虽然你现在武功还不错,却帮不上太大的忙。” 黄山愕然,半响才颓然收回剑,王故说的话都没有错,除非他想进入江湖,否则他依旧不能插手。能够追杀王故的,说明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拍拍王故的肩膀,走了。 “拉上你的马。” 黄山回头神色复杂的看着朝他微笑的王故,默然带走了他本来想留下的血色俊马。 王故待黄山走的见不到人了,起身正准备走,见到远处有一个黑影慢慢走进,他笑骂道:“怎么?舍不得我还是怎地?给我立马滚蛋!” 那影子却不停,依旧朝他走来。王故这才感觉不妥,黄山的马呢? 眼眶一缩,他看清楚了,哪里是什么黄山?明明是追杀他的那个女人! 他甚至听到了那女人喉咙处沉闷的冷笑声! 第二十九节 那一抹光华 王故转身狂奔,心中知晓黄山方才那一声大叫还是把她给引来了。 他一面逃命一面出口破骂:“你这贱女人!喜欢上小爷了还是怎的?追的这般紧作甚?” 那口气将黄山的德行学了个十足,哪想那女人却不一言,闷声追赶,竟不见火。 王故大骂了几句却不见那人回话,知道无用,也只好闷头狂奔。回头一看时现了不妥,现在追击他的人不是方才那人,虽然同样的黑衣蒙面,可脚下使的却是和他同样的轻功,落魄天涯,手中拿着是刀。 同样的轻功,可王故毕竟对这样的丛林地形了解甚深,那轻功早已经变了模样,原本只追求度的直线型前进被他自己修改了一些,适应了这样复杂多变的地形。 奈何他此时身受重伤,又抱着昏迷的飞仔,脚下踩得已不是很稳当。身后追击他的女人用的没有修改过的落魄天涯,胜在和王故没有受伤的实力相同,所以此时王故如何使尽手段都甩不掉那人。 一追一跑如此过了几百米,王故极力奔跑使伤势不见好反而越来越糟糕,终于压制不住胸口的内伤一口血吐了出来,被迫停了下来。 他不跑了,照这样下去他再没有丝毫能离开的希望,一个转身冷冷的看着来人。 “海角的?” 那追击他的女人隔着一段距离停了下来,拔刀对着他,刀上红色的刀芒逐渐凝聚,却没有说话。 王故将昏迷的飞仔放到不远处的树脚,站起来依旧冷冷的看着那蒙面女人,问道:“必杀我?” 女人对着他点点头,眼神却有些挣扎。 王故看着她突然叹口气,道:“为什么?” 女人还是不说话,逐渐向他走来。 “为什么是你?” 女人闻言一愣,脚步竟然犹豫起来。 王故神色复杂的道:“朵儿……” 女人浑身轻颤,眼神震惊呆呆的看着王故,半响拿下了蒙着脸的黑布,露出朵儿那张清秀中略带怯怯的脸。 王故笑得有些凄凉,问道:“你想杀我?” 朵儿咬着牙摇头,嘴中说道:“不想,可是我有必杀你的理由。” 王故一震,表情惨白笑道:“原来一直是你……”继而惨笑道,“我早该听出来了的。” 武当上一直追击他的那蒙面女人曾经轻叱过,王故当时慌忙逃跑,却没有注意那本应该熟悉的声音,此时想来只能嘲笑自己了。 朵儿怯怯的咬着嘴唇,那模样哪像是要杀人,倒更像是在与情人撒娇。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王故神色复杂道:“你拿刀的手势,和拉我衣角的时候一模一样……” 朵儿闻言抬头定定的看着他。 她是第一次这般真正的直视他,眼神交集时再没有躲开,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刻进脑中一样,看得如此专注,出神。 “我看过你无数次,都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睡觉的时候,你抱着我的时候,你昏迷的时候……今天是第一次看你的眼睛,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却淡漠空洞的让我恐惧。我宁愿从来没有看见过,你懂么?我从来没有在你的眼中找到过我的影子……” 王故也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朵儿的眼睛,他看见的是无尽的悲哀,深陷如漩涡。 “在你眼中为什么我只能看见悲哀?” 朵儿柔弱的笑笑,凄然道:“因为那是我在你这里得到的最多的东西,我只能做一个临时的替代品……只有装作云依的模样,你才能如此的溺爱我……得到的怜爱越多,我越觉得悲哀,你等待的,只有云依……” 王故摇头苦笑道:“我习惯她,可我现在也习惯你。我以前不懂得爱,是她让我突然明白什么叫感情,你却是我第一个希望好好珍惜的人,你懂么?” 朵儿疯狂的摇头,嘴中大声呢喃道:“我不懂我不懂!你现在说再多这些话我仍然要杀了你!不要让我下不了手!” 王故看着她,突然笑了,笑的很灿烂,是那种自内心的笑。他在这一瞬间真的分清楚了,谁是云依谁是朵儿,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他觉得自己早就分清了,只是没有费心多去想而已。 云依会撒加也是如此听话,甚至也是这般对着他随时怯怯的模样,却不会像朵儿一般木愣。 是的,木愣。朵儿曾经怎么也听不懂他要表达的意思,朵儿总是需要解释半天才会恍然大悟,朵儿没有云依的悟性。可他却从来没有真的厌烦过,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明白。 他眼中,确实一直都没有她的模样,因为她一直都在他的怀里,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眼中? 王故深情的看着眼前的朵儿,温柔的出声道:“我希望死的时候你在我怀里。” 朵儿愕然。王故轻笑,他知道这个笨女人又一次成功的没有理解他的话。他想了想,换了另外一种说法,“我希望能抱抱你,抱着的时候你再把我刺死,懂了么笨女人?” 朵儿又一次咬了嘴唇,那桃红色形状迷人的嘴巴被她咬成了鲜红色,她真的听懂了。继而缓步走向王故,王故温柔的轻轻抱住她,仿佛每次抱着她赶路一样。 她侧过刀,努力克制自己习惯性的昏昏欲睡,像往常那样偷偷看了眼抱着她的他,还是那样平对着前方尖削的下巴,眼睛却对着她。 朵儿闭上眼睛,狠狠的一刀刺下去,“叽”的一声没入王故温润的身体。她猛地想起来,刚才在王故眼中,第一次看见了自己。 睁开眼,那一刀刺穿了他的腹部,却不足以杀死他。王故嘴角溢出血,脸上却是微笑轻声道:“笨女人,原来杀人水平都这样差。对正胸口一刀就好,不然对我来说死的太慢是种折磨。” 朵儿依言把手中的宝刀对正了他的胸口,再次闭上眼睛。她记得有谁说过的,闭上眼睛就可以让眼泪流出来困难很多。 狠狠的横刺出手中的刀,她暗暗惨笑,心道:这一切真的要结束了,我还会是海角剑派尊主的二弟子,我依旧会每天勤奋练功,我也会进入意境…… 王故盯着那一抹红色的光华直直的指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透出一股解脱了的微笑,还是逃不了,这却怕是他最满意的死法了…… “呯”的一声猛地响起,那坚韧的宝刀应声从中折断,断了的刀尖带着一块小石头擦着王故的左臂迅猛的飞了出去。 是谁?两个人同时向右边看去,一个美丽的女人信步走来。 王故见过很多漂亮的女人,云依和朵儿,或者是天涯里的女孩,迷萧和衣裳,都很漂亮,却都不及这女人的一半。那般精致的五官,那般的淡定从容,那般的风华绝代。 “师傅……”朵儿轻声叫着,连忙跳下王故的怀抱朝那女人走去,女人轻笑看着她,轻轻摸了摸朵儿的头。 王故皱眉,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女人抬头对他微笑,让他觉得有些亲切,“我是海角尊主,媱曳。” 王故心头狂震,海角尊主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还出手救了他,“为什么要救我?” 媱曳轻笑,温声道:“你也可以叫我母亲。” 朵儿眼睛睁大看着这女人一脸的难以置信,颤声问道:“师傅……为什么还要我杀了他?” 王故怒目睁圆的看着这个所谓自己的母亲的女人。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母亲会是个什么模样,还在不在世上,又将会在什么时候才来找他。千想万想,却万万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个相遇。 自己的母亲,怎么会把刚出生的自己抛弃不理?怎么会明知道自己在哪里依旧狠心二十余年不见一面?怎么会最后还要叫她的弟子将她的孩子杀死? 王故转过头去不再看媱曳,口气淡漠的道:“在我的心里,我的母亲早已经去世了。她是一个及其疼爱我的人,因为不得已的苦衷才哭泣着把我送到了天涯。如果没有被人杀死了,她一定会在我从天涯出来的第一时刻出现在我面前。她却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出现过,只有一种可能,她被人杀了。” 媱曳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固执的背影,柔声道:“故儿,娘有苦衷……” 王故轻笑,“孤儿?我的确是孤儿。” 媱曳放弃了解释,她柔声道:“不管怎样,你要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王故嗤笑道:“找个女人来欺骗我、甚至要杀死我是为我好?” 媱曳轻轻摇头,“我相信你懂的,这不过是一个磨练。有些东西,体验过,却不希望你沉迷……” 王故双手捂住耳朵摇头呢喃:“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 朵儿恍然大悟般的道:“师傅,朵儿懂了的……” 媱曳摇头苦笑,走过去轻柔的摸了摸王故的头,接着带着朵儿离开了。王故恍惚中听见一个感叹的声音,“都这样,懂的装不懂,不懂的装懂……” 谁也没有见到武当山左边葱郁昏暗的森林里,猛地亮起一道深紫色的璀璨光华。 王故突然觉得脑袋快要被撑爆了一般的痛楚,恍然间觉身上的伤痕竟然在瞬间都好了,头脑中却有一个生硬冰冷的声音不停的在说着什么…… 第三十节 另一个层面 “系统记录中……系游戏内自然衍化生成者,第一亿九千八百二十一万六千一百零三名解禁者。姓名,王故。目前江湖解禁者人数,一千万零两百二十五人。 出生于江湖纪元6689年2月17日,至今21岁。 属性:力量:47。敏捷,49。度,51。根骨,49。悟性,5o。福缘,5o。定力,51。胆识,5o。感性值、理性值和知识为不可见状态。 人物等级:1级。 精,3oo/3oo。气,2ooo/2ooo。神,3oo/3oo。内力75o/75o。 饱食度,49。饮水度,43。金钱,1233。名声,93ooo。杀气,12o384o。学习点数5652oo。 实战经验,1o98989oo。江湖历练,3oooo。善恶度,--1oo。 门派,天涯阁。师承,天涯阁大长老兰晨。门派位阶二代大弟子。门派技能,随性。 组织,故宫。组织头衔,宫主。 武功,绝学级总诀,无。综合增加属性,力量+5,度+5,根骨+5,胆识+5。包含无心法5o级,圆月剑法51级,轻功落魄天涯5o级,身法无痕5o级。间接学习剑法霸攻2o级,间接领悟堕情剑法(残)21级。 生活技能,未领悟。 武器,无情剑加强版,强度一般,可成长武器。属性,攻击,15o--3oo。附加属性,封印中。 装备,长衫,强度破损,属性无加成。裤子,强度破损,属性无加成。鞋,强度破损,属性无加成。 饰,静心石,强度良好,增加属性,定力+5。福缘+2。 领悟,真无状态,目前开启功能,可同时修炼多种武功,战斗状态开启。其它功能封印中……” 王故在那一瞬间久久停滞的第四层下段巅峰的无心法突然提升了,他等待了很长时间的第五层,在这样一个奇怪的环境下出现。身上本来极重的伤势竟然十分诡异的立刻痊愈了,脑中好像猛地塞进了很多东西,有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里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王故跪倒在地抱着头尽力忍受着爆裂一般的头痛,这一切对他来说透出了太多太多的未知,如今这时候却连思考问题亦会增加痛楚,他努力使自己的脑海陷入空灵,或者说空白,什么都不想对此时的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只觉得那种痛苦持续了很长很长。逐渐消褪之后他顾不得许多,抱住依旧昏迷的飞仔朝灵城的方向奔跑。不止飞仔的伤势再耽误不得,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不宜久留。 头脑一直隐隐作痛,好像增加了很多东西。王故在丛林中纵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暮晨那疯子似乎曾经提到过,只是讲得不清不楚。 “到时候,来找我。” “到时候,你会接触到另外一个江湖……” 那时候的暮晨疯疯癫癫,莫名其妙的跑过来与他们说了些关于进入第五层以后的事,只是王故对这个疯大尊的话总抱有极大的怀疑,更何况那疯子的话说得模模糊糊,对他来说毫无用处,只是那句“到时候,来找我。”可能会帮上点忙了。看来等安顿好飞仔,的确有必要去找一下那个疯子了…… 他一路走脑中都有不同的声音不停在争吵什么,其中好像有红楼香,暮晨,随欣等等,一时只觉得烦不胜烦。 “红楼香千里传音:老道!你竟敢伤他?” “匿名者千里传音:刚才那个小孩子,竟是个重要人物?莫不是什么隐藏任务?” “暮晨千里传音:呵呵……你竟伤了他……” “随欣千里传音:怎地?还打不得了?这里是战场!又不是幼稚园!哪里来的这样的道理?” “杜鸳鸳千里传音:那个人,不是你能动的。” …… 那些个声音一直不停歇的说话,明明见不到人,却能在脑海中“听见”他们的争吵,诡异莫名。 隔的远了才逐渐虚弱下去,可依旧能听见。王故一路狂奔将飞仔送到了故宫总部,本想自己出手帮他疗伤,哪想到头脑里太乱更本不能静心。所幸周朝南大哥坐镇守护总部,只好把飞仔交给了他。 “系统公告:天门联盟向武当起灭门攻击,目前失败。” 那个生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盖过了其他所有的争吵和语言。这句话王故倒是能听懂,应该是天门进攻武当失败了。 本以为那些声音能够就此停息下来,哪想到争吵反而更加激烈了。王故左右无事,便静下心来听着这些人的说话。听了半天感觉目前好像是有两批人在奋力的辩论,以红楼香为主的一方应该就是天门一脉能够言的人,另一边便是随欣老道带着他们的一大票人据理力争。 他有些想不通了,另一个江湖如果每日都这样吵闹的话,这些人还怎么练功?难道他们都可以坐怀不乱么? 如此过了几日飞仔的伤好了一些,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王故立马朝龙城奔去,他要找个人给他好好讲一下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王故直直的冲进了红楼香的卧室,眼见红楼香此时正在疗伤,脑中却依然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你怎么在说话?” 红楼香惊讶的看着王故,“你进入第五层了?” 王故皱眉点点头,道:“你们一直在吵,叫我怎么修炼?” 红楼香笑道:“你可以屏蔽这些消息啊?” 见王故仍然不懂,红楼香很得意的笑了,“还真是木头,闭上眼睛。见到那些文字了么?然后在左下角有个功能,点关闭千里传音频道,好了吧?” 王故点点头松了口气,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要找暮晨,他叫我到了第五层就来找他。” 红楼香模样极妩媚的白他一眼道:“找他做什么?他知道我都知道,问我就行了。” 王故想了想也对,毕竟和正常人交流起来比找那个疯子不知好上多少,于是问道:“那个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的声音是谁?” 红楼香疑惑道:“是那个最先出现在你脑海中的声音?”见王故点头,笑着解释道:“那个我们叫它系统,它不是谁,却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王故惊骇道:“主宰?” 红楼香点点头道:“据我们掌握的远古资料得出的结论,它本来是前人用一个叫科技的东西创造出来的,管理这个……游戏。” 王故皱眉左右看看,说不出的真实世界,于是疑惑道:“游戏?” 红楼香突然叹了口气,幽然道:“对前人来说它只是个游戏,可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我们的人生,生生世世不停的在里面轮回,除非那一世能够达到出去的标准……” 王故不再插话,专心的听她讲。红楼香继续道:“不知道为什么,远古一些资料显示以前这个世界里面不停的有外面的人进来,随时想出去都可以出去。隔了一段时间以后却变成了只能进不能出,或者说是要达到一个标准才能出去。再后来更是连进来的都没有了,最后进来的前辈那时候无比沮丧,曾经大叫过‘我们被遗弃了!’。‘被遗弃的世界’便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称呼。具体那时候外面的世界生了什么却没有留下丝毫资料,我们怀疑是被……” 王故疑惑的看着红楼香不停呢喃的嘴唇,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由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是被什么?” 红楼香皱眉朝他摆摆手不再动嘴,模样极其郁闷的倒了杯茶一口喝完,王故好笑道:“茶不是要品么?怎么你自己倒忘了?” 红楼香白了他一眼,再倒了杯茶一口饮到底。王故见她不说话,只好陪着她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隔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红楼香突然大叫起来,“可恶!我居然又忘了规矩!又被它禁言了!” 王故好奇的问道:“禁言?” 红楼香郁闷的点点头道:“到了这个层面上就会被它管束了,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那些话?” 红楼香抬起手来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厉声道:“都说了不能说,你叫我怎么告诉你?” 王故这才幡然醒悟,尴尬的笑了笑,对于这崭新的一切他还不是很习惯。 红楼香想了想,抬起手来按住王故的额头。王故顿时觉得脑中多了许多东西,仿佛又回到那天突然升到五层时的感觉。 隔了半响红楼香放下手来慵懒的道:“只有这样才能逃过它的追查了。” 王故慢慢睁开眼,一脸的震惊的样子看着红楼香。 红楼香闭上眼睛道:“这就是我们目前能知道的东西,都给你了,能不能接受就看你自己了。好了走吧,实在不行我放你的假,允许你花个几年时间好好想一想。顺便散散心,离开了,总会有新的人来代替她的位置。” 王故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红楼香笑道:“你那个老不死的娘那个时候宣布朵儿正式成为她的弟子了。而成为海角承认的弟子必须通过那个迷情忘情的试炼,知道的人想一想便知道了。不过我怀疑你那个老娘大脑也有些问题,居然拿自己的亲儿子做试品,着实恐怖。” 王故面色骤然阴寒,起身出了红楼香的房间。 “我的娘,早已经死了……” 红楼香闻言苦笑,嘱咐道:“记住,去散散心吧。我会叫飞仔打理好你那个破帮的!” 王故点点头,不转身脚下也不停,瞬间消失在红楼香的视线中。 “都是疯子,造就奇怪的结局……” 红楼香看着那如剑般的身影,眼神迷离的呢喃着。 第十六节 梦醒 周帮主自从楚帮覆灭于他自己之手后就不怎么笑过了。虽然楚殷逃了出去,不用去可以打听也能猜到他现在的生活,或许很是享受,可那对于原来一个大帮的帮主楚殷来说,绝对与施舍无异。 周帮主很清楚失去了现在的一切,会是什么样子,生?……不如死…… 所以他很会珍惜现在的生活和掌握在手的实力,虽然如今战事不断,可是赤木帮却在这场纷乱中实力猛增,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本对于自己能否活过天地之乱没有太大的信心,现在和开始却大大不同,赤木帮不仅没有像自己想象里那样在开始就被人毁灭,而且如今的江湖地位与开始时已经无法相提并论了,周帮主对于更好的活下去,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因为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周帮主不露痕迹的冷漠了王故与飞仔两人。既然自己能够主宰,又何必寄希望在别人的身上?自己的帮派,还是自己带出来的成长比较好…… 明眼人均可以看出来,王故和啊飞两个红极一时震煞江湖的赤木帮核心人物,在战场上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几乎不再上场,只是默默跟在周帮主身后看着别人的战斗,直到上场之人实在抵挡不住,周帮主才会挥挥手叫王故过去圆场。 梦醒是赤木帮现今的一颗最耀眼的新星,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盖过了王故在帮中的威风。梦醒来自华山派,是华山这一代弟子中最出名的几名弟子之一,乃是掌门谢逸的关门弟子,天资卓越,在派中接任掌门的呼声极高。使得一手精妙绝伦的夺命连环三仙剑,华山心法层次也不会差,从他出战时周身蓝色的气场上就可看出来。 梦醒三个月前被天门调配到了赤木帮,从小无数光环围绕着长大的他,自然很是骄傲,对于赤木帮这种“不入流”的组织,他觉得离开华山被派到了这里,很是委屈。但是既然被分配到这里,他就不允许自己埋没了,每次有赤木帮参与的战事,梦醒均是主动申请第一个出战。每次三仙剑出手,必胜。比王故原来拼死拼活才取得的胜利,这样轻松的胜利更加让赤木帮的成员兴奋异常。 不过三场战斗,梦醒皆是百招之内斩杀对手,极大提升了己方的气势。这三战,王故和飞仔根本没有了出手的机会,天门一方轻轻松松的拿下胜利,打道回府。 梦醒外表虽然冷酷,心里愈骄傲起来。什么“浴血双邪”,连自己的帮主都不再支持你们了,看你们再如何风光? 飞仔嘴上不说,心里很是郁闷,私底下向王故抱怨道:“老周是想搞什么?不让你参战也就算了,居然还让那个死人妖得意洋洋……怎么能这样?” 王故笑了笑,没有解答。 周帮主因为有了梦醒,脸上才逐渐有了一些笑容。如今的赤木帮可谓高手云集,人才济济,即使没有了王故,他相信赤木帮的展依旧迅猛。越有理由冷漠二人。高捧梦醒,毫无丝毫担心。像梦醒现在的地位,完全有可能接任华山派掌门,哪里会看上一个小小的赤木帮?就算被他如同送礼物一般送给了华山又有何不可?更是赤木帮的一种机遇。 梦醒十分得意,面对周帮主的有意示好,嘴上不漏半点口风,事情还没有一撇,此时如果摆出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被人在选举的时候抓住反驳他,那可不好。对于华山派掌门一位,他势在必得的,只向周大帮主神秘地道:“还望周帮主多加支持才好。” 周帮主闻言连连点头,殷勤的将梦醒送出了门,这样的回答已经十分明显了。他做了一个决定,赤木帮完全站在梦醒一边,全力支持他争取华山掌门一位,事成之后即将得到的丰厚回报,周帮主梦中都会笑醒。 王故对这些没有丝毫表示,对他来说,这样也好,可以拿出更多的时间用来修炼,在江湖,自身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不长的时间,梦醒的名声越来越响,近乎成为了天门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随着梦醒战绩的显赫,江湖人送了他一个称号,“百招必杀”,意喻为他百招之内必能将对手斩于剑下。梦醒对于这个称号很是满意。 今天,梦醒与成名数十年的血刀门高手纪砂决战,将其重伤,赤木帮获胜之后,将他围绕起来呼喊道:“必杀!必杀!……” 梦醒不屑的瞟瞟远处冷漠的角落,朝他微笑的王故,把剑慢慢插进剑鞘,一话不说很是冷酷的走了,跟随着的是无数激动喊着梦醒名字的帮众。那场景,像极了一代江湖成名的大侠,清高脱俗,傲然独立。 不久前那一场决定赤木帮生死的战斗之后,王故也像这样被他们热血的呼喊着名字。场景相同,只是换了个主角。如今的王故,只是一个被所有人冷落的无用之人罢了。谁曾在这时候想起这个被遗忘的人,还是他们名义上的少帮主? 飞仔还记得,所以他回到房里将剑狠狠摔到床上,然后十分用力的把自己也砸到床上,愤恨的一话不说。他为自己的待遇不平,更为王故如今在赤木帮的地位不平。 不说那一场众人瞩目的战役,就是半年前赤木堂里的接的那些任务,也足以得到更加搞的重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时光里,两个人不知道为赤木帮付出了多少,终日游荡在生死之间,稍有不慎,小命不保。可是他们所做的事情,暗中帮助了赤木帮太多太多,只是无法说出来。既然周帮主没有打算让帮里人知道,他们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分量,说了,不如不说,免得浪费口舌。 王故进到房中,拉上门,径自来到茶桌旁,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觉得不公平?” 飞仔郁郁道:“这是句废话。” 王故轻笑,道:“世间本没有公平的事。我们觉得公平的,总有人会觉得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解释不了的。活着,就要学会接受。如果接受不了,就要想办法得到想要的公平。” 啊飞猛地坐起身,眼睛闪亮的盯着王故道:“你想反击了?” 王故笑道:“又不是我觉得不公平。我说的是你。” “我们两个谁出手的结果都差不多,最多你出手他死的舒服罢了。嘿嘿,说吧,什么时候动手?” 王故笑着摇摇头道:“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要你向他正面挑战。” 啊飞无所谓的道:“正面挑战也是一样,他虽然武功比我要好上一些,却是必败的结局。他的剑,太过于正派了,真正战斗起来,在我手下绝对走不过一百五十招,必将他拿下。” 像两个人这个年纪,体验生死一线的感觉却有了三年半的时间,积累下来的杀人经验不是那种名家调教出来的小白能相比较的。 王故还是摇头,笑道:“啊飞,你还是不懂。照我说的做就好,明日午时你向他挑战,但是必须做出惨败于他手的景象。” 啊飞愣了一下,皱眉道:“你是想骗取帮众的同情心?还是让他受到伤害同伴的舆论压力?” 王故轻笑道:“不用瞎猜了,不知道的事情,看下去总会知道。照做就好。” 对于王故,啊飞还是很信服的。最起码以前两人出任务遇到危机时,总是他拿主意将两人带出险境的。于是不再问,朝王故点点头闭目自修调整状态去了,要假装重伤在梦醒剑下,飞仔感觉比一剑杀了他还要困难不少,技术要求太高,不调整怕会来个真伤,实在是得不偿失。 第二日,赤木帮召开评赏大会,大会的主角依旧是梦醒。 “昨日一役,梦醒功不可没,理应重赏,诸位说呢?”周帮主笑眯眯的对着梦醒道。 下面众人连忙接口道:“这还有什么说的?梦少侠在昨日战场上那英雄气概,没得说了!绝对要重赏才合适!” “对的对的!梦少侠简直是我们赤木的支柱啊!梦少侠来了我们赤木,我是安心了一大半啊!” “没错没错!理应大赏……” “……” 周帮主微笑着朝身下众人挥挥手,打断了他们的奉承。笑道:“赏些金银珠宝难免显得俗气……”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不如这样,黑旗坛坛主不是英勇战死了么?坛主一位空缺了七日,算是对他的敬重。现在头七已过,再空着就会影响赤木帮整体调配了,这个……” 下面一人很是机灵,周帮主的意思说了一半他已经猜到,拍手道:“梦少侠这样的人才,绝对可以胜任这一职位,我力荐梦少侠!” 余下几人先是呆了一下,接着佩服的看了说话那人一眼,附和道:“现在的赤木帮,也只有梦少侠能够担任这一重任了!” “就是梦少侠了!……” “在下认为,这职位给少帮主更加合适一些。”一个外表耿直的中年人抱拳道。 几人皆是一愣,场面瞬间冷淡下来。王故睁开眼,仔细打量说话那人。印象中这人名叫木杰,当了一个坛口的坛主,一当就是二十余年的时间。为人十分耿直,他自己一旦决定的对错,天打雷劈都不会再更改。 王故有趣的笑了笑,接着闭上眼睛,仿佛这一切均与她无关。抓紧时间修炼起来。 梦醒闻言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周帮主更是紧皱眉头,心中暗道:“这木杰怎么还是这般不识时务? “少帮主现在练功为主,切莫让这些闲杂小事打扰了才好。”周帮主说出话来,居然不问问王故自己的意见,很是武断的给了个封其口的答案。木杰看了这个几十年的兄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既然大家没有别的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梦醒明天就去接任吧。” 梦醒起身抱抱拳道了句:“多谢周帮主厚爱。” 众人连忙向他道贺,梦醒均是客气的道日后各位多多照顾,眼中藏着的傲意更加浓厚。 封赏完毕周帮主正要宣布散会,飞仔却站了起来。 “小弟近日觉得武功上有了些许提高,希望梦少侠能指点小弟一二才好。” 众人心中一乐,暗道:有戏看了! 梦醒冷笑一声,拔出了自己的剑,道:“梦醒也早有此意,早听说过‘浴血双邪’的名声,今日才有机会讨教一二。周韵兄,请了。” 飞仔淡淡道:“此地太窄,还是去院中好一些。”说罢带头出了房间。 周帮主表情阴晴不定。心道这一战今日是躲不过了,也罢也罢,早了早好! 于是带着众人鱼贯而出。 飞仔已在院中站好,潇洒的平举剑,指向对面的梦醒。 梦醒冷笑,走到飞仔面前,亦是拔出剑,蓝色气场瞬间产生,低声道:“周韵兄,出招吧。”竟是要啊飞先出手。啊飞脸上阴郁,自跟了王故以来,何时被人这般小瞧过? 无奈只好挺剑刺出,平淡无奇,显然不想占这种小便宜,随便出手。 梦醒脸上鄙视之意更盛,抬剑猛地拍打飞仔刺来的莫伤剑,啊飞几乎掌控不住,剑几欲脱手。 梦醒笑道:“韵兄还是认真一点的好。” 啊飞怒目正圆,不再相让,剑势一转,快刺向梦醒。 梦醒眼中精光一闪,暗道:人说“淤血双煞”,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小子,有点真才实学! 于是打起十分精神,夺命连环三仙剑出手,专心应付飞仔的无名剑法。 飞仔本来使用的是家传的一套剑法,自从跟了王故,对于圆月剑法耳习目染,又经过无数次生死拼杀的不断磨练,逐渐在家传剑法的基础上领悟出一套自己独创的新剑法,近日才几近功成,开头他所说的武功有些提高倒也不假。 这剑法结合了多种元素,飞仔对于杀人技巧的领悟又更多上一些,是以新剑法偏重于度与刁钻的角度,飞仔拿梦醒来试剑,用意着实有点阴险。 梦醒与飞仔站了足有百余招,心中惊骇异然。平日里见这个少帮主弟弟从来不怎么显山露水,为人十分低调,以为不怎么样。可是今日实战起来才现,这小子的武功怕是比他那个哥哥还要高上些许!与自己打了半天,居然没有丝毫败相,很是强悍。 在外人看来,梦醒终于在一百二十余招之后对飞仔起了猛攻,飞仔一时失误,败下阵来。 梦醒的剑划过飞仔的左肩,给他留下一个轻伤,方才收剑。看看正在止血的飞仔,又斜瞟了一眼在旁微笑的王故,平淡又略带骄傲的道:“今日小弟险胜韵兄,胜在你的剑法运用不够纯熟。他日还望多加赐教。” 也不待两人回话,目不斜视的信步离开了。 第一节 戏子帮的跑堂 “你这人怎的如此木衲?总是教不会,你倒是说说要我怎么办才好?”一个眉目如画嘟喃着樱桃小嘴的双十美女,此时眉头紧皱正在责怪着面前一个跑堂样子的清秀小厮,那微怒的小模样煞是迷人。 那二十出头年纪的清秀青年摸摸自己的头,笑得极其憨厚老实。 那少女似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眉头皱的更紧道:“你倒是说话啊~终日就是拿装傻来敷衍我,见到你这个样子我就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 青年好像恍然大悟一般连忙放下摸头的手,面目瞬间肃穆异常。 那少女依旧不罢休,抬起手来狠狠敲了一下那青年的额头,“啪”的一声脆响,力道倒是不小,娇声斥道:“叫你说话!说话!懂不懂?怎地这么笨?我看你是存心来气我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解禁的!” 少年连忙道:“我懂得,我懂得。只是方才见到个熟人想起点事情来了,一时就忘了搬箱子了……” 少女火气再次提升,怒声道:“熟人?这样的借口你也想的出来?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哼,不就是刚才被那漂亮的女侠迷了眼么!你还好意思说什么熟人?看看你自己那傻样,说出这种话来也不知道脸红!” 少年急声辩解道:“我不骗人的!那人我以前真的认得的!妙玉,你看我像那种骗人的人么?” 被唤作“妙玉”的少女仔细看看眼前这个貌似木衲呆傻的青年,倒也真不像会骗人的精明样,冷哼一声继而道:“你还真认识她?你可知道她是谁?” 少年仔细思考一下,扰扰头犹疑道:“好像是叫……” 妙玉再次抬手给了少年一个爆栗,横眉嗔怒道:“怎么就这么不能相信你呢?还说是熟人熟人!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熟人!那是谁你知道么?那是天门现今风头最劲的天涯阁弟子衣裳!怕是你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你吧?” 少年拍手道惊喜道:“对对对!衣裳!我真么把她的名字给忘了,看我这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了……” 妙玉盯着他突然冷笑几声,“看来你是想给本小姐装到底了!那哪是什么衣裳?明明是迷萧女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罢,还给本小姐装做这样!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尽不学好!” 少年尴尬的傻笑道:“这不是好久不见给记混了么,迷萧迷萧,的确是迷萧!” 妙玉依旧冷笑道:“你认识怎么不见你上去闲聊几句?哼哼~叫你少去找那女人你不听!原来好好的一个傻小子,硬是学会了蒙人!那左手舞这么怪干嘛?” 少年急急向她摆手示意,奈何妙玉却实在不懂这手语的意思。 “还是妹妹好心情啊~哪像姐姐,与人讲两句话便被人背后骂成这样!唉,好人实在难做……” 妙玉听闻身后娇柔的声音浑身一震,脸上表情瞬间消失,转过身子扯动嘴角算是笑笑,嘴中出的声音却冷得要命,“姐姐也不差么,这个时候不去帮忙收拾东西倒跑来听人私聊了!” 不待来人说话,青年突然“嘶”的狠命吸了口气,表情甚是痛苦,却好像不敢真个声叫出来。 来人是个面带狐媚的女子,丹凤眼樱桃嘴,也能算是个美人,此时出言娇笑道:“咯咯~妹子莫要掐疼了自己的嫩手~” 妙玉娇俏的玉脸立马粉红,偷偷收回了方才掐着青年腰间的小手,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哼一声道:“郭师姐好锐利的眼神,这种小事倒是点滴不露的看到眼里了!” 那郭师姐连连娇笑道:“妙师妹的鹰爪功也不差啊~就是用错了地点,要使还是等晚上又钻到某人帐篷里的时候再使也不迟~咯咯~” 妙玉耳根瞬间通红了,低下头不知为何没有敢再反驳,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咬牙一跺脚,掩面跑了。 郭师姐仿似旗开得胜般花枝乱抖的咯咯娇笑不停,那本来就狐媚的脸愈妖娆起来,直把街上男人的目光吸引了个遍,直愣愣的看着这仿佛妖女一般的女人。 她身后平凡的青年亦是直愣愣的看着这位郭师姐止不住的娇笑,仔细看看那眼神却空洞不含丁点杂念。 郭小姐笑着笑着突然停了,横眉冷眼的冷哼一声道:“再看!再看老娘把你们这些个狼心狗肺的眼睛都割了!” 这一笑一寒转变极快,果然如妖女一般,只叫那些个看着她的男人们闻言齐齐收回了目光,逃也似的离开了。 郭师姐一回头却看见了一个男人依旧傻笑着直直看着她,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郭师姐神色复杂的看看那人,叹了口气,突然举起自己玉葱般白嫩的手使劲的在那青年眼前挥舞。 那青年这才猛的回神,对着她傻傻的笑道:“姐姐。” 郭师姐神色黯然道:“别人想看我都不给看,偏偏你这木头给你看你都懒得看上一眼。瞧你那模样便知道又呆了……” 青年绕着头尴尬的笑笑,却没有否认她的话。 郭师姐突然怒声道:“搬你的东西去!这般傻愣愣的看着我作甚?” 继而一脚踢在青年屁股上,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青年急忙把地上散乱的杂碎东西归类打理好,一箱一箱的搬到了身旁的破烂马车上面。 忙了个钟头的时间才搬完,青年悠闲的靠着马车擦擦额头上见不到的汗水,以示自己的辛苦。 空闲下来他抬头看看这个怪异的世界。在他的眼里这世界只有三种不同的人,一种是头上一个禁字的人,大多是些平民百姓,或是不入流的武林中人。一种是额头上一个淡淡的印字的人,却也不一而足,有药店老板,武林级高手,也有扫地的工人。还有一种便是他这般额头上面什么也没有的一群人,武功勉强可以,或是很强很强。 第一种头上有禁字的,被他们称作禁者,人数最多。像妙玉或郭师姐她们就极不屑与禁者们打招呼,即便是同门师兄弟,只要头上有个禁字的,她们的眼光就好像鄙视到了一种境界。青年曾经不经意听过妙玉偶然时的言论,“一群不开化的底层人……”青年闻言苦笑,却找不到话来反驳,虽然难听了点,却是事实。 第二种,额头有个印字,这类人数量极少,人称印者。人虽少,却极受妙玉她们的欢宠,每遇到一个她们皆不会放过,必要上去搭讪一番才肯罢休。这群人郭师姐的结论是,“一群可怜人。”青年脑中有些资料,看了之后只有叹息。这一群人,便是被系统彻底禁锢了的灵魂。不管你上一世是猫是狗是妖怪,还是一代宗师或是开疆辟土的大将,一律有个可能在这一世头上顶着个印字生活,除了偶尔讲些连自己也不懂的话,做些自己也不明白的行为,离不开一些固定的地方,倒还过的不错。 就像他们的那个车把式老头,头上的印字闪着淡白光,要说他自己在做些什么,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太多,只知道有人问他话,他便要给一个千篇一律的选择题,帮忙还是不帮忙。妙玉她们管这种事情叫任务,帮了忙便可以得到些固定的奖励,但是可以接任务的却只能是额头上什么字都没有的这一类人。 最后一类人,便是如青年和妙玉郭师姐一般额头无字的一群人,人数也不多。偶尔遇上了便相互来个笑脸,以示与另外两种人的不同。系统给的名字是解禁者,他们也颇以这个名字为傲,因为他们是天之骄子,与另外两类人有极大的不同,只有他们才有资格聆听到“天”的声音。 “天”,便是系统,这个世界的最终统治者。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一件事,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它的监控之下。 据说还有一类解禁者,便是连“天”都不能过多管制的一群人。他们是意境级的高手,是寻求脱离的一群人,最有希望离开这个世界的人群。所有的解禁者便是以意境级为修炼的目标,终有一日要寻找到离开这世界的路。 青年苦笑,这世界划分极为明显,最多的是禁者,只有达到了某种武功实力的人才能破解了自己额头的禁字,成为“光荣的”解禁者。而成为解禁者之后又要向意境级努力展,然后便是几千年来谁也没有经历过,甚至是真假都不知道的脱离。 最轻松的,就是做一名印者,什么都用想不用思考,只要乖乖的按着系统的安排过完几百年便好了。当然这只是青年心里暗暗的想法,连他自己都清楚,这想法不管是对谁讲了,得到的绝对是无数鄙视的白眼。 青年便是不久前才成为“关荣”解禁者一员的带着另一张人皮面具的王故,离开红楼香那里不过两三日时间,就听到了系统都不能禁止的几个千里传音的消息。 “天涯阁墨者千里传音:到此为止。” “海角剑派姚娆千里传音:这一次的,完了。” “武当派问道千里传音:止战。” “少林寺和尚千里传音:佛说,杀戳,已尽。” 王故那时候头脑里仿佛有擂鼓猛敲一般震慑,骇然停步打开千里传音的频道,里面竟然是静谧无声,气氛诡异莫名。 至此混乱将近一年的天地之乱竟然真的就此停了,四个人,四句话,骚乱如斯的一场混乱,就这么猛地终止了。 这才是江湖?王故只觉得脑中如同那几日红楼香与随欣带着人吵闹着一样,乱的他理不出个一点头绪。原来这江湖,真的只是几个人的江湖…… 这四个人的名号,王故从来没有听说过,想必不只是他,很多的解禁者亦不知道。可是他们不知道,不代表没有人知道,看看曾经打到那种程度的三个联盟竟然因为这四个人的话瞬间停息了任何动静,从此以后便再没有人不知道这四个人的名字了。 天涯阁,墨者。海角剑派,姚娆。武当派,问道。少林寺,和尚…… 紧接着他们话的是系统的声音。 “系统公告:百年一度的天地之乱大众任务,结束。” …… 莫名其妙的,本是来散心的王故便接了一个“戏子帮的故事”的任务。 事隔天地之乱结束不久他来到了苏博,才找了茶馆准备休息一二接着去找莫**聊聊天的,哪想到喝个茶也能喝出个任务出来。 王故才坐下,就听到身边有位茶客神秘兮兮的对着同伴问道:“听说了没有?预言师死了!” 那同伴如同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般夸张的接口大叫道:“你说什么?你说预言师死了?那个?” 那茶客慎重的点点头道:“还会有哪个?这世上配称作预言师的也只有他了!” 同伴好似不敢相信,疑问道:“呃,你说的可是……人生大师?” 茶客依旧严肃道:“除了他还有谁?” 同伴骇然道:“大师是怎么死的?他不是算天算地算尽天下能算之事的人么?” 茶客叹口气黯然道:“可是他却从来没有预言过自己的未来……” 同伴谨慎的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道:“自杀,还是……” 那茶客亦是左右看看,才细声道:“他杀!” 同伴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却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稳定了一下情绪才问道:“谁杀的?” 茶客翻了翻白眼道:“我要连这都知道,我便是人生大师了!” 同伴想了想,又问道:“为何要杀他?” 茶客听言连忙又左右观察一番,眼中的得意之色显而易见,自以为安全的小声道:“听说是他骗了好多大人物,此番被人一剑封喉,死的安详。不过据说这次的天地之乱如此混乱就是因为他的话!” 见同伴厄自不信,茶客连忙解释道:“听说有几个大人物曾经找他预言过这一次的天地之乱,他当时说的是:他看到的是,未来一片混乱,牵扯到整个世界的混乱,外界的莫名力量的插入,使这一次的天地之乱前所未有。” “可是这一次听说几方打的都缩手缩脚,生怕遭了外界莫名力量的暗算,哪想到打了足足有一年时间却屁事没有一个,你说他该不该死?” 同伴闻言点头道:“确实是这么个理,这不是一骗好多人么?该死!该死!” 茶客来了兴致,接着神秘的道:“我还听说人生死前留了几句话,说是什么有不受天控制的人物降临,生生改变了事情生的时间,待到真个生的时候,将比他原来的预言更加恐怖!” 同伴摇头鄙夷道:“亏得我平日里还称丫一声大师,这个骗子,连死都要骗尽天下人!” 茶客却急忙道:“人生大师临死说的预言,你怎么就不信了?” 同伴依旧鄙夷道:“骗子就是骗子,他的话怎还信得?” 茶客道:“信得信得!做些准备总好些!” 同伴不再说话,一口下去把自己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扔了几个铜钱在桌上起身便走,茶客与之好似关系极好,连忙追了出去嘴中仍然劝解不休。 “你信是不信?” 王故突然听见身边有人问道,骇然回头一看,竟是个车把式打扮的老头,额头一个淡白光的印字,面带神秘的微笑。老头身后跟着十余名俊俏的姑娘,头上居然都没有字,都是解禁者。 王故冷然道:“听听而已,何必当真?” 对于这老头的随意搭讪,王故十分不习惯。 老头受了钉子,却依然微笑着说道:“不管是信还是不信,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你便跟了我做些小事情,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故冷哼一声,不想搭话就准备走人,不想旁边一个女子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急切的低声嘱咐道:“答应他,是个任务,虽然耗时一年,最后却能得到根骨加5,定力加4和悟性加2的永久附加属性!” 说话的正是那郭师姐,王故想了想,红楼香给他的资料里倒也说过任务和印者的解释,倒不疑这妖艳的女子骗他。解禁时显示的个人属性显示后就极难再做更改,除非遇到了这样的福缘任务或是奇遇什么灵丹妙药才有可能变更一些。 永久增加三个属性值,数值还有点高,这样的好处对于王故来说真有些诱惑,犹豫一阵转身答应了下来。 郭师姐捂嘴娇笑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解禁者~咯咯,笨的可爱~偏偏福缘这般高,我们都是主动找他说话才能因为福缘够高接到这任务,可一年也只有十来人,再多了老头也不要的,你却是人家找上门来送与你,你竟还不想要~” 老头点头微笑道:“既然接了任务,你便做我戏子帮的跑堂吧。” 第二节 西辕东辙 近几日实在是焦头烂额了……头痛,作业繁多,与女友吵架,有点混乱了,以至于更新不稳定,唉,一言难尽啊…… ****************************************************************************************** “姑娘们!坐好了吧?”车把式老头坐于马车前方嘹亮地吼了一声。引来马车里一群莺莺燕燕的回答,“老爷子!好了好了!”接着继续叽叽喳喳讨论她们自己的事情,对外面驱车的两个男人不再搭理。 老头闻言爽朗的大笑几声,高扬起手中的马鞭玄妙的劈下,正中两马的屁股,两马嘶叫了几声,缓缓拉动了马车。 王故十分记得曾经的曾经,他出口问过老头,他们要去哪里。老头那时很正式的说,我们要去龙灵王朝的最西边,那个叫天涯阁的地方。可是王故诧异的觉一件事情,至今半年时间过去他们一直在向东走,什么时候能走到天涯? 老头那时用了个极端鄙视的眼神给他,傲然道:“我这么好的赶车技术,总有一天会到的!” 王故愣愣问道:“老头子,可要去天涯阁是要向西走的,我们一直向东走,怎么可能走得到?” 老头不答话,眼中却是极度自信的光芒,认真挥舞着手中的马鞭。 多了个跑堂,总算是让老爷子不再孤单一个人坐在马车前面,爷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倒也情趣。 马车不大,偏偏能赛下十来个姑娘和一大堆唱戏用的道具,王故心里颇为奇怪,想来老头子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只好把它归纳为系统的造化神奇。 这一车奇怪的人每次从苏博出,以海角剑派的山脚剑城为终点,然后再次诡异的出现在苏博城东的客栈门口,以一年为一个轮回,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其实认认真真赶路的话绝对要不了一年的时间,只不过每到一个地方,老爷子总要停下车来开唱,一唱就是半把个月甚至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是个福缘任务,就是说要福缘达到一定程度的解禁者才能接到,每次来试图接任务的人不知凡几,只是能接到的大多是貌美如花的各派女侠,男性极少,像王故这样老头子亲自出马拉上来的男人,据说还是第一个。 王故还记得他说出自己福缘是5o时那几个女子脸上惊骇的表情,暗笑道要是你们知道我的数值都差不多是这个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他却知道像他这样的初始数值,绝对是前所未见的高,这样的数值不需红楼香的数据教他也知道是不能乱说的,不过自己也觉得确实是高的有些让人难以想象了。 十来个姑娘每次到一个城市就要找个街头人流多的地方,摆开架势咿咿呀呀的唱起来。老头一般就靠在马车上眯着眼睛,好像及其受用,不时拿起手中的酒壶往被胡子遮住的嘴里倒上两口。这个时候王故一般都闲来无事,摆个造型开始修炼。 这样唱戏没有人看的,郭师姐知道,妙玉知道,王故知道,大家都知道,只有老爷子依旧一次次不厌其烦的拉团唱啊唱,其实真正的观众,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众多的解禁者都知道这个奖励极高的“戏子帮的故事”的福缘任务,来看的大多都是凑个热闹看个新鲜,却没有人来真个欣赏姑娘们到底在唱些什么,倒是欣赏美女的色狼还多上不少。 这个奇怪的任务大众戏称为“西辕东辙”,要说看懂了什么,就是老头子诡异的执着,明知道错的,却依旧年复一年的在做。 老头是个印者,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一个被系统操纵的傀儡。可是王故见到老头听戏时的表情,总觉得他是真的听的到。那种灵魂触动的表情,不是傀儡能够表现出来的。 老头听的时候很认真,随着女孩们或清脆或高昂或妖媚的唱调轻轻摇晃着脑袋,闭着眼睛一副享受至极的表情。偶尔遇到熟知的歌谣唱曲,嘴中还跟着哼上两句。那声音也只有他身边的王故能够模糊的听到一点,却是真实的存在。姑娘们倒也有些唱曲的天赋,一歌谣唱出来有些时候连王故都有触动的感觉。 特别是妙玉和郭师姐唱的时候,人是漂亮至极,曲是妖娆婉转,一曲唱罢只让人感觉赏心悦目。王故不懂得她们到底唱了些什么,老爷子倒是经常听完激动的拍节赞赏。 王故此时的面具是红楼香重新给他的,模样清秀中带着点书呆子的相貌,王故颇为满意,这个样子走在人群中极为常见,细看下来却颇有味道。 还好那面具有个更名与隐藏数值的功能,王故本来是想继续用本名的,哪想到红楼香给他的资料里说,解禁者没有出现过重名的情况,思来想去只好取王故的姓,周韵的名,来了个王韵,斯斯文文,和面具的模样相配了。 妙玉和郭师姐两个女子也是了不得的身份,妙玉乃是峨嵋派的二代弟子,峨嵋派一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峨眉青年一代十大之一,武功甚是厉害。本来早应该做了这任务,却被某些事情耽误了,天地之乱一来又拖了一年的时间,正好和王故遇到了。 郭师姐本名是郭若,出身灵鹫宫。灵鹫宫是海角联盟里第二大的门派,地位仅次于海角剑派。郭师姐也是灵鹫宫的二代弟子,派内青年十大高手排名第六,着实有些本事,解禁的时间早,所以大家都称呼她一声郭师姐以示尊敬,渐渐的便不怎么叫名字了。 这个福缘任务本来就一直被四大门派霸占着,只是前一阵子太过于混乱,这样的江湖任务基本上都没有人来接了,一方面是战事抽不开身,一方面是来了也是打起来,哪里有可能如现在般一起做任务。上一年便被一些个中立门派或闲散的江湖人士接了,直到天地之乱结束了才恢复了四大门派接管的场景。只是两派曾经在这场混乱里结了血海深仇,如今突然停止了来接任务,也是相互看顺眼,碍于门派内的约束,不会打架,口头上的争吵和打击却愈演愈烈。 妙玉出来唱曲,郭师姐就拉上一群海角的和武当的女侠们在旁边声音极大的聊天,有些时候甚至盖过了妙玉的唱音。郭师姐上台也捞不着好,妙玉也如她一般叫来自己的姐妹娇笑打闹,就是不让郭师姐专心唱下去。 两个人都是天资卓绝的主,相互不服气,既然比不了武功,好像就要在这唱功上较量一番,奈何总是平分秋色的结果,只好一直比斗了。 老头子可不管这些,不过对两人的唱曲却是大加赞赏,任由两人暗中争斗。 自从王故来了,好像更加激化了两人的斗志,王故江湖无门派的身份让她们看成了另外一个公正的裁判,每次唱罢总围着他,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出个胜负。王故心中哭笑不得,却两头不敢得罪,两头都说很好,很好。 王故自称是散武,散武顾名思义,就是江湖无门派人士,多是些福缘甚高者际遇武功秘籍或是灵丹妙药自己修炼出来的,还有就是在各个小武馆里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因为自身属性极好混出点名声的,或者是叛离了自家门派的各派叛徒。 依靠福缘的那一类散武往往可以在江湖中名噪一时,大多却如昙花一现闪耀几日便落寞了下去,淹没在江湖中再也没有消息,或是直接人死名灭。这一类人,不适合江湖。王故自报的就是这一类,而且妙玉几人皆没有怀疑,似他这样的福缘高绝却没有名气的解禁者,也只有这一种可以解释了。 也有些这一类的散武经住了江湖的磨练逐渐成长起来,最终大多成为了一代宗师。传闻中的天涯祖师洛阳便是这一类。所以像王故这般的散修在江湖中好混至极,只要不是自己找死去寻那些个成名多时的高手决斗,一般到哪里都可以吃好喝好,多数解禁者对这种散武都极上心,哪怕是一千个里面只会产生一个也值得他们费力讨好了。 像王故现在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妙玉想拉他入伙,郭师姐那边也想拉她入伙。两边的姑娘们都属于初入武林的解禁者,要任务就是到处找任务提升自己的各种数据。奈何师门里多是些女子,初入江湖又不敢与陌生人太多交流,只好极力拉拢王故了。毕竟王故先是男子,有个男子在团队中总有些安心。其次王故还是个散武,武功还不错人又憨厚老实,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出名了也未可知,到那个时候她们就可以昂挺胸的与姐妹道:“那个谁谁谁!知道不?现在江湖大侠的那个!曾经和我是一个团队里做过任务呢!” 王故哪里懂这些,只觉得如今就和在天涯里那时候一样,两个女子围着他耍尽花招,倒让他本人头疼至极了。 第三节 眉目如画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举目望去已经找不出一丝大战过的痕迹。关于那一场武林的混乱里到底死了多少人,众说纷坛。有说千万的,有说上亿的,具体多少谁有知道。只不过绝不会是一个小数字,那些被鲜血浸红的山林虽然被人打扫干净了,可那股血腥味却怎也散不去。 王故潇潇洒洒的在江湖里混过了五六年的时间,极少像现在这样仿佛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见这江湖。 其实这江湖很冷漠。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恢复了战前的模样,还是那般的热闹,还是那般的忙碌。谁又记得那些个死了的人?恐怕只有他们的亲人,抑或是爱人,或者战友。时间逐渐流逝,也只有去扫墓的时候依稀记起来,他曾经也风光的在这世界上走过一遭了。 时日久了,也就渐渐遗忘了,好像只有仇恨会留存很久很久的时间。哪管你生前是哪一方的豪杰新星,死了,就是死了。 忘不记的,只有活着的英雄。 王故这样想着,甚至遗忘了修炼。此时妙玉的歌谣早已唱毕,他却依然回味在那歌谣的意境里久久不能平复。 妙玉从唱台上跳将下来,脸蛋红扑扑地煞是可人。 “我唱的好不好?” 王故闻言回神,眼神迷离中见到了眼前迷人的妙玉,“你说什么?” 妙玉秀眉微皱道:“你到底有没有听人家唱歌?” 王故轻笑,“很迷人的歌曲,叫什么名字?” 妙玉也笑了,轻声道:“你能感觉我的世界。” “很好的一歌,会让人入迷的……” 王故讲这话时的表情深沉,眼神迷离,妙玉一是看得出神。她恍惚中想起一位师姐的话,男人在认真的时候最是迷人。此时的妙玉再也不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现在就很迷人,因为他在思考。 “你要是喜欢,那我天天唱给你听!” 妙玉说完这句话低着头逃跑了。 王故再次回神,腾然苦笑。自从那一次之后,王故感觉再也不会为谁动心了,有些东西,一次足够了。 像那个自称他母亲的人说的那样,感情这种东西,体验过了,却不能沉迷于其中。这些道理他懂得,只是懂,不代表他会接受她的做法。 当朵儿拿起刀的那一刹那王故便知道,他在这个女人的心里,永远走不到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朵儿于他,只是喜欢,不是爱。 女人最怕寂寞,或许她只是寂寞了,或是太过于压抑。不管是什么,对象是谁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要找的,不过是能够解决她问题的人,可能是天下任何一个男人,只是王故恰巧成为了那个人而已,如此而已。 王故却真的差点沉迷进去无法自拔了,自他承认朵儿的地位的那一刻起便隐隐知道,他爱了。不管开始的原因,他爱上这个特定女人的事实,再也无法更改。 有些时候,女人只会珍惜丢失的东西,后悔拥有时没有好好珍惜。男人不会后悔,因为他很清楚很明白后悔没有太大的用处。 王故只是对那一歌谣感兴趣,决不是因为唱歌的是妙玉。那歌具体唱了些什么他不大清楚,只是那曲听着就让人着迷,陷入回忆或是思考。 好似喃喃私语,又像是想挣脱宿命,更宛如冷漠的评说着这个世界。 王故不觉有点头痛,他确实喜欢上了那歌,可现在的问题是那歌好像只有妙玉一个人会唱。他喜欢歌,不喜欢误会。 这一群戏子班早偏离了江湖,游戏于它的边缘,求得片刻心灵的宁静,那些纷争,那些恩怨情仇逐渐在其中淡化,宛如世外桃源。王故成了局外人,让他有这么一个机会冷静的看着这世界。 谁也没有谈离开的事情,因为离开了,就再也不是现在的局面。该杀时,谁也不会对对手手软,哪怕是共同拥有过一段如此温馨的回忆。毕竟相互的圈子不同,派系不同。尽管妙玉和郭师姐两边相互看不顺眼,可心底依旧佩服对方,都是女人,都是如此的优秀。 要是没有那些个是是非非多好? 谁心里都曾经冒出过这个念头,然后立马掐断了它。没有是是非非,又成什么江湖。如果没有江湖,又怎么来的无数人仰望的地位和名气? 要建立自己的地位,也只有不断的打败对手,要是没有了是是非非,又去哪里找对手?找到了对手就要拼个你死我活,胜了的一方扬名,死了的一方的亲朋好友哪肯就此罢休,必为之报仇,一环接一环产生了恩怨,继而有了江湖。 王故即使有了感情,依旧是一个理智占上风的人,总喜欢用客观的视角去分析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大长老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深以为然。 妙玉真的说到做到,自此每天必要唱上一次那歌。王故对这歌竟然也百听不厌,于是戏子班的听众又多了一个。只是台上那可人儿唱这歌时直直的盯着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几乎可以杀死他。 “哼!” 隔了两天郭师姐听不下去了,那一声冷哼竟然带上了内力。因为她现了两个人之间的诡异,着实使她心中大大的不爽。 妙玉此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哪里会在乎郭师姐的情绪,再说两个人本来便是敌对关系,那郭师姐心里越是不爽她便越是高兴。 见台上的小贱人竟然不打理她,郭师姐是真的怒了。 “小贱人你给我下来!” 妙玉瞬间变了脸色,死死盯着此时在台下指着她的郭师姐,两人可以杀死对方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出了灿烂的火花。 “你叫我什么?” 郭师姐冷笑道:“怎么着?还不能叫了?你要是不做些个恶心人的事,我这样叫你作甚?” 妙玉怒叱道:“没人要的老女人!我做什么恶心人的事你倒是说说看啊!” 郭师姐怒视她道:“你居然敢叫我是没人要的老女人?有种你再说一次!” “再说一次又何妨?似你这般没人要的老女人还说不得?” 郭师姐猛地拔出剑道:“你信不信我一剑劈了你这个贱人?” 妙玉不屑道:“你有本事你倒是出手啊~不怕成为门派弃子你就劈了我!” 郭师姐紧紧握住手中的剑眼中怒火狂喷,一时却真不敢出剑了。自天地之乱后各派便统一了一条命令,谁家弟子敢在这一年里对其他人出手了,一律扫地出门。 作为散武也不是不好,只不过若做的是门派弃徒的散武便大大的不同了,先颜面上过不去,去到哪里都不会惹人尊重,不管你原本是个什么身份,只要挂上了这个牌子,你便一辈子都不要想再在江湖里混出个什么名堂了。 妙玉冷笑道:“不敢了吧?我料你也不敢!” 郭师姐此时居然收起剑一屁股坐回去了,轻笑道:“我只是觉着为了这么个小贱人不值得我动手罢了!” 妙玉秀眉紧皱,“一直叫我贱人贱人!今天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配这个名号了?” 郭师姐笑了,笑得很妩媚,“不晓得是哪个骚蹄子某天半夜里窜进了男人的房间~” 围观的众人齐刷刷的回头看向依靠着马车自修的青年。作为戏子班唯一的男人,王故必然就是那个男人无疑,王故闻言苦笑,妙玉俏脸涨红。 “你要是那时候没有去,又怎么知道我那天在里面?” 围观的人看向王故的眼神全变了,心里嫉妒外带羡慕,这小子,艳福不浅啊!一夜两个妞,偏偏还都是天仙一个级别的! “我……我……那你为什么一直勾引他?刚才唱歌就唱歌吧,看你那眼神!都要把他吃了!” “我勾引他怎么着了?挨着你什么事?” 郭师姐一愣,继而道:“我就看不惯你那骚样!” 妙玉眼珠一转,咯咯笑道:“哼哼~姐姐~这事可不怪我,是他叫我天天唱这歌给他听的……” 郭师姐神色瞬间惨白,咬着嘴唇回头看向王故,“她说的是真的?” 王故无奈道:“我是喜欢这歌,可我没有叫她天天……” “不要解释!我不要听你解释!” 郭师姐眼一红,泣声逃开了。 妙玉像是打了胜战的公主一般傲然屹立在台上,王故无奈继续自修。 “你只喜欢我微笑,你决定我的需要,我要怎么说才好。 我不是为你制造,关心像是泥沼,拉住我往下掉,爱是漂亮口号,透过你的视角, 你把我的喜好,随便删掉,变成你要的调调……” 围观的人仔细的听,仔细的听,恍恍惚惚竟陷入了沉思。 只有街角处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一个妖媚女子努力不让自己迷惑进去,一字一句的牢牢记忆着,学习着…… 第四节 岁月如歌 如约更新~~呵呵~~近日陪女友中,更新不会很稳定,不过我尽力~~ ****************************************************************************************** 茶馆一直是江湖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对于这一点王故是打心底认同。 有些时候赶到了某个地方,老头晚上总要找个地方歇歇脚,他不愿意委屈了那些歌唱曲的姑娘们,更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茶馆对于他来说,好像就是最好的休息地,每次都等待小二上了茶,他便自己倒上一杯,慢慢的闭上眼睛一口一口的品,表情很是舒适享受。 对于王故那种鲁莽的喝茶方式,他只是冷漠的瞟上一眼,继而继续享受品茶的乐趣。 “每个品茶的人见到我喝茶的方式,总要先是皱眉,接着大肆打击教育。” 老头看看他,不屑的笑笑道:“茶,只在一个饮字,品也是饮,牛饮也是饮,个人喜好不同而已,何必将自己的喜好强加于别人的头上?庸人自扰。” 王故浅笑,这种观念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只是这一个简单之极的茶,偏偏里面隐约透出了太多个人的人生见解,怎样讲都有些莫名其妙的道理。 他恍惚想起那个面容娇媚却终日蒙面的女人,那个天门的八大尊红楼香。 “听说没有?自血男再次消失以后,傻男与狂男个人名气再次狂升!” 旁边桌上的两个江湖茶客悄声交换着江湖里的八卦小道消息。 “那傻男说来也怪了!人是傻不拉几,可偏偏武功诡异的可怕!战绩是百战九十五胜三平两败,一败在血男王故手中,另一败在怪女秦苏之下,败于这两人手下也不枉他青年五强之名了!那狂男更是嚣张至极,也只有两败,也是血难与怪女之下,甚至到后来与怪女几战皆平,进步度惊人!” 另一茶客感叹道:“如此说来那血男与怪女是当之无愧的青年五强之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二人哪一个更要强些!” “这个还真不好说,不过我感觉那血男硬是要得,每次战斗必是浑身浴血,那积攒下来的杀气怕也惊人了!怪女极少见她出手,这几年也就和狂男引无啄战个平手,天地之乱中亦是不见她参战,所以我倒是觉得血男更适合五强之的名号……” 他同伴不屑的冷笑道:“莫要小看了怪女!我总觉得怪女一直有隐藏实力的嫌疑。你且看看血男后来早已投了温柔乡,怕是武功不进反退了。而且听说血男如今正在摆脱失恋带来的精神创伤,你倒说说他哪里配得上之二字?” 不待同伴反驳,隔壁茶桌上的一人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是不知道魔女小姐的厉害!这些个什么怪女血男算得什么?魔女小姐的武功又岂是那几个黄口小儿能企及的?只是小姐极少在江湖中走动罢了,论起武功的高低来,却必是她排青年第一无疑!” 那两个茶客看看接话人那一身深红色的锦衣,尴尬地笑笑,不敢接话了。 倒是旁边一紫衣中年人高傲的冷哼一声,接道:“魔女又如何?那种缺乏实战的温室小花怎能与我们血男向提并论的?血男的实战经验在五人中是绝对的第一!凭此来说他也是五人里当之无愧的第一!” 力挺血男的那茶客闻言不禁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组织一样的表情。 深红锦衣的茶客拍案而起高声冷笑道:“莫说血男,说到实战魔女也是绝对的第一!魔女每日里有二十个小时是在打实战!” 说完此话众人皆是脸色瞬间苍白,那深红锦衣更是青白一阵变换,不待别人接口问话,立马拿上桌上武器转身走了。 这样的秘密绝对是海角联盟里的高度机密,谁知这貌似海角高层的深红锦衣被人一激,居然顺嘴漏了出来。 茶馆瞬间冷了场,不断有人拿了武器急匆匆走出去,向各家主子回报这个偶然听来的消息,只凭这消息,怕是离进入组织的核心管理层亦不远了。 一刻钟的时间茶馆里已经人去楼空,只余下老头与王故喝那一群做任务的姑娘们了。 郭师姐冷笑道:“这人也是个不识数的主!小姐的事情连我们都不是很清楚,他倒好,被人一激顺嘴抖落出来了,回去也必是死路一条……” 这话本是调解一下此时尴尬的气氛,可众人听了依旧是沉默。 “不过海角现在也不止一个小姐了,还有一个神秘的二小姐,还有那个完成了历练的朵儿师姐,现在的海角有她们三个撑着,我们海角联盟的以后也就安心了!”郭师姐说这话时透出的骄傲是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得到的。 妙玉冷哼一声道:“三个加起来就以为可以顶个诸葛亮了?高手看的不是数量,而是质量!”说到这里眼里突然冒出了几颗小鸡心,握着双手道:“像我们天门的血男,那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青年第一!” 郭师姐冷笑道:“看看你那花痴样!血男又如何?还不是过不了感情这一关被朵儿师姐玩得团团转!你看看现在,又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黯然**呢~咯咯~一个连这一关都过不了的笨蛋,哪里有什么资格排第一?” 听到朵儿的名字,王故的右手还是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只是没有人看到。 妙女俏脸腾的红了,怒声叱道:“那是你们海角卑鄙无耻!看不惯我们天门出了这样一个优秀的接班人,所以出那种下三滥的招数想毁掉他!哼哼,不过你们还是失算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依然还是青年里的第一!依然会站立在天门的最高点!” 郭师姐依旧冷笑,“还是等他哪天真个出来了再说这样的大话吧!那不过是海角尊主对朵儿师姐的一个试炼而已,对血男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试炼,朵儿师姐能过了,他怎么就被打得一蹶不振?这样的水平又怎么能说是天下青年之?莫说他是否过得了这一关,就是他过了,这段时间里武功必然停滞不前,那时候打不打得赢小姐还是个大问题!” 妙玉突然笑了,灿烂的道:“说到你们小姐~咯咯~你也好意思在这里提!她不是早败给王故了?一个手下败将而已!” 郭师姐也笑道:“小姐从小插着两根金针,就是那一天对上了王故都没有拔出来过,知道了吧?” 妙玉一惊,她倒不信郭师姐是故意激她才讲的,这事十有**怕是真的了。不由底气不足的厄自嘴硬道:“即使她拔了出来,胜负也未可知……” 郭师姐道:“莫说是小姐了,就算他过了自己这一关不知道到那个年头了。那时候怕是连朵儿师姐都打不赢了,你不看看这半年师姐的名声!四处挑战青年强者,只败给了那五人里的两人,王故找不到,怪女秦苏不出手,和疯男战了个平手,与小姐五百八十二招时一招失手败的,与狂男五百七十八招败,可是狂男那时候不也说他将朵儿师姐当作一个劲敌了么?” 不待妙玉说话,旁边沉默的王故突然出口疑问道:“金针是用来干什么的?” 郭师姐正讲得入戏突然被他打断,诧异的看了一眼插嘴的王韵。平日里的他在这种时候不是都在自修么?怎么今天会插进来说话了?而且,这几天好像都有点怪怪的…… 郭师姐本不想将这些的,可是既然讲了开头,没有理由不给这个江湖小白扫一下盲,于是道:“金针是用来封印个人实力的,不过要插对穴道。一根金针代表封印一层个人实力,以此类推。” “个人实力都有些什么?” 郭师姐对王故的小白程度倒是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此时耐心的给他解释道:“一般说道个人实力,都是指武功、内力、实战经验等等能影响战斗的数据,意境级的高手连意境都可以用金针封印。” 王故思考一二接着问道:“实战经验有什么用?” 郭师姐转过脸来妩媚的对着他笑了笑道:“实战的作用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很重要的数据,这数据高了自身防御和攻击力也要高上不少。好像很多高手就因为实战很高,所以战斗时什么装备也不戴,就拿一把小木剑依旧可以将我们秒杀!” 王故愕然以对,对于实战的资料红楼香给他的不多,只说是极其重要,却没有讲明白到底有什么重要,听郭师姐一讲才觉原来不是及其重要,简直是至关重要了。 “王韵,从来探查不到你的数据,想来你身上有什么屏蔽别人查看的宝贝,给姐姐说说,你实战多少?”郭师姐问道。 王故闻言闭目查看了一下这个平日里不怎么关注的数值,随口道:“一千多万……” “怎么可能这么高?”这次连妙玉都惊诧了。 王故皱眉道:“很高么?” 妙玉白了他一眼道:“这还不叫高叫什么?我们这一溜人加起来怕也没有你高!” 郭师姐怀疑道:“王韵,你给我老实交代!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不是散武!” 王故默然无语,他不喜欢骗人,却也不会在这时说了实话。 幸亏妙玉没有忘记她与郭师姐的对立关系,冷声道:“有些人还真是孤陋寡闻,谁说的散武的实战经验就不能很高?岂不知有些江湖版的绝学亦需要实战经验辅助修炼的。” 郭师姐本是想也不想就要出言反击的,可是思绪一转想到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向那出名的血海魔功就是要的实战辅助修炼,此时也不禁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能够怀疑王韵呢? 于是冷哼一声,出奇的没有反驳妙玉的说法。王故不带任何涵义的笑了笑,对妙玉的说法没有承认,亦不会出言否认。有些时候,误会是一个很好用的东西。 妙玉高傲的瞟了一眼郭师姐,和郭师姐之间的口角战斗她又赢了一局,如今让对手无话可说就是她最大的成就。 转头看向王故,没有再说话。王故于她们,总带着些许的神秘感。不知道门派,看不透数据,也不了解他用的什么武功。不像是她们之间,不管门派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些个东西总离不开猜测太远。可是越是看不透,越是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惹得女子们心里痒痒的,非想知道个所以然。不过王韵的武功高那是毋庸置疑的,像他那般天天修炼,绝不会是弱者。 妙玉看着眼前的王韵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王韵这几天总觉得有点怪怪的,现在才现,他好像好几天没有自修了…… 王故对谁也没说,他在五天前的中午突然之间不能自修了。 那一日他试了不知多少次,自修的红光只是闪一闪瞬间就消散了,多次无果,只能放弃了。这种事情只让他恐慌,虽然现在的武功还不错,可是一直不修炼的话终是会被别人越,然后远远的抛弃在后面,等待他的只有毁灭或是离开江湖。他不知道找谁说,也不敢说。 很多时候,实力是一种立足的基础。离开了实力,天门怎可能对他如此厚待?戏子班的这群姑娘们又怎么可能如此千方百计的拉拢他? 那些问题他都知道结果,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可是长此以往下去,不能修炼武功的他还是会被这个无情的江湖悄悄的毁灭的。 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第五节 无法修炼? 朵儿觉得头脑昏沉沉的已经好几天了。 自打结束了师父的试炼,再与圆圆和引无啄挑战之后她就觉得大脑中多了什么,对于状态这个神秘的东西终于是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感悟,师父突然就叫她闭关了。 那时候师父微笑着与她道:“出来了,你应该就能拥有状态了。” 朵儿疑问道:“为什么?” 摇曳看着她笑道:“你早该拥有的,只是总差了一点感觉,现在应该是差不多了。” 朵儿总是疑惑的,对于很多东西混混沌沌,却有一种不放弃的执着,一直一直修炼下去如同是个使命。对于为什么要这样她曾经想过,想不明白仍旧选择这样下去,打时间或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王故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睡觉了,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不修炼以外的时间,于是总是对着某件事物陷入长久的呆。半年的时间里,没有人找得到他,找得到他的人却没有谁联系过他,好像一种变相的遗忘。 “怎么了?”一阵玫瑰的香味飘来,王故才恍然回神,对着郭师姐傻傻的笑了笑。 他思考了一下,问道:“你说我们修炼是为了什么?” 郭师姐惊诧的望着他,“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有一天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进入意境级高手的行列,甚至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啊!” 王故犹豫说道:“可是……几千年都没有人离开这个世界了啊……就算是天门和海角的祖师洛阳和圆月最后不也是没能离开么?” 郭师姐犹疑答道:“可是我们也可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做到扬名立万了啊,最起码那些个诗歌啊记录啊会让后人记住有我们这个人曾经在历史中出现过。毕竟我们都害怕自己被历史遗忘,总要留下些东西证明自己的存在。” 对于这个回答郭师姐自己都不是很满意,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曾经说是史上最厉害的预言师人生不也算不准未来么? “最起码我们因为比别人更努力的修炼,成为了光荣的解禁者!”好像这个东西给了郭师姐极大的自信,她很大声的解答了这个问题。 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半响郭师姐很勉强地笑问道:“你这几天不修炼就是因为想不通这个问题?” 王故摇摇头,没有解释。他现在对谁都不敢说这个无法修炼的问题,这件事情会让他恐慌。 郭师姐奇怪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王故沉默,他觉得有些事情不好解释,对于自己这个虚假的散武的身份。 郭师姐只好笑笑试图转移话题了:“半年时间都不见你去打学点还能不停的自修,你的学点倒储存得很是充足啊。” 王故眼角闪过一丝惊异,表情却依旧呐呐道:“我不会打学点。” 他讲的是实话,郭师姐却理解错了,娇笑道:“是不是对现在的高实战下打点不适应,找不到最快的打点地?” 王故听懂了一点,原来自修还需要学点。他立马闭上眼睛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数据,果然见到有一条数据前面有学点两个字,那学点一栏后面此时却跟着个大大的鸭蛋。这才让他基本上确定了不能修炼的原因,自嘲的笑了笑,暗道:要当一名合格的解禁者,看来很多东西还要慢慢适应啊! 见到王故那个自嘲的微笑,郭师姐却以为是默认,于是娇笑道:“你现在具体的实战是多少?不要隐瞒,好好告诉我。这可关系到你最高效率打学点的地点哦~” 王故闭目仔细看着自己的实战答道:“一亿零九百八十九万八千九百。” 他闭着眼睛,所以没有看见郭师姐的神色变换,先是惊异,接着复杂的变化。见到他睁开眼睛才调笑道:“没想到你隐藏我们这么多!昨天在茶馆里还说是一千多万,那时候都把我们吓个半死了,现在说出真的数据,你真是想现在就把姐姐打击死哈?” 王故傻傻的抓头笑了笑,没有接话。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听在对方耳中都有一种藐视对方的感觉。 好在郭师姐这般的人总有种强大的自信,马上接口道:“不过你姐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总有一天我对人介绍自己时一脸淡淡的微笑道,我是灵鹫宫,郭若。恩,这口气要像那五人介绍自己一样,好像简单的几个字就是个金字招牌一般,然后听到这几个字的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咯咯~” 郭师姐陷入幻想里笑得很开心,她也坚信总有这么一天,她郭若的名字会让所有的江湖人都铭记于心,有人崇拜着,有人尊敬着,有人害怕着,有人仇恨着,一如如今的那五人。同龄人总喜欢用自己与别人比较一番,而那五个人如今必然是年轻一代里最闪耀的五颗星星,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否认。 她笑着笑着突然停下来叹了口气,幽然道:“这个时候谁又知道江湖里有一个郭若?默默无闻的过了三十年,也只有门派里那些个师妹们知道门派里还有我这么个人,叫一声郭师姐……” 王故跟着笑了笑道:“最起码还有人知道你郭师姐,可是你看看我,除了你们谁又知道江湖里还有一个人名叫王韵?” 他的话逗得郭师姐扑哧的笑出声,笑道:“看你讲得可怜~那也是现在,以你这样的实力,总有一天会让人知道你的。” 王故疑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郭师姐定定地看着他道:“因为据我估计,就算是现在青年一辈里最出名那五人的实战,也就和你差不多罢了。而你实战这么高,武功也不会差到哪里!只要给你一个机会,总有一天你会让这个江湖记住王韵的。” 王故笑了笑,眼中闪过一点惊讶,这郭师姐的推断倒也没有离太远,最起码他自己就是这样。 郭师姐突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动作带着一点可爱,最多的还是妖娆。娇声道:“你看我这个人!说着说着就扯远了,不是要告诉你现在最适合打学点的地方么?你看我你看我,唉,还好想起来了!你等我想想哈!” 王故微笑等待,不久郭师姐就皱眉道:“有好几个地方,血刀门旁边有一个血刀洞,里面多是血刀门的叛徒,头上有两个字‘叛印’的。还有华山派旁边有个华山洞,基本上都是华山的叛徒。还有丐帮旁边的丐帮洞,全真教的全真洞,这几个地方你都可以去的……等等,还有一个地方!” 郭师姐讲着讲着突然停下来,很认真的看着王故道:“我下面要说的这个地方,对你来说应该还是有些挑战性的,不过最适合你,我却不怎么建议你去。” 王故疑惑,没有接话等待着她的解释。 “因为那里很危险,进去后你的实战会变为零。也就是说你相当于没有自身防御,可是打点却是非常的丰厚,就看你自己了!” “你居然叫王故去那里?”两个人身后出现一个愤怒的女人声音。 郭师姐听到这个声音就开始不断的冷笑,“没想到妹妹还喜欢偷听别人讲话。” 妙玉走到两人的面前,脸色通红辩解道:“我不过是睡不着出来走走,突然听到了你给他介绍那个地方而已。”她转过脸来对着王故道:“王韵!不要听她的!要打学点的话随便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去那里!” 王故对她笑笑,继而问郭师姐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郭师姐惊异的看着他,答道:“记住了,西夏城下面的血杀洞!” 王故听到这个名字就笑了,还真是适合他啊。连名字都这么适合,江湖人不都叫他做“血男”么?不用想其他地方,这个西夏城的血杀洞他是去定了。 妙玉咬着嘴唇,眼中闪动着泪花问道:“你要去?” 王故对着女子笑着点点头,女子一跺脚掩面跑开了。 “你决定要去了?”郭师姐也问道。 王故笑道:“去看看,不一定就在那里打学点。” 郭师姐犹豫说道:“其实那个地方名气虽大,却极少有人去里面打学点,多是一些大门派或帮派支持的精英,你知道为什么么?” 不待王故疑问她便解答道:“没有人输得起!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明知道里面打点快,却极少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图谋那一点点时间,许多人都选择比较安全的地方。只有那些背后有大势力支持着的人才会进去,也是一种很好的历练,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进去身上总带着替身娃娃!” 王故疑问道:“替身娃娃?” 郭师姐答道:“是一种至宝,可惜现在很少有人会做这个东西了,所以要价极高,很多时候都是有价无市。戴在身上可以代替携带者死一次。也就是说它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一个替身娃娃只能保你一次,可也总比没有好啊。可惜你身后没有什么实力,不过去看看倒是没什么危险。” 王故听完笑道:“去看看吧。” …… 几日后,朵儿出关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云依,她见到她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看到的是白色的世界么?” 朵儿听的不是很明白,她看向云依,才现此时看到的世界怪异莫名,犹豫答道:“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世界,却感觉很真实。” 云依眼神迷离喃喃道:“模糊又真实?为什么不是白色?” 朵儿总觉得云依的思维一直都不是很正常,于是不再管她,来到平日里自修的地方坐下,开始了每一日的自修。突然现,她居然可以同时修炼很多种东西。 这就是状态的好处么?她不禁感叹道。 接着更努力的开始修炼了。 第六节 血杀洞 “我要一个替身娃娃!”王故一面向京城赶去一面向红楼香传音入密道。 红楼香好像有些惊讶,却没有问为什么,回他道:“来红楼香找我。” 与老头请了半个月的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这才赶往京城。他总觉得郭师姐昨天晚上的话像是一种试探,可是现在的他顾不上这些了,拿到替身娃娃去血杀洞打够学点才是目前最迫切的需要。 路上王故拿下了那个伪装的面具,身份转换以后才现了堆砌的信件,他一面保持着度赶往京城一面浏览那些信件,多是一些邀请或是挑战的信件。无聊的翻看着这些个信件,恍惚间居然见到一封匿名者的信。 “匿名者?”这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很仔细的看了看信件的内容,里面却只有奇怪至极的一句话。 “寂寞时候,你会想起谁?” 王故反复咀嚼这句话,却实在推断不出这个匿名者会是谁,只好弃之不理。 …… 王故看看手中精致的布娃娃不由产生了些许怀疑,“这个东西,真的可以保人一命么?” 红楼香慵懒的躺在床上道:“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不晓得你从哪里知道着东西作用的,不过我们都用过,不用担心。” 王故带上替身娃娃对红楼香点点头转身准备走,身后突然传来红楼香的声音:“知道为什么老六会死么?” 王故疑惑转身,红楼香接口道:“因为能进入意境级的人身上都不会带着这个东西,而带着这个东西你也不怎么可能进入意境级。” 王故闻言停下脚步,来到茶桌旁坐下,静静看着红楼香等待着她的解释。 “永远不要对什么东西产生依赖,武道本就是要在生死之间才能真正体悟的东西,太有保证的生活你又怎么去体验生死?懂了么?” 王故点点头,红楼香笑道:“那你准备告诉我要它干嘛了么?” “我要去血杀洞。”王故起身说着向外走去,全然不顾身后红楼香突然睁大眼睛惊愕地表情。 红楼香呆滞半响,头疼地喃喃道:“看来要多预备些娃娃了,也不晓得我们保留的数量够是不够……” 王故抄近路赶去细小的途中终于在荒野中见到了额头上面有“叛印”两字的人,他也不知道用人这个字来形容他们到底对也不对,用孤魂野鬼代替或许更好一些。 那些“叛印”双目血红,眼神迷茫地四处游荡,只有感觉到附近有人时才浑身一震提着武器杀来。 第一次遇到“叛印”时搞得王故身心一阵紧张,甚至亮起了状态戒备森严等待着对方攻来。 那是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衣的中年女人,那用剑斜划了一道的标志应该是古墓派的,度极快。待到近处*女人一拔剑王故便眼睛一眯,这女人使得是标准的古墓派玉女剑法,章法自然,实力不可小觑。 他虚闪过女人的剑,看准机会对着女人胸口的空门斜刺下去,使得正是天门绝学圆月剑法中杀伤力最大的一招,绝杀一刺。 “噗”的一声,王故惊愕抬头看着女人,如此一招连王故都没有甚大把握击中对方的试探性招数,偏偏正中中年女人的胸口。 他抬头时隐约见到女人嘴角好像勾了勾,像极了解脱一般的微笑。接着她凄厉地尖叫一声身影消散在空气中,“乓”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在草地上,王故却不敢分心查看,依旧戒备着女人的真身出现。 等待了良久,依旧不见那古墓“叛印”女人再次出现,王故逐渐放松收起无情剑,心中暗暗疑惑:难道这样就完了? 闭目查看状态,那学点一栏的鸭蛋零却不见了,变成了八。数字虽小,可还是有了变化,这才确定了那女人确实死了。可是只有八的学点,他尝试了一下自修,只用了四秒的时间学点一栏再次变成了优美的零。 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总觉得原来也不曾打过什么学点,可还是修炼了好久,这又是怎么回事? 疑问放在心里一时也找不到人解答,只好放弃思考。 在草地里翻找了一番,才找到那女人消失时遗落的东西。那是一柄通体黝黑的短剑,加上把柄也不过三十厘米长,拿在手上感觉似是精铁打造,闭目便可以查探这把武器的数据。 黑剑,攻击2o----4o,强度极佳。 数据简单至极,他手中的无情剑与之相比简直便是一把神器。这样的货色对于某些新解禁者来说或许已经极好,可是在已有强化无情剑的王故看来与垃圾无异,携带在身上反而徒加负重,影响他的度。 他华丽地一甩手,将这把黑剑稳稳地钉在几十米远的一个树干上,接着赶路了。 逐渐地和“叛印”相遇战斗,让王故渐渐熟悉了这样的战斗方式。他才现原来“叛印”和“叛印”之间得到的学点也有天差地别的差距,那些一场战斗下来会让他挂彩的,往往会让王故得到上百的学点。有一次遇到“叛印”二字是红色的,甚至使他身受重伤,不过那一场战斗他居然得到了五百点之多。 这也让他慢慢明白了以前为什么许久不打学点依旧可以自修的原因,他记得在天涯里学习的时候也经常有这样的时候,只不过那个地方名叫修炼场。而后来的学点就来源于那场天地之乱里面,无意中翻到红楼香印在他脑中的资料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在像天地之乱这样的任务中,杀了判定为反方的人也可以得到学点,而且还异常丰厚,基本上是平日里打得两倍以上。更何况系统判定为参与过任务的,也将会得到系统给予的参与奖励的学点,而且系统对于完成任务给予的奖励一向不会小气,是以让他一直修炼到了前几日才终于是出现了这样常识性的问题。 搞懂了这些,王故不禁有些自嘲的笑笑。 他此时身上早脱离了那件近乎破损的无属性长衫、裤子和鞋子,增加四十防御外加二度的金蚕靴,四十防御的青丝裤,那件金光闪闪的衣服更是一看就不似凡品,乃是附带六十的防御的黄宝甲。可惜这黄宝甲好是好,却带了四十的重量,平白影响了王故的度,好坏均是十分明显,让他心中一直取舍不下。 这套装备放在以前让王故看到,必然以为是奇异物件。可惜现在的他早已知道了装备的存在,这样在路上随便打落的大路货又会有什么好的?如今的他只有见到精英“叛印”才会眼前一亮了,这是王故给那些个血红色字体的“叛印”的简称。他现只有这些精英才会掉落好一点的东西,比如那件黄宝甲便是他第一次遇到精英“叛印”身受重伤结束战斗后得到的战利品。 是以后来的他不再贪图路上的闲散学点一心赶路,只有遇到精英才会使他停下脚步。两日之后他已经逐渐接近了这一次的目的地,因为此番踩着的地头已是西夏的土壤,他立于一座山顶上遥望,便可见到远处喧哗热闹的远古大城西夏了。 在此处王故便转移了方向,这一次来的目标并不是这座屹立几乎上万年不倒的老城,而是它下方百里处解禁者们闻之色变的血杀洞。 又赶了两百于里的路程王故突然停了下来,眼前那一身深红色锦衣的背影吸引了他。待这海角门徒转过身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迷茫无物的呆滞眼神,继而便看得见她额头上那血红的“叛印”二字,竟然是海角的精英叛印。 王故深吸一口气迅进入了战斗状态,尽管与“叛印”战斗过很多次,而且现了他们出手时的呆板,面对上这种精英依旧不能放松,他深信这必然又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王故不待那女子反应过来便迅捷的一剑刺出,那圆月剑法自他手中使出,优美之色不复,辛辣干练之感更胜往昔。 女子倒也非寻常“叛印”,宛如本能一般拔剑挑开了王故的第一轮攻势。王故对于他的一击无功而返仿佛没有太大的惊讶,顺势撩起女子的剑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女子腋下斜侧面的空门,就势一剑刺下。 此时海角剑派不逊于王故无痕身法的莫邪身法动,瞬间闪过了王故的杀招。王故皱眉,两个门派均是以度见长,比斗之时也多以度决定胜负,这也让王故获胜的难度大大的加大了。 两人以快打快,眨眼间便已斗过了百招,那女子始终是“叛印”,缺乏真人的灵动,也让王故有了可乘之机,是以逐渐女子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王故身上的伤痕只是略比女子浅些少些而已,也仅此而已,他想要一招制敌却也十分不易,只能是这样利用自己的灵活慢慢结束这场战斗了。 终于女子一声凄厉的尖叫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那嘴角依旧是王故辨不清是否存在的解脱式上扬,让王故一愣神。 恍惚间他似乎见到女子消失的地方闪过了一道灰青色的色彩,习惯性地伸手一抓手中便多了一件东西,打量下来应该是一件长衫,朴素的模样几乎让王故想直接将之遗弃,可是想一想毕竟是精英“叛印”掉下来的东西,他还是闭上眼睛看了看长衫的属性。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惊讶,越看眼中的喜爱越甚。 震天轻衫,重量十,防御增加九十五,敏捷加二,强度极佳。 王故此时甚至想狂笑几声,真是雪中送炭啊,这件衣服比之前的黄宝甲不知要好上多少,正在进入血杀洞之前得到了,怎叫他心中不高兴?要知道血杀洞那种没有自身防御的地方,装备的优劣便显得尤其重要,毕竟多一点便是多了许多活下去的保证。 王故二话不说便将身上的黄宝甲除去换上了这件外表朴实内在强悍异常的震天轻衫。换下来的黄宝甲被王故随手一抛,弃之不理了。 待到他再往前走得二十余里,前方偌大一个幽暗的洞口便出现在他的眼前,那血红色的三个字已经清晰可见。 血杀洞,终于是近在眼前了。 第七节 替身娃娃的灾难日 “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你以为我会变戏法的是不是?这种异宝本就不多,我们天门积攒了这多年也只有这五十几个!你就不能别再去了?”红楼香此时陷入了暴走状态,那模样仿佛要把眼前这个二十余岁的清秀小青年一把撕裂了才解恨一般。 王故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定定地瞪着红楼香看,一脸木然。 世界上还有没有人死过五十次以上?红楼香不知道,此时便在想,不自觉中这个乡巴佬好像创下了这个世界的一个死亡记录了吧? 一个人有没有机会能死上五十余次?幸好天门拥有如此雄厚的实力能让王故做到了这个奇迹,红楼香很想为这个奇迹采访一下死了这么多次的王故此时心里是个什么感觉。看着王故现今麻木如故的脸,身上那件快要破碎的震天轻衫,红楼香嘴边变相打击他的话突然消失无踪了。 可是红楼香一瞬间似乎听见了那些消亡在王故手里的替身娃娃们正在哭泣,而且她感觉自己的心里也开始哭得滴血了。 红楼香狠狠地回瞪了王故一眼,咬咬牙从腰带里拿出了几个模样可爱喜人的木偶小娃娃抛在桌上样子疯狂的叫道:“拿去拿去都拿去吧!把我小金库里的都给你!现在你满意了吧?” 王故不做声的默默拿起桌上的小人偶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下脚步。红楼香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用极为懊丧地口气道:“不,什么都别说了,赶快走!我现在见到你就头痛!” 王故突然撇了撇嘴角,模样略显邪异,甩开脚大步走远了。 他只是想让自己牢记住死亡的那一瞬间浑身的无力感,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其实从用了第四个替身娃娃以后王故便适应了血杀洞打点的生活,那不过是他进入血杀洞的第三天。 可为什么他依旧死了那么多的次数? 他只是把整个洞里所有的叛印吸引在一次,制造了一次又一次最华丽的死亡,只是谁都不知道。于是他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消耗完了五十多个替身娃娃,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在想,如果替身娃娃们也有思想的话,是不是它们也在为自己可悲的命运无声的哭泣着? 每一次死亡的那一刻,王故都放松了全身心张开了双臂,可惜他迎接的是无数带着他的血的武器,然后他看着它们迅捷地刺进自己的身体,好像回到了他给朵儿的最后一次拥抱,最后微笑着轰然倒地。 接着思维有瞬间的黑暗停滞,再一眨眼人便站在了血杀洞门口一个顽皮小孩的面前。 那个小孩名字叫查小庸,使的是最无用的武功野球拳,偏偏王故却不敢尝试去挑战他,因为红楼香给他的资料里记载了太多关于这个小孩恐怖,在一个替身娃娃泛滥的年代里,无数风华绝代的前辈们用他们的鲜血证明了查小庸的恐怖,那是一个小孩对一帮人的屠杀事后这些个人总是感叹并感激,幸亏有替身娃娃这个至宝啊。 红楼香的资料里有一句总结的话,那是个上天眷顾着的孩子。 每个有名字的地点都有一个这样的小孩在附近显眼的地方游玩着,并且名字都叫查小庸,只是时至今日他们的作用已经不怎么明显了。只不过是一个用作记录的复活点,只局限于拥有替身娃娃的死亡者。于是每次见到王故他都露出了个万分好奇的表情。 王故每次都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空气,然后伸手揉揉查小庸混乱的头,转身淡定的义无反顾的再次走了进去。 他在这种高强度的攻击频率和死亡频率下,死亡的时间拖得越来越长了。从开始的一分钟到如今的半天,几乎杀光了洞里所有的叛印,即便是其中有十余个精英。 从京城回来再一次进到血杀洞的门口王故不自觉的皱了皱自己的眉头,他闻到了生人的味道,是一股咸酸浓厚的汗臭味,甚至他还看见了洞的深处快闪过了一道明黄色的剑光。 他第一件做的事便是把两个月没有戴的面具最快的戴上了。时至今日他依旧不想过早的回到自己的生活,此时暴露了他的行踪,接踵而至的就是无止境的原生活,既然有了休息的时间,怎能不让自己好好放松更长的时间呢? 调整了一番,王故十分从容的走了进去。 一个原地不动的身影,似是感应到生人的到来,回头看了来人一眼,眼神迷茫,眼角深处却是淡漠。王故尝试着对那人笑了笑,那人却连回应一下都懒得,回头不急不缓的继续对他来说没什么危险的打点。 王故见到那人面貌时呆滞了一下,心中苦笑原来是他。见对方没有丝毫特别的反应不觉有些反应不过来。恍然间才想起来,自己此时已经戴了面具对方又怎么可能认将出来? 王故走过去时用余角仔细观察那人,不长的时间便断定此时的他确实配得上高手二字了,如果打斗起来自己有点滴的破绽,定是败北的结局。心中暗暗感叹:不愧是与自己齐名的傻男啊! 那人确实就是莫御风,只看那以命搏命的打法和进入血杀洞打点的胆识,还有与王故一面之缘的长相,必是此人无疑了。 只是真的与当年的模样有了太大的变化,先便是那气质,早不复以前的傲气,显得有些痴傻,只是现今的他却再也没有人敢因他模样轻视他。其次便是他手中的剑,出剑更果断更准确,内力也更浑厚,王故甚至明显感觉到了一丝状态的味道。 与当年的他相比,强了不知多少。 此时使将出来的剑法也早不复当年般简单,一旦对手胆识过自身,也不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了。血杀洞里的叛印们出手一如江湖中一般的高手,遇到这种拼命的打法习惯性的便要躲避,莫御风却不再缩剑,而是一道剑芒脱剑飞出击毙或是重伤对手,剑法虽然仍能看出脱胎于堕情剑法,却更加的灵活诡异,比之当年败于王故剑下时高明了不知多少。 只是十分奇怪的是似乎莫御风不能掌控自己的状态,照传闻中提及,他应该在两年前便已经领悟了状态,可奇怪的就是到现在竟然还不能自主控制状态,就好像派中人快进入意境时那样被状态反主导自己的思维,只有适应熟悉了那种无序混乱的思维状态才有可能进一步领悟到意境,而且据红楼香给他的资料上分析下来,意境这种东西好像更加的没有丝毫道理,这本就是不应该出现在天地间的事物。 王故看着看着目光不自觉地会被他手里面的那柄剑吸引,仔细看下来不过是一把外表普通至极的剑,只是剑身中间处有个不是很明显的缺口。可偏偏在莫御风把它插入敌人体内时王故会莫名其妙的感觉到那剑在嗜血中兴奋起来,甚至感觉它在残忍的邪笑。这是一件及其诡异的事情,宛如那剑不是死物,里面寄宿着一个强大邪恶的灵魂。 莫御风出手本就不快,王故的眼力自然也很好,所以王故看清楚那剑偶尔流过剑身的一抹暗红,到了剑身中间的一个小缺口时莫御风的手突然抖了起来,让王故看到那剑此时仿佛是一个怪兽正是高兴时却不小心碰触到自己的伤痕般剧烈的抖动,恍惚间王故觉得它是在愤怒的咆哮着,借此宣泄自己的仇恨。 这绝不会是一柄寻常的剑,确切的说应该是一把入了魔的好剑。他想不通莫御风是怎样找到这么一把剑的,因为现在的他好像跟着那剑入了魔,虽比两年前强了太多,却一定过得不会很好。因为那剑的意识比他的意识也强了太多,现在的他,极有可能只是那把剑的傀儡而已。 如果王故没有记错的话,第一次见到莫御风时,他内力外漏的颜色明明是极鲜亮的金黄色,此时从他手中甩出去的剑气却是浓郁的纯黑色。倘若一个人连从小修炼的内力的颜色都变了,是否可以说他已经不是他了?抑或是说一个全新的他? 至此王故对他的评价便是,一个武功与自己差不多的傻子。 这些不过是王故经过莫御风身边短短几个瞬间里观察到的东西,却让他觉得这个傻子身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诡异,使人猜不透,看不明。 王故模样极潇洒的从他身旁走过并朝血杀洞的更深的地方行去,因为此时的他不是王故,只是江湖里默默无闻做着任务的普通解禁者,他叫王韵。 只是他似乎遗忘了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细节,若是普通的解禁者,又怎会选择在这样一个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死亡的地方打学点?难道是钱多烧的?抑或是太自信? 毕竟这是一个忽视自身防御却有丰厚学点的练功点,有着高死亡率而闻名的血杀洞啊…… 这世界谁都是自私的。 王故无法否认这一点,至少像现在这样两个人相隔不过百米却连续半个月没有谁开口与对方打过招呼。 他们各自的世界是没有交集的,只要王故不想自报身份的话。无可否认他们五人在江湖年轻人中的地位,早脱离了大众的群体,相对而言他们站得太高了,以至于无法或是不屑于看一下周围。在同龄人眼里,他们便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符号,却只是用来仰望的而不是可以和颜悦色的诉说琐碎生活的对象。 所以王故一直在犹豫是否应该找个机会上前打个招呼,这样以便于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个有钱的普通解禁者而不是血男王故。可惜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相互保持着对各自都绝对安全的距离,一人圈套了血杀洞里几乎一半的叛印日复一日的打着学点。不用担心对方忽然出手,至少这样百米的相隔可以让两人不管谁做出偷袭自己都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过来,毕竟两人都不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菜鸟了,不要说是面对着陌生人,就算是最亲近的人心中都会留藏着一丝警惕,只因为这是江湖。 有旁人在王故自然不敢用出最拿手的天涯的武功,只好不断使用着每个人都会的基本剑法、基本内功和基本身法。这样挥出来的水平自然下降了好几层,却也符合现在的身份,毕竟不再是那个可以站在同龄人最高度的王故,而是江湖里除了戏子帮成员外再没人知道的王韵。一个无名的小小的解禁者又怎么会有可以与同龄人最强者相比的武功?所以这样反而更加正常,只是打起学点来就略有些吃力了。 见到王故的武功,莫御风迷茫中冷漠的眼神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采,本来他便对见到除了自己居然还有人会来这种地方打学点隐隐有些好奇,而且王故那比常人太过于平淡的眼神亦不自觉的显示了这双眼睛的拥有者绝不会是新出江湖的新人,只有那种进入江湖有时间了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由此看来想必不会是那种莽撞到不知此处是何地的漏*点小菜鸟。可既然很清楚此处是何地依旧平静的走进来,看起来就是实力不差而且对自己也很自信之辈。 在王故返京的这几日里莫御风便一直在血杀洞里打着学点,主观上就把戴着面具的王故看成了新来者。 虽然来人用的只是每个人都会的东西,却依然可以不是很危险的慢慢杀死一个个叛印,是不是能证明这个人武功绝对不差?可是如果武功不差的话怎么会一直使用基本武功对敌? 对于这点莫御风久久没有想通,暗道:一个只会基本武功的青年高手? 王故到不管这样做对方会怎么想,只要不会被看出来身份问题就不会很大。 是以两人便这样各自不干涉不打扰分工明确各占据血杀洞半壁江山打着学点,甚至是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对视或者交流,仿佛对于对方视而不见。 明明那么想去结交对方,却放不下各自的骄傲,于是相互间的百米距离却宛若一辈子都无法跨越过去的鸿沟一般,只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暗自相互打量着,对比着,敬佩着。 这种奇异的场景如果没有变化的话,或许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惜半个月后的一天,这个不热闹的打点洞口突然走进来了它的第三个客人。 第八节 第六个青年最强者? 当那个面庞精细若玉的少年走进来的时候,王故感觉似乎一直灰暗的血杀洞突然也因为这个少年的到来而明亮了很多。那光线强烈到王故望向洞口时也不得不微微的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以适应那光。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眉角间隐约使王故有些熟悉至极的感觉,恍惚看去便是少年时候的王故的翻版,但仔细研究一番,却比那时的王故要好看不知道许多,那脸庞是精致到或许女孩子看见了也要嫉妒许久的程度。与王故相似不过三四分,细究下来便觉区别甚大,最大的不同便是眼神,至少王故就没有面前少年那样仿佛随时都可以爆出精光的双眸,倘若不经意射向哪里,哪里便宛若是阳光明媚。 其实这样的眼神在血杀洞的两位老客人来说只能看懂两个字,懵懂。 除了王故,似乎每一个才进入江湖的少年都会拥有那样的眼神,可渐渐身边那些个与自己一样怀抱着撑破了胸口那么大的同伴们少了一个,又少了一个,与自己名气相同的对手或是敌人也随着时日流逝消失一个,又消失一个。认识的人逐渐稀少,甚至是独剩自己。许多这般被江湖磨砺过的人们,当年如火般燃烧的眼眸和希望早已经消失很多很多年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猛然想起来,也只会觉得但年的自己幼稚的可笑。 少年走进来时候迎接他的不过是两对极其相似的淡漠眼神,甚至连那深藏于其中的嘲讽也是不带差的。 少年浑身洁白到刺目的素白色长衫,手中的扇子没有停下的摇着,有些可笑的是腰的左边斜剌剌的挂着一把看似名贵的剑,右边却也不落下的松垮垮的别着一把造型优美的刀,摆明了是不知从哪里逃离出家想名震江湖的豪门子弟,都不见其尝试着掩饰一二,似乎还引以为豪一般。 可惜他的到来却不是两人乐见的,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之间默认的规则不得不被打破了。这血杀洞本就不大,其中的叛印也不过百余,以两人的水平各占一半地是最适合也是最快打学点的,问题便是第三个人的到来使他们不得不降低这种最适合的度打点。 所幸他们都不是那种十分霸道的人。 王故皱了皱眉先动了,瞬息之间计算完便分出了二十多个原本框套好的属于他的叛印,并再一次向里面行走了十余步,安心的勾引住现在属于自己的三十多个叛印。 莫御风也没有犹豫,立马放弃了原本的四十多个叛印向里行进了十余步,手中的剑出招把王故留下的二十多个圈到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两人做完这些事情相互依旧没有讲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仿佛这件事情本就应该这般处理,洞里依旧沉默着。 至此两人每人手中各余下了四十余个叛印,也公平留出了四十余个叛印和足够的位置给第三个人,丝毫没有因为那少年的年龄或是打扮而不公平对待,虽然两人都不以为少年可以在这个忽视自身防御的洞里停留更长的时间。 少年就这么看着两人的动作,似乎对他们的自动分配十分满意,手中扇子对折收拢,也不管别人看不看得见依旧朝里面忙碌着打点的两人投去了表示感谢的微笑,仿佛毫不知道越靠近洞里的叛印得到的学点会更多一般。 少年将手里的折扇插进腰带撑开手臂松了松筋骨,从容的缓步走入那四十个空闲叛印的中心,站定时右手已经紧握在左边看似名贵的剑柄上,那暗红色精细花纹外带镶嵌了十余颗宝石的剑鞘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伴随着一声好似龙吟般的声音,剑便已经抽出来对准了正前方的一个峨眉叛印,那造型仿若优美到了极致。 少年出手极快,几乎是瞬间便向那四十余个叛印各刺出了一剑。 伴随着少年的动作,洞里用余光注视着他的另外两人却同时紧了紧眉头,他们分明看见了少年的剑法居然是极正宗的圆月剑法,虽然少年出剑极快,却瞒不过他们两人如鹰般的观察力,又怎会没有看清少年跟着剑势透剑而出的淡紫色剑气? 于是相同的四个字也同时在两人的心里冒出头来:天门?天涯? 王故疑惑的看着少年,仔细想了很久仍旧没有想起在天涯时什么时候有见过这少年,先,这样的一个少年有着使人难以抹去的独特。其次,王故对于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少年此时用着无心法第四层中段左右的实力和在王故眼里看来还略显青涩的圆月剑法面对着与他们相似的攻击,处境便显得十分危险,甚至身上每隔几秒便要多上一道或深或浅的伤痕,那洁白的长衫不长就被划得破烂不堪,此时少年的模样不用说也能知道,狼狈地躲闪着敌人的攻击,早不复开始时的优雅。 少年似乎被打出了火气,左手瞬间抽出了右边那把造型优美的弯刀。 关注着他的两人眼中一抹震惊险些控制不住,因为少年居然用左手使出了海角剑派的招牌:洛阳刀法!而且此时少年右手的剑依旧没有停下来! 少年竟然还会散功中极难学会的左右互搏术! 这是多么诡异的事情?还是两人眼花了?一个年岁不过双十的少年竟然在同时使用着三种绝学!而且以两人的眼光看来三种绝学少年都修炼得及其不错,至少他们在这样的年岁时是绝对不如少年的,甚至以少年此时对敌的实力来看离他们已经不是很远了,倘若说还有什么缺憾,最多就是与他们相比缺少了那离奇出现在几人身上的状态,但是以现在少年展现出来的水平来看,进入意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哪里来的这么诡异又强悍得连傻男和血男都惊疑不已的少年? 两人的动作不知不觉都停了下来盯着那少年的动作,越看越是惊疑不已。那少年仿若沉浸在他激烈的战斗里面,对于四道锐利的眼神毫无感觉,厄自进行着险之又险的躲避,还要趁着机会反击。 少年动若脱兔,出手迅捷若奔雷,左手刀,右手剑,眼神冷酷又锐利。谁说的男人认真做事的时候最有魅力,此时洞里就有三个长的都算不错的男人,一动两静,一人战斗,两人旁观。 直至少年的左手刀狠狠插进最后一个叛印的身体里,那叛印尖锐的高叫一声,身影逐渐消散在空气里。少年狼狈地瘫坐在地,毫无形象的讲手中没有沾染点滴血液的利刃随意的弃于地上,从腰带里抽出那把苍白若雪的折扇哗啦哗啦扇起风来。 休息半响突然出口叹道:“为什么总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那模样好似这般做是有谁在逼他一样,好似对武功的追求**不是很强烈。虽然口气听起来很是无奈,可惜配上他的实力来看就像反在炫耀自己的武功一般,让人不禁对他内心里产生些许鄙夷。 “你是谁?”傻男听完沉默半响也突然出口了,这个问题毫无疑问的指向了新进来的少年。 “我?”少年用折扇指了指自己,一脸惊讶的看着傻男,好像很奇怪这个有些痴傻模样的青年会突然询问自己问题。 傻男以沉默代替了回答,确定的暗示,是你,就是你。 少年笑了笑,潇洒的甩了甩头道:“别仁!” 别人?傻男头上的青色隐约可见,自他出名以后已经极少遇到他问名字不是正面回答的了。 少年看着那痴傻青年突然脸有些黑,疑惑的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道:“是小可的错!小可名字有些怪异,家父姓别,赐小可单名一个仁,是以小可名字便是叫做别仁。” 不止莫御风无语,连没有说话的王故心里也是有些默然无语,什么样的家长,竟然对世事的心态境界如此之高! 莫御风想了想又问道:“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别仁立刻猛烈摇头,口中道:“这个是不能说的,他们说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的武功师承,否则会给他们和我自己都惹上大麻烦!” 王故心中念头一动便深以为然,能教出这样的少年来的人,必定在江湖中是有过名声的强人,而既然不能说,那便是已有了隐退之心,如果让仇家以少年为饵诱惑其出来,必然再没有了隐居的意义。 别仁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痴傻的青年以及更深处那个表情淡漠到麻木的青年,问道:“敢问仁兄贵姓?还有远处那位兄长。” 莫御风沉默,接着道:“堕情派,莫御风。” 王故犹豫半响道:“江湖无门派散武,王韵。” 莫御风回头看了王故一眼,似乎对这个有些女性化的名字有些许好奇,或是因为王故对于他报出名来没有丝毫特别情绪而诧异,还是别的,这便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 别仁听到这里连忙站起身来,对着洞内里鞠了个躬,低头合手柔声道:“原来是莫兄和韵兄,久仰久仰。” 王故差点失口笑出声来,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一出口便知道此人对现今江湖缺乏最基础的了解。如果是江湖中人遇上了莫御风这个好大的名头,又岂是两个“久仰”便敷衍过去的?最起码会有些诧异吧,可惜这外表风流的少年的口气听起来便让人知道这几个字只是在敷衍。而听到王韵这个名字,又怎配得上那两个“久仰”?明明是江湖闲闻趣事里从未出现过的名字,又哪来的“久仰”? 莫御风好像也觉得有点不适应,对他来说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冷淡的回应了。自他排上江湖青年一代五强名号之后,已经极少需要报出自己名号了,报出了那就是满场静谧无声你,只能感觉到那无数的炙热的眼神在无声的回应这个让江湖青年们热血沸腾的名号。而现今的情况是他报出了名字,却只换回来咸淡无味的“久仰久仰”。 莫御风好长时间没有扯动过的嘴唇也不自禁的向上弯了弯。“你是个高手,我给你时间休息,然后我们两个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说完收剑负手而立不再言语,似乎真的想跟这个名叫别仁的小少年切磋一二。 王故亦觉得有些怪异,照说这个年纪的他们本不应该去与比自己小的一辈比较武艺高低了,毕竟这样确实有欺压旁人修炼时日的嫌疑。不过能让莫御风提起兴趣来准备打斗的人物,也证明了他认可了这个小少年的实力,够资格做他的对手了。 少年似乎惊讶了一下,接着释然道:“莫兄是想考教考教小可的武艺吧?小可这便准备。”说完便真的从怀中拿出了不少药,选择了几种吞了进去,接着竟真的毫无戒心地盘腿做于地上开始疗伤了。 王故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此时便出剑极快的扫清了洞里刷新出来的叛印,继而找了个僻静的位置抱剑坐好,竟是像看戏时一般,准备看一场绝对精彩到极致的全武行了。 莫御风对于王故的做法没有丝毫表示,甚至到最后王故那种类似于看戏的动作姿势也没有睁开过眼睛,仿佛觉得有没有旁观对他来说没有分毫影响。 时隔半个时辰以后别仁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左右手快地握紧了他的刀和剑,定睛看向莫御风沉声道:“莫兄,我准备好了。” 莫御风闻声而动,脚下微微一动人便来到别仁近前,那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右手紧握剑柄晃晃悠悠的刺向了别仁。 那一剑就宛若幼童学剑一般,仿佛连力道和精准度都还无法控制好,松松垮垮度极慢却偏偏指向了别仁的胸口。 王故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好怪异的剑法。 别仁似乎也识得这必是极精妙的剑法,眉头紧皱眼看那剑刺到离自己胸口一剑距离时紧跟着那剑势突然向后退了两步,用的正是标准的无痕身法。 莫御风这一剑却好像不会变招一般依旧以那种极慢的度晃荡着刺向后退的别仁,那度明明看起来极慢,偏偏是一直紧跟着用无痕快后退的别仁,距离别仁的胸口依旧是一剑的位置。 王故眉头也开始紧皱了,莫御风此时用的绝对是一种极高明的身法,和他使用的怪异剑法暗暗相合,应该是一套完备的武功。 别仁再退,谁知莫御风的一剑剑势依旧紧跟,他只好变招,左手洛阳刀法毫不犹豫的出手,指的却不是莫御风身上因出剑而露出的空门,而是极快的点上了那缓缓刺来的剑尖,然后缠绕。 洞里突然响起极尖锐的金属摩擦的声音,王故分明的看清楚别仁的刀接触到莫御风那仿佛没有尽头的一剑时,莫御风的那柄魔剑突然频率极快的颤动起来。这种颤动或许每一次都不大,可是这么高的频率很快的将别仁手中的刀几乎甩带脱手,又好像带着魔力般黏住了别仁的刀,甚至连别仁极力抽回都没有脱离开。 一瞬间别仁右手毅然出招,正是圆月剑法里的绝杀一刺,力道极大的正点在自己的刀上,“乒”的一声击打在自己左手刀上才脱离了莫御风已经快刺伤自己握刀手指的魔剑,自己却不自觉被自己剑的力道朝左退了三四步不止,脸色一白却已受了极轻的内伤。 他却不知他这一局里表现出来的如此快的应变度,已经让莫御风及旁观的王故心中都暗叫了一声好。 莫御风没有乘机再次出手,将手中那柄外表普通至极的魔剑斜落指地,沉声道:“能接下我这一剑,你在同龄人里有足够实力自傲了。” 别仁瞟了一眼莫御风手中的剑,突然倒立着刀剑合手低头柔声道:“莫兄好精妙的剑法,别仁自叹不如,等小可回去研究一番此一剑是否可解再来向莫兄讨教一二,到时还望莫兄不吝赐教。” 莫御风却仿佛听不出少年话中承让的涵义,冷冷从嘴角挤出了两个字:“再来。” 说完两字陷入状态里表露出来的迷茫眼神突然指向了别仁,那魔剑也跟着他的眼神提起来斜劈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上下左右飘忽不定的黑色斜线,没有走直线,也没有走弯线,甚至可说是毫无规律可言,着实叫人不好应招。 别仁反应不慢,瞬间将刀送回鞘,双手握剑高举起来,整个人跳起来在空中呈c型定格了一下,此时的瞳孔变成了完全的紫色,然后极力缩腰,双手紧握的剑极快的斩了下去。 正是天涯阁不传之密剑,霸攻。 王故不知不觉中站起来紧盯着别仁的动作,因为别仁这一剑如他所料一般狠狠地斩在莫御风手中魔剑唯一的缺口上! 才接触到那个缺口莫御风便飞快的向后撤剑,极少见到表情的脸上突然变成了难以掩饰的痛楚。眼中的迷茫瞬间回复清明。 王故这一刻隐隐听到一声如初见此剑时听到的那种野兽受伤时的嚎叫,那声音尖锐到可以让听到的人难受到胸闷,王故不自觉捂住耳朵,谁知道却没有一点作用,那竟然是在精神里传达出来的咆哮。 期间看了一眼别仁,却现这少年好像根本就听不到这个难听到快使人吐血的声音。王故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只有我能听到? 幸好这声音只持续了不长的时间便停下了,莫御风的眼神已经恢复了迷茫的战斗类状态,只是那表情明显使人一眼可以看出来他的愤怒,那模样哪还有半点痴傻的痕迹? 别仁紧盯着莫御风冷声道:“莫兄,此种魔剑最是伤人,莫非是你不懂?居然敢使用这样的魔剑,伤人亦伤己。不若就乘此机会将之毁了岂不更好?” 莫御风寒声道:“你要毁了我?” 别仁惊疑道:“以魔剑为引强行修炼的人剑合一?” 莫御风桀桀笑道:“魔又如何?人剑合一又如何?不过如此!你今日却敢伤了我?” 说着话他突然双手高举起剑,极浓郁的黑色内劲透体而出讲他整个包围了起来,那气势连王故都感觉到一丝压抑之感,更别说正对着莫御风的别仁了,此时的他不要说对莫御风出剑,连保持住稳固的下盘都需要以内力支撑。 王故朝莫御风望去,那把魔剑缺口处缓缓流出诡异的暗红色,远远望去仿佛流淌的鲜血一般。那一道道暗红色气流顺着剑身源源不断的流向莫御风握剑的手,再进入他黑色的气劲场里,再也看不见了。 王故此时没有丝毫犹豫,快讲功力提高至十成朝别仁纵去。因为莫御风的模样十分的不正常,等他变化完比之前更强却是必然的,以王故如今戴着面具压制了自己三层功力的实力必然是应付不下来的,到那时在救人就来不及了。 至于为什么要救这个少年,不过是顺眼而已,再有什么就不便再说了,只是一些模糊的猜测,他总不习惯在他没有确定之前就将猜测说与别人知晓。 王故一把横腰将几乎动弹不得的别仁单手抱住,又以极快的度冲出了这个他流连了几个月的洞穴,到洞口时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恍惚中看见那浓郁的黑暗里有一双黑中透红的诡异双眸,那对眼睛正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笑意目送着他离开,好像在说,你将死于我的剑下。 又好像是在说,你逃不了的…… 第九节 跟我走吧 王故回头看见的那一眼凝望直叫他自心底的冰冷,是以虽然变异中的莫御风似乎不能动弹赶来追赶逃跑的他们,可是王故依旧一路运着十成的功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足向前飞奔着,宛若身后有一只从地域深处跑出来的恶魔在追赶他们一样。 这一跑也不知是到底跑了多远跑了多长时间,直至王故脱力方才不得不停下,期间别仁异样的安静,王故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很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脸庞呆,这也让王故心底升起一股恶寒之意。如果是一个长的不错的女生如此专注的看他的话,那多半是对自己有了好感,可是此时是一个模样精细如玉而略显女性化的少年在这般紧盯着他,不得不让他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 王故心中冒起个念头来:是否救人就是个错误至极的决定?上次救了个祸害自己心灵至今的女人,今天也救了个人,却救了这么个好似女人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又错了……汗,男人看男人也可以或者是也需要用上这种眼神么? 这种念头甚至冲淡了一直浮现在他脑海中的那双黑中流动着暗红色的眼眸。 安静中透着诡异的气氛就这么伴随着两个人一直到了王故寻到一个僻静隐蔽的位置脱力停下。一停下他便一脱手将背上的俊秀少年甩了出去,还好少年的武功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此时又一次展现了他强悍的应变能力,冷不丁被人甩出去了却马上运起轻功轻轻地飘落于地,可是却依旧用他略大的眼睛紧盯着将他救出来的“王韵”,毫不掩饰的表明自己的好奇心。 王故瘫坐于地微喘两口气,左右观望确认安全后才闭眼运功恢复自己刚才狂奔里消耗的内力,没有一点想要给别仁解释的模样。 别仁倒也干脆,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模样,也自顾自盘起腿来查找修复方才一战里受伤的经脉和内府,一股淡紫中夹杂着浓郁紫色的气流从他身体里渐渐散出来将他包围在其中。 两人这一坐便坐了两三个时辰,直至日落西斜,黄昏悄然而至。 王故提前些许停止了恢复内力,虽然只练回来六成多七成不到的样子,不过如今这种情形下却是够用了。王故睁开眼望向了对面的小小少年。 其实王故的年纪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青春迸漏*点的时候,大不过别仁两三岁的样子,可王故打心底早已讲别仁排除在了同龄人以外,包括那狂的傻男心里相比也差不多,如今的他们看向这些个没有经历过那场动荡的年头的小少年们总有一种看待小一辈的感觉。他们,太年轻了。 年轻很好,也很不好。 年轻代表着漏*点,代表着冲闯。年轻,也代表着无知,纯真,对这个江湖还抱着极大的幻想,哪一天,通过着不断不断的努力终于扬名立万,叱诧风云,留下一段又一段传说让后人一遍又一遍的传颂着。从小听着那些个编造的激动人心的英雄故事成长,暗暗幻想着那些或美好或凄美的故事的主角便是以后的自己,还不知道这江湖残酷到没有给许多人足够的时间让世人知晓他是谁,就会在某个瞬间无情的摧毁了这些热血的年轻,无数的幻想。 这就是年轻。 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的成就自己的梦想?其中机遇努力命运缺了什么都枉然。 经历过七八个月前那场动乱年代存活下来的年轻人们,看着身边最亲密的兄弟一个一个倒在自己的附近,倒下的瞬间眼里的漏*点与热血明明还没有真正的绽放,怎么就倒下了呢?明明第一天还和自己把酒言欢的队友,深夜秉烛谈天的他们,一起对月默默倾诉过对家人和家的思念的他们,怎么就在一瞬间这么不甘心的倒下去了就再也没有起来了呢? 被他们倾倒时喷溅的鲜血涂抹过活下来的年轻人们,被敌人在动乱里划了不知道许多伤痕的他们,被愤怒一遍一遍冲刷到不再会愤怒的他们,被这乱洗礼到淡漠他人生死甚至淡漠自己生死的他们,极快的太早的成长了。 那个动乱的一年就仿佛时间被人狠狠地划过了一刀,形成一道再难跨越过去的巨大沟壑,变成了之前和之后。 明明是比别人晚了许多许多年才知晓感情为何物的王故,此时的感触也已经深到让他迷失了自己。 傍晚的微风徐徐吹过他们驻足的小树林带起一丝丝沙沙的声音,好像他回忆里那混乱的战场中遥遥传来了慷慨激昂的喊杀声,一遍又一遍,好似永远不会停下来会永恒的响下去一般。 王故视线有些模糊飘忽,早没有停留在对面少年精致的脸庞之上,遥望着头顶那一片真实偏偏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天空,无声无息的轻叹,却连自己都不晓得这一声叹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年轻真的很好,可以不知道江湖的真实模样,活在说书人口中塑造的充满奋斗和成功的属于年轻人的江湖里。 那些个王故没有进江湖时前辈口中的感叹,他现今真的知晓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进来了就要过着每天都提心吊胆缺乏真正信任的生活,每天都要拼了命般修炼修炼再修练,直到有一天再没有人能撼动你的位置的哪一天,或许才有相对的安全。绝对的安全?完全没有可能,那个王故尚未见过就以自己的死亡成为了这场混乱导火索的天门老六不还是死了么。堂堂天门独一无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六大尊,人送外号六六大顺的任我游,打通了真正武学大门的七层强者,不还是这样无声无息的被人杀死了么。 只因为他爬的还不够高,所以很无辜的成了那场必然要生的天地之乱的一个可怜的引子,成了几方拼斗里最先牺牲的一个小小棋子,倘若用象棋来比喻,他便是那个勉强过了界的卒。而王故呢?连排在这棋局里的资格都还没有。以他的资质,最多不过是下一盘棋局里的预备将军,还要看是否能成功度过这段等待的时间。 他很清楚那些现任大尊对他的态度,确实一直把他当作下一盘棋局里己方的将军在培养着,而他自己也在为这个庞大的负担不断暗暗努力奋斗着,并确保不会被别人在他上场之前就把他提前打出了场。 这样的棋局,哪一方都是输不起的,可是对他来说先的是,他要能成功的活到那个时候,自身也要有足够担任那个位置的实力,可惜就算再怎样,他也依旧只是这棋局里的一颗子。真正相对安全的位置,应该是身后下棋的人。那个位置不管棋局最终是输了还是赢了,对其来说也不过是一局输了,最多懊恼半响,然后便接着准备下一局来一个大翻身一般的胜战。而他要是很幸运的熬过了这些等待接任的时日,又很幸运的在下一场棋局里活了下来没有败亡,才有可能在下下一场棋局开始的时候担任那个下棋人中的一个。 叙述这样的过程时仿佛简单到了只剩等待,可是真正身在其中的人,却只能一刻也不能放松的时刻准备着,只要有稍微的疏忽,便可能在某个瞬间被这昂长的时光泯灭了,江湖,就是这么现实残酷。不论你之前做了多少的准备,一切在瞬间转成空。 心底知晓了这些的王故,便不会再被人称作是少年了,因为这些明悟使他成功蜕变,不再年轻。是以他现在就用那种看年轻人的眼神和心态看着这个模样与他有些许相同的俊俏小少年,只小他不过两三个年头的少年。 少年比王故多用了半个小时才慢慢的睁开了他淡棕色的眼眸,内里清澈得一如无风的蔚蓝湖面,没有一丝晃荡的涟漪。 他睁开眼时见到了王故淡得了无痕迹的微笑,对方轻声开口问道:“休息够了?” 别仁也微笑道:“够了,方才多谢韵兄出手相助了。” 王故轻笑没有多言,左右看看道:“准备要去哪里?” 别仁茫然道:“家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待,是我自己守不住那寂寞偷跑出来的,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具体要干些什么了,只希望能看一看父母口中一如禁忌的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王故暗中叹气,真是年轻人啊。骨子里透出的叛逆强悍无比。 “在这里等我,我看看我们到底是到哪里了。” 别仁点头,王故起身纵越出了这个小树林。 走出没有几十里,便见到了远方那座巍峨的山,王故微笑,原来这一逃竟跑了如此之远,从西夏旁边的血杀洞逃到了华山附近,心中也真的放下来了。 返回到别仁处,王故道:“原来是到了华山脚下,我学点也打得差不多了,索性便回去继续做任务好了,你呢?” 别仁疑惑道:“学点?” 王故这才反应过来,别仁不过才四层中段的水平,以系统算法就是无心法四十五、六级的样子,距离解禁还有一段距离,依旧是不开化的禁者,还不了解系统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知道学点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换了个说法道:“我出来的目的达到了,所以要回去继续做任务了,你呢?” 别仁犹豫半响才问道:“是不是江湖里都是你们这样的实力?” 王故失笑出声,笑道:“差不多吧。” 别仁心中有了点恐惧,勉强笑道:“韵兄的武功应该算是不错了吧?” 王故道:“应该是不错的。” 别仁欣喜道:“那我可不可以跟着你混,来感受这个江湖?” 王故定定看着他,直到他心底毛才笑道:“跟我走吧。” 第十节 下一站,海角剑城 当王故再次回到戏班时,他们依旧在王故离开时的那个名叫连的小城等着他的回归。 对于王故回来时带来的俊秀少年,众人虽然疑惑,却谁都没有开口问出来。王故自己给了他们解答,“这是我的表弟,名叫别仁。” 别仁伴随着王故的介绍,连忙露出了自己最拿手的羞涩微笑,极快的赢得了众位姑娘的好感,极快的接受了这个新成员的存在。 最主要的是,也是别仁自己不知道的,他的额头上有一个除了自己看不见戏班里的其他人都可以看见的禁字,既然没有突然冒出来接这个任务,姑娘们心里也就没有什么别扭的想法。毕竟是大家都辛苦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任务,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共享了任务的奖励,任谁心里都会不爽的。而这种没有开化的禁者,也就意味着不能得到任务的奖励,最多是多了一个小男生而已。 以别仁那种青涩俊秀的外表和自来熟一般的性格,极快的和戏班里的十余个女子打好了关系,这种事情至少王故是做不来的。 王故待在这个戏班任务里至少有了大半年的时间,可惜能和他说上话的人不过两三人,细细算来一个接任务的车把式印者老头,一个峨嵋派青年十大之一的妙玉,再有一个灵鹫宫青年十大排名第六的郭师姐,便再无其他人。 不是没有大方的姑娘有意亲近,只是王故骨子里那青年五大的傲气不会因为戴了面具换了身份而有丝毫改变,于是便把装傻装到了极致。他们五人,其实已经离普通人的江湖太远太远,远到了自己想涉入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相对与同龄人,他们已经站得太高了,高到让别人只能够仰视,哪怕是换了外表,灵魂里的沟壑也是自己和别人都无法轻易打破的。 王故不怕寂寞,但是也不希望孤独的一个人沉默着没有人搭理,所以只有这些人里实力最强的三人才能和他说上话,也是一种变相的认可。 其他人?都能看出来王故外表虽有些痴傻,可是眼眸深处的淡漠和不屑却是能看懂的。是以依旧只能看,却不能也不敢去深层次的接触。 有什么法子,自己的实力摆在那里,只有实力相近了,才有被接纳的可能。这在江湖里,是每个人心底深处都觉得理所当然的道理。 虽然王故没有出过一次手,但是他那种无时无刻不在自修的模样,任谁也不会将他看轻了。如此努力的人,即使起点再低,相信也不会弱到哪里去了。 这些东西王故不知道,也没有人给他讲过。只是自修了这么好多年,突然停下来反倒会觉得不适应,好像遗落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要用什么事物去替代,只好在休息期间依旧不停的自修着。更深层次的是,身在这个江湖,便不敢让自己有些许的放松,一次放松便意味着有下一次,第一次休息的几分钟,第二次便可能是几小时,如此继续,总有一天会被人越。毕竟这时的他们还没有触碰到相对的终点,其间的度有时会将差距拉大,便意味着自己可能在一刹那因为那些放松而被人毁灭。 这些道理每个江湖人都是懂的,只是懂了不代表便有毅力坚持下来,像王故这般极端的人甚至是永恒的放弃了睡眠。所以为何他们五个人会与同龄人差距大到让他们仰望,奇怪的拥有状态是一方面,一刻不懈怠的修炼才是产生距离的重点。 比如为什么都是相同的年龄,却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能够解禁。这便是努力与松懈的差别,所以这百分之一的人便可以用鄙视到一种境界的眼神掠过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甚至是不把他们当做同类,暗地里形容也是道:“一群不开化的底层人……”还是那句话,只有自身实力接近了,才有被接纳的可能。 别仁在这其中倒是一个异类,如今还是一个“不开化的底层人”,却因为是王故“表弟”的缘故,才没有被这些个傲到了极致的解禁者姑娘们孤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别仁毕竟还差他们两三年的时间,实力却是比一般的解禁者还要强上不少,毕竟他有一个相对高的起点,学的好几样武功都属于绝学级。依旧快要碰触到解禁的边缘了,以他的度说不定不用到双十年纪便可能解禁了。 姑娘们最基本的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对于未来的强力同伴才没有什么太大的鄙视。再加上这个小少年还有一个他们见过最强悍的同龄人的表哥。 伴随着别仁的到来,这个本就不冷清的戏班更多了几分热闹,特别是在野外驻足的午夜里,被别仁号召在一起围成一圈的姑娘们如同银铃般的欢笑声在空旷的野外能传的好远好远。王故偶尔被吵闹声吸引睁眼看去时,总能看到那个面庞精细的少年在其中左右逢源,应付如此多的女子依旧游刃有余的模样。 每到此时,王故总是心中暗暗怀疑感叹,这小子与年龄不符的实力到底是怎么来的。 差距是用来弥补和越的衡量工具。王故放弃了睡眠,如此几年过下来,基本上快要忘记了到底睡眠是个什么东西,如此为何?不过是希望弥补与上一辈人的差距而已,毕竟他们之间相差了几十年的时间,这样的距离遥远到必须舍弃一些奢侈的占用时间的事物。 其实他放弃的又何止这么一件事物,比如闲聊,比如飞蛾扑火一般可以舍弃一切的感情,比如日常闲杂的事物,比如人类最原始的**。 他们如同机器一样的修炼着,只为了让自己有个更加安全的位置,掌控更多东西的实力。 不远处的喧嚣一直持续到半夜才逐渐散去,聚会的主角人物直至最后一个女子也不堪疲惫的侵扰告退才带着还未散去的微笑缓步朝王故走来。 别仁来到王故身旁学王故般依靠着马车,抬头看向了璀璨的夜空。 “其实我也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喧嚣。” 王故闻言睁开双眼,也抬头看向夜空皱眉问道:“那为何还要如此投入的深入其中?” 别仁此时的模样不复平日的青涩,缓声道:“只是想了解,然后明白是个怎样的存在。我这个人,好奇心太强。” 王故惊异地侧头看了一眼别仁,没有接话。 “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我总是想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东西,却因为目的明确所以自己不会沉沦进去。尝试过了,才会明白。不然任别人怎么说依旧不是客观的论述,不是么?” 王故恍惚间似乎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尝试过了,才会明白。这句话他自己也曾经说过,只是经历过了那个自己母亲强加给他的试炼后,他便从心底有了恐惧,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是不能去尝试的。 可是这样的话很明显即使说出来此时的别仁也不会真个放在心上,此时的他,风华正茂意气风,怎会听得进旁人的话?所以王故没有多言。 对于王故的沉默别仁没有感觉丝毫的别扭,依旧继续着自己的论述。 “我的父母说过,我是一个极端理性的人。这样的性格注定了我只会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这个时代,看待周身的事物,以我的理性去剖析事物的本质。事实上我也极喜欢这样做。旁观者便代表了没有偏差,不会因为自己的主观判定对与错,注定了我将会以最客观的论述记录下这样一个时代,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王故沉思半响,微笑道:“这样,很好。这样一个时代或许真的需要你这样一个人,来记录下它来。” 别仁闻言欣喜的转过头来看着王故道:“你也这样认为?” 王故再次微笑,点头。 “不过,你要能够更有力的掌控,能确保自己活到最后的实力,才有可能一直看到最后。” 别仁自信地点头道:“我晓得的,和你说个秘密,我从出生开始便不会睡觉。”说完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王故再次惊异,随即释然。也只有这个说法才能够解释别仁越年龄的武功。 “只是,依旧想劝你,有好奇心很好,但是要学会控制,分散太多精力始终会对修炼有所影响。” 别仁笑道:“我总认为自己不用花太多精力便可以学好很多东西,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王故点头,王故相信别仁绝对是一个聪明至极的人,有些问题,不需要自己这种固执不会转弯的人再次提醒,可能对他来说,不过是又听了次废话。 随即又想起一事,出言问道:“你认得莫御风手中的剑?” 别仁惊讶道:“韵兄不知?” 王故皱眉思索半天才摇头道:“只是感觉诡异无比,好似活物一般。” 别仁道:“那是一柄在古代极有名的魔剑,我也是偶然在一本野史中看过只言片语。魔剑的创造者应该是和天涯祖师洛阳及海角祖师圆月一个年代的人物,名字却怎样都无法考证。只知此人早年曾是与洛阳圆月几人齐名的人物,后败于天涯祖师洛阳剑下,深以为耻,于是闭关数十年,出关时手中便执此剑,凶芒几可刺天。斩杀无数人后终再次败于洛阳手下,似乎那剑身上的缺口便是洛阳所为。此人死后其剑便不知所踪,直至再次出现已是百年之后,又一次创造出一个只会杀人的恶魔。此后几乎每百年左右总要出现,然后将主人带入魔境,被当世强者战死后此剑又会再次离奇失踪。流传至今怕也没有多少人知晓它的存在了。这一次才出关便见到如此凶器,真真大大不吉利啊。” 王故眉头紧皱道:“难道每个执有它的人最终都是难有善终么?” 别仁思索半响才犹豫道:“似乎记载中没有。” 王故闻言自修突然停止了瞬间,复又飞快恢复,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眸。 别仁见王故不再言语,也闭眼沉入自修中。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老头伸了个懒腰从马车里钻出来,然后叫醒了帐篷里依旧沉睡着的姑娘们,这才来到王故两人身旁一只脚踩在马车木板处坐下来。在老头出来之前,别仁便停止了修炼,依靠在王故旁边打量着远处的暗红色大城慢慢推开大门,杂色中活动着极多的暗红色小点,印证了这是个谁的地盘。老头眯着眼睛却目不转睛地也在打量着不远处依稀可见的繁华大城,宛若看见了轮回的终点一般。 待姑娘们梳洗打扮完坐进了马车,突然绽放微笑,手中马鞭高高扬起,高声道:“下一站,终点站,海角剑城。 第十一节 驻足于别人骄傲着的城市 车未至暗红色大城,王故便已感觉到这城市扑面而来的冷傲气息。 而这城市,也足够有骄傲的资本。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一个势力能够攻到过这个地方,是以有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之说。能够在这个地方撒野的,自此城屹立到今,唯有一人一剑,人是天涯创派祖师洛阳,剑是其手中的无情剑。 那人那剑曾经生生将这座骄傲的城市划做了两半,仿若在所有海角人高昂的脸庞上刻下了一个永不能弥补的伤痕。那一剑的留下的沟壑到现今依旧存在着,只是被人改造成了一条直直穿过城市的人工河。海角人的骄傲却被这一剑从外表打落到了更深的地方。 因为这骄傲除了那人那剑以外,便再没有什么东西动摇过它的权威性。不管怎样的环境,怎样的危机,海角人从没有被逼退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即使是死撑着也不愿这座让他们足够骄傲的城市再次受到质疑,这是海角人的骨气。 到了这座城前面便是所有海角敌人们接触到的位置,更不要说在深处悬崖边上的海角剑派驻地了。 对于胆小些的商贩来说这个地方就成了比京城还要安全的地方,除非你是海角的敌人,否则进了这城,你便受到这个城市给予你的最安全的保护。 老头和王故及他们的马车仍旧缓缓朝那城市行去,身旁不时走过身着暗红色服饰外表淡漠的江湖人,这些人与旁人有着极大的不同,有条不紊的行进,那淡漠木然的面目只有遇到同着暗红色的人才会显出柔和的线条,相互之间给对方一个微笑,错身而过后立马恢复那种连骄傲都不屑与表现出来的模样,见到同样身着暗红却是丝绸胸前标志也不同的人,普通暗红长衫的人便都会立足右手握于剑柄之上,然后恭敬地低下头,直待暗红丝绸的人物走过身边后才继续自己的事情,那恭敬从表情可以看出全是自心底的尊敬,而不是因为规矩如此。身着暗红丝绸的人也总是点点头快步离开,像是极怕因为自己的经过而影响了低头人的工作。 老头的车没有丝毫的阻碍便被放行了,那守门的印者甚至开了句玩笑话。 “老秦,又来了?” 老头点头认真回道:“来了。” 至此王故方才知晓原来老头姓秦。进至城中,又是另外一番模样,街道上行人极多,热闹却不喧闹,繁华而不拥挤。行人皆是行色匆匆,路边的商人们也不会像其他城市里一般大声介绍自己的产品如何如何好,一味大叫着招揽客人,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安静的忙碌着。 似老头的马车一样闲逛般游走在街道上,已属异类,可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忙碌,偏偏没有人转头看上他们一眼,只是那格格不入的感觉明显至极。 老头不管这些,依旧高扬起马鞭,“啪”一声打下去,口中还“吁吁”声不绝口,丝毫不介意自己打扰了这里安静的气氛,厄自制造着噪音。 以王故的脸皮都差点支撑不住,几欲逃进马车里或是直接跳下车来假装不认识这个丢脸到家的老头。 马车左拐右拐终是到了一个院子门口停下,门上有匾,玉立戏团。 老头坐在马车上抬头注视那几个字,神色有些复杂,半响突然换了副面容笑着大声道:“姑娘们,到地方了,还不想下车还是怎地?” 言罢起身过去抚了抚门上扶手上的灰尘,轻轻推开了门。 王故复步跟上,第一个下马车的是身穿暗红色丝绸长衫的郭师姐,深深吸了口气,神情中更添几分冷傲,一众身着暗红色长衫的女子旋即鱼贯而出,表情之中是相同的傲色。接着才是各色服饰的其余女子下车,待别仁也从车中下来,身着紫色的妙玉才缓步出了车,却是一脸平静。 “这便是传说中没有敌人驻足过的城市海角剑城?”别仁立在空无几人的小巷里,疑惑地问道。 郭师姐皱眉左右观望半响,才从身旁经过低头握剑柄站立不动的淡漠暗红衣人那里得到确认,却仍旧皱眉道:“这真是海角剑城么?我怎地从没有来过这么一个地方?” 得到身旁人的确定回答,这才点头道:“打扰了。” 那人恭敬的笑道:“能帮上您的忙我深感荣幸。” 郭师姐依旧点点头才带着大家朝老头和王故走来。身后屹立在原地的暗红衣人直到她进了小院才放下手迅的离开了。 这个任务至此已接近尾声,持续了长达十一个半月的时间,最后半个月便要在这个落尽灰尘的小院里度过,方才真正结束。 别仁进到院里就惊呼出声,只因为他恐怕从未见过比这间院子更残破的地方了。 姑娘们也均是紧皱秀美,却没有多言立即开始清理打扫。 不过半个小时时间小院大变了个模样,最起码干净整洁了许多。老头期间一直喝着葫芦里的酒,王故负手而立依旧自修着,直待姑娘们打点完毕老头才笑道:“这才像个戏园子的模样。好了,今天休息,自个儿找个房间打理打理休息吧。” 言罢出了院子坐在马车上依靠着继续喝酒,王故睁开眼也出了门钻进马车再不见人,想必也是毫无变化的继续自修了。 深夜里别仁也钻进了马车,朝眼皮都没有颤抖过的王故笑了笑,坐在他的对面也开始了自修。 次日,玉立戏团开张,老头极正式地去街角买了几串炮仗挂在门口劈劈啪啪的响了一气,倒真有了点新店开张的模样。 姑娘们依旧仔细的打扮一番,才身着戏服轮流着在台上一如既往的咿咿呀呀的唱将开来。 院子中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排各四十余颗椅子,便是一个规规矩矩的戏园子规格。待月亮高高挂起才关门,然后几个姑娘便会拖着疲惫的身子认真的打扫除了最前方三颗椅子以外的所有座位上那些个落了一天的灰尘。不是姑娘们的唱腔不够吸引人,只是这巷子太过于偏僻。 最前方那三颗椅子倒是每天都有固定的主人,自左向右依次是,闭眼享受不时喝几口酒的车夫老头,也闭着眼却是在一成不变自修着的王故,还有一个实在闲极无聊只好依然闭着眼修炼武功的别仁。 老头对这样的状况没有一丝不适,其他人也早已习惯,就连最后加入进来的别仁渡过了开头几天的诧异期也早就适应了过来。 这样一日复一日,半个月光阴快也不快慢也不慢走到了尽头。 老头尽职地等到苍穹里只剩星月,爽朗豪放地笑出声,眼中不知为何落下些透明的液体。众人诧异地看向老头,才觉一年时间竟是没有谁真个好好打量过这个印者。 老头应该早过了古稀的年纪,下巴稀松的挂着几丝胡须,眸子里一片浑浊不清,想是平日里酒不离口的缘故,面庞上沟壑纵横,终日佝偻着腰,太过于单薄的身子骨便是世人常常忽视他的主要原因,如今细细打量才现此中尽是寂寥。 众人均是沉默着注视着老头,谁也不敢去打扰此时的他。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头好似笑够了渐渐停下那悲凉的大笑,用衣袖轻轻擦拭眼角,口中喃喃道:“玉立?亭亭玉立?我等了不知多少年,为何依旧只见玉立不见亭亭?……世人道我痴傻,为情所困,深陷其中再难自拔,枉纵世才华……世人皆道你框我,我依旧信你,你道会来,等你。我便等……纵使千年万年又如何?……” 寥寥数语,给众人勾勒出一个生动的悲剧故事,故事里只有一个为情痴傻的绝世男子,只有一个背信忘义的蛇蝎女子。众人的沉默中多了悲凉的成分,好似被这旷古硕今的故事感染,被老头说话的语调扎破了麻木的外表,直刺得人心里隐隐痛楚,却依旧只能沉默。 老头独自黯然**半响,忽然转变出一张笑脸,道:“人老了,总是爱多说两句。呵呵,姑娘们小伙们,老头子这就走了。” 言罢挥挥手射出数道五彩光华分别射入除别仁外众人的额头,正是给众人完成任务的系统奖励。 老头转身潇洒地带头晃荡着他的酒葫芦摇出了小院,众人闭眼查看自身状态,均是在自身原有属性基础上永久稳固的增加了五点根骨四点定力两点悟性,睁眼后均是暗中感叹这丰厚个人奖励的来之不易。随后依次出了院子。 老头待众人出了院子,伸手来回抚摸几下那破旧的大门,咿呀一声拉了起来,再上了锁。上了来时的马车,向众人嬉笑两声道:“小娃娃们,就此别过,老头子我走了!” 言罢头也不回地高扬起马鞭重重抽在那两匹瘦小的老马身上,老马吃疼轻嘶两声,扬起蹄子浅步远去。 众人皆尽沉浸在方才老头的亲身故事里,唯王故依旧恒古不变的自修,仿佛没有受点滴点感触般。 待众人逐渐回过神来,不禁对王故坚韧远非常人的精神控制佩服之至,旋又产生疑惑。 “你真是个不知爱恨的木头么?”见王故这番模样,郭师姐不知怎地心中一阵无名邪火再也抑制不住,出言讽刺道。 连妙玉也是异于平常的与郭师姐一般面对着王故一脸怒色,虽不曾出口刺激,却也明显站在了郭师姐一边。 王故闻言停下自修,眼眸中仍旧淡漠,口中却说了罕有的长话。“故事就是故事,无论你如何品味,纵使身临其境感人至深,旁人依旧不了解此中的孤寂。再好的故事,对听者来说还是故事,怎么精彩,引人入胜,没有亲身经历过,怎知个中滋味?自以为懂了,其实是怎样都不会真懂的。” 众人皆是诧异的看向这个平日木讷的青年,怎也想不到他会讲出此般暗含哲理的话来。却也明白了,其实王韵哪里是没有感触,实是心中感触过深早越了在场众人。不然怎会一反常态的讲出了如此长的话。 王故言罢也学着老头一样默默注视了那门匾半响,才回神闭目继续自修。 别仁呆滞,呐呐道:“韵哥,接下来怎么办?” 众人闻言均一愣,复才反应过来,任务至此早已结束,接下里,是散了还是怎地? 郭师姐沉默半响妙目一旋笑道:“反正此时节江湖还算平静,不若我等组个任务团提升些基础属性可好?” 说话时重点看向了妙玉及自修的王故,其余众人思考一番皆拊掌称好,余下妙玉依旧犹豫不决,左右看看本阵营姐妹投注过来隐然期待的眼神,便点点头道:“与你这女人争吵已成习惯,如此安排甚妙。只是到了敌对之时,我手中的剑依旧不会退避,必要时必将你斩于剑下。” 言语中也不为脚下踏着他人城市的土壤而弱了自己的威势,本阵营姐妹高声叫好,郭师姐冷傲的笑道:“好大的自信!到时候也不知是谁会将谁斩于剑下。” 那模样像极了这城市的味道,冷傲到平凡至极。几句话两人间的火药味逐渐加重。 别仁此时傻楞的问道:“哥,我们呢?” 这一问又将场合的重心转移到了尚未话的王故身上,两人的目光撤去了交集,齐齐移至那自修着的冷木青年。 王故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懒得再次抬起,嘴角挤出两个字,“随便。” 别仁嬉笑道:“那就是允了。姐姐们,加上我们俩人。” 两人对视半响,均是从鼻孔里挤出一声闷哼以示对对方的不满。方才齐声道:“出,目标……” “京城。”郭师姐抢先道。 “京城还有什么好任务?不如去灵城。”妙玉一如既往的反对道。 “读吧?”郭师姐冷笑道。 妙玉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只好认输道:“去就去……” 旁人均是掩唇轻笑。妙玉尴尬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谁再笑小心我撕烂那小妮子的嘴!出出!” 言罢不再管众人率先踏步离开。 两位男子落到了最后,别仁好奇道:“韵兄方才看着那门匾在想些什么?” 王故沉默后呢喃道:“只是才觉,原来谁都有自己的故事。” 第十二节 妙若任务团的第一个任务 从没有做过马车的王故,终于第一次坐了进去。没有办法,官方的马车哪里会让他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陪着车夫坐在外面?是以车夫很坚决地否决了他这个奇怪之极的要求。王故暗叹一声,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姑娘们坐到了马车里面,却是浑身都不自在。 虽然马车里非常舒适,感觉不到丝毫颠簸,也不用担心天气是否大雨淋漓或是狂风习习或是炎热酷寒,这就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有温馨的气温,空气清新,有柔软的座位和宽阔的空间,甚至是想要食水都可以瞬间送到,可是王故依旧觉得还不如那时候陪着老头坐在外面赶路时舒适自然,虽然条件变换不定,食水简陋到只有老头手里酒葫芦的劣质酒水,王故仍旧过得自认为舒爽安逸。 或许只是习惯了,再难更改。 王故似乎极少如现在这样和除了妙玉及郭师姐以外的姑娘们距离如此近过,面对着少女们不时低头私语然后悄悄红腮偷瞟他一眼的行径自然不舒适,这表现在他上了车之后便不断改变造型以期能够找到个适合的来沉浸自修的行为就可略知一二了。 经过了不断的尝试王故终于放弃,强制性的进入状态里用比往常慢上不少的度间断性的自修着,甚至半封闭了自己所有的感官,连鼻子也没有放过,因为那些个姑娘们身上的胭脂粉味和不时撞进他鼻孔的处子幽香总会干扰他修炼的进度,如此方才逐渐沉浸在状态里回复了往日修炼的度。 姑娘们先是窃窃私语,后觉王故专注的开始修炼并没有比平日改变什么,便都抑制下心底那一丝失落开始如往常般肆无忌惮嬉笑打闹开来,浑不在意那呆子般王故和小孩子一样别仁的存在。 别仁不会在意这样的忽视,笑眯眯的在一旁听着姑娘们的话题,不时还插上两句嘴,只不过他的插嘴也很分明的如他本人一般被陷入了激烈争吵中的姑娘们主观的忽视了。 只听妙玉与郭师姐争锋相对的道:“以你之见,这任务团不变成了海角剑派内部的东西?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郭师姐鄙视道:“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深红任务团又怎么了?以我们的实力又怎敢挂上海角的名号?不然你说你那个什么紫的名字也要跟天门挂钩了?” 妙玉急忙强调道:“是邃紫任务团!反正之前说好的,我是一团之长,我就有决定的权利!” 郭师姐冷笑道:“那不过是个虚职,大家都不认可你,你又怎么执行你的决定?再说,我也是团长!” 别仁在旁冷汗一直不停地流着,哪里听说过还有两个团长的团队?连意见都不便统一,这任务团岂不成了儿戏? 妙玉固执道:“反正我不管,就叫邃紫任务团了!” 郭师姐冷笑道:“我今天还就不答应了怎么着?就照我说的,深红任务团!” 两边就此混战起来,当然是动口不动手那一种。 别仁思索半天,眼神一亮脱口而出道:“这个问题太好解决了!” 此言一出,混乱的局面瞬间冷了下来,众位陷入激战中犹未尽兴的侠女们停下来皆用冷冽的眼神盯着出言的别仁,好似他不讲出个大家认可的道理就要将他当场千刀万剐了。 别仁至此方才感觉到压力,嗫嗫道:“我的意思是,不如这样,两位姐姐不是都是团长么?我们不若在姐姐们的名字里抽两个组合组合……” 说到这里众人眼中均是一亮,妙玉道:“你接着说!” 别仁似乎没有经历过这种阵战,脸色都开始惨白起来,声音更轻几乎细不可闻的道:“比如叫若玉任务团或者是玉若任务团……” 妙玉和郭师姐听到这里同时大声道:“好!就叫若玉(玉若)任务团!” 别仁闻言才放松了方才紧绷着的神经,瘫坐在自己位置上,用动作无声宣布彻底退出了这场恐怖的战争。 而两人话一出口皆是朝对方投去了杀人的眼神,昂然同声斥责对方道:“凭什么你的名字要排在我前面?” 别仁突然羡慕起身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圣贤功的王故来,同时绝望地对围绕着自己耳边的莺莺燕燕的争吵声彻底放弃了抵抗,只当是有几只蜜蜂不间歇地在耳旁吵闹,要他像王故那般镇定自若的自修那是绝对做不到的,不是他不想,只是环境太过混乱。心中不禁暗暗奇怪想不通透,像这样听着姑娘们吴侬软语般的在自己耳边说话往日里觉得是享受的事情,怎地现在会使自己这般头大? 幸好这谁的名排在前面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双方都习惯了这般的争吵一番,只为习惯。最后以大多数人觉得妙若比若妙好听才确定,这个任务团名字就叫做妙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聊天中的姑娘们觉得飞快,而别仁因为总有蜜蜂在边上叽叽喳喳的不停息,是以早觉得度日如年这个成语的深刻含义,而早不知道时间为何物的王故略过不提。 这马车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停了下来,京城到了。姑娘们意犹未尽的下车来,别仁终于得到了解脱,王故起身后突然莫名其妙的顿了一下,别仁奇怪问道:“怎么了?” 王故睁开双眸,笑了一下道:“没什么。”那一刻他的自修又一次被迫停止了,瞬间又继续。只因为王故早习惯停车后直接跳下来,然后右转走几步倚靠着马车继续自己的自修,站起来那一刻便已觉得不适,起来后更是差点想右转,方才想起来早已不是那个陪着老头风吹日晒的位置了,才想起来倘若再照着原有的路线下去的话必然要撞墙的。 王故出了马车车厢,定定看看那明媚阳光下呈现在他视线里的多彩的世界,忽然有了些许莫名的感触,细细想来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在感触。只是感觉从没有觉过原来阳光照射在身上会是这般的温暖。于是闭上了双眼伸开了双手像是给了世界一个拥抱。浑不理会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 直待好段时间,郭师姐才出言道:“这个……任务团的名字定下来了,就叫做妙若任务团,你觉得可好?” 王故此刻作为团队里唯一的男人,总算体现了男人的价值,最终决定权,而别仁在她们眼里还太小,只能是男孩而不能承担男人的位置。 王故收回双手,淡漠的笑道:“随便。” 此刻众人均是觉王故的变化,细看去好像没有变,可就是给人与往日不同的错觉。比如那种淡漠的笑,内里虽是淡漠,却不会给人以疏远之感,反而觉得比原来的他更加的容易亲近了。 众人的感觉没有错,王故在他伸开手后,心中突然觉一种释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在那一瞬间世界也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王故听到了久违的系统声音,他的状态在这一刹那永久固化了。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固化对其本身有什么好处,但王故周身散出来的那种和煦的气息直让人舒适的想休息,王故的武功也没有太大的变化,都是五十五级多一点。 似乎原来姑娘认识的王韵有些痴傻,骨子里冷漠,从没有真正融入在群体里。此刻的他虽然外表冷漠,却好似沉寂的心灵突然复苏了般,再没有与众人格格不入。 郭师姐呆愣了片刻,才温馨的笑道:“恩,那就叫这名吧。” 妙玉笑道:“你终于想通了?” 王故疑问道:“你知道我想不通?” 妙玉笑道:“都看得出来你是被什么事物一直困扰着,却不知晓是为何事。不过,想通了就好。” 王故点点头道:“是想通了,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永恒的事物,只有现在才是值得珍惜与努力的。” 哪知他话毕妙玉与郭师姐均是摇头,郭师姐道:“据说到了无的九层中段那个层次的人便可以得到永恒的生命。” 王故笑道:“也许吧,可惜谁也没有证实过,祖师洛阳与圆月最后不也仙逝了么?” 众人听完皆尽默然以对。 王故笑笑道:“那些事情还轮不到我们操心,现在我们应该操心的是,我们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郭师姐白他一眼道:“哪里会想到你居然连这个最简单奖励却极丰富的任务都不知晓。” 王故奇怪道:“你们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 妙玉拍头无奈道:“新的解禁者哪个不会来京城做这个任务?而到了这个京城的新解禁者又怎会不知道如此出名的任务?” 王故莫名其妙道:“很出名?” 妙玉点点头,郭师姐也点点头。 王故郁闷道:“似我这般一心只顾修炼的散武哪里会知道这些个江湖事?” 郭师姐道:“我说了吧,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听秀才讲课三天。” 王故疑问道:“为什么?” 郭师姐不想与这样的傻人再多言语,直接带着人带头出了。妙玉不忍心才道:“为了加三点的悟性。” 王故惊疑道:“只需听三天讲课便可以增加三点的悟性,世上真有如此便宜的买卖?” 妙玉迟疑道:“不过据前辈们说,好像很折磨人的。曾经就有个前辈忍耐不住第二天便直接提剑把那个秀才杀了。” 王故听闻此言不禁也提起了几分兴趣,于是亦步跟着去了。 见到那秀才如自己此时面具般清秀书卷气十足的面庞后,王故提起来的几分兴趣不禁又放了回去。容貌至此,又哪里像个爱折磨人的人? 此时不得不说王故也犯了个经验性的错误,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话是时时挂在嘴边,可却不见真个起到提醒的作用。 越简单的东西越见难度,这三点悟性凡是解禁者极少有不加的,却对此中滋味讳莫如深,直到听闻已久的大家亲身体验了才知晓其难度。 本来以王故的性子自然是任他风吹雨打我自怡然不动的自修,哪里知晓着任务变态到不能睡眠不能自修,只能强忍着烦躁听那秀才不间断的讲三天三夜之乎者也的东西,秀才声音偏偏尖细一如公鸭,且穿透力极强,一听便让人烦躁不安,更可恶的是期间连进食亦是不能的。 王故尚好一些,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不能自修有点不习惯罢了,但是之前曾有过不能自修的时候已经体验过,睡觉于他也早已无缘,至于进食,忍便忍了罢。 其中别仁有点好处,至今还不是解禁者是以接不到任务,只是起初好奇跟着众人坐了几分钟,其后便骇然的落荒而逃,才现在马车上遇到的几只蜜蜂撩扰耳边的架势在此时原来不值一提,是小巫见大巫了。 最受折磨的就是脾气略暴躁的郭师姐,从秀才拿起书尚未读上几分钟她就一直用足以杀人的眼神紧紧盯着秀才,额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在因为三点悟性极力隐忍着才没有真个暴起。可是那眼神却连身为印者的秀才都明显感觉到了其中的杀气,慌忙停下摇晃着的脑袋照本宣科的念叨起来。 缺少了他自以为抑扬顿挫的朗诵,总算是觉得好了许多。 十余人就这样一直坐到了第三日早上,神情早有些恍恍惚惚的众人忽然听闻一女子仰天高诧一声,接着又是犹若龙吟的拔剑声。众人神游太虚的灵魂瞬间均归了位,才觉不知何时郭师姐已经提着剑满脸怒容的向小秀才走去。 离她最近的妙玉惊叫出声,动作迅捷的抱住了明显快失去理智的郭师姐,在其耳边慢慢低声道:“冷静,一定要冷静,都快要结束了,等结束了我们一人一次慢慢杀了来解恨可好?” 郭师姐冷冷看她一眼,妙玉坦然以对并对其勉强的笑了笑,这才将暴怒中的郭师姐再次拉回了座位。 而那秀才浑然不知晓生了什么事情,依旧在哪里摇头晃脑的朗诵着之乎者也。从第二日开始秀才明显进入了状态,浑然忘我的摇头晃脑至今,甚至茫然不知其方才差点便饮恨在郭女侠的剑下了。 秀才也很尽职的将时间拖到了第四日清晨,与他们缴纳每人百两学费的时候分秒不差,才合书意犹未尽的闭目惯性下接着摇了两下脑袋,才叹息道:“圣人真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通彻的啊……” 语毕又摇了摇头,仿若对圣人之作依旧回味无穷,才睁眼对众人笑道:“各位均是能忍之大者,须知晓忍字万言啊。” 语毕挥了挥手手中射出十余道灰色能量射进了众人额头,便是此番任务的奖励三点悟性点的永久性加成。 王故闭目感觉一番,确认无误后睁眼望着秀才淡漠问道:“完了?” 秀才点头合手笑道:“祝各位日后武运亨通。” 王故不再接话,慢慢走到面前站定。 秀才愕然道:“不知少侠还有何事?” 王故面目突然呈现极度不耐烦的表情道:“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说完不待秀才回话便见到寒光一闪,秀才捂住脖子后退,却捂不住那伤口源源不断溢出的殷红鲜血,颤抖着手指不断向王故点点点,嘴唇哆嗦了半天还是再没能说出话来,原来是王故生怕再听到其如公鸭般且穿透力极强的声音,挥剑时特意将秀才气管割断了。 待秀才失血过多无力瘫软于地,王故才收剑道:“我也完了。”言罢双手抱在胸前退到了一边不再动弹,显然是准备开始自修了。 姑娘们皆尽呆滞以对,这才反应过来王故对于影响他停止三天自修的秀才的憎恶远不下于他人,接着先是我们早已按捺不下的郭女侠一个箭步越了众姐妹“呀”的大喝一声一剑下去差点将秀才横腰划成两半,犹自不解恨的一个狠刺给秀才来了个对穿,才走到了王故旁边站定,也不管那秀才指向王故点点点的手指把对象换成了她。 可惜秀才马上被紧随郭师姐其后的红粉军团淹没了。 期间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知道不断听到众女侠们解恨的大叫着“嘿”“呀”然后寒光带出几滴鲜血。 直到系统保存尸体的时间过去,附近所有的鲜红颜色的事物被系统强制性刷新了。 姑娘们才意犹未尽的在郭师姐的带领下志高气昂的兴高采烈的欢笑着走远了。 隔了几个时辰那秀才印者才又一次自空中浮现,茫然地摇了摇头,暗道:我难道是看着看着书睡着了? 然后打开书,继续摇头晃脑地自顾自读将起来。对不久前生在自己身上的血案浑然不知了。 第十三节 故地 “下一个目标是哪里?”郭师姐自知对于信息的掌握上差妙玉太多,是以在任务的选择上总是将这个权利交给了妙玉。 妙玉皱眉思索半响才道:“不知道大家想做些加什么的任务?我掌握的加成属性的任务还有四个,隐藏任务不知道,现在大众版皆可做的便只剩下这四个了。” 郭师姐不耐烦道:“你总要说出来是些个什么奖励才好叫人选吧?” 妙玉在正事时倒不会故意与其作对,连忙道:“是我疏忽了,第一个任务是加根骨三点,第二个任务是加力量五点,第三个任务是加定力四点,第四个任务是加悟性两点。大家决定吧。” 郭师姐疑问道:“还有个加悟性的任务?” 妙玉点点头道:“任务地点在苏缁,大体是叫人静坐在图书馆里二十日,只可看书,不可做其他任何事。” 众人皆是低头陷入思索,只有王故突然睁眼淡淡道:“我个人赞同做此任务,悟性加高可加我的自修度。甚好。” 郭师姐回头瞟了他一眼,接着笑道:“我也赞同做这个任务呢,再加上这次增加的两点我的永久悟性便到了四十五了呢。” 她身旁的姑娘们均是惊呼出声,因为这样的数值在常人之中已算是极高的了。 唯有妙玉不屑的冷哼道:“那我也赞成做这个任务,原来你也有彻底不能跟我比的东西,初生悟性才三十八点。我要是做了这个任务再加两点,那加上‘戏子帮的故事’里奖励的两点,再加上方才得到的三点,我将达到四十八点的永久悟性值了呢……” 郭师姐愕然,这才骂骂咧咧道:“真是不公平,凭什么这个小娘皮就可以高我三点悟性?明明看起来就不如我聪明的……” 妙玉得意地高声娇笑了几声这才止住。但是身边姑娘们眼中望向两人的眼神早已经变成了羡慕。与众人相比,她们两人的属性值明显又要高上不少了。 妙玉面露满意之色的高声道:“那就这么定了,下一站,苏缁。” 言罢带头志高气昂的走了,王故感激的向两人笑了笑,才突然想起来算了算自己的悟性,哪想到算下来连自己都骇然以对,哪里还敢讲出来与谁知晓。 王故的初生悟性就是极高的五十点,加上做任务加到的一次两点一次三点就已经是五十五的高数据了,而他离开时红楼香给了他一整套加悟性的装备,一整套八件,均是明世二字开头。 分别是明世丝带加三点悟性,明世吊饰加两点悟性,明世长衫加五点悟性,明世披风加七点悟性,明世护腕加四点悟性,明世手镯加两点悟性,明世戒加两点悟性,明世草鞋加三点悟性。总一套增加悟性就达到了二十八点的悟性加成。 这样的无价之宝据说整个天门里面也不过区区二十余件,在拍卖行里根本买不到,只有是大帮派或门派里自己培养的神级技能师才能做出来,所消耗的也均是些稀有物,每一件都要耗费神技师两个月时间,可见其珍贵程度。 如果是加上此次任务加的两点永久悟性值,王故的悟性值便达到了八十六点的恐怖数据,也就是说王故的每一点学点就要增加八十六的熟练度,着实吓人。 待大家出了龙城在门口售票处驿馆处正准备买票时,王故突然出言问道:“可否先到苏博再步行去苏缁?” 郭师姐疑惑问道:“为何?” 王故看看众人皆是一脸疑惑的表情,觉不解释不行,犹豫半响才道:“中途有一个故地,许多年没有去看过,想顺路去看看。” 大家这才释然,妙玉朝王故和煦的笑笑便对着驿官道:“十八张去苏博的票。” 王故又一次露出了感激的傻笑,郭师姐突然想到王故才来时的模样,也是这样只会这种傻笑。郭师姐也笑道:“平日里也不见你对我们的安排提什么要求,要是连这种小小的迁就都不能允许的话,我还怎么带团啊?” 大家闻言均是嬉笑开来。一个小姑娘符合道:“反正去哪里都可以坐马车去,再长也不过四个时辰罢了。” 王故呐呐道:“那个地方去不了的,只能步行去。不然大家先去苏缁,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妙玉闻言埋怨的白了他一眼才道:“哪里听说过任务团里的人抛弃团友自己做任务的?这样下去还有谁能信得过我们的信誉加入我们?以我们的行进度,从苏博行至苏缁也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反正大家都不赶时间,所幸当作是旅游就好。” 其余人均是拍手符合。 王故依旧只能对容忍迁就他的众人们露出了涩涩的微笑。他只是突然想起了那个屹立在苏博与苏缁中间的小小村镇,一个平凡至极的小镇,连名字都像是随处可见的小镇,林家镇。 那个只剩下坟墓再无活人的小镇。那个能触动他感情最柔软处的林家镇。 步入江湖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回去看看,也没有时间。终日忙着生存,混迹,直到此时才有这么个不是机会的机会,又怎么能这么平白无故的放过了呢。 虽然从龙城到苏博这样偏远的城市颇有些距离,不过以马车代步的众人还是像那个小姑娘说的一般只用了四个时辰就到了苏博。 这些门派的姑娘们自小便在前辈们的督促声中刻苦修炼着长大的,哪里来过这些略显偏远的城市,对于这个繁华陌生的城市均是一脸好奇的四处观望,与身旁经过的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表情麻木的行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还好众人好奇的同时也没有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在王故的带领下顺着苏河向上游苏缁行去。 不过半天时间就到了王故记忆中依稀记得的那个林家镇外面的森林,可惜时隔已久也不敢贸然确认,王故便着众人沿河原地休息,待他查看一番再说。 待他在周围仔细查看了一番,才确认是真的到地方了,这才返回。 王故站定面对众人,迟疑半响依旧沉默。 众人皆是疑惑的看着他,等待着他言,直到郭师姐按捺不住出口道:“到是没到你倒是说句话啊?记不住地方了你说出来大家再帮你找啊,这么多的人还怕找不到屁大个地方?” 王故尴尬地笑道:“似乎是到了……” 郭师姐不耐烦道:“到了就领路啊,正好大家都想看看你口中的故地是个什么地方。” “……是一个墓地。” 众人闻言均是闭上了嘴巴,提到了墓地多半便不是拥有好回忆的地方。 众人沉默,王故踟蹰片刻,抬脚朝森林里行去。众人默默跟上。 以众人的本事均是以轻功代步,不过顿饭的时间前面的王故突兀地停了下来。 紧随其后地郭师姐差点撞在他身上,仓促停住才出言埋怨道:“这是怎么了?到了就到了怎么还来个急停?知不知道会害死人的……” 转过头来却看到王故那一脸惊愕的表情,双眸因为主人明显太过震惊而睁圆,嘴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余后的妙玉停下来看着前方也呆滞了一下,才喃喃道:“不是说是墓地么……” 后来人均是诧异的看看前方,再回头看看依旧呆滞着的王故。 妙玉看不下去轻声道:“是不是记错地方了?不怕的,我们再帮你找找就好。” 王故回头面对妙玉,眼神空洞诺诺问道:“你再帮我看看,前面的石碑上写的是什么?” 妙玉疑惑再次回头确认,这才以极肯定地语调回道:“应该是林家镇。” 看着王故依旧那副回不了神的模样,妙玉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答案了,忙拉过旁边的郭师姐悄悄问道:“你再帮他看看,到底是不是林家镇?” 郭师姐很使劲的注视半天,才肯定道:“是林家镇没错。” 众人的目光再次回转到王故身上。其实本不用旁人再确认,来到这里王故便知晓没有错的,只是,只是…… 为什么本应该被他们三人埋葬在后面那座小山的林家镇众人,怎地现在又活生生的行走在他的面前了? 他甚至清晰的看见镇路的中间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妈正提着她的菜刀与铁匠嬉笑着讲述什么事情。还是如他们第一次来时见到的模样,满脸横肉,体态肥硕,穿着肮脏的衣裤。 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切明明是怎么都不可能出现的一幕,早在五六年前他们三人亲手埋下去的林家镇一百八十余口活生生地一如他们第一次到来时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王故突然疯似地绕过镇子朝镇子后面那座小山跑去,他要看一看那座坟墓到底还在不在?那些他们祭拜的三百一十一个山贼的头颅到底还在不在?那些黄山激扬刻下过文字的墓碑到底还在不在?那个黄山报了仇后加刻的“仇以报,安心。”到底还在不在? 王故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恐惧,到底是哪里出了误差?是来错了另外一个山镇,还是,他们当年从头至尾就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他们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他们幻想出来的?还是,一切都是假的?这里根本就什么都不存在?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见到王故忽而扯疯般的狂奔,众人均是愕然,反应过来后连忙疾步追赶跟上,此时王故的情绪状态明显不正常,怎叫众人不担心? 第十四节 原来 王故再次站定,默默注视着面前,心反倒安静了下来。 此时他面前正是那个林家镇众人之墓。他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过去,伸伸手,却停在空中,旋又小心翼翼的落在那个墓碑上面抚摸。在他身后站定的众人都看见了,他那双平日里极平稳的手此时放在墓碑题字上面,不可节制的轻微颤抖着,仿若高频率的点击着那厚实的墓碑,好像想好好抚摸,心中却畏怯着不敢放开手去抚摸。 王故就这样一路抚摸,从正中的“冤死,林家镇众人之墓”在换到左下角的落款“龙三太子立”。 众人真的看到了,这真是一个坟墓,一个大到吓人的坟墓,几乎囊括了百米平方的范围,稍后面一点还有一个小一点的墓地,却没有墓碑,安静地几乎会被人忽略。坟墓头上杂草丛生,很显然极少有人来打扫。那大墓的墓碑前面倒是有一束花,却是随处可见的野花,可见来上坟的人的玩世不恭。 王故摸着摸着傻愣愣的无声笑起来,神色痴迷。半响才跌坐在墓碑前面,看着那墓碑呆。 …… 王故找了一块很大的石头,约有几个人加起来高,放在这个大坑之上,几剑下去,将它裁成了一个长方体,当作众人的墓碑。 云依只是在旁边看着,默默为这群人祈祷祝福。 黄山伸出自己的剑。剑是好剑,寒光闪烁,削石如泥。他模样肃穆,对着大石头不停地划着,石屑哗哗地掉在大图坑上面,落了一地。 等黄山划完,三人朝着那石碑拜了拜,毅然转身走了。 留下一个大土坑和一块奇怪的墓碑,只见墓碑上有几个字。 冤死,林家镇众人之墓。 落款竟是---- 龙三太子立! …… 黄山三人特地去旁边不远的小镇上买了几柱香,三人一人三支插在了墓碑前面,拜了拜。 黄山在临走之前,想了想,又在墓碑上“冤死”两字的下面又加了几个字。 “仇以报,安心。” 这才拉着二人渐渐走远了。 …… 那些个往事今日回,忽而好似就近在眼前,就生在前几日一般。细细算来却已经过了足足五六年。 当年曾经立足于此地的三个无知少年,一个成了颇有实力准备充分只待接任这偌大一个江山,那些官场中人见到他再不止是像几年前一般只为应付他头上挂着的看不见的牌子,这许多年里当年的青涩少年逐渐在另一片江湖里站稳了脚跟,尾下跟随着无数代替老一代国家顶梁柱的精锐人才,隐隐然已经做好了放眼天下的准备,听说近段时间带领着北方的边防军打了好几个大胜仗,真真算得上坐稳了他太子的那把椅子。 一个傻傻少女忽而放弃原有的生活来到了这个厮杀的江湖,却偏偏运气不错,莫名其妙的进了海角剑派成了现任尊主的关门弟子。想到这里王故心中依旧飘过一点不自然的复杂情绪,只为那个海角尊主,那个风华绝代却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女人。那傻女人偏偏成了她的关门弟子,听说生活不是很好,虽然饮食住行和原来一样不用她自己操心,却被禁了足,终日只能修炼再修练,也不晓得那个痴傻女子受不受得了。 总的说来比起独自一人在外漂泊,好上太多太多了,最起码现在的她再不用担心其在江湖里会被人随意欺负,抛去她海角三小姐的尊贵身份,自己也稀里糊涂的拥有了个状态,就个人实力来说也是王故尽可放心了。 最后再来说到王故,此时也算是江湖里的风云人物之一了,独自完完全全掌控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型帮派,武功突破了无的第五层,以系统算法已有五十六级,江湖冠名青年五大强者之一血男是也。更是默认的未来天门实际掌控人。 “都好,都好。” 王故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痴痴地注视着那墓碑呢喃道,仿佛在和墓里沉睡着的林家镇众人述说。那语调却极轻,好似生怕打扰到众人休息一般。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仿若这么简单之极的四个字便能安抚自己心底的恐惧。 如此呆坐了约一刻钟,才慢慢回过神来,见到墓前那束卖相不是很好的野花,显示着它原来的主人近日才来过。王故失口笑出来,只是不知道那主人是否还像以前那样,总是一副不把谁放在眼里的趾高气昂,遇到什么总要开口大肆贬低一番,心却是温热撩人。 经历了那种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曾经的模样如今不晓得还能剩下几分。 从那束野花看来这人不管此时变成怎样,待再次出现在王故面前,依旧是他。 待王故左右扫视,却疑惑觉原本摆放在此地的三百一十一个山贼的头颅却是不见了,暗想可能是被那人不知何时清理了吧,旋即不再放在心上。 站起身,轻轻拍打了几下长衫,回俯视不远处生机活现的林家镇,眼中依旧是不解。 妙玉眼珠一转附于其耳边悄声问道:“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王故迟疑道:“为何……” 不待他讲完妙玉便狡黠地笑道:“为何死人又活了?” 王故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妙玉笑道:“这还不简单么?先前你这个怪异的表现,再加上面前这个墓地,上面写的是‘林家镇众人墓’,而那镇头不是有碑么。简单清理一番,就知道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了。” 王故疑问道:“那你说是为什么?” “这更是简单,你就没现下面那些人的额头上都有个印字么?说明这应该是个任务,就是说可以无限重复出现的任务,那印者就可以无限次复活了。恩,好像还是个隐藏任务,等一会我们上前搭讪,便可知晓是否如此了。” 王故闻言皱眉思索,依稀想起来刚才似乎真的见到了大妈额头上散着白光的印字,遂点头道:“只好如此了,那便麻烦大家了。” 众人纷纷摇头道没有,于是下山再次朝着林家镇行去。 第十五节 不复 行至镇口,王故反倒踟蹰了,远远与他印象中毫无偏差的张张面孔依稀可见。郭师姐斜瞟他一眼,不屑地低哼一声擦着他的肩膀走到了最前面,好似嘲笑他不像男人的举动。 才走进里面,和王故印象中的一样,迎接他们的是无数张好奇的脸,几乎凑到了他们的面前。 王故被众人包围在正中间,遥遥可见大妈臃肿的身体硬生生插到了人群的最里面,那额头上面的印字清晰可见。他暗叹一声,又来了。 “几个小娃子是哪来的啊?”和大妈一起,王故的嘴巴呢喃着,却没有出声,也差了大妈如下雨一般四处乱喷的口水技能。 王故突然插上最前面伸手及其认真的抹了一把脸,才道:““大妈,我们无意中走进来您这里,我知道是我们错了,现在马上就走……” 说完不理一脸愕然看着他的妙玉和别仁,拉着两人就要往回走。 没有走出一步,他嘴角带笑依旧无声呢喃,此时大妈的声音恰好响起来,好像在配合他的嘴形一般。“几个小娃娃不要走啊!好久没有外人来我们这里了,要走也要多住几天啊!要不让你们这样走了,传出去,我们这镇子还怎么在附近混啊?” 说完拉住别仁的衣角怎样都不放手了,别仁本是开始挣扎,突然楞了一下,突然道:““既然来了,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就住两日再走吧,客栈在什么地方?” 言罢疑惑的侧头看着王故,只见王故突然又一次开始无声的蠕动嘴唇,别仁连忙看向大妈,果然开始讲话了。 大妈拉着别仁边走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既然来了,怎么会让你们去住什么客栈!走,跟大妈去家里住,保管你好吃好睡!” 王故突然一副不满的模样小声嘀咕:“怕是没有客栈吧?” 那声音不大也不小偏偏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前方大妈忽然转身狠狠拍了一下王故的脑袋道:“这个小娃子,客栈这种东西我们这里就不需要,来了人,自然是要去家里的。客栈那种地方,天天人来人往的,有什么感觉。” 王故摸摸被打的地方,一副悲切至极的表情。 众人见到王故异于平常的表现,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生生被他搞怪的样子弄得掩嘴偷笑。 此时忽见王故一脸怪模怪样,眼光的余角飘向了左边,众人好奇随着他望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掩嘴与旁边同伴小声嘀咕道:“这孩子怕是有点精神上的毛病了吧?那可太惨了,听说林家镇那个小寡妇家的那小子就是得了这毛病,也是这样的样子。小小年纪就废了,还真是可怜啊。我们不要议论了~~对他好点就好~~” 众人几乎要破口大笑,均是难耐的强行忍住了。因为那中年妇女声音虽然小,却瞒不过这群早已解禁的高手的耳力,可笑的是听到她小语的镇民居然都看着王故符合的点点头,深表赞同。 王故眼红红的看着众人大叫:“我没有精神病!” 众人连忙点点头,表示赞同,却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他,最近的一个都离王故有五米远。 刚才说话那人又小声对着身边的人道:“果然是有病啊~而且看起来有加深的趋势,真要及时遏止住这种势头啊~还是把王大夫叫出来的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王故立马表现出无语问苍天的表情。这些在众人眼里好似看了一场及其搞笑的话剧。在谁也没有注意的瞬间,他的脸庞上忽而闪过了一丝复杂至极的表情,却转瞬即逝,立马蜕变成了在旁人眼里古怪好笑的模样。 还是不行啊…… 不过是准备了一场奇妙的回味,当年。为了他心底突然难以节制的缺乏理智的念头,他甚至充当了当年随性放浪形骸的黄山,甚至在有些时候传音入密指使别仁说话做事,权当作当年的自己。 尽管那时外现无赖至极的黄山早已幻化成了预备皇帝,他依然只叫他黄山,一如当年早知晓不过是个假名,还是一如既往的只承认黄山,而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龙三太子。 只是,逝去的东西,再怎么想寻回,仍旧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就比如现在的三人,或许也不可能再像开始那样悠闲的穿梭与常人难以触及的那些森林野外。 那一次灵魂的触动,或许仅仅也只有那一次。相同的地点,相同的过程,几乎相同的人物,不代表就能有相同的感觉。 王故看向还在喃喃不休的大妈,漠然的心忽然柔软,顺带着连空洞的眼神都难以掩饰那一抹夹带其中的复杂。 王故暗淡的笑,默默心道:接下来,午夜的庆祝狂欢…… 夜,如他记忆中一样,遂然清澈的黑幕,悬挂了满布的星斗,直射而下的微凉月色映照着无数张欢欣的面庞,毫无章法肆意扭动着的肢体,单纯的人们放纵的沉浸在其中。 多久了?郭师姐忽而心生感触,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般放松了,不需要时时刻刻警惕着高悬着自己的心,不敢有丝毫松懈。这一瞬间好似回到了早已模糊了童年。 侧头看向身旁的妙玉,居然觉对方也是从未见过的放松模样,目光相触,均是温润的一笑,继而专注的凝视正中的篝火,放纵着身心的舞者。 这一群人除了两个英俊的男子,便是十余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自然少不了大胆的年轻镇民上前邀请。 这一群人居然均是拒绝了。郭师姐忽然冒出一种古怪的念头,好像她这样的人进去了便破坏了此中和睦朴实的氛围,好似一只浑身血腥味的狼冲进了鸽群一样诡异。所以只好极有礼数心底却带着恐慌的拒绝了。 像她们这样的人,注定对这些美好的东西,只能观望,却毫无可能真个能参与进去,本就是一种悲哀。 选择了一些东西,必然要放弃更多的东西,没有人能拥有所有。 王故带着微笑看着那欢笑的人群,忽而转向了正皱着眉头渐渐走过来的大妈,虽然他知道她要来干嘛,却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等待着对方。 一只温热略显粗糙的手伸过来拉住了他,将他拉起来向欢笑着的人群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三个小娃子,不要这样拘束,放开了玩!” 言罢却没有觉王故随着她的话早陷入了呆滞,任由她拖着行走。 她说的是,三个小娃子…… 王故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好像他今天所做的一切本没有抱着能得到什么的期望,偏偏却得到了些什么。 只此一句话,足够了。 王故也真的浑身放松,嬉笑,不再是那种敷衍式的一个表情,而是真正自心底的微笑,这一笑持续到了聚会的最后。 所有人最后都被酒精这个难以打败的劲敌打趴在地上,没有人看出来王故假装的酒醉。 镇民们依旧嬉笑着一人一个把他们全扔进了大妈的房间。 啪一声大门关上,王故立刻坐起来,和衣而坐,手中紧紧握着跟随了他一年时间的碧血剑,将浑身的功力全力运转起来,开启了攻击系的状态,瞬间又一次提升了他对周身事物的敏感度。 他只想试一试,能不能救下来这些镇民,他对现在自己的实力抱有足够的信心,改变出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可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在这个世界里面,还没有谁能改变系统的意志,就算是不会睡眠了的王故,依旧在它的作用下逐渐模糊了意识。 睡着之前王故忽然死命的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剑,想抵抗系统的安排,忽然只能苦笑,对于根本见不到没有实物的对手,他手中的剑又能往哪里指?又能往哪里刺下去? 王故无奈不甘的放松了手,昏睡之前脑中只有一个无奈不甘的念头在不停地盘旋又盘旋。 难道,真的不能改变么? 第十六节 漠 妙玉迷迷糊糊醒过来揉了揉还未清醒的双眸,正好遇到旁边的王韵一脸淡漠的爬起来,他的佩剑早已紧握在手,直视着那紧闭的门,却再不见其他动作。此中的模样怎也不像自己这般松懈过后的熟睡,半梦半醒之间依旧松弛着神经。 于是静默着注视这个在她们面前展开自己故事的解禁者。 妙玉静静回忆着,初来时的这个清秀青年,羞涩略带着书卷气的痴傻,总是不自觉的陷入沉思,后来才知晓对方竟然是在自修。初见平凡至极,越是了解,越是觉得看不透。 沉默却是一如既往,从初来至今依旧如此,总也不见多讲几句话,仿佛话讲多了也会打扰到自修一样。可就是这样,才更是显出其内敛的独特。 像他这样随时自修妙玉自问是做不到的,甚至有时会让妙玉有一种错觉,好像他平日里做事很慢说话很少也是在不间断的自修着的缘故。如果真是这样那真的难以想象,至少郭师姐幼时就试过一边做着寻常事一边自修,却是根本做不到,强行坚持却差点出现人格分裂的情况。可是她总是不自觉的感觉王韵应该能做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话极少,导致开始时大家以为是羞涩,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才逐渐知道,那不过是一种不屑与不耐。真的是不耐,好像只是短短说几句话的时间便打搅到他自修了一样。 难以想象是怎样的成长环境造就了这样不怕寂寥的怪物,舍弃了更多的时间不管遇到什么都极少打断他的修炼。妙玉自问做不到,现实中有太多的诱惑,怎么可能不断持续的自修呢?偏偏真就让她遇见了这样一个例外。 王韵到底有多强?团里的人谁都不知道,可必然是极强的,最起码要比妙玉自己和郭师姐两人还要强上不少,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谁要是似他一般耐得住寂寞的终日不停自修,就算初始属性再差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可是这样一个人,真的是江湖散武么?