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谁渡奈何桥》 斩琴 1 还活着的时候,有人对我讲过一个冷笑话:死亡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他们死了,谁都没有回来。 如果现在让我再遇到这个人,我一定会狠狠赏她一个耳刮子:胡说八道!老娘明明已经死了几百年,还要一趟趟奔走人界冥间。 我把这件事跟小红说了,她嗤之以鼻:“谁叫你过奈何桥时一不留神踩着自己裙子摔一跤,打翻了孟婆汤不说,连桶都砸烂了。孟婆汤不值钱----反正只是三途河里打上来的生水,那个桶可是蟠桃宴上西王母……” 我赶紧打断她的聒噪:“说吧,最近都有什么好任务?” 小红拿出任务簿翻阿翻:“no.1帮阎君送信给嫦娥仙子。悬赏1000金。” 我摇头:“我不想被吴刚拿斧子追砍。” 小红继续翻:“no.23牛头找人做掉马面。悬赏1200金。” 我惊叹:“哇靠!这哥两怎么了?” 小红打哈欠:“接不接?打听那么多干嘛?” 我想了想:“鬼杀鬼差,这根本逆了鬼伦,我还是老老实实杀人去吧。” 小红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那就是这个了。n0.456斩琴。赏金……”她故意顿了顿:“2500金。” 我兴奋地扑上去啃她一口:“好姐姐,多谢你把这个好任务写到最后一页留给我。” 小红赶紧拿袖子擦口水:“你以为你是女鬼,我就不敢告你性骚扰吗?” 我接了任务就要走,小红叫住了我:“青枝!” 我回头看她:“干嘛?” 她想了想:“等你回来再说罢。” “斩琴”这个任务听起来很玄乎,我想到了小时候看的戏台上演封神榜。美女被杀掉了,现出原形----居然是个琵琶!现在我当然知道是戏台上有什么机关暗道,但当时那障眼法的确把我这样的无知少女糊弄得一惊一乍。翻着手上的任务说明小册子,我大大地失落了:什么呀,说的这么玄乎,居然是去杀一个名叫“琴”的女人。 这名字有点意思。没有姓,只有名,而且价值2500金,不知道是什么样了不得的女人。小册子里却没说她的详细资料,只画了一幅画像。长得挺普通的,鹅蛋脸,大眼睛,穿素白的衣服。我使劲抖抖小册子,里面飘出一张小纸片,我捡起来一看,居然是飞行旗!我感动得都要哭了,小红你对我太好了。 闭上眼睛,手握飞行旗,默想女人的相貌,耳边传来风声,嗖得一下,我站在了一个山洞前天。左右看看,没人,这个叫琴的女人,就是在山洞里了?我一挥手,指尖聚起点点磷光,照亮着走进了山洞。 山洞深而长。寒气逼人。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很难想象女人会住在这种地方。我对琴产生了那么一点好奇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转个弯,眼前豁然开阔,是一个宽敞的石室。石桌,石凳,石床,石壁上插着火把,俨然是个住家的样子。我伸手摸一摸桌子,很干净,这里虽然简陋,这个叫琴的女人却是用心收拾过了的----桌上放着的小瓶子里养着一束山菊花。 “咳咳。”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咳嗽了两声。 一个女人从石屏风后面出来,看了我一眼:“这位姑娘是来杀我的吗?” 我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呢,她如此门清。这万恶的任务说明到底是谁写的?回去我非胖揍他一顿不可!不清不楚的,连个基本信息也没有。 “我不是妖怪。”女人喃喃自语。她忽然转头问我:“你要喝什么?龙井还是普洱?” 生活档次真高……我在冥间只能喝露水。有蹭好茶的机会,我自然不会客气,想了想,我说:“龙井吧。” 她点点头,开始烧水。 等水开的时候,气氛又局促起来。她绞着手指,视线飘忽不定,又说了一次:“我不是妖怪。” 谁说你是妖怪了?我翻个白眼。 她根本没看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是妖怪。远征也不是。” 远征?谁啊……我竖起了耳朵,好像有八卦和奸情。呵呵。 “远征要我等他。我就在这里等他。远征要我不离开这里。我就不离开这里……” 我发现了不对:“你多久没离开这里了?” “不知道……据说有几十年了吧。”她很迷茫。 不是吧,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据说?据谁说?这里除了你还住着谁吗?” 她摇头:“只有我一个人。” 我指墙角堆着的米面薪柴:“你没有出去过,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她忽然羞涩起来,脸上有了几分笑意:“远征派人送过来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东西送到山洞里来,虽然我没有一次看到是谁送来的,想说谢谢都没办法。” “一个人住很无聊吧?” 她点头:“是的。没有人和我聊天----除了来杀我的人。” “很多人来杀你吗?” “也不是很多,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有道长啊,有高僧啊,还有什么仗义的大侠,寻仙的方士什么的。他们都说我是妖怪,来杀我。” “没有人杀死你吗?”我试探地问。 “没有。”她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会死,可是,我绝对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不是妖怪!” “怎么证明?”对她一无所知,我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和她聊天,尽量搜集她的资料,看要到底怎么搞死她。 她的视线在屋子里找来找去,最后落在桌上放的一根簪子上:“你看。” “我看着呢。” 她拿起簪子,握在掌心,直接就那么钉了下去----把自己的手钉在了桌子上。 我差点落荒而逃。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年头人比鬼还可怕。 她疼得直抽抽,指着还顶在桌上的左手:“你看,流血了。鲜红的血。而且很疼。我是人。不是妖怪。” “没人说妖怪就不会流血不会疼……自残也不能证明什么。”我拿手挡着眼睛:“你先把簪子抽出来。” 她伏在桌上呜呜地哭起来:“你们为什么都不信我?我是人不是妖怪!” 没办法,我只好亲自拔出了那根簪子,又在屋子里到处找药箱给她包好了手掌。 她哭了好一会儿,终于认识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掏出手绢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很久没人来看我了,我的情绪好像有点激动。” 根本不是有点激动,那是相当的激动好不好?我心有余悸地看着桌上那根沾着血的簪子。 “啊,水开了。”她赶紧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拿出茶叶。 这时候叫我怎么喝得下去?空气中血腥味没有散尽,桌上那个洞还在呢。真是浪费了一壶好茶。我摇摇头:“不用了。” 她的手一僵:“你怕我下毒?” “不会不会。我是鬼,怎么会怕下毒。” 她上下打量着我,明显不相信:“你是鬼?” “对啊。”我立刻表演了一个漂浮术给她看。山洞很高很大,我幽幽地飘了一圈又一圈:“怎么样?还要不要看穿墙术?” “不用了。你还是直仰着脖子头怪酸的。” 真没劲。这姑娘太淡定了。看到鬼连尖叫都不赠送一声。太伤害我的自尊心了:刚才被她的插手术吓了一大跳,本来想靠吓她扳回一城,焉知这位姑娘如此处变不惊,真是叫我自惭形秽。 茶香盈室,她端坐在石桌那一头:“鬼来找我做什么呢?” 我忽然羞赧了:“我也是来杀你的……” -------------------------------------------------------- 12月到了,依约开新书。 《囧妖》会继续更新直到写完。我不会弃坑的!握拳! 但是更新慢一点。囧tz 3=我需要爱的鼓励。 这本书你们已经看到了。女鬼青枝同学的做任务攒钱还债生涯。当然,也有女鬼青枝同学的泡鬼泡仙泡人统称泡仔历程。我会尽力写得轻松可爱^-^ 斩琴 2 她有点吃惊:“杀我?为什么?” “那种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女鬼罢了,审判什么的让冥王操心去吧,我只要杀了你就行。”我站起来:“看你相貌不俗,气质不凡,说吧,你想怎么死,我可以给你个痛快的。” 她摇摇头:“我不可以死。远征要我等他回来。我怎么能死呢?” 我叹息:“死有什么不好?一个人孤零零地等着,无尽地黑暗和孤独,时间慢慢流逝,没有人可以说话,呆在这个洞里哪儿都去不了……死亡轻松多了。”刷的一声,我抽出裹在腰上的软剑,嘶啦一声----太没面子了,软剑割破了我腹部的衣裳。死小红,匕首用得好好的,非给我换武器,一点儿也不上手!还好鬼从本质上来说无形无体,寻常剑锋也伤不到我,我装作啥事儿也没发生,脚踩在凳子上一剑指天,气势磅礴地说:“受死吧!” 她不闪不躲不逃不避,就那么站在原地凄楚一笑:“杀我?你杀得了我吗?” 穿梭冥界人间这么多年,什么人是虚张声势,什么人是牛气冲天,我还是有点眼力的,刚才观察了老半天,我肯定确定以及一定这个叫“琴”的女人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灵气,没有法力,没有任何异常。但她说话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出手了,第一招我就取要害,挥剑斩向她的脖子,然后…… 剑反弹了回来。卡在我的左手臂里。右手握住把手,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剑拔出来。 她袖手而立:“你还要杀我吗?” 我算是明白那些杀她的人为什么会死了。我不过是轻轻一挥剑,反弹回来的力道就如此之大,若是全力以赴,有形之生命必将死在自己手中。拍拍胸口,还好我没有真的**,我松了一口气。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吧。过去我也遇到过一些麻烦的个案,不能用武力解决,只好用智慧和口才----偏偏这两样我都没有。 真麻烦。难怪赏金这么高。我把软剑丢在地上:“琴姑娘,我们来聊聊吧。” 一听说聊聊,她的表情立刻欢欣起来----看来真是憋坏了。不知道多久没说过话了,真可怜…… “那个,远征是你的情郎吧?” 她半低着脸摇摇头,把手里的手绢拧得像麻花一样:“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再淡定的姑娘上了情场都淡定不起来了,爱情让她们疯,让她们傻,让她们手足无措。 “那你呢?” “我……我自然是喜欢他的。” “你没问过他的心意吗?”我耐着性子和她瞎扯,心里却想着磨磨叽叽的,真烦人。 “没有。”她摇头:“我们很少见面,见着的时候我光顾着听他说了,想起来要问的时候他又该离开了。” “离开?” “恩,远征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很难得才会见上一面。每次见面他都会送我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那些东西都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他对你还是蛮上心的嘛。”我随口夸道。 “恩。”她羞红了脸颊,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甜蜜:“远征对我很好,所以我私底下常常想,说不定,他是喜欢我的,可是,我总是忘了向他求证,于是,我一直确定不了他对我是怎么想的。” 女人真烦。用袖子遮住脸,我偷偷打个哈欠:“你说他叫你等他回来,那他去哪里了?” 这句话戳中了她的要害,她的神情又恍惚了起来,我有点担忧她会不会突然再爆但又不能不继续问下去----我能感觉到,想斩琴,那个“远征”是关键。 “我……不知道。”琴半低着头,搓揉着手里那条可怜的手绢,若那是一团面定然已经被搓熟了。 “你真的不知道?”看她的神情,我才不相信她不知道。真要一无所知,哪个女人会在一个湿冷的洞窟里老老实实呆上几十年?她绝对是知道什么的,那个叫“远征”的家伙……我怎么忽然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没等我想起来,琴开口了:“我……知道。” “是吗?” “但是……我忘了……” 啊呸!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人都开始调戏鬼了! 但想到那华丽丽的2500金,我只能假笑着继续追问:“怎么会忘了呢?” “我不知道。”她可怜兮兮地说:“我忘了……” 看着琴傻兮兮的表情,我就觉得窝火------偏偏还不能打她,鬼虽然不怕刀剑真的伤害到,却是能感受到伤痛的,我可不想打在她身,痛在我身。 深吸一口气,我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那就是对这个白痴说一个白痴的谎言。 “琴姑娘啊,你的深情、痴情、专情深深地感动了我!”我凝视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庞:“所以我……我决定帮你找到远征!” “真的?”她的表情没有一点欢喜,完全被怀疑占据:“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姑娘不仅淡定,而且智商不稳定,一会儿傻x一会儿精明,这可难对付了。不过我好歹也是冥府金牌杀手----那个----之一,若是连个坠入爱河的女人都骗不过也太说不过去了。我背转身去,看着石壁,幽幽地说:“以前……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也曾有过一个喜欢的人……” “什么样的人?”琴的语气里很有点怜悯的味道----所谓同病相怜,本质上来说怜悯的还是自己。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背对着她的一大好处就是可以尽情翻白眼,翻成斗鸡眼她也不会看见。一边腹诽,一边迅速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男人的形象,努力填进更多的细节让他栩栩如生起来:“他……白衣胜雪……腰上别着一把短剑,背上背着一架琴……走路的时候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常常吓我一大跳……”说谎这东西,只要开了头就容易了,我越说越流畅:“他喜欢吃很辣的东西,喜欢喝酒,喜欢划船,喝醉了会站在船头唱歌,他唱得难听极了却毫无自觉,还以为自己的歌声很沧桑豪放,越唱会越带劲……” 琴忽然说:“远征也爱唱歌,他唱的好极了,鸟儿忘了飞,鱼儿忘了游,连树上的花朵都停住了不会被风吹落……” 有没有这么玄乎啊?我心中忽然一动:“远征,真的是人类吗?” 琴沉默了。 斩琴 3 “我不是妖怪。所以远征也不是妖怪。”琴还是半低着头,却没有一点羞答答的感觉了。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子,姿容中上,温柔可亲,半疯半傻,我却忽然察觉了危险。 是的,做鬼做久了,能闻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味。冷冷的,阴森,却又好像有点香有点甜,放松你的警惕,诱着你一步一步----步入不知是谁设下的陷阱。 我已经死了。这陷阱断断不是为我设的。那么只能是为她了。 我忽然想起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谁要斩琴? 我很少思考这样的问题。我要做的不过是打工还债,为什么要杀人,这样的事用不着**心。可是这个女人,很古怪,她明明是人,却又不像是人----冥王不直接派牛头马面来勾魂,却放到任务簿上给我领去。 难道说……人类杀不了她,牛头马面也杀不了她? 啊呸,感情我是被送来做实验了。看看女鬼能不能杀她。我就说呢,这么好心,居然还给我在册子里夹一面飞行旗。我揉揉现在一点儿也不痛的脚----想想以前我哪次做任务不是走得脚都要断掉。 我思考的时候,琴又开口说话了:“也许……远征……真的是妖怪吧。” 阿咧琴姑娘立场不坚定也不见你这样的,一会儿一种说辞…… 冷眼看着她,她终于把头给抬起来了,眼里隐约有泪花闪烁。 苍天玉皇大帝观音姐姐……小红,再给我一面飞行旗吧,我要回家……我讨厌看到女人哭,但我更讨厌女人要哭又不哭。她们强忍着眼泪的样子,让我觉得心里堵:好歹我也曾经是个女人,虽然现在脱离这个行业很久了,但是看到她们这么没出息,我还是会怒其不争。要哭就哭呗,忍给谁看啊。我又不是你的远征。 “他们都说远征是妖怪……小蕊说我魔障了……爹娘都很生气说没我这个女儿……” 谜团终于解开了一个。她叫琴,她没有姓----因为她被赶出了家门剥夺了姓氏。这个很严重,这意味着活着的时候低贱----基本说来她不能出嫁正经商号不会卖东西给她走在路上会被嘲笑等等大大小小有的没的,也意味着一旦死了,她会立刻灰飞烟灭----她没有过奈何桥的权利了,她不能入轮回重生。 女人的思维都很跳跃,女疯子尤其是。她上一句还在说妖怪,下一句就是没头没脑的“你要听琴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于是她又问了一次:“你要听琴吗?”她转身去开柜子,一边开一边说:“我的琴弹得还行,以前我弹琴的时候,远征就坐在我旁边唱歌,他唱得那么好,我常常听得入神了手都忘了继续谈下去,于是远征又走了。” 我抓到了点什么,但是很模糊。 琴从柜子里最上面一层拿出一个匣子,那匣子看上去挺沉的,她一只手还伤着,我于是过去想帮她拿,她摆摆手拒绝了----靠,难得我善良一次,看来做鬼还是要邪恶要嚣张要为非作歹。 琴独手把匣子搁在桌上,打开,拿出一个包袱皮裹得好好的东西,慢慢解开包袱皮,一层,又一层,骄奢淫逸啊居然裹了好几层最上等的丝缎。 最后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古琴。 我想我全部明白了。 这个任务的名字起得真好。斩琴。简洁有力。 她坐下来,一只手从琴弦上轻轻拂过,琴弦颤动着,发出一声长长的滑音,然后她开始弹琴。因为只有一只手可以用,琴声算不上很好听,但我能感觉到她在弹什么。 高山流水,以飨知音。 那个知音人自然不是我,是----琴。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随云。” “这张琴……” “白玉琴。家里传下来的老东西。我从仓库里翻出来,弹它。”随云闲闲地拨着琴弦,神情有点恍惚,她的视线在飘,我知道她在找什么,她在找那个一弹琴就会出现的远征。 但其实……这张琴就是远征。我打开任务小册子,册子里那张画像上,女人抱着琴,站得笔管条直。所谓斩琴,斩的不是这个女人,而是女人怀里的琴。 我能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爱乐音的女子,拨弄着琴弦,惊醒了琴里沉眠的旧精魂----用的久了的物件会有魂,只不过有的能被人看到有的不能而已。 她爱上了那个随乐音而来的男子,男子同样爱着她。但这个旧精魂是很微弱的----如果所有用久了的物件都有强大的灵气,这个世界早乱套了,扫帚满街跑毛笔会上树擀面杖和浴桶打架。每一次显形,琴魂便衰弱一分,他不得不陷入长眠积蓄力量等待苏醒,而她…… 轻咳一声,我说:“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随云抬眼看我一下,视线风轻云淡:“一个叫尾生的男人和姑娘约好在桥下相会,姑娘没来,涨水了,尾生不肯离开,抱着桥柱死了。这是《庄子;#8226;盗跖》里的故事。” “但你不肯死。” “是的。”她的眼神清明无比,疯傻的都没了,但我还是能看到她两个眼珠里都写了同一个字:痴。 “何苦呢?”我轻叹一声,软剑斩向玉琴,琴弦断裂的一瞬发出震动的低鸣,犹如小兽在哀哭或者男子低沉的呻吟,琴上有一道细细的裂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然而这已经够了。随云瘫倒在桌上,手指拂过琴上的伤痕,她凄楚一笑:“为什么不让我等他?” “人妖殊途。”我义正词严地答道。这个我早背熟了。打碎玉桶之后,我被冥王那个小气鬼扣下来打工,入职培训的第一课就是夜叉哥哥主讲《伦常》。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1 细微的裂痕让琴身震动着,山洞里有奇怪的回音,我想,是有一个法阵崩坏了。还好随云的面容并没有瞬间老去----如果真要按真实年龄来,她多半早就是具骷髅了。 “你说,我会在冥间遇到远征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不会。他又没死。” “真的吗?”她细长的手指拂过琴身,这么灵巧的手,难怪能惊动琴里沉睡的妖精。妖精第二次沉睡之前,为她在这个山洞里步下阵法,让她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直到他第二次苏醒。问题在于,一个人是不能天长地久的,爱着的女人尤其是,她在寂寞中渐渐疯癫,时光流逝中慢慢猜到真相,独自生活里情绪失控…… 我抄起琴,随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不要” 我大义凛然地说:“除魔卫道,鬼鬼有责!” 白玉琴撞在石壁上,哗啦啦……碎裂声很欢快。 我离开山洞,没有回头。 以秘术干扰死亡,这违背了自然法则,我奉命来重整秩序,而现在,我做到了。 斩琴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另一个艰苦卓绝的任务摆在我面前:tmmd,我要步行到连接点去! 丰都是众所周知的冥界大门,但神州大地上还有许多侧门。牛头马面出任务,还有我这样可怜的小零工,平时都是从小门出入。擦擦手上的戒指,绿色翡翠戒指里有一条细细的红丝----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探测冥界入口的指南针,具体的原理我也不清楚,反正带着这个东西,就能找到最近的侧门,非常方便。要是有个神行符就更方便了,我苦着脸一步一步往前走,开始是大步流星,渐渐变成了挪动,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好累啊!真想把两条腿跺下来搭在肩膀上,我的确能这么做,毕竟我是女鬼嘛,不过搭上肩膀还是要装回去继续走的,我也就没废那个功夫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铁链擦撞的悉悉索索声。不是这么巧吧?我慢吞吞地回过头去,还真的是鱼羊。 “早啊。”我挤出一个笑容。 鱼羊坐在赤豹身上看我,那勒住缰绳的姿势,那下巴仰起的角度,那眼白多过眼黑的眼神,都是无声的鄙视。挫败啊挫败,这个鬼不用说话就能鄙视我。 我却只能傻兮兮地冲他笑着:“鱼羊大哥,搭个便车行么?” 他没说话。 我赶紧跑到赤豹身侧,一跨腿就坐了上去:“鱼羊大哥,你真是善良啊。” 鱼羊还是没说话。手松了缰绳,赤豹继续前进,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家伙今天心情不错,没把我甩下去。 我是冥府的金牌杀手那个之一,鱼羊就是现今的冥府金牌杀手,没有之一。平心而论,鱼羊长得很不错,就是太阴沉了,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小红说的----一般说来,鬼都挺阴沉的,所以鬼差都觉得很阴沉的鬼,你能想象他是什么样子了吧?我每次见着鱼羊不是觉得我欠他一万石粮食忘了还,就是怀疑我是不是曾经不小心杀了他全家。 一路上小风轻轻吹着,赤豹走得不紧不慢,如果赤豹身上没有那么一股腐尸的味道(赤豹以死尸为食物,一般说来很多动物不吃死物,赤豹却只吃烂掉的尸体),我心情会很好。 鱼羊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沙哑----他死前被迫吞了一勺滚油,具体的小红也没和我说,但据说鱼羊活着的时候是万人憎。这一点我觉得挺奇怪的,就论鱼羊这长相,怎么着也该是个万人迷呀,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被砍死就算了还要喝滚油。胡思乱想中,我忽然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压根没听鱼羊在说什么! “那个……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怯生生地问。 坐在我前头的鱼羊明显肩膀僵了会之后,他才重复了一次:“你还欠多少钱?” “……” “不想说?” “不是,我还在算。” “……” 四下无声,只有赤豹身上的铁链子晃悠悠着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走到一棵半死的老树前头,我从赤豹身上跳下来,一边敲树干一边没话找话:“这树挺少见的,是吧。” 没想到鱼羊真的回答了:“托克拉克。” “啥?” “胡杨,回鹘语称之为托克拉克,意为‘最美丽的树’。它具有惊人的抗干旱、御风沙、耐盐碱的能力,能顽强地生存繁衍于沙漠之中,回鹘人赞誉为‘沙漠英雄树’。他们说胡杨的生命力是‘三个一千年’,即活着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烂。” 我第一次听到鱼羊说这么多话,原来他挺有学问的嘛,不知道活着的时候是做什么的。 锲而不舍地敲了小半个时辰,胡杨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小洞,土地公从里头伸出头来,看了我们两个一眼:“过路税五两。” ***啊,我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摸出十两银子来放在老头手上----鱼羊载了我一程,我怎么也该有点表示嘛不是。 “你还欠多少钱?”穿过狭道的时候,鱼羊又问了我一次。 “怎么?你要替我还?”看鱼羊样子挺和颜悦色的,我就蹬鼻子上脸和他开起玩笑来了。 没想到的是,鱼羊居然真的回答:“可以替你出一部分。” 老规矩,在看的请吱一声。评论区太荒凉了,我觉得它很寂寞。寂寞是不好di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2 不是吧?我没听错吧?狠狠在大腿上掐一把,疼,真疼。又顺手在赤豹身上掐一把,赤豹一跳差点把我颠下去,鱼羊回头看我:“没事吧?” “没事。”我心有余悸地拿手拍拍胸口。 “没事你可以松手了。”鱼羊的声音真不是一般的难听。 ……我这才发现自己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鱼羊的袖子。讪讪地松了手,我干笑着:“你方才说啥?” “我可以替你出一部分。” “你……确定?”我怀疑地打量着他。 “我从不打诳语。” “那你打算替我出多少?”我也就不客气了。 “你还欠着多少?” “我也不清楚。”抓抓头,这个问题该去问小红。 有坐骑就是好啊,坐在赤豹身上比走路舒服多了----唉,怪只怪,我太穷了,要不也租一只神兽来骑。 回到小红那里,我欢快的心情立马被她浇熄了:“什么?要扣10000金?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飞行旗是非常珍贵的法器。”小红冷着脸说:“天逸坊一个月只能做出2000面,冥界每个月分配的定额是10面,你居然不告而取,还私自用掉了。” “什么叫不告而取啊?明明是你乱放东西结果不小心塞进了册子给我拿走了。” 小红面不改色心不跳:“就算是我放错了地方,你为什么要用?你做了多少年任务了?哪一次给你配备过飞行旗这种高级道具?” 说来说去,就是要扣我的薪水呗。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不过是个打零工的编外人员,小红可是有聘书的职业鬼差,和她纠缠谁是责任人,一点用都没用。得!我认栽。一咬牙,我点点头:“扣吧,扣把。” 朱笔一挥,小红在账簿上记下:x年x月x日,青枝完成“斩琴”,任务奖金二千五百金,购买飞行旗一面,价格一万金,本次任务总计欠冥界七千五百金。 她翻翻账簿前头,累计欠款……看了我一眼,小红写:累计欠款七百五十四万三千六百二十金。 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鱼羊站在我身后,一直一言不发,待小红写完了,方才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桌子上。小红接过布包,并不打开,直接从身后的架子里抽出鱼羊的记账本,在上头飞速写下一行非常潦草的字。前面的我没看懂,后面那一行我看得很分明:一万四千金。 不算吧?我在冥界呆了几百年,从未听过哪个任务能值一万四千金。凑近小红,我笑眯眯地和她搭讪:“小红姐姐,小红妹妹,任务簿上有过一万四千金的差事吗?这等好事,你怎么不介绍给我?” 小红白我一眼:“一万四千金的任务,我敢交给你做吗?” 这也太过分了!**裸的歧视啊!我继续甜甜地笑着:“你不交给我,怎么知道我完不成?下次有这样的好事一定要通知一下我,看,我们关系这么好……” 小红摇头:“这种麻烦事有一次就够了,还下一次,若是再丢一次……”她忽然闭上了嘴。 “怎么了?咬到舌头了?”作为朋友,我是非常贴心的,这一点我能打包票! 小红并不回答我,而是看着鱼羊:“这件事的要害关系你应该明白。” 鱼羊沉默着点点头,跳上赤豹的背离开了。 好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鱼羊摆平了。算了,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亲亲热热地搭着小红的肩膀,我和她套起近乎:“好姐姐,你说等出完这个任务,有事情和我说,是啥?” 小红茫然地看着我:“有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忘了?”我吃惊地看着小红,这丫头片子的记忆力是冥府里数一数二的,不用看账本就能说出我们这群可怜鬼每人欠冥府多少钱,怎么我出去没多久,她连自己亲口说的话都忘记了? 小红被我看了半天,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了,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了。”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好忽悠的鬼。 “就是本来有话同你说,但现在已经不用了。”小红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还要做事呢,你交完任务快走。” 被小红赶出了玉蝉宫,我无聊地抬头看看天----地府的天是暗红的,像是火烧过,没有太阳、月亮、星星,空中飞着青灰色的雾,光线很晦暗,但是这里也有天亮和天黑之分,呆久了就能从光线强弱变幻分辨出时辰。对了,玉蝉宫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豪华很奢靡,像皇帝后妃或者青楼名妓住的那种彩色轻纱笼罩的屋子,但其实它是个账房,几个鬼差在里头奋笔疾书,狂打算盘----真不知道玉蝉宫这个名字是谁取得,如此恶俗。 时间还早。我也没力气立刻再接一个任务。先休整几天吧,我坐在地上捶一捶腿。 卖炊饼的王三叔看见我,热情地打着招呼:“青枝,要不要吃饼啊?我又开发了新的口味,大蒜狸猫饼和葱花蛤蟆饼,你要吃哪一个……” 额的神啊,王三叔是个很善良的鬼,比方说,他允许我赊账,偶尔也会白送我一两张,他管这叫“商业行为里的正常损耗”,谁都有缺点,王三叔的缺点就是喜欢开发奇怪口味的炊饼,而且非常热情地邀请我试吃。对了,王三叔也是个鬼差,他的炊饼摊子是冥府所有,那些做饼的原料不是他的,我想,这也是他可着劲糟践食材的一个重要原因----反正到了年底,这笔亏损是要汇入冥府的总账里的。 王三叔笑得如此灿烂,我再不情不愿,也还是过去捧了场,在他殷切的注视下吃了整整一个葱花蛤蟆饼……至于味道么,不要逼我回忆和评价…… 带着满嘴的葱花和蛤蟆味,我坐在三途河边拿石头打水漂玩。 “我可以帮你出一部分。” 我开始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但水里的确映出一个倒影。我转过头去,鱼羊站在那里,卡白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你欠的的那些钱,我可以帮你出一部分。” 额的神啊,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比葱花蛤蟆饼还难受呢?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3 我干笑着:“那个……鱼羊……你还欠冥界多少钱?” “四万金。”他的声音真难听。 “四万金,你接一个差事就是一万四千金,也就是说,你做三个任务……” 鱼羊打断并纠正我:“这么高酬劳的差事很难接到的。” “好吧,这样的任务是很少见的,但你多做几次1000金或者2000金的普通任务,不出几个月,你就能还清欠款,转世投胎去了,那个时候,我还在这里,你借给我的钱,我永远还不了。” “我没说要你还。”鱼羊的声音很难听,但他的眼睛很清澈,就像……就像三途河里的水,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鱼,没有水草,没有浮游生物,一眼能看到底,可越是这样的清澈越深不可测。我曾经差点掉进三途河里,差点被淹死,河水从鼻腔和嘴里灌进去的那种滋味我现在还记得。 “不要我还,我越发不能要你的钱了。”我摇头:“欠冥府的钱已经很头大了,还要欠别的鬼的钱----鱼羊,做鬼不能这么失败的。我是一个有觉悟有自尊的好鬼,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鱼羊忽然笑了。他笑起来,我才意识到----鱼羊真的是个很好看的鬼啊。我在冥界这么多年,连传说中三界有名的帅哥二郎神都曾经在森罗宝殿里瞧见过,当时心头那个小鹿乱撞啊----不好意思,扯远了,这么私密的心情不该和大家分享的。说回鱼羊。 鱼羊的好看很不一样,大概是因为鱼羊在对我笑。我不知道他死的时候到底多少岁,但他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本来卡白的皮肤被暗红的天光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明澈的眼睛完成月牙,他笑着----然后,鱼羊开口说话了。美好的气氛全部消失了,鱼羊说话真是我听过最难听的声音。 花椒拌沙子一样的声音慢慢说道:“我事情想叫你帮忙。所以你不用还钱。” “你要雇我做事?”我问。 “是的。这件事我自己没办法做,所以只能拜托你了。”鱼羊解释道。 ----我堂堂青枝已经落魄到这种境地了么?不仅要给冥府打零工,还要为其他的鬼跑腿做事?太悲哀了太悲哀了太悲哀了……鬼穷志短啊。 我在心里悲愤地慨叹一声,用力点一下头:“说吧,你要我干啥?” 鱼羊在我身边坐下来:“这个东西,我想请你交给一个人。”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能看看是什么吗?”我好奇地问道。 “看吧。” 我打开盒盖,里头放着一个金镶玉的镯子:“挺好看的嘛……”我拿出来就要往手上套。 鱼羊拦住了我:“这是我家祖传的。” “祖传的怎么了?借来戴戴不行吗?”女人天生对珍珠宝玉爱不释手,已经死了的我也不例外。 “这是我奶奶给了我娘,我娘要给我媳妇的。” “咳咳咳……”我险些被口水呛死:“你怎么不早说?”我讪讪地把镯子放回盒子里:“这是要给谁的?给你的心上人?这样的事儿我可不做。” “为什么就不能给心上人?” “你都死了还给她东西,不是害她徒然牵挂吗?”想起随云,我心里有点堵。琴妖为什么要用法术缚住她让她不老不死呢?随云拿簪子扎手的样子……真可怕。 “我没有心上人。”鱼羊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我是要你把这个拿去给我娘。” “啊?”这个我可没想到。 “你知道我为什么声音这么难听吗?”鱼羊问。 “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真的八婆!”我恼怒地强调。 “我以前,我是说我还活着的时候是个滥赌鬼,进了赌坊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我爹早死了,我娘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本来爹留下不少财产,家里境况还不错,我开始赌钱之后……”鱼羊笑笑:“什么都没了。房契输掉了,大宅子换小院子,小院子换破屋子……” “只剩下这个金镶玉的镯子?”我问。 “是的,只剩下这个金镶玉的镯子。再后来,我开始打这个玉镯子的主意,我娘说什么都不肯给我……我……出手打了她,抢了这个玉镯子跑了。”鱼羊的声音颤抖着,更难听了。 “再后来呢?你为什么要死?” “我抢了玉镯子,走到当铺里头,老板却不肯收,他说他不和小偷和忤逆子做生意。我一气之下和他吵起来……拿砚台把他打死了。再然后,就和做梦似的……被衙役抓住,三百杀威棍,蟑螂和臭虫乱爬的牢房,过堂,秋后问斩。”鱼羊的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越来越低。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好低着头做低头认罪状,拿棍子在地上瞎画一起。 “这个镯子我逃跑的时候塞在了一个染坊的罐子下头,后来没人找到这个东西,我也被……过堂的时候老爷也没问,我娘没来探监,我想她是真的生气了,没人知道这个镯子在哪里,死了之后,我第一次接差事的时候顺便取了回来,好几次走回家门口却没有勇气进去……”鱼羊的眼睛里似乎有泪水在滚动:“青枝,你帮我拿给我娘好不好?” “……干吗要找我啊?”我问。 “青枝,你是个善良的鬼。冥府里挺多鬼都很善良,你更善良一些。” “别说这样的话,我受不起。”对吹捧之词我向来是敬辞不谢的。“不过,你可以说说,从哪里看出来我很善良吗?”真诚的赞美我还是酌情查收的。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4 “你吃了那个葱花蛤蟆饼。不光是葱花蛤蟆饼,上一次的卤水蜘蛛饼、槐花鬼泪饼……王三那些卖不出去的饼,你每一次都真的吃掉了,而且吃完,吃完了还能对着他笑。我很佩服你,青枝,真的。” 我晕……我那么多闪闪发光的优点,你怎么就注意到我吃那些恶心东西呢? 鱼羊一点没察觉我脸色的异变:“青枝,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不就是送个镯子吗?有什么。”我拍拍胸脯:“下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给你顺便了!” “谢谢你。”鱼羊看着我把盒子收进肩膀上搭着的小包里,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怎么了?”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我忍不住问。 “这个包,你总是随身带着,有什么都往里面塞,我好像都没见过它装满的时候。” “哈哈,这可是个乾坤袋。”我得意地拍拍小包:“别看它不起眼打满了补丁,这可是个极品乾坤袋,能放很多东西呢。” 鱼羊的眼神更迷惑了:“这个东西很贵吧?你怎么租得起?” “少看不起人了!”我严肃地纠正鱼羊:“谁说这是租来的?这是我的!” “你的?” “对啊,我的,是我的。”我用力点点头。 “你不是很穷吗?怎么会有这么贵的东西?” “怎么?怀疑是我偷的?”我不满地撅起嘴。 鱼羊笑了:“你把它还给我娘之后,和我说一声。” “镯子还给你娘之后,你就要去投胎?” “是啊。那时我就不用有牵挂了……”鱼羊的语气颇为黯然,只可惜鼓励、安慰、加油、打气都不是我擅长做的事情,我的拿手菜是人参公鸡=,= 在鱼羊的背心重重拍一掌,我站了起来:“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伸个懒腰,我朝自己的小屋走去----天地万物都有栖身之所,鬼也不例外,我住的小屋子就在玉蝉宫的后头,价钱不贵,一年二十五金,地方么,嘿嘿,自然简陋无比。鬼和人不一样,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点缀房间,我的屋子里就是一张脏兮兮的黑布裹在土炕上,每晚睡得倒也挺舒坦。 一觉醒来,我推开窗子往外看一眼,天色还早,打个哈欠出了屋子,却看见小红蹲在屋前的小土坡上。 “今天不是十五么?你在这儿干嘛?”鬼差也是有假日的,小红是每月初一十五两天轮休,轮休的时候她一般都会回幽冥谷去----幽冥谷是个门派,小红便是这一脉的仙子,被分配到冥府当差。仙子多半不喜欢到冥府当差,觉得这里恐怖,灰暗,而且颓靡,和她们高洁美丽的形象太不相配了,做不了多久就会想办法调走,小红倒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工作了好多年了,说起来,我到冥府是便认得她了,到底是几百年了呢?算了……我的头脑不行,向来记不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懒得数了。 小红回过头来,盯着我看了老半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青枝,你为什么要用那面飞行棋呢?” “用都用了,你叫我怎么办?”我无奈地抓抓头:“你老念叨这事儿干嘛,我又不是不赔,你记账,记账,我一定好好工作全部还上。”嬉皮笑脸地跳上突破,在小红旁边蹲着:“女人啊,一啰嗦就开始变老,女仙也一样,你得少笑,多叹气,啊不,说错了,口误不好意思,你要多笑少叹气,多赞美少责备……” “本来有个很好的差事的,我想留给你做,只有你不用那个飞行旗……”小红摇摇头:“现在没办法了。” “什么?”我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飞行旗是个测试,只要我不乱用,就有很好的差事交给我做?” “对。”小红言简意赅地答道。 我顿时和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掉了,可一炷香的功夫没过完,我又生龙活虎起来:“没事,来日方长嘛,三界的任务那么多,我慢慢做,慢慢还债就行了。” 小红蹲在土坡上:“你看得开就好。”她伸手撩起鬓边散落的长发顺到耳后去:“如果我的心态能有你这么好就好了……”一句话没说完,她就起身施施然飘走了。 ……真是不讲礼貌的仙子啊。我摇摇头,回想方才小红的话意红不是不想调走,而是调不走啊……果然编制内的正式员工也有很多烦恼。 走进玉蝉宫之前,我一直在祈祷,千万不要是月宿当值,千万不要是月宿当值……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领任务的那张桌子后头,坐着的那个家伙,一红一蓝的眼睛,额头中间一道蛇形的血色花纹,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白袍子挂在身上,敞开的衣襟里隐约可见紧实的胸肌和腹肌,如此yd打扮的鬼差,在冥界里除了月宿还有谁敢? 看到我来了,月宿把手搁在脑后垫着头,搁在案几上的长腿也不拿下去,天生的梨涡里盛着不怀好意地浅笑:“万年穷鬼,你又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月宿和我特别不对盘----月宿其实和谁都不对盘,但和我尤其不对盘。每次看到我冷嘲热讽就算了----姑娘我虽然没有石榴一样丰满的胸部,却有大海一样广阔的肚量,才不和他计较些微小事,让我不得不耿耿于怀的地方在于,只要遇到了,月宿一定会想办法整我阴我黑我,总之让我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诉只好尽力绕开他走路。 “眼睛往哪儿放呢?色鬼。”嘴角一抹讥诮的微笑,月宿略为拉了拉衣襟:拉有什么用啊,就那么一块小小的可怜布料,能遮住啥啊。 “怎么?敢裸奔还怕人看?”其实,某种程度上,我想我能理解月宿想玩死我的心情----自从发现月宿特别针对我之后,我就破罐子破摔和他杠上了,他说一句我顶十句:反正要死,死前得过过嘴瘾,是吧?我低眉顺眼也要被他整,那还不如针锋相对地被他整呢。 “听说你偷了一个飞行旗?”月宿不怀好意地一扬眉----我恨他这个表情,每次一扬眉之后月宿就会说特别难听的话。他也很清楚我讨厌他这个表情,于是越发得意了,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说道:“别人说狗胆包天,我看,这词啊……” 哐当一声,一个什么东西掉在了桌子上砸中月宿的腿,我立马举起双手双脚,飘在空中向月宿澄清:“不是我干的。” 这个横躺在空中的姿势也让我立刻明白了这事儿是谁干的----鱼羊正站在我身后。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5 这是怎么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气势汹汹的鱼羊。他好像很生气呢,在气什么? 我维持着平躺在空中漂浮的姿态继续思考这个严肃而深沉的问题,直到鱼羊一把把我拽下来插在地上。 忽然的旋转让我有点眩晕,我迷迷糊糊地看着鱼羊:“早。” 鱼羊拍拍我的头:“你今天要接差事?” 我挠挠头:“闲着也是闲着嘛,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差事。”瘪着嘴,我在心里暗道:本来还以为会有什么好差事,结果……唉,落在月宿手上还能有什么好差事?我叹一口气,算了,大不了今天不接差事,休息一天好了。 鱼羊往前几步,走到桌子前:“我来交东西了。” 不是吧,现在才什么时辰啊,他居然就已经做完任务了?好挫败啊好挫败,我哭丧着脸:同样是鬼,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月宿慢吞吞地把脚收到桌子下头去,略为坐正了身体,捡起桌上的那个东西,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放进了抽屉,又慢吞吞地从下一格的屉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桌上。 我还在猜想那是什么,月宿抬头看着我:“你不是要来寻差事吗?这个差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不是吧?这比在冥府里看到活人还让我惊愕,月宿居然这么顺当就给我一个差事做。拿起那个东西,挺沉的,不知道是什么。月宿白我一眼:“不可以打开看。” “哦。”我点点头,不看就不看呗,谁想看啊----虽然我还真的有点想看。 “把这个送到蟠桃园去给七仙女。两千八百金。”月宿交代道。 “这么简单?”我有点不敢置信。 “就这么简单。”月宿强调道:“但是你要保证一件路上不要私自打开,二,一定要亲手交给七仙女。”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耐烦地摆摆手。 月宿没好气地看着我:“知道了就别搞砸了。” 我把盒子收进身上挂着的乾坤袋里,赶紧往玉蝉宫外头跑----月宿这个瘟神今天居然没整我,太可喜可贺了,但呆久了恐怕还是会乐极生悲,我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青枝。”是鱼羊追了出来。 我回头看他一眼:“鱼羊,去天庭的直道天关很挤的,我得赶紧去排队。”有名有份的神仙,一飞就上天了,像我这样的游魂野鬼,只能老老实实去直道天关排队----从那里上去很快,嗖得一声就到了,和飞行旗似的。 “那,你赶紧去吧。”鱼羊冲我笑笑。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但是我没时间欣赏了。大步流星冲出去,乾坤袋拍打在我的腰上,包里的东西叮叮当当乱响----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好好清理一下这个小包,也许装得东西太多了。 从冥府的小门跑出去直道天关----被收了十五金的过路钱----站在直道天关外头,今个在这里排队的不算多,我前面也就五六十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轮到了我----又被收了四十五金的过路钱。 再睁开眼睛,我已经站在了天庭外头----又是排队,又是收费。整个三界到处都是收费站,天庭的收费站尤其多,去那里都要走阵法,也就意味着要交一大笔钱。 进了天庭,我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里路上走着的,都是三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随便撞到哪个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这里路边长的,天上飞的,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若是再打碎一个……妈妈咪啊,直接把我形神俱灭了吧。 我缩着肩膀沿着路边贴着墙根走,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小黑点,这样就不会惹麻烦了。但也许今早月宿的一反常态已经用完了我一天的运气定额,很快的,我不找麻烦,麻烦自来找我。 我往左一步,眼前的女子跟着往左,我往右一步,女子往右一步,我站在原地不动,女子便和我大眼瞪小眼。一炷香的工夫之后,我撑不住了,满脸堆笑地问道:“这位姐姐,我是不是挡了你的道啊?” “知道挡了我的道还不赶紧让开?”她趾高气昂地道。 “让,当然让。”我笑得比春天原野上的喇叭花还要灿烂,站到一旁毕恭毕敬地低着头,待她走远了我方才继续前行。 隔着镂空的花墙,两个女仙窃窃私语着: “三公主今天又怎么了?” “谁知道啊。” “月宿走了之后,她就这样了……好几十年了,隔一阵子就闹一阵。” 什么?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们是提到了月宿的名字吧?月宿以前是天庭的人么? 三公主?三公主又是哪个三公主?玉皇大帝有七个女儿,我都是认识的----虽然她们不认识我。 不过,仙界的公主本来就比地上的牛毛还多。玉皇大帝一高兴就封个郡主公主什么的,又隔三岔五便认个干女儿。三公主是哪个,我还真的不知道。 在这里我又不敢乱说乱问,只好待回去了慢慢打听----向谁打听好呢?小红吗?想来想去,好像我也就这么一个打听消息的渠道……真失败,做了好几百年的鬼了,我的人际关系依然处于最低的鬼差档次。 想着想着,咚的一声,我撞到了一面墙上,真疼。我揉着额头,抬眼一看,立刻激动地石化了:苍天啊大地啊诸天神佛啊你们还是眷顾我的啊! 走着走着我居然一头撞进了三界第一帅哥二郎神的怀里!太幸福鸟!我要回去把这件事儿说过小红听,保准嫉妒死她。 …… 要推荐,要收藏,要留言。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6 “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所以冒犯了姑娘。”二郎神的声音也很好听,轻轻柔柔的。 我感觉自己被浸进了蜜罐子----甜透了!不光和三界第一帅哥有了亲密接触,还能听到他这么客气地和我说话。但我还没来得叫二郎神给我签个名,他就急匆匆地走掉了。看他风尘仆仆的背影,我心里泛起了嘀咕:他在忙啥呢? “杨戬身为仙界第一战将,自然有忙不完的事情。” “哦。”回答了之后,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阿咧,这是谁在说话啊?回过头去,一个眉目如画的青衣男子,微笑着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刚才我没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吧? 男子的神色一下子慌乱起来:“我不是故意靠近你的……天界的仙子身上都佩了解语花,我远远没认出来你不是仙子,所以才会离你这么近……抱歉,抱歉……”一长串的道歉里,他不断后退,直到退到离我三尺远方才停下来。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在干嘛啊?” 他挠着头,羞涩地笑笑:“我天生能听见别个的心声----不过仅限于对方离我很近,你放心,三尺已经是安全距离了,我不会再偷听你在想什么。” 还有这样的事儿?真是开了眼界了。我打量着这个青衣的男子,年纪看上去不大,约摸在二十岁到二千岁之间,虽然浅浅地微笑着,神色间却有淡淡的忧郁----这个人笑着,却一点儿也不开心,他不过是在故作开心罢了。这也难怪,拥有能倾听心语的异能,想必大家都不愿意靠近他吧?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可怜神仙呢……我忽然觉得自信心大涨,三界里比我点背儿的人多得去了,我干嘛为月宿整我耿耿于怀?笑着,我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意外,看我看了好久,才回答道:“长离。” “长离?那不是凤凰的别名么?你是一只凤凰精?”我好奇心爆发了:修炼成人形的野兽,我见过不少,凤凰可是灵兽,人形的凤凰我还没见过呢。 他窘迫地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叫长离罢了。” “你不是凤凰啊……”我有点失望。 “你想看凤凰吗?”长离看着我:“我可以带你去看。” “凤凰我见过了,我要看化成人形的凤凰。”离这么远说话我始终觉得怪怪的,不知不觉就往长离的方向挪动了一小步。 这个动作却让长离像触电一样地跳起来,后退一大步:“我们保持一下距离吧。” “为什么?”我不解:“我想的都是光明正大的,才不怕你听见。” “可是你不觉得会很不舒服吗?”长离小心翼翼地问。 我摆摆手:“不会啊,这样多方便,连说话的力气都省了。” 长离却还是和我保持着谨慎的距离:“我……不太习惯和别人靠得很近……” 这句话大大激发了每个女人(鬼也不例外)内心深处潜藏的母性情怀,我天马行空地狂想着长离从小到大是如何被孤立(反正隔这么远他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然后被自己的想象感动地一塌糊涂,差点流下了同情的泪水。擦擦眼角,我许下了一个庄重的诺言:“长离,做我的好朋友吧!”----有个仙人做朋友,我这个打零工的小鬼地位又提升了一层。当然,这个是附带的私心。 长离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我发现他很容易一惊一乍,什么都写在脸上----可见他从小是多么小心翼翼地看着别人的脸色,和别人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孤寂地活下来。有人对他略释善意,长离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感动或者惊喜,而是怀疑和恐惧----他不习惯被这样对待。 他习惯了所有人都和他保持距离,只有在身上佩了解语花的时候才敢走近他。 长离定定地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淡淡地说道:“再说吧。我们才认识呢。” 我为他的态度觉得讶异,却又立刻明白过来,长离是在给我反悔的时间呢。他觉得我会出于一时同情和他做朋友,等这个兴头过去又会觉得他很讨厌----我才不是出尔反尔的家伙。虽然只是个打散工的,但我也算一个有正当职业的女鬼,信奉着“使命必达”的职业操守,一言既出绝不反悔。想到这里,我上前一步,拽住了长离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长离啊,带我去看凤凰吧。 这句话我是在心里说的。 长离努力甩开我的手,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你怎么?” 我看着他:“怎么了?” “我能理解你想取信于我的心情。”长离很无奈:“可你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啊!” 对哦,我忘了还有这一岔。 我一松手,长离立刻跑得远远的。 我笑着看他:“不好意思啊。我向来随便惯了,忘了。” 长离把手收在背后:“你叫什么名字?” “青枝。青色的青,树枝的枝。” “青枝。”长离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我记住了。”他想了想:“今天碧梧下界去落梦泽除妖了,下次你来天宫我再带你去看她。” 碧梧可是赫赫有名的天界女战将。无数仙女心目中的偶像。 小红就特崇拜碧梧,常常念叨着做仙就要做碧梧那样的仙,一剑光寒十四州,斩妖除魔逍遥游。说得唾沫横飞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只不过在地府里做个文职蔫了。 ---------------------------------------------------------------- 美男越来越多,吼吼,鱼羊、月宿、长离,你们喜欢哪一个?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7 想到小红,我才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来天庭干嘛的----我是来送东西给七仙女的,却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蟠桃园,蟠桃园……” 长离听我嘴里念念有词,笑着指了一个方向:“你往那里走。” “蟠桃园不在那个方向吧?”我虽然见识少,好歹是来过天宫几次的。 长离解释道:“墙角那棵海棠花树,看到了吗?树后面有个法阵,可以把你直接传送到蟠桃园里头去。” “这样啊。”我点点头,朝海棠花树奔过去。跑到海棠花树旁边,我回头看,长离正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我,那种程式化的微笑我看着挺难受的,大力和长离挥挥手,我跳进了阵法。 下一秒,空气里浮着桃子的甜香,我果然就站在了蟠桃园里头。长离说得果然没错,可是海棠花树后头为什么会有个法阵呢?天宫里好像是禁止用法阵的……还没等我想明白这件事,环佩叮当声中,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女欢快地跑过来,嘴里还念叨着:“是二哥还是三哥,或者是凤姐姐?” 我傻笑着站在蟠桃树下,少女一个急刹车停下了脚步,拔出腰间的长剑横在我的脖子上:“你是谁?” 我从乾坤袋里掏出包裹:“我是地府的,来送一样东西给七仙女。” “七妹啊……”白衣少女伸出手:“给七妹的东西,给我就好了。” 我毕恭毕敬地笑着:“这个特别吩咐过了,是要亲手交给七仙女的。” 白衣少女不屑地缩回手:“跟我来吧。” 跟在她身后,我穿行在桃树林间。 忽然,一个什么东西落下来,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接到手上才发现……是一颗蟠桃。白衣少女恰在此时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急忙澄清:“这个是它自己掉下来的,不是我摘的。” 白衣少女撇撇嘴:“是吗?它怎么会无缘无故掉下来?” 瓜田李下,不得不防啊,我现在说不清也得说:“真的不是我摘的,可能是蟠桃熟透了吧?” 白衣少女伸手戳戳我手里的桃子:“青成这样,你好意思说它熟透了?” “……”真是麻烦。 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白衣少女忽然扑哧笑了:“放轻松放轻松,那么畏惧做什么,我看上去很像不讲理的泼妇吗?” 我急忙摇摇头。 “刚才我和你开玩笑呢。”白衣少女笑嘻嘻地道:“这桃子落下来,大概是因为你是它的有缘人。” “有缘人?我是一颗桃子的有缘人?” “万物有灵,天宫的蟠桃自然也不例外,今日便是你们之间奇缘的开始。” “……”我还能说啥:“那……这颗桃子。” “你吃掉吧。” “啊?还青着呢。” “青着怎么了?”白衣少女叉着腰:“你怎么可以歧视你的有缘人?” 为虾米我总是遇到逼我吃奇怪东西的家伙啊!葱花蛤蟆饼之后,我又得吃掉一颗毛茸茸的青桃子…… 在白衣少女的注视下,我吃掉了一整个桃子,大概是心理作用,不一会儿功夫,我的肚子就疼起来。 走在我身前的白衣少女又在此时回过头来,看着捂着肚子的我,问:“你怎么了?” “我……要上茅房。” “呸。”她啐了一口:“天宫哪里有这种污秽之所。” “那怎么办?我忍不住了……” “把东西交给我,你快滚回去吧。” 权衡了一下,我还是强忍着腹痛道:“我还是得亲手交给七仙女。麻烦这位领路的姐姐走快些。” “哼。”她一甩长发转过头去,发丝间散发阵阵甜腻的馨香----桃子味的。不愧是在蟠桃园里当值的女仙,甜香非常。 绕过一棵又一棵桃子树,终于看到了一个石楼。白衣少女走进去,大大咧咧地喊道:“七妹,七妹。” 坐在窗前看着云朵发呆的一个红衣女仙回过头来:“袭姐姐。” 我打量着七仙女----的确和我在天宫发行的年画上看到的全家福里头那个七仙女长得一模一样,应该不是冒牌货,上前作个揖,我把东西递过去:“这个是给您的,特别关照过要亲手交到你手上。” 七仙女随手接过去搁在小桌上,她对我的兴趣似乎远远大过对那个货物的关系,上下打量我很久,她开口问道:“你是冥府上来的。” 我赶紧点点头:“是。” “你是个鬼差?” 我羞惭地摇摇头:“严格说来,我只是个打零工的……” “你是……” “我就是普普通通一个鬼,但是欠冥府的钱多了那么一点点,所以为冥府做事情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点……” “你想去投胎吗?”七仙女忽然说:“也许我可以帮你插队。” “谢谢女仙的美意,但我不能接受。” 七仙女来了兴致:“为什么?” “不是我的我不要。” “不是你的你不要?”七仙女眯缝着眼睛,嘴角荡起一抹笑容,这个表情让她一下子狡诈而成熟起来,远远超过她的外貌年龄,简单说来就是我很不喜欢这个笑容也因为这个笑容很不喜欢她。她看上去太聪明了。我讨厌太聪明的人,因为我----不够聪明。手指轻轻敲着桌上的小包,七仙女似乎别有深意地说道:“这句话你最好记住了。如果我们还能见面,希望到时候我还能听到你说这句话。” “……”肚子真的难受死了。我用手压着肚子,对两位仙女作揖:“仙女姐姐宽恕则个,我得快点回去了……” “你怎么了?”七仙女问。 被称作袭姐姐的白衣仙女咯咯笑着:“这个女鬼想上茅房……” 七仙女嫌恶地捂住鼻子,一挥手,一个一人多高闪烁着光芒的大圈出现在我面前,七仙女略抬起下巴:“你从这道法门回冥府去吧。” “是。”我来不及道谢,直接跳进了光门里。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8 光门后……这里哪里是冥界啊?天上那么大一个太阳。不过我也来不及分辨这到底是哪里,先解决内急问题是首要。找个大石头后,我蹲下来解开裤子……以下就不用描写了。 只说我蹲在石头后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二郎神。 一天之内看见两次三界第一帅哥本是很令人欢喜的事情,只是……我现在这模样t-t 这一切都是为啥呀为啥我蹲在石头后头,只恨自己不会法术,要不也变成一颗石头湮没在群山之间就万无一失了。 只见杨戬朝我这个方向越走越近,我的心也是越跳越快,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好在杨戬在离我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解下腰里的一个小葫芦,打开塞子,一道白烟从葫芦里冒出来,渐渐凝成一个雾气迷蒙的人形,但是只有形没有貌看不出模样,人形雾气恨恨地道:“杨戬,你饶得了我一次还饶得了我第二次吗?”是个又尖又细的女声,十分惊骇。 杨戬淡淡地道:“我说过不会杀你,便不会杀你。” “我说过要死在你手上,自然是会死在你手上。”人形雾气漂浮着离开了。 ----这是? 不等我在心里列出八卦的n种可能,杨戬偏过头,往我这里看了一眼,这一眼看了很长的时间,长到我确定杨戬看见我了也确定杨戬知道我早就看见他了,然后,杨戬就乘着五彩祥云飞走了。 这是……我从石头后站起来,一边系裤子一边想,到底七仙女是无意中把我送到这里来还是有意。杨戬放掉的那个东西,似乎是个妖怪呢?他不是天界战神么?怎么会对魔物手下留情?不懂啊不懂…… 想来想去,一切都是月宿的错。他果然是故意陷害我,他在天庭呆过,肯定知道七仙女不是个好相与的家伙,所以才叫我给七仙女送东西。搞不好……这东西就是他的,他弄出这么一个圈套来就是为了整我……我到底为虾米这么命苦啊。 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擦擦手上的戒指,我探寻着冥界之门。走到腿都快断了,我才找到最近的暗门,这个门也是设在一棵树上。伸手触上歪脖子柳树,有人在我身后道:“姑娘,这门可是生死门,你当今要进去吗? 我回头,身后没人。幻听了? 我转过身去继续敲柳树,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三千世界里,吾宁爱与憎。跨过这道生死门,你就回不来了。” 什么和什么啊,这几百年里我从遍布神州大陆的各个侧门进出了几千次,什么叫回不来了?我恼怒地道:“谁在装神弄鬼?快给我出来。” “吾一直在这里,只是你没有看见罢了。”声音似乎是从很低的地方发出来的。 我的视线往下,再往下,看到的东西----可怕到我都不敢承认了。 一颗桃子。 一颗青色的毛桃子。 我在天界吃掉的那棵桃子。 害我肚子痛的那棵桃子! 我刚刚拉了一整颗桃子出来? 那颗桃子现在在和我说话? 我趴在树上干呕起来。 桃子看着我(虽然他没眼睛,但我知道他在看我),慢悠悠地道:“我都还没吐呢?你吐什么?” 苍天啊玉皇大帝啊观音姐姐啊,我今天到底是犯了什么煞星啊? 桃子在地上跳啊跳,跳上我的肩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不过是以你为掩护逃出了天宫,你不用细想这个过程----只要你不想,这个过程就一点儿也不龌龊。” 我扒着树干,指甲深深地抠进树里,哭丧着脸道:“这位桃仙,既然你已经逃出了天宫,麻烦您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别跟着我,行不行?” 桃仙义正词严地道:“那可不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报答你。” 凸凸凸,我从肩膀上拿下桃子,诚恳地看着它:“你对我最好的报答就是有多远滚多远。”同时用力把桃子甩出去。 土地公也恰在此时打开歪脖子柳树上的小窗,非常及时地探出头来,不待他报价,我把钱搁在他手上:“不用找了。”急匆匆地奔进了直道天关。平常还有点距离的路程,我跑得很快竟然立马就回到了冥界。看着灰蒙蒙的天,我一下子放松了----如此多姿多彩多灾多难的一趟任务,终于完成了! 哼着小调,我沿着三途河往上走,经过奈何桥的时候,我停下脚步看着那些排着队摇摇晃晃走过奈何桥的人,啊不对,走过奈何桥的鬼。从这里过去,他们就能转世投胎,奔向新的人生…… “羡慕吗?” 我转头,原来是鱼羊。他正坐在赤豹旁边给赤豹梳毛。 “你在干吗?” “我刚给赤豹洗了个澡,现在给它顺毛。” “……养宠物还真麻烦。” “赤豹不是宠物,是坐骑。” “差不多了。”我挠挠头:“你对它还不错呢,租来的东西你还想着要给它洗澡。” “好歹是同伴,哪怕是暂时的,自然要对他好一些。”鱼羊悠悠地道。其实,听习惯了之后,鱼羊那沙哑得不像话的嗓音,其实也说不上多难听。 继续给赤豹梳毛,鱼羊问道:“七仙女那个事情办完了?” “算是吧……”我觉得今天真是糟透了。一拍脑袋,我惨叫起来:“忘了,完了。” “怎么了?” 我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我忘了叫七仙女签收了。”苦着脸,想起今天在天宫的遭遇我能不苦脸吗?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千里之行,毁于最后一小步啊!” 难道真要再去一次蟠桃园找七仙女要签名?不是吧……蟠桃园里那两只恶魔仙子我再也不想看见了,再说蟠桃园里还有可怕的桃子…… 鱼羊拍拍赤豹的头,示意它乖乖在这里呆着,然后转头对我说:“青枝,你先去玉蝉宫向月宿汇报,若是他执意要签名,你再往天宫一趟好了。” “哦。”迈着沉重的步伐,我向玉蝉宫走去,走了几步,我忽然发现,鱼羊好像在和我一起去?转过头去看着鱼羊,我问:“你也要去玉蝉宫?” “陪你走一趟好了。” 这句话落在我耳中真是天籁之音。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9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9 我热情无比地挽住鱼羊的胳膊:“鱼羊,你真是一个好人啊不一个好鬼,等投了胎,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鱼羊淡淡一笑:“也许吧。” “你好像不怎么想去投胎呢。”我偶尔也是会敏锐一回的。 “下辈子的事情,谁知道呢?”鱼羊沙哑的声音,其实听习惯了也蛮好听的,就当是别有风味吧。 “你怕下辈子自己做得不好、不对?” “有点吧。犯了错之后后悔莫及,这样的滋味尝一次就够了。” “不会的。你已经错过一次了。” “不管多么懊悔多么愧疚,喝了孟婆汤不就都忘了吗?”风吹起鱼羊鬓边散落的一缕黑色长发拂在我脸上,痒痒的。 “那……”我沉吟片刻,道:“我会去看你的,若是你做得不好不对,我就装鬼吓你,呵呵,我本来就是鬼,不用装就能吓你,反正我会劝止你向善做个好人的。” “那……”鱼羊伸出手指头:“我们来打勾勾。” ……真没想到,总是酷酷的鱼羊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举动。我伸出手和鱼羊勾在一起,鱼羊的手上有硬而厚的老茧,摸起来痒痒的。 说笑间,我们已经走到玉蝉宫的外头,推门进去,月宿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八仙椅里,旁边的鬼差都在各自埋头做事,都和没看见他似的。想起今天在天宫身上听到那几个仙子提到月宿的名字,如今看来,应该是没有听错的,月宿的确是天宫下来的谪仙,可是谪仙也能谪得这么大牌,有内幕。 我敲敲桌子:“喂。做完了。” 月宿揉揉眼睛:“回来得挺快的嘛。”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舒舒服服地睡在这里,自然不知道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是多么缓慢,我可是经历了心情七上八下的一天。 “你亲手交给七仙女了?” “是的。” “知道了。”月宿居然没找我要收条,直接拿出任务簿在我的名字后头写下一串鬼画符一样的数字。 “字真难看。”不知不觉,我把想什么说出来了。 月宿白我一眼:“没文化就是没文化,这是狂草,懂吗,狂草?” 把字绕得谁都不认识就叫狂草咩?我虚心地点着头:“是,是。”转身赶紧走。 鱼羊站在门口,见我愁容惨淡地出来,略有点忧虑地问:“怎么了?” 我垂着头,半天不说话。 鱼羊安慰道:“不碍事的,明早再上一次天宫好了。” 我抬起头,笑得灿烂无比:“没问题!哈!” 