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引子 “娘娘今晚终于能在殿下的宴会上露面了咱们可要好好打扮一下让围着殿下的那些妃子都羞愧得找不到地方躲呢!” 侍女喜滋滋地替我插上最耀眼的簪子。 看着铜镜里那位雍容华美的女子我微微一笑----好久不见自己的女装模样还真不习惯了怎么看怎么别扭。 “娘娘也很期待吧?每回一有要事就突然心悸病倒我们都很为娘娘担心呢!”宫女们唧唧喳喳地笑道。 哟说到心悸…… 我捧着胸口突然脸色一变轻声呻吟起来。 “啊娘娘!” 在宫女的惊呼声中我顺势打翻盛放饰的锦盒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殿下娘娘她又……” 有力的双臂抱起了我轻缓地放在床榻上。 “还不快退下?爱妃身子弱哪里经得起你们这样喧哗!”一个威严的男声呵斥着。 等四周一切都安静下来这男子才俯下身戳我的脸。“还装?她们都被我赶走了。”他亲昵地用鼻尖蹭蹭我的耳朵。 我睁开眼对他俏皮地一笑。 爬起身我费劲地脱下层层叠叠的华服换上早已藏好的朝服。洗净铅华抹去胭脂还我本来面目。取掉头饰长散披于肩他----当朝监国、东宫太子----俯身替我梳理乌丝高束在脑后。 贴上鬓角戴上乌纱我嗔笑着推开他自己来描出一双如云似水的黛眉。 一转眼我已经由体弱多病的太子正妃变成了叱咤朝堂的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 “啊本宫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娘子见人咧?”东宫太子殿下故作不满。 “活该谁叫你要让六部尚书共进晚宴莫非我还会分身之术不成?”想也知道只好又是“久病”的太子妃缺席了“该走了别忘记我们的约定每个月我只回来住一天哦!” “可是请教秦大人本宫什么时候能一亲芳泽呢?”他歪了歪头。 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看到他这种神态仿佛他不是一国太子只是邻家小弟而已…… 潇洒地挥挥手我在从密道口离开之前回告诉他:“到你追到我的时候为止继续努力吧!”他无奈的表情逗得我想笑。 究竟是怎样的机缘让我这样一个从现代穿越来的小女子同时身兼太子妃与大学士的职务呢? 这要从十二年前说起---- 第一节 穿越与穿越 “起来!” “喂起来别装死!” 谁啊人家连气都喘不过来你还死命扯人家的脸…… 我吃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朦朦胧胧看不清的人影来回摇晃弄得我头更晕了。 “哗啦----” 凉水当头泼下终于清醒! 我猛然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状况? 手持花瓶的小男孩趴在我身上左右各有一名十七八岁宫女打扮的女孩颤抖着按住我的双手。 见我醒了男孩扯出一个顽劣的笑道:“啧现在知道了吧!以后还敢不敢跟母后抱怨?” 我呆呆地看着他。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小鬼头是谁? “还不知错?”男孩丢下瓶子拎起被褥就往我头脸上盖过来死死压住不让透气“小王倒要看你这口气有多长!” 两个助纣为虐的女孩抖得更厉害了颤着声音劝:“殿下息怒啊……人已经厥过去一次了……” 等你们软绵绵地劝好我都给憋死了!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挣开两个宫女掀起被子蒙到男孩身上双手一推就把毫无防备的男孩推了个筋斗咚地一声从床上摔下去。 “天啊!殿下!没伤着吧?” 宫女如获大赦忙不迭去扶小男孩。 “你!放肆!”男孩又羞又气指着我吼起来。 我在床上站起身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难道不是古代的宫殿吗?大理石铺的地板光滑得可以映出人影;屋顶十分高房柱是暗红色比我双臂合抱还要粗;十来个宫女打扮的年轻女孩分别立在宫殿的各处惊恐地看着我。 那个跋扈的小屁孩推开扶自己的宫女跳起来喊:“来人啊!这个女人想行刺小王!” 行、行刺? 我的视线这才又回到男孩身上----居然是一个级萌的古装小正太!虽然拽兮兮地一口一个小王而且还没轻没重差点闷死人但是眼睛和鼻子生得好可爱! 等等现在好像不是被萌到的时候! “来人啊!”小屁孩还在呼叫侍卫。宫女们喊也不是劝也不是手足无措。 而我这个“罪魁祸”更手慌脚乱了隐约回忆起:自己刚刚不是正玩游戏吗?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这样古怪的地方? 一定是在做梦! 我死命掐了自己一把痛! 这么长的指甲白白嫩嫩的指头?不是看惯的那双敲键盘的手啊!而且没戴眼镜我怎么可能看这么清楚? 惊叫一声我从床上跳下来奔到最近的铜镜前一看----映出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脸! …… “快来人啊太子妃又晕过去了!” ※※※※※ 细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悄悄钻进我的耳朵。 “听说今天不是殿下把她给掐晕的呢……” 是小女孩的声音。 “真可怜殿下总拿娘娘出气她又不能反抗……” “这么小嫁进皇家又遇上蛮横不懂事的太子可怜的太子妃。” “能嫁给太子是几辈子的福分啊!” “嘘你们不要命了!?敢议论这个!”又一人轻声道。 宫女们悄悄瞧向床榻这才赫然现当事人----我----太子妃娘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大睁着眼睛朝她们猛看! 唰瞬间全体宫女归位该干嘛干嘛去。 我悻悻地坐起身立刻有人服侍穿衣裳然后半拖半抱去梳妆台前面清洁面部梳理头。 盯着镜子里面那张模糊的娃娃脸我心想:糟糕……真穿越了……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虽然说这样问显得自己有点脑残但是最好还是问一下吧:“那个……现在是什么朝代?”如果是汉、唐、明、清之一我对历史还稍微有点印象的说。 宫女们面面相觑似乎对这个问题反应不过来。 呃那换一个吧。 “我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听起来更脑残----不简直就是脑死亡…… 果然宫女们愣了愣几乎同时高声叫起来:“传御医!快把刘御医叫回来!娘娘真病了呀!” 不一会穿着软甲的侍卫带了一名男子进来。 那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一身青色的长衣头上戴了儒生帽手上提一个木盒子。我只来得及粗粗地瞥了眼床帐便被放下来遮住了视线。 伸出帐外的手腕被冰凉的丝线轻轻勾住这是在号脉吧? 又不是真的生病!我皱起眉头想要缩回手却被宫女扣住动弹不得。 那个御医开口询问病情声音颇好听。没等回答宫女便争先恐后地诉说起我一醒来就说胡话的事情。 “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和我穿越成谁了而已啊……”我委屈地咕哝。 此时腕上的线突然轻轻弹动。 御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我清晰地听见了一串……英文!“netg1ish?(会说英语吗?)” 英文!!! “啊?啊!yes!(嗯!)” 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会英文的人!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用蹩脚的英语跟御医悄悄对话。 宫人们听不懂纳闷地守在一旁。 几句对话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御医也是穿越时空过来的人而且同样来自21世纪!至于自己的身份因为我英文不太好只勉强听出来是“王子”的妻子朝代什么的则完全没有听明白! 还想问什么却找不到正确的单词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正着急呢御医却松开了丝线起身对宫人道:“娘娘内息紊乱神志不甚清明是否跌倒或者受了刺激?” 宫女有苦难言:“这……” 御医了然道:“近几日娘娘或许会出现失忆症状但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要注意别让她受寒。” 失忆? 唔好办法…… 我竖起耳朵听御医说话偷偷地掀起床帐想要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可惜只见到一个背影。 真是……遗憾呢…… ※※※※※ “娘娘请起身东宫殿下就要回来了!” 我睡得正香突然被宫女一阵狂扯莫名其妙就给套上了很多层衣裳摆出正襟危坐的样子搁在案边。 东宫?那是谁? 等到看见那个拽兮兮的小屁孩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宫女们都口称太子殿下我这才恍然大悟感情那个小孩子就是我老公就是御医说的那个“王子”? 有没有搞错! 穿越回古代不是都能遇上帅哥吗?我才不要嫁给这种小孩子咧! 那个除了“是太子”以外所有信息都从缺的小屁孩瞪着我看然后挥手让宫女们退下连死皮赖脸呆着不走的年长女官也被赶走。 “……奇怪”他大咧咧坐到案桌上“今天怎么不假惺惺跟小王问好了?” 说着伸手啪地一声拍到我额头上。 ----皇家人都这么没教养吗?开口就是火药味! 如果他以为自己面对的还是那个乖乖听话的太子妃那就大错特错了!屏退下人正好让姐姐来替天行道吧! 我想着揉揉额头就真拎起小太子的前襟咚咚两个爆栗敲到他头上:“给你点颜色还开染坊了?不要以为老娘让着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老、老……?” 这个自称显然吓到了小孩子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估计平时是欺负太子妃欺负得顺手极了吧。 “……敢打小王?”他终于现了这一点立刻跳到地面吸气准备叫外援。 “怎么又想找侍卫帮忙?真没用!” 激他一将不信这个小屁孩不上当! 咔地一声小太子闭上嘴然后立刻红着脸回头吼:“笑话我干嘛要叫侍卫!” 哟哟连“小王”都忘记用了真是很可爱啊!我心里狂笑表面上不动声色:“好吧反正我们两个谁看谁都不顺眼我也不想跟你有什么来往你玩你的我出去逛逛。” “哎?”小太子刚捋起袖子准备打一架却看到我----他的妃子拖着笨重的衣裳嘿咻嘿咻往雕花窗走去。 我推开窗格观察宫人巡行的路线找准时机翻到东宫外的走廊上猫着腰躲进花丛阴影里。 太子身高不够踮着脚尖冲外面望了望脸上一副“我干嘛要管那家伙死活”的表情返回室内睡大头觉。 我吐吐舌头。 别说这窗台还真高翻着挺吃力。躲在花丛里面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细皮嫩肉是没错但更奇怪的是好像很小? 回想起来镜子里面看到的那张娃娃脸莫非真的是小女孩的脸?别人穿越不都是穿成十六、十八岁吗? “唔……”挠挠头我决定不考虑这么没建设性的问题沿着走廊下面的影子往东宫后方移动。 要去哪里…… 对了目标是去找那个同样是穿越过来的御医! 可要上哪里去?御医应该不是住在皇宫里面的吧那应该怎么找到他呢? 我蹲在花园里非常认真地沉思起来。 正犯难呢突然听到外边一阵悉悉索索几个小宫女轻声互相催促着:“快啊他快经过那边了啦!” 数人一路小跑往花园的某个出口去。 反正也没事做我抱着长长的裙摆跟在她们后面。要说这黑黢黢的光景只靠天上那个时隐时现的月亮还真难分辨我的衣服是不是宫女装哩。 小宫女们熟悉地形知道怎么躲开巡逻者和定点守兵七拐八拐地在花园和走廊、小院之间穿行。 我紧跟其后累得不行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正在考虑着要不要放弃跟踪的时候那些宫女突然轻叫道:“呀来了来了!躲好啊!”哗啦几个人全都扎进花丛里藏了起来。 唔? 咦咦咦? 从走廊路过的不就是那个御医吗?看身材和衣服应该是他没错还提着那个巨丑的木盒! “嘻嘻刘御医每天晚上都要巡夜太医院的院使大人还真是会欺负新人呢!”“但是这样很好呀可以让我们多看他几眼呢!”“嗯嗯!”小宫女们唧唧喳喳地悄声笑起来。 刘御医似乎隐约听见这边有动静回头看了看花丛里立刻一片安静。 等到宫女们从花丛里钻出来的时候医师已经走远了。 我在干什么呢? 当然追刘御医去了。 一颗石子敲到他帽子上无反应再来一颗!居然还是没反应? 我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这个人的迟钝一边嘀咕一边跟着他的路线转过花园里的石山。 咚! 那御医竟然就等在石山拐角后----我直接撞到人家身上去了。 “我还以为是……”曾经在帐里听过的好听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一双大手把我给抱了起来放在石头上坐好。 “这不是太子妃娘娘吗?”刘御医笑眯眯地与我面对面。 第二节 他乡遇故知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一双多么迷人的眼睛啊……简直就像海绵一样把我整个人给包围起来了动弹不得。 “偷偷溜出来不要紧吗?” “唉?啊!”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伸出小手抓住对方的衣服问“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吧知道怎么回去吗?我不要呆在这里!” 刘御医苦笑说:“如果我知道的话还会留在这个时代吗?” 我一愣想想也对能回去的话人家在这里干嘛? 叹了口气又问:“不管怎样既然都是穿越人那就难兄难弟了。认识一下吧我是2oo7年来的你呢?”伸出手。 对方也很上道地握手示好:“一样一样。” “啊?”居然是同时代耶真是好运“但是感觉你混得很好嘛完全没有生疏感呢。” “……因为我已经穿过来二十年了才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比你还小。”刘御医坦白道。 “哦哦那么是‘老古代’了?”我哈哈一笑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多多关照啊!” “老古代……你的用词真……” 刘御医尴尬地咳了一声又提醒道:“太子妃娘娘你现在是一个八岁的贵族小女孩言谈举止请一定注意不要太现代化不是每个古代人都能接受现代人的先进观念。” “哦?” 这一点我还没想到挑起半边眉毛示意对方继续讲下去。 刘御医似乎又一次被打击到一边咳嗽一边说:“比如随便跟太医院的医士勾肩搭臂那就是毫无疑问的死罪!” “死罪?” 吓那么可怕?我立刻收回手。 刘御医严肃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死罪而你身为太子妃大概是关到哪里反省吧……明白了?” 乖巧地点头。 “我才不想嫁给那个小屁孩呢你带我出宫去好不好?”我继续乖巧地提出这个吓死人的建议。 “不行!看来你完全没听懂!”御医皱起眉头道:“我努力了十几年才挤进太医院可不是为了冒险把你救出去!” 拒绝得很干脆嘛! 完全没有同胞爱! 我阴险地笑了笑:“不答应的话我就要叫咯?人家要说你非礼。”我脸上挂着大大的四个字“唯一死罪”。 “你……” 哈他没料到我突然威胁起他来吓了一跳。 “别你啊我的了来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套近乎套近乎同是现代人那么生疏干啥? “刘宗。”御医拭汗。 我好奇地继续追问:“是在现代的名字吗?” “不……” “告诉人家你现代的名字啦!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过他好像不需要显示什么诚意……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叫江近海。”他一定不明白我问他在现代的名字做什么对于他来说那毕竟都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吧。 已经几十年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 猛然听见这个名字我一愣随后大叫起来:“江近海?” 他急忙捂住我的嘴。 ----对啊!要命引来卫兵就完蛋了! 我拉下御医的手两眼放光地问:“是不是我们公会的战士啊?江近海海哥儿?” “咦你是……”他一脸诧异似乎意外怎会有人知道他在现代的事情? 没错就是他! “我是秦姒!我是牧师队长秦姒啊!” “秦姒?” 他艰难地回忆着也对网络和游戏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虽然在我看来不过是几小时前而已。 “海哥儿是我呀!” 他乡遇故知!我高兴得眼泪哗啦啦地抱着江近海直哭。 “啊是你!你怎么也来了……”江近海震惊之余爱惜地把我抱在怀里。 我用力蹭他的衣服----不仅是现代人还是认识的人呜呜呜……果然上帝帮你关了门还是会开一道窗缝的。“不知道呀那个boss刚死我就莫名其妙来这边了。” “我也是。” 不过却比我早了几十年…… 想到这里我同情地伸出小手摸摸他的脸说:“真可怜才穿越来的时候一定很无措吧?”连我这种女中豪杰都给吓晕过去了。 他握住我的手微笑。 “不没什么我很高兴能比你早些来。” “为什么?” “因为这样就有能力照顾你了。” 耶? 他伸手轻松地抱起我道:“走吧带你离开皇城。” “咦?你不是说……”辛苦十几年不能为了我白费什么的…… 江近海道:“那只是借口。如果是小姒的话我愿意冒险。或者说你不愿意离开皇宫?” 我立刻举手。 “愿意!我当然愿意海哥儿带我去闯荡江湖吧!我要吃香喝辣还要做一代女侠喔!” 让你看看适应力级强的现代女孩的魄力! “呵呵……”他只是笑了笑。 ※※※※※ 江近海带着我悄悄走到宫后苑从鸽房中取出一只腿上有标记的鸽子放入夜空中。不一会儿便见几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把这个小女孩送出去不要惊动任何人。”江近海说。 “她是……?” “休要多问。” “明白!” 还没等我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件披风便将自己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在黑暗中迷糊一阵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只隐约觉得海哥儿似乎不是普通的御医…… ※※※※※ 江近海的住宅在京城里边比邻闹市区交通方便。占地不大两套小院一栋主屋几排厢房两三个仆人。 想吃香喝辣可以。闯荡江湖? 做梦去吧! 我对着满屋悬挂的纸条眨巴眨巴眼纳闷地问江近海:“海哥儿这些是什么啊?” “是这个时代的礼节、称谓、法令、习俗等等----我从小到大做的笔记。” 乖乖那么大一屋子真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呢不过这样秀给我看的用意是…… 江近海把正往外边溜跑的我捉回来:“全部看一遍好好记住!” 果然……我哭丧起了脸。 江近海的笔记十分详尽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前提下他已经做得相当好了。 从他的笔记中我了解到这个国家的国号为天麟占地广阔但似乎并不位于亚洲或者说不存在于现代人认知的任何一片大6。 现任国君被称为帝他是开国皇帝(也就是说这个国家还很年轻)年号元启今年为元启十五年。 我仔细地看了看太子和太子妃的情况。 东宫太子殿下年方八岁妃子是长青宫老太后侄子“定国公”的长女秦氏(就是我)今年亦是八岁小小年纪已具花容月貌之势才艺出众且贤淑有德。二品道教真人预言:此女将来定能很好地辅助新帝母仪天下。 除了东宫以外元启帝还有七个儿子东宫太子排行第三。 这边暂且不提写的都是些复杂的人际党派关系不知道江近海记录这个做什么? 国家的官阶依然是论品排级分六部采用内阁制选取官吏则是举荐与科举方式并存。国内外旧朝余党猖獗加上元启帝性好征战常年御驾亲征所以政事由六部分担交由内阁裁决。 天麟宗教以道教为主兼有一些不太好定义的民间宗教信仰也不乏危险的宗教组织。 农耕、渔猎、蚕桑等基本处于自给自足状态工场作坊之类也有。商业不算达商人地位低下但政府鼓励经商展前景算是比较光明的。 要注意的是一些俚语和音与现代不同书写用字体则完全无法通用。 然后要记住遵守特定的法令并且…… “看得很仔细嘛小姒。”江近海端了一碗浓稠的羹汤轻轻地放在案前。 “能不能弄个凳子?我这样坐着腿好容易麻痹……”我抱怨。 没错这个时代最郁闷的就是没有凳子椅子一类的东西!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案桌也矮矮地。这样虽然显得空间很高但却让我怎么坐怎么别扭跟日本人似的。 江近海道:“一般的女孩是采用跪坐方式不过那样容易让腿部形状不好看。” “是吗?”我试了试跪坐膝盖立刻疼起来连忙继续盘腿坐好。 江近海笑了笑将我抱到自己腿上轻轻揉着腿脚。 不愧是医师手法一流。 “海哥儿你真是好人。” 江近海低声笑道:“这算不算好人卡?我可是不收的哟。” 咚咚。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大睁着眼睛做无辜状:“海哥儿……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为什么会这样想?” “上次公会举办网友见面的时候我再三提醒你一定要准时结果你都没有来啊。”我低着头有些尴尬地挠挠脸“唉算了对你来说是几十年前的事情早忘掉了吧?” “不我记得很清楚。” 江近海轻声回答伸手抚摸我稚嫩的小脸。“那个时候我去了但只是在咖啡厅外面远远地看着你们而已。” “为、为什么?”仿佛知道对方将要说出什么话我的脸颊变得微微烫。 还问为什么?“小姒啊你带着你男友来参加聚会叫我情何以堪……”江近海慢慢靠近我的脸在上面印下一个亲吻。 他说:“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以为就这么结束了……感谢上天把你送还给了我。” 等等…… 不要这样子注视着我啊气氛突然变得好暧昧。 我手足无措地轻轻推着他。 “你是我的了。”江近海像对待玻璃娃娃一样珍惜地侧着头看我。 ----你是我的了? 我直觉地想逃! 却被他的大手牢牢地圈住。 “我、我现在才八岁……”天啊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没关系我会等你长大。” 我们有的是时间。 看着江近海认真的眼神我突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我似乎忘记了自己面对的并非一个月前那位温文有礼的游戏玩家而是在不知名的封建历史中独自生存数十年的陌生男人。 很陌生…… 第三节 别了,京城! 每天早上天不亮后街的菜贩子便会推着车路过。 江近海的宅院不大清晨我已经习惯在木板车的轱辘声中醒来。爬起床的时候江近海总是已经去太医院“上班”了。 他说上回是我运气好他是内宫总管推荐的新人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活活排了他一个月的值宿。然后他每日依照惯例要在皇城的外围转上一圈跟守卫长官和女官长碰个面于是让我给跟踪上。 而今他开始正常作息值宿之类的事情偶尔也会填个“肠肚不安”来糊弄过去溜回家陪我读书。 说是陪我读书人家都完全不认识字全靠江近海念给我听。 天麟以及前朝的书卷有不少精彩的小说半白话的很好理解不懂的地方江近海会自动翻译一下。 “什么神仙妖怪的都好假喔……” 我没趣地坐在案边用白纸去将烛光反射拢来让江近海能看得更清晰些。他这样子十几年了眼睛没近视真是奇迹。 “好想出去玩。”我小声道。 “啊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今天给你带了些东西。”江近海起身到前院去取了木盒从里面拿出一叠纸片还有一个荷包。 展开纸片只见中间包着红红的一小块绒布。 “这是什么?”我纳闷。 “胭脂。” 哦……胭脂…… 胭脂? 我跳起来:“给我这个做什么?胭脂?” 江近海诧异地看着我解释到:“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化妆品还买了一些香粉……小姒?” “我才不要!” 开玩笑我可是极度宅的“现代穴居人”在现代可以几个月不出门也用不着化妆什么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个小女孩子化什么妆啊吃饱了撑的! 江近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那小姒喜欢什么告诉我我尽量……” “我要出去玩。”我直截了当地说。 “不行会有危险。”他直截了当地拒绝。 虽然知道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仍然忍不住要抱怨:“可是自从到了你这里我就根本没出过门!屋子里面没电脑没网络你让我怎么过啊!” “照你说的京城大街上还能有网吧不成?”江近海更加无奈。 网吧当然是没有但是…… “不管我要出去!” “不行。”江近海平静地回答起身推开房门“夜也深了就这样吧你先休息。” 什么叫做就这样吧? 我叫到:“海哥儿!不要以为你比我早来就可以管着我!” 江近海在门前回露出一个微笑:“我管着你并非因为阅历较深我只是在保护自己未来的妻子不受到任何伤害而已。” 未来的妻子?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追上前抓住他的袖子:“等等!你该不会就要把我这样子关到……结婚……吧?” 我没有答应他的求婚吧? 不他根本没跟我求婚只是自顾自地表白然后就得出“上天把你送还给了我”“你是我的了”之类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天啊! 作为在网络上吃香的美女我只是习惯性地将江近海的表白当作候选项而已!想不到他不仅是当真的而且还决定身体力行地将我变成他一个人的专属品? 那绝对不可以! “难道要一直禁足到成婚为止吗?”我不敢相信地追问。这样子跟强迫成亲有什么区别啊? 江近海微笑着在月光下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轻声安慰道:“不会太久的这个时代十五岁就为人母的女子不在少数。等我京城的事情忙完了就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成亲好好过日子。” 十五岁生孩子? 晴天霹雳! 我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作呆呆地任由江近海亲吻自己…… 正在此时小院墙上黑影一闪眨眼间已经有一名黑衣人落到院内! 江近海一惊立刻将我护在身后。 “大人有密函!”黑衣人目不斜视奉上一封信转身便跃出小院。 江近海神色严肃一手揽住不明白生了什么事的我关门进屋拆信细读。 阅罢他烧掉信件低声道:“计划改变小姒我们现在就走!” 咦? ※※※※※ 次日晨江近海已经打理好一切善后带着我和一个老奴赶车出门。 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似乎相当紧急江近海甚至作了简单的乔装打扮隐瞒自己的身份。 为了赶路方便我的名字也已经不叫秦姒而改成了秦斯。我一派小男孩打扮梳两股垂髫在耳边趴在车窗口好奇地注视着京城里的一切。 江近海放下帘窗自己皱着眉头闭目养神我则悄悄地掀了条缝往外继续看。 赌坊、酒肆。 招摇的旗号下面热闹闹贩卖的不是瓷器便是漆器。 提篮的古装女子撑纸伞走在街上对面二楼的店小二端着盘子望得了忘记上菜。 算命的叽叽咕咕地对妇人讲卦听的人半信半疑排出两文铜钱。 再往前卖艺武者在人群中央胸口碎大石围观者一阵阵喝彩。旁边布偶戏演得正起劲虽然一点也听不懂是说的啥。 我的眼睛不知不觉移到了四面通风的茶馆说书人惊堂木拍得响台下士绅官吏服饰不一神色倒不似听书自谈自地。 其中一名戴着圆顶小帽的俊逸男子斜着眼正望街心与我的视线对上。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急忙放下帘子坐在马车里一动不敢动。 不一会儿人声渐渐弱去。 马车出了京城急匆匆地行进在官道上。 江近海似乎略微放心呼吸轻松起来手臂不自觉地就揽到我腰上。昨夜忙着烧掉书信、物件一宿没合眼的他很快就靠在车厢里睡着了。 我歪着头看他的脸。 他在现代的长相我没见过古代倒是长得一派温文看不出会是私下里做邪恶勾当的人。 但是他这样子匆忙出逃真的很像…… 做贼心虚。 我怎么就遇上这样一个不可靠的靠山呢?他居然还打算上演古代版的洛丽塔……暗暗叹了口气我伸手想要挪开腰上的手臂他却箍得更紧了。 究竟是睡了还是醒着? 我纳闷地望着他。 他缓缓睁开眼用一种难以理解的沉默与我相对。收回手臂他勾起我的几根指头轻轻摩梭着指腹。 车内流淌着淡淡的哀愁又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情我不知那从何而来。 过了不知多久他阖上眼呼吸平缓。 勾连的手指没有松开。 算了就当作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借指头给你玩吧好梦。 第四节 被拐卖的人生 黄昏的时候马车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下。 坐在车上我晃荡着两只脚看他俩生火。 “是在逃命吧?”我轻轻问江近海。 他略微地点头然后又摇头。 “有很多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他把干粮里面掺和进水捏成一个个小团“我能告诉你的是保荐我的人出事了所以……” “就可能产生连锁反应?” 江近海颔。 他说:“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不斗得朝廷宫廷里面牵连出一大片人不会罢休。” “人家以为你只是一个小官呢……”我笑笑“但是听你这么一说就想到也许通过你某些人能扳倒皇宫里的谁谁谁也不一定!” 江近海愣了愣不置可否。 “但是这么一来海哥儿不就是别人的棋子了吗?”我继续天马行空地推理“如果说是……” 嘴里突然被喂进一团干粮。 “小姒不要乱猜。”江近海微笑着摇摇头又说“其实棋子有棋子的乐趣操棋的人不见得就身处棋盘之外。” 唔他说得深奥了。 我有些不懂但隐约理解到他其实是在承认我的说法同时也为他自己说着好话。 ……真是个死要面子的家伙。 那么现在是要去哪里呢? “家乡是不能回的有人在南方的澹州小县城给我准备了落脚处我也不打算去。”江近海望着星空轻笑道“再过几天风向就要变了。” 不管怎样你总要给我安排个住处吧? 难道在你翻身之前就一直带着人家东躲西藏? 我悻悻地咬着食物恶狠狠地瞪了天上的月亮一眼。 ※※※※※ 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过了几天我们终于抵达一个小县城在那里的客栈住下。 老规矩可以改改啦现在就算是让我出门这一身男童装扮江近海也不好说什么不对。于是他去拜访故人的时候我就跟着老奴出门。 小城街道上比京城自然要冷清一些但照样人气旺盛干啥的都有。我拖着老奴去城门附近转了转没见到什么布告栏后来问了人才知道都是贴在菜市口附近的。 张贴的布告有红字黑字两种不过我忘记了自己根本就不识字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真是遗憾呢原本是打算了解一下京城究竟生了什么…… 嗯? 好奇这个干嘛? 我拍拍自己的脸:为什么要突然关心江近海那个家伙他明明已经变成古代的沙猪了什么结婚什么我是他的----根本就不管我本人的意愿嘛! 想到这里我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拐进一道僻静的小巷我踌躇着放缓脚步问跟在自己身后的老奴:“哪个……刚才的布告有没有跟你主人有关的……” 唉我还是太心软。 静了静没听到回答我纳闷地一转头猛然现跟随着自己的根本就不是那个老人家! 一团粉色的粉末迎面而来! 我不小心吸进一口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如果我是个女孩子应该很传统地至少是很符合穿越趋势地被卖到青楼吧? ----为什么刚好是穿男装的时候教人给拐了呢? 我坐在角落里郁闷地拿牙齿咬着手上粗粗的草绳。 这个屋子既潮湿又阴暗只在一人高的地方开了小窗还没我的头大。地板起伏歪斜个不停加上外面传来的水声我可以肯定这里是船舱。 还是关被拐儿童的黑舱…… 我旁边坐着十来个同样被抓来的男孩。大家都绑在一条绳子上有的呆有的愁眉苦脸有粗神经的孩子还在呼呼大睡。 呼哧呼哧地啃了一阵这个草绳太结实根本咬不断而且味道还相当恶心我决定放弃。 头往后一靠咚地一声撞到墙板上。 “嘘轻点、轻点。”最靠近我的一个少年小声道。 他眼里闪烁着与旁人不同的光芒我顺着他的手往下看见捆绑他的绳索已经被磨断一半。 展开手掌他出示一块细小的金属片看上去就像是磨尖的勺子。 我表情严肃地点点头盯着他的动作。 “看你好像满聪明手伸过来。”少年说。 ----怎么还有勺子? 我伸出手他却朝着自己的胸前努嘴叫我伸手进去拿一个小包出来。 好吧看在我现在扮男孩的份上也就来个不避嫌按他说的去做。 我东摸西找用绑起来的双手夹出了一个油腻腻的袋子。 他手口并用地打开取一根两寸多长的古怪东西让我拿着自己捡起像鞭炮般有引线的玩意。 呼地一吹我手里的细长物件轰地一声没来由燃了起来! 我吓得一抖。 他迅点燃引线然后灭掉我手里的火。 “鞭炮”往小窗外面一丢嘶嘶细响着凌空远去突然啪地巨响估计外面是一片焰火景象! 甲板上吵闹起来。 少年扑倒我把那一包工具藏在稻草里面低声道:“装睡!快!” 咚咚的脚步声在头顶上响起甲板上的舱盖被揭开有人恶狠狠地骂着脏话往里面看了看没见到什么动静又轰然将舱盖盖上拿重物压住。 没一会儿呵斥声响起听得出是官兵查船。 少年跃起拼命敲打头顶上的舱盖。被关在舱里的孩子也都喊叫起来。 喀嗒舱盖被掀开。 我们得救了。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很混乱一帮官兵忙着抓贼舱盖打开以后就没人再管我们。(我们只是罪证?) 倒霉的小孩只好自己努力靠已经割断绳索的少年一个个解开绳结然后把大家托到甲板上去。 这个男孩挺有力我琢磨着自己好歹也有几十斤吧居然被他轻易地一送就上去了回头看他还狡黠地笑。 笑什么…… “十几个人里面你最轻这样会长不高的哦!” 他嘿嘿一笑突然一伸手矫捷地翻身爬了上来。 刚上甲板就有穿着捕快服饰的人拍拍他的头笑道:“小兔崽子干得不赖嘛!真没白教你功夫!” 咦咦? 少年得意地对我说:“呐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故意被抓到的哦!才不像某些没戒备的富家少爷……” 你是在说我吧? 是说我吧听出来了。 我没好气地瞪着他。 ※※※※※ 一天后。 “我都说了就是一家叫做悦来的客栈!我的哥哥就是住那里!” 我很没气质地对着少年和捕快大哥咆哮。 什么效率嘛都告诉他们客栈名了居然耽搁这么久也没能把江近海找来。我突然失踪他铁定急得不行的! 少年也反咆哮回来:“可是昙县里面根本没有一家是叫做悦来客栈的!” 撞鬼了那我前几天住的哪里? 我气不过索性拖着他就冲出衙门往冲天的大牌坊去。 明明就很近嘛牌坊下面有座功德碑过了碑往左手边走两个路口就会到悦来客栈! ---- 什么! 我呆呆地看着牌坊下面那个水井功德碑呢? “这座井打了好多年了去年才翻修过……哪有什么碑?”少年莫名地看着我近似凝固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扶住我“你没事吧?” 怎么回事…… 我一阵心慌。 明明存在的东西怎么会突然消失?难道我是在做梦根本没有遇见过海哥儿?根本没有来到古代?还是说我根本现在依然身处梦中! 死劲掐了自己一把除了痛没有别的感觉。 “等等莫非你根本就不是在这个县城被迷昏的?”少年突然爆出一句。 “怎么可能……”我有气无力地回道。 “别忙着否认啊常捕头说这群人贩子从北方沿河一路流窜作案也许你是从上游被带来的也不一定!” 有道理。 我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但是在这期间人贩子完全可能顺流而下甚至越过州界! 更惨的是:“我……我不知道自己原来在的那个城叫什么……” 这下…… 真的……麻烦大了。 江近海是我在古代唯一的靠山而我把这个靠山弄丢了。 第五节 只好去打工 大家好。 这里是我倒霉的秦姒在不知道哪个世纪的哪个地区做现场报道。 穿越之后我枉为太子妃却被一个八岁的小屁孩欺负。 溜走之后被同是穿越者的江近海当作小新娘给秘密软禁圈养起来。 难得有机会逛街之后却遇到拐卖人口的坏人。 到现在我孤孤单单地坐在衙门口每天三顿饭还得靠好心的街坊大娘轮流照应简直跟吃百家饭差不多。身上这套男童的装扮帮了不少忙到目前为止还没谁打主意要收我当个丫鬟啥的。 倒是那个跟捕快头子很熟悉的少年叫做阿青(大名不详)跑来问我“要不要去隔壁街茶楼做小二”我一口回绝。 开玩笑本小姐一贯吃香喝辣没做过活计就连在古代那也是当成太子妃养的! 看看这白嫩嫩的指头你舍得么? “来馒头热的。”好事的少年递给我半个黄面馒头大刺刺地往我旁边一坐“我说街坊不能接济你一辈子啊!” “哼……只要等海哥儿来……” 虽然怀疑江近海有恋童倾向……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唯一一个我从现代就认识的人是真正的同伴。 我想留在他身边。 但是那么大的国家他又不敢随便行动更别提大张旗鼓地寻人了。要是把我这个太子妃的特征张榜公布那也会造成相当大的麻烦吧。 等等我记得江近海说过他的保荐人倒台了而且“风向”什么要变的? 难道暗示他还会重新回到京城回到皇城那个舞台上去? 对他那时候的眼神…… “对了还有一个活儿可以给你干出入的人不多你不用担心丢脸。”阿青以为我是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工作便笑嘻嘻地提出了另一项建议。 ※※※※※ “到县学打工吗?” 学堂也需要人去干活?虽然这样疑问着我点头答应了。 阿青说是有人找到他让他帮忙寻男孩去县学做事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去央求捕头大人的然后捕头大人去拜托县老爷的师爷师爷这才大笔一挥介绍我做县学里面的小小打工仔。 中国人的关系网络确实很神奇搞不好哪天你会现自己跟皇帝也能扯上关系呢! 我答应下来只不过想要借机学着识字罢了不过呢这个是不会告诉阿青的。 县学工作很忙碌打扫为主还兼一些整理工作。 不少富家子弟来这里上学大部分就住在附近。 县学的老师哦应该叫做夫子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姓谭。讲课常常连在外面扫地的我也听得昏昏欲睡我很佩服那些能听得津津有味的书生。 他教“低级班”临帖子习字的时候我就在外面拿扫帚写字。 后来有一天他注意到了我的举动把我的好学事迹大夸特夸了一番拿来激励自己的学生们同时准许我在干完活之后坐在门槛上听听课。 听课我不喜欢真的很无聊。 但是我喜欢听他胡侃。 似乎每个自由上课、没有“教务处”人员来监察的中老年教师都喜欢侃大山在小小方寸讲台上辐射全球、八卦古今。 我就爱听这个。 从这些聊天中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关于历史、关于世界、关于这位夫子的道德观价值观等等。 真是很有趣。 除了一些可以列入日程的杂务我还有一项日常工作那就是替老夫子买酒和下酒菜。 谭老夫子喝酒喝得不多但很容易醉也不知是酒菜醉人还是情景醉人。 他醉了就呆偶尔说说自己年轻时候的抱负抒对国家政事与战事的见解然后趴倒在矮桌上非得要我生拉活拽地拖进里屋去睡觉。 阿青常常来帮忙说这个老夫子当年很有名年纪轻轻考中了举人而且还是乡试第一名于是得到解元头衔。可惜后来会试屡试不中只得放弃回乡做教书匠。 于是我偶尔也劝夫子少喝点酒或者干脆让阿青和夫子边吃边聊这样夫子不会醉得那么深。 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就展成夫子醉一边我跟阿青两个把剩下的酒菜解决干净。后来我知道了自己的酒量还算不错呵呵。 有一次我没事做一面吃小菜一面跟阿青聊天: “我说阿青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我能隐约猜到他应该是穷人家的孩子但又好像并非住在乡村里的那种放牛割草的小娃娃。像他这样游手好闲但又吃遍四方的少年人我还真没见过。 “听说过赏金侠没?”他得意洋洋地问。 我摇头。 “就是拿衙门通缉的人去换钱的武林高手!”阿青说“我啊虽然只能抓抓小偷换几顿饭钱但是以后呢一定能够抓到真正的江洋大盗!” “除暴安良么……” 阿青跳了起来:“大错特错!罪大恶极的人都是明码标价的比如最近很有名的‘金玉狐’捉到了就有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吗? 好像在穿越小说里面上个妓院动辄就是十万两黄金啥的…… “一千两很多吗?”我挠挠鼻尖。 阿青张了张嘴巴伸手抹一把脸这才大叹着气道:“我知道你以前是个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公子哥儿但是没想到居然连银子的价值都不清楚!” 他的指头在我面前比出十字:“十两银子足够一家五口吃一年!明白吗?半个金玉狐就够你吃一辈子!” 这、这虽然很形象但是我也不可能捉到“半个”江洋大盗吧? 就连切菜也会切到指甲的我…… 话说回来不知道现代的家人现在怎样了……很想念啊…… 正陷入感伤时一旁趴在桌边的谭夫子醉醺醺地嘟哝起来内容无非是钱算什么钱也不能买到啥啥啥之类。 他反复提到的一个名字吸引了我。 姬山翁。 听他的醉话这天下的学问满朝文武占三成谭夫子自己占一成剩下的七成都归姬山翁。话说三加一加七……原来天下的学问应该是除以十一而不是十成就圆满的么…… 人醉起来果然天下无敌! “姬山翁?没听过估计是老夫子的酒友吧?”阿青丢了一颗豆子进嘴里。 是吗? 我替自己倒了碗酒不再去想关于十一成学问之类数学不及格的问题。 不料那个问题很快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六节 长相才是关键! 院门我正准备关上刚打扫过的院子里面明晃晃的阳光和春末落花又洒落了一地。 穿蓑衣戴斗笠的人影停在院子外面手里拿着很像状纸的东西。 “大叔要告状的话衙门在前面这边是书院哦。” 我指向更东边的街道而对方摇头。 “谭解元在否?”比想象中要苍老得多的声音。 没等我回答蓑衣人径自走了进来顺手还摸出一块碎银子给我。“娃娃割两斤熟肉来。记得找零。”他说。 我纳闷地答应着。 拎了酒菜回来的时候看到夫子跟除下“外壳”的蓑衣人已经铺好了席子严肃地研究着蓑衣人带来的一卷纸。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喝多了两人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在门槛上坐着的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谈论的是朝廷中“澶州派”与“香词派”两个势力集团的争斗问题。 说来也好笑这里离京城远得很他们却对那些个政客的举动了如指掌还分析得有理有据就像昨天才跟人家喝酒密谋一样。 我偷偷地笑。 进去换一壶酒的时候喝醉的谭老夫子拉着我的袖子像个孩子一样直追问他说的有没有道理是不是比“姬山老糊涂”要清明得多。 对面那个蓑衣人立刻跳起来了说:“什么老糊涂你比我还早生八个月呢!” “……姬、姬山不糊涂……怎会连解元都让给老夫……” 我一怔:莫非这位就是姬山翁? “酒醉吐真言!吐真言啊!”姬山翁抖着指头指向谭老解元的鼻子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 两个老小孩…… 我在心底叹气对姬山翁苦笑道:“夫子酒后的话听过就算吧我前几天才听他说天下的学问有个叫姬山翁的老人家独霸七成呢!哪里当得真。” 姬山翁悲愤! “什么不当真!我说至少有七成七!”他翘起胡子叫。 哇咧果然是这种性格。 “是吗?”我故作不信。 姬山翁嘟囔:“老夫又不是不知道天下最看得起老夫的就数解元这个老友!娃娃你故意损他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还真不给面子啥都说得出口。 “啊小辈失礼。”我决定不跟这个怪老伯纠缠打鼓退堂。 怪老伯(好吧我承认对他的代称又升级了)却没打算放过我按理说我也只多了一句嘴而已他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未免太古怪了吧?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姬山翁问。 “我?”干嘛问这个?“我姓秦单名一个斯字。” “家人在本县?” “不我现在是一个人……”跟家人失去联络也算吧? 再仔细看了看我姬山翁低头去翻找少得可怜的肥肉(奇怪他们古代人喜欢吃肥肉胜过瘦肉……)没再跟我说话。 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跟阿青一起把两位醉醺醺的老人家安顿好中午这些对话也就没往心里去。 ※※※※※ “这张布告上写的是要通缉三名大盗他们在本州抢劫并且杀人生擒一人者赏银二十两三人共擒赏八十两。如果是提级来领赏的赏金只能得六成。” 我看完阿青拿来的布告跟他这样解说。 他不识字捕头叫他拿去张贴的那些通告他都是先给谭解元看过问清楚到底是要干什么然后才去张贴。 现在我好歹认识一些字可以帮他读嘿嘿。 不过这个奖赏怎么这么古怪?我问他:“为什么提头去交反而要便宜些?” “当然因为衙门没办法上报生擒人犯然后押送到京城去邀功之类……反正这些事情我也不太知道啦!” 阿青狡黠地说了一半就推掉基本上以我的智商也不需要他继续解释啥了。 从小就跟捕头、师爷等衙门中人关系良好他长大以后搞不好真的会混个小捕快当当哩。 我想着又考虑到一个小小的问题:那我呢? 原本我是打算回京城去找江近海但怎么找是个问题。学会写字加上现代学到的计算技巧去给人打打工应该没问题再不济也能代人写信吧? 可是最近我觉得在这样一个小城安顿下来其实也是不错的事情。 ----谭夫子口中的朝廷和京城似乎都是相当不堪的场所呢…… 刚有这样的想法第二天早上谭夫子就找我谈话了。 “你愿不愿意做姬山翁的弟子?”他问。 姬山翁挑选我的理由很简单。 长相。 不是开玩笑他深信自己的相术而相面的结果就是他跟谭夫子要人。 我并不是卖到县学书院的奴仆所以谭夫子来征求我自己的意见。我很犹豫谭夫子又补了一句说弟子的食宿都由师父负责到时候我也就不必再辛苦打工了。 “他会让你出人头地老夫信他。” 那个天下学问七成归谁的回忆再次浮出脑海。 我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其实吧县学好歹是个政府机构我在里面呆着有生命保障而且谭夫子是好人不会虐待儿童这一点也很重要。对姬山翁我了解得太少这样答应下来真的很冒险。 可是不冒险的话难道我要在县学打工一辈子? 人家的穿越者都不会这样窝囊地呆在某个小角落吧? “你要走了?” 阿青诧异地跳起来脸上露出的情绪百分之百是反对。但他很快就化为怒意也不说为什么转身跑出院子。 我在县学呆的最后几天他都没回来也没去衙门。 闹别扭了吗? 真希望在走之前能跟他好好道别呢…… 离开昙县县城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回头却看见一匹奔马扬着黄尘疾驰而来。 阿青趴在高大的马背上动作娴熟地引马停步于我身前。他依然是一副很不愉快的样子皱着眉头对我吼道:“我不管你了!想学什么就好好学吧!我也不会比你差的!” 我给他吓了一跳也不知他到底在气什么。 倒是姬山翁拿拐杖敲敲阿青的头说:“小子老夫看上的娃娃当然要成大器没潜质的人一边去罢!” 阿青脸上一阵青白掉转马头径直回城。 此时我才反应过来刚才他那样追来是在替我送别吗? 第七节 小王爷造访 姬山翁顾名思义就是住在姬山的老人家。 我原本以为他身上没功名肯定属于躬耕于南阳的那种老布衣呢想不到他居然隐居世外是种桃花换酒钱的散仙! 他的篱笆小院就建在山腰上旁边是淙淙山泉虽然我有些担心下雨时候会不会山洪把草屋给冲走但看来几十年他都是这样平安度过的。 “娃娃你住那一间。” 姬山翁满喜欢这样称呼我娃娃听上去还不错。 他住得偏僻可来访者一点也不比县城里的谭夫子少相反更多大人物愿意派食客来见这位隐居的老人家。 有时候我真好奇他的名望是怎么传出去的。 不过想想那些古代的隐者不都是一个个在外美名扬见面不相识的么?一传十十传百大概就这样吧。 我感觉当姬山翁的弟子就像是被他收养一样这位老爷爷玩心重常常进山捡柴火和果子就是两三天家里事情都由我照看。我也练就一套待客的惯用语听起来神神秘秘颇有云深不知处的韵味。 没有人来的时候我也就是闲着晒晒被褥和草席然后做姬山翁给我布置的“作业”。 看书。 整整一屋子的书里面还有些是木简、竹简要按期抱出来透风。每十天更换一次防虫的树叶听说每年还要把书全搬出来用烟雾熏屋子。 那些书基本上都是记载的历史事件也有一些人物传记没有小说。 我的作业就是守着书堆每天必须以极快的度看完指定分量然后以书面形式分析其中人物的行为。 闲聊的时候姬山翁也会告诉我一些相面、相星之类的东西我听不太明白不过觉得很深奥。 打一盆水对着影子看。 干净的脸明亮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是女孩近看的话细腻的皮肤可以理解为缺少劳动和日晒而耳洞……不好意思已经愈合了…… 不知道还能瞒多久姬山翁知道我是女的之后会不会大雷霆呢?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被关在后宫或者关在谁的金屋里面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人。 我应该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不仅如此…… “请问主人家在吗?”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主人家? 也就是说问话的人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主人。 我回头看向院子外面。 一辆马车停在栅栏旁马夫打扮的人恭敬地半掀起草帘。 ----这又是哪家县太爷来请姬山翁出山? 这样想着我看见从马车上下来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丝质的外衣腰间有宝剑和玉佩服饰颜色配得素雅大方权势显贵但气势并不咄咄逼人。 这少年见我没有回答又朗声问:“请问姑娘这间小院的主人在家吗?” 姑娘? 我一惊昙县那么多人都没看出来居然被素不相识的少年家一眼看穿?! 马车里传来另一个柔和的声音:“世子人家明明是个男孩怎么叫姑娘呢?”是老妇人的嗓音。 那少年这才惊觉失言眯起眼仔细地看了看我改口道:“抱歉小生眼力不济这位小哥可知主人在家不?” 我摇摇头。 原来是个近视眼近视到连男女都分不清楚还真是罕见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以后别穿颜色较浅的衣服比较好免得又被书呆子们错看。 ----姬山翁的交游对象里别的不多就多书虫。 “家师外出未归各位请进屋小坐。”我放下书卷起身招待客人。 坐吧反正坐到下午你们不想走也只好走了。 “家师?” 几位客人似乎对我的称呼颇感意外华服少年惊诧地迈前一步想了想又回头恭敬地伸手扶车上那位老夫人下车来。 老夫人头戴碧玉抹额身穿暗红色牡丹花纹外袍端庄大方。 她由少年搀扶着移向我轻声道:“哎呀姬山不是在王爷跟前信誓旦旦地说这世上绝不会有合他心意的学生吗?” 王、王爷? 我脑中喀嗒一响:来的几位肯定非富即贵跟那个啥米王爷有关系! 警铃大作的同时我依然保持着慢吞吞铺席位、搬案几的动作仿佛并没有从老夫人故意的透露中得到什么信息。 真要让我大惊失色做出一副有失远迎的模样那也太折损我身为现代人的优越感了。 那位华服少年快步进屋来接过我手中的檀木案桌放在上位紧接着铺好草席连铺三张这才请老夫人上座。 我抓着袖口站在一旁他这是在帮我吗? 正想着他又径直进旁边棚屋里取了水桶。 ----简直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跟着那叫做世子的华服少年来到溪水边我看着他清洗了手和脸盛满一桶水。 他抬头挑起眉梢:“奇怪你怎么不问我究竟是什么人。” 反正我迟早会知道的现在问不过是让你优越感更盛而已。我顺着他的意思做出恍然的样子奇道:“对啊你跟那位老夫人究竟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呢!” 少年仰天大笑。 知道你得意你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我可惹不起。 笑够了他春风满面地告诉我他是常王的儿子姓周跟他一起来的那位老夫人是他的乳母。 只是乳母而已么看来我猜错了原本以为是他母亲呢! 看他对作为下人的乳母也毕恭毕敬的模样我心里倒是对这人有了一丝好感又问他年纪比我大四岁而已。 于是自然而然地攀谈起来。 “我年幼的时候由人荐引来向姬山翁学习待人处世之道却被婉言拒在门外。”周裴轻松地笑起来“当时他说的是这世上没有能够承他衣钵的人。做他的弟子要能够随时跳出自己的身躯站在高空中俯视尘世万物当今天下无人能办到。” 我愣了愣难道这个是姬山翁的择徒标准吗? 我应该不是他选择的那个人吧因为姬山翁所说的……是从面相上觉我有富贵登极、权倾天下之相。 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耐。 但想到这也许是他言传身教的言谈艺术之一我便点头听着。 现在想起来比起周裴说的这啥俯视万物我宁愿权倾天下算了听起来还像人一些呢。 周裴看着我又说:“到现在姬山翁老人家也只答应我遇到难题的时候可以来向他讨教。” “是这样吗?”没约定时间放你鸽子那是很正常的吧? 不过你一个大男生出门带着乳母干嘛? “秦嬷嬷很少一同前来这回也许是太想念她的夫君了吧。” “哦。” 虾米?夫君??? 我脑袋里面打起十面大锣----姬山翁居然不是老光棍?他还有老婆的?而且是王爷儿子的乳娘? mygod! 这种关系他想要讨个小官当当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啊! 而且就连王爷的儿子都想要做他的徒弟他还拽兮兮地拒绝了?然后在这里喝西北风做出不得志的样子! 这个老文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第八节 非礼勿戏呀 在我一团乱麻的时候周裴伸手点点我的鼻尖:“小家伙想什么呢?一声不吭。” ----搞什么?人家跟你可没这么亲密! 心下不悦我条件反射地一避。 他眯起眼轻笑道:“呵呵看起来木讷其实反应不慢。” 指头慢慢划过我的眉尖不经意地点一下。 “这里……泄露了你的想法。”他勾起唇角。 我突然觉自己对他那种极具优越感的高姿态十分反感。不过他说得很对我应该学会控制神色不要泄露了自己的想法。 周裴笑笑又贴近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秦、秦斯。”我不好意思再第一时间躲开只好僵硬着腰回答他。 近看这位小王爷还真是帅哥眉目间神采飞扬不愧天之骄子。他那种温暖热切的体温似乎已经传到我脸上了…… “姬山前辈的高徒秦斯我记下了。”他笑道“出仕时候不妨来找我也许有些不错的差事能交给你去办。” 呵八字还没一撇就用上司的口吻跟我说话了。 我忍不住也哧哧笑起来。 看起来周裴并不因为姬山翁拒绝了他而收下我感到恼怒。这个少年的气度是足够的但刚才那位老夫人显然不一样。 皇帝不急急太监世界上的人情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多谢关照我会记住的啦!”我顺口玩笑道“我要考科举的大哥实在考不上再来找你混口饭吃怎样?” “那就这么定了。”他说。 哟还一口气决定呢。“如果我现在就去你们王府可以干什么?” 没料到我会这样问周裴认真思考片刻答道:“书童。” 我晕。 我抗议。 “至少也应该是给个看仓库的肥差嘛!” “哈哈哈我每年都会来见前辈一面到时候看你的长进再评定你能担任什么职务吧?”他大笑。 ※※※※※ 常王跟天麟的皇室没有血缘关系据姬山翁说天麟统一中原的时候昶国主动开城门、献青木剑归顺天朝。昶国的国君被封为常王封地在远离昶都的本州除了天子召见永远不得离开封地。 常王的封爵相当低公侯伯子男排在末端算男爵年俸也低还要在领地内完成朝廷指定的沉重的徭税。 算起来那个时候周裴应该已经出生了。 原本作为下一任国君诞生的他平白连降数级变成地方领主的世子。 在强权下要学会低头这是世人早就明白的道理。 对方会迫使你再也抬不起头兴不了风浪。 姬山翁年青时正处乱世考过几朝的科举经人举荐跟过几个主子但是最终选择的船默默地入了港口波澜不起。 拒绝朝廷提供的差事丢下常王赐给他的美眷良田带着一肚子被埋没的怨气这个酸溜溜的贤者隐居了。 他是想要干一番事业做一位千古传诵的名相的!缺的只是机遇! 我知道。 但我不能说的是明珠暗投他本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抱憾终生是他自己选择的死胡同更怨不得人。 啊作为徒儿这样评价师父实在是不好呢呵呵。 ※※※※※ 第二年的初夏周裴又来了。 他长高了些装扮跟前次并没有多大差别依然是与我谈笑风生提及姬山翁时恭恭敬敬。不同的是没有带乳母来估计她年纪也不轻了不便出行吧。 “从州府到姬山大概要赶四天的路嬷嬷一般不会跟来只托我带一些新缝制的衣物给老人。” 周裴说着让马夫留在篱笆外径自入屋内坐下。 他这回来又扑了个空。 “世子一路辛苦不知是否带了各州郡的消息预备讲给家师听呢?”我立在一旁微笑道。 周裴抬起头看我颔:“确实是这样。你人没长多高接人待物倒是成熟不少呢!” 当然了之前那种小孩模样是为了符合这个身体的生理年龄而现在我完全可以不用做作只要让他以为是姬山翁教导有方就行了。 “世子谬赞秦斯胡乱猜测而已。”我谦道。 周裴摇晃着指头朗声道:“非也非也!常言道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与你小聚长别也不止三个月了罢!瞧你连称呼都生疏了!” 我抱歉地躬身。 ----其实我们的关系原本也只是随口聊聊而已谈什么生疏熟络呢? “坐下坐下!”他拍拍身边的草席见我没反应索性直接捉着我的手把我给拉下来“我总不能一直仰着头跟你说话吧?” 唔说得也是。 不过他想说什么呢? 答案是----他把想跟姬山翁讨教的问题全摆我面前了! 什么去年的旱情今年的春洪什么州境的流寇乱匪什么下级衙门的黑帐什么朝廷的派系斗争……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有空你也跟姬山前辈提一下下个月我再来见他的时候就算没遇上他本人应该也或多或少能得到一些建议吧?”周裴笑笑。 他真是好儿子还没继承爵位呢就已经为封地这样尽心尽力了。 “我会转达的世子。” 我恭敬地答道。 他用取笑的口吻道:“别世子、世子地叫了我的字是长卿你不妨就这样称呼我吧。” 字? 哦对了十五岁左右的男子是要由父母取字的。字一般跟名有点关系比如他的裴字就是长衣服的意思所以字长卿又谐音长青暗含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意义。 “长卿兄吗……不妥啊还是称世子的好。”我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套近乎呢。 他面露不悦之色。 “既然阁下坚持小可只好以‘姬山前辈的高徒’作为阁下的称呼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不知从何处拈起一把折扇哗地一声展开。 以礼相待到对方变脸的份上了我还是别固执比较好。 这些古代的敬语我本来也咬不太准的说。 “啊不敢当秦斯还是斗胆称一声长卿兄吧!”我赔罪地以水代酒敬上去。 他笑了笑说:“真是奇怪你的礼节常常会混淆进东南西北各地的习俗时而贵绔时而质朴这应当不是姬山先生教导的吧?” “咦是这样吗?”我一愣。 想想也对自己又不是历史系的学生古代的礼节什么都是一知半解全靠电视上面耳濡目染。真要用的时候自然不管是五代十国还是春秋明清想起什么套路就用什么了。 “过去在县学里做小工知道一些南腔北调的人情还误以为放之四海而皆准呢!”我尴尬地轻轻摇头。 “没关系既然是敬盏为兄就不再谦让罢。”他也恭敬地双手来接。 ----什么时候又被他得了便宜为兄两个字说得这么自然…… 纳闷地眨巴眨巴眼我看着他的一双手覆上我的指头缓缓地将浅碗接了过去。 然后他暧昧地一笑。 我突然感到不妙。 “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你身段像女子现在才现原来指头也跟奴婢们一样软软嫩嫩的。”他说。 轰! 如果说我是猫的话现在一个惊雷炸得我的毛全都倒竖了! “世、世子?”我结巴不知该愤怒还是一笑置之但脸庞已经提前起烫来肯定红了。 周裴哈哈大笑:“说笑而已你的反应真是有趣呢!” 他转身取出一张叠得方正的黄纸递给我。 “去年姬山前辈托我帮忙办的我这就交给你了。” 我看着上面的字什么童子介之类的还写了我根本不知道的地址。 “是什么?” “下半年你要凭这个参加童试考过了也就是童生有资格来府学受教。童生中成绩突出的方能参与乡试。” 乡试?! 这个我知道谭夫子是乡试第一名当时就已经十分不得了。乡试考过的人是举人范进中举就是乡试通过高兴得脑筋短路…… 我的精神一下就来了:“多谢!我一定会努力的!” 话说回来这张“准考证”上面伪造的籍贯怎么看着忒面熟呢? 第九节 王府小秘书 岂止面熟! 我就说怎么看着那两个方块字有印象呢就是常王封地的州府嘛! ----周裴给我安排的住处根本就是他家的王府大宅好不好? 我眼巴巴地看着姬山翁真希望自己的脑电波可以传到他脑子里告诉他“我不要住在这里啦!不要跟那个居心叵测的小王爷住啦!”可惜老人家跟我波长不符。 他臭着脸把我交给了他老婆转身就走。 姬山夫人----这是我在心里给周裴他乳母起的外号她的本名我还真不知道。这个时代女性地位很低老夫人就是被赐给姬山翁当老婆的一点自主权都没。 周裴曾经告诉过我姬山翁姓秦(奇怪刚好跟我一个姓氏)所以姬山夫人他是叫做秦嬷嬷的让我也跟着叫。 我还是觉得姬山夫人更好听一些。 跟着姬山夫人从后门走拐过一条窄长的小巷来到偏僻的小院里。院子里面两间平房黑瓦地上好像新打扫过花圃里面铺了一层薄薄的新土。 “以后你就住这里明儿个世子陪你去府学报到。每月初和月末府学会核实受课人数记得要到堂。”姬山夫人缓声道。 我连连点头。 她用观世音画像一样安详平和的眼角看着我没错是眼角我敢肯定她肚子里面全是疑惑和抱怨。关于她老公为什么会对这种小毛孩寄予厚望关于她从小看到大的小王爷怎么会对这个小毛孩格外照顾等等…… 前者我心里有数后者嘛…… 你家小王爷在想啥我也不知道。 咱们不急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看他能打什么算盘了。 这回考童生的事情周裴确实帮了不少忙由此再次证实中国人的人际关系学分十分重要不可不修。 我在州府仰赖的是常王以及常王世子人际网自然从这里展开。 ----想不展开也不行啊那个周裴成天没事做就带着我去吃筵席! 他跟那些文人骚客喝酒聊天我在一边看着装成仆从的样子。等主客尽兴散场之后他会问我觉得其中哪些书生给人的感觉较为亲和哪些言谈可靠哪些举止轻浮。 我一一作答之后他也不说说自己的看法只敲敲眉心诡异地一笑。 那天我照例告诉他自己的判断:“今天的诗会里有两位文人是与众不同的。” “两位?”他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吧?我请的客人中有三个是天下闻名的风流才子号称‘锦绣三杰’呢!” “不只有两人。”我坚持道。 周裴仰天大笑。 “想不到秦斯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既然坚持只有两人出色那就必然质疑天下文人的品位----别人的观点与我无关一万个人说“不是”也不一定具备说服我的力量。 现在我真想唱一句“奶奶您听我说----”然后尖细着嗓子道个明白。 想归想这种“据理力争”的傻事我是不做的。 ----反正已经告诉你我看得上眼的只有两人。信不信由你。 ※※※※※ 周裴低头继续抄写他的账目。 他父王整日沉溺游猎王府和封地里的事情大多交给他和他母亲来处理了。地方不大政务也不重一点点权力还被衙门里面那个州官给分了一半去。 周裴说过州官是直接对朝廷负责的要交什么折子根本不经过他们王府这一关。 老实说常王被架得很空啊唯一实际的东西就是地皮了这个州基本上都是他家的细分到各个亲族手里每人都有一份。可以说就是一个大地主带一群小地主…… 唉皇帝其实也就是一大地主不是? 我想着想着走神了回眼一看周裴正拿笔杆顶着我的喉咙。 “老实交待哪两个小子你觉得不错?”他嘟起嘴半开玩笑地说“有我一半的风采吗?哼?” 又来了这家伙特别喜欢听好的没人的时候就爱撒娇让我一个劲地夸他。 “长卿兄风流倜傥、顾盼神飞又怎么是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呢?”我立刻道。 “哦哦”他的脸上明白地写着再多说一点的意向“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么三杰中哪两位让我们秦斯也觉得是人才了呢?” 瞧瞧他的口气好像我一贯眼高过头顶谁都看不上一样! 要说刚才以文会友最引人注目的就属南郡的举人----公孙迟了此人妙语连珠言中典故化用环环嵌套不少用典偏僻得连我都要反应几秒才能理解。他刁难北郡诸子以一敌多毫无惧色嘴皮子利得没人说得过他。 可是我最注意的并不是他。 诗会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舞台站在光束之外的人我也一一留意过其中…… “又想到什么了?”周裴敲敲我的脑袋。 哼刚满十一岁的我这高度恰恰好他坐着顺手就可以敲。等我长高了看他还神气什么…… 不等等那时候我应该就不在王府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呐长卿大哥”我决定岔开话题换了一种自己更顺口的叫法小声地问“如果我现在决定留在王府可以做什么?” 不是开玩笑我真的想到了前途问题跟着姬山翁的话也许可以学一肚子学问但他的靠山并不是我的靠山他明显没有这个小王爷以及常王本人来得有权有势。 来自现代我并非天真的小女生我知道有些东西比实力要重要得多。 毕竟太多位置需要的只是六十分及格的水平即使你拿着一百分的成绩单没有人提供给你位置也是白搭。而根本不及格的人完全可以事后补课甚至不补课尸位素餐由别人来代替他完成工作。 与其作为良玉埋没还不如当一块放在书桌上的卵石呢! 如果周裴知道我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转眼间闪过了这么多心思他一定会惊诧不已吧? 他永远也不会猜到我的小算盘。 “哈哈果然还是亲睐府里好肉好菜的生活吧?你完全可以留下来也不用拾柴和生火弄得小手又粗又脏。”他说着伸手来勾住我的指腹轻轻捏了捏。 我条件反射地一下子抽掉手。 他愣了愣看着自己的指尖没说什么。 气氛不妙我急忙出声缓解:“不管怎样回答人家啦!还是书童么?” “不”他回过神摇头“你现在读过那么多书凡事见地又独特做我的书童倒是浪费才干了。” “究竟是什么?” 周裴用指尖叩叩账簿说:“其实府里的食客不说上百至少也有几十但都没你这样年幼的。要我说自然是安排你跟着管事学习怎样处理账簿做一些核对和查证的工作。” 我眨巴眨巴眼睛管事?“管家吗?” “嗯……有点像那个意思但府里的常务是母亲亲自处理的我所能推荐到的也就是管理父王地契的宗府……” 等等他这么一说我有点晕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做书童的话可以提拔去帮忙处理你家族的生意是吧?”看这样整理一下不是很明白了么?表达是一门学问! 周裴颔。 “想独当一面的话需要跟着管事学习多久呢?”我关心的是这个。 至少十年周裴说。 我喷血倒地。 别怪我浮躁或者急于求成但凡现代的人没几个能忍受古代那种居家几十年混个七品官的生活吧?哦海哥儿那种厚积薄型的不算……(我怎么又想起他了真是的……) 十年啊…… “十年是往快里算的我从小就学习父王的待人处世之道到现在也仅得皮毛而已。”周裴笑了笑“秦斯聪明做宗府管事的话未免有些浪费啊。” 废话!废话! 我可不要花费十年才能捞个一官半职只要有门路我要的就是度!是快节奏的青云直上气死海哥儿~ ……虽然青云直上是很美好不过真能办到的人从古到今用五根指头也数得出来吧? 瞪周裴一眼。 不管怎样我是把话题岔开了没有继续解释到底是哪两位书生与众不同----不为别的其中一人让我觉得不安我可没有把他推荐给小王爷的想法! 谁知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那天的傍晚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阴魂不散。 第十节 张缇与趵斩 “你是……世子的书童吧?”打扫自己的小院时一个年轻的男声从我背后传来。 我抬起头看着他。 这是我认为较为引人注目的一名才子坐在南郡公孙迟的对面席位。他与公孙迟只对过一场对子他出上对公孙答下对。 但很明显地他没有尽全力。 我不怎么会对对子但会评。他先是试探地用了一个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短对公孙迟果然对出了标准答案那些学问不精的旁观者纷纷称颂后者比对的两人却相视一笑。 那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同样来自南郡的张缇据说比公孙迟要晚中举一届算是后辈。他生得白净戴儒巾如果配上一副金丝眼镜就会很像《金田一少年事件簿》里的明智侦探(啊没那么胖)。 公孙与他是同乡那么说他即使串通起来故意给公孙放水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在主持诗会的小王爷周裴面前大放异彩的话说不定会弄到个不入流的小官当当然后疏通关系、走走门路什么的都方便许多。 举人么就是等着做官的人哪! 而这位甘当陪衬的明智警事呃不是书生张缇为了更好地衬托出公孙迟的本事又再出了一对这回就是较为困难的了连周裴也放下杯子饶有兴味地等待公孙应对。 可张缇一点也不期待对自己的题目没有一丝得意的情绪。 我从他垂下的眼帘中看出来了。 嘲讽、轻蔑和兴味索然。 他在这个舞台上觉得十分无趣只想快些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 仿佛被张缇感染在筵席外旁观的我也顿时没了兴致----连私人聚会都必须心机层层他们这群介于官员与布衣之间的人真是过得相当辛苦。 当时进入我视野的第二个人却令我耳目一新…… “想什么呢?那么专心?” 张缇友好地拍拍我的额头哦他还等着我带路呢! 我对他随便伸手碰人家头部的动作十分反感----即使我外表是小孩子跟你也不熟的好不好?少毛手毛脚的!“带你去见世子不是不行啦可你有预约吗?”我反问。 “预约?” “呃就是说有跟世子约好要现在见面吗?他很忙耶!” 周裴真的很忙神龙见不见尾。不过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让他看上去更忙嗯嗯。 “帖子是没有不过……世子有提过他日落时分会在西苑赏荷希望在下同去。”张缇道眼睛眯起来像只坏笑的狐狸。 什么嘛直接说小王爷在等他不就得了。 我撅嘴转身领路。 要说张缇这家伙没方向感也要有点限度好不好从侧门进来往西苑去居然能迷路到南边的小杂院里来真是的! 一出门我就撞上了另一个人。 吓! 居然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在诗会上的“第二个人”! 长州判官次子趵斩! 这么杀气腾腾的名字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合适!他是那种乍一看死气沉沉仔细看阴气森森的死人脸! 明明是书生但因为身份不低腰里佩着青色长剑两片薄唇似抿非抿剑眉却像黛色描过一般又细又浓。这一切都无所谓我对他戒备的原因是---- ----他跟我一样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人! 他参加诗会的身份只是举人张缇的友人但事前对名单略有预览的我知道这人其实文武双全乃是州府大名鼎鼎的菁英人物就算封他个十大杰出青年也不为过!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与他无关的诗会上静静地坐着轮到自己出手的时候不是婉拒便是随意答一句半高不低的散词。当我们两人玩味的视线交错的时候彼此都神色一动! 现在他又来做什么? 故作不认识我拉着张缇的衣角问:“那位大哥哥是谁?” “是在下的朋友没关系让他跟来吧!” 我皱眉----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 还没等我难呢趵斩突然伸手把我的双臂一握就这样轻易地举了起来!跟我举我家里那只小猫咪一样! 他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生得细皮嫩肉你就是世子最宠爱的那个书童?” ----最、最宠爱? 为什么我觉得他这句话有点挑衅的味道? 我不甘示弱一改年少无知的神情邪气地反问:“怎么你嫉妒?” …… 沉默。 沉默依旧。 “哈哈哈哈哈!” 张缇爆笑!张缇擂着墙笑!张缇蹲墙角抱着肚子笑! 然后他被拍扁。 趵斩对张缇哼道:“这小子牙尖嘴利比你强。” 言毕他又回过眼瞥着我说:“不过眼神太猖狂成不了事。” 我终于忍不住了懒得再兜圈子扬声反击道:“不要以为我年纪还小就好欺负谁给你权利明目张胆地评价别人?读几十年书是不是连礼教都读没了?” 啊我有没有说过我讨厌这个人? 一定有而且还不止一遍。 他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凌厉气势比周裴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要可恶得多我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并且强烈厌恶着! 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作古的历史人物而已! 在诗会结束、众人尽兴散去的时候他来到我身边借着拂去袖子上皱褶的动作掩饰对我轻声说:“你的眼神太锐利了这样可不好玩呢!” 讨厌! 早知道就不要与他视线重合了他随意的贬低让我心里不舒服了整整一个时辰!想起来就是一肚子气! “放开我!”我想从他手上挣脱却无法如愿。 可恶如果我是男孩如果我再年长几岁即使他是武状元也不能这样轻松就制服我! “怎么被说到痛处了?”趵斩轻笑“狎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嗜好你还挺替主人着想呢。” 狎、狎童? 我脑子里转了几个弯这才理解到他所指的是什么意思。天啊! 第十一节 狐朋狗友会 抄近路跑到西苑的荷花池边果然看见周裴在回廊下铺了坐席背靠着柱子阅读书卷。 “怎么这样慌张?”他笑问。 我从盘子里捡起几个炸米果吃掉气鼓鼓地说:“世子请的好客人啊!迷路到我那边去还说些有的没的!所以我丢下他们逃过来了!” 什么娈童我看起来像么? ----人家明明是寄宿而已好不好?鬼才给你们带路! 周裴颔:“哦他们也该来了。倒是不知道谁说了什么能把姬山先生的高徒气得脸也红了?” 我们两人互相挑刺儿的时候称呼自然就会变成“世子”跟“姬山前辈(先生、大师)的高徒”总之他一用这个词就显得正经不起来。 我脸红了?拍拍脸蛋我轻咳一声:“哪有?是霞光啦!” “……哦?” 周裴含笑注视着我轻轻卷起书页用淡红色的薄唇贴近纸张边缘缓慢地吹了吹。我突然觉得他仿佛逗弄似的吹了一口气到我脸上这才不得不承认脸庞真的正在烫。 “你真漂亮。”小王爷微笑着说了这样几个字然后低头继续看他的书。 蝉鸣忽地聒噪起来把我过疾的心跳声淹没。 我喜欢听他这样说但是我好像不应该听见他这样说更不应该喜欢听他这样说…… 眼前蓦地横过一条手臂转瞬间我已经又给举了起来! “哈!逮到啦!” 趵斩!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还是让他找到了西苑。 想起他的话我还是气得牙痒痒不料他紧接着又爆出了一句差点把我气炸的话:“我说长卿啊把这个书童给我怎么样?蛮有趣的!” 正在喝水的周裴立刻被呛到。 ※※※※※ “什么?你说这个小孩就是姬山翁的弟子?” 趵斩震惊的高呼声差点没吓得几只小鸟掉下来。 周裴一面咳嗽一面解释:“对……我就是打算跟你们介绍他……” 确认无误之后趵斩视线往下落与悻悻然的我对视片刻突然冒出一句:“你还是把他送给我算了跟姬山翁说弄丢了怎么样?” 啥米? 我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送人了再养一只? “呃他是寄宿在王府里准备这回参加考试的恐怕不太方便送给你做书童吧?”周裴绝对在肚子里偷笑我感觉到了! 可恶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另一双手巧妙地往我背后一切便将我从趵斩怀里解救出来。张缇这个人虽然存在感故意减小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步但仍然是颇有气势的。 “好了好了谈正事。”他把我放到地上催促趵斩快坐下别闹了。 趵斩嘟哝:“我很认真的呢!啊!”惨叫。 我踢了他一脚飞逃到周裴背后! 开什么玩笑我是寄宿的学生耶!怎么可以把我跟娈童相提并论? 周裴也是自己明明跟这两人有来往还问我在诗会里最注意的两人是谁莫非他信不过我看人的本事? 听他们聊一些风月趣事我恶狠狠地燃烧着小宇宙! 啊啊气死人了!当着本淑女的面聊什么名妓! 要不是这个身体才十一二岁拿不出什么力气来我真想一脚一个把他们全都踢到湖里去! “长卿你书童的眼神好可怕呢!”张缇笑眯眯地提醒。 周裴随手递了卷书给我看头也不回地问张缇:“你上次说的那个事情怎么样了?” “不行……”张缇叹气“还没见到郡主就被令堂回绝了……王府怎么会把丹怡郡主的细婢赐给一个穷举子呢?想也是不可能的吧。” 细婢? 就是贴身丫鬟一类高级女仆吧…… 丹怡郡主是周裴的妹妹好像年纪跟我差不多十二岁已经准备要出嫁了。张缇如果不赶快把喜欢的丫鬟要到手里的话估计她就会跟着主子陪嫁到异地去。在他们这个时代丫鬟作为陪嫁变成妾婢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周裴摇摇扇子:“我最近也见不到丹怡那帮子下人否则也许能替你牵根红线……我说你在哪里见到她的?细婢很少出门哪!” “这个不便说。”张缇为难地再叹口气。 我听着他们天南海北地聊在心底大大地打呵欠。 ----怎么都不说些国事天下事呢?姬山翁跟谭夫子都喜欢给我听那些有用的东西可不像你们三个脑袋里面没正经的。 周裴平时也一副事务繁重的模样想不到遇上同龄的友人立刻变成高中男生! 说起来这三人的年纪都只够当我弟弟而已咧…… 啊不浪费时间了明天府学的训导(教官职位名称参照明朝)说要月考呢! 礼、乐、射、御、书、数六门课小考的话礼教、书写和算学我是ok啦射击和驾车之类学府里面都是走个过场也好说那个音乐……就稍微勉强了点我还得回去临阵磨枪一下! ----真是的要应试教育就应试得彻底一点嘛学那些跟科举无关的音乐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实用至上懂不懂? 跟这三个没事闲得慌的才子道个别我回屋复习。 科举真不是随便街上来个人报名就能参加“海选”的!我这样子走后门加权势推荐而来的学生都还只是“附学生”而已没资格乡试。童试过后继续加油才能爬到秀才的位置上然后院试考来考去考岁试成绩很好才能被允许去乡试一展身手。 想想看电视剧中乡试里面人挤人的竟然就已经是顶尖选手的较量了那后面会试啊殿试啥的不是真正的考试天才怎么过得去? 我……我一个现代人怎么跟古人比古文呢…… 还是随便考考混口饭吃先然后再想别的办法找江近海吧…… 所谓混口饭吃就是指考试成绩好的学生有工资拿啦!虽然不多听说按照天麟近期的水平也就是每年五两银子吧但是----是我到古代的第一笔薪水耶! 想到可以不用依靠老师或者周裴自食其力我心里那个high啊!连平时看得窝火的古曲宫商鸟文也读得津津有味~~ ----海哥儿顺利的话我年底就可以搬出去自己住啦!不知道你现在怎样了呢? 第十二节 被捉了个正着 “听说了吗?上头有人来呢。” 刚进学堂坐在旁边的童生就悄声跟我搭话。这位仁兄也老大不小至少二十五了听说成绩一般般寒窗苦读前年刚考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考出去…… 这里不少生员都知道我是常王的人因此拉关系的、套近乎的也不少最扯的是常有人开口就说咱们是同乡----谁跟你同乡啊这个时代只有江近海跟我一国! “监考吗?”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偷偷瞄向写在袖子里面的小抄。 背不住那么多条目只好出此下策。 反正我大学的科目文科好多都是这样过的(就怕猜错题的说……)。 唉人家三字经里面都说了“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干嘛我呆的这个时代还要学传统科目啊?而且还拜孔圣人……莫非时期只相当于我国历史的春秋战国之后一点点而已? 有可能哦不然怎会连凳子都没有。可设置官爵又比较先进究竟是为什么呢……真困扰想找出自己所在的时代实在是困难。 海外不知道展得怎样搞不好我跑外国去会变成尼罗河女儿之类的偶像呢! 啊回神! 府学训导的上司来参观气氛跟现代那种老师往台上一站笑眯眯地介绍“这是xx的x教员大家热烈欢迎”完全不一样感觉更像是大学教务处的处长偷偷溜进教室后方不露声色地听讲然后悄悄走人。 不同的是我们正巧在月考。 训导感觉到了压力脸色沉重抽出教授(比训导大一级的府学官员)下来的题单按顺序提问。 每个人的题目都不一样这样考下来六科要考一天左右真是浪费时间。 其实时间并不是一个很宝贵的东西人家高兴的话还能考三天呢科举的考生都要住在考场里面我的天…… 考试顺序又是该死的按入学顺序来我就排最后了预备在这里坐到傍晚吧! 无聊地左瞄右瞄我被突然闯进视野的一个人狠狠吓了一跳! ----是临出京时茶馆里见过一面的那个俊逸男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府学?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学生我认人水平是一流的! 神秘的京城来客显然没觉我在偷看他他坐到角落的席位不太专心地听着训导与学生的问答。 听了一会他把圆顶小帽正了正起身。 训导被他吓得声音突然扭曲连忙用咳嗽掩饰。 回过头我窥见那男子低轻蔑地一笑随即无声无息往门外走去。他打算走了么? 窗外一道人影晃过如果我没有看花眼的话----绝对、绝对是趵斩那个大混蛋!他们两人在树下悄声谈话趵斩还递了一封信函给神秘男。 没有记错的话趵斩是本州判官的公子吧? 我心里一条小毛虫那个痒啊……想知道神秘男究竟是谁以及他们在谈什么…… 姬山翁教过我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少去“明目张胆地”关心。我想我懂得他的意思。 叩叩我双指屈起轻轻敲在桌案上。这在学堂里是“请恕我无礼离开一下”的意思弯曲的指头代替了叩头请罪的动作。 得到训导颔示意之后我离席慢吞吞退到门外立刻蹑手蹑脚贴着墙往两人所在处移动。 “……想不到大人也受牵连真是抱歉……” 是趵斩的声音奇怪了昨天意气风无法无天的他也有这么沮丧的时候? “无事这也算是肥差了。目前比较伤神的是定国公那边……” 这个声音! 我捂住嘴神秘男子的声音太好听了! 就像深夜电台节目的主持人磁性、穿透力让人听了心里痒痒麻麻地舒服。人长得帅又有一副好嗓子----他要活在现代绝对是大红大紫的明星跟一群叔叔伯伯级别的朝官一起做事真是浪费啊浪费!唉可惜我不能开个时空门否则一定把帅哥绑架回去自己当经纪人。 等等不能因为听到声音动人就忘记戒备心了我的目的是弄清楚他究竟是谁呢! 毕竟他在茶馆里那一瞥让我没来由地牵挂好久…… 女人第六感可是相当强悍的天赋不可小觑(我一直靠这个天赋做选择题)。 竖起耳朵继续听两人言谈中提及澶州派系的势力正扩大到礼部不少原属“香词”的官员受到排挤…… 让我想想澶州派?香词派? 那不是几年前姬山翁与谭解元煮酒时说到的朝中两大派系么? 对了周裴议论折子的时候似乎也说过香词人处境越来越窘迫的事情…… 趵斩的声音再次飘来:“定国公那边……不是刚被去掉征伐大将军的头衔吗?” 定国公……好熟悉的名号…… “这你不用管皇家的小把戏。要知道东宫十四岁便将担任监国一职定国公的女儿可是太子妃呢……” 太子妃? 是我! 啊!我想起来了!我这个身体----秦氏的父亲不正是定国公? 一惊之下我猛吸了口冷气想不到被习武的趵斩听见了! “谁?” 我条件反射地往树后一缩躲到假山石的侧面。谁知趵斩是个捉迷藏的高手他从山石另一边伸手把我直接拎了起来! “呀啊----” 我惊叫又赶忙捂住嘴:把训导和同学都引出来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你?”趵斩盯着被提起来的我不由一愣。 神秘男子赶到我们身旁低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好像被这小子听见了。”趵斩回对京城男子道。 为什么我要来偷听呢唉好奇心杀死猫啊! 我低着头装出无辜委屈的样子揉揉眼:“什么啊……人家不过是想偷偷睡个午觉哪知道你们在这里嘀嘀咕咕还说想吃坚果啊一定要公鸡什么的!嗡嗡嗡嗡连觉都睡不安稳!” 故意把他们说的话找音相近的词语替代我只希望他们能够相信我完全没偷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果然趵斩轻笑:“呵呵什么坚果、公鸡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我忐忑地赔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刻趵斩突然贴近我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听清楚是香词人与太子监国以及定国公!” 我顿时全身僵硬。 都说没听懂了他爆这样一出戏是什么意思?! 京城男子也困惑地屏开折扇遮住嘴悄悄询问趵斩这样做的缘由。 “别信他诡言大人。这小子是常王府的人!”趵斩沉声道“他绝对什么都听见了!” 完蛋话被他挑明了。 看来趵斩与常王根本就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亏他昨天还与周裴尽兴交游今天这不就翻脸不认了吗? 作为“常王府的人”保守估计是……要倒霉了…… 瞪着趵斩我恨不得咬他一口连声叫:“胡说!胡说!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会知道我听见什么没听见什么!何况我睡我的关王爷什么事?” 死鸭子也要嘴硬我是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放弃的顽强人种! “你的眼神比肚子更能说明问题我不需要变成蛔虫。”趵斩邪气地一笑“你还想坚持说什么都不知道吗?” 废话他都在我耳边重复一遍了现在说不知情未免太晚了吧!总之就是趵斩故意害我! ----没得罪过他啊! 我泄气地任由他拎着自己的后领:“不、不就是香词派找到定国公撑腰了嘛老套剧情……关我什么事……” 真想不通我明明躲这么远离父亲定国公和“前任老公”东宫太子十万八千里为啥还是会卷进莫名其妙的争斗? 趵斩看看神秘男子:“大人怎么办?” 对方挥了挥扇子兴趣缺缺地丢下一句:“随你处置。” 第十三节 我那可怜的小心脏…… 我的小心脏怦怦乱跳:随你处置是什么意思? 可以杀?可以煮了? 还有王法吗这---- 堂堂一州判官的儿子就在我面前可是他睨着我的眼神好恐怖。 身为男子趵斩生了一副细眉凤眼的面相按姬山翁的相学来说他属于阴鹜无常、不可轻视的人。而今他突然陷害我并且指出我是常王的人……我更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见我戒备甚至带点惧怕地望着他趵斩颇具优越感地舒展眉心对神秘男子道:“是否随在下处置还要等大人听过在下一句话再说----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姬山翁的关门弟子!” 姬山翁三个字相当有分量! 神秘男子立刻回过头将我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一番! “是……姬山翁的弟子?”他惊疑的音调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错事。 我纳闷地点点头莫非家师大人其实早就声名远扬连京城的人也耳熟能详? ----不管怎样有救命绳子就要抓牢!放弃机会等于自杀! 我抬头追问:“您、您认识家师?” “久闻大名。”男子彬彬有礼地一躬身对着姬山的方向作势致意。 “那么大人现在作何处置?”趵斩似笑非笑地问。 神秘男子道:“带到我落脚的客栈我有事详问。” 心里虽然仍没底我却隐约松了口气。似乎……有希望…… 趵斩恶作剧般地轻笑一声趁神秘男子不注意附在我耳边道:“别放心得太早小家伙你还嫩着呢!多学着点吧!” ----我嫩你老!不就是比我多活几年么? 唔我真恨不得咬死趵斩这小子。 他果然是借机整我!先把我的坏牌全部亮出来吓得我透心凉又一张张地送好牌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提醒他们:“那个……打扰一下今天我还有月考可不可以改天再……”没错我想逃跑找帮手商量对策。这个帮手自然就是周裴。 比起萍水相逢的神秘男子和阴晴不定的趵斩周裴可靠一万倍! “哦。你是……附学生?”神秘男子优雅地合拢折扇。 我点头。 “你的考核由本官代劳不必回堂走吧。”他转身就走。 咦? 我一头雾水地望向趵斩他挑眉道:“怎么你还不知道?那位就是国子监派到各州巡视的曹学政曹大人!你考核过与不过学级升与不升他可以一言定夺!” 曹大人姓名不详职位是学政。学政这个官我也不太了解貌似在教育系统里属于中上层总之能把我们的训导和教授压得死死地。 这个官大压死人的家伙只需要跟训导打个招呼就堂而皇之地把我带走塞进轿子拎到客栈二楼关门喝茶…… 这是绑架!是**裸的绑架! “小家伙气鼓鼓地做什么?”趵斩用指头戳我的脸。 我别过头不理他。 “呐生气啦?”继续戳。 我哼一声用眼角悄悄注意着曹学政的动作他展开趵斩交给他的密信快读过一遍叠好收进袖里随后转向我们。 “好无疏(趵斩的字)不要闹了。”他说。 我这是第一次与他面对面。 前头说过第一眼看上去他就毫无疑问地是一个帅哥大致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眸子深邃衣料华贵头上戴一顶即使在京城也算新潮的小圆帽。一见就知道是懂得享受的富人。 他也看着我微微偏着头有些玩味。 “附学生本官似乎见过你?”他放下茶盏平缓地开口。 我们当然见过但他应该不记得我----单单藏在马车里那么一瞥正常人几乎是连看都看不清楚我的长相遑论留下印象? 我心里有底坦然答道:“没有见过大人。在下与家师久居深山我们应当没有路遇的机缘。” 曹学政闻言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秦斯长州府人氏。”这是周裴替我伪造的籍贯再往细说的话可就是三岁丧母五岁丧父举目无亲之类的了……干干净净无从追查的身份。 “不对。” 学政大人突然冒出一句否定吓得我心中一跳! 他抬起我的下颌专注地观察着:“本官确信曾见过你……至于在哪里……”他皱眉仔细回忆究竟为什么对我的长相有印象。 他不会跟我一样是对人和人名过目不忘的记忆力高手吧? 我决定岔开话题!老办法。 主动出击:“莫非大人到过姬山?” 曹学政摇头。 “那是在别处曾经见过家师?”----扯到姬山翁身上他绝对会感兴趣然后……就拜托会他忘记追究我的事情吧! “很遗憾本官未曾有幸与姬山老人面谈。”他果然将视线移开重又端起茶杯“本官的恩师与姬山老者有过一段交往可谓惺惺相惜。只可惜乱世中他二老各为其主不能尽兴促膝夜谈……” 啥?原来是他师父认识我师父而且过去还是劲敌! 我偷瞄趵斩一眼见对方恶劣地一笑----果然他没说错放心得太早是不行的啊…… ----我、我不过是一个附学生而已不会因此被恶整吧?随便批个不及格我就哭都哭不出来了啊! 不等等我刚才还偷听了他们的对话这新仇旧恨……妈妈咪呀……我真的很喜欢明天早上的太阳让我看见它吧! 大概是看见我给吓得脸色青曹学政笑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倒是让本官想起另一个人。” 他怔忡神色豁然开朗:“对本官知道为什么看你眼熟了!” 我像另一个人? 像谁啊? 曹学政说:“自然是定国公次子京城闻名的才子秦之麟!” ----定国公二儿子“我”的哥哥? 这个当学政的还见过我家人? 被他一提醒趵斩地凑上来仔细看:“大人您这么一说还真像。都姓秦莫非是远亲?” 不是远亲是近得不能再近的亲兄妹…… 他们自行缓和气氛是好的我悻悻地赔笑脑袋里面继续考虑偷听事件要怎样解决的问题----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的小命还是握在别人手上真忐忑。 唉不知趵斩究竟是敌是友更不知道曹学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种感觉实在郁闷。 不止国子监的学政大人就连趵斩都认识我哥----定国公在朝野内外还真有些名望和拥趸呢!不知道香词派这回是否就要被他收归门下?我逃跑之后宫中对外一直声称太子妃体弱多病迁居宫外疗养如果是皇家遮丑还好就怕实情是谁一手遮天…… 看来澶州派就快成为秋后的蚱蜢了…… 周裴与常王似乎已经被卷进这个漩涡里并且站在香词人对立面! 不妙啊! “远亲吗?”趵斩沉吟片刻道“姬山翁与定国公原本是叔侄虽然久无联络……姬山翁又曾斩钉截铁地表示绝不收徒大人你可还记得?” 他诡异地笑了笑继续说:“如果说秦斯是姬山翁的虎子是定国公的表亲那么一切都很好解释了吧?” 我猛地抬头惊疑地盯着趵斩----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立场? 他害我帮我又害我然后现在却天外再度飞来一笔有力地扶了我一把!定国公的血亲亏他想得出来! 顺着台阶上去吧! 我故作慌乱高声叫:“还请大人不要随意猜度才是!” “怎么说到点子上了?”趵斩轻笑。 “这……” 默契油然而生难以置信我们配合得这样好就像是事先排演过一样!他的眼里流出充满优越感的神采仿佛说着:小鬼就是这样明白了吧?血缘优势这是送给你的无中生有而来的有力武器! 我微微点头。 至于这个武器会有怎样的效用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哗曹学政纸扇一合道:“不必隐瞒本官又不会因此废除你的附学生身份。但如此一来事情就稍微麻烦了点……” 他扇柄一点指向趵斩:“这个孩子交给你详细的情况你可以挑选着告诉他一些。” “是大人。”趵斩答应得很快。 “小孩不懂世故无需交待太多。” “在下倒是有另一个想法……”趵斩附在曹学政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什么学政思考片刻点头同意。 于是我这次真的被那个阴魂不散的趵斩带回家了! 第十四节 ? “你跟周裴要人没成功就转而向学政大人要人?” 我鄙视地睨着他却引得他笑嘻嘻地拍我的头:“别这样生疏嘛我对你可好奇得紧呢!” 哼好奇又怎样……难道我应该觉得很荣幸? 趵斩递给我一小碟糕点玩笑似地问:“诶你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姬山翁收你做徒儿?” “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他儿子啊!”我悻悻地把他的胡乱推测给原样奉还----竟然说人家是靠亲子关系才被看中的实在是太小瞧我了! 趵斩摇头:“呵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小王爷说过秦嬷嬷已经几十年没见过她夫君了自从昶国归降之后姬山翁一怒之下由秦大人变成了隐居姬山的老翁……这么算来还真没办法制造小宝宝咧!” 少给我用哄小孩的口气说话!“既然知道你还哄骗学政大人?”我竖起眉毛。 “呐人家不是在帮你嘛?”又戳我的脸可恶! ----你耍我好玩是吧? 他又道:“还有件事我也想请教你你又是怎样让小王爷对你刮目相看、赞不绝口的呢?他向我介绍姬山翁的高徒时可没少说你好听的。我跟他认识十年了难得见他这样对另一个人感兴趣。” ----当然他拿我当人工监视器了能不好玩嘛? 我不耐烦地拍拍身前的席子:“到底把我抓来有什么事?时候晚了不回王府的话周裴会起疑的!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那就不好办了吧!” 曹学政不在我才敢这样对趵斩吼。也许是因为我昨天才见过他谈笑风生的模样所以即使是对立场暧昧的他也没有生疏感更不会害怕了。 他做出少安毋躁的手势微笑道:“你能保证不告诉小王爷我与学政的谈话内容吗?” “当然。”我一口答应。 当然要讲!这么重要的消息指不定周裴能拿来做什么文章呢! 谁知趵斩摇头认真地说:“不行你必须告诉他而且还要添油加醋地说。记得告诉他我给了学政一封信。但你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他?”我懵了不是应该保密吗? 他笑笑。 “别问那么多乖孩子我还有一个小忙要你帮。” 趵斩打开锦盒取出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函以及一个小包交给我。 “请务必将这些送到丹怡郡主手上。” 丹怡郡主?不就是周裴的妹妹吗? 想起昨天他们的谈话我狐疑地盯着他:“莫非你想帮张公子(张缇)牵红线?”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管人姻缘的家伙嘛莫非我的直觉也会出错? 趵斩低头一笑随意道:“你要那么想的话也可以说是这样。” 也就是说不是了。 “好吧我就帮你这一次可是我还没有完全信任你喔!”是根本没有信任你这封信我要先考虑一下再说哼。 至于究竟要不要将定国公的事告诉周裴…… 趵斩似乎看出我正在犹豫笑嘻嘻地靠过来叮嘱道:“一定要告诉世子哦~~别忘记哦~~” ----一定有阴谋! 我一路考虑着要不要听他的被他送到府学门口。 周裴的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去了哪儿?来接你却不见人。”周裴从车上下来眯起眼望了望夕阳。 