年纪轻轻便带有一种苍廖的味道,好似经历过很多事情一样,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无名散武? 静宁的空间里王故紧握剑柄的手指忽然轻轻的松开,旋又更有力的握紧。不怎么大的动作,惊动了许多人。包括妙玉,包括在妙玉走神的时候醒过来也似她一样望着王韵出神的郭师姐,两人惊醒回神,遂才觉对方,急切的互瞟了一眼却在空中相遇,复又都慌忙低下头,掩饰不住其中的慌乱尴尬。 王故好像对周身生的事情浑然不觉,只是望着那紧闭着的门呆,忽而皱眉,忽而毅然,忽而犹豫,怎样都不见真的去推开那扇陈旧的门,哪怕只需要他轻轻的一拉。 这小小的房间里面清醒的各怀心事沉默着,内中有旁人不知的诡异。 王韵这个在另外两人心里神秘无比的江湖散武解禁者,终于因为这一块他分明在意至极的故地,将自己不为她们知晓的故事向众人展开了小小的冰山一角,也勾起了众人越难以抑制的好奇,怎样的过往,才造就了今日这个终日不放松自修的无名强者? 逐渐醒过来的姑娘开始迷糊着,待清醒过来才觉房间里诡秘的安静,遂也不敢多言打扰此中自己不了解的过程,依旧独自沉默着陷入宁静。 大半人清醒过来睡在王故身前的别仁才坐起来揉揉眼睛逐渐醒过来,看不见身后况且还在迷糊的他哪里能感受到那无声的诡秘,坐起来左右看看出言喃喃道:“怎么都醒了?” 也不待有人回话就已经站起来要往门走出口中道:“我去找点东西吃吃……” 手还未触及门把,另一只手却被人拉住制止了他继续的动作。别仁不满的回头一看是郭师姐,才嘀咕道:“拉我做什么?” 话未讲完人已经逐渐清醒过来,才觉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他,却没有人出声,再稍微侧头就看见了注视着自己正在皱眉的王故,手中紧握佩剑。心中不禁惊疑,仔细一看才觉王韵的眼神穿透了他,看的是那快要被他拉到打开的破门。 呆滞一番,他乖乖的走回来坐在王故身旁,不敢再多言。 王故忽然长长的一叹站了起来,慢慢走过去,手放在门把上面顿住,复又闭上眼睛极用力的紧握,伴随着他的动作,那门也慢慢的咿呀咿呀刺耳的出声。 王故好像用上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仿佛那不是一扇破烂到一脚就可以踹坏的陈旧木门,而是重逾千斤的巨石。 不管怎样,那门还是缓缓地拉开了,外面的世界也缓缓毫角分明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王故没有睁开眼睛,又一次长叹。不必看也知道,必然是一片血茫茫的世界。耳边突然听见那淡漠空洞机械的声音。 “解禁者妙若任务团队触隐藏任务,林家镇复仇任务。请问是否为惨死在山贼手中的林家镇众人复仇?是?否?” 听见系统的声音郭师姐神色复杂,看向前方不动的王韵,却不敢擅自做了决定,虽然自己是万分想接的,毕竟隐藏任务不是极容易就能遇到的,错过了或许此生再难遇到,而且这样隐藏任务的奖励必然难以想像的丰厚,对她来说,诱惑太大。可惜这任务是前方那男人带领众人觉的,而且观其的异于寻常,再怎样大的诱惑的万难使她敢去做这个决定。 王故猛地睁开眼,极其淡漠的环视一圈,一如他记忆中的血色世界,连尸体的位置都没有分毫变化,嘴角吐出一个字,“接。” 郭师姐复杂的看了一眼王韵的背影,才闭上眼睛点选了是。 系统一成不变的声音在在场众人耳边响起:“解禁者妙若任务团队选择了为林家镇惨死众人复仇,任务完成目标:尽败残杀林家镇众人的山贼。” 王故轻笑,却不带丝毫高兴的模样,缓缓拔出佩剑,瞬间力向北边纵去。他身后众人慌忙尽力跟上。 不到两分钟时间前方疯了似的力狂奔的王故猛地停下来,不顾因他不隐藏实力的度已差他极远的众人,倒提剑缓步向熟悉的山寨大门行去。 其身后的众人骇然以对,虽早知晓必然与其有差距,却不知道会有这般大的距离,只此轻功一项,居然已经差王韵极多。相同的一公里距离,武功最强的妙玉和郭师姐都差了其近乎一倍的度。 待众人到达,留下的是一寨门散落的尸体,好似屠杀一般均是一剑毙敌。 惊讶的众人连忙冲了进去,终于是见到了站定在前方正与一个山贼头目模样的持刀中年大汉说话的王韵。 他们的到来丝毫没有影响到正在对话的两人,甚至连分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虽然受到了无言鄙视,众人却没有谁提出异议,因为谁都能感觉到那山贼头目身上散出来的浓郁杀气和压迫的气势。 王故此时在淡漠毫无笑意的笑道:“寻仇,不可解。不必多言,战吧,败即死。” 王故的话让对面的持刀中年疑惑,似是一时无法理解王故口中吐出的文字。思索半响好似依旧不得解,遂选择放弃。高抬起大刀,将全身真气灌注在刀上,对着王故道:“我知道今日如果败了,我身后的兄弟们也就相当于死了。他们中间再没有可以阻挡你们的人了,所以我有要必胜的理由。不管你们为何而来,如今对上了,只有拼出个你死我活来你们才会肯罢休,来吧,你我一战,决定一切。” 王故忽而又笑,无聊的摇摇头道:“上次遇见你就说了这番话,武功与那时的我差不太多,现在你又讲,武功依旧和我相差不大,甚至连那东西都悟了出来。这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是否有些匪夷所思了?看来系统于印者,仍旧给了相同的机会。这样也好,本以为如今的我再对上你便是索然无味的一面屠杀,相差不大,便看你这次可否扭转乾坤。” 一股使在场众人浑身不适的气息逐渐蔓延,不论众人怎样催动体内真气还是无法摆脱那种被人密切关注着的感觉,好像自己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会被人准确无误的感知到一般。 这般变化只可能是正在对峙的两人释放出来的,具体是谁犹未可知,却是谁也不知晓未曾接触过的未知能量,众人不禁相顾骇然,就此一种气势早已过了众人的认知范围,哪怕是武功上不如谁些许,拥有这样敏锐的感知能力就多了个强劲的优势。试想,自己随意的动作对方便知晓了想尽了解,然后推算出未来的动作,接着以最适合的方式对应之,哪里有可能输? 于是皆尽目不转睛的关注着对立的两人,毕竟相处如此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王韵出手。 在王故身后的姑娘们和别仁仔细观察觉那持刀中年的眼神与初见时已有不同,空洞到灰茫茫一片,似乎什么都没有关注,却偏偏好似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好大范围内的风吹草动统统进入了他的眼中,端的是诡异到难以理解。 大刀一闪,明黄色的刀芒好似划破了天空,那人竟是一刀直劈宣告了战斗的开始。 甫一出手郭师姐失声惊疑道:“战无止境?” 妙玉也是呆滞地喃喃道:“居然是连级都排不上的垃圾武功总决战无止境……” 王故轻笑,随着中年人凌厉的刀势飘然后退,复才提剑迎上,出剑引来身后众人的又一次惊叹。 妙玉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运转不过来了,愣愣不自觉出言道:“基本剑法?” 郭师姐依旧不信,试探的出言道:“是否是故意模仿基本剑法的某种绝世剑法?” 妙玉专注地盯着场中激斗的两人几分钟,才确定至极的回答道:“绝不是,我敢肯定必然是原版的基本剑法,只是看他出剑便可知晓,单单是基本剑法都可使得如此精妙,此人对剑法的理解早已不是我们能企及的了。” 郭师姐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底暗暗生起的挫败感。旋又继续看向场中,忽而又疑惑道:“可知晓哪种强悍内功外现颜色是灰色的?” 只见王故每每出剑剑身上带着的内力均是浓郁的灰色,黯淡无光,偏偏可以抵挡住那强悍中年人刀势里夹带着的明黄色恐怖内力。 妙玉摇摇头道:“江湖之中这种灰色的内功倒是极多,只是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垃圾内功,哪里会有如此强悍?能抵挡住那中年人至少破百的战无止境内功?” 郭师姐突然反驳道:“战无止境的内功不也是垃圾至极的么?怎地那中年人使将出来却是远我们想象的厉害?王韵怎就不能将某种灰色垃圾内功练到那种我们绝对抵抗不了的程度?” 闻言的妙玉不禁浑身微颤,沉默片刻才幽然道:“最起码可以看出来,那两人都拥有各自独特的压缩内力的方式,偏偏比我们知道的威力增强效果都要好上不少。” 郭师姐不耐烦道:“废话休言,机会难得,好好揣摩。” 王故此时的处境是攻少防多,却没有落在下风,因为那中年人重攻而不重守,就算有了攻击状态的辅助可以清晰的感知到王故的每一次出手,可是奈何他的刀法里极少有防守的招式,只能被迫以身法闪避,但显然他的身法远不如他的刀法那般优秀,是以王故每次出手几乎都可得手,不时在中年人身上留下或深或浅的剑伤,不多时已经留下了近乎十余道,渐渐影响了中年的水平。 而基本剑法本就是一套练习式的剑法,作用在使人了解剑的诸种用法,攻守相衡,近期又在血杀洞里以此剑法磨练了极长时间,所以将中年人凌厉的刀势尽数挡了下来,稳稳的把握住了战斗中的优势位置。 那中年人的气势也是诡异的一提再提,似乎完全不遵守众人心中对气势这东西的认知。在众人记忆中,气势一而升,再而衰,三而竭。而中年大汉此时的气势偏偏是只升不降,不禁均是心生疑惑。 场中一片静谧,唯有中年人愈愤怒的呼吼声,不断响起。 王故刹那间变招,手中剑忽而迅捷精准的点在中年人迅劈砍着的刀身上,那剑中蕴含着浓缩过的强大灰色内力借着那一点狂猛地顺着刀身冲进中年人体内,迫得中年人一时内力运转不顺微颤停招,自己却借着中年人反弹的力道潇洒的飘然后退,站定。 此中的精妙使得在场的众姑娘和别仁情不自禁的拍掌喝好,在她们眼中王韵表现出来的对于自身和敌身的掌控计算运用均是妙到了巅峰。 不待对方再动,王故忽然摇摇头出言道:“虽然看起来实力相差不大,可是实战经验上依旧相差太多。明知不如,认输吧。” 那分明不屑的内容偏偏说得认真至极甚至不带丝毫情感,好似在陈述事实,事实上这本就是事实。 大汉闻言顿住动作,面露笑容问道:“我认输了是否不杀我们?” 王故沉默,清淡地摇了摇头。 大汉破口大笑,旋又朝地上啐了一口,提起手中刀昂然道:“这不就结了,无需多言,战吧。” 言罢身形一闪已经接近王故,手中刀高抬,使用起了战无止境总决里寥寥可数的刀法之一,简单分明的直劈。 王故依旧使用着基本剑法,却没有再退后或者闪避,一如大汉般以极快的度对冲过去,意图竟然是一招定胜负。 那一瞬间两人均是快到了极致,仿佛一眨眼间两人已经接触,待众人看清楚时王故的剑早已刺穿了大汉的左胸,而大汉的刀却狠狠的劈在地上,力道太大而卡在其中似乎拔不出来了。 别仁揉揉眼睛才疑惑道:“刚才生了什么?我的眼睛竟然跟不上他们的动作了……” 妙玉头也不回地皱眉解释道:“似乎是两人的武器快要触碰到对方时,那中年大汉根本没想躲开,只是专注的想劈到王故,而王故却在刀快及身的刹那扭转了身子……” 郭师姐愣愣地喃喃道:“两人都是好高的胆识!” 此时场中那大汉松开了原本紧握刀柄的右手,释然的笑笑,扯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王故忽然出口打断了他,“你还是一如以前的怯弱,还是想为自己的怯弱找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如此人物,又怎么可能真个赢得胜利?你那些个说辞我也不想再听第二次了,当时还觉得似乎极有道理,此时感觉全是一堆废话,听与不听毫无差别。就这样吧,再一次再见,或是……” 王故说着话,手中的剑再用了几分力道,将剑更深的刺过,又缓缓拔出。转身时脸上清淡无情的表情忽然恢复冷漠,才接着吐出几个字。 “永不再见。” 言罢不理身后逐渐瘫软倒地的中年大汉尸体,再一次冲向那些周围依旧呆滞好似不敢相信大汉就如此败了的普通山贼们,又一次的开始屠杀。 十余个姑娘们兴奋地纷纷拔出佩剑,也向周围山贼们杀去。只有别仁转身走向山寨门口的门柱旁,抱着双手一脸平静的看着内中正在上演的一场屠杀大大戏。 不过四五分钟时间,王故手中的剑便划开了最后一个山贼的脖子,系统声音依旧不带丝毫情绪的响起,整整三百多个山贼已被众人屠杀殆尽。 “解禁者妙若任务团队所接林家镇复仇隐藏任务圆满完成,将获得任务奖励,参与任务者皆可获得记忆天书(满)一本,江湖历练均增加一千。由于山贼头目是团队队员王韵独自斩杀,将额外获得任务奖励武功均上升两级,江湖历练额外增加四百。” 见到众人除王故外突然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未解禁的别仁不禁搞得一头雾水,浑然不知众人为何笑得如此开心。哪里想到除他之外的人均获得了极大的奖励,不光说那极难获得的江湖历练一次性增加了如此之多,就是系统所说的闻所未闻的记忆天书众人查看后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居然是一本可以读取四十万学点的奇书,绝对的是好了不能再好的东西。 众人行了出来,王故走在了最后,忽而定住,回头看了看如同炼狱的山寨,中间那把依旧屹立不倒的斑驳钢刀和旁边瘫软在地的钢刀主人,未一言转身平缓的走了。 行到山寨出口处,王故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跑到右手边的杂草中极力搜寻起来,众人虽然疑惑却没有出口寻问,静静的站定等待。 那原本还是稀疏草地的地方几年过去已然是杂草丛生,片刻过后王故才直起腰来,手上拿着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菜刀,他的脸上却是绽放着万分满意的微笑,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珍贵的明世长衫上仔细的擦拭半天,复又拿到眼前仔细的看了看菜刀侧面有些模糊的“林”字,才解开背包放了进去。 众人行至林家镇时,镇中的无数尸体早已被系统回收刷新,如若一座荒无人烟的死镇。 王故又摘了几朵随处可见的野花合作一束,放置与镇后小山的大墓前面,淡漠的笑了笑,才道:“出吧。” 第十七节 果 (另:兰帝魅晨新书已出,书名《王》,望大家多去收藏推荐,仅以己绵薄之力,献最看重的作者。) 摇曳正在处理门派事宜,突然停了下来聆听着什么,显然是有什么人传音入密给她。片刻后皱眉思索,低声问道:“知不知道一个只用基本武学的年轻高手?” 此时她身在海角剑山顶的院落书房之中,这间书房的使用权限不过两人,而两人恰巧都在其中,均是美貌如花的中年女子,一人坐,一人站,一人前,一人后。 这一问必然只能是问其身后默默站立着自修的依缘,后者闻言停下自修睁开双眸,虽是妖艳魅惑的女人,此时偏偏淡漠认真到了极致,哪里能让人品味出些许妖媚味道。 依缘思索片刻,摇头道:“现今最出名的莫过于所谓的青年五强,其后许多人的资料我均有看过,依我的记忆能力,不可能对有如此明显特征的青年高手没有丝毫印象。” 摇曳再加了一句道:“听说使用的是及不入流的灰色内力,只是不知晓具体的武学名称。” 以依缘处变不惊的情绪闻言也不禁轻“咦”了一声表示了自己的好奇,对于摇曳讲出来的话依缘习惯性的不会产生怀疑情感,因为她讲出来的一般都是已经确认了不能再确认的事实。 “什么时候江湖之中又冒出了个如此怪异的青年高手?足可看出此人必然初始属性异于常人,且心态之坚韧也举世罕见了,不知道具体水平如何?” 摇曳皱眉道:“按灵鹫宫那挺出色的郭若小妮子亲眼所见陈述,应与朵儿差不太多,甚至可能还要高上些许。” 依缘惊讶道:“那算是极有潜质的苗子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具体出身和过往资料。” 摇曳秀眉将眉中间几乎挤出了一个川字,少有的郁闷道:“就是这里了,几乎是一片空白,连我几番派人查探都没有眉目,就好似忽然之间就冒出来了的一样,来历端的神秘无比。自己说的是一江湖散武,可怎看都不像。” 依缘再次陷入沉思,忽然妙目一转出言道:“会不会……是某个小娃刻意打扮的?” 摇曳闻言略一思索,便拍掌称妙道:“极有可能,不然怎可能忽然又多出来这样一个不可预知的变数,如此说那他的真实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我便说这一次怎么能隐藏到连我都找不到蛛丝马迹,好像忽而蒸了一般莫名其妙的没有一点消息了。红楼香好像学了一种技能可以制作面具,据说等级高了之后戴上面具便是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应该就是了。” 依缘看着那个激动到转过头来与自己面对面说话的绝貌女人,终于是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这个女人,心底深处还是那般柔软,再怎么变化,提及那孩子便与寻常母亲无异,忽然得知消息展现出来的激动怎也掩饰不住。 忽然又惊道:“还有,好像那偷跑出来的顽皮小子不知道怎么也跟着他混了……” “如此便随他去吧,权当作不知此事好了……”摇曳出神的从半掩的窗户看出去,愣愣的看着漆黑如墨的夜幕一时没了魂。 …… “一个只使用基础武学的青年高手?江湖散武?”久未笑过的暮晨接到传音时几乎瞬间便失口笑了出来。 那消息是峨嵋派现任掌门出来的,暮晨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暮七连自修都懒得打断,懒懒的挤出几个字来,“真的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光么?” 暮晨接口道:“还是那种自己都止不住的。” 言罢不管旁边安坐毫无反应的暮七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穿透了他们静坐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无名小山洞,遥遥地回响在山洞外面空旷的山野之中。 直到山洞顶端被这似乎是压抑极久才得以释放出来的笑声震颤得不断掉落灰尘,暮七才皱眉道:“很好笑么?” 暮晨依旧大笑着问道:“不好笑么?” 暮七漠然道:“一点都不好笑。你别抖灰尘了,这破地方一直掉的。” 那豪放的笑声扎然而止,好似一段高昂歌乐的演唱者忽然被人狠狠的掐住了脖子。 半响,暮晨才掩饰尴尬的嗫嗫道:“修炼……继续修炼……” …… “名字叫什么?王韵?”正在小山谷中陪着两个师妹自修的海角冷血魔女圆圆大小姐突然停下自修,侧耳听了半天,低声询问道。 似乎是得到了正与她传音入密的对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回答,魔女才关闭了传音入密,思考片刻,连忙给师尊去了传音入密的申请,得到的却是机械式的回答。 “对方此时处于闭关中,无法接通传音入密模式。” 关闭了模式,大魔女懊恼的表情被面庞前方的帘幕遮挡无人知晓,只是站起来不停的来回走来走去显示出她的焦虑。 被打搅到的朵儿见状出言询问道:“派里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头痛?” 圆圆烦躁的开始嘟囔道:“不是派里的事情,只是有消息说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只用基础武学的同辈高手,需要密切关注。我现在还不能在联盟中调派人手,只能请示师父,偏偏师父这时候却闭关了,你叫我怎么办才好?” 朵儿疑惑道:“同辈高手?能被你称作高手的同辈着实少见,不知道具体实力有多强?难道是能跟你们那五人的水平相提并论了?” 圆圆无奈的回道:“据郭若那傻女人说是与我们差距不会太大,极其接近,实战经验已经过亿,应该是产生了相对防御,还有居然是不间歇式自修者。” 朵儿想了想又问道:“那和我相比,如何?” 圆圆顿住,才斟酌用词的道:“应该是伯仲之间吧……” 朵儿不自然地笑笑道:“那就是比我还要强一点,又不到你们的程度那个水平。看来我还是不足啊,不浪费时间了,我要磨练刀法了。” 言罢真的闭上双眸沉入了自己的状态里面。 圆圆苦笑暗道:与我说话时你不还是在自修么?怎么心态还是没有正过来呢? 不远处精致脸庞如同洋娃娃的云依此时却突然停止了自修,依旧羞涩,眼神却是迷茫,双手抬起来在空中不停的比划,圆圆看着她动作,直到云依停了下来才笑道:“学点不够了?不是半年前才带你去打了的学点么?怎么练得这般快?” 虽是疑问,口气却略带着满意,见云依轻轻的摇摇手便没了动作,才开口道:“不知道?没有了就没有了吧,自己去打吧,早去早回。” 云依闻言乖巧的点点头,起身便走。 还没到门口忽然又被圆圆叫住,后者走近溺爱的抚摸云依柔顺的头,乖巧的云依任由对方抚摸,歪着头一脸疑惑。 “只是不知晓你那小情人此时又去哪里了?上次带个面具故意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你又没有戴面具,他依然那么狠心的刺下去了。这种男人,我怎么放心将你交给他?现在也别去找了,因为我都找不到他了。这个人故意隐藏,真就毫无音讯踪迹,仿若就这般消失了一般,你又怎么找得到?” 云依低头不敢与远远对视,只是轻轻的用脚尖踢着附近的沙石来掩饰自己想法被觉的尴尬,可爱至极。忽而想起来什么又连忙抬头不断的比划。 “他不是故意的呢!只是没想到我那个时候会出现,止不住剑势才顺着刺下去的。我居然看见他眼睛里的慌乱,甚至能感觉到他多么的想收回来。强制收回剑势可能也受了很重的内伤呢……” 圆圆不耐的打断她的解释,郁郁道:“他就算有可能受了内伤,又怎及你的重?真是,你难道忘记了每日泡在药桶里面不能动弹,那半年如一日却度日如年的恢复时日么?” 云依纯真的笑了笑,双手不断的比划着:“不碍的,反正在哪里都是自修,不过是麻烦一点啊。” 圆圆看着眼前伊人纯真的笑脸忽而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没怎么接触过外界的小小姑娘忽然莫名其妙的长大了。 圆圆忽然轻轻摇了摇头,咬牙道:“不要想去找那个狠心的人,不然……” 顿了一下,接道:“我还是陪你去吧。” 云依身形微颤,却还是微笑着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圆圆心中暗叹道:不是我残忍,云依,莫要怪我,那样的男人我又怎么放心你傻痴痴的跟着他呢? 再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 被无数人秘密关注的主人公对这些暗中生的一切茫然无知,依旧沉默跟随着姑娘们赶路,无人知道的还在自修着。 此地离苏缁已极近,众人持续用轻功赶路,不过半日时间,在午夜十分赶到了目的地。 “今日太晚,不若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日起个早再去接任务吧,毕竟是长达二十日的熬人任务,好好休息一番才有精力坚持。” 郭师姐的提议赢得了众人一致同意,妙玉忽然出言道:“听说这个地方有个很出名的客栈,名字叫将错就错。不若我们就去那里吧!” 此言一出惊醒了无数的姑娘,好像什么东西突然调动了这群还年轻的少女的心。 “恩?你是说那个王故住过的小客栈?临走还一剑留痕在其门匾上的那个将错就错?”郭师姐好奇问道。 妙玉满脸散着激动的晕红,轻嗯了一声,才道:“早有耳闻,极想去看一看却没有机会,今天才遇到了机会,还要去住一住感受一下那个传奇男子曾经住过的地方的独特范围。” 对于偶像的崇拜越了门派的界限联盟的界限甚至跨越了那厮杀的仇恨,郭师姐此时也兴奋问道:“好,今天就去那里了,谁知道怎么去?带路!” 本已经骚乱的气氛突然咋然而止,姑娘们期盼的左右观望身边只希望有一个识路的同伴站出来带领大家去那个传奇去过的地方,却觉只能看见同样望过来的期盼眼神。 半响,郭师姐满脸黑线的无语道:“难道谁都不知道怎么去么?” 众人纷纷摇头道不知,这群一直在各自门派内足不出户的培养着的门派精英们此番还是第一次出门在江湖中晃荡,谁都没有来过这地方,又怎么可能知道那将错就错在哪里? 妙玉失落的轻叹一口气,刚想说那大家费力再找找,忽见沉默站定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身影淡定的朝前方走去,竟是大家忽略了的只会自修的王韵。 王故不管身边的姑娘们投来的惊疑眼神,自顾自向前方走去,像是用行动证明,其实我是知道的。 他竟然是知道的!妙玉心中惊讶,忽而想到他江湖散武的身份,旋即释然了,举步默默跟上。 郭师姐欣喜的笑道:“没想到这傻木头居然知道,好了问题迎刃而解了,跟上!” 众人闻言皆笑,复步跟上。 只见前方王韵一直朝前走着,路边是她们从苏博顺着过来的那条苏河,只是已经越流越细,一群姑娘们跟在其后均是低声议论商讨着什么。 待到了好像是苏河源头的地方,王韵才站定睁眼左右看看,旋又朝左边大步走去,郭师姐惊疑低声道:“难道他真的知道?” 想是心中初时还有些怀疑,不过此时已经烟消云散了,因为不远处的那门匾已经遥遥可见了。 王故来到那客栈门前顿足,微微抬头注视头顶上那门匾。远远就看见了那怪异的门匾,或许是客栈的老板本人太懒了,早就快被他一剑损坏的门匾从五六年前竟然是一直挂到了至今。 妙玉也来到王故旁边看着那门匾赞许的点点头道:“不错,果然是那个传闻中的将错就错,连王故的剑痕都还留着哩!” 只见将错就错四字的中间被人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好像要被拦腰斩断了一般,此时看来就好像名字中间被加了一个隔离符号,变成了“将错,就错”。 王故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走了进去。 他进到里面又见到了那个自以为很幽默的小二,轻笑着刚要出言却被小二出声打断:“如果你要问这间客栈是不是那间你听到过的将错就错,我要告诉你,是的。而且只此一家,绝无分号。如果你要问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住过,我要告诉你,是的。如果你要问他当年到底是住哪一间房,抱歉,这个不能说,或许你要住的正好就是他住过的那一间。好了,客官是要住店么?” 方才踏进来的众姑娘们均是被小二的话逗得掩嘴嗤笑,王故笑道:“恩,住店。二楼左转最靠后的那两间有人住么?” 小二惊啊了一声,遂怪异的看着王故,郭师姐疑惑道:“有什么问题么?” 小二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然后道:“那两个房间确实还空着,请问客官是否是老客?” 王故轻笑道:“来过一次。” 小二方才释然低声喃喃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指名要住那两间……”旋又抬头满脸微笑道:“请问是否确定要这两间?” 妙玉闻言思索一番连忙出声问道:“还剩多少间?” 小二快捷的答道:“还有大约四五间。” 妙玉惊喜道:“那我们全包了!” 小二愕然,似是从未见过这般怪异的事情,连郭师姐都拉拉妙玉的衣袖低声询问道:“怎么要这么多房间?两个不就够了么?” 妙玉连忙低声回道:“你傻啊,多定了说不定真有机会就住了他曾经住过的那间了啊!” 郭师姐轻啊一声做恍然大悟道:“还是你聪明!” 遂侧头与小二道:“对的,我们全包了!” …… 到了深夜,王故忽然起身,身边的别仁瞬间清醒停止修炼,见王故要出门,好奇问道:“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王故头也不回的答道:“去会一个老友。”然后轻轻地拉上了门,别仁闻言放下心来,遂继续闭上双眼自修起来。 王故下了楼,直直地向对面走去。 那里此时还是灯红酒绿的模样,显然是些寂寞的过客用以排解寂寞的烟花之地。 王故大步跨了进去,便见到了大厅里面最显眼的那个男人。那男人还是坐在客来香的大厅,一面对着桌上的菜大吃特吃,一面手里还要调戏着身边的女子,不时还要抬起酒坛喝上几口,出几声爽朗的大笑。 那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却有一股无形的魅力,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反而增加了他那成熟的气质,叫人不由得称赞一声:世间竟有如此的美男子! 王故还是一如那次般走到那男人的桌前自寻了位子坐下,自顾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围桌而坐的几人忽然停下,正中男人更是皱眉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自觉至极的清秀男子大口吃着自己点的菜,似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男人眼中精光一闪就要飙,忽然见到对面莫名其妙的男人不断摇晃着的右手手腕处挂着一颗颜色艳丽的玉石,好像是有了什么印象。 皱眉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突然楞了一下遂站起来指着对方,双目睁圆一脸惊疑嘴唇嗫嗫颤抖半天却吐不出半个字,半响才猛地吐出了几个字。 “不是吧?你又来?” 第十八节 又来? 那男人突然破口大叫道:“不是吧?你又来?” 王故放下筷子,悠悠然擦了擦嘴,才抬头朝男人傻傻地笑了笑道:“恩,又来了。” 男人遂而惊觉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尴尬地摸摸头,嘿嘿的也傻笑了几声慢慢坐下,复又皱眉看着王故道:“你又来干什么?不是说是去养伤了么?怎么跑我这荒野之地来了?” 王故无所谓的笑道:“既然是养伤,总要随心所欲一点。正巧飘到这里,顺带住几天再走。” 男人一怒而睁圆本就极大的双眸大声问道:“你还要住几天?” 王故点点头道:“大概也就二十多天吧?” 男人闻言哭丧着脸喃喃道:“二十多天?苍天啊……拜托你让这个衰神快点离开吧……” 王故不觉好笑的问道:“我就这么衰么?” 男人一睁牛眼道:“你还不衰?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衰的人!每次遇到你我就知道我要遭报应了我!上次你来祸害我还不够啊?” 王故思索一番疑惑道:“好像没怎么祸害你啊……不过就是跟着我红楼香来过两次,没什么了啊……” 男人本是准备出言说什么,忽而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泄气瘫软坐在椅子上度嘟囔道:“反正你来了我就没好事!” 王故笑道:“放心,这一次不会有什么事了,我是出来度假的,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身份。” 男人瞪着他道:“不要小看了别人,有些事他们就算是猜一猜也能知道个大概。你还嫩得很。” 王故依旧无所谓道:“猜到就猜到吧,反正都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也不会来打搅我的。” 男人听言忽然好奇问道:“听说你这次养的心伤?” 王故轻颤了一下,默认了。 男人忽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道:“想当年还是个毫无感情的木头一块,没想到才几年时间居然搞出了心伤这么高级的伤势!嘿嘿,你这个进步还真是跨越式的说!” 王故漠然,突然笑道:“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也好,借那次机会彻底的解禁了。” 男人不屑地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你那个娘也是个神经不大正常的人,居然连这样的试炼都能搞出来,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手段残忍到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了。” 王故笑道:“我不是怀疑,我几乎都确信了。这种娘亲,与我想象中的距离极远,不要也罢。” 男人闻言忽然摆正了自己的表情,认真地道:“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她确然是你的亲生母亲,她为你吃过的苦头你难以想象出来。而且,要永远的相信她,他所做的一切,只会是为了你好。” 王故沉默,片刻后轻笑道:“这个问题撇开不谈了,至少我现在还不能接受她的某些做法,而且我也极不喜欢这种被人一直安排好一切让我顺着他们的意愿走下去的感觉。现在说说你吧。” 男人闻言撇撇嘴道:“我有什么说的,早就老了,只等着天涯召回令的召唤了。” 王故突然调皮的眨眨眼笑道:“只怕没这么简单吧。” 男人诧异的瞟他一眼问道:“你不会是知道了什么了吧?” 王故轻笑道:“我虽然有些木楞,却不是傻蛋。有些东西接触得多了总有些大致的猜测。” 男人动了动嘴皮,却止住了倾吐的**,低声道:“有些事,你早早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用,反而让你胡思乱想,不过应该快知晓了……” 王故无所谓的接口道:“我无所谓,反正现在还是属于你们的江湖,等到它属于我们的时候,我必然要了解掌握我应该知道的东西。” 男人不屑的撇撇嘴道:“就这句话还有些自知之明,谁也不敢说完全了解这江湖,不管是属于谁的江湖,总是只能掌握大部分已经算是主宰一级的了。” 王故笑着接道:“所以现在我就是随遇而安了,任你们安排我只用照你们所说的做好就好。虽然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男人忽而无赖的笑了笑狡猾的道:“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们这些人都是些老不死?谁叫我们是最不甘寂寞的一群江湖人?谁叫……” 男人讲着讲着突然停顿了片刻,目光注视着王故笑道:“谁叫你们还小呢?太早押上了这些个负担,我们怕你们太早的被压垮了,而就看不到你们傲视江湖的那一天了。” 王故还是轻笑,手伸到桌上拿起酒壶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旋又拿起酒杯放在手中把玩片刻,那眼神似乎真的极专注的在看酒杯里摇晃却怎也撒不出来的浅绿色液体。 忽而浅饮了一小口才出声道:“罢,此番出来是来散心的,可不是来找你探讨这些个沉重深奥的问题的。” 男人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道:也不知是谁先开始说的。 遂又想起来一事道:“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王故木然道:“散心啊。” 男人青筋隐隐突起,寒声道:“你给我讲清楚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怎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王故不耐烦道:“真是来散心,顺道做个小任务。” 男人突然厉声道:“什么任务?” 王故诧异的看着面前冷峻的男人,复才郁郁道:“难道做个加悟性的小任务也会衰到你?” 男人这才放缓了那冷峻的表情,低声道:“你本不该现在来这里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是知晓了什么东西,还居然是做任务……” 王故转了转眼眸忽而问道:“难道是现在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和任务有关?” 男人思索片刻才斟酌道:“是有个和任务有关的大事件快要生了,而且就离这不远。可能再有半个月左右那些个老不死的都要过来了,然后就是要震惊江湖了,嘿嘿嘿嘿……” 王故怀疑的看着男人没有说话,男人连忙摆手道:“这是真不能说的,说了好多原有的准备就都前功尽弃了,反而有可能徒为别人别人做了嫁衣……” 见王故依然好奇至极的模样,男人咬牙道:“现在是怎么都不能说出去的,反正你就看好吧,也就这个把月的时间了,马上就要震动江湖了。” 王故这才隐藏下自己的好奇,慢慢喝着酒。突然出口问道:“是不是和你们出来这几十年忙活的事情有关?” 男人才松了口气,对王故的突然问浑没有防备,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这才幡然醒悟,遂脸色大变狠狠问道:“你到底都猜到了些什么?” 王故悠悠然喝着酒道:“都说了只是大概的猜到了些许。不说我也不问了,只当是等都知道了便看看我猜的到底准是不准吧。此事撇开不谈,只说有几成把握成功?” 男人神色复杂的观望着王故的表情,只见其淡漠至极,才泄气的低声道:“事情本身的任务对我们几个倒不算是太难,已经快要完了。只是怕就怕的是后面要生的事情,稍不注意便可能全军覆没万事皆休了……唉……” 王故闻言脸有些变色,也低声问道:“非要这么做?老老实实的过生活不好么?” 男人低头也学着王故看着酒杯里淡绿色的酒出神,喃喃道:“我也不想的,可是他们总说,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办完……” 此刻男人的模样好似忽然之间返老还童了,男人虽然不老,可平日怎也不会露出这般小孩的模样,好像是一个人孤单着有些许黯然一般。 王故似乎也不忍看到面前这独具魅力的男人此时的脆弱模样,遂忽然高声道:“那照你们这样说,我的任务岂不是都不用做了?不然还会被你们打断了?” 男人瞬间恢复了原有了浪子模样,好笑的看着王故道:“你们要做的是不是那个要静坐在图书馆二十日加两点悟性的任务?” 王故猛地点头直直地看着他,男人笑道:“不用担心,现在本就要的是极度的保密,等到那任务完了至少也还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且必须要有三个以上的意境级高手辅助才有可能完成,只一人是万难完成的,你且放心做你的小任务,我担保绝没有什么会打断你做那小垃圾任务的,我还可以着小二每日三餐送去保管你们舒适过关。” 王故这才放下心来,遂道:“只期望你大约说点滴出来满足我的好奇心,谁知道这次还真的守口如瓶了。” 男人闻言苦笑道:“莫要扰我了,绝不能说的打死我也不敢说,毕竟这不止是我的事情,他们绝不允许有丝毫的消息走漏出去,即使是你……”男人又顿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也不行的。” 王故这才郁郁的对桌上的酒菜起了进攻。男人似乎觉得如此隐瞒他对他是一种愧疚,于是故意出口道:“想不想知道似你这种的心伤怎么才能最快的恢复而且还不留漏洞?” 果然这样的内容成功的吸引了王故的注意力,王故却是抬头怀疑至极的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 男人对于王故此时的模样极端的不满意,遂大声得意的道:“也不看看我是谁!居然给老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感情这东西,我敢说自己不懂那就没有人懂了!” 王故却不理他这一套,不屑的撇撇嘴道:“上一次问你给的答案我就没见过效果,而且现在才明白,你要是真懂的话也不会至今不敢直接面对红楼香。” 男人闻言又一次泄气,喃喃道:“我是莫**!莫道不**的莫**!游戏红尘间却不想落进去,懂不懂……” 那语调像是连劝说自己的程度都达不到,更何况了解他的对方。王故闻言却突然闻出了些许别样的味道,“那就是说……你要躲着红楼香的原因就是怕自己把控不了自己的感情咯?其实你只敢暗暗的喜欢她而不敢与其不顾一切的投入一次,对不对?” 莫**别过脸不让王故看见此时的表情,幽然道:“你不懂的……你还太小……” 王故听到他的话不知怎的从心底冒出一股抑制不住的邪火,停下移动的筷子,片刻突然右手猛拍在桌上,低头冷笑道:“小?都说我小!哼哼,到底我小是不小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不要以为我还是刚出来时候的白痴任你们戏耍抑或是用借口搪塞!不想说便不说,何必一味给自己找那些苍白无力的借口?” 说完这番话王故深吸了一口气,冷笑的表情逐渐恢复冷漠,稍微抬起头来看着桌上残余的菜不说话也不理对面一脸愕然的莫**,半响才抬起筷子来继续夹菜。 莫**翘起了嘴角,神色有些闪烁幽幽道:“差点忘记了,我们可爱的小木头早就长大了,已经是经历过爱情的成熟小伙子了……” 言罢幽幽然地轻叹了口气,好像在感叹那些个不只不觉中从他们手中滑落再也抓不起来的彩色岁月,那些只属于他们的闪亮刺激的回忆。 王故均地咬着口中的食物,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吃些什么,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火的……” 莫**洒脱的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没关系,突然想起来这世界上或许也只有我见过你火的样子,是不是?” 王故思索了一下觉还真是这样,这辈子可以算是火的仅有两次,偏偏好巧不巧地对象都是面前这个豪放洒脱的中年男子,不禁微笑的点了点头以示正确。 莫**满意的道:“有时候火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什么事情都憋在自己心里会伤身体的,时间长了完全可能像某些个老不死的变态神经不正常了。嘿嘿嘿嘿……” 王故当然知道他在暗指某个痴傻的傻大尊,可是细细推敲却好像不止是在说一个人,也许是好几个,或者是暗指所有的意境级高手都不怎么正常? 对于这个问题好像是有些深奥了,王故连忙放弃对自己大脑的折磨。 莫**斜瞟他一眼悠然道:“你说的……或许吧。因为我从没有去深思过,只是一味的逃避,甚至是根本不敢去想。她那种人,我每次遇见只会怕,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 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王故瞟他一眼道:“只怕不是在怕她那个人,而是在怕自己的心。” 莫**思考一下,犹豫道:“或许吧……” 王故疑问道:“我就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害怕些什么?明明是很好的事情,却只是一味奇怪至极的逃避着。” 莫**涩涩地笑道:“因为现在的联盟里还需要人,如果真是不顾一切地在一起了,必然有些地方会照顾不周,像现在这样每人镇守一方好歹有个应付。而且我怕沉迷后只会相互拖累影响修为,哪一日因此为丧命了也未可知。只当是条件不允许,待日后稳定了一番再说吧。” 王故淡淡问道:“这个日后到底有多长?” 莫**一滞,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这稳定的日后何时会到来,或许只是空谋一场空。 王故忽而轻笑,轻声道:“有没有想过飞升?” 莫**闻言双眼一亮,却又极快的黯淡下去,感叹道:“那不是我们能想的,这悠悠几千年岁月里多少的绝世天才也没有听说谁真的出去了。而且谁也没出去过又有谁知道离开了这天地的外面到底又是个怎番模样?” 王故接口道:“所以,你那些又是一堆空话。” 莫**落寞道:“我又能如何?现在的仓促决定,不知会带来多少难以预知的坏处。” 王故擦了擦嘴,轻轻起身出了门,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悠悠然飘了回来。 “至少体验过,享受过,不会最后来后悔懊恼。” 王故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身后那矛盾至极的男人在饭桌前面抱着头独自懊恼着进行自己最艰难的选择。 王故回到房间坐定,望望对面面无表情专注自修的别仁,刚想沉入状态,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坐在床上思索半响,才惊觉那时候莫**一脸坏笑的问过自己“想不想知道似你这种的心伤怎么才能最快的恢复而且还不留漏洞?”却没有得到答案。 独自踟蹰半天,王故咬咬牙闭目破天荒的次打开了自己的传音入密,尝试着照红楼香所给的资料功能介绍里那样在对方那一栏里仔细想着莫**的名字,那一栏里果然慢慢出现几个字,由模糊一片逐渐变得清晰,正是莫**几个字。 然后回过神来又在内容的空白处仔细想着自己的话,那空白处也开始出现黑色的模糊影像,逐渐变出了几个字。 “你所说的最快还不留漏洞恢复心伤的办法是什么?” 几番犹豫,终于还是将目光停滞在了送那一键上。 正在抱头苦恼着的莫**忽然头脑一震,连忙闭眼查看新收到的信息,脸上好像遗忘了方才的苦恼,露出惯有的坏笑。 想了想,才闭目回了信息,可惜此时他脸上欠打的阴险笑容王故是看不到了。 而此时的王故头脑一震也收到了回信,闭目看着那信息呆滞了一下,才露出了难办的苦笑。 第十九节 解 王故一脸苦笑,因为莫**给他的信息属于大众版的回答,本以为有什么新意,谁知晓依旧失望透顶,遂对于这个自封的情圣级专家彻底地失去了信心。 “找个更好的,遗忘原有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爱上另外一个人,爱到深了也就会忘了原来的了。嘿嘿!这个办法好吧?” 王故不屑地撇了撇嘴,将这个垃圾型的信息转头彻底跑在了脑后,闭目自修起来。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 这座小城对于姑娘们的杀伤力无疑是极其巨大的,坐在将错就错一楼就餐的众人从窗户往外不时探望着,莫过于好奇。街上行走的行人好似不会有什么急事,莫说是用轻功赶路的,就是步履匆匆的都十分少见。那街中的过客们总是温吞吞地娴雅地漫步街中,肆意与同伴嬉笑打闹,声音却总也大不起来,打闹间相互的动作也是软绵绵的落下去,更像是与对方拍打不可能存在的灰尘,那般的轻柔,那般的唯美。 偶尔信步走过一对情侣,姑娘们的眼神便痴了,总要目迎两人走近,又目送着两人走远,双眸中尽是艳羡。男子总都是温文尔雅帅气十足,女子也总是如小鸟依人般依傍着恋人的肩膀,小巧地头颅也都是轻轻依靠着对方,此时万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爬满了恋人的青衫,好似给那青衫添加了许多美妙自然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精致纹路。那男人眼神温润,更多的时间在侧着头凝视着女子,目光相集均是恬静的相互微笑,或是温言细语,那神态中眼眸里仿若世界只有对方再无其他何人何事何物,此番惊心动魄的美丽怎叫这些个还懵懂着的姑娘们不艳羡关注? 王故沉默地吃着食物,莫名其妙地轻笑却没有人察觉。 郭师姐杵着脑袋痴迷地注视着那窗外从未见过的景色,只觉得这小城市太过于吸引人,甚至是会让人来了便不想走了。 妙玉也看着窗外,却不知晓见到了什么后偏着头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仁一面吃着东西一面漫不经心的看,却恐怕看到的事物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这些个姑娘们只看自己喜好的抑或是吸引自己的,而他却是淡漠地看着所有,那还稚嫩但是清澈明晰的眼眸里映照的是整个世界,他知道这城市里的小贩们不屑于似其他地方一样破口呼喊拉生意,均是摆开了自己的摊子后放一把摇椅于旁,休闲地度过一日大好时光,除非是有人询问起才懒洋洋地抬抬眼皮看一眼来人再看一眼来人询问的杂物,再懒洋洋地吐出个或大或小数字,便不再管事依旧假寐。 他甚至现了个微小的细节,一件相同的东西之间差价甚至是倍数的关系。如果是一个满身铜钱臭的商人或是流氓一样长相的少年出口询问,必然是报出个极大的数额。若是儒生模样的或是恋人模样的询问,总是要报出个比之前一种小上不少的价格。就好像这不再是吃饭的家什而是打无聊时光的玩具一般,自由定价,对方爱买不买,一切均任由心情而定。 若是特例也就罢了,偏偏整街上均是如此,别仁心中也不禁暗叹:好独特的一座小城! 这一顿早饭居然吃了几个小时,幸好众人都没什么要紧事,也只当是打时间散心解闷了,这城市偏就有这般的魅力,进了其中的人身上就好似被他渲染上了自己那懒洋洋的性格,直叫众人舒坦得不想动弹,唯有王故依旧闭目自修,好像周身环境无法再影响到他的修炼一样。 姑娘们不停地感叹讨论一时竟难以停下来,王故也不言等待着,直待姑娘们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才起身道:“走吧。” 言罢抬脚已经行出了客栈,姑娘们慌乱了一番终于跟上,一行人逐渐朝着小二形容的那图书馆位置走去。 不过盏茶时间,从他们远去相反的方向慢悠悠走来了几人,也来到这出名的将错就错客栈前站定。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淡定从容的中年男子,着一身暗青色的丝绸长衫,头顶戴一儒帽,鬓角及鼻下两撇和下巴处的胡须被梳理得丝毫不乱,根本看不出来是初来咋到的过客。乍一看去平凡到如同平日里擦身而过的路人甲路人乙,稍微体现其身份的便是那看起来价格不菲的丝绸长衫,虽然看起来它的主人应该是个富有的商人,却也不过尔尔。但是只要再看第二眼,便觉得那长衫和它主人一般,平凡底下蕴藏着说不出的韵味,只感觉人和衣服都极有品位,似是富且贵的大家人物。 这中年男人稍后一点位置站着个俊俏的青年男子,也是着一身一模一样的暗青色丝绸长衫,轻轻低着头像是对前方中年男子一种自内心的尊敬,虽看去比中年男子要好看太多,但眉宇间却有极多的相似,似乎是中年男子的下一代。 其后跟着两个疑似仆从的平凡半老年纪,只是高高鼓起的太阳穴证明两人均是身携深厚内功的人物。只是这般实力的两人却都是一副仆从打扮,不得不叫人质疑。 这四人除那青年稍微显眼一点外便都是极不惹人注意的,可是那青年虽俊俏,却隐隐然不会被人先注意到,反倒是稍前一点的温润中年人会被人先看到,却因为那平凡的面容而常常被人一瞟而过,再无印象。 那平凡的中年男子先是微微抬头眯眼打量门匾,轻轻皱眉,遂目光扫及中间的那剑痕,唇角不可察觉地轻微下撇似是不屑,好像王故那时候绝学级武功无三十余级实力全力劈下的一剑造成的痕迹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你说的就是这里?” 男人姿势不变出言问道,外人倘若听闻根本不知晓他究竟是在问谁,身后青年却稍抬头注视那门匾,神色竟有些复杂恍惚,片刻清醒,连忙点头应是。 男人轻笑道:“就权且进去住几日吧。” 言罢带头行了进去,由左至右扫视一圈只看到王故一行人方才坐过的桌子空着,遂走到桌前揽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透过窗户注视着外面的悠闲景象。 身后的青年低眉顺眼地跟着那中年人正准备坐下,复又转身与后面的两个仆从说了什么方才坐下。 仆从闻言略微点头便行至柜台与小二道:“住店,不知道二楼左转最靠后那两间是否空着?” 小二的微笑瞬间停滞,复又接着笑道:“几位客官真是不巧得很,那两间房昨日正好被人住下,不知能不能另选两间?” 左边的仆从眉头微皱,右边的仆从却面色有些平淡的倨傲道:“我们出双倍的价,叫他们换房。” 小二尴尬道:“这个你们应该找那住下的客人自行商讨后再来我这里换。” 右边仆从不耐烦道:“哪来这么多事?你直管换了!这普天之下还有我们老爷住不了的地方么?” 如此狂傲至极的话那仆从竟说得面不改色仿佛是理所当然。 小二闻言也是皱皱眉似是不喜,还是道:“我们客栈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哪怕是皇上来了这规矩也是要顺着来的。” 那话的仆从闻言扬扬眉毛似乎是想动手,旁边仆从连忙拉住了他,微不可查地轻轻摇头,复又对小二笑了笑,拉着同伴朝青年和中年人行来,小二好似旗开得胜般轻哼了一声才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刚才极其冷静的那仆从来到青年身后站定低头复命道:“少爷,您所说的那两间房及不巧的被人昨夜里住下了。二办事不利,望少爷责罚。” 青年似乎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好像看着窗外出神的中年人才回道:“这不是你的错,本就是即兴而定的行程,哪里会想到偏偏这么不凑巧……” 另外一个仆从此时低声询问道:“还望少爷示意该如何处理。” 青年想了想道:“也罢,便随便定两间好了。” 两仆从应诺转身准备去寻小二,青年却又道:“时候也差不多了,还是先着小二上几道拿手好菜果腹吧。” 两仆从闻言又回身拱手应诺,复才去寻小二招呼诸番事宜去了。 青年低声笑道:“三叔还是这般火爆倨傲的脾气。” 中年人头也不回应道:“不是倨傲,只是小二那种印者他实在没有闲心去好好讲话,至于火爆,早几十年更甚,这几年已经改了好多的。” 青年点点头表示承认,旋又好奇地望着窗外问道:“父亲不知是在看些什么如此聚精会神?” 中年人淡淡道:“便是看这个我掌下的天地人。” 青年好奇道:“父亲看了这几十年了还没有看够么?” 中年人斜瞟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看,口中还是回道:“我还没有厌倦,还没有看懂,这天,究竟有几层天?这地,又究竟有几层地?这人,究竟又有多少层人?” 青年若有所思,片刻后疑惑问道:“天地尚可理解,只是这人……父亲为何也以层来划分区别?” 中年人依旧淡淡道:“你说这小二属于哪层人?” 青年淡笑回道:“自然是属于最下面那一层。” 中年人又问:“你说你又属于哪一层?” 青年轻笑间带上了些许骄傲道:“自然属于最顶上那一层。” 中年人闻言却是不屑地轻哼了一下不做解释,青年皱眉道:“莫非父亲有何不同见解?在父亲眼中,我属于哪一层呢?” 中年依旧淡漠道:“自然属于最下面那一层,严格说来还不如小二那类印者。” 青年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却还是礼貌的疑问道:“父亲的划分法孩儿不是很懂,只是这印者又是什么?” 中年道:“说了你也不会懂,你只当是对于某些人的特殊称谓吧。你妹妹此时却是应该懂得,她也早脱离了你们最下面那一层,应该在中间那一层里面也算是巅峰了。” 青年先是点头,复又惊讶道:“原来父亲一直了解妹妹的处境啊?” 中年人眼睛轻轻眯了一下,轻声道:“毕竟是轻身骨肉,任她自己在这江湖里飘荡我哪里能放心,是以托一故人代为看管照顾着,你大可放心。 青年点头,后又想了想问道:“那为何我会在这最下面一层?” 中年人答道:“你额头上有字,是以在旁人看来你依旧在最下层,用别人的话讲,你便是那尚未开化的一群人中的一员。” 青年对这种匪夷所思的说法简直惊愕到了极点,惊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额头,愕然问道:“有字?” 中年沉默不做回答,半响才幽然叹道:“你妹妹却是比你要聪明太多了,日后她的成就必然过你太多太多,便是此时你也早差她极多了。” 青年惊愕,喃喃问道:“妹妹越我极多了?” 中年恨铁不成钢似的低声道:“你也好意思说,自己说你现在武功到了哪层境地了?” 青年猛然见父亲火,连忙答道:“孩儿从不敢懈怠,此时已是第四层下段的水平了。” 中年人接着道:“你那妹妹却早已是五层中段的实力了。还不算她的特殊情况,日后通上层的钥匙她早早掌握在手,只待时机成熟便又要高你一个层次了。” 青年此时才有些醒悟道:“父亲的划分法似乎和武学挂钩?” 中年撇撇嘴道:“也可以这么说。” 青年释然道:“那妹妹越也就是必然了,她这几年里只顾练武提升修为,哪像我还要处理这天地人里的诸多闲杂琐事,自然落后于她。” 中年闻言却皱眉道:“那也不应该差了如此之多,据我所知你妹妹早在十个月之前便解了禁,你却才堪堪踏到那门槛。” 青年又疑惑道:“解了禁?”对于父亲今日所言的诸多事宜往日虽偶有闻及,奈何不解其意,只当父亲是随口说说听过便早早抛之脑后不做深究了,哪想今日隐约听出了极多其他的涵义,而且似乎相当重要,青年不觉心中暗自惶恐不安。 中年冷漠道:“简单而言,就是去了额头上的字。” 青年好笑道:“父亲总说我额头上有字,莫非就是个禁字?可我怎地从未见过?” 中年侧头冷冷地瞟了青年一眼,青年才张开准备笑的嘴立马闭的严实,中年才又道:“便是你去了那个字,才能明白层次之分,才能知晓你为何会是最下面一层,才会似你三叔一般对所有不开化的人都是不耐烦的态度,也才能看见……”中年人说到这里伸出自己的右手指着窗外悠闲度日的行人商贩,淡淡接着道:“他们额头上的字。” 青年循着父亲手指的方向好奇望去,却还是只见到了无数光洁圆滑的额头,哪里似中年口中所言竟会有字,却不敢质疑父亲的话,只能一脸苦笑暗叹。 中年感叹道:“不过也快了,是否感觉这段时间里修炼度略有所下降?” 青年连忙点头应是,苦恼道:“正想给父亲说这事呢,初时还无太大感觉近日里度越来越慢,昨夜修炼竟然能感觉出来,正在为此事苦恼。” 中年满意的略微点头微笑道:“以你的资质可能还会有停滞不前的时候,不过莫慌,说明你已经差不远了。” 青年微皱的眉头逐渐舒缓,似是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中年人接着道:“这几年着你远离家中锻炼,也是为这事情,我也不想日后这天下的主人是个终日被人背后嘲笑却茫然不知为何的傻瓜。只有机缘到了方才可能破禁,倘若你天天窝在家中,怎可能机缘自己找上门来?” 青年释然点点头,眼眸流转忽而狡猾问道:“不知父亲此时又是在哪一层中?” 中年人皱眉思索,片刻后淡淡道:“堪堪踏入上层之中。” 青年闻言惊讶,疑问道:“以父亲的才华为何才算是踏入上层?” 中年人凝视远方,却像是在看天地的尽头,幽然叹一声借用了一句话来形容,毅然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青年闻言若有所思遂又问道:“只不知这层次中有没有尽头?” 中年人闻言眼中忽而一亮,口气悠然道:“当然有,目前所知便是破天去另外一个世界。” 青年惊愕道:“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中年终于是不耐烦地打断谈话道:“说得深了你现在也不懂,还是等你过了这一层在与你慢慢解释吧。” 青年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只感觉父亲此时与自己说话的口气便和三叔与那小二说话的一般,不耐烦中是淡淡的不屑,便好似面对的是个不开化的野蛮人般。青年嘴唇嗫嗫抖了几下,终是再说不出话来。 好在此时那两个仆从也回来了,对着父子两人各鞠一躬,方才小心的坐下了。 不待几分钟,小二前来上菜,上完菜又与众人斟酒,斟到青年处随意地抬头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仔细自己的工作,突然那斟酒的手颤了一下,几滴酒撒了出来。 被青年称做三叔的仆从见到此番模样不禁勃然大怒,吼道:“哪里来的这般不小心?可知晓你面前的是谁?竟敢如此不敬?” 哪想到小二此时便似丢了魂一般只顾盯着青年看,任手中倾斜的酒瓶随着主人的颤抖不断滴落淡黄色酒水也不自知,清香的酒气味逐渐飘散开来。那三叔见小二如此模样,竟对他的怒火不管不顾,无异与一种挑逗,正准备拍桌子拔剑,突然见到青年对着他淡淡的摇了摇头,才咬咬牙忍了下来。 小二厄自呆滞颤抖,浑然不知身边生的事态,片刻后朝后不自觉的移了几步抬起闲置地左手指着青年,嘴唇不停颤动,却只能不断重复道:“你……你……” 青年对着小二涩涩地笑了笑,小二口中重复地字眼又多了几个,“你不是……你不是……” 青年微笑绽放开来,点头道:“对,我就是。” 小二换了几个字却还是在重复,好似今天被惊吓得成了结巴,“你居然……你居然……” 青年笑容更甚,低声道:“对,我居然又来了。” 第二十节 逃不离的漩涡 或许在小二内心深处,对于面前这俊秀青年的印象甚至比那一剑隔空几乎划开了客栈门匾的王故还要深刻。 虽然那青年此时看起来仿佛是变了个人般只对着自己微笑低语,可是只见到他的模样那魔音穿脑的记忆瞬间被翻了出来,便好似这可怜客栈的杀手。 小二连酒也不倒了,转身竟然极快地躲进了厨房再也没有露面。青年对小二的反应甚是满意,侧头问称作三叔的仆从道:“你猜他进去做什么?” 三叔疑惑摇头道不知,青年笑答道:“我猜必然是寻了一角落找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去了。” 言罢不管旁人反应极其放肆的大笑开来,只留下一众人依旧疑惑。 中年人淡淡道:“猜得倒是极准。”想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知晓了多气力的小二此时的动作,着实诡异强悍。 青年听到中年人的话也不怀疑,得意地又嘿嘿笑了两声才停了下来。 中年拿起筷子口中淡淡道:“这地方我还算还算喜欢,左右没有什么要事,便多停留几日吧。” 言罢夹了块牛肉放在嘴中甚是仔细的品尝。青年见父亲已经开始动作便不敢多言,那中年好像极不喜欢饭桌之上有人言语,也只随着中年的筷子夹了块牛肉,此时见两人均已经动筷,两个仆从模样的高手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跟随着夹了块牛肉。 几人对此中怪异好似浑然不觉,沉默着进行这本是享受的饭餐,与旁边大声喧哗吵闹着敬酒谈天的饭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定了青年选定房间的一行人此时却均是愁眉苦脸地相互对望,默然无语。 原来进了图书馆居然禁制如斯之多,不止是不能行走无法自修,连说话也是不行,甚至是作息时间也受到了严重管制,幸好没有严禁吃喝和睡眠,众人心中均是叫苦连天却均是暗道此乃不幸中之大幸。 王故倒不管这些,自顾自拿了本不知记叙哪个年代的野史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别仁更是怪异,居然异常兴奋,好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般而不是在受罪,连坐也不坐站在书柜旁就这么依靠着书柜读起书来,似是极其沉迷。待手中一本书翻得差不多了便口中喃喃着寻找下一本书,可惜被禁言了众人遂好奇却无法知晓他那喃喃口中正在吐出的内容。 郭师姐实在闲不住站起身来依着别仁的位置走去,斜瞟了眼浑然不知周身环境的别仁,好奇之下拿起别仁方才放下的书籍翻看了下名字,哪知看了看后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她只看见那陈旧书皮上暗黑色的十几个字是《论龙灵王朝背离历史规律长期留传下来的可能性原因分析报告》。以郭师姐的性格平日见到这种光看看名字便头疼不已的书籍必定是立马抛到自己见不到的地方,却不想这个还没有解禁的少年居然能看得如此认真,不禁暗自羞愧。 坐在她对面的妙玉此时对着郭师姐摇了摇手中的书籍,示意郭师姐看书名。郭师姐一眼看过去眼眸一亮,遂比划着询问妙玉在哪里找到的。对面妙玉虽然看不懂郭师姐的手语,但毕竟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猜也能猜到对方要表达的内容,指了指某个书柜,郭师姐讨好似的对其笑了笑便极快的跑过去找:幸好有前辈的武学见解这方面的书籍,不然我这二十天叫我怎么后过去? 不多时终于喜滋滋地拿了本类似于手札的物体走回原位认真地阅读起来。 某个不知晓在何地的山洞中,暮晨与暮七同时睁开了不知多少岁月沉睡着的双眸,均是从山洞口看出去,眼光看向了天际极西的方向。 暮晨轻笑,喃喃道:“等了多少光阴啊?终于是,快要成功了……” 暮七眼神由空洞转为清明,漠然问道:“这以后是不是会有个干净点不会随时掉沙子的地方修炼了?” 暮晨闻言神情复杂看着洞口撒进明媚的阳光,笑答道:“会有的,一切都会有了的……” 暮七点头道:“那便好,鸳鸳叫我们了,走吧。” 暮晨起身抬脚,顺道抖了抖身上落了好多年的灰尘,才笑道:“走。” 两人瞬间动身,一眨眼间竟已在十余米外出现,几可等同于瞬移。再一闪烁复又移出十余米,几秒时间后竟然再看不见两人的身影,那轻功之威力着实骇人。 约半小时两人再站定人已至红楼香青楼后院聚会处,便见除已逝老三及老六和叛变之老四与老二杜鸳鸳不见外,红楼香与莫**曾假三人均是全副战斗装模样,手中武器均是散暗色玄铁加强过的无情剑,三人漠然互视,红楼香一眨不眨盯着莫**,而莫**则对着曾假傻笑浑然不敢侧头看红楼香一眼,而曾假则暗含笑意的不时左右转换着看看。 待见两人进来三人都侧头看向暮晨,暮晨笑道:“还等什么?走吧。” 言罢连脚都未踏进客堂一步,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三人神色一闪身影便消失于桌旁,再出现时五人已经离那客堂十米之远,以暮晨排头同时向驿站方向高行去,身影在空间中如鬼魅般若隐若现,两分钟不到竟然行了两公里距离立于驿站驿官处,红楼香上前买票后四人漠然站于后方。 五人此时均是一袭染紫色的加强版战魂服,人手一把剑柄遮挡不住暗色光华外溢的加强版利剑,那气势压迫得附近人群不断后退,直到方圆百米内再无闲杂人等。 有人轻声与同伴抱怨不满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居然凭借一身强过他人的武功如此霸道行事,怎地素质如此……” 同伴脸色瞬间惨白,立马伸手捂住了出言者的嘴,同时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似是期盼那立中地四五人没有听到这话语,又一想觉得不可能便只好露出讨好的笑脸,只盼对方不在意此事。却不顾那出言同伴一脸的呆滞疑惑表情。 原本一片繁华忙碌景象人声吵杂的驿站在此时忽而静谧无声,只有无数人以憧憬崇拜之色偷偷打量场中五人,看一眼目光又不敢停留太久,连忙转头生硬目不转睛地看向其他地方,似乎是怕自己的目光只看了几眼便会玷污了偶像一般。 “我便说嘛,你们两个许久未出来了,掩饰不住自身的实力,居然是自然扩散了,这番模样还怎么无人知晓的去做那事?” 忽然五人的队伍频道中莫**讲了一句话,就好像他们此时的模样显眼只因为暮晨和暮七的意境能量外泄一样,浑然对几人一身统一的强悍战斗装备给人的震撼视而不见。 暮晨左右看看那些百米外宁愿拥挤着也依旧不愿散去的人群,见他转头不少人连忙侧头望向附近事物,好像突然之间对地面或某只小昆虫某朵野花产生了极大兴趣一般。暮晨展颜轻笑,于频道中淡漠道:“虽然说是无人知晓更好不少,却不怕有人知道,这消息对于某些人来说,便没有太大的隐秘性,只是不管怎样都不会知晓我们具体做的事情罢了。” 莫**嘿嘿笑了几声以示回答。 几人又一次沉默,等待着开往苏缁的马车到来。 不过一刻钟时间,一辆马车极快的行来,于五人面前徐徐停下,门一开五人迅地依次走了进去,外围本有几人看模样也是这辆马车的客户,见马车到来不自觉地上前了几步,坐在最外面的红楼香见状轻轻的扫视了那几人一眼,几人均是极快地顿住,傻傻地笑了笑又退回了原位,假装没见到马车般继续对着某件原本几十年也未想过去看一眼的平凡事物进行深刻地研究。 那马夫等了一分钟依旧不见人上车,虽有些疑惑此番生意的清冷,还是扬起马鞭开路了。 直待马车行出了极远客栈附近众人均是长长地松了口气,继续他们的事宜。 方才话的那人亦是早觉了不妥,此时才敢小心翼翼地问那同伴道:“那几人究竟是?” 同伴找了个凳子坐下轻轻擦拭着脸上冒出的层层冷汗,不屑地斜瞟那人一眼道:“平日里还觉得你机灵极有眼力劲儿,哪曾想今日差点被你害到丢了性命!” 那人早知晓自己错了此时哪还敢还嘴,只是唯唯应诺。 同伴终于是平复下心情叹道:“你才入江湖好些东西还不知晓,现在给我记住了,先见到那五人均是一身深紫色着装便可以想见必是天门中极重要的人物,再看那五人外散的能量居然把在场不止五六百人均遣散于百米外,便可知晓那五人武功必然是极高,由此推算是天门五大尊的可能性极大。” 那人终于是惊讶得口都合不拢了,愣愣道:“天门五大尊?” 同伴偷看此时面色冷峻在往城中赶去的人,均是身着或黄色道服或黄色僧服或暗红色轻衫的人物,暗叹道:“恐怕便是了。” 复又长叹一声连忙打理自己包中的物品道:“快快收拾东西准备,这一趟生意完了就歇一段时间吧。” 那人疑惑问道:“怎么了?不是还有好多买主么?” 同伴低声呵斥道:“命重要还是钱重要?你小子这日怎地如此木讷?” 言罢见那人涩涩至手足无措的模样,不忍地低声叹道:“这江湖……怕是又要乱了……”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自心底的冰寒,只是想起不远之前的那段只留红色在其中狰狞吼叫的时日,瞬间只觉得手足冷,心中恐惧渐生。 正在道房内自修的随欣老道额头亮光微闪脑袋微震,顷刻间惊愕莫名,只见龙城中联盟数人均同时向他报告一则紧急消息,内容都是相差不太多,比方那武当龙城分派掌门便道:“于方才龙城外驿站处惊见天门五大尊现身,身着暗紫色全战斗装备,坐上了去苏缁的马车!望密切关注其行程!” 其余几人内容都是大致如此,也否定了某人作假的可能性,可是这消息……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五位身着战斗装的意境级高手同时出动,这动静,想小都小不了了…… 随欣哪里还敢再耽误时间,连忙联系联盟中驻扎在苏缁的独一位意境级高手连习,亲自出动到苏缁门外隐藏,只待那五人下车便要紧紧跟牢,务必要查探出他们此行目的所在! 于此同时自修的摇曳与正处理闲杂小事的依缘亦是脑袋一震,皱眉闭眼想知晓是谁如此没有分寸打乱了她们的日常安排。片刻不到竟是毫无察觉地张大了嘴巴。 摇曳先反应过来,急切地道:“快快!快想想意境级的谁在苏缁?” 也幸亏她问的是依缘,倘若是换一个人不一定能答出她的问题,毕竟驻扎在那种偏远之地哪怕是意境级高手也是会被人逐渐遗忘的。 “是本派的手有余香!” 摇曳闻言轻舒了口气,复又急道:“快叫她赶到苏缁门口,暗中跟着那五人,必要知晓他们此行为何!” 依缘连忙点点头,闭目了短信才睁眼,却见摇曳不停地烦躁呢喃道:“我就说!我就说!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叫一个意境级高手镇守在那种边远的地方!莫**那种性格当时..去了便使我误以为真是想躲开红楼香!那时候便没有深想没有深究!此时才觉其后必有大动作!后来又以为是以莫**一人要拉下我们两联盟两个意境级高手,真是头脑昏了……” 依缘皱眉安慰道:“不会吧?说不定……” 话没说完已经停了下来,毕竟五人皆是身着全战斗服装,那些个什么去旅游啊的安慰话怎地也说不出口了。 摇曳此时似是陷入了深切地懊恼中,只是一味自顾自的低声喃喃,“便算是查到了也晚了,他们提前了好多好多……” 依缘暗叹,上前轻拥着摇曳,摇曳却依旧表情沮丧地自言自语…… …… 却说苏缁城外驿站处,那武当联盟的意境级高手连习极快地出了来,左右查看便选定了驿官身后不远处的小树林为藏身之所,哪想才走了几步还未踏入便停了下来,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小树林中已经隐藏着一位实力与其相若的意境级高手,只是那熟悉的意境气息虽然刻意隐瞒过,却逃不过他的感知。 连习轻笑出言,“没想到手姑娘度比我还要快上不少!” 林中传来一冷淡地声音道:“你也不慢。” 连习无奈的笑道:“还是赶不上你们海角剑派的无痕身法快啊!”言罢又接着道:“今日不谈这些,想必姑娘此番与在下的目的是一致的,便少些相互防备吧。毕竟天门那疯子这次必然是有大动作,不若相互不干预,可好?” 林中那冷淡女音沉默片刻,才道:“正有此意。” 连习闻言点点头道:“那在下便得罪了!” 言罢提脚武当派梯云纵使出,如若鬼魅般拿捏不定其身影,只在瞬间便钻进了林中不再言语,两人皆是沉默。 约有半小时左右龙城至苏缁的马车便靠了站,五人徐徐而下。 “林中有两位老朋友。”莫**突然在队伍频道中出言道。 暮晨似是思考片刻后毅然道:“不管,却也不能让他们知晓我们的行踪。” 五人于是慢慢行出了几百米后暮晨忽然在频道中低声喝道:“走!” 五人身影顷刻间消失在空气中,瞬间再出现已经移出二十余米距离,又一闪不见,如此极快的向西行进着。 此时林中两人均是极快的冲出,手有余香尚还好,与五人是相同的身法轻功,实力又是相若,是以初时尚能似五人般瞬移似的紧紧跟在后面。 连习却是相差渐远,追了不过几公里距离便苦笑着停了下来,只怪武当派轻功梯云纵重在移动躲闪而不似无痕般重在直线度,只能苦笑着回复随欣道:“轻功度上差距太大,已跟丢。” “建议派联盟内高手大范围搜索其行踪。”连习说着这话心中已经对这任务最终完成不报希望了,毕竟连自己这种意境级高手都无法跟踪,派些差距极大的人来就算是数量再多也没有太大用处,惋惜地摇了摇头,转身朝苏缁去了。 话说手有余香,依旧在五人身后两百米外紧紧吊着,谁知道那五人突然间进了森林,待她进去后哪还有人的身影?只有一只乌鸦在不断地嘎嘎叫着显得森林中格外的幽静。 手有余香停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与摇曳千里传音道:“跟丢了。” 对面的摇曳沉默片刻轻叹回道:“早料到的事情,他们既然要做惊天地的大事情,哪里可能会让我们提前知晓……” 手有余香冷淡回道:“五人进了西面百里外的森林,不过应该早现了我在后面跟着,有可能是故意随便找了个地方甩开我的。后面要怎么办?” 摇曳幽然道:“你先回来吧,这种时候只能是派遣大队人马以苏缁为中心画圆搜索了。” 接着又道:“在苏缁等我们,我和依缘处理完联盟事情马上过来。” 手有余香简洁地回了一声“嗯”,转身头也不回地快回苏缁了。 待手有余香离开盏茶时间,离她方才停留的地方不过百余米的位置,五人从隐藏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莫**低声笑道:“终于是甩开了,那女人的轻功和我们差距不是太大,还真是难甩。” 暮晨轻笑道:“走吧,鸳鸳快不耐烦了。” 于是五人又以那种瞬移似的轻功仍朝西进,那模样更像是要回天涯了。 莫**在赶路中突然嘿嘿笑问道:“你们说那些老东西现在要怎么办了?” 暮晨极快的回答道:“只能是以苏缁为圆心范围性搜索。”显然是早预料过那些人的反应。 莫**又是嘿嘿得意的笑了几声道:“便让他们慢慢去搜吧,恐怕等我们做完事他们也未必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只要想到随欣那老妖道听见系统公告时的表情,我就心里爽得不行!” 暮晨闻言轻笑,“我也是。” …… 等王故一行人终于做完任务,拖着死赖着不想出来的别仁回到客栈,却觉这原本宁静地小城里突然多了不少武学高手,而且看向旁人的眼神均是略带怀疑警惕,氛围格外凝重。 一路行来,路上行走的多是些身着淡黄色道服或是暗红色轻衫的角色,看模样大多是武当联盟或是海角联盟里的中高层高手,一身杂色的众人此时走在淡黄色和暗红色混杂的海洋中犹若一叶小小扁舟,甚是显眼。 “郭师姐!” 郭师姐听闻有人叫她,寻声望去,只见一明艳如花身穿暗红色丝绸轻衫的女子正在远处向她招手致意,郭师姐连忙微笑朝那女子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那女子点点头徐徐行来。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那女子闻言微笑解释道:“你不知道么?” 郭师姐疑惑,“知道什么?这几日均是在做任务,不是很了解江湖中的事,是不是生什么大事了?” 女子严肃点头道:“是大事件,二十天前中午,龙城外驿站处忽然惊见天门五大尊身着全套战斗装备上了来苏缁的马车!” 郭师姐惊讶地回头看了看妙玉,只见后者闻言也是皱眉茫然,显然也是毫不知情。 “不知道五大尊后来做了什么?” 女子好奇地微瞟一眼问的妙玉,郭师姐见状连忙解释道:“不碍的,你便直说吧。” 女子才肃然道:“就是不知道他们来到底所谓何事了!” 郭师姐讶然掩嘴,“不知道?” “五人下了马车便一路朝西急行进,不长时间就甩开了身后跟踪的人,此时根本五人知晓他们去了哪里抑或是想做些什么事!所以只能派我们来天天大范围查找了。谁知道这一找便是二十天,还是没有五人的蛛丝马迹。连盟主都来了,此时也是苦恼得很。” 郭师姐兴奋问道:“连摇姨也来了?看来这一次肯定有什么大事情要生了!” 女子轻笑,又加了一句道:“不止是我们的盟主,连武当的盟主此时也在苏缁城里。” 郭师姐好奇连忙拉着女子又是一番仔细打听,遂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女子。 来到客栈下众人叫了两桌酒菜,郭师姐兴奋劲还没有丝毫退却的趋势,拉着妙玉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妙玉温言道:“这趟便住下不忙走了吧,先等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众人均是连声叫好,早忘了仅仅一年前那段血色堆砌起来的岁月,那种自心底的寒意也早早消失不见,只留下好奇。 …… 两日后距离临安镇出去百余里的西面森林深处,暮晨眼神空洞一剑刺出,淡蓝色凝聚到如有实质的剑气出呲呲地破空声刺入他眼前人形叛印心脏处,带出了高达一万五千多点的伤害,那叛印不甘似地对空长长嘶吼了一声,暗红色的光芒自其口中而出直刺苍穹,甚是醒目,身躯才呈颗粒状地消散在空气中。 六人均是松了口气,对望间觉具是衣着破缕若丝,那重金打造用玄铁加强过的战魂服此时显然已经无用废弃了,由此可见这场战役之艰苦,方才人形叛印实力之强悍,居然六位意境级高手合力对抗亦是狼狈如此。 暮晨看着此时呈现在他们面前竖立着一淡白色能量以线状连接构成直径五米左右的圆形图案,轻舒了口气,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其余五人,淡淡道:“一起?” 莫**大笑高声道:“一起!” 其余几人均是微笑,暮晨回头深吸一口气,微笑沉声道:“便让我们一起打出另一个未来!” 言罢双手握剑体内浑厚内力疯狂的涌入手中卷刃的无情剑中,那些骇人的内力在剑中又被压制凝聚成实质化的剑气,剑身上妖异的蓝色逐渐浓厚几近固化,散的幽蓝颜色魅惑至极。身后五人的剑也是散出各色魅惑,那剑上的能量压迫得空间都有些变形。 六人均是微笑,齐齐缓慢的刺出手中的武器,六色能量同时打在那淡白色线状圆形能量体的中心处,那能量体被刺中后能量亦是集中到了中心,竟然是人性化的聚集自身能量与六人剑气抗衡,恐怖的七色能量不断在空气中碰撞弥散,便像是烟花一般绚丽迷人。 六人的剑气集中于一点,刺入的度虽然几乎不可见,却依旧是坚定不移地始终向前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暮晨几人如此和一个能量体僵持着足有五六分钟,能量体边缘部分早暗淡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中心处还散着淡淡的白色,此时亦是越暗淡。暮晨六人的剑气也早不复初时的浑厚凝实,颜色也早已虚淡,这种浑然不顾后果的大频率输送自身内力能坚持五六分钟早已是骇人听闻,六人却依旧坚持着要把那薄得只有厘米厚的能量体刺个对穿似才肯罢休。 如此又过半分钟,呲地一声微弱轻响,能量体的最后一点能量也终于是消散不见,那六把剑也终于刺穿了能量体原本存在的位置,却也没有了丁点能量可言,六人颓然瘫坐在地上,却均是面带满足的微笑。 却说那道暗红色光芒刺空时,方圆数千里距离内的所有解禁者均是抬头遥望那相隔甚远依旧刺目的光芒,几乎是在瞬间抵达了天空最低处,穿透了浓厚的云彩刺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那光芒的非同寻常众人均能感觉出来,摇曳也是在顷刻间抑制不住眼眸中的恐慌,失声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说话间已经足向光芒射出的地方狂奔而去。只是不等她跑出太远,一则系统公告响彻每个解禁者的头脑中,直震得人们耳朵嗡嗡作响。 “系统公告:暮晨、杜鸳鸳、莫**、暮七、红楼香、曾假六人合力杀死麒麟星封印守护者,打破麒麟星之封印,天佑世人,五日后西方守护麒麟星降临世间,化为神城,赐名麒麟神城。目前拥有者为天门联盟。” 摇曳闻言顿足,愣愣地看向西边方才光芒散的地点,喃喃道:“他们竟真的找到了?” 言语中具体指的是什么却五人知晓了,其后赶来的依缘找到呆滞当场的摇曳,见其模样不禁长叹一声,正待出言安慰,哪想系统公告又一次响彻天际。 “系统公告:由于神城降世,系统将升级,明日后系统升级完毕,将开放古武学系统,各门派均有古武学出现,江湖版古武学亦将开放。” 这一次连依缘也被震得呆立当场。 王故在暗红光芒刺空而去之时正好在客栈中喝着茶,他坐的位置透过窗户望去刚刚好见到了那刺目的光柱一闪而没,呆愣片刻后轻轻拿起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客栈中闲坐的大多数人均是抬头看向西方的天空,那里一道有些人看不见的暗红色耀眼光芒一闪而没,别仁好奇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于是疑问道:“你们在看些什么?” 一行姑娘们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只以那种复杂激动的目光遥望着西方,世间那瞬间竟是宁静得可怕。 唯有王故将茶饮尽后拿起桌上的佩剑站了起来,口中淡漠回道:“他们在看一道美丽可怕的烟花。” 言罢转身不管尚未回神地众人静悄悄地上了楼,别仁仔细看了几眼依旧什么都见不到,放弃后又见一众人依旧是那副复杂的表情,仔细想了想又觉得王韵口中对自己看不见的那烟花的形容词颇有些诡异,美丽便罢了,怎还要加个可怕?想不通下只好也站起身来追着王故上了楼,便见王故此时正在收拾他本就不多的东西,惊讶后连忙放弃了原有询问的问题转而问道:“要走了?” 王故手中不停低声轻嗯了一声,别仁想了想又问道:“韵兄这又是要去哪里?” 王故淡然道:“去江湖。” 别仁闻言兴奋道:“我早说江湖怎可能是这番模样?太过于安静了,想必是我们还没有进入江湖,此时听王兄一讲才确定在想法,不知韵兄此行能不能带上我?” 王故手中动作忽然停了一下,别仁似乎听到空气中响起一声轻微到不可察觉地叹气声,不待他疑惑追寻那叹声是否存在过就听王韵道:“收东西吧。” 别仁面露欢笑连忙跑到自己睡处打理收拾起自己的事物。 两人随身所带的也没有几件东西,约有五六分钟便收拾好出房下了楼,走到楼梯间王韵忽然停下脚步,别仁察觉他的脑袋突然轻颤了一下,左右查看又没有觉有什么诡异之处,只好出言问道:“怎么了?” 却见王韵忽然面带苦笑,牛头不对马嘴地出口低声道:“果然是好大的手笔!” 言罢不管别仁的疑惑再次抬脚下了楼,来到柜前着小二算账,别仁趁此机会左右看看依旧安静着的客栈一楼,只见极多数的人包括那些姑娘们均是闭着眼睛,表情或惊愕或喜悦或皱眉头者各有之,心中疑惑更甚,暗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之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头只听到小二虽然面带不解之色依旧微笑答道:“我家老板说了,先生们在本小店的一应费用全免了。” 王故闻言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又走向郭师姐们那一桌坐了下来。 此时别仁才找到机会问道:“原来你认识这里的老板啊?” 王故点点头笑道:“算是认识吧。” 坐在王故对面的妙玉才睁开眼睛,似是想说话,忽然别仁明显感觉到附近众人又都是脑袋微微震颤了一下,连王故和才睁眼的妙玉均是又闭上了眼眸。 只留下别仁一人在那里摸着脑袋冥思苦想是否忘记了什么,不然怎么以他博古通今的水平竟然浑不知众人是怎么了,唯他一人睁着眼睛坐在那里也着实让他浑身不适应。 约盏茶时间众人才长舒了口气6续睁开眼睛,这时一众姑娘们才觉团队中唯一的两位男性都是一副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样子,才准备言的气氛又一次陷入沉默。 妙玉幽然问道:“要走了?” 王故微笑回答道:“要走了。” 妙玉闻言咬咬牙才问道:“你究竟是谁?” 王故依旧微笑答道:“我不想骗你们,却也不想说。” 郭师姐妙目对着他翻了翻白眼,“都到了快离开了还不想说,你还真是……” 妙玉浑然不管郭师姐打岔依旧幽幽问道:“是否日后便是当面见到了你也不会再和我有哪怕一个微笑?” 王故歪着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郭师姐一怒而道:“那便是日后江湖之中再没有王韵这么一个江湖散武了?” 王故认真的答道:“恐怕是这样。” 妙玉闻言眼眶中有些晶莹地东西不停在其中打转,却怎的也没有掉下来。 郭师姐语气中明显不耐烦道:“那还不赶快走?只当是我全然没有认识过什么王韵的家伙!” 王故点点头起身,微笑道:“我这便走了。” 一众人竟对他及别仁视而不见,自顾着在安慰妙玉。王故说完话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客栈。 别仁哪还敢多言,灰溜溜地跟在王故身后出了客栈,临出门前隐约听到一声凄苦地哭泣声,一段黯然伤神地低语。 “他竟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复又听到一声哭泣声,心中略安,暗道:还是哭出来了。 …… 又说中年人四人正走在回客栈的街道上,忽然除青年外三人均是同时停步抬头看向了西方的天际,青年疑惑循着三人目光看去,却只看见与往常无异的蔚蓝天穹。 中年突然开口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话,“好绚丽迷人的烟火!” 言罢接着抬脚朝前走去,依旧和原来相同的散漫悠闲。 待四人快走进客栈所在的那条街时,还是除青年外三人均是脑袋微震,停步闭目。 青年此时哪敢出言打搅,只好乖巧地立在一旁静静等候。 半响后中年人再次开口,语调中已略带感慨,“这天下,说到底还是江湖的天下啊……” 青年闻言虽心中不服,却没有出言与中年争辩,中年虽察觉青年脸上一掠而过的不服之色,却未作他言,正要再次行步,忽而脑袋又是一震,遂又停下脚步与身后两人一起闭眼,又一次剩下青年一人茫然不知生了什么。 又过片刻,中年深吸一口气,不知何意的轻摇了摇头,似是有些遗憾,才大踏步朝客栈行去,青年与两个仆从连忙跟上。 距离客栈还有二十余米的时候客栈正巧有两人出来,低着头朝四人相反的方向匆匆行去,青年一眼掠过那两人模样觉得甚是眼生,唯有开头那一人远去的背影觉得分外眼熟,不自觉顿足仔细看去。 中年人循着儿子的目光看去,眼中精芒一现即收,遂拊掌称妙赞道:“那两人好优异的资质!” 此时那两人已经快到街道拐角处,青年的目光落到那开头一人右手处,才见到一颗颜色艳丽的石头一不小心从那人衣袖中露了出来,随着那人走路的频率轻微地晃动了几下,遂又被衣袖遮掩不见。 青年眼中兴奋激动之色渐甚,显然是想起那人的身份,正待招手高喊其名字,哪想到刚好那两人走到了街道尽头,再一转身人影早已经消失,独留下青年面上的兴奋激动之色尴尬地没有及时退却。 而青年抬起来的手在空中愣愣地挥舞了几下,那挥舞的目标却早不见了踪迹,在旁人看来青年浑然便像是个头脑不正常的傻瓜般,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举止。青年激动之色半响才逐渐退却,那尴尬摇摆的双手慢慢寂寞遗憾地放了下来。 右手伸出好像是要去抓住什么,却是连空气都没有抓住,微不可觉却异常倔强地从他紧握拳头指间的缝隙里流了出去,青年愣愣地打开手来看,空无一物,连空气都没有留下。 第一节 我还是我,他也还是他 别仁一路充当着好奇宝宝的角色,自打从客栈里出来便是一直唠叨个不停,王故耐心地低声解答着他的一个又一个疑问,哪里还有空闲精力去关注身边路过的人,也便没有察觉那个转身时正向他遥遥招手的俊美青年。 “怎么你们都能看见什么烟火而我不行?” 王故木然回答道:“因为你实力不达标……” 别仁哦了一声后又问:“你们刚才都闭着眼睛是在干什么?在祷告么?” 王故心中对别仁的联想能力佩服之至,居然能从一个动作联想到外国那些个信奉什么神的民众平日里的仪式,也由此可看出别仁知道的东西确实很多,很广,也很杂。 “不是,是在听东西说话……” 别仁又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是不是我实力达标了就可以也看见那烟火和听见什么东西说话了?” 王故依旧麻木的点点头。 别仁见状兴奋道:“那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知道更多的东西!” 王故闻言松了口气,本以为这好奇宝宝终于是沉默了,哪里想到别仁想了想又接着问道:“你和那个老板是怎么认识的?” “路过住了几天认识的……” 别仁眼珠转了转突然兴奋问道:“那你认不认识姐姐们口中的那个名人王故?” 王故被雷得有些很,险些跌倒,“算认识吧……”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个很牛的牛人长什么样子?我也好记下来……” 王故麻木无语,愣愣道:“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别仁惊讶问道:“这么快?等会儿是多长时间?” 王故终于见到了钱庄,长舒了一口气淡淡道:“马上。” 虽然别仁问问题略显繁琐,王故却早已经习惯,毕竟很快要去见的那个人初入江湖时在王故身边也是这般不停地问问题,而且是什么都问,比别仁此时厉害了不知多少,虽然被问的王故那时候也并不见得比那个人知道多少,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遇到没见过的事物必要开口询问他,此时回忆那时候的场景,王故心中忽而闪过一抹温馨与怀念。 两人进了钱庄,王故便把面上的面具取了下来,其后脑袋不停地震了半天他却没有管积累了极长时间的信件,把手中交给了钱庄老板代为保管,而一直在他身后的别仁对王故突然变了一张脸的事实却是毫无所觉,只是在他身后默默好奇的看着王故的动作。 王故开口淡淡道:“取出寄存物品强化版无情剑,震天轻衫,垦山靴。” 钱庄老板微笑道:“请稍等。” 说着话人呆滞了几秒钟,手中便多出了几件物体,别仁细看觉是一把暗红色的剑和一件精致银紫色金属丝编织的轻衫,还有一双散着淡紫色光芒的精细花纹围绕的金属靴子,交给了面前的清秀青年。 王故接过那几件物体,当着众人的面便开始快捷地脱下全身悟性装备放在背包中,然后套上了那件华丽的银紫色轻衫和淡紫光芒的金属靴子。 别仁在王故当众脱衣时已感到惊讶,待王故退下身上的零零总总各种东西后才觉……其实王故里面还穿了东西的,一身素白色的宽松武服,别仁暗道一声幸亏,不然他真的想转头装作不认识此人了,不过他依旧觉得尴尬,左右看看却觉钱庄里的所有人好像都觉得这种事情正常了不能再正常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均是集中在王故的手上,具体说来都是在看王故拿在手上的物品,眼神中透出的是震惊羡慕或是嫉妒与……敬畏? 别仁又好好观察了一番才确认,真的是敬畏,好像王故此时手上拿的是无价之宝一般,那眼神便仿佛在看神一般。 待王故退下一应身上挂着的物品放在手中正准备收回背包中时,别仁觉关注着他们的钱庄一众人眼眸中只留下了震惊与敬畏,好像王故褪下来的物品比刚才那几件更加稀世罕见般。 别仁疑惑地也回头看了看王故此时手中的物品,才觉早不再是王故穿在身上时平凡到像是街边货的模样,那总共是七八样物品在王故手中均是散着淡白色的淡淡光芒,还有一件王故刚才在身上时根本就看不见的披风,那些个柔和的淡白色光芒似乎轻缓地围绕着王故的手掌旋转,衬托得那只手也好像神圣辉煌起来,宛若神之手。 那八件物品一看便不是凡品,此中的价值只要看到它们的人都可以想象出来,必然是一个天文般的数字,或是有钱买都不一定能买到。要不是别仁眼看着“王韵”当面褪下的东西,他也难以想象原来“王韵”平日里穿在身上的陈旧服饰竟然原本是这番诱人模样。 可惜那些稀世珍宝被他的主人粗鲁得像是塞废物般塞进了他那个明显灰尘落尽的陈旧背包,连别仁都不忍看到这一幕,对待这些个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眼的宝贝居然被人如此亵渎,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正待上前与“王韵”说道,旁边一位衣着考究的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大踏步上前与王故毅然问道:“敢问少侠方才所拿的是不是一整套的明世套装?” 王故冷漠地瞟了瞟那人,“好像是叫这么个名。” 王故的回答引起了钱庄中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众人几声惊呼,别仁听到有几人低声道:“居然真的是一整套的明世套装!” 另一个商人模样的长须老者感叹道:“无价之宝啊!一件已经是无价之宝,一整套八件竟然一起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此生知足了!” 有几人也同时出了类似的感叹。 王故面前的中年商人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心中做了一个极困难的选择,开口问道:“不知小兄弟可否抬爱卖给在下?” 王故闻言轻笑,“你觉得你能出什么价格来买这一套悟性装备?” 言罢又出言轻笑几声,不管那中年商人被他的话说得呆滞当场,将那原本剑鞘中的剑随手甩在地上,又将手中无情剑插在里面,提脚走出了钱庄。 长须老者商人暗暗叹了口气,颓然道:“既然一件已经是无价之宝了,那一整套的价格又怎么去定义?这个青年好清晰的回答!” 中年商人见王故踏出了钱庄,连忙大声吼道:“你就直说什么价格可以卖给我?” 王故微笑回头又一次反问道:“你觉得我既然有这些个东西,又怎么还有可能缺钱么?” 言罢真的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长须老人眯着眼长笑道:“确实是这么个理!” 中年商人又一次被王故的反问问得呆滞当场,半响后才颓然的叹了口气也出了钱庄。 别仁还没有忘记王故方才进钱庄时说的话,低着头循着“王韵”的脚后跟走着路,口中兀自吵吵道:“你不是说马上就能见到王故了么?怎地还没有见到?” 浑然没有觉前方行走的人早变了个模样,王故闻言顿住,回头对着别仁微笑。 别仁差点踩到他的脚跟才急忙停下,慢慢抬头口中还抱怨道:“没见到就没见到了,我又不会笑你,怎么还突然停下来,是想好好训我一顿还是怎地……” 语随着他看到王故脸庞渐缓,最后愣愣停在那里无言以对。 片刻后猛地回退了一步,指着王故颤抖着嘴唇半响吐不出第二个字,只一味的“你……你……” 王故微笑,后转身继续向苏缁外驿官处行去,“说了马上让你见到,就不会拖太长时间。” 别仁呆滞,忽然眼眸一亮,好像是瞬间通悟了极多的东西,拔脚快步追上了前方的王故,口中兴奋喃喃道:“难怪……难怪……” 王故听着别仁的喃喃声,微笑不止。 两人快步出了苏缁城,来到驿官处,见王故去买票,别仁只是一直满脸兴奋好奇的看向面前这个配上那红剑紫装格外耀眼的男人,那背影宛若一把面向天空傲然刺之的寒剑,只觉得越看越是只能看到太多的问号,太多的谜团。却对于王故要带着他去哪里这个关键问题不管不顾了,似乎只要跟着这个男人便可以知晓更多的东西。 “两张去灵城的票。” 驿官微笑道:“请稍等。” 动作有片刻的停顿,然后手中忽然出现两张车票递给了王故,“总共两百两银子。” 王故接过票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了两个大银宝递给驿官,驿官微笑接过复又道:“谢谢惠顾,下次再来。” 王故依旧淡漠的点点头算是回复,然后便站定朝着北方凝望。旋又想起方才在钱庄中取下面具换回身份后似乎积压了好多条信件,连忙闭目查看。 距离最近时间的一条是红楼香的,时间是一刻钟以前,内容十分简单,不过寥寥数字,“回帮派准备,已经吩咐阿飞等你。” 王故又接着看下一条,哪里想到居然是云依,“你在哪里?我已出山谷,想见见你。” 王故想了想,还是回了一条简短的回信,“一个时辰后将至灵城。” 在翻看后面十余条短信居然都是一个人的,而且是王故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人,便是那个海角剑派的大小姐圆圆,好奇之下打开了最近一条看看,“你是不是死了?快给我回信!到底在哪里?怎么可能连我都找不到你?总要让云依见见你啊!” 王故不禁苦笑,没想到这个大魔女对于这种事情竟然如此上心,看来对云依倒是好极,想至此心中对云依那份担心又减少不少。 遂又迅点击浏览后面的信件,内容都大致相同,不是大骂王故是负心汉,便是诅咒王故早已经死翘翘了,或是重复式的道回信回信出气出气,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内容,王故便连回短信的心情都欠缺了,浑然当作从没有看见过。 等待半刻钟左右,终是见北方路上有辆马车疾驰而来,依稀可见侧面有几个字和一个箭头,正是灵城至苏缁的直达车。而王故早习惯性的隐藏了身上装备的耀眼光芒,此时一身穿着丝毫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两人低调地钻进马车,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闭目自修起来,6续又有十数人上了车,那马夫见已经客满,便轻驭一声,高扬其马鞭挥舞着指挥两匹黑马转了个身,朝着原路返回了。 圆圆两人正在血杀洞中打着学点,忽然云依脑袋轻颤,却见她竟然浑然不顾斜对面叛印刺来的数只剑,停下身法闭目查看起信息来。 还好圆圆正在旁边,见状着急地轻叱一声想把云依叫醒,哪想云依竟对眼前危机不管不顾,只一味闭着眼睛查看消息,圆圆连忙挥出几道剑气打中云依身边的几个叛印,才将云依被杀的危机化解。 云依读着消息身子也跟着轻轻颤抖,片刻后睁开眼睛激动的对着圆圆比划道:“他在灵城!” 还未稳固的辅助型状态哪里经得起这种强度的感情波动,眼中的深邃瞬间崩溃转化为激动之色,圆圆暗暗叹了口气,知晓今日必然大不成学点了,只好全力开动内力,下手更见狠辣,不过两三分钟便将还留下的二十多个叛印斩杀殆尽,复停下动作看着云依微笑道:“这就走吧。” 云依闻言连连点头,抬脚竟然用上了轻功,如若鬼魅般飘向了血杀洞洞口,圆圆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连忙也运起轻功紧紧跟上。 王故两人静坐在车上,别仁不似他一般在哪里都可以闭目自修,只好也闭着眼睛,却是在偷偷听着马车中人们的讨论。 只听一个和王故年岁应该差不多的人道:“此番天门联盟真是好大的手笔!竟然做任务搞到一个城,还带着系统都跟着要升级。” 一人出言附和道:“可不是么!据说都有几千年没有听说过系统升级了。” “听仁兄的意思似乎对历史也有很深的了解?” 那出言附和的人口中谦虚道:“略有所知吧。”语调虽是谦虚,可怎听起来都是那人自认对历史的了解应该是极深厚的,是以此时的谦虚比自傲更加的自傲。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连忙道:“那还请仁兄说道说道这系统升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另一人此时语调中也明显有些犹豫,“说到这系统升级,多是在洛阳圆月那个年代还要往前推大概两三百年的时间,最后一次好像便是洛阳与圆月两位携手搞出来的,此后已经几千年未有听说过系统升级一说了,哪里想到此番竟然被天门的几位大尊同时出手带出来了。” 言语至后面已是感慨万千,先开口那人不屑道:“这不是什么都没有讲么?我问的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没有问你历史!你是知还是不知?” 后者连忙辩解道:“我这不是从头说起么!古武学便是于我们大大有关的东西,所谓古武学便是逐渐消失在历史中的各种武学,其威力据考证应该比现今绝学级武功还要高上许多,具体有多高那就要等有人学会后才能知晓了。最大的改变就是开放了江湖版古武学,只要你福源够高机遇到了,便是一个落魄的江湖人也可以一飞冲天了!” 先开口那人轻啊了一声,显然是极感兴趣,似乎思绪已经联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学了个古武学后扬名江湖仗剑天涯的场景,嘿嘿然傻笑起来。 后者对于自己的学识提起别人的兴趣似乎很是高兴,于是继续卖弄道:“还有那城!其中也是奥妙极多!” 先开口那人思绪被打断,也不着恼,连忙出言催促道:“还望仁兄指点一二!” “说到这神城,便又要说到那个古武学遍地的时候,我们权且称作上古时期,那一时期应该是有五座神城,其中最西方的便是快要降世的麒麟神城,后来应该是那时候江湖忽然乱了,然后……” “然后呢?” 讲述者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了,似乎是极难说出口,此时便连别仁的兴趣也被提了起来,睁开眼看向说话那人,只见那人是一身儒士打扮老者,须鬓极长,长相颇为儒雅,犹豫片刻后见到众人均是急切之色望着他,才低声道:“被人一城一剑全毁了!” 此言带的马车中一阵短促的吸气声,方才说话那青年人难以置信道:“一城一剑全毁了?” 老者面带苦笑道:“本就这番诡异到让人难以相信,便是我那时候寻到这些资料也是被深切的震撼到了。可惜那些资料的书写者绝不会出错,事实绝对便是如此!不由得人不信!” 别仁疑惑问道:“敢问这些个资料是何人所写?” 老者听到有人问及,居然傲然道:“便是那上古第一吟游诗人问天!” 周围人均是一片迷茫之色,显然对这个名字及其陌生,老者环视一周不禁有些黯然,不想别仁轻啊了一声,复点点头认同道:“要是他写的资料的话,那真实性就可以确认无疑了。” 老者惊讶道:“小兄弟竟然知道问天之名?” 别仁点头做严肃状回道:“问天可有他不知的问天!是我的偶像。” 老者更是惊讶道:“没想到小兄弟竟对一个历史记录者如此知晓!” “我便是想做他那般的人物,客观的记录下这一个时代。” 老者闻言敬佩万分,思索片刻后轰然叫好道:“这时代,的确需要一个似问天般的人物!” 别仁眼中一亮,真有找到志同道合之人的感慨,与老者惺惺相惜,大呼知己,直到下车时更是认作了万年交,相互对对方的历史学识均是敬佩不止。 王故下了车后睁开眼道:“准备好,时间太短了,要赶路。” 言下之意是叫别仁运好功,显然是要以轻功快回到城中。 见别仁点头运起内力,王故深吸口气,口中低声吼道:“走!” 言罢力狂奔,别仁苦苦跟上,两人身影化作虚影消失在原地,人已迅进了灵城。 一路沿着主道直奔,两人来到了灵城中心,别仁眼见到三座门,正对着的是龙灵王朝设在龙城的衙门,紧随着衙门大门的两边几乎与衙门齐高的两个大门,三个大门门口皆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让人感觉不怒自威的豪猛之气。 左右手大门上均是悬挂一赤木大匾,上面写两字,颜精柳骨甚有气势,名为“故宫”。 王故左右看看觉左手那门下面站的居然是他和飞仔最初来时站岗的那两个大汉,于是微笑着朝左手行去。 这个地方平日里本就极少有人驻足,两人的到来早引起了六个守门人的注意,左面那两个大汉仔细的盯着两人看,复又有些怀疑的揉了揉眼睛再看,然后左面大汉欢呼道:“帮主!真的是帮主!帮主回来了!” 王故微笑点头,“回来了。” 两人连忙站得笔直,目视着王故朝两人行来,眼中的激动之色怎也掩饰不住,王故来到两人身边停下脚步,忽然伸出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淡淡低声道:“兄弟们,这一年……辛苦你们了。” 左手大汉闻言身形微颤,后急忙拉起衣袖擦擦眼角后又挺胸站好,目不斜视,只是语言中有些控制不住的道:“不苦,没有帮主辛苦。还有……飞副帮主。” 言罢身形又是一软旋又立马挺直,口中有些柔软道:“帮主,这一年里,飞副帮主真的很苦……” 王故动作有些停顿,轻叹一声才低声道:“我知道的,是我不好。” 大汉连忙转身对着王故连连摆手,“我们都知道帮主的苦衷,飞副帮主总说,其实您心里是很苦的,只是平日里不想让我们知道而已。” 王故轻笑,点头道:“好好干。” 大汉又飞快转身站好,语气略带骄傲地道:“帮主回来了,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王故依旧轻笑,“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两名大汉连连点头,王故提脚走进了这个阔别一年有余的地方。别仁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一切,默默跟在王故身后也走了进去。 王故进了院子反倒不着急了,漫步行走,沿途帮众见到,均是立正低头,面带激动,王故对帮众均是微笑点头,脚步不停走过,更像是王者巡视自己的领土。 左转右转终于是来到了后院的书房门口,王故站定,伸手轻轻推开了门轻飘飘的走了进去,别仁跟在其身后也走了进去,待见书桌处正坐着一俊秀青年,此时正在闭目沉思,似乎对两人的到来毫无所觉。 别仁此时已经有些疑惑,暗想那坐着的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飞副帮主,只是……怎地对王故这个正帮主的到来如此置若罔闻?难道此人…… 王故脚步不停直走到那俊秀青年面前才微笑站定,竟然是一言不看着青年沉思。如此片刻后才见青年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面带毅然之色落笔在书纸上签下了两个字,正是飞仔。 飞仔此时才见到面前的两人,惊讶道:“你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王故微笑道:“想来事情有些大,于是忙着赶回来了。” 飞仔释然道:“你来了就好,这种大事件还是得你回来,不然我不够的。” 王故笑道:“所以我回来了。” 飞仔点头起身,“正好,我便轻松……” 此时才见到房中还站着一人,正是别仁。别仁见飞仔目光触及面露疑惑,连忙微笑道:“我叫别仁,是跟着故兄看江湖的。” 坐在刚才飞仔的位置上王故接口道:“不用管他,找个房间给他就好。” 飞仔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然又回头道:“我去给你们安排事宜,要不要帮你们弄点吃的?” 王故想了想道:“就照原来的上两份就好。” 飞仔闻言点头离开,别仁此时才疑惑道:“你们平时经常联系?” 王故想了想回答道:“已有一年未有丝毫联系。” 别仁又疑惑问道:“怎么他对你这一年的经历毫不关心,甚至连你伤是否好了都不问上一句?” “因为他知道,我回来了,便是养好伤了。” 别仁哦了一声,似是对两人间的感情甚是羡慕,后又出言刁难道:“那怎么不见你们有什么隔阂?毕竟是一年时间对对方经历毫不知情,怎也有些不适应吧?” 言语间的意思似是暗指王故和飞仔两人方才均是假装的正常,哪里想到王故沉默几秒钟,接着淡笑回答。 “因为,我还是我,他也还是他。” 只此一言,彻底抹杀了别仁所有多余的想法。 第二节 不眠夜 别仁见王故坐下后眼中只有面前的纸张恐怕连这房间里还有个闲杂人等都忘记了,做了约个把小时已经感觉甚是无趣,正待出口与王故说出去转转,哪里想到正在此时还显陌生的飞仔忽然推门而入,眉头紧皱来到王故面前。 王故倒是不似他一般处理事宜如此投入,在飞仔推门时候已经抬头看向他。 只见飞仔皱着眉头仔细看着王故,那模样欲言又止,引得在场两人均是面带疑惑看着他,别仁那拥有丰富联想力的大脑早已经联想到是否又要上演一幕夺权的好戏,此时睁大双眼看着两人,暗暗等待着他想象中的大戏。 片刻飞仔才颓然叹了一口气,与王故道:“外面有两个女人。” 王故似乎突然之间想起来了,懊丧的轻拍自己额头以示自己的失误。 飞仔依旧注视着他,语气怪异的幽然问道:“那你是见还是不见?” 王故轻笑,“那两人既然来了,若是想进来你们也阻拦不住,再说见一见也好。” 飞仔又是一声喟叹,那两个女子他曾经也见过一次的,却是在两年以前,那次几乎是当年赤木帮的一次极大的危机,王故站了出去应对高手战,虽是胜了,却也变了。 他依稀想起来方才面露期盼之色的纯真美女,似乎就是那一天帮助今天跟在她身后的海角魔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王故的一剑。 似乎那一剑后王故就变了,真正的成就了江湖青年一代站立在最高峰的一位伴随着血色崛起的强者。 飞仔虽不知道王故是怎么和那女子认识的,却隐隐能猜到两人间必然有极深厚复杂的渊源牵扯,恍惚间忽然明悟一事,似乎原来那个叫朵儿的女子像极了今天来的这一位,所说像并不是指两人的外貌,虽然都是柔怯类型的美女,外貌上却大有不同,而给人的感觉却是惊人的相似。思及此番飞仔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明白了许多东西。 转身正准备走,身后王故又道:“……还是去会客堂见吧。” 飞仔闻言身形微颤,隐约猜到了王故的想法,却更是只能在心中叹息。 王故起身稍微活动活动筋骨,竟像是浑然没有见到别仁般,轻步踏出书房,沿着主路慢慢行走,别仁见王故没有安排自己的行程,加之心中亦对王故此人此事好奇之至,便自作主张的跟着王故行去。 王故竟然也对别仁的跟随不管不顾,一味低着头向前走着,别仁也只好低着头跟着王故的脚后跟踏步前行。 走了约十余分钟只见前面王故抬起脚上了阶梯,别仁复步跟上,后又跟着穿过一门,却见前面行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别仁心中暗问,于是抬头看去,只见到一个娇美女子面带深情看着他前方那位,那女子身后冷然站立着一位身材极好的戴帽遮住脸的女人。 忽然别仁眼睛微缩,微不可查地轻轻将左手腰间处的刀柄藏进了衣服后摆里面。因为他觉面前这两位一身暗红长袍的女子右手处都挂着和他腰间一模一样的刀柄。 然后别仁便见到娇美女子双手缓慢的在空中比划,感兴趣的暗道:手语? 对于如此偏门的东西别仁终于是甘拜下风,暗自惭愧自己的学识依旧有不足之处。 他也自觉,默默退到了一个可以看清三人动作表情的位置大咧咧地坐下,一副我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只见王故依旧淡定微笑看着娇美小女子比划,待比划完别仁听到个寒冷至极的声音道:“她说,她找了你好几年。” 王故点头道:“我知道。”复又移动目光与方才话的蒙面女人笑道:“我也能看懂,这里似乎没有你什么事了吧。” 言下之意已经甚是清楚,暗示女人快快离开吧,女人很明显楞了一下,旋又立马指着悠闲坐定的别仁道:“那有他什么事?” 意思是说他怎么能留下?只见王故淡淡道:“的确没他什么事,不过我权当他是空气。” 别仁被说得险些暴走,毕竟谁被如此藐视心中一定极不爽,不过对比将要看到的好戏,别仁又咬咬牙忍了下来,心中安慰道:我权当他刚才讲的是空气! 如此思考一番顿时觉得气闷之感消散不少,别大少又接着气定神闲地悠然坐好了。 哪里想到那女人也颇为无赖,“那你便把我也当空气,凭什么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也可以留下来,偏偏我要走?我偏不走!” 言罢轻哼一声便来到别仁身边也自顾自的拉了颗椅子坐好。 王故无所谓地摇摇头,继续面带笑意向面前女子看去,女子似乎早迷失了,两人竟然对两个明目张胆的偷窥者毫不在意,一个是无所谓,另一个眼里早没了其他事物。 “这些年,苦了你了。” 女子闻言连忙摇头,双手摇摆,接着复杂地比划。 王故看完苦笑,抬手轻柔抚摸女子华顺地丝,“你这傻瓜,总是只会为别人着想,什么时候才能想想自己?” 女人眼中一亮,又急急比划来。 哪里知道王故看着看着微笑逐渐消失,连放在女子头上的右手也缓慢地离开了,“你跟了我,这就是为你自己想了?”王故摇摇头,接着道:“这样的江湖,我连自己都没有把握保护好,更罔论保护你了。” 女子眼中急切,双手挥舞更见迅。 哪里想到王故不屑的笑道:“你又有什么能力保护好你自己?还是她们那里更安全些。” 见女子又要解释,王故突然嘴形微动,两个旁听者却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知道他到底讲了什么,只是从女子微喜的表情中看出来,王故必然讲了什么女子甚是欢喜的话。 其实王故只是低声传音道:“我……也更放心些。” 女子点点头,复又想起一事来,比划着问王故什么时候才能来接她出来,王故眉头皱起又立马松开,轻笑道:“我觉得安全到能保护你的时候,自然会来她们那里要人。” 女子又是欢喜的点点头,模样极是乖巧,双手只作了几个动作便停了下来,只是依旧深情的望着王故。 那动作简单到连别仁都看懂了。 “我等你。” 蒙面女人又是轻哼一声以示不满,然后寒声道:“到时候你只要能过了我的刀,你自然可以把人领走,不然,想都不要想!” 言罢起身快步离开,到女子处伸手就要拉着她走,只见女子双眸动也不动地盯着王故看,人倒是任由蒙面女人拉着走。 王故面对女子微笑,“走吧。” 女子才凄苦地毅然回头,快步跟着蒙面女人离开了。 别仁忽然觉王故面上似乎闪过一抹落寞之色,却瞬间替换成了微笑,转变之快直让别仁以为方才是自己眼花了。 王故就如此站着动也不动,遥遥望着两个女人离开,虽然面带着微笑,别仁却总是觉得他的身影那时候看起来是如此的孤寂,好似苍穹中翱翔的一只雄鹰。 或许……他也有需要别人安慰的时候吧…… 只是此时的别仁看着他面上的微笑,却怎也生不起上前谈话的**,只觉得便是说话也会拆穿了王故此时薄弱的伪装。 于是只能陪着他一起沉默。 别仁不过十八岁,还是青春的年纪,却由于天生感性值过低,缺乏了青少年的热血蓬勃,只是对于未知的事物保持了极高的好奇,对于帮派这个东西,他的认知还停留在父母口中的只言片语和资料书籍中的夸张记叙,此番有机会见到真实的存在,浑身的探索细胞都沸腾了起来,直欲一探个明白。 可惜不长的时间便腻了,原因无他,两日前王故自打进了书房便再没有出来,而唯一见过几次的飞仔也是每日进进出出书房不止,也不见其停顿,留待他一个人闲逛甚是无聊,两人好似对下面人早有交待,路上遇到他的帮众均是好奇的打量他一眼,然后连忙停步低头。 别仁对这种阵仗甚是不适,只好面色尴尬的学王故般微笑点头,然后加快脚步逃一般加离开,只是这地方本就是故宫的本部,人来人往的任他去到哪里均会遇到,未免自己尴尬受罪只好灰溜溜地躲回了飞仔给他安排的房间里面不敢在露头。 还好这样的时间不是很长,约过了四日左右,平日里给他端茶送水的仆从终于在午夜敲开了他的门。 “先生,我家帮主有请。” 别仁点头拔腿就要走,接着又尴尬地停下,因为他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王故。正待出口询问,哪知那仆从甚是机灵,连忙躬身解答道:“帮主此时正在会客堂上,先生出了小院沿路直走就能看到,还望先生动作快些,帮主似乎有急事。” 别仁闻言感激地看了看仆从,连忙运起轻功向仆从所说的位置赶去。 还未赶到已经看到一座肃穆的宫殿似建筑,此时房门紧闭,内里早已灯火通明。 别仁见状脚下又加了几分力,哪想没有走几步又猛地顿住,警戒地注视前方,双手慢慢放于腰间竟然是准备出手。 原来方才隔得远加之已是午夜光线不是很充足,他竟然没有看清那宫殿前方的场景,多走了几步才看清,原来那里早默默站了不下两万人,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半响居然没有出丝毫声响,只是均面朝宫殿站得笔直。 见别仁到来,总算是还有几个人见过他,连忙弯腰。其余人等虽然面带疑惑,却出奇的静谧,只是随着那几人也弯下腰来,竟然是连弯腰的理由都没有人出言质疑。 好可怕地战斗力!别仁心中给这两万余人一个极高的评价,纪律性极强,更恐怖的是里面最强的几人居然与自己的实力相若,而且两万人其中居然没有一个别仁有信心在五十招内拿下的,也就是说,这里面的两万人,都是自身实力极强的高手! 还好他此时聚目凝神望去,已经看清那群人均是身着统一的紫色盔甲,那颜色别仁这几日看得多了,也清楚必然属于王故自己的人马。 别仁还从没有遇过被两万人同时向自己鞠躬的场景,此番连微笑点头都忘了,逃也似的上了台阶来到宫殿门前,呀的一声推开了厚实的木门。 那声响似乎惊动了在其中的所有人,所有的说话声瞬间顿住,内中的十余人此时具是回头面色疑惑看着别仁,别仁方才脸上的红潮尚未退却又遇到这种情况,红色更增,幸好抬头就见到了坐在正中位置的王故,匆忙低着头小碎步挪到了王故身后站定,那头却再也不见抬起来。 王故低头询问他道:“正想问你,是否想加入我的故宫?” 别仁轻声问道:“我也可以加入么?” 王故轻笑道:“怎么不可以?” 别仁脑海中忽然闪现过刚才那静谧无声的两万人的风彩,一时只觉得血液都有些沸腾到颤抖的感觉,又思及父母似乎从未说过不允许加入帮派,此番是偷跑出来,不体验一下帮派江湖哪里能甘心,于是激动道:“那我便加入。” 王故闻言微笑点头,遂高声与众人介绍道:“这便是我们新加入的成员,名别仁,职务是……”言及此又思考一番,才接道:“我的近卫。” 座下十余人连忙对别仁微笑打招呼,别仁急忙抬头也给了众人一个羞涩的微笑。 十余人于是又一次陷入他们的谈话,王故低着头却依然自修,别仁不禁好奇,难道帮主是这样做的么? 抬头望向众人,只见没有人对王故的沉默有丝毫不满,好像觉得理所当然或是习以为常,心中疑惑更甚。只有飞仔参与了众人的谈话,别仁放弃了对王故这个不负责任的帮主的好奇,转而关心起众人的谈话来。 只见飞仔右手下方隔了两个位子的一妩媚女子面色好奇道:“那便是说,至此以后我们的装备质量又要提高一个等级了?” 问的正是飞仔,飞仔点头答道:“不止以后会得到总坛装备,只要此番守城成功,据说参与过守城的人均会得到一枚麒麟戒的奖励。” 王故右手是一个木讷的中年人,此时听到飞仔提及装备便是眼睛一亮,问道:“不知那麒麟戒有什么用处?” 飞仔笑答道:“木杰还是对装备感兴趣些,麒麟戒据我得到的资料显示,应该是增加佩戴者五十点的防御,外加两点的度和体力。” 飞仔的话引得一众人连声惊呼,木杰出言道:“居然如此之好!我也从未见过如此品质的戒指!等若是凭空加了一件不错的衣服一般!” 飞仔闻言轻笑,“待见到了总坛装备不知道你们要惊讶到何种程度。” 木杰急忙问道:“副帮主已经知晓了?还望告知一二。” 飞仔忽然神秘的笑道:“此时全说了还有什么意思?还是等拿到实物了让你们惊呼几声过瘾些。” 一众人均是遗憾未能得到答案,只留木杰在哪里兀自猜测,唏嘘不已。 忽然木杰下方那个黑脸沉默的男子开口道:“还要等多久?” 飞仔答道:“快了,应该是凌晨一点左右。” 那男子闻言点点头,接着闭目,竟然是学王故般自修去了。妩媚女子忽然又道:“还真是好奇如此规模巨大的传送,而且听说竟然是全体同时间传送过去,不晓得今夜会是个怎样的热闹!也真想早点看到那座属于我们的神城。” 言语间早已对今夜事物憧憬不已。飞仔面上笑容渐甚道:“今夜,必将是个不眠之夜。” 王故忽然睁开眼睛,淡漠望向西方天穹道:“准备,暮晨他们已经进城,要传送了。” 众人闻言均是浑身绷紧,戒备的看向四周,别仁虽不知晓到底要生什么事情,也跟着戒备起来,甚至是双手放在了腰间。 王故见状轻笑,“不必如此紧张,还不到时候,等会儿倒是要注意,有一场大战。” 听到王故的话别仁哪里还能放松下来,几乎是全身僵硬,双手虽然垂下,眼中警惕之色却渐弄。 王故看在眼里心中暗叹,毕竟是还没有经过沙场的年轻人啊。 然后连忙闭目,飞仔也是闭目,两人同时运功传音,声音响彻天际。 “准备,三,二,一,走!” 原地一片巨大耀眼的白色光芒一闪而逝,客堂中十余人及外面站立着的两万人均是瞬间随着白光淹没后消失在原地。 第三节 面朝西(上) 别仁听到王故两人大吼走时早已经睁大眼睛,只觉得眼中场景忽然模糊,被浓郁的白色光芒覆盖,刹那白光消失后场景早已经变换不在会客堂中,放眼望去只见人山人海,处处人头攒动,大概一数不禁骇然,只怕其中不止百万人。 王故抬眼眺望,眯着眼睛打量远处高台上迎风傲立的几人。空间中逐渐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高台望去,别仁循着众人目光也望向那高台,依稀只见到有六个人影如若雕塑般木然站立,面朝西无语。 别仁远远看着,明显感觉到六人的眼光从来没有向下看过一眼,好似下面只是一片荒芜,而不是有满满的百万人。 别仁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神祗手下的蝼蚁!而接受仰望的神祗甚至都不愿去注视微不足道的蝼蚁一眼!仿佛百万人的仰望是理所应当的。 别仁觉得颓然,复又毅然,因为他突然之间找到了自己的路,便是做一个游离在世界的孤独神祗,冷眼记录世间的百般模样。 心意定后别仁才觉那种来自内心的压力在逐渐消退,遂惊骇莫名,暗叹原来强悍可以达到如此境界,还未交手已经逐渐崩溃了对方的心志。 别仁忽然有些好奇的侧目打量身边的那个背影似剑的男子,只见男子依旧面带微笑淡定望向那六人,心中惊讶暗自疑惑:难道男人的心志早已经坚固到不会被外物影响的程度了? 疑惑却得不到解答,因为谁一人不能知晓这男人的想法,便是自觉最了解他的飞仔心中也渐渐觉得男人内心的想法越猜不透了。男人此番回归后,神秘感更甚,武功实力……也似乎更高了。 其实男人这片刻时间里什么都没有想。 男人有些时候也经常疑惑,如此思维空白的时候似乎越来越多了,好像一个空洞的灵魂,只是自修好像怎也会想起来一般,除去自修外极多时候王故的思绪竟然是似白痴般什么不会想,连想都不想不起来了。 王故有些时候也会觉得害怕,生怕如此下去哪天真就成了只会自修的白痴了,可是这想法偶尔闪过脑中,然后瞬间就消失不见,依旧只留下空白一片。 比如王故此时,虽然眼眸对着六人,脑中却不知何时又陷入了自修中,恍惚中竟又见到自己在一个黑暗孤寂的未知地方一遍又一遍的练着剑法,里面除了他自己和手中的剑再见不到其他任何事物,煞是诡异。 一遍下来不满意,第二次又修改,接着又感觉哪里不满意,接着再来一遍,始终停不下来。手中剑法也是不停的变化,这一次是圆月,来几次稍觉满意便又换成霸攻,练几遍有可能换成堕情,练的时间长短次数全无丝毫规律。王故思维正常时似乎有计算过,练得最多的居然是基础剑法。 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应该是生在两个月前他们做读书人的任务之后,王故猜测应该是和那次系统提醒他说他状态永久固化有关,便随他去了。 幸好只要他需要想,思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晰无比,遂不再深究这个问题,而且王故也觉,在这种情况下自修度竟然是他原来的两倍以上,而且王故也渐渐感到自己的剑法似乎也随着他恍惚中练剑日渐精益,没有找到出剑的对象他也没有机会去印证这个感觉。毕竟这和剑法的等级不同,而是与自己对剑道的自身见解挂钩。 具体解释一下,剑法等级的提升只是提升使用者使用时的攻击力,而剑法的自身领悟是不可见的东西,却会影响使用者出剑的精准度和剑气浓缩或者出剑时机掌握等等各个方面,准确来说剑法的个人领悟比剑法的等级不可同日而语,重要太多。 王故如此情况持续时间不长,被红楼香的信息打断了,这样的时候便是王故也不敢随意关闭自己的信息频道,他立刻放弃了自修闭目查看信息。 “飞仔和我将去高台下面,其余高层去第三圈守护,所有中层人员出城听候莫五尊的调遣。” 旁边也不断有人高声说着类似的话,王故说完便越众而出,附近也跃出几个深紫色的身影急向高台行去,飞仔朝别仁微笑后紧随其后而去。 别仁呆滞半响才反应过来一件极重要的事情,他又一次被王故当作空气遗忘掉了。 连忙对着王故大叫问道:“那我呢?我怎么办?” 王故回头朝他大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江湖的模样么?便跟着中层人员去城外守候吧!” 别仁闻言真想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其的不负责任,却惊觉刚才自己的大吼已经为自己招来了无数的目光,哪里还敢骂人,灰溜溜地插入两万人的队伍中跟随着出了城。 回头再说王故与飞仔在人群中鬼魅般穿行而过,片刻就到了高台之下,此时才见台上六人低头对着王故微笑。 王故朝几人点点头以示招呼,“诸位,许久不见了。” 暮晨眯着眼轻笑道:“不算久。” 王故还觉陌生的杜鸳鸳似乎也因为这座独属几人的城市而心情愉快,好奇的打量面前听人经常提及却不常见到的未来接班人,只见男子面对着六人依旧淡定从容,不禁心中暗暗喜爱起来。主动抬起手来对着王故招了招,哪里想到只换回对方一个注视一个点头一个微笑,却奇怪的没有着恼。 莫**哈哈大笑纵身跳离高台向远处的城墙快行去,“各位!他们找到地方了!我便先去守最外围吧,这里就靠你们了!” 言语间也甚是高兴,似乎这神城降临给了六人的不止是一座城市,还有一个新的希望,有了希望的人,总有些奋斗的动力。 红楼香打量王故点点头,虽然被黑帘遮着脸也能感觉她的满意,“不错不错,不愧是传说中天涯千年里最适合修炼的天才,短短五六年的时间,竟然成长到如此的高度。” 平日极少见不见开口的暮七也破天荒地跟着红楼香点了点头,淡淡道:“的确不错。” 可见王故的进步度着实让几人惊讶满意。 暮晨突然蹲下来伸出右手递给王故,居然是想要把王故拉上显眼的高台。王故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握住了暮晨的手。 温润而冰凉,柔软中有难以想象的坚硬藏在其中。王故不知道为何会在握住那手时有了瞬间的走神,思绪停留在暮晨的手给他的感觉上面。 暮晨轻笑,微微用力已经把王故拉上高台,遂放手指着周围,示意王故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移动。王故随着他的手指环视了一周,见到的是流动的四条庞大到吓人的紫色河流源源流出高大的城门。 王故次在暮晨说话的口气中听出了清晰的感情波动夹杂其中,那份清淡却掩饰不住的自豪,“以后,这些,都会是你的……” 平淡的一句话,王故淡定的心境居然被瞬间冲破,那种不知为何的悸动,只引得他浑身血脉加了流动,心脏的跳动不争气地混乱了两拍节奏。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确定的答案出现在暮晨的口中,虽然有些东西不用说都能明白,却总也比不上说出来明晰有效果。 王故闭目深深吸了口气,高台可以看见光线照不到的城外黑暗夜幕里隐约已经能见到淡黄色和暗红色组成密密麻麻的小点飞快的接近了。那些激励士气的高喊声已经开始不断响彻天际。 战,快要拉开序幕了。 王故睁开眼时,回复了淡漠平定,毫无含义地微笑又一次爬上他的脸庞,“等我真的活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说着轻轻拔出了自己的无情剑,上面的暗红色渐渐被他已经浓郁的紫色内力覆盖代替,像极了城外此时的模样。 暮晨也回复了那种神经质的轻笑,“现在还不慌,等会才能到我们这里。” 然后突然闭上了眼睛,系统公告的声音也紧跟着响彻了方圆百里的苍穹,“麒麟神城现拥有者天门联盟盟主接受了武当联盟与海角联盟联合的攻城邀请,同时开启守城神兽。十分钟后攻城战开始,守方为天门联盟,攻方为武当联盟及海角联盟。” 高台之中忽然出现一头龙头狮身恶魔尾巴的神兽,浑身黑色的鳞片,跟随着出现了诡异的深紫色火焰围绕着神兽四蹄旋转。 王故回头看去,暗忖这神兽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麒麟了,只是怎么……好像没有睡醒? 那神兽似乎感应到了众人对他的抱怨,低着的龙头慢慢抬起面向西方,牛眼般大小的双眸猛地睁开,肉眼可见的两道紫色光芒随着神兽的睁眸闪电般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人们眼中,飞向了更西方的地平线。 接着伸了伸两只前蹄,瞬间重重跺下去,引得那些个深紫色的火焰如烟花般散开甚是迷人,旋又高高抬起似乎想踏火飞空而去,哪知前蹄在空中胡乱踢踏几下不知为何就是飞不起来,定格了几秒钟神兽庞大的身体又重重的落回了原地,再次踩得紫色火花四处乱跑,远离它蹄子后渐渐消散在空中。 那麒麟似乎对自己再也不能飞起来这一事实及其愤怒,便若牛般粗重地喘息着刨动自己的前蹄,旋即高扬起龙头昂然怒视苍穹,双眸透出出离的愤怒和悲伤,接着对空拉开自己的血盆大口,一声疑似龙吟的吼叫声传出,几乎震破了在场无数人的耳膜。 这神兽,王故满意地点点头,卖相倒是极不错。 “只要保护好这神兽,两个小时没有被人杀了这城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王故听到暮晨如此说,回头看了看那卖相极好的畜牲,只见其此时已经回复了平静,眼中空洞无波的不时扫视四周,不时轻轻刨动前蹄溅起无数紫色火花,似乎是对自己此时的状况认命了。 见王故皱眉,暮晨轻笑道:“放心,这东西别的不好说,杀是绝对不好杀的,光血就有百万,而且还每分钟回血百分之一。” 王故闻言略微放心,遂把目光投向了城墙外面。那些地方此时喊杀声震天,刀芒剑气不要钱的乱飞,甚是混乱。 “最外围起码可以抵挡一个小时以上,不过是相互牵制的炮灰,挡不住解禁级以上的高手,等那些出手了我们就有得忙了。” 暮晨也注视着城外的情景,口中淡淡解释道。 说着几人正好见到四个城门处均出现了几道耀眼的光芒,势不可挡的不多时已经杀近了城门。 北边也随着闪出一道耀眼至极的粉红色光芒,同时众人都听到联盟的频道里面莫**爽朗的笑声,“老朋友们都来了,我拉住一个灵鹫宫的老熟人,其他的看你们了!” 闻言红楼香忽然向粉红光芒闪烁处眺望,只见那粉红光芒与一道血色光芒在空中对撞消散,忽然咬牙切齿道:“又找的是那个狐狸精!” 然后对那个地方投入了极高的关注,不时或咬牙或唾骂,愤愤不止。 暮晨寻声望去,也轻笑着唾了一口,“这老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与老情人**,真是本性难改。” 莫**虽然放荡不羁,不过还好总没有忘记此时此刻的目的,拉住了地方一个意境级的高手。 也幸亏是这个时候,所有的意境级高手心中重中之重是神城中央略显无聊的那只神兽,匆匆跳过城门未作停留,均是高向高台处赶来。也因如此,莫**才没有惨遭几个意境级高手围攻,悠然与一个模样美艳的女子**演戏般的对放着烟火。 两人的控制力均是极好,每每散出的能量大小基本相同,一道血色拳劲与粉色剑芒在空中交击,然后同时因为能量用完消散了。两人接着又一次如此,莫**对着女人挤眉弄眼好不潇洒,女子也是微笑回应他,哪里有紧张的味道,只一味欺骗着需要欺骗的人,不然王故觉得两人此时找一个僻静处执手私语的可能性必然极大。 见四方各有一两人浑然不顾其他全力朝高台处行来,东方那执刀双眼迷茫的女人绝美的容貌此时已能看个清楚,不是那号称王故母亲的摇曳还会是谁? 暮晨面挂轻笑,眼眸却是瞬间转为空洞,淡淡与身边王故低语道:“保护好你自己吧,这里的战斗你还插不了手。还是下去好些。” 王故闻言立马点点头一纵而下来到飞仔面前,飞仔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又要携手战斗了。” 王故亦是朝飞仔微笑,那眼神在深邃与空洞之间不断变换。 此时城门处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无数人抵挡不住被数量不少的敌人乘机纵进了城中,正是一批额头无字的解禁者,紧跟着前面意境级高手凭着己身强悍的实力破开人群的缺口,未用多大力气便接着进了城中。数量怕不下两三万,分成了四个方向也向高台处行来。 王故忽然想起一时,转身对着为数众多的敌人傲然挺胸,口中淡漠道:“浴血双邪,再现江湖。” 正是年前王故还是赤木帮一名小卒时江湖人给他们两人的称呼,飞仔心中流过一阵暖流,原以为他从不屑与自己排在一起,是以从来没有提及过这个称呼,哪里想到他今日竟忽然就如此自然的说了出来。 两人回想当年,后均是相视一笑,飞仔深吸口气拔出自己的佩剑,指向来袭之敌傲然道:“便让我两人再执手中剑,杀他个进进出出,浑身浴血!” 那瞬间飞仔周身爆出刺目的翠绿色光芒,与往日里展开气场的场景大不相同,升腾出来的翠绿色光芒将飞仔整个人覆盖在其中,凝集于头顶,刹那后冲天而起,嚣张得几可破天。 如此夺目的场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看来,待光芒散尽,飞仔额头处的金色禁字跟随着那光芒消失不见了,居然是在临战之前破禁而出,终于成为了解禁者的一员。 飞仔自己的呆愣着站在那里,复又抱头痛苦的几欲蹲坐于地,王故是过来人,自然知晓飞仔此时的情况,连忙出言提醒道:“先不管其他的,待完战我与你详细解释,你先闭上眼睛,左下角有一个按键,可以关闭频道,你集中看向那个地方便好。” 飞仔急忙照着王故的指点闭目,半响后才释然睁开,痛苦之色渐减。 王故急声低语道:“先什么都别问,待下来我与你慢慢解释。还是和原来一样,准备对敌。” 飞仔郁闷地点点头,也不多问,专心压缩运到剑之上的内力,那把名剑莫伤逐渐亮起如方才一般刺眼的翠绿色流光,只是远不及方才那般耀眼夺目。 “看来我盟日后,又要多了一名厉害的人物了!”莫**在联盟频道中哈哈大笑,言下之意是在向没能看见情况略有疑惑的人们解释方才生的事情。 此语赢得了无数人的追捧,均是没有放过此提升士气的机会。 高台上第一次落下了一个暗红色衣着的意境级高手,摇曳默默望着暮晨,皱眉摇摇头道:“怎地二十年不见你们还是如此的疯狂?就不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么?” 暮晨也是摇头,口中淡然道:“没有办法,总是害怕被人随意牺牲了出去,所以总要想点办法改变一下。” 接着轻笑,“二十余年不见,不知你的武功又有什么精进,今日便比划比划吧。” 言罢也不给摇曳再说话的机会,拔剑便刺。 第四节 面朝西(下) 暮晨那一剑仿若是一个开战的信号,而摇曳与随欣老道两方只拥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时间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除非天门毁灭的那一天。 因为两人来之前特地了解过资料,查找到极不好的几个消息,最最使他们黯然的就是神城的拥有者可以无限制的增加印者守卫,以联盟如此大的组织来说,钱绝对不是什么头疼的事情,待今日过后必然增加密密麻麻的印者守卫来防守这座来之不易的城市,更加之还有威力极强的箭塔也是可以无限制增加,日后若想在天门手底下强行拿下此城,应该没有什么机会了,更像是虎口拔牙。 而今天恐怕是两个联盟最有利的争夺机会,错过了实在是可惜了。虽然两方都知道既然暮晨一方已经把神城摆在了明面上,必定做了足够的准备来应对另两方疯狂的争抢,而相对于另两方来说,仓促应对连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底,可是不去争一争心中又甚是不爽,只好承对方最脆弱时博上一博了。 而三方相互签定了的停手协议,早被遗忘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了。那种东西,不过是几张薄纸而已,约束力可说极强,也可说弱得等若它的分量。 遇到了如此大的冲击,谁还会把那种东西当回事,若是天门一方得到了如此大的优势,而海角及武当却当作未见,或是还要微笑着送上份贺礼庆祝其的强势,那恐怕天下人真的也便觉得两方人真的是疯了,怕是要比暮晨那个疯大尊还要疯狂。 却说摇曳拔刀挡住了暮晨的剑势,一面回击一面急声斥道:“老道!你还等个什么?我缠住他们,你快带人杀神兽啊!” 老道脸上早没了微笑,此时表情肃穆地一脚轻踏高台旋又轻轻飘起,人若鬼魅般飘忽不定极快接近神兽麒麟,拔剑已经向神兽麒麟刺去,口中沉声道:“知道!” 眼看剑势差一点就要刺到神兽,旁边忽然斜插来两把暗黑色剑气,夹住随欣的剑势使其再难寸进,老道皱眉望去,见到了杜鸳鸳正对着自己轻笑,“两位似乎忘记了还有我们几个。” 说着话左剑缠住随欣手中剑,右剑携带浓郁黑色剑气闪电般刺向了随欣。 老道慌忙左移两步避开了杜鸳鸳的剑,欲撇下杜鸳鸳的攻击不顾一味刺杀神兽,哪里知道怎也难甩开杜鸳鸳的纠缠,正烦躁时,忽听耳边一柔媚女音响起,伴随着一道暗红色的刀芒极快划向两人。 “似乎你们也忘了我们几个了!” 说话的正是陪伴着摇曳前来的依缘,眯着眼睛娇柔的出刀,那上面覆盖的恐怖能量却称不上娇柔。 却见杜鸳鸳竟是对迅猛袭来的刀芒不管不顾,只顾缠住随欣不让其打到神兽,嘴角挂着诡异之极的微笑。 依缘见状心中渐起疑惑,身后忽然响起索然无味的淡漠女音几乎是就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好不容易有个地方能够好好修炼,怎么会能让你们抢过去?” 显然说话的人此时心中又想起了那个只要动静稍大就会不断抖落灰尘的山洞,遂坚定了一定要保护好这个环境很满意的修炼地方的想法。 依缘对于对方无声无息的接近自己身边三米处简直骇然至极,匆忙回身刀势不停画圆对向身后来袭之人,转身及时挡下了暮七的剑刺,那凛冽的剑气却激起了她面门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险之又险的救下了那袭面一剑。 依缘微怒斥责道:“你们还不够么?什么好东西几乎都被你们拿去了!” 暮七微微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望着她道:“这次我不管,拼了命我也要留下这座城。” 依缘闻言略起诧异,知晓暮七已经无数岁月,却从未见过这个对很多事物都极其无所谓的沉默女人此时的坚定执着。 咬咬牙低声道:“便是说怎也要真个打一场了?” 暮七轻笑答道:“也可以不打的,你自己离开就好。” 依缘面色渐沉,娇声问道:“没有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讽刺人的话,也罢,早想看看你的剑,往日总寻不到机会,今日我们两便真个好好打一场吧。” 言罢毅然侧身刀划弧线划向暮七,暮七不再言语,眼神瞬间空洞,也拔剑与其对攻起来。 奈何己方意境级高手数量远远比不上两联盟加起来的人数,天门的十余个意境级高手均是被人牵制住,剩下五六个两联盟的意境级高手齐齐高喝一声杀向了兀自无聊着的神兽。 王故见此场景不禁揪心紧张不已,遂见己方意境级高手均是竭力留下了另两方的强手,此时疯狂地进攻敌人意图脱离战局保护麒麟,哪想到此时角色对调反被对方缠住不能脱身,只能均是心中暗叹期待那神兽麒麟会有个不错的表现能支撑下去。 王故这一圈的人全是解禁了的高手,负责挡下敌方为数众多的解禁者,渐见吃力,却也尽力将其留下,未免神兽受到太多人攻击而被乱箭解决,那才是无语的结果。 王故和飞仔两人此时一人圈下两三个解禁者,极力护卫着神兽,余光也不时注视即将被人攻击的神兽。 只见五六名意境级高手武器还未触及麒麟,那神兽忽然猛地抬头怒视几人,眼眸瞬间充斥着诡异的血红色空洞,映照出五六人的模样。 那一眼怒视的目光几近实质,竟是压迫得六名意境级高手刹那间减下度,动作也可见顿时迟钝缓慢下来。 王故明显感觉到麒麟周身竟散着意境的味道,却是不知为何夹杂着甚是浓烈的血腥气味,还未等六位高手近身,那仿若龙吟之音高扬场内,激起空气仿佛波浪般被其声音中带的恐怖能量几可眼见的朝外扩散,联盟内高手由于被保护还好,只是震得身形一颤。重点攻击的那六人被麒麟这一招弄得身形在空中像被事物重击般的以更快的度狼狈退了回去,待身形落定时均是不自禁的轻吐一口鲜血,竟然是还未触碰到敌人已经受了轻内伤,不禁相顾骇然以对,身形停滞犹豫不前,心中恐惧渐生。 随欣见此情况面沉若水,眉头一挑怒吼道:“犹豫什么?这天下间还有集合六名意境级高手还杀不了的东西么?” 六人闻言不觉苦笑,想想旋又觉得惊骇,此神兽浑不像想象中和叛印一般,似乎是有智慧的事物,竟然懂得先声夺人的道理,搞出一个吓人至极的开场,使六人居然心魔渐起,此乃实战无数次才能灵活运用的技巧,没想到连个畜牲都懂,六人便是被如此诡异出预计之事一时然间搞懵了。 念及此,心中心魔已渐去,遂心态逐步稳固,纷纷淡笑沉入意境,互视间心意相通,微笑拔出武器再次杀去。 麒麟忽然烦躁起来,胡乱踢踏着高台地板扭动身躯状若疯癫,似是想挣脱什么,偏偏不见再似方才般出音震慑,浓重的吐气声听起来分外急促。 王故心中隐隐觉得不对,暗道莫非这神兽只有此一击之威?旋又一笑置之,如此好笑荒唐的念头瞬间被打压下去。 却哪里想到几秒钟之后回头关注神兽竟然呆滞无语,因为……他认为荒唐的那念头竟然真的出现了。 此时的麒麟虽然也在嚎叫,却再不复初时的壮丽浑厚,更像是吃疼之后难忍的无意义之音,身上极快的出现伤痕,又以肉眼可见的度蠕动恢复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此中痛苦可想而知。 偏偏那麒麟一个动作做出来挥舞极大似是威力也极大,哪想到打击在敌人身上最多不过迫得对方后退几步,轻微的增加其伤势,待后者再刺来时却无大碍,依旧伤麒麟血每次均是一千左右,伤害输出甚是厉害。 还好麒麟四蹄处带来的紫色火焰似乎附带焚化效果,每每触及敌人,便要逼得对方不得不后退运功消化窜入其体内的紫色能量。 麒麟身高怕是有五米开外,那四蹄之威还算不错勉强能抵挡部分攻击,只不过动作虽快,却连王故也自忖自己要比其快上不少,更罔论对的是意境级的高手了。 可惜六位有幸攻击到麒麟的高手此时虽没有什么危险可言,心中的警惕之心依旧高悬,毕竟此神兽血还是极厚的,而系统给予进攻方的时间不过短短两个时辰,而他们攻到麒麟处已经过了一刻钟还多的时间,此时时间只剩大约一个时辰左右,而麒麟还有大约三分之二的血量,对于最终的结果能不能挽回两联盟的败势,结果还不是很明晰。 麒麟的吃疼嘶吼声传出极远,听闻到的两联盟成员均是高声道好,下手更见欢愉,局势渐渐朝着两联盟有利的方向不断倾斜着,甚至是气势上由于麒麟软蛋般的嘶吼也慢慢提升着,反观天门者咬牙应对,只是由于敌方气势的变化,防守更见吃力不少。 时光交错斑驳,随欣眼中的喜悦愈明显,眼看任麒麟再怎么挣扎,血量缓慢如龟行般稳定地退后着,待只剩两分钟的时候只剩下十万左右,若无意外这城今日便要易主了。 本还想拖住天门高手不让他们施救,却不曾想居然到了如此境地了暮晨六人居然不见丝毫慌张,依旧是拖着随欣等一应伤害极高的意境级高手,到了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再改变如此结局,似乎暮晨一方认命了。可是摇曳和随欣还是觉得不安,似乎他们还有意想不到的后着,于是两人高声与攻击麒麟的己方高手道:“时间不多了,加快攻击!” 那几人闻言均是高声应是,下手更见迅。 “攻城战时间完结倒数,3o,29,……” 刺杀麒麟的几人笑容渐甚,看着那麒麟血量上最微弱的一丝,似乎随时都会挂掉,余下不过万余,相视互笑,竟是排成一排准备一人一剑解决了那神兽,见此场景海角武当两盟的成员均是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摇曳的嘴角刚刚向上翘起,面对着暮晨想说什么,忽而看见暮晨的嘴角也在微微上翘,在此时看起来甚是诡异,摇曳心中一颤,仔细思考又没有觉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但是此时暮晨还在微笑,那就是绝对有诡异了,便算是他有些疯癫,也绝不会喜欢有人忽然抢走本属于他的东西。 那六人的攻击姿势此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第一剑下去,一千多,王故心中有些遗憾,就这样完了? 第二刀,第三勾,第四掌,第五剑的时候,摇曳突然听到暮晨忽然有些遗憾似的轻叹,笑着低声说道:“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摇曳心中五味繁杂,正准备说几句安慰的话,此时第六剑刚刚开始准备,时间还剩下大约十秒,哪里想到高台之下刹那间升起一片盖过第六剑暗红色光华的淡白色耀眼光华,高高升起在高空中聚集成一道浓郁光芒,旋又飞快射向呜鸣着预想自己死亡了的麒麟。 两盟人均是呆滞看着面前瞬息生的事情,旋又看向高台之上暮晨几人嘴角得意得仿佛幼儿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此时出现带着浓厚的讽刺意味。 那是……摇曳瞬间灰败的表情心中暗叹:竟然是峨嵋派的医学技能……而且高台附近的皆是解禁者,那一刻同时抬手的还有峨眉仅有的三名意境级高手,带着高台下面的近千名峨嵋派解禁者一起施放了峨嵋派几乎被人遗忘的医学技能。 麒麟还在呼吼,只是此时的呼吼声传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它是由于太过舒适而不由自主的声。它头顶上面显眼的血线猛地由原来的最后一丝猛地上涨了可见的一大节,怕是瞬间恢复了三万左右的血量。 场面忽然安静下来,只留麒麟还在不停地呼啸着,高台附近处众人耳边系统的声音冷漠的叨念着,读秒的声音已经到了个位数,两盟却被天门这一手出其不意彻底地打击了自己的进攻**。 暮晨还在微笑,却在下一秒瞳孔猛地紧缩。 摇曳猛地咬牙,迷茫的眼睛忽然充斥着满溢的暗红色淡芒,周身也刹那间闪烁暗红光影,手中利刃被能量覆盖,几乎变为光刀,一刀朝面前暮晨斩去口中喝道:“老道!” 随欣阴沉着脸正与杜鸳鸳下着狠招,被摇曳的呵斥声惊动回头望去,瞬间明了摇曳的打算,面色阴晴变幻不定不过一息时间,猛地深邃眼神被淡黄色光芒覆盖,口中大喝道:“老道我拼命了!” 高台之上众人忽明了几人打算,暮晨五人正待作回应却慢了半拍,一步慢步步慢,终是被两盟高手瞬间提升自身功力至十成将对敌震开,复又刹那间全全凝聚于武器或手上接着瞬间压缩再压缩,凝聚于手掌武器上一点。高台上各色光芒斑驳闪烁,映照出了第二个耀眼刺目堕落于地的太阳。 暮晨方才被摇曳一个猛招自高台上打落,此时已是救治不及,猛地高喝:“峨嵋派各位!成败均看你们了!” 高台上那个人造的太阳里各色的点拉出条条直线杀向了中心处麒麟,刺耳的空气挤压声音冲击着在场众人的耳膜。 方才耀眼的淡白色光芒再次亮起时却远远不及高台上那太阳光芒刺目,却还是稳固的瞬间射向了高台中心处。 那个地方在系统最后一声读秒响起时恐怖的被不知多少种能量完美的包裹覆盖,成败如何,连全力攻击的摇曳几人也不曾知晓,只知道手中的武器倒是完完全全的刺到了实物。 “攻城战结束,天门联盟成功守住神城,古武学系统正式开放。” 方圆十里内先是静谧无声,接着爆出疯狂的欢呼声,都是身着紫衣的天门联盟成员。 暮晨微笑着注视着持着刀依旧没有回神的摇曳,淡淡道:“再见。” 又是一片耀眼的白光几乎覆盖了整个神城,再消散后城中只留下一片疯狂了的紫色海洋。 王故收剑,凝望向暮晨,“我们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莫**豪爽的大笑飘近,“可是我们还是完成了!” 人站定在高台,赞赏地轻拍麒麟的身躯,此时麒麟头顶上的血线里只留白,浑然见不到红色,却偏偏昂挺胸的站着注视着西方,莫**笑道:“不错不错,总算是给面子,居然刚刚好还剩下十点血,不知道该说是摇曳和老道他们运气不好,还是我们今天运气不错!哈哈哈哈!” 回头只见暮晨面带轻笑,人却如麒麟一般淡淡专注地看向西方。 红楼香嬉笑道:“都做到这一步了,也不差那一点点。照原计划来吧。” 王故闻言疑惑道:“难道后面还有什么事情?” 莫**依旧神秘的眨眨眼,低声道:“是比这件事情还要让人惊讶的大事情!等会我就看着你小子的表情了!一定要丰富一点啊!” 暮晨六人收起武器,相互拉起手,见红楼香朝莫**瞪来,莫**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拉起了红楼香的手,王故惊讶地看见我们没有蒙面的女大尊娇美的容颜刹那间竟然升起了两朵红云,甚至是连头都缓缓地低了下去。 莫**也是似乎浑身都不舒服,却还是没有放手,假装着平定。 随后六人排齐面朝西,均是提起内力蕴含在声音高声道:“今天,”那宽广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方圆十数里,城内欢呼雀跃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被暮晨传送出神城的两盟人也是闻声停了下来,想听一听他们还要讲些什么。 “今天,我们站在了历史的最高处。”高台下百万人闻言均是忘情高呼。 “但是,”欢呼的人又一次极快的安静下来,静静听着六人洪亮的声音还要讲些什么,“我们并不满足,今天,我们还要创造,创造出一个属于我们的历史。” 六人的声音平淡没有波动,听不出丝毫胜利后应该有的喜悦味道,反而有一种淡漠的肃杀。 六人的话开始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只是最后的那几句,似乎是……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要生了。 “天门帮成员数达到两百万,达到创建门派条件,帮主暮晨建立新门派,名为末世。” 系统的声音紧跟着六人说话声响起,造成了所有解禁者的呆滞。 王故愣愣的看着台上携手站着的六人,那莫**还好笑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那个绝对会飙的古老门派,那个屹立在最西边的神圣门派,面对如此影响里巨大的背叛,又会有什么反应? 不只不觉间,他也在像台上那六个微笑的人一样定定看着西方,却是愣。无数的解禁者此时也像他一般,慢慢转头看着西方无语愣,心中猛地升起个念头。 莫不是,这联盟里不止有一个疯大尊,而是有一群? 第五节 等 摇曳被传送出麒麟神城的时候,神色复杂地回眸深深望向那欢呼着的神城,幽幽一叹,终是毅然转身离开了。 依缘与随欣相视苦笑,均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戏剧性的结局,依缘随即安慰道:“不怕,神城一出绝不止这一座,没有得到第一座我们便要拿下其他四座。” 随欣苦笑点头,心中却知晓说得简单,到那时说不定两家之间也必然要短刃相见的,此时脆弱的联盟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依缘给了随欣一个相对灿烂的微笑,带领着盟下众人尾随摇曳而去。 随欣摇摇头,遗憾地拍拍身上灰尘,也带着人朝北方去了。 两家还未走出多远,就听到了身后城中传出真气环绕而出的浑厚和声,均是停步聆听。 “今天,我们站在了历史的最高处。”紧随其后的是那城市里的胜利者们不顾一切的欢呼。 此言一出,两盟中人均是几乎大骂,却尴尬地出不了口,就算是那些傲到了极点的海角门徒也无趣地闭上了嘴巴,因为他们此时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唯独海角才有自己城市的骄傲今天之后彻底被打破了,而且天门的还是被系统承认的城市,完完全全属于天门人的神城,比海角那个不被系统承认其统治地位的局面有了本质上的越。 “但是,我们并不满足,今天,我们还要创造,创造出一个属于我们的历史。”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均是疑惑,没有人知道其中的涵义,摇曳依缘及随欣却是不自觉地心中一颤,因为这句话让熟悉天门那些大尊的三人浑身不舒适,如果那几个疯子能说出来如此狂妄的话,说明他们还有要让整个天下跟着他们震颤的计划。 果然紧随而来的是系统的公告,““天门帮成员数达到两百万,达到创建门派条件,帮主暮晨建立新门派,名为末世。” 摇曳没有回头,身形顿了一下继续开始了回家的行程。 依缘被几人的手笔震撼得久久不能言语,片刻后才感叹道:“难道天门不止是一个暮疯子,而是如今的杜疯子红疯子莫疯子七疯子曾疯子?” 全然没有注意摇曳低垂着的脑袋显露出一种暗淡的悲哀。 随欣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似是对暮晨的举措极其满意,拍掌道:“果然够疯狂!” 旁边尾随着他的师弟,就是刚才参与了狙杀麒麟神兽的第五剑疑惑道:“师兄,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随欣此时显然心情极好,淡淡笑着答道:“他们是要自取灭亡。” 言罢哼着小曲朝北走去,浩浩荡荡地武当联盟精英们沉默着惊讶着疑惑着无声跟在其后朝着属于他们的方向坚定不移的前行着。那第五剑跟着移动,思绪却是专注的想着刚才随欣的话,半响若有所思地淡淡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淡出视线的神城,感叹道:“一群勇敢的……疯子……” 再说城中,那麒麟无意识地动作逐渐缓慢到最后停止,慢慢闭上了它灵动悲愤的双眸,蹄上紫色火焰渐小,随着双眼闭上,最后一点微不可见的火星也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那麒麟身上所有颜色褪却,自四蹄开始灰白色蔓延全身,竟然是化作了一座面朝西造型狰狞沉睡着的石质雕塑。 而携手屹立在麒麟石像前方凝望着西方天际微笑的六人,竟像是见不到下方不下百万人惊愕睁大望向高台的人海。 而此时的王故还不是非常引人注意的角色,站在最接近高台的下方,与六人持平微笑着目光向西一直延伸,心中却又陷入了一片空白。 虽然站的是最接近高台的位置,却依旧被人们遗忘了,毕竟不是站在高台之上被人们惊愕敬佩怀疑的注视着,显得那么的渺小*平凡。 与他一般立于下方的一应百万人,怕是没有几人知晓那个明显在模仿几位大尊的背影似剑的青年,未来的某一天就将会如台上六人般淡然接受他们的仰望。 一个青年五强的名分在这些个早过了青年时代的中年一代来说,依旧年轻,甚至是没有必要去关注,王故的名气,只在于同辈里面,而不是这一群年龄上和他们青年人有了一道抹不去的划痕的人们。 本来应该不可节制的欢呼的场景此刻却因为六人的一句话一个举措陷入了诡异的静谧,如此状况持续了一刻钟以上,恍惚在虚空里练剑的王故猛地回神,见到旁边惊讶尊敬中带着一丝疑惑看着台上六人的飞仔,低声失笑道:“看什么?总有一天,我们也是要站在那上面的。” 飞仔闻言醒神,尴尬地抓头傻笑,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我们……也会有他们那样的一天么?” 王故轻笑道:“只要我们能够不被任何事物摧毁在路上,总要有那么一天的。” 待见别仁此时突兀的奔跑向两人站立的位置,也没有费力去管有没有在奔跑中碰触到哪位大哥,只一味力挤过来。 王故和飞仔顿时止住谈话,均是淡笑看着那个奋力在拥挤人群中拼命的人影。 “生了什么事情?生了什么事情?” 人还没有到,声音倒是提前响了起来。 王故轻声解释道:“没什么,只是那六个人闲着没事,自己创了个门派玩玩。” 别仁闻言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愣愣地看向高台上的六人,王故好笑的看着他的表情,等待他回过神来,哪里想到别仁不仅没有回过神来,o字的嘴形反倒越张越大了。 王故循着他呆滞的目光看去,见到正是六人中间的暮晨,疑惑出言问道:“怎么了?” 别仁猛地回神,对着王故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口中涩涩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大尊长得竟然这么普通而已。” 嘴上虽然虽然如此说着,可毕竟还是孩子,极难很好掩饰住他内心的震惊,可明显他的震惊出现在见到暮晨模样以后,不时还不敢置信地偷偷瞟向暮晨。 见他不想说,王故也不说破,好奇地也打量了两眼如同麒麟般变成了雕塑的暮晨,还是没有觉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随即放弃了追根究底的念头。 此时终于有人渐渐回过神来,上前与暮晨请安,接着却是神色尴尬地请求回组织休整,待得到同意后连忙头也不回的带着属于他的人逃也似的快离开了。 接着高台下天门联盟各势力负责人6续上前,并手低头请求离开,理由虽不一,心中所想想必都不会有太大偏差。 天门之所以会如此快的崛起在江湖中,光靠当时九个还没有踏入意境级的愣头青怎也不够看的,凭的是这九个愣头青背后有一个屹立于天下几千年不但不倒名气还日渐提升着的古老门派,那个几千年前绝世豪杰洛阳一手建立的组织,那个只需要天赋极高所以门人极少的隐世门派,那个虽然人极少却没有哪个门派敢去随意撩拨的西方神圣。 因为那个门派在江湖的传说里,每一个合格门人都是意境级以上的高手,试想哪个门派会有如此震慑人的实力?唯有海角由于旧仇漫长的岁月里一直站在天涯的对立面,靠的也是比其数量多的门人。 可是细细比较下来,天涯的意境级高手和一般门人的比例明显要大大越了海角的比例,似乎这一点就足以将许多有野心人头脑中不安定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面。 是以天门才建立,风头便是一时无两,以极快的度占据了江湖里第四个话语权。或许在许多江湖人心中,这个帮派就是天涯在江湖里的代表,想想危机时必然会有不计其数的意境级高手诡异出现化解危机,才会安定的加入了天门领衔组建的天门联盟。 而今天的事实是,这个依靠着大树的藤蔓似乎疯了,突然之间想着要离开大树自己成长为另外一棵大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藤蔓平日里光鲜耀人,难道是太久依附在大树坚固的树干上面而误以为自己也能成为一棵树? 藤蔓上面的虫子们或者小的藤蔓们为什么选择依靠藤蔓?不过是因为大树上没有留下缝隙给他们去依靠,不得已只能依靠最接近大树的那条成长不错的藤蔓,事实应该是如此。 可是藤蔓有一天居然要自立门户脱离大树了,如此脆弱没有依靠的藤蔓……还能存在多久? 万一大树抖动一下许久没有活动过的枝桠把那自以为是的藤蔓一次性压倒了,这藤蔓还有什么给其他虫子们或者小藤蔓们依仗的地方? 王故站在高台下,看着附近的盟友们6续上前来到他的面前,低着头与台上六人叙话请求,然后飞快地组织自己组织的人离开了,心里冒出的是和他们正想的差不多的问题。 最后上前的是峨眉派的掌门,方才还带着门下精英们力挽狂澜拯救了历史,如今还是低着头不让人看清表情的上前,淡淡提出回门派休整的请求。 暮晨轻笑低头,那笑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涵义无人知晓,还是……王故突然疑惑,还是像自己一样只是习惯了微笑,头脑中什么念头都没有? “允许。” 暮晨轻轻吐出两个字,言罢抬起头不再看台下美貌的尼姑,依旧看向西。 王故看着面前美貌中年尼姑猛地抬起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踟蹰着还是准备说话。 “这一次……” “你不必解释,我们都知晓的,还望此事了了以后峨眉还是能一如既往的支持天门联盟。” 红楼香低头浅笑,目光温润地看向此时模样苦涩的尼姑。尼姑却不敢回答,幽幽轻叹道:“你们又是何必呢?” 红楼香笑道:“我想,涯中应该有能理解我们的人。” 尼姑又是一叹,不再试图劝解,转身带着门下弟子也飞快走了。 偌大的城中竟然片刻间空旷了许多,一座还没有建设的城市只有一个略高于地面五米左右的一百平方米高台,高台上面耸立着一座沉睡造型的五米高麒麟神像,神像前面站立着六个中年已过的江湖人,台下有三个个青年一稍前一稍后站着,再远处,只余下比之方才稀少了不知多少倍的紫衣人群,此时均是默然无语。 红楼香侧头看着台下原本不起眼,此时人去楼空显现出来的王故,轻轻柔和的笑着,“你怎么还不走?” 王故的眼神在空洞深邃迷茫中不断变换,口中踟蹰道:“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留下。” 红楼香掩嘴笑道:“那便走吧,留下也没有什么用,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打架,但留下来还是有些危险,带着你的人快快离去吧。” 王故眼神逐渐清澈,竟然点点头真的转身走了。 飞仔还在一头雾水,但是刚才系统说的话还是听得个明明白白,此时和别仁跟着王故随步而行,在王故耳边轻声出言问道:“真的要走么?” 王故沉默,脚下步子却不见停止,直到快走至故宫两万余人驻足之地,才低声道:“留下来也真没什么用,左右都不能帮,还不若早点离开好些。” 飞仔好奇道:“你不是天涯千年中出关的人里面最优秀的人么?而且又是天门未来的预备领导人,应该还是能说上两句话吧?” 王故淡然笑道:“能说上话又有什么用?我现在的实力,不够看的。而且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说什么话都不会有用了,他们明显心意已决。还有……” 王故侧头目光越过飞仔的肩膀,轻飘了一眼高台上无聊吹风的六人,接着道:“以后,也再没有天门存在了,平日里还是改口叫末世吧。” 此一战虽打得颇为吃力,幸亏只有短短两个小时,损失其实不是十分严重,王故和飞仔两人一眼掠过心中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损失,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极快的传令整队,然后齐步离开了。 这个时候麒麟神城作为一个新的城市突然出现,还没有驿站的存在,而且这座城市颇为特殊,是现今唯一一座由除朝廷外的组织自行管理的城市,甚至是系统承认属于朝廷的驿站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坐落这城市也未可知,倘若真的不能通开驿站,那神城的未来也未必便像想象中那么美妙动人,毕竟麒麟城坐落在龙灵王朝的最西边,来来回回没有便捷的马车运输太过于不方便,等若交通不畅,这便是最大的弊端。 话说现在城中高台上六人,望着台下又稀疏了不少的人群,剩下的均是天门帮派自己的精英,莫**苦笑道:“今天怕是不会有人来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说吧,不然真就这样吹着冷风站数个小时甚至一天两天?” 暮晨迎接着微凉的大风,闭目做享受状,口中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享受么?” 余下四人相视无奈地笑,暮七也闭上眼睛,然后认真的摇头道:“一点享受的感觉都没有,还不如我们那个会掉灰的山洞,最起码没有这么大的风不停的刮。” 闻言连着暮晨也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唯有暮七不解地看着大笑的五人。 杜鸳鸳轻轻抚摸暮七的头,感叹道:“小七不管过了多久还是这般的可爱。” 红楼香微笑,侧头思考了一下,忽然道:“系统那里应该可以购买房子用来装饰神城了吧? 见暮晨点点头,红楼香眼眸一亮提议道:“那你快买个宫殿出来,我们好进去休息啊。真是大脑严重麻木了你!” 暮晨轻笑,闭目片刻只见麒麟后方眨眼间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头上一巨大的匾,上有三字曰“末世殿”。 五人相互击掌相庆,唯有暮晨愁眉苦脸,口中道:“好奸诈的系统,一座如此小小的宫殿居然骗了我五十亿两白银,真是个奸商……” 哪里想到五人却浑不管他,笑口言开嬉笑打闹着跳下高台向末世殿行去,暮晨口中嘟囔着也尾随而去。 临进末世殿门,又一次回头看向西方,后又抬头看看那门匾,居然低声喃喃祈祷道:“希望来一个讲理的,莫要是来了那不说废话先打过的三长老才好,不然我这五十亿两白银不是打水漂去了?……” 这一日直到深夜,那个万众期待着飙的古老门派却出奇的安静着。 或许还要等等吧……王故心中如是想。 第六节 不为人知的谈话 【终于还是……生病了,呵呵~这几天才好些~上来更新了~】 这个世界里有多少人? 这恐怕是个极深奥的问题,谁也没有真个去计算过,便是朝廷也不知晓,毕竟江湖人不纳入其的统领范围。而江湖人,却也不在少数,权且不说其他,江湖中一个半大的帮派也能凑出个百万帮众,似故宫在人数上也达到了建立帮派的要求,只是王故全然没有创立门派的念头罢了。 要创立门派?可以,只要以创立必然会流失极大多数的成员,毕竟帮派是帮派,门派是门派,门派的限制比帮派要严厉许多,凝聚力也要大上不少,倘若贸然创立门派,势必极多其余门派弟子的帮众必会被系统踢出新建门派,一个人只能有一个门派。 虽然有特列,比如说似天涯这种隐世的门派弟子,早在不知什么时候人数严重短缺,是以系统对这一类门派弟子特别对待,允许其在原有隐世门派基础上还可以再加入一个门派。 除此之外,绝无可能一人又是峨眉弟子又是少林弟子双重身份的事情生,是以新的门派诞生了原有的有门派人便面临选择,或是放弃原有门派的一切投身新的门派,成为原有门派的叛徒,全身修为立减一半。或是老老实实回到原门派,从此与原来一起奋斗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战友们彻底划清界限。 这江湖,实力便是一切,谁又会痴傻到为些虚无缥缈的感情而放弃自身立足之本?如此选择之人实是少之又少。大多数人遇到这种情况必然选择第二种,毕竟朋友没了还可以继续培养,而修为没了,却是可能连朋友都交不到了。 便像暮晨几人如今就是如此,面对手下人手数量的大幅削减,虽早有预料,面对时却还是心中复杂难明。 “还好准备充分,小七五年前就开始创立新的武功总决,现在得到系统承认的有三套,初级中级高级各一套,分别为,初级武功总决入世决,中级武功总决出世决,高级武功总决末世决,原本还差一绝学级武功吸引弟子,哪里想到古武学竟然也跟着开放了,如此便比绝学级的武功还要吸引人,待涯中事了后我们便把重点放在找寻江湖版古武学上吧,争取早日有镇派武学,切莫要慢与他们。” 杜鸳鸳淡淡述说道,顿了顿又道:“那时候怕不够,我也着手创立武功总决,以我的双手剑为特点结合近几年的武学心得,创了三决,初级游蝶剑法轻功心法,中级戏蝶剑法轻功心法,高级破蝶剑法轻功心法,适应喜好门派流的女性武者。” 暮晨轻笑道:“我尚有三决在草创中,我多年研习涯中霸攻剑法有些心得,以此为基础正在创立三套总决,初中高分别为顺流逆流破流,大约还有个把月时间差不太多了。” 莫**咧嘴笑笑道:“近几年我喜好用拳,也颇有些心得了。也罢,我便用年余时间整理一下,建三个用拳的总决吧。” “不然……”曾贾颇有些猥琐地嘿嘿笑着说,“我也去创个用酒壶打架的武功?” 几人均是哈哈大笑,显然心情极好,偏偏巧一声低沉的闷哼突然出现,居然是有人在极近的位置运功音,殿内六人闻声具是脸色一变,随着低哼声响起殿内亮起六色能量对冲了那声音中蕴含着的内力攻击,还不待六人有所动弹,末世殿的大门便像是纸糊地一般从中破碎,一道强劲地剑气刹那间已经临近六人面前,暮晨和暮七两人瞬间进入意境,眼神空洞同时拔剑抵挡这道剑气。 挡是挡下来了,人却也同时退了两步,面色一白,竟然是连来人都还未见到两人就受了轻内伤。 暮晨站定,极快地调息,口中轻声问道:“外面来的可是三长老?” 门外又传来一声低哼,“你们还知道有我这个三长老?” 红楼香闻言乖巧地叫道:“师父!您来了啊?” “不要叫我师父!我就没有你这么个徒弟!”门外略显苍老地声音突然暴怒道。 红楼香面罩下的苦笑没有人看到,却是都能感觉到的。 “师父,您先冷静一下。涯里面不可能只有您来了吧?” 一个极文儒地声音轻轻响起,先轻叹,才淡淡道:“自然不放心只他一人来,我便也跟着来了。” 原本傲气不羁地曾贾听见这声音却是浑身轻颤槟榔果可以食用,沾卤水咀嚼,初次咀嚼者会面红、胸闷,属于正常现象,不着痕迹地把手上的酒葫芦收到了袖中,才恭声道:“师父……” 文儒声音又是一声轻叹,口中却是一如那苍老声音一般强硬道:“我自然不敢做你的师父,你翅膀硬了,我也老了,管不了你了……” 曾贾猛地抬头颤声又叫道:“师父!” 叫了之后却再也说不出其他,只是在那里不自知地抖动着嘴唇。 文儒声音口气转硬道:“尔等小辈!既然敢作出如此欺师灭祖之事,此时又何必惺惺作态?此番来的也就是我两人!只要你们能打败我两人,自后尔等与本涯之间便全没了任何瓜葛,战吧!” 曾贾手抬起来,却怎也放不到剑柄上面,只是期盼之色看着暮晨。 暮晨疗伤停下,眼神逐渐回复清明,门口的尘埃早已落尽,空旷的视野中隔空站立着两个紫衣中年,均是冷漠地看着暮晨。暮晨收起剑轻笑道:“我等绝无欺师灭祖之意,两位师叔可能允许听我们辩解一二?” 曾贾闻言轻轻松了口气,期盼眼神又转而投向了负手立于空中的清瘦男子。 清瘦男子还不待说话,旁边那魁梧地中年已经怒声道:“无耻小辈!还有什么可说的?既然敢做,便要做好被报应的准备!难道老大没有教过你们么?打过再说吧!” 暮晨和莫**眼中闪过一抹寒色,杀意一闪而逝,莫**冷笑道:“三长老!我们师父怎么教导我们的似乎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这些个东西还轮不到你们评价!” 魁梧中年闻言怒目正圆道:“一个连七层都没有过的老废……” 他身旁地清瘦男子突然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他的话,轻轻摇摇头道:“我等确实没有资格评价老大,他为了我们的安稳修炼付出了太多,不然以他的资历绝对不难的。” 魁梧中年闻言楞了一下,倒也耿直,直接赏了自己两巴掌,才冷声道:“这确实是我的错,管不住自己的嘴!” “不过,”三长老顿了一下,接着提高声音道:“老大我是极佩服的!所以我也更不想看到他门下竟然出了两个逆徒!我今日,便要替他清扫门户了!” 言语间眼神怒火竟然是瞬间退却转为空洞,手中剑已经缓缓提了起来指向殿内六人。 暮晨却是慢慢放下了握剑的手,淡笑道:“我不贫三长老轻言我师父的对错成败,倘若三长老不认错的话,即使明知道不对也决计要与三长老打上一场,方解心中不贫,既然三长老如此说了,便也不敢对您出手了。” 莫**咬咬牙也放开了手,寒声道:“我虽平日里都叫他老不死的,却绝不允许他人如此辱他之誉,还望三长老注意。” 暮晨点头轻笑,“莫**说的,也是我的意思,此事就此揭过。下面,打却是觉不会打的,三长老把我们的门都劈了,那火是否下去了些?若是下去了,我们便好好坐下来聊一聊,聊完还要打,我们也奉陪,二长老,您说可否?” 清瘦男子闻言眼中竟闪过一丝赞许,思考片刻点头,收剑回功,脚步轻轻落在地上,说不出的飘逸清爽,率步走向殿中。 三长老不满的低声自言自语了几句,愤愤地瞪了几人一眼,“你们几个油嘴滑舌之辈,便听听你们还有什么辩解之词再清理门户也不迟。” 言罢收剑猛地收功,从离地两米多高的地方一蹴而下,“嗙”地一声闷响更像是重物砸地之音,落地之后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掩嘴偷笑的红楼香,迫得后者连忙变换了个极严肃的表情,却显眼是在忍笑忍得极辛苦。 “总叫你好好练练控制力,总也不听……”一脚踏入门槛的二长老也是一脸苦笑。 三长老自己也是一脸郁闷地表情,口中嘟喃道:“我也练了啊,可惜总是没什么感觉,这落地跟你的气势就差了一大节……” 说着又狠狠瞪了一眼几人,才昂挺胸地随着二长老走了进去。 三长老虽然如此,在场几人却绝没有谁敢真个轻视他,当年三长老那一辈人闯荡江湖时候,三长老在江湖中便有霸君一个称号,无其他,只因其的内力实在是浑厚凝视,配合着本门霸攻一决,几可称为江湖一霸,如今的修为更是晋升到了七层下段,快要破开八层迷雾的顶级高手,自然没有谁真个轻看了他。 那块被三长老破开的大门被暮晨瞬间向系统购买修补好,宫殿中彻底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内里聚集着总共八位意境级的高手,均是来自同一个古老门派。此番谈话,谁又敢去偷听? 尽管无数的目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地方,不知道多少人在好奇着,却也只能独自好奇着,这便是天涯那个人数稀少的古老门派的强悍实力,不容人触撩的实力。 两个小时过后,几乎被人们用目光刺破的那扇可怜的殿门,终于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鱼贯而出的是七张满意微笑着的脸,还有一个极郁闷的魁梧男子。 只见红楼香腻在那郁闷男子身上,娇憨地诉说着什么,男子突然猛地怒视莫**,“你这小子!还要怎地?是嫌弃我家妮子不好配不上你?” 立于中间与暮晨说话的清瘦男子闻言皱眉,也是看向莫**疑问道:“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一直拖着有什么意思?” “还有你!”魁梧男子怒视清瘦男子吼道:“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二长老苦笑,看向莫**一脸尴尬无奈地表情,还是轻轻摸摸他的头轻声道:“算了,小辈的事情,我们还是少管了,他们自己决定还好些。” 言罢不再管准备飙的三长老,眯着眼轻笑着对暮晨道:“那便如你们所说吧,这世道,确实不能像原来那般了……” 暮晨点头道:“还是二长老明事理。” 二长老摇摇头苦笑道:“我若是如老大般明事理,也不会巴巴地跑这么一趟了……” 言罢几人竟是莫名地陷入了沉默。 “也罢也罢,过去之人事不再提他,既如此,我们便回去了。” 说着运起轻功,人若浮羽般漂浮起来,离地一米的高度,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朝西方飞去。 “你倒是等等我啊!”正与红楼香叙话的三长老见状连忙低声道:“走了走了!” 然后一提脚踏在末世殿门前的石板上,踩出了约有一平方米大的大坑,人若离弦之箭般向西方飞射,朝着远离的清瘦男子身影追去。 远远传来他洪亮地声音道:“老二家的小子!你给我注意着点,莫要欺负我家妮子!否则我定不饶你!” 莫**闻言苦笑,红楼香却是露出得意的微笑看着他,莫**却只敢如暮晨几人般目送两人离去,对红楼香的表情混做不知。 第七节 选择 “什么?”随欣捏碎了檀香木做扶手,身体不自知地离开了座椅向前倾着,双目睁圆瞪着前方,哪怕是前面没有丝毫事物值得他如此。 只缘于刹那前响起的系统公告。 “系统公告,新门派末世成功阻止了原门派的报仇,建立成功,系统建立新山址,西方o55,21o。山名末世,方圆百里属于末世派。” 随欣皱起眉头闭上双眼,开始探寻具体的消息,问的自然是留在原来天门帮现在末世派的探子,哪里知道这一问更是愕然。 “竟然是……跟着走进去两个小时不知做了些什么,然后和谐的走了出来,接着走了?” 随欣慢慢做回位子,手自然往下放却摸了个空,腾然回神看去,兀自苦笑,这才知晓方才自己的心境波动实在是太大,什么时候控制不住力度早把跟随了他多年的檀香木椅子的扶手捏了个碎。 “到底……交换了些什么?”随欣思绪又一次脱离了现实,眯着眼睛暗暗测量着这一番无法知晓的谈话。 摇曳此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身旁站着的依缘也是皱着眉头。 “你说……是不是那些个天涯里虚假的长老们终于是按捺不住如他们前辈们一般寂寞的度过后半生,想要继续进入江湖耀武扬威一般?” 依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后又加了一句,“特别是……他们那个能管事的老大死了以后。” 摇曳不知何意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不管怎样,这些个事情对我们来说总不会是好事情。” 依缘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询问道:“要不要把姚娆长老她们请出来?” 摇曳闻言眯了眯凤眼,双眸弯做了两条好看的细线,还是缓慢地摇摇头道:“还是再看看吧,毕竟打扰到长老她们闭关总不是好事。” 说着忽然两条细缝中闪过一丝精芒,流露着犹若实质的杀意,“不过,倘若天涯那些个老不死的真的过腻味了想活动活动筋骨,我想师父她们也不会介意出来陪他们活动活动的……” 依缘听着摇曳的话,放松地微笑,妖冶的面庞如若一朵带刺绽放的玫瑰花,接口道:“我们虽不爱去挑衅,却也决不怕他们的挑衅!” 言语中透露出与天涯对立了几千年依旧枝繁叶茂着的古老门派那传承了几千年依然不变的傲气。 王故这个时候正盘坐在飞仔的对面,面色有些不自然地惨白,而他对面的飞仔正在闭着眼睛消化吸收王故方刚刚传送给他的内容。 王故正在闭目休息,放松劳累了半夜的精神力,暗叹自己的实力还是不够啊,回想起红楼香那时候轻松自然的一指,便输送给了他全部的资料,再对比自己劳累了半个夜晚才堪堪完成,还像是与人搏斗了几天几夜一般的疲惫,更是察觉之间的差距所在。 精神力这个东西,王故自觉在同龄人当中绝不会落后于他人,有状态每分每秒的俦练着,自然不会太差,但是对比稳固的意境效果确实要差上不少。 似这种意境级以上才能使用的传送资料之法,对于只有状态的他来说,使用起来还是颇为吃力,传送一段时间又要停下来休息大半天,才耗费了他如此长的时间。但是若要他用嘴一点一滴地告诉飞仔,其中还有些触及系统禁忌的事物,他实在是懒得费如此大的精力,是以相比而言这个办法又要省时省力不少。 忽然响起别仁那小子解禁的时间也快了,王故不觉有些头大。 正准备闭目自修,头脑轻震耳边响起系统那空洞生硬的声音。 那声音也将正在消化资料的飞仔震醒,默默听完先没有问内容,反倒是对那个新奇的声音产生了兴趣。 “这就是系统了吧?” 王故点点头,显然心思不在此上。 飞仔好奇道:“大尊他们真的成功的建立自己的门派了?” 王故又是飞快地点点头,思索片刻,还是了一个江湖公告。 “江湖公告,故宫宫主王故恭贺末世派成立。” 此时江湖中紧跟着不断地响起了一连串类似的江湖公告,竟是绵绵不绝响了五六分钟有余才渐渐息止。 待停了两三分钟暮晨也了个系统公告,“仅代末世派向各位问安,并希望各位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们。” 随后自然又是一番恭贺与应和,天门联盟一脉似乎只在瞬间就回复了末世派立派之前的繁荣和睦,浑然难以想见建派消息才出时的诡异一幕。 飞仔冷冷听着这些个充斥着大脑的言论,直待半响后才冷笑一声道:“这就是江湖。” 王故的模样好像早就知晓一切般淡定从容,听到飞仔的话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应和,轻轻道:“你以为我们又算什么?倘若没有我与原天门的那层关系,谁又会多关注我们?若是哪天我们也闹独立了,末世不支持,那就是我们预想中的天门惨案一般了。” 飞仔听完王故的话,罕有的沉默片刻,才轻叹一声幽然道:“现在的我们,还是不够格,不够看啊……” 王故点头道:“贵在自知。” 言罢不再多说,兀自闭目自修起来。 飞仔见状也不敢再多打扰他,新奇的试验着才接触的新鲜事物,心中也犹自猜疑着:王故自己……又有些什么打算呢? 虽不知晓,却也知道,王故这种人,也不是个安分的家伙,表面上随便至极,实质上却不会让他物干扰到他的计划,实是倔强无比。 只是不知,他心中的计划,是否就像是暮大尊他们那般有震慑力? 飞仔暗自猜测着,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对于王故日后的打算自己是在兴奋着还是在恐惧着…… 至于王故的打算,谁也不知道,王故谁也没有告诉过,在旁人看来,这个新晋的江湖青年强者不过是把没有主见的剑,不断的磨练着自己的剑刃让其锋利到可以划破一切,凶悍震慑足矣,论起他的智谋机断主见,便像是一张白纸般不值得人去评说。 而观天门一脉的态度却似乎是准备把这把剑培养成接班人,这一步棋就让太多人看不懂了,难道一把足够锋利的剑就足以担任那个决策无数人生死的位置了么? 难道天门,不,是现在的末世派的那些个疯子们真的疯了么?失常到了连一把再锋利的剑也会被智慧阴谋折断的道理也置之不理抛之脑后了? 六个不能以常理推断的疯子此刻正坐在第二座末世殿里面嘿嘿笑着,也不知是在谈论什么有趣的话题。 末世派封的山址距离属于天门联盟的麒麟神城很近,往地图的中心方向走个百余里就可到达。距离临安小镇也极近,不过一百五十余公里的距离,这代表着离天涯的位置也不会太远,出不了两百公里的范围,对于这个位置几人倒是十分满意,虽然在地图上面太偏西了些,胜在安稳。更像是做了天涯的门户,倘若有人试图对天涯不利,面临的问题就是先要攻下那麒麟神城,然后又要灭了新建的末世派,方才能窃见到天涯的角落。 此番规划竟是比海角剑派的防御体系还要保险些,等若是突然之间不仅赶上了,还过了,比之又多了一层保险。 反应过来后摇依缘气急,屡屡与摇曳提议要带领门中精英去把那还不成气候的末世剑派给灭了,均是被摇曳一话否决。 要不是依缘知晓摇曳多年所做的具是为门派着想,肯定会怀疑依缘是否是不忍心。她还好些,而知晓当年摇曳故事的门中老姐妹们心中早已经暗自揣测,依缘怎地解释均是无用,便要摇曳当面出来解释她的想法,哪里想到摇曳却是不变的沉默着,任凭老姐妹们猜测着怀疑着怎也不愿去解释。 是不屑还是不想,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门派?” 王故被迫停下自修,暗自烦着是否日后便将这传音入密彻底关了好些,似这般修炼着突然被人打扰,就像是熟睡时猛地被人叫醒一般不爽。 王故听着那可恶的声音几乎能想到说话人同样可恶到讨打的嘴脸,虽然那张脸年过中旬依旧要比他好看太多。 “没兴趣。” 王故连多回两个字的心情都欠缺。 莫**却对于打断别人做事情的缺德没有丝毫自知,兀自在那里呱噪的询问着。 “来啦来啦,大不了我们直接给你个一代弟子当当。反正天涯属于隐世门派,不影响你加入的。” “没兴趣。” 王故还是冷淡的回答了莫**的诱惑条件。 “那你想干嘛?难道真的做个半散武?你可要知道,现在的江湖可是进入了古武学时代,所谓的绝学也是会被淘汰的,无也不可能通吃的。肯定要去修习古武学才能混迹江湖,你自己找古武学,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去了。” 王故闻言声色微动,问道:“莫非你们已经找到了江湖版古武学的任务?” 莫**很淫荡的嘿嘿笑了几声道:“佛说,不可说,不可说。叫你加你就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总有你的好处。” 王故听到这里终于是听出了点味道,感情几人真的找到了江湖版古武学的任务,更是有可能准备拿下一类古武学来做新门派的镇派武功了。 思及此王故也不禁有了几分犹疑,毕竟日后的江湖真就不是只有绝学的他们能够吃香的了,倘若不尽快找到某种古武学研习,以后必然会被人灭杀而无法自保。 王故也早有了寻找古武学的念头,只是至今没有听说哪个人或组织真的找到古武学,又实在没有什么寻找的渠道消息,只好依旧观望着等待着。 如今这个,是个极大的机会。可是,真的要加么? 任凭莫**不断的出言催促着,王故还是想了许久。 “还是让我再想想吧。” 莫**闻言差点想直接冲过来把这个不知是什么物质构成的傻蛋一招斩于剑下,方才能解除心中那一瞬间冒起的负面情绪。 “不过,”王故突然在莫**想破口大骂的前一刹那突然接话道:“飞仔他们家的门派也属于隐世门派,还是让他先过去吧。” 莫**闻言愣了片刻,才咬牙道:“果然计算得够精!” “还有!你刚才答应我的一应条件就都给飞仔,这没什么吧?” 莫**咬牙的声音逐渐加重,“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表面一榆木脑袋内里居然比猴还精!” 王故淡淡笑了一声,“过奖过奖,那就这样定了?” 莫**牙齿出难听的磨机声,硬声道:“不这样你还想怎样?” 王故嘿嘿轻笑,轻声道:“很好很好,这样我叫飞仔明儿个就去你们那里了吧。那先这样了,我继续自修了哈!” 言罢也不管莫**的反应,直接单方面挂断了谈话,气的莫**在末世殿后面一小宫殿里泼叫骂娘。 王故接着又打开了自己的传音入密,寻找到飞仔开口道:“明天你就去末世派报道好不好?” 飞仔显然还不能适应这全新的事物,好奇的沉默研究了半响才回道:“不可能的,倘若我加了末世派,我老爸说不定会提剑杀了我的。” 王故轻笑道:“放心,你与你父亲知会一声,他自然会知道我的用意。” 飞仔犹豫回道:“那我先问问。” 王故闻言便关了频道闭目自修等待着,时间不长便脑袋一震,闭目查看正是飞仔在呼唤他。 只听飞仔郁闷道:“好几年没听到那老头这么骂我了,又说我傻……” 王故轻笑接口道:“是不是还叫你什么都听我指挥?” 对面飞仔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废话,就你那智商,怎么能跟你父亲比,还差得远喽。” 飞仔闻言郁郁,“就你们聪明,就我傻……” 接着又似想起什么来一般连忙问道:“我就不清楚了,小时候我就听说派内一个弟子突然叛派,接着被我家老头提剑追杀了几百里将他斩于剑下,刚才说的时候我都是鼓着极大的勇气开口问的。聊想着要被骂,却没想到却是骂我傻,像当年那样说我不懂得把握机会……” 王故听着听着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淡淡的温暖,料想到飞仔那时候是冒着怎样的心理压力和童年阴影硬着头皮开的口,此时的口气不自知的柔软了许多。 “你们家的那门派属于隐世门派,人太少,自然怕门下弟子随意叛派。你这情况又是不同,等若是又找了一个强劲的师傅门派,又能多学不少厉害的武功,日后还可以扩充到自家的门派武学里面。等日后也可以接管你家的那门派,如此好的机会怎么可能随意放过,你家老头也是个聪明人。” 飞仔听到如此解释,才恍然大悟的重重“哦”了一声,接着又问道:“那你怎么突然之间想起来要叫我加入末世了呢?” 王故忽然之间又想到了多年之前,那时候依旧青涩不知江湖为何物的飞仔,毅然跟着自己去了陌生的地方打拼。那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不停的问啊问啊,口中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思及此王故淡淡轻笑起来,配合着他那张苍白却没什么特色的面容,居然有了那么一点点温润的魅力。 “自然是有极大的好处,听说他们那几个疯子居然找到了江湖版古武学任务的线索,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拿到手了。那时候,你自然会是第一批学到的人。” 飞仔愕然,内心有些许颤动,再怎么变还是当年那个即使一副极不耐烦回答他白痴问题的神态,口中还是淡淡的把所有他知晓的问题的答案说了出来的王故,那个口硬心软的人啊…… 飞仔没有再多问,轻嗯了一声道:“那我明天早上就过去吧,帮里面就找周大哥帮着先打理一段时间吧。” 王故轻嗯了一声,说了一句:“我自修了。”便挂了联络。 第八节 现世 别仁改不了他喜好钻研的习性,虽说是好奇江湖的模样,可惜平淡的江湖看来看去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死相,闲来无事又寻到故宫藏书阁里面去了。 故宫的前身是江湖排得上号的赤木帮,虽没有现在的故宫那般的名气,好歹也在这飘摇不定的江湖里面混迹了几十年的模样,对于一个帮派来说,算得上老寿星了。 周帮主自己也是个喜好读书的人,前几年的战火硬是没有烧进来,所以里面的藏书数量很是可观,多是些江湖的野史啊某人传记啊上古遗书残本之类,颇对别仁的胃口,这一进去,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抱着本《戏说洛阳其人》的野史晃晃溜溜的摇进王故的书房,只见王故一人端坐其中正在看些事宜资料,疑惑四顾,愕然问道:“飞大哥去哪里了?” 自打王故回来以后飞仔便基本上没有离开过王故的书房,或者说飞仔坐在里面的时间绝对比王故这个正牌帮主还要长很多,待王故回来后飞仔也懒得再去寻一屋处理帮派公务,直接搬了把椅子放在书桌的侧面,便在那个位置安了家。 别仁进故宫的藏书阁去之前,就是这么一个局面,谁知晓半月时间居然变了个模样,疑惑间只能出声询问。 “他去末世派学武去了。” 王故头也不抬,对着桌上的纸张讲道。 “学武?”别仁听到这个解释更是茫然,自顾自抱着他的野史来到飞仔的椅子上坐好,看着王故疑惑问道:“飞大哥的武功虽说不上顶尖,就我观察而言最起码也应该排在同辈里的前面,怎地还要去学武?” 王故略带不耐烦地道:“武道之上哪里能自满?必将不断求索,多学学总没有坏处。” 别仁闻言依旧质疑问道:“不对,不对不对!我总觉得不对劲,现在帮里面正需要飞大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去学武?而且要学哪里不好,偏要去那个才建立的门派?这事情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王故白了他一眼,暗叹道:“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别仁忽然严肃道:“不能!我的任务就是要客观的全面的记录,怎么能连身边生的都不知道?” 王故皱皱眉,忽然低声快地说了一句话。 别仁惊疑之色更甚,几乎失口说了出来,调整片刻后才似王故般低声道:“古武学?莫非是那些个传说中的武功?” 王故轻微地点点头表示肯定。 别仁的眼眸亮了起来,“那就是说,飞大哥有可能要变得更强了?” 王故轻撇撇嘴吐出两个字,“废话。” 别仁点头了然状道:“我就说嘛!我就说嘛!这才说得通啊!不知道会是什么?嘿嘿……六脉神剑?独孤九剑?连城剑法?玄铁剑法?辟邪剑法?金蛇剑法……” 别仁一口气说了十余种剑法才堪堪止住继续的势头,不待王故反应自顾自接着兴奋道:“莫非是手上的功夫?我想想……降龙十八掌?化骨绵掌?寒冰神掌?或者玄冥神掌?还是金蛇游身掌?七伤拳?一阳指?……” “混元掌?那是华山的……” “那三无三不手?也不会,那是古墓的……” “恩,大阴阳手?是嵩山的……” “弹指神通?好像是桃花岛的……” “太极拳?不对,必是回归武当的武功……” “天山六阳掌?好像是灵鹫宫的说……” 别仁兀自皱眉思量半天,抬头见王故早已对他恍若未见,自顾处理文件去了,只好继续嘟喃着推理:“或许是内功?” 别仁的眼睛又亮了,兴奋的拍膝自庆道:“应该是了,太玄经?先天功?神照经?葵花宝典?易筋经?太极功?八荒**唯我独尊功?九阳?九阴?纯阳无极功?……” 如数家珍的喷吐出无数王故似有耳闻的名字,别仁依旧不停地自言自语道:“葵花宝典据说好像要先自宫,不好,要给飞大哥说就算拿到了也莫学。纯阳无极功也不好,恩……似乎是要不进女色方可修炼,一日破处,毕生功力尽毁,大大要不得!化功**更不行,好像需要日日用新毒喂养方可修炼,禁忌太多……那吸星**也不行,太邪气,化解不了吸纳的异种真气,终有一日真气错乱而死……” 王故终于听不下去,不耐烦的道:“想说什么自己与飞仔说去,来我这里说做什么?颇为打扰我的思路。再说,那东西能不能拿到尚且两说,此刻猜测是何未免太过早了。” 别仁闻言轻吐吐舌头,嗫嗫道:“这不是防范于未然么,说一声也好……” 王故轻叹一声,终是闭目去做了一次传声筒,半响睁开眼淡然问道:“还有什么遗漏?” 别仁几乎脱口而出,便见王故神色又冷,话到嘴边连忙改口道:“还是等拿到了尽快告知我名字,我好为飞大哥参谋参谋。” 说完一脸纯真的笑容,王故默不作声以传音入密将别仁方才的长篇大论一股脑给了飞仔。 片刻后睁眼与好奇打量着他的别仁道:“你的飞大哥叫我给你说,多谢关心,还在等待结果,出来了必然第一时间告知。” 别仁连忙道:“不用谢的,不用谢的,举手之劳……” 话未说完忽然迟疑道:“这就完了?” 王故被别仁问晕了,呐呐道:“不然还要怎样?若非要他亲自来与你道谢不成?” 别仁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说这就告诉他了?” 王故这才反应过来,淡淡道:“自然。”