鱼羊无奈地看着我:“你啊,还真无聊。” “做了这么多年的鬼,天天就是打工打工,不学会自娱自乐怎么行?”我大大咧咧地道:“对了,我今天去了人间可是忘了帮你还镯子的事儿,等下次吧。今天我太累了。” “也好。镯子就先放在你那里吧。” 鱼羊的态度让我隐隐觉得不对,试探着问道:“你今天没出去?” “是啊。” “你不急着还债么?” “不急。”鱼羊的态度印证了我的揣测。他想多在冥府待上一段时间呢。因为……转生之后,他将忘尽前程,那些无法弥补的伤害也将落入尘埃。想明白这一点,我决定把还镯子的事情无限制后押,直到鱼羊真正想通和原谅自己。 我不想他背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去投胎。 另一方面……鱼羊是个好帮手啊,和鱼羊变成朋友之后,我的生活里有不少事情变得顺遂了。这就是所谓的幸运星吧? 坐在三途河边,我闲闲地抄起一片石子,在水面上打过一串漂亮的水漂:“我厉害不?” 鱼羊摇摇头:“不厉害。”他捡起一个石头扔出去,石头在水面跳动着,一个、两个、三个……我的天!他居然能打十个水漂!太可怕了。 鱼羊得意地耸耸肩,躺在地上,头枕着双手开始睡觉。 我不服气地咬着嘴唇,开始练习。果然熟能生巧,扔了约摸三百块石头之后,我就能打出七个水漂了。不过和鱼羊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不抛弃不放弃,我继续练习。石子儿在水面跳跃着,一个、两个、三个……十一个!但是我欢呼不起来。因为在三途河的对岸,月宿一脸怒容地看着我----那个石子儿正中了他的鼻梁。 “我不是故意的。”一边道歉,我迅速地跳到鱼羊身边一把抓起他挡在身前。 我以为月宿会咆哮着丢三百块石头回来,但是等了半天,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小心翼翼地从鱼羊身后探出脑袋,一个小石头正中我的鼻梁。泪眼婆娑地看过去,河对岸的月宿笑得极其得意,极其恶毒。然后他就施施然飘走了,连背影看起来都是那么志得意满。真是无聊的家伙,比我还无聊一千一万倍。 揉着鼻子,眼泪不守控制地掉下来。心里似乎有个空洞,很难受,很难受。 “很痛吗?”鱼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慌了神。 我摇头:其实不算很痛,可是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呢?眼泪簌簌地落下,就像断了线的项链,没有什么能阻止珍珠的跌落。 “我带你去宣科那里看看。”鱼羊把我拉起来。 宣科是冥府的鬼医之一,医术不错,态度也好,缺点么,太贵,很贵,十分贵。 我捂着鼻子摇头:“去本音那里看吧。” “本音?”鱼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本音的医术不错,价钱也低,缺点么,态度很糟,非常糟,见谁骂谁,而且不听他骂完,绝对不会给你医。所以本音那里向来没什么鬼和鬼差光顾。我可能是他唯一的老顾客。 “是啊。其实被骂也有好处的,被骂得多了,心胸自然宽广了。” “是脸皮变厚了吧?” 我嘿嘿一笑:“差不多,差不多。” “……那,就去本音那里吧。”鱼羊打个呼哨,赤豹慢吞吞地站起来:“坐它去吧。” 我点点头:本音住得挺远的,有车马,自然是好的。 悠闲地侧坐在赤豹身上,我戳戳鱼羊的肩胛骨:“喂,你说,鬼为什么会哭呢?” “万物有灵,鬼也不例外,伤心、难过、痛苦、懊悔……可哭的理由太多了。” 我沉默了:被月宿打到鼻子,是哪一种哭泣的理由呢?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10 “诶,我和你赌本音现在在干嘛好不好?”果然日子过舒坦了,就忍不住做一些穷极无聊的事情。坐在赤豹身上,我锲而不舍地戳着鱼羊的肩胛骨:“打赌打赌打赌打赌……” 鱼羊无奈地点点头:“你说他在干嘛?” “你先说。” 鱼羊随口道:“在捣药吧。” “捣药?”我窃笑不已:“你以为他是嫦娥的兔子啊?” “那你说他现在他在干嘛。” 对这个我有绝对把握:“嘿嘿,本音肯定是坐在石桌旁边捏糖人。” “糖人?” “对啊。本音捏的糖人儿可好看了,他捏的小娃娃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捏的姑娘也好看,眉目和画一样,才手掌那么大小的糖人儿,头发丝儿都刻出来了。估计是都没谁上本音那里去瞧病,所以闲得发慌的他反而钻研出了一门手艺。” “无心插柳柳成荫么?”鱼羊轻笑。 “照我说,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话间,已经到了本音住的地方。本音是个顶孤僻的家伙,住的特别偏远,一个小土坡上一个歪歪斜斜的茅草房子就是他的家。远远就看到坐在茅草房子前头的本音,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一手拿着糖人儿一手拿着牙签,估计是在给美人儿刻头发的纹理。 从赤豹身上跳下来,我爬上小土坡,本音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风冷冷的,低头道:“今个儿我不瞧病。你上宣科那里去吧。” 我非常吃惊,难得我送上门来找骂,本音居然拒收。我还想说点什么,鱼羊在身后拽了拽我的衣角,我回头看他,鱼羊对我使一个眼色。这个眼色是什么意思我没看懂,这时候我忽然天外飞仙地想起了长离,其实长离的特异功能还是有好处的,不过长离大概不会觉得……胡思乱想着,我已经被鱼羊拖着跌跌撞撞走了好远。 回头看,本音的小屋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我不解地开口问道:“鱼羊你做啥?” “那里不对。”鱼羊好看的眉毛打成一个结:“你没发现吗?” 我茫然:“不对?” “鬼气阴森的……” 这句话让我噗嗤笑了出来:“拜托,鱼羊,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是冥界啊!鬼气阴森寒意凛然什么的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好不好?” 鱼羊摇头,神色看上去忧虑极了:“不一样。你完全没有感觉到吗?” “有吗?”我尽力看过去,冥府里永恒阴沉的天光下,本音的屋子附近的颜色的确要更浓重一些,好像蒙着一层薄雾,定睛看,那些薄雾竟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人形光团。我愕然了:“鱼羊,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那里好多鬼哦……”这句话说出来我都觉得荒谬,我自己不也是鬼吗?可那些在本音居住的地方游荡的东西,的确让我心悸,声音都开始轻微地颤抖。 “那不是鬼。”一个熟悉里带着一点陌生,陌生里带着三分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扭头去看:阿妈喂啊!一颗青色的桃子停在我的右肩上。 “你、你怎么进来的?”这一次我的声音真的抖得和筛糠似的。有什么东西握住了我的手,愣了一会儿,我想明白了,是鱼羊的手。感激地冲他笑笑,我抽走了自己的手。 青桃子对我的问题置若罔闻,完全不顾交谈的基本原理,一味地只说自己想说的话:“那不是鬼。那是冤。” “冤?那是什么?”见多识广的鱼羊好像也没听过这个东西。 “被困住不能去投胎的鬼魂,经年累月的游荡之后失了记忆、智力、意识,只剩下怨气。冤的法力微弱,但足够多的冤聚集在一起,也是能兴起一番风浪的。”青桃子怂恿地在我肩膀上跳一跳,就像是在拍我的肩膀打气鼓劲一样:“喂,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啥?” “你不是欠冥府很多钱吗?解决了这个事情,一定会得到很多奖金的。”青桃子知道的事情好像不少。 “你谁啊?”我戒备地看着青桃子,但心里的确是有些动心的。 青桃子笑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五官都没有的桃子我能看出来它在笑而且是异常邪魅异常**异常欠揍异常阴险……世间所有的贬义词加起来都无法形容这个笑容,它不是一个桃子,是一颗赤果果的祸心!青桃子笑着道:“名字不过是个符号,你可以称我为……”桃子想了想:“桃仙……” “呸!”果然是一颗不要脸的妖桃!我冷冷地道:“叫你妖桃还差不多。” “妖桃就妖桃吧。”妖桃非常大方:“我之心胸,堪比东海,爱憎嗔痴皆是梦幻泡影……” 我打断这个神叨叨的妖桃的絮叨:“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妖桃的声音立刻变得可怜兮兮:“我在生死门前等了好久,跟在别个后来进来的。” “原来是偷渡客!”我把妖桃抓在手里:“哼!我要举报你!” 妖桃惊声尖叫起来:“色女!不要摸我的屁股!” @-@这是什么境况?一颗桃子说我性骚扰他? 以我的收藏数目还给别人做推荐……远目……佐禾渣很勤奋,每天都更新n多,有兴趣地不妨去看一下咯 …………………………………………………………………………………………………… 书名:《凤还朝》 书号:1021582 作者:佐禾 简介: 她是大承国至高无上的公主,他是子承父业的镇远大将军,它是亦正亦邪修炼千年可以幻化成人的寒玉; 当公主被变幻了身份,抢夺了爱情,当将军违背了儿时的承诺,踟蹰于旧爱新欢之间……她究竟要怎样才能做回自己?才能收复将要丢失的国土?还有那难以把握的,已经迷失了方向的爱情…… 这是一个公主与抢自己男人、抢自己爹妈、抢自己权位的男人女人大战三百回合,风风光光,踩着五彩祥云,扛着金箍棒回朝的故事--------《凤还朝》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11 见我不放手,妖桃扯着尖利的嗓子叫得更带劲了:“淫贼!淫贼!” “哼。”我淡定又邪魅地一笑:“爱憎嗔痴皆是梦幻泡影,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就是一颗桃子吗,我摸了你的屁股又怎的?有种你来咬我啊!” 妖桃的气焰立刻消失了,无力地长叹道:“不怕淫贼,就怕不要脸的淫贼。” “淫都淫了,还要脸做什么?”我懒得和这颗妖桃说这些不着边的闲话,赶紧问道:“喂,妖桃,这些冤,是从哪里来的?” 妖桃的语气又立刻洋洋得意起来:“想知道,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真没见过这么贱的植物。我把妖桃丢在地上,死命踩两脚:“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妖桃哭天抢地地嚎起来,一直沉默站在一边看的鱼羊拍拍我的肩膀:“青枝,你看。” 我抬起头,本音的屋子周围变得漆黑一片。不少鬼差都察觉到了异变,有脚步声纷纷往这个方向来。 妖桃叹息道:“唉……你看,都是你浪费了大把时间,错过了对付冤的最好时机。” ;*@¥%%……#我啥也没有说,就是又踩了妖桃一脚。 第一个赶到的是小红,她看到我愣了愣:“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挺吃惊的:“你今天不是放假吗?” 我就是随口一问,但小红的脸色却变了变,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那个……”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直接变脸了,大吼道:“我提前结束假期,行不行?” 真是……女人也好女鬼也好女仙也好,都是爱变脸的生物。 小红气势汹汹地盯着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被月宿打了,到这里找本音看病,但本音把我们赶走了。”鱼羊开口解释道。 小红的视线在我和鱼羊之间荡来荡去,似是想问点什么但又忍住了没说,伸手把一缕散乱的长发拨到耳朵后头去,小红摆摆手:“这里很危险,你们速速退去。”小红的视线忽然落到地上:“这里怎么有个烂桃子?” 妖桃气得颤抖起来:“你才是烂桃子!” “还会说话呢……”小红看着我:“你搞来的?” “不是我不是我。” 小红唾弃:“不是你是谁?天生妖蛾子体质,每次出去办事都惹一堆麻烦,这次还招了一个桃妖回来……算了,我现在没空和你瞎扯,你躲远点,等下还有很多鬼差要来,我们可能会在这里……” 妖桃冷笑一声:“再多鬼差有什么用?冤已经成型了……” 小红的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冤已经成型了。你们这些小仙已经对付不了它了!赶紧去天宫请杨戬或者碧梧下来吧。”妖桃似乎对冤很熟悉:“没有天界数一数二的实力,你们这样的小仙去再多,也只能给它当点心吃,而且是塞牙缝的那种吃。” 小红半信半疑,她想了片刻,把我抓过去:“你立刻上天庭请杨戬下来!” “我?杨戬?”短时期之内我可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位三界第一帅哥…… “杨戬,或者碧梧,都可以。”妖桃在地上蹦跶着。 看我还在犹豫不决,小红对着我大吼一声:“五万金,这个任务你做不做?” “做,当然做!”我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五万金欸,叫我做啥都可以!我伸出手去。 小红看着我:“干吗?” “这是特急任务吧?”我晃晃手掌:“给个飞行旗咯,要不等我排队再慢慢走过去,你们恐怕已经塞了冤的牙缝了。” “飞行旗那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有?” “那你现在给我领一个咯。” “飞行旗是珍品,要打报告交上去审批才可以开仓库的……” 我一听就晕了:官僚体制啊官僚体制。 这时,有人轻声说:“我房间里有一个法阵,你从那里可以直达天庭。” 我不用转过身去,也知道这是哪个天杀的在说话。 月宿问道:“你去不去?” 我没好气地说:“去,当然去。不过……”我警惕地道:“你可别指望我会给你钱。”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月宿笑了:“我不要你的钱?” “那你要什么?”我并没有放松警惕:这个小子,阴着呢,肯定准备了无穷无尽的后招来玩我。 “我什么都不要。”月宿挑起眉头:“怎么,不信?又或者……”他拖长了语调:“你不敢?” 我才不会中他的激将法:“我就是不敢,怎的?” 月宿有点意外地看着我,忽然笑了:“你倒是老实。”他转身边走边道:“有自信不被我阴到,就跟我来吧。” ……我没这个自信,但还是跟上了月宿。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似乎是鱼羊,我回过头去,他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转过头去,跟着月宿继续往前走。 路上我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月宿的房间里怎么会有直达天宫的传送阵呢?而且这传送阵,还是在房间里的,可疑啊可疑,难不成……是偷情特快专列?我撑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月宿停住脚步:“傻笑什么呢?” 我一个刹车没刹住直接撞到了月宿的背上,月宿立刻弹开:“哎呀呀,今天我非洗两个时辰的澡不可。” “……”我没好气地道:“最好洗死你!” 到了月宿的房间,我很有点吃惊:这、这未免也太奢华了吧?区区一个鬼差,房间居然如此富丽堂皇。满屋子都是亮闪闪的东西,虽然我不懂,但也看得出来肯定很贵。 月宿走到床边,转动立灯上的一个灯盏,一个圆形的光柱从灯盏里射出来投影在地上:“进去啊。愣什么。” 传送阵在床边,哼哼,果然是偷情特快专列,不知道和他有一腿的是哪个?我走进地上的光圈,下一秒就站在了一个更奢华更富丽更闪闪发亮的大房间里,而且……我的脚边是一张特大号的床…… 真是yd,太yd了。这是赤果果的奸情。我一边腹诽,一边猜测这是谁的房间:嫦娥?玉兔?七仙女里的某一个?百花仙子?电母?难不成……我偷笑起来:这总不会是杨戬的房间吧…… 一个穿着玄色长裙的仙女走了进来,看到我,愣了一下,我也愣了…… 仙女们大多喜欢色彩如春天般粉嫩的衣裳,天宫里会穿得从头到脚一身黑压压的,只有在瑶池金阙侍奉王母娘娘的一干女仙。月宿爬墙爬到玉皇大帝的枕头边上了?这太可怕了……难怪玉皇大帝住在太微玉清宫,王母娘娘却住在瑶池金阙,夫妻分局里还有这么一层故事呢。该死的月宿果然是存了心非害死我不可,把我送到这里来,分明是要王母娘娘杀鬼灭口…… 我还在胡思乱想着,仙女问道:“汝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天后的寝宫?”声音如出谷黄鹂一般,甜而雅,清又柔,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位仙女姐姐长得并不是特别出众,但是声音却让我一听就陶醉了,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那个……冥府出了事,我是上来搬救兵的,据说非杨戬或碧梧不可……” “杨戬、碧梧不可?”美声姐姐皱起眉头:“天界第一战将、天界第一女战将……竟然如此严重?” “是……”我抓抓头:“据说那个什么冤,很厉害很厉害的。” “冤?”美声姐姐一惊,神色都变了。 ps:鱼羊也好月宿也好杨戬也好长离也好妖桃也好,都不是男主角,我的亲亲男主角还没有闪亮登场!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12 美声姐姐的眸色深沉起来:“跟吾来吧。” 我老老实实点点头:“好。” 跟在美声姐姐的身后,我穿行在富丽堂皇的瑶池金阙。这里真的很漂亮,但是……好冷的感觉。众所周知,天宫里最冷清的地方是嫦娥住的广寒宫,那里常年笼罩着细雪轻霜,我也曾去过那里,那种冷法和瑶池金阙的冷,是截然不同的。瑶池金阙的冷,怎么说呢?不是在于温度,而是在于感觉。我忽然想起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诗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就是那种依偎着薰笼也无法抵御的寒意,从心里,从四肢百骸,从每一个毛孔,寒冷紧紧地包裹着你,挥之不去…… 我摇摇头,胡思乱想什么呢,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可是著名的神仙眷侣,纵然是分居,那也是为了修仙。 站在一道朱漆小门前面,美声姐姐朗声道:“娘娘,那个孩子带来了。” 孩子?是说我吗? 屋里有个冷而威严的女声答道:“让她进来吧。” 这是干啥呀,我是来搬救兵的,不是来和王母聊天的。我转过脸去看着美声姐姐,她似乎猜到了我的顾虑,解释道:“我会去请杨戬的,你就在这里,陪天后娘娘说一会儿话。” ……说就说呗。我无奈地推开门,又转过头去看着美声姐姐:“麻烦姐姐请杨戬大人快一点。要不,我那五万金就泡汤了。“ 美声姐姐笑了:“我是盘子大仙,你叫我盘子就罢了。” 玉皇大帝有卷帘大仙,专门负责拉门帘,王母娘娘的盘子大仙是做啥的?专门负责洗盘子?我不解地走进屋子里,这里和瑶池金阙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屋内没有任何装饰,空荡荡的,就像一个雪洞,地上放着两个蒲团,天宫最有权势的女人此刻就背对着我跪在其中一个蒲团上。 “你叫什么?” “青枝。” “青?这可是贱色。想改名字吗?” “……”要我改成啥?红枝?荔枝?我挠挠头:“多谢天后娘娘的美意,这个名字,我用习惯了不想改。” 王母回过头来,神色傲然,虽然她脸上并无一丝怒意,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足以让我不寒而栗。 “我赐的名字,你不要?” 我鼓足勇气方才摇了摇头。 “果然是个倔强的小鬼。”她的神色还是那么冷冰冰的,语气却缓和了一些:“月宿说的一点儿也不错。” “月宿?”这、这?我怎么觉得事情朝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你喜欢他吗?” “咳、咳……”我差点被口水呛死:“喜欢谁啊?” “他可是很喜欢你呢……”王母欠起下巴,示意我在她身边的蒲团坐下。 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面。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我能很清楚地看到王母的皮肤是多么清透,嘴唇是多么娇艳,眼睛是多么明澈,这一切绝非后天妆点,而是天生的国色天香,大家都说嫦娥是天界第一美人,但在我看来,王母的美貌绝对不输给她。只不过,嫦娥的美是映雪红梅的美,王母的美是盛放牡丹的美,二者的气魄截然不同,平心而论,我更欣赏王母的美。嫦娥的美是娇柔的,惹人恋爱的,王母的美则是骄傲的,望之生畏的。 “月宿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还陶醉在如果我有王母这样的气魄的幻想里,她一句话把我惊回了现实,舌头结在一起,我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月宿和您,是什么关系呢?” 王母的眼睛里有一丝赞许:“月宿看上的女孩儿,果然不凡,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她盯着我的眼睛,慢悠悠地道:“月宿……是我的儿子。” 阿咧@~@我随口问问而已,怎么真的问出了一个惊天大八卦。我被吓得差点摔到地上:“那个……天帝天后不是只有七个女儿吗?” 王母很淡定很淡定地说:“我同天帝的确只有七个女儿,但是月宿的父亲,是……” 我捂住耳朵:“你别说了,我什么都没听见。” 王母像是看到一个好玩的玩具般,兴致盎然地看着我:“如此说来,你拒绝了月宿?” 我点头:“这一切来得很突然,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回绝,但烦请天后娘娘转告月宿,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鬼,心愿是赶紧还完欠冥府的钱然后屁颠屁颠投胎去。” “你早就知道月宿对你的心意?”王母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我轻轻点一下头。我又不是傻子。月宿针对我好几百年,前几百年我或许还懵懂不知,后几百年就只能装作懵懂不知了。单论容貌,月宿是非常勾人的,可是我并不喜欢这种妖孽的长相,更不喜欢别人这种以幼稚可笑方式表达对我的关注。 “你很聪明。”王母夸赞我道:“你可以回去了。我挺喜欢你的,以后得空,不妨上瑶池金阙来陪我说说话。” ……我的交友档次也未免提升太快了吧?从量变到质变也该有个积累的过程然后再飞跃吧?我怎么一下子就成瑶池金阙的座上宾了呢?如梦似幻般从蒲团上站起来,我的心里那个风中凌乱啊,走在地上,都觉得脚是软的。 王母叫住了我:“青枝,先别走。”她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对我招招手。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她把玉佩放在我的手心里:“初次见面,总该给些见面礼的,这个玉佩能保平安,你带着。” 我想拒绝:“这么贵重的礼物……” 王母摇头:“月宿给了一个镯子,让我送给你,你是要那个镯子还是要这个玉佩?” 我只能点点头:“谢谢天后的礼物。” 偶尔也要一天两更。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13 王母笑了:“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挥挥手,我眼前出现一个光门,她淡淡地说:“你从这里回冥府去吧,想来,杨戬也该处理得差不多了。” 我还没和她说冥府的事情呢,难不成,她和长离一样能窥人心声?也不像啊……我勉强把这件事儿看做瑶池金阙里没有王母不知道的事情好了。 踏进光门里,第一眼我还以为王母的传送阵和七仙女一样不靠谱:眼前的天空是艳红的。然而环顾四周,不少鬼差仰着头瞠目结舌地看着天空,我方确认了这里的确是冥界。 我从未看过冥界的天空如斯明亮又如斯妖异。炽红的天空深处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仔细看,能看到两个小点在空中飞速移动,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一个闪避不及的鬼差立刻灰飞烟灭,小红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都叫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一个鬼差不悦地道:“还能往哪里躲?森罗宝殿都被炸了!” 原来,天界第一战神不光能打架,还擅长拆迁…… 我抬眼极力看过去,一个小点忽然朝我这个方向飞过来,头裹金花璞头,身穿储衣绣袍,腰系兰田玉带,足登飞风乌靴,三界中这样丰神俊朗又这样杀气凛然的,舍杨戬还有谁?杨戬忽然转身,脚下一滞,人定在了半空中,抬起手把三尖两刃刀枪横在胸前,嘴中似乎念念有词,枪声上开始凝聚一道光弧,光弧里隐有风雷之声,这必然是一个大招了。 我凝神定气地等待着,忽然一个东西跳到我的肩膀上,急吼吼地道:“你不要命了啊!站这么近看杨戬!” 我低头一看,果然,我方圆十里之内,一个鬼差都没了……刚才不都表现得很是视生死如泥沙么,现在,跑得一个都没了!我悲愤地转身起跑,一块大石后小红探出小半个头来,冲我招手:“青枝,青枝!过来!” 我加速奔窜,却被地上的一个小石头绊住了,整个身体直挺挺地略飞起来一点,然后华丽地栽在地上,同时耳中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眼前似乎有七彩烟花绽放----完了,完了,丧钟非为我而鸣,我却为丧钟陪葬。正胡思乱想着,一只手把我从地上拎起来,大力拍打着我身上的尘土,责备地道:“你怎么总是这么挫?” 此刻鱼羊嘶哑的声音落进我耳朵里,丝毫不输给盘子大仙的天籁之音,我激动地抱住他:“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音姐姐耶稣大哥啊,今天真是太神奇了!” 一个清冷的女音道:“杨戬,‘冤’之实力不过尔尔,汝何必用极烈之枪?如今冥府十殿毁坏殆尽,汝有何打算?” 杨戬从容一笑:“没有打算。” 从鱼羊的肩头看过去,那个女仙是背对我的,但是凭她身上的赤金长袍和手中的碧色长剑,我知道她就是天界第一女战将碧梧了。 碧梧摇头:“提醒过汝数次了,非生死关头不可用极烈之枪,汝啊……” 我以为杨戬会说你这个唧唧歪歪的女人不要再烦了,杨戬却抱拳致谢道:“多些仙友出手化解了极烈之枪的大部分力量。” 碧梧把长剑插回剑鞘,我注意到她的剑中间是空的,有一道长槽。好怪,很少看到剑在中间镂空的,这样不会很容易折断吗? “吾回碧水宫了。”脚下踏着七彩祥云,碧梧飞天而去。 杨戬也负手飞走了。 话说,经此一役……我对三界第一帅哥的好感大幅度下跌……怎么能打了就跑呢? 两位战神洒脱地飞走之后,妖桃急吼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走路怎么都不看路的啊!快被你压死了!” 我低头看,妖桃正不满地在地上蹦跶着,抗议我的体重超标,简直就是女鬼界的耻辱。 我不满地作势要踹它:“你怎么老是这么神出鬼没啊?我要上天庭你就不见了,我一下冥界,你又跑出来了。” 妖桃一下子跳到很远的地方,站在一个匾额上,异常诚恳地说:“智商和能力差距太大,你不能理解我的行动,我也无法向你解释我的行为。” “……”我姿态优雅地脱下布鞋,温柔又不失爆发力,风度翩翩、落点准确地把妖桃砸下了匾额。这时我忽然注意到,这匾额上的字,怎么这么熟悉? 我转头问鱼羊:“喂,这上面的字,你认得吧?” 鱼羊点点头:“这是小篆的‘森罗宝殿’。” 看来十殿尽毁这一说法真的不是夸大其词……森罗宝殿的正殿匾额都飞到这里来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小红说请来杨戬就有五万金,可是…… 我环顾冥界:现在阎罗老儿有五万金给我吗?他重建冥界得要多少钱啊…… 真是惨淡的鬼生……我的心在风中尽情凌乱着。 小红跑过来,从地上捡起匾额抗在肩上,脸上满是忧郁之色,毕竟,她也在这里工作了好几百年呢。难怪…… 我刚想安慰她,她转过脸来,沉痛地看着我,哀婉地道:“这个月的俸禄还没发呢。”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 14 这件事之后,冥界最开心的人,非王三叔莫属。 为啥?阎罗十殿全被炸了,冥府的鬼神钱庄自然也没有幸免。账本据说还在,但是乱得一塌糊涂,于是阎罗老儿一声令下,暂时冻结鬼神钱庄的所有户头,大家都没法取钱出来,身上能有多少银子?想到不知什么时候帐户才能解冻,都不敢去酒楼了,全跑到王三叔的炊饼摊子那里去了。那队伍啊,排得是九曲十八弯,比离恨还长。 我往王三叔的炊饼摊子前头一站,还没说啥,立刻有鬼差咋呼起来:“你怎么插队?” 我傲慢地回过头去:“谁插队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站在队伍里了?” 王三叔笑眯眯地道:“青枝是我的高v客户,不用排队。” 那是……几百个葱花蛤蟆饼可不是白吃的。我拿着两个猪肉白菜饼跑到奈何桥下,果不其然,鱼羊正靠在赤豹的身上睡觉。我蹑手蹑脚走过去,本来想吓吓他,鱼羊忽然睁开眼睛,反倒把我吓了一跳, 讪讪地坐下,我递了一个饼子给鱼羊:“啰,给你。” 鱼羊拿过去咬了一口,有点诧异地看着我:“猪肉?白菜?” 我笑了:“王三叔的生意这么好,他哪里有空去抓蛤蟆蜘蛛之类的东西,只好采购些最普通的青菜萝卜了。” “我们的肚子倒是因祸得福了。”鱼羊也笑了。 “生意这么好,王三叔本来很高兴的,可是没法子做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又很矛盾。”我一边咬饼一边说:“身为初等鬼差,王三叔其实有机会去投胎的,不过他不乐意,他喜欢呆在这里做饼。对了,你知道王三叔的故事吗?” 鱼羊摇摇头。 “他生前就是个卖炊饼的,他做的炊饼吃死了人,于是被斩首了,到了冥府来,恰好管炊饼摊子的那个鬼差投胎去了,于是王三叔就顶上了,一做好多年,到现在都舍不得走。毕竟,在这里,不管他发明了什么奇怪的配方,都不会吃死人的。” “为了这种理由就一直留在这里不走?”鱼羊觉得很不可思议。 “人各有志,鬼也一样。有人想投胎,有人想在这里混日子。” “那……你呢?” 我?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以前很想投胎的,现在倒不急了,再说,急也没有用,我欠的钱利滚利,利滚利,都不知道滚成什么样子了。” 鱼羊把一张银票放到我手上:“给你的。” “……我还没把镯子送给你妈呢。” “那个不急。”鱼羊的视线很飘忽:“你先替我保管吧,哪天我有了勇气,自己拿去给她,这个呢,就当存储费吧。” 我展开银票看了一眼,数目算不上很庞大,权衡一下,我收进了乾坤袋里。不经意一抬眼,月宿站在对岸看我。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我不知道该说啥,于是低下了头。等我再抬起头,月宿已经离开了。 后来我就没见过月宿了。冥府里不再有穿得袒胸露乳的暴露癖鬼差,也没有时时刁难我的傻瓜鬼差,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月宿去哪里了呢?我想过一次这个问题,但是没有谁可以询问。于是这件事渐渐被我忘了。 所谓先爱先输,当一方无情,另一方就是砧板上的肉,被剁碎了也没什么可抱怨。 -------------------------------------------------------------------- 《我为刀俎,你为鱼羊》的故事到此结束。嘿嘿。 下一个故事明天开始。 女鬼之于道士,就像妖女之于和尚 “姑娘。姑娘。”有人在后面一直追着我叫。开始我以为他在叫别人,后来我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所以我停下来等他。 一个穿灰色道袍的小道士,背上背着一把长剑,腰上还别着一把短的,因为跑步气喘吁吁,鼻尖上沁着汗:“姑娘,再往前就是春风渡了。你一个人过去可不合适。” 我笑:“哪里不适合?” “春风渡……”他嗫嚅着,不太好意思说。 “春风渡是什么样的地方,我可比你清楚。”我手里提着的红灯笼在风里摇摆着。 他恍然大悟,然后讪讪地说了句:“是我多管闲事了。” 看他一脸嫌恶的样子,我忽然怒了,一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长长的指甲扣进肉里,他瞳孔乍得放大,眼神里的恐惧让我觉得欢喜起来:“你他妈以为我是个婊子?” 他挣扎着,我的手指更紧地扣进他的肉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的味道,天太黑,否则以我们这么近的距离,我肯定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微微渗出的鲜血,血能让所有的鬼兴奋,我也不例外。 过于兴奋可就不好了。我是个很有操守的鬼,但是定力并不特别好,再这么掐下去,我怕我会把持不住把他撕了,嚼了,和着灰尘一点点儿吃下去。 那样会很糟糕……我会被丢进油锅,炸得酥香脆软……想象鬼差们拿着叉子给我翻面的样子,我打了个寒战,同时松了手。 他获得了自由,却没有立刻逃走,而是郑重地向我道歉:“我很少下山,人情世故都不太懂,刚才对姑娘的误解……” 我不耐烦了:“滚!” 他走了。 我坐在道旁的石头上,手上弥漫着活生生的芳香,香味来自纯正的阳气,也来自新鲜的血液。这两样香味混合在一起,没有一个鬼能拒绝,闲着无聊,补充一下体力也好,于是,我抬起手,仔细地啜着每一根手指。 我听到了跌倒的声音。 抬起头,那个小道士正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这一次他不是用走的,而是用逃的,脚步跌跌撞撞,速度却是超一流。 我舔着手指,大致猜到了他为何如此失态。 我站在春风渡门口。 水红色的长裙,左手里提一盏红灯笼,守卫上下打量着我:“怎么就你一个上来?” “马车在半路坏了,妈妈怕王爷等得心焦,打发我先上来了。”我略扯开衣襟,右手不停地扇着风。 守卫哼一声:“两手平举起来。”把我摸了个够之后,他终于发话了:“没带武器。进去吧。” 我抬脚走进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略显愤怒的眼睛:“你说你不是……”他到底是说不出那两个字来。 我冷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婊子了?” 他没说什么,一脸很受伤害的表情,准确地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一个头花花白的仆妇过来了:“青姑娘跟我来。”她接过我手里的灯笼。我跟着她走了。 那个小道士,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一直站在原地。 你戏弄他做什么呢?我忽然觉得很空虚,很无力,做鬼做了几百年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忙忙碌碌、很有干劲的好鬼,今天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无聊。 到春风渡好几天了,我并没有见过淮南王。他似乎很忙,忙到招了妓却没时间来嫖。当然,我也不可能会给他嫖----我是来杀他的。 但他不嫖我,就意味着我没机会杀他。 这一点让我觉得很绝望。***我到底还要在这个地方住多久啊?我拉拉身上的裙子,这是一条湖蓝色的绉纱裙,质地很好,穿上去很爽,如果没有人抓着我的脚卖力地挫我的脚皮,我会觉得更爽。 躺在贵妃榻上,我无力地翻翻白眼:“好了吗?” 侍女回答:“就快好了。” ----就在我以为淮南王根本忘记了他招过妓的时候,管家登场了。他带着一大堆侍女走进别院,对我说,要我先焚香沐浴十五天,然后再入内伺候王爷。 我真***想把面前这个五百斤重的大香炉举起来砸在他脸上:淮南王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招妓还要先给她消毒? “姑娘很少做保养吧?你的脚皮很厚呢。” 是啊是啊,我都在人界冥间穿梭了几百年了,脚上的老茧有一寸厚。“我被卖进荷香院没多久……以前……”我想着说辞:“以前是个商人的妾室……跟他走南闯北,游山玩水……” “那……” “不听话嘛,争宠,挑拨是非,男人嘛……一生气就把我卖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有很多怜悯,但是挫脚皮的力道一点儿不减。 挫完脚皮之后,我觉得我焕发生机了。我脱胎换骨了。我娇嫩得像一个初生婴儿一样,连鞋都穿不了了。疼。 我向管家抗议了。于是这个偏院里被铺上了丝绵和锦缎。哇靠!待遇太好了,我每天光着脚在丝绵和锦缎上踩来踩去。 “这是?”有人在院门口沉吟着。 我坐在照壁后面的凳子上,不担心他能看见我,所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吃玉碗里已经剥好皮的荔枝。多好的待遇啊。做婊子能做到这种层次,我可以考虑放弃女鬼这个奔波劳累的职业了。 事实证明,我高估了这个道士的道德情操。我本以为他会站在院子门口看一看就走掉,但是他居然在无人邀请的情况下,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他的脸可疑得红了起来,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和脖子。 我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没看过人吃荔枝吗?”我抓起一个荔枝塞进嘴里,手指上散发着蜜一样的香味,我忍不住舔了一下。 他的脸更红了。 我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个道士,不清心寡欲却沉迷性幻想,这是很不对的!我愤怒地问:“谁叫你进来的?” 他呆在原地,好一会儿之后才答道:“我看这院子里地上都铺了丝绵锦缎,觉得很奢华很浪费,所以进来看看……” 说得挺义正词严的嘛。我哼一声,举起脚:“穿不了鞋,只能这样了。” 哇塞!我觉得他已经进化成一只烧熟的虾子了。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调戏一个清纯的道士是很不对的,但是却忍不住,在这里的日子太无聊了,我总得找个乐子吧?这么想着,我做了一件非常非常老土的事情。 我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甜甜地笑着,努力思考什么是吐气如兰什么是摇曳生姿什么是……最后我觉得这些难度都太高,对一个以杀手为职业的女鬼来说,根本是不可能达到的境界嘛。 于是我直接地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人家的脚好痛嘛……” ***是谁告诉我耳朵是男人的性敏感带啊!我愤怒地看着小道士逃窜的背影。他不是应该春心荡漾全身酥软一步都不能移动同时又力大无穷狂暴邪魅地把我压倒在地上吗? ----所以说,言情小说害死人啊。 我摇摇头,回到桌边继续吃荔枝。 神秘神秘神秘:招妓不嫖淮南王 十五天到了。 我终于精神抖擞生龙活虎起来。 圈养在偏院里这十五天,我每天吃,睡,泡牛奶浴,香薰按摩,彻底被养懒了。 再这么待下去,我想我会很快失去女鬼们共同的特质----肤白胜雪身轻如燕腰肢细软盈盈不堪一握。 好在十五天已经到了。 我被四个侍女按在一个大池子里拿轻柔的毛刷仔细刷了一遍,连手指缝都没放过。然后又是四个侍女伺候着我给我穿上了大红的衣袍,衣服超多层,头上的首饰也繁复得不得了。 这是招妓啊还是娶王妃啊?我忽然觉得他们是不是弄错人了。 “青姑娘跟我来吧。”管家对我说。 我皱眉,拉起裙子,下面是一双光脚:“疼。” “按理说,青姑娘得自己走过去。” 我不干,站在那里,嘴里只说一个字:“疼。” 我的执着得到了回报,一个滑竿被抬到了我面前,我坐上去,摇摇晃晃地被抬到了一个大台子上。 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淮南王。他和画像上的样子差不多,但是画像最多也只能把他那种阴沉的神情展现出万分之一。 我觉得不太对劲。这可是一个露天的台子,头顶是皓月疏星,淮南王想和我在这里玩野战吗?再说,嫖个妓需要这么多人帮忙吗?台子上站了密密麻麻几大牌道士,我费了好一会功夫,才看见了,他。 他用一种很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我。 但我没空继续看他。我看着淮南王。试图从这张阴沉的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是的。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但是无法破解。 滑竿被放在了地上,不知道谁推了我一把。头上的家伙实在太重,我摔倒在地上,大红色的群摆下一双莹白的足。看着这么完美的脚,我愣了一会儿:***等下想跑我怕也跑不动吧? 一个道士往前走了一步,出列,大声背了一串词,我不是一个有文化的女鬼,所以我只听懂了几个词,什么奉献什么赐吾长生。 然后哐的一声,台子从中间打开了,一个大炉子慢慢浮起来,有人推着我走过去。***我又不是没长脚你推我做什么。我想反抗,却发现非常突然的,我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多么悲愤!我是个女鬼欸!现在却被两个人架着走。 他们押着我一步一步挪到炉子前面,有两个道士搭着梯子上去打开了炉子盖,有人踢了我一脚,我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明白过来,他是叫我也爬上去。 头上的首饰太沉了,我又忽然全身无力,于是我只能非常狼狈的,手脚并用的,缓慢地爬上去。 忽然间,我的身子变轻了。有人把我抱起来了。在一阵惊呼声中,我被甩到了一个厚实而温暖的脊背上,然后就是颠簸得让我眩晕的奔跑。 我还真的晕过去了。 我是被痛醒的。 我睁开眼睛,一件灰色的道袍完全遮挡了我的视线。一双手在我头上动来动去。 “你干嘛呢?” “这个头冠看起来很重,我想拆掉了你会舒服点。啊!你醒了。”他忽然跌坐在地上。 我的手摸到了什么冷硬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根簪子,左右看看,我身侧放了不少。那帮女人到底在我头上插了多少东西啊!也不怕压断我的脖子! 头实在太沉了,我开始自己动手拆头冠。不会拆。我没戴过这种东西。 看着还呆坐在地上的小道士,我笑笑,伸出手:“短剑给我。” “干嘛?” “拆不下来,只能割了头发。” “身体发肤……” “你他妈给不给?”我现在心情很烦躁。 老娘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我暴吼之后,他乖乖把剑给我了。三下五除二割了头发,金冠带着几缕青丝飘落。我觉得我现在看起来肯定很挫。 深吸一口气,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他似乎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我跑了,淮南王的长生药怎么炼?” “师父会解决的吧……”他并不确定。 证实了自己的揣测,我非常非常不爽,抄起头冠就砸过去:“你他妈还是道士吗?拿人来炼丹?” 他不躲也不闪,就那么挨了一下子,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我……我很少下山……师父说这些事情很复杂,不是我能懂的……淮南王……” “淮南王有权有势,我就活该被丢进那个炉子里去?”我扑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师父说找到了八字对的人……我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 我笑了:“***,原来如此。”我笑得眼泪都掉下了。 我手上根本没什么力气,所以这一次他很轻易地从我的钳制中挣脱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方手绢,擦着我的眼泪:“青姑娘,你别哭了。” “你以为我是那个八字对的人吗?”我笑,拉掉了脖子上的玉锁:“我是人吗?你看看,我是人吗?” 玉锁掉在地上,那些用于伪装的人气消失,他第一反应是去拔背上的长剑。 “***。五千金,原来是一个鬼值五千金。”我纵声大笑:“做王好呀,做王有龙气护体,连鬼差都不敢收,只好想出这么个迂回的法子,差个女鬼去做药引吃死想长生不老的淮南王……哈哈哈哈……” 我的笑声太大声了,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小道士又一次把我甩在了背上,这一次我没有好命得晕过去,所以被颠了个七荤八素。等他甩掉追兵,把我放下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快吐了。还好肚子里没什么东西,吐不出来,要不太难看了。 “喂,你叫什么。” “天权。” “北斗七星阵啊……你是老四?”七星第一星名曰天枢,魂神斗次;第二星名曰天璇,魂神斗次行;第三星名曰天机,魄精斗次行;第四星名曰天权,魄精斗次行;第五星名曰玉衡,魄灵斗次行;第六星名曰闿阳,魄灵斗次行;第七星名曰摇光。 他摇头:“我是先天宗座下首席大弟子。” 好像也是有这么一种说法的,时代悠久了,各种文字记录就会互相冲突。是哪本书里说天机是北斗七星第一星来着?我努力回忆,想证明我是识文断字的新时代女鬼,但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算了,我是智慧派女鬼,不是学究派。摆摆手,我问天机:“那先天宗是哪一派?”道门分支甚多,我行走人间这么多年隐约听过这个名字,但也就是个名字了,具体就不清楚了:“先天宗在哪里啊?” “从这里,往西百里,有一座山,叫赭霞山,先天宗就在赭霞山上。先天宗……式微已久,你未曾听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知道不该问,但是忍不住:“你背着我跑了,你们道观怎么办?” 他的表情并不特别凝重,至少没我想象中那么凝重,这大大减少了我刺伤他的快感,却增加了我心中的内疚。 “跑出来的时候,我想过了。但是……”他很坚定:“不管怎么说,我不能看着他们把一个人丢进丹炉里。” “你现在知道我不是人了。把我送回去吧。” “把我送回去。”我全身没力气,根本走不了,只能哄着他,求着他,我甚至和他摊牌了。 “我不是一般的女鬼哦。我是职业杀手哦。我这次出来是有任务的。那就是干掉妄图长生不老的淮南王。你把我送回去,淮南王就死翘翘了,再也不会害人了,多好。” 他很乖地闷着头坐在一边听我说话,末了,却忽然问我:“我听到别人叫你青姑娘,你全名叫什么?” “青枝。” “青枝,就算你不是人,被丢进丹炉里,也是会死的。” “鬼不会死。”我纠正这个不学无术的蹩脚道士的常识性错误。 “灰飞烟灭。”天权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不能死第二次。” “干不掉淮南王我一样是灰飞烟灭。我领了任务了,不做掉他不行。” “啊?任务?”天机很诧异:“什么任务?” 我耐心地向天机解释起何为任务,首先从冥府的管理架构说起,然后是罪与赎罪的辩证关系,最后是金钱和精神的冲突与本元…… 天机听得非常入神,不时打断我的话头,向我确认细节。 “你对冥府很感兴趣吗?” 他嘿嘿笑着:“我是修道之人嘛。” ---------------------------------------------------- 本文有关道教的都是胡说八道。不过好像真的有个道门分支叫先天……汗。不要告我诽谤。我只是想写女鬼x道士而已…… 刺激刺激刺激:道士对女鬼的诱惑?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总之,我正在破庙里和一个道士探讨如何刺杀淮南王。他否决了我提出的五种方案,作为回礼,我用力嘲笑了他提出的四种方案。 “青枝。” “青枝。” “啊?” “你看着我的额头发什么呆?” “没有啊。”我努力想把视线从天权的额头上移开,但我发现我做不到。之前被金冠砸中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但是隔着那层丑陋的紫红色,我能看到鲜红的血液,我甚至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声音,我想我是体力流失太多,已经饿疯了。 于是我真的扑上去了。我把天权按倒在地上,轻舔着那道疤痕,慢慢地感受到薄薄的痂壳在我的舌头下渐渐湿润,软化,有血一点点儿渗出来,我轻轻地吮吸着,吮吸着。 “青枝。”似乎有人在唤我。声音很低沉,我不认得。 天旋地转。我被搁在地上了,有人压住了我。他的面容模糊不清----我想是我的视线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青枝。”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阳气的味道闻起来如此芬芳,我忍不住伸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往下压一点儿。 他的嘴唇覆盖在我的嘴唇上,我的唇是冰冷的,他的唇又香又软,那是生命的温度……我忍不住伸出舌头舔着他的嘴唇,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却对我说:“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似乎有魔力,我乖乖地闭上眼睛,天权的舌头溜进了我的嘴里,温柔地拂过齿列、上颚、口腔中每一寸。我迫不及待地勾住他的舌头,大口大口抢夺着他口中的空气。传入耳中的天权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他忽然放开了我:“我要冷静一下。” 看着他逃窜的背影,我忽然明白过来:这根本是一个误会嘛……道士先生,我不是在勾引你,我是在补充体力啊……当然,那个吻,的确非常醉人。除了阳气的温暖,我也有感受到另一种情绪的温度…… 过了约摸一刻钟,天权回来了。 我笑着看他:“你冷静完了?” 他的脸红得和火烧云一样:“你,其实只是想补充阳气吧?” 我点点头:“这是一种补充体力的最快手段嘛。”我侧着头看他:“要不要再来一次?我还很虚弱呢……” 我以为他会义正词严地拒绝我,谁知他居然同意了……这个道士是太正直还是太淫荡呢?我想不透。 又一次深入而绵长的热吻,我再一次生机盎然。天权的情况则不太好。我吸了他太多的内元。 “你还好吧?”我把他放倒在地上,坐在他旁边。 “没事。”他挤出一个笑容给我:“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他熟睡的脸,我忍不住微笑起来,伸出手,以指尖轻轻抚着他入鬓的长眉:其实,他长得不算很好看……和三界第一帅哥杨戬比起来差远了,其实连鱼羊都不如……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张脸,看上去很好吃呢……不知不觉中我低下了头…… 哐当!一个东西从天而降,落在我头顶上。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啥……我抓住妖桃然后跑到院子里,压低了声音吼道:“死妖桃,你干嘛砸我?” “不砸你,你还在做春梦呢!”妖桃没好气地说:“再啃,你就要把他吸死了!” “有那么严重吗?”我有点心虚:“他休息一下就好了。” “休息一下就好了?先天宗修炼的纯阳真气对女鬼来说可是最好的补药,你刚才抱着他一阵猛啃,几口就啃掉了他几年的修为。啧啧。”妖桃摇头叹息:“色字头上一把刀,修道之人不能清心寡欲就算了,还是对一个女鬼动了心……” “女鬼怎么了?”我不悦地揪妖桃一下:“你歧视我!” “哪儿敢啊?”妖桃一边闪避一边求饶:“我哪儿敢歧视您啊,我只是想说,跨越种族的恋情,是很难修成正果的。你也算半个鬼差,人鬼殊途这点儿基本的常识总是有的吧?” “我当然知道人鬼殊途……”我越说越大声:“我又没怎样……不就吸了几口阳气吗?” “嘘……小声点,小道士还在睡觉呢。”妖桃蹦跶到我的肩上:“我们走远点说。” “就在这里说。”我站着不动。 “怎么?” “万一我们出去的时候,淮南王府的人追来了怎么办?” “坏了!你似是对他动了真情!” “唉,你能不能说点别的?”我心里乱糟糟的:其实,我是来杀淮南王的,可是,事情的走向怎么越来越诡异了?我做了几百年的女鬼了,未曾动心,未曾有情,几百年守身如玉啊呸这个成语用得不对我要说的是我几百年来都很遵守的职业操守就败坏在这个其貌不扬的小道士身上了? “杀淮南王其实很容易……”妖桃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最讨厌就是妖桃这说话不说完,挖好了陷阱还要你发誓我是心甘情愿跳的它才允许你跳的阴损德行:“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妖桃摇头:“你怎么老是把我揣度地这么坏呢?我能有什么条件?一颗纯真又善良的桃子能打你什么主意?你觉得我是要劫你的财还是劫你的色?劫财,你有财吗?劫色……” 我瞪着它:“你想说我没色,是吧?” 妖桃在我充满魄力的目光下,流畅地说道:“你当然有色,而且是大大的色,可惜你再天香国色,我一颗桃子也没道具能劫你的色啊……” “得得得,你这妖桃又扯远了,快说怎么杀淮南王!” “你对这个任务好像很急迫啊。”妖桃就是这么欠揍。我越着急,它越是不紧不慢。 “当然,杀了淮南王,我好回冥府复命啊。” “然后呢?” “然后接别的任务啊,快快赚钱还债啊。” “再然后呢?” “哪里来那么多然后?你到底想问什么,直说吧。” 妖桃努努嘴:“屋子里那个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啃了两口就要我对他负责一辈子吗?” “你倒是觉悟得很快……” 危险危险危险:我该离你多远? 妖桃不再卖关子,老老实实地说道:“其实,杀淮南王对你来说,的确有些艰难……” “……”凸凸凸,感情兜了半天圈子,这颗妖桃还是在玩我?! 我撸起袖子就要揍它,妖桃一边闪躲一边摇头:“你这么这么心急呢?赶着去投胎吗?你,你听我把话说完啊……杀淮南王对你来说很难,对鱼羊来说不难啊,你去找他帮忙不就好了?” 鱼羊是冥府第一金牌杀手,如果找他帮忙,应该很容易搞定……我对妖桃摇了摇头:“这个事情,我还是自己搞定吧。” “你不找鱼羊?”妖桃好像对我的答案很意外。 “不找。”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个……”妖桃想了想:“你腰上挂着的这个玉佩,看上去很不错啊,是谁给你的?天后?” “你怎么知道?” “我从天庭逃出来的嘛,多多少少,总是知道一些天庭的秘密的……” “对了。”我一把抓住妖桃就要往乾坤袋里塞。 妖桃死命挣扎起来:“你想干嘛?” “你这个钦犯!我要把你送回天庭去领赏钱!” 妖桃嘿嘿笑了起来:“三界之中,你有看见过我的通缉令吗?天庭说过有人失踪吗?你送我回去,回哪里去,向谁收钱?” “这……” “阿弥托福善哉善哉,再说了,是你助我逃出天庭,再送我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死----妖----桃----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让我想起那天的事情!” “淡定,要淡定!” “青枝你在和谁说话?”天权倚在门上,一手揉着太阳穴问道。 “怎么,你还是很累?” 天权笑得很勉强:“休息了一会儿,好多了。” 走到天权身边,我扶住他往破庙里走:“你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若是寻常人,反应不会这么大,先天宗修习的是纯阳真气,内力走得是刚猛一路,结果和你特别相冲呢。”天权坐在草堆上,背靠着柱子,笑着对我说道。 “人鬼殊途嘛……”我也笑着回答道。 人鬼殊途……这句话几百年来我一直说得很顺,对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多么轻松,但是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 “对了,刚才你在和谁说话?我好像听到你在和什么人吵架呢,结果走出去也没看到谁。” 妖桃忽然从我背后蹦出来,落在我和天权之间,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呢,暂时叫做妖桃,是一颗非凡的、了不起的桃子,青枝算是帮过我一个忙,所以为了报答她的恩情,我就留在她身边,给她出出主意办办事儿了。” 天权似乎对妖桃很有兴趣:“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桃子精呢。” “我不是桃子精!我只是暂时以桃子的形态行走人间罢了!你这个学艺不精的小道士,难道不知道外形只是一个皮囊吗?”妖桃非常忿忿不平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说错了。”天权态度很好地向妖桃认了错。这家伙,也太好欺负了吧?这样是怎么做大师兄的?一点威严也没有! “桃兄……” 噗----我险些咬到舌头。 妖桃显然也顶不住这个称呼:“你还是叫我妖桃吧。” “妖桃,请问你有办法除去淮南王吗?这个任务对青枝来说很重要,但是我好像帮不上忙……” “我自然是有办法的,但估计她不肯用。” “什么办法?” “淮南王有龙气护体,以青枝的力量根本杀不了他,但如果有先天宗的纯阳罡气,她的力量就能在短期内快速提升。”妖桃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换句话说,只要她吻死你,就有办法除去淮南王。” 号外,1月份我要再战pk了,有钱的砸pk票,没钱的砸推荐票了:-) 请借身体一用 “青枝不会那么做的。”天权稍楞了一下,手撑着头道:“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那是。她要把你啃死了,估计至少要放在油锅里煎200年,正面一百年,翻过来再煎一百年。” 我一脚把妖桃踹到墙根去:“死妖桃,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杀淮南王,快说!” 妖桃在地上跳了跳,抖落身上的灰尘,慢悠悠地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看一眼天权:“喂,你的剑借来用用。桃子还是该削了皮再吃。” “你!你这个冷酷的女鬼!”妖桃尖声叫起来,我实在厌烦了这个喜欢故弄玄虚的家伙。 叹一口气,我蹲下来,诚恳地凝视着妖桃:“你到底有没有办法?”鬼不可以在人间游荡太久……毕竟从本质上来说我们其实是异常脆弱的,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补充体力,最后一定会忍不住吃人----然后被人类或者其余的鬼差猎杀。再呆下去,我也许会真的吻死天权也未可知----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本能的呼唤。 妖桃想了想:“把身体借给我,我去杀淮南王。” “你要上我的身?” “上你的身,是给你面子。”妖桃慢条斯理地说道:“首先,你把那个玉锁带上,然后,我上了你的身,我们去把淮南王干掉。” “你自己去不就好了吗?”我撇撇嘴:“你不是很强大很厉害吗?” “你见过杀人的桃子吗?” “切!你噎死他不就好了吗?” 桃子无言地看着我:“现在是谁在浪费时间?” 我投降了,拿起玉锁挂在脖子上:“好了,上身吧,上身吧。你爱怎么上就怎么上。” 桃子中飞出一缕黑烟,从我的眼珠子钻进身体……怎么说呢,那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我能够非常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灵魂钻进我的身体,但是我明白其实它根本没有具体的形式,但我异常确定地感受到了拥挤。 “喂,往旁边挪挪。”妖桃吩咐道。 我的意识真的在身体里缩了缩,给妖桃留出更多的空隙,然而妖桃并不满意,索性把我抓起来团成一个小球搁在第二根和第三根肋骨之间----这一系列动作根本不存在,但是我感觉到了屈辱和憋屈:“喂!放尊重一点好不好?好歹也是上我的身,就不能多给我点空间吗?” 妖桃不以为然地答道:“你有尊重过我吗?每天不是摸我的屁股就是粗鲁地踩我的脸。” 我无言了:“谁能分清桃子的屁股和脸到底在那里啊?!” “所以说你只是一个卑微的小鬼嘛,只能看到皮囊,根本看不到‘灵’。‘灵’,你懂吗?那才是宇宙的本质……” 我快哭了:“妖桃大人,杀完了淮南王你再论道好不好?” 不料天权似乎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眼睛都亮了起来:“‘灵’,你指的是什么?” 遇到两个神棍了----一个专修道术,另一个天南地北儒道释无一不精连萨满教都能滔滔不绝侃上几天几夜。真悲惨……我无力地在肋骨之间摇荡着,努力引起妖桃的注意力:“我要杀人!杀人!” 妖桃安抚地哄着我:“好,好,杀人,杀人,现在就去杀人……”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愉快,非常满足----我想,是因为他很久没有得到过一个“身体”的主导权了。妖桃变成桃子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呢?莫名地,我相信妖桃一定非常非常好看……我开始想入非非,妖桃到底长啥样?在心里勾勒了几个样子,好像都不足以描绘妖桃……他太神奇太神秘太bt太妖孽太智慧了……实在超出我想象力的疆界。 妖桃试探着前后左右走了几句,寻找身体的平衡感,当他确认了对身体的控制之后,弯腰从地上拾起桃子放在一边的神案上,又在地上施了一个法阵,对天权说道:“你就呆在这个圈圈里头,不出来就行了。” 我问:“喂,妖桃,你搞定淮南王,觉得要多久?” 妖桃思考了一下:“半天吧……” 我点点头:“走吧。” 妖桃忽然抬眼看向天空,深蓝的天上一只孤雁飞过去,妖桃以cj的45度角深情凝视着那只雁子的飞行轨道,良久之后没头没脑地感叹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啊……”这里哪里有桃花?听到妖桃以我的声音发出这样酸涩肉麻的感叹,我真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妖桃忽然又变得双目炯炯有神起来,大踏步地走出破庙,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潇洒之气。前往春风渡的路上,妖桃吟了无数的酸诗,我再一次诧异于妖桃的博学多闻,世间仿佛没有他不会的事情。妖桃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真后悔没在第一时间把它抓去领赏,搞得现在变成他的同伙,想告密之前先得想想如何撇清自己。 走到春风渡前头,守卫看着我的眼神,一半是惊诧一半是欢喜,就像看到一头逃走的猪自己走了回来。我被揪着头发拖进了院子里,接着被丢进柴房关了起来。 奇怪的是,管家来了之后,把我从柴房挪到了厢房。这里雕金砌玉,比我之前住的地方更为高级。妖桃大概也搞不清状况,所以一言不发。 看窗户纸上的光影变化,能看到天……渐渐黑了…… 侍女推开门鱼贯而入,把我丢进浴桶里洗了个澡。妖桃大概觉得被女人摸来摸去十分羞赧,所以自己缩成一小团蜷在身体的角落里,把我放了出来。 作为一个取向正常的女鬼,我也觉得被女人摸来摸去很烦恼好不好? 对我来说,断更其实不需要理由(我太擅长卡文了但这次的确写得很辛苦,因为主设定修改过一次,现在非常迷茫,有点难以把握自己…… 桃花朵朵开? 侍女们精心伺候着我,我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柔顺地任她们摆布,把我洗得白净净香喷喷之后,她们走了。 我穿着水红色的真丝长裙斜靠在玉枕上:“喂,妖桃,这是怎么了?”床顶上镶着的镜子上映照出我窈窕的身姿----太yd了,太yd了,这床也未免也太有情趣了吧……实在不像对待要拿来祭天的圣女啊,怎么看都是要…… 妖桃也不解:“我怎么知道?也许,淮南王真的想嫖你了?” “滚!”我在意识空间里赏了妖桃一个暴栗。 妖桃疼得龇牙咧嘴:“怎么你的‘灵’打人也这么痛?” “哼哼,本姑娘天赋异禀。”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女的,越看心里越别扭,这床到底是谁设计的?太超过了!我抓过一床毯子盖在身上,方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这裙子也设计得太超过了,都能看见小半个胸了,腿也露了大半截在外头。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我低声问道:“妖桃,要不要换人?” 妖桃同样小声回答:“观察,观察下。”切!看来妖桃真的很怕淮南王是真的要嫖我。 走进来的人果然是淮南王。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家常衣裳,头上没戴冠,长发披散着,橘色的灯火映着他的便秘脸,倒是为他增了几分烟火气,看起来没那么阴沉了。在床头坐下,他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派人去查了,桃香苑里是有个青姑娘,可是她不长你这个样子。” “天下就只许一个人叫青姑娘不成?”我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淮南王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你是谁派来的?”他说了好几个名字,我都未曾听闻。 看着我茫然无辜的眼神,淮南王仔细想了想,一挑眉道:“皇上?” 关皇帝个毛事啊……皇帝纵为天子,也管不到冥府来,这是阴阳两个政治体系。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难为你。毕竟,你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淮南王看向我的眼神里,半是无奈半是宠溺……不是吧……这位大爷本来要把我煮了吃掉,结果现在对我一见钟情还是怎样? “你好好休息吧。”淮南王似乎并不是个急色鬼,非常绅士地朝我点点头就走了。 他走的是轻松,我心里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欸,妖桃你刚才干嘛不杀他?”我指着床架上挂着的宝剑。 “你有没有文化的?那是辟邪之剑,未曾开锋,哪里能拿来杀人?” “呸,你根本是被淮南王吓傻了忘了是要来杀人的吧?”我都被淮南王深情款款的眼神吓到了。难道遇到妖桃之后我变成了桃花体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我才不要淮南王这种烂桃花。 天权倒还差不多…… 一想到天权,我就会想起他嘴唇的触感:柔柔的,暖暖的,带着生命的甜香……打住!这个念头太危险了。 妖桃否认道:“这事情有蹊跷,我得调查清楚了再杀人……” 不是吧……妖桃你分明说半天就能搞定,现在杀人变调查,这是要折腾多少天才算?我不满地说道:“天权还在破庙里等我们呢。若是我们一直不回去,他出来找我们,被淮南王府的人抓到怎么办?” “你以为我的迷踪阵是这么容易就能破的吗?”妖桃对我的担忧不屑一顾。 “迷踪阵?你把天权困在里头了?” “放心了,那不仅是一个迷踪阵,还是一个障眼法。小道士在里头出不来,别人也看不见他,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我在意识空间里大力踹了妖桃一脚:“你个二百五的桃子!你把他困在里头,他吃什么啊?天权的身体还很虚弱呢……” 妖桃被我一踹方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出,讪讪地说道:“没这么严重啦……他好歹是个修道之人……断食几天也没事儿的……” 我不敢再相信这个胡说八道胡作非为的妖桃了:“我要去找天权!” 妖桃一把抓住我----在意识空间里----妖桃把我团成一个小团子塞在肋骨的缝隙里卡住:“现在这个身体是我的!我说了算!”妖桃的意识如乌云一般压在我头顶,缩成一个小点的我无力地仰望着头顶的乌云----所谓的请神容易送神难,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儿吧?下次再也不让妖桃上身了!说什么都不让!身体被夺去主导权的感觉太糟糕了! 妖桃占得上风之后,方才温言软语地劝慰我道:“你也别太看轻人类了!那小道士精修道术多年,‘灵’之力犹在你之上,虽说被你破了功……” 说得好像我把他怎样怎样了……我正色抗议道:“我不就是啃了几口吗?别说得那么暧昧啊!” “啃了几口已经是大事件了!修道之人,动了凡心便是破功。不过你放心,他的底子在那里,最多是修为难以更上层楼,但要说几天不吃饭就饿死了,那是笑话……再说了,我不还留了个桃子在那里吗?他实在饿得不行,可以吃桃子啊……” 你要天权重复一遍我做过的事情吗?我气得没话说了。 妖桃猜到了我在想什么,笑眯眯地开导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了……那是一件很伟大的功绩,一桩了不得的善事,你只要记得这件事的意义,不要去思考做事的方法……” “我求你了!别再提这事儿了!”实在受不了这个妖桃了,他对说服我或者说教育我特别有兴趣。 -------------------------------------------------------- 不要怀疑,天权是男主角。虽然妖桃的戏份比他多很多…… 男主角的含义不是看谁戏份多,而是看女主角喜欢谁,我没理解错吧…… 反正“我”就是喜欢天权……嘿嘿。 要粉红票,没粉红票的就给推荐票,有时间的话,顺便留个言,谢谢! 长相思,在长安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蹄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帏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睡得迷迷糊糊中,我被歌声吵醒。从床上爬起来,我看看身上的水红色节约布料装,从床上拽起床单披在身上朝屋外走去。循着歌声走了一段,我忽然想起来----咦,妖桃怎么把身体还给我了?不,不对----根本只有我在,妖桃不在!他从我身体里跑出去了!这个死妖桃搞什么鬼?离魂可是很危险的----万物有形,鬼怪也必须有个容器方能自由行走人间,妖桃离了我这个容器可是很容易嗝屁的。他要是一不小心嗝屁了,淮南王怎么办我怎么办天权怎么办? 想着想着,我走到了花园里的水池子旁边。隔着湖上的烟波望过去,湖心亭里有个两个人影,一个在弹琴唱歌,另一个仿佛在伴舞。 “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明明是闺怨词句,偏偏是个男人唱出来,可又没有一点违和感。那歌声仿佛会勾魂似的,我忍不住走上前去听个究竟。 行过岸堤,踏上曲桥,走到亭子近旁,我瞪大了眼睛:我的乖乖!这!这!这弹琴的不是淮南王吗?这个便秘脸的大叔在月光和水光的双重映照下,眉宇间的阴沉死气消失不见,看起来竟然有了几分……玉树临风做卓尔不凡的派头。 