趵斩说:“秦斯运气好被学政大人抽取做单独考核不过他回来的时候迷路了被我在前面捡到。” ----你才迷路呢! “是这样吗?”周裴低问我。 我点点头。 “学政大人考了你什么?” 唔考了什么……我回忆着训导出的题目不知道应该选哪道好。 此时趵斩轻轻按了按我的肩道:“他刚才跟我说过了只考了作对而已。” 周裴颇感兴趣地侧:“哦?说来听听。” “上联是‘朝衣妙舞皆言长袖揽日’!”趵斩朗声道。 是我的错觉吗?这幅上联里面似乎有周裴的字而且还带着隐藏的警告之意! 听到这样的对联周裴唇角一沉但又立刻笑道:“下联呢?” 趵斩恶作剧般摇摇头转过头问我:“你还没告诉我呢下联对的什么呀?” 啊? 他怎么突然把难题交给我了? 对对子可不是我的拿手好戏想了想我回答说:“当时一急对得就没那么有气势……” “没关系告诉我对的是什么?”周裴笑道。 ----我也想告诉你!让我多拖点时间来作对子不行吗?人总是需要思考时间的啊! 前面都还好对不过长袖揽日……长袖揽日…… 我豁出去了! “想到朝衣对祭服下联就水到渠成。”我清清嗓子说“这对的是‘祭服清歌独笑纤手遮天’!” 朝衣妙舞皆言长袖揽日 祭服清歌独笑纤手遮天 趵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纤手遮天学政剑走偏锋想不到你比他更张狂!传到好事者耳中两人可都没好果子吃呢!”他边笑边评一点也看不出是他故意作怪才导致这幅对联诞生的。 我瞪他。 周裴听了对联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外地伸手把我给抱上车去然后跟趵斩道别回府。 狭窄的马车里我有些不安地对着他坐下:“……那个对子让你不高兴了?” “没你想太多了。”他浅笑“可是你的下联该不是在讽刺宦官吧?传出去可不太妙。” “宦官?”太监么怎么会扯上他们? 周裴伸出五指:“纤手遮天啊?” 哦我恍然。 我所指的是女巫在祭祀的时候高举的双手遮住了天空神灵究竟是什么意图都只有她能解释。影射朝政的话也就是女性当权的意思。 但是在男性的潜意识中根本就没有“女子也能造成威胁”这样的选项于是他们宁愿理解成我是在讽刺阉人当道。 据我所知天麟建国十几年统一中原近十年期间都没有生过宦官当政的丑事。 一个年轻的国家总是会比较有活力的不是么? 我摆摆手:“长卿大哥这回想多了的人是你啊我根本没那层意思。能对得工整就不错了谁还考虑什么内涵呢?何况天麟并无宦官作乱的前例嘛!” “非也非也。”周裴摇头“前朝中某些人与宦官为伍就连阁老(内阁成员)也不例外。天麟立国之时宦官也被封赏过土地。三年前内宫总管卷进一场风波这才让宦官的势力削弱了不少这几年来倒是没兴什么风浪。” 三年前……内宫总管…… 江近海说的话突然回到我的脑海里。 “我作为内宫总管举荐的新人……”…… “保荐我的人出事了”…… “不斗得朝廷宫廷里面牵连出一大片人不会罢休”…… “再过几天风向就要变了”…… 原来指使江近海这枚棋子的幕后黑手是---- 一时间仿佛几块碎片回到它们应该在的位置我脑中的拼图又完整了一些! 第十五节 女装出动! 回到王府我兜里的信和小荷包开始烫。 当然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总之它们的存在感是越来越强烈我想忽视都不行。 怎么办呢? 到底是应该相信趵斩、把这些东西交给丹怡郡主还是直接给周裴并且告诉他趵斩背着他跟香词派的人怎么怎么样…… 不对如果告诉周裴今天的事情很可能恰好中了趵斩的计! 不管怎样看趵斩的立场根本不是暧昧不明很明显地----他是曹学政在长州的接头人!他的父亲极有可能也是如此……那封信里面写的又是什么呢? 如果我告诉周裴他将会采取什么行动? 以我对周裴和王府势力的了解他们很可能是以不变应万变趵斩应该也了解这一点那么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求我照实告诉周裴呢?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为什么我看不透! 信息只要再给我多一点的资讯…… “怎么了?”周裴的扇子突然轻轻敲到我头上“秦斯你的脸色很糟糕。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才乱吃东西呢!我在做跟你有关的艰难抉择知道不! 究竟要不要告诉他趵斩跟学政的谈话以及偷偷传递的那封密信? 还有趵斩让我交给丹怡郡主的东西又该怎么处理? 周裴信得过趵斩吗?我该不该信他呢? “你在想什么眉头都皱起来了。”周裴又伸手揉揉我的眉心。 舒展开眉间的皱纹我反问:“你不是眼神不好嘛怎么看得见?” 他的近视相当夸张估计至少六七百度吧看什么东西都跟毛边纸的边缘一样模模糊糊。 “对啊可你的神情我总是看得很清晰……奇怪吧?”他笑笑。 ----唉就会说好听的人家是很认真的在替你烦恼你知不知道? 我银牙一咬下定决心一把拉住了周裴的袖子。 “去书房吧长卿大哥我有话告诉你!” 书信和荷包放在周裴面前了。 这就是我做出的决定----将一切全都告诉他包括要转交的东西由周裴自己来判断。 虽然心底觉得趵斩跟学政大人的接触应该不会对王府有影响但趵斩的态度让我感到也许不是那么简单还是全都说了吧!我不知道的情况还太多了没有资格替他决定什么。 “香词派?父王整日游猎似乎没有参与到朝中争斗里。就算是眼下落魄的香词派在长州活动那也轮不到我们来打压或者巴结。”周裴道“呵呵若说有什么利害之争我也想不出来呢!” 这样的回答我不满意。 察言观色是师父教给我的基本功。 我抬头注视他的脸每当他打算隐瞒自己想法的时候总会更多地作出细部的表情比如唇角无辜地勾起睫毛轻轻闪动等而且会让双眼诚恳地直视着我。 现在他就是这样做的。 我心里咯噔一响。 ----事情不妙了看来表面上与世无争的王府果然跟朝中某派系有联系。 “那么长卿大哥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咯。”他说着拿起信透过烛光细细地窥视内中字样看过之后说“这个你交给丹怡吧没关系。” 我心情复杂地接过信和小包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什么要紧吗?” 他伸手点点我的额头:“嗯小小年纪别多虑了当心长不高哦!” ----你的眼神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我立刻告辞转身就走。 他不信任我! 要么是不信任我的能力认为没什么好让我知道的说了也没用。要么是不信任我的忠诚度认为我从趵斩或者曹学政那里得到了好处跟我商量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为什么要担心他呢完全是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啊! 心里一阵不是滋味我回头看了看周裴书房的灯光深深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呆在那里玩乐了。 我没有任何必要削尖了头钻进政治里去啊!只要凭头脑和见识考个小功名不枉费姬山翁的教诲以现在这样小小的年纪能够养活自己就好。 ----由着他们去故弄玄虚吧姑娘我不奉陪了。 带着这样失望与失落的情绪我揣起要送给郡主的东西往她居住的飞翠楼去。 “姐姐麻烦你替我把这个交给郡主……”我甜甜地哄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 “不行哦郡主脾气呢嬷嬷(郡主的乳母非秦嬷嬷)连我们都不让上楼去。”她连连摆手又奇怪地盯着我“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呀怎么好像没见过你的样子?” 胡乱敷衍过去之后我溜到郡主小楼的楼台下望向上方。 ----唉真好奇趵斩的信里面是写的啥可惜这点道德我还是有的不能拆开看了……还不知道周裴的妹妹长什么样子呢一定也是粉雕玉琢的小美女吧! 王府的规矩蛮多连周裴这个当哥哥的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的妹妹。 据他说是每年除夕时候会一起吃吃团圆饭一张巨长的桌子全家族里面数得上数不上的亲戚都跑来丹怡郡主由她自己的嬷嬷抱着坐在周裴对面。那张乖巧的小脸从来不笑王爷问她家常她也只轻声转告嬷嬷再由嬷嬷回王爷的话。 跟社交型的周裴完全是两回事嘛! 这么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宝贝郡主才十二岁就要出嫁夫君是朝中某位二品大员的独子……唔虽然很想说她好倒霉那么小就嫁人不过想想本小小太子妃八岁进宫丹怡郡主这还算幸运得多了吧…… 一楼是丫鬟们的天下她们看似忙碌地整理着嫁妆其实似乎也就是搬过来搬过去叠这个叠那个半天没变化。二楼楼口守着一位老妪打扮跟秦嬷嬷没啥区别眼神却要严厉得多。 保护得这么周全的小郡主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接近呢? 正想着刚才那丫鬟跟另外几个姐姐提着灯笼离开了屋子我透过一楼打开的窗户望见案几旁边放着整理中的红漆木箱几件衣物零散地放在木箱上。 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我迅潜入换上一套----女装! 嘿嘿这些小姑娘怕嬷嬷我可不怕让我换成女装自己去交涉不是更好? 穿了几年的男童服饰如今突然到手一件丝丝滑滑的仕女服对比效果的震撼还真不是盖的。我回忆那些丫鬟们的穿着勉强把自己给塞进了古装中。 头可就有些麻烦了。 把长披散下来以后我就开始烦恼----簪是有的但是怎么用? 说实话做太子妃时候那些型我都是由着侍女梳。住在江近海家里的时候他或者他的下人也会帮我折腾一下后来用男装混吃喝就很简单了绾个髻子拿布条扎起来现在最多再加一条方巾而已…… ----丫鬟的头都是怎么梳的来着? 我笨拙地绾起一半头可是没有布巾怎么弄也簪不牢啊! 奇怪了看电视上那些丫鬟小姐的似乎都没有用布或者绳圈来扎头吧? 我担心被服侍郡主的丫鬟回来看见急忙抱着换下来的衣服钻进旁边花苑里在月光下对着池水慢慢折腾头上的那堆乱麻。 唉弄得太晚的话郡主睡了就糟了。不出意外的话趵斩明天应该就会继续阴魂不散地来问我信送到了没嗯阴魂不散神出鬼没这两词根本就是为他而生的! 在心底说趵斩坏话的时候我忘记了还有一个人跟他是一路货。 那个穷举人张缇。 我专心打理头直到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背后。 第十六节 露馅儿了 “姑娘请问飞翠楼是否从这边去?”他突然出声吓得我差点没掉了半条命! 天啊这堂堂王府的保安哦不门卫家丁啥的都上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一点保全设施让外人在府里乱跑?总不能因为他是小王爷的朋友就放他随便进出吧! 我心里哀嚎着胡乱指了个方向。 张缇哦一声道谢走人。 呼……吓死我。 松口气我也没心思考虑到底要怎么插簪才能弄得老实了迅松松垮垮地绾起另一边髻插上一根簪拉拉皱掉的裙边站起来。 喝! 张缇居然没走远站在十米开外盯着我看! “……无、无礼!看什么看!”我腾地红了脸收拾手边的衣物抱起来打算走掉。 谁知张缇伸手来拦着我狐疑地问:“这位姑娘……小生是否在哪里见过?” “没有!”我挥挥手他却还是挡在路上不肯让开。 “是见过的吧?”他眉梢一挑。 我怒:“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了再唧唧歪歪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去!” “姑娘怎么知道在下不是王府中人呢?”张缇狡黠地笑了起来。 哼玩这套?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当然是因为你刚才问飞翠楼在哪里嘛!” 他见招拆招:“但即使是后院的长工也蛮多人不清楚郡主住处的哦!我刚才问过了。” 唔好像是这样我住进王府几个月了这不也是第一次到飞翠楼么…… 不过他的话里又出现了新的破绽我指着他道:“少狡辩了是王府里的人还会专门去长工那里打听郡主住处吗?” “在下也没说自己是王府中人呀只是好奇‘姑娘怎么知道在下不是’而已!”张缇笑眯眯地撤回手话尾一转“现在小生明白为什么了!” “哦?”一股不妙的预感。 “小生确实见过姑娘在小王爷那里……” 张缇捋着帽子上垂下来的两条皂色软带以谑戏的目光睨着我。 该死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公子你认错人了!”我条件反射转身就想逃。 张缇反应很快立刻捉住我的手腕把我给拉了回去。 “放手!” “不放。”他居然嬉皮笑脸地笑了起来。 “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叫啊你不看看自己这样子想怎么跟世子解释呢?” “你……”我气结这是十足的流氓腔啊! 张缇的狐狸眼眯起了:“呵看来世子根本就不知道嘛。” 把我挣扎得散乱的头拨开他在月光下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脸:“长得这么漂亮想侍候小王爷哪里还需要女扮男装呢?” 什么他居然以为我是挖空心思想要嫁进王府的那种女孩? 我真想咬他了:“要你管!放手啊!” “啧好凶悍呢!也许长卿就好这口要不然我送你去见他?” 混蛋!流氓!无赖!我真想破口大骂可是这个样子真的不能被周裴看见! 放软了声音我试图跟他打商量:“我还有事……请你放开我好吗……” “不好”他一脸严肃地摇头“不问个清楚小生今晚上恐怕是睡不着了呢!” ----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我、我要去飞翠楼啊!”没办法只得将最能打动他的牌甩出来! 他迟疑一下估计是想起了自己潜进来的目的----八成是找他心仪的那名细婢----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他回神的度比你的思维还要快只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说:“那又怎样?随在下去见世子不是更有趣么?” 有趣你个头! “不愿意啊?那就告诉在下姑娘你为什么要扮成男童而且还当上了姬山翁的弟子……” 原来他心里牵挂的也是这个问题唉老师啊你没事干嘛长得那么人见人爱个个才子或者小白都快把我嫉妒成千层片了! “这……等我去见过郡主再详谈好吗?”明天要是趵斩跟张缇接上头那可就更麻烦了先稳住他。 “呵也好正巧在下也要去飞翠楼寻人烦请姑娘带路了。” 还“请”呢! 你这个大无赖! ※※※※※ 我跟嬷嬷周旋的时候张缇就躲在外面小心地偷看飞翠楼的丫鬟们。不知道他究竟找到那个看对眼的女孩没有我这边倒是遭到嬷嬷干脆利落的拒绝。 “哪里来的野丫头小郡主可不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我摇摇头重新对耳背的老人家解释道:“我并不是要上楼去见郡主嬷嬷只是希望您将这些东西交给她而已。” “胡闹!郡主才没兴趣看到来路不明的玩意呢!”她火气似乎更大了。 没办法只好狐假虎威一下:“这是世子让我送来的!”给他看过他说可以送来----也可以模糊成是他委托我送来的吧? 听到是周裴的意思老嬷嬷的气势弱了些嘟囔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把我手中的信夺过去死命瞅信封上写的字。 看吧我不怕你看。 不是我胆子大要说会认字的女人这个时代是少得可怕的。 大家闺秀认几个字以后做当家主母的时候不至于两眼一抹黑那就是差不多了。再要什么吟诗作对啊填词赋曲啊……不好意思那是风尘女子的活计良家妇女如果夸耀说自己能舞文弄墨那一定会被戴上有色眼镜看待。 是以我才敢将趵斩的信直接交给郡主的乳母。 “世子还让小的带来这个一并交给郡主过目。”小荷包也递出去了。 谁知这个可是嬷嬷的专长她看了一眼便评价道:“哟这不是京城锦绣庄的手艺吗?小王爷有心了。”露出欣喜神情的同时她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此时一个女声突然从楼上传来。 “嬷嬷!是锦绣庄吗?也许是郡主……” 我仰头一看穿着鲜艳绿衣的少女从楼台上附身急切地望着我手里的东西。听口吻她应该是侍候郡主的女婢之一吧。 叮叮当当的头饰作响月空里传来迷人的熏香气味指头抚于窗栏上的姿态也十分美好她端庄贤淑的气质令我一阵自惭形秽。 看着她华美富丽的妆扮我突然有些羡慕又有些失落…… “像什么话还不快回屋里去?”嬷嬷抬头呵斥道。 婢女担忧地望了望我退到窗里。 我身后不远处的矮树丛沙沙作响张缇似乎不太安分。 “这个我自然会交给郡主你明儿个再来取回信知道了不?”嬷嬷教训着把我赶了出来。 “就是她……那个美人……”张缇躲在阴影里悄声道。 “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回望着二楼闭得紧紧的窗户。 说是郡主居处警戒又十分松懈说是没人着紧吧那位嬷嬷的态度又像极了要掩饰什么事情一般…… 让人起疑呢! 书生若有所思轻声说:“秦斯你不知道吧?有传闻说郡主失踪了也许是真的。” 啊? 新娘子失踪了喜事还怎么办? “也许是……找个美人代替她出嫁吧。”他意有所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是好事是好事。” 第十七节 花街柳巷是很好的藏身处 第二天上午王府门前热闹起来。 周裴、趵斩和张缇都到齐了把我这个又矮又小的学童挤在中间。我说他们这是干嘛呀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说话也不痛不痒地。 趵斩道:“听说秦斯小弟弟要去见京城来的学政大人我想吧反正是顺路就来捎带他一程。” ----是你来押我回去听候落吧? 我揣着郡主的回函(鬼知道是谁写的)瞪了趵斩一眼。 “何必劳烦趵兄呢秦斯寄住在王府自然由王府派人护送去了。”周裴笑吟吟地谦让了一下反正都是要进虎口一趟这个没什么好拒绝的拒绝的话反倒令人生疑。 我闲闲没事把视线转向张缇。 天知道这家伙的言谈是我最放心不下的虽然通过某种协议我们达成了暂时和平共处约定----好吧我承认是彼此都抓了一点把柄…… 依然是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张缇冲大家摆摆手:“不用在意我路过而已。”谁都知道你在凑热闹哦! 三人互相看了看哧哧地笑起来。 周裴拍拍我的肩道:“秦斯你跟着趵兄去吧取了‘试牒’(相当于书面形式的考核结果也就是成绩单)之后就快些交到府学去小心迷路。” 他按兵不动我也就点点头不吭声。 爬上州判家马车的时候趵斩原本是看我短手短脚打算帮忙抱一把的谁知张缇又巧妙地抢了个先把我给抱到车上去。 “照顾后辈理所当然嘛当然如果对方是女性我会更加温柔喔!”他这样面对我质问的眼神。 可恶怎么听怎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起昨晚从飞翠楼回来时候的对话更是气死人。 他居然吊儿郎当地评论起我的身材----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身材结果出现了水桶腰、扁平小煎饼等伤心词语。 “你要看脸的好不好?以后我肯定是绝世大美人!”人争一口气作为女生相貌这块自留地绝对不能退让。 “谁看脸吹了灯不都一样?”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虽然鄙人以越穷越风流为荣但是身材不行的譬如眼前这位我可是很有原则倒贴也不会心动哦!” 我扬手就冲他拍过去:“啊粗俗!浅薄!真不想承认你是读书人!小王爷怎么啥三教九流啥人都结识?”嗯我绝对不承认我是恼羞成怒了。 接住我的巴掌张缇将指头竖在嘴边神神秘秘地说:“嘘知道夜里寻香的第一条守则不?” “是什么?” “千万别在主人家这样大声嚷嚷否则想不被逮到也难呢!” 哼大色狼!还“越穷越风流”呢难怪考不上会试原来他的聪明全用在一夜风流上了。看你什么时候偷欢被逮住打断腿! 坐在马车里面趵斩却没有进来。 掀起帘子一看他骑马在一侧而车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步行一手拉着缰绳仰头与趵斩谈话。对话的内容基本是关于城外筑路的。 那条路我也知道莫名其妙的工程。原本从京城到长州的道路要取道邻州绕过险恶的山岭可皇帝的某位妃子预备回乡所以上面要求几个月内完成一条能直通的道路以供使用。 工程落到长州这边的路段相当艰苦即使是农忙季节常王府也只得从各乡里征收人手来做苦役。民怨不少。 常王府也是迫于无奈可底下的人不会考虑那么多文人也跟风造势一个个写诗撰文来骂闹得比百姓还欢。 跟现代一样他们追求的是出名哪怕吃官司又怎样?天是塌不下来的。 小小地补充一句我以为有些人就算天塌下来也会因为“青史留名”而雀跃地伸头去挨一刀的。这种事情就怕“人来疯”偏偏读书人骨子里都有狂热的遗传基因。 唉王爷不理事周裴一个人应付舆论与上面的压力努力与文人搞好关系十分难做。跟着他出入的时候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什么也帮不到他。 “那么说王府就放任他们手下的凶狗不管吗?”趵斩略微提高的音量吓了我一跳。 马夫道:“嘘二少爷您刚回来这事儿还没多听见。老奴也是提个醒别太往心里去罢!人家毕竟是王府这间儿的地面都是他们的……” ----还有你背后车上的人也是他们家的! 我故意咳了一声。 不可能堵住别人的嘴但至少让他们别在我面前说吧。基本上劳役不是周裴的错可又能怎么办呢? 趵斩没说什么到了客栈下马进去一会儿又冲出来手里攥着一张字条。 “不好快去花街!”他对马夫道。 花街? 开玩笑吧?官员要是喝花酒的话那一定会被查办的曹学政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花街而且还留字条让趵斩去那里找他! 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 ----居然是因为好久不见的那个人! ※※※※※ 曹学政是怎样一个人呢?就像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那样在人群中他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十分抢眼。现在他一脸尴尬地站在花街牌坊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又可笑又可怜。 “小孩子别东张西望!”趵斩这样点了点我的鼻尖然后转身去与曹学政交谈。 我当然不会乖乖听话了从车里探出头来“东张西望”给他看。 正巧曹学政轻声问趵斩:“那位附学生来了没?” ----有我什么事儿? 对他使用的量词十分满意我挥挥手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附学生愿意帮本官一个小忙吗?”学政亲切地问道。 这人只要你不站在他的敌对面就几乎看不到他的负面形象。我甚至有些怀疑昨天那个恹恹地让趵斩快点“处理掉”我的学政跟眼前的这位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啊请尽管吩咐吧!”我也笑脸相迎当是时一派和谐气氛哪! 趵斩在旁边脸上似乎写着:我觉得你们两个怎么看怎么毛骨悚然…… 废话不说想知道那个金光闪闪的学政大人为什么一脸无辜地站在妓院街外面么?因为有个他必须逮到的人跑进去了。 “跟你一般年纪穿暗金色小衫大概这么高的一名男童。”学政指向街边右侧的建筑牌匾上那几个字怎么看都是妓院的名字。你别说看惯了古装戏的人基本都认识几个常见妓院跟悦来客栈一个出场率的。 “在那里面?”我明知故问。 你总不会让小孩去妓院找人吧?那样对人家幼小的心灵会产生不良影响的! ----虽然我个人是很想进去看看的啦…… “我去的话那小子……”趵斩刚说了半截突然注意到学政不悦的视线遂改口道“……那位少爷铁定会溜走的所以由秦斯出面把他给哄出来我们守在外边抓人。” 学政展开纸扇轻声道:“注意你的用词太不敬了。” “是是。”趵斩笑嘻嘻地点头。 “进去是可以啦……但是人家不能打白工呀!”我为难地低着头“……” 趵斩会意塞给我一块碎银子:“拿好吧别弄丢了。” 攥着钱我欣然前往。 第十八节 东宫太子! 刚进门就被老鸨给拦了下来----一小孩子能消费啥啊别添乱快回去吃奶吧----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装作有钱人家小厮的模样我一面向她打听学政描述中的那个小孩一面递上手里的银子。 ----想进去找人是那么容易的吗?当然需要一点钱来润滑了…… 碎银子究竟是几两我没概念准确说我对十六两每斤的这种度量衡还没什么手感总之这碎银子不重应该不足五十克(物理课上玩砝码留下的印象)但却是我第一次摸到真正的银子。 转手就送出去了我真慷慨。 可是老鸨同志理所当然地坚持了原则:“你这是什么意思惊扰了贵客你赔得起吗?” 贵客? 老鸨伸出一根指头:“人家小公子给的可是一锭金子!” 金、金子! 不得不承认我一时间也倒抽了口冷气----感情这是遇上小说里面一掷千金的主儿了!一锭金子那至少是五两吧?一两就相当于十两银子了! 再联系到阿青以前说过十两银子足够让一家子人用一年…… 晕这半大小子在青楼又干不出啥来居然扬手就花掉五户人家一年的开销?该打板子! 我决定换个方式把那小子弄出来故作为难道:“可是我家老爷动怒的话只怕您这热闹地方还真担待不起啊!” “哟跟那位小公子有什么干系?”老鸨斜着眼睨我。 “当然有关系!”不说则已既然要撒谎就给你来个大的!“你说的那小子是跟我一起进府的小厮前天偷了老爷的钱袋一路边花销边逃命来着!我家老爷是谁?京城下来巡查的大官人!您说您惹得起还是惹不起呢?” 老鸨有点懵嘴上还逞着:“哟就凭你这信口一说奴家还非得赶走贵客不成?” 哼那当然。 “这有什么好哄您的您也不想想一个半大孩子从哪里来这么多钱?就算有了钱小小年纪干嘛非要到您这地界来蹲着?----还不是躲我家老爷呀?官员可不能进来逮人的呀!”我趁热打铁。 老鸨皱眉琢磨嘴里唠叨:“也对奴家是觉着那小崽子神色慌张像在避着谁一般!” “想通了吧?”我笑笑还是把碎银子拍到她手里“收下这个悄悄地把那小子给哄出来老爷出京那是微服私访张扬不得……还请千万保密别把那小贼子告到衙门去啊!” 老鸨连连点头揣着袖子唤护院来。 ----看来我诬告别人有一套么说起谎来似模似样地。 不一会儿穿暗黄色衣服的少年就被两个高大的护院拎着丢了出来。这孩子完全没明白出了什么事气势汹汹地骂着说要踏平这座青楼。 我一看顿时吓得立马想找个地缝躲起来! 被赶出来的“小兔崽子”居然就是东宫太子啊啊啊! 老鸨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脸色大变她径直上前用大逆不道的爪子拧住东宫的脸像教训下人那样使劲地掐了一把! “叫你小子偷!还学老爷们喝花酒?活得不耐烦了!”她那气势简直就跟太子是她孙子一样! “停手!”我急忙扑上去拉住老鸨连声道“别闹大别闹大了!交给我吧!” “可那锭金子……” 原来这才是她怒的原因我忙说:“那个算是给贵楼压惊吧放心吧老爷不会计较小钱的!” 现在赶快把太子押走交给学政他们才是紧要的! 东宫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捧着拧得红的脸蛋气得把他贫乏的骂人字眼重复了十来次。还好像个男子汉没哭鼻子。 我上前拖着他就走他哪里肯干一面挣扎一面嚷嚷。 啪! 我一巴掌拍到他额头上。 “还嫌不够丢人啊?吵什么吵你几岁了还这么会惹麻烦!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唉怎么遇到他我就变成婆婆妈妈的大姐姐了呢? 这下子把他给骂懵了。 回过神东宫揉揉脸怒气冲冲盯着我:“放肆!你小子谁啊敢这样训----”后面的估计是个自称词不知道是小王还是本宫总之他还算有点警觉性没随口蹦出来。 我别过脸生怕他认出自己粗着嗓子道:“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外面两位大人给了银子叫我把你带出来。看就在那边!”我指向牌坊底下(看那边看那边别看我)。 曹学政背对着我们趵斩却已经瞥见我。 他微微一笑故意转过身看别的地方。 一见学政的背影东宫就跟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般竖起毛往后一跳拼命地想要甩开我的手。 我当然是死活都不放休想溜走!要是就在眼前的人我都给弄丢了还怎么跟学政和那个阴魂不散的趵斩交代? 东宫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嘛要不是他那种骄横跋扈的气势没有丝毫改善(另外型也没变)的话我还真不一定能马上就认出他来呢! 不过他那张有点婴儿肥的脸倒是没变真有点羡慕刚才那老鸨可以捏他一把呢…… “放开我混账!我才不要被曹寰给逮到!他又要唠叨个不停了!”东宫死命挣扎就差没张口咬我了。 我没好气地瞪着他:只是唠叨么?那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要杀你。你这样跑出京城到处晃荡真的会连怎么死都不知道耶! 奇怪我看别的穿越小说啥的女主不是都被皇帝啊王爷抓住不放么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我来捉着这混小子不放?看来我真没当主角的命还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比较好。 一边替自己抱不平一边拖着东宫往牌坊走。 ----你挣扎啊挣扎啊有什么用猫大点力气跟趵斩那个习武的简直是天差地别。哼还好我早早就不当你老婆了不然你早就被我踩扁几百次啦知道不? 太子见甩不开我立刻改换战术低声道:“我也可以给你银子啊!” 哟不错还懂得利诱。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虽然很穷这一点原则还是有滴!”嘿嘿就是要看你吃瘪谁让你在宫里作威作福来着。 “十两怎么样?” 我不理他他就脚下生根恨不得长在地上不用走。 “二十两不能再多了!”他急了“二十两黄金我没带更多的!” 这个数目十分诱人!----但是还不至于让我没个是非轻重。 如果曹学政把东宫逮回去只会“唠叨”这小孩子的不是那么至少他俩对彼此都是无害的。想想也对东宫要做监国的耶东宫的丈人又跟学政有点利益关系怎么算都不会出现学政要害东宫的结果。 那么他就是想要保护东宫了。 话说回来东宫没事做不呆在他的“东宫”里面(真像绕口令)跑到这么偏远的长州来做什么? “别婆婆妈妈的胆小鬼你怕那位大人不成?”我没好气地激他。 东宫也气不打一处来:“开玩笑我为什么要怕他!只是觉得他碍手碍脚而已!叫他不要跟了非跟来不可他明明应该先去北边的襄州巡视吧?” 原来如此那么说做主来长州的人其实是小太子咯?然后学政大人虽然被中央排挤、派遣去各州巡查却坚持跟着东宫保护他的安全。这导致了东宫的不满所以溜进学政不能踏入的地方脾气。 ----但是东宫又为什么要来长州? “跟你说我不要再被曹寰管着了啦!”东宫还在惨叫。 我觉得身后有阴影投过来回头一看曹学政已经站到了我背后一脸不悦地看着太子。 “三公子还没玩够吗?”他说。 而太子刚才的气势瞬间消失像蔫茄子一样耷下头可怜兮兮地叫了声:“曹少师够、够了我这就回客栈去。” 少师? ----不就是太子太师的副职吗?那可是二品大员! 学政是由朝廷委派到各省主持院试并督察各地学官的官员保持任职以前的品级不变。我原本以为这位被“下放”的曹学政官职不大想不到调职前竟然是太子少师! 难怪东宫害怕被他念叨。 第十九节 笏板打人还是很痛的 回客栈。 原来东宫就住在学政的隔壁间那么说昨天我担惊受怕的时候这小子搞不好正在州府某处逍遥快活吃街边小吃看木偶戏哩! 曹学政取出盖好印章的牒子(成绩单)交给我但却没让我离开反倒把噘嘴不说话的东宫给叫到案边让他坐下。 “三公子”东宫在众多皇子中排行第三应该是因为这个才被学政称为三公子的“今天的事情您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吗?” “……”东宫不吭声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没有在反省。 我坐在席上有点不安----为什么曹学政教训太子的时候不把我遣走呢?东宫的身份应该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曹学政正色道:“老爷赐的戒尺本官没有带在身边所以不能责罚三公子……” 东宫那小子窃喜状。 ----笨蛋你没听出来么学政的话还留着半截给你“转折”的呢! “但是还有另一种办法可以警醒三公子这也是前朝有过先例的。”曹大人果然话锋一转威严地指出“你小子逃不掉”。 是什么办法莫非唐僧式的啰嗦攻击念到太子投降为止? 我心里偷笑着可是还没看见好戏就被学政的举动吓到了。 他居然叫我平伸出手去从行囊中抽出笏板(就是上朝时候拿在手里的那个)啪地一声打到我手心上! ----很痛啊! 我唰一声收回手。 “伸出来还有九下。”曹寰道。(不好意思气急了跟着太子直呼学政的名讳……) “为什么打我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明明太子犯错怎么挨手板心的却是我? 曹寰转向幸灾乐祸的东宫肃然道:“三公子本官请您看清楚回京之后您将会当着夫人的面受到三倍于此的处罚一下都不能少。” 东宫的脸顿时僵住了。 我藏起手:“等等曹大人为什么要我来挨板子给他看?我没做错啥事啊!” “能替三公子做警示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曹大人的神情很认真搞不好他真的这样想“此外本官是否必须提醒你昨日你犯下的过失尚还没有被原谅。” 我一愣。 ----他真的把我当作小孩子打打手板心就了事? 曹寰身后的趵斩忍不住抬手以袖掩口轻咳但他抖动的肩膀泄露出此人正在憋笑的信息。 “只……只打十下哦?” 我心里松了口气但是----从小到大没人打过我耶!可不可以轻一点? 可是会轻一点才怪这是吓唬太子用的必须声光电全方位立体式地震撼到他!于是我立刻配合地惨叫起来。 ----可恶的混蛋太子看好了这可是我替你挨的板子耶!以后迟早要你还的! ※※※※※ “怎么了?” 周裴惊讶地看着气鼓鼓的我。 “学政大人没有让你通过吗?”他想到这个最有可能性的答案。 我摇头。 “给了你不太好的评价?”他还在猜。 拜托安静一点我现在很不爽:“长卿大哥今天不能帮你抄账了我手痛。” 岂止是痛好像肿起来了。可怜我娇生惯养的小手唉就连打工我都舍不得挑脏活累活做结果现在终于符合贵族身份地----被用笏板打手心了----没有尝试过体罚的滋味人生不完整嘛…… “手怎么了?” “回来的时候跌倒在砂地上蹭了一下没破皮但是好像肿了。”我兴趣缺缺地回答着将手掌摁到席上“冰镇”。 啊真是倒霉搞半天我就是那只被杀给猴看的鸡!结果还是没有弄明白太子跑到长州来干嘛…… “回来的路上?”周裴想了想“没有遇上那些闹事的人吧?” 闹事? “因为修筑道路的事情……”小王爷用蜡封上卷宗无奈地笑了笑。 筑路的工程很赶进度可朝廷拨的工饷却迟迟不能到位。除去常王领地上按三户抽调一名男丁这样子募集的劳工队伍之外州府派出的筑路苦工以及匠人基本上是缺衣少食地在干活已经一个月没有领到米了。 匠人拖家带口地到衙门喊天哭地被乱棒打了出来似乎有伤亡。 “这里是常王治下衙门都听常王的”人们会有这样的念头一点也不奇怪谁会在意从大老远北方老家封过来的常王究竟有没有势力?但是负责你是一定要负的。 “总觉得有谁在暗地里怂恿文人们虽然不吭声但气氛也不太妙哩。”周裴说“父王又启程去深山寻道我看半年内是见不着他老人家了。” 丢下一堆难收拾的烂摊子撒腿就跑这位常王还真不愧是亡国的君主呢。 不知道姬山翁以前跟着他是看上他哪点?是我的话早就转投元启皇帝了。 我摆摆手:“唉不聊这些罢我先回去休息了。” “等一下”周裴有些不满地看着我“究竟怎么了?往常谈到州里的麻烦你不是都有独到的见解与为兄分享吗?” ----不好意思昨天我才知道自己那么兴致勃勃地跟你站在同一条船上你却仍然将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所以对不起这个情势评估员的工作我不干了另请高明吧! “长卿大哥你多心了。我手痛得厉害还是先去休息一样比较好。” 我微笑。 脑海里面突然晃过一个人影----自己现在的笑容是不是跟那个琢磨不透的趵斩很像?我可不想学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收起笑脸旋即告辞离开周裴的书房。 到长廊的时候回一看他若有所思地负手踱到窗前也正注视着我的背影。 关于太子到达长州的事情他应该是完全不知情的趵斩的书信他了解一二学政的身份他一清二楚却没有告诉我最后我的身份只要自己不说谁也无法知晓。 这样数起来我们之间互相隐瞒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呢。 毕竟只是外人而已啊。 天色还早云彩底下抹着薄薄的红晕月亮却已高悬其上淡淡地映着白光。 我一路沮丧地回到小院里虽然还没吃晚饭但被打一顿手心之后已经没了胃口。考虑片刻我垂头丧气拎起小桶去打水准备洗洗睡了…… ----我不明白面对周裴时自己心里的这种不快是延续昨日对周裴的不满还是因为对他隐瞒了一部分真相而愧疚不安。 我原本很信任他更相信自己这颗信任他的心。 但隔阂确实出现了而我管得住自己的嘴管不住闹别扭的情绪。 唉…… 拎着小桶拉开院门却迎头撞进一个人怀里。 “咦?” 周裴?我不是刚刚跟他道别么他怎么又专程来我这儿一趟? “长、长卿大哥我忘了什么东西在你那里吗?”应该不是否则他让人送过来就好何必亲自走一趟。 他微微一笑道:“是的。我刚才现不仅你忘了我也一样所以我打算找回来。” 奇怪他的口吻与平时不同连那个占便宜的“为兄”都没有挂在嘴边。 ---------------------------------------- 觉得还有点意思的话请读者大人顺手收藏喔~ 第二十节 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进屋内我急忙就着昏暗的光照把灯给点上再晚一些的话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周裴坐在案桌对面盯着我的动作看。 “真的是送东西过来么?”我低声问。 他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说:“送一句致歉。” “诶?” “对于趵斩搞的小动作我确实有所处理但当你如实向我禀报时我却没有与你探讨一二也没询问你的看法。这是我的失误……”他诚恳地说着。 咦?想不到他居然敏感到这种程度那么现在他是来摊牌还是做补救? “什么致歉啊……”我急忙打断他免得他说得更加严重“秦斯只是在王府借住而已该做的做好了就是哪里会在意那么多呢?长卿大哥没有嫌弃我多管闲事已经很好了!” 我已经说得十分低调互相递几句恭维也就了事。聪明如周裴自然明白我话中的拒绝。 可他充耳不闻铁了心要挽回我们的关系。 “不要特意在我们之间划清界限好吗?哪怕秦斯你最终要追随姬山翁的足迹或者为官远行……我仍希望在你离开之前继续拥有一个无利害关系可以敞开来说话的友人。” 怦怦。 我听到的该不会是自己的心跳声?“在长卿大哥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所以才格外放心吧?” “不。” 否定得真快。 他想了想又轻声笑道:“啊也许最初……确实……有点‘这孩子养在身边满好玩’的念头但是现在秦斯的观点总有出彩之处用以佐证、推敲再合适不过。若说你年纪轻那最大的益处便是你提供建议时并无私心或世俗成见是为兄身边的一股清流……” 最初是指第一次见面说我可以做马童的时候么?“这孩子养在身边满好玩”…… 我哧哧地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觉得心里暖和而且甜滋滋地…… “你要听好了秦斯。”周裴正襟危坐认真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你将可疑的人事统统告诉我长卿十分感激原本以为你不会乐意卷入争端之中所以将你排除在外但目前看来我的决策并非最佳的。” “既然借住在王府家师又与王爷渊源深厚那么秦斯没有不尽绵薄之力的道理。”我说“当然前提是世子同意让我这个资历浅薄的小孩子来搅和搅和。” 周裴笑了:“因为偷听被学政抓去审问你还没有学乖?” “啊?”我跳起来“你知道?” “趵斩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虽说去京城读了几年书认识一些朝廷大官但仍是不会害我的。”周裴作了个手势示意我坐下别激动。 原来趵斩是帮常王这边的? 可是他似乎以看我倒霉为乐呀! “那么你也早就知道学政大人的身份?” 周裴颔。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些气急败坏了。 这回他露出深思熟虑的眼神:“为兄以为你没有必要知道也许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你反倒会表现得不够自然。” “……”我沉默。 他毕竟还是小看了我啊。 姬山翁训练出来的我可以从每个人的气质、衣着、谈吐中将他的志趣性情摸个**;从谈话中过滤出有用的信息分析出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再加上江近海与姬山翁灌输给我的广博详尽的知识可以说在察言观色方面我并不会输给老江湖、老世故。 而来自现在的我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件都听说过一二见识和胆识是胜过同龄书生的。当然凉薄与务实也是我的本性。 选择最优化方案实施的结果就是扮演一个符合生理年龄的小小读书郎但这并不代表我的阅历会让自己变得不可靠以致周裴认为我需要放在温室里面好好保护连已经撞到眼前的麻烦也得懵懂茫然以对。 我睨着周裴问:“那趵斩送给郡主的信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怕是私事吧?”他平静地答着如果面前有茶点他现在一定会配合自己的回答悠闲地抿上一口茶。 “可郡主不是失踪了吗?” 我现在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趵斩让我送的信到底怎么回事是无干的一个小动作还是关系到事态展的一步棋? “失踪?”周裴颇意外地提高了一丝音量。 “那是巷尾谣传罢了。丹怡前些时候身体不好去道观养病现在已经回府更没有失踪一事。”他眼中流露出“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荒唐话”的意味。 汗“郡主离奇失踪”本身也是很八卦的小道消息根本经不起对质嘛!我一边咳嗽一边低下头----怎么就没准备点吃的喝的呢好歹可以替尴尬的我掩饰一下的说。 “那么说他只是恰好顺手逮到我来帮忙送信了?” 周裴点点头。 不是这样的我的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是这样。 “好吧也许这就是你所知道的情况……”但是我坚持自己的怀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应该再去探探趵斩的虚实。或许就在明天。 ----可是那个趵斩像泥鳅一样滑我们俩呆一起谁探谁还不知道呢…… 等等我还有一条路子不是么? 张缇啊那个知道我是女生却主动替我保密的奇怪家伙…… “张缇也是长卿大哥信得过的人吗?”我问。 周裴笑了起来:“你说张之秋(张缇的字)?秦斯啊你不会真以为每个人都值得怀疑吧?” 他伸出手点了点我的鼻尖:“想那么多会老得快明白不?” 在这随意的话语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趵斩相比最弱的一点----行动。 我过多的浪费精力在思考而非行动上这直接导致我在与趵斩接触的过程中一直处于劣势即使他不借助曹学政的威严来压制我我也忙于猜测、追逐他的想法从而越来越被动! “我明白应该怎样做了。”点点头我认真地说。 周裴敲敲案桌:“别急着做结论我也有一件不明白的事想要问你呢!宗府业下客栈的掌柜说与曹大人一同投宿的有一名被称作三公子的少年。秦斯你是否见到过他?” 我点头。 不止见过渊源颇深呢加上替他挨了板子可以说是孽缘了。 “你是否能看出他有什么来头?”周裴低声道。 我摇头。 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啦不过我原本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也算么? 周裴有些失望地趴到案几上。 “明天也许是后天我会递消息给趵斩让他探听一下。”他说“曹大人这一趟明明是派往北方却与同僚调换了巡视的地域不仅到常王地界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三公子同行……他难道并非被排挤出京而是有目的地微服查访?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说到这里他习惯性地抬眼瞥一下我的表情却吃惊地现:“啊?怎么在瞌睡了……” ----精神好得很!但是……东宫的身份我绝对不能告诉你那样做太危险了。可是让我这样瞒着你又觉得过意不去。 只能借助年纪小的特点装睡赶人耳不听为净。 我抬手揉揉眼嘟哝道:“天一黑就有点困不过没什么长卿大哥你继续讲吧秦斯听着呢!” 说到这份上了他怎么会不识趣地继续讲呢? “哈哈哈你好好休息吧这几天累坏了呢!”周裴大笑起来拍拍我的头。 ----即使你把我的头当球拍我也是要装迷糊到底的! “唔也好……明日……”适时呵欠我可什么都没说哦如果以为明天要继续聊那也是周裴自己的误会与我无关。 因为明天我自有安排。 第二十一节 带着太子去探亲 “张缇你知道趵斩到底在干什么不?”我坐在矮桌上问。 “他有干什么吗?”张缇送上茶水然后跟我打太极。 这里是张缇来到州府时候暂住的道观入住是要给钱滴不过比客栈便宜因为是座落在城外的山脚下所以也比客栈清净一些。真是穷举人的最佳选择啊! 反正他知道我是女的了我也懒得再文绉绉地装书生仗着他爱护女性大刺刺地坐到桌上来了。 ----天知道我恨透了没椅子的生活啊啊啊! 果然张缇看到我的动作只是意外地用口型作出“o”来倒没说啥更没有叫我坐好。 我耸肩:“有糕点不?枣儿糕或者别的什么只喝茶好无聊。” “大小姐就算你是来放松的也要考虑到小生的钱袋啊!”张缇惨叫叫罢好奇地问“欸你究竟是来干嘛的?总不会是单单因为摸不清趵兄的想法而来的吧?” 我哼哼笑了两声。 坐在桌上的我视线恰好越过张缇的头顶瞄着窗外的人影。 趵斩苦命地陪同东宫游玩求签问卦现在似乎又被那条小泥鳅给跑掉了正四处寻找呢。 我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要是趵斩知道从他眼前逃走的那个少年是太子他的表情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耐烦吧?只怕是面色铁青惊慌失措呢! 现在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东宫的身份只有曹大人(和我)知道。 “要走了吗不去求签?”张缇抱着晒过的衣物回屋正看到我穿上鞋子出门来“本观的签很准的哦算平安、富贵什么的求一支算算你明年能不能乡试也好嘛。”他竭力推荐。 我才不要花钱呢。 “你自己呢不如算算今年能进衙门混口饭吃不?” 张缇捧心作西施状:“呜……这句话太狠了趵兄说你牙尖嘴利果然一口好牙……” “别跟我提你那个趵兄我讨厌他。”我恶狠狠地说完转身就走。 路过大殿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那尊童颜鹤的仙翁像张缇的声音又回到我的脑海里。 “算平安、富贵什么的……”我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拿起签桶摇了一支问问江近海现在是否平安----在完全没有消息的情况下聊胜于无聊胜于无。 取了签号我到挂签板的木架前面寻找着对应的牌子。 “哦是这支……” 伸手揭下签板却突然现架子后面露出一只眼睛! “哇啊!” 我吓得急后退到殿门附近冷静一想不对啊那里怎么会有人?再跑过去绕到木架后边一看。 哈东宫居然躲在这里正如临大敌地瞪着我呢! 他气得牙齿咯咯地响:“混账又是你……” 我四周望了望没看到趵斩的身影于是耸耸肩:“与我无关这回你爱藏多久藏多久没钱嘛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回家去啦!” 东宫意外地眨巴眨巴眼突然叫住我:“等一下不要走!” “怎么你卡在里面了?” “放肆!”他的脸红了真可爱“我……我给你银子你替我带路!我要去昙县!” 昙县那不是以前我打工的县学所在之地么? 虽然很想问他去干嘛我却一转念想起了好久没见的谭解元和阿青于是答道:“给多少?” ----我也想回昙县看看如果变成太子赞助的旅游路线…… 东宫认真地回答:“三两够不?” “金子?” “银子金子被曹寰给没收了……”他哭丧着脸。 没收得好啊不然老皇帝会连国家怎么穷的都不知道他儿子挥金如土呢。 “三两不够。”我说。 “骗人我问过马夫租三天马车只要一百个钱(铜板)!”喝他居然还有事先做好信息收集的意识现在跟我讨价还价!小子不简单啊。 “哼那是车的价钱人呢?你害得我挨了一顿手心这就不止三两的代价!” 这句话好像有效他低头想了想:“……五两四钱只有这么多了!你看!”老老实实地摊开手。 我暗笑得意地点头:“好吧小爷我就做回亏本生意把你领到昙县去。” ※※※※※ 说走就走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已经在马车上了。 东宫那小子抱着一大包袱干粮喜滋滋地跟我聊天。 “还好有你啊不然从架子后面一出去就被现了。真搞不懂一个穿得鼓鼓囊囊的女孩都能从很多很多侍卫面前逃走为什么我就老被抓回去呢?” “女孩?”他该不会是说…… “对啊是我的妃……那啥、娘子、娘子……”果然。 穿得鼓鼓囊囊? 他就这么评价我当时的宫廷服?虽然我承认是穿了很多层看起来有“一点点”胖但是也不至于就鼓鼓囊囊听起来跟酒囊饭袋没啥差别吧? “看不出来已经成亲了啊?”我不阴不阳地哼道“你娘子好看不?” 敢说丑我就把你推下去。 东宫偏着头想了想说:“不记得了……那么久的事情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满脑袋都是金光闪闪的饰品真佩服她还能直起脖子。” 嗯嗯确实很重所以打死也不要再回去了。 “三公子你很久没见过你家娘子了吗?” “嗯哪几年前她突然变得很有精神骂了我一顿之后逃走了就没回来过。”太子无辜地挠挠鼻尖“太……姥姥说她病了去外边养身子等我将来能管事的时候才能去接回来。” 太后骗人我不好端端地呆在这里么?哼八成是她老人家袒护侄子定国公吧。 我悻悻地伸了个懒腰:“那种老婆哦不、是娘子接回家干嘛啊?久病就已经犯七出了还不乘机休掉娶个大美人?” 在江近海那里时候别的没学会这种歧视女性的教条我是牙痒痒地统统看过的。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让江近海以为我应该呆在家里被他养! 七出中间一条----“恶疾”指妻子如果患严重的疾病就可以成为被休掉的理由。 虽然不人道但是用来怂恿太子另娶一个倒是不错。 “胡闹!我才不想休掉她呢!”东宫突然急了嚷嚷到“虽然她是我最讨厌的那个大叔的女儿又爱哭又爱告状可是她临走之前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我……我还想再仔细看看的……” 咦? 我跟太子对望着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脸上都有些烫。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像个小孩一样戳着他的手臂责怪他。 东宫更莫名反问:“不是你问的吗?” 也不用竹筒倒豆子连心理活动都一一招来吧?闹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当然他是不会知道我为什么跟着脸红啦…… “随便聊聊而已我连三公子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呢!”我摆摆手。 嗯他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彼此看不顺眼或者看对眼(好吧也许对他来说是‘看走眼’)。 他沉默片刻说:“我姓殷单名一个‘致’眼下还没有表字。你呢?”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总要礼尚往来嘛。 “我姓秦名斯你就连名带姓地叫我吧!”千万别叫我小厮、阿斯、斯斯一类的……怎么听怎么别扭还是成年之时请师父取个好听的字算了。 “你也姓秦?” “怎么?” 东宫盯着车窗外嘟起嘴:“……平日里我最讨厌的就是姓秦的家伙明明不是我们本家却又登堂入室把家里搅和得乌烟瘴气!” 太后和她的亲戚那么招东宫反感吗? 想到我曾经也是秦家的一员这心情还满复杂的。 “呵呵大家族的事情我是不太懂了啦!不过呢继承家主位置之后你应该就可以让他们卷起铺盖回乡下了吧?”我说。 ----要小心喔你的性格非常容易看透千万不要在做了监国之后被某些人利用啊…… 东宫摇摇头。 “不行啊他们可没有那么简单……一招急躁的话我就会……”他皱起眉毛“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我好奇的就是这个!“到底是什么人需要你‘大老远’‘亲自’‘单独’来找寻呢?” 东宫歪过头露齿一笑:“嘿嘿不告诉你!” 哼瞧那小样儿忘记领路的是我吗?迟早会知道的! 不过想想我居然从东宫那里赚到了货真价实的银子耶! 这趟回昙县可以请谭解元去酒楼吃顿好的然后给阿青一些钱让他做点小生意别再混东混西地过日子……啊几年不见不知道阿青变成什么样子了。 当年要不是多得他们照顾我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做奴仆呢! 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听得车夫一声惊呼马车颠簸两步停下了。 到可以歇脚的驿站了吗? 我掀起帘子张望正看到车夫仓惶逃命的背影视线越过马匹的鬃毛便见一名彪形大汉提着刀站在道中间! 这是什么架势? 长州往偏僻小城去的路确实不安全劳民伤财的修路工程并不包括这边但----这好歹还是马道上面啊! 居然给遇上拦路抢劫! 第二十二节 太子vs山贼 今天起来得比较早(?)于是先更新一下晚上再来一章~^^ ---------------- 长州往偏僻小城去的路确实不安全劳民伤财的修路工程并不包括这边但----这好歹还是马道上面啊! 居然给遇上拦路抢劫! 我当即在车里跳了起来脑海里面回响的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这一串长长的不带标点符号的“山贼职业口号”。 拦路的人并不专业他抖了抖手里的刀刀上串的几个铁环当啷作响。 吼:“车里的人听着!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东宫好像还没从他自己的世界里钻出来愣了愣呼啦一声扒拉开草帘威风八面地呵斥回去:“放肆谁敢在外喧哗!” 呃…… 他茫然地眨眨眼看着同样茫然的抢劫者还有似乎不太茫然的大刀歪了下头说:“你这是干什么?” “那、那个……”对方咳了一声找回气势来“废话!当然是打劫!难道还是吃面不成?” 打劫这词估计在东宫的脑袋里面要转几个弯才能明白意思对于他来说这种词的使用频率完全可以跟“微积分”“高等数学”媲美。 当他理解到这个人是要对自己不利----抢夺他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旅行资费的时候他怒了。 “混账!知道我是谁吗?”他咣地往外踏出一步。 这回强盗也不懵神了硬邦邦地骂:“莫说你个小娃子皇帝老子来了咱也不让道!”说着伸手就来拽住了马的笼口。 说时迟那时快东宫一面叫“放手!”一面飞捡起帘子下边丢弃的马鞭啪地朝强盗甩了一鞭! 我被他的英勇举动吓住了连已经伸去摸银子的手也定在空中。 ----这东宫不止没吃过苦、受过惊吓更是连电视剧都没看过一眼啊!(废话)他居然不觉得面对成年人的时候自己处于弱势手上没武器也敢创造武器叫板! 破财消灾不说多了就算是受个小伤那也划不来啊。 我定了定神抓上银子起身叫到:“别打有话好好……” 唰东宫就着左手往后面一抄竟然就把我掼到了车厢最里面坐着。“好好呆着别添乱!”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添乱? 又是几声鞭鸣太子在京里八成学过骑马不然怎么玩得这样顺? 鞭子拍在刀上铮铮响那歹人招架不住猛然大喝:“兄弟们出来!” 哇呀呀呀呀一群土匪从山石后面涌了出来堆在马车前。 东宫这下也知道不妙了回头看我一眼。 我瞪回去:看我干嘛?就这几两银子你还穷闹腾现在能不脱险我心里也没底啊! 谁知东宫却没那跟我商量的意思他开口道:“抓牢了!” 抓牢?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攥起缰绳死命给了马儿一鞭将马车转向路旁的树林!古代的马车那是什么底盘?急转弯之下车左轮立刻抬起6o度单靠右轮行驶! 我骨碌从左滚到右边壁上贴住。 抖啊抖啊! 马儿飞奔林地不平车板狂颤全世界都在摇晃! 嘣! 一把飞斧追了过来劈在车壁上离我就不到十公分。 土匪怒吼着拔腿就追但声音越来越远…… ※※※※※ 摆脱追杀的人之后我们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迷路了?” 东宫认真地点头:“迷路了。” 确切地说是在一片看不到头的大森林里就两个小孩一辆马车一包干粮的情况下迷路了!不瞒各位我其实是很想打他出气的但是考虑到好歹是他驾车从一伙强盗那里逃掉的于是勉强忍下抬手的冲动。 我要冷静像个大姐姐、哦不大哥哥那样值得信赖:“还能想起从哪边来的么?” 他摇摇头。 我望望天色现在还不找间民家投宿的话估计就只剩下露营一个选项了吧。跳下车我查看车辙的方向牵着缰绳想要把马往那边拉。 谁知这马根本不听我的。 东宫从我手里接过缰绳踮脚拍拍马儿对我说:“我们不回那边。” 啥米? “我们不回去以免再与歹人撞上。”他坚决地说着吃力地拖了马就要走。 马也不听他的。 我们一齐研究起这个问题来最终现在马车停下来的这十来分钟里车轮已经陷进烂泥里去了…… 我试了试推不动。 动东宫那小子一起推车自巍然不动。 回忆起电视里面的解决方法找枯枝垫在车轮下面然后又是拉又是推……依然不动。 “唉走吧。”解下马匹我沿着车辙印子往回走。 东宫使小孩脾气站在原地:“不去那边!” 为什么? “要是那伙歹人还守在林地外面怎么办?”原来他在担忧这个“……以我的身份怎么可以对贱民示弱!” 我悻悻----好你不示弱不示弱为什么现在又不敢原路返回了?真是死要面子嘴硬。 “先找着路出去才行啊。而且对方那么多人我们警醒一点是不会躲避不开的。就这样好吗?”好言好语地跟他解释了半天他这才小心翼翼地点头。 “骑马吧”他说着熟练地踏着石头爬上了马背。 我摇头。我不会。 “上来吧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他伸出手。 算了你自己不也是个半大小子么?怎么看都不可靠我还是不要试了。“你坐上面我牵马。” ----哎我表现得真是成熟稳重啊不知道他看着我的背影眼里有没有冒崇拜的泡泡? 正当我自我陶醉的时候东宫在背后阴恻恻地来了一句。 “草里有蛇。” 唰我立刻严肃要求一起骑马前进!什么大哥哥形象让崇拜的泡泡随风而去吧命比较重要! 东宫得意地笑。 第二十三节 露宿深山中…… 事情到这里虽然惊险了点还算平安。可是很快天就黑了下来看不到车辙。 我们面面相觑。 “……火折子有吗?”我问他。 “那是什么?”他用纯洁的眼光回望我。 “没啥。” 我头痛了。不就是东宫想要去昙县而我也打算趁机去探望谭解元和阿青吗?怎么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居然沦落到困在大山林里!千万不要告诉我这里晚上还会钻出老虎之类的猛兽来! “秦斯你在怕什么?” 东宫笨手笨脚地栓好马缺乏危机意识地摊开包袱皮准备吃晚餐。天色越来越昏暗再不抓紧时间吃东西就得摸黑往嘴里塞了。 “没什么。”哪里能告诉他我是害怕有野兽呢?吓坏小朋友就不好了。 我看着他他很有皇子架势地把食物一一摆放在包袱皮上。说是干粮那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磨成粉末的作物想也知道我没有心情去吃那种面粉一样的东西东宫更是不知其为何物了。他准备吃的是我专门挑选的、没有汤水的面食。 馒头打主力。 所以他就硬生生地摆了一圈馒头----晕死又不是御膳厨房的人摆桌子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家一样每顿饭吃好多好多道菜的! 而这个顶级富豪家的小孩咬了一口馒头放下跟我要菜还十分宽大地说“鸡舌、鸭掌或者别的什么能吃就行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好个不挑剔要挑剔起来还得了…… 见我悻悻地望着他不吭声他愣了愣说:“怎么你没带那些出来?” 带上就奇怪了干脆叫我带个酒楼吧。 他低下头很善解人意地说:“没什么常吃的菜肴想到就有些犯腻。”说着小小地咬了一口馒头皱眉嚼了半晌就没看到他咽下去。 有些同情地摇摇头我也捡起一个馒头撕着吃。 早知道就回府去找厨房的人要点咸菜……唉不知道周裴有没有现我没回去?如果他不跑去小院找我的话搞不好等我灰头土脸地回去了他还以为我睡了几天懒觉呢!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东宫不经意的一句话又让我的神经紧绷起来。 仔细听确实有一种悉悉索索的声响不是在身后不是在前方就凭耳朵来判断应该是…… 我抬起头心里做好准备即使看到斑斓巨蟒从树上探下头来的画面也……还是要尖叫一下比较好。 结果呢黑洞洞地什么也看不见。 毛骨悚然地僵硬了几秒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迎头落下正掉到我的脸上。 捧到手心一摸软的热的毛茸茸的! “哇啊!”我尖叫一声就把它给丢开了。 啾啾几声微弱的鸟鸣从我丢去的地方响起…… 啊?是掉下来的小鸟?我急忙摸索着把它找回来吹了吹以示歉意小毛球一样的雏鸟手感真可爱呢。 “秦斯你又在干嘛?”东宫在黑暗中不安地问着。 “没事睡吧!”我忘记了心里的骇怕喜滋滋地捧着小鸟感受它的蠕动。 ※※※※※ 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觉坐着睡一宿全身都会酸痛得不行这个事实。 然后另一个事实正在我的腿上眨巴着黑豆一样的小眼睛看着我。 这是一只墨水瓶大小的雏鸟长着灰白色的短绒毛红嫩嫩的脚爪又小又短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它啾啾地叫了两声摇摇晃晃想要站立起来却扑通从我腿上跌了下去。 我急忙把它给捧起来。 这么小的鸟我的手根本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就伤到了它。 东宫没多久也醒了皱着鼻子:“这是什么地方?”想了一会终于从睡迷糊的状态中清醒恍然:“哦……” 他转过头看到我和我手里的小生物:“……好丑的鸟。” 小鸟听不懂人话但是似乎也不满地蠕动了一下出哔啾的抗议声。 我仰头看看头顶上茂密的树冠问他:“会爬树吗?” 想也知道不会。 我也不会。捧着这只雏鸟怎么办? 东宫潇洒地一挥手:“带走就是了又不重。反正我家里养的珍禽多吃得又好跟着我走是它的福气!”说罢十分有优越感地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 得意吧得意吧反正是你老爸的钱拿去做善事还是为天下人着想呢! 我在心底笑笑捧着雏鸟轻轻逗弄。 ----不知道它都吃什么呢? 刚得意洋洋地无方向乱走了几步东宫就惊慌失色地逃了回来哗啦躲我背后。 “怎么?” “……那、那边有、有东西……”那声音还带抖的。 什么东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没现动静纳闷地再看看他的脸色不像是假的就顺手拎了条枯枝站起身打算看个究竟。 唰地一阵乱响草丛里钻出一对獠牙来! 野猪! 比我俩都要高的大野猪哧吭哧吭地朝我们走来在离大约一丈的地方站住不动。 我懵了大清早的在深山遇到野猪该怎么办? 等等我以前有看过这方面的资料----说野猪一般不主动攻击人除非它落单了没有安全感。再前后一望这就是只落单的大野猪! 东宫你干嘛怕成这样?面对拿刀的强盗都敢上怎么被野猪欺负反倒不怕丢脸了…… 啊冷静冷静再好好回忆一下对付野猪的办法。 “秦、秦斯数三下我们一起跑怎么样?”东宫悄悄地跟我商量。 “不不!别动!”我拉住他的手臂。 ----我想起来了这种落单的野猪特别有危机感容易攻击人只要你动弹几下它就会以为你要伤害它从而先下手为强地不拱翻你不罢休! 天啊被那对牙戳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大野猪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就不要想着逃跑了因为野猪奔跑的能力不差而且能够持续跑上十来公里不带歇息的。东宫能跑多快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肯定跑不快而且不到一公里就会倒地…… 第二十四节 野猪先生拜拜 现在大野猪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就不要想着逃跑了因为野猪奔跑的能力不差而且能够持续跑上十来公里不带歇息的。东宫能跑多快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肯定跑不快而且不到一公里就会倒地…… 现在能做的是不要乱动! “别蹲下千万别蹲下不然它会以为你要动手。”我悄声告诉东宫。 野猪盯着我们我们盯着它。 两边谁也不动。 你说这么大只猪干嘛生得那么敏感纤细呢?两个人类小孩有什么好看的…… “慢慢地……慢慢地后退……”我俩提心吊胆地以慢度退后生怕猪先生一个不小心被吓到冲过来拱人。 此时我怀里的雏鸟突然啾啾啾啾尖叫起来! 头顶上一阵哗哗乱响。 野猪一惊我们更是一惊! 然后野猪先生----转身就跑!瞬间就逃得无踪无影! 呃…… 这啥状况? 一只蓝绿相间的成鸟扑楞着翅膀从树上落下来。 “哦你是这只小鸟的母亲吗?”东宫抹一把虚汗。 成鸟不敢靠近我们。它怕我们我们怕野猪先生野猪先生怕它真绕……我可没有跟鸟类对话的兴趣动作轻缓地把小鸟放到地上转身拉了东宫就走。 东宫抗议着说他还没有跟雌鸟道谢----如果它能听懂的话随便你啦!真是的。不过你就那么肯定它是鸟妈妈不是鸟爸爸? “当然了我父亲说不管是什么动物都是男方负责保护领地女方才管家里的闲事!” 我意有所指地问:“儿子不见了是小事吗?” “反正雏鸟也多啊你没听到鸟巢里面还有好几个声音吗?”他的神经比较大条随口就这样答道。说完好像想到讨厌的人也没心情“道谢”什么了皱着眉毛去解马匹的缰绳费力地爬上马。 唉我真是坏人好死不死跟他提伤心事干嘛。 现在宫里真心替他着急的人应该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吧? “我说三公子你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除了曹大人没有别人知道吗?”我问。 他背对着我点头。 “那你母亲大人不是会很担心?”我挑起眉毛心里想着:这孩子真不省心啊我小时候跟妈妈一起出门走丢了的时候妈妈都急得直掉泪呢! 其实母亲能给的建议通常是最安全的比如东宫的贸然出游一定会被阻止除非…… “我母亲早就死了。”他说“现在的主母不是我亲生的娘。” 我用唇型做出一个o来。 他有些愤怒地转过头来道:“她是在父亲选定我为继承者的时候被按照祖制赐死的!我甚至不记得她的长相!我以后一定要废除这个陋习!” 我一愣。 赐死太子的生母吗? 似乎有听说过这种作法。 生育皇子的妃子在儿子立嫡之后就要被迫自尽以免出现太后干政的丑事。可是后宫女人的权利来源有三条途径这条制度略微断绝了母凭子贵的思路却断不掉嫔妃以娘家权势称霸或者恃皇帝之宠而涉足后宫之外的领域。 赐死太子生母的行为其实是将养育新皇帝的权利集中起来便宜了另一个女人太后或者皇后。 太子讨厌老太后并且连同秦氏一族也一起憎恨原因可见一斑。 哎呀这些事情与我无关的我才不想听他抱怨。 “不要那么生气嘛既成事实怒也没用。只要能让它将来不再生就足以告慰你母亲在天之灵了。”我置身事外地随口宽慰了两句。 电视上那些信息还不够吗?你们皇家凶险我要离得远远的…… ※※※※※ 抵达昙县找个住的地方我去衙门几次都没见到阿青问人也说不知道他的行踪。跟东宫没事出去转悠转悠的时候也没看见他专程找什么人。 “三公子是不是我碍着你了?”我终于忍不住问“那个人家也是时候该回州府……” “不准!” 东宫条件反射地一口回绝。我俩都愣了愣。 他缓和声音不太自在地解释说:“我是说再过一段时间吧。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你总不会想把我一个人丢下?” 你不是满胆儿大的么? “可是三公子我还是个附学生耶月中要回府学报到的。”而且很快就要岁试了这个关系到我能不能参加乡试是大事件!你丢下东宫不住也不会被炒鱿鱼我可是要被退学的好吧? “就到月初五好吗?那天我要见一个人他每逢初五就会来这里。”他跟我商量。 “你不是住在京城的吗?连边远小县城的消息都这么灵通?” 东宫瞪我一眼:“我也有眼线的好不好” “你有人帮忙又为什么要亲自从京城来这里?派人把那个人请去不好?”其实我更想用“抓”字。 “有可以差使的人不等于就是有可以信任的人!”他不知为何红了脸。 我怔忡不由得想要逗逗他:“……那你跟我说了很多秘密的事情呢?” “有吗?” 他居然反问咧! “……没有没有。”我摇头偷笑。 想想不对劲东宫转过身满脸不爽地睨我:“秦斯你越来越放肆了!” 我不怕你真的不怕只要你摆不起太子的谱来就比周裴好应付得多。“哟你说话的语气有点像皇亲国戚啊?”我威胁。 “……是多心吧!” 他急忙咳嗽不敢再说什么。 ------------------------ 请收藏支持喔~ 第二十五节 刑不上大夫 初五大清早天还没亮东宫就起床梳洗完毕顺便过来把我也敲醒硬着嗓子:“喂去县学!” “县学?”我还没睡醒咕哝道“不要我还没置办好礼物!”还没准备好去看望谭解元呢。 “什么礼物?”东宫好奇地问。 “没……”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三公子去县学做什么?” 听辩。 外郡的书院派学子来与本州县学的佼佼者一同辩学。说是辩学其实也就是辩论了。这些学者总喜欢辩来辩去到现代不也是一样么吵架有助身心健康嘛!台上吵得面红耳赤口吐白沫电视前看得满嘴零食津津有味。 我领太子熟门熟路地到县学院门口。 太子拉着我钻进去坐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大家辩论。 学堂里人太多了不少生徒居然是自备草席来听的简直就像大学里自带小板凳听演讲一样。 四处望望我倒是没看见几个熟面孔只有谭解元在场安静听着不言。 来自书院的人大多二十至三十岁的样子也有留了一撮山羊胡子的那就至少三十以上了。县学这边应对的书生年纪也不小里面有一人我见过几次是县里员外的公子谭解元的得意门生。 为什么谭解元不自己上去讲唉他侃大山的技术比这些小辈高明多了。 我用袖子掩着打了个呵欠瞄着东宫的脸。他似乎也无心听辩学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场中扫来扫去似乎正寻人。 ----唉你说你们站起来辩得昏天黑地的有啥意思这边你们未来的主子根本就没在意嘛。 要说这学子要啃的书很多挑的论题也五花八门刚刚才有人解释过一遍前朝废弃的土地制度这边就又有人拿着稿纸(他真专业)开始大谈特谈“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那是引经据典分析啊挖掘啊延展啊哇啦哇啦啊…… 然后自然而然就会有唱反调的跳起来驳他的观点从论据驳到论点从论证驳到人身攻击。 顺便说一下这些文人习惯人身攻击最好在言前了解对方的丑事这个时候拿出来一起鄙视。什么对事不对人他们是不管的只有踩翻敌人才是王道。 要说这句“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最早出自《礼记》对这句话的解释也挺多但并不是象字面上那样说庶人没有资格受到礼遇大夫拥有特权不受刑。原句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庶人因为“素质”的原因不懂礼节所以对礼节有所怠慢也不必深究;而大夫由于身份高贵因此不能用侮辱性的刑罚来对待。 当然辩学所谈的就不单是这句话内容的问题了。 站起来演说的那位读书人边踱边侃侃而言从自古各等级所应有的不同礼节谈起到前朝各国士大夫的特殊待遇再到而今的刑法败坏----居然有专门限制贵族的量刑并且在惩罚上虽然能够以家产抵债却远远过百姓以银钱赎罪的价格其实质就是大夫之刑重于庶人!“荒谬!十分荒谬!” 听听这不跟姬山翁他们喝醉了一样眉飞色舞地谈政治啊! 自然有他这样一说另一方站起来人驳这量刑的问题。虽然不敢说古人的不是但拿前朝各国一一覆灭来作为“刑不上大夫”不得民心的举证还是勉强说得圆的。 ----可是民心算啥呢那是要靠我们的笔墨来作为导向滴! 读书人啪啪地一堆话压过去差不多是说严格的等级观念更能巩固统治然后他又扯到周朝以礼治国的例子上得没人敢喷这个朝代啊。完胜。 连辩过了几名同僚说得兴起这书生索性卷起讲稿指天戳地义愤慷慨地称述起当朝法令的残酷居然连刺字等侮辱性的刑罚也要用到当官的人身上! 瞧他激动得……仿佛明天他就能当大官似地。 我正闲得没事突然身边的人哗一声站了起来! 东宫平伸左手插言道:“且慢虽说礼为有知制、刑为无知设但如今这世道乡野中知书达理者如阁下不在少数而凭借蛮横打仗建立军功者不少依靠女子裙带爬上高位者更是济济。你所述贵族哪怕是当朝中人真正懂礼并以此为训的又有几个?” 初听这话堂里一片感慨而后那书生一回味觉得不对叫起来:“以阁下之见莫非朝中尽是无礼粗鄙之人所以犯不着以礼相待?” 哟这个帽子扣得大把满朝文武都骂到了。 太子估计是没受过这种咄咄逼人的反问他火气一上就反驳道:“如果朝官懂礼欺上瞒下的又是谁长州劳工暴动州府街道上尽是因建筑道路而受冻受饿的人!朝廷拨的银两去了哪里?什么人应该担起侵吞工饷的罪过?在饿死的百姓眼中罪人不仅应当重刑更当千刀万剐。” 说到现实的问题上书生也不会忌口跳起来道:“古书说过即使是知礼的人也会犯错但是我们要维护高位者的尊严即使论罪当斩也应是赐死不可当众处斩更不可弃市或损伤遗体!” 太子怒了:“所谓古代传下来的礼法难道不是约束所有人的吗?难道你认为熟知刑律而故犯的官员应当比布衣百姓受到更轻的处罚仅仅是因为他们在做之前就知道是错的?” 知法犯法才是重罪的原因! 可书生笑了笑理所当然地道:“乌纱帽自然可以抵罪否则寒窗苦读又是为了什么呢?阁下为什么总是站在无知庶人的立场上申辩?简直可笑!”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哧哧笑起来。 东宫仿佛被那句“站在庶人的立场上”刺激到了他打生下来起就没听过这种话吧。 “大夫与庶人有什么区别识字不识字懂礼不懂礼不都是一颗级双手双脚!”他气愤地一甩袖子。 不行他再这样气急败坏地说下去的话就根本不是那位书生的对手了。 唉我本不打算参言但看现在这形势不说点什么恐怕太子以后会迁怒于我呢。 -------------------------------- 请赐收藏如果有余票也请顺手给一点谢谢! 第二十六节 与师父唱对台戏? 唉我本不打算参言但看现在这形势不说点什么恐怕太子以后会迁怒于我呢。 站起来我冲书生行了个礼道:“这位兄台请问可曾听过‘舜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是不是很耳熟? 对了就是我们都背诵过的那一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孟子·告子》。 见对方点头我接着又说:“天子之位乃是天定人臣之位则是由天子决定。自古以来无论天子、诸侯王者启用庶人成为贵族的不在少数贬王孙贵族成为布衣或者奴隶的更是众多。君不见改朝易代时帝王将相转眼成为阶下囚?” 谭解元保持着抱手的姿势却微微地点了点头。 书生还没反应过来纳闷地顺着我的话头接了一句:“那又怎样前朝贵族自然不适用本朝法令……”如果我是他早就拍案而起大吼“抗议!对方辩友在转移话题”了。 “这当然有联系”我笑笑“世间万物并非静止不变昨天的垂髫小儿今天是风流少年转瞬则年近迟暮。多少英雄来自草莽山林多少贤臣出于布衣之家凡有才者皆举之也是本朝视人录用的准绳之一。如此一来----” 我指向东宫道:“----这位公子所说士大夫与庶人没有本质区别确有道理啊!” 那书生懵了。估计他还没从我这三段论中间听出点啥来怎么就见作出结论了?“……什么?” 东宫瞥我一眼。 以他的反应不可能没想到:现在的侧重点已经由“贵族无法无天就该有刑律限制谈礼是行不通的”转成了“贵族来自百姓是百姓的一份子所以刑律应当同样”。他的论点再被我重新阐述几次的话简直会变得面目全非! ----可是明显我的阐述比较能够混淆视听嘛…… 偷偷冲他眨眼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当然虽然同样是要处以刑罚本朝也给了乌纱帽一些好处不是吗?收受贿过一千两者处斩但四品以上官员可享受多一领白布垫在级之下的待遇----这不是很给面子么?”多亏江近海让我熟读刑律这些东西我好歹还是知道的。 “可是庶民贿赂的机会比官员收贿的机会小得多呢!其实还是官员受刑的多啊?”有人问。 我摇摇指头:“怎样避免贿赂就是技术问题了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 众人会意哄堂大笑。 我正准备坐下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且慢你所说的古臣确实来自庶民但这并不意味着上流人士都无礼可循!即使是被举至高位的庶人也皆是因他有礼有德才能够万古流芳。否则不过弄臣而已!” ----直捣我故意模糊的薄弱之处! 这个声音…… 我捂住嘴看着另一个角落里站起来的人。 一身蓑衣摘下斗笠露出沧桑睿智的双眼----我的老师姬山翁! 老师就在面前难道我还敢当众跟他争辩吗?别人不认识我谭解元可知道我就是姬山翁的弟子啊! 自己的门生居然跟自己意见相左这多丢姬山翁的脸! 我脸一红行了个礼盘腿坐下。 谁知姬山翁大喝:“站起来你还没有辩学完毕想半途而废吗?” 这……我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他眼里的鼓励和赞许我都看见了。一股斗志从脊背爬上来我重新站起说了声晚辈得罪继续刚才的言。 “诚然所举的臣子有贤有失所贬的庶民也有冤枉之人但那并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东西。我们必须确认的仅有一处那就是----自上而下的各层次人等都是展变动的并非一成不变。”我解释道。 以前我们就历史人物做分析的时候姬山老师常常被我的先进用词难倒现在也只有他能够把我这样现代化的理论听得明白了。 他一捋胡子便又从我的辩解中找到了破绽:“礼者上鄙者下!所谓变动只是寻求天道上的平衡罢了并非全盘皆弃。历朝各国也并没有摒弃传统古礼尚存今日的官民同刑实在是世风日下之相!” 啊真难缠! 我又不能对着古人说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们根本就认为不应该平等! 人就是分三教九流的人就是生来有富贵贫贱之别的硬要放在同一条线上来规范言行简直不可理喻! 诶?等等我有词儿了。 “先生”我行了个礼对姬山翁道“官民同刑其实质并非将官与民这两个层级的人以同样的刑罚约束而是将官中的劣者、与民中的劣者以同等刑罚加以约束啊!” 谭解元眉间一动仿佛觉得有些趣味地捻着自己的胡子。见那个最初挑起话题的书生还想插嘴他索性拿戒尺拍了拍对方叫人家老实呆着。 ----开玩笑姬山老糊涂跟弟子内战耶当然不能错过。(模仿谭解元的语调中。) 而姬山翁微微一笑做出“请讲”的手势让我继续阐述下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诚然如先生所述‘礼者上鄙者下’庶人中有礼者举为上士大夫中粗鄙者贬为下此为平衡之道。而负责这一上一下的可不仅是民众与监察院的眼睛更不能单凭天子慧眼啊有法有度白纸黑字才能有凭有据此为官民同法的初衷。想来先生也是这个意思吧?” 嗯必须给老师台阶否则他认真辩起来那就是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了…… 第二十七节 找的就是你 我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用眼神告诉姬山翁:师尊大人放过我吧人家没有打算在这里出风头的都是因为东宫逞能去跟人辩的关系啊! 姬山翁仿佛接收到了我的信号点了点头:“后生可畏此言极是。看来你我已是达成一致不必再论----本朝的律法那本来也不是我们在这里吵吵嘴皮子就能修改的嘛!” 言罢众听者也都笑了起来。 我抹一把虚汗冲那个无辜的书生行礼“承让”坐下。 “哼风头都让你出了今天晚上要吃好的喔。”东宫不满地拿手肘撞了撞我。 我根本就不想出这个风头好不好…… 姬山翁裹在蓑衣里慢吞吞地作势解着系带我知道他打心眼里没打算脱下来。但这个衣服跟他不配真的……如果在他出来给别人看之前我有那个闲心跟他提一次意见就好了。 我继续瞄着老师的动作直到他冲我招招手。 “三公子你先听着我出去一下。”我拍拍衣褶站起想了想不放心又给了东宫几个铜板“这些钱你拿着以防万一。” “哦。” 出了大堂的门我这才觉得纳闷:怎么又把东宫当小弟弟看待……可能照顾人真的会成为习惯哦! “娃娃来这边。”姬山翁在叫我了。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位白胡子老头穿得跟个员外老爷似地眉目间比姬山翁更加沉稳唇角由于长期的习惯而深深地往下垂着一看就是不好应付的硬角色。 姬山翁扶着我的肩对老人说:“这个娃娃就是在下跟徐老说过的秦斯了。” 徐老是谁?我心里纳闷急忙行礼。 “莫说姬山常提就凭他敢与自己的尊师辩学老夫也是激赏不已的!”徐老颔。 “娃娃没大没小徐老见笑了。” 姬山翁大咧咧地谦虚着任谁一听也知道他得意着呢! 老人拱手:“不……这样的新秀实在太少此刻老夫是真心实意地向姬山祝贺。” “徐老你……” 这两位老人家打什么哑谜呢? “老夫也是时候回朝任职了案上供着天子的诏书已有三年了呢……”姓徐的老大爷还真的朝天一作揖满脸严肃。 啥米……诏书都当神仙供着…… 姬山翁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那么依徐老之见这娃娃前途如何?”又把我给推到身前去急于献宝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你也要理解本宝的心情啊! 徐老眯起眼睛想了想指点着我的足背说:“可为言官。” 也就是品级较低的、时常编排大官们不是的那种小官了特点就是要能骂敢骂别人不敢说的话全都说给皇帝听这职位同时也相当得罪人。 姬山翁摇摇头道:“说实话不止。” “那么我们就再看看吧!”老人家瞄着我。“唉这孩子怎么脸红成这样了?” “咱们说得娃娃不好意思了吧!哇哈哈哈!” 我低下头在脑袋里面飞搜索关于徐姓官员的信息。姬山翁并不向我灌输这一类朝官的咨询实际上我对前朝的各国官员座次都比当今的清楚。 在本朝官员方面我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江近海的笔记。 他的笔记整理了天麟建国十几年以来的重要官员升迁贬谪线路可惜我并没有很仔细地看。 奇怪现在想起来不管他是要干什么整理这样详尽的职官表动机都是很可疑的。在他家出没的黑衣人也是怎样看都古怪。他究竟牵涉在一个什么组织里面呢…… 唉不想这么多了。 我瞥向大开的学堂门内只见东宫正在恭敬地(好难得看到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向谭解元请教问题而谭解元指向我们这边。 东宫望过来似乎又听见谭解元说了些什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他快步从人群中走向我们对姬山翁行礼道:“请问这位可是姬山先生?”不是吧?他要找的人原来就是我老师? “老夫正是。”老师有些得意地直了直他的胡子。 “在下殷致。”东宫道。 姬山翁怔了怔回看看县学的门口道:“怎么就殷三少爷一人前来?” “是只为问先生一件事。”东宫回答。 咦?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难道老师也知道太子会来见自己?一听到殷致这个名字立刻就反应过来是三皇子。 乖乖……我的姬山老师啊你到底有个什么来头可不可以一次性告诉你可怜的小徒弟?该不会再过几天天上下来神仙说你其实是什么洞的什么大仙在人间修行啥的…… 徐老望着东宫琢磨半天脸上满是疑惑。想了好久终于意识到东宫的身份连忙扑地要拜。 东宫急忙扶住他。 徐老一脸惶恐高声道:“臣徐东柏见过----唔!” 东宫啪地一伸手捂住徐老的嘴巴。 他对姬山翁轻声道:“请先生带路去僻静之处在这里谈话不太方便。” “啊请到寒舍详谈!”徐老挣扎着又吼。 “住口!”东宫瞪他。 我这才回过神跟着扶起徐大臣轻声道:“乡间并非戒备森严之地请徐老保守秘密莫要声张啊!” 一抬头就看见东宫复杂的眼神。 “你居然是姬山先生的弟子?”他低声道。 “怎么不行吗?” 我怎么觉得他的语调里面颇有些埋怨……和失望? “那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 这口气真酸!我也有些不快了:“我怎么会知道?”知道也不是因为姬山翁的关系好不好!我是你老婆你自己没认出来还敢唧唧歪歪! 听见我否认他的脸色反倒好了些。 第二十八节 所谓规矩 一行人去了徐老家里姬山翁与东宫密谈。我兴致勃勃溜进去听结果只见老师很专业地一阵左翻右找把藏在案桌后的我拎住丢了出来。 ……真是不给面子。看来有一个比较了解你的人在场不见得是好事。 徐老家里的仆佣给我送来了好吃的栗子羹我就老老实实地蹲在水池边等那两人谈完太阳摇摇晃晃地从中间儿滚向西边然后啪叽一声掉了下去。 天色一片火热的时候徐老来了。 他穿着以黑色为主的衣服手里转两个核桃核桃已被磨得是光滑油亮了。 “你叫秦斯是吧?”老人家抿着嘴唇问。 我行礼答应着。 他又问:“跟着姬山几年了?” “不足三年。”我偷偷瞄他的脸这真是一张标准的扑克牌脸什么信息也看不出来。 徐老点点头长叹一声:“老夫守重孝丁忧在家也快满三年了。” 所谓丁忧也就是服丧有很多要遵守的东西比如不得参加婚礼只能穿黄色黑色白色的衣服等等对于官员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暂时离职回家呆着。基本上留职是一定的停薪与否那我也不知道了。 按照天朝的律法是规定了:为官者要守孝、要丁忧。丧父忧五年丧母忧你三年隐瞒不报的哼哼严惩。 看徐老的年纪也不小了他母亲还算是蛮长寿的么? 可惜三年时间对于在朝为官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久太久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人可能不多但是忧自己饭碗和人际圈的应该大有人在。 徐老仰天道:“所幸皇上并没有忘记我这把老骨头……” 有趣我俩想到一起去了。 “少年家”徐老瞅了瞅盛栗羹的空碗随手把它放在水上漂浮着说“少年家老夫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妥了回答老夫。可好?” 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不太明白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你想问那就放马过来吧。 “好大人请说。”我躬身。 “且告诉老夫在你眼中何为规矩?” 规矩? “规是制圆必备的工具矩是制方需用的曲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看他点点头于是继续道“自古而来的准绳可以帮助贤者评价他人的德性或者成为衡量能力的刻度但是随着朝代更替规矩本身也在不断演变。我的故乡有一句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又说是灵活性与原则性的问题。” “原则性是指规矩?”老人家还不太能理解我的用语他的接受力没姬山翁那么优秀。 “是的可以这样说规矩是大家都认定并且遵守的东西。但方圆之间还可以塞进另一些边角料不是吗?”我笑了笑“只要这边角料够强大即使是偷偷地将方和圆挤得变了点形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徐老深陷的唇角微微上翘道:“姬山是否没有跟你提过老夫在朝时的职务?” 我摇头。 岂止没提根本就不知道有老人家您的存在嘛! “老夫在官场中混迹多年兢兢业业却总是比不过那些毛头小子。故国并入天朝版图之后老夫在都察院副都御史之位一坐就是近十年哪此生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无过无失罢!” 都察院?副都御史? 为什么听起来很像是三堂会审之一的那个都察院呢……就是今天我们辩到的那些律法所执行的部门……想起姬山翁让我记忆过的前朝行政部门职能里面也有这样一个地方简单地说就是管监察和弹劾的机构十分讲求原则、公正。 我一惊:“啊那么学生冒犯了!” 再怎么卖弄自己的现代意识也不能跟这样一位老检察官谈灵活性大于原则性的问题啊!虽然我们没什么利害关系但是谈得不愉快的话总是不好的。 “你不必惊慌。”徐老道“老夫今日听闻你们辩学先是对你所言的‘展变动’论十分感兴趣后来仔细一想这辩答的少年一边谈一边将自己的观念灵活地拆解划分开取其中有力者达到表面上与姬山意见一致的结论实在是高明。这短短时间内想出妥协法子的你或许就是你所说那‘灵活性’的示例吧!” “被先生现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三公子是我的友人秦斯不愿看他被辩者抢白所以就硬撑着替他化解几招……” “做得好。”徐老颔“咱们做臣子的就是要时时处处为上位者着想才是。” 我摆摆手:“我只是替朋友两肋插刀罢了!哪有什么臣子上位……” “你不知道三公子是什么人?”老者奇了。 我坦然回答到:“他是陪同曹寰曹大人来到长州的京城子弟至少州判之子趵斩、常王世子周裴兄都是这样告诉秦斯的。” 不知为什么我并不希望东宫的身份在我面前被挑明他就老实当他的三公子好了。 徐老哦了一声缄口。 眼看着浮虫爬过碗沿他又道:“提到趵斩也是才华出众之人哪!几年前老夫方回乡之时见过他那时候他就与你现在一样大小。” 哦? 我根本无法想象趵斩那时候什么样子他也会把那双诡异多变的眼睛睁得大大地……背诵古文和学乐礼? 第二十九节 江近海再现 我根本无法想象趵斩那时候什么样子他也会把那双诡异多变的眼睛睁得大大地……背诵古文和学乐礼? “啊想起来了老夫还考过他一个对子哩你不妨也来对上一对。”徐老慢吞吞地回忆着“上联是‘朝衣妙舞皆言长袖揽日’----” ----这、这不就是趵斩拿来难为我的那联吗? 原来是徐大人曾经用来考他的? “学生有下联对的是‘祭服清歌独笑纤手遮天’!”我惴惴地答。 徐老品了品点点头。 “学生想问那趵兄对得是怎样?”我想知道。趵斩这个人到底跟我有什么不同单从对联风格就能看出三分他会对出什么来? “他对的是‘载酒高歌只道小楼听风’。”徐老捻着胡须道。 …… 败了! 我对出的对子拘泥于词句工整内含锐意却太过张扬胸襟根本比不上趵斩的十分之一! “两人所对相比起来……”徐老缓缓地笑道“老夫更欣赏你。” 咦? “趵斩这孩子潇洒狂放性情中人只怕是近朱则赤入泥则污。而你深得姬山真传懂进退知道适时张扬不落人后一旦入得仕途只会是如鱼得水逍遥快活哪!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想不到徐老欣赏的是这个。唉有什么大不了的现代人都知道机遇的重要性也比硬骨头的古人要多许多摆上台面讲的处事哲学。 能从对子和短短谈话中观察到这么多信息徐老也不简单。 不过他对老师的态度未免有些太过古怪了吧?根本不像是同乡或者同僚的口吻倒像是长辈对后辈。 我问:“冒昧一句您是家师的……” “----是师兄。”姬山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来带着东宫立在我们身后。 原来徐老是老师的师兄啊那不就是我的师伯咯? 东宫不知与老师谈了些什么现正一脸严肃地沉思着。 我想跟他说话但一时间找不到话题。 “娃娃回客栈收拾一下我们要带殷三少爷回家去取东西。” ※※※※※ 师父下令我自然领命而去了。收拾好包包拿着牌子准备去结账我却在狭窄的楼道一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什么跟丢了?一群废物!” 这个声音是? 江近海! 不会吧?可是刚才那一声怎么听都像是他的声音呢! 我一激灵立刻像壁虎一样趴到那间客房的窗格下面就差没有戳破窗纸偷窥了。 一阵叽叽咕咕的辩解声。 江近海怒斥之后也降下火气压低声音道:“……是我知道东宫混进听辩学的人群里然后又跟徐大人接上了话那就是你们没抓到人的理由吗?如果我很生气的话一定会骂你们饭桶但实际上你们就快不是了!为了保住你们颈项上面的那个盛饭的家什我劝你们尽快逮到东宫那小子----不管死活!给我带回来!” 不愧是我的海哥儿啊威胁人都威胁得这么幽默…… 嗯?等等! ----他是说要抓到东宫?还不管死活? 我大吃一惊跟江近海重逢的欢喜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去----妈妈咪啊他要杀东宫! “我一得知东宫出现在州府就立刻赶来结果呢?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枢密使大人的不杀之恩?给我看牢徐松(徐老名松字东柏)的住处这回再抓不到东宫自己砍掉一只手再来见我!” 江近海的声音又冷又狠与我相处时候的温和优雅完全不知所踪。他真的就是我在网络上认识的那个人吗? 我心里一抖指甲不小心在木板上划了划出喀地一声。 “谁!” 房间里传出数声爆喝。 我连忙猫着身子一溜烟蹿向大堂夺路冲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阵狂奔往徐大人的宅邸逃去。 姬山翁正坐在廊下闲闲地拎着从他师兄那里敲诈来的干柿子串一面捆扎一面偷吃。 “怎么了这样慌张?”他问。 我压低声音道:“师父有宦官的人在本县……他们要对三公子不利!” 姬山翁想了想把半个柿子干塞进嘴里拍拍我的头:“娃娃莫怕我们马上走。” 我们给东宫换了一身装扮去掉那种富家小少爷的华贵衣裳只穿样式简洁的翠青小褂里面衬的是跟徐大人家借的奶黄色小衫下半身穿的是…… 东宫悻悻地站起来转了一圈---- 他腰上围了两条裙子一长一短漂亮的裙裾带着粉嫩的白色小花边娇俏可人。 不好意思这是姬山翁的主意我绝对没有一点作怪的意思。 ----好吧没错我承认我们给他穿的是女装。 “忍耐忍耐这是为了掩人耳目嘛!”我笑嘻嘻地替东宫梳两条辫子梳好以后在徐府丫鬟的帮助下把辫子盘在头顶两侧用簪子别好装饰上红色带飘啊飘地垂到他脸侧。 “看多可爱的女娃娃!”姬山翁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当然忽略东宫本人要吃人的目光的话确实是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啊…… 东宫瞄着我:“我怎么觉着你玩的很开心?” “没有啊!这是为了你的安全安全啊!”说实话我心里确实乐开花了哈哈“三公子那些说着要捉你又在客栈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家伙是什么来头?” 明知故问是撇清嫌疑的最佳手段要知道平常人警觉性太高的话反而会被怀疑。 比如现在吧我跑回来报警如果没有一个无辜的表情还真不知东宫会不会想到“秦斯怎么知道那些人要对我不利?”。 “要不是我跑得快可能就被逮到了哦。究竟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东宫恹恹地答了一句又说“……不我大概知道……” 第三十节 先王遗诏 “怎么样?” 姬山翁在门后悄悄问我。 “……不清楚有没有……”我怎么知道门外哪些人是江近海的手下人家又不是谍报人员全部的警戒知识都只是从电视里面看的而已。现在外面没有戴斗笠坐在路边摊子上形色可疑的人我看着谁都可疑怎办? 真正符合“戴斗笠”这一古代便衣条件的只有我后面那个姬山翁而已。 “好吧趁着城门还没关我们出甩掉那些人。” 老师系好蓑衣的带子把敲诈来的柿干和米扛在肩上伸手牵起东宫----就像老爷爷牵孙女那样乐呵呵地就出去了。 我急忙背起包袱跟上去。 连马车也不雇我们就这样十分贫民化地从徐府离开取道最热闹的街口往城门口走去。 “别回头看喔娃娃。”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姬山翁提醒道。 他知道我心里忐忑老想着看看有没有人跟踪可他不知道我所担心的却不仅仅是东宫的安危。对于江近海他那种令我想亲近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我想见又怕见他。 杀害东宫是犯罪----诛九族的吧。更重要的是那是杀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你可以无视皇子与乞丐的差别但是你怎么可以不把人命当回事呢?受的教育都到哪里去了? 难道太监给江近海的好处可以让他这样卖命? 困惑地琢磨着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朝徐府的方向望了望。 我誓这只是一个很抒情的、很无意识的动作可没想要看见江近海更别提跟他四目相交。 当这个意外变成现实的时候我惊呆了。 江近海只是飞地扫视过去而已但是他怔了怔仿佛感到看漏什么又望过来以视线仔细寻找。 我急忙别过头伸手拉住东宫:“快走吧!晚了城门要关了。” 就在云层由红转黑的那一刻我们挤出城门急急忙忙地往山里赶。照理说老师进城来玩都是要住几夜的这回是特殊情况带着东宫逃命去。 “可是今儿个晚上的戏台子啊……看不到啦……”姬山翁惋惜地摸着胡子。 东宫走了十几里路脸色已经不太妙却还硬撑着不叫累。当晚硬是跟着我们连夜上山去。 他心里急得很想要姬山翁给他一样东西。 一张可以让自己无后顾之忧的王牌。 “请先生拿出来吧!” 当他换掉那身女孩装扮以我初次看见的郑重态度坐在姬山翁面前时顽皮贪玩的小男孩突然变成了有担当的少年太子我的心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 姬山老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瞥了我一眼。 