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会什么秘法?可以远隔千里告知别人信息?” 不耐烦的朝一脸好奇的别仁摆摆手道:“过几日你也会了,莫要烦我了,快去研究你的历史吧。” 将别仁赶出房去,王故再一次沉浸在与书桌上如山般堆砌起来的文件里面,再也不管门外还在纳闷不止的别仁。 …… 此时的飞仔一脸茫然之色跟在了四位大尊身后,一行五人施施然蒙面行走在杭州街头,这已经是海角联盟的范围了。 五人此行以莫**为,拉过堪堪解禁的飞仔便一路秘密急行到了杭州,弄得毫不知情的飞仔一头雾水。 莫**、红楼香、曾假和杜莺莺外带飞仔五人,低调之极的来到闻名天下的西湖之畔一个所在,一边倚着小山,和外边湖水相隔着一条长堤,显得极为幽静。 莫**拿出一张地图似在核对,半响后朝几人点点头便向那小山的石级上行去。 转了几个弯,周围遍地都是梅树,老干横斜,枝叶茂密。穿过一大片梅林,走上一条青石板大路,五人来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外,行到近处,便见到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旁边署着“虞允文题”四字。 见五人站定,飞仔也急忙止步,便见莫**上前将铜环敲了四下,停一停,再敲两下,停一停,敲了五下,又停一停,再敲三下,然后放下铜环,退在一旁。过了半晌,大门缓缓打开,并肩走出两个家人装束的老者。 隐隐可见两名老者额头处均有一个淡白色的印字,联想起王故不久前输送给他的资料,飞仔暗想:这便是印者了吧? 这二人目光炯炯,步履稳重,明显能够看出武功均是不低。可居然是两个仆从? 左那人躬身说道:“两位驾临敝庄,有何贵干?” 莫**恭声问道:“敢问可是丁坚丁前辈?” 老者轻咦一声,复才淡声道:“前辈不敢当,在下便是丁坚。” 莫**又拱拱手,自左腰间拔出一把透着冷光的利剑,双手捧起递了上前,默然不语。 老者眼中精芒一闪,双手迅捷地伸向了莫**。 其余四人见他动作,右手飞快地也放在了左腰处,显然情势不对便要拔剑。只有莫**似乎胸有成竹,捧着利剑的双手不见丝毫颤抖。 只见两位老者同时冷哼,暗中散出浑厚的内力,直震得四人胸中气血翻腾,不禁相顾骇然。 名为丁坚的那名老者一把抓过了那把利剑,双手居然有些颤抖,颤颤巍巍地触摸那剑,模样颇为唏嘘感慨。 飞仔目力不错,隐约看到利剑侧面刻着几个字,依稀便是“一字电剑”。 丁坚眼神迷离的呢喃道:“老友啊……这一离不知流失了多少岁月!实在无言面对你啊……” 那利剑似乎有灵性般,竟跟着丁坚的言语微微轻吟数声方止。 兀自沉吟半响丁坚才回过神来,激动问道:“这剑,你们是从何处得来?” 莫**拱手恭声道:“乃是将塞外一盲眼独行大盗杀死后得来。” 丁坚闻言双眼一眯,目光烁烁地盯着蒙面的莫**,“你们杀了他。” 莫**拱手不再作答。 丁坚思索一番才轻笑道:“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侠好风采,竟将老朽平生宿敌斩于剑下,实在让老朽心怀快慰。” “实不相瞒,实乃众人围攻才将其拿下。” 丁坚收起剑淡笑道:“也极为不错了,只不知几位如此馈赠所为何事?” 莫**低声道:“不敢瞒老先生,是为您的绝学而来。” 丁坚闻言双眼又眯了起来,飞仔便感觉那缝隙中有一丝杀气流过,这老者竟然动了杀气! 连飞仔也感觉到了,其余几人早也察觉,周围气氛猝然凝重起来。 “众位既然已经身怀绝学,哪里还需老朽这看不下去的破功?” 莫**淡然道:“武学一途,哪里分好坏?修为只在人罢了。” 丁坚这才散去那丝杀气,赞道:“先生好悟性,既如此,我这武功落于你手也不会蒙羞了。也罢,便算是作为几位大侠能将这把随我多年的剑送还的回报吧。” 言罢自怀中取出一本薄书,递给了莫**。 红楼香忽然出言道:“久闻‘五路神’施九哥之名,敢问能否一并将紫金八卦刀的秘籍赠与?” 一直未出言的那老者冷哼一声,冷声道:“贪心不足。那刀法我便要带到棺材里去的,莫要妄想了。” 丁坚闻言也是脸色一变,淡淡道:“诸位若无其他事,还望尽数离开了吧,免得打扰了这梅庄的清净。” 言罢不待众人反应,与那施九哥施施然退到门内,大门“支”关上,再无声息。 曾假轻叹一声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倘若再加个暮疯子,应该有六成把握吧。” 杜莺莺转身便走,口中漠然道:“前提是没有惊动庄里面的那四位,否则毫无把握可言。” 几人不再言语,朝原路回去了。此时飞仔才恍然大悟,似乎他参加了第一本古武学现世的经过! 飞仔收藏下心中的激动,寸步不离的随着四位大尊走了。 两个小时后,一则系统公告响遍了所有解禁者的耳边。 “系统公告,末世剑派长老杜莺莺、莫**、红楼香、曾假,一代弟子飞仔获得中级古武学《一字电剑》,并将其贡献入末世剑派,五人江湖声望提升,门派声望提升。由于是第一本古武学现世,江湖声望和门派声望双倍提升,另系统奖励五人各一本记忆天书(满),江湖历练增加两千。” 众人在震惊的同时,也在疑惑那飞仔是谁,居然能够与原天门的四位大尊一起获得古武学,颇为让人费解。 飞仔的名字,似乎是第一次,响彻了整个江湖,传得那么远,那么广为人知。 第九节 为活 末世剑派加入弟子骤然增多,这是大多数人意料之中的事情,特别是在六位大尊同时声明一字电剑之威可与天涯镇派武学圆月剑法相提并论以后。 原本仅剩下三十万不到弟子的末世,居然在两个月不到时间里面招收到了两百余万人,这还是在大尊们控制下的结果。 不得不说,这一群疯子,总是在创造着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或者说,奇迹只能是这些不为常人所认同的人去创造? 不管怎么说,六位大尊又做了一件历史上最奇迹的奇迹。两个月的时间里,将一个处境堪忧的新门派拉升到了人数排名前十的大派。 飞仔十分有幸,跟随着大尊们带领下的一众天涯门徒开始了江湖第一本古武学的参悟。 不过一个月时间,处在江湖关注中心的末世剑派又慢慢渗透出一个小道消息。 似乎……古武学能够促进武者解禁? 当然,这只是个小道消息。在随欣老道和摇曳他们看来,这不过是末世剑派用来拉升名气和聚拢人气的道具。 可是,这道具偏偏十分有用,末世剑派公然四处招摇的那几个年轻人,似乎是和王故一辈,却才将将出道的年轻人。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那几个小辈居然都解禁了! 比王故晚了五年出道,处世未深,怎么算也不该如此早便解了禁,偏偏就解了,而且四人皆是如此,不管末世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宣传在老一辈看来,甚至比那古武学更加具有诱惑力。 虽然小辈茫然不知,可是家中长辈偏偏都强迫性的将他们送入了这个近几个月才偶有耳闻的新门派。 而作为末世剑派此时最大的肥肉,自然不能让人轻易入口,初进门的第五代弟子,只能学习些大尊们自创的武学,想学习古武学?可以,多做些门派任务提升门派声望,只待声望达标升到三代弟子,才刚好可以轻轻摸一摸那传闻中的古武学。 这一代能学的不多,解禁者可消点提升的只能到三十级,也就是禁者口中的三层。 想要深一步学习,好啊,为门派多做些贡献吧。只要你门派声望够了,成为了二代弟子,自然能学到后面的。 二代弟子能学到更多,可消点将剑法提升到五十级。 看起来不多,可这是能论美原绝学级的武功啊。五十级,便能准备解禁了,做一个绝学级的解禁者。 至于能直接提升到七十级的一代弟子?基本上不要妄想了,那是如同天文数字般的门派声望,那是可等同于为门派贡献一本古武学能得到的门派声望。 因为门派掌门也才七十级,所以目前能够在门派授功印者处消点提升的最高等级也就是七十级。自然不能让一般人都能与掌门同级,不然掌门还混个屁啊? 所以对学习末世剑派古武学的诸多限制,大多数人保持了谅解。 那些持着观望态度的人们,终于开始大批行动了。 这个平静的江湖,好像在短短几个月里忽的就热闹了起来,拥挤得不成了样子。 诸多隐退的前辈,失踪的高手,游戏人间的宗师,突然间就布满了整个江湖。太多人不禁愕然觉,原来,这江湖里竟然有如数多的高手! 人多了,热闹了,纷争也多了。经常可见一条寻常的街道上,猛然间便有两人拔刀相向,红目相对,必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事后询问,多是多年寻不到的老仇人,此番情景,比比皆是。 古武学,竟有如此莫大的吸引力…… 哪一日,一蒙面少年得了本古武学秘籍,据说是绝学级的…… 某日,一银须老者也得了本古武学,听说却是本入门级的,颇为搞笑…… 此类真假莫辨的江湖杂闻,几乎每一天都有太多,许多人都开始疑惑,古武学莫非如此轻易获得?数目如此之大? 只有熟识历史的人,才能大致辨明传闻的真伪,是以一直冷门的历史家们,忽然间就成了大组织间的抢手货。 “一字电剑?”别仁满脸疑惑之色回望着王故,皱眉思索了片刻才谨慎道:“似乎没怎么听说过,古武学中的中级武功便和现在差不多的多,实在不堪言语。不过好歹是第一本出现的古武学,我再查查吧……” 王故轻轻点点头示意知晓,目光却寻向了藏书阁的书架上。 “要找什么?这藏的书了。”别仁的口吻里透着一股自傲。 王故顾左右而言他,“随便看看。” 言罢眼光忽而一定,落在了第二排书架最底下一层的角落,走过去迅的抽出了一本书,度快得别仁连书的颜色都未看清。 “多下点功夫帮找找,我需要能找到的所有关于一字电剑的资料。”说着话王故已经朝门外走去。 别仁低声应诺,心中疑惑不已。 王故显然低估了别仁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也轻视了他那句“藏的书”。 别仁双眼眯做了两条不透光的缝隙,心中突然醒悟一件事,再联想起那本:莫非……他是想要那本古武学? …… 飞仔是有权直接将一字电剑消点到七十级的,但是与一般人不同,多年的经验促使他再次去了血杀洞。 剑法并非只看级数。 这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真正明明晰的道理,飞仔就是其中一个。 这极少数人,多是经过了多场厮杀才逐渐知晓的,连迷萧衣裳这些人都还差了不少。级数只是固定提高攻击力的一个门槛,倘若一个同级数内力相等的对手和飞仔对碰,飞仔必然胜出,这是飞仔的自信,也是王故心中的认知。 原因无他,便是在剑道的领悟上出了胜负。迷萧和衣裳他们乃是名门出身,修炼的便是绝学级的剑法,所谓剑道,是那绝学级剑法带领他们进入的,并非自身领悟,这就是比别人得到了一个较高的起点。 而飞仔的剑道,虽然粗踏门第,却胜在都为自己领悟总结出来的东西,最最适合他自己,非是剑法所赋予的,反成他赋予剑法的,这便是不同之处。 每一场的厮杀,每一次受伤,总能让人事后总结不足之处,然后改进,一步一步稳固的提升。 这才造就了现在的飞仔,和他的剑道。 这一字电剑居然初学就加了两点度和两点敏捷,对于本就以度和角度为主的飞仔简直就是如虎添翼,煞是喜爱,所以练起来甚是勤快。 本来练剑最好的对象是解禁者,可惜末世剑派里厉害的太厉害,不可能抽出时间来对他专门教导。羸弱的又太羸弱,对飞仔来说作用不大。稍微可以一点的如迷萧衣裳几人,本来照说均是修了一字电剑,相互喂剑必然裨益颇大,可惜几人人数已足,不必要加一个陌生的人物,更甚者这人以前居然还和几人打过! 飞仔就这么被轻轻的孤立了,相互的高傲造成了这种不必要的结果,郁闷的飞仔只好再一次跨入了供人打点才用的血杀洞。 没有办法,这是一个无法预知的世界,为了活,实力再怎么没有好环境也是要想办法提升上去的。 一字电剑的主人丁坚为什么会败在了一个盲眼独行大盗手下,这在暮晨几人抓到线索以后便着手研究,后来也得到了证实。这剑法居然是因为刺目光芒的遮掩,敌手反应过来时剑已经到了敌手身上,是以其实便是一点障眼法加上极快精准的出剑。最后败在了那盲眼独行大盗之下,便是大盗盲眼,所以障眼法失效,外加其听力过人,自小就练习听音辩位之术,所以击败了以一字电剑为傲的丁坚。 虽说在几人研究下来觉,这一字电剑走了邪道,落了下乘,可其确实有可取之处。那出剑度因只走直线,所以居然度上更胜圆月剑法一筹。而多了那随剑而出的刺目光芒迷惑对手视线,更有可能使敌手反应不过来,与圆月剑法中那独特的刁钻角度和诡异的出剑路线达到了几乎相等的结果,除开有可能遇上天生眼盲的敌人时必然的克制,甚至比圆月剑法……更有效。 飞仔没有学过圆月剑法,但是跟随了王故如此好几年,自然也对这门天涯顶级剑法知之甚深,在证实了连剑法的攻击力上也相差无几后,飞仔惊异了。 这也弥补了他自创的剑法攻击力不够强悍的弱点。 一面打着血杀洞的叛印磨练剑法与自身的契合,飞仔一面心中暗想着:这不过是一本中级古武学,便与原本绝学级的圆月剑法相论美了,倘若……倘若……我能拿到一本高级……甚至是绝学级的古武学…… 飞仔猛地双眼一眯,没有再想下去。 他知道,人类的野心,如若没有得到控制任其展,必然会萌生出一只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野兽。 脑袋微震,飞仔几剑急刺,刺目的亮绿色剑芒使那叛印双眼一片迷茫,待剑芒及身才堪堪反应过来,可惜剑芒内那把莫伤剑没有再给他机会,高得骇人的攻击力几乎是瞬间就带走了他所有的生命,他只来得及尖啸一声,便这么带着不甘消散在虚空之中了。 “在哪里?” 飞仔在这三个月里面早已经熟练了这些简单的操作,面对王故来的讯息连忙回道:“我在血杀洞打点和练剑。” 王故沉默了片刻,似乎才想起来飞仔在那个新门派里可能遇到的尴尬,轻叹一声问道:“剑法学的怎么样了?” “已经练到最高级了,和暮大尊同级。” 王故轻恩了一声,也不置可否,接着道:“那便回来吧,我陪你练两个月的剑,然后故宫又交给你。” “马上回来。” 对于两个月后王故又要去哪里,早已经不是少年的飞仔习惯了不问。虽然只要他问了,王故绝不会对他有丝毫的隐瞒,但飞仔早在很早很早以前就选择了沉默。与他相关的,便是他不问,王故也会告诉他。而与他无关的,知与不知,差异不大,纯粹是浪费口舌而已。 这是两人共同的认知。 第十节 牵引线和非我剑 “什么时候,牵引江湖进程的线,就握在了他们的手中?” 是夜,绝情帮总部的密室里,一名黑衣蒙面的女子轻轻拉开了黑色的窗帘,衣领口那朵暗红色的梅花被光线映照成了鲜亮的血红色。 她眯着好看的桃花眼看着窗外出神,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立于她身后的秦苏错愕不已。 “是徒儿无能,徒然奔波了这好几年,却几乎一事无成。”说这话的时候秦苏清秀的脸上划过一丝颓然。 窗前的蒙面女子轻叹一声,幽然道:“不必自责,你做的已极好,只是他们太过强势罢了。” “古武学收集的怎样了?”不待秦苏接话女子突然又问道。 秦苏连忙答道:“已经收集三十余本,但多是些初级武学,中级的也不过两本。” “难为你了……”蒙面女子沉吟片刻,伸手入怀自取出一本书籍,递给了身后的秦苏。 “这本古武学为师无意中得到,自觉与你甚是相配,好好领悟吧。”言罢一闪身,人已飘出窗去极远,融入漆黑的夜色中不见了踪迹。 秦苏看着远去师傅的背影愣愣然,或者说是在看着蒙面女子自出现起就背在身后的右手呆,再看看手中书的封面上那几滴不怎么显眼的暗红色血迹,一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片刻后坐定,她缓缓翻开了那师傅“无意中”得到的古武学,脑中忽然响起了系统冰冷的声音。 “是否学习高级江湖古武学《阴阳倒乱刀法》?” 高级!竟然是高级!秦苏甚至在想:这是否是江湖上出现的第一本高级古武学? 再联想到师傅背在身后的右手和封面上的血迹,忽然就明晓了几分其中的因果。 …… 真真好是两个月,王故几乎是抛开了一切,将帮派事宜全权抛给了木杰,耐下心陪着飞仔练了两个月的剑法。一个半月的时候也迎来了别仁的解禁。 帮别仁传送了解禁后的基本资料,休息调息了两日,王故就又一次神秘的消失了。 此时的木杰渐渐显现出不弱于飞仔的管理能力,飞仔也乐得轻松,闲下时间来磨练新得到的剑法。而别仁本就是心思玲珑的人,不几日便适应了解禁后不一样的生活,好奇了几日便又一次投入到藏书阁中。 本就低调的故宫,又一次回归到了没有王故的日子里,对与帮主的消失,甚至连故宫里的成员们也没有几个人知晓…… “我要走。” 谢逸皱着眉头,冷眼看着眼前拱手而立的青年,旁人若在此绝无法想象两人竟是父子的关系。 “什么意思?” 不怪谢逸如此询问,倘若是寻常,青年离开一般说的是“我走了”而非此般的“我要走”,差别虽只有一字,可其中的含义似乎是天差地别。 知子莫若父啊…… 虽然尚未知晓青年的真实打算,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谢逸心中大约能猜到一些,那绝非是他想要的。 青年依旧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虽然拱手低头,可他的声音听起来绝没有太大的恭敬之意,就这么淡淡的道:“离开华山剑派。” 谢逸微不可查的轻颤了瞬间,口中却依旧冷漠道:“为何?” “因为我要找属于我的剑道。”青年虽然还是低着头,额前凌乱的丝彻底遮挡了他的双眸,言语却没有一丝的迟疑。 谢逸忽然轻笑,或者说是嘲笑,轻蔑地瞟了瞟青年负在背上的剑,又将那种目光原封不动的投注在青年身上,冷笑道:“我尚且不敢说有属于我的剑道,你又凭的什么?” 青年缓缓抬头,冷漠的看了坐在前面的谢逸,那目光竟似毫无感情一般,偏偏就是这种空洞的目光,更像是神祗的俯视。连谢逸都不自觉的皱着眉头挪移了视线,才能减低一些心底的烦躁。 “因为,我是谢末。”青年又低下了头,口中轻轻溢出几个字。 谢逸愣了一下,才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这才出去了几年,我还以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连派内的武功都没有学出几成,这便看不上派里的武功了?” “不敢。”谢末虽然口中这么说,那口气怎么听怎么像是与“不敢”相反的意思。 谢逸又冷哼一声,猛地叱道:“逆子!我怎么会生出个你这样的逆子?现如今多少人想进华山而不得,你作为掌门的儿子却还要叛出华山,你叫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谢末依旧供着手,却不做声接话。 谢逸好像找到了宣泄的借口,也不等儿子接话,自顾自大声道:“他们莫不是以为我真不知道?”冷笑了几声,他继续道:“还不都是为的那绝学版古武学而来的?这华山的思过崖如今便和他们的后花园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天人来人往几乎比正门还要热闹!不止自己来找,还光明正大的派人进来了!他们……他们!哪里还将我这个华山掌门放在眼里?” 兀自说了一大堆话,谢逸大口喘息了几下,才徐徐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愣愣看着窗外的青山,喃喃道:“可我……可我!偏偏就没有办法,只能忍着,只能接受。这又是为的什么?还不是我谢逸无能!一个上古传承下来的大派,如今只能在一个后进门派的背后苟延残喘,看着人家眼色行事!哪里还有半分上古门派的尊严?” 谢末诧异的瞟了一眼面前情绪不稳的中年人,中年此时的表情,早不复平日里那个冷漠极要面子的掌门,更想是一个愤愤不平的父亲在自家中倾诉内心的苦闷。 谢末飞快的又低下了头,却轻轻叹了口气,印象中永远不变的父亲,原来也会苍老啊…… “……儿子不孝。” 谢逸眼神瞬间清明,冷笑道:“不关你的事情,你也莫要这般惺惺作态,要走就走吧,这华山,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有我在,华山就不会倒下去!” 谢末沉默片刻,还是拱了拱手轻声道:“儿子走了。” 言罢干脆的转身,没有看见谢逸眼中的失落一闪而没。 “你……要去寻什么剑道?” 谢末快要跨出房门,他身后忽然传来有些软弱的询问。 他闻言顿住,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缓缓解下不知背了多少年的剑,看着破损的布条不禁有些唏嘘,片刻后却是毅然把剑整个斜放在门旁。 “我要去寻那不需要剑的剑道!” 谢逸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瞬息就明了了儿子的意图,释然的微笑。 看着青年远去坚定的步伐,暗道:我当年,也是如此踌躇满志吧?希望,能看到个不一样的结局…… “谢末哥哥!你又要走了啊?” 谢末闻言止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素衣女子失落的表情,还显青涩的容颜藏不住心思,绝美的面庞生生让人我见犹怜。 谢末的眼神也温润柔软下来,抬头摸摸女子的头,轻轻“恩”了一声。 “上次你回来我又和妙玉姐姐去做任务了,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回来呢……你都不知道多痛苦……不过遇到了一个叫王韵的人,他们都叫他木头,好好玩呢…… 谢末面带微笑,静静听着少女的唠叨,只有此时才能让他感知温情的存在。 少女倒也玲珑,见谢末的模样,恍然大悟的道:“怪清灵又啰嗦了,可是梦醒哥哥一去好久好久没有回来了,只能跟谢末哥哥讲话了……” 谢末眼神一厉,吓得少女有些害怕,这才喃喃道:“引无啄……” 少女虽然好奇谢末的低语,奈何谢末声音极小,所以少女自以为懂事的道:“谢末哥哥一定很忙吧,那下次回来我再给你好好讲,嘻嘻。” 谢末轻笑,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少女最后一句话,又抬头摸摸少女的头,轻轻道:“小清灵,要乖乖的……” 少女虽有些疑惑,但闻言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谢末毅然转身,离去了。 片刻后,少女待看不见谢末的身影后,正准备转身,忽然头脑一震,听到了系统冷漠的声音。 “门派公告:华山剑派一代弟子谢末,叛离华山,华山武功减半。” 少女呆滞当场,愣愣看着谢末离开的方向,身体却轻轻颤抖起来。 第十一节 很热闹啊 江湖太大,太大太大。 便像是海洋,哪里有暗流哪里有猛浪,绝不是轻易能知晓的,更罔论一只小鱼的动向。 眼前上古十一个门派的崛起,这样大的明流,却绝不会有人忽视。 少林寺,武当派,峨嵋派,灵鹫宫,古墓派,血刀门,全真教,华山派,恒山派,星宿派,丐帮这十一个门派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迎来了各自历史里入派人数破纪录的**。这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而其中少林、武当、古墓、华山、丐帮和灵鹫宫尤为突出,无数的上古残留资料显示,这五个门派必有绝学级上古武学。 少林寺目前可确认有少林九阳功和易筋经,武当可确认的有纯阳无极功、太极拳和太极剑法,灵鹫宫可确认的有八荒六和唯我独尊,丐帮应该有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华山更是有紫霞神功和传说中无法不破的至强武学独孤九剑,而古墓怀疑有九阴真经、玄铁剑法和黯然**掌。 这便是吸引,对武者最大的吸引。 可奇怪的是,两个月过去了,偏偏是这些个最有希望出现古武学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出现。 面对江湖上的质疑和耻笑,谢逸很尴尬,峨眉掌门很尴尬,包括武当派老妖道随欣,也很尴尬。 这些所谓上古留存下来的门派们,在尴尬之余也在疑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管这些掌门们的思疑,才加进这些门派的武者们依旧在努力,那些虚无缥缈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绝学级古武学。 “这绝学级古武学,当真是一旦拥有,别无所求啊……” 这句话,不知是从何人口中溢出,却成了这一年最流行的语句。 虽然谁也没有见过绝学级古武学的威力如何,可谁也不会去质疑,末世剑派的那本名为《一字电剑》的古武学,便像是在给古武学做宣传一般,中级的古武学威力,已经与如今的绝学级威力等同,谁又会怀疑那些在传说中都是熠熠光的绝学级古武学? 一旦拥有,别无所求。 八个字虽然有些夸张,但颇为传神。 可惜,如今的情况是上古门派的古武学一本不见,绝学级的古武学更是神龙见不见尾,毫无踪迹可言。 可没有踪迹更是证明了众人皆有机会,正是在这么一种变相的公平里面,整个江湖都陷入了一种变态的疯狂。 倘若……倘若…… **,是原罪,也是人类不断进阶的最终动力。 仿佛整个江湖所有的旁事都停滞了,无数的人翻山越岭,出现在各种平日人迹罕至的角落。 而像是华山派后山的思过崖一样的存在,便真真和谢逸所说一般,成了一部分人的后花园,那些个禁制对于这部分人来说,有和无都没有什么影响。 谢逸常常冷着脸,站在他的房间里面,对着思过崖上不断闪现的人影皱眉。开始时候还好些,只是一些无甚实力的小小解禁者,抱着他们投机的心理来转一转。毕竟是一个门派,对于这种单个的解禁者,自然是恐吓一番任其退去,实在不行就杀鸡儆猴,反正解禁者对于他们这一高度的人来说,也不算太有价值。 可一个月过去,情况忽然生了巨大变化,两名奉命守在思过崖的华山派意境级前辈被人重伤,所幸对方没有撕破脸皮,嗤笑着将华山的这两名意境级高手扔下山来。 自此,谢逸再不敢派人镇守思过崖,任其来来去去,算是一种变相的妥协。 虽然那三人蒙面,可掩藏不住的暗红色光芒依旧嚣张的告诉了谢逸,我们海角剑派的就要来,怎么地? 怎么地?谢逸每每思及此,总是紧紧握紧双拳,那裁剪适宜的指甲还是深深的刺进了他的掌心,丝丝鲜血顺着他的指纹流淌,他却浑然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或者说这刺手心之痛,哪里能及得心中屈辱忍受之苦? 无法,虽有奇宝,奈何却没有相匹及的守护能力,只能妥协。 谢逸却还是冷笑了一下,即便如此又如何?能来的毕竟是极少数,又哪里能与地头蛇相比?既到了这种时候,谢逸也抛弃了一切伪装,终日派出数以万记的门下弟子地毯似的搜索,那样的肆无忌惮。 而对于舆论的质疑,谢逸也冷笑着回了一句极其光棍的话。 “我在自家的地盘上,练习一下门下弟子的步法,惹着谁了?” 顿时外界默然,也逐渐加大了门派地域里可能出现古武学地点的搜查力度。 所以说谢逸给外人的感觉虽然一直是翩翩君子的模样,可兔子急了不也会咬人么?所以说,看起来不光棍的人,往往光棍起来比光棍还要光棍。 可惜就这样一找两个多月,有些稍显聪慧的人终于渐渐止住了自己的疯狂,如此两个月,竟然连一本高级古武学都找不到痕迹,这明显是哪里出了偏颇,如若还一股脑儿的不止步,那真成了愣头青了。 这些率先停下来的人开始沉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这个问题,不只是他们想问,整个江湖的人,都在问。 对于正在广收门徒的华山派来说,一个混迹在请求入派的大军中的二十余岁的青年,一个相貌只可说清秀决算不上俊俏,毫无特点可言的青年,绝算不上扎眼。 再者说,这段时间里面多么独特的明显是高手的人,依旧混在了这突然勃出了学习华山武功渴望的大队人马中。相对这些吸引华山弟子警惕目光的高手,这个青年乐得清闲。 在这样风口浪尖的时候,青年便似其中的一条小鱼,谁又有心去知晓一条掀不出什么风浪的小鱼要去干些什么? 青年很安静地站在华山招收门徒的长龙之中,思及此不自觉嘴角习惯性上扬了零点几公分,在华山门徒们警惕的目光扫过之前又立马回复了原样。 这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配合着青年那张清秀的脸,谁也不会觉得他会是个高手,反倒更像是个豪门出逃的公子,或是忽然对自己成为高手有了期许的浪子,却没有人把他和那些万恶的贪图自家绝学的魔人联系在一起。 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着朝前拥挤,浑然不顾旁边华山弟子的冷眼。 特别是几个连青年都觉得实力不凡的高手,像是全不在意那些华山弟子警惕的冷眼,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嚣张以内功破开了人群,冲向了华山脚下的报名处。 待几人冲到青年身旁,仍旧狂放的朝前冲着,对于堪堪要撞上的清秀男子报以不屑和戏谑的冷笑,只待将这小白脸般的男子撞飞出丑才罢休。 几人想从青年略微苍白的脸上寻出点慌乱与惊惧的神色,增加些许冷趣,哪里想到本应该惶恐的青年在即将被撞上的时候,居然只是皱了皱眉。 开头的豪放男子正疑惑是否看错了,暗道这莫非还是个隐藏的高手? 却见青年一如他们想象中那样,慌忙运起他不成气候的内力,只象征性的抵挡了瞬间,那单薄的内力就被开头的豪放高手浑厚内力冲破,连带着整个人被狠狠地撞得横飞了起来。 豪放男子这才和身旁几人一起哈哈大笑着继续朝前冲着,那青年却被冲飞了直有五六米远才仆倒在地,这才堪堪止住。 青年讲究的衣着被这么一弄早变得污浊不堪,那本就苍白的脸也更加的惨白了,很明显竟然是被撞出了内伤。 前方传来了狂放男不屑的嘲讽,“如此不堪的水平也来贪妄那绝学,自不量力地和那想吃天鹅的癞蛤蟆一般,不若回去相妻教子得了!哈哈哈哈……” 狂放男的话引得在场众人哄然大笑,连带着那些守护的华山弟子们也对青年投来了不屑的斜眼。 在这些笑声和斜眼中,青年的脸似乎变得更白了,却也不敢多说,踉跄着朝僻静角落走了几步,该是闭目打坐调息内伤去了。 这是个实力至上的江湖,面对青年的遭遇,没有人露出丝毫的怜悯。 直待日落西山,熙攘的人群离散得差不多了,角落的青年才缓缓起身,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华山脚下的报名点。 那报名点的华山弟子虽然投出了鄙夷的目光,却还是淡淡指了指旁边一个明显是才入华山不久的弟子对着青年道:“先打赢了这小师弟吧。” 青年朝他笑笑,却还是迎来了鄙夷的斜眼。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轻颤着手拔出了那把装饰般的剑。又对那小师弟拱手以示尊敬。 小师弟倒是也拱了拱手,拔出了自己的剑。 “还望小先生多指教。” 报名点的华山弟子眼中慢慢多了丝惊讶,倒不是青年剑法有多好,只是从那一招一划中看出青年的基础打得还是极牢的。 待两人打了不下二十招,他才点点头道:“可以了。” 青年闻言急忙收手,收剑对着小师弟道:“受教了。” 这才走到了报名点的华山弟子面前低头拱手站定。 “看你基础还行,勉强算是过关了吧。可识字?” 青年闻言似乎大喜过望,却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激动般恭声道:“回先生,略懂。” 那华山弟子闻言皱了皱眉,显然是受不了青年迂腐的味道,却还是沉吟了一下,头脑微震后这才道:“好吧,你现在便是我华山的记名弟子了,随那小师弟去吧。差点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闻言抬了抬头,很是羞涩的笑了笑,这才道:“禀师兄,我叫王韵。” 言罢便随着那小师弟现在的小师兄去了。 王韵?没怎么听说啊……报名点的华山弟子很是思索了一番,才肯定了若不出什么意外,这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散武吧? 只是,如此稀疏平常的武功也能解禁?这华山弟子十分诧异这个问题,见到下一个报名的武者上了前来,就将这个不大不小的疑惑抛出了脑袋。 这王韵随着小师兄沿阶而上,眯眼朝那后山的思过崖看去,只见其上不时如若鬼魅般的闪过几道影子。 青年眯着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光芒,嘴角拉起个好看的弧度轻笑,心中暗道:很热闹啊…… 第十二节 分开和聚拢的线 风轻云淡,这是个如白开水般无聊的日子,连知了都懒得叫上两声。 华山派赏月亭的边角上,一双如玉白洁的小腿来回晃荡着,一青涩少女抱着剑,抬头愣愣的望着天空。 本不应该出现的落寞神色,此刻挂满了她精致五官的边角,孤单的身影颇有些寂寥。 这本就是华山的角落,极少有人走动,少女也不知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多久。 豆蔻年纪的少女心事,旁人本也难知。 一个身着绣紫边青衫的清秀男子低着头,沿道而过。 看那模样,应该是个刚刚加入华山的记名弟子,与少女身上着的绣紫边青色轻纱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待两人擦身而过,少女无意识扫了青年一眼,哪想却颇为眼熟。那青年依旧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似乎颇为专注。 “王韵?” 听到有人叫他,男子皱了皱眉,似乎是对人打断他的思绪而有了几许不快,浑然不管那声音是如何的悦耳动听。虽然不快,男子还是停下脚步,侧目循声探去。 一张俊俏玲珑的白净容颜呈现在他的眸中,那容颜的主人眼中,忽而就有了几分生气,这灵动展开来,整张俏颜便若百合般绽放,惊艳无比。 男子也觉得少女颇为眼熟,心中隐隐约约有了影像,名字似乎是呼之欲出,哪想到了开口却又停滞,“你是……那个……” 那少女欢呼一声,手轻触地,人已经轻轻跳了下来,拉过男子又回了原位,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男子,一双不安分的小腿晃荡得更加欢了。 “果然是你耶!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清灵啊,我们还一起做过任务的,那个西辕东辙,你都不记得了?” 少女越说越急,眼中竟带了几分企盼。 青年木讷的绕了绕脑袋,傻笑了几声,这才连忙解释道:“记得的记得的,怎么会不记得了?只是一时忘了名字……” 听到青年的言语,少女居然像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这才好奇道:“你怎么来了我们华山派?” “额……”王韵沉吟片刻,还是诚然道:“为的是华山绝学。” 清灵虽然猜测,却隐隐然期待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可听到王韵坦诚的回答,忽而连自己也不知是和滋味,几许失落,几许释然,更多的,便潜藏在心底,失了踪迹。 “你那么厉害了,还要我们华山的武功么?”清灵低下头,言语惆怅,把玩着剑柄上的绸带,身在其旁边的王韵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王韵微笑,口中却没有丝毫迟疑,“武无止境,一招吃不遍天下,这些个道理,你也应该知晓的。” 清灵手下停顿,呢喃道:“可是,为什么他却偏偏看不起那绝学,还是要离开呢?” 这一问,也不知到底是在问何人。 王韵明智的没有接口。 他不好奇这个他本就不怎么熟稔的女孩,口中的那个他是谁,是以也不会傻到去盘弄出那些个少女的心事。 陪着少女了半天傻,王故好似也陷入了思考,仿若方才行走时一般,只是细细看去,那眼中有的只是空洞,不时在深邃迷茫里不断变换。 清灵清醒过来,看着貌似在呆的王韵,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见王韵回过神来,她才笑着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也不放过一点时间,又开始自修了。” 王韵又绕了饶头掩饰尴尬,呐呐道:“总是闲不住。” “你真的连在走路的时候,也可以自修么?”清灵眼珠一转,问出了悬疑在心头许久的疑问。 王韵闻言又有些迟疑,后还是缓缓点头表示了肯定。 清灵很是夸张的轻啊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单纯的少女面前,王韵不想对她有丝毫的隐瞒,老老实实的给了她正确的答案。 “但是自修的效果不若定做着时的一半。” 听到王韵的解释,清灵很给面子的微笑,“这也很了不起了呢。” 她忽然又轻啊了一声,慌忙道:“跟你聊了这许久,一定耽误了你不少练功的时间吧?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快快去吧。” 王韵定定看着少女的眼眸,内里只有清澈,再无其他。 王韵忽然笑了,那笑颇有些独特,连看惯了俊美少年的清灵都看得有些呆滞,印象里的王韵虽然也总笑,可从没有哪一次,能够笑出此时的光辉,仿若阳光明媚,映出璀璨心情。 王韵就这样笑着,轻启唇角淡然道:“不碍的。” 不知怎么的,清灵却在这灿烂笑容里,读出了一丝回味,一抹苍凉,两分惆怅。虽然隐藏得极好,清灵还是品出了。 只不知,这一丝回味给的是谁,一抹苍凉应的何景,两分惆怅又对的何方? 清灵这才隐隐知晓,王韵,或许也有许多的故事。 她有些好奇了。 “你应该要在很长时间了吧?” 王韵思考了片刻,点头道:“应该不短。” 清灵说话间有些踟蹰,“那……我平时可以来找你聊天吗?” 话才出口清灵已有点后悔,明了自己是得寸进尺了。 王韵觉出了清灵的期许,灿然笑道:“随时欢迎。” 清灵闻言欢呼了一声,再次跳将起来,朝远方跑去,“你真是个好人。” 王韵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声“谢谢”,只是此时清灵人已经跑远,却是让他分辨不出是否是幻听。 与少女聊了片刻的天,王韵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跳下来正准备走,身边忽而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宛若黄莺啼叫般美妙的声音从亭中传出。 “好好的哪里不去,居然跑来这里当起了开导小妹妹的‘好人’,王帮主,很是悠闲呢?” 面对此番调侃,王韵忽然微笑,却没了方才绽放的魅力,平淡一如白水,侧头望去,对着那曼妙的身影悠然道:“你不也来了?秦大帮主?” 那身影走近,却也是张平淡无奇,只可说是五官端正的脸,与那曼妙身姿颇为不符。 除她师傅外,无人见过秦苏的真实面目,偏偏王故便是知晓,面前这个平凡女子,就是对方。这就如秦苏于他一般,除开人物,也知彼此。两人之间,总有些玄妙至极的感思,于千万人中,任对方如何变幻身份,总能一眼知晓。 “早来了两日,有何现?”王故抬步,如遇旧友般散漫前行,偏偏秦苏也如此,启脚跟上。 两人并行,于这风清云淡的闲散时节,沿着青石小道,向那思过崖行去,两旁槐树银杏飘飘洒洒肆意摇摆,两人并肩似有些亲密的行走其间,颇为应景。 两人同时心生感应,好似许久许久之前,也似这般并肩行走过,此情此景,极为熟稔,再去细思,这却是两人头一次如此亲近过,却是何时并肩过? 两人心头各自冒出些不由其控制的滋味,纷乱繁杂,应是,剪不断,理还乱。 于是均是沉默,脚下不停。 待走出大段路程,秦苏才笑道:“虽是早到了,却没有分毫线索,不知王帮主可有什么现?” 王故也轻笑开来,“如你一般,无头无序。” 莫说是两人真的毫无觉,便是真有线索,以两人身份,也绝不会如此白白透露。 可偏偏两人均是知晓,对方讲的是实话,竟是毫无隐瞒。 秦苏慌忙抛下心底那丝诡异情绪,强笑道:“虽然对那号称’破尽天下武学’的绝学没有踪迹,却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说来听听。” 秦苏笑道:“这华山思过崖,很是热闹,人说的青年五强,此番却来了四个。” 王故轻咦一声,遂问道:“出你我之外,还有哪两个来了?” “还有那狂男引无啄和……” 秦苏说着说着却住了口,淡笑朝前看去,王故循着她的目光探去,正好迎面扑来一股掩不住的血腥杀气! 抬头却是看见了一柄魔剑正徐徐走来。 王故轻笑,传音与秦苏道:“除了那神龙见不见尾的魔女圆圆,此番倒是齐了。” 秦苏朝前看着,面色不变,也瞬间转为了传音道:“是啊,我几人好久没如此聚过了。” 迎面走来的正是傻男莫御风,见到王韵,双眸瞬间就化作迷茫之色,明显似进入了攻击型的状态。 “……王韵?” 莫御风站定,似是思索了几秒,才迟疑着说出了王故的假名。 秦苏又一次传音入密调侃道:“没想到你这假名都可比你真名了。” 王故苦笑,不管秦苏对着莫御风笑道:“正是我,莫兄别来无恙?” 莫御风闻言竟点点头不再说话,伸手向背,想是准备拔剑。 王故见其动作忙提醒道:“莫兄,莫忘了身在何处。” 莫御风愣了一愣,这才不甘的放下手,口中淡漠道:“总有机会的。” 言罢抬脚与两人擦身而过,到王故身旁时他背上那把魔剑忽然嗡嗡作响,王故恍惚中竟像是听见一魔物桀桀怪笑,言语飘忽不定道:“你逃不掉的……” 两人目送着莫御风离去,秦苏这才轻笑道:“这剑,又强了。” 王故清醒过来,认同地点点头。两人像是不自觉的,都把人字省略了。却又像是他们眼中,独有那把魔剑,而不见莫御风这人。 两人待莫御风行远,才继续抬脚,朝莫御风的来处,那外人的后花园之称的华山思过崖走去。 “可知那海角剑派的魔女圆圆又去了何处?” 秦苏脚下不停,犹豫了片刻还是含糊答道:“听说是北上塞外,寻一门全无破绽的刀法去了。” 王故点点头,认同道:“这就与我所料不差了。” 一阵微风习习而过,吹得两旁槐树银杏剌剌作响,两人就此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交换着各自掌握的消息,印证着真伪,脚步虽缓,却也渐行渐远了。 那思过崖,那些如鬼魅般于山间穿梭不停的景致,便向一副画卷,慢慢一点点逐渐清晰的展现在两人面前。 第十三节 唯其不知 思过崖,陡峭难行,终日云雾弥漫。 只是这陡峭,对于贪心那绝学的人来说,实不算什么难题。 于倾斜度大于七十五度的乱石斜坡,两个面目平凡的男女仿若闲逛,脚下横生乱插出来的岩石杂草,浑然影响不了二人的足下,甚至连打断顷刻两人的谈话都不行。 “怎么都没人管?难道这后山思过崖已经不属于华山了?”王故对这一点颇为诧异。 听王故如此一问,秦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说到这一点,不得不说那华山现任掌门谢逸也是个妙人!” “此话怎讲?” 秦苏嘻嘻笑道:“这妙人,本是想圈地的,后来被海角剑派的派人来,直接将华山守崖的俩高手扔了下去,很是折了面子。可这谢逸也极为了得,第二日便派了以万记的门下弟子终日收山,旁人问起,他居然说‘“我在自家的地盘上,练习一下门下弟子的步法,惹着谁了?’你说好不好玩?” 忽然秦苏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身旁王故,咬牙道:“这谢逸当时的乃是江湖公告,你又怎会不知?” 言下之意,自然是以为王故此时装傻充愣,故意调侃她。 王故一闻此问,哪里还能不知秦苏之意,连忙告饶道:“我是真不知,你又不是不知我常年不开频道,哪里可能知晓这般趣事?” 秦苏仍是不信,质疑道:“你此时早已是一帮之主,怎可能消息如此不灵?我仍是不信。” 王故尴尬地绕绕头,显然是早就代入了他此时扮演的角色,笑得有些青涩道:“我是悄悄跑出来的,没几个人知道的,所以,这个,消息也有些跟不上了……” 秦苏定定看着他的眸,内中没有丝毫躲闪遮掩,这才继续以足点乱石尖上,若蝶般飘然而行,向上踏去。 撇了撇嘴,她口中冷然讽刺道:“王帮主好算计,只是不知所谓的几个人,到底有几个?” 王故也是轻启身形,以同样的身法随她而走,却没有蝴蝶般飘逸清灵的美感,平白多出几分凌厉精准,也是别具味道。 听到秦苏提问,王故愣了瞬间,才呐呐道:“应该没有几个吧?” 言语中很明显有些许不确定的虚空。 秦苏闻言冷笑几声,“没几个人?你以为你是谁?路人甲还是路人乙?还是那些街角的阿猫阿狗?” 王故被秦苏这一连串的问句打得冷汗直冒,也幡然醒悟,他王故的行踪,在一部分人的眼中,怕是与透明无异。 “且不说你天涯出世弟子的身份,单单一个江湖十大帮派排名第六的故宫宫主,就足以让人不得不堤防。真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抱有些天真的幻想,着实可爱的紧。” 不待王故插嘴,秦苏便自己扳着指头数了起来,“四大势力的头目,你是别想瞒过去的,这个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王故在旁尴尬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十大门派和十大帮派,最起码知道你已经不在故宫。” 王故的额头隐隐有些冷汗,还是只能微微点头,承认事实。 “不排除一些消息灵通的江湖边缘人士..也能知道,还有那些隐藏在你故宫中的间谍,早将你离开了的消息送在他上司的桌上,还有些本就关注着你的秘密势力……” 秦苏近乎是闲聊一样淡然,一条条把可能清晰的列举了出来。王故忽然觉得手脚有些冰凉,也不知是不是这悬崖边上的猎猎狂风所致,还是其他。 秦苏觉出了王故的不自然,罗列乍然而止,长长叹了口气,悠然道:“你这种逃避躲藏,实在是幼稚得可笑,只能骗些无聊的凡人,却骗不了你想欺骗的那部分,又有什么意义?” 王故自嘲的笑笑,“着实幼稚得可笑啊……” 两人同是陷入了沉默,两旁寂静无声,仿若天地之间也再无言语鸟鸣。 “以你推断,为何这几大门派至今对古武学查无音讯?” 谈话又起,只是暗中已少了些什么。 王故沉吟,谨慎道:“似乎是少了把钥匙。” 秦苏微点头,旋又问道:“可是全没道理,怎可能整个江湖一起倾巢而出,仍是寻不到门道呢?” 王故双眸骤亮,“你的意思是……有人把那线头藏了起来?” 秦苏此时却无所谓的笑了笑,轻声道:“或许吧。” 此番谈话,明显是秦苏引导而出,自然是想说与王故知晓,却用引导询问的方法,将王故的思绪牵出了一个线头。 待王故思明此中内涵,却疑云又生。秦苏此举暗示,是何用意? 那思过崖必经之道,华山南峰腰间,悬于残崖断壁之间的长空栈道,已随着狂风剧烈晃荡着,呈现在两人眼前。 “你可知何人藏了钥匙?” 秦苏忽而问道,王故闻言,侧目做寻思状。 一把剑却迅若雷电般刺来,明晃晃的利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玄妙的弧线,正刺向了王故的腰间! 握剑的手圆润如玉葱,也稳固如磐石。 这一剑突兀之至,来得无迹可寻,虽是以剑划的刀技,可那洛阳刀法的诡秘霸道已有了六七分火候。 这本是必中的一击,偏偏还是被挡住了。 “呯”的一声,是剑锋碎裂的声音。 一只苍白的手倒立握着一把剑,只是那剑颇为普通,哪里能及碧血剑的锋芒?所幸那灰蒙蒙的内力灌注其中,才免去了被碧血剑拦腰斩断的厄运。 秦苏攻得随性,王故挡得悠闲,只是稍微扭动了一下腰肢,腰间凡剑不知何时握在手中。 秦苏似乎也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借着王故格挡之力,猛一加力,朝那长空栈道纵跃而去,婷婷立在了栈道之中。 “那就是爱?” 王故悠然收剑,淡然答道:“我也不知。” 秦苏神色复杂,“可为何我却忍不住的想对你拔剑?想刺你个鲜血泠泠?” 王故很是认真的思索,迟疑地答道:“这应该是恨吧。” “可为何我又那么渴望与你并肩而行,谈笑风生?” 王故皱眉苦思,这一个问题,又哪里会是个才揭开情结不久的木头能够想明白的? 既不知,就放了。王故索性答道:“我虽不知自己到底是何滋味,却不知为何总提点自己,小心警惕,你不知何时便会一剑刺来。” 秦苏闻言幽幽道:“这,怕也不是爱吧?” 王故极为认真的答道:“应该不是,我方才已经好好想过了。” 秦苏忽然哈哈大笑,状若疯癫,神色凄苦。 “希望……你我永不相见……” 秦苏言罢纵身急退,沿着长空栈道而去,片刻就消散在了云雾之中。 王故目送她远去,轻轻说道:“我也希望如此。” 耳边似有一动听女音响起,一声长叹散落在常年不去的云雾飘渺里面,似有若无。 待他循声望去,远方一宽大青石之上,好像有个曼妙绝世的身姿的残像,又像是那絮状的气团凝成的奇景。 只是,这絮状的云雾,真能化出如此绝代的美丽么? 第十四节 怎可无声 虽然更像是例行公事,王故还是每天下午时段去思过崖上,来来回回乱窜浪费上个把小时。 至于为什么是下午,只因那个时侯才有空闲,不是王故,而是思过崖。 只有这个时间段,华山每日巡山的以万记的弟子,自清晨而出,直至日暮此时,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徐徐离开。而夜晚,是属于那些别家势力的意境级高手的。 唯有这日落西山的个把小时,才是属于混进了华山派的解禁者们的。 王故剩下的时间,又有每日清早迎着朝露,就着晨钟,向天都云台而去,习那华山儒风之道。 说起这儒风之道,具体是什么玩意儿,连负责上讲的先生自己,都是不大明了的。 他许是觉得,站在天都云台之上,吹吹清爽的晨风,心情也会舒爽甚多。抑或是摆个衣袖飘飞人自不动的造型,兴许会寻出几分秀才之气。还是如此才能觉得自己,原来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还能教导一众人等。 对于这些猜测的真实性,旁人不知,先生自己,怕也是茫然。 这门晨读,古已有之,奇怪的是解禁者们可以看见,所谓的儒风之道,居然是个什么门派技能,倘若去听了讲,哪怕你只是在下面闲聊打瞌睡,待先生讲完也能增加那么一点门派技能的熟练度。 至于所谓的门派技能具体有个什么作用,天下间无人知晓。只知这是十一个上古门派仅有的一样事物。 先前也有人质疑,系统绝不会衍生出一项无用的事物,于是真有人潜下心去研究,除了先生每日晨授之外,终日抱着《论语》《儒道》之类的书,摇头晃脑的研究,如此过了几十年,这人也没有什么变化。 这人荒废了武学,沉迷在之乎者也之中无法自拔,那儒风之道也不知修到了多高的紧境界。 可是,在他有生之年,一切还是没有丝毫变化,旁人嗤笑,说华山出了个疯子。 变化,却在他逝去之后,才姗姗来迟。 此人武学停滞甚至后退,此生修为只到了解禁便再无寸进,于九十九岁飘然离世。那一刹那,天都云台忽一道刺目白光有由天而降,把那时的先生整个包裹在白光之中,待白光散去,先生居然变了个模样,本应逝去轮回的那华山疯子,居然替代了先生,面带如沐春风的微笑,淡然看着台下众人,额头一个淡白光芒的小小印字。 此人,名为施戴。不知为何,成为印者之后,系统赐名,施戴子。 只是门派技能的作用,依旧无人明晓,此一桩疯癫大胆的尝试,遂作为奇闻趣事,记在华山野史之中,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门派技能,也成了一项无用技能,被大多数人抛在了脑后。 而施戴子,也就这样在天都云台之上屹立了千百年,拿着几本其生前最爱的书籍,摇头晃脑喃喃自语,似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面。只有在一抹朝阳刻照在云台石阶时,才猛地惊醒,大声吟读“子曰”“如斯”之类,两个时辰后方止,继续他的喃喃自语,千百年如一日,周而复始。 王故倒不是真对这什么儒风之道产生了兴趣,只是觉着在哪里自修都相差不多,而乘着这两个时辰,平白多一点技能的提升,总觉得赚到了点,每想到这里,王故心底就会生出一点点奇妙的喜悦,似乎叫做窃喜。 每一点有用无用的提升,都会短暂的压制住王故内心莫名的惶恐,那隐藏在其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自从他觉了这么一个妙处,就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 每一日清晨,吹一吹凉爽的微风,也是好的。 而那四面空旷的空间,身在其中才知人何其渺小,沧海一栗,得到了完美的阐释。王故有些时候,也会生出些许宽广的想法,不管多大的土地,也总是在他脚下的。 人总是这样,一旦喜好了某种事物,就能找出许多的借口来解释,或是说服自己 现时下,人人忙着寻找绝世武功,本就冷门的天都云台更是又清冷了几分,甚至有几日,台下只有王故一人,就这么盘腿而坐,闭目自修。台上那人,也高声激昂旁若无人的吟唱,高亢入云。 这一点可以看出来,王故是个简单的人,不喜欢热闹,习惯寂寞,生活简单,从他身上,实是寻不出一点年轻人的漏*点,更多的是如老者般的迟暮。 “这不是王韵么?”又行过赏月亭,身侧传来一个玉珠落盘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王故抬起头,朝那方向轻笑,“你来了。” 清灵赌气式的嘟着嘴,低声嘀咕了一句,“明明是我说的话,他为什么就会看你呢?” 王故那微笑的目光,的确是投注在了清灵身侧的那个冰艳的美女。 清灵虽然也是亮丽的风景,可是此时还是彻底被旁边那人压了下去。 那一抹白纱绣紫边的峨嵋派衣服,本是极为朴素单调的,可是此时此刻,忽而有了刺目的光芒,成了最为显眼的存在,只因它的主人。 那冷艳美女展眉一笑,刹那间云消雾散,似乎天地间猛地就明亮了许多。 “来了。”女子轻启朱唇,眉目舒展,淡淡看向了眼前清秀的男子,仿若天地间独剩下一人。 清灵很是骄傲的对着王故道:“哼哼,看我把谁带来了?” 王故点点头,轻声道:“许久不见了,妙玉。” 女子微笑,补充道:“应是一百八十五天。那一日,你也是这个时候离开。今日此时,我又站到了你面前。” 王故假装不知她的意思,抬脚依旧朝他的住处行去,“既然来了,倘若不嫌我那里简陋,便去坐坐吧。” 迎来的只有一个温润的微笑,尾随他而行的两双灵巧秀气的脚,还有若百灵鸟般倾诉闲杂小事的声音。 房子很是简陋,本就是给记名弟子住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干净的单间,一张洁净的床,一张茶桌,四把椅子,就构成了一个住处。 似王故这般简单的人,也不会想要去装饰一番,所以这房子看起来也颇为简单。 如此环境,却分毫没有影响到其中三人的心情,那木屋,断断续续传出两个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和一个淡定魅力的男音,引来了左邻右舍的探头观望。 第二日清晨,天都云台处,除王故外又多了一个妖娆的身影,坐在云台东角的围栏上,及腰的长被风吹的飘飘扬扬,配上那寒冰解化的容貌,恰似天边飘落的仙女。 这仙女朱唇微动,传出刻意低沉的韵律。也不知是施戴子也因那悸动心灵的歌声所迷惑,不留痕迹的降低了他的朗朗书声,还是这仙女口中低声吟唱的,本就是不属尘世的仙音,一落凡尘,遗祸众生。 只是仙女眼中,只映照出台下那个孤寂的身影。稳若青石盘腿而坐的青年,此刻是闭着眼的,周身升腾着不起眼的灰色气雾,一若灵石。 渐渐高亢的仙音,只因眼前一人而起,唯你而已。 只是这青年闭着的双眸里面,又映照着什么? 原本清净偏僻的天都云天,偶尔走过些形色匆匆的华山弟子,脚下却越来越慢,终是驻足。 一个,两个,三个……空旷的云台之下,不多时就站满了人,却是除了女子唱歌的声音外,寥寂无声。 注目望去,所有人的双眸早失了焦距,显然失了神。 那些个蒙尘已久的回忆,像是被这仙音徐徐清扫着,一点一滴毫不失的展现开来,猛地就迷失了双眼。 一众人刹那间失了声,天地之间,仙音缭绕,辗转迂回,此外再无声。 一歌,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在众人耳边却似怎也听不倦一般。而施戴子的书声,已经与他平日里的喃喃自语无异,声细如蚊。 不知不觉中,两个时辰匆匆而逝,人群之中一人猛地站起,坐于边角的女子顷刻住了嘴,朝站起那人微笑,轻轻一跃而下,姿态飘然若仙。 两人并肩离去,浑然不管呆滞的人群。 直到两人走远,人群中才有人猛地清醒,再朝女子所坐东角望去,早已人去无踪。 “那奇女子是谁?天下间怎会有如此可怕的音乐?” 一华山派内弟子喃喃道:“总也不知,原来妙玉师姐不仅人美的惊心动魄,歌也唱的这么迷人心智……” 此人仍在自语,旁边一人立马拉住了他的衣襟,恶狠狠地急促道:“你再说一遍,那貌若天仙的女子姓甚名谁?” 华山弟子咿咿呀呀片刻,那人才幡然醒悟,原是自己一时性急,竟扼住了对方的喉咙,连忙松手,赔笑的看着那弟子。 华山弟子得了解,连忙对着空气狠狠喘息了几大口,这才轻声道:“方才唱歌的,乃是峨嵋派一代弟子,青年高手中排第八的妙玉师姐……” 人群嗡地一声,炸开了锅。 第十五节 瞎子腰间有把剑 妙玉师姐自此之后,就再没有唱过歌。 每日陪伴着那平凡青年清晨而至,两个时辰后又一起离开。她也再没有坐上云台,只是学着那青年一般,盘腿坐下,闭目自修。 据有心人观察,两人应该不是情侣关系,尽管同进同出,两人之间好像极少有交流,也未见有何亲密举动,更像是两个平淡若水的好友。 只是,这妙玉师姐看那男子的眼神,颇有些暧昧。 一个许多人难以置信的猜测,渐渐风传开来。 “什么?居然说是妙玉师姐暗恋那小子?哇呀呀呀呀~你们开的是什么江湖玩笑?” 一个身着华山记名弟子服饰的豪放男子,猛地抓住面前瘦弱男子剧烈摇晃着,口中低吼道。 言罢侧身看向云台之下端坐着的素衣女子,女子衣袖随风而舞,飘然若仙。 豪放男子看到此情此景,不自禁手一松,将同样呆滞的瘦弱男扔在了地上,神色痴迷,口中喃喃道:“似这般的绝色女子,只是看看,都觉着沾了点仙气。你居然说仙子会暗恋那丑小子?” 瘦弱男也不知听没听见,下意识的狂点着头。 平心而论,坐在妙玉身边的王故,此时戴着的人皮面具模样虽不算十分俊朗,但是五官端正,配上王故此时飘逸淡定的气质,绝算不上是丑。 只是在那日后,每日清晨都会必到天都云台听讲的一众男子眼中,王故可以说是丑的独一无二了。 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一切实是对自身没有太多影响。王故戴着面具,自修的又是基本心法,也担心会有人认出来。妙玉又是成了末世联盟里有名的人物,早习惯了众人的眼光。 “那个垃圾小子!”豪放男子目光歪了一下,落到了妙玉身边的王故身上,忽然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 被许多人用眼神刺戳着,口里谩骂着的男子,丝毫没有点自觉。 而同样被忽视着的施戴子,也没有丁点的自觉,仍旧故我的高声朗诵着。 许多人在这两个小时里面,便快乐着并痛苦着渡过。 施戴子的读书声堪堪止住,王故已经站了起来,精准一如时钟。与此同时,其身边的妙玉也紧跟着起身,侧头朝王故微笑。 这一笑,驱散了她周身所有的冰雪,美得惊心动魄。也引得无数人瞬间呆滞。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吼叫的声音。 “兀那小子休走!可敢与小爷一战?” 说话的正是方才的豪放男子,此刻排开众人,怒目睁圆的朝两人走来。 “我说过了,不战。” 王故竟是连头都没回,随口说道。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哄乱。 “窝囊废!” “胆小鬼!” “又是这句话!要不是看在仙子的脸面,爷我早就直接抽你了!” “摆脱,换一句吧,脸皮还真厚,每次都拿这句话敷衍我们。” 豪放男冷冷看着王故的背影,忽然不屑地吐了口吐沫,口中高声道:“癞蛤蟆就是癞蛤蟆。” 王故闻言忽然顿住,转过身来仔细看着豪放男。 旁边人起哄道:“哟呵!他火了!你们看,他居然火了!” 有人恭维豪放男道:“还是豪哥有本事!一击必中!” 在众人的哄乱声中,王故忽然笑了,笑的很清澈,“我记起你来了,你就是那个在华山脚下推飞我的人。” 豪放男此刻却是连看都不看王故,挺了挺腰,将额头那几丝乱朝后甩了甩,做出一副潇洒男儿的模样。因为此刻,他心目中的仙女也停下了脚步,朝他看来了。 虽然那目光里面只有疑惑,却毕竟是看向了他。 这一刻,豪放男只觉得心跳突然罢工了两秒,然后便像战鼓一般,猛烈地敲打起来。 豪放男有点小紧张,目光飘来飘去,不敢与心中仙女对视,胡乱瞟着正巧看到了王故在对他微笑,心中忽而无名火起,联想起方才王故的话,暴怒道:“就是小爷,怎地?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敢不敢战上一战?” 王故很是思考了一下,低声自言自语道:“瞒不了么?既然瞒不了,还不若所幸放开一些。” 他的低语只有身边的妙玉听到了,只是听到了,却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也不好询问,只好皱眉问道:“理这些人作甚?徒然浪费时间。” 王故徐徐拔出背后铁剑,淡然笑道:“借个由头,出口气,顺便练练手。” “来吧,我赶着去喝茶。”王故拔剑平举,脚下不八不丁,懒散至极,面无表情的淡淡道。 不得不说,王故这种不当回事的样子,实在是万分欠打。 豪放男,也就是别人称呼的豪哥一阵愕然,继而哈哈大笑,“你说什么?你赶着去喝茶?兄弟们,你们听到没有?哈哈哈哈!” 周围几人也跟着笑起来。 豪哥目光转厉,邪笑道:“那就不耽误小哥的时间了,您是准备捂住肚子的血喝呢?还是躺在床上喝?” 人群闻言再也止不住,哄然一声全笑了开来。 王故还是那般模样,只是微皱眉头,轻声催促道:“快一点吧。” 很多人捂住肚子,笑得左斜右倒,心中暗赞一句:这人!实在是个妙人! 豪哥似乎觉得自己的表演引得满堂喝彩,心中很是高兴,于是也快将自己的黑铁剑换在了手中,看看对面男子手中着实普通的铁剑,心中不觉有些鄙夷,又想在妙玉面前表现出心地善良,于是好心问了一句,“看你也没什么好剑,万一失手砍断了你的剑,我也于心不忍,如此输了我又怕你心中不服,不若换把剑吧。” 身边那瘦弱男子阿谀道:“还是豪哥心地好啊。”然后知情识趣的朝王故亮了亮手中的黑铁剑,正要扔过去,哪里想到王故居然摆手道:“不用。” 这摆明了是不给豪哥面子,豪哥面目顷刻间森冷下去,阴森森地道:“那就莫怪小爷我手下无情了!请了!” 王故闻言双手握住剑柄,剑尖指地,回了个礼道:“豪哥请了。” 不得不说这豪哥确实有两把刷子,手中握剑之后,神色渐渐严肃,极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看架势便知是个老手。 周身一片淡白色徐徐亮起,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内功,气机极快的锁定了王故,不到五秒就察觉了王故的一个破绽,猛地一剑刺去,这一动,快若奔雷。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公分,心中暗叹:新手就是新手,连破绽都那么容易被敌人抓住,真不知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豪哥快捷尖利的一刺,和他那耀目的度,赢得了满堂喝彩。 可就在这喝彩响起的瞬间,所有人的都看见一把剑一更快的度飞了出去,插在不远处无人的地上,力道仍旧使斜插的剑嗡嗡作响。 瘦弱男的一声好才出口,便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那剑是方才豪放男手中的黑铁剑,此刻在清晨的红日下,熠熠光,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这就像一场滑稽至极的喜剧。 豪哥站在王故两步前面,有点懵。方才那一剑架势极好,本以为必中面前男子的肩头,哪里知道才踏到这个位置,面前忽然闪过一道灰蒙蒙的光芒,虽然警觉,仍旧是手腕像是被巨力击打一般,再也握不住剑,再回过神来,剑已经脱手,飞到了极远的地方。 “没想到,你是个高手。”豪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吐出了几个字。 王故神色依旧淡然,轻轻道:“你的步法和手势,都不像是练剑的,而像是练刀的,所以我取了个巧。” 豪哥闻言神色一变,也不言,取过瘦弱男帮忙捡回来的黑铁剑,揉了揉打得有些酸胀的手腕,面目比刚才还要郑重,紧紧锁定了王故道:“再来!” 这一次,他足足等了一分钟还多,才寻到王故气息微弱的瞬间,手中剑使了个巧劲,极快地刺向了王故的手腕,显然是想寻回一些脸面。 尽管他已经打起了十分的注意力,也只是依稀看到对方的手似乎动了一下,心中一凛,正要收招,灰芒一闪,手中的剑又一次不见了踪迹。 “啜”一声轻响,空中一道亮光一闪而没,黑铁剑再次插入了方才的位置,只是稍稍偏离了十余厘米。 王故心中暗叹一句:力道控制上还是有些不稳。 这一次,很多人包括豪哥自己,都看清楚了,男子用的应该是基本心法和基本剑法,这无疑是对豪哥的一种鄙夷。 豪哥脸色铁青,冷声道:“先生好剑法。” 从开始时的癞蛤蟆到现在的先生,豪哥对面前男子的态度已经生了转变。 王故此刻正在皱眉沉思,计算着方才些许偏差的产生,是因为力道大了几分?还是角度差了些许? 忽然被豪哥出言打断,王故心中有些不喜,却还是淡然道:“是否需要换上刀?” 此话出口,不止是豪哥自己,连围观的众人都觉得面上无光。王故近乎是将刚刚豪哥的话,照搬一番送了回来。 豪哥牙齿咬得咔哧作响,面色阴晴不定,还是接过了瘦弱男送来的黑铁剑,机械般的道:“不用,再请了。” 王故也不做言,轻恩一声表示知晓。 这次豪哥将全身精气神都调动起来,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终于堪堪躲开了第一下被击打飞剑的尴尬,还是在第二次攻出的时候,被男子再一次击飞了手中黑铁好剑。 王故看到那剑再次插到了第一次插入的位置,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这一丝微笑在豪哥眼中,却好似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或是鄙夷他的不堪一击。 豪哥倒是条真汉子,或者是真的服气自己技不如人了,拱手低头恭敬道:“豪某受教了,谢先生不吝指教。” 王故收起了笑容,轻“恩”了一声,坦然受了豪哥一礼,慢慢收着剑口中漫不经心的问道:“血刀门还有这般好兴致?连自家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妄想贪图华山绝学?” 豪哥的面色刹那间惨白,看不见一丝血色,额头冷汗一滴滴可见的流了出来,现时此刻,口中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本以为听到这句话,周围早该昭昭嚷嚷,此刻是静的可怕。 他们是在准备围住我们然后暴打一顿扔出华山吧?还是准备直接将我们几人弄死在这里? 豪哥心里不觉有点悲伤,却不恨男子,一个奉命潜伏进华山寻物的血刀门弟子,本就不该如他原来这般高调。他此刻懂了,也知道晚了。 这算不算,朝闻道夕可死?豪哥心里生出一抹自嘲的苦笑,觉得这一句话可能要应在自己身上了。 待他认命般的抬起头,才愕然觉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般模样,周围之人均是疑惑的看着他,略一思索,才恍然大悟,朝那远去的两人中的男子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刚才他被男子一句话打懵了,浑然没有觉,男子说那句话乃是用的传音入密。 看到两人渐行渐远,他连忙大声呼道:“谢谢先生!敢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王,单名一个韵字。”声音传过来,两人离去的脚步没有分毫紊乱。 豪哥又朝两人离去的方向拱手示意,又高声道:“再谢谢王先生!豪某这就走了!” 言罢转身,头也不回潇洒至极的走了。 那方向,正是华山脚下。 他身旁几人连忙面带疑惑的跟上,留在方才看戏的一众人,抓耳挠腮,心中疑惑久久不去。 这唱的是哪一出? 而同一时刻,一个比豪哥还要豪放不知多少,豪放到江湖人尽知的男子,却眉头紧锁。 这个已经不能说豪放只能说狂放的男子,正是江湖人送外号狂男的,引无啄。 他面前小道上,徐徐行来一匹白马,马上坐着一个刺绣十分艳丽的俊美男子,连人带马,找不到一丝灰尘,实在不像是行走在世间的人物,更像是画中走下来的。 那马,高昂着头,全身没有一丝杂色的毛,仔细看它的双眸,竟好似总有一抹淡漠的味道,下蹄也颇为与众不同,轻轻的,好像怕马蹄上沾了泥土,它会不喜一般。 那人,一身喜艳的大红色丝绸袍子,上雕绣着龙凤呈祥的精细暗金色纹样,肤色苍白到病态,模样长得不似男子般的俊美,偶尔神经质的抽*动身上的某个部位,唯一缺陷的是,本该是双眸的地方,却是被一条青色丝绸替代。 很显然,这个可说妖艳的男子,居然是个瞎子。 这注定不该进入江湖的残疾人,偏偏腰间有把剑,随着马的走动,出了啪啪的声音。 一人一马自潮湿的小道出来,自然是经过了群山的森林,却偏偏一尘不染。 就是这么诡异的一幕,才让狂放到目中无人无物的引无啄,皱起了眉头。 那瞎子和那马,却正正对着他行了过来。 瞎子腰边的剑,啪啪的节奏性的轻轻拍打着马身,总显出一股子慵懒的味道。 第十六节 人在我前敢称爷 离得近了,引无啄就不止是皱眉头了,似乎随着那人和马的接近,一道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使得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这是人类在进化中没有遗失的一种直觉,这直觉使引无啄不自觉地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全身僵直。 这直觉也猛烈的提示着他,极度危险! 那人和那马,悠然依旧。马上男子甚至微微仰起了头,左边嘴角勾起了一个享受的弧度,怎么看怎么邪气。 和煦的阳光肆无忌惮地倾洒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似刀刻画的明暗,抛开了他周身那股舍不去的阴寒,剪去过道上引无啄僵直的身影,这便是一副唯美的画面,或许便叫做美男日浴图。 好似一只黑豹,悠然走过一只兔子的身边,引无啄如今便是那只兔子。 白马轻轻踏蹄,只在快要擦身而过时,看似无意的,淡淡瞟了一眼路道上僵直的引无啄。 而这一刻,引无啄的僵直,好像蔓延到了脖颈,再侵袭了他的眼珠。 那眼珠,也只是频率极快的抖动着,直视前方,那个人和马最初出现的角度。 冷汗侵蚀了他柔软的丝绸衣服,爬满了他的额头下巴,如雨般滴下。 白马均的前行,好像旁边本就没有人一般,擦身而过。 过去了!引无啄身心一松,那一股子阴寒凌厉的气息也紧随着拂面而过,引无啄绷紧的神经刚刚松弛,如潮般的疲惫席卷了他的全身,竟是比他搏命之后还要折磨。 “小友,可知这是何处?” 这声音,与红衣的外表无异,阴阳不定,隐隐透着一丝邪气。 才松弛的神经又瞬间绷紧,好像拉直了的弦,再多一分压力,不知是否会“嘣”的一声扯断。 引无啄右手摸向了腰间的剑,好似拿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些许安心使得他缓缓侧过头,迎向了声的地方。 白马红衣,就在他的侧面停了下来,白马极有灵性,斜侧这头注视着引无啄,不知是否随着它的主人太久,也沾染上了一丝邪气和冷冽。 红衣美男,也同样斜侧着头,将整张脸都隐藏在了阴影里面,被青绸遮挡住了双眸,引无啄仍旧感觉在被注视着,正对着引无啄的脸上挂着一个微笑,是那种只翘起了左嘴角的笑,翘起的嘴角此刻神经质的抖动了几下,邪气凌然。 引无啄很想和平常一样,大咧咧地不耐烦地说一句“小爷我没那闲工夫搭理你,自己寻去!再来烦我,小爷剑下不留活口!” 这般讲,预示着他心情还算不错,没有几剑下去解决了烦恼。他本就是目中无人的角色,也就只有遇到王故的时候,才会变个模样,其余时候,只余狂妄。 此时此刻,他却再也显不出那种快意恩仇的潇洒,极力压抑了下情绪,才故作冷漠很是生硬的开口道:“这里是华山脚下。” 红衣男子闻言明显轻颤了一下,才转过头去,面对着华山的方向,这导致引无啄怀疑他到底能不能看见。 面朝华山,红衣男子神经质地抽*动了几下脖颈,哼哼怪笑了几声。 他就这么对着华山,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半响幽幽一声长叹,这一声长叹,像是道尽了万世苍茫。太多五颜六色的复杂味道,引无啄听得明白,却品不通透。 半响过后,也不知是过了半个时辰,还是大半天,许多过往的华山弟子好奇的看向呆立在过道上的两人一马,匆匆而过,只在心里猜测,不敢多管别人的闲事。 如今的华山,毕竟是多事之秋,明哲而保身。 这本是条偏僻的小道,寻常时候也极少有人行走,是以两人呆立了不知多久,倘若看日头,顶多半把个时辰,但是在引无啄看来,其中早有春夏秋冬游走过去。 引无啄想动,却不敢动。面前这妖人给他的压力,委实过大,好像随意动一动,也会招来无妄之灾。所以只好很是屈辱的,呆定在原地。 还好,妖人没有回味太久,忽然又神经质的抖了抖右肩,双脚轻轻夹了夹马背,又用那妖异的声调轻喝一声驾,这便准备走了。 威压稍有减弱,引无啄便奋力挣扎了几下,咬牙切齿地问道:“这便要走了?” 红衣男子也不停步回头,背对着引无啄冷淡道:“小友还有何事?” 似乎方才那一站,红衣男子心境有了不大不小的变化。 引无啄努力使自己笑起来,右嘴角努力上勾,仍旧只是哆嗦了一下,不知怎地,就忽而觉得自己这习惯的笑,有模仿红衣男子的嫌疑,于是又放下嘴角,冷着一张脸道:“你自何处来?又要到哪里去?” “我自远方来,要四处走走。” 引无啄实在没有搭讪的水准,想了半响依旧找不到闲聊的借口,便也懒得再去绕弯子,直接问道:“看你腰间有把剑,也是玩剑的?” “玩?哼哼……”红衣男子拉了拉缰绳,让白马转过身来,横在过道之上,抖动了几下右嘴角,又挂上了那邪气的微笑,此番还有些嘲笑的意味,“剑,虽是兵器中的皇者,却也还是凶器,我自认是玩不起的。玩剑的人,有一日也会死在剑下。” “我是用剑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引无啄不耐烦道:“我不爱听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既然会剑,我们就来比划比划。”说着话,已经把腰间的剑抽出,拿在了手中。 红衣妖人在引无啄抽剑的时候,忽然侧头倾听,引无啄看见他的耳朵,也神经质的抖动了几下。 “碧血剑?哼哼……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如此好剑了……”马上男子突然出口,一语道破了引无啄的剑名,竟是比有眼之人还有见地。 引无啄也不知心底那莫名的烦躁是从何而来,许是红衣人无形的眼睛带来的,他的不耐烦越演越烈,“既知你爷爷手上的剑!便把头颅献上,以视尊卑!” 红衣俊男面色忽然就冷了下去,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引无啄已经胸口喷血,瘫坐在地。 引无啄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慌,满脸骇然神色看向马上美男,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的剑法? “我平生最恨,就是有人在我面前,妄称爷爷!此为我之耻。” 而引无啄这认认真真一看,竟看出了一个惊讶又释然的事情,红衣男子面上青绸,将他额头上的字折了一半,稍不注意便会忽视,这字应该是个“印”字。 红衣男子言罢,轻轻拉了拉右手缰绳,白马知趣,转身便要离开。 “你……前辈,留步!” 那地上瘫坐的引无啄,喷血的剑伤被他点穴止住,竟是未死,听声音居然还是中气十足。 红衣男子真的拉转马头,横立在过道上,似也疑惑引无啄怎会未死,他的剑,不应该出现偏颇。 难道是许久不用剑,准头差了太多?红衣男子很好看地皱眉,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却觉得那一剑,确确实实是刺入了地上那人的左胸,思考不通,他出口问道:“你怎地还没死?” “小……”引无啄慢慢起身,咬牙切齿的把后面那个“爷”字,吞回了肚里,“小子天生与常人不同,心脏在右胸不在左胸,是以侥幸未死。” 红衣男松开了眉头,思索了一下,许是在想到底是要再补上一剑,还是就此放了,片刻后悠然道:“哼哼……既然未死,也是你的缘法,尽早走了吧。” “前辈!且慢!” 见红衣男子又要走,引无啄真个急了,这岂非把送上门的福源,又眼睁睁地送走了? “放你一命,你怎地还纠缠不休?莫非以为我是心慈手软之辈?”被引无啄如此三番五次的叫住,红衣男子再好的心情,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面色猛地就有些狰狞。 引无啄不顾胸口疼痛,抱拳作礼道:“小子不敢,只是贪妄,想跟着前辈学习剑法。” 红衣男子闻言哼哼冷笑道:“我可是个眼瞎之人。” “小子的眼更瞎。” 这明显是一句奉承话,偏偏红衣男子很是享受,邪笑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小子不知,还望前辈赐教。” 红衣男子忽然哼哼冷笑,“既然世间早不知我,我又何必挂在嘴边?也罢,你先耍两套剑法。” 言下竟是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号,引无啄此刻也不敢多问,生怕惹怒了这妖人,听到要自己使剑,一套星月无痕剑法流淌而出。 “哼哼……”妖人神经质的抽*动脖颈,“垃圾之至。” 引无啄青筋直冒,无奈之下,一套圆月剑法悍然使出。 “恩……”妖人轻恩一声,“还有点章法,不过也精妙不到哪里去。” 似是感应到引无啄未动,妖人哼哼几声,问道:“没了?” 引无啄面目哆嗦了一下,迟疑片刻,还是咬牙道:“小子还有一套剑法,只是这剑法出招必见血,实在无法演示。” 红衣人沉吟片刻,终于是跳下马来,松散站立道:“无妨,你对我使出来。” “小子不敢。” 红衣妖人哼哼冷笑,“以你的水平,捅破了天也伤不到我,放心耍吧。” 此刻日头斜照,正是血星降世剑法使用的大好时机,引无啄也实在忍受不了被人藐视的滋味,冷着脸跳动起来。 红衣人的眉头忽然也神经质的抖动了几下,些许如若黑雾的物质,自他身上窜了出来,绕着他周身游走不定。 接着引无啄一剑刺下,哪知那无往不利的血星降世剑法,再也不灵了。 剑头就离着地面有不足一厘米的距离,却再也刺不下一毫。 红衣人哼哼几声,黑雾凝聚在胸前,似乎在抵挡着什么尖锐事物的攻击,出口点评道:“虽走的是邪道,还是有点意思。” 那黑雾缓缓平复,虽缓慢,却有坚定不移的势头。 而引无啄刺地的剑,也一寸一寸被虚空托了起来,引无啄使尽了浑身的力道,仍旧无功而返了。 就势收剑,引无啄抱拳作礼,心中终于承认,眼前的妖艳男子,确实强的离谱,绝对比如今所谓的意境级还要强很多很多! 红衣男子收了黑雾,一跃于马上,轻言道:“基础太差,还是多练几年基础再来找我吧。” 言罢再不理会引无啄,双脚一夹,白马打了个响鼻,一人一马又闲散的沿小道而去,浑然不管呆立当场的引无啄。 第十七节 这世间可有对错? “哼哼……这世间,本无对错。” 皓月当空,繁星满夜。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满的夜晚。 就在一荒草地上,白马旁边,身穿红衣眼蒙青绸的俊美男子,忽然无头无尾的出了这句感叹。 白马虽然站着,可是却睡着了,走了一天的路,虽然悠闲,还是有些疲惫,这才早早睡去了。 所以这句话,自然不是对着白马讲的。 当然还有一个人,这个人长得也很是俊朗,虽然比不上红衣男子,也自然有一股狂放不羁的味道。 这男子身穿一身华山记名弟子专有的绣紫边青衫,不知是行了多少路,那青衫近乎看不出模样,满是灰尘和泥泞,污浊不堪。 男子此刻满脸的不耐烦,却还是颇为标准的踏着弓步,笔直平举着的右手,可笑的是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根不知从哪里拾来的木枝。 从他不断哆嗦的双腿和兀自抖动不休的右手来看,这造型怕是摆的有些时候了。 拿的虽然是木枝,男子的手势更像是拿着一把宝剑。而木枝在男子手中,也真有了几分宝剑的架势。 对于红衣男子荒诞的感叹,他明显是不赞同的,撇了撇嘴,却不敢妄自出口反驳。 “你不同意?” 虽然蒙着眼睛,红衣美男好似也能知道那人撇了撇嘴,于是勾起左嘴角,邪气的笑了。 “小子不敢有何异议。” 红衣美男的邪笑忽而变成了冷笑,哼哼几声出口道:“虚伪!世间人人,皆虚伪!” 引无啄闻言一愣,咬咬牙道:“既然前辈想听实话,小子便斗胆说了。” 红衣美男也愣了一下,继而又哼哼冷笑几声,“权且说来听听。” 引无啄也哼哼冷笑,忽然觉这样像是在学那妖人一般,连忙止住,咳了几声以掩饰尴尬,这才道:“世间怎可没有对错?倘若没有对错,又哪里来的快意恩仇?没了快意恩仇,又怎会有江湖?没了江湖,又哪里有你我?” 红衣男哼哼邪笑,“好好好!我来问你,一只鹰肚子太饿,抓了只兔子吃了,它是对是错?” “以食为天,自然没错。” “后来兔子的儿女设计,将那老鹰杀了,为父报仇,这又是对是错?” 这一问,勾起了引无啄内心潜藏的往事,更是斩钉截铁地答道:“父仇子报,更是没错。” “谁都没错,那是谁错了?” 引无啄又一愣,这一愣,皓月当空不知不觉走出了好几格。 世间可有对错?引无啄再也回答不出,最起码现在的他,被红衣妖男一个很简单的语言,彻底的打懵了。忽然才觉,这本就是个深奥如剑道的问题。 他总觉得是有的,不然他又为何对天门纠缠不休?可是,为何被那妖人一绕,坚定却成了疑惑? 阴柔的月光,肆无忌惮地洒满大地,也映照在荒草上呆立不动的两人一马的全身和脸上。青绸遮住双眸的妖魅男子,此刻也在呆愣着,好像陷入了一场气势磅礴的回忆。 月色若水,泼在红衣男子阴性柔美的脸上,竟与他周身的阴寒气息相互融合,连带着附近的引无啄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白马打了个响鼻,显然也被惊醒,似乎有些习以为常,很快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气息一抚而抹,引无啄却从中品会出一道经历万世般的苍茫和寂寥。 半响后,红衣妖男才神经质的抽*动右肩,勾起一半嘴角,用他那中性的声音幽然道:“我也是过很多年,才想明白这个问题,哼哼……” 很多年,这个沧海桑田的用语,于红衣男子的口中讲出来,本该可笑至极。因为他的模样太年轻,怎样夸大,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又怎可提“很多年”? 倘若再往前片刻,引无啄虽然嘴上不说,心中也是鄙夷的。可现在,他偏偏真的相信了,这红衣妖人,恐怕真的有如此回味的资格。 方才那阴寒气息中夹带的苍茫和寂寥,实在与妖人的面貌颇为不符。 所以引无啄也暗中给妖人找了无数借口,来解释这诡异事件。妖人就是妖人,一个妖人印者,活的稍微长一些,长得稍微年轻了一点点,还是可以接受的吧? “看你如此执着,跟了我都半把年了,哼哼,还是贪图我的剑法吧?” 两人的这番谈话,距离两人初次相遇,已经隔了约有半年的时间,引无啄自然不能将大好机缘白白放过,很是执着的跟着妖男,走遍了小半个龙灵王朝。 妖男走得漫无目的,悠悠荡荡,或东或西,或快或慢,只苦了跟在其后的引无啄,徒步行走了无数地方,再精湛的内力体格,也不是铁打的。 如今引无啄的模样,如果他说是丐帮弟子,怕也没人会怀疑吧。 照引无啄的性格,本该不耐烦的说一句“小爷我不屑”,他却知这话此刻,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又思及妖男方才的言调,应是不喜旁人骗他的,硬着头皮答了一句,“小子确实想学前辈的剑法。” 妖男的左嘴角又抽*动了几下,挂了起来,出了几声不知何意的哼哼冷笑,“世人,皆贪图我家的家传剑法。欺负我那时年幼,被一个极度虚伪的人骗了去,偏偏被我看见了,因为那个时侯,他是我师父。我本以为此生与祖传剑法无缘了,哪里想到天道循环,该是我的,终究离不开我。我与他勾心斗角而不得,那剑法偏偏从天而降,此乃天意。” “我剑法大成,报了心中大仇。”红衣男顿了一下,“你又可知我在想些什么?” “小子不知。”在红衣男子开始陈诉的时候,引无啄早扔了木枝,在他旁边坐下,静静聆听。 “哼哼……我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想不了。报仇之时,心中激荡,曾大喊大笑道‘我报仇了!我报仇了!’可激荡之后,竟然是一片空白,脑中再没了执念,独留虚空。” 引无啄沉吟,这些话,好像是那妖艳男子故意说与他听的,但以他此时的历练,模模糊糊觉得有些通透,实则更为迷茫。 “你可知我为何留你一命?” 引无啄甩甩头,将思索的问题暂时抛在了脑后,连忙问道:“小子不知,还望前辈赐教。” “因为,你和我当年一般,心中有放不下的执念,是以为了手刃仇人,你可以忍辱负重,卑尊屈膝只求复仇。所以放过你,不是因为我心软了,而是因为你很像我。” 引无啄浑身一震,“小子受教了。” “你又可知我为何任你跟随?” 引无啄抱拳,轻轻问道:“前辈明示。” 这一点,引无啄是知道的,虽然红衣妖人有时也会加快度行走,那度仍旧控制在了他堪堪能跟上的位置,在他看来,无非是些刁难,而非真个远离。这一点,也是引无啄没有想通的。 红衣妖人忽然抖了抖右肩,哼哼笑了几声,“我保守了这祖传秘籍许多年,谁也没有从我手中夺去它。而今没人要它了,我却忽而恐慌它就这样被人遗忘,好像从没有存在过一样。这样不好,太过委屈它了。所以突然就想给它找个传人。我这样说,你可懂?” 引无啄顷刻间心跳有些加,妖人的意思,好像这就要把那秘籍给他了,怎叫他不激动? “小子懂了。” 妖人忽然又哼哼笑出声,“你不懂,你在没有见到它的时候,仍是不懂。” 这话就有些奇怪了,引无啄确实不懂了,却还是知趣的没有出口询问。 “它,本就不该出现在世上。我思疑了太久,总觉得我不该再将它现世,直到半年前,忽然在华山脚下顿悟。既然世间本没有真的对错,我又何苦执迷于它的问题?哼哼……” 妖人缓缓自怀中掏出一张杏黄色半透明的丝绸,上面血迹斑斑,见证了一种妖异的魅力。字迹从引无啄的角度看去,显得有些模糊。 妖人是用剑的人,右手本不该颤抖,可是此刻抚摸在那杏黄色丝绸之上,却哆嗦的厉害,连带着他的整个人,好像也颤抖起来。 他又是勾起左嘴角抽*动了几下,哼哼冷笑传出,头颅对着那丝绸,好似在凝视,接着呢喃着道:“你如此的畸形,又如此的强大,无怪那么多人当年记挂着你。哼哼……既然你又想出去,我又怎会不如了你的愿?我为了你苟延残喘,瞎了双眸,杀了娇妻,又可曾责怪过你?你却再不愿陪伴我这瞎子了……” 引无啄呆立在那里,不敢出言打断,强忍住了兀自激动的双手,和心中将那黄色丝绸强将过来的冲动。 “哼哼……很好,很好,你还是忍住了,在它面前没有出手抢的,除我之外你是第二个。该给你的,我自然会给你,哪里用的到你抢?你若抢了,我却也不会给你了。” 引无啄深吸一口气,方才想起初见妖人时那无影的一剑,颤声道:“前辈教训的是。” “遇上你,也是它的缘法。给了你,什么样的仇,自然都能报了。可是,你又有没有将灵魂整个奉献给复仇的觉悟?” 这一刻,引无啄忽然想起那从没有见过面就被人杀害了的双亲,那些幼时被人嘲笑的苦楚,和当年爷爷在夜深人静之时的惆怅呢喃与莫名长叹。 “我这一生,注定是为了复仇而生的,早将灵魂献给了他。” “哼哼,”妖人又笑了笑,有些怪异莫名,声调突然有了些许惆怅,“只望你耐得住大仇得报后的那片空白……” “若有机会,便多想想我与你说的话,记住,世间本没有对错,判定对错的,是人的本心。” 轻轻脱手,杏黄色丝绸随夜风而起,在空中无序的飘荡,引无啄连忙出手,将那片方方正正的丝绸牢牢抓在了手中。 “哼哼……”红衣妖人又笑了笑,这一笑和他的人一般,阴阳不定,似是觉得引无啄的表情颇为有趣,然后一个纵跃上了白马。 白马忽然被人自梦中惊醒,以一个响亮的响鼻以示心中不喜,妖人左手轻抚马脖以示安慰,接着一夹马背,一人一马就以一种骇人的度,如若鬼魅妖孽般消失在了夜色中。 引无啄才抓牢那杏黄丝绸,就掩饰不住狂喜的打开来观看,不过几秒的时间,面上的狂喜忽然变幻成了惊骇。 待他抬头,只余皓月繁星,空旷的荒野之中,哪里还有红衣白马的影子? 第十八节 白驹过隙了无痕 在缺失了引无啄的大半年时间里面,江湖无甚大事生。 十一个上古门派自入派狂潮之后,又迎来了叛派的**,也又一次刷新了各派历史上的记录。 没有多少人耐得下性子,在努力了许久后,还是见不到丝毫曙光。在各自认为浪费了七八个月的时间,仍旧不见成效,已经注定与绝学级无缘之后,终于是颓然放弃了,纷纷选择了叛派,继而投入到了山野丛林一类的扫荡大军之中。 或许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对于上古门派这只注定要闪耀着下出金蛋,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下的母鸡,实在是又爱又恨。毕竟,要等它下金蛋,或许就在下一刻,或许在他们老死之后数百年,也还是等不到。 相比这只下金蛋的母鸡,山野搜索一类更像是彩票,或多或少,总还能风闻有人中,虽然奖有大小,总还有些希望。 “这是注定了的结果。” 对于上古门派的大起大落事件,王故给出了以上的评价。 此刻他在一个还算不错的一室一厅里面,穿着一身有些讲究的绣紫边亚棉布做的青衫,俨然脱离了华山记名弟子的身份,成了正式的华山弟子。 有些口渴,他自床上起身,来到茶桌前面,一个白衣冷艳的美女知趣的倒了一杯香茗给他。 他还是如许久前那般,一饮而尽。或许茶对于他,永远也只是作为解渴只用。 冷艳美女微微一笑,扫尽冰寒,一若白莲。 “又有几人能像你一般,弄假成真?” 王故低头扫了一眼亚棉青衫,也自嘲的笑了笑。 这是华山和所有的上古门派,对于他们没有在叛派**离开的一种奖励。 妙玉杵着脑袋,好奇的问道:“我一直没有想通,你为什么不走?不止不走,还真的一副安然留下的样子。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王故绕了饶头,摆出一副苦恼思索的模样,“我总觉得,它们都该快要现世了。” 妙玉噗嗤一声笑出声,“男人的直觉?” 王故呵呵轻笑,答道:“不是直觉,而是推理。” “你是怎么推理的?”妙玉从不觉得王故如他外表那样痴傻,见他有倾诉的**,连忙问道。 “上古门派要崛起,这是必然。” 妙玉点点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王故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接着阐述道:“要崛起,总需要一个契机。倘若这契机在了旁人手中,是否会任这几个门派猛然崛起?” 妙玉接口道:“自然不会。” 王故轻轻笑,接着道:“那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那旁人放出这个契机?” 妙玉果然很给面子的皱眉沉思,顷刻后惊呼道:“如果是我掌握着契机,就代表了我抓住了先机,是否要给他们机会,都由我决定呢!” 看到王故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妙玉心中有了点窃喜,继而分析道:“倘若真是我,我便永远都不让它出现,这不是对我最有利么?” 王故咳咳地干咳了几声,这才想起,面前的人还没有站在一个领导者的高度,又怎会有领导者该有的思维? “如果只是一个人,自然不会将契机放出,可他若真是一个人,又怎可能在众多大组织眼巴巴的等待前,抓住了那契机?所以,应该是一个极大的组织,才有可能扼住如许多人的喉咙。” 妙玉点了点头,觉得王韵分析得实在在情在理,她忽然狡黠一笑,提出了一个难题。 “也不一定是组织啊,还有可能是个绝世高手!”说到这里,妙玉眼中冒出了闪亮的光芒,“一个武功高过了所有人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是不可能存在的。”王故呵呵笑起来,“如果有这样的高手,最起码江湖就不会乱了。” 妙玉嘟了嘟嘴,“好嘛,你对了。那你说说看,若是一个组织,又会怎么选择?” 王故的口气有些轻的过分,“如果是一个组织,他们会在自己掌握相同的事物之后,将那个契机放出来。” 妙玉有些疑惑,遂而问道:“为什么呢?如果只有他们掌握着,不是更有利么?如果放了出去,不是大家和他们都差不多了么?这不是把到手的优势又拱手送了出去?” “领先,就是最大的优势。” “那垄断不是有更大的优势?”妙玉又提出了刁难,这也是她怎么也想不透的地方。 王故眼眸有些迷茫,“江湖是不会允许出现垄断的。” 他先做出了这样斩钉截铁的断定,不待妙玉疑问出口,接着说道:“你觉得,江湖是如今这样好些,还是如朝廷那样统一的好些?” 妙玉眉头紧锁,苦思许久迟疑道:“应该是像朝廷那样好些吧,毕竟要和平很多,不必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样的江湖,还能叫做是江湖么?与另一个朝廷何异?” “可是……可是……”妙玉可是了半天,还是没有组织出后面的话。 “没有可是了,江湖自它出现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是现在这个样子。倘若有了垄断的趋势,必然会被联合毁灭,这是毋庸置疑的。” 妙玉又嘟了嘟嘴,逗得王故轻笑,王故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所以在无法形成垄断的时候,领先就成了能够获得的最大的优势,这也是其余势力能够忍受的最低限度,或是他们获得契机的最大的奖励。” 妙玉郁闷了小片刻,猛地恍然大悟问道:“所以你才留下的如此安然,就因为你料定了他们一定会交出那个契机,开启上古门派崛起的时代,是这样的吧?” 王故点点头,加了一句,“况且,这也比那些翻山越岭派碰大运的做法,保险太多了。” 说完这些,王故像是觉得休息够了,又爬上了床,开始了他长此往复的自修。 妙玉却没有陪着他陷入自修,杵在茶桌上,对今天王韵与她讲的这些话,慢慢想着想着,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又更像是什么都没有悟到。 这半年的时间里面,继一字电剑之后,末世剑派又开放了一套上古高级轻功,名为水上漂,一套上古高级内功,却是名为混元气童子功,光听名字,就苦煞一众女子和成熟男人。还好又寻到一套上古高级剑法,名为慕容剑;同期找到的,还有不少的中级武功。 这慕容剑,也证实了确实要比原本的绝学级圆月剑法要好上不少。这个消息,王故从莫**那里得到了确定的回答。 而相继的,海角剑派也颇为不俗,寻到一门狂风刀法,亦是上古高级,还有一门诡异的高级心法,名为小无相功,据说可以模拟天下武功。同期寻到的还有中级武功无数。 于此同时,海角剑派更是开放了只对一代弟子以上开放的原有绝学级武功,亦是海角叱咤江湖数千年的洛阳刀法。 迫于海角的动作,末世剑派也被迫开放了封藏数千年的绝学圆月剑法。末世剑派这一系列动作,背后均可看出天涯阁的影子。 而武当和少林也是上古门派之一,至今没有放任何上古武学。据说随欣手中早有了江湖版上古武学,可是不知为何只能自己学习,而无法开放作为门派武学,差点气的喷血数升。 这也导致了江湖再次演变成了两家独大的局势,而这两家私下里还藏了多少上古武学,就只能猜测了。只是藏与没藏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坚信了前一个答案。 半年动荡后,江湖里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同样闹失踪的星剑派少门主引无啄忽然回了门派。第二日星剑派当代掌门,也就是引无啄的爷爷,忽然就死了,而且据说是被气死的。 这个消息内里透着一股子诡异,还好引无啄虽然狂傲,还算是个孝子,也免了他被人评说弑祖夺权的嫌疑。 而后其厚葬爷爷,七日后掌管了星剑门,成为青年一代风头最劲的五人中,第一个掌握门派的人。 后有风传,引无啄此番回归,似乎拿到了上古一门绝学级的武功,将要展开对天涯上下人等的复仇。 这些消息,终究还是没有引起末世剑派的恐慌。因为末世从原本的帮派转变成了门派,依旧占据着江湖中第四个话事权。况且在此时,武当和少林均没有上古武学支撑的特殊情况下,末世又凭借着来路诡异莫名的上古武学,成了江湖此时的两大巨头之一。 这样的实力,又何惧一个小小的排名十大门派末尾的星剑派,况且这十大门派末尾的名头,还是由狂男引无啄一人支撑起来的,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 这个门派的实力,倘若认真排下来,能否排进前四十也是个未知数。 以这样的资质,妄图挑战当今的两大巨头之一?在江湖众人眼中看来,无异于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这些风传的小道消息,对末世门派而言,莫说只是风传,就算是真的,也不会让末世门人有丝毫的不安情绪。 对末世来说尚且如此,更罔论道听途说的江湖人士们,纯粹只当做是饭后谈资茶余笑料了。 所以当这消息过去了半年,一袭红衣腰跨利剑的引无啄出现在末世山脚下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无数人震惊到难以置信的烁热目光。 第十九节 无父无母饮无啄 【你们的推荐和书评,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谢谢大家,书评我都会看的:)】 红衣若血,俊美如妖,身下有一匹冰雪般不见杂色的白马,不惹尘埃。 这是引无啄出现在末世山脚时的场景。 面对当场呆滞的紫衣末世弟子们,他哼哼冷笑,哆嗦了一下左嘴角,终于是挂上了一个邪气的微笑。 “星剑派现任掌门,引无啄,前来末世拜山。” 说这话的时候,他眯着眼睛微仰头,一任温热的阳光撒泼在他如今也有些苍白的脸上,只是如此和煦的阳光,却无法驱散围绕在他身旁那浓郁的阴寒。 如若双眸处再蒙上一抹青绸,几乎与红衣妖人无异。 同样的红衣白马,同样抹不去的阴寒,只是多了一双仍旧灵动的双眸。颇有些邪魅的双眸,居然连带着他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些阴柔的味道。 知客弟子呆了片刻,似乎无法把眼前这个中性美男,与曾经的狂放俊男引无啄联系起来。 将整个灵魂奉献给复仇?在看到秘籍的第一行字以后,引无啄终于透彻得不能再透彻的,明晓了其中的含义。 很多红衣妖人口中含义不明的语句,在他将秘籍紧握在手以后,明晰了。 他爷爷,因他而死,确切的说是因它而死,他却不悔。 这样的武功,确实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妖魅一若魔盒,只有似他这般放不下执念的人,才会视它如宝。 当他握紧它之后,其余一切都成了虚空,这本秘籍,就是有如斯魔力。 引无啄轻皱眉,妩媚的斜瞟了一眼那年轻的知客弟子,引得后者浑身一阵哆嗦,方才想起来人的目的。 “星剑派现任掌门~引无啄~前来末世拜山~~~” 他平日悠扬的声调,忽而多了一丝尖锐刺耳的杂音,但还是如平日般,扬扬荡荡传遍了整个末世山。 他,竟真的来了! 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在这名知客弟子脑中回荡不休,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只会呆滞的看着来人。 而这句话,也猛地闯进了末世剑派周围江湖人士的脑中。 见那知客弟子尽了职,引无啄满意的哼哼几声,复又微仰头继续感受阳光,一副悠闲散懒的模样。 好像,他便真的是来拜山的。 从山门处传来有些凌乱匆忙的脚步,一众身着绣金边紫衫的末世门徒,自门内鱼贯而出。 “不知星剑派掌门前来,有失远迎了,还望恕罪。” 着绣金边紫杉的龙魂站在位,抱拳答礼道。 紧跟其后的还有六月,再其下便是比王故晚一批出道的迷萧五人。这样不大不小的引接队伍,已经极给引无啄面子了。 “你们的暮疯子几人呢?怎不见出来迎我?” 引无啄偏着头,手若拈花抚弄了一下额头的几缕青丝,悠然出口询问,音调低柔。 倘若不看那平坦的胸部和随着他音抖动的喉结,只留红衣之下妖娆的身姿,妩媚的神态外加中性的嗓音,这浑然便是个美貌女子。 引无啄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便是大大的变了番模样,只是从他口中吐出的字句,才能寻到曾经狂妄至极的影子。 龙魂皱了皱眉,也不知是难以接受引无啄现今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受不了他的狂妄,冷声答道:“暮大尊几位正在末世殿中等待阁下的大驾,请随我来。” 引无啄出了几声不明其意的哼哼声,就这般驾着身下白马,随着龙魂和一众末世门徒进了末世山门。 龙魂余光瞟见引无啄驾马而入,不由得冷哼一声,暗想是否该在山门处立一块石碑,上书“下马石”。 末世的几位大尊,忙的均是大事。这些门派中的小事,早已一应扔给了龙魂打理,给他封了个末世总管的头衔,便算是奖赏了。 实则龙魂心中清楚,这几位大尊俱是无心之人,只管做了末世的甩手掌柜。 忽然想起,似乎武当山门处,也立了一樽“解剑石”的石碑,倘若我们也立一个“下马石”…… 思及此,龙魂不由得心头一阵暗暗欢喜,对于引无啄的狂妄,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他不在意,不代表尾随着他来迎客的一众人不会在意,所以在他们来到末世殿门前的时候,迷萧几人带头停了下来,冷声对着引无啄道:“请下马。” 迷萧虽然不喜,还是强忍着心中的火气,用出了“请”字。 引无啄低头注视着迷萧,迷萧也冷淡却固执的瞪着马上的他。 “哼哼。”引无啄冷笑了几声,带着鄙夷的味道,还是一个纵身下了马。估计若末世殿前不是倾斜的石阶而是大道的话,他不介意骑着白马进入末世待客的大殿。 任白马踩踏着末世剑派苍白岩石铺成的大道,好似践踏着天涯人的面门一般,引无啄心中颇有些暗爽。 引无啄下了马,皱眉拍了拍肩头裤脚,虽然那里本就没有落下什么灰尘,可是自从他走进这讨厌的地方,便觉着周身都是脏污。 冷冷扫了一眼围绕着他的迷萧五人,哼哼冷笑,出口道:“我一辈中,已再无敌手。” 这句话,闻者悚然而惊。 此番回归江湖,他竟然比以前还要狂妄了不少。 迷萧五人看向他的目光,又降了几分温度,五股凝聚的杀气直击向引无啄,这是掩饰不住的敌意。 正在这时,末世殿内终于传出了声音。 “星剑派新掌门,好大的自信!呵呵……” 这个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到了末世殿的门口,一个身穿深紫色丝绸做的轻衫的中年男子,徐徐走了出来,正是莫**。 这个时候,引无啄轻轻一震,便轻描淡写的将那五股杀气震散。这一手,足见其武功确实大进,随后淡漠的转过身来,看向莫**问道:“哼哼……这不是末世的莫大尊么?终于坐不住了么?” “外面如此大的杀气,我自然是坐不住了。”莫**眯着眼打量身前的红衣青年,咪咪笑着回了一句。 引无啄拂过头前遮挡住自己视线的一缕长,抖动左嘴角挂起邪笑,“哼哼……我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一问……” 说着话,莫**眼中精芒一闪,其余几人均是眼前一花,引无啄的碧血剑已然在手,直指高高台阶之上的莫**。 “当年我父母!究竟是死在了何人之手!”引无啄的神色具厉,尖锐似女高音一样的声音响彻天际,无形阴寒之气随着剑尖透出,如实质一般直刺向了莫**。 自昏暗的殿门里面,突兀地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坚定地挡在莫**的胸口,深紫色的气团围绕着那只单薄的手。 “嗤”一声轻响,紫色气团中诡异的出现了一个剑尖的模样,破开了浓郁的紫气,几乎刺穿了那只看似无力的纤细的右手,还是在这只手上停了下来,再无存进。 “当年你父母,确是因我而死。”在昏暗的殿口,先是出现了一袭深紫色轻衫,接着一张普通至极的脸也慢慢自昏暗中探出来,迎接阳光公正的倾洒。 那张平凡的脸上光暗分明,却依旧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此刻,脸的主人再没有了疯子般的微笑,显得有些冷静,或者说是冷漠。 面对暮晨的坦白,引无啄本想哼哼冷笑,可是嘴角狠狠地抖动了几下,还是没能如愿的挂起邪笑。 那握剑的右手,也止不住的有些颤抖,再也不出那诡异莫名的阴寒气息。 莫**惊异的看着旁边这个长相平凡的男子,甚至忘了方才他差点被一个晚辈伤到的事实,也忘了暮晨挡在他胸前,掌心依旧在滴血的那只苍白右手。 那个他们没有参与的夜晚生了什么,当事的几人,谁也没有描述过只言片语。 而如今,当年参与过的那几人,引无啄的父母那一夜已经死亡,暮晨和媱曳彻底对立,成了几千年对立着的两个势力人前的话事人。媱云和别离欢两人携手离开了江湖,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唯一一个不知当时在不在场的女子,也早消声灭迹,没人寻到她的踪迹。 这一夜生了很多事,才导致江湖成了如今的模样,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可是在那一夜里到底生了些什么?莫**几人好奇,知晓那一夜的许多人,都很好奇。 偏偏没有谁站出来把真相大白了天下。 而在莫**看来,或许身在其中的几人,至今也怕是懵懵懂懂,想不通透。 这一次,暮晨忽然站了出来,拨开了云雾的一角。 “你!”引无啄本是邪魅的面目,抖动的越来越厉害,近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你为何要杀他们?” 暮晨就这样站在殿门口,冷漠的俯视台阶下激动的引无啄,轻声道:“我没想杀他们,他们却因我而死。” 引无啄冷眼看着高处仿若神灵俯视大地的暮晨,剑锋微转,对准了他哼哼冷笑两声,才冷语道:“且听你解释一二,我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死在我的剑下。” 莫**惊诧地看着暮晨,虽然知道他平日里说话颠三倒四,可是今天所说的,纯粹是莫名其妙了。 不止他不懂,所有在场的人,都不懂。 难道是想戏弄眼前的青年掌门?迷萧几人相互看看,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忍和心寒的情感来。杀死了对方父母,还要如此戏弄,暮大尊今天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引无啄面色狰狞到了扭曲,他觉得暮晨像是在戏耍猴子,而自己就是那只被戏耍了还茫然不知的猴子。 “无耻之徒!阴险小辈!”引无啄中性的嗓音瞬间拔高了好几调,愤怒的谩骂出声。 说着左足轻点地,下一秒人已朝暮晨移去十余米,身形之飘忽迅捷,举世罕见。 人未至,一阵浓郁的香气反倒扑面而来。 皱了皱眉,莫**对如此浓烈的香气有些不适,便好像红楼香在身边一般,对引无啄的杀招,他倒不怎么为暮晨担心,毕竟他的度虽有点快的诡异,却还在意境级高手的接受范围内,想来暮晨应该能躲过。 在他的目光中,引无啄平淡无奇的出招,忽而在临近暮晨时猛然变招,度快了近倍,走势更是变得诡奇绝伦,连他的目光也无法清晰看出那一剑的走势。 他脸色刚刚一变,身侧“噗”一声轻响,再定睛看去,暮晨的手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自己的胸口,堪堪挡住了引无啄迅捷诡异的一剑。 任他内力如何浑厚,这一剑依旧破开他手中凝聚的内力,再次插入方才受伤的手心,此次剑尖刺穿手心透出了两分。 “贼子拔剑!”引无啄的声音随着他飘忽不定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阴阳不定。 待莫**反应过来,怒斥一声拔剑迎上的时候,暮晨用来抵挡引无啄剑招的右手上,又多了十余个通透的剑伤,右手早已因此废弃。 而等他自己对敌引无啄的时候,才骇然觉,此子行踪不定,身法快得连他的眼神都捕捉不到其的踪迹。 而引无啄所用剑招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异,可是这些并无多大奇处的招式之中,突然间会多了若干奇妙之极的变化,更以犹如雷轰电闪般的手法使出,只逼得莫**怒吼连连,越来越是狼狈。 莫**知道对手内力远不如己,不住以剑刃击向引无啄的长剑,只盼将之震落脱手,但始终碰它不着。 引无啄连刺两剑,铛铛两声,都给莫**御剑挡开,引无啄一声冷笑,出招越来越快。莫**窜高伏低,一柄无情剑使得便如是一个剑光组成的钢罩,将身子罩在其内。 引无啄长剑刺入,和他无情剑剑相触,手臂便一阵酸麻,显然对方内力比自己强得太多,稍有不慎,长剑还会给他震飞。这么一来,出招时便不敢托大,看准了他空隙再以快剑进袭。莫**只是自行使剑,一柄剑运转得风雨不透,竟然不露丝毫空隙。 引无啄此时剑法虽高,一时却也奈何他不得。但如此打法,引无啄毕竟是立于不败之志,纵然无法伤得对方,莫**可并无还手的余地。高台下的末世弟子都看了出来,只须莫**一有还击之意,剑网便会露出空隙,引无啄快剑一击之下,必然受伤。这般运剑如飞,最耗内力,每一招都是用尽全力,方能使后一招与前一招如水流不断,前力与后力相续。可是不论内力如何深厚,终不能永耗不竭。 如此情况,迷萧几人不禁相顾骇然,一个解禁级的引无啄,竟然能将意境级的莫**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联想起引无啄方才所讲那句“我一辈中,已再无敌手”,心中已经有几分相信了。 以他此刻展现出来的实力,早已越了同龄人甚多,倘若与他齐名的另外四人没有什么奇遇,他便真的在这一辈中再无敌手了。 引无啄一声冷笑,众人只觉眼中一花,已经见到旁边的暮晨再一次将右手挡在了胸前,这次是大拇指的根处被刺了个对穿,碧绿色剑尖参合着鲜血,在阳光下熠熠光。 众人再一晃眼,剑尖瞬间消失,引无啄已退后十余步的距离,倒背着剑,眼中空洞消退,冷眼看着手上鲜血淋漓的暮晨,“你为何不拔剑?” 暮晨低头打量着几近残废的右手,也不点穴止血,任鲜血滴滴落地。 摆摆右手,示意正待前冲的莫**止住,仍旧冷漠的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淡然道:“我虽非真心想杀他们,他们却还是死在了我的剑下,此时被你刺几剑,也是应该。” 引无啄闻言哼哼冷笑数声,尖声道:“你这是觉得有愧么?师父诚不欺我,世间人人,皆虚伪!” 暮晨忽然也笑了,那种招牌式的微笑,一若疯癫,“至于有愧无愧的,我自己也不甚知晓。” 引无啄浑身抖动起来,目光中满是怒火,一声冷笑,蓦地里疾冲上前,当真是动如脱兔,一瞬之间,与暮晨相距已不到一尺,两人的鼻子几乎要碰在一起。这一冲招式之怪,无人想像得到,而行动之快,更是难以形容。 倘是如此,不待他出剑,暮晨忽然右手平推而出,浓郁至实质的紫气狂涌而出,引无啄神色大变,奈何彼此距离太近,来不及变招,暮晨鲜血淋淋的右手已经映照在他的胸口,一口鲜血喷出,人便已被猛烈击飞,自高高台阶之上飞落而下,退势直到白马身边方止。 暮晨终年苦修的内力,深厚如斯! 只一击,引无啄便重伤无再战之力。 冷漠看着台下的引无啄,暮晨忽然轻叹,无头无脑的说了几句话。 “你父母为你取名引无啄,可知何意?” 不待引无啄说话,他就接着道:“取的乃是因果报应,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之意。是想让你远离了江湖这因果,即使无父无母,也要无饮无啄的闲洒过活,这便是他们的期望。” 又是悠然一叹,“如今看来,有饮无啄,让你舍弃了仇恨,又怎可能?呵呵……他们当年便错了,又有谁能真个脱离了因果?” 引无啄呆滞的看向高高台阶上那个平凡男人,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名字的含义,只是偏偏是从仇人口中得知,这叫他如何镇定得下来。 可是此时他怎可能在夙仇面前低头?冷笑尖声道:“我的名字,乃是死在你手下的我父母所赐,是何含义,哪容你此刻在这里瞎编骗我?” 暮晨低头,又是淡漠到无情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嘴角挂血的引无啄,开口道:“你可知你今日为何会拜?剑法乃是绝世精妙,世间再难逢敌手。奈何内力平平不足道哉,自然要败。若想手刃我为你父母报仇,待你寻到与此剑法匹敌的心法,苦练几年再来吧。” 言罢不再看他,毅然转身进入末世殿内,仿佛回归了昏暗的邪神。 “不送。” 自那暗蒙蒙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门内,传来了暮晨冷漠的送客声。 莫**狠狠瞪了一眼还瘫软在地的引无啄,也转身退了进去,“哗”一声紧紧拉上了门。 转头看去,暮晨已经回到了殿中主位,右手鲜血也已点穴止住,此刻呵呵疯笑着低语道:“倘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剑豪家的这小子方才所使的,应该是上古至凶至邪的绝学级剑法,辟邪剑法吧。” 殿内其余五人均是浑身一震,杜莺莺道:“连绝学级的上古武学都出来了,照此说来,名门的复兴也快了吧?” 暮晨呵呵笑了笑,忽然又叹道:“引家至此代,却是真的绝后了……” 【你们的推荐和书评,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谢谢大家,书评我都会看的:)】 第二十节 圆环中独留寂寞 【熟悉本,这是此章的最后一节,写得颇为费神,所以想了好几天,呵呵~推荐和书评啊~如果你们觉得好的话:)】 “好歹出了本上古绝学,却是如此妖艳的剑术,呵呵……” 月如勾,夜空漆黑一片。堕情帮总部的书房里,蒙着面的女子手中把玩着一枚碧绿色的戒指,媚眼如丝,显然在轻笑。 秦苏在其身侧,好奇的看着女子手中的戒指,那碧绿色的石玉戒指在昏暗的月光下,闪着妖冶的光芒。 “好看么?” 秦苏眼中划过一丝迷醉,重重地点点头。 蒙面女子抬起手来,将残月框套在戒指里面,轻声笑道:“让天下人望眼欲穿的东西,又怎可能不好看?” 秦苏双眼睁圆,惊诧地掩嘴低呼道:“这便是……” “若我所料不差,这便是那上古名门的契机。” 侧面看了一眼兀自吃惊的秦苏,蒙面女子笑道:“没想到吧?谁又会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个圆环,会有如此大的能量!它……能改变整个江湖!” 秦苏又仔细看看那圆环,只觉得除了美妙以外,在看不出其他。视线再扩大一些,便将蒙面女子如若玉葱精细漂亮的手收到了眼中,眼珠一转,狡黠的笑道:“谁也想不到,这小东西,如今却在师傅手中。是不是说,师傅您……也能改变整个江湖。” 蒙面女子闻言,妩媚的双眼又弯成了两轮弯月,显然也笑了。遂又自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秘籍般的泛黄小书,有些破损,足见其漂流过的苍茫岁月。 珍重的看了两眼,才拿给了身边的秦苏。 “我,当然能改变江湖……” 秦苏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泛黄破书,仔细去辨认封面上那几个斑驳不清的字迹,片刻之后惊愕地抬头看向蒙面女子,拿书的双手,不知怎么地就开始颤抖,怎么也止不住。 如今江湖上最热门的人物,非星剑门的新掌门引无啄莫属。 大街小巷,客栈茶馆,引无啄三个字无处不在。 最热门的事物当属什么? 传说中的上古绝学级剑法,辟邪剑法。 这本在上古便邪名满天下的绝学,再次成为了江湖中最引人注目的事物。 那什么又是江湖最热门的话题? 只有引无啄那一日的拜山。 人若妖孽剑辟邪! 一袭红衣,艳如血染,红似残阳,配上其阴阳人的身份,彻底成了引无啄的标志。想到他为绝学毅然挥刀自宫,其人之志,不禁让人每每思及,都有些不寒而栗。 以解禁级的实力,悍然向意境级高手拔剑,不愧狂男二字! 将末世大尊意境级高手莫**逼到只能防守的地步,末世掌门暮晨只能用苦修多年的内功将其逼退,绝学级上古武学,强悍若斯! 谁都觉得,这是辟邪剑法的威力,因为引无啄所练的内功,依旧是那平平无奇的星剑诀。这星剑诀如果放在上古武学出来之前,也算是一门不错的高级心法,可是在如今,不过算是二流内功了。倘是如此,凭剑法之威,有如此战绩,不得不让人咋舌。 若是配上一门上古内功,不说绝学级,哪怕是高级…… 王故一向平稳的右手忽然抖动了一下,导致茶水偏出了茶杯的位置,倾洒在茶桌上,溅出了好看的水花。 这个时候,清灵还在兴致勃勃地讲述引无啄拜山的传闻,只有妙玉看到了王故大异寻常的颤抖。 “莫**败了?” 清灵止住唠叨,抓过王故倒好的茶水,不顾形象地一饮而尽,方才讲的太过漏*点,直到停下来才觉早有点口干舌燥了。 忽然看到王故的眉头紧锁,清灵轻额了一声,终于是觉了“王韵”的异常,不知为何只敢轻声道:“败是没败,只是被解禁级的引无啄逼到只能采取守势,现在大家都在惊讶那辟邪剑法的威力呢。” 清灵好像想起了什么,悄悄地瞟了一眼“王韵”,呐呐道:“王韵哥哥,什么是自宫?” 妙玉原本冷艳的俏脸,霎那间红到了脖颈。 轻斥了一声,低声道:“傻小妮子!这也好意思问!” 清灵嘟喃着嘴,可怜模样很是让人疼惜,喃喃道:“人家不知道,所以好奇嘛~” “自宫,就是以莫大决心,抛舍男人最大的杂念,从此一心向武。” 半响没有说话的王故,突然接话,清灵闻言吐了吐舌头,然后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接着咬牙鼓足脑袋道:“我也要自宫!” 王故的手再次颤抖,而且比刚才还要哆嗦地厉害,提着茶壶再也找不到茶杯,茶水蹦蹦跳跳洒满了茶桌。 妙玉涨红了俏脸,只顾瞪着说了举世震惊的话而不自知的小女子,一时苦笑不得。 女人,自宫…… 这的确是自古以来最惊世骇俗的宣言,也是最难以解决的一个问题。 一阵沉默,窗外风声习习。 “你们怎么了?” 清灵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怎么眼前的两个男女如此吃惊? “人家也想抛弃杂念,一心向武啊,有什么不对?”清灵是个好同学,清纯的尚且不知男女之事,又叫她怎么去理会自宫的含义? 妙玉不得不开口,以纤细如蚊地声音解释道:“此法只适宜男子……” 清灵“哦”了一声,满脸失望。 王故被清灵方才一语,驱散了紧锁眉头的迷雾,此时笑道:“若想舍弃一应杂念,一心向武,也不必非自宫不可,只是后者更决然一些,回不了头的。” 妙玉脸上的微笑突然有些僵硬。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说话的人,脑中忽然想到了很多。 说到舍弃一切杂念,一心向武,这王韵又何尝不是如此? 跟随了他一年,同吃同住,整个华山和峨眉,甚至是江湖都在风传,峨眉派青年一代排名第八的高手妙玉,爱上了一个才加入华山不久,使用基本剑法的平凡男子,甚至为了这个男人,妙玉放下了峨眉下一代掌门的争夺,甘心跟着男子在华山过一种近似苦修的生活。 一年的时间,短到白驹过隙,长到妙玉自己都以为,她是他的女人。 可是第二日起来,茶桌旁那个彻夜不眠自修的孤寂身影又在提醒她,她远远算不上。 一个女子,抛弃了一切跟着一个男子,便是将自己所有都交给了他,包括难以启齿的男女之事,女子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哪怕哪天夜里男人突然来袭,她也不会觉得难以接受。 可事实经常脱离想象,整整一年时间,不要说性,连轻吻也是没有的,当然,也没有拉手,没有爱。 妙玉的笑容多了苦涩的味道,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漫长的等待。 她是个淡然的人,也隐隐有了点焦虑的感觉,还是没有歇斯底里的对“王韵”吵闹过,因为他是不喜的。也没有对外宣布些什么,即使是误解,对此时的她来说,也是好的。 妙玉的沉默,王故的神色飘忽,让喜欢叽叽咕咕讲个不停的清灵,也突然失去了倾诉的兴致。 告了声罪,清灵嘟喃着精致的小嘴,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你早就知道了?” 王韵忽然开口,打了个妙玉措手不及。 “什么?” 妙玉恍然回神,只好再次询问。 “引无啄拜山的事情。” 妙玉轻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知道我在门派里面不怎么管事的。” 女人的心思很难捉摸通透,妙玉好像对“王韵”刚才的话有点耿耿于怀,遂又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你感到压力了?或者是害怕了?” 王故也笑道:“压力?是有一点,害怕倒还不至于。他只是早走了一步,我也不会晚他太多的。” “那刚才你为什么会颤抖?”妙玉这次似乎是有些小宇宙爆了,没有就此放过“王韵”。 王故的笑停了下来,淡淡地看着对面的冷艳美女,妙玉也一瞬不眨眼地看着他,片刻他嗤笑后道:“不过是有些惊愕罢了。” 妙玉轻笑,终于没有再难为“王韵”,提议道:“基础剑法练得再好,也敌不过引无啄那种上古绝学剑法的。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想,不过是等而已。” 妙玉幽然问道:“你又在等什么?” 王故面向思过崖的方向,目光好像穿透了重重阻碍,轻笑道:“等属于我的上古绝学。” 妙玉有些呆滞的看着王故执着的侧脸,心中一声轻叹,等吧,我们都继续等下去。 两个不断而且执着于等待的人的房间里,谈话再也没有响起,却是逐渐亮起一灰一白的光芒,显然又开始了枯燥的自修生活。 引无啄的上古绝学剑法,像是不堪负重的骆驼身上落下的一根稻草,压得上古门派这十一只骆驼,喘不过气来。 在随欣妖道歇斯底里的同一时间,万众期待地契机,终于姗姗来迟的闪现了。 灵鹫宫中,郭师姐自练武房而来,衬着初生显得冷冽的月光,独自走过了宫中阴寒的过道。 本就清冷的灵鹫宫,此时更是不见人,摇曳不定的烛火,映照出郭师姐迷人却显孤单的身影。 劳累了一天的她,行走在宫中,或许是觉得安全,所以身心放松。 微一恍惚,好像前方花了一下,似有一阵清风拂过。 疑惑地揉了揉快要闭起的双眼,什么也没有看到,她自嘲地笑了笑,耳边响起一个小物件滚动的声音。 她这才觉,前方正有一个碧绿色的圆环朝她滚来。 这物件出现的很是突兀,好像凭空生出来的一样。 直滚到郭师姐的面前,那圆环停了下来,在闪烁飘摇的烛火照射下,闪射着妖冶至极的诱人光芒。 郭师姐右手缓缓移到了腰间,显然有些紧张。可是戒备了半响,依旧没有觉丝毫可疑的线索,便好像那圆环真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还是它……自己滚过来的?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不禁让郭师姐有点不寒而栗,看向那圆环的目光不觉也有点怪异。 这小东西倒很是漂亮。郭师姐毕竟是个女人,面对如此好看的玉石,抵抗力自然下降了不少。 左右看看没人,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圆环拿到了手中,仔细端摩起来。 在她背后不远处的天花板上,一双媚眼此刻也有些紧张的看向了她,昏暗的烛火刻出了一个黑色的妖娆身姿。 似乎是枚戒指。郭师姐慢慢行走,打量着那碧绿色的圆环。比划了一下,好像只有大拇指能够戴进去。郭师姐扭了扭这好看的圆环,徐徐将圆环戴到了自己左手的大拇指上,那碧绿色配上她白若凝玉的手指,应该会很好看。 一声悠然惆怅的长叹,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扰得她本就疲惫的精神一阵恍惚。 这恍惚让她莫名其妙地,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的故事,也让她忽略了耳边那个响彻天地的声音。 “系统公告:灵鹫宫郭若,寻回灵鹫宫掌门戒指,认证中……” 贴在天花板上的那个黑影轻轻松了口气,看向那呆立当场的背影,却没有忙着离开,显然也没有搞懂所谓的认证是个什么东西。 至于为什么选择了她,黑影觉得一个如此努力的女子,值得将那圆环交给她。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耐得住寂寞的。 …… 寂寞,寂寞到不能再寂寞。 郭师姐恍惚中好像坐上了一把椅子,这椅子好像放在一个非常高的台阶上,导致坐在上面的她只能俯视大地。 可是这么大的一个房子里面,常常只有她自己。 她就这么坐着,等着。具体在等些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陪着她的,只有这枚碧绿色的妖冶石玉戒指。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用空余的右手转动圆环,一圈,又一圈。 一圈,又一圈。 这戒指,跟着她大约有百年时间,它依旧圆滑迷人,她也仍旧美艳动人。 她记得她掌管九天九部婢女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数千人众。 她记得应该在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个爱,一个恨。 可是她枯坐在那把高高的冰冷的石椅上,足足七十多年。可是到最后,谁也没有等到。她知道男人负了她,她却还是爱他。她独恨那女人,因为是女人抢走了属于她的男人。 女人在她练功最关键的时候扰乱了她,导致她走火入魔,自此身材永如女童。她认为这是男人最终离开她的原因。所以她不恨男人,后来她用利刃在女人的脸上划了个“井”字,女人最后也没有得到男人,所以女人也恨她入骨。 她后来创立了威震天下的天山缥缈峰灵鹫宫,只为了等待。 她本是高傲的人,此举便是宣告她的位置,女人若要寻仇,很容易就能寻到她,她是不虚的。男人若要找她,自然也能很容易的找到她。 她等他们,可谁知这一等,便是七十多年。 女人每年都要来,自知打不过她,所以女人每次来,都是她修炼到返老还童时必须每日正午吸饮血的时候,这本是女人当年导致她的隐疾。这个时候,正好是她虚弱的时候。 所以对女人,她总是不虚不屑的。 男人却到她死也没有再见过。 她统治了九天九部婢女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数千人众,本不该寂寞的,可是她总觉得寂寞。 这种寂寞深入到了她的骨髓里,总烦躁得她想杀人,所以她杀了很多的人,多到了她都记不住到底杀了多少。 可她还是寂寞,到后来好像每次最虚弱的时候,她都很是期待。因为她知道,最起码女人会来,和她玩一场弱智的捉迷藏游戏。 便好像他们三个人小的时候。 女人来的时候,她是不寂寞的,因为危急到生命的情绪,会在这段时间驱散所有的寂寞。 她不想死,因为她还要等男人来寻她的。 寂寞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她甚至会有趣的想,是不是女人每年来寻她,也只是为了排解些寂寞罢了。 她最后还是死了,死的时候,却不觉得寂寞了。 因为她死时明了,原来男人和女人,都和她一样,是在等待的寂寞中过的一生。 她没有等到男人,女人也没有等到男人。 而男人没有她,也没有等女人,却还是在等,等另一个女人。 这样的结局,她又怎会再觉得寂寞? …… 郭师姐自恍惚中清醒,其实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却觉得她过了一生,无尽寂寞的一生。 “系统公告:灵鹫宫郭若,通过掌门戒指的认证,正式成为灵鹫宫新一任掌门。” 没有给江湖人惊讶的时间,系统公告再一次响起。 “系统公告:上古传承之灵鹫宫掌门戒指被寻回,开启名门系统。” 也没有给江湖人喜悦或咒骂的时间,系统公告又一次响起。 “系统公告:名门系统开启,天下解禁。” 刺目白光瞬间自天而降,洒遍了整个天下。 天花板上的黑影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只是对最后那一条公告尚不是很明晰,所以忙着赶回去研究。 看了一眼地上依旧呆立着的丽影,黑影才似鬼魅般在黑色中穿梭,耳边好像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悠然惆怅的长叹。 叹息中独留寂寞。 第一节 名门时代的开端 这一天,注定别仁要在他的记实录中,重重地划上一笔。 这本就是个值得书写下来的年代,好像几千年的平静,只是为了这几年喷泉般猛烈的爆积蓄能量。 忽然之间,一个灵鹫宫不算出名的青年女子,名为郭若,成了灵鹫宫的正式掌门。 如果说这个消息带给江湖人的是惊异和不解,那下面那个消息,彻底成为江湖沸腾的导火索。 名门系统开启。 这个时候,没有谁会去关心名门系统是因何开启的,这个由头在此之后,显得可有可无了。怎样开始的毕竟不是重点,人们关注的,其实一直是结果。 系统公告响彻天地之后,除了新晋的灵鹫宫掌门郭若,其余十个上古门派的掌门都在下一刹那闭上了眼睛,因为他们都在此之后收到了一条系统的个人公告,里面的内容都大致相同,全新的事物需要他们静静体会,尽快领悟。 这也导致他们疏忽了让天下人呆滞的第三条系统公告,以及那道洒遍大江南北的天降白芒。 继暮晨一往无前引领的变革之后,又一场惊天动地的巨浪携着以一人撼天下之势,席卷了整个江湖。这一次,无一人幸免。 而此番在台前引领巨浪的郭若,在一些人眼中,的确缺了那撼天下的大无畏气势。所以具体是谁的大手笔,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包括郭若自己,也是茫然不知。 别仁在以“名门时代”命名的传记开头这样写道。 一只无影无形的手,牵引出了注定风起云涌的名门时代。 所有的风起云涌,在画卷堪堪拉开的日子,还没有露出他们狰狞的面目。 倒是全面解禁,这对于江湖和朝廷来说,都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一个不解决就很容易流血断肢的大问题。 黄山,也就是我们龙灵王朝的龙三太子,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也很幸运的赶上了这个天下解禁的大潮流。 当然他的老爹,也就是当今皇帝,当夜第一件事,就是以特有的手法将一些隐晦的资料灌输到了他儿子脑中。 第二日上朝,立于朝堂龙椅下的龙三,左右看看,忽然就眉头紧锁。 朝堂之上并无大事,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们关注的无非是些边界问题,制度问题,民生问题。 对于昨日轰动世界的消息,只有一个管民生的二品大员站出来,寥寥几句一带而过。 这些情况倘若放在昨日,龙三也不会觉得诡异,这本是他看了二十余载的画面,可是自昨日之后,他和所有禁者一般,推开了一扇门,才觉其中诡秘。 这朝堂之上,除他和龙椅上的那个淡漠男子,周围竟都是一应额头有字的人,自昨日父皇传给他的资料来看,居然均是“印”者。 全民解禁如此的大事,居然一笔带过? 他忽然觉得好像有一阵寒风吹过,冷得他浑身战栗。 正要出列讲说,抬头的刹那见到龙椅上的男子淡漠地瞟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龙三刚要抬起的脚,不觉又缩了回去。 带着满腹疑惑的他,觉得今天朝会的两个时辰,格外的难熬。 苦等半响,才等到父皇身边的打总管拉扯着他公鸭般的嗓子,嘹亮地喊了一句:“无事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三随着满朝文武百官徐徐跪下,不知怎地,浑身不自在。 “吾儿随朕下朝。” 龙三高声应诺,逃也似地跑到了父皇身后,离开了这让他遍体生寒的地方。 “父皇……” 坐在龙銮之上,只余父子两人,龙三才轻声开口。 对面龙袍中年男子看向他,目光有些温润,忽然笑问:“怎么?看清楚了?” 龙三重重点头,满朝文武额头俱是白茫茫的印字,怎还能看不清楚? “想问怎么回事?” 龙三又重重的点头,如此诡异的事情,叫他怎可能不问?资料上所说,印者这一群人,便是被系统彻底禁锢了的灵魂。不管上一世是猫是狗是妖怪,还是一代宗师或是开疆辟土的大将,一..律有个可能在这一世头上顶着个印字生活,除了偶尔讲些连自己也不懂的话,做些自己也不明白的行为,离不开一些固定的地方,倒还过的不错。 这就是说,印者的没一句话,都是那个所谓系统编排好了的,好似重复含义的一群傀儡。 想到那几年与他在边境冲杀的几位大将,与他花前月下对酒畅谈过的文官,居然都是系统所编排出来的,怎叫他不胆寒? 这好像是,他活在一个虚假的编造好了的世界里面,更恐怖地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自觉活的很是滋润。 “早就与你说过,这天下,终究还是江湖的天下。”皇帝的目光很是深邃,说话时显然还具有些别的含义,只是龙三看不懂。 “可为何都是些印者?” 皇帝撇了撇嘴,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儿子,似是笑他问了个幼稚至极的问题。将手轻搭在龙三的太阳穴处,一道信息传到了儿子的脑中。 “天下,是江湖的天下,所以也是系统的天下。我们一族,不过是被它挑选出来,稍作管理的人而已。仅此而已,只要你还在这其中,便逃不了它的禁制。至于皇帝不皇帝的,做好本职就好。” 龙三双眼有些茫然,还是轻轻点头表示收到。 看到儿子难以接受事实的模样,皇帝轻叹一声,想到了自己当年才知真相的样子,想来也不会好上太多,所以罕见地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习惯了就好了。” 龙三又点点头,龙銮中再无语。 同一时刻缥缈峰上,此次的主角,我们的郭若郭师姐,此刻应该称其为郭若掌门了。 她静静坐在那张恍惚中坐了经年的石椅之上,手轻轻撑着额头,眼睛却是闭着的,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高高台阶下面,整整齐齐单膝跪着不下百余美女。排头跪着的,正是坐在那石椅上好几十年的原掌门。 原掌门姓梦,名为梦离,属于彻底被这一系列的系统消息打蒙了的其中一人。 “掌……掌门?” 自梦离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没有谁真个知道她的复杂感受。往常这两个字她经常在旁人口中听到,然后她也习惯冷漠的问一句“何事?” 这样的生活她过了几十年,如此长的时间再不习惯的事情都变成了难以更改的习惯。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模样。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从那高高在上的石椅上走了下来,对一个小辈单膝跪下,口中还要尊称一声“掌门”。 这是本是件她十分难以接受的事情,偏偏她只能接受,或许这才是生活。 稍稍抬头,小心的看向低头闭目坐在石椅上的年轻女子,梦离觉得她是在茫然,毕竟这个位子不是谁都可以坐的,谁撞上了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都会被打得手足无措吧? 一个好运的小丫头……梦离不禁在心中复杂的感慨道。 新晋的灵鹫宫掌门被梦离这么一叫,像是清醒过来,双眸自高台下跪着的人群里扫过,其中怪异的味道使得梦离也低下了头,不知怎地居然不敢与其对视。 “你们是不是觉得……”郭掌门轻轻地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开来,显得有些清冷,似是有点不习惯,她皱着秀美适应了一下,才笑着继续开口道:“我是一个好运的小丫头?” 梦离浑身轻颤,这妮子怎可能看透旁人的想法,应该是巧合。暗自安慰自己,她高声答道:“弟子不敢。” 郭若不知其意地冷笑了几声,没有再提这个问题,说道:“记住,以后要说什么,在前面加上掌门。古礼不可废。” 梦离在心中也泛起一阵冷笑,才刚刚坐上那个位置,就开始飞扬跋扈了?这位置,可不是谁都可以坐的,且看你能笑多长时间? 心中虽如此想,梦离还是带头答道:“尊掌门令。” 郭若满意地点点头,轻声道:“闭关室门口见到余婆婆了吧?” 梦离等人正在疑惑,怎么门口会多出一个老年女印者来,见郭若提到,暗想系统应该告知过掌门其作用,于是齐声应道:“禀掌门,见到了。” “那里可以学到本门的上古武学,初级中级高级都有,该怎么学,你们自己研究,凭各自喜好学吧。” 在一众人闻言狂喜的时候,梦离作为原掌门,自然想的多一些,连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 郭若一声冷哼,梦离这才反应过来,匆忙改口道:“敢问掌门,怎不见绝学级武学?” “绝学级武学想必你们早知名字了吧?” 梦离答道:“早……禀掌门,本门绝学应该是叫八荒六和唯我独尊功,请问可是?” 郭若轻嗯了一声,“此门绝学,与其他武学不同,需我参悟到七十级以后,才能开放。” 梦离一听有些着急,连忙出言问道:“那我们灵鹫宫不是要差其余门派甚多?” 郭若闻言冷哼,继而轻笑道:“本门绝学对于十一个上古门派,每一派的条件都是相同的,均是需要掌门参悟到七十级,才会开放给本门其余弟子。” 梦离依旧愁容不展,喃喃道:“可是对你不公平啊!你毕竟没有进入意境级,连是否能达到也未可知,又怎么能达到七十级?而随欣他们不是要容易许多?” “那是你们还不知道,此次天下解禁,不只是所有禁者都解了禁,也解了意境级与武功的挂钩。” 梦离双眸一亮,抬头与郭若略显冷冽的目光对上,问道:“那就是说?我们将可以把所有武功都推上一个很高的级数?” 郭若轻笑,然后淡然道:“既知如此,就不要打扰我练功了。此后灵鹫宫一应事宜,依旧由你负责,没有太大的事情,不要来闭关室打扰我。” “尊掌门令!” 郭若满意地笑,面目又一次变得清冷,挥挥手道:“下去吧。” 高台下百人齐声答道:“弟子遵命。” 一众人,鱼贯而出。大门轰隆隆关了起来,封闭了两个世界。 对于新晋掌门行事作风的不适应,彻底被上古武学开放的消息消散到无影无踪了。 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高台上坐的人换了一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久就会适应过来。 而对梦离而言,此番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二节 抢一字全凭本事 随欣很是庆幸,当年的武当老祖宗们没有搞出个什么戒指啊手镯啊的东西,他觉得老祖宗们简直太英明了。 对于梦离的下马,他很是及时的了条信息过去,以示安慰。可是这个时候无论他说的内容是什么,在梦离看来,无异于在幸灾乐祸。 于是梦离在回了他一条:“呵呵,没事。”以后,心中不禁也恶意地想到,怎么武当就没有什么掌门戒指之类的事物? 这十一个门派,忽然多了许多的规矩,让进入和叛离都成了极重要的事情。可即使这样,也止不住入派的大军。 因为名门系统开放以后,除上古绝学级武功没有开放,自下而上初级中级高级武功,全部开放,末世剑派和海角派的优势,一时荡然无存。 原名门之下的弟子在高兴的同时,也在焦虑。因为他们觉,除了初级武学,他们居然什么也学不了。 不说高级,倘是中级武功,大多也需要数十级的初级武学方可学习。这最终导致的是无数原本空旷无人的学点洞,突然就挤满了人。 而名门中弟子也觉,相应的有些中级或高级武学所需的多余条件,只可说是苛刻了。 比方基本剑法6o级,或者基本心法5o级,一应等等。 这让不少人头痛不已,但总有了努力的目标,比原本的迷茫好上了太多太多。 以前不知有何用处的门派技能,也终于知晓的用途,名门之中无数人都从高层人员口中得知,而高层人员又从掌门处得知,日后若想学习高级乃至绝学级上古武学,必须要很高很高的门派技能级数。 像华山天都云台一样的地方,也很快的人满为患了。 “你是早就知道了的吧?” 妙玉侧头看向身边那张清秀的脸,质疑道。 这是妙玉最后一次陪伴“王韵”来天都云台了,随着名门系统的开启,这种重要的时候,她师父再也不能让她陪着一个一无所成的痴傻青年混混度日了,召回的信息催的一次比一次急。 “不知道,只是觉得多得到一些东西,总比知道了还不屑得到聪明不少。”王故罕见的没有自修,陪着身边的冷艳美女坐在云台下一个僻静的角落闲谈。 妙玉要离开,王故在前一天晚上就知道了,他没有挽留,反而很是热情地劝妙玉回去。 “你是烦我了吧?”哪个女人遇到男人殷勤地劝她离开,自然而然地会这样想。 “怎可能?”王故一脸很是惊讶的表情,“我当你是……好朋友,自然会劝你做最好的选择。” 只是好朋友么?妙玉又有了分外苦涩的感觉,原来在他看来,陪他同吃同住一年多的女人,不过是个好朋友罢了…… 在这种时候,这句话比任何一句话,都显得有作用,几乎是在瞬间,妙玉终于坚定了离开的信念。 或许王故对于好朋友这个评价也有些莫名的情绪,所以当妙玉提出明早陪他去一次天都云台再离开的时候,王故没有丝毫犹豫的欣然应允。 显然对“王韵”自打进华山后,就没有停止过修习华山门派技能儒道之风的目的,妙玉在这时抱有了深切的怀疑态度。 总觉得他是早就知道了的,因为跟随了一年,她早知“王韵”的品性,从不做毫无目的的事情,擅长谋定而后动。而名门系统出来后,门派技能这个许多人几乎遗忘的东西,忽然显出了乎寻常的重要性,使妙玉不得不怀疑这个外表痴傻的男子。 而王故终年自修基本心法剑法,好像也成了在为高级乃至绝学的学习条件准备。 王故自然哭笑不得,几乎想大喊冤枉了,这的确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巧合了。 不得不感叹,有时命运确实很是奇妙莫测。 妙玉偏了偏脑袋,给了王故一个美艳如花的微笑,也不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沉默片刻,她又一次轻声吟唱起来。 曼妙迷人的歌声,又一次在天都云台响了起来,恍若低声的呢喃。 “你只喜欢我微笑, 你决定我的需要。 我要怎么说才好, 我不是为你制造。 …… 你为我好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的烦恼我的骄傲,你却不明了。” 人群又一次迷失,心中勾勒出自己难以抛舍的回忆,这些早成了执念的事物,由模糊至清晰,渐渐浮现于眼前,蒙蔽了往日冷漠的双眸。 “日日夜夜我闭着双眼祈祷, 为什么只有我的音乐能够让我依靠? 我知道我的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小, 跑不掉,逃不了。 怎么面带着微笑? 怎么面对着你才好, 怎么眼泪都在掉。 怎么嘴嘟着好严肃这不是哭着就好。 怎么旋律在我脑袋一直转一直绕 意志力,跟着我再一次祷告。 ……” 于一众痴迷者中,忽有一冰霜美女盈盈起身,白衣似雪,衣带飘飘若仙。 只见女子螓微垂,目光迷离注视身边清秀男子,朱唇轻启,有仙音窈绕而出,旋于天都云台空旷苍穹间久久不散,迷煞世间执念男女。 清秀男子目光也是迷离不定,周身渐起一团灰色气团,随着男子悠长的气息吐纳不休。竟是跟着旋律沉入了自修。 女子擅口不停,却轻轻弯下腰,伸出如玉的白洁右手,徐徐伸入灰色气团之中,气团化丝,如有灵性般在她的手中游走不定。 女子叹息一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基本心法,已经浑厚到如此境界了…… 与她和他相遇的时候相比,淡若灰影的气息,此刻居然能自主凝聚成丝,早已变化极大,只是她终日与其相伴,反倒没有察觉罢了。 男子似乎有所察觉,迷离的星目之上,一双略显平淡的剑眉微微皱起,该是觉出了有人靠近。 女子没有管,缓慢却异常坚决的将手伸到了男子的脸侧,一阵轻微的抚摸,摸出了些缝隙。 手指捏住那缝隙,正想将面具一掀而下,得以知晓男人的真实面目。不知怎地,临到了重要关头,反而犹豫不决下不了手了。 旋律乍然而止,可惜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觉。 一声长叹,妙玉心中苦笑,也罢,倘若他不想瞒我,早就说出来了。他既不想说,有心隐瞒,自然是不想我知道,那如此知道了兴许还不如不知。 妙玉小心翼翼地又将那面具被她掀起的破绽抚平,一切尽归原样。 心中知晓,她此时放弃的,恐怕是最有可能知晓的一次机会了。 散开冰寒的一笑,脑袋低了下去,在青年蒙着面具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一吻。 待她抬头,什么也没有留下,飒然一笑,口又开,在有些人似醒未醒之际,如魔的旋律再次慢慢流淌出来。 在一众痴迷男女之中,白衣丽影飘然远去,未留一丝痕迹。今日生种种,只有台上的施戴子或许见到,可他怎也不会讲出来,与未知无异。 待王故醒来,身边早没了人,心中轻笑,料想她许是受不了别离,才选择了这样的离开方式。 额头有些余温微潮的感觉,王故只当是清晨露水所致,食指拂过,再无痕迹。 缓缓扭动脖子,舒展久坐后的疲惫,他再次在施戴子的朗朗书声中陷入了自修中。 这本是倾述痴念男女的歌谣,唯心中有忘不记的人,才会沉迷。妙玉早在思考,他的执念不放,不知又为的谁? 江湖陷入了混乱,因为再没有了禁者,没有了解禁者口中未开化的底层人。 系统的强制,给了所有人一个相对的公平。 江湖的真面目,几千年来第一次,几乎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学点洞,采矿点等等一应原本解禁者把持着的资源,由于才明了真相的人群疯狂涌入,极快的陷入了混乱不堪的境地。 原本相对宽松的资源,猛然间变得紧缺起来。 几千年形成的规则,被不知规则的大多数人打破。这样的情况,话事的四大联盟不是不知道,只是在他们眼中,这些事情与名门系统相比,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武当,少林,末世和海角四大门派,早猜到了名门的回归,并对此做了许多的准备,可惜到现在看来,这许许多多的准备依旧单薄得厉害。 武当和少林尚且好说,因为本就属于上古门派,待名门系统开启,自然回归了由初自高的上古武学。 而末世和海角却在名门系统开启之后,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虽然两派寻回了不少的江湖版上古武学扩充在门派武学里面,又拥有无限制学习的便利,并且开放了原本传承了数千年的绝学,奈何除传承的原本绝学外,两门派所有的上古武学在上古门派的对比下,显得斑驳繁杂,毫无系统可言。 更何况在系统的强制下,两派开启的各自传承的绝学,被迫加上了不少限制,其限制程度与名门中学习上古高级武学的程度相若。 在明眼人眼中,就选择加入门派的优势上而言,两派自然落了下乘。 这是个无法弥补的劣势,便是暮晨几人,媱曳依缘,或者他们身后的无数老怪物,面对这种先天性的漏缺,也只能徒叹奈何了。 如此紧迫的事情下,谁还会有闲心管江湖的混乱? 至于随欣和无缘呢?正在上古门派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应该站出来管事了吧? 随欣一句“我要闭关修炼”便打了所有人,在明了绝学级门派上古武学需掌门修炼至七十级方可开放,这句真话正好成了最有力的借口。 至于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少林,此时也不知为何没有站出来,还尽力束缚门下弟子,摆出一副忙碌学习上古武学的模样。 四大对此事,似乎都或有意或无意地放出了任其展的信息。 而说到那些胆敢踏破规则的人群,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情绪,自是四大联盟多年积累的威压所致。身在江湖,即使以前未解禁,也知江湖多年的形势,当然害怕四大出面解决,料想绝不是什么好的制裁。 四大透露出的信息,瞬间让许多人安了心,心中不禁暗暗得意,毕竟是法不责众,倘是强到了四大联盟的势力,也不敢轻易惹了众怒。 而且,这混乱中的许多人,本就出自四大内。 既然安了心,许多人抢的更是心安理得,肆无忌惮。 连四大都不管,谁还敢擅自出头?可是被抢的自然心中不爽,这种境地下,也只有想法子抢回来。 渐渐竟有人得意到高呼口号,是为“抢一字全凭本事”。 初时还好些,虽然抢来抢去颇有些混乱不堪,但即使一言不合出手,也最多重伤,可到了后来,均杀出了血性,下手也愈来愈重。 名门开启两个月后,在血刀门附近一上古便凶名累累的学点洞里,第一起争斗死人事件还是出现了。 第三节 怯弱与血性 其余各类生产资源上的争抢,由于新生的众多系统解禁者尚未建立势力,与学点这一江湖最紧要资源相比,争夺就变得平淡很多。 上古武学的重要性,极大的体现在了学点的争夺之上。 争夺愈演愈烈,终导致了血案的生。 血刀洞内,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一众十余人嬉笑打闹着进了洞。 刚一进洞,原本热闹的血刀洞里,顷刻清净无声。 洞内人均是尽快杀了眼前叛印,便收手或愤恨或冷眼立于一旁,对新生的叛印竟无人打量光顾。 “恩,还算识趣。” 十余人中,当头一淡黄儒服的俊雅青年很是满意的环顾四周,轻笑道。 旁边一个身着轻纱模样妩媚的女子揽着儒服青年,笑着道:“都打了一个多月了,这些人早被我们打怕了,怎还会有人不识趣?” 旁边一蜡黄脸色的青年赞同道:“大哥五虎断门刀的厉害,可不是吹出来的!” “可不是么!”又有一身形瘦小面似猢狲的男子从十余人中站出来,很是得意的挺了挺胸,左右扫了一眼,尖声对着洞中人高叫道:“你们怎还不离开?还想偷学我大哥的绝学还是怎地?” 静立的人群中,虽许多人闻言难掩愤恨之色,却还是面色难看的举步,显然是准备离开了。 恰在此时,自洞内深处,忽然传来了兵器碰撞的声音,更兼有一男音高声呼喝,显然洞中尚有人在与叛印搏击赚取学点。 儒服青年很是得意的笑容瞬间消散,俊朗的面容上霎那间阴云密布,这两种声音好像是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犹自刺痛不休。 瘦小男子面色猛地狰狞尖声道:“洞内何人?怎地如此不知趣?” 也不知是过于投入,还是隔得有些远又被呼喝和兵器碰撞声掩盖,或是那人本就不屑作答,瘦小男子的问题没有得到丝毫回应,洞内呼喝和兵器格挡的声音仍旧激荡不停。 十余人面色均是阴寒下来,儒服青年突然阴沉地笑道:“看来还真有打不怕的种!哼哼,兄弟们,便跟我去会会这个胆量群的小子!” 言罢领头徐徐朝声音传出的地方行去,其余人均是高声道好,举步跟上。 正待离去的人群一看似有好戏,哪还有心思离开,自是缓缓跟着那十余人朝深处行去。 入目竟是一个着猩红色长袍的青年,眉目间犹显得稚气未脱,此刻正拿着一把散着微薄红色的精制长刀,与一个名为暗杀者的叛印激斗,犹自不知何事。 许是巧合,儒服青年堪堪走到门口,那暗杀者出一声无意义的尖嚎,消散在空中。 一道散着淡黑色幽芒的物件,“嘭”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显得很有份量。 手拿长刀的青年很是激动,来不及把刀收回,便左手极快的伸出,将那物件纳入手中。 儒服青年眸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眼尖的他看了个清楚,拿刀的青年捡到手中的,竟是件护腕。 凭那闪着淡黑色幽光的卖相上看,绝不会是什么大路货。 儒服青年不自觉地将双手朝后背去,把两只黯淡无光的粗制护腕藏到了身后。 拿刀的青年很是满足的打量了一番那护腕,单手一翻,已经将其纳入了背包,这才觉洞口一侧竟是黑压压的围满了人。 紧了紧手中长刀,给自己带来了不少勇气,戒备地看着为的儒服青年,谨慎问道:“几位朋友,可有何事?” 儒服青年尚未答话,紧随其身后的瘦小男子,眯着一双小小的三角眼,阴沉尖利地嘿嘿笑了两声,遂阴阳怪气的问道:“何事?你竟问我们何事?” 说罢像是遇到极好笑的事一般,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可惜其人品似乎格外不好,十余人之中也只有寥寥几人应付似的,尾随着笑了几声。 儒服青年剑眉微皱,侧目冷冷的扫了一眼瘦小男子,后者似乎自己也觉得尴尬,更兼失了脸面,掩饰性的咳嗽几声,乖乖闭嘴,目光狠厉地打量着拿刀青年,将说话的权利交给了儒服青年。 儒服青年眯着眼看向那青年,笑道:“朋友,你竟不识我等?” 拿刀青年将刀倒置,合手抱拳答礼,温声笑答道:“在下初来乍到,不知规矩,若有得罪各位之处,还望原谅则个。” 青年言行得体,举止大方,颇有些大家风范,配着那一身显是制式的猩红色服装,料想应是血刀门的年轻弟子。 儒服青年眯起双眼,打趣地看着面前稚气未脱的青年,片刻后才点头笑道:“既是新来的朋友,那便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名为荣如。” 说着左手打开,将身边十余人扫尽,道:“承这几人厚爱,称一声大哥。” 拿刀青年抱拳道:“原来是荣如大哥,久仰了,在下是血刀门三代弟子,李许。” 荣如点头,遂笑道:“既然认识了,那小兄弟便可以走了。” 李许很是疑惑,问道:“荣大哥这是要我去何处?” 荣如面色一冷道:“只要离开这血刀洞,谁管你去何处。” 瘦小男子又尖利的大笑开来,这一次十余人倒均是嚣张跋扈的跟着笑起来。 李许面色一变,冷声问道:“这血刀洞人人可以来,何时有此规矩?莫非是你们几人开的?” 瘦小男子尖声冷笑道:“便说是我们开的,又怎么地?” 这句话引得几人身后的人群一阵骚动,荣如转过头,狠狠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骚动瞬间平息。 荣如满意地回头,又侧目狠狠瞪了一眼瘦小男子,后者嘴角一哆嗦,再次闭嘴不说话了。 李许显然没有漏过这些情形,看见那人群中不少猩红色衣着的同门也是如此模样,不禁心中惊诧莫名。 又见那几个同门正对自己打着眼色,轻叹一声,并手道:“在下初来乍到,实是不知情况,望几位海涵,李某这便离去。” 待他收刀正准备离开,荣如忽然开口道:“小兄弟等等,问个问题,你刚才得的是何物?” 李许愕然,一时没有弄懂荣如是何意,犹豫片刻,还是答道:“方才查看得知,是一对名为铁战护腕的护腕。” 言中没有对这护腕多做解释,显然是不想透露属性。 他不说,却不代表荣如十余人中也无人知晓,荣如身旁的妩媚女子闻言掩嘴轻呼,显然知道这护腕的厉害。 见荣如侧目看来,女子便低声与他解释道:“这傻子运道也太好了,那铁战护腕是级不错的东西,防御高达五十,还加敏捷一点,唯一缺点就是要扣除力量两点。” 荣如闻言星目一亮,满意地点点头,复又对着李许笑道:“果然是好东西!在下很是喜欢,不知小兄弟可否割爱?” 李许一惊,踟蹰片刻还是道:“此等物件对荣大哥来说不过尔尔,可是对李某来说却是与无价之宝无异,还望荣大哥高抬贵手。” “好小子!”瘦小男子努力睁大他的三角眼,奈何实在没有什么震慑效果,反倒不如他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有效。 瘦小男子狠狠盯着李许,接着道:“居然如此不给我们大哥面子!将我们又放在了何处?” 言罢接着对荣如抱拳,目光烁烁道:“大哥,这小子真是初来,缺教训,待我去教育他一番,好叫他知道这里姓什么!” 荣如一愣,却是真没有反应过来这地方姓什么,不过还是大手一挥,答应了瘦小男子的请战。 瘦小男子桀桀笑,搓了搓手朝李许走去。这时李许才觉,瘦小男子的手像不是他的一般,骨节粗大,隐隐有油亮的光泽,不觉心中一凛,知道这瘦小男子竟是个手上高手。 “小子!记住你爷爷我的名字!杜安。” 李许毕竟是年轻人,哪里容得别人如此辱骂诋毁,冷哼一声,腰间利刃在手,闪着微薄的血色光芒,恨声道:“侏儒!嘴巴放干净点!” 说着一刀劈去,此时此刻也没有放下大家规矩,取的是杜安的双手。 瘦小男子嘿嘿一笑,道了声来的好,移步极快地避过这一剑,接着双手一张,架势隐隐开山之威,颇为豪猛,却实在与其瘦若骷髅的身形不符。 虽有些滑稽,可眨眼间,泛着灰光的双掌就已经接近李许。 李许闪身,杜安调整姿势仍是双掌劈下,正中李许腰间和胸口的空门,“呯”一声响,李许已经被击得吐血倒飞而去。 杜安竟有如此威猛的武功,难怪荣如虽不喜他,依旧将他留在了队伍中。 “小子,你爷爷说你两句,还不行了?等你练好了武功再来吧!哈哈哈哈!”杜安拍了拍手,松散而立,居然有些高手模样。 李许此时满口鲜血,早已重伤,哪里还有口回应杜安? 杜安单立于场中,显然心中很是得意,遂又说道:“怎样?你爷爷的开山掌还看得过眼吧?嘿嘿……” 身后一声轻哼,杜安回头才看见荣如的阴冷的目光,这才醒悟此番目的,连忙又回过头来行至瘫软在地的李许面前蹲下,抓住其头凑近脸问道:“小子,你这就是讨教训,还不乖乖把那对护腕拿出来?” 李许目光由缝隙中看向那十余人身后,那里有为数不少的和他一样的猩红长袍,可惜没有谁迎向他疑惑不解的目光,那些血刀门弟子不敢与其对视,目光均是相触一下,便仿佛触电一般连忙躲闪开来。 李许眸子中的疑惑渐渐消亡,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怜悯和蔑视,就这样冷冷扫向了人群之中的猩红色长袍。 没有对他们说一句话,或许觉得他们早就愧对,那一身象征以杀止杀的猩红色门派长袍。对这群人,他不屑浪费本就不多的力气,来表达他的情绪。 聚焦拉近,再次瞟向了那戏谑看着他的猴子脸,猴子脸的杜安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死心了吧?” 杜安侧了侧头,将十余人身后的人群暴露在李许的眼中,邪笑地问道:“还指望他们?早就被我们教训乖了。一群失了血性的狼,不过是狗而已。” 一张略显稚气的脸,血渍污浊沾染得面目全非,独留一对冷冽不屈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得意的杜安。 杜安不知怎地,被这双眸子搞得浑身不自在,手用力将其撞在洞内岩石上,狠声再次问道:“小子,把那对护腕拿出来,小爷今天就放过你!” 李许蠕动了一下嘴,一口浊血自嘴中射出,好像是拼尽了全力,奈何被杜安猛地偏头躲过,没有射在他憎恶的那张猴子脸上。 “嘿嘿,好小子,又让你失望了,你也不想想,你爷爷我做这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这招早他妈被人用烂了,这样的烂招还想污了小爷?简直是说笑!” 杜安说着,朝李许血迹斑斑的脸上就是狠狠两大巴掌,嘿嘿笑了两声,又皱眉将手上沾到的污浊在李许的猩红长袍上擦拭干净。 “那他们……肯定没有……用过这一招!” 不知何时,脱手的精制长刀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许是积蓄了许久,长刀上的淡红显得有些凝实,划过一道红芒,狠狠横劈向了近在眼前的杜安。 杜安嘿嘿嚣张笑着,一个折身便闪过了李许积蓄已久的杀招。 “你这也***……” 他许是想说,“你这也***是一被人用烂了的烂招”,可惜这话再也没有说出口。 他类似猢狲的脸,被滚烫的鲜血喷得呆滞当场。细小的三角眼,或许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睁得这么开过。 李许的这一招,的确是杜安也第一次见过,李许的刀式先对着杜安而来,这早在杜安的料想当中,自然轻易躲过。可李许居然还有后招,刀势不减一转而过,最终划过了自己的喉咙。 他所说别人肯定没有用过的招,就是带着不屑和失望,毅然决然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他他他……死了!” 杜安抹了把脸,鲜血溅了他一身。呆滞片刻好像才反应过来,啊地大叫一声,双手着地,四肢并用飞快地向后退去,表情惊骇至极,只是早被抹不去的鲜血渲染得面目狰狞,看不出来了。 “慌什么慌!”他身后突然传出了荣如还算镇定的声音,杜安仿佛找到了依靠,从地上挣扎起来,跑到荣如的身后躲了起来。 这才觉荣如藏在身后的双手此刻也在止不住的哆嗦,彻底出卖了荣如此刻的心情。 “我没有杀他!他是自己死的!我没有……” 一只有力地手伸出来,捂住了杜安不由自主喃喃的嘴,正是那蜡黄脸的青年。 荣如冷眼看着他,直到杜安渐渐镇定下来,“不就是死个人么?又不是以前没有做过,慌什么慌?” “可他是……名门的……”妩媚女子还是说了出来。 荣如知道此刻若是乱了,队伍就真的不好带了。此刻,他必须也一定要站出来说点什么了。 他扫视一圈,遂高声道:“你我兄弟均是身怀上古中级武功的人,就算对上名门中的十大,想必也不会差太多。怎么?哥几个?会被名门这块招牌吓趴下?” 身边几人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嘴中都笑言道“怎可能”。 荣如留恋的回头看了看,显然还有点放不下李许得到的那对护腕。 “死了人的地方,晦气到不行。以我们的实力,再抢一个学点洞也不是什么难事。哥几个,今天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换个地方,如何?” 荣如的话明显符合十余人的共同心声,均是高声叫好。 十余人正待走,却愕然觉,过道早被一排猩红长袍封了起来。 荣如面色一冷,问道:“几位,挡住我们兄弟的去路干什么?” 为是一个血刀门的中年男子,面目冷峻道:“倘若占了学点洞,我们自认实力不足,让了也就让了。哪想你们日渐嚣张,居然逼死了我们血刀门的人!太不把我们血刀门放在眼里了!” 肤色蜡黄的青年呸地一声,一口浓痰吐在中年人脚下,冷笑道:“一群懦夫,今日还要造反了不成?就凭你们不成形的初级上古武学?” 十余人均是嚣扈地高笑应和。 中年人寸步未让,冷眼打量着高笑的十余人,斩钉截铁地高声道:“血刀门弟子!不是怯弱怕事的狗!今日即使血溅当场,尸骨无存,也绝不让你等宵小轻看了我血刀门!” 并排的二十余个猩红袍血刀门弟子同时拔刀相向,一股杀气弥漫悲壮苍凉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二十余人目光坚毅,齐声高喝道:“绝不让你等宵小轻看了我血刀门!” 正值此时,洞口处传来一阵响亮的鼓掌声,一磁性生硬的男音高声赞道:“说得好!小看血刀门的人,必要得到血和生命的教训!” “血刀门人,怎可失了血性!” 第四节 血刀!血刀!! 【关于更新度问题,我想说几句,这毕竟不是签约小说,所以我写起来更随心所欲些,正是如此,下笔才更见踟蹰,但,这毕竟是我最用心写的文字,所以质量可以得到保障的!:)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挡住荣如等人去路的血刀门人,闻言讶然回头,见到的是猩红色组成的溪流。 “恭迎二代大师兄!” 二十余人看清来人,讶然转为激动,倒置刀单膝跪下,低头齐声高喝道。 又是一众大约十人,在领头三十余岁猩红轻纱长袍的男子的带领下,徐徐行了进来。 十人中除了那三十余岁的男子,其余均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封住路口二十余人口中恭迎的,单膝跪拜的,自然便是那为的轻纱红袍男子。 为男子右手放于腰间刀柄之上,不急不缓地悠然踏步而来。不知怎地,在场众人就觉一股无形却浓郁至极的血杀之气扑面拂过,压抑得令人窒息。 男子面色沧桑,棱角硬朗,脑后尺长的青丝随风乱舞,久未修剪的络腮胡,错乱横生的胡须约有三分长短,虽然挂着笑,却给人一种肃杀的气势。 “诸位师弟,请起。” 男子声音虽生硬,却颇有磁性,很是好听。行至跪倒的二十余人前,将方才带头高喝的中年人扶了起来,其余人也闻言起身,看向男子的目光很是炙热。 男子用赞赏的目光看向中年人,口中道:“宁师弟,你我虽同为血刀门二代弟子,可平日职务之故少有接触,竟未知晓师弟是如此血性男儿,实是我此生一大憾事。还好今日有幸,得见师弟之雄风,得闻师弟之壮言,心中激荡不休,实在是不得不让我拍手相庆!” 男子所言,全没有提及宁师弟的屈强避让,一味表扬其方才的英雄壮举,可见其为人圆滑程度,浑不是其外表的模样。 宁师弟怎敢忘李许方才自杀的事情,虽然得到大师兄的表扬,仍旧愧然道:“宁原有罪,眼睁睁看着本门小师弟被人逼死当场,却没有出手相救,实在是愧对大师兄一番称赞!” 男子侧头望向洞内横尸于地的李许的尸,慨然道:“李家出来的人,真没一个是孬种!居然都是些坦荡荡的男儿!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无愧于李家及血刀门的名声!” 宁师弟闻言却是惊骇到合不拢嘴,“那小子竟是……?李家出来的?” 男子点头答道:“确是血刀李氏家族的青年弟子,李家三长老的嫡系血脉!” 宁师弟侧目再看看那李许的尸体,双目虽早已涣散,嘴角仍旧是不屑的冷笑,不由敬道:“好一个小子!确实像李家的种!” “朋友是何人?”荣如看血刀门新来十人,只有一个众人口中的“大师兄”气势如渊,看不清深浅,其余均是与其年龄相若的青年,渐渐镇定,出口问道。 “血刀门二代大弟子,临渊。” 男子冷冷看向荣如,眼神冷冽如刀,直刺得荣如双目生疼,可见其强悍。 荣如联想起方才两人谈话中谈起的血刀李氏,猜测方才那青年竟是世家子弟,心中惴惴不安,料想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强自笑问道:“临兄此来可是为方才之事?” 临渊不屑冷笑道:“你这是句废话。倘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你老子我此刻兴许已经将高级血刀刀法学到了手!” 言语中对荣如颇为不敬,荣如脸色猛变,却不止为此。临渊口中所讲高级血刀刀法,怎么说也不会是现今的版本,应是上古高级的那个版本。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凑够了修习上古高级武学的条件,这怕是荣如知晓中最惊世骇俗的度。 而且血刀门属于名门,高级上古武学所需条件不同一般,不止需要中级心法和中级刀法大约六十级左右,就荣如听闻,若想学习高级血刀刀法,更需要基本心法四十级,基本刀法四十级,更有门派技能威吓四十级,还有名声历练和实战一应等等,可说是苛刻至极。 由此也可以联想到,名门所传之上古武学,必然要比同等级江湖版上古威力高上不少。 倘是如此,临渊口中所言,竟是已经凑足了所有条件,正要准备去学高级上古武学。这是怎样骇人听闻的事情? 荣如哪里还会在乎被这样的强人羞辱几句,虽然心中惊骇兀自激荡不休,还是强笑道:“实在是打扰了,不知临兄此番来,是准备怎么解决此事?” 说话间早暗中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临渊冷笑几声,也不答话,不急不缓的踏步朝荣如走来,一股凶煞气息直扑荣如面门。 荣如浑身瞬间僵直,居然是被临渊踏步而来的威吓弄得不能动弹。更讽刺的是,临渊明显没有针对他,似乎只是无意中散出来的气息,也激得他方圆两丈内无人能随意活动。 临渊的脚步依旧不急不缓,脸上硬朗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玩味的笑,与荣如擦身而过。言行举止,将不屑表现到了极致。 有一类人,好像天生就是主角,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会引得众人不由自主的用目光追随,心神随其躁动不平。 血刀门第二代弟子中的大师兄临渊,明显便是这种人。人们看着他,总有那种苍茫凶煞的味道,让人一见难忘,再见倾心。 世间竟有如此绝世的真男儿!许多人望向场中淡定的朝李许尸体前行草莽身影,不禁心中赞叹一句。 临渊带着一众几百双目光,蹲下双手抱起了李许的尸体,好好打量手中青年的模样,轻叹一声,伸出手来缓缓拂过李许面门,那双兀自睁着的眸子才随之闭上。 转过身来正对荣如躲闪的眼神,冷笑道:“既有胆子做,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令荣如为之一窒,险些喘不过气来,深深吸了两大口气,才故作镇定地笑道:“虽纯属意外,不过毕竟这位小兄弟是因我等而死,总要付些责任。我等愿付五百万两银子,以安抚小兄弟的亡魂,不知临兄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引得旁人大哗。五百万两只买一条人命,这在众人眼中无异于天价了。 “五千万?”在大哗之中,磁性声音依旧带着鄙夷的味道,冷笑响起,“血刀门再怎么穷,也不可能缺这点小钱。” 人群忽而寂静,或许对于在场的人来说,五百万的确是个大数目,可对于一个大门派来说,的确什么都算不上。 荣如面色难看,那笑再也笑不出来了,虽然隐隐猜到临渊的意图,此时也只能出口问了一句,“那临兄是何意思?” “这又是一句废话。”临渊此话出口,引得人群中一阵低笑,他也笑,但是看向荣如几人的眼神如若在看死人,应该是还比不上看向手中尸体的眼神,至少后者中还带着温润。 “求的不是财,自然只有你们的命了!”临渊目光冷冽如刀,扫过在他看来,假装成熟的那群青年。说话的语调颇像江湖大盗,粗野到泯灭人性。 “血债血偿,自古道理便是如此。”磁性的声音次如此冷漠地响起。 荣如一众人脸色惨变,他们再怎么狂妄,也不可能无知到看不出临渊的实力与他们的差距。 且不说武功等级上的差距,虽然用的可能同是中级上古武学,可他们不过是运气颇好偶然得到,或是心法,或是武功,奈何怎也无法匹配,真正武学的威力不过能挥十之二三。 而临渊所学,乃是上古名门武学,心法与刀法经过漫长岁月的淬炼,早早便达到相得益彰,水乳共融的境界,使将出来,刀法威力必然是不减反增,更得几分助力。 其中差距,短短两个月时间里,早被无数人印证为真理。 名门武学进展虽缓,与江湖版武学相比,胜在系统齐全,后劲十足。 临渊虎背熊腰,孤身立于场中,手中抱着李许的尸体,身躯挺拔如青松。玩味的打量着那群很是稚嫩的后辈,看着那一张张故作老道的面容,在他一句话出口后变幻不停,好似滑稽的小丑表演。 哼的一声冷笑,他悠然道:“我若是亲自出手,你们死后心中必不服,有些以大欺小的味道。江湖这段时间太和谐,不利于新一代的成长,这一次我带来了他们九个小兔崽子,正好有机会让他们见见血,看一看江湖。” 从临渊来到的那一刻起,不知不觉中,他的一言一行早成了众人追随的目标。他此言一出,引得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随他一起来的那九名青年男子身上。 九名青年男子均是一身齐整的猩红色粗麻长袍,与临渊手中那李许所穿无异,待见众人目光聚来,不由有些紧张,面色虽冷峻,握刀柄的右手俱是不可控制的轻颤。 九名青年没有临渊那种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息,也缺了临渊那处变不惊的沧桑味道,只有那不动如松的倔强站姿,能够让人夸耀几句。 倘若没有临渊,他们才应是此时的主角。奈何临渊的光环太过耀眼,遮盖了太多的东西。 可惜这个年纪的人啊,堪堪褪去童年的茧,总还是稚嫩了些,缺了经验,哪里能看看出其中关键? 能够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已经让他们忽而觉得成了主角,哪里还能压耐住心中躁动?边上看起来几人最年轻的青年向前一步,目光烁热看着荣如一群人,激动得厉声问道:“何人逼死的李许?可敢与我一战?” 荣如一群人得见对手,心已安了一大半,对上同龄人他们自信就不会败,更何况是此年轻的男孩。荣如回头看向那沧桑男子临渊,冷声问道:“临兄的意思,莫非是我等与他几人一战便可?” 言下之意,自然是想知晓倘若他几人得胜,是否可以安全离开,或是迎接他们的还有临渊的当头一刀? 临渊冷笑道:“放心,你老子我还没无耻到那种手段,要是你几个真能胜了他们几个兔崽子,直接把他们几个也一并砍了便是,然后任你们离开,今日之事也算了了,他日也绝不纠缠不休!” 说完还狠狠地瞪了几眼他口中叫的那几个“兔崽子”,似乎真不把他们当回事了。可惜聪慧些的人自然明了,这种时候血刀门能够派出来的青年,当然不可能是平平无奇之辈,多半是血刀门那一辈中排名前十的青年了。 而且临渊的语句中也隐隐透露出一种无边的自信,显然真没有将荣如几人放在眼里。 荣如闻言一凛,再不敢小看眼前的猩红袍青年,眯眼打量,却只觉得那青年太过热血了些,浑不似行走江湖之辈那般圆滑。 猩红袍青年自然看出来荣如没有把他们当回事,这个年纪的他哪里容得别人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一激之下便要一刀劈去。 “五弟!不可!” 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喝,却是八人中间那青年猛地喝止了他的冲动举止。 “二哥!他们居然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更可恶的是他们居然害死了李许!你怎么还阻我?” 那站出来的小青年,本该清澈的眸子中被怒火填满,隐隐有水光浮动,想是与那李许应该平日关系极好,但是被身后人一叫,还是硬生生止住了动作,恨恨回头高声询问。 那他口中的二哥是个忧郁青年,此刻脸也阴沉得难看,冷声道:“二弟,我们乃是名门弟子,切不可如那些山野莽夫,言行失了礼数!” 荣如方才缓和过来的脸面,闻言又是一变,这个二哥也不是个善戳,口中的“山野莽夫”该是暗骂他几人,深吸一口气,此刻他等失了强势,口气自然硬不起来,眼神狠狠扫向话青年,那青年分寸未让,也狠狠的瞪了回来。 “朋友,嘴角倒是利索,可敢抱上名号?” “哼,你可要记好了,等会阎王爷问起是何人送你,可莫要答不上来!血刀门三代二弟子,隐杀。” 两人刚一对面,便互相看不对眼,火药味十足。 荣如冷哼几声,“隐杀?记住了,似你这种温室的小花,怎能与我们杂草活的韧性?想来几人中你该是最强,我们两人注定有人要饮恨当场了,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隐杀冷笑,不予答话,反对那出场的五弟道:“五弟!你可别杀顺手了!若是全被你杀了,我们不是白来了?” 场中那青年也不回头,目光烁烁地看着荣如几人,高声笑答道:“放心,我只找那元凶!其他的都留给大家分去吧!” 荣如哪里容得这乳气未脱的温室花朵如此鄙视,侧头察觉杜安已经清醒,想是得了活的希望,恢复了本性,此刻正殷切地看着他,荣如思虑片刻,觉得让他去试试深浅也好,遂朝杜安微微点了点头。 哪里想到杜安还来不及站出,旁边忽然有人高声答道:“我家二哥!不用出手,待我去试试那小子的深浅!” 杜安不由暗骂一声奸猾!对方出来的显然是实力偏弱的小子,自己这边人数偏多,出了一场自然就不用再出,出言的是那面色蜡黄的青年,窥得了便宜,不待杜安答应,人已经走了出去。 此情此景,也不好薄了他面子,杜安心中骂了几句,还是由他去了。 “来者抱上名来!” 蜡黄青年笑道:“江湖散武,飞。” 隐杀口中五弟冷笑几声,高声答道:“血刀门三代五弟子,西圭。” 言罢松了松手,旋又蓬一声牢牢握紧刀柄,手中精制长刀上,顷刻间但见猩红色泽流转不休,左脚踏地,人已似箭般直冲而出,口中高喝道:“代人应战者,死!” 飞猛然一惊,只因西圭度竟是罕见的快捷,一晃眼间,人已进到离他三尺的位置,而这个距离正是蓄力招的最佳距离。 这青年实力不弱!飞身后的队友同时心中暗凛道。荣如细眼一眯,但觉压力剧增,今日之战,怕也艰巨。心中也暗暗疑惑:血刀门这些个年轻弟子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平日里从未见过,实力却比血刀洞里同辈弟子高出太多了。 飞虽惊,反应却是不慢,身法急变,闪过了西圭来势凶猛凌厉的横劈,右手打出平平无奇的一拳,竟是似连内力都未带。 “五弟小心!应是空空拳!拳劲无形,以那人实力,应是外扩五寸!” 西圭身后隐杀忽然开口,高声指点道。 西圭本疑惑,正待不管不顾飞的出拳,直劈其空门,听闻隐杀“五弟小心”几字,已心中一凛,习惯性的侧身避开。 听完隐杀的话,西圭才倏然而惊,暗骂自己险些麻痹大意,怒火扰乱了思绪,放了大错。 而荣如飞几人也是一惊,心中惊叹那隐杀竟如此博学,居然一眼看出飞的武学出处! 飞隐隐有了些畏惧感,因为荣如几人都应该不知道,他的无形拳劲现在真的只能外扩五寸! 心中有了畏惧,飞下手更见谨慎,失了方才出其不意之先机,竟是与西圭陷入了一场苦斗。 这西圭明显比那李许强上不少,出手便是配合着中级上古血刀刀法的中级上古血刀心法,就武功上而言便强了一个档次,实战经验居然也颇为不弱。 既知飞出拳的诡异之处,名门上古武学的优势便渐渐显示了出来,飞缺了与武学匹配的心法,于二十招后便彻底转为了守势。 倘是如此,西圭刀法之刁钻,打法之强势,没有放过飞丝毫漏洞,徐徐在其出招空门处,划出或深或浅的血痕。 飞要败,连他自己也明显的感觉了出来,心知此番胜败关乎性命,于八十七招后窥得西圭一个破绽,竟一改守势,提起十成十的内力,悍然一掌朝西圭左胸印去。 西圭嘿嘿冷笑,浑然不管飞的招式,依旧霸道的拦腰横斩。 飞瞬间脸色一变,想是没有想到西圭竟打得如此奔放,完全舍弃了防守,此刻却也来不及变招,牙一咬,内力强行再提一成,凝聚成锥,加朝西圭右胸印去。 飞没用兵器,终究快了些,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西圭受这一掌,也不知刹那间断了几根肋骨。 哪里想到西圭居然强悍若斯!浑然不管内伤,那一刀横斩带着浓郁猩红色泽一划而过。 飞愣了愣,这一愣,西圭又是一招直劈,这一次更是毫无阻碍的一划落地。 西圭刀势止住,双手执刀,刀尖点地,他眼前的飞忽然化成了四块,鲜血如喷泉从尸体断开处涓涓倾洒而出,蓬蓬几声四块碎块落地。 飞方才那一愣,该是早被西圭劈做了两瓣,西圭后面那一刀,显然是泄愤了。 荣如愣了,他本是想救下飞的,可是哪里想到一切都生的太过迅捷,眨眼之间,飞的四瓣尸体却已经尘埃落定了。 “哼哼,不过如此。隐杀,不要浪费时间了,全杀掉得了,早点回去给李家报丧吧。”荣如身后忽然传出那磁性的声音。 临渊斜靠在血刀洞的石壁上,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淡淡出口道。 “遵大师叔命!” 其余八个着猩红袍的青年兴奋高声应道,均是左脚点地,齐身杀向了尚未反应过来的荣如十余人。 西圭最快的找上了杜安,浑然不管自身内伤,仍是疯狂出招,一时竟打得杜安毫无还手之力,连连后退,退了没几步,似又想起身后还有个未出手的杀神,脸色狂变之下哪里还敢再退,咬牙使出开山掌与西圭对上,这一惊吓后居然与西圭打了个平手。 对上荣如的自然是隐杀,荣如不愧为几人之,与隐杀斗了个旗鼓相当。 只是这样的局势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待荣如窥得空闲,以余光查看,骇然觉场中居然只剩他和杜安还在挣扎,其余人等俱是死的干干净净。 心中估算距离开战不过一刻钟时间,竟是得了如此一个结局,这还是在他们人数占优的情况下! 陪伴在他身边那妩媚女子的尸体,早早躺在不远处,这些个少年,全没有因为那是女子便轻手,和飞的死法一样,此刻女子妖娆的身体化作了四瓣凌乱的落在地上。 一股悲凉之感倾满了荣如的内心,今日这关乎生死的一战,败局已经早早注定,只是那时没有看个通透。 “啊!”一声尖叫,荣如心中一凉,听出是杜安的惨呼,恐怕其性命堪忧。 神情恍惚之下,哪里还是与他实力相若的隐杀的对手?平白多出了两三个破绽,隐杀哪里会放过如此机会,一招直刺,穿透了荣如的腹部。 精制长刀在荣如腹中旋转,再横划而过,荣如眼见是不活了。 隐杀似是觉得还不解气,刀势一折而回,拦腰斩过,再收刀转为高举,狠狠一劈而下,彻底断绝了荣如的生机,也和他同伴一般,成了四节。 “各位,看戏也看够了吧?”临渊笑着与呆立当场的人群道,“若是看够了就可以离开了。” 人群中哪还有敢忤逆他话语的强人,闻言如潮水般均朝血刀洞口涌去。 忽然后面那男子磁性的声音又一次在洞中回荡,清晰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边。 “若是各位不弃,临渊便托大家一件事,与江湖人说两句话。” 人群涌动的溪流停滞了片刻,一青年鼓着胆子高声回道:“临兄但言无妨,我们必将话带到。” 在众人眼中,那洞的深处,好似挺立着一樽魔神,那魔神脸上硬朗的线条柔软了些许,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 “自今日起,血刀洞再不对血刀门外的江湖人开放!还有一句便是,血刀洞从古至今,均是姓的血刀!” 第五节 强势 随着血刀门事件后短短几日内,其余十大名门相继宣布了其在方圆百里领地内的专属权,再也不允许闲杂江湖人等随意出入。 擅自闯入的解禁者,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十一个门派展现出来前所未见的强硬态度,很是彻底的将他们自己与江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而他们这看似极具默契的行动,也带给了所有江湖人无尽的想象。 形成于数千年前,忠实执行了数千年的以四大势力话事的格局,或许该会有所改变了。 人们这么暗自猜测着。 而隐隐然被孤立的末世和海角两派,罕有的保持了沉默,不管是血刀门事件,还是十一个门派背后的联合,都未执一言。 暮晨不是没有联系过盟下名门,华山和峨眉的掌门均是回以封山闭关,口气中虽无太大变化,可敷衍之意仍旧过重。 暮晨呵呵地笑,他知道被天涯和海角压制了数千年的这十一个门派,一旦有了依仗,便像饥饿的人突然得了面包,哪里还甘愿屈居人下? “这数千年,毕竟落魄了太久,久到他们眼界都变得狭隘,已不知差距在这数千年的时间里面,拉大到了何等恐怖的程度……” 暮晨喃喃的疯话,或许只有暮七能听懂大半,可惜听懂的人,不喜说话,其余几人还是一般的晕头雾脑不大明了。 “平白当了别人的枪,还兀自不知……”暮晨嗤笑着摇摇头,再次陷入了自修。 “郭若那孩子是什么态度?”一个绝世妖娆的女人悠然靠着一块巨石,闭目完话,烟视媚行的一对眸子睁开,没有跟丢前方的那个身影。 那身影似把剑,剑尖明晃晃的直插苍穹。身影也很是孤寂,好像那锋芒太过尖锐,注定了一生难寻剑鞘,于是只能选择独刺晴空。 没过几秒,那妖娆女人螓轻颤,闭上眼查看消息,对方回道:“似是真与随欣他们统一了阵线,拒绝了我们提出的共享资源的提议。” 女人沉默了几秒,睁眼默默看向前方,那孤寂行走的身影渐行渐远,淡出了她的视线。目送其远去,女人才闭眼回答道。 “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毕竟如此大好的机会,任谁遇上了也不可能平白放过,总想搏上一搏。怪不得那孩子,虽然掌权,看不透其中玄机也属正常。也罢,随她去吧。” 对方回的极快,“唉,那小妮子虽然聪慧,还是太过年轻了些,缺了些眼光和阅历,此番却是站错了队伍。” 女人回道:“呵呵,总有一日她会明晓,只要不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再让她站回来又有何不可?” 年轻时犯些错,兴许也不是件坏事,至少风华过后,还有可以回忆的东西,哪怕是悔恨也好…… 女人没有把这句话出去,烟波弥蒙的双眼看向空寂无人的陡峭悬壁,一些尘封经年的往事早改淡出回忆,待她再回时,却觉依旧清晰得恍若昨日,那句感叹自心底油然而生,竟是扰得她波澜不惊的心境忽而起伏不定,一时难以平复。 王故的生活又一次平淡下去,连个女人都没有,常来寻他的清灵在他看来,实在与女人相差不少,十足一个女孩。 他对这样的生活说不上喜欢,也绝不会讨厌。只是许多许多的事情,又变成亲力亲为了,只有在伸手拿杯的时候才觉,倒茶的人早已经远去,这让他呆愣了几秒,心底一种他尚不知晓名字的情感慢慢芽,使他忽然觉得,房间很是空旷,虽然这房间其实不大。 他甩了甩头,将一应情感抛到脑后,他总觉得情感对现时今日的他,更像是一种阻碍,占用了不少的时间。 时间再怎么节省使用,王故依旧觉得不够,哪怕他连睡觉的时间也省掉,也还是不够的。 王故一直觉得自己活的十分低调,至少在华山这一年多的日子里,是这样的。除了因为妙玉,致使一些同辈的人或许知晓了他的存在,在大多数人眼中,还是不知晓他的。 可惜他缺乏和人的交流,根本不知道他修习高级上古华山心法剑法,带给了华山高层怎样的惊讶。 王故是在名门系统开启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凑够了学习高级上古华山心法剑法的条件。而在同一时候,大多数人还在纠结于堪堪突破初级,迈向中级的路途之中。 倘是华山内部重点培养的一众人,也不过在辛苦的奋斗,凑集高级所需条件。 而在这个时候的某日清晨,十多个刚刚忙着听完施戴子读书的华山弟子现,一个平日风水不显的青年,站在了华山消点的印者梁面前。数秒过后,那青年身上亮起两道不甚亮的光芒,是一种淡却魅惑的墨绿色。 青年又站了片刻,浑然没有觉身旁人惊骇的目光,飘然远去。 事情在最短的时间流进了谢逸的耳中,饶是谢逸的脸皮,也显现出前所未见的难以置信的惊讶。 若是其中没有差错,那青年竟是第一个学习华山的高级名门武学的人,让谢逸纠结的是,这青年他甚少注意,只是妙玉来的时候他才知晓,原来华山还有这么一个弟子。毕竟,门派中的弟子太多了,谢逸也不可能真个全知道。 只是如此一个平日里从未显山露水的青年,居然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爆出一种常人望尘莫及的修炼度,甚至过了派中重点培养的那些弟子,怎叫他不惊讶? 在那一天以后,“王韵”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眸。 经过好几天的观察,谢逸终于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王韵”的生活太过平淡了,生活简单到连打学点都省略了。 这种简单平淡的生活生在任何华山弟子身上,他都觉得正常,偏偏一个最快修习高级武学的天才,居然过的如此简单,反而显得很是诡异。 据他收集的资料反应,“王韵”好像来了华山一年多时间,只出去过半个月的时间,就算这半个月时间全在打学点,也不可能支撑到他学完初级中级的心法剑法,唯一的解释是,他在来华山之前,就早早存储了一个天文数字般的学点数量。 这种行为,绝对是有预谋的!谢逸几乎在分析完的瞬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而被暗中重点关注的“王韵”本人,仍旧茫然不知何处出了漏洞,此刻的他和往日一般,吃完晚饭,上了华山的思过崖。 今日却颇为不同,王故才一踏入思过崖的洞口,无数种异样的压力四面八方的包围了他。 在这些莫名威压的洞里面,王故看到了一个白飘飘背对着洞口的身影,那身影似乎丝毫没有觉周身诡异的氛围,坦荡荡的背对洞口而坐,显得很是卓然。 这个白的身影,尚是次,出现在思过崖。 第六节 我等你已过经年 “小友,我等了你经年。” 白背影没有转过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倒是悠扬响起,在洞中回荡出一股子苍老慈祥的味道。 王故感受到的压力骤然增大,也不知此刻洞中,究竟藏了多少个意境级的强人,白的一句话,引得王故成了众人的焦点。 王故手脚有些冰凉,不止是因那些见不到的威压,还有白的那句话。 “你认识我?” 虽然白没有透露丝毫杀意,但在一堆不知敌友的意境级面前,王故不由得伸手握紧了剑柄,同时绷紧了浑身的神经。 “当年我们是见过的。”白显然在轻笑,想是记起了些尘封许久的趣事。 王故冷冷看着那背影道:“你许是认错人了,我生不过二十余载,自觉记性尚好,却从未见过你。” 白闻言身形轻颤,片刻后才幽幽一叹,“这一别,世间也不知走过了多少岁月。小友不若我等,自然逃不离那轮回。这一世,也该把我这糟老头子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故登时懵了,被白绕的云里雾里的,愣是没明白过来,隐隐觉得那白所言,似是与他前世有关。 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自打解了禁,他自然知道了人死之后,便会一切归零重来,也该是白口中的轮回。只是谁也不该知晓下一世会是何人,偏偏白所言,一语将他定了身份,如此玄秘莫测之事,着实让人费解。 “你是何人?”王故思疑了半响,谨慎的问了一句。 白忽然哈哈大笑,直震得空旷的洞中跟着那狂笑微微震颤。 “小友两番前来均是为了寻那剑法,你说我该是何人?” 空气中翻滚暗斗的气机忽然停滞了片刻,片刻后拼斗地更是剧烈,王故甚至感觉那虚空中争斗着的气场,隐隐自空中显出无数火花。 王故也是瞳孔一缩,“你是?” 白缓缓转过身,现出一张白童颜的面容,三缕长须随风微动,神采奕奕轻笑看向他,额头一个熠熠光的“印”字,一身淡青色长衫,飘然若仙。 “我自然是风清扬!” 风清扬! 王故等待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等到了他的出现。可这印者才一出现,便出乎了王故的预料。那些奇怪的话,怎也不像一个在系统管制下的印者会讲出来的。 风清扬好像很喜欢看王故的表情变化,“想不通一个印者怎么会讲出那些话?” 王故愕然以对,这风清扬真好似能看透人的思维一般,更诡异的是,一个印者居然知道自己是印者! 风清扬见王故那愕然的表情,摇了摇头,有些失望道:“小友,你这一世怎会如此迷茫?许多事你居然一点都记不得了?” 王故迟疑着摇摇头,风清扬幽然长叹,看着王故的眼神有些萧索的味道,“你这样的人,居然也在轮回中缺失了如许多记忆,实是让我难以想象。也罢也罢,你的事情我不管,也不想管。今日结局,或许是你自己的决定。贸然改变,你日后若恢复,必然影响极大。” 王故似懂非懂的点头,风清扬的话,十之**他不明了其意,遂当作不知不去理他,倒是风清扬刚才那个问题他很是好奇。 “你还没有讲,一个印者怎会讲那些话?” 风清扬的眼神忽然一厉,豪气骤升,颇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小友记住了,有些印者,即使是系统,也绝难禁绝其在漫长时间里衍生出的自我意识。似我这般的同类,我们称之为解印者。系统对我这一类人,给与了一定的自主权,只要未过它的底线,绝不会遭到抹杀。” 王故似有所悟,轻声问道:“你便是这一类印者?” 风清扬一声不屑的轻笑,“老朽早在遇到那一世的你之前,便已经解了印,乃算是古解印者。” 王故听了他的解释,也终于渐渐相信了他的身份,仍是问道:“可你为何这时才出现?” 风清扬此时终是露出一丝颓然,“虽解了印,似我这般有任务在身的印者,仍脱离不了系统的一些禁制,无法遨游于此天地之间。敢问小友这一世,是否今日将基本剑法和心法修到了八十级?尚且学了我华山的高级心法剑法?” 未等王故作答,风清扬猛然侧头,王故跟寻望去,只见其身边两丈外,忽然现出一个身影,身着一身绣紫纹丝绸的华丽青衫,佝偻着身子合掌面向风清扬,下巴处飘着三楼长须,显得俊朗不凡。 此人王故是见过的,乃是华山现任的掌门谢逸。只是此人出现得很是突兀,以王故的眼里,竟也没有察觉他是怎样显现的,可见其轻功度快得很是骇人。 随风清扬之后,五颜六色又多了十数个人影。从气势来看,应该都是意境级的高手,从衣着上来看,居然是十一个名门皆到齐了。 谢逸对风清扬躬身抱拳,道:“华山派现任掌门谢逸,拜见前辈。” 风清扬对这个同门后辈却没什么好态度,哼哼冷笑问道:“终于看清情况站出来了?” 谢逸被问得很是尴尬,其身后五六个华山意境级高手也低着头,不敢与风清扬对视。 “值此多事之秋,晚辈背负名门复兴之重责,时常暗自告诫,但凡行事当小心谨慎,切不可多生事端,是以方才晚辈……不敢贸然上前相认,怠慢之处,还望前辈体谅则个。” 谢逸低头抱拳,说话时腰又弯下去几分,尽显其认错态度,很是诚恳。 风清扬仍然是鼻孔出气,冷哼一声道:“你们气宗的掌门,难道都是这个样子?哼哼,从你身上,我也能闻出一股子那伪君子的味道,一样的让人生厌。” 谢逸不知他口中指的是何人,只是近段时日苦啃上古文史,隐隐猜测他所说的,该是那时的华山掌门,岳不群。 谢逸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这个人,他不敢妄自评说功过,毕竟算得上他的祖师。只是那人的品性,便是谢逸看后,也生不出丝毫的敬仰之心。 如此人物,让人望而生寒,无论敌友皆期望远离,不愿与他产生分毫的瓜葛。 “前辈,我与……岳祖师是不同的。” 风清扬不置可否,淡漠道:“莫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人,平白破坏了我的心情。说说今日你来何事吧。” 谢逸心中一凛,知道进入正题了。 “风前辈,我等后辈寻你已经很长时间了。或许您不知,您对我们华山是何等重要!” 风清扬冷笑,“寻我?哼哼,该是寻那剑法吧?” 谢逸此刻哪还管得风清扬口气如何,任他酸言冷语,自顾自激昂道:“此时时局,正是我华山的关键时刻,成则一崛而起,恢复上古时的风光,败则华山必亡矣!” “不要给老朽讲那些有的没的,”风清扬干脆坐回了原处,对谢逸慷慨激昂的讲说漠不关心,不屑笑道,“你们气宗的成败兴衰,干我剑宗何事?” 