月亮真是太神奇了!所谓月下看美人,所谓云破月开花弄影,所谓月下瑶池逢玉人,月亮的美容效果这么好简直堪称偷情私会必备道具,想必,自古以来,月亮惹了不少祸而且会一直惹下去。 而走到这么近的距离,那个舞蹈的女子却消失了…… 淮南王抬眼看了我一眼,眼里并无半点惊异之色,仿佛我一直在这里,或者他和我约好了要在这里相见,风吹过,烟水迷离,我一瞬间竟然也恍惚了,觉得自己一直站在这里,又好像是和谁约好了要在这里相见。 “青儿,你看……” 不知何时,我走到了淮南王旁边和他并肩站着。 淮南王指着天上的月亮叫我瞧。 “别指月亮。会缺耳朵的。”我非常顺手地捉住淮南王的袖子,拽下了他的手。好像有点不对劲…… 夜风悠悠地吹着,香炉里散发着甜香,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水面,皓月清风,真是个很美的夜晚…… 不对……不对。我用力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青儿,你看,月亮里有人在跳舞呢。” 我抬眼看去,月亮里仿佛真的有个人在翩翩起舞,水袖纷飞环佩萦绕身姿轻灵穿云逐月……不对。不对。嫦娥从来不跳舞,她是个音痴!就没一次能踩在拍子上! 我终于清醒过来了:“我不是青儿。” 淮南王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依旧深情款款地揽着我的肩膀,丫的,啥时候把爪子搭上我肩膀的,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白白被这老大叔吃了半天豆腐! ;@#¥%*!我回头看看搁在琴边的香炉:有古怪。这香气有古怪。 忽然间,一缕黑烟冲进我的瞳孔,我被吓了一跳,妖桃一边和我打招呼一边和我抢地方----在意识空间里。 “欸,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乱跑做什么?我回房去找不到你,一路上循着你的踪迹找你,生怕出点什么岔子。万一我魂飞魄散了,你赔得起吗?”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乱跑做什么?”我没好气地小声顶回去。淮南王似乎完全沉浸在抒情里了,一点儿没察觉我扭来扭去又自言自语的异状。 “我当然是调查去了。”妖桃说得格外义正词严,但是我的相信度要大大地打个折扣。 “你查到了什么?”我一边尝试从淮南王的魔爪底下挣脱出来,一边小声问妖桃。 “一些很重要的线索。”妖桃大言不惭地道:“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系统的解读方法把这些线索整理出来。” “也就是说……你什么也没查到?”淮南王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看似无力,结果我还真找不到挣脱的办法。这家伙看上去阴沉沉半死不活的,竟还是个练家子呢,再加上先天皇家龙气啥的,我拿他的爪子完全没办法。 “语言有很多组织和表达方式,你干嘛非选择最悲观那种呢?” “悲你个棒槌!”我愤怒地捶了妖桃一下。 这个动作好像幅度大了点,把淮南王从yy状态中弄醒了。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变得----很奇怪,我说不出那种感觉来。有一点恨有一点爱有一点无奈有一点责备……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歉意…… 歉意?他对我有啥歉意? 是想吃我的歉意还是想嫖我的歉意?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淮南王从石桌上拿起一件红色滚白边的披风给我披上:“你怎么老是像梦游似的,居然披着条床单就出来了。” 这家伙到底是清醒还是发癫中啊? 我清清嗓子,问道:“你……是谁?” “青儿,你不认得哥哥了吗?”淮南王一脸很受伤的表情。 我被“哥哥”二字震撼得没言语了:哥哥二字意味深长,这是亲哥哥,情哥哥,干哥哥,表哥哥? ……………………………………………………………… 现在说可能有点晚,淮南王就是淮南王,和历史上那个淮南王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这是架空=,=历史背景并不为汉朝。 另外,继续求粉红票,推荐票,收藏,留言^-^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妖桃在我心里小声说道:“答应着,答应着,甭管他说什么,你都先答应着。” 这颗烂桃子……感情这身体是我的不是他的,他就什么都肯答应。在心里咒骂着妖桃,我挤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凌乱又带一点憋屈娇嗔里含着心机的复杂表情,低着眉眼,轻声道:“哥哥……” 淮南王轻轻摩挲着我的头,把额前的散发拨弄到我耳根子后头:“你这声哥哥,叫得甚是不情愿。” “我……”我情愿那才是有鬼了。谁知道你有几个好妹妹…… 结果淮南王居然真的说道:“父王膝下儿女虽多,只有你我二人同出一胞,母妃去得早,世界上你最亲近的人就是我,我最亲近的人就是你,哥哥过去有对不住你的地方,青儿,你多担待了……”他看向我的眼神温柔无比:“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青儿,你既回到哥哥身边,哥哥就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无论是谁,都不能欺负你。” “无论是谁?”我心里忽然一动。 淮南王的眼睛里有寒光闪过,我知道那寒光不是针对我,却也忍不住心中一凛。这个男人的煞气好重。淮南王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畏惧,脸上又挂上了柔柔的笑:“青儿,无论是谁,只要有我护着你,都不能欺负你。” 妖桃小声教唆道:“皇帝呢?皇帝呢?” 于是,我张口,清清嗓子,低声问道:“皇帝呢?” 淮南王周身的气氛都变了,瞳孔收缩,杀气暴涨----不愧是先天龙气加上后天修习的高手,我这个女鬼在他面前只觉得自己渺小,很渺小,而且越来越渺小。 淮南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再让他近你的身。” ……此句大堪玩味。 难道……皇帝曾经把淮南王的妹妹,所谓的青姑娘……给嫖了?啧啧啧,皇帝这么大牌的嫖客,不嫖白不嫖,嫖了也白嫖,青姑娘估计是没指望收费的了,若是娇生惯养性子刚烈一些的,搞不好还会…… 我偷偷觑着淮南王的神色,心里早就编排了一千零一种版本。至于哪种才是真的,这还得淮南王自己说……不过怎么套话比较合适呢? 我还在思忖,妖桃一把抓住我的灵识拽下来揉成一小团丢在身体的角落里----真是太流氓了,抢身体之前也不打声招呼。我无声地腹诽着,百无聊赖地看妖桃如何借用我的身体。 “哥哥,你老了……”妖桃用我的声音,说出这么酸且惆怅的句子,牙真疼…… “哥哥修习道家长生之术,惜乎只成功一半……” “一半?” 淮南王点点头:“可长生,却不能不老……” 我心里一惊:长生不老那可是神佛的级别,但以肉身修得长生,已是极大的能为。先前遇到的女子随云,也是借由白玉琴妖结下的结界方可不老。这淮南王修成长生之术……我想,在我之前,他已经吃掉了多少八字吻合的女子?难怪冥府会以高价悬赏淮南王的性命,俗话说刑不上大夫,淮南王这个级别比大夫要高上多少?冥府不能用鬼差直面皇家龙气,只好让我这样打零工的出来碰运气…… “哥哥长生了,青儿却死了呢……”明明是我的声音,为什么妖桃说出来就这么幽怨这么嗲? 淮南王一把把我搂进怀里,轻拍着我的脊背:“别怕,青儿,我即能以返魂香召回你的魂魄,也必能重塑你的肉身。我这里有个女子,恰好八字属阴,极为合适,明日我就叫先天宗的道子们想法子把你的魂魄注入她的身体。” 我在心里苦笑着:淮南王还真的把我当成青姑娘的魂魄了……而且他还不知道青枝的肉身是假的呢……不过,返魂香? 返魂香可是三界至宝之一呢,淮南王从哪里弄到的这种稀罕玩意儿?香炉里紫烟袅袅,我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那香味香甜熏人陶醉,只觉得心痛无比:这烧得都是钱啊! ------------------------------------------------ 今天加班到十点多才回到家。所以这章很短,而且迟了,见谅。 明个更新我争取3k字,把今天欠的补上 你的美,我终要失去 “时候不早了,青儿,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淮南王以指腹轻抚着我的脸庞,爱怜地说:“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我”,准确的说是“妖桃”,低头温婉一笑,道:“哥哥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呕……“哥哥大人”这是啥称呼啊……妖桃是吃啥长大的,**发嗲真是一把好手。 淮南王为我系好披风的带子,又帮我把肩上的褶皱捋平,忽然道:“青儿,我好久没背过你了,今个儿我背你回去吧!” ……这位淮南王大叔和妹妹的感情当真是十分要好,见了“妹妹”,淮南王叔叔连自己的年纪都忘了。看淮南王兴致勃勃地蹲下身子,回头示意我爬上去,我心里觉得好笑得很,又莫名有些心酸。看他两鬓已生出了云翳一样的白发,神情却还和少年人一样天真、跃跃欲试…… 时光真是无情的东西…… 寻仙修道也好,炼丹制药也好,所谓长生不老,他为的不过是妹妹魂兮归来之日,并肩望月,犹如少年时。 妖桃悄然把身体的主导权还给了我。 我戳他一下:“你干吗?” 妖桃严肃地道:“我对上男人没兴趣……” 昏倒!为什么妖桃能把很正常很温馨的事情说得如此yd?我在意识空间里大声问候着妖桃的家学渊源,同时忿忿不平地占据了自己的身体。伸伸手,抖抖脚,我活动开了四肢,趴在了淮南王的肩膀上。 淮南王背着我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在月下的院子里,好风暗送花气袭人。 看着背着我的男子的鬓边华发,我想起了一首歌,于是轻声唱了起来:“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淮南王脚步一滞,过了一会儿强笑道:“我们兄妹重逢,这是极好的事情,妹妹怎么作此哀歌?” “我……”我总不能说:啊,帅哥,看到你老了,我好忧郁啊……为什么世间的帅哥,总有一天要变成老大爷…… “青儿,哥哥对不起你一次,绝不会负你第二次。如今你回来了,哥哥宁可违背在父王面前立下的重誓,也要护你周全。” “重誓?”我支楞起耳朵,好像有八卦啊…… “父王临终之时,叫你们都退下,独留我在他床前,对我叮嘱了几件事。其中一件便是身为皇家,最尊贵也是最卑微,稍有不慎得罪了皇帝便是粉身碎骨,我那时还年轻气傲,喜欢和人一争长短,父王叫我无论如何都要韬光养晦,少说几句话少走几步路,如此才能护得住淮南王府上上下下几千条人命。”淮南王沉浸在往事之中,被悔恨紧紧包裹:“可惜……我还是没听他的话……” “那时进宫和皇上对弈,皇上无意中夸赞诀卿公主美貌天下无双,我忍不住接口道,诀卿公主纵然国色,吾妹却也有不输她的风流妩媚。结果……皇上第二日带了诀卿公主就跑到王府来看你……又借口说诀卿公主和你一见如故,召你入宫陪侍诀卿公主几日……” “再后来……”淮南王深叹一口气:“我每天每夜都在想,那天我若能少说一句……” 果然古往今来,皇帝都是见色起意的家伙么?我趴在淮南王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 淮南王背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得越来越慢,腰也越弯越低,我终于发觉了不对,问道:“怎么了?” 淮南王以为我在问他,答道:“不知怎的,我觉得很累,或许是今天见到了你,我很欢喜……”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我真的有那么重吗?背着走了几步就喘成这样? 我在意识空间里问着妖桃,妖桃淡淡地回一句:“你从他背上下来就知道了。” 我从淮南王背上溜下来,但见他背上背着的,层层叠叠……好多女鬼啊…… “这是什么东西啊……” 妖桃解释道:“那些死在淮南王求仙之路上的女子。” “你刚才不睡觉跑出去就是招魂?” “哪里用招,这些冤魂都在春风渡外头徘徊呢,只是春风渡有道术加持,她们进不来而已,我想了个法子,把她们捎了进来。” 我差点忘了……妖桃在偷渡这个问题上,也是一把好手。 淮南王大概已经被那些女鬼的重量压傻了,一点儿也没发觉我从他背上跑下来了,只是摇摇晃晃却又坚定不移地背着“妹妹”往前走,纵使发白身驼,也不愿意放下肩头的重量。 那些女鬼一开始只是压在淮南王的背上,渐渐的,她们的长爪子巴住淮南王的身体,指节分明的森然白骨划开他的衣服,尖牙利齿大口大口地啃咬着仇人的血肉…… 百计千方求长生,逆绝天道修不老,不惜化身食人修罗,最终也将被厉鬼分而食之…… 看着这一幕,妖桃叹道:“古今情场之中,还不尽的风月债,都只因太过执著。” 却有人笑道:“照吾说,古今情场之中,还不尽的风月债,都只因不够执着。”我回头,但见月色皎皎,一个女仙自婆娑树影里走出来,明月照在她脸上,长眉斜挑入鬓堪堪随时都能飞起,烁烁生辉的赤金长袍越发映衬得她天然妙目正大仙容----天庭第一女战将碧梧是也。 碧梧看着消散在血红雨雾中的淮南王,长叹道:“他若真的足够执着,怎么会送青郡主入宫,青郡主怎会香消玉殒?” 我忽然想起了不知在哪里看过的旧句:“古今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哪论生和死。笑人间儿女怅缘悭,无情耳。”世间七情,样样皆是如此,淮南王若真是一个一心爱护妹妹的好哥哥,焉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被那个发情的皇帝带走? --------------------------------------------------------- 再次强调,俺这是架空,里面的名词乱用啊诗词穿越啊大家就表计较了。 对了,“古今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那一段是出自清初剧作家洪昇的《长生殿》。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看,辞藻香艳异常,读完唇齿留香哦,戏曲真的是非常美的艺术,即使没有表演,单看那些句子也是美得紧^_^ 为你而来,与谁同去 碧梧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满心疑惑,但见碧梧伸手在虚空中一指,有金色的磷光在她的指尖闪耀,随着手指的飞舞,空气中结成一道金色的符咒,符咒如散花般盘旋落下,落到地上却是一朵金色的大莲花,花瓣徐徐展开,花心里有人形显现但是光影闪耀看不分明,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人形彻底成型,是一位形貌研丽的少女,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浑身**,黑色的长发从肩头垂下盖住形状美好的胸部和其他私密部位。看似娇柔的少女睁开眼睛,却是一双利得让人心里发怵的金瞳,我心中大骇:金瞳…… 仙妖鬼怪之中,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发色、肤色、瞳色,但金色是最罕见的,尤其是金眸----这可是传说中的杀眸呢,这少女是…… 碧梧问道:“汝求世情而来,如今缘数已满,离溟,汝悟了吗?” 被称作“离溟”的女子粲然一笑:“离溟悟了……只不过……离溟亦误了……” “以草木修得散仙之列,殊为不易,离溟,汝要自毁道行吗?” “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离竹一株,时有赤瑕宫奉茶童子,日以甘露灌溉,这离竹始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恰近日这奉茶童子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离竹思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于是随奉茶童子下世为人。因缘际会,奉茶童子托生于大富大贵之家,离竹亦托生此处,二人青梅竹马好一对娇憨兄妹,惜乎世情变幻,情难长久……离竹不恨他此生未能护我……” 碧梧打断她:“痴儿,汝错了……” “错了?”离溟睁大眼睛。 “他非是奉茶童子。”碧梧站在那里,神色恬淡,却有别样的气派,我看得羡慕不已----这就是高手的气场啊,瑶池金阙里天后也是这样,什么都不做,但是那通身的气派就让人移不开眼珠子。 “他不是?” “吾只应允了你下凡历劫会遇到奉茶童子,并未说过汝等会托生一家。更何况……他若真是奉茶童子,肉身消散之际便该是灵识醒来之时,此时只得汝孤身在此,便该知晓,他不是……” 离溟神色讶异,但片刻之后回归平静:“青儿在生之时也不知什么离竹什么奉茶童子,只是感激哥哥对我的恩情照念,青儿魂归九天之后方才忆起前尘种种,但哥哥对青儿的恩情,青儿就算变回了离溟,也依旧样样放在心上。” “汝可知奉茶童子是何人?”碧梧忽然问。 “离溟一时半刻之间难以想起。” 我心中灵光乍现,大声回答道:“皇帝!奉茶童子是皇帝!我赌一个桃子!” 离溟这才看到我,眼神在我身上打了几个转:“这位鬼姑娘,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惜乎,梦中人犹在梦中……”碧梧摇摇头。 “人皆求仙,离溟只求为人……”端坐莲花之中的少女以恳切的眼神看着碧梧:“哥哥去往冥府轮回道,青儿自然同去也。” “那个……”我看着这么美貌的少女,实在不好意思不提醒她:“淮南王这种罪大恶极的,能入轮回道吗?” 少女在莲花中低眉一笑:“哥哥的罪,青儿替他偿了……”言毕只见金光四射,犹如烟花齐放,无数光火自少女周身散开,那些趴在地上舔舐碎骨烂肉的凶煞恶鬼一时间都变了颜色,褪去了森然青气,全都变得平和起来。 她----散尽了一生修为…… “我为奉茶童子而来,却是把心遗落在了别处,死不肯悟,缠绵追逐……”离溟虚弱地倒在地上:“魂魄跟在哥哥身边几十年,可惜……哥哥看不见我……” ……如此说来,今夜我听到淮南王弹琴的时候,真的是有一个女子伴舞的,只是……淮南王自己不知道…… “如今劫数圆满,离溟散尽仙法,只愿和哥哥同渡奈何桥,同饮孟婆汤,生生世世,结缘人间……” 我就不懂了:“喂……这位仙女姐姐,若下辈子你们还是兄妹怎么办?” “世间百态,人生千情,我既认定了这个人,是哪一种情又何必挂怀?是夫妻自当举案齐眉,是家人自当相亲相爱,是朋友便相逢一饮,是仇敌便慷慨一笑……鬼姑娘,你不懂情呢……”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子也越伏越低,整个人蜷缩在花心里。 碧梧伸手一招,莲花合上,收缩成掌心大小:“汝是冥府之鬼差?” 我点点头。 碧梧把莲华递给我:“拿回去给阎君吧……世间痴儿女啊……” 七彩祥云自碧梧脚下结成,她踏于云上,飞升直上九霄。 此刻妖桃才从我心里冒了个头出来:“你看,我都说了,我出马,一定搞定。” 我仰望着碧梧的背影,崇拜得心里骨碌碌直冒泡:我也想飞呀……想飞就飞,这是多么拽的事情! --------------------------------------------- 我cos了一小段那个啥啥啥,雷的人宽恕则个。 另外,人家真的只是在写一个kuso的小白文,别在字里行间找隐藏的深意了=3= 冷笑话要用娱乐心态来看,不要用考究心态来看 生有穷,道无穷 妖桃打个哈欠:“别看了,你修一辈子,也赶不上人家一根毛……” 我怒了:“妖桃别太嚣张啊!” “我哪里有说错吗?”妖桃不屑一顾地道:“碧梧可是凤凰所化,由神兽修成上仙,她生下来就比你高档一百万级。” “高档就高档。”反正我又不和她比…… 淮南王的事情搞定了!不过这一切结束得太快了,完全没有我之前想的复杂,反而搞得我似真似幻不敢置信。晕乎乎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想起来了:天权! 我得赶紧去找天权!他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妖桃看我笨手笨脚企图翻墙出来,耻笑道:“算了,还是把身体给我吧。我虽然不能飞,好歹能一跃腾空出去。” 我咬着牙把身体的主导权给了妖桃,妖桃占据我的身体之后果然比我自己用得还顺手,退后几步蹭蹭一跃就翻过墙头了----可惜妖桃不擅长降落…… 我脸着地栽在了泥水里头…… ;¥……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我把妖桃的祖宗十八代都亲切地问候了一遍,一条手绢递到了我面前,我抬起脸一眼:“天权!” 他温柔地擦拭着我脸上的泥水:“一体双魂……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他从袖子里拿出桃子放在我手心里:“妖桃,你出来吧。” 一股黑气从我瞳孔里钻出来,妖桃立刻生龙活虎活蹦乱跳起来。 我看着天权:“你不是被迷踪阵困住了吗?怎么出来的?” 天权笑笑:“我好歹也是先天宗的首席大弟子,一时之间解不了迷踪阵就算了,若真的一直被困住,怎么对得起师门上下?” 妖桃的语气里有一点佩服的意思:“真没想到,你能从迷踪阵里走出来。” “破解迷踪阵,我的确很花了点时间,这个阵法真的非常精妙,尤其是还能和障眼法合二为一,浑然天成严丝合缝,这一点我真是自愧不如,未知妖桃可愿指点一二……” “打住!打住。”我把妖桃抓起来往乾坤袋里一塞,冲天权笑笑:“我回去交任务了,你……保重。” 天权看着我,我看着天权,仿佛凝结的空气中忽然由远而近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我眼睛一亮:鱼羊,你是那救我于水火之中的神! “鱼羊!等等!”我加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拐过朱墙,却不见鱼羊的身影,奇怪了,那个铁链声我不会听错啊!我四处转着,脚下一空,跌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深渊…… 我不断地跌落,跌落,跌落,这个深渊仿佛没有底,我长时间维持自由落体状态,却怎么也落不到尽头。 “你又搞什么鬼了?”妖桃从乾坤袋里爬了出来,立刻尖声叫了起来。 我抓抓头:“我怎么知道?妖桃,这是什么地方?” 这一回妖桃不再啰嗦,答得极为干脆:“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你会不会画圆?” “化缘?我又不是和尚,化缘做什么?” “画圆!圆形!不是化缘。” “没工具,我画出来的不圆……”我尝试以手指在空气中画着,奇怪的是,真的有光点聚集,点亮一圈----鸭蛋一样的圆形。 妖桃鄙视地看着我:“我画一个圆给你看。”妖桃一跳,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真是又大又圆啊,比我的标准多了。 “好大一个圆!然后呢?”我想,难道这会是一个逃生门?妖桃难道能开启简易传送法阵? 妖桃洋洋得意地说:“你看这两个圆,用心看。看出了什么?” “……暂时没看出来。” “你先看你画的这个小圆,再看我画的这个大圆,哪个比较大?” “……你还真的以为我是白痴啊?”我无力地翻个白眼:“当然是大圆比较大。” “如果圆内代表已知,圆外代表未知,你的小圆,我的大圆,也就是说我知道的比你多,相应的,我面对的未知也比你多。”妖桃叹息道:“生有穷,道无穷……” “你这么曲里拐弯的说了一大通,就是想说明,你既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出去?”我拔高了声音。 “淡定,要淡定。”妖桃劝道:“陷入陌生的险境,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凝神定气,保存体力,你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我气得啥都不想说了。 妖桃趴在我的肩膀上,口里念念有词----反正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忽然间,妖桃光华大盛,像夜明珠一样闪闪发光,周围的黑暗都照得亮堂堂----然而,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是一片黑暗。 妖桃敛去光华,语气也沉重起来:“我们,堕入了一个幻境。” “幻境?”这又是什么东东?看来妖桃不仅会招烂桃花,还会招妖蛾子。怎么遇着他之后,我就老是遇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求不到粉红票我认了,推荐票在哪里=3=留言在哪里=3= 看文的在评论区里吱一声撒……至少给我点虚假繁荣嘛…… 另外,推荐一个文。狐裘以朝的《奔到古代找工作》: 秦晴在现代中久找工作未果,意外穿越到无照国,并在这里遇到一位神秘又邪恶的王爷,喜获待遇优厚的工作,只是究竟是天上掉下的陷饼,还是卷入了一场阴谋中呢?一个“反面角色”明夜月,一个不明身份的明翦风,到底谁在操控一切?邻国的质子,善战的郡主,想要一统天下的太子妃…… 非常轻松可爱的文,虽然有点点上帝视角,但是看起来很可乐,喜欢穿越文、不嫌弃小白文的可以过去看看^-^ qidianeb/170603x 幻境 “喂,妖桃,你快点想办法把我们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 “我也想出去,只是,恐怕没那么容易呢。”妖桃左顾右盼着:“能结下这样大规模的幻境,布阵之人法力高尚,远超你的想象。” “照你这麽说,天地间没几个人能让你陷入幻境?” 妖桃得意洋洋地道:“那是自然。” “那……”我沉吟片刻:“你能说出都是哪些人吗?” “你问这个干嘛?” “来用排除法啊,一个个排除可疑对象,剩下的就是设这个幻境的家伙,那你再针对此人的习性对症下药,寻找破解之法,难道不是这样吗?” 妖桃讶异地看着我:“原来你脑子里除了豆腐渣,还装了别的东西呢。” “你才一脑子的豆腐渣!我是新时代的智慧型女鬼!” “智慧?遇到那个小道士之前,你或许有过那种东西,现在的你,不过是只发情的色鬼。堪忧,堪忧啊。”妖桃满不在乎地践踏着我的自尊心。 我这么勇敢坚强的女鬼,自然不会屈服于妖桃的言辞打击,而是----狠狠报复回去----下死手掐妖桃一把,妖桃惨叫一声之后,不再多嘴多舌。 我知道它是在思考我方才的提议,于是也不多言语。毕竟,思考这么神圣的事情,交给妖桃去做就好了,我就专心维持自由落体好了……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鬼生亦是如此……不多时,有笛声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那笛声极细,但是音调极高,还越来越高,就像一只泼猴在绿竹林里翻筋斗,它翻得很高兴,但是你看得眼睛晕,好不容易这只泼猴翻到了最长的一根竹子的最高处,你以为这事儿总算消停了,它却纵身一跃,跳上了白云之间…… 有完没完啊?我暴喝一声:“谁在吹笛子?!吵死了!” 妖桃纳闷地看着我:“笛子?” “对啊,笛子,吵死了,好尖好细的声音,没听过这么难听的笛子!” “有人吹笛子?”妖桃纳闷极了:“我怎么没听到。” “不是吧,虽然声音小了点,但的确有人在吹笛子啊……” “哪个方向?”妖桃问道。 “方向……”听声辨位很难的,好不好?何苦为难我这么一只小小的、善良的女鬼?腹诽归腹诽,我用力支起耳朵,寻找笛声的来向。 努力是成就的基本,但努力未必就会有成就。耳朵都树酸了,我也没找到那尖锐的笛声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对妖桃无奈地摊开双手:“没听出来。” 妖桃满不在乎地哼一声:“本来就没指望你。” %¥……;%!我生气地扭过头去,却看到了一张微微发着森蓝光芒的脸…… 那张脸距离我十分近,感觉都快贴着我的鼻尖,最要命的是,那脸下面并没有身体……虽然我是鬼,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妖桃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怎么了?” 那张脸已经消失了,我不知该如何描述我方才见到的情景,也许说了妖桃也不过以为我在说胡话----它从来都没相信过我的智商! 然而妖桃再三催促之下,我还是说了。 奇怪的是,妖桃并没有嘲笑我,而是陷入了长长久久的沉默。 “喂?”妖桃的冷淡让我觉得很不自在:“你不想知道那个脸长什么样子吗?那也许是很重要的线索呢!” 妖桃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疲惫----我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那尖锐的笛声弄坏了----反正妖桃以很疲惫的声音,懒懒地说道:“不必了。” 我试探着问道:“你知道是谁设下了这个结界?” “差不多吧……”妖桃忽然问道:“方才所见之人,你知道是谁吗?” “人?哪个人?” “你跌落泥水,给你手帕,为你擦去脸上污泥的人……” 妖桃把我问住了:“那个不是天权吗?” “真的是小道士吗?”妖桃又问了一次。 ……难道不是吗?声音,形貌都是的,更重要的是,他还带来了桃子!可是,妖桃会问,代表它认为那个未必是天权……我陷入了苦苦的思索:是?不是?不是?是? 妖桃长叹一声:“世间痴儿女……哈,世间痴儿女,执着的不过是皮相,莫说别人了,就连自己的本心在何处也瞧不出来。”它忽然低喝一声:“急急如律令!八方来见!” 八方?那是谁的名字吗?我忽然感到一阵冷风掠过,不仅是冷,还湿滑,如同悬崖下的迷谷,或者河中大石上生的苔藓,总之,带着一股不寒而栗的阴森感,让我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后颈都僵直起来。 我莫名地不敢回头,我知道那里一定有什么,虽然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索性如鸵鸟般不去理会。 妖桃和我背后的东西聊起来了。其实,只有自始至终只有妖桃一个在说话,但不知为何,我知道那是交谈,虽然我不知道我身后的东西的回答…… “他(她?)在这里?” 之后妖桃问了好几件我完全听不懂的事情,比如说落梦泽里的荷花开了没有,西奎山上的板栗收了多少斤等等----完全就是一个土财主在查账嘛!妖桃问这些事情做什么?他既然知道了是谁把我们困在这里,干嘛不摧毁这个幻境带我们离开? 我恶狠狠地诅咒着妖桃,同时在心里计算着到底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跑出去---- 天权不知道怎样了。我堕入了幻境,天权呢?他会不会也身处异境? 我的心忽然慌了起来,本来悠闲的自由落体运动忽然加速,我哐的一声,结结实实砸在了什么东西上。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地上,我用手敲敲身下,声音怪怪的。 “妖桃,点个灯。” 妖桃居然乖乖亮了起来。 我看清身下是什么,不由得惊诧了----我身下是透明的。 原来如此。这个幻境并非大得漫无边界,而是边界透明无形,难以察觉。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 说句题外话,月宿是月xiu,不是月su 妖桃一脸死不拉叽的表情,我心头一动,开始了邪恶的想象,该不会,布这个幻境的人,是妖桃的情人或者前情人?情人反目,爱反成伤,这是多么凄美的故事…… 再联想一下妖桃的来路……从天宫出走呢……该不会…… 我仔细打量着妖桃:难道他是……月宿的亲爹? 桃子和天后的倾天绝恋……难怪妖桃如此反对跨越种族的爱恋呢,他根本是自己深受其苦啊!哇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妖桃看我一眼:“你笑什么?” “没啥……就是想起了一些天神里很好笑的事情。” 妖桃笑笑:“在我看来,你也是天神。” “啊?” “在天上飞的神经病!”妖桃咬牙切齿地说。 看妖桃终于打起了精神,回复了得意洋洋伶牙俐齿的模样,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我熟识的妖桃嘛,那个一脸悲切的家伙是谁呀,我不认识。 “喂,妖桃,你知道是谁搞的鬼,有办法弄我们出去吗?” 妖桃气定神闲地说了一个字:“等。” “等什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吹笛人啊。”妖桃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是听见有人吹笛子吗?” “哦。”我点点头,坐在地上开始发呆----当然只是样子看上去发呆,我心里则是在思考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 开始思考之后,那尖厉的笛声也没那么刺耳了,我沉浸在思想的世界里,权衡、判断、矛盾、犹豫、大胆、退缩、怀疑、相信…… 直到有人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我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用最俗的容颜如玉四个字来形容他。他穿着一件非常普通的蓝布衫,头发挽起来用一根蓝色的布带束在头顶,除此之外,通身上下无一点装饰----他本人就是最好的装饰。 他是吹笛子的人吗?我打量着他:“你的笛子呢?” 他转过身去,向我展示别在他后腰上的短笛。 “你是谁?” 他不回答,只是看着我笑。 “是你布下的结界吗?”我又问。 他依然笑而不答。 “你是哑巴吗?” 他笑得很灿烂,同时点点头。 我哑然了。 他转过身去径自往前走,走了几步他回头看到我没跟上,于是跑过来牵着我的手往前走。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一个男人(?应该是人吧……)牵着我的手穿行在黑暗之中。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我发现黑暗也是有生命的,会流动的,有些地方是浅浅的黑,怯生生的,害怕你走近,有些黑是恣睢绝望的,呼唤着你走进,有些黑大大咧咧满不在乎,有些黑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蓝衫人非常熟悉这些黑暗,这些黑暗对他的态度也很亲昵,他自如地穿行在黑暗之中,连最危险凶暴的那些黑暗也对他彬彬有礼。 妖桃停在我的肩膀上,我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反正,它一路沉默。 越走周围越亮堂,当然只是月夜的那种亮堂罢了。行到最后,我看到一个小桥。奇怪的是,桥下并无流水。蓝衫人在刻着花的石头台阶上坐下,掏出腰后的短笛,吹了起来。这次的笛声完全不同。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桥下没有流水了。 这笛声就是流水,缓缓的、慢慢的、轻柔地漫过我的心头…… 持续了好几天的躁动不安在笛声中渐渐消散了,我靠着雕着小狮子的栏杆站着,心头恢复了清明:春风谁渡奈何桥,生飘渺,死飘渺,赚钱最重要!我的使命是打工,目的是赚到足够的钱……不知怎么的,我竟然完全忘了这件事儿呢。 想到这里,我一拍大腿:之前给杨戬捎口信的赏金我也还没领!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抬头看一眼吹笛的男人,他若是知道他绝世无双的乐音落在我耳朵里,结果是提醒了我珍惜金钱远离叽歪,会怎么想? 妖桃忽然发话了:“色迷迷地盯着他看什么?怎么,做了太久的鬼,看到略清俊一点的男人就情不自禁了?” 妖桃这话说得未免太重,不得不让我心中疑窦:“你说话这么酸干嘛?是吃他的醋还是吃我的醋啊?” 妖桃呸一声。 我哼一声。 蓝衫人全然不知,或者说不在意我们两个在旁边大煞风景的谈话,只是专心致志吹着那支横在唇边的短笛。乐音飘飘荡荡,犹如漫天花舞,随着风旋转落下,粘一身细柔的轻红。 好一会子之后,我才从清冷的花香里意识到,并不是犹如,而是真的落花了。 我从袖子上拈起一朵花,五瓣,红花白蕊,看似非常非常普通的梅花,但梅蕊上结着的不会消散的细雪告诉我,这是广寒宫的碧海梅。 嫦娥要驾到了吗? 我茫然地抬起头,飞花絮絮,萧萧冷风,白衣纷飞的女子悠然而降。 哇靠!今天我智商不是一般的高,猜什么中什么!我该去买天宫福利彩券或者三界慈悲彩券的! 莫名的,今天收藏涨了很多……撒花……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的贪欲被激励起来了,于是求粉红票…… 还有粉红票的同学赐一两张吧…… 另外,继续推荐狐裘以朝的《奔到古代找工作》,很可爱的小白穿越文,有空的话不妨去看看:-)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谢谢扫雪给我章推,我说这收藏怎么一天涨这么多…… 第一次看到嫦娥的时候,我很是被她的美貌震慑了一把。多去了几次天宫,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就迅速下降了。她美则美矣,缺心眼也缺到了一种境界----话说人间的戏文里对嫦娥飞天提出了n种假设,什么嫦娥本来就是一个阴险女人她嫁给后羿就是想利用后羿啊,什么后羿养小三嫦娥怒而离家出走啊,什么嫦娥一时立场不坚定没把持住啊,什么美人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衰老啊,啊呸! 真相会让所有的话本作家哭泣:嫦娥个傻x把不死药当成头痛丸吃了…… 自从知道这个在天界广为流传的秘密之后,我再也没办法用正常的眼光审视她绝美的容颜了。 朝她挤出一个笑容,我甜甜地问道:“嫦娥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人请我下凡。” “谁请的呢?” 她用那张绝美的容颜,真挚地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夜夜对月焚香,唤我下凡。” ……淮南王夜夜焚香是在招魂啊,姐姐,说你2你还真2……我扭过脸去指着蓝衫男人问:“他是姐姐带来的?” 嫦娥看了好半天,方才慢吞吞地说道:“的确是广寒宫里的人……”她看着我,忽然问:“你是兔儿的侍女吧?叫什么来着,婷婷,菁菁?” ……我摇摇头,对更加自己信心百倍了:“我不是广寒宫的。” 忽然,嫦娥伸手搭上我的肩头,我吓了一跳,她却是一把抓住了妖桃:“这颗桃子怎么有点眼熟……” 妖桃被她捏在手心里倒是老实得很,既不挣扎也不尖叫,就像一颗真正的桃子一样----看到天界的人就怕了,这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好几次都是这样。我掩饰去嘴角鄙视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把桃子拿回来:“桃子嘛……不都长得一样?” “仔细看还是不一样的。”嫦娥摇摇头:“我觉得不一样。” “嫦娥姐姐,这个结界是你布下的?”我赶紧转移话题。 她淡淡一笑:“我要下凡来,总是越少人看见越好,所以布了这么一个结界,对了,是谁焚香祷告但求见我一面?” ……他已经死翘翘了,而且他想见的也不是你……我无力地扶着额头:“那个……淮南王薨了……” 嫦娥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这样啊……那我回广寒宫了,你是要和我一起走,还是你自己走?” ……我都说了我不是广寒宫的了!嘴角抽搐着,我无可奈何地答道:“姐姐带我出去吧。” 嫦娥指着蓝衫男子:“小九,你带她走吧。” 小九收起了短笛别在腰后,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嫦娥早就飘悠悠飞走了。我们穿行在黑暗中,小九把我送出法阵方才松开手。他朝我笑笑,我不解地看着他,他伸手拾下我眉心的一片花瓣,比了一个我看不懂的手势。我还在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小九已经离开了。 明月如霜,好风轻送,我听到有人唤我:“青枝。” 不甘不愿地回过头去,天权站在夜合花树下的阴影里对我招手。 我迟疑了。 -------------------------------------------------------- 关于男主: 看过《帝女》的同学可能知道我写文的一个恶习(没看过?那么现在去看吧……《帝女》已经完结了……)orz 《帝女》里女主角是易阑珊。第一卷易阑珊还是个懵懂的小公主,第一卷的男主角就是皇帝(她爹),王爷(她舅舅);第二卷里易阑珊是皇后,主角是皇帝(这个皇帝是她舅舅……),钟嘉(穿越过来的纯真先生);第三卷的易阑珊算是太后了(?),男主角是将军…… 在我的文里,男主角是一个很模糊的存在。我向来是以女主角为核心展开情节,男人都是点缀……这点被大力批判过,言情是要看男主的啊,你的男主太弱,女主太强,这不是bg,是gb…… 《春风谁渡奈何桥》构思的时候,确定了是天权x青枝。第一版里的确也是按这个思路写的,天权是毫无疑问的第一男主角。第一版的故事,其实没有鱼羊啊妖桃啊杨戬啊月宿啊那些章节(写第一版的时候这些人名都不存在),是从青枝遇到天权开始。 但我发出来的是第二版。前面加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美男,结果天权的冲击力被大大削弱,妖桃啊月宿啊杨戬啊反而更抢眼……苦恼中。 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做了一些微妙的调整,但是已经写出来的基本设定不会变^-^青枝喜欢天权这一点不变,妖桃是第一男配角不变,当然他和青枝不会爱来爱去。 青枝最后和谁在一起?嘘,这是个秘密。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我有一个群:63949279 也许小九的笛声真的有魔力,反正那些如初春第一场桃花一样纷纷扰扰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被风吹走,随水流走,不见了踪迹…… 呵,女人心海底针,看来,女鬼也不外如是。 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看着天权。他的模样并无变化,但是我的心境变了。 “青枝……我……”天权沉潜在自己的情绪里斟酌着字句。看来我被困在阵法里并不算太久,他甚至没有察觉到我的消失。 我打断了他:“我要走了。你回先天宗去吧。淮南王死了,树倒猢狲散,应该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了。” 天权此刻终于意识到了我的不同。他伸出手来覆上我的额头:“你还好吧,青枝?着凉了吗?” 我拨开他的手,略后退一步:“天权……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总之我要回去了……” “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我笑一笑:“我只有一句话和你说……” “什么?” “人鬼殊途啊,所以……”我重复着不知说过几千几万次的话语。 “人鬼殊途?” “是啊,对你来说,其实……我应该算个妖孽吧……毕竟你是道士呢。”我耸耸肩:“也许,这只是你修道路上一个历练,得过情关,你就能脱胎换骨了。” “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历练吗?那我呢?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一个偶遇吧……人生不过百年,天权你知道吗,我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个百年。有一天,你死了,我也还活着……” “我不是普通人。”天权看着我:“我是先天宗下大弟子,我自小修仙,比一般的人活得更远更久,如果我修炼成仙……” “无情无我方能成仙。”我打断了天权的话:“你的动机如果是我,你会错得很荒谬。” 回头重读了一遍春风,果然是断层连着断层……囧tz我又不愿意大修。所以……将错就错吧,大家只当在坐过山车好了…~~… 关于天权出场之后文风突变,因为……这一段是最早写的,当时忽然想写一个女鬼与道士的写了7k……给编辑看过之后就放着了,再没动过,当时的主要精力还是写囧妖…… 隔了好久才拿出来,发的当天临时写了第一章……所有的角色都是现想现写的,而且是情节迁就人物,不是人物推动情节……所以某些局部还能算惊艳,整体就是一锅粥…… 果然深思熟虑之前是写不出像样的东西的……尤其是像我这样一个很不成熟的写手。 三界美男子鉴赏大师的直觉 坐在三途河边发了好一会子的呆,我忽然觉得荒谬的也许不是天权……而是我…… 我是怎么了?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忽然站起来,扑通一下跳进河水里。 妖桃在岸边大喊大叫,隔着水幕看过去,它张牙舞爪的样子很可笑,却又顾及三途河水洗去记忆的独特功效而不敢下来。 在水里憋到快断气了,我才一手搭着岸边爬上来,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背上。 妖桃转过身去:“落水鬼真难看!” 我低头一看自己,除了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没啥啊。啪一下在妖桃头上一拍,我在大石上躺下来:“色桃!” 妖桃难得的没有反驳我,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 妖桃没理会我的叫唤。 “喂。” 妖桃终于回答了:“怎么?” “你知道吧?” 妖桃又装聋作哑了。 “你知道小九的笛声有问题,为什么不提醒我?” “情敌。” “什么情敌啊?” “不是情敌,是清笛。那支笛子吹出的曲子,能清心忘情……” “所以我本来不会对天权说那么绝情的话,一切都是那个笛子搞的鬼。”我恼恨地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冥界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 “我倒觉得清笛是雪中送炭。它帮你做到了你应该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妖桃又开始语重心长了:“听到清笛之前,你不是已经觉悟了吗?在破庙里头,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过啃了小道士一两口,你是不会对他负责一辈子的!” 我翻个面趴在石头上,期期艾艾地说:“那个----下定决心是一回事,我可以过一阵子再和他说嘛----又或者,说得更艺术一些……” “过一阵子?”妖桃拔高了音调:“你还打算和他见面吗?你要去赭霞山找先天宗?” “那个……啥……”词穷之后我恼羞成怒了:“我认真工作了几百年,谈个小情小爱的,都不行啊!再说了这关你什么事儿?” 妖桃叹息着回过头来----我真的觉得很神奇明明桃子那个面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但是我现在能清晰地分清那里是脸哪里是后脑勺了这究竟是我的观察力变得敏锐了还是我已经被妖桃传染成神经病了呢这真是一个千古难解之谜----妖桃定定地注视着我,并不存在至少是在我眼前并不存在的双眼之中发出凌厉得让人无法逼视的冷酷目光:“无我无情方能成仙。” “这句话是我说的!你抄袭我台词!给我钱!”我想用胡闹闹过去,然而没有用。妖桃的气场太强大了。虽然桃子面上并没有两个眼睛,但是我切实地感受到了那种压得我喘不过去来的视线。我装作没事儿的转过脸去,方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但也不过是一点儿罢了。那种压迫感依然咄咄逼人地落在我的侧脸上。我垂下眼睑:“好了好了。你说得对。无我无情方能成仙。我记住了。保证不会再犯了。” “什么都可以保证,唯情不可。”妖桃忽然又开始抒情了,以45度清纯仰角注视着暗淡无光的天空,酸涩无比地道:“没有什么命运比爱情更让人意想不到了……” 那种可怕的气场终于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这才像桃子嘛! 我从石头上爬起来抱着膝盖坐下:“妖桃。那支清笛……是吹给嫦娥听的吗?” 妖桃好像没听见我说啥似的一下子跳上大石,用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新奇口吻说道:“青枝,这石头是热的欸!” “我知道啊。所以我坐在这儿烤衣服。”我抓起妖桃放在膝盖上:“妖桃,我不问你以前到底是谁,是干嘛的。但是你和我讲讲天宫的八卦嘛……那支清笛,是吹给嫦娥听的吗?” “是。”妖桃难得的言简意赅了。 “真小气……我都答应你清心忘情了,你就多说点嘛。你平常不是很能侃的吗?” 妖桃想了想:“和你说一些倒也无妨。那个跟着嫦娥的人,叫小九……” “我知道,说重点。” 妖桃慢条斯理地停下来:“想听八卦就不要乱插嘴。” 切!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连颗桃子都学会耍大牌了!我故作恭敬地闭上嘴,示意妖桃可以继续了。 “小九有一支笛子,名叫清笛,此笛吹出的所有曲子都有清心忘情的独特效力,嫦娥日日夜夜听着清笛之曲,所以能清冷寡情,一如广寒宫之月。” 我等了又等,居然妖桃就不说了。我一把抓起妖桃:“完了?” 妖桃在我手心里点点头:“故事说完了。” “你别以为我治不了你。”我捏着妖桃左顾右盼了一番,心里灵机一动,咕隆隆,我把妖桃丢进三途河里了。 妖桃掉下去就没影了。 真奇怪。三途河其实不深啊。而且河水贼透明。视线绝对一览无余。妖桃怎么下去就没影了?我从大石上走岸边看了又看。 水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忽然间,河水里蓝光大盛。我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岸上:该不会妖桃和河水起了什么化学反应现在已经化掉了吧? 蓝光一敛,妖桃慢悠悠地浮出水面:“你怎么了?干吗坐地上不起来?屁股烤糊了?” 我坐在地上愣愣地发着呆,虽然只有非常短的一瞬间,但我的确在蓝光里见到了一张脸。 那个是妖桃的本体吗? 妖桃若无其事地跳到岸边:“怎么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不对你本来就是鬼……唉,那么想听嫦娥的故事我就大慈大悲说给你听好了,别用那张被雷劈过的脸看着我……” 我低下头:“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很难形容……我觉得我看见了,但是又好像没看见……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总之,妖桃,我看见你的样子了……” “是吗?” 我本以为妖桃会挺激动地否认,或者怀疑我是不是被烤糊了眼睛或者干脆烤糊了脑袋,但它就是那么平淡地说:“是吗?”结果搞得我的心情更忐忑了,总觉得自己是做了很不可饶恕的事情,就像闯了别人的洞房花烛夜偷窥了新郎新娘办事,又或者是一大清早闯进小红的闺房看见了她没化妆的样子…… “你看见我的脸了?”妖桃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我长什么样子?” 真奇怪……你长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干嘛来问我……我心里腹诽着,老老实实地答道:“不知道……不会形容……很好看的那种,但具体怎么好看我也根本没看清,就那么闪一下就没了……” 妖桃笑了:“那你怎么知道好看?” “直觉嘛!女鬼的直觉!”我拍着胸脯道:“三界美男子鉴赏大师的直觉!” 我想通了。我的口号是:不求最好,但求更雷!将混乱进行到底! 收藏,推荐,留言…… ps:我有一个群:63949279 新官上任 “你又在和那个桃子说话?”不用转过身,我也知道是鱼羊来了。 最近鱼羊一直挺闲的……其实不只鱼羊,我们这些打零工的编外鬼差都挺闲的。 不是我们不勤奋,是冥府提供的工作机会实在乏善可陈。去问小红,她说上次杨戬闹出的麻烦太大,整理文书档案什么的占用了鬼差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根本没心情管小鬼差们。我心里对杨戬不满得很:你打架就打架,拆房子做什么?!但想想杨戬那张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脸,我又恨不起来。 追求啊!追求!青枝你怎么就这么一点点觉悟!难怪区区一个小道士就让你心乱如麻心跳如鼓心烦意乱…… 妖桃似笑非笑看着我:“在想什么呢?怎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气鼓鼓地说:“区区一个桃子,哪里懂得我的忧国忧民?边去,少给我添乱!” 鱼羊在我旁边一屁股坐下:“青枝,我觉得你去人间一趟回来变了好多。” “是吗?” “是啊,你每天坐在三途河边和桃子自言自语……” 桃子不爽了,抗议了:“喂你这个文盲,不会用成语不要乱用好不好?和我说话怎么能算做自言自语?” 鱼羊没理会它,而是看着我问道:“那个镯子,你收好了吧?” 我拍拍腰上的小包:“放心,在乾坤袋里收得好好的,丢不了。” 鱼羊坐在我旁边和我聊了一会儿,全是没头没脑的东拉西扯,忽然哐当一声,一个人掉在我面前。 我的表情比见了鬼还难看。 “月、月宿?” 月宿拉拉身上的衣服,一副很不自在的表情:“穷鬼,好久不见你还是一样无聊啊。” 我头一次见到月宿穿这么多衣服!虽然说袖子短了点露出手臂的三分之二,但是胸肌腹肌都完美地裹在黑色的衣服里头完全没有露出来!太不可思议了!我以前一直以为月宿一辈子都会维持在衣不蔽体的状态呢。 “你跑到冥府来干嘛?”我心里没说出来的下半句是----你不和天后母慈子孝一家团圆? 月宿哼一声:“我是冥府的司命,不在这里在哪里?” “你明明旷工很久了!按律早就该被开除了!吊销档案!” 面对我的控诉,月宿满不在乎地笑着:“谁说的?我只是休了个长假而已。” “我就没听说过哪个鬼差有这么长的假……” “所以说见识浅薄就算了,千万不要想什么说什么,露怯!” 妖桃插嘴道:“我倒觉得有一说一是很优良的品质。” 月宿的视线落在地上的妖桃身上,神色颇为诧异:“这是什么东西?” “我乃天上地下旷古烁今玉树临风惊才绝艳三界第一桃是也!” 月宿居然没有嘲笑这个狂妄的疯桃子,而是颇为恭敬地鞠个躬:“是吗?” 妖桃还在洋洋得意自命不凡“你肉眼凡胎大眼不识泰山也没什么好自卑的……”,月宿已经猫着腰拾起了妖桃一下子丢进了三途河里。 我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里,然而这次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妖桃非常迅速地沉下去又非常迅速地浮起来,在静静的水流上缓慢移动到岸边,跳一跳抖去身上的水珠----整个过程清清楚楚地落在我的眼睛里,没有发生一丁点的异常状况。妖桃没有在水里消失,三途河也没有发出可疑的光芒…… 看着我瞪得和铜铃一样的眼睛,妖桃不屑地撇撇嘴:“虽然我是玉树临风惊才绝艳了一点,你也不用看得这样目不转睛吧?” 我立马趴到河边抠喉咙。 月宿在一旁冷眼看着:“怎么?吃蛤蟆葱花饼吃到食物中毒了?” 妖桃笑得直颤抖:“她吐呢。” 我怎么觉得这气氛……渐渐有了一触即发的味道?我抽抽鼻子:“怎么有股火药味。” 月宿转过脸去:“我回玉蝉宫去了。”他忽然回过头来对我绽放一个极其美丽目眩神迷的微笑:“明天一大早记得来领任务,我保证把油水最盛的留给你。” 信你还不如嫁给你!我无奈地看着苍天:这个混世魔王怎么又回来了呢? 我没想到的是,来的混世魔王不止月宿一个…… 杨戬也被发配到冥府来了…… 咳咳,这是我们这些小鬼之间流传的地下版本,冥府公告里贴出的官方版本是说,杨戬德才兼备云云智勇双全云云总之拽了一大堆成语最后的结论是他很适合阎罗王这个职位。 晕死!这么明显的专业不对口,我都看出来了,杨戬明明是武将,阎罗王是文官好不好! 我站在公告牌底下,戳鱼羊一下:“你怎么看?” 鱼羊低声道:“这些事情,同我们没关系的。” “那可不一定。人事变动里往往大有深意。”妖桃停在我的肩膀上,它怎么就是不肯歇嘴呢?唠唠叨叨个没完,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杨戬怎么会被发配到这里来?”针对这个谜题,一夜之间各种流言如草长莺飞二月天一般恣睢地霸占了冥府众鬼的全身心,我听到的比较靠谱的版本当属“阎罗王不爽就撂挑子了玉皇大帝没法子就把杨戬发配来了反正冥府这地界哪个神仙都不爱来所以惹事的事主来最合适不过但其实阎罗王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早就想找个替死鬼顶自己的位子了所以杨戬把阎罗十殿炸了他其实不知道多开心”,让我喘口气先,说长句子真累。 其实这个解释怎么想都挺有道理。我站在往生广场正中间,对面前的巨大雕塑行以庄严肃穆的注目礼: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排字还刻在大理石底座上,地藏王菩萨……已经以身殉道了。 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走过路过的收个藏,留个言,我最近很寂寞(喂) 关于诸天神佛的内容全部是胡说八道,请不要和我追求他们的形象和品质 被牛屎勾到眼睛 地藏菩萨,梵名乞叉底鹐沙(ksitigarb《地藏十轮经》讲,此菩萨“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所以称为地藏。 《地藏菩萨本愿经》讲,有一婆罗门女,“其母信邪,常轻三宝”,不久命终,“魂神堕在无间地狱”。婆罗门女知母在地狱受苦,遂变卖家宅,献钱财供养于佛寺。后受觉华定自在王如来指引,梦游地狱,见鬼王无毒,求得母亲得脱地狱,婆罗门女醒来方知梦游,便在自在王如来像前立弘誓愿:“愿我尽未来劫,应有罪苦众生,广设方便,使令解脱。”释迦佛告诉文殊说:“婆罗门女者,即地藏菩萨是。”就是说,地藏前世曾为求母得脱地狱的婆罗门女。 又据《地藏菩萨本愿经》说,地藏菩萨曾受释迦牟尼佛的嘱托,在释迦灭度后、弥勒佛降生前的无佛之世留住世间,教化众生度脱沉沦于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天诸道中的众生。而且他发出“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宏大誓愿。有情众生只要念诵其名号,礼拜供奉其像,就能得到无量功德、获得救度。 ……虽然我很有文化,但这一段真不是我有文化,因为,地藏王菩萨的大理石雕塑旁边立了个大屏风,这一些冥府小常识都刻在屏风上。做上(临时)鬼差的第一天,我就是被拉到这个地方来对着那具鬼斧神工的雕像发誓: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发就发呗。我只是来做鬼的,成不成佛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地藏菩萨发了这样的大愿,一样不是只留下一个十几丈高的雕像而已吗?冥府里的地藏王早就换了n界了,绝非先前在佛前立下宏大誓愿“为是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那一个。 而最新一个被甩在这个爹爹不亲姥姥无爱的位置上的,居然还是一个专门把别人轰杀成渣的武将。 “再宏伟的心愿在时间的磨砺中都将变得暗淡无光,就像美女最终都要灰头土脸。”妖桃停在我的肩膀上,深沉地说。 鱼羊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是陷在了很深很深的哲学思考里----我估计他在思考理想和现实、道德和利益的辩证关系,可能还顺便回忆了自己在世的时候不忠不孝懒赌无度的罪恶事迹。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用手肘使劲问候了他的胸大肌。鱼羊捧着心口,剧烈地咳嗽着:“为什么打我?” “打是亲骂是爱呀呀呀……” 鱼羊楞住了。 我也楞住了。 半晌之后,我吞吞吐吐地开口了:“不、不是我说的。” 鱼羊低声说:“我知道。那个桃子说的。” “是呀,桃子又乱说话了,真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青桃子,整天都胡说八道……”我干笑着把话题越扯越远。 妖桃趴在我的耳朵边上,轻飘飘地说了两个字:“虚~伪~” 我假装没听到,和鱼羊哈拉了一阵子,就非常老实地跑回家哀怨去了----你问我哀怨啥?月宿叫我明天一大早去找他,我能不哀怨吗? 无力地趴在床板上,静静地看窗下光影细微流动,妖桃忽然说:“你心乱了。” 我把头埋在枕头里:“是啊,是啊。” ----说起来真耻辱,自从人间回来,我老鬼鬼祟祟地觉得鱼羊其实在暗恋我!搞不好他暗恋了我好几十年最近才鼓起勇气和我说话,那次偶遇也不是什么偶遇是他设计好了在等我……我当然也知道这么无边无际的幻想是非常恬不知耻的,但就是没法控制自己。也许是月宿给我的冲击太大了,结果我开始怀疑我身边的每一个雄性----太危险了,再这么下去,我非变成自恋狂不可。 妖桃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老神在在地爬上床停在枕头上:“这样的担心是很不必要的----虽然你屋里没有镜子,但是这并不是你妄自尊大的理由!” 想到妖桃还是挺见多识广的,我难得地谦虚了一把:“那你说鱼羊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妖桃嘿嘿笑着提醒我:“卖炊饼那个王三叔也对你很好----你拿一个钱能买两个蛤蟆葱花饼!” 奶奶个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了,两个葱花蛤蟆饼!我今天中午吃了整整两个蛤蟆葱花饼! “放心了----世界上还没有身带桃子就惹桃花的先例----要不这世界上的女人涂脂抹粉做什么,在头上挂一串桃子就行了。你别想那么多,鱼羊爱上你的几率是很小的。” 我真诚地注视着妖桃:“真的?” 妖桃思考了一会儿,非常真诚地回答道:“可几率虽低,也还是有的----世界上总有被牛屎勾到眼睛的男人,自然也有被牛屎勾到眼睛的男鬼。”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和一个满嘴跑马的疯桃子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的。” 妖桃叹口气:“你怎么就这么看轻我呢?” “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植物实在不可信。”我郁闷地从床上爬起来:“我出去溜达一下,严重警告你,我要一个人溜达一下,千万不要跟着我。” “一般说来,就算我不跟着你,你也不会是一个人溜达……”妖桃嬉皮笑脸地说:“一个人溜达的前提是你是人。” “算我求你了,别时时刻刻提醒我人鬼殊途这件事情好不好?我已经很深刻地认识到了!”我一甩门出去了。 妖桃虚弱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你别这么多心啊----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在影射你的纯情小道士……” 命中劫 怏怏地走出屋子,又不想去三途河边呆着----在那里遇到鱼羊的几率太大,在别的地方乱晃,又唯恐遇到月宿。左思右想之下,我终于想到了冥府还有一个无人光顾的冷僻地方:本音住的那个小土坡!那里本来就偏远,加上“怨”那件事,鬼们和鬼差们都对那里敬而远之,去那里发呆是最合适不过的。 想到就走,我朝那个小土坡走去。当然,那里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凸起来的土坡,而是一个凹下去的大坑----杨戬那一轰和陨石似的,硬生生把地面砸下去好几丈。想起碧梧还化解了那个什么极烈之枪的绝大部分力量,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碧梧要是没来,地府还不得被凿穿了啊?不知道凿穿了地府,那一头是什么……也许,天宫? 胡思乱想间,我已经到了目的地。一抬头,一个绣袍人背对着我坐在地上----这衣服这么眼熟,我心里一声惨叫:不是吧?我该看看黄历的,我今天绝对是不宜出行啊! 杨戬回过头来:“原来是你啊。” 我干笑道:“杨戬大人你好,杨戬大人再会!” “你为什么要后退?” “那个,据说倒走能强身健体,身轻如燕,我在练习。练习。” 我这么真诚的回答居然没有打动杨戬,他一下子抓住我的胳膊,说:“陪我说说话吧。” 我那个欲哭无泪啊……这是作弊!作弊!我都没看到你站起来你居然已经抓住我了!实力差距这么大,你逗我玩也不好玩啊……你该去找碧梧,冥府没有碧梧,至少还有个碧梧的崇拜者小红啊…… “我、我认识一个鬼差,小红……” “怎么小鬼都喜欢叫小什么?” “小红不是鬼,她是仙----等级低了点,也还是仙。”我无奈地纠正着杨戬的错误。 “你该不会叫小青什么的吧?”杨戬的大脑回路堪称鬼斧神工,思维极富跳跃性扯到了我身上。 “对了一个字。”我抓抓头:“青枝。” “青枝啊。”杨戬笑眯眯地抓着我的肩膀一按,我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边偷偷揉我尊贵的臀部,一边从眼睛侧面胆战心惊地观察杨戬,我心里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杨戬到底是想干啥呀? “你有没有试过被一万道敬仰的目光注视的感觉?” 一上来就是这么高难度的一个问题出了我的能力上限,我努力揣摩着杨戬问我这个问题的动机----一般说来,问题都是有感而发,他是对什么产生了怀疑?杨戬该不会是得了偶像综合症吧?觉得被人崇拜的人生十分无味,想过过默默无闻的生活?我试探着问道:“杨戬大人,你怎么了?” 杨戬却再一次发挥了发散思维的可怕魅力:“你知道我放掉的那个是谁吗?” “阿咧?”我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杨戬:我都没提这件事儿,你主动提这事儿干嘛?难道是秘密保藏得太久,已经压抑不住倾诉的**,打算对我一吐为快,再然后……杀鬼灭口? 我痛苦地低下头,想在地上找点什么塞住耳朵,可是杨戬的拆迁功夫做得实在太地道了,地上光溜溜的,连个小石子都没有。 杨戬笑眯眯地注视着我:“她的名字叫佐荷。” 倾诉不带这样的?至少给我一个拒绝倾听的机会啊!佐荷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我这样有文化有品味有梦想的新时代女鬼自然是知道的: 荷花精。 幽冥教主座下左护法。 天生体带魅香,所过之处男人酥骨。 简单说来,就是会走路的春药。佐荷手下杀孽非常重----那些男的基本见了她就走不动路了,任杀任剐,无力反抗。人间俗语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妖界仙界则流传着“佐荷裙下死魂飞魄散又何妨”。话是这么说,天庭焉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妖孽惑乱众生,于是派了天庭第一战将杨戬去诛杀佐荷。 那一战我没有亲见,但据《天庭快报》描述,战况异常惨烈,佐荷的魅香之术对杨戬全无作用,于是她使出了真功夫,两人缠斗许久,终是杨戬技高一筹,将她一击成灰----这段声情并茂的报道我已经是不信了的。我亲眼看到杨戬把佐荷放走了呀,虽然她的确元气大伤,连形体都无法维持,但是绝对还活着嘛。 想起杨戬、佐荷临别之际,那些爱恨交织的对白----我不得不严肃地考虑,三界第一帅哥其实已经名草有主了?这个八卦不知道值多少钱啰?是卖给《天庭快报》还是卖给《三界潮》? 杨戬继续冲着我眯眯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佐荷走吗?” 我惊恐地摇着头。 抓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全无松开的意思,杨戬深沉地注视着我:“除了你,我,佐荷,你猜还有谁知道我放走了佐荷?” 我立马摇头:“我绝对没有和别人说过!” 杨戬叹息:“我知道你没有。” 他的语气,让我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很不合常理的判断:“你本来希望我说出去?” 杨戬啪的一下在我肩膀上拍了一掌,不愧是天界第一战将,拳拳到肉,我往地里陷了整整一寸。把我娇嫩的臀部从土里拔出来,谄笑着问:“杨戬大人,你那么想的话……从现在开始,我见谁都说,也不是不行----或者干脆一点,我直接把这事儿告诉《天庭快报》的头牌记者千里眼,你觉得怎样?” 杨戬摇摇头:“你的美意我心领了。但已经不需要了。” “不需要?”我小心翼翼地问:“因为已经有第四个人知道了?” “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小鬼。”杨戬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赞许,但那种赞许是一个人看着一个萝卜的那种赞许----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无心的傲慢真伤自尊。 没办法。如果说三界是一个梯子,杨戬大约是在云雾缭绕的那头,我则是在灰头土脸的这头……现实啊现实,让人无力的现实,我盘起腿:“第四个是谁?”----杨戬想玩倾诉和倾听的游戏,我陪他玩便是。 你全家都尿床 杨戬终于松开了抓住我肩膀的手,但是我也不敢逃跑。 “碧梧。” “碧梧?” “碧梧。”杨戬重重地重复了一次。 “碧梧?”我如学舌鹦鹉一般,又问了一次。 “我觉得很奇怪----她那样耿直的人,本应该把这件事启禀玉帝的。”杨戬注视着脚下的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 “若是玉帝知道了,怎么可能不责罚我?” 我无力地扶着额头:“你不是已经被发配到冥府来了吗?----这,难道不算责罚?” “这就是责罚吗?”杨戬听起来十分遗憾。 看来杨戬可能是个潜在的m,罚轻了还会觉得不爽。我问:“这是你第一次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吗?” 杨戬摇头:“以前扫荡幽冥山的时候,我曾用极烈之枪把方圆百里夷为平地----更早之前,我曾经不小心炸飞了半个蟠桃园----再早一些时候,我……” 我打断了杨戬的回忆:“你看,这做了这么久的拆迁党----天庭还是头一次责罚你。而且不罚而已,一罚就把你丢到这个阴森可怖的冥府来。可见,拆迁是小事,人事调动背后的深意也许就是,玉皇大帝知道你做了什么。” 杨戬陷入了深思:“是吗?” 我挣扎了一下要不要趁这个完美的机会逃走,稍一犹豫,立刻陷入了此生截止今日为止最大的绝望。 杨戬抬起头,用十分赞许的眼神看着我:“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难怪月宿这样喜欢你。” 我差点额头亲密接触大地:“你、你?” 杨戬摸摸我的头,就像摸一只波斯猫:“我是月宿的师父,他的心事,我自然知道一些。” “……”难怪月宿又跑回冥府了,原来是师父被发配过来了。不过,杨戬是月宿的师父,这是不是意味着,也可能是月宿的老爸?我在脑子里勾勒一下天后和杨戬站在一起的画面,然后打了个寒战----这实在太可怕了。