他对东宫说:“殷三少爷你为什么认定老夫会将先王的遗诏交给你呢?” 先王的遗诏? 哦对了在东宫的父亲元启帝之前天麟的国君并没有称皇帝更进一步说天麟这个国号也是不存在的。那个时候的国君还叫做王。 像先王遗诏这样贵重的东西难道师父就放在这个破茅屋里? 他真不怕山洪把他连人带屋给冲走啊…… “先生对父亲说过在需要的时候这份遗诏自然就会出现。现在是时候了!”东宫严肃起来倒满像个小大人无形中具备(以权压人的)王者气势。 师父笑笑突然问我:“娃娃你说是时候了吗?” 欸?怎么落到我头上来了? 我茫然地回望:“……什么是时候了?” “忘记跟娃娃说了这位殷三少爷是当今天朝的东宫太子。”姬山翁毫不客气地指着东宫----拜托这个动作是大不敬的好不好?介绍过了东宫他又指着我对东宫道:“这个娃娃是老夫的小顽徒名字你应该知道了罢?” 东宫点点头。 我也懒得表现惊讶之情了直接问老师:“师父遗诏的内容是什么?不知道的话我可不好判断。” 眼角窥着东宫见他有些不安地捻了捻衣角我心底也替他郁闷:这皇家大事啊怎么还问一个与此无关的小孩的主意呢?我也不知道师父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且先试探着。 “那诏书罪己在前惩奸在后。”姬山翁回忆地眯起眼仿佛回到了他年轻的时候“咳那奸说来惭愧就是咱秦氏姐弟几个那做姐姐的乃是如今的太后当年的侧妃。老夫那时是厚着脸皮将诏书给拦了下来不让宫人送到老太师手上……否则秦氏一族早就被太师灭门了!” “私瞒先王遗诏是大罪!姬山先生父皇不知出于何种考量对你不仅免罪更封为‘顾命守诏御常司’。而本宫此行也并非为了查清当年原委只求一事那就是请先生将遗诏交给本宫。” 我开口道:“可是这种事情不必查也能清楚原委吧?” “哦?”东宫奇了“那是怎么回事你先说来听听?” 师父就在面前我自然要好好表现了清清嗓子道:“既然当初家师能拦下遗诏由此必然可推知家师在宫人甚至继位的储君眼里说话是有分量的。这分量也许是权也许是智。秦斯斗胆猜测两者皆有。” 姬山翁颔。 不用说也能想到当时的情势应该是他仗着姐姐的势力拦下先王诏书然后巧舌如簧劝说元启皇帝暂时不要动杀机将诏书先搁置着“在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殷三少爷哦不东宫殿下。”师父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当年的真相?” 第三十一节 决定权在我手上 “殷三少爷哦不东宫殿下。”师父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当年的真相?” 东宫想了想回答道:“不了。请把遗诏给本宫吧!从此以后先生与秦氏就再也没有干系。” “谁的口谕?”姬山翁坐正了身子严肃地问。 “父皇元启帝。” “此言当真?” “先生对父皇说过如果想要回那遗诏必须他亲自来寻你否则先生绝对不会将遗诏轻易交出。”东宫说着取出一枚玉扳指放在席上“父皇忙于征讨侵犯疆界的蛮夷无法到南方远地的姬山来所以给了本宫这个作为他想要使用先王遗诏的凭证。” 姬山翁瞥我一眼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它也不能开口说话怎样证明?”原来他看我的意思就是:娃娃我要用从你那里学的句子了哦。 我偷偷笑。 东宫却怒了咚地一拳擂在席上:“老先生还需要什么证明!证明我是不是太子吗?莫非你打算背弃承诺不把遗诏交出来了?” 姬山翁乐呵呵地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俯身悄悄说道:“娃娃要怎么办就随便你了。那个遗诏在藏书屋里面放着跟前朝史书收在一起……是可以将当今太后一族灭门的诏书就算要给他也不能是经过老夫的手明白吧?” 拍拍我的肩他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踱出门去。 一滴冷汗挂在我额头上----原来就是那个被老鼠咬过的长盒子里面装的东西? ----虽然不指望你像徐老那样烧香供起来但是至少要放在老鼠咬不到的地方吧…… 定了定神我接过老师的烂摊子对东宫道:“三公子……” 他歪着头看我似乎正在猜测我的想法。 我说:“三公子很抱歉遗诏现在还不能给你!” 没错师父的意思是可以松口了把东西交给东宫然后置身事外。但是为了东宫着想我必须再把这诏书拦下一次! 东宫怔忡:“什么?” “还不是时候三公子。”我对他解释道“就算基于礼教皇上无法对秦太后不利那定国公等一干秦氏子孙他还是能够加以抑制的。若是皇上真的有心处理盘踞在你身边的秦氏一族根本就不需要先王的遗诏----” 东宫打断了我的话:“可是他经年累月忙于拓展版图根本就不管朝中宫中的事情!朝廷上面什么要事都是几个阁老(内阁成员)说了算宫里的事情太后说了算!而阁老里面又有一半都是太后的人!” 他愤愤地继续道:“本宫怎么办?少师少保少傅都是太后的眼线!出了任何小事她立马就知道甚至敢用前朝废立储君的典故来威胁本宫!” 啊想不到他平常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骨子里居然还是个颇有危机感的小孩呢! 我忽略他连珠炮般的一大串抱怨直接提醒重点:“那么你拿了遗诏回去就能够对秦太后怎么样了吗?” 他想了想反问:“为什么不能?” “传诏的人是谁宣读的是谁执行的是谁最后拟稿公布天下的又是谁?”我用指尖轻轻点着席面“有值得信赖的大臣来冒险犯上吗?‘没实权的太子殿下’你该不会以为把遗诏往太后面前一摔就完事吧?” “这……我自然……” 嘿说到要害了他又跟几年前一样自称词变回了没自信的“我”。 我乘胜追击:“告诉在下三公子真的是皇上让你来取遗诏的吗?” 他沉默没有回答。 “恐怕不是吧?”我挑眉。 “你放肆!” 东宫拍案而起恼羞成怒了! 我被他吓得一颤随即也站起来整理衣角:“好秦斯不放肆三公子请自便。”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我转身出门去左右看看姬山翁并不在附近。草棚下面的鱼篓跟小网兜不见踪影八成是去小溪捞鱼了吧。 回头一看东宫站在门口皱起眉头轻轻地叫了一声“喂秦斯……” 哀求的话以他的性子是说不出口的可是你得看他那闪啊闪的眼睛……活像穿靴子的猫一样萌到死! 我感叹着自己的软心肠转过身:“三公子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听说你几年后就要担任监国请好好努力到时机成熟之时秦斯自然会奉上遗诏。”笑了笑又道:“只怕到时候你也跟皇上一样用不着这份诏书了。”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本宫依然希望能取回诏书。”他叹了口气开始使用哀兵战术“你总不忍心看着本宫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一路上吃了那么多苦头却空手而归吧?” 说到他吃的苦头恐怕最严重的就是吃了半个馒头走了半夜山路…… 我悻悻地挠挠鼻尖一口回绝:“不行要是三公子拿去被别人知道了恐怕是猫抓糍粑呢----” “什么叫做猫抓糍粑?”东宫有些委屈地问。 “呵呵这是我家乡的歇后语猫抓糍粑----脱不了爪儿也就是说如果太后一族的人知道你来取这遗诏或者知道遗诏在你身上……三公子你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吗?” 东宫点点头:“我有想过但是他们实在逼人太甚啊……依你之见现在应当怎么办?” 看来他终于明白从我这里拿不到遗诏选择了妥协。 本来么我本人也是秦家的一份子虽然穿越过来从没见过自己的所谓亲人但总不至于因为你几句话就把那么危险的东西交给你啊! 何况这不定时炸弹到底会炸到谁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三十二节 遗诏中的秘密! 东宫根本就是鲁莽行事的少年整顿朝纲这么大的动作他也并没有考虑周全再行动。啊从他孤身跑到皇宫之外开始决策就越来越不着边际甚至还轻易地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小孩甩掉曹寰和趵斩跟我来昙县。 怎么看怎么轻率。 如果我是坏人早就把他给卖了。 幸好我是个大好人不仅给他吃的(馒头)、穿的(女装)最后还替他化解了这么一场你死我活的大危机。我是不是应该为自己的善良可爱而自我陶醉一下? 至于他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三公子。”我指向西南边“往那个方向去再有两天的路程就到了桓王境内你回了长州州府告诉曹大人你去过桓王的地方。他要再详细问什么你只摇头不作答----” “故弄玄虚?”他反应过来。 “对故弄玄虚。以你的身份曹大人是不便诘问到底的而回宫之后秦太后如果问到你就只说跟着曹大人了解风土民情‘顺便’路过了常王和桓王的封地看到民怨沸腾之类。”我话锋一转“说回来你私自出宫不会被惩罚吗?” “会。”他老老实实地点头“罚写检讨状禁足背书打戒尺不准玩蛐蛐……如果是太后亲自处罚还会让我在太庙里跪好几个时辰!” 汗看来他经常逃出宫嘛什么处罚方式别人都试过还是熄灭不了他的热情…… 我擦擦冷汗道:“三公子这次回去以后不要忘记继续想办法出宫好吗?别让任何人感觉到异常。” “……哦。”他慢吞吞地应了一声良久又抬头问“不如你跟本宫回京吧?” 咦? “不知道为什么本宫总觉得你十分眼熟而且……似乎绝不会害本宫……”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反正……反正我身边也缺少贴心的随从多一个人不多如果你一起回去的话----” 有地位的人就是好啊求人去照顾自己还说得跟赏赐一样。 可是很抱歉我当初是削尖了脑袋才从皇宫里面跑出来的说为什么现在又要回去呢?我可不是为了换个身份回去而逃跑的!你们皇宫里面那么可怕我还想多活十几年好好游山玩水咧。 我笑道:“不了不了我还要赶考呢!考上以后随便找个差事做做能养活自己就足够了。京城那么远的地方不能好好侍奉我那个闲云野鹤的师父哦!” 师父啊不好意思把你拉出来做挡箭牌你在溪边没对着鱼打喷嚏吧? “考不考又没什么两样”东宫有些闹别扭地噘嘴“……我也可以让你当官啊!” “不了我欠这里好多人的情呢!” 别说你现在没实权就算你掌权了依靠这种玩伴关系混口饭吃未免也太伴君如伴虎了吧?何况最重要的是要是我被秦家的人认出来可怎么收场才好? ----所以坚决不靠近你们这群上层建筑才是王道! 姬山翁是我师父周裴是我的小靠山阿青是我的朋友张缇是我的压力垃圾桶(汗他一定会装小媳妇哭的)有这么多熟人在一起怎么还会期待到朝廷高层去冒险呢? 东宫被拒绝臭着张脸晃了晃又问:“对了你跟那个常王究竟什么交情?” “没有啊。” 当然没有常王本人我还没见过面呢他的儿子倒是十分熟悉不过你没问嘛…… “当心点吧常王蓄宾客的数量已经过界限了你不要跟着他。会翻船的!”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东宫满脸不爽地诅咒一番叉着手生闷气去了。 我想了想也对本朝规定就连太子也不能蓄养宾客过八十人而常王帐下以宗府为名安顿了近百名食客其中有能人异士更有违法犯科却被保护下来的人。就算是饥民在城里造反只靠王府的宾客也能镇压下来…… 还好我只是借住到院试完毕之后自已回姬山这样也不算给周裴多加了一名宾客吧? 东宫仿佛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生硬咳了一声:“那个本宫可没有在嫉妒常王不过是提醒一下你而已!曹寰说阁老已经在注意常王了!” 我听了他的话暗暗记住。 ※※※※※ 第二天送东宫走之前我到藏书的茅屋里去找到那个破烂的长木盒把里面的诏书取出来就着凌晨的白光细细地看过一遍。 惊天的大秘密就写在这张长长的黄裱纸上。 重点不是什么罪己不是什么废后而是关系当今元启皇帝与东宫太子身份的重大机密! 那个所谓废后以及诛灭一干相关人等只是诏书瀚瀚内容的沧海一粟而已。一路牵扯下来的人氏大多是我不认识的名字但在当年国内的官位个个不低。 这份死诏传出去朝中必然大乱但鹿死谁手实在难说。 难怪老师要拦下来而且还成功了。 我想了想把诏书裁成几份(这是死罪嗯嗯)取其中最重要的一份藏在贴身的小包里其余的分散藏回茅屋各处。 上帝保佑这里不要失火和水灾吧。 “娃娃在做什么?”姬山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将乱糟糟的书籍叠放到一处回道:“没什么只是我几个月不在这里就变得好乱很意外而已。” 第三十三节 该来的躲不过 “嗯哪一直没空拉出来晒晒。”姬山翁笑笑“人老了也懒得爬上爬下地忙活。” 我抱起沉重的木简从屋子的一角移到另一角潮湿的印子留在它们原本放置的地方。 “师父你说如果我有希望成为天朝举足轻重的人物要不要去争取呢?”我不经意地提起。 “你自己怎么想?”姬山翁把问题踢回给了我。 我认真地沉默着不太确定地回答:“……我只要能养活自己和家人能快快乐乐地就好了……” “但仍然有一点心动不是吗?你是个能看穿世间浮尘洞察本质与真意的孩子。这是好事但为师的要劝你一句莫要因为结果一致就去走捷径、走歪路----更别受不了诱惑去铤而走险!” 师父的嗅觉太敏锐了。 忽略他担忧的目光我嬉笑一声:“高风险投资很像是我会干的事呢!” 姬山翁小孩般撅着嘴瞪我。 “好的好的谨遵师父教诲啦!”我答应着摆摆手。 掖了掖怀里的那小半张遗诏我好奇地又问:“师父你跟太后真的是姐弟?” 曹寰说过“姬山翁跟定国公是叔侄”也就是说我是师父的侄孙女?真是巧遇…… “嗯。不过因为一些事反目久矣……”姬山翁笑笑“几十年辗转数国直到天麟一统中原。老夫年轻时候意气风过任性妄为过现在也淡泊了但是唯一耿耿于怀的就是没有考上举老是比谭解元低一头啊!” 我拍拍胸口:“徒儿替你出这口气怎样?考个状元回来哟!” 姬山翁蹲下道:“有志向是好事不过也不要太执著----世间之大有趣的事情多着呢!” 说考状元那是开玩笑天下那么多才子我这混合着现代意识的答卷不见得能吸引考官。但今天师父心里想着什么为什么总劝我别积极入世?莫非他感觉到我与东宫的交情会影响我的前程? 我疑惑地低下头。 “徒儿将来不如在长州找点事做也可以就近照顾师父。”我试探道。 “长州吗?”姬山翁点点头“常王是扶不起他早就没那心思。但是世子似乎还有点意思娃娃你可以在他身边多看看、多学学。” “好。” 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心底也并不排斥只是笑笑----这老人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旧上司。常王到底有什么好我是真的不理解也许他对姬山翁处处礼遇让老师心软了吧。 至于周裴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主子跟着他我展的空间不小。但他本身的魅力有余魄力不足与其做我的上司不如做我的朋友。 这就是我的判断。 不论老师怎样吩咐我有自己的想法。 临行的时候我按礼拜别姬山翁送东宫回州府。 当日晨薄曦一片夏末的蝉虫已经不叫了山路被露水润得散着清新的泥土香气。 “真安静。”东宫仰头感受着静谧的山林。 领着他往山下走我回头看看姬山翁穿着不适合他的蓑衣立在小院前注视着我们。 我挥手告别。 如果我知道那天凌晨是最后一次跟恩师谈天应当再与他聊很多很多的东西吧?这个顽皮得像小孩一样的老人还有好些做人的道理没有来得及教给我呢…… ※※※※※ 回到州府的那天正是一年中相当“黄道吉日”的黄道吉日按理说应当有几户办喜事的争抢着大道欢天喜地送新嫁娘。 不过这回没人敢抢。 喜乐喧天沿街都是看热闹的人挤挤攘攘看的是王府送嫁的长队。 我们从一侧的城门进来没遇到队伍的两头就见一担担的嫁妆盖着红彤彤的绸子从人缝里晃过去。 ----丹怡郡主出嫁了? “去高处看看吧?”我拉起东宫钻进茶楼直冲二楼趴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张望。 远远地过来的确实就是花轿了在轿夫前面走着几个红红翠翠的丫鬟满脸喜气。张缇看上的那个也在里面看来他没能成功地把她要过去。 轿子里面就是十二岁的小郡主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出一次家门就是远嫁去京城。 一抬头我忽然瞥见对面的酒肆楼上坐着一人也正往下看。 那不是阴魂不散的趵斩兄吗?端着半杯酒望向好友家送嫁的队伍他却没有一丝笑意眼神复杂得很表情也十分难懂。 他旁边出现一条人影将酒放在同一张桌上。 那人站立着脸恰好被垂挂一半的竹帘遮住着装不像是店小二。我只见趵斩跟那人说了几句话又继续惆怅地回看着街心。 过了约莫十秒吧那人从案桌下面拎出一个坐垫陪着趵斩坐下。 我这才看清楚那是谁。 江近海! 他也回州府来了?以我们的脚程搞不好他还比我们早回来呢坏了我得赶快躲一躲!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电光般闪过江近海就已经随意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我把头往下一埋! 心里祈祷着他一定要跟在县城里一样瞄一眼没注意就算了! 躲在低矮的栏杆后面我怦怦乱跳的心脏像是蹦跶了一万年实际上也许就一两分钟吧…… “秦斯怎么了?”东宫拍拍我的背“腹痛吗?” “没……” 我冷汗淋淋地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把头一点点往上抬直到视线越过栏杆恰好能看清对面的人为止。 江近海正对我这边坐着端浅碟喝酒。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盯着----我----不放! 第三十四节 逃! 我僵硬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办好。 江近海抿过一口酒突然将碟子一抛起身风一般地刮下楼去了! 不好再不逃走的话会被他赶过来堵个正着! 唰我立刻跳起来夺路往楼下逃! 东宫在后面叫:“你干什么啊突然……” 逃难要紧! “三公子你从前街人多的地方走我们客栈会合!”我回头对东宫喊了一句立刻狂奔下楼。 在楼梯上一看江近海早已到了街上被送嫁和围观的人群堵住正奋力挤过来。 我这一吓非同小可急忙出了茶馆调头冲向后街窄巷。江近海根本没有理会还在咋呼的东宫径直朝我追来吓得我拔腿狂奔。 挤出人群拐进后巷作为跑得比成*人慢的小短腿我为了不被追上尽量见岔路就拐不走直线希望江近海会追丢。 旁边巷道口突然冒出一人与我撞上。 “哎哟谁呀这么莽撞……哎这不是秦小弟吗?”唧唧歪歪的被撞者原来是张缇他见了我一脸惊喜“好久不见你也去看小王爷嫁妹妹?” 我一把抓住他:“救命!有人在追我!” 张缇抬头指着我身后:“……就是那个人吗?” 身、身后? 我提心吊胆地慢慢回头这追来的不是江近海还是谁? 见我被人挡住他也放缓了脚步对我伸出手:“小姒过来。” 会过去才怪! 我唰地躲到张缇背后。 江近海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悦而又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躲着我还不快回来!”说着抬手就来抓我。 低头看了看我张缇清清嗓子出面劝阻:“兄台这位小兄弟好像不愿意跟你走吧?” “让开!” 江近海毫不客气右臂格开张缇的手左掌游蛇般出击推中张缇的下颌和颈项。不见他的腕部用力张缇却猛地飞了出去撞在树上! 这……这不是大学体育课上学过的一招太极拳吗? 我一愣被江近海拦腰举了起来吓得尖叫出声。 “放下她!”张缇捧着摔得七晕八素的头摇晃着站起“当街打人不说还强抢民……那个、民小童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事实证明穷书生也是有脾气的他也会吼人。 不过啥叫民小童啊大哥…… “你是什么人?”江近海面色不善。他身边忽然多出来几个便装打扮的壮汉戴斗笠。遮着半张脸气势汹汹地朝张缇围过去。 张缇被推搡到墙边见势不妙急忙道:“误会!误会啊大侠!小的只是喝多了路过而已!”说罢掩着脸逃掉了。 ----喂喂你溜了我怎么办没胆色的穷举子…… 我无语地被江近海抱着带到城西的客栈。 房间里6续进来数个半遮着脸的男人领头的扑通跪下对江近海颤声道:“东宫跟趵斩接上了小的无法下手请大人恕罪!” 趵斩? 东宫还算聪明知道找趵斩寻求保护。听说那家伙武艺十分高明东宫在他身边应该是很安全了…… 江近海的部下因为没完成任务吓得直抖。 可江近海只轻巧地挥了挥手道:“无事都退下罢这里用不着你们。” 斗笠人一阵错愕如获大赦地连声拜谢退了出去。 江近海起身关好门这才回过头来看我。 “小姒我找了你好几年哪……”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哀怨而疲倦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部下面前威风凛凛的那个人。随着一声放松的长叹他缓慢考过来抱住我把沉重的头部靠在我肩上。 我条件反射地伸手安抚般轻轻拍他的背。 说实话当时很有冲动想亲亲他疲惫的脸说“现在一切都好了有我在这里放心吧”但残存的理智提醒着我让我什么也没说出口。 “那天你突然不见了踪影我疯一样在全州内找冒险联系到义父的手下让他们注意各个栈道和渡口……你知道吗?我每天夜里都做恶梦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江近海的声音闷闷地从我肩颈上传来轻轻地颤抖着“在四处灾荒的年景多少女子被当作牲畜吃掉我真的怕得不行……” “我……遇到了贩卖人口的……被运到这附近的昙县然后得救了。” 我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但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找你所以就在这里觅了份活以男生的身份----” “活着就好你吃苦了吧……”江近海拉起我的小手慢慢地吻着指背“在这里只有我俩是同样的人我实在不愿意失去你明白吗?” 同样的人…… 即使你给我高官厚禄给我天大的权力我也不会因此去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哪怕不杀他我就会死。江近海我们真的是同样的人? 在现代的时候他是那么体贴可靠我并非没有假想过与他展线下的关系。可是一旦被抛到古代关系被他强行更改成我是他的附属品我就坚决不愿意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比他先到这里打下一片江山会照顾他是一定的但绝不会限制他的展。 人生很宝贵没有谁必须按另一个人的安排去过一生。 我细细地观察着江近海几年来他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硬要说的话眉宇中更有神采了充满人生得志意气风的英气。看来他过得比较顺利。 相应地我没有他也过得很好。 既然如此拘泥于同为现代人这一点似乎没有必要。 当然没必要不等于不会生。 “小姒为什么你看到我会想躲起来?”他捉着我的手从指尖滑下吻了吻手腕内侧。 那里是相当敏感纤细的位置我怕痒地缩了一下却被他突然加大力道捏痛了。 “……为什么你与太子在一起?”他保持着这个力度声音却轻柔得仿佛担心我会碎掉一般。 第三十五节 曲线救国的张举人 “……为什么你与太子在一起?”他保持着这个力度声音却轻柔得仿佛担心我会碎掉一般。 他眼里的温柔与手上的劲道根本就是两个极端我蓦地感到一丝骇怕。 “说告诉我小姒。”他轻柔地追问着“你怎么会和太子在一起他来长州做什么?” 眼前的江近海就是对属下说无论死活都要抓住东宫的人不能透露内情给他否则难保会出什么事。 我摇摇头:“不知道只是学政大人来视察东宫同行而已吧?他选中我做同游可并未认出我是谁……” 江近海没有相信我他的眼微眯又问:“那么你见了我为什么要逃?” 因为你很可怕我不想回你身边。 我开口答道:“是东宫叫我快跑。” 露出一丝微笑江近海道:“不要骗我小姒。说谎的人我见得多了。” 我噤声。 “好了不说这个。”他放开我起身到案前倒了一杯水递给我“你现在是做什么生计的?” 接过水我抿了一小口镇定神经:“在府学里读书准备院试。”嗯?居然是甜甜的糖水好久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呵呵跟我一样刚来的时候也是立马选择拜师学中医不浪费自己脑袋里的知识。” 他眨眨眼。 我也跟着笑笑这是他在试图缓和气氛吗?很成功我也觉得自己放松了不少。“我随便考考而已啦听说在府学考上前几名就有薪水拿也没什么远大志向的……” “没那必要跟我回山庄吧小姒你犯不着为衣食劳累!”江近海道。 山庄……哦他一定是又建立起了一个根据地看来这回规模还不小。 我来一记缓兵之策:“可是我学了很久了呢总不能考都不考就放弃吧?” “怎么不能我的娘子不需要功名!”缓兵失败。 “你的……娘子……” 我大汗喝水考虑怎么回绝他。 江近海干脆利落地作了决定:“嗯明天我把这边的事务交接一下带你回山庄成亲免得夜长梦多。” 啥? 我跳起身:“等等!我不----”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觉得脚没了力气软绵绵地往下一倒被江近海稳稳接住打横抱起。 怎么回事…… 我全身使不出劲儿软在他怀里就跟一匹绸缎般服帖。 难道是---- “抱歉小姒。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办事担心你溜跑或者闹事只好出此下策……如果用绳子弄破你的肌肤就不好了。”江近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放心我减轻了分量这种药偶尔用一点是不会伤到你的身体的。” 我感觉自己被送进内室轻轻地放下。他在一旁悉悉索索忙活了一阵再抱起我安置在他刚铺好的被褥中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 “你休息一会儿我就回来。” 他轻声细语仿佛生怕惊醒了我。 低低的脚步声离去到门口蓦地停下折返回来伴随着一个薄纱般的亲吻。 “goodbyekiss差点忘了。”他的声音透着一丝顽皮。 ----还吻别呢你是打算把我丢这里等你回来吧!不听你的话就下药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吗?天下当医生的如果有一半像你华佗扁鹊死也要被气活! 我努力与身体里的麻痹因子斗争但还是乏力得连眼睛也睁不开。 江近海替我挪了挪枕头起身迈步往门口去。 突然一阵沉重的跑动让木质地板狂响似乎好几个人吵吵闹闹地冲上楼来了。 “那号房间看过了吗?”有人吼着。 “差爷那间儿没住客!”店小二叫。 “这间呢?” “有远处来的贵客住着……” “叫他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江近海平和的声音传来:“这位差爷有事儿?” 差爷?是官差? 没等我竖起耳朵听明白张缇的喊声就如天籁般闯进耳中:“就是他!” 静了静官差道:“张举人报到衙门说你当街掳人可有此事?” 对了!举人的特权之一是可以直接见官告状原来张缇刚才是见自己势单力薄所以暂时回避径直逃去报官了啊!算他有点出息…… “当街掳人?”江近海的声调诧异地提高了“举人老爷您是不是认错了?小民一直在照顾生病的堂弟不曾出过门呀?” “胡说!还不快把秦小弟交出来!”张缇现在是正义凛然脚步声蹭蹭地就往内室闯来。 竹帘一响他立刻道:“看人不就躺在那里?” “我堂弟感染风寒刚服过药躺下请举人老爷莫要喧哗……”江近海“无措”地劝阻着但我能听出他的语音中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 张缇才不管他喧哗不喧哗一面叫我的名字一面靠近了。我觉着眼帘上一黑原来他已经俯下身把我扶了起来。 任他再是连连地唤我的名字我也不能出声答应心里着急却无法可施。 “你对她干了什么?”张缇厉声诘问。 江近海悠然道:“这位举人老爷胡搅蛮缠也要有个限度不是?舍弟自名如溪与你所说的秦斯没有任何关系!”他说着把我夺过去一面轻声叫唤那个杜撰的名字一面用什么在我鼻间晃了晃。 一股相当刺鼻的气味冲进鼻腔我猛然被呛到不由自主地拼命咳嗽起来当时是泪水直流耳内轰隆作响整个肺叶都好似燃起来了一般难受! 江近海适时轻拍我的背急切地安抚着:“好了好了如溪快休息别说话……” 谁也看不出来那其实就是他害的。 第三十六节 弄丢了遗诏! “张举人这……”官差见状也为难地问张缇怎么办好。 江近海挑衅般对张缇道:“怎么老爷还想害得如溪更加难受不成?” 张缇沉默片刻啧了一声一甩衣袖带着官差离开。 我咳得半死泪水涟涟还以为就要这样扑街呢!直到来人全部走掉江近海才开始按摩我的穴道让我稍微好受一点儿。 “抱歉小姒很难受吧?”他轻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看你难受我的心也痛的……” ----骗鬼!你就是那种下得去手的人! 我半眯着眼看他娴熟地展开一个小包从里面取出几枚银针在火上烤了烤往我身上试探…… no!我不要针灸!我怕痛! “不怕不怕一点也不痛相信为夫的手艺。”他仿佛知道我想呐喊什么先行宽慰着用指腹寻找穴位“扎两分钟就好不会咳了。” 我泪汪汪地瞪他。 “不用急着欣赏我啦人在这里以后慢慢观看也是一样的。”他打趣着将银针扎入穴道轻轻地捻了捻。 酸酸麻麻的触觉传来我肺里的痉挛果然针到病除。 做完治疗江近海细心收拾好一切换衣服准备出门。一阵脚步声又咚咚地打楼下飙上来他长叹一声:“唉今天出个门怎么这样难?” 哐来人连门也不拍直接闯进来大踏步冲入内室。 “秦斯没事吧?” 我艰难地睁眼一看来的竟然是穿着内黑外红喜装的周裴!他这新娘子的哥哥不称职啊大喜的时候带着五六个扎红腰带的家丁闯进客栈里救我这小小的食客…… “你们这是……” 江近海见了周裴的装束心里一定已经有底。他上前阻拦但动作并不激烈也不像对付张缇和官差时那样装模作样。 周裴将他往旁边一拨却被江近海巧妙地避开后者提手一绕一沉就将小王爷的手腕按压了下去。 周裴收手着意看了他一眼不悦道:“无论阁下有什么紧要事务找秦斯这请客的办法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听他这么说江近海也负起双手侧身而立:“请问公子与她有何关系?” ----不要告诉他! 我心里警铃大作----不要告诉江近海我的身份否则就没完没了了! 此时话的却是张缇。 他站在我目光不能及的角落朗声道:“笑话!掳人的反倒质问起救人的来了!你是什么人竟敢抓了秦小弟还恬不知耻地声称是你弟弟?” 江近海笑笑根本不理会张缇。 他是对的张提无足轻重。而周裴这个地头蛇呃不是正义使者并不打算在喜庆之日把事情闹大。 周裴示意家丁拦住江近海自己上前来抱起我就走。 江近海没动只是看着我。 在周裴已经带着我走出客房我以为可以松懈一下的时候江近海的声音突然传来:“小姒我会去找你。” 谢谢不必! 出得客栈张缇把我接过去对周裴道:“世子你去送郡主吧!秦小弟交给张某。” 周裴点头翻身上马追送嫁队伍而去。 靠在张缇胸口我暗忖:看不出来这穷举人还挺不屈不挠的为了救我先是报官后又叫来周裴抢人。虽然张缇本身的战斗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仍是个头脑清醒的好人呐!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再醒的时候是被啪啪两巴掌打醒的 我悻悻睁眼面对张缇的大脸谁说他是好人来着? “啊吓死我了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他作势拍拍自己的胸口。 翻身我咕哝道:“明天早上再叫我吃饭谢谢……”往怀里伸手一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遗诏不见了! ※※※※※ “话说在前面这回小王爷可是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没人能去救你喔!” 张缇跟着我鬼鬼祟祟地躲在城西客栈对街的小摊边一边吃早餐一边监视。他知道我有重要的东西掉在客栈里之后也不阻拦只是把危险性给我列出来让我自己决定。 不过再危险我也要想办法把遗诏弄回来。 ----要是那部分遗诏已经落在江近海手里他也看过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不敢想。 “你确定那个叫江近海的人已经出门了?”我不放心地向张缇求证。 “嗯我问过店小二。”他在这方面还是有点作用的比我自己去打探安全多了“姓江的到底是什么人。好像颇有些手段嘛!” “他啊?”我高深地笑笑“不瞒你说是本大小姐的旧相好和平分手不成功老想着抓人家回去成亲……人啊太可爱果然会造成烦恼呢!” 张缇一口豆浆差点没喷出来。 闲话少说我们度吃掉早饭一溜烟冲向客栈。 “这不是昨天……”店小二惊讶地指着我“病好了吗客官?” 我清清嗓子:“好了大半不碍事!----堂兄早上出门忘带东西让我回来拿请帮忙开一下门。” 这个身份还是挺好用的。 小二拿了木牌和茶壶领我上楼开江近海客房的门将茶水放在案上退下。他纳闷的眼神我也明白不就是没弄明白我到底怎么回事么?昨天一群人来救我也不是我能预料到的嘛…… 张缇问:“你到底要找什么?”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佛曰不可说。”我摇摇指头。 张缇一头雾水:“什么叫做佛?” 汗忘记这里不流行佛教了。我摆摆手让他去外面放风自己拼命找起那片遗诏来。 掀开每一张席子从外找到内室再翻开被褥抖抖开连竹枕也抱起来看看有没有缝隙。可是一无所获。 ------------ 请顺手收藏偶尔投一下推荐票谢谢…… 第三十七节 院试:快诗考核 奇怪了我坐在席上伤脑筋地回忆着遗诏可能掉在什么地方。 莫非是街上? 那岂不是找回的机会相当小了…… “咳!” 张缇的暗号! 我来不及收拾翻得乱七八糟的一室提起衣摆飞冲出门去。左右一看张缇已经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往楼梯方向跑去却正遇到江近海和另一个人边谈边上楼。 那不是曹寰曹学政大人吗? 他俩一抬头看到我不约而同地住口停下脚步。 我僵硬在路中央不知这个时候是惊叫一声往回跑比较好还是上前去挨个道声早安比较妥当? 江近海最快反应过来收回视线像不认识我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身后与我擦肩而过。 咦? 曹寰的行动与他如出一辙仿佛我就一陌路人般地走过去了。 咦咦? 我呆在哪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回头看看那两人却见并肩而行的他们分别向两侧偏过头用眼角睨了我一眼。 江近海那一眼甚至是狠狠地! 我紧了紧袖口急急忙忙地冲下楼去径直逃出去。 若说是曹寰把我这个闯祸的附学生给忘记了还情有可原可江近海的反应……莫非他有什么理由不能让曹大人知道我跟他认识? 他昨天才见过趵斩小王爷却说趵斩是王府方面值得信任的人;趵斩与曹寰有接头曹寰的背后似乎有定国公另外应该还有香词派的谁不太清楚;今天江近海又见了曹寰江近海的后台是什么义父对了他还提到过枢密使之类的官职…… 牵扯到的有秦太后、香词、宦官、常王府……不清楚是否与东宫的擅自出行有关…… 不行资料还太少勾勒不出个大概来! 这其中错综复杂不是单凭想象就能理清的。 我转到客栈后面的时候张缇恰好从楼上吊着绳子爬下来时常夜半偷香窃玉的人逃跑的身手就是与众不同……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他收好绳子(没事干嘛带这个?)好奇地问。 我摇摇头。 他认真地建议:“算了吧这附近太危险了至少你得等小王爷回来以后再考虑出门走动。” 也只能这样了。 平心而论张缇是个不错的大哥哥----除了好色和看女人只看身材以外。他担心我再受到江近海的骚扰主动以周裴好友的身份在王府里住下来。白吃白住一个月之后宗府的管事坐不住了找上门给张缇推荐了一份清点库存的工作。 可喜可贺啊虽然薪水不高但好歹是他第一份正式工作呢! “太好了!王府里那么多美眷老天果然是爱才的!”张缇感动不已“秦小弟你真是我的福星!” ----老天爱才跟打工的地方美女多不多有关系么? 不管怎样此后一切平安我好好学习好好玩耍终于到了院试的时刻。院试的成绩将决定我能否参加乡试。不说中举以后找份好工作单是为替姬山翁争口气我也要乡试过关。 ※※※※※ “准备好了吗附学生?”考官问。 “是请夫子出题!”我精神一振朗声答。 院试主考三项:诗艺通经论理。 通俗地说是考赋诗、背诵和解释古文最后拿一个题目给考生写议论文。 考场简直跟招聘会一样热闹好多平时见也没见过的学生都赶了过来按入学先后领牌子等入场。 进入以后好家伙人家是三堂会审这边是三个考官加一个招聘主管呃不是主薄官。考生往案前一趴行礼抬头看是四双眼睛炯炯地盯着自己效果比聚光灯还闪亮。 考赋诗也有讲究并非随便来一就走人。 先是要快赋诗一也就是给出题目的同时一位考官开始计时一炷香时间(十五分钟)之内答不上来出局!按时作出快诗的学子才有资格参与后面的笔试。 这跟考英语四级恰好相反是先口试成绩好再笔试…… 笔试的题目就是一慢诗一篇古文默写和翻译一篇议论文。拿到题目之后可以自己去找个桌位慢慢作答。 每天上午口试快诗下午到半夜敲更之前都是答卷时间。这样忙碌下来府学百来名学生也考了三天才考完。 我快诗抽到的是“香烟”别误会不是指过滤嘴那种考官说的是炉香的烟气。 十五分钟内作一咏烟的诗来嗯让我想想…… 这快诗并不考什么文采(当然你有文采那是最好)看重的是反应和诗词底子所谓熟读唐诗三百、不会吟诗也会偷嘛憋急了还凑不出几句就别混了。当然这偷有学问在现代不叫偷也不叫剽窃更不叫抄袭称为“借鉴”。 我自认不是写诗的料子借鉴谁好呢? 我想了想答道:“猊醉伏红霾鸾眠枕绿阶。好风曾借力送我上云台。” 红楼梦的词拿来改一下反正我对什么平平仄仄的追求也并不高九佳十灰韵互通了有意境就好。宝姐姐写得就是有朝气轻快放肆、活泼向上顺便还可以把考官夸一夸。 果然考官大人点头了。 第三十八节 连就连 “啊好饿好饿!” 由于是初次参加院试没经验我根本不知道要考整整一天没带吃的结果饿得扁扁地。回王府之后找了一些冷菜冷饭扑上去风卷残云。 张缇陪周裴去地方上押收货物据说是贵重的纸张吧暂时不会回来。就这点饭食还是我跑去厨房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给的。没办法错过开火时间人家灶都封了有菜饭也是别人自己要偷拿回去的肯给我一点都不错了。 吃完饭天色早就黑黢黢地一片。 我感觉自己笔试考得还不错没遇到什么难题又想到不久就要放榜有点期待不想睡到小院里晒晒月亮。真希望阿青就在身旁可以听他天南地北胡扯那些江湖小道消息还能喝点小酒怡情呢! 不知道他现在正干嘛去昙县的衙门也找不到人…… 一阵若有若无的哼唱声传入我的耳朵。 ……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藤枉过一春又一春…… 哦哦这民歌我也会唱。 “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绣球当捡你不捡空留两手空留两手捡忧愁……” 等等……这个调子不太像是民歌版本的啊倒像是宁静和沙宝亮合唱的那一曲? 双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把我举了起来。来人将我抱起转了几圈亲昵地碰碰额头。 “海哥儿?”我惊叫怎么是他?我还以为他放弃了呢! “嗯?”他心情大好地应着继续轻声哼道“连就连我俩结交定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我从震惊中冷静下来清清嗓子开口道:“海哥儿你唱走调了。” 江近海悻悻然停下往门槛上一坐把我放在膝上:“小姒你可真会扫兴!” 我哼了一声。 “真无情我是一了结任务就立刻飞奔来见你的说!”他抱怨然后又微笑起来“这回义父开恩准我放几个月的长假。喏有时间度蜜月了哦!” ----你还在想着这个啊?难道看不出来人家满脸写的都是“我不嫁人”吗? 他故意忽略我的不悦自顾自地笑道:“我都计划好了。这次回山庄从义州走避过妃子省亲的那一拨人马再往北走。就算逃荒逃债的农户又造反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事。” 计划好了又怎样…… 我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脱口而出:“你想好了我可没想好!” 哎? 我刚才说了啥? 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月光刺在眼睛里冰冷得我直想往后缩。 江近海的愉悦之色消失无踪无影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在他冰琢玉雕一样漂亮阴柔的脸上一种毛骨悚然的微笑浮现出来。 “小姒你再说一遍。” 我不敢说了。因为我骇怕他一怒之下会像捏小虫那样捏死我。 “再说一次试试。”他的手慢慢上移停在我喉间。 这种情况下相信只要不是骨头特别倔的人都知道暂时缄默吧?何况我还是骨头特别伸缩自如的那种小孩…… 干脆利落地道歉:“……我错了。” 等他的手移开一点点我立刻使出撒娇**:“海哥儿你一点也不懂得尊重人家好过分!”注意那个“人家”我已经带颤音了:“人家比较喜欢以前那个温柔腼腆体贴可靠的你嘛!” 江近海果然上当:“……我哪有什么地方不尊重你了!” 他改掐为搂我也赶快识时务地往他怀里偎大灌**汤。 “呐人家又不是说不嫁给你了对不对?”当然也没说要嫁你“可是哪有你这样说是风就是雨的简直是把人家绑着去上花轿嘛!” “那你的意思是……” 我啪嗒从他身上蹦下来认真地说:“你看这个牌子是考场的号牌知道吗?我是府学的考生耶!就算你的老婆不需要功名也要问问看我是不是愿意放弃再说嘛!” “为什么你想继续考?”他不解。 “你想想看。乡试耶!会试耶!殿试耶!”我努力地比划着“人一辈子能有几回穿越的机会?穿越了又有几个女孩能读书赶考?既然我通后门拿到附学生的身份为什么不试试看自己到底能考多远呢?” 江近海毫不留情地指出:“别说殿试府学的院试都能把你刷下来!” 就算那是真的我也不能示弱。 “你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院试的话我是考得很不错的不信你就等着看榜吧!搞不好我就是一路顺风青云直上女状元的命!” “呵……”江近海笑了笑不屑地说“历史上有案可查的女状元只有一个她的名气可不怎样!” 这个我知道傅善祥太平天国的女状元杨秀清的女人是以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举高中头甲的。貌似史上评价都不怎样还有说她跟洪宣娇争宠被杀……不过到了现代替女子说话的人多起来替她正名的人也多了起来。 “小姒你敢不敢承认你想到傅善祥的同时也想起了杨秀清和他们的花边新闻?如果单独捞一个太平天国的男将领出来你会随便就想到他的妻妾吗?”江近海得意地敲敲我的额头“在这个社会里女子岂有不依附男人而存在的道理?别跟我说武则天那太科幻了!” 他一本正经地反过来劝我:“以一个假的男子身份考功名有意思么?基础都是虚的你搭再高的宝塔也随时可能崩塌!不如乖乖作我娘子为夫绝不会亏待你。” 第三十九节 不要随便起誓 说起来也是有道理啦…… 不过别以为我会被你忽悠到点头或者傻乎乎地跟你辩论! “海哥儿眼下没有女科举只能参加男子的。我学了好几年你连试都不让我试一下这样一来如果你总是把我的努力付之一炬总是不给我展现才能的机会……我跟着你真能有什么幸福可言吗?你所谓的对我好究竟是什么?” “你还会需要很多方面的优待我都将一件件地满足你。”江近海答得很快见我不甚相信的眼神他索性抬起手“我可以誓!” 他往地上一跪:“黄天在上路过的佛主、上帝、真主、巡航导弹或者人造卫星都请作证罢!” 我扑哧笑起来哪有这样起誓的? 不要笑他用眼神告诉我然后严肃地朗声道:“我江近海在此誓永远善待秦姒与她同进退共存亡此生决不再娶如有食言愿遭凌迟三日而死!” 我愣了愣这个誓言得狠。 不知为何一向听着别人赌咒毒誓都只做笑话而已现在听了江近海的话却感到一阵恐惧从脊背爬上后脑。 ----海哥儿想想你在做的是什么差事……当心赌咒成真啊! 江近海说完也怔了一怔转头望着我苦笑。 “小姒你当真连拦也不拦一下听凭我重誓?”他有些失望地把头搁在屈起的膝盖上。 我摸摸他的头说:“真能办到的话再重的誓又有什么可怕。不能办到的话用这种伎俩来骗女孩子不是太下流了吗?骗我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他点头。 这是我的真心话虽然我并不接受他强迫中奖般的感情但也不打算否认它的存在。既然他誓就要对此负责否则在感情问题上欺骗我的人由他去死好了。 “小姒你的眼神好可怕……可以跟我走了吗?”江近海小心翼翼地问。 这种态度对我有利我说:“我相信你有能力也有那个心来照顾我但是我需要的不是被照顾ok?你再等等吧。” “可是我已经找了你四年!人生有几个四年可以浪费?” 说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海哥儿你看清楚!我现在才十二岁也就三个四年而已!这里多少岁能结婚我不管不到十八岁我不会考虑不到二十八我不会急着把自己嫁出去明白?” “二十八?”江近海懵了。 真等我二十八的时候估计他都四十好几了吧?那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好像这个年龄落差有点惨? “你既然到了这儿就要入乡随俗!”他负隅顽抗。 “这个俗我不认账!”我寸土不让。 我互相瞪着谁也没办法压制谁。 最后江近海哼了一声(吓我一跳):“……你不过就是要参加科举是吧?” 我点头。 “我们赌一把怎样?”他低下头轻声道“今年院试、明年乡试、后年会试这每一考。你要是都能考上我就乖乖等到你满二十足岁。怎样?” 这个条件太苛刻了! “为什么只有一次机会?很多人考到老还是童生的好不好?”我抗议。 “高考不也只有一次?你要机会我给你了没别的商量。抓不抓住就看你自己!”江近海铁板钉钉地说又笑了笑“放心既然是跟你打赌我就绝对不会阻挠你相反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尽管开口!” “哦……”我象征性地答了一句。 “赌不赌?”江近海问。 “……赌了!” 了不起输了我再逃! “别跟我再玩落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江近海警告“那个举人叫张缇是吧?什么时候我找不着你你也就不会再见着他了。”说着他微微一笑。 我猛地抬盯着他的眼睛。 这个威胁不是开玩笑他确实会说到做到…… “我……明白了。”我声音僵硬地应道。 府学放榜时候我提心吊胆地去看从最边上的读起一列列看过来居然都没有我的名字!不是吧? “怎样?”江近海买了小吃来递给我一小碟。 “你该高兴”我郁闷地说“我没在榜上。” 他哦了一声左右张望:“那边屋檐下还有榜要不要去看看?” 不都是一样的么? 我磨磨蹭蹭地过去一看上头有几个大字:“长州府府学院试前三甲名状”…… 有我第二名。 “哟考得不错”江近海笑笑“不愧是我老婆。快去办手续吧!” 我瞪他心情不错倒懒得计较那么多乐滋滋地大啃了一口小糕点。 ※※※※※ 张缇跟周裴出门一趟回王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拎着酒壶和下酒菜来找我玩。谁知却见到我正在收拾最后一个包袱。 “你搬出去住?” 我回答说:“是的就在城里石桥旁边门外有柳树。”捡石块在地上画一张地图给他解说。 本来么我早有自己租房子住的打算现在江近海愿意出资倒也不错。 那间宅子跟江近海在京城的家宅很像不大两三个小院也没什么景观更无仆佣。所幸出门就能叫到外卖河边有很便宜的洗衣妇生活倒是方便如果通网通电话就完美了。 置办家具的时候我最大的怨念是没有床。江近海反复解释说只有皇室才有权使用矮床和比较窄的榻平常人家是不能用的我只好作罢。 住在长州宅子里的日子我过得格外快活。 家务有十佳老公江近海一手包办张缇和周裴也时常过来作客、送上酒菜聚一聚。没事的时候张缇还会跑来亲自下厨(吃过之后他打包带走……)他的手艺相当不错。 更重要的是江近海信守承诺没有逼着我跟他回去或者赶快成亲啥的只是老婆娘子地叫叫而已。叫就叫吧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他挑刺。不过在别人面前他还是跟张缇一样管我叫秦小弟。 第四十节 别学人家自挂东南枝…… “张之秋(张缇字之秋)怎么又来了王府的事务很清闲嘛!” 江近海常常这样嘲讽张缇不过张缇的嘴巴也不输给他。 “在下才疏学浅混口饭吃而已倒是江兄生意做得大这么久不回去料理你的生意是否不太妥当啊?” 两人同样仰头大笑。 我捧着书在一旁真不明白火花四溅地对着比笑声大有什么好玩。 张缇转过脸:“秦小弟今晚吃爆鳝怎样?是我的拿手菜哦!” 喔喔那当然好…… “不行我跟她打算出去吃些名厨烧制的菜式你还是改天再上门献艺吧?”江近海格外着重地强调了那“名厨”二字。 张缇聪明直接征求我的意见:“哪有自己做的好吃对不对?” 江近海也不示弱:“秦斯你要怎样出门去吃饭还是吃这小子煮的不良品?” 四只眼睛冒着火光盯着我。 拜托!你们两个小孩一样斗嘴不要把我扯进去当裁判好不好! “我……” 再看看他俩如临大敌的脸色我真不知道听谁的建议好。 此时一阵马蹄声从后墙外传来啪嗒啪嗒无奈地围着墙转了半圈到前门拍门。 “之秋在吗?”是趵斩的声音。 自打送郡主出嫁后他就没再去王府找周裴鬼混我都好久不见他那种不怀好意的微笑了说实话还有点怀念。 张缇听见是趵斩在唤自己急忙去开门。 “趵兄近来可好?到你府上下人都说你不在长州小弟可想得紧了!”他把趵斩迎进来顺便介绍了江近海“这位是秦小弟的堂兄借住在此姓江。” “幸会……”趵斩行礼仔细一看顿时一惊“阁下不是……” 对了送嫁那天趵斩旁边坐的不正是江近海吗?他们应当在某种程度上互相认识才是。 我开口道:“这是我堂兄近日做买卖逗留在长州的。” 趵斩是聪明人当即颔。只剩张缇狐疑地在两人间来回望了望不明以然。 “敝姓趵。”趵斩礼尚往来作势介绍自己。 我看了看他。奇怪几个月来他明显憔悴了那双狡黠灵动的眼睛变得深邃沉静锐意的鬓角也修剪得更短且平整额的头梳理得更高、更紧。 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我小声问:“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他给我一种刚经受过涅盘的印象我心底有一丝不安和疑惑慢慢地弥漫开来。 趵斩低头看看我最初的那一秒眼神有些闪烁随即恢复正常笑道:“怎么不关心你的小王爷反倒关心起在下来了?” “咦?”好端端地提“我的小王爷”干嘛? 张缇也觉着奇怪忙问:“王府出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吧?”趵斩转头瞥了一眼天色随口道“丹怡郡主的灵柩到了。” 我这才从趵斩口中听说丹怡郡主的死讯。 她一直很安静乖巧。听从母兄的安排出嫁一路上即使媒人要求她哭几声她也一声不吭到了京城成亲十天之后送嫁队伍离京三十天后她安安静静地找了一条白绫将自己悬挂在朝南的树枝上。人已埋夫家的祖坟这回乡来的是衣冠和牌位。 “世子喜爱他妹妹得很如果她不愿意出嫁只要说一声就好!”张缇扼腕“可惜了----” 江近海道:“生在王孙家本来就没那么多事情可以随意。这女子心性也太脆弱了不为这事儿死也要为别的寻死去!” “不是的!”我急忙说好话“世子本身也跟郡主没什么机会交谈。如果郡主的下人们将异状禀报给世子这惨事也许就可以避免!” 趵斩瞥我一眼不言不语。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张缇挥挥手揽过趵斩的肩膀嬉笑道“今天留下来在秦小弟这里吃饭怎样?有本大厨亲自烹煮的菜色包你吃得赞不绝口!” “喂!还没决定呢!”江近海不满了。 我拉住他说:“就在家里吃也好啊海哥儿去买些好酒好菜既能让张大哥尽兴也一样吃得痛快嘛!”江近海只得答应。 当晚我华丽地灌醉了张缇和江近海。在他们倒成一片的时候趵斩却与我相对默默地喝着一杯接一杯就是不醉。 第二天他告诉张缇他决定避世苦读参加两年后的会试。 张缇捧着宿醉的头哼哼猛然听到趵斩的话吓得跳了起来:“你不是说不考么?” 趵斩是锦绣三杰之一。我也说过他文武双全声名显赫去过京城(相当于留过洋)考上举以后朝廷给他提供过官职被他拒绝了。此谓拿他没办法的恃才傲物者是也跟张缇的花间游刃相比起来风流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张缇抱怨:“我都想两年后去碰碰运气的说你这样一来那咱们不是要考场见高下?” “怎么你怕?”趵斩笑笑。 “哪有!……有一点吧……”张缇不太甘心地挠挠脑后“不过既然你决心已定那就麻烦出的时候捎上小弟也省些盘缠喔!” “知道。” 张缇的薪水哪里去了这并不是个谜题看花街柳巷的姑娘身上又多了几件饰就能明白。 “要告诉小王爷让他替你打点打点?”张缇问。 “不必。”趵斩摆手。 连趵斩也要认真备考吗?我坐在一旁安静听着心里没有担心会试在张缇与趵斩等人之间能不能脱颖而出只想到在追上趵斩之前还有一关乡试的独木桥要过指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看看江近海他正闲得无聊地翻着书卷。 不管哪一试落第我都不可能再有一次机会……稍微……有了一点紧张感啊! 第四十一节 送别啊送别 那以后我开始了真正寒窗苦读的日子偶尔去府学报道听听辩学什么市集、布偶戏、游山玩水统统戒掉! “我是认真的!”我这样告诉江近海。 他说过会全力配合果然说到做到从研墨、背书到派人去京城藏书库偷以前的试卷无所不用其极。每天我们都有一项必修课那就是拼命回忆某诗是哪个朝代的谁所作只要是明清以后的作品我都刻意记一记以备不时之需。 江近海没事在家呆着也会干些奇怪的事情比如画手枪结构图跟我讨论材料和零件的问题等等……当然我是一窍不通的。 很快我们迎来了新居的第一场雪。 开窗偷一片雪花在手心我急忙关紧了窗户不让冷风闯进来:“我从小就生活在三大火炉城之一到这里才真正见到连年冬天都下雪的景象呢!特别是山上白茫茫一片哈哈!” 江近海笑笑:“在古代我没见过不落雪的冬季。” 暖烘烘的火盆放在屋中间的小坑里我们很有安全意识地拉远了草席也在屋檐处留下换气通道然后抱着一堆食物像熊一样缩在家里过冬。 “在山上的时候太清苦了师父不让烧火盆总是叫我烧一锅水泡泡手脚继续读书。”我一面翻着书卷一面回忆“那叫一个冷。雪也积得厚屋顶嘎嘎响煮好的粥放一会儿就变成了米糕。” “娘子辛苦啦~” 江近海油腔滑调地唱了一句放下正在默写古文的笔拉起我的脚合手煨一煨。 很暖和不过----“登徒子!”我收回脚扮个鬼脸。 “哎人家不过是温暖你冰凉的小脚丫而已干嘛那么见外喔……”江近海委屈地做抹泪状背过身去。 我用眼角瞥着他。 他突然嘿嘿两声:“……不过既然已经被叫做登徒子了名副其实一下也好啊!”话音未落就回身扑了过来。 早有防备的我才不会上前安慰呢见势不妙起身就逃。“大色狼!大色狼!”边逃边捡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丢他。 江近海陪我玩追逐游戏不过一看见我抓起书就立刻提醒:“别扔书掉火盆里就危险了!” 我急忙换成别的玩意。 “别扔砚台会出人命的!” 换。 “别扔衣服会燃起来!” 换! “别扔碗摔碎了不吉利!” 再换! “哟冲为夫扔枕头了啊?可以看作邀请不?”他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来躲过竹枕轻而易举地逮到我。 我点他的鼻尖笑道:“变态!老不羞!” 他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捉住我的指头道:“在下觉得自己既不变态也不老更不需要羞。”说完轻轻俯下身眼神变得诚恳而专注:“就亲一下可以吗?” …… 回想这几个月他做出的让步是相当可观。而认认真真相处下来他确实也是无可挑剔的好脾气优质老公人选。 作为奖励吧我想着闭上眼。 他握在我臂上的左手紧了紧一种冰凉的触感落到到我左脸颊上咦? 一秒后怎么又是这湿冷的东西轻轻碰到我的右脸? 他到底在干嘛? 我狐疑地睁开眼正巧看见一支肇事的毛笔正飞逃离。 “可恶趁人家放松警惕的时候往我脸上画画!你----”我的大吼被他两根指头按住没了下文。 江近海一脸淘气地笑道:“刚才是报答娘子亲爱的飞枕现在的才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一个香吻呢!” 说着他这回是真的亲下来了。 让人家顶着个花脸还乖乖给你亲?做梦吧你!我刷地一转脸让他亲到了颊上的墨迹那还没干呢立刻给他糊了大黑嘴。 正在我俩笑闹成一团的时候窗外传来尖细的哨声。 江近海立即警觉地站起身披上厚厚的大氅走了出去。 我也没闲着趴到门边瞄着门缝外的情形那冷风灌进来可真冻人! 院子里江近海与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接上头。男子刚要说什么一抬头看到江近海黑乎乎的嘴巴忍不住用袖子遮脸大声咳嗽起来。江近海这才想起擦一擦嘴。 他们压低声音嘀嘀咕咕地谈了一会儿江近海面色不快却也是点点头随后做手势让男子离开不料对方立在原地不动。 江近海无奈抹掉眉毛上小小的雪花回到屋里对我轻声笑道:“假期结束了亲爱的。” 我颔。 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我几乎忘记他的真实身份。在商人的伪装之下他有的仍是那颗强势狠毒的心那套近乎残忍的幽默感那批身手不凡的部下…… 这样的人留不住留下来吉凶更是难测。 “你要走了吗?”我明知故问。 “怎么舍不得?” 哗哗江近海避过我应声丢去的书耸肩:“义父催我赶快动身了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哪……” 有什么好担心好不容易打下小小的江山有一大堆熟人熟脉每年还给四两银子薪水……再要逃跑也舍不得这么多…… 江近海仿佛想起什么提醒道:“别忘记了小姒如果我找不到你的话----” “就要宰掉张缇我知道我知道……”汗差点就忘记这茬了还好他临走提一句。 “不止是他。但凡你认识的人我一个个地……嗯你明白吧?” 我吓得连忙点头。 “我尽量在明年八月回来一趟你乡试会需要帮忙的。”他说。 “多谢不必!” 考试是自己的事谁需要你帮忙来着…… “对了这银票你留着就在长州的钱庄换银子的。”他拿出一张银票。 这个我就不客气了银子不嫌多! “吓?才十五两?”不嫌多但是嫌少…… “十五两不够吗?”江近海一脸无辜地指指自己的脸“亲这里五钱亲嘴一两叫声好老公一两二钱跟我回去成亲我就把所有钱都给你管怎样?”他奸笑起来。 去死啦你! 第四十二节 乡试第一天 转眼间江近海收拾好衣物把他的枪支弹药直升机水坝啥的设计图叠起来裹进包袱里冲我眨眨眼。 “我走了啊?” “嗯!” 我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一声回身去取蜜枣吃嚼了半个在嘴里觉得不太是味儿回过头来。他果然还在门内望着我。 狼狈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我低声对他说:“……自己小心。” 小心这两字对他想必是无用的。 他听了之后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随即撑起纸伞走进雪里与等待着他的部下一起消失在院外。 他研磨的墨汁在砚中还没有干散着浓郁的墨香。 我突然觉得这屋子有些大。 按理说走了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生活的人我应当如释重负才对啊……为什么现在却怅然若失? 我静下心拿起江近海默写的诗词细细看着。 没关系明年八月他还会来的。到时候再好好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吧…… 可是他没有来。 乡试考三场每一场考三天。我排在第三场之前的六天一直乖乖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可是江近海没有回来陪我备考。 “怎么明天要上场了不好好吃东西可不行啊!大小姐呀吃一点!”张缇在我面前急得跟什么似的。 他煮的饭菜是很香没错啦…… “我没胃口可能有些紧张。”我摁摁痉挛的胃一脸苦相。 张缇想想大笑:“也对任凭秦大小姐再胆大这回可也是跟全州才子比试的时候了呢!” “不要说话好不好……很不舒服……”我趴到案边。 啊我要椅子!我不要蜷在地上胃更不爽了! 张举人拍拍我的头:“你先歇歇别说话我这就把你明天要带去的食盒准备好。” 我忍不住笑起来:“张缇你好像我妈妈……啊!”一笑胃又难受了。 进场考三天吃喝拉撒睡都在考场里面解决。听张缇说是每人分一个小房间这房间叫号子----除了出恭以外生任何事情也不能离开自己的号子否则就算考场违规。轻则取消考试资格重则终生不准再参考…… 活生生关三天啊想想都痛苦…… “多带甜点喔……”我有气无力地吩咐着。 ※※※※※ 我已经站了半个时辰。 那台阶顶上坐着的一排考官也有一两个在打瞌睡了可宣读考纪的家伙还抑扬顿挫地唱个不停好像这纪律就啰啰嗦嗦没个完一样。 挡在我们前面的是一排当兵的。这些人装束跟衙门捕快不一样领头的还是一名骑马穿战甲的武将半个时辰下来秀才们歪歪倒倒他们纹丝未动。 好容易熬过了这念考纪的酷刑一大群人----约莫一两百吧呼啦啦涌去排队检查有无违规物品然后拿牌子。 天地玄黄都是这考场的字号我得的牌子上写着玄字第七号也就是玄字那两排房间里面的第七间。房间也太小了点就算是我这种不到14o厘米的身高在里面横着坐也只是刚刚好可以伸直腿而已。像这样的小房间称作号子还真有点坐牢的感觉…… 虽然进场程序繁复浪费了好几个钟点但由于是半夜就开始报到训话所以到完全进房间、考卷的时候天色也才刚刚见白。 早就听姬山翁说过天麟统一中原前别的国家科考多是以古代典籍的观点为题来作文唯独这一国的试题总是针对时弊而谈命题十分务实。本次的题目倒是略有回避不敢提民生单就怎样管理我朝领土上为数众多的异族人氏提出问题焦点集中在攻占不久的边境诸州。 你说一个皇帝霸占了那么大片地方怎么还不满足一天到晚打东打西的累不累啊? 我开始研墨顺便琢磨这题目。 正思索着几个人影停在我面前。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两位考官。 领头的是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家身材高高瘦瘦脸拉得老长简直跟马脸没啥两样。他旁边的那位考官估计跟他五百年前是一家长得像另一匹马。 领头马对跟班马哼了一声:“这就是年纪最小的考生?” 跟班马应道:“是的是的。” “不怎样嘛木讷得紧!”领头马半眯起眼。 木不木讷要你管!我憋着火打开食盒拿出张缇准备的糖人咬在嘴里。 两匹马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就是不知道离开。 ----我可不可以告他们影响考生情绪? 此时一道天籁之声响起:“两位大人请勿在场内逗留!” 说话的正是先前那骑马的武官现在他换了一身看起来没那么笨重的官服一按腰间的佩剑寒着脸要求两匹马先生赶快离开。 我松了口气正想对他说声谢谢谁知他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冲我警告道:“不要以为有后台我就怕了你们!再跟监考官儿偷偷摸摸我一样撵你出去!” 嘎? 我没听错吧? ----难道你没看见是那两个人单方面地骚扰奚落我吗? 武官显然听不到我脑子里的抗议他用鄙夷的目光剜了我一眼转身哐当哐当地大步走了。 我这下才真是有气没地方出咔嚓一口咬掉糖人儿的头嚼碎咽下去。 再低头看那题目不就是问怎么巩固侵略统治吗?满清怎么干我就怎么写得了!满清干得不好的地方我再小改一点点满清做得可耻的地方比如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文字狱、不予家奴等等我不写不就成了?哦对了文化侵略(和被融合)这个一定是要用力写的至于清朝倒掉以后遗老遗少蹦跶活跃至今……还是不要写比较好。 第四十三节 火!火! 整理一下思路工工整整地开始作文。 师父说我的字有些小气太过娟秀----我本来就是写微缩钢笔字的小学时候那个作文本的小格子我塞一个笔画复杂的字进去还能空一半有余……字成型以后想改可不容易师父的解决办法是叫我好好写规规矩矩、不得潦草写出来的字先要是工笔画儿那样细致的艺术品其次才是承载信息的符号。 见字如见人小心谨慎的好处就是会让考官误以为该生行事谨小慎微尊重师长并非那种狂放傲慢的人。 您要说了平时那些个官民不是还赞赏风流傲物的才子吗? 这里面有学问。当评价对象跟自己不在一个圈子里没给自己添麻烦的时候什么风流才俊人家那都叫做有个性有能耐。当这才子落在他手上而且是几百张考卷中的一张不能看见姓名的卷子光凭这张狂放肆的字体考官能第一眼得出个什么好感来?要是看不清你的字那别说赞赏了恐怕是立马换下一张考卷早阅完早收工吧? 咱们高考的时候老师不也都叮嘱过要注意书面吗?就这意思只露一条腿谁也猜不到您就是那只好鸟。 我边想边写每写完一页就休息一下重新添水磨墨。好吧我承认自己写得太慢----墨干了墨又干了工笔字也不是那么好写的嘛。 到半夜时分不知有多少考生还在熬夜笔耕我是倦了饱餐一顿之后烛火一吹蜷身就睡。 刚躺下突然嗅到一股焦焦糊糊的怪味儿。 奇怪了这里是考场怎么会有东西烤焦的味道呢?莫非是我潜意识想吃烧烤以致出现幻觉? 我撑起身子从窄窄的号子门看出去没觉什么异常。 再躺下合眼睡觉我的耳朵隐约听见隔壁又传来一些古怪的响动咝咝、滋滋、噼噼啪啪……唔啊、哇啊、天啊、来人啊、救火啊---- 救火啊?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仔细听听隔壁的动静还真像是失火了!再往外边一看一名兵勇正冲到隔壁号子外面观望几秒惊慌失措地朝玄字号这条巷子外面跑去。 “失火了?”我拍拍墙壁这石墙防考生递纸条砌得结实拍也拍不响。隔壁依旧是哇啦哇啦地惨叫我提高声音:“失火了吗?严重吗?” 看来很严重对方根本听不见我的喊声而且被烧那么久还没逃到外面去…… ----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快来人救火呀!”我冲着外边大喊可是看守玄字号的官兵似乎都走*光了没有人响应我甚至也没有别的考生帮忙呼救! 这些人都怎么想的? 我急了可是又不能自己跑出去救火或者求救!考场上有纪律规定不能出号子的门否则就是违规。 眼看隔壁的火烧得越来越盛连门前的石板路都能映出火光---- 我终于忍不住一咬牙蹿了出去! 往隔壁间一看哎呀我的天被褥和案桌、挂帘都燃起来了火舌直舔横梁!那考生衣袍上也有火苗而他自己正手慌脚乱地拿半截席子扑火! “快出来!”我冲他喊他置若罔闻。 “出来呀!为什么不跑出来?” 我拿起张缇给我准备的水袋拧开哗哗地一袋水淋在自己身上脱下外衣覆盖头部用袖子捂住口鼻深吸一口气冲进火里。 一把拖住那个秀才我大叫:“出去啊!你身上都烧起来了!” “不能走!我要考试!” 这人眉毛都烧没了力气却不小我根本拽不动他! “还考什么啊!”怎么会为了考试连命也不要?我吼他:“试卷都烧掉了!考什么考?” 这人一僵骤然仰头大哭起来:“……烧掉了吗……没有了吗?” 哭啥? 我最讨厌看到男人哭! 一巴掌给他扇过去:“三年以后再来不行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你想现在就被烧得干干净净?” 这一扇他整个人摇摇晃晃蔫了下来差点没压到我。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拖出来。他坐在过道上直喘气我连忙把他着火的衣服扯下来丢开。 就连我这样只进去火场一会儿的人也觉得眼睛又痒又痛手掌外侧也火烧火燎地难受想必他身上更痛。 “还好吧?”我问他。 他开始咳嗽用力地吸气。 玄字号大门那边远远地跑来了几个当兵的每人手里都拎着两水桶三下五除二失火的号房被他们浇了个透见那秀才背后还在冒烟均了一桶水给他淋上。 显然最近的井也太远了这水里还蹦鱼呢。 武官也赶了来先劈头把看咱们这几个号子的小兵训了一通问问我救出来的那秀才伤势。“先等考完吧这是规矩。”他挥挥手让秀才坐在一旁。 烟灰凝在脸上混着湿漉漉的水滴黏糊难受我用衣服擦擦鼻尖敬了个礼往自己的号子走去。 “站住!”武官喝道“那个小矮子回来!” 矮、矮子? 回头一望他果然正瞪着牛眼非常明确肯定地指向我。 “牌子拿来!”他命令道。 所谓牌子也就是写有考场座号的那块上午时候我不是喜滋滋跟大伙儿介绍过么?牌子正面是考场名称和玄字第七号背面有出恭二字不过给他做什么? 我疑惑地交了出去。 武官拿着瞅瞅对照我的号房编号看着没错便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嗯? “哎?大人?”我满头雾水。 武官回头冷冷道:“还不进号子?休得喧哗!明天给你交到主考官大人手上收拾好滚出去!” 第四十四节 大事不妙 武官回头冷冷道:“还不进号子?休得喧哗!明天给你交到主考官大人手上收拾好滚出去!” 滚出去? “为、为什么?” “舞弊!违纪!”武将板着脸“三令五申不准出号子你公然违规竟还敢问为什么!” “我是在救人!” 等你那些兵赶来我隔壁的考生早就烧死了!难道我可以见死不救? “哦?还理直气壮地回答?救人就是理由了吗?”他指着我愤然道“考纪于考生便是如山军令!即使置身火海刀山也应该以法纪为先谁准你自以为是?无视考纪难道还把自己当作英雄吗?” 一瞬间我被他义正词严的气势镇住了。 我错了吗? 可是如果为了遵守规则而见死不救那又与江近海……与杀人者有什么两样……为了自己的安稳无事而罔顾人命的话…… 我办不到! 回看看那个死也不愿意出号子的考生一个声音从脑海里浮上来:不对纪律是为了公平地考试绝对不该比人命更重要! “怎么无话可说了?”取消我考试资格的家伙冷笑着。 “如果我没有拉他出来他就会被烧死!” “那又怎样?” 无名火起我一把抹去脸颊上的污垢冲武官怒吼:“考场纪律跟人命比起来孰轻孰重难道还用想吗?” “什么?” “他是为了功名利禄为了不负寒窗苦读为了不负父老期望----他不明白自己的性命有多宝贵难道连你我局外人也要装作不明白吗?” 武将一愣随即呵斥到:“胡搅蛮缠!再不住口休怪本官取你示众!” 所谓示众就是把严重违纪的考生绑在考场门口罚跪。一般这种处罚是舞弊罪证确凿的人才能享受到的考完上报后会在“终生不得参考”之外处以罚款或者刑囚。 听他这么说我也只好不吭声儿郁闷地回到号房里面。 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心里更是寒得紧一遍又一遍埋怨着那个武官。我明明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摆出一副针对我的架势?没惹他啊…… 蹲在号子里手掌外侧疼痛起来出了两个水泡。 我怎么用力阖眼也睡不着想到就这样莫名其妙输了江近海的赌约心里不服但又束手无策。 那武官在我的号子前面踱了许久又冲我看了许久一声不吭沉默半晌之后离开。 到下半夜又来了一次。 他把烧伤药和一件大得过头的外衣丢到我面前的案桌上低声问到:“……知错否?” “我没错!”气不打一处来我转身过去背对着他。 等他走了我才慢慢地抹好药抱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睡去。天亮之后就要被赶出去吗?唉不管了。 ※※※※※ 清晨我被一阵刺骨的寒风忽悠醒。这八月按理讲应该不冷但要是算上我湿透的衣裳那可就怎么说也暖和不起来了。 一睁眼恰好见几位大人立在号子外面的石板路上板着脸互相瞪。 “小卒失察以致生火情末将深感羞愧!”是那个武官的声音。 侧面对着我的正是领头马和跟班马两位考官只见两人几乎同时哼道:“羞愧又有何用?”主考官咳嗽一声两匹马立刻安静地后退半步作出“您请您请”的手势。 主考官腆着肚子道:“把肇事考生带上来。” ----这叫什么嘛我的隔壁号间不就在你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么?还带上来咧…… 那个考生被挟上前啪叽扑在地上声音已经变得沙哑难听了:“学生……深夜失神……不慎打翻火烛……” 我略微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他的头脸肿了起来黑糊糊地要不是香肠一样的嘴巴还能一开一合我真会以为这脑袋是车轮橡胶伪装的! 天啊烧得那么严重不赶快送医的话…… 见他趴在地上呼哧呼哧艰难地呼吸着武官上前一步对主考官道:“大人能否将此生送至偏室施以救治?” “不行!”主考官态度坚决“送回号子里等明日收卷后再通知其家人来抬!” “可这样重的灼伤会出人命!” “不必多言!” 主考拂袖正待离去却被领头马小心翼翼地拦住了。 我心中一动:莫非这马脸考官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可恶?他想替那伤者求情么? “大人下官有事要报!”领头马道“听夜里救火的兵勇说有考生擅离号间并且咆哮监考的官员哪!这……” 啊! 他不就是在说我嘛? 主考官回问镇守考场的那名武官:“可有此事?” 武官一时间没有回答。 我懵了----莫非他还没来得及把我的名字和考号报上去? 那武官摁着佩剑瞥向我这边。 一个激灵我急忙坐正拉好他半夜丢给我的外衣“喀嗒”什么东西顺势落在席子上。我拾起来一看是玄字第七号的木牌。 ----怎么这牌子自己长脚跑回来了? “……可有此事霍大人?”主考官一问没回音面露不悦。 武官颔道:“是。” “怎么未见你报上来?” “末将正要----”武官抬此时一旁却突然传来嘶哑的喊叫声---- 第四十五节 出人意料的转折 “末将正要----”武官抬此时一旁却突然传来嘶哑的喊叫声---- 竟然是被烧伤的那个秀才!他披着武官给的外衣用手掌拍打地面气喘吁吁地叫:“就是……学生!学生仓皇逃出、逃出火场……不辨……东西!这位大人呵斥也……置若罔……咳、咳……” 我一愣:怎么? 明明是我把他硬拖出来的呀他还哭哭啼啼不肯来着现在他却……难道是……他主动出来替我顶罪? 姓霍的武官大人也呆住了怔怔地看着连说话都困难的秀才反复叫嚷。直到主考官大人不耐烦地命人将秀才拖开武官这才回过神行礼道:“禀大人就是这名考生违纪为逃命私出号子。请大人定夺。” 他说完略舒口气望了我一眼。 我会意地点头闭嘴低不吭声偷偷地将身上大得过头的外衣脱下来垫在膝下。目前最抢眼的证据就是这件衣服只要没有谁眼尖地注意到它相信秀才和武官的好心不会白费。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他们两人会分别替我隐瞒。 武官大人半夜把牌子送回来应该就有放过我的想法了可惜我当时没现牌子还气呼呼地不理他呢。而秀才的觉悟和反应更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根本没想到他会拖着重伤来把违纪的罪过替我抗住…… 他可是为了不违纪差点连命也丢掉的人啊! 主考用扇子点着秀才正义凛然:“大胆考生你怎敢私出号门并且咆哮考官?简直视考纪为无物!” “学、生见试卷已毁……咳咳……万不得已只得……弃笔而逃啊……”秀才摇摇晃晃地撑起身。 武官连忙扶住他向主考求情:“大人看在此生伤势严重就请从轻落吧?” “那怎么行!”马脸考官立刻跳起来“好容易才有舞弊违纪不严惩怎足以警示众生?” 我咬住笔杆恨恨地盯着他。这人根本就没有怜悯之心尽想着生点事端显显自己威风! “啧话是这么说----不过烧成这样子怎么示众?”主考官嫌恶地捏着鼻子“罢了罢了我们走!真是……大清早地、惹一身晦气!” 我不太记得那一天后来是怎么过的只知道自己是忍着濒临爆的怒气一笔一划写着考卷。 若是我将来做了官一定要让那张马脸好看…… 放过我的武官大人几次踱过号间门口连瞥也没瞥我一眼跟什么事也没生过似地。 可是确实生过并且正在生很糟糕的事情。 ----我昨夜淋过冷水又没擦干感冒烧昏头昏脑写完卷子趴下…… 那年考场上最出风头的估计就是我了。 小王爷带着张举人亲自来接我等在外面老半天没见着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结果用小轿把烧得昏天黑地的我抬回家。据说马脸见了小王爷哈得跟家奴一般恬着脸夸我年少才高啥的……可惜我没有亲见。 到家里的时候我的家庭医生、呃不、是准老公兼医生的江庄主恰好也赶到了州府这下马不停蹄地看病开方子煎药忙得不可开交。 他怎么就不早点来呢? “……小姒我临时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去确认一下……”他有点为难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捧着苦苦的药汁尽量用谈话来分心:“是什么消息?” “这……你听了不会开心的。” 轻叹一声江近海伸手按按我耳后的穴道说:“等你康复之后我带你去看看但是无论见到什么----你都不能轻举妄动明白吗?” 我埋头喝药心里纳闷:他这样严肃地告诫我是为什么?难道在他眼里我是一个行事莽撞的人? 关于考试时分配在我隔壁间的那个考生因为无从得知姓名和籍贯我根本就找不到他。拜托江近海帮忙查找一下却得到了更加惊人的消息。 “很受好评哦你的答卷。”江近海得意洋洋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窄窄的纸卷。 这是什么? 我捋开纸卷一看上面蝇头小字密密麻麻抄的竟然就是我的答卷作文! 顿时我的脸烫起来:“啊?考完试才不过十天怎么就有这种东西流传出来了呀?” 江近海笑道:“因为你答得既新奇又狠毒嘛!喜欢的阅卷官自然会抄誊一份保留至于怎会落到我手上这就是商业机密啦嘿嘿!” “你看过了?”什么叫既新奇又狠毒……可恶。 “嗯从头到尾。” 想到写了那么多根本就不是自己见地的东西我脸上的温度还真是有些降不下来。即使再去考一次我仍会使用在现代学到的知识但……在知情人面前我还是觉得尴尬啊。 “……真丢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江近海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大家为什么喜欢看穿越小说吗?因为主角拿着自己原来环境的那些知识就能在新环境里大显神威。看书的人会觉得‘啊这样的话我也行’于是与主角一起感到得意风光。这叫什么?优势地位带来的阅读快感!” “是吗?”我很少看穿越文一有时间就玩游戏去了…… “当然了!如今你因使用了自己脑中的知识而感到羞愧----有巨人的肩膀给你踩你却想弃而不用?这难道不好笑吗?”江近海捏着我的脸蛋“小笨蛋啊不要想那么多!” “唔……” 第四十六节 你落榜了! 他说得是没错啦……我脑中慢慢浮起来两个模糊的字隐约是道德又有点像廉耻。原则性和灵活性的关系我曾对姬山翁的师兄徐老人家说过但一切都是有底线的正如同规矩这一方一圆终究是有一个在外做边框的一样。 院试与乡试两场下来我心底的底线有一点点被触及了。 我说:“海哥儿还是不对。如果是在实用方面站在巨人肩上应该是不错的但是在大家比试竞争的情况下我这样做是有违公平原则的吧?” “如果你很肯定就不要加那个‘吧’!” 江近海想了想又道:“竞争中参赛者的个体不同造成起跑线上优劣势之分这一点你不反对吧?什么叫优势?富有的家世长辈的权势都是别人的优势。而来自未来就是你天生的优势不要拒绝它!”他说完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去。 有道理。 我点点头抿嘴:“你生气了么?” “有点。”他别过头“什么公平感觉就像你是在指责我一样。“ “我只是自我检讨而已。”我耸肩。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也耸肩。 ----不择手段你本来就是。你心中的那条底线也许沉得太深了。 想想看他是怎样威胁我的吧……暂时的收敛不代表转了性子我深信不疑。但我十分珍惜与江近海和平相处的时光即使我们貌合神离。 我用手背撑起下颌想着:如果这次中举了这段时光又能再多延续几个月到明年二月的会试接受下一轮挑战…… “你笑什么?”江近海狐疑地问。 “没有没有。” ※※※※※ 世事总不乐意让人如愿。九月底放榜没有我的名字。 我原本是胸有成竹地端坐在屋里等着张缇自动来报喜的。结果他没来。心下纳闷的我让江近海上街的时候顺便去看看榜他回家之后却也闭口不提这档子事儿。 我开始不安。 明明是得好评的卷子还被抄誊传阅来着总不至于叫好不叫座华丽落选吧? 我惴惴地小声问:“那个……海哥儿我让你去看的----” 话没说完就给他截了过去:“今天晚上出去吃怎样?听说新开张了酒楼大厨是从北方来的东北菜色很地道哟!” “是吗?但是我还不知道----” “快去换一身衣服吧?不要浅色的沾上油污的话太明显……啊!” 他的故意打岔被我两根指头掐断了。 “可不可以不要掐这么薄一层皮?稍微厚一点也好啊。”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被拎得如同金字塔一样风景的手背。 “告诉我你去看榜的结果怎样?”我气势汹汹地说。 “……”他叹口气反问道“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对不?” 我点头。 “但是没得到个准信我不死心!”我补充道。 江近海想一想坦白地来了句诗:“解名尽处是孙山娘子更在孙山外----” 名落孙山。 一秒钟之后惨叫声猛然从我们的小屋里飙出来! “哇啊!你干嘛突然咬我!” 我松开江近海的手垂头丧气道:“看看是不是做恶梦……它为什么就没考上呢?不是说写得不错的吗?” “对呀传抄的小卷都递到京城去了按说再差也该是爬在榜上才对。”江近海也替我纳闷。 “京城?” 我抬眼看他怎么我没听说过手抄版飞到京城去了? 两个月时间上榜的名单要送到京城去给审核一下没错但是连卷子也过去了那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吧? “嗯”江近海说“不仅是进了京城还递到某些大人手上好好品评了一番。” 可是没上榜呢! “原因有一个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消息……”他伸出一个指头“还记得在州府城西客栈的时候不?我见一位大人的时候恰好遇到你也在碍于该官员在场我没办法逮着你……” “是曹寰。”我点头。 对就是曹寰曹大人江近海道。 我的卷子抄本没到曹寰手里但中举名单是一定要过他的眼的。听江近海说这曹寰在案边翻开名册逐一细看看到我的姓名时候停下了。 他提笔批到:天地君亲师其师新丧而不守制者不取。 他的这话什么意思?天地君亲师那是行祭祀的顺序也就是人心中“重量级”的一个排序。他是说这个学生的老师才刚去世而他没有守制去尽孝道所以像他这样的人不能录取来为朝廷做事。 就这样把我给勾掉了。 有一点我不明白了----我老师姬山翁没死啊他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江近海这几天忙着收拾行李当然是收拾我的行李。他欢天喜地的模样意图太明显就差没写纸条提醒我兑现诺言了。 “海哥儿跟你打个商量喔!在去你的山庄之前人家还想先看一下老师究竟怎样了……” 他挠挠头道:“不去比较好吧?绕远路呢!” “曹寰这么莫名其妙地把我给踢下榜我不甘心呢!冤枉人嘛!”我抱住枕头不放“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怀疑是你跟他串通一气了!” 江近海也没办法闲闲道:“算了吧耍无赖你还嫩着呢。老实告诉你曹大人既然敢写那罪名就不会是凭空诬指的。” 他什么意思? 我皱眉摇头。 “你的老师是姬山翁吧?确实死了。”江近海坐正笑笑说“就在你乡试前一天夜里被人杀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第四十七节 恩师被暗杀? 嘿~明天我过生日喔~~ 顺说请不要叫我欢欢啊泪奔这个名字太像宠物了…… ------------------------------------ “你的老师是姬山翁吧?确实死了。”江近海坐正笑笑说“就在你乡试前一天夜里被人杀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要能知道才不正常好不好? “被杀了?骗人!”我拍案而起! 姬山老师虽然穷酸一点别扭一点自负一点但平常没仇人也没参与到什么俗务纠纷上面啊?他在姬山住了那么多年都活蹦乱跳的怎么会突然有人想通了去谋害他? 根本不可能! 我对江近海道:“别开玩笑了我说真的!” “我也没说假话。姬山翁是吧?我是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还确定了一下有没有呼吸才回城往你这里赶的----”江近海微笑道。 “你亲眼……” 我愣住了。 亲眼看到尸体还确定了一下有没有呼吸? 他的意思是----他当时就在现场? “……你之所以直到我考完才出现……是因为被派去杀害姬山翁他老人家?”我轻声问仿佛生怕惊醒了谁“……你杀了我师父却毫不在乎地坐在这里?” 江近海耸肩。 “我说过这个消息你听后不会高兴果然。”他无奈地说“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以人格担保去杀姬山翁并非为了我们的赌约。我那是公务于私无关如果情况允许其实我还想跟抚养你的老人家聊上两句可惜……” “闭嘴!” 我再也忍不住了! 姬山老人待我那么亲切虽然他老是放牛吃草让我自在逍遥可真正的知识也没少教。几年来我们就算不似爷孙也是名副其实的师徒! ----这个江近海居然对他下毒手! “出去!”我拉起江近海的衣袖用力往门外扯“趁我还没摸到菜刀你滚出去!” “就算给你一把刀你能怎样?”江近海抽回袖子。在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伸手拎起我的后领低声呵斥道:“给我差不多点什么叫滚?你哪只耳朵听见姬山翁是我杀的了?” “你说杀我师父不是为了赌约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是因为别的理由出手?” “----可我带人赶到姬山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他站起来故作无辜地摊开手。 我戒备地盯着他。 玩着腰间的玉佩江近海把原委一一道来。 “我受命去找一份前朝密诏上头交待的是拿到以后就做掉秦老(姬山翁)。不过显然有人抢在了我前面……” 他带着部下到姬山的时候正是我考试前一天的晚上。对山路不熟悉的他们连夜进山凌晨才找到姬山翁的小院。 那个时候他推开歪倒的院门就见姬山翁倒在正屋门槛上身中数刀已经气绝八月的气温里血却还没有完全凝住。屋前屋后都有翻动痕迹而放书的小屋里尤其凌乱----有人在这里搜索过什么东西。 江近海没料到会被人捷足先登事已至此他只好命人再次翻查小院上下果然可想而知什么也没找到。 “想到他是你师父我特意让人用席子裹了尸埋在院后。如果以后要移尸回乡也方便一些……” 他停下来回头看看我的脸色。 “说得像做善事一样”我冷道“你跟那些杀手不是五十步跟百步的区别?可能让你觉得不爽的也就是自己来晚了捞不到功劳。” “别阴阳怪气的小姒!我知道你心里在生我气。那我不得不把话跟你说明了。”江近海笑道“要知道这不是讲究人权的现代。小姒你张眼看清楚这世上人有贵贱之分命有轻重之别。要淡漠、要出世可以!那就必须承担这种选择带来的后果。” 他指着我:“你师父应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不言语。 “只有地位最显赫、权势最盛的才是生存权最高的人。别的什么都是假的。”他继续说“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加优渥的生存条件我问心无愧。你脑子里的现代观念需要改改别把自己当作与众不同的人既然来了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 我抬头看着他。 在这个时代我们都是外来者都会思考和比对。 他的道理我一听就能明白但是明白不等于听从不等于盲从。人生不是游戏规则不会白纸黑字写出来更不能想当然尔。更重要的是有些人擅长适应规则有些人却倍感不适试图改变规则。 “你很会说服人海哥儿。”我说“我愿赌服输。但是在跟你回山庄之前让我把师父葬了好吗?” 他颔同意并未现我的缓兵之计。 ----江近海你错了。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大错特错! ※※※※※ 姬山翁的尸体在夏秋季节的薄土里足足埋了两个月已经**得不成样子。 江近海手下那些人也真是厉害面不改色将尸挖出来冲洗干净换上寿衣匆匆入殓完毕。按照姬山夫人的意思我们就把师父葬在山脚下风水好的地方然后搭上棚子办了七天的丧礼。 我原本以为替师父下葬时候来的客人不会太多谁知66续续地到来新客人最后加起来居然有近百人了。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来客中什么身份的都有也有人只派了使者连自己姓名都没留下。 奇怪的是大家都把礼钱给我不直接交给师母姬山夫人。结果我手上平白多出四百两银子的慰问费来。 师母大人不仅不出面连钱也不肯收。 “老身不过是个奴婢而已这笔银两应该是秦夫人的。”她嘀咕着躲回周裴的马车上。 第四十八节 蹊跷,有蹊跷 居然真有书友投pk票给我……不胜感激! ---------------------------- 她不是正室么?我没趣地挠挠鼻子只好把银子交给周裴让他用来替姬山夫人养老。他说秦嬷嬷用不了这么多钱何况她会一辈子跟着他根本就没必要准备养老金结果银票最后落回到我手上扎下根不走了。 好吧那秦夫人又是谁?我把钱给她老人家顺便认个亲得了。 “没听说过姬山老人家还有位妻室。”这是周裴的证词。 江近海翻翻他的行李从里面找出“目标人物档案”来:“喏你说的是不是秦老(姬山翁)的第一个女人?” 他指着的那一段调查报告上面用简体字写了关于姬山翁原配的事情。 其实在这个社会那女人的正室地位是得不到法律保障的为什么呢?因为她是从家里与姬山翁私奔出来的女子。私奔虽然浪漫但却意味着女方放弃了自己的家庭地位成为低贱的人只能被男方家人当作妾或者婢女对待。 两人私奔投靠当时还是王妃的秦家大姐以后关于这女子的记载就戛然而止了。数年后姬山翁与他的姐姐决裂“孑然离京”没有再出现与他原配夫人相关的一言半字。 “可能病死或者送人了吧你就把钱留着几百两数目也不小呢!” 我瞪了江近海一眼没等教训他的话语出口就听见场外一声唱报:“都察院副都御史徐大人遣使来悼----” 来了!我心下一喜。 徐大人是谁恐怕各位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是姬山翁的师兄前年才在家服完丧应诏回京任职来着目前继续在他的老岗位上干活。 我没通知远在京城的徐老来悼念师弟只是请张缇在王府的食客里找了个相貌端正的家伙假冒徐老的使者借他的口传一个消息。 来人像模像样地深鞠一躬闹得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还礼。 “事情是这样的我家老爷请公子上京一趟。”他说。 “上京?”江近海戒备地插嘴“为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会反对于是拉过他轻声道:“人家徐大人是朝廷大员我的师伯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拒绝吧?” 江近海想想:“哼你先答应着。” 我早防着他阴一套阳一套呢给了张缇一个眼色。 张缇适时站起兴致勃勃地说:“正巧啊我也要进京赶考不如同路吧?再打点一下拖着趵兄一道上路那就更热闹了!” “那倒是。”我应和。 只要有趵斩一道上京我就不必担心江近海会使诡计弄出“途中失踪”的结果了。他敢对张缇不利但至少不能把趵斩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争取一个去京城的机会呢?因为不甘心。 谭解元告诉我:按理师尊亡故做徒儿的只需尽到弟子本分。孔子的徒弟在坟周服丧三年子贡独守六年历朝沿袭演变下来到如今礼数是比丧父丧母轻得多的。律法规定(这个干嘛要写进法律里面郁闷)行过拜师礼的徒弟守一年且此年内只需忌喜事与淫乐、荤食并没有不准谋仕的道理不准参加文武举的应该是父母丧才对。 曹寰取消我的资格要么是弄错了要么就是故意害我。 不过我最想不通的是他怎么知道姬山翁死了?中举名单报到京城时师父才亡去近一个月他从什么地方得知的?十分可疑搞不好我能调查出什么猫腻! “不就是去趟京城呗?那么兴奋摩拳擦掌地做什么。”江近海悻悻地哼道。 我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谁知天不从人愿在家潜修的趵斩干脆地拒绝了张缇的邀请。 委屈得跟什么似地张缇气鼓鼓地告诉我:“他还说我是个没孝心的家伙他可不能跟我一样连年都不在家过就上京去备考!” 过年? 哎呀!在现代的时候除夕都是泡在网上过的到这个时代也没有好好庆祝过什么我都忘记过年对别人是大事了。说起来去年我是跟江近海一起过的咧想不到今年就忙不迭地想离开他呢! 我小心翼翼地问江近海:“怎么办?等过完年再走?” 他笑笑:“不如去我的山庄度年关吧?让我给你一个家省得你到哪里都缺乏归属感根本培养不起对节庆的感情。” “归属感?” “是啊你有没有哪一次觉得自己是这里的人呢?”江近海高深的一问难倒了我。不准确说不是难住了我是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我……确实没把自己当作这个时代的人。 那乱糟糟的电脑桌、嘎嘎乱叫的cpu风扇、还有半凉不热的泡面才能真正让我有自己小窝的感觉那就是他说的归属感吧?这里的人对我再好我也是客。 “海哥儿你以前真不是当老师的吗?”我无奈地缩了缩脖子“你的分析都很容易命中靶心呢!” “我可以视作夸奖么?”他放下手里的茶水道“我比你看得透彻一点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好你日后就会明白。再相信我一次好吗?跟我回去。” 我相信你? 是啊相信你是个受人指使的杀手头子而且你还想要我师父的命。 我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我还是快点去京城吧徐大人久等可不好说不定是什么要紧事。” ----我原本可以虚与委蛇同他周旋反正就是不去他的地盘可是当他说到“都是为了你好”的时候我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拒绝他要求立刻上京。 ……看不出来我还是个挺血气方刚的小孩么?我自嘲地笑笑心里明白这步棋实在是勉强了点。 第四十九节 “江大人是好人” 话说今天我又老了一岁哈哈…… -------------------- “不要跟我们一起走你好好在家过年吧。”我对张缇道。 张缇瞟了一眼门外的江近海神秘地凑近问:“怎么姓江的不同意?” 要真是他不同意就好了他现在毫无异议的态度反而让我生疑就怕是他安排好了什么“意外”跟我玩人间蒸。我倒没关系换个身份一样活张缇跟着蒸的话只怕小命难保呢! 我点头告诉张缇:“是的他答应去京城一趟但条件是你必须自备盘缠。” 这个条件对张缇简直就是致命的!他立刻决定明年跟趵斩一道出并祝我旅途愉快----没良心的家伙…… 于是我跟朋友们一一告别拍拍灰准备再次踏上不知目的地的旅程。直到我动身之前阿青依然没有半点消息捕头说他在我跟姬山翁上山以后就离开了昙县从此下落不明。希望他过得平安顺利吧。 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吧江近海说。 “有必要么?” “当然我们真的要去京城嘛。就算徐老头子没请你去我这边也有人要见你呢!”江近海叹气。 啥米? 他伤脑筋地挠挠:“那个……我已经很努力说服上头的让他认为诏书不在你手上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前几天又来一道命令让我无论如何把姬山翁的弟子送到京城去。” 说完他瞄我一眼:“诏书不会真在你手上吧?” “什么诏书?”我反问。 该不会就是给我的那份吧?师父也没告诉我关于别的诏书的事情呢…… 江近海说:“你不知道是最好那是个麻烦东西拿着绝对烫手!” 是啊所以我只收起了一小份关键部位but……呃……弄丢了。 “那个……丹怡郡主出嫁的那天我曾经到过你在客栈的房间对吧?”是被绑架去的但那不是重点“小王爷把我接走以后你有没有见到我掉落什么东西?” 江近海想了想摇头问:“是什么?” 难道遗诏不是他捡走的? 那会是谁?要是落在不识字的人手上随便包了啥或者糊窗户用那……那只好算了…… 我看着他的神情不似佯装茫然便答道:“……没什么大不了东宫留给我的玩意儿而已掉了有些可惜听说比较贵。” “东宫?那种小屁孩有什麽大不了。”江近海哼一声把我的衣物打包起来变成瘪瘪的小包袱“就这些?” “借的书都已经还了还有就是一叠稿子……”我点着寥寥几样行李总觉得还是忘记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 在院子外面等着的依然是那辆小马车不过赶车的换了人老仆人变成了去年来把江近海叫走的斗笠男。好久不见他和他的斗笠看上去还是既阴沉又倔强嘛。 “你们也算是旧识了。小姒我替你介绍一下这位大哥姓卫。”江近海说。当年帮我离开皇宫的黑衣人中也有这名卫大哥。 “见过太子妃娘娘……唔秦公子……”到底怎么称呼好?卫斗笠考虑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秦先生!” 这先生两字是尊称有学问的人了不单指男性而已但是用在我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小不点身上那真有些担当不起呢。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别这样叫我嘛瞧脸会红呢!” 这么一谦虚没把自己恶心到却让斗笠大哥不知所措了他为难地看着江近海。 江近海只得笑笑:“出吧出吧免得夜长梦多。” “啥梦?”我好笑地瞥他一眼。 “无论你的朋友还是我的关系都不是好梦。” 还真坦白。 斗笠大哥十分听江近海的话除了某些原则问题上坚决不动摇以外----比如到底要不要上京去。他是很顽强上头说要带“秦先生”去他就一定要办到相比之下江近海这个“义子”啥的反倒有些阳奉阴违。 ----本来么以我跟江近海相似的思维方式来看我可以保证他的字典里面没有忠诚二字。 “江大人是个好人。” 请注意这是斗笠大哥没事跟我聊天不是谁在好人卡。同以前一样江近海一路上有不少应酬常独自离开一两天就留斗笠大哥陪我解闷。 他的名字叫卫刚是天朝统一之前被俘的别国将士江近海选中他的时候他正服着一辈子也看不到头的苦役。另外那些被卫刚称为兄弟的人大多是罪人脸上都有刺字无法光明正大地谋生。 “江大人是勤勉睿智的主子兄弟们跟着他不愁吃不愁穿。”他说。 “你们生活得也不算惬意吧?任务失败的话惩罚貌似满可怕的。”我想起江近海恐吓他们时候说的断手断脚这样还能让人死心塌地地跟随? “那是说给其中某些弟兄听的”卫刚道“我们中间总是有一两名上面安派的眼线不防着点不行。” 是这样吗? 我说:“跟踪并且企图暗杀东宫太子的事情不是做戏吧?” 卫刚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他的声音:“……连这个你都知道?” 嗯嗯我当然知道还是亲耳听见江近海安排的呢。 “太子微服出游是个好机会。”卫刚低声道不知为何他似乎咬紧了牙才能顺畅地说出这句话。 他说这元启皇帝暴虐嗜杀连年大兴兵戈宫中后妃与朝中重臣又以奢靡浮华的攀比为荣。百姓沉重的赋税和徭役分配给各个藩王操作即使遇上灾荒也有严酷的地法禁止逃荒实在是苦不堪言。“五年前我回乡只见一片荒凉即使锦衣还乡又有谁能看见?”卫刚恨道。 第五十节 去京城吧 藩王也有他们的苦衷啊就连周裴这个社交型的小王爷也常常弄得两面不是人哭笑不得。