谢逸这人,情绪起来总会做些鲁莽之事,这或许也是他自认为与那岳祖师不同的地方,谢逸方才几句话,没有调动风清扬的情绪,倒把自己先激了起来。 此刻得了风清扬的漠然态度,他哪里心甘?兀自高喝道:“前辈!值此关乎生死存亡之际,怎可仍旧执着于华山内的气剑之争?气宗剑宗皆属华山,乃是同气连枝,该是摒弃内争一致对外的时候了!” 风清扬挥挥手,想来很是厌烦道:“不要与我讲那些大道理,听着就烦。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想与你这些小辈解释,与那一辈的瓜葛,我也不想延续到你们一辈。” 谢逸听他的意思,似有些松口,连忙问道:“那前辈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没有瓜葛。” 谢逸面色一滞,仍旧不死心,哪知不待他询问,风清扬冷笑道:“没听明白?没有瓜葛的意思就是,老朽我不参与其中。把系统给的任务结了,老朽就云游四海去,过一过那羡煞旁人的闲云野鹤的日子。” 谢逸呆滞了片刻,依旧没有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若再无其他事,诸位还是早早离去吧,切莫扰了我的清净。” “那前辈可否把剑法……” 没有让谢逸把不死心的话说完,风清扬冷哼一声,周身亮起璀璨紫芒,一股如岳巍峨的威压油然而生。 风清扬闪现的紫芒形态简直前所未见,猛然自他体内蹦将出来,呈现星空繁星之态,星点闪耀着的紫芒,暗含天地至理或急或缓地悬浮于虚空运转不休,端的玄妙莫测。 紫星包括空间之广,气息之诡秘骇人,简直是在场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只压得众人呼吸不畅,窒息到喘不过气来。 风清扬见谢逸体内透出蒙蒙紫气,抵御他的气息威压,眼眸一眯冷声道:“既然已得气宗绝学紫霞神功在手,不去专心体悟参透,竟还妄想我的剑法?” 谢逸勉力抵挡风清扬的威压,兀自嘴硬道:“若无剑法与之匹配,再好的内功也无益。还望风前辈念些同门之谊,将那绝学剑法传与晚辈,好使华山一脉再多助力,无惧于江湖!” 风清扬神色变幻,终是一声长叹,泄了气息渭然道:“我不似那些个伪君子真小人,全然不顾同门之谊,今日也无意再为难你等小辈,退去了吧。” 言语之中,再未提及绝学两字只言片语。 谢逸呆立场中,面色铁青,终是未执一言,默默带着余下出自十一名门的高手准备撤离。 “至于那绝学剑法……” 谢逸一行人刹那间顿住脚步,殷切地看向话的白老者。 风清扬轻笑,目光烁烁看向默然立于洞边,许久没有举动的王故,朗声道:“那门绝学本就不属华山,这剑法今世,怕也是只为这小友准备的。如我一般,该是等了他经年。话已至此,尔等也莫要多挂念了。” 谢逸等人猛地转头,又一次看向方才进洞的那平凡下暗藏不凡的青年。 谢逸眼神闪烁打量着那沉默回望他的少年,表情阴晴不定,似是在心中做些难以抉择,却必须抉择的难题。 几秒过后,但见他左脚朝前一跨,手快捷的伸向腰间,朝那青年行去。 这一步他却脸色大变地僵直在场,再无法朝前挪动分毫,脸上冷汗似雨水般流遍脸面,自下巴处颗颗滴落。 他身后的众意境级高手也是同时脸色大变,纷纷探手抓牢了武器。 无形压力不止来自后面,也来自另外三个方向。 众人身后紫芒暴涨,那游走不休的璀璨紫星光芒,映照得灰暗洞穴如梦似幻,美妙一若仙境。 另外三个方向虽无色泽变化,但威压已可和风清扬分庭抗礼。 这无数的气息,此刻毫无偏差的落到了场中十余名来自十一个门派的意境级高手身上,扫过众人,又齐齐汇集到谢逸周身。只要他有丝毫异动,或许不用谁动手,只这强悍莫测的威压也要让他吃个大苦头。 谢逸尚未踏入意境级的实力,哪里能与如许强压抗衡?不过数秒,便吐血后撤而回,竟是已受了内伤。 洞内骤然增强的压力,也在这瞬间如潮汐般退去,在众人周围游走不休。 风清扬冷眼看着场中众人,“小辈,不要打那些阴险的主意。” 属华山的两名意境级高手连忙扶住谢逸,谢逸挥挥手示意自己尚好,站定后用衣袖拭去嘴角鲜血,冷眼扫视了一圈,高喝道:“风前辈也就罢了,让谢某想不通的是,各位这又是何意?” 风清扬冷哼一声再不管事,手杵头做置身事外状。 清风吹过,洞中一时静谧无声,竟是没有谁出口作答,任谢逸如傻瓜般立于场中。 静待片刻,见仍旧无人吱声,谢逸神色阴冷,望着王故冷笑数声,“没有想到,你竟有如此能量,真是真人不露相,谢某看走眼了,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说着话,真就朝王故抱拳挥动了两下。 王故连忙抱拳作答道:“掌门不必多礼,只是弟子实在不知生了何事。” 谢逸又是冷笑数声,铁青着脸高声道:“今日谢某认栽了,诸位慢玩!走!” 说罢带头出了洞,行走颇有一种狠厉决绝之气,显然心中气愤不已。 “今日起,华山派正式退出末世联盟!” 谢逸的声音远远传回,在洞中穿梭不定,传到了在场众人的耳中。 谢逸此举,也次将四联盟和名门之间的暗斗,放到了台前。彻底的撕破了脸皮,这事情虽生的突兀,却仍在情理预料之中。 风清扬好似真不想再管华山事宜,好似全没有听到谢逸所言一般,淡笑高声道:“各位也该离开了。尔等虽帮了小友,我却也没有与诸位把酒言欢的兴致,还请诸位见谅。” “多谢前辈成全,此番情谊海角媱曳绝不敢忘,今日打搅,这就走了。” 西南角一个温润美妙的声音在洞中响起,只凭声音,居然也能使人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绝代美人的模样。王故的面色却不怎么美妙了,这个自称其“母亲”的女人,似乎许多关于他的事情背后都可觉她的影子,其做法之诡异难测,实在使王故对其没有什么好映像。 一阵微风夹杂着淡香拂过,王故似觉有物体抚过他的脸颊,心中忽然产生一种明悟,知晓这该是媱曳带领海角一众高手离场而去了。 风清扬左手边也响起一个男音,听声音就可想出其人嬉皮笑脸的模样。 “末世剑派莫**拜见风清扬前辈,仅代天涯阁向前辈问好。这便走了!” 言罢王故又觉耳畔掠过一阵微风,留下莫**在他耳边的一句嬉笑低语。 “小子,你的面子还真不是一般大!嘿嘿,好好学吧……” 自东北角徐徐飘下一个倩影,这人只看那曼妙身姿,王故也能知晓她是何人。 “秦苏拜见前辈。” 风清扬很是仁和的微笑,也不知是为何瞟了一眼王故,才抚须道:“女娃子还是这般脾气,想不到你竟如此出现,真是让老朽有些看不明白了。” 旋又皱眉道:“不对不对!你怎可能也落入那轮回?不该啊……不该啊……” 秦苏蒙了面,但显然这样也无法在风清扬面前隐瞒她的身份,也不知风清扬说的话是什么含义,显然触碰到了他远古前的回忆。 此时秦苏当然不敢多言,抱拳默默躬身立定。 风清扬思考了片刻,才飒然笑道:“罢了,我没有什么恩怨情仇,就没有必要知道其中隐秘了。今日无你什么事,女娃子先带你的人走了吧。” 秦苏恭声笑答道:“前辈既下了逐客令,秦苏这就走了。” 言罢躬了躬身,转身离开。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王故的脸颊,这一次的微风中带着一股森冷的气息,也不知其中过了几位意境级的高手。 王故一凛,终于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秦苏背后的实力,居然与天涯和海角两大势力不差多少。 秦苏徐徐走过王故身边,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是瞟过王故的眼神,一半是冰寒一半是烈焰。 王故轻笑,开口低声道:“谢谢。” 秦苏闻言身形一颤,大步走了出去。 “小友,近到前来。我两人好好聊聊吧。” 第七节 有求必应 风清扬和王故的那一番对话,一直持续到了皓月当空,云遮夜幕。至于两人到底谈了些什么,除了两人外,再无人知晓。 好像这江湖中,总有些未见人的秘密,谁也不敢说尽知天下事。 但若说知晓天下各类秘闻最多的组织,绝没有人会说是末世,当然也不可能是海角,尽管两家独大江湖数千载,便是武当和少林也难缨其锋。 自然也不会是武当和少林,这里我们要说的,是江湖的另一个传奇。 近段时间,上古的事物成了众人讨论的热点,上古武学上古名门上古传说上古文史一应等等。上古遗传下来的东西,好像突然之间均沾染了一股喜气,成了江湖人尽相哄抢的对象。 上古如此热,那上古门派中除了天涯阁海角派和十一名门外,是否还有组织从那悠悠岁月一路坎坷走来,依旧没有被新生事物毁灭的么? 有,还有一个组织不得不提,一个传奇存在的组织。 那有没有这样一个组织,始终游离在江湖边缘,从古至今保持中立,没有参与过一场战役却诡异存活了数千年时间? 先别忙着嗤笑,存在既是合理。有一个真实的案例,成为江湖人缄默的事实。 这个组织,它的名字叫必应。取的乃是有求必应之意,必应两字,在它的内部人员心中,与信仰无异。 当然,这有求必应,应的都是话,做事的活就牵扯到了江湖纷争,他们是绝对不应的。 想知道什么,找必应,有求必应。 这是一句必应的广告语,用了数千年也没有更改。而必应也尽可能的做到了他们广告语的承诺,让大多数客户都满意而归,这本就是一个传奇。 但前面说过,这江湖中,总有些未见人的秘密,谁也不敢说尽知天下事。这句话里当然也包括了必应。 必应却是江湖公认的知晓天下各类秘闻最多的组织,在他们那里客户可以查询到江湖中十分之八的事情,余下的两分,就是必应永恒的努力目标。 作为天下最灵通的组织,必应却也是天下最神秘的组织。 它是何人创立的,外人是不知的。它的成员又是些什么人,外人更是无从得知。人们往往最恐惧未知的事物,但对于必应,江湖人给了它最博大的宽容。 因为,它真的从没有参与过江湖的任何一场纷争,始终游离在江湖的最边缘。这样一个中立于江湖数千年,乃至江湖人把这种中立都当成了习惯,谁又会再去质疑它的中立?既然中立,便是不参与,也就是风清扬所说的没有瓜葛。这样一个组织,是否神秘再不是人们恐惧它的由头。 谁又会对街边的路人甲平白心生恐惧?既然与己无瓜葛,自然漠视其的存在,必应的情况大抵如此。 是以这样一个毫无保护措施没有威慑力量的组织,安然在江湖中存活了数千年时间。 必应在每一个城市都设立了办事处,熟识的人轻易就能找到,包括新出现的隶属末世的麒麟神城,也是如此。 末世剑派的麒麟城,和所有的城市一样,早已尽显繁华。 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这一个重归的第一座神城,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度,融入到了江湖人的生活之中,至少从外表上看,已经和大多数城市没有任何区别,或许比苏缁这样幽静偏僻的小城,还要热闹不少。最起码这座神城,绝不会缺少爱热闹的江湖人。 若说麒麟城最吸引江湖人的地方,莫过于麒麟的装备店。在这里,只要凑够了所需材料,再加上或大或小的金钱数额,人们可以将心爱的武器打造得更为锋利,也可以为自己的服装增加不少的防御点数。 这是麒麟城独有的生意,也只有末世剑派的专业技能师能够胜任。而且据说,加入了末世联盟,武器和服装的强化又要上一个档次。对于这一点,非末世联盟的江湖人虽然不满,却也毫无办法,谁叫整个神城都是人家的呢?自然是人家说了算的。 某日清晨,繁华的麒麟城堪堪清净,连宿醉的酒鬼们都陷入了梦乡。 麒麟城的西角,是一片简单的平民区,有着神城崭新的模样,一切规划都是按着图纸来的,自然乱不到哪里去,可毕竟离城中心太远,多小巷偏道。 一个身披连帽黑衣,将脑袋也包裹在黑帽中的身影行走过了数个小巷,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片刻后才终于在一家民宅门口停了下来。 黑帽下的一双眸子,似乎很专注的在打量这民宅门边挂着的一副对联。对联没什么奇特之处,与附近民居挂的对联几乎没有差别,只是在右边对联的下边角处,多画了一个不显眼的纹样,那是一朵暗红色的梅花,随着猩红的朝阳变幻出魅惑的色泽。 黑帽下的脑袋顿了一下,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悄无声息地行至门前,轻轻叩门。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老仆人模样的脑袋自门缝中伸出来,那双周围布满皱纹的眸子里面,早已浑浊不清。可这老者仍旧用那昏黄略涣散的眼珠,对准了来人。 “先生……有事么?” 黑帽下一片阴暗,以老者昏花的眼神,想必难以看清藏在这阴暗下的脸,可他还是尽职的问道。 自那阴暗中,传出一个低沉地回答,“有求必应?” 似乎是错觉,老者在听到这四个字后,眼珠中似有精芒闪没。黑衣人对这一点不是很确定,但是老者此时一脸虔诚的表情,他倒是看清楚了。 “必应。先生可是有求?” 黑衣人点点头。 “既是有求,便是生意。先生随我进来吧。” 门缝再开大了些许,却也只堪堪能够使黑衣人缩身而入,黑衣人却没有犹豫,侧着身子进了房。 大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将门里门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民房在外看似不大,待黑衣人进到其中才觉得,这民宅果然别有洞天。老仆人沿着一条小道行进,或许是上了年纪,下脚很是缓慢。想来黑衣人也无甚急事,便也放缓了步伐,黑帽下的脑袋左顾右盼,索性观察起这个江湖最神秘组织的办事处来。 他们走过一个方圆不过数丈的小池塘,塘中有白莲绽放。走过一条精致的走廊,雕梁画栋很是精美。走过一座丈许高的假山,奇岩灵石堆砌出一种另类的美感。 黑衣人心中轻赞,这小小民宅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可精细的布局,却将小小民宅凭空衬托出一种宁静幽扬的韵味。 以两人缓慢的步伐,也不过走了十分钟不到,便来到了目的地。看模样,该是个堂厅。老者朝黑衣人躬了躬身,便朝来时的方向退了回去。 堂厅的光线不是很好,和黑帽下的昏黄一半,让人看不大清晰,只是对江湖人来说,影响其实不大。 “先生前来,求的何事?” 堂厅中只有两颗椅子,中性不带情感的询问,来自左边的紫杉木椅,而空余的另一颗,显然是留给进门来的黑衣人的。 黑衣人打量了一下环境,循着主人的意思坐到了右边的紫杉木椅,却踟蹰着半天没有说话。 这样的情况对方自然遇过不少,那张苍白的男人脸可以看出来是张人皮做的面具,轻笑问道:“先生,求的是人还是事?” “人。”黑衣人低沉的声调该是刻意压低的,对于来的目的倒没有丝毫犹豫。 “何人?” “女人。”两个人的对话有些沉闷,这是不可避免的,双方都刻意隐藏了许多,沟通不畅可以想见。 男人脸笑道:“莫非先生还不敢相信我们必应的信誉?这天下间女人千千万,我们必应再灵通,也不可能知道没有出口的话,自然也不知先生要求哪位女子。” 黑衣人连忙道:“不敢,贵组织的信誉在这数千年的时间经历了无数次考验,到现在该是再没有人会怀疑了。” “那先生为何仍旧如此谨慎?”男人脸的笑渐渐消失,冷冷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轻声解释道:“不是谨慎,是……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男人脸又笑,那笑透过苍白的人皮面具,平白生出一丝寒意,“如此说,先生还是不相信我们必应。出了这扇门,谁也不会知道你求的是什么,这是我们必应自古以来从没有失误过的规矩!先生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该也对必应的行为处事有了一定的了解。若还是这样遮遮掩掩,还请先生离去吧。” “不!”黑衣下,看不清来人的脸色的变幻,突然吐出的这个不字,被他低吼出来,像是晴空一个闷雷,很有些震撼力。 男人脸反而笑了,笑得有些满意的味道,“这就对了,既然来了这里,就是信得过我们必应。既然信得过我们,就不该再有什么遮掩,您说,是不是这么一个理?” “我找……”黑衣下的男子好像在咬着牙,那女人的名字他似乎真的难以启齿,但仍旧被经验丰富的男人脸勾引了出来,“吴沾衣。” 最后几个字细若蝇蚊,但到底还是吐了出来。 这是一个极少出现的名字,大部分的江湖人或许听都没听说过,却也总有极少数的一些,一辈子难以忘记。 “吴沾衣?”男人脸露出罕见的惊讶表情,接着极快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们必应里没有这个人的丝毫资料。” “呯”一声巨响,黑衣下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挥拳击打在两张椅子中间的茶几上。 “每次来!每次来!”黑衣男人的怒火在沉闷的爆,低声吼道:“每次来你们都是这个回答!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年风靡整个高层江湖的人!百死莫赎勿沾衣!你们怎么会没有她的丝毫资料?你们不是号称有求必应么?” 男人脸张张嘴,欲言又止,半响才轻声道:“不好意思,有求必应是我们永恒的努力目标,但是先生也该知道,天下除了系统,就不可能存在第二个全知。” “我可以给你们钱!”黑衣下透出一对冷冽的目光,冷冷的看着男人脸,“无论你们要多少都可以,我希望你们去查!把她找出来!” 男人脸踟蹰了片刻,才轻声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先生该知道,总有这么一些人,是我们必应有过承诺的。这一类承诺的人,我们是绝对不会透露她的丝毫资料的。” 黑衣下的那对冷光眯成了一条线,哼哼冷笑道:“就是说,你们是有她的资料的?” 男人脸又轻声答道:“今天所说的,严格算来我已经违反我们的内部规定了。望先生不要再追问下去了,我也很为难的。” 放在茶几上的拳头,被它的主人缓缓握紧,骨节处泛白,可见黑衣人心中的感受。 “罢罢罢,”黑衣数秒后出声,“多谢朋友为我做的,我也知道你们必应的规矩,想来你逃不了那封嘴紧闭数月的责罚了。朋友的舍身相助,某人此生难忘。” 言罢起身,拱手抱拳道:“就此别过。” 男人脸也抱了抱拳,黑衣人大踏步的离开了堂厅。 片刻后,堂厅中传出一声长叹,一个磁性浑厚却温润好听的男音幽幽响起,“老九,怎还是忘不了她?” 老者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颤巍巍地答道:“你这位兄弟,还真是个千百年难见的情种。” 坐于左边的那男人脸伸手撕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写满沧桑的面目,赫然便是神出鬼没的四海为家破书生。 破书生将面具随手放在茶几上,落寞地道:“沾衣做的太绝,本就不该让老九忘不记她。” 老者嘿嘿地笑,:“小姐这几年过的也不尽如意,还不是因为你们那位,这又该去怪谁?他们当年的事,外人是没有资格去评说的。” 破:“卫老说的是,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也罢,随他们去吧,这些个爱恨纠葛,终有一日会理清的。” 老者笑道:“是这么个理。” 言罢坐下,破书生连忙给他斟了杯茶,举止颇为恭敬。老者也不推辞,拿起茶杯来细品起来。 堂厅中再无声息。 只是破书生,怎会到了必应之中? 黑衣人根本不知方才与他讲话的男人脸究竟是谁,一路急行到了大路拐角处,收了黑衣,正是酒醉不醒为曾假。 此时正是清晨,路上行人依旧不多。这位末世剑派的九大尊,便在这孤独的瞬间,深深的吸了两大口气,恢复了迷人的微笑。 再无人知晓他方才摘下黑帽后现出的模样,朝阳下满是忧郁悲凉。 第八节 平静是为等待华美的绽放 【前几日有事,无法更新,见谅。】 王故自动叛离了华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没有那一日的事情,他或许还可以在华山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但那一日后,他再也没有理由呆下去了。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那一日的事情,他又怎可能有令他满意到微笑的际遇? 虽然叛离华山,所有华山的武学减半,还永世不能再入华山,但对于收获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 离开的时候,谢逸和一众华山高层站在华山门口,冷冷的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 其中气氛的诡异,让所有的华山弟子不敢多言,甚至不敢走动,本就繁华的山门口,不长时间站满了华山所属弟子。 王故偏偏头,无所谓的笑笑,依旧悠然的行走,跨过大门后站定,闭上了双眼。 “门派公告:华山剑派二代弟子王韵,叛离华山,华山武功减半。” 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朝谢逸等人笑了笑,随后大步走下了华山。拥挤的人群渐渐分开,没有人上前阻拦他的离开。 所有知情的不知情的华山弟子,目光都看向了门里阴沉着脸的谢逸,倘若要留下这个华山叛徒,这种时候只需他的一句话。 动是不动? 谢逸不敢动。莫**和媱曳的相继力挺,另一个未知却堪比天涯海角的强悍势力也站在其身后,让这个青年的身份变得分外扑朔迷离起来。 让世仇的天涯和海角同时表态,需要怎样浩大的能量?这或许是个谢逸想破了头,也难以得出的结论。至少在谢逸这半辈子里面,从来没有见过。再往前推些,就谢逸掌握的资料来看,这数千年里面,天涯和海角也曾经有过短暂的共通,只是每一次两派的共通,无一不是震撼江湖的头等大事。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平凡到谢逸也差点忽视,直到他以一种惊世骇俗的度学习了华山上古高级武学之后,谢逸才渐渐自那平凡中,察觉了些不平凡的事物。但仅仅一个武学天才,怕也不可能有让天涯和海角摒弃世仇达至共通的惊人能量。 江湖中不乏天才,天涯和海角本就是常出天才的地方,再怎么惊才绝艳的天才,放在两派中也不过是赞叹两句,绝不会为其疯癫。 这一夜,谢逸书房的烛火,摇曳到了天明。谢逸终于从苦思中抬起头来,隐隐猜出了答案,问题该是出在这青年的身份上。 会是怎样的身份,竟能让世仇的两派以一种异常坚决的态度站在他的身后? 可现在不管“王韵”是什么身份,谢逸都自承是动不得的。他虽然可以一气之下退出末世联盟,但绝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傻瓜。自家与末世相比,准确的说是与末世背后的天涯和海角相比,有着何等的天壤之别。 只能这样冷眼看着,好像得不到满足的怨妇一般。但若是连这都没有了,谢逸也不知自己会是什么滋味。 在他的眼中,“王韵”在山门口的回头一笑,很有些肆无忌惮的挑衅意味,让他不得不握紧了抑制不住几欲拔剑的右手。 “跟着他。” 谢逸目送着青年出门,直到青年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淡淡吩咐了一句,转身朝书房去了。 旁边有一名意境级高手轻声应诺,阴沉笑着正待跟去,谢逸没有回身道:“三师叔,不能动手,只要知道青年是谁就可以了。” 那意境级高手笑容僵在脸上,阴晴变幻几秒,才咬牙抱拳道:“领命。” 言罢飞也似的去了,似乎生怕谢逸连刚才这个念头都打消了。 七日之后的夜里,这位谢逸的三师叔出现在谢逸的书房之中,模样之惨烈很是吓了谢逸一跳。 他的三师叔此时面色铁青,由于失血过多而略带苍白,衣缕与乞丐无异,再也遮挡不住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谢逸匆匆一瞟间,竟也数出了十余道露出森森白骨的刀伤,那三师叔才推开门,便像是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朝地上倒去。 谢逸心中一惊,急忙起身扶住他,急声问道:“三师叔!你这是怎么了?” 三师叔那难看的面容,勉强挤出一个更难看的笑,自嘲道:“想我古道叱咤江湖数十载,几年不出,竟连个小兔崽子都跟丢了……” 谢逸此时哪里还管这些,低声吼道:“先别管这些,你这一身重伤是怎么来的?该不会……” 古道不屑的轻笑道:“我古道再怎么差,也不可能被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伤至如斯境地!” 谢逸放了些心,继而迟疑道:“那这是……” 古道脸色一肃,冷哼一声道:“我才跟丢那小兔崽子,不过两个时辰,就遇到了媱曳那老不死!” 谢逸深吸一口气,惊骇道:“难道媱曳……她……她她她……” 古道冷笑道:“估计那小子就没有脱离过媱曳的监控,只是可惜,实在查不出那小子到底是何来头……哼哼,不过以媱曳的态度也能看出个一二来,要不是知晓她厌恶男人,我真怀疑是她和谁生的种!那小子与海角的渊源,肯定不浅。只不是天涯那边为何也会跟着冒头……” 两人言思及此,均是百思不得其解,谢逸连忙扶起古道,缓声道:“三师叔能得出这许多的线索,早乎了谢逸的预料,只是这媱曳……下手也忒狠了些!” 古道咳嗽了两声,口中的血沫子四溅而出,谢逸连忙加大了内力的输送,他的脸色才见好些。 古道喘息了几下,继而冷笑道:“下手狠?她那时的架势,分明就是不想让我活着离开了!要不是我前几天正好学了上古高级武学,说不定今日真个命送她刀下了!” 谢逸闻言骇然,低声惊呼道:“什么?媱曳她们不是只有两门不匹配的高级上古武学么?” 古道冷笑道:“到了我们这一层,实力强弱又怎可能独用武学来划分?对意境的领悟才是重点,便是武学等级上高过她,我自承实力也是弱她不少的。” 他充血的眼球中忽然闪过一丝精芒,接着沉声道:“除非是绝学级……” 说着两人均是颓然叹了口气,又一次想起那一日思过崖洞中的情景,与一门本以为是囊中之物的绝学擦身而过,这种滋味换在谁身上,想来也不好过。 谢逸沉默片刻,才勉强笑道:“三师叔今日劳累了,师侄这就送您回去修养。至于绝学级剑法……” 他双眼一眯,“总会有办法的。” 古道也配合着点点头,心中却以为谢逸的话不过是安慰而已,遂任他搀扶着朝后山走去。 在“王韵”离开华山山门的两个多月之后,满是灰尘的王故站到了故宫的门口,向那两个似塔般的守门大汉微笑,轻松的模样,好像不过刚刚踏青而归,而不是外出了一年半之久的归家客。 两个大汉此次居然目不斜视,高声答道:“宫主好!” “恩,你们好。”王故笑了笑,总觉得这两个每次回归都正巧值班的大汉,不论怎么做都能让他感觉搞笑,这种感觉很温馨,也很亲切,好似归家。 王故不知道归家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他总觉得这就该是。 “听说没?这次宫主出去,是去找绝学武功去了!”左边的大汉回头偷瞟入了门的王故,掩着嘴故作低声的与同伴说话,可是他的嗓门实在过大,故作低声也与常人正常说话无异,王故故意放慢了脚步,想听听大汉还要说些什么,嘴角的微笑怎么也止不住。 右边的大汉似乎觉得他们的交谈真是很低调了,也窃笑“低声”答道:“怎么没听说?看宫主的笑,应该是满载而归了!嘿嘿……” “宫主当年就如此威猛了,再配上那绝学,该是和周大哥说的那般,真个是神挡杀神魔挡屠魔了!” “你这是废话,”左边大汉鄙夷道,“唉,你说万一宫主真的天下无敌了,我们要怎么恭颂?” 右边大汉绕绕头,被同伴鄙夷了也不着恼,嘿嘿幻想道:“怎么也得整个‘故宫宫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什么的,才配得上宫主的身份,你说是吧?” 王故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而两个兀自沉浸在幻想中的大汉,哪里还管得其余,自然早把谈话的主角抛在了脑后,集中讨论那颂词来。 “好像这段是周大哥讲的吧?听说是上古一个大变态用过的,不好不好,换一个……” 右边大汉迟疑,绕绕头咧嘴道:“现在一时也想不出来,不若等换班以后,把认识的所有人都叫来,好好谋划一番……” 左边大汉拍掌赞道:“就这么着!嘿嘿,总要想出一个配得上宫主的恭颂词句来!时间紧迫了,这宫主都回来了!要尽快想出来,不然过几天用到的时候那还不急死多少人……” 过几天……王故不知是何感想,只觉得该快快离开才是正理,倘若再听下去,真不知这对活宝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行到后院,便见一个英气十足的青年正在一丝不苟的练着剑。 王故在院口站定,抱着手仔细看着青年舞剑。 青年没有使用内力,只专注的磨练着剑法,浑然没有觉院口多了一个人,手中莫伤剑一伸一缩,快捷无比,隐有雷电之声。 王故看着看着,眼中多了一丝惊疑之色,青年此时所使的剑法,该是末世的一字电剑,可进退吞吐之间,却大有不同,却是比原本的一字电剑多了不少的变化。 青年一练就是半个多小时,才深出一口气,收了莫伤剑一偏头,才觉院口站着的归客。 青年轻笑,口气一若闲谈般问道:“回来了?” 王故点点头道:“恩,回来了。” 两个人时隔年半的再见,言辞简单到像是王故不过出去吃了顿饭后就回来了一般。两人之间的情感,让处世未深的理论派大家别仁看不懂,这在书本上是寻不到的。 “我又把剑法改了……”飞仔抓抓脑袋,很有些痴傻的笑起来。 王故剑眉微皱,轻声问道:“怎么不去学慕容剑法?” 飞仔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慕容剑法灵巧有余,却总觉得不适合我,反倒是一字电剑的快捷迅猛我更喜欢些。” 王故眉头轻轻舒展,道:“这一字电剑强度虽不比慕容剑法这等高级上古武学,与绝学级更是相差甚远,但胜在剑走偏锋,若是级数高了,理解也不弱的话,兴许也能被你练出些门道来。” 飞仔闻言嘿嘿傻笑起来。 王故又问道:“一字电剑几级了?” “八十八级,接近九十级了!”飞仔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自傲的成份。 王故笑道:“还不错,一年半的时间,没有了意境层次的压制,能够达到如此级数,也还算过得去了。那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改的?” 飞仔忽然呐呐起来,片刻才低声道:“我先把那雷电的耀目光芒去了……” 王故脸上青筋渐起,飞仔有些惴惴,不敢继续说了,王故口中平淡道:“继续说。” “然后我加强了出剑的力度,又吸取了一些圆月剑法的精华,加了不少细微变化进去,还参考了慕容剑法里面的灵巧……” 飞仔说着说着眉飞色舞起来,显然自己沉浸在自己对剑法的改造上面,很是认真的给王故讲解其中的奥妙。 王故的怒火逐渐消退,待飞仔停下,才不置可否的淡淡道:“比划比划给我看看。” 飞仔也不作答,直接拔剑挥舞。 王故此时再看,才觉得飞仔剑法虽然偶尔仍有停滞,但撇开这些尚未纯熟造成的瑕疵,原本的一字电剑在飞仔手中,使出了另外一番滋味,杀伤力竟是比原本的一字电剑还要更上一筹。而且多了些与其习惯相配的变化。度却不见减慢,甚至还有极大提升。 攻击力加上度和变化的提升,该是飞仔牺牲了一字电剑最大的优势耀目雷光后得到的,与原版相比,显然更适合飞仔本人。 飞仔一套剑法使完,收剑殷切的等待着王故的评价,哪里想到王故只是点点头。 正待飞仔心中有些失望的时候,王故忽然开口道:“明日后,我使几套剑法给你看看,然后也融汇进去吧。” 飞仔眼球一亮,急忙问道:“什么剑法?” 王故笑道:“华山的上古剑法,初级中级高级的都可以。还有一门剑法,此时却不能说的,明日后找个隐蔽的地方,我再比划给你看。” “恩……你这次是去了华山?”飞仔好奇问道。 王故点点头表示承认。 飞仔眼珠一转,疑问道:“这次所有名门退盟之事,不会也是因你而起吧?” 王故闻言惊疑道:“所有名门退盟?” 飞仔愕然道:“是啊,都生了两个月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王故苦笑,“我在深山里面待了两个月了,才出来就赶回来了,哪里有机会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 “两个月之前,自华山退出我们末世联盟之后,峨眉和星宿也退了出来,海角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接着十一个名门共同宣布建立名门联盟,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成了江湖中最大的联盟了。” 王故皱眉思索,片刻后问道:“那今年的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呢?” 飞仔连忙答道:“取消了,据说似乎要改成四年一次,也就是说还有两年时间才再次开会。” 王故眉锁舒展,笑道:“没想到会变成这般模样。” 飞仔惊疑问道:“不会真与你有关吧?” 王故轻笑道:“我把华山极重要的东西抢了,你说有没有关系?” 飞仔骇然,“据说华山就是因为失了一门绝学级武学,才愤然反出联盟的。该不会就是被你给抢了吧?” 王故笑道:“刚刚学到手,这不就赶回来了么。” 飞仔好奇问道:“是门什么样的武学?” “一门堪称无敌剑法。” 飞仔闻言惊喜的时候,王故突兀地叹了口气。 飞仔遂疑惑问道:“怎么?得了无敌的剑法怎还叹气?” 王故笑道:“不过是堪称而已,此刻任是得了再强的剑法,在我眼中却早没了什么可喜之处。” “这又是为何?” 王故朝书房行去,飞仔缓步跟上,侧目望去,竟见到王故一脸感慨的模样,轻启口叹道:“因为我见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意境!” 第九节 至强独孤! 【次用了删帖,不是听不了反对之音,实乃不喜辱及父母之意。】 王故此次回来,又变了不少。 若说飞仔才认识他的时候是个冷血的机器,那现在的王故更像是个敏感的诗人。 这是巨大的反差,偏偏飞仔却不觉得有何怪异。仿佛在他看来,只要是人没有变,性格再变也对他影响不大。 王故现在,似乎才是一个正常的人,有喜怒哀乐,也有感慨和责骂。这一切的变化,在飞仔的嬉笑询问中,再次被飞仔习惯过来。 王故回来的第一个月里面,叫回了别仁,把华山的上古初级剑法在两人面前使了无数遍,直到两人都可以把那套本就不算深奥的剑法,翻来覆去的背了个滚瓜烂熟,任其变化也可一语道尽后招变化,王故才改初级为中级。 这一使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联想到后面还有两套剑法,虽然明知道越后面越高级,两人仍旧是叫苦不休。 别仁正在准备学习慕容剑法的关键时候,还不知何事就被王故叫了回来,自然心中怨恨,料想若不是王故打岔,兴许他此刻早将慕容剑法修到三十级开外了。 这观看剑法演练对他来说作用不大,最起码相比即将到手的慕容剑法,吸引力上的差距不知有几个等级。 对飞仔来说,虽然正在改进剑法,可他本就不大看得起门派招式,总觉得精妙是精妙,却太过死板。看了华山的初级中级剑法,更觉如此。剑法连接间的破绽甚少,变化也堪称灵巧,可奈何挥不去其中死气,一招一式皆是被人锤炼了无数岁月,早定了型,若想更改哪怕一点点折转,也会破坏剑法后招的间连。 若是被人知晓了所有招式变化,那名门的武学在其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改不得的招式,飞仔实在提不起兴趣,若不是王故一再强调取其中的间连和变化的长处,他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好在看着看着背着背着,飞仔和别仁也无意中汲取了不少名门武学的精髓,对于飞仔改造武学,无形中被影响了很多。 别仁也渐渐将这些精髓引到了寻常时磨练剑法中,其中变化,或许要到许久之后,才会徐徐显现出来了。 直到第三个月,两个人的兴致才慢慢提了起来,不愧是高级上古武学,即使飞仔对名门武学意见颇大,也不得不赞扬一句这种体制健全的高深武学,的确有不少可取之处。 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种越了时代理念的武学境界。若说圆月剑法洛阳刀法就可代表当代的巅峰武学,那上古高级剑法便是一种回归的越。 上古一场神秘的浩劫,导致了当时所有武学几近失传,流传下来的门派武学,也不知为何,像是一夜之间羸弱了不知多少,甚至被后来的圆月洛阳自创的武学越过去,被系统统一评定为高级。 此番似乎被暮晨几人触动了系统开启上古武学的条件,名门武学才展现出了它原本该有的强悍,便像一只脱困的野兽,露出它带血的獠牙。 那种心法与武功之间的配合无间,一经施展出手,圆润无瑕,竟有一种引导对手招式的诡异势头,使对手一招招失了优势,被逐渐牵引到自己招式造就的漩涡之中,再难自拔。 这一点,即使是后世锤炼了数千年的绝学心法无与洛阳刀法圆月剑法的配合,也依旧欠缺。 兴致提了上来,两人学的认真,王故更是投入的将华山高级上古武学淋漓尽致的呈现在两人面前,一招一招细致讲解,代入不少他自己的理解,毫无藏私的给两人教授,很有耐心的直到两人领悟,才进到下一招。 这样的讲解,使飞仔和别仁两人获益良多,而系统武学的奥妙,也一点点分毫毕现的在两人面前呈现出本质的模样。 “此招名为诗剑会友,乃是华山弟子最常用的一招,意为文人交友,联句和诗,武人交友则是切磋武艺。使这一招,是表明和对手绝无怨仇敌意,比剑只决胜败,不可性命相搏。华山弟子与人切磋时,此招是为起手式。” 在一个烛火媱曳不见窗户的密室之中,王故横剑当胸,左手捏了个剑诀,似是执笔写字一般,给飞仔别仁两人解释着。接着折手改为直刺,变招时动作顺畅若流水,口中道:“后招中最连贯的便是这招白云出岫,取的是儒意,杀伤力却不大。” 王故就这般口中絮絮叨叨,身随剑走,似行云流水般便将一套华山上古高级剑法比划出来,内力鼓荡下行走隐隐伴着龙鸣虎啸之音。 飞仔和别仁两人相顾骇然,遂又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舞剑的男人。 “飞哥,不是说叛派后武功减半么?怎么看他的架势,等级绝不会下五十级呢?”别仁直视着讲解比划的王故,口中却低声询问起身旁的飞仔。 飞仔翻了翻白眼,撇嘴低声答道:“我怎么知道……” “可总也不可能在叛离之前,就把华山高级剑法修到了百级开外了吧?”别仁质疑道。 飞仔耸耸肩,依旧低声道:“他那种人,是绝不能以常理推断的,或许是真被他修到了百级开外也未可知。” 别仁赞同的点点头,遂眼眸一亮,死死看向场中挥舞剑招的王故,低声叹道:“真不知,若武功修到了百级开外,会有怎样的威势……” 飞仔也轻轻幻想了一下,肃然道:“我唯一可以断定的,就是哪怕最垃圾的武功,修炼到了百级后,威力也怕是恐怖的惊人吧……” 王故自觉今日讲解得差不多了,停下回..头时便见到两对闪着微光的招子,还不待他询问听懂多少,别仁反倒先问道:“王大哥,你的华山上古高级剑法,现在有多少级了?” 王故闭目查看了一番,才睁眼道:“现在刚好六十一级。” 飞仔和别仁两人惊骇对视,飞仔颤巍巍地问道:“那不是你离开华山之前,该有一百二十级左右?” 别仁也急忙高声道:“王大哥!快告诉我,到了百级之后是什么模样?” 王故嗤笑,“怎可能,我离开华山之前,不过才五十级左右。” “那……” 王故不待别仁问完,便主动解释道:“叛离华山之后,为了修习那门绝学级武功,我又自修了两个月,才将华山上古高级剑法和心法均修到六十级。” 别仁和飞仔才恍然大悟,隐隐也带着些失望。 王故见两人表情,又笑道:“你们真以为要修到百级开外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飞仔疑惑反问道:“难道很难么?我现在也把一字电剑修到九十四级了,距离破百也不是很远了啊。” 王故问道:“那你是否感觉越来越难?提升一级所需学点,是否已经接近前四级提升所需学点的总和了?” “这倒是没有注意,等我想想。”飞仔眼珠朝上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才惊诧道:“果真如此,你不说的话我还没有觉,只觉得提升所需学点好像越来越多了,倒真没有现其中还有如此玄机。” 王故接着讲解道:“这还是中级上古武学,到了高级上古武学,第一级提升所需的点数,便几乎是中级同级的两倍。到了绝学级,又是高级同级的四倍。所以越是高级的武学,修练起来越是困难,相应的想要破百就更是艰难无比。若是绝学级的武学想要破百,便是以我的度,如果没有什么机缘,怕也需要个四五十年,才能一窥门道吧……” 别仁和飞仔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玄妙,真觉得今日受益匪浅了。 别仁眼珠一转,嬉笑问道:“那王大哥,你的绝学级武功现在有多少级了?” 王故脸色微变,竟是有些难看,踟蹰片刻才低声道:“十八级……” 飞仔和别仁两人一时间均是以为听错了,别仁掏掏耳朵再问道:“多少?” 王故神色又难看了几分,咬牙切齿道:“十八级。” 飞仔和别仁张大了嘴吧,险些合不拢。 自从天下解禁以来,武学等级与解禁和意境之间的限制被取消,江湖人修练武学的度,也有了质的飞跃,从原本数十年苦修不过数十级,变成了现今只需几个月时间,便能将等级推到一个骇人的高度。 半年疯狂修练武学等级的时间,也让所有江湖人渐渐习惯了这样的修练度。一般的上古初级武学,或许只需要个把月的时间,便能凑够中级所需条件。而中级,不过两三个月,也就该有个三四十级的模样了。高级就不怎么好说了,毕竟这个时候许多人依旧还没有触摸到高级的门槛,只有些个门派的重点培养对象,自身属性中悟性点数尤为突出的极少数,才刚刚接手高级上古武学的修习。 至于他们的修习度,大多数人都闭口不言,但飞仔们听说末世里面,迷萧和衣裳几人早在三个月前,修习了末世的上古高级剑法慕容剑,据说确实有些难练。但也仅仅是有些难练而已,时至今日,几人三个月里也将慕容剑法修到了四十级开外。 所以当听说王故两个月多的时间,才堪堪将一门武学修练到惨不忍睹的十八级,两人都被猛然间打懵了。 呆滞了半响,飞仔依旧兀自不敢相信问道:“不会是修练时间太短吧?” 王故冷哼一声,“已经两个半月,快接近三个月时间了。” 别仁闻言哭丧着脸,喃喃道:“绝学级,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由于王故的头痛模样,也导致了两个人对第四个月王故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神秘的绝学级武学,充满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好奇,毕竟能够让王故也觉得头痛的事物,绝不会是一般般的东西。 王故浑然不管两人的哀求引诱,依旧死板的利用第三个月的时间,将华山上古高级剑法完完全全的讲授给两人。 再联想到那一日王故提及那绝学级武学,脸上罕见的难看模样,使得两人私底下怀疑王故或许是因为十余级的武功,实在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比划,才故意拖延时间,好让那剑法能够突破可怜的二十级。 而王故的隐晦不言的那绝学,好像在用一只小爪子挠着两人的心,让王故对华山上古高级剑法本来很是精彩的讲解,两人也是兴趣缺缺,日日期待这难熬的日子能够眨眼间渡过。 不管人们觉得是快是慢,时间这东西依旧不急不缓的流淌。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在两人的等待和王故的拖延中,这样走了过去。 深夜,在那个分不出白昼的密室之中,别仁和飞仔各自抬了张椅子放在墙角,空余了大片的空间,兴致勃勃的看着场中持剑而立的王故,眼中掩不住的企盼之色。 王故朝两人露了个无奈的表情,再转过头时,神色忽变,冷冷看向手中赤红的无情剑,一脸肃穆的模样。 周身一道道细若游丝的灰色内力,随着其气息起落而变得游走不定。 执剑斜指地,王故缓缓侧头看向紧张坐在椅子上的两人,眸子中只余空洞和冷漠,似是与他手中那把赤红色利剑的名字一般,只有无情两字,才能形容他此刻给两人的感觉。 他竟是在使剑招之前,便早早进入了状态。 “绝学级的上古武学,是只有触及状态或意境的人,才能驾驭和修练的。”王故说着,手中剑徐徐划动,最后横于胸前。四周肉眼极难捕捉的灰色气丝,跟随着他的动作也或快或慢的诡秘游走,变化之间隐隐暗合某些玄秘的规律,一股莫名的威压油然而生。 此番种种,已经出了在场两人的认知,那些兀自循着未知规律在空中游走的灰色气息,带给了两人极大的震撼。 毕竟如今的江湖,外放的内力多呈半圆形,将自身包裹于其中,起到防御的作用。他们又哪里见过如此诡秘的外放方式? 两人愣愣的看着眼前出认知的一幕,那些伸缩不定的灰色气丝组合在一起,好似带上了一种魅惑人心的魔力,使他们几乎遗漏了王故的话,也不自觉的忽视了,这种灰色不过是基本心法才会有的这一事实。 王故却还是面无表情,生硬冷冰的道:“这一门绝学,便是在上古,也是众人难以企及的存在,更是堪称无敌至强的的武学。” 说着话,王故左手落在剑锋之上,微屈食指轻叩剑锋,赤红色利剑随之出一种空灵的嗡嗡声,在密室内游荡后忽然沉重得让人听着就觉胸口闷。 无情剑就带着那诡异的声响,慢慢向前刺出,王故生硬冷漠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密室里,一字不漏的传到两人耳中。 “此绝学,名为独孤九剑!” 第十节 不完美的绝学 独孤九剑! 这好像是猛然间一块万斤重的巨石狠狠击落,直震得两人心头一片空白,只能用直愣愣的眼神看着场中的王故。 王故此刻眼神空洞,似乎根本没有专注在何处。给两人的感觉,却更像是对周围种种变化,毫无漏差的尽收眼底。 这样的说法很是怪异,偏偏两人总感觉哪怕自己微微调整坐姿的动作,也分毫必至的呈现在王故那空洞没有聚焦的眸子中。 别仁和飞仔僵直着身子,丝毫不敢乱动,看向场中的神色却渐渐变得怪异起来。 这……这……分明就是基本剑法! 两人心头均是冒出这样的想法,只见场中王故如若舞剑般,徐徐划动手中无情剑,配上那随其身法在空中诡秘舞动的灰色气丝,纯论视觉感应,倒不失为一副唯美的舞剑画面。 只是,这该是大名鼎鼎的独孤九剑啊…… 莫非是我看错了?两人脑中不自觉的又否定了方才的定论。 疑惑的相互对视两眼,两人又连忙目不转睛的看向场中。 王故虽然舞的漂亮,可来来去去不过刺挑撩扫等等基本招式,此时两人再定睛辨认那悬浮于空中游走不定的灰色气丝,才敢基本上断定,即便王故舞剑舞得再唯美绚丽,也无法掩饰分明便是基本剑法配上了基本心法的这一事实。 王故本人却似乎早脱离了尘世,全身心投入到轻舞手中赤剑里面,口中不忘解释道:“独孤九剑,传言到可破尽天下武学,实则也被人夸大了不少。重在各自悟性,若是悟性极差之人,空有绝学,却也不见得真能明了其中奥妙。可若是在一绝顶聪明悟性极高之人手中,这便真是一门堪称无敌,可破尽天下的武学了。” 王故徐徐舞剑,身随剑走,在场中自由游走,浑然使人猜测不出他的下一步,更罔论猜测他的下招,虽然不过是十余种最基本剑法的相互变化,可到了他手中被他这么任意组合一番,忽然有些天马行空的精微变化,偶尔一招划出,实乃羚羊挂角一般,在别仁飞仔眼中简直奥妙精微到了极致,不由得也随着惊呼一声好来。 场中舞剑的王故却像是到了物我两忘任意遨游的境界,将简单至极的十余种基本剑法随意拆分组合,变化出使人惊叹精妙剑招。 “此剑法分为九式,方才演练的便是第一式,总决式。总决式**有三百六十种变化,若是灵活运用,更可生出无穷尽的变化,端的奥妙无穷。” 王故剑势忽收,再猛然间使将开来,四周围绕的灰色气丝也随之瞬间变化,这一招见所未见,却给两人一种躲不开避不了的感觉,似乎不管对手如何变化,这一剑也必然破剑刺敌一般,这种化解不了的感觉直压抑得两人胸口闷。 王故清朗的声音解答道:“此招名为破剑式,虽然只有一招,但其中于天下各门各派剑法要义兼收并蓄,据说用以破解普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 说完也不管两人如何作势,剑法又变,变得轻快灵巧。 “此名为破刀式……” “此名为破枪式……” 两人呆滞的看着听着这门越他们想象的强悍剑法,终于心底惊叹承认,这门剑法,恐怕真能破尽天下武学…… 王故讲解不过八招,接着皱眉停了下来。两人正意犹未尽,见他停下来,连忙询问。 王故轻叹一声,答道:“最后一招名为破气式,据说是对付身具上乘内功的敌人而用,神而明之,存乎一心。我却总也想不通透这一招是为何意,故此也不敢妄加演示给你们看。” 两人闻言心中微微有些遗憾,却也惊佩王故的悟性,如此繁杂晦涩的剑法,依旧被王故悟了个十之**,两人目不转睛看了半天,回头一想却是觉一招也没有记住,略微自卑之余,更是对王故的悟性佩服之至。 王故似也知道两人记不住一般,轻笑道:“方才一应道理,你们却是可以抛之脑后的,此门绝学中,与你两人有用的,莫过于剑法里的精要。” 飞仔正在改进剑法,最关心便是如何把这门绝学的长处结合进去,急忙问道:“精要是什么?” 王故笑道:“独孤九剑的精要所在不过‘料敌机先’四个字。” “这又是为何?”别仁皱眉思索,却怎也没有想明白。 王故解释道:“任何人一招之出,必定有若干征兆。这绝学教人的,也不过就是料敌机先这四个字而已。” 飞仔略一思索,遂拍掌赞道:“的确如此,只要摸透了敌人的出招前的征兆,自然可以先于敌人之前,做出对应的变化,长此以往,对手必败矣!” 别仁也被飞仔一语点透,惊叹道:“创出如此惊艳武学的先人,真乃神人!” 王故微笑道:“我听传我绝学的人说,等到通晓了这九剑的剑意,则无所施而不可,便是将全部变化尽数忘记,也不相干,临敌之际,更是忘记得越干净彻底,越不受原来剑法的拘束,那时更是强悍。” 飞仔疑问道:“若真是尽数忘记了,又以何招对敌?” 王故耸耸肩道:“我也不是很明晰,只是与那人对练时,真见他脱离了原本剑法,随意使出,也能轻易败我。” 别仁眼珠一转兴奋道:“不如我们多多对练,哪日积累多了被你顿悟也未可知。” 王故飞仔两人闻言均是赞同。 别仁拉着王故便到了场中,藉由他提出的建议为理,抢了个头筹。 待他拔出剑来,与王故喂了几招,忽然停手质疑道:“王大哥,你用的可是基本心法?” 王故点头道:“是用的基本心法。” 别仁更是疑惑,“为何不用无?” 王故沉默片刻,才答道:“无心法属性偏阴,与独孤九剑搭配颇为涩滞,我估计许是需一门中性些的心法,才能与之契合。目前也只有基本心法符合条件,只能如此了。” 别仁哦了一声,思索一番嬉笑道:“不如我们过几日再去寻一门符合条件的上古绝学心法来搭配这门绝学?若是那时……” 飞仔翻翻眼珠嗤笑,打断了别仁的空想,“你以为上古绝学就像街边的小吃,你想要就有啊?那需要莫大的机缘才能遇见的,你不见如今江湖之中,也不过听说王故和引无啄两人得了两门绝学剑法?至于那江湖版的上古绝学心法,更是听都没有听说了。” 王故摇头笑道:“这倒不用,现在我学的,只有剑法,而没有心法身法,也只是个不完全版本。据说这门绝学还有一个完全的版本,拥有与剑法相配的心法身法,若是有幸学到,剑法的威力必然倍增。” 别仁双眼瞪得如牛,惊道:“这还只是不完全的版本?只是一个不完全版本便有如此威力?” 王故嗤笑道:“还未对招,你又怎知它威力如何?” 别仁笑道:“只是听听这剑法的境界,再配上系统定义的上古绝学这个大金字招牌,便觉得威力绝对差不了!” 飞仔却问道:“那完全版本可有些线索了?” “是有些线索了,可如今境地与那人所言变化极大,也不过是比一般人多知道了一些罢了。“王故撇撇嘴答道。 飞仔安慰道“这也总是好的,总比一头懵毫无线索好,回头我们多留意就好。” 王故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我听说引无啄所得的剑法,也是个不完全版本,只有剑法,而没有相应的心法与之配合,不然威力更是骇人。” 别仁闻言呆滞了片刻,因为引无啄单人独马去末世拜山那一日,他也是在场的。他亲眼目睹了引无啄将莫**打得只能防守。后面虽然被暮晨一招击败,在场众人却也看得出来,引无啄的确是败在了内力不足上,若纯论剑法,恐怕便是寻遍整个江湖,怕也无人能出其右。 如果被他寻到了完全版本的上古绝学…… 想到了这里别仁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心中居然渐生恐惧,如若噩梦惊醒般猛然间大叫道:“绝不能让他寻到那完全版本的上古绝学!” 王故轻笑着瞟他一眼,问道:“为何?” 别仁气急败坏的解释道:“你们是没有亲眼目睹那变态的强!那一日我亲眼所见莫**的不支,也见到了那变态快若鬼魅般的度,甚至全力施展我的视线都捕捉不到他的身影!简直是出人感知的快!只要是想到倘若哪一日与他对上,可能连反应都没有就被他一剑给杀了,只是想想,就让我止不住的恐惧!” 别仁接着高声喝道:“照你的说法,这还只是不完全的绝学,可倘是如此也能逼得一名意境级高手几乎落败,若是被他寻到完整的绝学,那天下还有何人能够制他?又还有何人能与他抗衡?那他便真的是天下无敌了,若真成了这样,难以想象江湖日后会变成怎样!更难以想象江湖中又会被他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别仁看向飞仔,忽然看到飞仔居然在很安定的微笑,他一把拉住飞仔的手臂急声问道:“飞哥!你就不担心么?” “我为什么要担心?”飞仔顺手搭在了别仁的肩头,侧目注视着王故微笑,“别人我不敢说,可现在我们面前,不也有一个能够与之抗衡,甚至打败他的人么?” 别仁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了王故那张平凡的脸上,微笑中找不到一丝担忧的痕迹,不知怎么地,烦躁不安的心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传我绝学的人说了一句话。”王故淡定微笑,“辟邪剑法和独孤九剑,代表着剑法理论的两个极端,辟邪剑法追求的是快的极致,而独孤九剑则追求变的极致,若是纯以武学本身而言,谈不上谁强谁弱。所以……” 王故与飞仔两人对视,同时绽放了一种心意相通的微笑,王故接着道:“所以倘若真要比个谁强谁弱,恐怕还是看使用者。” “问题到了这里,我也就不担心了。引无啄八年前没有打赢过王故,八年之中也没有打赢过他,我们又为什么还要担心八年之后,王故和引无啄的战斗,王故会败北呢?”飞仔顺着王故的话音,接着讲到。 别仁忽然眉头又皱道:“可是……他还有一个完善版本的绝学,倘若被他寻到……” 飞仔笑道:“没有什么可是了,王故的绝学不也是不完善的么?他也还有一个完善版本的绝学等着呢。” 别仁皱眉道:“那就只能看是谁先找到各自的完整版本的绝学了……” 王故又笑,眼神有些迷离不定,“江湖如此之大,尚且还有如此多的上古绝学没有面世,区区一个引无啄,又怎可能真的天下无敌呢……” 第十一节 不然,来两手? “这是第几个了?”王故自背包中拿出一抹秀美手帕,缓缓擦拭着无情剑光可鉴人的剑身上不存在的污渍,目光略有出神的看着面前那一缕黑衣的尸体。 飞仔面沉如水,闷声答道:“第九个。” 本已是半夜,灵城大多数人酣睡的时候,故宫总部里却是灯火通明,声嘈影杂,很是热闹。 “属下无能,望宫主责罚。” 此刻王故的面前单膝跪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齐声低喝。两人是原本赤木堂现今名为暗堂的十一号和十二号,今夜刚好是两人值班守护。 王故闻言瞟了一眼两人身上或深或浅的剑伤,知晓他二人确已拼尽全力,责罚二字哪里还说得出口,淡笑温言道:“来人倒是个高手,出剑诡异且威力极大,剑法等级怕是快要破百了,更可贵的是心法剑法身法搭配极好,漏缺甚少,该是总决一类的武学。今日若没有你们阻挡一二,我必然受伤。你们已经尽职尽责,岂能责罚?当赏。” 飞仔机灵,眼球一转,“听堂近日有闻,金乌刀法与分筋错骨手两门高级上古武学的线索已有了眉目,你二人可愿前往?” 两人一听知道这便是帮派中给两人的奖赏。说是有了眉目,但听堂中传出的消息,没有十分也有九分的真,一时只觉得心头热血激荡不休,浑然忘了身上的剑伤。对他们来说,任是千两黄金万两白银,也不如这奖赏来的实在。 两人抬头感激的看着飞仔,中气十足地道:“属下愿往!” 言罢起身就要离开,看那架势该是奔着听堂去了。 “也不急在一时,那武学又不是伸手即来的东西,你们先把这一身伤养好,才好去争去抢啊。若是到嘴的鸭子都被你们拱出去了,那可大大不值了。” 两人听出那是宫主难得打趣,暗自惭愧自身心境不稳太过急躁,回身拱手答礼道:“谢宫主副宫主成全,属下告退。” 说完才缓缓退走,着人换班去了。 面带微笑目送两人离场,飞仔目不斜视,口中低声抱怨道:“才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这都来了九拨了,来一次我们就得乱一次,扰得人不得安生。” “这不是还没闹到台面上么。”王故轻轻擦拭无情剑的剑身,低声解答,“这段时间里你道谁能过的安生?暮晨那帮子人也差不离的。” 飞仔手指急促地叩着书桌制造杂音,“可这闹要闹到什么时候?直叫人心揪的慌,还不如刚劲利落的来一场,完了也好过日子。” “等着吧,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闹不清的。”王故好笑地瞟了一眼不安分的飞仔,话锋一转,“也怪我们根基不扎实,新组建的暗堂还当不得大世面,偏偏我们成了末世联盟名头上最大的帮派,外露锋芒扎人眼,实则颇为不符,说不得就成了旁人眼中的软柿子,不捏我们捏谁?” 飞仔叩打书桌的手指停下,迟疑反问道:“难不成我们就任他们这么捏下去?” “目前也只能如此了,或许时间长了就会适应了,再说我们如今的展势头不是极好么,兴许要不了多长时间便闹不到我们面前了。” 飞仔剑眉紧锁,沉吟片刻,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第二日清晨,故宫大早便又不得安生了。 先是两名门口当班的大汉被人无礼的轰了进来,接着只听呼喝声不止,竟然一路闹到了会客堂前,才被当值的暗组三号和四号堪堪拦了下来。 “朋友这是何意?单枪匹马擅自闯入我故宫重地,所为何来?” 只见与三号四号打斗的是个年纪二十左右的青年,模样还有些青涩,似是心中激动,面色略带潮红。这青年下手倒是极为狠厉,双手化爪左右开工,隐隐有月青色的爪气激荡而出,直逼得暗组三号四号节节败退,不时被其爪气划过,便是破布携血肉纷飞,二人眼看不支。 那青年化出爪气色泽忽然浓郁数筹,显然加大了内力输出,猛地双爪作锥状,硬生破开三号防御,饶是三号见机连连猛退闪避,依旧被那青年的杀招刺入腹部,一招便被重伤,不可再战。 三号重伤退下,独留四号一人哪会是青年对手,竟被青年几招划破手臂大腿腹部,虽外伤不重,却是受了内伤。 见青年四十招不到便杀败了暗组两位高手,周围故宫人马一时无人再上前。 青年收招于场中站定,显然见自己武学大败的二人,乃是末世联盟名下第一帮派的两名高手,心中热血沸涌,面上更显得意气风。 “这就是故宫?哼哼……”青年装模作样的冷笑两声,“散武齐楚,前来故宫拜山,欲与故宫血男王故一战!” 齐楚的声音揉进了内力,音波飘出了极远,似是抑制不住情绪夹杂了轻微的颤音。 三号被两名故宫男子扶着,闻言不屑瞥了他一眼,奋力朝齐楚脚前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打败了我二人,便真以为我故宫无人治你了?井底之蛙,不知江湖这天有多大,哼哼……” 四号被故宫下属擦着创伤药,冷笑插口道:“你这种货色,莫说浴血双邪两位宫主,便是天字号中……” 三号忽然猛咳了几声,哪想这一咳居然真咳出了血,骇得扶他那两名宫众连忙给他顺气,四号被他一咳,倒是想起些事来,闭口不言了。 那齐楚被两人连消带打的一激,立马面色青白,阴沉下来。他本是青春年华,自觉武学大成正是笑傲江湖之时,哪容得旁人如此看扁他,顿时怒叱道:“你二人不过我手下败将而已,休得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们故宫,我眼中还就只有那王故一人!” 三号四号均是哼哼冷笑。 拥挤的人群忽然让出一条路来,一男一女走进场中,均是身着渲染过紫色的震天轻衫,却是多数故宫帮众不识的,只是这二人衣领处均有以暗金色线纹圈起的故字,该算暗组一堂。 齐楚冷眼看着那二人入场站定,细细打量左手面貌平凡的男子,“你便是那血男王故?” 男子拱手笑答道:“我哪里会是宫主?在下故宫昔年,见过朋友。” 齐楚冷哼道:“既不是王故,站出来作甚?” 右手俊俏女子温言答礼,“我观之少侠武功,该是那上古高级武学九阴白骨爪,配的是上古高级心法龙象般若功,不知可有说错?” 齐楚闻言面色猛变,显然被那俊俏女子一语成谶,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怎知我武学名称?” 女子盈盈一拜,“小女子名为宁凝,现为故宫人士。我观之少侠出招成爪,隐有阴风,且五指皆能化出寸余长苍白色尖甲,便妄加断定该是威名武学九阴白骨爪。而少侠运功之时隐约可见龙象呈影,内力外现色泽月青混淡金色,若所料不差,少侠的龙象般若功等级该在八十级以上,还未破百。敢问小女子所言可对?” 齐楚脸色随着女子言语连变数变,无言片刻忽然冷笑道:“说得准又怎地?叫你等知晓也无甚大碍,既知我武学,该明了我与你等的差距,快快退去吧。” 三号四号听他如此说均是险些呛到,四号猛地嬉笑低声道:“还真是夜郎自大,不自量力……” 昔年脸上笑容也是一滞,却是飞快地缓过来,接着朝齐楚一拱手,“在下不才,来故宫时也是身携两门上古高级武学……” 齐楚脸色又变,面上不屑之色略减,疑问道:“昔年兄何时来的故宫?又为何屈才于此?” “在下来故宫已快有年许了。” 齐楚心中一惊,这人,竟是年许前便有两门上古高级武学,值此一年,倘是个悟性极低的人等级怕也不会低。至于齐楚后面一个问题,为何屈才于此,昔年笑而不答。 倒是宁凝盈盈笑道:“少侠可觉那九阴白骨爪使将出来,略有堵塞不畅,严重时甚至心头淤气凝而不散,堵得有吐血之感?” 齐楚神情微变没有逃出宁凝的眼睛,宁凝笑了,那笑中有些得意,也有些莫名的感慨。 “你莫要胡说!我练得都是高级武学,哪里会有那等毛病!” 昔年抱拳道:“我故宫中便有解决之法,天字号对少侠虚位以待。” 齐楚踟蹰不决片刻,忽然厉啸一声,高喝道:“先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也不知手底下有几分真章!还是请你们那宫主出来,会会再说!” 昔年一笑,举步正要入场,忽然有一磁柔的声音插了进来。 “果然是英雄俊杰,朋友要见我,我自然要来。” “见过宫主!” 在场众人除齐楚外,均是抱拳高喝,让出一条路来。 齐楚怀疑地打量来人,一身素朴的紫衫,腰间挎着一把剑,一张平凡的脸。 “你便是血男王故?” 王故笑道:“我是王故。” 齐楚依旧怀疑道:“虽听人说这血男长相平凡,可气质还算独特,你等可不能胡乱叫个人来诓我!” 一众故宫手下均是破口大笑,昔年止住笑道:“这故宫之中,还有谁敢冒充宫主不成?” “这也倒是。”齐楚低声嘀咕,接着眸中精芒猛绽,兴奋道:“既然你便是王故,我今日便会一会你,看你是不是名不副实!” 言罢脚下一晃,便朝王故攻来。 “昔年!” 昔年闻唤身形忽闪,“呔”的大喝一声,便已挡在王故身前。 两人交汇处一月青爪影与一淡金色月牙相撞,“呯”一声双双弥散无踪。 昔年屹然不动,齐楚反而倒退半步,怒声道:“王宫主是何意?” 王故站在昔年身后,笑道:“朋友若是能打过昔年,我与朋友一战又有何妨?可若是连昔年都打不过……”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意思也已经十分明了。 齐楚面色铁青,显然心中怒火隐而不,阴沉注视面前昔年,低沉怒吼道:“且看我如何败你!” 昔年躬身抱拳道:“少侠请教了,我用的乃是上古高级武学劈空掌。” 齐楚听闻其修习高级武学已有年许,心中隐然虚,自然脚步一错,抢了个先手,出手便是最强招式。 只见其周身缭绕弥蒙黑气,状若内中缠绕阴鬼,将其身形遮挡得飘忽不定。齐楚双手早已呈爪状,两爪反向旋转带动身形,整个人已做锥子般激射向昔年。 昔年脚下似踩八卦斜踏两步,待齐周攻近时早移至其左侧,两掌若刀斜砍而下,两道淡金色月牙随其两掌划出。 齐楚此时人在空中,想要变招却无处借力,虽极力缩身折腰,依旧被昔年两掌劈实,口中吐血侧飞出去,直飞出数米远才定住身形。这一番却是招式未完余力未吐,自伤己身,至于昔年那两掌,倒是没什么大碍。 齐楚此刻气血紊乱,内伤致使他再无战力,竟是被昔年一招落败。 “是否心中不平?”昔年收招淡笑,那笑中却无奚落之意,忽然感慨道:“我当年也如你般,身怀两大上古高武,自然想挑战传说中的青年五强,甚至想过五人人人败于我手,至此成就我一番威名。” “哪里想到……”昔年摇了摇头,面带自嘲的笑容,“我那时还不知自己与宫主他几人的真正差别,后来才知那时我必败,就似如今的你一般。” 王故走向齐楚将他拉起,齐楚对上王故双眸,竟觉得内中深邃若漩涡,极具诱惑。 “想不想知晓其中奥秘?” 齐楚愣愣沉吟半响,自觉无法参透,抬头坚定看着王故,咬牙吼出一个字,“想!” 昔年立于一旁,闻言淡雅一笑,“随我走吧。” 言罢徐步引头,朝场外行去。齐楚一愣,呆滞看了一眼王故,只见其点头示意,才明了昔年这是真叫自己随他而去,连忙捂住腹部疼痛紧随昔年宁凝朝场外走去。 “王宫主真是有本事,顷刻间又骗得位高手,哼哼……” 一个阴柔的声音突兀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才觉房顶之上竟不知何时早有人携马而立。 齐楚心下大惊,如此显眼的地方何时冒出个人来他竟浑然不知,这才明了天下之大,与昔年宁凝两人站定朝来人望去,他险些惊叫出声。 只见来人红衣白马立于房上,兰指抚鬓,不是辟邪剑引无啄又有何人! 齐楚心下忽而想起江湖传闻,血男与狂男历来不对盘,此番狂男前来,怕是来头不善了。传闻中狂男为人狂妄,自得上古绝学后更胜往昔,居然敢单人匹马独闯末世。这一次又是单人匹马入了故宫总部,全然没有把故宫一应高手放在眼里,尽显其睥睨天下的狂放嚣张! 齐楚猛地侧头瞟向了场中的王故,心头忽生一种念头,这两人,恐怕除了对方,场中再无一人能入二人眼里。 想到这里,他不觉有些感慨,这五个人似乎离其余的同辈人越来越远了。 “你来了。” 王故说这话的时候面带微笑,好像来的不是对头,而是挚友。 “哼!”引无啄冷哼一声,“我听人说你这老鼠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所以找了个时间过来看看。” 王故对引无啄的讽刺似无所觉,“回来好一阵子了。” 引无啄有着妖冶美感的脸面上,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了一点,似乎接受不了王故的语气,兰花指在垂至胸间的鬓上徐徐滑落。 “不然,来两手?” 他此话一出,天地间便似乎不知从何处弥散出一股子寒意。齐楚随之一窒,随后胸腹间的脉动就像战鼓般猛敲起来。 两位青年至强者,或许要在他的面前展开一场猛烈的对撞? 想着想着,齐楚觉着自己胸腔间有热血溢出,顷刻间扩散到了全身! 第十二节 烟花灿烂时 江湖,什么是江湖? 江湖就是一怒拔剑,杀人饮血。很明显引无啄就是其中翘楚。 “不然,来两手?” 引无啄以阴阳难辨的嗓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天地间便似乎不知从何处弥散出一股子寒意。 言罢他竟不等王故拔剑,“嘿”的一声冷喝,侧身轻点马背,人便若游鱼利箭般朝王故激射而来。 那度快得齐楚不敢眨眼,依旧只能捕捉到几个依稀的断影。待他再看清时,那袭红衣已至王故身前,利剑不知何时在手,直指王故咽喉! 王故周身不知何时多了些灰色游丝,倘若不细看,肉眼实在难以觉。 那些在空中若隐若现的游丝,此刻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十数条灰丝在引无啄临近时,猛地爆射而出,一条条击打在引无啄的剑身之上,却没有生什么让人激动的事情。那些个游丝便像是嬉闹一般,丝毫没有撼动引无啄磐石般稳固的出剑。 这是在干什么?在场的人除了王故本人,心头均是升起这样一个念头,引无啄有些疑惑,他能够感觉到剑身不停地微颤,电光火石间却想不了那么多,那一剑却仍旧猛烈的刺了过去。 眼见利剑临身,王故还在微笑,淡然的站在原地,却是连剑都还没有来得及拔出。 齐楚瞳孔一缩,这就是要败了? 不对! 引无啄几乎是贴着王故的身子擦身而过,那一往无前的一剑竟然刺到了空处? 这是怎么回事? 齐楚不是笨人,瞬息间便想明白些许,问题该是出在那些击撞引无啄剑身上的游丝,若滴水穿石般,一点一滴微不可查的挪动了引无啄剑刺的方向。 齐楚想明白了,心中更是骇然,这是什么武功?竟然如此诡异莫测! 偶遇如此奇异之事,战斗经验丰富的引无啄却没有丝毫停顿,待齐楚再一定睛时,引无啄已是转身再刺! 这一剑却是“呯”一声被接了下来,只见王故此时早已利剑在手,刚巧拔出的剑随着他转身,正巧拦下了引无啄这凶狠闪厉的一剑。 那一声“呯----”响起来就没有间隙,也没有停顿,也不知这转瞬即逝的一息之间,引无啄攻了几剑,王故又挡了几剑! 在场人呼吸近乎停滞,眼也不敢眨一下,还是没有几个人能看清引无啄的身形剑影,也没有谁能跟上王故剑势的转折吞吐。 快!太快! 一人攻一人守,转瞬几息已过。引无啄的身影若鬼魅般,刺腾转挪间刹那不离王故周身方丈。饶是引无啄移动幅度不大,齐楚双瞳收缩如针尖,仍旧只能捕捉几个瞬间,大多是起势落招,亦或是两人偶尔对撞时的短暂停留,由此可想见引无啄之度! 而防守的王故,面上微笑早已不见,眸中空洞无物,少数身形变幻虽是极快,与引无啄一比,却又算不得什么了。可妙就妙在他手中的剑,和那些围绕其身的灰色游丝! 就像无人的视线能跟上引无啄的身形一样,同样没有人能看清王故手中无情剑的吞吐转折。 此刻王故手中的无情剑,仿佛早已晋升成了畅游虚空的游蛇一般,时而震颤,时而盘桓,上一眼还在他身前,紫红色弧线尚还停留在空中,下一眼不知怎地,在王故身后空气中,又多出一道半圆的紫红劲气,端的玄妙诡异! 一人是快的出奇,一人是变的出奇,一攻一守着实让人有眼花缭乱之感,齐楚只觉胸口有些闷躁,一回神才觉居然是紧张得半响忘了呼吸! 重重吐出一口胸中浊气,再一吸气后竟又忘了吐出,这一口气也不知要憋闷到何时去了。 此时正是王故转守势为攻守兼备,似是适应了引无啄近乎越感知的极,慢慢寻找到了节奏,尝试破敌了。 辟邪剑法很快,可又不止是快。倘若说求快的武学,江湖中不知有凡几,一些个上古高等武学与之的度虽有差距,却也不差太多。可为何这辟邪剑法便偏偏与其他求快的武学划开了界限,能够划为上古绝学一类? 这便要说到辟邪剑法的诡异之处了。 王故此刻身临其境,更是察觉其中大概。其他寻快的武学,于快之外更求变化之间更为圆润无暇,身法与剑法配合下空门几近消无,门派武学这一点更是鲜明。岂不知如此反而落了下乘,弃本逐末去了。 快剑快剑,求的无非一个快字,倘若快之余尚求无缺,又如何寻得到快剑中快字的真谛?此种快剑若是对上相若的对手,亦是与其他门派武学无异,于稳中求胜,缺了快剑的厉狠,更是乏了快字跳出对手意料之外的意蕴。 而这一门辟邪剑法之所以被评为上古绝学,便是独胜一个快字。辟邪剑法一出,人影难寻。可若是一味寻快,周身尽是漏洞空门,这又不是绝学了。 不得不说创造出辟邪剑法的人,当是惊才绝艳之辈。细细解析下来,这套剑法的每一个动作均有两三个不等的空门,可偏生无人能够利用,这是为何? 便是因为每一个动作中的几个空门,都会在下一个动作消失不见或是偏离了位置。以辟邪剑法的快,谁又能把握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空门虽在,却无人能跟上辟邪剑法的度去抓住机会,如此可说是漏洞全无,实在是为上上武学! 王故此刻就是这样,明明能抓住引无啄偶尔暴露出来的空门,待他出剑刺去时,引无啄早不知去了哪里,这又叫他如何败敌? 且不说王故心中作何感想,引无啄心中又如何不惊诧莫名? 本来料想得了绝学,他听..闻王故出现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本意便是极尽其能事大肆羞辱王故一番,若是得了机会,将之击杀也快意不已。哪里想到此番前来竟是与之战成了平手! 我这可是上古绝学! 引无啄心中不禁怒声大吼。 连暮晨莫**一流的意境级高手都在这门绝学下或伤或饮血,可偏偏同辈中竟还有与之抗衡的人,怎叫他不惊怒交加? 眼见王故外放内力分明就是基本内功修习所得,那剑法虽变化良多往往人预料,依旧离不了基本剑法的影子,这让引无啄更是难以想象,莫非绝学此后竟与基本武学威力等同了? 引无啄只觉得王故此番归来,浑身上下透着诡异,让他毫无办法。 那一手疑似基本剑法的剑法,更是让他惊怒胸闷不已。明明王故度与自己差之甚多,可每一次相互碰撞之后,待自己再次攻至,他的剑竟然早早等在空处,那空处却是自己此剑的落点,竟然更像是自己一头撞上去的一样! 即便是自己临机转手,自己尚且还未动,前方的赤红剑居然先行动了起来,好像是无论引无啄再怎么变化,他的攻势必然会被拦截破除一般。 好像是王故料定了自己的动作一样,引无啄不由得瞟了王故瞳孔一眼,空洞对空洞,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些个游离的灰色细丝更是讨厌麻烦,往往在关键的时候若滴水穿石般,把他本来必中的剑势撞得偏离开去,实为可恶。当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以他的聪慧,隐隐分析出来,这些个游丝恐怕是内力外放防御的进阶,亲身感受后不得不承认,这种模式的防御,的确比原本笨重死板的半圆型防御要切实有效得多,操控和自主性更是比都没法比。 他怎能进步得这么快? 能与绝学相抗的,非绝学莫属。引无啄心中清明,任王故如何伪装,他必然也是学了门绝学,否则怎可能与自己往来有招。只是这绝学到底是哪门,他怎也判定不出。 需知此时的绝学,非大运道者不能得。若要教与旁人,必须自身修得七十级以上,再结合各种限制,方才能教授。或许还有另一种非己身大运道获得绝学的办法,便是得到秘籍。可旁人千辛万苦得到的秘籍,谁又会甘心将自己扬名立万之本举手送人? 联想起那些在空中若游鱼利箭般穿梭不休的灰色游丝,引无啄心中忽而升起不平不甘不奈之意,似乎任由自己运道再好,面前这人总比自己好上那么一点点。 王故不知道对手在想些什么,他也没有时间去揣摩,他此刻全身心的聚焦到了引无啄的身影上。 那些个或多或少时而凸显时而隐没的空门,好像深谙引诱之道的处*女,撩得他心痒难耐,偏偏无法得手,越无法得手,越勾得他心痒难耐,成了一个解脱不了的怪圈。 此刻引无啄两步俯冲,一跃而起,那模样无非再加,想出大招了。 剑来的更急,可空门停动的时间也微不可查的加长了一丁点儿。 王故瞳孔一缩,手中无情剑终于义无反顾的斜划出去。 那一剑划出的角度有些匪夷所思,更像是唱戏时常摆出的花架子,划得太高,与先前相比也有些慢。可就是这么花俏的一剑,在空中先是“呯”一声撞上了引无啄快到见不到的一剑,再借力朝前刺去。 众人均是耳聪目明之辈,尽管碰撞声颇大,依旧没有放过那轻微的“嘶”的一声,再聚目时,两人已经停了下来,互隔两丈,再无交手。 此时两人对攻不过二十息的时间,交手却已过百招。 引无啄面色有些难看,身上红衣,在腰腹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虽未伤及皮肉,却明显棋差半招了。 他早知出剑定然被拦,两剑相撞后毅然变招,直刺王故咽喉,却依旧被那些个可恶的灰色游丝撞偏了去。而变招的他,也侥幸没有被王故的后手抓着空门,刺破腰腹。他变招时运力的侧身,刚巧避过了王故的杀招,只得衣破,未得人伤。 “你好,你很好。” 引无啄说这话时明显在咬牙切齿,回过身来用阴怒的目光死死盯住王故。 王故此刻也心道侥幸,引无啄没有料到他的变招,他又何尝料到引无啄的变招?两人交换后手时,幸亏他谨慎将内力凝聚的细丝大多数汇集到引无啄的方向,否则引无啄的后手他是怎也躲不开的。 “你也不差。”王故微笑道,说话时目光清澈回望引无啄,不带丝毫负面情绪。 引无啄俊俏妖魅的脸此时有些阴森,刻意将柔媚如女子的声音压低问道:“多少级了?” 王故很明显知道引无啄口中询问的是什么,“二十多级了,你呢?” “好高的悟性!”引无啄哼哼冷笑,左边眉毛神经质的抽*动了几下,“我多你起码一年,此时也不过三十级往上不到四十。今日才知,你悟性竟比我最起码高出十点!” 引无啄便像是称述事实一般,不待王故回话肯定或否定,接着问道:“那些个凝聚成丝的内力可是有防御作用?” 又一次不等王故回话,他就接着哼哼冷笑两声,“你也无须诓我,料想这才该是防御的本来面目,研究起来不会太难,我回去自然会好好专研一番。只是看不透你的绝学出处,这一次来的有些遗憾。” “不过……”引无啄忽然停滞两秒,“你的内功,是基本内功吧?” 他哼哼冷笑,接着扬声大笑,那笑声配合着他阴阳莫辩的嗓音,显得尖锐刺耳。 待人们再定睛时,场中的引无啄早就不见了人影,后两声刺耳的大笑,已是从房顶上白马那里传来。 引无啄座下白马随着嘶鸣两声,扬起前蹄再重重跺下,与它主人一般张扬得意。 白马接着猛跺后蹄,激得房顶上尘土飞扬。 等尘土消散,其中的红衣白马早不知跑去了何处。 齐楚胸中的第二口闷气,直到两人战罢方才舒畅的一吐而出,心中猛烈的脉动却一直到引无啄离开之后,依旧如战鼓般震动不止。 当世两大青年高手,其中一名乃是可抗衡意境级高手不败的至强,两人却依旧只能打个平手。 可见这一战,竟是绝学对绝学的当世最强之战! 与自己同龄的这两人,居然强到了可以与意境级高手一战的程度! 意境级的强大被打下了神坛,这不由得让他心头激荡,可是一股子的颓然却隐隐冒出头来,再也难以打消。 曾经称霸于同龄人间的五人,虽然他只得见其中两人的猛烈对撞,可往往齐头并进的其余三人,料想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曾经笑傲同龄的他们,如今不知不觉中早已抛离了其余人的步伐,站到了整个江湖的尖顶。什么时候,他们与同龄人之间的差距竟拉得这般大了? 不出手则以,出手便是绝学,半响前还不怎么放在心里,平凡如路人的故宫主人王故,竟然出手也是绝学。饶是那绝学颇像基本剑法,可是谁又会妄想以基本剑法对攻绝学而不败?所以,王故施展的,必然也是一门未知名的绝学。 齐楚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念头,上苍似乎也偏爱这五人? 不然,怎么五人恐怕都能寻到绝学,而其余人至多能找到一两个上古高级武学? 他神色复杂地盯着场中的故宫主人王故,心中五味繁杂。而王故此刻正目送那一袭红衣白马远去,对于他的注目毫无所觉。 “心里不平衡?” 齐楚怵然一惊,猛地侧目望去,见到了昔年微笑的侧脸。此刻的昔年,也如他一般神色复杂地看着场中男人。 昔年的眸中异色转变极快,倒是感慨颇多。 “走吧。” 昔年看了片刻,拉着眸光若水的宁凝毅然转身离开,齐楚回头多看了王故一眼,连忙举步跟上。 “寻常人只看到烟花灿烂时,哪里知道为这一瞬耀眼,他们比寻常人多付出了多少?”昔年似是在感叹,又像在开解齐楚,“我若要有他们那样的大恒心大毅力,又何尝不是一道让众人嫉妒的绝美烟花?” 齐楚心头剧震,从偏颇的念头中慢慢清醒,这才大惊,方才竟是险些走火入魔。 “多谢昔年大哥及时提点,小弟险些入魔了。”齐楚连忙抱拳答谢。 左边宁凝盈盈一笑,“当年我们又何尝不是如你一般,只知心生魔障看待这五人,后来才想起引无啄的那挥手一刀,终于幡然大悟。料想作为男人,需要何等的大毅力才能毅然割舍得下那世间最曼妙的男女之事,一心向武?” 昔年继而感慨道:“挥手一刀,方才成就如今的红衣妖人引无啄。偏偏这一刀,就阻隔了无数人。即便是我,料想中也绝难挥下那一刀的。” 宁凝柔声接口,“同理可证,宫主所得绝学,怕也不是我们想象中那般容易。这一次消失了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方才得到绝学。可是在这一年半里生了什么,付出了多少,舍去了什么,谁又能知道?或许只能大致揣测,与引无啄那一刀相比,怕也不差多少了。” 听着两人清淡的言语,娓娓道来,齐楚不由得回头再看那场中。场中众人早已散去,那众人瞩目的焦点此刻正低调的行走,在走廊尽头折了个身,那如利剑般的背影终于淡出了齐楚的眼眶。 齐楚忽而感觉到一股寂寥,那利剑身边没有别的身影,形单影只,默默然里不知承受了多少重量,倘若换做自己,怕是早就瘫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了吧? 再回,齐楚的眼中忽然少了很多东西,只剩下淡定从容的神色。 这一刻,他的心真正开始沉寂了下来,便好像一朵外表平凡无奇的烟花,静静等待着属于他的最唯美的灿烂时刻。 第十三节 一崖一妖人 “我又要走了。”王故虽在微笑,却掩饰不了眉头那抹忧虑。 飞仔没有问什么,只是淡淡却坚定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自打那一日与引无啄一战后,王故眉头便围绕着一抹忧虑之色,怎也挥散不去。好在除了飞仔,恐怕也只有别仁能隐约感觉到一二。 王故是感觉到了压力。那一战,若没有升级的内力防御,他必然会败。或许败的不怎么难看,但终归要败。所以王故的心里觉得,自己是败了的。 所以本不算要事的要事,突然提上了日程,那完全版的绝学,必须去寻找了。否则再一次与引无啄相遇,那本就不难的升级版内力防御,必然会被引无啄领悟通透,那个时候,失去了这个优势的王故,绝学等级的劣势便显现出来,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必败。 若要打破这种显而易见的结果,王故只能将本来不急的寻找完全版绝学一事,当成了当下要的急事。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将帮中的诸多事宜走马观花般的参阅提点了一遍,定下了大致半年的总展方向,然后于烛火通明的时候,向坐在他斜侧的飞仔说出了离意。 那一日的激战,飞仔打开窗户看了个明白,自然知道王故这是要去干嘛。倘若没有一个强大的武力震慑支撑,任是天大的势力,恐怕也指不定哪一日便分崩离析了。所以王故这一次的离去变成了必然。 飞仔心头忽然有些晦涩,如果自己能够厉害一点,能达到那样震慑支撑的作用的话,王故也不必如此为帮派奔波劳碌了,可自己……偏生不争气。 王故微笑起身,轻轻拍了拍飞仔的肩膀,“这个帮派中的每个人,都该有他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倘若你什么都包办了,还要我做什么?” 飞仔心中懊恼晦涩之意渐去,强颜嬉笑道:“此番前去可定要事成而回啊。” “一定。”王故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没有斩钉截铁,没有意气风,平淡的好像随口而出,可偏生就是这样闲散的言语,底下却透露出毋庸置疑的味道。 “我这一去,帮中大小事宜可就都交给你了,莫要我回来只见到一个空架子啊?”王故适时的调侃了一句。 飞仔很是得意的道:“这帮中大小事情,什么时候不都是我在管么?” 说完这话,飞仔自己愣了一下,这才终于明白王故那句“这这个帮派中的每个人,都该有他自己的责任和义务。”的真切含义,自己的责任,便该是管理好这偌大一个帮业,而王故的责任,就是那个对外震慑的强大武力。 王故满意的点点头,“也不要忘了自己武学的修为,毕竟那才是江湖中安身立命之本,我还等着有一日浴血双邪再出江湖呢!这便走了!” 后面一句,却是从窗外飘来,待飞仔起身朝窗外看去,那袭青衫在无数房顶间若隐若现,顷刻间消失在视线之中。 苏博以西,天涯以南,时间退回残阳半掩的时候。 天涯在龙灵王朝所有人的心目中,便是最西边的疆界了,可是再往西是什么? 或许没有人清楚,因为太少人能翻越那高逾数千丈的悬崖。那一道笔直插进云霄的天然壁垒,完美的将龙灵王朝的西边包裹圆滑,阻隔了太多人的目光。 如今的人,只知悬崖的正中,龙灵王朝的正西,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小小盆地,出入只有一条常常泥泞的小路,近乎与世隔绝。便是这么一个偏僻的角落,却让所有的江湖人在深夜里隐蔽的遥望,带着心底最深处暗藏的那抹敬畏。 那里是天涯,隐于江湖以西。 虽隐,却无人不知,没有人会有一瞬将它忽视。虽隐,却每时每刻都没有脱离江湖人的视线,总有些天涯人在江湖中或隐或现,让人千百年都对那一方净土心怀敬畏。 这就是天涯,淡看天下数千年的武学圣地。 可是极少有人知道,就在那一条天险般的悬崖,还有一方曾经无人不知,风头比如今天涯更甚的浅崖。 在如今天涯以西、苏博以南的位置,天险般的“西崖”向前延伸出一块浅浅的平坦的小悬崖。 那块小悬崖与西崖的模样相差仿佛,只是小上一些,这个小也只是相对西崖而言,古时人们称之为黑木崖。 构成黑木崖的岩体成色偏黑,或许就是人称为黑木崖的原因。这黑木崖四周也是直插云霄的峭壁,高不过数百丈,这样的难度刚好够傲立江湖的少数豪杰或者轻功傲绝天下之辈力疲时登上顶处。 当然也有些捷径,与直接爬崖攀顶来说,难度自然少些,却也少不了多少。 西斜的日头这时候刚好挂在地平线那里,不上不下,挥着这一日的残余能量。这一块黑色的峭壁被散漫的日头照着,竟然寻不到太多的明暗,着实让人感叹这峭壁黑的沉重。 迎着夕阳的照耀,平日里平整如墙壁的峭壁,总算多出了一些微妙的东西。 这些微小难辨的可踩踏物前,一匹白马,一袭红衣,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白马是龙麟蹄,身上寻不到一丝杂毛,洁白若雪。 红衣是天山血蚕吐丝所制轻杉,这天山血蚕本是灵物,整个天山也不过数百条,每年立秋才吐血凝丝,人称血丝,一年下来整个天山也不过能有一两多二两不到的血丝,若要用这种珍惜材质做衣,花费实在让人咋舌。且不说成衣至少一斤二两的血丝价值几许,这血丝水火难侵,除了宗师以上的裁缝,没有谁能料理,可这劳动宗师级裁缝的费用,对许多人来说便已经是个天价了。 血衣上绣淡金柔藤如细龙,爬满了半个身子。这刺绣的材料也颇为讲究,乃是产自西北漠谷深处的金绵羊身上的毛,由巧工细捻成线。 这金绵羊的毛实在难出,专职打猎金绵羊的猎人也对之又爱又恨,爱的是这金绵羊的毛一年偶尔有个一两多的份额,吃喝玩乐年许已然足矣。恨的是金绵羊本就难找,而它身上的毛却不是每只杀后都会掉落,有时一年杀个千把只金绵羊只见数钱毛也是常事,足见这玩意儿实属稀罕物件。 此刻白马的主人手做兰花指,在垂至胸间的鬓上徐徐滑落,到了尽头又抬手,重复这一个动作,也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显然他内心实在犹豫不决。 独自坐在马背上沉吟了半响,面对着辛苦寻找了两天的小径,引无啄立于小径前忽然犹豫了,好像前方不是一条艰险莫辩的小径,而是一条通天却难回的路。 连自宫都敢,还有什么吓得到我的? 引无啄这样扪心自问,道理本是如此,可是他心头总有一股子惧怕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警醒他莫要前行。 哼哼冷笑两声,像是不屑,又似乎在为自己打气。引无啄终是下马,拍了拍马背。 那白马很是通灵,侧头下来亲昵地摩挲引无啄伸朝前的手掌。引无啄拍马背的那只手轻柔的抚摸这匹跟随了他一年多的白马,咬牙狠心一拍马背,白马猛然吃痛,一声惊嘶,扬蹄狂奔,顷刻间跑出了老远。 引无啄看了两眼,才转身运功踏上了凸出峭壁两丈处的那一块仅够他立足的黑石,接着左脚轻点石面,人已借力一跃而起,在空中右脚斜踢陡峭崖壁,再次借力后,才惊险的踏到离地十米高的那簇杂草。 那是一簇自悬崖缝隙间倔强长出的野草,刚好一寸大小,仅够引无啄单脚踩下,他还必须轻身提气,若是重量压制太大,指不定就此溃散。 引无啄在杂草上心中轻舒一口气,饶是他艺高人胆大,心中也是提心吊胆的。抬头看看,与其他几处他选定的落脚点一比,这簇仅供单足落地的杂草所含的难度又算不得什么了。 他咬咬牙,抬头望了望昏黄的天景,轻柔的冷哼了一声,点草飘上。 黑木崖,自古便是艰险凶恶之地,只是这凶却凶不过盘踞其上的日月神教的偌大名声,可日月神教再凶,仍旧凶不过崖上一妖人。 只是过了数千年,这地这教这人的大凶之名,早早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引无啄没有本事寻到那些记载过这些的史书,却依旧找到了这里。 他本不该知晓,只因为给他绝学的那妖人印者在偶尔闲聊时,时常提起那个在他口中都佩服赞叹不已的妖人,能让他都大叹称之妖的人。 在那个红衣妖人印者的口中心中,若论天下豪杰枭雄,谁人武学能让他由衷敬佩,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非黑木崖上妖人莫属。 一手惊世绝艳的辟邪剑法,不过是那黑木崖妖人所习武学的残本参悟而出的,就已经是天下绝学,可以想见那完整的武学,是何等的唯我独尊? 古时何人可当天下第一的名号? 至少在红衣妖人印者眼中,唯有修习那完整版妖异武学的号称“日出东方,唯我不败”的绝世妖人一人而已。 引无啄本不想来,因为能让那红衣妖人称之妖人的人,便是想想都会让他胆寒,所以纵有完整绝学的诱惑,依旧让他却步。 可是三日前与王故那一战,他竟然败了。拥有绝学一年半有余的他,败得实在难以接受。所以迟疑了一日,思考了半日,他还是来了。 既然来了,他强迫自己坚定了信心,不圆心愿誓不回,哪怕天险难上,哪怕崖上妖人曾经独尊上古,他仍旧执着。 引无啄的轻功说不上好,却说不上坏,这本不是他的强项,只是领悟了状态后可以同时修习各种武学,所以他便将不知从哪学来的天涯海角的轻功落魄天涯学了很多级,本是无聊之事,哪想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他偶尔停下休息,也没敢耽误太长时间,在日头完全下去,月牙隐约可见漫天昏黄的时候,终于踏上了黑木崖顶上微湿的土壤。 他停下来轻急地喘了几口气,还未看清面前场景,耳根一动,却是心中一窒。 扫眼一看,只见高过两丈的红衣围墙与他相隔不过一丈远,阻隔了他的视线,却没有拦下内中隐隐传来的呼喝打斗之音。 再也来不及好好休息一下,甚至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有拍打,他强提起一口气,一跃而起一丈多高后重踏红墙,踏碎了不少墙土的他还是巧妙借力,一口气纵过了那红衣高墙。 随后足狂奔,眼中尽是急促之意,心中也暗自懊恼,自己能知晓这崖上有妖人,妖人有绝学,旁人自然也能知晓,自己却先前知晓了却仍旧不急不躁,却是要把完整绝学拱手送人了! 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听着那渐渐清晰地呼喝打斗声,他也越是急迫,却也隐隐抱着一丝希望。似乎前面还在打斗,那便该是还没有尘埃落定,既还没有结束,他便还有些可能的盼头。 此刻他也顾不得查看周围环境,只顾着低头寻径赶路。浑不知自己却是已置身于一个极精致的小花园中,内中红梅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池塘中数对鸳鸯悠游其间,池旁有四只白鹤。 再往前赶,绕过一堆假山,一个大花圃中尽是深红和粉红的玫瑰,争芳竞艳,娇丽无俦。引无啄连斜眼轻瞟都没有,循着那呼喝怒叱声赶去。 待到有一声怒叱如若响在耳边时,他才停了下来,哪里想到他刚停下,看清眼前的精雅小舍后,里面诸多声音忽然被一重物撞击之音掩盖,似乎是什么东西撞上了小舍的墙壁,整个小舍跟着晃了晃,其后小舍内便再无声响。 忽然的静谧,让尚在门帷的引无啄倏然一惊,继而心头一凉,猜测怕是来晚了一步,伸手去掀那门帷时忽然顿了顿,才徐徐掀起了那绣着一丛牡丹的锦缎门帷。 哪想尚未看清小舍里的场景,一道快若闪电的寒光却是迎着他扑面而来! 饶是引无啄自己也是使的绝学快剑,也自觉如今自己出剑也绝赶不上当头这一剑的五成度。被扑面来的寒气一激,他只觉面门上汗毛全部立了起来,心头骇异间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小爷我今日便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了? 电光火石间他甚至来不及动作,堪堪将头侧开些许,料想也让不开这一剑,哪里想到斜地里不知飞来个什么小物件,“叮”一声却是力道极大的撞开了这凌厉无匹的一剑。 引无啄轻松一口气,斜着看去却是浑身一震,只见左边东一张梳妆台畔坐着一人,身穿粉红衣衫,左手拿着一个绣花绷架,右手持着一枚绣花针,这时正抬着与引无啄对视,掩嘴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可怜娃子?长得倒也眉清目秀,稍显痴傻了些。” 这人说话声音柔弱婉软,像极了西边儿的吴侬软语,直教听到的人险些把骨头都给酥了。尚且不用看那人云鬓下的瓜子脸、秋月眉、凤眼月鼻,或者透出来的云颜月色又似冰种翡翠般通透的皮肤,只听这声音便能使人一口咬定,必然又是一个绝色佳人。 此时引无啄却真显得极为痴傻,方才避过一劫,复又见到绝色女子,只觉得被那柔音铃语一绕,连身在何处都忘的一干二净,实在是丢脸之至。 那人也不羞恼,反而很是得意地掩着嘴轻笑出声。 被那人这么一笑,引无啄才堪堪清醒一些,才觉自己真是丢脸,也不知何时就被迷了心智。 避过那人如钩的眼神,他扫了一眼周围,只见房内花团锦簇,脂粉浓香扑鼻,十足像个女子的闺房,右手处却是七八个身着紫衣手提赤剑的老者,神色谨慎戒备,少数防着他,大多数倒是对着梳妆台那人。 刚才该是离门最近的那紫衣老妇出的手,那一剑着实惊才绝艳,让引无啄忽然猜到了他们的来处。 西极有天涯,手掌江湖隐于林。 他不禁冷哼一声,却也知道任他运道滔天,对上这些个天涯阁的隐修,胜算连不大都说不上,乃是必败的结局。 可是能让传说中的天涯阁意境级隐修出动七八人的,又会是为了什么?要知道即便是暮晨几人宣布建派,那藏于西极的门派也不过才派来了两位,今日此时站在引无啄面前的,竟然足有八人! 此刻这八人里有七人嘴角挂血,手掌紧握剑柄,目光多不敢离开那绝色佳人。那人的身份呼之欲出,这些个人的来意也不再神秘。 红衣妖人曾经提到过的,黑木崖上一妖人,想必就是东处的绝色佳人了,而天涯阁的人此番前来所图的,该是那门绝学。 只是任引无啄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到,所谓的妖人,居然是这样一个模样。 那妖人慢慢地绣着花,手里面有一块手帕,手帕上一对鸳鸯的纹样渐渐清晰,他柔声细语道:“你们这一次来了也有七八日了吧?若还没有想到如何胜我,便早早离开,这娃子与我有缘,我还要和他叙叙呢。” 这边有唯一一个嘴角没有挂血衣裳还算整洁的紫衣老者,此时瞟了一眼引无啄,朝前走了一步抱拳恭声道:“前辈,我还未出手,怎么能早早下结论呢?” 那人停下手,抬起头清淡的看了出声的老者一眼,“倘若再过两百年后你还未死,尚还有些奇遇,那时候你再来,可堪与我一战,现在么……你还差得远。” 紫衣老者的三捋胡须抖了一下,还是硬声道:“我还是想试一下。” 那人闻言眉头轻撇,温怒道:“你等莫要给脸不要脸,倘若不是看在你们那位祖师是我小友的份上,似你们这般死缠烂打有辱斯文的,早被我杀了了事。” 说着手中寒芒一闪,引无啄定睛一看,却是那枚绣花针,“叮”的一声定在紫衣老者猛然抽出的剑上,忽然又消失,再听“叮”的一声,该是攻到了老者的侧面,又一次被老者险之又险的挡了下来,虽然挡住针,却挡不住针上夹带的劲道,“轰隆”一声撞破了身后的墙,跌到池塘里去了。 剩余七名老者大怒,正要举剑疾刺,池塘处倏然传来一声急喝:“慢!” 老者飞射而回,此时嘴角也挂着血丝,源源而下,对着那人恭声道:“多谢前辈提点,晚辈懂了,这便离去。” 那人依旧自顾自绣着花,浑然不管周身何事。 老者又拱了拱手,便识趣的带着人顺着破墙钻了出去。 那人还是不急不缓的绣他的花,片刻后也不抬头,轻声说了一句话,“以后,你就陪着我绣花吧。” 第十四节 一崖一丑雕 (回来了~呵呵~) 在引无啄爬上黑木崖顶之时,王故刚刚下了马车。 这时候晚霞如血,天宇昏黄,或许还有残阳半挂,也被他面前那高耸的城墙遮挡,寻不见踪迹。 王故早早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换上了面具,又化身成了华山叛徒“王韵”,这才上了马车,来到他此次的目的地。 与城墙的陈旧色泽相比,反倒是城门上的城名更新一些。这本就是个极难被人注意到得奇异小事,可对王故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 此城名为临边,隶属于龙灵王朝的西北边境,与广袤的大草原接壤,是以龙灵王朝在此驻扎重兵,使临边成了边防重镇。 这些个有关国事的信息,王故觉得可有可无,只是在寻找线索的时候无意间瞟了两眼,记了下来。 王故是江湖人,其身份本身而言便与国事无关。他不可能一时被热血冲昏了头,想弃江湖投朝廷,哪怕他有个好兄弟如今离手掌天下也只有一步之遥,他也不可能离开江湖。因为他还有极许多的事无法让他安心,自然不会贸然离开。 虽是来了临边这个边防重镇,为的还是江湖的事。 风清扬说的有些犹疑不确定,总归还是条线索。这线索中有个极重要的地方,倘若寻不到,就一切都成了枉然。可惜风清扬的记忆仍停留在他存在时的上古,说这西北边境上有一座名城,人称襄阳。 可是王故想通了头,依旧没有在记忆中寻到与襄阳二字有关的事宜。只能说这两个人之间差了数千年,这绵绵数千年在两人中间画下了一道极难逾越的鸿沟,使两人的沟通变得无比困难。 于是回到了故宫停留的那段时间里,王故很隐蔽又很疯狂的翻阅那些有关上古的一切书籍,极力寻找有关襄阳的字句,试图抓出那些隐藏在历史缝隙里的线索。 临边这座边城,渐渐进入了他的眼目,虽然没有一句话明确的指示出临边既是襄阳,但是王故还是基本确定,临边应该就是那座泯灭在上古的襄阳古城。 初时他还有些犹疑,想再过些时间,找个不招人怀念的时机悄悄跑来确认一番。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将线索再确认一次,然后偷偷跑过来,希望他的推断没有失误。 临边这时候陷入了昏黄,那种苍老的颜色包裹了整个城市,与城墙古老的风格和斑驳的石头,糅合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好似一位风蚀残年的老将,端坐于地,手握剑,面朝草海,饮了口马袋里的老酒。 自王故情感复苏之后,他开始对事物产生感悟,这些个感悟他从不与人倾诉,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所以羞于启齿。 他啧嘴品味了片刻,才踏步朝城门行去,他要先进城,好确认方位,寻找目的地。 这时候城门刚好走出一群青年,相互嬉笑打闹着朝王故迎面而来。 这是一群年轻的男女,严格说来王故或许大他们个五六岁,或许根本就是同龄,这世界里的年纪本就极难辨认。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花枝招展的时候,这一群人就是这样,穿着艳丽,面若花朵,看不到丝毫生活苦涩的痕迹。 王故忽然低头扫了扫自己的淡青色长袍,亚麻的质料,毫不显眼,更有一丝老气。 而自己的表情? 不必那群人里的谁跑过来告诉他他也知道,比他身上那老气的淡青亚麻长袍更要老气几分,即使是笑,也藏不住眼角露出苦涩。 面前这群青年里,或许没有谁会真个关注路边正站着一个老气的男子。他们沉浸在他们的圈子里,他们有共同关注的事物,他们有那个年纪该讨论的太多问题,虽然他们再过几年会觉得都是些幼稚至极的东西,但至少现在,他们都不可自拔的陷在里面。 他们应该各有各自爱着的人,哪怕那个人就在旁边不远处与同伴讨论着什么,他们却羞涩的将好感隐藏到心底最深处,任由无数年后追悔莫及,也羞于开口。 正忙着偷瞟心上人和热烈讨论属于他们的事物的他们,谁又会注意到路旁这个与他们显然不在一个年龄的路人? 他们里面应该有血男王故的仰慕者,可是又有几个真的见过王故的长相? 这群人嬉笑着走过,去马房牵了马出来,两个女孩大声笑骂了两句什么,其中一个女孩更是面色微红的轻拍了一下身旁的男伴,那男孩子很是爽朗的大笑,引得身旁的一个男伴也大笑出声,一面还重重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一群人就这么嬉闹喧嚣着上了各自的坐骑,郊游般的慢慢踏入了草地,人影渐渐缩小,可那些欢乐的谈笑声却好像从未远离一般。 王故就这么握着腰间松挎着的剑,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他没有挪步,像是个痴迷于某女子的痴情人,最后目送着那群人远去,消散在昏黄色渲染过的莽莽草原里。 他突然在想,这才应该是正常年轻人的生活吧? 他呆立在那里,体味着心头徒然升起的一些从未感受过的情愫。 那是什么?他想去破坏,他见不得那些人那些个太过阳光的笑容,他想将它们统统毁灭,或者让这些青涩的脸躺倒在他的剑下会好过很多。 原因是他从没有体会过这样肆意挥洒漏*点呼朋唤友的岁月,他跳过了它们,直接进入了觉得这样很是幼稚的思维方式。 可是这些个东西直接的闯入了他的眼眶,让他连逃都逃不了。这时候,他的心头不可抑制的产生了这种他不喜欢的情绪。 这该算什么? 应该是嫉妒吧。 他解脱的扭了扭头,直到脖颈处啪的一声闷响,才松开了握剑的手,面上挂着惯有的浅笑,朝临边城的南大门走去,心里想着,或许等解决了些事情,他也可以叫上一大批人,做一做那些幼稚的事情? 黑夜如幕不见月的时候,王故总算辨认清方向,出城后依旧往西北方再前行。地势倒是与风清扬所说的一般无二,渐行渐低,只是总也寻不到风清扬口中所言的小山谷,是以王故也还不敢先下定论到底找得对是不对。 倘若换个人来,坚持了四五个钟头,从入夜找到三更深夜依旧毫无头绪,怕是早就腻味了,再不至也有了些许焦躁。可是王故本就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他或许连焦躁和腻味都还没有学会。 正在半夜三更,他茫无头绪地乱找时,忽闻南侧一声怪鸣,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鸣叫,那声音微带嘶哑,但似乎激越苍凉,甚有气势,好似人啸。 王故闻声露笑,循着怪鸣声激射而去。 谷中有雕,风清扬这样告诉王故。此时此刻,除了雕鸣,他实在猜测不出还有什么这样鸣叫,所以跟着声音而去,应该不会有错。 只是走着走着,忽然成了向上行去,王故又开始惊疑不定。 此刻他早进入草原深处,杂草繁茂直有人高,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走出草地,却是一个小山头,上面稀疏长着几处树丛,只是鸣叫的“雕”却怎也不见身影,但听那鸣声时作时歇,此刻听起来已在身前不远处了。 他只能继续深入,这一探不知又走了多远,似乎斜上的山头都快要到顶了,那偶断偶续的啼鸣依旧像在身前不远处。 拨开身前的一簇小树丛,他的眼眸倏然紧缩,急行的身形猛然停顿,脚跟点地时冲劲不止,生生将地面犁出了两道一寸长的痕迹才堪堪止住。 漆黑夜色中忽有利芒一闪,王故眸光瞬间转为空洞,浑身绷紧,紧握手中剑斜指前方。怪不得他谨慎,借那利芒闪过的微光,可见王故身前不足两丈的黑暗里,徒然显出一张极丑的脸来,丑脸上倒有两只泛着幽光的眼珠,此刻正若射出两把利箭般死死瞪着王故! 那赫然是一头大雕,那雕身形甚巨,比人还高,形貌丑陋之极,全身羽毛疏疏落落,像是被人拔去了一大半似的,毛色黄黑,显得甚是肮脏。这丑雕钓嘴弯曲,头顶生着个血红的大肉瘤,世上鸟类千万,从未见过如此古拙雄奇的猛禽。 丑雕此刻歪着头,似在打量面前的人类。 王故倒是动也不敢动,心中却是渐升欣喜,暗自庆幸寻对了地方。 一人一雕对立片刻,那雕忽然昂起头来,哇哇哇连叫三声。王故自然不懂雕语,只是那雕着实特异,此刻传出的声音居然让王故听出了不少意思。 先是不屑,而且是那种毫不掩饰的。大概还有询问的意思,或许实在问王故的来意来历。最后是示威,该是想找王故打上一打。 竟然被一只雕鄙视了? 王故瞠目结舌,连不成熟的状态都在刹那消散,彻底被震住了,心头升起个念头不断巡回的闪动:这究竟是只什么品种的雕啊…… 丑雕看见对面人类的神色,丑脸上居然多了几分自得,外带几分恼怒,表现得甚为明显。似是觉得被面前的人看轻了是一件极丢脸的事情,它呱一声轻鸣,右翅急展,竟像是一个壮汉手握重剑徒然朝王故刺来! 右翅未至,猛烈的劲风倒是先扑面而来,形成一股令人几乎窒息的压迫。 王故不敢怠慢,举剑想挡,才觉此刻运劲,仿若逆风而行,原本指挥如臂的薄剑突然增加了许多重量,再加一层功力方才勉强挡下丑雕的这一击。 相撞时倒好象是重剑打在巨岩之上一般,只听“嗙”一声巨响,王故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朝后飘飞。 丑雕巨翅将要触剑之前王故已察觉不对,瞬间强行再提两成功力,饶是如此仍旧不敌雕翅上蕴含的巨力,感觉如遇山岳般不敌,这一击受挫,自觉胸口气血不畅,竟是受了些轻内伤。 尚未等他稳住身形,状态下已察觉本已隔远的雕此刻一足踏前,朝他狂驰而来。这一动可不得了,足步迅捷异常,居然比奔马还要快上许多。 瞧丑雕模样,眸光冷冽,内中微透不屑的寒意,大有将王故留在此地的意味。王故是想留在这里,可不是丑雕此刻想的那种留法,他想活着留下,然后带着完善的绝学完善的离开。 电光火石间,丑雕已到面前,王故尚来不及细想,手上自然而然的运起了一门剑法。 独孤九剑! 一剑刺出,无功而返。丑雕右翅横展挡住,左翅猛击过来,动作与武林中运掌的高手毫无二致。雕力气实在太强,展翅扫来,疾风劲力,便似数位高手的掌风并力齐施一般。 王故一瞬间所受威压早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他咬牙时牙龈迸血而不自知,回手缩剑,独孤九剑破掌式悍然出击! 既作掌势,便做掌破。 王故弯腰做铁板桥让过这一扫,寒剑轻颤,却是他微松旋又紧握,手猛力朝前一送,直指丑雕左翅腋下死穴。 这一剑刺得极为精妙,刺出时尚还有些偏颇,待到近时那雕刚好又转了些许,更像是丑雕自己将腋下死穴送到王故剑下的一般。 如此一剑,丑雕该怎么挡? 事实上丑雕根本没有挡,它不屑去挡,因为王故忘记了一件事,雕身上那些坚若寒铁的羽毛。 “叮”一声脆响,王故的杀招又一次无功而返。 丑雕借力旋转身形小绕半圈,右翅背稍稍倾斜,居然像把巨刀一般狠劈向王故! 此时一人一雕相隔几若贴身,王故也是反应敏捷,剑法微变,却是从破掌式转为破刀式,见那雕翅来势重若万钧,其势难挡,身上飘出无数灰色游丝,像是身携万剑般点点滴滴的打在雕翅之上,手中寒剑也没有休息,噼里啪啦点在来势汹汹的雕翅上,正是应了九剑上所言破刀式的奥妙,以轻御重,以快制慢。 其实他击打在雕翅上的每一击都未用全力,这一番施为,雕翅来势逐渐徐缓,终于救得自己在雕翅及身之前安然抽身而退。 丑雕借机也是略缓身形,哇一声厉啸,一只翅膀夹着一枪破阵的威势再次攻向王故。 一雕一人这一打,也不知打了有多久,隐隐可见东方鱼肚白,云霞挂彩。 这雕也颇为神异,天下武学仿佛都会那么一点,逼得王故除了破气式,九剑中其余八式均使了不知有多少次。 王故的淡青色长袍早已被汗水湿透,再被沙石沾染一番,与乞丐装相差仿佛,他觉得自己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可是那雕却像是打出了兴致,毫不显疲态,一招一式比开始时更显威势。它忽然扫开王故的剑,双翅紧缩回怀中,接着猛地爆开。 一股狂风凛冽地刮向王故,王故方才被荡开剑势,收势不住双脚微微离地,这一股飓风袭来,他真的如一只脱线风筝般随风远飘。 丑雕的动作好似爆了他的全部内力一样,虽然它身上没有丝毫内力,可是制造的效果与身具上乘内功的高手爆内力无异,王故瞳孔猛缩,想起了九剑中相应的破解方法。 破气式! 可惜的是他尚未参悟出这一式的奥妙,却是不能破,只能眼睁睁被击败。 幸好他没有受到大的伤,微一感应,却让他险些骇然尖啸! 原来黑夜里遇到强大的对手,让他无暇他顾,根本没有觉他们打斗的地点竟是在一方悬崖边上,相斗间不知何时他与那雕互换了位置,居然到了悬崖边上,他此刻被丑雕制造的狂风一拂,脱离了悬崖上的土地,朝悬崖下迅猛的跌去! 跌落之前,他恍然间看了一眼那雕,竟见到那张丑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下跌时产生的气流逼得他睁不开眼,清晨有雾,他眯着眼朝下看,只觉得悬崖下云雾缭绕,便像是深不见底,实在骇人之极。 他不由得渐渐放松身心,心头忽然略显淡漠的不断询问自己。 我这是要死了么? 第十五节 情蛇胆 王故触及地面的瞬间,耳边隐约听到一声尖锐的得意的雕鸣,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他死了么? 他当然没有死,他也不可能死。因为悬崖原来不高,大约二十丈,只是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其实王故刚刚下跌,就撞上了松软的草地。 二十丈高低,说高不高,跌不死江湖人;说低也不低,生生把王故的内伤摔成了重内伤,直接陷入昏迷。 再次睁开眼,光线有些昏暗,导致他看不大清晰,所以他又闭上了双眼。 他正好查看了一下时间,却是惊愕当场,原来他这一晕,时间狠狠走出了七日,直接从江湖纪元6716年7月31日跳到了江湖纪元6716年8月6日。 自天下解禁之后,计算繁杂的龙灵历渐渐被人舍弃,大多人开始习惯用系统计时即江湖纪元来当做时间。 此时是中午两点二十三分,正该是日头当空的时候,哪怕大雨滂沱阴云漫天,也不该是他眨眼间见到的昏暗色调,想来应是进了石洞或是房间了。 眯着眼睛,再慢慢睁开,王故终于将这个空间的模样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石洞,洞里除了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之外再无他物,很是空旷,洞角处似有一堆乱石堆起,也不知是何含义。 他醒来时,体内的重内伤却是好了不少,系统显示为内伤,去了个重字,倒是不再影响行动,只是这内伤本就难好,也不知需要多长时日才回痊愈了。 强撑着起了身,正要朝那乱石堆行去,倏然瞧见石桌之上还有一物,方才倒是忽略了过去,此刻起身才见着,看着色泽艳丽颇为邪异,他便起了兴致仔细查看一下。 这是个深紫色的圆球,行近时可闻见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腥臭味,王故坐到石凳上拿起那圆球,才觉此物异常柔软,像是他若再加几分力道,就要破裂开来一般。如此他倒不敢再用力,反而撤了两分力道,自觉安稳,这才细加审视。 圆球不大,只手可握,色泽深紫,手感柔软微潮,体表或许有干涸的未知粘液,被洞口光线一射,显得斑斓五彩。 片刻后王故确认,这是禽兽的器官,只不知是哪种兽类,又是什么器官。对于这种不知底细的东西,王故自然是不敢乱试的,遂放回了原位。 这石洞空空旷旷并无甚特异,除圆球外唯有洞角的乱石堆有些特殊,王故也不急着出去,就蹲下去研究那乱石堆去了。 石堆摆的毫无章法,怎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于旁坐了一会儿,王故猛然间想起林家镇后山的石堆,幡然醒悟暗道这难道是个坟墓? 如此想着再仔细一看,却是越看越像,除却差一铭刻的石碑。王故微微抬头,见洞壁上似乎写得有字,只是尘封苔蔽,黑暗中瞧不清楚。 他伸手抹去洞壁上的青苔,果然现出三行字来,字迹笔划甚细,入石却是极深,显是用极锋利的兵刃划成。看那三行字道: “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柰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下面落款是:“剑魔独孤求败。” 王故双瞳一缩,暗惊道:好狂的口气!天下更无抗手,岂非是天下无敌了? 倘若他不认识这“剑魔独孤求败”是为何人,心中不免会升起些鄙夷,因为他自觉天下间本就不可能有无敌的人,这人的牛皮吹得也太不知廉耻了。 偏偏他却是知道此人的,这个在风清扬口中被神化了的人物,似乎在上古也只是一个传说。可是,知道此人的,似乎没有谁不承认他的无敌地位。 在王故心中,觉得风清扬已是修为惊天的人物,可是在风清扬口中,这独孤求败与他相比,是实实在在的不在一个档次了。因为风清扬所习武学独孤九剑,也不过是这剑魔弱冠之前的家传武学,而独孤求败自弱冠之后便弃之不用,自然是修习了更加高深的武学,或是自创了不弱于家传武学的绝世武功。 是以在风清扬的心中,这位惊才绝艳的前辈,是需要他一辈子仰望的人物。至于天下无敌,难寻敌手,风清扬自然相信。在他的料想中,仅凭独孤九剑这一绝世武学,离天下无敌怕是也不远了,更枉论舍九剑其后前辈的武学了。 正思量的时候,忽然耳边又传来一声雕鸣,颇有些寂寥的味道,似乎是那丑雕正在洞口尖叫。 他刚刚回头,将将见到丑雕大步跨进洞来。 思及那一夜激斗,最后落崖,他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道原来这丑雕不止模样不招人待见,性格也是如此顽劣不堪,实在算不得只好雕,倘若是个人,怕也是老顽童一类的。 只见丑雕歪着它丑陋的头,似乎在仔细打量起身了的王故,口中叼着一物,腥臭味外加那深紫色的艳丽色泽,该是与石桌上的圆球胆囊相同的事物。 哇一声怪叫,因为口里含着东西,所以叫的很是勉强。它又拿头点了点石桌,似乎是在示意桌上的那个圆球。 王故走过去小心的拿起圆球,丑雕鸟嘴微一用力,它口中的圆球即告破裂,有些黄绿色的汁水从它口的缝隙处涓涓滴下。 “是要我吃?”王故愕然,再用食指点点自己,难以置信的再次确认丑雕的意思。 他企图看到丑雕摇头,因为看着那黄绿色的汁水,料想也不会是什么美味,可惜企图破灭,他死死的看着丑雕极为冷傲的微点了一下头。 他转头又死死盯住手上晃荡的圆球,鼻中的腥臭味好像变得越来越浓了。 丑雕见他做着思想斗争,却始终犹疑不决,不由又呱的一声低鸣将王故的目光拉回它的身上,然后一仰头,将那深紫色的不知是什么禽兽的胆囊连汁带肉的一整个吞了下去,完了还朝王故投去一眼颇为鄙视的眼神。 不知道为何,王故最受不了丑雕这种鄙视或不屑的神色。竟然被雕鄙视了?王故赫然一呆,接着心底不知从何处升起一股子恼火,一咬牙,抬起手来对着那胆囊狠狠一口咬下去,登时满口苦汁。 这汁液腥极苦极,难吃无比。王故只想喷了出去,却见丑雕吞完胆囊还未完,此时在一个劲儿的咂嘴,一副无比享受的模样,王故不愿被一只雕比了下去,特别是竟然还是这么丑的天地难容的一只雕,他心头被如此一激,口中猛力一吸,硬生将那胆囊中的汁水吸了个干干净净,末了大口大口将那空了的胆囊撕开,一口一口吞进了肚里。 他也砸吧砸吧嘴,只觉口中满是苦味,似乎鼻孔里都能闻见口里飘出的一大股腥臭,实在痛苦至极。 其实王故本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先前摆弄石桌上的胆囊时就失了大部分畏悸,因为从未听说过胆囊会闹死人的,后来再见那丑雕一口吞下,自然再次放心,料想雕都无事,人该也不会有事,再说观之这雕的行事作为,虽顽劣却无害人之心,而王故虽凡事爱推理,却从不缺傲骨,所以他就顺水推舟的将胆囊吞入肚中。 忽然,王故脸色一变,只觉肚中先是绞痛,接着阵痛,然后浑身各处逐渐热,到最后竟好像浑身血液被烧得滚烫一般。 他不由得心中大骇,暗道难道又被这雕恶整了? 他连忙旁坐于地,专心致志运转无的心法,企图驱除扰乱他身机的毒素。哪里想到他的动作收效甚微,如此半小时后,他浑身的温度才徐徐自行消退。 头脑倏然一震,他突兀的收到一条来自系统的消息。 “系统消息,玩家王故食用奇珍:情蛇胆,力量、敏捷、度、根骨、定力永久各加一点,胆识额外永久加成十点,另有十点永久属性点可自行选择增加任一属性。” 奇珍:情蛇胆…… 王故不由得默然,他只在传说中听过看过可以瞬间永久增加数十点的基础属性的物品,他一直都当做传说渲染了神的颜色制造出来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能接触到这类事物。 直到这“情蛇胆”的效用真正挥,他才不得不承认,原来传说,不止是传说……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那十点可选择任一属性增加的永久属性点。 到底要选择什么呢?力量?度?敏捷?根骨?悟性?福缘?定力?还是胆识? 八种属性,影响人的各个方面,这十点永久属性点自然不能贸然乱加,所以王故又一次陷入了迟疑。 所幸系统没有强制要求当场选择,所以王故想了想决定还是留下来,等必要的时候在选择,否则现在加了,某些时候又要追悔莫及。 待他回过神来,才觉人物栏的底部的“内伤”二字不知何时消失了,料想或许就是这“情蛇胆”附带的效果吧。 内伤不知不觉的好了,王故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准备侧头,突觉侧面一股巨力传来,他正想拔剑,却猛然觉原来腰间的剑早不见了踪迹,抓了个空,再想躲避却是已来不及,他只能双手交叉硬挡。 一晃眼只见却是那丑雕,左翅突展,自上而下猛力击来,王故虽知它并无恶意,但察觉到那雕翅上夹带的力道着实恐怖,让他不得不防。 双手虽挡,却依旧被那自上而下的巨力击得双膝打地当场跪倒,这还不算,那雕翅上再次运力,让他只能弓身才能借力抵御。 到了这一步,丑雕才停手,缓缓收回雕翅。王故喘息了一口,直起身来,却见他正好跪在那乱石堆之前,方才弓身,倒像是朝那坟墓中的前辈拜了一拜。 王故尚未得起身,只听丑雕尖鸣了一声,接着又是猛展左翅,逼得王故不得不以手臂防御,身子又弓了下去。 王故除了在林家镇众人墓前弯过腰,磕过头,再没有拜过什么东西。今日如同受辱,被一只丑的天地难容的雕强行压迫着,给一个认都不认识的人拜了两拜,叫他如何能忍受? 他冷哼一声,双手运劲,十成力道强行提起,打的是即便是与丑雕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愿如此连番受辱的主意。 他却没有想到,在他刚刚运力的时候,丑雕倏然收了翅膀,似人叹气一般哀鸣一声,默默看着那一小片乱石堆不再动弹。 王故愕然,继而也撤了力道,忽而心头一软,自言自语道:“既然要图谋人家的武学,朝这么一个天下无敌的武林前辈拜上三拜,尽到礼数,倒也无甚不对。” 言罢无须丑雕强迫他,自行双手伏地,面容平静的拜了下去。 将三拜补完,他起身朝丑雕看去,却见丑雕此刻看他的目光柔软了不少。 丑雕又哇一声破叫,伸出翅膀来,王故以为又要挨打,连忙伸手遮挡,哪里想到丑雕只是在他肩头轻拍了几下,接着转身出了石洞,让王故难以接受。 雕在洞口朝王故招了招手,似乎是示意王故跟它走,王故觉得这雕虽丑陋顽劣,可本质着实不坏,便随着去了。 此刻正是晌午,阳光明媚,但见洞后树木苍翠,山气清佳。随着丑雕行了里许,来到一座峭壁之前。那峭壁便如一座极大的屏风,冲天而起,王故料想那一日落崖,怕就是从这峭壁矮些的地方跌落的了吧。 峭壁中部离地约二十余丈处,生着一块三四丈见方的大石,便似一个平台,石上隐隐刻得有字。极目上望,瞧清楚是“剑冢”两个大字。 丑雕到了崖角也未停脚,咕咕咕的叫了数声,只见它伸爪踏上峭壁,居然如履平地般几番纵跃,顷刻间便上了平台,在上面朝下探出个丑脑袋,对着王故很是得意的哇哇乱叫。 王故险些吓了一大跳,暗道这雕莫非是要通神了?不止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连绝世轻功都会?那直是匪夷所思了。 他凝神瞧了一阵,突见峭壁上每隔数尺便生着一丛青苔,数十丛笔直排列而上。他心念一动,纵身跃起,探手到最底一丛青苔中摸去,抓出一把黑泥,果然是个小小洞穴,料来是独孤求败当年以利器所挖凿,年深日久,洞中积泥,因此生了青苔。 此时这些小洞穴每隔一个就显出一个巨大的爪印,显然方才那雕就是踏着这些地方上去的。 王故虽然此时失了剑,诸般绝妙剑法使将不出,但轻功还是在的,轻提一口气,窜高数尺,左足踏在第一个小洞之中,跟着窜起,右足对准第二丛青苔踢了进去,软泥迸出,石壁上果然又有一个**可以容足,如此终于一口气窜上了平台。 只见大石上“剑冢”两个大字之旁,尚有两行字体较小的石刻: “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 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王故咂着嘴品味着这两行字,自觉很有些味道。至于叫他具体去形容,他是绝对不行的,大体只能说两句什么“只是读着,都能隐约体会到傲视天下会是个什么样的感觉”的话。 瞧着两行石刻出了一会神,他低下头来,只见许多石块堆着一个大坟。不由得心头一热,暗想这次所寻得东西,大抵就在这大坟下面了吧? 丑雕低叫几声,伸出钢爪,抓起剑冢上的石头,移在一旁。它双爪起落不停,不多时便搬开冢上石块,露出并列着的两柄长剑,第一柄剑旁另有一块长条石片,两柄剑和石片并列于一块大青石之上。 王故提起右第一柄剑,只见剑下的石上刻有两行小字: “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只见手中剑长约四尺,青光闪闪,的确是一柄利剑。他将剑放回原处,会起长条石片,见石片下的青石上也刻有两行小字: “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不祥,乃弃之深谷。” 放下石片,却见石片旁也有石刻: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此处却是只有石刻,没有长片也没有剑,王故料想这原本也该有柄剑,只是不知被谁取了去。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王故皱了皱眉,继而洒脱的一笑,心想各有各的缘法,没有道理只有他才能有奇遇。 忽而又想到这“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个字,只觉世间剑术,不论哪一门哪一派的变化如何不同,总以轻灵迅疾为尚,这柄重剑不知怎生使法。但事有无常必为妖,这句石刻倒给他提了个醒。遇到时,必然万分小心。 过了片刻,他才去取最后一柄剑,哪知那剑拿在手中轻飘飘的浑似无物,凝神一看,原来是柄木剑,年深日久,剑身剑柄均已腐朽,但见剑下的石刻道: “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他登时有些懵了,想通了头也参悟不了这其中奥义,可即便是想想,也觉得甚是厉害,倘若万物均可为剑,那他有多少柄剑? 若是天涯阁中长老级的人物来了,该会有所悟吧? 可惜他此次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剑,也不是为了这些他尚还不能理解的剑道至理,他要寻的是实打实的剑法秘籍。他伸手抓住石板,向上掀起,见石板下已是山壁的坚石,别无他物,不由得微感失望。 旋又停下思考,目光渐渐落到了那第一柄剑上。他一把抓起剑来,一寸寸仔细的盘查,终于在手柄末尾处觉了松动,栓剑穗的小孔好似活塞,他轻轻用力,将连接小孔的一块铜片拔了下来。 尾指一勾,真就出现了一方暗黄色陈旧丝绸,上书: “家传剑法:独孤九剑!” 旁还有一行小字,王故仔细辨认: “吾虽随剑弃之,却不敢将之泯灭,恐先人怪罪。藏于剑中暗格,唯有缘者得之,望扬光大……” 第十六节 人生无非隐忍等待(上) 时间到底是什么? 这是个深奥的问题,没有人能完美的解答。它不以意志为转移,不以喜好决定快慢,总是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好似一个老军人散步,每一步都精确得仿佛尺子量过,每一脚落地都像节奏均衡的鼓点。 可是,每个人都觉得其实时间是不准确的,它在你奢求它慢下来的时候,总是走得很快,仿佛烟花般转瞬即逝。反过来,又在你祈求它快进的时候,偏偏好像停滞,有成语道:度日如年。 引无啄在开头半年,就觉得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度日如年来形容都尚嫌分量不足,要用度分如年才显得贴切。 他本以为留了下来,是要传他绝世剑法,可是半年里面他都干了什么? 绣花,绣花,绣花……还是绣花! 他虽然潇洒自挥一刀,去了男人的标志,可骨子里依旧认为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倘若是为了绝学忍些辱受些罪也就罢了,他引大少不是个矫情的人,况且终日身旁都有绝色美人陪伴,好酒好肉有人供着,好景色赏心悦目的,这种日子自然谈不上受罪。 可到底是哪一日,他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有一夜自熟睡中猛然惊醒,却是幡然醒悟一事,满脸满身止不住的冷汗狂冒。 他学的可是妖异武学,“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单篇剑法尚且如此,这完整版会连开篇第一句都省略了么? 倘若如此说,那东端坐绣花的绝色,到底是女的还是男的? 倏然想起那红衣妖人偶然提及的几句话,言及黑木崖上不离妖人二字,这妖人两字,似乎在引无啄的脑海中一直翻滚着,再联想那绝学的苛刻条件,寥寥妖人两字,却变得颇为值得玩味了…… 自此之后,引无啄在黑木崖的日子,就变得不再想表面上那么舒适了。 有些时候,一个念头会改变很多,引无啄绣花闲暇时偷眼向“绝色”看去,原本看美女的心态荡然无存,心头徒然多了两分茫然,三分敬畏,其余的还有什么,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这样斑驳繁杂的心情,又怎能静下心来缝缝绣绣? 自然错针,也不知那“绝色”怎么觉,只要他错手,手上便是一阵尖锐刺痛,一只细针入肉五分,针脚微颤,正正插在他错了的那个指头上面,针头从另一面钻出,鲜血凝珠,痛彻心扉,滴滴落下。 那绣花针好似长在手指上一般,引无啄修的是绝世快剑,如此眼力依旧捕捉不到“绝色”何时动作,那细针又是怎样飞来。 引无啄一阵慌乱,急忙拔出绣花针,点穴止血,自知有错外加那三分敬畏,当然不敢多言,改道再绣。 可是越想好好做,有时候越是做不好,心越是如同乱麻,再错,再疼,再止血。 依稀记得“绝色”似乎有说过话,声音圆润如珠,稍微低沉让引无啄听着似乎裹了点男音的磁性,“若是连花都绣不好,怎么让人觉着完美呢?” 引无啄不觉毛骨悚然,浑身一阵鸡皮疙瘩乱冒,“绝色”口中的“完美”二字,怕是于女子而言吧?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度分如年,怎么过得去。可是堪堪半年时间不到,他早已适应,心静如止水,波澜不惊。至于“绝色”是男是女,他早已不去探究,连问都没有出口问过,他觉得无关紧要,因为他现在也开始云鬓高绾,点唇画眉,静心绣花。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胜过习惯。 当他半年之后绣出一幅《天眷寒梅图》的时候,他拉开观赏,满心喜悦。 “绝色”没有抬头,却笑颜如花,文静清幽说了一句:“我欲观天下,静绣梅花。” 引无啄放下手中织物,却见他的桌上倏然多了一卷纱巾,红调丝绸上绣着密密麻麻的淡金色娟秀小字,左起四个大字,正是《葵花宝典》! 引无啄本该走,他却没有走,朝“绝色”笑笑,将那纱巾确认学习,纱巾凭空消散后,他将那一幅《天眷寒梅图》收入怀中,自旁又拿起一方空白的纱巾,自顾绣了起来。 自此之后,时间好像换了齿轮,或是直接不见了踪影,反正引无啄再也没有感觉过时间,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在白天,还是在黑夜。 他的眼眸一直是空洞的,就是说他的状态一直在运转,新学的完整版绝学默默的自修着,可是总也没有影响过他的动作。 他在绣一幅很大很漂亮的图,可是那图太大,他绣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修完。他不急,他觉得现在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着急的,目前只需专心绣花就好。 直到有一天,那一天他手里的图只差一朵嫣红牡丹即告完稿,平日里没什么外人的庭院里,忽然来了一个老人。 那老人身着深紫色绣着淡金边的云丝长袍,颌下三缕长须,轻轻的掀开了小舍的门帷。 “又来做什么?” “绝色”没有回头,动了动口。引无啄倒是自状态中退了出来,斜瞟了老人一眼,只觉得甚是眼熟,恍然想起似乎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是这老头最后动的手。 紫衣老者也斜瞟了他一眼,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惊疑,但他也没有多看,连忙拱拱手回道:“多谢一年半前前辈指点,老头我终于跨了进去。” 都过了一年半了么?引无啄歪着头,很仔细的想了想,依旧没什么概念。他好像觉得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时却怎也想不起来,于是一面娴熟的绣着那朵未完成的嫣红牡丹,一面很努力的用心想着。 “绝色”很是优雅的拉着针,伸直手臂将线拉紧,清清冷冷的细语道:“既然跨进来了,不细心参透,跑来作甚?” 老者谦和的笑了笑,“想看看现在和前辈还有多大的距离,更高的境界又是什么样子。” “绝色”清笑一声,高声喝道:“接着吧!” 此时引无啄目光一凝,却是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神居然能捕捉到“绝色”的些许动作了。 他目光离开了手上牡丹,紧紧追随着“绝色”微抬手射出的那缕寒光,手没有停下,依旧在绣那朵未完成的嫣红牡丹,倘若仔细去看,绝寻不到一丝错误,牡丹的轮廓渐渐清楚。 那缕寒光自然是方才“绝色”还在使用的那支绣花针,此刻漆黑如墨,好似会吸收周遭光线一般,吸引了引无啄和老者的所有注意力。 呛一声老者的无情剑抽出在手,手腕用力一转,剑锋正对“绝色”的绣花针,狠狠劈下。 只有老头细剑划过空气的呼啸声,那支黑色绣花针好似活了一般,扭曲了一下轨迹,好似穿梭在虚空中的灵蛇,向左一偏想要闪过老头的劈剑。可惜老头空洞的眼神骤然紧缩,左手作掌迅捷地击打在自己右手腕上,右手顺势摆剑,这一转向将将好一剑把空中灵动躲闪的幽黑细蛇劈作两半。 “叮呛”一声清脆声响,那支绣花针均匀的被从中劈作两半,化作了两支流光闪动的更细的针,掉落地上。 “绝色”轻轻点头,专注绣着手中玫瑰,口中淡淡赞了一句,“不错,总算能挡住我一针,你也算有资格傲视天下豪杰了。” 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织物,抬起眼睑轻拍了一下梳妆台,只见台上倏然升起数以百计的绣花针悬浮于空,长短粗细不一而足,待引无啄再一眨眼,那绣花针忽而染上幽黑色泽,微微震颤着直指紫衣老者。 “绝色”目光瞬间转为冷漠,定定看住老者,一声清喝道:“且看你能挡我多少针!” 言罢化为两支落于地上的细针倒先动起来,倏然消散,接着“叮”一声,老头弯腰斜剑,一针让过,一针挡下。 还不待他变招,那两针在空中骤然停顿,瞬间转折,此时的度又一次过了引无啄捕捉的极限。 老头猛然朝右转身,想来这两针该是他从左边划过。一人两针在方圆一丈方圆里腾挪折转,煞是漂亮。 “绝色”又一次赞道:“不错不错,能防住我两针,放在古时,你也算是江湖一流高手了。”说着梳妆台上的虚空中,一支黑针猛颤一下,骤然消失,“绝色”娇声提醒,“呔!看着,这是第三针!” 两支针便逼得老头只能防守,听得第三支到来,老头嘿了一声,全身带剑覆盖满紫金色微光,正是内力全力运转的征兆,又自丹田处窜出无数紫金色条状光芒。 但见那些光芒在虚空中凝聚成剑状,仅仅分出了三条,就拦下了方才逼得他狼狈不堪两支细针和刚刚赶到的那支黑针,空闲下来的老头紧握剑柄,笔直一剑朝“绝色”刺去! “绝色”冷哼一声,梳妆台虚空的黑针又分出大部分,十数支挡下了老头,其余与老头分散出来的剑状紫金色光芒在虚空中各自缠斗不休。 “你既然要玩,就比比看是你的能量和精力多,还是我的绣花针多!” 老头出这一招也是万不得已,其实他控制不了如此多的能量外显,以他此时的实力,顶多控制百条能量已是极限,他方才一急,却是放了足有两百余条,哪里控制得来? 他此刻当真是骑虎难下了,想要撤手,可惜这又不是在练招,面对这个性格难以揣度的妖人,他实在不敢,谁知道这妖人会不会忽然“忘了”那与祖师爷的友谊?倘若“忘了”,恐怕他这一百多斤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老头也不是笨人,余光瞟见腰侧剑鞘,眼珠一转左手下探,剑鞘已然在手,挥舞剑法连连遮挡,只听“嘭嘭嘭”几声闷响,那细细的绣花针插在木质的剑鞘上,真是入木三分。陷得太深,任“绝色”如何运劲,却是怎也拔不出了。 “绝色”尚有闲情拍了拍手,嬉笑道:“妙妙妙!实在是妙!以你自创的至阳武学内力运于剑鞘之上,生生把我附着在针上的至阴内力尽数逼出,仓促间竟能想到如此妙招,你倒也不是笨人。” “只是……”“绝色”突然面色一冷,冷笑两声,“你却是忘了,至阳克至阴,那是在功力相差的时候,若是至阴内力过至阳,结局就是相反的。你认为你的内力……比我还强么?” 紫衣老头脸色一变,正要扔开剑鞘,那剑鞘正在此时“蓬”一声炸成了粉碎,那些碎丝忽然染上黑色,在虚空中诡异的转折,尽数朝老头面门激射而去! 老头也是了得,身影急退的同时以剑画圆,妄图圈住这些细丝改变其走势,可惜被“绝色”内力沾染的事物又岂会是如此简单,稍一停滞,接着分为数股绕开了老头控制的范围,依旧朝老头面门射去。 “绝色”倏然冷喝道:“呆子,还不懂么?在我眼中,万物皆为针!” 老头正在无奈急退,忽然一愣,继而像是幡然大悟般满脸喜悦,旋又转为肃穆,猛地停下了脚步,看得引无啄都是一呆,连手中的刺绣都忘了,心道这老头是要寻死么? 因为老头停了,那些个木屑细丝却没停,眼看就要穿透老头的脑袋。这种时候老头忽然不再后退,任那些细丝及面,这不是寻死么? 老头自然不是要寻死,也不可能玩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风韵,他突然大喝一声,像在为自己打气,接着空洞眼珠一凝,死死看向那些细丝。 倒也奇异,那些个虚空中激射的木屑真就被他一瞪,徐徐减,在离他面门不过一分的地方停在虚空中,再难寸进。 老头面门上汗珠止不住的溢出,只不知是冷汗还是虚汗。他猛地闷哼一声,眼眶瞬间瞪大了两分,他面前细丝上的幽黑一分分肉眼可见的退却,换上了他独属的紫金色。 幽黑色尽数褪去,紫金色光芒覆盖上剩余的所有木屑,期间大部分木屑如它本体的剑鞘一样,再次暴碎,这一次却是彻底化成了粉末。 幽黑色全部消退的瞬间,老头似乎还没有学会控制这种运力于物的技巧,那些剩余的木屑骤然朝四面八方乱射而去。 “绝色”眯了眯他的凤眼,梳妆台上剩下的绣花针刹那间消失,将那些乱射的木屑击落,偏偏遗漏了引无啄端坐的那一角。 引无啄轻笑一声,他身旁的桌上也放了百支绣花针,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数十支绣花针猛然飘起,瞬间化为黑针,也是乱射而出。他这乱射乍一看毫无章法,待到木屑近时,忽然完美的包揽下了“绝色”遗漏的所有木屑。 老头的紫金色剑状能量也是尽数飞出,拦截下了不少飞射的木屑,接着抱拳告罪道:“小老儿初涉此技,尚未纯熟,险些毁了前辈的精舍,还望前辈原谅则个。” “绝色”所有的绣花针徐徐飞回梳妆台,再慢慢降下,最后安静的躺到了它们原来的位置,他这才轻柔细声地说道:“这精舍虽不是什么宝物,可也随了我许多年了,倘若被你如此莽撞搞坏了,我还真有些心疼。我这人倘若一心疼,就要让别人也跟着疼一下,那个时候我可想不起什么交情了。” 老头很是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绝色”又道:“你参悟到什么了?” 老头抱拳恭声回答道:“多谢前辈提点,小老儿此时才真正跨了进去,终于明了万物皆可为我所用的道理。” “绝色”闻言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你本不该踏入我这一道,哪里想到你偏偏被我带了进去……仅需切记,天下之间,唯我而已。” 老头连忙躬身答谢,“小老儿记下了。此时虽还有些迷茫,待我回去参透参透再来向前辈讨教。” 他忽然瞟了于旁静坐绣花的引无啄,笑着朝“绝色”试探道:“一年半没来,前辈的精舍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个绝色美人,看方才动作,也是我武林中人,只不知她修得是哪一道?” “绝色”漫不经心的温言答道:“他?连你们的假境界都还未进,更罔论什么道了,只是尚和我心,我便传了衣钵与他。” 老头悚然一惊,再朝引无啄看去,才觉那脸庞依稀便是一年半前来到精舍的红衣青年,只是一年半不见,变化太大,他险些认不出了。 忽然“绝色”又问道:“听闻你们有个什么什么大会,正是他这个年纪的青年参加的,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老头恭声道:“回前辈,是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再隔个五六天就要开始了。” 引无啄漫不经心的听着,忽而猛地惊醒,这才想起那件总觉得很重要却被他不小心遗漏的事情,正是这个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他的神色顷刻间变得有些复杂,心中不断挣扎: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绝色”“哦”了一声表示听到,“倘若没什么事,便早早回去吧,我这里不习惯人多的。” 老头沉声道:“小老儿名为墨者,是目前天涯阁的掌管者,前辈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遣人来找我。” “绝色”又是“哦”了一声,极为漫不经心。老者抱了抱拳,这才离去。 第十七节 人生无非隐忍等待(中) 老头什么时候走的引无啄根本不知道,他有一年多没有刺错过,方才却罕有的错针了。“绝色”也罕有的没有责罚,他手探入怀中,拿出了一个紫膻木所制的方盒,打了开来,微一挥手,那方盒已稳稳的摆在了引无啄的桌上。 “这是天山万年冰蚕,你可敢吃?” 引无啄将错针倒回来,才柔柔伸手打开,一面看着盒子里面那条晶莹剔透灿若冰晶的小蚕,一面漫不经心地婉声问道:“为什么要吃?” “绝色”秀美微蹙,“哪来如此多的为什么,自然不会害你。” 引无啄用中指和拇指轻轻夹起那条冰蚕,也是微微蹙眉道:“我知道你自然不会害我,只是这小东西长得甚为乖巧,要我吃了,便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绝色”哼地一声冷笑,“吃与不吃就是一句话,哪来那么多废话。”他接着又似自言自语般轻声细气的加了一句,“似这种天奇地珍我也所剩无几了,这条产自天山的万年冰蚕我从头到尾都只争得这独独一条,你若不吃我还省了……” 引无啄闻言心下凛然,这才知晓原来手中这小东西不止模样好看,连身价都是如今的他还接触不到的。他还有有些好奇:七八个天涯阁的意境级高手都被他压着打的“绝色”,还有什么人能跟他争东西? 这个问题他自然不敢问,心头倒是升起一股淡淡暖意,面上却丝毫不露,不在乎的道:“既是如此无价之物,今日说不得是要试上一试了。” 言罢一仰头,抹得妖异淡紫的朱唇张开,提起冰蚕放手,一口吞了下去。 他砸吧砸吧嘴,然后略显失望的撇着嘴道:“我还以为这种珍奇之物的味道能配上它的身价,可也没品出个惊世骇绝的感觉来,没什么独……” 那个“特”字没有说出口,他的表情就彻底僵直了,嘴角微微颤动。 “绝色”反而换上一种看猴戏般的笑容,手中的绣花针来回反复刺在他手中的织品上,“味道如何?呵呵,无价之物,味道自然不会差,这才是刚刚开始……” 引无啄此刻无法回答“绝色”的嘲问,因为他的整个面容都开始不可控的哆嗦起来,虚汗自他面上所有的毛孔里冒出来,汇聚成珠徐徐滑落,最后在颌下跌落,这些汗珠可管不了是不是毁坏了主人精妙细画的淡妆,结果就是引无啄的面庞幻化成了京剧中的花旦脸谱。 他的腰猛地弓了下去,身子撞开了他的椅子,最后整个蜷缩在桌脚捂着肚子,极力抽着气。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引无啄怒目睁圆瞪着天花板,声音沙哑地嘶吼道。 “绝色”漫不经心的绣着花,不时拿起来独自观赏,面带微笑却没有转头看他,“吃前就与你说过,是产自天山的万年冰蚕。” 引无啄整个人猛力睁开,将桌椅都打飞了数丈,倏然又极力蜷缩,面色青的哆嗦嘶叫:“怎地这般痛?” 开始时是腹中一痛,一股难以控制的巨力朝他身体里的四面八方横扫而去,接着他觉得经脉中像是跑进了数以万亿计的小虫子,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麻痒,甚是难受。可是跟后面的经历一比,前面这些忽然又算不得什么了。 数以亿万计的跑进他经脉的小虫子,刹那间骤然化为尖针,像是“绝色”的绣花针都跑进他身体了一样。那些尖针仿佛把他的经脉当做了织布,时而穿插,时而划过,肆意揉虐。 我的经脉又不是织布!他心中不由大吼,因为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连嘶吼都无法做到。 “绝色”依旧悠悠然的绣着他的花,面带满意的微笑,“既然是无价之物,味道怎会差?是不是向万针穿脉,嘻嘻,慢慢享受,味道很好呢……” 引无啄这时候浑身开始打摆子,脸上的虚汗还未来得及流下,就诡异的在他面庞上凝聚成了冰珠。他又开始怀念万针穿脉的时候了,因为现在那些针突然带上了冰天冻地的刺骨冰寒…… 半个小时后,引无啄披头散衣物散乱的躺在地上,虚脱般的面色惨白,那难熬的感觉慢慢在消退,他倏然脑袋一震。 “系统消息,玩家引无啄食用奇珍:万年冰蚕,根骨永久增加十点,敏捷永久增加八点,度永久增加八点。” 引无啄的身体状态在这一瞬间恢复到了最佳,或是说此刻他更甚往昔。 他编了个兰花指,那动作比原来更为优美,好似多了言不清道不尽的诸般味道,他看着手喃喃道:“我从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奇物!” “绝色”呵呵轻笑,“这世间的东西,你不知道的远远比你知道的多得多。” 引无啄曲腿坐起,愣愣的还是..有些出神,口中喃喃道:“你赠我如此奇珍,所加的正好是《葵花宝典》所加的三项属性,而且似乎把我的内力调的更为阴寒。我知道你的意思,自然是着我去拿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可是……” 他慢慢起身,拉回椅子和桌子,坐好后拿起那幅图继续绣着那朵尚未完工的嫣红牡丹,“可是我未见过爹娘,他们早早被人害死,独留一个爷爷,也被我气得自杀……”他眼角微湿,模样倒似一个羞怯欲泣的美貌少女,“我不是不孝,只是为报父母之仇,当然忍不住绝学的诱惑,爷爷气道:‘你个丧尽天良的孽孙!竟狠心让我引家如此绝脉!你可对得起九泉下的列祖列宗?你是要你父母在底下被他们唾骂!’” “列祖列宗这东西,我又没见过,隔得太远更没什么感觉。可说到父母,毕竟我浑身上下都是他们赠与的,自然亲近些,加之小时候受人欺负,无人护佑,所以当然狠极那些夺我父母之人。” 他手上又错一针,于是停了一下,手指还是没有痛,他反倒有些不习惯,自行退了针,继续绣,如两个女子在闺房之中闲聊一般轻言细语,“我还是学了绝学,爷爷被我一气,自行了断走了。整个世界上,孤零零剩下我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尽受人欺负,此番即便是去了,怕也争不到什么,我早就不等它了,反倒不如你这里这里在得舒坦。” 他长长的拉起针,“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绝色”笑颜清淡胜似百合,闻言道:“你看这一池塘的鱼,一把鱼食洒下,它们也要争个你死我活,鱼尚且如此,更枉论人了。人生在世,能争得到的要去争一争,明知争不到的还不是照样要搏一搏。你当我的武学便是天赠的?这当然也是我自个儿搏来的。若是那个时候没有搏到,又拿什么传你?” 引无啄淡淡听着,那朵嫣红牡丹早已经眉目清楚,只差几针便可宣告完稿。“绝色”像是在等他,直到他收针才道:“既然绣完,便快快离去吧。天色不早了,再晚怕是赶不到苏博的最后一辆马车了。” 引无啄咬断线头,用纤细的手指打了个结,将整幅图展开到眼前,仔细端详,心思却不在上面,他幽幽道:“你还是要赶我走?” “既然传了你衣钵,当然要让你最起码同辈中无敌,不然岂不是落了我‘唯我不败’的名头?早早去吧。”绝色微笑着,说话是平平淡淡,却自有一番睥睨天下淡看豪杰的味道。他忽然又加了一句,“你那幅《百花朝凤图》便留下吧,绣的是马马虎虎,可你吃我住我一年半,最后还骗了只万年冰蚕去,不留些代价就走怎么行?“ 引无啄哑然失笑,知道“绝色”绝没有什么收取代价的意思,他绣那幅《百花朝凤图》即便是技艺群,也万万不值吃住一年半终日好酒好肉的价,更枉论那只本是无价的万年冰蚕。 引无啄又从怀里掏出一年前绣的《天眷寒梅图》放在了桌上,朝“绝色”摆了个万福,人影一闪便没了踪迹。 忽听精舍中传来一声清淡的话,“若是做不到同辈中无敌,你也不用再来了。” 和引无啄觉得的度分如年不同,王故觉得时间就仿佛丑雕的性子,顽劣不堪,常常从清晨直接跳到了夜晚,中间的大好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王故每日清晨出来与丑雕练剑,感觉只过了至多两小时,精疲力竭的时候抬头一看,天空之中早寻不到日头的影子,倒是那明月斜挂西枝。 这导致王故常常一面自修一面疑惑,难道与丑雕在一起,时间都要随着它的性子?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疑惑,是因为以前时间在王故这里,从没有走得这么荒唐过,总是精确无比。 说下来,其实王故的日子与引无啄的生活没什么大的差别,无非是引无啄终日绣花,而王故天天和一只丑雕打架。 在山谷住了两个月的时候,他出去了一趟,隔了半个月就笑容满面的回来了。原因无他,他的本身悟性值终于是破百了。 前几年他当戏子帮跑堂的那段时间,他的本身悟性就达到了五十七点,自天下解禁之后修习武学更为简单时,他索性将许多的基本武学学了个遍,每一种基本武学每修十级,便要永久加成相关属性一点,可惜基本武学无法破百,任你如何自修也只能达到百级。 所以当他将基本读书修到百级时,他的悟性值是六十七点,加之食用情蛇胆后又加了一点,本来已是极高,可是谁知道那九剑总决竟需要最起码七十点基础悟性点,不多不少将将差了两点,仓促之间没办法,王故一咬牙将情蛇胆生下来的那十点剩余属性尽数加在悟性上面,才将九剑总决学到手。 九剑总决由于是总决,所以综合增加根骨二十点,悟性二十点,敏捷十点,足足比他之前学习的无的总决高出了一倍的加成。这也导致王故的其余属性尚还好,除一项根骨快上九十,其余都还在七八十徘徊,只有悟性一值,竟然达到了只差两点便要破百的高度。 这使得王故突奇想,属性值破百又会怎样? 他换上了明世套装,悟性再次飙升,到了一百二十二的骇人高度,可是什么奇妙的事情也未生。 他料想应该要生点什么,就像武学破百了一样。前段时间飞仔来的消息上就说,他的变异版一字电剑终于破百,居然可以瞬间以内力聚型,化出第二把剑,这就相当于同时可以出两剑一样,极占便宜。 或许是装备加成不算? 王故仔细的想了想,反正只差两点便要破百,索性出去寻个把任务,直接自身属性破百看看,倘若没什么特别的,也没什么损失,至少自修时更为快捷一些。 这一番出去,王故问了问红楼香还有没有加属性的任务,问下来有些失望,他本打算做一个加两点属性的,可惜加两点悟性以上的任务,他已经做完了,剩下来的就只有两个加一点悟性的小任务了。 没办法,这也只能做了。他先到龙城的书馆悟通了八卦至理,又到苏星河处学了所谓的棋道,这才堪堪凑足了两点悟性。 苏星河那一点悟性到手的瞬间,王故脑袋震了一下,接着一呆,继而满意微笑。 “系统消息:玩家王故悟性破百,奖励状态稳固度加百分之五十。” 寥寥一语,让人极为摸不着头脑,因为状态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稳固度加了百分之五十,到底有些什么好处,就只能靠王故自己摸索去了。 有变化总比没变化好,王故笑了笑,打道回谷。 知道了一个许多人不知道的小秘密,心情自然是好,所以他很高兴的回到山谷后,与丑雕打到了第二天破晓。 得到总决后,他修的二十级独孤九剑单篇,自动分化成了总决里的身法、轻功、内功和剑法各五级。 总决的好处就是施展出来圆转如意,不似剑法与内力相冲或是不容时那般晦涩,更甚时功法使将出来威力大降,即便是功法与内力不相冲,属性相同,也不如总决那样威力加成。 这是一个很好理解的道理,就像以阳刚内力运转阴柔武学,本该偷袭的时候因为运劲,导致出招似太阳一般,还有什么隐蔽的?就像是提醒人家我要攻击了一样,如此自然威力大减。 又举例如以九阴带降龙十八掌,本该以声色震慑敌人,让胆识低者自动露怯,可运上九阴神功之后声色不显,悄悄然若偷袭,无数空门忽而大显,怎能不败? 这还是外露表现而言,倘若说到内部,就譬如阴柔剑法刺入对手,角度刺点均是制造碎裂伤为主,偏偏阳刚内力极难控制精细,入体后分散开来,所过之处寸寸断裂,偏偏未伤到该伤的主脉,导致自己一败涂地。 反之亦然,此处便不一一例举了。 所以总决好处多多,从额外增加属性点便可以看出来,系统也是鼓励学习总决的。 在与丑雕终日对打里面,王故悟性破百的好处渐渐显现。进入状态后,他可精确察觉的范围由五丈扩展到了八丈左右,在作敌人出招时的预判更为准确,思路似乎更为清晰,心境也更为冷静,连预判的时间也稍微提前了些许,当然,最后一点可能是错觉,因为连王故都不敢确认。 王故没有忘记过时间,在每一天深夜自修时,他养成了看着时间走到第二天的习惯,所以他过的很是清楚。 一方面是因为深夜除自修外再无他事,另一方面就是一年半之后的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他在等待。 他不敢再忽略这一次的聚会,或者说几乎全部的江湖人都不敢忽略,连预感都不需要,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的知道,这次聚会肯定会生大事,即便是看热闹,也是值得期待的。 一年半的时间匆匆而过,江湖纪元6718年1月2o日,王故把那柄利剑放回了剑冢它原本的位置,如他身无他物般的来,他又身无他物的离开,没有带走一丝泥草。 第十八节 人生无非隐忍等待(下) 谢末很坚决的回了华山,一如当初离开时那般义无反顾。 他是在江湖纪元6716年的寒冬回去的,那时无数行走匆忙的华山弟子在山门处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西南地区的天气大多是不冷不热,即便是处在最寒冷的立冬,也不过是小雪漫天,阴云遮阳,如此而已。 倘若是在夏季天气稍好的时候,这个时辰正好烈阳当空,可惜已入了冬,天空终日阴沉沉的,有些压抑。幸好此时正是晌午,虽然阳光穿不过那样浓厚的云层,但光线尚还算好,只是被这铺天盖地散漫洒下的小雪一遮,人的视线就变得有些模糊了。 这银装素裹的,倒也不至于惹人讨厌,不带丝毫感情的雪白颜色做了背景,那些个活跃于冰雪世界里的五颜六色的人儿们被这素白一衬,忽而就多出了几分生气。 看上去有了生气,各自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差,心情好了,做事情也似乎更有劲儿了。 华山的门人们,每日忙忙碌碌,却都不显得麻木或是低落,他们一个个看上去干劲十足,甚至连行走时的度似乎也比其他地方快了不少。 倘若从高空俯视,华山这一片地界里,随处可见就好像蚂蚁一般的素青色人影,俨然成了无数青色的溪流,这些溪流汇集到华山山门处,流了进去或者淌了出来,一幅欣欣向荣的场景。 一片素青色之中倏然窜进一抹猩红色,会是怎样的景象? 就像蚁群炸开了锅。青与红,莫要说相容,即便是拿白色隔开了也会让人觉得甚是刺眼。没有人会忽视掉那样招摇无忌的颜色对比,在这个青色与白色包裹着的世界里。 太招摇的后果就是,那抹形单影只的猩红色,很快被厚得像天上的云一般的青色死死围在了中间,中间被刻意空出了一个半径十丈的圆形雪白。 用一个很俗的形容,那抹猩红好像臭味散极远的腐肉,挑逗了方圆不知多少公里的所有苍蝇的神经。那些身着青衫或是青色长袍的华山门人还在不断地朝猩红色的所在地聚集过来,尽管后面赶来的人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还是仰着头尽量向里看,即便是抓住了一丝红色也感到很是满足。 已经有多久没有华山叛徒踏入华山的地界了? 自打“天下解禁”之后,门派的规矩严谨了许多,那原本不被人放在眼里的叛门,突然变成了很是刺眼的一件事。 所以在这一片白皑皑混合着天青色的世界里,忽然多了一个在所有华山弟子眼里都是猩红色的名字的时候,震惊了这片天地里的所有人。 那猩红色的两个字悬浮在一个青年的头上,不大也不小,正正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看清楚。这样的嚣张跋扈,这样的目空一切。 所有能看清楚那青年模样的华山门徒,却都没有动手,他们只是以旁人看不懂的复杂眼神投向他,或许有些愤怒,有些疑惑,有些不屑。 那青年极为淡然,好似看淡了天下沧桑,他就如他头顶上那两个猩红汉字一样,于淡定中渗透出一股子傲视天下的味道。 他的眼只看向前方,前方有徐徐飘落的漫天小雨,有拥挤着嗡嗡嘶乱着的人群,他的目光却从不曾停留在这些事物上,而是跨过了它们,投向了前面更远的地方,那巍峨奇山的山脚处的青石大门,或是藏于其中的古朴大殿群。 他的眼中没有皑皑小雪,没有拥挤的人群,这些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所以他向前走的度从没有变过,一步步不急不缓,踏的很是稳当坚定。 他身上穿着一身与围了一圈的人群相同的青衫,那青色长衫许是因为主人常年清洗,比旁边人的更破旧些,青色也不知要淡下去多少,袖角领边依旧还有一圈儿紫边,这是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人穿全民解禁之前的华山派服? 摆明了要脱离末世联盟的华山派,早在各方各面做了改变,派服就是代表。原本袖角领边的那一圈儿紫边在新派服里被取消了,还原成了数千年前华山纯青色长衫。无数个华山高层们绞尽脑汁改变了的小细节,正在暗示引导着华山门下的所有人,他们是一个独立的自主的门派。 就好像是青年头顶上的猩红名字一样,那溜着紫边的青衫放在华山弟子眼中,也是极为刺眼让他们不舒服的东西,这不是和高层唱反调么,好像在暗暗打击着讽刺着鄙视着他们为门派独立所作的一切努力。 外面的人看着那猩红的名字愣愣呆,里面的人看着面色清淡的青年反应各异,认识青年的人大多神色复杂戒备却不主动攻击,不认识他的人根本挤不进内圈。 这是个极诡异的场景,数以万千计的青色人群随着中间的红色朝着华山山门徐徐移动,没有激烈打斗,没有人大声喧哗或者斥责,只有嗡嗡的低声讨论。 人人都有好奇心,只是多少不同罢了,小三就是好奇心过剩的那一种,那悬浮在人群最正中的猩红色名字像是一只猫爪,不轻不重也不停地挠着他的心窝,搅得他不得安生。 全民解禁之后才加入华山的他刚才本来要去打学点的,可惜路上一听人吆喝,哪里还想得起学点归零的窘迫,撒了欢的朝事地奔来,远远见到那猩红名字还不知是何事物,寻了个圈外的师兄问了一问,才知道那是个门派叛徒,所以名字在华山弟子眼中猩红若血。 初入江湖的人本就抱着一腔冷不下去的热血,小三加入华山不过一年的时间,被门派洗脑倒很是彻底,门派荣誉的重要性几乎越了他的性命,所以在听到居然有华山叛徒出现在华山地界里,已是义愤填膺,将自己尚未学习到高级华山武学的事实眨眼间抛到脑后,右手紧握华山粗制松花剑,一股脑儿地向里钻去,一心只想手刃这张狂的门派叛徒。 也亏得他人生的瘦小,十七八岁的年纪仍旧像猴子一般,真被他从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钻出一条道来,刚刚看到那叛徒的正面,他楞了一下。 青年一身洗得泛白的青衫,那款式倒是华山所属,却是他从未见过的,袖角领边都有一道刺目的紫色边纹,长得剑眉鱼眼,甚是俊朗,颌下无须,看上去年岁大不了他多少。最怪的是手中腰间背上都没有剑,好似脱离了华山就再不用剑了一样。 小三刚挤进来的时候青年正好朝前跨了一步,似乎一阵柔劲朝前推了一下,小三不由得随着青年的步伐朝后退了一步,与青年之间的距离仍旧是十丈。 自觉被拂了脸面的小三不禁心中羞恼,再一看周围所有同门均是随他一起后退一步,却无人上前清扫门户,那恼怒之意更甚,轻喝一声手力微运,便要拔剑刺去。 他这一剑却是怎也刺不出的,斜地里倏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稳稳握住的他躁动的手与剑。那手虽娟秀苍白如女子,却稳固如磐石,任小三如何使劲运功,依旧挣脱不出。 “不可。” 小三循着低喝的地方看去,只见正是带他打点的师兄梦明伸手制止了他,他不由得怒喝道:“师兄你这是何意?难道任这叛徒跨入山门?即便是他武功再强,我也要挡他一挡,莫叫他小瞧了我华山!” 梦明冷冷的侧头看了他一眼,“且不说你武学与他差距多少,你又可知他是何人?” “管他是何人!”小三眼中怒火狂冒,“我只知他是我们华山的叛徒!” “他是掌门的亲子!”梦明低吼出声。 小三忽然又愣住了,慢慢转过头看向场中青年,青年似乎是在注视他,可仔细分辨就可看出,青年的目光从不曾落下,始终都是越过了他们,看向那山脚的山门,和深藏在山中的殿群。 “那他为何还要叛……” 尚未等他问完,梦明幽然一叹道:“大师兄心里面的想法,又有几个人能猜懂?” 小三呆滞的神色忽然开始消散,渐渐坚毅起来,他低声答道:“不管他是何人,他背叛了门派总没有错,我既是华山弟子,就有责任拦他一拦,哪怕掌门日后降罪于我,哪怕今日我血溅当场,也要让他再跨不进我华山山门!” 梦明面色一冷,死死攥住小三的手,低喝道:“不要莽撞!”一面说着一面硬生将小三拉出了圈子。 梦明离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场中的青年,也不知是庆幸还是什么,暗叹一声,又瞟了一眼身边不断使劲挣扎的小三,心中暗暗道:这独立之事,又岂是你们这些个幼辈想像中那样的简单? 联想到与独立有关的武林见面交流会,就联想到了近十年里叱咤青年一辈的那五人,早早脱离了同辈武功高度的他们,就好似五座大山一样,严重阻碍了上古名门的独立大计,更压得无数人喘不过气来。 数来数去,华山之中能与那五人一比高低的,同一辈唯有大师兄一人而已,谁知道他居然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叛派出去,去寻什么虚无缥缈的诡异剑法,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时候,在许多人快要遗忘他的时候,他又莫名其妙的的回来了,更是以如此张扬高调的方式回归,却没有人再能猜到他这次回来的意图。 被拉出圈子的小三终于不再挣扎,只以淡漠鄙夷的目光冷冷看着梦明,在他心目中,梦明也成了那些势利小人,仰仗掌门鼻息的人物。 梦明站定后松开了攥紧小三手腕的手,眼中各色变换,目送拥挤的人群朝山门行去,他知道身旁的年轻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却不想解释,只幽然在心中道:“他是一个希望……” 在青色圈子的最内围,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生着,不时有像小三一般热血冲脑的年轻华山弟子对着那猩红名字底下的青年拔剑相向,大声怒骂讽刺,均是被身旁年长些的师兄师姐们很是坚决的拦了下来,然后这些师兄师姐们面色复杂地瞟了一眼场中心的那青年,才将冲动的人拉出了圈子。 他们沉默的看着青年,没有人上前质询,他们却需要解释。他们想上前问问,一年之前为什么要悄无声息的叛派,这一年的时间又是去了哪里,既然走了一年后的今天又为何要回来,他身上的剑又去了哪里?…… 他们想问他的太多太多,却又很有默契的一味沉默,因为映像中的他打小就不爱讲话,更不喜去解释,即便是他们问了,也应该是得不到解答的。 事实也是如此,当每一次有年轻弟子出声质询谩骂,他仍旧是一贯的沉默,只以均却执着的步伐向前跨着。或许他是不屑于解释,他无所谓这些人怎么看他,就像从小到大的那样,他不需要别人的看法,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像他早早脱离父母幼友在江湖闯荡,就像他决定离开华山,就像他时隔一年顶着鲜红的华山叛徒的名头回到华山。 到了山脚,前面的人终于让开,让他直对着山门,他抬头注视山门上那巍峨苍劲的华山二字,跪了下去。 很是虔诚的一拜,然后起身,悠然跨进。 他没有说为什么要拜这山门,或是这华山两字,他身后的有些人猜测他是愧疚,或者祈求救赎,或者就像他不解释一样,有不想给旁人知晓的涵义。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他拜了下去,对很多人来说,这就够了。 圆形的圈子没有保持,很多自山道下来的华山弟子不懂形势,直面这身无剑顶红字的青年背后跟了不知有许多的门人都会呆滞一下,分不清形势也只能悄悄融入青年背后的队伍。他们形成了一个长方形,跟在这个青年一人背后行走在他们走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石板上,朝山上前进。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站在青年的前面,他可以直面时隔一年没有见过的华山美景,可他依旧朝前看着,目光投向了所有人的看不到的远方。 正气堂前,他又一次驻足,看着那古朴的殿堂,堂门里光线昏暗,导致他看不清楚,他眯着眼看面前那熟悉的殿堂,看那门风凌然的正气二字,又一次跪下去。 第二拜,依旧虔诚无比,以头触地,掷地有声。 起身要进,倏然从正气堂里传来一声清叱道:“叛徒之身,怎能进我华山正气堂?” 声音虽轻,却传进了在场所有华山门徒的耳中,心灵为之一颤。 那青年闻言点点头,似乎也极为赞同,他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再次跪下去,以头触地。 这一拜却再也没起来。 “华山叛徒谢末,望归门派,请掌门应允。” 深幽幽不见内容的门里沉默了片刻,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既然那时选择离开,这时候又为何还要回来?” 谢末以头点地,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该学的学了,还需要些没学到的,我需要华山,华山也需要我,所以回来。” 他的声音十分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说出来的内容听到旁人耳中,偏就觉得这人不止是狂妄二字能够形容的了,他需要门派,自然是贪妄门内的上古绝学,可门派又几时需要他了? 堂门里的人是怎么觉得的,门外的华山弟子谁也猜不到,因为里面又一次的沉默,在外面的人感到时间忽然被拉长了,这次沉默似乎过了千万年,事实上时间只是打了个哈欠,片刻后那苍老的声音清清淡淡道:“都散了吧,围那么多人作甚?” 无数青衣做鸟群散,那苍老的音调又道:“你便在这里跪着吧。” 说完堂内再无声息。 正气堂门口正对华山下山的羊肠小道,华山刚好是最欣欣向荣的时候,每日里总有无数青衣来来往往,不管来的还是往的,到了正气堂门口总要朝那里瞟上一眼,看一看门口跪着的雪人。 这小雪小虽小,人人都以为很快就会停下,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这小雪居然如此坚强,一下就是七天七夜。从开始的触地便化,累积到淹没人的膝盖。 谢末自那日跪下后就再没有动过,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清灵只觉得心疼,这个跪着的男人先是被融化的雪水渗透了全身,然后又不等水汽消散,新的小雪再次洒满他的肩头、背脊和头后骨,那些个来不及消散的水汽怕是结冰了吧?因为连他整个人都已经被雪覆盖了,怎可能还有热的地方? 清灵只是想想就觉得冰寒刺骨,哪怕她包裹了厚厚几大件棉袄,也突然之间抱紧了双臂。可是他怎么不动呢?他怎么这么倔强? 她想上前帮帮他,可是手却怎么也伸不出,所以只好站在那里陪着他。除了出任务,其余的时候她都这样。 直到小雪渐渐停止了,谢末头顶上的猩红名字像是这小雪般缓缓消散在空中,堂内才传出一个谢逸颇为疲倦的声音。 “去思过崖面壁思过吧。” 第十九节 白灰红黑(上) 海角剑派不远的小山谷之中,有一段时间只有云依一个人坐在那里自修。 原本生长在深宫大院里的她,虽有修习剑法心法,那时候属于顶儿天的绝学,剑法是天涯阁的圆月剑法,心法是天涯海角都通用的无,本也不差。奈何大家子弟,无甚性命之忧,武功不过自保便足矣,所以剑法心法修的均是一般一般。 寻王故而入江湖,却被圆圆拐来了海角剑派,这一呆就是近十年,终日隐于山谷身穿明世套装自修,以自己本事入状态,解禁字,十年功夫,成绩斐然。 自打上古武学出世,圆圆就被派了出去,据说是去了龙灵王朝以西,那些野蛮人在的地界,云依本以为她会很快回来,可是她没有想到圆圆这一走就是两年多。 朵儿是跟着她们的师父媱曳出去的,大约两年以前,那时候正是名门系统开启,在云依看来这个时局正是海角最难熬的阶段,傲立江湖数千年,倏然一朝滑落,光芒与天涯一起被新成立的名门联盟彻底压了下去。可是她们的师父,海角剑派的当家媱曳,依旧不温不火的,反倒是为三人的武学奔忙不停。 送走了朵儿,云依一个人总有些孤寂之感,所幸师父很快又回来了,拿来了两本武学秘籍,只叫她好好练,然后就又离开了,来去不过一刻时辰。 一个人,总要寻些事物才能排解寂寥,云依的人生一直很单调,她只有一个男人用来想念,只有一个深宫偶尔怀念,大多时候却是在呆,这些呆的时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少些呆,少些无聊,她拿起那两本武学秘籍来一页一页仔细翻阅,第一本古古怪怪,名字叫《北冥神功》,可以吸人内力化为己用,甚至可以把从别人那里吸来的内力转化成北冥神功的等级熟练度,云依看着看着觉得很是有趣,于是状态下又多了一门内功开始自修。 这心法好玩是好玩,可就是云依在的地方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所以再好玩也无用,她只好就这样挂着自修,心想等圆圆和朵儿回来的时候,或许就可以把这好玩的内功等级修高一些,更厉害一点,便可以逗她们玩一玩,或是吓她们一大跳。 云依太单纯,以至于从未听说过北冥神功的名头,也无法从内功与其他内功的迥异上察觉出这内功的变态强大。她见过的内功太少,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师父是拿了门极好玩的内功来让她解闷儿,强大?或许吧,因为毕竟是上古绝学,可云依压根儿就没有朝这方面去想过,只觉着师父拿来的武功必然差不到哪儿去。在她心目中,这只是门好玩得很的内功,有些特别,但与战斗无关,与强悍无关。 那泛黄的秘籍从她手中消散,她觉得手里可能掉了灰尘,所以很用力的拍了拍,直到她觉得满意了才罢手,这才拿起另外一本依旧泛黄老旧的武功秘籍翻了起来。 那是一本古朴的书,书皮上用极好看的行书写着《一阳指》三个字,云依愣愣的看着那三个字,小脑瓜一个劲儿的乱想,然后呵呵笑了两声,对着朵儿师姐常坐的那块青石比了个兰花指,纤细圆润的食指遥遥一点,想象中那青石就“啪”一声四分五裂,坐在上面的朵儿师姐呆了一下,跌了个狼狈不堪。 想着好笑的画面,云依就不由得脸上挂起了小月牙,心想这也是门极好玩的武功呢。 于是她翻开了秘籍,一页一页很是认真的阅读。这讲的是一门运功后以右手食指点穴的功夫,出指可缓可快,缓时潇洒飘逸,快时疾若闪电,但着指之处,讲究的是分毫不差。当与敌挣搏凶险之际,用此指法既可贴近径点敌人穴道,也可从远处欺近身去,一中即离,一攻而退,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秒术。 云依一面看一面很是满意的点头,觉得这门武学的确有趣,居然是点穴的功夫,既可以用作近身,又可以用作远攻,只是不能像她想象中那样指气脱手飞出,稍微减了些乐趣,但云依仍旧很是满意,觉得等圆圆朵儿回来的时候也可以吓她们一跳的。 所以当系统提示响起,询问她是否要学习上古绝学一阳指的时候,她想都没有想,就闭眼点了确认。 又一本寻常人万金难求见都难见到的上古绝学,就这样消散在云依如温玉青葱的漂亮小手上。她又怎知,她觉得极为好玩的两门武学,是怎样惊世骇俗的无价之宝? 云依很是满足,她觉得师父对她真是太好了,知道她太无聊,于是就拿来了这么好玩的两门武学让她解闷,于是她双眼迷茫的一面开始修习两门新学习的武学一面呆,她在想王故这时候又在干些什么呢,圆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朵儿又去了哪儿,师父又要隔多久才会来看她呢…… 她只是想想,却从不去打扰这些人,她想着他们总是在忙,谁都不像自己一样没有事做,胡乱由着性子打扰他们,这样不好。 她是一个深宫里出来的公主,最不缺的就是礼节,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司仪调教过。怎样做才不至于让人反感,怎样做才能博取别人的好感,云依早早就十分清楚。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学过的东西就会牢记,并且灵活运用,所以无论在何时何地,她总是能最快得到别人的赞同与喜爱。 她这小半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离家出走,而且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连感情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男人,这的确是件谁做了都可以说是出格的事情。可是毕竟她骨子里就是个柔顺的女子,不懂得蛮横无礼,不懂得依照自己的喜好做事,不懂得像寻常女子一样释放自己的情感。 所以哪怕是再想他们,她依旧不敢哪怕是条信息骚扰一番,即使她再想告诉王故我想你了;或是跟圆圆祈求你快点回来;抑或询问朵儿你去了什么地方,她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个人坐在空无旁人的山谷里面,傻傻的怀念那个离开了很久的宫殿群落,愣愣的想着那些爱她和她爱的人。 她总是先把别人放在第一位,其次才是自己,所以圆圆常常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叹气般的呢喃:“真是一个傻得让人心疼的孩子……” 江湖纪元6718年的一月份,万物开始复苏的时候,圆圆和朵儿终于6续回来了。 朵儿在1月2o号回到了山谷。 “我去了海边。” 朵儿一直有些不喜云依,或许是因为王故,或许是因为云依的天赋,可两个人毕竟师出同门,加上同坐这山谷也不知多少岁月,自然亲近些,所以在进山谷之后淡淡解释了一句,才坐到她坐了许多年的那块青石上。 云依好奇的打量这位极少交谈的师姐,总觉着与去之前有些不同,可一时却也评价不出,直到朵儿说话时与她直视,那灰色的双眸才彰显出许多事情。 朵儿的刀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脚上没有鞋子,光着脚丫走进来,一身如海水般湛蓝忧郁的裙衫。 抬眼时,云依被震了一下,原本稳固了的状态忽然莫名其妙的停了一下,连心跳都似乎漏了两拍,心底深处倏然升起一股让她难受疼痛的情感。 朵儿只看了云依一眼,云依看到她的双眸不知为何变成了灰色,有些深邃之感,内中不知蕴藏了多么深厚的哀伤,直叫人看着打心底里心疼她。 想起朵儿说她从海边来,云依这才反应过来,海角剑派本就临海,朵儿这海边两字囊括的范围太广,实在太模糊,于是云依比手势问道:“你去哪个海边?” “我也不是很清楚,师父带我过去的,去学武功。” 云依歪头想了想,又打量了一下朵儿的装束,接着比手势问:“你的鞋呢?” “扔了,海边用不上。” “你的刀呢?” “新学的武功用不上了。” 云依又偷偷瞟了一眼朵儿灰色的眼珠,终于问出了她最感兴趣的问题:“你的眼珠怎么变成灰色了?” 朵儿抬头,以她灰色的眼珠瞟了云依一眼,那一眼很是清淡,却依旧止不住散出来的深邃到如漩涡的忧伤,仿佛天底下人世间所有的忧伤都汇集到了这一双眼眸之中,云依心中又是一悸,朵儿才闭上了眼睛,淡淡道:“黯然**,黯然而**,入黯然**者,看尽灰暗人生,集黯然于己,于是眼珠也会渐渐灰暗。” “这是那个将我带进这黯然**之境的男人告诉我的。”她又加了一句。 云依看着对面坐在青石上的淡定温婉的女子,只觉得忽然变得有些陌生,所以再不敢多问,吐了吐粉红色可爱的小舌头,也连忙闭目自修起来。 “这石头上面怎么多了这么些个划痕?” 云依突然皱眉,又张开她那诡异的灰色眼珠,低头朝自己坐了许多年的青石看去。只见青石上数不清的划痕,好似被一个顽劣的小屁孩拿手指头或戳或抹,变得丑陋不堪。 只是小屁孩,又怎可能用他柔弱的手指头,将坚硬如铁的青花石如面团般揉捏? 云依也睁开眼向那青石看去,顿时又自知理亏的吐了吐可爱的舌头,双手连忙比划道歉道:“朵儿师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新学了一种武学,看那块石头质量好些,所以闲极无聊的时候就拿来练练手……” 朵儿伸出她的手抚摸青石,重复上面被戳抹出来的那些痕迹,温柔笑了。她的笑容虽然温柔,在云依看来却是苦涩的味道,“看来你这一门武功着实有些霸道,于青花石上嬉耍作画,坚钢不过指柔,应是上上品的上古绝学。” “你先别说……”朵儿制止了云依的双手比划,然后眼珠的灰色逐渐转淡,直至变成通透的淡灰。她眼眶中倏然闪烁着许多东西,似乎大脑在高运算,口中喃喃道:“此武学似乎只可运功于食指,新的痕迹指力透指三分多些,你这绝学如今怕是修到了三十级以上了,我走了之后你就在自修,才可能等级甚至高过我。那指力触石无炸裂痕迹,就说明你所用内功不是至阳属性,青石上又无粉碎,也不是至阴属性的内功。你这内功……竟应该是是中性的上古绝学!” 云依面容僵直了,片刻后才很是兴奋地不停拍手,她觉得像朵儿师姐现在这样讲什么都头头是道的样子实在是太厉害了,好像什么都瞒不过她一样。 朵儿眸子中通透的灰色渐渐凝实,恢复成开始时那样忧郁的灰,她朝云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接着清淡道:“你再试一试。” 云依依言而行,只见一溜儿不刺眼却有些温热的乳白色将她包裹住,被师父教导过的内力像些柔美的绸缎,一条条围着她在虚空中打着转儿,将她衬托得如同入世仙女。 她伸出右手食指,食指也如温**水般白皙泛着毫光,一如神指。虽然谁都没有见过神的指头是什么样子,但在朵儿想来那神指怕也就是这般模样了。云依就这样动作优美的把指头伸向那方惨遭她蹂躏的青石,然后一拂而过。可是青石上被她拂过的地方,仿若这个时节的积雪被烈阳消融,留下一个被手指划过的痕迹。 朵儿的灰色眼珠愣愣的盯着那新划上的痕迹,也伸手去一拂而过,在她的眼珠里,这些事物倏然化作无数的资料,在她脑海中细致的分析。 “再试一试你的内功。” 云依歪着头想了想,忽而想到初学内功时的想象,顽皮的一笑,伸出白光流转的右手去,轻柔地覆盖上朵儿抚摸青石的苍白的纤手。 朵儿浑身一颤,继而灰色的眼瞳猛然一缩,身子骤然绷紧,深灰色的雾气自她体内蓬一下冒出来,将周围两丈掩饰成了人们梦魇里最深处的模糊模样。那些深灰色的雾气刚冒头,尚未威就似遇到喜好的事物一般,向云依与朵儿相触的地方极汇集而去。 朵儿低叱一声,雾气汇集的度瞬间降至停滞,然后以一种极为缓慢的度向朵儿的身体收缩而去,渐渐凝聚,呈现一种如胶质般黏稠的柔光,包裹住了她的全身。这时候,任云依右手的白光再甚,朵儿身上的灰光也只是颤抖不休,再没有像开始那样如百川入海一般流向云依。 朵儿此刻有苦难言,倘若是真个搏杀时,自然该一掌斜劈对手侧肋,将之击开,危势便迎刃而解。可如今这模样,且不说她忍不忍心向云依下手,便是她想下手,也没有那个能耐了。 朵儿此刻的所有精神力道,连控制自己几乎压制不住的内力都尚嫌不足,倘若再分心出招,哪怕是稍稍有一丁点儿分心,也会导致内力失控,尽数流向云依压在她手上的那只手。她实在不知若是浑身功力被云依吸尽之后,自己会是个什么后果,所以分毫也不敢放松,也不敢乱动,只能如此僵持着。 最后还是云依,满心欢喜等待朵儿师姐内力失控,汇集到她手上时被吓一大跳,然后才嬉笑着将内力尽数归还。可惜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对这门新内功极度失望的她,嘟喃着小嘴收了内力移开了手,觉得不能吓人的内功实在是毫无乐趣可言,几乎打算日后再不修炼它了。 直到云依撤手,朵儿才大舒一口气,忙不迭地将极力运功不得不外放的内力收缩回体内,灰色眼瞳渐渐通透,内中数据更为迅猛的闪烁。朵儿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内功?” 云依尚还在失望中,满脸阴云的用食指在地上写了“北冥神功”四个娟秀的文字。朵儿此时还未听过这门上古绝学的诺大名头,毕竟北冥神功即使是在上古时期,也是神龙见不见尾的那一类武学。可即便是未听其名,只感受到那诡异莫测的能力,朵儿就敢断定,这绝对是门强大至极的上古武学。 “好强大的内功。”朵儿没有多说,可是以她如今身怀黯然**诀这一上古绝学总决的身份,赞上一句强大的武学,实实在在称不上差。她没有多说的原因,是因为她要细心计算这诡异强大的武学到底能有多强。 半响后,朵儿幽然一叹,模样苦涩的一笑,“如今你与我若纯论武功,竟是不相伯仲。” 第二十节 白灰红黑(下) 江湖纪元6718年1月3o号,海角剑派的大师姐圆圆,终于踏入了这个处在海角偏僻角落的小山谷。 进来的时候她依旧一袭暗红色丝绸长袍,那终日遮面的面纱却是去了,露出一张清秀巧致的面庞,衬出一对灵动稍嫌柔媚的大眼睛,一头黑扎了两个大辫子。腰边刀的模样也变化甚多,虽未出鞘,刀鞘的样子却绝不是海角剑派制式的角刀,反而角度更晚些,如若牛角。 “走了。” 她向睁开眼好奇的打量她的云依俏皮地眨眨眼,只说了两个字。 山谷里仅有的两个女子都没有多言,很是利索的起身,随着圆圆走了出去。才出山谷,圆圆就运起了轻功,周身一阵暗红色泽闪动,前行度立增。 “赶时间。” 云依朵儿闻言连忙也运功于身,一白一灰两色一闪而没,紧紧跟随圆圆的度。 “你的面纱?”朵儿问出了云依也十分关注的问题。 圆圆伸手摸摸自己扎的两个大辫子,极为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大漠里风沙太大,两年前就全坏了,没办法就只能不用了,渐渐的就习惯了。” 朵儿侧目看了两眼如今清澈如甘泉的圆圆,点点头认同道:“如今这样子也挺好。” 见云依也连连点头,圆圆呵呵一笑,眉目一转想起一件事,“说起来,我去大漠还遇到熟人了,你们猜我遇见谁了?” 朵儿的灰色眼瞳又开始变得通透,内中数据闪动不休。圆圆见状不由得眉头微蹙,轻叹一声道:“朵儿,不过是闲聊,何必如此认真打开那折磨人的状态?” 朵儿通透的灰色眼瞳里那些闪动的数据忽然停滞了片刻,幽幽道:“师父都与你说了?” 圆圆又是一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朵儿眸中的数据又开始高运转,她轻笑道:“师父给了我这个选择,我自己做了选择,与苦字又有何关系?” “可是……”圆圆脱口说出两个字,瞟了一眼旁边一脸好奇的云依,终是再无下文。 “能让你记住的人本就不多,老一辈你不会多提,如此只剩同辈,同辈中你会提及的不过十余人,大多数忙着各自门派之事,近期江湖无传闻者无非引无啄、秦苏、莫御风和王故四人。秦苏可确认是隐于帮派中自修,引无啄向西去后再无声息,余下只有莫御风和王故二人。而若是遇到王故,你有极大可能告诉我或是云依,可是我们二人均不知晓,那就该是莫御风。”朵儿也没有给圆圆再说下去的机会,飞快的说出了自己的论断。 云依听到提及王故,连忙看向圆圆,极想知道她是否遇到。圆圆看着眼瞳恢复纯灰的朵儿,强颜笑道:“这倒的确是个极有用的状态,我是遇到了莫御风。你们不知道,他在这两年里在大漠搏出了怎样的名头。” 云依见圆圆果然没有遇到王故,不禁有些失望,圆圆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一头青丝,继续说道:“也不知他去哪里寻了一门上古绝学,看模样该是总决一类,端得狠厉强悍,出剑刁钻难防。却不知为何去了大漠中,只寻穷凶极恶或杀名远播之辈,一一击杀,这两年时间,也不知杀了许多。如今大漠之中好杀之人寥寥无几,或被杀或隐遁或收手,生怕被他找上门来。” “莫非近年来大漠风传,可与中原青年五强相比的至强青年侠男就是他?”朵儿秀美微蹙,不知怎地就有一抹哀怨伤感之色,出言问道。 三人停下脚步,原来是到了海角剑派的正门处,圆圆点点头,“正是他,如今的他行事愈怪异,实在让人难以揣度。” 朵儿忧伤的一笑,说话时却自信昭然,“只要他在我面前,就没有分析不出的道理。” 圆圆苦笑,云依却是连连点头,歪着头看向正门上那苍劲有力的“海角剑派”四个大字,问道:“朵儿师姐,我想不明白,门派里大多数人都用的是刀,为什么我们要叫海角剑派呢?” 此问一出,圆圆朵儿均是一愣,她们在极小时候就入了派,渐渐长大后却早已习惯如此称呼,于是都没有注意这么一个怪异的问题。 圆圆苦笑摇头道:“我们还是等师父来了以后问一问她吧。” 朵儿的眼瞳又转化成了通透的灰,内中的数据在疯狂的闪烁,可是如此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她又怎可能得出结论呢…… 不过一刻媱曳悠然飘落,依旧那么的风华绝代,有时候真是难以想象为何她会有这么一个相貌平凡的儿子。 她轻拥苦苦计算的朵儿,帮她抹去额头的虚汗,溺爱道:“那是个有关于开派时的秘史,连我都不甚知晓,又怎会是你能推论得出的呢。” 朵儿此刻精巧的面庞有些苍白虚弱,可想而知推算这奇异事件是如何的耗费精神,即便连师父来了也怕是浑然不知,只是一个劲儿的在脑海中演算。 媱曳苦笑一声,环住她的腰,与圆圆云依二人道:“明日还有一场大戏,若是错过了实在不值,这便快快出吧。” 云依看着面色苍白两眼无聚焦的朵儿师姐,知错的吐了吐小舌头,不敢再多问,拉紧圆圆师姐递过来的温暖右手,内力运转,两人运起轻功随着媱曳向远方急飘去。 …… 大漠总是这样,白天黄沙遮天蔽日,狂风呼啸不止,到了夜晚又冰寒刺骨,让人无法安然入睡。 可是人这种东西,实在不好说,他们身上有一种特质,可以打败天下间所有的东西,那就是习惯。 莫御风对这样的环境说不上习不习惯,因为他偶尔才会清醒一下,常常是在深夜里猛然间惊醒,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他做过什么,会在清醒时一一冒起些极模糊的印象。 他看着手上那把剑沉默,一般他能清醒过来,是它累了需要休息,他才会有片刻的清醒。 他看着它时常在想,如果十年之前他没有拿起它来,又会是怎样的人生? 可惜世界上不需要那么多的如果,因为时间本来就不可能倒退,他那时还是选择了它。 十年之前,莫御风一招败在当时名声初显的王故剑下。做为当时江湖十大青年强者之六的他与王故用以命搏命的打法互喂了一招,结果王故轻伤换了他的重内伤,更让他难以接受的就是那时的王故似是在通悟状态是以神智不清,可他仍旧败在他的剑下。 这叫他怎能接受? 他伤在左胸,剑伤距离心脏最近处不过三分,倘若再偏些,恐怕他也不会如此痛苦了。 可惜就是如此巧合,那一剑没有刺中心脏,却让他受了重内伤,其痛楚生不如死。可是在他茫然走出苏博之时,无法感觉到身体上的分毫疼痛,因为他连自己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乱得头痛欲裂,又怎可能接收到躯体上的痛感? 早就点穴止血了,似他如今这样茫然麻木倒也不怕会流血致死,所以他浑然不知的整整走了三天三夜。 圆月高挂,有孤狼夜嚎。 一股透体的寒风刮过,莫御风登一下醒了一瞬,心脏下面缺失的疼痛刹那间尽数涌上心头,险些让他背过气去,让他忘记了头脑中杂七杂八的万般想法。 他倏然双手捂住伤口,狠狠地喘了几大口气,才徐徐缓过来,抬头一看,却是愣了一下。 三天三夜漫无目的的乱走,莫御风早就将方向感抛得老远,这是到了哪儿,他根本不知,事实上后来他又找了很多次,却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水银般的月色下,他看到了一个令人打心底震撼的古战场。 数也数不清的大坑,数也数不清的骸骨。或许还有数不清的过腰野草,关于这一点莫御风倒是不敢肯定,或许是有吧,但他记不大清楚了。 那些大坑也不知是如何出现的,有大有小,大者方圆可过百丈,边缘很是整齐,只是岁月唏嘘之下,早开始模糊。 无数的骸骨散落了他目所能及的地方,这一眼看去也不知能有多少豪杰陨落于此。极多的骸骨即便是早失了灵魂,死的一瞬间固定住的姿势一直坚持到了如今,依旧能透出各色各样的个性脾气,或是睥睨天下,或是笑看江湖。 更有甚者,依旧手执兵器,直指前方,似刺或劈,仍显其霸气十足。 月色下夜风吹过,那些骸骨上残留的衣物如纸般点点飘落。莫御风捂着胸口,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那些手拿兵器的骸骨一个个看过去,脑海中竟模糊见到其生时的凛凛威风,心中哪里还想得起来三日前那一败?或是胸口阵阵的虚痛? 他只一边赞叹着敬佩着他看的那一具具骸骨,一边暗暗猜测:这莫非是上古时传说中毁天灭地的那一战时遗留下来的古战场? 越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场景,他的猜测愈肯定,不由得在心中赞了一句:不然哪里来的如此多惊才绝艳的枭雄俊杰? 他突然伸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骂了一声笨蛋,然后飞一般向古战场里冲了过去。 那时候还未有上古绝学这个说法,但是莫御风寻思着,总说上古的什么东西都比现在的要好上不少,如此天赐一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他若还不懂得珍惜,那真是傻人了。哪怕是随便寻到什么武学秘籍的残章啊或是绝世好剑了,那他莫御风说不定就一朝得道,此后也能笑傲江湖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关键时刻谁还顾得上自己是否身怀重伤,莫御风狂笑两声细细寻找起来。 当时的堕情派还算得上江湖中的名门大派,做为堕情派的少门主的莫御风自然从小就不缺礼数,让他头脑清醒的那一阵寒风使他心底不自知的带上了几分敬畏,再加之本就敬佩这些个虽死不减其风范的俊杰,上前摸索时总用恭恭敬敬的鞠上一躬,才上前细细摸索。 就这样,在一个圆月高挂、不时有狼嚎响起的夜晚,一个胸口血渍微潮的少年不断在一个鬼气森森的古战场里来回奔走,像是不知疲倦一般。 莫御风真是忘了疲倦是什么样子,他还嫌幼小的心灵本是骄傲的,可是这骄傲被一个名声初显的乡巴佬生生用剑刺了个通透,那一剑似乎不断的在刺激着他,致使他一忙就是三四个时辰,东方泛白。 毫无所获,莫御风呆滞的看着手中的陈旧织物,被晨风一吹就化成了灰烬散在空中不知飘到了何处。 没有什么武学秘籍,连残章都是没有的,数千年的时间可以毁坏纸张丝绸甚至是坚铁。那些骸骨手中拿着的或许当年该是好剑,但是被这数千年的岁月不断轻抚,早失了剑型,或是一触即碎,与废铁无异。 他呆坐在地上,愣愣看着面前的一幕,那些静止不动却凛凛生威的骸骨,那些熠熠生辉却不堪击打的宝剑,原本淡化的思绪忽然被放大,将他小小的心灵塞得满满的,再无一丝空隙。 半响后他才起身,猛咳一口血出来,原来是他的一夜奔忙加重了他本就极重的伤势。 苦涩自嘲地一笑,他正要离开,余光忽而瞟见地上斜插着一把剑,那剑模样普普通通,也似这里的其他剑一样身上铺满了铁锈,剑身中间的锋刃处也不知与谁互击过,留下了一个不甚明显的豁口。 它在这古战场里是如此的普通,致使莫御风若不是刚好在附近休息,绝现不了它。莫御风又是苦涩的一笑,觉得自己和这把剑倒有些相似,也是与人拼之不过反而伤了自己,想着既然得此机缘寻到如此场地,若是什么都不带走实在不甘,于是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把模样普通的剑,倏然似有一恶灵穿身而过,莫御风打了个冷战,才觉着这地方实在阴气沉沉,连忙离开了。 初时那剑也没什么特异,被莫御风闲挂在腰间,终日随他在密室中自修。这一去就是五年,直到……直到天地之乱到来。 堕情派随的是武当联盟,祖上相传派中多数脱胎自武当武学,是以与武当一脉颇有些渊源,天地之乱中受到了当时天门联盟里星宿派的疯狂攻击,险些灭门,莫御风出关迎战,可惜他在同辈中或许应为翘楚,但是依旧无法和老一辈相抗衡,星宿派大师兄笑古一身带毒的化功**,生生将他常用的戏龙剑当场打断,仓促间他随手一摸,竟是将那把自古战场中带来的剑握在手中! 可惜情况依旧没有改变,莫御风见笑古左掌拨开他的剑,右掌运劲当胸打来,心中颓然暗叹,今日怕是要命丧当场了。 正在这时,耳畔倏然响起一个不甚清晰地询问:“想要不死么?” 莫御风哪里来得及多想,一个“想”字断喝出口,他骤然看见一个血色的世界,然后便人事不知了。 待他再醒来时,原本压着他打的星宿派大师兄笑古身中十数剑,竟是不敌带着门下弟子尽数退走了。 至此之后,只要一个“想”字出口,他便失去意识,再清醒时又是一场胜利,带领着许多人都看做炮灰的堕情派,不止熬过了天地之乱,更博得了青年五强之一傻男的名头。 他有时抱着那把拯救了他许多东西的剑,思及那一夜古战场的遭遇,不由得感叹,有时候生活比想象还要荒诞不经。 可惜事情常常脱离人们寄予的期望,那剑开始彰显它的魔性,逐步脱离莫御风自己的掌控,渐渐自主控制他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像后来到这大漠之中。 怎么得到的上古绝学总决莫御风毫不知情,只是深夜醒来时才觉自己身在大漠,前面有一簇篝火冉冉摇曳,而武学一栏里也不知为何多了一门名叫连城诀的上古绝学。 他以为既然得了目的,应该早早回去自修,哪里想到第二次清醒依旧身在大漠,一簇篝火摇曳不定,这次清醒倒还有些模糊的记忆,记忆里都是血色的画面,连带着他看世界时其他颜色都愈见灰暗,唯独那红色仍然耀眼。 此次醒来已过半月,半月之中的自己但凡见到血色画面里出现周身深红色泽浓郁的人,必要斩于剑下,那人身上的深红色泽便会莫名其妙的朝自己身上汇集。如此半个月里面居然斩杀了不下百人。 莫御风默默看着手上的剑,偶尔一声连自己都不知意味的长叹,却是真的身不由己了。 好在江湖纪元6718年的1月,他醒来觉,他终于开始在回去的路上。 他不禁欣喜的一笑,拍了拍手上的剑,笑道:“你总算没有忘,不然岂不是失信于那老妖道了?” 第一节 一个笑话 江湖纪元6718年的2月份,这一个与常年无异的初春,有着未经历过的人想象不到的热闹。 本来一月份已经有积雪消融万物复苏的迹象,可是一般都要到最后几日才会逐渐清晰,所以龙灵王朝的人们习惯将二月份当做来年的初春,这习惯也不知道沿承了多少年。 大衣棉绒是还无法脱下的,因为积雪融化的时候才是最冷的。或许寒梅还在绽放,释放它还未消退的漏*点,但是所有春天的花都还没有开,而许多人的心底早就有了怒放的心花,于如此时节,总有些万物欣欣向荣的感触。 似乎极久以前的初春那几日,是一个极盛大的节日,可惜这土地上的人过了数千年,上面的人无数次的换了身份换了记忆换了模样才再次出现,那些个需要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规矩,便如此很是悲哀的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如今的人们只知道这几日应该穿得十分喜庆,当然温热人心窝的大红色是最好的。走走亲戚窜窜邻友,赶些集庆,这几日要将一年的辛酸寒苦尽数遗忘,满脸带笑面对旁人。 可惜江湖纪元6718年这一次,龙城街上本该熙熙攘攘的大红色人群比往年少了不少,倒不是说今年街上清冷,正相反,今年的龙城街上有往年无法相比的热闹,只是这热闹颇有些不同。 图个喜庆的人,绝不会随身携带着兵器走来走去,也不会冷着脸漠然以对或是笑极假的相互寒喧,更不会一言不合刀剑相向。 