天后美艳令人不敢逼视,她若和杨戬站在一起,绝对是上司和下属,女王和元帅的气场,这两人若是凑成了情侣,杨戬的万千粉丝都会哭泣的----她们肯定宁愿相信杨戬被天后潜规则了,也不会相信他们是真心相爱。 “果然说出来心情好多了。”杨戬的表情----打个不雅的比喻,就像便秘了一年的人终于拉出来之后走出茅房的那一刻,脸上甭提有多么意气风发了。他在我肩膀上又来了一下子:“以后你有什么心事,也可以找我说----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我真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把杨戬埋进去----好端端一个美男子,怎么近距离接触之后就发现有那么一丝丝一微微的……二傻。嫦娥也是这样呢----难道说老天真的是公平的,给了你美貌就不会给你智慧----不过这样杨戬也比嫦娥更受上天眷顾,他除了美貌还有力量。 “月宿的小媳妇,你叫什么名字?” “……”我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两个工整的字:“青枝。” 杨戬满意地点点头:“青枝,我记住了。” “那个……除了心事,有别的事找你成吗?”我扭扭捏捏地低下头,扭着衣角。 杨戬又是一掌拍在我肩膀上,鼓励我:“什么事。尽管开口!” “那个……上次去天宫请你下来解决‘冤’,本来说是有五万赏金的,可现在都还没给我……” 杨戬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气氛也冷掉了,我们两个僵持在荒原上,天灰蒙蒙的,小风带着点三途河的寒意,如果有人路过,肯定以为我们约在这里相杀。 “钱。钱。”杨戬嘴里念念有词:“我没有钱。” “没有钱?” “重修阎罗十殿要七百六十四兆两千三百五十五万零七十一金。”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低估了杨戬的智商,这么拗口的数字,他一口就说出来了,连个磕巴都不打!传说中过目不忘的好记性呀! “那……我的任务赏金……” “给。当然要给。”杨戬严肃地发誓:“神仙不大诳语。只不过,会……” “会?”我希冀地看着杨戬的嘴,祈祷吐出来的千万不是我知道的那几个字。 “会晚一点给。”杨戬说得极为轻巧。 我真想把小红抓起来往墙上抡----白工啊白工,我勇闯瑶池金阙这种危险程度五颗星的地方,居然只是打了一场白工?至于为什么不想抡杨戬,自然是我敢做抡小红的梦,而抡杨戬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做梦我也是不敢的。 灰溜溜地回到小破屋,一推门,妖桃正趴在我的枕头上,以无限哀怨的表情注视着我。 我走到枕头边坐下,眼风无意一扫,立刻跳了起来:“妖桃你尿床了?!” 妖桃一下子蹦起来,差点撞到天花板----要是去参加天宫运动会,指不定能拿到跳高组的冠军:“你才尿床!你全家都尿床!”它愤怒地高喊着:“这是惆怅的泪水!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没尿床就没尿床呗,恼羞成怒做什么?”我一把接住从屋顶落下的妖桃:“好端端的,你流什么泪水啊?” 妖桃没回答我。 “真是的……不问你的时候话痨得不得了,问你的时候连个气都不放!”我无奈地放下妖桃,把手伸出窗口,把枕头丢到屋顶上去晾着。 我才不相信什么惆怅的泪水----连个眼睛都没有,从哪里流泪水?妖桃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水渍……难不成是在三途河里泡了两回的后遗症?妖桃真的和忘川水起了化学反应? 三途河水,或称忘川水,能清除记忆,忘却前尘。很显然妖桃丢下去没失忆,那就是有了别的并发症? 2月16起中推,我第一次排到推贱啊。好激动!好激动! 星星眼看,走过路过的,留言祝福我一下吧。 何方神圣呼唤我 一大清早我不甘不愿地来到玉蝉宫外头候着,忽然间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戳在我的后腰上----我缓慢地转过头去,看到一张眉目如画的脸。 “青枝----好久不见。”那人举起手中的凶器----方才戳我的那把伞,笑着对我道。 “……长、长……”我一下子语塞了。 “长离。” “哦!对!长离!”我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微微一笑:“天后派我送点东西过来。对了,你知道杨戬在哪里吗?我方才去了森罗宝殿……” 我嘿嘿笑起来:“是森罗宝殿的旧址吧……那里早轰成渣了。你到往生广场去----阎王大人如今是露天办公,时尚得很。”不过----天后送东西来,怎么不是给月宿而是给杨戬……难道天后和杨戬之间真的有什么说不得又不得不说的故事?我在心里掂量着杨戬是月宿的爸爸到底有几分可能,忽然想起来长离能听人心声----我用目光丈量着我们之间的距离,三尺,三尺,有没有三尺? 我的视线飘移落入长离眼里,显然,他非常自然地明白了我的顾虑,微笑着举起手里的伞:“你看----这伞柄很长的。” 我不禁红了脸----长离的特异功能为他招来的遭遇,我也曾忿忿不平,现在却和那些自己看不起的人一个做派……长离那时对我的热情淡淡的,想来也曾遇到过一时同情心泛滥日后冷静下来又生了警惕乃至厌恶之心的女子。 讪讪地摸摸头:“你知道往生广场怎么走吗?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长离好眉好眼地笑着,看起来并没恼我:“好啊。” 于是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长离始终和我保持一把伞的距离,到了往生广场却见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大部分是女鬼,另一些则是女鬼差们了。 一个女鬼兴奋地挤出来,高高举着手:“杨戬大人的字!杨戬大人写了我的名字!”她的手臂上几个狗爬一样的字,比我写的还差,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难看,高兴地要命。 真是让人黑线----我很怕在攒动的人头里发现小红,然而找了一圈并不见她的踪迹,我心里安定了许多----小红也算我的朋友,我可不愿意看见她做这么掉价的事情。不过就是个长得略清俊点的男子吗,何必这样----要花痴不会回家去对着年画上的杨戬花痴吗,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真是丢脸呀! 在心里腹诽着这些没格调的花痴女,我回头看着长离:“怎么办?你要挤进去吗?” 长离摇摇头:“我在这里站着,等她们散了。” 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长离躲人都来不及了,哪里会去和她们挤? 长离笑眯眯地道:“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谁呀?” “我娘亲……”……你说我像你的初恋情人好不好?我活得虽然久了点,但绝对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你看我的眼神和她很像----想亲近我,又老是怕自己说错话。” “你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嘛----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打交道。”我索性脱去伪饰,大大方方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打交道。但是……” “但是?” “我说要和你做朋友是真心的。交朋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假以时日,我一定能……”话说了一半,我忽然觉得背上一寒,这种该死的感觉不要太熟悉哦。我缓慢地转过头去,月宿看着我,脸上挂一点清淡的笑容:“不是叫你一大早就到玉蝉宫来吗?” “……我又没说我会去。”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靠得离长离近了些,眼角余光却瞥到长离也退了一步。 地藏王和阎罗王的问题,写的时候就很忐忑----果不其然还是有读者看出来了。本文有许多混淆概念的地方----反正灵异神怪向来没有定论,我凭着自己那些杂七杂八的记忆,又添了些网游、漫画、电视剧里我喜欢的胡说八道,越发斑杂。但地藏王和阎罗王的问题----请真诚地看我的眼睛,这是个伏笔。 这真的是个很大的伏笔。 开始的美丽,都需变作灰尘 月宿淡淡地一点头:“也是。” 我警觉地看着他:月宿绝不是这么好相与的人,这么平淡的反应,绝对接着极其可怕的后招。 果然,月宿话锋一转:“那么。现在跟我去玉蝉宫。” 长离笑着道:“带路带到目的地就好,你不用陪我在这里等着。有事情便去忙着。” 我看月宿一眼,挣扎了半刻----也就是被捉弄一顿,就当我今天犯煞星吧。乖乖跟在月宿旁边,一起往玉蝉宫走。月宿一路都不说话,安静得让我心里发毛。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夹枪夹棒,今天这样子算是怎么回事儿?为了让自己好过点,我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阎罗十殿都炸掉了,玉蝉宫却是平安无数,好幸运哦。” “世间事,尽心谋划,尽力而为,幸运也不过是事前想得周全些,与其羡慕别人的好运道,不如事事做到最好。”一段时间不见,月宿居然变得这样文绉绉,还开始教育人生道理----难道是被天后洗了脑? “那你谋划了什么?” “不是我,是她。” “她?”我呆了一呆,旋即明白过来月宿说的是天后。 “她在我房里设下的那个阵法,不仅是传送阵,也有庇护之效。” “哦。”看来天后挺宝贝这个儿子的。看来她真的很爱月宿的老爹呀。好奇归好奇,我希望我一辈子都不知道月宿的老爹究竟是谁。小八卦传传就算了,爱情之类惊天动地的东西还是让它烂在天后的心里吧。 “你……” “怎么?” “这几个月,你还好吧?” “……”我忽然想把月宿的脑子劈开来看看天后到底塞了什么东西进去,他怎么变得这样体贴恭顺。 “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没有。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你是不是报名参加三界十大杰出青年的评选了?” 月宿轻笑一声:“我可选不上。” “那是。你要功绩没功绩,要资历没资历,再熬个几千年再说吧。” “几千年之后呢?” “只要时间够长,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月宿的语气挺惆怅的,我再一次强烈怀疑他是妖桃的儿子----这酸得掉牙的语气是多么类似啊。我猛地一拍头----妖桃去哪里了?一整个早上我都没见过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 “你在找什么?” 我把手伸进乾坤袋里翻阿翻:妖桃不在! “什么东西丢了?”月宿的视线落在我腰上,然后定格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也定格了----月宿的美艳妈咪给我的那块玉佩正拴在我腰上。这个,那个……这种时候该说点什么呢? “听说你上次被七七欺负了?在蟠桃园里。” 七七?我楞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在说七仙女。 “那个啊,也没啥,和你比起来,她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你把我整的多惨啊……” “她没欺负你就好。”月宿真的变了一个人,走在他旁边,我越发提心吊胆----谁把那个讨厌鬼还来?这个样子我真的适应不来。总觉得我好像欠了他什么似的。可是----我哪里有欠他什么? 胡思乱想间,已经走到了玉蝉宫门口。走进去,屋子里一个鬼差都没有。 月宿在堆满公文的书桌后坐下:“现在事多,他们都被调去处理其他事情了,发任务这一块,暂时就我一个顶着。” “小红也调走了?”我看着月宿。 “是的。”月宿的回答夺走了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这次当机立断,差你请来援兵,‘冤’方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祸端。” 哼哼,搬救兵的明明是我。被褒扬的却是小红,这就是有指标和没指标的区别呀!不过看在小红和我的交情上,叫她多给我几个赏金高的好任务就行了。 月宿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更惊诧了:“她这次做得很好,所以已经被调去瑶池金阙做天后的贴身侍女了。” 不是吧?从冥府的下层管理人员到天宫最高管理层的身边人,这跳级也未免跳得太猛了。再说我前天还见过小红呢,她居然一点口风也没透。“她已经上瑶池金阙了?” 月宿点点头:“是的。她走的时候有叮嘱我多照顾你,你放心。” 你照顾我,我才不放心啊…… 月宿没有听到我无声的惨叫,从屉子里拿出一个卷轴搁在书桌上:“这个任务是我特意留给你的。赏金很高,不过。”他顿一顿:“你可以不接。” “赏金高,为什么不接?很危险吗?”我拿起来一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红字:冤。 我看月宿一点,月宿对我点点头:“就是那个冤。” “杨戬不是已经把他轰成渣了吗?” “总有些后事要处理。” “这样的大事,怎么会轮到我来做?” 月宿笑笑:“不方便嘛。天界不好插手,冥府也很难直接出面。” 我快速扫过卷轴,从上头透露的消息来看,“冤”和幽冥教脱不了关系,也就是说,我被派去和幽冥教打交道?搞不好还会遇到那个佐荷…… “这个任务很危险,所以你不是独自前去。” 我瞪大了眼睛看月宿:难道你要和我一起去? 月宿说出来的话让我非常讶异:“鱼羊的任务一直完成得很完美,你可以叫他一起去,至于赏金如何分配,你们自己商量。” 本以为是16号上推荐,于是无存稿…… 最近卡文,所以只能尽量维持日更了…… 好大一张嘴 随云的事情之后我对很多东西有了心理阴影,比如说古琴,又比如说----山洞。我举起脚,又放下,举起,再放下,如是重复n次,鱼羊站在一边,也不说什么,就是默默看着我。 “你为什么不催我进去?” “卷轴上又没说十万火急速速完成,你再磨蹭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情,急什么。”鱼羊仿佛为了证明他有多悠闲,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发呆。 我也就心安理得在山洞口继续原地踏步的游戏。 忽听一声怒喝:“你们到底要不要进来?” 听声音就在身边,可是没看见人影啊。难道是个会隐身术的妖怪? 我左看看,右看看,山壁上忽然出现一张筛筐样的大脸,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脸上两个豆丁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要不要进来?” “进哪儿?” 大脸把嘴一张----好像河马:“这里才是正门,那个洞口是陷阱来着。” “你是幽冥教看门的?” 大脸不满地看着我:“什么叫看门的!我是门神!门神!” “哪里有这样的门神,把机关到处乱说……”我笑了。 大脸悻悻地闭上嘴,狠狠瞪我一眼:“我什么都没说!” “……” 大脸居然还恶狠狠地补了一句:“如果你听到了什么,那说明你产生了幻觉!” “……这位英雄,你有没有一个亲戚,造型像个屁股,颜色青不留丢的……” 妖桃从乾坤袋里蹦跶出来:“小心我告你诽谤!” “就是!女鬼嘴上都没个栓的,跑马无止境。”大脸居然和妖桃一见如故,一起声讨起我来。 我回头看一眼鱼羊:“走吧。” 鱼羊站起来:“好。” 趁着大脸说得兴高采烈嘴巴张得有一人多高,我和鱼羊一闪身就进去了。 大脸的嘴连着一条山道,鱼羊抽出火折子一晃就亮了,他走在前头开路,我抓着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地看前头。 火折子的光照范围有限,前路一片漆黑。 “唉,你说幽冥教是什么样子的?”我的声音在山道里回放回放,嗡嗡地变成了一唱三叹。 “不知道。也许和冥府差不多吧。” “也是。听名字就是很阴森的。” 走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一个拐弯,然后眼前柳暗花明,陡然开阔起来。这里和我的幻想区别很大----哪里像冥府?天这么蓝,阳光这么灿烂,百花齐放,粉蝶飞舞,小鸟欢唱,一只仙鹤走到我旁边,傲慢地斜睨我一眼,又步态优雅地走开,远处还有一条小河,河上折出一小段七彩霓虹……天宫也不过如此了。 我在鱼羊胳膊上重重掐一下,鱼羊吃痛地大叫一声,我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不是幻觉----就算是幻觉,也是一个规模庞大的高级幻觉。” 清风送来一阵幽幽的花香,一个身着银白色纱衣的女子扭扭地走到我们跟前,和颜悦色地笑着:“二位尊客到幽冥教有何贵干?” 我看着纱裙里露出的长长蛇尾----原来是个蛇妖。 女子注意到我的视线,面上一红:“奴家修行未成,让尊客见笑了。” 好温文尔雅的女妖----恐怕天宫里大多数女仙都不如她和气,那些女仙一个个眼睛生在脑壳顶上,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是拿鼻孔冲着我。 我忍不住问了:“你是妖怪?” 女子也不恼,笑盈盈地回答:“是。” “一点儿也不像呢……” 有笑声如银铃一样清脆:“妩冰,你怎么在尊客在这里站这么久?这可不是我幽冥教的待客之道。” 被称作妩冰的蛇女回过头打了个千:“凌嘉姐姐。” 走来的女子生得甜美清新,背上四片冰蓝色的翅膀轻轻颤动着----看来是个蝴蝶精。 蝴蝶凌嘉的视线从我身上掠过,旋即落在鱼羊身上:“这位小哥生得真是俊。” 妩冰的脸色略变了变。 凌嘉笑着走到鱼羊身边,伸出纤纤玉指在鱼羊胸口上一点:“小哥怎么也不说话?幽冥教怎么得罪你了?” 妩冰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凌嘉姐姐,尊客面薄,你还是离他远些罢。” 凌嘉浅笑间眼波流转:“是,是,凌嘉谨遵妩冰姐姐教诲。” 妩冰红着脸低下头:“妩冰道行低微,至今未脱去蛇尾,如何敢当这一声姐姐。” 凌嘉笑着睨她一眼:“修行之路,漫长而枯燥,过了瓶颈便容易了。妩冰姐姐不必急于求成。” 鱼羊好像没了耐心:“请问幽冥教主在何处?” 凌嘉闻言转过头来,摊开手:“尊客问我,又叫我问谁去呢?” ▲△△▲△▲△▲△▲△▲△▲△▲△▲△▲△▲△▲△▲△▲△▲△▲△ 推荐一下道长的新作: 轻叹无音09年搞怪新作《呆呆欲仙》 qidianeb/1144749x 啥?呆?!现在流行小白…… 啥?伪呆?!嘿嘿,那是扮猪吃老虎 怎的,不服你咬我…… 收个笔记本当法宝,傍个bt师傅乐逍遥 至于帅哥嘛……喂,别跑啊…… 白小呆轻松搞怪的修真生活,偶尔有些小暴力,偶尔有些小温情再配之某音习惯性抽风yd,嘿,相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 道长已经完结了一本《网游之逐仙》,pk的成绩很好,收藏也有6000多,质量和更新都有保证的,大家可以去看看,这本新作《呆呆欲仙》也很搞笑哦~ 教主你在哪里 (传说中的推荐期双更) “你们的教主难道不在这里?” 凌嘉偏着头笑盈盈地道:“教主若在这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她脸上含笑,语气里却是森冷入骨的刻薄怨毒,不由得打个寒战,强作无事顺着她的话头问下去:“若是幽冥教主在这里,你们……” 她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只两对可爱的小翅膀扇啊扇:“若是教主在这里,我们自然是杀上天宫去,把那些道貌岸然的老翁老妇的头拧下来当凳子坐!” 我忍不住退了一步,站到鱼羊旁边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方才觉得站得稳当些。 妩冰也合掌甜笑道:“凌嘉姐姐说得真好……”忽然眸子一黯,又垂下了头:“可教主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娇喝:“青天白日的,不去练功,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子?!若是教主回来了,见你们这样不长进,不知道多难过呢!”听到这个声音,我一下子面如死灰----和杨戬说话的那团雾气就是这个声音!传说中的佐荷!幽冥教主手下最了不得的女妖呀……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和鱼羊被佐荷杀得尸骨不存的样子…… 这样的生死关头,我陡然埋怨起月宿来:你是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要到幽冥教来,要带帮手也该带个女的啊……带个男人来,这不是给佐荷做点心吗?万一鱼羊被佐荷迷惑……妈妈咪呀……我不想死啊虽然我已经死了可是鬼再死一次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 “青枝!青枝!” 我醒过神来,眼前鱼羊的脸放得太大,吓了我一跳----美男子离太近看也很惊悚的,视线范围内忽然出现一张脸挡住光真的很恐怖。这么一吓,我整个清醒过来了,心里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鱼羊却不给我思考的余地,连珠炮一样地问我:“青枝,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吗?”茫然地摸着头,看鱼羊,还有他背后凌嘉、妩冰的神色,我想,方才可能我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鱼羊的神色颇有点惶恐:“你方才消失了一半呢……” “胡说!”我打断他:“我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 “真的!”鱼羊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你刚才的颜色越来越淡,几乎都要透明了……” 我打了个寒战:莫不是这几日为了哄生意渐渐清淡下来的王三叔开心,多吃了几张葱花蛤蟆饼起了什么副作用? 那个尖利的女声冷笑道:“天宫就派了这么两个不中用的小东西下来?”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就那么顶了回去:“幽冥教主都不见了,幽冥教不过是群丧家之犬罢了----还需要杨戬亲自过来么?”这话一出我就后悔了,但要我立刻跪下来道歉我也拉不下这个脸----至少要有个人在我小腿上踹一下嘛。 空气一下子凝结了,隐隐能闻到火药味,静了半晌,忽然听到吃吃的低笑:“倒也是个有脾气的……比油盐不进的杨戬强多了。”也看不见佐荷到底在哪里,那声音飘飘忽忽的,忽远忽近----我思忖着多半是被杨戬打散了形体徒留元神,还没来得及重塑形体。 “你们能走进来,也还算有些手段----那个迷宫里机关重重,没有些本事可走不到这里来。” 听了这句,我暗自在心里大笑,偷看鱼羊的神色,似乎也在忍笑。看来那洞口的确有玄机----可惜幽冥教的门神脑子有问题。 “能走到这里也算缘分,说吧,到这里来做什么的,我今个儿心情不错----等下赏你们一个死得痛快便是。” 我和鱼羊面面相觑----这幽冥教的女子,果然都是妖怪呀!一个赛一个的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不说,还特别说会笑话,冷死鬼的那种。 怀中的卷轴来的路上我已经看熟了,此刻也不用拿出来照本宣科,张口便道:“‘冤’的事情,现已查明,同幽冥教……” 佐荷打断我:“就是幽冥教做的,如何?” 我快哭了,哭丧着脸从怀里拿出卷轴:“各位姐姐应该识得字吧……卷轴上分明写着和幽冥教没有关系呀……” 佐荷冷笑一声:“幽冥教无恶不作,天下所有的坏事都是幽冥教做的,这样不好吗?” 凌嘉笑眯眯地依偎在妩冰身上:“护法姐姐说的真好……幽冥教无所不能,大到世风日下人心秽乱,小到张家婆婆丢了鸡子,通通都是幽冥教的功绩。” 鱼羊盯着她的眼眸道:“张家婆婆是谁?“ 凌嘉笑着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嘛----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小哥这样盯着我看,我好怕怕哦。”说话间她已经钻进了妩冰怀里,搂着她的腰又磨又蹭:“妩冰姐姐,我好怕怕……” 妩冰一张脸红得像猪肝一样,垂着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年纪不小了,整天腻着妩冰撒娇像什么话!”佐荷的声音真是“发人深省”,拿来做军营起床号一定很不错:“有空胡闹,回去将真气运行个三百大周天吧!” 凌嘉一跺脚,气哼哼地走了。 妩冰垂着头站在原地:“这都是奴家的不是,护法莫怪凌嘉姐姐……” “都是不长进的东西!我看我若是闭关个两三百年不出来,保准你们的修为还是毫无长进。” 妩冰可怜巴拉地耷拉着头:“护法教训得极是……” 我看好戏看得正津津有味,佐荷却已经回过神来了,空气中又是一声笑:“当着客人的面就管教起手下了----谅在过一刻你们都死了的份上,就让你们白白看一场笑话吧。” ……这位芙蓉姐姐啊不荷花姐姐你怎么说来说去就忘不了一个死字呢? 《绝世好咪》本月pk谢谢! qidianeb/1135444x 穿越只为拣只好猫,生个好娃,做点好事,欺负好人! 人有三急嘛,我也只不过是不小心抓到了姐夫的……咳咳……某件哪啥衣物,老姐你用得着把我发配古代这么严重吗? 好吧,发配古代就算了,但也用不着一来就一大群人追杀吧! 追杀也就算了,也没理由做个生意,还得罪人。 得罪人也就算了,偏偏得罪的人来头是大大滴。 来头大也就算了,但用得着逼良拉……那个啥呀吗? 逼良也就算了,为啥这被逼的人,还一争先恐后,上辈子没被虐过的样子? 什么世道?k之…… 霹雳连着霹雳 (今天的first更) “一大清早的,怎么死啊活啊说的不停?”这柔柔的声音我觉得有些熟悉,回过头去一看,这不是那个什么什么盘子大仙吗?她不在瑶池金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含笑上来牵了我的手,低声道:“天后娘娘惦记着你呢,你若是得空,不妨上去陪她说说话,不过,我知道,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是不耐烦同我们这些老婆子说话的。” 我忙道:“怎么会----只不过直道天关那里排队不容易。” “那你今天就和我一起走吧。”盘子大仙拖了我的手就走。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以为幽冥教是什么样的地方?”佐荷厉声喝止我们。 盘子大仙慢悠悠地回转头去,叹息道:“差不多便得了----他都魂飞魄散了,你又何苦守在这里不放?” 空气中忽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形,但五官都是扭曲的,那人形以隐约的哭腔说道:“他说过会回来的。”看来杨戬真的伤得佐荷很重,她情绪一激动就显形了。 “转轮台是什么样的地方,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可是亲眼见他跳下去的……”盘子大仙松开了我的手,走过去摩挲着人形的头:“他有保全你们之心,你……” “我不承他的这个情!”佐荷抽泣着打断她:“我不承情!” 盘子大仙微微一笑:“那你就想法子让杨戬对你起杀心吧。” 佐荷恼恨得到:“那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盘子大仙低声劝慰道:“娘娘和他达成了协议,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约束的不只是我们,也包括你们,你就收了这兴风作浪的心吧。” 我和鱼羊站在旁边,低头不言,做石像状----杨戬和佐荷那一战原来还有内情呢,天宫和幽冥教早达成了停战协议,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仗原来是打给《天庭快报》的特派记者看的…… 盘子大仙接下来的话更加惊骇,差点害我咬到舌头。 “娘娘虽然恨你不懂事,却知道你本性不坏,她看着你长大,看杨戬废掉你几千年的修行,很是心疼,她虽然没说,我看得出来,你若想回瑶池金阙去,她必是允的。在娘娘身边,有她提点,莫说重塑形体,就是功力再上一层楼,也不过是几百年的功夫。” 今天真是一个霹雳连着一个霹雳…… 佐荷是天后的逃婢! 我不争气地觉得两腿有些发软,鱼羊看我一眼,伸出手来搁在我面前,我一把傍住他的手臂。 还好盘子大仙和佐荷的闲话家常到此就为止了。她笑嘻嘻地拉了我的手,接下来怎么离开幽冥教总坛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个光秃秃的山头上。 “盘子大仙呢?”我左右看看,只有我和鱼羊两个。 “她回天宫去了。”鱼羊的表情很压抑,看来他也被这一个连一个的八卦吓坏了。 胆小的不止我一个嘛。我心里好受了些,举手在鱼羊肩膀上一拍,故意学那蝴蝶精凌嘉的语气道:“小哥腿软了吗?姐姐借你靠靠!” 鱼羊看我一眼:“这可不是女子该有的行止。” “我是一名骄傲的女鬼,女鬼可没那么多规矩。” 鱼羊闷闷地唤道:“青枝。”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也收敛了神色:“怎么了?刚才就觉得你脸色怪怪的。” “我想回家看看。不对,是我想回家,你去替我看看。” “怎么了?” “刚才那个蝴蝶精说什么张家婆婆,我……” “你本姓张?” 鱼羊点点头:“是。”又道:“张这姓本来普通,但是我心里又觉得慌----她说的该不会是我娘吧?”他用力摇摇头:“应该不会----蝴蝶精哪里会知道我今天要到幽冥教来,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幽冥教就算要对付我也不必这么迂回地去找我娘的麻烦,世界上姓张的那么多……”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鱼羊踱来踱去语无伦次,看来是真的慌了神。 “走吧。”我站在山坡上左右看看:“你家在哪里?” 鱼羊还在那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我弯腰拾起一个石子儿砸在他额头上:“你家在哪儿?” 鱼羊捂着额头回答道:“就在赭霞山下不远……” 我呆住了。 ◇◆◇◆◇◆◇◆◇◆◇◆◇◆◇◆◇◆◇◆◇◆◇◆◇◆◇◆◇◆ 推荐一本新书。盘子的书很好看滴 《异世勾魂》 作者:白瓷盘 ☆★☆★☆★☆★☆★☆★☆★☆★☆★☆★☆★☆★☆★☆★☆★ 一段牵扯了千年的恩怨情仇; 一个神鬼不达到异世空间; 一些牵扯不断的人; 一个计划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穿越; 一个勾魂的任务; 神鬼,巫,魔,人,怪齐集一堂会出现什么样的故事? 好奇吗?那就点进来吧。 ◇◆◇◆◇◆◇◆◇◆◇◆◇◆◇◆◇◆◇◆◇◆◇◆◇◆◇◆◇◆ 第43章 赭霞山 (今天第二更 XD) ●◎●◎●◎●◎●◎●◎●◎●◎●◎●◎●◎● 多谢周旋同学的建议,于是从今天起用章节名 ●◎●◎●◎●◎●◎●◎●◎●◎●◎●◎●◎● 幽冥教离赭霞山本是十万八千里,要去恐怕非走断两条腿不可,幸好鱼羊提出一个好法子:附近就有一个通往地府的阵法,从那里回地府,再走另一阵法到赭霞山附近,这样周转反而能省去不少路程。 鱼羊也发现我听到“赭霞山”三字之后就神色不对,一路上一直拿眼睛偷偷觑我,我知道却没有心情向他解释。心里太乱,要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鱼羊对我在淮南王那里的遭遇一无所知。若是妖桃在这里,和他说说,倒能省去交代前事的一箩筐口水……想到这里,我一拍脑门:“妖桃呢?” 鱼羊也愣住了:“对哦,盘子大仙直接带我们飞出来了,我们把妖桃忘在幽冥教的洞口了……” “真是的,走到这里才想起来这个累赘。”我和鱼羊只好又往回走。从阵法回冥府又出阵法,走到幽冥教的总坛外一看,妖桃和那位门神还在胡吹乱侃,说得不知道多高兴,全然不觉我们早就走了。 我弯腰拾起妖桃塞进乾坤袋,妖桃死命挣扎:“人权!人权!” “人你个头!不过是颗毛桃子!”我牢牢地系上带子:“今天你别想爬出来了!” “虐妖也是罪过呀……”妖桃的声音隔着一层布,听起来闷闷的。 “虐啊虐啊不是罪。”我在乾坤袋上重重一拍,妖桃的声音渐渐小了,想是知道了爬不出来只好老老实实地呆着,节约体力。 这么一来一回地折腾,到得赭霞山附近已是向晚时分,日头坠了一半在地平线下,漫天潋滟红霞。可惜我此刻没有心情看风景。转脸看鱼羊:“你娘住在哪里?” 鱼羊却道:“这个,天这么晚了,行路不安全,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我倒。第一次听鬼说走夜路不安全。看着鱼羊闪闪躲躲的眼睛,我方才猜到了是近乡情怯。日思夜想的都是回家,走到家门口了反而不敢回去见老娘。算了。就陪你唱这么一出戏。我问道:“这里也算你的地头,客栈在哪边?” 鱼羊领着我往东边走:“前头就是盘龙镇,那里有家福临客栈倒还算干净。” 走到那里,鱼羊愣住了。这里有什么客栈。分明是个荒院。 “你也几年没回家了吧?这客栈看来已经倒闭了”我叹息在鱼羊肩膀上拍了一掌:“算了,沿着大街边走边找吧。” 走了一会儿,看到前头一栋小楼,门口高高地挑着一串灯笼,上书“悦来客栈”。 ……果然世间没有没有悦来客栈的城镇。 摇摇头,我和鱼羊走进去,遇到了永恒的住宿问题:当孤男寡女一起投栈,永远只剩一间房…… 我摆摆手:“一间房便一间房吧。” 鱼羊此刻心里想的都是老娘,也不和我计较伦常道理,跟着店小二便上楼。 留下烛台,又吩咐店小二捡几盘点心茶果上来,我环视着房间:这屋子不大,最大的优点就是整齐----因为除了一张床一个小柜子一张圆桌两个圆凳什么都没有。 往床上一坐,我一翻:还好,是铺了两层褥子的。扒一层下来给鱼羊睡地上便是。 店小二敲门,我开门一看,他手上却是拿了一个大水壶,说是有滚水给我们烫脚解乏。 又过了一刻,店小二敲着门道点心送上来了,我让他进来,店小二一边搁下托盘里的东西一边致歉,此刻太晚厨子已经睡了,于是只有绿豆糕和红枣酥,但沏了上好的碧螺春。我点点头,反正鬼也不靠这个吃饱----不过拿来磕磕牙罢了。店小二却还眼巴巴地站在那里不走,我略想了想,方才醒过来是等打赏呢,在怀里摸了半天摸出几个铜钱来赏给他,他虽面有不甘,也只能悻悻地去了。 栓好门,我转身从床上扯了一床褥子铺在地上,打开柜子看看里头有一床薄毯,闻闻气味还算干净,一并搁在地上:“你就睡这儿吧。” 鱼羊也不解衣服,往地上一躺,拖了被子盖在身上盯着房梁发愣。 这是心病,劝也没用。想到这里,我心安理得坐下来喝茶吃点心。红枣酥的味道不怎样,绿豆糕却是十分美味,吃到再也撑不下我方才心满意足地去睡了。一夜睡得十分安稳,似乎梦见了什么人,但是并不记得。 清早我推开窗户,让风吹进来,闻着早上的清新空气,看着外头的杨柳小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鱼羊也终于鼓起了回家的勇气,我们推开门正要下楼,对门的房间也有人推门出来,只一眼的视线无意交汇,我愣了。 天权。 ☆★☆★☆★☆★☆★☆★☆★☆★☆★☆★☆★☆★☆★☆★☆★☆★☆ 推荐闻情解佩的《隔夜茶》,喜欢现代文不妨去看一看,保准是好文xd ☆★☆★☆★☆★☆★☆★☆★☆★☆★☆★☆★☆★☆★☆★☆★☆★☆ 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一杯隔夜茶,不能甘之如饴,却极有消炎去火之功效。花熙的隔夜茶便是自己的姐夫邵榛,被姐姐花墨用尽手段抢到手的有着一丝坏笑的男人。 隔夜茶,倒掉的时候可惜,任其却只会在杯壁上留下深深的茶渍,难以洗去。 谁是你的隔夜茶,你又是谁的隔夜茶。 寂寞的冬日,一杯隔夜茶的思念。 ■书友群:74727780 已有一本完结书:《穿越之皇后要私奔》,书号:1044851 ☆★☆★☆★☆★☆★☆★☆★☆★☆★☆★☆★☆★☆★☆★☆★☆★☆ 第44章 再见天权 那啥春来人乏失眠多梦精神萎靡所以断更了几天。今天恢复。字数有点少,明天正式恢复一天2k 大家闲的无聊可以来猜桃子是不是通天教主xdd 我看天权,天权看我,两人对视了半天,谁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身后的鱼羊问道:“青枝,这是……” 我冲天权微微点点头,拔脚就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对鱼羊说:“不相干的人----遇见过一次。” 我说的声音不大不小,想必天权也听得清清楚楚。我可以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因这句话颤抖了一下----啊呸,我用力在乾坤袋上拍了一下:和这颗妖桃呆久了,我怎么也四十五度唧唧歪歪起来了? 妖桃在乾坤袋里大叫起来:“你打我!你打我!你又打我!” 客栈大厅里不少人在用早饭,听到响动都朝我这里看过来,妖桃在乾坤袋里蠕动着大喊大叫,好几个人看见了,一脸要逃又想看个究竟的矛盾表情,我心里默念:完蛋了。被当成妖怪了。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对着楼下的人道:“这,是我师妹。”是天机走下来了。 吃早饭的人都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道长的师妹啊。”看来天权在赭霞山附近挺有知名度的嘛。 一个吃面的人仰头问道:“怎么在先天宗未曾见过这位师太?”师、师太?好好吃你的面吧,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吗,也不怕噎死。 天权解释道:“师妹一直在外游历,很少回到赭霞山来,我也是今早才发现我们投在了同一家客栈。” 店小二一脸仰慕的表情看着我:“昨晚投栈的时候就觉得这位姑娘面相超凡脱俗,原来是道长的师妹啊。”啊呸!你是想说我白得和鬼一样吧?! 店小二摸摸头:“那位公子也是先天宗的弟子吗?” 天权飞快地答道:“不是。” ……我接过话头:“他是俗家弟子,并未正式拜入先天宗。” 鱼羊一直没说话,倒也算完美地扮演了“乖巧的小师弟”这个角色。 ¤●○◎¤●○◎¤●○◎¤●○◎¤●○◎¤●○◎¤●○◎ 推贱啦推贱啦,《云上》本月正在pk中,美人们有票的不妨过去砸上几票。 天使的文,清新雅致,文采风流,完结旧书《宫怀缱绻》《大唐依旧》都是很美很美的,新书《云上》说的是一个女御医的故事,我很是喜欢。 ¤●○◎¤●○◎¤●○◎¤●○◎¤●○◎¤●○◎¤●○◎ 书名:《云上》 作者:一半是天使 地址:qidianeb/1127369x 简介: 什么?你说我是大长今?大长今是哪个? 她有本姑娘医术高明吗? 她有本姑娘素颜如玉吗? 用药膳补汤哄得太后来罩。 用针灸穴位哄得后妃信任。 啊,你问我为啥? 还不是为了左拥皇帝大人右抱太医美男呀! 且看一个小小的医女如何在宫廷中用一枚小小的银针翻云覆雨。 什么?你不信?过来让本姑娘扎两针先! 第45章 贫道法号空空 “仙姑如何称呼呢?”这群人连面都不吃了,围着楼梯七嘴八舌。 我咧咧嘴:“贫道法号空空。” “仙姑的法号很特别啊。” “仙姑口袋里的法器是什么?还会说话呢!” “是啊是啊,我也听到了。” 看着他们希冀的眼神,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帮人怎么对出家人这么有兴趣? 想了想,我还是伸手把桃子掏了出来:“喏,就是这个。” 他们好奇地看着桃子:“空空仙姑,你确定这个……会说话?” 妖桃平时热闹极了,这一刻却是咬死了就是一言不发,我掐了好几下它都不说话。一群人希冀的眼神看着妖桃,妖桃就是不吭声,他们失落地交换一下眼神:“看来仙姑是不愿意把法器给我们看了。” ……我真的没有拿一个桃子糊弄你们的意思啊==如果我想糊弄你们,就不会拿桃子这么不靠谱的东西出来了。 天权抱拳道:“我们有事先走了,至于这会说话的法器,是先天宗新做出的一样小东西,并不是十分稳定,有时能说话,有时呆呆傻傻的……” 一个尖声立刻叫了起来:“你才呆呆傻傻的!” “这桃子真会说话!”众人立刻惶恐地散开了。 我撇撇嘴:刚才那么激动地围上来看,结果桃子一说话,又没人敢看了。 跟在天权身后,我讪讪地问:“你不打算再问点什么?” 天权摇头:“不用了。” “上次我说了那样的话,你不打算追问一下我为什么要那么说?” 天权摇头:“你那么说自然有你的顾虑……等你想通了,自然会告诉我。” 我追上天权的步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哼,说得挺通达的,还不是咬着嘴唇心有不甘的样子。 被我的目光注视着,天权的脸微微地红了,我讪讪地低了头:我不过是看了你一眼,你不必表现得这么羞涩吧…… 妖桃再一次发挥了闹场的功能,跳到我肩膀上念念有词起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我不解地抓过它握在手心里,厉声问道:“你怎么从乾坤袋里爬出来的?” 妖桃非常流畅地回答道:“我不过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点做了恰当的事情,拯救了两只差点迷途的小羔羊,还有一个跟在后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自动消失的无辜羔羊。” 我回过头去,果然,鱼羊还一脸尴尬地跟在后头呢。我怎么忘了他还在。 天权居然也忘了……我无奈地看着这个不务正业的小道士:“你怎么越来越迟钝呢?” 他居然老老实实地答道:“昨天起就有点心神不宁了,大概是感觉到了你在附近吧。” 我倒!这家伙是真的呆还是已经把**这门伟大的艺术练习到纯熟臻入化境了?妖桃一下子从我手里蹦跶走了:“我还是和你们保持一下距离吧。” “为什么?”虽然知道妖桃嘴里吐不出金牙,我还是问了。可能我已经习惯了和他一搭一唱地说相声活跃气氛,也许,我应该转行?和妖桃做一对谐星,搞不好很快就能从冥界红到天庭,一次表演的费用就能偿还我欠下的所有债务…… “傻兮兮地笑什么呢?”妖桃摇头问道。 我回过神来:“你刚才说要和我保持距离,为什么?” 妖桃陶醉的、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和呆瓜在一起呆久了,会变成蠢货的。” 我优雅的、满不在乎地一脚踩上去:“放心,你不过是个桃子罢了。” 妖桃在我脚底下发出沉闷的惨叫,似乎还伴随了几句诅咒和痛骂,我优雅的、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什么声音?” 天权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才几天不见,你好像更有趣了。” ……为什么我觉得我靠近这个正直的小道士之后,或者说这个小道士靠近正直的我之后,我们之间就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无法形容的绝对不能够说出口的气氛? 妖桃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低声说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我又踩了一脚:“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温习一下很久以前不知在哪本书上看过的旧句罢了。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又一脚。 “明知相思苦,还是苦相思。” ……我松开了脚:“你还真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打不死骂不醒响珰珰一粒妖桃哇……不愧是天宫出品,果然妖孽。” 妖桃嘘一声:“不要随便告诉别人我从哪里来。” ………………………………………………………………………… 推荐三色柳的书。呃,有点毒,喜欢现代文的可以去瞄一瞄: 把老公整性无能了离婚的--------《毒女》 qidianeb/1068361x 第46章 沉默与灭亡 鱼羊咳嗽一声:“青枝你遇到了老朋友,我还是一个人去好了。” 我抓起桃子,追上他的脚步:“我和你一起去。” “那个道士怎么办?”鱼羊问我。 我还没回答呢,天权微笑着跟上来:“我也走这条路。” …… 我发现我只要和天权凑近,气氛就尴尬到诡异。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和妖桃一搭一唱表演双簧。 为什么如此正直的小道士遇到我之后就邪恶了呢,或者说为什么如此聪颖的我遇到小道士之后就变愚蠢了呢? 沉默着沉默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挣扎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天权,你在这里做什么?” “先天宗就在赭霞山上。” “我知道,我是问你下山做什么。” “捉妖……” “捉妖?” “是啊,柳庄说有妖怪,派人上山请师父去捉妖,师父说我足矣应付,就让我去了。” “那你现在是刚刚离开赭霞山打算去捉妖,还是捉妖完毕回赭霞山的路上?” 天权摇头:“我去看了,根本没什么妖怪,库房里银子变少是被柳庄的小少爷偷偷挪用了。” ……看来这个小少爷的德性和鱼羊差不多。思及此,我转头看鱼羊一眼,他脸色很难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权无心的说话勾起了他的旧伤。 “上赭霞山是这个方向吗?”我忽然问道。 天权楞了一下:“什么?” “上赭霞山和我们同路吗?我们可不是要上山。”我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天权:“你回先天宗去吧。我办完这件事就去找你,我们把话摊开来说清楚。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不会失约,不会偷跑。我发誓。” 天权笑了:“你不需要发誓。我又没说不相信你。”他说的话没什么修饰,朴实无华,可我听了就觉得心里很痛,他长得也并非很英俊,不说和杨戬比,就是和鱼羊比都差远了,可是我看到他就觉得高兴。 这已经不是危险的前兆。 这是危险本身。 对鬼来说,感情是非常奢侈的东西,因情而死的女鬼那么多,我可不想像她们一样流芳百世。 天权转过身去又顿了顿,停滞的身形似乎在默默地说着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出来,背着剑远去了。 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低头瞪了妖桃一眼,妖桃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只是觉得今天的天空很蓝,蓝得让我心碎,蓝得让我想念诗。啊,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这是多么迷离美好的诗篇啊!” …… 我转头看鱼羊:“这里到你家有多远?” 鱼羊指着前头:“转个弯就到了。” ……那你昨晚还要住客栈。钱多了嫌重啊! 我无精打采地跟在鱼羊身后,绕过一座山,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很大的晒谷场,几只小鸡啄着土缝里的谷粒,一条狗趴在地上昏昏欲睡,旁边几间简单的农舍。 “你家是哪一个?” 鱼羊没回答我,径直朝一间农舍走去,他的眼神呆呆的,看来已经完全被回忆和愧疚淹没。我闷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走进那间屋子。 我走进去之后,发现这里黑得不正常,明明外头是白天,屋子里却黑得像夜一样,我正觉得奇怪,门忽然在我身后关闭了。 准确地说是门消失了。背后的微弱光源在一瞬间消失了。 我被留在了绝对黑暗里。 “妖桃?!” 我感觉到它还在我手里,这个感觉没错,因为妖桃回答我了:“我在。” “鱼羊?” 没有回答。 黑暗中我不敢贸然前行或者后退,只好要求妖桃再表演一次发光。 妖桃拒绝了:“我不能?” “为什么?” “问你自己啊。” “我怎么了?” “你好端端把我丢尽忘川,害我元气大伤,我现在没法发光。” “……真的假的?你不要随便诬赖我哦,因为我真的会内疚的。” “青枝,你也在这里吗?”鱼羊的声音忽然在左近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在。”我简短地答道,“你怎么样?”听起来,他的声音不太正常。 “我觉得我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什么东西?”我试图朝鱼羊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才迈出一步就感觉到我踩到了什么东西,而且是活物,被我踩到之后那个东西迅速地逃走了。在黑暗中踩到会动的东西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妖桃忽然开口了:“你别过去。” “为什么?” “你过去也救不了他。” …………………………………………………………………………………… 有人说我不拉票,所以我拉一下,走过路过的给我推荐票,谢谢o(n_n)o~有空留下言更好 另外,我会在作品相关里不定期更新一些即兴的短篇,和这个文没关系,纯粹一时感动或抽风,有兴趣的筒子们可以看下, 我想想还有啥,哦,对了,评论区我置顶了两个帖子,一个【幽冥教主是不是妖桃】,二是【结局要不要np】,欢迎踊跃发言 其他……我想想,好像没了。 晚安 第47章 妩冰 妖桃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但他常常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很严肃的事情又常常用很严肃的口气开玩笑那么他刚才那一句到底是不是开玩笑呢?我试探着又往前迈了一小步,这一次我非常确定我踩到了一样活物,那东西很滑,有点湿,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我灵机一动,唤道:“妩冰?”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滑行着退开,我用力吸吸鼻子,我从香味下分辨出一点腥味,看来的确是幽冥教的蛇妖妩冰。 “幽冥教?”我低声念叨着。 一个尖利的笑声咯咯得响起来:“好聪明的小娃娃----给姐姐做宵夜好不好?”----佐荷的声音。 “护法姐姐记得留根骨头给我打牙祭。”这个声音是凌嘉。 看来幽冥教三个女魔头都在这里了。 黑暗中亮起点点绿色荧光,或许是磷火?总之是荧绿色的光芒,星星点点地闪耀着,漂浮在空中,并不是很亮,我只能看清身边的东西,一种藤蔓之类的东西把鱼羊紧紧缠住,就像裹粽子一样把他裹起来,动弹不得。 抬起头,我隐约看见凌嘉以一种非常优雅的姿态漂浮在空中,佐荷我看不见,反正肯定在附近某个地方,倒是妩冰一直没看见。难道她站在离我很远、微光无法照亮的地方? 凌嘉看着我四处张望,笑了起来:“你在找什么?”她的笑声十分温柔动听。 “妩冰在哪里?” “你的同伴快死了,你不救他?”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四处张望。这个闪烁着荧光的黑暗空间,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在找什么?”凌嘉欢快地扇动着翅膀:“你找不到的。” 佐荷冷冷地道:“你话太多了。” 无论凌嘉是否话多,我已经发现了。 妩冰就在这里。 或者说,我们在妩冰肚子里。 这种湿滑的空气,佐荷撒下多少迷人的花粉也无法完全掩盖的腥味。 刚才看到的晒谷场屋子什么的全是幻术,我们主动走进了妩冰的血盆大口。 真是一段让人恼恨的经历。 我恼恨地握着拳头,发现握不上,低头一看,哦,妖桃还攥在我手心里了。不过妖桃怎么这么安分?这么久了就没发过一句牢骚?此刻身陷险境也不痛骂我居然主动跑到妖怪肚子里?我抬起手,借着微光打量妖桃----这家伙没鼻子没眼睛的,但我就是知道,它晕过去了。 真没种。我鄙视地把妖桃塞进乾坤袋。 现在只好靠我大显神威了。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显…… 我看着凌嘉,很明显,我打不过她,我也不打算尝试。叹口气,我一边朝鱼羊走去,一边把手伸进乾坤袋摸啊摸,摸出一把小刀。 凌嘉嗤笑道:“你知道这藤蔓是什么吗?” 她语音未落,我已经切开了藤蔓。 “你知道这刀是什么吗?”我头也不抬。 缚住鱼羊的藤蔓跌落在地上,地上层层叠叠的藤蔓也不靠近,鱼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看来刚才藤蔓绑得挺紧。喘够了之后,鱼羊看着我手里的刀问:“这刀是什么?” 我摇摇头:“不知道。从冥府的库房里顺出来的。”临时鬼差的待遇这么差,连个飞行旗都没有,工伤了也没有公费医疗,去看大夫还要我出钱,偏偏我面对的都还是鬼差都不愿意理会的麻烦分子,这么严苛的工作环境,我顺点装备傍身也不为过,是吧?但当时我可真没想到,把手从库房的墙洞里伸进去随手一抓的这把破刀,竟然好像是个很牛的刀。 鱼羊看着我,眼睛瞪得浑圆,张大的嘴巴里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我大方地摆摆手:“别在意,都几百年了,他们还没发现,以后更不会发现了----杨戬把那些登记名录都炸成渣了。” “你原来真有些手段。”凌嘉哼一声,急急地俯冲下来。 我一个箭步----躲在鱼羊身后。身为地府的金牌杀手,应付个小小的蝴蝶精应该没问题吧?鱼羊和凌嘉打了起来。佐荷从刚才起一直闷声不响的,可能躲在一边在观察吧。但我此刻也顾不上她了,躲到一边从乾坤袋里拿出妖桃仔细端量。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 苹果新书《帝劫》,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他是一国之君,她是没落世族。 她是他命中的劫数,因为她,他生母被殉,帝位不稳。 他是她命中的劫数,因为他,她家破人亡,姐妹陌路。 不识,相遇,仇恨,报复…… 他与她,终究是一场劫数,几经纠葛,几经缠绵,几经追逐,几经痛悔,回望想要罢手,却发现已然穷途,末路。 ¥¥¥¥¥¥¥¥¥¥¥¥¥¥¥¥¥¥¥¥¥¥¥¥¥¥¥¥¥ 苹果的《帝劫》前几天上过主站小封推了,嘿嘿,品质没的说,字数也不少了,去看看吧 第48章 破 该不会是死了吧?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妖桃这种从天宫越狱的重刑犯应该能活到天地不存才对啊。想了想,我掐了妖桃一下,没反应。 再掐一下,还是没反应。 真的死了? 我没办法了,虽然也断断续续地听说过一些急救常识,但是毫无疑问----绝对不会适用于一颗毛茸茸的桃子。 我抓着头,难道是营养不良?一般的桃子都是靠树干输送养分,从树上掉下来之后就没有能量来源,慢慢干枯----妖桃离开天宫很久了,难道它需要回到一棵树上重新长一次?这个好像不太可行啊,再说耗费的时间太长。 短期的话……我的脑子飞速旋转着,树的养分来自大地,或许,我应该把妖桃种在土里?我忽然打了一个寒战,要是发生以下惨剧怎么办:我春天种下一颗妖桃,秋天收获一仓库的妖桃…… 太可怕了。一个妖桃已经让我心力交瘁了,一群妖桃还不把我吵死。不过现在好像没别的办法。我咬咬牙,摸出了那把来历不明似乎很牛的小刀。 既然我们现在在妩冰的肚子里,那么剖开妩冰的肚子无疑是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算不是种桃子,至少可以让我呼吸到新鲜空气:用来掩饰腥味的花粉香味实在太浓了,虽然佐荷元气大伤,撒下的并非能魅惑人心的异香----要不鱼羊早就叛变并且杀了我,但长期困在这种不纯洁的空气里绝对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 把妖桃重新塞回乾坤袋,我蹲在地上,用小刀划着脚下的土地。黑黄色的土地被切出一道细细的凹槽,然而很快的,那里翻着腥臭味卷了起来----幻术被破坏了,我眼见的不再是神秘的屋子而是……蛇的腹部。红色的肉里有粗大血管,随着呼吸的节奏慢慢跳动着。 可惜这刀太小,不能切穿这条蛇。而且妩冰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我在做什么----看来这把刀对她真的没有杀伤性。难道这刀只对植物有效吗?我把手伸进乾坤袋里摸啊摸,然而没有任何称手的器具。 青枝。 我听到有人在喊我。 我以为是鱼羊,我回过头去。然而鱼羊和凌嘉斗得难分难解,而且那声音不是他。 那个声音有点低沉,却又异常坦率,听上去让人很安心。我知道是谁了。 因为我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背对着我的人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转过身来,一脸迷惑,随即开心地笑起来:“你来得好快。” 我完全不能接受:“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哪里?” 我抓住天权的胳膊:“这里是哪里?” “赭霞山,先天宗。” “赭霞山,先天宗,你的房间?”我瞪大眼睛。 天权似乎被我的反应吓到了:“是啊。这是我的房间。”他扶着我在椅子上坐下:“你怎么了?” 我用手捧住脸,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过了很久,我觉得我足够平静了,方才开口,其实我想,也不过一瞬间吧。因为迷茫和痛苦,这一瞬间特别漫长:“我刚才在妩冰,妩冰是一个蛇妖,总之我在妩冰的肚子里,我正在试图离开那里,然后……”我说不下去了。 天权蹲在地上,仰着脸看我的眼睛,他的手抓住我的手:“然后你就出现在这里了?” 我点点头:“你觉得我疯了吧?” 天权摇头:“你是遇到了很不思议的事情,但是不需要怀疑自己。” 他的这句话给了我极大的安慰。就像有时其实只需要伸手掸去衣服上的灰尘,就能驱除奔波的疲惫感觉。 他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我:“你慢慢的,喝完这杯茶,我们去找那个蛇妖,去找你的同伴。”他记得鱼羊,他知道我的慌张是因为我出现在了这里,而把鱼羊留在了那里。 我拿起茶一饮而尽,喝得太急,水漫过我的嘴角,我被呛得咳嗽起来,天权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我:“慢慢喝,我让你喝水是让你平静下来。你要平静,才能够做好想做的事情。” 天权好像有些不一样。或许是我的慌张让他镇定起来,又或者是他在一个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所以释放了大师兄的威严感,总之,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不是那个呆呆傻傻被我一戏弄就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小道士,而是一个可以指引我帮助我,可以相信可以依靠之人。我尽力控制住手中杯子倾斜的角度,慢慢喝完了那杯温热的茶,然后,天权对我伸出手,我把杯子放在他手上,站了起来。 天权从墙上摘下一把佩剑,又拿了几样东西搁在一个褡裢里甩在肩上,我们并肩走出他的房间,院中一个小道士正在扫地,看到天权正要招呼,结果看到我,整个人冻结在那里了。 另一个道士喊着“大师兄”咋咋呼呼地跑进来,看到我也是吓了一跳,但没那个小道士紧张,大概小道士一直在院子里所以很清楚没有人走进天权的房间,但这个道士知道的没那么多就对我没那么奇怪了,他可能以为我是上山烧香的女香客吧,视线略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就转向了天权:“大师兄,师父说感应到了妖气进了道观,叫你带几个人巡查一下。” 天权点头:“我知道了。”然后我们继续往外走。 ;;;;;;;;;;;;;;;;;;;;;;;; 推荐一本在pk的书,去看看吧,也许有惊喜哦: 一代枭后(书号11424931142493.book.qidian 作者:凌嘉 苏式三法则: 要想活命第一条,别招惹她! 要想活命第二条,别靠近她! 要想活命第三条,千万不要爱上她! 记住作者的话,远离毒女,珍爱生命! 喂喂,皇帝、国师、将军,你们怎么都不听我的话,成心送死啊! 抓狂,真是一群蠢男人! (别怕别怕,她其实并没有这么恐怖,不过是一个在仇恨中迷失自我的可怜女子而已……) 第49章 没劲 那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道士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大师兄,我和你一起去吧。” 天权带着我穿行在院落里,忽听一声清冷的厉喝:“大胆妖孽,竟然敢闯入赭霞山。”我抬起头,一个紫衫的女道姑站在院子的那头,个子小小的,年纪大约十四五岁,头发束在头顶用一根桃木簪子插起来,手里拿着一柄寒光粼粼的细剑,神情甚为矜傲沉着,不带一点儿这个年纪女孩子应有的活泼跳脱,倒像个老辣的中年人。 道士左右看看:“妖孽?” 天权略微往我这边移动一下,挡在我身前:“玉衡,她是我的朋友。” 玉衡?北斗七星中最亮的一颗星星也叫这个名字----看来这个少年老成的女孩是天权的师妹。原来先天宗还收女弟子的啊。 “大师兄,她真的是妖孽?”发问的是一直跟着我们的道士。 天权点点头,同时说:“天枢,她没有恶意。”天枢----又是一颗北斗七星。 “大师兄,你怎么会把妖孽当作朋友?”天枢上下打量着我。 “大师兄,这个女鬼为什么到赭霞山来?”玉衡问道。 “边走边说吧。没多少时间了。”我叹口气:“我是地府的鬼差,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幽冥教的几个女妖怪,我和一个同伴被她们困住了。” 玉衡的神色还是那么冷淡,默默听我说话,天枢差点跳了起来:“幽冥教!”幽冥教果然是红透半边天啊,人界的修道者也很熟悉这个名字。 “你还记得路吧?”天权打开马厩的栅栏,牵出一匹马来:“骑马总是快过走路的。” 那个名叫玉衡的道姑也牵了一匹马出来,我看她一眼,她淡淡地道:“我也去。” “也好,你斩杀妖孽远比我反应敏捷。”天权翻身上马,对我伸出一只手。我搭上他的手,天权轻轻一拉,我就坐在了马背上----这就是女鬼的优势,身轻如燕,马儿不会觉得有任何负担。 玉衡翻身上马,凝视着天枢:“师兄先不要和师父说这件事。等我们调查清楚了会详细回禀师父的。总之,任何人问起,你就说大师兄带着我去追查闯入赭霞山的妖气了。” 天枢的年纪比玉衡大很多,但似乎甚为忌惮她,听着这个小姑娘冷淡的吩咐,乖乖点头。 马匹顺着我指的方向疾驰,约摸一个时辰来到了我中幻术的地方,这里现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除了空气中淡淡的腥味和花香。 还是来迟了吗?我觉得很荒唐。 在我不在的时候。 鱼羊怎么想?他还在打,我却跑路了? 消散之前他怨恨过我吗? 他绝望吗? 杨戬和佐荷一战能登上《天庭快报》的头版,《三界潮》会做一个二十五页的专题,鱼羊的消失却无人见证,无人称颂,无人流传……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在空地上来回走着,拾起了一枚小小的戒指。 “这是什么?”玉衡注意到了我的动作。 “冥府的一个……一个器物,类似指南针,用来辅助进入冥府。” 玉衡点点头:“你朋友的。” “他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人死了还有灵魂,还可以做鬼,鬼死了就什么都不留下。” 天权试图安慰我:“也许……” 我打断他:“这个戒指无法脱下来----它已经绑定了。” “那么……” 我觉得很累,很生气,想发火但是不知道该去对谁咆哮。如果鱼羊是在我面前……我的心情可能会坦然很多。但现在不是。 我莫名其妙地从战局中消失,跑去另外一个地方,回来的时候鱼羊已经…… 没劲。真没劲。没劲透了。 传奇故事里没有这样的事情。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有见证,有人清楚记下全过程,写下来或者告诉别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天下皆知。 鱼羊的故事不是。 也许因为他不是人,而是一个鬼。一个生前犯下重罪的鬼,一个死后依然无法从愧疚中解脱的鬼。 其实,想想我都不知道认识鱼羊多少年了。他在冥府待了这么多年,他老娘身体就算再健康再老当益壮也该早死早投胎了----我怎么会没察觉这一点呢?这么重要的问题我居然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鱼羊把自己沉浸在痛苦和悔恨之中,也许没有察觉,或者知道而不愿意面对,我为什么要配合他的痛苦和悔恨?我为什么会忽略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我根本从来没有认真想过鱼羊的事情……他说什么,我就听着,我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他说的那些话!从来没有! 镯子……镯子。我从乾坤袋里摸出小刀在地上刨了一个浅浅的坑,把金镶玉的镯子埋了进去。 天权和玉衡沉默着立在一旁,并不询问我在做什么。 我起身之后,玉衡问道:“可以把那把刀给我看一下吗?” 她也算是打算帮忙,我把刀递给她:“这是冥府的。” “看起来很普通。”玉衡仔细端详着刀上的花纹:“但是我觉得……这是个很了不起的东西。” “那就给你吧。”我懒懒地说。 玉衡很诧异。 “给你吧。这刀具体的来历我也不清楚,你觉得它很了不起,那它到了你手上会很了不起的。” 天文小知识:北斗七星从斗身上端开始,到斗柄的末尾,按顺序依次命名为α、β、γ、δ、e、ζ、η,我国古代分别把它们称作: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北斗七星中,“玉衡”最亮,亮度几乎接近一等星。“天权”最暗,是一颗三等星。其他五颗都是二等星。 我选取第四颗星星,天权作本文男主角的名字,除了这两个字感觉最贴近我想描述的那种感觉,其他六个名字都不够浑厚大气,也因为天权是最暗的一颗星。我觉得一个组织的领导者未必要是最拉风最闪亮的那个,最低调最沉默的存在也可以凝聚很多人在他身边----其实这个也不重要,不过是作者怪僻的偏好o(n_n)o…但还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在构思这个文的时候的一些念头。再说,天权的确在中间嘛,他是北斗七星第四星,从哪头数起都是第四颗 第50章 突如其来的吻 玉衡拿着刀的表情显然十分爱不释手,也不假意推辞,直接收在了袖子中,淡淡道:“谢了。”她收了我的东西,也不对我和颜悦色,这一点却让我觉得很欣赏,她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是很爽快的女子,并不伪装。 天权的脸色不大好:“玉衡,不要……” 我笑道:“不过是把刀----我不识货,也是糟蹋了。” 天权深深地看我一眼,扭头和他师妹说话:“玉衡,你先回去吧,我和青枝有些话说。” 玉衡也不多问,翻身上马,勒着缰绳道:“我先回去了,师父必然问起你怎么了,所以我只是慢慢走在前头,你说完了赶上来我们一起回去才好。”说完也不等天权应一声,拍马便走。 天权看着我道:“你不要介意----玉衡别的都极聪明,只是待人接物不太擅长。” “我并没有生她的气。是你在生她的气。”站在这里,闻着淡淡的花香里隐藏的腥味,我觉得格外气闷:“走吧。” 天权牵着马,我走在他旁边,正在斟酌字句,天权已经抢先开了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下子对我冷淡下来了……可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我淡淡一笑:“你该不会忘了自己是个道士吧?” 天权一下子被这句话噎住了,面红耳赤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不动,极安静的山林里马的鼻息听起来格外吵。 “我……”天权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我可以还俗的。” 我吓了一跳:“还俗?你师父一定气死!” 天权的神色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虽然忧虑却是坦然:“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我只好辜负师父的养育之恩了……” 听了这句话我心里难过得很,却有种莫名的焦躁逼着我硬着心肠说:“天权。我……我或许是对你有几分动心,但也不过是那几分动心罢了。你在先天宗是大师兄,多少眼睛看着你,你若是行差踏错,叫你师父怎么管教其他徒弟?” 天权一笑,如春水映梨花:“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我不后悔。” 我眼中一酸,差点落了泪水出来:我哪里有你想得那么好呢?我向来是最怕惹是非的软骨头,骂人赶在头一个,打人躲在最后一个,思前想后图的只是不害了自己。 天权伸手拾起我肩上的一瓣落花,面上忽然一红,低头低如蚊蚋地道:“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自然会负起责任。” ……说的那么暧昧干嘛……不过是啃了两口而已。 却听一个悠悠的声音含笑问道:“那样的事?是这样的事吗?”若有似无的鼻息拂在我的后颈上,居然有个人站到我身后,我毫无知觉! 我惊疑地回过头去,还没看清那人是谁,便被一只手捉住了下巴,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我的腰,一张唇便压了上来,我想反抗,却是使不出一点力气。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就那么吻着我,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几乎要晕了过去的时候那人才松开我,我依然全身无力动弹不得,扣在我腰上的手轻轻一收,我便靠在了那人的怀里。 “你刚才说,你对她做了什么事?”那人含笑问道,声音极为轻浮可笑。 天权看着我,一双墨黑的瞳子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觉得深和冷,我才明白过来刚才我全无反抗落在天权眼里,大概是以为我根本没反抗。他看着我的眼睛,凄楚一笑:“青枝你……” 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人将手轻抚着我的头发:“你还是走吧。我有话和她说。” 天权一动不动,看着我:“青枝你。”他眼神忽然一凛:“他是不是幽冥教的人?他对你施了什么邪法,定了你的身,对不对?” 此言一出,力气又回到了我的身体,看来是那人松开了对我的某种禁锢,我张开嘴,本来要对天权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是:“我没事。你还是走吧。” 天权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往前一步:“青枝。