(好吧反正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无论藩王或百姓都没我事儿。) 卫刚又说:“弑君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操心不过若是能让太子之位落到别的皇子头上也是不错的。” “可太子年纪那么小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难道就不能寄予一点点希望吗?”你们可以看皇帝不顺眼也可以看国家的整个上层建筑不顺眼但哪个皇子做太子有什么区别?反正皇子皇孙不会被杀绝的东宫也没碍着你啥啊! 我想起玩游戏的时候对待敌人的常用语:“该不会觉得皇室的人杀一个少一个吧?” 犹豫了一下卫刚摇头道:“娘娘你是太子妃又是太后的孙辈这些话对您说是很不合适的。但是请你仔细回想一下秦太后最器重的也就是这个太子在秦氏家族里挑选了出身最显赫的娘娘您嫁给他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啦……” 太后把我嫁给东宫结果东宫还不领情想着要整垮她呢…… 卫刚的情绪激动了:“秦太后并非元启帝生母但元启帝对她是言听计从听任之把持朝政胡作非为如果不是那女人觊觎我国的----” 正在此时江近海推门进来见卫刚愤然指责太后立刻开口喝道:“卫大哥!小姒跟皇室已经没关系了你说这些干什么!” “江大人不让她看清楚怎么行?要不是因为她你也不必离开太医院我们早就成大事了!” “闲谈到此为止。”江近海愠怒地轻敲门框“……卫大哥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继续赶路。” 卫刚闻言虽然不情愿却也立刻起身行礼离去。 我吃着江近海带回来的糕点安静了几分钟突然出声:“他说的是真的吗?” 江近海愣了愣:“……谁说了什么?” “卫大叔刚才的话你也听见的----是因为把我送出宫的关系你才不得不舍弃掉刘御医的身份?”我把话挑明了说免得他装糊涂。 江近海沉默片刻轻轻笑起来:“如果答案是yes我们的关系能改善一些吗?” “……抱歉除了负罪感以外可能没别的。”我悻悻道。 “好吧我的回答是no。”他无所谓地弹弹指头“确实由于太子妃失踪宫里有段时间风声很紧查得严。我上头的人以前干的那点破事被揭了出来我干得比他还大于是趁东窗事前赶快闪人。就这么简单。” 我点点头。 这哪叫做与我无关明明就是导火索嘛。但是对于他的好意我也没有反驳的立场欠他的似乎又多了一点。 “……一团乱麻。”我悄悄嘀咕着。 江近海笑笑:“呵呵卫大哥是个老实人你别从他那里套话。他醒悟之后会自责的。”卫刚给他的好人卡还真没白。 “哪有都是他憋太久没人可倾述于是就竹筒倒豆子了。”我作无辜状。 没有猜错的话江近海要找的遗诏应该就是师父给我的那份。但是那诏书的内容不仅对太后不利更是对皇帝和太子大大地不妙谁拿去会有好处呢? 换个角度想也许想要遗诏的人跟东宫一样不了解诏书究竟写了什么只知道内容跟太后有关?为什么这么多年诏书一直在师父手里安然无恙到如今却突然难莫非对方是最近才得到消息? 无论怎样想焦点都在位置最高的那些人身上。 就是他们中的谁为了自己的利益派人把我师父给杀害了。就算是替师父报仇我也不会让遗诏再出现在世上(如果它还在)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好端端的你干嘛恶狠狠瞪着我?”江近海被我瞪得有些莫名。 “透过你怒视你背后的黑手哼!” “……” ※※※※※ 京城好冷比南方冷得多这才什么月份就已经银装素裹了…… 不能靠自己身体里产生需要的热度只得从眼前那团光热中索取烤火取暖真的会形成一种依赖----依赖可不是好事。 江近海唰地一声推开门:“我说小姒你就不能出来活动一下筋骨吗?已经这样子缩了两天了!” “不要!”我坐在火盆前面坚决地说“我跟火盆是一体的休想分开!” 他哭笑不得:“……真拿你没办法。订做的冬装明天就能送来到时候一定要出屋子活动活动知道吗?”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因为我得赶快去找徐老告诉他我师父的死讯然后把我的猜测和对曹寰的疑惑丢给他老人家看看能有什么收获。之前一直跟着周裴做事而今离开长州我左想右想除了徐老还真没人可以信赖。 唉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师父那样好的人脉呢? 话说回来江近海不是要让我见什么人吗?看来他那边不太急的样子。如果是跟我索要遗诏我就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有过那种东西了事。 “反正现在也给我弄丢了。” 顺便说一下江近海胆子满大的回到京城用的还是他自己那套院子。这几天三三两两的黑衣人跑来跟他请示啊报告啥的比几年前还要热闹得多不过他对人是有区别的有些部下被他吓得心惊胆颤有的则像卫刚一样是江近海称兄道弟的对象。 仔细观察的话就会觉他的手下其实也分亲疏也就是说他有亲信也有“不信”。 “不甘寂寞的棋子啊……一直都很努力吗……”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张不认识的脸出现在那里。 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高高瘦瘦头和耳朵藏在柔软的兽皮披风中唇边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注视着我。 我回望这个陌生人仿佛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两人一齐安静着。 片刻之后我忍不住抱怨道:“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好吗?门开着很冷啊大姐!” 第五十一节 三选一的抉择 片刻之后我忍不住抱怨道:“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好吗?门开着很冷啊大姐!” 她闻声跳进屋用背把门给关紧:“小哥你就是江近海从长州带来的那个才子吗?” 诶? 什么才子?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你是谁?”没有江近海的陪同能独立进到院里来的不是仆人就是贼了。 “不要管人家是谁先回答我嘛!”她嘻嘻笑着随手将披风脱下。 短!束青色一寸宽的带!海青道袍! 是个道姑!? 那姑娘伸手从自己头顶上抽出一枚木簪说:“南方来的小哥人家有个问题向你讨教要是答得好这个就是你的。” 我没事要她东西干嘛? 接过簪子一看我顿时愣住了----木簪的一头是镂空的上面居然以精致的手工刻出了空心的小球球里隐约能看见关着活灵活现的木雕鸟! 好强的簪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坐正了仔细打量她。 衣饰粗看跟一般女道人无二但细致之处却有天壤之别不提那线缝处偶尔闪亮的金丝线也忽略她圆润光滑的指甲单就拿她身上那股熏香的气味而言这姑娘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张缇住那道观的时候衣服上常常也带着香火味却跟这味道相差十万八千里。奇怪的是我总觉得道姑带的香味有点熟悉好像是…… 我收回探究的视线垂目道:“仙姑有什么想问学生尽力作答吧倒是不一定能合您的意。” “呵呵你听好了。” 那姑娘一点道人的庄重也没有笑吟吟地跪坐在席上但膝盖离席边的距离却完美得无可挑剔。她美眸流转开口道:“即使是尘世之外的人偶尔也会有烦心之事。比如说吧今晚月圆之际是吉日吉时人家眼下有三件事情不知道要办哪件比较好……” ----拜托我怎么看你都不像出家人。 “学生斗胆问是哪三件要事?”她迟迟不说我只好顺她的意主动问了。 她伸出指头:“其一观里长年祭祀的仙翁亲自下凡我得主持法事啊。其二有嗜杀嗜血的恶人请我去传道做法让妖怪不再驱使他作恶。这其三……” 道姑掩唇轻笑:“其三是我那青梅竹马的情郎从沙场得胜归来悄悄约人家今晚相见----你说这三桩一是为道二是为生灵三是为己。人家选哪个才是最妥当的抉择呢?” 汗这叫什么问题(这叫什么道人)…… 我道:“学生也说不好毕竟得看仙姑您自己的意思。” “人家就是想听听小哥的高见呀?”她歪着头笑起来。 “那学生就只好将仙姑的问题转换成自己有所涉及的领域第一个选择即是为主、为君第二个是为苍生百姓第三么则是谋求一己之私。” 道姑颜色不改催问:“那么三者择其一你要选谁呢?” 我沉思片刻。 眼前的女子不是普通女道士她问的问题更不是简单的迷信和私情。可她提出三选一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希望我表明心志?不像我与她素未谋面即使誓赌咒所说的话也未必能让她相信是自内心。 如果说答案并不重要那么她想听什么?抛开自己的私利不谈君主与百姓孰轻孰重从来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选取哪一方得看问者的立场决定。 这样贸然要求给出一个答案根本就是刁难人。 我心里大概有了底抬道:“学生浅薄不瞒仙姑若是君、民、己只能择一宁愿保取自己!” “啊?” 道姑错愕这个答案似乎不在她预料之内。 我解释说:“诚然单独拿出来看的话我一人的荣辱生死比之君王比之天下百姓是实在不足挂齿的东西。但是呢如果是三者一齐做个小小的协调理论上倒是有解决办法的。” 双手撑在席面上道姑俯近火盆不解地问:“……是什么办法?” “很简单让仙翁去点化恶人你不就能快快活活地见心上人了吗?”我大笑“换成君民而言那既是只要君主心中有臣民做学子的在下听从君主安排不干损人损己之事自然每年领薪四两不饿不冻皆大欢喜!” 道姑想了想又嗔:“要是仙翁不肯怎办?” 问题突然变得尖锐了呢…… 我瞥见门缝下一闪而过的影子心里暗笑收起笑意冷道:“那种仙人还祭祀他做什么!”(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 道姑颔:“……我明白了这就是小哥的答案。” 话问完了这人打算怎样?我盯着她的手那根簪子晃了晃啊又插回她头上去了!她根本就是晃点我好玩嘛! 此时道姑唇边滑过一份狡黠的弧度轻声笑起来。 “不知小哥有没有兴趣……到敝观小坐片刻?” 嘎? 请我去她那里做什么? 我沉默了半分钟迟迟不见门外的那人闯进来----难道说江近海也认为要顺着这道姑的意比较好? “贵观就在京里?”我有些底气不足地试探着。 “是呀”她纤手一指“打这儿往北四里地再往东两里不仅坐落在京城更是在城中城里呢!” 城中城是什么地方?皇城。 第五十二节 帛阳公主 城中城是什么地方?皇城。 我才不要去那个鬼地方! “……这么冷的天出门连套冬衣也没有……学生还是改日再去拜访吧?”我缩到墙角戒备地盯着那女道。 她站起身随手拎了自己的兽皮披风搭在我头上。 “这样够暖和了吧?” 浓郁的香气冲进我的大脑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宫里熏衣用的香草东宫身上一直泛着这种味道。 这回的交通工具不是马车而是小轿。 真的很小基本上就是长宽高均不过一米五的木匣比起电视剧里面那种有一块横板做椅子的轿子根本就列车软硬座的区别。 “而且好挤……” 我透过窗帘往外看天色正渐渐暗下来街道也变得模糊了。 在我身边道姑打扮的女子裹着江近海的衣服悠闲地望向街的另一端(这就是很挤的原因!)。她不仅看上去又高又瘦身高竟然真的跟江近海差不多在现代的话做模特也绰绰有余了。 “诶小哥刚才看到江近海的表情了吗?”道姑顽皮地笑着“把你从他手里要过来还真像是割了他两斤肉呢!” 我瞥她一眼对她的称谓有些暗地不爽----直呼江近海的名字那是我的特权好吧?在古代谁没事会连名带姓叫人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不满地问。 道姑回过头脸上的笑意如同摘面具一般迅消失了我觉得背后一冷。 “你问了讨厌的话题没见人家不想回答吗?”她用指头在窗框上敲敲哼道“啊是的迟早你也会知道不如就是现在?” ……对于她突然冒出来的凌人气势我除了反感没有别的词想写。 “真不想讲的话不用勉强嘛。”我悄声嘀咕相信她听不见。 听不见的人自顾自道:“当今皇上一共有五个兄弟三个姐妹知道吗?” 这我当然知道了江近海的笔记里面这些关系很齐全。元启帝不仅爱从别人手里抢领土对血亲更是毫不留情他的兄弟几乎全都死的死、逃的逃两个姐姐远嫁到被称为蛮族的方国唯一剩下的是最小的妹妹。 那公主的汤沐邑(即封地)在帛阳所以被称为帛阳公主。她一到十四岁就立刻在宫里出家说是某某仙家托梦让她学习点化、炼丹之术。其实依我看就是她宁可长伴青灯也不愿意被嫁到蛮荒之地罢了。 “莫非仙姑就是大名鼎鼎的帛阳公主?” 话说回来修道也不是换个型就ok的吧?她那种轻浮的语言风格……别说是清修之人了就连皇家人的身份我也不禁要怀疑再三呢! 未出嫁的女性可以跟男性共乘一轿吗? 正在我心里抗议的时候帛阳公主将一只手从我颈后绕过来捂住我的嘴。“嘘不要出声。”她轻声道。 原来小轿已经到了皇城的偏门下守卫认真核对过通行令牌又盘问半天直到帛阳公主不耐烦地在轿内催促、责骂起来他们才给放行。 “哼这些下人不摆点架势一个个都当本公主好欺负!” 浮现在她脸上的却不仅仅是轻蔑厌恶和憎恨在她眼里闪烁令我无法忽略。 她毕竟是江近海的同伙是一个听到“那种仙人还祭祀他做什么!”时会觉得甚合心意的皇家人。对我来说她比江近海更加危险。 “再往里面去就进入内城了。不能让平民随便窥见城内景象因此得委屈一下贵客。” 好吧虽然觉得这样很蠢我也不吭声地让她蒙上了双眼----该不会突然一个回转把我送到别的什么地方冒充是在皇城里吧?我心里暗暗算着行路的远近感觉似乎又走了几十分钟折了几个弯倒是没有折回反方向的样子。 轿子落地几个抬轿的人静悄悄地离开了。 “来牵着这个小心脚下。”一根毛笔粗细的长杆递到我手上端头是圆的摸着很光滑。 我跟着公主从轿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会儿在她的提醒下迈过两道门槛进入室内。 “你等会儿见的人非同小可别说不该说的话明白吗?”帛阳公主说。听脚步声她是转身就走了。 我安静地坐了几分钟禁不住好奇偷偷地把蒙眼的丝绸往下拉谁知入目的也是漆黑一片。这屋子里没有烛火窗纸也不薄屋子中间隐隐约约地好像还挂了几幅竹帘。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我急忙将眼布盖上。 从衣服摩擦的声响可以听出这回来的人步幅比帛阳公主大得多落脚也更加有力。应该是对自己颇有信心的男子才对。他推门隔着帘子坐到我对面呼吸平稳舒缓没有某些装腔作势的人容易出的、那种收缩鼻翼的吸气声。 不是很好应付的样子。 无法看见对方的长相我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也许是师父教的相面法(即观察他人的方法)不能施展所致。 “你就是写《治方小议》的秦斯?” 来者的声音低沉抑扬顿挫不明显听上去很容易产生“这家伙根本就无所谓”的错觉但重音落在最后二字而非第一个“你”字上又能隐约反映出他对人的兴趣比对文章来得高。 我回答道:“是的。” “治理方国的办法是你自己的意见还是姬山翁的主张?” 第五十三节 皇城有飞贼 “治理方国的办法是你自己的意见还是姬山翁的主张?” 果然是关心出毛的羊更胜过羊毛本身。 我暗忖:虽然写的都是从现代带过来的那些知识但若贸然称之为己见只会让人觉得是这十来岁的小孩灵光一现而已并非经验与理论的锤炼物也没有深挖的潜力。相比之下如果说是姬山翁的学见那么无论在深度和广度上都更加有掘的价值我也不会就此被轻易搁置。 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我必须努力地推销自己。 “是家师所授考场时间紧张学生不过匆匆写出九牛一毛而已。” “原来如此。”对方平静地继续道“姬山翁仙逝实在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这不是废话么活着的时候你们没本事请回去帮你们卖命现在谁杀的还不知道说什么惋惜也只是给我听罢了。 我低(不知这么暗他看不看得见?)道:“是的家师平生之学渊博浩荡学生略得皮毛唯愿学以致用。” “很好。守孝三年后自然会有人去接你。”那声音停了停又问“值此大丧为何不见戴孝?” 咦? 本来取消我这回的中考资格就已经很过分了干嘛还变成三年?戴孝又是怎么回事? 不行一定要弄明白:“家师待学生亲如父子……可是!学生毕竟并非亲子行此大礼于情、于礼不符。” 对方沉默几秒继续不动声色言道:“----据曹少师所言你应是姬山翁之子莫非不对?” “曹大人?” 曹寰说我是姬山翁的孩子?这什么跟什么嘛! ……等等好像我也有点印象…… 啊啊!是那回偷听被曹寰和趵斩逮到的时候趵斩“帮”我扯出的假身世! ----想不到曹寰不仅信以为真还以此为根据断定我应守孝道把我从榜上勾去了! 冤枉呀人家比窦娥还冤!早知道说啥也不跟着趵斩瞎掺和当时就该坚决否认才对!(所以说有那么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学生以为曹大人是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我忙不迭地撇清关系“学生双亲早丧全赖昙县街邻救助成长八岁入县学做长工幸遇家师收留教导这才改姓为秦的!” 好吧我承认这是胡编乱造。 对方似乎也不太相信:“你与秦氏一族相貌相若这又如何解释?” ----你又没看到过我光听曹寰一面之词怎么可以? “学生与家师相处多年志趣情操深受感染所谓相由心生有所相似也在情理之中啊!”通俗地说就是长期相处的人看上去会有些相像但那主要还是气质等直觉印象造成的。这个理由稍微勉强也算说得过去吧? 谁知对方没听懂:“相由心生……此话怎讲?” 呃如果扯到佛教上去的话恐怕连我自己也讲不清楚。我想了想解释道:“是这样的家师教导学生说人的面相可以反应出教养与气质年纪越大这种判断就越正确。如果曹大人所见的在下与家师有一成相似那想必就是一份拙笨的神似而已罢!” 唉可惜不能用列宁说的“一个人过了四十岁就该对自己的脸负责”来佐证----只怕列宁比佛教更难让古人理解。 对方没吭声也不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不。 我等得急又不便继续强调自己与姬山翁并非父子关系心里一阵忐忑。 正在此时室外突然响起大门铁环的铮铮声!寂静的居室里这响动吓我一跳再回神的时候面前那个人已经掀开帘子推门走了出去脚步声沿着屋外侧的走廊转到屋后远去了。 又有细碎的脚步声绕过来将我所在的屋门虚掩。 “谁呀?”这女子应着是帛阳公主的声音。 大门外传来的声音有点模糊:“……据东塔楼通报皇城里潜进一名飞贼夜盗小的领命搜查!望公主开门惊扰清修还请恕罪!” “大胆!”公主怒喝“这静室虽小也是清净地方怎会有贼!” “可是……” “还不快去别处查看少在这里惹本公主不快!误了为皇兄祈福的吉时你担当得起吗?”她耍起横来还真有够不讲理。 “可是……” “可是什么?皇兄的凯旋盛宴在中殿举行正是必须戒严的时刻你们却眼睁睁看着小贼进皇城还丢失其行踪怀疑到本公主的静室头上来?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喝虚张声势哪。 是因为我在这里她害怕被搜出来? “事关重大还请公主开门!” ……啊为防万一我还是先躲躲吧。 偷偷扯下眼布我从虚掩的房门钻了出去。外边是三丈见方的院子院中有鼎我沿着印象中刚才那男子的路线往屋侧廊下去转过屋后又见两条长廊旁侧几间矮房。走到长廊尽头是小圃深处有一道铁门门上落着闩。 难道那男人还没离开这里? 现在怎么办呢我琢磨着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人搜索过了再回到这里等公主安排把我送出去的事宜。遥听得前面吵嚷我急忙取下门闩从后门溜了出去。 总的来说我对皇城非常不熟唯一的记忆是好几年前跟着小宫女走那回了基本上等于零。一出后门前后都是至少五米高的红墙一条直路通左右还真没别的岔路可选。 我随便找了个方向在高墙的影子里沿路小跑起来。 右转右转左转还不算难记希望回来的时候不会迷路。 到下个拐角处我冷不防与突然冒出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第五十四节 如何在皇城里钻来钻去 到下个拐角处我冷不防与突然冒出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哇啊!” 眼冒金星我因为质量小翻倒在地。对方却毛无损。 “呃!” 他出单音然后我们惊疑地盯着彼此! 他看我----来路不明的小鬼拖地三尺的兽皮连帽披风! 我看他----黑乎乎一整套夜行衣是江近海的部下还是那帮人要逮的飞贼? 几乎同时我们伸手去捂对方的嘴! “嘘!”“别喊!” 想也知道我们的行动能力是有差距的比如说吧就算动作一样快人家的手可比我长不少…… 结果就是我的嘴巴单方面地被捂了个结实。 对方如临大敌地蹲下:“别出声!我不是奸人!”(看成好字的快反省^v^) 谁会大吼着自己是坏蛋啊?我干嘛信你? 挣扎! 从我来的那个方向火光和人声渐渐近了有人吵嚷着说看到可疑的人影往这边逃窜----诶原来被看见了……我的反追踪能力那么差? 惊慌的不止我一人穿夜行衣的家伙手忙脚乱挟起我返身就开跑。 我瞥他心里想着要是张嘴咬他的手会不会被杀人灭口的问题决定还是乖乖不吭声的好。 他对皇城满熟岔路啊过道啊小门洞啥的一个接一个地钻没过几分钟我彻底失去方向感:别说公主的静室在哪儿就连我还在不在皇城里也不敢肯定了。 前面的大门边有守卫这黑衣人从兜里摸出一枚围棋棋子啪弹到远处的墙角引人去查看然后自己度冲了进门躲进树木阴影里。 我戳戳他的腰指着他捂在我嘴上的手示意我要说话。 他戒备地低声问:“你保证不大喊大叫?” 我点头。 那只手迟疑了一下慢慢松开了。 “你就是他们要抓的飞贼?”我很合作地轻声询问。 对方摇头。“我是被连累的!本来好端端溜出来一趟却碰上有贼的日子这么灯火通明叫我要怎么走才好----” “……去哪里?” “这你别管。”他拎着我的披风仔细地摸了摸诧异道“这不是老妖婆赐给帛阳的狐皮斗篷吗怎么到你身上了?” “老、老妖婆?” 这什么称呼? 他改口:“呃是太后老太后赐给帛阳公主……” 汗这家伙大不敬的程度不下于我撕遗诏!披风确实是帛阳公主的没错狐皮吗?不等等重点是他怎会连这个都认出来! “大叔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脱口问着顿了顿抹上点润滑油“我是说你看上去真的不像贼。” 他立刻答道:“当然!我只是想一个人偷偷去东宫而已!” 既然是偷偷地就别说得正大光明理所当然好不好还加上“而已”呢----东宫那不就是太子住的地方吗?大家都还直接叫他东宫来着! 我很想问他去东宫干嘛但想想还是算了估计他没那么脑残问啥答啥。 我们谈话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的一群小生命它们咕咕地叫唤起来。 这不是宫后苑的鸽房吗?到这里的话我还有点印象----当年从东宫出来跟着小宫女躲巡逻和守卫在某处假山后面逮到江近海之后是一齐走到这里……倒推回去如果卫兵和建筑没什么大变化找到通往东宫的安全小道也不是那么困难。 回头一看黑衣人还在伤脑筋地嘀咕:“刚才路过香容殿看到也加了人手后宫那边肯定更不通这下三条路都不能走……” 我建议说:“沿着那边的高墙绕个大圈怎样?我记得要经过一排没人住的院子然后是有假山和桥的小湖……再往南边穿过几座宫殿就是东宫后面的草地了。那里虽然有矮墙隔挡墙边却长着树我们可以直接翻墙进出。” 黑衣人想了想:“你打算怎么从各殿的守卫眼前溜掉?” “打长廊下面钻过去的话不会惊动上边的人。另外殿后的雨水渠也很好躲渠身都是高出地面一两尺的对不对?”我胸有成竹地答到“如果你保证不伤我我倒是可以带你去东宫的哦!” 先确保自身安全至于这人去东宫的目的我暂时管不了那么远。 没犹豫黑衣人一口答应我的条件成交。 拜飞贼所赐皇城里多了些四人或者六人的搜查小队老远就能看到他们晃着灯笼大呼小叫那效果简直就跟鸣笛的警车差不多让真正的贼想不躲开都不好意思。 “……根本没安心捉贼嘛。”我轻声道。 凭印象到处转了几十分钟就在我觉得已经迷路但是还没说出口的时候东宫正殿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别的地方没啥变化东宫建筑群的绿化带倒是有所修剪中间平整出了一大片开阔地估计是给太子游戏用的。 当年我翻出来的那处窗户外面依然是茂盛的矮木即使这么冷的天窗还是大开着一股股热气(和燃烧的废气)从窗以及气窗口逸出室外。 凑近一看我不由得乐了。 太子穿着薄薄的衣裳蹲在几个火炉中间正满头大汗地一手翻书一手提笔狂抄呢! 乖乖烧那么多炉子他都不会中毒的吗? 第五十五节 久别重逢的东宫太子 那个……我参加pk并不指望得个什么名次只是希望挂在pk新人榜而已可目前看来貌似有些危险了。本书只能pk这一个月下个月就会过3o万字的限制所以如果哪位大人还有pk票没投的话请考虑给本书一票好吗? ------------------------ 乖乖烧那么多炉子他都不会中毒的吗? 我捂住嘴以免笑出声来却听旁边那黑衣人呵呵地乐:“听说这孩子又被罚抄书不过看来精神还不错!” 抄书?他真倒霉。 “哦?大叔你来看笑话的么?”我搭话。 这人好像没有对东宫不利的打算可以相信他吗? “哈哈哈!”黑衣人大笑说“身边太多假话只有亲眼看到的才能安心哪!” 这一笑不打紧东宫唰地抬起头:“谁?” 我俩连忙伏在窗下。 东宫咚咚地走过来撑在窗棂上左右看看回头瞥一眼那卷厚厚的书籍有气无力地趴在窗前。可怜的孩子。 从树叶之间看过去他显然已经比几年前高出一头脸也不再肥嘟嘟地可爱眉宇间稚气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少年锐意十足的英武之色。要不是他的衣襟到处是墨迹下巴上也有墨点我真要士隔三日刮目相看了。 殿内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殿下不赶快写的话恐怕明天……” “啰嗦!”东宫的脸呼地红了猛回头吼过去“本宫休息一下不行吗?你们都出去看了眼烦!” 殿内的侍女零星地应着随后传来的是关殿门的声响。 东宫横在窗边气呼呼地瞪着那本书仿佛这样子就能让它凭空烧起来般。半晌之后他打了个喷嚏这才离开窗户回到暖和的案桌旁重新拾起笔。 我好笑地继续望着他不经意抬眼却赫然现正殿梁上伏着一道影子! 那是什么? “大叔你看!”我轻声叫着一把拉住黑衣人的衣袖指向屋梁。 这大叔一见立刻跳了起来他也不含糊啊根本没考虑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张口就呵斥:“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来人哪!” 哎呀? 都说是偷偷来看东宫了你这样扯着嗓子吼的话----是会被现的!是会连累在下的啊啊啊! “谁?”殿前传来侍卫的喊声夹杂着宫女的大呼小叫“快来人啊!正殿后面有刺客!”脚步声从建筑两侧包抄过来。 不好! ※※※※※ “快躲起来!”几步远的地方就是开阔地实在不好躲藏索性豁出去比较好“大叔进正殿躲……诶?”人呢? 嚷嚷着来人来人引得侍卫统统出动之后黑衣人早一溜烟逃没影了。 ----这家伙真损! 我连忙手慌脚乱地翻窗跳进正殿里面冲目瞪口呆的东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是我是我!” 东宫愣了愣卷起书像拿剑那样指着我:“你是谁?” ……这孩子忘性真大。 咔哒关好窗我比划着提醒他:“殿下忘记了?在长州的时候那个把你从青楼逮出来的附学生?后来还陪你去什么别的地方来着想想?”去姬山的事情要保密不能随便说特别是有人藏在我们头顶上这情况更要小心了。 东宫歪着头仔细回忆。 我悄悄抬望望大梁上面的黑影居然还在。根本就没考虑躲避的样子那人半跪盯着我和东宫两人。 莫非他才是别人要抓的飞贼? 我忐忑地收回视线:“呃……三公子你想起来了吗?我还替你挨了十下板子!” “啊!”这个信息迅激活了东宫他欢快地叫起来“是你!----什么名字来着?” “姓秦单名一个斯字。”我苦笑总算想起来了。 “你怎么会在宫里?” 路过啊。 “……那个说来话长。反正这些大人们的事情复杂得很三公子你是知道的。”我解释到“原本我被人说服偷送进来只是在皇城的某处露个脸就好谁知遇上有人缉拿夜盗……” 瞥向上那梁上君子听到我的话果然更伏低了些。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本小姐也不为难你。我们在下你在上相安无事就好。 这样想着我继续对东宫说:“没办法啊因为到处都有人搜寻那贼人我也给连累着东躲西藏不知不觉就躲到东宫来了。” “哦。”看东宫的脸色似乎感同身受他能够理解那些大臣和皇亲们暗地里做的手脚所以认定我是“无辜的”也不是那么困难。他反倒大方地叮嘱着:“你要小心啊作为那个人的徒弟而且手上有遗……”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喂遗诏还在你手上吧?” 嗯? “啊……当然!当然!”我坚决给出肯定回答天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东宫神秘地凑近:“一定要保管好----本宫明年初就要担任监国到时候哼哼。” 一滴汗慢慢顺着脊梁往下滑咳咳是这边炉子太热不是我心虚。我抹着汗岔开话题瞄向案桌:“哈、哈这么晚了三公子还在忙什么呢?” 东宫挠挠额头正殿的大门适时被拍响有人在外高声询问他是否一切安好当心有夜贼云云。他立刻冲到门边吼:“没事!都给本宫好好在外面守着不准进来!” 喘了喘气东宫伤脑筋地回头看着桌上的纸笔。 不就是被罚抄书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我暗地里叹一口气自荐:“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吩咐吧我模仿别人字迹很像的喔!” “真的?” 或许是从没找过枪手东宫意外地叫了起来脸上也顿时充满了光彩。 第五十六节 我不是贼! 没问题这种小事帮个忙还是ok的啦……我捡起被东宫摔在地上的书卷展开一看书名并非我以为的什么治国安邦之流而是《良驹策》。 “你抄这个?”我惊讶地抬头。 东宫尴尬地点头:“啊习史的时候偷看这书被逮到少师听说以后硬是要本宫活生生地抄誊三遍……分别送给父皇、太后和少师本人过目。” 太过分了简直没人性----他的脸上这样写着。 活该谁叫你上课看课外书来着曹寰这不就让你一次看个够了? “来我帮你抄后面二十页吧。”我心里笑着伸手去解装订书本的细线。拆开抄方便一些大家各自干活抄好再缝回去就是。 刚碰到线头只听得镫地一响手机长短的飞镖应声扎在桌上! 我条件反射把书一丢唰跳开老远。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梁上的人突然跃下一个箭步抢到东宫身旁在他出声之前锁住他的喉咙! “你----”我只来得及出一个音节便呆住了。 这位梁上君子生得是十分眼熟剑眉浓黑双眼皂白分明如果没有认错的话…… “阿青?” 我怎么可能弄错?认人可是我的长项! “阿青你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要干什么?我想不明白。 阿青别开脸叹了口气也许他早就认出了我只是觉得不便相认而已。他低声说:“把那本《良驹策》给我我马上就走。” 我指指脚下书就在地上。 彼此都没说什么但无来由地阿青却显得尴尬不已。他羞恼地对东宫道:“别吭声我没有害你的意思!跟你一样我也是被没良心的师父折腾才入夜跑来取书的!” 那叫偷或者抢好不好。 东宫闻言求助地望向我我连忙点头于是他也点头表示接受条件。 阿青这才将手松开。 “到底怎么回事……”我轻声询问着拾起阿青要的书“我听捕头大叔说你几年前就离开昙县下落不明。” 阿青的脸红了。 “我、我不是贼!”他委屈地叫起来“只是我那个师父爱捉弄人知道我轻功不行就偏要把东西藏到皇城里让我来取。取不回去就不给吃饭!” 啊? 东宫愣了愣:“原来这卷书是你们放在殿里的?难怪以前没见过……” 阿青没理他继续对我说:“秦斯我那师父就是以前跟你提过的金玉狐不知你还有印象没?” 当然有印象捉到就是一千两赏金呢! “师父脾气古怪却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改日介绍你们认识……”阿青仍然尴尬得不行。过去他一直以捉贼为傲如今竟在这种场合见到熟人心情想必很复杂吧。 我十分好奇他离开昙县后生了什么事但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 “好机会呢三公子。”对被冷落的东宫笑了笑我说“不想把这本书抄三遍的话就大方地让他偷走吧?” 阿青纠正:“是取不是偷” “嗯嗯是取走。”我应着这怎么听怎么像孔乙己的对话呢? 东宫狐疑地在我俩之间来回望望捡起书卷板着脸问阿青:“平民私入皇城知道是什么罪吗!” 阿青以前也是面对穷凶极恶的人贩子毫不慌张的人物呢只见他把垂在肩上的束往后一拨坦然回答:“不知还望赐教!”我错了这里不该用坦然来形容他死猪不怕开水烫更好些。 给他这么一堵东宫的气也冲了上来:“那么本宫现在就召人进殿让你知道!” “真没种喊人干嘛?小爷我一不是刺客二不是贼不过是来取回师父寄放的东西而已谁有兴趣害你!” “明明就是小贼还狡辩!” “胡说!”阿青收回飞镖伸手就来抢东宫手上的书东宫才不肯给呢转身逃跑。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情势展成两人一面互骂一面追抢真不知道该怎么劝:“冷静一点好吗?只不过是本书而已别----别动刀子!”呵斥住阿青拔剑的手我又眼尖地瞥见东宫举起了砚台:“三公子快放下!你们不要喊打喊杀的好不好!” “他先来抢的!”气喘呼呼的东宫撑着窗棂指控地大叫。 阿青好气又好笑扭头问我:“秦斯这种人也能做太子?” 苦笑----哪有你这样问的“太子”是身份标识不是性格标识好不好?而且他恶劣任性又傲慢的性子那是从小就养成的跟我没关系! 我拉住阿青:“不要这样!我也是擅自闯进宫的人要是三公子真叫来侍卫阿青你会飞檐走壁我可只能束手就擒呀!” 一句话提醒他们两人东宫看看我哼了声来案桌前面坐下。“听好了本宫可没想放过你你只是沾秦斯的光而已!” 阿青见对方作罢也在桌对面坐好。 就是嘛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男孩子就是好斗气而已。 关于那本书? “当然会给他我才不想抄三遍呢!但是!一介布衣凭什么用那种口气跟本宫说话还胆敢索要物件真是无法无天了!”东宫气鼓鼓地拍桌子。 我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正因为是平民所以才不懂规矩啊!他是我朋友看在我面上就算了吧。不知道三公子听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吗如果气跑了阿青那就真没第二个人来偷这书咯?” 他想想点头磨磨蹭蹭地把书卷放在桌上:“给你是可以但是……” 第五十七节 再会曹寰 他想想点头磨磨蹭蹭地把书卷放在桌上:“给你是可以但是……” 一个转折词之后东宫沉默半响憋得小脸泛红这才爆出下文:“但是以后要献给本宫看知道吗?如果市井里有关于马匹的小册子也要送进宫来!因为曹寰把我喜欢看的典籍全锁起来了!” 喜欢的典籍就是有关马的么?这东宫真有出息。 我叫住拿到书就打算开溜的阿青小声问:“你住在京城里吗?” 他摇头。 不等我露出失望的神色阿青犹犹豫豫地说:“……师父和我住得离京城不远十里亭外往偏了去有一座废弃的宅院就是那里……”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跟大盗金玉狐成了师徒可是看他的脸色这缘由似乎并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如果追问他应该会更加尴尬吧。拍拍他的肩我轻笑:“有空去找你玩可别躲着不见啊!” 他点头。 “我最近就呆在京城里……”我摸了一下衣兜这才想起没名片可递“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人进人出的你来可能不安全。还是我去找你吧。” 阿青又是点点头。 我笑笑:“就这样不耽误你了。你找机会先出城去我自然有贵人护送回家。” 他还是点头可这回没有转身就走。 “怎么了?” 凝视良久阿青低声对我说:“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另一个人。” “诶?”这句意料之外的评语差点就打击到了我我惊讶地抬眼“你在说什么……” “你不该跟姬山翁走。” 阿青说完转过身去从腰间取出带链子的小钩抛到梁间顺着柱子轻而易举地爬了上去。不一会儿房瓦传来被踩踏的声音远去了。 ----我有什么改变吗? 我琢磨着他那种半是失望半是怨愤的表情心里觉着不是滋味。明明变化最大的是他自己当初不辞而别如今刚见面又这样不负责地丢下一句伤人的话! 东宫不满地摇手:“好了啦!还看啥人家都跑没影儿了!” “要你管!” 我凶他一句回来坐到火炉边烤烤。 不服气地想了一会东宫得意洋洋地拍桌子:“……哼你自个儿跑来京城的吧?据我所知顾命守诏御常司(姬山翁的封号)是绝对不会靠近皇都的你就不怕被你老师扫地出门?” “三公子你还不知道吗?”我侧倚在案桌上用稀松平常的口吻道“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我就是来京城调查原委的如果方便的话请你想办法安排我与曹大人见面。” “曹寰?”东宫兴奋起来“跟他有关系?” “具体是怎样还不清楚不过他比我早知道噩耗所以应该能查到更进一步的消息来源。”我好笑地看着他摩拳擦掌的积极样儿这事还说不准呢瞧他那高兴劲。 “见他有什么难?哪本宫明儿早不去太学最迟午时曹寰就会冲到东宫来抓人!” 汗那怎么行:“我是说正常的渠道!” “对本宫来说这个办法是最正常的。”他哈哈大笑笑够了认真想想“唔对了还有一个地方他每天必去而且就算是平民也能轻易靠近。” ※※※※※ “为什么要在闹市下轿呢磕着碰着了人家怎么跟姓江的交待?” 帛阳公主这样说着却没有阻止我的意思。 告别她之后我一溜烟钻进茶楼里那里人多热闹又暖和。说书的拍惊堂木绘声绘色地讲着江洋大盗的传奇;堂里坐的客人低声说笑高声喝彩和剥瓜子儿;跑堂的穿梭人群里游刃有余。 我的视线随着堂倌往楼上去雅座的栏杆后面坐的依然是身份尊贵的人客三三两两闲聊着。曹寰也在其中。他倒是十数年如一日忙完了工作就来报道听书听曲好闲情。 坐在他旁边的人我不认识看上去比他年纪轻眉眼舒朗打扮得贵气十足帽子上还装饰着瑰红小球应是纨绔子弟。 我躲在他们身后的屏风外等待那个碍事的人走掉。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只听那贵公子说:“……这回没道理让金玉狐再逃掉要是他能识破我的妙计我秦之麟三个字就倒着写!” 哦金玉狐……阿青的师父……嗯? 等等秦之麟? 这名字怎么忒熟呢一定在哪里听过。 “那曹某就静候佳音了。”曹寰答着“此贼狡猾凶残公子要小心。” 秦之麟站起来拍拍曹寰的肩道:“放心吧曹大人!这回在下一定替天行道为你报仇!”说罢在旁人错愕的目光中大笑着离去。 曹寰用眼角瞥见这贵公子潇洒退场苦笑着摇摇头垂对着杯子上的花纹愣。 嗑。 我走上前躬身象征性地用指节敲敲桌面。 “曹大人数年不见近来可好?” 侧望我一眼曹寰兴致缺缺地应了声“幸会”扭头继续听书。 两分钟后他再次转过脸来看着久久不走的我优雅微笑:“阁下是……”嗯他人格里面最完美的那一面又钻出来了刚才的低落和不耐烦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在长州的时候在下与大人见过面。”我提醒他。 “哦……”他眼神游离开去直到想起我是谁这才回转来“原来是你。” 第五十八节 乡试的补考方法 “哦……”他眼神游离开去直到想起我是谁这才回转来“原来是你。” 我行了个礼:“先师的丧礼已毕可学生却被疑惑之处弄得寝食难安终于决定上京求见大人问个明白。” 看了看他的脸色我继续道:“请问曹大人是如何比在下更早得知噩耗的?” 曹寰有些惊讶地端起杯子反问:“怎么当时你还不知道?” 我点头。 “那么是否常王府上也无人知晓?”他低头喝茶神色自若。 “这个学生就不清楚了但是如果常王府得知消息他们没理由不先通知学生!”拜姬山位置偏僻所赐连昙县的捕头也完全不知道辖区出了命案更别提州府了“学生只是想打听一下大人究竟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朝房里传得沸沸扬扬怎能不知?” 曹寰道:“都说那个前朝叛国而去的秦老国舅已死并且是被人砍杀身亡的太后那里也没有传出否认的消息。怎么有假?” “事情是真的但是……”我抿着唇迟疑片刻道“学生因此名落孙山真的不服!” 曹寰奇了:“不孝父者安能孝君。就算是一品大员也同样得遵循礼法行事。区区三年时间守制有什么不服?” 我压低声音:“可先师与学生并非父子呀!” 不动声色地听我把那套辩解重述一遍面对我委屈的脸曹寰坦然微笑道:“世事由命木已成舟。服也罢不服也罢即使你向曹某申辩也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他指指桌边示意我坐下谈。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吗?”我急切地问“学生在师父灵前誓一定要在明年考取进士!” 这当然是瞎掰的我总不能告诉他今年考不上我就得做女生吧? “作为弟子此心固然可嘉但榜已张贴出去想改是不可能了。”他想了想似笑非笑地又加上一句“定要参与明年会试的话本官倒是有一个办法。” ※※※※※ 曹寰的办法很简单但是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却有点难为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了。 ----我没有当老师的经验但现在台下坐的都是国家栋梁包括东宫太子。 这间学堂位于东宫建筑群侧面基本上过一道门就是东宫正殿所以就叫做东宫学舍。东宫和诸位皇子所谓的去太学上课不是去皇城外面那个太学“主校区”而是在这个“分校”就坐。 “今天你讲经?”坐在最前面的东宫跳了起来。 曹寰不紧不慢地说:“殿下这位是新内舍生姓秦因在解经上有独到见解下官特请来作讲。” 骗人我哪里是太学生更别提什么内舍了根本就是偏远山区的一书生而已。 内舍生嘛就是太学里面的一种学阶。八品以下官员子弟和平民的优秀子弟都有机会进入太学学习相当于进公立高校。刚进太学的学生是外舍生相当于普通大学生;经过几道关卡的考试一部分表现好的外舍升级成内舍生相当于研究生;再努力一下继续考变成上舍生上舍生里面最优秀的那些就可以授官了(推荐工作……)成绩中等的上舍生可以免会试(直接获得进士文凭)成绩下等的上舍生免乡试(获得举人文凭)。 曹寰所说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我以他门生的名义参加太学内舍的考试能不能考取上舍资格那就看我自己的水平和运气了。 ----这个算不算乡试的补考? 为了不让人猜疑曹寰必须时常带着我出现在公众面前而他想到的第一名公众人物是东宫第一个公共场所就是东宫学舍。 现在这情况怎么说呢啊好歹东宫和他的弟弟们都长得不错…… 比他年长的皇子都出京到自个儿封地混吃等死了所以我一眼望去全是小朋友!东宫这样的小毛孩俨然孩子王他话别的皇子没谁敢吭声。 我原以为东宫会帮我一把谁知了解我身份的他摆出不服管教的顽劣架势拍着桌子:“本宫干嘛大清早听个平民小子教训?”闹场啊再不镇压的话搞不好他会带头暴动。 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尊心平民怎么了? 我瞪他一眼起身蹭蹭走到他的位置旁左右瞄瞄没教鞭之类的东西可用于是采用语言攻势俯身低低威胁:“……三公子你是不是不想要遗诏了!” “啊?”他愣了愣。 “还是说你希望去找遗诏的事情被太后知道?”我更进一步。 恶狠狠地盯着他见他心虚地低头乖乖玩笔我这才咳嗽一声回到讲坛。 ※※※※※ 天空一派晴好京城里满是熏腊肉的味道我吃过饭快快活活地回屋子读书。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江近海跟着我钻进来“三天两头跑出去还与曹寰一道进出各处衙门。” 我不意外地耸肩反问:“你派人跟踪我啊?” “那叫保护否则你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呢。”江近海不客气地顶回来。 他刚在外面跟属下的黑衣人过一通脾气。似乎什么事情又没办成功那个可怜的家伙叫江近海一阵好骂差点没被迫自尽谢罪来着。 “呵呵想卖我没那么容易。”我随口应了声继续翻书。 第五十九节 考而不死是为神 pk票加了两票!! tvt太感谢了锦绣决定明天和后天都三更回报! ---------------------------- “呵呵想卖我没那么容易。”我随口应了声继续翻书。 “曹寰那老贼长袖善舞奸得很。他的门生很少也没有在科举里作过主考反倒看不出派别来。”江近海说“前些年成立了个叫香词社的玩意尽揽些舞文弄墨的软骨头也是四处示好……我啊最看不惯这种人!要不是他有辅佐太子的皇宠做挡箭牌早不知道被多少人碾翻再踏上一只脚!” 他不是翻过车么被丢到京外去巡视那趟游历下来好歹也要一年半载吧? “我可没打算跟他上同一条船现在只是让他还债而已。”我笑笑。 京里聪明人多的是何况我可不想在一个有主见的人手下做事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我宁愿回去长州做周裴的谋士。(但他没什么潜力的样子这也令人烦恼啊!) 江近海不以为然地哼了声:“不过要小心啊最近大盗金玉狐嚣张得很!这家伙专门跟达官贵人作对最擅长把祸事波及到大官的家人和朋友身上。十多年前曹寰刚开始往上爬的时候就曾经给金玉狐弄得焦头烂额。” “他们结过梁子?”我惊讶了。 “是啊还有血债哩所以叫你小心点。” 这么说来我暂时还是不要见阿青的好等这边搞定再去看看他的情况如何。 金玉狐真是十恶不赦的人吗?因为在现代看过太多武侠等个人英雄主义的东西我对这种正邪观也不是很能把握所以说不好不能立刻下结论。 江近海拎起我手里的书:“《公羊传》?还是小篆抄的你看这个干嘛?” “准备上百家讲坛呗!”我开玩笑地说。 其实这是内舍生考试可选的经卷之一另外还有好几本必考的可以自选两本与其配搭简单说就是高考x+y的形式……这种考试范围比较窄跟我们熟悉的那种八股有点像。 ----再考再考我都快成精了。 ※※※※※ 曹寰喜欢泡在茶楼不是没道理的。 他的办公室是在国子监衙门最深处的单间人声渺渺阴气十足。 身为天朝成立后的位状元他却并非科班出身而是自学成才这个实在是不受排挤也难。 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趁朝廷大换血的功夫把少师职位丢给了曹寰(直升数级!)。太子少师可是传统意义上的挂名差事呢要不是当年曹寰拼死争取到给东宫上课的实职恐怕这个少师也只是个虚名而已。 之后他爱上了签个到就闪人的生活溜去茶楼办公接见诸人也不用通报反正他那堆香词社的人别的不会弹劾大官什么的很在行言官职权基本是他的属下全权垄断没人敢弹劾他玩忽职守。 “就算想弹劾也没理由吧东宫被管教得很严呢先生又没失职。”我说。 曹寰做出不认同的手势:“不能这样叫你应该称他为殿下。” 我点头。 “继续吧昨天谈到哪里了?” 曹寰示意小二再加盘点心。一般来说他零零碎碎地吃几个甜糕就能撑饱肚子根本不需要早饭这盘是给我的。 我瞄着他手上的小册子这是不知道哪个读书人跑来塞给他请他品评的诗集:“啊……学生记得是说到内阁的改制。” “是的这是我时常提起的东西。虽然遥不可及但如果考官问到你要尽量跟我的观点一致。” 曹寰耐心地继续讲解他对政事的看法。他的观点并不空洞甚至有些是比较前的但最致命的一点也就在这里。 脱离时代的理念往往带来的不是革命至少不是成功的革命而是无法被人认同和理解的孤寂。例如王安石变法例如明万历帝废除官员考成法、崇祯帝废除东厂出点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是不合时宜结果取得极差的成效。 在我看来讨论这个也没关系看他谈得兴起进入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状态倒是很有趣。 “可是先生这里有个问题。”我偶尔插言好让他相信我也很认真在理解和思考没有看帅哥走神“先生说的改制是不错要求君主易政于臣君主依然享九五至尊的特权而朝臣则负责决定国策民生大事。将皇室与权力分割开来从此不会再有‘独夫’独裁这确实是很妙的想法。” 有这种想法还没被皇帝给咔嚓说明学术气息不错嘛。 我润润嗓子继续道:“但是怎么说呢?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想过皇上所行的往往是自己定的律法加上部分祖制即使某位天子一时应允他也可以随时改变主意!也就是说这种新政其实根基十分不稳。” 事实就是权力集中在皇帝手中他可以拿给你玩玩也能收回去自己玩。 现在内阁对皇权的制约并不大并且内阁本身也操纵在皇室手中。依靠从皇帝手里借来的权力从理论上约束他自己?有点太天真了吧? 我更相信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 “这个我自然知道。”曹寰颔。 我有些心软道:“……家师的观点与先生相近不知先生有没有兴趣?”抱歉了师父把你拿出来当著名品牌用。 “哦?” “家师思考的角度或许比较全面他给自己的这套理论起了个名字叫‘君主立宪制’。”我轻声解释“简单地说与先生相比家师的关键点在那个‘宪’字上。所谓宪法即是……” 第六十节 难伺候的太子殿下 11月1o日开始的这周是本书新人榜最后一周请习惯从新人榜点进来看的朋友注意收藏哦^^ 周一冲榜还请大家赐票. 近一个月来多谢朋友们的支持锦绣会继续努力填坑的。 ------------今日二更------------ “家师思考的角度或许比较全面他给自己的这套理论起了个名字叫‘君主立宪制’。”我轻声解释“简单地说与先生相比家师的关键点在那个‘宪’字上。所谓宪法即是……” 作为理科生我知道的并不详细但有时候一个引导性的想法介绍得太详尽反而不妥。 曹寰听得很专心这让我颇有成就感地解说着直到街上突然乱哄哄地闹嚷起来。 一匹快马唰----哦不是哒哒哒地从街心飞驰而过!行人纷纷躲避菜叶、鞋帽乱飞一路慌乱! 我愣了愣从栏杆上撑出半边身子仔细盯着骑者的背影。曹寰也很敏锐地注视着那个人。 我俩沉默几秒。 “好像有点眼熟……”我擦汗。 曹寰拍案而起! “……”他脸上清晰地浮现出一句话“臭小子这回我不把你手拍肿我就不是你老师!” ※※※※※ “三公子你也应该有点东宫的样子啊?” 我抱着一大堆书简(啊有竹片真重)催促着东宫快点把案桌放下。 哪有这种道理怕我把曹寰罚他抄的书递过来所以抱着桌子跟我绕柱子躲猫猫?要不是敬重先贤我早就把书简全都堆地上了。 他抱着案桌跑得飞快:“不要!本宫明明被打了三十下手心凭什么又要抄书啊?” “曹大人交待的又不是我的错。谁叫你没事溜出去买马买就买吧还恶霸一样满街跑!”我们是没那度去追上他所以不清楚前因后果但是他私自出宫和行驶罪名太确凿了! “本宫也是有原因的!”东宫理直气壮地叫起来。 “什么原因?”怎么刚才没跟曹寰说? 东宫严肃地咳嗽一声郑重道:“原因就是没料到会被曹寰现!” “……”我哗啦把书简全倒地上“慢慢抄吧。” 案桌放回原位挥退那些目瞪口呆的宫人东宫指指摔在炉边的文房四宝:“要抄也行你得帮本宫研墨!” “为什么?” 我等会还要去茶楼呢。 “不为什么!”东宫愤愤地坐下“本宫让你区区一介太学生研墨还需要理由?”这家伙又耍横了。 我瞥他:“只研墨不帮你抄曹大人认得我笔迹。” “反正你别想溜走在旁边呆着。”他嘟嘴。 哼臭小子一个人倒霉不爽是吧非要别人陪着----我说你撒什么娇呢! 不过东宫用的墨还真是高级货淡淡的青紫色笼罩在墨锭上墨香浓郁得仿佛从手里狂涌而出般用来研墨给东宫抄书真是罪过。 东宫在一旁慢慢挑选先从哪卷开抄我则轻缓地磨着墨。 研墨其实很有讲究重按轻转舒移慢行颗粒需细而均匀。不能过急急了会摩擦生热结果就是墨汁里起泡严重影响书写质量。此所谓“执笔如壮士研磨如病夫”。 我替师父和周裴研过墨感觉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特别能静下心来就像钓鱼一样慢慢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秦斯!” 一声呼唤惊醒了我转头只见东宫展开半卷经书皱眉盯住我看。 “……奇怪。”他疑惑地说“你刚才的神态好像宫女可这么一喊又不像了。”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谁知他不知道什么叫收敛转眼又嚷了起来:“诶?平时没注意这么一看你的手背也很光滑跟瓷器一样呢!” 飞快收回手我咬牙切齿道:“殿下!墨好了!” ※※※※※ 通过太学的考试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 曹寰给圈了考试范围(真像期末考试)照着复习就是了大抵也就背诵、分析、延展而已。既然是以曹寰门生的名义参考自然观点要与他一致考官往往不需要听到新鲜的论点只想确认这个生徒是否得到师者的理念精髓。 对于传统的学习殿堂来说继承的能力比拓新更重要这也是太学的根本精神。 但是传统的另一恶心之处也体现出来了----论资排辈。我华丽地从第一集团被踢到第三集团只是恰恰好可以免乡试而已。 “能考会试就行也算是弥补本官的失察。”曹寰呵呵一笑。 第一集团也就是可以直接赐官做的上舍生里面就有那位秦之麟。原来他是定国公的长子即我这太子妃的兄长但他所说的捉拿金玉狐事宜倒像是泥牛入海一个月来不见声响。 曹寰与金玉狐究竟是怎样结怨的连当事人(曹寰)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一夜之间他的双亲与妻儿命丧黄泉不见全尸。他的娇妻是当朝阁老独女为此飞来横祸他也很受排挤和怨恨。 我想这便是他流连人声嘈杂的市集之所不到入夜就不归家宅的原因。 想要感觉到人的气息不愿意孤零零一人。 “怎么了?”江近海凑过来“你在想什么没见动筷。” 我回过神轻声答道:“人太多了我会不好意思。” 眼前人确实不少除夕夜吃团年饭江近海竟然把在京的兄弟都召来足足摆了八席弄得跟做寿一样热闹。 “大家都是飘萍人一起守岁也不错。”他笑笑。 是哦要不要再摆几桌麻将? 第六十一节 除夕,无家可归 找了个借口离开筵席来到鞭炮声不绝的街道上。除夕夜很少有人出门各家各户在院里欢欢喜喜地放着炮仗门口挑出喜气的灯笼与对联。 仰望夜空我不由想起父母亲。独生女莫名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不知二老是否已淡去心伤但愿他们平安。 正想着不经意地向左侧望上一眼却意外看见熟悉的人影越过桥面钻进对面小巷。 “阿青?”我提着衣摆追上去。 就要过年关了他独自潜入京城里是想干什么? 我的脚力当然不能跟学武的人比。几个拐角下来阿青不见踪影只知道是消失在衙门和达官贵人豪宅云集的长街上。 无目的地走了几步我停下来仔细想着。 会不会是阿青的师父又给他出了什么难题?似乎与金玉狐有关联的人不多我知道的就两个那秦之麟还是“逆向关联”。虽然也有可能是去东宫取书那样的无厘头任务但想来想去还是曹府出事的几率最大。 去拜访曹寰总比无的放矢好。 我往长街深处走去曹宅便在第四座门楼里侧。门前挑出的灯笼光线黯然红联却仍是豪放潇洒的字迹。上前扣扣门上的铁环等待良久不见有人应门。 曹寰家宅奴仆者众卖身奴却不多到除夕之时各自回家的不在少数。 我在门外徘徊不死心地再最后一次扣门环之后呵着热气暖手打算往回走。 此时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只一条细缝。 开门的是阿青。 我一惊。 他从半扇门内转出来手里是将尽未尽的红香。也许受了门内阴风的吹拂灯笼愈摇曳闪烁。 “幸好你来了。”阿青平静地说“我原本想若是这炷香燃尽之时仍旧没人来阻止我就动手。” “……动手?”我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师父让我砍下曹寰一只手再把这个给他说他会认得。”阿青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之后他们的债就算两清。” “什么债?” “不知道。”他收起玉佩“落雪了又是除夕你不回家去?” “这里没有我的家。”我想了想冲他伸出手“来阿青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不必了。”他用披风把自己裹起来越过我身边就要走。 我立刻拉住他。 他回头冷淡地看着我。 我开口道:“没有完成师父的要求就这样回去的话你会不会有事?” “那也没关系。”他模糊地答道也不知道意思是他无所谓还是跟我没关系。 一定不能松手我心里的声音十分坚决。 他盯着我的手眼神起初是嫌恶的继而怨愤慢慢转浅到最后变成一片无奈。其实以他的力量只需要轻轻一挣就能摆脱。但如果他挣脱我可能就无法再拉住他了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拉扯间门里又出来一人提着灯撑着伞新雪稀稀落落地缀在伞上。 是一脸肃穆的曹寰。 他乍见我们杵在门口愣了愣随即微笑道:“要说是拜早年似乎晚了拜年却又嫌早。秦斯你与你的朋友是为何而来呢?” 阿青抽身想走我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朗声答道:“漂泊在外求学的人哪里有除夕呢?我们是来蹭年夜饭的先生!” “呵呵欢迎之至。”曹寰优雅地侧身又道“可惜曹某得先去祭拜故人眼下只好请二位入室稍候见谅。” “夜里一人出城即使有京尹令牌也不安全还是我们跟先生同去吧!”我连忙应着紧紧抓住阿青不放。绝对不让他回去我现在对他师父的印象非常差。 “其实并非城外离宅邸也不远好意心领。”曹寰微笑着婉拒。 除夕夜祭拜故人不都是只需要在自家牌位前面烧烧钱纸么他这是要去哪里烧而且还就在京城? 瞥我一眼阿青顺着曹寰的话道:“那在下也不多打扰了!” “……哦?”曹寰有些意外“曹某并无逐客之意少侠误会。” 我低声在阿青耳边说:“不准走。” 谈话间门内追出一老者连连唤着老爷稍等他怀里抱着香烛和草黄纸包应该是冥纸。 见老人出来曹寰很自然地一展臂以手中纸伞为老者遮挡住飘雪。 “街上亮堂我自个儿去吧请您先招待这两位公子。”他说着用手里的灯笼换了老人怀中的纸包和香烛。 老人应诺。 “二位请。”他回身恭敬地领路。 我拖着阿青往里走不经意转眼一瞥曹寰的侧脸上已经看不到优雅的笑意只剩黯然。他撑了伞独自沿着我们来的那条路走出去。 “请进。”老者乐呵呵地催促着。 见门闩置于大门左侧老者露出纳闷的神情拾起重新闩上。想必是阿青随手搁在了那里与曹府人平常放置的位置不一样。 曹府的菜肴精美在美味的同时更讲究色彩与香气的搭配协调(在等曹寰期间是热了又热……)。只可惜这么热闹喜庆的日子里仅有我俩对坐在案桌前未免冷清了点。 唉在江近海那里嫌人多到曹寰这边又嫌少我还真难伺候。 ---------------------------- 今天还有两更嗯嗯^^ 第六十二节 改邪归正吧改邪归正吧 唉在江近海那里嫌人多到曹寰这边又嫌少我还真难伺候。 小小地检讨着我低声问阿青:“可以不回你师父那里吗?” 他摇头。 果然我暗地地叹气又问:“……你是怎么跟他结下师徒之缘的?” 阿青看我一眼犹豫着。 “干什么那样扭捏告诉我嘛又不会跟你抢师父!”我取笑他。 “……”阿青无语地撑住头“告诉你也没什么。其实在你走之前那人就找过我了所以我才会知道他身价一千两银子。” 也就是说我生活在昙县的那段时间金玉狐就跟阿青接触过了?难怪不识字的阿青会知道金玉狐的事情。 “你当时拒绝了吧?”我问他。 阿青点头:“嗯。我虽无父无母但骨气也是有的怎能去偷去抢?” “可后来改变主意了?” 他的脸色有些白继而又窘得泛红起来半晌才轻声道:“你也是无依无靠、大字不识的孤儿却能被谭解元的朋友选上收作弟子。他预言你能成大器却说我没潜质我……不服!我也是有人看得起的!” ----唉赌这种气干嘛! 要不是人家辛苦地偷学认字现在还不跟你一样? “谁说你被小觑了?”我解释道“家师的意思是你在诗词歌赋方面没有根基不便培养但大丈夫作事业不仅仅才思泉涌落笔万言这一条路真英雄闯天下也不是靠口舌玲珑琴棋书画!” 一席话砸得飞快阿青听得有点似懂非懂。 看来还要说得更直接点才行:“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阿青你对武学有天赋在办案上也有独到之处。” “怎么讲?”他不信地抬起头看着我。 “捕头大叔曾在谭解元面前夸耀说教你拳脚功夫就像往泥土里倒水一样容易;你观察可疑人士之后描述的特征也准确清晰得不会弄错!” 这是真的我一贯把捕头的话当作吹嘘而已想不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他还说啊谭解元所有弟子加起来也没你聪明!”这一句才是虚构的否则谭解元早跳起来吹胡子了。 阿青半信半疑。 “……你是很了不起的人我一直羡慕你无人照顾却过得那么快乐好像没什么能难倒你。”我认真地说“还记得吗?要不是阿青多少小孩会被卖掉也许我还在哪里做奴仆或者早就被人煮烂吃了!” 他扑哧笑起来。 “你不是想做赏金侠吗?”我坐直盯着他“你说以后一定会捉到真正的江洋大盗还记得不?” 阿青一愣躲开我的视线。 我也懒得再模仿小孩子的口吻伸手去转了转桌上半热半凉的茶杯清清嗓子小声道:“接下来你预备怎样。现在曹寰已是我的恩师看在我面上放过他?” “……” 阿青沉默着。 我叩叩案桌:“这样吧你回去告诉你师父。有人带了几十名高手保护曹寰想下手恐怕得他自己出马才行。” “这种话骗不住师父。” 我随口道:“就说那个人叫秦之麟让----” “呵呵久等。”话没说完被缓步走进来的曹寰打断了“在谈什么呢?” 曹寰这一走约莫半个时辰就回转来或许他去的地方确实不远。 宾客入座虽说曹府平时也有文人墨客出入但这除夕之时还真难得有客来。曹寰虽然意外仍一派儒雅风范相待不问阿青来历不提文事朝事只尽家主之谊。 阿青默然不语似是正考虑方才我的提议或者为师父的仇恨思量。 无论如何我在这里他应当不会动手。 夜深岁末将至前院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曹寰提议我俩留宿我心里另有打算当然是欣然答应阿青则告辞。 曹寰与下仆送客我也一道撑伞送阿青出门。 附在他耳边我提醒着:“刚才跟你说的办法……” 阿青回身正视着我:“我不能欺瞒师父。” 诶? 他瞥了曹寰一眼用只有我能听见的音量道:“我会告诉他对方并非十恶不赦的奸臣弟子无法下手。” “阿青……” 诶诶?就这么走了? 人家好心给他出谋划策他居然就这样硬邦邦地拒绝?弄得我反倒像是小人一样。 我气鼓鼓地盯着他的背影过了半分钟突然一念动:阿青毕竟跟我不同他不是那种会欺骗师尊的人。我出的主意不适合他而已有什么好气的?想到这里又感到放心----像这样的性格才可靠我也不必担忧被出卖而惹祸上身。 “怎么?” 曹寰上前询问。 我摇摇头:“没什么。倒是友人坚持要走希望没有令先生感到不悦。” 听了我的话曹寰大笑起来:“秦生多虑啊!刚才看那少年不似好书之人曹某只怕吟诗作赋扫了他的兴致现在我二人何不入去再饮几杯?” 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想要留在曹府是为了旁敲侧击打探重要的情报----明年会试的选题。 ------------------------ 今晚11点三更^^ 第六十三节 骤然生变!(三更送到) 曹寰从没当过主考但时常会被抽调去出题。他题风善变旨意难测。据说有一年的北方五州乡试是他主笔作题然后遇到会试又是他主笔他作怪将乡试与会试的考察方向完全颠倒结果这五个州一名进士都没取到。 最难缠的出题官就在眼前过了正月十五出题人即将被集中起来与外界隔绝联系直到放榜前夕才能解除禁制----现在还不套出题目的话以后机会就渺渺了! 当然稍微触碰到关于会试的一点点话题曹寰就敏感地意识到了我的目的。 他掩嘴笑着。 每年来试探口风的儒生若是递帖子的话应该能叠这么高吧。他说着用手随意在案几上划了个高度。 好像不是很多啊?二三十张吧…… 曹寰抿了口酒补充道:“哦抱歉曹某是指如果放在地上的话。” 囧! 算了看来他是拟卷人中的老手口风紧。我识时务地放弃了漏题的想法跟曹寰讨论起诗歌与历史来。来来去去喝了不少酒他没有困乏的意思反倒有所期待地频频抬望向窗外看来是要好好守岁了。 也许是在江近海家里被吵闹到的缘故我没醉却有些困乏的感觉。 站起身我对曹寰说:“学生恐怕醉了先出去吹吹冷风以免失态。” 逃出屋子我用力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打起精神活动大脑预备继续接受曹寰的冷笑话、对诗、叙史考验。可是人家真的很累了啦…… 咔嗒声响一个黑糊糊的小东西从外面丢到墙里然后又慢慢被细链拉回去直到最后勾在墙头上。 我歪着头盯住那段墙只见人影一晃竟然是阿青离开几个时辰之后又转了回来! ----他还是要伤曹寰? 我纳闷地迎上去阿青看见我却像是松了劲儿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我这才看到他背上插着两支箭随着呼吸的扩缩血从伤口汩汩涌出。 “……师父藏身的地方有官兵埋伏……”阿青轻声道“师父不知道怎样……“ 我扶着他站起来:“先别说这些有追兵吗?“ 阿青有气无力地点头:“有在城门被守军拦住就快追过来了……” 也许是听见谈话声曹寰推门出来见到染血的雪景不由怔忡。双瞳一时间焦距飘远仿佛想起遥远的回忆但他的神情迅清明起来。“怎么回事!” “这……”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脑中飞快地考虑着说辞:“这、说来话长----” 曹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唤来仆人让他们先把阿青送到屋内。 想了想我拾起阿青的鞋对曹寰道:“先生学生去请大夫可以吗?” “好。” 曹寰颔转身进主屋。不知为何在他转的瞬间我似乎见到他唇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这可是送到他手上的把柄哪!我暗忖。 那又怎样? 我拉开大门赶到阿青翻进来的墙边果然一串脚印掺和着血迹消失在那里简直就是摆明了说此人逃进曹府。 套上阿青的鞋子我制造新的脚印将人迹延伸至长街最深处的朝天宫较场随后脱下过大的鞋尽量不在雪地上留下痕迹沿着一路屋檐下与结冰的水渠往回走快步赶往江近海的宅邸。 “你们庄主呢?” 被我随手抓住的大叔指指后院。 直冲进去我也不管江近海正与卫刚商量什么拉起江近海的手:“准备治疗刀剑伤的家什同我去救人!快!” “嗯?”江近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被我往屋里一推硬逼着收拾药箱。 拖着他七弯八拐来到长街半街薄雪已被践踏过乱糟糟的足迹向朝天宫延伸而去。我回一看卫刚果然也追了上来毕竟担心他的主子。 “先生。” 进了曹府抬眼就见曹寰穿着冬衣在屋檐下铺了厚席一面赏雪一面饮酒。 江近海见了曹寰俩人同时一惊。 “秦生这位是?”曹寰端酒没有起身的意思。 “学生认识的医者。”我抓紧江近海的衣袖。 立在曹寰身后的老人走到回廊口恭敬地对江近海说:“这边请。” 江近海疑惑地看了曹寰一眼行礼随后跟着老者经过回廊和几道院门来到曹府人让阿青休息的小院。不知道是昏睡还是昏迷阿青一动不动但随着呼吸涌出的血液让人很清晰地感到他活着。 “这又是谁!” 看着伤者江近海的眉头皱了起来。我知道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什么知之不求甚解对他来说全是鬼话今天莫名其妙被从家里拖到这儿来还没爆已经是极限了。 “我朋友叫阿青。”我老实答道“记得我说以前被人从黑船上救下来吗?就是他后来在县城里帮我找活干的也是他。”只讲事实多的话一句也不说免得又生事端。 江近海不予置评查看箭的尾羽:“京卫专用的箭矢这人怎么会被官兵射杀?” “总是有原因的吧你到底治不治?”等他调查询问完阿青的血都要流光了! 江近海大笑:“治啊难得小姒有事求我!”眸子一转又道:“卫大哥请过来帮忙至于小姒你出去等着血腥镜头不适合未成年人观看。” 我也算未成年么真妖孽啊…… -------------------- 明天继续三更^^ 打个广告友情推荐同乡mm蓝花花的作品《吾是采花贼》书号1o76819~~ 第六十四节 皇城地底…… 撑不住了等不到8点再更新。 今日第一更贴完睡觉去…… --------------------瞌睡的分割线-------------------------- 正月初五大臣进宫贺喜东宫担任监国一职。 望着暗红宫门缓缓开启城楼上的灯笼与火把混成一色我心里替东宫既喜又忧。 喜的是他终于坐上监国的位置从此不再是连自己性命都得看人脸色的小皇子忧的是他小小年纪就要跟诸多阴谋家、野心家、政治家和空想家周旋。在他们中间稍有行差踏错输的就不是一星半点儿更非几下手板心就能解决问题了。 他还没玩够呢我知道。 看看身边的曹寰他眼中怅然若失的神采我也明白从此以后东宫就不再归他一人管束。那些平日不知在何处摇摆的少师少傅少保乃至挂正职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一个个地孵出来曹寰却是他们中最无依无靠、最资历浅薄的人。 其实直到东宫上台之前的一个时辰那些人都还是不敢表态的因为无论是哪一派(包括太后)对东宫的态度都只是暧昧二字便可概之。 现在形势终于明朗而各人的“仰慕”之情立刻如天河决堤闪亮奔涌得我不敢正视。 “唯一的麻烦便是那太子妃娘娘……”曹寰轻声道吓了我一跳。 我干笑着悄悄回答:“代表秦家的正妃依然养病不出但定国公已赴东宫道贺应该也是一样吧?” 曹寰叹了一声:“此事一言难尽以后再告诉你详情。” 我不感兴趣先生我对“我的消息”一点也不好奇…… 与其跟我聊东宫倒不如谈谈阿青的情况反正现在咱俩等待设宴闲着也是闲着。 阿青留在曹府养伤是曹寰自己的主意。不知他心里有什么打算但秦之麟应该与他接触过说不定他会联想到阿青跟金玉狐有关系。也可能不会但是且让我往最坏方向着想吧。 咔嗒一颗小石子被弹到我头上。 伸长脖子一看有宦官打扮的家伙在窗外冲我做手势让我过去。 呿谁理你。 喀拉喀拉好几枚石子连续蹦到我帽子上面我怒冲冲地站起来恰好那小子抬了抬中官帽(内使戴的帽子)帽檐阴影下露出的脸竟然又是那个哪儿死得快往哪儿跑的东宫! 我匆忙跟曹寰扯了个借口转出东宫正殿。 把我拉到一旁东宫得意洋洋地炫耀:“哈哈本宫从中殿溜出来了!这皇城果然如父皇所说有密道有密道啊!” 中殿? 那不是东宫要宴请群臣的地方么? 我出手如电给他照着额头拍了过去:“溜出来干嘛?今天是你要大出风头的时候你还逃?” 东宫委屈了。 “可是本宫听说你跟曹少师都在东宫等赐宴啊!你这回去考上舍接着又是度年前后有将近两旬不见人了本宫过来看看你是圆了扁了也不成么?” ----你以为我是你啊?几天不见就能混得满头是包! “来嘛来嘛!” 不知怎的就被东宫那小子拖着走了他手上的漆金木牌很好用上哪里都是放行。“我也要一块令牌。”我小声嘀咕。 东宫神秘地偷笑:“等父皇出征之后本宫就把这个给你。” “真的?” “只要你每天都进宫陪我玩有什么不可以?” 都当监国了还念着玩真不知道这个国家会被你监成什么样儿。 一路跟着他来到内官出入的西侧便道再往里去基本上就是皇城的“后台区”打杂的安排活计的领便当的人来人往有宦官、有皇卫宫女则是在东侧。 “记住这道门。” 东宫指指最偏僻的院落推门进去院中堆放着杂物房间里堆的是水缸水罐等。东宫牵着我到内室拨动墙上的机关只听一阵细微的咔咔声响过墙面转开一条缝----这就是他说的密道了。 里面并不宽敞有一股陈年米谷的气味。 密道里走了没多久便是石室四面都刻画着地图般的文案东宫指着上面的纹样道:“你看我们在这里。那边是中殿半道上有条小路是通往御书房的以后我在那里批折子你就可以从密道过来。另外往南边可以到皇城外面的太仆寺往北边有路去宫后苑也有去后宫的小道。” “哦可惜东宫殿没有密道呢。”这都是谁挖的真了不起。 东宫得意地答道:“那有什么麻烦?父皇说本宫可以自己改建不过要悄悄地别让人现。” 我仔细看着皇城地下通道的网络图短期居住、戍卫岗哨、粮草、通气、陷坑等一应俱全即使是流寇或者叛逆杀入皇城皇卫也可以依靠这地下道坚守少许时日。 东宫无聊地溜达几步开出新话题:“对了还记得上次本宫自己选的马儿吗----” 我才不感兴趣立刻打断。 “三公子这个密道别给其它人知道能找见的人越少越好。”我对他叮嘱道。 “这个本宫自然明白!”他嘟嘴“那马……” 我强调:“三公子我的意思是跟你关系再好的玩伴也不能讲!” “喔……”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我拉着他往中殿去这么重要的“太子亮相”筵席怎么可以少了主角?真是的东宫这小子实在让人省心不起来! ------------------------ 下午5点二更晚11点三更照旧^^(我应该不会睡过头……吧?) 第六十五节 备考:各显神通 二更送到今晚11点三更^^(睡得很饱的锦绣飘过) -------------------------------- 二月中天气转暖。 “哈哈哈哈秦小弟听说你在京城混得不错张某这就来投靠你啦!” 没错一开门看到的这个人就是张缇。江近海比我动作快得多伸手把张缇转了个身推出去顺便手将门一阖寻找门闩中。 “江庄主你这样太不够意思了!”张缇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谁要跟你有意思?”江近海孩子气地悄声嘀咕。 沿新修的官道从长州赶到京城相较数年前的曲折道路要快五天左右。张缇和趵斩结伴而行一路潇洒快活走到京城竟然花的时间比修路之前还要长。 他们带来了周裴的问候和礼物礼物中最合我心意的是题字折扇只不知何时才能回礼。 一到京城趵斩就忙开了要拜访和被拜访的旧交多得十根指头数不完。 张缇闲得无聊不怕死地跑到江近海家蹭饭也成了常事。如果我回来得早我们还可以出去逛街什么的顺着城中的河道边走边聊也是很有趣味的事情。 折柳喻别离张缇喜欢折柳枝但却不是送人更不是做书签。 眼见他再次伸出贼手我忍不住用扇子挡住脸:“又来了这样实在不雅……人家河柳生得俊俏又没招惹到你。” “哎呀呀谁让它是可食之物呢?”张缇哈哈笑起来。 没错集美食家和妙厨于一身的他时常顺手捞些食材回去柳树的嫩叶便是应时小菜。 丢脸哪。 “别总是遮住双眼了你看。”他以柳枝轻轻点向对岸牌楼上谁家姑娘手执圆扇正往这边看一双美眸似笑非笑。柳叶拂过鼻梢张缇轻叹道:“……春色醉人哪。” 我觉着不对再仔细一看放下娟扇的是谁家姑娘? 帛阳公主! 一脸黑线我拖着张缇就走。 “诶?别急着回转呢张某昨日问过的事情可有眉目?”张缇回袖一挽反倒将我的手给缠住。 我把早已准备好的纸卷递到他手上用扇面一掩。 “别让江近海知道否则我又要被念了。”这纸上列举的乃是我从徐老那里磨来的阅卷主事者以及复查者名单。 打点关系就得找对路子。要不是张缇多次请求我可没那共享精神将门道指点给他看。 别说什么公平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二字。考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凭本事权衡和沟通的能力也是为官之必需。 “哟好详尽。” 张缇口中这样说着却只是展开名单来匆匆地瞥了一眼。 他真的会用到吗?我狐疑地盯着他的脸。我俩初见时候他那种对求权逐势者的嘲讽眼神我没有忘记就算退一步讲他想通了决定干点事业也没有那么多金钱去疏通关节。穷酸如他走我指的路子是很难的但他似乎有别的打算。 收好名单张缇一脸神秘地提起:“对了你听说过没坊间有流言考卷漏出来了。” “既然是流言八成不必信的。”我瞥向对岸帛阳公主还在那里看着我们“……早些回去吧晚来受寒就不值得了。” “咦张某还以为秦小弟一定消息灵通看来不然?”张缇意外着。 就算我感兴趣也没必要跟圈外人讨论这个问题嘛。从曹寰等拟卷官集中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昨天题目终于正式出台经皇帝批阅送去印刷了。如果真要被漏出来差不多就是这两天。 我跟京城的儒生不熟太学的学究们只是混个脸熟而已。人家没道理给我好处我也没胆子接受不明来历的橄榄枝。 “科考么各凭本事消息滞后说不定是塞翁失马呢。”我笑道。 “很有自信嘛是否早已打点妥当了?” 我摇摇指头:“说笑我这只是慢性子而已。何况已经是上舍生了我也不急于这回会试所以不过试试身手罢了没必要考量那么多。” 才怪这回不考上进士麻烦大着呢。 但是有那么个词叫做见招拆招又有个说法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能不能考取这个答案是急不来的。 人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物对于别人采取非正常方式取得先机的做法我心中认同但自己要干的时候又觉得脸皮甚薄骨子里面还留着半丝倨傲孤高。 奇怪了我可不是迂腐文人这种脊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不知不觉还是受了姬山翁的影响么?”我低头想着。 面对师尊的时候我说向往清闲悠哉的生活那并非虚言。但也正如师父指出的面对荣耀繁华我照样心中蠢动面对挑战和未知的际遇我依然跃跃欲试。 矛盾可若失去其中的任一却会让我觉得自己虚伪。 “啊啊。”我对张缇自嘲道“小弟这回要是真落第那也是天道公平----哪有年纪轻轻就连年中试的说不定会折寿呢!” “总之无论考取与否你都有话可说。”张缇笑起来“那我就只能期待趵兄的表现了!” 趵斩? 我纳闷答道:“呵我也静待二位喜讯罢。”张缇把他自己给忘记了还是认为会试根本不在话下? 谁知张缇还真把自己给丢了。 “报考?我忘记了。” 第六十六节 会试——千钧一发 三更送到~ ---------------------------- “报考?我忘记了。” 临考前几天当我问到准备得如何的时候他这样回答。满脸的不在乎手边半池墨一支笔他正预备往方巾上题诗。 “这怎么能忘呢?”我气愤地站起来不顾馆中还有别的儒生在“走我帮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补救!” 张缇将笔放下免得沾到我衣裳上:“那个无所谓啦反正我也只是陪趵兄来而已。” 我悄声道:“可你那么辛苦地收集……” 他微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是谁?趵斩? “这个嘛……就是秘密了。”他重又提笔酝酿着要往绢上写点啥。 我坐到一旁不解地盯着他。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笑揽清风日薄花雾浓……”未成的词句从他口中缓缓而出沉默片刻他突然转过脸“你说是笑揽清风好还是笑挽清风或者笑迎清风更好?” 我心里想着会试的事情不悦随口答道:“揽有些流气挽又小气迎嘛未免俗气。” “哎呀呀那要怎样才嵌合得当呢?” 三个候选项皆被贬低张缇一笑带过将饱蘸的笔搁置在砚上。 收敛着气愤我想了想提到:“笑揖清风如何?” 张缇点点头正待提笔学馆外进来一人是趵斩。他的伞早就收起不知是何时来的。“笑揖清风不妥匠气啊匠气!”他笑道。 又跟我作对?我展开扇子故作不快地挑衅:“那么就听趵兄高见了?”看你能成什么气。 趵斩开口便答:“笑忘清风罢省得那么多事儿!” 三人不禁都笑起来。 这所学馆是私塾每回赶考时节便成为四方儒生聚的地方。学馆分上下两层上层是教书习字之处凭栏风光甚好市井景色一览无余下层则辟作闲谈聚会场所中间竖着几道屏风儒雅大方。 张缇在方巾上题过诗词晾到一旁栏杆上笑道:“呵要是将来张某能攒够钱修建一座这样风雅的学馆那就人生满足了。” 他要做夫子么?我想也许建个怡红院更符合他的人生目标。 趵斩瞅瞅张缇的字:“那之秋写这些汗巾要换取酒钱还是饭钱呢?”俊秀的书法若是卖字写在方巾上又有些古怪。 “赠美人。” 张缇神秘地笑起来。 “……你还是决定不考了?”趵斩问看来他早就知道张缇的打算。 “不考了专心替你俩准备食盒也是不错的。”张缇开着玩笑将方巾收起来。 他专心准备了些什么? 当我通过层层检查终于坐在考场上悠闲地一边看题一边拈起豆糕往嘴里送时才明白过来。柳叶小心捆扎的糕点中间藏着油纸包裹的秘密。 觉着口中的质感不对我一个激灵把差点被咬掉小半的纸卷取出来展开。 ----试卷上的每一道题都列在纸卷里而后还附有精彩透彻的作答! 漂亮的微型答卷就这样藏在第二层屉里满纸都是张缇那风流俊逸的字迹连同他惯用的句式、他所持的理念统统敞开来作为我的参考。 我不解地默读着同时亦是钦佩地阅读着。 无论是解经题或者通辩题他竟然都能拿出好几种备选的答案他将这些答案按优劣排序并且指出哪几位阅卷官会偏好哪几种回答----他所给的简直就是一本详尽的会试指南。 原来从我这里索取的资料都拿去派了如此用场。 我目瞪口呆。 从在周裴的筵席上初见张缇开始我一直觉得此人虽行事轻浮不可靠却也有趣亲切偶尔交往一下作为调剂还不错。但想不到他会有这种心思更想不到他的心思婉转过来变成捉摸不透的神来之笔。 姬山翁所授相学不只相面、相星也相字、相文。 看张缇的作答细致周详可见思路缜密而组织行文分条别款清晰简略完全不是心性浮躁的人能办到的。这么说来我确实小觑了他。但我实在不明白他的动机何在他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用意。 会试比乡试更为严格入场时候不允携带笔墨和纸张考生统一使用官方特制的异色墨锭答卷纸也是有别于市上所有的纸张质地如此谁也无法偷带事先完成的考卷入内。唯一的疏漏就是食盒里的饭菜内含乾坤确实防不慎防。 莫非趵斩的食盒里也暗藏玄机? 漏出的题应该不止张缇一人拿到。同理张缇的答案会不会也分给了更多的人作为备选? 我定定神把纸卷连同包裹它的油纸一同烧掉重新添水研墨。 非是拒绝张缇的好意但为了预防考场上出现过度近似的卷子我只能选择避开他的思路自己另辟蹊径作答。 蘸着墨我心里暗暗惋惜着正要提笔却听见考巷外传来锣声。 “诸考生停笔!”一个尖细的嗓音高声喊到“现疑有考题外流生员夹带舞弊特收回原卷与答卷严查携带品!半个时辰后放备用题目!” 一时间考场哗然。 我瞥向食盒的另外两层点心和菜食我都没动过如果张缇在里面也藏了答卷怎么办?所谓详查搞不好是要连同食盒内的菜肴一齐检视的! ---------------------- 满怀期待地去魔力宝贝2看了看失望地回来我还是老老实实写东西作娱乐吧…… 第六十七节 先安排好退路再说 我瞥向食盒的另外两层点心和菜食我都没动过如果张缇在里面也藏了答卷怎么办?所谓详查搞不好是要连同食盒内的菜肴一齐检视的! 然而检查的一行六人挨个号子搜过来竟恰好在我面前停下彼此闲聊几句随后似乎忘记尚未检查我这间径直往下一号去了。 ※※※※※ 数日后。 “事情就是这样差点被你害死呢。”我一面喝茶一面笑眯眯地埋怨张缇。之所以带笑坏心地讲是听说数十名舞弊者被清扫出考场心下痛快。(幸灾乐祸诶。) 张缇胸有成竹地答道:“放心没人会查你。” 连这种突情况他也已经打点好真让人意料不到。但是…… “究竟是什么人会让张大哥来助我?” 他委屈地提箸捞向凉菜:“说这种话就伤心了难道不能是张某自己的主意么?” “不似。”我肯定地说。 “……呵”张缇放下竹筷替我倒酒“怎么不似?” “太突兀于情于理都缺少道理。”我拈起杯子躲开酒瓶“不说明白的话在下可要怀疑是张举人刻意陷我于不义了。” 张缇愣了愣手中白瓷酒瓶追过来我却又是一让。 “哎呀”苦笑一声他将瓶子搁在旁边干脆地点头“是有人给张某请托并付足了打点用的金钱张某这才敢放开了去做。” 这才合理。否则不说他从哪里来的心思就说这通关系用的钱财他也是绝对拿不出的。 “帮我的是谁?” “不止一人。”张缇说“我不能讲更多了秦小弟担待。” “这是好事又非害我有什么担待不担待的?”我笑笑自行斟上半杯美酒“张大哥神通广大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好说好说……” 不怀好意的赞美令张缇冒出了冷汗他干笑着牵扯衣角预备站起身来。我立刻伸手用力摁住他的袖子。“别想逃我还有事要请张兄跑一趟呢。” ----既然你替“不止一人”办事自然也能帮我的小忙。 我瞥着远处街心的商队悄声道:“替我联系车马。三月初放榜如果我没有考上就势必要预订好逃亡路线了……” “你是上舍生为什么没考上就得逃走?”张缇不解他当然不知道我与江近海的约定。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谈。”我取出一锭银子这是先师那五百两中的一部分“五两先给张兄作为预约马车的定金不一定要走但是一旦决定就要立刻出。” 见钱眼开四个字就是给张缇准备的他收下银子爽快地答应下来。 “知道了没问题。安排旅途事宜就包在我身上吧!” 我点头。 单是这一条退路还不够我应该再想想办法毕竟如果没考上的话就这样离开京城未免太遗憾了。 慢吞吞晃回家我意外地看见江近海躺在内院里树下阖目休息。又是十来天不见他从北方办事归来一脸疲惫。 同样是穿越而来的人却想要选择不同的道路。唉到放榜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之中必然有人失望。想到这里我不免怅然。 进屋换过一身家居服饰我出门摇摇他。 “进去睡吧入夜就冷起来了。”我说。 被扰清梦江近海不悦地睁眼一时间脸上蒙了淡淡的怒气。看清楚是我之后他眨眨眼露出微笑:“……你回来多久了?” “刚到。” “我也是午后才到家。”江近海笑道。 在他身上我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药草味就像阿青受伤那次一样。当他起身的时候旁边的卫刚立刻上前搀扶。 我心里有数:“见红了么?” 江近海有些尴尬地点头。“……早知道我就应该在路上设火药阵。”失败对他来说是羞于启齿的我能理解----这或许是同为现代人的优越感造成的吧? 正因为自视甚高他才敢亲自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 我小声笑起来:“以后还是老实坐在帷中指点三军吧!别逞能了又不是什么大侠。” “娘娘你误会江大人了!”卫刚开口道“大人计策高明只是那北狄人的领队武功出众在重围中突然出手在下猝不及防才令大人受伤……” “北狄?” 他们去偷袭外国使臣还是劫杀友邦商队? 太子刚登上监国之位贪玩好动的心没有收起来现在可不要又出什么祸乱才好。皇帝的征战欲一旦重燃杀个几年不归……对百姓、朝廷和太子本人都是一大磨难。 江近海哼了声阻止卫刚继续泄密:“卫大哥这种事情就别跟妇道人家谈了。” 猛然闻言我差点没爆。 ----你才妇道人家呢!你全家都妇道人家! 转身就走! “嘿小姒!”江近海在后边老神在在地喊“会试考得怎样?” 我进屋返身阖上门扇气鼓鼓地丢出一句话:“不用‘您老人家’费心!”难得想要示好却又立刻不满起来----我跟他怎么老是这样一点进步也没有。 ……他的伤不知要不要紧? 一想到伤我忍不住又念叨起那个除夕挂彩的阿青来。从年初开始认识的人就伤了两个凶兆呢。不知阿青现在恢复得怎样了。曹寰不在家江近海不在家去曹府探望阿青却得到他已经离开的回答----真让人放心不下。 第六十八节 戒骄戒躁 为什么放不下心? 并非仅仅因为他背上有伤。 据我所知他的师父金玉狐已经被捉到正秘密关押着等待会审。像这种谋害多位大臣家属的恶人几乎没有活命的道理就看是怎么个死法了。 这消息没有流传出去阿青应该是不知道的。 如果他得知金玉狐在押搞不好会闹出劫狱什么的乱子。以他的性情绝对不会看着恩师有难而躲起来哪怕是以卵击石也会全力一搏以报师恩吧。 我俩的师父都落难区别是我知道得太晚。 “不过好像做我们师父的人都很背运……”我嘀咕着倒在席上。 师父快放榜了这回可是一点内幕消息都没有您老在天有灵顺便帮帮徒儿吧…… 顿了顿我自嘲:“啊师父不让我玩科举来着八成不会管我在这里是死是活。” 师父京城确实是个多事的地方但是我喜欢。 怀里的东西硌到肋骨我坐起身把小包掏出来这是刚才张缇给我的礼物。他说是特别挑选来应景预祝会试得中的小玩意我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将黄绢一层层展开包里先露出木筷似的细柄拾起来一看原来是木簪子。 素净精巧的原色木簪确实是高雅的东西可怎么如此眼熟呢? 啊! 我吓得跳了起来:“这是帛阳公主的!” 就是她拿出来在我面前晃过一次的那根簪子!没错镂空小球以及球中关着的木凤凰…… “原来如此!” 我一把拉开门去前院找到江近海:“海哥儿可以告诉我关于帛阳公主的事情吗?” 看到我手中的木簪时江近海的脸色也变了变。 “她给你的?” “不”我摇头在他略显放松的时候说出令他重新紧张起来的话语“但却是她托人转交给我。”而这个人在会试中帮了我大忙。 江近海沉默了。 “呵呵看来这回不考上也难呢……”我笑道“海哥儿你没兴趣跟我分享一下关于帛阳公主的情报么?到底她静室里那个秘密接见我的人是谁?” “这……” “未来蹊跷莫测的感觉我可不喜欢。”我盯着他“既然你誓对我好就一切坦白吧?” 见我逼得紧卫刚上前一步:“娘娘请体谅大人的难处!” 太过盛气凌人是不好的虽然江近海像没有充满氢气的气球既不飞也不爆但卫刚却是个脆生生硬邦邦的瓷坛子摔不得砸不得。 他忠心耿耿挡在主人身前仿佛我会吃人般。 江近海忍不住偷偷笑起来用口型说:看在卫大哥这么兢兢业业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我的目光落回自己手上一把将木簪握紧:你可别后悔哦。 “你威胁我。”江近海无声指责。 “我什么也没说。”我无声辩白做了个鬼脸。 其实卫刚横在我们之间也有坏处江近海张张嘴不知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出口。我没那么好耐心看他的表情转身回屋。 随后他就给我再次落跑据称是去不远的州县办事。 所以这回放榜时无人可差遣探看。 我依然沉着气不去凑热闹。张缇在京有好消息他一定会带来否则还是不用期待上榜了。 ※※※※※ “今晨榜秦生是成竹在胸呢?” 许久不见的曹寰一手拢着袖一手提笔往画纸上点缀桃花。我立在旁边观看对他貌似无意的问话摇头苦笑。 “先生取笑了。结果既然已经贴出急不急都是一样。与其同满街学子争挤踩踏着先睹为快不如静待鹊儿上门来。” 我解释着新倒一碗茶双手递给曹寰。 “呵确是有数了。”他抿了半口轻轻皱眉“重沏吧。这是新壶泡出的茶水浮躁意气缺其蕴味。” “是先生。” 我将曹寰语中的警示收下换旧壶重新取水按煮茶程序沏茶只是沏出的茶水总也无法令曹寰满意。待到不知第五壶还是第六壶煮好、茶叶都快用光的时候他这才停止了刁难起身将墨迹已干的画幅卷起放入长匣中递给我。 “嗯?” 这个给我做什么? “此图赠君:盛世桃夭春风得意。”曹寰微笑道“秦斯我已得到消息你被取作会试头甲十九名。恭喜。” “……啊?” “还不快回家备起厚礼?你应该去拜谢主考的礼部左侍郎才是。”曹寰提醒。 对这边必须赶快去示好录取的恩德自古以来即使是认作恩师也不为过。“嗯谢过先生!”我接过画匣喜滋滋地转身到门口又突然想起回头:“学生改日必定登门郑重叩谢先生再造之恩!” 曹寰理着笔尖微笑道:“待到殿试之后一并作谢吧。” ※※※※※ 殿试的日子在三月中旬时间可以说是尴尬无比要详细备考的话不够什么也不做的话又闲得厉害。于是我选择同会试头甲第一名的会元大人也就是趵斩以及临阵脱逃的张缇一同游玩直到殿试之前复试的日子。 复试也是很轻松基本上没问题就过去了据说只是从相貌上审查一下太难看的不准上殿免得惊吓到龙体。 复试再过几天就是殿试。 那日四更刚敲过我就在殿里等着了可惜不是殿试的那座宫殿。 “你看本宫穿这样如何?”东宫穿着黑色为主、红色为辅的太子服得意洋洋地转了几圈。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回殿试虽然主考的是皇帝本人他作为陪同人员却也格外兴奋。 第六十九节 殿试:也可以乌龙 今天有事提前几分钟更新……囧逃…… 等等在逃走之前还是要提醒一下:这是本书挂在新人榜上的最后两天即将没入起点的书海中所以请一定要记得收藏喔!顺便来一票吧~~ ----------------------我只是分割线---------------------- “你看本宫穿这样如何?”东宫穿着黑色为主、红色为辅的太子服得意洋洋地转了几圈。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回殿试虽然主考的是皇帝本人他作为陪同人员却也格外兴奋。 “无论好坏独一无二。” 我在心里打呵欠希望殿试时候不要睡着才好。 一道道精美的食肴摆上桌东宫拖着我同进早膳盛情难却。御厨的手艺真不是吹的能把色香具佳的菜肴弄得淡然无味也是一种异能了。 喝着不知什么熬成的五光十色的羹汤我半梦半醒之间猛然听见东宫开口道:“今晚本宫打算去缠着父皇让他点你做状元!” 噗! 差点就喷了一桌。 “三公子!”我擦擦汗改个称呼“殿下!我并没有做榜的兴趣你千万别贸然行事!” “……哦。” 难得东宫没问为什么也没反骨一挑说我偏要。但他安静下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我有不好的预感。 ※※※※※ 待到五更上殿照例是点名然后废话一通。 这个大臣言那个大臣也言……奇怪的是半天不见皇帝与东宫身影。轮流言到最后两侧站的大臣都无话可说了面面相觑索性呼啦啦逃了出去。 二十名会魁(也就是会试前二十名)不知所措地站在殿中。 没记错的话太子是跟我一齐离开东宫殿的脚程再怎么慢也该到了吧。莫非出状况的不是最爱开小差的东宫而是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问题的皇帝陛下? 场面真冷大家无语地等着那个早就该到的家伙。 此时廷官突然一声长报监国驾到东宫从屏风后大步迈出立在龙座旁侧。等学子行礼结束他肃声道:“今日廷试圣上亲拟题一所询事者有三。本宫奉命策试午时赐卷日暮则收。” 说着一道诏书被内官捧了出来东宫接过放置在龙椅上。 啥米? 皇上呢? 不要告诉我就那么一份皇诏代替他本尊了啊!我、我、我虽然是太子妃又经常出入皇宫却一次也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子啊!太不公平了! “午时已至赐座颁策题。” 东宫全无在我面前那贪玩好动的模样眉目间自有皇家的庄严威仪。我抬眼偷偷看他他泰然回视如同与我互不相识一般。 因为天子意外缺席考卷到中午才下来匆匆看过这上千字的题目各人几乎立刻动笔就怕到日暮时候尚未答完。 偌大的殿堂里能听见的只有轻微的咳嗽和脚步声。 东宫在龙案一侧摆放了白玉案桌自己也安静地坐在案后拿一卷书慢慢翻看不时抬眼扫视殿下众考生。 后来他伏案睡着了。 ※※※※※ “阿嚏!” 喷嚏不断鼻头红红被御医和宫人捉着灌药。 考完以后回到东宫就看见他变成这样----在四面通风的文华殿睡觉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怎么不是第一个搁笔的?”他不太满意地揉揉鼻尖。 “有必要么?”我在他的“病榻”前坐下。 东宫哼哼:“……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索性不理他随手翻他桌上的书卷。 他突然撑起身:“别动!” 嗯? 等到让殿里的人都退出去后东宫才又趴回床榻上松了口气道:“现在你可以看了----偷窥奏折是死罪知道么?” “奏折?” 我捧起那本厚厚的书望着它完美的装订线和边角:电视里的折子可都是真正的一张纸折起加个封皮保护一下了事……这么厚也敢自称奏折么? “几个大臣吵架吵到最后就是这么一大叠陈情书递上来。”东宫头痛地拉起被子“居然把几块破地归谁的事情丢给我裁断……” 我一头黑线地把奏折合订本放在桌上:“三公子你好生休息我得先回去了。” 收拾包包去见曹寰。这回他帮的忙不小在我决定是否与帛阳公主进一步接触之前先得去感谢他的援手才是。话说回来也算是他的将功补过吧?倒是挺有诚意。(能把阿青给我好端端还回来就更妙了。) “别急着走!阿嚏!”东宫指着那本陈情折“你先告诉本宫那玩意儿怎处理?本宫根本就看不进去他们为什么就能把东西写得如此乏味啊?” 敢情吵架还要吵得跌宕起伏、妙趣横生才符合你的审美? “这个……三公子你自己不愿意看的就丢给别人嘛!比如圣上?” 不提还好一提这人东宫立刻炸开:“找得到父皇就好了!连殿试都开溜害得本宫临时顶上!“ 啊竟然是开溜?这这…… 我大胆地猜测:“……该不会圣上跟你一样喜欢溜出宫去?” 东宫安静了。 他没能反驳也就是说我猜对了。 果然有些性格是会遗传的或者说相似的生活环境会造成相似的扭曲度。不过这个与我无关。 第七十节 谨遵师训 我……睡过头了抱歉…… -------------------------------------------- 春雨贵如油哪。 从东宫出来时老天就淅淅沥沥地落雨了我随手在街上买一把伞回家去。江近海的家门紧锁。我没钥匙准确说没想到会出现他家无人的情况。 “啊……” 拐弯去学馆张缇不在趵斩不在没有认识的人。诶怎会出现白天风风光光去殿试夜里孤苦伶仃没人收留的惨状? 比较了一下从学馆到长辈家的距离我舍弃了徐老径直往曹寰府上去。 曹寰在后花院的亭子里喝酒檐下的灯笼有些湿了斑斑点点。 “先生。” 我行礼瞥见石桌上的棋盘和黑白子。我对围棋没研究也看不懂这是未尽的局还是胜负已分。 曹寰伸手慢慢收捡着棋子一枚白的、一枚黑的放入盒里。 “你来了廷试的题目是怎样?” 我答到:“先生早就知道了吧?” “哦?” “策试的题目短短千字做引无论遣词与造句风格都与先生神似。”习惯是一种很自然存在的东西不刻意压制的话几乎就等于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曹寰笑:“不可胡说此是皇上亲自拟卷所成。若本官代拟你岂不是要担上窃题的嫌疑?” “先生说得在理。” 我看着满盘棋子渐渐减少曹寰不像是随意取拾却似将落子的顺序反过来一般每一步都记在心上可以收放自如。 “秦生不会棋的话许多事情无法意会所以还是要学学的。”他说。 “学生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不要偏偏是学围棋啊!我在心底拼命摇头:围棋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实在太深奥了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都还好要不咱们试试跳棋或者飞行棋也行? 曹寰轻笑。 “是了。以曹某所见你阅览的书籍经典虽然众多却杂乱无章。言谈中的理论与典故亦不成体系。” “先师讲求顺其自然所以----”也就是给我放牛吃草啦…… “或许不妥吧。既然你挂名于曹某名下那么是否有心重筑坚实无遗的基石呢?” 曹寰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扣过来放置在托盘里棋盘对面的那杯残酒则随手洒向花丛。我这才注意到似乎有人刚刚离去棋局也是那人与曹寰对弈留下的。 “嗯……学海无涯当然是听由先生指点了。”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踱了两步到棋盘对面站定。这里的坐席是崭新的铺了整整六层。看来对弈者身份不低能担待上皇亲国戚级别的待遇。 我暗忖:跟着曹寰混如身处云里雾里吉凶难料。他最大的后台无非是东宫而东宫本身任性顽劣、小孩子脾气不服管教实在是可靠不起来----连监考都能呼呼大睡。 唉手里人脉太少资料短缺目前依然只能观望。 如果能拥有张缇那种在短时间内理清人事关系的行动力那就再好不过。可惜最近他忙着四处游玩结交权贵。没有足够的实力的人想要把张缇收归己用是难上难啊。 我似乎嗅到他有做政客的潜质? “秦生在笑什么呢?”曹寰收拾好棋子提伞欲回屋了。 我随口道:“没什么先生。就想起今天监国殿下在文华殿大睡特睡以致伤风传出去不知被笑成什么样而已----” 曹寰以伞面遮住头脸低叹:“……唉那可不是本官教出来的性子。” “先生放心多监理几日国事殿下自然就会有所成长。”我哈哈笑起来。 “这话甚是不敬以后不可再犯。” 又被批评了。 顿了顿曹寰转回身道:“对了为何圣上知晓殿下与你早已相识……你可曾私下觐见过圣上?” 我摇头。 皇帝是圆是扁我根本就不清楚至于他为什么知道东宫跟我的事情应该是宫内有眼线告知他的吧? 