若是从天上看去,这些在龙城走来走去的人群,好像无数色块被毫无目的性的拼凑在一块儿,变成常人无法理解的一幅典型抽象解构主义的代表画。 龙城的内城,最是热闹的落尘大道,一家全国都有名的青楼,有旁边所有同行都不具备的喧嚣,也有在夜晚依旧喜庆着的大红灯笼。顶楼一个飞檐之下的大红灯笼旁边,一扇红木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来,旁边灯笼打过来的光线射不进里面,只能映照出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握着一个银质的精美酒杯,还有一张十分平凡的脸。 暮晨杵着窗沿,小啜了一口无色的酒水,将那精致酒杯放在一旁,双眼略带迷茫的向窗外伸出右手食指,勾勒那些边缘不断变化的色块。 一声轻微的推门声,暮晨随之一笑,“真是热闹,足有四五年了吧?都快忘了是怎么回事了……” 红楼香闻言也是一笑,走到暮晨身边,似他一样杵着窗沿,看着下面被阑珊的灯火映照得五彩斑斓的人群,嬉笑道:“还能是怎么回事,早就知道不过是一场闹剧一场戏,只是改长了时间,而且这一次更热闹些罢了。” 暮晨狠狠地一甩手,似乎将街上那人头攒动的拥挤尽数从眼眶中抹去,拿起酒杯走向了桌子,“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习惯人太多的地方。或者是……从来就没有习惯过?” 红楼香侧回身来,依靠着窗沿看着房内。还是一贯的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盘腿坐在床上,环抱着剑闭着眼终日自修,长的梢处依旧微微泛红,男人即便是坐在桌边饮着酒,也如床上的女人一般周身泛着淡淡紫光,居然是随时随地没有放弃过的自修。 这一副场景也不知持续了多少年,时间变了地点变了,可是两个人似乎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竟成了九人中最经得住时间消磨的。 算一算,大约过了五十多年,当年的九个人,死一个六六大顺任我游,隐一个事不过三别离欢,走一个四海为家破书生,如今还在一起的不过堪堪六人,暮晨、鸳鸳、小七、**、自己和曾假,终日没心没肺的嬉笑着,却再也没有谈起过人生。 人生是什么东西? 红楼香私底下会自己想想,她寻思着其实他们也会想,只是都得不出个确切的答案。比方她自己,若是想起这人生,就会忽而脑中一片空白,反而会倏然想到了其它的许多东西去了。第一个联想的,常常会是同一个问题,那贪玩小子任游,就这么死了? 这是一个事实,本该是个陈述句,可惜到了红楼香的脑海中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不是难以接受那个小时候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小屁孩骤然长大,威震一方后莫名其妙的被人切了片儿,尸体扔到了他们的总部;也不是接受不了那个鼻涕邋遢的小尿布猛然稀奇古怪的通悟了祖师爷的真无意境,稀奇古怪的成了众人眼中的希望。 她只是徒然伸手的瞬间,寻不到那顶着一蓬乱的脑袋让她落手,有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迷茫弥漫心底。然后她缩回手,忽然开口笑笑,擦擦眼角不知哪里流出来的液体,对自己说一句:你只是有些想他了。 她有时也会想到一个极有趣的事情,好像有些东西,真就是命中注定了的一样。 那称为任我游的小子,大约是走遍了人间的所有地方,终于有了厌倦,想到传说中的阴间游上一游,或许正在阴间的某处得意洋洋的写下“六六大顺任我游某年某月某日到此一游”,然后潇洒的转身走人,也不知他这一次旅游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许风光太好,他再也不想回来了吧。 那叫做别离欢的帅气小伙,也像他的名字一般,爱上了别离,只是这一别再也没有露面,许多人以为他不是别离,而是生离死别,他也没有回来与人解释一番。或许现在的他,有了他习惯了的生活。 而那个叫做四海为家的家伙,莫名其妙的脱离了我们的圈子,如今真就和他的称号一样四海为家,也不知如今飘到了何处去。 或许这就是人生?红楼香每每饮着酒,想着往事,就会生出些许似是而非的明悟。那人生,就是这个样子,不需要你去为它着想将来,它只需要你默默接受它留给的一切,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想一想那些它留下的东西。 大致如此吧…… “香香,你又走神了。”小七坐在床上动也没动,只是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嘴唇,将这个事实说出来,这绝对不会影响她的自修,所以她不介意多一句嘴。 红楼香成功的被小七出言拉回了神,无语的瞟一眼从头到尾连眼睛都没睁开过的小七,“也不知小七是和谁学的如此冷言冷语,有时候真是会被搞得浑身一阵冷颤。” “出来久了,大约有四十年了吧?”暮晨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你怕是早就忘了,小七的师父四长老就是这番模样。” 红楼香很是辛苦地蹙着柳眉想了片刻,才见眉头舒展开来,点头道:“似乎真是,四长老的性子其他长老好像都受不了的,这小七怕是小时候受四长老的影响太深了吧,前些年不甚明显我还未觉,这几年愈明显,你这一说我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暮晨呵呵一笑,话题再次转移,“明天的事情,虽然是个游戏,也决不能弱了我们的名头,该抢的东西就不能放,其他几个人怕还不行,那小木头回没回来?” “连你都来了,他怎可能会忘记?”红楼香连忙回答,“早来了几日,如今正和他那两个小朋友在尽头那一间。” 被他们两个聊聊两句决定了明日命运的人,也正在像他们刚才一样,低头看着楼下大道上那些互相推搡着的人群。 红楼香这青楼后面,原本是天门的大本营,只是后来天门改了末世剑派,本部自然换到了末世山,这红楼香倒也未放,成了末世联盟在龙城的分部,在老一代的心里,依旧是联盟里极重要的地方。 所以红楼香的楼下,身着紫装或是衣服绣着紫边的人群,也显得比龙城其它地方多上不少,也更显得盛气凌人些。 举目望去,除了身着紫装的正宗末世剑派的人们,更多的居然就是穿着蓝甲领角袖边绣着紫边的人 王故淡淡看着底下十数人在争吵推搡着,忽而想起身后那个近几年甚少说话了的男子,想着自己为绝学游走奔忙的这些年,那个男子为了这个帮派倾注了多少的心血。不说看不见的变化,只说如今以门派为主的局势里,他们一个帮派依旧不衰,那统一的蓝甲紫边的着装,反而显出一股子兴旺的派头,足以知晓他为了这个帮派做了多少事情。 “末世联盟?” 底下喧闹的人群忽然传出一声声调怪异的高喝,将本就不大的事情推到了**。 然后一群人极为嚣张的大笑,方才说话的人装模作样的捂着胸口大喘了一口气,好像笑的太过猛地顺不过气来,需要停下来打理一番。 这是一群身穿浅黄色长衫的人,那原本素雅的颜色配着一大群不羁言行的男人,忽然多出了几分荒诞不经的味道。 方才问的是个抹了粉的奶油小生,本来俊秀的稚嫩脸蛋化了太浓的妆,再配上他的动作神态,在旁人看来犹如一个小丑。而他自己在被他那一声高喝拉来的无数目光下,却显出一道对自己妆扮很是自信的神态。 “不过是个过了气的老玩意儿,连个上古绝学都没有,小哥还真就没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整条街顷刻间静谧无声。 龙魂终于出现在门口,漫不经心的扭了扭腰带,极为冷漠的扫了一眼门外无数双看向他的眼睛,根本没有在那个犹如小丑般在末世联盟门口大放厥词的小子,轻轻说了一句。 “谁家的小狗没人管了?怎么到处放屁?还不快快领回去?” 那群身穿浅黄色长衫的人瞬间面色铁青,一众末世联盟的人均是怒气大消,大笑出声。 随着那群敢在红楼香楼前闹事的浅黄长衫出来的,是身着血衣的十数人,此刻也不由得眉头紧皱。 抹了粉的奶油小生脸色有白变得更白,继而转青,最后变成连浓妆都遮不住的酱紫色,抬起一个指头指着龙魂不断哆嗦,嘴角也由于激动抖动不休道:“你……你说我什么?小狗?你这话可敢在我家笑古老祖的面前说上一说?” 龙魂冷冷的看着这小生,忽而一笑,“笑古老祖?这又是何人来的?我记着你们星宿派一年前还是明铭那老恶心人当的掌门,怎么才一年不见,就被人踹下去了?” 奶油小生脸色转变却是惊人的快,猛的带上了几分景仰,几分自得道:“说到我们笑古老祖,你们明日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星宿派,必然在笑古老祖的带领下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龙魂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弯下腰来猛拍自己的双腿,大笑不止,抹了抹笑出来的眼角的泪花道:“你们星宿派的人讲话,竟然多少年了还是那几个字,真是让人笑破了肚子!” 这关乎到一个星宿派的硬伤,倘若要学门派武功,就需时时谄媚,讲究以天下最夸赞人的词言变着法儿的将给掌门听,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编出了“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八个字,于是愚笨一些爱偷奸耍滑的星宿派弟子就常常借用这八个字,好增长谄媚值,才能学习星宿派的武功。 所以龙魂此话一出,举众皆笑,却是刺到了星宿派的死穴。 那奶油小生尖叫一声,就要朝龙魂一掌拍去,旁边一个血衣男子见机拦了下来,正要讲话,龙魂摆摆手道:“你容我喘口气。” 大声喘了几口气,他的大笑才渐渐息止,“那个被明铭压了数十年的笑古,当年也不知忍了多少辱,才在明铭的手下苟延残喘的残活至今,一朝得道了,莫非就如此气焰嚣张?” 那见机极快的血衣男子朝他抱抱拳,恭声道:“今日之事,自然是我名门联盟的不对,还望前辈海涵一二。” 被他拉到身后的奶油小生犹自不服,却被他一声低喝道:“莫要忘了你们笑古老祖出来时的交代!” 那奶油小生浑身一个哆嗦,终于不敢再多言。 龙魂看着那血衣男子,冷笑道:“血刀门的临渊?你这如今倒是好大的名头,似我们这等无名之辈,自然要给你些面子。” 临渊眉头一皱,已然听出龙魂的冷嘲热讽,他忽然展颜一笑道:“当年天门的大掌柜、如今末世剑派的大掌柜,龙魂前辈,您的名声又岂是我等小辈能够比拟的,莫要嘲笑晚辈了。” 临渊不接茬,反而一让再让,龙魂也不好再次挑起来,冷哼一声大喝道:“你们这些兔崽子还围着作甚?又不是看戏,该滚哪儿滚哪儿去吧!” 所有末世联盟的人均是嬉笑着松开了握剑的手,散了开来,该逛街的继续逛街,该喝酒的继续喝酒。 临渊抱拳躬身道:“多谢前辈。” 龙魂转了个身,不再搭话,呵呵笑了两声,以一种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名门联盟?” 那声调比方才奶油小生的高喝听起来还要怪异,却没了下文,他不知何意的咂吧咂吧嘴,轻笑两声,终于转了进去。 临渊咬了咬牙,硬是拖着那群面色铁青的星宿派弟子走了。 “名门联盟?”王故重复了一遍龙魂的话,连那怪异的声调也是学了个十足,只是声音极低,没有传出他们所在的房间。 他也咂把咂吧嘴,笑道:“还真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身后的飞仔也笑道:“这笑话,明天会是个小**?” 第二节 只有沉默凝望 初春的第二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龙城外城西区的五环广场早早的就人满为患,可是入口处的那条路,没有谁敢将它堵上,因为来了的人都知道,这一次的主角都还没有到。 闲散的江湖人在广场上闹了一个早晨,直到晌午,才有被人群簇拥着的人物骑着高头大马出现。 先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帮派,相识的谈笑着一起入场,孤立点的独自领着人马进去,故宫的人马却没有出现,人们寻思着该是和末世剑派的大队伍一起来。 接着江湖排名靠前的门派也相继入场,有些敏感的如引无啄的星剑派等都是不见踪迹。 如此待才入场的各个势力与相识门派寒喧过后,约有小半个时辰,一个能让场内所有人的言谈声调骤然降下几调的庞然大物,终于露出它暗含狰狞的棱角,于街角处遥遥可见。 五环大道本来极宽,可是整整十二人身下均是没有丁点儿杂色的十一匹白马排齐了走过来,刚刚好排满了整条大道,也遮挡住了尾随在他们后面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的各色人群。 名门联盟,好一个名门联盟,只这声势就是江湖人千百年未见过的。白马之上的十二个人相互谈笑风生,不时转过身去向也坐在马匹上的下属低声交待些什么事宜,他们身后随即传出几声高声吆喝,接着就是气势喧洪的应诺声直冲云霄。 最左边那白马上坐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一身杏黄色的长衫,不知为何却是一头皑皑白,使得他不算俊朗的面庞有些妖异之感。他位于最左,即便一头白颇为醒目,可是这一排白马之上的人物,哪一个都比他引人注意,他本不该让人留意太多,可是偏偏五环广场里伸出的眼睛倒有大部分停留在他这边。 倘若谁的身后不断有一众人齐声呼喊“笑古老祖,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话,他也会如此受人关注。 白青年就是笑古,曾经做了数十年星宿派大师兄的他,此一番出现竟是如此煊赫声势,谁也没有想得到。 他的背微微后弓,显得很是放松,即使收到了许多内容复杂地眼神,即使身后门下弟子的呼喊或许在许多人看来如同闹剧,他依旧一脸淡然,风轻云淡,好似这些东西都不存在一般。 只有他身边的郭若隐约看到,他眼中隐藏着的情绪,十分享受。他很享受这样万众瞩目的感觉,也很享受身后那些弟子的齐声高喝。 郭若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却是十分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她觉得她自己好似一只耍猴戏的猴子,这样想着的时候,仿佛后背被人用鞭子抽打了几下,有些尖锐的刺痛。她不由得轻轻扭动大拇指上翠绿得晶莹剔透的那个指环,想让自己放松下来,适应这种被人紧紧看牢的情况。 她是灵鹫宫的掌门,不再是那个青涩的不为人知的小女孩。每每这样想着,她才会逐渐放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紧跟随着她的门下弟子们,一脸骄傲自信的她们,她终于能够挺直了腰杆,一脸无畏的看向前方。 “郭师姐,你紧张么?” 郭若很不喜欢再听到别人叫她师姐,但是看向身旁也坐在白马上的柔弱女子,她就不怎么在意被这女子怎么称呼了。 看着那白马上冰美人,两只手十分隐蔽的不断绞着马缰,郭若不由自内心的微笑打趣道:“妙玉,你都是当掌门的人了,还是联盟里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没想到你也会紧张。” 妙玉闻言脸颊泛起两团红晕,在她白皙若雪的脸上甚是明显,“这掌门之位是师父让给我的,为的就是这一次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派里的事情,还是她在打理的。” 说着她口气有些苦涩,接着叹了一句,“我又哪里是什么掌门……” 郭若闻言面色一冷,不屑的冷哼道:“我要是你,早就找个由头将她逐出门派了。你就是面上冷些,心却是太软了。她若是要打,如今也打不过你了。” 妙玉顷刻间红云尽褪,脸色比往日更苍白几分,眼神惊恐至极地连连道:“不可以的,不可以的,她毕竟是我师父,连掌门都是她让给我的,我又怎可做这欺师灭祖的事情?” 郭若不为人知的飞快瞟了一眼妙玉身后不远处的那美妙尼姑,又是一声冷哼,“你我都不是笨人,又怎会猜不出微觉打的什么算盘,她就是欺负你心软,不然这么几个人里面为什么偏偏挑你接位?她便可以安心的做太上皇,背后操控峨嵋派,什么事情都让你顶着,她乐得轻松。” 妙玉死死地咬着嘴唇,片刻后才语气轻微的飘出一句“你不可以这样说我师父的……”,在没了下文,郭若暗中一叹,也再没有接话。 走在中间的,自然是老妖道随欣和无缘,无缘一只手撵着佛珠,闭目无语。随欣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微有福的身材如今更是宽厚,更显出些富态。他倒是意气风的坐在马上,虽在微笑,已有点堆肉的脸上看不见双眼,踌躇满志地与右边的丐帮帮主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最让人觉着眼生的是右手白马上的一对男女,那米白色素麻配上黑色边框的派服显示他们隶属古墓派。 那被身后男子环抱于前面带娇羞的女子,大多数人倒是认得的,正是古墓一直的掌门轩诗,只是抱着她坐在白马上的那个男子,人人都觉得眼生,却是没有人曾经见过的。 那男子一头披散的黑,眼睛看着怀里的轩诗有些冷漠,背后一把没有剑鞘的黝黑大剑,剑把过了他的头,剑身越过了马肚,只叫人看着就心生沉重压迫之感,心中暗生警惕。 许多人也在想一个问题,这只招女人的古墓派,何时多出了一个地位颇高的男性弟子?莫非是轩诗的姘头? 这些话自然只能想想,不能问出口的。 到了入口,排头的十二人一起下了马,这才露出他们身后黑压压看不到尾的人马。接着他们身后的人也寒喧着6续下了马,马的停驻问题自然不用他们留意分神,当值的武当知客弟子很是识趣的上前将数十上百匹马牵去了马房。 然后十余人相互谦让一番,还是无缘与随欣抱抱拳答礼道一声冒昧,率先入了场。 此次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又一次轮到武当负责,江湖纪元6718年1月开始就封了场,据说是做了些小改动,可是这“小改动”足足让早晨就来了的江湖人士浮想联翩,议论了整个早上。 对于占地极大的五环广场来说的确只是些小改动,原本立于四方的四个高台被撤了一个,只余下三个高台,这三个高台被挪了些方位,呈现三足鼎立之势,再拓宽了不少,其余倒是变化不大。可是原本的四个高台,江湖人都知道是何含义,那代表着江湖的四大势力。如今四大势力就如这高台一样,只剩下三个,一个末世联盟,一个海角联盟,还有一个由十一个上古名门共同组建的名门联盟。 那入口正对的高台上,排齐了十一把紫膻木高背椅,确立了这个高台所属的联盟。 这时候许多人都找定了位置坐下,名门联盟的足有五六百人鱼贯而入,其中江湖人熟知的高手就有数十人,那些先入了场的人群的说话声又一次降低两调,但更密集起来。 到了高台之上,随欣等十余人又是一阵推脱谦让,而最后的座位与他们在白马上的排法分毫不差。 “各位倒是来的极早啊。” 一声柔软圆滑独具魅力的清淡言语,不大不小的传遍了整个广场,让人不由得听到声音就想举目望去,看一看说话的人。 这一看,整个场馆竟然消声了片刻,接着那嗡嗡的不知同时响起了多少个声音,原本消下去的议论声骤然增大,像是天空中有数不清的苍蝇在绕着人乱窜。 “嗯,这广场我怕是有十来年没有进来过了,倒也没多少大变化。” 那清淡声音又一次传来,有一股掌权许多年才能具有的肯定意味。 连随欣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也是不禁愣了一下,无缘都睁开眼看了过去。 就像那人自己说的一样,她怕是有十来年没有来过了。虽然随欣预料到了她会来,可是当真实见到她站在广场入口处的时候,还是瞬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随欣回过神没有需要太长时间,或许只是一瞬,可是他脑海中在这短短时间里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 他才刚刚坐下,但此刻又急忙起了身,对着入口那女人微微躬身嬉笑道:“是有个十多年了,这广场自它建成那天到现在,就没怎么变过。” 说着他伸出右手虚引,遥指右边的高台道:“海角联盟的朋友还请到右边高台就坐,等末世联盟的朋友来了,这会就开始了。” 入口那女人也朝随欣微笑着点点头,带着身后一众足有一两百人的深红色人群朝右边高台行去,她又一次开口道:“末世的人还没有来么?” 随欣待他们坐定,才又一次坐下来开口如闲聊般道:“是还没有来,不过应该快了。” 女人忽然展颜微笑,明明年过中旬的人露出了如同孩童般顽劣的笑容,却没有谁会觉得难以接受,反而和谐到美妙无法用语言形容,“你猜猜那一边,会有谁来?” 两人的对话都没有传音入密,而是运了内力张口讲出,所以广场的人都能听到,这问题一出,立刻有无数的人开始动脑筋思考,那模糊冒出的念头竟是愈想愈让人惊骇。 随欣心中一悸,暗道不妙,脸上却丝毫不露,依旧满面春风反问道:“我倒是猜不出,莫非媱掌门已经知道了?” 媱曳神秘的一笑,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很快大家都会知道了。” 只隔了片刻,入口处又传来一声轻笑,一个男人平淡无力的声音响彻广场。 “各位来的倒是极早。” 场馆闻言又是一静,无数人更是震惊到瞪大了双眼。因为就似随欣一样,虽然都能预料到结果,可是当结果真实摆在面前的时候,被震惊到的情绪依旧不会有多少增减。 暮晨初入场的第一句话,与媱曳没有多大差别。 随欣屁股还没有坐热,又一次站了起来,微笑面对暮晨,接了话道:“也就比几位早了片刻。” 暮晨却没有搭理随欣,而是由左自右的扫视了遍广场,见到媱曳时瞳孔微不可查的缩了缩,内中闪过一丝复杂地神色,目光停留几秒,才拉回到随欣身上。他笑了笑道:“这广场十余年没来,也没怎么变化,就是人比以前似乎多了些。” 随欣十分隐晦的咬了咬牙,心中暗骂一句两个老狐狸,都在拿这广场说事,他又怎会听不出两人的暗讽,这四个高台变作三个高台,虽然明面上的确是些小变化,可内中的含义却是颇深。两人口中说的是没什么变化,实际是在讽刺当年两两相对的雄风早已不再,武当少林的胆气不若当年了。 可是两人说话没有挑明,随欣也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吃下了这个暗亏,还要面带嬉笑的道:“是没怎么变,建成那天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这句话很是隐晦的回顶了一下,可是随欣也不敢再继续下去,左手伸出虚引,指着左边高台接着笑道:“末世联盟的朋友还请朝那里去就坐,等各位坐定,今儿这会就要开始了。” 暮晨抬抬嘴角,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很是轻巧的笑了笑,带头朝左行去。 场馆很静,只听得到数以十万人的呼吸声,因为暮晨的身后出现了暮小七的身影,接着是杜鸳鸳面无表情的飘进来,莫**走进来的时候歪着头朝随欣嬉笑,然后很是轻挑的如同市井混混般吹了声口哨,迎接他这一声口哨的是数十个女人很是隐蔽的微笑。红楼香蒙着面跟着进来,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听她那一声寒冰般的冷哼,显示了许多东西。曾假拿起酒葫芦灌了口酒,不知何意的撇嘴笑了笑,朝那两个高台投去了不知何意的眼神。 王故和飞仔是一起进来的,两人身上有别于前面六人的绣紫边湛蓝色宝甲也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这两个坚定站在末世联盟的江湖第一大帮派故宫的主掌人,一贯的面带不带丝毫杂质的微笑,极为低调的跟在前面六人的身后。只是能排在末世联盟如此位置入场,任他们再怎么低调,还是让许多人明白了很多。 接着以紫色为主的人流鱼贯而入,竟也有一百多两百人。 左边高台上预备了八把紫膻木高背椅,待暮晨六人坐好,暮晨指了指椅子,看着王故和飞仔道:“你们也坐吧。” 王故想了想,将椅子拉后半步,手搭剑坐了下来。飞仔见王故坐下,才也将与六位大尊排齐的椅子向后拉了拉,坐了下来。 暮晨抬头,那一眼竟是直直看向了对面,那里坐着的风华绝代的女人,也如他一般,对着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无声的交汇,也不知内中有多少旁人无法知晓的内容。 红楼香随着暮晨的眼神也斜斜的看去,看着两人互看着无言,心中居然冒出了一句如同诗画般美妙的句子。 也许只有默然凝望,才最能演示忧伤。 暮晨飞快的撇开了头,望向刚刚坐下的随欣笑道:“怕是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你却是多了些富态。” 随欣笑着拍拍自己凸起的肚子道:“终日吃吃酒肉,没什么事情,自然保不住好身段了。没想到今日来了这么多老朋友,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暮晨呵呵笑道:“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我们都差不多。岁数上来了,自然懒得多动弹。这天下,终究还是年轻人的啊。我们这些个老家伙就不多占时间了,这毕竟是年轻人的舞台,快快开始吧。” 随欣拊掌赞道:“是这么个理儿,咱们这就开始吧。” 他又一次起身,清清了嗓子,虽然这本没有必要,因为所有人都在静静聆听两人的谈话,没有半刻分神,“欢迎各位来参加本次的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先请各帮派出代表,每帮限一人。然后是各个门派,三联盟最后。三大联盟根据各派出来的少侠的表现打分,诸位要是觉着公平,就给应声好。” 这一次,许多过了而立之年的江湖人都未敢多言,反倒是初次参加交流会的小年青们扯着嗓子高声呼喝叫好。 随欣清朗悦耳的声音骤然拔高,宽广辽阔的声调传出老远。 “那就请各个帮派派出代表,不论先后,上台的时间自己决定,没有硬性规定。好!开始!” 第三节 磨剑很多年 无缘率先闭上了双眼,无意识地捻动手里那串不知材质的黑色佛珠。 紧接着媱曳依靠着高背椅,姿势慵懒而优雅,闭上了双眼,一圈不甚明显的深红色泽将她围拢,开始了无止尽的自修。 依缘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场中你来我往的两个青涩少年,也不知是哪两个帮派的代表,他们自认为惊心动魄的打斗放在依缘这类人的眼中,几可称之为儿戏。依缘自然不愿浪费精神,也是红光微现自修去了。 于是一众深红衣服都是闭上了双眼,自修的光芒隐藏在衣服颜色下面,也就不甚明显了。 莫**倒是十分认真的看了片刻,不断故作认真的点头摇头或者咂嘴。可惜待他回神看向身旁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去自修了,连王故和飞仔都没心情去看场中。莫**百无聊赖的耸了耸肩膀,撇嘴道:“还真是没意思。” 于是他也干脆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更感舒适些,然后闭目自修去了。 随欣笑着朝左右两方抱抱拳道:“诸位同道,如今老道这可就清闲许多了,既然有各位看着了,那老道我就偷个懒,告饶休息去了。” 左右十人均是朝他抱拳回礼,笑古笑道:“随掌门这可就太客气了,我等年轻些,身为晚辈多担待些麻烦事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随掌门自管去休息便是。” 众人一起微笑赞同,随欣连忙肃然道:“笑掌门这是什么话?诸位与我同为掌门,自然再无前辈晚辈的说法,只是老道身子骨差了经不住熬,倘若笑掌门如此说了,老道反而不敢再偷闲,不然岂不是显得老道我倚老卖老了。” 其余人均是心头一声冷哼,面上倒是没有显露,笑古笑道:“是是是,随掌门说的是,你便自管休息去吧。” 随欣扭了扭屁股,又朝左右抱抱拳才道:“那老道这就不管了,劳烦各位多多上心。” 待各人回完礼,他摆出很是舒适的神色,闭目开始自修。 台上一对儿一对儿的青年分别对打,架势倒是极为好看,只可惜在场的多是些老江湖,眼界均是不低,再者心知这一次交流会的主戏还未开始,竟是大多闭目或自修或养神去了。 还有些精神头儿的,多是上场的帮派里的年轻小伙子,倘若见到场上有些妙招,或者自己同伴转守为攻时,便大声叫好。可惜偌大一个五环广场里年轻小伙子不多,是以那叫好声响起,更显得空寂无援。 名门联盟的高台之上,除随欣和无缘外,其他人倒是颇为专注。因为不管是新晋升的掌门还是连任了的掌门,都尚是次坐在高台上观看交流会,所以心头极为潜藏的激动情绪,使他们的心情怎也静不下来。 他们比不得随欣和无缘,好歹两人都是坐了多年的高台,觉得无聊十分正常。他们只要想到这高台代表着什么,就激动得不能自己。 偌大一个江湖,人数绝对上千万,上亿也极有可能,能坐进五环广场的也不过寥寥几万人,而坐在高台上的,能有几个人? 当年有个随欣,有个无缘,有个依缘,还有个红楼香,各代表一方势力,坐于高台上,漫不经心的随手制定江湖排名,是怎样只手撑天的显赫权势? 所以今日能坐在名门联盟所属高台上的人们,有时在心底都会感谢下郭若,也许她只是一个不带更多含意的弯腰,拾起了一枚不甚起眼的戒指。可是这样才造就了如今他们高台上的十一把紫膻木高背椅,造就了他们也可以如随欣他们当年一般,可以慵懒的坐在五环广场最高的位置,看着场里场外的无数人为了在他们面前演一场好戏而奔波劳碌,只为他们随手制定的江湖排名。 只要是在心里想想,都能使他们的身体随着情绪而微微战栗。 轩诗面泛红晕,也不知是因为那止不住的激动情绪,还是身后环抱着自己的那个男人。她回头看了看那男人脸庞如刀削般的棱角,冷漠却认真看着台下的双眼,觉得被环抱着的身体有些燥热,心里有些满足。 这是一个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只看看那负着不知有多重的黝黑大剑而无丝毫颤抖的宽厚背膀,那处变不惊或说是万年冷漠的脸庞,就知道这个男人能带给女人多少安全感。 轩诗是古墓派的掌门,可她还是个女人。一个女人要怎样才能觉得安全?轩诗觉得她的要求怎也不算高,她只需要和现在一样随时都能感到温度的拥抱,所以当这个男人抱住她之后,她即便是在被人注目时止不住的娇羞,也仅是娇羞而已,绝不会感到羞耻。 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轩诗就隐隐觉得安稳。 时间退回二十年,那时候古墓派的掌门还是轩诗的师父,轩诗刚过十岁,正在练习门派赖以成名的天罗地网掌,稚嫩双手被玉蜂蛰得如同两个小馒头,她颓然瘫坐在地,抚摸着两只虚肿的小手,一些麻痒刺痛很是尖锐的刺入心头,眼角有些湿润。 墓室的石门推开,轩诗的师父拉着一个面目冷漠的男孩走了进来,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男人脸上的冷漠尚嫌稚嫩,穿着一身不合体的全真教淡黄色道袍,紧紧跟在师父的身边。 师父揉了揉她的头,抹去她眼角溢出的液体,温柔笑道:“轩诗,不哭。” 她很是坚强的点点头,看着那个跟着师父的小男孩好奇的问道:“师父,他是谁?” “他以后就是你的师弟。”师父拿出一个玉瓶,递给那小男孩道:“给你师姐上药吧。” 说完又揉揉她的头便离开了。 男孩默不作声地接过玉瓶,扭开瓶塞,动作轻柔的拉过轩诗的手,将药倒在上面开始慢慢揉搓。 轩诗没有感到一点儿不适,倒是觉得男孩的手指很是柔软温暖,她看着男孩身上的道袍问道:“你为什么穿着全真教的衣服?” 男孩的动作停了一下,才继续轻柔的上药,口中低声道:“我是从全真教逃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逃出来,他们对你不好么?” 男孩恩了一声,轻描淡写般的解释道:“我全真教的师父王道长常常打我,被其他师兄弟欺负我他还不允许我反抗,所以我逃了出来。” “被打,会疼么?” 男孩又恩了一声,轩诗眼珠一转,天真问道:“有被玉蜂蛰还疼么?” 男孩冷漠的脸愣了瞬间,继而如沐春风的十分好看的笑了,然后摇了摇头,“应该还是被玉蜂蛰得疼些。” 长大了的轩诗,当然知道到底是被蛰疼些还是被打疼些,这是个很明显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她居然没有丝毫怀疑的相信了。 逐渐长大的轩诗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见过师弟,一直到她接掌了古墓派的掌门之位后,才隐隐知晓那个外表冷漠内心温柔的师弟去了哪里。她很想去找他,或是将他召回来,可惜师父去的时候曾有过嘱托,严禁她去找他,他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师父是死在她怀里的,那一场天地之乱没有熬过去。死之前师父看着她笑了笑,眼神迷茫到不知落到了何处,“他要磨很多年的剑。” 她疑惑问道:“他要磨剑做什么?” 师父眼神有一瞬闪亮,笑容变得十分满足,腔正字圆地道:“等有一日大放光华!” 接着神情逐渐落寞道:“可惜我却是看不到了……” 师父去了之后,轩诗继位,那时她的天罗地网势已是大成,带着本就弱势的古墓派熬过了天地之乱,至此她古墓派领导人的身份正式被江湖人认可,成就了“天罗地网古墓诗”的诺大名号。 她依旧怀念那个男孩,那个去磨剑而一去不返的男孩,那个骗她说被蛰疼些的可爱男孩。 长得娇小可人却不乏强势的她,江湖中自然不乏追求者,家室显赫者,强人豪杰,皆尽有之。她有时迫于形势不得不游走其间,却从未对谁动过心,不晓得是因为门派技能清心的缘故,还是那个同样会打乱她自修的身影。 十余年怀念,长到她的记忆开始模糊,忽而一日,他却回来了。 刚一见,轩诗微微一愣。这一愣之间,他由男孩到男人这段她缺失了的成长,忽然似画面般分毫毕现的呈现在她脑海中,好似他从未离开过一样。预料中十余年别离产生的隔阂,却是还未展现就消散无踪。 一身属于古墓的米白色素麻配上黑色边框的派服,肆意张扬的披肩长,背后一把及膝的黝黑大剑,被他如今宽厚的背榜支撑的很是稳当。 男人一贯冷漠的看着她,却给了她一个躲避不了的拥抱,他在她耳边沉声道:“回来了。” 轩诗任由他抱着,伸手摸了摸他身后极长的头,轻声问:“还走么?” 男人摇摇头道:“不走了。既然回来了,作为古墓唯一的男人,我会承担起该担当的责任。” 轩诗轻轻将头埋进他的怀抱,觉着心里前所未有的充实安定。 正值名门联盟刚刚建立一年,各大名门均是封门不出,轩诗更是再未出过古墓,陪着男人终日自修,她可以很安心,因为睁开眼,就能见到男人的脸,所以自修的度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快。 当被男人抱着走进五环广场,她娇羞且满足,却无畏旁人的目光。再被他抱着坐上江湖最顶端的高台上,她面若桃花,回头看着男人自修时专注的脸,忽而想到师父的话,心头笑道:应该就是这一日,他便要大放光华。 如此过了五日,各个帮派门派终是展现完毕,本该是结束的时候,许多人却一反常态的睁开了眼,心头冷笑一声,这次的交流会,暮晨媱曳一流往次不见人的强势人物均是现身,又怎会如此平淡的结束? 所以愈是到了结尾,许多人才愈是逐渐兴奋,至于这一次的排名如何,反而没几个人在乎了。 随欣起身朝四方抱拳,笑容满面的道:“这一次大会举办甚是圆满,多谢各位江湖同道前来,江湖十大帮派名单和江湖十大帮派名单现已揭晓,诸位可到五环广场入口处外的红榜处阅览……” “等等,”暮晨睁开双眼,目光很是清澈的看着随欣笑问道:“我怎不见各大上古名门的代表?莫非十一个名门便要放弃此次排名了?” 会馆中片刻清净,所有人都睁开了眼,仰望三方高台之上,心底暗道:终于开始了。 随欣笑答道:“暮大尊真会开玩笑,我名门又怎会放弃,只是这不是成立联盟了么,自然是以联盟的名义来行事,归不到门派排名之中,诸番利益自然是均分。” 媱曳顾盼生姿的伸了个懒腰,也笑道:“只是这联盟的利益又是如何分法,又不大明晰了。或许也要比上一比来个排名才好。” 随欣眼角轻轻哆嗦了几下,嬉笑道:“这联盟自古便是等同的地位,又如何能有排名?媱掌门这是说笑了。” 媱曳也笑了,漫不经心地摸着圆润的指甲道:“那是当年,一个大势力代表一方联盟,自然不用。如今四个联盟都变成了三个联盟,你家名门联盟十一名门当大,足足有两位盟主,仅副盟主便有九位之多,即便是当年武当和少林的资源拿来,两家资源如今却要均分给十一家,怕是怎么分都不够吧?” 红楼香也呵呵笑着插了一句嘴,“媱姐姐这话讲的,人家十一家名门亲如一家,各家少分些日子过得紧些,依旧可以过的和睦融洽,又哪里来的分不够的说法?” 许多人闻言大笑,末世联盟一脉的笑得最是张扬。那些笑声很是揶揄,笑得名门联盟一众人的脸逐渐阴沉。 随欣也再也摆不出笑脸来,沉声问道:“那两家的意思又是如何?” 依缘把玩着刀穗笑道:“我们海角联盟的意思很明显,我们三家联盟哪一家不是名下势力众多,原本江湖人解禁的少,资源如何分配当然无关紧要。可现在却是天下解禁,资源相对就少了,自然得仔细分分。不若我们三家也来个比试,照势力大小来细细划分,如此也公平些。” 随欣看向左边,定定盯着暮晨问道:“末世联盟的意思是?” 暮晨呵呵一笑,简练回道:“同。” 随欣忽然笑了,在旁人看来有些怒极反笑的意味,他又慢慢坐了回去,“既然两家的意思都是这样,那我一家若是否了,岂不是弱了气势。” 名门联盟的人突然都笑了,丐帮老乞丐无所谓地敲了敲他的打狗棒,笑道:“比就比吧。” 随欣摸了摸紫膻木的扶手,“各位的意思,大家心里都明白。其实我们名门联盟也正有这意思,既然两家提出来了,我们也就顺水推舟了。” 这一方高台上忽而越下九个身影,连紫膻木高背椅都空出了几把,待人们再看场中,却是九人九个颜色,代表了高台上十一个门派的九个。 莫**跷起了二郎腿,伸出右手食指一个个点过去,痞子般的嬉笑着道:“不错不错,峨嵋派,灵鹫宫,血刀门,全真教,华山派,恒山派,星宿派……这少林何时招了女人,怎么秦苏都进去了?” 他瞪了下眼睛,指头指着蒙面身穿少林黄色袈裟的秦苏,然后眼珠又瞪大几分,指着代表古墓派的男人抖了抖手指头,已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这男人是谁?古墓派怎么会招男人了?想当年,我他***求了十几天都没收我……” 他的话没有讲完,便被含怒的红楼香在腰间狠命掐了一下,才堪堪摸摸头,嬉笑着收了口。 男人听到莫**提到他,才慢慢睁开眼,低头解开胸口处的绳结,背后的黝黑大剑猛地朝地上坠落,他瞬间侧身,极为熟练地伸出右手,一把牢牢抓住的正好落到腰间的剑把,然后将那重剑自身后拉到身前,轻轻点地立于胸前。 却听“呯”一声清脆声响,众人聚目望去,却是被那黝黑大剑点到的青石板承受不住那剑的重量,如瓷片般轻易破裂。众人不由得心头惊骇悚然,暗想那大剑是有何等重量,竟然连经得住无数人在上面厮打的青石板在它面前也如此脆弱。旋又想到如此沉重的大剑在男人手中竟如清水浮云一般,指挥如臂举重若轻,那男人的身体里又是如何惊人的力量? 男人身后随他动作而随风飘荡的长渐渐静止,他轻轻抬眼,很是淡漠地看向左边高台上的莫**,轻声道:“禀莫大尊,我是虚行。” (这里讲了一个很有童味的故事,或许文笔不好,但希望大家看的时候都能有一个温馨的笑。:)) 第四节 战(一) “虚行?”莫**极不喜欢高台下圆场中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那淡漠好似太多不屑,所以他也冷眼看了回去,“从未听过。” 虚行依旧淡漠的回应莫**的目光,并没有分毫退让,“虚行不常在江湖行走,大尊自然不认识。” 轩诗坐在高背椅上朝莫**抱了个万福,面泛微红温笑道:“虚行他自幼随人学剑,这一番是第一次出来行走,言行有不到之处,还望大尊多多海涵。” 莫**冷哼一声,若多与两人计较,江湖风传必说他欺压晚辈,他与何处说也不能与两人口头上多做呱扯,冷冷扫了眼台下九人,口气淡漠问道:“你名门联盟十一个门派,为何只有九人,独独差了丐帮与武当?” 随欣闻言也是皱眉,目光却不是朝后寻找,而是看向广场入口处,继而展颜微笑。 许多眉目敏锐者均是若有所觉的看向入口,待看清时心头竟是一悸。 一匹孤单单的白马,走得闲情若趣,懒懒散散。“啼嗒啼嗒”的马蹄打地声,好似一个幼童穿着大人的拖鞋,极是漫不经心。 白马上似盘坐一娟秀女子,一袭耀眼红衣,上绣游龙嗅牡丹的纹样。那人左腿微微盘曲,斜坐马上,背却是打得极直,云鬓高绾下露出一张微低着的精致侧脸,专注的目光盯着一只手里的织物,另一只手柔柔穿插,竟是在马背上认真的绣着花。 如此诡异的一幕,当值的武当知客道人早就呆滞当场,哪里还能想到自己的职责?待他醒神时,一人一马已经走了进去,他连忙要高喝阻拦,忽见高台上随欣微微摆手,他张了张嘴,再留恋般的看了一眼那马上的伊人,心中有些遗憾暗道:我呆的还真不是时候,竟没见到她的正面…… 红衣白马,到场的江湖人大抵是认识的,只是这一次白马上的人,让许多人都觉得很是陌生。 “她是……”第三环上忽然站起一个人,面色惊恐哆嗦着指头指着那白马上的人道:“引无啄!” 白马上的伊人身体轻颤了下,这才似回神般抬头扫了眼会场,一若百花争辉般展颜微笑道:“原来这竟是到了!” 那声音有些磁性,倒是温柔婉转,让人听着不觉腻味。他也不下马,拿起手中织物幽然一叹,有些可惜的道:“这嬉闹侍女手绢今日却是绣不完了。” 丐帮那老乞丐朝他抱拳笑道:“多谢引少侠前来为我丐帮助拳。”说完很是得意地扬眉,斜瞟了一眼莫**。 莫**面色冷了下来,瞟着场中那白马红衣不再言语。 右边倏然传来几声清脆的呵呵笑声,三道红影看似轻轻飘下,却是刹那落入场中,扎辫素颜的圆圆朗声笑问道:“引兄倒是许久不见,还以为你是不来了,谁想你却是去了丐帮。” 引无啄微微蹙眉,接着绣他手中的手绢,“我没去丐帮,老道士前段时间让我入了他们名门,正好老乞丐他们的小青年今年出了小问题,我寻思着自个儿的小家小户没什么可挣的,便来帮衬一把。” 他解释完了,再未作答,一心安然坐在马上绣..着手绢。圆圆见他如此模样,便也不再搭话,抬头笑看着微笑的随欣,问出了场中大多数人心中的疑问:“这丐帮的代表算是到了,可是你武当的呢?” 随欣仿佛极是胸有成竹,再次举目眺望,随之又是展颜笑道:“这不就来了么?” 五环广场里又是所有人一起回头,目光再次放到了入口处,接着许多人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尽,心中畅然道:江湖青年五强,终于还是来齐了! 莫御风骑着一匹高头红马徐徐转过街角,朝广场走来。 他的剑一如既往的闲挂在腰间,一动不动坐在马上,闭目自修。到了广场入口才睁开眼睑,好似浑然不知到了何处般,茫然的向四方扫了几眼,才满意的拍了拍身下红马,下了马来,手放在剑柄之上走入场中。 “我应该没有来晚。” 随欣拊掌笑道:“没晚没晚,来的时候刚刚好。” 莫御风在入口处站定,又扫了扫场中,茫然问道:“我应该站在哪儿?” 随欣嘴角哆嗦了一下,觉着他两人的对话好似他在诱骗稚龄儿童一般。但他瞬间又挂上笑脸,指了指场中引无啄道:“你与他站在一起便好。” 莫御风疑惑地看了看那红衣白马的引无啄,似乎有些认不出他来。引无啄停下动作,抬头看看莫御风,笑道:“这么多年了,你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帅。” 说完自己个儿掩嘴呵呵笑了起来,倒惹得全场人均是感到一阵寒风刮过,恶寒到了骨子里头。 莫御风倒真像个呆子,浑然不觉其中诡秘,反而面无表情的朝引无啄走去,“你倒是变化甚多,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场中胆子大些的低声嬉笑,胆子小些的忍笑忍到面颊憋得通红。只觉得真是只有冷面木呆子行事,才会有如此冷得让人止不住笑的场景。 可惜在场两人一个事浑然不觉,一个是狂妄无畏,淡定站立于场中,任他嬉笑怒骂。 圆圆瞳孔缩了一下,如此才觉着大事不好,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媱曳,却见高台上媱曳依旧慵懒瘫坐在椅子上,毫无紧张可言,她也心头渐渐放松,思及身后两位师妹,暗松一口气心道:往年只有我一人,如今是师姐妹三人,又有何恐慌可言? 这样想着,她的素颜之上慌乱消退,微笑又一次挂回脸上。 左边高台终于数个身影徐徐飘落场中,排头者毫无意外的正是故宫宫主王故,随后是飞仔和别仁,然后才是那个天涯出来极少讲过话的男人,还有迷萧和衣裳。 王故淡笑看着场中人物,轻轻道:“诸位老朋友,倒是有些时日未见了。几位新朋友,我王故在此有礼了。” 说着朝郭若几人抱抱拳以示礼节,这几人倒是极有礼貌的一一回礼。 正在这时郭若忽然脑中一震,闭目一看,竟是身旁妙玉来私密信息道:“没想到有一日我们竟能与这五位站在一起,更没想到我居然心底十分平静,没什么预想中的激动情绪。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郭若很是隐蔽的扫了一眼各具特色的五人,也是心头感叹,从未想过真有一日能与平日私底下常常提及的人物,此时离她居然是如此之近。可惜她的心里只有感叹,再无其他。她再看了一眼从前尚还在海角联盟时,那个只能景仰却难以亲近的海角大师姐圆圆,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情到底有多么平静。 王故目光似乎没有在郭若或妙玉身上多做停留,对几个熟面孔连与他寒喧都省了的行为直接无视,给场中人一个微笑,抬头看向随欣问道:“也不知随掌门的意思是怎么个比法?” 他这一说话,又把所有人的目光拉到了他的身上,郭若隐秘地手臂轻碰身旁妙玉,传音入密嬉笑道:“想当年你不是对这末世联盟里风头最甚也最神秘的血男很感兴趣么?怎地还摆着一副冰冷面孔?” 妙玉偷瞟那面相平凡的男子,心底落寞地回郭若道:“人还是那么神秘,我却莫名其妙地提不起好奇心了。” 郭若揶揄道:“难道是因为对他那没什么特色的外表太过失望?” 妙玉犹豫一下,终于诚实道:“也不是,毕竟当年同在一个联盟,偶尔也见过几次,那时倒也不觉得外表怎么地,只是觉得这么个平凡却年纪轻轻就名扬天下的青年,怎么会如此沉默?然后就好奇,拉着人就打听他的事情,可惜也没听到什么多余的内容,这样反而更加好奇。可惜如今时隔多年面对面,心里却再没了他的身影,那个大闹华山的人走进来,他却就这么一闹之后再无音讯,也不知去了哪里……” 郭若轻笑的表情停滞了片刻,终是沉默。 两个女生私密的谈话旁人自然不知,倒是王故这个掌控了一个大帮派足有六七年时间的人,也是一众青年中最早扬名的人,他的话已经没有人会当做空气了。 连随欣也难得的改了改坐姿,让人看起来更正式些,他笑道:“王帮主倒也是几年不见了,没想到风范更甚当年许多。” 王故很是谦逊地微笑抱拳道:“多谢随掌门妙赞,倒是客气了。” “至于怎么个比法……”随欣拇指揉搓自己的双层下巴,搅得他颌下长须随之一阵乱抖,他沉吟几秒道:“既然这提议是两家提出的,不然就随两家的意见吧。” 莫**大笑道:“那不然就这样,今儿个如此多的高手坐着,也不怕哪一家赖皮或是怎地,一家先上一人,然后两家的先比一次,输的就下去,再换一家。等到最后看看谁家的站到了最后,那谁家就当是第一,另两家大家看情况评定个一二,这样可好?” 媱曳没有犹豫,很是迷人的微笑道:“甚好。” 随欣倒是细细的思量了片刻,总隐隐觉着这里面很有猫腻,因为从明面上看,他名门联盟占了十一个名额,而末世剑派有六人,海角剑派只有三人,即使是两家联合起来也还没他名门联盟一家来得多,即使是车轮战也只有名门联盟赢的份儿,而这两家怎也不可能将第一联盟的位置拱手相让,虽然听起来这比试有些玩笑,可是三家应该心里都清楚这并不是玩笑,这关乎未来四年里面的资源分配,不可能儿戏。 事出无常必为妖,可是随欣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他两家还要事后赖账不成?这绝对不可能,在场如许多的江湖人作证,倘若两家真敢赖账,那日后江湖上再无名声可言,如此亏大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去做。 莫非两家极有自信?他低头看了一眼微笑着的圆圆和王故,这一眼又徐徐放下心来,毕竟五人中他名门占了三人,即使圆圆和王故强些,也自有秦苏、引无啄和莫御风一流拖滞,必然翻不出大风浪来。 至于两家其余人物,说实话随欣倒还真不怎么担心,即使是隐藏有强手,名门联盟这边的其他几个也绝不是弱手,顶多是一对一的结局。 那猫腻会出在哪儿呢? 随欣片刻间左思右想都没有得出结论,索性心一横,咬牙暗道:他娘咧,无风险不成功,如此大的胜算倘若我再犹豫,必然弱了气势,不若试一试再说。 于是他面露无所谓的笑容道:“既然两家都是一个态度,我名门联盟自然同意。” 这一句说完他又极为谨慎的加了一句,“这第一个上场的名额还是由我名门联盟出吧,省得江湖人说我们联盟仗着名额多欺负两家。” 莫**哼哼冷笑两声,心里知晓随欣的意思,“既然你家如此公正,我们虽无所谓,也没什么多余的话说,就如此吧。” 名门这边十一个人,秦苏像是没有听到随欣的话一样漫不经心的拨弄指甲,引无啄依旧专心致志地盘坐马上绣花。莫御风呢,站得笔直闭着双眼自修。笑古轻轻拨弄白的梢,虚行眼睑半嗑,双手放在剑柄之上一动不动。郭若正嬉笑着与身旁妙玉打趣,而后者再也摆不出冷脸,随着郭若的打趣面色微红,都明显没有将随欣先出一人的话放在眼里。 谢末,似乎刚刚从思过崖出来,习惯了沉默,所以呆呆站在原地一言不,不显光华。 临渊左右看看,皱了皱那如两把飞刀的眉毛,右手紧紧握了握腰间的血刀,似是准备站出来,可惜犹豫了许久,身形却依旧未动。 全真教一个年纪与临渊相仿的道袍男子目光越过了人群,面带疑惑的偷偷打量杵着剑的虚行,似乎被什么难以确认的事情难住了。 剩下恒山那个面带羞涩的小尼姑瞟了一眼看台上那几个高背椅上面色愈来愈阴沉的各家掌门,又左右看了看身旁无动于衷的一众人。咬咬牙倒是先行朝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朝名门联盟各人双手合十道:“各位,我恒山本不以武学为主,这比试武学自然弱些。第一战还是由小尼上吧。” 一众人终于似猛然醒神了一般,纷纷朝小尼姑抱拳道:“小师傅辛苦了。” 恒山派坐在高背椅上的老尼姑脸色又阴沉几分,小尼姑心里苦涩一笑,对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承受了,毕竟她恒山向来就不以武学论长,被当做炮灰已是早早注定的事情。 早预料到是一回事,待真个生,心里又是另一番感受。 小尼姑倒也极有涵养,面上丝毫不露苦色,合十答礼后坦然然地走入场中,那气质连引无啄都微微点头。 向两方合十后小尼姑虽然面带红晕,举止却落落大方的笑道:“小尼法号静愚,代名门联盟战。” 圆圆极为欣赏的赞道:“小师傅倒是和我脾性,没有落你恒山名门的名声,如此我倒不便出战了。” 王故微微一笑,正要搭话,身后突然抢出一个身影,身形一闪已到场中,四方抱拳后又朝小尼姑敬了敬,然后一个柔弱却不显怯意的声音扬声一语,引得满堂喝彩。 “小师傅倒是个妙人,不若这第一场便我们二人比上一比吧。” 王故定睛一看,待看清何人立于场中时,不由得苦笑摇头。 静愚朝那人合十答礼道:“久闻天门衣裳女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美貌若仙,想来武学必不会差。小尼自知武学不是强项,倒是献丑了,还望不吝赐教。” 言罢手一抖,众人眼一花,小尼姑已是利剑在手,斜指地下单手合十道:“我习的是门中绝学万花剑法,衣裳女侠小心了。” 衣裳一拍剑鞘,一道赤光划破虚空,无情剑已在手,笑道:“还望小师傅手下留情了,我习的是门中武学无诀。” 静愚颔微笑,居然有几分佛手拈花的禅意,继而清喝一声,舞了个剑花,才朝衣裳一剑攻来。 衣裳脚下轻点地,人已若飘花般向静愚行去。 战,就这般开始了。 第五节 战(二) (本来最不喜欢解释,但实非我之过,总想辩解一二。十九日后莫名其妙的断了网,直到昨前日才恢复,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真是莫名其妙。加之出了些事情,实在头痛到思绪混乱,唉……呵呵,人生或许大致如此。) “呯”一声金铁交鸣,刹那停顿,乳白色微光与邃紫色剑芒应声相撞,双双弥散在空中。紧接着便是两把剑最紧凑的碰撞,清脆的“呯呯”响起来足有半响未停。 两人均是模样俊俏的女子,小尼姑静愚一手万花剑法吞吐缩放极快,渐渐的竟真在她面前凝出了万花绽放的美妙景色。剑势太快,前面的乳白色剑花还没来得及散去,后面的剑花已在两人交汇处绽放开来,呈现出的场景便真如花儿于万众瞩目时徐徐朵朵打开。 这片刻的美妙其中也有衣裳的功劳,小尼姑剑势急若闪电,衣裳的圆月剑法却也不慢。这本就是江湖曾经可圈可点的绝学级武学,即便如今落入高级武学一档,又有何人敢小觑它? 加上配套的无痕身法,衣裳便似一只嬉戏花丛的蝴蝶一样,沾花点水般的从容游走于静愚唯美又凶险的剑势之中。每一番双剑对撞,衣裳的无情剑闪电似的划过空气,留下半透明紫红色绸带般的痕迹,末尾连接着一朵美丽的三色花朵,正是两人交击之后溃散形成的唯美物。 两人如同表演一样游斗了半响,小尼姑忽然清喝一声,寒剑挡下衣裳的攻势,手骤然收缩,剑尖点上衣裳尚未收回的剑身上,借力猛然后退一丈距离,在空中深吸了一口气,纤手倏然动作,手中寒剑随之消失,江湖中眼力足够者均是跟着眼瞳微缩。 只在一瞬之间,静愚那只圆玉纤细的手不知摆动了多少下,那柄寒剑不知随着震颤了许多次,剑尖几乎同时点上了所有飘在虚空中的能量花朵,小尼姑秀眉猛竖,美目瞪圆厉喝一声:“暴!” 衣裳将将收回剑,跺脚朝静愚追击,见静愚纤手骤然摆动时已觉不对,此刻她却刚刚好停在那花丛之中,来不及扭转身形,她于空中弓腰曲腿,无情剑倏然向身后一伸一引,那些残留的数十条紫红色绸缎般的能量像是受到牵引一般,随着无情剑的剑势瞬间游荡到衣裳身边,将她牢牢包裹在里面。 这时静愚那一声“暴!”字正巧出口,虚空中怒放的花儿应声尽数暴涨开来,形成了方圆五丈内的猛烈爆炸,乱飞的能量彻底泯灭了其中衣裳的身影。 静愚这时候才单足点地,若飘花般安稳落到爆炸范围以外一尺的位置,安然接受场外众人惊愕的静谧时刻。 许多人都惊愕,心中犹自不信般自问:不以武学称强的恒山派,何时有如此强劲的剑招了? 那淆乱狂暴的能量爆炸仍未停息,不断刺激着难以置信的众人。许多人均是认为,名门联盟战告捷了,甚至连静愚都准备收剑,因为大家都觉得以衣裳或者说大多数这一辈人的武学水准,绝不可能轻松度过这般狂猛的爆炸。 正在这时,那紊乱的能量竟渐渐有迹可循地流动,一条紫红色绸缎倏然冒头,顺时针包裹住了这些紊乱狂暴的能量,徐徐散开的硝烟中露出一张冷冽精美的脸庞,朦胧透出一个婀娜多姿的身段,不是衣裳又会是谁? 衣裳以剑虚引那绸缎的走向,待将周遭能量尽数包裹,她剑势突然一收,继而顺时针猝然刺出,玉珠般晶莹的朱唇轻启淡喝道:“游龙……引!” 小尼姑静愚毕竟不是武学称强的门派出身,实战太少导致应变不足,在自以为必胜的瞬间被反击,竟是原地呆滞了。 那能量化作的绸带倏然将所有狂暴的能量束缚牵引,强行拉扯出一条龙卷风的形状,再猛地攻向了静愚,虚空中激进的风头隐隐显出怒吼的龙头模样。 好在衣裳并不想伤她,那龙头是朝着静愚手上的寒剑去的。静愚的寒剑上噼里啪啦一阵乱想,只坚持了数秒便片片碎裂,那些碎片正要朝四方激射,只是顷刻就被风龙拉扯进去,五丈外衣裳剑势虚引,龙身撞了呆滞的小尼姑一下,才呼啸着刺空而去。 看着只是轻微的擦了些许,静愚却是被猛烈风势旋带而起,瞬间被击打出去,半空中的她一口淤血自口中喷出,已是受了内伤。 倘是瘫坐于地受了内伤,静愚仍是呆滞着,半响没有回过神来,也不顾擦拭嘴角挂着的血丝,兀自喃喃道:“我恒山的武学……就真的如此之差么?怎会绝学仍不敌旁人的高级武学……” 那般凄苦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衣裳见之不过,柔声道:“以你不过十几级的绝学,对我过百的高级总决,怎能不败?我门中长老说过,武学本无高低,成就无非各人。败不在绝学,而在你我。” 静愚失神的双眸逐渐有了丝亮光,她轻轻重复那句“武学本无高低,成就无非各人。”,终于徐徐起身,擦拭了嘴角的血丝,双手合十道:“这句话着实精妙,静愚这一败实在心服口服,此败却也是小尼的莫大福缘,倘若他日小尼悟透,还想再向衣姐姐再次请教,还望衣姐姐日后不吝赐教。” 衣裳倒剑抱拳道:“静愚小师傅心性通明,日后成就必然不低,有缘再会。” 静愚很是认真的合十答礼,身形一退,足尖点地,竟是越到名门联盟的高台之上,躬身朝师父合什一拜,便退于其身后盘腿而坐,再无动作。 场上众人的掌声与叫好声这才猛然响起,足有两息不止。两人相斗不过柱香时间,常人看来嬉戏游走颇有看头,直到结尾才看出惊心动魄来,一嬉一怵竟让看客们愕然了片刻,回神思及那些前所未见的能量化花朵和绸缎,一身激灵过后颇有酣畅淋漓之感,这掌声叫好自然久久不息。 两息之后杂音渐止,衣裳倒剑朝名门联盟余下十人抱拳柔柔一笑,这一笑柔中不乏洒脱自然之意,美得几乎不可方物,她柔软不失方圆的问道:“不知下来谁人下场赐教?” 全真教那近乎中年的道人左右看看,除了血刀临渊又挪了挪腰间刀柄,似出实止,其余八人均是自顾自未有动作,浑然没将心思放在场中。他方才感觉到不久之前恒山小尼姑心中的积郁,不禁也是心中幽然一叹,苦笑一声自觉踏步而出,回身抱拳展颜道:“各位均是人中俊杰,小道自知尚差些许,下一场便由小道献丑吧。” 妙玉扑哧一笑,却是连忙止住。原来是刚刚郭若正与她探讨何人会第二个上,郭若才说完“十有**是边角那痴傻的小道士”,这道士便自行站了出来,实是有些怪趣。 她强自静下脸来,与其余几人一起朝道士抱拳道:“甚好。”余光却见此次答礼之人甚少,除那安然绣花的引无啄和白马旁抱剑自修的莫御风,还有兀自修着指甲的秦苏这三人懒得搭理倒还罢了,杵剑默立的古墓虚行也是奇怪的当做未见,几人依旧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妙玉虽心中好奇,面上却丝毫未显。那道士面上一滞,大庭广众之下被几人忽视如此驳了面子,任谁也不会好过。道士嘴角轻抖了几下,许是要怒叱几句,脸面还没冷下来,忽觉遍体一寒,那高台之上倏然射来两道冷光,不是他师父古祥又是何人? 这让他面色未寒心倒是先打了个冷战,微颤了几下,他强自在脸上挤出个笑脸,抱抱拳转身朝场中衣裳去了。 这道士长相也不是太差,微勾的鼻梁加上方口圆目,也是极有看头的男人。衣裳面带微笑心中也有些思疑,也不知这人为何这般不招人待见。 全真道士也不是青涩少年,所以极快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等到了衣裳面前已是笑容满面,抱拳答礼道:“全真虚妄,向末世衣裳讨教一二。” 言罢自己倒先拔出他的道真剑来,衣裳将将抱拳,他便高喝一声“看剑!”,继而身形一闪,脚踏八卦一剑虚划,朝衣裳猛攻而去。 衣裳面色一冷,不禁心底也生出几分鄙夷来。这道士也是近而立之人,名头虚挂全真二代大弟子之名,隐有耳闻,若说他不懂得礼数,万万说不过去。可他偏偏上场不报自身武学,且隐有占些对手措手不及的甜头的嫌疑,实在不讨人喜欢。 衣裳本是心性柔顺之人,面上常带甜笑,可遇上如此剐赖之辈,惹得她十分不喜,哪里还笑得出来,寒着俏脸,尚还倒竖的无情剑微摆角度,脚跟用力,将好借道士虚妄攻来的剑势巧妙地退了两丈距离。 虚妄嘿一声轻喝,脚步微挪,似缓实快的轻踏三步,晃眼间人已至衣裳面前,剑吐青光,明晃晃地又是紧追一刺。 这一刺倒是颇为讲究,直指衣裳立足未稳露出的左腋下侧腰大穴的破绽,虚空划过的角度极为玄奥,看似大气凛然无甚变化,实则剑上青光有实有虚,使得不论角度还是落点,都让人拿捏不稳,可说是剑法大成之境。 场边迷萧已是骤然握紧剑柄,只待衣裳一时不支,立马抢上截下虚妄剑势。因为衣裳与她武功相若仿佛,在迷萧旁观看来这一剑危险至极,若是她上去倘若处理稍有偏差,也必是内伤的结果。 衣裳刚巧前气散尽后气未继之时,虚妄这一剑的时机捏那也是极准,不过眨眼间已至衣裳近身,正是危急时候,衣裳连回剑遮挡亦是不及,勉力强行扭腰,拼了自受轻内伤的结果,险险避过虚妄剑上噬人的青光,饶是擦过边角,青光的锋利光边呲喇一声划破了衣裳腰间紫色丝料,带出了一溜儿血珠。 一剑之威,竟让实力不弱的衣裳同时受了内伤外伤,这威力实是让人有些骇然。 衣裳眸中冷光一闪即逝,已是动了真怒。如此剑伤也不知会否留下疤痕,对于女人来说,这便是最大的忌讳,怎叫她不怒? 虽是心中有怒,但这乃是打斗时的大忌,易让人头脑热,势必加大失误,衣裳又怎会犯如此错误,强自压抑下这怒火,心中猛然闪过无心诀中一句话,“清眸勘破镜花水月,心入无我无相无他之境。”脑中顿时清明。虚妄借势追击,她也不急着反击,面带恼怒之色,与之强势对攻几招,却是借着对招间隙,左手不忘极为隐秘的点了伤口周边大穴,将血止住,原来那一剑伤及血脉,若不止血就真中了虚妄的谋划,小伤不止牵及对战状态,微不可查的影响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明显,终会导致败亡。 虚妄心中兀自窃喜,自以为衣裳中了计,压抑不了心中怒火,加之想乘优势强攻猛追,哪里还能分辨真假? 他使的剑法颇有大家风范,倏虚倏实仿佛变化随心一般,配合着他脚下的玄妙步法,施展下来如入道境,自然大方不失杀伤力,算得上极上乘的剑法武学。可眼力极好的人看来,实质却不是虚妄剑法领悟如此高的境界,乃是他所习的剑法本身自带的变化意境,如此剑法必是上古绝学一类,只是绝学本就少见罕有,一时竟无人猜出他用的是哪一门绝学。 正观战时,王故忽而头脑轻震,闭目一看是身旁别仁来的消息,“这似乎是……全真教传说中的上古绝学重阳剑法!” 王故思考片刻,又睁眼看着场中被逼得左支右绌的衣裳,这才闭目回道:“倒是门极不错的剑法,倘若我对上,也要五息之后才有把握预判他的动作。这般大气凛然的剑法实为少见,隐有王者之风。只是不知……为何有一股似张实缩的小气?” 两息之后别仁的回答才徐徐来迟,“这门绝学实属传说,似乎上古也极少有人见过,所以记载极少。”别仁的口吻忽然夹带鄙夷接着说道,“不过同一门武学两个人使出来,风格迥然不同的也比比皆是,那小气爱贪小便宜的习气怕是这道士自身习性使然,只看大气方知原本武学。” 王故若有所思地再看场中,顷刻间也觉其中怪异,不由轻笑回别仁道:“被他糟踏了一门旷世绝学。” 身旁别仁没忍住,噗一声漏了口气,表情变得十分怪异,想笑又顾及面子,忍得很是艰辛。 却说场中两人,刚过十息,衣裳身后披风已破碎得有若破布,随着她动作在风中猎猎作响,肩背腰间腿上被划了十余道开口,露出内中雪白的肌肤和伤口上涓涓而流的血液。无人嘲笑她的狼狈,许多人自认倘若是她,怕是还撑不过三息,对招不过五十,自己已是必败的结局。 如此一个柔柔女子,贝齿咬唇渗血,面泛羞恼,与敌时而硬抗时而躲闪,却偏偏强撑着游走于场中,落脚处留下一溜血液,是中伤的有些地方来不及止血,如此状态硬生生扛到招已过百,也不知十息之中洒下了多少殷红鲜血,渗透到地板灰黑色的黑云岩里,印画出大片暗红色的水墨画,如此人物,谁又会有心情去嘲笑? 没有人过多言语,因为女子身后半响前曾大放韶华的几条紫色能量绸缎,证明了她的坚持。虚妄丝毫没有注意那些颇有威胁的绸缎,他现在心中正在自鸣得意,平日名声朗朗的天涯衣裳,此刻正被他压着打,这是怎样酣畅淋漓的心情? 心情好了,他手中剑法竟然渐渐变得更加顺手,重阳剑法自然大方的剑法意境居然更加彰显得淋漓尽致,使将出来威力渐盛,比之开始时更有威胁。他自以为必胜,哪里还会在意某些细节。 衣裳脸上的恼怒已有几分真实,心中更多了几分哀叹,连无心诀中的真言也无法平稳心境,这龌龊道士的剑法正气到让对手心生败意,哪里有这样的剑法?明明白白的指向落点,你却偏偏拿它毫无办法,吞吐之时虚实自然显现,刺出后路线玄妙,让人防之难防,挡之难挡,避之难避,常常眼睁睁看着自己中招,连自己都能大致猜到会受什么伤,什么都明白的让对手知晓,可你偏偏就是要中招,这样的大气,怎能不让敌手心生败意? 越到后面,衣裳防的越是吃力,倘若不是身后那几条能量绸缎已渐渐成形,她怕是早就认败下场了,省得还在这里心中哀叹不止。她倒不是哀叹什么,只是思及此时身上留下了许多伤痕,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想到会影响她的美丽形象,她就止不住的哀叹和恼怒。 又一次堪堪挡下刺向她腹部的青光,那青光开头处本是虚影,刹那倏然化为锋利的青光剑尖,将将好刺入她腹部一寸深浅,她只觉胸口一堵,在运气荡开那青光的瞬间,一口鲜血随着她使劲的劲道从她口中一涌而出。 她来不及擦拭嘴角,眸中一亮,无情剑借着荡开青光的轨迹朝后一划,第八道紫色绸缎自虚空中徐徐显出身形,无情剑虚划一个半圆,将半圆中的八道绸缎引导着开始逆时针旋转,她猛然收剑,那八道旋转着的绸缎如同溪流入海般顺着剑的轨迹向前一探,形成一个如若勾爪枪尖般的能量体。 衣裳猛力跺脚,高声叱道:“游龙----刺!” 虚妄有了些麻痹大意,一剑被荡开他未有介意,因为他修习此门剑法的等级本就不高,领悟也极少,挥不出剑法的奥义也是自然,今日的战果到这时他已是极为满意,所以他轻提剑,正准备斜下刺去,懵然间惊见对面那狰狞又唯美的能量体,旋转着竟带出咻咻的破空声,可见威力。 这一惊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方才小尼姑之败正是这些美丽又危险的绸缎,他又怎可能不多加留心,可惜衣裳隐得极好,加之他又有些懈怠,拂一看到那似鹰嘴般尖利的能量事物已朝自己攻来,仓促间来不及变招,咬牙运上了十成力道,剑身上猛然大放青芒,就着力道依旧刺下。 两人竟是各有各的攻法,互不交击,一时间很有惨烈的味道。只听“哧”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蓬”一声重响,一个身影自场中飞出,直飞出十丈不止。 看台上站起来不少人,愣愣的看着这结局出神。 迷萧身形一闪,已至场中,扶住场中伫立的倩影,“呛”一声将刺穿衣裳的大腿后又死死定在地板里的道真剑拔出来,朝那飞出的身影扔去,目光冷冽的看着躺在地上招子瞪圆的虚妄,冷冷道:“你败了。” 第六节 战(三) 那寒光凛凛的道真剑在空中划了几个圆圈,“呛”一声插入虚妄面前的石板里,剑身半数入石,余劲未止兀自嗡嗡鸣叫半息不休。 “这一局,是平局。”暮晨呵呵一笑,突然给了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 媱曳一方无人话,却是默认的方式。名门联盟的高台上众人也不言语,只以余光正眼看向全真现任的掌门古祥。 古祥阴沉着脸,目光冷冷地道:“怎会是平局?衣裳小女侠连战两人,我小徒贪了些便宜,此战自然是我全真败了。” 可见这古祥也是个胸中沟壑深沉的人物,说的是全真而非名门联盟,这两字之差含义深刻,明显这一败在他心中已当耻辱,牢记在心了。 莫**冷哼一声道:“这怎么成?我末世没有那种死不认账的人,既然是平局,那便是平局。” 古祥右手猛拍扶手,力道迅猛的一掌将紫膻木扶手震成片片碎片,碎片四散最后纷纷射入高台上的石板里,没入后再无踪迹。 这一掌换来顷刻寂静,莫**冷冷打量这位似要准备飙的全真掌门,如同看戏。古祥的手一掌下去后却是微颤不休,他心中自有不平,此时忍而不,不知何时才会幡然爆,又想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压抑了顷刻,他冷眼扫了眼高台的四方,“我全真也没有那种死不认账的人,我古祥更不是,小徒既然与连战之人成此局势,那就是败了。” “我说了,这一局,是平局。” 暮晨双肘杵着两旁扶手,两手互搭遮住了微笑的嘴唇。尽管没有人能见到他的笑,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笑,是那种与往常无差的笑,不轻不重,不咸不淡,毫无含义。 他的眼没有看向隐隐飙的古祥,而是迷离的看着台下场中剑前呆立的虚妄,那眼神好似没有放处,所以才闲散的找了个顺眼的角度放了过去。 古祥还没抬起来的手掌,刚刚停下来的微颤,忽然又一次止不住的抖动起来,他渐渐眯起双眼,眼睑之下是两只猛然收缩的瞳孔,他的嘴角轻轻哆嗦了几下才挂起一个难看的微笑,“既然暮大尊如此坚持说是平局,那便算平局吧,这维护之意,老道记下了。” 暮晨又笑了开来,却不是因为古祥的话,而是他漫无目的闲放的目光,居然收到一出好戏,那台下场中剑前呆滞了许久的人儿忽然开始动弹,而且动弹还不小,极有看头。 虚妄倏然清醒,许是胸口心脏下深陷三寸的大洞次刺人的疼痛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没有去止血,任胸口破开的大洞鲜血涓涓流下,他面色除开溅上去的血珠,底下全无血色,惨白配上殷红再搭配了他扭曲的口鼻目眉,竟是格外的狰狞。 “我用的乃是开山祖师传下来的绝世剑法,连上古记载里都是传说的重阳剑法!怎可能!怎可能!如此败给一个使的高级武学的女人?这是什么玩笑?” 也不知重伤下的他哪里来的力气,竟挣扎着起身狠狠一把抓过面前的道真剑,带着如溪流般顺着他的腿脚往下流淌的鲜血,竖眉赤目一步一步走向场中,几近入魔。 “孽徒!” 古祥咬牙怒叱,这一声暴喝如同天降春雷,显现出他过人深厚的内力,虽是针对场中入魔的虚妄,余波震得场中内力不足者心神猛惊,精气瞬间下降几成,威力实是惊人。 如走尸般的虚妄猛地停下脚步,僵直着脖子眼神茫然朝出声处看去,寻到古祥的身影,似乎看清楚了古祥阴沉的脸庞,努力牵动嘴角像是向扯出个微笑,还没成功就连人带剑蓬地躺倒在地,终于人事不省了。 许多人如同看闹剧般的看着,还是临渊为人圆滑,几个踏步过去帮失去神智的虚妄止了血,抱起人几个纵跃上了高台,交给全真的一名长老,转身下了台。他心知下一战怎么说都该他下场了。 刚下到场中,迎面忽而刮来一阵清风,他就见到场中已有人驻足,他看清那人时不由得眉尾轻挑,很是沉默的站回了郭若的身旁,再未动弹。 那一阵清风刮过,许多人似觉被细丝划过面庞一般,划破肌肤似的不适。名门联盟的队伍中倏而少了一个人,场中多了个杵剑而立的沉默身影。 迷萧浑然未觉周身事宜,揽着浑身带血脸上却笑着的衣裳,动作轻柔的将这女子送上了末世的高台,交给了红楼香,才转身回了场中。她于场中站定,笑着抱拳与虚行道:“小女子末世迷萧,与朋友讨教一二。” 她虽是在笑,可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她的怒气。 虚行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双手运力,那无锋重剑居然被他轻描淡写般很是轻易的插入地上石板半尺有余,纹丝不动。他空开手朝迷萧抱拳答礼,口中问道:“敢问迷萧女侠与方才衣裳女侠相比,武功孰强孰弱?” 迷萧疑惑渐起,却是有些不耐烦,她急需泄心中怒火,谁知对面男人竟是摆出一副想长聊的架势,让她很是不耐,这种场合又不能随着性子来,她便简练答道:“我两人武功向来不分伯仲。” 虚行半嗑的眼睑终于打开,露出下面晶亮的双眸,似是自言自语道:“这便够了。” 他忽然扭头看向名门的高台,目光不是去看紫..膻木上安坐微笑的轩诗,而是古怪的看向了方才一掌泄愤的全真教掌门古祥。他对着被看得莫名其妙的古祥竟然罕有一笑。 “我要你好好看着,全真的武学是何等羸弱。当年你甚是宠爱的虚妄师兄如今败了,而我这个当年的全真叛徒,你眼中毫无天分的笨蛋,与那天骄般的虚妄相比,二十年后的今天,又是孰强孰弱?” “啪”一声闷响,古祥仅剩一边的扶手应声破裂,他面目阴沉得可怕,这次不止是双手开始颤抖,连嘴唇颌下都随着哆嗦个不停。 虚行……虚行! 他心里猛转,目光拨开台下看着他微笑的人那及肩半遮面的长,终于从那张冷淡面庞硬朗的轮廓中依稀看出几分熟悉,几十年前已经开始模糊的记忆被他努力回放,那名字和那脸庞几分熟悉的轮廓才使他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全真教虚字辈正好是古祥管教,倘若说是旁人他或许还不怎么能想起来,可是古祥和许多传教者相同,能让他印象深刻的,无非受教者中天资最好和天资最差的寥寥几人,这虚行偏偏就属于其中一类。 全真教的管教自古就未变过,天资绝佳的溺爱奖励,天资差颇者皮肉教育。虚妄与虚行两人便是两者中的翘楚,古祥又怎会想不起来? 这虚行幼时迟钝麻木,小小年纪常常冷着脸,十分不讨人喜欢。简单一套全真入门的全真剑法,虚妄三日便已入门,其余小子快则五七日、慢则半月便能入门,偏偏这虚行练了足有三月出头依旧使得时断时续,属于天资最差之辈。那时说起他来能让古祥皱眉头半响,着管教他的王道人几日一次皮肉教育,却是丝毫不起作用,时日久了就随他去了,全然当做没有这么个人。 依稀记得有一日古祥见到十数个小子拿他嬉耍,或拿木剑刺捅,或拿才入门的全真心法运于掌上当他是人肉沙包,带头的正是古祥极为喜爱的小天才虚妄。 叫虚行的小子默默呆立,任由旁人欺负谩骂羞辱,不置一词也不反抗。或许见到古祥来到,这小子才微微抬头,朝古祥看来,目光中竟隐有祈求之色。 只是欺辱他的几个孩童均是古祥往日甚是喜爱的小子,古祥又怎可能为如此小事惹得他们不喜他,看了片刻心知闹不出大事,便随他去,甩甩袖子当做未见的走了。 那带着祈求之色的一眼到底有是没有,时日太久古祥也记不大清楚了。 如此才过了两年不足,那榆木小子竟然做了件大事,他居然叛派了。那时不过八岁多些的年纪,竟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实在让古祥和管教他的王道长两人脸上无光,心中怒火狂升,哪知道翻山遍野寻了足足半月有余,竟然丝毫不见踪迹,十足的稀奇古怪。 那时解禁仍是一个高度,阻隔了许多人的脚步,而叛派无非三种可能,或是解禁之后自行选择叛派,以虚行当时八岁年纪万万不可能解禁,所以此种可能先排除。或是被他派掌门长老一类拉入门派,以虚行的天资和际遇,此种可能也十分不可能,所以也被排除。或是死亡,唯有死亡才是最有可能在未解禁的状况下脱离门派,古祥与王道士两人思前想后,同时觉得当时的情况还是这一种可能最有可能,毕竟终南山古木森森幽林遍布,内中凶禽猛兽也有不少,指不定这迟钝小子哪日被兽禽吞入果腹了也未可知。 时日久了这事情就渐渐淡了,这个叫虚行的天资极差迟钝麻木的小子终于徐徐淡出了古祥的记忆,倘若不是今日听及名号闻及言语,他是万万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来的。 古祥死死咬着牙,皱着眉头看向场中强势的男子,哪里还看得出他当年迟钝麻木的样子来? 男子如今米白色素麻配上黑色边框的派服,古祥心中冷笑数声,暗道这小畜生当年原来不止没死,还跑到了那个活死人墓中当了弟子,如今一副顶梁柱的模样立于场中,张扬嚣魇的大放厥词,真是出息了! 古祥面色又阴沉了数分,终于渐渐止住了身体的颤抖,忽然对着台下虚行也是一笑,笑容牵强而森冷,“虚行?我倒真想起这么个人来,二十年未见,你倒是比以前出息了许多。” 毕竟如今身在一个联盟,始终要顾及的是联盟的面子,若是大庭广众之下闹了内抗,平白给旁人看了笑话。古祥只能又一次忍下了心中阴怒,不冷不热的夹着暗讽吐出一句话来。 “是比以前出息了一些。”虚行似是想起了从前,目光飘移面带微笑,“我默默磨剑二十年,风华不显,只为了这一日让你好好看清楚。” 他说完后再不看面色森冷的古祥,稍稍侧头对着轩诗,给了她一个柔和的微笑和点头,轩诗俏脸羞红,也回了一个信心的笑容。两人之间似乎不再需要言语,只简单举止,似是一切尽在其中,默契十足。 虚行回过头来,气息如同拔出剑鞘的利刃,此时才锋芒尽显。 他对面迷萧的俏脸面色越来越冷,这个男人不止场中无视她与旁人搭话,话中的意思明显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言行举止对本就怒火冲天的迷萧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闲事可完?我且看看你有几分本领。” 虚行朝迷萧抱拳致歉,随后右手单提,生生将入石半尺还多的无锋黑剑拔起,平淡道:“我使的是上古绝学玄铁剑法,女侠且小心这玄铁剑,虽无锋,却是无坚不摧。” 王故愣了片刻,“无坚不摧”四个字他又怎会忘,明明便是剑冢之中石板上所刻铭文。第三块石板上缺失了一柄剑,石刻所言“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大巧不工”不知何解,“重剑无锋”此时对照虚行手中那怪异大剑,却是甚为吻合。 他眯了眯眼,心中不由思量:莫非剑冢中那剑,是被虚行拿走的? 这疑问此时却不好出声质询,他只能暂且放在一边。 迷萧脸色平淡道:“多谢提醒,小女子这便开始了。” 说着手搭腰间,呛一身抽出剑来,几步急行移到虚行近身,举剑便刺。虚行双眸晶亮,翻转手腕重剑直指迷萧来剑,剑尖交会时重剑微微鼓荡,只听“呯呯”几声脆响,迷萧手中莫伤剑竟然被重剑几番击打,从剑尖开始出现缺口裂纹,几声过后莫伤剑的剑尖呯然碎裂。 正值残片四射之时,逐渐不受迷萧控制的莫伤剑猛然朝前一伸,连带迷萧也跟着猝然朝前倾斜,重心顿时不稳。迷萧此时才知虚行口中“无坚不摧”绝不是虚话,尚属利器名剑的莫伤剑居然如此轻易碎裂近半,实在让她怵然一惊。 那残剑此时十分古怪的如同黏在虚行玄铁剑上一般,任凭迷萧如何运劲依旧牢牢粘在上面,怎也挣脱不开,方才朝前一带便是虚行倏然向后缩剑,牵引之下迷萧便被迫陷入重心不稳破绽百出的境地,不等她急忙稳住重心,虚行又怎会放过如此机会,无锋重剑猛地朝前一刺,迷萧本就重心不稳,随着残剑上传来的劲道连连后退几乎倾倒。 玄铁剑剑身上深灰色微芒忽闪,任迷萧如何努力都纹丝不动牵连着的两把剑突然分开,迷萧一时措手不及,只觉脱离开的残剑上忽而传来一阵刚猛的劲道,打在她手上便是一阵酥麻毫无知觉,再也拿捏不住那残剑,只能任由它脱手斜飞出去,余劲仍震得她止不住又连退好几大步才稳住身形。 两人拆招看似凶险漫长,其实不过众人几个眨眼的时间,一息不到便见迷萧剑碎人退,最后连剑都把握不住脱手飞出,怪异惊愕之余不由感到其中的精妙绝伦。 迷萧站定后面色青白双瞳轻抖,只觉得自己此时空手而立的模样,实在不是尴尬两个字足以形容的了。 不过三招,对方不仅是如同儿戏轻描淡写地破了她的攻势,三两招下来,将她迫退,连剑都被碎裂击飞,她似乎能听到观战人心中对她的鄙夷,或是冷嘲热讽,只要想想都让她腿脚软险些站不住,自觉此时空手呆立着的自己真是不知有多丢脸。 外现越是强势独立的人,似乎心底越是虚弱脆弱缺乏自信,迷萧明显就是如此,遇到这种事情竟然心境逐渐自行崩溃。 虚行也没有忙着进攻,他不屑于朝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拔剑,即便是胜了也没什么意思,实在是胜之不武。所以现在将剑倒插在石板上,等待着迷萧的选择,无非两种,或是再寻一把剑来与他继续,或是承认失败自行下场,而迷萧此时的模样,许多人都认为她选择后者的几率要大的多得多。 事实上迷萧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已经没有力量能够支撑着她继续站在场中,她只想逃离出去。就在这个时候,她迷离轻抖的双眸中捕捉到一道赤色光芒忽而自她面前一闪而过,接着脚前倏然传来“噙”一声轻吟,她顺着看过去,只见一柄色泽赤红制式古朴的长剑刚好插在她的面前,兀自清灵的轻吟着。 “虚行的玄铁剑果然是神兵利器,或许只有这柄可成长的无情剑可以抗衡一二,你再试试吧。” 一个平淡无奇的声音轻轻响起,迷萧像是不知从哪里突然得到了力量,身形渐渐挺得笔直,轻轻点头,慢慢拿起面前的无情剑,单手紧握剑柄,直指对面虚行。 很明显,她不知道从何处得到了支撑的力量,这力量让她选择了……再战! 第七节 战(四) 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刚才是谁说话,因为她此刻手中牢牢紧握的利刃,独属一人而已。即便所有天涯人大多使用的无情剑,没有一柄有这柄剑来得灵性,来得特异和强大。单单简介上多出来的“可成长”三个字,就比其余所有的无情剑多出了无限的未来。 这把剑伴随它的主人足有十数年,跟着主人一步一步成长,如今被迷萧握在手中,竟已经能够感受到它衍生出来的如他主人一般淡看天下的气息。至于这柄剑是否已能够评为神器,迷萧也未可知。因为她从没有接触过神器,所以不敢断言神器的达标评定。只是单就那能切实感触到的如有灵魂的灵性,她也知晓这剑早与其它同类有了天壤地别。 那玄铁剑已可断定乃是神兵,这灵性十足的无情剑的主人说它能够与之抗衡一二,轻描淡写的言语却将自信彰显尽致。这自信不止是对他自己的自信,更是对伴随他成长的无情剑的信心,那口气平淡到听到的人都觉着他说的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迷萧更不可能怀疑。 王故手还放在空余的剑鞘口上,拇指慢慢研磨着渐见光华的吞口。他的目光清湛,面带毫无含义的微笑,没有看场中自信十足的虚行,像是丝毫未把他放在眼中般,只是看着迷萧,和他的那把剑。 迷萧支撑身体的力量重新回归,不代表她会忽然盲目自信,所以俏脸有些凝重之色,明显把对面的虚行当做值得重视的一个强敌。 虚行咧嘴笑笑,他觉得很是无趣,明显的不敌依旧如白痴般受旁人鼓动便重拾回信心,也不知这脆弱的自信还能撑这女人多久,更不知若是连这虚假自信都被打破,女人会不会真个崩溃。这却不是他需要注意的问题了,此时互立场中既代表立场不同,所以对面的赤剑指着他后,他也只能又握紧住他的玄铁重剑。 没有谁是真的愚木痴傻,虚行自小就不觉得自己是个笨人,虽然也曾怀疑过,但也仅仅只是怀疑罢了。事实上虚行的确不是个笨人,初生悟性就高达四十七的他,又怎可能是个笨人。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大众路线,在虚行小时候的江湖,但凡剑法均走得是轻灵迅疾的路子,可惜虚行偏偏就不喜欢,全真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以他高达四十七的悟性,仅仅一日多些就把本不算深妙的全真剑法入了门。他修习几次,哪想却是愈觉着蹩脚,只觉某些招式上若是更直接些,威力该会更大,索性便随着自己的性子来,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竟将一套好好的全真剑法练得面目全非。说面目全非兴许不对,因为他暗自对比了一番,自觉即便是与那被人捧在天上的虚妄相互拆招,二十招后虚妄已是必败。 虚妄兴许真可称为才,是在大众接受范围内的越常人,此一类实被称为人才。而大多如虚行者,往往不会被常人接受现,他们偏有乎大众想象范围的某方面天分,此一类称之为天才。人才不常有,乃是万中无一的珍品,天才呢?天才偶见,乃是千万人中或能寻到一二的神品。 但凡天才者,或多或少均有怪癖,且善走偏锋,是以非伯乐不能识之。虚行的怪癖便是不善言辞,加之天天思索改变招式的问题,常常陷入沉思,所以常人只以为他乃愚人,只有轩诗的师父偶然得见虚行修炼改良的全真剑法,才猛然震惊,半强迫半诱骗将之归入了古墓,然后极有心机的将其雪藏,这一藏便是足足二十年。 越长大,虚行就越讨厌听信旁人的话,特别是那些所谓的建议,他觉得常常听信这些只会迷失自我,失去对自己的直观准确的自判,形成极为危险的泡沫自信。对自己的不自知,将会导致覆灭。 而常会被他人言语左右,也是一种极不自信的表现,所以虚行极为鄙夷这一类人。面前的女人,在他眼中已被归类到此中,他决定用手中的玄铁重剑以最直接的姿态将她击败,彻底破碎她虚假的自信。他觉得自己是在帮她,如此之后她终会清醒,或是沉沦为二流高手,永远弥补不了心境的破绽,但至少不会因不自知而可笑的丧命;或是一震之后苦修一段时间,早早将心境的破绽弥补过来,如此则她日后必将跨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点化一个人,造就或是覆灭,虚行忽而觉得很有趣,这就像自己掌控或引导了一个其他人,似乎是一件极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是这样想的,他也是这样做的。 虚行主动攻了过去,那黝黑无锋的玄铁剑也不知有多重,随着他动作竟带起了一阵微风,对于对面的迷萧来说,就不是一阵微风可以形容的了。她只觉得迎面扑来一阵狂猛的大风,那沉凝厚重的压迫感使她顷刻间喘不过起来,好像面前的空气瞬间被抽离,成了真空。 迷萧不是缺乏实战经验的菜鸟之辈,面对这种剑未至威压已至的强敌,她不可能坐以待毙,等待那明显凶猛至极的攻击降临,她急中生智,脚下生风以无痕身法顺风而动,眨眼间已后退两丈不止。 虚行的动作在不少人眼里绝称不上快,堪堪达到江湖中流的水准,可以想见他手中玄铁剑的重量对他还是极有影响,可是这影响不全都是负面的,也极大的增加了他的攻击力。迷萧的优势便在于她的度比虚行要快上不少,若是能够抓住这个优势,也极有可能反败为胜。 可惜虚行又怎会不知自己的弱点,他对自身把握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当然不会任由迷萧将她的优势尽情挥,迷萧退后他那一剑刺空,没有留下丝毫停滞破绽,剑不动身体向前一步,左手搭在肩上,双手猛折肌肉暴胀,一阵沉凝灰芒散出手臂,接着倏然尽数灌入玄铁剑中,旧力未尽新力已生,玄铁剑刺稍缓瞬息,已然加再刺。 这一刺竟比第一次还要快上几分,几乎脱离了常人心中的常理,偏偏事实就是如此,饶是迷萧已然警惕异常,依旧被这脱离了常理的一剑惊了瞬间,不及变招,她只能咬牙借着比方才还要猛烈的狂风迅后退。 长在空中朝后飘逸的虚行第一刺跨越了四丈距离,这第二刺又一次跨越了五丈长短,两人一息之间偏离了场中,逐渐向场边靠近。 迷萧见虚行二刺逃不了再次落空的结果,妙目精芒一闪,握紧剑柄正要变招,虚行却做了一件让无数人瞪大了眼珠的事情。 他大跨两步,后仰上身,左手抓牢虚空中的玄铁剑,右手倏地后撤,紧接着化掌运劲猛拍剑穗处,整只重剑此次度没有丝毫停顿,剑柄受力竟是再次加,形成了威力更猛地第三刺! 两侧正面狂风逼面,可说是寸步难行,迷萧只能再退,侧目间才猛然觉他们两人激斗正酣,她浑然不觉中已然退到了接近边角,此时即使再退两步也离不开虚行这第三刺的攻击范围,她这才怵然一惊,心底方知虚行的好算计,以狂猛攻势给她心理压迫,紧张情绪使她忽略了周边环境,如此诡秘三刺竟将她逼到了近乎绝境! 迷萧不是不能用剑格挡,手中的乃是王故常年携带的可成长无情剑,而王故的语气和剑在手中时能感受到得灵性,也让她对它充满了信心。可对手的剑毕竟是神兵,即使是再强大的信心在那毁灭性的破坏力面前,也不免有些气虚。哪怕是稍稍磕碰出点滴缺口,也足以毁了这把日后甚有可能成长为神兵的灵剑,那时候即使是王故不会怪罪,迷萧自己心里恐怕也极为过意不去。 可如此近乎绝境之时,唯有用剑格挡方才能够脱出困境。虚行该是对他手中神兵甚有自信,才会用出如此招数,逼迫迷萧无法再利用灵巧度逃离,只能与他硬拼,而他料想中结局就是方才一幕再次重演,迷萧剑破人败。 迷萧紧咬银牙,浑身内力疯狂运转,刹那间内力已过十成,浑然不顾如此对身体的伤害,尽数运力于剑,赤色无情剑被浓郁紫色掩盖,侧划狂力击打在迎面刺来的玄铁剑剑身上! 似有金属刮划的声音传来,搅得众人牙龈津,难受之极。紫色与灰色猛烈对撞,内中两柄剑也在极猛烈的对撞! 虽不是正面对撞,可玄铁剑的材质岂是寻常长剑能够撞击的?那女人手上的剑如此猛烈的击打在他的剑身上,加之刺击的迅摩擦,那柄赤剑竟然不止未碎,连缺口磨痕都没有出现,虚行不禁眉角微挑,尚是次见到遇玄铁剑不碎的剑,不得不让他有些小小的惊讶。 可是如此又如何? 虚行运劲于腿,死死定住了自己前冲的脚步,重剑前刺的惯性使他双手绷直,他竟是牢牢控制住了重剑前刺的巨大惯性,一头长如同尖刺般尽数直指前方。紧接着双手徒然后缩,重剑似半球般的剑尖已然贴上那赤剑的剑身,瞬移般鼓荡起来。 迷萧根本来不及变招,手中无情剑已是被那无缝重剑死死套牢,莫名传来一阵忽左忽右的拉扯之力。迷萧瞬间脸色狂变,方才强行运劲伤了经脉,此刻更是难以调动依旧狂暴紊乱的内劲,再次陷入前次失控的境地。 哪里容得她多做思考,“呯呯”脆响已经响起,迷萧听来如同丧钟敲响,死死盯住了手中的无情剑,生怕也如那柄莫伤剑一般似纸片轻易被敲成碎片。顷刻间她就觉了不同,王故所言非虚,这无情剑竟真就经得起如此敲打,脆响了十数声,剑倒是被打得左偏右偏摇摆不定,可剑身之上依旧毫无缺口裂痕。 迷萧终于放下心来,小心翼翼调动有些失控的内力,开始尝试控制自己的身形和随着剑乱摆的纤手。 虚行罕有的皱起了眉头,那柄赤剑在他眼中已有些讨厌,他从未想到世上会有一把剑与他的玄铁剑同样坚硬,这本是极不可能生的事,偏偏就这么生了。 既然碎不了剑,那就只剩人败,如此虽少了不少趣味,可此时也只能如此。于是虚行双手内力运转衣袖鼓荡,重剑猛地后缩,迷萧一如先前被带得朝前一倾失去重心,虚行再次朝前一刺,柔劲一收刚劲乍放,赤剑以一种极迅猛的力道度朝后急退。 虚行双瞳倏然收缩,没有停招,紧接着极转身,带动重剑旋转平斩而出! 原来迷萧方才没有失去重心,她一脚重踏,死死踩在石板之上,那力道震得石板上的裂纹如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迷萧也不是笨人,同样的失误怎可能出现两次,先前对手中无情剑彻底放下心来后,她悄无声息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待无情剑被朝回急甩的时候,顺势一个弯腰,让无情剑的飞势逐渐降低,在她双手朝后绷直赤剑即将脱手时,无情剑后退的劲道终于降低到她能够控制住的程度。 虚行这一旋转平斩的时机也拿捏得极准,正在迷萧将剑控制住的瞬间,料想中她会有刹那的心神松懈,这一斩已到了面前! 迷萧弯下腰尚且来不及直起身来,一斩已到身前,她左脚倏然踏到右脚右边,身形随之扭转,无情剑很是及时的挡下了这一斩,迷萧借着剑身传来的猛烈撞击力抽身猛退,真正从虚行的连番攻击中脱离了危险。 她没有退多远,刚好四丈左右,这个距离虚行一刺就能跨越,她不可能想不到,她要干什么? 她要反击。 无情剑朝虚空猛挥三下,空中留下三道尖细欣长的紫色能量条,如同三把微微弯曲的尖锐长矛竖立在虚空之中,长均是约有一丈,凝而不散,阳光照射下竟显出晶莹剔透的晶体感,绚丽而充满杀戮感。 迷萧俏脸冷艳,无情剑舞了个剑花,三把紫色长矛随之舞动,矛尖汇集到一起,形成一个鹰爪的尾钩模样,直指虚行。 虚行平斩被挡,他面色冷峻,也是借回返之力扭腰反转,这一转就再未停息,场中顷刻间挂起了大风,却是空气被逐渐加的玄铁剑重量惯性拉动。待虚行十数转过后,似有空气被转拉扯压缩,形成了数道恐怖的白色布条,围绕中心的虚行跟着重剑开始极旋转,渐有呼呼的风雷之声传出,好似是一个小龙卷风已然成型。 那极旋转的重剑和压缩凝聚出白色的空气也不知有多么恐惧的能量,虚行双脚此刻已是离地在空中不断扭转,身形在气旋中若隐若现,一若神魔。 “凤爪----倒刺!” 迷萧高声一喝,脚步急踏,怡然不惧虚行招式,牵引着那三把长矛形成的鹰爪尾钩似的能量体猛力朝虚行刺去! 二人展现的能量形态迥然不同,虚行旋转形成的龙卷风高已过五丈,席卷笼罩周身三丈方圆,威势磅礴惊人。迷萧的倒刺鹰爪本也极有震慑力,如同三把锋锐的利刃,只可惜每条能量只有指宽,长不过一丈,后来尖角融合矛尾张开,如此也不过是个边长一丈的平行等边三角形,在虚行的招式面前,便显得小巧纤细,毫无威慑力可言。 这不是两人实力差距过大,只不过内功偏向不同,导致招式的差异。迷萧所习为无的心诀,无心诀属性偏阴,功力越深内力越是凝炼,外显时多是细腻高度凝缩的形态,讲求点线式的攻击,杀伤力更为集中。而虚行明显是偏阳的内功,阳性内功功力越深越是沉淀厚实,外显时多是大气磅礴威势惊人的模样,讲求面式攻击,全面打击对手。 只有新手不知其中玄妙,若是观此一战,肯定会被虚行那威势冲天的招式吓到,继而认为迷萧必败。但是今日观战之人大多为江湖名流上层,又岂会不知玄妙而小觑迷萧? 在众人看来,这是两人攻击力几乎对等的一次碰撞,而这一战的胜败也该揭晓了。 迷萧目光专注迎着狂乱的风暴,盯住了气旋中偶然可见的虚行的身影,觑得一个时机,已然带着义无反顾的气势迎风吐剑! 正在此时,虚行倏然变招,笔直的身体猛地倾斜,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连带着龙卷风也徒然倾斜扭曲,玄铁剑极为准确迅猛的自斜上而下与无情剑相撞! “嗙”一声巨响,如若晴天霹雳般震荡人心。 虚行这一招不止夹带自身内力攻击,更是巧妙借用了空气极下形成的破坏力,单从招式上来说,已比迷萧尚不懂借势的招式的境界要高了一筹。 玄铁剑只是略作停顿,便被周围旋转的空气带动继续旋转起来,迷萧的攻击被虚行这一挡便咋然而止,能量鹰爪弥散无踪,无情剑被击打的斜飞出去,人更是被反震斜撤了几大步方才稳住身心。 迷萧只觉面色一白,已然受了内伤。 虚行却是没有留手,借着招式未完再次攻来,这次似乎是要彻底击败迷萧,那架势却更像是要把迷萧斩杀于场中! 场中迷萧身侧倏然多了一个人,虚空中突然多了一把剑,那剑不是实剑,乃是内力凝聚而成,紫芒熠熠流转,长足有三丈,充满了君临天下的凛冽霸气,剑尖冷对逼近的虚行! 第八节 战(五) 虚空中的巨型能量紫剑刚一出现,略作停顿就骤然加,射向攻来的虚行。 虚行面色冷漠,旋转也是再次加,空气被压缩得更甚,高密度的“滋滋”作响,灰色内力如若烟尘弥散全身,也是剧烈旋转着,以一种大无畏的姿态与霸气十足的紫色巨剑悍然正面撞击! “嗤嗤”之音顿时不绝于耳,似是水火相倾,紫剑从剑尖开始消散,好似被磨石点点消磨了一般,而虚行前行的势头也是骤然降下度,旋转也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变慢,最外围被压缩得呈现白色匹练的空气最先开始弥散,摩擦之后还原成了它们原本的样子。 紫剑半数泯灭的同时,虚行的龙卷风外面的空气已经逐渐平缓,只留他内力外散依旧支撑着虚拟的龙卷风形状,如雾如烟的灰色内力到了此刻也开始慢慢消散,渐渐露出其中虚行的身影。 虚行双脚落地,旋转度猛地下降,惯性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悬浮半空,他觉出不对来,那紫色巨剑的内力似乎比之自己这一击还要多出一些,双双弥散后自己或许还要承受巨剑上剩余的攻击。可是巨剑前冲之势,只要他稍有停顿便要直插他胸口,此时他也无法变招,只能咬牙加大了内力输出。 可惜事实与他的预判相差仿佛,当最后他被迫停下旋转的时候,那巨剑堪堪剩下两尺长度,他只能运劲于剑,死死顶住巨剑剩余的能量攻势。 前方再无阻碍,残余的紫色能量度倏然恢复,“呯”一声狠狠撞上虚行的玄铁剑,虚行脚下不稳,连连后退了四五步,紫色能量因为力道运完,这才消散在虚空中。 虚行这一退,尚是自他上场之后次被迫退。 他将玄铁剑倒立过来,似半球一般的剑尖嗙一声重重砸在地板上,落点处石板碎成粉末,整块石板已然成了不计其数的碎块,借此力道虚行强行稳住了后退的趋势,然后抬头,淡淡看着突然出现在场中的人。 “她已经败了。”来人面无表情,轻轻从迷萧手中拿过那把王故的无情剑,“后面的,我来。” 这本是极不合规矩的,强行出手打乱了战局,可是暮晨依旧轻笑,目光投注到场中同样紫衣的两个年轻人身上,迷茫而深远,未置一词。 莫**右手抚摸自己的下巴,罕有柔情的轻笑,似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未名这小子,平时默默无言不显风华,没想到也有如此男人的一面……” 没有人知道莫**这时候想起了什么,又在叹息些什么,笑容明明柔软,红楼香却觉得他此刻是莫名的悲伤。 来人是末世出场的六人里面那个常常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在虚行杀招临近的瞬间挡在了迷萧的面前,一掌拍出,却是形成了迫退虚行的巨大紫剑。 迷萧浑身失力,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她皱了皱眉,似是不习惯被人这么抱着,哪怕这个人是二十多年里不管她去哪里都默默跟在她身后的未名。她从来没有见过未名这个样子,好像从小到大都混在一起的人,顷刻间你却觉你从未看清过他一样,或是他猛然间变得陌生至极,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好。 未名却没有松手,依旧单手环住迷萧的腰肢,那只手臂坚定而稳固,轻瞟了一眼对面的虚行,就这么揽着迷萧将她送到了王故几人站立处。 “你已经做的很好。”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今日似乎倏地转了性子,轻轻在迷萧耳边低语了一句。 迷萧极不适应,她印象中的未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她习惯了不管做什么,他都会默默跟在她身后;她习惯了拿他当话桶,所有想说的话都像倒垃圾一样与他倾诉,他默默倾听,从不会露出丝毫厌烦的神色;她习惯了拿他当出气筒,每每遇到不顺心烦的时候,就拿他狠狠地出气,他从不反抗,默默承受。 这才是她印象中的未名,而不是今天这样,毅然挡在自己身前,强势到无庸置疑地搂住自己的腰,她哪里还想得到其他事情,连自己刚刚很是丢脸的战败了这件事也被抛到脑后,她瞪大了眼珠,愣愣看着触手可及的、本该万分熟悉的男人脸,好似忽然怎也看不清了一样。 直到腰间那只充满力量的手臂离开的刹那,她才似乎幡然惊醒,低声斥道:“你是要做什么?那男人连我都打他不过,而且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那种,你上去又能顶什么用?你平日里连我都打不过,不是上去送死么?” 未名忽然笑了,往日里面无表情的脸好似阳光四射,迷萧此时才觉,原来这个常常会被自己忽视了的男人,笑起来也会很好看。 “我都不忍心欺负的东西,怎能任他如此欺负?” 他再没有多做解释,握紧了王故的无情剑,极快地返回了场中,与虚行互隔五丈,相对而站,毫无特色的面庞上,一双眼睛骤然睁大,内中灰眸竟射出两道极为锐利的锋芒,犹如两柄寒剑,气息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虚行也是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对面紫衣男子,“倒是看走了眼,没觉你也是个高手。” “称不上高手。” 未名好似又回归了本性,甚少言辞。寥寥五个字后似是觉着如此场合不该如此,又很是吝啬的加了几个字,“我打不过王故。” 虚行眉头微挑,反而觉得这人倒是极有趣,看了一眼场外安然站立的王故,才觉他又未见过王故的身后,根本无法凭男人的话衡量出男人的实力,所以男人这两句话相当于什么都没讲。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感兴趣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未名。”未名抬手朝虚行抱拳,为方才自己的行事致歉了一句,“方才一事,多有得罪。” 或许他是真心道歉,可惜那淡漠的言语讲出来,根本听不出来有何诚心可言。 “无妨。”好在虚行自己性子也不差太多,自然理解,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接着提起重剑,握正剑柄后简练问道:“战?” 未名运力于剑,也是极为简练答道:“好。” 再无言语,两人均是骤然加,以最简单的方式最直接的路线冲向对方。 未名使剑招式不似圆月剑法,反倒更像霸攻,或者说是两者的结合,强悍直接有之,也不缺乏阴柔灵巧。两套迥然不同的剑法在他手中,如同信手拈来一般,前一招霸气十足,下一招就变得刁钻阴柔,链接却未见生涩别扭,显得圆润如意收自然,似乎已然自成章法,入了自己的剑道。 迷萧在场外愣愣地看着这个突然在她眼中陌生起来的男人,她猛地觉,自己认为已经了解透彻的人,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了解。 这个终日沉默跟随她的男人,打小学习武功的时候,往往都比自己领悟慢;就是在与他人争斗时,也都是等自己出手之后他才会跟着出手;两人之间切磋,从来都是败给自己。在自己的认知中,他的实力比自己总是略差一筹。 可是就是这个男人,今天对上与她战斗如同游戏的虚行,竟然攻守有度,丝毫不落下风,这是一直比自己弱些的未名能够对抗的对手么? 若是真比自己弱,他早该被几招打落下场,若是真比自己弱,他就不该会如此收如心的信手出剑。 迷萧到了此时又怎可能还愚笨到看不出未名的真实实力? 两人切磋之时,未名均是一套圆月剑法与她对练,招式施展出来哪里有此时这么玄妙十足?两人对剑道的领悟差异,此刻终于彰显清晰。 自以为早熟的迷萧立在场侧,目光虽是投注场中,可早失去了灵动,她在想一个从没想过的问题,未名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做出原本种种? 这一想,竟是许久再没回过神来。 虚行招式大开大合,玄铁剑吞吐间粗犷狂野,度不快,那柄重剑划过虚空,也会牵引得空气随之流动,顷刻间已是狂风大作。 未名不时避其锋芒,充分抓住了虚行度上的弱势,避其强攻其弱,那些凝重狂猛的招式,未名均不与虚行强行对攻,往往避过后寻到空门才猛然吐剑,这般打法正是最克制虚行的。 虚行又怎是弱手,度上的劣势乃是为寻求重剑强大的攻击力而不得不放弃的,他自然十分注意弥补这方面的缺陷,剑势上的连贯性成了最好的办法。譬如与迷萧激斗之时,他使将出来的惊才绝艳有违常理的三连刺,就是尽力避免被对手抓住度弱势而使用的招式,旨在牢牢被他控制住战斗节奏,让对手来不及挥优势,已然败亡。 可是这未名就不能如此简单对待,风华不显的未名与他战斗之时,对他动作想法的预判往往惊人的准确,根本不给他施展连招的机会。 虚行倘若诱招想抓住未名的剑,两剑相击,还不等虚行运上柔劲,未名已经变招离开,根本不给他使柔劲黏住武器的机会。虚行若是双手弯曲拿剑,未名就一剑攻来,虚行当胸一刺使不出来便要变招。虚行也想过用些其他连招,可惜这未名就是如此诡异,往往只要他稍微运劲,未名已经一剑划来,强行打断他的招式,实是诡秘莫名。 如此说似乎是未名占了优势,其实不然,且看未名脸上渗出的汗珠,便知他所承受的压力。 虚行无法使用连招,他同样没机会使用决定战局的大招。若是未名刚想借机凝聚内力,虚行也是一副要使连招的模样,两相拼将下来,大抵会是不分胜负的结局。方才他凝聚足有五息的紫色巨剑,也就和虚行不是针对他的连招拼了个几乎平手。 所以此刻两人想法均是相同,他们心底已然认同对手的实力与自己相若,如果想战胜对方,唯有抓住对方漏洞,乘对方不备,施放可以左右战局的拿手战技,方才有可能改变局势。 虚行身边被重剑挥动时带动的紊乱气流,对未名用身法扭转腾挪起了极大的影响,常常会使未名的身形偏离预定的位置,未名后面的攻击也平白失去了不少机会。这也是虚行降低自身度弱势的一个办法,当然这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剑法本身带着的。 两人相斗已过一炷香的时间,依旧不分胜负。金铁交击的声音偶尔传出,两人的剑极少相碰,每次相碰也是触之即走,未名迅捷地收剑退走,丝毫不给虚行粘剑的机会。 二人地激斗可称作是精妙绝伦,互有攻守,又相互奈何不得对方。 许是未名也终于打出了火气,见虚行将他剑挑开后已然双手握剑,剑身手臂上开始透出灰色内力,未名再没像先前般上前打断虚行运招,而是急后退的同时,无情剑直指虚行,自剑尖处倏地透出一个紫色细刺的淡淡虚影。 待虚行三连刺第一刺推进的同时,未名剑前的细刺虚影已有三丈,渐渐向两方延伸,隐约可看出是柄剑的模样。 第一刺刺空,虚行的玄铁剑在半空又一次加,两人间的距离快缩短,而未名剑前的虚影剑型已然清晰,自剑柄处开始慢慢凝实,如同晶体。 虚行二刺刺空,第三刺再次加,两旁狂风压迫力十足。未名紫色能量巨剑再次成形,他暴喝一声,手用力朝前一推,巨剑骤然加朝一丈外飞快接近的虚行攻去! 虚行也是清叱一声,灰色内力覆盖玄铁剑剑身,义无反顾地刺向庞大的紫色巨剑。 与上次相若,巨剑嗤嗤声响着以一种惊人的度消亡,与之同时虚行前行的度也渐渐降低。巨剑剩下二分之一时,虚行前刺的度已与第二刺时等同,等巨剑彻底消散的时候,虚行攻击的度比刺时还要低些,但是终于一声“嗙”的巨响,玄铁剑碰上了实体的东西。 原来狂风不止影响了对手,被玄铁剑推朝两边的气流等虚行过去之后回流,正好如同从背后给虚行攻击加以助力一般,大大加大了重剑的攻击力。未名从没想到虚行这一招竟是如此强悍,方才在场侧尚且觉得不过尔尔,此时才知居然比那龙卷风还要恐怖几分。 两剑相撞,时间似乎停顿了刹那,然后两剑的主人带着他们的剑以对撞前一般的度朝后飞退! 这一退待两人堪堪稳住身形时,两人间足足空出十丈长短的距离。稍有喘息顷刻,虚行已朝着未名狂奔。 而未名却是剑不动手猛划,每一次右手停顿转折,他的面前剑停留的位置就会出现一个紫色能量化作的无情剑,虚空中微微颤抖虚浮着。这种紫色能量化作的无情剑在未名面前越聚越多,等虚行跨过五丈距离时,能量剑已有数十柄,等虚行双脚猛踩地跃上空中的时候,能量剑的数量已经过百,并且还在不断增加着。 虚行纵跃到空中,高抬的玄铁剑迅猛地朝下划去,虚行跟着收腰曲腿,竟是在虚空中翻了个跟斗,如同水车一般笔直旋转,一转两人距离拉近两丈,第二转度更增,那一剑已携泰山压顶之势朝未名头顶猛落下来。 未名目光冷冽专注,他面前停留着两百多道紫色能量凝聚而成的无情剑,虚行已至身前他才沉稳淡定的赤剑一划,虚空中数以百计的紫色能量剑徒然如同水波一般,跟着被赤剑搅动的气流顺着赤剑划过的痕迹游动起来。 第一把紫色能量剑率先迅捷地刺到玄铁剑剑身上,瞬间又补上两柄紫剑,好似毫无效果。可是后面还有数以百计的紫色能量剑,第三波是三剑,第四波是四剑…… 同时与玄铁剑抗衡的紫色能量剑越来越多,上顶之势也是越来越强,偏偏虚行这一招也是极怪,饶是如此玄铁剑依旧以一种缓慢但似乎不可抗拒的势头,徐徐朝未名头顶落去。 玄铁剑的下方尽数被紫色占据,两百多柄紫色能量剑密密麻麻的排满了玄铁剑向下的受力面,尽数高频率的抖动着。玄铁剑下劈的度如若龟爬,众人看来那明明慢得毫无威胁力的重剑,此刻也不知压抑了怎样恐怖的力量。 当玄铁剑离未名头顶只隔三尺的时候,未名终于抬头,如两柄利刃的锐利眼神与虚行对视。他已无虚剑,所以手中无情剑瞬间顶上,呯一声刺到玄铁剑身上面,玄铁剑下落的势头猛然止住,再难移动半寸。 停滞在半空的虚行忽而怒目睁圆双眉倒竖,猛然怒喝一声,两只手臂青筋暴起,蓬一声闷响,未名脚下方圆两丈的石板轰然下凹,陷落足有一尺深。 未名终于变色,如此僵持之局,玄铁剑上的劲力竟然还能愈来愈强,不住加重,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立马明智的将无情剑变刺为横挡,饶是如此,玄铁剑上的力道仍让他双脚微微开始后滑。 不过一息之后,未名已然被顶出深坑,后滑之势倏然猛增,踉跄跄连连后退了十余步,紫色能量剑失了控制,于虚空中尽数消散,玄铁剑失了阻碍,狠厉狂暴地击打在深坑之中,瞬间又是蓬一声重响,落剑处尘嚣弥漫。 战斗得到了顷刻的停滞,漫天尘土散尽,露出里面气息沉重杵剑而立的长虚行。他忽然一笑,说了一句让未名愕然不已的话。 第九节 战(六) (这几天连连受到打击,连信心都快要倒塌了,暮晨有个小小请求,各位能不能让书评区再热闹一点,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平局,如何?” 虚行友善的朝未名笑了笑,颇有些英雄相惜的味道。末了他看着惊愕得回不神来的未名又加了一句,“还有,对于刚才我想伤害那女人的行为,现在道歉。” 未名对于虚行突然的示好,他有些措手不及。沉默了片刻,他摇了摇头简短道:“是你赢了。” 言罢颇为萧索的朝场侧走去。 生活本不是事事尽如人意,未名当然希望能为迷萧报受伤之仇,可惜他没有被火气泯灭了理智。局势十分明显,他与虚行实力相若,可惜虚行用的是绝学,只此一项便要压他一头。最后结果若无意外,不过是以自己重伤换虚行中伤,不止报不了仇自己还要修养数日,实在是得不偿失。 “我以悟剑法得入剑道,你以悟剑道得剑技,你天资好些,我际遇妙些,两相比较起来,不过等平,不是平局又是什么?” 虚行坦荡荡大笑几声,目光烁烁盯着未名高声言道,不给未名出言反对的机会,他继续说道:“未兄如果不弃,我俩人互加个好友,日后多多探讨切磋,也是人生妙事,你说可好?” 虚行平日也不是喜好多说话的人,今日已然是极为欣赏未名,觉得甚合自己脾性,才会如此反常的多说了许多。 远去的背影停了一下,终于淡淡传回一个字。 “好。” 虚行或许此时心情甚好,未忙着下场,落定重剑后朝迷萧作揖道:“今日之事是虚行为圆儿时夙愿,竟欲伤及女侠,实在不对,得罪之处还望女侠海涵。” 迷萧愣了一下,似乎没有适应虚行态度的忽然转变,想想此人也没有真的伤及自己,下手多数不存恶意,加之此时她心里的重心也不在此事上,便回礼道:“虚大哥仁义对我,我又岂会不知,哪里有什么得罪之处,小女子不自量力罢了。今日之事便如此揭过,虚大哥说可好?” 虚行大笑数声,口中连道三声好,朝迷萧再次作揖,洒然退于场边,也没有再用什么言语刺激古祥,如此却更像是无声狠狠扇了古祥一个耳刮子。他闭目杵剑默默自修,竟是再不管场中。轩诗在高台上微微一笑,倩影一闪已经来到虚行面前,单手挽住虚行胳膊,面泛桃花看着闭目自修的虚行的脸,眼中再无其他事物。 “我打不过他。”未名看着迷萧咧嘴笑了笑,没有解释为什么没有和虚行拼个你死我活,就这么淡淡的陈述事实,好似恢复了原本的木讷。 迷萧轻恩了一声,神色复杂地朝他笑了笑,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对他说什么,事实上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就尽数随风而逝,吐不出一个字来。 未名没有再说话,如往常一样退到了迷萧身后,场中风采顷刻褪尽,不显分毫。 “你……有没有受伤?” 迷萧犹豫了半天,还是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小伤。”未名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迷萧当然不是想说这些,有没有受伤一目了然,她只是想说的说不出口,只能干干地问上这么一句。咬咬银牙,她没有勇气回头和未名对视,低声斥道:“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傻么?” 她这一问,也不知问的是刚才一事,还是未名数十年里的所作所为,她不敢点明。 未名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解释了一句:“没有想这么多,想这么做,所以做了。” 就这么简单,因为想所以做,可是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像他一样?太多的思考,太多的考虑,将许多简单的事情变得万分复杂。相比之下未名的简单才显得十分不简单。 迷萧终于回头,对上未名清湛的目光,她不知为何瞳孔轻颤不断,却再也没有挪开,两相对望,没有言语,已是心意尽知。 王故含笑看着一切,砸吧砸吧嘴,突然觉得一股子温热的气息在心底蔓延开来,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绝对不会是坏的感觉。 他的剑还在未名手上,他却不想再此刻出言提醒,总觉得心里不忍心打扰到这片刻的感觉,他还想再温热一会儿,也觉得未名两人也不会喜欢被人打断。 两人自行离去让高台下瞬间冷场,临渊捏了捏刀柄,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虽已经学到上古绝学,可等级不过十数级,实力与方才两人相比仍有一段差距,若是再晚几场上去,说不定遇到王故圆圆一流的人物,便不是丢脸下场,极有可能如同羞辱一般。 可惜他左脚刚刚抬起还没朝前送,身旁又是一道倩影抢在了前边,临渊心中苦笑数声,一面哀叹着自己命衰,一面不甘心地收回了脚。 妙玉朝几人抱拳笑道:“虚行虚大哥武艺高强,小女子佩服之至。小女子怕若是再不出战,就再也不用出战了,所以还望各位卖我个面子,容我先去了。” 不等众人回应,她便潇洒转身踏入场中,拔剑平声道:“小女子峨嵋派现任掌门妙玉,哪位前来赐教?” 如此干净利落的出场赢得场外一阵叫好声,加上妙玉冷艳动人的模样娇娆曼妙的身段,实在让人记忆深刻。 高台上峨眉派的紫膻木高背椅后面,一个面上沟壑纵横的老妇突然面色森冷了几分,那自然是妙玉的师父。她从妙玉的开场白中听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突然特别点明是峨眉现任掌门的身份,这其中总有些不对,让老妇心中浮想连连。 如此叫好的出场当然不是妙玉自己设计的,郭若出力甚多,或许妙玉自己都没觉其中诡秘。看到那老妇人的嘴脸,郭若不由得心中冷笑,她特意设计的字句,显然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别仁本准备出战,斜地里突然探出一只手来,死死拉住了他身形。他一看是飞仔,不由得投去疑惑的目光。 飞仔摇了摇头没做解释,目光朝对面圆圆几人瞟了一眼。别仁目光流转间,已然明白飞仔的含义。 他们一方接连出了三人,也是时候该从未出场的海角联盟的人出来动动了。 王故侧目一看,沉默不语。对面的三个女子里面,有两个和他都有过与他人不一样的关系,如果可以,他绝对不会沉默。可惜此刻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这里面牵扯到了太多太多东西,他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做事,他只能沉默。 人事不是尽如人意的,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时候,你没有什么决定的权力。 圆圆冷看了对面一眼,哼哼冷笑了两声,没有做什么评论。正想上前,一旁突然慢慢走出一个人,在圆圆反应过来伸手拉扯之前已经走出了好几步。 “云依!” 云依回眸一笑,乖巧可爱地挥手划道:“师姐,你不该现在站出去,后面还有很多厉害的对手需要你来负担。云依吃住门派足有十年,却对门派毫无建树,心里面常常觉得愧疚。今天既然来了,我也想出点力。” 圆圆伸出的纤手平白在半空停滞,然后缓缓收了回去,她愣愣看着依旧模样青涩可人的云依,才觉其实云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长大了。 云依朝朵儿也笑了笑,毅然跨进场中。 看到上场的人,王故摸着剑鞘的手倏然抖动了一下,继而再也没有动作。他猜得出会是谁上场,可是真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立在场中的时候,心底还是猛然悸动,连脸上的笑容都渐渐消失,面色沉静眼神专注的看向场中。 云依看了王故一眼,露出一个极可爱的笑容,然后转过脸也给了场上妙玉一个很是甜美的微笑,然后食指在半空中虚划,划过的地方诡异地留下闪烁着乳白色毫光的细痕。 云依食指停下的时候,她的面前淡淡漂浮着两个娟秀细腻的字迹。 “云依?” 妙玉弯眉微蹙,迟疑地读出那两个字,尚未反应过来对面这个乖巧女子的意思。但是单这一手过空留痕的本事,也让她不敢对面前尚嫌青涩的女子有丝毫小觑。 云依笑着点点头,然后又用她纤秀好看的食指点点了她的小脑袋。 妙玉终于看懂了一点,“这是你的名字?” 云依又点头,她的身后突然传来圆圆冷冷的声音,替她解释道:“她天生不会讲话,还望妙掌门多多海涵。” 妙玉楞了一下,从没想到对面这个模样乖巧长相精致的小女子竟会是天生哑巴,无缘由的心底生出一股子怜悯来,只觉得如此迷人的女孩身上有如此遗憾的事情,真是天道无情。 她暗叹一声,心道也不知海角一边是怎么想的,这种场合派上个这么惹人疼爱的可人儿,这还怎么打?就连下手都有些不忍心。 她还是抬抬剑,柔柔弱弱地一剑朝对面刺去。已然忘记了方才云依虚空留字的本事,还是将云依小看了。 云依柔怯的目光瞬间转为迷茫,已然进入辅助系状态,细微观测周遭事物。身形一变已经一指点在妙玉腰间大穴上。 连引无啄都倏然抬头,开始看场中的情形。一阵被人觑视的不适感将他的注意力拉了过来,本身就身怀状态的他,斗过状态者同辈,战过意境级高手,又怎会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看竟是个从未见过的身着海角派红袍的柔弱女子,心中不由暗惊,这青年一辈入状态者不过他们五人,何时这海角又多出一人? 他双手依旧毫无差错地绣着花,目光却开始看向场中,想看看这海角新多出来的状态者有何实力。 妙玉直到眼前失去云依身影时才是怵然一惊,心道不妙,这时侧面已见云依一指点来,角度妙到无可挑剔,度竟是让还未上心的妙玉跟之不上。 在妙玉刚刚惊醒提高警惕的瞬间,云依那一指已经极为精准的点在她的腰间大穴之上。妙玉只觉一阵莫名吸力从那大穴处诡秘传来,她全身内力便如决堤洪水般朝那里喷涌而去,任她如何调息依旧不听她的控制,只不过瞬息之间已经百去其一,以如此度怕是十息不要她就全身内力全无,必然会莫名其妙的落败。 妙玉心知此时大大不妙,被这乖巧女子模样身世蒙了心,竟以为她武学不高,警惕心大大下降,才遭如此危机。 暗骂自己一声大意,妙玉毅然一边一剑猛力刺去妄图逼开对手,一边抽身而退。 幸好云依感到妙玉那剑猛厉迅捷,实战不足心底有些慌乱,剑尖尚离她五尺她便急忙脱手闪开,妙玉暗叹一声侥幸,待内力能够控制就脚下飘忽连退十数步,拉开足有十丈距离举剑戒备。 圆圆心中叹了一声可惜,若是云依实战经验再多些,以她如今本事,乘着对手大意,完全可以一招将之拿下,云依白白丧失如此好机会,实在可惜。 妙玉冷眼看着云依,冷笑道:“好生古怪的内力,好生古怪的指法,云依小姐一身玄妙至极的武学,倒是妙玉小瞧小姐了。” 云依咬着嘴唇没有解释,那眼神依然如当年一般,怯弱中透漏着一股淡淡的纯真倔强。她摆开架子,竟是等待妙玉上前进攻。 妙玉看在眼里又是一声冷笑,“小姐倒是自信,既是如此妙玉也不矫情了,我身习我门上古绝学心法峨眉九阳功,尚有高级剑法绝剑已过百级,小姐小心了!” 说完一声娇喝脚下急动,身形顷刻间已然来到云依面前,又是一剑刺出,这一剑不像开头那样软软绵绵毫无力道,迅疾如闪电携风而至,斜划歪角剑点云依脖颈。 云依哪里是自信,只是不懂得如何进攻,只好等妙玉攻过来才见招拆招。此刻她瞬间再次进入状态,目光迷茫间已将妙玉此招落点力道猜出,继而身体一扭便避开妙玉,正要如方才一样一指点出,便见妙玉一声冷笑,那剑倏忽扭转位置,身体不变如同归于尽般朝云依刺来! 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但毕竟云依手中没有武器,如此下去必然先行中剑,云依只能疾退,另寻角度再次欺身而上。 妙玉冷笑连连,因为她终于觉这女子虽然身怀两门怪异绝学,但实战经验实在太差,不懂得变通,既然抓住了对方弱点,她当然自信绝无败的可能。 又是剑势一荡,将云依再次逼退,妙玉觑得机会猛然一剑斜划而出,剑上烈红色内息如艳阳般刺目,还未及身云依便感觉热浪袭来,温度瞬间上升不知几何。 云依双眼迷茫,顷刻间已将妙玉攻击范围计算出来,又一次后退两步竟然再次前窜,右手食指上白光流转飞动,连连点在妙玉炙热剑身之上。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居然不惧剑上的摄人温度,第二指已然止住妙玉炎剑斜划的势头,第三指竟将炎剑反向点出,第五指妙玉险些控制不住手中的利剑,几乎脱手飞出! 此时妙玉忙于控制手中利剑,身上露出了十余处空门,云依迅疾地一指点出,正正点在妙玉喉骨下三寸的位置,指力透指而出,精准地点在妙玉此处大穴之上。 妙玉只觉胸口处猛然一麻,这麻木的感觉瞬息扩散全身,只在瞬间她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正惊骇间,只见云依一掌轻轻拍在她肩头,她全身内力又如百川入海般悉数朝肩头狂涌。 云依突然甜甜一笑,双眸迷茫散去,这一掌只轻轻落下便撤开,她又一指点开妙玉穴位,飘然后退了两丈,抱拳作揖。 全场一阵寂静,许多人险些惊愕得瞪下眼珠来,根本没有看懂这是怎么回事,妙玉怎么似乎败了?那不能说话的小女子怎么就赢了? 妙玉明明解开了穴,也仍旧一动不动,面上青白二色连连变幻。片刻后她终于轻叹一声,也朝云依收剑作揖道:“好奇妙的功法,多谢云依小姐手下留情。妙玉败了,今日受教。” 任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名声不显的海角小女子竟能赢得如此轻松,不过十招便打败了一家掌门,这是怎样骇人的实力? 连引无啄都不禁停下手上动作,蹙眉思索其中奥妙。 云依甜甜一笑,笑容天真而清澈,不见丝毫灰尘,很是真诚的朝妙玉抱拳作揖。妙玉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明显处世未深的女子,心中不服郁闷之意渐减,苦涩笑叹一声人生,落寞地踏步离开场中。 忽然一声娇喝,一个人影从妙玉眼前模糊飘过,眨眼间已入了场中。 “云依小姐真是一身好本事,今日我来会会你!” 第十节 战(七) (多谢各位的鼓励,我依然想写完这本书,就像云依在这一章里讲的最后一句话一样:)) 妙玉猛然侧目,便见郭若已然背手站在场中,冷冷看着那模样怯弱却一身诡异强悍功夫的海角小女子。 云依有些害怕对面那新上来的女人,美则美矣,那双丹凤眼看着她的时候,却似乎毫无感情一般,几乎冷到了骨子里。 她又怎知对方是谁,对方乃是被称作“一个弯腰改变了一个时代”的灵鹫宫现任掌门郭若,天下间如今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人了。但这也只是几乎,因为我们可爱又少入江湖的云依就不认识。 妙玉连忙闭目给台上郭若传了一个信息。 “郭师姐,小心那女子的手指,也尽量不要让她近身!她手指上指力虽无法离体,但力道十足强大,若近身了也要注意减少碰触,她碰到的地方就会内力流失,比笑古的化功**还要邪门!” 郭若头脑一震,闭目查看消息,看完后心下冷笑一声,也未回信息给妙玉作解释,回头给了妙玉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又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云依。 “小姑娘倒是真人不露相,我除绝学内功外尚有武功天山折梅手。更多提醒一句,小心我的暗器生死符,我不会像妙玉那样手软,你若是什么时候受不了了就早早认输吧。” 云依习惯性用手比划,她身后传来圆圆的翻译。 “云依说谢谢你的提醒,她会小心的。” 郭若冷笑一声,丹凤眼眯起来,极有杀气,“那便开始吧。” 说着随手一抬,一道虚影般的事物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闪电般划过虚空,射到了同样还没反应过来的云依身上,瞬息就消失不见。 谁也没有看清楚那虚影是个什么东西,度太快。眼里足够者也只能大致看出个轮廓,似乎是张如道家符箓般的东西,只是似乎是透明的,十足怪异,众人只能猜测这可能便是郭若所说过的生死符。 才被那道符般虚影击中,云依不禁愣了一下,似乎只是微微一凉,那虚影就融入了她的身体里,再不见踪迹。 不过瞬息之后,她忽而面泛红晕,眼神在迷茫和慌乱只见不断变换,连状态都无法进入,身体不停地微微抖动。那虚影打入的地方忽然开始奇痒不止,中招处正好在腰间,让她止不住的难受,想要伸手挠挠,却又拉不下脸来,只能强自止住。 郭若掩嘴笑道:“怎么样小妹妹,是不是感觉特别难过?好像那难受的感觉开始扩散全身。恩,现在那地方开始如同针刺般疼痛了,呵呵……” 郭若曼妙娇笑在云依听来如若魔音,云依俏脸由红转白,白若宣纸,因为在郭若说话的时候,她身体也全如她说一般,越来越难受。 郭若又笑道:“怎么样?因为这生死符,本来就是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如果坚持不住,还是快快认输吧,因为现在还只是开始,后面的效果才真真是让人生不如死了。” 云依苍白的脸上嘴角渐渐哆嗦,冷汗凝成水珠滴滴下滑,似乎是在极力与身体中的异样感觉抗争。即便是如此,她仍旧抬头,带着她让人心悸的倔强,慢慢地摇了摇头。 她竟慢慢控制住了身体的抖动,朝郭若稍稍作揖,接着脚下极变幻,三个眨眼间竟已到了郭若面前,那度快得骇人。 郭若怵然一惊,她甚至以为自己的生死符突然失效了。因为通常中了生死符的人,若没有莫大毅力,是绝难承受如此折磨的,她甚至拿自己做过实验,亲自体验过了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在一息之后,那针刺的感觉已经演化成了似乎有成千上万只细针扎入体内,并且如同脉动般一阵一阵齐齐猛刺,如此万蚁咬啮般折磨险些让郭若自己喘不过起来。 此时离云依中招早已过了一息,后面的折磨连郭若自己都不敢轻易尝试,不要说出招,便是连站着已经是耗费了极大的心血。 这小姑娘……她怎么可能还能朝她出招? 郭若不相信眼前这个显然不怎么经历过事情的小女人会有莫大毅力,所以她宁愿怀疑是自己的生死符莫名其妙的失效了。 只此愣了一下,云依食指已经伸到了她的胸口,郭若仓促挥手,只堪堪运起天山折梅手的起手式,已经被云依一指点在手心,郭若顿觉手心处一股沉厚大力传来,将她逼退足足五六步。 郭若脸色瞬间转冷,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不等云依再次攻来,她便身形一闪主动欺了上去。 天山折梅手悍然出击,一拳对上迎面而来的云依伸出的食指。 照面间郭若终于看清,云依面色比方才还要苍白几分,汗如雨下,只是双眼迷茫之色竟然稳固的如同毫无感情一般,似乎是强行进入状态减轻了生死符的效用。 郭若无法参悟状态或是意境的奥妙,因为灵鹫宫中虽然有自己的意境级高手,可惜郭若拿这些人毫无办法,这些人的门派贡献值太高,已经不是掌门权力能够驱动的人了。而这些人却对她这个贸然上台的掌门大多冷眼相对,更不要说会向郭若讲解什么意境的奥妙。单凭郭若自己摸索,她没有一点头绪,又何来参悟? 所以现在郭若也只能妄自猜测云依的状态会减轻生死符的效用,才让这么个柔柔弱弱地小女生能够和自己继续战斗而不是投降。 那一拳迎上白光流转的一个指头,竟是不相伯仲。 两人互退两步后,再次毅然迎向了对方。郭若或拳或掌,含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抓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法繁复,想来便是传说中的天山折梅手了。 云依食指若剑,内力或吞或吐,每每两人招式相碰,便让郭若忽而碰壁忽而内力失控,实在玄妙诡异到了极致。 如此近身而斗,显然是郭若要吃些亏,因为云依的内功有吸人内力转化己身的强悍功能,内力流失后往往极快就能从郭若身上得到补充,而郭若的内力不止是有去无回,甚至她的内力比平日里出招还要流失得快得多,只是瞬息的接触,也会让她的内力失控被云依吸取,才堪堪斗过不到十息的时间,郭若的内力竟然失去了整整两成,这在平日实在罕见。 一掌一指再次相触,郭若的内力又一次失控流失,郭若已然有些习惯,不管动作会加大内力流失,另外一只手化掌成刀,倏地砍向云依手腕,终于逼迫云依撤招。 郭若借机忽而连退两步,掌中凝水化冰,瞬息间掌中冰寒气息蔓延开来。云依却含有的没有欺身上前,而是立于原地大口大口地止不住的喘息。 “小姑娘,再接我一张生死符!” 郭若高喝挥手,那块如纸薄的薄冰离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射向云依。 云依脚下运力,竟直直迎向了生死符,似毫无畏惧一般,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腹部一凉,云依好像没有什么感觉,悍然一指点向郭若,郭若还未将内力转换过来,根本无法拆招,只能急急后退。 一阳指又岂是如此简单的武学?云依身形一晃已然再次加,手臂倏然伸直,出招更为迅疾,精准地一指点在郭若喉骨下三寸的位置,郭若周身一麻,再也无法动弹。 云依指力瞬间转吐为吸,内力全力运转,郭若全身的内力如同破了口子,顺着云依所点的穴位宣泄而出。 云依突然大咳了两声,血珠四溅。郭若内力太过刚猛,似她这般猛力吸收,有些内力根本来不及转化,便化作异己能量攻击,八荒六和唯我独尊功的霸道内力在云依本就是强撑着的体内一阵肆虐,已然伤了她的经脉。 她却没有放手,迷茫的双眼不带分毫恐惧看着郭若那张惊慌不定的脸,看着郭若微微抖动的双眸,将吸收郭若内力的度减到自己刚好能承受的程度。 又是如窒息般的大口喘着气,云依的腹部也开始如万针内刺般的痛楚,而腰间的细针似乎变成了以万为单位的无数小刀,正用它们锋锐的刀刃一点一点切割着她柔嫩的肌肤血肉。 云依的身体又开始抖动,即使是进入状态也没有丁点儿效果,似乎折磨还会因为入了状态微观入细而变得更加强烈。每一个瞬间麻痒刺痛都在同时生,这是怎样生不如死的感觉? 她没有见过死亡,也不知道死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原来那道生死符的名字真是名副其实,因为她想要失去意识,即使是死亡,也比现在的折磨要好上许多。 有时死亡是一种解脱,活下去,反而需要比死更大的勇气。 云依有她需要活下去的执念,她还有太多太多东西要她去坚守,这些个执念化作了郭若无法想象的强大勇气,让云依坚持到了掌控战局的现在。 郭若体内再也没有金黄色的内力流出来,不过四五个呼吸的时间,她全身整整七成的内力已经被云依吸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连一点残余都没有留下李。 云依眼中迷茫褪尽,终于收回手指,手指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已经没有原来的准头。她很是勉强地朝郭若笑笑,一指点出想给郭若解穴,却是偏了,微喘了两口气朝郭若抱歉一笑,再一指点出,才堪堪解开郭若穴道。 郭若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清澈似水的小姑娘,不用体内空空如也的经脉提醒她,她却是败得心服口服。见到云依微微缩着腰面白如纸的模样,她才幡然醒悟这让人敬佩的小姑娘体内还有她中下的生死符,离第二张生死符入体都已过了五息时间,那小姑娘是忍耐着多大的折磨站在场中,只要是想想都让郭若不寒而栗。 她手忙脚乱地运起方才呆立自然恢复的那一丝内力,运起天山六阳掌帮云依解了生死符,这才轻舒一口气,抱拳诚挚道:“小姐德行品性,郭若佩服之至,今日败得心服口服。” 云依精致乖巧的小脸上如病愈般浮起两朵红云,又恢复了原本怯弱惹人疼爱的模样,也朝郭若抱了抱拳。 王故紧绷的手徐徐松开,脸上又浮现了惯有的微笑。 直至此时,场外看台上才响起雷鸣的掌声,只有激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却无人高声喝彩喧哗,好似敬畏什么东西一样。 莫**长舒一口气,咧嘴大笑,继而感叹道:“也不知哪里来的小姑娘,真是个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妙人儿!” 红楼香也罕有的没有生气,反而符合道:“真是个乖巧的惹人疼爱的小姑娘。” 郭若转回场侧也未作停留,被微笑的妙玉搀扶着返回了高台之上,坐在紫膻木高背椅上一面安然回复内力,一面与身旁妙玉聊天。 临渊见身旁笑古挪了挪脚,心下便是一颤,急忙几个大步跨入场中。他自知实力还不如妙玉郭若二人,毕竟两人乃是掌门,修习绝学比他早了许多,实力自然比他强。既然两人都已败在云依手下,自己上去也是白搭,毫无胜算。可惜他乃是门中抽选的人,若是不上台日后日子必然不好过,而此刻云依在场还不上台,后面再上台就会更加丢脸,所以即使明知不敌,也只好此时硬着头皮上了。 笑古本想上场,因为从两场比试上能够看出来,台上的小女子的内力颇为诡秘,似乎与自己的化功**有些相似之处,他已经想亲自去试上一试了,哪想到还不等他移步,身旁临渊已然抢上。他心下冷笑一声,自然知道临渊打的什么注意,不禁对临渊有了些鄙夷,不再与他争抢。 “云依!下来!” 圆圆忽而冷喝一声,她柳眉猛皱,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 云依还在微微喘息,听到这一声冷喝,却没有动弹,只是回头给了圆圆一个甜美的微笑,伸手划道:“师姐,我还可以再战。” 圆圆面上又冷了几分,冷冷问道:“你是不是不听师姐的话了?” 云依沉默了片刻,还是微笑,伸手比划了只有媱曳、朵儿、圆圆和王故寥寥几人看得懂的一句话。 “请容许我任性一回。” 第十一节 战(八) 圆圆终于不再说话,兀自呐呐地抖动了几下嫣红的嘴唇,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临渊脑后尺长的黑即使是他不动,也会如风吹般轻轻飘荡,狂野的络腮胡子更是彰显男人魅力。他很是潇洒地一笑,尽量将自己脸上硬朗的线条拉得柔和一些,周身血刀一脉内力散的凶煞之气也被他极力收减,生怕吓到眼前这个很是疲倦仍旧强撑着的小姑娘。 只怪云依长得太过乖巧柔弱,很容易让人遗忘了她身怀绝世功法的事情。 云依自然看得懂临渊表现得友善,对面前这个虽然长相凶悍但好像很温柔的男人不禁也有了几分欣赏,对着他很是感激的一笑。 不得不说云依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好像许多言语都能用笑容完美的表现出来。临渊不由得跟着云依一笑,那线条不用他刻意控制,这一笑也显得友善而毫无恶意。 笑罢,他朝云依很是郑重地抱拳道:“云依小姐武学精妙,为人也让在下敬佩。我临渊是个实在人,知道自己万万不如小姐,只是此战不是代表自己,若是只代表自己我肯定不会上场来自讨无趣。我今天代表的是我身后没落了数千年的门派,所以今天不管怎么样都要上一上场,输在云依小姐这样的人手下,我也输得不丢脸了。” 临渊这人讲话极为漂亮,让人挑不出他的一点毛病来,一席话给不少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实在高明之至。 云依慌忙连连摆手,这动作不用圆圆翻译也能让人看懂她的意思。 临渊呛一声抽出自己的血刀来,咧嘴一笑道:“云依小姐不必谦虚,临渊身习门中绝学心法血海魔功,绝学武功血魔刀法。” 言罢粗犷大手猛力紧握刀柄,那血刀随之呯一声低响,本就殷红若血的长刀上面忽而亮起猩红色的色泽,于刀身上浮现的能量仿佛流水般缓缓流动,端的诡异莫名。 再抬时,临渊已是面沉如水,面上浮现淡淡血色虚影,双眼再看向云依时已是冷冽如刀,高喝一声道:“这便得罪了!” 血刀划过虚空,留下一道笔直的猩红色痕迹,只是顷刻间临渊的身影已经来到云依面前,那气息好似洪荒蛮兽,直欲遇人而噬一般,一招猛厉凶嚣的横劈直砍向云依腰间! 云依眸中早现迷茫之色,周身变化的观察力瞬间提高极多,临渊如此狂猛的招式攻来,她退也不退,小脸肃然倏然抬手,食指上白光莹莹璀璨如星,斜下点在临渊血刀之上,血刀刀身的猩红能量顿时如滴水入湖般,层层涟漪扩散开来,露出血刀本来面目。 云依这一指点得很是自信,效果却是极好。淡淡一指逼退临渊气势汹汹的一刀,当真是惊煞众人。 临渊血刀被反相逼开后不由得楞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虽身怀两项绝学,但是等级都不甚高,比起这些浸淫自身绝学最起码两年的人,威力差上很多,但是看着云依这一指,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了怎样的差距。 他兀自不甘心,血海魔功霸道内力瞬息喷涌而出,再次覆盖整个刀身,手缩入怀再猛力递出,血刀便化作流光点向云依腹间。 云依轻轻一笑,以临渊的眼力竟然跟不上她的移动度,再抓住她身形时云依已经移到血刀侧面,又是轻轻一点,精准点在血刀厚不过尾指的刀背上。临渊只觉手上一沉,似乎手中血刀重量瞬间增加了百倍,任他如何运劲,血刀依旧瞬息重重砸在地上,呯一声深深嵌在地板里,足有两尺不止。 临渊一慌,呛一声倏然抽回刀来,身形急退两丈,却见云依甜甜微笑站在原地,并没有追击他。 临渊的心开始慌乱,明明在场侧观战时,他的目光都能紧紧跟随云依移动的度,哪里想到在场中隔得进了,才觉其实云依的度已经不是他能够应付的了。 见云依没有追击,临渊咬咬牙,血海魔功全力运转,血刀上的内力终于透刀而出,随着他看似毫无章法四面八方的乱划,渐渐在临渊周身显出些如云似水的猩红能量体,然后便真如云水一般在虚空中慢慢流转浮动着。 一切都好像没有规律可言,但临渊动起来后,那些如云般的猩红能量就随之而动,紧紧跟随着临渊的身影。 临渊这一刀是猩红能量覆盖住原本的血刀,化出一把更大的血刀,足足有两丈长短,挟着刀破苍穹之势朝云依狠狠劈落。 云依眼中迷茫之色更甚,周身也渐渐现出数条乳白色的柔美绸缎,在虚空中围着她不停打转儿,将她承托得如同纯洁仙女。 那些绸缎软软打出,将临渊能量化出的巨大血刀层层包裹,接着这些乳白色的绸缎上面倏然多出无数纤细如花纹的血丝,自血刀上极快的朝云依延伸而去,那巨大的血刀以肉眼可见的度徐徐缩小,待临渊招式递到云依面前时,巨大的能量血刀已经整个烟消云散,只剩下精铁打造的本身。 临渊这一刀怎样也递不出了,他只是一晃眼,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眼中云依已然骤然放大,那白光熠熠的一指如嬉耍般,轻描淡写的点在他胸口大穴上,他只觉浑身一麻,已是被点了穴。 那些也不知道有何效用的血色浮云,在它们还没挥效用之前,也被那些看似毫无杀伤力的乳白色能量绸缎如鲸吸水般尽数吸收。 待一切烟消云散尽归寂静,云依朝呆滞无法动弹的临渊甜甜一笑,点在穴道的手指内力化吐为吸,稍稍展现了一下北冥神功的强悍诡异,便收手给临渊解了穴,退开三两步抱拳而立。 临渊手中的血刀险些掉落,他慌忙抓住,竟是还无法从自己竟被云依三招落败的事实中醒过神来。 他兀自呆滞了一会儿,才苦笑数声,感叹似地摇摇头,收刀入鞘朝云依抱抱拳,未置一词已经退场。他一飘而上行到高台血刀门掌门高背椅前,沉默一拜,也没有吐一个字,默默起身隐没到了高背椅后面的人群里,再也寻不见人影。 高台上的人群这一次没有吝啬自己的掌声和叫好声,因为云依这么一个模样柔柔怯怯的小女孩,竟然连败了三方高手,任谁也没有想到,她竟成了这场比试中最为出彩的人物。 圆圆没有想到,所以她再看向场上那个瘦弱单薄的身影时,本来就大的双眼睁得更大了,好似才现这个只顾练功的小小女生,如今竟然也这么强了,强到可以独当一面的程度。 王故也没有想到,所以他微微张开口忘了合上,目光愣愣的看着正朝他甜甜微笑可爱依旧的云依,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了。 他恍惚间想起,似乎是十年之前,这个小女孩和他坐在一塘湖水前,小女孩很是神秘地释放出她微弱的内力,那离体的紫芒飘渺如萤光,好似一阵风就会被吹散。似乎是五年之前,这个小女孩悍然插入他与圆圆的战斗之中,痴傻得让人不得不疼爱的以自己单薄的身体拦下了他的绝招,被打得重伤,听说在木盆里泡了半年时间才渐渐好转。 这个小姑娘,原来不知不觉中,竟然成长到了他们不能忽视的程度。王故想到这里不由得一笑,因为在他眼中,这个还在朝他甜甜微笑以眼神倾述想念的小小女子,一直没有变过,一直这么青涩不懂得人情世故,一直固执得让人心疼,一直以怯弱的目光惹人怜惜。 一袭及腰的飘逸白飘入场中,杏黄色长衫随风摇摆,笑古白眉一挑,却是没有先与云依搭话,而是回头朝木然站在引无啄白马旁自修的莫御风一笑,极为自信的道:“莫兄权且瞧瞧,笑古隐忍五年,如今登上了星宿派掌门之位,身怀上古名门绝学,可否能入你的眼了?又能否与你一战了?” 莫御风听到有人叫他,才睁开眼,茫然地扫了扫四周,却是不知方才何人与他说话。 笑古极是自信的微笑瞬间僵在脸上,他觉得莫御风以行动狠狠地鄙视了他。 “在场中呢,那个白头那个。” 引无啄咯咯笑了两声,出言指点莫御风。莫御风这才将目光对准了场中的笑古,看了两眼又面露疑惑之色,因为他印象中的笑古是个什么模样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至少绝不是一头白。 笑古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白丝,慨然一笑道$$$$netbsp;官方mm英姿上传:“是否疑惑我这一头白?当年倒是一头黑,只是被你那次重伤之后,险些命丧黄泉。过了半载病是好了,可这头却变白了,再也没有变回来。再后来,我偷偷寻到上古绝学千蛛万毒手,苦修了许久才将明铭那个老不死暗算死了,夺了他的掌门之位。其中坎坷艰辛实不足与外人道,我今日只想知晓,如今的我,能不能与你一战了?” 莫御风很是沉默的站着,也不知笑古这一大段话他有没有听,倒是他周身幽幽黑色至始至终都在微微颤动,显然还在自修。待笑古讲完,他才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还是原来的黑头好看。” 笑古的笑又一次僵了,引无啄倒是毫无顾忌的咯咯掩嘴轻笑。 笑古脸色瞬息青,嘴唇哆嗦着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与谁记仇不好,他偏偏和一个明显头脑不正常的人记下了仇,如今他只觉得自己是在自讨丢脸。 笑古伸出手指指着莫御风哆嗦了几下,咬牙道:“我权且不与你计较,如今同在一个联盟,我先应对今日之事,等今日事毕,他日必将登门请教。” 莫御风忽而脸骤然转变,挂上颇为邪异的笑容,桀桀怪笑数声,阴阳怪气的道:“是要打架么?” 说着呛一声拔出剑来,那柄模样普通的寒剑上,一个小小的缺口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光。 “莫御风莫少侠!” 名门联盟的高台上猛地传来一声高喝,莫御风茫然回头,但见台上随欣胖脸上神色肃穆,朝他缓缓摇头。 莫御风皱了皱眉,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虽然想见血……但我似乎答应过这个胖子,说这一次要听他的……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引无啄又是掩嘴咯咯笑出声来。 “莫少侠,切莫忘了我们的约定!” 随欣见莫御风仍旧犹豫不决,连忙又高声提醒了一句。 莫御风眉头皱的更深,略显烦躁道:“我自然不会忘,你切莫忘了,你欠我一次。” 随欣这才见笑,朗声道:“老道自然不会忘,此战过后,必让你满意。” 莫御风点点头,那缺口寒剑收入鞘中,竟是浑然不理会场中笑古,再次闭目陷入自修之中。 笑古兀自呆滞了半响,仍旧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愣愣看了看白马旁自修好像从没变动过的莫御风,再抬头看了看高台上堆积肥肉微笑上下抖动点头的随欣,仿佛刚才一切不过是虚幻的梦境。 他猛力摇摇头,心中苦叹自己人生悲苦,竟遇到如此头脑不正常的仇敌,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调息了片刻,他才平复心情,朝对面云依漫不经心地抱抱拳道:“小姑娘,你这内功武学都颇为怪异,笑古猜测你这内功与我的该有些相似之处,今日便比上一比吧。” 云依秀美微蹙,她虽然性子随和,但也不喜欢这种被对手不在乎的感觉,好像对自己没有丝毫尊重可言。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很正式地朝对面抱抱拳,摆了个起手式。 笑古极为随意的笑了笑,眯起眼睛,将他瞬间变得阴狠凶魇的目光深深隐藏起来,只留一丝狭缝,如同一条冷血的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般死死盯住了云依。 他骤然动起来,双手化作尖锐爪状,身影如若鬼魅,于虚空中飘忽不定,一个眨眼间便移到云依面前,左爪倏地前探,迅疾如闪电般直探向云依纤细秀美的脖颈。 云依迷茫双眸对着笑古的手,右手食指柔柔伸出,也是猛地朝笑古左手手心点去。 笑古忽而面泛邪笑,爪指相碰时,他左手骤然亮起斑斓璀璨的彩色流光,如同海藻般随波飘动,那色彩美丽得让人疑惑置身梦幻。 云依的食指只有淡淡白光,纯洁而澄净的白与这如同虚幻的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者接触之后,那彩色流光微微荡漾,而白光依旧坚固如昔,好似虚幻终敌不过真实一般。 笑古脸色不变,作爪的左手倏而收缩,看似如五柄千俦百炼的寒剑的五指狠狠刺在云依食指指根没有白光包裹的肌肤之上。 云依脸色忽然痛苦起来,眼中迷茫尽散。如果可以声,她或许会出尖叫,好似突然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而不是轻轻一刺。 她被笑古五指刺入的白皙肌肤忽现乌青,这乌青蔓延极快,只是瞬间已经包裹云依除了食指外的整个右手,渐渐爬过手腕,朝手臂覆盖而去。 这个时候,云依的乌青肌肤上被刺破的地方慢慢渗出血,却不是殷红而是乌黑。那些乌青肌肤渐渐肿胀,皮肤如腐烂般显出裂纹,模样十分恐怖。 云依咬着嘴唇,强自忍耐旁人不知的痛楚,双眼又一次渐渐陷入迷茫,那白色食指稍稍下移几分,已然开始使用北冥神功的吸劲。 笑古脸色微变,却是不退,继而内力也是转吐为吸,云依身上的乌青瞬间停止蔓延。两人却是同时一声闷哼,原来化功**和北冥神功都有吸人内力的古怪功能,此番两股巨大的吸劲相互对撞,却是两两对峙,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身上的内力。 相互僵持了片刻,笑古眼珠一转,脸上再次浮现阴险笑容。 “你若喜欢吸人内力,我尽数送你又有何妨?” 言罢竟真的不再控制他全身内力,任由内力随着云依手指传来的巨大吸力猛烈流出体内。 不过一息,云依却是闷哼一声,食指倏地离开笑古手心,口里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这血竟然也是乌黑的。 “我的内力,味道可好?”笑古面露得意笑容,讽刺般看着云依,“我终日以各种天下奇毒凝炼的内力,滋味应该不差。” 这时云依已经顾不得听他讲些什么了,因为她的小脸上也开始浮现乌青,她的腿脚止不住的抖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瘫倒在地上,她却依旧固执的站着。 笑古左手骤然成爪,那五彩斑斓的流光此时看起来,如同毒蛇一般,美丽而致命。 “便让我结束一切吧……” 他脸上的笑极为狰狞,那五彩的手爪猛地扬起,接着狠狠朝云依脖颈抓落! 一道平凡至极的灰色剑芒,和旁边一道划破天际的红霞几乎同时而至,同样直指笑古。 第十二节 战(九) 与此同时,谢末猛地抬头,定定地看向场中。秦苏的双眼猛然睁大,莫御风倏然停下自修,引无啄坐直了腰肢停下绣花,三人均是瞬间望向场中。 好似演练过了千遍般的默契,那毫不引人注意的灰暗剑芒挑开笑古五彩利爪,而另一道气焰凌人的红色匹练顺着破开的空门斜插过去,呲喇一声在笑古腰间开出道尺长的口子。 笑古的杏黄色长衫被撕裂处喷出几道鲜血,鲜血洒在半空中竟然也现出五彩斑斓的色彩,煞是诡异。 那灰色剑芒挑开利爪之后,如同灵蛇一般缠绕而上,瞬息一柄赤剑已经架在笑古的脖颈畔,剑身上面灰色气息似游丝般游走不定,时时轻轻拂过笑古脖颈处的薄弱肌肤,那寒意激得此处肌肤毛孔颗颗战栗。 那红色匹练本已擦过,却在离开笑古腰间不过三尺时诡异地倒转而回,化作一柄角度极弯的长刀,刀尖稳稳抵在笑古后背,直指他的心脏,似乎只消稍稍用力,便能刺个通透。 笑古动也不敢动,只觉两股如若实质的杀气紧紧围绕着,稍有动作,自己怕是就会命散当场。他努力地勾起一个笑脸,可惜哆嗦的五官和额头的虚汗怎也收不住。 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冷得冰霜刺骨又蕴藏无限怒杀之意的女人声音,似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你怎敢如此伤她?” 笑古呐呐着,怎吐得出一个字来。身前那人平平淡淡面无表情,却有不容置疑的坚决,那赤剑上的游丝不时嬉戏般擦过他的脖颈,显现出的是对他性命的毫不在意。那人开口如他表情一般平平淡淡,“把解药拿出来。” 笑古连忙伸手做投降状,然后才慢慢探手入怀,拿出一个白净的玉瓶来,想要递给身前的人,哪里想到那人却轻轻摇了摇头,笑古手颤了一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递也不是,全然不理解那人的意思,心里险些哭丧出泪来,想说句大哥,不带这么玩人的…… 好在笑古从来不是个笨人,如此时候更是颇有些急智,脑中猛转下忽而灵光一闪,试探性的将玉瓶朝后缓缓递去,直到手腕伸过了肩膀,手里忽而一空,玉瓶已然离手,笑古心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见眼角飘过一片暗红,笑古越过身前这人的肩膀,便可见那身着暗红色丝绸长袍的女人一把揽过云依,拇指推开玉瓶的瓶塞,竟是不疑笑古有胆量使诈,将玉瓶里的液体尽数倒入云依口中。 云依周身肿胀破裂乌青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度慢慢消褪,云依轻缓一口气,露出疲惫的倦容,体内的剧毒应该是真个消褪了。那女人扶住云依单薄虚弱的身体,慢慢侧过头来,目光也是越过笑古身前的男人,杀气冷冽如刀般的冷冷盯着笑古。 “比试而已,你怎敢如此伤她?你还想怎样伤她?” 两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声调高些,更显得声色俱厉。 笑古面露苦笑,他从未想到被他伤到这小姑娘竟然干系如此之大,倘若问他问题这个女人突然打断还在他的预料以内,但是身前这位至今仍拿剑架着他的男人的出现,就绝对是意料之外了。如果只是女人一人,如今实力大进的笑古还有胆量挑战一二,可是如今却是两位同时下场,任他自信实力如何大进,也不会蠢到可以以自己一人之力大战这两人而不死。 所以他只能苦笑,小心翼翼地嗫嗫答道:“圆圆大小姐实在冤枉,我怎知她如此倔强,最后不过是想抓着她的脖子逼她认输罢了。” “不知两位这是何意?”随欣暗含怒意的询问自高台上响起,瞬间已传遍整个五环广场,“莫非是想合两家之力战我一家?” 圆圆倏然抬头,双眸毫不掩饰心中情感冷冷看着随欣。随欣混迹江湖数十载,自然不会露怯,两眉挤向中间,一双小眼努力大睁与圆圆对视,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将剑放在笑古脖子旁边的那人也慢慢抬头,双眼淡漠到似乎没有丝毫感情,所以他即使是笑,也极少能让人感到温度。 他朝随欣笑了笑,朗声平静道:“上一场是海角败了,下一场自然是我末世的人上来。” 圆圆忽而把他冷冷的目光对向了说话这人,“谁也没规定这一条,莫非是你王帮主自行加上去的?那开始时你们末世不是早就违规了?” 王故剑依旧没有离开,只是侧过头来皱着眉头淡淡道:“你下去。” 圆圆一声冷笑,“凭什么我下去?你怎么不下去?” “云依的伤势需要人照顾。” 圆圆愣愣地再无言语,被王故这一句话死死的堵住了嘴。就算她再想为云依报仇,也没有王故说出来这个理由重要,云依这个虚弱的样子,倘若就这样交给其他人照顾,她也着实不放心。 所以她只能以忿恨地目光狠狠瞪了瞪王故,又以杀气十足的一双大眼刺了刺仍旧不敢乱动的笑古,这才略减心中结郁,揽着云依来到场侧,忙着关心云依伤势去了。 王故略微抬头,以那种毫无温度地轻笑面对高台上冷着脸的随欣,“不知这么处理,随掌门觉得可好?” 随欣脸上再不见笑,很是肃穆道:“若是笑掌门都没有意见,我又会有什么意见?” 王故轻笑一声,低头目光淡漠如同调笑般看着笑古问道:“笑掌门又可有什么意见?” 他的剑还是没有离开笑古的肩膀,那上面的灰色游丝也还是戏耍般不时拂过笑古脖子上柔弱的肌肤,激起阵阵战栗。性命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笑古还能说什么,勉强笑了笑道:“王帮主处理得极好,笑古没有丝毫意见。” “甚好。” 王故慢慢移开了自己的无情剑,转过身踏步与笑古拉开数丈距离。 甚觉耻辱的笑古浑身微微颤抖,眯眼凝望王故的背影,险些想不顾其他从背后狠狠一招过去,将这个侮辱自己的人折磨致死。可惜他只能这么胸怀滔天恨怨的眯眼看着,眯着的眼中闪过的道道凶魇杀意如果能凝成实质,他不介意王故莫名暴毙于场中。 王故就这么漫不经心的背朝笑古踏出了十余步,这其间约有三息时间,对于犹豫不定的笑古简直是一种致命的煎熬。 待退了七八丈,王故才站定转身,脸上带着被笑古认为是嘲讽的淡笑,朝笑古微微抱拳道:“故宫王故,前来领教笑掌门高招。” 笑古险些将牙龈咬破,眯着的双眼缝隙里闪过道道冷光,他恨不得这可恶的人此刻就横尸当场,但是明面上他依旧郑重地抱拳道:“星宿派笑古,与王帮主切磋一二。” 只说了这么一句,如毒蛇般阴霾的双眼死死盯住王故,身形几番挪移,度比方才更快了几分,几乎是眨眼间便跨过两人间的五丈距离,双手呈爪散着五彩幻光朝王故胸腹探去,势急如闪电。 王故双眼已见空洞之色,左腿微退一步呈现马步状,一剑刺出,直指笑古双爪之间的胸口缝隙。 笑古狞笑一声,双爪骤然合拢,竟听一阵刺耳的金铁铿锵声,那灰雾袅袅的无情剑上亮起一溜儿火花,灰雾被徐徐逼开,笑古双爪不损分毫,身影灵活如若巨蟒绕着无情剑游走而上,接着双爪合力猛击在无情剑剑脊上,内力狂吐将赤剑朝下撞去,人却借力一跃,双爪极力打开作大鹏展翅状。 笑古这一套连串的动作只在刹那间完成,给人以眼花缭乱之感。他半空中低头,目光冷冷看着王故的头颅,此刻王故那空洞双眼离笑古胸口不过三尺,似乎只要他展开的双手轻轻一合,那颗可恶的脑袋就会化作血色与白黄色迸的烟火。 可惜这愿望只是眨眼间便成了空想,他余光但见自己胯下那柄赤灰色缭绕的无情剑,猛烈砸落地板上之后竟像皮球般反向弹起,以比被他击打而下时更快的度劈向他的胯间,大有自下而上将他一劈两半的趋势。 笑古心下倏然大骇,怎也没有料到一把钢剑与石板相碰,竟然也会反弹而回。双爪已然蓄势待也只能强行改变了攻击对象,双爪骤然爆刺目五彩烈焰,朝下悍然猛击,与无情剑对撞时借着反弹之力身形再次攀升,离王故头颅已有两丈高度,倒翻半圈头向下,双爪合拢做锥状,与下坠之力上再添内力灌注,这一招迅疾狠厉,挟着青天落枪之势狠狠刺向招下王故脑骨。 王故面无表情,一对空洞的双瞳猛然上扬,周遭变化已经尽入眼中,手中无情剑再次借那对撞之力下劈地板,于地板上轻点,却是诡异的如同借力反弹一般再次骤然上扬,两番来回赤剑之已经比起势时快了两倍不止,竟是赶在笑古杀招落于头顶前将之拦了下来。 这一切即使加入笑古逼向王故的几个眨眼,到现在两人对攻也不过两息时间,可以想见两人度之快,此时看那架势显然已入**。 王故手上灰色游丝缭绕的无情剑点在笑古双手间的缝隙,锵一声强行插入,再一个翻转,已然破开笑古双手合什之势。虽然笑古双手已如神兵般坚韧,无情剑锋锐的剑刃无法伤其分毫,但笑古双手也拿无情剑毫无办法,只听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响起,笑古下坠之势不止,双手竟擦着无情剑剑刃悍然而下。 眨眼间,无情剑一动如若灵蛇青龙,剑快得只能捕捉几个断面,笑古口中倏地出一声嘶哑厉嚎,半空中忽而抛洒出几道五彩鲜血,笑古双手猛击在无情剑上,借力骤然后退。 此时众人才看清,笑古手腕之上的双臂只在那一眨眼间,竟被割出了数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骤遭此剧痛,笑古心神失守慌乱不定,只能是遽然撤招后退,若不将血止住,此一战他便已然败了。 笑古后退,王故却动了,这一动如同苍鹰擒兔般,紧紧追着笑古急后退的身形,无情剑似飞花般吞吐不定。 笑古早已心神失守,见王故攻来哪里还有还招的心情,只能以身法躲闪,可这一躲闪,更让他惊骇莫名。 还不等他真个变化身形,王故手中无情剑已经先行变招,初时还不大清楚,可等他挪转身形之后才怵然一惊,原来王故变招之后,那剑势竟是一划而来,等他人在半空脚不着地的刹那,径直划向他的胸间。 仓惶间笑古只来得及尽力侧身,可是那一剑已然必中,嘶一声划破笑古肩膀,带出一线鲜血。笑古口中轻嘶,左脚急忙落地,猛踏一脚反向转折,动作已是极快,可仍旧是在滞空瞬间,腰间灰雾一现而没,他甚至不用看,仅凭腰侧那一阵微凉伴随着刺痛的感觉,就心知已是再中一招。 王故双眼不知何时由空洞转为迷茫,对周围事物捕捉更为敏锐,步步紧逼着笑古,手中无情剑仿佛畅游天地的灵蛇,闲庭信步般的吞吐剑势,信手拈来般的转折变化,漫不经心间展现出来的剑招,竟是招招妙到毫巅,前所未见。 如同猛兽进食前与食物的戏耍,自信彰显尽致,任笑古如何躲闪,王故每次吐剑都没有落空,必然挂着笑古身上五彩斑斓的血液而回。只在一息之间,笑古身上的杏黄色长衫已经沦落成了乞丐装,尽够掩体的几块破布上也是五颜六色,已被笑古体内怪异的血液染了个遍,笑古周身三丈方圆的地面上,也是遍布着绚丽迷人的五彩液体,或洒或泼,如同一幅后现代印象派的大作。 只要看看便可知道,这一息时间里面,笑古已然失血过多,所以他身形渐渐控制不住,体内的虚弱感连连传来,双眼已经昏花不清,落败已成定局。 可能笑古心下是极想认输,从他偶尔清明的双眸中惊惧尽现,可惜王故的剑招没有给他一丁点儿开口的机会。 他只能踉跄着摇晃身形,却是被无情剑划过时的力道带着摇摆,神智开始不清,全身上下尽是剑招,五彩血液遍布全身,涓涓顺着腿脚流下地板。此刻的伤势,已经不是重伤可以形容的,似乎随时都可能昏厥或是一睡不见醒了。 王故双眼空洞没有一丝生气,他只是如机械般一招一招朝笑古身上招呼,好像那不是一个人,而是厨师手上的一道菜,或是画家手上的一幅画,认真地细致地慢慢刻画,直到作品达到自己认为满意的程度。 若笑古体内不是五彩绚丽的血液,而是令人心悸的殷红,此刻的场景会更让人毛骨悚然些。即便是现在这样,也让会场中沉寂无声,只有划破衣服肌肤时的嘶嘶声渐渐响起。 过了刻钟,王故才停下手来,似乎微微点了点头,才一剑刺去,将笑古的腹部刺了个通透。不一样的剧烈疼痛将笑古模糊的神志拉了回来,他捂住腹部,竟是露出了解脱式的笑容,接着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上。 王故甩了甩无情剑上正在滑落的五彩液体,淡淡吐出几个字。 “下一个。” 第十三节 战(十) 笑古死了没有? 笑古没有死,王故的剑,除了对着他腹部的最后一刺,都没有伤及内腑。死是死不了,可这样的伤势和这样的惨败,对于笑古来说,生不如死。 没有人上来帮他,即便是有心也不敢,因为方才笑古那五彩流光在云依身上显现出来的效果,明显是剧毒,而且是极度折磨人的剧毒,且看他那与寻常人大大迥异的血液颜色,内中罕有那同样剧毒的可能性大得让人恐惧。此时他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从他体内溢出的五彩液体,如此情况谁又会冒着莫名其妙中毒的可能性,如同自找苦吃一样来帮他? 这样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生于星宿派便意味着若不会奉承谄媚和提心吊胆,早几年就被人害死了。所以笑古自小便学会了保护自己,那种环境之下保护自己也就意味着对别人要有一颗蛇蝎般寒狠的心,也就意味着要活下去就要吃得人中极苦。 而如今的笑古,一身妖异巨毒招招制人生死两难之境,与此同时也要忍受那巨毒缠身时时作的折磨,现如今他萎靡于地的模样,若是知晓内情的人,也会不自禁的心生怜悯,暗叹这人生下来,或许就注定了一生都是一个悲剧。 此时已经没人再关注这个可悲可叹之人,因为场中骤然多出了两个人影,待人们看清之时均是心中一悸,已知今日之事到了**。 没人搭理的笑古兀自瘫软在地喘息了片刻,竟然慢慢起了身,哆嗦着手给自己点了穴止了血,又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居然摇晃着站了起来,步履阑珊地朝高台走去。 爬上了高台,一众星宿派弟子都看着他,但是那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目光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蕴意,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笑古眼中布满血丝,但依旧很努力的瞪大,冷冷地一个一个扫了过去,强撑着身体换了一件衣服,又一次稳稳地坐在那紫膻木做的高背椅上面,好像在告示些什么。 但是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连眼睛都不敢闭,也不敢运功恢复伤势,甚至比战斗的时候更加警惕,兀自强撑着重伤的身体,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身后那一票和他穿着同样衣服的人身上。即使身体再疲惫,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哪怕只是分秒的松懈,或许背后就会有致他死地的东西降临,那他就真的要死了。 这时候场中忽而又上了一人,接着飞仔和别仁也双双神色冷肃的踏入场中,与对面三人呈两两对视之势。 这是什么情况?看台上的许多人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死死看向场中。 “他若败,也只能败在我手上,就像他只能死在我手上一样,你们下去吧。” 立于场中的女人忽然话,暗红双眸片刻不离对面王故。 “我为什么要下去?”引无啄低着头看着手中快要完成的织物,专心致志地慢慢织绣,哼哼冷笑了两声,口中道:“我与他斗了这许多年,凭什么又要让你了?” “倒是新上来这位华山的,”引无啄也不抬头,漫不经心地质问道:“你又是怎么想要跑上来的?” 谢末将两只手臂抬到胸间,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摁过去,出一声声如炒豆般清脆的响声,接着右手先是拇指亮起一道如剑般的杏黄色光芒,出指一尺长短,乍放即收,然后是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尾指,最后是左手小指。如此轮回,他的气息也随着出指的不同而变化,时而雄劲绝伦,时而巧妙灵活,时而气势雄迈,时而拙滞古朴,时而轻灵迅捷,时而飘忽不定,刹那间竟变化数次,端的诡异莫测。 气息这东西,乃是气质的外放,一人同一时间常常只可能有一种,若是变化无常,那这个人精神必然有问题。 谢末精神有问题么?显然不是。那奇妙之处就在他的武功了,以指力凝剑,每一路指剑配套一路剑法,自然牵引得武者气息随之变化,不得不说这武学着实妙不可言。 如此诡异绝妙之事自然引得许多人注目,引无啄却依旧没有抬头,谢末说话却是对着他说的。 “引无啄,好大的名声。你可还能想起当年死在你剑下的梦醒来?” 引无啄的注意力依旧大部分集中在他手中的织物上,慢条斯理地答道:“当年我用剑的时候,死在我剑下的人不知有多少,至于你说那梦醒,一下子我倒是真想不起来了。” 谢末拇指杏黄色剑芒再现,凝聚尺长如同实质寒剑,一股雄劲苍茫风雨大至之势弥漫而出,他双目一凝,两道冷芒直射引无啄,“你想起来也好,忘记了也罢,梦醒死在你手上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引无啄不急不缓地慢慢将针头拉起,绷直了线,漫不经心地道:“我记不住,你说是便是吧。”他又将线缓缓刺下,接着以不咸不淡地口气道:“这与今日之事无甚关系,我就不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了。” 谢末笑了笑,却给人一种冷冽酝怒的感觉,“我是什么意思?人自然不能百死,可如今身在同一个联盟,我拿你没有办法。但是你要做的事情,我都不会让你做成,就像现在,你想与王故一战……”他又哼哼冷笑了两声,“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引无啄附近忽而闪现数十个黑点,若是不仔细看,绝对现不了。那些黑点幽黑狭长,粒粒不过一寸长短,悬浮于他周身虚空中,微微轻颤。 “那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长睡不醒。” 谢末双眼冷芒暴涨,左手尾指指剑缓缓抬起,气息骤然变化得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似要指向引无啄。 “孽子!” 青穹中一声暴喝乍然响起,如春雷般朝谢末方向猛地落下。 谢末抬头,双眼对着谢逸依旧淡漠无情,抬起的手还是停滞了下来。 谢逸稳稳坐在高台的紫膻木高背椅上,微微低头,两眼也是冷漠一如神祗般俯视场中,不带感情的盯着谢末和他手中杏黄色指剑。 “莫忘了你还是戴罪之身。” 谢末当然不可能听不到谢逸这一句冷冷传来的话,可是他的指剑还是停在半空,不上不下,上指不到引无啄,下不是收手,便这么僵持着。 谢逸也不再言语,就这么冷冷地看下去,父子两人同样无情的目光于虚空中对撞,像是在进行一场看不见的两人战争。 最终,谢末的手还是慢慢放了下去,杏黄色指剑慢慢收回,但他还是沉默着固执的站在场中。 引无啄掩嘴轻笑,却是连眼都没有抬起,那一笑竟是妩媚妖冶,颇有些女子的味道。“你们一家子闹够了没有?也不嫌害臊,闹够了就赶快下去,我还要与秦苏妹子好好探讨一下呢。” 谢末又一次猝然转头,冷冷看向引无啄,右手再次躁动不定。 “还杵那里干什么?” 谢末依旧沉默着立在场中,无人知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还是动了,慢慢地退回了场侧,不言不语冷冷注视场中。 “倒是让引大家看笑话了,孽子脾性顽劣不堪,还望引大家多多海涵。”谢逸这才笑起来,谈笑着与引无啄致歉,颇有些真挚的味道,只是不知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引无啄周身幽幽黑点并未散去,他低着头幽然一叹,“无事,只是让我想起当年了。他这模样和我年轻时候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话讲得沧桑悠长,他和谢末年纪相差仿佛,本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如同是谢末长辈在虚叹光阴一般。可是在他口中讲出这话,没有人觉得不适,因为从经历的事情来说,引无啄绝对有说这话的资格。 谢末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言语。谢逸模样豪爽的大笑几声,才淡笑道:“既然引大家能如此豁达,我就不多言语了,还请继续。” 于此同时莫**装模作样地啧嘴,在暮晨耳边低声感慨道:“有时候还真是不得不佩服随欣这个妖道士,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还竟然被他生生拉扯出一个诺大的联盟,重点是居然还没垮,啧啧……” “多大的能力啊……”末了他又一次加重了感叹。 红楼香失口笑出声来,曾假那一口酒喷出了老远,暮晨依旧清清淡淡不惹尘埃的轻笑,杜鸳鸳冷冷注视莫**,似乎带着一丝鄙夷,暮七依旧睁着眼一本正经的自修,似乎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场中秦苏再不带笑,也没有管身边生了些什么,只以她面纱下暗红色的双眸注视着对面,王故那平凡无奇的脸上明亮的眼珠,似乎要透进去看个清楚。 直到周围声息落下,她才幽然道:“讲完了么?下去吧。” 引无啄慢条斯理地绣着花,“怎么如今站在一个阵营了,秦妹子还是喜欢和我过不去?我和他还有一战未完,自然不能让你……” 话没说完,他周身的黑点倏地消失近半,竟是遽然起了攻击。 以目光已经无法捕捉那些黑点的移动轨迹,一方面体积太小,一方面度实在太快。只听锵锵声悠长响起,那些个黑点竟然停滞在王故周围两丈各点,而王故附近也有些灰色游丝灵巧移动,数十条此刻停在王故胸口附近。由此可想那些黑点只在瞬间里,应该与王故的灰丝生过碰撞,尽数反弹对撞而回。 那些黑点只停留了瞬息,便再次消失,而刹那之前王故却是笨拙略显缓慢地以剑画圆,范围囊括了身前大部分,叮叮声倏忽响起,声音短促而清脆,能感到力度十足,眼力足够者捕捉到了那赤剑上瞬间多出的几个黑点。紧接着地板上嗤嗤声响起,王故脚前的石板上十数道青烟袅袅升起,那石板上多出了肉眼难辨的十数个细洞。 王故一剑画完又迅捷朝身后一挡,又是叮叮声短促简洁传出,远处圆场围墙上也是嗤嗤声不绝,青烟飘渺,想是那些黑点戳入石板时,度太快导致摩擦力太大,高温连石板都开始消融。 两人对招极快,直到此时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王故身旁的飞仔和别仁才堪堪反应过来,怒叱一声便要朝引无啄攻去,王故赤剑忽而横摆,定定的挡在两人身前。 别仁涨红了俊脸,怒声道:“王大哥,他们无耻!不止是两人齐上,还要偷袭!” 飞仔也是冷冷的看着引无啄,手中攥紧了莫伤剑,剑上紫芒暴虐流转不休。 莫**啪一声拍碎了扶手,站起来望着随欣冷厉质问:“不知道随大当家这是何意?莫非真要弃江湖规矩不顾,合二人之力战我家一人?” 随欣此刻也是面露苦笑,心中险些惨呼出声。他哪里想到事情会展成这般模样,可场上这两个人,是他能管得住的么? “莫大尊,我这是真没有办法了。你且等我试试。” 莫**依旧站着,冷冷看着随欣。随欣连忙起身朝场中呼喊,那声音几可说凄厉悲戚。 “两位,能否听我一言?且帮老道我着想一二,日后什么事情大可由得二位,可今日这事万万不可随着性子来,还望两位能多为我联盟日后想想啊!” 引无啄秀美一挑,阴阳怪气道:“秦大妹子,听到没有?我们这可是同一个战线的,你可不能由着性子来。” 秦苏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定定看着王故,口中依旧幽幽道:“你下去。” 引无啄眉头微蹙,顷刻间才舒展开来,娇笑几声道:“哎呦我的秦大妹子哎,这可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跟他可是已经对过招了,这便算是已经开始了。你还是下去吧,不然就是打断别人比试了,这么不守规矩,可叫江湖人怎么看妹子你?” 秦苏不言不语,身前亮光一闪,手中立时多了一柄金灿灿的剑,秀莲轻点地面,人已似脱兔般纵出,瞬息间已至王故面前,那金剑居然如蛇般扭动了一下,一道金光逼人的匹练脱剑而出,赫然宛若游蛇一般射向王故胸腹。 王故手中剑早已抽回,秦苏金色匹练未出之前,已然骤然后退赤剑横挡在自己胸口,数十条灰丝遽然飘到胸前,一丝丝缠绕到那道金色匹练之上,只退了三步,灰丝慢慢消磨,又被横挡在胸前的匹练便碎裂消散。 王故猛然低喝:“慢。” 秦苏却是一招使完再次退回了原处,目光不离王故,朱唇微张幽幽问引无啄道:“现在呢?” 引无啄那如大家闺秀又暗含妖冶的脸翻然变色,隐情变幻数次,眼丝媚而妖,内中冷芒连闪,瞟着秦苏片刻无言。 王故那一声慢,是对着飞仔别仁去的,两人正要动作,被他这么一喝,均是死死攥住武器,回头以眼神质询。 “有我足矣。” 别仁仍旧不服,张口争辩道:“可是……” 话没有说完,身旁飞仔拉了他一把将他打断,别仁疑惑侧头看去,只见飞仔竟然脸上慢慢浮现笑容,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可是了,我们下去。” 别仁呐呐着兀自反应不过来,飞仔不再管他,朝王故点了点头,拉着别仁慢慢走向场侧。 “飞大哥,这是为什么?难道要看着王大哥这么被欺负么?” 别仁轻笑回头,看向场中的目光充满了信心,口中轻声道:“既然他说有他足矣,那就应该相信他。” “可是……” 别仁的“可是”又一次被打断,飞仔轻笑着开口问道:“他早该创造属于他的辉煌……你不这样觉得么?” 引无啄狠狠地咬了半天牙,竟是身形一闪,度乎人眼捕捉极限,几乎在刹那便已到王故面前不远,手中那一枚绣花针上黑气缭绕,瞬间化为晶体般的实质,竟是如剑般刺向王故! 这一招还未至王故身前,旁边忽而多出一道蛇形波纹,灿烂金色逼人眼眸,引无啄眼畔飘过一抹黄纱,不是秦苏又是何人? 两人狠厉刁钻的两招同时攻至,王故眼眸霎时空洞,灰色游丝骤然加,朝两人方向聚拢而去,竟是汇集成两柄长剑的模样,一挑一点,两招看似平平凡凡,但其中精微巧妙非接触者无法感触,两招同出顷刻间已然化解两人攻势。 两人同时后退几丈,引无啄眸中厉芒连闪,冷冷问道:“你是否还是要抢?” 秦苏幽幽道:“我说过,他若是要败,只能败在我手。他若是要死,我也希望他是死在我的剑下。” “那你便抢枪看!” 一语飘落,人影已然出现在王故斜侧,数十颗黑点倏闪乍消,已是悍然抢先起猛烈攻击。 秦苏动作也不慢,纤足轻点,身形游走仿若龙蛇,眨眼间手中金剑忽软忽直变化莫测,一招角度刁钻难以琢磨的斜刺已然攻向王故! 第十四节 战(十一) 同辈之中,一人单挑五强中两位,谁人有如此胆魄? 这五人,因为上古绝学的现世,实力已经逼近老一辈意境级高手,领先了其余同辈甚多。便是五人之间,以前单对单的胜负也不过五五之数,谁也没有尝试过同战两人。可是今日稀奇古怪的,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局势。 引无啄与秦苏,狂男与怪女,共战血男王故! 此刻两人各施本事,却不屑联手,各寻一个方向兀自强攻,角度时机皆不配合对方,却不知如此才是对王故最有威胁的打法。 即便是时机角度略有配合,王故也极好应付,九剑本就讲的是料敌机先,只要有配合之意,便看一人动作就能大致分析出招式的走势落点,第二人若要配合协同,出招范围就只能大大缩减,只要轻微计算就可解析一二。 而两人如此分别攻来,时机各有各的选择,角度绝无配合可言,王故才是实打实的同战两人,等若是要分心二用,若是稍微忽略了哪一边,必是瞬败的结局。 更何况两人所使的,均是天下间顶尖儿的上古绝学,对上一人已是全神贯注方可抗衡,此时却是两人莫名其妙的同时攻来,或许两人只为了争一口气,可是对王故来说,真是此生到此遇到的最大的难关。 可是王故不得不分心二用,眸中空洞之色顷刻褪尽,迷茫之色弥漫瞳孔,对周遭事物观察细致入微,不敢放过一丝细节,身外灰色游丝忽聚忽散,宛若化身般与引无啄和他的黑点斗了个旗鼓相当,任引无啄出招再迅捷莫测,身法再鬼魅难防,片刻内也无法突破这些灰色游丝的防锁。 王故自己执剑与秦苏金色软剑往来不休,却是在开始就险些吃了大亏。原来秦苏手中金色软剑甚是奇妙,使将出来的招式自然也与其余武器大大迥异。尚在开始,金剑本是剑身微弯,虽落点角度极难计算,可九剑中自有其余办法断定,王故无情剑微微下摆,斜刺而出,这一刺之后却险些吃惊到将他状态震散。 无情剑斜刺出去,的确挡住了金剑的落点,还借机反击。可惜那金剑竟是弯的更加厉害,也不知秦苏如何使的力道,金剑剑身竟然扭曲如螺旋一般,递出之后便将那刺来的无情剑包裹进了螺旋之中,秦苏再次运力,那金色软剑遽然收缩,牢牢缠绕在无情剑上,王故赤剑被死死套牢,进退不得。 这还没有完,秦苏剑柄微扭,金剑的剑刃就对着无情剑的剑身之上,她再狠狠抽拉,只听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金剑已若蛇爬树般,锋利剑刃割着无情剑剑身抽了回来。幸好无情剑强度已接近神兵,若是换一柄剑,怕是这一招就被废了。 秦苏见那无情剑身上毫无损伤,不由得眉头微蹙,这才想起王故无情剑的强度来,暗道一声失算,否则她手中金剑乃是神兵,此招一出神兵之下皆可废,没了武器的王故,生死便只在她的手掌之间了。 王故被惊出了一声冷汗,若是使剑的人连剑都被废了,便与任人宰割无异,秦苏这一招,上手便废人武器,可说是狠毒凶魇到了极点。 若是在寻常时,王故恐怕早能觉其中玄妙,可惜此时同战二人,他不得不分出一半的心思对待另一边的引无啄,仅仅剩下一半心神,要看透如此诡异绝伦的招数,又如何够用?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心头已是念头百转,秦苏一招不成,剑势微缩,金色软剑弯曲若蛇形,接着弯曲处凹凸间连番变化,当真如爬行的蛇一般灵动。四道蛇形金色能量带慢慢成形,紧接着分化而出,朝王故身上四个不同方向分别射去。 王故急急后退,所有的灰色游丝尽数与引无啄游斗,尚且觉得吃力,若是再分出几条来应付身前四条金色能量蛇,必然顾此失彼,得不偿失,所以王故毅然选择了后退。 这一退才更是显出秦苏的招式诡异来,那四条金色蛇形能量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虚空中朝王故游走而去,动作快得如若闪电,一息之间已到王故眼前! 两肩、胸腹,王故只来得及一剑稍斜,无情剑上灰雾缭绕,仅够挡住射向胸腹的两条金蛇护住胸腹要害,两肩处两道血箭飚射而出,却是一息之间已然见血。 双肩那两条栩栩如生的金蛇临近之前,似乎狰狞地张大了蛇嘴,露出其中尖锐的獠牙。不管王故双肩如何躲避,金蛇蛇身动作急如闪电,瞬间一口狠狠咬下,准确地带走了王故双肩两块血肉,再飚飞出数尺这能量化作的金蛇才溃散开来。 王故脸色不变,目光没有关注灵巧缠绕在无情剑上的另外两条金蛇,它们迅朝他手上攀爬,可是那度越来越慢,竟是被无情剑上的灰雾层层包裹住,灰雾倏兀震颤,两条能量金蛇遽然破碎。 他迷茫的目光朝斜下虚空处看着,那里此刻什么也没有。但仅在瞬息之后,一柄金剑诡异扭曲着无声无息骤然出现在那里,角度狠毒刁钻至极,乎众人的预料。 王故的剑早已动作,不快不慢,刚刚好在那金剑如毒蛇般探出头来的瞬间,精准点在剑尖之上,叮一声轻响秦苏反震而回,王故飘然再退,剑却是不停,猛然收回插入腰侧,又是叮一声短促脆响,隐约可见一黑点闪烁于无情剑尖之上,再一晃眼已然不见。 那些灰色游丝毕竟不是实质,王故仗着对引无啄武功的熟悉,勉力抵挡了一息有余的时间,便再也拦不住引无啄似狂风暴雨般的猛攻,一枚漆黑如墨的绣花针突破了游丝的防锁,朝王故本体射来。王故虽然熟悉引无啄的武功,但毕竟引无啄弃剑练针,已然有了许多变化,王故自然不敢有丝毫松懈,那黑针攻来早在他预料以内,已经提前改招,才能堪堪挡下。 三人忽而同时停下动作,王故口中轻轻喘息着,却不是耗力过巨,只是这顷刻里心神消耗太过骇人。他两肩溢出的鲜血浸透了蓝甲缝隙,滴滴滚落地上,他却不敢伸手止血,只怕自己稍有动作,秦苏的软剑和引无啄的黑针就会悍然而至。 引无啄嘴角勾起,这一丝邪异的笑容彻底破坏了他那张如同仕女图中大家闺秀的脸,纤细手指翻飞如若蝴蝶,虚空中无数黑点随之游走不休,那一双妖魅的眼轻轻抬起,瞟着王故调笑道:“这才一年多不见,王帮主倒真长了本事,竟然拉扯出个化身来与我一战……” 他手指变幻度骤然加快,让人只可见虚影连闪,那半空中的数十黑点便如着了魔一般,疯狂的游走舞动起来。他抹了朱红的嘴用力张开,夹带着男儿磁性的嗓音尖厉响起。 “你可觉得太看清我引无啄了?” 秦苏秀眉微蹙,却不管身旁如若妖魔的引无啄,暗红双眸中深邃不减,看着依旧喘息着王故问道:“你真就如此自信?方才便已证明,即便你如今武学强出我与他一线,同战两人也绝无取胜的可能,单选一个再续战吧。” 王故微微翘起嘴角,微笑淡淡道:“我想再试试。” 秦苏闻言幽然一叹,茫茫然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再叹些什么,心底隐隐有一种预感,似乎这平凡男子如此行事,固执到毫无道理可言,才是他的本性。可是秦苏虽然看过他许多的资料,却与本人可说是接触甚少,偏偏感觉里,他和自己像是熟悉到时间都不可泯灭的程度,这事情本就透着一股子奇妙,可世间许多事,哪一件不是奇妙难解? 引无啄粉饰的秀脸骤然紧绷,妖媚双眸转化空洞,身影倏地消散在空气里,再一闪现竟是已到王故身前一丈,双手各执两枚绣花针,寒光一闪正正刺向王故太阳穴,似要将他头脑贯穿一般的狠厉。 秦苏甩甩脑袋,强制将脑中莫名其妙的思绪抛开,瞳孔微凝,目光深邃如渊,娇躯于场中移动似游蛇,其势急如闪电,朝王故再次攻去。 王故手中无情剑径直挑刺,在引无啄双手间左右摇摆,几番下来竟将引无啄双手间的缝隙打得更开,紧接着赤剑遽然摆直,朝引无啄右胸心脏处刺去。 引无啄右脚猛力踏地,在剑尖及身前及时止住前行趋势,左脚斜踩,人已借力反向飘过,动作快若鬼魅。 秦苏金色软剑在半空中时隐时现或弯或直,叫人难以捉摸,倏而闪现竟是直指王故眉间,那金剑刚一出现,王故便早早偏头,秦苏金剑刺了个空,也是不退,只是她扭转手腕时王故已然低头,转变剑势的横劈擦着王故脑后的丝而过,烧焦了那几丝黑,却还是无功而返。 王故偏头之时无情剑已然平扭小半圈,低头时赤剑横荡而出,大有将秦苏劈作两半之势,秦苏正待再攻,却被这一剑逼得不得不侧腰躲开。 王故横荡无用也不收招,剑势微提,朝斜上划去,叮一声脆响,引无啄鬼魅般的身影自虚空中慢慢浮现,手中绣花针幽幽泛黑,刚巧击打在无情剑剑刃上。 看似两人此招均没有运上多少内力,可是一针一剑对撞之后,竟是双双反退数步,可想针剑上究竟蕴藏了多少能量。 王故这一退,看似巧合的刚好躲开了秦苏的另一轮攻势,秦苏一剑落空脚下踏地,悍然止住身形,金色软剑倏而软化,如若螺旋般扭曲,金光一闪已是直指王故双眼。 正此时引无啄身形一穏,骇人度再次动,人影再次消散于空中,漫天数十个黑点跟着骤然不见,王故周身游丝尚在引无啄稳住身形的瞬间,就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虚空中呯一声沉闷巨响,离王故身后两丈远,一袭红衣猛地出现在半空中,周身黑点似被无形的线拉扯着一样,兀自微颤着想向后退去,却怎也动弹不得,刹那后才归于平静。 一团灰气猛力撞击在王故后背上,接着爆裂开来,才徐徐消散,王故身体一个前倾,刚好避过秦苏如毒蛇般刺向他面门的一剑,两人擦身而过,王故却是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九剑虽强,招招料敌机先,奈何料是料到了,却挡不住引无啄那骇人度产生的巨大冲力。引无啄所习的葵花宝典又岂是寻常武学,乎人类想象的急必然携有巨大冲力,这巨大冲力也是无形增加了许多攻击力。 方才引无啄后攻先至,将内力尽数灌输于脚下和黑针之上,度比之前又快了几分,竟比王故预料的要提前不少冲击而至,王故的游丝又如何抵挡得住,相撞处离王故本身太近,内力外放的游丝尽数反射而回,蕴含在其中的反震之力来不及消化顿时爆,全数打到王故后背,这一招下来王故已是受了内伤。 王故虽伤,却没有乱了心神,眸中迷茫之色不减分毫,身形顿止反退两步,前方忽而闪过一道金芒,接着没入远方围墙不见了踪迹。他落脚处不远处的地面石板上,几道青烟袅袅飘起。 他忽而向右一闪,左侧他刚刚转折的地方一袭红衣闪了一下再次消失。他紧接着又向左大跨了一步,旋又猛地高抬起右手,无情剑摆得如同戏剧的架子,一道无声无息的金色剑芒几乎是擦着他的胸口划过,扭曲着的剑身划破了他的蓝甲,那金剑剑身突然扭了一下,再次入肉三分,一溜儿鲜血激射出去。 无情剑上叮叮叮数声连响,每一响无情剑便后震一下,王故也止不住后移一小步,待脆响截止,他已然被迫挪出了一丈远。 继后背受了内伤之后不足一息,往来不过三招,王故胸口又中外伤,一道寸长的剑伤皮肉翻出,殷红液体汩汩流下。 王故不敢停留,也来不及反击,此刻是自保都犹有不足,他敏捷地前行两步的同时左手遽然抬起,在胸间连点几下,止血的瞬间转身将剑挡在脖间,又是一条金色蛇形能量触及剑身,接着缠绕而上。 王故身前方才站过的地方红衣又现,手中出现两条黑色细长能量体,晶莹剔透,长过三尺,如同两柄长剑一般,狠狠插在地上。 那两条黑色细长能量体缓缓抽回,引无啄停下动作,看着有些狼狈的王故哼哼冷笑,以绣花针插着耳际长丝慢慢滑下,“看看你现在狼狈的样子,我看我狂男的称号是要送给你了,即便是我也没有狂到自不量力的地步。” 秦苏也再次停下,红眸深邃如故,幽幽看着王故,又是一声长叹。 王故胸口两肩鲜血渗出,蓝甲坏得厉害,他猛咳了几下,却还是轻笑起来,将姿势摆正,无数灰色游丝慢慢自他腹间气海处游离而出,将他周身一丈方圆保护起来,丝丝无规则的游走不休。 “我还想再试试。” 简短的六个字,比他前一句话只多了一个“还”字。 这话本身不狂傲,也没有自信十足的意味,可是此时此景之下,他依旧“还想再试试”,却好似狂傲嚣张到了极点。 引无啄粉饰的脸掩不住底下的铁青,他哆嗦了几下嘴角,终于彰显出以前的模样,哼哼冷笑两声道:“或许也只有你能破了我心如止水的心境,你若要一心求死,我便要看你能狂到几时?” 秦苏终于转头,双眸中森冷杀意凛然对上引无啄,朱唇轻启,“我说过了,他即使要死,我也希望他死在我的剑下。” 引无啄修剪如弯月眉毛微微挑起,冷笑数声道:“他死在谁手里,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你既然要抢,就看看他最后究竟会死在谁的手上。” “两位,”王故轻笑,好似事不关己一般好心提醒道:“我没说我想死,就算是要死,我觉得我也不会是死在今日。” “谁要死?” 一个沉闷木讷的声音突兀插入三人的对话。 三人均是循声稍有侧目,却是场侧呆立半响的莫御风忽而睁眼,眸中一阵妖异红芒闪过,他的手落在腰间剑柄上,那一柄魔剑锵锵抽出。 他慢慢一步一步跨入场中,那有缺口的魔剑指向王故,眸中空洞无物,口里毫无感情的问道:“是你么?” “得,”引无啄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别着嘴阴阳怪气地道:“又来一个疯子。看来你今日是必死了……” “谁说他今日必死?” 场侧又是一声幽问响起,那声音幽远润韵,初听是一平平无奇的女音,再品味片刻便能觉出其中滋味,幽怨**,让人许久难忘。 此人才一出场,便引得场内嗡嗡私语声不绝,沉静了许久的五环广场终于因为这女子的出场而开始沸腾。许多人或隐秘或张扬的目光,开始投注在王故那如剑般直挺的身影上,似乎才觉事情的**,均是因他一人而起。 第十五节 战(十二) 随欣猛拍额头一掌,哭丧着脸哀叹道:“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莫**等人如同看热闹般一脸好奇神色,莫**瞪大了眼看着台下感慨道:“看模样是一场乱战啊……” 依缘张嘴准备喊住上场那人,却见媱曳依旧慵懒斜靠着高背椅,两眼烟视媚行一般,嘴角含笑,不言不语。依缘顿时摸不清媱曳的想法,见她不出言阻止,便也嗫嗫嘴角,不再动弹了。 王故眸中迷茫不退,眉头微皱问道:“你上来干嘛?” 莫御风眼眸也被迷茫覆盖,不时有红色流光闪过,手中有缺口的寒剑微微移动,最终指定了新上场的暗红长袍女子,木然的脸上嘴唇微微蠕动。 “朵儿,你也想死么?” 朵儿浅笑,秀美面庞如花般绽放,却掩不住其中幽远黯然之色,“他若死了,我也活不了。” 莫御风眉头猛地皱起,似乎极难思索其中奥秘,片刻后淡淡道:“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我问你,你是想死么?” “我不想死,”朵儿稍稍摇头,眼眸里灰暗无色,“所以他不能死。你若要杀他,必然要先将我杀了。” 莫御风终于傻傻地笑起来,模样憨厚道:“懂了,你想先死。” “下去吧。”王故头也不回,嘴角轻启,这话却是对他身后的朵儿说的,“这里没有你的事。” 朵儿望着王故似剑般的背影,灰色眼珠似乎忽而多了几分生气,她浅笑如故道:“我若不上来,你今日该是必死。刚才说了,你若死了,我多半活不了。” 王故眉头皱的更紧,口气中居然罕有的出现一丝不耐烦,撇嘴道:“你怎么还是这样,满嘴莫名其妙的道理。” 朵儿灰色双眸忽然变得深邃而忧伤,“我因你而入意境……” 此话一出,场中气场遽然停滞,连引无啄都眯起妖异双眼侧目望去,所有闻者皆是瞳孔猛缩,心中一悸,已是对这无甚出奇的美貌女子另眼相看。且暂不论真假,若女人说的话是真的,王故同辈者此时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以而立岁数得入意境者,简直数千年来前所未见前所未闻,不止是出了同辈甚远,简直可称作是数千年罕有一见的绝世天才。 “虽然是半成品意境,只比状态略进半步,但毕竟是跨进去了。”朵儿在千万人注视下依旧面色不改,只以专注眼神幽幽看着王故背影,“这意境也生得古怪,必须以赐我黯然**的人来入此意境,若这人死了,这意境便也自然崩溃,意境者意境被破,下场也只有死亡了。” 朵儿歪着头,模样显得娇小可爱,眸中却依旧是忧伤黯然之色,她停下说话咬了咬嘴唇,将它咬得殷红如血,才又幽幽放出一句话。 “所以我若不想死,便不能让你死了。” 金光倏闪,若蛇般无声无息又迅疾若电射向朵儿,这突兀狠厉的一招“呯”一声被半道拦了下来。 金蛇撞上赤色的无情剑剑身上,滑溜地扭转,沿着剑身穿梭而上,度越来越慢,被缭绕灰雾包裹之后,剑身微微震荡,金蛇随之破碎消散。 王故慢慢收回伸直的手臂,迷茫双眸淡淡看着秦苏,“这是何意?” 秦苏忽笑,灿若星辰,意如深渊不可测,白皙手指缓缓滑过金色软剑的剑身,朱唇轻启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比起你来,我现在更想杀她。” 王故轻笑,双眼迷茫下森冷渐现,“你也听到了,我若死了,她也必定会死。不若多花点功夫把我杀了,何必白费功夫。” 秦苏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软剑上摩挲,她深邃眼眸让人看不出心底想法,嘴边撇笑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现在杀了她。” 说着软剑骤然弯曲,脚下一踏闪向朵儿。 莫御风浑然不管周身诸事,身形一纵便到朵儿面前,手中魔剑上黑色能量似水般流动不休,斜地里一撩,朵儿单掌扫去,灰色波纹层层递出,拍在剑身之上竟是嗙一声巨响,魔剑上黑水尽褪,莫御风竟然连退了四五步方才止住。 朵儿内力也是灰色,离掌而出如同水面涟漪,看似柔弱无力,实则刚猛至极。这也如人于黯然**时一般,越是失望灰心之时,往往心中隐没的期望也是越大。 莫御风一时不察,却是才一交手就败了一招。可惜此人与常人不可同日而语,自身情感已是渐渐泯灭,自然不会一招落败就暗生羞恼,迷茫双眸里红芒一闪,手掌遽然运力,那如黑水般的内力顷刻间充满魔剑,在剑身上蜿蜒流转不定,煞是诡异。 剑势一摆,莫御风连踏两步再次攻来,魔剑虚划圆弧劈向朵儿左肩,朵儿避也不避,右掌骤然抬至左肩前,嗙一声又将魔剑挡开,左掌自右肘下倏地推出,如破开水面般带起层层灰色涟漪。 莫御风右肩一扭猛地侧身,朵儿这一掌几乎是擦着他胸口打过去。 莫御风倏然低吼一声,周身遽然冒出浓烈黑雾,蔓延方圆三丈方止,将两人身形笼罩其中,但听内中嗙嗙连绵不绝,人影隐没在黑雾中丝毫不见,旁人也不知战况如何了。 秦苏那一剑没有凑到里面,半道就被王故潦草斜划一剑逼了回来。 王故紧追着后退的秦苏,手中无情剑连连闪动,但见半空中灰色痕迹忽现忽灭,挥剑度出了常人肉眼可寻的程度。 秦苏不慌不忙,似对王故举止了若指掌,才退时便软剑僵直,待王故紧随而来后那金剑斜划而出,刚好挡下王故攻来的剑。 秦苏徐徐后退,王故步步紧逼,两人中间的空间里呯呯声串联传出,乍一听如若绵长一声。 引无啄头顶骤然出现数十个黑点,细看去乃是被他黑色内力覆盖的数十枚绣花长针,粗比之毛稍粗毫厘,长不过三寸,隐约有银光流过,颤颤巍巍悬浮于半空之中。 “王帮主,切莫忘了还有我引无啄!” 说着话原地身影诡异消散,显然是越人眼捕捉极限的度已经动。 王故秦苏两人身侧不过两丈的地方,一把弯似牛角的长刀骤然出现,带着凛冽红光斜斜朝左侧虚空中狠厉劈去,只劈了一半就停滞不前,一声简洁短促显得力道十足的脆声响起,鲜艳如血的红衣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引无啄双手各执一枚绣花针,正正点在长刀锋刃上,两者僵持着互不相让半寸。 引无啄倏地抬头,空洞双眸中浮现身着暗红长袍的长刀主人的身影,粉饰的秀美脸庞上柔静神色消散无踪,暴魇之色渐现,他画得殷红的嘴唇却极为冷静地轻吐出一个问题。 “为何要挡我?” 圆圆眸中亦是空洞无物,双手死死捏住刀柄,面无表情的道:“你若杀了他,我朵儿师妹也要陪着死。他死不死我倒无所谓,可朵儿若是死了,我却不能接受。” 引无啄红唇微微哆嗦几下,继而冷笑两声撇嘴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 他手臂倏然用力,两针上猛地凝出两条长过两尺的黑色细条,将圆圆长刀顶开,他双手作势虚引,头顶上显出了数十支黑针的模样,在黑色烟雾里透出银光熠熠的针尖,尽数指向圆圆。 “你且说今日是否要保他?” 圆圆耸耸肩做个无奈的动作,撇嘴道:“看来是不保不行了。” 引无啄又是两声冷笑,“既是如此,便看看这几年里,你又涨了几分本事!” 话音未止人影再次消散,圆圆空洞双瞳微缩,长刀直直递出,竟似剑刺般将刀头朝前方虚空探去,莫名其妙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一招势头极足,只看刀上似炙热烈焰般摇曳的能量,就让人联想出其内蕴藏的猛烈力道。 