我,我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那人送开我的腰,退了一步,笑吟吟道:“青枝,你就单独和他说几句吧。”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敏度,一把拉住眼角瞥到的那一抹一闪而逝的黑色衣袖,道:“不必了。不用说什么。” “青枝,你……” 我不想看天权,却不得不逼视着他的眼睛道:“对你我不过是一时迷乱,对他,我才是,我才是一生一世。” 天权喃喃重复道:“一生一世……一生一世吗?”他仰起头,干笑了两声,翻身上马:“那我就祝你们一生幸福。”已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呆站在原地,一片黑色衣袖绕过来,揽了我入怀,低低地道:“这才是个好孩子……你看,拔慧剑斩情丝,也是很容易的。” 我木木地被那人揽进怀里,心里忽然觉得好笑:呆呆傻傻的小道士果然是呆呆傻傻的小道士,这么好骗,他也不想想,鬼哪里来的一生一世…… 忽然一阵疲惫袭上来,我倦倦地闭上了眼睛,人事不知。 ¥¥¥¥¥¥¥¥¥¥¥¥¥¥¥¥¥¥¥¥¥¥¥¥¥¥¥¥¥¥¥ 书名:《凤还朝》 书号:1021582 作者:佐禾 简介:她是大承国至高无上的公主,他是子承父业的镇远大将军,它是亦正亦邪修炼千年可以幻化成人的寒玉; 当公主被变幻了身份,抢夺了爱情,当将军违背了儿时的承诺,踟蹰于旧爱新欢之间……她究竟要怎样才能做回自己?才能收复将要丢失的国土?还有那难以把握的,已经迷失了方向的爱情…… 第51章 若不醒 在正文之前,我有个疑问:没有人看了第50章吗?为什么没有人对忽然冒出一个脸都没看见的男人把青枝啃了一口表示惊奇? 继续来竞猜吧。 妖桃是不是幽冥教主? 请在置顶帖里踊跃发言……好吧,我其实变相在要求留言…… $$$$$$$$$$$$$$$$$$$$$$$$$$$$$$$$$$$$$$$$$$$$$$$$$$$$$$$$$$$$$ 好累,好吵,脑子里仿佛有几千匹马跑过去,幸好有人扶住我的额头,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按着我的太阳穴,低声说道:“忍一忍。现在疼一疼,以后永远永远都不会疼了。” 这人的声音就像是幽林中沁凉的泉水,缓缓淌过我的心头,头还是很疼,但是那种疼痛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睡吧。睡一觉就醒了,醒了就再也不会痛了。”那个沁凉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细细地道,我感觉到他的鼻尖擦着我的耳朵,但是----他的鼻尖也是冰冷的,吐出的气息也是冰冷的。他----是谁?我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头一下子疼得好像要炸开。 “都叫你乖乖睡觉了,东想西想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沁凉的声音含着笑,却莫名地让我战栗起来。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连那些人都不怕?”压在我太阳穴上的手指猛然加重了力道。 睡过去之前,我迷迷糊糊地想着:那些人是谁呢?我连那些人都不怕?这话从何说起?我明明----明明什么都怕。 睁开眼,我左右看看,我躺的地方好像就是我那个破屋子。我……我怎么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了。我在和天权说话,说了很伤害他的话……后来,我揉着太阳穴,后来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鱼羊……对了,鱼羊!还有妖桃!乾坤袋不在我身上,吓了我一跳,一低头发现它就靠着床搁在地上,打开乾坤袋一看,妖桃在。 但是全无生气。 “你可算醒了。”月宿抱着臂倚在门框上,淡淡地道:“我还以为你会长眠不醒来逃债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再说谁要逃债了?” “地府的司命亲自出动,把你这个无足轻重的女鬼找回来----这笔开销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把我找回来的?” 月宿哼一声:“追踪是我的长项,他们都找不到你,只好我出动了。” 找不到?怎么会?鬼差手上的戒指可是地府最得意的科技发明,堪称三界最强定位追踪仪,难不成它也有掉链子的时候?我低头一看,啊呀呀!我手上没有戒指。“戒指呢?” “问你自己。” “我、我怎么知道?”我一把把那块烂木板提了起来,没有。 “别找了。就是因为戒指丢了,他们都找不到你,阎君大人才会叫我去找你。” “我知道杨戬是你师父。” 月宿漫不经心点点头:“我知道你知道,但是总要谨言慎行一些,我若是和你说惯了,在别人面前口误就不好。” ……月宿绝对是被洗脑了!我敢发誓。以前的月宿哪里会这么说话?王母娘娘到底把这个宝贝儿子怎么了?总不会是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了一次吧?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大问题:“我的戒指丢了?” 月宿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还在?” 月宿点点头哼了一声。 “不是说这个戒指是绑定了的,无论如何都脱不下来的吗?” “据说是这样。” “实践证明了这个据说是不可信的。”我的眼睛亮了起来:“鱼羊在哪里?你也找到他了,对吧?” 月宿摇了摇头:“没有。” 我脱口而出:“那你再去找啊。” “你这是在求我吗?”月宿靠在门上:“还是在命令我?” ……这个以折磨别人为最高快乐的变态又开始了。 我起身走到他旁边去,低眉顺眼地道:“人家求你,还不行吗?月宿哥哥……” 月宿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算你狠!差点被你恶心死,鱼羊的事情----”他顿一顿:“你不用操心了。他是冥府的人,冥府自然不会丢下他不管。” “幽冥教……” “幽冥教却不是冥府的事情了,所以你也不用操心。”月宿哼一声:“在操心别人之前,你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我怎么了?” 月宿从袖子里拿出一面小小的镜子----果然是妖孽的自恋男,居然随身自备化妆用具。我接过镜子一看----啊呀呀? “本来就长得不怎样,现在还多出了一脸的花。晚上不要出去,省得吓死鬼。”月宿的语气充满鄙夷。 倒也不算是一脸的花----充其量就是半脸吧……从我的太阳穴开始,青绿色的花纹缠缠绕绕地延伸到下巴处,幸好都在脸颊两侧,花纹样式也还算好看,虽然我看不懂这么抽象的艺术。 月宿冷冷地道:“我捡到你的时候,不过是太阳穴上各有一个小圆点,仅仅三个月时间长成了这样……” 我打断月宿:“你刚才说什么?” “三个月。”月宿冷冷地答道:“你一觉睡了三个月。” $$$$$$$$$$$$$$$$$$$$$$$$$$$$$$$$$$$$$$$$$$$$$$$$$$$$$$$$$$$$$ 推荐三个文,第一个素穿越类武侠,第二个是重生,第三个是灵异: 1.《野猫昏迷穿越》 我,三十岁,外号野猫(注;又名飞天蜈蚣)别看到名字就乱猜,本人不是唐朝宋代的侠士,只是一个生活在2008年的女人。在我三十岁的生日那天,我居然碰到了传说中的穿越。 女人如猫,古灵精怪的女人更是野猫。 当现代的野猫回到过去的武林,会是什么样 闯荡江湖,猫行天下。 也许,江湖不一定要血腥, 有时候可以多一些欢笑, 也许,不一定要绝世的武功, 但绝对需要智慧。 因为江湖诡异。 2.《风起云涌之双生》 被抛弃?被收养?出车祸?死亡? 这些都无所谓,反正自己没有可以在乎的人和事。 再次投胎转世,家里有钱、有权、有情…… 能力没有了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在乎的人没事就好。 逃逃家、冒冒险…… 体力劳动之类的东西交给弟弟就好! 3.《古物奇谈》书号:1162030,过无数岁月洗练所遗留下来的昂贵物品,并不只有单纯的收藏价值。 在这些古物之上,不但有着藏匿于其中的灵物,还背负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52章 一红一蓝,一蓝一红 “三个月?”我惊异地看着月宿:“你不是在骗我吧?” 月宿冷冷地道:“那你去问卖炊饼的王三吧,他可囤积了几百个炊饼等你去吃呢。” 想想王三叔守着一大堆葱花蛤蟆饼,望穿秋水地等待我的光临,我的胃里就泛起了一股酸水,最近几天还是离王三叔的摊子远点罢。要不看着他那双期盼的眼睛,搞不好我真的会把那几百个葱花蛤蟆饼都吃了。 “我怎么会睡这么长时间?” “可能是幽冥教搞的鬼。”月宿道:“这些天你呆在冥府,不用领什么任务了。” “我要赚钱……” “长成这样不要出去丢人!”月宿喝止道:“你脸上的花,要是把活人吓死了,还得麻烦鬼差把他的魂魄送回去。” 我白他一眼:“哪里有那么恐怖。都是在侧边,正面看不怎么明显。”我凑近月宿,谄媚地笑道:“你房里那个传送阵还在吧?” 月宿警觉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妖桃给他看:“妖桃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昏迷不醒。” “……”月宿的表情极其无奈:“你怎么看出来他昏迷不醒?” “这个……虽然没鼻子没眼睛,但是感觉得到,可能是我和妖桃比较熟悉吧……”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你看我拿着它这么久,他一句话都没说。”我把妖桃丢在地上,用力踩一脚:“你看,他叫都不叫一声。” 月宿满头黑线,良久才问道:“你这颗桃子哪里来的?” “嗯……”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蟠桃园里的。” 月宿点点头:“原来是天宫之物。但我在天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过哪颗桃子会说话,想来是别的什么东西附在了这颗桃子身上。” 我想起我把妖桃丢进三途河那会儿水中出现的奇怪蓝光,还有蓝光中出现的脸,他绝对不会是一颗桃子那么简单。不过,他到底是谁呢?我支支吾吾地说:“据----说,据----妖桃说,他好像是天宫的一个重犯,因为他用过‘逃出天宫’这种说法。” “逃出天宫?”月宿一笑:“这也未必就是重犯。我在天宫的时候也天天想着逃跑。” ……难道妖桃不是月宿的爸爸而是月宿的兄弟,王母娘娘的另一个私生子?我为这个想法在心里默默向王母娘娘道了歉。 “你不问我为什么想逃跑?”月宿忽然问。 “呃……”看着月宿的眼睛,我无话可说,连敷衍着随便问个问题都说不出口。 “算了。”月宿笑笑,别开了眼睛:“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 真----不----知----道----我为啥讨厌你?我又不是受虐狂,天天被你折腾能不讨厌你吗?对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我真的没啥可说的了。 月宿清清嗓子:“我对花啊草啊的没什么研究,不过我知道有个人,他对这些东西蛮有心得的,再说。” “再说什么?” “他虽然性情孤僻,却好像是你的朋友,你去问他,他应该会帮忙。”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月宿在说长离。“长离啊……”我想这也对,长离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喜欢照顾花花草草打发时间也是正常的。 “长离住在瀚海听风,你到那里去找他吧。他很少出门的。” “哦。” “我房间的传送阵是直达……的,所以你还是去直道天关排队吧。”如果不是月宿刚才露出了自以为是的本质,我差点以为他真的转性了。说话这么客气,虽然还有点鄙视和戏谑,但已经堪称温柔了----和过去的月宿相比。想想以前的月宿是怎么折磨我的,我的小心肝儿都在颤啊。 我把妖桃塞进乾坤袋,刚要出门,月宿一把拉住了我。 我干笑着:“这个姿势……是不是太尴尬了点?” ----月宿抓住我的手腕一甩,我贴在了墙上,准确一点说,我卡在了月宿和墙壁之间,虽然他并没有碰到我,但如果现在有个人出现在月宿背后,一定以为我被月宿压在了墙上。 月宿没说话,伸出手……我战栗着想逃跑:为啥米最近我老是遇到色狼?虽然我在女鬼中也算中上之姿,但是魅力没这么大吧……我又不是移动春药佐荷…… 月宿却是扯住我的一缕头发一拉,又扯住我的一缕头发一拉,后退几步,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看着好多了。” “……” “我是好意帮你拿头发挡住花纹。” “……”这小子已经没少做拿披散的长发挡住脸上长的痘痘之类的事情。想起以前月宿总是把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我恶毒地想着,原来不是为了耍帅,而是要遮丑。 幸好月宿没有倾听心语的本事,要不我肯定又要倒霉。然而这么近的距离,却让我发现一件事:“月宿,你的眼睛变色了?” “哪里变了?” “以前是一红一篮,现在是一蓝一红……” 月宿冷冷地道:“你闲的发慌吗?” “我不是在和你玩文字游戏,我真的记得你以前是左眼红,右眼蓝……” “你确定?我觉得你根本没有拿正眼看过我。” ……我很确定。为了给你画像,我可是偷偷观察了好几天呢。然后画了一副像挂在床头,每天练习飞镖……当然这个不能说。“现在你是左眼蓝,右眼红。” “原来你也知道。”月宿苦笑一下:“你说我回地府多少天了?你可算是发现了。” “你怎么……” “你想知道吗?”月宿忽然邪魅一笑。 “还是别告诉我了。我知道的秘密已经够多了。”我蹦跶着去直道天关排队了。 收藏,收藏,我要收藏。 留言,留言,我要留言。 推贱,推贱,我要推贱。 第52章 妖桃之死? 直道天关那里还是鬼头攒动,我排了半个时辰的队,终于搭上了开往天宫的特特快。又在天宫里走了许久,方才到了那个什么瀚海听风。长离住的地方真是偏僻,我走得腿都快断了。 大门锁着,我敲了好一会儿,没人开门。不死心地绕着院墙转了一圈,我发现围墙一角有个小洞,虽然心知这多半是个狗洞,但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我不过是个小小女鬼?趴在地上,把头伸进洞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繁花似锦,看来长离果然对植物很有研究。 一片青色闯入我的视线:“你在做什么?” 我讪笑着看长离:“我敲门,没人开门。” 长离手里拿着一个水壶,笑道:“我在后院浇花,所以没听到。我这就去给你开门。” 我从洞里退出去,自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忽然感到背后有一道凌厉的视线,我转过身去,妈妈咪啊。居然又让我碰见七仙女了。她看着我,却好像已经忘了我是谁:“什么人在天宫如此鬼祟?” 长离已经走了出来:“启禀上仙,这是我的朋友。” 七仙女冷冷地看着长离:“管教好你的朋友。”转身便走了。 ……七仙女失忆了还是怎样? 我懒得理会这一点,跟在长离身后进了瀚海听风,长离关了门,嘴里念念有词,我听外头叩的一声,知道外头那个大锁锁上了,心里不由奇怪:“你干嘛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长离笑笑:“我喜欢装作我不在家。” 果然很孤僻……我从口袋里掏出妖桃递给长离:“你看看,这家伙是不是死了。” 长离接了妖桃过去,目光渐渐深邃:“这个桃子……” “蟠桃园里的。”我简略道:“之前能蹦能跳能骂人,去了一趟幽冥教就这样子了,哦,对了,去幽冥教之前它溺过水。” “溺水?” “嗯,掉进了三途河。” 长离想了想:“三途河能洗去过去之记忆,照你的说话,这并不是一颗桃子,而是什么东西附在了桃子上,也许是三途河水洗去了附着桃子之上的法力,所以它现在只是一颗桃子,自然不会蹦不会跳不会骂人。” ……不是吧?我把桃子杀了?我不敢置信地问道:“那妖桃去哪里了?” “照我看来,若是有选择余地,定然不会附在桃子这种东西上,怎么也该选个活物,这东西附在了桃子上,多半是事发突然又力量有限,只好附着于最近的东西上……它没有再度离魂移体,看来已经法力不足,再被三途河这么一洗……”长离摇摇头:“多半已经魂飞魄散,永灭了。” “没有别的可能吗?”我满怀希冀地看着长离。 他充满歉疚地看着我:“在我看来,事情多半就是这样了……” “不能把桃子再种下去一次,让它长回来吗?” “……”长离充满怜悯地看着我:“桃子不是这样种出来的。” 我却不肯死心:“我把妖桃埋在这里,有天宫的灵气孕育,又有你照拂,说不定过几日妖桃就回来了,对吧?” 长离无奈地看着我,浅浅一笑:“你想种就种吧。” 说干就干,我拿了一把铲子开始刨坑,一不小心刨得太深,我怕把妖桃埋死了,又扒拉扒拉填些土进去,折腾了半天,我看着眼前这个不大不小不深不浅看起来完美极了的坑,郑重其事地把妖桃放进去。正要撒土,听到一阵天籁一般的咒骂:“你这个死女人!想干什么?” 我揉揉耳朵,又揉揉眼睛,果然是妖桃,它气得直跳:“你这个歹毒的女鬼!你想干什么?” 我眼睛一酸,却是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滑落,此刻看到妖桃实在太好了,鱼羊已是生死未卜,妖桃还平安 妖桃蹦啊跳啊骂个不停,中气十足更胜从前,我无意间一回头,看到长离眸子锐利地盯着妖桃,心中一凛。长离对我招招手,我走过去,长离低声道:“你还是离这个家伙远一些,或者把它交给我。” 我茫然地看着长离。 长离解释道:“这东西来历蹊跷,恐有不祥,安全起见,你还是……” 我和长离此刻的距离已经不足一尺,长离能够轻易地读到我的心思,这样的沟通方式简易,我却感到了不自在:长离知道我的所有想法,我却只知道他说出来的那些。 想到这里,长离的脸色变了变,悄悄后退了几步。 我抱歉地看着长离:“长离,你是我的朋友,妖桃也是。所以我不能把它交给你,我想,妖桃非要跟着我,一定有它的理由,至于我----我刚才的想法的确冒犯了你,但这是实情。” 长离摇摇头:“我思虑不周,你不必向我道歉。” ……我果然是个蠢女鬼,做什么都做不好。挫败地拿着妖桃从直道天关回到冥界,我怏怏地坐在三途河边发呆。 看着水里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我并不喜欢自己。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我是一个有知识有能力有梦想的新时代女鬼。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我又聪明又漂亮。 我一直是个完不成任务还不起钱结果利滚利债填债越来越穷的废柴女鬼。 $$$$$$$$$$$$$$$$$$$$$$$$$$$$$$$$$$$$$$$$$$$$$$$$$$$$$$$$$$$$$ 推荐: 《野猫昏迷穿越》 我,三十岁,外号野猫(注;又名飞天蜈蚣)别看到名字就乱猜,本人不是唐朝宋代的侠士,只是一个生活在2008年的女人。在我三十岁的生日那天,我居然碰到了传说中的穿越。 女人如猫,古灵精怪的女人更是野猫。 当现代的野猫回到过去的武林,会是什么样 闯荡江湖,猫行天下。 也许,江湖不一定要血腥, 有时候可以多一些欢笑, 也许,不一定要绝世的武功, 但绝对需要智慧。 因为江湖诡异。 第53章 生非错 我怏怏不乐地在三涂河边呆着,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没意思。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身边坐下,我转过脸去,竟然是久见的王三叔。 王三叔看着我:“丫头,你怎么了?” “我……”我摇摇头,笑道:“没什么。” “我看你也没什么,大概是睡久了肚子饿吧,吃饱了就不会这么没精打采了。”王三叔淡定地从怀中摸了一个油纸包递给我。 我嘴角抽搐一下:“葱花蛤蟆饼?” “不是,我研发的最新口味,青苔海藻饼,现在不是流行茹素么。” “……我……我尝尝。”不就是一个饼吗,谁怕谁,我淡定地一大口咬下去,还好,比我想象中的味道要好很多。 王三叔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最后高兴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吃就好。” 我头一次如此坦然地一边吃饼一边和王三叔说话:不用说谎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青枝啊,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什么?” “你这样是不行的。还一百金,又欠一千金,这样还到天荒地老你都还不完。” 我垂着头,用手指在沙地上画圈圈:“我也不想啊……” “你的性格太毛躁了,在外面跑容易闯祸,你有没有想过,在冥府脚踏实地,老老实实地做一份工作。” “啊?” “你知道冥府最近不太景气。” 我当然知道啊,杨戬把冥府炸得乱七八糟,除了一大群死忠花痴看到杨戬就走不动路,不少鬼差都想办法找门路调走了,毕竟帅有什么用? 帅,一样要被卒吃掉……忽然想起妖桃常说的冷笑话,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我是被妖桃传染了还是怎样?怎么会随时随地想到莫名其妙的事情? 妖桃慢吞吞地从乾坤袋里爬出来,打了个哈欠,悠哉游哉地道:“我觉得王三叔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你虽然很不长进,但是也应该有所长进了。” “你懂什么?”我狠狠地瞪妖桃一眼。暂时不敢揍他了,只好用眼神威胁。 妖桃得意地耸耸肩:“我有什么不懂的?天上地下,三界无我不懂之事。” 好大的口气。我冷笑一声:“那你说说,我要怎么还清地府的债?” 妖桃更得意地看我一眼:“想知道吗?想知道就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我忍辱负重地低下头:“尊贵的、聪颖的、无所不能的妖桃大人,您有什么办法让我还清地府的债呢?” 妖桃淡定地看着我:“送你八个字,多干活,少说话。” 我怀疑地打量着妖桃,怯生生地问:“这是八个字吗?” 妖桃宽慰地看着我:“看来你还不算太傻……” 我拼命克制着把妖桃扔进水里的**,但是妖桃还不知死活的继续聒噪:“不是我说你,我这辈子真没见过这么失败的家伙,还债能把债还得越来越多。” “……”我嘟囔道:“杨戬还欠我一笔钱呢。” “你敢找他要吗?”妖桃摇头叹息:“一点财务基本常识都没有!所有的应付账款都是要付的,所有的应收账款都是收不回来的!” “……”我还真的就没听懂。当然我不会承认就是了。 王三叔叹口气:“青枝啊,你得好好考虑一下你的未来。不能再这么混日子了。”他起身离开了。 我茫然地看着天空:“我在混日子吗?” 这一句本来是自言自语,却在不知不觉中说出了声,妖桃摇头晃脑地在我面前蹦跶来蹦跶去:“你说呢?”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记得你怎么来的吗?” “我记得啊。我不就是过奈何桥的时候,踩到裙子摔一跤打碎了装孟婆汤的那个玉桶,那可是一个很贵的玉桶,于是被冥界扣下来打工还债……” “那之前呢?”妖桃冷哼一声。 “之前……之前我死了呗。” “你怎么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啊。”我忽然极其心虚:我忘了。我忘了我怎么死的了。我在冥府真的徜徉太久了…… “鬼魂是很脆弱的东西,慢慢地就会消散于无形,你纵然有灵物护身,一样迟早会灰飞烟灭。”妖桃语重心长地道:“青枝,你该早点还清债务投胎去,毕竟,鬼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它忽然神秘而促狭地一笑:“也许你投胎之后还能和小道士再续前缘呢。” ……我茫然地看着妖桃:“你不是另一个桃子吧?你还是原来的那个桃子吗?是不是天宫又走失了一只桃子啊?” 妖桃没好气地看着我:“难得我如此严肃一次,你就不要搞笑了好不好?”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妖桃:“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严肃起来了?” 妖桃承受不了我盈盈的目光,别过脸去:“你啊……” 我心里暗爽不已:果然这一套很管用啊。无论是月宿或妖桃都觉得很恶心,以后我就要常用这招,进化成我的必杀技了。哈哈。我终于也有必杀技了。 正在得意间,一只手忽然抓住我的后领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可找到你了。” 抱歉,最近几天病了,没更新。 天凉,诸君加衣,下雨打伞,勿感冒。 推荐一本《遥来归》,最近在公交车上看,种田系穿越,淡定女主,文艺女青年不可错过的zhuangbility佳作。文字很美,情节很淡。 我的情感触动点和别人不太一样,最令我动容的是女主对姐姐的亲情。 第54章 生财之道 我回头一看,哇……我头一次发现月宿原来可以用秀色可餐这个词来形容,这么近距离看竟然是这么的……让人心动,就像是刚刚剥了皮的荔枝,盛在玉碗里,旁边撒了碎碎的冰屑,淡金色的阳光落在上头反射出诱人的清亮光芒。 “擦擦你的口水吧。”妖桃鄙视地提示我。 我哼一声,并不上当:“你才流口水了。” 月宿提了我就走:“你迟到了。今天我姑且放你一马,不扣你工资。” “啊?” “啊什么啊?从今天起,你就是冥府的二级鬼差,主要工作任务是保护冥王。” “啊?”冥王……这个指的是杨戬吧?那个动不动就炸山炸海的家伙还需要我保护吗?“为什么是我保护他?” 月宿没好气地摇摇头:“除了你,也没谁能保护他了。” “啊?”我被月宿拖拉着,在地上留下一行跌跌撞撞的足迹。那都是无声的控诉呀!控诉没有风度的男人! 走到冥王的议事大厅外头----其实就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土屋,门口歪歪扭扭插一个招牌,“阎罗正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杨戬需要保镖了,而且还真的非我不可。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围的那个女鬼啊女仙啊,真是水泄不通,甚至还有几个行动可疑的男鬼……我看着月宿:“我的工作任务是替他挡桃花吧?” 月宿点点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一把拉住要走的月宿:“你还没和我谈薪资条件呢!一个月放几天假?有没有有薪假期?要出差吗?出差补助一天多少金?工伤报销不?” 月宿一脸厌恶的表情看着我:“你没有别的事情想问吗?” 我想了想,诚恳无比地问道:“对了,年底有没有双薪?” “算了。”月宿一副已经放弃了的表情,无奈地道:“所有待遇和正式鬼差一样。” “我有编制了?” “没有。” “……”原来我还是个打零工的。 “享受正式工的待遇,做临时工的工作,有什么不好?”妖桃跳到我的肩膀上劝解道。 想想也是。再说,偷偷拿点杨戬写过字的草稿纸吃过饭的筷子乃至洗过澡的木桶之类的东西拿去黑市拍卖,应该是个赚钱的快捷途经吧?我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仿佛看到无数金子银子从天上掉下来。 以曼妙的步法杀出一条血路,挤到土屋门口,我推开门进去,杨戬正伏在书桌上奋笔疾书,我略看了一眼,看到调职报告之类的字眼。果然是打了就跑的家伙。我轻慢地看着杨戬:“你又打算逃跑了?” “天宫的女仙至少懂得表面的矜持,这里的太疯狂了。”杨戬摇摇头。 天宫的女仙看到你的机会比较多嘛……冥府的女鬼都是在这里排号去投胎的,不知哪一天就要跳下往生池,看到杨戬怎能不尽情疯狂一把。冥府的女仙虽然是仙,可都是低等的地仙,也没多少机会在年画之外的地方看到杨戬,花痴得夸张一点也是情有可原。我站在屋子里,忽然觉得很奇怪:“怎么她们只在外头挤来挤去,都不进来?” “我设了一个小阵法在门上,心存邪念是推不开的。”杨戬解释道。 ……不过是爱慕你的美色嘛,干嘛上纲上线到“邪念”的境界?我撇撇嘴,有几分理解了月宿的自以为是:有这么自恋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以为全世界都在围着自己转。 “那我就是没邪念的了?” “虽然我不是很相信,但目前看来,的确如此。” ……果然也是一只自恋的孔雀。我觉得现在要是搁一面铜镜在杨戬面前,他搞不好能立马表演一下开屏。 杨戬一点也没察觉我的腹诽,拿起桌上的纸卷起来递给我:“送到天宫去吧。” “给玉帝?” 杨戬迟疑了一下:“给天后吧。” 有!奸!情!我仿佛看到了《三界潮》《天宫快报》在朝我招手,金子银子再次从天上掉下来把我埋起来。 虽然金钱对我的诱惑很大,但我这么善良的女鬼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犯傻的杨戬:“你觉得这个递上去,你就会被调回天宫吗?” “我根本不适合冥王这个位置。”杨戬倒是很坦率:“我很会打架,而且只会打架。” “难道玉帝和天后不知道你这个毛病吗?”我觉得在杨戬面前,很快就能找回智商的自信:“他们还是把你甩到这个位置上来,摆明了是要调教你嘛。”我把那卷纸丢在桌子上:“再说,我看到这份调职报告,绝对不会批。” “为什么?” “字太难看了。”第一次看到杨戬在女鬼身上签名,我还以为是那不是一个适合签名的材质所以字才会比鬼画符还难看,如今看来,杨戬还真的是……写字非常难看:“我以前以为天宫的武将都是文武双全,看来我是高估了你们。” 杨戬却道:“我本来就是文武双全啊。”他扬着手中的纸卷:“我识字,也会写字。” ……第一次发现有人对自己的要求比我还低。我抽搐着嘴角:“你还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杨戬点点头,语重心长地道:“知足是福。” ♂♀♂♀♂♀♂♀♂♀♂♀♂♀♂♀♂♀♂♀♂♀♂♀♂♀♂♀♂♀♂♀♂♀♂♀♂♀ 妻子把出轨老公整性无能了然后离婚,二奶不服气上门打闹酿官司,大律师插手小案子,结识毒女子。 谁是谁的蜜糖谁是谁的毒,当你以为他是蜜糖的时候其实他是致命的毒药。以毒攻毒才是最终目标! ♂♀♂♀♂♀♂♀♂♀♂♀♂♀♂♀♂♀♂♀♂♀♂♀♂♀♂♀♂♀♂♀♂♀♂♀♂♀ 三色柳的《毒女》是一本介乎于“冷”和“温情”的书,因为生活正是如此,既不完全美好也不会只有黑暗,喜欢现实题材的可以去看看,她写的东西很让我唏嘘。 第55章 妖桃 真是……我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杨戬。如果小红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杨戬大人是这个德行,搞不好会从此幻灭,一蹶不振,酗酒旷工,成为一个吕洞宾一样拿散漫当风格的懒神仙? 杨戬不信邪地把那卷纸卷起来,又塞回我手上:“你拿去给天后。” ……原来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二楞子。我摇摇头,转身出了屋子,一大群狼女用饥饿的眼神看着我手上握住的东西,我大力挥舞着:“这是给天后的。”好在这群花痴虽然疯狂,倒还不蠢,一听说是给王母的,就自动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我拿着信准备去直道天关,再一想,不对啊,有捷径不用,我傻啊。 大摇大摆地晃到月宿屋子前头,左看右看,他好像不在,我放心大胆地推门进去,往法阵上一站,啾一下就到了瑶池金阙。偷渡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还是偷渡的感觉比较好。” 我低头一看,妖桃正在从乾坤袋里爬出来。我大惊失色:“你怎么跟上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妖桃蹦跶到我的肩膀上,大摇大摆地左顾右盼,甚至伸了个懒腰。 “你不怕被抓回去?”我赶紧抓住妖桃想要塞回去。 妖桃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大笑起来:“你还真信啊哈哈哈哈哈。” 我愤怒地逼视着妖桃:“你说的什么囚犯什么逃亡都是假的?” 妖桃笑得从我肩膀上跌落,在地上滚来滚去,极其无赖:“你真的信了啊哈哈哈哈。” “都是假的?”如果现在我站在三途河边,我真的会把妖桃绑在石头上沉下去:“你这个无聊又肮脏的神经病!” “无聊?肮脏?”妖桃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忽然明白了,笑得前仰后合。 不好意思,一直有人站在旁边看,我没法打字。 明早补上今晚这一章不足的部分。 ¥¥¥¥¥¥¥¥¥¥¥¥¥¥¥¥¥¥¥¥¥¥¥¥¥¥¥¥¥¥¥¥¥¥¥¥¥¥ 面团启示录作者:贴补家用 qidianeb/1086509x 女人:“我是在闹肚子时不小心穿越的穿越者,现在是老婆是娘。” 男人:“我是取了这个穿越者的男人,现在是相公是爹。” 又一女人:“我是有穿越后遗症的上面两个人的产物,现在是女儿。” 娘说我的本质就是祸害,在家家乱了,于是我被踢进了江湖,结果江湖乱了,我又被踢进了皇宫,结果国家乱了,没办法我只好回归到社会,结果产生了一种说法“霍乱”。 第56章 妖桃 “你还记得啊哈哈哈哈哈。”妖桃笑得超----级----贱!!!!“欸,你这家伙好奇怪,我都不嫌脏----你还嫌什么----你嫌,还偏偏老记着啊哈哈哈哈……” 我温柔地看着妖桃,眼神和春风一样和煦:“好笑吗?”我麻利的抄起妖桃塞进乾坤袋,再解下一条发带在乾坤袋上打个死结,哼,这家伙爱说什么就自己说去吧。它今天否认是天宫逃犯,明天保准又换一个说辞,于是听它满嘴跑马,不如让耳根清静一时。 我用力在乾坤袋上捶了几下,妖桃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在乾坤袋里蹦跶。我这才放心地走出屋子,真奇怪,今天盘子大仙没有在第一时刻出来接我,她在干嘛?忙着洗盘子?我开始想象盘子大仙和一大堆锅碗瓢盆搏斗的样子,不过,她是仙女,就算真要洗盘子,大概用仙术就能自动搞定吧?真奇怪,我走了半天,一个女仙也没遇到。瑶池金阙的宫女应该也不少啊,她们都藏在什么地方?难道她们都不用做事的?嗯,小红也调到了这里,据月宿说还是做王母的贴身侍女,这么说,等下我见到天后的时候也能见到小红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不过…… 天后到底住在哪里啊…… 我绝望地在瑶池金阙里转来转去,这宫殿里的房子长得都差不多,路便种的树也都是种得整整齐齐,清一色的紫荆花树,也没什么标示,真是一个迷路的好地方。我走了半天觉得哪里都很眼熟,偏偏又好像没来过,到底我上次在哪个屋子见到王母的? 又没个人可以问路。我沮丧地站在路口张望着,左思右想,决定---- “啊!!!”我清清嗓子:“……有没有人啊……人啊……人啊……随便谁出来一下……” 我嘹亮的嗓音萦绕在瑶池金阙里,周围还是那么冷寂----真像一个死宫……人间的冷宫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我胡思乱想着,眼角忽然瞥到一抹淡淡的红云----我惊喜地转过头去,这一招的确管用,真的有人来了。可惜…… 来的是七仙女。 她一脸嫌恶地看着我:“你是哪个仙子座下?怎么这样不懂规矩?瑶池金阙是能随意喧哗之地吗?” 她虽然在训斥我,却是用训斥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一样的口气----不是吧,就算蟠桃园里的见面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忘记了情有可原,可是在长离居住的瀚海听风外头遇见才是几天之前的事情啊,她怎么忘性这么大? 我也不好贸然劝她多吃点核桃,也作出一副第一次看到她的样子,神情谄媚地笑着:“这位姐姐,我是冥王大人派来给天后娘娘送信的,可是我找不到她住在哪里。” 七仙女上下打量着我,我从袖中取出杨戬的信,七仙女看了那鬼画符一样的字迹一眼:“跟我走吧。”她低声喃喃道:“这帮女仙在做什么,怎么放地府的鬼差一个人进来了,也不知道领路……” 因为我根本不是正门进来的……我是偷渡客呀……我心里忽然莫名地觉得快意,嘿嘿,我认识七仙女,她却完全不认识我。虽然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但是就是觉得爽。 “你在笑什么?”七仙女转过脸来,表情更嫌恶了。 ……笑都不能笑吗?我当然不敢这么顶回去,只是低眉顺眼地道:“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那么好笑?”七仙女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困惑……“我……笑不出来了呢。” 嗯?我刚才听到了什么?但是七仙女已经紧紧闭上了嘴巴,恢复了冷若冰霜的姿态,要不是她眼睛里的困惑,我肯定要怀疑我幻听了。 跟在七仙女的身后,好像很快就穿过了n个院子,我站在一扇朱漆小门外头,嗯,这个地方我认识,天后就呆在门里头那个雪洞一样的屋子里。七仙女停下了脚步:“你进去吧。” “哦。”我推开门进去,天后依然是那个姿势,背对着我跪在那个蒲团上。按说这一幕也没啥,但我就是觉得诡异----我来了两次,她都跪在这里。她在干啥呀?难不成被胶水粘上去了所以维持这个姿势几千几万年了? 天后转过脸来,脸上的表情----真不愧是七仙女的妈,真是和她一个模子里浇筑出来的,不对,反了,应该说七仙女不愧是天后的小女儿,表情真是和她一个模子里浇筑出来的。七仙女在cos天后? “你……叫青枝吧?” 我倒,原来健忘症也是遗传的。怎么说我也是你“儿子”,不对,你“私生子”的“心上人”,你居然连我叫什么都不能确定了? “是的。”我把信递给天后:“这是杨戬大人叫我给您的。” “杨戬?” “对,我是杨戬大人的贴身护卫。” “护卫?”天后的脸上微微露出点诧异的表情。 “嗯,那个啥……冥府的花痴太多了……我负责帮杨戬大人挡桃花。” 她的脸上浮现一个俏丽的笑容,神色缓和了许多,年纪也看上去小了许多:“桃花是能挡的吗?”都说笑容是最好的化妆品,这句话一点儿不错。笑一笑,十年少,天后这一笑,我看要是给别人看了,保证再没人说嫦娥多么多么美丽。 “挡不了也要挡哇。”我老老实实地答道:“二次鬼差的薪水可不差。” “呵。”她轻笑着:“月宿最近如何?” ……难道你和你儿子不联系的吗?我低眉顺眼地道:“月宿大人很好。” 她点点头,又问:“你们好吗?” ……“月宿大人最近没怎么耍我……” “你还是不喜欢他?” 我心中一震,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小道士黯然离去的背影,眼睛就有点模糊了:“天后娘娘,我并不是适合月宿大人的女子。” “那谁是适合你的男子呢?”天后微启朱唇,露出一个我生平见过最肃杀的笑容:“是他吗?” 第57章 天妒红颜 “他?他是谁?”我茫然地看着天后。 天后的笑容有如寒霜,看得我心中一凛:“他还能是谁?” “他……” “你还要躲到何时?” ……哎呀呀……要说躲,我的乾坤袋里倒是躲了一个外型略似屁股的英雄人物……难不成----天后说的他就是“它”?完了完了,妖桃不会真的是月宿的老爹,天后的情郎吧?它千辛万苦才逃离天庭,如今又眼巴巴地自己送了回来,当真是情之一字误人深…… 我胡思乱想间,天后凝手运气于掌心结成一个红褐色的十字拍向我的腰际----准确地说,我腰际的乾坤袋----哎呀呀,情杀呀!我想好了标题了,《王母娘娘啊你痛下杀手为哪般?》,问题是《天庭快报》敢不敢登呢? 电光火石一瞬间,乾坤袋上光华大盛,淡淡的乳白色光芒结成一个倒扣的碗状----我虽然没啥修为,也知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结界----果不其然,那个十字在触到碗状边缘的那一刹那起了反应----但是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被反弹回去,而是被吸住了一般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渐渐的,刺啦刺啦的声音越来越小,红褐色的光芒被乳白色的光芒吸了进去----哎呀呀,这个结界不是防御型而是吞食型?妖桃真是太先进了!难怪敢撬玉帝的墙角偷玉帝的老婆?! “呵。你又精进了。”一掌不中,天后也不再次出击,撤回手,闲闲地道。 我现在深刻地怀疑她是被胶水站在蒲团上了,连打我的时候身子都没动过。 妖桃在乾坤袋里一言不发。这家伙又在装死?我想起来在客栈里那一次,它也是用这一招。用激将法倒是可以把它逼出来,可是,它和天后……我可不觉得他们会相见欢……不管是妖桃打死天后或者天后打死妖桃……任何一种局面都非我喜闻乐见。不见的话好像也没用。妖桃不出来,天后会放我走吗? 果然,月宿给我的所有差事到最后全部会变成坏事。我恨恨地想着,下次一定不能答应月宿的任何要求,不论那条件听上去有多诱人。 气氛胶着,尴尬尴尬尴尬,忽然外头传来一声柔美清幽的呼唤:“娘娘,碧梧上仙来了。” 盘子大仙你真是我的救星啊……你的声音如此甜美,而且总能在我茫然无措的时刻出现在我耳边! 天后也不看我,冷冷地道:“请她进来吧。” 我没听到脚步声,但估摸着盘子大仙是出去请碧梧上仙了,因为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进来。瑶池金阙的门禁果然森严,估计碧梧上仙还被搁在大门口吧。我这个偷渡客倒是省力省心多了。 “……”碧梧进来之前,我惴惴不安地打量着天后。她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但是脸上的神色冰冷,看不出任何端倪,要杀要剐?不像。不闻不问?不像。 心里乱糟糟的时刻,门上响起了轻轻一叩,天后睁开双目,眼神平淡地好像一湖水:“进来吧。”喜怒不形于色……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境界呀。 门被推开,碧梧进来了,赤金长袍,眉目飞扬----不愧是天庭第一女战将,无数女仙的偶像,英气勃发,比年画上看还要帅上好几分。她眼睛往屋子里扫一扫,从我身上飘过去,然后蹙起了眉头:“什么人在此打斗?” ……真不愧是天庭第一女战将……这样也能被她发现刚才打过架?屋子里都没什么痕迹,她到底怎么发现的? “我略试了一招。”天后解释道。 “是吗?”看碧梧的表情她并不相信,但她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问道:“娘娘请我来,有何事吩咐?” “吩咐不敢,只是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我在旁边颇不自在,这两个天宫里数得着的人物在一块说话,干嘛也不叫我走开?难不成真的把我当成屋子里的一个摆设了?我虽然是个女鬼,但也是一种形式的生命体嘛,太不尊重鬼了!我无聊地左晃晃,右晃晃,提醒她们还有一个在这呢。她们却完全没发现我的小动作一般,继续若无其事地说话----太伤自尊了! 仔细一听,天后和碧梧说的事情里头,关键的部分都含混过去了,没有名字,通通用指代不明的“他”来代替,也没有具体事件,全部都是“那样恐怕不行”“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办到了”,想来,她们还是顾忌我在这里的嘛。这么一想,我心情愉快多了。 心情一放松,我就忍不住神游太虚了:小红到底在瑶池金阙干嘛?说是天后的贴身侍女,但看天后这架势,要谁伺候啊。而且这里都没有侍女走来走去,估计全呆在屋子里了。小红是在屋子里潜心修炼xx**之类的东西吗?以她的性情,倒不是没有可能,她那么想做上仙,随便丢本武功秘籍给她,估计她立马两眼发绿光,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没日没夜地参悟。 我等下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叫盘子大仙带我去找她?好久没见了,我还是挺想念小红的。她给我的任务虽然不是很好,但至少不会像月宿给我的这些这么糟----唉,天妒红颜,风刀霜剑严相逼,我怎么活得这么累呢? ------------------------------------------------------ 推荐一下豆芽渣的新文《绝世好咪》, 书名:绝世好咪 作者:疯紫 这是一个轻松可爱的小白文,喜欢《春风》的应该也会喜欢。 女主因为手拿姐夫的裤衩被迫穿越时空,遇到了一个据说很bl的皇帝,一个很人妖的大臣,开展了一段美轮美奂的人兽之恋----咪者,猫也。 咳咳……具体如何,自己去看吧。 第58章 妖桃的气魄 “那么,此事就交给你了。”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从神游太虚状态回到了现实世界。虽然不知道天后到底把啥事儿托付给碧梧了,但她说完了,我应该就可以闪了吧?我还挺想和碧梧一块出去的,毕竟是威风凛凛的天界第一女战将呀,和她搭搭讪,粘粘她的仙气也好。 天后看我一眼:“阎君的事情,就这么办吧。” “啊?”在我神游太虚的时候,她们讨论过杨戬的事情吗?不会吧?我虽然飞走了三魂六魄,但至少还留了一魄在这里装模作样。我干笑着做出十分谦虚的表情:“怎么办?” “请转告杨戬,天机未至。”碧梧应道。 天机……不愧是上仙啊,找借口都找得这么有才华。真是一个好用的词汇,我得赶紧学起来。以后要和人打马虎眼,就说“天机”。 “他在这里。”天后又道。 碧梧愣了一下,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不是吧?妖桃和碧梧也有一腿?难道这不是一个玉帝、天后、妖桃的三角关系,而是一个玉帝、天后、妖桃、碧梧的四角关系?我实在太佩服妖桃了,不仅勾搭了三界最有权力的女人,还勾搭了三界最有武力的女人----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胸怀?! 碧梧的眼神在屋子里一扫,最后凝在我身上:“他在这里?” 天后点头:“他不肯出来相见。” “相请不如偶遇。”碧梧把手伸到我面前:“见上一见又何妨?” ……是叫我把妖桃交出来的意思吗?要打的话,我肯定打不过碧梧。但一招就不过,坦率地把妖桃交出来是不是有点太不够义气了?给,不给,不给,给,犹豫间,我…… 站在了一个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我敢发誓,我绝对没有乱动----我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茫然四顾,烟水两茫,目力所及范围之内全部是水,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我好像是在一个海中孤岛上。 ……不是吧。这么玩我? 我什么时候学会瞬间转移这种高技术法了?飞行旗都不用,啾一声就去了天之涯海之家,说起来挺美的……可是我完全没有瞬间转移的打算啊…… 我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现在又要怎么回去? 说起来,我以前好想也面临过一次类似的境况----在春风渡外和妖桃一起坠入幻境,那个幻境是嫦娥设的,最后是广寒宫的小九吹着笛子而来,也是他带我离开。 难道这里也是幻境? 从无边无际、无人这两点来看,倒是真的和那次坠入幻境非常类似。 真的是幻境吗?我打开乾坤袋,从里头摸出妖桃:“喂,妖桃,我们在什么地方?” 妖桃张大嘴,打一个大大的哈欠:“不就是在瑶池金----”妖桃僵住了:“你又跑到什么鬼地方了?” “我要知道,还问你干嘛?” “你怎么跑来的?” “我要知道,还问你干嘛?” “……” “我本来在瑶池金阙啊,天后啊碧梧啊都在我面前呢,一点儿征兆都没有,我就跑到这里了……”我越说越觉得纳闷,越说越觉得妖桃可疑:“不是你干的吧?” “我?我干什么了?”妖桃一脸委屈的表情,好像我错怪了他一样。 我分析道:“你肯定是和天后有一腿,搞不好也和碧梧有一腿----所以你不敢见她们,就搞了个瞬间转移**把我从瑶池金阙变到这里来了。” 妖桃哼一声:“天后就算了----在春风渡外头,我不是已经见过碧梧了吗?” “是吗……”我狐疑地在回忆中检索着:啊,淮南王被女鬼分食的时候,妖桃曾经大发感慨----只不过,他是在我身体里,和我以一体双魂的形式存在----碧梧那时正在花树后头站着。后来碧梧和离溟说话,我也有插嘴,这整个过程中,妖桃的灵识都在我身体里。这算不算碧梧见过妖桃? “以碧梧的法力,你觉得她没有察觉我的存在吗?” 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妖桃糊弄了----被它糊弄的次数太多了。“我怎么知道碧梧有没有察觉?她虽然是三届第一女战将,你不也老夸口你如何如何牛叉----你说过天地间没几个人能把你困入幻境吧?照这么说来,你们实力相当,搞不好你的法力比她还强----她,她……”我忽然语塞。 就算妖桃曾经很牛叉----被三途河洗过之后,它明显元气大伤----如果说,碧梧在春风渡外没有发现和藏于我身体深处的妖桃的灵识,那么,今天在瑶池金阙,碧梧发现妖桃也不是说不通。也因此,天后也发现了藏在了乾坤袋里的妖桃…… 这些片段串起来之后,我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如果以上推理成立,那么妖桃今天的行为,只能用一句话概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好端端的,它为什么要送上门去任杀任剐? 妖桃虽然神秘兮兮,但绝不愚笨,它到底想做什么? 异世勾魂 作者:白瓷盘 书号:1149681 pk号:10005042 简介:本是地藏的徒弟,阎王的干女儿,穿越只为赶新潮,可谁想,穿错世界,投错身体,还要背上一箩筐的任务。 师傅咩,你嫌你徒弟死的不够早不是? 看看都是什么对手,炼狱的大魔头。异世圈养人类灵魂的神秘魔王,还不至一个。 天啊,我才只跟地藏学习两三年而已,除了念经还啥也不会咩。 本书三月pk,收集粉红票。 ;;;;;;;;;;;;;;;;;;;;;;;;;;;;;;;;;;;;;;; 虽然很困,我还是更了赐个收藏让我过800吧。 第59章 凝睇 我凑近妖桃,凝睇它掩藏在屁股状的平实造型下奇异妖孽的祸心,可恨呐! 可恨我没有透视眼的本事儿,纵然满腹怀疑,却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妖桃这家伙一定会百般推辞和狡辩,把话题绕进云山雾海,反正到最后肯定得不到任何真相。 话是这么说,想要我忍住不问是不可能的:“妖桃!从实招来!你和妖后,不对,天后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妖孽,气得我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哆嗦了。 妖桃微微一笑,颠倒众生----我不争气地脸红了。一个屁股状的妖孽一笑,我居然脸红了----天哪!我的审美怎么会退化成这样子?!太伤我自尊了! 妖桃含笑道:“采儿是我师妹。” 采儿?还云儿呢,那是啥?我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天后的闺名?” 妖桃点点头:“是。” ……真是没创意又没气魄的名字。和小红的级数差不多,连青枝都比采儿好听。 “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看我就像哥哥,我待她如同妹妹。” 冷哼一声,我闲闲问道:“哥哥?妹妹?淮南王和那个什么离溟也是兄妹呢。” “他们活着时,并未越过兄妹的情意。” 死了也没越过吧……这话说得。 “淮南王兄妹如何,和我同采儿的关系无关吧?”妖桃笑着道:“你少胡思乱想。总之,采儿是我的师妹。” “她对你喊打喊杀的。” “她什么时候对我喊打喊杀的了?” 也是……妖桃拍向乾坤袋的那一章也许只是师兄妹间的玩笑,或者喂招什么的。不对,我一个激灵,差点又被妖桃绕进去了!“你躲着她!这句可是天后说的!而且你也躲着碧梧!总之你不敢见三界最有权力的女人,也不敢见三界最有武力的女人!”这两件事儿可是铁板钉钉的,以前每次我上天宫妖桃都会消失,我一回冥界它就神奇地蹿了出来。 “师妹要我帮她一个忙,我做不到。” “嗯?”好像有八卦。 “你知道的,她有一个情人。” 我赶紧严正声明:“千万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师妹想要我除去那个人,我不同意帮这个忙。” “然后呢?” “师妹一直不肯放弃,我也不好一直拒绝,所以这么多年来……” 我打断妖桃:“天后要除去她的情人?” “是。” “为什么?” “这就要从头说起了,我首先要向你介绍一下这个人的身份和成长背景……” 妖桃看来是抓住我胆小怕事的死穴了,我无力地摇摇头:“好了,好了,这件事儿了就交代到这里了。你和碧梧怎么了?” “这个嘛,碧梧想要和我一较高下,我一直不同意……” 妖桃你就臭吹吧……我正不屑一顾间,妖桃幽幽一叹,那种低回的哀愁让我凝息方能止住心头澎湃的同情。 “如今我恐怕连三百招都过不了吧,若是要和碧梧试招……” 这真的是自怨自艾吗?为何我听了额头青筋直爆?还三百招咧,碧梧手底下我一招恐怕都走不完。对了,今天是怎么了,妖桃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勾动我的心绪起伏? 我愤怒凝视妖桃,妄图找出它对我下毒或者下蛊的蛛丝马迹。 妖桃展颜一笑,言语中尽是不晒:“不要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啊咧!以下省略粗口两万字。我问候了妖桃所有直系和旁系亲属之后,笑眯眯看着妖桃:“些微小事我就懒得和你计较了,反正你和天后啊碧梧到底是恋人关系还是敌人关系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现在!”我拔高了音调:“最要紧的任务就是把我从这里弄出去!” “我没办法。”妖桃答得干脆无比,简洁有力。 “那我就把你丢下海里去!” “那你就更回不去了!” “” “我现在法力不足,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你修炼也来不及吧。”我冷冷地道:“就算你是什么绝纵英才,没个几百年也玩不出什么瞬移之类的花招吧?” 妖桃沉吟着,看他眸子闪耀我就可以决断他一定在打某种鬼主意,而且最后因这个鬼主意倒霉的倒霉鬼一定是我!“你想怎样?” “这个嘛……”妖桃轻描淡写了一句:“亲我?” “什、什么?”这个色桃果然觊觎我充满青春活力和无穷智慧的美貌很久了! 妖桃鄙夷地自鼻腔深处发出一声冷哼:“我叫你亲我一下,你抓紧胸口做什么?你以为我有手可以撕开你的衣襟吗?”妖桃越说越下流:“或者你一直在暗自期待有人撕裂你的衣襟。”最后他还无比轻蔑地扫了我胸口一眼:“你确定你有胸?” ……………………………………………………………… 恩,我现在住在别人家里,网线绑定了别人的网卡,我的笔记本无法上网,总之……这一切不是不更新的原因。 断更的原因好像在宇宙的另一头,总之,我无法窥测,亦无法预测。 灵感女神时时冲撞我心门,让我不吐不快,又常常飞去无踪,让我怅惘不已。 阿门~ 第60章 一吻定江山(才怪) 士可杀不可辱,妖桃这么一激,我险些脸红脖子粗地撕了衣襟向他证明我有胸,而且很有。幸好动手那一刻我还是领悟到了心静方能得自在,松开手,掸平衣领,我含笑问道:“干嘛要我亲你?” 妖桃随随便便地道:“想要你渡一点真气给我而已。” “哦。”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在我最“饥”“渴”的时候,也曾抱着小道士啃了好几口,啃完之后通体舒畅精神焕发,真气在我体内运转犹如行云流水。不过,小道士修炼的是什么先天宗的纯阳罡气,我不过是个女鬼,有什么被啃的价值吗? “你确定我有真气之类的东西?” “万物皆有灵,芸芸众生体内就有宝藏,你只是未曾发现潜藏于你身体内部的力量,也无法感受自然的召唤,不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也就不知道它的价值,总之……” 得,饶了我吧,与其要我听妖桃上课,不如老老实实被啃一口。我点点头,视死如归破釜沉舟地说了两个字:“来吧!” 妖桃蹦跶蹦跶两下,悬浮在我面前,命令道:“闭上眼睛。” “……吃桃子还玩什么气氛啊……” 妖桃严肃地重复了一次:“闭上眼睛。” 闭上就闭上呗。我才懒得理这家伙。腹诽着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哦,不对,是感觉不到妖桃的动静,我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啊咧!我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这是谁啊? 浮在空中的俊美面容淡淡地道:“擦去你的口水,闭上你的眼睛。” 我才不会这么好糊弄!愤怒地围绕着这张俊美得不似凡人----不对,其实天仙里也有n多丑到让人想哭的仙男,要不仙女何必哭着喊着去人间寻找真爱----俊美得犹如幻梦的面容,我试探着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果不其然,真的是幻梦,我的手指毫无阻滞地穿过那张脸,一如穿过空气。“妖桃,这是你的本相?” “是。” 妖桃难得惜字如金,逗得我更想打破锅底问到沙:“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啧啧。”我嘴里发出连自己都意思不明的感慨:“上次你跳进三途河里显形只是昙花一现,我什么都没看清,今天一看,你还真是秀色可餐。”若说天后是倾国牡丹,妖桃好比月下昙华,清冷幽魅中透着一股森然的神秘感,这种神秘既吸引我的视线,又让我心生恐惧:这并非神仙佛祖的长相。而是妖孽。 妖桃果然是妖孽。 “跳进三途河?”妖桃哼一声:“你确定?”它的样子虽然变了,但是说话依然那么的----贱!!!果然还是那个我熟悉的总是皮痒的妖桃。 “少和我打岔。你的头原来长成这样子啊……”我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也只有一个头。” 是的,现在浮在我面前的俊美面容就是一颗头颅而已,脖子底下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我已经无法寄魂于物了。”妖桃冷冷地道:“再过半个时辰,我就会消散在这个世界中。” 虽然知道妖桃多半是在恐吓我而已,但我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还非常自觉地嘟起了嘴。 这个吻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直到妖桃叫我睁开眼睛,我才知道,哦,搞定了。 那张俊美的面容已经消失了。地上躺着的那颗青茸茸的毛桃子才是我熟悉的妖桃。 伸出脚轻轻踩了一下妖桃,我才心满意足地问:“好了,现在有办法把我弄出去了吧?”妖桃如果还要说什么亲一下不够的鬼话,我立马踩得它粉身碎骨汁水四溢。 还好妖桃够老实,口中念念有词,低沉的声音里充满未知的魄力:“急急如律令,八方来见!” 阴森的冷风刮过,那个又冷又湿滑的东西又出现了。它在我身后,我看不到它,心中却充满了畏惧,不过,我可不是吓大的!不管怎么说都是和这位“八方”先生的第二次会面了,一直不看它的脸未免太不礼貌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回过头去,倒不是怕八方先生走掉了,而是怕我难得的勇气消散----结果,我还真的被吓到了。 我背后是一种很难描述的生物,身体像是无数肉块拼凑而成,不光是肉块还有树木和巨石----我当初的直觉并没错,它既是悬崖下的迷谷----我看到了颜色奇异的花,那种花我只在迷雾笼罩的山谷里见过,也是河中大石上生的苔藓----有好几块呢,棱角已经被水流打磨得光滑圆润的大石上生着神碧色的苔藓。这一切都还不够惊骇,吓到我的是,这个东西长着一张极其俊美的脸。 而且这张俊美的脸我刚刚见过。甚至刚刚亲过。 我低头看妖桃:“喂!” “我承认我长得惑国妖民了一点,你也不用把眼珠子蹬出眼眶吧?” 我摸摸眼睛,眼珠子好像是有一点儿掉到外面来了,我从下眼皮上拾起眼珠塞回去,转一转,眼睛略略有些干涩,恩,做鬼也是需要好好保养身体的。 “你----这个是你?” “只是长得像我而已。” “才怪。”我莫名肯定这家伙才是妖桃的本体,难怪刚才只给我看人头,如果给我看了身体的部分,就算我再有牺牲精神,大概也不会同意渡什么真气给他。 推荐: 《遥来归》这是一个很淡很缓的穿越故事,适合闲暇的时候就茶吃点心~ 第61章 你有没有试过堕落 “妖桃,你怎么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的?”这样精彩绝伦的躯体已经不能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了,这是巧夺天工啊巧夺天工!装起胆子摸了一下,那个镶嵌在五彩斑斓的肉块中间的大石头摸起来也非常像大石头:“这个东西,真的是石头?” 妖桃简略地答道:“是。” “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的?” 妖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幽幽地问道:“你有没有试过堕落?” “啊?”堕落? “无休无止,无边无际,永远没有尽头的堕落。” 亏妖桃天天文艺来文艺去,居然连最基本的近义词都不会区分:“拜托,你说的是坠落好不好!坠落,坠落!” “你有没有试过这样的堕落?”妖桃这家伙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纠正自己的口误。 “有啊。”谁怕谁啊,我满不在乎地答道:“那次在春风渡外坠入幻境,不就是一直落啊落啊,落了很久吗?” “那算不上堕落。”妖桃的语气十分轻蔑:“真正的堕落,不是那样子的。” “……”又开始了。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无奈地清清嗓子,我开口说道:“妖桃大仙,你到底想说啥?” 妖桃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我一眼,然而这一眼等于什么都说了。 我看到一样东西,不不不!那样东西就是我! 我在无边无际的迷梦中急速下坠,最可恨的是周围明明有许多人,虽然我看不清他们的面目,我大声呼救,我确定他们都看到我了都听到我了,但是没有人伸出援手,也罢,无人救援就自寻生路吧,反正旁边的石崖上有不少的凸起,还有零星的小树,绝对有办法!我解下腰带打成结套,谢天谢地,这段下坠的路程漫长得好象没有尽头,我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打结,因为紧张和激动我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手微微有些发抖,虽然很不灵活但最终我还是打好了那个结。 深吸一口气,我将绳结抛出,差一点就勾到了一块尖角状的石头,可是,差一点就是差一点。没关系,我低头看下方,深白色的云烟还是那么浓厚,还早着呢,我还有充足的时间自救。 再一次抛出绳结,太好了!这次勾到了,长长的腰带挂住我的身躯,然而不待我欣喜若狂,腰带赖以悬挂的石头居然松动了!身子不过在空中悬止了一瞬间,我再度陷入无边的堕落。 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试了多少次,身上能剥下来的东西我全都剥了下来做成绳结,手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但是我始终没有逃出生天。 我累了,疲惫地松开手,风儿絮絮,云儿悠悠,这无边的堕落啊……原来这就是堕落。绝望的,希望的,以为有了一个绝世的良机,抓不住这个绝世的良机,我累了。 我放弃。 然而这堕落并不因我失去求生意志而拥有尽头。我在堕落里越陷越深,越深越陷。 到底要堕落到何时呢? 或者堕落真的没有尽头? 我的身体渐渐习惯了堕落,我的灵魂亦然,既然无法拯救自己,那么我,乐得轻松。其实这样也挺好。很轻松不是吗?什么都不用做?这样活着也不错。 迷迷糊糊中我的后背撞上什么东西,那种冲击非常之大,我的骨头肯定在一瞬间粉碎了,无法形容的剧痛中我发现,哦,原来堕落还是有尽头的。 我落在了一个山谷里,身下是坚实的土地,旁边好像是河流,因为我听到了汩汩的水声,不过也说不准,也许那是鲜血从我破碎的身体中流出的声音,我的血抛弃了我,离我而去,眼睫毛上沾染着红色的东西,也许那也是血,我不清楚,什么都不清楚。 看不清。 看不清…… 打了个寒战,我抬起手去摸自己的脖子,颈动脉没有破裂,抬手摸摸眼皮,手上没有血,哦,原来堕落的不是我。 ……是妖桃吗? 我刚才以为的那个“我”,是妖桃吗? 我潜入了它的灵识,看到了它的回忆? “……”我蠕动着嘴唇,然而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种堕落的无力感依然缠绕着我。 妖桃看着我,很平静地说:“离魂是非常糟糕的体验,虽然是有我的邀请和带领,你依然消耗了太多力量,现在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是正常的。” 我在心里哦了一声,喉咙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妖桃走到它的本体,也就是那个名字叫做“八方”的东西前头,开始了交谈。和上次一样,妖桃说话,八方不说话,估计是什么灵识层次的沟通吧。 我站在一旁想事情:妖桃那样摔下去怎么会还没死?他的身体怎么会搞成这样子?我端详着“八方”巧夺天工的身体,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构成“八方”身体的要素,好像都是河谷中会有的东西。妖桃的身体摔碎了,可是灵识还没散尽,于是利用河谷里的石头,树木,还有各种奇异的禽蛇虫兽,组成了一个新的身体? 这一章会不会有点吓人? 收藏,收藏,给我10个收藏。喜欢这文的转介绍一下嘛。 继续推荐秉烛夜游园的《遥来归》,适合拿来配点心吃的文 第62章 豌豆与牙签 不知道过了多久,妖桃终于和“八方”沟通完了。它转过头来,对我扬起下巴:“走吧。” “哦。”我先应了一声,紧接着茫然地问道:“去哪儿?” 妖桃一脸“败了”的表情:“你不想离开这里?” “想是想,怎么离开?” 妖桃注视着我的眼睛,以能掐出水的温柔语气说:“青枝,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以。” “啊?” “到这里来之前,你有想过能偷偷溜掉就好了吧?” “……这个……好像吧。”我不是很肯定:“我是有点怕天后和碧梧拿刀架在脖子上逼我把妖桃交出来啦,虽然她们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只要多瞪我一眼估计我就会乖乖双手奉上。 “在春风渡外也是吧,你想着能甩掉小道士就好了吧?” “啊……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怎么记得。” “在幽冥教里,你也动过这样的念头,所以才会忽然闪到赭霞山去。”妖桃循循诱导我的思路。 听起来蛮有道理的,但是!我的脑瓜子又不是豆腐做的:“为什么在春风渡和瑶池金阙瞬间移动会带着身边的你,在幽冥教却没有带走身边的鱼羊?” “这说明我们的命运紧紧相连啊。”妖桃挤眉弄眼地道:“我们的身体有过亲密接触了,不是吗?我曾经进入你的体内,还不止一次。” “……”我痛苦地别过脸去,克制,克制,现在不是和妖桃呲牙咧嘴的时候。半刻之后,我淡定地转过头来:“那为什么在春风渡和瑶池金阙我掉入无人的幻境,在幽冥教却是移动到赭霞山去。” 妖桃的神色冷了下来:“因为他爱你。” “啥?” “你想着逃离幽冥教的时候,小道士正在思念你,于是你没有踏入无序的时空,而是把自己送到他的身边。也因为你是去到他身边,你没有带上任何人----小道士只想见到你,你也是一样,怎么会带走鱼羊?” “……”逻辑是对了。但是…… “情之一字误人深。”妖桃叹了口气:“青枝,堪破了,小道士便是你的机缘,勘不破,他便是你的魔障。” “那又如何?”我脱口而出。 妖桃瞪圆了眼睛:“你想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妖桃命令道:“坐下来。” “啊?” “在地上坐下。” “哦。”我依言坐下。 妖桃唾弃地道:“你知道什么叫打坐吗?” “……你又没说要我打坐……”看着妖桃凛然的眼神,我把剩下的抱怨吞回了肚子里。唉,堂堂一个冥府二等鬼差(虽然没有编制),居然要任一个桃子搓圆捏扁,鬼生,惨淡啊! 盘腿坐好,妖桃又命我凝神定气。看这架势,估计又要对我施什么离魂之术。妖桃这次又想给我看啥?痴情女鬼遇到负心书生?拜托,聊斋我早看腻了好不好,再说,天权也不是什么书生…… “凝神定气!”妖桃一声暴喝吓得我的水晶琉璃心肝儿颤抖着,险些碎了一地。 收敛心神,我对上妖桃的目光,我看到…… 我坐在地上哭啊哭。 我怎么变成一个蓝色的小人儿了? 真的个人,我没有骂自己是小人的意思。 我旁边是一株豌豆苗,我的身高就是一个豆荚那么长。 我是啥?豌豆精? 豌豆精在哭啥?要被煮了吗? 唉,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我在想什么呢? 我哭啊哭,虽然我不太清楚自己在哭什么。 就是很卖力的哭。 我哭得都快睡着的时候,一张绝世大脸出现在我面前,嘿,好大一张脸,就像天那么大,我仰着头注视着这张大脸,唔,我抬高手比划了一下,我的手还没他的眼珠子大。 “紫儿,你怎么又哭了?” 我知道才怪,但是我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回答道:“哥哥不管我了。哥哥是坏人。” ……世界上怎么这么多哥哥妹妹?我都来不及思考我哪来的这种念头,一只手指轻抚着我的脸道:“紫儿,别哭了,哥哥出去采草药了。” 轻点,轻点,我不是桌子你也不是抹布!心里腹诽着,我却还是甜甜笑着:“哥哥,下次采草药,带我一起去嘛。” “那可不成,我有正经事要做。” “哼,哥哥是坏人。”我的牙要酸掉了,妈妈咪啊,我怎么会是这种又娇又嗲的女人? 没等我想通这个问题,两只手指捏着我提了起来,大脸怪走了几步----哦,忽然明白了,他不是什么大脸怪,只是对我这个豆荚高的人来说,正常人实在是个庞然大物。 我被放在了一个湖里,我坐在一片很大的绿油油的毯子上,这个毯子……嗯,摸起来手感很不错,看着身侧的粉紫色庞然大花,我忽然明白过来了,丫的,这不是什么湖,我坐在一个水缸里,身下是一片睡莲叶,旁边是一朵睡莲花。 “紫儿不是最喜欢划船吗?”大脸怪笑着递了一个东西给我:“船桨你可要拿稳了,它可不轻。” 丫的,我才么那么好忽悠。这明明是根牙签。 ;;;;;;;;;;;;;;;;;;; 多谢色渣渣友情赞助大纲,虽然我没打算照搬,但的确让我厘清了思路。阿门~ 投之琼瑶,报以桃李~啵一个,顺便章推一下色渣渣的《毒女》。三色柳可是女频的大人物啊,嘿嘿。 第63章 豌豆公主大脸怪 百无聊赖地趴在那张可笑的睡莲叶子上,拿着牙签划啊划,假装我是在碧波万顷的湖面上游船,大脸怪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真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做这种事情?我干嘛要叫那个大脸怪哥哥?我……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一闪而逝,但是我抓不住。 “紫儿,吃饭了。”我不用抬头也知道大脸怪来了,但是抬头之后还是被吓了一跳,那张脸实在太大了,出现的时候好像天空瞬间阴了----因为他挡住了太多光线。 “瞧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大脸怪放了几朵花在我面前,淡蓝色的花,花瓣微微皱褶,花萼是晶莹的白色,看上去很熟悉,只是我熟悉的那种花没这么大,再一想,是我缩小的缘故。我变小了,所以花变大了。 “我是妖怪,你才不是我哥哥。”我这个豌豆精太小了,和我比起来,人类还比较像妖怪的说。 “紫儿这么说,哥哥伤心死了。”大脸怪挤出两滴眼泪。 “紫儿?”重复着这个名字,我想起了好多事情。我是紫儿,我是豌豆国的公主,然后……然后我还是不记得。仰起头看大脸怪,凭心而论,他的脸大了点,但还算容貌端正,但会觉得他脸太大,其实还是因为我太小。以普通人的视角看,他应该还算好看吧?“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呢?”我不知不觉说出声。 呵呵的笑声在我头顶响起来,震耳欲聋,和打雷似的:“紫儿,下次采药我带着你一起去好了,省得你又说这种让人伤心的话。” “哼。你每次都这么说。”我注视着大脸怪的眼睛,就像真的和他认识了很久,被他欺骗了好多次一样----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我太怪了吧?我到底哪里不对劲? 想着想着,头忽然痛了起来,身体也是,好像要撕裂了一样,剧痛过后,我抬起疲惫的眼皮:“妖桃,你又搞什么?” “你才在搞什么?离魂的时候给我神思涣散,居然整个灵识都被弹了出来。” “我没搞什么啊……你的离魂之术也太烂了吧,上次是多么栩栩如生感同身受,这次我从头到尾都在游魂状态根本没进入剧情。那个豌豆精是谁啊?”我回想着那个大脸怪的长相,惊骇地叫了起来:“本音?”虽然性情相差很多,但那张脸绝对是本音。 “就是他,你有什么意见吗?” “脾气未免相差太大了吧……”我想起本音骂人的时候,那个中气十足:“据说,世界上有一种人,温柔只给一个人看,本音就是那种关起来只给豌豆姑娘看的?” 妖桃摇摇头:“失去,可以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失去?”离魂果然很耗费体力,我现在全身都酸痛,像被牛踩过一样:“他和那个豌豆精有一腿?” “文明一点,纯洁一点。” “世界上有两种男女关系,纯洁的和不纯洁的----纯洁的上床关系和不纯洁的暧昧关系。” “青!枝!”妖桃尖叫起来:“你从哪里学会的这种污言秽语?” 我茫然地揉着太阳穴,耳朵里有轰隆隆的回响:“不知道哦。”我看着妖桃:“再来一次吧。” “来什么?” “你不是要我离魂吗?” “离魂之术哪里有那么简单。”妖桃摇摇头:“你灵性不够。” “你不是可以辅导和指引吗?” “我现在灵力不足。”妖桃坦率得很。 “难怪我第一次完全进入了角色,第二次始终游离,根本原因是你太差劲了。还不停地骂我。”我傲慢地对妖桃表示了一下有节制的鄙视,然后提醒他道:“少搞这些有的没得。你的首要任务不是把我们从这个幻境里拉出去吗?” 1.关于妖桃的一点说明: 它既然是用桃子形态出场,以后就会一直是个桃子----我指代的时候用的一直是“它”,而非“他”。“它”有“他”的过去,但在这个故事里,“它”是“它”。偶尔妖桃会以人形出现,但只是偶尔。妖桃有一个确实的身体,但“八方”并不完全等同于妖桃,类比的话----呃,很难形容。姑且当成是西瓜吧,你买了一个西瓜,你吃掉了西瓜----然后丢掉西瓜。你吃掉的是西瓜瓤,丢掉的是西瓜皮,妖桃类似于西瓜瓤,八方是西瓜皮。当然这不是说妖桃的存在比八方有价值或者怎样,只是对青枝来说,妖桃会吐槽会抒情会骂人会添乱会出主意会神神叨叨,总之妖桃是她的好朋友,妖桃比八方重要,就像你买西瓜不是为了买西瓜皮。 2.关于本故事如同踩了西瓜皮飞来飞去的一点说明: 我一直认为写长篇是非常考验作者功底的事情,很多人都写出一个有趣的开头,能有几个闪光的瞬间,但无法把握故事的走向,简单说来就是虎头蛇尾,越写越渣。这一句批评同样适用于我自己。 《帝女》对我来说有非常独特而重要的意义,我从小爱瞎写,累积起来搞不好有大几百万字,《帝女》是我的第一个完结长篇。之前我写了那么多,全部是坑。这么说有点矫情,但我非常感激起点这个平台,如果不是因为签约,因为有人花钱来看我的文,有一些要好的朋友、豆儿编辑和作者群里的其他人利诱、催促和恐吓我,我没法子把这个文写完。 《帝女》让我成长了许多,但依然远远不够。 我老写青枝是天权的魔障,天权是青枝的魔障,《春风谁渡奈何桥》同样是我的魔障。 我写这个文的动机是marysue,我拿第一人称写我和一个小道士啃来啃去,掩面,这是多么**裸的yy,yy图的就是爽,爽完了……爽完了还有啥?但是好多人表示这个文很有趣,豆儿也表示了签约的兴趣。 我在起点有个坑,《囧妖》。可能有一部分人看过。豆儿明确表示了不会签。在这个时候,许多人劝说我停掉《囧妖》,来写《春风谁渡奈何桥》。我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开了新坑,(我没弃坑,只是《囧妖》的更新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这个坑开得十分临时,我的心情也很浮躁。 除了扑街队队长,我的另一个身份是永恒的纯真少女,阿不,梦幻写手。我坚持写自己萌的东西,写自己喜欢的东西,我讨好自己,不讨果我要杀死一个角色,读者的呼唤没用,我想写xx和xx谈恋爱,就算读者都觉得xx和xxx才应该在一起,我也不会改变。《春风谁渡奈何桥》这个故事我当然很萌,可我萌的是我最开始写下的那七千字。 签约当然不能让一个故事戛然而止在七千字,于是我开始,嗯,做注水牛肉。我塞了许多临时人物进来,我努力埋伏笔(伏笔多得我已经忘了好几条线),我当然有确定结局(但是只有结局有屁用西游记的结局是取得真经,可是写小说的重点是怎么取),于是这个故事我写得仓促,你们看得凌乱。 我一边写一边调整心态,一边厘清思路构建框架。恩,开工了才开始画图纸----真是蠢毙了。所幸这个图纸终于画完了。在此特别感谢三色柳提供的大纲,给了我很多启发,今早在公交车上晃晃悠悠,我抱着包,看着自己的脚,某个瞬间忽然明白了这个故事的主题。 我终于明白了青枝、小红、鱼羊、月宿、长离、妖桃、天权、淮南王、离溟、杨戬、碧梧、天后、嫦娥、盘子、小九、凌嘉、妩冰、佐荷、八方等等等等所为何来。我终于可以把这些纷繁芜杂的旁支剧情统统收入主线之下。 因为我水准的限制(并非作者想明白了读者就能看明白),这个文接下去肯定还会有很多脱线乃至脱节的地方,但至少是我想明白了----我也会尽力让你们看得更明白。 谢谢一直耐心看我胡扯了六十几章还没下架的人。接下来我会努力写好的,握拳! 3.我有一个群:63949279。 群名叫“丝竹不是渣”== 第64章 画缘若此 妖桃到底在搞什么呀,明明就没多少法力了,居然不用在让我们脱困上,而是拿来给我搞什么离魂之术。难道它觉得一直呆在幻境里很好吗?还是说,妖桃想丢下我自己跑出去?我警觉地注视着妖桃。 妖桃没注意到我的目光,只是踱来踱去,踱去踱来,它的步法随意----却是踏出了一个圆。我手上没有什么工具测量,但就目力所见,地上的痕迹绝对是一个工整无缺的圆。妖桃在搞什么?它又画圆? 上次在春风渡外陷入幻境,妖桃让我画一个圆,它也画了一个大得多的圆,然后向我说叫什么生有穷道无穷越求索越无知就像大圆面临的未知比小圆大得多。这个道理我已经知道了。它干嘛再来一次? 妖桃抬起头:“你说这是什么?” “不就是圆呗。好圆,比西瓜还圆。” 妖桃摇摇头:“这不是圆。这是圆。” “啊……”我恍恍惚惚想起《老子》,是《老子》吗?还是《庄子》来着?嗯----到了关键时刻我引以为豪的智慧就没那管用了----反正不是老子就是庄子说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可名,原来,圆也非圆啊。 “这非是圆扁的圆,而是缘分的缘。”妖桃睁开眼睛,淡淡看了我一眼:“踏上这个缘,你会见到你的缘。” “……听不懂。”我答得很干脆。 “不许懂!”妖桃的语气似乎动了怒:“踏上你的缘!” 这是你画的缘,明明是你的缘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边在心里慢慢抗议,一边慢吞吞地朝地上的那个不是圆的缘走过去,不过几步,我走了好一会儿。踏上这个缘,就会见到我的缘,啥意思?不懂。 我踏上这个缘,然后…… 然后…… 然后…… 然后……我腿麻了。 站了少说半个时辰吧,啥事儿都没发生。我瞪着妖桃:“我能出来了吗?” 妖桃一脸怨毒的表情:“规规矩矩站着!挺胸!收腹!” ……妖桃这是搞什么?它的法力失效了吗?就算它法力不济找不到脱出幻境的法子也不能把我放在这里罚站呀?苍生无辜,女鬼更无辜啊!我用力地诅咒着妖桃----因为,我走不出来。不知妖桃搞了什么法术,我站在这个缘里,愣是连条腿都迈不动。 妖桃叹息了一声:“缘若此,不敢违。” 啥?这一声叹息里似乎大有深意,难道说……我的思维快速跳跃着:这个圆便是我的缘?又或者,我注视着略显焦躁不安的妖桃:它便是我的缘? 天宫蟠桃园里,白衣女仙指着我手中未成熟的蟠桃说,今日是我与它奇缘的开始,我是它的有缘人所以应该吃掉它。不是她的眼神恐吓,我也不会招上妖桃这个麻烦。时至今日想起当时的遭遇,我忽然觉得寒冷无比:难道从头开始,这便是一个阴谋? 谁的阴谋?白衣女仙的阴谋?我记得七仙女叫她袭姐姐,袭姐姐是谁?天宫里女仙那么多,我只知道最大名鼎鼎那几个,袭姐姐是谁?我应该好好问问月宿的…… 又或者…… 我心中一动,看着妖桃心中疑窦万千:那天妖桃好死不死掉在我手上,白衣女仙才会强迫我吃掉它,然后妖桃和我一起离开天宫……这一切都是妖桃搞的鬼? 不管是白衣女仙或者妖桃又或者某个幕后黑手的阴谋,是阴谋总要有所图吗?我身上有啥?我乾坤袋里有不少,咳咳,从冥府里顺出来的法器,但也不至于让人兜这么大个圈子来找我要啊,就凭我这点本事,随便谁打我两下就能全部拿走了。 因为……月宿喜欢我?扯得更远了。我又不喜欢月宿,我喜欢的是……咳咳,这个话题少儿不宜。再说妖桃和我认识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呢。 越想越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破烂缘!我心中恼恨,使劲一跺脚,天地在此刻一震,风云敛色,碧海止涛----我是产生了幻觉了吧?我跺跺脚而已,不用这样凝固天地吧?我心虚地放下脚,妖桃“咦”了一声,我低头一看,我的脚,半只踏出了地上的缘。 妖桃的脸色时青时红,就像一个罩了两种颜色灯罩的灯笼,需要吗?我只是跺跺脚而已啊…… “出缘入缘,尔欲何为!” ……妖桃是在和我打禅机吗?可是这个我不太擅长啊……要论道,你找小红都比找我强……我心里痛哭流涕,支支吾吾地道:“呃……不出不入行不行……” 妖桃喟然长叹:“这就是你的选择?”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妖桃如此严肃,严肃地让我觉得这个不是妖桃。如此看来,它说自己是天后的师兄,倒有几分可信,这种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派头,的确有些老神仙的派头。 第65章 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虽说有点像老神仙吧,但其实更像人间那种算命的半仙。 常年穿梭于人间冥界,除了脚上收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我的阅历也算不凡了:人间不是有什么铁口神算么?穿双青布鞋,手上拿个幡,看人不说话,先叹气,开口不说好,只说坏,吓得你一惊一乍的,然后你乖乖把钱给他,他便为你消除灾祸。 妖桃今天的举动很有点半仙的意思,好像挖了个坑等我跳一样。 不过,有坑不跳这种事情别人或许做得到,我做不到。一个坑横在面前,阻挡去路,若是天后杨戬碧梧之类的人物,可以飞过去,我可不会飞。就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未必是愚忠,而是没有别的选择----妖桃挖了坑等着我,我如何不跳? 又或者,我早在坑中…… 妖桃笑嘻嘻地看着我,恢复了我熟悉的那种死德性:“你好像悟了?” “误就误吧。”反正我都在冥界蹉跎了几百年了,再蹉跎几百年也无所谓。 “不出不入,是缘非缘,有情无情,同圆种智。”妖桃忽然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我告诉你踏入这个缘便会见到你的缘的时候,你以为你会见到谁?” “呃……”我答不出来。 妖桃提示道:“小道士?” “没有……”我那个时候头太痛得不得了,没想到谁。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哎呀呀,这么问我也会害羞的呀----当然其实并没有。我挠挠头:“你只说是缘,有不是说有缘人----你要是说会见到我的有缘人,我自然会想到天权。” 看着妖桃面色不善,估计又想说什么我和天权互为魔障之类的话,我赶紧补充了一句:“孽缘也是缘。” 妖桃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走吧。” “走去哪里?” “离开幻境啊。” “啊?怎么离?” 妖桃指着八方道:“八方能进来,自然也能出去。至于为什么----说了你也听不懂,我就省点口水了。” 我“哦”了一声,跳到八方尾巴上坐着,想了想,有抱住了一棵小树----当然是八方身上的一棵树。说起来八方这身体虽然形容丑恶了一点,其实很实用啊,有动物有植物有死物(也就是石头)水陆空全部到齐,简直是360°全方位多角度立体经济型。 “你怎么什么都吃啊!”妖桃又尖叫起来。 我茫然地看着妖桃,吞了吞口水顺便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又伸手撸了一把递到妖桃面前:“你要吃吗?杏子很多呀,我不和你抢。”什么都吃,正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虽然我已经做了女鬼,也不敢抛弃传统呀! 妖桃无力地看着我:“这不是杏子。” “不是吗?”我把核吐出来,咂咂嘴:“味道挺像的。” “舍----那里怎么会有什么杏子?” 舍什么?妖桃不想说我也就不问,而是又吃了一颗细细品味它的味道:“真的不是杏子吗?” “算了。你说是杏子就是杏子吧。”妖桃一蹦就蹦到了八方的头顶,低声吟唱着我听不懂的咒语,八方周身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半透明蓝光,连我都被那种光弧笼罩,然后周围忽然变得黑茫茫一片,八方一直没有动,但在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而且那东西不小----不,不能用不小来形容,动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蓝光外的一切!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心动。”我忽然想起这么一句,不知怎么就说出了声,说出来之后感觉心安了许多,此刻不是心动,而是风动而是幡动。八方没动,但整个幻境都动了!八方不曾离开幻境,而是幻境离开了八方! 原来还可以这样从幻境中脱出。这样的术法好像很好玩呀。我看着坐在八方头顶的妖桃:不知道它愿意教我? 妖桃全心吟唱咒语,对周围的环境全无所知。这个吟唱十分漫长,很久很久以后我眼前忽然一亮----我心里明白是脱离幻境了,身体却动弹不了。 妖桃一声喝:“八方归位!” “啊!”我痛苦地大叫起来,因为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八方这家伙居然在一瞬间消失了!我愤怒地看着妖桃:“你故意的吧?” “有意方能故,何为意?” 我拿起妖桃仔细端详检查,又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铁锉子就要往妖桃身上招呼。 妖桃尖叫一声从我手中溜走,蹿得比兔子还快,百忙之中还不忘控诉我的恶行:“色鬼,又摸我屁股!” “哪里来的妖僧?!”妖桃跑得快,我也不差,一则我腿比它长,二则鬼本就身轻如燕,眼见着就要追上妖桃了,这家伙居然给我作弊! 它不跑了! 它滚了! 我看着越滚越远越滚越快的妖桃,心中并不气馁:滚吧滚吧,我看你还能滚多久。 过不其然,妖桃不一会儿就老老实实不动了,我笑着一步一步慢慢踱过去:“怎么了?晕了吧?” 妖桃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说话声和鬼哭一样难听:“我想吐……” “吐吧。吐吧。”我温柔地踩了妖桃一脚:“哪里来的妖僧,居然上了妖桃的身?!” “你才妖僧,你全家都妖僧!”妖桃没好气地说道。 “真没有妖僧?”我仔细打量着妖桃:“那你和我论什么佛法啊。” “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依我看,天下唯君子与女鬼难教也!”妖桃气哼哼地道:“下次再也不点拨你了!” ;;;;;;;;;;;;;;;;;;;;;;;;;;;;;;;;;;;;;;;;; 章推: 1、《野猫昏迷穿越》一个从现代回到古代武林,和野猫一样的女人。 2、新书《坏蛋站住》书号:1188962 简介:此文第一目标:笑 第二目标:大笑 第三目标:笑不停 第四目标:狂笑不止 最终目标:全疯了 大学的某一天,我撞见自己的上司外遇,并且被火鸡头猥亵,我糟糕的人生开始了…… 我这么文雅的人,在他眼里竟成了好斗如命的“斗鸡户”?有本事别赖上我啊,赖上我了你就得“伴妻如伴虎”! 第66章 不是天仙不落凡尘 大义凛然地教训了妖桃一通之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件既重要又紧急的大事:“这是哪里啊?” 妖桃已经从满地打滚的眩晕中醒了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拔高了语调。 “反正肯定是人界。”妖桃十分悠闲:“具体嘛……不知道。” “你?!”我无话可说了,方才对妖桃的一丝丝敬仰之情全部归零,果然妖桃办事就是不妥帖!不是这里出错,就是那里要出错!要在以前,我用戒指探出最近的冥府入口,最多也就是花几天几夜的时间走过去,现在怎么回去?我的戒指早就丢了,根本探不到冥府入口,难不成我要走到丰都,从大门回冥界? 妖桃看着我:“你干嘛一脸便秘的表情?” 我懒得和它做口舌之争,恼恨地抓着头发想办法。 …… 想来想去没办法。 我看着妖桃:“刚才那一招,能再搞一次吗?” “能。”妖桃先肯定给我希望,然后毫不留情地以冷水浇灭我的梦想:“我再修养三个月,应该就可以做法了。” 三个月?我左看看,右看看,附近有个小山坡,我一言不发开始爬山,妖桃跟在我周围蹦跶着问我要干嘛。我懒得答它,爬上山坡,举手在额上遮蔽日光,环视周围,很好,附近没什么人烟,但山下有条官道。 “打劫的完美地点。”我轻声道。 “什么?” “打劫啊。”我挑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先呢,劫个马车----没马车有马也行,不过骑马太颠簸了,还是有马车比较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妖桃不耐烦地打断我。 “你有没有点常识的?总不能走到丰都去吧?”我鄙夷地看着妖桃:“我要打劫一辆马车,去丰都。” “……”妖桃端详着我,半晌之后说:“你是冥府的工作人员。你的行为叫做官做贼。” “切。我又不是人间的官----再说我在冥界也不过是挂名鬼差。” “世风日下,鬼心崩坏如此……”妖桃摇头叹道:“恶鬼纵然投胎,如何做得好人?难怪人间如此污秽。”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污秽了。”我握着锉子挥舞一下:“行不行我拿这个把你锉成三界独一无二的方形桃子?” 妖桃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巴。 又过了一会儿,远方烟尘滚滚而来,我定睛看去----呀,我今天运气太好了!居然是辆马车。 马车行驶得非常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眼前,看来车上之人急于赶路----倒是和我不谋而合。 捋一捋头发,理一理衣裙,虽然没有镜子,但我对我的仪容很有把握,往前两步,纵身跳下山崖,御风而行,可惜我无法划出五彩祥云,要不就能更像一些。 妖桃意外地没有和我一起蹦下来,不过我也懒得理它。有一个神神叨叨的桃子,也许还会坏了我的大计----所谓大计,就是天仙落凡尘! 打劫不过说说罢了,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再说,可能我的实力也不太够就是了----人间高人还是蛮多的,我不过是个小女鬼,打劫这么危险的事情交给响马去做就好了,我要善于利用女鬼身轻如燕飘飘如仙的优势,扮演一场天仙下凡的好戏,哼哼,相信车上的人不会不卖面子给我的----我就这样一路搭便车到丰都…… 幻想还没完,我察觉了不对,这马车哪里是急于赶路!瞧着跑得曲曲弯弯,车里传出惊叫连连,又不见车夫在哪儿,分明是马儿失控!估计车夫是被甩下去了吧……危急关头,我来不及多想这些有的没的,临时转变了飞行方向,降落在马背上。拉住缰绳用力一拉,马儿稍微滞了滞,我才松了一口气,它又狂奔起来! 太不给面子了! 还不等我想到新办法,忽听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形容狼狈的女子手脚并用地从马车里爬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车子十分颠簸,她爬得很慢,进一步又被颠回去两步,好一会儿才爬出来,又借着车身一个剧烈的颠簸一跃,左手抓住车门前的护栏,另一手向马儿和车子之间的绳子割去---- 我心里正要赞美她的勇敢,只是,握刀的那只手,举动实在不像割,倒更像是刺----她手中的刀不是割绳子,是要扎马屁股! 我心中大骇,然而这一切发生得太迅速,我实在来不及阻止----车身又颠簸了一下,她的身子被送出了几分,这刀一瞬间就扎进了马屁股! 马儿长嘶一声,顿住了后蹄,仰起前蹄痛苦地嘶吼起来,我被从马儿身上抖落,一屁股压在了她背上,此刻也没空管她,凝住心神,化指为刀,迅速割裂绳子,失控的马儿立刻跑走了。 头发乱蓬蓬衣衫皱巴巴的女子愣了一刻,然后欢呼起来:“小姐,我把马儿搞定了!我们得救了!” 我顿时觉得四肢无力:是啊是啊,你差点把你们都救到阴曹地府去了! 马儿跑了,我心痛地看着它越跑越远,马儿啊,你为何一去不回头! 我当然知道它为何一去不回头。 “我……我当时心急嘛,心想着要是杀了马,车子就能停下来了……”小丫头嗫嚅着道。 “多谢仙姑相救。要不是您从天而降,雨玲珑和神采也许就要命丧此地了。”一样是头发蓬乱,衣衫皱皴,小姐和丫鬟就是不一样啊。这个叫雨玲珑的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小脸儿尖尖,眼睛大大,神采----也就是那个妄想着扎马屁股来杀马的丫鬟长相要更出色一些,又娇又艳,但气度远不如雨玲珑大方雍容。 “二位姑娘怎么会独身上路,没有兄弟或扈从?”我方才从天而降的美妙身姿她们虽然没见识到,但我是忽然冒出来的这一点,她们是可以肯定的,更何况我救了她们,这是铁板钉钉的的事实,我又展现了几个小把戏,无非是穿墙之类,雨玲珑立刻恭恭敬敬地称呼我为仙姑。 “其实……其实……”雨玲珑羞红了脸:“奴家是私奔来着。” “啊!”我惊骇地打量着雨玲珑和神采:小姐和丫鬟……果然是不容于世的恋情啊,难怪要私奔…… 第67章 苦 没了马,马车不过是个摆设。都是那个叫做神采的疯丫头的错:身为一个丫鬟,没有学问就算了,怎么会没有常识呢?马是能扎屁股的吗? 我叹叹气,雨玲珑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呢?缘,妙不可言呐…… 忽然,雨玲珑发出一声我见犹怜的惊叹,躲到了神采身后。出了什么事儿吗?我回头一看,一丛乱草爬进了车厢----草妖?我心中一动,伸手抓起了乱草,果然,底下是妖桃无辜又茫然的脸。 “干嘛装神弄鬼?”我没好气地把草叶搓在手里揉啊揉。 妖桃讪讪笑道:“有杀气----防患未然,防微杜渐,防人之心不可无……” “防你个头啊。”我赏它一个新鲜的爆炒板栗:“你根本是跳崖恐惧症好不好?” 妖桃一副极其委屈的样子,甚至不知从哪里挤出了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我也是为你好嘛……”它哭着哭着,竟然有了几分真的伤心,哭声越来越响亮,简直和初生的婴儿一样振聋发聩。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妖桃,这家伙怎么了?虽然平时也有点多愁善感,喜欢玩点儿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小把戏,但绝对没有这么夸张,哭得这么真挚----妖桃才被妖僧上完身,又被什么爱哭鬼上了身吗? 看妖桃哭得那么动心动情,我也不太忍心打断它----说起来我今天已经打了它好几下了,俗话说好事不过三,妖桃虽然需要教育但也不急于一时,我还是稍微克制一下好了。百无聊赖地一低头,我发现我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手中的草叶编出了一个小小的草环。毕竟是妖桃带来的草,我一声招呼不打就丢掉不太合适,还是等它哭完了再丢吧,不过现在放在哪儿呢?我左右看看,信手套在了腕子上。 雨玲珑不愧是大家闺秀,除了第一声惊呼,看到妖桃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一直算镇定,不过偶尔偷看妖桃两眼,也不急于追问我妖桃的来历。倒是神采一脸好奇地一直想凑过来,我看神采一眼,神采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鼓励,张张嘴唇,问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这……这颗桃子能吃吗?” ……原来这世界上除了我,也还有人坚守着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我嘴角抽搐一下,干笑着答道:“可以啊……”但你吃了之后会每天祈祷自己没吃过而已。 神采好奇地伸出手指戳戳妖桃:“好像桃子哦……” 看着她没出息的样子,我无力地摇摇头:“本来就是个桃子啊……”只是被一个妖孽上了身而已。 神采凑近了妖桃,看她的眼神,我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张嘴咬妖桃一口,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无上法则,我眼明手快地抄起妖桃藏到身后:“这是本仙姑的神桃,普通人吃不得……” 神采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为什么吃不得?” “呃……吃了会下地狱……”这句话倒也不算说谎,人类嘛,总有一天会下地狱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搬家搬到臭死,10点半才开始写。 好不容易写满了2k字,我点错了否==结果没保存。 所以今天更新到这里吧,我明天再写。 第68章 小龙 “我才不会下地狱呢----”神采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坏人才会下地狱,你说是吧?小姐~”她转过脸去看着雨玲珑道。 雨玲珑半垂着头,略抬起眼,微启朱唇:“这……不知者不敢妄言。”这个表情赞!学起来学起来!不愧是大家小姐啊,这么我见犹怜的表情,堪称对男人的必杀技啊。不过,肯定不能在这里练习,回冥界去之后我得好好练习一下,以后月宿再敢折腾我我就拿这招恶心死他。对了,一定得避开妖桃,被它看见了笑话不说,肯定会打岔来妨碍我。说起来,我还得准备一面镜子,要说起镜子,最好的还属幽冥谷出产的青丝白发,可青丝白发的价格也不便宜,要是小红在就好了,她出自幽冥谷门下,用她的内部员工卡购物,可以打8折,累积到1000分还能兑换一把灵犀月皎梳。不过小红早就到瑶池金阙去了,上那里去找她可不太方便,我还是去她宿舍找找看好了,说不定她忘了带走…… 正在神游太虚,我忽然感应到一道凛厉的目光,形象点说,那目光来自庖丁,而我是牛。我蓦地一回神,神采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我身边,一副今天不啃到妖桃誓不罢休的表情。 妖桃也警觉地从我手中跳出来,一边蹦跶着蹿到了马车门口,一边唾弃地道:“真是,被你摸过之后,我的屁股都世俗了。” 我耸耸肩,不屑一顾地道:“算了吧。”想想我现在的身份是仙姑,也不方便用亲切的言辞温柔问候妖桃及其直系亲属,我决定现在还是解决正事要紧。 马儿跑掉了,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搞一匹马。 我以最真挚的目光诚恳地注视着雨玲珑,她被我看得打了个哆嗦,简短的交流之后,雨玲珑果然表示愿意拿出一锭银子出来给我去买马。神采那个丫头估计是不相信我的人品,说什么都要和我同去,我看她一眼:“还是算了吧。你要再使出拍马屁**,估计多少银子都不够买马的。”看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还是补了一句:“我御仙法乘风而去,比你走路快多了。” 雨玲珑笑着拉住了神采的手,柔声细语地道:“你在这里陪我等仙姑回来吧。” 说御仙法乘风而去,其实我只能飘出半里地,接下来一样要一腿一脚地走过去。妖桃停在我的肩膀上,不断地说风凉话,一会儿嫌我走得太慢,一会儿说应该走那个方向。我没好气地停下脚步,妖桃警觉地从我肩膀上跳下来:“美女动口不动手啊。” 我看着妖桃,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却又抓不住,想了好一会儿,我问道:“你觉不觉得那个小姐和丫鬟很怪?” “哪里怪?” “她们的气氛……”我凝神想了想:“那个丫鬟好像对她家小姐全无敬意。而那个小姐,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 “那说明别人修养好。” 我摇摇头:“不对,她们的感觉不对。”我努力回忆之前和雨玲珑的谈话,雨玲珑对自己的来历说了不少,但关键部分通通语焉不详,最重要的是,她和神采之间全无默契连说话都很少。她说神采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可是在马车里的全部时间,雨玲珑和神采几乎没有说过话,神采唯一那句还是和我聊天的时候顺口一问。 妖桃听完我的分析,欣慰地道:“还好你不算太蠢。” “啊?” “那个女的,不是人,是妖怪。” “啊?”我努力回想神采的行为,她行事有点古怪,性子也大大咧咧过了头,但也还在正常范畴之内吧。 妖桃得意洋洋地道:“你以为我说那个丫鬟是妖怪吗?” “难道不是吗?” “非也非也。”妖桃摇头:“那个雨玲珑,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 “兴风作雨,还能是什么?”妖桃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东海龙王?”我兴奋起来了,雨玲珑应该不是东海龙王,不过东海的龙那么多,东海的龙三公主也是大名鼎鼎的美女啊,风流情史中有三界许多著名人物留名,她是《天庭快报》的重点追逐对象,长期盘踞娱乐版的头条位置,她的爱情故事陪我度过了无数个无聊的夜晚和白天。可是雨玲珑的长相和龙三公主不太一样,也许是化形? “若是东海神龙,怎么会畏惧区区的火绒草?”妖桃冷哼一声:“区区渭水小龙,也妄想盗取神器。” 神器?怎么越说我越听不懂了。妖桃到底在说什么? 推荐一个文,思别禽兽的《江山若锦》,她的文字功底没的说,上过主编推的(我梦寐以求的扑街推位置啊)。虽然她最近水准有下跌趋势,但是更新总算正常点了。大家都过去催更吧。 江山若锦(书号1076917)本书域名:1076917.book.qidian 不过是混迹市井而已,宫闱深处,帝王之业,原本与她无关。 只是那晚月光太亮,相识太早,所以毫无缘由的,便暗自托付了一生。 无法成为最爱的那个,就成为最重要的那一个吧。 就让我举起手中的权力,并指为剑,斩断你路途中的藤蔓荆棘,助你踏上坦途,攀上权势之巅! (非宫斗文) 第69章 妖桃神气活现地瞥了我一眼:“居然连火绒草不认识。” 火绒草?我顺着它的视线看下去,看见了我手上戴着的草叶手环:“这是什么火绒草?” 妖桃点点头:“若不是火绒草,我何必带到马车上去?”话匣子一打开,它就刹不住车,滔滔不绝地赞美起自己来:“我远远就察觉了马车里有妖气,区区渭水小龙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还设局等我……” “停。”我察觉了不对,打断了妖桃的夸夸其谈:“怎么会?我们陷入环境纯粹是个意外,至于从幻境里脱出,你自己都不知道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怎么可能有人设下局等你?” 妖桃张大的嘴僵在了空中,半天都合不上,很是想了一会儿方才回答道:“好像……也对。” ……本来我对妖桃已经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敬意,此刻已经完全归零。 走了好一会儿,腰酸背痛口干舌燥之际,我远远看到一个幡高高挑起,上书四个大字,茶茶茶茶。简洁明了的招牌不是没见过,这么强调的倒是头一次,我兴致盎然地走过去,有了目标,无聊的行走也有了几分奔头。 妖桃不过安静了片刻,站在我的肩膀上又开始絮絮叨叨:“古人曾望梅止渴……” 我打断它道:“什么古人,不就是曹操吗?” “在别人说故事的时候打断他,是一种极其没有修养的行为。” “切!”和妖桃口舌争持了半天,累得我越发想喝水了,所幸茶肆已经近在眼前。只是此刻我已经不太想进去了----草凉棚下放着四张方桌,十六个膀阔腰圆的彪形大汉坐着,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视线都盯着我身上。老板娘站在小摊子后头,那个艳比桃花啊,少说用了半盒胭脂,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把胭脂从额头一直涂到下巴上。 妖桃低声道:“你看。” 不用它提醒我也看见了,凉棚后头拴着十七匹马,我一眼就相中了个头最高的那匹黑马,那么精神,跑起来一定很快。 妖桃努努嘴:“去买那匹白马。” “我不喜欢白马。黑的那匹比较好。” “黑的那匹脚力虽快,脾气却烈,又缺乏耐力,不适合拉车。”妖桃摆出一副伯乐的架势,指指点点地道:“白的那匹好多了。不过,他们恐怕不愿意卖马。” “区区小事,怎么难得到我?”我得意洋洋地说道:“看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进凉棚,穿过桌子与桌子的空隙,径直跑到栓马柱旁边,翻身上马,左手化掌为刃,手起刀落斩断缰绳,右手在马屁股上一拍,利落地冲了出去,同时抛出怀中的银子掷在桌子上:“这匹马,本大爷买了!” “怎样?”我得意地问道,妖桃闭口无言,我得意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妖桃怎么还没有开始挖苦与讽刺我?视线一转,妖桃居然不在我肩膀上了!再一转,后头一群马烟尘滚滚地追上来,但距离我最快的是一个在地上翻滚的圆形物体。 罪过啊!刚才跑太快,把妖桃摔下去了!不过此时停住马只是死路一条,我扬起马鞭,用力一抽,马儿啊你快写跑。这匹白马的耐力果然不错,开始看不出速度优势,狂奔了n里地之后,它的优势才开始显现,速度一点儿也没有放缓,甚至还有跑得更快的趋势。我用力一夹马肚子,那些彪形大汉早就被甩得没影子了。回到马车抛锚的所在附近,我把马系在一棵树上,等待妖桃赶上。 又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灰头土脸满身烟尘的妖桃终于来了,破口大骂道:“居然丢下我先跑!”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自己不坐稳了?” “加速也要先打声招呼啊。” “你不是天上地下无所不能吗?我不过跑得快些,你居然就摔下去了?!” “你,你你!”妖桃气得舌头都打结了:“你狡辩!” “我是相信你的实力嘛……”我甜甜地笑道。 妖桃做出一副恶心干呕的样子,我紧张兮兮地靠过去:“你有了?几个月了?要生小桃子吗?对了,你生出来的会是小桃子还是桃核?对了,核桃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儿子的表弟?” “……”妖桃无奈地看着我:“今天我输了,行了吧。” 这是我和妖桃生活中的一件趣事和大事,可以称之为每日一囧,规则很简单,就是看谁能恶心到谁。妖桃是常胜将军,但我也不差而且进步很快,我相信不久之后我就能蝉联桂冠了。 “那个……雨玲珑真的是龙?” “是啊。”妖桃漫不经心地道。 “龙欸……”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龙,我向往地眼睛都眯起来了。 妖桃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条小龙罢了,又不是真龙,也就是比四脚蛇强一点。这么大惊小怪干嘛?” “真龙?” “自古至今,世间只有一条真龙。不过你没什么希望看到了。它把自己锁在潜龙渊很多年了。”妖桃淡淡地道。 什么真龙假龙,说的那么玄奇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想看的,就是眼前这条龙而已。 “妖桃,你有办法让她现出原形吗?” “简单的不得了。你让她吃掉火绒草就可以了。那是小龙的克星。” 说的倒轻巧----既然是克星,她怎么会乖乖吃掉。 裸奔了裸奔了,这个月的金笔下得好早=3=上次明明是3号换榜的,我亏了 再给我十个收藏,我就过1000了 第70章 两种龙 “这还不简单。”妖桃嗤之以鼻:“掰开她的嘴,塞进去,闭上。” “……”我低下头开始自己想办法。没想到怎么让雨玲珑吃下火绒草,倒是想到了另一个奇怪的事情:“她是妖怪的话,神采和她是什么关系?帮凶?” 妖桃神秘地笑笑:“想知道,自己过去问啊。” 切。说了和没说一样。我想了想,又问:“你说的什么区区渭水小龙也妄想盗取神器,是什么意思。” 妖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它的话匣子被打开的标志。 “龙从何来?” 我认真想了想,谨慎地答道:“龙是龙他妈生的。” “……”妖桃两眼一白,从马背上栽了下去。它灰头土脸地爬回来:“你说的这是一种。” “哦……”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我想起了还有一种龙:“鲤鱼跃龙门!” “对。一种龙,深居海中,就像东海龙王,龙三公主那种,它们生下来便是龙,拥有无上的法力和尊崇的地位。另一种龙,原本不过是河中的小鱼,出身卑微,却因重重因缘际会修炼到一定的实力,化为龙形----但它们还不能算真正的龙,倒更像是四脚蛇。只有跃过龙门又熬住了五雷轰顶,方可脱胎换骨,成为真龙。” 这个我知道,三界之中无论人鬼仙妖,修行到一定境界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必须受天雷焚身之苦,挨过了自不消说,挨不过就是魂飞魄散。“这个五雷轰顶,没那么容易熬过去吧。” “所以雨玲珑需要神器护身,才敢去跃龙门。” 听到这里,我“哦”了一声,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她是渭水小龙?你见过她?” 妖桃傲慢地道:“我的灵识足够强大,能够察觉最细微的蛛丝马迹,再以智慧将这些零散的线索整理成清晰的结论。” “……说点我听得懂的话。” “她身上有一股渭水的土味。” “一开始这么说不就得了。”我鄙夷地道:“不就是有个狗鼻子吗,这么得意干嘛?” 妖桃恶狠狠瞪我一眼,又故作清高地道:“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你还是赶紧去搞定雨玲珑,看了她之后,我们就赶紧回去。” 我解开缰绳,牵着马朝马车那边走去,走了没一会儿,又出状况了,马说什么都不走了,站在原地拿蹄子刨地。 “白马兄,你想挖坑吗?要种树?绿化环境,人人有责,你有这份泽被山林的心固然很好,但是先驮着我回丰都去好不好?”我客气地和它打着商量,白马就是不走。 妖桃摇头晃脑地叹叹气:“你省点口水吧。马是畏惧渭水之龙,所以不会过去的。” “……”我左右看看,地上有块石头,我把黑马拴在石头上,自己和妖桃回马车里去。 现在看,马车里氛围果然很不正常,神采和雨玲珑各坐马车一头,我眼尖地瞥见神采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片草叶,欸,她什么时候从我手环上摘下来的?雨玲珑坐在马车靠里面的角落,想什么想得很入神,脸上似笑非笑,看到我躬身进来,仰起头充满希冀地问道:“仙姑可曾买到马匹?” “买是买到了。”我也懒得和雨玲珑迂回试探了:“但是它很怕你,不敢过来。” “怎么会呢?”雨玲珑笑道:“我倒是有点怕马,马怎么会怕我?” “我也不知道马为什么怕龙,难道是怕水?” 雨玲珑脸色变了变,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仙姑好眼力。” 既然雨玲珑不知始末,我就大言不惭地接受了,毕竟不是很方便和她讲妖桃的故事。“那是,天底下有多少事情能逃过我的法眼?”妖桃低哼了一声,我只当没听到。 “那仙姑打算收服我吗?” “收服你干嘛?”我抓抓头:“我就是有点想看一下龙,你化出真身给我看看吧。” 雨玲珑的脸色变得极难看:“这我不能做到。” “为什么?” “前几日我误食丹药,现在被锁在了这副软弱无力的躯壳之中,否则早就化形而去,何必以人身狼狈逃窜?” 神采忽然插嘴:“其实是这样的……” 原来还真有一个大家闺秀雨玲珑带着丫头神采和一个书生私奔,走到半路上钱财散尽,雨玲珑患了重病,半死不活,书生不离不弃,细心照料,雨玲珑也是倒霉,好不容易病好之后有遇一劫,上街买菜被一个恶少调戏,雨玲珑就跳了井,捞上来之后昏迷不醒了好几天,醒了之后书生便给了她一张休书。雨玲珑很平静地收了下来,神采本来想带着小姐回府去,一路上渐渐发现小姐变了一个人,她怀疑小姐在水井里撞了邪,就去庙里弄了点香灰缠在面粉里做了早饭给雨玲珑吃,果然雨玲珑吃了之后痛得死去活来,还在马车里现了原形,车夫跑了,马儿也惊得狂奔不已。 “……”这个故事我听不明白。雨玲珑病得要死,书生没有抛弃她,她被人欺负,书生却不要她了。 雨玲珑冷笑一声:“这还不简单。妻子病了,丈夫抛弃她是不负责任。妻子弄脏了身子,丈夫不抛弃她就是给自己戴绿帽子。” “胡说!”神采忽然啪一下一拍车壁:“小姐不过是被那人摸了一下手,她一时想不开才会跳井的。” “如果只是被摸必跳井?”雨玲珑赶紧申明:“别发火----这不是我的想法,是你家小姐的丈夫的想法。” “……”神采低着头,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那天我没有生病,是我去买的菜就好了。” 收藏,收藏,收藏…… 第71章 欸 话说呢,我最近都没在起点出现,等我出现的时候发现世界已经变了,举个例子吧,包月米有了……嚎啕大哭,我包了三个月都米看文就过期了。 话说呢,我最近一直在坐车,从中国的南边,到北边。我人生第一次辞职,然后跑出来旅游,在云南溜达了一大圈,从昆明、大理、丽江、香格里拉然后文山,把自己晒成黑皮之后我北上到了北京,现在则在哈尔滨,后天回北京继续玩,可能8月才会出去找工作或者……不找工作就靠卖字为生了,这事儿还没决定。 出来转悠这些天,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很喜欢晒太阳。 另外,真诚地说一句,出去旅游的话千万别跟团。 就是这样。 神采的样子哀怨极了,可惜一点儿也不适合她那张,咳咳,怎么说呢,狐媚脸。看过来看过去,还是雨玲珑长得比较顺眼。妖桃大概发现我在鉴赏这二位姑娘的美色,跳到我腿上哼了一声。 我白它一眼,清清嗓子正色道:“我有个疑问,好端端的,你怎么跑进别人身体里的?” 雨玲珑苦笑道:“这种事情,不提也罢。” 妖桃摇头晃脑地道:“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几分。肯定是雨玲珑跳井的时候惊了你这条小龙的魂,不小心就跑进她身体里了。恰好她死了,于是你就光明正大地占了她的身躯。” 雨玲珑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完全破坏了她娴雅贞静的美好形象,十分不屑一顾地道:“人类这么脆弱的躯体我占来何用?既不能飞天,亦不得潜水。” “那你留在她身体里干什么?就算不小心走错门也可以说声抱歉转头就走啊?”我发挥着澎湃的想象力,瞬间编织出了一个动人的故事:“难道说你对那个书生一见钟情了,决定自我牺牲做一个替代品了?” “我岂会看上如此迂腐软弱之人?妻子受辱,不思为其复仇,却行离弃之事。”雨玲珑的语气吧,我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呢。可是一时之间也说不好哪里不对。我狐疑地打量着这张娟好的脸,终于想到了,眯眯笑着对她勾了下手指,雨玲珑面色不善地看着我,连神采都开始替她打抱不平了,一脸讶异地望着我,低声道:“仙姑,你这个手势好像在逗狗哦。” “噗嗤……”连妖桃都撑不住笑了。 雨玲珑没好气地转过脸去,我贼兮兮地笑一笑,跪着蹭啊蹭蹭到她旁边去,勾了她的耳朵来轻声道:“喂,你其实是条公龙吧?” ;;;;;;;;;;;;;;;;;;;;;;; 小写一点找找手感,明天起正常更新 第72章 几个秋 雨玲珑的脸噌一下就红了,我看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哼,还是一条天真羞涩的小龙呢。逗一逗脸就红成这样。一时兴起,我贴上“她”的面颊,用手拢住嘴,低声问道:“欸,住在女人身体里,感觉怎么样?” 雨玲珑不悦地瞪我一眼,哼哼,果然清纯极了,我低笑一声:“欸,你不会连自己衣服底下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过吧?” 雨玲珑咳得连肺都差点飞出来,神采莫名其妙地打量下我再打量下雨玲珑,妖桃倒是一脸从容淡定,虽则我肯定,以它的耳力,它绝对听到了我说啥。我估摸着,它大概是已经对我高尚的情操、文雅的谈吐都已经非常了解并深深习惯了,不再妄图改变我几百几千年累积形成的优良美德。 看着雨玲珑这样子,我忍不住来了劲,勾着“她”的肩膀,视线在“她”的领子和腰带之间来回巡礼,亲亲热热地问候道:“神采,你家小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乍一瞧瘦巴巴的,其实仔细看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 神采看看我,抓抓头:“仙姑,你说话……很特别。” 特别粗俗嘛,我知道。如果眼神会杀人,“雨玲珑”瞳孔里发射出的光线已经把我挫骨扬灰一万次了。调戏够了雨玲珑,我抓起妖桃跳到马车外头,这么做的目的么,自然是为了商讨屠龙大计,顺便套一下话,也不知道妖桃说的神器到底是什么,如果能顺手牵羊啊不顺便守护一下也不错。 “妖桃啊你这么有本事,就想个法子把雨玲珑身体里面那条龙弄出来嘛。我想看看龙,还没见过活的呢。” 妖桃没好气地白我一眼:“现在就知道捧我了。来啊,来赞美我啊,赞美到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啊,我伸手在空气做了个掐的动作,妖桃立马老实了,想了想,到:“把他弄出来很容易的啊,都说了,你把火绒草给雨玲珑吃下去,他自然就出来了。” “那雨玲珑呢?没了龙魂附体,她不就是个尸体么?” “真的雨玲珑倒未必死了,大概……也许……”妖桃声音越来越小,根本听不清。 看这阵势就知道妖桃根本是不知道但也不好意思承认,正在想词胡诌一通来蒙我呢,我不轻不重地敲了妖桃一下:“别想蒙我,我警告你。” 妖桃的口气沉重得出乎我的意料:“她最好是死了。” “嗯?什么意思?” “如果没死就太可怜了。”妖桃怜悯地道:“她会活着,但是永远无法醒过来。” “说清楚点!” “龙魂附体多日,雨玲珑若是没死,那么一定是在龙魂进入的一瞬被龙魂击散。” “击散!那条龙原来不是走错门,是强抢民宅杀人灭口啊!” “……”妖桃沉默了片刻,解释道:“他未必是故意的,只是龙魂霸道刚猛,犹如螳螂和大车相撞。” 我在脑海里想象一下螳螂被车轮碾平的样子,打了个寒战:“没办法救她吗?” 妖桃忽然笑了:“我为什么要救她?” 妖桃今天不大对劲,在幻境里头我就觉得了,离了幻境更加明显。他变冷酷了。在幻境里教育我的时候,离开幻境后的表现也好,通通透着一股遥远的距离,就像是一个人站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冷冷俯瞰山底下一窝蚂蚁忙着搬来搬去。 妖桃有很多缺点,自大轻浮夸夸其谈故弄玄虚嘴贱欠扁我可以滔滔不绝声讨上三天三夜,但绝对不会有冷酷。 “顺手就救了她呗,要理由干嘛?”我看着妖桃:“你很不对劲。但你肯定不承认。现在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我大度地挥了挥手:“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把龙弄出来,把雨玲珑塞回去?” “如果她没死,她一定还在自己的身体里,那就是叫醒,而不是塞回去。”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妖桃永远有闲心和我磕牙。 无奈离了他我还真搞不定这事儿,只好继续不耻下问:“那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确定雨玲珑到底死了没,对吧?” “还是有基本的逻辑分析能力嘛。”妖桃点点头:“这个事情很简单。” “哦?” “回冥府查一下生死簿看雨玲珑的阳寿是到何时,再查一下最近冥府新收纳的女魂,你看,很简单吧?” “……”我终于克制不住不顾一切地咆哮起来:“你忘了我们折腾了这么久的缘故就是开头我打算搭便车从丰都回地府啊啊啊啊啊啊!!!!” “对哦,我忘了你把戒指弄丢了。” “……”看来妖桃不仅是性情变了,智商也跟着下降了,三途河真是杀伤力好大的武器啊。这么说来……嗯,人投胎之前都要饮下孟婆汤,而孟婆汤其实就是从三途河里打起来的水……难道每一代的人都觉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感情是三途河水杀伤力太大。我把这个大发现通报王母会不会给我发一笔大大的奖金呢?可惜我无法排除她会不会为了掩盖这个巨大的设定失误杀鬼灭口…… 我胡思乱想的工夫,妖桃好像已经有了主意:“那就先别管雨玲珑这事儿。先解决渭水小龙的问题。” 我补充道:“还有神器的问题。” 妖桃冷冷地道:“神器于你不合用,你拿到了也没用。” “……你早说嘛。”我深深深深地失望了一小会儿,随即笑起来:“没关系。我不能用总有人能用。” 妖桃略一想就明白了我在打什么主意:“你想拿去给小道士?” 我点了点头,俗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我和天权隔了几个秋呢? 第73章 执念 妖桃自鼻孔深处发出一声深深深不可测的鄙夷,冷笑道:“你不是要和他一刀两断么?” 我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见我头重脚轻风不吹就倒的模样,妖桃冷哼了一声:“小样!还自诩别开生面的新世纪女鬼呢,一样为了男人七荤八素的。” 这个指控让我万分羞愧却说不出什么。前车之鉴!我有多少前车之鉴啊!古往今来沾花惹草的女鬼,一百个里头至少有九十九个是为情而死。想到这一层,我反而泰然了:“她们都不能,为什么我要能?” 妖桃差点被这句话噎死:“你、你怎么就这点出息?!” 瞧它痛心疾首的模样,我更加安之若素:“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自己非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偏偏压制自己不去做,想要的不去要,得不到的却要求,执念啊!这是执念!执念就是孽障,孽障!”难得找到机会教训妖桃,我口沫横飞滔滔不绝起来:“你天天和我论这个道那个道,现成的大道儿不走,非要往荆棘林里蹿,挂自己一身刺,这是为了什么?难道违背自己的本心才能修成大道?那样的大道修来又有何意,不过是矫饰本心,扭曲本性……想做什么,就去做,落在手里的,就好好抓住,这样泰然慷慨的态度,难道不是更好的道?” 我本来还要继续展现才华,但妖桃的模样分明已经被我震惊了,我再说下去它也未必听得到,我干脆住嘴省两口唾沫。 “道……”妖桃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迷乱,我说的话有这么大冲击力吗?还是三途河水神秘难解的后续魔力又一次爆发,妖桃要变身了? 变什么呢……变成人形当然好……我莫名冒出个念头,不会变成苹果或者梨子吧?呃……我已经习惯了妖桃的屁股造型,它不必创新求变大发展了。还是维持这个状态比较好。 “道……”妖桃喃喃低语着,慢慢走了。 我赶紧跟上去,看来妖桃是走火入魔了,为了冥府和人界的和平有爱良好关系,我绝不能放一颗疯桃子在路上蹦跶。 妖桃一路只是自言自语,低着头往前走,没准它还真听进去了我说的话,我怕它要是哪儿难走往哪儿走,毕竟爬山是很累的,妖桃今天就真的老老实实地走在官道上,所幸这条路很静,这里没什么人经过,要不看见一颗会走路的桃子,准得再走火入魔几个。 “道……”妖桃走得很慢,但不知为什么,走了一会儿,我就觉得跟得很吃力。眼前的空气仿佛微微扭曲着,我心知不好,直道天关附近也是这样的,简单说来,结界,比如传送法阵的附近会有空间的折叠变形,但是知道危险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一脚已经踏了过去,眼前的路依然是平直的路,还能看到妖桃造型优美的熟悉身影,但脚下的触感不对,太软了,好像还有弹力和温度的,和我说这还是在官道上,我绝不能相信,看了看妖桃,又看了看我的脚,我还是英勇无畏地踏出了一步。 女鬼也要讲义气啊,我已经丢下鱼羊并害他失踪了,绝不能把妖桃也弄丢,更何况它现在极度不正常,放出去绝对是个祸害,无论是它祸害了别人还是别**害了它,都绝非我喜闻乐见的。 所幸踏过去之后我眼前看到的景色并不改变,我真怕眼前又是血肉肠子什么的,走在大型生物的腹腔里可不是什么好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用幻术营造这样的氛围,反正看上去正常就好了。 踩着已经不正常了,至少看着要正常啊,我在心里哀嚎着,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妖桃旁边,抓起妖桃,掐了掐它:“妖桃?!” “道……”妖桃是中了什么法术吗,只会说一个字了,真是急死人。忽然眼前的景象闪了闪,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了,但我肯定,我刚才绝对看到了,头顶是红色的有青色脉络的微微颤动的东西,别逼我说那是啥,我绝对不会承认我又走进了一条蛇的肚子里,我胆战心惊地望着妖桃,如果泪流满面有用的话,现在让我哭倒长城也没问题啊,咽了一口口水,我定了定神:“妖桃!” 妖桃很茫然地抬起头来:“嗯?” “我们走到什么地方来了?” 妖桃很慢很慢地眨巴着眼睛,仿佛在消化我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答道:“哦。” 哦?哦是什么地方?我纵横三界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哪里的地名叫“哦”,真想拿锉子挫妖桃一顿,偏偏现在又不好得罪它,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妖桃和我,也算得上相依为命了,我们就不必相煎太急了。 “我们该不会是又……”我实在不想说出妩冰的名字。犹疑了一下,我还是问了:“该不会和幽冥教有关吧?我们随便走走,又走到幽冥教了?你随身携带了幽冥教的专用指南针啊?” 妖桃一脸迟钝的样子,用了很久才理解了我再说什么,又慢了好几拍才回答:“没关系的,还在官道上。” “那个官道会是这样啊?”我用力踩了踩地,绵软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冷战。 妖桃似乎知道我的感觉,很淡地回了一句:“不光视觉会骗人,触觉也会。” “嗯?” “你看到的是真的,你踩着的不是真的。” “……”妖桃未必带了幽冥教的专用指南针,但绝对带了专吸幻境的吸铁石,和它出来特别容易跑到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我低声道:“那怎么办?” “没关系,再过一会儿就到神器了。神器诸邪辟易,到了那里幻境自然会消失。” “那这个幻境是谁搞的?渭水小龙?” “它哪里来的余力搞这种东西?”妖桃好像恢复了,至少它的态度回到了不屑一顾:“它有这个力气,早就脱体而出了。” “那是谁?” 妖桃洋洋得意地道:“如此鬼斧神工,出人意表,兼具心理陷阱的幻境,当然是我营造的。” ……我的锉子在哪里?! 第74章 化龙鼎 看我脸色大变,妖桃的反应也快得很:“我可不是故意捣鬼吓唬你……你听我慢慢道来……” 我咬牙切齿道:“等我把你锉成天下第一万古流芳方桃子之后,你道一千年都没关系。” 妖桃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你居然忍心如此对我?青枝,原来你也是一个负心薄情的女人,我看错了你……” 我呸!别人听到了保不准以为我和这个桃子有什么惊世恋情呢,我冷冷道:“省省吧,我不是女人,是女鬼!” 妖桃也不做怪了,安安静静地坐在我手心里道:“大概是三途河水的影响吧……我现在不能很好地控制我的力量。” 这是什么意思?我想了想,反应了过来,立马把妖桃扔得远远的。 妖桃发出一声尖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消失在天际,我脚下的大地立刻恢复了正常,踩起来硬邦邦冷冰冰。果然,没有妖桃就没有幻境。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灰头土脸的妖桃蹦跶了回来,看见我远远地就骂:“连颗桃子都不放过,果然是最毒女鬼心!” 奇怪了,妖桃回来了,我却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 妖桃上蹿下跳着声讨我一番之后,不再那么义愤填膺了,看我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不屑一顾地道:“真笨,我都说了,我现在不能很好地控制我的力量。” “那就是说……当你能控制你的力量的时候,就不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情;当你不能控制你的力量的时候,你身边就会发生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妖桃摇摇头:“不,我现在不能很好地控制我的力量,也就是说,我完全不知道我身边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会不会出现奇怪的事情并不受我控制,我想制作幻境,未必会成功,我不想制作幻境,也许就没有幻境。” 我凝神细想了一番,终于咀嚼透了这段绕口令:“什么你不能很好地控制你的力量!你现在分明完全不能控制你的力量!” 妖桃辩解道:“那倒也不是……毕竟,天地万物皆有‘灵’,‘灵’无处不在,我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但借用他物,一样变化万千,雷霆万钧……‘灵’,重点是‘灵’,宇宙的重点、宇宙的本质、宇宙的一切……” 我打断了妖桃:“明白了,明白了,宇宙的重点、宇宙的本质、宇宙的一切不是‘我’,宇宙的重点、宇宙的本质、宇宙的一切都是‘灵’,是吧?” 妖桃快乐地手舞足蹈起来:“对!就是这个意思!我谆谆教诲、循循善诱、因势利导、因材施教了这么久,青枝,你终于有点开窍了,还好,还好,可见你资质差了点,但是有我这么智慧又这么耐心的夫子在一边指导你点拨你,终有一日,你会真正明白什么是‘灵’,也会明白……” 我不耐烦听它继续胡扯下去了,一把抓住妖桃塞进乾坤袋里,妖桃蹦跶着抗议什么,但最终还是安静下来。我漫不经心地朝前走着,这条官道又平又直,就像其他官道一样,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神器……神器到底在哪里呢? 我揉揉眼睛,又揉一揉,确定不是我眼花,我知道神器在哪里了。 前方,不知道多少米处,高高地竖着一根木杆,上头挂一个幡,红底金字,闪耀气派,正是“神器”二字! 咚!我一脚踢在一个石头上,抱着脚转起圈来,真痛。 我把妖桃放出来了:“妖桃,你说的神器,该不会就是……” “啊……”妖桃看到那么高的地方挂着的“神器”二字,也惊异了一下,随即微笑赞赏地道:“洛水夫人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倒也难为了她……” “洛水夫人?”啊,她也是大名鼎鼎的美女一个,《天庭快报》爱情版的重点报道对象,三界仙女和妖女嫉妒羡慕不已的人物。洛水夫人本是洛水中一条千年蛇精,出身平凡,道行也普普通通,她也并不执着修炼,反而沉溺情爱,洛水夫人的三嫁都不简单,第一次是嫁给西海龙太子,十五年后自请下堂,三界中流言蜚语说是因为西海龙王的缘故,西海龙王在儿子的婚宴上对儿媳一见钟情,多么浪漫的不伦故事……当然也没有人敢去求证就是了。西海龙太子将洛水赠予她,她从此自号洛水夫人,居处客似云来,都是她的裙下之臣,一番争夺之后,风神得到她的芳心,这是她的第二嫁,但大概是情场太得意,风神心不在焉地搞错了好几次大风,在人间酿成大灾,玉皇大帝将风神打落人间,入轮回重修。洛水夫人十分自责,入紫竹林向观音大士求解脱之道,也就是想出家,被观音大士拒绝,后来洛水夫人便在洛水茹素多年,闭门谢客,但世人是不会甘心美女苦守寂寞的,九方侯不知在什么地方看到了一副洛水夫人的画像,一见倾心,也是色壮人胆,九方侯居然央王母娘娘代为做媒,王母娘娘没有答应,但这份钟情立刻传遍了三界。九方侯是蟠桃园的守将,权力虽不大,薪资福利都是极好的,九方侯请了六十年的长假,跑到洛水旁边苦候,最终赢得美人归……我愣了一愣:“这事情和她有关?” “你睡了三个月倒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妖桃啧啧道:“你赶紧回去把三个月的《天庭快报》《三界潮》什么的都补起来,九方侯没有度过天劫,形神俱灭了!” “啊!”我震惊不已,果然么,一切都要过去,我这个站在三界八卦顶端的人物,居然也会错过这样大的消息:“这个神器,和九方侯有关?” 妖桃点了点头:“九方侯给洛水夫人的聘礼是什么,你总该记得吧?” 虽然《天庭快报》上附了礼单,但整整两版的珍奇异宝,我倒真还没怎么去看……我挠了挠头:“你说的神器,那条渭水小龙想弄到手,就是九方侯给洛水夫人的某一样聘礼?” 妖桃点头称是,说了三个字:“化龙鼎。” 第75章 洛水夫人 听到这三个字,我对神器的热情消失了大半。一听就知道这玩意儿和龙息息相关,我拿来也没什么用,给天权也没什么用,去抢来也没什么意思。 妖桃好像还没发现我已经对神器不感冒了,继续手舞足蹈地说个不停:“化龙鼎是龙之一族应劫化难的最好助器,所以九方侯才把这个宝贝疙瘩送给洛水夫人。但洛水夫人沉溺情爱,不思进取,修行了千年恐怕连你都打不过,大概一辈子都是遇不到天劫的,化龙鼎她要来无用,对小龙、蛇、鲤鱼之流的精怪却是梦寐以求的神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与其私藏着这个自己排不上用场的神器,倒不如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供众人争斗,洛水夫人真是通透,通透。” 我慢吞吞地继续走着,渐渐靠近了那根竿子。竿子下头是个很高的石台,两个人在上头打得不亦乐乎,仿佛都是见过的,肯定是《天庭快报》上报道过的人物,但一时之间我想不起名字,三界之类那么多英雄人物,没到杨戬碧梧这种级别,我还真不能一眼就认出来。看了一会儿,我就无聊死了,正在想溜走算了,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差点摔在地上。居然是天权。 他看上去不大好,眼底有很深的疲倦,但眼睛又是很明亮的,我心虚地想,总不会是因为我吧……天权很欢喜又很悲伤地看着我:“青枝。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说来话长……你又怎么在这儿?”天权身后站着是不是玉衡吗,还有一个我在赭霞山见过的道士,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天枢吧,咦,后面还有几个,我不认得,但看打扮都是先天宗的人,他们师兄妹都在这里……我问:“化龙鼎?” 天权点了点头:“是。” 玉衡的目光冷冷淡淡的,但天枢和其他几个道士的视线就相当肆无忌惮和惊异了,大概是都一眼看出了我是女鬼吧,好奇又不敢问大师兄怎么和个女鬼很熟的样子。人鬼恋是没前途的,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让一个人迷恋你也许不难,但让他身边的人都接受你,太难了。 我装作没看到这些人一样,好奇地问道:“你要化龙鼎干什么?那个东西不是对龙才有用么?” 天权摇摇头:“化龙鼎对龙之一脉来说自然是难得的神器,但对人间的修行者来说同样十分有用。” 我忽然来了灵感:“鼎?炼丹制药?” 天权微笑着:“青枝真聪明。” 他随便一句话,我却感到耳根子一热,没用啊没用,立场坚定啊立场坚定,我在心底教训着自己,青枝你好歹是和三界第一美男子杨戬亲密接触过多次的女鬼,怎么为了区区一个小道士七荤八素,太失态了!我定了定神,视线环绕周围一圈,果然,除了很明显的妖精鬼怪,以及一些我看不出是什么的妖精鬼怪,的确还有不少人类,有道士有和尚也有普通打扮的,其中有纯属看热闹的三脚猫,也有一些我一看就知道惹不起的刺头儿,这个化龙鼎果然是神器。 轰然一声响,台上的两个人已经只剩下一个,被打落台下的人爬起来灰头土脸跌跌撞撞地走了,又是一个人跃上台去,噼里啪啦又打了起来。忽然,一个漂亮姐姐娉娉婷婷地走到我面前停下:“这位公子,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咦……难道我身上有一股异常强大的贵公子气质以至于洛水夫人远远就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吗?不太可能吧,洛水夫人眼神再不好,也不至于对我一见钟情啊,难道是天权,我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天权的脸立刻红得和红烧肉一样,也不大可能。 “这不必吧,我并不认识洛水夫人。”发声源来自我的肩膀,我的肩膀当然不会说话,这么大言不惭自作多情的,自然是停在我肩膀上的妖桃。 婢女非常甜非常甜的笑着:“夫人好意,公子何必推却。” 洛水夫人三嫁之后已经对三界的雄性生物绝望至此了么,居然看上了妖桃……妖桃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极其低声地道:“下流鬼!” 我哼了一声,看着婢女姐姐同样甜甜甜地笑着:“这位姐姐引路,带我们过去吧。” 婢女迟疑了一下下,大概不想带我一起过去,我连忙道:“我是它的监护人!”妖桃也哼一声,但不否认。 婢女点了点头,带我朝石台后方走去。那里有一个白色的帐篷,洛水夫人想必就在里头吧,三界驰名的美女美男我好像快要轮流亲密接触一轮了,心情真呀么真激动。婢女停在帐篷外头,撩起帘子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弯腰进去,哇,好豪华,不愧是洛书夫人,临时休息点的地都是拿九霓天狐的皮毛铺地,帐篷中心的位置摆着一张珊瑚八面屏风,前头搁一张胡床,坐在胡床上的女人容貌怎么说呢,并不是十分美,却是十分惹人怜,连垂在脸颊旁边的一缕青丝都散发着楚楚动人的哀婉气息,比我在《天庭快报》上看过的图片更能激发人的保护欲,难怪男人们为她要生要死。 洛水夫人看着我,微微一笑:“久见了,公子。” 我愣了一愣,呀呀呀,咦咦咦,妖桃还真的认识她啊!妖桃真是好手段,三界女名人一网打尽么,从王母娘娘到碧梧现在连洛水夫人都是他的旧相识,没准都是旧相好呢……我暗自想着。 妖桃语气很冷淡地回道:“久见了,夫人。” 洛水夫人的视线停在我的肩膀上:“公子的形貌改变了许多,若非我对男人的气息十分敏感,大概不会认出你来吧。” 啊,我就说,洛水夫人怎么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上妖桃,原来她是一个天生的男人侦测仪! “皮相声色,终要消散无形。” 第76章 心如止水,淡看红尘 “爱说教这一点,公子始终未变呢……”洛水夫人又是一笑,金红色眼眸里波光流转,看得我目眩神迷。她微启朱唇,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一般感慨地道:“可是,我至今不悔呢……” 咦,大八卦,大八卦,能让女人后悔和不悔的事情很多,但爱情的嫌疑绝对最大!难道洛水夫人真的爱慕过妖桃?这个实在太震撼了! “公子对我说,情之一字,执着便苦,与其沉溺情天恨海,不如心如止水,淡看红尘,如此方能修成正果。可是,在红尘里辗转这么多年,我的想法依旧和当年一样,道与情,我会毫不迟疑地选择情。或许,情便是我的道……”洛水夫人的嘴唇像花一样,真好看,不过她的说法浇熄了我之前的想法,照她的话语来理解,妖桃多半是像教训我一样教训过洛水夫人吧,只不过……最终失败了。 妖桃这么冷淡,没准是对洛水夫人不肯受教怀恨在心,真小气,我哼了一声。洛水夫人这时把视线转到我的脸上来,与她对视的一瞬间,我忍不住心神激荡,哇,美人啊……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美人,一眼就叫我站都站不稳了。洛水夫人上下打量着我:“公子似乎看中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咦,在说我吗,说我吗?我的心情激动极了,居然能被洛水夫人称为了不得的人物。 妖桃冷哼一声:“是啊,特别蠢特别木特别自以为是特别好吃懒做特别……” 洛水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大概没想过妖桃会这么说话吧,从她恭敬的态度来看,妖桃以前大概在她面前做出一副非常清正的模样,所以洛水夫人完全不能接受这个落差。哼,虚伪的演技派!连这样的美女都欺骗,没良心啊没良心。 洛水夫人忽然用团扇半遮着脸轻声笑起来,她的笑声也好听,我第一看她并不觉得她特别美,现在看她却是美不胜收,这大概也是洛水夫人的非凡魅力吧,有的美人不经看,相对的时日久了就觉得没什么了不起了,有的美人却是越看越美,越看越爱。洛水夫人的眼睛是玫瑰色呢,世间没有谁比她和爱情更相配吧。我很想问她,妖桃以前到底是个什么东东,这个洛水夫人好像不难说话。妖桃似乎又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在我耳边恶声恶气地道:“你省省吧。” “那个……”我还是想问。 但我还没问出口,洛水夫人已经笑盈盈地摇了摇头,好像她也知道我想问什么一样,虽然美人摇起头来也很好看,我还是不免沮丧了一下下。洛水夫人伸手拿了一根烟管在手上,立刻从屏风后面转出一个垂髫小童跪在她身侧用打火石点燃烟管,空气中散发着些微甜香,我虽然没闻过,但猜得到那是绘梦丝混合回香草的味道,绘梦丝是安神助眠的良药,回香草则能增强记忆力,这两味都是很好的药草,但混合在一起却能让人陷入迷幻,虽然并非禁药,三界中也的确有人嗜好将其制成烟丝,但它依然是不入流的小玩意儿,因为,长期使用,它会渐渐让人分不清梦幻和现实。 呵……像洛水夫人这样风华绝代的美女,是向幻觉去求什么呢?一个爱她的,她爱的,永远不离不弃的男人,一份动人的,温柔的,死心塌地的情感?