曹寰也纳闷:“这就怪了圣上对你的底细还不清楚怎会问起……你是否适合做太子舍人呢?” 太子舍人? 我差点没滑倒立刻叫到:“学生体弱难担重任!” 太子舍人确实是有品级的官了本朝有正六品与从六品、正七品、从七品四个品级一共八十人而且还是肥缺。但是要做的事情就基本上很让人郁闷基本上东宫的宿卫、打杂、侍从、秘书一干人等都是太子舍人。 我才不要混来混去变成在东宫殿跑龙套的!何况轮到值宿的话……玩通宵对皮肤不好! 曹寰呵呵地笑了起来:“哦这样哪。听说是监国殿下的意思你得请殿下再重新考量考量。” 我用力点头:兹事体大要尽早让东宫打消念头! ※※※※※ 再次见到东宫是在礼部举办的琼林宴上。 琼林宴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沿袭过去的称呼实际上跟琼林已经没关系了。琼林宴地点选在皇城四大花园之一的天祥苑于是似乎叫做天祥宴更合适一些。 既然是礼部承办的自然不只进士列席了诸位重臣和老臣都有份儿。 ↓↓↓ ----您老看看这就是今年新招的官苗子看哪个中意了带回去练练? ----新进士也睁眼这些就是朝中有地位的老前辈多看着点多学着点、多跟随着点否则有亏给你吃的。 ↑↑↑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皇帝来看看人才。对于今年的进士们来说还有让他们一睹天子仪容的这层含义。 我是蹭着趵斩的车来的刚进皇城大门就被拦住了。 第七十一节 春风得意马蹄疾 我是蹭着趵斩的车来的刚进皇城大门就被拦住了。 远远听到后边传来的喊声越来越近。 “慢!” “站住!” “状元爷!琼林宴不得携书童进入!” 状元不是我不过我前面的人站定回头了。趵斩这次是风光如意会试夺魁殿试也点了他头名因此状元爷是叫他没错。 他纳闷地四周看看:“……哪有书童?” 追上来的皇卫毫不客气地指着我。 趵斩大笑。 “……” 我亮出琼林宴的邀函对方检查之后连同旁边看热闹的大臣一齐无语。 悻悻地瞥着趵斩我低声道:“不要笑得那么嚣张好不好真是可恨呐。”趵斩意思意思地抬袖掩住嘴。 哼算了还是见皇帝的事情要紧看看能生出东宫这顽皮儿子的人长啥样。 真龙天子、九五之尊、龙举云兴、不怒而威…… 这些词语在元启帝出面之后迅崩溃。 本来他长得还行眉宇确实也勃着万人之上的倨傲威严之气但是一出声那平身二字让对于面貌和嗓音特别敏感的我立刻想起一个人来。 不就是那天遇到的黑衣人么!逃难时候遇上后来是我领着他溜进东宫殿的结果他还恩将仇报来着。 我低头扯紧了衣角忍住飙上去一脚踹翻他的冲动。 东宫那不知轻重缓急、乱七八糟的烂性格绝对是原封不动地从这家伙身上遗传来的! 皇上出场坐定之后便又是监国驾到坐在旁侧。于是皇上言之后侍者鱼贯而入呈上菜品短暂的安静被丝竹雅乐取代。 往对面看我见到录取自己的主考官礼部左侍郎蒋忻沐大人列座便也低示好。 元启帝悠悠然道:“蒋侍郎据卿所奏新科进士中有奇才子年方十四?” “回圣上此人姓名上秦下斯籍贯长州正是长州府学贡入太学的。” “喔那朕知道了是作卷拟‘能攻心则反侧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国要深思’的一甲第三名。”帝君勾唇一笑放下手中杯“写得好!” 我惶恐了这是真的惶恐不知道皇帝陛下突然拿我作评有什么用意。 急忙出席谢过。 皇上问:“卷中所言可是探花真意?” 当然要回答说是还加上惶恐。 其实我借鉴(抄)的是清代赵藩撰在成都武侯祠题的“攻心”联只改了一个字。以此做提纲扩展开来上联就单纯地对战火连天表一下看法而已用了辩证的方法来分析最后结论却持中庸之道。至于下联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则是想起在昙县县学时候与姬山翁的辩论随便也作为第二个论题写出来。 真意么考场作文哪里能有什么真意?又不是写博客暴走骂人随君挥来着。 殿上的帝王仰天大笑戏言说可惜无法将我那篇文传阅诸臣以令众卿一睹少年书生意气风采。一席话说得脸皮厚如我也禁不住觉得烫了起来。 “年方十四应是无字。”元启帝顿了顿“如此朕应当赐表字以示褒美之心哪!” 他转看向太子:“皇儿以为何字适之?” ----喂喂问他干什么不要让别人注意到我跟东宫有私下来往啊! 东宫得意地瞥我一眼提高声调回答到:“探花年少高中状元与榜眼亦是未到而立之年这意味天子门生英才涌现父皇治国有方、劝学有道而明日高悬。那么不妨取其表字为单单一个晏字采上日下安之意。” “好!朕就赐长州秦生一字晏!” 好吧我没意见反正姬山翁也早早地去世了没长辈会给我取字你们要代劳的话我也将就用着…… 谢过皇上之后我立马又被指派去苑中摘花。 庆贺进士及第的筵席上有派人取花的传统从进士中选择年少并且相貌不错的人去摘花然后献给榜。最早的时候“探花使”一词并非专属一甲第三名却是用来代指进士中摘花者的美称轮到我摘花也算是巧合。 天祥苑中桃花缤纷。我在灌木丛中随手折了几朵花儿抬头看着桃树枝叶这几天不是桃花开得最好的时候但高挑在枝头的总比足间花草惹我心欢更何况是这样俏丽的颜色。 一阵轻笑自身后传来。 “众目睽睽之下觊觎高枝上的花朵未免有失风雅。” 一身道袍手持雕翎扇遮住颜面帛阳长公主不知何时已端坐在方亭中。她身后不远处的门廊外一群珠钗玉饰的女子正偷偷望向这边。 非也怀着爱美的赤子之心向往可爱可亲的事物才是年少风流的体现。 咳以上是我脑中所想的回答而已实际上我只不过倾身行礼然后退避数步。 帛阳公主摇着羽扇站起轻声道:“呵小探花你可是美女姐姐们关注的对象喔。”说着她步入花丛里优雅地摘选牡丹弃而不用的花枝被她随手漂于池中。 配好一束娇艳的花她转身递到我手上。 “长公主”我压低声音悄悄对她说“会试的时候多谢。” “……不求谢。”帛阳公主微笑着再次掩住面容。 我抱着花诚恳地低:“请允许在下先言一字谢。” 一双美眸眯起她似乎在羽扇下笑着应道:“知了知了。探花使可曾听过大恩不言何字?” “既要说也要有行动这才是在下诚意的体现缺一不可。”我答道。 “……呵拥有一张让人心花绽的甜嘴眼中却不见谄媚之色倒是意外地----” 帛阳公主假意嗔半句抬眼看向我身后笑容骤然收住。略一颔羽扇轻摇她旋身便走。我回头看原来是东宫离席往这边来了。 不在席上好好呆着跑花园里来做什么? “殿下?” 东宫一脸不悦地质问:“你认识皇姑母?” “哎?” “就是刚才跟你谈话的道姑!皇姑母帛阳长公主。”东宫两条眉毛都快皱到一处去“以后见了她躲远点知道吗?” “喔……其实很少进宫的话基本上不会再巧遇长公主吧?”我想起做太子舍人的事情将话题重点小小地扭转过去“听说殿下有意往东宫舍人名单中增添一位?” 东宫的脸迅飙红。 “……你知道了?”他有些尴尬地用转身咳嗽来掩饰“本宫、呃、确实有此打算----” 直截了当我戳破他头顶上冒出的泡泡:“我不干喔。” 唰地一声他立刻回头:“为什么!”语气愤愤不满不用问后边跟的标点肯定是感叹号而非问号。 我不慌不忙地解释:“喏就算我做随侍跟陪游很成功吧诸位大人的教导还是不得不听从的。每天都跟在三公子身边的话难免被要求记录一些东西报告给大人们----你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我也同样呀!” “你不是那种人!”东宫脱口而出顿了顿又狐疑地嘀咕“等等你好像就是那种人……” 就算是也别说出声好不好真伤心。 东宫的想法似乎很简单他觉得可靠可信的就想带在身边。这种贵族式的任性我是大大地有意见----就算不能平起平坐至少也要尊重我吧。 为了让他心底没底我只好构造一个完全可能实现的恶果来说服他。 “哎呀不要想太多。我是说立场改换态度自然就要变化日日相对难道殿下希望你我相看两相厌?”我趁热打铁“如此说来保持现在的状况几天见一回面不是挺好?” “……本宫再考虑考虑。” “呵呵再考虑筵席中的美味佳肴都快撤光了。”我拖着他往方亭走将开得最漂亮的那枝桃花指给他看“状元郎应该等急了吧。我想折的花在那里能唤人来替我剪下吗?” “哈那当然!” 第七十二节 翰林院的小角色 『…… 自衙门踱出的正是上任一载有余的翰林院修撰大人----长州趵无疏与之素来交好的编修秦晏秦大人紧随其后。 先看这状元郎趵无疏但见其宝冠束金簪绯带剑眉英挺薄唇抿然含笑身着淡青忍冬绣纹绸袍足踏祥云皂靴。八尺男儿佩三尺宝剑正是天坠紫星、允文允武所谓风流才子非此人莫属。 再说探花使秦晏端的是满月之相双眉似弦月还驰、若远山却浓目是青莲唇如丹果。翩翩少年者戴方巾垂一对皂尾穿的是莲纹织锦袍衫手持玉坠摺扇谈笑间温文有礼真个风雅自在。 这两位士族公子沿路走来便是无风天街也仿若铺满落花芳菲盈盈---- ……』 ※※※※※ “看什么呢?脸红成那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印泥拍脸上了呐。” 我闻声合起小册子用手背贴着脸颊果然有些烫。 “呃这个不知修撰大人读过没。”我起身去替自己倒一杯茶顺手将小册子递给趵斩“是新出的话本坊间传阅得挺快。” “哦?”趵斩兴致勃勃地翻开“上回流传穷秀才夜遇北山神女的故事趵某还没看完呢这么快又出新本?讲的什么?” 我忍着笑:“看过就知道了。” 是写我们这批新科进士的听说卖得相当好----无论古今八卦果然都是人的天性。 别看书里把我们写得威风凛凛其实谁不知道翰林院的修撰、编修、检讨是磨练新人用的职位。算史官吧但重新修史的机会少之又少接到的工作多是起草文书制本什么的差不多就是文秘一类了。 我擅长写应用文这些活干起来是轻松愉快一转眼就做了一年多的编修----也就七品小官一个。 一年来身边的人也不是没有变动比如秦之麟吧他跟我们一样是庶吉士(也就是到翰林院实习的进士还有些去六部实习的叫观政进士)刚进翰林院就任侍讲学士半年之后升官调去大理寺了。当然这种后台硬的嫉妒起来也没意思。 说到后台…… “秦编修要去御书房否?”一位学士大人从门外探进头来。 我点头:“嗯是的大人有公文给监国过目?”大家都知道我有监国特许能随时进见因此让我捎带文件的次数也不少。 一叠文书放在我的桌上:“梁翰林有两份公文没来得及一起呈交麻烦秦编修了。” 满脸堆笑:“哪里麻烦举手之劳呀。” 送走学士我回头无奈地盯着公文:这哪里是没来得及送过去的明明就是在内阁那里没通过不同意送交给监国过目的文件嘛! 就算东宫看过没有内阁的印章也不能执行徒增东宫的郁结而已。这种被半路拦下的文件越多东宫就越不乐;转交的文件越多我也越不安危机感与日俱增。 叹一声我研墨继续抄写公文。 趵斩也在忙碌着核对今年升迁的官员名录由原本的籍贯分类改写为出仕年份分类。上头一个命令我们往往就要忙很久烦啊。 他抄着抄着忽地停了用笔杆敲敲我的桌子。 我抬头就看到一页入职官员的名单:“嗯?” “你看吏部。”他说。 接过来我慢慢查看这回新从地方调上来四人进吏部其中一人名叫江源调任吏部主事(六品)乍看之下没问题这年纪真轻只有三十岁。再仔细一看他捐买举人身份是二十五岁立刻被安排了一个县官的职务然后今年回京进吏部。 按照本朝法令举人出身的外派官员必须做足十年地方官才能视其政绩回调京城任职。更何况此人只是捐官而已一般来说更不受重用怎么五年就调回来了? 八成是上头有人吧…… 我俩只是修撰和编修无权纠察这事也不想惹到一身腥。 于是想了想我说:“这么明显的疏漏……是传抄的时候将捐官年纪记错?” “嗯一定是这样。”趵斩点头“应该是二十岁入仕那就这么写了。”篡改朝廷命官资料罪名不小不过交一份矛盾的资料上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就对了。 “问一下翰林大人吧?”我小心地提出。能捐官的人必然有后台如果人家不高兴年份被更改怎办? 趵斩道:“不了如果追查就当作是我笔误。” 我笑笑:“既然已有决定为何要知会在下呢?” 他拍拍我的肩:“好歹是同科有难同当嘛!” “好下官也没有核出错处……”这才是你的本意吧?我苦笑。 一个时辰后翰林院收工大家纷纷往名薄上签到换衣服回官宅的回官宅赴酒宴的赴酒宴。 说起酒宴……“趵大人左学士的庆生宴你不去么?”我问趵斩。 “嗯今日犯讳不能去啊。” 要说婉拒官员小团体的邀请趵斩总是理由最多、花样都不带重复的。 我当初没反应过来一有人邀请就跑去应酬结果在翰林院的位置变得十分尴尬……多亏有东宫在别人只敢在背后议论不能拿我怎样。唉这糗事不提也罢! 收拾好办公用品。我离开翰林院跑去御书房例行“晚班”。 第七十三节 ……太、太子妃? 烟雾袅袅升起牵扯出提神敛心的熏香气味。 东宫正在忙碌。自从去年冬初元启帝兵东夷东宫就完全扛下了帝君的工作。虽然并非从早忙到晚但也不清闲连他最喜欢的马球帷赛也少有观战。 抬眼见我立在殿外东宫立刻将折子往案上一摊右手撑住额际作疲惫状。等到我坐在对面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本宫实在是十分疲累……”说着一头栽在案上。 等侍官退出御书房并关闭门扇后我才把藏在袖中的文书取出码到他的脑袋旁边:“不多爱看就看不看也无所谓。反正我是送到了。” “你都送来了怎能无视?”东宫依旧是哀叫。 那就是自找的嘛总之别想让我觉得是自己不对我一小职员夹在你跟大臣中间也很尴尬的说。 我摆摆手:“好好莫再嚎了殿下想要什么补偿直接讲吧。” “后天出城踏青!” “恐怕困难。”你想都不用想没门“曹少师严令禁止殿下微服出游。” 东宫无辜地眨眨眼:“那正大光明出去就可以了么?” “也要殿下有正大光明的理由。” 我哼了一声抱走几摞批阅过的折子按照上面的印章分门别类放好这叠是送去通政司的、这几张去詹事府、这叠工部、这叠要抄誊一份送去大理寺、还有几折退回内阁再议…… 东宫沉默了一阵或许是看我专心整理文件觉得被冷落了不高兴拿笔杆敲敲案桌。 “----本宫有出城的正当理由。”他说。 “哦?讲来听听。”我头也不抬。 “去接本宫的正妃。” …… 嗯? 啊啊? 我手里的折子哗啦啦落到席上。 ※※※※※ 第三天是初六大吉利婚嫁。 东宫穿的是英武帅气的礼服果然翘班不上朝。不知大臣们在朝房准备半天却得到通知“监国接老婆去了”会是什么表情? 反正我的脸色是好不起来的。 太子妃明明就是我谁也不知道我就在这里东宫是要上哪儿接那个传说中在养病的太子妃? 带着浩浩荡荡的皇卫仪仗出离开京城沿着大道往西。荒山再深山经过一座横在瀑布上的小桥眼前豁然开朗。平整宽阔的石操场两边是军营正晌午炊烟袅袅站岗的士兵板着脸纹丝不动。有骑兵过来盘问我们的来意后毕恭毕敬退到一边。 操场尽头有雍容华贵的红色高墙围着一座占地颇广的道观。 似是早有准备没等我们的队伍走到跟前道观外围的大门便敞开了里面左右各站一排道姑都生得眉清目秀粉黛未施也是上等姿色。 住持师太领东宫进去随从都在安排外面等着。 我蛮好奇这座道观到底有什么神奇的用途竟有派兵保卫后来琢磨着该不会是专门安置皇室出家女眷的吧?例外的是帛阳长公主她出家却没来这里修行只不过呆在皇城偏僻的角落而已。 过了大约半小时东宫出来吩咐把锦轿移到道观大门外。 我歪着头有点看好戏的心理等着那个不知何方来的太子妃出现。 道观大堂门里先出现的是穿着简朴的老妪她半扶半牵领着一只小手往外走。小手的主人体型娇小华冠珠帘遮面看不见容貌相信她一定觉得头很重很重。 这两人的移动度比老牛还慢。 东宫表现得格外沉稳负手站在锦轿边。 那“太子妃”一步一停挪到轿前略微提起裙角预备迈过横轭----只是预备的高度不够绊住一声不吭往前倒。 东宫急忙接住她顺势往脚下一揽打横抱了起来送进轿内安置。 我的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那个女孩明明就是假冒伪劣的太子妃东宫居然看不出来怎会眼拙到这种程度!就算八岁时候分开好歹也该有点印象吧? 唉有口不能言我真想狠狠敲东宫的脑门。 回到皇城东宫送太子妃去见太后留了两个时辰给东宫殿的宫人做准备。太子妃的殿阁一直保留着这回看宫女进进出出手里拿的尽是大红大绿的装饰倒像是东宫与假太子妃重新成亲了。 我候在东宫正殿后的花园里情绪低落。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秦家大胆到偷梁换柱找了个长得跟我相像的女孩冒充太子妃蒙混过关? 真是可恶明明我这个正主就在这里! 确实除了江近海没人能证明我是太子妃秦氏。而如果江近海作证那他是死罪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擅离皇城罪过极大更何况还有女扮男装殿试的欺君之罪? 也就是说我是太子妃这个事实可以当作完全没有存在过。 想要扳倒她的话就得从了解她底细的人入手比如太后、秦家人、还有那位老嬷嬷。可是揭假太子妃对我百害无一利。先我没理由这样做其次手里完全没证据口说无凭啊。 还是观望一下吧东宫本身权力也不大就看假太子妃还会不会起什么风浪了。 想归这样想…… 我还是觉得很不甘心! ----气死人了。 第七十四节 我的仰慕者? 此时一名太子舍人从小路走来对我行礼。 他是大理寺左少卿的幺子复姓即墨名君字子音。我之所以这样介绍是因为刚认识他的时候闹过笑话以为这孩子姓即于是跟东宫提起的时候管他叫“墨子音”……让我撞墙去吧真是一生的污点! 我回礼。 对方道:“秦编修在下即墨君有事相询。” “请讲。” “是这样的下个月初五不朝又正巧是太学举办射礼大会的日子诸位师长希望监国能莅临会场……” 我展开折扇遮挡过于刺眼的阳光:“这个应该递邀函给殿下过目吧?” 即墨君的脸红了低下头道:“监国对编修格外倚重如果编修能帮忙提一下的话……” 我爽快地点头:“好说。秦某也是太学出身殿下收到邀函的时候如果秦某恰好在侧自然不会辜负即墨公子与诸位师长的期望。” 即墨君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来。 “……只是殿下国务繁忙不见得能如约出席。”我补上不确定因素。 “这在下明白。” 明白就好我赌一季度的薪水东宫绝对不会去他最讨厌跟一群老头聊天了。 看看时候不早也不清楚东宫会什么时候回来我别过即墨君转身沿路向皇城西门去。 过了几分钟一回头见即墨君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我停下脚步让这孩子先走谁知他也停下。 “……即墨公子还有什么事?” 即墨君的脸上有些泛红他低下头双手递过来厚厚一叠稿纸:“这是在下前月旁听辩学所成----对于秦编修的用典以及观点略有不解反复思索后似乎有所得于是以纸笔记录下来希望秦编修闲暇之余能指点一二……” “嗯?” 他说话真够咬文嚼字难道不知道书面语跟口语可以有差别嘛? 我腹诽着接过他的稿子粗粗翻阅竟然真是我跟太学那帮老顽固辩学时候的言辑录。大段大段的注释和辨析夹杂其中我来不及细看倒是对他的一手好字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 “初五的射礼之会学生将上场比试在此也私心地希望编修能够出席一观!”即墨君红着脸一鼓作气说完如释重负地行鞠礼转身大步离去。 把我晾那里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两声让周围宫人好奇的视线全移开。 ※※※※※ 回家回的不是江近海在京城的宅子。 以前我也说过那里地段繁华龙蛇混杂何况时常会有江近海的部下翻墙入内或集结或避事。我怎么可能在那里住得安稳。 一年前我领到分给新任京官的住宅那是个位于官宅区的小四合院只住我一人空荡荡的。这个时代没钟点工不购买或者雇佣奴仆的话估计没几个月宅子就要变得跟鬼屋一样乱再说了独身住不安全我一假公子也很难与人合住。 于是我把官宅租出去做长州会馆抱着包袱投奔了曹寰住他家的小别院。或许是住在王府时养成的习惯总觉得这样一个大宅邸中的小院更加舒适。曹寰没啥意见他把我当学生看便是倾囊相授更别提借住这种小事。 通过他我认识了不少言官包括都察院和六科的官员这些人官职往往不大但特别有文人的心性把名声看得比性命重把国家看得比个人重。他们中有些人是很愤青的另外一部分则见风使舵。 曹寰威望颇高说是他在领导这群监官言官却又不尽然。 把香词社丢给别人执掌以后曹寰其实低调得可怕了不是张缇那种伪低调而是真正地谦逊寡言只在授课讲学的时候朗然展现他状元出身的口才和思维力。 他也快四十了吧不知为何一直没续弦。 每次我看到他静坐在茶楼里的身影心中总一阵莫名地难受:以他的相貌和功名不该过得这么孤独。 人这一辈子所求的不外乎两个字满足。 有些人具备让自己过得开心的天赋另一些人则无。 我想也许曹寰是后者。 ※※※※※ 回家的时候正巧看到言官们从曹府出来面色严肃三五一**头接耳。有眼尖的瞥到了我示意身边人几人立刻噤声了。 心下隐隐有不安又不知原因为何。我行礼问好绕过正门从侧门进入府内。 几天后在翰林院的闲暇聊天中我听到了一些风声。 似乎是有人煽动言官集体弹劾定国公。 想当然尔曹寰与定国公早结成一脉一定不会同意于是不欢而散。 证据就是从来不说定国公一派坏话的言官开始上书揭定国公的罪行大到倾轧朝政小到公器私用、掠占田产无中生有到杖毙雇工等。 我看着弹劾书上的字句那根本就是针对着定国公的后台长青宫老太后。 东宫问我:“本宫该不该批下去让严查呢?” “定国公可是殿下的岳丈。”我不太赞成。 当然真正的理由并非裙带关系我也不想多言不过东宫跃跃欲试的样子让我联想起他对扳倒老太后的无比热衷不免担心。 ----等东宫被刺激到声明老丈人也不能逃过法网我再详说理由吧…… 这样想着谁知东宫怔了怔瞄向太子妃住殿的方向不做声了。 第七十五节 窝火了 谁知东宫怔了怔瞄向太子妃住殿的方向不做声了。 沉默半晌他轻声道:“……你说得也有理。” 我惊诧地看着他。 没听错吧? 我那样的歪理分明就是故意说来引他上钩的他怎么不咬钩了? 这下换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欸?东宫不像是会这样回答的人呢?” “其实言官也常上奏骂秦氏一族这对他们来说是出名的捷径。”他脸色有些不自在“不过这倒是本宫上任以来头一回而且……” 而且这开骂的人中间还有过去与曹寰走得近的某些人也就是香词社的诗友吧。 不好办哪。 东宫悄悄告诉我折子里面的内容“太子妃”早跟他提点过了统统都是造谣。皇上每回接到这种折子都是直接批注“词不达意”打回去让重新写重写过三次五次以后再笨的人也知道皇上是不想管的。 太子监国涉政不久没什么经验如果理会弹劾高官重臣的折子麻烦自然源源不断地来。对方离间东宫太子与定国公的关系是想在一连串后续事件中动摇东宫的威望。 我听了他说的话面无表情地问:“殿下知道这叫什么不?” “嗯?” “枕头风。” “啊?”他很无辜地吃惊了“她说的不对?” 我皱眉道:“还成吧。这些折子不动声色扣下来就好也可表明殿下的立场。弹劾定国公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何况还涉及皇室异姓成员这分明是自找麻烦。处理得不妥的话殿下在老太后那里会吃亏。” 东宫委屈地低声道:“难道本宫不是一直被老妖婆欺负?” 其实你很得宠啊就是自己看不出来而已。太后那么宠你真是……身为她后辈的“我”恐怕也没这种待遇吧唉谁叫身份不同呢? 我在心底哼了一声。 不说树大招风东宫树小不过苗子好照样招风。这一晃啊秦家会不会有影响我是不知道不过东宫的位置还是危险得多的。 话说回来如果假太子妃的劝告是出于自己的意愿那她也不能小觑。聪明与否在其次有没有那个心思才是最关键的。 她把我的真实身份取而代之让我吃这个哑巴亏我对她是一点好感也不会有。 “无论如何下次如果太子妃娘娘再说起朝堂内的事务请殿下务必提醒她内宫不得干政。”我说着把奏折放好。 “啊对是有这样的法令!”东宫恍然。 你喔! 连被人吹了枕头风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感觉良好? 话说回来…… “殿下我想问一件事也许有所不敬能不能先保证不怪罪?”我瞅着他。 他大度地摆摆手:“说吧说吧!” “殿下的妃子长什么样?” “……” 问这种问题真是大逆不道啊----但我就是好奇嘛!这几天东宫一派气色很好的样子八成对太子妃颇满意吧?那个假妃子到底长啥米姿色? 在我一本正经的目光下东宫脸红了。 他小声道:“放肆。这是你能问的?”说完转过头去不看我。 放肆? 我心里一冷。 “微臣失礼。”站起身告退离去。 ※※※※※ 快步走在皇城大道上我心里的忿忿一浪高过一浪。 见色忘友的小屁孩! 虽然我是犯上了点但不就是想知道假太子妃长得好不好看嘛!好几年交情了为个妃子连放肆这词都能对我用还有什么不会做?亏我还凡事都替他着想呢! 管你去死!被狐狸精叼走算了! 心里正咒骂着耳听得有人追了上来连声呼唤着秦编修停停。 我回身一看又是即墨君。 “编修请稍等!”他跑到我面前呼呼地喘气道“监国殿下请您回御书房说尚有一事相商。” 鬼才回去! 我咬文嚼字地回复:“烦请即墨公子转告殿下秦某身体不适恐有失仪态不得不暂避。明日自然前往领罪。” 即墨君听了急忙伸手来扶我:“编修大人的病情可要紧?是否需要子音请名医观视一下?” 我闪开他的手婉拒:“秦某休养半日即成谢即墨公子了。” 迅逃走。 跟“书面语君”交流真累。 ※※※※※ 第二天我没去见东宫。 因为我真病了热卧床但是不敢请大夫来看怕被现是女子。 果然谎话说不得特别是咒自己的谎话…… 这个时候就会现有一个专属大夫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江近海消失好几个月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杀人放火。 我坚持不让老仆请大夫老仆没办法只好去茶楼找翘班的曹寰。 “秦生为何不让大夫来看看?”曹寰在院子里隔着窗户问我。 没有我的同意他是不会擅自进来的----而我以病态不便见人为由把他给拒在门外。我咳了几下回答说:“……学生有宿疾不是一般大夫能诊治的请先生谅解。” “哦?那要如何医治?” 我随口道:“……去年先生也曾见过的江近海江大夫……他与学生同乡知晓病史。”反正江近海神出鬼没曹寰是找不到他的。 曹寰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院子。 我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人扶起我的头灌进苦涩的药汁朦胧的神智立刻被苦得清醒过来。 江近海? 真的是他? 看到我醒来江近海严肃地责备道:“一个人在外住要小心照顾自己。你前后加起来都四十岁了怎么这样不小心?” …… 什么叫做前后加起来四十岁女人的年纪是秘密啊秘密! 第七十六节 小夫妻的那档子事儿 我瞪着他咕哝:“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前天晌午----事情比较多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想不到就这样见面了。”江近海看了看药碗示意我张嘴继续灌药。 “伤风而已……”我嘀咕。 “脉象嘛不单单是风寒喔。”江近海说着让我张嘴给他看看舌头“之前是不是还觉得心烦意乱性子变得特别浮躁?” 嗯? 他怎么知道? 我不解地点点头。 他凑近我的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我花了好几秒才理解他的意思脸上顿时一片滚烫!刮刮我的鼻尖江近海取笑道:“瞧你都忘记自己是女孩儿了?” 我摸摸火烧般的脸庞羞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男子知道…… 江近海轻声笑:“小娘子要不要煮红豆饭?” “不要开这种玩笑!很讨厌!” 我真觉得丢脸死了。 “好、好不说了。想不到小姒好纯脸皮这么薄。”江近海还是忍不住笑话我。 ----我又不像你当过妇科医生…… 服药过后我跟江近海闲聊才知道这次他回京是任职来的。上面给他安排了一个新身份在六部里做事。 “你有再见过帛阳公主吗?”他突然问。 我摇头。 皇城里的女眷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 “哦那就好。” 我并没有问江近海到底在六部里干什么这暂时与我无关。得空养了几天病也没有那些酒肉荤腥的伤身我很快就又变得活蹦乱跳。 等到再去皇城的时候才知道休息这么几天没来东宫殿出了大乱子。 具体的情况是太子妃(假)在东宫那里受到委屈气不过处罚做错事的宫女不慎把人给弄死了现正与内监和女官商谈补偿死者家人的问题。 宫女大多不是卖身进宫的只能算是仆役而已鉴于太子妃的特权杀人不用偿命只要私了得掉最好就私下解决。 东宫本来跟妃子如胶似漆不知为何会闹得不愉快气得小女孩折磨别人泄愤……不过这样一来他俩的关系就更不怎样了。 我仰头往上看。 就几天没来而已那块熟悉的“东宫”匾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丹华宫”。 不是吧? 一旁的宦官告诉我:“秦编修殿下搬去瑞和宫住已经两天了。这儿现在是储妃(太子妃)居住的丹华宫。” “哦。” 这算什么?夫妻吵架还分居? 两小孩倒是真有点闹腾的能耐……不怕让别人看笑话…… 我对皇城不熟让人领着去原来的瑞和宫现在的东宫。这宫殿对门便是一块庞大的玉璧上雕龙凤呈祥纹样绕过玉璧豁然开朗两个排球场并列大小的院坝左右侧都是书斋一样端正雅致(兼小巧)的侧殿迎面的正殿勉强有御书房那样的规模装饰却也柔美得多。 不知为何这个地方刚进来时就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步入正殿就看到屏风上映着跳跃的烛光转过屏风一看东宫伏在案上睡着了。 我示意旁边服饰的宫女取披风给东宫盖上然后站在屏风外等他醒。 披风突然降临果然惊醒了东宫。 他抬头随口对那宫女说了声多谢。 顿时大家都惊呆了东宫啥时候学会道谢的?莫非天要下红雨? 我也不例外地怔了怔隔着屏风道:“翰林院编修秦晏参见监国大人。” 东宫似乎还没睡醒只见他的影子晃晃脑袋半撑在桌面上呆。我又报到一遍他这才清醒过来让宫人都退下。 他一时间不吭声我也不知说什么好。想想我们上回还算是不欢而散于是尴尬。 “……瑞和宫真是好地方。”我没话找话。 他唔了一声。 我继续道:“气氛好像跟别的宫殿不太一样?” “这里是老皇城的旧址中心。后面的侧殿有个小阁间听说本宫母妃住过。”东宫说着把卷宗丢到桌案底下指指堆在我前面的一小堆折本“你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我翻开一看顿时头大了。 这几天曹寰以前的诗友不是也跟风弹劾定国公么?大概是与曹寰商议结果被拒绝恼羞成怒文连曹寰一起骂了。 想当然尔曹寰呆的也是文臣圈子大家笔杆子不差哪能容许别人污蔑自己好友的清名立刻应战写了几本老长的奏本辩解。于是对方纠集起更多言官纷纷上折子参曹寰一本大有早看他不顺眼的意思。 拥护曹寰的言官怒了不就比谁能骂吗噼噼啪啪一顿折子丢了回去。 于是别人忙着军国大事这伙文人囧囧地对吵起来除了人身攻击捕风捉影基本没什么建设性可言。 曹寰本人则根本不做声。 ----曹寰你可是(挂名的)二品大员再是人不知而不愠也没见被泼脏水还不擦干净的吧?这样没个表态算怎么回事莫非你不辩说大家心知肚明就够? 再想想唉曹先生莫非是那种人?智商或许很高但情商不怎样所谓温厚持重以致迂腐。从一开始站在花街外愁到大事化小地打我手心就一路让人觉得跟社会格格不入的样子这么一想他果然有可能是觉得没必要跟人笔战。 说儒性是够儒性了可是儒性能当饭吃么? 要不是有贵人护着曹寰早被欺负得哭都哭不出来了吧。 我瞥一眼东宫:“殿下打算怎么处理?” “你前几天不是说过嘛不解决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挺无辜地歪着头望我。 第七十七节 受贿? “你前几天不是说过嘛不解决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挺无辜地歪着头望我。 “这样吵下去殿下难得安宁哪?” 才怪话题从定国公那里移开他应该是乐得清闲了。 东宫顽皮地勾勾嘴角:“哼本宫巴不得他们吵翻天看着热闹!平时一个个拿年纪压我现在不也跟群小孩子一样!” 我想了想回答:“也罢就不送回阁内统统放在这里免得大学士们(内阁成员)跟着伤神。” 省得他们跟着起哄。 我就没看出来这有什么好吵。 虽然历史上有不少言官把大官吵下台的例子但是曹寰真的不算什么重要人物充其量是年轻的学者而已本来应该是双方针对定国公争论怎么一来二去会变成这样? 所谓话锋一转、所谓借题挥都是无耻地混淆视听啊。 我并没有把这些折子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其中之一出现了确实的罪状。 收受贿赂。 曹少师。 “不可能先生把名誉看得比命还重!” 我说着从东宫手上接过折子仔细看起来。 前面介绍辩学的时候也说过文人们习惯的攻击方式不是论点论据论证而是从祖上十八代到芝麻蒜皮的人身攻击。 这折子上写的竟然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说那时候还是新科状元的曹寰是当时的国君(如今的皇帝)面前红人他收人钱财对国君颠倒黑白害得某件案子被御笔错判冤杀数名武官。天朝成立之后这桩冤案被徐松(就是我的师伯)平反曹寰也没受什么处罚于是就这样过去了。 如今翻旧账很明显是找不到坏话可说念着此一时彼一时希望陈年旧事能在内阁讨点便宜。翻归翻这告的人又没翻出点真凭实据来大概应是或许之类的词语满纸皆是。 于是阁臣无语席阁老按例批了点意见后面的顺次写上附和的话语送到监国太子这里。 东宫把折子递给我之后很不爽地坐下来拿指尖敲着桌面。 “莫名其妙的传言都拿来炒难道真想把曹寰逼得辞官回乡嘛?”他气愤道“连少师的品行都敢怀疑这不是明摆着说曹寰教出来的本宫也不咋样?” “……” 东宫你想太多了吧人家六七品的小官怎敢欺负到你头上? 你这叫什么典型的护短。 我说:“想来也是有人听说殿下与曹少师不合于是以为能迎合殿下的心意而已。” “笑话曹寰再怎么凶我、咳、本宫那也是本宫将来自己纠正的事情犯不着别人来管!” “于是殿下的意思是?” 东宫一拍桌子:“当然是造谣者杖责三十!看他们还吵!”可叫他逮着机会修理人了。 三十板子打下来那可够受的。不过打板子惩戒其中一方就会让争斗消停么?只怕是硬气上来还有可能愈演愈烈吧。 我没做声把几本折子看过又瞄瞄东宫堆在案桌底下的。 咦? 那本硬壳的貌似很眼熟是太学的邀函? 我立刻就有主意了。 ※※※※※ 回曹府我找曹寰商量。 花园的亭中先生正悠然抚琴弦音似月下空山般幽雅令人不忍打扰。 一曲终了他示意我坐下。 近两年相处下来我对于曹寰的渊博与气质可以说用“拜服”这个词一点也不过分。但凡礼德教化、人臣之道、君子之艺他皆悉心教授能得到这位太子少师做我的老师实在幸运。 其实即使只这样子坐在先生身边我也如沐春光觉得周身舒畅、神清气爽。 如果告诉曹寰他有这样的“药用”八成会吓他一跳吧? 仰慕归仰慕一想到现实的麻烦我就忍不住又要腹诽曹寰的低情商和死脑筋。 把部分言官翻旧账的情况告诉曹寰之后果然见他皱眉算了反正受贿到底是真是假我也没打算追问清楚----都是他们这些古人的事情。 曹寰轻咳一声。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他淡然道。 ----论语中的一句也是对于收受贿赂的指责作出否定的答复。 “有先生这句学生就得了定心丸。还想问下个月初五的射礼大会先生会出席不?” “那是当然。” “好的”我点头“学生一定全力把监国殿下拖来!” “什么拖……注意言辞。”曹寰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过了片刻又曲指扣扣琴身“时将入夏可要学着调养生息免去虚火上窜之苦。以静养身以静制动。” “嗯?” 我觉得话中有话他却只是拂开落花再弹一曲。 ※※※※※ 心里有了底我也开始行动。去国子监查出席射礼大会的官员名册对比一看针对曹先生的那几人也在上面暗喜。 再借翰林院的便利进典籍库寻找他们的部分诗词或者著文成稿以姬山翁教授的方法仔细阅读分析。除了一两人的作品很明显是枪手稿件以外别的都有不小收获。 对于无著书或片语记载的人我抓紧时间偷看他们的奏事折表(工作小结什么的我权限不够看不到)再注意他们结交同游的人群以此作为推断的依据。 时日流逝到射礼会的前夕我已经大致掌握这**名“目标人物”的性格与喜好只等着到时候一一印证。 第七十八节 射礼会上 这个时候更新意味着我今天下午5点钟爬不起来了……=_=|||| -------------------------------- 所谓的射礼大会的射礼最初是指六艺中的射。 如果说六艺中的书、数是家境较好的平民必须的扫盲课程礼、乐、射、御就是贵族教育中必不可少的部分。(说起来多亏东宫善“御”不然我们还没办法从山贼那里逃掉呢。) 射箭的水平高是一项很值得夸耀的成绩。在每次的射礼大会上拔得头筹的人可以享受丰厚的奖品得到众人称羡的光环。当然不是任何人都能来比试上场的只限于太学生、文职官员和贵族子弟否则武将一出谁与争锋? 竞技之外射礼大会也是一场社交盛会时间通常在春季相当于著名大学同时举办运动会和校友会。能得到太学射礼会邀请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是文职京官也有一些社会名流。 东宫出席的身份有三一是皇室储君二是监国大臣三是……咳太学皇城分校的学生……他本来最讨厌这样的社交集会不过这回我软磨硬泡把他给拖了来。 清早赶到礼部安排的会场大家依礼节彼此问候等着日出。 东方曙光初现射礼大会便正式开始。 先是拜先贤圣人的画像随后德高望重的长儒入席再来是东宫他有单独的位子。礼乐过后到场人员可以自己找席位坐下维护会场秩序的京卫兵士也6续退到最靠近主位席的地方。 我稍微遇上一点困扰长州籍的京官与太学贡入的京官席位并不相邻两边的熟人都招手示意我过去。略作考虑我去长州派那边跟大家问候随后去太学生席位入座。 校场上出现几名太学生丈量五十步距离把布做的靶子安置好固定并排着架设了六个靶子。 “咦是六人一起射击么?”我悄悄问旁边的学生。 “不是左边的三个靶子归甲队右边的归乙队。两队每次各派一人射箭射三箭都是先射外围的靶最后射靠近中间的那个。” “还分甲乙队?” “嗯今年甲方是由太学出身的士子组成乙队则由与会者自愿上场。”那人说着掩口笑了笑。 谁都知道就文人圈子而言京城的官宦子弟显然具备更多时间游猎他们从小接受的课程里也安排有射艺训练。而外地的学子比如我吧府学就基本不提书、数、礼以外的学问考“乐”的时候完全是照本宣科更别说压根没试过的射和御了。 射礼大会怎么看都是太学生的学习成果报告大会嘛外来者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果然先后上场的太学生都能中靶有的甚至能射中画上的鹿头而乙队的士人明显要差一些哪怕只保持三箭不脱靶也会受到长儒赞赏。 这样的情况延续到第五对上场的人据说是太学的上舍生与新科进士们比试我一看甲队那边正是任太子舍人的即墨君而乙方派出的是庶吉士、新科状元趵斩。是说他什么时候去偷偷报名的我完全不知道呢! 两人刚一出场校场周围的人就都激动起来:即墨君在上舍生里面貌似也算不错的苗子另外趵斩有文武双全的传闻只是平常不能得见如今终于有机会让大家开开眼界。 待唱报结束之后即墨君从仆僮手里接过弓再打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站到案前(这个木案就起着界线的作用)侧头看趵斩。 趵斩不客气选了顺手的弓箭拉弓搭箭射出一气呵成正中第一张靶子的鹿头额心。 即墨君点点头将箭枕在指上慢慢拉开弓这一箭飞去射中了鹿的左耳。 两侧观看的人出赞叹与惋惜之声。 笑了笑即墨君拎着第二支箭的尾羽又转头去看趵斩。 趵斩瞥他一眼微微皱起眉这回拉了个满弓羽箭呼啸而出只听嘣地一声响靶子竟然被射翻了去。待人扶正观看报的是亦中额心并穿靶而出可见力道有多强了! 众人惊叹声过即墨君这才慢条斯理再射一箭中的是鹿的鼻翼。 他转身对趵斩行礼说了几句话趵斩听了也回礼我这边太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只见趵斩和即墨君几乎同时转身同时拉开弓瞄准然后趵斩嗖地射出最后一箭击中的是鹿的左眼。即墨君比他慢了一秒这箭射中的是右眼。 趵斩仰头大笑丢下弓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去。即墨君则是等唱报成绩的念过长儒评说完毕再退场回到太学生席位这边来。 “学艺不精编修大人见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我答道:“哪里的话。目前甲队里即墨公子的射艺最为出众不愧是东宫侍读呢!” “编修大人谬赞。” 其实也不是乱捧了我真心觉得他们射箭挺厉害。贵族子弟把六艺都学起来是好事至少是风雅潇洒、赏心悦目。而我不用想那柄弓能不能拉开都难说。 “啊”即墨君刚咬了一口糕点又急急忙忙咽下去擦干净嘴道“编修你见过陈御史么正是对面手持玉佩那位。” “哦?” 我顺着他的指头看过去确实就是我今天要找的谏官陈和。 即墨君怎么会恰好提起这个人呢? 仿佛能听到我的心音即墨君接着解释到:“前几天与殿下闲聊的时候编修脱口而出正是陈御史的诗句。子音就斗胆猜测编修阅读过陈大人的诗文但或许未曾一见?” “正是如此。”我点头。 感觉不太自在:这样随时注意我的一言一行干吗?我会很有压力的知道不? 第七十九节 借一步说话 我、我起床了貌似晚了几分钟……另外请不要叫我欢欢谢谢听起来像宠物或者熊猫…… ------------------------------------ 暗暗瞪了即墨君一眼我起身离席转到校场对面陈御史没有找席位坐下也没跟他们都察院的人在一起只是呆在角落有些拘束地耍弄着腰上的玉佩。 “请问可是监察御史陈大人?”我主动上前搭讪。 没料到有人会跑来聊天他似乎吓了一跳满头问号地回应:“你是?” “在下是去年录取的庶吉士名秦晏长州人氏。” “哦下官有礼了。”庶吉士的品级比七品御史高于是他继续满头问号地见礼“请问大人找下官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在太学中进修时拜读陈大人的佳作其中写到故乡山水心有戚戚念及大人也是出自南方州县便忍不住想结识相交了。” “下官不敢当。” 他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样子搞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来意。 我笑笑:“秦某贸然打扰希望陈大人莫要怪罪。” “言重了。”陈和左右望望踱向校场之外“为免对圣人不敬你我到场外说话可好?” 他小心谨慎的模样让我很想笑想来这个画面也满有趣一个高大的男子惴惴不安地领路一个小孩子神气活现跟在后面。 出了会场我们颇有共识地往茶楼走去。 离开容易受人瞩目的地方陈和这才渐渐放松下来上二楼径直拐进最里角坐到面对楼梯口的方向。我在他左手侧的桌边坐下他眼睛没看我手指在桌面上轻微划动。 小二倒好茶下楼去了我开始跟陈和聊天。 先是照例恭维几句然后提及诗词方面的问题。从找到的资料上看得出这人社交活动不多是非常爱以诗文聊抒胸臆的。与之推敲作品果然立刻打开他的话匣子。 “不不不大人误会了。” 他认真解释着我的问题还直接在桌面上划写起来:“第二句是大泽不是云泽(这里的文字大与云很相似)大概是传抄的谬误吧。你看虽然镶什么字儿都不犯韵但这样明明是更合适。” “嗯更有气势。” 我撑着下巴看他他跟我想象的性子差不多应该是比较好相处的人。 于是我说:“偶尔在副都御使徐大人(徐松我师伯)宅邸出入听他老人家夸赞陈大人的作风严谨端方久仰风采而今终得一见名不虚传。” 突然提到他的顶头上司陈和愣了愣急忙谦称不敢当。 “相信大人知道在下是曹少师门生”不知道你也得知道“恩师与徐大人有过误会但也都烟消云散了同朝共事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有长久的芥蒂呢你说是吧?” 陈和听了似乎已明白我的来意缄默不语。 我把话题拉回到诗词上来。 ----用徐老来警醒他是否有些卑鄙呢? 其实这也是提醒罢。 曹寰在言官中小有声望这是我几年前就知道的可是其中一部分怎会突然针对于他我就不明白了。连徐松都检举不倒曹寰你们一群只凭口舌说骂的能产生怎样的威胁? 只怕是方便利用也方便丢弃吧。 诬陷曹寰只会弄得言官这一监察系统不稳东宫也会不满。而这样做的作用是……嗯情报还太少现在就得出结论过于主观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日。 之所以选择陈和单独相谈是因为他并不属于被曹寰搞垮的潭州派成员甚至连边也沾不上这回的举动要么是跟风要么是得到了授意。谁的授意呢也许我可以拉拢他从而得知一二。 言官不畏惧皇权以冒险犯上直谏为荣但权衡仍是有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小心翼翼的不合群者而言任何信息都会被认真考虑。 只看他会不会意领不领情了。 相信他今晚得到另一个消息以后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与陈和告别后我回到会场时近正午与会者移步内堂享用盛宴校场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人结伴闲聊。 即墨君守在会所门口:“编修你回来了殿下正用膳。” “哦多谢告知。”我瞥了一眼校场随口道“后来比得怎样?” “虽然新科状元射艺高操但成绩还是被观政进士拉了下来于是太学方获胜。”即墨君笑道“还好没有给太学丢脸。” “我看殿下很是技痒的样子不知有没有上场比试呢?” “有!无人敢与殿下比箭是单人为一场的。”即墨君答说“殿下射击神准令人叹服!” 我又笑了笑等下午射礼大会结束跟着东宫回皇城去。 东宫很是兴奋在御书房呆了一会忍不住拉着我往东宫殿一路上吹嘘自己今天的表现。我有交代他中午跟弹劾曹寰的某位给事中(官名)聊聊不知他做了没我也不便多问。 刚进东宫殿的大门我们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地上新铺的毯子是怎么回事? 两边站的宫女和宦官又是怎么回事? 都是我不熟悉的面孔。 东宫让我等在外面自己进正殿去。我跟守门的宦官搭话这才知道秦太后带着太子妃等东宫半天了。我自然不可能见到太后与储妃的长相候了片刻觉得没趣又不能随意离开实在无聊谎称病体尚未痊愈溜号。 第八十节 别再打手心啦! 回到曹府不意外地又见曹寰在花园里等我。 “秦生你又多为了。”他开口就是这样一句。 我装傻:“学生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殿下就在本官眼前召见刑科给事中王郊你认为本官看不出来吗?” 啊? 东宫果然不可靠!就这么点小事都做得漏汤滴水的…… “呃学生中途离场所以生何事并不清楚。” 曹寰毫不客气地指出:“难道你认为本官会相信那些话真出自殿下的思量?” “……殿下说了什么?” 东宫有照着我的交代行事么? 曹寰倒茶慢条斯理道:“他招来王郊随后当着本官和诸位大人的面夸奖王郊的德行操守却批评另外几位与王郊一道参劾本官的谏臣言辞尖锐得近乎刻薄。” 啊这么看来东宫干得不错呢。 我笑说:“由此先生不觉得殿下对你很是敬慕么?” “……由此‘先生’觉得某位学生又逾越了。”曹寰学我的口吻。 “没有啦先生您想太多了!” 想着嬉皮笑脸蒙混过去突然现曹寰手边放着啊!放着御赐的戒尺盒子!体罚朝廷命官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但只要有这个…… 呜不是吧只是拿出来吓吓我的对不对? “古字所谓‘教’其形象即是四位弟子与执教杖的夫子。”曹寰说着打开盒子“眼下秦生不过是六品编修却与监国交往过密甚至暗地左右殿下的行止----” ----可罪不及死呀! 呃我是说罪不及挨手心怎么讲也是为了曹寰好啊。 “先生误会了殿下说了些什么我完全不知情真的跟我没关系!”一急起来也忘记用什么学生的自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推个干干净净回头再去跟东宫合计。嗯就说是阁老教的曹寰总不便跑去证实吧。 曹寰学着东宫的腔调:“是啊上奏上表应是对事而非对人对人自然有衙门评核----诸位大臣莫非是看本宫太过清闲故意找点乐子?少师也是不见你一份辩白本宫也不便平息纷争。本宫知道王大人(指王郊)是当年少师你亲自举荐的可有你这样维护后辈的?这叫护短!” 我已经可以想象……东宫得意洋洋指着曹寰的表情…… 这还没完曹寰继续朗声道:“按理当是双方各领二十大板不过圣人面前不耽那些俗刑给本宫回去反省就此消停怎样?” 还、还二十大板? 东宫这哪里是对夫子的口气?曹寰肯定觉得颜面扫地。 ----天可怜见这绝对不是我教东宫的! 我下意识不去看戒尺装作不知马上就要再现挨手板心的惨剧(比上回还多十下)。 曹寰修目一瞥道:“殿下何时学会这般腔调?” 不是挺有领导风范么? 我低头回答:“……确实听闻先生遇到麻烦可学生不争气朝中无人可托只得恳请殿下帮忙没想过殿下为了先生着想会说得这么难听……” 最有欺骗性的谎言是九真一假。 曹寰站起身捧了戒尺回屋去再出来的时候顺便换了一身衣服。他说:“这回的事情到此为止吧本官并非因为殿下的言辞伤人而恼怒他是为了谁好心里有眼自然能看到。但是……” 他加了一句但书告诫我下次如果东宫再有这种念头我一定得劝阻住否则东宫的言行不当就是我的责任。 至于是怎么个不当法今天的问题就是咳咳在孔圣人画像前批评自己的老师。 囧。 所以说人与人不同有些问题的关键点就是那么让我意想不到。 能不挨手心就好我的要求不高。 之后几天无事。 到这个月中旬我接手的卷宗里面出现了王郊的请调书他十分诚恳地检讨了自己的过错----说是被小人利用误指曹少师受贿枉直----深感愧疚惶恐愿远调乡野偏地洗心革面从头做起。 又过了数日陈和等人开始出现在曹府偶尔参与曹寰的学会。陈和在以诗文会友的氛围中逐渐活跃起来倒出乎大多数人意料。 再说王郊被他们排挤了很明显。可怜的家伙骂曹寰并非骂得最狠的但他背弃举荐自己的恩人(曹寰)正是最不能被官场原谅的那类人。为了杀一儆百、防止反弹我不得不想办法让他们小团体内部失合把矛头转向王郊。 而结果可以用一句话解释:性格决定命运。 “秦生虽在暗处却也是贸然行事这回的结果兴许是运气不错。”曹寰点评说“下次不可再胡来了。” “先生教训得是。” 于是我继续做我的抄写编修和跑腿龙套偶尔注意一下当前的形势。 唉这日子真是……清闲得生霉啊…… 跟我一样无事可做的还有监国的东宫太子。 其实他很忙很忙但这里有个比较级的问题:是一件难处理的事务让人头痛还是一大堆等着处理的事情更焦头烂额?所谓蚤多不痒、债多不愁就是东宫现在的状态。 因此他也是闲得慌。 “要出宫、要出宫、要出宫……”整日像蚊虫一样在我旁边嗡嗡来嗡嗡去这只大蚊子还拍不得赶不得。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搬到新东宫殿的隐性理由---- 那座宫殿底下有接通密道! 这下可算乐着他了没事就往外跑。他不敢往我家钻因为我家就是曹寰家他挺怕被曹寰唠叨的。于是时常跟我约个时间约个地点在外面碰头。 他似乎认准了我是称职的导游想出去玩就一定要拖上我。 第八十一节 圣诏失窃 他似乎认准了我是称职的导游想出去玩就一定要拖上我。 被曹寰责备几次以后我也无语了。这不是无妄之灾是什么呢对付东宫难道我可以斩钉截铁拒绝么?到现在告诉东宫“曹少师不会同意”他会立刻回答“那我们不要让他知道就可以了”。 陪他游玩的不仅是我也有别人通常就是太子侍读因为我跟即墨君“貌似”走得比较近所以东宫也就爱挑即墨君一起出来玩。 东宫私自出游磕着碰着的话责任太大。我是习惯了没啥压力感可即墨君给吓得不行又被威胁要保密负担很重的样子。 来回折腾没几次即墨小公子学会了一到东宫放假的日子便称病。 我去他家探望过一回没觉得他病有多重倒是被他父亲盛情款待差点没把即墨家的小妹妹嫁给我。因此我死也不愿意再去。 不去没关系即墨小妹妹的书信追来了。 左一个暗示右一个对诗不理吧又让人家女孩子难堪我囧然每每磨蹭七八天才回复一次。 不止是我收到暧昧信件趵斩也同样特别是在他射礼会上大出风头之后脂粉味道的书信激增有的送到状元府有的直接让家长送来翰林院递到趵斩手上。 趵斩照旧不给面子收到桃色书信都是转手就烧掉几乎是统统不回除了一个人的信件以外。 我转头去问他:“修撰大人绣坊的姑娘又来信了?” “你怎么知道?”他颇有些惊讶按住袖袋。 “而且是早上你路过绣坊的时候塞到手上的吧?” “是啊编修真是神机妙算。” 趵斩点头拿出信封飞快地晃了一晃藏回袖里窃笑。 这事对男性来说一点也不丢人在任何时代都一样自己有异性知交是值得炫耀的谈资。与众不同的是趵斩的红颜知己并非风情万种的青楼女子乃是京城某个绣坊的绣娘。 自从趵斩当着我的面接到几次书信以后绣坊用来防虫的香丸气味我就已经很熟悉了。只要嗅到那香气我敢说趵斩八成收到了桃色信件(还有两层是跟那女孩约会去了)。 趵斩站起身往书架上看:“奇怪昨天放在这里的卷轴呢?” “你说春旱的?今儿早上咱们还没到的时候左学士派人来取走的。外面案桌上有留条子。”我低头继续看书手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正空闲中。 “不是那个!” 趵斩指着空出来的格子:“诏书不在了!” 我猛抬头。 远征的十万大军昨天刚回到京城外的军营趵斩说的诏书是元启帝祭天酬谢时候要用的一共九卷七八千字。趵斩起草它花了好几天草稿送去大学士那里审批又打回来修改了数次才算通过。这诏书已经呈上给东宫过目盖了监国印正等明日盖玉玺拿去祭天。 我起身:“诏书不是递去礼部了吗?” 趵斩有点着急了:“没有!前天装(装裱)完刚送回来还在等定制的盒子----明明包着黄绢放在这里怎会不见?” 交不出祭天圣诏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翻找过整排书架我也有点懵:这明晃晃的一包诏书能去哪里呢?如果被人拿走没道理外面的衙役不知道啊。 再去询问看门的差役取来出入名薄从昨晚到现在确实也只有翰林院的官员入衙门口。至于有没有进我和趵斩的“办公室”那就不清楚了。 我们是有上锁但钥匙不止两把还有一把公用的在上司手里一把备用的在库房。 “怎么办?”我问趵斩。 趵斩恨恨道:“肯定是左学士派人偷拿了!” “他拿去能做什么呢?” “看我不顺眼而已需要别的理由?”他坐回案前皱眉思索。 ----谁让你多次推拒人家的邀请还背后议论左学士的人品呢? 趵斩就是太狂傲不把别人当回事被整一下才知道厉害。不过连累我就不好了。 我道:“修撰大人再多猜测也没用而今最要紧的是找回圣诏……” “从哪里找?要真是被人偷走会让你找回来?要是失手误取、你说这么抢眼的东西能拿错?拿错了还能抱出翰林院的衙门口去?”趵斩气愤地反问。 凶我干嘛…… 我忽略他的烦躁小声问:“还能想起诏书的内容不?” “当然趵某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这是自己写的怎会记不起?” “重写一份可以么?”我提议。 趵斩想了想答道:“时间不够!眼下都正午了写好之后还要装制交给监国过目怎么可能来得及?” 不要再拿反问作答了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我不是出气筒啊! 确实就算七八千字趵斩一个时辰写完完成以后立刻拿去装裱按两侧封面装硬纸、诏书整体裱绢丝的规格等制作完毕最快也要好几天! ----不可能赶得及! 这怎么就不是现代呢?用机器装裱书画也只要一小时而已。 我对趵斩道:“实在没办法请修撰死马当活马医吧先默出一份诏书再说。在下立刻到左学士那里看看是否诏书还没带出衙门。” 趵斩看我一眼紧皱眉心不语。 我也没办法管到他的心思急匆匆赶到左学士的院子只见房门上一把铁将军镇守旁挂一小木牌写着“日休”。 那么他是让人取报旱的卷宗送到他府第了? 一路小跑到天街外雇马车冲向左府通报过后一炷香功夫左学士出来见我。 什么黄绢包裹什么卷轴一问三摇头。 我不能直说是丢了拟定的圣诏面对不知是装蒜还是真无辜的学士只得作罢告辞离开。 第八十二节 超前的装裱技术! 怎么办呢?我站在街边愁。 回衙门去一看趵斩已经开始默写了。他一声不吭奋笔疾书见我回来也不说话大概早料到结果。 我转身又冲了出去直奔茶楼。 曹寰正与陈和谈话陈和也难得地离开他的角落跟着曹寰坐在二楼靠中央的位置。见了我陈和露出一个笑容来不再拘谨难安。 等小二退下我捧起茶杯道:“先生学生有急事请教。” “说罢。” “请问京城的装裱店在什么地方?” 曹寰想了想:“装裱店?是说装潢馆舍吧草场街口有一所是京都衙门辖下的。” “只有官办的吗?” 怀疑我的用意曹寰侧过头瞄我看样子不跟他老实说的话我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呃……”此时陈和小心翼翼插话“如果秦编修要寻不出名的手艺人在下知道一位只是他平时都接些装幌子和招牌的下等活计怕污了大人的字画。” 我不关心那些只在乎:“做得快吗?” “这、若要快也成的听说有祖传的秘方。在下没有亲试效果不知啊。” “无妨请带秦某前去吧!” 我们去的装裱工坊也就是一栋前店后院的小楼。 陈和带我熟门熟路进里面。http:院子内搭了不少棚子阴凉着别人订做的酒幌。正干活的工匠抬头见陈和招呼道:“御史大人来啦?您要的书刚装好!” 接过线装书卷陈和把匠人介绍给我随即告辞回茶楼去。 廖姓的装裱匠人热情询问:“装字?没问题!官爷您是要一月的浆还是三月地?” 我哪里懂那些。告诉他。只要能在两三个时辰内裱出来几月地浆糊随意。 听了我的要求匠人也为难了。 “不成啊这!官爷。就算您只要最便利的简裱落了命纸也得在案上阴干两天才能定型 所谓命纸就是糊在字画下面做衬底地一层纸有了这层加固书画的保存年限会加长很多并且墨迹也将显得润泽美观。三分画七分裱装裱是一门学问不浅的手工艺。 我想想也是。夹在两层纸中间的浆糊要慢慢变硬。就不止几个时辰。 可眼下时间紧张必须要找出解决的办法啊! 用力回忆一下。机器装裱耗费时间那么短是为什么……我想着小时候在舅舅家里毁他画作的时刻。似乎确实撕开裱好的画来看过。撕开地时候有些细丝拉起来藕断丝连…… 啊!对了。是胶! 画下面垫地是由胶形成的一层膜是胶膜把两层纸贴在一起地! “官爷您这么一说小民倒是有性子试试看”廖师傅认真考虑起可行性来“胶地话小民这儿有南方运来地树胶还有北狄人卖的畜胶块质量都是上品就是色泽得调。手机小说站netbsp;“你先试试做几张单面覆有胶膜地纸膜越薄越好然后盖一层有墨迹的上好宣纸再用……”我看了看他院子里的工具指着炊间“有烧水壶不用烧热的壶底来熨烫看效果怎样?” “好咧!”他答应得很爽快立刻招来学徒开工。 我给了廖师傅一点碎银请他多实验几次可行的话就准备足够多的胶膜纸待用。 回到衙门趵斩还在狂赶祭天诏文已完工了三卷装诏书的锦盒也送来了。 他抬头看看我有些泄气地说:“来不及装制就算写好又有何用?还是算了吧报上去贬个几级大不了回乡逍遥快活。” 他回乡继续逍遥没问题那我呢? 难道回乡嫁人? 我安慰他:“修撰别那么快放弃啊!下官联系到装裱的工坊了或许可以试试人家的祖传秘法说不定几个时辰也能裱得像样!” 趵斩压低声音问:“……也敢装皇诏?“平民谁见过诏书长什么样子?再说也试过了那匠人不识字。”我答道“用下官提供的材料按照下官要求的样子装制能不像么?” “好吧就赌一把!”趵斩点头“这道关卡若是能过趵某一定做东回报秦小弟。” “哈哈说定了!修撰你快写吧下官等着拿稿子去裱呢。”我按下心中的忐忑笑吟吟催促他。 等趵斩写诏的期间我心急火燎去廖工匠坊里看过几次。 裱出的成品效果由凹凸不平逐渐变得平顺工整到最后几张基本上已经连小褶皱也没了。靠手艺吃饭的人就是有水平。 美中不足的是不管怎么调整胶的成分裱出来的字始终没浆糊裱的那么润美。 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明天念诵诏书的人不至于挑剔字的成色吧? 趵斩带诏文来工坊我们一起不安地等着裱制出来的成品虽然互相宽慰着还去附近的酒店坐了坐但点的小菜一口都没咽得下去。 天色全黑的时候第一卷祭天诏书终于出炉。 “……出来了?” 我看着师傅手上的那卷轴不敢去接。 “官爷您看怎样?”廖师傅得意地展开。 “啊!” 趵斩欢呼起来:“很好很好!师傅手艺高明哪!做得又快又好不愧是祖传秘法!” “唔?” 我急忙打断:“咳咳请师傅快去将剩下的八卷也装完吧!” 诏书裱完趵斩高兴得大力拍廖师傅的肩头说以后一定推荐他进京城的装潢馆舍做师傅。 拿到诏书细看镶边的颜色很正手感也跟官方制作的不相上下我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出现太吓人的差距这样子的诏书应该可以当作正本上场使用。 话说回来装裱的费用真是不低。虽然师傅玩了新技术也开心收的是打折价我俩还是一人出了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一年多的薪金没了。 这场无妄之灾真是年度最佳泪奔事件。 还没完呢趵斩把锦盒交给我我得连夜进皇城找东宫盖章。 此时已经敲过三更的梆子皇卫怎么能放我进去? 软磨硬泡仍是没辙败退另想办法。 我猛然想到从密道可以直接进皇城!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东宫说过那张地下密道的图示上……进皇城的入口处是在……太仆寺! 啊有人看门啊半夜怎么潜进去? 嗯? 等等入口在太仆寺衙门里的话东宫要离开衙门一定逃不过衙役的眼睛----那他是怎样进出自如的? 难道在太仆寺外某处? 这、这大海捞针啊让我怎么找! 第八十三节 皇城之地底奇遇记 抱着锦盒我从太仆寺的正门绕到背后对高高的围墙无计可施。 火光在墙角处晃动有人来了。 我躲在树后听着巡逻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在他们到来之前一个黑影飞快掠过往我对面的古井处摸了摸接着钻进一处凹进的墙体阴影中不见了。 我纳闷地眨眨眼等巡夜的人走过之后蹑手蹑脚来到墙边凹槽的底部也只是一堵墙壁而已。 那人影还真的凭空消失了总不会是鬼吧? 再回头研究古井井壁外侧雕有蛙纹我心中一动:东宫带我进密道的时候扳动的机关也是一样的装饰。 伸手过去按按没动静再扳动不成左右扭转嗯可以转动。 身后的凹墙处传来细微响声果然出现一人宽的入口我抱着锦盒飞快地钻了进去。 刚进去吓了一跳月光下能看见这是两堵围墙之间的夹缝沿窄巷往前曲曲折折拐了几个弯遇到死胡同底部有一道门。 推开看看是往下的台阶内中一片黑暗完全没有光亮。 我没有传说中的火折子哪怕是火石那种东西也没带在身上过。因此心下犹豫不敢往里走---- 就算是地底通道的入口里面黑成这样难道要我一路摸着去东宫? 只怕还没到皇城地下就走进陷坑送了小命! 想到这一层我怯意陡增转身打算退出窄巷-小-说-网谁知回去现巷口自行关闭了! 我这下慌了起来。匆忙四处寻找也不见再有什么机关可以用。正焦急惊惧的时候仿佛嫌我被吓得不够。墙上突然唰地落下一道黑影直直坠在我眼前。 “啊----” 我惊得尖叫立刻被黑影捂住口鼻冰凉的刀刃贴上了脖子。 “莫出声。”对方道。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很耳熟。 我三魂吓飞还没回来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嗓音只是完全僵硬着。生怕那刀子真割了下去。 对方就着月光打量我。突然啧一声:“哦你是那个……姬山翁的弟子!” 嗯?他怎么知道。莫非我脸上写着“我是姬山翁的徒弟”? 黑影地手松开。抵住我咽喉地刀刃却没撤下:“----是跟踪我进来。或者从姬山翁处得知密道?” 我急忙答道:“不、都不是!是东宫、东宫殿下告知!” “喔。” “在下只是有要事进皇城与阁下是一前一后。并非有意跟踪啊……”我悄悄往后缩希望刀尖能离自己远点。 想也知道理由再充分又有什么用?非亲非故撞见他潜入密道他能放过我吗?影兄呢正举起火把走在头前。我对皇城下的地道不熟悉黑影兄反倒像是在自家的院落一样径直往深处走去。 “这么说你们把国书弄丢了自个儿赶制一份?”他边走边跟我闲聊。 “……是地。” 这个解释遵循着九真一假原则就算是被揭对方也找不到什么所谓的假国书。 我看着眼前的人不仅声音耳善连脚步声也熟悉可长相与身形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没可能啊我向来最自傲的就是对人的辨识和记忆能力!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是哪个时候生的事情? 啊! 我猛然停住步子----这夜闯皇城的男子分明就是帛阳公主地静室里那神秘人! “怎么停下了?”他回过头来。 我摇摇头:“没歇息一下罢了走吧。” 我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张脸。 静室里黑暗一片我们一定不会看到彼此地样貌。刚才他认出我的时候我也没来得及说话----这就怪了他是怎么认出我地? 莫非他平时还在暗地里观察过我? 我怯生生地问:“……那个如果不嫌唐突地话能否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对方呵呵轻笑。 就在我以为不会得到答案地时候他开口道:“姬山翁的弟子按辈分与我是平齐那么就叫我丁一吧。” 辈分? 我作为姬山翁地弟子可以跟他攀辈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师父你从地底出来解释一下好不好?你的人际网实在广得我无法想象啊! 无论如何这样一来我应该是安全无虞的了。 松了口气我好奇道:“丁大哥你经常用密道进皇城?” “不”他回头微笑“你说错了是常用密道出皇城。” 哦那么说是皇城中人……也对会在静室等我相见的人应该就是住在皇城里了。 丁一指向旁侧的石阶:“从这里往上就是瑞和宫即现在的东宫。” “哦谢谢。”我忙道谢。 “客气我等着有朝一日姬山翁的弟子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他笑道。 “……诶?” “呵呵届时你便会了解在那之前可别丢了乌纱帽喔!”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敢多问怕生出额外的麻烦于是道别沿着台阶一路往上。 尽头又是黑乎乎的石壁我四处摸索着寻找开门的机关遍寻不着。正伤脑筋呢刚把身体靠在石壁上整块石板突然往外一翻把我给让了出去。 啊啊? 外面是空的我往下一摔落进一团软绵绵的东西里。 这个、好像是绸缎做的被面?莫非我掉在了----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果然周围都垂着厚厚的纱帘这是东宫殿的某张床上啊! 透过纱帘可以隐约看到十米开外的地方点了几支蜡烛火光跳跃着映出一个趴在案边的人影---- 东宫……想不到你这么努力工作啊我真是小看你了。 宫女的声音传来:“殿下歇息一会儿吧离出城迎接皇上只有两个时辰……” “不行!记不住这篇贺词本宫在庆典上会颜面尽失!” 啥米几天前帮他写了演讲稿让他一定倒背如流结果他现在才临阵磨枪? “可是嫡妃娘娘又送莲子汤来了……” 口福啊半夜有人送吃的来不好么怎么宫女听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东宫听到她这样讲居然也立刻站了起来:“那不成再喝一口她熬的汤本宫非传御医不可!你就说本宫已经歇着了!” 言毕他转身就往床边逃来。 纱帘一掀突然看到我趴在床上东宫愣住了! 两秒钟之后他英明果断地把帘子放下再过两秒又一次掀开来看我还是在床上。我一脸无辜地冲他招招手。 第八十四节 所谓捉奸在床? 那宫女的声音又飘了来:“哎呀殿下请让奴婢先整理床榻再……” 东宫回头就是一声大吼:“别过来!” 顿了顿他缓和口气对那宫女道:“出去吧跟她说本宫睡了。叫外殿的也出去休息去吧。”他僵硬着脖子转过头瞪着我。 我坐好。 他也爬上床来坐好半晌憋出一句:“……是本宫眼花还是真的?” 我指着自己:“如假包换。” 东宫侧头往上看着床头那块巨大的龙纹壁饰:“要说你从这里进来本宫是不会怀疑----可你怎么找到进地道的秘门?” “机缘巧合……吧?”我苦笑。 我从乱成一团的被子中挖出锦盒递给东宫还没来得及跟他说里面是什么忽然听见有人在前殿吵闹。 “娘娘殿下真的已经睡了!” 温软却又隐含怒意的女声响起:“做奴婢的怎么可以欺骗主人?方才明明听见殿下说话来着。” 这是那个假太子妃的声音吗? “不是的!娘娘殿下有事要早起自然是当真在歇息了啊!” “还是让本宫(她已经是丹华宫的主人)进去看看吧若真睡下了掖掖被角灭个烛火也是心意。”那女子说着声音越靠近寝宫入啊呀要是她冲进来看到我怎么办? 快逃!我跳起来去按压密道入口的龙壁谁知它纹丝不动! 东宫指向窗台:“机关在那里!”他跳下床往窗边跑还没到一半距离唰地又猛转身飙回来扎进床帐里……把纱帘遮了个严严实实! 就在同时。屏风后面转出女子的身影端了盘子径直朝着这边走来! 妈咪啊! 我脑中警铃大作。这下要是被现那岂不是名正言顺的捉那啥在床? 爬向床铺的另一侧我想要下床钻进床底下谁知一摸才想起他们的床都特矮根本塞不进去人!怎办? 掀起被子躲进去! 我连头带脸全蒙在被子里面刚要喘口气。眼一睁。就看到东宫也躲进了被子里面跟我一样蒙着头。 敲打! “出去!你是东宫地主人。你盖住脸干吗!”我急了。咬牙切齿戳他。 东宫这才反应过来。探出头去装睡。 一时间突然死寂我只能听见东宫和自己地心跳声。那假太子妃则是连脚步声都没直到最后她才出将托盘放在案桌上的响动。 细微的衣料声响朝床铺过来了! “殿下?”她轻轻软软地唤。bsp;东宫地手突然一动恰好碰到我的脸上我捉住他安抚地拍了拍。他反手过来抓了我一根指头用力捏。 帘帐底下的流苏响起来太子妃应该是撩开了帘子在探看。 我跟东宫集体硬化。 帘子放下女子走开了一会儿桌案方向传来调羹碰撞碗沿的声响。 假太子妃自言自语道:“真有那么难吃嘛?”再过三秒左右传来调羹被丢进碗里的骤响然后是倒茶大口喝水的咕咚声。 东宫收回手身体抖。 我悄悄把头伸出被子外面看到他死命捂住自己的嘴明显憋笑憋得很辛苦。 假太子妃猛灌一杯茶水缓过气端起食盘狼狈地逃了。 我透过床帐望着她模模糊糊地背影可惜不能看到长相。 东宫乐得缩成一团:“她终于知道有多难吃了!哈哈!” “……”我想笑又有点说不清地感觉心里不舒服“我说你俩和好了?” “喔?有老妖婆在本宫还敢说什么?”东宫坐起来撩起床帐透气。 “到底为什么吵架?” 他看我一眼:“告诉你也没什么就是她不答应让本宫看她长啥样而已----你说哪有这样的妃子?” 我心里一动。那现在呢?” “老妖婆在她还敢蒙着脸嘛?自然是揭开了。”东宫哼了一声。 刚愉快起来地心情突然又因为他这句话而莫名沉重我皱眉问:“是么?那她跟八年前有什么不同没?” “没啊……” 东宫顺口答道想想不对歪过头问我:“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八年没见过她?” “……呃”我眼睛一转“殿下跟我提过地啊!” “有吗?什么时候?” “当然有了……以前、以前呗!”我糊弄两句立刻把话题移开“今天晚上来可不是跟殿下说这个地啊!那盒子里面是要给殿下盖印的东西时间不多了请赶快吧!我还要在城门开之前送到礼部去呢!” “多亏了秦小弟啊!” 虽然是同乡同期地进士趵斩却从没对我这么热络我们一直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来着难得当一回勾搭着下馆子的好友。 他说了要做东回报我当然不能食言虽然他的薪水吃不起山珍海味奢侈一顿油水丰富的大餐倒是没问题。 “来请了!” “请!” 这家的酒不错。我记得趵斩是个酒量不比我差的家伙想不到他这回很容易就上脸红扑扑地颇有些憨态。 “趵兄记得在长州州府的时候你可是千杯不醉啊!”我调笑他顺便再灌一杯。 提到长州趵斩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眨巴眨巴眼睛忽而恍然:“喔长州……那是……” 他突然叹了口气。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趵斩用指节叩着桌面轻声哼唱起来“……对此可以酣高楼……” 我和着他的调子念道:“----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我可不想再接下去。 趵斩突然悲愤起来抽了一支竹筷沾酒在桌上飞快地写了个字。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寻扁舟!” 随着最后半句诗他指间的筷子咚地一声插入桌面足足两寸深! 我吓了一跳。 “趵、趵兄你……” 对了他不是从来没有意向求取功名的吗?居于长州的时候风流闻名在外文章写意潇洒三拒朝廷赏赐的官职他到底为什么蓦然转性?他现在的不如意又是怎么回事? 我再看趵斩的时候他已经伏在桌沿睡着了。 第八十五节 自燃? 送趵斩回状元府。车夫打了声招呼切近路借道城西的“红灯区”。 我听得外面热闹不禁撩起马车的帘子往外望。眼下天色将暗未暗正是青楼揽客的时候门外笑脸迎人的楼上凭栏招摇的尽是水嫩嫩的美艳姑娘。笛声琴声钟乐声混杂在一起教人很是好奇内中的景象。 笛子声音拔尖在嘈杂中也能听清旋律可这旋律怎么就如此耳熟呢? 我思索着在哪里见过乐谱口中却不由自主跟着哼起来。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 红尘俗世 知多少…… “这不是笑傲江湖么!”我猛然惊醒。 循着笛声张望哪里能看见是谁吹奏根本连它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也辨认不出。 莫非这里还有第三个穿越者? 我怀疑着决定有空把这个现告诉江近海让他派人调查调查。 至于日后一忙起来就忘记了那是后话。 马车行到状元府的大门处我远远便看到一个人影贴在墙边满眼熟。 到了近前我从车上跳下冲那人影招手:“张大哥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张缇抬头看看应声:“刚到呢!” “要见趵大哥怎么不进府里去等?” “管事的说张某没拜帖就让在外面站着呗!”他一脸无奈。http:bsp;我把他推到车边:“来了正巧帮小弟个忙把这个酒鬼扛进他家里去……” “唔好重的酒气。你灌无疏喝了多少?”张缇吃力地搀起趵斩。差点没给他压趴下“我们上学那阵子他可是传说中的三杯倒呢!” 我叩叩状元府的门环。回头来说:“我以为他很能喝你忘了丹怡郡主回州府那天趵大哥他差点就拼过我了哩!” 张缇失笑:“此一时彼一时啊你个小毛孩当然不明白!” 我指着他笑道:“张大哥你完了辱骂朝廷命官。” “哎呀。好吧好吧。不是小毛孩儿”他压低声音道。“是黄毛丫头。怎样?” “嘘!”我竖起指头。 今年没有会试。张缇来也不是为了应考。他现在是常王府上的主薄来京城。是替常王押送本年地井税。 本朝地田税就叫田税不叫做井税这个井税是新立出来的名目也就是按打井数征收的杂税一个村共用一两口井地摊得少一点大户人家的宅院里有两三口井的就被征得多一些。初颁布实行的时候很是造成了民间的平井风潮沿街担水卖水的也涨价不少还好京城人大多吃得起水没暴乱起来。手机小说站netbsp;长州赋税一向就不轻光井税单项每年也能缴个近万两。 这税款自然不是拿去修水利只是名目而已暂时来看是填进了军饷黑洞。 啊不说这些看上去离我生活很遥远的事情了。 张缇来京城按道理应该住在长州会所里面即是我租出去地官宅或者以前地老会所也行。不过他是径直投奔了趵斩估计一是为着省钱二是……从状元府到花街比较近。 我老早就有怀疑他不赶考的原因搞不好是官员禁止出入烟花之地? 结果我地想法确实是对地张缇不住会所是因为计划在京地时间比较短忙着去看望上回认识的美人了。 我之所以知道这点乃是因为他这一去吃上了个大麻烦。 不要以为是赎了个美娇娘回来他没那么好财气…… “老实说真没想到之秋会干这种事。” 趵斩伤脑筋地撑着下颌。 我摇头问:“难道修撰大人相信张大哥能杀人放火?” “就是因为不信才没想到嘛。”趵斩绕口令般地说完继续有一笔没一划地抄写他地名薄。 “他肯定被冤枉了!”我收拾好桌面起身“我要去看看。” “去哪里?醉乡苑?” “嗯。” 今早有长州的人赶来报信说张缇昨晚醉酒留宿在醉乡苑里谁知半夜他所在的房间突然冒出浓烟。等到被惊醒的人们前去查看的时候现睡在屏风里的名妓云袖已经被烧死了。那时候张缇还在屏风外的软榻上躺着怎么叫也叫不醒。 趵斩道:“身为编修进醉乡苑不好吧?” “现在那里已经不是**只是一个案现场而已。”我回答。 “啊?” “秦某是说不信出了人命案子她们还能做生意。所以去看看应该也没什么。” “可别想当然哪!”趵斩继续他的工作随口道“何况编修有信心比京尹更能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去亲自查看就不够尽力。” 说完我回曹府换了身装扮又去江府拖了刚下班的江近海一起去醉乡苑。 不管那位京尹大人是不是神探、是不是铁面公断至少他在保护犯罪现场这一条上是很欠考虑的。醉乡苑并没有禁止闲杂人等进入只是暂停营业而已。里面冷冷清清几个没施脂粉的姑娘在厅里坐着一声不吭做绣活见我们进来没招待也没赶人。 问了一下情况我们得知起火的是后面小楼二层。 沿着花径走过去路上只看到凉亭里坐了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身素衣髻挽得不高没有扎只用了簪固定。长得还不错我多看了两眼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协调。 出事的小楼下有捕快把守那捕头貌似见过江近海叫了一声“江大人”便带着属下让开了。 嗯? 上了楼梯江近海指指自己对我解释道:“喏这边这位是小小的吏部主事偶尔也去京都衙门出差。” 我想了想:“江……源?” “对对……就是那个名字。”他点点头。 哼了一声表示没有兴趣我沿着二楼的走廊慢慢查看有一间屋子的门框顶部被熏黑了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门上都有封条看不见里面倒是面向走廊的窗户被人砸掉了半扇正好让我爬进去看看。 这房间被雕花格子木栏分成了两半平日姑娘在内侧恩客在外中间隔屏风可以叙谈品乐。 内侧的房间有一扇开往花园的窗户窗框顶部被熏黑了软榻上残留着黑色的人形痕迹只是从比例上看缺少足部的印迹。 “奇怪人烧焦了床榻没烧起来?” “是啊”江近海笑道“像不像人体自燃?” 我瞥他一眼:“我还球状闪电呢?” 第八十六节 太子不可靠啊不可靠 “怎么小姒有现了?” “你以为是柯南啊现场找一找就大堆线索……” 我回头看看被砸烂的窗户上边的窗闩还好好地闩着门扇上则看不到门闩也有可能是被破门而入之后……嗯地上也没残骸情况不能断定。 不过既然门框和房间的顶部都被熏黑那么浓烟是存在蛮久的了烧一个人要烧干净至少三四个小时----就算没烧透吧(要看到尸体才知道)如果同时破门与破窗怎么窗框顶部就没烟熏痕迹呢? 我拍拍头:“啊真糊涂了要同时破门破窗做什么?窗是后来才砸开的。” 为什么要砸开呢因为烟雾太浓?可是没有上官府的封条哩。 在我研究烟熏痕迹的时候江近海蹲在软榻边研究上面的焦黑印记。他伸手按按榻上铺的毯子立刻厌恶地收回指头掏出手帕擦拭。 “啊是油脂真恶心。”他说。 “不然你以为那黄黄黑黑的是什么?” “磷化物啊!”他解释说“你在网上没有看过么有一个女人她杀自己孩子的手法就是往被子下面洒白磷她儿子没一会儿就自燃而死了。” “这个不叫自燃而死叫被白磷自燃引火而死。”我纠正到。 “嗯嗯。我不赞成这个推论:“总之你是要往自燃引就对了可是古代从什么地方钻白磷出来?不要告诉我。你觉得板结在树下墙角的黄块是白磷。” “确实自然界里没什么可能存在白磷不过网络小说里面倒是这样写过满地都是啊可以拿在手上闻闻。” “那不等于满地都是恶臭和剧毒嘛哪个国家受得住?”我嗤之以鼻“何况随时会燃起来地玩意哪有那么稳定。” “小说咯。看看而已不用较真的。何况我为了做炸药也试过自己制作白磷呢如今条件下做起来很不容易主要还是安全问题。所以放弃了。”江近海笑起来。 在这个散着焦臭味的房间里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我捏住鼻子到朝向外的窗边往花园里张望。 此时刚才见过的那男子还在亭里案上一张琴。他双手在琴上忙碌着却并非弹奏。 最初看见他时的违和感终于被我找到了原因他地视线并未落在手中的活计上而是像刚才那样直直地注视着前方。 我扭头问江近海:“我们可不可以去前面调查一下相关人等?” “最好不要案子留给京尹办就好你说了只是上来看看。”江近海不同意了“大部分的凶杀都不是侦探小说。并不存在表演的性质也就是说。一个爱好者反而容易将简单的事实复杂化。再加上我记得最近你端掉了王郊?” “是东宫劝他几句他自己胆小请调罢了。可不关我事儿。”干嘛突然扯到这事上? “监国做什么不就是你做什么?”江近海道“我说啊当太子党别要太嚣张有人看你不顺眼呢!还不收敛?” 什么太子党…… 我很嚣张么? 当晚。京城的消夏夜市上。 太子党的核心人物凑过来。好奇地问:“怎么不好吃?” “没有啊。还成。”我端起碗再喝了几粒良宵进肚里。其实那一点也不美味比妈妈自己煮的差多了。 “你今天忙什么去了本宫、本公子、呃我”他飞快调整了几次自称最后决定用“我”“我让即墨君去找你一起玩来着他说你不在曹府呢。” “是啊有大事。” 我把张缇的麻烦跟东宫说了一通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就把张缇放出来。 “这样不好吧他可是在押地凶嫌呢!” “可你也说了他不是会杀伤人命的那种人啊一定是弄错了我先让人把他弄出来再交待好好查案还他清白你看怎样?” 东宫兴致勃勃地说着像等着主人丢飞盘的小狗一样两眼似乎都在放光。 他既然连后续都顺口安排了我也不便再泼水毕竟这小男孩脸皮是很薄的说他枉法徇私的话他一定会恼羞成怒。“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我点点头。 东宫得意道:“那么你应该对本----公子说点什么呢?” “……先在此谢过了?” “哈哈哈!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就他那点出息唉一声道谢都高兴得跟中了五百万似的。 我在心里摇摇头。 如果我当时想起了东宫是多么地靠不住估计定会断然拒绝可因为他的小狗状态太具有迷惑性我一时糊涂忘记了----他要办地事情砸锅的几率相当大。 于是第二天我被传到御花园去地时候完全没料到大祸临头。 我行过礼抬头看廊里正面坐的是皇上旁边垂帘略做遮挡帘子后面坐着一名气度雍容的老妇人老人一侧站地是看不太清楚容貌的盛装女子。女官和宦官总管分立在两个角落皇卫则是成排列队。 好像阵势不小? 我心底毛毛的。 皇上转头看看那老妇人老人就开口问我:“听东宫说起过新晋的探花是个跟他同龄的少年家就是你吧?” 我定定神:“回……回太后是地。” “哟给你猜着了!”老人家呵呵笑到“说起来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哪。” 不用五百年前现在也是一家您老人家不认得我了而已。 我瞅瞅皇上他没回给我任何表情这更让我心里打鼓了。 一阵笑过老太后和蔼可亲轻描淡写绝无恶意随口一问:“是你怂恿监国下令私放人犯?” “啊?” 我愣了看看皇上地脸色他们似乎不是开玩笑。 旁边的女官姐姐小声催促着:“编修太后娘娘问你话呢?” “不是!”我立刻否认“小臣只信口说笑没想到殿下诚以待人竟然是当真地!小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唉这要怎么办才好。”太后故作为难地转头询问她身侧的女子。 “这……”那女子低低地支吾一声“皇上怎样看的?” 一时间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元启帝身上他回头请示太后:“不妨让您的皇孙自己说说看?” “也好。”太后沉声道“出来吧!” 她一声令下东宫立刻从假山后面转出怯生生地抱着爪子似乎刚被拍了一顿。跪到我旁边他垂着头悄声道:“……秦晏你怎么不说是我自己的主意?” 问到我头上了推得掉么? 就算推到你头上有人信与我无关么? 我回答:“那样讲的话殿下不是会被罚得很惨?” “……”他瘪了瘪嘴。 第八十七节 不可以威胁皇上 元启帝端起茶杯严肃地问东宫:“皇儿可知错?” 盛装女子道:“该知了吧?毕竟是头一回有人把私状告到监国这儿监国一时闹不清楚该怎样处理罢了。” 东宫看她一眼没吭声。 “还不快说知道错了绝不再----”女子急急地提醒。 “多谢母后美意”东宫突兀地开口打断她的话原来那女子是皇后“儿臣只是觉得自己草率但要说不明是非、纵放凶犯儿臣是不服的!” 嗯? 我侧头看着他他飞快地瞥我一眼抬头对皇上道:“秦晏对儿臣讲述了他在事之处看到的情况儿臣以为此事有蹊跷。但若是交给京尹郑甫仁办理凶嫌继续关押在牢保不准会像父皇上回说的那样……” “噗!” 皇上正喝茶猛然听到自己被东宫点名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即使是这时候他还不忘记伸手指指东宫阻止他继续讲下去。 东宫低头悄悄吐了一下舌头。 等皇帝缓过气太后沉声道:“身为监国大臣怎可仍是孩儿心性?世上哪有那么多你以为与保不准这能称其为理由吗?” 皇后忙上前安抚:“娘娘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小孩儿的想法罢了他知错的。见皇后插言。本作势要与太后争辩地东宫也闭口不语只是嘴撅得更高了。 “咳”皇帝清清嗓子对东宫说“朕看皇儿的模样似是依旧不服?” “当然!” 东宫抬头道:“眼下案子没水落石出。父皇又不能断定杀人者就是在押的凶嫌如果真另有其人儿臣挨的板子岂不冤枉?” “荒唐!”老太后在帘后站起身“吾孙吃罚是为法外徇私与凶嫌是否属实有何关联?哀家不仅要请皇上做主讨东宫的罚更要严惩那巧言蛊惑监国太子的罪魁!” 不会是指我吧? “秦探花有什么话要说?”皇上瞄着我。 我略一思索张口欲言。东宫却突然伸手挡在我眼前。 (嗯?又没人现在就拿刀砍我你挡什么?) 东宫申辩道:“秦晏只是跟儿臣讲述疑点而已!暂放人犯是儿臣自己地决定秦晏确实没有提半句!” 略略地感动了一下我俯身道:“小臣一时糊涂未曾劝阻监国殿下已是罪该万死听任陛下落……” 东宫急了:“秦晏!你平时不是能说会道吗?” 我无视东宫。不慌不忙道:“……但求陛下念及往事莫要再怪罪监国殿下。” 往事是啥?嘿嘿。 元启帝瞪着我。 我悄悄用双手的指头作出两个小人走路的样子。走到东宫手边。东宫看了莫名其妙戳我一下。 皇帝肯定想起我指什么事了他又开始装咳。然后伪作镇定道:“探花使你姑且说说究竟有什么疑点?” 我低头答道:“案场所乃是风月之地秦晏不便在两位娘娘跟前多做描述。” 因为皇帝你跟东宫都怕太后啊我必须找个理由。让大家离开太后的视线。免得她再说点什么让人没法转寰的话出来。 “既然如此……” 皇上如获大赦美滋滋请太后带皇后暂时离开。保证事后一定向太后详细汇报处理结果。 太后带人一走我们立刻将谈判、哦不、是审判场所移到御书房。 人挥退门关好三人都松了口气。 皇上控诉:“你们两小子都学会威胁朕了!” “没有啦小臣只是有样学样而已。”我撒娇般指指那个榜样。 榜样君无辜地学我:“儿臣也没有啦父皇不是私下里说过京尹的糗事儿烂事儿嘛?难道都是胡乱骂来泄愤的?虽然京尹去年扣过父皇微服用的马车但父皇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他!对不对?”“……你们都学坏了。”当父亲的只得无力苦笑。 “哎哎玩笑说过便罢小臣哪里真敢与万岁讲条件!”我笑道。 我之所以敢学东宫地样儿威胁一国之君乃是吃定对方的性子以及他对东宫和我的好感。这就是姬山翁教授的相学识人简单地说就是用学到的诀窍尽快掌握对方的性格要点不仅做好“生何事应该怎样处理”的安排更要清醒地知道“因为是他所以会生何事”。 东宫对皇帝说:“不过案子确实有古怪啊秦晏认识那张姓举人知道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我接过他地话题陈述到:“先不提私人交情认识小臣只说可疑之处圣上一听自然就能明了。” “喔?那倒要听听了。” 我向他讲述了几个疑点:人体燃烧而软榻上的丝毯基本完好焦尸残留地痕迹缺少足部事后门扇已官封却有人破窗而入。至于江近海怀疑的人体自燃我不知应该怎样表达----毕竟也没看到以前的书籍中有所记载于是作罢。 东宫兴致勃勃:“比起究竟何人所为此人是怎样办到地倒更加让儿臣好奇!” “诡谲难解的事情多的是皇儿出任监国可不是只知道寻求新奇玩意的孩童了。”皇上正色道。 “可父皇不是回京了嘛!反正儿臣清闲想试试查案办案希望父皇答应!” “胡闹。” 东宫并不放弃继续缠着皇上。他们这样看起来还真像是父子俩。(本来就是) 我想猎奇与朋友义气东宫是各占一半吧? “好嘛不让儿臣去管那就告诉儿臣究竟是谁把这事告诉父皇和太后的?” “然后皇儿去挟私报复?”皇上半开玩笑道“这一出一入皇儿只挨顿手板是不是还有赚?” 东宫嘟嘴。 八成是宫人吧我想。 东宫任性妄为地消息传到皇上和太后耳朵里……不看皇上不情不愿地样子应该是传到太后那里然后他和皇后才被叫去坐镇。 于是能报信的都是宫女和宦官。当然也不排除是接了东宫手谕地外臣报信给宫人导致东宫被罚。 本来么这东宫的办事机构并非朝廷正常运作体系的衙门它是在东宫担任监国之后才参与进去的自然会比皇上亲政多几处周转即是多几个交接。人多口杂更需要东宫谨言慎行了。 这也算是当政的实习吧?如今监督他的是满朝文武与皇城上下将来监督他的则是天下百姓。坏事做不得唷!正想着东宫突然朝我看了一眼。 “父皇那秦晏怎么办?要罚几年俸禄么?”他问。 我低头暗忖:如果被罚钱就全找东宫索赔。 “长青宫可没那么好说话老人家的意思是革职查办呢!” 第八十八节 盲人 “那圣上的意思是?”我抬。 皇上道:“朕问你是否有把握将此案了结?” “嗯……”是说要让我来负责吗?我想了想说“----没有十成把握但小臣与都察院副都御使徐大人略有私交相信在他的提点下详查慎查真相必然水落石出。” “喔徐松徐冬柏……前朝老臣了也是长州籍吧。”元启帝颔继而道“涉案的张举人正是押送常王税金来京之人此案交由长州籍的官员审查不妥。” 我心里一沉。 怎么就忘记籍贯问题需要避嫌啊! 这下我只会离案子越来越远…… 此时元启帝转向东宫道:“如此就给皇儿一月时间查清案件原委期限一到即呈报结案不得借口拖延明白吗?” 东宫大喜。 “而秦晏你协助监国严查将功抵过。若是一月之后无法推翻京尹断下的结论则依律按越权谏言与徇私枉法处罪。明白吗?” “是!谢圣上恩典!”我叩谢。 “本宫去吩咐笔墨免得父皇又赖账!”东宫兴高采烈地跳起来。 趁着东宫离开皇帝悄声问我:“真是你唆使东宫下令放人?” 我沉默。 他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也没说什么。 虽然得到了皇上的口谕。可以协助京尹查办此案但长州这个籍贯还是让我遇到了不少麻烦。 至少那个郑甫仁就以此为借口不让我接触张缇我也无从得知他在牢里地情况。就凭想象和(看电视剧形成的)常识而言应该是比较惨的吧? 我只得去了长州会所问问与张缇一起来京城的人。 他们说张缇两年前在京城认识了一个青楼女子。两人感情不错以兄妹相称。张缇前日去醉乡苑就是去见那女子。 再回头去醉乡苑一问(唉我真是什么协力都没啊全得自己询查)出事的女人并不是张缇认的妹妹不过他妹妹在事后就失踪了一直没找到同时失踪地还有几个小婢女。老鸨说八成是趁乱。护院松懈丫头们相携一起逃了。 单单调查这么几个人我就打赏出去五两银子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 “对了”我指着凉亭问旁边路过的女孩“那天本官看见亭子里坐着一位穿素色衣服的男子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吗?” “奴儿不知。“ “当时他在摆弄木琴。身边还有几样乐器。” “哦是孟章!”听我这样一提。女孩儿想到了“他不是醉乡苑的恩客是借住在这儿的乐师。专给姑娘们修理乐器来着……官爷您别疑他他是盲的!” 眼睛看不见的么? 我想想奇怪道:“你怎么以为本官怀疑别人呢难道这案子不像是张举人犯下的?” “啊……”那小女孩退了几步“奴儿失言了!” 此时我才正眼看她。姿色平凡。穿着朴素无论说话与否。都怯怯地将手指缩在嘴边。“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她道:“幼姓吴来苑里以后嬷嬷给起了个贱名娉 “喔你认识张缇?” “前年见过不熟。张公子善填词给苑里姑娘填过几演唱起来颇受恩客好评。”她飞快地抬眼瞥向我又忐忑地继续道“去年最红地姑娘花名珠渔儿就是唱张公子的词唱红的。苑里姑娘对张公子都欢喜得紧自然没想到他会做这等骇人事……” “那珠渔儿现在何处?” 娉儿摇摇头。 “上个月有秦府的人请渔儿姐姐去过回来就不吃不喝也不见客……前天夜里烟火吓人倒是一直没见着渔儿姐嬷嬷说她跟几个小丫头一齐逃了还卷走了几样贵重东西。” “喔……” 我谢过这女孩按照她的指点去下人住的院子找乐师孟章。 此时正是青楼开晚饭的时候不时可见小杂役端了饭盆蹲在屋檐下。孟章住在离水井最远的厢房天色已晚也没见掌灯果然是盲人。 我敲门谁知刚碰到这木板门它便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吃。” 一个轻轻地声音传来。 里面漆黑我站在门前没动。 等了片刻内中出琴弦被拨动的铮响随后是那男声又问:“是谁?” “协查醉乡苑凶案地人。”我答道。 “喔。” 悉悉索索的响动拖动草席的声音半晌门里浮现我见过地人影脸上略有歉意:“请稍候在下去前面借个火点烛。” “不必了。” 我的眼睛已经适应那昏暗的光线于是径直越过他进室内去。他转头看了看我关上门支起窗架让月光能照射进来。 这个屋子真小四面都是木架子放着被拆散的乐器。 他坐下依旧是轻声说:“姑娘想问何事?” “啊?”姑娘! “姑娘既然受命协查凶案想必是有疑问才来寻在下的吧?”他地脸上出现了很浅地笑意。 “呃……”我差点乱了阵脚急忙稳住神“休要无礼本官可不是女子!” 孟章凝神“看”了我一会儿笑道:“姑娘不用掩饰是龙是凤或许能瞒过明眼人但你吸气的声音和喉头音地方式却骗不了盲人。” 我站起身考虑着应该夺门而逃还是指着他大骂一顿。 谁知刚一抬就咚地撞上了悬挂在横梁上的琵琶顿时眼冒金星。那盲人急忙来扶我到窗前坐下。 “哦……”他摸了摸我的指头道“你长期使用中等粗细的毛笔皮肤也相当不错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吧?” “放手!” 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怎样我把手抽出来直接就势甩了他一耳光! 也许因为没料到会被打孟章硬生生挨了一下他的动作顿了顿轻笑:“哎呀忘记小姐不是烟花之地的姑娘像这样戏弄似乎不妥呢?” 说归说他并没有往后退开一些的意思仍是倾身向前把我抵在窗下的小角落里。 “你干什么!离我远点!”我反感地推他这回没推动。 “稍等!”他向我伸过手来突然从我耳后抓住了什么往上一拖。 月光下那细长的影子一闪竟然是条蛇!我最怕蛇和蜈蚣了! “啊!” 我吓得再往墙边缩不慎撞上了窗户的支架咯咯窗关上了室内完全是一片漆黑! “小姐没听见它在你耳边嘶嘶地吐信子?”孟章的声音轻轻传来静了一会他好奇道“你不是为了凶案来找在下么想问点什么?” 先……先让我把魂儿定住…… 不管怎样知道我是女性他就不能留。等问完想知道的话再去找江近海把这人绑架走吧……我乱七八糟地想着半天提不起气。 第八十九节 琴中蹊跷 孟章颇有耐心地等待片刻才貌似恍然地开口说:“啊忘记介绍了这条小蛇是在下的宠物平日里若有人对在下不逊它总是要出来虚张声势一下的。请不用害怕它的毒性很小。” 什么还有毒? 我寒毛倒竖急道:“你先把蛇收起来!” “已经放到角落里了小姐别怕。”他轻笑“离它游出来还有一会儿你想问什么呢?” ……你这是宽慰么? “昨日来查探的时候见你摆弄一张琴琴的末端似有油烟沾染?” “哈古之四大名琴齐桓公有号钟楚庄公之梁司马相如抚绮而蔡邕则得焦尾。所谓焦尾琴便是从火中夺出的良木细心制作而成的名琴……”孟章在室内缓缓地踱了两步突道“不过在下昨日修理的木琴则是因为天灾**遭了无妄之灾。” 他的意思是那琴是从凶案现场拿走去修的? 难怪屏风里面显得空荡荡的这么说来还有一些现场的摆设被转移了? “能把琴给我看看吗?”反正被看破我也不再本官本官地拿捏腔调直接跟他讨琴。 盲眼者在阴影的木架上取来一张琴说:“请观视。” 我推开窗月光下一照立刻道:“不是这琴我见到的那张。琴身应该是浅栗色地!”而他递给我的是黑色古琴。 “哦?”身后的人迟疑一瞬淡淡地自嘲道“眼盲确实不方便看给小姐您拿错了。可是这张?”他取出另一张琴递来。 “嗯是了!” 我拿来平放在窗框上。仔细观察油烟痕迹已经基本擦拭干净了只在琴尾中央的裂缝处留有少许。 “这琴当日放在出事的房间里?” 孟章答道:“在下不知是云袖姑娘的侍女送来地。” “云袖?” “就是被烧死的那女子小姐不知?” 我咳了一声:“只从鸨母那儿得知本来姓宋……既然有人把琴送到你这儿难道没官衙的捕快来收缴?” “回小姐没有。”孟章平静道“那侍女是与几个姑娘同来的。其中一人突然提议趁着前面骚乱逃出去其他人附议并请在下保密。于是之后在下便没再见过她们了。” 跑了啊?也是好事…… “少了人鸨母当晚没现?” “是因为她们都住在出事的那栋小楼想必鸨母是以为去别院借住了。第二天现人逃走的时候城门已开。追赶不及。” 他说得顺溜连我接下来想问什么。还有鸨母的想法(猜测)也直接答了。 “原来如此真是多谢你。” 我喜欢跟聪明人谈话。尤其是跟我没啥关系的聪明人。 抱起琴我心情愉快回头对他微笑:“琴能借给我一段时日吗?如果捕快来问就说借给曹府的秦晏了。” “晏么小姐地名字不错。”孟章把我送出门。低轻声道。“在下听见你话语里终于有了笑意可爱的姑娘就是要常笑。才会有公子喜欢呢。” “……是吗?”这与你无关吧?“那么我先告辞了。” “好的晏小姐回见。”孟章颔。 当然是回见回头我就去找江近海。他不在我以女主人的架势派卫大哥把孟章给捉到江近海的小院暂时软禁。 “千万别伤了人以后说不定要带他去做证。”我叮嘱道。 “是。” 收拾了这边的危机翌日我便把琴给曹寰看他对这乐器的研究可比我透彻多了。 放正琴身他看了看尾部的裂缝:“裂了还有些脱漆保养得不妥。” “这样地琴还能用吗?” “音色差很多而且原本也是旧琴了你看这琴弦。”他拢起袍袖轻缓指点着“只有两根弦是这几天新换的其实最好是一并更换哪。” “喔……” 我接过琴来仔细看曹寰指出地两根弦。那是低音的弦按理比高音处使用寿命来得长。再凝神看那琴钉缠绕琴弦的部位似乎有些褐色地污渍。 我最初怀疑这琴并非一时兴起。 要知道生惨案的房间在屏风内侧房间顶部和一米高左右的墙壁都有油烟痕迹尤其是屋顶和窗框处积了厚厚一层油污----但室内空间略低处却是基本没有油烟熏烤过的印记。 而这琴就算是放在案上离地也不过三四十厘米高何况尸体焦痕位置离案桌较远连毯子都没燃起来火苗不管怎样乱窜也不应该波及到案桌上的木琴。 如果它不在案桌上要被油烟染到我前日看见地光景----污浊一大片隔二十来米远也能看见----那至少得悬挂于墙上或者就放在尸体旁地毯子上。 悬挂于墙上是肯定不成立的因为墙上没有被琴身遮挡而留下地无油烟长方形痕迹。 那么说人体燃烧的时候这琴就在很近的位置了。 可它除了有些脱漆以外竟然没啥严重的烧烤痕迹连焦痕都几乎无。这是疑点之一之二是弦是被烧断的么?琴是被烤裂的么?为何侍女会抱去给孟章修理而不是留在房中? 若说刚破门而入的时候兵荒马乱一个小丫头扑上去抢出琴?怎么想都太诡异了……今天午后我得再去醉乡苑问问当时进屋的人看到的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形。 再来必须要去查的是…… “今日秦生打算怎样调查?”曹寰问。 “学生要去验尸。”我答道。 曹寰怔了怔笑:“秦生真是有胆色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禁止接近张缇可以说是防着我串通提点张缇脱罪的办法。而这回希望京尹不要再阻挠我验尸才好总不能担心我在尸身上作假制造伪证吧? 还是老规矩需要医生的地方就到吏部拖了江近海一起去。 “鄙人不是法医啊!小姒为什么老是这么麻烦的时候才想起我?”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放下手里的工作乖乖跟我去京都衙门。 第九十节 一线曙光 “关键时刻想起你不是说明你很可靠嘛?”我回了一句。 这句话满中听江近海没再埋怨啥了。 大概是气场相斥吧接待我们的仵作狐疑地问起江近海的身份加了一句“随便放人进去的话小人吃罪不起”。别看江近海一白面小生似乎挺好欺负他张口就报出了京都府衙门一年的薪资花费顺便提了提这名仵作大伯报上去的损耗费远高于同级衙门。对方顿时不敢再吱声。 虽然是国都的衙门停尸房依旧建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废话了那能建在大门口么?)孤孤单单的一座小石屋一半是嵌入地下的。 “这个烧得很彻底啊……” 我捂着鼻子端详石台上的几根碳状骨头块。 “脚还留着喏。”江近海站在另一头指指那双看上去还算完好的脚“看多像是人体自燃!” “你又没亲眼见过。”