偏偏此招出完毫无建树,圆圆也是不慌,扭刀横劈而去,如此才听呯呯两声脆响,虚空中突兀散出无数散乱的黑色能量,此时才可猜想出引无啄手中黑色狭长能量,恐怕已被圆圆蓄力横劈一招撞得粉碎。 两丈外红衣忽现,引无啄以手中绣花针梳理鬓角长长须,带着与其秀白脸面完全不符的邪笑,嗓音不定阴阳般道:“圆圆妹子的眼力倒也了得,竟能跟上我这世间极。” 圆圆闷哼一声,左肩下两寸处忽现血光,背后一丝极细的血丝射出,竟是莫名其妙中了招。 “可惜忘了我的针。” 引无啄掩嘴轻笑,言语中不显得意,可偏就让人觉着他心中很是得意。 圆圆低头一瞟,也不止血,很是随意的自嘲一笑道:“我还真就忘了。” 说着周身倏现红光刺目,闪了一下便归于平静,留下无数不过拳头大小的红色火焰状能量体,围着圆圆或沉或浮。火焰状能量体周围视线有些扭曲,倒似那是真的炙热火焰一般,只是若是真的火焰,却不见是如何支持其在半空中燃烧的。 一团火焰倏地飘出,朝圆圆身后而去,似可见那里的半空里有一细小物件,挂着的血丝掩不住其中银光流转。 引无啄本可以拉回那一枚刺穿过圆圆的绣花针,可是他眯起绣描精细的双眼,似乎也想看看那火焰有何特异。 火焰还未靠近,温度便将那枚绣花针上的点点血丝瞬间蒸,再靠近一些,丝丝黑气也被逼了出来,那绣花针似乎失去支撑它悬浮在虚空的力量,忽然下落,却在下落的时候刚好穿过那团圆圆凝聚出来的虚拟火焰,再出来的只是几滴融化了的金属液体。 那仍旧带着高温的金属液体落在石板上,嗤嗤作响间伴随着袅袅青烟徐徐而升,石板上极快的下陷出几个凹洞。 引无啄的眼咪得更加厉害,终于有了些许忌惮,因为那绣花针本也不是凡品,乃是百炼精铁磨合一年方可成品,耐得住引无啄高中空气摩擦产生的高温,却居然被那火焰形能量顷刻间融化,可以想见那火焰中温度之高绝非寻常。 圆圆似乎喃喃自语般道:“这样就不怕那些讨厌的针了。” 引无啄秀眉一蹙,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哼哼冷笑时眸中空洞无物,口中清淡道:“那便再来吧。” 他刚一动作,两人之间倏而闪出一道杏黄色剑芒,气势凛冽霸道逼人。 那杏黄色剑芒倒是朝着圆圆去的,可惜引无啄已然动作,剑芒射至圆圆身前两丈处时,他刚好赶到那剑芒前面两寸,若是不避开,这剑芒在刺到圆圆之前,绝对会先把他刺个对穿。这剑芒射的时机极为巧妙,倒不知是要刺引无啄还是圆圆,也不知是技艺高还是顽劣不堪。 引无啄一踏折转,及时让过,那剑芒直直刺向了圆圆,圆圆清叱一声,长刀似烈阳般高举,悍然劈下,将剑芒一刀劈成了能量碎片。 引无啄眼中空洞尽散,冷媚地一瞟剑芒射来的方向,秀眉微皱问道:“小朋友这是何意?” 谢末面无表情看向两人,竖起一根食指,一道杏黄色剑芒射出一尺长短,他淡淡道:“先,我比你大两岁。” “其次,”他又竖起中指,又是一道杏黄剑芒指天微闪,“我不是要帮你,若是依我的意思,你现在已经被我刺了个对穿。” 引无啄哼哼冷笑,那笑声配合着他的嗓音显得阴阳怪气,“先,你虽比我虚长两岁,在我几人眼里,你还是太嫩,不信你问她。” 他的手轻抬,对着圆圆比了个兰花指,圆圆却是沉默,不承认也不否定,可是沉默有时也是默认。 “其次,”他摇了摇指头,“你就算真是想刺我,也一定是刺不中的。” 谢末手中两道杏黄色剑芒遽然暴涨一尺,突然头脑一震,他闭目片刻,睁开眼时瞟了一眼引无啄,轻声道:“去忙你的吧,他日我必将还你血债。” 引无啄哼哼冷笑两声,沉吟一瞬即道:“也罢,今日且不跟你计较,你若真呢拦下圆圆妹子,倒也能与我一战了。” 谢末闷哼一声,不再言语,手中两道剑芒已然射向圆圆,身形骤闪已至圆圆近身,圆圆左右各挥两刀,溃散了那两道剑芒,想撤身已是不及,只能暂时与谢末战作一团。 引无啄冷笑几声,瞟一眼对战的两人,旋即一个折身,尖声笑道:“王帮主,看我来取你性命!” 他张扬得意的身形却在虚空中被两柄剑拦了下来,他也不着恼,轻描淡写地弹动手指,任飞仔别仁如何猛攻,也近不了引无啄的身,就被那数十枚黑气缭绕的绣花针拦下。 引无啄尚有闲心慢条斯理的鄙夷道:“就凭你二人想拦下我?还差了些火候。” 说完身影再次消散,只留下那数十枚绣花针就拦下了急心阻拦他的飞仔别仁。 引无啄人影再现时,已然加入了王故和秦苏的战团,招招狠厉迅疾地攻向王故。 虚行双眸一亮,似是突然来了兴致,高声朝未名吼道:“未兄,乘着这架势,你我也凑个兴致,再来切磋一二如何?” 未名看了一眼身旁迷萧,见迷萧微笑点头,才抓起腰间剑,一个纵跃寻了个狭小空地,虚行几声自肺腑的大笑传来,人已拿着他的玄铁大剑朝未名攻去,两人竟然也战到了一起。 原本代表意义非凡的比试,似乎莫名其妙的成了一场闹剧。 五环广场的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场内的混乱打斗愕然无语。 随欣几人忽视几眼,哭笑不得。 暮晨几人倒是看得兴致勃勃,不时还点头摇头评点一番,十足是看戏的架势。 莫**装模作样的啧啧嘴道:“这乱的……还真是有看头,比看斗猴还有趣得多!” 第十六节 战(十三) 五环广场的场内似乎是很多年里第一次这么乱过,刀光剑影纷飞,沙石碎屑随着激荡气流游走不定,怒叱呼喝声金铁铿锵声晶体破碎声息息不绝。 似乎是一个暂时的平衡,但平衡本就短暂,它的出现本就是等待被破坏。 平衡的崩溃起始于圆圆与谢末处。 谢末虽有上古绝学六脉神剑,端的强悍绝伦,奈何回归华山时日已晚,于思过崖中恶补修习华山绝学紫霞功所需条件,等学到紫霞功的时候,离武林新秀见面交流会开始也只剩下半年时间,半年里他日夜身着明世套装苦修紫霞功等级,半年下来依旧不过十五级,威力与七十级的高级华山心法都相差甚多,可是交流会已经来临,他也只能心叹时间不够,只能以七十级高级华山心法支持施展六脉神剑了。 七十级的高级华山心法虽然强,但毕竟只与二十多级的绝学威力等同,而圆圆修习乃是上古绝学小无相功奥义,参悟自修已过两年有余,等级已过五十,威力比之谢末的七十级华山高级心法高了不止两倍。 任六脉神剑如何精妙绝伦,在内力的绝对差距下,谢末的剑芒根本挡不住圆圆长刀的第三次碰撞,离体的剑芒更是不堪圆圆一击,只能渐渐转为守势。 圆圆的刀法又岂是寻常武学?一路胡家刀法使出,几可说是滴水不漏,招式严谨中不乏大气,凛冽不缺细腻,不弱其上古绝学的名号。 只是三五息过去,谢末脸色苍白,强攻状态下的圆圆配合着上古绝学心法刀诀,再算上那些虚空漂浮的红色火焰,实力已经不是一加一的简单增幅。谢末终于直观的知道他与那五人之间,有着怎样不可逾越的差距。 他仓惶躲闪着,勉力凝结杏黄剑芒,不过将将支撑住他不至于快败去,此时两人相斗不过五十招,便已注定了他的失败不过是早晚的事。 倔强强撑着的谢末心中不由得沮丧,本以为寻到了绝学,便能和这五人站在一个高度之上,起码能给急需振兴的华山做一个支柱,哪里想到即使历尽千辛万苦,咬牙忍辱无视旁人不解的言论学到了上古绝学六脉神剑,这六脉神剑倒也不枉他一番苦心追寻,堪称精妙绝伦威力恐怖,他甚至以为若是对上五人之一,即便不胜,也绝不会败。可惜此时的事实明晃晃的告诉了他,即便有了绝学,依旧不是五人的对手,就算他将紫霞功修到五十以上,今日怕也是败亡的结果。 沮丧的同时,他不禁茫然自问,他明明如狗般的在疯狂追寻他们的脚步,怎么还是赶不上?何时开始,又是为何,他与他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神情恍惚,招式漏洞渐多,谢末甚至感觉不到身上数处火辣辣的剧痛,腰间、手臂和大腿上均被艳阳般耀眼的长刀划过,伤口嗤嗤作响,不见有血流出来,竟是刀上的高温让伤口顷刻结疤,连血液都来不及流出。 烫伤本是极难忍受的辣痛,谢末偏偏恍若未觉,兀自略显呆滞地躲闪着运剑芒挡防着,不时中招,幸好都不是什么要害,他还能麻利地凝出杏黄色尺长的剑芒,剑芒也还能挡下两三次猛烈的攻击才呯然破裂,可是他早已没有出招,本该气吞天下诡异强大的六指剑芒也只能用来憋屈的保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又会在何时战败。 这样明知结局的等待,会让人异常烦躁,连时间的流逝都会觉得慢得让他难以忍受,似乎是每一秒都被拆分成了千万份。 六脉神剑修到五十级,便可三剑齐出,每一剑各有各的风格气势,着实威力不凡。可惜这些威力根本没有挥的余地,只能作为能量抵挡圆圆烈焰弯刀上的红芒。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圆圆一刀下去,谢末手中三道剑芒同时破碎了,圆圆秀眉一挑,还长刀还是没有停留的刁钻一挑,将谢末腹间挑了个通透。 谢末脸上早在剑芒破碎的瞬间,就浮现了解脱式的微笑,即便是腹部被挑穿,那长刀再遽然拔出,他的脸上也没有丁点儿痛苦的模样。 他朝圆圆抱抱拳,沉默如故,捂着腹部没有出血却可见到身后的恐怖伤口,摇摇晃晃地朝名门联盟的高台走去。 圆圆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瞟了一眼仓然退走的谢末,撇了撇嘴,再不去管他,斜踏几步悍然一刀朝虚空劈去,叮一声脆响,引无啄森冷的脸自虚空中浮现出来,扭手以绣花针挡下圆圆长刀,瞬间逼近的炎热将他前端的梢烤得焦黄。 引无啄斜瞟一眼退走的谢末,冷笑数声道:“这才多长时间?连十息都不到,就挡不住圆圆妹子了。以为得了绝学就能睥睨天下?”他又是两声冷笑,“还真是幼稚。” 圆圆冷静点评道:“实力还不错,实战也不低,就是想法还有些幼稚。” 引无啄扭扭脖颈,招牌式的冷笑显得有些神经质,“没办法,看来还是先得把你给解决了。” 说罢人影再次消散,圆圆猝不及防,长刀力道落空,狠狠劈到石板上。她骤然扭腰,左侧一道冷光闪电般划过,肩臂处暗红色长袍撕拉一声破了个口子,已然见血。 圆圆不见慌乱,拉起长刀斜劈虚空,将引无啄不可见的身影逼了出来。引无啄两针连点在长刀上,借力再次,身影一闪既没。 被打破的平衡再次被建立起来,只是原本名门略偏的优势弥散无踪,此时明面上倒是末世海角占了些优势。 这边厢只是十息时间,王故身上再次被绣花针刺穿了几个小洞,腰间可见入肉三分的两道剑痕,滴滴鲜血浸透了他的紫色长袍,身上蓝色宝甲扭曲破烂得不成样子,彻底失去了作用。 引无啄被拉走之后,王故才再次转守为攻。他将代表防御状态的深邃眼神转为空洞,方才借幻影顶过几番致命攻击的防御再也用不到,攻击状态下周遭把握借势,可对招式威力有不小加成。 到了此时,王故对秦苏剑法终于有了基本的见识了解,对九剑破剑式的精妙之处再次领悟甚多。软剑虽软,可依旧是剑,招式逃离不了剑道的影子,只要依旧是剑法,破剑式仍可破之。 秦苏的剑与内力均是耀眼夺目的亮金色,可剑势吞吐间不走寻常,角度出招都古怪刁钻,于人意料不到处骤然探出,旋又倏而回归阴暗,加之又是软剑,更增添了无数种变化,着实让人捉摸不定。 王故无情剑如点水般探出,每一击都精准点在似蛇探头般袭来的软剑剑尖上,也不与其多做纠缠,招招轻灵精巧,将秦苏这招金蛇探头尽数接下。 待专心下来,王故脑中思绪更为清晰,虽不敢说把这套软剑剑法摸透,却也通彻了七八分,问题便再次回转到九剑的料敌机先上,秦苏身体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气息长短急缓,眼神落点,内力游走方向,手腕运力方法等等,尽数落入他的眼眸中,秦苏的后招,渐渐落入了王故的把握之中。 心中已有把握,王故出招更见随心所欲,九剑中种种奥妙精微,挥得更加淋漓尽致,每一剑出去均是自由挥洒、更无规范,却是精妙至极,轻灵飘忽无迹可寻。 秦苏蹙眉游走,但见王故剑招层出不穷,每一招变化都是前所未见,叫人难以捉摸,一时竟被王故压制,只能游走闪避。 王故心中忽而感到甚是舒畅,只觉得这九剑罕有使得如此酣畅淋漓,这般收随心的感觉,让他心境更为清明,似乎秦苏剑招诸般变化,均逃不过自己计算之中。 秦苏身形骤停,娇躯一震,自气海处突然探出七八支淡金色的锥形能量体,于半空中微微旋转着,倏地朝王故遽然射去! 王故的灰色游丝竟是没有动弹,只以无情剑半空虚点,便听几声清脆爆裂,那些个锥形能量体便如烟花般弥散空中。 王故紧接着一剑斜划,摇摆着似慢实快地劈向秦苏,秦苏软剑忽软,便要缠上无情剑,王故却倏然收剑,改道再刺斜空。 忽见又是几道淡金色烟花绽放在空中,众人这才怵然一惊,这才知晓王故为何突然收剑。如果王故方才一剑被缠实,手中等若失了武器,更兼之身形也被控制,秦苏不知何时隐藏的几支金锥正在这时候刺去,王故必然中招。秦苏这一招,实在阴险诡异得很。 数十条灰色游丝忽而飘来,赶在秦苏变招之前将软剑缠绕起来,秦苏只觉原本游走在软剑上的内力忽而变得晦涩断续,那软剑的诸种诡异变化再难施展,更兼之连出剑也变得窒滞,如同软剑上突然加了数百上千斤的重量一般。 无情剑不做丝毫停顿,斜挑而下,拨开那灰丝缭绕的金色软剑,眨眼间已然停在秦苏左边锁骨处。 秦苏停下动作,坦然认输。可是不知为何,那无情剑略做停顿,忽然再加力道,已是一剑刺穿了秦苏的锁骨。 王故脸色一变,急忙抽剑,手指连点帮秦苏止了血,沉默了片刻罕有的解释了一句,“不知道为何,我会忽然控制不住的想刺下这一剑。” 秦苏面带笑,看起来却很是哀伤,暗红双瞳中深邃尽褪,眼角水光流转,两滴晶莹闪烁的水珠徐徐滑落。秦苏抬起手指将脸上水珠拭去,微笑如故道:“不知道为何,我忽然控制不住的会流泪。” 说完收了软剑慢慢退到场侧,王故却是一声闷哼,后背上鲜血四溅,一只金锥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那里,狠狠刺进了五分深浅。王故后背上灰雾猛然出现,那金锥才呯然破裂。 王故又咳出一口鲜血,才听到前方幽幽传来了一句冷暖不知的话。 “不知道为何,我这一招却怎也收不回。” 王故闻言苦笑,伸手用袖子擦去了嘴角的血,朝秦苏背影望去,一时也不知她是心存报复还是真的收不回来。 此时却不是猜疑的时候,他左脚点地,身形骤然加,一头撞进了身旁的黑雾之中。 平衡有时就好似塔罗牌,只要第一张倒了下去,整盘的牌最终尽数倾倒。 黑雾中除了一直响着嗙嗙巨响和隐约厉嚎,忽而加入了短促的金铁铿锵声,如同嘈杂的敲打乐,让人心生厌烦,那隐约传出的尖厉嚎叫似乎更高亢了。 只过了三五息,黑雾徐徐散开,三人对峙而立,莫御风左胸被刺穿,血液汩汩而流,伤口离心脏要害也只隔几寸。他素色长衫腰间破开一个掌印,可见里面的肌肤现出不正常的灰黑色,皮肉下陷足有寸余,身中一剑一掌,莫御风已然重伤。 之间他面目狰狞,忽然仰头厉嚎,尖锐出人类接受极限的声波如若可见般快扩散开来,刮人耳膜刺痛。 一道若隐若现的红芒闪过他的手腕,流转而下进入他手中有缺口的凡剑,急若闪电般流到哪缺口附近,便隐没不见。 莫御风表情瞬间变得木然迷茫,低头看了看身体恐怖伤势,愣愣问了一句:“居然败了?” 他又低头看着手中那有缺口的剑,模样呆滞得有些诡异。 片刻后一脸茫然的莫御风,耸了耸肩膀,似乎对自己战败或是战胜没有丝毫感触,将剑收入鞘中,左右扫视一番,似乎在寻找引无啄,但是引无啄正在急运动中,他又怎能现得了,倒是看到场侧看热闹的秦苏,他只能更加茫然的摇摇头,不急不缓地朝秦苏走去。 黑雾才散去,朵儿便侧目寻到了圆圆的影子,来不及略作喘息,一个轻灵如蝴蝶快捷若闪电的纵跃便来到圆圆身边,猝然一掌推向圆圆左侧虚空,忽而侧掌斜劈,虚空里啪一声轻响,似乎劈到了什么东西,紧随而至的灰色涟漪波纹倒是全数落了空。 斜地里突然一柄赤剑飘忽而至,却是轨迹玄妙的轻刺苍穹,刺到尽头叮一声脆响,赤剑微震后停滞下来,然后倏然收回。 更高的地方一袭红衣在半空中慢慢浮现,身形徐徐下落,刚巧落在场中唯一那匹洁净白马背上。引无啄安坐于马背上,腰杆挺得笔直,头稍稍低下,身体形成了极好看的线条,也不知何时方才的织物回到了他手中,他又不急不缓的绣起来。 此刻的他再不复方才的疯癫模样,倒更像静心织绣的女子,他咯咯轻笑,嗓音又一次恢复起始时那样,温柔婉转带些磁性,让人不觉得腻味。 “随老道你可见到了,不是我不出力,再打下去就是我一人战他们五六人,明知必败的结局,就不用我继续表现了吧?” 他又瞟了瞟自己讲究的红衣,极为满意上面毫无破损灰尘,喃喃自语般道:“若是把衣裳弄脏了,可就不好了……” 场中忽然传出了几声甚是豪爽的大笑,让人听着便会跟着心生愉悦。 虚行手中的无锋重剑呯然砸在地上,激起雾般的灰尘,他脸挂邪笑,晶亮的双眸看着未名道:“未兄,你的剑道已是自成一脉,自此后怕是什么剑法到了你手中都会变了模样,若是再进一步,则天下间再无你学不会的剑法。” 未名罕有轻笑,显然也是心中极为愉悦,“虚兄妙赞,你也不差。” 虚行朗朗大笑道:“如今是不差,我是运道,正好遇到了与自己禀性符合的剑法,与你不可同日而语。若是他日还能有天大的造化,方才能更进一步,人与剑道彻底融合,方才能算是大成。” 未名轻笑如故,与虚行对视一眼,竟是同声道:“真是武道无涯啊。” 言罢两人相视而笑,抱拳拜别,似乎还依依不舍般地不时回头张望着回了各自阵营之中。 莫**装模作样的拂须点头,如若唱京腔般低吟评价道:“此二人~均非人中龙凤哇~” 红楼香掩嘴失声轻笑,曾假倒是抿了口葫芦中的酒,接着附和着道:“如此年纪便知武道深浅,此等心性,他日必然会大放光彩。” “也不知……” 右边高台上悠悠传出一个平淡中韵味无穷的女音,听者均是心神忽静,终于成功的将众人的视线拉了过去,却见右边高台上那紫膻木做的高背椅上面,媱曳慵懒却显优雅迷人的靠着扶手靠背,朱唇轻启。 “如今这结果,该怎么算呢?” 随欣一只手伸出也不知要干嘛,兀自停在半空哆嗦,一张脸涨得紫红,眉毛几乎倒竖,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中憋着一口怒气,只是不知他这怒是在怒什么。 莫**摸了摸下巴,将胡子摸得嚓嚓作响,故作沉吟道:“似乎是显而易见,大家看在眼里,这时候站在场中的是我末世的人和天涯的人,自然是我两家并列第一,名门么……” 他没有把话说完,可其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而照三家开始时商定的规矩,似乎也真是这么回事。 “莫无赖!“ 一声暴喝,如若晴空春雷炸响,随欣胸间的怒气似乎终于找到了泄的对象,尽数朝着莫**猛烈爆了,连不知什么时候给莫**取的绰号都叫了出来。 莫**玩世不恭的模样终于僵在脸上,眉梢轻挑,哼笑一声,“难道随大掌门觉得我说得不对?” 随欣面色阴沉,颌下三缕胡须微微震动,一脚重踏,早已福的身子豁然站起,颇有一股不动如山巍峨如岳的气势。 “这早就成了一场闹剧!” 莫**怪笑问道:“那闹剧开始时随大掌门怎么不阻止呢?” 随欣一窒,说不出话来,忽而拔出剑来,湛蓝色的真武剑怒指莫**道:“此事暂且不论,我偏就看你莫无赖不顺眼了!” 莫**眸中一冷,冷笑道:“你待要怎样?莫非小的打完老的来,随大掌门还想亲自下场走两圈?” 随欣怒极大笑,那福的肥胖身躯竟然如落叶般飘入场中,既沉重又轻灵的气息弥漫开来,沉重与轻灵,本来对立的两种气息在他身上诡异的和谐迸。 “正有此意!” 莫**一拍扶手,人已若飞鸟游鱼般乍现半空中,一股飘忽不定略带忧郁的气息随之飘散,大笑声这才传来。 “那便来吧!” 第十七节 战(十四) 莫**自半空中猛然落下,手中无情剑如板斧般朝随欣头顶狠狠劈落,意境级高手独特的威压也随着缓缓下压。 随欣的肥胖身躯竟如行云流水般飘逸,真武剑似缓实快的柔柔摆动,仿佛水中游鱼风中柳絮,浑然不着力,轻飘飘随风摇晃。 真武剑划过的地方,留下一丝丝洁白的弧形柔美线条,一切都显得自然亲切。 莫**落下度经过他内力加成,自然比事物下坠的正常情况更加迅猛,待到随欣头顶也不过用了眨眼时间,可是看随欣的动作,明明看着慢到了极致,却偏偏在这眨眼间做了许多动作,仿佛时间的快慢由他心情而定一般,端的诡异莫名。 锵一声绵绵轻响,倒像是利剑回鞘,真武剑贴上狠劈下来的无情剑,也不见随欣如何动作,那落势凶猛的无情剑便渐渐慢下来,如此极下居然连地板都没有擦到,就停滞在离地板三五寸的距离。接着随欣朝后抽手,真武剑拉着无情剑划了个玄妙的弧线,莫**便被带得身形不稳,朝前跌去。 此招倒和虚行的一招有些相似,只是随欣使得更随心所欲,更如泼墨画般的挥洒自如。 莫**眸中妖冶又清冷,矛盾至极又共同存在,脚下猛踏,左脚竟陷入石板之中,直没到脚踝处,整块石板瞬间裂纹满布,莫**的前倾之势顿时止住,猛力抽回无情剑,两剑摩擦处似有两道巨力相互较劲,锵一声绵绵不绝,又沉闷到人耳膜闷。 一股迷靡醉人的桃红色气体自莫**体内如烟似雾般弥漫而出,顷刻间将两人方圆十丈散满,身在其中的随欣只觉心中杂念俗欲尽数喷涌而出,古井无波的心境险些瞬间失守,心下骇然间稳守道心不灭,默念太极心法的口诀,周身乍现无数太极八卦般的虚拟白色能量体,将他周围的桃红气雾猛然逼开数丈,轻呔一声真武剑斜走而出。 莫**剑法邪异狠毒,如毒蛇探头般刺出,正正刺向随欣两腿之间,半道里与随欣斜走而来的真武剑极是精准的剑尖对剑尖,莫**内力猛然逼出,哪里想到随欣剑上内力犹如海绵纳水般,将他的内力尽数吸去,紧接着真武剑骤然震荡,莫**只觉一股难以匹敌的巨力自剑尖传来,竟将他撞出了六七步不止。 那难以匹敌的巨力乃是莫**一剑的内力混合着随欣自己一剑的内力同时反馈而回,莫**等若是一时间接了自己和随欣合力一击,饶是他内力深湛,一时也难以抵挡。 随欣借机而上,脚踏八卦乾坤,剑势游走间轻描淡写般化出数个太极纹样,排成一列随着真武剑划向莫**胸口,洁白虚线太极透着一股清净自然的味道,行的却是夺人性命的事情。 莫**清叱一声,无情剑微微扭曲前刺,破开重重桃红色雾瘴,被剑势逼开的雾气似被压迫般,在虚空中化为液体形状,再眨眼间凝成数条寒冰尖刺一般的事物,随着无情剑闪电般刺向随欣喉骨。 这一剑急若毒蛇吐信,偏偏给人以沉醉温柔之乡的感觉,让人不自觉会心神放松,头脑昏昏欲睡,道法十分狠毒。随欣这一剑走得闲庭信步,轻轻柔柔实则极快,与莫**一剑不差分毫。 两人也不知多高的胆识,见对方来剑竟是避也不避,一心只顾手中招式,随欣的太极虚纹射入桃红气雾中便渐渐消散,也不知是泯灭了还是隐没了。莫**的桃红寒冰尖刺半道撞上了随欣周身虚拟的白色太极,如水入古井般,荡起微微涟漪,便停滞不前缓缓消亡。 只有两人手中的剑径直划破各自阻碍,坚定地指向他们的目标。莫**的无情剑离随欣喉骨只有半寸时,随欣的真武剑离莫**的胸口也只有半寸,两人才倏而同时动作,莫**猛地一脚斜踏让开,剑势却是不偏不倚,随欣微微侧身,真武剑更加两分度。 两剑同时落空,似乎这结果没有出乎各自的预料,均是手腕一抖,横剑一扫再续前招,怵然觉对方与自己打的同样打算,继续下去竟是同归于尽的结局,于是同时毅然撤剑,后踏两步。 莫**似乎反应更加快些,一剑如蛇形般扭曲再刺,随欣剑走轻灵,柔柔绵绵如泥似水般缠上无情剑,身形灵巧动作,真武剑拉着无情剑微退几寸,继而猛力推出,取的是四两拨千斤之意,直将莫**逼退三五步方止。 随欣紧接着一个纵跃,人在空中左脚居然虚踏一步,如在虚空中仍能借力一般,再次加电射向莫**,一剑如山峦走脉般蜿蜒,带着丝丝龙须般的白色细线,点向尚未稳住身形的莫**。 莫**后撤一脚已然稳住身形,震碎两块石板,体内内息奔涌而出,桃红色内力于无情剑上凝结成晶,长约两丈如巨蟒般扭动着射向随欣。 电光火石间,眼见两人便要猛力对碰,斜地里倏然多出一抹邃紫色,将莫**猛然撞开去,一道看似平淡简洁的邃紫色剑芒骤然亮起,平淡下却又让人觉得其中似乎蕴藏着千万变化一般,不急不缓朝急行来的随欣探去。 明明是一招,可待两剑接触时,却似乎在瞬间碰撞了千百下,绵绵悠长的金铁交击声传出,无数白色紫色的能量如烟花般猛烈绽放,接着双双泯灭,如有一息实则只是一瞬,随欣与那抹邃紫同时向后纵跃退开。 “都是些老家伙了,莫非还如三岁孩童一样,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斜侧传来散懒动听的声音,却见一片暗红色骤然出现,占据了右侧场地,排头的正是媱曳,玩弄着自己的丝,漫不经心的樱唇微动。 众人这才觉,许是在莫**与随欣争斗的两息之间,场中骤然多出数百人,分为三股各自对峙而立,众人抬头不由骇然,高台上不知何时已是空无一人。 场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因为或许江湖上活跃的各家高手,大半的意境级高手此刻都屹立在方圆不过百丈的空间里了,场中本还有不少空余的地方,却莫名其妙的让人觉得太过狭隘。 压抑得让人窒息,数十上百个意境级高手各有各的威压气势,此刻尽数悄然释放,于虚空中不可见的对撞交锋着,火药味弥漫而出。即便是坐在看台上,无数修为不足者已是胸口闷呼吸困难,原本看戏的心情瞬间弥散无踪,无数人蠢蠢欲动,眼珠中掩不住的恐惧,若是今日事态继续展下去,便要出大事了。 如果真的乱起来…… 只要想想许多人便觉得恐惧,场中均是站在江湖武学顶端的人物,那些意境级高手若是真的打了起来,随便一招闲散能量划过,对于看台上的大多数人来说都等同是灭顶之灾,顷刻间便小命不保了,怎叫他们不慌乱惊惧? 三家人马互隔二十丈,于此紧张时刻,似乎没人有心情回答媱曳的问题,均是沉默着,媱曳也不着恼,兀自休闲地玩着圆润如玉的片片指甲,显得漫不经心。 暮晨的剑还拿在手里,一点没有收回的意思,他眸中空洞,面带毫无感情的轻笑对着随欣问道:“我估摸着随掌门的意思……”他手中无情剑上邃紫流光似电般流转不休,“莫非这一次还想赖账不成?” 随欣肥脸霎时又涨得通红,隐隐青,咬牙怒道:“这早就成了一场闹剧!莫非还真要算不成?” 媱曳身侧依缘莹莹而立,此时看起来邪魅而澄净,长刀在手,轻轻一笑魅力无方,“可是三家当时都没有阻止,便代表了将要默认此后的结果。当然最后是名门败了,但极有可能是我家败了,或是末世败了,你觉得我们又会不承认事实么?” 随欣脸色阴沉怒吼道:“结局不是你们败了,你们现在当然怎样都好说!再说当时等若是你两家合力战我家一人,如此结果怎还能当真?” 红楼香眼一翻白,眸中看似无情又含情脉脉,即便是翻白眼也让人觉得风情万种,“就算我们两家加起来的人数,都不及你一家的人数,也亏得你好意思说。” 随欣脸色再变,阴沉得可怕,低吼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早就这么打算的!” 暮晨轻笑,突然插口道:“千百年来,从未听说过天涯海角能够真的合作。” 随欣一愣,旋又哼哼冷笑道:“天涯和海角倒是千年未见合作了,但合作的是末世和海角!是你暮晨和她媱曳!莫非当我忘记了当年你们……” 他的话没有说完,却是右手骤然动作,真武剑斜划虚空,半道忽见火星点点,呯一声重响,饶是上古绝学太极剑法极其擅长以柔化刚,随欣亦是不由得踉跄后退半步。 暮晨身边杜鸳鸳的身影忽然闪了一下,才归于稳定,此时已是无情剑在手,料想方才悍然将随欣逼退的一击,正是出自她的手笔。 杜鸳鸳的气息于冷漠中飘忽不定,冷冷道:“随胖子,当年之事,早已是当年,休要再提。” 随欣手掌猛握,真武剑突然开始微微震荡不休,他咬牙道:“反正今日这闷亏,我是怎也不会吞进去的!” 媱曳纤手下摸,一把抓牢腰间刀柄,迷茫又固执的气息柔柔飘出,她轻笑叹气道:“看来是一定要打了……” 顷刻间场内五光十色骤然亮起,各色光芒或绚丽或凌厉,各有各的独特气息,这一战眼看便一触即了。 正在这时节,广场外的五环大道上猛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和沉闷的铠甲碰撞声,让所有人都循声侧面望去,这一望却让许多人都呆滞了。 只见五环大道上走来一队方阵型排齐了的黑色战马,上面端坐着的均是身着纯黑色绣金边的重装铠甲骑士,这些骑士的黑色金属头盔将他们的头脸遮挡得严严实实,仅仅露出冷漠肃杀的两眼,冷冷的看着前方。骑士们都是左手持黑色厚钢重盾,右手拿着两丈长短的幽黑长矛,稳稳的斜插向冥冥苍穹。 这些骑兵胯下的战马似乎是精挑细选的,或许经过了漫长的训练,所以它们行走时不止是步履一致,连落蹄的远近轻重都是一模一样,每一步都精确得如同用尺子量过一样。 那些骑兵坐着战马齐整而来,连战马走动时的抖动都丝毫不能影响他们不动如山的形体。五环广场中的众人遥望而去,但见黑压压一片,第一排战马走到广场入口时,依旧看不到尾,粗略一数便已有上万人。 所有战马忽然整齐停下,一股子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胆魄不足者心中一窒,竟被那凛凛杀意震得不敢丝毫动弹。 头排里三匹黑色战马忽然越众而出,哒哒哒跨入了场内。排头那骑士头盔上有一根长长的洁白翎羽,除了这一点,其余与其他骑士没有分毫差异,也是重盔蒙着面,看不出来的到底是何人。 三匹战马不急不缓地朝场中走去,似乎根本没有被周围恐怖气势吓倒,只此一点便优越寻常马匹甚多。战马上的三名骑士也不忙着说什么,沉默着坐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直行到了场中三方剩下的空地上才策马而立。 “皇城之内,严禁聚众斗殴。” 有翎羽的头盔里传出一个平平淡淡的声音,如同在称述事实条例。足有几万人的五环广场顿时静谧无声,许多人都瞬间呆滞了,心中迷茫问道:这是哪里来的疯子? 虽说龙灵王朝的确有这么一个法例,可惜龙灵王朝的法律从来都是用来约束寻常百姓的,对于武者来说,向来都是一纸空文。这是朝廷与江湖默认了数千年的事实,江湖不管朝廷事,朝廷不问江湖事。所以突然之间在众多江湖人面前,一个朝廷当兵的忽然讲出了一个朝廷的条例,似乎想用来约束这一触即的大战,不得不让人觉得好笑至极。 可惜现场没有人会真的笑出来,因为广场入口外的大道上,有起码上万的强大铁骑,此刻便代表了可以毁灭许多东西的强大武力,这极好笑的事情,突然变得一点都不好笑了。 场侧还是传来了一声噗嗤轻笑,虽然笑得极为小声,但此时此刻就变得极其引人注意。 无数人或明或暗的循声瞟去,却愕然看见独独故宫的王帮主一个人,正在那里如同遇到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般,莫名其妙的轻笑出声。 那三名骑士却恍若未见,翎羽头盔接着出声道:“如果聚会已完,诸位还是早早散去的好。” 随欣却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别人言语,冷笑沉声问道:“朝廷的法律,何时管到我们江湖人身上了?” 翎羽头盔下也传出几声冷笑,此时才听出来这人似乎年纪不大,顶多是而立之年,与一众意境级高手相比,尚算年轻。 “我龙灵王朝的法律,何处标明了江湖人除外?” 这一问极为狡猾奸诈,显然避而不谈千百年形成的潜规则,一味强调了龙灵王朝历法里所谓的“帝王之下,人人等同。”的概念。 随欣一窒,被这一问搞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此情此景之下,入口外上万铁骑散着冷冷杀意,他若是再强调所谓的潜规则,必然再被扣个抗法不尊的帽子,若那小将领再较真一番,今日就变成了名门联盟反抗王朝的一出好戏,这小将领大可带着上万铁骑与随欣他们厮杀一番。 这意境级高手也不是万能的,或许能以一敌数百,但就凭在场这数百个名门联盟的人,对抗对方上万铁血军士,胜负着实难料。说不准最后谁会胜谁会负,更说不准事后会否一顶谋反的大帽子朝名门联盟压来,新晋的名门联盟即使高手再多,也抗不过一国之力,那时候就只能等着土崩瓦解了。 媱曳眯着眼看着吃瘪的随欣,美艳无方的脸上挂起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柔声道:“这位小兵哥说的极是,我等聚会已完,正准备离去呢。” 翎羽头盔点头道:“那便让我监督着你等散去吧。” 媱曳咪咪笑着,极是柔善,朝那翎羽头盔抱抱拳,又朝面色铁青的随欣抱抱拳,不明其意地摇摇头,嬉笑着朝入口走去。 “让路!” 随着翎羽头盔这声中气十足的号令,入口那黑压压密密麻麻的铁骑中间让出一条路来,宽不过三四丈,刚好够六七人横排而过。 媱曳也不介意,着人拉过她们的马来,骑上马带着一众人闲庭信步的离开了。 暮晨收起剑,也是朝那翎羽头盔抱抱拳,轻笑着未与随欣多做言辞,待人拉来他们的马,上马便要离去,莫**忽而回头,朝随欣无赖式的嬉笑道:“随胖子,看来今儿这事也就只能这样了……” 说完先是嘿嘿嬉笑,继而放声哈哈大笑,很是招摇的跟随暮晨而去。 王故回头朝那翎羽头盔多看了几眼,那翎羽头盔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忽而朝他很是俏皮的眨了几眨,王故会意微笑,转头跟上了队伍。 待两方撤出场外,那领域头盔恩了一声,不咸不淡地问道:“这次聚会该是你名门联盟主办吧?”说着也不等随欣回话,接着道:“那便你家收尾吧。” 说完策马归了骑队,高声号令道:“回!” 场内忽然传出一声石土崩塌声,那翎羽头盔骤然回头,但见随欣周边一丈方圆的地板轰然下陷,成了一个深三尺的巨大土坑。 面色深沉的随欣冷冷的与头盔下那双清亮的眼睛对视片刻,翎羽头盔下忽然传来几声冷笑,却不再管他,兀自领着人马踏着整齐的步伐离开了。 第十八节 朝廷事,江湖事 这次朝廷突兀插入江湖事之中,自然引得江湖中好一阵议论,隔不了几日便足有数十万江湖人联名上书质询,可惜上书递到太子手中,就再没了下文。 如今的太子龙三,已是监国,逐渐代替他父皇开始管理朝政。许是一干人等也知晓此事干系重大,不敢有丝毫怠慢,当日上书就递到了龙三手里。龙三拿起看了看,那上书足有数十万人的名字,折折叠叠下来都有三寸厚度的好大一本,他当然没有心情细看,寥寥翻阅只见尽是名门联盟门下各派人物,冷笑了两声,便甩手丢到了废纸篓中,再不去管它。 他自己做的事情,莫非还要自己批判自己不成? 即便是他不说,如此大的事情自然逃不过他父皇的耳目,可惜皇帝知晓后轻叹一声,却是接着轻笑了几声,与龙三只字未提。 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在他们父子俩默契之下,便这么不了了之了。 这江湖纪元6718年的2月,江湖比转暖的天气还要热得快。 此时天气渐暖,江湖里似乎也多了几分活力,私下里闹腾得厉害。茶馆酒店之中,但凡人群汇聚之处,均是人声鼎沸,有时更是兀自争论不休,争论不清也不乏大打出手者,着实热闹非凡。 对于名门牵头的联名上书,朝廷的沉默让善忧者忧忧不已,兀自猜测是否朝廷打破数千年的潜规则是一个开端,表示朝廷即将插足江湖事宜,要巩固有些疲软的皇权,为新皇上位谋些史料。 也有人兀自不以为然,此一类人自由惯了,常常游走于江湖边缘,连江湖事都不甚管,更不要说朝廷大事,心下无所谓,道一声与我何干? 更有激愤者,于人群汇集处公然大骂当今朝廷,挥斥间将即将登位的太子鄙夷得体无完肤,大斥其举止施政破坏了千百年来的规矩,公然插手江湖内事,只顾自身史料笔书里添些记载,将天下稳定太平抛之脑后,实在稚嫩昏庸至极。 无数心神激荡者已然采取了行动,依仗自身武学深湛,学野史杂书中的英豪般,深夜潜入皇宫之中,意图将这昏庸太子头颅拿下,即便是区区性命置于不顾,也要为天下江湖谋一个长治久安的盛世。 只是这宫门深厚,内中幽幽若兽口,半月间无数江湖人进是进去了,却再也没有出来。江湖许多人这才醒悟,这皇宫之中,怕是不知高手重重叠叠不知何几,恐怕意境级高手单枪匹马而入,也是九死一生的结局。 不知其他势力或是独行侠如何,名门联盟倒是猛然间住了手。在连派去两名意境级高手都有去无回后,名门联盟不得不住手。只此半月之间,损失一流高手便有数百,再加上两名意境级高手,联盟内在此次对太子的刺杀行动中,可谓是损失惨重。那一流高手倒还无所谓,毕竟只要功力达到实战过关,一个一流高手的崛起算不上非常困难,可是两名意境级高手的丧失,险些让随欣心疼得滴出血来。 毕竟意境级高手的培养绝非一朝一夕,或是功力达到实战过关便能培养出来的。一名意境级高手的出现,实力悟性机缘缺一不可。实力达到这一层的人物江湖中虽不多,但也有个十几万人,其中悟性再合格者怎么说也有个几万人,可为何江湖中已知的意境级高手却只有寥寥百多人? 简单的机缘两字,将无数人卡在了意境级的门槛之外。 任你是如何惊才绝艳的人物,若是缺了这机缘二字,便可能终身都与意境级无缘了。意境意境,玄妙近乎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说最容易领悟的攻击、防御和辅助三大类意境,江湖中众多意境级高手的意境大多以此三类意境级为主,缘由便是武者善战,在战斗中攻击与防御常常使用,在一个熟能生巧上面,常常浸淫摸索战斗中的不足之处,对于攻击或是防御自然体悟甚多,若是达到一个临界点,那便是悟性凡之辈,若能某日顿悟,看清了于临界之上的大路本质,自然就踏入了意境级。 许多顶尖武者均有各自喜好,若是对各自喜好的领悟达到瓶颈,也可说是天资卓绝的人物,若是哪一日有机缘顿悟,对喜好有了最本质的理解,也能跨入意境,这便是极其独特的辅助型意境。 只可惜这顿悟的机缘,实在飘渺难寻,有些实力领悟均达到临界点的一流高手,一辈子苦苦追寻,到死也没能跨出那一步。也有些实力未到却忽而顿悟,一举入了意境,这种人物也大有人在,传说中随欣便是此类,所以说机缘两字,实在是妙不可言。 达成条件如此之高,每一个意境级高手自然也威力不凡。于意境之内,对周遭或自身把握更为细致,且内力可以更为精炼,往往同一招使出来,也是一流高手的数倍,即便是被数以百计的一流高手围攻,也可在半日内屹立不败。是以强悍如斯的意境级高手,常常被各家势力用来做一种威慑力武器般的摆设,威慑的作用常常大过了使用的作用。 这意境级高手如此难产,可说是死一个少一个,任何势力也不会奢望第二日忽然又补出了一个,所以每一个损失都是让人痛心疾的。 自两名意境级高手一去不复返后,名门联盟终于不敢再试,随欣一众人开始对这往日里显山不露水的朝廷,突然有了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而此时的名门联盟,也再没有多余精力去分身他顾。随欣那一日咬牙切齿的说了,“今日这闷亏,我是怎也不会吞下去的!”而说完之后生的一切,对于朝气蓬勃的名门联盟来说,憋屈得万分耻辱。 更何况还有一个极重要的事情,那一日的比试,倘若真的照规矩办事,诺大一个新兴的名门联盟彻底沦落为二流联盟,终日被末世和海角两家压着,几乎可说是来势汹汹去势草草,简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还不算,原本刚够十一家名门分配的各类资源,一败之后照规矩便要分出五分之二,均给末世与海角,如此下来本想多赚些资源的名门联盟,霎时间变得根本不够分配,即使是十一家名门一起省吃俭用,那稀薄的资源也会将联盟的展彻底遏制,这联盟也必将会无疾而终。 随欣说了他不吃这闷亏,事实上后来名门联盟也是这样做的。 原本隶属于名门联盟的十一块地区,交流会事后第三日便有或末世或海角的人6续前去收归,均遭受了强烈的抵抗。 海角和末世当然不缺这么点资源,但握在手中的东西自然还是越多越好,两家不知何时私下里规划好了赢回来的地区资源归属问题,很有些合作愉快的意思。接着两家均以最快的度派出了收归队伍,更像是一种示威,悍然踏入了易主了的地区。 迎接他们的,是名门联盟下十一个名门各自派出的方阵型仪仗队。说是仪仗队,可是这仪仗队的规模未免太大了些,每一处都密密麻麻足有十万人,漫山遍野执器而立,领头的正是各个名门如今风头正盛的那十一人。 这一天龙灵王朝大江南北的天气都算不得好,大可说是风起云涌,一股萧索肃穆的气息在天地之间弥漫,与那十一个地区同时上演着的剧目很是相得益彰。 恒山派的林木区里,狂风刮过,吹得枝条剌剌作响,也吹得枝条下数以十万计的暗青色朴素尼袍的袖角下摆随风高频率摆动,可惜怎也吹不动那十万柄斜指泥土的寒剑,更吹不开那十万双柔弱眼眸中的那丝冷意。 林木区的最边缘处,一名略带羞涩模样的小尼姑手中寒剑流光熠熠,明明羞涩得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那双眸中却飘渺无波,看着前方的一群紫衣不动不语。 紫衣也足有数千之众,人数绝算不上少,可惜与那林木区里浩瀚的暗青海洋一比,与猫鼠相差无异。 两方对峙而立,互隔了百丈有余无语对视,半响后龙魂自紫衣溪流中越众而出,步履不见如何沉重,但每朝前跨一步,虚空中的氛围就更凝重些许,直行到中间,离对面暗青海洋只有五十丈他才骤然止步,这时空气似乎凝重到了一个临界点,仿佛随时可能迸。 龙魂在十余万人的注目之下,坦荡自然的微笑,朝着对面那羞涩小尼姑倒剑抱拳道:“不知静愚小师傅这是何意?为何带了这么些老老小小的女尼把属于我末世的资源霸占起来?” 静愚羞涩一笑,口中柔柔道:“这是我恒山的土地。” 龙魂也笑着轻声说道:“可惜三天前它就成我末世的了。” 静愚身后两名单手合十的老尼突然同时踏前一步,一股古井无波的威压和一股悲天悯人的威压同时释放。静愚笑得更是羞涩,口中更为柔弱道:“从前是我们的,而且一直都是我们的。” 龙魂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三人,片刻后突然笑了,甚至将剑归了鞘。 “希望以后也能是你们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领着数千紫衣快撤走了。 …… “我败了一次,今日不想再败第二次。” 压得极低的浓厚乌云下,虚妄的眼神太冷,即使隔了百丈,衣裳也能感觉到对面射来的森森寒意,她不由得眉头微蹙,微微缩了缩身子。她没有看向前方冷眼望来的虚妄,清淡目光越过了他,朝更远的地方遥望,似乎想看到那由玄黄色道袍组成的汪洋的尽头,可惜任她再怎么调高了脖颈,也无法看见汪洋的边缘,似乎一目扫去,无边无际。 浅笑了几声,衣裳未置一词,领着一票紫衣默然离去。被忽视了的虚妄面色越来越阴沉,握剑的手上指节白,却没有下令追击,冷眼目送那一抹邃紫消散于天地之间。 …… 血刀洞再也见不到洞口,此时漫说是洞口,连周围零星的杂草和褐色的泥土都被淹没,似乎天地间尽是一片猩红。 一滴滴毫毛细雨徐徐洒落,却无法打湿那十万套如鲜血般艳丽的长袍,淅淅沥沥之声低沉不绝,那是雨水打落在血色长刀上的声音。 洞口出来有一匹特立独行的血色骏马,也不知是否天奇神骏里的汗血宝马,高昂着的头颅上一对马眼极是冷傲无双,过丈高的马背之上,一血男子持刀端坐,迷萧不知道他是谁,可是男子冷漠微微俯视着她,即便丝毫不动,也有一股浸人骨髓的冷意蔓延而来,似乎只有血能够驱散的冷,如同实质的杀气覆盖了在场所有的紫衣。 迷萧不敢动颤,虽不知道那人是谁,可是那样强大肃杀的威压和旁边给男子牵马的临渊,似乎都告诉迷萧,那是一个极难招惹的意境级高手。 头脑一震,迷萧神色微松,第一次仓惶地选择了逃离,带着足有数千的末世精锐连头都没有勇气回,一味的朝前飞窜,仿佛身后是收命的阎王。 …… 未名骤然停下脚步,高扬起手中的剑,号令身后千人尽数止步。 前方的矿石区里只有独独一个男人,那男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银白色的矿石上面,白似雪,瞳孔散漫,似乎思绪紊乱的着呆,单手惯性般的顺着白丝滑落,再滑落。 他的四周狂风大作,吹得矿区里飞沙走石,却吹不乱男人的一丝白。 未名自然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忽然止步不前,一个尚且身怀重伤的笑古,哪怕他是星宿派现任的掌门,身怀两大上古绝学;即使笑古脚下的青草皆尽枯萎泛黄,且渐渐蔓延到笑古周围二十丈方止,对于已入剑道的未名来说,实在没有多少震慑力。 让未名止步的是矿石区后峭壁之上那一线杏黄,足有十丈高的笔直峭壁上面,可见一线绵延出三五公里的杏黄色,委实诡异骇人。 “为何要来?” 笑古雪下一声轻叹,从凛冽狂风异常清晰的传出,似乎随着那狂风飘进了每一个紫衣人的耳朵里。 未名仰头,看着那一线绵长的杏黄色,简短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来收地。” 笑古神经质的轻笑,伸手摸着座位下那银白色的矿石,如同在抚摸至爱的宝物般喃喃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拿到这一切,既然拿到手里了,又怎会轻易松手?” 未名拍拍剑柄,撇嘴道:“看出来了。” 说完高举剑朝后一甩,一众沉默的末世武者又沉默的快撤离。 身后那狂风中,神经质的笑声忽然高亢,尖锐笑声与离开的紫衣人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这笑,怎么听都有一股悲苍哀凉的味道。 …… “我生怕来的是未兄。” 米白色素麻的派服在昏黄的天色里显得分外显眼,更何况是一大片望不到边的米白色,更是刺目异常。 清一色的冷面美女,排头的偏偏是一个杵剑挺立的男子,身边娇羞透着满足的轩诗柔柔的勾着他坚实的手臂。 男子看着眼前尚算青涩的男孩,面带笑意继续解释道:“若来的是未兄,我和他两人都会觉得尴尬至极。但毕竟立场不同,这属于我古墓的资源,即使是他来了,我也是分毫不会让的。” 别仁一手持刀一手持剑,似乎还不怎么会应对这样的场合,在记忆和古史中的聪明才智,似乎顷刻间消散无踪,只能是愣愣地看着对面,那人山人海般的米白色人群让他还是生出了几分恐惧。 看着别仁微微哆嗦的手,他身后一紫一蓝的两名中年男子不由得粗眉猛皱,心中忽觉有些丢脸。奈何此次乃是这小子带队,他们也无计可施。 虚行似乎那一战之后,彻底放下了埋藏在胸中二十年的包袱,冷漠的脸时常会带上和善的笑容,他眯眼笑着看向别仁,只觉得这男孩可爱至极,不由出言道:“以千人战十万,莫非是疯子,否则都不可能再继续僵持,这样没有一点儿意思,你还是早早回去吧。” 别仁还想再坚持一会,忽而脑袋微震,他闭目查看后,才轻舒一口气,收起了手中刀剑,大喝了一声“后会有期!”,便带着人急匆匆地撤走了。心下大畅的他,哪里还顾得看两旁人的阴沉面容? …… 华山地界里,皑皑白雪早已消融无踪,这一日阴沉沉的天气太过潮湿,导致气候依旧有些微寒,但不至于凉了心肺。十万人聚在一起,这丝丝凉意便再也寻不到了。 飞仔身上的蓝色宝甲似乎失去了应有的光泽,许是缺了日头的缘故,他身后的数千件湛蓝宝甲也是如此,雾蒙蒙地不显生气。 飞仔对面的谢末手上,那瞬息变幻的杏黄色剑芒依旧明亮如故,谢末目不转睛地愣愣看着指上剑芒随心变换,偏偏像是越看越心生不解般,怎看也没有看够。 他身后熙熙攘攘也不知有多少件素青长衫,也不知有多少柄微光蒙蒙的松花剑。 飞仔忽而头脑一震,闭目查看后朝对面研究指剑入了迷的谢末微微一笑,像是来做客的客人与主人道别一般,抱抱拳道:“多有打扰,告辞。” 言罢朝那一片华山弟子也点头微笑示意,才不慌不忙的带着身后数千故宫精锐悠悠离去,如同他不是来收归资源,而是来观光旅游的一样。 第十九节 沉默只因不想言说 交流会上时气氛太过紧张,谁也没有觉妙玉的异常,即使与郭若坐在紫膻木高背椅上面闲聊许久,郭若也没有觉妙玉与她私语时的神情恍惚,到了后面妙玉更是在强颜欢笑,可惜郭若的心神更多的是关注场中紧张微妙的局势,也没有全身心放在与妙玉私语上,所以直到别过后都没有觉妙玉的异样。 之后的三天时间里,大事连连,联盟内诸多事宜,如同傀儡的峨嵋派新任掌门妙玉的异样,连她的师父都没有注意。这忽视之中,兴许和妙玉常日里话也不多有些关系。 妙玉师父习惯了自己这个外表冰冷性子软弱的弟子的逆来顺受,若非是看上了这一点,也不会让妙玉来当了便宜掌门,或许也只有她自觉了如指掌的妙玉,她才敢异常放心的退位,将妙玉拱到了台前,自己安心隐于幕后做了峨嵋派太上皇般的角色。 妙玉师父觉得妙玉的性子她摸了个通透,将峨嵋派交在妙玉手中她暗中看了两年,更觉着放心,深觉自己没有挑错人。后来的日子她便安然将派中部分事宜交予妙玉自行处理,但是在决定门派日后走向的大事上,依旧由她来拿主意。 这几日里都是这样的大事,妙玉师父只忙着沉思如何做选择,更加把妙玉这个太过放心的便宜掌门忽视了过去。 有时候让人放心的结果,就是会被无意忽视。 妙玉回来后其实比原来更加沉默,她甚至有些厌烦为何自己会让人这般的放心,她刻意表现了些异样,可惜没有人会来关心她,问问她是否出了什么事。这个时候,她太渴望有一个人来表示一下关心,可惜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还会注意到她,一个傀儡掌门的心里事,怎么与门派大事能相提并论呢? 可是这时候哪怕一个虚假的关心,妙玉也会对那人心存感激。或许问她是否有什么事,她不会和别人说出心里闷着的东西,即便是极想找个人倾诉,她也找不到能够真个信任的人,她闷的那些东西,即使是郭若和从小到大的姐妹,她也不想说出来。 但是被人关心着,总比这样似乎被全世界忽视遗忘了的感觉,要好上了不知多少倍。 妙玉师父对妙玉的性子的确拿捏极准,妙玉冰冷的外表下面,藏着一颗软弱的心,她只会用冷漠的外表,来抵挡外面世界对她的伤害。可惜那层薄薄的防御太过脆弱,在事实面前,往往一触即破。但即使受了再大再多的伤,她那柔弱的心不会选择悍然反击,只会藏得更深,慢慢等着伤口的痊愈。 可惜似乎越是软弱的人,越会被人肆意欺负,比方妙玉师父那样,比方那个华山她陪伴了一年多三月的男人。 妙玉迷茫沉思了三日,等到带着十万峨嵋派弟子执剑赶去峨眉山西北那一片林木区的时候,她依旧理不清思路,不明白是自己错了,还是别人错了,但是总有人错了,不然她的生活不会变成了如此模样。 林木区外有一方原野,刚被大雨洗刷过的天地,透着一股宁静清新的味道,可惜雨过之后天却没有放晴,不然也是个极好的天气。 阴云稀薄开来,隐约可见寡白色的太阳,光线倾洒下来,也没有增加多少亮度,大约和破晓时那般,依旧有些灰暗。 妙玉和十万峨嵋弟子到达的时候,十万人的气息太过凝实,那些出鞘的宝剑太过锋锐利寒,将那一片原野的青绿色彻底淹没,也将拂面微风送来的草木清新味道驱散无踪。 妙玉胯下一匹白马,似乎是那一日去五环广场时骑过的,很是温驯,身后有十万人也不见它有紧张烦躁,漫不经心地打了两个响鼻,排解无聊的踢了踢脚下青草,似在疑惑为何要在此处停留,而不是由着它肆意狂奔。 它的主人自然不能由着它乱来,事实上它的主人又一次蹙着眉神游物外去了。 妙玉这几日的头脑里乱得厉害,骤然觉了些似乎惊天的秘密,扰得她心神不宁不说,更是会止也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忽而幽怨自己的遭遇,忽而惊疑那秘密之后是否隐藏着天大的$$$$netbsp;官方mm英姿上传阴谋,忽而感伤师父的抉择,等等不一而足的诸番杂念,如同约好了一般齐齐踏至,妙玉的脑袋仿佛大了一圈,乱七八糟的一时竟怎也理不出头绪,甚至连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突然也似乎不知道了。 所以连她自己此刻在什么地方,又为什么在这里,她都迷迷糊糊的不甚清楚,只知道师父突然之间叫到了她,让她跟着两位师姑带队去一个地方,也没有跟她细说解释,便皱眉思索去了。 她本不会多想,因为以前也是这样,师父分派任务,她便忠实的执行,即使担任了掌门以后也是如此。可是听多了郭若的话,再受了现的秘密狠狠刺激了一下,她终于有些介意。她似乎突然之间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是掌门了,不是原本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了,而师父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掌门了,为何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忠实的执行师父派下来的任务?决策……不是应该是掌门做的事情么? 她烦躁的甩甩头,两畔丝随之摇摆,一遍遍重复着告诫自己掌门是师父让与的,尊师重道乃是人情伦纲,强制制止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 可惜有些念头,只要有了,就再也止不住,或是会埋藏在更深的心底,那抹遭人欺负的哀怨弥漫开来,怎也挥散不开。 地平线上,忽然多了湛蓝色的一个小点,那小点又化成了一线,一线又以极快的度变成了好大一块,那好大一块湛蓝迅分裂成了数千个小点,待再近些才可看清楚些,那无数的小点竟是身着湛蓝色衣服的数千人马,以极快的度朝原野逼来。 那数千人马与妙玉身后的十万人一比虽算不上什么,可是迎面疾奔而来,一股森然冷冽的气势便随之扑来,与十万峨嵋弟子冲天的肃然气势一撞才猛地消亡。 妙玉精神一振,双眸瞬间清醒,锵一声拔出剑来,竟是迎着对面冷冽的气势策马踏步而出,她身旁两位老妇也是神情一肃,跟着妙玉策马而出。 那数千人马似乎丝毫没有停下来或是减的意思,排头的十数匹奔马嘶嘶厉鸣,似乎被对面那十万人凝聚的势场吓住,极想停下来,可惜主人均是高扬马鞭啪啪打下,强迫身下马匹均前行。 疾奔的大队人马与峨嵋十万弟子的距离快拉近,前头那十数匹奔马厉鸣更见惶恐肆嘶厉,连落蹄声都乱了节奏,也不知是因为主人高扬的马鞭带来的疼痛,还是因为那快要撞到前方人马的自然恐惧。 互隔五百丈时,妙玉刚刚拉拢回来的心神忽而再次乱了,她看清了迎面冲来的黄马上的人,她的瞳孔微微颤抖,接着连手中的剑也开始嗡嗡抖动起来。 数千人马只是顷刻间,度不减再次跨越三百丈,排头的黄马上那人才剑鞘指天,号令身后部队慢慢降下来,又冲前了五十丈,湛蓝色的人群静止了下来,被牵动的气流却没有止住,兀自惯性朝前刮去,激得妙玉长簌簌飘扬。 黄马蓝甲,排头那人长相实在平凡,没有特别难看的地方,也绝没有特别出众的眼鼻,左右挑不出一点儿出彩的地方,若实在要寻出一丝特异,或许那人笑起来时尚算自然柔和,眉眼间却是不冷不热,极难寻到人情的味道。 妙玉偏偏看得很是仔细,似乎想从那张无味的脸上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她一双妙目瞳孔收缩得厉害,眨也不眨一下死死盯着那张脸,从际到横眉,再到那一双平淡无味的眼眸,接着是不塌不挺的鼻子,人中下微微勾翘着的唇角,不圆也不尖的泛青下巴。 她越是仔细的看,不知为何心底越是苦涩悲怨,眼角已然湿润,她强自忍住不让水雾滑落出来,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这般想要流泪,心里又哪里来的悲怨。 黄马上的人淡笑着看向前方,仿佛看的不是执剑肃立的十万人群,而是在坐观蔚蓝色海洋的潮起潮落,似乎极有感触般,竟还想悠悠一叹以抒胸中情感,待目光朝前拉些见到了妙玉,正准备长叹的口型顿时止住。 “好久不见。” 妙玉与那人四目相对,一瞬间胸中有千言万语,涌到了口边尽数凝噎,只能艰难吐出寥寥四个生涩的字眼。 黄马上的人淡笑不减,仿佛真是遇到了半面之缘的人一般,朝妙玉轻轻点头示意,也淡淡笑道:“好久不见。” 妙玉美目中的水雾险些忍不住,她连忙闭上双眼,让水雾不会凝聚成珠滚滚而落,忽然连心中那抹浓浓悲怨都尽数破碎,似乎一切都突然成了笑话。这笑话太可笑,妙玉不由得笑出声来。 她一面笑着,眼眸中的色彩一面慢慢淡去,最终成了灰暗无光的模样。 “王大帮主,不晓得今日突兀跨入我峨嵋领地,是为何意?” 她说话的时候太冷淡,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似乎摒弃了情感一般,比原来的她更让人冷到骨子里头,连原来柔弱的心都被变成了石头,冰冷而坚硬的石头,就再也不会害怕受伤。 王故目光清澈,目不转睛看着妙玉,微笑却不带丝毫感情,轻声道:“前几日联盟里说多了几块资源,所以叫我来收一下。” 妙玉终于知道为何很多人都会喜欢冷笑,这冷笑里可以有些不明显的鄙夷,可以有些别人不知晓的含义,所以她此刻也哼地冷笑一声,清清冷冷道:“我峨嵋立足了数千年的土地,用了数千年的资源,难道一场闹剧就要拱手让出?是否太过好笑?” “既然做了赌,便要打好输的心理准备,谁也没有必胜的可能性。” “不好意思,”妙玉黯淡无光的眼神冷冷看过去,“两家无耻地联合共抗我一家,这样早已偏离了开始时的约定,我名门联盟是怎也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说着她身后的两名师姑单手合什,齐声高喧一声佛号,两股绝情凛然之气浩荡荡散出,似是帮妙玉加重了话语里的坚决意味,意境级高手特有的威压朝王故极其身后的数千人压去。 这威压太过凌厉森冷,似乎决断了世间所有的情爱,威压过处人人均是顿时觉得心若死灰,人活世间再没了生念,意志薄弱者拔剑而出便要自刎,生死至关时心生恐惧方才醒悟,怵然一惊后才强自凝聚心神,一身冷汗透体而出。 幸好这两位峨嵋派意境级高手没有夺谁性命的想法,威压扩散开来而非凝聚施展,饶是只以威吓为主,也让人不自禁毛骨悚然。 策马立在最前方的王故自然感受更深,但他本身也是身有状态的人,大致可抵挡一些意境级的威压,加上常与意境级高手共处,当然也多了些免疫。最起码从外表上看,两名意境级高手的威压对他没有造成多少影响。 “毕竟立场不同。”王故依旧轻声道:“在我看来,输了就是输了。” 妙玉手中寒剑上烈阳刺目,剑尖上赤色毫光漫射而出,“我不想与你再争执什么,方正我绝不会让出,你若有胆,便来争一争吧。” 此话一出,她身旁两位师姑脸上勃然变色,惊诧地侧目望向了她们平日不大关注的傀儡掌门,连那浩浩然的威压都因心境剧烈波动而消散,心中惊疑暗自问道:这小女娃子是要做什么?明明不过是威慑,根本不能动手,她怎么突然如此不知趣的擅自做了主张?听那口气看那模样……似乎是想真个开战? “这与有胆无胆没有关系,”王故轻笑着摇了摇头,“倘若只有我自己,是绝不忍心与你去争什么。” 王故这话里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妙玉纤手微抖了一下,烈阳般的刺目毫光有了瞬间紊乱,但妙玉眼眸中的光彩只闪烁了几下便再次泯灭,她哼哼清冷笑道:“你是否想说,只可惜立场不同,你代表了末世,而我现在代表了峨嵋?” 王故脸上的笑僵直了片刻,才继续轻笑点头道:“也可以说是这么个意思。”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妙玉俏脸清冷无物,剑尖上的赤色毫光再盛三分,声调渐渐由低转高,“哼哼,立场不同……立场不同……好一个立场不同!” 在周围人惊呼厉斥还未响起,妙玉的倩影已经骤然消失在白马背上,流星一般划过百丈距离,那散射着赤色毫光的剑尖朝着黄马上的王故狠狠刺去! 王故身上似有花开,片片花瓣落了地,染红了马蹄下的青草。 “你为何不躲?”妙玉兀自呆呆地握着剑,剑身斜穿过了王故的左胸,自后背探出三寸的剑尖,剑尖上那刺目毫光依旧闪耀夺目。 王故似乎对身上的伤势毫无所觉,低头看着妙玉,脸上仍旧是不咸不淡的笑,“你的剑太快太突然,我没有反应过来。” 妙玉慌忙抽出剑来,颤抖的手将剑身上的鲜血滴滴抖落,她呆呆地看着王故那张平凡的脸,喃喃问道:“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王故拦下了愤然拔剑的木杰等人,妙玉的两位师姑此刻也死死攥住妙玉的胳膊,一面紧盯面前动静,一面拉着妙玉急急后退。 木杰连忙帮王故止了血,目光骤冷死死看向妙玉三人,王故身后锵锵声绵绵不绝,那一票蓝甲均是抽出剑来,愤然望着前方,哪怕前方有十万峨嵋弟子执剑而立。 王故高抬起剑鞘,止住了身后人的动作,那剑鞘忽然向后一甩,他淡淡的声音传出了极远。 “撤。” 说罢拉扯马头,率先带头后退了。 黄马身上他猛然回头,束音成线轻轻穿越了距离,将一个问题送到了妙玉耳边。 “你现了?” 妙玉颤抖的娇躯僵直了一下,笑容有些凄苦传音道:“两年时间朝夕相处,你当我是白痴么?” “既然现了,你会说么?” 妙玉身体又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笑得更是凄苦:“放心,我不会说,我甚至不知道找谁去言说,谁又能听我的倾诉,所以我只能沉默。” 王故终是轻叹,束音下更是幽幽不绝,那轻柔的声音终是传回妙玉耳边,“苦了你了。” 言罢策马狂奔,身后妙玉的眼眸里,那些水雾还是凝聚成珠,滚滚滑落,妙玉苍白的嘴唇嗫嗫动弹,只有王故听到了传出的三个字。 “我恨你……” 第二十节 将一切再次打乱 “为什么会是你来?” 秦苏慵懒地坐在白马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圆润的指甲,连眼睑都懒得抬起,随口问道。 她身后均是身着蓝青色僧衣的大和尚,眉目半嗑单手合什,另一只手握着弹铁打造的齐眉棍,密密麻麻足有十万之众,将少林二号洞口遮了完全。 圆圆胯下一匹如烈火般耀眼的红马,她将长刀横摆在身前马背上,然后翻了翻白眼,撇嘴道:“你希望谁来?” 秦苏蹙眉冷淡道:“只要不是你。” “你以为我想来?”圆圆依旧撇着嘴,伴着她那灵动俏皮的模样,别有一番风味。“要是我自己挑,我绝对不想来这里,尽是些木头一样的大和尚,天天只会敲钟念佛,委实无趣得很,也亏得某个古怪女人待得住。” 秦苏眉头舒展,轻笑道:“这也是,静心的地方某些浮躁没慧根的女人是绝对待不住的。” 圆圆柳眉霎时倒竖,手中长刀嗡嗡作响,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秦苏腰间淡淡金芒亮起,不咸不淡地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一厢眼看两人几语不合便要动手,秦苏忽而辫子微颤,她闭目看了两眼,再睁开时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狠狠瞪着秦苏道:“也罢,今日是来收资源,不是来闹事的,不与你这讨人厌的女人多做纠葛。你且说说,这资源,你让是不让?” “真是些废话。”秦苏依旧漫不经心地磨着指甲,轻轻地吹了口气,“这阵仗都摆出来了,怎可能让?” 没了似乎觉得不过瘾,秦苏又蹙眉喃喃自语般加了一句:“说没脑子,还真是没脑子……” 最后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当然逃不过圆圆的耳朵。 圆圆娇躯微颤,手中长刀冒着火光嗡嗡轻吟,险些忍不住便要一刀劈过去。可惜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克制了下来。 “你这个讨人厌的女人!我圆圆今日记住了!” 圆圆咬着银牙高喝了两句,那长刀高高举起朝后一甩,回头带着数千暗红长袍策马狂奔而去。 …… 丐帮一号洞口前面的戈壁上,站满了十万衣履污黑破烂的乞丐,委实有些壮观。可惜这十万乞丐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尽数不见,双手紧紧握着指节粗细五尺长短的打狗棒,以厮混于市井街边培养出来的嚣戾阴狠的眼神狠狠盯着对面那一票暗红。 与这些乞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乞丐大队的最前面,那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白马上考究洁净到了极致的红衣妙人,那妙人此刻微微蹙眉,似乎微风送来的丝丝臭气熏得他难受,影响了他织绣手中的嬉闹侍女手绢。 “小女娃娃,你还是赶快离开吧。”引无啄单手稳定地穿插,抹着嫣红的嘴唇轻轻开嗑,淡定柔声道:“你比划的东西我也不懂,你又重伤未愈,带着这些个千把人来,起不了什么作用。” 斜眼看见云依兀自努力地比划着什么,那娇憨模样直叫他会心一笑,声段更柔两分道:“这资源估计丐帮是绝对不会让的,你也没必要再挣扎了,还是早早回去养伤得了。” 云依涨红了小脸,这时候头脑也微微一震,她急忙查看,只见依缘过消息来,“回来吧。” 云依羞红着脸朝引无啄抱抱拳,引无啄不由得破口轻笑,云依红晕再增两分,如同红花一般娇艳欲滴。她急忙强自镇定,高高举掌朝后一划,带着海角人马急匆匆逃离了。 …… 灵鹫宫缥缈峰下东北方向一百里外,天穹风起云涌,瞬息变化万千,隐有轰轰闷雷声划过,一场暴雨眼看就要落下来。 可惜地上却没有人有心情看一眼天气,那狂乱的大风吹不动十万人散出来的森森肃然杀意,轰轰震人耳膜的闷雷声也入不了众人的耳朵。 “郭师姐……”一声平淡的声音缓缓传出,偏就带着一股惹人心疼的哀怨幽伤。 郭若拉着马缰,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女子,她冷斥一声道:“不要叫我郭师姐!朵儿妹妹,不要让我重申许多次,我现在是灵鹫宫的掌门!” 朵儿灰色瞳孔更见黯然,轻笑时幽怨伤神,喃喃道:“果然与他说的一般,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郭师姐……也早就变了……” 郭若猛地立掌如刀,手掌上金黄色流光刺目,弥漫出一股霸道绝伦的气息,她柳眉微竖,丹凤眼冷芒流动,朱唇亲启冷声道:“朵儿,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以后请叫我郭掌门。” 郭若也大致知晓朵儿脾性,$$$$netbsp;官方mm英姿上传让她一时更改也是极难,此时提醒许多次,她如果再来一声“郭师姐”,那郭若便再也下不来台了。所以郭若急忙出言,堵住了朵儿明显就要出口的那声“郭师姐”。 “今日你的来意,我很清楚。我既然拉着十万门徒来此,这资源自然是不让的。” 朵儿幽幽一叹,正要说话忽而脑袋一震,她闭目查看,正是依缘着她撤回的消息。她那灰眸看向郭若又黯淡了几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又是幽然飘远的一声轻叹,似要叹尽世间千万悲苦事一般,才高抬手臂,一掌后甩出撤退的号令,带着身后数千暗红长袍飘然远走。 …… 莫御风腰间的魔剑缩在剑鞘里,噼里啪啦似在里面颤抖。 莫御风头脑有了顷刻清明,他诧异地低头,看着那兀自颤抖的剑,想不通它在惧怕些什么。 “它在怕我的意境会伤害它。” 莫御风前面百丈的地方,依缘坐在黑马上安静笑着,意有所指地瞟着莫御风腰间的剑轻轻启齿。 莫御风腰间的剑鞘里忽然像是传出了一声厉嚎,抖动得更加厉害,隐有反驳依缘的意思。 “你哪一次又真的成功过?”依缘媚眼虚咪,依旧轻轻笑着,“只要你的主人还活着,你就永远脱不离他的掌控,最后依旧只是他的武器。” 莫御风腰间的剑鞘里厉嚎连连更见高亢急促,如同受了伤的野兽在泄愤慨疯狂一般,如此半响才慢慢歇止,剑鞘抖动却不停,只是变得时断时续。 “它为何要哭泣?”莫御风一脸疑惑,呆傻的脸对着依缘问道。 依缘看向莫御风的眼神里有些莫名的含义,她只是感慨道:“或许它也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是可悲……” 莫御风摇了摇头,呆呆道:“不懂。” 依缘看着莫御风,眼中的悲悯之色比看向魔剑还要浓郁几分,只是莫御风哪里看得出来,他的思绪早已呆滞,除了修炼,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莫御风头脑一震,他闭起眼睛看了一眼消息,才开口道:“随欣老道士说,这资源是绝对不让的,叫你赶快离开吧。” 依缘瞟了一眼莫御风身后那漫山遍野执剑竖立的武当弟子,轻笑道:“随胖子这阵仗的确可以,即使是我也不敢贸然动手,赖账赖到他这般地步的,也算是古今一大奇事了。” 兀自沉吟一刻,她呵一声轻笑道:“也罢,今日便算了,且看他如何面对江湖天下人。” 言罢手中长刀高举后挥,身后数千人马顿时掉头,狂奔着远走而去。 …… 末世殿内,高台上并排放着九把紫金色阔椅,却只坐着六个人。高台下王故六人抱拳而立,龙魂淡淡禀报着此次遭遇。 “随胖子这次还真是拼命了,居然为了这么点资源,连脸皮都不要了。”莫**撇撇嘴,甚是鄙夷名门联盟的举止。 曾假灌了口酒,咧嘴笑道:“我们也该体谅体谅他,毕竟这一次全民解禁,资源就不再是只属于我们的了,原本各派刚够的资源如今自然供不应求,也只有我们原来的四大家或许还多些,但也多不到哪里去。这时候他们偏偏搞出来一个名门联盟,相当于少林武当多余的资源拿出来均分成十一份,如此一分更见捉襟见肘。” 讲了许多话,口中又渐感干涩,他拿起酒葫芦狠狠灌进一口,咂吧着嘴品味了片刻才接着道:“接着以为必赢的赌局,偏偏莫名其妙的输了。以为本可以多赢些资源回来改善生活,偏偏最后还要吐出不少……”他装模作样的啧啧嘴,摇头幸灾乐祸地笑道:“如果这次为了面子真把哪些资源交出来了,这才成立没几年的名门联盟……怕是生生会穷到被迫解散吧……” 莫**在紫金阔椅上也没有坐像,伸过手去狠狠拍着曾假的肩膀放肆大笑着道:“说得好说得好!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的?对对对!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哈……” 杜鸳鸳厌恶地看了眼身旁没有正形的莫**,清淡地叹道:“到底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啊,只是可惜了我们那么好的计划……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赢了呢?” 红楼香轻笑道:“鸳鸳,你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计划嘛,成了自然好,不成么我们也可以随机应变不是么,毕竟又不是我们吃亏,呵呵。” 莫**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叹气可惜道:“还真是可惜,我们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的计划,偏偏该输的却赢了,这下子全给打乱了。” 曾假撇嘴道:“看看你们这些个都是些什么人,赢了还不好,那计划忒缺德,还是不搞为妙。” 他又灌了口酒,失口笑道:“不过不得不说,还真是绝妙至极的计划。” 莫**又大笑出声,重拍着曾假的肩膀道:“就你老小子最缺德,这主意一开始就是你先提出来的,你还给我这儿装!” 曾假咧嘴轻笑,大口大口地狠狠灌酒,眼眸中冷冽看着远方虚空,“毕竟,羊还是养肥了再杀的好。” 暮晨睁开双眸,双眸中隐有疯狂之色,轻笑已有邪异模样道:“可惜如今却是养不肥了……也罢……就陪他们玩玩资源争夺战吧……” 暮七撇撇嘴,轻轻吐出一句话:“比起原来那个计划,资源争夺战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莫**兴奋地搓着手,眯着眼睛阴笑着道:“果然大家都觉得原来的计划好。”叹一口气,他的表情瞬间变化得有些哀怨,“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 红楼香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半响,才轻笑着喃喃道:“要那个计划继续实施,也不是没有办法……” 曾假啧嘴品味还未下肚的那口烈酒,慢慢过喉后咧嘴笑道:“只要……” 莫**眼珠一转,与三人对视,阴笑渐渐显露道:“只要……” 暮晨抚摸把玩着剑柄上的剑穗,轻笑着喃喃道:“将一切再次打乱。” 莫**拊掌大笑开来,曾假咕嘟咕嘟狠狠灌了几大口酒,也是舒畅地放声大笑,红楼香和杜鸳鸳也是掩嘴浅笑,几人说不出的得意非凡。 暮七依旧闭目自修,突兀张口轻轻吐出一个问题:“打乱了就好玩了?” 莫**哈哈大笑着高呼道:“乱吧乱吧,小七,乱了才能继续那个好玩的笑话……” 暮七撇嘴清淡道:“那就乱吧。” 几人又是嬉笑开来,也不知是笑单纯的小七,还是笑几人数十年培养出来的默契,或是笑这即将再乱的江湖。 这几人到底在讲些什么,底下六人没有一个能听懂,听着他们得意的笑声,或许能知道紫金阔椅上的六位大尊又有了什么极其阴险的诡计,只是这疯疯癫癫的六个人只要一提到他们有了计划,就让人不自禁感到一股寒风透体而过,真正的不寒而栗。没有人出言询问,因为他们只怕那答案会让他们呆滞当场,随后浑身颤抖。 疯狂的人,只会有疯狂的计谋,而有实力又足够疯狂的人,他们疯狂的计划,会让整个江湖都随着他们的疯狂而疯狂。 王故抱着拳低着头,听着那些溢满了整个空旷宫殿里的透着疯癫意味的笑声,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他们如此疯狂的过活,又是为了追寻些什么? …… 海角剑派里摇曳的书房中,摇曳软在座椅上,一只手杵着扶手扶着脑袋,一只手拿着一卷《江湖记事》,卷角写着第二十三卷,额头几丝柔顺的丝落到那泛黄的书页上,模样优美得不可方物。 这《江湖记事》页脚书边都有些残破,可以看出来这本年代久远的书籍被人细心看护了许多年。如此年代久远的记事书籍,自然记的不是现在的江湖事,而记的是如今江湖人口中的上古那个江湖。 在这个上古武学横行的新世纪里,上古的资料就显得弥足珍贵起来,这本《江湖记事》记载了那个时代的大多数重要事宜、武学和人物,如今更显得珍贵无比,只可惜这卷记事在天地间漂流了数千年,能留下来的已经不多,连海角里都缺失了小半卷,更枉论其余势力了。 媱曳一面听着依缘的禀报,一面小心翼翼地翻着书页,蹙着眉头也不知是在研究记事还是思索依缘话语里的内容。 依缘柔软低润的声音刚刚停止,媱曳手中的书页也刚刚翻到了最后一页,慢慢看完了她轻轻一叹低声道:“倒是可惜了,如此奇书也不知出自何人手笔,让人看得身临其境余味无穷,实在让人欲罢不能,偏偏第二十四卷却忽然掉了,也不知当年圆月祖师手刃仇敌之后,又是如何了……可惜可惜……” 依缘不忍打扰她,便默默站在了她身后。片刻后媱曳品味够了,才回神朝依缘轻轻笑着说道:“真是好书,我都险些看入迷了,改日你也拿去看看吧。” 依缘笑着应诺,随后连忙又提道:“名门联盟这事情……” 媱曳轻笑不减偏着头道:“被那些小辈莫名其妙搞成了这样的结果,我们那些个计划倒是没有用了。不过估摸着末世那边不知道又生出了些什么疯狂的计划,我们暂且按兵不动,看看那边有些什么动作。” 依缘连连轻点螓,然后好奇问道:“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媱曳笑得有些狡黠,如同一只小狐狸般,“接下来,就跟着动一动吧。” 依缘突然娇躯微微哆嗦,感慨道:“一想到那些个疯子不知又有了些什么计划,总让人觉得心里不安。”忽而又嬉笑道:“还真是佩服他们手下那些人,一日跟着几个强大又疯狂的人,只能听着号令做些疯狂的事情,想想便觉得可怜。” “跟着疯狂的人,做些疯狂的事情……”媱曳出神地看着手中那卷《江湖记事》,喃喃失笑道:“记事中说,大多留在记事里的事件,开始时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存在,可最后这些疯狂的事情,才是能让人久久记住的。” 媱曳品味片刻,似有所悟,轻笑道:“跟着疯狂的人,做些疯狂的事情……这本就是个疯狂的江湖……” 第一节 寂静与疯狂 名门联盟这事情做的极有霸气,但赖账这种事情,做得越是霸气十足,就越成了笑柄。 如今的名门联盟何等嚣戾,虽行了可笑之事,但江湖里极少有人敢当众取笑,毕竟名门联盟如今人马众多,单论人数,没有哪个势力能够与名门联盟相提并论的了,若是调笑时被名门联盟里的人听了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那么好笑了。 游走在江湖中的名门子弟们许是自己也觉着丢脸,所以终日都绷着脸面对江湖人,茶馆酒店里,他们总是冷冷的扫视着场中,扫过之处均是一片寂静,只听喝酒吃肉的声音,不闻丝毫嘻谈笑骂。 这也让行走江湖的名门子弟们心下甚是得意满足,毕竟江湖人表面上的沉默,如同一种对名门联盟无形的畏惧,对联盟畏惧所以对他们也有了畏惧,被人畏惧着便会滋生一股凌驾众生高人一等的愉悦。 这也是除少林武当外的九个名门最急切需要得到的,它们沉沦了太久,几乎被历史掩盖,才急切需要别人的畏惧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可惜江湖人对名门联盟的畏惧太过流于表面,往往名门子弟刚刚离开,茶馆酒店之中肆意嬉骂的声音便猛然爆响,久久不衰。 再过强势的实力,也堵不住亿万江湖人的嘴,做了可笑之事,必然要被鄙夷谈笑太长时间。 谈笑之余,人们也不禁各自猜测这次名门联盟赖账以后,另两家联盟又会有些什么反应。猜测中,极少有支持说末世海角两家会就此罢休的,大多数人已是用观望的眼神,投向了名门下的土地,料想那里应该会溅出些鲜血,抛洒些头颅。 事实也如江湖人猜测的一般,十万门徒毕竟无法长期守候在资源旁边,这新兴的联盟有太多需要忙碌的事情,太多的地方需要人,可是名门似乎料定了末世与海角会有反扑,这各家的十万门徒竟死死守护了三日。 即便是如此紧张的局势时,蓬勃展的名门联盟依旧没有停下对资源的开采,他们需要更多的资源,来装备更多的弟子,所以名门联盟的各类资源点都在通宵彻夜的工作着,自打名门联盟成立的那一刻起,这些资源点就再也没有空闲的时候。 那些个名门联盟所属的技能师太过忙碌,在如此大一个联盟里工作也很是安心,以至于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关注一下当下的局势。而作为技能师,本也是江湖里的边缘人物,大多战事里两方都不会对他们起杀心,因为技能师大多都放弃了自身武学,专供各自技能,对于身无武学的手艺人,许多江湖人都不愿也不屑去杀戮他们。 除非有些脾性太过恶劣之辈,或是头脑不大正常的人,否则相对而言技能师在江湖之中都是极安稳的工作。 可惜这江湖里偏偏真就有些疯子,而且是势力极大且疯得名扬天下的疯子。 十一个名门驻守了十万弟子的反面方向,末世联盟悍然动了让江湖人愕然呆滞的反击。 三日后的傍晚,夕阳还没有落下山头,云霞若血,风轻云淡。 恒山派的一处矿区内,忽然清风拂过,忙碌着敲打的矿工们初时还没有回神,太过专注的他们还未来得及思考为何山洞中的矿区会有清风忽起,一声低沉冷漠的“杀”字已然在洞内缭绕开来。 惊愕回头的矿工们许多连呼喊都没能出,迎面冷冽无声却疾的一剑已经划破了他们的喉咙,血箭飚射之间,他们手中的十字镐均是嗙嗙落地,伸手想捂住喉间那一线伤痕,又哪里有什么作用,瞳孔渐渐扩散,面色只在几息之间便灰败下去,眼见已是不活了。 整整一个矿区里足有上千名矿工和百余名恒山弟子守卫,惶恐的呼喝叫喊仅仅持续了一刻,便慢慢弱不可闻,最后几近消无。 洞口如溪流般源源窜出身着紫衣的男女,但见排头者正是龙魂,一票足有千余人未作丝毫停留,仿佛鬼魅一样消散在血色霞光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上万暗青色尼袍的恒山弟子们才纵跃着急赶来,为的静愚手持利剑面沉似水,她身后的两名老尼更是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赶来的恒山弟子们听着那矿洞内此时静谧无声,均是心下一凉,暗道不妙,纵跃间更加迅捷,待一众人冲入洞中后,仅仅一眼,便让静愚等人从头凉到了脚。 一地的尸体,残肢断臂散乱遍地,殷红的血溅满了矿洞里的石壁,那些灰败的头颅上多是惊疑恐惧的神色,十字镐和断刃洒满了一地,一副人间地狱的惨景。 即使信了佛,悟了法,这些尼姑毕竟还是女人,许多初涉江湖的小尼姑手中利剑呯锵落地,扶着墙壁兀自干呕起来,脸色苍白的她们,竟是一瞬间连“阿弥陀佛”都不知抛去了何处。 静愚面庞上再也没有佛指拈花的淡定,秀美倒竖,手中寒剑上白色毫光骤然暴亮,厉叱一声,右手狠厉挥划而出,剑芒脱手疾如闪电,呯一声巨响血色石壁上遽然出现一条深长的豁口,矿洞内也跟着微微震荡,或大或小的石粒噼啪落下。 同一时刻,华山地界内的某个矿区,王故无情剑冷冷划过,一线灰丝划过两人脖颈,那两名矿工的眼睛尚还透着惊恐,头颅已经斜斜飞出,高撞上石壁化作红白色的血泥。 他身旁是宁凝和昔年,其余人等均是身着蓝甲,不过寥寥百人,但这百人剑下却无一合之将,即便是华山职守的几名二代弟子,也是被一蓝甲麻利两爪,洞穿了他们的心脏,再将之拉将出来,甩飞而去。 足有十名二代弟子,两百名三代弟子,上千矿工,在这蓝甲百人手下,仅仅坚持了半刻钟,便尽数化作了残尸断臂,再无一个活口。 “这还是暗组次全员出动,虽然三组各只有堪堪百人,但看实力与其他千人组也不弱太多,用时上也没有差许多,还算争气。”昔年手中淡金色毫光徐徐消散,轻声与王故禀报道。 王故轻笑点点头,“也算没有枉费帮中的大力栽培,暗组这三百人放在江湖中也该算是一流高手了,可惜就是实战上或许还差一些。” 宁凝站在血泞之中,浅笑间依旧如同百合般清纯淡美,柔声接道:“借着这次机会,也算是磨练实战了。” 王故再次点头,旋又轻身提纵,清淡声音飘出,“此地不宜久留,其余事宜还是回到帮中再议。” 一众百余人低声应诺,身形闪动已然跟上了王故的节奏,百余蓝甲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上,只是顷刻之后,便再也寻不到丝毫踪迹了。 半个时辰后,谢末带着足有万余青衫匆匆而至,这矿区里各色矿石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整个矿区再不复原本的喧哗热闹,也没有了呯嗙敲打声,静谧得让人心慌,偶有归巢夜鸦嚎叫,那声音好不凄凉。 这半多小时里,十一个名门地界里同时有矿区遇袭,与各派所属十万大部队驻扎的地方都隔了半多小时的路程,这半多小时是以一流高手的脚力来算,所以空余的时间实在太大,而且谁也想不到末世会对毫无武功的技能师动手,这样疯狂打破常规的举动,彻底出乎了所有江湖人的预料。 末世这一次也做得极绝,袭击的矿区根本没有留下活口,但与整个名门联盟所掌控的资源来说,仅仅只突袭了十一个小小矿区,还没动到名门的筋骨,所以末世这一次行动,更像是一次杀鸡儆猴的警告。 随欣特意开通的盟主频道里面,安静了足有半响。似乎各位名门的掌门都同时忘记了怎么说话,或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怎么办?” 不可能一直沉默下去,太多的沉默对解决事情没有丝毫用处,所以最终还是随欣先问出了三个字,也是其余人极想问出的问题。 这一个问题问出来,却又是许久没有人应声,这沉默里包含了太多东西,似乎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随欣不得不再次提出问题:“是攻是守?还是……妥协?” “妥协?当然不可能妥协!”笑古嘶哑地声音阴沉响起,可惜这一句之后,再也没有只言片语,其余人依旧沉默着。 随欣只好再次提问:“那就是攻?还是守?” “攻。”这是笑古的声音,似乎这个问题他也想了许久,而且早已得出答案,所以回答得极快。 “攻。”郭若生冷的吐出一个字,很是干脆。 “攻。”丐帮帮主似乎是咬牙切齿地咬出字来,听说这老乞丐极疼爱的一个第四代重孙刚巧去磨练力量,也刚巧地死在了未名手中,所以老乞丐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 可惜除了这三个人,再也没有人出口,随欣等了一会儿不见再有人表态,于是又问道:“那其他各位又是怎么个说法?总不能一直不解决这事情,几位怎么地也表个态吧。” “守。” 说这个字的声音其余人有些陌生,但觉飘忽中自有沉稳,隐有佛法虚空之意,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何人说的。随欣却是心中一紧,兀自想不通暗道:这无缘老和尚几十年未见他说几个字,表些什么态,怎地今日如此怪异地先表态? 渐渐地有人也反应过来方才是何人唱了反调,一时间各人各自诧异思疑,奈何这无缘老和尚话太少,也不多做解释,单单一字表明了态度,便再次沉寂下去。 “无缘大师说守,那贫尼也只好跟随了。”峨嵋派妙玉师父肃穆答道。 “两位大师都说守,我们古墓小家小派的,自然更加耗不起,只能跟着守了。”轩诗轻言细语地出言。 “守。”恒山掌门也轻声应同。 “守。”血刀老祖也淡淡吐出字来。 “守。”待全真掌门古祥说出守字后,谢逸那一声“守吧。”也紧随着出了口。 此时竟只剩下武当随欣一人没有表态,似乎尚还有些他人不知的迟疑,随欣片刻后才叹气道:“十一位里面已有七位选了守,即便我武当选择攻也改变不了结果,我这一票或有或无,老道我就不表态了,那便守吧。” “只是……”随欣突然又出声,“又该怎么个守法?” 古祥思疑了片刻,便沉声道:“不若每家的十万人分立四方,一方二万五千人,若是哪一处遇袭,离得最近的那二万五千人便赶去营救,如此可好?” 妙玉师父想了想便否决了这个提议,“若末世或海角只派少数高手前去,度太快,想必营救队伍也赶不及营救了。” 古祥也是皱眉苦恼道:“那该怎么办?” “不若……”妙玉师父也有些迟疑,“各个资源点均派人手前去,各派中的一流高手起码也该有个千余人,均衡一番后每个资源点都能有个百余一流高手,如此应该能够守上一些时日。” “如此守法,又能坚持多少时日?”丐帮的老乞丐冷冷问出,似乎极不赞同防守,“一流高手也需要休息,最多十日半月,联盟里的所有一流高手就会疲惫到无法动弹,那时候诺大一个联盟还有什么能够顶住末世和海角的袭击?” 妙玉师父的计谋被人挑了刺,虽然老乞丐说的都极对,但如此被人辩驳妙玉师父自然心下不爽,也是冷冷问道:“那照洪帮主的意思,又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丐帮老乞丐冷笑了几声,“自然是攻回去,这合起来有上万的一流高手再配上几位意境级高手,足以重创末世的各个资源点,让他们也尝尝这味道!” 妙玉师父亦是冷冷地回驳了过去,“那洪帮主有没有想过后果?若我们真这么做了,末世势必会如疯狗般回咬,若非才歇止几年的天地之乱,又要再次开启战事?我新兴的名门尚还需多加建设巩固,若这时候战事再起……” 她没有把话说完,可是含义却清晰明了,丐帮洪帮主怵然一惊,惊出了一身冷汗,心头怒气竟是顷刻间便消弭了大半,嗫嗫着不再说话。 古祥站出来做了和事老,“各位均是为我名门联盟着想,只是各自角度不同,既然大半都赞成守,那便接着讨论怎么个守法,可好?” 血刀老祖淡淡开口道:“先缩减些资源采集点,然后调动末世中的暗子查出末世动静的消息,再举重兵据于末世袭击点,将末世袭杀队伍围剿之。” 不愧是血刀老祖,寥寥几语中已有凛凛杀意隐然透出,这计划实在极为阴毒绝妙。 随欣欣然大笑道:“大善,此计极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末世来一招杀鸡儆猴,我名门也回一招杀鸡儆猴!极妙极妙!” 丐帮洪帮主也露出了笑容,拊掌赞道:“不愧是血刀老祖,这一招守中有攻,大合我意啊!诸位以为如何?” 妙玉师父也笑道:“不错不错,这计谋等若是将难题又丢回给了末世,的确不错!” 无缘老和尚忽而一声轻叹,打断了众人的言谈,片刻后,那清淡飘忽的声音才幽幽道:“以杀止杀,均是罪孽。若脱不离,也只好身入凡尘归了罪,也罢!也罢!便如此吧……” 余下几人均是表态支持赞同,名门联盟的应对方法,便这么定好了,频道之中又渐渐归于寂静,好似一切都没有生一样。 第二节 必死之局? “这鱼儿不上钩啊……” 莫**意犹未尽地感叹,仰着头瘫软在紫金阔椅上喃喃不止。 距离末世对名门联盟十一处矿点的偷袭已过去了两日,名门不止没有如暮晨几人料想中的那般展开疯狂反攻,而且更是龟缩起来,摆出一副隐忍的态度,着实让暮晨几人头痛不已。 曾假也是瘫软在他的阔椅上,兀自郁闷地大口灌着酒,用手背狠狠将嘴角溢出的酒液擦去,撇嘴道:“估计是无缘那老和尚,这老狐狸都活成精了,还真就不上当!” 红楼香单手杵着螓,柳眉微蹙问道:“不然……再撒次网?” 莫**以拳击掌狠声道:“这次他名门联盟的面子还没落得太狠,就再来次狠的,撩撩虎须,看他动是不动!” 暮晨睁开双眸,轻笑着对高台下的十余人吩咐下一次计划的具体事宜,王故等人高声应诺,领命而去。 这一夜无风,黑夜如幕,灵城内故宫本部王故的书房里,那昏黄的烛火摇曳不定,映照出数人的脸。 书桌对面宁凝与昔年两人正低声禀报,王故淡坐中央,身旁别仁兀自拿着一本《江湖记事》的残卷看得津津有味,飞仔倒是陪着王故听得极为认真。 “如今暗组总人数达到了三百五十人,均是身怀一种上古高级武学或是两种上古中级武学,等级均快过百或已过百级,若是多加练习,应可与一流高手不差太多。暗组中一品堂的成员已经扩充到五十人,这五十人均是身怀两种上古高级武学或是已有一门上古绝学,实力该与江湖中一流高手相若,如果再多加磨砺,该算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 宁凝休息了一下,飞仔给她倒了杯茶,她感激地看了飞仔一眼,便拿起茶来轻尝了几口,才继续道:“故宫中如今帮众已过百万,掌控附近大小林区十三个,矿区十二个,狩猎区十三个,学点区十五个,每日产出量极大,远远过了内部需求,展势头呈良态。” 王故淡淡点头,轻笑道:“不错,还有么?” 宁凝与昔年互看了两眼,昔年才踟蹰着开口道:“天下解禁和上古绝学的开启,导致江湖事态更见混乱,灵城内和附近多出了许多大小势力……” 见昔年难以启齿,王故笑道:“接着说。” 昔年面色微沉道:“许多小势力占着些际遇,也有些棘手的人物,与我故宫人士已渐有摩擦。” 飞仔猛拍桌子,阴沉地看着昔年怒声问道:“如此之事,为何不早早上报?” 昔年尴尬道:“本也不是些大事,无非是些偷猎学点之类的小事,毕竟天下解禁后又有不少人加入了江湖里,这资源就显得有些紧缺,学点一类更是要事,那些空闲无主的学点区常常人满为患,且冲突纠葛命案时有生,便有些胆大之辈偷偷摸摸溜进我们的学点区里打些学点去。” 见飞仔脸上阴沉不减,昔年连忙接着道:“但是胆敢贸然霸占我们资源的,倒还是没有。兄弟们也是觉着那些人可怜,且有些胆魄,许多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到这里飞仔脸色才渐渐疏解,宁凝也插口补充道:“这也不是我们一家的问题了,许多势力下也常有生,毕竟连交流会都没资格参加的小势力太多,难免有些胆子大的。” 王故轻笑不减,轻声赞扬道:“处理的极好,末世下第一帮派,诺大一个名头,要是小事上也与人斤斤计较,便无形中让人看清了。” 昔年抓抓脑袋依旧迟疑着开口道:“只是……” 这两字出了,却半响没了下文,飞仔又一次看不惯,冷着脸低沉道:“只是什么?帮中的事情你还犹豫些什么?还不赶快说出来?” 宁凝忙帮昔年解围道:“只是城西新生的少游帮和城南的九宫帮两个帮派这两年渐渐坐大,如今已是各据一角的势力,按说本该有了加入交流会的资格,不知为何这一次却没能参加。” 飞仔皱着眉头问道:“又没有影响我故宫何事,这种事情拿出来说什么?” 宁凝也将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道:“只是这两家本来都只敢在城外无主的资源点上相互争夺,不知为何一个月前忽然开始渐渐渗透到我故宫的地界里来了,而且原本互相仇视的两家这一次颇有些联手的味道,除了学点区,其余林区矿区和狩猎区里,都有隶属于这两家的技能师摄入。” 昔年苦着脸道:“江湖中的规矩就是极少有争端会牵扯到技能师,他们两家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耻借用这个规矩,强行抢占我们的资源。虽说他们派去的人技能等级不如我故宫人士,但胜在人多,总会被他们抢去不少资源,已经开始影响我帮派里的正常生产了。” “不杀技能师?”飞仔笑的有些诡异,嘿嘿笑了几声道:“这规矩前几天就被我们打破了,死在我们手里的技能师也不知有多少……” “飞副帮主的意思是……?”宁凝猜测地询问。 王故腰间无情剑忽而轻颤,出金铁铿锵地清脆声响,他伸手慢慢抚摸着剑柄,柔声道:“我故宫虽然与人与事和善为主,但不代表我们任人宰割。明日后派些人去驻守,这两家派出的技能师,见一个杀一个,先敲山震虎看看情况。” 宁凝和昔年低声应诺,随后宁凝轻声道:“禀帮主,我怀疑这事情后面,会不会有人指使?否则这两家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同城,对我们的实力,他们应该比外人更加清楚。您看……” 飞仔断然答道:“不必多费功夫查探,这种小势力与我们如今差距已大,任他们闹腾也无法给我们伤筋动骨,如今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名门联盟身上,这些个小打小闹的,还没必要值得我们消耗精力。” 宁凝昔年两人轻声称是,王故轻笑着道:“若没有其他事情,你二人便去休息准备一下吧,毕竟再隔五个时辰,又要有大动作了,这一次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只怕有些凶险,将精力养足也好应对。” 两人闻言均是没来由的心中一悸,听闻如此紧张局势下仍旧要出击,心下均有些隐隐担忧,却也不敢多言,朝王故三人抱了抱拳,悄然退去。 待书房外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王故突然开口轻声道:“明日之后,你和别仁都走吧。” 飞仔一愣,别仁手中那卷《江湖记事》险些掉落,他愣愣地看着王故,半响没有回过神来。半响后,别仁看着王故侧脸强颜欢笑道:“王大哥,你这开的是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王故将椅子转过来,脸上罕有的没了笑容,显得有些肃穆,专注地看着两人轻声道:“你们该走了。” 飞仔没有说话,他似乎猜到了些王故的意思,却在为这意思犹疑不定。 别仁笑容有些苦涩,说话很是低沉道:“王大哥,我陪了你四年,虽有些时候不常在你身边,也没为帮中做多少贡献,但我真把你当我的亲大哥一般。你……你……为何突然就要把我赶走呢?” 王故拍了拍他的大腿,声音又柔了几分,“这一次交流会上,两人联手也被引无啄轻描淡写地挡了下来,相信你们心里也多了些想法,毕竟你们与我和他的差距,不该有如此大的。这几年里你们为这故宫做了太多的事情,已经是把你们耽搁了。” 飞仔想出言阻止王故讲下去,可王故朝他摆摆手,继续说道:“如今这江湖,若没有上古绝学在身,便要落后同辈人甚多,高级武学与上古绝学之间的差距,不是等级能够弥补的,这差距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拉越开。如果你们身无绝学傍身,必然会慢慢跟不上时代,那时候你们反而成了帮中的累赘,你们也不想日后帮中子弟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危而丧命吧?” 别仁静静地听着王故讲述,已经有些明白王故的意思,听到他询问,连忙拼命摇头。 王故又将目光转到了飞仔身上,飞仔也只好轻轻摇了摇头,旋又急忙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王故看着这跟随了他十年的男人,眼神中有些感慨,也有些满足,“我回来了,这一次回来了基本上就不再会离开了。有我在,你们就放心地去吧,去寻到最适合自己的绝学,那时候再回来,我们三人再笑看江湖!” 王故飞仔两人四目相对,诸般言语尽数化作无言,却已是各知心意,飞仔苦笑道:“你这个人,就是太固执,决定了的事情任别人说再多,你也不会作丝毫更改。也罢,我还没有被这帮中的诸多琐事隐没了豪情壮志,也想陪你一直走下去,受了这次交流会上的刺激,也该出去走一走了。” “这书里说天涯阁的洛阳祖师一句话讲得极好,”别仁翻找书页,寻到后咧嘴笑着念了出来,“‘且看经年之后,谁人陪我淡看天下。’我相信对王大哥来说,那经年后陪你淡看天下的人里面,绝对会有我一个。” “且看经年之后,谁人陪我淡看天下……”王故细细品味这句话,总觉得有些熟悉,心头竟有一股悲伤弥漫开来,他强自甩头抛开了这莫名其妙来的悲伤,轻笑道:“今夜这一战,便算作你们去之前的最后一战,我们三人携手,闹他个天翻地覆!” …… 入夜五时,天际已有些微芒,只是这微亮依旧照不亮天与地,忙碌了一夜的名门技能师们偶尔抬头,瞟一瞟那昏黑苍穹东方的昏黄,神色渐渐放松,再过些时辰便要轮班,他们自然渐渐松懈了神经。 前两日那血屠矿工事件,终于让这些对江湖放松了心神的技能师们,心中忽然生出了惊惧,似乎才看清了江湖的模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惜再怎么惊惧,日子还是要过的,若是因为惊惧而不去工作,日子就没法儿过了,更何况名门联盟此事之后又将他们的薪酬提了两成,为了生计,技能师们只好提心吊胆地继续工作。 全真教西方边界上,有一个极大的林区,内里常常篝火通明,彻夜不灭。趁着天色渐明,那林中篝火有些明灭不定,看守的全真弟子也未去管它,他们警惕了一夜,这时辰正是疲倦上涌,也只等着换班的人前来了。 树影婆娑间,一道道人影如鬼魅般穿梭其中,偶有擦过枝条轻响,也被那夜猫奇兽鸣叫之音掩盖,没有引起林中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猝然出现的利剑上寒芒闪过,才照亮了剑前人惊愕的双眸。 王故一剑轻挑,灰色游丝如触手般骤然射出,径直对着几名道袍上绣着八卦的中年道士脖颈,这几人明显是一流高手,若是正面对抗,王故要将几人斩杀也要颇费一番功夫,可惜这是偷袭,那几人的手将将抓住剑柄,连剑都尚未来得及拔出,诡异游丝已经一划而过,带起了三五颗大好头颅。 可以看出,这一次名门在防御上颇费了些功夫,一流高手足有十人,一流高手两百,可惜一流高手没有谁能挥能量,便被跟着王故前来的十三名一品堂人员尽数斩杀,而其余百名暗组人员也对上了那两百名一流高手,仅仅盏茶时间,便快结束了战斗。 那些丢了锯子的伐木工匠,最多的也不过堪堪跑出了百步,便被身后攻击收了性命,身体踉跄着砰然倒地,眼见不活。 这一战干脆利落,占着偷袭的优势,王故随行百余人仅仅一刻钟,便收工静立。 “走!” 王故简短低声号令,言罢身影骤然闪动,却是朝着前方去了。 “帮主!”宁凝急忙低声呼喊,王故停步回头,空洞双眼淡漠回视,宁凝被那双眼一看,心下竟有些微寒,但还是尽职提醒道:“方向有些错了,那是深入全真的方向……” 王故状态不散,浅笑轻声道:“跟着我。” 余下百余人心中一凛,已然明晰接下来应该还有动作,均是简洁地一抱拳,继而脚下生风,悄然跟上了王故的身形,一众蓝甲再次消失在还未放亮的昏黑夜色里。 半个时辰之后,夜色渐退,天幕昏黄阴沉。 全真西方地界内深入五十里的地方,悬崖下有一个学点洞,人称全真十八号学点洞,内中叛印最适合一流高手猎取学点,是以其中多是全真教中出众的弟子,这些人日后将会成长为全真教的顶梁柱,明了自身大任的他们,打起学点来更是疯狂,可说是不分昼夜。 方才林区遇袭的消息早已传出,却没有惊动其中猎取学点的弟子,毕竟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自己练得更强,没有太大的事情,全真是不会动用到他们的,因为这些弟子成长起来,会比现在有用得多。 洞中火把上的火焰微微摇曳,似有微风刮进了洞内,洞里的全真弟子似乎均在全神贯注地与面前叛印对招,丝毫没有觉有何异常。 离门最近的一名全真弟子,淡黄色的道袍后背处竟有一八卦纹样,一个人圈下来十个叛印,几乎一剑一个的正狂刷着学点。 他的背后忽然清风骤起,料想中若真是一流高手,也绝难躲开王故这偷袭的狠厉快捷的一剑,那全真弟子忽而身形一闪,偏偏避开了,身形闪动的度,王故的空白双眸竟也有些跟之不上。 王故心中一凛,已然觉出有些不对来,未等剑势使尽便已强行回抽,身形随之急退,可惜眨眼间,一柄寒光熠熠的利剑如同自虚空中遽然出现一般,那尖锐剑尖倏地出现在王故胸前两寸处,王故无情剑急忙挑挡,那利剑之上一股雄浑的劲道沿着两剑碰撞处猛然传来,以王故五十级出头的独孤总决内中心法也难以抵挡,一小口鲜血猝然从他嘴中喷出,竟是一招受了轻内伤。 好在那一剑倒是被王故挡避开来,隔开五丈,王故一剑斜划拦下了正要动作的暗组成员,骤然抬头,才看清对面那全真弟子的模样,这一看却是心下惊惧莫名。 那一声“退”字还未出口,但听对面那全真弟子已是得意狂笑出声,声威震得学点洞内嗡嗡作响。 “王故小儿!今日你必死无疑!” 第三节 我可不是来救你的 话音绕梁不绝之间,全真十八号学点洞前嗖嗖声成片响起,王故倏然回头,空洞瞳孔收缩如针,手心冷汗狂冒,险些握不稳剑柄。 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多少全真弟子,淡黄色道袍组成的人潮死死围住了洞口,最前方几排均是胸前有小巧八卦纹样的全真一流高手,青钢剑上流光熠熠,凛然杀气沉凝出一股压抑的寂静。 王故和身后百余暗组成员刚好被卡在了洞口处,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竟真成了必亡之局。 王故强自平静心中悸动,眸中空洞之色不退,回眸看着伤他的那全真弟子,脸上忽而挂起笑容,他那声音依旧轻柔平淡道:“全真古掌门,万万没有想到您老人家也会玩假扮菜鸟的把戏,今日这倒真是个好局。” 他头脑忽然轻颤,再轻颤,再轻颤,这一瞬间也不知收到了多少条消息,他不敢闭目查看,也能猜到必是些人焦急提醒他快些撤离,今日这局怕不止是针对他一组,其余几组此刻面对的,该也是这样的死局。 面前的局势由不得他有半点马虎分心,虽看不见一丝生机,可人还没有死,总想着在这绝路之中寻出些狭隘的缝隙。 古祥颌下长须得意地摇摆,他张狂得意到了极致的大笑还没能停下来,一身全真弟子的淡黄色道袍着装,阴谋得逞的味道太过浓重,此刻看起来毫不滑稽。 “王故小儿,你且好好睁大眼看看!你身后是上千一流高手加上百余一流高手,你身前是我和我身后两百名一流高手,你是想进来……还是想出去?” 古祥这调侃话说得阴阳怪异,自信凛凛,身后不知是哪位全真一流高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杏木阔椅来,古祥好整以暇地慢慢坐下,收了剑翘着二郎腿,微微仰着头,挂着咪笑打量王故。 “似乎真没了活路了……”王故很是认真地沉思了片刻,喃喃着有些唏嘘,忽而转脸嬉笑问道:“都到了这个时候,王故可否问上一句,古掌门怎么就能断定我们今夜还有第二目标?尚且能够猜到我们第二个目标是哪里?” “莫说是第二个目标,”古祥眯着眼,靠在椅背上,得意上扬地面庞上现出几分冷笑,“你们第一个目标我也照样知道。” 王故略微沉吟,遂灿烂轻笑开来道:“明白了,这计划竟然是早就漏出去了,也不知是十一组里哪位带头人的手笔。” 古祥面目一涩,继而又扬起有些赞扬的笑容,“王帮主倒也不是笨人,至于是谁……”见到王故开始专注倾听,他笑容变得很是玩味,“只好抱歉了,虽说王帮主即将化作尘土,可是这人是谁,还真不敢叫你知晓。” 他又极为阴沉地嘿嘿低笑几声,“王帮主死了也不能做个明白人,古祥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抱歉……抱歉……” 说着说着,他竟是又止不住张狂得意地大笑开来。 昔年身形微动,竟是化掌挡到了王故身前,面沉如水口中低声急道:“帮主快走!” 言罢就要前冲,王故手中无情剑倏如灵蛇一般探出,剑身轻巧击打在昔年腹部,一道灵巧柔劲骤然吐出,昔年前倾势头顿时止住,反而被击回了原位,王故低声斥道:“莫急!” “不错不错,忠仆护主……”古祥此时心中大畅,由不得要玩些猫戏老鼠的把戏,好满足这得来不易的成就感,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双眼眯得如若毒蛇,轻声问道:“可惜就凭这百来人,就算全数是一流的高手,今日怕也救不了你王大帮主一人的命了。” 王故面色依旧平静,此时于千万高手围绕其中,颇有些谈笑风生镇定自若的味道,“名门如此谋划,不惜牺牲一个资源点上千人手,生生将我们勾引到深入腹地的境地,然后围而奸之,不动声色间,胜券已然在握,又怎可能留下丝毫生机?只怕我王故这小命,今日便要丢在这里了。” 古祥轻轻拍打着扶手,脸上笑容不减,略微赞扬道:“王帮主分析得透彻,有了觉悟就好。怎么说?是要束手待毙呢……还是要垂死挣扎一下?” 王故耸了耸肩,撇嘴道:“至少现在还没死,自然不想束手待毙,显得我王故死得太过憋屈,所以……还是想挣扎一下。” 话音未落,百余卡在洞口的蓝甲各色璀璨光泽骤然亮起,接着同时急一退,悍然选择了突围而出。 古祥大笑数声,猛拍扶手厉喝道:“上!” 话音一落,洞内伪装成一般全真弟子的两百名一流高手身影连动,均是朝着洞口冲去,只留了三五人伴在古祥左右,一人甚至送上了一杯茶,古祥掀起茶盖扫开茶叶,袅袅热气中那茶香随之飘散,古祥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地模样,对于洞口激战竟是一看也不看。 洞口处不大,刚够三人并行出入,王故一人一剑正站在中央,却是想死守住洞口。入口处太过狭隘,即使是一流高手,在这小小空间里每次也只能有两三人能够对王故起攻击,所以王故守得不算困难,但也绝说不上轻松。 但凡一流高手,与意境级也不过只是一步之遥,缺乏些机缘和顿悟,否则便能成就意境。可惜机缘与顿悟,也是世间虚无缥缈极难琢磨的事物,看着这一步轻松容易,实则如同一线天险般阻隔了太多人的步伐。 是以一流高手也是各大势力的中流砥柱,每一个的实力经验均不容人小觑,即使以王故一流的状态级人物,对上一流高手也颇为费力,最多能撑到一挑十不败的境地,已是极限。 幸好这地势特殊,同时只可有两三人同时攻击到王故,否则此时这架势,若是两百名一流高手同时出手,王故乃是必死无疑。但两百人始终是两百人,如此车轮战下来,或许王故撑不住一个时辰也会力尽败亡。 但此刻王故尚算冷静,眸中空洞,攻击状态扩张开十余丈,半数精力放在远处杏木阔椅上品茶静养的古祥身上。此处最为危险的,莫过于唯一一个意境级高手古祥,倘若他一动,王故怕是撑不过二十招,所以即使此刻古祥端坐不动,王故对他也不敢放松一点儿警惕。 先攻击王故的是一剑一掌,那剑势颇有一往无前的大无畏气势,冷肃青光上杀意透出,观那架势,竟是百级开外的全真上古高级武学同归剑法,一剑既出,视死同归。 那一掌亦是青光熠熠,似有莲花在虚空绽开,似缓实快,似柔实刚,只一看便知必是全真上古高级武学三花聚顶掌,力道掌势拿捏如意,怕也是百级以上强悍实力。 王故莫名其妙的剑势斜走,青光刺芒间同归剑法忽而半道变招,竟是下挑王故腹下位置,才走出不足三寸,王故方才莫名其妙斜走的一剑正好拦下这一剑,接着再借力折转,灵巧直刺旁边那掌。 使掌的道士怎敢大意,掌势虚划间转攻为守,手腕灵动斜掌轻拍在无情剑上,过百级的先天气功猛然吐出,那浑厚精湛的内力砰地轰打在剑身上,借力扭转身形便要再攻。 无情剑更是诡秘,青光才侵占到剑身表面,王故手腕轻抖,那青光居然就此散却,王故却是借着力道随意一摆,偏偏就划过了使剑道士的腰间,鲜血喷涌而出,这道士已是几招间受了重伤。 王故借机稍退小半步,已有无数灰色游丝飘忽而出,无情剑微收倏吐,如若灵蛇探头般疾刺使掌道士左胸,道士正要格挡,却骇然觉双手似忽然加了千万斤重量般,任他如何运劲,也再没了方才出招任意的舒畅。他余光但见手臂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十数条灰丝,便是这些东西妨碍了他。 等他再想退已然来不及了,无情剑刚好穿过了他的左胸,刺个通透后似乎仍嫌不够,又紧接着补了几剑,意识还未散去的他却听身后一声闷哼,他僵直着转过头去,但见一个同僚与他一般瞪大了惊愕的双眸,胸口腰间正中了数剑,已是不活。 蓬蓬两声,两人相继倒地,瞳孔渐渐扩散,意识去投了轮回之中。 王故剑招随意挥洒,三五招下来必有人非死即伤,看似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很是凶悍霸气,实则有苦自知,独孤九剑强则强矣,挥洒间肆意而为均是妙到精微的招式,可毕竟对招的均是一流高手,内力只能全数开启,每一招消耗都是往日的数倍,如此支撑半个时辰后便要力竭。 王故心中已有些焦躁,可是他却不能退,洞外那上千一流高手和百余一流高手将退路围得死死的,仅仅半刻暗组人员便有十余人丧命,这还是占着位置狭隘的优势,全真人数的巨大优势难以尽数挥,否则此刻或许王故一组怕早已全军覆没了。 昔年宁凝几名一品堂人员尽力冲击,妄图自这铁桶般牢固的包围圈里闯出一条生路来,奈何对面那百余一流高手人数太多,轻描淡写便拦下了他们的突围。 王故心神已有些恍惚,心中迷茫苦笑着问自己:难道今日真没了活路? 他手中不停挥动拦下洞内两百名高手,偶尔却是偷偷瞟着古祥,心下竟对他有些愤怒,这般如猫戏鼠般的把戏实在让人生厌,还不如来个干脆的。可惜如今局势下的王故才是猫爪下辛苦求生的老鼠,没有丝毫提意见的资格。 王故虽表现得强勇彪悍,可惜渐渐有了败势,内力消耗过巨,剑招的威力已经大不如前,一个疏忽间已是被两剑划破了左右两肋皮肉,血肉飞溅而出。 他刚刚击退那两名全真道士,斜地里不知从何处冒出一掌,闪着淡淡青光悄无声息地印在他的胸口,一股百级后先天气功凝聚的雄浑内力遽然吐出,王故踉跄着连退了数步,强自咽下口中淤血,身形急冲,一剑将那使掌的道士又逼回了洞中,再一剑画圆忽吐,邪魅地划开了那道士的喉咙,才将洞口被破的危机化解。 若是洞内这一群一流高手出了洞口,王故这一组人的境地便更是危险,开阔地四面八方皆可攻来,那时候怕是连一刻钟都撑不了。 古祥忽然睁眸,冷喝道:“一群废物!一刻钟都不能将这几个杂鱼拿下,实在丢脸至极!” 他猛地起身,寒剑出鞘眸中清冷深邃,一股浩然霸气的威压弥漫来开,身形倏闪眨眼间已至王故身前,青光乍射,光芒刺目直指王故。 王故手中无情剑上灰雾骤然喷出,缭绕青光将之快消磨,王故侧身斜刺而出,呯一声也不与古祥硬碰,快击打古祥寒剑剑身,数下之后几次吐出的内力齐齐爆开,这巨力让古祥都险些握不住剑,竟被王故逼退了两三步。 古祥许是觉得被王故一个小辈逼退甚是丢脸,脸色一沉正要再上,忽而头脑轻颤,他冷冷地看着王故片刻,才退回阔椅上闭目查看消息,这一看却让他惊得顿时又站了起来。 洞口处喧哗喝斥声嘈杂,王故却没有放过不远处依稀传来的金铁铿锵声,再一看古祥反常的举动,已知似乎全真上千高手组成的包围圈的外围,莫名其妙的乱了起来。 王故不敢分心,心中却不由得起了些期望,暗自猜测也不知这似乎来救人的会是谁人。 隔了片刻,包围圈里的混乱慢慢靠近了洞口,连奋力拼搏的暗组成员们也听到了那混乱的声音,渐渐颓然的心中忽而升起了希望,几声激动的呼喝,他们已经疲惫的身体似乎填充进了一股莫大的力量,出招更见威力。 可惜第一抹映入暗组成员眼中的颜色,不是他们希望的紫色和蓝色,却也不是什么毫无关系的色彩。只见一望无际的淡黄色海洋中,忽然探出一抹幽魅的暗红,一闪而没。 那暗红渐渐挤开淡黄色海水,好似波涛汹涌中露出的坚固暗礁。 海角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这个疑问同时从在场所有人的心底冒出,古祥也不例外,但是他却慢慢有了笑容,高笑数声呼喝道:“妙妙妙!实在是妙!这当真是天助我也!” 海角的人不像是来救援的,不过是五百余一流高手加上一个领队,怎也说不上插入上千一流高手外加三百一流高手组成的豪华包围阵型,来拯救暂时称不了敌人但也绝不是朋友的队伍,事实上他们实在太过冤屈。 这是一个天大的巧合,命运的玩笑。 恰在末世十一个小队出后半个小时,海角也派出了十一个小队。媱曳说过且看看末世那边有些什么动作,接着便跟着也动一动,所以当末世偷袭资源点血洗技能师之后,媱曳寻思了几日又观望了几日,便决定也如此实施一次偷袭。 好死不死的,时间与末世出动时间相差仿佛不说,连偷袭地点都颇有些重复,不得不说两家战略谋划的眼光很有些相似之处。 接下来的就更是巧合搞笑至极,海角分配到偷袭全真的这一组很是准时的踩到了王故他们偷袭过的那一片林区,那时候距离王故们离开不过一刻钟,数百全真三代弟子刚刚打扫完战场,海角这一组便误以为这数百全真低阶弟子是林区守卫,所以又一次屠杀殆尽,紧接着便沿着王故们走过的路线进。 才刚刚到了目的地,海角带头人便感觉到不对,才从茂密森林中探出头来,便见到了数不过来的全真弟子,正执剑呼喝着朝前冲,可惜带头人口中那一声退都没来得及出口,便有偶然转过头来的几名全真弟子觉,大声呼喝着招朋带友的便回头来招呼海角这一小组。 于是全真的包围圈慢慢扩开,渐渐将海角这五百余人包裹了进去,又慢慢把他们逼进了包围圈,又哪里是王故及其暗组成员料想中的救援队。 那身着暗红长袍的数百人慢慢显出身形来,但见领头者正是脑后两个大辫子的圆圆,手中长刀弯如牛角,上面鲜红火焰滚滚燃起,却被**个全真一流高手逼迫着,也跟着大部队被逼到了洞口附近。 全真弟子渐渐停下了攻击,留出了五十丈的距离,圆圆带的数百人员已有些狼狈,见到了更加狼狈的王故和暗组,只能互相戒备着,稍稍喘息了片刻。 古祥肆意的大笑自洞口中传出,“今日倒是个好日子!我两家日后的预备接班人居然都到了我全真的地界里,看来上天都要给我全真扬眉吐气的机会啊!哈哈哈哈……” 圆圆脸色一变,一双大眼中尽是惊愕不解,口中不由得喃喃道:“古祥?” “不错,”王故轻笑着微微喘息,蓝甲上凹凸不平,可见污渍血迹,可是王故依旧显得很是平静,仿佛如今不是置身在绝境之中,“除了古祥这个意境级的,还有全真门下一流高手三百,一流高手一千。” 圆圆翻了翻白眼,苦着脸轻呼道:“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偏生撞进了必杀你的局里,莫非我居然要跟你这讨厌的负心男木头人死在同时同地?” 王故轻笑着耸耸肩道:“本以为真是必死了,但现在……你们不是来了么?” 圆圆冷冷瞟了他一眼,撇嘴道:“我可不是来救你的。” 王故轻笑道:“都一样,如今这局势,我和你若不联手,说不定真得挂在这里了。” 古祥的大笑声又一次从洞口轰轰传出,“都一样都一样,即便联手也一样,今日你们都会死,莫要忘了,这里是全真教的地盘!” 此话一出,圆圆和王故的脸色同时变了。 第四节 死里逃生 此时天色渐亮,东方天际可见鱼肚泛白,晨起的鸟儿翱翔天际,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肆意的啼鸣,晨露已落,又是一日醒来。 初春的清晨,总有些微寒,浸人心肺骨髓。可是有些地方,自打黎明以后,就被无数人沸腾的血提升了温度,怎也感觉不到清晨这微寒。 王故退了两步,就再也没能堵住洞口,洞口处站着的人换了一个,反而变成王故猛力攻击想把那人逼回洞里,只是怎么可能,全真掌门古祥又怎是他能够逼退的,即使再加上一个圆圆,站在洞口的古祥那双脚依旧稳若磐石,牢牢踩在洞口处的泥土上毫不动弹。 王故的灰色游丝和圆圆的拟态火焰尽管游走不休,但都突破不了古祥三寸之内,那里似乎有柔柔清风,待游丝或火焰离古祥身体近了,便轻轻拂过,将这些灵巧的小玩意儿吹向一旁,再无功效。 倒是古祥的重阳剑法,比之虚妄的不知要高明了多少,轻描淡写间已隐隐脱离了王故独孤九剑的算计,王故甚至不大算得清楚,料敌机先成功的比率不过十之二三,即使是料定了的招式,他也绝难抵挡下来。 王故有些想不通,他和古祥同样使的是绝学,相差不大的修习时间,相信两人的绝学内力等级也不该有太大差异,可古祥施放的内力总会感觉比自己的精纯雄厚许多,这一点实在偏离了常理。而古祥唯一的优势,就是多了个意境,王故这时才慢慢直观觉出意境这玩意儿真有些诡异了。 好在王故圆圆逼不回古祥,古祥也绝难朝前再跨一步。可惜这样的僵持对他们来说,只会越来越不利,因为如古祥所讲,这里是全真教的地界,此时天际渐亮,未参与围剿计划的全真教弟子也有他们的忙碌,一日之计在于晨,所以学点洞总不缺前来打学点的勤劳弟子,这个时辰已经渐有早起的全真弟子显出身影来。 遇到这阵仗,都不需要招呼,前来全真弟子自然毫不犹豫地加入其中,所以包围圈已有扩大的趋势,而王故圆圆他们脱困的希望也越见渺茫。 古祥不着急,他好整以暇漫不经心地挥动寒剑,死死拖住面前至关重要的两个青年,至于他们那些下属,实在是些杂鱼,能收则妙,不能收也无关紧要了。 人到了绝境,真能爆出往日绝难想象的能量,比方暗组的蓝甲们,海角的暗红长衣们,于这铁桶般的包围圈西角,竟被他们生生冲撞拉扯出一丝罅隙,仿佛漆黑深夜中忽而多了一抹光亮,好似于无望之中倏地看到了一线生机,顿时激了人心底深处对生最疯狂的执念。 本还理智做着困兽之斗的蓝甲红袍们,真就瞬间抛弃了理性,任自己被对生机的执念引的疯狂控制,兀自奋力挥舞着手中武器,嘶嚎着怒吼着,拼尽全力全数朝那方向拼杀而去,妄图将那丝罅隙再撕扯开些,成就生路。 事实上疯狂之下,许多事物也就不再理性,偏离了常理背离了常规。 面对着两倍于己的包围圈,还是平日没有配合过的两个队伍,明明是全军覆没的局面。可半个时辰后,蓝甲死伤近半,红袍丧残逼近两百,剩余不过三百之数,可说是半残之师,却依旧迸着耀眼夺目的光华,好似要将所有的生命精华在这一刻尽数释放,生生自死局之中撕扯出了那线生机。 之后的事情更是难以用常理来形容,那贴着石壁的人墙缺口竟真被这些为了生而疯狂了的人们逐渐拓宽,任全真弟子如何愤怒喝吼,如何拼命砍杀拦截,那缺口缓慢而坚定地拉开,两旁前方均是残肢污血,说不清是谁的,或许能用附近破碎飘落的布片碎甲来辨认一二。 一入江湖,泪血不止。 “帮主!” 王故不敢分神,面前古祥清冷深邃的目光片刻不离他,但他也能听出那声嘶哑高喝出自昔年口中,即便不用看,也能想象到昔年此时的模样,必定是浑身浴血,面目狰狞,转头时欣喜又见焦虑,就是不知他那用毅力疯狂强自支撑的身子,疲惫到了什么程度,又损伤到了何等程度。 不能分神,束音成线还是能够做到,王故嘴唇嗫嗫蠕动,古祥圆圆却没有听到丝毫声音,那声音以内力包裹加工,尽数送到支撑了逃离缺口的昔年耳中。 “大小姐!” 一名面庞姣好身段玲珑的暗红长袍也是抽空高喝,圆圆撤步收招间隙时,亦是朱唇轻动,声音束音而去。 “走!” 一个字,却同时出自两个人口中,一嘶哑悲愤,一尖锐微颤。 随着昔年与那红袍女子的高喝,一众人稍微迟疑,昔年又咬牙怒喝道:“走!”残余的三百余蓝甲与红袍才毅然朝前奋力厮杀,不片刻便冲出了包围,隐没到洞外那茂密森林中。 洞外的上千全真弟子正要深入丛林里追杀,洞口古祥忽而高斥道:“慢!” 他手中的剑挥斥间微风凛凛,自然大方,大开大合间却牢牢圈起王故圆圆,教两人无法撤退,是以两人只好叫部下先走,料想寻些漏洞后伺机退走,毕竟两个人目标大大减小,退离时的成功率也会大大增加。 见全真弟子的包围阵型因昔年等人撤离而显得有些松动,自觉正是好机会的两人正要伺机而动,可惜松动的阵型又因古祥那一声高斥而变得再次紧密起来。 “小鱼放了就放了,若你们都去追了,不是给这两条大鱼天赐的逃脱机会么?若如此谋局,都还让这两小儿跑了,日后我全真在江湖中还有脸么?”古祥冷笑连连,手中不停,青光流窜足有五丈方圆,不时如冷蛇般穿过,划破王故或圆圆的衣衫,带出些许血肉。 洞外数十名一流高手齐声应喝,转过正要探入丛林的身子,那滴着血的剑和青光四溢的肉掌顿时转了方向,均朝着洞口处两人迅猛探来。那折损不大的上千一流高手迅跑位站定,牢固无缝的人墙眨眼间便再次成形。 古祥划剑困住两人的同时,尚有闲暇冷笑高吼道:“一流高手中分出五百人,带上后来的弟子们纵入林中追捕,也不能让那些个跑出去了的兔崽子太过轻松,吊在后面能杀几人杀几人!” 最外围的一众一流高手与后来的全真弟子轰然应诺,脚步轻响间已经执剑起掌追入了茂密丛林之中。 王故圆圆心中焦躁,却也不敢太过波动心境,因为面前这古祥实在阴险,久攻不下便起了另心,这一招追杀,正要企图搅乱两人心境,继而导致两人状态不稳,实力大减下他就更好将两人拿下。 按说只有一流高手跨出了小半步,才能接触到状态,也就是意境最初级的形态。所以状态常常只是一个过渡式,而非固态,是一流高手经过顿悟之后脑域即将开启的征兆,一些意境特有的东西开始出现,以方便一流高手能够过渡适应,其后才能渐渐开启更为独特的意境。 最简单的分心多用,就等若突然讲人的思维同时分成了无数种,而这无数种思绪常常会同时间进行。或者说将自身思维带入所领悟的事物,去透析本质。此类种种均是对人类大脑最极端的利用,若是没有状态过渡而直接跳进意境级,人类会接受不了如此大的转变,甚至精神行为失控,如果最后无法守住自己的本心,便是精神失常者,人们常说的疯子。 所以状态这个过渡级对于即将踏入意境的高手极为重要,如此循序渐进,才能将把握意境之中的本心的成功率提升到最高。 但是状态对于即将踏入意境的高手也极为危险,根本无法在战斗中使用,因为稍有心境波动,不稳固的状态便会顿时崩溃,突然从如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灵敏降回原本程度,其间的落差每个人都无法立时适应,原本完美的招式即时出现破绽,在战斗时出现就因此败亡。 古祥这主意打得极好,因为他也有进入状态的一段时间,对状态的不稳定性更是体会甚深。做为意境的过渡,状态虽好却十分不稳定,稍有心境波动便可能控制不住状态,若是突然从状态中突兀退出,便会有一息自己无法适应有无状态的落差,这一息之中章法自乱,若是被敌手抓住这一息,忽然实力大落且乱了章法,怕是再也没了活路了。 可惜古祥万万没有料到,青年中有状态的五人,都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推论,因为本就不该如此早出现在他们身上的状态,从本质上就透着古怪。 王故打小就有状态,所以他的状态是为天生,与自我修炼无关,后来经过启开始尝试使用,再接着于戏子帮的游历中突悟,状态稳固度就增加过一次,最后自身悟性破百,状态得到了永久稳固的奖励,自此以后王故的状态才真的收由心,可惜照说稳固的便是进入了意境级,可偏偏王故依旧奇怪的滞留在了状态上,许久都再无寸进。 而圆圆也甚为怪异,连她自己也不知何时能够进入状态的,可是照表现来看,应该进入的时间也极早,太早也太过莫名其妙的进入了状态,使她有极长的时间习惯使用,再经历了些旁人不知的奇遇,造就了她的状态也极为稳固。 这两人的古怪状态,导致了即使心境如何波动,都无法影响两人的状态,这一点却是大大出乎了古祥的意料,眼见两人眸中空洞深邃不退,手下毫无松动,他冷哼一声,也不再多加试探,料想凭在场如此多的高手再加上自己,怎也能将两人的小命留下。 事实上王故与圆圆每一秒都比之前要狼狈不少,两人能够拦下一个意境级的古祥已是极为困难,方才还好,至少身后还有人协助,他们只需专心将古祥挡在洞口就好,如今王故和圆圆的人马一撤,只留下两人,身后也全是攻击,境地万分危急。 状态不是万能的,绝学也不是万能的,在绝对的人数和实力差异下,两人只能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困境中,忽而左边防住了一剑,兴许右边便要中了一掌,两人在状态之中能够觉察几乎所有的攻击,但能觉察不代表就能躲开或是防御,同一时间落在他们周围的攻击太多,他们在许多时候都只能选择一个最不受力的角度承受所有攻击里最轻的几个攻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可悲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尽力的避开或防住古祥的剑,承受其他高手的攻击,但其余高手也均是一流高手,身习武学俱是百级开外的上古高级武学,论攻击力来说也绝称不上弱。 仅在几息之间,王故两肋已然重伤,流血不止,后腰中了厚重一掌,险些搅乱了他的内力流动,左腿破了一个极大的口子,却是古祥狠厉的一剑没有躲开,被深深的伤了经脉,极其影响度敏捷。 而圆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此时古祥攻击的重心放在了她的身上,导致她后背连中了三掌,两肩被刺了三五剑,均是通透的伤势,腰腹间的长袍遮不住她那圆润白皙的肌肤,可惜原本的白色早已不见,只留下血渍和剑痕,伤势极为恐怖。 王故后背狠狠受了一掌,他口中强忍着的淤血再也抑制不住,噗一声喷出,他身前一片血雾弥散开来,遮挡了片刻众人的视线,只在这瞬间众人惊见一身影倏然飘出,正是古祥刚刚逼开的圆圆,也不知王故用了什么手法,将她狠狠地送了出去。 虚空中圆圆狠力一挥手中弯刀,正巧勾住了王故的腰间,将之拉扯出来,她再全力朝外一送,便要将王故甩出包围圈最内围。 古祥面色一冷,遽然跃起,手中青光冷剑直直递出,想要截下两人,眼看下落的圆圆就要遭刺,斜地里忽而多出了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腰间胯带,将她又一次抛得斜飞出去。 圆圆居然再次侧身,弯若牛角的长刀再次勾住王故的胸腹,狠狠朝外甩去,王故无情剑击打她的腰间,已是将她也拍了出来。 两人这一番如同杂耍的配合,在半空中惊奇巧妙的相互借力,竟径直横空越过了无数人的头顶,其中好似培养了无数年的默契配合一般,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跨越了数十丈距离,偏离了包围圈的内围,待两人落地,已是离茂密丛林不远了。 不用再多说,顺手解决了几个刚好挡路的全真一流高手,两人如若血人般冲进了昏暗的森林之中。 他们身后是紧紧相随的古祥,待三人钻入了林中,一众有些呆滞的全真弟子才听到古祥那一声怒意十足的狂吼。 “追!” 第五节 你敢跳么? 密林之中,飞禽走兽纷乱嚎叫,被奔走其中的人类身上冷肃杀气惊走了林中的清幽宁静。 “刚才你为何不走?” 两道魅影穿梭在林间树下,许是刚脱离本以为无望了的铁桶包围,身后追兵的身形于密林枝叶间若隐若现,呼喝声已有些距离,王故心情放松大畅,奔走不停却轻笑着低声问出了一个问题。 圆圆冷着脸,脑海中浮现血雾之中突兀伸出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腰带,那只手苍白却有力。她一对灵动大眼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王故,撇嘴道:“我为什么要走?难道每次都要听你的?” 王故顿时沉默无言,想起反折而回勾住他腰身的弯刀,只好闷不作声一心逃窜。 “你又为什么不走?”两人沉默片刻,圆圆却突然开口问道。 王故轻笑,“本就是杀我的局,没必要把你也陷进去,朵儿云依都还需要你照顾。” 这好似一个只要王故说出来圆圆就不可辩驳的强悍至理。朵儿与云依如今一人初入意境一人早入状态的事实,原本需要照料的两人如今与他们再没了距离,可是好像两个人都刻意遗忘了这一事实。 或许在两人心中,朵儿云依始终柔弱,需要他们里总要活着一个人,来照顾云依和朵儿。或许,这句话只是用来掩盖些什么东西,王故和圆圆自己都不敢面对的事物。 这些不敢面对的东西,让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王故小儿!圆圆小儿!你们逃不出我全真地界的!” 两人身后一声暴喝如春雷乍响,王故圆圆霍然回头,但见不远处树枝之上,古祥暴怒中的脸庞上面色十分狰狞,倒执手中利剑,上面凛冽青光射出足有三五丈,划过的地方均是树倒枝落,一片狼藉。 古祥仅仅跟丢了两人片刻,便再次找准了目标,挟着怒倾天下的威势,疾追来。 王故圆圆两人默不作声,却是同时加。两人本想分做两个方向更好逃窜,可惜此时两旁人声鼎沸,可以想见一个阵容恐怖的包围圈已然形成,唯有前方仍不见声响。 两人能从那必死之局中逃出已是万幸,那两人互救的绝妙配合真乃是神来之笔,但是俩人早已迷失了方向,根本不知道此刻是朝着哪个方向在行进的。在此时这倒不重要,只要远离身后的追捕人群,到了哪里都好上数倍。 正因为迷失了方向,只顾着逃亡的两人不知道在朝哪里逃窜着,但是在两旁后方均是嘈杂呼喝声巨浪般扑来的时候,前方的依旧寂静便透出了三五分诡异。 可是有什么法子,朝透着诡异的寂静而去总比明知必死依旧去搏一搏要明智许多,哪怕那又是一个死局在等着两人,此时此刻,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朝前力疯狂奔去。 他们身后许有五十丈长短,古祥死死地吊在后面,面色阴沉似水,可见其上青筋暴起,长眉倒竖,怒目睁圆。幸好圆圆应该与王故一般,所习乃是总决类绝学,其中轻功已过五十级,比之古祥过百级的上古高级轻功金雁功要快上许多,若不是两人此刻腿上受伤影响了轻功度的挥,或许只凭轻功度上的差距,此刻就能距离慢慢拉开,最后彻底甩开古祥的追杀。 如今腿上有伤的他们狂催内力,轻功前纵的度也不过堪堪能够保持与身后古祥的度大致相同,料想只有百级的上古高级轻功金雁功的古祥,险些被怒火冲散了意境的他,此刻怕也是疯狂催动内力聚于双腿,才能死死跟着两人身后不远处,不至于跟丢,却也追之不上。 其实这时候古祥心里一点也不着急,对于生长厮混于这方土地数十年的古祥来说,全真地界内就如同他的后花园一般,熟到闭着眼睛也绝没有迷路的可能。前面为了活命疲于奔波的两人迷失了方向,他却没有。 前方为什么没有围捕队伍? 想着这问题的答案,古祥心底冷笑连连,倒是生怕两人跑去了其他方向,指不定以两人的滑溜狡诈,还真就被俩小人窜了出去。全真摆出如此骇人阵势,仍旧留不住两人,那时候全真就真成了江湖的笑柄,成了这两个末世海角的预备接班人的垫脚石。 所以古祥只能摆出一副死死追杀的架势,若是追之不上也万万不能让两人改个方向跑了。只要两人一直朝前不改变方向,那古祥便可料定这两人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似乎遗忘了一个他极为丢脸的事实,今日早就料定了必死的这两人,已经几次三番的逃出他布置的死局。两人此刻虽极为狼狈,但看着那疾逃窜的架势,依旧显得生龙活虎,离古祥料定了三五次的必死实在是相去甚远。 但看着古祥沉默追赶的模样,似乎这一次对于两人的生死是有了信心十足的把握。即使追不上,死命追着三人之间的距离依旧是五十丈长短,但是古祥还是一副疯狂追击的模样,便是要将两人赶去前方,那个能让这俩怎也死不了的小儿再次必死的绝地。 王故圆圆均不是笨人,见到如此模样,已然知晓古祥的打算,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闷闷朝前赶路,务求先脱离古祥的追杀,只是两人朝前遥视的目光中均有了忧虑。 “你说前面会是什么?” 圆圆柳眉微蹙,不由得轻声问道。 王故轻笑,显得信心十足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圆圆险些一个踉跄,怒声叱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你摆出那种胸有成竹的模样干什么?” 王故轻笑,尚有闲暇摸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就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见圆圆手中长刀已然狠厉挥来,王故才连忙收减了调笑,遽然侧身闪过刀身上的烈焰,耸耸肩道:“那时候逃出来都是个奇迹,你我都忙着逃跑,怎可能还有闲暇断定一下方向?” 圆圆一刀落空,许是觉着此时还没有脱离危险,也不愿再与他多有瓜葛,冷哼一声收了刀,骤然再次加,似乎不想与王故再多言语一般。 王故却喃喃自语般再次说道:“就算知道了方向好像也顶不了什么用啊……我们照样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圆圆翻了翻白眼,“你可不可以不说话?” 王故轻笑,点头认真地回答道:“可以,只不过是陈述事实。” 作为第二次被追杀的人,王故显得更淡定从容些,他开始认同一句话: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如今他们还活着,就还有无数的可能与希望,所以王故比开始时轻松了不少,他看出来圆圆的焦躁不安,因为圆圆奔跑中始终绷直了身子,右手不离刀把一寸距离,似乎这位海角剑派的大小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想想也是,自小被雪藏的圆圆,一直都被海角的高手好好的保护着,没有遇到过追杀也是正常,这一次或许是王故那位狠心母亲觉着能够彻底放心了,才让圆圆自己前去执行任务,可惜世事难料,偏就在这安稳中生出了许多人没有料到的结果。 王故稍微调笑了两句,只想帮她缓解一下心中焦躁,看来也颇有些成效,至少圆圆绷直的身子慢慢回软,腾挪纵跃时更见灵活敏锐了。 两人不再说话,闷着头一心赶路逃窜,身后是古祥不远不近死死吊着,时不时高声怒吼几句,那蕴含着雄厚内力的吼叫直震得两人耳膜生疼;两旁是渐渐清晰的鼎沸人声,纷乱嘈杂也不知是有多少人马正朝两人赶来,两人仿佛成了困在罐中的两只苍蝇,只有前方还剩些光亮,他们只能奋力朝那光亮奔去,即使那道光亮里隐藏着千万杀机。 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般长久又似乎眨眼间这般稍纵即逝,两人前方树干枝叶慢慢稀松,视野之中徐徐开阔,远方朝阳刺目的白芒险些灼伤了两人的双眼。 这是东方,两人心底都微不可查地轻舒了一口气,至少他们没有逃错了方向,至少他们没有朝着全真腹地进,这对于他们来说,恐怕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迎着朝阳前行,听起来极有意境,可惜两人身后还有暴怒追杀的古祥,还有不知多少的全真弟子紧紧追捕着;可惜两人如今的模样太过狼狈,在为着活下去而疲劳奔跑着,这一切都与意境没有了关系。 两旁枝干树叶重影间,无数全真弟子淡黄色的道袍隐约可见,闪烁的寒剑冷光和结晶般流转着的熠熠青芒仿佛连成了一片,身后古祥肆意张狂得意的大笑声如同响在两人耳边,便在这时候,两人只觉身边一空,已是出了茂密丛林。 再惯性的朝前纵跃了几丈,两人同时骤然停步,呆滞地看着前方。 前方很是空旷,或者说太过空旷,似乎和天空连成了一片,不远处已有云雾轻飘过去,一切都很好,只是没了路。 这是一个悬崖,深不见底地悬崖,底下冷风呼啸传上来就成了厉嚎怒吼一般,探头下看,云雾缭绕间幽深到好似没有尽头。 两人反应也是极快,身形骤然斜退,妄图朝两旁逃开,可惜自丛林中徐徐钻出了无数的淡黄道袍,一排两排,最后又一次组成了牢若铁桶般的包围圈,将两人的退路彻底断绝。 “哈哈哈哈……” 古祥慢慢地踏出林中,脸上的表情太过得意,却更像小人得志般,让人望之生厌。他大笑渐渐息止,高声问道:“两位,这一线崖的风光可好?” 一线崖!三个字一出,王故圆圆均是身体跟着剧震。 全真教,一线崖,与天只隔了一线,与地心也只隔一线。这当然是一个夸张的比喻,但足可证明一线崖的险壑奇峻。立于崖边,真有一种与天地都只隔一线的感觉,似乎生与死……也只隔了一线,只需轻轻一步跨出,便是有死无生。 这崖到底有多高,没有清楚,跳下去的那些人或许知道答案,却再也没有机会把答案告诉给江湖人了,因为下去的人没有一个再回来的。 有人说下面是天堂,所有跳下去的人都迷失在里面,不再想回来了;也有人说下面是地狱,跳下去的人将受尽所有折磨,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可能。当然这些都是人们的想象,天堂与地狱在人们的想象中也只是一线之隔,这一线崖就这么被人们肆意的幻想着,赋予了它各种各样的色彩。 可惜一线崖深不见底,仅可见的都有千丈高低,更莫说云雾下还有多深,即使是武功再强的人,落下千丈产生的巨力也会要了他的命,让他在落地的瞬间变成一滩肉泥。所以不管底下是有天堂还是有地狱,都没有人能活着进去。 古祥嬉笑着,双眸中却是疯狂冷冽的杀意,看着王故圆圆仿佛在看两个死人,轻声调笑道:“你们二位是要跳下去呢,还是宁愿乖乖的过来死在我的剑下?” “有什么区别么?” 王故侧目瞟了一眼崖外闲散翻滚飘过的云雾,再扫回来,将身前数千全真弟子和古祥的身影尽数纳入眼中,心中好似生起一股叫做悲凉的意味,他忽然轻笑着问道。 古祥装模作样地捏着颌下长须沉吟了片刻,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好像还真没什么区别……” “不,”圆圆突然提起手中长刀,眸中深邃之色再次浮现,明灭不定地红色烈焰覆盖刀身,她冷冷看着古祥道:“我不愿死得不明不白。” 古祥看似赞扬地点头道:“海角的圆圆大小姐还真有骨气,我欣赏有骨气的人。”说着举起长剑,青芒爆射出三丈有余,高声道:“既然圆圆大小姐要死得有骨气,那我古祥便送你一程吧!死在我古祥的剑下,也不算辱没了你的名声!” 古祥正要杀来,王故却伸出手捏住了圆圆的肩膀,阻止了圆圆前冲的架势,轻笑出言道:“你们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有时候我完全搞不懂你们在想些什么。” 古祥此时也不慌着收两人性命,在他看来这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所以笑眯眯地收住脚步,停下来问道:“哦?王帮主还有什么搞不懂的,大可以说出来,兴许我可以给你提醒一二。” “我们死了么?”王故轻声问道。 古祥面色一冷,继而轻笑道:“你们还没死,但你们马上就要死了。” 王故也是轻笑着道:“问题就在这里,一两个小时前古掌门就曾说过,我王故马上就要死了,可是一两个小时后,我依旧还活着。你们怎么又开始说这个无聊的话题?” 古祥剑上青芒再次暴涨了数尺,他脸上好似被人抽了几个大耳光一样,涨红得厉害。他再次怒吼道:“王故小儿,不要在这里耍嘴皮子,更是无聊至极!我古祥立刻就可以送你归西!” “古掌门既然如此有自信,不如等我把想讲的话讲完。”王故轻笑依旧,好似如此绝境之前仍然淡定。他侧过头,好好打量冷眼对着他的圆圆,眸中闪烁也不知此刻在想些什么,或者想暗示圆圆什么,可惜圆圆心底认为已是必死,根本没有注意这些。 “我还想问问圆圆大小姐,你敢跳么?” 他侧过头示意了一下悬崖外,圆圆眉末轻挑,冷眼道:“有何不敢?只是不想自己死得这么没有面子。” 王故摇着头感叹道:“又是讲死,死就是死,有无面子都是死,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再说,我们现在还没死,所以我还想试一下。” 说着转过头对着古祥道:“且看看古帮主有没有这个胆量,敢不敢一人斩杀此刻重伤的我二人?” “有何不敢?”古祥哈哈大笑,脚下猛踏草地,人影一闪已然逼至两人身前,丈余青芒骤然扫向两人脖颈。 王故无情剑上灰雾缭绕,数十条灰丝遽然缠绕上那道骇人青芒,原本毫光刺目的青芒顿时变得明暗不定起来。 圆圆燃着烈焰的长刀倏地横划出去,正是乘着机会劈向古祥腰间。古祥冷哼一声,丈许闪烁青芒突然消散,斜剑划出,其上青芒忽而再次暴涨而出,凝聚如水晶般璀璨,只一剑便将圆圆长刀荡开,倏地半道折转,狠狠刺向圆圆左胸。 侧边王故却也浑然不顾圆圆危机,亦是狠狠一剑刺向古祥胯下,倒是比古祥的剑势更快了几分,古祥不得不虚空侧身,剑势微有缓慢,这些许变化,圆圆已然逃开一劫,左踏出几步再次劈向古祥脖颈。 这时候王故的剑也变招刺向古祥胸间,古祥倒剑微退,刚好挡下了一刀一剑,旋又侧身横划,正划向圆圆腰间,圆圆回刀竖挡,却依旧被震出了数步。 王故没有回剑,一味地朝前猛攻。古祥却也不管他,只是稍微挪动身形躲开,死死追着圆圆挥剑。 三人不知不觉中战到了悬崖边角,却见王故一剑攻出再次落空,他也不变招或回剑,空洞双眸中忽而闪过几丝复杂神色,他倏地再朝前跨出几步,竟是在古祥惊愕间遽然出手死死抱住了他的腰间,脚下不停再次猛蹬地面,在众人惊呼怒吼间,居然抱着古祥冲出了悬崖! 这变故太快,不远处的数千全真弟子们甚至来不及救援,就眼睁睁地看着王故抱着他们的掌门跳出了悬崖。 虚空中红芒一闪,一柄长刀倏然挥出,竟精准地勾住了王故的腰带,正是圆圆,准备将他救回来,一旁却忽而多出一只手来,死死抓住了圆圆长刀的刀身,不是古祥又是何人? 古祥此刻面色狠厉,双眸阴狠若蛇狼,抓住刀身的那只手上青芒暴起,狠力朝后一拽,圆圆双脚收力不住,竟被他一把也拽出了悬崖! 古祥突然腰身一震,浑身青芒似尖刺般亮起,刺得王故浑身浴血再也抱之不住,他死力一扯王故衣服,居然借力跃起,脚尖再次狠踏王故后背,接着另一只脚轻踩圆圆腰间,继而重重踩下,几番借力下他居然跃起了三四丈,可惜即便如此他离崖边依旧有三五丈高低。 只能说意境级高手实在强悍,古祥于此绝境之下轰雷般怒叱一声,手中寒剑青芒乍起,射出一丈远,死死插入了崖边石壁之上。他也舍得,随身多年的寒剑立时脱手,双脚轻点剑身剑柄,人一个翻身已然重新站回了崖边! 稳稳踩在崖边草地之上,古祥心中才真正长舒一口气,低头一看那一男一女正朝着崖底跌落的身影,不由得畅快的哈哈大笑开来,那笑声在崖下飘荡间,竟如同一个个闷雷般震荡不休。 第六节 忘情刀 莫**啪一声捏碎了座下紫金阔椅的扶手,面色森冷地低声喝道:“这都过了七日了,那小子怎么还是没消息?” 暮晨身上紫色毫光蒙蒙亮着,自修不止,眼却是睁开的,空洞中不显半点光华,轻笑着不带丁点儿情感,不咸不淡地道:“消息还能出去,就证明这小子没事。” 红楼香牵强笑道:“这小子福缘极高,不像是个短命的人,指不定那一线崖下又遇到什么奇缘了。” 曾假大灌了几口酒,郁闷道:“倒是叫古祥那老小子好生得意,对外宣称王故圆圆两人都死于他全真门下,还真是不要脸。这两人要真是死在了他全真,恐怕新成立的名门联盟也不敢保他,此刻全真怕是已经灰飞烟灭了,哪里还容得他在那里得瑟?” 杜鸳鸳睁开眼眸,一副烟视媚行的迷人模样,轻笑道:“再说那小子指不定此刻有多舒坦呢,不还有个海角预备掌门陪着他么?” 莫**倏地变了脸,其上的森冷阴沉瞬间消散,挤眉弄眼道:“那妮子长的真是一个漂亮!”说着还意犹未尽的啧啧嘴,“那一双好似会说话一般的大眼睛,有几分媱曳当年的风采!王故这小子……”他又啧啧嘴,很是艳羡道:“福缘当真不浅呐!” 迎接他这句话的,是闪电般劈向他脖颈的赤剑,莫**倏然一惊,双脚猛蹬地,人坐着椅子瞬间倾倒下去,刚好避过那一剑。他来不及舒气,竟是如泥鳅一般钻出倒了的紫金阔椅,那紫金阔椅在他刚离开便轰然碎裂,他瞬间提纵加,便朝殿旁冲去。 红楼香自一堆碎木中提起剑来,也是瞬间提气,朝逃纵的莫**追去,口中尖叫着道:“你当年果然是暗恋着媱曳!如今还怎地?还贼心不死?还想老牛吃嫩草看上了圆圆?……” 暮七睁开眼,罕有地皱着眉头,盯着一追一逃叫得热闹的红楼香莫**两人,苦恼地自言自语道:“这地方天天都这样吵闹,还不如那个小山洞来的安静……” 她身旁的暮晨也看着那两人嬉闹,听见小七这句话,轻笑着喃喃:“也该动一动了……” 六人身上各色毫光,始终幽幽明亮不止。 ……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么?” 媱曳依旧慵懒地坐在书房座椅上,不见丝毫慌张,悠闲地看着手中一卷《江湖记事》,看那卷角,已是二十五卷了。 身后依缘苦笑着摇摇头,轻声道:“那古祥还在叫嚣,说我两家的接班人都死在了全真一线崖下。你看我们是不是……” 媱曳轻笑,这一笑闲散慵懒,尽显风华,“人又不是真死了,没消息传回来,但至少还能把消息过去,就证明那妮子还活着。你且看朵儿如今意境依旧稳固,便可知两人都还活得好好的。既然没死,两人福缘都不大低,许是遇见什么奇遇了,伤养好了,自然就会想法子出来了。” 依缘连连点头,媱曳平常时话不多,今日说了许多已是极为反常,熟悉她的依缘自然能感受到媱曳隐在心中的焦急,讲这么多也怕是在寻些自我安慰。 “至于古祥……”媱曳杏目中忽而闪过一丝冷芒,哼哼冷笑着轻言轻语道:“自然要给些教训……做些姿态出来,也不能叫他们看出两人还没死。” …… 两旁凛冽的狂风吹得王故睁不开眼,他只能感觉自己一直在下坠,下坠,好像没有休止的下坠着。没有了丝毫压力,这一刻他从身体到心灵都全部放松开来,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享受这种全无压力的感觉,只是握剑的手,却下意识的没有松开。 时间长了,他的思绪感官都似乎开始混淆,让他分不清楚到底是在下坠还是在上升,因为都是一样的仿佛失重,都是一样的身体长期处于虚空,都是一样的两旁吹得睁不开眼的凛冽狂风。他虽然没有上升过,但在下坠时竟有了上升的明悟,这实在是古怪至极。 旁边似乎有什么柔软轻颤的事物扫过,接着突然紧紧缠绕上了他的臂膀,然后他的整只手臂都陷入了一个极其柔软温暖的东西里面,那种感觉让王故忽而十分的安心,不像是迎接死亡,倒更像是要去舒适地安息睡眠。 可惜这一切太过短暂,王故睁不开眼用看到来证实其真实性,这一切到底有没有真实生过,连王故自己都迟疑着不敢确定。 一股大力自身后穿来,重重撞击在他的背上,王故下意识的将手臂那柔软事物揽入了胸前,用他残破的身躯将之保护了起来。应该有鲜血从他口鼻中流淌出来,他大张着嘴想吼叫或是吐血,可惜都没能成功,似乎有液体溢满了他的口鼻。 他体内的所有伤势放仿佛随之剧烈迸出来,所有的疼痛一起猛烈传来,王故先是疼得惊醒的瞬间,眼前麻乱只能捕捉到一抹耀眼的暗红,接着就陷入了长久的昏迷沉睡。 …… 意识渐渐恢复,才刚有些清醒,全身刺骨戳心的疼痛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王故不由得痛嘶呻吟出声,心里却有些欣喜。毕竟还有痛感便证明自己还活着,哪怕疼得再厉害,劫后余生总是值得庆幸的。 头也疼得厉害,他才刚刚醒来,沉睡时不知积压了多少信息,此刻尽数震荡不休,闹得他头脑昏。他兀自狠狠摇摇头,没有忙着看消息,而是急忙睁开眼,挣扎着起身来,左右寻找自己的无情剑,手上突兀地空虚让他的心也跟着空虚,好似没了依靠一般。 还好那赤红色无情剑安静的躺在他右手不远处,王故探手过去一把抓牢,心情此刻才归于安稳平静,让他静下来仔细打量身边环境。 稍稍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一个暗红色的背影,那背影好似孤寂无援的孩子,心底有对世界种种的恐惧,所以选择一个人双手抱着膝盖蹲在水边。也不知她是在看这微微涟漪的湖面,还是在看空中的云卷云舒。 或许一个人很好,不需要接触什么,也就不需要恐惧什么。当然,也不会得到什么。但是一个人的时候,安稳之余又会太过空虚,太过怯懦的人才会选择面对空虚,而勇于面对的人回去选择承载所有恐惧的事物,取舍之间,各有得失。 可是身在江湖的人,哪怕再怯懦害怕,也不得不被迫去承载许多。所以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可能尽情释放所有的恐惧,抱紧自己,享受孤单。 享受孤单,是一种怎样让人看着心疼的感觉,王故不清楚,却不忍心打扰到她,出神的看着那蜷缩蹲着的小小身影,思绪渐渐飘飞,一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享受着其间的安静。 “醒了?” 可惜似乎王故刚醒时被疼痛折磨着,那时候不由自主地呻吟了几声,打乱了湖边那背影的思绪,两人之间沉静了片刻,湖边背影忽而出声问道。 王故也倏地回神,轻笑着答道:“恩。” “身上不疼了?” 圆圆突兀问出,王故怵然一惊,浑身上下仿佛顿时又狠狠疼了起来,方才寻剑时的力道忽然尽数散去,他软瘫着倒下,不由得又轻吟了几声。 圆圆似乎觉着王故很是有趣,咯咯轻笑了几声,起身转过来,手中拿着一张大大的树叶,被她双手拢成倒斗状,随着她移动不时有水滴漏出来,原来方才是去接水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水走到王故身边,慢慢蹲下来,倾斜下去将水送到王故嘴边。王故也不推辞,张开嘴浅饮了几口,这才觉口喉中干涩得厉害,不由得又狠狠喝了几大口,直到口中湿润了才朝圆圆摇头示意。 “都睡了七八天了,再喝两口?” 王故挑了挑眉,才知道自己一睡竟睡了七八天。迟疑了片刻,这时候他只觉得腹中难受,刚才进去的水似乎在里面翻滚搅动,直欲再喷吐出去。可是见到圆圆关注的模样,他隐晦的苦笑,然后又再凑过嘴去,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再次艰难的小喝了几口,便装作身上太疼,索性耍赖躺倒了回去。 还好他现在是重伤在身,圆圆也只能顺着他,见他不喝便将手中树叶甩在一旁,依靠着旁边的树干,抱着膝盖好好的看着王故。 “你知道跳下去不会死?” 王故也侧过脸来,清澈的目光中没有多少杂色。四目相对只是片刻,倒是圆圆那双灵动大眼躲闪开去。王故很是疲惫地轻笑道:“不知道。” 圆圆倏然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王故那太过清澈的眸目,声音有些轻颤,细不可闻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跳下去?” 王故耸耸肩,哪里想到又拉扯到身上伤势,只好呲牙咧嘴了片刻,才扯起嘴角勉强笑着说道:“那种情势之下,我拉着古祥跳了崖,余下的全真弟子必然慌乱,以你的本事,应可趁着混乱逃出去。云依朵儿需要你照顾,而我……” 他抬头出神地看着头顶上舒展飘过的云雾,轻笑着喃喃:“拉着一派掌门跳崖,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极不错的归宿……” 圆圆看着王故的脸庞,忽而感到他身上一抹挥不去的寂寥哀伤,让她心中一悸。她的眼眸却闪过了一丝灰暗,王故说的都不错,但是她心里想听到的,似乎不是这些,不是那句“云依朵儿需要你照顾”,而是些别的东西。 “说说你吧,”王故单手拂过身上乱七八糟的绷带,不用想都知道出自谁的手笔,心中升起些许温热,轻笑时多了几分柔和,“为何还想救我?结果反倒把自己给陷下来了,古祥还借机让他跑了。” 圆圆眉梢轻挑,撇嘴道:“你一死,朵儿意境被破也要跟着你死,云依那痴情的小丫头指不定也要寻短见,我师父过得本就极苦,若中年丧子,太过让她伤心了。轻易算一算,你如今这命太值钱,我还真就不敢不救你。” 王故忍不住险些失口笑出来,又急忙忍住。倒不是圆圆的语气如何搞笑,只是他跳崖只在瞬间,或许还没有人能够在瞬间想到这么多的事情,所以圆圆在崖边时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反手一刀勾住他腰带,其中许多东西很是值得玩味。 见圆圆面色忽冷,王故急忙收住笑容,装作伤口猛疼的模样,呲牙咧嘴轻呼了几声,事实上真的很痛。 “还好这下面有个湖,我们居然没有死。”王故将话题引入了下一章。 圆圆冷哼了一声,“死是没有死,可是我们这重伤的样子,又困在这么个地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了。” 王故轻笑感叹道:“这种情形下,没死已经是万幸了,至于怎么出去,没死就还有希望。” 圆圆又冷哼一声,斜眼瞟着王故道:“还是先把伤势养好了再说吧。” “活着,真好……” 王故仰看头顶那仿佛触手可摸的云雾,它们在空中肆意变幻着模样,折腾出很是迷幻的七彩色泽,没有一丝阳光能够穿透下来。 圆圆诧异地瞟了一眼王故,似乎王故会感叹生死,出了她的意料。她不知其意的哼哼轻笑几声,忽而问道:“你福缘多少?” “五十,所以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有福气的人,怎么也死不了。”王故支撑着慢慢坐起,“你呢?” “五十一,我就说!”圆圆忽而有些嗔怒,柳眉轻蹙看着王故,恼怒道:“怎么可能偏就遇到这些事情!” 王故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恼怒些什么,心中哭笑不得,暗道大小姐,难道没死不是好事情么? 圆圆看出来王故的茫然,忽然抬起玉藕般的手臂,伸出一只纤细圆润白皙的食指,指着两人前方怒道:“你看看那是什么?” 王故连忙顺着指头看过去,视线延伸,划过层层涟漪的清澈湖面,扫过那几只嬉戏湖面的白鹭,终于定格,旋即瞳孔猛缩。 小湖的正中间,露出一块丈许大小的凸起石堆,是无数大小石块堆砌起来的。这称不上什么稀奇,可是石堆的正中间,正正插着一柄刀剑状的利器。 那利器乍一看甚为平凡,通体赤红,似乎是一柄天涯人常用的无情剑。只是石堆之上露出两尺余刃身,刃身有肉眼可见的弧度,看着又像是一柄刀。 两人均是人中龙凤,奇形怪状地兵器不知看过凡几,只此似剑似刀一点,仍称不能称作不凡。可是两人是何等眼界,聚目看去,只隔两人五十丈距离的利刃,在两人眼中清晰如在眼前,当然不会放过刃身上古怪的纹样。 出石两尺的刃身说不上凌厉锋利,却好似曾经片片碎裂后,又莫名其妙被人缝补起来了一样。那赤色碎片之间,好似有殷红液体涓涓流动游走,仿佛因为这些液体,才维持着这古怪利器没有分崩离析。 王故的目光看着看着,便不由自主地随着那些碎片间缝隙里的殷红液体流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胸腔内心脏的跳动似乎也渐渐贴近那液体流转的节奏,一股黯然绝望的悲切之情自心底蔓延开来。他忽而觉着那利刃好像有生命或是灵魂,而且很是熟悉,正向他倾诉些什么,迫切希望他凑过去听它在耳边慢慢言说。 突然,王故胸口如遭重击,遽然剧痛起来。他轻嘶一声,伸手放在胸口,神智猛地清醒过来,才觉方才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见胸前圆圆长刀横摆,料想刚刚胸口巨疼便是圆圆的长刀打的。 “你做什么?”一头雾水地王故两眼茫然看着圆圆,喃喃着不解地问道。 圆圆冷冷看着他,撇嘴道:“你且看看你在何处。” 王故低头一看,这才骤然一惊。他一只脚已然快要踏入湖中,清澈湖面下围了数百条尺长小鱼,不时有数条跃出水面,鱼眼中竟可见贪婪嗜血之色,大张的嘴里一排排寸长的利齿清晰可见,看那架势似要咬向他的脚。 王故惊骇地急忙连退了数步,这才看清两旁,他居然不知何时起了身,走出了十数步,眼看就要走入湖中,要不是圆圆出招将他打醒,兴许他此刻已经葬身鱼腹了。可是所做的这一切他都浑然不觉,甚至之前的时候连身上的剧痛都尽数遗忘,眼中只剩下那似刀似剑的利器,以及刃身上如脉搏跳动的殷红液体,还有如在耳边呢喃的情轻语呼唤。 王故两眼透着惊愕,却不敢再去看那湖中如魔鬼般诱惑人的利器,直愣愣地瞪大了双眼看向身旁圆圆,直欲得到一个答案。 “那是什么?我怎么感觉那兵器……好像有生命一般?” 圆圆转过头,将目光投注在那石堆中孤立的利刃,才看了几眼就强制猛地转回头来,眼中已见惶恐,还有几丝……狂热? “那是一把神兵!” 王故头脑中轰然一响,兀自的猜测忽而得到了证实,瞪大双眼盯着圆圆呐呐地道:“是……是……那把……” 圆圆苦笑,点头肯定地感慨道:“是!是那把忘情刀!” 第七节 岁月悠悠乱世局(上) “忘情刀……” 王故口中呆滞地喃喃着,脖颈僵直着转过去,又一次看向了湖中,那把传说了数千年的神刀,此刻就静静插在湖中心的乱石堆里,一切都显得如此荒诞不堪,让他一时间难以置信。 清脆地一巴掌,将王故再次打醒,迷离的视线倏然脱离了那诱惑人心的神刀,他却依旧侧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圆圆,对于受了圆圆狠狠一巴掌恍若未觉,“这刀……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已经消失了数千年了么?” 圆圆翻了翻白眼,撇嘴道:“你问我,我又能去问谁?我只知道它现在就在这里。” “可是……”王故嘴唇蠕动了半响,可是之后却也半响没了下文。兀自甩了甩头,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才继续问道:“每年都有人跳下崖来,总会有几个幸存者,为何这数千年过去,这刀还是静静的在这里?为什么就不见有人将它在这里的消息散播到江湖中?” “刚才要是没有我打醒你,恐怕你现在早就葬身鱼腹了。”圆圆忽然莫名其妙的说起这件事情来,却不是想要王故对她感恩戴德,她只是举个例子,引出后面的话。 “你尚且如此,可以想见那些幸存者又怎可能抵挡住它的诱惑,大抵是尽数迷迷糊糊踏入了小湖中,被那些小鱼吃了个干净,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一块,哪里还能传出什么消息?” 王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而眉头一挑,惊道:“不对!不该是所有人都会被诱惑,像你就不会被诱惑!” 圆圆转头看向石堆中静静伫立不显风华的神刀,柳眉微蹙迟疑道:“我好像感觉……它不喜欢我,似乎很冷漠……” 王故很是诧异地道:“难道它给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你是什么感觉?” 王故眉头轻皱思索道:“好像很调皮,又好像很沧桑……似乎很熟悉,想叫我过去,讲些什么给我听……它似乎很孤单,在哀伤些什么东西……” 圆圆不着痕迹地偷瞟了王故,眼眸中很是惊疑,却没有说什么,轻声道:“应该是它给人的感觉各不相同,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你会被迷惑而我不会。” 王故点点头,遂又皱眉道:“既然如此,就不能排除之前有人能保持清醒的可能性,可是……为什么没有消息传出来呢?” 看到王故一副深思的模样,圆圆很是无语地翻翻白眼,嘲讽道:“你就不会个消息试试?” “也倒是!”王故以拳击掌表达肯定,“我试试。” 他盘坐下来,闭上双眼,潮水般的信息便汹涌而来,险些将他头脑轰暴,恍惚间他捕捉到了信息人的名字里,闪过了数十个别仁和飞仔的名字,也有许多个朵儿和云依的名字,似乎还飘过了几个迷萧、衣裳和未名,心下已然有些宽慰,证明这些个他记挂着的人,如今都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谁陷在名门的围剿中丢了性命。 足足有数千条未阅览的信息,他上下看了看,留意到他那位狠心的母亲似乎也有过七八条信息,信息的时间显示,刚好是一天一条,说不上十分挂念,也不是毫不关心,他犹疑了一下,还是一条一条看了过去,大多是“活着?死了?”四个字外加两个问号,七八条毫无太大变化,似乎只对他的生死感些兴趣,至于活得怎么样,便不甚在意了。 这是什么样的母亲,他愣愣地看着那一整排数千条信息,媱曳两个字寥寥无几,若是不大注意,便隐没在信息潮海中寻不到踪迹了。他出神了半响,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媱曳”那两个字,忽而觉着心情很是复杂,除了愤恨以外,或许还有许多种情绪。 烦躁地胡乱扫了几眼,他却忽然不想知道其他信息的内容,寻到几条莫**、曾假和红楼香的信息,逐一点开来看了几眼,渐渐脸上才有了些笑意。 “你小子死了没有?没死给个消息……” “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小木头不会是真挂了吧?” “福缘这么高的小子,不会这么简单就死翘翘了?” “你小子不会是被海角那小妞拐走了吧?还是正在享受人间乐事?” 一条条信息,嬉皮笑脸中偏偏蕴藏着一抹掩不住的关切之意,正是此刻王故最需要的事物,让他烦乱的心渐渐平静,一股温热浸满了他的心灵,许多莫名其妙的情绪顷刻便消散无踪。 他仔细看了看,不知为何很想寻到几条暮晨的消息,或许不是专指他一人,也妄想着时时刻刻自修不止的暮七或是杜鸳鸳能来几条信息,稍稍表示一下关心。可惜只能自嘲地轻笑了几下,也明白自己是妄想了,数千条信息里面自然不可能有这三人的名字。那三人不会休止的自修,即使在战斗中,浑身淡淡毫光依旧蒙蒙亮着,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稍微停止一下,自己的生死也算不得太大的事情,更不可能让他们稍稍抽空来表达些许关注。 明知道不可能,他仍然仔细的寻找,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偏离理智的妄想出现,最后的事实证明他的预料是对的,可是心里依旧有些失落,不知这莫名其妙的失落因何而生。 他忽而记起方才的事情,于是双眼死瞪着莫**的名字,自弹出的对话框左边选择了千里传音的模式,默念了几个字,“未死,一线崖下现忘情刀。”然后看向了送那个小栏,忽然一个提示“叮叮叮”轻响三声弹了出来。 “系统提示:人物处于特殊场景,无法传送消息!” 系统那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冷漠的在他脑中响起,让从未遇过这种情况的王故顿时呆滞。 他睁开眼,惊愕地看着身旁圆圆问道:“什么是特殊场景?” 圆圆鄙夷地瞟了王故一眼,哼笑了一声道:“你居然连特殊场景都不知道?真不知你到底有没有做过任务。” 王故疑惑问道:“这跟做任务有什么关系?” “真不知你在江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圆圆头痛地翻了翻白眼,还是解释道:“特殊场景就是针对个人或团队的任务,任务期间不会被他人打扰,也不需担心在特殊场景里会遇到其他不相干的人,当然在特殊场景做任务的期间也禁止传送任何信息,只有等任务完了或是个人和团队死亡了,特殊场景才有可能再次开放。” 王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遂又问道:“那照你所说,我们现在就是遇到一个进入了特殊场景的任务了?” “废话。”圆圆撇了撇嘴,自红唇中不耐烦地吐出了两个字。 “那这个任务的目的是什么?”王故把玩着无情剑柄上的剑穗,双眼看着小湖里那些酣畅游动的银色小鱼,眉头轻轻皱起。 圆圆看着湖中心乱石堆上不显风华的神兵,喃喃道:“自然是那柄神兵……” 王故眉头轻皱眉梢轻挑,“莫非只有拿到神兵,才有可能出去?” “那是自然。”圆圆冷笑一声表示嘲讽,“即便是没有任务,遇到这样的神刀,我也绝没有理由放过,理所当然要带走的。” 王故不由得轻笑起来,这的确是圆圆那大小姐的性格,他不禁出声打断道:“话说……这似乎是我们天涯的东西吧?” 圆圆也轻挑秀美,冷眼看向王故,哼哼冷笑道:“你们天涯全是些使剑的家伙,留着这么一把神刀也只能高贡在案台之上,纪念价值远远大过实用价值,实在是辱没了它。只有在我海角,它才能挥出最大的价值。” “可它毕竟是我祖师爷的东西,若是在我眼中丢了,我真就不好交差了。” 圆圆怒视王故道:“莫非你还要和我抢不成?” 王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很有可能。”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圆圆妙目森冷,杀机隐现。 王故点点头极为认真地道:“如今我这一身动也难动的重伤,的确是个杀我的好机会。” 一声冷哼,圆圆握了握刀柄,终是没有动手。王故的调侃仿佛忽而提醒了她,他这一身重伤倒有近半是落湖时砸出来的,她心下猛地柔软下来,脸上却依旧强撑着道:“对一个重伤的人,我真不屑于乘人之危,还是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来公平竞争吧。” 王故的轻笑中好似带了许多别的色彩,圆圆突然不敢再和他对视,兀自提着她那弯若牛角的长刀朝远处奔去,许是去捕猎些野味,许是去泄什么不明其意的情绪去了。 “等我伤好?”王故轻笑着自言自语,轻眯着眼不让人看清内中的色彩,目光一直跟随着渐行渐远地那抹华美暗红,低声喃喃道:“那或许要等个小半年了……” …… 江湖传闻,海角和末世两家联盟的预备接班人据说是一起坠了崖,双双死在了全真教的地界里,这消息被得意洋洋的全真弟子仅用了小半日便传遍了江湖。 许多旁观势力的话事人初时鄙夷至极,只以为是名门联盟增加曝光度的嗥头。仅隔了一日,全真地界里便涌入了数以百万计的紫衣红袍,这些小帮小派的话事人顿时变得惊疑不定起来,纷纷打听着消息的真伪,这才开始渐渐相信消息或许真有些真实性。 只是这消息很是骇人,若能印证了真实性,那他们就要开始准备后路了,这才平静了没几年的江湖,便要因为这爆炸性的消息,再次引燃战端,或许又是一把要烧遍大江南北的汹涌战火。 全真在王故两人坠下崖后,就开启了全派最高的戒备等级,在门派频道里召唤所有全真门下弟子以最快度回归门派驻地,竟然有倾一家之力抗两大联盟的势头,很是嚣戾张狂。但是所有旁观局势的江湖人都对全真没有报太大期望,大多数都认为这一次十一家名门或许日后就只有十个了,失去其他十家名门支援的全真,许是要从江湖里彻底除名了。 其余十家名门出奇的寂静,也不知是保持观望的态度,还是干脆选择放弃全真。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江湖人隐隐怀疑情理上又绝对说不通的可能,就是名门联盟竟对全真教这一次独抗两大联盟,有着莫大的信心。 事实往往会出乎众人的预料,传闻中王故圆圆坠崖的第八日,末世海角两家各聚百万之众,强行攻上了清幽的终南山。两家各有五名意境级高手,各有五千名一流高手,数以十万计的一流高手,如此阵容,居然半日后出乎意料的惨败而回。 隐忍了数千年的名门,终于彰显出它狰狞的獠牙,狠狠地一口咬下。 全真教倾一派之力,也凑足了两百万的人数,可惜这两百万弟子中实力参差不齐,又怎能与末世海角两家精心挑选的两百万精兵抗衡,开始时的局势几乎是一面倒,暮晨几人与依缘带着的五人合计十一名意境级高手,带着两家合计万余的一流高手,在紫红色和淡黄色交织的海洋中坚定地前行,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倒刺般狠狠朝前插去,径直冲进了全真山门。 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两家上万高手前行的脚步,这一往无前带着冷傲肃杀的队伍,偏偏刚进了山门,便遽然停滞了下来。 山门里面是一条上山的石阶大路,中正方直,仰头可见那高高在上的三清殿,云烟袅袅间颇有些神境仙界的派头。 这条空旷的石阶上,此刻站满了淡黄色道袍的中老年道士,放眼望去粗粗一计竟也有上万人数,仅仅肉眼可见的道士们淡黄色绸缎道袍胸口处,居然都有一个黑白清晰的小小八卦。 上万的一流高手,由不得末世海角的人们瞪大了双眼,呆滞的松握手中利器,彷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名门的模样。 暮晨轻笑,却是浑然不顾,或是早已知晓是这样的局面,一声清冷的“攻”字自他口中轻轻吐出,飘渺不定偏偏穿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依缘一样脸色未变,气息澄净又邪魅,眸中色彩斑斓变幻,冷声也是一个“攻”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短促地有一股不用质疑的味道,手中长刀暗红色泽暴涨丈余,身形梦幻般模糊,已是带头冲进了全真一流高手之中。 两方合计也是气势凌然的上万一流高手,顷刻间便与全真那上万一流高手混战在一起。本该十分宽阔粗犷的山道石阶大道,这一刻竟有两万余一流高手汇聚厮杀,或红或紫或黄三色璀璨闪耀着,刀光剑影掌风乍隐乍现,忽而就显得如若赶集的山野小径一般狭隘拥挤。 往日笑傲江湖的一流高手,倏地变得廉价不堪,好似江湖中最为底层的小兵,在青石板铺垫的石阶大道上尽情挥洒着自己的鲜血。同一个层次的他们,本该是各家对外最好的震慑力,在这里偏就成了炮灰,只能作为最为廉价的消耗品。 或许手中刀光刚巧刺入敌人的背部,已是额头一凸,显出一个寒光闪闪的剑尖,被人也从身后一剑夺了性命。 混乱之中,生死已无法由自己决定,只能归结于命运。 或许还有人能决定他人和自己的生死,便是暮晨一流的意境级高手。意境级的他们,于乱战之中依旧穿梭自如,即便有乱飞的刀光剑影,意境之中也能瞬间捕捉到能量的痕迹,十丈之内,尽在掌握。 意境级各类稀奇古怪的威压随着主人在人群中往来不休,十丈之内的敌人均会被威压左右,瞬间失去对自身精准的把握,只要这一瞬间,便是生死之隔。 暮晨、暮七和杜鸳鸳三人如鬼魅般穿梭,飞花般在人群中闪烁身形,只是几个显身,便已然冲出了混战圈子,三柄赤色无情剑上紫光流转,就要跨入象征全真最高殿堂的三清殿,那幽深殿门之内忽而传出一声冷哼。 这一声冷哼清淡飘忽,到了三人耳边却仿佛重重叠叠轰下了无数的凛凛炸雷。三人同时色变,面白如纸,气息瞬间紊乱,险些连还未完全稳固的意境都被一声喝散。 暮晨三人均是重踏脚下石板,止步于三清殿十丈之外,兀自稳固着自身意境,手中赤剑紫芒暴涨一丈有余,竟是如临大敌般小心戒备起来。 殿门内徐徐显出三个身影,跨出殿门时露出了三只朴实简单的黑布白帮布鞋,接着三身粗麻所制的简素淡黄色道袍,然后是三张白童颜的脸。 这三个老道士静静站在殿门处,均是眼睑半阖,周身气息仿若融入了周围环境,即便是在暮晨三人的意境之中,也无法捕捉到这三人的丝毫气息,好似那里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若不是亲眼看见三名老道,或许暮晨三人根本无法察觉他们的存在。 三名老道好似对周遭事物毫不关心,身上青色毫光蒙蒙绽放,显然还沉浸在自修之中。他们均是颌下三缕长须,脑后简单的扎个卷,一根紫杉木的簪子横插而过,颇有些神仙风范。 中间那老道结了个道指,轻叹一声淡淡道:“天涯海角的几位小友,竟要绝我全真门脉,这却是有些过了。” 左边老道接口不咸不淡地道:“这又是何必,凡事留一线,莫教我们三个孤老头没了归处。” 右边老道紧接着清淡道:“若是我们三个孤老头没了归处,便是闹到你们山门,这事情也绝难轻易了断。” 暮晨三人身侧倏地多出一个暗红长袍,曼妙身姿慢慢自虚空中闪现,正是依缘,她愣愣地看着殿门处三名老道,喃喃道:“清梦、清醒、清空……你三人不是早就闭了死关?” 中间老道又是轻叹一声,摇摇头道:“再紧要的死关,又怎比得上这灭门之灾紧要。” “我三人与门派凡缘未了,说不得只好破关出来解救一二。”左边老道士面无表情,一脸风轻云淡,轻轻接口道。 右边老道跟着道:“好叫人知晓,我全真名门沿承数千年不灭,自有它的道理。” 暮晨瞳孔微聚,空洞不退,轻笑依旧道:“可惜古祥却有事情做错了,他不该逼死我天涯培养的新一任代言人。” 依缘邪魅更增清纯若处,一笑芳华道:“我海角日后的掌门,这也跟着丢了性命,若是如此大仇不报,江湖怕是以为我海角虚了不成?” 中间那老道幽然轻叹着摇摇头,“古祥这孩子,怎么当了掌门还这么不懂事?却是他有错在先。” “幸好各家两位小辈都还尚存人界,他倒是没有酿成大错。”左边老道捋了捋颌下长须,轻声道。 “我全真也让你两家找回了面子,攻到了我全真三清殿门前,这在数千年里还是第一次。”右边老道慢条斯理地接口,顿了一下眸目骤然睁开,内中竟是灿若星辰,好似纳进了天下诸般至理,口微张,声音悠扬传遍了整个终南山。 “徒儿们,结天罡北斗阵~” 另两名老道同时睁目,三人同时开口,仿佛只是一人开口,好似有层层音波以肉眼可见的方式破开空气,虚空中激起了层层涟漪,那声音更见恢弘广阔得不着边际。 “送诸位下山~” 言语之间,三人威压遽然放开,三种仿佛没有差别的威压在虚空中巧妙完美的融合,凝成一股章法自成方圆一般的凛凛威压,囊括了三人方圆百丈大小。 仅仅是这威压,便生生将暮晨等一众意境级逼退回石阶大道上。还未等几人有何动作,三名老道忽而动了,同时抬起右脚朝前踏了一步,这一步慢悠悠极为闲散,只此轻轻一步,便跨越了足有百丈的距离,正正站在石阶大道口子处,实在诡异莫测。 原本僵持的战局,只因这三名老道,猛地大变模样。连暮晨一众都无法抵挡的威压,一流高手更是难以抵挡,只在瞬间便尽数胸口一闷,仿佛风中柳絮般飘飞,被全部逼下了石阶。 数以万计的两家一流高手稍稍调息内力,仰望山门里石阶上被无数淡黄道袍淹没的暮晨几人,怒吼清叱便要前冲,那山门处此时却好似有一层看不见的阻碍,轻柔似水却也坚韧如若磐石,任他们再怎么冲闯劈刺,也绝难踏入三五步。 初时未料到三名老道会骤然出手,所以打了个暮晨几人的措手不及,将几人狼狈不堪地逼退,待几人有了准备,他们就仿若逆流斗鱼一般,摇摇曳曳却很是顽固的站在老道们的威压之中,没有被第二次狼狈逼退。 可惜石阶之上此时再无杂色,清一色的淡黄道袍将几人死死围住,他们一时竟是身陷险境。好在留下来的总计十一人均是意境级高手,一时半会儿也能抵挡住无数一流高手的进攻。 中间那老道彷佛习惯性地轻叹一声,三人如同一人又朝前踏了一步,这一步彷佛水中游鱼,闲庭信步般便穿过了密集的人群,三把桃木剑上没有半点儿光华,轻描淡写的轻轻击落。一剑划破了暮晨的肋下再穿出去,不轻不重的点在暮七腹部;一剑击在曾假肩膀,微微震荡已然折转;一剑轻飘飘打偏了依缘的长刀,借力回转拍在莫**手腕上,再反弹到红楼香的肩膀上,轻拍一下再次离开。 三老道各一剑吐出,如此几个来回在十一人各处均是轻轻带了一下,由不得他们如何闪避,都是尽数中招。老道们一剑出完,也不看结果,转身又是一步,身形诡异出现在石阶尽头。再一步,身影已然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这一时节,暮晨等十一名意境级身上各色毫光骤然散灭,竟是没有休止过的自修诡异的停了下来,被桃木剑击打的地方初时闪过一抹幽幽青光,只在瞬间便倏地扩散开来,最后居然均是被青光淹没了身形。 十一个青光团忽而爆裂,只见其中暮晨等人的身影猛然射出,仿佛断线风筝般朝石阶下山门处激射而去。 “退!” 十一声更似含着血的厉叱,如若春雷般轰轰炸开,一样传遍了整个终南山,只是听起来与受伤的野狼别无二致,掩不去私下的不甘和那丝惊惧。 第八节 岁月悠悠乱世局(中) 两家精锐之师,挟着摧枯拉朽之势汹汹而来,彷佛要一次性将全真彻底抹除,那般坚决,可惜最后仓惶惨败而回。 只是全真三名不清楚辈分年纪的老道,一人出了一剑,十一名意境级高手皆尽内伤,如此骇人结局,实在让人不敢再看轻了名门,江湖人这才清楚,这十一家名门之所以摇摇晃晃票过了数千年依旧没有坍塌过,自有它坚挺的基石,也自有它不倒的道理。 若是以原来无心诀层次划分,这三名轻描淡写抹去了灭派危机的老道,算得上八层中段的实力,或许与下段也只是一线之隔。 若是以如今的说法的描述,三名老道均是意境接近圆满者,比暮晨一流初踏意境者内力凝炼纯粹了不知多少,对自身能量的掌控也已经精确到了巅毫,出招不会有一丝浪费。暮晨几人与他们之间的差距好似隔了层天险一般,天地云泥之别。更何况三人许是太长时间共处,出手吐招无须刻意,便已然配合得天衣无缝,暮晨等十一人等若是败在三人联手之下,也算不得什么冤屈。 但是这三名老道这局势出手,颇有些以大欺小的嫌疑。他们的辈分若是认真算下来,只怕是大得吓人,轻易便比暮晨等人大出了三五辈出去。他们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全神贯注,这才一人一剑很是华丽的击败了暮晨等人,更枉论十一人那时处在层层一流高手的围杀之中,如此看来,这三名老道也算不得什么强悍。 事实就是事实,无论全真赢得多少有些不光彩,但就是赢了,赢的满面春风。 所谓的天罡北斗阵,汇聚同辈七人,结成北斗七星之阵型,威力岂止是倍增,这阵法的奥妙强悍之处,此一战里也显现得淋漓尽致。原本意境级高手,可抵挡成百上千一流高手而立于不败之地,可是七名全真一流高手结此阵型,仅需三个阵型便可与一名初踏意境的高手抗衡,此间威力提升了几何,只是算算便让人骇然一惊。 是以或许没有那三名清字辈的老道出面,单凭全真那一群隐藏的上万一流高手,再加上这绝妙的天罡北斗阵,或许也能勉强抵挡住末世海角两家这一波来势汹汹的灭门之袭,但那屹立了数千年的太祖三清殿能否保得下来,就是个天大的问题了。 如果这象征着全真门面招牌的三清宝殿都被人给生生拆毁,那即便是胜了,全真也绝难找回一丁点儿脸面回来。 所以古祥思前想后了半日一夜,带着惶恐敬畏的表情,敲开了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终南山后山的大门,恭迎出三名年岁约有一百五十开外的三名老道,只为了确保三清殿不会失守,否则古祥这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掌门,就愈对不起全真的列祖列宗了。 说到古祥莫名其妙的接任,只要是个江湖人,都闻出了其中的猫腻味儿。 前一任全真掌门诡异的一夜暴毙,且这时间与名门武学系统全面开启,差不了十天半个月。权且不说那本已踏入意境的全真前一任掌门的实力如何,但至少练武之人本就身强体健,往日里绝少生病,更何况意境级高手,即使是他自个儿想病,也早已是痴心妄想了。更何况暴毙的时间,不早也不晚,偏生就在名门睁眼便能看见黎明的时候,眼看就要手握震慑天下的权威,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有时候想想也替他觉着可惜,就好似中了巨奖的路人甲,怕是都已经在幻想着日后的飞黄腾达了,做梦都会笑醒了。可是这巨奖揣在怀里,还没等他把钱捂热,转眼间遇着抢劫的了,不止巨奖没保住,还为此陪了唧唧性命,实在可叹。 而就在这个全真群龙无的时候,我们被王故栽赃陷害弄得焦头烂额的古祥,那时候险些连长老席位都难以保住的他,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那般的大利凛然,打着一切为了门派的大旗,长袖一挥,居然有过半数的弟子投票支持了他,其中道道儿且不去说它,我们落魄中谋划了大计的古祥长老,摇身一变稳当当的坐上了全真的新一任掌门之位。 许是觉着心中有愧,虚得不行,所以上任了的古祥也没有按照惯例前去终南后山请安,他知晓自己这些想破头颅的计谋,在那些枯坐了无数岁月的老辈儿眼中,幼稚得可笑。上任那一天他只是派了虚妄去后山叩了小半日,将这事情禀告了过去,此后再也没有提起。 若不是这一次篓子捅得太大,而古祥心中奔涌的野望也委实太大,否则古祥绝对不想推开后山那一扇破旧的木门。生怕门后轻飘飘一剑,就让他这耍计谋上位的掌门步了上一任的后尘。 江湖人常言,野心有多大,胆子就有多大。这句老话确实不假,并且在古祥身上完美的得到了验证。这位**遮蔽了心目的全真新掌门,将王故圆圆两人逼落悬崖之后,沉思了半天一夜,做了激烈思想斗争前思后想了许久的他,终于对踏入后山自己的小命有了些许底气,倒也不是亡命之赌。 更何况要成大事者,若没了些许搏命的胆气,又谈何成其大事。烛火渐熄东方泛白的刹那,古祥咬咬牙,眸中凶狠之色一闪而没,起身出了书房,片刻后忽而又折转而回,将腰间宝剑拿在手中揣摩了许久,终究将那宝剑重重拍在了书桌之上,就这么身无一物的去了后山。 古祥两袖清风一个人推开了后山那扇破损厉害的木门,走了进去,没有他心中惶恐惊惧的明晃晃一剑,他已是放心了大半,知道自己最起码已经赌赢了一半,转过身去将那开了仅够一人出入的木门故作镇静地小心翼翼地,合了起来。 后山里面到底生了些什么,即使是号称江湖中知晓秘闻最多的组织必应,也只能无奈的将这信息划入到他们永恒追求但遥遥无果的十分之二里面,成了江湖中最为隐秘的秘闻之一。 一进去就是大半日,等古祥出来的时候,残阳已然西斜,他脸上的虚汗只留下些许痕迹,换上了自信十足春风得意的笑脸。 他如花般的笑脸刹那收减,浓缩成了可称之为谦卑的谗笑,转身微微躬下身子,迎出了清梦、清醒和清空三位全真老祖宗。这三人眸目半阖,光华不显,周身一圈低调莹莹亮着的淡青色,只要不是细致观察,都绝难觉。黑布白帮的三双布鞋,轻巧自然的踏入了他们百年未进的三清殿,此后再不见出来。 此后的此后,便是三人一人一剑逼退十一名意境级高手的华丽出手,惊艳了整个江湖。 再后来,三人便悄无声息的隐回了后山木门里面,那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再也没了动静。 上一任掌门的莫名暴毙,拖了一年半载,终于在那木门合上之后,毋庸置疑的盖棺定论。古祥理直气壮的宣布,经过长时间的考论调查,上一任掌门得了绝学内功,太过于情绪激动,导致修炼的时候心境不稳意境骤破,内力走火入魔而最终暴毙。 表面下的情理,极好推理出来。无非就是全真上一任掌门虽是意境级高手,但生性怯懦保守,做事束手束脚放不开,与往常倒极适合全真的掌门之位。可惜一夜风**,天大一个名门武学系统开启,正好是全真数千年来崛起的最好机遇,若还是他在位子上,以他那柔弱谨慎的性子,极有可能凭空错过,白白放过了这么个大号时机,所以终南后山之中,也讨论过让其下位。 倘若是平时往日,退了也就退了,后山的话他莫敢不从。以他入了意境的实力,退位之后也绝对能进入后山,生活无忧,退位也绝不是什么坏事。可惜那时候作为掌门,他是第一个修习门中上古武学的人,一种快要掌握在手的绝强武力,使他那谨慎的心境也滋生了些许贪婪的野心,妄想着于江湖记载之上,自己也能搏出一字半句,流芳百世。 能悟出意境的人,绝不是笨人,更是天底下顶尖的聪明人,只可惜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忽而多出的巨大实力蒙蔽了他的心智,使他没有再正确的思考,于错误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很是滑头的以门派尚不稳为由,小心翼翼地拖延时间,只望能拖到绝学有成一日,再不用观望后山传出的眼力行事,领着一派人物做些记在史书中的事情。 明知对抗的结果,缩手缩脚的依旧做了,选择了却存着奢望,结果却不是他的奢望。后山没有强制性的动手,反而是他身边的人悍然出了手,结果没有出他自己的预料,自己以莫名其妙的原因失去了所有,包括自己的小命自己规划的未来,什么也没有守住。 而古祥呢,作为全真摆在台面上的三两个意境级高手之一,自上一次被王故陷害之后,混得极为不如意,可惜这人偏生就是不认命的主儿,在如此时候,依旧锲而不舍的倒腾着自己的大事,隐忍着精心谋划了不知多少岁月,寻了个绝妙的时机,悍然义无反顾的出手,一击而成,如此人物,当得起枭雄二字。 正值局势将乱,乱世之中,乃是枭雄挥舞长袖的最好时机。说不上枭雄需要乱世,还是乱世需要枭雄,或者说两者是互相需要,这才演绎出数不尽的传奇故事。 或许也只有古祥这等有狠劲又不乏野心的枭雄人物,才能真正抓住这次名门武学系统开启后全真的绝佳机遇,也才能更大的使用这次机遇,将全真推上另一个高度。 事实真是如此,此一战之后,全真的锋芒险些掩盖了整个名门联盟,连带着名门联盟,也让人有一种讳莫如深的忌惮,好似那深渊,探不清其中的深浅了。 因为只此一家全真教,便私下藏了九千一流高手,还有那等惊才绝艳的老祖宗,若是其余十家也皆是如此,那这新成立的名门联盟的真正实力,还真就让人骇然听闻了。 只此一战,海角末世两家重伤了五六名意境级高手,对于两家来说,绝对是一次致命的打击,更枉论其余人手的损伤,巨额的数字实在让人看着就头疼。 若是同辈之间吃了些亏还说得过去,技不如人而已,可这亏竟是吃在了老不要脸的老辈儿身上,这种亏吃得可就实在咽不下去了,就算是暮晨几人能够闷不吭声,可是极西那方悬崖内的小盆地里,隐于角落的那方圣地却绝不会吃这样的亏。 才隔了两日,末世殿的大门再次被人砸了个稀巴烂。 那刺目的日光暴射进来,刺得暮晨几人睁不开眼睛,双手紧握身旁无情剑,虚咪着眼妄图看清来的是何人。 他们紧握的手却是渐渐松了开来,见到门口一个点头哈腰的魁梧身子。那虎背熊腰的丈高汉子,做着谄媚的事情,脸上像是能笑出一朵儿花来,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腰弯成了九十度角,做着恭迎的姿势。 随之走进来的,不过是两名黑白眉的冷峻男子。这两人长相颇有些相似,乍一看毫无分别,均是柔顺的披肩黑,刻薄得如刀片的薄唇,淡漠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双眸,颌下清爽无须,一身淡雅的紫色素袍和长靴,背上一人一把长剑,很是简单。只是这简单之中,偏生就有一股天下无物可入眼的睥睨之气,让人望之敬畏。 “师父!” 红楼香倏地站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很是激动地高喝了一声。哪里想到那谄媚得让人生厌的魁梧汉子转头就是一巴掌,重重拍在了红楼香的脑袋上。 “没大没小的!也不看看情况!还不快叫师祖还有师叔祖!”魁梧汉子骂骂咧咧地低喝,那一巴掌看似重若泰山,实则只是轻轻拍在了她的头上。 暮晨几人闻言均是心中一惊,已然再次加快了脚步,冲上前来,躬身抱拳齐声喝道:“恭迎两位师叔祖(师祖)!” 左边那位男子轻眸瞥了一眼几人,冷漠地脸上终于挂上些许轻笑,轻声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竟都快要进入七层中段了,比小三当年要争气的多。” 三长老摸着头嘿嘿傻笑,好似不是在贬低他,而是得到了莫大的夸奖一般。 右边那人忽而冷笑两声,鄙夷道:“可惜却还是被人一人一剑削下了山去,实在是丢我天涯的脸面。” 左边男子白眉微蹙,轻声替暮晨几人辩解道:“怎还能怪这些个小辈?清梦、清醒和清空三个老无赖,也就会做做这些个欺压小辈儿的事情。想当年我等还不是被他这般欺负过,还好是我俩师傅出面,才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 右边男子眸中冷光一闪,似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又是哼哼冷笑了几声,“比我们师傅还大上一辈儿的人物,居然被师傅一挑三百招杀败,也够他三兄弟丢脸的了。如今更是好笑,还不用师傅出面,只需我两人,便要给我天涯找回这个面子!” 左边男子轻笑,眸中却是杀机隐现,依旧口气柔柔道:“真是可笑至极,这是否代表了他们又被一代人给越了?” “出来本就是借机报一报当年的旧仇,算一算昔日的旧账,否则我俩人何至于主动请缨出山?”右边男子起手摸了摸露过肩膀的剑柄,很是邪魅地哼哼冷笑。 “不若……”左边男子侧目望向同伴,轻笑间四眼对望,心意已然互通。 “即刻动身!” 两人高笑着同时喝出这四字,爽朗高亢的声调不知传出了多远。话音未落,原地人影早已消散,只激起了阵阵薄雾般腾起的灰尘。 余下众人骤然抬头,只能自蔚蓝的苍莽之中寻到两个迅消散的紫点,三长老一急,破口大喝一声道:“忘情师父!忘我师叔!你们倒是等等小徒啊!“ 说着嗙一声巨响,他也是激射而出。他原本所站的地方那灰尘还未落下,便再一次狠狠地扬起,连带着脚下坚硬的黑岩石板也轰然碎裂了三五块。 只留下兀自睁大着双眼的暮晨几人,看着虚空中那渐渐远去的两个紫点,和再后面一点那个拼命追赶的紫衣壮汉,一时被三人这瞬来即去打的大脑一片空白,任由那徐徐落下的微尘沾得满头满脸满身均是,好不滑稽。 第九节 岁月悠悠乱时局(下) 忘情、忘我两位天涯某一代的太上长老,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出关,或是本就打着立威的旗号而来,张扬的一路飞了过去,仅仅三个时辰便到了终南后山,这还是带了个跟不上他们度的三长老,否则可能还要快上不少。 也不知这一路让多少人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蔚蓝的苍穹,狠狠柔柔双眼,怀疑是否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怎么好似见到三个紫衣男人若闪电般划过晴空。 是人……在飞啊! 气喘吁吁的三长老停在虚空之,大口调息了片刻,又对着两位太上长老露出他那谄媚的笑容,两排污黄的大牙很是刺目。 轻咳了两声,他神色忽而肃穆,才咻一声抽出剑来,寒光乍现即收,虚空似有凛冽紫芒闪过,便听得蓬一声炸响,终南后山陈旧却厚实的木门轰然炸开,条条碎裂的木丝好似铁刺一般,射入土地之,漫天灰尘蔚为壮观,这一剑,方显出三长老当年在江湖霸君的名号。 自那遮迷了人眼的灰尘之,隐约可见三个身影徐徐淡出,三双黑布白帮的布鞋映入眼帘,不是清梦三人又是何人! 忘情十足畅意的轻笑,忘我嘿嘿冷笑,两人眸间冷芒乍闪,死死盯住了清梦三人。 “当年堵在我全真山门处屠杀我全真弟子的两位,如今却也入了大道了……”清梦抬起眼帘看向忘情两人,轻叹无尽感慨,缓声喃喃道。 清醒冷声道:“两位眉宇之间,早已寻不见当年凶戾鲁莽,看来真是长大了。” 清空眉头拉耸着似有悲戚,口却接口道:“实在是可喜可贺。” 忘我白眉一挑,似刀削般的薄唇下撇道:“你三人真好意思提起当年?你们那宝贝徒儿做了些什么事情,还需我兄弟俩再提一次?” 忘情轻笑,笑得莫名怪异,好似心戾气滔滔如江水,才这般咬牙切齿的面带微笑,“堵门杀你全真门徒三日,这还是轻的。若是当年我俩有如此修为,必然掀翻你全真三清殿!清了终南后山的虚假鼠辈!彻底除了你全真这名!” 他初时平缓,却一声比一声更为高亢,最后声色俱厉,面色狰狞,无情剑已然在手,直指苍穹,三五丈高的紫色凌厉剑芒直刺而出,凛凛战意轰然暴出,竟将三长老直接推飞出去。 忘我笑得很是邪魅,白眉高挑,亦是一剑高举,凌厉剑芒也是刺空而出,冷冷看着对面三名老道高声喝道:“哥哥,这时候做也不晚,乘这机会,我俩便将那埋在心头百年的恨,尽数宣泄出来吧!” 两人同是畅然大笑,状若疯魔,人影自虚空消失,再出现时,两人两剑已逼得清梦三人连连后退! 后山传来轰轰疯笑,笼罩了整个终南山,山上的全真弟子却无暇他顾,明明知道后山圣土遭袭,他们却根本不敢朝那里奔去。 因为三清殿前,离地十丈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头红,猩红若血,面庞冷艳掩不住柔弱,年似二八又多三分熟媚,一身暗红色轻纱长袍不影响其傲人身段,十足是男人心底梦寐的尤物。 这尤物虚浮在空,似在侧耳倾听后山回荡着的疯狂笑声,好似被那两种笑声勾起了往事的回忆,也勾起朱唇笑了出来,那笑却是说不出的苦涩,只这一笑,便痴迷了地上诸多全真小道士。 不知何时,尤物手多了一柄黑色的刀,***一若半个轮回,她妙目冷芒暴射,心似有抑制不住的滔天恨意,柳眉倒竖,樱口骤张,一声清叱响彻天地,长刀似划开天际般用力狠狠一挥,半月型的暗红色刀光激射而出。 那刀光初时不过三五寸,精致小巧得可爱,奔出数丈后已然胀大过丈,待击在三清殿上时,已有十丈长短,噼啪破裂声轰轰作响,那屹立了数千年的三清殿,竟被人这么一刀劈作了两半,摇摇欲倒。 尤物依旧不解心恨,高声叱喝不休,双手执刀蝶翅般飞舞,暗红色的凛冽刀光一道快过一道,狠狠劈在三清殿的残身之上,呯嗙炸裂声连连不绝,不过盏茶时间,竟是生生将那巍峨宏伟的三清殿彻底劈作了一堆废墟。 直到近乎力竭,尤物才停下手来,轻轻的喘着气,双眼出神地看着眼前那一堆残渣废屑,堆积足有三五丈高,好似一座垃圾堆砌的小山,终于畅意地高笑数声,却是不知为何眼眶渐湿,两道清流划过了精致的脸庞。 她低头看着手黑刀,失声轻笑,继而猛然张开樱口尖锐地厉啸了一声,双手高举,暗红色凝缩如实质的刀芒遽然刺向苍穹,足足射出了十丈,才狠狠一刀划下,废墟嗙一声爆裂开来,漫天灰尘与残渣如利刃般四射而去。 三清殿原址上,只留下一道深愈十余丈长约百丈的沟壑,实是骇人至极。 待尘埃落定,虚空之尤物的身影早已不在,遍地尽是全真弟子倒地哀嚎,却是被暴射开来的木屑残渣所伤,仅仅余威,便让在场众人皆受了重伤。 …… “她走了。”忘我收了剑,侧目瞥了一眼忘情,才转头遥望向东方天际,神色之间掩不住的哀伤。 忘情没有说话,也是收了剑,望着东方出神,似有一个暗红色的小点正在快的消失。他嘴角挂着轻笑,眸却早早湿润。 待再也看不见什么,忘我才侧过身来,冷眼看着后山木门处狠狠喘着气的清梦三人,咬牙恨声道:“我真恨不得杀了他们!” 清梦三人早寻不见开始时的清净自然,一身粗麻的淡黄道袍被割分得几乎成了碎片,勉强能掩住三人的重要位置,脑后的木簪也不知丢到了何处,三人披头散,颌下三缕长须凌乱不堪,身上污血浸透了道袍,黑布白帮的干净布鞋如今污黄一片,如此狼狈,哪儿还有一点神仙模样。 即便是再狼狈,三人还是死死挡在了木门前面,没有再后退半步,哪怕如此身上要再多无数伤痕,他们依旧固执地死守在门口,不让忘情忘我两个外人踏进后山圣土一步。 忘情慢慢转过身来,表情已然恢复的淡漠,好似古井无波一般,死死抿着薄片儿般的嘴唇,看向清梦三人。半响后终是幽然一叹,摇摇头道:“也罢也罢,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是没有当年他三人和他们那宝贝徒儿,或许也无法造就今日的你我……和她。百年的恩怨情仇,今天便算是个了结吧。” 他哼一声轻笑,竟似真是放下了,再不看清空三人一眼,虚空抬脚踏出,率先朝西方飘飞而去。 忘我愣了一下,好似第一次认识哥哥一般,前所未有的陌生。他看着哥哥头也不回的远走,终是轻叹一声道:“放下也好,早已物是人非,既然无法改变过去,太过介意便成了执念,反而误了日后修途……便好好把握将来吧。” 言罢也是虚空轻踏一步,人已如神仙般飘飞,快地追赶哥哥去了。 被遗忘的角落里,三长老此时才幡然清醒,却是被清梦三人如狼蛇般的眼神刺得浑身一个哆嗦,高声呼喝着急忙追赶他的师父师叔远走了。 这一役后,得意了没几天的全真弟子们,脸上嚣张非凡的笑脸忽而消散,一夜之间,便全变成了凄苦哀怨的寡妇样儿。 忘情忘我俩兄弟,比不得清梦三人,离如今的江湖也没有差出太多岁月,终是被人自记忆里史书翻了出来,那一代江湖时这俩兄弟的平生事记忽而就传遍了整个江湖。 包括当年两人堵住全真山门血杀了三日的壮举,手仅全真生魂便足足有数十万之多,十足是天煞双星。而透过人言史记提及的只言片语,人们也能大致猜测出当年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所以在众人看来,后面破了后山木门重伤清梦三人就变得合乎情理了。 而生拆了三清殿的凶猛尤物,也渐渐被八卦之人寻到了记录,这一查已然模糊的看清了当年旧事,这旧事却让许多人沉默,却在心解恨般的大赞一声:这全真乃是活该! 茶余饭后,每每提及此事,由不得人人长吁短叹,感慨这江湖,无论哪个年代,都实在不缺恩怨情仇啊。 全真终是沉寂了,无数行走于江湖的门下弟子逐一被召回,一副龟缩退让的架势,好似生生被打怕了一般,再也没了半分脾气。 正在众人对后面可能生的事情争执猜测不休的时候,一条系统通告彻底打乱了江湖人慢慢安静下来的平淡生活。 “系统公告:天佑世人,朱雀星之封印日渐松动,六个月之后南方守护朱雀星降世,落地化城,赐名贪狼,目前拥有者无。” 时隔了三五年,第二座传说的神城,终于徐徐在万众期待之露出了只鳞片爪。 南方,一贯是属于武当的方向,这一座神城的现世,就好似系统恭贺名门联盟的成立一般,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也打乱了诸多计划谋策。 原本抬脚转回天涯的忘情忘我两位太上长老登时停下了脚步,立在末世殿门前,与一旁谄笑着的三长老和身后一排而躬身而立的暮晨几人呆滞在原地。 但见两人头脑微震,俩人闭目查看,片刻后鹰眸睁开,忽视之间已是笑了起来。 忘情摇摇头,一副无奈的轻笑转身喃喃:“看来是走不了了。” 忘我也跟着转身,朝末世殿内走去,面带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受的邪笑感慨道:“世道无常啊,这一留也不知又要执剑多少岁月……” 暮晨几人本是出门送行,哪里想到有这么一遭,愣了片刻,便被畅意偷笑的三长老一人一巴掌打醒过来。 “还不赶快给两位太上长老预备房间,安排下榻事宜?” 三长老好似得势的小人一般,得意洋洋的朝着暮晨几人高声训斥。暮晨几人对视,均是苦笑,心意相差仿佛,却默契的没有多言,各自散去忙碌开来。 几人另立了门派,本就打的脱离门派规矩的主意,起码有可能不用再遵循四十年归派的铁条,事实上这奢望也成了真。他们早习惯了自由,头上再无人管制,已然生出了于这江湖之笑傲多年、生老病死在其的希望,可惜这才是天大的奢望。 既然入了天涯,便生是天涯人,死是天涯鬼,一辈子刻上了天涯阁的标志,也终其一生都活在天涯阁投射出来的巨大阴影之,又怎可能轻易脱离得了。 权且不说其他,就说这江湖人里,或许均对末世联盟的六人敬仰兼畏惧着,或许还有忿恨的,但这些个敬畏忿恨,十分之怕是有七八分非是应对他们本人,而是投向了他们身后那一方圣地,隐没着却是分量十足。 暮晨几人出世了四十余年,搅得江湖随之风云变幻,得意非凡战绩斐然,但却依旧悲哀的觉,即便在如何笑傲江湖,他们依旧无法摆脱身后那深印在江湖人心底深处的巨大阴影,人们在赞扬他们的时候,第一句话常常便是“不愧是天涯里走出来的人物,如今……” 既然悲哀了,便想要将其改变,他们也是这么做的,四十余年之,所有大动作均是以此为打算,盼望着就如做交易一般,偿还了天涯太多太多的东西,妄图有一日能将自己赎出来,如今一看,依旧是失败。 摆脱不了的悲哀,更是悲哀至极。 …… 华灯初上,橘黄色的柔和火光映照出来的地方,好似红色笼罩的世界,鲜明的艳红,肃穆的朱红,沉静的深红,活力的橘红,暧昧的嫣红,如血的殷红。 这里是海角剑派坐落的地方。 星星点点的火光之,后方一抹似亮非亮的明黄色纸窗格外的低调,只是这附近那与周围不符的静谧,才显出了低调隐蕴的独特。 这是一间书房,深藏于剑派的大后方,十分的安全而隐蔽。 书房之内,媱曳将身子蜷缩在宽厚的红椅之上,黑如瀑柔顺滑下,精致的脸庞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眉眼之间却依旧透出那沧桑之后凝固下来的成熟稳重。她的神色如此专注,安静看着手那卷《江湖记事》,一股子宁静柔和的气息散布开来,实在让人爱煞。 《江湖记事》的卷角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八,却是不知为何,本已看到二十五卷的媱曳,怎会又拿出已经看过的卷张再次翻阅。 “媱曳!”对面的依缘终是蹙眉,很是恼火的低声叫出媱曳的名字。不再喊掌门,而是直接叫名字,轻微变化之间,已然将依缘情绪尽显。 媱曳忽而回神,才给了依缘一个歉意地笑容,这一笑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澄净得没有一丝污渍。 只此一笑,便让依缘心火气尽褪,不禁换上苦笑道:“堂堂一派之长,偏就迷上了这如同小说的古怪史记,若是传出去了,真不知要让多少人瞪大了双眼。” 媱曳轻笑,隐有绝世风华透出,似有若无,最是让人见之难忘,“你也应该看看,的确是一本好书。轻描淡写之间,上古人物风貌故事均已是如同近在眼前一般的真实呈现,让人欲罢不能。” 依缘闻言妙目一瞪,便是准备低吼,媱曳这才急忙解释道:“我这次可不是痴迷,这本八卷早就看过,若没有事我怎可能再次拿起。” 依缘这才怒火微减,媱曳见状再次轻笑道:“这第八卷间,正好讲到了当年贪狼神城的样子,如今此城落地之时已然在望,自然要再仔细研究一番。” “可惜最后诺大一个神城,偏就被天涯的祖师洛阳一剑化作了废墟……”媱曳忽而轻声感叹,直到话出了口才幡然醒悟,偷瞥了一眼依缘面沉似水的脸庞,她急忙装出一副认真看书研究的模样,任依缘如何冷笑微嘲,均是当作了耳畔微风。 …… 一山谷之,十数丈高的陡峭悬崖半腰处,建了一个小阁楼,两旁以吊桥连接,孤立其上。于阁楼上开窗眺望,整个山谷尽入眼。 但见山谷内人影重重,灯火嘹亮,似有十数万黑衣人在其忙碌不休,却是静谧无声,颇有些诡异。 阁楼上无光,却有人。 推开的木窗里面,借着摇曳不定的火光,隐约可见一朵反着微光的暗红色梅花,五片均匀的花瓣加起来也不过指甲盖大小,似是金属制成,才会藉由反光而被人察觉。 若是火光再强些,便可见到别着梅花的那袭黑衣,黑衣下凹凸有致的身段,掩不住的极致诱惑,还有那双露在黑衣外微眯着的桃花眼。 “师父……”黑衣身后忽而传出一个略微迟疑的声音,虽是压得极低,也是清脆一若玉珠落盘。 “嗯?”黑衣的桃花眼打量着整个忙碌的山谷,显然很是满意,头也不回地轻恩了一声,表示询问。 那迟疑的声音似是思疑了片刻,才咬牙脆声道:“我们准备了这多少年,是否借着这次机会……?” 黑衣闻言却是咯咯笑起来,好似心情十分愉悦道:“怎么了秦苏,莫非这么一个小小的神城,便沉不住气了?” 秦苏一愣,却是哑然。 一个小小神城,如今这天下间,怕是只是她这位神秘莫测的师父,才会有如此狂放嚣戾的口气,偏偏隐约知晓了些事情的秦苏,心下竟觉得师父本该有如此宽广的语言。 “莫急莫急……”黑衣的桃花眼冷芒一闪而逝,她轻笑着却好似有天大的恨意一般,“切莫为了些许小事,过早的暴露了我们的实力。隐秘了数千年,只为了一朝。” 她眉眼微抬,目光远远投射了出去,好似尽览天下一般,轻言细语地道:“不要忘了,我们谋的……” 她双手遽然运力,杏木窗框悄然化为木屑粉末,只此轻描淡写间,一身浑厚精纯的内力已然彰显得淋漓尽致。 “是这天下。” 接着慢慢自蒙面的黑布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被轻轻吐了出来。 第十节 只恨圆缺非我愿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养好伤?” 圆圆一双大眼好似有火光隐现,又似两把飞刀,直欲在王故那张不冷不热不帅不丑的脸上纵横几个来回。 王故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颌下半寸长短的青须,一副深思的模样,犹豫地道:“大约……可能……或许……就是这两日吧。” 圆圆秀眉猛皱,怒叱道:“我怎么记得前两日你就是这么说的。” “我说过了么?”王故似乎非常诧异,好似极为不可思议一般,“似乎没有吧?” “你!” 圆圆豁地站起身来,一对灵动大眼狠狠瞪着王故,脑后两条粗黑却不嫌难看的大辫子猛力摇摆,她伸出***如玉的食指指着王故,咬牙却只吐出了一个字。 “鱼快糊了。”王故不慌不忙,一本正经地轻言出声提醒道。 圆圆慌忙回头,手忙脚乱地打理火架上烘烤的鱼,丝丝热气伴着一股迷人的食香弥漫开来,只叫人闻着,便口齿生津,食欲大动。 这当然不是圆圆的手笔,如此美味的烤鱼,却是出自常在野外生活的王故。王故常常混迹于野外,对于打理食材,早有了自己的一套本事,所以这鱼做出来,实在美味至极。 王故轻轻凑过头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满意地点头道:“闻这味道,该是熟了。” 圆圆默不作声抬起火架,皓腕忽动,火架上一条烤鱼便不见了踪迹。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声缠绵的长剑出鞘声,无情剑上快捷地前刺再迅地后退,力道渐止,无情剑上已然多了一条烤鱼。 “不错,你胡家刀法,怕是快有八十级了吧?”王故也不看圆圆,慢条斯理地张嘴咬向剑上烤鱼,不咸不淡问了一句。 圆圆正在气头上,冷哼一声,眯眼盯着王故冷笑道:“你这独孤九剑……不也早到八十了么。” 王故手臂微颤,也不否认,吐出几根鱼刺才轻笑道:“圆大小姐倒是好眼力。” 圆圆撇嘴道:“任你再做掩盖,绝学依旧是绝学,讲究料敌机先的绝学剑法,唯有独孤九剑独一家而已,不算难猜。” 两人谈到这里同时沉默了下去,均是闷声吃着烤鱼,间那堆篝火噼里啪啦炸响,此外宁静安详。 这一顿晚餐注定诸多波折,才吃到一半,两人脑袋均是微微一震。互视一眼,两人齐齐闭目,接着却一起眉目微挑。 待再睁开眼,圆圆神色复杂地轻看了一眼王故,遂又低头注视着手吃了一半的烤鱼,幽然一叹,却没有言语。 王故抬眼好好看着对面低着头的圆圆,嘴角似笑非笑,轻言道:“何须遗憾,难得有正当借口脱离江湖纷扰,得来些许清闲日子,淡看江湖风起云涌,也别有一番滋味。” 圆圆也不抬头,依旧愣愣地看着手半残地烤鱼,喃喃道:“倒也不是遗憾,只是想着我不在便是大半年,两位师妹代我支撑着派事宜,委实太过辛苦她们罢了。” 王故僵了一下,些许茫然闪过眸眼,轻声叹道:“是啊,不知不觉,又过了大半年……” 今日此时,正是江湖的又一大日子,方才两人收到的便是一则诸多人期待已久的系统公告。 “天佑世人,南方守护朱雀星降世,落地化城,赐名贪狼神城。目前拥有者无。” 距离两人初困一线崖下,已然过去了六个多月。 圆圆柳眉微蹙,大眼紧成两个好看的鱼形,幽然一叹轻声喃喃:“我们本该在的……”忽又怒视一副努力对付手烤鱼的王故磨牙恨声道:“都怪你!” 王故掩饰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故作无奈地摊摊手道:“怎么能怪我呢,我落下来时摔了一声重伤,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好利落咧……” 圆圆冷笑几声,鄙夷道:“以前怎么没人觉你原本竟是这样一个人?” “我是怎样一个人?”王故一副很是诧异的表情,犹自不知般好奇问道。 “恶心的人。”圆圆冷冷吐出四个字,不再言语,专心对付刀上的烤鱼。 被打击了的王故没有反驳,忽而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沉默着坐在那里思考着什么,半响没有出声。圆圆反而诧异,无意间偷瞟异样的王故。 王故像是突然才觉,这大半年的自己实在是大异于寻常,而那些个俏皮话,的确不是自己的风格,偏偏面对着圆圆,却仿佛不需要经过大脑一般,脱嘴而出。 如此沉默便是半个小时,两人思绪逐渐被两方同伴来的战时消息牵引,各自猜测着此时贪狼神城之,此刻是如何的喧嚣或是血腥。 他们好似远离了江湖,偏安于一偶,只看草长莺飞,流水细长,没有猩红的液体四溅,没有悲欢离合,恬静得仿佛是隐居。只是两人心的牵挂,皆尽挣扎于那无尽的漩涡,于是他们依旧无法安定,注定了只能有暂时的逃避,却无法远离。 这一坐,日落西头,血霞弥漫,斜月渐起后高悬,再慢慢滑下,启明星渐隐,半日已然过去,两人之间却再也无话,各自灰红暗色微闪不休,斜对而坐,头脑有时连连微颤,或许半响才抖动一下。那一场激荡整个江湖的神城争夺战,两人虽未亲至,却对时局了若指掌,分毫不差。 待第二日的炙日已然高挂,两人最后一次头脑微震,同时收到了系统消息,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才正式宣告落幕。 “系统公告:贪狼神城朱雀败于武当派随欣掌门手下,心悦诚服跟随名门联盟。” “系统公告:贪狼神城目前归属,名门联盟。” 这样的结果没有出江湖人的预料,倘若连家门口的战场都输了的话,想必名门联盟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可是名门为了这一座神城而造成的损失,让王故和圆圆都自内心的笑了开来。 名门联盟的层力量遭到了重创,减员近半,险些连联盟运作都出了大问题,削弱敌手,无形之便是一种成长。 圆圆却仍有遗憾,没有参与其,为海角联盟减轻些负担,是以对斜面做着的平凡男人眼依旧冷淡。 “你这病也该好了吧?” 王故对圆圆嘴夹杂的暗讽故作不知,一脸惊讶地轻咦道:“你怎么知道我伤刚好养好?” 圆圆冷笑数声,懒得接应王故的装傻,站起来朝湖边走去,将一双大眼咪做两道好看的月牙,冷声道:“那就走吧。” 王故慢吞吞爬起来,身体微颤,落下大半年的灰尘,极快的瞟了一眼湖那柄妖异的赤刀,走至圆圆身边,忽而探出手去,抓住圆圆腰带,猛地将之抛掷前方。 圆圆血刀斜递,王故娴熟地单手牢牢扣住厚实刀柄,借力一跃而起。 两人倒影投向微澜的湖面,那湖水倏地仿佛沸腾起来,无数尺长小鱼竟然越出水面一丈有余,那张开的大嘴露出数排利刺般的尖牙,几乎够到了两人的衣角。 王故手借力朝前探出一丈长短,回手抓牢圆圆递来的刀尖,猛力朝前一甩,圆圆随之朝前纵去,两人相互配合着竟在空腾挪,两个呼吸之间,居然跨出了数十丈长短,转眼那插着忘情刀的乱石堆已然近在眼前。 王故没有再次接手圆圆递来的刀尖,而是借着那前纵的力道,稳稳当当地落到了乱石堆上。圆圆此刻距离石堆尚有两丈左右的距离,她也不惊慌,冷哼一声,下落时不忘拍飞了数只尺长小鱼,待快要落到水下之前血刀艳红色泽一亮,侧刀狠狠拍向水面,这一缓便朝石堆飞来。 她双眼冷冷看着朝他微笑着的王故,手血刀色泽渐渐凝实。虽然不信他会一剑刺来,却依旧提防着王故若是放不下神兵,而倏忽翻脸。 王故直到她好好站到石堆之上也没有动弹,只好好地看着圆圆,突然绽放一种阳光的微笑,缓缓朝近在咫尺的神兵伸出手去。 他的动作使圆圆大眼渐渐虚咪,内杀气隐现,右手已经紧握血刀,做好了强夺的准备。 “这神兵果然耀眼迷人……”王故又快扫了一眼,手却停了下来,“好似在召唤我一般。” 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耸肩道:“可惜我不是用刀的,在我手它也只能是被送回天涯供奉的命运。” 圆圆愕然片刻,很有些难以置信,她无数次在心猜想过今日的场景,大多数都是或大或小的争执抢夺,几乎没有猜到过这一个场面,她也只做妄想的结果,却真的出现了,她不由得有些迟疑。 “恩?”王故看着她,眼只有清湛,嬉笑着问道:“还在想什么?我还想快点出去看看飞仔的九阴真经是何等的威风呢。” 圆圆狐疑地打量王故,片刻后依旧不见他面色变化,只好戒备着走了过去,朝忘情刀伸出手去。她的另一只手,却依旧紧握着自己的血刀。 直至手指接触到了神兵微凉滑润地刀柄,她才如释重负般的轻叹了口气,恍惚依稀听到身旁男人也是轻叹了一声,也是一般的如释重负。 她永远不知王故离那忘情刀越近,越是被之诱惑,几乎抑制不住心指使他握住刀柄的冲动,所以他才伸出手去,直到快要碰触才惊醒般的停下,而等到圆圆握住神兵,他心似有一声幽叹响起,心境之的**与莫名情感才倏地尽数散去,归于平静。 圆圆酣畅地轻笑,扬手拔起赤色忘情刀,神兵上一道赤芒冲天而起,极为张扬地刺向虚空,竟将圆圆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那逸散出的能量都险些将王故推向湖边,可想而知这神兵积聚了如何庞大的能量。 王故诧异地望着冲天的赤色光柱,饶是以他八十二级的九剑心诀修出的精粹内力,也依旧只能勉力抵挡住赤色能量的推拒之力,想要前一步也仿若登天般困难。 而光柱圆圆的情况王故一概不知,皆因那宛若实质的光柱全全遮挡,不露分毫,只能从圆圆那尖锐几可刺破耳膜的凄厉叫声,分辨出内的她并不如何愉悦。 那光柱持续了近半小时,而圆圆的尖叫也直到光柱徐徐溃散才缓缓降低。待赤色光芒逐渐分解溃散,化作星点慢慢消散在虚空,心圆圆妖娆的身影才渐至清晰。 王故散去护体的灰色九剑内力,徐步向前,却见圆圆在看着手神兵出神,忘情刀上碎块依旧,间隙流淌的血色光芒还是一如往昔的流淌,好似鲜活的血液。 王故似乎能感觉到忘情刀对他散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哀怨,他下意识的忽略,只是止不住伸出手想要轻拍圆圆。 圆圆突然转头,看着他的玲珑双眼浮现凄婉之色,而其他的神色却复杂到现在的王故难以理解的程度。 还不待王故惊疑,圆圆的脸色倏地变化微笑,变化之快以至于王故怀疑刚才是否自己眼花。 “走吧,我们该出去了。” 王故感觉圆圆似乎有些变化,一时之间却分辨不出,只好问道:“怎么出去?” 圆圆将忘情刀收入鞘,朝王故的身后指了指,王故回头看去,才觉不知何时,围绕着这山谷的迷雾已经散去,露出了远处的高山。 他只觉腰间一轻,已是被圆圆只手提起,甩向了湖,他下意识的回手,正好抓住圆圆递来的刀尖,两人如来时配合默契,几个转换已然快到湖边。 当王故再一次回手,却没有抓到意料的刀尖,却是一个丰润柔软的事物。他猛然回,正对上了圆圆凄苦夹杂着满足的俏脸,还不待他反应,圆圆顺势扑入了他的怀。 此刻两人距离湖边怕还有两三丈远,这一泄力,王故甚至来不及感受怀的温香软玉,甚至来不及怒吼询问一句“你做什么?”,或许没有忽视鼻飘过的一股莫名熟悉的幽香,他们便朝湖坠去。 圆圆双手紧紧抱住王故的腰间,只是扬注视着王故不再动作,王故咬牙,斜视着湖不断跃起的尺长小鱼,那些骇人的尖牙明晃晃地刺向他们的周身,他只能出剑。 阳光下寒芒时隐时现,不断拍打在那些尺长的银色小鱼身上,将之打出数十丈远,每一次击打,两人便距离湖边更近了些许。如此艰难地拼搏着,为的就是活下去。 人的求生意识与生俱来,哪怕是再大的困境,依旧因拼搏而散出耀眼的光芒。 待王故单脚终于踏上柔软的草地,饶是他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忘回手给了那只几乎咬上他背的银色小鱼一剑,结果了它的性命,这才猛地朝前窜出了数丈。 回头时依旧心下骇然,这美丽的一弯湖水,怎也想不到竟养育了如斯凶恶的一群肉鱼,实在让人思之难忘。 圆圆早已离开他的怀抱,默不出声的朝前走去。他也不知为何,心下没有一点责怪她的意味,哪怕方才那凶险的境地,皆因前面这个女人一手造成。 郁郁葱葱地树林投下斑驳地剪影,微风习习煞是凉爽,翠鸟微啼虫儿鸣叫,如此美景让人极为惬意,两人并肩走着,如若情侣却相互无言。 没有人提起方才的事情,仿佛那只是一个失手的意外。圆圆沉默着前行,似是将那导致两人几可丧命的拥抱早早抛出了脑外。而圆圆不提,王故更不会提。他本就是习惯沉默的人,虽然对上圆圆时有些莫名其妙的过分雀跃,却依旧能够保持沉默,省得旁人觉得他是一个津津计较的人。 这一段路本就不长,而两人心各有思绪,恍惚间已然跨出林,那温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对这土地上各自挣扎的人儿们给予了难见的公正。 圆圆终于开口,微笑着问道:“你去哪里?” 王故诧异着回头,无法习惯她忽而出现的温柔,迟疑后依旧答道:“朝西去,先会故宫看看。” “恩……”圆圆手摸着下巴思考,模样极为惹人喜爱,“我朝东,回去海角看看。” 王故对于变化的圆圆有一种自心底的虚,有种想逃离的冲动,他有些慌忙地给了圆圆一个微笑,转身便跳纵开去。 “那就这样吧……有事再联系。” 圆圆远远目送着他远去,很是突兀地扬高声调问道:“如果我要去死,你会不会陪我?” 远处的王故真气一岔,险些从半空跌落,双足点地稳住身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迟疑,这明明是一个奇怪到难以置信的问题,可是他依旧迟疑了片刻,甚至不敢回头看着她回答。 “不会。” 两个字短促地吐出,他再次起脚,用比刚才更快的度逃纵开去。 这是一个意料之的回答,圆圆却不知为何,依旧幽幽叹了一口气,站在原地,单手慢慢抚摸着那微凉滑润的刀柄,仿佛感到刀鞘的神兵在不停地责怪着她什么。 她依旧微笑,好像在期盼着前方正在远去的男人会偶然回头,看到她的微笑,所以她站着,目送他远离。 那期盼的回头,却怎么也没有出现。 第十一节 执守与力量 当王故出现在灵城城郊的时候,便见到了一场大战。 两方人马均有几万,左侧的几匹骏马之上,他见到了几张熟悉想念的面孔。右侧并排两人,均是鲜衣怒马,尽显嚣张得意,配合着身后那密密麻麻地几万厚甲大汉,更是底气十足。 “飞副宫主,你们故宫在这灵城坐了七八年的头把交椅,是不是也该挪挪位子了?” 红马之上一个三十不足的魁梧大汉,哼哼冷笑着开口问道。 也不等面色渐渐阴沉的飞仔开口,对面那匹白马上做秀才打扮的俊秀男子微微一笑,拍打着手折扇,清朗地高声道:“你看我们九游宫的名字里面,最后不也有个宫字么,还不若我们三家私下里好好谈谈,何必舞刀弄枪的伤了和气?” 此话一出,他身后许多人跟着嬉笑开来。 “好大的口气!”别仁冷哼一声,“昔日仰仗我故宫鼻息的两条爬虫,今日不仅想爬到我们头上,居然还想把故宫一口吞下!也不怕胃口太大撑破了自己的肚子!” 白马上的男子摇摇头道:“别大侠火气稍减,这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 他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声,接着道:“想当年的故宫,是何等的威风?莫说是在小小灵城,便是在江湖之,也能算上一号,堂堂地江湖第二大帮派啊……” “可是如今……”故作感慨了片刻,他便话锋一转,口啧啧有声道:“自从王宫主坠入一线崖,大半年不见归来,身故已几可说是事实,缺了主心骨的故宫哪里还有当年的威风?” 他话也不说尽,啧啧咂嘴数声,微笑掩不住的得意。 飞仔身侧呛一声如若龙吟,莫伤剑已然在手,他低声喝道:“不要忘了我手的剑!” 对面沉默了半响的魁梧大汉黑色头盔又是一声冷哼,仿佛颇为不屑,沉闷道:“飞副宫主的九阴真经天下闻名,也不知盛名之下,又是几分虚实?” 飞仔木然阴沉地脸上,双眼眯做两条狭缝,冷光一闪道:“破宫主可以亲自试试!” 话音未落,棕马上飞仔地人影早已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魁梧大汉面前,那度与之当年红衣妖人引无啄也不差许多了。 魁梧大汉只来得及一声闷哼,堪堪拔出腰侧五尺长短的马头大刀立于身前,挡住了飞仔凶猛地一刺! 呯一声轻响,大汉却如遭重击,连人带马被震退了五六步方止,由此可见如今飞仔的内力之雄浑。 飞仔才撤身回到马上,身后已是一片轰然地喝好声。 大汉呸地吐出口血沫,马缰猛甩,座下丈高红马一声嘶鸣,便朝飞仔冲来,手大刀上淡黄光芒逐渐缭绕,红马才冲出三五步,那黄芒已经凝实地仿若实质,杀气凛凛。 只是瞬间一人一马便冲过了百丈距离,正对着飞仔狠狠一刀劈来,那迎面而来的威势竟让如潮般的喝好声乍然而止,恍若盖世魔神一般。 饶是飞仔也不由得有些凝重,长向后乱舞,莫伤剑上黑气凝实得如若水晶,竟是想要硬挡。 许多人只见一道刺眼强光乍现即没,呯一声脆响,莫伤剑上黑色内力尽数破碎,飞仔也是不由得人马一起后退四五步才止住退势。 两方此次对攻,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破宫主的变异版战无止尽总决果然不错!”飞仔用手背拭去嘴角溢出的血丝,慢慢拉着马缰朝前走去,直面大汉不见丝毫怯意,反倒是战意凛然。 大汉黑色头盔下似有亮芒闪烁,沉声答道:“飞副宫主的九阴真经和自改版一字电剑也的确名不虚传。” 飞仔以阴柔内劲硬挡大汉阳刚内劲,后退几步自在情理之,而大汉的战无止尽尚且才是第一招出手,两人试招真分不清孰强孰弱,若非要分个高低,也只有实战时才能知晓,活下来的人,自然就强些。 啪啪啪啪,场忽然想起清脆地掌声,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那秀才般的男子微笑着轻轻鼓掌,口清喝道:“不错不错!两位都是人豪杰!” 言罢双手轻轻放下,紧握住了那柄如同装饰的折扇,遥望着对面别仁道:“别大侠,我们是不是也要先试试手?” “不需要。” 别仁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双手交叉,左右刀剑已然出鞘在手,他眼很是淡漠道:“两只爬虫而已,早就浪费了许多时间,再浪费下去就真的毫无意义了。” 这话讲得鄙视到了极点,直将秀才的俊脸逼得通红,那潇洒模样悄然隐去,终于换上了江湖常见的狠戾,他冷笑数声道:“别大侠莫非把自己想成了已故的王宫主?此话若是他讲出来,如今的江湖怕是也没有许多人服气了,更不要说是从别大侠嘴出来,以如今故宫的局势,实在是大言不惭!” 他也不再废话,折扇高举,正要狠狠挥下,却忽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一声淡定清晰的轻笑。 “究竟谁说我死了的?” 这声调清淡无味,波澜不惊,却飘飘荡荡散入众人耳角,唯有开头那声轻笑,方显出些许淡看天下豪杰的味道,让秀才高举的折扇迟疑着半响无法肆意挥下。 声音响起时初听如若耳畔轻语,细细分辨才觉出人尚在半里开外,这份内力操控,实在让人不敢轻视。 待众人侧目望去,均是先疑惑,后惊愕。 “王故?” “王大哥!” “宫主?” 各色称呼嘈杂响起,或是惊疑不定,或是惊喜莫名,或是震天高吼。 那湛蓝素衫,长作卷,颌下半寸青须,面色平淡却两眼清亮夹杂着空洞,挂着微笑的青年,正是刚好赶上的王故。 王故迎着数万人的目光,不急不缓地漫步朝场走去。 他没有刻意释放什么气息,只是稳步走着,那秀才和魁梧的破宫主坐下骏马却不由得后踏了几步,鼻嘶嘶轻响,似是前方行来的不是一个衣着单薄的人,而是一只凶焰滔天的魔兽,使之自内心的畏惧后退。 两人猛然反应过来,握紧了缰绳才止住骏马的后退,死死瞪着王故,仿佛犹自不敢相信。 别仁早已翻身下马,快步拉着马儿跑到王故面前,两眼好好看着王故,便是到了面前,依旧好好的打量着王故,脸上止不住的激动喜悦。 王故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言翻身上马,而别仁竟像是一个牵马的下人般,拉着马儿朝飞仔走去。 这时候飞仔身后一众蓝甲哗啦啦半跪,一声“宫主!”险些震散了天上云朵。 “回来了?” 飞仔阴沉了许久的脸庞终于放晴,轻声问道。 王故依旧微笑,只是双眼更加清亮,注视着飞仔点头轻恩了一声,“回来了。” 两人再无更多言语,双马并排朝着前方,一若往昔。 王故轻声出语:“我是故宫宫主,王故。” 这两个字好似有魔力一般,引得身后数万蓝甲再次激动高喝道:“故宫宫主驾到!” 对面红白两匹骏马再次惊嘶,人立而起,后腿止不住的后退,秀才与大汉强掩去眼惊骇之色,连连把缰欲要止住躁动地座下骏马,身后数万人已是骚动开来。 树的影,人的名。昔日的江湖青年五强之一,天涯走出来的剑影,曾经的江湖第二大帮故宫宫主,末世联盟日后的接班人物,早早成了江湖人心的传奇,即便是半年前坠崖疑为身亡,其人其事也让人津津乐道不断传说,半年后忽然再现,威名一若从前,让人自心底的戒惧。 “你不是坠崖身亡了么?”秀才好容易安顿下白马,眼惊疑不定,若不是王故身形极难模仿,那气势也难以假造,他险些疑为是故宫排演的一出戏剧。 “谁说坠崖了一定要身亡?”王故眉目一挑,淡笑着问道。 秀才被呃地说不出话来,自古以来,便没有听说过从一线崖下走出过人来,可是面前这平淡男人,此刻不是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么? 破宫主黑色头盔下两声粗重的鼻息,他闷声道:“王宫主,好久不见。” 王故点头示意道:“是好久不见了。” “不过……”他侧头做沉思状,迟疑问道:“您是哪位?” 破宫主头盔下又是两声急促粗重地鼻息,好似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心境。他平息片刻,才抱拳答道:“在下破云,昔日九宫帮帮主,如今九游宫二宫主。” “九宫帮?九宫帮……”王故拇指轻轻拍打下巴,苦思半响才侧头皱眉问飞仔道:“这九宫帮是哪里的帮派?” 飞仔险些笑出声来,也不知王故是真忘记了这个帮派,还是故作姿态打击对手。他依旧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就是那次曾提起过抢占我们资源的两帮派之一。” “哦!”王故轻拍脑门以示责怪自己的健忘,他又看向秀才问道:“那这位是?” 秀才正待抱拳报出自己名号归属,王故忽然摇手道:“行行行,不用说了,这次想起来了,你应该是抢占我们资源的另一个两帮派之一了吧?” 王故又侧头低声问飞仔道:“那帮派什么名字?” 飞仔板着脸答道:“这是昔年城西的少游帮帮主赵昔年。” 两人对答虽是压低了声调,可惜却没有刻意以内力束音,在场的又皆是内力有成的人物,又怎会漏听,只让一众蓝甲肆意嬉笑起来,而对面以大汉秀才为的数万厚甲大汉,阴沉的面容被头盔遮挡,唯有秀才一人的脸色露在阳光之下,越见阴沉若水。 王故很是夸张的抱拳道:“原来是当年少游帮帮主赵昔年赵帮主,不对,现如今该称一声赵宫主了。” 秀才犹善隐忍,如此境地依旧抱拳答礼道:“王宫主客气。” 王故又抱了抱拳,放下手去便话锋一转问道:“也不知两位宫主此时此地,想要做些什么?莫非约我故宫数万人马出城来,是要踏青寻花而来?” 秀才般的赵昔年闻言忽而犹疑,这许多年王故的名声便似一座大山,让他作答时不由得便多了几分谨慎。只是不知片刻间他脑思及了什么事情,居然咬牙喝道:“正是为了灵城西南的三块矿区三块狩猎区和四块林区的归属。” 此言一出,甚至连他身旁的大汉破云都诧异地侧目望去,有些惊异昔日善长隐忍谋划的赵昔年,今天怎么一反常态的决绝。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他也恍然大悟,转过头去好好看着对面。 王故诧异问道:“我记着城西南方向唯有一块矿区尚有空缺,怎生我不见这小半年的,居然多出了这许多?” 飞仔面色又一次阴沉,冷笑着接口解释道:“赵宫主口所言三块矿区三块狩猎区和四块林区,正是一直属于我故宫的资源区。” “哦……”王故好似这才反应过来,啧啧嘴道:“那两位宫主的意思,就是要强抢我故宫财物咯?” 本是烈阳高挂的时节,赵昔年却不知怎地后背一股寒意冒起,额迹毛孔渗出丝丝凉意,汇聚成了几滴冷汗,缓缓流淌。破云的重甲内汗渍早就浸湿了内衫,可是骨子里却猛地冰寒刺骨,燥热全无。 “昔日尚未天下解禁,江湖人算来算去也不是很多,作为江湖第二大帮派的故宫,占有灵城两百里内的大半资源,也算是理所应当。” 赵昔年低头抱拳,似是不敢直视王故目光,可仍旧出口道:“可是如今江湖人日渐增多,我九游宫麾下的人手也是增长极快,原来那极快资源眼见不够用了,来来去去也养不活手下许多张嘴,思来想去,也只好咬牙向故宫借两块地用上一用了。” “赵宫主倒是一张伶牙利嘴,”飞仔似乎是怒极反笑,“只是赵宫主似乎忘了,当年若不是我故宫仁慈,放过了许多资源区,哪里还有什么今日的九游宫?” 赵昔年皱了皱眉,“飞副帮主,从前的事情何必时时挂在嘴边?古言道,今时不同往日,为了手下多出的口头,赵某人说不得也要硬开口要上一要了。” “说这么多作甚?”破云猛一扯缰绳,红马不禁轻嘶一声。他高喝道:“无非就是多了个王宫主,这大半年过去,也不知王宫主的盖世武功优胜往昔否?” 红马被他拉扯着不断移动四蹄,长刀出鞘时已是寒气逼人,一股澎湃战意朝着王故滚滚而去! 王故似是毫无感应,反而皱眉责备飞仔道:“这等小事,也值得你劳师动众?” 不待飞仔接口,旁边别仁急忙为飞仔开解道:“怨不得飞大哥,你不在这大半年,我两人和暗组大部分人马均外出不在帮,此番也是事成刚刚回归,哪料想却是这等情形。” 倒是木杰躬身抱拳领罪,“木杰守宫不利,竟让此等宵小搅了宫清净,坠了故宫名头,请宫主责罚!” “这些事情回去再说吧……”王故轻笑两声,转过头来慢声道:“至于对面的两位宫主,我故宫内也是无数张嘴,只等着这些个资源区产些小钱过活,借地一事……希望再也不要提起了。” 言罢不管对面反应,一扯缰绳,座下马儿随着偏头,啼嗒而出,朝着灵城去了。 “没想到昔日的血男,如今也成了软脚虾,一番作态后竟是不战而逃……”他身后忽然传来赵昔年可以调高声调的嘲讽。 破云配合着嘿笑了几声,也闷声道:“只怕是有些人武功不进反退,早就不敢应战了,生怕破了当年名头,便什么都没有了。” “恩?”王故只是一声低哼,回头朝两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戏剧般的嘲讽便乍然而止。 王故摇头轻笑了两声,在赵昔年两人听来,却是分外的不屑。 他也不理旁人怎么想,自顾自再猛夹马背,任由那马儿缓步朝灵城行去。 “王故!” 破云这一声大喝气十足,似是想将心的憋闷一声吼出。双腿一夹,座下红色骏马已然踏蹄狂奔,朝王故追来! 飞仔一剑拦去,竟被破云带着人马几百上千斤的巨大冲力斜劈开去,不能挡其分毫。王故马侧拉马的别仁堪堪回头,破云重盔下狰狞面目已然近在眼前! 王故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慢条斯理地拉出剑来,将剑横执于脑后,破云夹劈山断浪之势劈来的一刀,只是微微荡开了他的几许丝,呯一声巨响之后,破云连人带马竟被生生压下了前冲的势头! 这一冲何止上万斤的力道,饶是被拦下的破云也忍不住憋红了脸面,重盔下脖子上青筋奋起,甚是恐怖狰狞,可是这么一刀,漫说是王故,便是他身下的马儿也不见变化,仍是如若不知身后情形一般,散踏着四蹄,不急不缓地朝前行着。 破云兀自难以置信这结果,怒吼着再次抽刀斜砍。王故依旧身不动剑动,轻描淡写地,将破云愈见凌厉狂猛地刀法尽数挡在了身后。 便在众人看得呆滞的时候,破云的身旁悄然多出一个身影,正是白绸长衫的赵昔年,忽然出手,折扇上粉色轻扬,悄无声息地探向王故腰侧。 “尔敢!” 飞仔只来得及一声怒喝,此刻四人三马已在百丈开外,待他策马奔来,显然已是不及。而别仁急欲帮手,却瞟见王故朝他轻笑了一下,愣神了刹那,已然也晚了些许。 王故依旧没有回身,握剑的手柔若无骨一般,似乎轻颤了颤,却隔开了破云的长刀,也打飞了赵昔年的折扇,更让后面几万人本已瞪大的双眼又强撑开了几分。 破云两人均是一声怒吼,憋红了脸才将刀扇拉回来,居然不顾道义地两人合攻王故后背。 众人许久不见的灰色游丝终于窜出了几条,更见凝实灵巧,好似活物。 灰丝一出,便任破云两人如何运力,刀扇也不由自主地被带向了王故身旁,连他三尺之内都难以探入。 片刻后,别仁感觉好似过了许久,才听王故似乎又轻笑了一声,待他侧头看去,却见王故嘴角微微下撇,嘟囔着好像是“无聊”之类的字眼。 烈日下忽见赤蛇闪现,半响懒洋洋防御着身后两人如狂风暴雨般攻击的无情剑终于动了,这一动好似灵蛇游龙,只一闪便不见了踪迹,只是破云和赵昔年的凌厉攻击却是随之乍然而止。 此刻王故离灵城大门已经不远,他迎着灵城那肃穆厚重地城墙,忽而似有感触地慨然道:“只有极致距离,才能称之为震慑力量……” 这句感慨只有身旁的别仁才隐约听到,他不由得回头看着身后两具尸体砰然倒地,以及身后一众呆滞的目光,对王故的总结深以为然。 第十二节 只以星月当舞饮茶微醺 似乎有些人,不管离开了多久,都不会被人遗忘。{泡。书。吧-} 当然,一个被人们常识性冠上了已死标识的人,人们提起时该算是一种缅怀,不断将其的光辉事迹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结束语大多是感慨,或是庆幸自己仍然存活。 这似乎是一种人类的劣根性,带着厚重的幸灾乐祸的味道,似乎是只有比较才能让人自心底泛出优越感。大致便是生前即便如何的煊赫闪耀,可至今的结果是,平凡的人依旧平凡的活着,至少没有哪怕是壮烈的死去。 相比于死者,活着便是一种最大的优越。 如果这种优越感乍然消失,不免让人产生极大的心理落差。 对于这个问题,许多人眼死而复生的王故自然不会在意,大多数情况下,他是一个从不顾他人感受的人,活得很是自我。 所以他的回归在许多人口添加上了无数闪耀的华丽光环,比方什么自必死之地一线崖下走了出来,或者是灵城门前的惊艳一剑,斩杀了江湖第十大帮派九游宫两大宫主。 烈阳下乍现即隐的一剑,只在一日后便被人传诵得面目全非,神乎其神。不管过程如何更改,赵昔年两人被他一剑夺了性命的结果却是忠实地传了出去。 毕竟不管怎么说,作为江湖前十帮派的掌舵人物,赵昔年和破云的实力,早已纳入意境级下五百豪杰榜内,并且排名均在两百以内,在许多人眼已是值得仰望的对象,与得了九阴真经的飞仔也能拼个平分秋色,由此可见两人实力一斑。 在江湖人料想,如此实力,与豪杰榜上的前五强对敌该能撑过百招,倘若两人联手,应是不败之局,所以每次讲述之人得意洋洋地讲出两人联手一招落败时,听者几乎都瞪大了双眼,毫不吝啬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 至此,无数人开始在脑海肆意猜测着回归者王故如今的实力,并将王故的实力变化归结于一线崖下的奇遇。毕竟曾经的王故虽强,但也绝没有强到灵城门前展示的这般强势无匹。 对于奇遇二字,人们总不会赋予谨慎地猜想,于是,各式各样的崖下奇遇版本充分展现了人类丰富想象力的极致程度。 可惜王故本人却对崖下的遭遇三缄其口,即便是来自飞仔与别仁的询问,也只是微笑着不置一语。没有提及,那一个致命的拥抱却如同带有莫大的魔力,幻境般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任由他如何刻意回避,依旧清晰毕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连飞仔和别仁都不愿告知,心底揣摩下来,或许便是这湖上的拥抱。 幸好两人早已习惯王故选择性的隐瞒,虽然仍是好奇,却强自压制着不再询问,转而极其兴奋的各自讲述着大半年里属于他们的奇遇。 虽然在一线崖下,王故没有遗漏他们来的每一条信息,对两人的际遇早已明晰,可是此刻听着当事人以兴奋的语气述说,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所以他还是极其认真的听着。 此时已是夕阳斜下,烛火渐明,回归已有四五个时辰,书房之内重逢喜悦的温度没有丝毫降低,或是飞仔或是别仁,均在倾述各自经历,似乎有道不尽的言语。 只有王故一贯沉默微笑着,他本在仔细的倾听,头脑轻颤了好多次也没有搭理,忽然脸色一变,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书房内兴奋的谈话猛然顿住,飞仔别仁愣愣地看着书桌上那一滩艳丽的液体,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王故苦笑着自怀里扯出一方手绢,将嘴角的血迹拭去,再将书桌上的血液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用烛火将污红的手绢烧成了灰烬。 “王大哥……你没事吧?”直到此时别仁才迟疑着开口问道。 面对两人担忧的神色,王故的微笑依旧恬淡,平静地好似一汪湖水,“没事,只是方才一战受了些轻伤,这口淤血吐出来,就好了许多。” 刚才受伤了?别仁感觉自己好像在听笑话,拉着马儿的他随着王故一路行来,可以说是最了解这一战的人,眼见的均是王故如史记人物般,嬉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哪里见到王故受伤。 第一次,别仁对王故的话产生了怀疑。 “伤的重不重?”飞仔没有出言质疑,只是轻声问道。 “不重,”王故摇了摇头,淡笑着解释道:“些许轻伤而已,休息几日就好。” 别仁还待说些什么,飞仔却抢先道:“如此还是早些养伤的好,眼看这夜也深了,我们也回去早些休息吧,明日再聊。” “也好。” 面对着王故一成不变地淡笑,别仁心的许多疑问还是隐没了下去,与飞仔一道退了出去。两人踏出门时,王故没有遗漏飞仔回视的眼神。 喧闹了半日的书房终于安静,只听到烛火不时地轻微炸响,王故乘着时间,闭上眼查看方才的许多消息,第一条是红楼香的。 “出来了也不知道先来看看我们,实在是没有良心!” 结束时那个感叹号极为耀眼,王故似乎能从上面看出红楼香信息时喜悦带些微恼的模样。 “你小子可以啊,带着头号对手消失了大半年,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吧?嘿嘿……” 完全可以想见莫**信息时的猥琐样子,王故甚至连他那时候头脑的念头都可以把握几分,结尾时的嘿笑,似乎带着极大的调侃意味,更体现出莫**那时候的思想精神。 余下数条便都是云依的,以信息的出频率便能看出这乖巧女子心底的焦虑。 “我见到圆圆师姐回来了,你是不是也会去了?” “师姐什么都不说,你到底出来没有?” “能不能回我一下?” 王故的笑容更盛,被一个人时常关注着,就会有种强烈的存在感。而一线崖下小湖边,这个乖巧女子每日都会过来无数的信息,大多是些日常琐碎的事物,好似将他当做了倾述的垃圾桶一般,王故也不以为许,甚至习惯了云依在信息的碎碎念。 他思考了片刻,终究只回了“已回故宫”四个字,谈不上热切,总比不回地冷漠好了许多。 信息堪堪出,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轻响,被人推了开来。 无数若水的月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房内,将门口人影柔顺的长染成淡青,房内忽而紊乱的烛火明暗闪烁,将那人影的脸庞也照耀得模糊怪异,上面那双忠直的双眼却愈的明亮,好似混乱迷茫一束指引方向的明灯。 “走一走?” 飞仔的语调谈不上热切,平淡无奇,偏生让王故感到安稳温热。 似乎被飞仔太过明亮的双眼晃了晃,王故头脑闪过片刻恍惚,反应过来后又习惯性挂上招牌式的淡笑,起身吹灭了灯,迎着那一束昏暗唯一的亮光行去。 又一声吱呀轻响,房门被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光亮,书房陷入彻底的黑暗寂静。 早已入夜,喧哗了一日,所有人回归弥补白日的疲惫,诺大一个灵城此刻出奇的宁静,甚至依稀能听到虫鸣犬吠。深秋的苍穹月朗星稀,气温不冷不热,王故和飞仔两人漫步湖边甚是凉爽。 似有微弱的秋风,柳条随风荡漾,湖奇异未败的莲花也徐徐摇摆,水面上微波荡漾,好似片片鱼鳞,将星月的倒影扭曲拉长,恍惚看去仿佛是在轻歌曼舞。 王故看着湖的星月倒影出神,思绪也如那倒影般拉长扭曲,依稀回到一线崖下小湖边的悠闲时光,那些回忆也开始在他脑海优美的舞蹈。 “你似乎又多了很多故事。”飞仔斜瞟见王故闪烁迷茫的神色,微微出声也带着些许飘忽不定。 “恩?”王故倏地回神,还没有从那些幻境挣脱出来,很是恍惚。刹那后才反应过来飞仔的话,目光依旧注视着湖摇摆不定的倒影,淡笑着轻声道:“没有奇遇,也没有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经历,说出来或许你都不信,我居然过了大半年风餐露宿的日子。” 湖畔临水有凉亭,两人踏步进去,石桌上早已放着一大壶茶和两个茶杯,两人对视一笑,各自斟茶浅尝。 光阴仿佛忽然回退,回到了许多年前,往事渐渐浮现心头。 那时候,故宫还不叫故宫,掌权人自然也不是王故。赤木帮的周大帮主当时便最喜欢星夜坐在这一方小小凉亭下,畅饮烈酒佳酿,微醉后便习惯性的大谈自己的人生各种感叹。 而作为赤木堂的一二把手,王故和飞仔两人值守是自然不敢饮酒,便时常带着这么一壶凉茶,尽职的坐在周大帮主身后,慢尝浅饮,听着那个平日温润的大帮主微醉后,如何指点谈论,或鄙夷或唾骂,或激赞或哀叹,褪下了伪装的面具,夜月下是如此的真实。 那些高亢玄奥的论调两人早已记不大清楚,或许当时就没有专注听过,如今想起来的,只是些画面留待他们追忆。 赤木帮和它的周大帮主成了历史尘埃,两人执掌诺大一个故宫后,竟然鲜有这样的机会,再似当年般坐在凉亭里,观星月为舞,听虫鸣当歌。 时间成了负担,值不起如此消耗。 所以这一夜对两人,竟然弥足珍贵。 “你如今的武功……究竟如何?”飞仔淡淡询问,没有焦虑没有惊疑。 如今的他九阴真经在身,只是初得,尚且需要时间自修,只要等级修炼上去,便足堪大用。是以哪怕是王故武功全废,他也自信能支撑住整个故宫,更何况别仁也自有奇遇,日后也能闪耀于江湖。 王故有些苦恼,他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苦笑着模糊说道:“不大好说,短期内不堪大用,但应该是进步了。” 飞仔平眉一挑,微微诧异王故的回答。但仅仅刹那便惊醒,看向王故的双眼愈见明亮,问时声音已然微微颤:“你……进入了?” “应该是进了吧?毕竟这东西没什么系统提示,只是感觉变化极大,近期又有些不稳定,征兆上看应该是。”王故说话时很是迟疑,自己也不大肯定。 “你居然进了?你居然进了!你居然进了……”飞仔握杯的手也开始控制不住的微微抖动,先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最后却只有很是呆滞地傻笑。 “难怪……难怪……”飞仔连连嘟囔了两声难怪,才感慨道:“难怪刚才在书房会突然吐血,原来竟然真是刚才那一战受了伤!” 王故苦笑摇头,“明明说的是真话,可是偏偏没人相信。” 飞仔撇嘴鄙夷道:“轻描淡写将江湖有数的两个高手出招全部接下,最后一剑秒杀,表面上看那么威风霸气,谁会相信你居然真会受伤。” “本来还想就这么撑着走到大门的,谁想到那东西会忽然失控,演不下去了只好草草收场了。”王故也撇嘴耸耸肩,言语间甚是遗憾,让人听出满嘴的得意来。 飞仔不由得笑骂道:“以前怎么没觉你这么爱装高手?” “需要装么?”王故不再掩饰,将得意尽数摆在脸上,意犹未尽地再加一句道:“我本来就是高手。” “不需要么?”飞仔嬉笑着反问。 “为什么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 …… 在别人看来无聊至极的反问再反问,两人反而当做了极具趣味的斗嘴游戏,一若许多年前,让他们感到很是温馨。浑然忘了两人如今已是江湖第二大帮派的两大巨头,举手投足间甚至已经能影响到如今的江湖的大人物,或许也是无数热血青年心的偶像,却再也不是当年的两个毛头小子了。 在如此迷人的月色下,秋风送爽,湖水微澜,虫鸣草长。随着凉亭里响起两人畅意的笑声,似乎将这许多年的压抑也跟着释放了出去,独留心通明畅达,快意天下。 美景下,两人言语已然渐渐混乱,明明饮的是茶,却不知为何涌起淡淡的醉意。 “你看,那水里的月牙儿在跳舞呢……” “你喝多了吧……咦,真在跳舞?” 第十三节 我回来了和狗屎的运道 “回来了?” 媱曳的眼光吝啬的没有移开,依旧专注的放在手书卷上,书页翻动是偶尔露出卷角,“第四二卷”几个娟秀小字隐约可见。 “是。”圆圆低着头抱拳,极为恭敬的应答。 “恩……”媱曳很是敷衍般的以鼻音作答,忽然像是现什么奇异的事情,鼻音倏地升高,“恩?” 舍不得移开片刻的目光隐藏着浓浓的眷恋不舍,终于从书页抽了出来,她少*妇风情忽而多了些许少女的痴憨,极为诱人,那动人目光终是落到了圆圆身上。 “你进去了?” 面对师父的诧异,圆圆依旧低头抱拳,恭敬答了一声“是。” “恩……不错……”媱曳再次侧目,痴迷地逐字逐句品读手书卷,口犹若无意识呢喃般道:“回山谷静养稳固去吧……” “谨遵师命。” “恩……乖……”媱曳终于深陷字句之,不耐烦道:“下去吧下去吧……” “是。”圆圆再次躬身抱拳,拉开房门前忽而回,“对了师父,方才依缘师伯询问您在做什么,我给她说了,您在看一本名叫《江湖记事》的书,已经看到第四十二卷了。” “恩,知道了知道了……”媱曳浑然没有将心思放在与圆圆交谈上,于书卷里伸出一只细白***的手,朝圆圆不耐烦的挥了挥。 房门轻轻被推开,却是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恩?你说什么?”而专注的媱曳终于反应过来圆圆的言语,惊愕抬头,正好看到了冷着脸站在门口的依缘。 “师伯,您怎么来了?”圆圆一脸惊异,瞪大双眼出口问道。 依缘没有看圆圆,目光越过了她的身影,投注在哪个一脸歉笑的女人身上。媱曳此刻的模样精彩之至,好似顽皮被大人抓个正着的孩童一样,别有一番风致。 “你先下去吧。”依缘淡淡说了一句,圆圆躬身应是,退开时不忘掩上了门,险些压制不住的笑容终于绽放,笑颜若花,刹那芳华。 “不错不错,第四十三卷的封皮都包好了,用的还是《海角陈帐》的封皮……” “好依缘,求求你嘛,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后一本了,你好歹留几张,让我有个念想……” “海角的列祖列宗啊……我依缘不孝,没有督导好此任掌门,唯有一死谢罪了……” 书房隐隐约约传出依缘悲戚地语调,紧接着便是媱曳的讨饶声,誓声,最后各类各样的招式皆尽出现,外人绝难想像海角堂堂一派掌门,阴谋诡计使出浑身解数,所求不过几卷野史,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圆圆渐行渐远,面容上的微笑依旧,耳畔的话语声逐渐微弱下去,直至消无。 路上人稀,所遇者皆是恭退于一旁,待她走过才疾步远去。她双目不停,不断落在路边的梁栋亭阁上,看得甚是仔细,没有漏过一砖一瓦,好似许久许久没有这么看过一般。 仿佛她离开了不是大半年,而是数千年一样。 石路渐宽,几可十马并行,路畔殿堂更见巍峨耸立,辉煌肃穆,弥漫着陈旧古老的味道。 她一路行来,一路看来,时而喜悦时而皱眉,或者似在缅怀着什么,脚下步伐却是不停不乱,若遇花圃池塘也不做片刻停留,走得很是稳固顺畅,如同行走在自家花园一般轻车熟路。 如此应有小半个时辰,她终是停下了脚步抬头仰视。 她面前是一座比周围所有殿堂更要高耸肃穆的大殿,大殿四周留出极其宽远的平地范围,更加把这所大殿承托得威严尊贵,富丽堂皇得不可一世。 这显然是到了海角剑派的心位置,周围人流密集穿梭,却单单因为突然出现的圆圆而出现了停顿,所有人不得不停下各自匆忙的脚步,恭退于一旁,静等圆圆的离开。 哪里想到她这一站,居然便又是小半个时辰。 终于有往日与其关系好的师妹大胆试探着出声,轻叫了几声“圆圆师姐?” 却不见圆圆回应,只望着那座大殿出神,几个小师妹自然不会忘了这位大师姐的古怪脾气,哪里还敢多问,急急忙忙退了回去躬立站定。 这几声招呼显然有了作用,这位尊贵却又出了名古怪的大小姐终是回神,见到身旁一众躬立的人群先是疑惑了片刻,才恍然大悟般挥手道:“无事,各自忙去吧。” 周围所有人才如蒙大赦,躬身一拜起身各自继续匆忙奔走,却留下了大致相同的疑惑。 大师姐怎么会对着迎凰殿了这半响的呆? 迎凰殿,对于所有的海角弟子都不会陌生,这是海角最常用到的一座大殿。每个弟子入门时,便都要到其叩拜圆月祖师,以示不忘其开派授技的大恩德。但凡派有要事或是需要祭祀,也皆是在此殿办理。若是有贵宾前来,也大多是在此殿接待以示重视。 所以这迎凰殿在海角弟子心,位置极重。但或许是使用的太过频繁,无形拉近了距离,那一层尊重神秘的面纱便被抛到了脑后,少了些敬重,多了些亲切。 没什么人会对太过熟知的事物保持应有的敬畏,甚至在许多时候,会忽而遗忘了它的存在,哪怕它依旧矗立在那里,孤傲而尊冷,俯瞰天下。 可是这时候的圆圆,仿佛陷入了不为人知的未知情绪之,这情绪转化成了莫名沉重的压力,使得她朝迎凰殿踏出的每一步,似乎都蕴含着难言的力度。 她往日明亮迷人的大眼此刻微微颤动,雾水弥蒙却不见凝珠滑落,只是打湿了双眼。即便是这样,还是无法阻挡她的目光,那样怪异的打量着这宫殿的点点滴滴。 漫长岁月下那石柱上的刻痕已然模糊,隐见似是凤凰云雾缭绕的纹样。梁柱上的木漆倒还崭新,明显翻刷了不知多少次,但漆下不知更换了许多次的木材依然显得陈旧,哪怕是再好的木料,也无法抗衡时间的力量。 显然这座古老的宫殿一直有人精心的保养照顾着,才让它本来模样艰难却原封不动的留存了下来,并且一直辉煌了数千年,成了海角剑派沉沉浮浮数千年最忠实的见证者。 圆圆伸出手,缓慢地拂过石柱木梁,宛若能够感受到其积淀的数千年光阴,是一种历史无言的述说。不知为何,让她热泪盈眶,险些难以自持。 轻轻推开虚掩着的两丈阔两丈高的殿门,和煦的阳光钻了进去,整个空间自昏暗里踏向光明。内红幔高挂,往来于十八个朱红色石柱之间,暗红色木椅长桌上金色勾边,照亮了地上精制的血狐皮地毯。 这是一个由红色构成的世界,红得让所有海角人喜爱,圆圆自然也不例外,如今的她甚至爱这红色深入了骨髓,只是不会与旁人说道。 正堂尽头有一个三五丈方圆的高台,高台上有一把近丈宽的独椅,那宽度可以睡下一个人,以一整块暗红色沉香木雕刻而成,是以看上去浑然天成,哪怕上面雕刻满了或凤或凰的各类纹样,数千年过去依旧精致之至,也没有影响其自然尊贵的气息。 高**椅后有个供台,上面只有海角祖师圆月的供牌。这把椅子,看情况应该便是当年圆月常坐的。 圆圆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了想上那把椅子坐一坐的念头,扭身走出大堂,临出门仍不忘回,瞪大的双眼充满渴望好好再看了一眼,才咬牙强忍住渴望退了出来。 再转过头时,她的俏脸上再也寻不见带有情感的神色,淡漠得一若从前,低头看了眼一直腰侧紧握着的那柄忘情刀,这刀仿若有了灵性,在刀鞘也不得安分,圆圆只好紧紧握着不让其乱颤。 她向着后山走去,那里有她一直隐修的山谷,应该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师妹。 迎凰殿再次沉寂下去,风依稀飘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乍一听像是圆圆出的,可细细分辨却略有不同,似乎有不尽的沧桑与感慨。 “我回来了……” …… “什么?” 古祥猛拍桌子,倏地自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惊愕地看着随欣,“那两个小兔崽子居然都没死?” 随欣冷冷地稳坐在位子上点了点头,即便此刻他们是坐在贪狼神城里的名门殿,也有太多的理由让他难以保持惯有的笑脸。 “哼哼,”笑古白如雪,冷峻脸上也苍白得有些病态,此刻却出了数声冷笑,“也不知当时是何人之手,信誓旦旦地说两人被他逼下了有去无回的一线崖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古祥没有反驳笑古的冷嘲热讽,或许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一副呆滞地模样慢慢做到椅子上,嘴只会呢喃这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郭若柳眉微挑,旋即皱起,神色很是复杂道:“旁人或许有去无回,但是这两人,而且是这两人合在了一起,任是怎么说,我也无法相信他们会就这么死去。” “那是一线崖!”往日还有些气度胸襟的古祥,此刻似乎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高声道:“仅仅肉眼可见都有数百丈高低,便是你我掉下去了,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一线崖又如何?”一脸冷漠只顾自修的虚行睁开眼,注视着怀娇柔的轩诗,淡淡开口,“江湖最出类拔萃惊才绝艳的五个青年,最为神秘的两位,一位血男一位魔女,任是在他们身上出现了怎样难以置信的情况,我都不会觉得如何惊讶。” “不过才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居然让人暗生惊骇,实在是后生可畏啊……”妙玉师父忽而感慨,也不知她说的是血男魔女,或是别的什么人。 “后生又如何?”郭若最是看不惯妙玉师父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模样,她冷笑了数声道:“倘若实力都只能够用年龄计算的话,那还要什么奇遇或是灵丹妙药?还有什么天才可言?” “哼!”郭若一番话直让妙玉师父暗咬牙唇,脸上掩不住的皱纹微微抖动,“小女子休要嚣张,总要懂些尊老爱幼,也不知有没有师父教过,怎生如此没有礼貌。” “老道姑你这是何意?家师早逝,我如今却是一派执掌,严格算来还比你略高,若是有何话,还是找你们掌门来与我说道,否则身份不大对等。”郭若那双好看的柳刀眉微微竖起,口气蛮横道。 “大胆小辈!”妙玉师父猛拍桌子,怒视郭若。 郭若也是面若寒霜的一拍长桌,正待回击,随欣也是眉头猛皱豁然开口喝道:“两位!此时正值联盟关键时候,能否将各自偏见暂且放在一边,好好商量一下如今策略?” 郭若死死盯着妙玉师父,柔媚的双目眯做两条狭缝,那专注神情似乎要将老道姑脸上的的条条皱纹也牢记心间一般,片刻后冷哼一声,闭目自修去了。 “各位均是一派掌门,如今更是名门联盟副盟主之一,还望能有些涵养胸襟气度,稍稍有些大局观。为了这贪狼城,联盟才遭了重创,各家应该都损失惨重,远远不是强化战甲和加二悟性的戒指能够弥补的,此值联盟内忧外患之秋,愿各位同僚能暂且放下许多事物,联手共渡这一难关。”随欣面色清冷,淡淡然又语气微重的说道。 虚行忽而哼哼冷笑两声,却不置一词。 “回归正题,”对于虚行的冷笑,随欣没有侧目看去,只是接着淡淡道:“此番我名门联盟损失太大,而相对于我们,海角和末世的损失无足轻重了。这一局势已然大大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平衡。短暂的平衡,对于新生的名门联盟具有极大意义,这一点我想不用我多说各位也能理解了吧?而拉回平衡的办法,就是一方面抓紧各自势力建设,更重要的是要重点打击两家势力,损失大致相同时,平衡才能再次回归。” 郭若毕竟初掌大权,心仁义未减,蹙眉问道:“除了争斗,就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了么?” 随欣冷漠的瞟了她一眼,那彷佛将手下人命也看做了一种资源的神色,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竟让郭若后背微凉。 “只有对方损失大于自己,这才是最大的进步,也是争斗的最终意义。”随欣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转而问道:“对于我的建议,各位没有异议吧?” 郭若左右扫视了一眼,却见众人均是闭目自修,却是以沉默表示了认同。 “刚刚得到了消息。”随欣头脑一震,查看消息时微不可查地身子也随之一震,似是收到了让人极为惊讶的消息。“我武当与全真暗组织的帮派灵城九游宫今日大败,我两派重点培养的两位宫主不幸死去,被归来的王故一剑击杀。” 这消息引得在场十一人有十人面露微诧朝随欣看去,随欣面色不变冷笑道:“各位不用惊疑,真只是一剑。” 虚行、轩诗、笑古和郭若双眸微震,掩饰不住心震惊。 能被武当和全真重点培养的人物,资质必然不差,且不说隐藏实力,即便是明面上破云与赵昔年两人也是青年豪杰榜前两百内的人物,要知道即使是虚行几人,也不过在十余名左右徘徊,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实力。可是如今居然被回归的王故一剑击杀,这样的结果,实在让人心头震动不休。 随欣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将他们的神色一一纳入眼,继续平淡道:“至此,我名门联盟暗夺取灵城资源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而对于这位故宫宫主王故的实力……”随欣思疑了片刻,才做出一个猜测的评价,“大致该在绝学级总决七十级以上,此乃保守估计,如此实力,已堪与我等意境级高手一战不败。” 虚行淡漠的双眸闪现出异样的光彩,内力鼓荡得背后重剑微微颤动,似乎战意蓬勃而出。 “也不知他是否又得了什么奇遇。”郭若苦笑着摇头,不由得感慨道。 笑古惨白脸庞又白了两分,双手紧握得骨节咔嘣作响,咬牙闷哼道:“真是狗屎的运道!” “一线崖下居然是个水池!”沉默着猜想的古祥,一直没有参与众人的谈话,方才头脑微震,他查看消息后惊叫起来。 如此两人未死之谜轰然解开,只是又有一个疑惑产生,为何数千年来只有这两人能够安然走出,这个疑问,或许在座的人至死都不会得到答案了。 “该是一个特殊场景任务,而且是要求极高才能达到,如此才能解释得通。”随欣轻捻着颌下的长须,思索着给出了居然**不离十的答案。 他旋即又皱眉道:“只是此类任务完结时大多能得到极为丰厚的奖励。” 此话一出,古祥座椅的扶手蓬一声碎成了木屑,他面色阴沉得骇人。 甚至连虚行都不由得苦笑摇头,叹了一句:“还真是狗屎的运道!” 终日静坐自修的无缘忽然双眸猛然睁开,两眼刺出众人从未见过的刺目光芒,他遥视着西方,目光似乎穿越了千山万水,幽然开口轻叹:“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众人早已对许久不置一词的无缘时时忽略,即便是他言语,也是些在众人眼稀奇古怪的词句,出了人们的理解范围。便如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样,被人们自动再次忽略。众人惊诧的,只是那两道几乎凝实的刺目光芒,由之终于对不大在意的无缘和尚,自心底的骤然产生的足够重视的忌惮。 第十四节 拭剑饮血颅为杯,此为江湖 江湖似乎从未平静过,自从有江湖那一日开始,各种明争暗斗便不会平息。[pao] 江湖纪元678年的寒冬,却是乱得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连技能师这一类永远存在江湖边缘的人群,也遭到了血色的清洗。这在历史上,也是罕见的一幕。 “晓慧,都快要回家了,你还来送什么饭?”灵城外一个蓝衣男子,手里拿着十字镐,看着面前的素衣女子皱眉说道。虽是责怪,却有一股溺爱般的温馨。 女子手提着个食盒,谈不上绝色,但也娇小可人,自有一番风味。她俏皮地一笑,娇嗔道:“见你久也不回,眼见日头西下,又想到帮里近日事务繁忙,怕你饿着肚子,便来给你送饭咯。” “哟哟哟,瞧这小两口,新婚燕尔,看晓慧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时时腻在剑衣身边!” “哈哈哈……” 周围数位矿师连连打趣,惹得女子跺脚,俏脸晕红煞是可人。女子嗔道:“赵师傅实在讨厌,剑衣等会只给他饭,我做的菜一点都不给他吃!” 方才出言的粗犷老汉慌了手脚,急忙弃了十字镐奔过来,口一面道:“这怎么成这怎么成?晓慧的手艺那是出了名的好!正说哪日要去剑衣家蹭饭吃呢,哈哈!来得正好!” 女子蹲下身来开了食盒,将菜一道道徐徐放在一块巨大平整的矿石之上,随后更从底层拿出两瓶酒来。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飘溢而出,勾得在场众人食欲大动,暗吞口水。 “各位师傅都来吧,晓慧刚巧多做了些!”女子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扬声笑道,与自家男人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却有一种尽在不言的默契。 男人也是朗声道:“大家都来吧,也尝尝我家娘子的手艺,只是地方简陋了些,改日各位便来寒舍再聚,到时好酒好肉管够!” 此时那赵姓矿师早已跃跃欲试,探手抓过一双筷子,夹起一块五香肉放在嘴里,甚是享受地轻叹了口气,“只要能尝到弟妹的手艺,早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此话又引得聚拢过来的各位矿师哈哈大笑。 一面吃着,众人一面闲谈,那赵姓矿师感叹道:“还是在我们故宫好啊,宫主年纪虽轻,却早已进入豪杰榜五强之列,威名传遍整个江湖。在灵城之,我等只要穿着帮派的衣服,去到哪里都有的是人敬重,甚至去那朝龙酒楼吃饭,也能打个九折。” 说到后面,粗犷大汉很是满足的嘿嘿笑了起来,忽而又摇头赞道:“我看那朝龙酒楼的饭菜,与弟媳做的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众人均是出声赞同,忽而一个瘦小精悍的微黑老汉鄙夷道:“还知道点头,你们去那朝龙酒楼吃过饭没有?” 此问一出,几乎所有人只会嘿嘿笑着掩饰尴尬。作为矿师,平日里生活也很是宽裕,若是运道好敲出了什么珍稀矿石,更还有奖励,但即使如此,那朝龙酒楼的收费,也绝不是在场人能够轻易接受的,所以许多人在灵城生活了几十年,进一次朝龙酒楼对他们而言,依旧只是一种奢望。 赵姓矿师高声笑道:“老黑你别不信!我还真去那儿吃过一次!” 微黑老汉那双异于常人的浓眉高高挑起,惊疑道:“你倒是说说看。” 霎时间赵姓矿师面色逐渐红润,尝了口酒,甚是得意道:“就在二月份的时候,诸位记不记得我一月里连敲出了三块玄铁矿?” 被唤作老黑的那汉子唾了一口,“那是你个老小子走了狗屎运!” “不对!”老黑忽而疑惑的看了赵老汉一眼,“莫非是你个老小子拿那奖金请人去了朝龙酒楼?”说着老黑脸色大变,怒声道:“好哇你个老鬼!这种事居然不叫我?” 赵姓老汉急忙连连摆手道:“哪里可能?我若是那样,家里那母老虎还不一口把我给吞了?” 老黑这才面色稍平,赵老汉又见得意道:“你们倒是猜猜我是和谁去的朝龙酒楼吃的饭?” “赵师傅你可别卖关子啊,快说说吧!”晓慧正听得起劲,急急出口道。 “好好好!哈哈,你们绝对想不到,我居然是和飞副宫主吃了一次饭!便是在那朝龙酒楼!”赵老汉脸上红光满面,也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太过得意。 “什么?”这次连老黑都不由得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位几十年的老友,一时竟找不到言语。而那些畅快吃喝着的矿师们也是骤然停下,仿佛连晓慧可口的饭菜都忽然失去了吸引力。 “怎么样?你们绝对没有想到吧?”赵老汉探手抓过酒瓶,咕嘟咕嘟灌下几大口,又一次畅怀的哈哈大笑。 见赵老汉得意模样,连老黑都急了,忍不住猛拍他的后背,怒声道:“你这老小子,什么时候养的这吞吞吐吐的习惯,你倒是继续说啊!” 赵老汉被老友一巴掌猛拍,险些连方才痛饮的那大口酒都吐了出来,回眸瞪了老友一眼,才一脸追忆的道:“那时候听说宫主和海角的一个什么魔女掉下了一线崖,江湖上都说是他们俩都死了,可是我们宫里人谁也不信,你看后来隔了大半年,我们宫主不是又好好的回来了么?而且据说武功更加厉害了……” 说着他忽然嘿嘿傻笑了几声,看着一众怒视的眼神,抓了抓头尴尬道:“好像跑远了,我继续讲,我继续讲……” “宫主掉崖下面那段时间,连我们都感觉局势变化极大,似乎连我们故宫的江湖声望也一夜之间滑落极多,可是宫对我们依然没什么额外要求,依旧没有变化。如今想想,都能猜想到飞副宫主等人那一段时间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赵老汉言至于此,在场人均是陷入了沉默。反是他自己说着又尴尬地抓抓脑袋,歉意地嘿然笑道:“又扯远了。我继续讲。” “说来也巧,正好是那一段时间,我真他娘的走了狗屎运,居然接连三天挖到了三块玄铁矿,我到现在都记得木杰木总管特意接见我时,都止不住的笑。后来想想也是,有了这三块玄铁矿,我们故宫就又多了一件强化铠甲,也又多了一个为我们在前面遮风挡雨的汉子。” “便是第二个月,奖金那天后面,我没有和你们去聚餐,正是那天下午,木总管带我去的朝龙酒楼。”赵老汉以一种平稳朴实的言语,徐徐述说着他记忆深处那一次饭局的模样。 “木总管直接带我上了三楼的一个雅间,推门进去就见到正对门的位子坐着一个年男人,年岁大约在三十岁上下,说不上多俊俏,只是那双眼睛出奇的明亮,就好像天上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正对我淡淡微笑。只是坐在那里,我就感觉这人不一般,沉稳大气,像是个主事的人。后来听木总管介绍,真是吓了我心头一大跳,才知道这男人竟然就是我们故宫的飞副宫主!” 随着赵老汉语调逐渐高亢,众人的血液也紧跟着猛烈涌动起来,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依然记得木总管和飞副宫主介绍我道:‘这位就是我宫上个月挖出了三块玄铁的九级矿师赵老。”,那飞副宫主看着我咪咪笑着问道:“赵老如今已是挖矿宗师了吧?”他这一问又吓了我一大跳,这飞副宫主简直料事如神啊,我晋升挖矿宗师的事情谁也没告诉,他居然随便猜了出来!” 众人一片哗然,老黑忽而又怒,“你这老小子也忒不实在了,晋升挖矿宗师这样的好事情,你居然连我都不告诉!” 赵老汉咂咂嘴鄙夷道:“所以说你不如飞副宫主,人家一语就猜了出来,罔你和我几十年老兄弟,你说你我本就离宗师只是一线之隔,我接连挖出三块玄铁,自然就成了宗师,你居然一点没有觉!” 赵老汉的话引得众人哄然大笑,老黑那瘦削微黑的脸上隐然泛红,只说了一句“我要有飞副宫主那样的能力,我也早就是副宫主了!”便再也没了言语。 众人连连起哄,老黑那黑红相间的脸上再也挂不住,急忙岔开话题道:“不要闹了不要闹了,听老赵继续往下说。” “我这心里一惊啊,对这飞副宫主终于心服口服,老老实实承认了。‘赵老实在是我宫栋梁,快快坐下吃饭吧。’,我抱抱拳也便坐下去。吃饭时候,那飞副宫主话倒不多,但是木总管对我极是热情。这一场饭我实在紧张啊,好不容易在朝龙酒楼吃了一顿,事后居然一点都没想起来到底吃了些什么。” 在场众人听到赵老最后一句话,不由得齐齐出了善意的哈哈大笑。 赵老汉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嘿嘿陪笑了几声,忽然高声道:“不过我记住了一句话!” 众人停下笑来,等待赵老把话说完。 “飞副宫主在我临走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到今天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赵老放心,你们只需尽好自己的能力,挖出更多的好矿,其他的,还有我们。’” 所有人一阵沉默,各自心头皆生起了诸般滋味,好似忽而感到身上背负了不轻的重量,压得他们忽然讲不出话来,只能沉默。 饭局在沉默收了场,男人们各自回归位子,又一次拿起十字镐,双手牢牢握紧,沉默着却宛若多出了无尽的力量,狠狠朝面前的矿石敲下。 这矿区之又一次响起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仿佛这样响了千百年,依旧单调而动听。 夕阳早已滑下,天色昏黄,早就过了收工的时间,可是没有人放下手的十字镐,各自坚持着心多出来的思绪。 晓慧看着毅然决然转身工作的男人,却是满足地微笑,静静收拾好散漫的盘碗,盖上食盒,再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壮硕的背影,安静的离开。 “哈哈哈哈,老赵!这下子我看你还得意什么?看我手上是什么?” 随风传来被赵老汉唤做老黑的男人声音,粗犷沙哑,肆意激荡而出。晓慧不由得回头看去,那聚拢的人群传来阵阵激动的吼叫。 “又是一块玄铁!余老打出来了!” “你这老小子也不错嘛!” “哈哈哈……” 晓慧也随着欣喜的微笑,根本没有见到她身后一道昏亮的光芒朝她划来。她甚至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只是感到脖颈微微一凉,视线莫名其妙的朝下落去,直到脖颈的嫩肉被地上的野草刺痛,她才见到漫天散开的血雨,和自己砰然倒地的身体,便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听到她男人剑衣那撕心裂肺的呼喊。 “晓慧!” 矿区内静得鸦雀无声,众人那得到玄铁的喜悦随风散去,愣愣地看着那个方才给他们送过饭,娇嗔起来满脸红晕煞是可人的女子,如今瘫倒在地上,身体和头颅分作了两边,漫天血雨纷纷落下,虚幻得让众人霎时间呆滞无神。 他们甚至半响没有注意女子身体后面那个黑影,还有丛林之闪现出来的更多的黑影。唯独晓慧身前那黑影人的剑,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上面依然有血液滴滴滑落,再次光滑的利剑又一次闪烁着狰狞的寒光。 领头的蒙面黑衣人哼哼冷笑,清喝一声“杀”,人影便消散了,却是度过快过了在场人的肉眼捕捉极限。而他身后一一出现的黑衣们闷不作声,若大鹏跃鱼般快向老黑等人冲来。 疾奔来的人影有一个逆行的身影,此情此景下甚是突兀,那身朴素蓝衣微微泛白,脚步蹒跚却执着的一步步朝前,神情呆滞地看着草地上一蓬乱下的人头,那人头脸上还挂着他熟悉的笑脸。 黑衣人许是不屑于如此单一的目标,纵跃着从剑衣身旁掠过,谁也没有伸手给上一剑,任由他朝前走着,一直走到尸体前面,抱起了晓慧的头,专注地看着那不变的笑颜,剑衣也笑了,两行清泪却终是滑落。 老黑等人沉默着紧握手十字镐,眼看不多的故宫守卫冲前拦下那一群黑衣,没有鲁莽上前妄图帮忙,那只是意气用事,除了扰乱守卫们的防御再没别的作用。 他们毕竟只是技能师,没有太过高深的武艺,但毕竟仍是江湖的一员。混迹江湖许多年的他们,早已不再会惊惧血液的鲜红,习惯了生命悄然逝去,只是这几年生活在故宫的日子过于平静,让他们几乎忘了江湖的混乱。 他们自然知道,即使十余个守卫不仅武艺强悍,而且尽职尽责,但毕竟不是宫主一流的顶尖高手,弥补不了和黑衣人数量上的极致差距,败亡只是早晚的事。 但是老黑等人绝不会去责怪他们没有尽到守卫的职能,因为当黑衣人冲到老黑等人面前的时候,所有的守卫都死在了他们的前面。 剑衣依然沉浸在悲痛之,闭上眼想抑制眼泪,头脑震了一下,眼前浮现一句话。 “赵明金传音入密:我们走了,剑衣快跑!” “余喝言传音入密:朝灵城跑!记得跟木总管说,我们吃饭那块矿旁边草地下,有一块玄铁!” 剑衣颓然瘫倒,两眼泪水朦胧,回头仿佛只能见到时隐时现的寒光,和肆意喷洒的鲜血。耳畔没有哭叫,只有粗制十字镐呯然碎裂声,剑刺入**的声音,还有一具具身体砰然倒地的闷响。 他依稀能听到有人在怒吼着喊他快跑快跑! 他奋力爬将起来,抱着晓慧的头朝灵城方向死命狂奔,他要把消息传回去,那块玄铁的消息! “头!那个人跑了!”有人忽然高喊。 “去两个人了结,这一次行动不留活口!”那领头人狠声说道。 剑衣慌忙回头,只见两道黑影极快的朝他逼近,距离刹那间被拉近,那两柄利剑已然快要落到他背上。 他遥望还在两里开外的灵城,心不由沮丧道:还是不行了么? 忽然双眼焦点处似有蓝点微闪,仍旧弥蒙的双眼使得他看不大清晰,那蓝点乍现即隐,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 有狂风刮过,身后衣缕裂空的剌剌作响声骤然消散,剑衣急忙回头,却只见到追杀他的那两个黑衣人双眼均是惊骇,两柄寒剑哐啷落地,只顾捂着各自喉咙,指缝间血液汩汩溢出,怎也止不住。 这情形让本就六神无主的剑衣头脑更是空白一片,浑然不知究竟生了什么,兀自又跑出了几步去,才停下步子转身回望,这时他便听到许多陌生的声音在慌乱惊骇的呼喊。 “是血男!” “大家快撤!分头撤!”方才号施令的声音此刻在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惶恐。 他一面狂窜向树林一面还想呼喊什么,却最终尽数化作了刺天般的惨叫。剑衣急忙揉去眼水液,只见四散的黑衣人群里有一个瘫睡于地,尽力蜷缩着身体抱住双腿,正在不住地嘶嚎。他的两只小腿竟被齐膝斩断,鲜血流了一地。 四散的黑衣人,似有一个蓝衣身影若隐若现,若不仔细留意,以剑衣的目力根本难以觉。那身影只要在哪里闪过,哪里附近的黑衣人便齐齐躺倒。只是半盏茶的时间,最远的黑衣人也不过堪堪跨入树林,昏黄夜色一道赤色剑芒微闪,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剑衣愣愣的站在原地,抱着自己女人的头颅,看到了最让他解恨的屠杀式复仇,却没能得到快意,他此刻仍然空白的大脑逐渐苏醒,最先闪烁于脑的只有几分惊惧敬畏,只为眼前的这个蓝衫男人。 那个男人此刻慢慢走到仍在嘶吼的黑衣头领面前,缓缓蹲下,动作慢得出了常人,可是剑衣心里还在重复着刚才的画面,那些惊慌若虫蚁的黑衣人四散逃逸,一个蓝影在其或隐或现,然后黑衣人便像麦穗一般被尽数收割,没有人能逃出一里方圆。 所以这时候蓝衣男子的背影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在剑衣的眼,早已化身成了他心最强大的魔神模样。 第十五节 寒夜无挡九剑锋 蓝衣男子忽然轻叹一声,转过头来看着剑衣和他怀里微笑的女人头颅,声音轻轻随风飘来:“我来晚了。|/\pm/\|” 剑衣猛地后退两步,不是蓝衣男子面庞如何狰狞恐怖,那只是一张乎他想象的平凡的脸。但是转头的一瞬间剑衣还是看清楚了,男人双眼空洞,灰白无神,仿佛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情感,淡漠得让人不由得遍体生寒。 那空洞的灰白倏地消失,换上一种哀默的神色,但这一次剑衣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因为浑身的寒意还没有散去。 他终是反应了过来,哀伤的注视怀里女人甜美的微笑,旋又扫过遍地的血液尸体,惨笑了几声,瘫坐下来,轻声问道:“您是?” 蓝衣男子轻声答道:“我是王故。” 剑衣浑身一震,苦笑着摇摇头,心下竟不知是何滋味,只是道:“赵老他们临死前,托付我给宫里带句话,他身旁那块翠色大石矿的草地下,还有一块玄铁。” 王故一愣,循着剑衣目光望去,半响才淡淡道:“我欠他们。” 他没有说欠他们什么,剑衣也没有问,复又低头,望着女人的脸出神。 寂静的矿区里骤然又传出一声惨叫,惊醒了剑衣,让他这才想起王故还留了一个半残的活口,正是那黑衣群的主事。 此刻王故的无情剑穿过黑衣人的腹部,再缓缓拔出。那黑衣人本已晕厥,猛然地剧痛让他再次转醒,不由自主的继续出了一声惨嚎。 睁开眼见到王故,他双眼满是惊骇,忽又想起自己双腿俱断,已是必死,眼惊骇竟然慢慢散去。他扫了眼周围,地上躺倒着近百的黑衣,与他带来的数量分毫不差,虽是料想了的结果,此刻亲眼目睹,依旧让他感到止不住的凄凉。 “你从哪里来?” 听到王故淡淡的问话,黑衣头领竟嘿嘿冷笑,继而声调拔高的尖锐大笑。 “你想知道我是谁派来的?”黑衣头领笑岔了气,猛力喘息了几口,怪异的笑道:“你不是王故么?你不是无所不能么?怎么还需来问我?” 王故皱了皱眉,依旧淡声问道:“再问一次,谁派你来的?” 黑衣头领又一次放声高笑,声音肆意而张狂,带着最后疯狂的意味。王故又一剑刺去,戳穿了黑衣的胸腹,黑衣的笑声乍然而止,却没有再惨叫。他深吸了口气,冷笑着嘲讽道:“王宫主还是省些力气吧,我已是必死之人,怎可能天真到再将谜底透露给你们?” 说着哼哼冷笑了几声,一口鲜血带着一个物件喷出,然后咕嘟咕嘟止不住的吐血,两眼一瞪瘫倒了下去。王故侧目看去,那喷出来的却是他自己的舌头,这人竟然咬舌自尽了。 正在这时,剑衣听到灵城方向传来无数衣襟破空的猎猎作响,他骤然回头,便见到数以百计的蓝甲人影,正纵跃赶到。 排头两个年落在王故身旁,那眸目极亮的男人率先问道:“情况如何?” “什么也没问出。”王故苦笑摇头。 那人神色一厉,冷笑着道:“以为咬舌死了我们就找不到后面的人?”说着伸手拉去了地上黑衣人的面巾,剑衣也极力的伸头望去,只见到一张狰狞的脸,带着死去的青灰色,两眼兀自大大睁着,模样甚是骇人。 剑衣却没有恐惧,只想拿过剑来再在那尸体上狠狠刺上几刺。 众人看清黑衣长相,这时王故突然开口问道:“别仁?” “这是勾楼城十三剑帮的,名为应铸剑,十三剑里排名第七,江湖豪杰榜排名一百八左右。”那个身着湛蓝盔甲的俊美青年猛然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别仁忽然眼利芒微闪,沉声道:“十三剑帮暗隶属于……全真!” “全真……全真……”王故沉思着咀嚼这个名字,剑衣默默记下别仁口的那一长串信息,惨笑数声,接着咬牙恨声喃喃:“全真……全真……” 王故想起全真洞前四溅的鲜血,或者那一柄勾住他腰带的刀,还有一线崖古祥狞笑得意的脸,崖下致命的拥抱。一件件琐碎的事物渐至在他脑海交织,平凑出一幅凌乱无章的回忆画卷,让他愣愣出神。 飞仔双眼虚咪哼哼冷笑,“这古祥还真是不服老啊,都**十的人了,即使是意境级高手也没几十年好活的了,不安心养老,一天到晚折腾不止。” 别仁冷声道:“那九游宫的事情也就罢了,人死无证,我们便装作不知把这暗亏生生忍了下去。他居然再挑事端,真当我故宫是软柿子好捏?” 剑衣一面听他们的谈话一面朝那方翠色矿石走去,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周围熟悉的人各自凌乱的尸体,将怀里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放在矿石上,然后随地捡起一把十字镐,慢慢围着矿石挖掘草地。 不待片刻,十字镐叮一声脆响,显然是挖到了实物,他将十字镐随意甩开,蹲下身用手刨开了泥土,取出了那块矿师们至死未忘的黝黑矿石。 他捧着那块玄铁走到飞副宫主的面前,轻声道:“他们临死都没有忘记嘱托我,把这块余喝言余老打出来的玄铁交回宫。” 飞仔愣了一下,然后收剑回鞘,也双手郑重地接过那块黝黑的玄铁矿,忽然觉得比一般的玄铁矿重了太多,好似有十数人的重量。 别仁也看着那块玄铁,目光更寒数分,冷冷地道:“给我五十暗组成员,今日我便去血洗全真学点洞!” “血洗学点洞?”出神的王故不知何时醒来,轻笑着摇摇头,却不置一词。收起那柄尾随他多年的成长型无情剑,踏步朝灵城走去,众人尾随。 “宫主!” 返回抱了晓慧头颅的剑衣忽然站在原地高喊一声,见王故回过头来,他面上阴晴不定了片刻,骤然跪倒,高声喊道:“求宫主收我为徒!” “给我一个理由。”王故没有说同意或是拒绝,淡淡回道。 “我要亲手给他们报仇!”剑衣胡乱摸了几把脸,将泪水擦干,咬牙高声道。 “朝谁报仇?”王故不为所动,依旧轻声问道。 “全真!”这两个字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显得干涩而沉重。 王故淡笑,忽然转身离开,却随风飘去了一句话。 “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剑衣愣了,他不知道王故说出这么一个时间限定究竟是何含义,但明显只有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但是剑衣没有再出口询问。他决定不论是什么,只要与复仇有关,就拼了命的去努力。因为从今以后,孤身一人的他,只为了仇恨而活。 他再次抄起一把十字镐,单手怀抱着晓慧的头,面色竟有些狰狞,死死看着地上那具黑衣领的尸体,“啊”的一声大喊,狠狠挥手下去,尖锐的十字镐不止刺穿了尸体,更深深插入泥土。 他再一次拔起十字镐,再次狠狠挥下,然后挥动十字镐的度越来越快,不断有碎肉高高飞起,四散落下,那具尸体早已不成*人型。 只是片刻,紧张了半响的剑衣神色渐渐放松,已是力竭的瘫坐在旁,终于放声大哭。 闻得震天哭声的飞仔别仁与过百蓝甲也不由得纷纷侧目望去,王故也回头望了一眼剑衣那状若疯癫的背影,未置一言,轻甩马缰,带着一众蓝甲策马朝灵城行去。 那一夜,剑衣挖了一夜的坟坑,直至东方泛白,才将众人一一埋下,亲手刻了墓碑,焚烧了那百名黑衣的残碎尸体,在晓慧坟前呆坐至朝阳斜射,毅然起身朝灵城行去。 “学过内功剑法么?” 剑衣恭敬的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着头不敢去看书桌后面坐着的那个人,虽然那个人面相实在平凡无奇,剑衣进来时偷瞟了一眼见到他正在拿着一本书专心在看,剑衣也不敢打扰,急忙跪下,片刻后便听到了淡淡的询问。 “幼时在家学过一些基本剑法和基本内功,现在都有八十级以上。”剑衣连忙谨慎的恭声答道。 “恩……”剑衣听着那一声漫不经心地鼻音,似乎王故的注意力仍在手书籍上面,他却也不敢抱怨,忽然听到王故轻声给出了一个吩咐 “半个月,会有人带你做完所有基础属性加成任务。” 剑衣沉声应是,起身走出书房,没有询问没有质疑,也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很是干净利落。 时光飞逝,半个月尚差一天,篝烛明晃,依旧是那间书房,风尘仆仆的剑衣进房前一晃眼,王故依旧拿着一本书看得出神。 “除了‘西辕东辙’任务,其余任务均已完成。”他依旧恭敬地单膝跪下,抱拳沉声答道。 “恩……”又是那种漫不经心地鼻音,剑衣心底忽然闪过这句话。 “半个月内,将基剑和基内均修到百级。” 剑衣闻言一怔,暗道即使自己曾经是技能师也大致知晓,以如今上古武学遍地的时候,谁还会把这基剑和基内当回事? 这心里的话自然不会说出口,沉默了片刻,他恭声应诺,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书房,关上门时又听里面传来吩咐。 “越早越好……” 出得书房,自有人带他去了故宫新分配给他的房间,离书房也不过百丈远,简洁通亮,房唯有一桌一椅一木床,再无他物。 剑衣一个人站在房,竟微微出神,好似尚未适应这新的生活。 片刻后终是清醒,目光愈坚毅。如今的他,复仇已成了他的全部,除此之外再无所求,是以每一个王故的吩咐,他虽不知其意,但依旧认真到废寝忘食的去完成。 正要坐下,却见竹椅上整整齐齐放着一套衣服,淡蓝色粗麻所制的长衫,尚有一对护腕一双靴子一条腰带一条扎头的丝带,甚至还有一对湛蓝戒指、一对手镯、一个吊饰和一件蔚蓝披风,看模样似是一套故宫制式的服装,剑衣思考了一下,便将之换上,但思及一人在屋,便没有带上那对微亮蓝芒的戒指加上手镯吊饰和披风。 这一套衣服虽样式朴实无奇,但由于整套齐全,便多出几分正式的架势,剑衣穿在身上,倒也颇为合身精神。 剑衣稍稍有些不习惯的扭动了一下身子,便不再管他,目光遥遥朝东方终南山的方向遥望了片刻,才收起目光那冷冽的杀气,端坐于竹椅上,闭目自修。 初时尚且无甚出奇,但仅仅盏茶时间之后,剑衣的自修乍然而止,那双本已淡漠的双眼因惊异而睁大,似是有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剑衣的人物属性不差,不然也不会在天下解禁前便入了江湖成了矿师。而前面半个月里的各类属性加成任务,更将他的基础属性推到了可以让原来的他惊骇的地步,武者最关键的悟性一值居然达到了骇人的七十一点,也就是说,每一点学点自修后均能转化成七十一点的武学熟练度,与一般人三四十点的转化相比,快了近倍。 这本已让他万分满意了,可是哪想到方才刚一自修他便敏锐的觉,一点学点居然不再是转化七十一点熟练度,让他惊得立马停下自修。 不是忽然低了,而是高得乎他的想象,每一个学点居然转化成了整整八十六点熟练度! 再次闭眼,惊愕不定的他急忙调出了自己的基础属性,然后,他便看着悟性后面跟着的数字彻底呆滞。 基础悟性倒是没有变化,只是在他本身的悟性数字七十一后面多了一个淡绿色的加号和淡绿色的十五,这样的奇怪情形他从未见过。 呆了片刻,他忽然反应过来,打开了他极少打开的一个界面“装备栏”,然后愣愣地看着身上那套新穿上的衣物,终于隐隐明了宫主几人与一般江湖人的差距为何越拉越大。 明世丝带附加三点悟性,明世长衫附加五点悟性,明世护腕附加四点悟性,明世长靴附加三点悟性。 剑衣仿佛从未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愣愣地看着那淡绿色的数字出神。事实上江湖,也没有多少人有幸见过这一套传说的明世套装。这时候的剑衣,还不会明白一套属性加成高达二十八点悟性的明世套装,对于江湖人来说,是怎样罕见珍贵的无价之宝。 明世摇了摇头,将心无数感慨抛之脑后,极快地穿戴上了那些原本颇觉得女性化和招摇的戒指手镯吊饰和披风,然后神色复杂的看了看那个淡绿色的数字从十五骤然跳到二十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才平复下激动颤抖的情绪,闭目自修。 感受着一点学点转化成九十九点武学熟练度,他的基本剑法和基本内功飞提升,他心竟冷冷笑着:全真……我必将以剑饮血! …… 仅仅十三日后,再次单膝跪在王故书桌前的剑衣,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竟隐隐有了些许沉凝自信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可是当他微带得意的禀报基剑基内各自达到百级的傲人成绩时,得到的依旧只是王故那自鼻音的轻恩声,连那漫不经心的感觉都没有丝毫变化。 剑衣忽而心下暗自凛然,他猛地想起,自己身前坐着看书的那个男子,是被江湖人一直称之为豪杰榜的五强,且经常被隐隐推到位的人物,而自己在做的,或许是他早在很多年前就达到的情形。如此想着,他微微得意的心情便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生起几许谦逊和敬畏。 而这一次,低着头的剑衣终于听到了王故将书放在书桌上的声音,“那便跟我走吧。” …… “朋友好高的修为!” 剑衣紧跟在王故身后,暗自打量着对面那名男子。那男子一身微微破旧的华山派衣服,模样俊朗潇洒,坐在武当外的一个破庙之,肆意随地而坐,仰头大口灌着酒,转过头来见到破庙外的王故两人,忽然双眸微亮,高声赞扬了一句。 那音调听起来也是如人一般爽朗直率,让人听着便能心生好感。 剑衣知道前面这人是在夸赞宫主王故。剑衣自然不会误解那一声赞扬是对他讲的,他已有自知之明,知道此刻他那百级的基剑和基内,入不了江湖人的眼。 他不知道王故带着他策马狂奔了半夜,来到这个武当境内的一个破庙是何含义,但面前这人必然就是关键所在。因为他头一次见到了额头上有个印字的人,而在曾经他依稀听过,这便是江湖人最为喜爱的印者。 “我需要你教我身旁这人独孤九剑。” 王故微笑着,看着那人轻声说道。即使此刻已是五更,荒野外狂风大作,依旧吹不散王故轻飘飘的话语。 剑衣心一悸,一时间竟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不知这一次居然是为了给他寻找上古绝学独孤九剑! 那人眉头微皱,沉吟半响道:“这不合程序。” 似是觉得这么说太过生硬,那人星眸忽亮,紧接着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能够省去这许多繁杂。” 他咕咕咕又仰头灌了几大口酒,豪爽的哈哈大笑,猛地坐起,正正看着王故微笑道:“若是朋友能够败我,我自然就好钻了空子,把这独孤九剑传于你这位朋友,如此这劳什子老天便也管我不到了!” “甚好。”王故笑容似乎更是灿烂,星月下赤芒一闪,那无情剑已然紧握手,而无数的灰色游丝,也灵动的窜了出来,在夜色下洒下无数星芒,兀自游动不休。 “哈哈哈!好好好!”对面男子双眸忽而虚咪,然后又一次放声大笑,连呼了几声好,“竟然也是独孤九剑!你我便好好切磋一二吧!” 说着手臂一甩,那一大坛酒便斜飞出去,哐啷一声响,居然砸在一柄剑上,也不知如何巧力,那剑反而弹起,恰巧被那洒脱男子一手握住。这一手实在精妙绝伦,连一旁观战的剑衣都不由得大喝了一声好。 “朋友小心了!”那人高声提醒了一句,人便化作游龙般朝王故激射而来,那淡青色的身影竟在夜色拉出了一条直线,可见度之快捷。 剑衣隐约见到,那男子的双眸竟然深邃起来,好似成了一个漩涡,便是他多看两眼,似乎都会心神不定,神情恍惚。 仅从度便可感受出来,这人竟是他前所未见的强,在剑衣眼里,几乎与那一日王故展现的鬼魅屠杀一般的厉害,这不由得让他心底为王故暗自担心起来。 那男子攻来的剑平淡无奇,似是在试招一样,堂堂正正刺向王故心头。王故端坐马上稳稳不动,男子的剑在半空却是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却是王故周身的那些灰色游丝,若有灵性一般,丝丝缠绕在那剑上,或是直直冲过去,击打在剑身之上。 仿佛只在剑衣眨眼之间,两剑已然交击,清脆却若无力般叮一声轻响,一柄赤剑和精致寒剑乍然在半空稍微停顿,寒剑上猛地绽放出无数紫色星辰,仿若烟花般唯美,四下游走,精确挡下每一条向男子聚拢来的灰色游丝。 再然后,剑衣眼神便再也无法跟随上两人的度,马上早已空无一人,虚空两人交击时的顿影乍隐乍现,倒是那灰色游丝与紫色星辰各自游走半空,不时各自交击,不时合而攻之,不时四下游走躲避,像极了深谙兵诀阵法的两军交战。不时有星辰游丝因碰撞而破碎,化作灰色与紫色的能量爆开,好似朵朵绽放的烟花,煞是漂亮。 此刻的剑衣反倒无所事事起来,便饶有兴致地打量那游丝与星辰,慢慢地居然也能看出许多端倪。那星辰粒粒微小,似乎代表那豪爽男子内力控制极为精巧细微,而游丝凝实灵动,好似相比之下王故比那男子的内力更为深厚些许。大多数时候,需要三五粒紫色星辰才能撞碎一条细灰色游丝,由此可见两人内力差距。 无数星辰游丝泯灭的同时,仿若不知某处又不断飘出更多的游丝与星辰,再一次加入属于能量操控的战场,两方征战不休。 至于极对招的两人,王故依旧沉默,出剑却不见丝毫迟疑,那男子不时爆出畅意地大笑,或是高声叫好,剑法也依旧精妙绝伦。便是内力明显弱些,那指挥如意微妙难言的惊世剑法,依旧不偏不倚地拦下了王故探来的每一招。 同样的独孤九剑,同样的绝世剑法,在武当山外荒野一方破庙门前,各自惊讶钦佩的两人展开了几至巅峰的对决,可惜除了初踏江湖懵懵不知的剑衣,再无人有缘观赏。 直至雄鸡啼晓,这一场对决才落下帷幕,王故不知何时重新做回马上,那男子将几乎碎裂的寒剑随手甩去,反将酒坛弹回手,只是探手抓住酒坛时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以剑衣此时的眼力,自然无法察觉。 男子随意躺地,丝毫不顾破庙尘埃乱草,仰面灌了几大口酒,以衣袖胡乱拭了拭嘴角,放声大笑将酒坛远远掷向马上王故,豪放朗声笑道:“哈哈哈哈!爽快!爽快!” 王故单手牢牢抓住酒坛,迟疑了片刻,也是高高扬起,却只是浅尝了几口,只觉辛辣浓烈,实在算不得好酒。 他微微蹙眉,回手将酒坛再甩给男人,轻声道:“可惜了你的内功。” 男子接住酒坛,又灌了几口,亦是摇头叹息道:“可惜了你的心境。” 他们都没有多言,却好似各自知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竟有些心意相通的味道。 “你过去吧,他会教你。”王故淡淡丢下一句话,策马掉头,漫步远去。 得了吩咐的剑衣急忙翻身下马,尽管破晓时狂风泛寒,剑衣面色依旧涨得通红,强自压制心底激动,快步跑至那男子面前单膝跪下,甚是恭敬地沉声道:“求前辈授我上古绝学!” 男子依旧朝王故远去的背影看去,他看得出神,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此刻身前跪了一个人。 低着头的剑衣眼眸微转,却见到男子极为隐晦地半掩着那只擦拭嘴角的手,而那袖子上,恍惚可见一滩暗红,在男子淡青色的面料上极为醒目。 而男子忽然笑了,他看到坐于马背上远去的王故背影倏然微不可查地轻颤几下,那样微小的轻颤依旧逃不脱男子锐利的眼神,他终是释然一笑,又仰面灌了几大口辛辣的劣酒,仿佛心情猛然转变得极为高兴,又一次畅快地放声大笑。 正待他身前的剑衣低头跪着,因紧张等待而变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声冷漠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系统消息:上古名门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被人以力击败,自认武艺不精,欲传你上古绝学独孤九剑,是否接受?” 剑衣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那猎猎刺骨的清晨寒风。 第十六节 剑指终南 江湖人早已议论纷纷,只觉着一件事情颇为怪异。\|/泡-书-吧-\|/ 两个月前夕阳下灵城外的那场针对故宫矿师的屠杀,早已传遍了整个江湖。这事情若是在故宫三个领头尚未归来前生了,尚还好些,最起码已然注定没落的故宫,不会得到如此高的关注度。但这事情偏偏就生在王故飞仔和别仁三人回归不久,如此目无余子般的挑衅,实在让人半响难以置信。 更为让人诧异的是,后来这事情好似从未生过一般,居然再没有后面的波澜,偏安与龙灵王朝西北的灵城故宫一若往日般平静,只是悄无声息地遣推了宫内所有名门联盟人员。无甚出奇地过了两个月,直至江湖纪元679年的初春,依旧悄无声息。 偏就如此,越是平静,越是让人难耐,渐至惊疑不定,好似怎么品咂都藏着一股诡谲的味道。 这一场针对意味十足的屠杀究竟是何人主使,尚且无人知晓,吃了明亏的故宫上下无一人放出风声,而主使者更无道理自己暴露,倒让江湖人一阵好猜。 其实大多数人心已然有数,明而不宣。灵城故宫矿师屠杀事件后第二日一大清早,名门联盟借以一个小小由头,悍然动了对末世联盟与海角联盟的狠厉偷袭,这一战足足打了两个月,依旧如火如荼,毫无停歇的意向。 尽管偏于西北地灵城故宫极少受到战火波及,但为了避免矿师被屠杀事件的再次生,故宫名下地各个资源区和学点洞还是布置了许多人手,最有名的暗组成员尽数出动,分散在各个区域,均是一身参杂了玄铁熔炼过的强化版蓝甲,人人寡言少语,时常抱着武器端坐一处,闭目自修。 据说暗组的成员极少,累计不过千数,每个地区分化下来不过十数或数十人不等,但是听说暗组人人都是一流高手,更是身怀相容的高级上古武学,以他们那般刻苦地修炼架势,想必武学级数已然自修得极高。 而暗组成员大多有些极为独特且均有地个性,便是均身着融过玄铁显得更为幽深地蓝甲,整日沉默少言,周身随时可见幽幽色泽,显然是无休止地自修。偶尔睁眸,眼神淡漠得使人遍体生寒,仿佛他们不止淡漠了他人的生死,连自己的生死怕也早就淡漠了。 宫里盛传,这在宫里都极为神秘的暗组成员,每一个都杀了不下千人,杀气之重已可不战而骇敌,个个恍若魔神。 事实也似乎是如此的,只有见多了血的红,才有这样的淡漠。自打资源点守卫里多了这些终日如木雕杵着的人,似乎整个区域都缭绕着挥散不去地寒意,直浸入他人地骨髓,便是话语声都少了许多,偶尔有人交谈,也是刻意将声调压低,方敢极快的互谈两句也便急急收了声。 不知在何时,整个故宫之的每一个人,都悄然对他们的宫主藏了莫名的信任。因为尽管出了矿师被屠杀一事,除了当时暗杀者被及时赶到的王故尽数诛杀外,故宫再次恢复了平静,但是宫里出奇地没有人抱怨或是激愤或是质疑什么,依旧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为什么如此信任,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没有人去闹,没有人愤然离开,他们很是安然的等待着,并且坚定不疑的相信,总有一个时刻,他们的那位面相平凡但一身传奇地宫主,会带着他们去讨回这笔血债。 至于时间?每一个故宫人都是嗤笑,他们无所谓时间,因为等待的时间越长,积压着的仇恨也会越深,爆时会更加的绚烂夺目。他们相信,宫主让他们等着,自有他的道理,无需他们去揣摩,他们需要做的,便是安静等待,尽力做好他们的工作。他们更相信,那一日已经不远了。 “我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 单膝抱拳跪着的剑衣只是沉默,除了跪下时那一声“师父”外,再没有言语。此时此刻,他终于隐隐约约衡量出了这两个月的价值,远远出了他能负担的程度。 他终于见到了书房里的王故没有看书的时候,长如瀑顺直而下,竟是一身罕见的强化战魂服,双眼空洞无物,仿佛在注视着他,仿佛整个书房里没有什么能逃脱他的双眼,那般忘情似的淡漠,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朝下仰视的感觉,往往便让人无形间忽视了他身旁的别仁和飞仔。 若是在两个月以前,剑衣断然没有此刻这样的从容,必然早已局促不安、手足无措,但是两个月后的他,忽然多了几分胸有成竹的沉凝冷静,源自心底的自信。 “我等了你两个月,更让所有人都跟着我等了两个月。” 剑衣缓缓抬头,终于第一次定定地看着王故,次和他那空洞的双眸对视,眼神罕有的坚定信心,没有丝毫摇摆。 他终于看清了王故脸上那贯有的轻笑,看不出丝毫感情,更让人凛凛生寒。 可是别仁和飞仔却毫不在意,三人对视,忽而都挂上了这样的轻笑,眸子均是冷意。 飞仔的笑更显得阴沉,仿似喃喃般嘿嘿笑着道:“明日入春,古人称之为春节,据说宜大红……” 王故轻笑着也似乎喃喃低语:“又是一个春节……” 第二日,终南山上白雪皑皑,鹅毛般雪花纷纷洒洒而落,气息只是微寒,转已入春,艳阳高照,微风习习而过,是个宜人的好节气。 不管什么情形,遇着上古节日时,总有些喜庆的意味,各大门派几乎停止了大的争斗,零星的小规模冲突无法避免,却也再难影响大多数人的心情。 可即使在这么一个节日里,全真教的掌门古祥依旧掩不住眉宇间的忧虑,作为一派之长,太多太多的事情将他鬓角催得愈雪白。特别是两个月前那一场灵城故宫矿师屠杀事件,一直让他久久难以释怀。 江湖所有人都以为这事情便是全真教所为,因为那一日横尸于矿区的上百具黑衣尸体,的确出自全真教暗控制的勾楼城十三剑帮,更何况第二日名门联盟便向另两大联盟起了如潮般的进攻,实在让古祥百口难言。 这一口黑锅让古祥闻知后咬牙切齿忿恨了半天,稍稍平静却忽而惊惧,倒不是怯了故宫人马,反而是将目光停留在这事情之上。 这栽赃手段实在高明,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必有第二日名门即将起攻击的消息泄露,被人加之利用,再专门挑上了本已有仇的故宫,然后疑似故意留下了极易查出归属的十三剑帮人众尸体为证,彻底断绝了古祥解释的机会。 可是其有几点甚是蹊跷,十一位掌门才堪堪商定,不过几个时辰便出了这桩事情,可见背后人的消息灵通得可怕,再则那十三剑帮平日里极为忠心,却离奇竟甘愿以尸体为人做局陷害自家门派,此透露出的东西,实在让古祥想象都觉得后背一阵寒意。 能够布置如此一局,显现出骇人能量的,究竟是哪方势力? 古祥想了两个月,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避免那有些癫疯得毫无人性思考的王故骤然攻来,古祥派弟子征战四方之时,仍谨慎的布下重兵牢牢守住了终南山西北方向,也尽量不去接手攻击灵城方面的任务,以免不知不觉吃了大亏。 这故宫前身赤木帮,十年前也是江湖排名前三十的一个大帮,后由王故接手改为故宫,短短两年里悄无声息成长为江湖前十帮派,待江湖第一帮派天门晋升为如今末世剑派,原本天门许多无法入末世剑派的成员大多去了故宫,使之一跃成了江湖第一大帮派。 如此屹立了近十年时间,故宫的积累很是深厚,人力物力已不差当年天门许多,唯一欠缺的,无非是像天门九大尊那样门面擎柱一般的人物,堪堪能上得台面的,独独只有王故一人,再算下去,便只有不入古祥等人眼角的别仁飞仔两人了。 但饶是如此,此时的故宫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若是此时全真深陷与故宫的拼杀,便是能胜全真的实力损失必是极大,绝对的得不偿失,是以对于故宫的沉默,古祥也是喜闻乐见的。 在古祥想来,料想那故宫应该还有些头脑清醒之人,对故宫和全真之间的差距心知肚明,缺少了意境级高手的情况下,故宫悍然宣战的结果只能是午夜的烟火,绚烂后寂灭无声。哪怕是宫主王故或许堪与意境级高手一战,但是全真明面上便有三位意境级高手,其上尚还有终南后山腐朽木门后那不知许多年积累下来的未知人数的意境已稳固的高手,只要是有些头脑的人,恐怕都不会无视这其的差距,任王故一人疯,埋葬整个帮派。 古祥渐渐的便将重心放在了与两大联盟的争斗和暗调查隐秘势力上面,对他来说,这才是让他为之操心头痛的大事。最重要的莫过于那陷害全真的幕后黑手,让古祥随时忧虑不已,春节依旧轻松不下来。 终南山西北,一群飞鸟忽而自林飞起,嘈杂鸣叫声甚是惶急,好似被什么惊起。林外驻扎的近万全真弟子闲聊乍止,骤然起身握紧了腰间剑柄,俱朝林望去。 众人以一名全真长老为主,作为入意境已有十余年的古幻,花白的眉毛微微皱起,沟壑般的皱纹更见深刻,微瞌的双眸早已睁大,内惊疑不定。 飞鸟惊起了一大片,范围极广倒也不清楚是哪里出了蹊跷,那林随后便归回寂静,半响再无异动。 古幻侧耳听了片刻,眸瞬间变得深邃,一股略微阴冷的气息逐渐朝林里扩散而去,显然动了意境级独有的气场,朝那方向探查而去。 忽然,他双眸猛然大睁,深邃之色瞬间溃散,惊骇着大喝道:“戒备!” 一片哐呛声响过,万余全真弟子闻言倏地拔出剑来,人员走动隐见章法,凝成一个阵型对向森林。 林轻飘飘传出一声轻笑,略显孤单的马蹄声也由弱渐强,仅片刻后便近的宛若眼前。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三个身影显现出来,均是一袭蓝衫,身下三匹红色骏马,悠然踏来。 “古幻长老,今天天气不错。” 古幻佝偻的身躯微微弯下,浑身筋肉紧绷,青芒泛起,双眸再次深邃如渊,面对来人如同友人打招呼般的语气,他双眼微眯,苍老的声音沉声道:“王宫主倒是好兴致,莫非是踏青来了?” 林湛蓝身影隐隐绰绰,朝林外窜去,许多全真弟子放眼望去均是惊悸莫名,这一眼看去,那密密麻麻的湛蓝人影竟像是没有边一般,怎可能是来踏青? 王故悠然感叹般道:“确实是踏青来了……” 飞仔面色阴沉,两眼凌厉杀气毫不掩饰,森森笑着怪声道:“来看看血色的红是何等的喜庆。” 这一句话出口,竟引得场片刻寂静无声。 “王宫主,你这般做便不怕我全真举派报复?”古幻面目只对着面前红马上的王故,那深邃的眼神仿佛未将周围若海般的蓝甲收入,独独对着王故收紧了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寒声隐带威胁问道。 王故眉梢轻挑,微笑仿佛益加绚烂,“我最近记性不大好,但似乎两个月前?” 王故说着有些不确定的侧看向飞仔,飞仔很是肯定的盯着古幻一声冷哼,王故才一声轻叹,继续喃喃道:“灵城外的红色太耀眼,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呛一声长响,别仁徐徐抽出腰侧的莫伤剑,稍嫌青涩的俊俏脸上微露狰狞,沉声沙哑道:“血色的债,自然是要用血来偿还。” 古幻心下一惊,已知今日怕是难以善了,踟蹰了刹那,依旧不死心解释道:“王宫主也是个聪明人,这种栽赃要旨就是掀起我两家的争斗厮杀,若是我们真个牵扯起来,便是顺了有些人的心意了。还望王宫主多多思量,避免一场被设计的厮杀,我两家也少些不必要的损失。” 王故微笑着,双眼却微阖,轻声道:“可是我们已经损失了。” 此话说出,场面更见寂静,古幻却仿佛看到了一丝亮光,毫不犹豫说出了解决办法,“我全真让出一处矿场以作补偿,外带整个十三剑帮来平息王宫主的怒火,不知这样可否?” “很不错的建议,是吧飞仔?”王故歪过头去,轻笑着问飞仔。 飞仔不知何时早已执剑在手,左手来回轻轻抚摸剑身,幽幽道:“是很不错,这时候还妄图靠我故宫来清洗你们的内鬼,极好的建议。” 古幻咬咬牙低声道:“整个十三剑帮所有头颅,献给故宫祭奠死于阴谋的英雄们。” “可惜……”飞仔对于古幻的言语置若罔闻,喃喃道:“死去的,却怎么也回不来了。” “只有血,才能让人牢记。”出声的是王故红马侧帮他牵马的青年,尽管模样爽朗讨人喜欢,如此局势下却往往被人忽视,此时出声方才得到许多人的注视。那青年面色苍白,双眼猩红得诡异。 “依剑,这只是开始。”王故低头,朝着依剑微笑。这一低头,气息骤然释放,依剑抬头只见那双他熟悉又微微敬畏的空洞双眸,一股毫无感情的冰冷气息已然蔓延开来。 “不可能!不可能!” 对面古幻忽然猛地一颤,双眼大睁看着王故,深邃因惊骇而溃散,连连大呼了两声,“你怎么可能就领悟了意境?你才三十多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王故倏地转头,那空洞无神的双眸仿佛印证什么,虚空两种气场相互激烈的摩擦,他轻笑一声,“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话音未落,人影已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古幻眼前! 古幻入意境已有二十余年,虽然天资所限,看不破固化意境的奥秘,没有跨入意境大成之境,但不愧是天下有数的老牌意境级高手,气场感应到王故迫近,那灰芒尚未及体,早已调集的内力蓬勃而出,撑得衣物猎猎作响。 他急后退,但也只争取到拔剑而出的时间,只退了三五步,与那迎面而来的灰芒猝然相撞,青灰碎芒四溢,甚是绚丽。 心境不稳,倏然应战强行沉入意境,古幻已是伤了心神,这一番碰撞使他噗一声喷出小口鲜血。 早于名门系统开放前便身怀绝学的意境级高手?实力已与掌门相若,古祥惊诧莫名,一股不详之感已然升起。 名门内修习绝学条件苛刻,但对于意境级高手来说,也算不得太有难度,可尚有一个条件实在让名门意境级高手咬牙切齿不已。 必须要该派掌门将绝学修习参悟到7o级以上,门派其余人等方可开始修习。即使是长老一级也必须掌门将绝学修习到5o级以上,且其余条件满足,才可学习。 而上古绝学级武学的修习难度,已渐渐为人所知。要知道以王故等人这般明世套装不离身,外加自身悟性奇高,也用了几乎两年有余,才堪堪将绝学修习到八十级,由此可见难度。 将绝学修习到5o级,哪怕是用尽了方法,也必须要一年左右。 所以古幻此刻的重阳剑法也不过开始修习一年未到,以他的资质刚刚修习到5级,如此等级于往常倒也威力十足,毕竟是意境级高手。但此刻他面对的,是掌握上古绝学过两年以上的王故,况且王故居然悄无声息的入了意境! 意境相若的情况下,武功实力便成了决定胜负至关重要的一点,古幻只觉得此战自己处境堪忧。 待真个对上时,内力剑法的差距更见明显,古幻仗着重阳剑法,大开大阖间只能堪堪挡下王故的进攻,而王故如今剑气挥洒却更见潇洒随意,每出一剑愈精妙绝伦。 古幻气场感应到围绕他们的蓝甲动了,好似如森林幽幽窜出的群狼,目光森冷,剑气凛凛朝他们万余全真弟子扑来! 稍稍分神只听嘶啦一声,王故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无情剑灵巧摆动,灰色内力划开虚空,也划开了古幻右臂的衣服,和他的皮肉。 一丝血光微现,紧接着四处铿锵呼喝声跟着响起,血光此起彼伏。 古幻手寒剑自左朝右划去,哪里能够摸着王故的影子,却也将王故稍稍迫退开来。 “虚鸣快走!” 一声大喝之后他再次挺剑而上,拦下了再次杀来的王故。 他身后众多全真弟子忽然窜出一个身影,剑气如龙,竟是毅然决然地朝外冲去。 他身前倏地也冲出一个身影,正是别仁,一刀一剑各显黑白两色厉芒,将那人拦了下来。 “想通报信息?”王故双眸空洞却面带微笑,手下不停,笑问古幻,却只换来对方一声冷哼。 “何必如此麻烦?”王故轻笑,古幻心下疑惑,王故这话的意思实在难以揣摩,但他心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个系统公告便在这时,响彻天际。 “系统公告:故宫帮派向名门全真教起灭门系统!” 第十七节 全真之乱(上) “系统公告:故宫帮派向名门全真教起灭门系统!” 天地似乎消声了几息,然后仿若平静池塘里突然投入一颗炸弹,轰然炸开。 “灭门系统”是为何物极少有人知晓,但“灭门”二字实在是震骇人心。 沉寂了两个多月之久的故宫,在许多人快要遗忘那一场血案的时候,悍然动了最犀利的回击。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出现过门派的毁灭,让人们早已记不起那样的血腥,更何况是一个帮派向一个门派展开这样的报复,实在有些骇人心弦。 无数人呆滞片刻,都是飞快闭上双眼,已最疯狂的姿态开始向系统咨询“灭门系统”是为何物。半响后,这许多人均是悠然睁眼,失神无语。 在然后,是好似每个角落都没有遗落的嗡嗡声,那是止不住的议论。 “好大的气魄!” 秦苏失神一会儿,才幽幽吐出一口气。 她此刻停在一处密林之,一身紧致黑衣将她玲珑身段展现无疑,面上黑纱下唯有那一双晶亮的眼睛从里面透出光来,领口一朵暗红色梅花,在斑驳阳光下闪烁妖冶的流光。 回过神来后没有迟疑,她闭目向师父出了请示的消息,只隔了一息时间便得到回信。 “计划不变。” 她深吸一口气,才睁开眼,目光重回冷静,朱唇轻启低喝了一声“走”,便化作一道难以捉摸的黑影,朝前方掠去。 好似无数树木的影子忽然有了生命,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秦苏身影之后倏然多出数以百计的黑影,随着她穿行在这一片密林之,也不知这一群人究竟是有何目的。 惊愕之后,不止是无数人兴奋的议论纷纷,也有无数人随之动作起来。 “我们的小木头长大了啊……”莫**猛然睁开眼,一抹意味繁多的邪笑,喃喃低语。 末世殿里,高台上并排的九把紫檀木高椅上,只坐了六个人,此刻均是一脸有些邪异的笑容,缓缓起身来,映得末世殿内各色光华一阵晃动。 “还等什么?”红楼香轻笑。 暮晨握着剑柄的拇指一推,呛一声长吟,那柄隐有邃紫流溢赤色无情剑昂然前指,紫色流光仿若藤蔓疯长,嗤嗤好似刺破虚空,凝成一柄长过丈的紫色光剑。 “结队!” 紫色光剑倏然离手,洞穿殿宇直苍穹。那一抹妖冶的紫,好似一条联系天地的光线,千里可见。 无数紫衣猛地回头,遥视末世山的方向,毅然放下手工作,骤起身形执剑奔行,若蝗虫一般密密麻麻朝末世山聚集。 媱曳终于放下手的《江湖纪事》,徐徐将曼妙身体扔在椅子上,***珠滑的手指轻轻揉捏,想将眉宇那些忧愁揉开。 《江湖纪事》已快看完,上古风云掀开了它神秘面纱的一角,媱曳勾月柔细的双眉却渐至紧蹙,使她没来由的一阵烦乱。 上古的许多事态开始重演,可是一切的主导似乎是她的儿子。立于混乱之巅,总没什么好事,这是颠之不破的真理。 她极力想改变,可是在命运面前,即便海角掌门,也是如此的无力。 轻幽长叹在书房里缭绕片刻,悄然散化,才推门进入的依缘只抓住了消散的小尾巴。 依缘抬头时,只能看见一张淡笑也若花的素颜,一如既往的柔顺下有着一如既往的坚毅。只有她能够感到,那素颜的眼角,也有一如既往的疲惫。 一朵淡素的花,有无法比拟的耀目美丽。 “走吧。”媱曳自然而然的跨过依缘,“去赴一场盛宴。” 依缘沉默跟上媱曳的脚步,任前面的女人为无数人撑起一片天空,她只能看着,接受着,自责着,一样的无以为力。 随欣捏碎了扶手,表情变幻不定。 全真的求援信息已经最快时间给了他,他捏着手木屑久久无语。 救还是不救? 作为同盟,自然是要救,所以他思考的这个问题,带着另外一层含义。 “啪”一声闷响,他手的木屑彻底变成了细尘。随欣几乎压制不住心头的邪火,他打心底便厌恶天涯这个门派,因为那地方常出些疯子,他们从不按常理出牌,肆意妄为,不将规矩道理放在心里。 像暮晨他们,像现在的王故,行为处事肆意近魔,实在让随欣恨得每每想起来都咬牙切齿。他甚至想把他们拖到面前,紧紧抓牢他们的衣领,恶狠狠的问上一句。 这棋你们还下不下啦? 马走田,象走日,将帅满棋盘乱跑,这叫怎么回事呢? 可惜他也只能头疼的要命,随着这些疯子的脚步努力踏着,于混乱踏出个比较有利或是平衡的局面,可是总也算慢了一步,失了先机。 盟主频道里一阵沉默,片刻后才听笑古一声嗤笑,以他特有的尖锐偏又沙哑的声音鄙夷道:“他王故以为他是谁?以为全真是那些新兴的小门派?灭门?哼哼……” “上古名门的毁灭,也就在上古时期听说过。”妙玉的师父似乎在皱眉,“如今小辈实在狂妄!” 血刀老祖森森冷笑,话语有血腥四溢,“有魄力,我喜欢!” 丐帮帮主沉声否定道:“将门派一代弟子、长老、太上长老和掌门大多数消灭,一个小小帮派实在没有这个能力。” “问题是……”古祥沉静的声调里有一丝焦虑,“只要他故宫一动,末世联盟整个都会跟着行动,更何况媱曳也绝不会看热闹。” 虚行冷哼一声,“只要你全真守得住终南山,我们做些架势让末世、海角忌惮无法放开手脚,怕也该够了。” 古祥咬咬牙,没有搭理虚行的冷言冷语,硬气道:“放心,若只余故宫一方势力,绝对吃不下我偌大一个全真!” 沉吟了许久没有出言的随欣这时毅然道:“时间紧迫,各位便照虚行所说行事吧,集弟子朝末世及海角方向汇聚,造逼迫之势以援全真!” “各位,”古祥似乎面色已见yin沉,声调颇有些yin阳怪气,“若我全真失守,莫忘了上古之果!” 这一句模糊不清的提醒只换来一片沉默,似乎频道里只在顷刻便没了人,再无声息。 古祥冷哼一声,也下了盟主频道,忙着向门下弟子起号召令去了。 古幻及那一群万余全真弟子即便是拼命抵挡,也只拖延了半个时辰不到,便被湛蓝如海的人潮吞没,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鲜红似染。 剑衣割开虚鸣喉咙的瞬间,喷洒出来的血溅了他满脸,他却没有躲开。虚鸣那张惨白惊愕的脸庞,同样苍白的左手试图捂住喉咙的划口,那血依旧汩汩而流。 剑衣猩红的双眸冷冷看着对手那张仍有稚气的脸慢慢滑落,最后重重的砸在地上,清秀的面容终被血污混淆得格外恶心。 腾出手来的飞仔、别仁与王故合攻古幻,古幻不愧是老牌意境级高手,面对三人夹攻,依旧分出两道剑芒四下旋绕,便挡下内力稍显薄弱的飞仔和别仁两人,重点便放在同是意境级的王故身上。 初战时心情波动强入意境便伤了心脉,再加上武学等级差了王故几筹,两旁又有飞仔和别仁为主的人时时影响,十成功力怕是连七成都未挥出来。饶是如此,古幻仍旧强悍的撑到了最后,浑身伤痕累累,才被王故窃得时机空门,一剑穿心结果了性命。 待王故抽回剑,便急喝一声退,飞仔等人也不敢迟疑,闻声立退出三四十丈开外。那古幻重伤后一时未死,竟疯狂大笑,也不去捂住胸口伤势,任心血喷薄而出,蒙蒙青芒似从他ti内刺出,长短不一的无数青色豪光在他身上,如箭在弦上欲射未射。 故宫人众均是瞳孔一缩,对极少有人眼见的意境级高手死亡虽有极大好奇,但长期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各人心头都闪过一丝心悸,不用王故再喝退,众人再次忙不迭地匆忙退开,空出百丈大小的空圆。 &nb眼难见,直引得百丈外的人均不由得慌乱闪避,待s动过后,场再无人影,地上已被的千疮百孔,满目狼藉。 便是在百丈外的人们也有不少青芒划过,所幸那些青芒空飞百余丈力道已尽,未造成太大的伤亡。 没有给众人回味的机会,王故再次窜上马背,冷喝一声:“走!” 这才让故宫人等回过神来,放下了他们击杀一名意境级高手如此让人头脑蒙的事情,再次杀气腾腾的朝终南山快进。 他们滞留的半个小时极为关键,倘若动作再慢,他们到达终南山脚时,恐怕等待他们到来的,便不只是王故飞仔预料的那个人数了。 王故没有关闭信息频道的习惯,这时候不管是私人频道还是各类公共频道,都热闹得厉害。这让他知道,在他身后不足百里的地方,末世联盟十数意境级高手带着数十万的精英人马朝着终南山进,而西面的依缘等十余人也早就不在门派之,各个地方都有大批的武林人士动荡,名门联盟其余各派分别派出大队弟子,朝西或东方向施压。 不需要王故用意境探查,在他们的四周那些yin影里总是闪过许多影子,随着他们朝全真教行去。早在古幻还未授之前,那些身着黑衣像影子的人影,就已开始在附近闪烁,甚至毫无顾忌的若隐若现,明目张胆的昭示着他们的存在。 他们虽然刻意隐瞒了身份,但王故有一种预感,这些人应该是与秦苏一个组织,那个哪怕只露出只鳞片爪,也让人感到庞大而神秘的地下组织。 所以当飞仔皱眉向王故暗询问是否处理那些黑衣时,王故思考片刻,缓缓摇头。代表他默认了这些人的嚣张,任其跟随。 此时故宫的复仇队伍离终南山脚已不足百里,江湖人脚程快些赶路,无需个把小时便能到达。 短短一个小时,再加上古幻及那万余弟子拼死拖延的半个时辰,留给全真的反应时间依旧紧迫,门派内加上够时赶来的弟子恐怕不到百万。从人数上看,故宫占足了优势。 古祥的老脸此刻冷峻至极,一面听着探报,推测故宫队伍到达时间,一面大声与各长老或一代弟子分配任务,倒显得慌而不乱,极有章法。 可惜的是,恐怕在短时间内无法得到终南后山许多太上长老的支持,因为早在系统消息传出不久,后山的木门前再次出现了数十人影,或红或紫分呈而立,彻底堵住门口。 &nb泥或是血浆,瞬间毙命。 此后其余全真弟子方感恐惧,踟蹰于木门两百丈外没了办法。他们没有见到紫衣一方的领头人,背对着他们的那张白润老脸上,两道白剑般的眉毛微皱,但这一瞬间围着的全真弟子们却可以清晰感到一阵恶寒,似有凶兽张口择人而啖那样的杀气滚滚扑来。 终南后山终是在紫衣老者动手之前出了声,清清淡淡一声道:“无量寿佛。” 那群红衣女子里却有人忽然动了,一阵难言的能量轻巧又迅疾的散开,所过之处全真弟子尽数成了血浆。 才修好没有一年的终南后山的木门,这时候才吱呀一声,慢慢开了。 领头一位面如青年,黑白夹杂的头随意髻着,亚麻道袍陈旧却干净,打了个稽,倒执剑率十余全真太上长老徐徐走出。 “锦安小姐,又何必与那些小辈过不去呢。” 暗红长袍那一群女人,为者是个模样冷艳面庞柔弱的女人,似二八年华又不乏熟韵,一头及腰的猩红色长随风微摆,很是醒目。而本该是海角位的媱曳及依缘,此刻却安然跟在这女人的身后。 “这不是知机子么?”女人把玩着一缕猩红色头,柔柔怯怯地笑着,“你躲在这终南后山,该有四百年了吧?” 木门处那黑白头的青年模样男人沉默了片刻,苦笑作揖道:“小辈们打打闹闹,各位又何必自扰清净?” 另一面十余名紫衣人里,暮晨等六人也束手跟在忘情、忘我两兄弟和三位长老身后。忘我那白色剑眉微挑,抖动两下肩膀,背后长剑哐啷作响,“这江湖怕是清净好多年了吧?” “也该动动了。”忘情低着头,不去看对面的锦安,如刀削的薄唇冷笑接口道。 白童颜的清醒三人同声长叹,也不知是哪人开口,“忘情、忘我两位重伤我三人,半年未愈。锦安小姐拆我三清殿,只重建耗费已过亿两,如此补偿,两家莫非仍觉不够?” 锦安忽然嗤笑,依旧柔怯,明眸若水道:“有些东西,怎也补偿不了的。若不乘如此机遇尽灭全真,怎安我心?” 知机子微垂,淡淡道:“今日难了,便剑定……” 他话未落,在场重人倏然侧目,惊愕、忿怒不一而足,神色各异。 此时,海角众人传出数声惊呼,只见那媱曳依旧神色安然,轻抱住了软倒的锦安,低声致歉道:“委屈锦长老了。” 依缘及她们的几位师妹神色不变,新晋两位长老已是掩嘴惊呼,一脸的惊疑,似是难以想象媱曳会突然出手点晕锦安长老。 “掌门!”这两位新晋长老初入意境,与媱曳等不是同代弟子,此刻惊愕莫名。 忘情、忘我两人淡漠眸子终现怒意,各自意境气场骤然放开,背后两剑狰鸣,瞬息在手。 忘情双眸哀伤黯淡,“你为何伤她?” 媱曳却不管他二人,兀自将昏迷的锦安交与那两名新晋长老,淡然一笑柔声嘱托道:“劳烦两位将锦长老送回门派。” 两人接过锦安,犹疑不定的扫视媱曳等人,便见数人均是神态安然,迟疑片刻,终是拔身朝东飞去。 媱曳这时才转过头来,数十年来次目不斜视的看向暮晨,模样莫名有些凄苦,“全真不能灭。” 暮晨看向她,从她目光隐隐感到难言的一种祈求,竟让他隔了许多年,再次心生悸动。 他却沉默,不置一言。 依缘看着暮晨的沉默,猛然愤怒喝道:“你可知……” 话未出口已被媱曳掩住,依缘或许只是想解释,或是怒叱,均被媱曳一只柔荑,挡了回去。 媱曳此刻妙容更像是凄美的杜鹃,依旧定定看着暮晨,很是坚定的重复道:“全真不能灭。” “最起码不能是毁在王故手。”旁边一个师妹看不下去,像是很隐蔽的提醒了一句。 暮晨浑身一震,还是沉默不言。诡异的是那往常略显疯癫的轻笑,却没了踪迹。 十余道人齐齐作揖唱道:“谢各位保我全真!” 沉默了半响的忘情、忘我两人气场渐至强盛,回扫了一言暮晨六人复又看向知机子,一人哀伤轻笑,一人疯狂大笑,齐声喝道:“全真怎能不灭?!” 场刀剑争鸣,知机子踏前一步倏然越出数步,一剑横空拦下忘情、忘我,其余全真长老抢上,堪堪拦下三名天涯长老,暮晨六人却是未动。 三长老回怒叱道:“你几个还不动手?莫非想反出天涯不成?” 暮晨忽而清醒,这才气场骤然散开,执剑在手,赤色无情剑上紫芒流转,迅疾一剑递出。 那一剑……径直刺向媱曳! 第十八节 全真之乱(中) 王故等人到达终南山脚时,全真弟子已然全阵以待。 为者自是面沉如水的古祥,一身淡黄色道袍,胸口处有一墨青色八卦,手执寒剑冷视林人影绰绰。 故宫此来百余万人马,春节前三日便暗分散为百余人一组,渐渐潜入全真境内密林,待今日凌晨王故数人到来,悄无声息地朝终南山前去,竟瞒下了天下许多人的耳目。料想若全真教放松警惕,没有古幻率万余弟子恪守岗位,这百余万人马怕是要到了终南山下,才会惊了天下人。 如今也不过是堪堪多出一个半时辰,在王故三人意料,已是极好的结果。 “王故小儿!” 一声怒吼若霹雷,古祥怒而大喝一声,手寒剑青芒暴涨数丈,直指迎面坐马踏来的王故。 那密林之故宫帮众身着蓝甲源源不绝踏出,随王故、飞仔、别仁和帮王故牵着马儿的剑衣的步伐沉默前行,半响便已有遮天蔽日之势。 王故微笑注视怒目睁圆的古祥,无视他那欲择人而嗜的架势,慢悠悠驾马朝前,直走到古祥剑芒前一米方才勒马。 “你虚长我数十岁,又是必死之人,妄称我一声小儿,我不予计较。”王故显得淡定自若,胸有成竹。 古祥强自压抑心头怒火,不闪不避与王故对视,沉声道:“我全真与你故宫早有间隙,但无大怨,你何故欲灭我全真?” “七个月前,我来全真偷袭反埋伏,坠一线崖下几欲丧命,修养半年方才尽复。此事对错难辨,我不再提。”王故直视古祥双目,淡淡叙来,“两月前我归来,你全真所属九游帮欲灭我故宫取而代之,反遭我故宫毁灭,此事无关对错,我亦不再提。” “其后灵城外矿区被袭,我故宫死三十六人,一人独活。” “权且不说那日偷袭非我全真授意,便是我全真指使,那夜偷袭者无一人逃出,已算了结。”古祥冷冷打断道,“你王故一意孤行,明知非我全真之意,偏生强怪在我全真头上,只怕是想为那次被我逼得跳崖而来复仇,为报私仇罔顾两方损失的小人!” “你说说看,不是全真,又是哪一方势力?”王故淡淡问了一句,“你若说得出来,我故宫今日二话不说撤走,我明日摆酒三作揖向赔罪。” 古祥却是一窒,面色青白难堪道:“我全真亦在仔细追查幕后黑手……” 不待他说完,王故摆摆手不再听,淡然下马道:“那夜杀手均是十三剑帮的人,十三剑帮幕后暗自扶持者,查来查去也只是你全真。” 他忽而转了话题,朝剑衣轻笑着扬声道:“这是我的徒弟,名叫剑衣。” 古祥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等他继续。 “那一夜,我故宫死三十六人,一人独活。” 王故不知为何,再次重复了一遍,“独活一人名叫剑衣。” 古祥这才打量王故身侧那陌生青年,但见其此时双手轻颤,两眼充血猩红,怒视自己。早已淡看恩怨情仇的他,也被剑衣注视得寒意微生。 “我故宫死三十六人。”王故莫名的再次重复,絮絮道:“其一人,是剑衣的妻子,身份非江湖人。” 此言一出,犹自喧嚣吼骂的全真门下便是一静。 江湖恩怨,不及家人,此乃侠义恩怨,尤其让人敬佩。恨杀及家人的,再大冤屈亦不占理字。更何况滥杀无辜者,无故屠戮非江湖人士,可定为魔头,江湖人人可杀之,此为大义。 王故继续清清淡淡道:“我故宫今日百三十六万人,所为无他,为新仇旧怨及剑衣妻子一人讨一个公道。” 王故声音扩开百里可闻,飞仔紧接着高喝问道:“公道何以讨还?” 百余万蓝甲者方才静默半响,此问一出,才齐齐高吼。 “杀!” 这一声“杀”何其雄壮,百余万人齐声怒吼,闻者心头随之一震,身后林走兽倏然寂静无声,吓得群鸟振翅急走。 余声未止,杀戮已起。 剑衣欲与古祥拼杀,骤动已被王故伸剑拦下,示意他去寻其他对手,剑衣怒视古祥片刻,终是踏出百丈朝全真弟子疯虎般扑去。 此刻局势已乱,蓝黄搅拌在一起,便再没了色块,只有点点蓝黄碰撞处,偏偏染出了大片的鲜红。 原本怒且茫然无知的全真弟子,听及王故言语心神已乱,自知缺了道理气势便弱了下去,更兼那百余万齐声喝杀,胆识弱者已是心头寒,更是没了方寸,甫才开杀已见不敌。 再说故宫人众,含怒两个月终得释放,临杀前王故絮絮叨叨偏事事例举,更让众人心头怒火再升,待那一声杀字出口,已觉酣畅淋漓,直待肆意挥砍方解怒意,正是气势高昂,杀声如虹。 此消彼涨后,在场人数本弱的全真一脉已是节节败退,闻讯赶来的全真弟子零零散散,便也起不到改变战局的作用。后自加入者杀入局,顷刻间已是寻不到踪迹了。 战局虽开杀时已偏向故宫,奈何两方均是过百万人数,此等厮杀极为罕见,也不是在短时间里能够得出结果的。全真弟子若想保山,此时看来怕是极难,但故宫人众想冲上终南山,也非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却说王故和古祥两人,所站之处外扩百丈已无一人,纵是再呆傻之辈,亦知晓意境级高手相战旁人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免得殃及池鱼。 两人百丈外剑光涟涟,各自拼杀的喝吼热血,唯有到了这两人处,寂静了许久。两人各自对视,眼再无杂念,气场悄然对阵,无光无影已是战意凛然。 “连坠落一线崖都能不死,不得不由衷佩服王宫主的福源,实在是高得骇人。”时值此刻,古祥反倒沉静下来,双眸那空洞外尚有几丝霸气,浩然气场骤然放开,直教人身心倏紧,胆识弱者与之对敌怕是十成实力也影响得挥不到六七成。 王故双眼亦随之空洞,他这空洞对比古祥更显得无情,那比之薄弱的气场也是森森冷意。 古祥双眼微眯,冷笑继续道:“与我一战后,你竟摸到了意境级的门槛,不得不再次敬佩你那不知多高的福源。” 王故缓缓抽出无情剑,那眸空洞多了古祥的影子,影子瞬息化作三五个动作,两三秒又骤然回归站定不动的姿势。实际他对面的古祥尚未动作,他眸古祥的动作,不过是独孤九剑料敌机先的预测罢了。 独孤九剑直至他入了意境,才渐渐显出本该有的威力。 可惜他尚是初入意境,许多本事堪堪学会,分析能力的预测也达不到***如意的地步,对上意境级高手,仅能预测对方三秒内三五个动作,便是极致。 “再高的福源,若没机缘,也难入意境。”无情剑上灰雾缭绕,王故淡答道:“这道理实在无需我与古掌门再谈。” “我生来已有状态,但由状态入意境,依旧用了三十年,与福源、悟性或是其余属性有关么?” 王故微微佝偻,浑身紧绷,看着古祥喃喃如自语。 “这意境,实质是疯癫的玩意。属性上佳者但凡坚毅,均可达一流程度。这江湖如今一流高手十万以上,意境级不过百余数。我看来,无非难懂疯癫。” 古祥漠然执剑,嗤笑道:“唯有疯癫的人,才有疯癫的理论。你那疯癫,无非也是一种执念,无执念,不成意境。我这意境,便是妄掌天下而来,你且看看今日后谁人能活,胜者,自然是对的。” 言罢再无废话,执剑朝王故挥去。 对于意境,王故是对的,古祥也无错。踏入者各自有理解,与人经历有关,各自有各自的路,全无传授可证的真理,达者自达,庸者自误。 也全亏王故之前与古祥一战,方才明了这个道理。他自疯癫而上,半年而悟,化状态为意境,成就攻击意境,踏上了江湖金字塔的巅峰。 古祥才动,王故已然撤步斜击,只在刹那抓住古祥准确的出击路线,待古祥那剑挥到时已安然挡下。而那撤步也甚是关键,他早已看出古祥内力竟比他浑厚,若是硬挡怕是一招下便要受轻内伤。 古祥那剑挥下虽被拦下,却暗自嗤笑一声,了然一件王故尚不明白的事情,终是放下心来。 他也不多言,寒剑大开大阖,真有他说那样妄掌天下的凛凛霸气。便是王故那些灰色游丝碰上他四溢的剑气,便被轰然打散,再难凝聚。 不待数十招,王故已落下风,凭借独孤九剑才能险险拖延,想要反击却是极难。同是绝学,古祥比王故晚修怕有半年,可是此刻对拼,却是王故内力不及古祥深厚,此间奥妙,王故疑惑不已。 内力差距让古祥慢慢放开,出招度更增,却是有意早些完结。 他不忌惮王故,却甚是担心终南后山的情境,若是那里败了,全真今日必败。 终南后山上,余下几个全真弟子退出半里外,依旧提着气,谨慎又惊惧地注视着后山山门处。可是没有用,他们的眼睛根本跟不上那些人的度,意境级的战斗越了他们的理解范围,成了一种本能对未知的恐惧。 6续有数名衣着偏紫或蓝的影子不知从何处飘来,加入战局。场更见混乱,却不见其余名门意境级高手露面,此刻末世联盟的意境级竟占了半数以上。 一道道残影在虚空闪烁飘过,有些交手时短暂的停顿好似闪烁的影片,人影或红或紫或是杏黄,猩红而鲜亮的血会在空划出细长的血线,各色能量相互碰撞,或是破碎或是泯灭,好似朵朵绽放的烟花。 这一片战场空旷无物,原本的木栏木门古树野草,早在第一时间成了碎屑,被不可见的能量逼出了半里开外。 交手开始不过五分钟,场侧一个身影由虚空渐渐凝实,却是个杏黄色道袍的长须老者,勉强以剑杵地支撑身体,头散乱,身上有数不清的剑伤。仅仅片刻,他脚下的土壤已被鲜血浸透了大片。 没有人再搭理他,那些无数的虚影兀自对拼着,他狠狠喘息了几口气,忽然又消散在那几个全真弟子面前,眨眼间后山山门处青芒四散宛若艳阳,那里拼斗最为激烈的十数人随之逃逸开来。一名意境级高手的自爆,没有一位意境级高手能够轻视。 “料真!” 场有人悲嘶,想是那自爆的老道名字。 远处几位全真弟子一阵心悸,无需人指点也能知晓,刚才一位全真的太上长老已经战死。他们心头不由得一阵悲凉,今日全真的覆灭好像成了必然,仅仅意境级高手的数量,一个小小名门也难和末世这等大联盟相抗衡。 哪怕海角的临时倒戈,没有名门联盟其他名门的救援,全真恐怕难逃灭亡的结局。 末世一面偶有人员伤亡,但人数的优势,让人只要受伤,便能让人替下。当第二名全真太上长老自爆时,末世联盟依旧有人伤无人死。 仅仅半个时辰,第三名全真太上长老连自爆都未能,被一名天涯长老刺穿心脉,无的yin性内力在那全真太上长老ti内蔓延开来,仅仅数秒,心脏周遭数寸碎成ru末。那天涯长老犹自不停,抽剑斜划,一剑带走了那全真太上长老的头颅。 正在这时,终南山脚下那一声“杀!”轰然爆响,传至后山仍若闷雷,呈气浪呼啸朝更远处奔腾而去。 暮晨见到媱曳的脸色倏然变化,又骤然收起,又深瞟了一眼暮晨,毅然离场。 媱曳的突然离场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这时战场已入高氵朝,众人均无暇他顾,暮晨面无表情停滞刹那,没人知道他这时在想些什么。刹那之后,他提脚追击而去。 远处那几名滞留的全真弟子正悲泪盈眶,只觉一阵清风袭过。顷刻后,几名弟子仅是喉咙一痛,眼前血红一片,再后面,就都没了意识。 等第二阵清风刮过,那几名弟子轰然倒地,身体和头颅均已分离,砸起漫天风尘,被那清风带走,终是清净。 两道身影,一红一紫,前后间隔两三百米,冲过通向后山的羊肠小道,飘过硝烟已起的全真宫殿,一路从终南山顶掠向山脚,忙于厮杀的人们竟没几人能够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山脚处,王故不断地腾挪闪躲,略显狼狈的防御着古祥的杀招,身上已见伤痕。 当两人交织的气场倏然出现另一个强大气场,预示着一个意境级高手悍然杀入时,竟无人知晓来人是谁,是友是敌。 等来人气场里显露出明显的凛凛杀气时,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第十九节 全真之乱(下) 刹那之后,古祥面色稍安,转瞬又大变。 来人风华绝代,像是无语言能描述的美好,自是媱曳。古祥稍安时,想到后山传来的消息,说海角临阵莫名倒戈,这媱曳虽不知为何杀将下来,却该不是杀他;后来面色大变时,忽然转醒对面的王故,早有确凿传闻说是她的孩子,这杀气更无可能是针对他。 可是媱曳那毫无掩饰的杀气昭昭然袭来,古祥刹那间心念急转,在场只有两人值得媱曳出手,他客观的比较一番自己和王故的几率,脸色愈青黑。 所以当媱曳从他身侧一刀划过时,早有预料的他侧身闪过,却被王故乘机撩破了衣袖。古祥倏然后退十余丈,惊怒模样似想吼几句话,却不想媱曳不置一言,冷面追击。 古祥狼狈防御着后退着,嘶吼道:“莫非你也疯么?是帮我全真还是帮末世?” 媱曳不语,只一味强攻。 旁边王故在媱曳出手时顺手撩了一剑,然后便收了手,尾随两人不再出手。当王故看清来人时,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慌乱,似乎有种预感,很不好的预感,在不久后会有极不好的事情生。 这复仇在媱曳出现时,王故就感觉不对,好像这件事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本意,出了他们的预料。 灭门系统当然不是随意开启,每一次开启方将付给系统十亿开启费,这几乎是故宫一整年的所有利润,也是故宫几近十分之一的库藏。 可是王故的本意只是表明一种态度,警告妄动故宫人员的人们。他心还有一种想法,他在为那一块血染的玄铁付费,哪怕是十亿,他也不觉着高昂。 他从没有妄想过,全真会真的在这次灭门系统消亡。但当全真山脚只出现古祥一个意境级高手时,他便隐隐觉得不妥。当媱曳和数十丈外那个身着紫衣的黑影从终南山掠下时,他开始慌乱得像是手足无措,更升起一丝惊惧。 面对脱离了预料的展,像是脱离轨道的火车,没有人能安之若素,更何况坐在火车上的人。 此时的王故,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导火索,引燃了一场大小未知的爆炸。至少他本以为只会损失惨重的全真教,现在看来,仿佛真的会被毁灭。 他不出手,自然有人出手。 一道平淡的身影轻轻掠过王故的身旁,悄然加入了战局。 王故皱皱眉毛,却没有从意境退出来,紧紧跟随三人的步伐,飘移在万千厮杀着的人们身旁,却无人能觉他们。 古祥在媱曳一刀挥来之后,便不断地后退,空洞眼眸收入后面暮晨的身影时,双眼微眯,心一悸,险些从意境骇退出来。深吸一口气半响没有吐出,狼狈防御的古祥险险控制住意境,正值危急之时,若是因自己惊骇意境崩塌,被人一剑杀了就实在冤枉了。 原本一逃一追的媱曳和暮晨,没有语言的交流,此刻忽然均变转了攻击对象,以最凌厉无匹的招式招呼向古祥。 袭杀而来的两人甚至没有朝王故看上一眼,好似他不存在一般,以最让人诧异的度入战场,此时拼斗竟已激烈到连王故都无法足。 媱曳和暮晨的意境层次或许相差无几,突破初入意境***如意的阶段,进入生生不息的层次。但是古祥已经徘徊在***如意的层次足有数十年,依旧难入下一个层次,此与悟性实力无关,与机缘有关。 没有机缘的古祥,入意境后的初十年是坚毅,又十年是苦磨,再十年是焦躁,再然后,就只剩下无望后的淡定。 既然无法踏入生生不息,古祥愈注意内力的修炼,与意境在***如意的意境级高手相比,内力无法生生不息永不缺乏是个极大的缺憾,所以古祥随时随地自修着内功,与原本自身武学融合后的重阳剑法早已过百级,自融配合重阳剑法的上古高等级融阳内功也早了百级,这才是王故内力不及他的奥秘。 所修武学可在意境内推衍,与新武学融合生成自己独属的武学体系,且原有武学等级将换算成新生成武学等级,古祥原有武学是为高等武学,融合上古绝学后,原本高达一百八十四级的独属武学严重缩水,但也有一百零一级的高等级。 就像被系统评定为上古高等内功级的融阳内功,他花了两年时间融合的新内功,原本自融内功等级为一百八十六级,融合一门上古高等内功后,缩水到一百三十二级,但在深厚程度上,依旧越王故两年时间自修的八十一级独孤九剑内功等级。 这本就是意境级无需言语的秘密,***如意的奥秘也就是在这里,这也是意境与状态的第一个最大的分水岭,也唯有意境那等纷繁复杂的计算方式,才能尝试融合各种武学,取百家之精华,化为最适合己身的独属武学,也称自创武学。 也唯有王故这样初入意境级的新嫩,才会茫然不知这其奥秘。若他花些时间将原有一百二十八级的无总决,与如今八十一级的独孤九剑总决融合的话,也将生成独属他的新生武学总决,且等级将在接近百级的高度。 此时的古祥自然是狼狈的,但居然一时没有丧命。 意境层次高于他的媱曳和暮晨两人,合攻之下本该早早取得战果。更何况两人皆到了生生不息的层次,内力可从外界快补充,无需介怀损耗,所用招式皆是消耗内力极大的杀招,却迟迟结果不了一个***如意的古祥。 却不是古祥如何了得,而是每每谁人杀招将要奏效,就会被另一个人变招拦下,不让其了结古祥。 古祥此刻惊怒交加,仓然后退着剑势连绵似暴雨,妄图挡下两人杀招,奈何挡得甚是不堪,仅在几息间身上就千疮百孔。凭着尚算深厚的内力,媱曳和王故杀招射出来的剑芒刀光均被他万分凶险的击碎。但每一瞬息,他都惊怒得险些维持不住意境。 一柄赤色的无情剑,一把黝黑的锋锐斜弯刀,已经无数次闪过他的喉咙、左胸,离他身体只有几毫米划过腹部的次数也难以计数。这几息里面,他脑海甚至无数次闪过一个让他无语的念头。 他怎么还没死? 可是十息过后,他还是浑身伤痕的躲闪着追杀,一面提心吊胆,一面欲哭无泪。 四人此时已然离开了主战场,杀进一片密林,倏忽间也不知追到了何处。 媱曳和暮晨两个人各自沉默不言,杀招是招招狠厉,向古祥身上招呼。可是在王故看来,更像是一场三个人的乱斗。每当暮晨那无情剑即将刺穿古祥心胸时,右侧媱曳总会及时回刀,毅然弹开暮晨的剑,然后借势更迅猛的划向古祥喉咙,却在这时候暮晨的剑已然回挥,迅撞开媱曳的刀,如此往复。 紫的剑芒和猩红刀光于相遇处各自泯灭,与古祥护体的青色剑芒相撞时,均是最激烈的爆裂。 王故紧紧跟随着三人的身影,兀自琢磨着不妥,感觉暮晨媱曳两人似在争夺杀死古祥的权力,总希望古祥是死在自己手,这样沉默的拗执的各自争抢。 他有些慌乱,不敢再旁观,那柄跟随他多年的强化无情剑悍然刺出,却更快的收回。半道上暮晨似是无意的一个侧身,拦在剑前。王故眉头微皱,再次刺出,媱曳一摆腰,又把他拦了回去。 几番试探,他竟毫无机会足,王故脸色又难看几分,只能在旁徘徊等待时机。 此时三人争斗更见激烈,媱曳骤然抢前几步,长刀上红芒似藤蔓或毒蛇,循着古祥防御缝隙钻了进去。 暮晨许久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轻笑,好像看到什么顽皮的事物。他亦是一剑袭去,剑芒邃紫如尖刺,料想已能消化媱曳红芒藤蔓上的能量,便不再管它,半道再分一剑,扭曲间化开数道剑芒,各自将剑前的青色剑芒撞爆,破开古祥前胸宽敞的空门,毅然刺去,剑前又是一道剑芒伸出,古祥匆忙侧身回剑,眼见已是不及。 电光火石间,媱曳长刀猝然摇晃,那前方藤蔓状刀芒好似在快生长,只在瞬间便分出了数十上百条分支,却是媱曳瞬间出手度太快,产生了幻影。 大半刀芒的分支攒射向王故,小半窜向古祥,数十条藤蔓状的猩红刀光缠绕上暮晨剑芒,两种极yin内力相互蚕食,最后泯灭。 &nb横飞,眼见最粗壮的一条已然要划过古祥喉咙。暮晨脸色不变,不闪不避直直穿越了重重刀光,那些猩红刀光看似杀机凛凛,待暮晨穿越时,却是只划破他的衣服,伤及些许皮毛,血ru却是半点无碍。 暮晨那一剑剑芒暴涨,倏忽既至古祥喉咙,斩断了媱曳的细长藤蔓,亦是离古祥喉咙不足一寸时,媱曳高喝一声,美目深邃,突然一刀砍下,正暮晨剑芒出剑处,僵持刹那,偌大邃紫色剑芒凭空消失,与媱曳自接触处涌出的庞大内力各自泯灭。 骤然间,几条毫不起眼的灰色游丝,悄然加入了战局。这些游丝先是拦下古祥周身未散去的剑芒,将密集的剑芒生生抽出一个小洞,洞里倏然窜出一柄赤色的无情剑! 恰在此刻,惊魂稍定的古祥来不及喘息,嗖的转头,侧身弹开了这一剑。 古祥急退的身影忽然停了。 他的头颅却没有停下,兀自前飞出十余米,才向下掉落。 半响无声,王故侧头,见到虚空那道一分为二的刀光,一道与紫色剑芒正在消亡,一道恰巧扫过了古祥的脖子。 古祥的脑袋上,灰白的双眼大睁着,却没有多少惊恐,平静得好似满足。 那脑袋落下去忽然消失在地平线上,半响才传出重物落地的声响,轰隆隆仿佛从地底深处传出来的。 王故打量周边一番,才觉他们竟到了一线崖边。他坠崖的地方却不是这里,因为此处的对面竟尚有一座更高的山崖,比一线崖边更高出二十多丈。 暮晨与媱曳各自又交换了几招,然后同是后撤开来。 “系统消息:全真教掌门古祥,死于海角剑派掌门媱曳之手。全真教一代弟子几乎全灭,长老以上人员死亡十二分之五,目前灭门系统完成度……8%。” 媱曳一双美目依旧深邃,看着暮晨轻声道:“你承担不了这罪。” “我挑起的,我自然会承受。”王故知道媱曳那话是在说他,于是冷声回了一句。 哪想到暮晨和媱曳均是不理他,各自间隔数十丈遥相望着。 暮晨皱皱眉头,空洞的双眸逐渐看向地面,轻声如自言自语般喃喃:“你不该承受……不该是你承受……” “当然是她!” 王故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冷漠又尖锐的叫了一声。 他循声望去,却见崖后林骤然闪出一个身影,一身夜行的黑衣包裹着那人窈窕丰润的身段,衣领处一颗金属光泽的梅花标识,蒙面头巾上露出一双微眯的妙眼,内是一种无物的空洞。 暮晨和媱曳似乎毫不惊讶这人的出现。暮晨沉默,媱曳浅笑若莲,口却以极为感叹的语调道:“沾衣,你果然还活着。” “我这种‘百死莫赎’的妖精,怎么可能早死。”蒙面女人抱着手,靠着一棵树,冷冷地自嘲道。 “多少年了?”媱曳似是唏嘘,似是感怀岁月如梭,“三十年没见,以为你死了,又觉得你没死。” 蒙面女人面巾下传出冷笑,“你这个蛇蝎般的女人,自然希望我早就死了。” 媱曳轻笑,却不做辩解。她好像有些累,并腿坐在旁边大青石上,更像是二八年华的大家闺秀那样矜持,手上长刀竟然收了起来,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我当然希望你早死,你本就不该再出现。”媱曳一副惋惜的口气叹道:“可惜后来我查到你应该是在宫里。” “没想到……你是进了宫。” 蒙面女人正待讲些什么,林更深处又多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落寞有些沙哑。 这男人的出现,一线崖边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看来今天是个了断。”蒙面女人打破这寂静,语言里有一种看破的清淡,“小四为了你们,忍辱负重打入我们组织,看来也就是为了今天吧。” 两线虚影划过,在暮晨身边站定,各自衣裳褴褛,无数伤痕。曾假拿起酒葫芦,咕咕灌了几口,灌酒时手有些抖,酒水潺潺漏下,湿了满襟。 他先是眉目微颤的打量着那个黑衣女人,然后很快的安静,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活着,却总也找不到你。” “你从来胆小,便是知道我在哪,你又敢如何?”黑衣女人面巾下像是撇了撇嘴,“以小四的精明,查了我三十年,又怎可能查不到,查到了又怎可能不告诉你?” “我的确没有告诉他。”王故见过几面的那书生,人称“四海为家”的破。 黑衣女人哼哼冷笑,想是极为不信,忽然又冷笑道:“罔我如此信你!你当年自言不贫别离与你争抢媱云,将之暗杀。我看了那头颅,自觉你杀了兄弟,应该在你们一群里难以立足了,才选择接纳的你。如今想来,那所谓别离的头颅,却也是假的吧?” 黑衣女人恍然大悟般,继续冷笑陈述道:“任我游的围杀计划你也参与,人员却是你提议,看来那任我游也没死吧?” 不等破书生多做解释,女人兀自定了结论道:“天下人里,论算计,怕是没几人是你对手了。” “书生的计谋,我们自小就是信服的,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遥遥传下一个男人清淡又柔柔的嗓音。 好似局外人的王故循声望去,却见对面山崖上隐隐露出三个人的身影。一个女人模样竟与媱曳有九分相似,唯在眉毛上有些许不同,更见纤细些。她此时身着居家一般的碎花长裙,挽着为妇的云样髻,双手挽着一个年男人,面容安详。 刚才该就是女人挽着的男人说的话,男人扫过下面的一线崖,复又将目光回到身旁女人身上,一脸幸福满足。 这男人的另一边,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让人望之便生坦荡豪爽之感。他豪迈大笑数声,摇摇手向下打着招呼,讲话声轰然若雷。 “各位!好久不见!” 声音在崖下扩荡开,传回无数声闷雷般的回声,好似在说“不见……不见……”。 正在此时,一个更大的声音笼罩了天地。 “系统公告:全真教掌门、一代弟子、长老死亡,系统鉴定为全真教灭亡。全真教残余弟子全真武学自动提升十级,全真武学定义为可自修。” “系统公告:将开启全真教复仇系统,杀死全真教掌门的海角剑派掌门媱曳,成就全真教残余人员的公敌,成功斩杀媱曳的原全真教弟子,将有机会复兴上古名门全真教,凭复仇得来的巨量门派声望,将自动成为新全真教掌门。” 第二十节 终结的和回归的 “沉陷在复仇系统里,你应得的!” 被人指认为吴沾衣的女人依旧蒙着面,她忽然有些尖锐的叫了一声,然后很是愉悦的尖声大笑。 “为什么?” 一个声音清清淡淡,没有被蒙蔽的愤怒,没有难以置信的不满,那样的平静。 可是当暮晨问出声时,吴沾衣的笑声乍然而止。没有人来回答他这个莫名其妙的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告诉他,都认为知晓他需要的答案。每个人又都不知道,他到底需要什么答案,或是谁有权力来给他解答,所以所有人都沉默。 “为什么?” 暮晨又轻轻问了一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问谁,又想得到个怎样的答案。平静了许多年的意境里有些紊乱,他理不清楚,只能兀自懵懵地问着。 “你。” 他以剑代指,寒剑遥遥对着蒙面的吴沾衣,喃喃自语般道:“原镇南王大公主,国赐慕西公主。四十年年前因我解印,改名吴沾衣,江湖称‘百死莫赎’。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吴沾衣身子僵了一下,却没有回话。 暮晨也是不管,兀自继续喃喃道:“其后,你追随我十年。头一年,已有必应组织核心解印者联系你,希望你加入必应,你回绝。但是凭借解印者身份,你与必应频繁接触,期间获取大量有利情报,为我们初建天门帮派贡献极大。” “你怎知……”吴沾衣浑身一颤,双眸震惊之色闪现。 “其后媱曳化名出现,你心底极为不喜她,几番借助必应势力,妄图围杀她,可惜均被海角剑派上任掌门若剑暗解救。暗杀不成,你暗多次陷害于媱曳,均因我未查知的原由宣告失败。” 吴沾衣不再打断暮晨的话语,默默听着,身子却愈见僵直,深邃双眸早已散退,眼睑不自知地跳动。 “其后,我因误入武当圈套,重伤昏迷后被媱云救回。我第二日清晨醒来,你已不知去向,必应组织却传出你误入某特殊场景任务,一个月后宣告死亡。” 暮晨皱皱眉头,双眸空洞银白,忽然自嘲轻笑道:“我猜疑了三十年,竟是此时才知晓,你居然入了宫。如今再联想一番我已知你是何等地位。当年我任务便是劫杀镇南王入京和亲的队伍,想来你此时已是贵为皇后,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吴沾衣望着暮晨,直起身子似想说些什么,暮晨却仍旧不理她,缓缓平划剑尖,倒指向了离他不远的破书生。破书生浑身一震,看向暮晨那空洞双眸,没有言语。 “你。”暮晨的头转了个方向,正对着破书生,还是轻轻说着,“自小与我们在天涯长大,打小爱讲江湖故事,我们笑称你是‘破书生’。以年龄算你排老四,是以我九人出江湖后,江湖赠你‘四海为家破书生’的称号。” “虽然时常调笑你,私底下却都知晓,九人论聪慧以你为最。故事记得多了,胸早早已有沟壑,计谋常由你定。你这人虽太过聪明,却有一点我从未质疑,便是你对忠义自有理解。所以我重伤后第二日,你也离奇消失,不足半月后骤然传出老三别离死于你手,我心底从未信过。” “老九那因吴沾衣死讯,又闻你杀了老三,本就难过又兼惊怒,一意追杀于你我却不允,此后老九一度对我失望,自南下去了苏博,一去二十年。那时我仍是信你的,料想你自有计划,打入必应许是寻查什么。” “过后二十余年,我正猜测天地之乱会怎样开始,却惊闻老六死讯。待收了尸体,我第一次对你产生了质疑,因为老六那时正在巩固真无意境,若无熟人急召,绝无可能现身,偏偏他却死了。” “你这人,自小善思,却不喜谈论想法,他人难以把握你的具体想法。当年初识吴沾衣,你便对她很是猜疑。其后媱曳的妹妹媱云现身,你忽然显得很是欢喜。这两点我该是没有看错,只是你愈是显得喜欢媱云,与别离暗争抢不休,我越是疑心大起。你不像是喜欢把心里想法表现出来的人,像对吴沾衣的猜疑,你就隐藏得极深。” “可是后来老六死时,他那尸体太过真实,我真以为死于你手。而别离,其后二十年到现在,音讯全无,我终是对你产生了质疑,浑不知你哪样是真哪样是假。” “直到今天,”暮晨对着破书生也是一笑,有些释然。“当老三和老六真真实实的来到我面前,我对你再无猜疑。哪怕我因此一怒,天地之乱因我而起,杀得江湖四处动荡,天门人员死伤惨重,我却不恨你,当你是我的兄弟。” 破书生眼眸的深邃骤然消散,眼眶有些湿润。 暮晨的剑尖再次微微转动,指着曾假轻声言语:“你,自小胆子不大,年纪最小,成了我们的老九。你从来不喜饮酒,最后却得了个“酒醉不醒为曾假”的称号。是因为幼时一次偷了三长老的酒,偷尝后现酒能壮人胆,为了今后再不露怯,你之后便常常随身不离酒。”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吴沾衣,满脸通红憋了半响,连灌了一坛酒,还是没有胆量吐出‘喜欢’这两个字。你明明是喜欢的,却怎也不敢对她明说,总偷偷叫出老六,深夜与你畅饮,然后倾述一夜。可是无论老六怎么鼓舞,你当夜如何打气坚定信心,第二天见到吴沾衣,你还是半响憋不出话来。” “你总是小心翼翼,更当你觉得吴沾衣是喜欢我的时候……” “我曾经当然喜欢你,如今也理所当然的恨你。”吴沾衣忽而冷笑,尖锐的插了一句。 暮晨身影一抖,稍停片刻,再次对着曾假说道:“你更加不好出口,但其实你喜欢她,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包括她,只是大家都没有明言。” “但是我重伤昏迷后的第二天,她忽然就不见了。你开始慌乱,四处寻找,甚至开始独饮喝到大醉,甚至大醉后勇于大吼‘吴沾衣,你回来!我喜欢你!’。可惜当你清醒时,你却学会了沉默,不再开朗,没日没夜的忙碌寻找着她的踪迹。” “那时你早已乱了分寸,甚至当老四杀了老三的消息传来时,你根本不做思考,大怒着要找到老四,只想着为老三报仇。你只是心里太过于焦躁,想寻找一件事情,能够转移和泄你的焦躁。” “当我拦下你后,你更是恼怒,甚至开始猜疑老三之死是我们一个计划下的牺牲品。于是你带着猜疑,毅然离开龙城,转而独自去了苏博的分部。之后二十余年你与我们音讯全无,却在尽你最大的努力,寻找着吴沾衣和老四的踪迹。” “你猜疑我,甚至恨我,将老三的死和吴沾衣的出走无音,都算在我头上。”暮晨朝曾假柔柔一笑,“我毫无怨言,因为这些猜疑或是忿恨,才让你成长。” 曾假拿着酒葫芦的手一直哆嗦着,想说话却怎也没有说出口。 暮晨又一次斜划赤色长剑,斜仰着遥遥指向对面山崖那个络腮胡子,抬头看着那汉子道:“你,自小顽劣,难做管教。虽然排在老六,可你却是我们众人里最长不大的一个,也是最心性豁达的人。” “你也很是聪明,对于剑法内功的领悟,总要快出我们不少。可是你太喜欢新奇的事物,所以才出了天涯,你就忙碌的四处游荡。你心里没有束缚,所以宽广。” “我唯一猜到一件事情,就是你一直很喜欢老二杜鸳鸳,打小就喜欢。” 此话一出,那络腮胡子的大汉错愕不已,然后满脸掩不住的通红。 暮晨嗤笑,柔声道:“看出这一点来的,怕不止我一个人。你从小就爱围着鸳鸳转,她去哪里,你就跟着去哪里,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好玩事,你也总是第一个跑去找她说的。而遇到什么危险,你也是先挡在她的面前。” “我总以最期待的愿望等待着,等待着你与鸳鸳传出喜讯,因为鸳鸳也是喜欢你的。” “她怎可能喜欢我!”大汉近乎咆哮着。 “她是喜欢你的。”暮晨静静地看着他,“因为只有你,才能从小跟在她的背后。只有你与她倾诉时,她才会露出微笑。只有听说你死时,她才会独自抱着酒泪流满面,才会那么拼命的想杀了随欣。” 大汉呆愣了片刻,忽然双手抱住了脑袋,有些哽咽地低吼道:“可是她从来没跟我说过。” “因为你也没有开口对她说过。”暮晨冷静的道:“你和鸳鸳,各自喜爱,相互试探揣摩,又各自等待着表白或是确定。这么辗转,匆匆又过二三十年,韶华已逝,容颜未老。若还相爱,今日之后,我希望你们会像老三他们一样,隐退江湖,或者是我奢望而不得的幸福。” 不去管大汉蹲下身掩着脸,哽咽着痛哭流涕。暮晨的剑尖徐徐轻挥,那空洞双眸竟渐渐印出高崖上正的年男人的模样。他好好打量了那人片刻,场一片寂静,无人去打断他。 那男人一脸平静,谈不上如何俊俏,颌下三道美须,倒更加像是有识大儒,一手握着身旁妇人挽着他的手,正对暮晨露出平静而安详的笑。 “老三,三十年不见,长相没怎么变,胡子倒比以前长了许多。” 男人闻言又笑,静静听着暮晨说话。 “你来天涯时已有六岁,初来不爱说话,总喜欢一个人独处,与小七一般难以融入。我倒清楚些,你是记着些事情,小小就难以释怀。后来有幸见到灵城城主南山,才知晓你之前的家世,好奇打听后,倒也大致清楚了。只是总也觉着你不该杀他的女儿,毕竟是你的亲侄女儿,但这事情里我也是外人,就不多言语。” “你进了天涯三四年,才渐渐和我们玩耍起来,结拜后定了名份,你就成了我们的老三,江湖称‘事不过三别离欢’的三大尊。你话少,又与小七不同,你总喜欢在心里自己琢磨事情,太过有主见,也十分聪明,十分好强。所以纯论实力,或许九人里你反是最强的。” “你和老六相反,心胸不宽广。你总会牢牢记住点点滴滴,好也罢,坏也罢,无论时日长短,日后总要回报。南山是你家族一个私生子,其母遣人暗杀你和你母亲,你母亲为救你而身陨,而南山便也顺理成章抢了本该属于你的家族继承人的位置。我们三十岁时,也是四十年前,我等武功大成。你没和任何人说,也杀了南山妻子和女儿,足见你之心胸。” “幼时你在寒潭里练功险些溺水,我路过顺手救了你。因此,后来见了媱云,你喜欢得不行,偏偏以为我也喜欢,所以一声不吭,甚至因此远行。此事也足见你心胸,的确是无论好坏,加诸你身,来日必报。” “你虽如此,也因此很是谨慎,所以当听说老四杀了你时,我是万分不信的。可是你偏生狠心到一骗我三十年,让我对老四都生了猜疑。方才初见我倒心里埋怨,可现在看了你和媱云那模样,让我只余下欢喜。更何况见到别仁那孩子,我其实已经猜到些许,所以现在也不至于太过记恨你。” 他说完,又一次轻颤剑尖,这次剑尖直指向挽着别离的那妇人。那妇人空着的手帮忙整理了一下别离的鬓角,这才侧下头来看着暮晨,神色轻柔片刻,复又如丈夫般露出安详的笑容,等待暮晨讲话。 “你,媱云,媱曳的亲妹妹。如今早已嫁做人妇,云髻高挽,孩子也早已长大。我倒是依稀想起许多年前,初见你时的样子,精灵一般的可爱女孩。那时怎也不可能想到,如今你会是这样一个成熟模样,与别离倒是极配。” 媱云两道细月眉毛愈舒展,双眸有些迷离,似是也在回味些什么。旋又与别离互视,相互轻笑,挽着丈夫的手稍紧了几分。 “你一直生长在海角剑派,连海角剑城都甚少去过。许是当年解禁过早,常听姐姐媱曳讲述我们闯荡江湖的趣事,你居然偷跑了出来。此后六七年,你一直都在。” “你初入江湖时,许多事情都不大懂得,我也就跟你讲解。到了后来,我们关系都算不错,以至于大家都以为我喜欢你,其实我认为你是媱曳的妹妹,也不自觉将你当做妹妹看待。” “我重伤那一夜后,醒来时你就在我身边,说是你恰巧经过救了我,因伤重用江湖版**才将我救回。我从不会怀疑你,也就相信你。可是在老三传出被杀的前一夜,你就此消失不见,我便开始产生怀疑。” 暮晨说到这里,自嘲地笑笑,“如今看来,那一夜救我的绝不是你。你让我误会了许多事,蹉跎了太多年岁,我本该恨你,可是现在看见你和老三一脸幸福站在这里,我升不起任何恨意,反而想赞叹一句,难怪别仁如此俊俏。” 妇人静静听着,忽然流下两行清泪。 暮晨剑尖又转动,没有停顿的越过王故,停在媱曳的位置。两人遥遥相望,许久无言。 深吸一口气,暮晨继续。 “你,媱曳,海角剑派里媱氏家族大小姐,当年预定掌门。” “自第一眼见到你,我居然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是喜欢你,从开始我就十分确定。可是你太精灵古怪,太难以捉摸,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知道你喜欢站在山崖上等着夕阳,我知道你喜欢去找各种印者,期望遇到稀奇古怪的任务。”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你停下。你需要每一日的新奇,这一度让我沮丧,因为我无法做到。所以当你跟着我们过两年的时候,我暗自窃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你留下,但你毕竟留下了。能够每日见到你,我也很是满足了。” “你不大与我说话,好像嫌我太过沉闷,却喜欢常常和老三私语。我难过,甚至自卑。我没有老三那样耐看的相貌,也没有他那样有魅力,你喜欢老三也是自然。于是我便宽慰自己,能够每日见到你,我真的就满足了。” “那夜里昏迷前,我依稀见到你的脸,可是第二日醒来时,却是媱云陪着我,我有些失落,因为那一日后,你再也没了踪迹。再见你,已是此后五年后,你一身猩红色长袍,模样雍容肃穆,已然是海角剑派的掌门。我以为那一段时间,不过是你当掌门前的绝情试炼。” “此刻我才猜出来,那一夜确是你救了我。江湖版**也只有你会,自然是你给我疗的伤。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醒来时,见到的是媱云?” 暮晨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为什么”,面对媱曳,一脸温柔不解。 媱曳看着他,轻轻笑着道:“因为那时候,媱云也喜欢你。” “你总是这样,总想承担所有,从不与别人争抢什么。”暮晨望着她,空洞褪去,柔柔笑着,“我总想帮你承担,却不确定你是否喜欢。终于明白,不管怎样,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确定了你的心意。” “媱曳!”吴沾衣尖叫一声,怒视媱曳,呛一声抽出剑来怒叱道:“你总是这么狠毒!你除了阴谋算计,还会什么?” “可我就是只喜欢她。”暮晨甚至没有侧头,一直看着媱曳,笑着坚定道。 “哐啷”一声,吴沾衣手上的利剑失手掉落,她倚靠着树干瘫倒下去,掩嘴痛哭。 “而你……”暮晨不去管吴沾衣,稍稍侧头看向王故,很是仔细打量一番,很是满意的笑着道:“我早该确定,你是我的儿子,你也只能是我的儿子。” 王故浑身一僵,握紧了手上的无情剑。 “至于莫**和红楼香……”暮晨沉思一番,笑道:“他们各自纠结着,料想却该是美好的结局。至于小七……” 他苦恼的摇摇头,却说不出什么。 “而我,一个孤儿,有记忆时就在天涯里乱串,有了鸳鸳他们以后,才渐渐学会假装出些老大的模样。可惜九人里,我不是最聪明的,不是悟性最高的,做不了最调皮的,也不能是最沉默的,更无法做最肆意妄为的。我总要学会照顾每个人,尽量想着保护你们,可惜我太笨,总也做不好。” “我唯一会的,只是在愤怒的时候,有限度的做些看似疯狂的事情泄情绪。” “到了现在,我突然现,我没有照顾好谁。反而让许多人为我挡下许多罪孽,让大家陪着我沉沦,甚至是喜欢的女人都无法留住,无法保护。而亲生儿子,我也没有伴随着他成长,幸好他还是茁壮地长大了,让我欣慰。” “我不是个好的帮主,不是个好的大哥,不是个好的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这就是我,混混沌沌活了六十多年的暮晨。”暮晨摇着头,轻声自嘲着。 “如今看来想来,当年的我们都太过年轻,都犯下了许多不可挽回的错,都错过了许多本该留住的美好。” “我想问一句,有谁后悔了?又有谁一如既往的固执?” 还是没人能回答他,所以只能沉默不言。 突然,一道红影闪过,立定在媱曳身后,媱曳惊得倏然起身,低声怒问道:“谁叫你来的?” “师父……”两条大辫子回落到大腿上,圆圆低头踟蹰了片刻,还是握住了刀柄低声道:“徒弟是来送刀的。” “胡闹!” 媱曳怒得险些一掌打去,见到圆圆恭敬的屈身,双手捧着她腰间那柄刀,高高举到媱曳面前,她轻叹一声,终是没有忍心打下去。 她知道圆圆绝不是个会胡闹的人,这样一个时候,在外人看来,倒是她这一方势力最为薄弱,所以圆圆送刀来也情有可原。只是她想不到圆圆会送一把什么刀,在圆圆的心里,这一把刀难道就能解决她此刻势单力薄的困境? 徐徐抽出刀来,那刀竟在刀鞘里疯狂的抖动着,像是在抗拒被媱曳抽出来。媱曳皱皱眉头,一道浓郁猩红的内力顺着刀柄覆盖进去,强行镇压来自刀身的反抗。 赤红色碎片拼凑的刀身渐渐露出,刀鞘再也掩不住光芒四溢,抽出声更似龙吟。 媱曳甚至来不及想,为什么圆圆会在这个时间地点出现。她的目光带着痴迷,守候那刀从刀柄出来。 “忘情刀……”王故亦是呆滞的看着那刀,无意识的喃喃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刀身上,带着异样的痴迷。各种意境猝然崩溃,他们的心里仿佛都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占有他!占有他!占有他! 时间像是静止了瞬间,各自意境再次回复,眼眶里却都有一种独特的猩红。 媱曳却先动了,和她一起动的只有暮晨。在这刹那,其余人都慢了一拍。 刹那之后,所有人又都停下,呆滞的望着场。 “不!” 吴沾衣才行出半步,忽然双目睁圆的尖声叫道。 王故还没来得及动,如今才成型的攻击意境又一次溃散。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怀抱着母亲,母亲手里那把诱惑至极的忘情刀,穿过了暮晨的腹部,也穿过了她自己的腹部。 “你后悔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么?”暮晨又轻声问道。 媱曳和他对视,相互满足的微笑道:“我们一样的固执。” “不能一起活着,我们可以选择……”暮晨微笑,低头望着怀里心爱的女人,轻声道。 “一并死去。”媱曳也回头,神情望着暮晨微笑。 “不!”吴沾衣又尖叫一声,厉声道:“媱曳!你不能独自占有他!他是属于我的!” 一面喊着,一面急冲向两人。 两人却急退,刹那后暮晨先一脚踏空,他双手紧抱住媱曳,媱曳用力双脚一蹬,两人腾空而起,原来已是离开了崖边! 两人在空紧紧抱着,媱曳满足的闭上眼睛,暮晨朝所有人微笑,道了一声“再见”,然后两人坠落下去。 “沾衣!” 只听曾假高吼一声,却见那吴沾衣到了崖边也未停步,亦是急冲而出,追着两人坠下崖去。 正在这时,崖下忽然传来一阵呼啸,一道红芒闪过,正半空来不及闪躲的吴沾衣。吴沾衣被那力道狠狠拽飞,那把忘情刀穿过她的胸口,将她死死钉在崖边难以动弹。 “媱曳!媱曳!媱曳!” 吴沾衣的黑色面罩终于滑落,本该是一脸柔顺娇美的脸,此刻因愤怒而显得狰狞,两眼却是簌簌地流下泪来。 她咬着牙,死死地瞪着崖下,仿佛这样还能看见那两人的身影。她忽然疯狂的尖笑,身上骤然显出尖刺般的墨绿色光芒,那内力罕有的浓郁深厚。接着,好似太阳般的耀眼,墨绿色的光芒倏然炸开,只留一把忘情刀,深深地插在那崖边。 林里本来闪出一个身着龙袍的人影,那人此刻已然停步,神色复杂地看着吴沾衣自爆,然后低下头,皇冠上的垂帘遮住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这样站了片刻,兀自长叹了一声,毅然转身走了。 王故此时站在崖边,低头看着崖下永远弥漫的云雾,近在咫尺的忘情刀,忽然笑了笑。 然后他蹲下去,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那刀柄。 一道紫色光芒好似逆龙般,自那刀上直冲向云霄,王故握着刀,双眸呈银白色,张大嘴吼叫着,好似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众人看着这一切,半响没有回过神来,唯有突然出现的圆圆,出神的看着那被紫色光柱包围的王故,片刻后摇摇头轻笑一声,悄无声息地撤走。 浓郁得仿佛实质的紫色光柱,此刻已经讲王故包裹进去,而头胀痛欲裂的他,根本无暇去听脑海里系统响起的声音。 “系统消息:人物触摸个人指定记忆开启物,隐藏记忆开启……” 第一节 国丧 江湖纪元67第一天。 春节将过,昨夜的喧嚣才散尽,漫街白红相间的烟花细碎,厚厚的扑了一大层。清晨的街上罕有人烟,热闹了一夜的人们方才睡下,龙城心的皇宫里传出钟响。 钟声沉闷而厚重,让人听着就心生不安。那些睡梦被吵醒的人们,初时尚还不大清醒,疑惑这钟声从何处传来,待竖着耳朵听了听,便猝然一惊。 龙城里的人们,无论达官贵族,或是秀才商贾,还是农户屠夫,哪怕是鸡鸣狗盗之辈,此刻都是沉默着,听那钟声响了一声,又一声。 足足响了九声! 但凡是朝廷人士,均是自床上翻身而起,动作罕有的麻利,整理着朝服时忽又犹豫,在朝服外又加了一层黑纱。 皇宫里丧钟九响,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也绝不是能坐在床上再思考片刻的时候。这些个朝官们,在各自庭院里急躁的闷吼几声,催唤着小厮仆人们,片刻后便已最快的度坐上轿子。 这时候,他们才有闲暇思考。丧钟九响,九为龙数,如今皇家当得起这九响的,无非三五人,一位回龙城静养的镇南王,一位皇宫里养生的老太后,一位正当壮年的皇上,一位难得露面却身子极好的皇后,或者还有朝气蓬勃的太子。唯有这五人撒手人寰,才能有九响,行国丧。 这些个朝官们,眉头紧锁,绞尽了脑汁也难以确认是哪一位。可不管是哪一位仙逝,对这龙灵王朝来说,都不啻是一次大地震。 待朝官们赶到入宫的南天门,却见是大门紧闭。倒是门口有位一品的公公,也是套了件黑纱,见人来齐后,恭举着一道圣旨从侧门而出,咳嗽两声。 众朝官连忙跪倒,齐声高呼道:“恭迎圣旨!” 那公公才双手拉开圣旨,尖着嗓子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上诏曰:‘朕爱妻慕西公主因劳成疾,久治无效,江湖纪元679年元月7日8时逝。朕哀切其贤淑良德,停朝七日,国丧七日,归皇陵大葬,钦此。” “吾皇节哀!”众朝官又齐声高呼,面容悲切声调颤变。这时却不能似往常般喊“吾皇万岁!”,唯有呼“节哀”方可。 这公公收了圣旨,弓着身双手举着,又从出来时的侧门小步走了进去。 众朝官这才敢起身,哀切面容下又惊疑不定的扫视几眼,相互低声谈论几句,也不敢多做停留,各自上了轿子,打道回府。 这国丧和江湖倒没什么大的牵连,但江湖这几日也是震动颇大。极少有人联想到皇后之死会与江湖有什么牵扯,大多数人想来,这无非是个极巧的巧合。 正值春风得意、策马江湖的上古名门全真教,一朝倾倒。所有未参与的江湖人,在江湖纪元679年的春节,故宫向全真教起灭门系统之后,都在紧张的闭目查看着各类频道,每分每秒关注着局势,不敢有丝毫松懈。 当全真教灭亡的系统公告响起时,所有故宫帮里的女人们,都不由得泪流满面,而男人们,也是心潮澎湃得难以抑制。 一个帮派,居然将一个上古便存在的门派覆灭,这是何等让人情难自禁大声叫好的壮举? 可是当第二个系统公告响起后,所有关注着的江湖人都呆滞了。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听错,起灭门系统的是故宫,全真教掌门却是死在海角剑派掌门媱曳的手上,这是怎么回事? 无论江湖人如何猜疑,全真教终归是消亡了。 本该平静的江湖人,这一夜注定是难以入睡了。因为不止是全真教灭亡这个消息,随后接连几个消息,更是让人一面摸不着头脑,一面惊骇莫名。 在全真教灭亡的系统公告响起后不足半个时辰,又有两个震撼人性的公告接连响起。 “系统公告:末世剑派掌门暮晨退位,长老杜鸳鸳接任末世剑派掌门之位。” “系统公告:海角剑派掌门媱曳退位,一代弟子圆圆接任海角剑派掌门之位。” 这是怎么回事? 沉寂了片刻的各种语言频道,随后迎来了如潮水般的各式各样的询问。这一刻,只要是个江湖人,都在自己能够言的频道里疯狂的问,只为第一时间知晓答案。 而当一个时辰后,前面的事情都还没有讨论出结果来,又一道消息传来时,无数的江湖人都开始麻木了,只觉得这一天,真是疯狂得让人分不清是江湖疯了还是他们疯了的一天。 “系统公告:故宫帮主王故退位,副帮主飞仔接任故宫帮主之位。” 直到第二日清晨,江湖里才有些较确凿的小道消息传出。 末世剑派原掌门暮晨,在全真教一役身陨。海角剑派原掌门媱曳,亦在全真教一役身陨。这消息据说是从末世剑派和海角剑派里流传出来的,真实性极高。大多数江湖人不由得感慨,脑海早已浮现出全真教灭亡这一役,是何等的激烈杀戮。 可是仍旧有人疑惑,原故宫帮主王故,青年一代最顶尖的血男又去了哪里? 这个疑问,故宫帮众也猜测了许久,可就算问到现故宫帮主飞仔那里,也只换回一脸的苦笑。 好像王故这个人,从来没有在江湖里出现过一样,很彻底的消失了。 缺少了几个人,江湖依旧是江湖,将这些事情议论了半个月后,便渐渐平息下去。再后来,江湖里该伐木的伐木,该挖矿的挖矿,该杀人的杀人,该报仇的报仇,一切又回归无数年至今的模样。 春节七天之后,皇宫终于恢复早朝,朝官们低着头,眼睛诧异地偷瞟着龙椅旁边。在龙椅下两个台阶处,多加了一颗椅子,上绣四爪黄龙。 待朝官来齐半个时辰后,那一品的老公公自侧门而出,拂尘斜靠着肩膀,尖声喝道:“吾皇悼念皇后,悲痛成疾,无力早朝。” “即日起,太子升任监国摄政,代吾皇打理朝政。” “吾皇节哀!”众朝官早已跪下,语音悲切齐声唱道。 一身黄袍外套了层黑纱衣的龙三,那黄袍上亦是一条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他正了正头顶太子冠,阴沉着脸,从朝下第一位一步步踏上石阶,坐上了那把绣着四爪黄龙的椅子。 他微微低下头,俯视朝下无数个跪趴着的朝官。在上面看着,朝官们竟好似一个个蜷缩着的毛虫,以姿势显示他们的畏惧。 “监国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个机灵的朝官已是灵机一动,高呼了一声。这一声打断了朝堂的沉默,让许多人幡然惊醒,下一声自然是齐整洪亮的。 “监国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三面沉如水,气度深沉如渊,十年磨砺,已经让他难以揣度,有些执掌天下的模样。这时候的他,静静在四爪龙椅上坐了片刻。没人知晓他在这一刻,想了些什么,竟让他坐在这个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子,出神了许久。 “起身吧。” 龙三倏然回神,平平淡淡却又沉稳自然的道了一句。 “谢太子!”众朝官急忙恭声呼喝,这才敢直起身子。龙三身旁一位年轻公公,第一次站在这个位子,略显得有些激动,满脸兴奋得通红,又强自控制着嗓子,喊出他这辈子第一次最荣耀的宣喝。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这嗓子过于尖利,更兼无数颤音,与以往那老太监的差别甚大,倒把许多兀自沉思太子监国摄政含意的朝官惊着了。 回过神来的朝官们,有奏折的便佝偻着身子立于朝,由前排先启。 “礼部有奏!” “启。” 礼部尚:“启禀监国太子,皇后陵墓已动工,只不知这皇后的凤体……” 龙三像是在走神,忽又回神不耐烦道:“母后遗体不入皇陵,皇陵内设衣冠冢。” “可是……”那两鬓斑白的礼部尚书兀自准备辩解。 “没有什么可是!”龙三沉声吼道,他一脸阴沉,隐隐有怒气。 他粗声喘息了几口,才摆摆手示意礼部尚书回位。那礼部尚书嗫嚅了几下,终究不敢在这端口再多言语,低头弓腰回了原位。 “臣有本齐奏……” 终归是七日不早朝,偌大一个龙灵王朝,已经堆积了许多事物,所以这早朝一开就直到了午。 日上三竿,才听那昏昏欲睡的小公公浑身一震,尖着那公鸭嗓子高亢道:“退朝!” 众朝官又拜倒高呼:“监国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三面无表情起了身,任由众人拜倒着,施施然下了石阶出了朝堂,顷刻无踪。有心人自然能感觉出,今日的太子颇为迥异。朝堂上便时常走神,这还能从丧母之痛上去言说,但太子离开时,看似沉稳与往日无异,可形色比往日略有些匆匆,这便明显与丧母无关了。 一众朝臣们待龙三走远了,才缓缓起身,三两成群悄声交换着意见,散乱地出了朝堂。一大群朝服外套着黑纱衣的朝臣们鱼贯而出,倒很有些壮观。 礼部尚书皱着眉头,低头思量着衣冠冢该是怎么搭建,方能显现皇家威严。自古皇家多凉薄,他甚至不敢去猜测其的玄机,不敢去探究皇后的死因,不敢对皇后遗体现在何处追根究底,只能冥思苦想如何解决这件事情,这件头疼又不得不办的体体面面的事情。 出了朝堂,毕大学士与厉太尉相互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色,无人能够察觉。他们依旧在各自党羽包围之,面容沉痛,低声赞颂着皇后在世时的贤良美德。 闲闲散散出了南天门,私底下又是无数堪称隐晦或暧昧的眼神,虚空里穿来穿去,接着又是无数了然的隐晦眼神传回去,这才相互寒暄几句,各自上轿子离去。 国丧期间,举国哀悼,无大事便是城禁,朝臣之间更是严谨,更需在家静香守灵,随皇家哀悼七日。虽然党羽之间暗自然有渠道传送消息,但也不如当面沟通更来得清楚。 如今国丧七日已过,又多了许多疑窦,自然要相互探讨交换信息,免得哪里触了礁石,说不得就是一场血光之灾。 为人臣子,实在大不易啊。 朝臣们回了府邸,沉下心情进餐,又静心等待半响,才低调踏上轿子,朝目标行去。 厉太尉府邸的一道暗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去,那小小木门随即禁闭。 那人影犹自惊疑不定地回头感觉了片刻,又压低几分斗笠,才随着前面的青衣小厮低调前行。 厉太尉府邸曲径幽深,回廊折转,甚是复杂,那开门的小厮急步引路倒也不奇,奇的是那戴斗笠的人,也是轻车熟路的紧紧尾随着。 待九转十八折之后,两人终是到了厉太尉的书房。小厮低头开了房门止步不前,待那腆着肚子的斗笠男进去,小厮又轻轻关上门,随即平凡的脸上两道精芒一闪,竟爆出一流高手的气势。 尾随着那斗笠男而来的两道黑影隐藏在屋顶,迟疑了片刻,方才咬牙撤去百米,彻底放弃了监听。虽然明知道两个朝大梁私下会面,绝对会有许多情报,可那小厮竟是一流高手,被现的他们也无可奈何了。 他们是皇家的影子,可以秘而不宣的跟随朝各位大臣,这是众位大臣都知晓的秘密。所以影子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跟随目标,也可以明知道被府邸里的暗哨觉,依旧探知各种秘闻。 可是当那一流高手释放气势,就是一种警告,也是暗示这是皇家能够允许的不可知谈话,所以两名影子不再执着。 小厮眼眸里精芒消散,束手低头守在门外,浑然一个二十多岁的青涩男子。 书房里,斗笠男轻舒一口气,这才拿下斗笠,自然是朝廷泰斗毕大学士。 “值此国丧之际,影子们如此紧张也实属正常。”魁梧的厉太尉轻声笑笑,倒了杯茶给毕大学士以示压惊。 毕大学士坐下,浅尝了口茶,才皱眉道:“实在是多事之秋,皇后忽然病逝,太子正式接位,吾皇神龙见不见尾,皇家之事啊……” 模样莽撞的厉太尉摇摇头,低语道:“自古皇家多凉薄,皇后不见遗体,吾皇有召不见人,唯有太子得以上位,你说吾皇是不是也已经……?” 毕大学士惊诧地瞟了一眼这看似鲁莽的太尉,也急忙低语道:“不可乱语!不可乱语!” 厉太尉神色复杂地低叹一口气,喃喃道:“不管真相是何,但如今看来,国母三年丧期过后,太子登位已是必然了。” 毕大学士肯定地点点头,正待再说什么,忽然门外那小厮敲了敲房门,房内两人忽而一惊,迟疑片刻还是厉太尉起身开了门。毕大学士侧头看着,但见那小厮凑过头去,在厉太尉耳边轻声低语了句什么,厉太尉粗眉隐晦的一挑,可见对消息很是诧异。 房门又关上,厉太尉折身坐下,皱眉沉思。毕大学士也不出口询问,静静喝着茶,不骄不躁。 “太子下了朝,急匆匆去了公主府,至今未回府。” 毕大学士闻言也是一惊,低声问了一句,“公主府不是关了有十年了?怎么?” 厉太尉那两道粗眉几乎并到了一起,低声道:“三日前,公主府门前已然挂了黑纱,显然里面有人吊丧。” 两人各自猜疑着其奥妙,品着茶沉默不语。 半响后毕大学士叹了口气摇摇头,自承无法参悟此事诡谲,又觉着能让太子下朝便急匆匆赶去,绝不该只是单单一个云依公主回归,该是另有玄机,怕是有些事情难以知晓了。 难以知晓,便难以想出最得体的方式应对,实在是大大不妙。 可是此刻两人呆坐着也不是个事,毕大学士起身告辞,拿起斗笠戴上后不由得又叮嘱一句。 “定要常沟通消息。” 厉太尉急忙起身抱拳,沉声道:“一定。” 待毕大学士出门随小厮离去,厉太尉复又坐下,两道粗眉几乎拧到一起。纠结苦思,茶水下了一杯,又一杯…… 第二节 无非几年如梭 被许多人暗惦记着的公主府,在江湖纪元679年4月8日,也就是国丧八十一日后出来一顶挂黑纱的轿子,猜测归来许久的云依公主,低调的着素衣参加了国母下葬的祭典。除此之外,再没有人见过云依公主。 不是没有人下了拜帖想要觐见,那禁闭的公主府门却没有为谁开过。拜帖被一个小宫女启开门收了,然后娇声嫩气地道:“府内有丧,不宜见客。” 除了如今权倾朝野的龙三太子,再没有谁进过门内。 于是一批又一批的黑衣探了进去,也分不出究竟属于哪家的刺探,但无一例外的,进去的黑衣只有几种结果,无非知趣的退走,就是远远盯梢,更多的却是一去不复返。 黑衣们各自的主子们早已震惊,暗叹这时的公主府戒备森严比过皇宫。难以计数的影子们牢牢围住了公主府,他们从未见过听过,皇家如此大规模的出动珍惜的影子。 怕是皇宫之,也绝没有如此数量的影子保护。要知道这些个影子,最低修为也是江湖一流以上,皇家这批死士,培养实在不易。 有不死心的依旧死命派遣手下暗探入,可换来的不过是第二日清晨,公主府后门的牛车上又多数袋垃圾。 人命薄如纸,人命也重愈金。没有人舍得这样没有回报的投入,于是敢于深夜潜入的刺探渐渐稀少,最终消无。也有心思灵巧者,遣了些看似背景清白的少年男女想打入其当做细作,可惜最多不过一个星期,便会被人遣送回来。 两个月内,竟无哪家能够探寻到公主府的秘密,哪怕是再清白的身世,也无法在公主府里待得长久。那公主府里的下人,后来居然尽是宫调配。而刺探们,也无论再高身手,只要进去了,都化作第二日扔出的垃圾,被牛车拉去城外乱葬岗丢弃。 偌大一个公主府,好似铁桶一般,毫无罅隙可言。 公主府有些秘密也情有可原,可怪就怪在龙三太子。这龙三太子自打稳坐龙椅之下起,只要有了闲暇,必要跑到公主府盘桓许久。如此怪异之事,怎能不让朝大臣心生疑窦。 越是查探不得,越是显得诡异,也更是让人不得安宁。 朝官们心痒难耐之下,已然动了重金请出意境级高手查看的心思。事实上也真有人这样做了,刑部李尚书私财万贯,又结识许多绿林好汉,耗资五千万两,寻着友人指示请到了必应的一名意境级高手,暗想这一夜后必然真相大白。 哪想直到第二日早朝,依旧毫无结果。李尚书疑惑丛生,也只好穿戴整齐去上早朝。 待监国太子到来,脸色阴沉得骇人。 “监国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也不说着众臣起身,忽而怒吼一声:“来人!” 门外两个三大五粗浑身金甲的带刀侍卫急忙折身进殿,单膝跪下抱拳喝道:“在!” “给我将刑部尚书拿下!” 李尚书一颤,他身旁官员们急忙爬开些,两名带刀侍卫呼啦啦奔来将之扣劳,拖入朝。 官帽险些滑落,李尚书被两名侍卫夹着半拖于地,连跪也跪不下去,只好连声高呼:“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 太子龙三冷哼一声,沉声问道:“冤枉?罪臣李志为,昨日遣江湖人士夜袭公主府,欲图刺探皇家机密,形同谋反!吾可曾冤枉你一点一滴?” 李尚书一个激灵,竟挣脱两侍卫,兀自跪下梆梆磕头,惨然道:“老臣……一时糊涂!老臣知罪!老臣知罪!望太子责罚!” 龙三又是一声冷哼,“好在公主府戒备森严,那江湖人士未惊扰公主,已被侍卫当场斩杀。念你多年为吾朝操劳,立过汗马功劳,便从轻处置。” 那跟随太子身畔的年轻公公立马尖声宣读。 “太子令:原刑部尚书李志为,欲图刺探皇家机密,罪同谋反!念尚书劳苦功高,于社稷有功,故不及家眷,免诛九族!尚书李志为,斩立决!钦此!” 李尚:“谢太子鸿恩!谢太子鸿恩!” 一朝官员不觉浑身一冷,方才感受太子与皇上的差别。太子方才掌权,已露出铁血之势,与皇上相比,让众臣不由怀念皇上的仁慈。 龙三挥了挥手,两侍卫托起李尚书,向外拖去。那李尚书犹自高呼:“谢太子鸿恩!谢太子鸿恩!谢……” 年轻公公偷偷瞥了眼太子,见他面色兀自阴沉着,连忙高声喝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朝下静了片刻,又回复本来的模样,好似什么都没有生过。 自此之后,众朝臣对公主府已是噤若寒蝉,无非再派些细作,围绕整个公主府,仿佛在府外又加了一层保护。至于刺探或是奸细,却是提也不敢再提了。连派出意境级高手,都惨死在公主府,还有何等力量,能够探得玄机? 时日久了朝臣们便觉,这公主府也甚是奇怪,一应细软米菜,宫按时送来,从不见公主或是何人出府,唯见过太子频繁出入。 朝臣早有猜测,莫非这太子竟……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妹妹? 何等光怪6离之事,但凡生在皇宫,人们也是见怪不怪了。礼部尚书自国丧完后便开始琢磨,与部尚书终日往来,研究该怎么修改律法,才能让公主晋升皇后一事顺理成章且可成礼法。为这件大事,两位尚书实在伤透了脑筋。 …… 三年匆匆而过,江湖在不知不觉,变化了许多模样。早已没有许多人记起,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里,有一位末世剑派掌门暮晨,也有一位海角剑派掌门媱曳,或者还有一位创立了江湖第一帮派的故宫宫主王故。而那位必应的领头人吴沾衣,更是甚少有人挂念。 悄无声息的,末世剑派上层变更不少。 掌门杜鸳鸳上位三个月后,将掌门位子传给了红楼香,然后人影全无。再两个月后,红楼香将掌门位子传到自己师父手上,亦是与莫**一起消声灭迹。 而当红楼香的师父,天涯三长老回过神来时,愕然觉自己再也找不到这**人。粗线条的三长老,这时才察觉事情大条了,赶忙通知天涯阁内。 哪想到消息才出,已然见到一脸阴沉的二长老急急赶来,指着三长老劈头盖脸一阵大骂。三长老自知理亏,挨了骂也不敢多言。等到二长老气头稍降,才腆着脸讲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二长老叹了口气道:“这事情,如今我也管不了啦,师父师叔师伯们稍后就到。” 三长老倏然一惊,整张黑黄老脸立马垮了下来,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正待这时,一声响天震地般的暴喝炸响。 “孽徒!” 三长老虎背熊腰登时一战栗,方才抬头便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好不实在,生生将三长老如熊般的魁梧身材扇飞,半空三长老还未回过神啦,又是一巴掌没躲开,接着居然停在半空里被来人暴打一顿。 那人一个侧踢,狠狠将三长老踢得沾在墙上下不来,轻轻落了地,重重喘息着犹自怒气未消。 三长老撞到墙时已然清醒,一见来人急忙翻身下来,动作利索的溜到来人身后,双手攀上那人肩膀,殷勤地捏着一面露出两排大黄牙,嘿嘿傻笑着叫出来人。 “师父……” 那人须刚直,黑白夹杂才略显老态,见三长老表现尚算懂事,重重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二长老此时早已沉默的站到一人身后,他不似三长老那般耿直过头,揣摩着面前十余位辈分过高的紫衣男女,心便明白了几分。 从未见过天涯阁人如此大规模出动,名义上是追捕叛逃弟子,实际情况恐怕只有天涯阁阁主墨者自己心里清楚。 天涯阁总有贪恋红尘、权势或江湖的弟子,不愿谆寻门训回归天涯,此一类皆以叛门论处。数千年下来,这类叛门弟子数以千计,一经确认必是严惩不贷。 但每一次执行处罚,无非便是派出三五名当代长老,入世出追捕令追杀之。可是这一次原本与往常无异,但单单此刻出动的各代长老人数,已经大大出往常。 三长老正恭声给各位长辈又陈述一回这次叛逃事件的始末,二长老趁着此时,偷偷朝西方遥望,眼神很是担忧。 如此又过半月,末世剑派和天涯阁同时出追捕令,追捕叛逃弟子杜鸳鸳等四人,末世联盟随之响应。而从天涯阁里出来的十余名各代长老,藉由这次机会,名正言顺的分散到了各地各大势力。 各位长老均已自身强横武力和协同追捕为由,渐渐接掌了各大势力。至此,天涯阁终于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展现到江湖人面前。 而追捕令里的四位主角,晃晃悠悠了三年,依旧没有被人追查出踪迹。 面对天涯阁插入江湖,名门联盟和海角联盟各自做出了回应。无数老一辈风云人物相继现身,展露台前。这些动辄便是两三百岁的老牌意境级高手们,显现出了比当代意境级高手更加深厚的实力,亦带着如今江湖人难以比肩的浓厚杀气。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长辈们,根本不多言语,直接对各类大小组织悍然出手,若不归降,必是消帮灭派,从不给人讨价还价的机会。 此时,才显出天涯阁、海角剑派和十大上古名门和其他势力的巨大差距。这是一种历史的积累和沉淀,哪怕是江湖人眼最为羸弱的恒山派,一夜之间亦是多出十多名沉寂如古井的老尼。这些师太们不动则已,比恒山小尼姑们更有慈悲大怀。可是在收归依附恒山的各类大小门派帮派时,各位皱纹沟壑的老尼们,人手一套过百级的上古绝学北岳剑诀,只消听到拒不归附,便是剑气纵横,一屠满门,哪里可谈什么慈悲宽恕。 而惨遭灭门的全真教,在短短六七个月内再次重现江湖,侥幸逃过灭门惨案的虚妄,昏昏然然已成了新全真的掌门。在他背后的,却是五六名面色阴沉的长老。这数位长老亦是远过百级的重阳剑法,气场比虚妄有幸见过一面的知机子,又不知强了多少。五六位长老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随便拉扯一番便凑足了建立门派所需两百万人数,待安顿完毕,就悄然向故宫动了复仇。 恰在这时,二长老与他的四名师叔早已接手故宫,全无意境级高手坐镇的故宫顺间易手,一脸平静的飞仔毫不犹豫,将故宫帮主之位传给了二长老,自己甘心担任干了有十年的副帮主。而此刻的故宫里,在二长老们来的前一夜,别仁与飞仔秘密深谈了数个时辰,一脸不舍地踏上房顶,随一对夫妇悄无声息地离去。 “飞哥,你……还是随我走吧!” 飞仔的双眸很亮,对着别仁轻轻摇头,笑道:“我生于江湖,也该死在江湖里。” 飞仔一个人坐在故宫副帮主的书房之,忽然回想起前一夜里两人的对话,轻轻笑了笑,对自己的决定毫不后悔。他习惯了忙碌,习惯了故宫里形形色色,忘不了那些追随他们多年的老人,若是让他归隐山林,过一种平淡寂寞的日子,反倒不若在江湖里轰轰烈烈的死去。 他闭目查看好友列表,里面有一个灰色的名字,再也没有闪烁过颜色。他没有悲伤,很有意味的笑了笑。 自从厮杀里头脑微震,退到宁凝和昔年保护,愕然觉帮派职位变更,飞仔惊骇莫名。好在那人名字依旧闪耀着红黑色光芒,他才放下心来应付当前乱局,怀着疑惑等待那人归来给他解释。 这一等等了三天,大局早定。他时常关注的那个名字,忽然在最不该的时候,闪变成黯淡的灰色。好像那人的灰色游丝,不显光芒却又扣人心弦。 飞仔浑身绷紧,大脑有刹那的空白,那一夜怎么过的也不大清楚。 大醉,昏睡,呆滞。 好在第四夜清晨,一条看似毫无价值的消息传来,打破了飞仔本就难以置信的事情。 “国丧期,云依公主府上大门挂黑纱,府内有人守灵。” 面色苍白的飞仔沉思半响,终于露出笑容,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渐至清亮。 灰色的名字可以有两种解释,不止是身死名消,也有可能不入江湖。存身于江湖体制之外的人,也是灰色的名字。 飞仔心目的那个人,从没想过会被人杀死,那人本身也不会选择轻身,大半的可能性,就是那人已经脱出江湖之外。 飞仔对这个结论很是满意,于是之后的几年里,都在很平静的微笑,双眸一如既往的明亮。 当全真教老一辈长老现身灵城,飞仔依旧平静,他毫不为故宫任何人担心。因为此次只来了这六位,本身便表明了一种态度。更何况如今飞仔还是副帮主,遇到这样的大事,自然有正职的人顶上。 不可否认的,飞仔也悄无声息的改变着。唯有在看着如今故宫帮主,也就是天涯阁现任的二长老带着四位太上长老升空时,他看向他们的眼神格外冰冷,毫无感情。 “给南家人一个面子!我们城外讨教!”二长老冷声低喝一声,带头朝城外疾驰。 那六名全真长老俱是面色阴沉,冷哼一声也不做停留,尾随着出了城。 隔了一会儿,城外旋即传出轰隆隆交击声,十数里的故宫总部里犹自清晰可闻,仿佛要天崩地裂一般。 半响之后,只听有人高呼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天涯的,我们来日方长!” 全真教长老留下几句狠话,便消声灭迹了。 片刻后二长老和他的四位长辈飞了回来,仅仅长袍有些破损,气度仍旧深沉若渊。 飞仔隐藏在自己书房里的阴影,冷眼看着那五人缓步入了故宫内府,五人身上,朦朦紫芒好似恒久不断般从不息止…… 纷乱无断,杀伐频起,江湖的漏*点和血泪也从不息止…… 第三节 又是一日蹉跎 飞仔三年里几乎都在自己书房里度过,他和以前一般,每日繁忙在帮派事宜之,倒是甚少参与战斗了。 但是他周身隐约有些刺目的惨白毫光却从未泯灭过,无时无刻的自修着。他的上古绝学九阴真经如今堪堪要过百级,而修改过无数次的一字电剑,也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一百二十一级的高度,更被系统定义为新生绝学级剑法,得到一次修改自创武学的机会,飞仔毫不犹豫的将新剑法更名为闪耀。 飞仔实力的提升二长老自然看在眼里,二长老对此有些不屑。在他眼,不入意境者皆不入眼,唯有进入意境将毕身武学糅合,创立了独属自身的武学总决,才算是一位强者。 飞仔能感觉二长老对他的不屑,却没有放在心上。他依旧如意境级高手一般日复一日的自修不辍,哪怕此时的他早已身在江湖一流高手的巅峰行列,这个跟随王故起便养成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化。 在全真教灭亡之后,他的心境渐渐变得波澜不惊,时常有些分不清虚实真假的场景在脑浮现,明明端坐在书桌前,可似乎自己又在练剑,将自己的闪耀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有细微的修改,将之不断完善。渐渐的又将九阴真经融入练剑之,连接处的生涩也逐渐消磨,剑法和内功慢慢在融合,复又加上了身法、轻功…… 可当飞仔猛然回神时,他仍然坐在书桌前面,书桌上堆满了各类急需处理的案。他没有动过,甚至案在他恍然以为在练剑的期间,被他处理了许多。 他皱眉思考此事,片刻后有了点明悟,恐怕这就是状态了,或者称之为将入意境的先兆也不为过。 这件事情他隐藏得很深,加之常在自己书房,过了许久居然也没人觉。 同样的事情,也生在引无啄的身上。 全真教一朝倾倒时,她正在白马上绣着花。她绣的很仔细,生怕错了一针。 若没有他身旁围满的刀光剑影,白马吃着马蹄前的青草或许会更悠闲些。当经历了太多被人包围着厮杀的场景,白马不像初时那般惊慌失措了,甚至可以对那些刺向它的利器视若无睹,旁若无人的补充着能量。 它静静等着围着它的那些人慢慢稀少,最后全部安静地躺在地上。第一次的时候,它等待着这些人爬起来,可是等了一个下午,那些人还是躺在地上,利器插在他们身上,红色的水潺潺流出,半响后就也安静了。 