多半这就是答案吧…… 洛水夫人忽然开口了:“说起来,你见过他吗?” 咦……是他,她,还是它?我的脑子飞快旋转着,好像又有八卦可以听。 “见过了。” “他怎么说?” “事到如今,有什么可说呢?” 洛水夫人吐出一缕青烟,袅袅青烟升腾着化为虚无,洛水夫人仰起脸看着那团虚无,笑了起来:“那个时候,你们那样好呢……”她的语气陡然一沉:“就像你和这位……” 我连忙自介:“青枝。青枝。” 洛水夫人笑了笑:“就像你和这位青枝姑娘这么好……如此说来,终有一日,你和这位青枝姑娘,也会无话可说了吧?” 既然拿我来比较,那就不是爱情故事乃至爱情事故了,白兴奋一把。那个他/她/它,大概也是妖桃宣讲宇宙真理的对象吧,但很明显的,妖桃绝对不是一个好老师,学生都不听话。 妖桃言之凿凿:“不,青枝一定会明白什么是灵。”真是死桃子嘴硬,我都说了我无法领悟那个什么“灵”了,妖桃就是不死心。 洛水夫人笑了笑,便渐渐沉入了幻梦,脸上的表情幸福而恍惚,我知道告辞的时候到了,转身出了帐篷。妖桃停在我的肩膀上,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不问我?” “问啥?”我打个哈欠:“你摆明了不会告诉我。” “以前是不会,现在未必。毕竟我不能很好地控制我的力量,也许明早我就烟消云散了,如果不说,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哦……”我来了兴致:“妖桃你到底和王母什么关系和碧梧什么关系你以前是干什么的长什么样子你有什么武功秘籍/神器法宝/金银财宝埋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吗不如告诉我让我继承你的遗产吧!” 妖桃哼了一声:“不告诉你。” 我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才懒得开口问。妖桃的话多,却竟是些闲扯,攸关要害的都被它用真假参半的含糊其辞盖了起来,想在云蒸雾绕中寻找到妖桃掩盖的真相……我还不如想想怎么回冥界去吧。 我抬眼看了一眼,不过说了一会儿话,擂台上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轮,忽然那位婢女姐姐出来分开两人,施施然道:“化龙鼎已经寻到了最合适的主人。” 台下讶异之声四起,我心中大大地感觉不好,想跑路已经来不及了,婢女姐姐伸手遥遥一指:“就是她。”我左看右看,方圆三百米之内,只有我一个啊,悲剧,太悲剧了,想赖给别人都不行。 众人都很意外,立刻有人不平地发难:“不过小小一个女鬼,我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有什么资格得到化龙鼎?” 婢女姐姐柔柔一笑:“夫人亦没有说过,要打败全场所有英雄豪客,就能得到化龙鼎啊。” 台下已经有许多种声音叫嚷起来。 洛水夫人的声音从帐篷中传出来:“我不过是竖起了一根杆子,杆子下面恰好有一个石台,你们来了这里便开始打架,扰我清梦好几天,取得化龙鼎,最需要的不是武力而是缘分。这位青枝姑娘的确是最适合它的人。我已将化龙鼎赠出,诸位请回吧。”语毕,帐篷消失了,石台上的婢女姐姐也消失了。 第77章 英雄会踏着五彩祥云来 不待这样陷害人的!更不待这样陷害鬼的!我气得浑身发抖,其实也是怕得浑身发抖,在场的,少说有六七百个妖魔鬼怪人类吧,三千多只眼睛盯着我,那种滋味真难受。最毒美人心啊,我和洛水夫人无冤无仇的,初次见面她就这样摆我一道,太过分了!我心里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脸上还得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大概是看我镇定自若的样子,又或者一时之间没人愿意做第一个撕破脸皮的,竟然静悄悄的,没有谁冲上来痛殴我。 就像所有故事里那样,英雄会踏着五彩祥云来,一朵云飘到我头顶,蹦下来一个帅的冒烟的人物,他不过环视全场一周,立马走得干干净净,不愧是三界第一美男子拆迁大师啊!我感动得冒泡,虽然不知道为啥杨戬回到这里来,但这次他来的真是刚刚好! 杨戬对我伸出一只手。 我愣了愣。 杨戬很不耐烦地道:“化龙鼎!” 我倒----原来也是一个打劫的=。=我哭丧着脸道:“我哪里有化龙鼎啊,你别听别人胡说。” 杨戬看了我一眼,眼神相当不善,举起手,那只手的移动方向毫无疑问是我的头,不会吧……我一个女鬼并不需要死在杨戬手底下这么轰轰烈烈的结局呀!我只求还情欠债就去投胎呀……这个,说起来,杨戬还欠我一笔钱呢,他是打算夺宝顺便赖债么? 杨戬却是伸手从我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咦,我手上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个东西,这簪子也古怪,造型和个秤杆似的,别人的簪子上缀着的无非珠串、凤凰之类,这根簪子却跳着一个碗状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东西,咦……不会这个东西就是化龙鼎吧,什么时候跑到我头上去的。杨戬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是什么咒语吧,然而小碗还是小碗,一点变化也没有,杨戬纳罕地道:“怎么会?” 我肩膀上的妖桃已经进入诈死状态,一点儿声音也不发出。脚步声响起来,是天权走了过来,他关切地看着我:“青枝,洛水夫人和你说了什么?” 这个……她好像什么都没和我说……都是和妖桃说的……虽然我都听见了,但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我挠了挠头,刚想说话,杨戬好像已经对那根簪子失去了兴致,把它塞回我手上转身就要飞,他飞了我怎么办,我急忙伸手抓住杨戬的衣角,腾云驾雾的感觉真呀么真好,我回头朝地上看去,天权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想必是又惊讶又失望的。这样的告别方式我也不想的啊,我紧紧攥着杨戬的衣角,战战兢兢地问:“杨戬大人,阎王大人,你、你确定你没超速吗?” 杨戬没反应。 我又问:“杨戬大人,阎王大人,你、你就不能飞得慢一点吗?我怕我吐在你的衣服上。” 一听这一句,杨戬立刻降速了。这下好多了,小风轻吹着,和三界第一美男子一起穿梭云间天上,多么惬意啊……我陶醉地深吸了一口高空稀薄的空气,杨戬问道:“ta和你说了什么?” 咦……这个ta又是谁啊?我的脑子和浆糊似的,呆了一呆,杨戬不耐烦地道:“洛水夫人!” 难道杨戬也是洛水夫人众多裙下之臣中的一员么?这个可能性很低,虽然有存在的可能但是已经低到了不可能存在的地步,我可不觉得杨戬的脑袋瓜里除了打架和自恋能装进别的东西,我轻咳一声:“也、也没说什么。” 杨戬也不追问下去,淡淡地道:“那个妖女……” 我等了又等,却没下文了。都是哪儿学来的习惯啊,说话净说半头,我在心底腹诽着,又暗暗想,杨戬对洛水夫人的态度甚为鄙夷,也不知道洛水夫人哪里得罪他了……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想到了,洛水夫人连人带帐篷忽然消失,不会是感应到了杨戬的逼近吧? 我清了清嗓子:“那个……阎王大人,洛水夫人怎么就是妖女了,我觉得她很纯情啊……” “她纯情的话,早就入红尘去找风神了。”杨戬摆了摆手:“她最喜欢看男人为争夺她打得头破血流,无聊至极。” 这个我能理解,杨戬大概认为男人打打杀杀是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的……默哀,这个暴力狂,大概一辈子都要被发落冥界的吧,我才不认为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会把他调回去,否则不定什么时候,太微玉清宫和瑶池金阙都被他拆了。美丽果然都会化为灰尘,那些整天哭着喊着杨戬大人的花痴,如果有机会近距离和他接触几次,大概都会哭着喊着“这不是杨戬大人”跑掉吧? 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反应过来:“阎王大人,你这是在天上飞吧?” 杨戬冷哼一声:“难道你觉得我们是在水里飞吗?” “这也未免飞得太久了吧……”我小心翼翼地道:“怎么还没到冥界?” 杨戬咦了一声:“我有和你说过我要回冥界吗?” ……好像是没有。我只好又问:“那,阎王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杨戬没回答我。 我又问一次,杨戬还是没回答。 飞啊,飞啊,静静地飞啊,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安静的气氛让我觉得很不自然,杨戬已经摆明了免开金口,我望一眼肩膀上的妖桃:“喂。” 妖桃没好气地道:“喂。” “别学我说话。” “谁是喂?”妖桃又开始和我抬杠了,这也好,有力气和我抬杠说明它又恢复正常了。 “你猜杨戬要去拜访谁?” “有什么好猜的?”妖桃不以为然地道:“看看脚下的路,自然就知道终点在何方。” 我还真没看到我脚下有路,我只看到一朵云。 妖桃又皱起了眉:“本质,本质!你要去感受,灵,灵能够……” “你闭上嘴安静一下我才能感受。” 妖桃乖乖安静下来,我百无聊赖地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一条金色的线延展在一片黑暗中,金线的尽头呢,尽头是什么?我仿佛看到了什么……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我陡然打了个寒战睁开了眼睛,眼前分明是杨戬的背,左右都是雾和云,再闭上眼睛,除了黑,我还是看到黑。刚才那个是什么……灵?谁的灵,又或者是什么的灵? 妖桃激动地跳起来:“你看到了什么吧?你一定看到了什么?” 第78章 悲剧 “我当然看见了什么,只是那个什么到底是什么……”我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 妖桃急得和吃了痒痒虫一样上蹿下跳:“什么?什么?是什么?” 悲剧就是这个一瞬间发生的,它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我连阻止的念头都来不及动。妖桃从我肩膀上跳起来,然而落下的时候我的肩膀已经不在那里----杨戬在飞呀,如流星一样绚丽,妖桃优雅地跌入一大团软蓬蓬的云里,惊声尖叫中,我已经看不见它落到哪里去了。 这个高度摔下去……我朝下面看一眼,妖桃估计已经摔成鲜美可口的桃子汁了吧…… 我立刻把杨戬的衣角抓得更紧了一些,我可不想成为史上第一个高位截瘫的女鬼。杨戬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来:“刚才是谁在叫吗?很吵。” ……我和妖桃说了半车的话,杨戬神游太虚去了吗……我攥紧手中的衣角,拉,拉,用力拉,杨戬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们脸部的距离大概只有三寸吧,这个距离有点尴尬,杨戬的鼻息吹拂在我的脸上,浅蓝色的眼眸里映着我的面容,十分深情地说:“小青,你再拉,就把我的裤子拉下来了。” “……”我讪讪地看,咿呀,我拉着的居然不是什么衣角,而是杨戬的裤腰带,真是丢脸丢大了……我赶紧松了手,在杨戬松开手的同一瞬间,我一把抓住了杨戬身上一个比较安全的部位,杨戬摇摇头:“你不能挑个好点的地方吗?” “我觉得衣领很好啊……” “你再用点劲,我的战袍就要变成抹胸了。” 我无奈地左看看,右看看,改为抓住杨戬背上的三尖两刃枪,杨戬也终于安静下来了。五彩祥云带着我们在天上飞啊飞,飞啊飞,一会往东,一会往西,一会往南,一会往北,难道这是什么新的飞行时尚么?我问了,杨戬照例不答,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杨戬回过头来,对着我微微一笑,我大感不善,这个笑容很像月宿想到一个捉弄我的法子时候的笑容,不,杨戬是月宿的师傅,这种傲慢又阴险的笑容,月宿肯定是向他学来的。 我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道:“杨、杨戬、杨戬大人……”一句话没说完,杨戬伸出手指,轻轻在我额头上一戳,这一戳绝对有万钧之力,我体内血气翻腾,脑子里万马奔腾,晕眩之际已经从云头翻飞跌落。 …… 这是所谓的现世报么……报复我刚才对妖桃见死不救,可是妖桃那个妖孽,结实得很,和娇弱的我绝对没有可比性啊!我在心里哀嚎着,眼睁睁看着天空云朵都远离我而去,但我并没有跌落很久,就落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摇摇晃晃地坐起来,我发现自己还在摇晃,是耳水不平衡么,我闭目揉了一会儿太阳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坐着的地方,很明显,这绝对不是在地上,它是软的,冷的,还是活的,我动一动,它也动一动,嗯,是绿的……我看了半天,又摸了半天,好像…… 是片叶子…… 我站起来,可不是吗,好大一片叶子,我目力所及范围之内都是这一片叶子,我想起上一次妖桃让我离魂,化为一个名叫紫儿的豌豆精,就曾经被本音放在一片睡莲叶上,不过,那个时候是我缩小了,但现在,我怎么都觉得不是我的问题。这是什么地方,叶子吃什么长得这么大?我习惯性地伸手去摸乾坤袋,忽然想起来妖桃不在这里,我落单了。太悲剧了。 人生就是一个悲剧连着另一个悲剧。我好端端地站在瑶池金阙里,因为不想把妖桃交给碧梧,莫名其妙地移动到一个幻境里;为了离开幻境,妖桃召唤出一个叫八方的妖怪,之后幻境离开我们;我置身荒郊野外,因为失落了戒指无法找到人间和冥界之间的小门,决定搭便车,结果搭上一辆麻烦的马车;为了把车上的小姐,雨玲珑,和附身她身上的渭水小龙剥离开来,我和妖桃去寻找神器;找到了神器,却被洛水夫人陷害,她莫名其妙把化龙鼎丢给我;杨戬为了化龙鼎而来,拿去却发现自己用不了,然后把我推落云头……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扯起藤蔓摸到瓜,悲剧根本是拴在串上的,我拉啊拉,就是没个尽头……我越来越倒霉,越来越迷惘,身边麻烦事儿越来越多…… 更重要的是,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之前鱼羊的神秘失踪……虽然也可能是死了,我宁愿相信他是失踪…… 在神秘男人的蛊惑之下,我对天权说了很无情的话,让他伤心……好吧我承认我本来就想说,但是被那个奇怪的男人啃了一口之后,无疑把我预想中的和平分手局面变成了冷酷的爱情矛盾……而为了回到冥界,我决定拉着杨戬让他载我一程,虽然我的本意真的只是搭顺风车,但对站在那里和我说着话的天权来说,无疑是很无礼又很无情的行为…… 啊,我还忘了一个人,小红,她莫名其妙的从地府的鬼差调到天庭去做王母娘娘的贴身侍女,那之后我也再也没见过她。 如此说来,妖桃是我肩膀跌落,真的是个意外吗? 又或者,是故意的……我沉吟着,以妖桃的个性来说,说是意外实在很难相信,如果是故意的……是谁的意思呢? 妖桃…… 我打了个寒战,不会吧,这颗烂桃子到底想干什么? 不对,不对,没有确切证据,我不能随便给妖桃入罪。 我正在严肃地试图厘清思路,一双脚出现在我面前。这双脚让我跳了起来,果然,这双脚上是一个男人的身体,这个男人长了一张你欠我钱的死人脸。我一把抓住鱼羊的肩膀把他摇来耸去:“鱼羊,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失踪好久了!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又怎么会在这儿?杨戬把我推下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吗?你不知道的话,至少告诉我这是哪儿?” 第79章 你是谁 我一口气说完这么一长串话,惹得鱼羊笑起来,他的笑声真难听啊。 说话的声音也是这么难听,但我听了感动极了:“你问了这么多事情,叫我先回答哪一个?” “你知道哪个就先回答哪个。”我简洁有力地挥了挥手,忽然觉得我好像闻到了点什么味道,好像是花香呢……这种花香,非常特殊。 佐荷。 这件事儿和她有关系。 如此说来,杨戬把我推下来就一定是有某种目的了。这不是他的名字第一次和佐荷联系在一起了。真不知道杨戬想干什么……一个灵感飞进我脑子里,让我陡然打了个冷战:杨戬该不会和幽冥教勾结,阴谋颠覆天庭吧?应该不至于,他的脑瓜子容量哪里有这么大,他除了打架没什么爱好,不至于做这种事情……难不成幽冥教主答应他颠覆天庭之后,他爱这么拆迁就怎么拆迁?还是不太想,杨戬虽然热爱战争多过和平,但也不至于热爱战争到这步田地……我凝神细思着,本来觉得陡然明白的头脑又开始凝结成浆糊了。 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摇晃着,鱼羊有点好笑地看着我:“不是要问我事情吗,怎么自己发起呆来?” 我咬着嘴唇,心想要是妖桃在这儿多好……不,以妖桃的个性绝对不会帮我厘清头绪,它的风格是把池水越搅越混……还是得靠我自己。一开始我就是靠自己的啊,我定定神,在鱼羊莫名其妙地对我表示善意之前,在妖桃莫名其妙地缠上我之前,在遇到长离之前,在月宿陡然告白之前,更重要的是,在认识小道士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不,一个鬼出任务,虽然也惹了一些麻烦,但是大部分任务我还是很好地达成了的。至于欠债像滚雪球越滚越大,那不是我的问题,都是不可控因素。我静下心来,深呼吸,看着鱼羊:“你说吧。我听着。” 鱼羊拉著我的手,道:“我带你看,你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我们一起飞起来,下面的确是很大很大一片荷叶,轻轻摇曳着,我刚才落在荷叶中心陷下去那个位置,视线被荷叶高出来的部分挡住,所以这面荷叶虽然大,但其实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 “佐荷?”我偏过头去看鱼羊。真的是她啊……她又想搞什么? 鱼羊似乎很难启齿的样子。 我看着脚下:“我们能换个地方说话吗?我摔多了,现在有点恐高。” 鱼羊没说什么,带着我飞落在荷叶上。虽然这玩意儿还是不怎么安全,总比浮在空中强。我把手从鱼羊的手心里抽出来:“说吧,你是谁?” 鱼羊沉默着。 “其实你说你就是幽冥教主我都能接受了。”我看着他的脸越发臭了,只好出语开解道:“有些事情不好和你说,其实,这些日子来我的奇遇太多了,我的心脏已经能够承受各种曲折离奇又生硬的转弯。说吧。你是谁?” “我……”鱼羊一边观察着我的神色,一边道:“我当然不是教主。” 那就是教众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呢?你为什么要失踪?是单纯地要逃回幽冥教,还是你要执行什么任务,又或者,你的任务已经执行完了?” 鱼羊苦笑一下:“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青枝。” “我压根就不是人。”我没好气地道,多少我也猜到一些了,虽然我不愿意相信我的猜测是真的。 “我……”鱼羊吞吞吐吐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单纯地说不出口,还是为了构思一个圆满的谎言拖延时间。 我耐心地等候着。 鱼羊开口了:“我的任务本来完成了的。” “嗯。” “你明白了吗?”鱼羊用希冀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明白了他就不用说了似的。 于是我摇头:“不明白。” “我的任务就是接近你,成为你的朋友,然后失踪。” “再然后……”我垂下头,风中飘荡着荷叶的清苦香气,我觉得这个味道比花香好闻,可是佐荷好像比较喜欢浓烈的花粉香气,她用奇奇怪怪的花粉盖去荷叶本身的清香,不仔细闻,不会察觉到。“再然后,我会去找你,然后,就会落入幽冥教的手心?” 鱼羊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个任务出了一点意外。我昏迷了三个月。”我冷静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发生在不相干的人的身上的不相干的事情。我本来以为那个吻了我又害我昏迷三个月的神秘男人是幽冥教的人,甚至就是幽冥教教主,但这么说来,他不是。又多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的脑子快不够用了。还是把有限的资源用在眼前这件事情上吧。我继续分析:“然后呢?佐荷找到杨戬,叫他把我送到你们这里来?” 鱼羊迟疑了一下:“不是很准确,但差不多就是这样。” 差不多就够了。我懒得追究细节。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了一件事了,目的。 “幽冥教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想干什么?”我实在不明白:“抓我是很容易的事情啊,我几乎天天都在为了赚钱跑任务,从冥界到人间到处乱蹿,有时候还去天庭呢。你们随便在什么地方动手都可以,别说佐荷这样的大人物,就是你,也能很轻而易举就抓住我啊。”我吞了吞口水润嗓子:“我根本打不过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 “这件事情不同。”鱼羊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我的耐性已经耗得差不多了,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哪里不同?” “你必须要自愿才可以。” ……那是什么意思。 “青枝,你想过吗?你是谁?” 这句话把我问住了,我是谁。我不就是青枝吗,我过奈何桥时一不留神踩着自己裙子摔一跤,打翻了孟婆汤不说,连桶都砸烂了。孟婆汤不值钱----反正只是三途河里打上来的生水,那个桶可是蟠桃宴上西王母拿来装桃子用的,集天地之灵气,吸千秋之精华,总之是个了不得的东西,从此具有了神奇的神秘力量,其实就是保鲜功能,水装在里头多久不会长虫发霉什么的,然后为了赔偿地府的损失,我被阎王爷那个小气鬼扣下来打工还债……几百年时不时想起这件事儿,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没愧对我的名字。 第80章 有话好好说 鱼羊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你活着的时候是谁?又有没有想过,你流连在冥界的年头远远超过了其他的鬼,冥界里也有不少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被扣下来打工还债的鬼,他们都去投胎了,只有你还在,你记得你在冥界呆了多少年吗?” “几百年吧……”我挠挠头。 “几百年?”鱼羊穷追不舍,好像我偷了他的私房钱一样。 这还真把我问住了,活得太久了就容易得老年痴呆症呢,死得太久,有点记忆恍惚也是可以理解的。“谁记得啊,那么久了……四五百年吧。”我拿不准:“也可能是**百年……这个重要吗?” 鱼羊叹了口气:“你不觉得奇怪吗?鬼是无形无体之物,很容易消散,为什么你能一直维持这个形态达数百年?你再想想,冥界里真正的鬼差来了又去,他们可都是有编制的神仙,但是,你认得的这些个鬼差里头,有比你呆在冥界时间更长的吗?” 看我不说话,鱼羊又道:“你难道不觉得,你的债滚债债压债,永远换不完的债,很不正常吗?累计欠款七百五十四万三千六百二十金。你还记得吗?” 我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事情记得清清楚楚的啊,小红不过在账本上写一笔而已。而且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像‘冤’那件事儿,我把杨戬叫来了,可是五万金的大任务呢!” 鱼羊摸了摸我的头:“旁枝末节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负债七百多万,你觉得正常吗?” 我摇摇头:“要是每个负债的人都觉得和自己没关系,是别人的错,那不天下大乱了啊。” “你倒是老实。”鱼羊叹息一声:“我实话和你说了吧。冥界只是想扣住你而已。” 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身上有什么幽冥教主复活的关键?” 鱼羊眼睛亮了一亮:“你终于明白了。” 我赶紧摆手:“我不是明白,只是顺着你的意思往下说。” “青枝,你还不明白吗?”鱼羊看着我的眼神变了,多了许多我不太明白的东西,一瞬间我忽然想起杨戬曾经问过我知不知道被五万双眼睛看着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鱼羊还是说出了那句我一点儿也不想听到的话:“青枝,你就是教主。” “所以只有你愿意回来,幽冥教才会恢复到以前那样。”鱼羊完全不打算放过我,句句穷追猛打。 “青枝,青枝。” 我摇了摇头:“我要冷静一下。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青枝,时间不多了,你必须要……” 我打断鱼羊:“你凭什么说我是幽冥教教主?他可是三界第一通缉犯呢,陡然扣这么大一个帽子在我头顶上,真是,我早上起来还没刷牙,一不小心从云头上掉下来已经很倒霉了,结果连做女鬼的资格都被剥夺了!我是多么奉公守法爱民爱己的好女鬼啊!对了,你还不知道呢,我现在是二级鬼差,虽然还没编制,总之我现在是有身份的女鬼了,我地位比你高,不许因为嫉妒造谣中伤我!” “青枝,这件事情很重要,你不可能用犯浑混过去的。”鱼羊语重心长地教育着我。 真是的,怎么都爱教育我,妖桃要教育我,鱼羊也要教育我。还是天权比较好……呜呜呜呜,小道士说要为我还俗,那个时候我不该劝他的,他对我多好啊,对我一无要求却愿意为我做事情……我抱着头蹲在地上,真希望我现在能跑进一个幻境啊,最好是来个什么瞬移把我移到赭霞山去。我头痛得要死,忽然一抬眼看到一个绝世帅哥,就算和杨戬这个三界第一美男子比臭美大概也是不会输的,可惜此情此景实在不适合花痴。我看了那个帅哥一眼,又看了一眼,第三眼的时候发现不对了,那是一面镜子…… 正对着我的脸的镜子…… “鬼啊!”我发出一声莫名的惨叫,旋即觉得很不对,我就是鬼,干嘛要叫鬼? 鱼羊拿着镜子翻个面戳到我面前:“你认得这上面的字吗?” 我本来还担心是小篆大篆之类的东西,毕竟不知道为什么,神仙也好妖怪也好人间的修行者也好都喜欢在法器上拿一般人不认得的文字写东西,结果那只是三个非常简单非常工整的字:真如镜。 我愣了一愣,念了出来:“真如镜?” 真如镜……我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会是真如镜!”明明……明明是在冥界的啊!冥界拘魂,会在真如镜前验明正身,方才论罪定刑,也就是直接送你去投胎还是先小火闷锅蒸三十年再去送你去投胎之类。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鱼羊:“你去冥界不光是为了接近我吧,也是为了偷真如镜?” 鱼羊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很难,我预计会用很长时间,但实际上,我用的时间是我预计的十倍之多。” 他又一次把真如镜戳到我面前,他没逼我看,但我的眼睛就是无法移开,我看着镜子中的人,心中像架起了一面小锅,篝火熊熊地烧着,水渐渐开了,翻滚着,冒着气泡,水气蒸腾中有什么东西一起奔涌出来。 那是熟悉感……异常的熟悉……诡异的熟悉,因为这熟悉也是陌生的……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不确定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鱼羊也看得出来我受的冲击太大,其实鱼羊告诉我他就是幽冥教教主我比较好相信,说妖桃或者杨戬是幽冥教教主我也未必不能相信,就算说玉皇大帝是幽冥教教主我也许都好接受一点。他偏偏说是我。 我? 可能吗? 我摸着自己的脸,忽然觉得连手感都有点不一样了,好像我摸到的不是自己的皮肤,至少不是自己熟悉的皮肤,我心里一颤,把手放下来了,深吸一口气,看着鱼羊:“你把镜子收起来。”我以为自己很平静,但开口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声音在发抖:“有话好好说……你先把镜子收起来。” 第81章 杀眸 羊把镜子收到背后,以无限怜悯又无限失望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情很难,最后的关键尤其难,因为要让一个饮下孟婆汤,跃入转轮台的人忆起前生事固然难,却不是没有先例,或许就是这样吧……天庭才没有遵守停战约定,让教主你散尽修为,重入轮回,而是一直把教主扣在冥界,慢慢的削弱你的力量,一直被假象束缚。” “停战约定?”那是啥?我确定《天庭快报》从来没报道过这种东西。 鱼羊抬起头,看着天空:“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幽冥教和天庭三万四千年的争斗中,天庭最为忌惮的不是教主的武力,而是教主的灵魂。教主修成了不灭之魂,也就是说,纵然身体被消灭了,灵魂却永远存在,无论什么人什么法力什么神器,都无法让教主神魂俱灭,烟消云散。杨戬的极烈之枪和碧梧的十天净火联招,可以毁灭教主的形体,然而数十年的蛰伏潜修之后,教主就会复活,带领幽冥教卷土重来。” 杨戬的极烈之枪和碧梧的十天净火联招,我打了个冷战,杨戬的极烈之枪我现场见证过,虽然被碧梧一挡卸去大部分力量都把地府砸了个稀巴烂,如果是完全的极烈之枪再加上碧梧的最强招式,这一对天庭第一战将和天庭第一女战将联合起来,估计真的轰掉整个天庭都没问题了……可是如此,也无法消灭幽冥教主…… 我摇摇头:“不对,不对。你们地教主真这么牛x,怎么会和天庭停战,玉帝和天后早被你们轰成渣了。” “天庭把我们描述成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更把教主说成无恶不作的匪首,这些都罢了,但这些污蔑之词,居然有一天,会从教主的口中说出……”鱼羊很怅惘,于是嘶哑难听的嗓子更难听了:“看来,幽冥教地确是太天真了。”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点什么,但我不知道我能说什么,最主要是我心里那口小锅还在翻,水都快烧干了,即将有什么东西奔涌而出,我压制住那要翻腾出来的东西已经很难了,实在无力去和鱼羊争辩什么,只能静静听他说。 “世人对幽冥教的误解,除了天庭不遗余力的中伤,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幽冥教这个名字本身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我翻了翻白眼:那是。什么好地方会叫幽冥教啊。一听就知道不是善男信女聚集地地方。比方说。冥界。现在就是一个拆迁大师做老大。旁边围一圈花痴…… “小红是幽冥谷出来地。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了。我第一次知道她是哪一派地仙子地时候忍不住问过。幽冥谷和幽冥教有什么关系。她差点把我拍成墙纸。怒火万丈地对着贴在墙上地我大吼大叫:“不过是单纯地重名而已。你知道我们幽冥谷为这个吃了多少苦头吗?你知道吗?知道吗?总有鬼鬼樂樂地人潜进谷里来。有来参观幽冥教总坛地。有来斩妖除魔地。最可恶还是有来投奔幽冥教地!幽冥谷本是最宁静无争地修行妙境。因为你们这些望文生义地无知小人。越来越不适宜修炼!”她大喘了口气。继续咆哮:“最可恶是天后对我们地态度也变了。幽冥教作乱以来。幽冥谷出身地仙子再也没有得到过什么像样地职位。像我这么品学兼优地仙子。居然只能到冥界来做鬼差!鬼差!”我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这才是你发火地理由吧…… 鱼羊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确定我虽然在神游太虚但对他地动静还是有反应地。继续说下去:“同样叫幽冥。你觉得幽冥谷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养出小红这样性情暴烈地仙女……不过看在她一直对我不错地份上。除了经常扣我钱之外。真地是相当不错地。如果她不扣我钱。那就更不错了。我摇了摇头:“我没去过幽冥谷……但是应该是个不错地地方吧……大概。应该。也许……” “你去过幽冥教地地方。你觉得那里很糟糕吗?” 那是在一条蛇的肚子里,虽然我不大歧视爬行动物,但要说是好地方……嗯,还是有难度的。我斟酌着字句:“嗯……幻境是挺美的,鸟语花香,宁静祥和,还有一群美女,不过美女的脾气太差,动不动喊打喊杀……”最主要是,剥掉幻境的皮露出蛇的血肉腹腔来,呃……幸好我也是吃过几百个蛤蟆葱花 胃的承受能力相当好。 鱼羊叹了口气:“现在要和你说幽冥教的教义,太繁琐了,反正你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自然会明白,总之我们绝非一群想要毁天灭地的恶棍。” 那是……如果鱼羊现在开始对我传道……那我还是宁愿选择听妖桃讲宇宙的本质。妖桃,死妖桃,到底死到哪里去了?我一分神,好像鱼羊已经说了几句什么,我没听到,又不好开口问,继续听他说。 “教主并不想造太多杀孽,恰逢天庭和幽冥教已成僵持之势,无论哪一方获胜都要对天地造成极大的毁灭,于是教主和天后达成协议,教主同意散尽修为重入轮回,以一个人的身份重新思考幽冥教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我好像有听没有懂。 鱼羊也根本不管我听懂了没有,继续说道:“但是我们等待了数千年,教主始终没有归来,就算是饮下孟婆汤、跃入转轮道,再世为人,教主的灵魂是绝对不会归于虚无的。纵然孟婆汤洗去记忆的力量能够对教主造成一时的蒙蔽,教主也会慢慢在成长中觉醒,认识到自己是谁,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间,但是我们等待了数千年,教主没有归来。我们察觉到了不对,左护法出关在人间四处找寻,无法寻得教主的踪迹,我们才意识到,也许我们被骗了。教主根本没有饮下孟婆汤跃入转轮台。他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以纯灵魂的方式,只是忘了自己是谁……” “纯灵魂……”我喃喃道:“那不就是鬼么……” 鱼羊点了点头:“于是,左护法派我潜入冥界,我本来是以为天庭把教主锁在了冥界某一个角落,后来渐渐注意到,有一个鬼,一直在冥界,我打探过,却没有谁能说清她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呆了多久,我在一侧观察了她两百六十年,她的表现完全没有任何异常,但这就是最大的异常,一个没有任何异常的女鬼,为什么两百六十年里始终没有去投胎?她自己竟然也完全不觉得这有任何异常,这就更异常了。我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时机,终于能够近距离地和她打交道,我试探了数次,甚至数次让她落入险境。” 我打了个冷战……淮南王那件事情,我在春风渡外听到鱼羊驾驭的那只赤豹的锁链声,循声追去没有见到鱼羊,却是堕入了幻境,当时我觉得对劲,事后却忘了询问鱼羊,现在想起来,他是故意的吗?故意让我落入幻境?不过,那个幻境说不上很危险呢……我犹豫着,不过是黑了点,而且后来证明了不过是嫦娥这位智商值得商榷的美人姐姐弄出来的,后来她也让那个小九把我送出来了……但之后我和鱼羊一起去闯幽冥教,结果闯进蛇精妩冰的肚子里……这个的确是险境了。我觉得头很痛,心中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也仿佛关不住多久了,一会儿就要奔涌而出。 我拿手压着胸口,虽然知道这根本没用,毕竟鬼是没有实体的,觉得自己有手有脚也不过是种感觉,胸口这种东西就更加虚无缥缈了,徒劳地压抑着那个快要关不住的东西。鱼羊好像没发觉我的异状,一心一意地说道:“虽然她的表现依然很正常,但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一个一切正常的女鬼,长年奔走人间和冥界之间,居然没有消散!纯魂无体,却能不灭不死,世间能做到的,只有修成不灭之魂的教主!”鱼羊的声音越说越大,说到“教主”二字,已是一声怒咤,同时伸手将真如镜伸到我面前,镜中的人,静静注视着我,或者说,镜中的我,注视着我。我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触感非常好,非常自然,那是一个男人的脸。而心中水泡翻腾的那口锅终于蒸干了,啪一声,锅子炸裂,陡涨的火焰之中,一双金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又好像带着一点睥睨三界的笑意,我颤抖地伸出手,抢夺一般拿过真如镜,镜中的人,和我心中的影像,是同一双金眸。 在和杨戬来这里的路上,妖桃要我精心感受何为“灵”的时候,我看到一条漫长的金线在黑暗中笔直向前延伸,金线的尽头,也是这一双金眸…… 杀眸。 传说中能毁灭天地、禁绝世间的杀眸…… 晚十点还有idianm 第82章 允诺 知为何,我笑了笑,眼中的笑映在真如镜里,啪嗒啪纹在镜子上蔓延开来,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连我握住的手柄都碎裂了,千万片闪耀如金、细小如芒的碎片翻飞着,一道迅猛无极的飓风在翻飞的碎片中诞生,呼啸着卷上青空,脚下的荷叶被撕裂了,我浮在虚空之中,鱼羊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我听见了他的惨呼,也许是被狂风夹带着镜之碎片打中了吧,我并不关心,只觉得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感觉在心中激荡了一小会儿又迅速平静下来,我放开了已经空无一物只是虚握着的手,天地好像也在这一瞬间被我放掉了,又好像在这一瞬间被我握住了。 没有什么分别,虚也好,实也好,天也好,地也好,这双金眸中映着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倒映入我的眸子罢了。幽冥教并不想要毁灭什么,世间的一切,天,地,自然,人,鬼,妖,仙,最后都会毁灭,唯独我会……永生…… 只有我,能让这卑微的世间,继续存在下去…… 臣服在我脚下,我就让你们芶延残喘…… 我笑了,缓缓伸出手,飓风改变了方向,不再是往外延展,而是往里吸纳,万千碎片重新聚合为真如镜,回到了我平摊的手上。 鱼羊也奔了回来,跪倒在我的脚下:“见过教主!” 我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真如镜朝鱼羊掷去,鱼羊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我,空气微微扭曲着,我知道这是结界失效的前奏,一点一点的,眼前无限宽广的世界破碎了,我站在一条一马平川的官道上,前面是路,后面也是路,跪在那里仰着脸的人面容跳跃着,闪烁着,大概还在试图聚合结界吧,但是力量不够,我能感觉到,他,准确地说是,她已经耗尽力量了,毕竟是被杨戬打出了元神呢,无法聚合形体,纵然修养了一段时间,但要制造这样大地一个幻境已经耗尽了她的力量,想要在短时间内再造幻境,太勉强了。 跪着的人终于破碎了,不同于之前真如镜的破碎,那是一种很安静安静的破碎,躯壳如沉在水底一样的糖一样融化了,恢复为一团雾气,惊声尖叫起来:“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到!区区一个女鬼,怎么可能逃过我的惑术?” 我想说点什么来嘲笑她,台词我都想好了,“你还想让区区一个女鬼做幽冥教地教主呢”,但是我说不出话来,抛出真如镜已经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我想我明白了什么是灵,世间万物皆有灵,纵然自身的灵不够,但御使外物之灵,一样能纵绝天地,任意而行。只不过……明白是没有用的,我无力御使外物,不过是借用了一面真如镜,还是假的真如镜,就已经叫我虚脱到站也站不稳了。 佐荷还在尖叫个不停:“不可能!这个计划明明是完美地!故事情节我再三编排。绝对没有破绽。你怎么会。怎么会……”她说不下去了。发出一声痛苦地悲鸣。那声音好像要把心和肺都呕出来。如果她还有那两样东西。 她地吼叫声中有什么东西呼啸着。我很清楚那是什么。我刚才也体验到了那种感觉。无中生风。飓风呼啸着卷过来。我本来就无力地身体被狂风卷了起来高高地抛上天空。一只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伸出来。握住了我地脚踝。我连转头去看是谁地力量都没有。但狂卷风飞中我地身子被扭转成一种诡异地角度。很清楚地看见了那是谁。我发誓如果刚才他在我面前。真如镜一定是摔到他地脸上!最好是把他毁容!三界第一美男子去西吧!我以后再也会买印着你地黄历了! 杨戬好像提鸡脚一样提着我。看着脚下还在不断狂啸着散播飓风地雾气。非常平静地道:“我早说过了。你无法再造一个幽冥教教主。他地力量远在你之上。你就算真地让青枝自以为是教主。她也不可能有他那样地法力。” 佐荷平静下来了。当然仅仅是和绝对狂怒状态相比。风稍微小了一点。但刮在脸上身上依旧是刀割一样地疼:“她怎么可能会是教主!我不过是想重新聚拢教众而已……教主跃入转轮台之后。除了我们几个最忠诚地。其他地教众都走了……如果他们都回来。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找到教主。一定能地……”她地声音越来越小。发音也越来越含混。大概是哭了吧…… 杨戬挥了挥手。飓风停止了。悲鸣地佐荷发出一声冷笑:“这件事情永远没完!教主终有一日会归来……哈哈哈哈……”惨淡地笑声中雾气向天边飞去。 杨戬低头看了我一眼。一股真气灌进我地脚踝。我渐渐能动了。杨戬松开了手。我啪一声朝下摔去。杨戬弯腰捞住我。以看 眼神看着我,说了三个字:“飘浮术!”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哦,我忘了,我是鬼,我会飘……咧开嘴笑了笑,我浮了起来,站在杨戬地身边,我看着那团雾气渐渐消失在青空中,忽然觉得……其实做幽冥教教主也不错吧……虽然未必能把杨戬打死,但打他一顿出出气也不错吧…… 杨戬笑了笑:“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和幽冥教勾结?” 我疲惫地挥了挥手:“我不问你也会说的。” “为什么?” “因为你寂寞。”我早发现了,杨戬是打死都不说,但你扮淡定他就忍不住倾诉**了,非要告诉你一些有的没的的秘密,大概是拆迁大师和万人迷做久了,本来就不正常的神经更不正常了。 杨戬摸了摸下巴:“古来圣贤皆寂寞,高处不胜寒……” ……我压下打他的冲动,毕竟除开天庭第一战将这个名号,他也是三界第一美男子来着,我可不想被一群花痴追杀。 “天后认为,让教主回到幽冥教,即便是个傀儡教主,对三界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一上来就放这大内幕,是嫌我今天这一天还过得不够跌起伏么? “你也看到了,佐荷已经接近疯狂的边缘,幽冥教由她做主,远远危险过幽冥教教主还在的时候,佐荷提向我出的这个要求,天后认为未尝不能答应。” ……天后和杨戬还真是那啥,完美的女王和奴才啊,指哪儿打哪儿,说一不二,想想新仇旧恨,我恶狠狠地纠正为完美的女王和狗奴才,视线不经意扫到杨戬的侧面,嗯,一只很好看的狗奴才。 我美滋滋地用着精神胜利法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控诉:“见桃不救!” 我回过头去看,没有变成鲜嫩可口桃子汁嘛,还是维持固体形态,一蹦一跳过来的妖桃,果然如我想象那般,祸害难亡,妖孽不死。本以为妖桃会发表一通裹脚布一样的控诉,但它可能是摔傻了,居然只说了见桃救四个字就跳到我肩膀上,左顾右盼很纳罕地道:“咦……这么快就完了?”它遗憾无比,一副没亲眼看到我出糗实在亏大了的样子。 我就知道,妖桃和这事儿也脱不了关系。哼。 听见我这一声冷哼,妖桃虎躯一震,赔笑道:“我本来不放心你的,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在我的教导之下,你的智慧、勇气、眼光、心性都有了可惜的进步,就算没有我,也是能渡过江湖中的小风小浪的。” 我说呢,干嘛在瑶池金阙里头碧梧非要我把妖桃交出来,是怕它坏了事儿吧?不过,说起来,最后我还是没当上幽冥教教主啊…… 妖桃似乎又知道我在想什么,解释道:“你能否破开迷障不重要,只要你走进这个幻境,天后就实践了当日对幽冥教教主的一个允诺。” 哦?好像还有内情。说起来,佐荷适才说过,幽冥教和天庭达成协议,幽冥教教主答应散尽修为重入轮回,谈判必然是双方的利益交换。我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掌:“天庭答应幽冥教日后帮他们做一件事?” 杨戬摇了摇头:“不,是三件。” “那这是……” “第一件。”杨戬似乎很满意的样子:“被佐荷浪费来做这么一件事情,倒真的是件好事。” 知道自己在秤杆上没多少斤两是一回事儿,亲耳听见这么说是另一回事儿,像我这样胸怀广阔的女鬼虽然不会记仇,但也难免感伤身世了那么一瞬间。 我叹了口气,这么卑微的一口气杨戬是肯定没听到的,听到了他大概也不会明白。妖桃在我肩膀上跳了跳:“你放心,我本来是要来救你的,如果你无法自己冲破佐荷的惑术,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我斜睨它一眼:“英雄,你来得太晚了。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当然如果你要追上去把她的头砍来给我当凳子坐,我也是不介意的。” 妖桃干笑两声:“她的身体被杨戬轰成渣了,你要凳子去找他。” 我转头一看,哪里还有杨戬的人啊个xx,不打一声招呼就走这个毛病一直不改啊。我正咬牙切齿着,忽然听到左上方传来一个清亮的女音:“事情如此解决,甚好。”赤金长袍,碧色长剑,天然妙目,正大仙容,真是碧梧。不过现在看到她我已经不怎么激动了,怎么说我都连杨戬的裤腰带都抓过了了,和那些一惊一乍见到明星就两眼冒粉红泡泡幸福得要晕死过去的粉丝不同了 第83章 美男人 戬拱了拱手:“吾亦赞同。” ……我不大清楚天宫的规矩,上仙和上仙说话都得这么装,哦不,是温文尔雅么。听到杨戬这么说话,以前就罢了,现在近距离和他接触过,真觉得牙根痒痒。 杨戬倒是非常自若的样子,碧梧低头看了我一眼,也可能是看了我肩膀上的妖桃一眼,淡淡道:“吾回碧水宫了。”言毕催云而去。 现在我草木皆兵,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在邀请妖桃去和她再续旧情呢,不过一仙一桃,除了相望凝噎,也做不出什么天雷勾动地火死灰复燃的事情吧。 这个yd的念头一冒出来,我嘿嘿傻笑着,定睛一眼,呀,杨戬真的飞走了。这简直是放走了一个神行符啊,我一拍大腿,正悔不当初的时候,忽然看到几个人骑着马过来,带头骑一匹白马的,可不是天权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长笑一声,俯冲下去,落在天权的白马之前,这道士养的马果然也很有派头,我踩在它的鼻尖上它依然很淡定,完全没受到惊吓。我微笑不语,深情款款地看着天权,天权却是皱起了眉头看着我:“这位仁兄有何贵干?” …… 天权见我无言,倒是很坦荡地继续说下去:“出门在外,人难免有不得意的时候,若是短了盘缠,在下可以资助朋友一点,但还望以后莫要再做这劫道的营生。”他一伸手,身边地天枢已经递了一锭银子在他手上,看来这救苦救难地事情他已经做得顺手极了。 我依然呆滞着,天权十分同情的样子:“……原来阁下有这样的缺陷。”他一伸手,天枢又递了两锭银子过来,天权解说道:“这些钱足够阁下买田置地,过自给自足的生活了。” 我横看竖看左看右看。这必然是天权无。就算世界上有个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脾气还一模一样傻。也不可能身边还同时聚集着和天枢、玉衡长得一模一样地人。这家伙吃了什么了?我们才不见一会儿。嗯。就我所知。绝情丹有这个功效……孟婆汤也可以……难不成妖桃这家伙无法劝我拔慧剑斩情丝。就对天权出阴招了?我还在努力思索。妖桃蹦起来:“好久不见啊。小道士。” 天权看到妖桃眼睛一亮。两个人寒暄了一番就开始论道。从到底先有天还是先有地一直扯到修行之中打坐冥想地真正目地是什么。除却少年老成地道姑玉衡听得津津有味。其他人都是一副快要睡着地表情。天权说着说着。忽然看了我一眼。又问妖桃:“这位兄台是……青枝到哪里去了?” 可算是想到我了!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对……什么青枝到哪里去了。不就站在你面前么。 妖桃“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地道:“我怎么忘了这事儿呢?” 什么事儿? 妖桃跳到玉衡面前:“道友。请借镜子一用。” 玉衡还当真从衣袖里掏出了一面镜子,可见如何少年老成端庄持重的女人始终是女人。玉衡把镜子竖起来,我低头一看:“妈呀……”就从马鼻子上跌落下去,白马依旧很淡定地看着我,眼神很有那么一点傲决红尘地味道。 我揉着自己的脸,那种触感,分明是个男人!不是已经打破了幻境么?!妖桃解释道:“大概是佐荷为了万物一失,改变了你的容貌吧。” ……我想起来那天我晕倒之后再醒来,三个月时光过去不说,脸上还多了许多青绿色的花纹。 “大概是凌嘉地什么美容粉吧……我觉得你的皮肤好多了,真地。”妖桃很诚恳地说。 其实我摸起来也这么觉得……不过……我怒吼起来:“现在怎么办啊?” 天权终于反应过来了,讶异地看着我:“青枝?” 虽然我也想过自己是美人就好了,但我绝对没祈祷过变成美男人!我一把揪住妖桃:“你个死桃子,现在怎么办?” “淡定,淡定。”妖桃摆摆手:“这个美容粉持续不了多少时间,大概三四天就失效了吧。” “你确定?”我目露凶光,抓紧了妖桃吼着。 妖桃非常诚恳地说:“最多七天,我保证。” ……“要是七天之后不恢复,我就把你榨成美容养颜的桃汁倒进三途河去泽被广大即将投胎的鬼同胞!” 妖桃依然很诚恳:“淡定,淡定,区区蝴蝶精的小粉末,不要这么紧张。”妖桃的视线在我身上,天权身上打一个来回,忽然道:“我就说呢,你怎么能打破幻境。” 虽然知道妖桃很可能只是在转移话题而已,我还是忍不住上钩,毕竟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忽然明白了自己不是幽冥教教主的:“ 怎么脱出地,你倒是说说看。” 妖桃道:“还是边走边说吧。” 我本来还想和天权同乘一马的,现在脸怪怪地,只好走路了,不料天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把马拉到我面前来说:“青枝,上马吧。” 天权果然是好人啊,我几乎涕泪交加地滚到马背上去,天权拉着马慢慢走在我身边,那一群道士搞不清楚状况也只能勒着马慢慢跟在后头。 天权没问我怎么搞成这样子,果然所有人里,还是天权对我最好。 我正感动着,妖桃就跳上马头来打岔了:“青枝,你觉得什么样的惑术能让佐荷相信幽冥教教主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去了?” 我想起佐荷那提起教主就要发癫地模样,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 “正是如此。惑术能够迷惑人心,重点在于因势利导使人迷乱,却不能够改变人心,让人去相信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嗯……其实我有听没有懂……” 妖桃习惯了我地坦白,翻了翻白眼就继续说道:“这件事情的关键就在小道士身上。” 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低头去看天权,他正在低头看路,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听到了我们说话没有。 “你和小道士已经是人鬼殊途,逆了伦常,佐荷还想让你相信你是个男人,这不是逆伦加禁断的双重悲恋么,你还做着梦想和小道士双宿双栖呢,怎么可能愿意面前再加上一个阻碍?” “……”我无法辩驳,因为我的确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已经相信了自己是幽冥教教主之后又抗拒起来。 妖桃继续发表真知灼见:“我本来认为,你要断情断欲,但现在看来,于你,有情也未必是坏事,毕竟世间也不是没有由情入道的先例。” “哦?”天权陡然抬起头来,眼睛闪闪发亮:“由情入道也可以吗?” 妖桃淡定地答:“当然可以啊。世间道万条,殊途同归。” “你说的先例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妖桃更淡定了:“欢喜禅。” 天权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脸上炽红一片。 气氛正尴尬着,我忽然听到一声欢呼:“仙桃,你可回来了!” 我一抬头,嘿,真是妙极,我们居然走回了雨玲珑的车祸现场,神采站在路头一块大石头上左顾右盼着,一脸焦急:“仙姑,小姐不大对劲,你赶” 天权略一侧脸望向马车的方向:“咦……好像是……龙?” “你的道行还不错嘛。”妖桃赞许地道。 玉衡也快马加鞭赶了上来:“大师兄,好像有妖孽。” ……这位玉衡道姑,道行不错,只是性情也太那个啥了吧,随便拿妖孽帽子到处扣,绝对是滥砍滥伐的主儿。 天权点了点头:“我们先过去看看。修行不易,同为修行者,还是存一份尊重的好。” 玉衡咬着嘴唇没说话,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长剑上,上次我给她的那把小刀她也别在了腰带上,只是那把刀,好像有点变化了……我顺手从墙洞里摸出来之后在我的乾坤袋里也不知道呆了几百年了,刀一直是普普通通的铁灰色,现在却有隐约的冰蓝光泽在刀柄上游走,难不成,我一顺手就牵了一把神器出来?只不过,为什么在我手上平淡无奇的,换个主人就牛x起来了?我还在想,神采已经跳到了白马前头,看我一眼,又看天权一眼,再看玉衡一眼:“咦,仙桃,你这么快就找到帮手了?还这么多人,不过,怎么没看到仙姑?”神采忽然细声细气起来,还不断扭扭捏捏地偷窥我,我愣了愣,忽然明白了,我现在是个美男人呀。 偷笑了两声,我正在思考怎么调戏她,妖桃已经跳到马车里头了,天权和玉衡也凑了过去,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心想这正是调戏神采的好机会,马车却陡然轰一声炸开,妖桃闪避不及已经被炸得飞起来,天权和玉衡同时朝后急退并拔剑出鞘,很有点并肩作战的默契,神采被气浪掀翻在地,我催动漂浮术借气浪之力急退了十多米,烟尘弥漫中马车碎片渐渐落在地上,地上昏倒着一个姑娘,满身都是灰,不用说就是雨玲珑了,而盘在她身侧的,怎么说呢,说是龙,好像有点啥……也就是一条中等大小的四脚蛇吧,两寸粗细,展开来可能有一米长,玉衡哼一声,已经冲了上去,却不是我想象中那般断首急斩,而是架在四脚蛇的脖子上,天权大概也很清楚她的脾气,并不阻拦,看得我心中真不是滋味 第84章 渭 么了?”妖桃从天而降正好落在雨玲珑的胸上,桃,妖桃大概也觉得不对,赶紧从雨玲珑的胸上跳下来。 那条四脚蛇,所谓的“渭水小龙”开口道:“我被弹了出来。”果然是个男人,不,男妖。 “弹了出来?”玉衡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但只听一句话就明白了状况似的,屈身搭在雨玲珑的脉搏上,转头对天权道:“大师兄,她好像快醒了。” 妖桃低笑一声:“是快醒了,但也快不行了,回光返照罢了。” 天权凑近雨玲珑,拉开她的眼皮看了一眼:“她的灵魂被强行灌入体内,两魂相撞,弹出了寄生者,身体却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道,的确快死了。” 雨玲珑悠悠睁开了眼睛,茫然地转动着眼珠,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我这是在……” 神采飞身扑过去抱着她痛哭流涕起来:“小姐,小姐……” 她叫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我看倒是快把玉玲珑直接摇死了,玉衡伸手拈一个法诀,指尖对着神采一点,神采已经被定住了。玉衡望着天权:“大师兄,救不了了。” 我现在也能看出是救不了了。做了这么多年的临时鬼差,一个人什么时候真的到了最后一刻还是看得出来的,雨玲珑的眼珠子颤抖着,望着天空中某一处,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缓缓笑了,也许是看到了那个和她一起私奔的书生,想起了曾经和他渡过的快乐时光,一般说来,故事里痴情女子到死那一刻都会落下泪水,雨玲珑没有,她就那么笑着,咽了气,袖子里垂下一只玉白的手,指尖是凤仙花染就地夺目朱红。 玉衡把她放了下来。 那几个道士也跟了上来。下马围了过来。玉衡解开了咒术。神采扑上去抱着雨玲珑尽情地摇着哭着。所谓爱情。到了最后。不过是这样么……我叹了口气。望向天权地背影。他。应该不是这样地人罢…… 诸位道士地帮忙下。很快用马车碎片在官道旁架起了一团熊熊烈火。几个时辰之前还低眉浅笑着虽然是别人地魂魄在她身体里低眉浅笑着地雨玲珑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天枢在一边诵着什么经文。神采捡起一些没有烧尽地碎骨放进一个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地小坛子里。 我看向还趴在一侧、一副奄奄一息模样地“龙”:“喂。你怎么样?” 他一副很吃惊地样子:“你怎么知道我叫‘喂’?” …… 颇费了一番唇舌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他不叫‘喂’。而是‘渭’。他并不清楚为什么忽然被弹出来。只觉得有一股很强地妖气从身边疾驰而过。忽然在马车外顿了顿。尖笑了两声。低语着什么他听不清楚地话。一掌击过来。自己就被探出来。他地灵魂受了重创。烟消云散之际。忽然感应到附近有一条在睡觉地四脚蛇。就飞了过去。 “你又占用别人的身体?”我问道。 “这条四脚蛇混沌未开,占用它的身体,对它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渭很疲倦的样子:“我今后恐怕都要用这个身体活动了……很难再脱出了……这对我已经是很大地惩罚,如果我真的曾经做错了什么。” 的确,一副不合用的身体的确很麻烦,这条渭水小龙之前不知修行几何,但现在我就能轻而易举杀了他,说起来,他的确也挺倒霉的…… 另一侧,天权已经从神采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问道:“这位姑娘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和小姐逃家,小姐又死于非命,恐怕是回不去了地。” 玉衡望着她道:“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回赭霞山去,先天宗很少收成年弟子,但并非不能破例,我看你资质尚可,潜心修习,不出二十年,一定能有所成就。” 神采摇了摇头:“我不想出家。” 她长得这么漂亮,会想出家才怪,再说二十年后她都变大妈了……才只是有所成就而已。 天权沉吟着:“人各有志,不必勉强。 只是姑娘独自求生恐怕不易……” 要是洛水夫人还在就好,塞个把婢女给她应该不成问题。只不过现在去哪里找她呢?沉默之际,渭发话了:“我要回到渭水去,她可以和我同去。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好行路,如果有人护送我回去,最好不过。” 这倒是个办法,虽然人跟着妖怪不算正途,但好歹也是条出路,渭好像也挺通情达理的。 神采点了点头:“小姐死了,给谁做丫头不 呢……我也不怕蛇。” 渭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是想分辩自己不是蛇是龙,但这模样它大概也没脸说自己是龙,动了动嘴还是没说话。 妖桃道:“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刚刚死了一个人,一个人现在还在哭,一条蛇半死不活,哪里有皆大欢喜…… 天权牵了一匹马给神采,又给她些银子,神采把四脚蛇放在包裹里骑上马上路了。她虽然做事马虎急躁了些,有一条蛇傍身,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着一骑绝尘而去,我忽然想起来,嗯,好像杨戬把那个什么簪子还给我了……我放到哪里去了,不是丢了吧?好歹是个神器呢。我在乾坤袋里摸了一轮,不知道什么时候信手塞进去的。我拿出簪子递给天权:“这个给你。我要着没什么用,先天宗应该用得着吧?” 天权点了点头,那个天枢探过头来:“化龙鼎!”一群道士都很激动的样子,七嘴八舌探讨着要如何使用它才能效用最大化。 我本来有很多话想和天权说,但一想到现在自己顶着一张男人地脸就没心情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阵之后,天权笑了笑,把缰绳交到我手上:“你骑马回冥界去吧,那样比较省力。” ……嗯,马是过不了冥界的,不过可以载我去丰都。 一点小小地阴影笼罩在我头顶,我抬头一看,是一朵五彩祥云,幸好其上站着的,并非杨戬,而是碧梧。 碧梧降落下来,她周身地气度非常,道人们也察觉到了她修为非凡,都静下来看着她。 “据闻,汝失却了冥界之戒?” 我点点头。 碧梧伸出一只手,在我手上一点,一道细细的红丝出现在我地手腕上,有点像血管,但血管不会是红的,也不会是横的……乍一看,没准有人以为我割脉了……“它能感应冥界之力,足以替代冥界之戒,为汝指明路途。”碧梧看了我一眼,也不知是我多心还是怎的,这一眼似乎大有深意,指明路途…… “道”? 碧梧一扬手,已经跃上云头,冲天而去。玉衡抬头看着她,无限神往的样子:“我什么时候能有那样的修为呢?” “她大概是上仙吧……人类恐怕修不到那种程度。”天权道。 “那是天庭第一女战将,碧梧。” 妖桃添油加醋之后,玉衡更加动容,一直望着天空,直到碧梧消失在云层深处也没有低下头来。忽然之间我觉得她很亲切,小红也是这么渴望着成为碧梧那样的神仙的,小红一直潜心修行,想要变得很强,很强。 说起来,也许,玉衡比天权更适合修行……她更果决,更心无旁),也更向往着变得强大……天权曾经说过,他想还俗……我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今天本来只是上瑶池金阙送个信,不料接二连三出状况,现在心绪不稳,贸贸然对天权承诺什么,保不准回冥界睡一觉起来刷个牙就反悔了。 我一龇牙,给天权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马我不用了。我感觉到最近的冥界之门也就二里地,我走着去就行了。”转身留给天权一个潇洒的背影,我没有回头,妖桃蹦蹦跳跳跟上来:“青枝啊,我发现你是典型有色心没色胆。我教你拔慧剑斩情丝,忘情绝爱,你非和我抬杠,结果见到了小道士你又扮面瘫。” 我鄙夷地看他一眼:“欲擒故纵,懂不懂?懂不懂?爱情是门高深的艺术,又是门玄妙的技术,你谈过恋爱吗?蟠桃园里有母桃子吗?不懂就少和我唧唧歪歪。” 大概是母桃子三个字把妖桃给噎住了,它居然真的安静下来不再试图教育我什么。回到冥界之后我也懒得去找杨戬继续护卫任务了,反正他实在不耐烦那些花痴,估计随便一招轰死七八百个她们就绝对不会围上来了。回到自己的小屋,往床上一躺,我睡着了,我好像梦见了一个女人,她低着头十分羞涩的样子,滑落的发丝遮住她的眉目,但我感觉得到她在笑着,非常幸福而甜蜜的笑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那是一双很秀美的小手,十指用凤仙花汁染成亮丽的朱红,一阵风吹过,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变长了,准确地说是指甲变长了,至少半尺长的指甲好像老鹰的利爪一样微微曲成弯刀的弧度,可她依然低着头,那么楚楚动人的样 第85章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 着自己在做梦,我并不怕她,大着胆子往前走两步u低声说着什么,仔细听,并不是说话,而是在吟唱一:词: “数声。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是雨玲珑么?她无法原谅又无法忘却那个怯懦且假正经的书生么?我正想对她说点什么,妖桃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在我头上重重一敲,我就醒了。 做个梦妖桃都要来搅局……我无奈地揉着头,虽然是在梦里被打,但是疼痛的感觉非常真实。不经意一抬头,从窗子里看出去,天妖异的红着,又怎么了…… 妖桃趴在窗台上,似乎很紧张地看着外头,喃喃道:“完了……完了。” 我凑过去看,并没有看出什么,除了天空的颜色不正常之外,并没有什么啊。 毫无预警的,妖桃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蹦蹦达达地奔了出去。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下意识跟在它身后追出去。妖桃一路朝着森罗宝殿,准确地说是森罗宝殿的原址奔去。远远的,我看到那里站着两个人,有点想扭头跑回去,犹豫了一下,还是若无其事地过去了。 杨戬抬头看着天空,背上的长枪已然紧握在手中,他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指关节都凸出了。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他不敢出手。 碧梧站在他身边。注视天空良久。叹了口气:“世人以饮鸩止渴为笑谈。不过未临别无选择之困境……” 这句话似乎便是决定了。闻言杨戬缓缓抬起手将三尖两刃枪平举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这一招叫极烈之枪。上次杨戬就是用这一招把森罗宝殿轰掉了……我左顾右盼着寻找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躲一躲。妖桃忽然大叫起来:“冤尚未成型。事情还有转寰余地!” 碧梧转过头来。注视着地上地妖桃:“待之成型。冥界毁矣!” 妖桃忽然跳到我肩膀上:“青枝。现在是你出场地时候了!” 碧梧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妖桃。忽然举手招来一朵五彩祥云。站上去就飘走了。杨戬见她走了。也把枪插回了背上。打了个哈欠。转身走了。大概回家睡觉去了吧…… 我其实也还没完全睡醒呢……谁来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 妖桃很激动:“青枝,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啊?” “赚大钱的机会到了!” 一听到钱,我立刻精神抖擞了,一把把妖桃拎起来:“钱?钱在哪儿?” 妖桃鄙视地哼了一声,旋即意识到这不是和我抬杠的好时机,忙道:“你还记得‘冤’是什么吗?” 我挠挠头:“好像你说过是鬼魂地怨气聚集起来的什么东西吧?” 妖桃点了点头:“世人鲜有含笑而逝,死时多有不甘不愿乃至仇恨刻骨,是以冥界怨气冲天,集腋成裘,冤自此生。” “然后咧?”我注视着妖桃等下文。它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似的,不过每一次都不肯净吐真言。 “冥界便是因此而设,以三途河水洗净记忆后,众鬼自转轮台重入轮回,再历爱恨,循环复始,是为天地平衡之道。” “嗯……”我指了指天空:“这些和今天的天色异常有什么关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说得简省点行不行?” 妖桃坚持不紧不慢地从头说起:“冥界为三界怨气最深重之地,为免妖孽横生,逆转天伦,有一镇魂法器镇守冥界,然而……” 我抬头看了看远方,依稀还能看见杨戬的背影:“……杨戬把这个镇魂法器炸掉了?” 妖桃点点头:“正是。森罗宝殿已毁,冥界已无镇魂之器,故而短短时日之中冤又凝聚成型。” ……我仿佛明白了一点:“就算今天杨戬把这个冤轰掉了,明天,或者后天,反正过不了多久,冤又会卷土重来?” 妖桃点了点头:“恐怕声势更胜从前。” 难怪碧梧说是饮鸩止渴……又难怪杨戬被发落到冥界来……他轰掉的森罗宝殿原来除了办公室,还有这么神奇的作用啊……我正喟叹着,忽然想起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又陷害我?” 妖桃长叹一声:“人和人之间不信任就罢了,连鬼都忙着猜忌,难怪……” 我毫不客气地一脚踹过去:“省省吧你。说正事。” “冤之成型,尚有一个由头,比如上次,是本音妄图借冤之力重塑紫儿之身,结果被冤反噬……” 我瞪妖桃一眼:“什么?什么重塑?什么反噬?我问了你好多次了,你可从来没对我说这件事儿?” 妖桃幽幽吐一口气:“天机未至, 用?天机已至,知之何用?” ……我已经习惯了妖桃地神秘作风,加上今天实在太累了,懒得和妖桃继续纠缠玄学问题,大度地摆了摆手:“那今天呢?” “说起来,也算你的故人呢。” “……故人?”我第一反应是鱼羊,毕竟他还生死未卜着,不过,应该不是吧…… 妖桃倒是爽快了一次,直接说出了答案:“雨玲珑。” “……”什么故人?我今天才认识她好不好,而且几乎一直是那条四脚蛇占据着她地身体,到了咽气的时候,她才是由内而外完完全全的雨玲珑。 “一面之缘也是难得缘分啊,所谓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能一起坐一辆马车,经历九死一生之险境,又能注视彼之终结,这难道不是冥冥之中有什么让你去救她吗?” ……说起来她的确蛮可怜的。在我地梦里,那个女人……是雨玲珑吗?因为爱,因为恨,化为厉鬼,是为了索命?我想起那镰刀一样的长指甲。 妖桃又道:“你若能化解雨玲珑心中戾气,这冤定能不灭而亡。” “怎么化解?帮她杀了她最恨地人么?”传奇话本我也是读过几本的,要想让女鬼安息,就要把她心爱又深恨的男人送去陪她。 妖桃却只是长叹:“情啊……”它很有感触地叹息着,没有再说什么。 月宿匆匆忙忙赶到,看着天空愣了一愣,又看了看我,我心想着他现在八成是不认得我的,毕竟我是个美男人,果然,月宿眼神冷淡,也没问我是谁,转头就走了。大概是嫉妒我地花容月貌吧,月宿一向自诩风姿绝世,可和幽冥教给我弄的这张脸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我也懒得管它,抓起妖桃就去追杨戬。 妖桃莫名其妙:“喂,直道天关在那边。” 我鄙夷地道:“我比你清楚多了。” “那你往哪儿跑?” “你叫我做任务我就去啊?杨戬现在是冥界老大,我当然是去和他讨价还价,不,商量,商量一下解决这个问题能有多少赏金。” 妖桃无言。 往生广场上那个匆忙搭起来地小屋子,白天是杨戬的临时办公室,晚上他也住在哪儿。花痴们为此向《天庭快报》地副刊投了不少诗词歌赋泪眼朦胧地歌颂杨戬大人朴素低调的美德,其实不用多少智慧和洞察力就能看清真相,杨戬地那一记惊天地泣鬼神的轰炸里,鬼差地宿舍楼非常幸运地由于距离战场距离较远而保留了下来不过成了一栋危楼。三界第一美男子、天庭第一战将若是半夜被掉下来的砖头砸死了就太悲摧了,杨戬不肯住进去,不过是怕自己地墓志铭有这么凄惨的结局。 夜已深了,不过依然有几十个女鬼游荡在往生广场上,估计是杨戬的死忠粉丝吧。我刚一靠近,就被一个女鬼拦下来了。我道:“公务。” 