我飞快地瞥了一眼觉得太恐怖兼恶心转头“……虽然我很少看猎奇的报导但好歹还是知道人体自燃最早的记载出现在十七世纪的外国。我想那也许是与某些新明的出现相关联的----你不要随便把看到的现象穿凿附会到自己的知识上去。” 江近海呵呵笑道:“哎说那么多过去没有记载过的并不代表没生过嘛!” 还笑---- 本来觉得自己还能挺住被他这样一笑。我顿时毛骨悚然再回身不慎看到停放的另一具无头尸体…… 我要出去受不了了! 逃离停尸房之后我捂着嘴往醉乡苑赶。 “小姒你脸色很差。”江近海半好心半好笑地递了张手帕过来。 我条件反射地盯着那帕子:“擦过尸油地?” “没!那张早丢掉了你还记得啊……”他然。 拿开拿开啦。一想起来就更加恶心了! 我刚要从窄巷里钻出去突然听到左侧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幸好江近海反应够快把我捞了回去不然我这下就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辆马车上。 车厢里传出女子的尖声大笑。 “……在城里把马赶得这么快太危险了!”我惊魂未定。 江近海望着远去的马车:“那是秦府的车。” “秦府?”这几天是第二次听到了。 “嗯就是你家嘛定国公府上。”江近海悄声道“二公子秦之纥刚从他们老家来两三个月了。闹腾得很欢呢!” “秦之纥?” “是啊听说以前犯过事送回老家避风头。” 我狐疑地瞥江近海:“你怎么知道?” “秦府昨天才请吏部尚书吃饭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江近海笑笑“给二公子安排个官职搞不好就没这么鸡飞狗跳了。” 是这样啊…… 今天是接皇上口谕、协查醉乡苑凶案的第三天我依然没得到什么援手(除了自带地江近海)京尹的部下对我视若不见。任我在醉乡苑里面随意调查。 不过总是有人会耐不住性子的。 “秦晏查得怎样?” 老远就大叫起来的。自然是完全没有忧患意思的东宫了。他一身便装旁边带了个即墨君后者正伤脑筋地撑着额头。 东宫连蹦带跳地跑到我旁边。瞅着我手里的小本子。“那是什么?” “调查笔记。”我刚想收起来见到他好奇的目光只得递给他“要看不?” 东宫接过去一脸认真地翻阅我做的笔记。 里面写的大多是什么时候询问过谁。问了些什么问题。得到怎样地回答此人用语的偏重点如何。有什么小动作可信度大概有多高……等等都是我以前玩侦探牌形成的习惯。 “这么看来被杀的云袖没有树敌的啊?”东宫边看边说。 我摇摇头:“也难说她擅长弹琴在京城里面颇有名气保不准就有谁因嫉妒而怀恨再有什么口角摩擦一冲动就出事了。” “如果不是张举人所为他怎会不阻止也不逃走?”即墨君问。 “醉了呗!”东宫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补充一句:“另外醉乡苑这种地方各类奇药都是有存的比如会让人醉得不省人事的药粉或者兴致高涨绝对不可能睡着的……”咳咳这当然是委婉地表达某种药物了。 东宫听了大感兴趣拉着即墨君要去买点奇药回宫于是被我敲打。 不知是出于新奇还是怎样东宫坚持要看看现场拗他不过我只好带路。而即墨君坚持不踏进风月场所呆在外面等东宫。 “要进后面地小楼喔。”我指指。 东宫点头委屈地抱怨道:“你老是忙着查案三天没来见我了好无聊。” 我瞥一眼站在外面不敢进来的即墨公子悄声道:“不是有即墨君陪你嘛?” “他不好玩。”---- 我好玩? 拍打! 你说同样是十五六岁地少年怎么即墨君可以生得知书达礼出类拔萃我家东宫就死活长不大呢?(嗯?我刚才说了我家?你一定看错了。) 东宫把头探进砸坏的窗框里好奇道:“你说撞门进来之前门是闩着的?” “嗯护院都这样讲地门闩撞断以后才进去。”我上回之所以没看见是因为这里用的门闩跟居家的不同乃是比较细小精美的一类撞断以后直接飞开一截落在屏风外侧的案桌下另一截找不到了。 “门窗都闩着他们就不热?” 东宫随口一句把我逗笑了。我说:“朝外地窗户不是开着呢?再说了人家才子佳人相会怎么愿意被别人看见?” 刚说完我突然想到为什么就没搜集到关于两人相会时候地讯息呢?比如琴声何时停的到什么时候为止还有人进去送酒看见过云袖等等这些信息全部从缺。 因为云袖地侍女逃了。 就连在云袖房间隔壁的珠渔儿以及她的侍女和住在楼下的两三个小丫头也逃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虽然貌似有点耸人听闻……找到鸨母我跟她要了云袖、珠渔儿和另外几个丫鬟的卖身契各抄写一份记录在小本子上。 第九十一节 第三个穿越者 正拿着笔记思索的时候东宫蹭蹭蹭从二楼下来递给我一样东西是女人的簪子。 “在屏风外面找到的。”他说。 “这能说明什么?”我纳闷地看着他。 东宫凑近低声道:“在离陈尸处最远的角落花瓶后面。” “哦?” 我转手把簪子拿给老鸨看她见了伸手想抓被我闪开。 “官爷那是奴家借给云袖的!谁晓得那么造孽中午借去夜里人就没了原来簪子还在啊?”她说着又想拿走。 我收起簪子道:“这是证物本官会给你开一张凭记案子结了之后再看京尹大人是否同意返还。”结果八成是充公吧。 鸨母懊恼地哎了一声。 我在心底笑笑又去问那几个护院。他们告诉我破门而入的时候屋里烟雾太重进去一时间看不到人只能见到屏风后面有火在烧。 “那个时候云袖是已经倒下了吧?”我问。 “对烟呛得我们根本没法靠过去!” “当时张举人在哪里?” “没注意太乱了应该就在屏风外侧的房里吧?不知怎么没熏醒他。” 我想了想:“是谁现他的?” “好像是个丫鬟!”护院挠挠头补充道“有个女的叫了声。跟我们进去地几个丫头就把张举人扶了出来!” “奇怪为什么有丫鬟跟着你们进屋?” “俺也觉得奇怪平时连耗子都怕这功夫烧眉毛的事情倒不怕了!” 这护院说着旁边路过一丫鬟搭话道:“你要有张举人那文采。姐姐也扶你去你有嘛?” “去!小丫头!” “等一下!”我叫住那丫鬟问她是否也进去过现场她否认了说当时人不在后院等知道起火了赶过来门已经撞开那浓烟滚滚十分可怕她根本不敢上前。 至于是哪些人进去过。我挨个儿询问了一遍都说没进去看来只有失踪的珠渔儿等人了。 东宫跟着我转悠半天忍不住抱怨:“你就这么问来问去写来写去能查出来什么啊?” “不然我要怎样?” “看戏的时候不是一审案就大刑伺候嘛?”他眨巴眨巴眼。 严刑逼供?现在连要逼谁的供都不知道呢!“你也知道那是审案呀?现在是查要罪证与证人齐备才能带人去审的。”我真想在后面加一句:东宫乖。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 望望在外面等东宫地即墨君他倒是颇有耐心。坐在车上拿出书卷看起来。仿佛感应到我的视线他也抬头。看了看我我们无奈地对视一笑。 东宫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从被惯坏的小孩子长成一国之君呢? 只有一个月只剩二十来天时间必须尽快搜集到对张缇有利的证据。我心里盘算着。连夜到江近海家。让他分了几个训练有素的部下给我差遣。 顺便再去看一下孟章。 可别说我叫人绑架了他。然后丢在某处任其自生自灭:他还是好吃好住养着的。不仅好吃好住他要乐器卫大哥也替他取了来。 这是笛声?不声音没那么尖莫非是箫? 我抬头似乎能在月色中看见箫声飘过的曲线这调子满耳熟却又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听过。我想应该是在大户人家的宴会上演奏过的。 可我脑袋里面总有种异常地熟悉感。 刚到孟章的小屋前面站定曲声骤停他开了门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小姐好忙呢把人丢在这儿就几天不见来看一眼。”他道。 我解释:“查案有时日限制不得不急。” 孟章将我让进屋说既然上回我不让点灯那么这次也同样。 只要没有光随处都是他的主场我已经领教过了。早知道我就自带一根蜡烛过来免得像现在这样再一次处身黑暗中。 茶杯碰撞声倒水的声音。 “那么小姐查得如何可以问一下吗?”孟章依然是轻言细语略略听得越来越近一杯凉水搁在我手边的席上。 “你认为呢?” 孟章轻笑断言道:“若是为了替张举人脱罪只怕毫无头绪。” 很有信心嘛。 “错了!是线索太多太杂视线被扰乱得厉害。”我说“所以请再回答我一个问题那天带琴来找你修理的女子中间有珠渔儿吗?” “这……”孟章顿了顿回答“记不清了。” “也就四五天而已。” “也许她在但是没吭声?” 我指出:“你说过她们临时决定逃离并且都表态附和。” “呵在下确实这样作证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中的女子只是点头同意而没声呢?”孟章坦然道“毕竟在下是不能看见地所以无法准确地说是或者不是。再说了珠渔儿是名妓很少来后院我不记得声音也很平常。” 他解释得在理我点点头。 “说到声音你刚才吹奏的是什么曲子?”我随口问到。 “喔那是笑傲江湖曲”他顿了顿道“……在下无事地时候自己作来消遣的。” 笑傲江湖曲…… 不是沧海一声笑的旋律可我怎么觉得越听越耳熟呢? 我脱口而出:“莫非是琴箫合奏地笑傲江湖?” “……呃是、是的!”他有些尴尬地承认。 片刻沉默。 “啊!”我惊叫起来“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孟章深吸一口气试探道:“小姐你也不是?” “哈哈哈真巧!我是从2oo7年来的你呢?” “一样……” 相对于我的开心他地声音似乎有些不悦。 经我仔细问过原来他也是跟我们一起玩游戏地人游戏中的职业是刺客不过他在现代从不参加线下活动于是我从没见过他只知道他为人十分低调基本上在游戏地公会里没有朋友。 那天的战斗他也有参加与我和江近海同样莫名其妙就眼前一黑再醒过来的时候现自己到了另一个时空。 不幸的是他的新身体是卖进大户人家的小书童书架垮塌时候埋在下面不知被竹简砸伤了什么神经。他穿越醒来以后双眼形同虚设从此什么也没看见过。 “后来我被卖到醉乡苑跟着姐姐们学乐器再来就主要做修理和调试的活计。”孟章轻声道“我的耳力不错正适合做这个。” 第九十二节 一碗汤面一个七夕 “原来如此。” “其实我也认识一个从o3年穿越来的女孩子。”孟章道。 还有人? 搞不好穿越来的人可以组成一个俱乐部了?我心情愉快地想着忙问他那女子现在何处。 “已经死了就是云袖姑娘。”他回答。 “就是她?”我脑海里面立刻浮现那几根骨头和一双脚。 “嗯”孟章站了起来推开门“但愿她穿越到别的地方去了吧说不定比我们先回二十一世纪呢!” 月光掠过他的侧脸从我的角度可以隐约看到他唇角的弧度他悄声说:“如何你要不要试试也许这就是回去的途径。” 我愣了愣。 “抱歉我可不想死。”把茶杯放下我继续问他“你平时跟云袖姑娘经常接触?” 他摇摇头。 “她很少来一来就是哭。我也没办法。”说着他缓缓低下头话语中带着少许失落与沮丧。 我上前拍拍他的肩:“不要想了你就好好跟着我们吧别回醉乡苑去了!这房子是江近海的出入的人也是他兄弟要什么东西就跟他们说一声。” “……”孟章想了想问“江近海是做什么的?我总觉得他有点可怕。”哈他做杀人越货生意的时候你还小呢! “别担心。他现在满好地要不我明天问问看曹大人有没有地方收留你?” 不说还好提到曹寰孟章啊了一声。忙问是不是琴艺高的曹大人----据那些去大官家里“作客”的青楼女子说京中有位曹大人琴艺与棋艺都是得过皇帝金口赞赏的听过他弹琴的官爷不多但他地技艺已经传得神乎其神。 这个八成就是曹寰吧想不到他那么有名。 原来我时常听到的是“此曲只应天上有”的高级货? “既然你对音乐有兴趣我就这么跟先生说说。也许他会邀你去府上一叙呢!” 这样说完。我离开小院在前面遇见江近海。他似乎对收留孟章很有意见被我取笑是吃醋愤愤地去休息了。 我还没跟他算账呢这几天他肯定早听见孟章吹奏现代的曲子。却瞒着我只字不提要不是我自己撞见肯定就与孟章错过了。都是穿越过来的人。彼此有个照应不是很好么?特别是孟章他眼睛又看不见…… 想到已经死去的云袖我心里阵阵惋惜。 如果早点知道她的存在我一定已经把她赎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案子没什么进展我派出去的人手尚未回信。再一次搜索出事地小楼之后。京尹同意醉乡苑清理火场。也就是毁坏现场。我阻止未果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房间被打理干净。窗户也换过楼下住进了新地丫头。 原本我是很不理解的后来听捕头暗示才想到是老鸨塞了好处给京尹让他同意醉乡苑重新开张。 算了。反正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 “现场被破坏了晏小姐似乎还挺高兴?”孟章听完我的抱怨准确地感应到我的语气并不憋屈。 “是嘛?” 虽然用新奇地琴谱做诱曹寰却并未请孟章去曹府因为孟章毕竟是烟花之地出来的人曹寰顾忌得很。不过经曹寰提醒我想到把孟章安置在长州会所里这样可以既不麻烦江近海又让孟章安心居住。 我瞅着伸手摸案桌的孟章:“还住得习惯吗?” “嗯需要什么都是准备好地就是这日子无聊得很。会所里面住的人都是长州的吧?有几个过来请我救救张举人。”他腼腆地笑道“我也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证词而已希望可以帮到他吧!” “你不用作假照实说就好。” “哦……上回听说是千头百绪莫非已经有头绪了?”他的嗅觉倒是敏锐。我笑笑:“可以这么说吧!” “真了不起地女侦探。”孟章按着案桌站起来摸索向门地方向。 我急忙上前扶住他。 “再习惯一个地方还需要点时日。”他有些尴尬地露出一个笑来“我想出去走走可眼睛看不见确实很麻烦……” “我给你领路吧?” “不会耽搁小姐的时间?” 我摇摇头:“哪有那么宝贵这几天也就是等消息而已来要去什么地方?” “传说中地夏日夜市啊我从小就想去凑热闹可眼睛不允许。”孟章回头来“看”我“不知晏小姐是否愿意带在下去见识呢?” 夜市么热闹归热闹……也许受武侠小说和连续剧的影响我总觉得夜市是个危险的地方所以来了京城都没怎么玩过。去看看也不错! 这样想着我便领着孟章小心翼翼地出门雇车往城南夜市去。 若是小城里面夜市人不会太多因为城门一关外面乡村的人便不能进来。(就算它开着城门想到野兽和山贼也没几个百姓敢夜里进城做买卖吧?)换做京城就不同了小贩在夜市里多是弄些新奇玩意通俗点说就是多奢侈品多精神消费。 当然小吃摊一类是绝对不能少的风景。 “我嗅到了抄手、糖人、冰粉的香味……”孟章的额头几乎挂下黑线“晏小姐要吃什么请快点决定吧我们在这里站很久了。” “别催嘛我看看哪家的干净点!” 嗯我可不想因为吃路边摊得什么病毕竟古代人干餐饮业是没有健康证的。 孟章拿我没办法侧过头去听戏台子上的人咿咿呀呀。我敢说他跟我一样听不懂在唱些啥。半晌一折戏完了有个小伶子跳上台报幕用的倒是京城话。 “啊原来今天是七夕?”我这才知道。 孟章想了想:“有没有汤面摊子?好饿了。” 我领他前去结果初次逛夜市就是很没情趣地一人一碗面捧着吃。孟章还挺挑食只吃纯净的佐料吃到葱花姜蒜什么的就会立刻背转身吐掉。 我说:“没葱不香呢!” “味道不纯哪!葱姜蒜的口感是在嘴里突然炸开一种异样的刺激感觉不舒服。我以前就不吃这三样。如果有加黄豆和花生我也是不吃的。”他解释道。 “你真挑剔不好养啊!”我打趣。 孟章一脸正经地回答:“不啊如果是晏小姐煮的哪怕全是面疙瘩我也会甘之如饴呢!” 我笑起来:“骗人!” “真的因为晏是对我最好的女孩儿从以前到现在……”他平静地说完捧起碗悄无声息喝汤。 我觉得脸上有些烫于是再去加了点芥粉。 第九十三节 身为女人的麻烦 这一加不打紧吃完没到一个时辰肚子就疼了起来。我当即给痛得蹲下起不来说什么隐隐作痛那都是客气这种痛感绝对是摧残级别的! 话说我原本一直牵着孟章的手以防他跌倒这下蹲墙角他也只好跟着蹲在旁边。他又看不见担心地伸手来摸摸我的头。 “没事……我们先回去……”我咬牙道。 痛的不是胃是小腹而且这种感觉是…… “生理痛。” 以上是江近海确凿无误地下的诊断正和我猜想的同样。 我那个郁闷啊以前在现代没怎么遭这罪看到同学痛自己还庆幸得很结果秦姑娘的体质就是会痛得翻天覆地日月无光的那种! 心里刚惨叫一阵更强烈的疼痛蹿上我真是连打滚的力气都没了。 “脸色这么差以后每个月你要怎么办?” 要算好日子做准备请假忌食生冷辛辣的东西不碰凉水……别的都好说要是真的按月定期请假会不会被人背地说闲话?可是一直这样痛的话我是绝对没法去上班的。 “就不能治吗?”我问。 “可以治啊!”江近海十分认真地说“一般来说行房或者生产之后体质都有可能改变。也就是我们快点成亲一就会ok!” 我直接把枕头拍到他脸上。 喝下那极难入口的生姜红糖水又用鹿皮袋装了热水敷肚子。躺在床上一副病入膏肓地糗状----我把来探病的曹寰和趵斩吓了一跳之后是即墨君再过一天是东宫。[爱书者aishuzhe.net] 不过东宫来的时候就是独自一个人了。 “即墨子音呢?”我问他。 我忙于办案基本上东宫都是即墨君在陪伴。怎会出现东宫一人出皇城却无人陪同的情况呢? 东宫不自在地告诉我即墨君受伤了。昨天他拖即墨君去骑马一时兴起挑了匹新马把自己常用的黑马给即墨君谁知黑马地鞍具被人动了手脚害得即墨君摔了下来。幸好即墨君的自我保护能力不错没受重伤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行。 “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决不轻饶!”东宫愤然。 当然那也轻饶不了。谋害太子。往轻了说也是唯一死罪吧? “那三公子你以后也要提防着些……”比如骑马什么的就别去了吧?后半句我肯定不能说出来姑且藏在省略号里面。 “这个我当然知道。即墨子音那边我也会好好奖赏的。”东宫颇有领导风范地挺了挺腰板立刻又低头来问。曹寰一般什么时候回府?” “不一定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东宫闻言立刻弹起来告辞生怕被曹寰抓住。 这场不是病的病让我足足趴了五天才起床。“康复”之后到会所去。才知道长州的使者已经派人火回去。将张缇在京城出事的情况告知周裴。长州方面的回复送到京城。最快也得是十来天以后差不多就是皇上给我地期限到地时候。 他们有通知周裴也好免得再擅自行动。收买京尹之类的动作虽然可能会有成效但也落人口实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考虑这个办法。 至于寄放在长州会所的孟章他现在对新环境熟悉得多了将我请进屋寒暄几句便提到案子的话题。 “其实我派了几个人出去找逃走的丫鬟。”我对他说。 他有些惊讶:“让她们逃离火坑不好么?还是说晏小姐也认为一纸卖身契比女子地终身幸福来得重要?” “哈你这样控诉起来倒显得你是女来我是男了。”事实可是相反哩! 我解释道:“去找她们并不是为了捉她们回醉乡苑乃是让她们作证。在作证以后我自然会出钱替她们赎身这样她们才能堂堂正正地回家去。”孟章用我几乎都听不见的声音抱怨:“回家不是又会被卖?” “好吧要不要回家那是女孩们自己的选择。”我地重点可不是这个“关键是她们要替我作有力的人证。” “有利的?” “不利的我会去找吗?消灭都还来不及呢!” 孟章笑笑道:“不过要找到几个逃走的女孩可谓大海捞针哪只怕一个月内无法办到。” “我相信江近海培训出来地属下他们大多是军人出身又擅长谍报和隐秘工作追踪调查应该不成问题。” “哦?那么有信心?” 我捧茶:“是啊除非有人刻意安排把她们藏起来。” 孟章呵呵地笑了:“又不是晏小姐这样地花容月貌哪会有人藏娇呢?” “你从没看见过她们怎会知道?”你也不应该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才对。 “此言差矣!” 孟章解说道一个人的声音和品性可以让他想象到此人地样貌。例如珠渔儿就是细眉微颦、柔弱似柳的小女子。江近海则是面若覆霜、鬓角如切的奸邪人。 “胡说了江近海长得不错的!”我噗嗤笑起来。 孟章有些不服地问:“那你说我跟江近海比怎样?” “你跟他比做什么?”我奇了仔细端详半晌开口道“江近海没你说的那样冷硬长相倒是有些阴柔。至于你则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如果穿华服的话应该可以迷倒一群小姑娘吧!” 他无奈地瘪瘪嘴:“难道我其实并不是知书达理文质彬彬的人?” “文质彬彬是不错知书达理嘛等你治好眼睛、会认字了再这样自夸吧!”我笑道。 “治眼睛?” “是啊!我跟江近海知会过了他答应帮你诊治也许你可以复明的。” 孟章愣了片刻继而低头道:“试试是可以但不要让我抱有太大的希望吧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要有信心!”我拍拍他的手背“虽然你看不见东西也能过得很好但总有东西是你很想亲眼看到的吧?那天你不是想看戏么?” 孟章沉默着脸红了。 “晏小姐你是我的恩人。”他轻声说“……如今我最想看的是你的脸。” 第九十四节 真相只有一个 (睡过头了不好意思今天开始尽量都双更) “你……”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该佯怒离开还是打哈哈混过去?算了一想到他的眼睛我就会自动变成大姐姐属性。 “你啊当着江近海的面可别开这种玩笑当心他不给你治眼睛。”我说。 孟章点头。 伤自尊了……他认得这么干脆我反倒有种失落感真希望他能先假装否认一下。 结果不出所料江近海还真不答应给孟章看病口称这种淤血积压导致的眼疾他没治过何况他又不认识孟章堂堂吏部主事下海出诊算什么事。 不治就不治吧京城这么大难道就你一个大夫了?我另请了位老先生来诊治孟章的眼病孟章也没问什么。鉴于治疗方法是针灸加汤药我就让他在医馆住院去方便老中医照顾(免得我看了扎针心里毛)。 倒是江近海来找过我让我离孟章远点说这人心里不知在想啥问过他要不要自杀回现代。“放心早点治好他的眼睛他就没那么阴郁了。”我安抚道。 派出去的人传了消息回来逃走的女孩有一个回乡了被他们找到现在问出另外几人的下落正在追查。 接到消息我再去一趟停尸房看看尸体果然前因后果更加清晰。 再过十日。江近海的部下押了个獐头鼠目地男子回京此人已经把剩下的两名丫鬟卖给西行商队追不回来了。 跟人贩子询问过之后我立马赶到医馆谁知大夫告诉我。两天前孟章隐约能看见些光影本该继续施针治疗可他坚持要离开于是带了些药物便走了。[爱书者aishuzhe.net} “他眼睛是生好的再等几天就能跟常人同样为何急着告辞呢?”大夫纳闷不解---- 因为他畏罪潜逃! 我火杀去醉乡苑现连孟章养的那条蛇也不见了。 这厢按下不表反正人逃都逃了就算要张榜追缉。也是开审之后的事情。单说我继续调查下去。倒是顺藤摸瓜大有斩获转眼便到了开审地前一天。 整理好开堂时候需要呈交的陈情再把对应的证物证据一一列举在侧我暗地觉得这一场不是做协查。是做张缇的辩护律师…… 铺好被褥我熄灭烛火准备休息。 右脚却在被子里面碰到了一样凉凉滑滑的东西。还会动弹! “啊!” 我惊叫起身往后缩撞在一个人身上。对方从我背后横过来一手箍住我的双臂另一手捂住我的嘴。“别惊慌晏小姐。如果吓到你。我道歉。”孟章的声音。 他还没出城去! 他这几天都是躲在哪里? 孟章轻声道:“你心跳得好快。我听见了。感谢你替我医好眼睛基于这个恩惠。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想知道案子查得怎样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如果你叫人来我无法保证舍利儿会不会被吓到咬你一口。”说完他松开捂住我嘴的手。 舍利儿?是他地那条蛇么? “……你放手。”我轻声要求。 “不。”他说“如果你跑动地话会被攻击的。我不希望晏小姐在还没讲述完推理之前就意外身亡。” 我把头往外偏了偏以免他的嘴唇触碰到我的头。 “孟章我这个月来对你不差吧?为何要恩将仇报呢!” “晏小姐我确实不会伤害你只是没看完你的表演心有遗憾罢了。”他轻笑着用空出来地那只手摸上我的脸“啊你的脸就跟我想象地一样又嫩又滑呢!” 我沉声道:“孟章这种色狼行径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闻言孟章的动作停下了半晌没动静。 我再接再厉:“追查案件的真相是为了还我的朋友清白不是什么表演请你不要把娱乐节目的推理情结代入到现实里来!” “是嘛?”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可不这么想有些花招在任何时代都可以通用因此我准备了密室和连环杀人来等着青天老爷呢!” “我知道但是已经查清是怎么回事了!”我回答。 孟章冷声道:“哦?那就说给在下听听吧……若是错了一处在下就讨香吻一个怎样?” “人命关天我不是在玩!”我怒了。 “可我是怎样?” 他地声音里竟有一丝顽皮令人头皮麻。 “放开我!” 他突然扼住了我地脖子咬着牙轻声道:“不放!……晏小姐你就先解释密室杀人吧。朝向走廊的门窗全部闩着莫非犯人是从朝向花园地窗户逃离?” “……如果遇到的是急于结案的官吏这是毫无疑问的密室。但如果是喜欢推理游戏的人应该会想出很多可能性。”我回答道“我也猜过是利用门闩的技巧或者从外侧窗户离开逃进下一层的房间。诸如此类。” “哈那你决定是哪一个了吗?” “以上皆非!” “谜底是什么呢?”孟章的声音听起来颇是兴奋。 “凶手并没有出去“哈你的意思是起火的时候犯人根本没在现场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定时杀人案件?那么请告诉我犯人所用的手法是----” 我打断他的问话:“这不是游戏!凶手将一切布置好以后一直就躲在屋里眼看着被害者燃烧浓烟滚滚。她甚至还会被吓得尖叫但与楼下丫鬟们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那他怎么逃出来而不被人现?” “门一撞开跟着护院进去的还有几个丫鬟她们就是来掩护凶手的!” 孟章笑起来:“也就是说你认为人犯是云袖的丫鬟?” “错了杀人的就是云袖本人!”我斩钉截铁道。 孟章沉默了。 “我是个会考虑到很多种可能性的人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我从不妄下断言。最初怀疑行凶者是云袖乃是因为有人在案现场的角落现了一样东西”我指指案桌上的纸袋“老鸨当天中午借给云袖的簪子落在离尸体最远的屋角花瓶后面。” “那说明什么?” “要么有人把它藏在那里要么有人躲在那里。我查看过了花瓶离墙角有段距离恰好可以藏一个人而那里的确有人藏过证据是簪子和在一人高处开始突然断裂的蛛网。这几处我已经请护院和老鸨查看作证。” 第九十五节 谋杀过程推演! “那也不足以证明杀人的是云袖被害的是她的丫鬟!任何人都有可能抢夺她的簪子藏身在花瓶后!”孟章道。 “又错了!你不要以为故意的误导能够起作用。再说一次没有证据我是不会下定论的。” 我试着挣开他的手但他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瘦弱说手无缚鸡之力那是我不是他。现了我的挣扎他反倒将手掌收紧了些我呼吸越加困难。 “晏小姐还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所说的是误导?” 耳中隆隆作响我艰难地说:“……你不是要听解谜么……勒死我可就没下文了……” 孟章轻笑:“只怕还没听完就被你给逃了。我不是什么大侠如果你叫几个人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归说他还是稍微放松了力道。 “……既然你能潜进曹府找到我的院落自然也安排好了退路。不是吗?我何必做无用功。”我轻咳几声总算缓过气。 “晏小姐心思缜密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这经验是在下相处多日所得。” 我苦笑一声:“呵那要多谢夸奖了!” “别拖延时间继续说吧证据是什么?” “你会闻风而逃不是心里早就有数了么?当然是人证!”我道“我从江近海那里借来的人手已经找回了一个逃走的丫鬟并且连你建议她们去找的跑商人也抓到了。(电脑阅读netbsp;什么跑商只是欺瞒女人的名目。那人根本就是贩卖人口的。 “你劝说云袖一早抢了珠渔儿地恩客。让她临到头前又把责任推到鸨母身上骗珠渔儿到她地房间里与张举人见面……” 当然了。张缇是去见珠渔儿的。珠渔儿成名的唱曲就是张缇所写我一听便认出了张缇地文辞风格。也许他现接待自己的并不是珠渔儿有所抱怨云袖继而去隔壁房间领了珠渔儿过来赔罪。张缇爱护女子自然是不会多刁难云袖。 可他没想到云袖房间的酒菜是动过手脚的不多时。他便睡着了。 此时珠渔儿觉了不对。或许有去指责云袖耍她也许没有。但云袖没有放过她。说是进来看看情况。却趁珠渔儿不注意用自己的琴打晕了她。 其实她用小香炉或者别的东西砸。都比用琴好处理但她有可能是考虑到琴可以一起烧掉。一路看中文网于是选择了琴做凶器。 可惜孟章提供给她的杀人手段根本不能连琴一同销毁。 这个手法便是利用灯芯效应把珠渔儿裹在被子里点火烧被子。当时晕过去或者已经死亡地珠渔儿被烧得皮开肉绽皮下脂肪融化流出浸润衣服和被子。吃透液化脂肪地被子与衣裳好比灯芯源源不断提供脂肪的珠渔儿地尸便是被灯芯包在里面地蜡。 她想把珠渔儿地头部彻底烧毁用被子仔细包裹了对方的头于是没有足够长地部分去裹住脚部。那也没关系没人能从一双脚上认出死者是珠渔儿还是云袖。 云袖把内侧的门窗都闩了起来做好准备往珠渔儿身上放下火种。 至于是泼油还是泼酒丢的是蜡烛还是燃烧的筷子或者索性一碗燃烧着的酒倒下去那就不是我能料到的了。 点燃珠渔儿以后她把带着血迹的琴丢到尸体上希望一块儿烧掉。不幸的是琴滑到了旁侧只烧烤到一角。 人的骨髓和脂肪一样是可燃的云袖知道珠渔儿会被烧得很干净但她还是被充满整个房间的浓烟给吓坏了。外侧的窗边是不能去的因为从前院冲过来灭火的人随时可能看见她的身影她只好躲在屏风外侧的屋角。 烧干净一个人需要几个小时即使在黑夜里别人迟早也会嗅到气味会不会在珠渔儿的个人特征被烧掉之前闯进来?这是不确定因素。 说比做容易太多云袖此时十分惊慌连花瓶里插的花枝勾住自己的簪子也没留意到。 害怕在别人冲进来之前就被烟熏死云袖蹲下或许还用花瓶里的水弄湿袖子来掩住口鼻在这段时间里簪子被勾得脱落了。 其后被惊动的护院赶来撞开门看到屏风后的浓烟烈火一时不敢上前。而早已约好的几个丫鬟挤进来借着扶走张缇的机会掩护云袖离开。 完成以上步骤这几个女人算是闯过了第一关。 尸体烧得很彻底一经搬动便会灰化但琴没有被烧到。藏起来的云袖想到这一点害怕有人注意到琴被拿来用力敲打过人体于是叫侍女返回去取了琴。 她藏在哪里呢? 我估计是孟章那儿那儿够黑够偏僻。丫鬟们也在那里碰头。 这回云袖应该被孟章责备了----烧裂或击打造成的裂痕、形变要分清是十分困难的取琴完全是多此一举。 但他会接着安慰这些女孩子因为她们还有下一步任务。 在那之前云袖现簪子不见了不知掉在何处。 她立马想起老鸨引张举人来的时候绝对是看见自己戴着簪子的如果簪子出现在房间外就糟了于是有丫鬟沿路找回去没找着。门被官府封了为了确认丫鬟砸坏窗户进去寻找也没找到就这样作罢。 凡是计划总会伴随点变化但这些变化让孟章心生愈多的不满认为那些女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实行下一步布局。 云袖把丫鬟们带去了人贩子那里对方秘密地向她许诺会把女孩们卖得远远地。 再来是云袖自己她打扮一番去见情郎。那个她看上眼却又瞧不起她的男人他宁愿买珠渔儿也不买云袖。为什么她会比不上珠渔儿呢难道自己没有珠渔儿漂亮?趁事情还没传开她满怀不甘地去见情郎最后一面之后便要逃离这京城去别处过新生活。 只可惜她一向识人不明心上人来了虐玩一番带走了她的性命。 因为珠渔儿寄给那男人的信上说他可以杀掉当夜来见他的女人没人会知道。 第九十六节 我被绑架走了…… 最后的结果云袖以无头尸身的模样与珠渔儿的残骸在停尸房里相见。尸骨不会说话她都消停了。 云袖不知道珠渔儿向孟章诉苦说秦府的二公子把她接去以后总是虐打折磨还心心念着要弄死她。云袖只看见秦之纥想替珠渔儿赎身那就是要爬上枝头做凤凰了她是这样理解的。 她嫉妒得要死。 秦之纥是定国公家的公子有钱有势有钱途她一眼就相中了。而珠渔儿还向鸨母推诿不愿意被赎走多么扭捏作态。 云袖的侍女几次听见她对孟章说想杀了珠渔儿珠渔儿一死秦公子一定会注意到她。小丫头很害怕问孟章的意思孟章只说醉乡苑不适合她们呆想办法逃出去才是要紧的。死对方的意图也是你挑起的正如你试探过我和江近海……”我说完低低地舒了一口气。 孟章笑了:“以上晏小姐用了许多可能、也许----即是说全是你的推测并无证据!” 我承认:“是的我除了几个不能形成证据链的细节以外什么都没有。你动用了三名以上的角色协同完成这个布局看上去翻案几乎不可能。但最大的破绽也正是无法消灭人证丫鬟与人贩一旦被我抓回来便都可以指认你的安排把蛛丝马迹串连成真相!” 要不是他们回京我也不敢推演这么多东西。 孟章的行为之扭曲远出乎我的意料让人心底生寒。bsp;“天马行空。却很正确!”他说着。突然把我翻转过去一把按住颈项抵到窗边。“如果我眼不是盲的晏小姐你败定了!” 我睁眼看见他的双目明亮有神心里一阵懊悔。 江近海是对地治孟章地眼疾无异于纵虎归山。而今。我就要成为死在这只猛虎之手的第一人了吗? 我咳嗽着艰难地说:“……推理破案本不是我的专长。但是。借由未来地科学与犯案技巧作乱。你实在罪无可赦----人命关天本来就不是比斗。谈什么胜败输赢?我最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哈哈哈哈谁说这不是比试呢?”孟章道“我们既然来了脑袋里面有别人不知道的先进东西那就是与众不同、高人一等芸芸众生不过蝼蚁而已!” “胡说……你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怎么会有轻贱人命的想法!” “你错了正因为来自不能随意犯罪的时代我脑子里才会堆积各种犯案的计划而不能实施。你根本无法想象明明有一千种办法杀人却因为害怕被抓捕全部搁浅这是多么憋屈地事情!” 我不需要想象! “我得走了晏小姐在这里教唆是什么罪?”他问。电脑小说站bsp;“同……罪论处……” 他已经放松了我地手可我除了试图掰开掐在脖子上的指头别地都顾不着。 逐渐加大地力道令我几近昏厥对死亡地恐惧是挣扎的唯一动力可我完全不是他地对手。心里乱七八糟地抱怨悔恨着为什么我就是女人呢?难道要在这里被人掐死? 孟章的声音似远似近对于我来说已经飘渺起来。 “你们捉不到我!” 我不捉你了……你先放开我…… “晏你濒死挣扎的表情真美----”恍惚间听到他如此说了一句令人窒息的颈间压力再次减轻“就这样弄死太可惜……” 声音消失在俯下身之后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脸被抬起他吻到我的眼上随即是嘴唇。轻佻亵戏的亲吻我却无力再甩他一巴掌只知他紧紧地抱着我让我的肺不能呼入一丝空气。 以后要准备一把短剑防身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我想着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现自己正在一辆载满米袋的粮车上马车晃荡着前方随风传来谈话声。 “后生家是要去哪里啊?” “带媳妇见爹娘自然是回乡了!”孟章的声音!他怎么还阴魂不散?“沿着国道继续走到了我就认得麻烦老大哥捎一程了!” “呵呵呵你家娘子长得真俊俏!” “好人家的丫鬟能不漂亮嘛?哈哈哈哈!” 他们在说谁…… 忍住喉间的疼痛干涩我不敢咳嗽慢慢坐起身惊觉自己竟然穿的是一身女装! 我在哪里? 我被孟章绑架走了? 今天要开堂审醉乡苑一案我现在居然被带到了京外张缇怎么办! 不行我要立刻赶回京城! 心里着急加上不敢惊动孟章那个变态杀人狂(怕他兴起把车夫和我都杀了)我笨手笨脚爬到车尾深吸一口气滚了下去。 痛痛痛!这下摔得全身都痛但没时间缓一缓了我钻进路边的草丛里心惊胆战看着粮车越驶越远。这要庆幸古代的马车没有装防震设备否则的话一个人的重量从车上离开乘客全都会感觉到车身一震。 现在怎么办? 怕被孟章找回来看见我提起裙子在树丛里平行于道路方向往京城跑。没几分钟我就喘得跟跑了五圈操场似的这个身体缺乏锻炼到有用的时候才知道厉害。 边走边透过树林往道路上张望终于在大概十来分钟后看到一队人马向京城方向行来。 我大喜上大路用力挥手。 搭车啊车! 骑马走在前面的那人怎么就这样面善呢? “世子?”我惊讶道。 那不是常王世子周裴又是谁? 见到我拦路他驱马向前来到我旁边:“这位姑娘有事?” “……”我该说什么?“请、请带我去京城我有急事!” 周裴回头看看马队似乎在考虑着捎带一个女子方不方便。 顺着他的视线我却看见那辆粮车转头回来了!“呀!”我吓得惊叫一把抓住周裴的马缰绳。 “姑娘?” 啊孟章下车往这边来了! 我急得低叫:“世子你认不出我吗?我是姬山翁的弟子秦斯啊!” “咦?”周裴给吓得不轻。 指向孟章我急道:“快抓住他!他是陷害张缇的案犯之 见势不妙孟章后退两步旋即钻进树林里逃了。 周裴派人搜捕并将我抱上马去。“你怎么穿成这样?”他扯扯我的辫。 “……别说那么多快去京城这时辰应该已经开堂了啊!快!” 第九十七节 自辩 周裴听闻快马传信说张缇出事连忙火赶来说是最快在案一个月后能抵达竟然这样碰巧救了我还能把我捎带回京去。 京城的京尹品级恰好够上朝为了留时间自己处理朝事再加上方便群众旁听升堂断案的时间一般定于正午前一个时辰最迟审理到下午吃饭的时候为止。(百姓大多一天只吃两餐。)我们动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能赶上。否则就算是卫大哥他们带了人证去衙门京尹也可以拒不接受。 匆匆赶到京城我立马回曹府换衣服带上证物材料火冲向京都衙门。 果然已经升堂开审了我足足迟了半个多时辰。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旁听百姓我心里一凉:不知有没有屈打成招?张缇你千万要挺住啊要是画押了翻案可就难上加难---- 忐忑乱猜着我拼命往里挤。 “好厉害!” “好!” 不知堂上出了什么事群众突然爆出一阵喝彩声这阵势不像审案倒像是唱戏了。 我挤到前面去竟然看见张缇正侃侃而谈! 对了他是举人犯案受审时连下跪也不必更何况是刑求呢?我总记得他的荒唐事儿倒把他的身份给忘记了……bsp;“不愧是读书人一张嘴能分是非曲直!”旁边一书生打扮的人夸到。 我视线一转堂下跪着的两人不正是千里迢迢找回来的云袖丫鬟和那个人贩子?在人群外的小亭里等着传唤的是衙门地仵作、醉乡苑地鸨母还有几名护院。 嗯几天前递交的申请。要求这几人上衙门作证。京都衙门照办了。 不过东宫在哪里呢他才是领衔办案的人哪! 张缇站在堂下他有功名在身。在定罪之前依律不许上枷、不着囚服除了须稍有凌乱倒没多大变化。他一手指向跪着地丫鬟开口道:“大人明鉴正如这位姑娘所言云袖姑娘谋害珠渔儿是出于妒忌之心。并非毫无缘由!” “本官倒想知道。若死者是珠渔儿纵火伤人的变成云袖。那她是如何将珠渔儿烧得这样彻底?云袖现在又身处何方?”京尹问。 “大人。这两个问题。可难倒在下了在下是一个也答不上来。”张缇这样回答。但语气则是与语义豪不相符的胸有成竹“在下斗胆问大人就算死者是云袖姑娘也是在下所为那在下是如何让她燃烧得这样干净却又不波及床毯?珠渔儿如今又在哪里?” “这……”坐堂的人被反问得卡壳了。bsp;“哈大人由此可见这两个难题虽然也是本案的关键却不是判断在下是否为真凶的关键问题。让我们暂时放下不提。” 直击要害简洁明了说得好。 张缇回身对那丫鬟道:“姑娘既然你说这是云袖姑娘的作为请问可有别人能够作证?” “有、有!”那丫鬟急忙答“张公子云袖姐姐和渔儿姐姐地丫头都可以作证!” “她们现在何处?” “奴儿不知出城以后奴儿冒险回村去看望父母另外几个姐妹便跟着这位爷走了!”她指着贩卖人口地那厮。 张缇转头诘问男子:“你把余下的姑娘带去了哪里?” 人贩额头冒着冷汗颤声道:“十里驿站有收女子地下家接应草民就、就把她们领了去……大概这趟是卖去西北边地州县……” 此言方出堂外一片哗然。 不为别地西北边的州县……往好了说是卖去做奴婢仆佣往坏了说春旱刚过今夏又是滴水不落那方向逃难来地灾民越来越多这些女子卖去是凶多吉少保不准已经变成*人家的盘中餐了。 京尹惊堂木一拍堂外安静下来。 “可惜如花美眷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哪!”张缇叹了一句继续询问那丫鬟“这样讲来除你与云袖姑娘之外便没人能证明张某的清白了?” “……啊!还有一人!”女子直起腰板高声道“奴婢们是都散了可京城里还有醉乡苑的盲眼匠人孟章知情!是他帮助着藏匿我们并且交给这位大爷带出城去!” 张缇想了想:“盲眼匠人……是白天在花园里调试乐器的那位?” “对!就是他!” “大人这位匠人可否带来询问?”张缇起身对京尹行礼。 “咳咳已有传唤专案协查御史秦大人曾经提说今日带到后又申报此人逃逸应是不能到堂。”京尹沉声道。 张缇颔得出结论:“那此案究竟何人所犯的人证便只有这位姑娘以及云袖、珠渔儿之中存活的那一人了!” 他这样一讲那小丫鬟以为他是不信自己的话急急声明:“就是云袖姐姐烧死了渔儿姐姐啊!张公子你信奴儿吧!” 张缇摇头:“这位姑娘张某并非不信你只是在你之后还有数名人证上堂却都要指认是张某犯案哪!” 确实以老鸨和护院看来犯人就是张缇没错。有人声相隔他们听不见刚才堂上的陈词对自己的亲眼所见应该也不会怀疑。因此张缇绝对明白传唤后面几位人证的时候他要有再次被指认的心理准备。当然他的辩辞刚才已经向京尹陈述这回就不必重复辩解。他之所以这样提一次是为了加深京尹的印象:我确实无罪说我有罪的人是被表象蒙蔽了。 这种暗示不是人人都吃的尤其是被无证据无证人的案情弄得烦躁的家伙京尹郑甫仁惊堂木一拍肃声喝道:“少在堂上一唱一和当本官是聋的吗?” 一个声音从公堂右边的屏风里传出:“郑大人稍安勿躁。” 这口吻高佻傲慢彰显出主人非凡的优越感正是东宫的嗓音。原来他怕被微服时候见过的百姓认出便拿腔拿调地躲在了屏风后面? 京尹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向屏风后行礼道:“是下官逾越了请监国大人定夺!” “……”东宫沉默几秒懒洋洋地指示“不是还有人证?……传罢。” 第九十八节 灯芯效应实验 得了东宫指示郑甫仁转身正色道:“带醉乡苑一干人等上堂!” “且慢!”张缇抬手“在下还有问题要询问这人。”他指指买卖人口的男子---- 等等那个问题不能问! 没等我出声阻止他已经将疑问摆了出来:“云袖姑娘现在何方?她与你分道扬镳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去的是什么方向有没有说过要见何人?” “这……”人贩兄惴惴答道“秦大人不让草民说……” 张缇愕然。 晕难道那人就不会聪明点答个天黑没看见没注意什么的? 我抱着一堆证物和文件挤出人群开口解释道:“云袖的去向烦请另案处理!” “秦大人可算大驾光临了!”京尹皱眉。 东宫不理阴阳怪气的郑甫仁只在屏风后问:“另立一案?为何?” 我回答:“因为是第二桩人命案牵连颇多相关人等今日并未传召等待!”因为牵连秦家无论亲缘还是权势我都没信心打那官司能不管就不管最好是另立专案别再丢到我头上! “……”东宫再次沉默半晌方才同意不继续追问。 “下官有急务处理因而来迟望监国与京尹大人恕罪。bsp;我简单编了个借口解释自己的迟到再呈上琴、簪等物证传唤鸨母与护院只为我的举证和推演做证明不让他们说“猜测”“肯定”是张缇所为之类的废话。 张缇没有多言立在一旁听我陈述分析。 撇清他的罪名之后。我作为协查。还有责任交代查知的案件真相。 讲到处理尸体地方法堂上堂下皆不相信灯芯效应可以把人烧得这样彻底确实。要烧得骨头都不剩那得是放进窑里闷烧很长时间才能办到。若说只拿布料把人一裹人便能烧成灰烬谁也不信地。 事实如此要证明也只能做实验了。 幸好我之前有考虑到这点请衙门准备了一头死猪。公堂暂时转移到后院的小屋。这里空间高矮与事房间相近。捕快将死猪用被子包裹起来。放火去引燃。 被子烧了几次皆自行熄灭。仅有几丝暗火随风若隐若现。 我也只是偶然看见过这个实验的记载。对于具体会怎样。心里没什么底。见此情形吩咐去买了一斤酒泼洒在被子上。再次点燃。 “凶案场所用地是夏季薄被引燃更为容易且现场也有酒菜备用。”我解释道。 大约十分钟以后灯芯效应开始出现死猪越烧越烈黑烟窜出窗几腾空而起。小说网原本在屋内监视的捕快忍不住逃了出来。一阵风吹过浓烟扑向人群脂肪燃烧的焦臭让看热闹的人几欲作呕。我想他们今晚是吃不下饭的。 云袖是怎样坚持着呆在房间里的呢她的意志未免也太坚定了。 让死猪继续烧着大家回到堂上各自归位。 郑甫仁提出:“荒唐这样浓地烟雾为何会等尸烧尽才有人现?” “小楼中剩余地皆是协同作案者当晚又月黑无亮想要隐瞒没那么困难。”我说着转身问跪在鸨母身后的小丫鬟“是这样吗?” “是、是地大人……姐妹们按孟章地叮嘱顾守在花园口与后院口若有人靠近小楼则设法引开……” 京尹喝问她:“大胆贱婢可知此罪足以斩示众?” 小姑娘给吓得连连磕头求饶:“奴儿不知!孟章私下说是只拿犯协同不问地!奴儿从没想过要做掉脑袋的事情!求大人饶恕!” 犯必究协同不问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这可不是古代地规矩想是孟章信口拿来骗小姑娘而已。心存侥幸助纣为虐再是被蒙蔽她自己也要负大部分责任。 我想了想请求说:“且念在悔改及时协助破案有功从轻落吧?” “……如此也可请郑大人量刑从轻罢。” 东宫在屏风后面出声支援我郑甫仁只得应诺。 待到师爷撰写、整理好呈堂证供出庭的十来人分别在自己的证供上画押京尹看过一遍那头死猪还在烧似乎永远烧不尽似的不同的是火焰没当初那样高只包着尸体燃腾。 在窗外只能看见隐隐的蓝色和黄色火光以及满屋浓烟。 此时进去一定是伸手不见五指。 “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护院破门而入了。”我提醒道。 作证的护院纷纷点头称是。 “何以见得?” 这回问的不是京尹大人而是好奇的东宫。他怕被认出还是拿了把扇子屏在脸前遮住倒是让我有种“皇家来办案的是个公主”的错觉了。 “监国大人、京尹大人请看窗框。”我指向被熏黑的窗框顶部“方才黄现在已经转黑再过一段时候应就结出黑色珠粒了。而云袖房间朝向花苑的窗框顶上油烟正是半黑半凝结的厚度!” 东宫抬细看:“喔原来如此!即是说有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尸已经燃烧了近两个时辰。” 应是两小时到三小时之间我想。 “是的大人烟雾太烈小的们不敢进入深处探看丫鬟进去抢了张举人出来的时候小的这才打来水往内里胡乱泼洒。”护院解释到“谁知其实别的什么都没燃起来就单单一个云袖……呃不是珠渔儿、单单一个珠渔儿烧死了!” 正说着小屋里突然传来噼啪炸裂声。 “大人现在进去灭火查看吗?”京尹征询东宫的意见。 东宫瞥了我一眼道:“猪总是比人肥胖估计更加难以烧透不妨再等半个时辰。” “是、是!” 东宫跟我同样心里没底。 我们怕的是没有烧干净或者索性只烧掉一层皮跟尸的情况对不上号。信心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有没有变数与例外谁也不知道。 如果“珠渔儿的尸究竟是怎样处理的”这个推理不能被证明可行那“云袖藏在房里”“琴为什么没烧起来”等解释也将受到质疑。如果东宫无视疑点强行下定论极有可能被人举报劾责。 皇谕在身今日必须结案容不得半点差错了! 忐忑地等待半个时辰灭火之后的猪尸被搬了上堂冷水一激焦尸一部分化在水里看不出猪形了。剩下的是碳烬成色的骨头更有炸裂的大骨已烧去泰半。 第九十九节 凶手在何处? 将猪尸与珠渔儿的尸体情形对比果然是极为相似再加上丫鬟的证言落在室内的簪子角落藏人的痕迹已经足以证明事时有第三人在场并且焚尸手法也可以作定论。 遗憾的是我们去调查的时候屏风外案桌上的碗盏已经碎的碎、洒的洒当时也没想到这上面有蹊跷如今早就不可能查出里面有下什么药了。 这也是捕快的失职存留证物就应该将饭菜留取一份才对。 对于我来说证据并没有形成链那是因为我的一切推理都基于“证人可能说谎”尤其是只有一个人证的情况可疑度更高。只有证物总是说明真相并且不会改变供词。 但古代办案往往不需要那么细密的论证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犯人施以惩处。 东宫对京尹道:“郑大人犯妇云袖尚未归案此案应该如何断?” “这……秦大人的意思是怎样?”郑甫仁把烫手山芋丢给我。 我回答:“纵然真凶暂未抓获这昔日的凶嫌却还在押。长州才子张缇毕竟是举人之身不可怠慢如果已经彻查无罪何不将其释放?” “那可不行!”京尹反对“云袖一日不画押认罪张举人的嫌疑便一日未清!” 什么逻辑? 他能毫不留情驳回我的提议我总不能当众与他争执起来让同为官员的他下不了台。http:bsp;迫于无奈我只得叫出满以为没事了的鸨母。 “说吧云袖身上可有与众不同的特征?” 女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官爷这是您第二次问奴家了。奴家说过。买来的时候。女娃子都要好好验看一下地那云袖小丫头别地地方都长得好。唯有左腿的膝下生着半指长的胎印。这事儿您可以去问云袖地爹娘他们准记得!” 我颔唤出一直没事做的仵作来。 “半个月前衙门殓房里那具无头尸验尸结果如何?身上可有巨痣或者胎痕?”我问他。 “回大人那具尸系女性头不见踪影。尸身浮肿巨大。胸腹及私处部多有割刺伤痕。若说印记倒能认出在左膝之下一寸处。生有细长的淡色胎痕。” 我回头对堂上的京尹道:“郑大人。这就是真相。” “谁人所为?” “下官说过。那是另一桩凶案与本案的取证调查判断。应互不干涉独立进行。” 云袖早死了就在那边的停尸房里听着我们审案。小说网 她与珠渔儿都约在同一天行事不知是巧合还是孟章的故意。云袖跟老鸨借来好看地簪子是为了夜里去见秦之纥时候佩戴不料遗落在现场成为证物之一。而珠渔儿那边我想不出有什么证据。 书信?早毁掉了吧。 派去送信地丫鬟?被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秦府?你敢去搜查么? 因此云袖之死比珠渔儿更难调查。 刨除丫鬟所知的、珠渔儿害云袖地动机关于杀人过程地唯一证言就是人贩看见她最后上了秦府地马车。秦府的马车么谁都认识这不会认错。也就是说哪怕不能证明秦府把云袖怎样了也能证明这干下杀人案子地云袖在事后跟秦府的人来往过。 可是这样间接的罪证如果给秦府带来一份麻烦只怕回报在办案者身上的会有十份之多。我绝对不想惹祸上身。 我清清嗓子:“既证明云袖已死也知醉乡苑的焦尸确实并非云袖物证再添是否可以认定这位姑娘所言属实?” “可。”东宫在屏风后回答。 “那么可否依此结案并释放无辜的举人张缇请监国大人、郑大人定夺!”我行礼退到一边颇有辩护完毕的轻松感。 东宫决定如何判案而熟知律法的京尹负责量刑。 逃走的那名丫鬟果然从轻落只是也少不了杖责和去边关做劳役。鸨母见好不容易回来的人又没了一阵狂嚎干哭烦得京尹也顺手批了她掌嘴十下。人贩子老兄的刑罚就重得多了。教唆者孟章在逃暂不定案。谋害云袖的凶手则另外立案追查。 见事情解决我大大地松了口气交接完手上的材料往衙门口去。 张缇追上来:“秦小弟这回多亏你了!” “哪里如果你真干了点啥谁也救不了你。”我挥挥手道“回去梳洗一下吧世子的车马应该在外面等你了。” “奇怪秦小弟你的嗓子怎么了?” 嗓子?一直难受着就是给孟章掐的可怜我还得说那么大堆话来替张缇脱罪。“嗓音很怪吗?”我明知故问。 “嗯”张缇低头看看我“而且你脖子上有指印……” 我抬手遮住颈项道:“这个说来话就长呢……先让我回去补补瞌睡吧今天累坏了!” 正说着突然有六七岁的小孩跑到我眼前递给我一封信。 “这是……” “那边的哥哥让我送过来!”他脆生生地说。 沿着他指的方向我只能看见人来人往并无谁刻意朝我张望。 拆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的信纸上只有几句话: “在下会再设计案子给你办的晏小姐。可别断错否则就没意思了----” 许久不见的简体字如果不是出自孟章之手倒真令人怀念。我再看一遍随手撕成碎片。 孟章的存在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原本是好心收留照顾一个穿越者谁知却识人不清养出一匹白眼狼。若非我运气好恐怕此刻早就不知葬身何处了!孟章我记住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下回再相遇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又请病假了。因为逃命和被掐过脖子一是腰腿酸胀难受(缺乏锻炼)二是声音嘶哑又咳得厉害算是得到了后遗症。 这几天觉得曹府也不安全----因为多疑吧害怕孟章的信只不过故意那样写目的是让我放松警惕……有时候还会怕钻进被窝----不止是身体上的后遗症了心理阴影啊我想着。 早认知到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这样杯弓蛇影还是头一回。 第一百节 你竟敢聚赌! 不久以后皇帝下旨褒奖破案有功的东宫顺便好好地提拔了我让我从七品小官一跃成为二品大员。 当然是逗你玩的没那么好的事儿。 元启帝是夸奖了我几句然后赐了两个白玉杯子做奖赏私下里许诺明年报政绩的时候把我破格提升到翰林院典薄也就是提升到从六品的职位与趵斩平齐。 之所以是私下说是因为秦太后被我惹毛了。光是怂恿她的孙子徇私枉法还不够现在蹬鼻子上脸扯出她侄孙的杀人案来追查真是不把她老人家放在眼里。 可怜我一末流小官哪里想要同树大根深的秦氏斗呢?只是形势逼人不得已才牵扯到秦之纥的案子……而今他们也找了个家丁顶罪了不是皆大欢喜么?(才怪!)干嘛还不肯放过我…… 我心里抱怨着委屈地看向自己的办公桌。 上面堆满了被打回来重做的文件连带地也波及到了趵斩的工作成果。趵斩本着同期同乡有难同当的义气跟我一起忍着上级的打压。 “今天又是这么多?”他换好衣服进屋一见被否决的草案就头大起来“啊这份讨伐乱军的檄文我可是照着以前的陈件抄的哩都不给通过?刁难人也不是这样不讲理的吧!”真要讲道理还叫欺负人么“修撰你也别太火爆……” 前几天翰林院领消夏福利他觉自己跟我的都被上级学士克扣少报了顿时那个火大跑去户部闹了一通抱回两箱水果补贴给我一箱。有趵斩这种同伴。不知是福是祸。 “要不。修撰你申请调去做辑录吧这里我自己来应付。”我苦笑。 趵斩道:“秦小弟你这什么话呢?诏书弄丢你都能补救回来。遇到这点小麻烦倒垂头丧气了?” 一件大麻烦和许多小麻烦比起来究竟那边更容易打击到人的积极性不言自明吧?何况最重要的是诏书的事情我主要是在帮趵斩比此时自救的情绪要高涨得多。 “嗯修撰说得在理。”我打起精神道“反正刁难我们。他们自己地进度也会被拖累。看谁更能忍了!” “哈哈哈!” 趵斩站起身沾了浆糊把几页稿纸贴在门楣上。运笔悬空写作。这也算是小小地消遣调剂吧。 半晌。他突然想起一事:“喔。你知道桓州那边出乱子了吗?” 桓州不就是桓王的地界么桓王是大皇子、东宫的长兄。在封地嚣张得不行呢。 今年西北春旱南方桓州和几个临近州县包括长州依旧是春洪为祸涝灾过后这个夏天也不安生蝗灾和雹灾不断朝廷拨了不少银两赈灾不知是杯水车薪或者挪到别地什么地方用了总之是灾情急报频频……bsp;“桓州出了什么乱子?” “终于生动乱了!说是在桓州和长州交界地开始的打到桓州州府附近桓王急调守边关的驻军过去把乱军给逼往了长州方向。”趵斩有些忧心虽然他已经把父母接来了京城但别的亲友还在长州。 “那常王怎样应对?”我问。 “不知呢!” 提到农民起义我立刻联想起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长州我是没亲戚要说认识的人一是谭解元二是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阿青。 唉希望大家都活得好好地吧。 “饥民作乱哪……你说长卿(周裴地字)知道不?”趵斩问我“他离开长州地时候暴乱还没生呢。” 我摇摇头:“我不清楚。” “消息是八百里加急传来的也许长卿还没听说呢你要去告诉他么?”趵斩看似信口地对我说道。他地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光芒像是狡黠也像戏谑。 我回答:“世子自然会知道地我不打算多此一举了。” “那编修收拾文房用具是要回府?”唔也许吧。” 其实是要去找东宫玩喔 因为办案我很久没去皇城见东宫递名牌地时候心里不由得扬起期待的旗子。 而皇卫大哥告诉我东宫跟新上任地太子管记在侧殿后的回廊游玩。 太子管记?是太子舍人的领班正六品与宦监、东宫殿皇卫长同掌太子出入更是记录太子行止的重要职位。东宫殿这个官职不是一向空置的么? 我纳闷着那太子管记是谁跟随引路的侍卫前去。 刚到回廊外就听见东宫的叫声:“开啊!快开!” 什么啊? 抬头往声源处望只见一群少年围在一起不知在玩什么热闹事儿----斗蛐蛐么? “六六六!六六六啊!豹子!”人堆里传出高叫顿时响起一片羡慕称赞之声。 啥! 一个月没来东宫殿就流行起赌博了? 我咚咚咚大步上前去拎开围在外面的舍人对东宫喊道:“殿下!” 他背对着我正兴致勃勃地往赌桌上摆银两。陪玩的少年们见是我来了都愣住没敢吱声。 “监国大人!”我又冷冷地哼。 东宫觉大家都没声了好生奇怪地抬头:“你们怎么了快下注啊?” 即墨君本在赌桌对面他伸手收起骰子小声对东宫道:“殿下你身后……” 身后啥一座活火山? “三公子……”我阴森森地在东宫背后唤。 东宫的肩缩了缩缓缓转过头来赔笑着打招呼:“秦晏你来了啊?” “……”我知道自己的脸色很差但是能不当场咆哮他就算好了玩什么不好竟然在堂堂皇城之中设赌!这要是传到民间去百姓对你这个太子会有什么想法?谁能保得住你? 即墨君见势不妙忙遣退了众人让东宫和我进殿内说话。 我瞥他一眼本想说有他陪着东宫不会出大乱子想不到他就这样纵容东宫做蠢事! 一进殿我就爆了:“自古赌博便是五不孝之一!即使一国嫡君犯了嬉禁(赌博)也要受笞刑(竹板打屁股)屡教不改则改立他人!殿下你将德礼与国法放在何处?” “秦编修殿下只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即墨君劝到。 你是谁凭什么替他解释! 我正在火气上扭头对即墨君道:“即墨公子你饱读诗书难道不知设赌是大错为何不规劝殿下?” 第一百零一节 世上的另一个我 “啊这……”即墨君见自己也扫到台风尾求助地望向东宫。 东宫硬着头皮插话:“小、小赌怡情嘛又没人知道……”被我一瞪他彻底没声了。 “这上上下下的不都是耳目?不知多少人知道你在干什么只是暂时没吭声而已!”你啊活回去了! “如果皇上追究就都算在子音头上吧!”即墨君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你拿什么抵罪?”我怒道。 东宫小小声地说:“那个……秦晏啊你好久没来所以不清楚……即墨子音上回不是为保护本宫而受伤了么后来父皇嘉奖他做了六品管记!呃、你这样咆哮他是不可以的……” 是么于是这样说来即墨君的品级比我高了? 我转身:“犯到国法连你这一品皇太子监国使督察都敢骂即墨公子又不是不知道下官的脾气!”喔不该叫即墨公子了改成大人吧。 “是是秦编修为人刚直子音自愧弗如。”即墨君苦笑。 我还刚直? 冷静了一下我回头来对东宫说:“今天下官前来不过是向殿下问个安好而已既然殿下忙于休闲尝鲜下官就不久留了告退!” 东宫一急也顾不得即墨君就在旁边看追过来:“哎!你别气了!本宫不玩了还不行吗?别走啊!” “真不玩了?”我怀疑地瞥他。阳奉阴违可是他地拿手好戏。 东宫一本正经道:“真不赌了!本来也没多大意思都是本宫输钱!”后面加的这一句让我好想拍他。 再一转眼看向即墨君后者也跟了过来。[君^子^堂junzitang.net]诚恳地说:“秦编修子音也会好好监督殿下的还请暂息雷霆。多留几个时辰吧。” 几个时辰啥意思? “……有安排什么事吗?” 即墨君道:“今天是嫡妃秦氏生辰晚上有设宴请帖早就递到翰林院去给编修大人了莫非尚未收到?” 翰林院啊最近送到我们手上的东西都缺三少四请帖肯定也被扣在某处。等过期了才送到吧。这样子还可以让东宫以为我不赏脸挑拨我俩地关系。 “也许是在路上出了差错下官改天去问问。”我回答。 假太子妃的生辰宴么那她一定会出席的吧! 想到能看见她地真面目我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参加晚宴了。于是东宫入内更换衣饰。而我和即墨君等在外殿。 我对他说:“下官还没恭贺即墨大人高升呢!” “哪里也就是做些跟以前一样的事情所谓管记不过虚职罢了。”即墨君有些不好意思地谦虚着“如果那日编修不是忙于查案得到升迁的应当是你才对!” 我笑道:“唉先不说即墨大人这客套得厉害单是让我从马上掉下来估计这小命也就当场交代了!”给我这机会。我也消受不起呢! “修编哪里的话……” 随口应酬着我突然想起一事:“倒有一件事在鞍具上动手脚的人可曾找到?” 即墨君神色肃然地摇头。 “东宫的马平时看管得紧少有人能近身。这回出事。查办了弼马官几名但究竟是谁谋害殿下。却没能纠察得出。东宫殿增加了守卫皇上也嘱咐子音多多留意。” 我点点头。 入夜掌灯东宫殿的客人6续到了是些平日里跟东宫有来往地年轻后辈朝官子嗣居多品级最高也就正六品但一个个都后台不浅。 宴席设在香容殿。这里是后妃接见外臣的地方据说预约起来很麻烦要递申请给太后、皇后、皇上、司礼监过目全部批准了才能使用此殿。 入席之时我和即墨君坐在同侧即墨君品级比我高于是更靠上位。 这场晚宴就是传说中的太子妃亮相之役了大家拭目以待不光是要看东宫的老婆长什么样子更要看她的风度品位能不能好好地辅佐东宫殿下。 我们不能帮东宫挑妃子私下里点评一下倒是没人能管地。 对于我来说看她的眼光或许会更挑剔一些谁让她冒充我抢了我的夫君呢! 看得出假太子妃也很重视这次的会面人还没到宫女先行个个手持花烛鱼贯入场在香容殿内四散开来每位列席的年轻官员身后都立了一名宫女掌灯。 一时间她们衣服头上的淡香染得灯火也清亮起来。 即墨君回头看看他身后的女子脸红了一下急忙坐正。 时辰一到东宫先入众人离席往前两步叩。我难得照礼节向他行叩礼一次值得纪念。礼毕还不能回座位我们等着太子妃出场。 只听得一阵玉器碰撞的细碎当啷声由远及近。 传报过后众人翘以待太子妃亮相一篇静寂。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玉石相碰声终于到了屏风后面却又停住了。 东宫先是负手等着后来抱着手再来撑着下颌…… 最后他终于赖不住性子上前去把呆在屏风后面不动的老婆拖、哦不、扶了出来。 出现在众人面前地女子身高看上去与我没什么差别衣服穿太多层显不出身材又拿了宫扇遮住脸面…… 我失望地与大家一道行礼问安退回座位去。 东宫小声埋怨她几句她歪过扇子跟东宫唧唧咕咕然后慢条斯理地坐下。东宫这个不争气的反倒没话可答了。 太子妃入座缓缓地放下宫扇露出真容。 我愣住了。 不止是我即墨君、乃至在场的众人都出惊讶之声。 她长得跟我好像! 脸型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拍上了胭脂双眼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描上了凤纹眼线她的眉毛仔细修描过比我柔媚得多嘴唇一点红涂在唇线以内显得双唇娇小瑰丽。 她并未注意到我款款地略一俯身道: “殿下初涉政事多得诸卿家鼎力相助方能胜任监国一职。本宫欲借此宴一表谢意不知是否唐突?” 众人还在呆滞状态对她地话没啥表示。 我反应过来捅捅一旁地即墨君他急忙道:“嫡妃娘娘贤惠知礼体恤之心下臣感激尚且不急何来唐突之言。” 第一百零二节 这叫投靠我吧? 太子妃的视线十分自然地转向即墨君微笑刚要开口那眼睛略往远处飘一点点看到我表情凝固了。 愣住片刻她好不容易挤出话来对即墨君道:“不知大人是……” 即墨君只得又从座位上挪出来到中间回话:“下官是蒙圣上恩典、甫上任的东宫殿管记舍人即墨君即墨子音。” 假太子妃想想说:“喔本宫要多谢即墨大人如果不是大人相救殿下难保安泰呢!” “份内之事因此受嘉奖下官已是受宠若惊了!”即墨君郁闷地客套着抬眼瞄我似乎埋怨我把他给推出去做民众代表。 诸人陪着笑东宫倒是不给面子地背转身打了个呵欠。 谁知他身边的太子妃突然冒出一句:“不知即墨大人左的这位该怎样称呼?” 东宫顿时呛到自己咳个不停。 坐在即墨君左手边的不就是我嘛。我闻声出席:“在下翰林院编修参鉴左使自姓秦御赐字晏见过嫡妃娘娘。” “哟是本家呢难怪眉眼间恍惚神似本宫那位不成器的兄长。”太子妃盈盈道。 “乡野远地出身哪里敢与娘娘攀个同宗呢?娘娘的长兄可是秦少卿?年轻有为文采风流俱在京中数一数二下官望尘不及。”秦之麟是口碑不错。但你那二哥就不咋样了。 “秦编修谦虚了若非你全力协助殿下也不能及时破解京城大案中地迷雾呢!” 她的话里隐隐有点不对味儿只要提到那案子。基本上知情人都会想到东宫会犯错被罚是我害的…… 这里的知情人有我、东宫和她至于即墨君是否清楚前因后果。[*junzitang.net君子堂}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东宫不自在地给她递眼色她却装作没看见继续道:“能有秦编修这样德才兼备之士辅佐殿下真乃我朝万幸。” 她转向东宫:“请殿下记住与臣子私交便应亲君子远小人方能正己之身。不偏不倚!” 什么啊她这绵里藏针地分明是指我为小人了! 我低附和:“娘娘凤仪端正贤德殿下得知己佳人为伴才是国家之福。”言毕回到席上。心里早把假太子妃骂得四处豁风。 太子妃也没多在我的问题上纠缠继续挨个问候、交识被邀请的年轻人。别看都是一群嘴上无毛地小臣只要太子不倒台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将会成为国家的肱股重臣。 即墨君以袖掩口悄悄问我:“嫡妃娘娘好似对编修不满为何呢?”想来他是不清楚火药味从哪里产生的。“哪有是即墨大人错觉了。”我坦然答道。 大家颇有耐心地等太子妃笼络一通然后终是正常地吃了顿大鱼大肉至于后来东宫跟我肉痛说花的钱都让东宫殿出。丹华宫那边一个子儿没给暂且不议。 吃完晚宴自然还是回曹府开门的老人告诉我有客在等到小院去一看是张缇。 他提了酒肉来可惜扑了个空。 “这么多天了。张某忙着替世子安置打点。也没得个空来跟秦小弟道谢。”他说。 “我俩什么交情说谢做什么呢?”我笑笑。翻过杯子让他倒酒。 张缇的鼻子倒是很灵:“你刚喝过?” “没喝多少是东宫和太子妃设宴款待来着。” “啊那么说你见过当朝太子妃了?”他颇感兴趣“长得怎样?是胖是瘦?” “不胖也不瘦跟我差不多高妆画太浓了我就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子。”我一边喝一边道。 “哦哦秦小弟刚才有吃饺子么?” 奇怪问这个干什么?“没有好像没面食。”我老老实实地答。 “那张某怎么嗅到一股子酸味?”张缇嬉皮笑脸起来。 “乱讲!”我随手拎起一本拍到他脑门上“要让我吃那种小丫头地醋再早十年也不可能!” “哈你自己也是啊!”张举人更乐了“小丫头一个!” 我说他今天到底来干嘛了这是道谢还是消遣人呢? 他沉默片刻突然严肃起来。 “那个秦小弟……不不秦小姐。”他改口“张某已经正式向世子提出辞呈如今又是闲人一名了。” “哦?”那又怎样? “就是说……”他有些尴尬地挠挠脸终于鼓起勇气行礼道“请雇我吧!” 噗! “张某会煮饭烧菜熬药会安排出入拟订宴席还会收租巡察造假帐!留下我绝对不会亏!” 他努力推销就差没排出四五个文凭加上获奖证书----可是他跟着周裴几年都学些什么啊怎么从才子转型成管家了? “可我没钱!”这是我的条件反射。 这是个大问题张缇愣了愣道:“没关系秦小姐的年薪交给在下保证很快翻倍。” “……张大哥我借你五两银子你去做点小本生意怎样?” 我真拿他没办法了。 张缇叹了口气坐正身子认真地说:“罢了还是直言吧!秦小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张某一世潦倒无以为酬只好以身回报了!” 噗!我再次喷。“不不不!不必!”居然学人家以身相许谁稀罕他的报答谁拿去吧不用还了…… “张某是说真地。秦小姐不是因为查案招惹到那个叫孟章的歹人么?女子独居实在危险迫于身份你又不能与别人合住那如果前后有个人照应应该也安心许多吧?”张缇指着他自己。 我愣了愣要不是他提及还真没想到有这层。确实除了张缇和江近海以外我不可能找别人做保镖了。不过张缇当保镖的话…… 我睨着他:“----在下可没忘记张大哥在长州的时候逃得多快呢!” “啊所谓陈年往事就先把它忘了吧!”张缇赶快倒一杯酒给我。 我哼了声说:“其实张大哥的厨艺我也喜欢得很可毕竟男女有别我是不方便让你留在这里;其次曹府也不是我的地方没法做主所以只能说心领了请回吧。” 张缇喜道:“换做你的地方就可以做主了?那么张某去会所暂住吧!反正留在京中任由秦小姐差遣就对了!” 嗯? 这样强迫中奖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有种被拐了的感觉。 第一百零三节 哎呀呀呀 实在抱歉刚现今天的两回自动更新设错了日期设定到明天去了……现在补上一次…… 张缇在京城惹上一件人命案跟周裴也闹得不太愉快于是不做了决定留在京城。他从我这里拐弯抹角弄到住处再出去找工作没过几天就混了个教书匠的活计做。 他打工的地方正是京城的平民学馆也就是我以前跟张缇趵斩见面闲聊的地方。 今年没有会考利用学馆聚会的多是京城才子学馆的主人也学精明了按照屏风分界几块席子大小的地方收几个铜板----场地租赁费顺便提供文房四宝、茶水和零食(需额外付费)。 一个人学着经商了往往本职就容易懈怠。于是学馆的主人请张缇来挂牌教幼童一些简单的课程、比如句读什么的分担自己的工作。 张缇倒也没食言有了固定工作以后安分得多不再去逛高消费的地方时常烧一桌好菜请我去吃弄得我都忍不住想住回会所去。 不过他跟青楼还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现在他不去花钱了风尘女子只好来花钱在他上。不不当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不过现在张缇的诗词是卖钱的想要他写一能红的词可以一分钱一分货。 “张大哥我觉得你挣得比我多。”我认真地说。 张缇一面写帖子。一面回答:“不能这样看地你想以后你是嫁人挣钱不过是嫁妆多少而已……而张某可是娶媳妇。有没有钱直接关系到一家人吃住啊!” “可你以前没这样想呢。” “以前有大靠山现在靠山不牢呀!” “……”是说我么? 我看着他准备好第二天上课要用的东西。再回头看看一桌盖得严严实实的饭菜。“我已经好饿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终于忍不住催起来。 “再等等还有人要来呢!” 谁啊? 正纳闷着外屋的门被敲响了会所地护院来通报说有人要见张举人。 张缇在会所里面闲得没事做的时候就种花种草把长州会所里的天井弄得像个小花园一样。于是看门地人也挺乐意带客人进来。让在天井里等着传报。 见张缇出去了我也撑开窗往外看。 天井里候着一位穿粉绿衣服的姑娘二十上下的年纪粉黛未施姿色也只是一般。她对张缇笑了笑。跟着他走进来。 刚一进门熟悉的香味就冲进了我的鼻子。 “啊这位是?”我和她都同时问张缇。张缇顽皮地笑起来对我说:“这位美女是锦绣坊的红人别看她的手那么小京城里每季流行地纹样十有**是她造的呢!” 女子低头:“张老爷过誉了绣娘的活计也只是替懒得动手的女子作嫁裳而已。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张缇拍拍我的肩膀。对女子说:“她跟你家那位是同期。反正今天没她什么事你直接忽略她就是了!来来坐下吧。” 什么叫做忽略我今天究竟要干啥? 再过半炷香功夫趵斩一头扎了进来! “路上遇到点麻烦……”他说着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去绣坊才知道。绣娘先走了!” “等你接天都黑了。”张缇怪罪着。倒酒“先罚一杯!” 绣娘拢着袖口将一个个倒扣地盅子移开顿时菜香满屋。她微笑道:“张老爷无疏吃不起这罚的不如小女子代饮吧?” 张缇听了抬头对趵斩道:“你瞧多好的媳妇!” “你又来了……”趵斩无奈地摇头对绣娘笑笑“姐别听他胡说。” “嗯。” 席间张缇两次企图拖着我做媒都被趵斩斥为胡闹。 我撑着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这气味嗅起来没错绣娘就是常给趵斩写信的女子可趵斩管她叫姐姐不过是没血缘的哩……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八卦我誓。) 吃完饭以后那两人结伴散步着回家了于是我更加困惑。 “又失败了。”张缇郁闷地叹气。 我说:“张大哥修撰还年轻呢不急着办婚事。” “你小孩子懂什么无疏是年轻但是绣娘不年轻了!还能给他耽搁多少年?”张缇气恼道。 趵斩以前是在京城求学过的他买绣品的时候认识了十七岁的绣娘两人从看对眼到偶然面对面说上一句话前后也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后来趵斩回长州这段不算感情的感情就变成两地书合集。趵斩还有过直接来接了绣娘去长州地想法。 “奇怪的是他这回中了状元两人反倒什么也不提了”张缇不满“他还给我姐弟相称!绣娘为了他都快二十三了还没考虑嫁人呢!人家一黄花闺女跑来请我牵线还说如果无疏有更好的人她愿意做妾我夹在中间容易么我?” 我插话:“我觉得更奇怪的是修撰当时十五六岁吧?干嘛要买绣品?” “送女人呗!”张缇瞥我一眼又此地无银道“话说在前面我可不知道他送谁他没讲!” 哼随口问问而已不讲就不讲吧。 我一挑眉报复:“张大哥也是媒人一类的事情……男子汉大丈夫做起来也不觉得尴尬。” “哪里今天让你来自然就是做大媒地。张某我只是个说客罢了。”张缇无辜道。 “……”幸好没成。 张缇转移话题:“我另外留了一些饭菜在伙房给你包回家做夜宵?” “好啊。” 我很不雅地打了个呵欠坐在案桌边等他回来。 会所门口那边传来吵嚷声接着是天井似乎有很多人闯了进来呼喝喧闹。我皱眉起身出门见竟然是一队官兵闯 “什么事?”我好歹说还是这里地主人。 带头的人展开一卷通告文书贴在墙上高声道:“长州来地人都听着流寇饥民造反自立为王率军围攻长州府常王已开城门向乱军屈膝投降!” 啥米? 不是吧常王那老头归降这种事做一次还不够玩第二回? “责在京长州籍人氏安处宅中不得集会骚乱、不得贮买贮卖、不得私出京都!违者视同勾结反贼严惩不贷!” 啊? 第一百零四节 我不动 张缇回屋打头一句话就是让人好气又好笑的“常王又献城投敌了?”。 这下可麻烦哎要说藩王叛乱那都是趁皇帝把大军拉出去征伐的时候给他后院起火唯有农民起义往往不看时势只看天时。饥荒了吃不上饭了逼得狠了造反了。 可不说天元的大军还在京外休整就是邻近州域得了皇令前去讨伐也够他们喝一壶。 但是仔细想想还是不对。 “张大哥你说莫非驻在长州以北的我朝军队都给乱民冲垮了?据我所知边境上那支援军只要常王关闭城门坚持三天就能赶到他为什么要开城弃战呢?”望风而降还能成习惯的么? “这我可不清楚。”他思索片刻“世子还没回到长州境内吧?如果他在就不会生这种事情了。” “那你岂不是千古罪人?”周裴表面上是为了张缇来京城的吧虽然主要是来参加秦太后的寿宴顺便责骂张缇一顿…… 张缇挠挠头:“是啊。” 我回到曹府越想越不对味打算第二天进皇城去问问东宫战况谁知皇卫不让我进去了。 “秦大人此乃非常时期长青宫老太后有令严查进入皇城之人长州籍者是不让进的。秦大人请回吧!” 秦太后? 几时轮到她来管皇卫军了? 我愤愤地等到天黑。从密道进去却扑了一个空东宫不在。第二天、第三天去东宫还是不在东宫殿里。 后来遇到丁一。他说最近东宫一从御书房离开就不见人影估计是通过密道出城玩了。 “不可能没我在。[君#子#堂junzitang.net]他怎么会自己去玩呢?” “你忘了有新上任地管记舍人吧?就这几天监国在东宫里也是什么花样都玩过了出去尝尝鲜也好。”丁一不以为然“编修还有什么事没事在下也先告辞哪。” “唔、喔……” 这个叫丁一的(明显是假名)他究竟在皇城干什么呢?经常进进出出的。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不像是偷拿器物出去卖。 对长州那边的进展一无所知我安分了好几天与趵斩一起工作。他倒是一点也不急准确地说是:“急也没用。如果有消息要来自然会来。是好是坏都听天命吧。”反正他地爹娘是接来了不怕动乱。 扇扇风趵斩望着窗外:“这天儿还真热往年早该凉下来了。” “……”没人跟你谈天气好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确实再急也没用对于常王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小小的农民起义哪里是元启帝的对手。人家可是长期玩战争游戏地呢常王一族的人归顺反贼自然是灭定了。 这样的局势单是一个人的力量恐怕是无力回天的。 但愿周裴没有回到长州地界。而是听见风声藏了起来。否则他也凶多吉少。 再去会所的时候长州籍的旅客全都愁眉苦脸。担心着自己家人地安危。张缇把我拉到室内说:“秦小弟你决定怎样?” “什么怎么样?” “要怎么救常王和世子啊?”张缇道。 救?自保都还来不及呢! “什么怎么救----犯乱是抄家灭门的罪我不认为我能劝说皇上改个监禁或者别的!” “如果不是这么回事呢?”张缇说着给我看了一卷窄长的纸条。 上面写着:父王并未献城投敌勿信谣言!求援兵! 这是周裴的字迹曾经帮他打点过政事地我对他的笔迹再熟悉不过了。反复看上几遍确认无误。 “你从哪里得到的?” 张缇道:“这个秦小弟就别问了你只说帮不帮吧?” “再问多少次也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世子只不过是要援兵而已!” “你让我从哪里给他调去?有人听我的么?” 再是担心和困惑我也知道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在风头上做。不过张缇的消息给了我一点启那就是有人瞒报军情极有可能是想置常王一族于死地。 但是谎报军情并且瞒过这么多人的眼睛该是怎样一个巨大的工程啊! 那个人是秦太后么?她跟常王啥来往后者偏居一隅似乎从没碍着她什么事。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张缇苦苦思索着解决的办法:“咱们把真相多抄几份丢到人多的地方去?” “你就不怕被人认出长相。” “要不偷偷写份辩白书趁夜贴到城门和各大衙门口去?” 你要死啊你还不如传单呢! “最好地办法还是秦小弟你送进皇城给监国看了。”张缇道。 “我最近进不去长州籍的官员都不让进去私下面圣。”我正大光明地推托反正没人知道密道的事情“要说能在朝上见到皇上的只有徐大人了你不妨去找他想想办法。”把麻烦事推给师伯徐松。 我师伯好歹也是老官场掉脑袋的事情会理你才怪。很多我不方便说出口地话他可以好好地讲给张缇知道。 张缇听了我地建议立刻去试试果然吃了钉子。 他的脸色不好也没再让我去想办法只是来曹府(我不敢去会所了)找我跟我道别。 “世子与张某是朋友一场又主仆一场。张某作风不检给世子惹了不少麻烦但情谊铭记于心从来不曾忘怀。”他对我说“张某决定自行离京前往长州!” 他地口气不再随便恢复了对自己的称呼显得有礼而疏远。 我问:“就算张大哥你独自前往又能做些什么呢?” “张某无将相之才无刀剑之勇只会以手中纸笔记录长州之乱的真相待到战事过去不知多少年以后总要澄清事实。” 不是去殉主的就好我松了口气严肃道:“那么小弟就祝张大哥平安顺利不受兵刀为难!” 他点点头。 我突然觉得有些内疚想了想问:“不知张大哥打算怎样出京?” “还没考虑好想乔装一番又害怕被识破关押起来。” 最近查得严有长州籍的守官派在城门。凡是长州人都不得离京就是为免其回长州投奔乱军顺便带去京城方面的情报。 我们呆在京里不努力打探的话也根本就不知道大军到底出了没。 第一百零五节 好吧,我动 张缇试了好几种出城的办法但别的长州人有可能溜出去他却不行。 他在这回的案子里太出名了特别是去旁听过的人常常走在路上就指着张缇嚷嚷:“看这就是那个很能说的张举人啊!”做个名人真辛苦。 我倒是越来越闲下午不必进皇城去又不准参加集会只能在曹府里呆。 “秦生还在为长州的事情愁?” 曹寰进书房看见我趴在案上随手取了掸子把我赶起来。对于坐没坐相的动作他是最看不惯的。 “没有只是闲得难受。”我坐正有气无力地翻着书页。 他不是在花园里待客么凡是他的客人来时都不让别人靠近花园的。怎么突然想到来纠正我的坐姿了。 “有人要见你跟曹某来吧。”曹寰笑道“……只怕你想闲也闲不得了。” 谁啊?我纳闷地跟着他进花园一眼便望见亭子里坐着一个十分熟悉但貌似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那人正往棋桌一枚枚地放置旗子没注意我们的到来。 走过那人身边瞄一眼曹寰随口说:“第七十九手摆错了。” “有吗?” “嗯按照您那样放子儿的话臣劣势陡增。”曹寰脸上没什么笑意但听得出话语里尽是微笑。 没错。正在摆弄棋局地就是东宫的老爸! 我纠结起来到底应该怎样见礼呢? 平时私下里见皇上因为知道他的真面目他给了优惠见面不用那么多礼节。可现在情况复杂:一是有曹寰在他特别看重我礼节方面的表现;二是元启帝现在算微服私访臣下家中要不要直接叫他陛下是个问题;三是我不太想让曹寰知道。|网友上传.net|我跟皇帝也有点私交。 “啊秦晏来了!”倒是皇帝转过头来看见我很自然地打起招呼。 听说他继承王位生活地环境跟东宫截然不同于是确实他更容易让人亲近比东宫那个娇生惯养的家伙好多了。 不过他跑来玩就玩吧找我做什么? 我小心翼翼道:“……不知在这里要怎样称呼……大人?” 曹寰瞥皇帝一眼。后者笑笑答道:“免姓殷叫老殷吧!” “啊?” “秦生称这位为先生就好。”曹寰看不下去打岔道。 先生的话以国君地见闻学识。应该也配得上这个称呼吧。“哦……不知殷先生见学生是为何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许久没见看看你是不是长高了而已。” 听了这话曹寰轻咳起身:“茶水凉了曹某先去一下二位慢聊。” 等他走远元启帝迅道:“你最近为什么没进皇城?” “这不能怪学生太后以上回的谗言事件为理由。下令禁止长州籍的官吏进皇城面圣也包括不准私下见监国大人!”我解释。 “这个朕知道可你不是能从地道进么?” 啊他连我会走密道也清楚?我忍不住再次怀疑这个皇城里面哪里还没他的耳目了。 “学生是进去过可是内中复杂。勉强找到东宫殿。却觉监国大人不在。” “不在?怎可能文书不是都递给他在批么?”皇帝想想。恍然“喔对了他最近被老妖婆带去避暑来着!” 唉生在他们家真倒霉去避暑山庄玩还得继续工作。 “先生您就直说吧找学生来做什么?” “遗诏在哪里?” 噗算了你别直说直说出来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了!“遗诏?” “听小东宫讲遗诏在你手上。”皇上笑眯眯地说“朕不用那个但是先呈上来有备无患罢!” 去你的有备无患遗诏被我弄丢好几年了! “这……家师生前叮嘱如果不是东宫要求学生就不会拿出来。” “胡扯秦叔明明答应只要朕要求就立刻交出来!” 伤脑筋啊我从哪里给你变个遗诏? 我思索片刻回绝道:“先先生并不是打算使用遗诏那么说存放在哪里其实没有关系;其次遗诏已经由家师手上传承给了学生学生答应地人是东宫太子如果不是他要求学生不会拿出诏书来。” “就连朕也不行?”他有些委屈了。 “先生让东宫来取有那么困难?” 皇上收敛笑意。严肃道:“遗诏里写了些什么朕大概知道可东宫年纪尚轻不晓世事有些真相不便教他知情。” 我点头。 遗诏我读过确实不太适合被捧得高高的东宫看。 皇帝不死心狡猾地再问:“如果朕回宫下旨让监国来迎回遗诏呢?严令他禁止展阅总是可以了吧。” “行是行……”我飞快地考虑对策遗诏我是拿不出来不过仿制的可以上回已有伪冒诏书的经验了。 我抬头道:“若是东宫来取迎回的也只能是遗诏地抄本。” “诏书也能有抄本?”皇帝愣住了。 “实不相瞒学生几年前上京是被歹人挟持而来。”江近海麻烦你做一会歹徒了反正你的工作也差不多“在那种情况下遗诏绝对不敢带在身上仅有抄本一份以作备案。” 你要的话我马上给你照样子写一份遗诏谢谢。 “那正本在哪里?” 在哪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早被我弄丢了剩下的……“自然是在长州府!家师故去之后藏书都被运送到了常王府也包括遗诏在内!” “长州府?” 元启帝惊得站了起来:“长州如今被逆贼控制你却告诉朕遗诏在常王府?” “请勿动怒除了先生、监国和学生遗诏的存在是无人知晓的因此不用担心被人窃去。”更何况师父乱七八糟堆东西的坏毛病恰好让遗诏(的碎片)变成了藏在森林里地那棵树。 皇上烦躁地踱了几步道:“不成你得去取来!” 嘎?我没听错吧? “可是先生……长州现正闹兵灾啊……”我一摇笔杆子耍嘴皮子的你让我去? “就这样决定!明日朕会让人送出京令牌与文书到曹府!” 喂喂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一路上的关卡往长州方向都禁止通行的吧!” “通行文书能保你到长州边界再往南你就得自己想办法!”所谓天子威严就是金口玉言说出来地东西别想改。 “……学生明白了。” 第一百零六节 恩公啊 我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通行文书果然到了我手上我瞅瞅哟上面写的是秦斯及其侍从一名!传旨的宦官说我可以去皇卫营里挑一个认识的做护卫路上会安全一些。 带谁好呢? 要不会泄露秘密信得过的人哪!可我跟皇卫都只是点头的交情何况…… 我到会所去见到正在写信的张缇。 “张大哥你还在想方设法出京么?” “嗯可是出不去啊!”他无奈地回答。 清清嗓子我说:“小弟有个办法让你出去并且一路顺畅地回到长州不知意下如何?” 他显然不信疑道:“什么办法?” “哈哈收拾好东西不用乔装打扮直接跟小弟去长州就是了!”我得意地笑起来出示通行文书让他看“委屈大哥做我的侍卫呢!” 张缇接过文书看了几遍终于确认不是我戏弄他的作品。 “秦小弟你真厉害!你果然还是替世子着想的我没看错你!”他高兴得把我抱起来转了好几圈。 “哎呀别撒欢了快准备吧我们即刻动身!”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催促他。自己哪里担得起他的称赞分明是情势所逼顺水做个人情而已这一点我还是没那么厚脸皮去居功地。 有了通行证。守城门的人乖乖放行让我们的马车往长州去。 官道上关卡很多过一个县境便要验看一回。车夫是没通行准许的于是我们每到一处便换雇当地人地车马。就这样到了长州的州界。 进去之后去普通村落雇人。(君子^堂junzitang.net)他们听说是往州府统统拼命摆手。哪怕把钱加一倍也还是把生意往外推。 没办法我们只好步行到最近的渠县城碰运气。 明明到了开城门地时间渠县却依然城门紧闭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城门下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渠县的守兵却没有开门的意思。 有逃难的百姓擂门催开。城门塔楼上的守兵大声喝道:“战事动荡渠县不设市集!城门每日开一个时辰凡流民疑寇者不得入内凡住民携家带口者。不得出城!” 城下的人吵闹起来。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先给点米粮赈济吧!” “咱一家逃了七天啊山里地野菜都吃出病了!” 守兵见了退出人们的视线过一会换守将出来中气十足地大喝:“乡亲们!往北去邻州吧!渠县实在不能再进人了如今的贮粮得等朝廷送来否则也不够吃啊!” 这声音有些耳熟可惜太远了。看不清长相。 上下争执许久守军就是不肯放人进去。 到开城门的时辰门中列出几十官兵严格禁止非本县的人入内。 我递上文书向守兵要求见他们长官。守兵不识字。将文书送上塔楼。不到一炷香时间守将大人让我们上去见他。 刚一见面。我和守将都愣了愣。 因为他就是当年乡试地时候监守考场的武官! “霍大人!”我叫道。 他应了一声低头看我们的文书道:“你们的通行文状在长州不可用如今每个县城都不敢开城门也不能接待你们。” “那怎么办学生有急事去州府!” 他思索片刻看我一眼:“得看有没人愿意援助你了。跟本官来吧!” 去哪里?我疑惑地看看张缇他也同样摸不着头脑。 在城中行走少许时间我们来到一座贵气逼人的大宅院外门上横了一块写着贝府的牌匾。 “这里是渠县有名的贝善人宅邸。”霍大人对我解释着请人通报。 我们说明来意贝善人急忙摆手。 他说按法令一户人家只准有一辆双驾马车他还要留着以防万一(也就是举家逃难用)不能借给我们。 霍大人劝说无用只好低声对贝善人道:“还记得令郎在乡试时候出事么这位小公子就是他邻间那位!” “啊?他就是……”老人大惊。 霍大人趁热打铁:“贝老善人你当真不肯相助?” 老人没理他径直扑过来在我脚前用力磕头! 这下把我吓到了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贝善人老泪纵横爬起来又吩咐家丁安排好吃好住一定要我们住两天。谈话间他们贝家的老老少少都赶到大堂挨个向我叩谢。 “多谢小公子救了犬子!大恩大德是做牛做马也不能报答!”贝老人哭道。 哦哦……原来如此。 “那令郎现在……”我问---- 烧得那么厉害救活了么? 贝家人抹着泪叹气回答道:“难为恩公惦记人送回来以后伤势时好时坏……眼瞅着稳下了能走路说话娶了房媳妇可今年春天还因为体毒淤积撒手去了……” 皮肤是人体重要的排毒通道大面积烧伤最危险地就是感染和清毒。 真可惜多活两年还是死于烧伤。 “来来把小心肝抱来给恩公瞧瞧!” 一名丫鬟应声上前她怀里是个胖乎乎的小婴儿长得端端正正眼睛又大又亮。 “犬子过世就留下这孩子也算是尽了孝。”贝善人道“等孩子长大老夫再让他跟恩公叩谢!”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唉这怎么敢当?” “今晚请务必留住寒舍一宿明日老夫奉上车马送恩公出城!”贝善人拉着我往里面走“请霍大人也赏脸共进晚宴吧?” “不了本官重任在身不克久留。告辞。” 霍大人见事情解决转身就走。 等到他走掉我才想起忘记询问州府现在的战况问问贝家人都说不知。 第二日贝善人果然把仅有的马车给了我还说不用归还。进得车内一看里面堆放着大量干粮、干肉和水果别说吃到州府吃到桓州去都没问题! “秦小弟的人缘真好!”张缇笑道。 他进城以后一直呈壁花状态只有两人相处地时候才让我意识到他地存在。 我说:“哪里是什么人缘当年在考场上为了救贝家公子我差点被赶出去呢!”要不是霍大人网开一面说不定我已经挂上永不准考的牌子了何来会试殿试? 第一百零七节 破城 张缇说:“秦小弟在考场上做出来这样大一个人情却守口如瓶呢!” “当然说出来自己遭殃也没什么连累霍大人那可就恩将仇报了。”我答道。 笑了两声张缇不紧不慢地驾着车沿官道往州府去。 路旁偶尔有游兵散卒出现他沉住气从他们身边驶过偶尔还打听一下州府的情况。 我虽然没吭声但心里早吓得半死了。 遇上的人应该是以逃兵居多按军法他们的命是保不住的这下逃离前线要么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要么上山当响马跟朝廷作对----可以说逃兵现在是处于无法纪状态! 要是他们突然拔出刀抢我们的财物我一点都不会惊讶只希望千万别顺手把我们给砍了。 看着树林里散乱坐着的兵勇我心惊胆战道:“张大哥……我们不要走大路了好不好?” “山林里除了野兽还有乱军和饥民你认为比官道上更安全?”他冷静地回答。 这……好像听起来取道哪里都有生命危险。 “没多远了秦小弟。再过一座桥就有驿站夜里投宿那里应该安全得多。”张缇安慰道。 从渠县出到州府因为道路设卡什么的麻烦前后耽搁了四五天。再往南就听见流民传言城破了。具体情况众说不一我们加紧往州府赶去。 “城破究竟是指……”张缇忧心忡忡。 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州府终于被乱军攻破第二是乱军攻占地府城被朝廷军攻破、收复。**君^子^堂** 从时间上看。十有**是后者了。 两种可能性都不是好结果但是我们在从京城出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面对城破人亡的景象。 “为什么会这样……早知还是劝常王招兵买马了你看真正有反心的没有被剿手无寸铁地反而遭灭顶!”张缇难过地说着遥往山的另一端。绕过这座山就到府城了。 “别绝望得太早张大哥。”我说“还记得世子的信吗?也许他并未回到州府现在正躲在某处呢!” “那又怎样?”他地情绪低落得很。 我给他打气:“别忘记。常王现在背着一个投敌的罪名既然我们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人又已经到了州府附近那就有责任搜集证据证明常王一族是无辜的!” 张缇想想。问:“如果是乱军刚攻入城内呢?怎样澄清?” 真要诬陷常王你别说是乱军刚入城就算是朝廷军入城不也一样难辨是非吗?他硬要说城里的是乱军硬要格杀勿论你又能怎样? 我先替他分析别的忽略以上猜测:“是乱军的机会很小因为朝廷已有下旨收复州府了在我们赶往长州的这半个多月中。要说驻扎在州境地军队全部没动我是不太信的。 若是朝廷军赶往州府再胆大的乱军也不会呆呆地继续围攻州府吧? 如果州府已经陷落乱军会不会据城顽抗。那小弟猜不到。但就他们攻不下桓州便改攻长州而言。其实弃城而逃的几率很大!” 也就是说这支乱军。其实就属于饥民骚乱领导力量不强在州境上成长起来被官方势力赶来赶去。让这样一支杂牌军围困长州府实在是个意外如果攻破城池我不禁要怀疑他们的武器是从哪里来地了---- 毕竟长州州府是标准的老式土城啊! 所谓老式土城也就是城墙高十来米、厚也是十米(这个很惊人)的土城墙土质得十分结实每年都要修葺维护连一把匕都扎不进去。 更有甚者这州府还是回字型双层城墙的设计随便一支拿锄头笊篱的农民军就能破? 我说什么也不信! 从山道上远远地看过去州府城门大开内中一角薄烟袅袅看时辰不是炊烟似乎大火刚灭。 下到山脚天色又是薄暮我们被驻扎在道边的朝廷军拦住说城里面正清查残余的乱匪不让通过。就连张缇说他有七十高龄的老母在城中也没放他过去。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一队一队的兵勇出入城门夜深了城里泛红似乎已经熄灭地火又复燃起来闹得乱糟糟地偶尔能听见尖叫喊喝。 又过了一天我们始终没见到除官兵以外的人从这个门出来。 周裴和常王究竟怎样了常王府的人都被捉起来了么?我忐忑着不断催促守军让我们过去。 “不用催了常王府已经没了。”张缇突然道。 “啊?” “你看那边四人抬的玉案。”他指给我看一队人马正搬运着东西离开城门“那是我挑选的原石送去给玉匠制出来地一眼就能认出。” 终于他地低落也传染了我我们蹲在马车上等关卡放行又是白白浪费的一天。 再往后朝廷军6续撤走专门派来打扫战场地苦役队开始清理城内的尸体和废弃兵器、军旗等。此时有难民不顾守备溜进去抢东西。被抓住也是就地处死。 我们一直不敢动原本说准备的干粮过多现在看是贝善人有先见之明。 等被允许进去的时候我们已经对常王府的情况不报任何希望。 果然占地颇广的常王府里里外外被砸了个稀烂、抢了个精光没看到一个活人的影子。跟我们一道进去的民众有常王府的家仆这回带了香烛纸钱来烧边烧边哭。 我与他一起烧问:“大伯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州府的啊?” “匪子(乱军)到府城之前王爷就把我们的卖身契烧了叫我们各自逃命去!”对方回答。 “那王爷自己没逃?” “没啊!咱们不都劝王爷逃命要紧么他偏说已经做过一次亡国之君不想再对不起列祖列宗……劝不过他呀!”老人家大哭“宗人府就留了几十号人这咋跟人家几千人打啊?” “长州城外不是一直有驻军吗?” 为使藩王无法造反州府的管理机构也是全力分散的常王府负责行政事务府衙负责司法而城外有提调使营地是长州军备命脉所在。 “没了朝廷一早调走说是去打匪子了!要不城里人也不至于只能逃散啊!” 第一百零八节 遗诏(的残骸) “幸好无疏的父亲已经卸任归田否则也难逃大难吧。”张缇说。 趵斩的父亲是长州判官在趵斩中状元以后人家就告老辞官到京城享福去了。 想到遗诏的事情我往藏书楼的方向走现城内被烧毁的正是那里再回头来看常王的书房也被烧了个干净。 “乱民逃离之前放一把火是很正常”张缇纳闷道“可是为什么只烧藏书的地方呢?” 我附和道:“是啊会不会是官兵烧的呢?” “你说常王自己?” “我是指朝廷派来的军队。”我回答。 张缇摇摇头:“秦小弟说笑了他们烧来做什么?” “是啊烧来做什么呢?” 幸好周裴并没把姬山翁的藏书搬迁到常王府否则那么多珍贵的古书就都被付之一炬了。 我对张缇道:“张大哥我还要去昙县一趟。” 准确说我是要去姬山不知乱军逃向何方贸然南下确实很危险。但是我必须要去。 张缇并不知道我此行的真正目的也许是考虑到我担心谭解元吧他点头答应::“先等几个时辰好吗?我想询问一下乡亲们这一个月的战况究竟是怎样的。” “也好。” 不管是调查州府。还是去姬山都是事之后求证而已我一向不喜欢用最恶意地理由解释别人的动作但这回……就看姬山那边的情况是如何了。 到姬山翁的小院前面一看。果然整间院落都被焚烧殆尽。 我们再嘘姬山翁地陵墓见坟土也被人新翻弄过。 “这是……有人来盗墓?”张缇诧异。[*junzitang.net君子堂} “是啊。家师的墓里还是有几份珍宝器物的拿去可以卖几个钱。”我随口道。 张缇没吭声。 我知道他不相信我来就是为了看看而已他可能已经猜到我在常王府或者姬山翁地小院里藏了什么东西。但他不可能猜到是遗诏这种惊天动地的玩意。 实际上也不是。 我藏在别处的只是遗诏的碎片而已最重要的那片贴身带着被弄丢在客栈里了。 事关重大的部分我打算自己伪造。然后给它弄得像是有些年份的东西至于另外那几片…… 哼哼如果你以为它们被烧掉那就大错特错了! 自从姬山翁死后书屋被人翻找我就知道有人打遗诏地主意。既然如此怎会还藏在姬山或者常王府的书屋中? “秦小弟还要去哪里?回京城了么?”张缇把马套好回头来问我。我拿树叶垫了些水果供在姬山翁的坟前然后告诉张缇:“去昙县拜访一下谭解元吧!” 昙县也是紧闭城门的县城之一。据说是桓州的军队追乱军追得紧于是乱军就连昙县这样地小城都来不及攻下迅北上往州府方向去了。 但是据张缇询问的消息。乱军究竟有没有到州府还是个未知数。 他们究竟是溃散了还是迂回到别的州境去了不得而知。 目前我们知道的只有朝廷军确实围困州府。并且攻破了它。从里面掠取战利品和乱军级拿去领赏邀功。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常见于随便屠杀一个村落。把村人的级拿去当作敌军的论功但要实实在在地攻克一个城池来伪装功绩没有上面的示意谁敢呢?他们真正要毁的东西又是什么? 回京以后我一定要好好问东宫和皇上八成是他俩中的一个泄露了遗诏地消息才给州府招来这么一场大祸。 幸好在安葬姬山翁之后我就把遗诏的残片收起来交给了谭解元。 去昙县一看县学的书斋果然安好(整个昙县都安好)谭解元正一个人喝得烂醉趴在石桌上。 我扶起他道:“夫子啊进屋去睡吧!” 谭解元睁开醉醺醺的眼睛眯起来看我咕哝道:“再去打二两……叫上阿青再来划拳……” “阿青?”他回来了? 老人家抬头费力地想了想哼道:“喔阿青走了……” 他瞅着我:“你……不也走了嘛?” 我哭笑不得晃晃他:“夫子是小秦回来看你啦!” 这样摇晃貌似很舒服总之他反倒睡着了。没办法我只得跟张缇一起把谭夫子扶进屋去铺好被褥让他休息。 安置妥当我进到书斋里在书架上寻找盛装遗诏的木匣。 谭解元把以前地散乱木简放了进去满满地堆了一匣子我倒出木简把木匣底下垫地一层绒布取出残片果然还在。 看来把这个匣子作为姬山翁的遗物交给谭解元保管是正确地。 我不担心谭解元现遗诏一是没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是前国君的自责和总结之类二是我想他还不至于去拆开老友的遗物研究。 把遗诏的碎片全都收在怀里我将一切恢复原样磨墨留书给谭解元告诉他我们公务路过顺道来拜访但很赶时间不便久留只好先离去欢迎他以后去京城玩。 急急忙忙地从昙县出我们又往京城赶路上情况跟来的时候差不多也许长州需要很常一段时间才能平静下来。 张缇频频回头望向山林里。 “有人跟着我们!”他道“还不止一个。” 会是什么人? 我撩开车窗的帘布忧心忡忡地看着枝叶间偶尔闪过的寒光。 张缇突然把车停下了。 官道上稀稀落落地摆放着石块个个都是拳头大小马车无法通过。我俩对视一眼心知不妙却也无可奈何。 噗通一声有人从草丛里栽了出来与其说是跳出来的不如说是被人踢上前来了。 那人狼狈地爬起身站好拔刀朝着我们一挥刀上的铜环当啷作响。 “车上的人听着!识相的、把值钱东西拿出来!”他高声吼到。 哎呀好面善的大叔。 这不就是当年拦住我和东宫抢劫的一伙人么?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孜孜不倦地研习着拦路抢劫的学问啊? 