自从那次之后,它就学会了不再等待,等周围的人都倒下,它就会再次踏蹄,悠然上路。 它的主人从来不会催促它,也不会拉扯绳子给它指示道路,总是随着它的心情前行。 主人很专注,大多时候都在它的背上认真的织绣,好像那样的小帕子总也不够用一样。他们到过许多地方,到了人多的地方,主人会下来,住进房子里面,第二日才买些食物坐上它的背,由着它继续前行。 主人的身上总是很香,它很是喜欢奔跑后骤然停下,就能闻到那股清新的香味。 事实上引无啄很喜欢他的马,因为它会带着他去很多地方,很少停步。从黑木崖上下来后,他的心境就很是奇怪,像是迷迷蒙蒙,又像是冷静的做着许多事情。比方一面绣着丝绢,一面杀着随路遇上的叛印,一面自修着《葵花宝典》,一面还可以在脑海模拟与人交战。 明明在同时做着许多事情,可偏偏每一件事情他都做得很认真。 绣着的是牡丹花,需要不时的更换针线,他从没有错过。一个山寨的叛印,哪几把刀需要弹开,哪几处缝隙可以引导绣花针刺过几个人的喉咙,他不会混淆。自修着的总决,每一种武功都要同是自修。 至于模拟对战,他大多都是在和自己过招,只有甚少时候会出现王故。但是模拟的王故,虽然是照着上一次遇到时的实力推算得到的最新版本,他总觉着有些不真实,因为每一次都是王故被他三百招后刺破了喉咙。 模拟对战里没有出现过其他人的影子,引无啄眼除了自己,也就有个王故还能与他对上几招。其他的人,实在没有这种实力。 引无啄从来不觉得自己傲气,因为数遍天下,没有谁能够比得上自己的。这只是事实,他不会自傲。 当全真教灭门系统开启时,他好像是睡醒了,头脑里有刹那的清醒。闭目查看地图,却觉自己此刻身在大漠深处,只能轻轻遗憾看不到一场精美的场景了。 他稍微加快度,将围了不下两百的沙盗叛印迅解决,待白马前行前,罕有的将手停留在缰绳上片刻。 最终,当白马自顾自走动之后,他还是放下了缰绳。又一次拉过绣花针,悠然又认真的绣着花,那浑身黑色的薄雾笼罩着他,红色锦袍将他的玲珑有致的身段变得若隐若现,更有妖娆的致命魅力。 他在上一个镇子听说,似乎沙漠的更深处忽然出现一名正义侠士,一直在追杀着各路凶残的马贼沙盗,为民除害仗义无畏,只是手上有个缺口的长剑,会让人心底寒。 引无啄恍惚又明明凿凿的,模糊又清楚的觉得,那个人应该是个傻男人,好像是叫莫御风。 他不觉有些期待,又有些遗憾。他很期待遇上那个叫莫御风的傻男人,若是这个傻人太过命苦在大漠里遇上了他,那柄有趣的残剑恐怕又要等待下一个主人了。 江湖里新的一辈青年强者已经出现,像他们当年一样,成为江湖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引无啄对这些小年轻更是不感兴趣,他也没有什么栽培后辈的情绪,甚是厌烦这些自以为是的愣头青。但凡是敢妄图拦下他和白马的少年,引无啄从不给他们言语的机会,公平的赏赐他们一人一根绣花针。 不自量力的少年们,终于不敢再去招惹这位上一代的风云人物。这位传说的人物虽然最易查探位置,但只要是企图击败他而一战成名的少年,不管曾经是多高的排名,一个也没有活着回来。 所以这位最容易让人找到的传说人物,终于不再有人敢随意招惹了。 至于其他几位,最富盛名的血男王故早几年就不见踪迹,据说是死了。那位魔女圆圆如今赫赫然已是海角剑派当今掌门,怪女秦苏本来就香踪飘渺,傻男莫御风似乎这几年都在沙漠深处,那地段凶名早铸,随便一名马贼或许都是杀名远扬,一流高手亦不敢轻入。 次一级的传说人物也是个个背后势力庞大,绝不是几个愣头青能够招惹的。 日出日落,又是一日蹉跎。春去秋来,无非几年如梭。 三年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好似转眼间,又到了暮晨、媱曳、吴沾衣和暮小七的祭日。 这一日清晨,在沿途新全真弟子诧异地眼神,两顶轿子八名轿夫居然踏上了去终南山的山路。 春风拂面,当是好时节。可八名轿夫面上却汗珠源源滚落,后背前襟早已湿透。轿子里的人都不重,四个人分摊下来更是轻松,但是沿途均是绿林草莽的人物,那些往日常提及的凶人一人双眼扫视而过,也让几名轿夫惊出阵阵冷汗。 但犹自想到轿的人物,他们咬咬牙也只能硬着头皮赶路。后面轿子里不时传出低语,指示着前行的方向。 路过了终南山脚,两顶轿子又朝东行了四五十里,才在密林旁边停下。 掀开前帘,里面的人下来,有心的几名新全真弟子打量了几眼,便放心的离去。下来的是两个年男子和一个少*妇,俱是身着锦衣,外面还加了华贵的毛大氅,气度雍容,一看便知是皇城的权贵人物,却与江湖无关。 前面轿子下来的那年人,蓄着考究的八字胡,面容自有不怒自威的模样。第二顶轿子下来的,应该是一对年夫妇。那男的虽也是一身锦衣华服,但奈何面容毫无特色,唯有背影方有一丝锐利如剑的英气。身旁女子长高盘,面容安定又甚是精美,安静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似一朵静静绽放的昙花。 三人下了轿,八字胡的年人四面扫了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偏又有一丝不喜。见那些随行监视的新全真弟子退去,他撇嘴道了一句:“烦人的江湖人。” 后面男人对他的言语不予评价,默默朝前走去,像是引路。三人浑然不管那八名轿夫,悠然深入林去,待三人走远,那身心俱疲的轿夫才敢倚着轿子悄悄休息,喘着粗气等待三人回归。 才是清晨,密林里晨雾弥漫,飘飘扬扬还未散尽。虫鸟轻鸣,悠扬灵动一声接着一声,却更显得林静谧宁人。近春的风很有些寒意,吹得未落的残叶摩擦着,如蚕食般沙沙作响。三人像是初春踏青,缓步前行,踩踏落叶残枝,才有轻微的响动,也惊动了早起的虫鸟。 明明三人前行的脚步看上去不急不缓,闲庭信步般穿行,只用了一个小时,便踏出了绵延百多里的密林。对比一下,那八名轿夫明明紧赶慢赶,从终南山脚到这密林旁边,四五十里亦用了一个半时辰,这才显出那三人的诡异之处。 出了林子,冬末解冻的寒风凛冽刺骨,日头正徐徐升起,也掩不住那高处更寒。 立于悬崖之巅,对面数十丈外,又是一处更高数十丈的血色悬崖。三人行到此处才止住脚步,或是仰着头眯眼看向远空红日,或是低望着崖下那翻卷舒展的云雾。还有那八字胡男人,兀自看向对面那一方红崖。红崖上有一处裂缝,直将红崖分作两半般的裂开,八字胡看着那裂缝愣愣出神。 “木头,我母后……就死在那里么?” 随着八字胡喃喃询问,面容平凡的男子不再看那红日东升,侧头望见侧面那块青石,神色有些复杂。 三年之后,早有死讯的王故再一次出现在这一线崖边。 他看着这一世的父母紧紧相拥,一把忘情刀刺过两人腹部,让他们身心相连,然后一起坠落,彻底消失在崖下浓郁的云雾里。 他看着那个黑衣的女人被钉在红崖之上。这个云依和龙三的母亲,神秘的必应之主,诡谲的解印者,被忘情刀死死钉在红崖上,犹自咬牙切齿地瞪着崖下。仿佛刺透胸腹的疼痛,也不如被人抛弃的愤恨,不如媱曳狠心地独霸那样伤人。 握住忘情刀时,他透过浓郁的紫光,仍旧没有忽略身侧那道冲出去的身影,一头梢暗红的长迎风散开,然后平静的坠落。 他想了三年,才大致揣摩到七姑姑回头那一眼的含义。暮小七从到了天涯,一直跟在暮晨身后。这个小时候单薄的女孩,只有在暮晨身后才觉得安稳。没有了暮晨的江湖,暮小七太不习惯。赶来远远见到暮晨和媱曳坠崖,她没有多作思考,跟着坠落。 王故走过去,坐在媱曳曾坐过的青石上,放下一只手轻轻摩挲,沉默不言。 许久之后,王故忽然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密林里,生涩地问道:“你……可还好?” “我的必应,六千七百年以后,又回到了我的手。”林里幽幽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你说我是什么滋味?” “你……也回归了?” 那冰冷的女声再次响起,“我这一世的师父死的时候,告诉我去找戒指。我唯一见过的戒指,也只有灵鹫宫的那一颗,我上一世最爱转动的那枚戒指。” 不现踪影的女人轻声述说着,带着仿佛恒久的寂寞,“灵鹫宫的郭若又哪里会是我的对手,当那枚我上世指定的记忆开启戒指到手时,我自然便也回来了。” 不理云依和龙三的满头雾水,王故无限感慨的道:“圆月回来了,我回来了,你也回来了。可惜这虚拟世界,早就物是人非了……” 女人冷哼一声,嗤笑道:“那一世的恩怨情仇,这一世继续吧。圆月的小仆人怎会在你身边?” “她还没有回归,我不知道她的记忆开启物是什么,再说我想这样也很好。” 女人闻言冷笑几声,“你需将钥匙藏好,这一世里,我会跟你抢,和尚也会跟你抢,等因果回归了,必然也不会放过。这圆月的小仆人么……我还是不喜欢有女人跟在你身旁。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 女人有些咬牙切齿,“圆月不会得到,她这个仆人更是别想!” 一股深渊透出的凛凛杀气弥漫而出,让云依一阵莫名的心寒慌乱。 女人说完,一阵微风向着云依袭去,王故不知何时早已握住无情剑,仿若无力又无意般斜斜探去,挡在云依身前。 乒一声脆响,无情剑骤然回弹,王故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强力止住了剑身的回弹之势。 云依和龙三有瞬间见到了那个出声的女人,正是与王故齐名十数年的怪女秦苏。秦苏的身影在无情剑前闪了一瞬,旋又消散,该是退回了密林里不可见之处。 “期盼了许多年的独孤九剑,今世终于让你得偿所愿。融合了独孤九剑总决的无总决,才是最适合你的武学,可是为何你如今却剑法预料精妙有余,而内力如此薄弱?” 王故拿出手绢拭去嘴角血丝,平淡道:“我回归后,用忘情刀找圆月换了……云依出来,还换了可以施展封内金针的高手地址。” 一颗大树忽然轻颤,沉默片刻秦苏似是咬牙问道:“你施了几根金针?” 王故犹豫片刻,还是老实说道:“九根。” “你!”秦苏像是气愤至极,叱道:“你莫非是疯了?这江湖渐至危险,你居然自封了九层内力?” “我这一世,不愿再浪迹江湖,只求安稳度过。” 秦苏本待说什么,忽然乍然而止。冷哼一声道:“安稳度过,你又何必参与今日这局?自封了九层内力,我看你如何安身!” 说完秦苏像是生气至极,重重又冷哼一声,树枝轻响了一声,像是已然远走。 王故面露淡然微笑,忽然声调提高喊了一句。 “别忘了,我如今是朝廷人!” 声音远远传开,像是在提醒秦苏什么,又像是在昭告某些人一个事实。 第四节 你们敢跳么? 云依总是很安静。如果她能够言语,或许她会活泼地不停唠叨,但这一世的她偏生是个哑巴,所以她也比一般女子更要安静。 龙三皱皱眉头,惊怒的看着密林。他越来越讨厌这些个所谓的江湖人,终日里占着强横的个人武力肆意嚣戾,毫无顾忌。就在片刻之前,一名江湖人居然在威胁自己亲妹妹的生命!妄图杀死一位堂堂王朝的公主! 他很是厌烦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那古怪的女人与王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居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那女人似乎将自己的妹妹称作什么“圆月的小女仆”,更是为了王故争风吃醋企图杀死云依,这只是他能够听懂的,至于那些稀奇古怪的论调,反倒不重要了。 因为龙三心头怒火已起,大权在握的他早已悄无声息地谋划着一些事情,为了他十数年前便有的念头。他彻底掌权这三年里面,由刑部尚书开始,朝廷里的各色臣武将被他以各种理由换去了十之**。除了不敢动毕大学士和厉太尉,还有足够听话和实权不大的礼部尚书,其余五部尚书及以下官员,被他皆尽撤下,或是降职或是配边疆,或是寻些由头满门抄斩。 短短三年时间,太子令早已让满朝武闻风丧胆。在这期间,原本均是额头一个“印”字散白色淡芒的满朝大臣,如今除了毕大学士、厉太尉和礼部尚书,其余人等早被额头光洁的解禁者代替。 这只是龙三计划的开始,缺少了这些系统任命的眼线,他便比父皇那时候更多了许多权势,不再像当年的父皇,竟成了系统的傀儡。如今的朝廷,才会让龙三言出法随,令行禁止。 他是做大事的人,而那件大事着实需要他细心雕琢,谨慎谋划,方有可能一次成功。哪怕这或许需要他数十年甚至一生,他也要义无反顾的去做。 所以这时候的龙三,冷眼看着林,却不置一词。该隐忍的时候,龙三总是会做的很好。 王故没有走的意思,云依便静静陪着他。两人不走,龙三也就安然而立,算是吊念他的母后。 日头慢慢爬高,阳光倾洒在三人身后,罕有的温暖。恍然不觉,已是正午十分。 当年的这时候正是终南山厮杀正浓之时,大约也是全真教掌门古祥头颅落地的时刻。而今日远处的终南山上,为血染终南的那些弟子们长老们和原掌门古祥,也正在举行盛大的祭典。 丧钟声悠悠扬扬飘荡过来,更有哀丝悲竹弥漫虚空,真是一个祭奠逝人的日子。 “小王故,这几年过的可好?” 一个豪爽又像在逗趣的声音悄然响起,崖上三人闻声抬头,那红崖之上此刻露出一个脑袋,一张络腮胡子的黝黑大脸正对着王故挤眉弄眼。 王故眉头一挑,笑了起来。 “自然是没六大叔那般滋润,但也尤为不错。”说完看着身旁云依一眼,两人相互给了对方一个微笑。 “哇哈哈哈哈,你六大叔我自然是滋润的,美人得抱,傍山依水乐不思蜀啊……”正自得意着,忽然哎呀一声侧过头去,怒容忽又成了苦怨,喃喃道:“我又没说错什么,你为何又掐我……” 那边又冒出一张俏颜,那俏颜冷艳扫了眼故作疼痛的任我游,复又看向王故。 “小子恭贺六大叔和二姑姑终成眷属!”王故笑着抱了抱拳。 “怎么不恭贺我们啊?”又是一个脑袋,嬉皮笑脸地露了出来。 王故更是笑得开怀,又拱拱手道:“自然还要恭贺八姑姑和五大叔。” “王哥!” 对面有人兴高采烈地朝王故猛力挥手,生怕被王故忽略。 “呵呵,别仁和三叔叔三婶婶安好。” 却见那别离和媱云朝王故笑着点点头,别离忽然一脸诡谲地问道:“你就不问问你父母?” 王故一愣,手脚已是止不住的颤抖,呐呐着道:“难道他们……他们……他们?” “他们……” 一脸兴奋的别仁正准备道出事实,却被一旁父亲伸手掩住嘴,直憋得别仁满脸通红。 别离一副高深莫测地模样嘿嘿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莫**刻意咳嗽两声,严肃着道:“不过有些人倒代我传下话来,说是心愿已达,圆圆满满,务再挂怀。” 王故战栗了片刻,旋又深深吸了口气,终是满意地笑着低声喃喃:“既是如此,今世之事已然圆满,且看上一世的恩怨是否也能……” 唯有他身旁的云依听到他的自语,侧目瞟了一眼王故,无人觉她眼一闪而逝的那抹复杂神色。 见王故笑得开心,对面红崖上的几个脑袋亦是大笑开来。那老六任我游忽然咧嘴高喊了一声。 “师父啊!还有师叔或者各位师祖师叔祖们!徒儿们不孝,今生怕是无法尽孝了!这便走了!” “逆徒岂敢?” 一声暴喝自斜面密林响起,待四五个身影冲到崖前,对面红崖上早没了人影。气得三长老呼呼喘着粗气,黑脸上竟是忽青忽白,想是心下怒极。 三长老一声怒吼,拔剑冲向崖边,半道如丈长冰柱大小的凛冽紫色剑芒呼呼刺出,直直插向对面红崖,打落无数岩石。三长老在崖边骤然止步,对着崖下怒声吼道:“几个兔崽子!给老子滚出来!我知道你们就在下面!……” “成何体统?”一声脆响的巴掌,险些将崖边的三长老扇到崖下,三长老的师父怒哼一声,闪身对着三长老就是一巴掌,叱责道。 犹自不解气,怒声数落道:“看看你们教出来些什么货色!”言罢带着身后几位他的师兄弟踏崖飞起,直冲向对面山崖。三长老也是幡然醒悟般,踏足而飞尾随师父追杀而去。 王故、龙三和云依一言不,仿佛看闹剧般好好看着眼前生的一切。 大约隔了个把时辰,对面红崖才又传出声响,那须刚直且灰白夹杂着的老者骂骂咧咧地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个魁梧的身影斜飞而回。 “你倒是把那几个兔崽子给我找出来啊?找不出来你就给我死在这里!” 魁梧身影磅一声巨响,砸得王故前方灰尘漫天,待灰尘散尽才看清,正是成了泄气包的三长老,想是被他的师父一脚给踢了回来。 待四位不知几代的天涯长老落回一线崖,崖下忽然传出一个嬉皮笑脸偏又轰隆震天的声音道:“师父和各位师祖师叔祖们,别找啦!我们都在崖下呢,劳烦你们辛苦啦,若是不敢跳崖,就早早回去吧……回去吧……回去……” 声音传上来时,已是回音阵阵。本是趴在地上的三长老忽然猛地起身,快步跑到崖边朝下吼声如雷。 “小六子,你莫非以为你师父老子我不敢跳么?” 旋又侧着耳朵等在崖边,似是在等回话。片刻后竟真有那不怕死的老六任我游回了话。 “嘿嘿,师父啊,你徒儿我们都在下面呢,你们敢跳么?” 又是阵阵回音,倒像是在强烈讽刺着道:“敢跳么……敢跳么……” 三长老顿时大怒,鲁好袖子大吼一声“老子我这就下来!”,一蹬腿就要冲下去,一道紫色身影忽闪而过,便见三长老像肉饼般贴到对面红崖上,深深嵌在其难以动弹。 那三长老刚直短的师父一面怒吼着,一面对着红崖上的弟子飞踹。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徒弟?你这货怎么不笨死算了?你这脑子是猪脑子还是狗脑子……” 飞踹了不下百脚,红崖上碎石砰砰下落,他又转头对着下面怒吼道:“下面的几个天涯逆徒听着!快给老夫死出来!否则我真要冲下去,你们几个绝无活路!” 崖边看着的一个紫衣懊丧地遮住脸,继而大喝一声:“洛武力!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 那三长老的师父闻言一愣,回头但见自己二哥一脸阴沉,犹自不解又不敢再多言语,过去提了自己徒弟便飞了回来,嘴里嘟喃着什么就无人知晓了。 那方才言的紫衣老者,面颊无须,清矍精瘦,倒是身高九尺以上。但见他冷咳了一声,漫步到崖前,对着下面气十足猛然喝道:“下面的叛徒听着了,我乃天涯阁一千二百八十三代长老,同辈排名老二,姓暮单名儿一个惟字。” “你们且记住了!”这叫做暮惟的老儿自我介绍了一番,才转回话题道:“这天涯自有天涯的规矩,既然你们寻着这特殊场景的门道,我等也拿你们毫无办法。照天涯规矩定,但凡如朝政者与隐居者,一世不入江湖便做不知。但是,若有一日你们敢在江湖冒头,天涯必严惩不贷!” “老二哥,既知他几人就在下面,我们怎不下去将之拿下?”那排名老三的洛武力挠挠脑袋,自作聪明地点醒道。 哪想到这一问又引出老二暮惟的沉沉暴怒,低喝道:“洛武力!早有记载,那特殊场景若无门道,便是你与他们同在一块土地上,也是在两个不同空间。你若是下去了,漫说找不到人,连你也要困在其。你何时能看看书?你何时才能动动你那猪脑子?罔你还是祖师洛阳传下来的血脉!” 这看似刚直的三长老洛武力,竟然是天涯祖师洛阳的嫡传血脉? 王故这才正眼向那人打量过去,只觉得老汉嘿嘿傻笑地模样实在不讨人喜,旋即颇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时崖下已有回话,一个绝不似任我游般爽快的平淡声音轰轰传了回来。 “请各位长老放心,我等人今世,只愿偏安一偶,绝不再踏足江湖。” 暮惟沉思片刻,方才沉声喝道:“一言为定!有违此誓,天涯六十二位现任长老共追杀之!” 等了片刻,下方再无回音。他这才转身,看向王故时一道精芒闪没。 “至于你,我想不用再重复一遍了吧?”几位长老一面漫不经心般扶住剑柄,暮惟一面冷冷问道。 王故拱拱手,笑道:“也请各位长老安心,王故此入朝廷,亦是再无江湖之心。该放下的俱都放下,我只求一世清平。” 暮惟冷哼一声,阴阴扫过王故三人,有若蛇杏般的杀气警示一番,“既如此,便安稳做你的太平驸马吧。但倘若听闻妄自涉足江湖,我天涯六十二位现任长老亦共追杀你!” 王故抱拳真诚道:“王故一世谨记。” 暮惟这时一脚踏地,率先飞起,低喝一声“走”,洛武力急忙提着徒弟三长老的身子,随着其余几位师兄弟朝西方飞去,一路肆无忌惮。 龙三冷眼望着这些江湖人飞远,才冷哼一声,沉声叱道:“无法无天!目无法纪!天下有这等乱禁之人,又何谈国泰民安?何谈清平盛世?” “在吾面前妄议追杀恐喝朝廷人,简直是视人命为草芥!如此成何体统?” 王故和云依静静听着龙三喝斥,待他息止后,王故犹豫片刻,终是提醒一句:“这天下,终归是江湖人的天下……” “我不听!”龙三侧目怒视王故,脸色竟有些狰狞,“父皇许多年前就这般言论,如今你也这样讲!待明日……它日必让你们好好看看!” 言罢似是恼羞成怒,多年涵养远远抛弃,竟是一怒之下甩袖而去。云依本待追上前去,见王故未动,她又有些徘徊不决。 “去吧,好好陪陪他。”王故苦笑着,放开云依的手。云依咬咬嘴唇,快步探入林寻找那暴怒的龙三。 这是王故和龙三之间的第一次争吵,看似莫名其妙又在情理之。 当年的年少懵懂,今日一人贵为太子,总领朝政,不日便要荣登大位。他所思所想已不若当年那般单纯,心怀广阔可收天下,威仪日重,哪里还容得不再掌控之的事物存在。 王故于江湖飘荡十数年,当过帮主杀过人,上一世更是一世在江湖肆意纵横,早早明了这世界的本质,有心提醒却被龙三置若罔闻,真真是有些有心无力了。 思考的角度不同,一点一滴的偏差经过十余年的积累,如今的两人,像是两条岔开后无法再同行的道。 王故兀自出神了半响,脑海里杂思纷至,也不晓得过了许多时间。待回神后缓缓起身,喟然一叹,觉着自己像条鱼,绞尽了脑汁拼命挣扎,依旧跳不出这牢笼。 钥匙在他手上,可是谁又有那实力,能够推开那扇厚厚的门。王故准备了太久,依旧没有把握。 他朝崖下望去,那云朵舒展流动很是真实,他明明知道这都是虚假的。 轻笑一声,真真假假又何以为断,他或是他们这一批被遗弃的人类,困在这虚假的世界里已有数千年,许多人都早已习惯了这个世界,真假对他们来说也已经无关紧要。 旋即高呼一声:“下面的各位长辈,王故这就走了,或许再不会来打断你们的生活。你们都要好好的……满足的……活着。” 王故说完,洒然转身便要离去,一个声音忽又响起。 “虽然不愿多做解释,那南山妻子的确在我面前身亡,她的女儿却被吴沾衣收养,许就是方才那林里面的小姑娘。你若有机会……将她的身世告诉她吧。” 王故回头,红崖上有一个身影,卓卓独立,正是老三别离,一脸沉思淡淡说道。 王故抱抱拳以示知道,迟疑片刻仍是道:“还望三叔叔代我向下面的各位转告一声,真心希望他们美满幸福。” “这是自然,我们打小开始已有谋划,如今巧然促成,已是心满意足,你日后也无需挂怀。”别离朝王故笑笑,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便作缘起于江湖,此后便相忘于江湖,好不快意……” “相忘于江湖……”王故喃喃着这句话,轻笑数声。终是踏步行入密林,那如利剑般的身影片刻之后消失在其。 第五节 登基 等王故出了密林,日头渐斜,驱散了冬末的些微寒意。 龙三的轿子早早离去,也带走了云依。王故看看那四名轿夫,沉吟片刻后给了些赏钱,便将四人遣走。 王故闲散着踏步前行,一身丝绸锦衣外加珍贵的貂毛大氅,腰间镶金挂玉,连随他多年的强化无情剑都配了上好的剑鞘,韶钢打造精雕细琢,额外镶嵌了数颗龙眼大小华而无实的夜明珠。即便王故模样平凡,也被这一身装扮生生逼出一股子奢华富贵之气。 沿路所遇大多是新全真教的弟子,看向他的眼神别样怪异。他自然知晓这眼光意味着什么,许多年前他也会如此打量那些富贵子弟,带着一分鄙夷,几分自傲。 王故好不介怀,面不改色行至全真山脚,便见到他要寻找的驿站。那驿官一脸麻木,淡白色印字下是系统配给的不耐之色,皱着眉头也不看王故冷声道:“要去哪儿?” “灵城。” “五分钟后启程,票价一百二十两。” 王故愣了一下,一面递去银票一面随口问道:“怎么涨价了?” 那印者驿官皱着眉头,冷声答道:“终南山到灵城的客官本就少,都是嚷嚷着报仇去送死的,多点少点自然无所谓了。” 王故这才恍然,自顾接了车票。见马车已然到来,给车夫验了票,低头钻进了马车里。 入了车厢里,见周围坐着的果然都是身着淡黄色道袍的新全真弟子,一个个阴沉着脸,又掩不住面容下的激动,煞是有趣。 马车没坐满时辰已到,马夫吆喝了一声,扬起马鞭甩着空响,马车便朝着灵城方向策马狂奔而去。 虽然车厢里多有空闲,王故依旧找了个角落安然坐下。那些新全真弟子显得有些青涩,像是初入江湖,便被复仇可夺掌门的诱惑诓骗到了新全真教。 这些个才入门派的弟子,显然没有明白真相。当日全真教掌门古祥死在媱曳剑下,所以复仇唯有寻到媱曳将之击杀,才能得到最丰厚的门派声望,顶替如今立位不稳的虚妄,接任全真教掌门之位。至于去故宫寻仇,杀死一个故宫帮众,也才能得到一点门派声望,如何能够以声望上位。 新全真偏就打着这致命的诱惑之牌,大肆招收了大批新入江湖的青年,而憧憬着有一日能声望过虚妄的青年们,也极好的起到骚扰故宫日常生产的作用,可谓是一举两得。 可怜这些怀揣梦想的青年们,热血澎湃的努力磨砺自身实力,稍过几年才接触到上古绝学便以为是武功大进,便要去故宫复仇期望着一日上位名嘈江湖。 十余名习得绝学的年轻新全真弟子,自打上车就把别人都当做了竞争对手,相互间冷眼打量,传递着对他人的不屑。他们甚至忘记了,故宫从来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王故方才上车时,十余道目光隐晦又齐刷刷地向他扫来,见他一副豪门子弟的打扮,全然不像江湖众人,又都是垂下眼睑闭目养神。 短短半个时辰,这本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车厢,竟然毫无语言交流,异样地压抑。王故何等场面没有见过,对这样的气氛也不以为意,自顾倚靠着微颤的车厢休息起来。 有几名眼尖的青年忽然有些诧异,那看似豪门子弟的平凡男人,竟是浑身闪烁着灰蒙蒙又有些许紫色的光芒,像在辛苦自修着,倒有几分武痴模样。 几名看在眼里的全真弟子不由闪过鄙夷之色,自觉着江湖人与朝廷人真有不同。这人虽然痴迷武道,但想来也难得到什么上等武学,更没寻到师父传授消点,只能辛苦又几乎毫无建树的自修。且看他周身亮起的光芒,不纯正不说,主色竟是灰蒙蒙毫不起眼,想来该是什么不入流的内功心法。 恒心可嘉,奈何生不在江湖,这人此生在武学上怕是难有什么大成就了。 这几人心给王故下了断言,闭目看着自己武功栏,均是有丝优人一等的得意之色。他们的武学栏里,剑法自然是上古名门绝学重阳剑法,等级用学点快消到了三十级以上。内力也是由太上长老们传下的上古绝学级重阳心法,等级自然也在二十级以上。 与他们眼苦修着不入流武功的王故相比,想来要高出不知几个层次。 一路无话,半个时辰之后八匹大马齐声长嘶,马车微震后停了下来。十数名全真弟子再也掩不住心底那丝激动,相互争抢着冲出了车厢。 王故等这十余人都下了车,才不慌不忙地起身下车。才拉开门帘,一道血线便飚射到他脸上,躲避不及的王故被染了一脸。愕然片刻,他皱眉从怀掏出一方丝绢,慢慢将脸上血污擦拭干净,随手便将丝绢扔了。 抬头时,那十余名全真弟子此时均化作了无数血污烂泥。不久前还憧憬着如何执掌偌大一个全真教的他们,怕是尚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守在驿站的蓝甲们随手斩杀。 “今日倒少了许多,这才是今儿个的第六批……”有人满不在乎地咧嘴道了一句,声音在王故听来有些熟悉。 当王故抬起头来时,领头那人先是一脸疑惑,旋即飞快转成了惊喜。 “昔年。”王故笑着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昔年想要开口喊一声“宫主”,临到嘴边忽然不敢出口了,只能颤声道:“您……您回来了?” 王故整了整貂毛大氅,朝昔年平静笑道:“回来看看。” 朝昔年点点头,他不急不缓地越过这十数名暗组成员,漫步向灵城里走去。 昔年和十数名暗组成员哪里还管得今日任务,见王故一动,极为自然的就跟到了王故身后。王故也不去说他们,任由他们跟着。 “您这几年……去了哪里?”昔年压抑着激动,低声问了一句,忽又惊道:“不不不,属下……在下不该问的。您这几年过的可好?” 王故轻笑,也低声轻语般回道:“很好,吃得下睡得着,比当年闯荡江湖时安稳多了。” “这就好,这就好……”昔年颤着声,像是嗫嚅般满意地低声重复。 灵城喧闹的街头,嘈杂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无数激动地诧异地目光投向王故。这个男人,他们本该是认识的,本该像是亲人一般。可是这时节,没人会大声叫出他的名字。 街头忽又喧闹起来,像是什么都没生过。他们只是偷偷看着那个模样平凡的男人,压抑着心的欣喜,装作毫不知情地继续做着该做的事情。唯有在心,窃喜的道一句: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十数年下来这灵城之,怕有半城的人均与故宫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或许没许多人知道副帮主飞仔长什么模样,但当年故宫的精神支柱王故,每个人都牢牢记住了他的模样。当他为十数名矿工和剑依妻子,悍然向全真教起灭门挑战时,当全真教覆灭后,每个与故宫有关联的人们,都无声在对王故的畏惧之上,悄然加了一层尊敬和喜爱。 十余分钟,主街上的喧嚣声寂灭又骤然恢复,如此数次之后,王故终于站到了故宫总部门前。 “师父!” 一声惊喜地低声呼喊,门前的剑依站在一个男人身后,朝王故单膝跪下。 “起来吧。”王故朝他微笑,剑依站起身仍然止不住的激动。但是王故目光转了转,又回到剑依前面那男人的身上。 那男人双眸极亮,明晃晃的阳光亦遮不住的耀眼。飞仔的眼睛总是很亮,好像里面有着光的东西。王故也见过许多眼睛很亮的人物,他们大多是青年,那些太大的梦想或是野心,支撑着他们的眼睛出夺目的光芒。可是飞仔从来不一样,他没有庞大的野心,却有越常人的执着。 飞仔将门口堵住,神色复杂的与王故对视,低声喃喃道:“你不该回来。” “你本就不该来。”门口数人后面,忽然传出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二长老还是得到了消息,一面说着一面穿越飞仔等人,站到故宫对面。 王故朝他笑笑,抱拳道:“见过二师叔,我只是回来看看。” 二长老望着对面已至年的王故,冷冷道:“既已退出江湖,你也无需再喊我一声师叔,日后若还有缘相见,称一声墨离即可。约定已达,你此后与江湖再无关联。这故宫,也不该让朝廷人踏足。” 王故从善如流,再次抱拳道:“见过墨离前辈,晚辈甚少出游,藉着今日出来,便想到处走走看看。” “走也走过,看也看过,你也该回去了。这故宫本是江湖帮派,没有道理让你现在的身份踏足。”二长老墨离依旧冷冷答道,言辞坚硬,不给王故商量的余地。 “既如此,晚辈这便回了。”王故也不再多恳求,目光扫了一圈四周,看着周围无数张熟悉的面庞,轻笑一声又抱了抱拳道:“各位,保重。” 说完又朝周围笑了笑,转身走了。 …… 长夜漫漫,月朗星稀。观望天象便知明日是个晴天,近三日宜登位,宜婚嫁。 在各位朝廷大臣家,许多人心百感交集,一夜难以入眠。 而礼部尚书,已经有一个月未归家了。这位朝少有未遭波及的老臣,在许多人眼,成了继毕大学士和厉太尉之下,仅有的第三位幸运儿。 三年前,自国母天丧之后,皇上亦无心朝政,彻底放权于太子。不得不说这一变化使许多人暗窃喜不已。那时的太子在众臣眼,不过是一个喜爱戎马的莽夫,十数年间多沉迷于边陲与蛮族的厮杀里,即便早立为监国,也不大管朝之事,多与武官亲近。 这样一个太子,从没有显现过什么高的政治手段,甚至对掌权也没有表现出太多喜好。这就造成许多人的误解,以为太子尚显年幼,初掌朝政对许多事许是茫然不知的。而不喜掌权也意味着,无数私下的东西便可以更加放心的施展了。 太多人不似毕大学士和厉太尉那样早有察觉,也不似礼部尚书那样愚忠,这些曾经窃喜的人,三年之后的今天,无非三条路子,或是免职,或是配充军,或是抄家诛九族。 三年之,太子令实在让满朝武浑身战栗。太子令一出,意味又将有一位朝大臣大厦将倾。遇上免职或是充军的谕令,就已经让这位大臣欣喜若狂,大呼“谢太子鸿恩!”;若是遇到斩立决,亦是让人大呼一口气,暗呼庆幸,坦然叩拜道“谢太子鸿恩!”;而那抄家诛九族的谕令一出,几可让大臣瞬间躺倒朝堂,面若死灰,只能喃喃“谢太子鸿恩”了。 也有气急败坏者,但凡遇到这种情形,整个朝堂上静可闻针,其余臣等皆是噤若寒蝉。 第一位敢于起身大骂者,是内大臣李撩疆,他也是第一个领了诛九族的人。因夜宿烟花柳巷而领了太子令,罢免官职,回家养老。 这李撩疆实在是个莽夫,大字不识几个,唯有用兵一道犹如神助,一辈子甚少百战,杀得边疆外蛮族闻风丧胆,十数年不敢大肆入境掠夺,一路晋升为一品内大臣,实在劳苦功高。 仗着自己有戎马半生,为龙灵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他一闻太子令,便倏然挣脱两名侍卫,虎目睁圆朝龙三喝道:“我为朝廷争南抢北,你岂可因此便废我前程?” 龙三闻言冷笑一声,从嘴角里挤出几个字。 “呼喝朝堂,不称太子,藐视皇权,斩立决。” 李撩疆喝问声乍然而止,好似被人捏住了脖子的寒鸦。见两名侍卫制不住武功高强的李内大臣,虚空里骤然闪过两道黑影,猛力扣住了李撩疆的膀子,竟然他挣扎不开,动弹不得。 那时众臣呼啦啦跪倒一片,言辞恳切道:“求太子开恩!” 龙三却是沉着脸,再不言语。 被人强制着,李大臣已是满脸涨红,旋即憋成了酱紫色。满脸迷茫散退,暴怒道:“小儿!我要求面圣!我要面见皇上!我不听劳什子太子令……” 龙三又再冷笑数声,在李撩疆的咆哮声里也是格外清晰,让朝下众臣皆是浑身泛寒。但听他冷声道:“诛九族。” 三个字一出,朝堂上森寒弥漫。连李撩疆亦不再咆哮,朝下大臣亦不敢再呼求太子开恩。 那李撩疆黑红大脸上一脸灰败,嗫嚅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他也不再挣扎,任由那两名影子拖着,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当日,朝廷旺族李家,当真一朝倾倒。 至此之后,再迟钝的大臣也反应过来,这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已经在培养自己的朝势力。只是太子的手段,委实有些过于狠辣,让老臣子们胆寒。 第二日早朝上,十数臣武将纷纷上奏,告老还乡,龙三脸上不露喜怒,一应允了。 新上任的多是些解禁者,这些天下解禁里的幸运儿也不是傻瓜。只觉得太子比之皇上,真是血性重了,威势严了,更有野心了。 一位有野心的掌权者,对下面的人来说,实在让他们做事情都有些战战兢兢之感。人们这才知道,太子哪里是不喜朝政,哪里是没有高明手段,这一手太子令虽过于血腥,换届却是异样的迅快捷。 而小心翼翼过了三年的朝臣们,也说不清今夜是何感想,他们神色复杂,不时将目光投向皇宫天坛处,在那里礼部尚书为了这天大的事情,已经忙了整整一个月,甚至忙得不敢归家。 这位朝有数的老臣,这位许多人眼里的第三位幸运者,他能幸免的唯一仰仗,恐怕就是他的愚忠。 他似乎从没有想过皇上为何无心朝政,也不去深思太子何以掌朝,他只尽心尽力的做着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毫不去管是何人执政一般。偏偏就是这种尽职,让他不仅在三年之后毫无损,他的家族更有一种皇恩日隆的兴盛。 究其原因,就是他这忠,不是对着皇上一人而去。他始终忠诚着的,只会是坐在朝堂正的那一人,或者说他只会对那把椅子忠诚。这里面,隐隐有若愚般的大智慧。 国母三年丧期已过,第二日便会是吉日,所以礼部尚书得了太子的准信,便早早开始筹划这件大事,或者说是两件大事。 礼部尚书从不去质询什么,他为了上面的召旨,闷着头辛苦奔忙着,只是觉着时间颇有些紧迫。 而其余大臣们只知道一件事情,监国摄政了三年的太子,明日将会正名。 太子龙三,就要登基了。 第六节 朝廷两大事 守孝三年,不宜喜闹,不宜婚嫁,不宜兴兵,不宜换位,真有许多顾忌。 没了喜庆的大红色入眼,没了呼啸升空的烟花绽放,没了集会游园,昨日的春节便显得格外沉闷。幸好这也是最后一年,明年过来,又该是个热闹的春节了。人们压抑着也期望着,日子早些过去。 第二日清晨,果然是个良辰吉日。晨雾弥漫着,日头将将升起,便散去无踪。空气是湿润的,阳光倾洒又暖到人心窝子里去。些许薄云在高空散漫的飘着,隐隐显出龙形。 今日龙城的街头巷尾,鸡鸣三省之后,便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这些三教九流的臣民们,此刻都穿着自己最华贵的衣服,兴奋的交头接耳,不时朝皇宫方向翘以盼。 皇宫里又传出钟响,这时的钟声是洪亮而厚重的,一声接着一声,足足响了四十五响,有九五至尊的寓意。 一个尖锐有些年轻,又有些激动的公鸭嗓子喊了一声,声音竟让龙城内人人可闻。 “宣圣旨!”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朕不忘皇后,无心理朝,幸太子龙三武韬略,皆尽人极。即日起,江湖纪元67年月9日,朕退位归于皇隐观,不问朝政,太子龙三继位,称龙玄帝。” 一个尖锐又沧桑的声音,语气沉稳的宣读了圣旨。两位一少一老的公公相互搭腔,也隐隐象征着朝权的更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整一城的人早已纷纷跪倒,待圣旨宣完,才齐声唱道。足有百万人齐声呼喝,声音汇集在一起,像成了巨浪,打得整个龙城像是地震一般,瑟瑟微颤。 此后数个时辰,皇宫里再没传出什么消息。 而此时正是早八时八分,天坛下武百官也是拜倒着,唯有一身龙袍额带皇冠的龙三稳稳站着。待那老太监宣读完,圣旨已被随太子龙三长大的小太监躬身双手接过,龙三目不斜视,冠帘下眯着眼,冷冷看着升起的那轮红日。 他前方是上天台的九道石阶,他抬脚一步步走了上去。小太监弓着身子双手捧着圣旨,等他上了两道石阶,才小心翼翼地跟着上去。 上了七道,年轻公公不敢再上,把涨得通红的脸狠狠低下,倒把双手捧着的圣旨,尽力地高高捧起。片刻之后,圣旨便脱离了他的手。他悄悄轻舒了一口气,一步步倒退下来,在天坛下方也跪了下去。 龙三第一次回头,不用弯腰便接过了那道圣旨,双手拿着。他此时背对了红日,从高处向下望去,俯视他身下的无数人。没有什么高处不胜寒,也没有什么窃喜,这本就该是他的,他淡然接受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没有人再能让他下跪,只有一个个人在他面前跪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那些如虫子般显示卑微的人们。转过身来,对着东方升起的旭日,他缓步走到天坛央,那里有张紫金色的桌子。他将圣旨展开来,平整的放在桌上。 “朕,生于江湖纪元6689年冬至,那年月日。出生即为太子,早早注定了今日。朕生于盛世,自小享尽父母疼爱。至二十岁时入伍,自镇守边疆,十年时间,杀过南夷,斩过北蛮,立功可升四品偏将。至三十岁,母后撒手人寰,父皇哀念母后无心朝政,朕接任监国摄政之位,替父皇监理天下事,三年操守,朝臣几乎换尽。至三十三岁,为母后守孝三年,终继位称皇,得称龙玄帝。” 龙三此时沉声言语,声音低沉又不缺洪亮,淡淡简述自己半生历程。 他忽然转过身去,俯视天坛下武百官,冷笑一声沉声喝道:“朕接任监国摄政,三年时间,斩过刑部尚书,屠过内大臣满门,手下大臣阴魂无数,鲜血如流。人人私下称我嗜杀如魔,屠夫太子。此刻朕便问一声,屠夫继位,何人有异?” 群臣里数十人身形微颤,朝着地的脸悚然动容。这一段本不该在出现,偏偏这龙三太子继位,竟如此问了出来。 三年太子令,闻者皆变容。三年时间,让朝臣们很是了解这位的脾性,如此关键之时,又有何人敢接话?何人敢有异议? 于是武百官齐声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三在天坛之上,哈哈大笑。这才转身拿过祭坛上三根龙香,点燃后插在香炉,朝着东方跪下,脊梁却是笔直着。 “敬告列祖列宗,皇家龙三今日继位,替父执掌江山社稷,帝位龙玄!” …… 龙城大街上依旧是人满为患,间被御林军拦出八马宽的长道,空等了数个时辰的人们也不以为意,依旧兴奋的交头接耳。 此时已到了午十时,估算着时间,新皇巡行也该开始了,人们愈兴奋起来。 一声轻乐的钟鸣,皇宫南天门轰然大开,八匹洁白无暇的高头大马漫步踏出,拉着的正是皇上的銮轿。离南天门近些的民众遥遥见到那金色的轿子,便是一声欢呼,旋又齐齐跪下,高声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样的呼喊一声接着一声,龙城的子民们也是跪下了一批又一批。谁也不知这兴奋从何而来,也没人敢抬头偷瞄一眼皇上的模样,也没人敢妄议些什么,更无人不跪不喊万岁,偏偏跪下去的人,均是一脸荣幸和欢喜的。 绕着两条环城路行了一遍,便用去了四五个小时。庞大的随行队伍这才洋洋洒洒又不失威仪的回了宫,留下一城犹自兴奋着的子民。 满朝武早回了朝堂之上,见龙玄帝龙三返回,正正坐上那五爪金龙穿云笼雾的龙椅上。折腾了数个时辰的龙三,丝毫不显疲惫,依旧一脸威仪。 众朝臣跪下又一次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三笑了笑,次和颜悦色地道:“众卿平身。” 见武百官都爬了起来,他宏声道:“明日,皇妹云依公主与朕兄弟成婚,与朕登基可称是双喜临门。明日无早朝,大庆三日,宵禁取消三日,以示皇恩。” 武百官闻言一惊,竟不知皇上何时多出一个兄弟来,这问题只能押后慢慢琢磨,此时又一次拜倒喊道:“恭喜吾皇!恭喜公主!” 龙三罕见地满脸笑意,摆摆手起身折回宫里。本已一脸疲惫的小太监,此时连忙打起精神,高声叫道:“退朝!” 唱腔稍嫌短促,一朝得道的年轻公公略显得些许局促。单他一人,还没有独自面对台下百人的气场,只得草草收尾,尾随龙玄帝而去。 龙玄帝龙三下了早朝,换了一身便装,也是锦衣大氅说不出的华贵,但没有五爪龙袍那般隐隐有让人畏惧的气息。早有宫人预备好了一辆不太显眼的马车,龙三坐了上去,也无需多言,任由车夫轻车熟路而去。 这马车一路从侧门悄悄出了皇宫,朝公主府而去。 环城大路上仍是人声鼎沸,许久没这么热闹过。这马车沿着官道行着,倒也不大引人注意。这时坐在马车里,龙三依旧能清晰听到车外嘈杂的议论之声。 人群过了许久,还是掩不住的兴奋。毕竟登基这样的大事,数十年方才能见到一次,有些人一辈子怕也没这样的机会。哪怕是跪一跪,大多数龙城的子民们还是能生出一股天子脚下的荣耀之感。 平民们也不至于议论什么,只是或得意洋洋的吹嘘着自己认识哪位新上任的朝大臣,或是七大姑八大姨家哪位女子入宫当了宫女,抑或是大谈持家治国之道。如今朝清洗大致了结,便多出无数空缺,心存大抱负者自然倚望着得幸龙恩,可是大展宏图。 龙三皱皱眉头,倒不是碰巧听到了何等大逆不道之言,只是觉着有些吵闹,让人心生烦厌。 所幸马车行了一段官道,便转了路线。踏入豪宅区,便要清净许多。这一片大多是朝大臣之府,或是富商望族,或是皇亲国戚,多是深宅豪府,平民之流稀疏少至。往来轿子马车也是行色匆匆,马路大道上倒是少有闲言,只是那各家府邸之,无需龙三多猜亦知晓必是各色深谈浅论,更是为明日公主大婚繁忙准备着适宜的大礼。 公主的云依府,离皇宫算是极近的地方,只是直行的大道这辆马车从不踏足,反而寻了一条稍有些绕路的小道,最终通向云依府的后门。那直行的大道上眼线过多,无数双眼睛窥视着,龙三总不喜欢去接受这些无聊的目光。 马车缓缓停下,龙三掀开帘子走下马车,盯视着面前朱红大门思虑了片刻。他有些犹豫,昨日那一场情绪激动的咆哮,最后更是对着王故拂袖而去,也不知王故心里是何感受。他昨日回来后,亦是忙碌着登基大事,把这件事情彻底忘得一干二净,下了早朝一如既往的朝云依府奔来,临到了推门时才倏然想起这事,推门的手就有些踟蹰。 马夫和那小公公垂头躬身在马车旁立着,却偷窥到新上任的龙玄帝极少的犹豫。即使龙三此刻面无表情,让人无从揣摩他心所想,作为常随左右的两人,却隐隐知晓龙玄帝出奇的犹豫。 这位皇帝在众多人眼,从来都是杀戮果决的,屠刀之下亦未见过丝毫迟疑,偏偏此时,对着一扇常见的朱红色大宅门,站了足有十息。 十息之后,那握得住江山社稷的手,终究推开了门,吱呀一声后闪身进去。 云依公主没有去江湖之前,常在宫居住,云依府不过是个意思,虽然时时有人打理,但云依一年里恐怕也难在一个月时间。只是此次回了龙城,云依反倒不大在宫里居住,回宫也不过几个时辰,拜见了父皇,又在皇宫各处亲近的皇妃处走动走动,便回了她不大常在的宫外云依府。 云依公主住进府后,三年里也不怎么见动弹,连宫亦只是来时去了那一趟,随后三年均是安然待在自己府,所以三年后忽然传出大婚,更是赶在新皇登基后的第二天,与从未听闻的皇帝兄弟结成连理,实在让大臣们想破了脑袋,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清白的,便是那位“皇帝兄弟”这三年里恐怕就在公主府上,而龙玄帝摄政三年里常往云依府跑动,应该就是为了妹子与那位无人知晓的皇帝兄弟了,那欲娶自家亲妹的谣言自此才烟消云散。 龙三闪身进去,又把门吱呀合上,寻着常走的小径前行。云依府少有下人,王故来后似是不喜府常有人走动,扰了清净,云依唯有留下一个花匠,一个厨子,三个打扫的老仆和两个侍奉自己的宫女,将府十之**的下人纷纷遣走,所以偌大一个深宅,竟显得有些清冷。 龙三只能用三年时间,习惯了两人的幽静。此时行走在幽径长廊里,他微微皱眉,思考着待会怎么和王故打招呼,脚下却是一步未错,显然对来了三年的府邸熟悉之至。 行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见到一方高耸崎岖的假山石,沿小径绕过后前面一片碧波粼粼,是一片亩大的湖水,迎着午后的斜阳微微波澜,一片片荷叶才露出尖角,空气清新宜人,已有悠扬清幽的古琴声飘飘而来,绕梁悦耳。 湖前有一方石台,方圆不过百丈,一人身着素麻长衣,随心所欲般舞着剑,人随剑走优雅悦目,正是丝带束着长的王故。石台更前方是一道走廊,云依身着深红色长袍,映衬得精致脸蛋娇艳而清秀,软软坐在蒲团上,青葱十指随意拨弄着身前的古琴,琴声亦是清静悠远,闻者可静心如古井。 龙三每每在此地见到两人,都会不由闪过一丝艳羡。心底深处,他又何尝不想过这等生活,无人扰乱清幽,养心静气一过经年。可惜偏偏生而为男,又出身在帝王家,注定了背负社稷,忙碌一生也辉煌一生。 龙三几乎每次来,两人都是这般模样,一人弹琴一人舞剑,不论风雨暑寒,三年来均是如此,从不见两人焦躁,也极少见两人交流,像是恒古如此,也会长久下去。他总是喜欢来这里,也无非有一点是喜欢这里的清净,还有喜欢看王故舞动他那柄强化无情剑,和听云依不时拨弄的琴音。 “来了?”王故动作依旧流畅,只是转过脸来,给了龙三一个淡淡的微笑,好像他们之间从没有过争吵。 王故身上总是蒙蒙有光,灰雾随身缭绕,夹杂着些许紫色毫光,混合出一种玄奇的灰紫,煞是好看。龙三觉着王故身上的灰紫雾气灵动如云,常看便会感到一种莫名的诱惑。 见王故如往常一般打了招呼,龙三心底松了口气,觉着王故没有对那次争吵介怀,亦深觉王故果然是兄弟,总会原谅自己的有时肆意。于是他也朝王故露出笑脸,惊诧一声道:“你们怎么还不准备?” 也不等两人答话,自顾自接着道:“明天就是你们大婚之日,皇家这么多规矩,你们等着明日再准备就仓促忙乱了,还是该现在开始筹划。人呢?朕派来的司仪呢?” 后两句已是焦躁的吼叫,云依听着扑哧一笑,失声笑着轻摇螓。她也早早习惯龙三这样像个年妇女般絮絮叨叨,操劳各项事宜,如今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不需叫了。”王故也是失笑,舞剑不停踏步优雅,朝大叫的龙三道:“才一登基就又回了本相,要是让那些大臣看到,岂不是要瞪掉了眼珠子?” 龙三瞪了瞪眼,自己亦是嘿嘿笑着,唇上那讲究的八字胡没了威严,微微抖动着有些滑稽。随后他叹口气道:“看着那一朝堂的印字朕就头大,三年时间几乎换得干净了,也就顺眼多了。” 王故没有接话,他从不参与龙三的朝政。哪怕龙三几次三番期望他入朝帮忙,他也没有答应过,均是龙三稍微起个头,敏锐的王故立刻岔开话题,这次也是一样。 “你大清早喊了一大帮子人来,一个个都是皱着眉头交代这样那样的规矩,我和云依都听得头大,所幸便一股脑儿都赶跑了。” 龙三又瞪着眼,旋又想到这两人都是不忌惮自己威严的主,有些丧气的放弃了气势上的恐吓,皱眉道:“这毕竟是你们两个的一生大事,更关系着皇家颜面,怎能儿戏?” 一面说着,人却缓步踏过石台,做到了云依身旁的另一个蒲团上,不在意身旁云依浑身散出的如尖刺般的深红毫光,杵着脑袋看石台上王故慢悠悠舞着剑。 “我本该给云依一个名份,皇家颜面想来你也该大致清楚,既然知道你要来,听你说着我们记着便是,何需听那些冷脸司仪对着我们指手画脚?”王故随意说道。 “唉……”龙三故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叹口气道:“这天下如今除了父皇,也便只有你两人敢如此对朕了,朕偏偏……就拿你们没有办法。” 云依和王故一阵轻笑,知道龙三是在说笑作怪,便也不以为意。随后这位朝廷大臣们眼的屠夫皇帝,就在这走廊上面对着两个对他毫不尊重的人,故作严肃又更像个年妇女般讲述着明日两人该注意的各类事项。 在云依似听未听弹着琴弦,和王故依旧练着龙三看不懂却不得不承认极为优美的剑法,龙三一面听着琴弦,一面看着王故舞剑,居然一面还不忘动着嘴细细叮嘱两人,显现出了与朝堂上毫不相干的另一种厉害手段。 龙三这一讲,直讲到日落西山,圆月繁星垂挂高空。随着两人用过晚饭,这位新晋的皇帝才心满意足地自己离去。 也不知两人听进去多少,龙三其实毫不在意。只要两人名义一定,他便极为满足了,怎可能真正去责怪两人明日又有多少个地方不合皇家礼法。 夜渐深,月儿洒下的青华愈明亮。两人依旧自修着,云依不时拨弄琴弦,王故缓慢地练着剑,好像谁都没有觉斜面走廊顶上,何时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向下看着两人。 不知那身影看了多久,才用轻幽飘渺好似无意般的声音,轻声问道:“你和……云依明天要结婚了?” 第七节 一夜 像是没有觉多了一个人影,也像是没有听到那***微瑕的声音,下面的两人依然做着各自的事情。 月光如水,繁星高悬。三个人之间寂静了一会儿,王故才像是突然回神一般。 “我该给她个名份。” 这句话在数个时辰前,他刚刚讲过,给那位荣登皇位的龙三,仿佛带过一般随意提及,恐怕连龙三都没有深究。 那走廊顶上坐着的女人没有下来,如同看着下面两人呆。她背对着月亮,那身影其实早就拉长,印到了王故舞剑的石台上。王故练着剑,却刻意回避开女人月光下的影子。 女人兀自出神,深红色长裙下双腿并拢,伸手将丝绕到耳后,杵着螓看着王故练剑。半响后她喃喃问道:“你的功法融合成什么样子了?” 王故迟疑片刻,还是答道:“两种总决融合,成就故依总决,如今皆到了一百二十八级。” “哦。”女人没给出什么评价,反而又转了话题问道:“他们没找你要钥匙?” “她随便问了几句。”王故随意答道,也没有特意指出口的她是何人,因为女人必定知道。 “她也回归了?”女人显然有些诧异,次稍微提高声调问道。 “嗯。”王故给了简短的肯定,随后又加了一句,“唯有因果迟迟不见动静。” 女人像是在思考他们口的“她”回归之后,会产生些什么反应。半响后幽幽叹道:“这一世,像是突然都圆满了。和尚脱了轮回,也因这一世傀儡终修得连城诀,一柄魔剑已然快要功成;因果也是得偿所愿,将上一世期望已久而不得的《葵花宝典》巧妙得手;云依也极巧的得到北冥神功;这一世神神秘秘的她,早以期望的金蛇决恐怕也早已到手;而我,也将胡家刀法融入到了总决刀法里;你上一世念念不忘的独孤九剑,终于还是得偿所愿。莫非……开启之日便在今世?” 王故忽然嗤笑,自顾练着剑法鄙夷道:“便是修佛法,藉由转世每次遗留一半功力的和尚,加上他那柄练了数千年即将圆满的魔剑,恐怕也难以强行开启。” 女人沉默,突然迟疑道:“可若是汇集我们六人功力,恐怕还是有些希望……” “不可能。”王故给出一个干脆至极的答案,“六人内力不统一,相互激时必然会摩擦损耗,反而不如单独一人成功率高些。而单独一人,我上一世自己试过一次,不然亦不会封了钥匙,坠入轮回。” “以我们六人功力都无法开启,又有什么办法能够使用钥匙,脱离这一片虚幻……”女人长叹一声,好似已然有种绝望。 “除非……”王故顺嘴说着,几乎快要把他琢磨的答案说出来,两个女人骤然紧张,他倏然又住了嘴,继续沉默练剑。 女人在心底松了口气,表面隐藏在阴影,却是不露喜怒。她又一次岔开话题,继续道:“既然留下钥匙,应该就有迹可循。从来没有过不可通关的游戏,或许我们走错了路。” 王故停下练剑,来到云依身旁坐在蒲团上,喝了一口云依刚刚倒好的清茶,才摇摇头道:“当年我们便已经将这世界探索够了,哪里还有什么路径可走,你又何必再心存妄想。最后一批游戏外的人类走了之后,连一只可远程航行的飞船都没有留下。这本就是被他们遗弃了的世界,失败的探索。若不是早得到确认,那一次哪里可能有半数人选择自杀?” 女人安静听着王故讲述,等王故讲完。踟蹰着还是轻声呢喃道:“可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王故本来是有些愤怒的,他觉得女人像是听不懂自己说话一样。可是当看到女人呢喃着双手抱紧她自己,却又说不出的疼痛,觉着女人可怜得让人想疼惜,不愿去打破她那几乎可说是幼稚的憧憬。 “你出去,也只能看到一片荒芜。只有这个停不下来的测试,主脑一直承载着我们的灵魂,靠游离的宇宙能量亦能永恒运转。该撤走的早撤走了,连我们的身体据说都早已经被毁灭。即便是出去了,恐怕存活都成问题。”王故忽然冷冷答道,仿若骤然找到了理由,用来说服自己对那个女人狠下心肠。 云依沉默着,用自己的手捏了捏王故的手腕,像是提醒王故。王故转过头来,还是朝云依笑笑。 “总要出去了,亲眼看看才知道。”女人罕见的固执着,换来王故一声冷哼。 相互的固执带来沉默,沉默是一种无声的不妥协。 女人也不离开,双臂抱紧自己坐在走廊顶上。王故不再管她,饮了片刻清茶,又起身练起剑来。 他的无总决和独孤九剑总决早在两年前融合完毕,创立新总决时王故听任云依的乞求,将名字定义为故依总决。这不过是个名字,怎样怪异也不会影响总决效果。 但王故是个略有偏执的人,他总是一遍遍练着剑,推敲带了阴性又略显性的新成剑法,一次次修改着某些细微的地方,苛求完美。 九根金针没有限制自修或是剑法威力,它们只是将王故身上的内力强行压制了九层,相当于此时王故若是对敌,他只能运转自己一层的内力。除非那位施展封内金针的印者出现,以他独门手法,将那九根金针从王故丹田处取出,否则只有王故内力过封印时十倍以上,才能以强横内力自行挣脱。 这九根金针代表的是一种态度,代表王故是真心退隐,不再踏足江湖。昨日一线崖边,天涯阁那几位长老若不是看在这九根金针的份上,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王故。 女人又坐了片刻,像是高处夜风吹过,倏然感到一阵寒,双臂将自己抱得更加紧了。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轻声问道:“他们都想要出去,都想要那钥匙,如果像当年那样都来争抢,我该怎么办?” 王故冷笑一声,带着些微鄙夷道:“他们都该知道,钥匙在我手上。可是谁又知道……我把钥匙藏到了何处?” 这话像是给予肯定,也像是对某些人的耻笑。 女人猛地抬头,青冷月光撒了她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上细柳般的弯眉,一只大眼睛,半个晶莹的琼鼻,还有娇艳欲滴的朱唇。那朱唇张开,又欲言又止。那只本该灵气逼人的大眼,此刻有太多柔弱无助。 王故目光始终停留在晃动游走的剑上,冷笑了数声,“即便把钥匙给他们,谁又有本事离开这虚幻?” 他说完便不再言语,好似所有精力都用在了练剑上。女人又低下了头,默默沉思着什么。 这一次三人间的沉默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女人次望向抚着琴弦的云依,似乎咬着牙齿道:“你……照顾好他。” 云依抬头,朝那女人露出甜美的微笑,然后轻轻点头。 女人脑后两条不知有多长的大辫子,在她起身时高高扬起。刹那之后,走廊顶上干干净净,再无人影。 女人这一趟来回,居然没有人捕捉到她的身影。那些皇家私底下最精锐的影子们,上百名放哨跟踪的好手,能够留下意境级高手的强悍部门,竟然无一人知晓公主府曾经有个女人踏足。 这人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间起码在云依府上滞留两三个时辰,无形将暗保护如铁桶般的云依府,视作了无人之境。 由此处可看出,女人是何等的强大。 云依府内,王故和云依显然毫无睡意。等那女人离开后,云依又一次将手放到琴弦上轻柔挑拨,时而如清泉叮咚,时而如微风拂面,隐隐让人听出一股喜悦的味道。 王故等那女人走了,停下练剑负手而立,遥遥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半响没有讲话。 明月高悬,只有琴声时断时续,宛若旖旎低语述说着什么,时间渐渐划过,已有一丝焦虑。王故却仿佛成了磐石老树,任那琴声如何拨动,他只负剑直立,不言不语。只是,也不再舞剑。 他们更像是在等人,可是他们等的那人一直没有现出踪迹。越是时光流逝,表示她想要大闹一场的念头也越清晰。 王故这一站,便是圆月归隐,繁星黯淡,再过得个把时辰,天就要大亮了。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是人们心头倦意最浓的片刻。王故似是终于丧气,就要一声长叹,昏暗里湖水上宛若划过一道蛇影,一闪而没。若不是王故云依两人一直戒备着,恐怕也难以觉这倏忽即逝的微妙变化。 假山上一声冷哼,低声耻笑道:“难为你们竟等了我一个晚上。” 那冷哼直朝王故而去,想是来人看不惯王故脸上浮现的那丝掩不住的惊喜,还有那一丝心神松懈。 “总怕你今日大婚时过来。”王故一点也不遮掩,诚实道出他们等一夜的担忧。 来人冷笑数声,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本就想今日准时而来,闹他个天翻地覆。至今也不见你给我一个名份,我又怎甘心连圆月的仆人都无法比较。奈何明日有另一件重要大事,为了辛苦解印的他们,我又不得不去,只好放过她。” 她紧接着又森森笑道:“你们也莫要得意,明日自有人来折腾。” 此话一出,琴声乍然而止,王故亦是皱眉不已。 似乎见到两人模样,让来人觉着十分解恨。她旋即放声尖笑起来,也不知她这一笑,让多少人悚然动容。公主府外隐然围了几个圈子的影子暗哨,相互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一时竟怀疑是否听错,或是感应错了笑声出的方位。 来人肆意放声大笑,浑然不管一笑惊动许多人,收敛笑声又恨声道:“前一世就是个浪子情种,今世又招惹他人。今日无需本尊出手,也叫你尝尝多情的后果,只要想想就让本尊觉着舒坦。” 她突然收了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气急败坏问道:“是不是那贱人来过?她来作甚?” 王故皱皱眉头,知道她说的是前面来的那人,淡淡道:“她来看看,正好来道喜。” “不可能!不可能……”假山上传出气场有些紊乱,来人焦躁地絮絮叨叨,“她计算一向细密,绝无可能行做什么毫无深意的事情……” 来人自言自语几句,忽又以一种森冷的声音向王故叱问道:“钥匙究竟在你这里还是在她手上?” “我手上。”王故微微眯眼,抵挡来自假山背面气场,那气势宏宏若剑雨扑面压来,阴狠如毒蛇,倏忽折扭难以把握踪迹。 只是片刻,王故七窍皆流出血液。封了九层的他,早已开启意境,抵挡住气场里的气势,却挡不住随之而来的内力压迫,刹那便已受重伤。 “那是我们所有人出去的钥匙,你……你……” 来人厉声呵斥着,声调却渐渐低下去。来势汹汹的气势瞬间消散无踪,假山后似乎有人抽泣,又强自压抑着颤声道:“你说在你手上,我也只能信你。但那女人一向自私,不会管其他人死活,连你们的解禁者她都不会管,更何况我们这些破除主脑封印的印者。你……你万万不能给她,我也再不烦闹你,你只需自己将钥匙藏好就可。” 来人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企求,偏偏听在人耳朵里,更像是楚楚可怜的哀求。 即使是来人展现了前所未见的软弱,王故却反倒沉默了。 “我们寻到一个东西,应该对离开有极大用处,我明日就是为那东西去的。到时候,你可以拿着钥匙,待很多很多人离开,我要让所有人把你当解救天下的英雄。” 来人不管院子里的寂静,欣喜的自言自语着心的憧憬,那样美好的愿望,竟叫人不忍心打断她的呢哝。 也不知王故哪里来的狠心,突然出声打断来人说话,轻笑一声问道:“你可知你今世家世?” 此话一出,假山后反倒沉默起来,仿佛来人在皱眉思索。片刻后,她答道:“我只听师父在世时简单说过,大约是一个小村庄,有一户姓李的人家所生。那时村里人把我当妖孽,要把我烧死……” 来人忽然几声嗤笑,淡然接着道:“师父那时眼见暮晨与媱曳一夜风流,怒而离开,恰在路上遇到,把我从火堆里救了出来。” 说完,来人兀自出神了片刻,声调再次转冷问道:“你忽然问这事情作甚?” “吴沾衣应该没有说谎,三叔别离那时也没有诳骗的必要。”王故皱皱眉头,沉吟道:“不论当年究竟如何,我肯定你这一世是生在南家,父亲就该是灵城知府南山,曾经江湖的南明。” 假山后寂静了片刻,来人失声笑道:“这一世不过一身虚幻的皮囊,生在何家又有什么重要,我既然回归前世记忆,早已不再挂怀今世闲杂。” 言罢湖面隐约可见虚影闪没,来人不再多言,竟是就这般干净利落的选择了离开。像是一种隐约的决绝,也似不言的逃避。 这时府外人影嘈杂,灯火摇曳。有人高喊着询问府内可有何事,久不见回话已然焦急,正筹备要冲将进来。 王故朝走廊处瑟瑟抖的两名宫女招招手,低声嘱咐两人去前门后门,将那些压抑不住快要进来护主的影子们遣退,只说是府一切安稳。旋又叮嘱两人去那些琐碎银子,等会再跑一趟,散给那些劳累了三年的影子们,只说是打赏的喜钱。 等府外终于安静,王故轻舒一口气,转头与云依对视,相互给了对方一个微笑。 这时,东方泛白,红霞若火烧,第一缕鲜红的阳光射进了这方虚幻的天地。 天,亮了。 第八节 大婚 遥遥几声鸡鸣,晨光破晓,天却还没有大亮,血一样的朝阳只露出一线,这就是大年初二的清晨。 云依府前大门哐哐哐的被人敲着,甚是急迫。负责打扫前府的老仆赶忙开了门,便见一大推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随后是数不尽的物件儿零碎,沉甸甸堆了十数个大箱子也跟了进来。 这些皇家的司仪们,极少像这段时间一般忙碌。前后准备了一个月,连着新帝登基和公主大婚两件大事,实在让他们忙得焦头烂额。 新皇登基还好些,毕竟是关乎朝廷天下的大事,大张旗鼓紧锣密鼓的忙得是热火朝天,所幸办的得体,没有失了皇家的半分礼仪。偏偏这公主大婚,让司仪们有些头疼。 照着惯例,公主府早该向他们开放,好叫他们有更多时间推敲细节。可无论他们如何办法,都进不去这明面清净暗里戒备森严的云依府,即便进去也走不了几步,就会被三个老仆和两名宫女一股脑儿轰将出来。 再恼火又能如何,毕竟是皇家血脉,没人敢顶撞据说是公主和驸马同时的命令,说是人太多扰了清净。无奈之下,这些司仪们只好从库房里寻出公主府的图纸,照着图纸来规划。但毕竟没有对着实物,图纸上再怎么规划得好,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连新皇登基这一天,司仪们也分做了两队,一队打理新皇登基事宜,一队疾风火燎地赶往公主府邸去了。料想着大婚便在第二日,公主府应该能进去布置了。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倒是顺顺利利地进了府,一众百余人刚刚分散开来,正准备开工,便又被两个黑着脸的宫女一股脑儿全轰了出来。 摸不着头脑的司仪们,终于对这两个小宫女起脾气来。两个宫女也不着恼,冷着脸道:“公主说了,若是今天便全身挂满零碎,晚上还怎么安息?” 司仪愕然无语,掩面欲哭无泪。 所以今日进府,司仪们脸上均是得意洋洋,好似打了一场胜利的战役。他们终于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让这个清高的府邸响起他们喧嚣的声音。 两个礼部侍郎一面大步朝内府冲去,一面已经对着身后司仪们指手画脚,布命令,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两个宫女早已没了睡意,方才府外吵闹得厉害,待平静时已觉离天亮不远,两位主人却都还未睡,像是公主弹了一夜古琴,驸马爷也练了整晚剑。她们急忙地收拾着古琴茶桌,又把蒲团拿去放好,便尾随着今日的两位主角去了卧房。 当两名宫女服侍两人打理完毕,早餐还没吃饭,已然听到房外足有十数人的请安声。 “臣等叩见公主、驸马!” 两宫女笑嘻嘻过去,将早已备好的喜钱散给众人。十数人接过喜钱起身,又分作两股围住了云依和王故。王故只听得身旁叽叽喳喳,吵得意境都险些溃散,心下实在有些惊骇,不知怎么地,就和云依被人群分开,各自被数人围着,请去了另一个卧房。 等过了两个时辰,王故才打整完毕,他低头看看身上看似简单实则繁琐至极的新郎服,只剩下几声苦笑。一个时辰沐浴,被人一层层从里到外开始包装,娴熟的司仪也用了又一个时辰,才打整完毕。最终看着不过一套极其简单的大红色新郎服,实际上每一条褶皱,每一个细缝,都大为考究。王故不得不赞叹,皇家的礼仪在细节上实在是登峰造极。 果然是人靠衣装,一脸寻不出一点特色的王故,此时再一眼打量,竟有了几分俊朗,几分气度,才能称赞句一表人才。 根本没有休息,才整理好的王故已被人领上了马车,奔驰着朝各家皇亲国戚而去。又过一个时辰,整理好的云依也被红花大轿抬着,回了皇宫。留下数十名司仪,在公主府各处忙碌着。 该走动的府邸,自然有司仪牢牢记着,到了地方便招呼马车停下,一面向驸马爷王故介绍着人物,一面叩响大门。 一家家拜见过去,王故最后竟数不清到底入了多少家府邸,又见过多少皇家的男女老少,与多少或真诚或虚伪的笑脸相互寒暄,待忙碌完了,居然已经过了下午三时。 车子又马不停蹄地赶向皇宫,毕竟这位驸马爷传说竟是当今皇上的结拜兄弟,如此身份当称显赫,自然要到皇宫与圣上谈谈心,等着后面的重头戏。 当龙三见到灰头土脸的王故,终是哈哈大笑。王故歇息了片刻,等龙三笑够,淡淡说道:“等你结婚那日,我便看看你的模样。” 像是被扼住了脖子,龙三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一脸苦闷,似乎想象着都觉得心有余悸。他想了片刻,恶狠狠地道:“朕如今是一朝天子,等日后大婚必然一应节俭,谁人胆敢嘲笑?” 说着又自笑了开来,一脸得色的看向王故,疲惫的王故此时根本懒得理他,只顾着放松身体,为了应付后面的大戏。 公主大婚主场地是在宫里,整个皇宫早被打扮的喜气洋洋,披红挂彩。午时便开始在怡心园摆着御宴用的桌椅,更是一个月前就在改造养心殿,将养心殿打扮成拜堂成亲的大堂。 怡心园在皇宫侧面,最适宜皇家大宴天下,唯有这样喜庆的节日,怡心园才会敞开大门,让群臣进入。 无数身着考究便服的朝臣们,时值正午便有许多等在怡心园外。待到夕阳西下,怡心园才开放,朝臣以官职大小排着前后进去,一位司仪高声喝着到,又念出臣子所赠礼品,由旁边礼官飞快的记录着。 等武百官按职位坐好,便听到三年不闻的那老公公尖着嗓子唱道:“太上皇驾到!皇上驾到!” 众臣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先皇已有三年不临朝,三年里也没哪位臣子见过这位老圣上,早有人私下猜测,先皇恐怕早已仙逝,哪里想到今日居然来了! 武百官急忙拜倒,齐声高呼道:“叩见太上皇!祝太上皇万寿无疆!” 呼完这一声,又紧接着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只听龙玄帝似带着笑意说道,“今日不在朝堂,得幸父皇有兴致与众卿同乐,公主大婚之日,众卿不必过多拘谨,一应规矩从简。” “谢吾皇!”武百官们这才起身坐下,偷眼打量着,便见由龙玄帝与一名身着喜服的平凡男子扶着,正是已显老态的太上皇。便是厉太尉和毕大学士,这时候亦不由得有点热泪盈眶,熬过了三年太子令,这时再见太上皇时,终于念起他在位时的好来。 太上皇由王故和龙三扶着,一脸慈笑。王故斜眼打量着这位他见过两面的男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能够清晰感觉到,他扶着的这男人武功高强,早已是达到生生不息的意境级高手,而不过百岁的年纪对一名意境级高手来说,尚算是年轻的,可说若是男人潜心修武,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可是现在的太上皇,两鬓已见斑白,皮肤虽时常保养,仍旧显出一丝老态来,步履不再矫健,双眸再无光彩。 王故只看看他现在的模样,无需多言就知道他对吴沾衣已是用情极深,三年时间里再不修习武学,自愿荒废大好武途,恐怕日后再无更近一步的可能了。 太上皇不爱多讲话,但可以看出来今天的感慨和喜悦。虽然谈不上对王故有多少喜欢,但能任他扶着,已经暗示着一种愿意接纳的态度。 三人行到养心殿里端坐,留下一种朝臣在外端坐或是小声交谈,静静等待良辰吉时的到来。 月儿斜挂,怡心园里灯火通明,热闹至极。这时已是入夜八时,乃是大吉大利的宜婚时节,头戴红巾盖头,由十数名宫女簇拥着进来。 一众人进了养心殿,宫女们散退开来,独留下云依一人婷婷立在堂,不断搅动着的手指显示内心的局促和羞喜。 王故起身朝龙三和太上皇拜拜手,便自走到云依身旁。他们正前方,太上皇高台正坐,旁边又留一把空椅子,想是留给已逝的吴沾衣的。 那老公公见着嗓子喊道:“青天有见,结拜高堂!” 两人正要跪下,不远处忽然一声高呼道:“有刺客!护驾!” 此声一出,怡心园里众臣一阵骚动,龙三脸色一冷,太上皇亦是皱眉不悦,蒙着头的云依却是身形轻颤,险些想掀开盖头,王故直起身子朝声处看去。 此时西方呼喝叱咤声遥遥可闻,以一种绝不慢的度渐渐增大。来人想必武功极高,等闲一流高手的影子拦之不住,被冲进了第二层一流高手影子们组成的防线。但即使这时,嘈杂声音接近的度依旧没有丝毫降低。 站在养心堂里的人,自然要比怡心园里的大臣们看得远些。西方各色光华四溢开来,却没有哪一道光华,能够盖过间那团白色光华似烟花般的耀眼。 来的是两个女子,一人施展睥睨若降龙十八掌般阳刚的赤红色掌法,一人快挥着秋水寒剑,一道道凝缩更甚实剑的白色剑气四散而出,也是说不出的霸气十足。两人身后是数不清有许多的黑色影子,随着前面两个女人在房顶上迅穿梭跳跃,被前面凌厉的掌风剑气阻碍着,便怎也追不上前面两人,于是只好惊怒交加的叱咤着,一面努力追赶一面释放各自绝学妄图拦下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一只手悄悄伸过来,探索着软软握住王故的手。王故感受着云依的战栗,将她柔若无骨的手握紧,轻声解释道:“来的是妙玉和郭若,你朵儿师姐没来,也不会来。” 被王故握着的手才不再轻抖,却没有放开,反而也紧紧握住了王故的手。 只在他们说话间,那两名女子已经一个纵越,轻飘迅疾落在养心殿前的平台之上。一人面若冰霜,只以秋水烟寒的双眸看向王故,正是如今峨眉派的掌门妙玉。一人身着大红长纱,满脸隐现怒容,凤眼好似有怒火,双掌兀自摆着架势,手上赤红色内力闪烁如两轮红日,不是灵鹫宫掌门郭若又是何人? “妙玉,你让我陪你疯一次,就是为了这个懦夫?”郭若冷眼打量着,眉目飘飞若凤凰的双眸没有落在养心殿里高坐的太上皇身上,即使感觉到那属于意境的强大压力,也没有将那曾经君临天下过的老男人放在眼里。她也没有看一身龙袍杀气十足的龙三,她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投在堂那两个身着喜服的男女身上。在云依身上停留了刹那,就转到王故身上,闪过一丝迟疑,遂又一脸鄙夷,冷冷笑着问道。 妙玉没有回答,只冷着俏脸,目不转睛望着王故。这时无数影子已然冲了进来,密密麻麻包围住了两人,便要准备围攻将两名擅自闯入的女人击杀,龙三忽然冷着脸喝道:“慢!” 太上皇高台上端坐,两道浓眉皱了又松,松了又皱,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疲惫地挥挥手道:“退下吧。” 众影子迟疑片刻,终究听令退去,只以隐着怒气含着杀气的瞪了两人一眼,全数如蝙蝠般四散开去,隐没在月色阴影里面。 妙玉手寒冰般的利剑上,白色光华熠熠颤动,却不见她收回。被妙玉拖来助阵的郭若冷眼打量着附近变化,双掌赤红色内力也是不敢收回。 “名门联盟十一位盟主之二,上古名门峨眉派现任掌门妙玉,灵鹫宫宫主郭若,两位大掌门虽在江湖鼎鼎大名,但我想我龙家今日大婚,应该没有向两位递过喜帖。不知两位来此有何贵干?” 到底是阅历充足,太上皇瞟了眼王故的背影,才望着两位年轻掌门淡定问道。 “久闻皇室龙家一脉武功高绝,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太上皇实力深沉如渊,真真叫小女子佩服。”郭若爽朗一笑,朝养心殿里抱了抱拳。话锋一转又道:“今日我们姐妹贸然前来,实在是因妙玉妹子心不贫,想要找个人讨教一个说法。” 太上皇亦是抱拳道:“多谢郭宫主赞叹,今日小女大喜,还望给龙家一个面子。至于讨个说法……”他兀自沉吟片刻,才道:“既是如此,我便也卖两派一个面子,只是希望两位莫要过分即可。” “多谢太上皇。”郭若抱拳一礼,倏忽一转皓腕,指着王故怒叱道:“王故!江湖如今知你事者皆骂你是懦夫,说你不配当年江湖血男封号,只会躲躲闪闪。我却从不这样骂你,你可知道为何?” 此言一出,太上皇又一次眉头微皱,毕竟如此指着当今驸马大骂,实在有失皇家威仪。他正要出言打断,哪里想到郭若一骂开,气势已然提将起来,劈头盖脸继续骂去。 “因为我只叫你负心汉!” “当年你与那海角剑派朵儿的事情,料来也绝不是什么美满之事,否则朵儿绝不会去修了什么黯然**意境,便听名字就知她如何的伤心绝望,这事儿我今日权且不去评论。但是你当年匿名进了华山剑派,最终得上古绝学独孤九剑,这事儿后来许多人都是知道的。知道了这事情,又有谁会不去注意当年你在华山的事情?妙玉当年陪了你一年又八个月,你今日为了退隐江湖,与人结婚,又将妙玉置于何地?” 下面群臣一阵哗然,隐隐又有些骚动。 “郭师姐!”妙玉秀眉微蹙,一声轻呼打断了郭若的喝骂,郭若兀自呼呼喘着气,怒气如火般,以她魅惑的丹凤眼狠狠瞪向王故,倒真止住了杏嘴。 妙玉面容清冷,双眸寒雾缭绕望着王故道:“我今日来,只为看看你,只为问你一句话。” “你心里,可有我的位置?” 太上皇早想插言打断,但妙玉冷珠寒翠一问,他嗫嚅几下,反而不言语了。 王故也看着妙玉,手里握着云依的纤手,感受那软玉里的微湿,轻笑一声道:“不若相忘于江湖,我如今连江湖都忘了。” 妙玉愣了片刻,冷笑连连又问道:“你当我是谁?” “我当你是上古名门峨眉派掌门。”王故依旧轻笑,口气不变道。 “掌门……掌门……”妙玉喃喃数声,忽然仰天大笑,状若疯癫般尖锐叫道:“好一个峨眉派掌门!好一个峨眉派掌门!” 一面说着,一面尖声笑着,一面身影倏然飘起,朝怡心园外掠去,眨眼间香踪飘渺,那刺天般的尖笑却依旧好似响在众人耳边,那一声声尖叱隆隆若霹雳。 “好一个峨眉派掌门!” 郭若朝王故怒叱一声,又更担心妙玉,只得急忙踏脚,一纵跃起,飞快追赶妙玉而去。 龙三手的茶盏嘎吱作响,险些直接捏碎在手,满脸青黑口低吼道:“狂妄嚣张!将我皇家威仪置于何地?” 云依至始至终没有掀开头盖,手握着王故的手,用力的握着,以一种柔柔的力量,想要将他的手握紧,安定下去不再抖动。 两个人目视着两人离开,双手紧握,像是相互给予着力量,让对方更有依靠,能够站的更加笔直。 太上皇忽然清咳一声,闭目养神地老太监睁开眼,诧异望向老皇帝。得了暗示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以他独特的尖锐嗓子唱道:“青天有见,结拜高堂!” 这一声唱出,拉回众人的心神,皇家的大婚再次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王故和云依拜了这三拜,养心殿外怡心园里,武百官已然拜倒,齐声道喜。 “恭喜太上皇!贺喜皇上!” 太上皇像是忘记了不久前那一幕,爽朗的哈哈大笑道:“同喜同喜!上喜宴!” 冷了三次的精美菜肴又一次被换下,第四次又是热腾腾的新鲜菜肴,一样的精美,一样的美味。 皇城外亦是阵阵炮仗烟花,整个龙城喜庆热闹,彻夜无人眠。 第九节 三十年风雪 没有了暮晨等人的江湖没有沉寂下去,太多老一辈高手倏忽踏足江湖,以他们深厚太多的武学极快的霸占了江湖的领导权,一面领导江湖陷入无尽的厮杀,一面在各地悄悄寻找着什么。 他们的寻找是悄无声息的,大多数江湖人毫不知情,少部分人只知他们找的很仔细,却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找什么。 于是无数的上古武学开始现世,无数的任务被开启然后完成,可是这些前辈们依旧在搜寻着,似乎总也没找到目标。 没有了王故的江湖,仍然是江湖。可是没有了江湖的王故,却不再是那个血男。 他可以每天听着云依弹琴,然后一遍遍练着剑,风雨无阻,过着以前在江湖里没有的淡泊幽静的日子。 公主府暗戒备森严,却始终拦不下有些深夜而至的人影,他们甚至极少能觉到。 五名意境级的影子,有两名是长期暗保护云依府的,早已觉有人不时进入府,但是第一次跟入准备暗解决时,觉那女子暗看着公主与驸马,那两名意境级影子正准备解决时,却见到公主倏然抬头,朝两人笑了笑,螓微摇向两人示意,似乎是公主熟人,两人也便不再出手了。 两人值守三十年,那女人每年都要来十数次,每次都隐藏在阴影里,悄悄看着驸马练剑,待上个把小时就又悄悄的离开。 时日长了,两人也就不再多言了。只是每次都相互对视,摇摇头。他们都是厌倦了江湖的人物,看多了江湖里的故事,女人来的原因不用多猜也能看得通透,所以为这女人的执着,他们不由得唏嘘。 三十年前这女子尚还年轻,却已经离意境只差一步,稳稳踏在状态之上,如此天资实在让两人足够的惊讶。二十年前,女人再来的时候,连两人都只能隐约感知,紧张了片刻后待看清来人,只能大叹江湖代有才人出,这女人不足四十岁已入意境,实在是惊采绝艳之辈。 他们两人不过是***如意的意境,能够将自身各类武学完美融合,形成独属的自创武学总决,也是人上之人。只是两人踏足意境已是年迈,***如意上便又耗费太多时日,今生怕也难有机遇踏足更高一层意境。是以遇到那女子,他们才情不自禁的拂须大赞,料想指不定便能见到一位生生不息的意境级高手。 他们又哪里知道,这公主府每年里,总会生一场无声的巅峰大战。两名从没被他们觉过的女人,偶尔会在这云依府里碰到,但凡碰到必然有一场无声之战。这两个女子内力深厚上或许不如两名意境级的影子,但意境层次上,绝对高出生生不息太多。 三十年里,三个女人时常来,却不大能碰上,特别那个还会被两名意境级影子觉的女人,从来不会和那个坐在走廊顶上的女人同时出现在云依府,而每次躲在假山后的女人却偶尔会和爱坐走廊顶上的女人碰上,但凡两人遇上,总是不言不语直接动手。 动手的结果常常是两败俱伤,然后消失很长一段时间。那个层次的战斗,两败俱伤的结果是两个人都重伤,重伤到她们的意境层次下,都要修养半年才能康复。 当然,来过云依府的不止是这三个女人。一个红衣的人三十年里也来过两次,那人眉细琼鼻,玉面红晕,长高挽着,身上是绣着凤凰百鸟的红色纱衣,总是细致地绣着手里的丝绢,座下一匹散漫的白马踏在走廊顶上。 这人一副女子打扮,连嗓子都是清脆微有沙哑,好似成熟女人般带着阅历深沉的韵味,竟没人能再看出,他本该是个男儿身。 “莫御风死了。”引无啄第一次来,是王故住进公主府的第四个年头,也是王故和云依婚后的第二年,他带着白马一起端立走廊顶上,居然外面那两位意境级的影子也没能觉他。他一针针细致地穿梭,漫不经心般的呢喃道。 云依杵着脑袋,一手随意拨着琴弦。王故依旧练着剑,仿佛毫不关心。 引无啄也不管,自言自语般继续道:“倘若我不是任由这马儿乱走,倘若我不是正巧进了特殊任务场景,倘若我没那么好奇拿到那本我上辈子写的《江湖记事》,倘若我上辈子不是将记忆开启物指定成这本手记,倘若我不是正好遇到他,或许他便不用死了。” “世上哪儿来这么多倘若,你上辈子就是太痴迷这因果循环,否则也不至于被和尚偷袭而死。”王故练着剑随口道。他身上的灰色雾气和紫色毫光已经大半融合,形成一种灰紫色的神秘光芒。 “你们总是鄙夷我,可是这世上,总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引无啄蹙着眉,红润嘴唇不满地嘟哝,做着不算激烈的辩解。 “我若不是要写《江湖记事》,也不会四处云游,自然遇不到研究以杀入境的和尚,也不会斩破那柄魔剑。魔剑缺了口子杀气便会外泄,和尚自然对我心怀恨意,自然趁我大战岳不群时起意偷袭,我那一世也便不会死了。”引无啄细细数着,清理着这线路。 “可是不死我怎能知道岳不群那里学不到辟邪剑谱?我又怎能在这一世遇到那日亦偷袭杀了岳不群的林平之?我又怎能在这一世遇到散游人间的林平之习得辟邪剑谱?我又怎能因辟邪剑谱而可上黑木崖,寻到东方不败习得葵花宝典得偿所愿?”引无啄说着掩嘴轻笑,脆声叹道:“而上一世自称因果的我,这一世得名引无啄。所以说,这世上何处不是因果?” 王故不由得闻言一叹道:“你既然唯我意境已达圆满,自然理论再无漏缺。能得意境圆满者,谁都自有一套圆满的道理。我从来不和你争执,就是因为你说不服我,我也说不过你,所以都毫无意义。” 引无啄呵呵轻笑,显得有股子得意,旋又蹙眉道:“我们早推断过,我们自以为圆满的意境之上,恐怕还有一个层次。可便是我们几人,也被困在这一层上,数千年都不见谁能达到。但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都还有破绽。” 他出着神,手上不停绣花,口喃喃道:“你若不是太过优柔寡断,断不至于落到今日这番地步。而我……” “我可以看着那魔剑一剑划开莫御风的脖子,看着他一面解脱的笑着一面喷着血瘫倒下去,可是我还是走了过去,用我的绣花针替他杀了周围所有沙盗叛印,挖了一个土坑,把他埋了,还为他立了碑,用绣花针刻了莫御风三个字。我为这事情迷茫了大半年,懵懵懂懂的猜测,莫非我们意境的缺陷,是因为心境上的仍有情?” 王故撇撇嘴道:“我修的真我,自然难灭真情。你且看看和尚,他修的忘我一途,数千年来不知转世了多少次,牢牢控制着少林,却以一口魔剑寻主,积攒着数不尽的杀气值,我们之,以他最为无情。可是数千年过去,他可曾在意境层次上过我们?” 引无啄听着,蹙眉深思片刻,遂又摇头道:“琢磨了许多年,我们还是摸不清向上的门道。可若不能再上一层,即使我把你的钥匙抢到手,恐怕也难以破开世界而去。真真像是一个死胡同啊……” “我当年试过,那时无总决阴性内力最易纯粹凝缩,我那时五百级开外的内力十足深厚,依旧触摸不到天的顶尖,更罔论开启了。” 引无啄掩嘴轻笑道:“我便说那时你是如何死的,如今终于知晓,原来那日里雷落九天,竟然是因你而起。钥匙在你手上,如今只有我们六人知道,想来谁也不会说出去,便让那些傻子们漫无目的满世界乱找吧。” 他忽又蹙眉道:“不过你且要注意和尚那人,这人太过阴险,我如今是对他忌惮十足。他早该知道你回归的消息,但至今不见踪迹,想来已有了离开的把握。等我花个几年时间融合武功,再自修个几十年后,便先去试试他,否则对他毫不知情我实在不安心。” “他积攒了数千年的内力武功,就算转世消除半数,想来也是极高,你就算是修个几十年,恐怕也是被他一见面就轻易解决。”王故随意开口道了一句,更像是提醒。 引无啄哼哼笑了一声,掩嘴道:“意境层次相同,他如何能一见面轻易杀我?即便是内力武功高些,我又何足俱哉?天下之大,唯我而已。” 言罢得意的哼哼笑着,挟着那白马瞬间消散,唯有他阴寒的声音传音回来道:“你且把钥匙收好,待我琢磨透了下一层意境,自然来找你拿钥匙!” “天下之大,唯我而已。”王故停下剑来,低头重复着,片刻后仰面赞叹道:“因果的唯我意境果然大成了……” 引无啄第二次来时,已是龙三登基二十五年后,江湖纪元6747年的寒冬,漫天大雪之夜。 这一天王故没有练剑,他皱着眉头看着石台上两个忽隐忽现的身影,或暗金或深红的剑气刀光各自泯灭,还有两个女人的声音在向对方嘲讽着。 前一夜朵儿来过,王故便有预感,恐怕这一夜圆圆会来。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夜里秦苏亦养好了伤,与圆圆碰得正巧。这两人但凡遇到,自然是刀剑相向,恶言狠语相互攻击着。 意境层次初为***如意,再是生生不息,然后到精纯无杂三层,偶有触摸到更上一层内有乾坤的,已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当世意境级高手大致如此。均是因为他们修习的意境被人恶意篡改过,所以练得偏差,妄以为内有乾坤便是意境里的最高层次。那天涯阁如今的掌门墨者,也是经过东方不败提点,才知晓内有乾坤上还有数层境界,早已不是他们划分的攻击、防御和辅助三种意境的模样。 这三种意境在王故等人或者东方不败这等高级印者眼,只可称之为伪意境,所以他们将内有乾坤的下一层意境称之为去伪存真,得悟去伪存真的意境层次的人物,在他们眼才可称之为意境级高手。 而他们眼,去伪存真才是意境级的入门,其后是意境小成,然后是意境固化,才到他们所在的意境圆满这一高度。照他们推敲,这上面应该还有一层境界,这样算下来,就有五层意境,若再算上那四层他们眼的伪意境,总共该有九层意境。 府外的两名影子不过是伪意境初级***如意,与圆圆几人回归后达到的意境圆满一层,间尚有七道门槛,自然难以觉几人进出,连圆圆和秦苏在其大战,也是茫然无知。他们能够觉的,不过是徘徊在意境最初的朵儿。 这是江湖纪元第二十八个冬季。漫天大雪皑皑而下,龙城里的第二场大雪已经下了两天两夜。 府处百丈宽广的范围内,轻飘如鹅毛般的雪花只要飘入其,便会倏然折转,化作流星般朝斜面射去。 这是一方石台,石台前那小湖已被冻成了冰。石台上雪花乱飞,被圆圆和秦苏的意境影响,方圆数百丈的所有雪花仿佛化作离弦的箭矢,朝对方激射而去。这不是她们在刻意控制环境,而是秦苏的唯情意境里没有天地,其万物均会被她的恨意感染,祝她达成目的。圆圆的无我意境只是一个空洞,但凡有物体进入其,只会因意境极度空无而加射入那虚无,圆圆只将意境心放在刀尖,那朝虚无陷入的雪花自然随着刀势而动,攻向秦苏。 这其可说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大道至简,不管以何入意境,最终达到意境圆满之后,意境外现效果大致相同。 那些仿若变作金铁所制的尖锐暗器一般的雪花,相互在虚空里撞击炸裂,或是射入石板树干和湖水凝固而成的坚冰,好似利箭般带出无数细屑,而飞起的细碎木屑碎石或是残冰,又自被两人意境吸引,混乱纷飞似更细小的暗器。 而两人度竟比这些激射的碎末更快,如幻影般在这些漫天碎末里穿梭,将精力全部放在对手身上,已凝实如实物的剑气刀芒狠狠杀去,如暗金色的毒蛇一般吞吐不休的剑气,似海水般细密又绵绵不绝的,是圆圆呈暗红色的实质刀芒。 内力早已生生不息,可是两人对内力的掌控却依旧细致入微,没有浪费一点一滴。但凡没有攻击到对方的剑芒刀光,便会倏然收回,留待下一击里再次绽放而出。只有攻击到对手的瞬间,她们的内力输出才会瞬间增大,以期在这瞬间给对方造成最大伤害。 这等对攻若是府外那两名意境级影子能够有幸见到,必然会瞪大双眼,叹为观止。哪怕以他们的层次,未必能跟上两人的度,甚至只能隐约看到短暂停顿的瞬间。 这一战耗时极长的战斗倏然停止,无数碎屑漫天缓缓落下,在两人五十丈外细细簌簌落下一地,密密麻麻堆起足有半丈高。圆圆和秦苏一西一东而立,留开满目狼藉的石台,各自戒备着对方,殷红双唇均流出一丝血液,显得两张脸更加***,更增一分妖冶的魅惑。 “你这里还真是热闹。” 南面小径上,白马显得有些疲惫,有些惊惧,身上也有些未清理的污浊。它身上那人,绣着百鸟朝凤的红纱衣数处破损,轻声咳着时嘴角不断呛出血来,他不得不用手上的洁白丝巾擦拭着,将染了血污的丝巾随手扔下。 这是引无啄第二次来,却带着一身重伤,让他顾不上绣花顾不上洁净,狼狈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因果,你来干什么?”秦苏紧紧蹙眉,不耐烦的问着,忽又诧异道:“你这是哪来的一身伤?谁还能伤到回归后的你?” 引无啄哼哼冷笑数声,似又牵引伤势,咳嗽着又拭去嘴角,将丝巾扔了才道:“我这才从和尚那里逃出来,险些就没了性命。” 圆圆皱眉问道:“你回归已有二三十年,意境层次相同,怎会被和尚杀得如此狼狈?莫非你想不通和他玩拼命?” “内力拼他不过,差距足有几倍。”引无啄又从怀里抽出一方丝绢,云髻散乱他也不管,摇摇头继续绣着花道:“连魔剑都没用到,我便败了。却没想到和尚如今杀气极重,人性几乎消无,竟要杀我灭口。” “灭口?”圆圆诧异问道,王故、秦苏的脸色也变了。 “你们猜我现了什么?”引无啄不自禁又哼哼冷笑,紧接着又咳出血来,才抽出的丝巾再次沾上血迹。他亦皱眉,随手扔了丝巾才继续道:“那阴险和尚学去了段家的六脉神剑,无意露出才现了杀心。亏我这一世葵花宝典有敏捷和度的高点加成,险险逃出性命。” “看那模样,他意境有变,无性无情和传说的佛或魔,恐怕他那一途突破不远了……”引无啄喃喃着,又从怀里抽出丝巾,慢慢绣着。 “内力上尤可弥补差距,但那意境若是突破了……”圆圆蹙着眉,一双圆亮大眼瞟了一眼王故。 “我本想着多跑一趟,没想到圆月和姥姥都在,也便不用多跑了。我便不信差他和尚如此之多,以后我便在大漠,必要赶在他之前突破。”引无啄哼哼冷笑,一夹马儿便没了踪迹。 “洛阳!你好生保管着钥匙,我必赶在和尚之前突破。届时便先来取去,绝了他的念想,哈哈……” 第十节 救是不救? 江湖纪元675年月9日,是龙玄帝登基三十年大庆。 龙玄帝是个有本事的皇帝,在位三十年间,天下国泰民安,人称龙玄盛世。 自从登基以后,龙三一改摄政三年的铁血,转而怀柔起来。这怀柔是官们极其欣慰的,因为再也不用颤颤巍巍的上朝,时刻警醒着自己脑袋了。 此时朝的大臣,皆是龙玄帝一手提拔起来,礼部尚书在龙玄历二十三年的时候,操劳过度,终于一病不起,病榻前煎熬了半年,终于撒手人寰。 这是朝堂上最后一位额头带着印字的大臣,龙玄帝一直感觉他办事极为妥当,且对朝廷事皇家事可说是事事尽职尽责,忠诚无比,这才免了换掉的心。礼部尚书这个忠字,保住他在位时极得皇宠,人老而终。 而那位厉太尉却大不相同,明面上死于急病,于龙玄历三年便一夜暴毙。可是哪位朝臣都不会忘记,厉太尉死前那一夜。 那夜里想是苍穹有浓云,遮了月儿也遮了繁星,这夜便黑的深沉,伸出手见不到五个指头。有大风,秋天的枯叶簌簌响动,随风飘得极远。因为有风,所以半夜里厉太尉家的吵闹呼喝声传得极远,周遭许多大臣闻声惊醒,便夜不能寐。 明明闹得欢腾,龙城守卫却是姗姗来迟。依稀是厉太尉的声音,怒吼了一声:“……三小儿!实乃屠夫!你必不得好死!……” 这一句怒叱隐约传出,随后夜又寂静了。之后隔了半个时辰,龙城守卫急冲冲赶来,猛然撞开厉太尉府门,尽数冲了进去。 那夜里公主府来了个身着深红色长袍的女子,王故和云依佯装不知,可是女子身后却不见尽职跟随的两名意境级影子,王故和云依心里便知,恐怕朝里出了大事,才会将这两人调走,以防万一。 第二日早朝,立于武官第一位的厉太尉称病未至,其余众臣心里暗叹了一声,许多人已是心知肚明。龙玄帝朝上关心厉太尉病情,亲自点了三名御医前去,以示皇家恩宠。但第二日时,龙玄帝已是一脸哀戚,沉声道出厉太尉已经一夜暴毙,随后赐下无数葬礼,追认厉太尉夫人为一品浩命夫人,且停朝一日追思厉太尉戎马一生。 立于官第一位的毕大学士双手负于身前,面无表情,唯有下朝后一声长叹,不再与朝亲近的大臣言语,独自默默走了。 同年,毕大学士等厉太尉七日丧期一过,便陈书于皇上,称年老体衰,再无力帮万岁管理朝政,执意告老还乡。 一出上慈臣退之戏上演,龙玄帝三次恳求,毕大学士执意告老,龙玄帝这才哀叹一声,放手让他辞官归了乡。 随后不过月余,人事再次调动,大学士和太尉之职便换了两名解禁者担任,至此之后,朝唯有礼部尚书一位印者。 如此的清理度,龙玄帝可谓是手段狠厉,让朝臣双股战战,几乎不敢临朝,每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行事,生怕触了这位屠夫皇帝的霉头,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龙玄帝铁血如屠夫的形容,直到他上位十年后,才渐渐淡褪,少有人提及。 可是这位朝臣眼的屠夫皇帝,偏生在贫民百姓威信甚高,颇得人们爱戴。龙玄帝是位办实事的皇帝,亦不见好大喜功,不见疏于朝政,十年下来就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国民日子蒸蒸日上,对这位好皇帝便真是感恩戴德。 正是因为龙玄帝初时展现出来的铁血,生生震慑了朝廷官员,所传政令这才通畅无阻,地方官员亦是不敢偷奸耍滑,生怕一点儿瑕疵传到那屠夫皇帝耳边,第二夜便是人头落地,或是满门无幸。 再加上龙玄帝善听人谏言,但凡有错必然纠正,又一意专研朝政,才换得一世清平。 人们都说他手上有柄天子刀,斩完了朝廷贪官污吏,便转头朝边疆杀去。 龙灵王朝称为天朝,疆土广阔。西面一道参天悬崖的天然屏障,阻碍了疆土朝西扩张,也阻碍了西面的风险。南面和东面临水,大海一望无际,亦是上好的屏障。唯有北面任由天朝男儿肆意驰骋,秣兵厉马镇守边疆。 北面有蛮族,喜啖人肉喝烈酒,是以常常扰乱边境,乃是龙灵王朝数千年大患。自打龙玄帝上任之后,五十万新兵厮杀而去,不止镇守边疆,更是喝令他们杀进草原戈壁,与蛮族正面征战。 五十万新兵三年而归,剩下不过十余万,归来者人人有功,凭功劳大小分任各职,战死者得大批犒赏,免田赋三年,更是优待其家族,亦是心满意足。 三年一换,老兵归来,又是一批新兵征战边疆。三十年磨砺,让整个王朝都有一股子狠味,一扫许多年的腐儒酸气,显得气血充足。 人们都说龙玄帝如此喜动兵刀,恐怕是想开疆扩土,留名史册千世霸名。 朝廷一片欣欣向荣,江湖里依旧热闹。 老一辈们骤然出山的原因,不知被谁爆了出来,传得但凡意境者皆知,哗然大乱。 这消息称,老一辈意境级高手们偶然得到一个上古的隐秘消息,称为何数千年无人破空离开这片世界,是因为缺少一件关键的东西。只有得到那东西的人,才有资格踏破虚空。 至于这消息是真是假,已经无需去查证,因为看着老一辈们为此悍然出世,三十年宛若一日般殷勤的四处寻找,消息真假已经不言而喻了。 只是关键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有什么模样特征,似乎无人知晓。连那些只听闻消息便为此出山的老一辈,亦是无人知晓,甚至于这消息是从何处传出,貌似也无法考证了。 但这消息实在太过诱惑,能够让人踏破虚空的东西,直教人听着就觉得浑身战栗,激动不已。 三十年里,因为这消息,引过无数次争抢和混乱,但是每次最终都是一场空欢喜,大多是各类上古绝学或是什么神兵利器和绝世灵药。意境者第一关便是***如意,讲求将一身武学尽数归总,融合成最适合自己的独特武学总决,所以那些对江湖人有莫大吸引力的东西,在他们眼只会换来一次次的失望。 一次失望后或许又是一次失望,但总有万一的机会。只为这万一,知道那消息的意境者就不会放过一次。 时值江湖纪元675年的立夏,燥热无比的气候持续了足足半个月,才有一场豪雨瓢泼而下。这阵及时雨实在让人欢喜,一下就是三天两夜,旱田润泽,戈壁有草,酷暑的闷热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好似计时器般片刻不休,大半夜也呱噪得使人心生烦厌。 公主府,房檐漏下的雨水噼里啪啦打入水槽,带起如磬鸣珠落般悦耳的声响,大珠小珠落玉盘,委实翠巧清灵得紧,不远处数只知了的鸣叫都被压得不那么刺耳了。 入夜昏沉,明明无月却不大昏暗,隐约可见淡色的薄云围拢苍穹,雨水不像初起时那样如幕席一般,让人看不清二十丈外的情景。宛若初时怒气滔天,末了已是绵绵,细如牛毛窸窸窣窣的洒落,懒洋洋毫无生气。 立夏后便无大风,夏时更是闷燥得厉害,不得一丝清凉,夜里也是如此。明明无风,有荷花绽放的湖边那一片石台上,落下的细雨却好似在随风而动,时快时慢,倏然倾东倏然射西,倒像是都喝醉了酒,紊乱不堪没个定势。 雨水之常有一线赤红游走,那剑刺到哪儿雨水就也向哪儿倾斜,怎也不垂直落下。剑后面那人双眸处似星辰,唯有两点精芒极亮,其余均是银白之色。年模样的人,面上无须,除了一对诡异的眼睛,面貌平凡得让人寻不到一点儿能牢记的特征,周身却有淡泊清净之气,好似无欲无求一般。 大雨绵绵,这人一身素雅青衫,青衫无风自动,竟无一丝一毫沾了雨水,可见剑法精妙已然入微。 石台后面是一条幽深走廊,正对石台处坐着一妇人,恰似纯真的豆蔻年华,又若如水的成熟淡雅,教人猜不透年纪。隔着廊沿上汇聚落下的珠帘一般的雨水,恍若朦胧之忽见一朵桃花,美得惊心动魄。 那妇人高挽一头青丝,露出一张精致小脸,她杵着脑袋,像是听雨滴落地之声亦听得出了神。半响后又露惊喜,一只素手挑动琴弦,便有琴声轻响,与清脆雨声应和着好似合乐,叮咚作响。 夜已深,两人却从不入睡,甚至独爱深夜在这石台前,一人练剑,一人练琴。 漫天雨水又遭侵扰,斜划出一条线,指向了湖水更远处的假山。假山上倏然显出两个人影,一人蒙面只露出两只杏花眼,她手上还提着个老者,那老者哭着一张脸,将皱纹勾勒得满脸沟壑纵横,险些看不清他额头那淡白色的印字,一身素色长衣早已被雨水淋透,显得甚是狼狈。 “你今世的朋友,该是叫什么飞仔?”蒙面女人眯着眼,冷笑着道:“若是没人相救,他恐怕也活不到明日清晨。” 见石台处无人回应,她将杏花眼儿眯得更狠,几乎只露出一丝线来,随手将提着的印者老头抛起,那老头儿在空惊骇地叫了一声,恰好落到王故脚前,挡住他的步伐。 秦苏带着一种得意洋洋的味道,倚着那假山问道:“你救是不救?” …… 飞仔踏入意境的秘密,终究没有瞒得太久。这样的隐瞒最终没有得到责骂或是惩罚,甚至没人提起,如此更让飞仔心紧醒,暗自戒备。 当天涯又一批小辈儿踏出天涯阁,经营故宫二十多年的二长老,直接将数人划到故宫里面以作磨练。这时候,尾随着二长老同时进入故宫的数名青年里,终有一位姓墨的青年脱颖而出,其积攒的帮派声望远远越了其余师兄弟,与飞仔也是相差无几。 这样的情况飞仔怎能不知,心默然着,也便知晓他再没了价值,劫难恐怕就在近段时间了。 果然在他执掌故宫四十余年之后,这一个大雨绵绵不绝之夜,一道来自故宫现任帮主墨离的指令递到他的面前。当他看到这指令时,有片刻的失神,谁也不知晓他究竟想了什么,倒让随行的那名天涯阁太上长老戒备起来,兴许就怕他一念造反。 飞仔回过神来,轻声笑了笑,自将那指令收了,翻身换了一套战斗服,安然随那天涯阁太上长老去了。 这夜里连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传闻西边一深谷,查探到有名印者时常自言自语,语言里不时提及“钥匙”或“离开”的字眼。倘若放在平日里,这样莫名其妙的印者谁人有心理会?只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偏生他嘴里便说着那样敏感的字眼,自然会引起一场争夺。 这件事由墨离牵头,与两名他的师叔前去查探,可是第二件事就有些分不开手脚,又怕独独一人前去势单力薄,关键时候不敢马虎,便叫上飞仔与之同去。 第二件事情,也不知何人放出的消息,疯传华山附近有上古妖人,名叫林平之。他时常拿着一块玉佩,更是对那玉佩紧张之至,丝毫不容人触摸或是窥看,大有妖异。 两头皆是大事,指不定哪面是真哪面是假,可是但凡知道玄妙的意境者,谁也不会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到头来又要血战一场方能罢休。 等飞仔和天涯那姓暮名谷的长老赶到华山时,正好遇上一场大战。 华山一条小径上,一匹马儿洁白无瑕,马头昂得很高,能从它眼眸看出一股淡漠,好似天下无物可入眼一般,高傲得很。马上坐着个人,一丝青色绸缎蒙着双眼,身上却是绣着暗金纹样的大红袍子,面上青绸并未遮挡他的妖冶俊美,两道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想是有些不耐烦。 马儿此刻停在小径上,不时抬起腿摇摆,竟似要将污水甩开。它的主人安坐马上,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挥舞间不见踪迹,唯有黑丝挥洒而出,竟似长一般密集,将他四周护得严严实实。 十余人将他围在间,碧绿剑光似水,从四面八方朝他攻去。那十余人均是身着青衫,归属华山一脉,一众清矍老者,领头者却是个年模样的男子,青衫破旧却清洁,边角还留着紫边,是当年华山还属于末世联盟是的着装,显然这一身青衫,男子最起码穿了三四十年。 他手无剑,纵越间却是剑光纵横,剑光居然是从他各个手指激射而出,那剑光虽都是杏黄色,但时而诡谲时而阴狠时而古朴,变化精妙莫测,一人拦下了妖人反击来的小半黑丝剑气,端的武功强悍。 小径两旁是幽林,雨水冲刷着哗啦作响,看似寂静无人,但飞仔知道,此刻两旁幽林里必然躲藏着无数意境级高手,只是小径上十余人均是华山派长老,气势强横让其余人一时难以插足,均在等待那林平之死时,才会抓住时机出来抢夺物品。 飞仔与那叫暮谷的天涯长老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相互比划手势,便选定离小径极近的一棵松树,两人一个腾空,悄然越到树干上,双眸死死观察着小径上的激斗,也在静静等待时机。 望着小径上年男子一面躲闪,一面悍然反击,飞仔不由得心大赞一声:这谢末一手六脉神剑,果然强悍! 第十一节 救赎(上) 不是每个印者都能解印,相对而言,解印比解禁要难许多,或许和踏入意境的难度无异。 印者不同于禁者,印者大多是系统创造出来的人物,不像禁者拥有自主的灵魂。他们被创造出来不过是因为系统赋予了他们任务,他们的任务就是让解禁者去完成各类任务,让解禁者达到提升实力的结果。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有些印者开始醒了,他们学会思考自己的存在,开始不满足于自己的现状,只能展现系统赋予的表情和话语,给予解禁者各类任务,这样的禁制让他们很是无奈。 于是,第一个解开封印的印者就出现了,她除了完成系统给她的任务之外,尝试着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情感,最终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她在上古时,甚至悍然加入属于解禁者的江湖争斗去,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解印者出现,他们可以隐藏自己额头上的印字,混入解禁者逍遥的生活,甚至当离开世界的机遇出现时,他们也开始动心了。他们想要看一看,以解印者的身份是否能够出去,出去后又会成为怎样的存在。 于是在第一位解印者的牵头下,无数的解印者6续参与进离开的计划,为此建立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组织,起名叫必应。 当然也不是所有解印者都动了心,林平之就从不想出去,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也一样的活着。作为一名足够强悍的解印者,他有足够实力保住自己的性命,可以笑傲江湖山林,可以用自己的想法惬意的生活。 为什么要出去? 林平之每每想到都要哼哼冷笑,神经质的抽*动着嘴角,觉得这些解印者有够无聊。他们本来就是系统创造出来的人物,也只有在这个世界里才能真实的活着,且莫说出不出得去,即便是出去了,想必也难以存活。 外面那个真实的世界,林平之在上古时代就听无数人讲过,在这些人的闲聊里,那样的世界还不如这个虚幻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最起码能给人希望,武功的提升总会给人足够的安全感。而外面的世界是没有希望的,无数人在其挣扎着,带着无望的迷茫,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所以当这世界开启的时候,无数人兴奋地冲了进来,就是要在这虚幻的世界里寻找希望,寻找一分快感。不必畏惧强权,不必在麻木迷茫的活着,他们可以用手的武器讨回想要的东西,捍卫属于自己的事物。这样活着哪怕没了身体,也比在外面更加鲜活。 可是当系统封闭的消息传来时,那些人恐慌了绝望了,愤怒的大骂,疯狂的厮杀,一应丑陋皆展现在林平之面前,好像是一个末日。太多的人选择了自杀,然后再自杀,这些数目庞大的自杀群体让系统改变了,它不得不封禁了所有死亡者的记忆,让他们忘记曾经的事情,空白的融入到这个世界来。 出生,生长,老去,然后死亡,带着封禁的记忆轮回一世又一世。这样的处理,才是对那些不死的灵魂最好的办法,否则一直的自杀,又带着出不去的绝望再次自杀,永无止尽最终会导致整个世界的崩溃。 可是还有一批人,因为死后重生不止武功全废而且再没了生前记忆,他们反倒更谨慎的活着,生怕坠入了轮回。林平之眼的这批人,在世界封闭后也是一样的冷静,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他们,依旧一味的苦修者。像那洛阳、圆月或是因果等人,他们越了太多的人,最后竟成长到每一个都让最强大的印者不得不正视,让更多人畏惧着仰望他们,好像是仰望神祗一般。 瞎子林平之好像看闹剧一般的看着,心总是哼哼冷笑,觉得这些外来人真是无聊,来的时候兴奋异常,听到出不去了便全数崩溃,胆小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是此时却被这种人围住,居然动弹不得。 面前这一批华山派的,虽然能以人数在武功上压制住他,但他若想走的话,随时可以抽身而退。可惜两旁密林里却有更多的人,这些人不过是些虚幻的意境级高手,与真实意境级的高手无法相提并论,奈何人数众多,让引无啄不敢随意退走,生怕陷入更大的包围之。 他不在脸上表现出来心的恼火,因为他能够猜到是谁陷害了他。玉佩是有的,可绝对不是这些伪意境者妄想的钥匙,那不过是他极特殊的一个纪念物罢了。对他而言,这玉佩那钥匙重要百倍千倍,给了其他人却毫无用处。 所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那个陷害他的人。作为第一个解开封印的印者,林平之敬佩且对她很是感激。是她作为开路者,让所有印者看到了一条开阔的属于自己的路,虽然不苟同她离开世界的理想,林平之也对必应组织是有求必应,从不讨价还价。他从没想过会被她陷害,甚至连被陷害的原因都不大清楚,所以才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深深刺痛他的心灵。 解印者早有风声,必应正在借江湖人的刀,清理着不遵循必应组织的各大解印者,林平之早有耳闻,只是听过就算,他觉得自己对必应给过许多帮助,虽然没有加入必应,但也不算是解印者的刺头,断断扯不到自己身上。 这一场针对他的围杀,来得使他毫无准备,此番竟给他一种必死的感觉。他有些觉悟,有些失望,有些淡然,静静等待着他消亡的那一刻来临。 他不屑于向面前这些人辩解什么,这样的陷害下不论他说什么都更像是在掩饰,玉佩绝不会在他活着的时候转手,那是独属于他的东西。 雨势忽急,仿佛有大风,树枝被吹得哗哗作响。谢末双眸空洞,面容不变任由雨水打击在脸上,又汇聚着滴下去,只是手剑芒吐得更加快捷凌厉,杏黄色剑芒或磅礴大气,或飘忽诡谲,寻着林平之黑色剑丝间的缝隙穿插进去,意图能伤害到林平之。 他这时才正面感受到解印者的强悍,林平之的剑太快,即便他的剑气能穿过第一层剑气,第二层剑气已然爆射开来,倏忽就将他的杏黄色剑芒挡了下来,两种迥然不同的内力于虚空相互侵蚀,最终爆裂开来。 一个小时过了,谢末加上华山派的十余名长老居然毫无建树,没人能突破到林平之两丈之内。林平之依旧坐在白马上,一只手舞动如风,轻易拦下所有人的攻击,连他坐下白马都一直高昂着头,淡漠的看着前方,浑然没有将面前这十数人放在眼里。 这样尴尬僵持的场景,在一个半小时后被按耐不住的人们打断。密林里传来数声爽朗大笑,四五人又自加入战团,均是身着血色长衣,手拿血色大刀。 来人的领头者也是个和谢末一般年纪的年人,虬须寸长,脸庞硬朗噙着笑意,一头长随风飞舞,想来刚才那几声大笑便是传于他的口。 “临渊,你来作甚?”谢末皱皱眉头,淡声问道。 来人正是如今的血刀门掌门临渊,他气场如渊似狱,一手血色刀芒悍然杀至,生生逼入林平之的剑之内,才朗笑着答道:“我来接应盟友。” 谢末在心冷哼了一声,将手指剑气更加急促地吞吐出来,竟时时三剑齐,威风凛然,直直冲到林平之第三次出手的剑之,逼入林平之两丈之内。 另一旁又传出数声尖锐大笑,猖狂嚣戾直冲云霄,一道杏黄色身影倏然飘至小径上。来人却不是全真门下,那杏黄色非道袍而是一身长衫,乃是星宿派掌门笑古。 “谢掌门!老祖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 他尖声狞笑着,一头白不染雨水,无风却朝后飘扬,身上朦朦亮着五彩斑斓的光彩。他身后亦是四五名穿着杏黄色长衫的老者,均是面若枯槁,残虚飘好似孤魂野鬼一般,该是星宿派出山的前辈。 这六人又自行插入战团,在场足有二十余名意境级高手,全力出手围攻林平之,各色光芒在将这绵雨昏夜的小径照得恍若白日。林平之压力骤然大增,右手舞得更急,等闲人等竟看不见他的手臂,周身黑色剑气好似毛毛细雨般,一层层密致地朝外倾洒,宛若黑色纱幕罩住他周身五丈,由此可见他出剑之快,世所罕见。 忽而两旁传出一个女人声音,淡漠又似藏有万种风情,清清冷冷让在场众人听得清楚之至。 “海角盟下各位,联合出手吧……” 一个身着深红色长袍的女子忽然在小径前方现身,脸颊苍白更显得樱唇殷红似血染,双眸无眼珠和眼白的界限,皆是一片通透的淡灰色,里面似乎有无数数据海量刷过。手无物,只有双掌深灰色雾气朦胧。 伊人憔悴,黯然**惹人怜。 朵儿淡淡说了一句,便见两侧林闪出许多身影,随意一数竟也不下二十之数,皆是深红色长袍或是各色长袍边角深红,有男有女但大多年岁不低,均属于海角剑派或是海角联盟。 她闷不做声地带着二十数意境级高手冲入其,封堵住林平之前进的路。原本站在小径前方的几位华山派长老惊怒交加,但此时绝不是争执互斗的时候,他们倏然折转开去,不与海角剑派的人多做缠绵,让开前路只一味强攻林平之。 林平之有一对秀气的眉毛,此刻紧紧蹙着。前方压力骤然增大,他还是不言不语,夹了夹马背,马儿通灵,微妙的向后缓缓退了几步。 “天涯联盟的,也联手吧……”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沉闷响起,只见小径的来路上幽幽踏来两女一男。这三人均是身着一身紫色长衫或是纱衣,男人很吝惜话语,模样平,旁边挽着他的女子倒是千娇百媚,万般柔情,另一个女子总是高高昂着头,眼神深邃单手执剑。 这三人一出,两旁传出几声掩之不住的低呼。 “未名!衣裳!迷萧!” 飞仔呵呵轻笑着和暮谷长老从那树上跃下,叫喊出三人的名字,三人回头时也是对他露出微笑。在场的年一辈倒都是熟人,见到飞仔和未名几人都现身了,临渊和笑古都不由得一声冷哼。 林又6续窜出数个身影,也是衣服边角绣着紫边,归属天涯联盟的意境级高手,人数渐多,顷刻便达到二十余人。未名冷哼一声,带头冲入战局,抢占封住了林平之后退的路。 林平之不再皱眉,右眉神经质的跳了几跳,哼哼冷笑了两声,身影忽而模糊,引得在场人一阵紧张。未名遽然后退,因为他面前忽然闪现一个白色物件,来势迅猛眨眼即到了身前,逼得他甫一接近便立马后撤,折身躲开。 众人气场感应下,才觉林平之竟然倏然将座下白马踢出战局,白马飞出战局安然落下,甩了甩身上雨水,打了两声响鼻,轻快地踏着马蹄儿朝来路跑去,居然对林平之不管不顾的自己走了。 林平之坐在马上时众人虽有压力,但自觉只是耗时或许长些,但击杀掉这个解印应该没有太大难度,可是等他下了马,一切都变了模样。 人的度能快到什么程度?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度很快,敏捷很高,出手度也十分快捷,可是今天他们才知晓什么是快。快到他们的意境都几乎捕捉不到,快到只有停顿时留下的刹那残影,快到再狭小的缝隙,都不知道怎么被穿梭了过去,快到成为一种未知,带起众人心底的恐惧。 因为这恐惧,胆识稍低的意境险些崩溃,强自撑着不过实力骤然下降了至少两成。在场参与战斗的足有六十余名意境级高手,此时尽数后退数丈,想离开又不甘心离开,只能各自将意境气场收拢,戒备住自己丈余范围,不敢轻易动弹。 林平之这时才展现出一位从上古存活至今的解印者该有的强悍,一股森冷冰寒意境扩散开来,他意境包括范围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一阵心悸,好似忽然感应到杀机临近的预感,诱惑着众人尽快远离。 这还不算,林平之此刻彻底化为红色鬼魅,穿梭在众人之,没人知道他的剑会从什么地方什么角度射向何人,金铁交击声连绵响起,有些人挡住有些人招,可惜林平之内力不是太深厚,高出这些人许多,但也没有像他的度一般,达到一种绝对差距,所以剑者伤口都是浅尝即止,没有重伤。 意境感应敏锐者脸色骤变,莫名开始飞快挥舞武器,居然一时乒乒乓乓地撞击声接连响起,半响不绝。意境感应稍微迟钝的亦是惊叱呼喝,扑哧声响着,他们周身竟不知被何种暗器所伤,瞬间破出数个小洞,血线朝后飚射出去,于雨拉出一个近似辐射般的血色涟漪。 飞仔意境为攻击,对于周边感应弱于其余人,自然也是招,幸好所伤大多是手脚,没有伤到内脏成为重伤,他莫名其妙了攻击,茫然间心头一紧,想要后退离开第一线,哪里想到那暮谷长老有意无意拦在他的身后,一柄无情剑虚晃间已包揽了他所有的后退路线。 此时局势倏然变化,面对林平之突然爆的强悍,战局结果变得扑朔迷离,但众人心都有了预感,今日雨夜必然有意境级高手陨落在此地,恐怕还不是一个。 飞仔心苦涩,立刻停下后退的步伐,这样的局势下不让他后退,显然是想他今日物尽其用,死之前也能为围杀林平之做些贡献。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当年。那时候他和王故不过是赤木帮的一员小兵,看着赤木帮的帮主死在了武当山下。他心分辨不出究竟是何感觉,可说是五味繁杂。 这就是我的归宿么…… “各位小心雨水!这个妖人能够控制雨水!不能再拖延了!先合力围杀了他再说!”这时临渊青筋暴起,怒吼一声,忽然悍然前冲,乒一声巨响居然拦下了林平之的黑剑,血海魔刀劈闪如瀑,血色光华呈光幕状欲将林平之围住。 林平之深沉地哼哼冷笑,正要转折,众意境级高手哪里还敢迟疑,瞬间半空竟不知落下多少光华,五彩斑斓好似烟花一般,各色内力于林平之显现的地方汇聚,猛地轰然炸裂,方圆数十丈皆受到波及,闪耀得众人意境收回,睁不开眼睛。 片刻后强光才渐渐散去,露出一个有十数丈的深坑,周围众人却不敢动,临渊后撤不及被气浪朝后推出数十丈方止,浑身褴褛狼狈不堪,长刀紧握拦在胸前,看着眼前那妖人已不见了踪迹,他迟疑着问道:“应该是死了吧?” “哼哼……” 这样标志性的冷哼响起时,在场众人均是心一悸,然后一凉,才敢朝出声处望去。 离爆炸处有百丈的小径上,林平之身上的红色长袍污浊不堪,两只袖子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双手哆嗦得厉害,长披散着,鲜血也不知从何处流出,满身都是血红,脚下血水流出一大滩,和雨水混合着朝外蔓延。 数十人的十成内力攻来,混合产生的爆炸实在恐怖,林平之来不及躲开被炸个正着,眼见已是气血全伤,饶是他存活了数千年,也逃不过死这一个字。 正笑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惨白的他冷冷扫向众人,仍是哼哼冷笑。 “对也错,错也对,活也无意,死也无意,生死何意?”他哼哼笑着,笑声渐高,似乎有些凄厉地尖笑着问道:“你们想要这块玉佩?” 众人见到他手此时紧紧握着一块黄色玉佩,熠熠闪着微光,心里一紧就要冲过去抢夺,却见林平之手上倏然喷出密密麻麻黑丝,罩住那玉佩,竟是想将那玉佩毁灭。 “你敢!” 见者惊怒交加,却是赶之不及了,倏然一道暗蓝色光华划过,林平之的尖笑乍然而止。 他呆滞的看着手,那只握着玉佩的手忽然脱离了他的手腕,斜斜朝远处飞去。他此刻已然难以动弹,只能一声尖叫,轰然大怒的尖叫,凄厉得划破雨夜。 黑丝像是雨水,从他身上密集喷涌而出,那个妖人的身影被黑丝牢牢包裹,然后朝外爆射开去,随着他凄厉的尖叫,这个逍遥了数千年的妖人,终究没有活过这一个绵雨之夜。 那只握着玉佩的手很是苍白,被气浪一带,居然不偏不倚地朝飞仔飞去! 在飞仔眼瞳骤然紧缩的刹那,这只手刚好撞入他的怀,更将他撞得朝后飞退。这时无数双眼睛锁定住了他的身影,无数人开始动了起来,被林平之自爆的气浪影响着,这些人也毅然提升功力,朝飞仔奔去,各色光芒开始闪动着,带着让飞仔绝望的气息,已经朝他攻去。 飞仔被玉佩撞来的力道带着,不由自主地朝后飞快退着。无数光华,只在刹那后便降临,居然隐然要形成杀死林平之一样的那种汇聚,和汇聚后毁灭性的爆炸。他心在这种危急的瞬间,居然只剩下一种迷茫,好像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出问句。 飞仔,这是归宿。你,就要死了么…… 第十二节 救赎(中) 这时候,没人去管那暗蓝色光华从哪里刺出,又是为何无人觉谁出的手,当那疑似上古传言的钥匙的玉佩,正在被林平之斩下的那只手握着,撞进了故宫副帮主飞仔的怀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到飞仔身上,无数射向飞仔的眼光是那样的炽热,那样的疯狂。 雨夜之,一道身影毫不起眼的突进,有着与林平之相差无几的度,却没人注意到。来人蒙着面,双眸璀璨若繁星,一身朴素青衫毫无特色,只留下几个残影,似乎是瞬间越了众人。 刹那之间,可以分割成无数的瞬间,在这些瞬间里面,绵雨缓缓落下,数十个意境级高手度缓慢,许多都张大了嘴,似在出无声的怒吼,朝急退的飞仔大步跨越,甚至悬浮在空缓慢飘动。那些离开武器的各色光华渐渐汇聚。色彩缤纷得像是一颗钻石,在数个瞬间之后,或许就会再次产生那种重伤能杀死林平之的剧烈爆炸。飞仔头上是那如同钻石出缤纷色彩的紊乱能量团,在数个瞬间后,或许他就会在这剧烈爆炸里尸骨无存。可是这几个瞬间里,他一脸平静,双眸空洞嘴角却微微上翘,像是一种安稳的微笑,又似在对朝他冲来的众人耻笑着。 那个蒙面身着青衫的男人,在瞬间里也度极快的突进着,数个瞬间里其他人才前进了几丈,而他已经跨过了数十丈以上的距离,极为冷静地来到紊乱能量团之下,双眸里的无数细小星点在眼眶里快移动着,像是在模仿什么事物的轨迹一般。 下面数十个瞬间,他微微抬头,手上一柄平凡的莫伤剑忽然动了,或许比不上林平之剑丝呈的出手度,但是他的出手或轻或重,而且很精准的指向了该刺去的光华,一条条或粗或细或快或慢的深紫色游丝冒出来,把那些将聚未聚的各色能量各个击破,或是泯灭或是破碎或是炸裂。 这时刹那过去,众人只看到一条青影闪过,那本该形成爆炸的能量团四面八方散开,如同一朵缤纷的烟花,心处纷纷冒出无数的邃紫色游丝,此时也在散去。显然就是那些游丝将即将汇聚的能量团打灭。 这其需要何等的武学? 林平之度极快,出手度亦是极快,但他却破不了这种能量团,因为其是数十种不同的内力,有阳性内力,有性内力,还有无数阴性内力,由于内功等级不可能相同,能量大小也极不相同。林平之也在数个瞬间里出手了,或许他不是太过自信,毅然选择出手妄图破去,或许方才的爆炸不会这么猛烈。正因为加入了林平之的反击,每一道光华上都相互牵引,导致能量团更加紊乱,爆炸才会这么难以抵挡。 虽然当觉破不了的时候,林平之毅然抽身而退,可是这时候依旧晚了,他在后面一个瞬间逃出数丈,却也没能逃离,只好将爆炸大半承受,这才导致他的灭亡。 所以当能量团被破去时,后面人都睁大了眼眶,心惊骇莫名。仅此一招就可看出,来人比林平之都要厉害许多。 好在那人没有回头,揽过飞仔便朝远处窜去,度虽然稍减,却依旧不是在场众人能够企及的。 众人停下脚步,互视着惊疑不定。没人敢去追赶,漫说是度差距太大,就是追上了,感受过林平之那鬼魅的度,还有来人更高出林平之的武功理解,只怕送死都嫌太快。 后面林平之那种控制雨水似暗器般射杀的手段,几乎是没有克制的办法,足够让一众意境者们胆寒,那汇聚无数能量产生的爆炸太过偶然,谁也说不清下一次还能如愿的使出。此番能杀死林平之,所有人都已经觉得很是侥幸。 朵儿咬了咬猩红嘴唇,深深看了那稍纵即逝的身影一眼,没有说话带着海角盟下的意境者们离开了。未名很少惊讶,但他此刻毫不掩饰他的惊讶,望着那身影离开的方向出了片刻的神,轻叹一声拉着迷萧,迷萧拉过衣裳,三人带着天涯盟下二十余意境者也快走了。 “这夜,真是**迭起啊……” 临渊呆愣了半响,才喃喃着出了意味难辨的感叹。 笑古眉头紧皱,没有掩饰他的担忧和恐惧,尴尬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谢末细细品味后才口气坚决地判定道:“这两个人的度和敏捷属性点都极为不正常,高出常人太多,应该都是过一百的属性。” “我也觉得奇怪,为何度上会有仿佛难以弥补的差距一样,明明我们所修习的也是上古绝学,如今也将所有武学融合后形成了独属于自己的武学总决,总决加成也不该拉开这样大的距离。”临渊点头赞同,一面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谢末微有迟疑,最后还是说出口道:“视融合武学的不同,最后形成的自创武学总决得到的属性加成也不同,加成的属性类型不会相同,加成属性点的多少也会大不相同。” “而且,即使在同样的度属性点下,你与他们展现出来的度也会大相径庭,因为他们实际使用的度极为接近属性表现的点数,而我们如今展现的度,与度的属性点还有不少差距。毕竟我们没有刻意磨练过,实际度和度属性点之间,会有不符合的距离。” 谢末一口气讲了出来,应该是他许多实验和观察得出的结论,口气才会如此肯定。 临渊和笑古没有说话,甚至于三派在场的老一辈意境级高手也都没有出言打断,支愣着耳朵,深怕漏了一字半语。 听完后众人都陷入沉思,显然将话牢牢记到了心底。片刻后临渊才再次叹道:“今夜才切身体会到,我们和这些上古解印者之间的巨大差距。若不是偶然,恐怕不止杀不死那林平之,或许今日在场的无数意境者都有陨落的危机,最后还要被他从容离去。此时想想,仅仅是他控制漫天雨水像暗器般伤人,就让人心生恐惧。” “该是传说的真无意境,与一般意境之间差别好似天壤云泥,控制周边事物便是最大的差别。”谢末冷静的给出了答案。 临渊不由得有些诧异地看了谢末两眼,这时才觉这个低调的华山派新任掌门似乎记性极好,且知识面颇有些渊博,居然都能给出比较搭调的答案。 “那后面来的那个人,又会是谁?”临渊不由得好奇,又对谢末丢出一个问题。 谢末这时才皱眉,很是谨慎地道:“不是很清楚,但总感觉应该是熟人。可是熟人之,应该没有可能展示出比上古解印者林平之还强的实力,那样变态一样的强悍,实在不像以我们的年纪能够达到的。” 笑古眼睛忽而有些闪烁,“会不会是那个退隐江湖,成了朝廷驸马的懦夫血男?” “从会出手救故宫副帮主飞仔的角度上推测,他的可能性自然极大。可是我们早就清楚,他修的是独孤九剑总决,内力外现的色泽呈灰色,而来人出手却是邃紫色光芒的剑气,显然是将无总决里面的内力修到了极高深的程度。虽然他也是从天涯出来的,但是应该不会将威力低于独孤决的无总决也修到如此高深。况且即使当年这五人始终比我们强上不少,却也绝不至于在三十年后的今天,会将实力差距拉开到这么大的程度。”谢末冷冷地开口分析道。 临渊闻言,却伸手揉搓着下颌的胡渣道:“不好说,三十年前我觉得他们那几个人变了,变得更加神秘,这三十年极少见到他们谁真正出过手,究竟他们到了哪一步,恐怕谁也不好判断。” 笑古点点头表示认同,忽然插口问道:“你们说,那块玉佩会不会真是钥匙?” 临渊一窒,急忙拉着血刀门的几名长老离开了。谢末临走的时候,冷冷看了笑古几眼,眼神里流露的只有鄙夷。 笑古怒而跺脚,声音尖锐道:“我最恨别人用看傻瓜的眼神看我!虽然闹了这许多年,连有没有这么回事都不好说,可是总有那么一丝可能性,我哪里……” 话没说完,除了那几名面容枯槁的星宿派长老,所有人都远远的离开了。 …… “我以为我要死了。”飞仔被人一只手提着,两旁的风景因为急而变得模糊拉长,他自嘲的笑着,随意说道。 救他的人只是一味朝前赶路,根本没有与飞仔谈话的**。 飞仔也不管,自顾自地嘟哝道:“可惜错过了你的婚宴,我收到了消息,却来不了,现在想想实在是人生一大遗憾。” 来人还是不说话,飞仔又自从怀里掏出了林平之的右手,那只手此时模样灰白,却依旧紧紧握着那枚玉佩。他打量了片刻又啧啧感叹道:“也不知这玉佩对他有什么重要的意义,明明全身气血溃败,必死之相还是要强撑着,只是为了玉佩不落入他人之手,随他一起毁灭。” 停了片刻,见来人依旧忙着赶路,他忍不住开口道:“其实谁都知道,连有没有钥匙这件事情都难以确认真假,怎么可能随意猜都能猜出是什么东西。我早就知道玉佩不是钥匙,这样的闹剧都闹了无数次了,闹了这三十年还是不甘心地找,真像是一群找不到出路的绿头苍蝇。” 他见还是看不清两旁的风景,知道来人的度不是他能够企及的,于是将那曾经引起无数意境级高手争抢的玉佩,连着林平之的右手一起随手扔了出去,也不知掉到了什么荒原野地里。 然后他又张开嘴,准备继续说着什么,来人终于不耐烦,压着嗓子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飞仔笑了,眼睛很亮,淡声说道:“还能见到你,真好。” 说完他不再言语,闭上双眼安然查看各类频道,而来人也是沉默不言,只一味提着他赶路。 雨似乎小了,稀稀疏疏飘落着,拉成一丝一丝,夜却黑得更加深沉。飞仔耳旁是呼啸的狂风,他被来人用内力包裹着,免去狂风吹面的痛苦,但听着急破空产生的尖锐呼啸,也知道他们正在以一种常人难及的度朝着某处奔驰。 任由那人提着,哪怕衣服被划拉得几乎破损,被林平之运用射来的雨水洞穿了几个细小却穿透的血洞,此时早已凝固不再流血,疼痛一丝丝像是尖刺着骨髓一般难受。飞仔很安稳,心里平静得毫无波澜,甚至掩不住一股倦意,闭着眼险些睡着。 不知道有多久了,生在江湖始终提心吊胆着,自从尝试着不睡觉之后,他似乎后来真就再没有睡过,总是警醒着疲惫着不敢贪图片刻休息。当觉得安稳时,那股压抑了数十年的疲惫瞬间涌上来,庞大得瞬间就将他彻底吞没。 来人能感受到手上的身体逐渐松软,他没有侵扰飞仔,只是度微微降下,耳畔的风啸声便不再如此刺耳,纵越之间动作更加轻微。他的眼神始终有无数星点快游动,定定望着前方一座巍峨的青山,那里是全真,是那座无数纠葛的终南山。 一路冲来,或许是夜里又有雨,所遇的行人稀松,没人能够觉,曾有一个提着人的身影从他们身旁踏过,只是个把敏锐的人会有疑惑,为何一路的雨线被阵微风一吹,都朝终南山极力倾斜过去。 “下面的各位!” 一声低吼震荡耳膜,将飞仔惊醒。他浑身绷紧了一阵,才彻底清醒过来,觉自己仍旧被那人提着,却不再移动,两旁空旷只有前方有一个更高的山崖。他朝下望去,只见下方似乎是万丈深渊,幽深昏黑看不到底,宛若张大的一张血口。 飞仔一悸,只听那声低吼在深渊里回荡了三五次,又陷入一种寂静,只有小雨噼里啪啦的轻响着击打地面坚固的岩石。 等了片刻,只听对面更高的山崖上忽然传出一个不耐烦的低吼。 “小子!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凌晨几点?正常人应该在做什么?”山崖上忽然冒出个头来,一身可爱的白色丝绸睡衣,套在一个满头乱飘扬下颌胡子拉碴的男人身上,实在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来人似乎也笑了,“我送个人来,就当是给你们打杂了。” 穿着睡衣的男人居高临下瞄了几眼,低声嘟哝了几句什么,在雨夜里让人听不清楚。他揉揉睡眼才大大咧咧道:“被提着的那小子!你自己想好没有?要是来了可就回不去江湖了!” 飞仔努力昂起头来,朝那睡衣男笑,无所谓道:“几十年的时间,早就看够了闹累了,能够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就算给各位扫扫地打打杂也好,总能过两年安稳日子。” 睡衣男又似乎在嘟哝什么,然后才低声喝道:“小子!你把提着的东西丢上来吧。” 来人犹豫了片刻,快在飞仔耳畔低语道:“飞仔,有缘再见!” 他将手一提,已经将飞仔高高抛去,飞仔在空极力回头,以一双极亮的眼睛望着来人,然后笑了,笑得不张扬不含蓄,却温馨至极。 “有缘再见!王故。” 飞仔在空没有出声,只是蠕动着嘴唇,他知道来人能够看懂,能够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就像三十年前的那些日子里一样。 睡衣男拦腰一把抱住飞仔,朝来人不耐烦的招招手,口低吼道:“滚吧滚吧!真是些麻烦事情……” 来人眼睛眯了一下,想是在微笑,朝睡衣男摇摇手,人便化作一道青影,只片刻就消散在雨夜里无影无踪了。 雨快要停了,天也即将大亮,公主府里那湖前平台上倏然多了一个人影,王故青色长衫上微微沾了些雨水,鞋上带了些不知何处的泥泞。 一切似乎从没变过,只是被秦苏带来的老头这时候快要睡着了,年纪大就经不住折腾了,提心吊胆了半响,支撑不住倚着走廊上一条石柱,卷缩佝偻冲着瞌睡,模样甚是可怜。 云依应该是没有动过,她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蒲团上出神,见到王故时才露出百合般清纯的微笑,然后拨动琴弦,琴声透着一种喜悦和眷恋,清悦灵动。 王故朝她轻笑,接着来到那印者老头的面前,恭声抱拳道:“劳烦先生,再帮我封上九根金针。” …… 偏离了江湖,日子就安稳太多,无需时时戒备,便会觉得时间像是流水,潺潺流淌平稳而无惊。 这公主府里似乎不会有什么改变,外面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搅王故和云依的生活。他们或许听说了到江湖纪元678年的这六十年间,天下清平安乐,人人安享生活。龙玄帝已经成了一代明君,人人赞颂他的功德事迹,特别是他在江湖纪元6759年时,彻底平定了北方蛮族,开疆扩土已然留著史册,人人朗声相传他的功绩。 但江湖,那个许多人沉迷,又有许多人挣脱不得的漩涡,甚少有消息能够传来,点点滴滴的消息都不过是秦苏来时会言语几句,总不现身的朵儿和只听琴看舞剑的圆圆从不会给他们丝毫江湖言语。秦苏和圆圆每次遇到,仍旧是不言不语恶斗一场,武功意境相差无几的两人大多是一起重伤的结果,消失个大半年,才会再次偶尔出现。 这样的日子平淡且规律,没什么大波澜,却让人满心平静。可是当那名可怜的印者老头儿被秦苏再次扔到石台上时,王故的脸瞬间黑了。 是真的黑了,阴沉得有些骇人。 “不用拿表情吓我。”秦苏面纱下一声冷哼,似是浑然不把王故的冷脸当回事,把王故的性格拿捏得甚是准确,“我只问你能不能狠得下心来?” 王故寒着声音道:“我只想过这种日子,你又何必一直放出各种消息,祸害那些不归顺你们的解印,然后借机逼我出手?” 秦苏冷笑一声,鄙夷道:“我就想看看,修习真我的你,是否能够狠得下心。能够狠下心来,便是永远过你的小日子,又有谁能够影响?” 王故脸色瞬息万变,阴晴不定。没有人出言影响王故的判断,连云依都停下弹琴,生怕打扰到王故做出判断。 第十三节 救赎(下) 一声叹息,飘渺幽然道着无奈。 “如此逼他,你又是何必?” 屋顶上露出半个夕阳,金红色阳光斜斜洒下。庭院石台上,那走廊顶的影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玲珑有致的影子。 印者老头已被秦苏点了睡穴,斜躺在走廊横椅上昏昏睡去。云依杵着脑袋兀自出神,双手不自知地弹动,琴声清冷孤寂,似是在倾诉漫长等待的情绪,百无聊赖又带着期待。 庭院里没了男人的人影,他还是选择了拯救,在秦苏看来不过是再次堕落,远离了真我的最高境界,不由得怅然若失。忽然听有人出声,她罕见地没有忙着出手,呢喃着道:“我推衍了太久,唯有斩断,才能突破到他真我意境的无上真我意境,他为何还是这么优柔寡断?” 圆圆不知何时来到,并拢双腿倚坐在走廊顶上,背对斜阳,将自己万般芳华隐藏在黑暗之,轻笑一声柔声道:“达到我们这一个境界的人,哪一个不是心性坚毅,偏生唯有他这真我,对他来说最难就是下决断,期望突破是急不来的。” “我们明明都知道,藉以成就意境的理念,本就是我们各自最为执着的执念,可是最后一层无上成就,便是要达有生无,无生有,与各自执念产生几乎完全相反的念头,若是对执念都生出质疑,无非是意境尽数崩溃,在这瞬间才能有一线机会,成就无上。”秦苏坐在假山上,失落地喃喃道:“我们都知道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又隐隐希望他不这样选择,一举踏破有无,成就无上。” 圆圆柔手将额头几根长丝别到耳后,隐约看到侧面上那秀眉蹙着,“可是这本就急不得,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你这般逼他,恐怕功不成反害得他意境崩溃灵魂毁灭,再也无法重生。” “不要以为就你才会为他着想,为他好!”秦苏声音骤然提高,冷叱道:“我比你对他好!” 圆圆侧脸上眉脚一挑,“现在不是争执这些的时候,你我都为他好,无非争个归属问题。但是你总是太急了,反而可能会害了他。” 秦苏冷哼一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和尚一身杀气,为何反而投入少林寺潜修了数千年佛法,便是想着突破到无上境界,如今看因果都险些被他杀死,显然已快功成。他那人只要功成,必然要来抢夺钥匙,洛阳必然抵挡不住,已有杀身大祸!你说我急是不急?” 她又冷哼道:“为今之际只能指望着他提前突破,才能带着我们离开,也才能将和尚杀了。我自然要让他选择,对真我的难舍情字之而能做下斩断,应该便是突破之机。” “对于真我意境,他的理解肯定比我们深,无需你为他多做定夺。”圆圆冷笑了两声,“你这样强迫,说不定相助不成反成了阻碍。” 秦苏立即反唇相讥道:“总比你好,害得他失魂落魄,一意尝试一人破天,这才陷入了轮回,耽误这数千年时光!” 圆圆浑身一颤,哀叹一声道:“正因为我那时也是急躁了,才犯下这打错,才不想你也这么错一次,生生将他毁了。” 这话说出来,秦苏不再反驳,片刻后才一声冷哼,虚影瞬间划过湖面,默不作声走了。 圆圆没有纠缠,安然坐在走廊顶上,面容隐藏在阴影里,让人辨不清她的情绪。她侧头望向斜面走廊里出神的云依,声音复杂道:“云儿,辛苦你了。” 她继而人影几闪,已然消失没了踪迹。 寂静了片刻的庭院里,只留下云依仍旧坐在蒲团上出着神。孤月照倩影,消失半响的琴声又自响起,清幽飘渺,像是在述说着孤影的寂寥与漫长等待的复杂心情。 江湖人今日又情绪激荡,因为又有大事生。 继六十年前的全真教灭门,恐怕今日又将有一个上古门派即将覆灭。 或许很多人不知这事件生的具体原因,好似一夜之间,海角联盟和改了名字的天涯联盟名下大多数势力,同时对峨嵋派起了灭门系统,而同属一个联盟的十个上古名门都缄口不言。 在所有人眼里,这便代表了峨嵋派灭门成了必然。只是江湖甚久没有生这样的大事件了,而且似乎峨嵋派忽然变成万剑所指之地,其玄机实在难猜。 在无数意境级高手看来,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在离开的机会面前,只要挡在前面成了阻碍,就没有什么是不能毁灭的,没有什么是不能背叛的,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当有谣传说钥匙在峨嵋派掌门密室里时,注定了峨嵋派的灭亡。事情的真相,其实就这么简单。 妙玉早已成了名副其实的掌门,一应大权掌握在手。至于她的师父,早已经在一次谣传钥匙的争夺不幸丢了性命。几乎六十年的掌权,让妙玉名动江湖,不止是她如冰霜女神那般高傲的气质,还有她对外的那种铁血气势,使她坐实了峨嵋派掌门之位,而且坐得极稳。 那谣传传出时她已经隐隐觉出不妙,但又不知何人在后面陷害。半月前她确实在一个特殊场景得来一柄传世神兵名为承影,心下喜欢着日日在掌门密室里耍练。这本该是极为隐蔽的事情,不知为何居然被人传了出来,更说她不止得了神兵,神兵旁有一块紫色玉石,那玉石日夜可吸收光华,玄妙异常有可能是钥匙。 妙玉几乎是百口莫辩,勉强解释几句,人人都道你若说得是实话,就将那紫色玉石拿出来给大家一起研究。妙玉哪里拿得出来,那紫玉说也奇妙,自打她放在掌门密室后就像是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了。原本她也不在意,可是到了这关键时刻,任她用尽了办法,就是拿那紫玉毫无办法。 任何解释都没了作用,拿不出东西更让解释显得苍白无力,更像是掩饰她想独吞钥匙。所以当盟主频道里陷入沉默后,妙玉不再解释,平静的退出盟主频道,然后在退出联盟的选项上犹豫了许久。 “是否退出名门联盟?是或者否?” 许久之后,妙玉面色苍白地睁开双眸,浑身虚脱地瘫软在峨嵋派掌门那把紫金高背椅子上。双眼失神地望向天花板,上面勾梁画栋甚是精美繁复,她却无心观看,慢慢蜷缩身子缩在椅子上,双手抱住双脚,双行清泪滚滚流出,无声最是痛哭,那样无依无靠的孤寂可怜。 “系统公告:峨嵋派退出名门联盟。” 随后是以追杀叛盟门派为由的十大门派,紧跟着出了灭门系统。一大排几乎囊括江湖大半势力的灭门系统公告,其细小的峨嵋派退盟的公告几乎瞬间被刷出了众人眼睑,就像峨嵋派的局面一般孤立无助,注定了毁灭。 无数长老早已大惊失色,赶来便要责骂妙玉,妙玉苦笑着,将这一群十余名意境级长老领进掌门密室,淡淡指向角落里安静摆着的紫玉,冷静地道:“这就是他们要的可能是钥匙的石头。” 无数赤红色剑芒几乎在瞬间降下,覆盖了那紫玉方圆十丈范围,待光华散去,紫玉周围草木早已化为齑粉,土地裂开呈现一个深坑,唯有那紫玉落在深坑,居然丝毫无损。 十余名长老惊愕莫名,最后那辈分最大的老尼姑一声长叹,神色复杂地瞟了妙玉一眼,双手合十道:“佛主有招我等,往西方极乐去。” 遂一众老尼均端坐,双手合十喃喃道:“南无阿弥陀佛。” 秋季黄昏,峨眉山下厮杀遍地。每一个方向防守的峨嵋派女弟子们,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着攻击,穿着各色衣服的人铺天盖地的杀来,似乎江湖所有门派帮派都来了人,大多是些高手,更有数不清的意境级高手。女弟子们哪里能够抵挡几乎整个江湖的力量,只能聚拢在山脚强自抵挡,也不过是在拖延灭门的时间,在更多人看来,这是场一边倒的杀戮。 此时的峨眉派长生殿前,足有上百的意境级高手正在厮杀,峨嵋派十余名意境级长老哪里还能抵挡,几乎隔不了太长时间便要有一名陨落,幸好所来的意境级高手各有所属,相互之间也有顾忌和厮杀,这才拖延了许久。 不时有光团爆开,各有色泽也不知是谁自爆了,峨嵋派长老们都不愿脱离门派,欲与峨嵋共存亡,是以每一位临死前都尽力绽放赤色光华,妄图将更多意境级高手陷入困境甚至受伤或是死亡,可惜这时意境级高手都早有戒备,大多在自爆刹那做鸟群散,转移开来又相互厮杀。 云依早已狼狈不堪,精神意境开启眼神深邃,不是造出幻影迷惑,但任她咬着嘴唇尽力释放灭绝剑法,峨嵋九阳功亦是时时调动十成,也难以在五六名意境级高手给谁造成伤害,更别说拼杀某人。 她有些失望,局势已然明朗,可惜她却连死前也无法杀几个人以解心愤恨,实在不甘至极。 死亡成了必然,她心里很是坦然,忽而想起一个男人,想起那句轻笑着却让她的心如坠冰窖的话。 “我当你是上古名门峨嵋派掌门。” 她将嘴唇咬出血来,心一阵惨笑:既然你当我是上古名门峨嵋派掌门,我自然要做好这掌门,我暗施计谋杀了师父,我将自己变得冷血无情,就是死了,我也会是你口的上古名门峨嵋派掌门,妙玉。 方寸里也有无数刀光剑影,便是意境也绝难分辨得清楚来路,更是难以尽数避开,哪怕幻影也会瞬间被戳得千疮百孔,消散开去,妙玉只是几息之间,不知身上了多少剑,刺疼得厉害,连失血过多的轻微晕眩都出现,已是不支。 一道青影如烟似影,倏忽穿过山脚的纷乱厮杀,以意境级高手的意境都难以捕捉的极,一路冲上了峨眉山顶。 像是一阵风,又带起众人脊骨生寒,一道道邃紫色剑丝骤然冒出,拦下弹开无数朝着妙玉的攻击,一击之下竟无人能挡! 数名攻击妙玉的意境级高手遽然看去,只能看到瞬间从面前掠过的人影,那人似乎身穿一件普通至极的青衫,面上带着面巾,只有侧面看去那无数星光闪烁着的眼眸。再下一个瞬间,众人包围的妙玉忽然消失。 几人一声大喝,同时出手围成一个圈子,只听西南方向叮当几声脆响,那人影遽然一顿,居然被他们拦了下来。 妙玉意识有些模糊,只觉有人拦腰将她抱住,一惊之下引动浑身内力就要自爆,来人也是了得,只是分出几条剑丝便穿过她身体几个穴脉,将她已经接近紊乱的内力便被封印,竟是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被人侧腰抱着妙玉恍惚了片刻,觉得掠她的人有一股依稀熟悉的气味,那气味让她觉得安稳,安稳得神智放松的险些昏迷过去。她倏然一惊,从未和男人如此亲近过的她不由得有些慌乱,苍白的俏脸上浮起两团红晕,开口怒叱道。 那人自然不放,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快出击,带着妙玉仍旧能移动如飞。一面躲闪着五六名意境级高手,围攻他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那人依旧从容不迫,穿梭在刀光剑影里,一面他的眼眶里的无数星光飞快运转着,似在进行极复杂地运算,手莫伤剑分化出无数剑丝,长短粗细随心所欲,变化精妙到无迹可寻的地步,着实强悍。 “朋友是谁?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救下峨嵋派掌门?” 随欣一声大喝,悍然加入战局,这时围攻那人和妙玉的意境级高手已然达到二三十人,远处相互厮杀的也都看似无意的动作,却有意无意挡住那人离开的所有道路。 那人被围住,却没人能够伤害或是拦下他,他也不作答。妙玉那一声怒叱开口时,她耳边飘来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妙玉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再也默不作声。 “将掌门传给别人,我才能带你离开。” 在场意境者手大多是剑,这时全部叮铃作响,险些脱离众人控制,无数正在招的剑都刺向两旁同伴,让众人心下大惊失色。 “你是何人?”无数人惊骇得大声叱喝,惊怒交加尽力控制住手利剑。这时候一声系统公告响起。 “系统公告:峨嵋派掌门妙玉退位,长老刘厉接任峨嵋派掌门之位。” 恰在此时,那愕然接过掌门之位的长老一个愣神,被天涯长老洛武力一剑下去劈做了三块。 “系统消息:峨嵋派掌门刘厉,死于天涯阁长老洛武力剑下。峨嵋派一代弟子接近全灭,长老以上人员死亡十八分之十七,目前灭门系统完成度……99%。” 紧接着,系统消息又自响起。 “门派公告:峨嵋派长老妙玉叛离峨嵋,峨嵋派武功减半。” “系统公告:峨嵋派掌门、一代弟子、长老死亡,系统鉴定为峨嵋派灭亡。峨嵋派残余弟子全真武学自动提升十级,全真武学定义为可自修。” “系统公告:将开启峨嵋派复仇系统,杀死峨嵋派掌门的天涯阁长老洛武力,成就峨嵋派残余人员的公敌,成功斩杀洛武力的原峨嵋派弟子,将有机会复兴上古名门峨嵋派,凭复仇得来的门派声望自动成为新峨嵋派掌门。” 整个峨嵋山从上自下出无数凄厉的尖叫,带着被掌门抛弃的憎恨,还有无力回天的不甘。 只在这一息之间,长生殿前哪里还有那青衫和妙玉的身影,众人一愣旋又疯狂激战,天涯联盟无数意境级高手转而保护起洛武力来,拦截下无数欲往长生殿里掌门密室冲去的人,洛武力急忙冲杀准备冲将进去。此时,没人还有心情理会方才救走妙玉的神秘高手,再次陷入混乱至极又激烈至极的厮杀之。 “我没有期望过你会来救我。”眼前的风景都在拉长得看不清楚,厮杀和尖叫声在迎面狂风里变得更加凄厉尖锐,刺得人耳膜刺痛。妙玉任由那人抱着,她也不知自己在看向何处,心里更没有想她最后的抽身离开,会让江湖人如何看她,她只是喃喃着讲道。 两旁风景里不时闪过各种光华,更有流转寒芒的武器划过,尖叫呼喝依旧尖锐,像是还没有脱离战场。来人似是分不开神讲话,又仿佛不知道能讲些什么。 妙玉闭上眼睛,失血过多现在终于觉得安稳,她意识开始模糊,又强自撑着要讲话,生怕没了这样言语的机会。 “你来了,我心里又不觉得太过奇怪,像是理所当然,你说我奇不奇怪?” “你说当我是上古名门峨嵋派掌门,我就真的做了。我做真正的掌门,不再是我师父的傀儡门面,我让所有人想起峨嵋派掌门来,自然而然的想到我。为这句话,我设计杀了师父,对所有人铁心,不再柔弱,每一场厮杀我冲在前面,做着所有掌门该做的事情,我做的很好。” “在那样的情况,我该和门派共存亡,才能保全那上古名门峨嵋派掌门的名声。你又说,将掌门传给别人,你带我离开。于是我做了,不想别人会怎样看我,只是因为你这样说了。” “我真是傻得无可救药。”妙玉自嘲地笑了几声,闭着的眼睑上睫毛开始凝聚水珠,一滴滴滑落在拉长扭曲的风景里,不知究竟落在了何处。 这时尖叫呼喝声渐渐远离,像是离开了峨嵋派的领地。妙玉意识更加模糊,她寒脸上有些悲苦,苦笑着喃喃道:“真是孽缘。” “我恨你……我也恨我自己……” “我恨你……” “我也恨我……” 当她突然惊醒时,仰头看见了他的下颌,还有稀疏的星辰和那轮朝东倾斜的弯月,她正安然躺在他的怀里,两旁均是泥土或是岩石,草木稀松,依稀是高处,有些微凉。 她闭上眼,又朝他怀里缩了缩。前所未有的安稳,让她想就此沉睡,一睡不醒。 “离开江湖,忘记江湖所有事,我想你隐居,你是否同意?” 那人蒙着脸的面巾没有拿下,也没有低下头,叫妙玉看不清他的模样。只听他这样问,妙玉骤然睁开眼,带着一丝失落勉强笑着道:“我又何时没有听过你的话?自然是你说什么,我便怎么做。” 她的手本来抬起,想要去挂住那人的脖颈,此刻僵了一下,缓缓收了回来。 一声轻叹,他抱着她起身来淡淡道:“你恨我也罢,就一直恨下去吧,或者能将恨放下,才是对你自己的救赎。” 又是一声低吼:“下面的各位!麻烦来了。” “救赎……”妙玉轻声呢喃,轻笑一声任由他抱着,不再说话。 半响后对面山崖上出现那个穿着丝绸睡衣的魁梧虬须的汉子,瞪着一双牛眼道嘟哝道:“为何又是我?你们自己不出来?” 这汉子的牛眼又瞪了瞪,也不知在和谁低语,这边山崖也听不大清楚,随后他才不耐烦地低吼道:“臭小子!把麻烦扔过来吧!” 那人将妙玉高高抛起,妙玉回头努力看着那人,觉面巾遮着看不见面容,不由得轻笑,她觉任由自己如何努力,居然还是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男人,一时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小子!我这便走了!回去睡觉去也!”那汉子接过妙玉,朝那蒙面人随意招招手,闪身不见了。 那人却没有忙着走,他扬起头看着漫天星月,夜幕昏黑。出了半响神,他留下一声嗤笑,一声长叹,才毅然折身急离开。 “怎样……又才会是我的救赎?……” 第十四节 龙三的心愿 瑞雪兆丰年,一场大雪过后,来年又是风调雨顺的大好一年。 这是江湖纪元6789年,开春前一场大雪,没有引来太多人抱怨,均是裹着厚厚的棉袄大氅,望着天空落下鹅毛大雪,喃喃感慨日子节节高升。 这一年,是龙玄帝母后离世的第七十个年头,也是龙玄帝登基所算龙玄历六十七年,天下歌舞升平,一派盛世的景象。 自江湖纪元6759年后,龙玄帝御驾亲征,评定北方蛮族,没了蛮族侵扰边境,龙灵王朝已许久不起兵争。出奇的是,龙灵王朝每年兵部开销依旧不减,还有逐年上升的趋势,保持着王朝每年收入的五分之一。龙灵王朝虽太平了三十年,但常驻兵力一直保持在五百万以上,且日日勤练苦修,不见荒废。这一点让无数人捉摸不透,喜观时政的人大多细心揣摩,便把目标放在了西边天险长崖之后的广袤土地。 他们料想着,这位勤于社稷心怀天下的圣皇龙玄帝,恐怕又将目标放到了长崖之后,准备再次拓宽王朝边疆,成就无上史名。于是无数读书人早早准备,将许多赞颂出师和凯旋归来的锦绣章揣在心里,时时雕琢只等着有时日用到。许多武官们更是摩拳擦掌,心下按捺着要在新的土壤上策马狂奔,开疆扩土亦能做一代名垂千古的武将。 大多数人都在心底感慨,一世明君励精图治下,才有大好儿郎们大展拳脚的舞台。 江湖纪元6789年月,这位摄政时的屠夫太子,一纸太子令让武百官两股战战的血腥皇帝,如今臣民称道的圣皇明君,下了早朝便又赶去了公主府上。 龙玄帝龙三此时已有九十七岁,没有拉下武功修为,得幸竟在五十八岁时开启意境,踏入意境级高手之林,平添了五十年寿命,是以此刻也不显老态,倒更像个刚过半百的年人。 六十七年帝王位,龙三已是养出了雍容仪态,举手投足间沉稳大气。两目隐见有精芒流转,显得神采奕奕。方正鼻下是两抹浓须,梳理得极为齐整,乌黑倒也有了几丝白色,却不怎么显眼。脸上方正肃穆,不常露喜怒,叫人难以揣摩他心所想,倒是标准的帝王之相。 依旧是那辆马车,稳稳停到了公主府后门,换下龙袍身着一件丝绸长袍的龙三下了车,当年小太监此时已呈老态,手脚倒还算麻利,立马给龙三披上一件紫貂毛的大氅,这才与那老车夫垂站立在马车前。 龙三显得兴致极佳,红光满面地自顾自推开公主府的后门,闪身进去不忘把门合上。 等龙三走了,那公公和马夫才松下口气,疲惫地倚靠着马车,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这两人均是常伴随圣上的人物,时常见着面,时日久了竟成了老友,深厚感情大部分就是在这公主府后门,等待龙三回来时相互闲聊建立起来的。 “李公公啊,我觉着圣上与驸马兄弟的关系那是真个儿的好,甚至要比过我俩。”马夫满脸沟壑,两眼已有浑浊,唏嘘着道。 “你这不是废话么,圣上爷来这公主府的时间,比去皇后寝宫都要多出几倍儿去。”当年的小太监,如今也是满脸皱纹,百无聊赖地随意摇摆着拂尘,沉着嗓子有些怪异道:“你是没见过每年给公主府的赏赐,哪次不是一车一车?哪次不是堆满了价值万金的珍贵玩意儿?” 马夫一脸惊诧,努力撑开脸上皱褶想要表示惊讶,啧啧嘴道:“可惜就是没眼福,从来没有幸见过这位圣上兄弟驸马爷。” 李公公忽然眉头一皱,低声提醒道:“我等随为圣上亲随,但也需谨记妄议皇家之事,换个话题。” 马夫闻言登时一惊,他们都是随了龙玄帝六七十年的老人,自然知晓当年太子令时的血腥。虽然这数十年来龙玄帝均是和颜悦色,甚少龙颜大怒,但马夫和李公公依旧在心里埋着当年的影子。马夫又耷拉着老脸,嬉笑着与老太监讲些各大臣的家长里短去了。 龙玄帝独自走在公主府后院里,龙行虎步一般,踏步越行越快,愈接近王故和云依常在的庭院,脸上的笑容也愈绽放开来。 待他越过那块假山,小径前方一片粼粼湖水又出现眼前,明快优雅的琴声飘荡过来,湖水更远处的石台上,王故仍旧一袭青衫缓慢而优美的练着剑。 龙玄帝每次踏进这里,都会在心底感叹,待岁月匆匆过去,他这感叹便越浓重。只见两人模样根本没有什么变化,王故依旧是年男子,平凡脸上寻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而龙三的妹妹云依也是如此,一副年美妇的模样,日日慵懒地坐在古琴前,妇髻高挽下一颗精致的美人螓,两眼随着王故动作,却是在呆,双手依旧青葱白嫩,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 岁月从不在他们身上逗留,更不会留下丝毫痕迹。当龙玄帝龙三渐生白,静心保养的皮肤也有了细小皱纹时,每次见到这两个容颜不老的男女时,他承认自己的心里甚是嫉妒。这嫉妒只会在初见时在心底滑过,不会遗下什么痕迹。 龙三也是个坚毅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励精图治操劳国事之下,依旧能踏入意境,向天借来五十年光阴。他心里清楚,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而王故与云依选择的是另一条道路,选择不同,得到的和失去的自然也不会相同。 今天是个好日子,龙三甩甩脑袋,将这些思绪都尽数抛开,一脸笑意的坐到云依旁边,见茶几上有瓜子,便一把抓来兴致勃勃地瞌了起来,那模样倒像个看戏的商贾。 云依蹙眉,侧目瞪了自己哥哥一眼,想是嫌他噼里啪啦嗑瓜子的声音扰了清净。龙三哪会管她,两眼无辜地瞪了回去,一面更开心地瞌着瓜子,一面笑容满面地看着王故耍剑。 “今日兴致怎么这么好?”王故见他如此,索性不再练剑,也踏步过来寻了个蒲团坐下,也笑眯眯地打量着龙三。 龙三磕着瓜子,口不忘言语道:“朕哪日兴致不好?” “前段日子,你不就是一脸愁眉苦脸么?”王故也不会给他面子,直接讲道。 “那几日江湖人又作乱,险些把朕的扬州城都给毁了,你说朕能不怒么?”龙三被王故一揭底,立马又想起那几日的扬州之乱来,心下忿怒道。 王故好奇问道:“那今天怎么又心情好了?” “朕听说他们在找什么离开的钥匙,”龙三忽然又欢喜起来,神秘兮兮地道:“于是朕也放出一个假消息,说钥匙数十年前就在武当派掌门密室里了,你说那些江湖人会如何?你说朕高不高兴?” 王故一听哭笑不得,心道随欣那老道士恐怕要倒霉了。 “正值母后辞世七十年,朕计划了许久,这一次就要在武当山下将这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人一打尽!”龙三继续嗑着瓜子,双眸闪着亮光,兴致极佳。 此言一出,云依都给惊得回神,与王故对视一眼,现相互都是惊愕。 龙三一直不喜江湖,云依和王故都是知道的,许多年前便是如此。等他和云依的母后吴沾衣葬身一线崖上后,这位皇帝似乎便将整个江湖一起记恨上了。以往听他说要踏平江湖时,王故和云依总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哪里想到龙三居然恨江湖恨到这般地步。 王故忽而想起传闻,说这几年龙玄帝练兵不止,如今才恍然大悟,原来哪里是什么还想开疆扩土,居然是想将江湖都一举毁灭。 “你……可知江湖有多大?人数有多少?”王故无法正面反对,只好试着沟通,试图打消龙三这个疯狂的念头。 龙三眼精芒一闪,嘿嘿冷笑道:“朕这数十年谋划,你当朕是玩假的?漫说是人数多少,就是各门各派各个帮会里一流高手的真实人数,还有意境级高手的真实人手,朕手都有确凿数据。” 王故哑口无言,思量半响又问道:“你又可知真正高手有多厉害?” 龙三眉毛一扬道:“朕自身便是意境级高手,自然知道高手的厉害。但朕谋划已久,自然有把握对付他们。” 皱了皱眉,王故看向云依,云依乖巧地点点头,身如流光一般刹那便上了石台。龙三呆滞了片刻,觉得自己的妹妹忽然有些陌生,因为这样的身法和度,简直越了他的认知。 云依双眸变化,呈现满目银白。龙三暗自点点头道:“这应该是与我一般的攻击意境,只是……怎么有些不同?” “这意境……”王故声音飘渺幽幽道:“名为执守。” 龙三正要问,却被云依的动作一惊,连手上瓜子撒落一地都不曾注意。 云依身体居然漂浮起来,离地足有两丈,双手亮起淡白色毫光,她身后那湖水震荡不休,随后旋转着抽离出两道如龙卷般的水柱,扭曲蜿蜒又晶莹剔透,仿佛受到召唤般朝云依两手射来。 龙三在下一个瞬间,两眼倏然睁大,呆滞带上了惊恐。因为他不知道为何,上一个瞬间云依还在石台上,离他最起码十丈开外,可是还不足一个眨眼,似乎只是一个瞬间,一对银白色的哀怨眼眸已经凑到他的脸前,相聚不足一厘米,只叫他瞳孔骤然放大,像是在接近死亡一样。 再一个刹那,云依一对诡异眼眸遽然后退,那两道急旋转的水柱如龙蛇般刺向他的面庞,使得他脑袋条件反射的猛地后缩,那水柱来势更疾,却在他面前停住。龙三呆滞着不敢动弹,因为肌肤已经能感受到湖水的微寒,也能感受到水柱里面蕴涵的庞大力道。 那两道近在咫尺的水柱,就在呆滞着的龙三面前轰然炸裂,碎成无数晶莹的水珠。水珠也不落下,密密麻麻好似无数钻石般围绕在龙三周身,璀璨如星辰银河,下一瞬又悄然流转,宛若两道天河般与龙三擦身而过,回到云依手,围绕她那白芒熠熠的双手旁流转不休。 那双闪着白光的素手缓缓抬高,无数水珠随之升高,但听云依轻启朱唇,似是无声清叱,水珠尽数消散无踪。下一个瞬间,一切归于平静,而龙三面前,只留下两条极细的水丝,显然经过了极飚射,才能形成这样的形态。 那两条水丝如同针尖,正对着龙三双眼,好似只要丁点儿力道,就能一举贯穿龙三脑袋一般。龙三睁大双眼呆愣着,没有注意旁边王故朝云依递去一个眼神。 云依面露轻笑,双眸银白褪去,身似游鱼飞鸟倏忽折转,又坐回两人间,杵着脑袋呆弹琴去了。 龙三眼前两条水丝缺了控制,散落下来。他兀自呆滞着,双手有些颤抖。一切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云依起身落回间不足一息,要不是他丝绸上尤有两条水渍,龙三只会觉着产生了幻觉,好似一场春梦了无痕迹。 “这……这……这……” 龙三回过神,冷汗细密爬满脸庞,他脸上青红瞬变,一时呐呐着说不出话来。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高手。”王故擦拭着那柄可成长无情剑,轻声道。 “朕从不知,朕的皇妹武功如今竟达到这等高度。”龙三谓然一叹,目光奇异地望着身旁坐着的女子。目光一闪,他迟疑着问王故道:“那……你呢?” “我此刻不如她。” 听得王故如此说,龙三反而更加惊疑不定,总觉得王故应该比云依还要强些才对。他却也没有出口质疑,只能咬牙再问道:“你说江湖的意境级高手,都有如此水平?” 王故嗤笑一声,连云依都不由得面带微笑,仿佛龙三忽然成了白痴。所幸王故淡淡道:“这样的高手,才是真正的意境级高手,江湖如今不足十人。” 他刻意将“真正”两字稍微咬重,也不知龙三能否听得明白。待问完问题,龙三眉头紧皱,兀自在思量。被云依展现出来的实力震骇到,他终于开始再次衡量江湖人的实力,考虑自己筹划数十年的计划是否还要实施。 王故见龙三正在思考,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影响他的抉择,便自起身来到石台继续练起剑来。 龙三皱眉思索了足有三个时辰,脸色变幻不定。随后他猛地起身,一脸平静不言不语,踏步离开。 行到小径上,他立身在小湖边回头看向王故云依两人,平静一笑道:“朕二十岁时,便存了这个理想,如今已尽了最大努力,怎可能因此而心生畏惧?怎能因此而轻言放弃?” “这是朕的天下,朕手下五百万精兵厉马,何物能让朕畏惧?”这问像是自问,也似是在为自己打气。 “天下何物能让朕畏惧?”他又重复着朗朗高喝,随后面容愈舒展,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 王故流畅的剑势忽然停止,他侧头望向龙三离去的背影,神色隐隐复杂,片刻只化作一声轻叹。 江湖纪元6789年月份,无数分散在各省各城各地的王朝兵马悄然流动,叫人分不清有何大动作,所幸这样交换守地的事情在龙玄帝执政期间乃是常事,即便是嗅觉敏锐之辈,也不过疑惑这次换守的规模有些庞大,似乎全国的兵队都在活动。 武当山一百公里外,有一个军事重镇,名叫辽怀,近日也是神秘至极的活动频繁,附近常有大队兵马出没,进出镇的竟也常见各色武将,且官职不小。 人们说或许是因为江湖将起大乱,朝廷也在多做防备,生怕江湖人杀性起来,乱屠平民百姓。这也极为能说通,因为继峨嵋派覆灭后,武当居然也成了众矢之的,江湖大小势力皆在暗摩拳擦掌,只等这段时间里何人举杆高呼,便是应者云集。 江湖纪元6789年月8日,属于武当的厮杀随时可能开始,或许就在下一刻,刷屏一般的灭门系统开启的公告便会响起。这时,武当山上紫宵殿,偌大一个紫宵殿里独有随欣一个人,高高坐在象征着掌门之位的紫金高背椅上,福的脸上早已阴沉得可怕。 他狠狠地磨着牙,眯着的眼俱是杀气流转,觉着这江湖如今真个是疯狂了。毫无根据的一个传闻,什么钥匙什么踏破虚空的关键,真假都不知道就让整个江湖高层都疯癫了。这时候偏偏传出了钥匙在武当派掌门密室里,还被藏了数十年。 “掌门密室?掌门密室里毛都没有!”随欣才听说这消息,在名门联盟的盟主频道里勃然大怒的吼道。可惜这时候,没人会信了。 他倏然想起大约三十年前峨嵋派毁灭的那一次,点点滴滴清晰涌现心间,忽然浑身一个冷战,觉着和这次武当何其相似。 “有我在,无人能动武当。” 这句话飘飘渺渺,不知从何处传来,恰在此时回荡在空荡荡的紫宵殿里,让惊弓之鸟般的随欣险些一跳而起。 他疑惑的仔细聆听,终于从听出一丝熟悉的味道。随后他幡然大悟,仿佛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位武当派的老祖宗,随欣有幸见过两面,知晓老祖宗武功已然通玄,高出江湖所谓的意境级高手都不知高出几层去,有他话,想来武当此次无忧了。 这样想着,他又转身安然坐回椅子上,面上笑了开来,总有些阴沉沉的杀意味道。 武当山天柱峰之巅,一个山洞口可观旭日东升,终日云雾缭绕。这个常人难及的山洞里居然坐着一个人,从道袍上的灰尘看也不知坐了多少年,鹤童颜颌下五柳长须,观气象如得道仙人一般,此刻却在皱着眉头,好似在苦思一个难解之题。 问道在这个山洞里苦修了不知多少年,偏在这个时候额头微震,一个系统公告冷冷响起。这公告前所未见的古怪,居然让他冥思苦想不知所谓,也不知这消息是否会给这次武当之危带来许多不可预测的变数。 “系统公告:少林寺和尚,成就无上南佛忘我杀帝!” 第十五节 钥匙 “系统公告:少林寺和尚,成就无上南佛忘我杀帝!” 这样的系统公告,在江湖纪元里尚是次响起,且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到,因为公告前面限制了条件,意境级高手才能收到。 这里的意境级自然不是那些伪意境级高手,唯有踏入去伪存真的真意境级高手,在系统计算里才是真正的意境级高手。所以能收到这消息的人,全江湖不足十人,而了解这消息具体含义的,无非五六人。 对于其他人如问道等新入真意境的人,或许猜不透这公告代表什么,或许是少林寺的和尚完成了某种称号任务,得到一个怪异又霸气的称号名叫“无上南佛忘我杀帝”,他们远远没有达到能触及真相的高度。 而对于秦苏等人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大漠深处,引无啄停住绣花,两旁无数凶神恶煞或淫笑狰狞的沙盗皆在刹那定格,旋又化作无数肉块散落在黄沙里。他望着食指上那颗血珠有些失神,忘了有多少年没有错了针插到手指,轻微刺痛都显得陌生了。 “突破了啊……”他喃喃着,将修长手指拿到猩红嘴唇边,轻轻啜吸着细小破口,血丝蔓延显得红唇更加红得妖异。出神片刻,他一声轻笑,摇了摇头将些微失落抛开,又自顾绣起花来,轻轻有自言自语。 “因果因果,唯有知因果不惧因果,天下唯我方可证无上。我自有我无上之道,他人成道,与我何干?” 说完,他兀自思索片刻,只觉意境又有圆满,便愉悦的呵呵轻笑起来,眉头终于全部舒展开来,遂更加细致地绣花,任座下白马随意往何处去。 …… 圆圆在得到公告的下一个瞬间,已经从海角剑派的掌门座椅上消失,已一种从未在人前展示过的迅朝龙城飘去。 正在禀报消息的数位长老半响没有得到回话,悄悄抬头时不由得愕然觉,座椅上早没了掌门的影子,她们却连圆圆何时离开的都不知。一众长老不禁相顾骇然,才觉得这后辈恐怕隐藏了太多实力,恐怕远不止她平日表现出来的生生不息的意境层次,甚至可能远在场众人。这样让数名意境级长老都无法捕捉的情况,她们只在老祖宗姚娆身上见过一次,而这位海角的老祖宗,此刻正在朝武当山赶去。 圆圆是在飘,瞬息便要跨越数十丈的度,足不沾地朝龙城赶去。即使是这样的度,圆圆仍觉得时间不够,她在尽力提升着度,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不是太过慌乱,因为一切都没有过她的预料,和尚踏入无上,突破后必然要来找洛阳拿钥匙离开,这些她都有过预料。只是不知和尚怎么悄无声息的便突破了,全无任何征兆,使她有些仓促,只希望她能够赶得及,实施她谋划了数千年的计划。 她一面赶着路,身上深红色泽更见浓郁,足有一两丈长的一头长散乱开,朝后高频率舞动,一面用手紧握着腰间的刀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那柄忘情刀在刀鞘里微微颤抖,出嗡嗡轻鸣。 …… 这次武当之危恐怕规模极其浩大,所以秦苏毅然决定,试试那得来的阵法是否管用,于是整个必应组织都动了起来,无数解印者开始朝武当山下汇聚,照着组织分配下来的任务绘制着一些诡谲的图案,或是在某些隐蔽的地方放些奇怪的物品。解印者们都心底激荡,他们暗奋斗了数千年,无非就是为了有一日离开,如今离开的机会或许就在面前,怎叫他们不激动。 武当山下西面的森林里,秦苏正和许多黑衣人悄悄忙碌着什么,她这一世脱离了解印身份,无数解印者甚是羡慕,总觉得童姥又一次走到了众人前面。秦苏头脑一震,她狐疑地扫了眼周围,觉均是自己人后,才放心的闭目查看消息。 只在刹那,她骤然睁开双眼,眼闪过一抹复杂地神色,无人能察觉。她轻声嘱咐了一声“加紧布置”,随后身形化作幻影,消散在众位解印者面前。几名领头的解印者刚想低声应是,愕然觉秦苏已经离开,不由得有些惊疑。可惜离开的时间渐渐接近,片刻后他们就将这丝惊疑放下,又转而去抓紧工作去了。 秦苏双脚离开地面只有两三丈,她的度也极快,快到无法被人捕捉到身影的地步。她的目标也是龙城,却不是一路直行。倘若从地图上看去,她走了一条斜线,隐隐朝少林寺的方向倾斜。她寄望着能在路上遇到和尚,或许能够见到从来只在他们推测之的无上意境,会是怎样的强悍。 她的眼眸朝龙城遥望,神色复杂。她知道圆月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展开她所有的伏笔,她知道圆月会安排好所有,所以她倒不急着赶过去,她能够做的不过是看看能否拖延和尚赶去的时间。即使是恨,也能够让她足够了解圆月,即使不能全部猜到,也知道圆月为了洛阳,付出的绝不比她少。所以在这种时候,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圆月。 …… 这时候,龙城里的人们都很忙碌,大街小巷里人头攒动,热闹喜庆。临近春节了,总要筹备年货,走动亲戚。闲杂事宜颇多,又不得不顾及,虽都是些小事,但老百姓的日子便也都是在这一件件小事里度过的。 公主府早已挂了大红灯笼,让这幽静的庭院里也多了一分喜意,让人看着也便欢喜。王故正自练着剑,忽而没来由一阵烦乱,心境瞬间不稳,***的剑法居然出现一丝破绽。 他皱皱眉,心境兀自烦乱不休,像是平静湖水里不知被谁投了颗石头,一阵阵涟漪怎也平静不下来。索性收了剑,他来到云依身旁坐下,云依早已倒好一杯温茶,他接过茶来慢慢啜饮,等待意境平静。 脱离了江湖,他已经无法收到来自江湖的任何消息,那条应该是对他最为重要的公告,他反而茫然不知生了什么,依旧过着他平静的日子。 而当圆圆赶来时,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圆圆直接落到石台上,满头青丝漫天乱舞,她周身深红色内力流转不休,显然在随时高运转。她落下来便转头,一双深陷如黑洞般的深邃双眸看向云依,口气唯有焦急问道:“依儿,那密室准备好了没?” 云依早已回神,看到圆圆如此模样也不觉惊讶,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朝她点点头,忽然揽过王故便朝府某处行去。 王故来不及做出反应,已经被云依紧紧抱住朝北方疾驰。 他回头时,正见到秦苏几乎是跌落在平台上,府外传出无数呼喝声,想是终于有人觉了府的异常,无数禁戒在四周的影子开始窜了进来。 跌落的秦苏瞬间跃起,又自跳到空与人激斗,可惜被云依紧抱疾驰着的王故的视线被无数景致遮挡,无缘看到来人是谁,居然让秦苏奋力抵挡依旧不敌。但在这刹那,王故已有了明悟,来人该就是和尚。 “他突破了?”王故皱了皱眉,觉周身穴道被云依封住,居然动弹不得,只得喃喃问道。其实无需问他也知晓,若没有突破和尚绝不会来寻他,寻他只是为了得到钥匙。他只是突然不知道该讲些什么,讲些什么才能掩饰他心底的失落和不甘。 云依即使想回答,也因这一世天生垭口而难以出言。而圆圆则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只一味紧跟着两人,却以背对两人,全神戒备紧紧关注着秦苏与和尚的战斗。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王故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觉得这时候最应该的莫过于远离,最好能找到一个和尚找不到的地方,然后更全心的闭关以求突破。可是他觉两人去的方向不对,朝北方接近皇宫,却绝不能以最快的度离开龙城,有些不对劲。 “逃不掉的,”圆圆没有回头,也没有直接回答王故的问话,而是依旧看向秦苏与和尚激战的地方,轻声道:“和尚已经突破无上,若不是秦苏拼命阻拦了他一路,我或许都赶不到他前面。” 王故居然笑了,他轻笑着道:“拦不住的,将钥匙给他吧。” 云依将他抱得更紧,圆圆背对他们咬着嘴唇道:“不给。” “这样我们都会死。” “不会。” 简单对话间,和尚似乎已经觉三人的逃离,一道金黄色的剑芒冲天而起,辉煌灿烂怕有数十上百丈长,狠狠朝他们劈下。巨剑下秦苏的身影显得弱小单薄,却还是倏然闪现在巨剑下,尖锐的暗金色剑芒向上刺去,却在接触巨剑不足片刻,便崩碎炸开,秦苏一口血吐出,人被击得朝三人飞来。 那巨剑依旧迅猛劈下,圆圆怒叱一声,刀芒绵绵不断朝上纷飞,那巨剑被打得乒乓作响,奈何和尚内力深厚远圆圆,巨剑劈下之势只是稍稍减缓。 “快走!我来拦他!”秦苏一声尖叫,暗金色剑芒更见尖锐如枪,死死撑住巨剑。 王故被云依抱着,只能看到秦苏瘦小身影被巨剑压着,十成内力谷催兀自坚持着,浑身暗金色震动不休,好似随时可能破灭。 而这时,王故被云依抱着似乎进入一个深邃隧道,圆圆不知在何处按了什么,一阵轰轰声才闪身进来。 王故趁着这刹那,终于看清外面的局势。 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盘腿坐在虚空,面色慈悲双眸却猩红空洞,一手合十一手呈掌,掌尖正对着秦苏,五指上放出五道金黄色剑气,于虚空交织成那柄百丈巨剑,正极快的迫近秦苏。 秦苏背对着他们正极力释放着剑芒,尽力支撑着那煌煌耀眼的巨剑,两旁无数身着黑影的影子们正默默冲来,朝和尚攻去。 似是感应到王故的目光,那和尚稍稍侧头,满脸慈悲柔笑,一对猩红空洞的双眸望着王故道:“洛阳,何必要逃?我只要钥匙……” 洞口随着轰隆隆之声慢慢缩小,似乎上方有万斤大石落下。最后嘭一声沉闷巨响,洞口封得严实,彻底阻隔了和尚的目光。 圆圆轻舒一口气,云依有些不舍,依旧将王故放到地上。 “童姥还在外面。”王故眉头紧皱,四周扫了一眼,觉是个方圆不过十丈的密室,可是密道足有数十丈长,此时闭合得严丝合缝,想来这密室墙壁恐怕也有数十丈宽。 “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圆圆一声轻叹,望了望来时的密道方向,神色极为复杂。 “这样躲着,恐怕也躲不了多长时间。”王故叹气道。因为整个密室开始不断震动,像是受到庞然大物的踩踏一般,无数细碎石屑簌簌落下,想来和尚已然攻到,正在运用深厚内力蛮横的拆着密室。 “这青石密室墙壁厚过五十丈,谅那和尚内力深厚通天,想要闯进来也要半个时辰。在说,谁说我们要逃?”圆圆目光奇异,转而望向云依。 云依咬着嘴唇,仔细地望着王故,那神色好似要将他的模样牢牢刻进脑海。王故没来由心头一紧,正要说话,云依已经转头朝圆圆点点头。 她一只手伸向圆圆,朝圆圆展颜一笑,也不知是何意味。圆圆拉住她那柔弱的手,也朝她微笑,轻声道:“委屈你了。” 云依摇摇头,见圆圆闭上眼,周身渗出深红色的浓郁光泽,她无声的轻叹,半阖着眼睑似是不敢去看王故的脸,一只手轻轻地,却又固执地握紧了王故的手。 昏黑的密室里一次比一次猛烈的震动,深红色、淡白色和灰紫色渐至亮起,三色光华持续增加着亮度,将三人的身影包裹进去,再也看不清晰…… …… 武当的大战已经开始了,这个屹立了数千的上古名门,足够抗衡天涯或海角的强大门派,终于在这一次展现出足够的实力。 淡青色道袍的无数武当弟子牢牢围住武当山脚,放眼望去竟不着边际,恐怕不下三四百万。可是进攻武当的人数更多,或许比武当弟子要多出两三倍去,人头攒动呼喝着,朝武当弟子们攻去。 武当弟子也足够坚韧,死死守住上山的路,虽在节节败退,依旧攻守有度,未见乱了方寸。 许多人都不急着进攻,因为他们都知道,决胜的关键大部分在山上,属于意境级的战斗才是制胜的关键,将会影响甚至决定战争最终的胜负。 紫霄宫前也早已陷入混战,武当竟足有四五十名意境级高手,与此时在紫霄宫外围各自激战厮杀着,目光却不时飘入紫霄宫里。 紫霄宫里只能见到随欣一人坐在那掌门座椅上,脸上的肥肉不时哆嗦一下,细密的汗珠爬了满脸,他双眸空洞却没有聚焦,右手死死握着剑柄,显得极为紧张。 他能感受到无数细细的微风或狂风刮过,每次刮过都让他不自禁的哆嗦肥肉,浑身绷紧。他太过紧张,明明知道眼前有三个人在混战,他却看不到任何一个,望着漫天不时闪现或深红或紫金或洁白的光华,在虚空不断生起又幻灭,或是相互碰撞而破碎或泯灭,或是拉出一条条玄妙又细长的线。他只能握紧剑柄,妄图从能寻到一丝安稳。 “两位这是何意?”随欣听过老祖宗的声音,此刻在紫宵殿里悠悠回荡。 一个男人沉声冷笑,“问道,闹了这几十年,能让我相信钥匙存在,就只会在你手里。” “独占了这数十年,你研究出什么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也在幽幽回响,冷声带着些微鄙夷问道。 问道轻叹一声道:“墨者、姚娆,你们这等人物,莫非也会被人诓骗,成了他人手之刀?” “那日我亲眼在一特殊场景里看到的消息,自然清楚真有钥匙。我如今谁也不信,至于在谁手上,也要等证实了才知道!”天涯阁墨者低喝一声。 “你亲眼所见?”那女子应该就是海角剑派的姚娆,惊疑的问了一句,旋又似乎陷入思量,下手却不停。 “既然两位执意如此,便战吧!且看看,谁人在这道上走的更远!”问道一声高喝,场洁白光芒更见耀眼,半圆线条也愈玄妙精奥。 墨者出数声豪爽大笑,亦高声喝道:“正有此意!” “你虽先我两人踏入真意境,该已入意境小成的层次,可又能挡我两人多久?”姚娆几声轻笑,飘渺又带撩人心神的意味。 …… 武当山一百公里外,军事重镇辽怀的城府大堂,此时有一人正襟高坐,听着堂下大将讨论。 无数大将正在争辩得面红耳赤,无非就是江湖能否征伐。几名大将倒也不失化,引经倒句陈述着江湖的历史,更想极力证明江湖不可擅动。几名大将一口粗话,涨红着脖子,嚷嚷着圣上指哪他们就杀向哪里。 龙三一只手杵着额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觉得下面吵得繁杂让他烦乱,于是挥了挥手制止了下面的吵闹,声音一如往昔地肃穆道:“就这样吧,去准备,一个小时后启程。” 没人能抓住他口那一丝疲惫和落寞,一众大将当即住口,抱拳躬身喝道:“吾皇万岁!” 龙三又挥了挥手,大将们便悄然散去。 大堂里光线有些昏暗,他一个人静静坐着,不断揉着眉心,眉头却总是不自禁地皱着。 一坐便过了一个小时,他倏然起身,戴盔披甲走了出去。府外有匹骏马,浑身黄得似乎泛出金色,神骏非凡。见他出来,数名亲卫连忙服侍他上了马,于是一众百余名亲卫包围着他,浩浩荡荡出了城。 等龙玄帝龙三来到城外,已有无数方阵沉默林立,放眼望去足有百多万,秣马厉兵只等出击,沙场森然的浩大气势扑面而来,让龙三心下畅然,心激荡暗道:这就是朕征战天下的大好儿郎! “朕要这天下,皆在朕手!” 没有太多话语,龙三高高举起配剑,一声高喝居然传遍各个角落,百多万人皆能听得清晰。 只需这一句话,便是一位开疆扩土过的君王应有的气势,场百多万兵将均是热血上涌,齐声高喝道:“杀!杀!杀!” 这三声“杀”,震得土地震荡,不远林鸟雀惊飞,野兽呼噑。 “待时辰到便放狼烟,知会南方左将军,西方陈将军,东方杜将军,四方兵马五百万齐动,一举踏平武当山!” 第十六节 带你们离开(大结局) 厚达五十丈开外的青石密室里,足足震动了半个时辰,且震动频率越来越高,已经有拳头大小的碎石簌簌落下,身在其更似世界末日天塌地陷之感,想来离和尚破开石室的时候不远了。 石室里本来是淡白、深红和灰紫三种色泽相继亮起,那深红逐渐黯淡,淡白光华也时亮时暗,原本几近于无的灰紫色却是一刻比一刻深邃,直到最后压下了其余两色,深沉的灰紫色溢满了整个石室。 深红色彻底消亡时,圆圆脱力软倒在王故怀里,她望向王故因内力暴涨而涨红吼叫的脸,颤巍地伸出手去,用食指划过王故的脸颊,眼眸里似乎有眷恋,她却轻笑着,口呢喃道:“前世欠你的,今世,便一并还你罢……” 话音里有不舍,再也支撑不住手臂,她食指掩着王故的颌下滑落,彻底软在他怀,带着满足的轻笑闭上了眼睛。 淡白光华也在摇曳不定,最终黯淡。 云依乘着无力倒下的时候,强自撑开手,死死抱住王故的左手,很是安详的将脸蛋贴在他的手臂上,修长睫毛颤动几下,终于再没了动作。 “你,一定要出去……” 一个稚嫩生涩的声音幽幽传来,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带着些许羞怯。细若蝇嗡的叮嘱,等王故仔细追寻时,已经没了声息。 王故终于控制住暴涨的内力,自修时周身朦朦亮起的灰紫色,让他低头时能看到两张甜美似酣睡的俏颜,他好好看着这两张俏颜,一时竟没了言语。 恰在此时,密室前方的石壁破出个小洞,有一线刺目金黄光华爆射进来。下一瞬间,那石壁上便破开了千疮百孔,无数个细洞朝里照射着耀眼光华,王故抬头看去像是看到了璀璨星河。 刹那后,石室前面的墙壁轰然爆裂,无数或大或小的碎石朝王故激射而来,密室里光华大放。 “童姥,你何必如此护他?”一声轻叹,似是佛陀慈悲而问。 那些碎石骤然在半空停滞,难进分毫。秦苏又是一声轻咳,一口血喷出。半个时辰不见,她也不知是如何抵挡,一身剑伤有大有小,身上黑衣已被染了一层猩红。她在刹那之间挡到和尚与王故之间,和尚话时,她脚下又溢出一小滩鲜血,双眼却看向王故。 她乘着和尚问时,拉下蒙了许多年的面纱,面纱下的俏脸略显稚嫩,宛若尚还青涩地邻家少女一般,朝王故羞涩一笑,杏口微张却无声。 “接住!”她张开的杏口没有出声音,只是轻微动着,像是用唇语向王故表达什么,可惜王故只能勉强辨认出“接住”两个字。 她身后金黄色剑芒又在闪耀,遮天蔽日一般,金黄光华又可见无数细小如针的剑芒,如蝗虫般在空嗡嗡震动,下一刻化作漫天飞舞的树叶。 秦苏那张童女般的容颜仍在微笑,待在原地只是右手抬起,一道微白色的细小物件脱手飞出,迅疾地射入王故身前一丈外,无力的在青石地板上弹动了几下,便安静地躺在地上,却是一颗看似平淡无奇的白色玉石。 下一瞬间,秦苏玲珑的身影和玉女般的微笑童颜,像是一阵云雾凝聚,微风刮过便散了开来,竟是被和尚出千万细小的金黄剑芒瞬间搅碎如细末,彻底从世间消亡。 “南忘我佛,尘土自归。童姥,你既然有心成佛,我便送你成佛……”和尚一声唱和,双手合十悲眉道。 王故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圆圆和云依,目光又落到身前那颗小小玉石。轻笑两声,抖动着肩膀嗤笑两声,一连串地哼哼嗤笑,随后笑声渐至提高,最后仰面哈哈连声大笑,连石室都随着笑声不断颤动。 谁说的,仰起头眼泪就不会流下来? “系统公告:天涯阁王故,成就无上西仙真我剑尊!”、 盘腿合十坐在虚空的和尚猛地挣开眼,一双空洞双眸里猩红色泽骤然爆射。 密室里王故癫狂大笑声不减,深邃的灰紫色光华幽暗亮起,哧一声轻响,王故腹部衣裳轻微颤动,似乎有什么被逼了出来,斜面石壁上也出轻响,却是被一根细小金针插入青石。 灰紫色光华更亮了一分,随后王故腹部衣物接连颤动,那九根金针渐次被他内力逼出。云依先运用北冥神功吸收圆圆内力,又逆转神功将自己内力和圆圆内力一起输送给了王故,三人武功同有无总决,是以融合时抵消不大。这时王故集合了三人几乎三百年的内力,三人内力融合,经过王故突破无上后更产生了不可知的变化,内力居然一举突破了原本的十倍以上,使他彻底以深厚内力挣开了封印的九根金针,回复此时全部功力。 王故哽咽了几声,终于笑不出声。他轻柔地将圆圆和云依靠在墙边,下一瞬已然出现在和尚面前,手是忘情刀,倏忽便做一柄赤色古朴的剑,出喜悦地轻鸣,绽放出千万灰紫剑气,瞬间合拢聚成一柄十丈长剑,直直刺向和尚。 圆圆腰间的刀鞘空了,里面的上古神兵忘情刀已然消失。这柄似是无数碎片用血强行粘合的神兵,在王故手居然遽然又散成无数碎片,下一瞬间竟然合成了一柄无情剑的模样,只是剑柄末端有些奇异,更像是把金色的钥匙。 和尚眼眶大睁,血腥色的空洞双眸似乎越过满眼的灰紫光华,直直落在王故手,空洞双眸里印出那柄无情剑柄,那把钥匙模样的剑柄末端。 他一手合十,单手五指射出无数剑芒,亦化作一柄金黄巨剑,与迎面而来的灰紫色巨型剑芒相互对冲,偏阴性的内力和极阳内力在虚空出嗤嗤之声,相互碎成无数能量碎片,飘飘洒洒散了满空。 和尚借势骤然后退,口赞叹道:“圆月真是好算计,居然让她婢女依儿这一世修了北冥神功,三人同修过上一世你和圆月创出的无总决,如今让你内力精进如斯。洛阳你也不差,竟然在这时刻突破到无上,足够与我一战。” 两人内力对撞散开的能量居然也不消散,虚空一片片化作精细小剑状,相互又自捉杀起来。 和尚一面不忘出手,一面喃喃赞叹道:“原来那把钥匙一直放在忘情刀里,当年你因圆月背叛,一怒独力破空失败,随后碎无情剑成就忘情刀,我竟从没想到你会把至关重要的钥匙暗藏在刀里,果然奸诈,骗过我数千年。总以为被你寻了隐秘地方藏好,还想着等会怎么逼你开口,没成想就在这里,倒是极妙!” “南忘我佛!”似是极为欢喜,他不由得唱和一声,合十的右手朝空一招,只听虚空里一物破空而来,嘎嘎阴笑随之传出,竟是那柄莫御风手的魔剑。 魔剑入手,他双眸猩红色更重,配合着面上慈悲显得扭曲的让人胸口生闷,他出宏大的声音道:“就让我代替你们离开这虚幻,看看外面的世界!” 王故双眸里千万星点化作无数线条,宛若将他双眼拉得支离破碎,放出无数琉璃般的细小光线,他正在进行精微到极致的预测,意图将和尚下面数个瞬间的全部变化都计算清楚,但是到他们这个境界,意境运转带起的杀招,实在难以运算,这样强制计算让他七窍均流出一条细小血线,竟然伤了心神。 但他一直咬牙支撑着意境,那柄忘情刀还原的无情剑曾经跟随他无数个年头,此时回归总是带着欢欣雀跃的轻颤,让王故的剑势愈妙到巅毫。 如同流下两道血泪,王故脸色苍白地冷声道:“我会带他们离开。” 和尚拿回魔剑时忽而皱眉,来不及与王故争辩。他竟觉这柄魔剑隐隐有些颤动,且剑上只吸收了杀气,却没有长时间在他身边吸收够佛性,空有杀气的凌厉缺了佛性的冷静,此刻在手居然有些不适,与他身上的佛性产生了排斥。 便在这刹那,王故眸万千星点倏然停顿,像是预料到了这片刻变化,人影一闪已出现在和尚右手边,一剑刺向和尚肋下。 和尚度稍有不及王故等人,这数千年依旧没能弥补这一丝瑕疵,此时前方无数细小的灰紫色剑气灵巧前窜,只有归属左手小指的少泽剑气和少冲剑气才能拦下,属于其余几路剑气均难以跟上节奏。一个倏忽竟然陷入危机,和尚大喝一声左手连动,毅然放弃外面那部分剑气,又自手分出新的剑气,这才堪堪拦下王故那些愈灵巧的细小灰紫剑气。 而此时王故的倏然近身,和尚仓促之间只来得及抬起右手,用那柄魔剑去抵挡。王故眸无数星点又疯狂弹动,将得自独孤九剑总决的料敌机先挥到极致,锁定挥动着的魔剑上那细小创口,无情剑迅猛地朝下划去。 “呯”一声脆响,这瞬间里,无情剑正好斩在魔剑剑锋那缺口上。停滞了片刻,王故一声大喝,在和尚愕然地表情,那柄魔剑被王故直接从斩断,一声隐约的凄厉嚎叫,魔剑直接化作了无数碎片。 和尚骤然后退,王故瞬间剑势再变,已是若灵蛇一般追上,在和尚躲避不及的刹那刺他的喉咙,再一个吞吐穿出个空洞又收回。 这时和尚左手连动,又自分出无数剑气正准备刺向王故,此时却已是来不及了。 两人分开,虚空碰撞的千万灰紫色和金黄色的细小剑芒失了控制,逐渐消失在空,院又回归数十年来一般的寂静。 和尚也不去用手捂住喉咙,任由鲜血咕咕喷出,他有些呆滞地喃喃道:“数千年前,我不及你们,是因为意境层次的差距,我败了数次都能接受。为何这一次,明明同在无上意境,我仍旧不及你?” 王故早已背对着他,朝密室里行去,只是轻声道:“你度是先天差距,再加上枯坐了数千年,实际度属性不升反降。再加上,你那柄魔剑与你如今产生了排斥,剑法里便会有刹那纰漏。真我可以控制情绪,你没有情绪,但那柄魔剑却有情绪。” 和尚盘腿坐在地上,沉默着双手合十,轻叹一声道:“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忘我,连自己都忘记了,你没了爱恨情仇,我却因圆月和依儿死了,童姥被你杀了而对你心生杀意,这杀意是你积累再多杀气都得不到的。” 和尚听言浑身一震,又不知意味地轻叹一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静静等待死亡来临。 王故返回密室里,捡起那颗秦苏死前扔过来的玉石,看了片刻放在怀里。他一只手拉过圆圆的身体,将她背在身后绑好,又抱起云依,缓步出了密室,一步踏地腾空而起。 正要离开,那合十坐着的和尚竟又睁开眼睛,望着王故喃喃道:“代替我们,出去看看那真实的世界……” 王故低头看着云依宛若安睡的微笑俏脸,也轻轻笑着说:“我会带她们离开。” 说完,他身影一闪,已经向武当山方向疾驰而去。府,满地残碎的尸体,那些影子在之前已被和尚全数杀光,和尚扫了一眼满院残花碎肉,合十又轻声唱和一声道:“南忘我佛,下一世……我也会离开了吧……” 院子里又陷入寂静,和尚盘腿合十,面露慈悲微笑,真的去了。 …… 龙三坐在那金黄色的高头骏马上,身后浩浩荡荡百多万军士,军容齐整,只听宛若巨人落脚般的巨响,百多万军士踏足竟彷佛只有一声。 龙三面容隐藏在盔甲,愈接近武当,脸上愈冷肃坚毅,目光投向不足五十里开外的武当山,隐约已有厮杀声传来。 他面前百丈外忽然有些恍惚,居然见一个人影出现。这人影来得倏忽无踪,突兀至极,惊得无数亲卫大喝“护驾!”,百多一流高手和十名意境级高手立马拦在龙三前面,戒备着那突然出现的人影。 龙三手佩剑直刺苍穹,喝令军队停止前行。他面容才露出笑意,见到来人手的伊人,脸上的笑容便这么僵住了。 “云依,她,她……” 王故低头,一脸神情地望着云依的俏脸,低声喃喃道:“我要带她们离开。” 龙三神色有些复杂,他很想问一声“她死了么?”,最终嗫嚅了半响嘴唇,还是没有问出口。 “退兵吧。”王故抬头,望着龙三一脸平静道。 龙三浑身一震,片刻后沉声道:“给朕个理由。” 王故平静道:“以后,再没有江湖。” 龙三又是一震,沉默得让无数大将心疑惑。只听他轻笑,隐藏着一种如释重负,沉声道:“朕相信你。” 几名大将心一惊,正要上前进言,却被龙三挥手制止了。 “号令,退兵!” 王故朝他笑笑,旋又点点头。那张脸依旧平凡到寻不到丝毫特色,隐约可见从眼角到颌下两条血痕。 那血痕让无数亲卫心没来由一悸,却见龙玄帝居然真的拉扯缰绳,调转马头准备离开。三道烟花冲天而去,正是着另外三边退兵的命令。 “你要去哪儿?”龙三转过身才轻声问道。 王故仰头望着那乌云笼罩的苍穹,也轻声回答:“我带着她们去外面的世界。” 说完他人影又一闪,一直戒备着他的十名意境级影子倏然一惊,觉开启了意境居然也捕捉不到他的影子,不由得相顾骇然,紧紧跟着龙玄帝龙三转身离开。 …… 紫宵殿内,问道依旧和墨者姚娆三人激斗着,随欣连掌门道袍都好似浸在水一般,被他的汗水浸透。 他瞳孔一缩,却见三人遽然分开,分立三角,殿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随欣疑惑地仔细看去,却觉那人甚是眼熟,思索片刻心下一惊,随即开口喝出来人的名字。 “王故!” 王故背着圆圆,一只手抱着云依,一只手执着无情剑斜指地下,听到随欣叫他,便回头朝他笑笑。那两道淡淡血痕和眼眶里流转的无数光线,倒把随欣吓得一惊。 墨者淡漠到极致的双眸一扫,目光扫到那柄无情剑时倏然一惊,已经觉这柄剑的奇异之处,更注意到剑柄末端的钥匙形状。 问道面容愈冷峻,方才来人远他们的度已经足够震慑,一只剑强行插入三人激斗,像是漫不经心地随意几划,便将三人杀招尽数破去,剑气包含的深厚精粹内力更见三人弹将开去。 来人实力显然还没全数挥,已然轻易击败他们,不由得让问道心一紧,来人的来意不明,他只能戒备着这比墨者和姚娆加起来还要恐怖太多的来人,生怕他也加入毁灭武当的队伍。倘若如此,问道心一阵轻叹,恐怕武当今日必然被灭了。 “那是什么?”姚娆秀眉微蹙,亦是注意到王故剑柄末端的诡异,直接指着剑柄问了出口。 王故抬起剑柄看了看,那金色钥匙闪烁着流光,他轻笑着道:“这个么?这就是你们寻了数十年的钥匙,那柄可以离开的钥匙。” 此话一出,连随欣都倏然一悸,一阵激动涨红了他的胖脸,瞬间顾不上王故来的诡异,毅然举剑朝王故攻去。 问道、墨者和姚娆早已化作三道流光,朝王故杀去。 王故哈哈大笑,浑身竟泛出数以千万计的灰紫色游丝,倏然散开,刹那就消散不见。 本该厮杀震天的武当山,在刹那后陷入一种诡谲的寂静,像是时间骤然静止了,无数人都维持着上一刹那的造型,却僵直着不见动静。 无数灰紫色游丝早已化作细小剑气,居然只在刹那就穿越了整个武当山顶,以更迅疾地度朝下射去,刹那之间竟然刺穿了武当山附近所有江湖人,无论是一流高手,或是一流高手,还是意境级高手,甚至问道这类踏入真意境的高手,甚至数十里外埋伏的解印者,居然无人能拦下刺向他们的那一道细小的灰紫色剑气,均是眸一花,或胸口或喉咙便是一痛,便已然了招。 刹那寂静之后,茫然不知如何便了招的江湖人心生恐惧,面对未知和临近死亡的双重恐惧,使他们捂住伤口尽力嘶嚎起来。 “我带你们离开。”王故低头,一脸温柔地看看云依,又侧头看着肩上圆圆的侧脸,将手的无情剑高高掷出,一道深邃的灰紫色剑气从他身上冒出,连接着无情剑的剑身,那把钥匙被这内力迅猛一推,倏然朝苍穹刺去。 一道细细的灰紫色剑气在武当山亮起,只在刹那便刺入漫天乌云之,仿佛贯连天地的一条细线,千里可见。 内力灌输似乎遇到了阻碍,王故满脸涨红,咬牙更加大了内力输出。天顶似乎像有一道大门,重愈万斤,任他怎么努力都只能推开一小条微小的缝隙。 秦苏临死前扔来的那颗玉石忽然出蒙蒙白光,武当山周围数十里外,忽然闪烁起同样微弱的白光,包裹在其的数百上千万江湖人又出更刺耳的尖嚎,他们性命相修的内力忽然再不受他们控制,被未知的力量强行抽离。 无数五彩斑斓的能量或大或小,被那莫名诡异的能量牵引着,形成状似龙卷的能量风暴,一面加旋转着,一面急向上集,强行汇合成一道紊乱的巨大璀璨剑气,刺向苍穹被王故灰紫色剑气刺的位置。 撞时那璀璨剑气轰然爆开,漫天乌云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快推开,露出一个恍如黑洞般的洞口,像是天地都跟着轰然震动,刹那天崩地裂好似世界末日来临一般,无数不知情况的民众都惊恐地尖叫开来。 “系统公告:游戏者洛阳,精神能量开启达到oo%,达到离开条件,请尽快离开游戏空间。” 系统冰冷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一瞬间响彻天际。 王故一把抓过眼前漂浮的白色玉石,一只手紧紧抱住云依,一只手朝后紧搂住圆圆,仰头看着那黑洞,片刻后才笑了一声,不再压制天空传来的巨大吸力,双脚一蹬地,人便化作一道激射的剑气般朝那黑洞射去。 “我带你们离开这虚幻……” “去看你们期待了太久的……外面的世界……” 完本感言 有人说,第一本书是写给自己看的。 当落下最后一个字,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三年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对别人来说,这或许只是一本不足八十万字的小说,可是对我来说,它已经不只是一本小说。 我总记得兰大给我的那句话:“编制内心的梦,会是很有趣的事情,字对书写者的意义该是这样。” 这代表了我的一个梦,沉睡在《高手寂寞》里长醉不醒的梦。这个梦里,那些一个个人儿是如此真实,呢喃着催促我将他们的故事写出来,扰得我几乎神经失常。但是这样的感觉,一个个故事在我手流淌下去,变成一个字,一句话,一段话,一个小节,一个章,整合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这样的感觉,绝对不坏。 每一个写故事的人,都是爱做梦的,我们喜欢将一个个有趣儿的故事讲述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让更多的人喜欢我们的梦,便是我们露出笑容的时候。 yjyjo,梁晓风,清风细语,‖聽兲甴掵‖,依狼,惶惶.,ygkskiygy,鲜果每日,青石三,暗济心情,梦琳星,风紫尘,书友o9oo9449,用途不,末日先驱,狼依水,上邪啊,春梦有踪,依霆,嗳妳英,比比可可,老旦旦,色星星,雪原冰狼,冰冻光束,龍海,小小々贪狼,书友o8o6597oo,纳兰不弃,情逝-回,sskydor,暗黑十字架,月光孤影,耗子drgn,看穿。 记得这三年里,出现过无数个名字,那些虚幻的名字后面,都是真实的人。你们总是支持着我,让我感到寂寞的时候也会有温馨的笑,感谢你们。或许还有许多没有留下评论的朋友,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可是我知道你们默默支持着我,感谢你们。 这三年,我总在不断地学习着,有些疯狂地补充着知识。一面学习,一面试着将《解禁》这个故事写得更好,觉着三年时间,我成长了很多。 结果或许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曾经为了它,付出过许多东西,它也无形承载了许多。我觉着,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 《解禁》,这个梦里或者还有太多的未尽,可是当落笔那一刹那,我满足了。 下一本书,应该在十一月份与大家见面,到时希望各位多多支持。 祝,各位生活愉快,心想事成。:) 暮晨于oo年o月日夜:4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