女鬼寸土不让:“杨戬大人已经安睡了,有什么公务等明天再说。” 我白她一眼:“要不要等他安息了再说?” 女鬼脸色一变,好像要扑上来打我似的,打就打,谁怕谁,我今天心情不好得很,惹不起别个,打个女鬼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之际,另一个比较清醒理智地女鬼走过来拉住了第一个女鬼:“杨戬大人克勤克俭兢兢业业舍己为人大公无私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自然是时时刻刻以三界安全为先的,你就他她过去吧。” 这位花痴姐姐真地是在表扬杨戬么?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算了,对花痴来说,世界上所有褒义词都是适用于自己心尖尖上的那个人的,她们才不管这些词组合起来是不是通顺。 我嘿嘿干笑两声,走到那个破屋子门前,推开门进去,把无数艳慕的眼光关在门外你们继续花痴吧,花痴一天就一天进不了这个屋子。杨戬就睡在桌子上,这还真方便,连床都省了。我本以为一进去杨戬就会醒了,不知怎的,我都走到桌子边上了,他还在睡。不知道有几个人看过杨戬睡觉的样子呢?我正想着,忽然发现杨戬额头上有个什么东西滴溜溜转着,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杨戬地第三只眼睛。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只眼睛呢。都说杨戬有三只眼睛,但谁都没见过,有说法是那是一只心眼还是天眼之类的来着,并无具体形体,也有人说是杨戬地第三只眼睛是某种杀手锏,不到紧要关头是不会出现的,但现在我看到地分明是,前两只眼睛睡觉的时候,第三只眼睛就醒了。那只眼睛也看见了我,眼神里满是探询之色,似乎有点讶异,可惜眼睛不会说话我没法和它沟通idianm 第86章 千秋月 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他坐在桌那只眼睛迅速消失了,杨戬看着我,忽然笑了:“你来夜袭?” “……” “谅你也不敢。”杨戬打了个哈欠,眼睛忽然一亮:“难道天后来了密旨要我把调回天庭么?” “要是要把你调回去,怎么会是密旨……”我说清自己的来意。 杨戬大手一挥:“嗯,上次冤的那个事情,是五万金吧?这次……”他思考了一下:“六万金吧。” 我正高兴着,杨戬又补充一句:“反正冥界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顿时浇熄了我的热情。 这样是不行的呀!我忍不住劝诫道:“杨戬大人难道没有什么生财之道么?点石成金啊什么的。” 杨戬摇摇头:“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所谓的点石成金,要么是障眼法,要么是把别处的金子挪过来而已,我杨戬岂会做那鸡鸣狗盗之事?” 想起屋子外头那一群游荡的花痴,我忽然想了一个赚钱的主意,但还是解决了雨玲珑的事情再说吧。 大概是对白条事件有那么一点点羞耻之心,杨戬很大方地拉开抽屉,信手抓了一把符咒给我:“你拿着吧,路上或许用得着。” 这等美事我当然不会客气。接过来全部塞进乾坤袋。杨戬地视线落在乾坤袋上停顿了片刻。但也没说什么。我哼着小曲美滋滋地出去了。那些花痴用嫉妒得冒泡地眼神注视着我。我冲她们微微一笑。她们陡然红了脸。纷纷别开目光却又忍不住用眼风偷看我。我略一想。明白了。现在我还顶着幽冥教教主地脸呢。哈哈哈哈。我纵情大笑几声。意气风发地往直道天关去了。 不知道那个书生姓谁名甚家住何方。看来只好先找到神采再说。那条四脚蛇说要神采带它回到渭水去。算算脚程。不过半日过去。他们应该距离我回来地地方没多远。我付了过路费又回到了今天下午回来地那个地方真是浪费啊。早知道不回来了。 人间地天空是美丽地深蓝色。一弯月牙斜斜勾在天上。星空熠熠。夜风清凉。我对观星指向没什么研究。所幸自称无所不能地妖桃在这一点上还是没说谎地。它迅速判明了渭水地方向。我沿着官道朝那个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杨戬给了我一把符咒。我摸出真是美得很。美得很。地确有神行符。我将神行符贴在腿上。果然乘风而行身轻如燕。奇了怪了。我至少追出去六十里地了。怎么还不见神采地踪影?妖桃也很奇怪:“他们就算快马加鞭未下鞍。也不至于跑出这么远啊?” 我站在一座小山上。环顾四周。并无什么人家。而在野外露宿。生火是必须地。既能取暖也能屏退野兽。可是茫茫荒原中不见一点火光。难道那条四脚蛇法力忽然恢复。嗖一声就带着神采飞回去了?一阵清风吹来。微微地寒意忽然给了我灵感:妖桃会认路。四脚蛇和神采未必会认路啊!我赶紧转头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在神行符地效用过期之前。我终于看到一簇星火光明。果然是走错了方向么? 神采抱着膝盖睡在地上。身下铺着包袱皮。四脚蛇在火焰另一侧。蛇是野兽。自然生性恶火。它把身子盘在一处距离篝火甚远地大石上。仰望着天空。可能是在感怀自己地遭遇吧。 我把神采摇起来,尽量简明扼要地说了来意,神采一脸的不可置信:“厉鬼?怎么可能?小姐那么好的人……就算做了个鬼也会是最善良最善良的鬼?” 四脚蛇懒洋洋地道:“女人心,海底针,爱得越深,翻覆为恨,自然恨得越深。” 神采还是不愿意相信:“小姐绝不是那样地人!” 妖桃笑眯眯地道:“是不是,找到书生就知道了。” 向神采问清雨玲珑和书生私奔之后的居所,我又找出一个神行符给马贴上,在妖桃地带领下,我们一行共计一人一桃一鬼一蛇坐在马背上奔赴而去。 到了那个小镇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清透到浅薄的微蓝色天幕上星星已经隐去,月亮还能看到一点淡淡的轮廓,而东边的天地交融之处有一点点橙红渐渐扩散开,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就是这家了。”神采勒住缰绳,从马背上跳下去。 两间小小地土屋,外面是很矮的泥土院墙圈起一个小小地院子,大门是开着的,一群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神采走进屋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又出来了:“奇怪,姑爷不在呢。” 我把马拴在门口地一颗歪脖子小树上也进去看,非常简单的两间屋子,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没有一点书生或者小姐地气息,大一点那一间大概是雨 书生住的,小一点一间是神采住的,厨房是一个搭木棚,木板和木板之间的空隙可以把手穿过去,现在还好,若是冬天,冷风灌进来……据神采说,雨玲珑和那个书生在这里同居了一年多了真的吗?这个屋子恐怕连农夫农妇都住不了一年吧?我弯下腰打开灶台旁边的石瓮,里头浅浅地盛着两三把米,地上有几个土豆,一颗大白菜,没了。 “姑爷可能挑水去了吧。”雨玲珑打开水缸看了之后如是说:“我们等他回来吧。” 果然是很清苦的生活呢……我坐在土墙上,不得不很佩服雨玲珑的勇气和毅力,爱情……这就是爱情吗?我笑了笑,忽然觉得不对劲,转过头去看着破旧的土屋,妖桃跳到了我的肩膀上:“怎么了?” 雨玲珑的打扮虽然算不上华贵,但身上还是颇有几件首饰的,她和神采还是有钱买马车的……可这个屋子里住着的人分明已经穷到了几乎活不下去的境地……所有的钱都被她带走了吗?又或者……我心中陡然一动,他让她带走了所有的钱? 足音和喘息声在清晨的宁谧里格外明晰,我转过头去,日头恰好升起来,一霎时天地尽染暖暖红光,一个人弯着腰,很吃力地担着水,小步小步地走过来,日光十分刺眼,一时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神采却是一下子就跳过了土墙,冲了上去,非常自然地从他肩膀上接过了担子:“姑爷,还是我来吧。”她很轻松地就担着水过来了,书生慢慢跟在她身后,用袖子揩着额上的汗,这是一个十分清秀的书生,面容清;,脸色苍白,颧骨高耸,两颊发红,眼睛异常明亮,他慢慢地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玲珑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神采的脚步滞了一滞,没说什么,挑着水往厨房去了。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讶异地看到两只水桶里都只浅浅装了三分水,木桶并不大,这点水十分轻,再怎么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也不至于如此无力啊……我凝视着那个书生。 书生也看到了我,眼神里有点迷惑,大概不明白怎么忽然有个人男人坐在自己自家门口,非常客气地问道:“请问……” 我打断了他:“你病了?” 他愣了一愣,没有说话。 脸色苍白,颧骨高耸,两颊发红,眼睛异常明亮……这分明是……我轻轻问:“肺痨吗?” 书生微微笑了笑,沉默着从我身边走过去,走进屋子之后并不见雨玲珑,他问神采:“玲珑呢?” 神采还是没答话。 四脚蛇还盘在马鞍上,静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冬眠了现在不是冬天,可是谁知道四脚蛇什么时候冬眠呢。 停在我肩膀上的妖桃也十分安静。 我从土墙上跳下来,拿下挂在马鞍一侧的小坛子走到书生面前,书生面色一沉,大概是猜到了几分,什么也没问,他缓缓地打开盖子,伸手抓起一把香灰,脸上浮现一个极古怪的笑容,微微动了动嘴唇,但什么也没说出来,温柔和煦的晨光中,他就那么一直笑着,两行眼泪静静落下来,书生的肩膀震动着,忽然一声痛苦的咳嗽,一口鲜血喷出来,书生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小坛子依然紧紧抱在他怀中,一点灰烬从坛子里冲出来落在他胸口,风吹起那点灰烬,凄迷地舞着,最终落在地上,归于尘土,不分彼此。 神采放下水桶,从厨房里走出来,纳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纵然不明白前因后果,却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我拉起书生拽进屋子里,他在男人里算个子高的了,但已经快瘦成了一具干柴,分量并不重,我很轻松就把他弄到了床上,那个小坛子他始终紧紧搂着。哭够了的神采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张开嘴又哭了。 本来我多少有点义愤填膺的,可现在愤怒的正义感消失了,只有说不出的疲惫,空虚,迷惘,感伤。 他……本来是为她好吧……这样的自以为是……疾病磨去了他的勇气和信心,他以为让她回去会是很好的选择,恰好一个时机降临,他让她回去,谁料她不肯,甚至用跳井来威胁他……他的坚持最终让她心冷了,屈服了,收下了一纸休书回家去,从此……阴阳两隔…… 一阵凄厉的妖风刮来,天日失色,不用说,雨玲珑来了。 “数声。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 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qidan 第87章 天不老,情难绝 刀,飞沙走石。 “数声。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 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风中夹带着的歌声低迷哀艳,如泣如诉,乘风而来的女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极是肃杀,她终于,来了。 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她还能复仇吗?我苦笑了一下,靠边站。 几颗石头被风卷起来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地长嘶着,却因为被拴住而无法离去,它惊慌地跳起来试图闪躲,四脚蛇大概还是有点法力的,也知道到底做了什么,一点白光把马儿包裹起来,石头打不到它,它也就静静地低下头去继续啃树上不多的叶子。 飘进屋子里之后,雨玲珑的视线落在床上安眠之人,眼神里的恨意渐渐被不解和讶异取代,哭得正专心的神采一转头看到雨玲珑,朝她飞扑过去,却是扑了个空当然会扑空,雨玲珑现在所余下的,不过是一团怨气。 神采怔怔地注视着自己穿过雨玲珑身体的手,终于止住了滂沱大雨一样的眼泪,木然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雨玲珑走近了书生,眼睛里满是迷惑,她低低地唤道:“周郎,周郎?” 她地手按在书生地胸口。一寸一寸地爬上去。扼住书生地脖子。低低地唤道:“周郎。周郎?” 她地手指并没有像我梦中那样变成镰刀。但是鲜红色地指甲深深地陷入清晰可见青色血管地苍白皮肤上。依然是极其触目惊心地对比。书生地胸膛颤抖着。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他没有生病之前一定是一个很好看地书生。我敢保证。因为他地笑容。他看着雨玲珑。露出了十分动人地笑容。那笑容里有一点羞涩有满满地喜悦有恍惚地不敢置信还有一点孩子气。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快要被掐死了。伸手去抚雨玲珑垂在胸前地一偻散发。自然……他地手并没有触摸到那缕柔顺地青丝。而是直接穿过了幻影。书生不明白地注视着自己地手。一脸地不解之色。 那个神情和雨玲珑如出一辙。两个人用一模一样地神情对视着。都不明白在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是……不愿意去想明白…… 晶莹地泪珠从雨玲珑地眼睛里跌落。书生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非常吃力才举起手。泪珠落在他地掌心。轰一声炸开。狂乱地气浪掀起了屋顶。烟尘中土木尘沙四处飞溅。我借气浪之力足尖一点翻飞数丈。尘埃渐渐落定。首先看到神采抱着头躲在墙角。她抖抖身上地尘土站起来。似乎无事。而烟尘地中心。两个凝固地身影也越来越清晰。雨玲珑依旧掐着书生地脖子。书生也依然那么痴痴呆呆地看着她。他们仿佛被这个世界放逐了或者是放逐了这个世界一般浑然不觉身边惊天动地地震动。“ 木板和尘土震动着。妖桃从一张烂掉地桌子底下爬出来。大声咳嗽着。 咳嗽声惊醒那只有两人的梦境,雨玲珑喃喃低语着:“周郎,周郎……”她松开了手。 书生试图从床上爬起来,但他根本不够力,哐当一声从床上掉下来,紧抱着的小坛子,碎了。他试图把骨灰聚拢在一起,雨玲珑咯咯地笑起来,妖风再起,卷起那小小一丛灰烬狂舞着,书生伸手去抓,掌心里握住的不过是一团又一团的虚无,凄厉的风声中,那些骨灰渐渐散落一地和尘埃混杂在一起,无法分辨。书生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雨玲珑漠然地注视着他,仿佛眼前是一个和自己全然无干的陌生人:“你以为我会感动吗?我会感动吗?我会原谅你吗?会吗?”狂风早已吹散她的发髻,迷离青丝遮住她的面容,我不知道她是否在哭,又或者在笑。 她木然地转身:“我绝不原谅……绝不……可是,我连恨的立场也失去……” 缓慢的前行中,她的身形渐渐透明,最终如那些灰烬一般消散天地间,再无一点追寻的痕迹与线索。 “灰飞烟灭了。”妖桃不带一点感**彩地说:“这就是形神俱灭。” 神采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听到这一句陡然醒了过来:“小姐不是应该投胎去了吗?” “她已经化为怨灵,不可能转世重生了,报复无门,心事已销,她也没有继续留在这个世间的理由。她消失了。”妖桃淡淡地道。 神采又嚎啕大 ,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水分可以挥洒。 妖风止息之后,天地重归煦暖晨光,清晨的风好像一只柔软的小手,拨弄着地上的灰尘。书生趴在地上,依然徒劳地试图从地上捡起那些颜色较白的尘土。 我叹了口气,抓起地上的妖桃:“回去吧。” “数声。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风中仿佛有人低声地唱着,然而当我凝神去听,周围明明是这样的安静,并没有什么歌声。可是我知道,我将永远不会忘记这首歌。 这是结束得最轻松的一次任务。我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那两个人的爱恨纠缠着,自己给出了最后的结局。我的心中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爱一个人,是如此沉重的事情,自以为为了对方好,却也许酿成最惨痛的悲剧,爱情……我能够去爱吗?我应该去爱吗?我可以去爱吗? 回到冥界之后,我连去找杨戬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都懒得去,反正冥界的天空已经恢复成火焰将熄的暗红色,他睡醒了看看天就该知道冤已经搞定了。鬼和鬼差都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百无聊赖地坐在三途河畔,背靠着那颗温热的大石,以前还有鱼羊可以聊聊天,现在他不知道去哪里了。算了,我笑一笑,一开始,不也是没有谁和我聊天的吗? 妖桃可能是被雨玲珑的事情感染了,难得的静下来。 晦暗天光中飞着青灰色烟雾,冥界的天空就是这样灰颓的色调,真是叫人打不起精神。如果把冥界重新装修一下,弄成像天庭那样,小风吹着,小太阳照着,鸟语花香的,我的工作状态应该会好一点吧?不过,杨戬大概付不出这笔钱…… 一想到钱,我陡然精神抖擞起来,钱,我差点忘了这事儿。我赶紧站起来去找杨戬,把我的发财大计告诉他。 往生广场上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杨戬来了那么多天了,怎么这帮花痴的激情一点儿也不退却呢?哦,我忘了,冥界是一个标准的迎来送往之,旧的鬼去投胎了,新的鬼又来了,永远有最新鲜最有激情的花痴来证明杨戬的魅力无穷。 推开门,杨戬已经坐在了桌子后头,皱着眉头在看公文,哼哼,我在心里笑着,怎么样,武将做文官的滋味不好受吧? 杨戬抬头看了我一眼:“解决了?” 我点点头。 杨戬指一指砚台上压着的一张纸,我拿起来一看,果不其然是张欠条,我叹口气,欠条就欠条吧,反正是要拿来抵账面上的欠债的,我做任务几乎没拿到过现钱,不过……我真诚地注视着杨戬:“大人,什么时候发工资啊?” 杨戬微微一笑:“等我有钱的时候。” 真想叫他去卖笑……这个笑容至少可以卖到一千金吧?我把欠条折起来放进乾坤袋里,在屋子里左右看看,唔,连张凳子都没有,准确地说,是除了杨戬做的那张凳子之外没有别的凳子了,好大的官威啊,无论谁来都得站着和他说话……当然我也不排除现任阎王大人买不起凳子这个可能…… 我没胆子坐到桌子上去,只好老老实实站着:“大人啊,你一直不发饷也不是个办法啊,毕竟冥界的几大酒楼、直道天关啊什么的都不不欠,拒打白条,再过几个月,就算最花痴的鬼差都会调走的。” 杨戬头也不抬:“我正在写折子向天后申请特款。” 我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八成天庭也没有余粮吧……要不怎么不重修作用那么重要的森罗宝殿……再说以我多年以来对官僚体制的直接而深刻的体会来说,就算是要申请一个钉子来挂衣服,流程也要走半年以上,真的要等钱批下来,估计广大的鬼差早饿死了。 杨戬估计也明白这一点,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握着笔没写几个字就把毛笔又搁回了砚台上,起身在小屋里踱着步。 我低声道:“那个……也许……其实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方法……不过大人可能不愿意就是了……” 杨戬愤怒地注视着我:“我杨戬绝不出卖色相!” 我也没打算叫你出卖色相啊……果然是极度自恋的自恋狂…… 第88章 娱乐经济 完我的计划,杨戬有点迟:“这样可行吗?” “绝对可行!”我斩钉截铁地道:“无本万利的生财之法啊,你坐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就有大把金子银子飞进来。” 俗话说的话,一文钱憋死英雄汉,杨戬再高傲,在金钱面前也要低下高傲的头颅。果不其然,思索片刻之后,杨戬以破釜沉舟的勇气点点头:“你去给我成立官方后援会吧!不过……”他的眼神迷惘得很:“这个什么官方后援会到底是什么?” “你不用管。”我摆摆手:“你坐着等数钱吧。” 我滔滔不绝的时候,妖桃一路沉默着,似乎是被我的创意惊到了,听到杨戬同意之后,它才醒过神来:“如此敛财,有辱斯文!” “斯文你个头啊。”我仿佛看到一座金山在对我招手,“有钱就是大爷,不然你拿一笔斯文的钱出来重修森罗宝殿。” 妖桃立刻闭嘴了。 忽然我觉得脸上很痒,我正要伸手去抓,妖桃大喝一声:“不可!” 吓得我一个哆嗦。 妖桃又道:“你的脸要复原了,抓不得除非你想要一条陌交错的田脸。” 我只好忍耐住脸上地奇痒。眼睛往下看能看到一些皮屑脱落。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地奇痒消失了。我脚下是一大片碎碎地白色尘末。我真地恢复了吗?我找杨戬要镜子。 杨戬居然还真地从衣襟里头掏了一面圆圆地镜子出来给我……果然自恋。随身配备……我向镜中一看。很好。真地是我地脸。再看一眼脚底下。一个帅地滴血地男人。也不过是这样一堆尘末嘛。果然声色皮相。红颜枯骨。 我揽镜自照地当儿。妖桃又得意地自吹自擂起来:“我说吧。你地脸会自然恢复地。” 我懒得理它。当下还是为杨戬建设官方后援会为要。这件事儿我出面不大合适。所谓官方后援会么。最好有个背景比较硬地人来牵头。找谁好呢?我正思忖着。忽然看到月宿从往生广场边上走过去。我一拍大腿。就是他了!冥界之中还有谁地后台比月宿还要深不可测呢?虽然我不想和这个家伙打交道。但为了伟大地金山银山。我也不介意做出一点点小小地牺牲。 月宿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我:“什么后援会?什么娱乐经济?” 我耐着性子正要从头再说一遍。月宿打断了我:“我不是不明白你地意思。只是不明白你地目地。” 目的?我的目的不是很明确吗?当然是为了钱,当然我说出来的话比这个委婉多了:“冥界危在旦夕,我身为临时鬼差,饮水思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月宿摆摆手:“算了,我知道你是想钱想疯了。”他凝神细思着,大概是在思考我的创意吧,忽然笑了:“你总是有一堆奇奇怪怪地想法。” “那……”我小心翼翼地道:“你同意做这个后援会的总干事了?” 月宿点点头:“不过我没什么功夫管事儿。” 我也没打算让你管……我只想要一个人替我担了虚名罢了。毕竟娱乐经济,嗯,我刚发明地名词,是一个新兴产业,天庭未必准许,若是日后怪罪下来,有月宿分担责任,我也不至于多倒霉…… 月宿重重在我头上敲一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连忙装傻:“我能有什么主意呢……” 月宿不以为意:“我有事情要忙,你自己去弄那个什么后援会吧。”他行色匆匆地去了。这小子回来一趟果然转性了,从此要兢兢业业于事业么? 我也没工夫理他,急忙跑去找了几个花痴传达了杨戬大人的新动向,再叫她们传递消息。我到了落月坑等着其实是本音住地那个小土坡,被杨戬轰成了一个大坑之后不知道哪个花痴女鬼给这地方取了一个风花雪月的名字,每天都有不少地花痴跑到这里临风吟诗,望天作赋,据她们说,这里有一种别样的气场,站在这个坑里,静气凝神之际就能体位到杨戬大人是如何为天庭为三界为众生不辞劳苦。是啊是啊,不辞劳苦挖了这个大一个坑……我目测一下,如果改作坟场的话,至少可以坑杀五万人吧。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我往坑底一躺,大大方方摆了一个大字。妖桃蹲在我肩膀不远处,半个时辰都没说话,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有女鬼到来,两个时辰之后,落月坑已经满满当当都是女鬼,就算是蚊子 找不到下口的地方。我看看天,站了起来,月宿也果然,一剑西来,坐在那柄巨剑之上的正是月宿。奇怪了,他什么时候开始修习剑术的?杨戬不是用枪么,他是杨戬的弟子,怎么会用剑?而那柄剑也古怪得很,剑身黑白相间,剑柄上有赤色磷光闪动,乍一看……倒像是一条黑质白章赤眸的异蛇。 巨剑悬在空中,闭目而坐的月宿顿时吸引了众花痴的视线,我轻咳两声:“今天呢,请诸位来,正是为了冥界的一件大喜事。为了更好地团结在杨戬大人的周围,把我们对冥界对天庭对三界对众生的赤诚之心,清纯之爱,转化为对杨戬大人工作的支持,生活的关怀,更转化为对冥界对天庭对三界对众生的无私无我的奉献和帮助,在杨戬大人以及整个冥界广大工作人员的支持下,我们要成立一个官方后援会,把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的广大同好们团结起来,成为一个组织严密纪律严明有理有据的民间团体!当然,这一切都是完全合法的,已经得到了官方认可,所以才叫做官方后援会……欢迎大家踊跃报名……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纵然没什么人知道月宿的真实身份,但月宿这么拉风的鬼差在冥界之中依旧是极其出众的,看到他在,花痴们的眼神里都写满了深信不疑,我看铺垫差不多了,赶紧入正题:“诸位莫要拥挤,在我的面前,以正东向为准,请排好一条单人队到我这里签名登记,不要吵闹,不要插队,不要争执……一切为了杨戬大人……人人都有机会……排队的时间,各位可以准备好银子,铜牌会员的年会费为5,银牌会员的年会费为25,金牌会员的年会费为250,一次缴纳1,可直接晋升为终身会员,一次缴纳1,可以成为后援会的理事,为这个后援会的管理和运行尽一份心力……不要吵闹,不要插队,不要争执,诸位要为杨戬大人着想,这是三界之中第一个官方后援会,势必是要留名青史的!诸位的一言一行都会与杨戬大人的名节有关……”我叽里呱啦的当儿,一条不见尾巴的长龙已经在我面前成形,幸好我已经在自己身上用了一个传声符,要不,以我的法力还真的没法让这么多人听到我的说话。 “在大家排队的时间,我来介绍一下会员的义务和权力,义务么,很简单,爱杨戬大人,爱冥界,爱天庭,做到这三点足矣……权力呢,铜牌会员可以得到一枚杨戬大人头像的徽章,这个徽章可以别在衣服上也可以戴在头上还可以放在家里做装饰品,总之是非常有用又非常美观的装饰品……”其实我没什么把握会有人愿意出5来买这种东西,不过赌一赌吧,实在不行我再换成别的,和杨戬握手?不行……花痴太多,除非我把杨戬一只手砍下来放在桌子上专门给人握要不绝对忙不过来…… “继续介绍银牌会员……银牌会员除了徽章,还可以得到一副黄历……这幅黄历是独家发行,绝对不会对外出售,每一页都是杨戬大人的英姿,嗯……我保证绝对是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杨戬大人……”找画工给杨戬画几幅画应该还是可行的,至于从来没人见过么,简单极了,叫杨戬抱个西瓜入画之类的也算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杨戬……要不,让他弹琵琶? “金牌会员除了以上两样,还可以得到一次和杨戬大人吃饭的机会……”也不用什么大厨,住几大缸稀饭,摆个三五千桌,杨戬坐在台子上喝一碗,台下的女鬼各喝一碗,这也算一起吃饭了…… “终身会员呢,可以得到一次和杨戬大人握手的机会……这是难得的,可以和杨戬大人亲密接触的机会,当然没有钱也不必勉强……” “至于理事呢,为杨戬大人尽心尽力已是最大的荣耀,相信诸位不会吝啬……” 月宿忽然发话了:“一次缴纳50万金,可以得到一次和阎君单挑的机会……” 我翻了翻白眼:花痴会想和杨戬单挑么?不过也不一定……眉来眼去剑什么的…… 月宿微微笑着,半个时辰之后,我明白月宿那句话什么意思了。之前排队的通通是女鬼、女鬼差、闻讯赶来的女仙,还有少量鬼鬼樂樂的男鬼、男鬼差、男仙,月宿发话之后,大量仙妖鬼怪直冲冥界而来,看来都是想和天庭第一战将单挑的……idianm 第89章 个人崇拜 是秩序井然,登记了三天三夜之后,这条队伍依然看,杨戬跑来看了一眼,立刻去把冥界的鬼差调来了二十多个,分为三班轮流工作。至于为什么只调来了二十多个么,因为其他的鬼差都在排队…… 我从无聊的案牍工作之中解脱出来,走到落月坑的边上,注视着那条漫长不见尽头的长龙,心里极有满足感:这都是金子啊……金子……好多金子……满坑的金子…… 二十七天之后,登记终于暂告一个段落,杨戬的官方后援会的首次招募一共吸纳了十四万九千八百二十六位成员,收到会费七千八百四十四万三千六十金……冥界的库房塞了个满满当当,连最近一直阴阳怪气的月宿看到堆积成山的金子的时候,脸色也和悦了许多。 我没有料想到的是,此例一开,各种后援会接踵而来,除却杨戬,三界之中大大小小的名人都有人出来为他们摇旗呐喊,其中素有天庭第一美女之称的嫦娥的后援会招收到了二十多万的会员,成为规模最大风头最健的后援会。 我也慕名跑去广寒宫外看了那胜景。其实和杨戬这边差不多,除了为娥排队的几乎都是男仙和男妖。八条长龙并行,人头攒动,我站得太远,也看不清到底是谁在主持。倒是在广寒宫外遇见了小九,他依旧穿着那件朴素无华的蓝布衫,玉笛别在腰上,眉目温婉,完全没看到周围的人群似的走过,看到我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远远一颔首,继续往广寒宫去了。这个人的记性真好……我们也不过见了一次呢。 娱乐产业之风刮遍三界,与之对应的,是妖桃不同寻常的沉默。我开始以为它只是一时闹脾气,后来发现它这脾气未免也闹得太久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心事重重无精打采地模样,完全不是我熟悉的妖桃,三途河水后遗症再一次爆发?我猜测着,却得不到答案。 某天早上起来,妖桃仿佛想清楚了什么事情一样故态复萌了,我追着它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它神神秘秘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对我坦诚一点,这其中,我手上握着的锉子应该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妖桃的坦诚也向来是曲折离奇扑朔迷离的,它答应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却要我和它一起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儿?”创办后援会让我颇发了一笔小财,当然不是偷鸡摸狗或者中饱私囊,众目睽睽之下我可没那个本事找到下手的机会,当然有那个机会我也会正气沛然地忽略地,大概,金山明晃晃地照在杨戬脸上,他一高兴,给我发了一笔奖金,足足五十万金,这可是我最做过最值钱的任务,看来做鬼也不能老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而是要主动出击寻找每一个为上司分忧地机会。当然,依照老规矩,这笔钱我根本没看见就直接归入账面了,不过冥府有了钱,终于把欠饷都发了,我拿到了二级鬼差的工资,虽然不多,但足以大大改善我的生活。荷包里有了钱,我顿时有了耍大牌地心情:“又是什么事儿?我现在可不是一般的小鬼……”我大手一挥:“普通的任务我不做!” 妖桃鄙视地道:“不普通的任务也不会给你做。后援会这事儿虽然做得漂亮,可谁知道那是你地主意?《天庭快报》采访的可是月宿,听说,冥界要推举他参选三界年度十大杰出青年呢。” 我压抑着心头地嫉妒:“虚名。那都是虚名!” “这可不是一般地虚名。” “能够把二般地虚名让出去。正说明我胸襟广阔。不同凡响!” 妖桃笑笑:“让出去倒也好。谁知道这事儿是福是祸呢?” “你又要挑什么毛病了?”难得我兴致勃勃地。死妖桃偏偏每次都要在我心情好地时候泼我冷水。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妖桃喟然长叹一声。 “伏羲,我还女娲呢……” “……”妖桃沉默了片刻:“你啊……光顾着敛财,也不想想结党是多大的忌讳……三界之中,以天庭为至尊,天庭之中,以玉皇天后为首,泱泱天下,神鬼妖仙,莫敢不从……” “谁说莫敢不从了……我看那个佐荷就很不从……”一提起幽冥教,我也有点惴惴不安了:“你地意思是说,我们私自立教,非法集会,将来……可能会被当成幽冥教一样的邪派……” 妖桃点了点头。 “不至于吧……后援会是完全由花痴组成地,除了花痴没有任何目的……除了那几个想和杨戬单挑地,但单挑无罪啊……” 有罪!” “……” “又被你说岔了……单挑群殴什么的不是重点,总之你这个后援会搞得太大了,我开始以为也就几万个女鬼而已,结果来了一大群女仙,你想想,这和幽冥教那边有什么区别,我怎么没早点警告你呢,个人崇拜是搞不得的!” 我想了想:“现在嫦娥那边的声势更大,天庭真要查处的话,也会是他们罚得比较重吧……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这个事情的官方领头人是月宿,天后总不至于……” “我从来不敢小觑师妹的决心。” “……”她虽然看起来天威肃杀冷若冰霜的,应该也不是这么冷情的人吧……我挠了挠头:“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冥界已经到了快揭不开锅的地步了,先搞到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再说现在会费都收了,要是说一句就地解散,怕是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妖桃摇摇头:“从今之后,我也绝对不会小觑你闯祸的能力。” ……我笑笑:“我红颜,我祸水。” “……”妖桃上下打量我两眼,很明智地没有对我有没有资格加入红颜祸水的行列发表高见,而是转了一个话题:“这件事,虽说你过些日子就会知道了,但你现在知道也未尝不可,天机者,知与不知间,其实有何分别呢?若是我说与你知了,天机便要更改,天机也就算不上真正的天机……” “少天鸡天鸭的。”我不耐烦地道:“爱说不说!” “须知修身养性,澄心静气……”一路上妖桃一直唧唧歪歪个不停。 至于这条路到底是去哪儿,我问了,妖桃不说,我也只好按照它的指示规规矩矩往前走。风中送来海盐的气息,我猜我现在应该在东南某处的海滨……为什么要靠猜么,我一路上经过了好几个法阵,接连的传送之中时而在荒漠时而在雪峰,本来就没什么方向感的我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了。又走了大概二里地,绕过一处山崖,眼前陡然开阔起来,碧海生潮静静地拍打着细腻的白沙滩,正是一处极美的海湾。 我停下了脚步,妖桃催促道:“再往前。” “哦。”我一直走到了海水边上,这一处的海水极其清澈,水底沉着些五彩斑斓的海螺扇贝。 “再往前?” “你想游水?” 妖桃哼了一声,没说话。我试探着往前踏了一步,海水居然在我脚下退去,仿佛是为了避开我一般,我一路走进了海水深处,身前身后半尺之内都是空空如也,半尺之外却是飘摇的水草,游来游去的大小鱼儿。若不是这些东西都在动,看上去真像凝在一块巨大蓝水晶里的画儿,有一只样子很丑恶、背上满是吓人尖刺的大鱼还很奇怪地跟着我游了颇远一段路,可能是想把我做食物吧,但是又不敢靠近这个奇怪的水泡,最后还是讪讪地游走了。 “娇客远道而来参加我幽冥教的燃灯大典,凌嘉在此谢过。”我正贪看海底奇景的时刻,忽然传来一阵银铃一般轻柔悦耳的娇笑,我转过脸去,正是之前在幽冥教里见过的那个蝴蝶精。她此刻悬浮在海水之中,美丽的翅膀在水中展开,瑰丽的花纹在海水的流转之中更显绚丽多姿,一二三四五六,我揉了揉眼睛,她现在有六片翅膀?世间哪里有六片翅膀的蝴蝶? 凌嘉似乎察觉了我的惊奇,柔媚一笑:“幽冥教中没有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幽冥教有教主。” 嗯……说起来,幽冥教的个人崇拜现象的确很严重,以佐荷为首往下全都是女花痴……不过,杨戬应该没有反抗天庭的爱好,我也没打算带领幽冥教走上重建天地秩序的遥远伟大征途…… 凌嘉微微欠身:“娇客请径自前行,也可随意欣赏沿途奇景,无论哪一条路,最终都会把娇客带到教主面前。” 说真神……忽然一道纤柔白影从我眼角余光里飘过,我转脸去看,是一只很大的水母,真漂亮,白色的水母在海水中游动的姿势优雅极了,仿佛在跳舞一般,既然凌嘉说了可以随意走动,我便一直跟着它在海底乱走,路中看到了好多含着珍珠的大蚌壳,还有躲在海草深处的鲛人,我挺想凑近了看一看,据说鲛人流出的眼泪是绝世的夜明珠呢,又有人说鲛人以海草为丝织出的衣裳华美轻柔,不过鲛人的胆子都很小,游得又很快,我略一靠近他们便通通消失在了碧波深处 第90章 故人来 路上随心乱晃,我眼前是一片火红的珊瑚林。在珊头,趴着一个很普通很普通但是绝对不该在此地出现的小东西:一只小狗。 是什么妖怪么?我拎着它的后颈把它提起来,它立刻四爪齐挥地抗议着我的行为,怎么看,都是一只普通的小狗呢……还是最普通的土狗呢。 妖桃轻咳一声:“你把它放下比较好。” “为什么?” “等它现出真身,你大概想放下都放不下了。”妖桃依旧走神秘路线。 我狐疑地打量着这只小狗,真的很普通啊,除了它在海里睡觉之外……转念一想,能在海里睡觉可见绝对不是普通的小狗,我还是把它放下了。我开始以为这一片珊瑚林并不大,可是走进去之后发现里头绕来绕去总也没有尽头,也不知是否有什么法阵可以让人在里头迷失路径,不过有法阵妖桃应该也搞的定吧。我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了一阵极轻极柔的歌声,低靡哀艳的女声,歌的是我永不会忘怀的曲子: “数声。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雨玲珑……她不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么?我站定,凝神去听,不是雨玲珑,这个女声比雨玲珑更美也更精音律,但她翻来覆去唱着地,始终是这么一首歌。 我往前走了几步,眼前已然无路,密密麻麻的珊瑚林交织成一片,但当我站定的时候,珊瑚林忽然向一侧退去,我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圆形的小广场,地上不知道铺地是什么,七彩绚烂,折射出彩虹一样瑰丽的光华。 “水晶砂……” “水晶砂?是什么?” 妖桃道:“把水晶研成极细地粉末。撒于水中。水波流转间是最美地背景。因为它是活地。变幻万千。永不止息。” 广场地中心坐着一个女子。湖绿罗裙。姿容绝丽。最难得是那份天然无矫饰地安静羞怯。没有任何乐器伴奏。她轻轻哼唱着。动人极了。 水波涌动间微微掀开她地裙角。啊……是鲛人……我看到了她地银色尾翼。 我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更近距离地看清她。毕竟。真难得看到一只鲛人。更何况。她并不闪避我。 走到她身边去,我颇不客气地围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其实我还想脱了她地衣服好好看看她的鱼尾巴……不过,估计这么干了会被当成色狼而被一群鲛人围殴吧…… 一转头,我愕然发现这里原来还有一个人,一个坐在珊瑚椅子里的男人,适才我没有看见他,因为他坐在我走出来那个地方旁边一点点,高大的珊瑚枝挡住了我地视线,而他一直那么静,完全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甚至到了现在,他依旧没有一点响动,若不是他的眼睛睁着,我会以为他睡着了。 我不久前才见过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姓。 那个患病的书生。他依然是那副模样,面容清癯,脸色苍白,颧骨高耸,两颊发红,眼睛异常明亮,穿一件很旧但是很干净的黑衫。 “幽冥教教主?”我试探地问。 他没有回答我。他身侧是一个白玉地小桌,桌上是一个红玉酒壶,一个红玉小杯子,他给自己斟一杯酒,慢慢举起来,非常小口地啜着,我见过哪个男人是这样喝酒的,就好像是在喝世间最苦地苦药似的,我想那一杯酒至少够他饮上半个时辰。 鲛人也完全没搭理我,自始至终她没有看我一眼。 真奇怪……我隐形了么? 一个丽装女子走进来,准确地说是,游进来,又是一张熟悉地面孔,那条蛇精,妩冰。她看见我吃了一惊,但旋即微笑道:“尊客怎么到了这里?酒宴在前面,尊客请跟我来。” 我凝视着高坐于珊瑚丛中的男人,又道:“雨玲珑……” 他微微垂下眼睑,非常平静地看着我:“她已经死了。” 其实我也以为你已经死了……我没敢说出来就是了。倒不是觉得他一定会伤心欲绝地殉情什么地,而是他当时那副模样,分明是气数已尽活不了几天了。是佐荷不甘心?她迷惑不了我,就去迷惑了这个书生?“你真的相信你是幽冥教教主吗?” 他转动着手上的一只黑色扳指,缓缓地 我愿意相信。” 他仰起头,视线落到某处至深最远至幽至静之地,我相信那不是三界之中任何一个地方,他还没康复吗?他说话给我很吃力的感觉,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从心肺最深处挣扎出来,很低沉地道:“她已经死了……最死的那种死……世间永远没有了她……再也不会有……连似是而非的她都不会有……”我想,这个似是而非,指的大概是转世轮回吧,轮回亦是重生,洗尽一生记忆重投十丈软红之后,人永远不会是之前那个人了…… “她这样的死了,所以我非活着不可了……若是我也死了,世间就再也没有她了……只有我千秋万代地活下去,只要我千秋万代的活下去,她就会天长地久地伴在我身边……”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街上的鱼三文钱一条真便宜”一样。 “这样活着……不痛苦吗?”我想起了那个叫随云的女子,她爱上了一个琴妖,琴妖以术法让她永生不老,她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疯癫,这个男人,能够熬过这样的煎熬吗…… 他笑了,非常动人的微笑:“总得试一试吧。” ……试一试吗?我跟着妩冰走了出去,不过隔着几株珊瑚树,那一边完全不同,极其富丽堂皇的装饰,舞姬在丝竹管弦声中飞花而舞,宾客满座,我略一看过去,看到好几张大名鼎鼎的面孔,比如说,龙三公主……她也是幽冥教的座上客?我本以为会到这里来的都是妖魔鬼怪,但以气韵观之,坐中亦有不少神仙。随便找了张靠后的空位席地而坐,面前的案几上放着瓜果美酒小食,出于众所周知的理由,我把果盘里的那颗桃子放到隔壁桌去了。 幽冥教的酒很好,大概是果子酿的,气味清醇,入口香甜,妖桃低声指点道:“赶紧喝,能喝多少是多少,这可是赤丹碧云酿的酒。” “赤丹碧云?谁啊?” 妖桃翻了个白眼:“一种仙果。” “哦。”既然是仙果酿酒,那当然是不喝白不喝。我拿起白玉酒壶仰着脖子直接倒进嘴里,一口干掉之后,一个浑身不点珠翠的白衫女子笑盈盈地走过来,伸手在酒壶上一拂,我立刻发现酒壶分量重了,打开壶盖一看,可不是,又满了。我又喝了好几壶,白衫女子可能懒得过来了,来去几次之后带了另一只酒壶到我面前,这只酒壶是淡青色的,里头装着的酒也还是赤丹碧云,可是怎么喝都喝不完。 喝了十多壶之后,我觉得酒液已经快满到喉咙口了,再也装不下,方才环顾四周仔细打量坐中宾客。这里已经有了百余位宾客,大多数都在静静地吃喝和看歌舞,没什么人交谈,气氛略显拘束,并不是很欢乐的饮宴。这是幽冥教的风格么?还是另有原因……说起来……我低声问道:“妖桃,幽冥教的教主去轮回多少年了?” “七千年。” 这么长的时间,难怪幽冥教只剩下佐荷等寥寥几个教众。想必其余教众已经另有依靠,或者自立为尊,未必愿意重归这位幽冥教教主旗下。那么坐中之人心怀鬼胎,闷声不响,暗自观察风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我依然很介怀这里为什么会有好几个神仙,其中更有龙三公主这样的人物。 妖桃看我一直凝视着那位龙三公主,低声笑笑:“那不是龙三公主。” 不是吗? “不是。虽然形貌类似,但风姿远逊,你没见过真的龙三公主,才会被鱼目混了珍珠。”妖桃低声道:“那是西海九娘。” “西海九娘?”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是西海龙王的九女儿,因是庶出不受重视,后来于修行展露过人天赋,一时间也曾名动三界,但五千年后修行便入困境,苦修多年依然难以突破,西海某位人物于酒后嗤笑她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她十分不忿,以紫鳞剑击杀此人,所幸在场者众,将这人从她剑下救下,西海龙王雷霆震怒,欲以家法处置她,她便逃走,后来不知怎么加入了幽冥教……”妖桃低声道:“不过也有说法她并没有加入幽冥教,只是和幽冥教主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时天庭与幽冥教交战正炽,有错杀无错放,她自此销声匿迹,都说她已经死在追捕之中,却原来她还活着。只不过……”妖桃凝视着她:“九千年不见,她依然毫无精进啊……” 第91章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忘了vipp作者认证号,更新过点了,内牛满面,要是个文,摆脱吱一声,我怎么觉得上架后只剩一个读者了……) 我低声笑道:“你和幽冥教倒是熟悉得很。” 妖桃仿佛被勾起了什么往事一般,幽幽地凝视着酒杯。 “怎么?你也想一醉解千愁?” “能解倒好了,只怕越喝越醒,越喝越冷。”妖桃叹了口气:“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这颗桃子好久没吟诗了,我以为它已经一心向道忘了这些酸酸涩涩的东西,没料到啊,还是这么张口就来,不知所云。 既然这个龙三公主只是山寨货,坐中的其余神仙想必也是假冒伪劣品,只是……世间真的有这么多长得肖似之人? 妖桃哼哼唧唧地道:“天下、天下之大,无、无奇不有……长得像,有、有什么、什么出奇?” 妖桃什么时候变成大舌头了?我低头一看,呀,要死,不知怎么的,桌上多了一面青色盘子,盘中盛着米白色液体自然就是赤丹碧云,而妖桃就漂浮在这一盘酒液之中……今天倒是长见识了……植物的饮酒方式…… 我定睛一看,桌上的那个淡青色酒壶已经不见了……嗯,这个盘子……妖桃悄无声息地在我鼻子底下把一个酒壶炼化成了一个盘子?改变器物的形体并不是什么高深地术法,可是,想要在须臾之间无声无息地做到,应该还是需要一点牛x的真功夫的…… “妖桃。”我压低了声线道:“你地酒量好像不怎样啊。” “我、我本来就、就是著名地、著名地一杯、一杯就倒……”妖桃地语气还相当地不以为耻深以为荣。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以后想要对妖桃严刑逼供。除了锉子还可以加上一壶酒……效果一定相当不错。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妖桃醉了之后说话声音大了许多。坐中不少人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不过我这样无足轻重地无名小卒应该入不了他们地眼。他们地视线很快从我脸上落到妖桃身上。天下之大桃子精应该也是极多地。他们也没继续注意我们这边。 他们这么做地理由么。还有一个。龙三公主来了。 我地视线落在她脸上。又转过头去看西海九娘。虽然对西海九娘来说很抱歉。但地确是云泥之别。两人面容纵然九成九地相似。但龙三公主那种气韵流动地美。西海九娘根本无法企及。 妖桃再没发出一点声响。我低头一看。盘子里竟然空了!之前酒壶里地酒饮之不尽倾之不绝。不至于变了个形状就失了妙法吧?妖桃是怎么把这喝不完地酒喝完地? 嗯……幸好妖桃酒品还算不错,不吵不闹不发癫,不过谁知道呢,天知道过一会儿它会不会忽然发酒疯,我左右看看,趁着大家的视线都落在龙三公主脸上,赶紧捏着桃子溜了出去。在珊瑚林里转了半天,不知怎么的,我又回到了那个铺着水晶砂的小广场,幽然高坐的“幽冥教教主”不在那里了,可能去前头招待贵宾了吧,但坐在广场中间的鲛人依然半低着头清唱着“数声。又报芳菲歇”,也不知道教主给她开了多少工资,老板不在也不摸鱼。 她的歌声动人极了,我忍不住靠近了在她身边坐下,她翻来覆去地只是唱着同一:歌,我忍不住问:“可以点歌吗?” 她没有理会我。真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好员工。要是把她挖角到冥界去,一定能把杨戬感动得冒泡,不过……在冥界大概她得换首主打歌,我想,《往生咒》挺合适。 忽然不知从哪来袭来一道暗流,迅疾无声,暴烈无色,浩浩荡荡自我头顶冲过去,虽然幸运得不曾被它撞上,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地在水里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我仰脸去看:“,妖桃,不会那么巧真的只是暗流经过吧?” 再一低头,妖桃还傻睡呢。把我弄到这里来,也不告诉我到底来干什么,他就和周公幽会去了,真是岂有此理。 我叹口气,把它拾起来塞进乾坤袋里。 回头一看,忍不住错愕,我道那绿裳鲛人怎么见我不惊不惧不闪不避,一条黝黑铁索从她下身的鱼尾正中穿过钉在地上,若以人来算,就是钉穿了膝盖骨,不是不惊惧,而是闪避无能。 ……对这如水佳人用上这样的霹雳手段,太残忍了吧?我本来对幽冥教教主还有一点点好感,觉得他纵然自以为是到底还有深情这一个好处,可现在看来……我摇摇头。 一团雾气轻笑起来:“与教主无关,是我把这鲛人的公主钉在了这里。”在水中,佐荷不再那么虚无缥缈,明明灭灭间我能隐约看见她的轮廓,也可能 功力恢复了些聚拢了形体。 我皱起了眉头,我还记着她企图用幻术迷惑我,相信她也没忘记我把镜子摔在她脸上,现在我只身跑进幽冥教的老巢来,她会轻易放我走吗?我把手按在乾坤袋上,心里安定了几分,嗯,我还有一个妖桃傍身,关键时刻只好牺牲大我成全小我了。 “纵然不是他做的,他纵容你这么做,也不少什么好东西。”我真不明白那位神奇地幽冥教教主到底给佐荷灌了什么**汤,让她对他如此狂热最合适的解释当然是仰慕之情,但我总觉得佐荷的里掺杂着一些别的、我现在还不能理解的情绪。 “教主归来是大喜之事,你既来道贺,我也不与你为难。走吧。” 佐荷倒是难得地通情达理,我当然呢,要趁这个良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过,走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那个教主有什么好的?” 那个恍惚地轮廓震动着,连颜色都变了,忽红忽绿这是情绪不稳定的意思吗?我吐吐舌头,趁她还没出手打我,赶紧跑。 不料,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她居然回答我了:“你这样卑微地小鬼无从窥得大道,自然不明白我幽冥教的好处。” ……大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妖桃每天所求也无非让我窥得大道,如此说起来,幽冥教教主比妖桃要牛多了,毕竟妖桃对我地密集轰炸式洗脑到现在都没什么大的成效,而佐荷分明已经到了幽冥教教主要她的头当凳子坐也不会拒绝的程度…… 我在珊瑚林里绕啊绕,忽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又……迷路了……手腕上的血线固然可以指引方向,但那是直线上的方向,在迷宫里并不适用。也不知道这珊瑚林是谁的设计,曲里拐弯,到处都是分岔路,而且我敢肯定,它们一直在悄悄变动,之前能走的路过了一会儿就成了死路,明明走过的地方过一会儿又绕了回去,我试图往海面浮去从上头脱身,但某种看不见的阻隔压住了我。 我打开乾坤袋一看,死妖桃依然酣醉未醒,我正焦躁着,前方衣袂一闪而过,我唤了一声:“龙三公主!” 今天真晦气……转过脸来的是面色十分不善的西海九娘……如此说起来,她的衣服也和龙三公主差不多呢,都是不仔细看会误认为白色的极淡的浅紫色,身上披着深紫色的飘带,也不知是巧合抑或故意模仿。 我谄媚地笑笑:“九公主!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出去吗?” 西海九娘微微抬了抬手,似是要发怒,但片刻之后还是把手放下来:“我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语毕她回过头,径自朝前走去。 这是默许了要带我出去么?算了,我一个人瞎转也不是办法,跟在她后头吧……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她一直沉默着,我也不敢和她说话,她在珊瑚林里绕来绕去,半天也没出去,我心里揣度着:她不会也迷路了吧? 眼前忽然开阔了一些,一片空地中间是一个小屋子,西海九娘走了进去,关上了门,门上一个贝壳做成的牌子轻轻摇摆了两下。 …… 太悲摧了,贝壳上写着,茅房。 过了一会儿,西海九娘出来了,看到我还在外头站着,微微有点讶异,走到珊瑚树围成的圆墙边伸手叩了叩某处,圆墙打开了一道出口,外头水草飘摇,鱼儿游动,显然是正常的海底了。 我赶紧跟在她身后游出去,出口迅速闭合了。 水草深处一个人迎了上来,鲛人!我眼睛一亮。漂亮的深绿色长发卷成大波浪,随意地披散在裸胸前,下身覆盖着片片银色鱼鳞,显然,传说中关于鲛人对遮蔽身体没什么兴趣这一部分是真的。 “那是他吗?”鲛人并不在意我的存在,开口便问道。 西海九娘摇了摇头:“不是真的他,又或者不是完全的他我不能确定,总之不是我当初见到的那个他。” “百世轮回里忘却一些,改变一些,也是有可能的,又或者他方才忆起自己是谁,力量并不完全。”鲛人揣测道。 “也许吧。”西海九娘淡淡地道:“我答应你们一族的事情做到了,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但是公主……” “无论不是真的他,或者不是完全的他,鲛人都远非幽冥教的对手,你们不可能从幽冥教里抢出一个人来的,若是横生枝节,恐怕事态会向你们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 “他曾经是我们的朋友。”鲛人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柔了许 第92章 试一试 从来都没有朋友。”西海九娘微微笑了:“天上有资格做他的朋友呢?” 为什么……因为他窥得大道吗……从她们的对话中,我猜到她们谈论的那个“他”,定然是真冥教教主。看来幽冥教的势力远比我想象中大啊,虽然伪冥教教主把鲛人的公主抓了去钉在地上当歌姬,但鲛人对幽冥教的情绪并没有什么激烈的仇恨反而是期待着幽冥教能够恢复和鲛人一族的关系。 鲛人的神色黯淡下来游入了茫茫海草深处,西海九娘也径自浮上水面而去,我摇摇头,往水面游去。 躺在沙滩上让阳光把身上的衣服晒干说起来,我下海的时候海水自然在我面前辟易,出来的时候却截然不同,不知道是否幽冥教的手段,每一个守规矩的宾客都不用湿身。 妖桃也被我随手丢在沙滩上,过了一会儿它就自动幽幽醒转,说起来,妖桃的醉和醒都相当是时候啊……“喂,你是真醉还是装醉?” 妖桃骄傲地答道:“当然是真醉,不过是计算好的真醉。” “……”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好局从来是九分的算计加上一分的事实,当然,若能做到九分的真实和一分的算计,那便能成为绝妙好局……” 我懒洋洋地翻个面趴在沙滩上晒背后:“行了……你不用和我讲兵法。” “这不是兵法……须知……” “须知万物有灵。天地大道。相生相印。触类旁通。对不对?” 妖桃感动得热泪盈眶:“我点拨了你这么多天。你总算有点长进了!” 妖桃颠来倒去都是那几句话。我都快会背了。反正不管什么事。它最后都会扯到“灵”和“道”上。那往这个方向说。准没错。我怎么没早点发现这个打断它说教地好方法呢? “对了。龙三公主来幽冥教干什么?那个燃灯大典又是什么?” “未婚夫回来了。未婚妻自然”妖桃十分漫不经心地答道。 “什么?”我从沙滩上跳起来。 “龙三公主游戏情场多年,至今未嫁,当然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她早已许了亲事,东海龙王怎么会拒绝那么多仙家的求亲?” 我真没想到……原来幽冥教教主是会谈恋爱的。 妖桃看了我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交易。” “交易?” “说是笼络也行,那个时候幽冥教力量虽大,颇令天庭忌惮,但幽冥教教主并未和天庭正面为敌,于是玉帝将龙三公主许配给幽冥教教主,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天庭和幽冥教开战之后,幽冥教教主并没有解除这个婚约,天庭也不曾颁旨废除这个婚约,东海龙王或许心有不平,但也不敢把龙三公主嫁给别人毕竟,如果幽冥教教主归来的那一日发现自己地未婚妻嫁人了,会不会对东海做出点什么,谁也不确定。而龙三公主本来就不喜拘束,比起嫁为人妇,她大概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吧。” 是啊,做龙三公主多惬意啊,谈点小恋爱,穿穿新衣服,几乎每天都能登上《天庭快报》娱乐版……而伪冥教教主肯定不会履行这个婚约,于是龙三公主可以继续光明正大地在东海龙宫混吃等死……我不由得向往了一下龙三公主的人生,啊不,龙生。 “所谓燃灯大典……”妖桃故弄玄虚地拉长了语调:“这个很难说清……你的道行不足以明白,我现在的灵力也不够让你身入幻境体验一番。总之是某种仪式……” 我晕,说了等于没说,看来妖桃欢时刻保留三分的死个性是一辈子改了的。 妖桃笑了笑:“你放心……这个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最好!”我可不想再被佐荷或者谁耍一次:“对了,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妖桃温文一笑:“我忽然发现,迟钝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想也知道接下来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妖桃凝视着我:“青枝,若能一直保持心智未开,你会活得很快活。” “……”呀呀个呸,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居然这么直白地说我“弱智”?我伸伸脚,把妖桃踹进海里了。 眼见得妖桃已经触到了水面,不知怎么的,它又弹回了沙滩上,身法玄妙极了……不对,不是妖桃的身法玄妙,而是……轰然一声巨响,海面陡起万丈波澜,碧水水花如珠玉般飞溅。下面有人放特大号春雷么?还是有什么海底神兽憋不住屁? “燃灯大典结束了。” “嗯?”我转过头去看妖桃:“结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 “是非成败转头空,何必拘泥于这样地小事呢?”妖桃的笑容诚恳中带着一点神秘,神秘里带着一点悠然,悠然里有几分惆怅,惆怅里还藏着下贱,总之,十分欠扁。 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低下头去看看手腕上的红色细线,妖桃跳到我右肩上:“不用这么麻烦。你往前走三步就可以了。” “海滩上有什么法阵么?”我往前走了三步,什么都没发生。 我转脸去看妖桃。 妖桃也在看右边,顺着妖桃的视线看过去,我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家伙,月宿。他站在一块石头后面,适才石头挡住我的视线所以我没发现他。 他到这里来做什么?我皱了皱眉。 月宿也看到我了,站在原地停顿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他没问我到这里来做什么,而是说:“我要回去了。” 我急忙跳上他身后漂浮的那柄巨剑,我并不曾见到月宿用什么法术咒语,巨剑已经凌空飞起,海风卷动站在我身前的月宿的衣衫,猎猎作响。 “你怎么不问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摸了摸头,在月宿面前我总有点紧张,一则他太邪魅,外表和性格地双重邪魅,二则我对他会暗恋我这件事始终无法释怀,月宿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看上我了呢?这并非我妄自菲薄,而是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更何况月宿离开一段时间重回冥界之后改变了许多,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他。嘿嘿干笑两声,我答道:“你没问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想这大概是你也不打算让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的意思。” “没有洞若观火的眼力,却妄自揣度别人的心思,得到的结论恐怕和事实相去甚远。” 我就说月宿有古怪吧,他的思想什么时候这么深邃了?随随便便就把问题上升到了哲学层面,其实这种玄奇的辩题最适合交给妖桃来回答,不说口才,光凭它滔滔不绝的口水,大概就能把月宿炸晕过去。但……妖桃也有可能把事情扯向我不想的发展方向。还是靠自己吧……我硬着头皮道:“那你到底要不要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与其胡猜,不如把问题踢回去吧。 月宿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 “我觉得我忘记了很多东西……虽然我明明什么都还记得……”月宿的语气十分惆怅:“比方说,我记得我喜欢你。” 闻言我鬼躯一震,险些从飞剑上掉下去。 “但我好像已经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了……又好比,我记得我做过很多事情来捉弄你,但我是怀着什么样地心情做出那些那些事情呢,我完全不记得了,我试图再对你做出相同的事情,丝毫不能从中发觉任何乐趣,不记得,也不能体会,我好像失去了感觉……天地万物的存在不能在我心头留下任何感觉……也许……” 妖桃尖叫起来:“忘情诀!” 月宿转过脸来,一脸波澜不惊:“这个我也记得。” “她居然让你修习忘情诀!”妖桃十分震惊。 “这是我自己提出来地。”月宿淡淡地道:“我记得很清楚,是我自己要修习忘情诀的。” 妖桃恢复了平静:“她本应该阻止你地。” 她?这个“她”怎么听,都是天后吧…… “我有我的责任,无法逃避。”月宿转过脸去继续看着前方。 我这才发现,周围已经笼罩了一层灰蒙蒙地迷雾,看着头顶的天空,我明白,我回到了冥界……奇怪,我们刚才不是在海上飞么? “勿用借助外力,随意穿梭三界,看来你已经从忘情诀中获得了极大地力量。”妖桃的语气听上去不大高兴,它好像很不喜欢“忘情诀”这个东西。 “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永远不会够的……”妖桃叹息了一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你会发现,寻求力量的道路永远没有尽头。” 月宿点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不过……总得试一试。” 我的眼皮跳了跳,这是我今天听到的说出这句话的第二个人,伪幽冥教教主要试一试,月宿也要试一试,我不知哪里来的灵感,知道这绝非巧合,某个我不清楚身份的人,布下了一个局,而局中人恐怕不只是伪 第93章 斩皇 到冥界之后,月宿就与我分道扬鏣了,他乘着巨剑神知飞去了什么地方,大概是去修行了吧。而我一走进往生广场就被几个女鬼包围了。后援会建立以后,设置了很详细的章程,其中一条就是不能干扰杨戬的工作,故此大量长期驻守往生广场的花痴都散去了,杨戬对此极为满意,我想,恐怕比赚了一大笔钱还要满意。 这几个女鬼都是后援会的骨干力量,也就是理事。鬼也分三六九等,这几个女鬼的亲人给她们的陪葬品可是大大都值钱,故此她们也在冥界里过得相当逍遥自在,连投胎都要挑三拣四,家世不好不去,相貌不好不去,地方偏僻不去,环境险恶不去。她们不愁没钱,只愁钱花不完,所以对杨戬格外热情,我想,这就是中年妇女的空虚吧。她们围着我交待了赶制徽章之类的东西的进度,我表扬了她们一番,看了看她们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杨戬大人一定会亲自接见你们的!”她们方才满意而去。 有了钱,冥界的重建工作终于热火朝天地展开了。各种建筑材料源源不断地从天庭和人间各处运来,施工队也进驻了,几天功夫,森罗宝殿就已经有了雏形,果然有钱能使磨推鬼。玉蝉宫作为低等鬼差的日常办公之处,并不需要多华丽的陈设,故此反而先于森罗宝殿等地方修好。 我看看时间还早,决定去玉蝉宫看有没有什么任务可做。最近我感觉自己绝对是时来运转了,虽然灾劫不断,但都有惊无险地闯过去了,更是凭借创立后援会这个天外飞仙的灵感发了一笔小财,若不乘热打铁,抓紧时机,恐怕会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听着我的自言自语,妖桃冷哼一声:“贪财就贪财吧,找那么理由干什么?” “贪婪之心是社会进步的源泉!”我摆摆手,不和它计较。 走进玉蝉宫,这里一切陈设如旧,只是既没了我熟悉的小红,月宿也不在此处,我站到一个鬼差面前,他看我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簿子,那并非以前我见过的那本任务簿,它的外皮上隐隐有仙气流动,这是…… 鬼差把簿子摊开放到我面前,我一页一页地翻阅着,每一个的任务赏金在一万以上……我升级了么? 我随手指了一个道:“就这个吧。” 鬼差点点头,用朱笔在这一页一勾,黑色的墨字顿时变成了银色,而一张天青色信笺凭空冒出来飘到我手中。 我捏着那张信笺一边走一边看上头写地东西。 斩皇? 我地额头不由得突突跳了起来。上次那个淮南王不过是个王爷。龙气已经让我十分狼狈。这次莫非要我直入禁宫取下皇帝地狗。啊不。龙头么? 做了这多年地鬼。我自然对什么真龙天子毫无敬意。可是皇族生而俱来地护身龙气对普通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对神鬼却有极大地冲击力。 皱着眉头继续看下去。原来是西南深山中有土人擅长蛊术。自称蛊皇。以蛊术拒死。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密林遮天蔽日。白昼犹如黄昏。幸好我是从冥界过来地。这天程度地光线昏暗还难不倒我。而脚下腐叶烂泥间散发潮湿恶臭。不至于对我地身体有什么损伤。可是闻起来真地很不舒服。 这个蛊皇躲得可真够深。我已经在树林中穿梭一日一夜,还没摸到他地老巢。 穿过一面自树上垂下的厚厚藤萝,眼前陡然一亮,我终于从这万年老林里钻出来了。山风轻拂,云雾离合,我脚下的深谷中是一个村寨,而前方地石阶上拾级而下的几个女人不由得让我一愣。她们并不是什么妖物,也没有三头六臂,但是她们穿着的……分明是汉人的服装。虽然我没怎么和少数民族打过交道,但这位于深山之中地土人村寨,怎么会被汉人同化? 那几个女人背着茶篓专心于脚下的台阶,并没有发现我在她们身后,她们叽叽咕咕地笑着,说的全是我听不懂的语言,可见的确是土人无疑。 我看向妖桃,它已经跳到了崖边一颗伸出去的歪脖子小树上凝视着脚下地深谷,看了好一会儿,妖桃终于转过头来冲我叹了口气:“又是故人……” 又?是?故?人? 我哪来的那么多故人? 妖桃摇摇头:“你自己解决吧。我要……” 我以为它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地话,结果它说的是:“我要四处走一走,感受一下新鲜纯净地空气和美丽动人的自然……” …… 妖桃鄙视地看着我:“久在樊笼里,未得返自然,你在冥界呆久了,连这样地美景都不懂得欣赏,真是审美扭曲,品味下作!” ……我上下左右前后看看,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特殊之处,树多了几棵而已。但和天界的正大堂煌比起来,这里实在没什么,纵然是幽冥教的祥和清奇,也比这里漂亮许多,真不知道妖桃看上这里什么了?难道它想找一颗鲜嫩可口的野山梨或者一粒火热娇美的红毛丹来谱写一曲凄美动人惨绝人寰的植物恋歌? 我不再理会它,伸手朝乾坤袋里摸去,上次杨戬给了我好多符咒,我用的快活极了,后来再去找他要,他竟然叫我自己去抽屉里拿,我自然一口气全都塞进乾坤袋里,后来想了想,还是抽出一张还了回去。毕竟,做人,不能赶尽杀绝,做鬼,也要留有余地啊。 我拿了一张紫宸天雷符出来,这紫宸天雷的妙处是不打生灵,至于生灵之外么,全部都打,下头这位什么蛊皇既然能拒死,想必除了蛊毒还有什么法阵之类的东西守护着,我站得高高的丢了这张符咒下把他的老巢轰掉,就算真有什么机关也肯定会变成渣渣。 对它吹了一口气,那张黄底朱字的符咒悠悠飘了下去,轻荡荡得犹如一片无根枯叶,在山风里无声陨落,一柱香的功夫之后,脚下轰然一声巨响,木飞土溅,烟尘张天,阿米豆腐,我也成了拆迁专家了。不过这里到处都是参天巨木,土人要重建家园应该也就是一两天的功夫。 烟尘中一道红影如燕升空,不多时已经穿出灰黄尘雾,翩然立于云岚之间。 “龙三公主!”我不禁脱口而出。 那人微微变色,其实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我已经知道了,我又认错人了……这是西海九娘……她不知所踪多年就是躲在这深山老林的土人村寨之中么? 她上下打量着我:“区区小鬼,也能引动紫宸天雷?你是何人门下?” 呃……说起来,我现在的老大应该是阎王爷吧?也就是……“杨戬。” 西海九娘神色一震:“居然是他……这便是了……杨戬果然战力无双,连座下一个小鬼都有这样的本事。” 据妖桃说,西海九的天资有限,修行早入瓶颈,多年以来无从突破,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但那是妖桃的审美标准。若以我来看,不用打我就知道,定然是以卵击石,幸好我早有准备,背在身后的手一拂,一张符咒已经朝西海九娘飞去,她顿时脸色大变:“青天雷!” 这青天雷和紫宸天雷相反,只打生灵,那张符咒飞去的速度并不快……估计是和我有关吧,如果是杨戬来用,这张符咒定然已经贴到西海九娘身上了。西海九娘倒也反应迅速,转身就跑,那符咒慢悠悠地飘着,不多时竟然追上了她,西海九娘一声惊叫,一道天雷已经从她体内破出。青天雷名为天雷,却非从九天降下,而是从中咒者体内发出,所以避无可避,闪无可闪。 西海九娘好像比我预计中还是强上那么一点点,青天雷破体而出,她痛得惨嚎连连,却并未如我想象那般重伤。 “龙寿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强横之处便在于身体坚韧,难以杀死,青天雷只是让她痛,她还是能打的。”妖桃估计已经和方圆几里内的果子都交流过了,没有找到赏花弄月的对象,不知啥时候又摸了回来。 我伸手从乾坤袋里又摸出一张符咒,走到西海九娘面前,她眼中又惊又怒,我弯腰把碧水洗心符贴到她的额头上,她的痛苦之色顿时减轻许多。 妖桃忍不住问了:“你打了她,为什么又救她?” “我本以为一道紫宸天雷落下去,跑上来的一定是那个什么蛊皇,但上来的却是西海九娘,我要斩的不是她,但刚才我不打她,她定要打我,现在我打了她,再救她,她不修个几百几千年没有力气找我报仇,等她修好了,我肯定已经还了钱投胎去了。” 妖桃笑了起来:“要是西海九娘忽然法力精进,明天就找你报仇怎么办?” 我哼一声,从乾坤袋里拿出厚厚一沓青天雷符在手上轻拍两下:“那就再打她。”反正这些东西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我才不会给杨戬省钱,毕竟我还记恨着他把我从五彩祥云上推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