张缇回头来看我:“秦小弟咱们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有啊”我取出十两银子“这个够不?” 十两银子也相当于六七千块钱了不过反正是朝廷给我的路费拿来破财消灾不心疼。我身上还有些钱不过是京城钱铺的银票在长州不能用的。 “够了吧?不然为表诚意张某再凑点。”张缇摸出两枚铜板。 在我们研究要给多少钱做路费的时候昙县方向冲来一匹快马马蹄声转眼之间就到了车后。 我们看到劫匪的脸瞬间转绿。 第一百零九节 青少侠 那大汉僵硬几秒转身想跑只见从我们车侧飞出一枚看不清楚是什么的黑影击中他的膝盖窝他顿时跪倒在地还一个嘴啃泥往前扑了段距离。 这人趴在地上捂住嘴嚷嚷:“欺人太甚啊!兄弟们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早埋伏在道路两边的人皆冲了出来大略一数有近二十人的样子。 骑马追来的那位朗声道:“哈几天不见人多了刀剑也光亮了嘛!” 这个声音---- 我急忙扒着横木探出头欢叫:“阿青!” 阿青驱马上前侧身对我笑道:“探花郎不喝杯酒就走太过分啦!”两年不见他又长高不少如今骑在马上再不像八岁时候那样连脚蹬都勾不到了。 “我不知道你回昙县了啊!”我开心地答道。 “我不过是看酒喝完出门去再打些而已你居然就来了又走掉真是大忙人呢!” 我俩忙着聊天把拦路抢劫的人给晾在了旁边。(不用管张缇他擅长做壁花。) 劫匪大叔们互相看看还是那个被踹出来的家伙捂着嘴打岔道:“喂!我说赶路的钱还给不给了啊?严肃点这儿打劫呢!” 我指着阿青对劫匪道:“你们问他。” 阿青闻声下马。活动活动筋骨:“你们这帮人前些日子不是才给我捉进去两个?挨了二十大板送去吃牢饭了吧?还学不乖?” “那是因为刚好咱当家地不在!”匪徒里面一人吼到。 “哦?今天在吗?” 阿青的声音顿时提高了紧接着他笑道:“逮到的那两人合起来才换一两银子。{junzitang.net君子堂}我看你们当家的至少得五两吧?快点叫出来跟小爷过过招!” 土匪中一阵沉默捂嘴地嘀咕道:“今天当家的也不在……” “咱这么多人。还怕个小毛孩不成!”终于有人爆了。 阿青上前两步挑衅道:“那何不一齐上呢?免得说我一对一你们又吃亏!” “少废话!” 吵嚷间被激怒的人拔刀就劈了过去。 阿青不慌不忙站在原地略一侧身让过刀锋出手如电左手扣住对方持刀地手腕。顺势探身右手肘部狠狠撞到对方的下巴顿时把第一个出手的家伙砸得仰头翻倒。 此时阿青腕间抖出一条绳索迅绕上此人的脚踝。 他倾身往前避过来自后方的暗刀。抬腿旋身一个回旋正中偷袭者的颈侧。 刚把后面的人踩下他借势急急后退从容避开两把交错而来地刀刃提腿照着人家虎口去将刀一脚踢飞绳子紧随其后套上旁人的脖子。 只听一声惨叫最先被绑住脚踝的家伙给他拖得吊起半身。而被缠住脖子的急忙两手拉住绳子。 阿青再作势往左边去吓得左边的劫匪退让不及。 他大笑双手一抖将随意捆住地两人松了开来。 众人皆是一愣。 闪身回到车前。阿青高声道:“小爷今天高兴。一两银子不要了算请好汉喝酒!还不快点把道给小爷清干净。让这两位朋友过去!” 强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该怎么办。 “怎么非得要小爷出剑不成?”阿青说着伸手按上了腰间的佩剑。 我这才注意到他刚才完全是赤手空拳跟人家真刀真枪过招的。 叫人家拦路的让道还要求清理路面实在太伤自尊但阿青的身手貌似比劫匪高出几个档次要打的话人多不见得能占便宜。 双方相持下那个捂嘴的左右看看偷偷退后钻进草丛里溜了。 我出声提醒道:“你们的人跑走了喔!” 强盗们回头一看果然少了个于是顺着台阶下纷纷怒吼着追去了。 阿青摆摆手上前去用足背把石头一个个挑到草丛里。“哎秦斯你干吗给他们理由逃走啊?” “一直干瞪眼也不是办法。”我吐舌头。 张缇此时才插嘴:“少侠怎么不把劫匪全捉起来呢?” “就算全捆起来我一人看得住?”阿青笑道“所以两人是极限啊极限!”他转头看着张缇:“刚刚才现你是谁呀?” 这位就是随时变成活动布景的张举人啊!我在心里抢答。 实际上还是正正经经介绍来着:“这位大哥是长州府地举人姓张。张大哥这是小弟的好友叫他阿青就可以了。” 张缇点点头。 阿青上马跟我们一起走。 “我送你们到州境这边不安全。”他说。 我撩起帘布问他:“阿青你现在做捕快了?” 他摇头:“还是回昙县做赏金生意不过现在会了点拳脚不再是三脚猫了!”说到这里他望着天空舒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会放不下你师父的事情……” 听到我提起金玉狐阿青的脸色有些不自在:“江洋大盗出来混就知道将有什么下场师父早有准备只是让我别忘记报仇。” “报仇?”向秦之麟么? “是啊你的恩师曹寰少师。”阿青挠挠头“师父说就是曹寰过去进谗言导致他全家上下死于非命……” “于是金玉狐也让曹寰家人偿命了还不消停么?” 我记得听说过这样地事情且不提冤冤相报何时了报仇地对象错了吧?至少先杀皇帝和后妃对不对?学武的高手就是厉害无视国家法令想谁死就杀谁完事逃逸被捉到大不了偿命。 曹寰现在都还是孤零零一人也没有考虑续弦。他最忌讳我在东宫面前说话放肆应该就是此事地后遗症。 “不师父说曹家除了曹寰外还有一个活口。”阿青说“他一直挂念着经常在我面前琢磨要怎样才能彻底报复曹寰……” 我好奇起来:“那个还活着的是什么人啊?” “师父没告诉我。”阿青摇摇头。 也对他师父对他貌似不太好的样子但是既然对阿青没好脸色为什么又要多次来昙县收阿青做徒弟呢?莫非阿青真的是练武奇才? 我瞄着阿青看除了比以前挺拔英武没看出什么不同。 哦哦不同的是比在京城的时候开朗多了果然他离开他师父是正确的! 第一百一十节 遗诏归来! 有阿青护航我们一路平安地到达长州边境。关卡处一查阿青是没有得到允许出境的而长州之乱解禁不知要等到多少天以后了。他要绕过关隘的话则必须翻山越岭。 阿青对我道:“嗯原本我也说了只送你们到州境。这下还是回昙县去。” “将我们从昙县一直送到长州北境几乎是横跨一个州了真是多谢。”我想了想“反正阿青你在昙县也是做赏金生意何不去京城做呢?京城的通缉手笔更大还有不少富人的私下委托买卖呢!” “京城是个是非地昙县单纯得多。”阿青拒绝道。 我了解他的意思但想到他当初那句“你真不该做姬山翁的徒弟”又有些气闷。 再回想起他说的“我也不会比你差”却只能感慨了。 阿青看看我的脸色伸手想拍拍我的肩膀却又收回了。他说:“再等等看吧也许有一天我会北上去京城投奔你可别说不认识阿青哪!” “嗯!欢迎之至。” 谁听不出这是客套话呢? 这一别十有**是此生再不相见除非我重新回到昙县可我怎会再回去自然是永别。 阿青不愿意再靠近京城那个地方了那里不适合他。……适合我吗? “道别过了?”张缇在车前等我。 他把马卖给别人。换了一匹休息得挺好精神饱满地以应付更长的路途。难为他会考虑到这些事情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 我抬头对他说:“嗯阿青不肯跟我走。” “你的薪水哪里比得上衙门的赏金?”张缇取笑我。{君_子_堂_junzitang.net]“江洋大盗比朝廷命官值钱多了朝廷可以花一千两去通缉歹徒却不会花同样多地钱赎回被扣的官吏。” 我笑出声。答道:“诶那是因为需要通缉的人少领薪水地官儿多啊!” 对于朝廷来说侠士是手持刀剑等危险器械随时游走在国法边缘的极有可能犯法滋事。 对于百姓来说。天高皇帝远为非作歹的人却时时在身边。衙门和驻军镇压暴徒是理所当然否则为怠工;而侠客是见义勇为可遇不可求于是更值得歌颂传扬。 阿青向往的应该就是侠义之士的生活吧。 顺便赚钱糊口。 我俩志向不同。也只能做好友不能常伴左右了。 说到常伴左右我瞥向张缇:“张大哥你还回京城?” “是啊说了要追随秦小弟怎能食言呢?”他打趣道“再者是学馆的差事我只请到两个月的返乡假不快点回去地话。只怕饭碗就没了!” orz他还想着打工的事情啊? “那你说的长州之乱真相呢?”我问他。 “在这里存着”他指指自己“等写出来以后再找人刻板售就是。” “售?”算是出版么? “是啊。京城印制小册本贩卖的商人。我大抵都混了个脸熟吧有空可以去试试看的。”张缇道。“别再谈我了不知秦小弟这趟回去急着找地又是什么?” 喔他果然注意到了。 该不该大致告诉他一点呢? “其实我领皇令去长州是要取回一样东西。”我说“那东西关系重大而且极有可能是长州之乱的导因!” 张缇惊诧:“是什么?” “这个小弟不便透露只能说我以前把那东西分成了几片留有一片在身上而今就是去取回剩下的部分。” 可是最重要最关键的部分啊你在哪里莫非我真的只能再次下海伪造? 张缇听了我的话沉默半晌突然问:“你要的东西是不是与当今天子的身世有关?” “啊?”我愣住。 “是不是因为那个秘密被天子知道他才令人借饥民骚乱派兵毁掉了常王府?”张缇的语气尖锐起来。 我戒备地看着他他也停下马车等待我地回答。 “……你不要这样想。”我 该说些什么呢?从我的推论上看他的猜测有一部分正确也有极大的错处 可他为什么会直击要害猜到是与皇上身世相关的文件? 我心里怀疑更盛:“张大哥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你别问我先回答是天子暗地要灭常王?” 张缇地气势在不知不觉间渗漏出来并非兴师问罪而是森然憎恶。他在心里已经给别人定下罪了我突然觉得他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缺乏主见。 我该照实说么? “不是地张大哥。你误会了。皇上早知道那证据的存在而且其并不存在于常王府收藏地地方是家师的自宅。”我解释到。 将我的话思索片刻兴许是与他心里的疑点吻合张缇脸色稍霁:“那他为何派你前往取回?” “因为有人要毁掉这证据!这才是长州之乱的真正导因!” “喔……你是指秦太----” 他最后一个字没有出口但所指何人彼此都了然于心。 “没有真凭实据我不便多加猜测。”我回答着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张大哥你怎么知道其中相关人等有谁?莫非那片遗诏是你----” 我盯着他。 他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叹还是忍不住泄露了”张缇说着对我善良无辜地微笑“没错是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偶然现遗诏觉得事关重大放在小孩儿身上不妥私自藏了起来!” “----你!” 我顿时呈炸毛状态---- 你害我找得好苦!太可恶了!怎会有这种正大光明偷人东西还一问三不知的人啊! 一手伸过去:“还来!我就差那一片了!” “归还是可以啦……”张缇笑嘻嘻地看着我“我好歹也替你保管这么久没功劳有苦劳吗对不对?不道声谢么?” 我还谢谢你不成? “张大哥我现在真希望够本事揍你一顿。”我咬牙切齿道。 张缇大笑忙搂着我劝:“说笑呢!莫气莫气宰相肚里能撑船气坏了肚子就不好啦!”他笑够了又冒出一句:“你说这东西交给天子比较好还是给藩王或者前朝老臣?” 第一百一十一节 于是被耍了 当然是给皇上了不给他我怎么交代? “张大哥……”我有些无力地问“你该不会是想把遗诏拿去交给别人吧?” “咦这是遗诏?”张缇作势考虑“遗诏的话也就是说是我朝建立前的那位先王所拟的咯?有了遗诏要制裁天子也不难吧?” 遗诏一纸文书而已有没有效力得看在谁手上可不是随便哪个路人捡到就能推翻一国统治的! “张大哥遗诏自然要交给皇上莫非你想给太后?” 张缇眼色一泠:“谁给她?她灭了常王一族与张某不共戴天!” 别激动别激动让我再来问你。 “那除了皇上还有谁能与太后抗衡?” “朝中宫中的事情我这样的小举人不清楚。但既然当今天子眼看着太后作乱一没制止二没派兵援助长州这样的皇帝谁能信呢?” 真是的遗诏在你手上你就这样嚣张连皇帝都质疑…… 虽然我也常常质疑那个皇帝的作风但对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莫非张大哥有更好的选择?”我极度不爽地看着他。 他笑道:“哈秦小弟多想了。” 就算你想给藩王这遗诏上是连皇帝的身世一起说的现在地藩王。不是外姓就是皇子论谁也没比皇帝更有资格坐龙椅。 话起来这搞不好就是皇上继位国君之后立刻大清洗的原因?不说兄弟他连姐妹都没放过。只剩下帛阳长公主一人留在皇城里修道。 所以张缇如果真想教出遗诏还是只能选择献给皇帝。[君子堂} 我的选择则是继续给他台阶:“那么就看在小弟没遗诏会死得很难看的份上。帮帮忙把那一张遗诏给我吧?” 张缇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不起眼地小包伸长了手举到头顶上。 “够得着就给你怎样?”他逗我。 “你……”我忍探手去拿。不料他又把手举高了些。 马车前板能坐人的就那么一小块我不得不撑住他的肩膀跪立在车上还是差一点点。 非要逼得我站起来么这个动作好危险地说! 我身体突然一斜。惊叫差点掉到车下去。 张缇急忙出手把我捞回来我顺手就将他掌中的小包勾走了。 “啊狡猾的小孩子!”他叫道。 “哈哈张大哥你中计了!”我得意地笑打开小包。 里面那是啥? 一对碧玉耳环? 我的遗诏呢? 我瞪着张缇他无辜地拍拍手里的灰尘辩解道:“张某只说够得着就给你没说是遗诏啊?” “切!”耍我?我把小包塞回他手里。“谁要这个啊?” “哎呀不要就伤感情了这可是你强行从小生手上夺走的哪!”张缇顿时泫然欲泣状。 得了吧你。“所以小弟这不是归还给大哥了么?” “哪儿能还啊?”张缇一脸受伤地解释“这是我过世的娘亲留给儿媳妇地呢!你你你、居然强抢去又不珍惜……人家不要活了……” 我头疼地撑住脑袋:“麻烦你不活之前把遗诏交出来……”没想到他还挺能折腾。可我作为被闹的人。真是非常不爽呀! “不给你你拿到就会赶我走了。” 张缇飞快地瞥我一眼。避开我飞过去的拳头。“好好说话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厚颜无耻地要求。 “我女子谁跟你君子!瞒了我这么几年还得意洋洋?” 在猫抓一般的乱拳之下他只好认输:“好好、别打了!我回京给你就是不在身上呀!” “说话算话?”我狐疑。 张缇用力点头:“虽然是被逼的也说话算话。放心吧!你那点力道不痛我只怕你把手打肿了不好看哪!” 我张开五指道:“那换成巴掌怎样?”张某地脸肿起来就更不好看了对不对?”他急忙赔笑道。 哼了两声我钻进车里去反正到了京城再跟他催遗诏现在急也没用不如好好补眠。 也许是终于放下心我很快就睡着了并且是我离京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次。因为才去过昙县、姬山梦里似乎也出现了姬山翁他依然叫我娃娃。我想哪怕是我垂垂老矣了梦见师父他还是会这样叫我的吧? 不过梦里师父笑得真诡异----像偷了鱼吃的猫一样我有点不妙的预感。 回到京城以后张缇果然按照约定将那片久违的遗诏归还给了我。我急忙拿去上回那家装裱工坊让师傅给帮忙重新修复、裱成一张完好的诏书。 不消说又是一个让人肉痛的价格。 令我肉痛得更加厉害的是皇上教东宫来取遗诏被东宫拒绝了。 东宫气魄十足地说真要收治某些人是用不着前朝遗诏这种东西地。嗯差不多就以上的意思。 于是皇上对东宫的气势大加赞赏赞赏之后黑了脸----估计想起那岂不是等于自己还不如儿子有胆色然后他作出了决定遗诏继续让我保管。 我晕啊! 果然是上面一个命令下面一条命! 人家改变旨意连结巴都不打一个的----属下难为! 这趟冒着生命危险去长州出差一路担惊受怕我到底为了什么?我招谁惹谁了呀? 你别说我还真的招谁惹谁了。 没过几天有人上匿名折子揭我私出京城潜往长州地“谋反行径”。东宫是知情地在信笺递到他这关的时候直接扣了下来。 那人并未消停而是越努力绕过东宫把告地匿名讨伐书递进了御书房(皇上回来以后东宫就只在东宫殿办公了)没得说我去长州是皇上指示的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无声息按下。 到这时候那个知情人总该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重的黑幕了吧? 他不他一定要据理力争把我给拉下马。 能得罪到这种小人我琢磨着也是自己流年不利试图排查出究竟是谁知情并且害我未果。于是得知他告到太后那里去了以后心知麻烦大了。 第一百一十二节 把我给秉公办理了 太后得了消息以事情不大为由绕开御书房和阁臣层层安排下来分配一名御史去查证。如果我离京的举报属实那就要治罪了。 各大机构的办事效率是不可期待的因此我还有一些缓冲时间。 东宫跟我约在学馆碰头他带了即墨君溜出来担心地问我:“你会不会被查到?” 我照实话答道:“京都的城门守将也许还记得秦晏。” “会否就是他告秦编修?”即墨君道。 “不会要告早告了何必拖一个多月等我回京才开始折腾。” 那人看到我手上的通行文书盖的是内务府出京用的章因此根本就没刁难我和张缇。现在我被揭出来如果要治罪的话倒是连累了人家。 告我的人应该是看我平安回来了他的算盘要落空于是难。 究竟是谁呢? 从动机上分析我基本上没仇人只有太后看我不顺眼吧?不过她可以排除因为她不知道我出京的事情是有人千方百计揭她才知晓的。 从知情上分析……那可能干这事的人就太多了通行文书转过多少人的手才到我这里来谁都知道是皇城里派我出京办事除了告密者谁都没想过要在这一点上作怪。 我瞥东宫。会不会是东宫地仇人?比如那些小皇子…… 东宫也正好转头过来他不知道我的心思但他那点想法早就写在了脸上。 “这样吧。你就说是我派你去长州的!”他很够义气地拍拍自己的胸口。+++junzitang.net君子堂+++ 责任推是推不掉地何必? 我问他:“那三公子是派秦晏去长州做什么呢?” 东宫又被问住了遗诏不能放明地里讲啊。于是他埋头苦思。 即墨君一直坐在东宫身边安静地替东宫拣选形状完好的瓜子(西瓜子)此时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道:“……非常时期殿下还是莫要冒险地好。子音以为秦大人擅自出城自然有急事要办。为何不能对御史坦白解释呢?” 他说完对我致歉地笑了笑。 我明白他的出点是为了东宫点头。“即墨大人说得对三公子秦晏自然会想办法解释。请你千万不要多言。” 东宫不情愿地继续考虑着又冒出问题来:“我父亲有与你通过消息么?明明是他……” 听他这样一问即墨君略讶异地抬头看着我。 “还没”我懒得管他的惊诧了对东宫道“总之这件事请三公子不要插手单看老爷怎样处理秦晏大不了与乱贼同罪一条命而已。家国根基安泰。才是要紧的事情!” 这套无私凛然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太溜不止即墨君失手拨飞一粒瓜子仁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抖了抖。 东宫大概是这样的句式听多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认真摇头道:“就是最坏的打算。也不能让你吃苦地。放心吧!” 我纳闷地想他理解的不能让我吃苦是什么意思? 皇上比较忙。没跟我通气只是直接找到负责此事的御史告诉他“秦晏就是朕派出去的你想怎样吧?”。按理说到这里就该没事了偏偏这个御史是硬脾气受不得威胁回答“臣一定秉公处理”。 于是他俩卯上了我觉得我更倒霉了。 这名御史姓杨叫杨选是我师伯徐松在七年前举荐做官的。我没法子去拜托师伯帮忙说好话。 结果不消说杨选连皇帝地面子都不给这回也没给徐松面子。 再来是听闻风声的陈和他知恩图报(我对他有恩么?)主动找杨选聊聊想凭同事一场情谊请杨选让一步。可据他所言杨选就跟镀了铜一样死活也敲不开窍。 反正都这样了我也就没做别的尝试若是搬出江近海那可能就要出人命了---- 我骨子里挺佩服杨选的勇气不希望他意外身亡呢。 到了杨选直接向太后禀报核查结果的日子太后坐镇都御史与副都御使全部到场半途皇上携监国乱入……香容殿爆一场大战。 当然这是我后来听说的我没权力去受审只能在皇城门外等结果。 根据即墨君的叙述当是时皇上拿出威吓杨选的口吻说他是天子难道他差使一个人做事还要看此人的祖籍与是否有禁令在身? 他基本是在耍横了且不说在场地都是监察院的老油子哪怕是我也能质疑他:为何偏偏派一个常王嫡系出身的官员去长州? 荒唐朕还会毁自己的江山不成?----皇上道。 嗯他的江山除了很小一部分是从祖上继承来地别处基本上都是他南征北战挣来地他有资格说这句话。 太后使出了极为狡猾让人不可抵抗的招数假怒、假哭说哀家不也是为皇上避嫌择人考虑么?有一回便有第二回看那秦晏做例外之徒也不是第一次了恃宠则骄连定国公家人也不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我和即墨君同时沉默。 老人家这是讲漏嘴了吧她还惦记着我扯出秦之纥杀人案地事情呢! 太后好歹是皇上名义上的母亲她都这样说了他只好服软于是认错同意在明年祭祀的罪己诏上添一小笔。 不过单是他认输不行我犯禁的事实摆在这儿呢! “结果究竟是怎样?”我忧心忡忡。 即墨君顿了顿低头不语。 你倒是说啊! 在我的催促下他沉声道:“……皇上不便多言在监国大人力保之下都察院与相关司部判秦编修留取功名暂时去职候召……” 我眨眨眼。 “就是说除官了?” “……是。”即墨君叹了口气。 我噗地一声笑起来拍拍他的背:“拜托丢官而已!你不要作出一副秋后问斩的表情好不好?吓死我了!” “哎、?”即墨君对我的表现大感意外忍不住问“编修你还好吧?” “再好不过!放心吧!”我转身摆摆手“麻烦即墨大人跟监国殿下说一声多谢!我在学馆等他!” 第一百一十三节 四姑娘 所谓无官一身轻这种话对一个闲不下来的人是完全没用的。 我继续住在曹寰家里在他指导下系统地学习。虽然在翰林院我的名声可能不太好但太学里面还是不错的跟上舍生们偶尔见了面还会讨论一下自家老师布置的作业。 东宫从偷偷溜出来玩展到正大光明造访太学跟我们一起上大课。 太学的大课跟现代大学的感觉差不多博士授在上面讲几百人坐那里听。不过大家都满认真的老师也不点名晚到的人坐得靠后一些听不下去的人自己会起身离去。 传闻监国太子会不时跑来听课太学生人数陡增有京外官吏之子有富商人家拜托名儒推荐入学还有民间勤工俭学的旁听生(不是在籍学生)。学生年纪从十几岁到五十岁都有。 一时间太学气象大好东宫结识了更多有识有志之士越不愿意被限制在皇城里面。 “秦小弟来这边来这边!” 张缇现在都上太学找我不用在曹府外面等人传报了。他领着我去长州会所交给我一个包裹。 打开一看是套粉蓝的女装。 “你上回让我准备的衣裳纹样是我专程请绣娘制的呢还成吧?” “不错不错。”我大致比划了一下袖子地长度正好。“没过五两吧?” “没用的料子不贵就是裁剪得精致而已”张缇笑道。“我知道秦小弟小气……呃不是擅持家所以就让熟人在细节多下功夫。也不用额外花钱了。” 我瞥他一眼叠好包裹得严严实实地。[*junzitang.net君子堂} “穿起来让张某看看怎样?” “有备无患而已谁知道什么时候要用呢?人长得一般张大哥你就别太期待了。” 我笑着把他推出去。立刻闩上门笨手笨脚地换上女装。 话说那个假太子妃跟我眉眼满像坐那儿还蛮不错的样子就是珠光宝气的看着太俗气哼。我也想知道自己女性地扮相究竟怎样呢! ……不过这衣服怎么穿的来着? 一条长裤一层裙子外面还要再罩一条薄裙……这都啥样式啊!哦薄裙是衬在腰带里面的吧……腰带要打蝴蝶结么? 研究半晌我勉强觉得铜镜里面那位看着跟街上女子穿地差不多了继续打理头。 黄毛丫头就黄毛丫头吧梳两络长来遮住鬓角扎上绑书的红绳啊。这样看着像丫鬟不妥! 不知过了几个一炷香的时间我还在跟长混战。 张缇终于忍不住敲门:“里面的那位还活着吧?这厢饭菜都备好了你那衣服还没换妥呀?” 我把门豁开一个小缝。警惕地看看天井里。确定没别人迅开门把张缇拉进来。 “早穿好了。只是我不会弄头!”把红绳一丢我沮丧地告诉他。 张缇好笑地拉着我转了转:“你不觉得腰部很紧么?” “还好啦……” “唉容在下失礼了。”他说着替我松开腰带把罩在外围的裙子扭了半圈再将腰带叠了一叠重新系上。 这样看果然不同薄裙形成了百褶裙一样的纹路显得俏皮又大方。 张缇叹道:“想不到秦小弟考吏优良穿衣却是大大地不合格啊!” 他让我坐下取来篦子替我梳头。我闭上眼睛感觉他在我间熟练地分路挽卷按压折起不禁好奇道:“张大哥你替很多女孩子梳过头?” “没啊!”他说着就手用篦子固定初成型的髻两手一起用余下地长编辫子“以前我常常替娘亲梳头倒是真的。” “令堂么?”真孝顺。 “嗯她的头比你好很多呢一梳能到底没有纠结的地方。”张缇轻笑“而且头也浓密都不用刨水养护的!” “真好。”我羡慕道。 张缇开心地替我梳着将辫子也盘了起来。 他又起了个话题:“对了老这么秦小弟秦小弟地叫要是你换成女孩儿地打扮怎样称呼呢?” “小姒吧!”我说。 “小四?”他听了想想道“那就叫四姑娘吧?” 叫什么都无所谓代号而已。“也成啊!”我点头。 “啊好痛!”扯到头了。 “啊别动!” 一炷香之后梳理完毕。 张缇不愧是熟练生哪像我绳子都用上还是乱七八糟的人家做好型之后只用了一把篦子和一根簪固定得牢牢实实----还有点过紧了头皮痒痒的。 “可惜没胭脂水粉。”他起身退后一步蛮得意地欣赏着作品。 我望着模模糊糊的铜镜伸手摸摸头:“张大哥这是什么式呀?” “黄花闺女梳的所以举止要端庄矜持知道不?”他指教着又点点我的耳垂“这里应该要戴东西才对怎么没耳洞呢?” 突然那么一碰真痒我急忙捂住耳朵说:“小时候本来有的没管它自己愈合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张缇好奇道。 “理由很多啊!不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起身“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了还过得不错。” 说着我开始拆他梳的髻十分费力地全拆下来再照着记忆梳过。反复两三次大概明白该怎样梳了就换下衣服告辞回去。 从此无聊地赋闲生活就愉快了起来我可以随时换身打扮出门乱晃 京城里面那条小河是风景不错的地方对面就是茶楼这边常有人钓鱼、养鸟秋天又是一地软绵绵的落叶坐在那里读书很开心。 带一篮子糕点和细碎的蒸肉过去分给乞丐和猫猫狗狗……啊真觉得这生活美好闲适得天怒人怨了。 “姑娘独自在此小憩么?”当然搭讪的人也不少。 我不满地看着书页上地阴影:“公子秋日难得啊可你挡着它了!” “啊抱歉。”来者让到一旁去“能津津有味研读楚文古本姑娘非常人哪!” 我抬头对他笑笑:“一眼就认出这上面地鸟语是楚文公子才是非常之人。” “哈哈哈过奖。” 第一百一十四节 丁一丁二丁三丁四 拾起放在身边的扇子我象征性地遮了遮脸。 那人无趣又没话找话:“姑娘的簪子挺别致。” 当然别致帛阳长公主送的一国公主的饰呢。我也没别的女式簪于是将就用着先。 “公子好眼光。”我客套一句故意冷场。 来人在我周围踱了几圈再次上前搭话:“不知姑娘认识前年录取的探花秦大人不?在下看你跟他长得颇相像。” 这回我索性头也不抬了回答道:“公子此言差矣既是探花郎小女子何来机缘结识呢?倒是公子是否姓丁或者认识一名叫丁一的官宦?” 那人噗地一声呛到气急忙清清嗓子:“姑娘……你这话可就太损了丁一什么时候变成、变成阉人……” 故意的啦说他是太监看他会不会被雷到。 “那你认识他咯?” 我仰起头笑笑地看着他。 没错他的声音我从一开始就听出来了是丁一那家伙!不过他的皮相倒是彻彻底底地换了一张丁一那过目即忘的脸被换成了英俊周正的小白脸。 他想了想厚颜无耻道:“认识啊在下丁二是丁一的胞弟幸会幸会!” 还撑呢? 我合上折扇顺势答道:“喔----那小女子也有幸认得探花郎。还不巧是他小妹排行第四。丁公子不妨称呼一声四姑娘吧!” “嗯四姑娘。” 姓丁地重复念了声便自来熟地坐下。看看我手里的书卷。 他说:“前些日子廖工匠的装饰(装裱)坊接了大生意说是有一册楚地古书制版付印。{junzitang.net君子堂}左右印了百来本。看这线装蓝皮本的就是那套版地吧?” “哦?丁公子也认识廖师傅?” 我们说的正是上回帮忙做诏书的那家。 目前京城地民间装裱匠就数廖家工坊生意最好了。十天前我还介绍一位博士授让他把考试要用的古文书在那里印了百来本作为教材卖给太学生。这样一来学生的花费比到国子监相关部门买要低得多。而且旁听生也可以得到教材。 “哪谈得上认识不过廖家坊的线装得好一看就认得。”姓丁的笑道“在下以前也研读楚国的简帛文可惜无人共赏。想不到现在太学里人人都识得天书了。” 楚文又称鸟书文字。装饰性很强当时的读音早就演变殆尽了。 对于我们来说楚文课可以算外语。以前太学是不兴研读这种楚文书地因为楚文多是巫卜筮与儒家思想相悖。不过最近皇上表现出对天文历学的热衷而楚文中间有不少这些方面的推算于是顺应时代潮流太学选修的课程里面也就有了楚文课。 能识天书是好事特别是翻译出来很美妙的那些诗歌。大家觉得十分风雅皇城上下掀起了楚歌地追捧热潮。 这就跟现代的某大学捧红某部电影一样知识分子阶层的推动作用不可小觑。 因为楚字已经失传我们所学习的翻译究竟对不对呢这个就不知道了。 丁一看的。大概是皇城里面藏的原版木简跟帛书吧。他的理解往往跟我们讲师的不一样他跟我一起品书。见地比太学的先生更深刻。 “夫子说这段不是这个意思。”我告诉他。 “可五代时期有人就做过注解了莫非你们夫子没看过?” “不知道。” “不成、不成那夫子误人子弟了。”他皱眉道“在下去茶馆借纸墨将不妥之处给四姑娘列下来请四姑娘带去与夫子理论吧!” 说着他当真过桥去索纸笔。 我不太明白他究竟是来做什么地真的与我只是巧遇么? 眼看着时间不早我收拾收拾篮子起身拍拍草屑打算回曹府不再等丁一回来。反正他看到这边没人自然知道是有事离开了。 刚一转身就撞上从树后面钻出来的人。 “啊!”我给撞得摔在地上手腕处生痛抬手一看是被石子划破了条口子“好痛……” “唷你还先给老爷叫痛?没见着你撞到谁了?”被撞的人穿一身士族子弟的行头挑了个金丝鸟笼上面遮盖着布里面地鸟儿略略扑棱着翅膀。 刚才我就是撞上了这个鸟笼子。 遛鸟地家伙忙着查看笼子里的小鸟嘴里骂着:“瞎眼地!知道这只鸟什么价钱不十个你都不够赔!” 我是穿得不像有钱人不行么? 哼了一声我随口回道:“是啊只有公子您拿人跟鸟比身价我看卖了您能值个鸟钱吧?” 遛鸟的愣了愣怪声道:“喂这谁家小娘子啊这么说话?” “不是跟公子您学的嘛?”我拎起篮子把书摆放好转身就走。 刚迈出一两步就被人拉住了。 “想跑?”遛鸟的叫着“撞了我家金贵的鸟儿说走就能走的吗?” 我嫌恶道:“拉拉扯扯做什么放手!” “来人啊!”遛鸟的非但不放还脖子一扭冲他背后吼了起来“还不快点过来!吃啥长的哪!” 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应声下到河边来口里急急道:“二少什么事?” “这娘们欠管教!让她知道惊了秦二爷的金贵鸟是要磕响头认错的!” 什么啊见过流氓无赖没见过这么低级的! 我也怒了挣开袖子啪反手甩了这家伙一个耳光!那一声真叫响亮连我的手背都火辣辣地痛。 秦二少给打懵了。 我转身就逃却被他的家丁堵住去路。 正在此时丁一总算及时赶了回来。他花了几秒钟观察见势不妙急忙跳到河堤上一把将秦二少往河里推了下去。 干完这事儿他喊道:“喂你们几个别管那姑娘了你们家少爷掉河里啦!” 家丁一看可不是他家少爷在河道里扑腾呢!于是赶快去救人。 丁一回头拉起我得意奸笑着逃老远。 “你怎么会惹到秦家那个二少爷?”他问我。 我便将撞到鸟笼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恍然:“难怪……四姑娘你真厉害京城想给秦之纥一巴掌的人能排成行敢真打他的就你一个了!” “他就是秦之纥?” 不会吧品性跟秦之麟一比那就是天上地下。 “嗯秦家二少的马车撞死人都不用负责的京里多少人咒他死哩!”他又说“你惹到他以后要小心别再来河边看书了。” 我点点头。 第一百一十五节 嬉闹也要注意安全 岂止是别去河边晃我根本就没打算再穿女装出门。 撒欢撒几天就好是时候收敛收敛了。嗯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每回出门都要去客栈租个房间换衣服浪费钱啊。 虽然下决心不再女装出去招摇但有些诱惑还是难以抗拒的。 “你看这种胭脂膏北狄人来卖的哦不错吧?”张缇带了些化妆品来“你就不想看看稍微打扮一下是什么样子?” 我想啊! 这些东西都离我远远的还好一旦放在手边就忍不住想试试看。 “张大哥你别再拿姑娘家用的东西来了……” 我不是自制力很强的那类人新做的衣服自然想穿穿上了觉得好看就想上街炫耀。(如果曹寰知道这一切恐怕又要让我练沏茶。)如今张缇还拿胭脂水粉来……愁死我了。 “我知道四姑娘的顾忌可你要想啊以后如果有事情非得做姑娘打扮见人的话----你能不会梳妆不会穿衣么?”张缇一本正经地解释“所以就要多加练习未雨绸缪了。” 这个理由真好借我用吧…… 于是我高高兴兴跟张缇学化妆。 “明天城门开到很晚知道么?”张缇说。 “嗯皇上祭天嘛。”春秋两季都有大典。秋天是感谢上天令五谷丰登(有吗?)祈望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城门很晚才关意味着有比以前更热闹地夜市。留住在京城里的人也多。 听说今年有戏班游街本来太学生都约着要去夜市看可惜被学官听见了。勒令全部不准去凑热闹好好在家复习备考。 住在太学里面的学生是没机会出来了像我这样外宿的倒没人能管。(君子^堂junzitang.net) 曹寰先前过来叮嘱了一下大概地意思就是要顾天子门生的颜面叫我别丢身份地跟着平民看热闹。 他也知道年轻人贪玩的心是很难压制下来地。于是说着说着又加了一句如果上街记得早点回管事的会给我留门。 得了赦令我嘿嘿嘿嘿地从后门溜出去。进客栈躲在房间里面梳妆打扮免得被师长们认出。一切准备妥当就差接头的了。 没一会儿丁一如约而至。 这么些天以来我俩交流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古板书信来往。 他偶尔会写点诗词让我来和不过更多地是聊古人。 他有他自己的识人之道与姬山翁的相法差别很大。在我看来姬山翁教授我的。是循序渐进地理解和掌握一个人的方法而丁一推崇的是将人分门别类的方法。他把此人的每一个特征行为贴标签放进适当地类型中最后总结出这是怎样的人。应该怎样应对。 那我是怎样的人呢?我问他。 其实。我十分讨厌被人下定论如果别人说。秦姒是怎样怎样的我就偏想让他大吃一惊。 结果丁一在回信中写说四姑娘是不喜欢被人看透的人而丁某则是不愿意被四姑娘厌恶的人。 真是狡猾啊我不禁失笑。 我们约了今晚逛夜市资费自理另外车马钱他出。 “四姑娘在下带了些点心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他把食盒放下扭头看我“咦有腮红呢?好难得!” 我把脸一捂:“涂着玩而已别看了。” “好好的长相遮住就无法看见。”丁一笑了笑感叹道“正娇美的年纪裹在士子的外着下错过也不再回来了。实在可惜哪。” “丁公子说谁呢?”我明知故问。 他摇摇手:“唉在下伤春悲秋呢!勿怪勿怪!” 我展开折扇习惯性地偷笑却被他突然把扇子给抽了去。 “女子一般是不使这种摺叠扇地四姑娘用起来虽然多了一份风雅却也少了一丝柔润。”丁一说着打开食盒从最上层取出一把小巧的团扇“宫扇形状就不错四姑娘你试试?” 我接过来看看。 想不到他这样仔细知道我平时就那么一两把男式的折扇将绢宫扇也准备好了。 像这样明知对方的身份却都不戳破交往起来感觉颇不错。似乎冥冥间与他的默契就冒了出来。 眼再一瞥我出声道:“诶别把人家地扇子摸走了!” “啊被现了。”丁一笑笑将顺手收进食盒地折扇拿出来放在桌上。 我哼了一声想偷偷换信物没那么容易! “让我看看你的盒子里面还有什么。”我倾身过去学着他地动作把暗层打开。喝里面东西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碳条(?)、金箔包着的丸子(??)、贝壳装的精油、碎银子和几枚铜板、匕、针线(?)……还有这薄薄软软的一张两张是什么啊? 我拎起来一看吓得连忙丢开! 脸皮! “啊啊弄脏就不好清理了!”丁一急忙把面皮捡起来吹吹灰尘叠放好。 “人、人皮?” 丁一看着我很不解地问:“为什么是人皮那种特别不透气戴一会儿就满脸是汗。”不是就好至少现在不是就好。 我定住神绕到他旁边眯起眼仔细看他的鬓角和耳际。“我说……你现在这张脸也是假的吧?”我瞅着那根疑似线头的东西狐疑道。 “四姑娘明知故问呢!” “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好奇心起。 丁一苦笑道:“就是不能见人才只好蒙上一层假皮啊!” “哦?” 他这样遮遮掩掩我更好奇了莫非是我认识的人?是皇卫还是太子舍人? “让我看看!”心动不如行动我立马伸手去揭他的脸皮。(这句话真惊悚!) 丁一连忙挡住我的爪子:“不行不行!你看了负不起责的!” “什么责?”我问。 “这个嘛……”他想了想道“还不是说的时候时机成熟你自然就知道。” “装神弄鬼----”我话锋一转“大不了人家装作没看到就是了!” 与此同时我的手飞快地伸过去扯下他耳边的细线! 丁一一声惨叫变身成怪兽把我吃了全剧终。 咳咳以上胡说的他惨叫连连缩成一团捂着脸直叫痛:“好姑娘!算你要看也得慢慢来吧!突然扯下去会伤到脸的!” 我忘记了突然去揭人家粘得好好的假皮是很容易让他皮肤受伤的呢。 “啊不好意思没破相吧?” 第一百一十六节 孟章无常 丁一把脸闷在手里瓮声瓮气地说:“四姑娘麻烦叫小二送盆热水来不重贴不行。” “哦?哦。” 我和店小二回来的时候丁一背对着我们坐着指了指身后:“水放那里吧。” 我突然有点诡异的联想想到要是他突然褪下整张人皮怎么办?好吧可能是我画皮的鬼故事看多了。 都说女人梳妆打扮慢丁一他易容更慢。我坐在他后面看他蘸水轻缓地揭去假面被三令五申不准偷看。然后他挑选了另一张“脸”往上面涂满不知道是什么膏药覆盖在自己脸上。 这个时候还不算完成他对着镜子耐心地整理着脸部说是要把浮起的气泡一条条挤出来有皱纹的地方抹平。 “看还有褶皱没?” 天色已暗铜镜里看不清晰了他让我帮忙将脸弄平。 “哇啊!”我给他吓了一跳:“怎么没眉毛的?白森森地吓死人了!” “每张脸刚戴上都是这样你看好了。”丁一得意地用碳条描了个眉形再从夹层里摸出墨锭一样的石头继续描画没一会儿栩栩如生的眉毛便勾了出来。 下一道工序是上色给脸部抹上正常的血色眼底等地方要稍微磨几下描点黑眼角来点细纹这样更加逼真。 “这可是丁氏不外传地易容绝学呢。”他打趣着。顺手加上一粒假痣。 “哟这张脸比刚才精神多了!” “请叫小生丁三。” 丁一新换上的脸眼角上挑神采比以前的那些脸更适合他的气质。我一面赞叹。一面暗想他在皇城肯定是长期独处地人否则。怎会一是失踪这么久都没人知道二是哪里能常有时间来易容。 帛阳长公主的静室里是不能留男人的据闻连宦官都没。{junzitang.net君子堂}上一次去地时候遇上搜查我溜向后院的小门当时小门是闩着的证明丁一先我逃走之后并没出去。也许藏在静室某处。 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会飞檐走壁……武侠类的设想不在我理解力之内忽略。 想到这里我狐疑地瞄着他:他跟帛阳长公主什么关系? 莫非是暗中保护长公主的大内密探? “时候差不多了上街去吧。”丁一打理妥当拎起披风替我系好。两人结账出门。 为迎节庆长街两侧的店家都挑出红火的灯笼有些还是成串地像糖葫芦一样从二楼挂下来。 待到天色全黑戏班子的游行队伍来了百姓都挤在路两边看热闹。我们站在桥上看游行沿着河边一路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吹唢呐一类乐器的人打扮得十分古怪脸上的油墨厚得……我转过头看了看丁一地脸。嗯差不多。 “看我干吗?”丁一瞥我。 “没什么……”我窃笑。 桥那边的队伍中有人尖着嗓子唱了几句路人喝彩起来。 今年参加游行的有三家戏班这一路走到菜市口临时搭的戏台上。三台戏轮流上演。现在从我们眼前过去的一群人。是扮演抬着轿子的送嫁队伍前面有小鬼开路。后面有骑马的黑脸这是钟馗嫁妹了。 “咦?” 是我看错么? 那个扮白无常的身形看着很眼熟像是---- “孟章!” 我急忙朝着河道边冲去丁一追上来拉住我我反手拖着他:“跟我来!” “出了什么事?”他满头雾水地让我拽着走往人堆里面挤过去。 挤到游行队伍头前刚才钟馗嫁妹的班子已经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跟人打听着:“白无常呢?” 被问到地人摇摇头。 我索性拉住一个正在甩水袖的戏子:“钟馗嫁妹是你们班子出的吗?” “是、是!”对方给我吓到了怯生生地答。“白无常是谁?” “刚来的……不熟……”那个戏子收起长袖指指我背后“他不就在你后面么?” 后面? 我猛然回头只见一张毫无血色的鬼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还没等我尖叫起来白无常嘴一张红红地长舌头顿时滚落长度直到腰间。 “啊!” 我惊叫着一把将他推开要不是被丁一扶住我倒是先把自己给弹摔在地上了。 着白无常装扮地人诡异地大笑着蹿向人群手里的哭丧棒一挥叮当作响。围观地百姓自然觉得无常鬼可怕连忙惊呼散开让他通过了。 我回神急忙喊:“抓住他!” 丁一问:“那是什么人?” “是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混账东西!”我气愤道推开挡在前面的老百姓往孟章消失的方向挤过去。 可是这下饺子一样的街道啊……怎么挤也不比太空漫步快多少…… 追丢了。 我扶着墙怄气孟章居然胆子大到主动现身还来挑衅我!心里憋得就跟野猫在挠一样难受恨不得把它抓出来揍一顿。 “四姑娘那人欠你钱?”丁一好奇。 “是啊!”我没好气地回答“太可恶了不逮着他我誓不罢休!”不快点把孟章抓到的话谁知道哪里又会有人受害? 他眼瞎的时候危害性还小些只能靠语言来推行他视为艺术的犯罪而现在…… 啊他真是我人生的一大污点!悔不当初! “那个……刚才白无常在我们后面的时候先叫住在下给了一封信----” 丁一这才慢吞吞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信封。 “啊?你为什么没叫?”猛然看到个鬼脸谁都会被吓一跳的吧? 丁一无辜道:“画的脸谱而已而且眉毛还画错了。有什么可怕?”他说着看看信封正面把它递给我。 上面写的启信人是我的名字。 “看来是给你兄长的。”丁一补充道。 还装?我不信他真以为我跟秦斯是两个人。 不过算了算了其实隔着窗户纸不捅破的感觉挺微妙的。 我接过信道:“你就这么拿着要是纸上有毒怎么办?” “啊?” “谁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说不定呢!”我笑笑把信收好“要不要听听无常兄做过什么好事?” 找了处巷口歇息我将孟章策划的案件始末告诉丁一丁一倒觉得孟章是个奇才。 “能掌握人心言语间有说服他人的魄力其实此人不做政客颇为可惜啊!”我白他一眼:“是可惜孟章志不在此只专心做他的完美凶案。” “你说他曾经写信向你兄长挑衅?” “是啊。” “要不要看看这回写了什么?”丁一对孟章的兴趣还满浓厚的我不禁后悔跟他聊这事儿了。 第一百一十七节 你跟野男人在做什么! “有什么好看不外乎炫耀他在官兵追缉下过得多自在吧!” 我作出不感兴趣的样子避开这个话题。 丁一不是笨蛋当然知道我的意思他转头去看巷外热闹的人群:“不过还真没想到四姑娘这么轻易就答应跟丁某出来。” 轻易么他应该不会是想说我举止轻浮吧? 邀约的是他约出来了不满意的也是他是不是矛盾了些? 古代的文学作品中也是如此渴望红杏天外一枝来眷顾却又批判和轻蔑这样的女子。说穿了也就是某种大家都知道的观念作祟。 我不悦地用扇子遮住脸。 见我没吭声丁一考虑片刻恍然道:“啊在下并非指责姑娘。只是受宠若惊有些疑惑罢了。” 疑惑么? 我这样子还装得不像恋爱中的少女? 算了前后加起来都过四十岁玩青涩也没意思。 “公子多虑了。”我上前一步解释道“能在皇城里遇见好几次也是天意为何不顺应天意而为呢?就怕我这天意与丁公子以为的不是同一个吧?” 天意是要我不放弃他这条线索而非路人以视。 “哦?”他明白了我指什么“倒要讨教姑娘是为何来见在下呢。”我笑笑。宫扇轻摇。 “开门见山地是想请教丁公子知道姬山翁?” 没错他提到姬山翁两次。以他地年龄来讲知道姬山翁这个名字已经很了不起应该是皇族身边的人了。而他言语中。对我这个姬山翁的徒弟颇显研磨器重之意对姬山翁的为人处事学说更是略有涉猎。{君_子_堂_junzitang.net] 我难免怀疑他对我师父其实是熟悉地不仅仅是神交。 丁一听了我的问题反问:“四姑娘指的是知道还是认识?” “若你听说过。那就是知道若你交往过那就是认识。”这样简单地定义不需要我逼着他理清吧。是争取缓冲时间来思考应对还是纯粹胸有成竹的逗趣? 姬山翁离开当时还是小国国都的京城。应该是数十年前的事了看丁一的年纪不会是见过他。他们有没有来往我不清楚因为暂时连丁一的立场也不明确大致能感觉到的是他对姬山翁有敬意没敌意。 作一个恶心地比较即使是孟章那种人丁一也想物尽其用。别指望他会义愤除奸。 我并不想自损身份与孟章排在同处但事实如此。 丁一言行中往往流露出笼络之意说是求贤若渴可他凭什么资格求贤呢?他的身份背景实在让我好奇。 揭他面具失败。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能确定一点。 他的脸我见过。 否则他不会那么坚决地阻止我探索。 既然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秘密。我朝这个方向硬来是没用了但今天接受他的邀约出来还有一事。 “丁公子”我严肃地对他说“小四有要事相问希望你知无不言不要再闪躲。如果真地如此缺乏诚意我俩只好就此别过改日再会了。” “哦?” “姬山翁的死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的?” 来到京城之后我心底这个谜题藏了两年无人能解。 从曹寰那里得知的线索问到朝房中很快就断了。人家推说不记得是谁最先提起你能怎样吃了他不成? 我目光灼灼直视丁一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进一步的线索。 他略作思索反问:“就算告诉姑娘姑娘却待如何处理?” 我莞尔。 “不怎样。心里有难解的疑惑总是顽石在怀想知道个所以然而已。如果说要手刃仇快----我还没那么不自量力请公子安心。” 连官都不是的一介读书人能把别人如何呢? 至于有能力的时候嘛那就再议了。姬山翁待我如同爷孙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姑娘坚持的话……”丁一犹豫迟疑道“据在下所知是从皇卫中传出。” “公子具体是听谁说起?”追根究底。 “这……” 他该不会也来个忘记了吧我可不接受敷衍! 丁一抿唇看看我地表情做下决定道:“这样吧姑娘探求真相的决心丁某已经十分明了不妨就交给在下去做。” “咦?” 什么叫做交给他去做? “即是说请不要再打探下去姬山翁与朝中宫中的前仇与宿怨并非姑娘想的那样单纯。如果你答应不再追查……”他想了想说“两年后在下一定给姑娘一个完完整整的交代!” “真地?” “千真万确!”他点头。 哪有那么好地事该不会是想拖延两年吧?莫非杀害师父的人与他有关? 我说:“这样吧公子在皇城里追查我在京内想别地办法……” 丁一突然拉起我的手严肃道:“姑娘不要再询问他人了谨防打草惊蛇啊!” “你……”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爆喝从天而降! 突然一双手把我和丁一分开来者气势汹汹抓着我的肩膀对我吼道:“你跑这里来做什么!还跟野男人拉拉扯扯!” 啥、啥? 我懵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竟然是东宫! 丁一也吓到了他第一反应居然是用袖子挡住脸怔了怔才又放开伸手扣住东宫的肩膀:“小子你是谁!跑来搅和什么?还不快放开那位姑娘!” 东宫火气大着呢回身就是一拳却被丁一接住。 丁一握着东宫的拳头往旁边猛拧只听一声骨头的脆响东宫脸色立刻白。他咬牙抬腿冲丁一蹬过去丁一松手让开东宫后退一步紧紧握住自己受伤的手腕。 “啊!” 我急忙上前查看东宫伤得如何却被他一把抱住他抬头喊:“子音快来!” “怎……”即墨君在巷外探出头一见这阵仗连忙闯入挡在东宫和丁一之间。他摆出练家子的姿势不让丁一靠近。 “我们先走子音老地方等!” 东宫额头上痛得都是冷汗他撂下一句话搂着我起身我担心着他的伤只回头看了看丁一便由着东宫拽走了。 第一百一十八节 三公子与四姑娘 我是第一次看见东宫这么愤怒。紧缩在身前的右手伤得不轻直痛得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左手仍然抓着我的肩那力道也是相当惊人。 我们到了学馆门口这样晚的时辰学馆自然已经闭门谢客。东宫往旁边的窄巷里带手中一用力把我推得撞在墙上。 “你够大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究竟生什么事情东宫怎会突然冒出来他逮着我又是为啥? “你……”我刚出一个音突然觉得不对急忙改成女声“……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谁?” “哼还装?”东宫一手护住腕子用眼角瞥着我“明天见到太后看你怎样解释!” 什么明天见太后…… 我被他搅和得越来越糊涂了决定负隅顽抗到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我走吧!” 谁知东宫听了更加火大他一把抓起我的前襟吼道:“走哪里去?还不回宫!” 我再次被他吓懵。 靠得近了东宫这才仔细地看了看我他愣住闭上眼晃晃头再睁开。半晌沉默。 “啊!”他突然惊叫一声迅丢开手“认错人了!” 啥? 我现在完全在状况外谁来解释一下?“抱歉。我、我把姑娘看成内人了……她与你长得很像……”东宫手足无措没受伤地手连忙过来替我整理被弄破的衣襟刚一碰到又被烫般地缩回去。 他尴尬地说:“误会、误会啊。姑娘。你要不要紧?我、我这里有些银子你拿去压惊……” 摸摸袖口再摸摸腰间。东宫又窘然道:“等我那位友人过来会合吧钱袋在他手里。” 这么一折腾我终于大概明白他在摆什么乌龙了---- 他溜出宫来看游行结果把女装打扮的我误认成了假太子妃! 一见老婆跟别的男人聊天说笑还拉手他炸毛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出来抢人。 我突然有点想笑连忙捂住嘴。 整理好被他扯破地领口。我装作害怕地问他:“那、这位公子人家能离开了吗?” 东宫放松下来便一直抱着手腕忍痛见我这样问他尴尬点头。|网友上传.net|想想又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改日我会派人登门致歉。” “不必了。”我故作温婉地低头“公子手腕的伤势要紧快去找大夫看看吧!” 说完莲步轻缓状平移到巷外嗖地一声溜掉。 回到刚才与丁一分开的街道欢庆秋祭地人群已经散去各家的灯笼还在街上亮堂。我挨着巷子找丁一和即墨君没见着他俩。只找到了我掉落的圆扇。 他们打完收工没关系我替换的衣服还在丁一那儿呢! 看来只能下次见面讨回了。 片寻未果我只得放弃再回到学馆旁边扒着巷口悄悄偷看。 即墨君还没来。东宫刚才一直在我面前忍着疼痛。现在没人了。他在墙角缩成一团抱着腕子呜呜呜地哀叫。看得人怪心疼的。 我在心里叹了一声坐在学馆前面的石阶上陪着巷子里的东宫等即墨君。 眼见着一家家地灯笼收起最后一只被遗忘的也自行熄灭了即墨君依然没出现不知他和丁一谁更厉害有没有人受伤。 提起裙子再去巷口看看东宫没声响了。 蹑手蹑脚进去见他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脸上尽是冷汗。 “公子、公子。”我轻轻戳他“秋深寒气重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唤过好几次东宫这才转醒迷迷糊糊看着我再望向四周想了想委屈地撅嘴。 “你的朋友还没来么?”我问他。 他摇头。 老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呀。“要不你先回去改天跟你朋友说一声就是了。” 东宫点头靠着墙站起来。 正当他要走出窄巷的时候一阵熟悉地脚步声响起是巡夜的京卫! 我急忙把东宫拉了回来两人藏在巷内等着巡逻过去。 “我忘了庆典日会额外加强巡夜……”东宫低声道。 像我这样在外面闲逛的百姓倒没什么遇到巡夜大不了责备一声被送回住处核对身份。 东宫被巡夜的逮到那可就说不清楚了。他本来是跟即墨君一起外出的到时候跟巡察说是即墨君的家仆便ok可现在能让他自己穿过半个京城回密道去么? 我想了想对他说:“公子没有落脚的地方么那不妨跟我来。小女子初到京城住的是会所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留宿一夜。” 东宫看着我有些戒备、有些猜疑随后迟疑地点头同意。 会所大门紧闭我叩叩铜环。 睡眼惺忪地看门人开了一条小缝。 “四姑娘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我常常女装出入长州会所他已经认得我了于是替我开门。 我告诉他我的朋友误了关城门的时间回不去了。眼下家家客栈都落闩打烊我只好带人来会所。 “西边有间厢房空着就是跟张老爷对门那间。”看门的把我们让进天井指点着空屋的位置“要烛火不?” “嗯麻烦你了。” 我领东宫进屋点灯铺好坐席。 在光照下一看我这才现东宫地右手腕已经肿胀起来就这样看不出是骨折还是软组织挫伤但如果耽误治疗就不妥了。 敲门叫醒张缇让他连夜找一位大夫来诊治我去后院提水拿冰凉地井水浸泡布匹叠起来给东宫做冷敷。 东宫乖乖伸手让我敷上湿布一声不吭。 “……以后不要这样冲动至少也要认清人再动手。”我打趣道 他侧过头问:“他们叫你四姑娘?” “嗯?喔是的。我在家里排行第四。”我顺口答。 东宫低头小声接一句:“我排第三。” “那就是三公子了。”我笑笑。 正说着东宫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 他装作什么都没生地看向窗外。 我了然道:“不知张举人什么时候才能请来大夫三公子要不要吃点什么?” “随便四姑娘这样一讲腹中倒真觉得空了。”东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奇怪了他平时不是挺嚣张地咩怎么到我面前变成小绵羊了? 我纳闷地起身到伙房去看看遍寻不着饭菜倒是看见一团不知酵多久的面。解开纱布试试嗯膨胀得不错了。 烧水削面煮搁佐料端上桌。 东宫拘谨地接过碗嗅嗅面香。 “将就吃吧没找到什么汤头就直接拌了各种佐料。”素面块其实满好吃的想当年刀削面在我们学校外面还三块钱一碗呢! 虽然也没什么可挑剔东宫还是格外谨慎看了又看才用左手笨拙地戳起一块面来咬嚼:“……没什么味儿。” 我一看好气又好笑:“你还没拌过呢上面搁着的能有味儿么?” “哦?”他一脸生活白痴相。 我端过碗从他手里抽走竹筷麻利地给拌得油光闪亮香气四溢退还到他面前。 “吃吧再有意见也没辙了就这味儿了!” 东宫认真点头左手使筷子夹面块掉了。暴殄天物。 我无奈地看着他。 他脸红了继续努力。 这回夹起一块眼看着就要滑落他飞快地歪过头一口咬住得意地瞥我。紧接着是沉默忙不迭地吐掉继续暴殄天物。 “好烫好烫!”他惨叫。 我急忙倒水给他喝----唉算本小姐怕了你。 我拾起筷子夹了一片形状不错的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张口。” “我自己来!”东宫扭开头不满地抗议。 爆死要面子的! 我忍不住撕开温婉的伪装露出真面目命令道:“就你那抖抖抖的爪子能吃到啥?张嘴!” 东宫被镇住了乖乖张嘴吃了进去。 他细细嚼着咽下伸手抽出汗巾擦拭嘴边这才怪不好意思地说:“好吃。” “还要不?”我看他擦嘴还以为不想再吃了呢。 “我说好吃的意思就是----还要。”东宫盯着碗等我继续喂。 至少得说声谢谢吧? 算了本来他就很少有这个意识…… 第一百一十九节 开溜的佳人 等张缇领大夫回来的时候面也已经被东宫吃得七七八八了后者一副吃饱喝足手开始痛的样子苦着脸把右腕给大夫诊看。 趁这功夫张缇拉我到外面神神秘秘地问:“那是什么人?” “路上捡的不认识。”我回答。 张缇立刻道:“蒙谁啊?张某见过几次了跟你在学馆底楼聊天的不就是这小子再加上另外一个么?”原来他有注意到我跟东宫、即墨君在学馆碰头。 “哦那是秦编修的熟人跟四姑娘没关系。”我嘴硬。 张缇戳我的脸压低声音道:“不都是你么?” “身份不同立场不一啊!” 我提起扇子慢悠悠地踱了两步又道:“总之别让他吃亏否则麻烦大了----” 刚说到这儿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出了什么事? 我急忙推门进去只见东宫抱着手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而老大夫正把药酒瓶子塞好转身在木盆里洗手。 他望见我乐呵呵道:“没事骨头已经复位了后生家精神着呢!” “是脱臼了么?” “嗯让张举人跟老朽去取药吧。”老人家说着转身对东宫教训到“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将养!别看接上了就又去扑腾!知道不?” 东宫瞪他一眼。被回瞪于是满脸不爽地点头。 刚才他那声惨叫惊醒了不少人会所里地住客有掌灯过来看看的张缇一一安抚回房。 “瞧你给大伙添的麻烦。”老大夫收了钱。随口再批东宫一句让张缇拎着灯笼送自己回去。[*junzitang.net君子堂} 等人都走*光我才坐到东宫对面。问他:“手感觉怎样?” “可以动了。”他闷闷不乐地伸出爪子晃了晃。 我笑道:“多多休养吧脱臼的伤病不是骨头正位就算治好地。你回家以后再找人看看。”御医应该更周道而且宫里用的药物肯定是上品。 他不吭声盯着我。 “嗯?”我摸摸脸莫非刚才偷笑的时候把胭脂抹花了? “……一开始觉得你像一个人”东宫歪着头纳闷地看着我。“现在现又像另一个说话地口气也像。” 我拿扇子遮住半边脸打哈哈:“哦?总之是像人就好。” “真的。”东宫想了想突然问。“你是不是也姓秦?”---- 你当天下真的那么巧所有姓秦的都长一个样子啊! 我可不能让他打探到什么消息不然以后秦晏被他追着问四姑娘的下落岂不然“姓什么有何关系总之公子知道我是四姑娘就行。” 东宫不放弃:“我猜对了?” “三公子这样套话已经不时兴了!”我故作不悦地起身“原本是你搅了我的好事念在公子你也因此受了伤得到教训。我才带你回来悉心照顾。既不告诉你姓氏必然是不想多结交想不到你还这么不知趣!哼!” 袖子一甩我遁也! 还不快走给他认出来就大事不妙了!(虽然我很怀疑他其实是认人白痴。) “等一下!”东宫急了。随手一撑案桌。也想站起来谁知随手就习惯性地随到了右手上。“啊!哎呀!”他刚说腕子好了这一用力不又开始痛么? 说是要溜但听见他叫痛我还是颇不忍心的。 想了想又回身蹲在他旁边看看他地手。肿没消药酒的味道挺刺鼻的似乎很痛我也不敢揉揉。怎么办好呢?我索性找了条布料把他的右手固定在胸前吊起以免他再忘记注意伤处、跑去乱碰乱撞。 东宫乖乖让我替他包扎只在我倾身将布条绕过他后颈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你真好闻。” “……”我条件反射弹开扯得他惨叫连连。 定了定神我装作无事地嗅嗅自己地衣服:“有么?我怎么什么味儿也没闻到?”香囊什么的玩意我没用过衣服搁在箱底藏着时间不久也没放点驱虫的药丸。哪里来的香味? “就是因为没有气味才好闻。” 东宫悄声解释着脸红了。 我也脸红了……吧? 飞快地给他把伤臂固定好我转身就走拍拍烫的脸庞决定不再耽搁。曹寰还给我留着门呢!夜不归宿会被他一顿好训的。 “等等我以后怎么找你?”东宫急急道“四姑娘你至少要让我道谢吧!” 我转身:“现在说不行么?” 他补充:“郑重酬谢!” “免了什么时候离开京城回乡去我自己也不知道呢!”摇摇扇子这回我一定要逃走。 “奇怪你刚才不是说住在会所么?现在要去哪里?”东宫再次现蹊跷之处。 “回房间不成么?”哪里蹊跷了?他不可能感觉到我是要离开会所哪有那么神。 说着我在他的无法反驳中说了句明儿见关门离开。 谁跟他明儿见啊他要是一觉醒来头脑灵活了现我就是那谁谁谁我不是糗大了么? 回到曹府时候太晚替我开门的老者善意表示如果曹寰提起他就会说我是两个时辰之前回来的。我感激地谢过他溜回自己地院落洗洗睡了。 第二天起来对着水盆一照一对完美黑眼圈。 我琢磨着不知东宫回去皇城了没他说今天要见太后应该是秋祭之后的例行请安吧。那么他今天去太学的几率比较大(烦闷了去跟年轻人扎堆聊天散 穿戴整齐我特别小心地描了描眉毛让眉型看起来跟昨晚画的完全不一样。 嗯看上去只是比较相像的两个人而已。 今天轮到我给外舍生讲课讲课地内容也很简单是解释分析前朝史书。 因为这书其实是今年春季编写完毕后期有我参与编修地所以还要大概跟太学生讲解一下对材料的取舍用意。 开课地时辰比较早过半的时候东宫才赶来坐在最后面。 讲完既定项目我让外舍生随意询问不懂之处别人都还没来得及吭声东宫就站起来急匆匆道:“本宫有问题!” “哦?请说。” 他能有什么问题这套书编审的时候皇上还没回京是东宫他全程监督的啊! “本宫的问题是----”他似是下定决心了一本正经地问道“秦晏你有姊妹不?” 第一百二十节 传说中的四姑娘 是别人在课上这样冒失的话太学生必然是毫不客气地哄堂大笑的不过换成了监国太子在座十几人全都静悄悄地不敢吱声。 碍于他是监国我也无法一块黑板擦给他飞过去。(错飞镇纸还比较靠谱只是会出人命而已。) 我飞快地回忆着自己编造的身世:与亲人失散后被姬山翁收养于是跟着师父姓秦。也就是说别人并不知道我有没有亲人。 哼我自己也可以不知道啊。 “监国何出此问?”心里有底不过照例先缓他一缓。 “别管为什么只回答就是!” 他态度还颇强硬也没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有胆大的学子笑起来:“编修(习惯性称呼)若是有姊妹必然也是天姿国色!”这一下堂上嘻嘻哈哈哄闹起来。 喧杂声引得堂外路过的人驻足观看我急忙顺手摸起教杖磕向该生的课桌示意他不得逾越。 “监国大人此是私务堂下再说。” 如果东宫眼尖的话搞不好他能看见我的眼色暗示。 可惜他没注意尚不知死活地回嘴:“答一句也比你推搪来得快啊!” 坐在他侧面的即墨君突然感到有人在自己身后回一看冷汗直冒急忙伸手拉东宫。东宫不解其意继续道:“秦晏你该不会藏着个天仙妹妹吧?” 这玩笑话一说本应是四下喧哗。众学生却鸦雀无声东宫才觉得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回头一看---- 曹寰和几位长儒站在门口。面色看上去很不妙。 “没事吧?” 我从曹寰的书房里找出一块镇纸让东宫把左手放在上面。[君#子#堂junzitang.net] “唉两只手都痛。”东宫抱怨。 “担任监国以来。殿下很少挨板子了吧?”我苦笑。 他泫然点头。 顾及太子的颜面曹寰把他带到曹府才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好笑地是曹寰随口训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不是让你跟写书的人要颜如玉! 他的左手挨了十五下红肿起来。 我明知故问:“殿下今天怎么了右手一直遮遮掩掩地。” 他捋起袖子。让我看被包得像打了石膏一样紧地手腕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骑马摔的?” “……嗯是啊。”他脸红了红顺着我地话答应。 “在殿下的鞍具上动手脚的人尚未找到事情就又出了么?” “……不。只是……” “那就暂时别玩马了吧?”眼看我把话题越扯越远东宫伤脑筋地拿起镇纸往桌上一拍很没底气地叫起来:“秦晏!你先听本宫说好不好?” 啪地一声倒把即墨君吓了跳他转头看看我们回继续瞄着曹寰的藏书。 我摊开手:“好吧殿下请讲。” “你可有姊妹?” “不知道。”我坦然。 “胡说这能不知道吗!”东宫很不爽这个答案。抬手再拍桌不过这回又是习惯性地挥了右臂。 我急忙伸手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拍下去。 拍是没拍到但是扬手这个动作已经让东宫知道什么叫后悔了。“痛痛痛!”他抱着手惨叫起来。 唉。还是应该把手臂吊起来嘛。 听见他叫痛。即墨君回道:“殿下请当心伤处。不好生将息的话或许会衍化成顽疾呢。” “唔。” 东宫瞅自己的手腕很受伤地答应着。想了想他对即墨君说:“子音你先出去本宫有事与秦晏私下询问。” “是殿下。” 即墨君对我含笑点头转身走出去。 奇怪我怎么觉得他地态度略有变化?也许是错觉吧。 东宫咳一声拉回我的注意力他小声说:“昨天本宫见到一名女子跟你长得好像。”---- 胡说你一开始明明是觉得与你家那位长得像的! “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多了不足为怪。”我回答。 东宫自顾自地继续道:“她自称排行第四叫四姑娘会不会是你的妹妹?” “殿下!”我认真解释“秦晏自小与家人失散连父母名姓长相都不记得哪里知道有没有兄弟姊妹?殿下问这个实在是让人不知该怎样回答地好。” 东宫突然得意起来提起左手摆摆。 “所以本宫想啊让你俩见上一见说不定你会想起她是你的亲人!” 瞧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还能让我分裂成两人来相见不成?我心里无语被东宫拉起来往屋外带。“她就住在长州会所里我们赶快去以免错过了!”他兴致勃勃。 “我说三公子啊”我终于忍不住质疑他的动机“不过是相貌相似而已秦晏都没什么兴趣认亲你却那么积极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觉得让自己的姊妹流落在外很不妥么?”东宫认真道“探花的妹妹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要是被不学无术的平民娶走了多可惜啊!” 我笑起来:“还没确定是不是在下的亲人三公子就替她考虑起婚嫁来了?” “一定是地!一定是的啊!” 东宫坚持道:“本宫就没见过有这么相像的人比你与……与秦之麟更像!”他原本是想说太子妃的吧但将臣子与自己的妃嫔相比实在有些失礼(对双方都失礼)于是硬转成了秦家地大公子。 被他连拉带拽地领到了会所登门一打听“四姑娘”根本不住这里。 东宫急了挨着门询问会所地住客都说见过四姑娘出入但人不是这里的房客。 问到张缇地时候后者看了我一眼露出悠闲甚至带着恶作剧的笑意告诉东宫自己跟四姑娘不熟不过知道一点点。 我给张缇使眼色他装作没看到。 在东宫的追问下我们(确实也包括我自己)得知了四姑娘来自长州她在战乱中失去了家人是独自一人来寻亲的。因为有人告诉她京里一位才子长得跟她满像她猜想是她自小失散的兄长。 “你看果然!”东宫欣喜地拍拍我。 我只得苦笑点头。 “为了替四姑娘传讯前些天张某还去曹府寻编修来着可惜错过了。”张缇越编越顺口仿佛真有这么个四姑娘存在一般。 第一百二十一节 有朋自远方来 ---- 好啊你爱玩是吧? 我顺着张缇的话头接道:“既然如此秦某就在会所等四姑娘回来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亲人。”死张缇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定是的!”东宫兴奋极了对即墨君说“子音你先回吧我也等她!” 张缇悄悄对我作出哇的口型我瞪他一眼。 “咳这位……这位是三公子对吧?”张缇合起扇子信手指点向东宫(大不敬)“四姑娘早上走的时候有留口信给你。” “给我?”东宫双眼都亮了看得我很想冲他后脑拍过去。 “嗯她说她有事暂时离开京城三公子如果执意要道谢的话就先替她找到兄长吧!” 好嘛张缇都成四姑娘的代言人了。 东宫听得高兴拉住我道:“听见没这么好的妹妹你不要?” “三公子不介意的话送给你当妹妹吧。”我头疼。 “那可不行!”东宫坚决拒绝然后美滋滋地拖着我去喝茶。 这之后他天天清候着四姑娘的下落害得我完全不敢再穿女装出去晃直到换季找厚棉衣穿的时候我才又从箱子里取出那套衣裳。 我看看上面的破损处打算偷偷拿去给洗衣妇缝补、洗涤然后压箱底过冬。展开一抖绢扇应声落地。 本想说那天玩过就把扇子换回来的可惜最近没遇到丁一。也不知道他把我的纸扇收藏好了没。那扇子还是周裴送我地呢有纪念意义。 我没趣地把扇子往桌上一搁继续翻衣裳的兜。把零钱和手帕什么的掏出来。 然后摸到孟章给我地信。 要不是整理衣裳我都给这个给忘记了。[*junzitang.net君子堂} 我小心翼翼地对着光亮照照看确定里面没有针和刀片、毒虫什么的。再拆开抽出信纸来。 刚看了两段我就被他严重恶心到了他都想些啥啊! 孟章的信里详细地记录了我地生活作息……从何时出门打水到几点钟熄灯睡觉从去太学的线路到在学馆要几碟零食甚至连进皇城的密道口。全都被他监视过! 这封信写得还挺早在他暴露以后的一个月左右就写好了。只是一直没机会交给我而已。 我真希望他永远没机会这种人走在路上让雷劈死算了。 眼下江近海被派出去出差了能商量的人还是只有张缇但张缇的可靠程度实在…… 瞅着烛火。我一气之下很想把信给烧掉但想了想孟章的字迹还是要保存一份地好于是继续藏箱底。换季、换季。 整个冬天在太学紧张的考试中在东宫对四姑娘的憧憬下飞快地过去了。 东宫的手时好时坏天冷了就痛我很少能进皇城。于是分给他的折子等也交给即墨君来帮忙批一批东宫只在旁边看就好。 对于我进皇城地权力东宫一直琢磨着要夺回来但又不敢太放肆。 听说即墨君背着我劝过他几次。被叱责。 我能理解即墨君的想法。不过心底对他也颇具微词。 有那么一天。即墨君单独来见我给我一个窄长的小包裹说是不小心捡到的。顿了顿他又说:“请编修静待来年莫要再生事端。” 言毕他唇角浮现轻蔑的冷笑转身就走---- 他几时敢这样跟我说话了? 我莫名打开包裹一看是丢在丁一那儿的折扇原来当夜是被即墨君捡到的? 那天是冬至果然好冷。 此后我跟东宫说不要再做什么小动作让我进皇城了东宫殿有即墨君在足够伺候监国。倒是偶尔微服出来游玩的话可以顺道叫上我没问题。 这番话显然是违心的可有什么办法呢? 有时候我看着跟东宫出来地即墨君会觉得心里难受。他误会我了可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澄清有些事情比如我本来就是女儿身那是死也不能认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不信他啊。 可要遍地都是能信的人还叫什么京城呢? 跟着曹寰去拜年呆在曹府等别人来拜年一来一去的花销又是大笔。我望着窗外的大雪人也茫茫然地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要什么又要为此做什么。 除夕曹寰和我在院内烧钱给祖上手边地黄纸烧完他自己又拎一叠撑着伞出去了。 依然是仆佣都回乡过年只留下那位老者。老者陪我烧着纸钱又端来酒让我洒在地上。 “先生究竟是去哪里呢?”我问他。 “河边吧。”老人说。 十六年前地灭门惨案曹家人尸多是在厅内只有曹寰那刚出生还没满月的幼儿是凭空不见了地。京卫随着足迹和血迹追向城里那条河道只见下游的桥墩边勾着小儿的褓物。 于是曹寰给家人送过钱还会去桥边替儿子烧一些零花。 这么说他的儿子如果在世也是与我差不多年纪。 坐在廊下等曹寰回来远远地就听见前面有人说话。等曹寰转过屏风再一看跟在他后面的人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满头满肩都是雪还笑着跟我拜年的是应该远在长州昙县的阿青。 “本来要早几天到的雪太厚费了点事儿!我先找过探花的府宅后来他们跟我说改成会所了于是去问才知道你住在曹少师府上!” 阿青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大包裹。 这是他说他要上京城来看我昙县街坊给凑的礼物。以前接济过我的大婶还特别给包了些坚果杂糖让送给我尝尝。 我抱着这么大堆礼物心里暖暖的。 曹寰见了也是微笑让阿青快换身干衣服一同吃年夜饭。吃过饭曹寰说出去的时候看到对联被人偷了于是重新写了春联请阿青“少侠”帮忙贴上。 少侠派这用场还不错。 等曹寰去睡了我拉着阿青回屋叙旧问他怎会想到来京城见我。 “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京城哩。”我替他倒酒笑道“可惜我如今连官职也没有无权无势地让好友看笑话了。” “怎会呢?”阿青低头望着酒杯道“就是听闻传言说你获罪免职了我这才决定上京找你!” “咦?” 阿青握住我搁在桌上的手跟他一比我的手冰凉得不像话。他诚恳地说:“秦斯谭解元年纪大了县里的孩子得有人教。乡亲也都说难得出个探花也不见回来热闹热闹……” “你是说……” 阿青看着我认真道:“我是来接你回昙县的。” 第一百二十二节 启程去远方 我眨眨眼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他来接我回昙县? “我……” “京城不适合我仕途也不适合你。”阿青把我冰冷的双手包裹起来“你当时要是没跟姬山翁走该多好?在县学里教教学童偶尔喝个小酒替人写书信什么的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他为什么这样想呢我静静地等待下文。 “今夏长州大乱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京城有严令不让长州籍的官商出城。”阿青大大大地叹气“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冒险出来听说你要受罚的时候谭解元担心得不行啊!” “啊抱歉。其实是皇室的不合波及到我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其实整个长州大乱也都是皇室的人造成。我只是除官比丢了命和亲人的官民幸运得多了。 “所以啊秦斯跟我回昙县去吧。” 阿青顺理成章地来了个“所以”虽然我没弄明白“因为”在哪里。他笑起来:“你也不能总是赖在京城吃那几两银子的学费吧?在昙县你穷得不行了好歹也有我接济啊!” 我也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殿试前三甲的薪俸早就不止几两但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朝廷才会给我官职呢----我完全没底。 听着阿青对日后生活的描述我难免心生向往。 曾几何时姬山翁也说。他希望我过这样的生活啊。可他的仇还没报我真地可以回昙县么? 我抿了一口酒不。准确说是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从胃里炸开。 什么报师仇那些都是借口。[*junzitang.net君子堂}真要调查。犯得着拖这样久么还答应丁一再等两年……我留在京城难道不是贪图什么吗? 可现在的情形是越来越危险如果即墨君地想法跟我一样那么从扇子上他会怀疑四姑娘与我早有联系甚至是我故意安排来钓东宫上钩的。如果他的想法与我不一样。那、他会不会猜测四姑娘是我假扮? 进一步地他会不会猜测我是四姑娘假扮? 啊呀这样联想下去真是一步比一步险。但是即墨君地意思只要我别再带坏东宫就可以相安无事。 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一下。也许他是让我别跟他争宠? 毕竟他现在已经爬得比我高了就连我以前最受宠的时候对奏折也是只能看不能批的他却得到东宫的信任可以在奏折上动笔墨…… 虽然这个时候暂时离开京城看上去就像是受他威胁灰溜溜逃走可留在这个敏感的地方。就算我不生事端事端也自然来找我丁一那边底细不明;江近海正在吏部往上爬;秦家外有诸多助力内有太后与嫡妃两者都对我没好印象;曹寰如今是秦派的护着我总归不便。 长州之乱后。朝廷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暗流汹涌。 长州籍的官吏受影响颇深我当其冲被去职。还有部分遣出京做外官。徐老是作为他国降臣收纳入朝地这回没人动他。趵斩不知为何反倒与众同僚关系好了起来。 我目前是无根无凭连东宫这个靠山也几乎被抢走此时不避风头难道还想迎刃而上么?知难而上的是有勇气的人不见得是聪明人。 想到这里我作下决定对阿青道:“好。” 阿青等我答复半晌本来已经有失望的神情闻言大喜。 我反握住他的手笑道:“等年过完我就向曹先生辞行。” 谁知十五刚过我就得到了朝廷地派遣令。 “夏县在什么地方?”我去会所问张缇。 “往北呢邻近边关了。”他觉得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岂不是很冷?”我愁眉苦脸缩成一团告诉他“我刚接到授职让去祝州夏县做知县任期三年。” “夏县的知县恭喜恭喜!”做官了当然值得恭喜贺喜不过还有个小问题“几品啊?” 单是知县品级也不一样的京县知事也就是俗称的京尹是正五品官比较重要的县官是正六品到从六品再往下县越小越不起眼知县品级就越低。 至于夏县的知县是:“……从七品。” 真是个小地方啊…… 张缇想了想道:“那岂不是把你配到边疆去三年?” “也没办法呀。”三年还不一定回来呢!说不定就地一调调任到别处去再干三年小县官。京官外放之后做十年也不能回京的太多了。 “什么时候走?” “我也没什么东西就明天吧。麻烦张大哥替我联系一辆马车要熟悉路的。”我真的是对那个地方一点概念也没让我自己去估计明年还在路上转悠呢。 回曹府替我道喜兼送行地朋友也都到了有在太学认识的秀才、在茶馆结交的言官小御史等重量级的自然是曹寰和徐松而在东宫认识的那些年轻人是一个也没来地。 阿青听说我不能回昙县很是忧郁了一会儿。 但他也是个看得开地人说要是我不能去昙县那么他跟着去夏县是一样的哪里地钱都是赚还可以顺便看看能不能混个衙役捕快当。有人同行我自然是很开心不过第二天出的时候觉又多了个人。 “当知县多累都是些小事总需要一名师爷的吧?”张缇一早收拾好行李笑眯眯地坐在车板上“雇张某的话可以给秦小弟打八折的哦!” 想想也对我原本打算到了夏县再请个熟知当地人事的先生不过张缇在的话应该更加省心。 “一年这个数。”我悄悄跟他比划薪水。 张缇作吃惊状:“按行情这不是一季的吗?” “我是穷人啊。” “……好吧但如果秦小弟升官了要涨工钱哦。”张缇说着从兜里摸出一纸契约拿小指就着印泥往上写了工钱让我过目。 他准备得真周到。 曹寰有事要上朝陈和代替他送我到十里亭就此别过。 于是我们一行除了车夫都是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启程向北去。 回头望京城的方向城墙和塔楼已经看不见了我悄悄叹口气转头哼起小曲享受漫长的北上之旅。 (第二卷完) 卷三 七品父母官 第一百二十三节 夏县新官到任 夏县是个小地方我在去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但究竟怎样个小法不知。 到了县城外面遇上来迎接的乡绅那也是五六个衣着华贵的老人领头一群年轻人跟着。这道边开着桃花漂漂亮亮地就是映衬得城墙残破了点再仔细看的话似乎城楼的屋檐也塌了一块去。 虽说十里地外就有人通传到头前来时富绅作揖问候的对象还是弄错了。 “新上任的知县老爷不是在下”张缇下车去撩起车帘让我出来“是这位才对。” 我原本不打算那么急探头出去想多观察一会来着见状也只得满脸堆笑地下车与前来迎接的乡绅寒暄。 步行进城觉这南北两道城门相望也不过几百米中间隔了座前朝国君赐的牌坊。大路上没几个人店家也稀少。民宅凸出的屋檐下挑菜蔬进城卖的农人没精打采地坐着。 到了靠北面的县衙凄凉光景更甚。 “这是怎么回事?”我把目光从地上的破烂布鞋上移开望向歪了一半的夏县衙门牌匾。 富绅这才说夏县无主多日了。上任知县本应是三月卸任结果还未过年就遇上北狄蛮族猖獗一夜之间闯入关内南下破了城进来烧杀抢掠。 我的前任就这么被顺便做掉了朝廷急忙委派一个新官来继任。 这样看来要做什么交接工作是没希望的。我们进衙门里看看后院。那里也给入侵者弄得是乱七八糟。要入住地话得花点时间收拾。 “书房没事东西先放过来吧!”张缇终于找到一处能呆人的地方。[君^子^堂junzitang.net] 阿青把我的衣箱搬过去。又满衙门找衙役没人。 “哎这算什么事儿啊?”他无语了。 张缇在书堆里找到县志给我看。说他打算出去逛逛到傍晚就回。 县志上地笔迹颇潦草也不知是上任知县或者他的师爷写的就夏县这点人气再有一个文房先生也是奢求吧。 县志记载:夏县在先王灭掉夏国之前是夏国地国都(夏国也就一个城邦小国)如今属祝州辖地。整个夏城有住民三百二十一户。县境内二十七个村落近千户人家。 与昙县一样夏县没有驻兵就南北城门各三名守卒加上衙役。总共二十人。这就是维护治安的全部编制了。北边的游牧民族进城抢夺一通夏县折损了大半“兵力”如今我到任见到的也就一个守城门的小伙子而已。 至于县学这里根本不存在那种东西。 整个夏县没出进士、没出举人近十年就出了一名秀才(也就是去府学读过书的人有没有资格参加乡试那还得再考考)开了家私塾。偶尔也代写状纸做做讼师。 这么说别提我就连张缇那功名也是笑傲夏县的。 刚想到张缇。他就回了衙门。拧着些腊肉之类地礼物说本地富人今晚安排了接风宴。让我准备出。阿青对这种酒宴反感得很只说要留下来清理住处我劝他不动只得留他一人在衙门。 说是替我接风出席者还不晓得我的姓氏就都知道张师爷的名号了还惊讶着这位师爷是举人出身让小孩儿过去摸摸张缇的衣角沾个仙气。 我只是暗笑。 见我不张扬张缇也就闭口不提“堂上正座那位其实是当朝头甲前三”之类的小事。 一席吃下来他给灌了个晕头转向还得让我拖回去。幸好夏县小得可怕出酒楼没几步就回了衙门。 衙门洞开也没虚掩更别提落闩。我扶着张缇进去突见几个穿得破破烂烂地小孩子在大堂上玩闹。 “升堂!升堂!” 七八岁的男孩坐在桌后开心地叫起来。 他的同伴追过去挤在正席上摔成一团:“不行这回我当县老爷!”“说好我了!” 其中之一往外瞥来猛然现我和张缇愣住。另外几个孩子也看过来不知所措。有胆大的拍桌子喝道:“堂下何人!”架势还颇像那么回事。 我笑笑没回答也没叱责他们只低头注意脚下扶张缇往后院走。 此时孩子们又闹起来推年纪最小的出来“捉拿”我推搡中有人撞到身后的画壁咚地一声响。 我转头去看惊觉这一撞让顶上悬挂的清正廉明字匾晃了晃。那块匾被蛮族砸过本来就缺了一角挂在上面看着危险如今更是摇摇欲坠。 “当心头顶你们快下来!”我急忙招手。 孩子们抬头看顶上就在此刻牌匾喀嚓一声直落而下! “啊!” 说时迟那时快斜里跃过来一道人影将沉重牌匾担在手臂外侧转了半圈砰地让到桌上。 一阵尘土飞扬。 “刚叫你们帮忙打扫怎么都玩起来了!被砸到怎办?”那人教训着孩子们转头向我“秦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 我被那块匾吓了一跳幸好阿青及时出手不然上任以来第一桩人命案就出现了。 话说回来:“阿青这些小孩是怎么回事?” “哦我上街去了一趟看到乞讨要饭的孩子就叫来----”阿青转头催促“还不快做事?不干活就没馒头吃!” 喂喂招童工……哦在古代不违法。 年纪小地孩子扯着阿青的衣服指向我:“大哥那是谁啊?” “对呀大哥那两个人突然就闯进来要不要赶出去?”别的孩子附和着。 大哥?敢情我们出门去应酬阿青就捡一群流浪儿回来做了孩子王? 阿青哈哈大笑对小孩们说:“那个人啊就是你们县太爷!” “骗人哪里老了?”反应快的孩子立刻提出疑问。 “不骗你他就是新上任的县官嘛要馒头找他去!”阿青拍拍孩子地背呼啦四五个乞儿便跑来我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我。 “县太爷哥哥可以吃东西了吗?”这叫啥称呼? 我地确包了点吃的回来可那是想到阿青还没吃晚饭特地给他留地啊…… 没办法我只得把张缇交给阿青搀扶领了一群穷孩子去后院开饭。 第一百二十四节 小衙门 屋内凌乱我趴衣箱上凑合睡了一宿醒的时候半边脸被压得红红的。 之所以醒来是因为睡在书堆里的张缇宿醉乍醒翻身撞到书架哗哗地掉下十来本账簿把他给砸得直叫唤。于是也就吵醒了我。 也就这时候院子里传来幽幽的声音:“知县大人……知县大人在吗……”跟招魂似的。 我顶开窗遮着脸上睡出的压痕往外张望。 院里站着名五十开外的男子胡子留得颇长穿得像朵棉球。“小娃你们家老爷在不?”他轻声问。 他的口音跟姬山翁很像特别是那个娃字让我对他平白多了一丝好感。 整理好衣着戴上官帽我揉着脸从书房里走出去。这倒把那男人吓了一跳怀疑地看看我又看看屋内。 “咳”我清清嗓子打破沉默“在下新到任的夏县知事姓秦不知阁下是?” “哦、哦是秦大人!”对方忙不迭地作揖“下官姓李名实文字铭今江东贵县窑旗镇人氏。” 我纳闷地看着他。 半晌他才恍然觉忘记说最重要的一点急补充道:“下官是夏县衙门的县丞不知秦大人昨日抵达有失远迎今天特来请罪!” 县丞差不多相当于知县的助理是八品官。相谈之下得知因为夏县衙门人手短缺北狄南下的时候。这位李县丞恰好代衙役的班去催收今年正月地田税于是逃过一劫。 “下官在夏县衙门做了十几年。每两三年都会有这么一回蛮子飞骑南下抢了就跑。”李县丞道。“原本是紧闭城门就行的谁知这次邪门了蛮子不知从何处弄了炸药来炸开了城门。[君^子^堂junzitang.net]秦大人您现在去的话还能看见那北门被炸得合不上哩。” “这样……何时能修复呢?” “说不准了得等朝廷拨银钱来才成。” 我想了想。让县丞带路去县库看看只见铁锁早被砸在地下里面架子上铸好地官银被抢了个精光就屋角落了几个银角子。 “原有库银多少两?”我问他。 他摇头说不知。管帐的人不是他是前任知县的师爷在蛮族劫掠时给杀了。 我伤脑筋地按按额头又问他田亩造册、赋税收纳地账簿他说都在我们刚才睡觉的那书房里。那间屋子就是户房书吏办公的地方。 “本县的书吏还有几个活着?”我忍不住问。 “全活得好好地。” 还好活着就好。“很好叫他们来。清理账簿给出县库损失数目。” “回大人已经到了就是在下兼任的……”李县丞苦笑。 啊? “那典吏?” “也是下官。”李县丞抬手捋胡须索性直接说。“秦大人。别看夏县只是个几千人的小地方衙门各房机构仍齐全的。就是赋税一除、开不起饭而已。别说户房您若是要找吏房、礼房、兵房、工房、刑房、承房地书吏检吏那也都是下官一人担当的……” 我汗。 敢情他来报到就是全衙门的文官来了他一人吃饱整个县衙的文房先生就不饿。 这鬼地方精兵简政到什么程度了啊! 看来理账交接的事情得先搁搁把人手拿出来清理衙门和招募劳役修城墙城门才是正事。且不说外族入侵、流寇作乱就算夜里闯个豺狼虎豹啥地进来也是人命关天。 到正午为止除了李县丞以外没见别人再来衙门露脸。而李县丞出去南北门看了看说整个夏县还有两位门丁可以差遣。 “好凄惨连写七个惨字也不够啊!”我对他开玩笑道。 他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摆摆手就当没讲过。 又过了一个时辰张缇才真正从户房里爬出此时阿青已经带着一帮半大小子搬泥砖来补县衙院墙了。 见张缇与李县丞聊得热络我就换了便装上街去看看。 先到北门果然半扇大门被炸得歪在一旁关不上了。不过北狄人的炸药跟民间的炮仗差不多威力看地上挖了那么大坑这得填了多少炸药来炸啊? 城门洞里一名门丁正在呼哧呼哧地埋头吃饭。我到他跟前来回走了几趟也没见他抬头看一下。 眼瞅着沿官道来了一列车队最前面骑马的人加鞭赶前来到城门口对门丁道:“宋老弟辛苦了!” 吃饭的人急忙站起身咽下口中的饭粒赔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哪有金爷赶路的辛苦呢!” “这批货进城歇歇没问题吧?”来者说着递了个黄纸包给门丁“一点干货给大侄子尝鲜别嫌弃!” “哟难为金爷惦记请进城吧!”门丁忙收起纸包让马队进城。 我站在街边看着牛车队从面前过去这队伍庞大得令人吃惊。不一会儿小城街道上便停满了牛车。驾车的和做护卫的纷纷入酒楼饭庄进餐只留几个人看着车上地货。 这都是些什么货呢我纳闷着。 突然一个乞丐悄悄地钻进牛车底下拿瓦片扎车上的麻袋。麻袋破了条扣子从里面漏出来的是米。乞丐脱掉破烂衣服接米兜起一小袋正要逃离被看护牛车的人现了。 “小贼!站住!”呵斥声下乞丐急忙抱着米逃窜冲向我这边差点没把我撞到。 谁知我身后的巷子是条死路逃进来地小偷立刻被追捕者逮到一顿好打。看车地人叫骂着要把偷儿拖到衙门砍掉双手才肯罢休。 听见喧闹酒楼里那位金爷也踱出来问问情况笑道:“直管打死就是夏县一时半会儿还没官儿呢!” 这句话把跟着他的几个人都逗笑了真不知有什么可乐。 笑着笑着其中一人又道:“就是要不能让咱们过境嘛?” 我听得更是莫名。 几个看车地围着乞丐拳脚交加金爷等人看过乐了乐大概也觉得没意思又进酒楼去吃喝了。 当街施暴因为是对付小偷也就只有围观民众没有好事劝解者。在那个时候人们对小偷强盗是都恨不得打死了事的哪像现在别说是偷抢别人就算是偷到自己身上也怕被报复不敢还以颜色。 等人散了我才靠近看那叫花子还有气便去扶。 谁知被他给推了开后者鼻青脸肿恶狠狠地呸一声自己撑着墙离去。 第一百二十五节 运粮者 “回来了?”阿青正在修放刑棍的木架见我回衙门信手挥了挥。 大堂被他和一群小孩打理得差不多了就是破掉的窗框需要重镶柱子上的刀痕还得补补再上漆。 我坐在大堂的门槛上捶捶腿脚:“把夏县逛了一圈觉无家可归的人真多。” “是啊你去过东面的城隍庙了?” “嗯。” “还有南门旁边的废屋呢?” “那倒没进去。” “里面有几家人也是要饭过活的。”阿青叼起钉子把武器架立到房柱前面用力推了推。架子应声倾斜成6o度的平行四边形他急忙扶住加钉一块板子固定。 这就是钉子木匠啊我看得笑。 阿青清清嗓子道:“别笑别笑。看到乞儿你给他们钱没?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我看讨饭的人都好手好脚就没给。”我摇头“不如改天让他们来修城墙吧等三月的劳役征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工。” “他们不敢做工挣钱的!你道是谁都可以卖劳力吃饭么?” 阿青站起来指指北门的方向。 “我昨天问过了往西北再去三十里地是祝州的栏定草场南方州县判处流放的人大都派到那里。” 获刑流放的人有些刑期满了便回乡有些永远不准回去。他们中部分脸上被刺字。自己不愿见人一般店家也是不敢招这种人来做工的。 我点点头去后院找张缇。他似乎出去了李县丞也不在。 等他回来地时候我才知道修复城墙的资金已经搞定了。[*junzitang.net君子堂}他与李县丞一齐出动劝县里的乡绅募捐银两其中本县盐商捐得最多那些地主反倒只意思意思给了点。 张缇还没算忙完送走李县丞回来就又扎进了户房里一本本账簿地翻。 没办法。我只好自食其力下厨煮饭烧菜。 碗递到张缇手边他这才停了停笑眯眯地吃饭。 “你在查什么?” “秦小弟没觉么?李县丞交出地是假账。”他兴奋道“哼哼。想瞒过张某的眼岂不当我这几年的主事是白做地?” 我也笑笑。 看他跟李县丞聊得满开心的样子还以为他俩忘年交了谁知张缇根本当人家是斗法的对象。 “清查一下存个底就好。如今有哪个衙门的帐又搁得平呢?”我说。 “嗯这个我自然知道。”张缇得意道“不过秦小弟放心账簿到了我这儿一准四平八稳!朝廷来常王府查那么多次没一次查出纰漏来的。” 得。我这还没开始办公呢他就想着造假账了。 也难怪周裴能忍他虽然作风一向不怎样张缇的工作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阿青听着我们地对话不满与反感写在脸上。他打断道:“秦斯。你刚才一直在想什么?我看你心不在焉地还在考虑乞丐的事情?” 我摇头。 “乞儿虽然是隐患。不过暂时也没城门的问题大。”我道“其实我今天在外面看到牛车车队穿城而过大概几十车运的是米粮。” “北面的边防有驻军送军粮上去也很正常嘛。”张缇不以为意。 “问题就在于这车队是南下地。”我咬着筷子“他们从哪儿运粮来又要送到何处去呢?” 牛车一辆能拉两千斤以上的货物。我目测了一下城里的主道能并行两辆牛车一辆车自身的长度加上与后一辆的距离应该是五米左右而从酒楼到北城门大概是两百米多一点也就是说我能看到的就八十辆牛车。运送的粮食在十六万斤以上。 这过八十吨的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夏县已经很靠近边关了且不说北边地村镇会不会有这么多存粮(本城粮仓也没这么多只有两百石)只想想这早春二月一轮的粮食还没收从哪里打来的粮呢? “这个时候南下运粮?”阿青也觉得奇怪了。 张缇小声道:“挪作他用。” “嗯怎样想也只会觉得是边关驻军的米粮押送到了以后又被悄悄地运了回去。”我说。 “这可是个大案子!”阿青来劲了“如果逮到主事的人秦斯搞不好你就可以加官进爵不用再呆在夏县这个萧条地地方!” 张缇冲他摇摇指头戏谑道:“这样想地话你就大错特错了。” “啥?”阿青不明白他的意思。 “先秦小弟是知县归祝州知事也就是知州大人管;边境地军队储备呢归祝州总兵调拨;克扣转运军粮属于大案要案则是归祝州判官审查。”张缇拍拍我的肩膀对阿青说“也就是如果秦小弟揭上去就算要办这个案子功劳也不是秦小弟的!” 而如果揭上去上面又不办我就会得罪不少人。 “以秦小弟的见识必不会贸贸然检举了!”张缇笑起来。 阿青闻言质疑地看着我。 我在心里叹一声对他解释道:“眼下只是猜测不过是过县境的车队而已没有真凭实据谁能说粮食就是不义而来的呢?或许是总兵下令调到别州去的军粮吧?” 才怪领头的明明是商人不是官兵。 阿青半信半疑:“如果查明是克扣的军粮呢?” “我一定不会替贪官污吏遮掩阿青这点你应该放心。”我安抚道“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直接禀告监国处理嘛!” 这样一说阿青放下心来瞪了张缇一眼继续吃饭。 我也瞥张缇让他不要再说些阿青难以接受的事情。 张缇在我耳边悄声道:“你带着这个愣头青做什么?” “总比带个满腹坏水的家伙强吧?”我低声回答。 要说聪明阿青也有聪明的地方只是江湖义气和朴素的道义比较重而已。我信他胜过信张缇。 不过张缇的作用也不可小觑他连夜查账得出县衙今年亏空一千多两县库里原本就不会有什么库银。 “这就难怪了!我原本还疑惑北狄的骑兵拿银子去做什么如今看来在县衙是什么也没抢到!”我恍然“也就是杀了几个人逃窜出去而已……” 嗯? 好像有点不合理。“等等张大哥我们再出去查访一下还有别家民宅受到北狄人抢掠么?” 第一百二十六节 近墨才敢显黑 有两三间邻近县衙的平房----连院子也没的----被砸开门死了三人。 出了这事以后县城里的居民部分因为害怕搬到乡间部分紧闭宅门准备好武器。而最该担心的富商们反而是没有动静的也可以说是他们对自己的家丁太有信心? 我不信。 “李先生前任知县大人的遗体是安葬在本地还是送回乡去了?”我问李县丞。 他吓了一跳惴惴道:“回大人前任知县姓齐老家远了去又没家人于是县里人凑凑钱把他葬在县外十里地的岗上了。” “哦改天本县去祭拜一下还请李先生引路。” “那是那是。” 张缇在签押房等我笑道:“明知事情不对秦小弟还真沉得住气。” “证据不够只是猜测。”我淡定。 “这可是你糊弄青少侠的话呢”张缇哈地一声“对张某也适用吗?” “师爷好不客气。那就说难得糊涂吧。” 我摸出衣箱的钥匙从里面取出大堆银子装成沉甸甸的一包。“这里是二百两烦请张大哥替我存放在城东汇通银号。”我说“明天我要出去州府报到顺便交正月的赋税。”没衙役可以差遣真是痛苦州府打点至少也要上千两吧?”光是在州府。就要去两三个衙门拜访上司二百两实在太寒碜太寒碜。 “有什么办法。县库里没银子可以挪啊!”我又不是富人家的老爷上任来也只有那么几百两的本钱打地就是县库的主意。[君^子^堂junzitang.net]再怎么亏空也该有几百两的储备嘛?谁知道夏县更狠直接来个遭抢现场啥也不给我留。 张缇想了想道:“田税只有三百两?”他看过赋税账簿对大致地数目有概念。 “三百多一点。” “长州正月得有数万银呢!”他咋舌“这地儿小得忒可怕了!” 我笑起来:“小归小管的一样是有手有眼有家小的老百姓。马虎不得。” “几位善人募集来重修城墙地银子也有将近五百两不妨先拿去用?” 我立刻拒绝:“那不行!你管账让阿青放手去做。他征募些什么人来做劳工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阿青对于穷苦的人有着天然的同情心。估计会请县城内外的流浪者做工糊口只要他镇得住不出乱子我是没意见的。 想起一事我继续叮嘱道:“还有账目做好别让李县丞有隙可乘。“这个张某自然知道。” 如果阿青在场听到我们理所当然地说这种事搞不好会翻桌吧? 离开夏县的时候我回头看着歪歪斜斜的城楼。还真有种想法:天啊让我别回来了吧!不过那绝对是开玩笑地以我现在跌停板的运气不回夏县最大的可能是路上遭山贼戳翻了。 说运气差有时候就能给你差到底去。 抵达祝州府城之后。在客栈里住了一天。才轮到我去见知州大人。 一看到他老人家的脸我就知道完蛋了。 不为别的。只因面前那位知州大人就是当年乡试时候监考地马脸考官! 我合袖一拜无意识地开口就道:“下官夏县知事秦斯见过马大人。” “马大人?” “呃不不见过知州大人。”我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呢!总不能真管人家叫马脸大人吧? 堂上那位踱了几步道:“本官见着你面善啊?” 不善不善您也没在乡试时候找我茬别回忆啦!我心里哀叫着应付过了知州再去州判那儿拜会最后进州府衙门让书吏给帮忙挂个牌子这才算是本知县正式上任了。 路上遇见几个邻县的县官信口聊了两句都说下个月有监察御史来查访得好好招待着。 别看在京城的时候六七品的御史我不放在眼里到了京外他们就是中央派下来抽查审核政绩的耳目是注定要肥得流油地送走的敛财神。 我一想到夏县那个萧条的光景就觉得没什么盼头。 不过诉苦哭穷是各县见面的老习惯就跟百姓问吃过饭没一样不管是不是拿着金筷子照例都要说自己穷得揭不开锅再羡慕别人的县多么富庶。 而我哭穷地水平跟同僚比那还是小儿科级别的算了算了。 谁知就算我躲到角落还是被人拎出来八卦。 “咱们这州啊就数夏县最富!”胡说明明穷到全县就一个书吏了。 “可不是新上任的秦大人以后照应着点啊!” 我有钱的话马脸知州就不会继续马给我看了好不好? “秦大人还不知道吧?您城外有个仙家岗以前是乱葬岗来着后来闹腾又是瑞光又是出云的。本朝二品真人去一测算啊才知道是一等一地好风水!” 好风水? “可不是本县也有两家想把祖坟移去仙家岗地哪!” 哦我明白了。就算国土地契不能随意买卖那平整原本的乱葬地开来卖使用权却是允许地。如果地脉风水好县衙可以借此好好赚一笔。 我才来不到半个月这块地肯定不是我在任的时候测算的风水上任齐知县怎么就不会把地拿来租赚些银两来补贴县库呢? “因为齐知县是个死脑壳啊!” 这是方言差不多就是说死脑筋、不开窍的意思。 “对大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还把送上门的油水往外赶!” 几位知县老爷乐呵呵地削着齐知县语言又十分艺术不留半点风声给我。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他们突然全都转过头来:“秦大人财了别忘记周济在下啊!” “瞧各位大人说的……” 我完全没听明白! 等等如果说城外乱葬岗的话会不会如今齐知县就葬在那里?回去以后提早去看看吧如果移坟的话还得把他的坟给安置个好地方才行。 可等到了仙家岗我才感到这坟轻易移不得。 第一百二十七节 我也有犯众怒的时候啊 ---- 丹心照日月刚正炳千秋。 我原以为齐知县墓前会十分冷清想不到乡民自搭了灵堂看来是要守上几个月。迎面的一对挽联虽然写的是常见的台面话却让我心里一个不好受移开视线。 简陋的草棚前站着两个农人打扮的男子一位戴着包头布的妇女正替他们碗里倒粥菜。 几人见我们到来一声不吭其中年轻的男子戴起斗笠往岗下跑去。 李县丞冲那女子招手:“孙寡妇孙寡妇!这位是新到任的县太爷还不快看座?” “不用……”我刚出声就被那女人尖细的嗓门给盖住了。 “----稀罕谁来啊?都是没良心的狗官!” 我立即捂住耳朵还是被高八度的调子给扎得太阳穴血管直跳。 孙寡妇凶李县丞那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待正眼过来看到我才又高声道:“你们没人了是吧?齐大人辛苦经管的夏地几千张嘴巴就派这么个半大小子来接手?” 李县丞急忙呵斥:“好个泼妇胆敢辱骂朝廷命官嘴欠抽的!” “骂你们又怎地?挨刀子的南人除了齐大人谁把咱们夏国的当人看!” “掌嘴!”李县丞跳起来才又觉没带衙役只得指着妇人吹胡子“夏县归祝州几十年了!都是天朝子民!不准自称夏国人!” “恁娘祖上就是夏人你还能改了去?” 李县丞气得直抖转头来对我说:“大人您看!霸占福地不让移的。就是这种刁民!还故意把齐知县的墓也修在这里!” 我不怕什么鬼神但对死者地敬意却是从骨子里传下来的。|网友上传.net|于是开口道:“李先生灵前别生口角对逝者不敬呢。” 听我这样讲。孙寡妇也闭上嘴没好气地啐了口 我对她说:“这位娘子在下只为祭拜前任知事大人而来。动身匆忙忘记带火种想问娘子借个火。”说着我将包裹放下。取出香烛黄钱。 女人沉默地看看我回身进草棚里端了一碟油灯出来。 她站在旁边看着我上烛、点香、一挂一挂慢吞吞烧钱不吭声。 李县丞被山风一吹。打起喷嚏抱怨了两句也许是见没人理他也不吱声了。 几叠钱纸烧完我把被风吹飞的几张捡回放进灰烬中看着它们被烤得焦黄噗地燃起。抬眼看向孙寡妇她年纪不大。三四十岁一副干练女子地打扮正冲我身后摇手。 嗯我后面有谁么? 回一看我顿时被吓了一跳。 原来一开始跑下山的小伙子带了乡亲来。个个扛着锄头镐子。戒备地盯着我!李县丞早就躲到远处的坟头边去了。 双方有些尴尬地对视片刻我站起身。问:“诸位是安漆村地乡亲?”这个村子就在仙家岗下面地不多人也少村上只有一户称得上地主的人家。基本上仙家岗在成为仙家岗之前就是这条村的坟岗还埋一些死在草场内外的流放者。 乡民没回答我领头的小伙反问:“你是新来的县官?” “……正是。” 我刚一答他手里的锄头应声砸下来就扎在离我不到一尺远地地方。我下意识退后半步不能再退再退便退进热气直冒的灰堆里了。 呼啦一响乡民排出扇形把我围了起来。 再远望李县丞已经跑得没影。 孙寡妇的尖嗓子亮了:“你们少胡来!人家是来拜齐大人的!” “那又怎样!”乡民七嘴八舌地吼伸手指着我“他一到夏县就吃几家的好处!盐涨米粮也涨!现在还要收丁税不然就拉人劳役!”“田税涨到四钱!”“正忙地时日上哪儿给他抽壮丁!”“还让不让人活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滋味真不好受尤其罪名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请冷静一个个地说好吗?”我急忙安抚“秦某人在这里不会逃走诸位乡亲有话尽管说!” “齐大人在的时候从没让米涨到一升要三十七文!” “这……”米价……我在京城的时候是从来不关心的如今也是张缇去米店买价格很高了么? “田税为什么是四钱了?” “正月的赋税是李县丞收的当时秦某尚未抵达夏县。请容我核查税费之后给大家一个交代!”其实没什么好查的确实今年的指标涨了啊去年皇上征战导致每亩都涨半分。不过应该是收到地主头上地至于地主怎样摊到佃农身上那就难说了。 “那丁费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更加莫名了:“什么丁费?” 原来李县丞派人在每村每镇贴了告示说县城需要维修要求十户抽丁一名服劳役免抽的话就要捐钱为重建城防出力这叫丁费或者丁税。 可钱不是城里富绅出的么? 而且人手也是用这笔钱雇来的阿青找地人颇可靠如今每天都在开工。 李县丞竟敢欺上瞒下?我问道:“那没有缴税地人家抽出人丁是做什么去了?” “我们哪里知道!等人回来才晓得!” “各位放心此事秦某必然严查!”哼敢情李县丞手下还有人差遣并不真是像他所说的半点劳力都没。 几十人吵闹着这回我开空头支票开得很过瘾无论如何先稳住这群人再说。 刚以为都说得差不多了突然听见孙寡妇高声道:“慢着!我还要告状!” 这儿已经够乱您就别来掺和了告状先写状纸再去衙门好不好?我心底哀嚎着回头应道:“请说。” “我告金老三是他买通关外人进来杀齐大人地!” “金老三?” “就是你们门丁口口声声叫的金爷!狗奴才相!” 乖乖这女人想象力丰富啊居然敢说是关内人买通北狄人联系好攻进来屠掉县衙?想也不可能啊这得恰好关防疏漏让北狄一支队伍冲进来而且在抵达夏县之前没被打回去。 多少钱干这事儿? 有这财力不知道买关内的人行凶更快么? 更何况齐知县再怎么得罪金老三他今年也要调任走了人家何必费那么大事做血洗县衙的案子? 第一百二十八节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以上就是我在仙家岗遇到的郁闷事。” 我撑着下巴侧倚在案桌旁。 而我的师爷张缇神情严肃:“看来李县丞背地里动作不少。”他说着就要转身出去颇有精明强干的谋士风范。 不过我叫住了他:“张大哥你等等。” 他身形一僵慢慢回过头来:“……张某先去调查李县丞私调劳役之事怎样……” “不妥啊!”我道“张大哥你先回来老实告诉我本城的盐商和米商是怎么回事?” 张缇拭汗回答:“那不是需要银子修城门么?不给富商点好处人家能松口?我跟李县丞合计合计就决定一个季度不限最高价于是才有得人家那么慷慨的捐赠啊!” 听起来是很理所当然但是这让出去的利润绝对不止几百两! “张大哥李县丞吃了多少?”我问。 “一百吧……” “你呢?” “……”张缇捂住脸“张某一心为秦小弟打算银子都放进你衣箱了。” “嗯张大哥是代我收的了。”我起身检查衣箱里果然多出了一百五十两。看来他比李县丞敢伸手。 拣出一百五十两堆在桌上我说:“张大哥你自己留五十剩下的退回去吧!”“那怎么行!” 不行也得行! 我把银两塞进他手里没接住的就由着它落在地上。“就说朝廷下个月会来人叫都小心点。把价还回去。卖这么一个月的高价粮他们早够本了!” “好吧。”张缇失望地点头。{junzitang.net君子堂} 我转头在书架上看到一封官函。 “京城来地?”我拆开观视。里面的信函是解职令不是给我的是给前任知县齐云天。 我飞快地看完。把官函往桌上一拍。 张缇好奇道:“怎么?” “齐知县既不是因病卸任也不是被调离他接地解职令还包括责令清点库银账簿限期内进京待查!” 我就真不明白了一个夏县麻雀大点地方怎就猫腻那么多! 这份清查勒令。不经过祝州地方层层审查是报不上去的没有御史来查证更是不可能齐知县究竟是被人陷害还是确实不清不白? 民众眼中他是青天大老爷是不折不扣的清廉之官但他就能容忍李县丞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说他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吧。他又禁止私卖土地不让克扣挪用地军粮过境最后还以身殉职。 张缇提议道:“要不我再跟李县丞热络热络从他那儿套点话?”“不必!齐知县已死此事不急。”---- 开玩笑还让你去套近乎?你不跟他狼狈为奸贪更多银子才怪!到时候还有理由说是为了查案有我特许的。我不亏大了? 我接着道:“要紧的是把农家的丁税追回。征走的劳工放回来。” “这里本来就是李县丞的地盘他树大根深钱好追回人恐怕一时半会查不到。”张缇也为难了。 嗯以李县丞的阅历。知道事情不妙。必然破财消灾。 但人他是吐不出来地他绝对会抵死不认。 他的品秩虽然比我低。却也是朝廷命官我无权罢黜、刑拘和审问他而报到州里究竟谁更劣势还难说。因为他是打着我的名号征的人丁和税。百姓都认我。 “李县丞征去的人手不多一条村抽五至八人除去花钱免役地总共征走的人丁数大概在六、七十人左右。”我琢磨着“张大哥你想有什么工程是要给征去的劳役管吃管住不能放回家的?” 一般情况下徭役在本县的往往是管早上一顿饭收工时候自己回自家。 除非这服役的地方不在县境内。 “或者也有可能是运粮?”张缇道。 “……嗯先是牛车往返运送几趟再来走水路运往南方的话就是纤夫桨手……” 我跟张缇正猜得起劲突然阿青推门闯了进来:“秦斯有人找你!”以后一定要提醒他进屋前先叩门。 谁找我呢莫非又是告状的? 穿戴好赶到大堂外我被来访的人吓得转身就想跑对方一伸手把我给逮住了。 “秦知县见了本官为何急着回避?” “江、江大人……” 谁让来地是江近海啊! 他明明在京里打拼怎么突然跑到夏县这种偏远小地方来了!我这边好多麻烦事自己都还没摆平他可千万别来添乱呀! 卫刚上前一步低声道:“庄主人多嘴杂进内堂说话吧!” 江近海点头让我带路。 我拐进后院把他们带入签押房。整理好的房间也就这么几个户房里面太乱了还放着我的箱子不能见人。 “茶水不周见谅了。”我坐定。 江近海悠然答道:“小姒何必客套。有礼就疏远了!” 我抬头看看卫刚他站在江近海身后没有略做回避的意思。江近海也没想赶人。“……好吧开门见山海哥儿来小县有什么事?”我决定无视卫刚。 “当然是想念小姒过来看看你新官上任做得怎样。”江近海微笑。 黑线我作势起身:“我赶时间。还有别的话没?” “!等等等等!”江近海急忙拉住我“开个玩笑而已我是来跟你商量讨点地皮用地!” “讨地皮?” “嗯当朝枢密使大人需要一块风水宝地听真人介绍相中地正是你们夏县的地方!”江近海地指尖磕向桌面轻快自得的口吻让人好想一脚给他踹过去。 我扶额:“你说的风水宝地不会是仙家岗吧?” “小姒也知道?太好了快把地契拿出来吧!我看看是谁家名下这就去打商量!”江近海开心地合掌。 “恐怕有点困难。”我解释说“那块地以前是夏国的坟地收归我朝之后也没卖给谁继续用作葬土。如今上面七七八八都是人家的坟头也不乏圈起来的家族祖坟无法轻易转让!” 就县库那情况我也打过风水宝地的主意但过去一看心里就拔凉拔凉的。再加上齐云天的墓也修在那儿了我是更不便去动索性放弃不考虑从那里捞钱。 “哼!”听了我的话江近海不以为然“不过几个平头百姓的墓而已刨了又怎样?他们还敢反了不成?” 第一百二十九节 传说中的生祠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 我反感地皱眉对江近海道:“人家安葬亲人又不是没有按岁纳捐你让我用什么名目给人家起坟?” “就布衣百姓能交得起多少地税?一年几钱?”江近海不屑地哼道“不如一次性卖给枢密使可以算你每亩地五十两!”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这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价高者得!”江近海轻轻拍到桌上的是汇通钱庄的银票。 粗略一瞥上万两的数目足够我舒舒服服呆到任期满。说不心动那是虚伪了但我好歹明白利害面对夏县百姓和道德的千夫指良心谴责可不是钱能弥平的。 我对江近海沉下脸:“死者为大我不会答应。” “小姒也学到古人的迂腐死板了嘛!”江近海轻笑起身绕过案桌拉起我“这样我们先去仙家岗看看如何?看这个价码那些老百姓心动不心动----我直接把钱给他们怎样?” 这样……也好由他去交涉。 “秦大人要出门?”张缇在院里见我出来点点头再看到我身后的江近海“……江庄主久违了!”他戒备地盯着后者。 我对他道:“张大哥我先带江大人去仙家岗如果李县丞回来让他等我!”我会好好跟他算账的。 江近海跟着我出县衙进车里。 “听说夏县刚遭了北狄人洗劫?”他问“如今又在大兴土木重建城墙。我看就那城楼也要花不少银子吧?” “那是自然。” 不过卖地的钱拿来修城墙。[君子堂}只怕修好现实里地墙人心的早就塌得补不起了。 江近海让开一点位置让我坐在里侧:“唉。小姒长大了再坐腿上没一会腿就会麻掉呢!” “你直说长肥了我不会打人的。” “不我说真地。”江近海拉起我的手抚摩着长期握笔磨出的茧子道。“小姒长大了我老了。唉!” 我噗嗤笑起来:“还没四十就这种感慨你让满朝文武都告老还乡去?” 江近海也莞尔道:“哎小姒你就明说吧。是不是有人要了那块地?” “没有。” “他地价更高吗?” 我抽走手认真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仙家岗不卖就给夏县人做墓地。” “小姒不是死心眼的人知道惹恼枢密使是大事吧?”江近海道。 枢密使又怎样?“一太监而已海哥儿你也不要狐假虎威得太入戏了!” “你!……” 因为是熟人彼此知根知底言谈便少有顾忌。也更容易说出伤人的话来。江近海被我戳到痛处恨恨地盯着我。 我别开脸不想跟他多说。 “无论怎样这块地我一定要拿到!”江近海狠道“枢密使大人的生祠。必然要修在夏县!” 我可是不怕他的:“……不管你拿去做什么用场。你有本事就去说服当地人否则想从我这里直接拿到地。那是白日做梦!你就算不替我想想也要替生祠将来的安全着想吧!” 话说回来生祠? 玩那种无聊的把戏做什么修起来个庙堂也不能成仙啊!江近海还真是当狗腿子当得彻底连生祠也交给他督建。 见我怒了江近海讨好道:“小姒……我不是没考虑你地立场……” “鄙视你!”我撒娇般哼他。 “好好鄙视我……”他拭汗。 出城马车望着南边去了。 “海哥儿不对这路错了要去仙家岗是----”我撩起帘子看看回头对江近海提醒却觉他一手掂着丝巾正在往上面倒着什么东西。 “委屈一下了小姒。” 他说着突然伸手一把稳住我的后脑另一手便将浸过药水的丝巾捂了上来---- 好难闻的味道。这是我晕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再醒来地时候浮现在眼前的是客栈的屋顶我的太阳穴跳跳地疼耳朵也像是炎了。果然一沾上江近海的药我就没舒服过。 门口有人守着店小二路过都给瞪得轻手轻脚不敢吱声。 我撑着门扇问:“江近海呢?” “庄主快回来了请小姐进里屋休息。” 小姐? 我低头一看直想骂人:他什么时候给我换了女装?可恶又罔视我的抗议了!难道把我关在这里他就可以霸占坟地做祠堂!胡闹! 随手把头挽起用筷子簪住我推开窗户往外看。 临窗二楼风景不错车水马龙比夏城都热闹这是哪个镇上? 我对夏县境内的镇子不熟但想江近海在夏县还有事总不会直接把我绑到县境之外去了吧?我得赶快离开回县城去。 扯过被子我试试长度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将被子一端抛向街心另一头拴在窗边。 听见下面喧哗我加快动作鼓起勇气翻窗而出顺着被子滑下。 嘭。 我落脚到软软的布棚上原来是人家摊子地顶部趴在上面往下看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两三米不太敢跳。这棚子也给我压得直晃像是随时会垮一般根本站不起来人。(莫非我真的胖了?) “这边!” 有人在侧面的巷口看着我伸手作出接的动作:“跳下来吧!接住!”那人的口音怪怪地不像是本国人。 我把会被勾住地衣角拢起挪到棚子边缘一闭眼滚了下去。 那人说让我跳他还真的接到了不过只接到一半抓住了衣服我接着就滑落在地摔得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没事吧你?”那人来扶我。 我好不容易爬起身匆匆道谢提着裙子就往小巷里钻。 江近海地人立刻从客栈口出来抓着看热闹的人问我上哪儿去了。我急忙扭头逃走在镇子的小巷里七弯八拐直冲出镇去躲进树林内。穿着女人的衣服真麻烦尤其是这身明显太长了跑得我气喘吁吁。 再一摸兜里没钱这下要怎么回城去? 第一百三十节 北狄人 正犯愁呢突见一支马队从大路上经过我连忙起身跟过去摇手:“借问一下这儿是什么地方?” 为的是个异族装扮的家伙他挠挠头道:“这边是官道如果没弄错的话。” 中原话说得很溜不过是废话! “小女是说这条道属于哪个镇子?” “庆远镇吧?”他回头问问同伴别人也都点头。 庆远镇?完全没听说过的地方…… “请问是夏县内吗?” 骑马的人面面相觑:“这里哪可能是夏县离夏县足有几百里地!” “啊?” 莫非我睡了一两天?江近海这回倒是藏得远直接把人运到邻县来了!也许他是看到张缇自然回忆起上次绑架的失败教训吧。 我摸摸身上搜出两支镯子一块玉佩抬头对马队领头的道:“大哥看你是好人这些东西值得上几十两了能换点钱吗?你们只要让人去镇上典当就能拿到更多银两。” 那人奇道:“你为何不自己去?” 我不敢在镇上露面啊 他想想又说:“我们是斛律人过来拿羊马换米粮和菜蔬而已要银两也没用!” “斛律族?” 啊是北狄人! 不过与那些南下抢夺的不同这支是北狄中聚居地相对比较固定的部族。住在关外邻近夏县地地方。其实他们回部落是要路过夏县的。 “你们这是回关外吗?”我急忙问。|网友上传.net| “嗯!” 太好了! “捎上小女成不?到了夏城定有重谢啊!” “夏城……”那人为难地摇摇头说。“姑娘不是咱们不帮你只是夏县不让咱们北狄人入境。这通行文书你看是忠县的。” “忠县那不是离铜山关挺远么?”出关口就是他们北狄人地地方了。 对方答道:“是啊所以每回换粮咱们都得从忠县绕到千里以外的峥山关。才能出 见久久不走马队后面的人上前来催了。 我急忙说:“没问题这回你们就捎带着我一同取道夏县我保你们平安出入。绝不被刁难!” 众人不信地看着我:“你是……” “我是----呃……我是夏县知县地四妹!放心!帮了我以后你们走商就多一条道了!”莫非从现在开始“四姑娘”会越来越倾向于官方解释?(我在县衙里也可以没事就嚎“那个神出鬼没的四妹啊!”?) 我祈求地望向颇有耐心的领头人他考虑片刻对我说:“不好意思姑娘我们家里人还等着粮食回去下锅我们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改道夏县。夏县知县齐云天恨北狄人恨得要死不会同意我们过境。” “他已经过世了!家兄是新上任的知县。相信我吧!” “这并不是相信姑娘与否的问题而是……”那个斛律人皱眉考虑要怎么表达最终说“……而是姑娘可信与否的问题。”语毕他自己也然了。 到队伍前面来催促行进的。是比领头人年轻地小伙。他听了我们的对话忍不住插嘴:“阿哥啊。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错失就可惜呀!” 他一说话我才觉那就是刚才在客栈外试图接住我的家伙。 “小孩到后面去去!”领头者赶他回马队中再调转马头对我道“这样吧我们替姑娘兑换饰物再拿一部分换成粮食之后派一人送姑娘去夏县。如何?” 想着不耽误自己的事情又不愿意错过这个开辟夏县道路地机会他这是尽力两全了。 “好。” 不管怎样只要能送我回夏县就行越快越好因为我不知自己离开期间会出什么乱子。就算不出乱子以张缇的脾性他擅自跟江近海或者李县丞合作都是让我头疼的结果。 “小哥还能快点不?”我催促。 斛律人派出送我去夏县的人正是帮助过我的那小伙子他十七八岁肤色比阿青黑得多中原话疙疙瘩瘩但还算能懂。见我一天里催了三回他回头道:“一人能赶五百里但牵着马只能几十里一宿。没法。” 没错他们既然到了关内就颇注意中原礼法哪怕送我去夏县只有这位小伙子的一匹马也不敢共乘于是他牵着马我侧坐在马背上由他慢悠悠地拉到夏县去。 我心里那个急啊生怕赶回去的时候人家连坟都被刨了。可这外族小伙子就是不急一路上看着什么都新鲜牵着马还哼小曲哩。 我就没他那么悠哉时常回头张望担心江近海的人追上来。 仔细想想又觉得除了卫刚他山庄里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我是夏县知事、夏县的县官就是我江近海也不是随便就把我身份往外漏地人。所以追兵不一定真会往夏县方向赶。 推测如此却总害怕有意料之外这就是我纠结的所在。 “姑娘老往后看是在担心什么?”年轻人好奇地问。 “无事无事……” 我一面说着一面趴到马鞍上。这种马匹是北狄特有的高大有力据说引了上千匹到关内总也养不好更别提大量繁殖了。我对马匹没研究但知道牛的价格是几两银子一头好品种的战马贵十倍以上。 也就是说培养一支能与北狄抗衡地骑兵不论技术问题单就硬件上朝廷也得肉痛好久。 对付北狄人元启帝向来是采取拒之关外地政策反正就算打过去人家往戈壁里一躲等你退兵了还回来你能咋地? 我突然想起孙寡妇的指控随口道:“对了小哥几个月前有支部族破关南下屠了夏城你可知道详细?” “啊?那怎么可能?”小伙子回头“关隘是难闯地哪个部族要南下没有与天朝交好的文书就只能翻山。那路饶得可远了夏县也不富没有囤多少粮人家说啥也不会冲着夏县去啊!” “是嘛?”我不信“就我们这儿腊月时候的事情你再想想?” “不蒙你!那是三个月前吧?不就正好是敕勒部落的大阿爸木帖儿娶亲么他就是你们关内说的王了那个时候哪会有人来关内赚生活!” 第一百三十一节 追回来! 我听了心里疑惑更盛。 “那小哥你们平时会不会用到火药?” “火药?” 我跟他大概解释了一下火药的威力他依然不明白再说到中原用来填鞭炮的药粉时他恍然了:“不就是黑粉?知道啊族里老人用来祭天的这么小包换一袋牛角贵着呢!”他比划出拳头大小的一捧。 原来火药粉在他们那儿十分昂贵…… “那如果有人用出马鞍这么大一团黑粉来伤人他是不是跟对方有杀父之仇?” “就算是灭族的仇也拿不出这么多啊!” 关于夏县知县之死我是越来越弄不清楚前因后果了。所幸除孙寡妇以外也没别人要我给前任的被害做个交代其实它与我无关来着。 我望着远处隐约显现的城楼怀疑这件事会不会成为永远的谜题。 回到夏城花了好几天时间一进城我就指点那斛律人送我上县衙去。县衙大门虚掩推开进去堂上依然是毫无人气。请年轻人在大堂稍等我直冲进后院。 张缇原本坐在栏杆上呆见我进来立刻露出笑脸:“啊!果然回来了!” 阿青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 我也没空跟他解释抓住张缇就问:“地契呢?” “先让张某看看有没有受伤?”张缇避而不答。“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明白他地反应意味着什么“你把仙家岗卖给江近海了?” “那可不能说是卖……”张缇苦笑“江庄主说你在他手上不交出地契的话。就不会放你回来。张某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啊……” 我真恨不得抽死他! “去你的无奈!他绑架朝廷命官你应当立刻把他关押起来叫他地手下拿我来换!你自己说是不是----”是不是又拿了江近海的好处!这句话伤人得厉害了。{君_子_堂_junzitang.net]我忍住没给爆出来。 “唉我们就两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张缇无辜地解释“秦小弟又不是不知张某手无缚鸡之力……” 我扭头质问阿青:“阿青你呢?” 自打我冲进来阿青就一直保持石化状态现在给我问得突然回过神。手足无措。“……啊?”敢情他根本没听见我在跟张缇吵什么。 “江近海带人来勒索你也不出手!” “江近海是谁……”他比张缇更无辜。 我顿时无语连骂人地冲动也没了。 张缇出言缓和:“秦小弟你别怪青少侠。张某得到江庄主的传讯之后就请青少侠四处寻找你可能的居处其实连江庄主索要何物。青少侠也是根本不知的!” “也就是说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瞥他。 他立刻澄清:“那当然不是这样讲!张某也尽力了整整拖了江庄主三天!待青少侠将县内大小村镇找遍实在不见秦小弟这才与江庄主交涉……他承诺地契奉上之时就让秦小弟回来。” 我望向阿青后者也点头告诉我张缇所言属实。 张缇与江近海周旋拖延三天的时间给阿青找我只是实在一点线索也没。他们哪里料得到我被送到邻县去了。而且以我对江近海的了解他根本也没可能再放人。 不过如果他只是要了地契那事情还不至于不可收拾。 地契册上有记载这块地历年收谁的税也就是说。能以此找到墓主。而单凭地契是不能动用这块土地地必须附有使用协约契。除了地主名姓以外还注明此地用途、使用年限等。协约得由知县或者知州盖上官印方能生效。 “哼反正官印在我这里到时候我自然想办法拿回地契!”我恨恨道。 “啊……” 张缇抬了抬手见我转头看他又急忙捂住嘴。 “怎么?” 他对对手指尖怯生生地赔笑道:“如果我说……官印也被江庄主抢走了……” 晕! “你怎么不把命给他啊!”张缇你要气死我啊啊啊! “我命不值钱秦小弟的命要紧啊!” “还贫嘴!” 觉我要揍人了张缇连忙逃开叫到:“哎呀呀张某也是不得已!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早就猜到事情要糟没想会被解决得这么彻底他还有脸跑给我追! 正在气头上的时候阿青忽地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急道:“秦斯我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纠葛但官印丢了是大事!必须追回来!” “怎么追?” 张缇躲在房柱后面露出双眼睛小声道:“……所以秦小弟就是太冲动了没等我说完呢!江庄主才刚离开没多久现在追赶的话也许还来得及。等他到安漆村办完事你上哪儿找他去?” “你们----怎么不早说!” 张缇拭汗:“你没问啊一回来就兴师问罪。” 我拉起阿青往外面走:“我们现在就去!张大哥你留下外面有个北狄人先招待好人家!” 阿青脸一红挣开我地手说:“你这样出街不行!快先换身衣服!” 嗯? 我低头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女装难怪阿青给弄懵了。 张缇掩口窃笑道:“小生也觉得不如换成蓝色那套好看。” ……看我以后有空整不死你。 换过衣着我们匆忙赶往安漆村。虽然阿青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我也没精神考虑怎么应付他爱怎样想就怎样吧。 到村头我从墙边探出头一看乖乖江近海这是要跟村民打商量的架势嘛?---- 他的手下全部佩戴皂色头巾手中提着皇卫军常见的虎头刀把村民集中在村口的大树下。卫刚站在前面正宣读征用土地的公文要求村民三日内移坟否则视为无主坟地统一处理。 民众哗然。 我大略一听这公文竟是以朝廷口吻出的该死的太监真是胆大包天了! 刚要上前突然感到有人挽住我的腰。 “嘘别出头安静看着!”是江近海地声音他居然没在人群中什么时候摸到我身后的? 我头也不回喊:“阿青!” “来了!”阿青应声自屋顶上跃下毫不客气一肘击在江近海的肩侧立刻将他砸得半跪在地。 哼我本来安排阿青居高临下观察伺机而动想不到一来就用在收拾江近海上了! “绑起来!”我下令道。 第一百三十二节 要挟之善劝之 树下的人浑然不觉此处变故我竖起耳朵听着卫刚宣读公文。村民激愤碍于对方的刀械敢骂不敢动手----当然骂的多是我。 我还不至于挨几句咒骂就忍不住跳出去。 回头我对阿青道:“你把这人押回衙门关起来小心别让他逃了。”我指向被绑得牢牢实实、还堵着嘴的江近海。 “你呢?”阿青问。 “我再待一会儿你先走。” 催促阿青带江近海离开我继续监视卫刚一伙的动静。 村民愤怒的情绪在卫刚亮出地契的时候达到顶峰人群中不知谁开始丢石块上去卫刚避过。江近海的手下呼喝着要求村民立刻筹备搬迁坟地。但村民不肯散去。 情势突变变成卫刚等人被群众包围在中间。 我忧心地观看着虽说民众也有百来人但刀剑无眼冲突起来损伤更大的一方肯定不是江近海的人。造成暴动的话朝廷镇压暴民的手段那是极狠的。 尤其是这边的村民全系夏国遗民好死不死的我乡试时候写过关于怎样奴役统治北方诸国遗民的文章还都是朝中传阅过的。这会儿律令里面就正实行着我设计的乡里连坐法。 简单地说如果村民受不了卫刚等人的欺压暴动起来很有可能夏县又要减少几十户人口了。 “打死他们!”“打死朝廷地狗腿子!” 怒吼声从人群中爆出。 “慢着!”我高声喊着。疾步赶到众人的视线中一手指向卫刚“谁准你们私自征地!” 卫刚看到我出现顿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轻声道:“娘娘----” 他的声音立刻被村民的叫骂盖过。 人们转向我怒吼:“就是你这狗官!”“还装好人!”“地契都卖给南人了!”怒骂声中一枚石子应声飞出。我躲闪不及被砸到了额头。 “你们都给我安静!”我也怒了吼回去“还要不要地了!有什么话等我讲完再说!” “讲什么废话!滚回你们南方去!” 我立刻放声:“闭嘴!别挡道!本县这就把地还给你们!” 言毕我扒开人群走到卫刚旁边伸手:“地契交出来!” “这……”卫刚为难道。 “交出来!你当我这个县官不存在吗?”我厉声道“绑架知县。强抢官印勒索地契!好大地胆子!你们头子江近海现在在县衙的大牢里!不交出地契是想他死得更难看?” “啊?”卫刚被我给吓住了他慌忙望向村口。 “别看了。早被我的人抓走了!” 卫刚大惊失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江大人!” “怎么不行?不要以为虏人勒索是你们地强项逼急了谁都会狠!地契拿来!”我毫不客气地伸手。 话音未落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到了我脖子上。 “卫头!咱宰了这芝麻官再去劫县衙!”江近海的部下对卫刚吼道。 “对!” “娘的谁怕谁!” 他们都是死囚出身根本不畏惧我的威胁!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村民也震到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围着我们。 卫刚略迟疑人群中却挑出一个尖细的嗓门高叫道:“敢动他恁娘跟你们拼命!”是孙寡妇!她尖叫着。推她前面地村民:“你们还是不是男人?眼看没天良的官兵横行霸道要等帮咱们的官儿都死绝了才肯动吗?”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吼起来。 “放开他!”“丢下刀!不然今天别想走出安漆!”“把地契给知县!”“快!” 卫刚转头大喝:“大胆刁民!你们反了不成?” 回答他的是一锄头正是当日用这招招呼我的年轻人:“拼了一身剐。老子敢把皇帝拉下马!” 卫刚退后。押着我地人也抓起我往后退刀锋一侧。抵得我脖子生痛。 孙寡妇更是惊呼起来。 卫刚闻声回头一看倒抽冷气急忙夺下架住我的大刀。我抬手摸颈间只见指头上沾了一抹血红。 “乱来!这人不能杀!”卫刚咬牙低吼。 “卫大哥!”我捂住脖子轻声道“……地契和相关文书拿来官印还我!我马上放了海哥儿!” 见他犹豫我又道:“否则别说是拿到地就算是今天你能保证领着兄弟们安全离开村子?” 卫刚沉默回望向村民。 因我这边意外见红双方皆是剑拔弩张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卫大哥你过去也是亡国的将领本要苦役终生!如今跟着江近海登天就换了张脸来面对与你同样遭遇的人?”我对他道“想想你被夷为平地的村子你要让夏国人也这样吗?” “可是枢密使……” “生祠的事情等我与海哥儿好好商量一定会有两全之策。”我悄悄地说“卫大哥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海哥儿的本事!” 卫刚挥开迎面而来的石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道:“秦知县你说话要算数!” “一言九鼎!” 一叠文书递到我面前是地契和历年的地约还有枢密使购买此地地文书上面加盖了我的知县印章。 拿出那份文书我展示给乡民们看:“各位乡亲这就是他们伪造的让渡文书!只要没有了这张纸谁也不能逼你们迁坟!”说完我把文书一口气撕成碎片。 人们露出欣喜之色。 我郑重宣布:“只要我还是夏县知事就绝不会亏待自己的县民!” “好!”“说得好!”众人喝彩。 “那这群狗腿子怎么办?”扛锄头的年轻人喊。 我看了卫刚一眼对乡民说:“烦请大家与我一道押解他们回城投入大牢待上朝朝廷之后再行决定!” “没问题!” 我转身对卫刚轻声道:“委屈你一下卫大哥。” “……你一定要释放江大人!”卫刚回答。 “放心秦晏说到做到。” 我许下承诺退开让村民来绑起卫刚一行人。在卫刚地命令下江近海地部下全都乖乖弃刀就缚。 此时我才觉得左眼又涩又模糊。孙寡妇上前拿手帕替我擦擦额头原来是被石子划破皮血流入了眼中。刚才情况危急我竟对此伤浑然不觉呢。 第一百三十三节 班师回……衙门 守北门的门丁没精打采地蹲着当他听见喧闹站起来望向这边的时候吃惊得合不拢嘴。 我自己也很不好意思。盛情难却之下被按到带靠背的矮竹椅上。人家再把扁担穿过两道椅子的扶手边上绑两根竹竿就像“滑竿”一样将椅子变成简易的四人小轿…… 我连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想当年在金殿里也没这么窘迫过。 “快让我下来吧……” “那不成!哪能让县老爷自个儿走路!” 几十名乡亲簇拥着这抬小轿一路喧哗往县城送。 门丁张口结舌看着我们从他面前过去再看见卫刚一行被押在后面他的嘴巴里简直可以塞进一个海碗了! 早就说过夏县很小刚进城就看见阿青从衙门口奔出来。 他看到这阵势也愣住了。 接着走出县衙来张望的是张缇他讶异地望过来转身去问阿青后者摇头。 “孙二嫂你们这是……”闻声开门上街查看的县民也都摸不着头脑直到听村民七嘴八舌地说完才都乐起来。 等我被抬到衙门口怀里就又多了一堆馒头包子什么的。 这个时候阿青突然叫起来:“秦斯你头上怎么了!” “一点小伤……”我讪笑。下一刻就被他给硬拖下轿。当着诸多乡亲地面抱进衙门里去了。 我好不容易换来的一世英名啊! 我心底哀嚎对阿青道:“唉唉你把那么多人丢在门口做什么。快放我下去吧……” “张师爷自然知道处理!”他坚决地回答踹门进了户房拐到书架后面。{君_子_堂_junzitang.net]那里有我们临时铺的小床“躺好!” “真的没什么要紧……啊!” 他居然拿着不知道是不是金疮药地玩意直接就往我的伤口上洒。我誓本来不痛的! “住手!住手!好痛!” “不上药化脓了怎么办!好端端一张脸破相了怎么办!”他还凶我咧。 我遮住额头咕哝道:“破相就破相有什么大不了……” “可你是姑娘家啊!” 一句话撂下我俩都半晌没吭声。 忐忑地看着他敷完药把药瓶放在一边我撑起身小声道:“那个……江近海关在牢里了没?” 他嗯了一声顺手再把我给摁平。说:“咱们小时候勾肩搭背也做过别以为我在占你便宜就是!” 他没头没脑地这样讲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接下来的动作就让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解开我的系带把官帽摘下。再揭开小半襟外衣露出被划伤的颈项。“这回可能真痛自己要有准备!”阿青说着毫无怜惜地就将药粉往我脖子上抹。 我忍住没叫唤脖子上的伤处确实痛感比额头要强烈想到这边是被铁器割的药一定要上不然来个感染破伤风之类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啊我以前都没觉。你没喉结的。”阿青笑笑又说“你脖子摸起来真嫩。” 什么叫脖子嫩听了毛骨悚然…… 我脸红了一下再次撑起身。 阿青再次把我摁倒:“伤者就老实呆着。别乱跑。” “可是安漆村地村民还押了一些江近海的手下。我得去处理……” “我去吧!”阿青道“你当时就不该让我先带江近海回来。” “我怕生变故嘛!” 阿青指向我的伤处。道:“这就不是变故?” “……这个我也没想到都是意外!”我捂住脖子苦笑“至少结果还成啊!” “总之你以后想再把我先支开是不可能的了!女人就该站在后面!”阿青说着把药瓶塞好收进衣兜里。 我只得认输说:“好吧那就麻烦你去前面先领他们到大牢。再把江近海提出锁在刑房里双方不要见面。跟那个为的叫卫刚地人说知县先请他们将就一下约好的事情等群众离去再兑现。” “什么事?” 这可不能事先让阿青知道不然他会怒的。“没什么你就这样讲吧。”我叮嘱着“别让张师爷一人应付他太灵活了!” 我不在衙门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张缇当然我在的时候就比较放心他至少大事会跟我说一声。(收点回扣之类的小事不拍打他是不会坦白的。) “呃我知道。”对于张缇阿青也是有点看不惯的吧。 无可否认张缇能帮忙打点很多事一个机关里没灰色地人是不行的而且张缇本身并不讨人厌。我默默地想着额头上的伤处疼痛渐轻比起没上药的时候好受多了。 大概睡了一觉爬起来照镜子这金疮药沾了伤处沁出的组织液……颜色真难看我不要出去见人了! 脖子地伤处呢不深蛮长地也许就是阿青说的那样我颈项地皮肉太嫩不小心就戳了条口子。眼下天气转暖不知该不该包扎但看到露在领口外的部分我决定还是包起来。 就这样去见江近海倒是可以的。 他正在刑房里席地而坐满脸不耐烦地等我到来。 “你把我兄弟们都这样押回县衙让他们脸往哪里放!”他当头就这样指责我。 我踱到刑案前说:“不过是委屈片刻总比缺胳膊少腿丢了性命来得好!” “哈!这么讲你还是替他们着想了?”江近海起身拂去粘在衣上的草根“说吧什么时候放我们?” “你就确信我一定放人?”我问。 他哼道:“当然我可是吏部考功主事你胆敢把我怎样?” “既然是朝廷命官就更不能恣意而行坏了官吏形象。”我平静地说。 “好大道理!小姒你什么意思?” 江近海指向我。昏暗的光线中他隐约皱起眉问:“你头上受伤了?” “不止脖子差点被你的人割断呢!”我笑道“好长一条 “是谁?” “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他们犯了众怒要不是我保下来现在指不定还有几个安好的。” 江近海想了想道:“如果我在就不会出这种事!” “如果你在乡民们必然会失去坟地。” “他们可以再找一块嘛!” “这就是我想与你商量的。”推开门我让阿青把烛火端进来“江大人能不能取个折中的办法重新找一块风水宝地?”我轻声询问道。 第一百三十四节 这回真翻脸了 “你以为枢密使大人是这样好糊弄的?”江近海把头偏到一边。 我认真道:“并非糊弄我这个夏县的小知县诚心正意地请教重新选取生祠地址的办法。” 江近海恹恹地瞥了我一眼回答:“让你背后那小子出去!他的眼神刺人。” 阿青闻言没等我话便转身离开了只是关门力道略重更像是摔门。 “他是谁?”江近海将手肘撑在刑案上脸色如霜。 “我朋友。”其实我没有义务告诉他不过基于特殊的关系以及有求于人的意图……“你不记得了是前年大年夜重伤的人我请你去曹府诊治过他的伤情。” 江近海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恨:“你让他打我。” “如果我够本事应该是亲力亲为。”我回答“海哥儿虏人夺印你做得太过分了。” “哈!” 江近海嗤之以鼻瞥我道:“我也是替你着想。瞧瞧你被人整成什么样子还不如趁这个机会闹个失踪别再混官场了。”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从来就不需要你费心。 他嘲笑道:“就这小破地?” “随遇而安了。” “你凭什么?”他轻声道我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嗯?” 江近海安静片刻。起身踱了几步:“……我是说小姒还真地是长大了当刮目相看。” “海哥儿?”为什么我感到他的语气怪怪的? 他抬手指着我冷然道:“别这样叫我。如果你想继续玩可以不要对我撒娇。咱们公归公私归私。” 公私分明他想摊牌? 我心里凉了半截却并不畏惧直视他的双眼答道:“好。|网友上传.net|” 江近海旋身坐下话语不再温和:“先说吧我地弟兄们如果有碰到磕到。你要怎样赔付?” “先得计算村民的损失与耽误工薪。”我立刻回复。 “好你还来劲是吧?”他的声音里带有切齿地力道了。 何必做绝呢。 我走到他身侧拉住他的衣袖:“海哥儿我只想跟你好好商量。” 江近海一把挥开我的手厌恶道:“别叫得这么亲热。你给我在夏县找一块宝地出来把事情给我结了!这事本官可以当作没生过。” 为什么一定要在夏县?“……要怎样的风水宝地?” “问二品真人去本官不通风水命理!” 我压住心里的怒气:“请问真人住处。” “京外白云观。”江近海冷笑。 “那就请江大人宽限时日了。” “好啊也不给你说本官故意刁难的机会一个月足够你派人来回京城了!” 一个月!“你!怎么可能这样赶!” “哼还得要你能请动二品真人才行。” 我火气也上来了对他道:“一言为定!” 起身推门却在迈出刑房前被江近海叫住:“期限一过。仙家岗本官定要拿下否则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 我也不甘示弱回头道:“期限之内江大人你不得再骚扰民众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可恶。他有什么资格向我要地! 啊。真是一生气。额头就又突突跳着痛了起来。 阿青和张缇等在外面不知他们听见我和江近海争吵没算了没心情管这些。反正我那点底子他俩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不差这桩。 张缇先开口:“秦小弟斛律人要通行文状签吗?” “可以。”我捂着额头道“货物限制紧一些境内停留不过十五日人数……十人以下。” “好。”张缇答应着转身往户房去突然又想起一事回道“江庄主一行人什么时候放?” 嘘!别在阿青面前提这个! 天黑看不见我的眼神张缇等着回答直到我模模糊糊应了声“明天再说”他才满意地进屋拟他地文书去留下阿青让我面对。 阿青看着我说:“你要放他们?” 我无奈轻声道:“今天不提这个先休息吧。” “这种恶霸官兵放出去你还做不做父母官了?”阿青并没打算就此住口有所进步的是他知道从我的立场出来谈了。 “唉阿青我自有考量。”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考量!”阿青提高了声音“你早就认识江近海对吧?你放他不是徇私枉法?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阿青!”我喝止他。 什么叫见不得人的关系?今天是怎么了跟江近海翻脸不要紧连阿青也要火上浇油! 这一吼似乎终于把阿青给惊醒了。他摇摇头深深地吐纳一口气才说:“对不住我只是……” 我摆摆手往屋里去阿青跟了进来。 张缇正诧异地盯着我们唉地方小了真不方便明天一定抽人手出来打扫县衙后面地东西两个院子都要利用起来免得我们一直睡户房里快挤死人了。 虽然说才醒没多久但我好歹也是伤员跟江近海争执过后又特别疲倦(这个才是主因)决定继续睡觉谁知刚抖落抖落被褥铺好还没来得及钻进去就被阿青拽住了。 “你不能在这里睡!”他很坚决地说。 “啥?” 阿青解释:“男女有别你不可以睡这屋。” “别的房间还没整理出来而且我刚才也是睡的这里啊……”我然。他该不会这大半夜的让我去打扫一个院子出来住吧? “刚才是因为我和张师爷不在!” 我头大没觉得阿青是这么老古板的人啊?伸手扒住他的双臂我严肃地说:“阿青当我是兄弟的话就跟以前一样行不行?” 张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青转头对他责备地说:“张师爷你是读书人礼法的事情也不在乎?” “他不在乎的事多着呢。”我搭话。 张缇笑笑:“鄙人倒是不介意娶四姑娘为妻、以示负责可惜人家看不上我而已!”说完他哀怨地作势抹泪。 “是嘛?我怎么不记得?”我哼他。 他振振有辞:“四姑娘忘记了?你还退还过在下地定情信物呢!” “有吗?”越说越玄了。 “嗯啊那对耳环可是娘亲留给我媳妇的呢!” “去!少来这套。” 我嬉笑着钻进被子里这才觉阿青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门边回头看着我和张缇斗嘴。见我询问的目光他一言不开门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节 小人难办 要说阿青消沉了吧他是不会的。 他连夜把西院整理一番大清早就去敲人家店铺门抱回窗户纸跟茶具床帐布置好然后把我塞过去。 “我还挂了帘子。”他得意地指指房梁上。 “阿青看不出来你很全能嘛!”我对他的布置十分满意不过……“怎么看着就像姑娘家的闺房呢?” “本来就是啊!” 我正色对他说:“可是名义上咱们这儿是没女眷的。” “我知道所以只在屋内装饰就成。”阿青兵来将挡还搬出另一套理论来“我师父虽然不是善人也说得有道理男女有别在于各行其道而后阴阳调和不致紊乱。你身为女子长期以男子面貌行事如不自行调息心态就容易生心病!” 这哪里来的论调啊? 我悻悻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闺阁里面香喷喷纱帘缥缈而已这点打击不算啥米……想当年初中的时候我也是一个有着粉红内心的萝莉呢! 自我安慰的想法还没从脑子里消失李县丞的声音就从院门口飘了过来:“秦大人你在找下官?“ 我立刻关门关窗。 阿青挠挠头把门扇豁开一条细缝道:“李大人请先去前面秦大人马上到!”“以后这院子住谁?”我有气无力地问他。 “你。” “五间屋子就我一人?” 阿青点头:“嗯。要避嫌啊!” “你跟张师爷商量了?” “没他不可靠院门口要写张牌子师爷与县丞严禁入内!”阿青地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君^子^堂junzitang.net] “我说阿青啊。就跟以前一样不成么?”我欲哭无泪“你当作不知道我是女的放人家一马吧!” “曹少师是把你托付给我的。你出了什么事我怎样交代?”---- 他什么时候把我托付给你了那是客套话啊!就他也没资格把我交给谁吧我只是他学生而已。 我说:“曹先生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个女弟子不然肯定不会收作门生。” “那你究竟为什么要作男装打扮呢?” 从昨天开始阿青一直避而不提这个问题但我知道他心里是极想弄个明白的。不是不信他地口风。可如果我让他弄了个明白保不准什么时候他的表现就反常到让我出意外。 “阿青你想想当时我流落街头可有哪次说自己是男孩?” “你也没说是女子。” 我索性耍赖:“没讲不代表不是吧?你又介绍去县学做事。那只能要男童的我于是就没提性别了。可不是故意要瞒呢!” 阿青也感到我在敷衍说:“这么看来是我害你了?” “没!没!怎么能说是害呢你看我现在过得多自由!”我揽住他地肩笑起来“你能设想我拿着绣花针的样子嘛?” 阿青想了想说:“肯定扎到手。” “胡说我才没那么笨拙!” “不然你提这个做什么?” “随口……”汗。“不说废话了先去前面教训李县丞。” “嗯!” 李县丞可恶之极就算把他跟张缇一起讹、哦不、收的回扣放一边单是私设税目、征募人丁。只要我报上去。就够他喝一壶。 可是我没权力对他怎样。州府那边又不知道他的人脉如何。如果我拿处罚他来挣民望搞不好最后变成他拿铲除我来挣功绩。 “所以四姑娘你就是想得太多。”张缇总这样说我。 “想过多总比料不到好。”我把他收集的账簿和乡民申告翻出来考虑怎样对付李县丞。 张缇莞尔提醒道:“四姑娘缓心易无成柔茹则寡断啊!” “我还不至于黏糊到那地步走吧!” 李县丞在签押房里转悠。 这里本该是我的“办公室”不过我更喜欢在户房跟张缇呆一起于是这边直接让给了他。见我们到来李县丞忙不迭铺上坐席问候我的伤势。如果他不提醒地话我根本就忘记头上敷着那么难看一块药了。 “这么说秦大人是大难不死啊必有后福、必有后福!” “借李先生吉言。”我笑道“咱们同个衙门里做事以后要是再遇上暴民骚动可不要又丢了秦某自己逃生哪!” “……您还记着呢?” 当然我记仇得很。 “秦大人福星高照下官沾仙气都还来不及怎会再避呢!何况如今秦大人是人人称赞还谈什么暴民只怕连老天都要多给几场甘霖才对啊!” 平心而论李县丞拍马的水平也很是了得。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就随意道:“其实上回就有人造谣说李先生私设名目征收杂税还从乡民间抽调人丁挪作他用。本县想啊皇天之下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更别说是李县丞这般安分守己的读书人了一定是无中生有。对吧?” “唉哟!秦大人您可别听刁民胡说下官确实有单独立税……抓丁嘛……也不是强逼的!他们不愿缴税硬要出劳力那没办法地事儿您说是不?” 李县丞答得很溜果然这么多天的时间他早就考虑好对策了。 “税务的名目是……” “关防用!关防用!”李县丞急忙道“其实是那铜山关要加固城墙跟咱县要银子没法子啊不给不行。县库又那样了只好再从百姓身上搜点钱出来!” “那人手呢?” “也是用在修葺城墙上因此说那是城墙税可是毫无偏颇啊!” 被他这样解释收税倒是应当的了我回头瞥了张缇一眼。 张缇会意上前道:“李先生在下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如果铜山的关隘要夏县出钱出人维修那朝廷的拨款与驻兵却是用在何处?” “这……”李县丞鼠目一转索性推得干净“这下官也不知啊。” “那铜山关的守将可有来索款文书?” 无论有理无理我要的依然是证据。 “有地。” “税目可有造帐入册?”张缇步步紧逼“能否取来观视?” 李县丞气定神闲:“是自成一册。今天出门得急落在寒舍没带身上。”说话间他抬手捋胡须颇有得意之色。 我也心平气和地还给他一个微笑说:“那就让张师爷与李先生同去尽快取来吧!” 李县丞闻言抬眼看张缇略略变了脸色。 第一百三十六节 小东宫,作者想你了 张缇一乐跟着我先出去悄悄问:“东家给个数吧?” “三百以上一千以下多的你自行挥。”我压低声音告诉他“小心别把这人逼跳墙了。” “放心!” 眼下就看张缇能从李县丞手里讹多少钱回来了具体数目得由他检查账簿后决定。 送李县丞与张缇出门我满心疑问地看着坐在衙门口的农人莫非有人来打官司?“你们这是……” 那几人一看见我便都站起来道:“这边都是住在附近的人。昨天青少侠说衙门缺人手虽然工钱低但管饭我们就商量着试试看老爷收不收了。” 话的人虽然穿的是破衣烂衫补丁都旧得裂了线缝说话却有条不紊层次分明自有一番风度。我不禁如此猜测:“人手……阁下是指书吏?” “也可。”那人作揖答道。 他身后一人笑起来:“哈在下更适合做捕手、快手(捕快)!” 他们抬头看我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其中一人脸上刺有黥印顿时这几人的来历了然。阿青果然还是替我找来了流放犯啊也不知道里面有无真正的恶人。 我将他们领进衙门内备好笔墨让他们之中能说会写的帮忙填写各人姓名、籍贯、生平等资料叫阿青去接待。 再来要做地事…… 开了刑房的门。趁阿青忙着衙役的事情赶快让江近海出来。 “哼我兄弟们呢?”江近海脸色很不好。 “别急晚上再放。光天化日影响不好。你先走吧。” 他拦住我道:“一月期限说定了。” “没问题!” “那你现在还不赶快启程?” 我望向他:“谁说我要动身去请道教真人来?” “哦?真人教务繁忙。还不见得能被七品芝麻官请动呢!”江近海不解。 “江大人你不用替下官烦心总之一月之内夏县的风水宝地会给你换个地儿!”我抿唇“别忘了备好买地钱。” 有什么办法请动二品真人呢? 我能写信! 当然这不是普通地邀请函或者求救信。而是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的军情密函! 映像回放接到派职令的当天也就是正月十六。 我隔着东宫殿地密道口对东宫说:“殿下。秦晏要去地方上做知县了。” “唔”东宫刚吃饱躺在床铺上哼哼“怎么不出来躲在里面做什么?” “既然殿下不想看到秦晏一派便指去那么远的地方又何必再见呢?”我借着欢送宴时候的酒力有些闹别扭地说“今晚一过。秦晏就启程不给殿下眼烦了。” “喂喂你这样说就冤枉本宫了啊!” 墙外听得见他跳起来奔去开机关的声响几秒后石壁移开。东宫趴到密道口来:“是你自己说不想再进皇城跟本宫见面的吧!现在怪起本宫来?” “可也没让殿下把我赶到北方远地去吧?” “出去历练历练。三年就给你调回来有什么不满的嘛?”东宫委屈道。 三年变数大着呢! “这不像是殿下的主意。” “哦。要不是子音提醒本宫还真没想到有这条路!”东宫老老实实地说“你不是一直赋闲在家等派职么腊月时候那县突然空出官职多亏子音手脚利索不然还指不定落谁身上呢!光是姓秦地等空缺的人就排着好几个!” 他说完啊了一声:“对了你也姓秦。不过你跟他们不同无事无事。”---- 我才没兴趣听你抱怨秦家呢目前重要的是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秦晏这官职得来要多谢即墨大人?”我问。 “是啊!” “夏县……为何会突然空缺官位呢?” 东宫摇头:“这个本宫就不知道了病退?意外?弃官?告老?总不至于全国上下大小事务都到监国这儿来过一遍吧?” “也是。”我想想觉得不安“可如果又是暴乱殿下这岂非送秦晏去不归路?” “哪有那么多暴民!”东宫咧嘴笑顿了顿又说“即使有也不过乌合之众你是东宫出去的人怕什么?” 东宫出去的人又怎样成仙了还是刀枪不入了? “不过掌县印而已真遇到大事又离京城这样远叫天也没人应啊!” “好吧好吧你等着!” 东宫钻出床帐片刻取了一叠信封返来每封都盖有兵部地加急印戳。他将信封全都塞到我手里:“这回放心了吧?遇到紧急情况写在里面交到最近的关防自然有人六百里加急给本宫送来!不出五日京里就能收到!” 只是鸡毛信而已? “如果再急了这个还能做什么?” “此密信最高能号令总兵级的兵营也就是说必要之时你可以直接用密信调令祝州驻 东宫说罢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从我这里抽走大半:“不行被子音现少了这么大叠他一定会怀疑先给你五封吧!” “嗯……” 我暗忖:即墨君到底还是比我更有威慑力了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东宫可不会犹豫的。原本想再要点特权看来希望不大。 转念一想反正我都被赶到版图的角落去即墨君不至于还想整我吧?转眼忘了是最好。 我决定试试东宫:“殿下这信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即墨大人知道。” “知道又怎样本宫还怕了他不成?”东宫死鸭子嘴硬“……不过还是保密的好免得横生枝节。” 嗯试着挑拨的结果东宫果然对即墨君存有惧意。 不知他对即墨君的信任度高不高或者对我长期以来形成地习惯性依赖已经转向了即墨君?不妙不妙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我打算启用第一封六百里加急文书了。 递给监国太子还是曹寰或者直接送到真人手上? 我琢磨着最终是写信给了曹少师再请他讲我的处境告知东宫由东宫出面派遣白云观的二品真人启程前往夏县----务必记得私下叮嘱让人家做好另测一块灵地的准备! 绕这样大一个圈子是为避过宫中宦官递信文的手续曹寰应该不会拒绝施以援手东宫则会注意到宦官地动静。 第一百三十七节 嫩豆花儿 不过他会有所动作的几率……不到一成。 东宫眼里就只看到太后能让他警戒着点欺下瞒上的人总是好的。一想到东宫我就觉得很无奈如今也不知道他怎样会不会又闯祸。但愿皇上、曹寰和即墨君多顾着他点吧。 咚、咚咚。 从正午开始县衙院子隔壁就一直敲打个不停吵得我鼓膜直跳。 两边的民房在北狄入侵的时候都遭了抢几个月没人住如今似乎有人租住正赶置家具。到傍晚时候敲打声渐渐稀了邻院倒是传来饭香勾得人口舌生津。 新搬来的邻居够意思招呼了众衙役和阿青一起吃饭。 张缇还没回来我快饿死兼馋死真想去跟衙役们同去但身为县官随意蹭饭可是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最低也是以后再有人请客家常不便拒绝。我只好自力更生自己去生火想说至少先蒸好饭吧? 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刚转头就被高八度的嗓门给震了个毫毛倒竖。 “哎呀!县太爷怎么可以自个儿下厨!” 来人不由分说把我拉起来吹火筒也丢到一边。我尴尬道:“孙二嫂你怎么进来了……” “衙门口开着不就是让老百姓出入的嘛!”她笑吟吟把我拖到外面拎起搁在门槛内的食盒“听捕快大哥说大人还没吃就送了点饭菜过来。^^君子堂^^热着呢!” “难道搬进隔壁的是……” “嘿我一妇道人家死鬼又留了点钱。看县城里风气好就盘算着顶间铺子做小生意早上弄点油条豆浆午后卖几碗豆花配饭。”她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刚点好的煮出来嫩着呢都不兴搁佐料吃地。大人尝尝!” 盛情难却啊。 孙寡妇笑眯眯看着我喝豆花(我比较喜欢蘸油辣椒啊泪。这时代居然没辣椒)问:“县太爷今年多少岁数了?” “十六。呃、不。虚岁十七。” “啊年少有成哪!听说大人是从京里出来的那功名想必不低的吧?” “也不高勉强看得过去而已。”毫无疑问这是谦虚。 “总比李县丞高别看他平时里作威作福其实那点家底子谁不知道就一捐来的官儿!” 我一点也不八卦但是七姑八婆唠嗑起来应该搭个话以示我还在听:“捐官么?” 这样看来。在八品县丞位置上做十几年也不委屈他。 他不拼命捞钱的话倒是委屈自己了。 “是啊齐知县也看李县丞不起把他派去守仓来着。账簿什么的也不让他经手就给师爷做。”孙寡妇笑道“你说这个李县丞憋气不憋气?” 放下碗。我随口道:“孙二嫂与齐知县偶有来往?” 她愣了一下说:“哎?……是啊有时候齐知县那儿人手不够。就亲自来村里收捐布榜什么地……一年怎么也得有个两三回吧!”---- 岂止是偶有来往你连衙门管账的事情都清楚呢。 张缇回来的时候带了五百多银两他把钱交出来又说征走地人丁会按每人一个月一钱银子的价格返好处给李县丞。也就是说“出租”半年劳力李县丞还是能挣点钱的。 “在我到夏县之前。他可没这么多赚钱的名目。”我趴在案桌上。瞅着账簿眼直“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 张缇摸摸我的头:“秦小弟这不才刚开始办他嘛?慢慢来。给他端个干净。” 阿青说:“要不我悄悄把情况跟乡民说让他们来请愿铲除李县丞?” “别不是时候。”我摆摆手“再等等还缺一个角色才能演好戏。” 阿青和张缇对视一眼不解地看着我:“你的意思是?”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我故弄玄虚地收口又拎起账簿“张大哥你看这字迹眼熟不?” 张缇摇头:“笔画短促行墨轻浮。这笔迹张某没什么印象也可能是见过但疏忽了。” “这是正月以后才造的册吧?” “当然是……啊!” 在我的提示下张缇终于意识到了一点。“莫非去年衙门的账簿根本就不是李县丞经手处理!” “嗯有可能是齐云天地师爷所制?”这其实是白天听孙二嫂讲的但究竟是不是我还需要求证一下“签押房里有去年齐云天办的案子经手执笔的应该就是他师爷。张大哥你不妨取来账簿与之对照?” “好。” 遣走张缇我把油灯移近了些对阿青道:“我要放江近海的手下一共十二人可以吗?” 阿青反感地皱眉反问:“为何知会我?” “怕你心存不快。” 阿青起身冷冷地说:“疙瘩肯定是有只是我没处在四姑娘的位置不知道你的心思。常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怎样取舍权衡好自为之。” “我自有打算。” 这句话已经对他说过数次毕竟还是疲于解释了。 “我知道无论说什么你也只是认为我没混过官场想法天真。”阿青别开脸。 “……热血肝胆谁都会有但锋芒出众一时只能伤及恶兽皮毛而无法撼动筋骨终是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何益呢?”我只能点到为止再往深了说还是会揭露出自己私心的成分。 觉悟不高没有私心哪来动力于社会于个人都是如此。 “阿青也不劝你做出头之人但凡事要有限度。正如同我跟着师父时候那样即使宵小行径可害人亦不可。”阿青说得通情达理。 我点头。他地要求我有信心不害人不违自己的良心援助弱势者这几点也都是我的原则。 “诶!”见阿青要走我急忙叫住“从江近海地人身上收缴的虎头刀你与新招收的衙役分了吧也好防身镇恶。” “……嗯。” “从张师爷那里领点钱置办几套兵役制服吧台面还是要顾的。” 阿青转头想说什么却是忍住了只道:“我先去放牢里的人。” 第一百三十八节 本命年的倒霉孩子 于是平平顺顺地过了几天。 县衙里跟现代连续剧不同没什么大案子可办都是些乡邻摩擦的纠纷公务倒忙得厉害。 刚到三月下旬州府便来催五月的杂税加上朝廷新派的税目林林种种也有好多样。有按人头的、按地皮的、按实用地的、按村镇规模、按驻军情况的等等等等…… “别叫夏县衙门了就叫税务局吧。” 开个玩笑不过没谁知道该怎样笑。好吧我又冷了。 衙役多起来身家清白够格造册入役的就有十来位----税务的事情可以不用自己跑腿。衙门的支出也因此爬上账面用的都是从李县丞手里抠出来的钱。 这么说来他也挺倒霉前面遇到齐云天排挤好不容易可以自由捞钱了又被张缇给盯上。 难怪他最近又瘦了。 今天早上吃过饭我就围着张缇绕圈:“张大哥你气色越来越好呢。” “哪里……”张缇咳嗽一声“为什么秦小弟看得张某毫毛直竖?” “有么这是充满爱民之心的慈祥眼神啊!” 张缇露出恶寒的表情:“就你那岁数还慈祥省省吧……有什么事快说在下要去前面做事了。” “叫住张大哥自然是有事情商量啦。”我笑道“金老三的粮队今天过县城张大哥别去凑合啊。^^君子堂^^” 听我这样叮嘱张缇奇了:“米价盐价还有最近的纸张秦小弟不都掺和得起劲么。金爷的车队可是大买卖!”---- 我那是政府调控你不懂的。 “柴米油盐都是小事唯独金老三地生意不能碰。他们买卖做大了不知何时翻车沉船搭上去就难脱身呢。” “……”张缇不以为然地移开视线叹气道“好吧。就照东家说的办。” 正说着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我俩出去一看原来是不知哪个倒霉的家伙走路没留神。绊在喊冤鼓的脚架上连鼓带人翻倒在门槛外。我刚去的时候还好那人还能爬起来结果他手一抬袖子勾住另一边的架子把铜锣也给拽下来正砸在他脑门上。 只听铛地一声他这回真地栽倒不动了。 “呃……” 围观衙役无语搬开木架。把人给抬进堂里。 阿青掐掐他人中没反应把脉又似乎还活着拎起来摇晃那人倒浑浑噩噩地呻吟了一声又没动静了。 我急忙把人从他手里救下来:“别弄了去请大夫!” “这哪儿来的叫花子啊……”张缇嫌弃地看着那人的破衣烂衫捏着鼻子。躲到房柱后面去。 唔仔细看来人确实穿得寒碜了点。还没入夏呢就穿单件了衣服上面还有好几个破洞脚上也没布鞋草鞋足底都是泥和血泡。我搬动他地手臂一块木牌从腰间滑下来。 “来人。把他送到西院客房。再烧一锅水。” 张缇吃惊道:“东家你真的要爱民如子?” 我低声道:“没看到那人脚脖子往上多白净么。更何况还有这个!” 烫金木牌上赫然现出几个字:御命巡务司薄史! 御史啊! 这个倒霉孩子居然就是传说中要来巡察的御史啊! “多谢……” 接过(衙门)隔壁孙二嫂煲的鸡汤倒霉孩子道谢着就碗喝一口然后僵硬了。 我看得心惊胆颤急忙道:“觉得烫就吐出来别忍着!”鸡汤上面漂的是厚厚一层油啊别看没冒汽里面滚烫着呢! 御史大人默默地把碗递给我捂嘴转头向内侧。 我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别哭啊至少别当着孙二嫂的面哭吧…… 结果他的舌头起泡了。 “刚进夏县境内就遇上山贼……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迷路走回邛县山里去了……本来应该半天就到镇上的……”艰难地诉说着御史大人就差没嚎啕大哭了“你说人怎就这么背做什么都不顺……” 孙寡妇替他鼓劲:“大兄弟没啥朝前看啊!你这不已经到夏城了嘛?瞧咱们县老爷多好给你好吃好喝管着呢!” 御史转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擦洗(?)一番后他也算是一表人才二十来岁年纪瘦高个儿指头又细又长就是眼神迷茫委屈了点。 这样一对视孙二嫂难得地不好意思了啪地拍到他背上:“哎呀大兄弟别这么直瞪瞪瞧着人家啊!” 一掌下去御史恰好被呛到又连声狂咳。 “年纪轻轻咋这么晦气呢?……莫非今年是大兄弟本命年?”孙二嫂猜着御史大人含泪点头。 他补充道:“本命衰三年一前一后这正当中间要翻身还早了……” 孙寡妇安慰他几句收起碗筷顾自家生意去了。 我把名牌还给御史:“大人其实您要是递个信夏县衙门人手再紧也会遣人接您去地。” “你是……?” 他不解地看着我。 “夏县知事敝姓秦。” 他咳了一声:“下官祝州巡务敝姓王本来是想微服先访一访……唉不提也罢。”巡务御史一般要游走在两三个州之间巡察政务、财务、防务等三年内每个州至少会摊上六名御史光临。这些御史官职低也就八品权力可高可低单看做人水平了。 王御史抬头望着我:“秦大人正白日里为何不见你身着官服?” 那个穿起来不舒服啊…… “是这样的鄙人身材特殊离京时候去得急只赶得上制了一套官服替换不便。所以只在升堂时穿着。”我解释道“官服岂敢私制一旦替换的送到必然是按律穿戴绝不怠慢。” “有那么急吗?”他对我的答案不怎么满意。 “是啊腊月时前任齐知县猝亡吏部匆忙点了赋闲的鄙人补缺所以就这样了。” “哦……” 王御史皱眉想着什么突然又问:“你说你姓秦又是从京里直接派遣来补缺的?” “嗯大人有何不妥?” “莫非你单名一个斯御赐晏字?” 哟我这么有名啊? 我不由得飘了起来作揖道:“惭愧惭愧在下正是!想不到王大人是如此博闻广识啊!” “哪里!”王御史冷然撇嘴“下官王郊曾与秦大人同是曹少师门下呢!” 王郊? 好熟悉的名字…… 第一百三十九节 不结实的天网恢恢 啊! 他不就是被我从京城欺负跑(误)的那个御史吗? 好吧也不能算是我欺负他是他先对曹先生不敬然后我背地里怂恿东宫来压他再联合陈和等人一起孤立排挤……最后王郊只好自己请调泪奔到京外去了。 那是他自己承受力差对吧? 话说回来以前不是只混了个脸熟就是光看见名字我这是第一次把他的名字跟长相联系起来。 早知道是这么个年轻气弱的倒霉才子我还不一定整他呢!就算把那个社交障碍的陈和丢出京城他八成也活得比王郊自在。 不过现在头大的不是王郊有多可怜是如果他知道就是我害的他我会有多可怜。 清清嗓子我对他说:“啊(这声很假)?实在过意不去晚生拜在曹少师门下也就近两年的事不知王大人是元启多少年入仕的?” 我装傻了。 “十九年。”王郊回答“得曹少师赏识举荐为吏。” “喔那真要称一声前辈了还请前辈多多指点照顾!” “哪里哪里秦大人言重……” 王郊乐了伸手扶我踏足却踩到了刚戳破的血泡上顿时惨叫一声又跌回被子里。 “唉前辈请先休息。^^君子堂^^”看样子他不知道就是我设局害他很好! 我从房间里出来立刻找到张缇:“去年的账簿怎样处理的?” “……查出来不妥以后把李县丞的主册单独放置齐知县师爷制的细账全都保存得很好。”张缇纳闷道。“莫非御史大人要看?” “有备无患。” 张缇笑道:“放心有没有问题往往是凭经验断定。一般读书人都不太会看账地!”比如说我吧看着账本也晕。 摆摆手我说:“你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把有问题的地方标注一下最好列个详表。” “啊?”张缇诧异。 “这正是撇个一干二净的时候。” 要是过了这第一次的巡察再被现。要说跟我们完全没关系那就鬼都不会信了。 张缇坚决不同意:“秦小弟!你忘记咱们吃了李县丞多少好处?” 呵吃他的好处不等于就不能翻脸啊?所谓黑吃黑么……不谁黑来着我拿钱是派正当用场地。 我说:“除了你直接从他那里讹到的钱其它共同拿到的好处不是都退还了么?” 张缇想了想问:“秦小弟决心已定?” “定下多日了。” 他迟疑地转过头。这才照实道:“张某会不会有麻烦?”----哈哈哈你也知道做贼心虚啊? “不会我保你无事!李县丞树要倒你先跟猢狲通个气没事地!”我安抚道。 他的作用正是在此时体现为了把乡绅的依附习惯从李县丞身上转移到我们这边看我家师爷被养得多肥啊!(真想宰了过年。) “秦小弟你笑得好阴险……”张缇拭汗。“那金爷那边怎么办?” “金老三?又出了什么事?” 运粮的这趟牛车队在县北的关卡出了点麻烦我们新招的衙役换掉了以前的人见这么大一队从关防处运出的粮草。不让过。 理由是他们的通文过期了。 这个通文是短期通文因为县丞开具地准运证比知县的限期短也可以看成是暂时准运证时效一个月。 如今衙役借机不卖他们的帐其实……我不禁又想起那个被围殴的乞丐来----念及衙役们的出身与金老三有过摩擦也是当然。 “秦小弟。要端掉李县丞的话。放金爷的事情就落到我们头上了放不放行呢?” 不放的话。会招惹到金老三以及州府地某些官爷放的话……要真是从我手上放行的我这印确实盖不下去! 见我为难张缇附耳过来悄声道:“不然就让张某私下拟个通文私自准运吧?” “你道是蚤多不痒债多不愁么?”我瞪他“金老三这边我迟早也要干掉地到时候却真的保不住谁!” 张缇一惊:“那秦小弟的意思是……” “……我是信张大哥才事无巨细与你商量。总之别自作主张免得到时候小弟措手不及。”我警告他“至于金老三那边先拿御史来访的事情拖着就让他们绕道而行吧哪怕是忠县或者隔壁州也可以!” “好张某明白了。” 张缇点头答应立刻出门传讯金老三改道再去户房重新整理旧账。 我挠挠头回到西院看着王御史休息的客房。 原本以为会来一个知事理懂进退的官员可以合作一举铲除前任知县留下地毒瘤谁知道……唉这个连走路都让人担心安危地年轻人算是怎么回事嘛! 我的除奸计划到底还要不要做? “秦大人药煎好了。” 衙门地伙房没人做事都是衙役轮流下厨张缇给我开小灶。今天轮到个五大三粗的家伙看火煎药的水平也不值得期待。 我看着黑乎乎的药糊不由自主别过脸。 接了碗我捏着鼻子很有诚意地亲自送进屋王御史正在没事找事瞪着自己的右手张合。见我进来他急忙藏起手。 “前辈喝药了。”我笑眯眯道“睡得还好吧?” “嗯。”王郊左手接过药这回很有警惕性地吹了吹。 顿时那清苦气味满屋子都是。我直接给苦得一抽搐。 然而他连眼都不闭喝粥一样就把苦药给全灌下去了。好厉害。 “前辈你是常喝药?”有这么倒霉不常请大夫也难吧? “当然不是只是药汁味道还好王某从来就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不愿意喝药。” 王郊说着把碗递还给我。 ……莫非他是味觉麻木? 我小心翼翼地问:“前辈你能吃出甜酸么?” “当然!” “那苦味为什么……” “苦味不就是药味么不难吃啊!”王郊爽快地回答“从小我就不讨厌吃药----啊!”咬到舌头了。 “……哦。前辈你好好休息……” 我抹汗不纠结这点了反正他整个都是很异常的人。 第一百四十节 豆花饭杀人 张缇连夜把账面都批注出来了不过可惜的是王郊第二天就烧晕乎得不行。看来给他安排一间病房是正确的这人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阿青担心他是伤口溃烂引起热把他的伤处又洗一遍。 听那惨叫再联想自己额头上的伤处我下定决心以后有什么磕磕碰碰的都不要让阿青知道。 我们这边账面的事情可以随便拖没关系金老爷的粮队就老大不乐意了让他们绕道回避他们不干又派人来城里交涉。这回是金老三亲自来了。 “真会添乱!”我满脸不爽又问张缇:“王御史呢?” “秦小弟还没睡醒的时候王大人就起来了他说天气不错上街走走看看。” 我琢磨着有什么坏事的没:“李县丞呢?” “已经介绍给王大人认识了不过张某给李先生另派了点差事不至于让他厚颜去贴上王大人。”张缇有条有理地挨个说来“之前安排青少侠去安抚流放犯花了点小钱换来这几天安生。想他王大人是不会遇上什么麻烦的。” “也难说那人特倒霉。” 王郊倒霉的程度其实还算小意思至少他目前为止都活着过来了虽然有危险那也能逢凶化吉。 还是那句老话人的心性啊一点小霉头不痛不痒一堆小霉头能让人挠墙一眼看不到边的小霉头嘛那就真能叫做惨绝人寰了。其实拆开看来也没什么熬不过去的。 张缇笑道:“知道御史大人流年不利。张某特地请了衙役大哥帮忙留着点眼睛。东家放 他一扭头看见蹲在衙门口的人影招呼到:“咦!本家哥你怎么没出街去啊?不是请你看着……” 那衙役转身来作出噤声的动作指指隔壁店面方向。 我们靠过去贴着衙门口地墙柱朝孙二嫂的店望。原来王郊在小城里面溜达一会儿脚上水泡破的皮又起皱所以他回来了。但不进县衙只呆在隔壁店里拉家常。 北门那边过来几人是李县丞领着金老三一行乐呵呵地往衙门走。 我看了张缇一眼原来他把李县丞打去接待金老三了。也对李县丞这人会说软话也擅长打官腔比众衙役跟金老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好。 这李县丞笑嘻嘻走到孙二嫂店前突然脚下一转。往店里去了。 他哈哈笑到:“孙寡妇啊你家豆腐好香哇!” “这是刚煮好的水豆花一清二白的香!李大人竟然嗅见了?好厉害地鼻子!”孙二嫂话里夹枪带棍面上却乐得开了花那尖细的高嗓门全城都能听见。 “唉哟那恐怕是闻到油花香了吧!”李县丞也不恼火招呼金老三过去“金爷来来。咱们尝尝孙寡妇的手艺!” 他乐呵着捞起个碟儿伸手去抓勺豆花地大漏勺。谁知却被孙二嫂抢先抄走抓了个空。 孙二嫂甜笑道:“李爷。咱先算个帐开店以来您只要是进衙门办公早上一顿就准吃我这儿的豆浆要么包子要么油条包子还非肉馅不吃。前后也多少天了啥时候把帐结了啊?” “这、瞧你!县官肯吃你家的东西是你福气。况且哪有在金爷面前谈钱的!”李县丞责怪道。 “金爷?”听到这个称呼。孙二嫂的脸寒意陡升不过她很快便调了过来:对金老三道。“金老三啊你是打算跟着李爷吃白食呢?还是去前面酒家尝点好的?这儿家常菜几个铜板一顿养不起爷的金贵身子啊!” 此时正有几名挑菜来卖的农夫在她店里吃饭听见奚落金老三都老不客气地笑起来。 王郊坐在街边饶有兴味地看他们互别苗头。 金老三挡住想往前冲的伙计笑道:“孙寡妇是吧这么说就见外了!男人女人跑生意都是接客和气生财。来老金做一回刁蛮婆子地客没有把客往外推的道理吧!” 张缇在我背后噗地险些笑出声。 我回头就是一肘子给他拐过去:这么无聊的荤段子都乐叫什么读书人没出息! 孙寡妇见了金爷这架势道:“不嫌弃粗茶淡饭将就一顿也可以就是得叫你旁边那位把帐清了。” 金老三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等等那不是银子是金子……我好久没见到金锭了眼都给晃得厉害。 李县丞嘿嘿一笑得意地对孙寡妇说:“算上今天的饭菜就请孙家小娘子找零了!” 这金锭好歹也有五两十两吧那就是上百的银子了就算把孙二嫂的店现当掉也找不起这么多钱。 孙二嫂盯着金老三的脸眼一红抄起金锭扬手就要用它给金老三砸回去…… 我急忙喊:“慢着!” 疾步来到孙家小店前我先是放下矛盾双方不理对王郊作揖道:“王大人怎么到衙门口了也不进来?” 王郊没料到有他什么事正看得高兴被我一问急忙摆手说歇歇脚。 我再一转身对金老三说:“哟难得金爷进城幸会幸会!” 金老三并不认识我他茫然地望向李县丞后者咬着耳朵递了几句话他这才恍然连忙寒暄“既然都在这儿想尝尝孙二嫂的手艺那就这样今天本县做东----再穷请一顿豆花饭还是没问题!只是委屈王大人与金老爷了!” “哪里哪里……该是金某略表心意啊!”金老三笑起来。 “都别说了”孙二嫂把金锭往金老三面前一搁扬起笑脸“店是我地饭菜又不是啥山珍海味!既然县老爷赏脸哪里还要收饭钱?都入席吧!” 正巧我也没吃早饭虽然对于别人来说貌似是下午餐了…… “二嫂我那油碟(佐料碟子)要多搁点芥!” “好。”孙二嫂笑道“这一席人多就宰只仔鸡烧个荤菜吧!” 衙门口的几个衙役听见了也探过来:“孙娘子真慷慨搭个伙成不?衙门几天没肉味了!” 孙二嫂高声答应道:“成啊!肉不多汤总有的!二子再添碗筷!饭管饱!” 她家店主卖豆制品豆浆豆花豆腐等等半夜就能听见磨黄豆地声音。这端上桌的小盘里每个人都是好多样豆腐菜。 我喜欢炸豆腐不过鉴于体重不敢多吃。 另外最爽口的还是小葱拌豆腐这种野菜过了时令也少焯出来不断青跟豆腐放一处是一清二白清清白白地正好拿来骂人。 再来的主打菜就是豆花了蘸佐料吃的很配饭。 平时所谓豆花饭管饱就是买一碗豆花饭随便你吃多少。 今天依然是一人一碗热腾腾的豆花一碟香喷喷地佐料。看着就食指大动。孙二嫂一次端出来三碗再进里面去盛。 王郊一碗我一碗。金老三与李县丞礼让一番李县丞端去了最后一碗。 我尝了一小口觉得这回地豆花味道不对又苦又涩急忙偷偷吐掉又咽了几口饭冲淡嘴里的味道。 李县丞坐我右手边勺着豆花往上倒佐料大口吃进唔了一声。低头左手在兜里翻腾估计正想拿汗巾出来吐。 王郊恰好看见奇怪地问:“李大人怎么?” 李县丞咽下口中地东西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王郊笑笑。 李县丞赔笑大概是口中难受得厉害索性端起豆花碗喝汤水解苦。 我捂住眼睛:想也知道那个汤只会更苦啊! 突然哐当一声响李县丞手里的碗落在地上小案桌也被撞翻! 只见他往后栽倒整个人抱着肚子扭曲成一团骨头都咯咯地响口中涌出大量白沫!众人惊呼! 怎么回事? 我吓了一跳刚想起身查看猛然觉得也四肢无力一下就滑坐在案桌旁边。 胃里像火一样烧了起来抽搐……好想吐…… 可是没人注意到我都被李县丞的情形惊呆了反应快的人立刻上前按住李县丞的手脚说他犯了癫病快拿东西塞住嘴…… 第一百四十一节 凶手不是谁 捂着胃部我想吐但又什么也吐不出感觉肚子里面有些滚烫的东西贴着胃和喉咙燃烧。 就几秒的功夫汗如雨下。 孙二嫂听见前面惊叫急忙撩开帘子出来猛然看到这阵势也吓呆了。 “快拿抹布来!李县丞咬到舌头就没救了!”按住李县丞的人对她喊。 她连忙点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想当时我的脸色一定是煞白吧孙二嫂惊疑地张大眼疾步上前扶住我。我痛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抓住她的衣角指指矮桌上的饭菜。 孙二嫂的手抖得比我还厉害她迟疑一瞬突然扭头对后房大叫:“端豆浆来!快!” 那可不是一碗豆浆。 是用木桶装的整整一桶生豆浆! 孙二嫂飞快抄起海碗大小的木勺一勺豆浆给我灌过来呛得我差点背过气。大口大口地喝下一勺还不算完她又满上了掰开我的嘴巴往里倒。 “快喝!”她急得手脚直抖又对正在抢救李县丞的人喊道“给他喝豆浆!快啊!” 我给她灌了个半死不过肚子里火烧火燎的痛感明显减轻眼里也没那么昏天黑地了。“怎么回事……”我问她。 “……县老爷吃进去是苦的你都不知么?”唉这做人啊不是尝到苦处就一定会吐的。我有气无力地看看李县丞那边一堆人挤在小店里也不知道李县丞现在怎样。 王郊不知何时起身离了席。躲在店外探看里面。 “大人现在觉得如何?”孙二嫂替我擦擦汗。 “好多了……”就是胃里还痛。 “菜里有什么?”我问她。 孙二嫂低头沉默。 很多有毒的物质都是苦味的这是让人惊醒的味道也可以说因为吃下去对自己有害而让大脑厌恶这种味道总结起来就是苦。苦味貌似也有几十种吧。 菜里。准确说是豆花里究竟有什么? 对胃部造成大量伤害能用豆浆解地毒……豆浆是。以蛋白质为主胃部的成分也可以这样说。与蛋白质生作用导致其变质的孙二嫂店里肯定有一样东西。 “卤水?” 这里说的卤水跟做卤菜用的卤水是两回事。 点豆腐用的卤水是熬盐剩下地黑水想也知道有不少可怕的东西在里面(氯化镁、硫酸镁和氯化钠----作者补充)。食用对人体肯定是有毒的但卤水具有让蛋白质胶化地特性可以用来使豆浆中的蛋白质凝结成胶体形成豆腐。^^君子堂^^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豆腐等物中的卤水含量极低。没危险。如豆花卤水点过以后还要沥去水分煮熟才能上桌。 直接饮用卤水是民间常见的自杀方式即使是8o后也耳熟能详的艺术形象:杨白劳就是喝卤水自尽的。托中学课本的福大家都知道他买了红头绳。他怎么自杀的倒很少去了解。 如果说豆花里加了这个……我记得卤水的颜色是很深地没道理汤水还清白透底。 “那么是油碟里有卤水?”我说。 “这……” “你知还是不知?” 孙二嫂咬住嘴唇不回答。 “没事了吧?” 张缇递给我温水。 “嗯。胃痛不过不是很严重。”都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胃里还是难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喝水多了也是为了吐得更干净点。 “李县丞现在如何?” 张缇道:“当时没灌进去多少豆浆都被他弄洒和吐掉了。张某刚去看过还有气。就是不多而已。大夫也说看老天的意思。” 顿了顿。他小声说:“也许这就是上天惩罚恶人吧?” “胡说。”难道把我也算恶人了?“王御史的油碟如何?“试过了也有卤水。”张缇说。“幸好王大人没有动筷子不然咱们县就多了一个谋杀钦差的罪名呢。” “是啊最危险的是王御史不知道苦呢!” “咦?”张缇没怎么与王郊接触并不知道他苦味麻木的事情。 这也难怪除了后天造成的影响以外“不觉苦味”也可能出自一种遗传缺陷称为苦味盲与之对应存在的还有甜味盲酸味盲等等一样米养百样人嘛。 在网上可以找到很多说猎奇也好说开阔见识也好地信息这是信息闭塞的古代无法想象的。我脑袋里面装地东西虽然泛而不精却勉强也能算是见多识广。 “孙氏已收押何时审案呢?”张缇问见我看他他补充道“张某知道时限就更方便整理审案要用的材料了。” “不急我还有事要查。” “难道凶嫌不就是孙二嫂?”张缇纳闷。 “下毒之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回忆着“指使之人一定不是却也不一定是我猜测的那个……张大哥?” 张缇正满头疑问八成被我的可能是可能不是一定不不一定给弄晕了他啊了一声。 “金老三离开夏城了?” “哦还没他等着文书。”怎么还在等通文啊都说我不开给他了!“为什么呢?不是让他们从邻县过么?” “金爷说邻县与本县边界上山贼猖獗不愿意打那边过。”张缇笑道“秦小弟也知道连御史大人打那条路过也被抢了个精光啊!” “那就放着吧看谁能拖了。” 粮队牛车统统阻在关口看你那边等着运粮的船要泊多久。 张缇叹口气咕哝到:“何必与钱财过不去呢唉!” 我不理他把他赶出屋换好衣服去见孙二嫂。 孙二嫂平时对衙役们颇照顾这回没上脚镣住的牢房也是最靠外最干爽地一间能照到阳光没有里面地湿气寒气。 我站在牢房外问:“孙家娘子这回落毒的事情你可知道?” 她抬头看看我没吭声。 “是你放地吗?” 不回答。 “还是别人?” 沉默。 若说不知情那不可能且把饭菜来自她家店里这点放一边单就她能立刻知道是什么毒物拿出对付卤水的办法就十分值得怀疑。 第一百四十二节 就是我干的 但矛盾的是从她现中毒以后的反应来看应该也是吃惊害怕的。 如果说只有一个油碟里面加了卤水那么因为我吃到了有毒的菜而惊慌这个可以理解。(喂!自我感觉不要太好!)可如今是附带的三份佐料都有添加毒物…… 按照尊位来看王郊是客又是州里来的御史第一份菜直接送到他那里是理所当然。 接下来肯定是我。 再数的话绝对不是张缇座上的食客就李县丞或者金老三能排在第三位。而他俩谦让一番最后谁取第三份菜很难预料。 添加卤水究竟是要让谁吃下去呢? 这应该是一起投毒案而非巧合。因为按照豆花的加工流程那卤水想要不引人注意多掺进几滴都难而孙二嫂店里的石磨和过滤豆花的纱布罩子都在后院各类佐料在店面里屋。无论怎样设想后院的卤水也不会被当成佐料端到前面来搁进油碟里。 对于突如其来的毒案孙二嫂的态度像是不知“已生”却明白“会生”。 简单说她是知情的但也只是知情而已。 “孙二嫂你要说实话。”我对她道“本县不想潦草结案。”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踱了两步说:“近来没见你提起齐大人的横死劫案是不想报仇还是对本县失望?” 孙二嫂还是一言不。^^君子堂^^ “因此决定毒死本县?” “没有的事!”她头也不抬立刻否定。 我也知道该是这样的回答不过为了让她情绪波动、不安定。兜一圈还是必要的。 “莫非你想自行报仇?”我继续乱猜“为了毒杀金老三搭上别人地命也无妨。只可惜李县丞代替金老三喝下了碟子里的卤水……” 她的头偏了一下又紧闭着嘴不说话了。 看来不下狠药不行。 我让牢役退出门外关上大牢的门再靠近木栅栏。问孙二嫂:“可你凭什么替齐云天复仇呢?” 孙二嫂猛然抬头直直地盯着我。 她是生怕我把那种话问出口吧。 “你跟齐云天有什么关系?”我冷冷地说。 “你!”唰地一声要不是我闪得快。她这爪就抓到我脸上了。 “不得无礼。”我正色道“安漆孙郝氏本县敬你如长嫂亲姊你却坚不吐实好叫人寒心。如果逼得本县去乡里询问这问题会有什么回答你将来要怎样做人?” 孙二嫂双手攥拳呼吸急促不稳说:“……谋害州官县官。本来就是连命也不要还顾什么脸面?” “可毒不是孙二嫂下的就算你要认也得说服本县才行。”我坦然道。 “就是我放的!” 她终于大喊起来。 “不是。”我说“你店里地人本县会扣住好好审查。你先在此委屈一下。” 孙二嫂一听脸色铁青抓住牢门喊:“毒是我下的!跟别人没关系!我画押!快写罪状来啊!” “还是那句话。替人顶罪也好真是孙二嫂你所为也好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本县不下判言。” “人证?吃饭地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啊是我端上来的呀!” 这算什么人证? “是啊店内外那么多人有没有谁看见你下毒有没有谁看见别人下毒佐料碟是谁盛的。有没有人事前接近过佐料容器。如今佐料各容器中是否残留卤水点豆花的卤水放置何处。”我正色道。“以上一项也不能漏。这还只是当时的情况由此处往前推一个时辰呢?两个时辰呢?一天呢?” 孙二嫂的指甲死死抠在木栅栏上手指骨节白。 “……出入你店铺的人还有临时来帮佣的人本县都要查。” 咔她一片指甲应声折断。我又说:“孙家娘子请你好生歇息。县衙窄小没有女牢小忍一段时日吧。” 大牢的铁门响了一声我回头轻手轻脚走上台阶看看就见门底透出人影。猛然一拉开就见王郊竖着耳朵在偷听。 “……王大人?”我也给他吓了跳原本以为是张缇呢。 被我抓个正着王郊装没事地笑笑想了想不对又清清嗓子正色道:“秦大人与犯妇有私交?” 我环视在旁地牢卒答道:“左邻右舍啊王大人不也受过孙郝氏照顾么?” “唔、这也是。” 王郊不自在地挠挠头。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阿青从旁院蹿出来高声喊道:“秦斯你快过来!李县丞不好了!” 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人一直在抽搐然而没几分钟就无反应了从他口中出尖锐的吸气声又长又慢屋里渐渐弥漫酸臭气味。 王郊捂住嘴转身出去了。 我看着大夫摇头转身问张缇:“李先生的家人呢?” “出事时候就有人去请应该快到了。”他回答低声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张缇咬着耳朵轻声说:“账簿的问题啊出了这种大事还往亡者身上泼脏水?” “你在胡扯什么?”我瞪他一眼“这里不方便出去再说!” 什么叫做泼脏水我们可是有凭有据的谁让李县丞自己做了本总账以为我们看不出破绽呢?这责任就算不落在李县丞身上也要算到齐云天头上。 说到前任知县齐云天…… “我要带阿青出去一下张大哥你接待李县丞的家人……预算在二十两以内连同全衙门的心意在内二十两够吧?” “诶?” 张缇哭笑不得:“不是吧?这种时候又推给我!” “我可不是逃啊有要紧事呢!”我拍拍他安抚道“反正张大哥擅长应付各种人嘛跑腿地事情自然就交给我们这种嘴笨的来做啦!” “你还嘴笨那就没人善言了!” “不贫了总之张大哥看着点。”我悄悄对他说“王御史开始在衙门和县城里乱逛了注意着点别让金老三跟他接触。” “他不是跟你师出同门么?”张缇惊讶。 “所以才更要防着。” 第一百四十三节 阴魂不散 不客气地说这里真正与我师出同门的人根本不存在且不说曹寰那里学来的东西只能用在台面上就看那王郊他也不过是得到曹寰举荐而已与我这种寄住门下的学生差太远了。何况他还倒戈攻击曹寰。 要说我有点看他不起那也是当然的。 装作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令人唾弃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御史巡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以为叫上我是要逮犯人呢来这种地方做什么?”阿青皱眉。 郊野山脚小院阴风惨惨半人高的篱笆上挂了不少白幡。正常人路过都会巴不得赶快走开不过我们就是要拜访这里的主人。 老人坐在院里有一下没一下削着竹竿。 看见我们他病恹恹地说:“黄昏后做生意夜里出人你们来早了!” “老人家我们不是来请你收殓的。”我回答“想跟你问个事。” 老人浑浊的眼睛转向一侧:“死人的事情问什么?” 我说:“听闻老人家在夏县专做入殓下葬生意而且齐知县的尸也是您老收的。想请问一下齐知县死状如何是被外族的刀器重伤而死还是钝物击打致死?” 老人慢吞吞爬起来移到院子口替我们开门。我踏入门内阿青却还是对丧事有所顾忌按着刀守在外面。^^君子堂^^ “是您收殓的吧?衙门里有几具尸呢?” 干瘦如枯骨的指头比出六的手势。 “哦……”我接着问“都是刀剑所伤?” 摆摆手对方没回答。顿了顿他反问道:“后生家。问这个作甚?” “新来的知县办案要用后辈也不明白。”我笑笑。 老人一听突然激动起来:“哦终于要查这个案子了吗?老朽再三提说事情不对李大人偏就当作没听见!” “?” “想当年夏国还在地时候。老朽可是正职仵作出身!这么点手脚瞒得过老朽?” 原来如此! 听了老仵作一番证言我这才大概明白前因后果连忙赶回衙门。去大牢再询问孙二嫂。 不过要问的事情实在是很难启齿啊…… “我怎会知道齐知县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果然受到反弹。 孙二嫂脸都气红了随手抓起稻草扔我。 “哎、啊!只是问一下特征而已啊!不是一定要隐秘部位……啊!我什么都没说!”眼看她弯腰脱鞋我急忙抱住头“只要手或者脚上的就好!别打啊!很重要!” 啊呀真拿鞋子丢我!可恶我的官威就那么薄弱嘛? “别闹了好好合作!本县现在查的是前任知县齐云天的案子!”我给她一通吼过去。 孙二嫂吃了一惊问:“……为、为什么?” 我盯着她手里地布鞋。小心翼翼地贴着墙:“----你先把鞋放下本县再好好跟你说。” “为什么不是在查店里菜有毒的案子?”孙二嫂侧转身蹲下把鞋套回脚上。 捡了她飞出来的那只递回去我解释到:“是这样地本县原本是为了调查李县丞对齐知县一案的态度去走访殓工老人家。结果却得知了一件被李县丞隐瞒的事实。” “……什么事实……” 孙二嫂紧张地看着我。 “齐知县的尸是先身亡再人为补上外伤真正死因不明。”我说。“殓工再三提醒详查可李县丞坚持完殓下葬不同意验看尸死因。” 没有官方许可。殓尸的人是无权解剖验看尸体的当然在那个时代就算有官方许可只要家人不同意仵作也不可以破坏尸体。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听了我的话。孙二嫂想想。狐疑道:“就算齐知县死因有蹊跷又如何?” “也就是说。凶人或许并非破城而入的北狄人。” “那怎么可能!”孙二嫂叫起来“他们明明杀了齐知县还把衙门里每个人地头都割掉沿路丢弃!” “这就是问题所在。” 我轻声说:“你们真的有捡到齐知县的头么?” “……”孙二嫂别过脸说“只有樊师爷和一个门丁的……其他人的头到现在都没找到……乡亲集了点银两让人雕了个木头给各位罹难者安上这才算是有了个全尸。” 她恨恨地看着铜山关方向:“驻兵的只会鱼肉乡邻上阵时候派不到一点用场!” “孙家娘子不觉得奇怪么?”我说“大冬天北狄人骑兵队来抢的不应该是米粮和御寒物么?为什么结果是在衙门内外杀人抢劫然后扬长而去?” 孙二嫂目光闪了一下低头道:“我怎会知道……” 我继续说着:“关于齐知县的案子你只催了一次之后呢?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 “没有!”孙二嫂斩钉截铁“只不过是不想再为难大人而已!” “之前只是为难?” “……不是……” 她仓促地回答着呼吸更加紊乱。 “那是为什么?” “确实觉得齐大人死得惨……” “为何又不要求继续追查?” “小百姓说话哪里有用……” “本县待人无贵贱之分。” “……是所以……”她忍不住低叫一声哀求道“不要问了!下毒地人确实是我!县老爷你不要查齐知县的案子了!” “这不是你让查就查让歇着就放下的吧?”我冷然道“李县丞已经死了如今这是确凿地人命案!” “死了?”孙二嫂攥紧拳头颤抖道“就是我做的……请这样定案吧……” “你好像还不明白。”我索性把话挑明“对于齐云天我要开馆验尸!如果死的是他怎么死的是不是被衙门内的某人预先害死。如果棺材里不是他那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要诈死----本县将会一一追究!” 孙二嫂眼里有水光了她抬手胡乱抹了一下愤然看着我:“县太爷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吧!何必知会小女子!” “如果你知道齐云天躲在哪里尽早说出来。”我寒着脸“本县手上有他指使樊师爷造假的账册连同历年地情况核算他究竟贪了多少很容易查出来!”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是啊前知县齐云天舞弊瞒报巨款本官正是来查办此事地!”王郊微笑道。 第一百四十四节 蛇蝎再现! 嗯? 我瞪着他的脸就像他脸上多了个大洞一样。 都还没把账本交给他看呢他居然早就知道?竟然“正是来查办的”? 莫非他认为我那么没用连账目有问题都看不出来?----其实我确实看不出隔行如隔山。但我不信一本真账一本假账放在王郊面前他就能分得清谁是谁? 孙二嫂的视线在我和王郊之间转了几个来回锁定王郊身上。 她说:“人都死了……翻旧账做什么?” 按照我的想法也是这样齐云天在台面上是已死的就算上面派人来查也追不回应该上缴的和应该库存的银钱。什么查实留案之类都是走个过场而已对县民而言没有实际意义。 可是对州里来说交不上去税这就是大事了。齐云天称县里财政紧作出一年亏空的假账夏县缺交的钱会摊到各县头上。但考绩的结果却会直接影响州官的业绩。 查这笔钱的去向不管事实如何只要得出一个被贪污的结论那就可以给州官减轻责任。 因此御史的查访是必要的事实如何则不重要。 如果他没死呢? “无论死活责任一定要理清。”王郊道“对平民女子本官无必要多做解释。再提醒秦大人一句----” 他转向我说:“追查凶徒也好着意徇私也罢请尽结案。此案关系到查帐一事的唯一证人李县丞是否定性为杀人灭口。就要看大人的调查结果了!” 我答道:“本县定是秉公办理。” 跟着王郊出了大牢我询问到:“前辈你真是来查这笔帐的?” 他看我一眼似乎想说莫非你怀疑缓缓开口道:“是。不过是接到有人密报说前任知县私扣县银万两以上。俱是藏在县衙内。如今其横死县库却无银两清点造账实在惹人怀疑。” 密报么? 会是谁呢。这明显是诬告我侵吞了赃款。 “从前任过世到本县接印大概有近两月时间衙门无主其中变数很多。银两不翼而飞追查起来就困难了。”我就事论事顺便替自己澄清“一县无要务归县丞处理只可惜李县丞惨遭不测。也没法再详细询问。” 王郊笑笑:“秦大人的意思是李县丞见财起意私下捣鬼?” “只是合理推测。”我低道“若说可疑何不怀疑齐知县其实未死正是他携款潜逃呢?” “天马行空啊秦大人!试问一名并未破绽地官吏为何要放弃大好前程。诈死埋名?”王郊说到这里闭上眼莞尔一笑。“正如大人所言无法说服下官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听说大人在京城破获奇案莫非也是恣意猜想潦草结案?” 他转身往西院走去笑道:“哈。真是。不奇也会生奇啊!” 我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见他绊倒在门槛上。才吐了口恶气悻悻然去前面找阿青。 “秦斯。”阿青一见我便叫起来觉众衙役诧异的目光急忙改口“……秦大人。” “怎么聚了这么多人?” 我点了点堂上候着六名衙役个个手提棍子腰佩刀好像正整装待要出门做什么去一样。 阿青道:“咱们不是要给齐云天开棺验尸么?” “谁说要去了?”我笑笑挥手让大家把哨棍放回架子上。 阿青不解:“不是有说棺材里面的人并非齐云天么?” “一个无头尸你从哪里辨认他是不是呢?”我反问“他的身体有何印记瘢痕且莫说孙家娘子不肯告诉我就算她说得详详细细你认为几分真几分假?可信吗?敢信吗?” 跟着我从大堂转到户房阿青无奈道:“我就不明白了那孙二嫂不是跟你关系挺好嘛?如果不知道你是女流之辈我都担心人家想做你媳妇了!”我摊手:“关系好不好亲不亲不是从平常时候能看出的到了危急关头能舍命去保地才是要紧的人啊!” “你因为她关心齐云天所以就不信她?” “瞧你说的怎么听怎么别扭。”我想了想说“应该讲是人与人交往总有点独占与排外地意识。比如张师爷吧他心里面就有别人不是全然听信于我所以我也不全然信赖他。不是我的我就不要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有别人?谁啊?”阿青越听越糊涂。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谁也许是他自己。所以啊!阿青我对你能这样掏心掏肺地说话对张师爷那就要悠着点对孙二嫂那更是台面修好了。”抽出要用的户薄我拍拍阿青的肩膀留他在房里自己想明白。 记得曾经听孙二嫂叫她店里的帮佣是叫的“二子”。 翻开户薄查看孙家在册的有一位老妇是孙二嫂的婆婆另外都死得没有别人了。 再查孙二嫂地娘家郝家有登记的人丁不少排行老二的按辈分而言有两人分别是与孙二嫂同父同母者一人整个家谱算下来同辈且排第二者一人。 此时有人轻轻叩门推门进来的正是那名先来求职的书吏他低声道:“大人草宕村户头重新清点入册已经做完了。” “辛苦先生了交给张师爷入库就好。”我低头继续往小本子上抄资料。 “张师爷不在去替李县丞守灵了要三天时日。” 哦对是我让张缇代表全县衙去意思意思的。因为县衙里其它人对李县丞没啥好感硬要去守的话只会大家都不愉快。 “那请先生放在这里吧。”我回答道“……还有一事先生是否也常光顾孙家小店?” “通常就在衙门搭伙有时候同房请客就盛情难却了。” 他所谓的同房自然就是曾经都避居在废旧宅院里地流放人。如今他们大都住在衙门的捕快房后面是通铺遮风避雨没问题。也有携家带口的只能拿着月钱出去佃房住。 人人都是为了生计辛苦。能行方便就做方便如果不是财政赤字大串我也想多点奖金。 我暗自笑笑问道:“既然偶有出入先生可见过孙家帮佣地模样?” “嗯二十来岁的晚生长得斯文说话得体动人。” 二十来岁那就是孙二嫂自家排行老二的那位了?“这么听来真不错是郝家老二?” “哦不此人不姓郝似乎姓孟很少露面好像都在后院做活。”书吏道“郝家的人两三天进城一次送豆子什么的吧。”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指点了。” 我收拾好东西冲到隔壁店家一看手脚利索的衙役已经按规定将店面贴了封条旁边地小巷进去后门院子里空无一人。 失望。 转身刚想离开突然在门后看到一排字。 一排简体字! “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你喔- 这个字迹果然是孟章! 我顿时感到一阵恶寒立刻飞也似地逃回衙门去。 他跟来了!孟章从京城跟到夏县来了!就在我眼皮底下阴笑着注视我地一举一动构思他的新游戏---- 对此我浑然不觉! 如果是他地话谁被毒死都无所谓只要有人死他就会得意万分! 但如果是他……这一次的设计就没有挑战性只是一个简单的作案逃离而已!所以---- 所以真凶另有其人? 不行!我不能跟着他的思路走! “怎么了你脸色很差……”阿青跟进屋来替我倒了杯水。 接过茶水我有些不安地往房间阴暗角落里张望然后又看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阿青更加莫名:“怎么了啊?”他探手来摸摸我的额头。太多心了太多心了……他怎么可能真胆大到现在还留在城里? 我摇摇头镇定心神喝水。 谁知水面一晃赫然映出我头顶的屋梁上----缠着一条蛇! “啊!” 第一百四十五节 真正的大麻烦! 他跟来了!孟章从京城跟到夏县来了!就在我眼皮底下阴笑着注视我的一举一动构思他的新游戏---- 对此我浑然不觉! 如果是他的话谁被毒死都无所谓只要有人死他就会得意万分! 但如果是他……这一次的设计就没有挑战性只是一个简单的作案逃离而已!所以---- 所以真凶另有其人? 不行!我不能跟着他的思路走! “怎么了你脸色很差……”阿青跟进屋来替我倒了杯水。 接过茶水我有些不安地往房间阴暗角落里张望然后又看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阿青更加莫名:“怎么了啊?”他探手来摸摸我的额头。 太多心了太多心了……他怎么可能真胆大到现在还留在城里? 我摇摇头镇定心神喝水。 谁知水面一晃赫然映出我头顶的屋梁上挂着一条蛇! “啊!” 我不想描述当时场面多么混乱更不会承认那条蛇只是缠在梁上讨吉利的布而已总之当晚我就没睡。一大早顶着熊猫眼收到报信说道教国宝呃不就是那个授二品的道教真人已经到州府了预计两天后到夏城让县官准备迎接。 李县丞不在那就只有我了。 可是我现在忙着呢!刚安排别人调查出入孙家店的人还在烦恼找不到画工好的画匠把孟章的长相画出来全县通缉……王郊又在催命了……另外重新清查住民户籍造册的工作还有统计实用耕地等……也要在五月前完成啊…… 阿青自告奋勇:“要怎样迎接我去打点吧!” “食宿安排接待真人地最好也是修道的人……咱们县有什么名人不?”我转转笔杆。从架上抽出名薄翻找各位出家道人的度牒“县境内的道观好偏远真麻烦……” “就让他们住在客栈不行么?”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我回答着。指指名薄“想不到县里这么多人修道不满十龄的男童都有十几人。” 阿青摇摇头。说:“那算少了昙县的道观每年招二十道童呢!人家修道地也很辛苦才能挤进在册的名薄里每三年都要考试一回。不合格的就要取消在道观里修行地资格。我就不明白进去不能娶妻生子、不能喝酒玩牌他们到底是为了啥?” “呵修圣贤术是求学读长生经也是求学啊。” 何况能成为“正职”出家道人。是有工资拿的虽然在道教组织里面品级高了也不会有太多的薪水但就低级的学童而言修道与修儒收入是差不多的。 如果曹寰知道我的想法一定会拿尺子敲人吧? 会把在学府读书当作赚钱途径的人那个没出息的程度恐怕二十板子不够数…… 我瘪瘪嘴:“不聊这个了你先点几个面相过得去的。前往州府迎接真人一行。” 长得凶神恶煞地不行脸上有黥印的更不行。说起来咱们衙门里面也不尽是歪瓜裂枣来着社会各界代表都有。要良玉都能给你挖出来但猛一转头看过去就总是觉得长相恐怖的那几个太扎眼了…… “要知会江近海那边吗?”阿青提醒。 “要啊我写信告诉他们就是了。” 信上除了真人已到夏县还要不要提及孟章也在夏县的事情呢? 我提笔犹豫半晌还是写了上去。 提醒江近海小心而已。希望他不要以为这是我在跟他讲和求援才好。 谁知直到江近海从邻县抵达夏城。真人一行都还没到。 不止是道教真人连我们派出去迎接的差役都没回来。 正纳闷的时候。衙门外的木柱上被匕扎了封信----传说中的绑票勒索! 我晕啊。 如果真人活着接回来我一定去好好烧香捐善款! “所以说了夏县与邻县之间地山地很危险!”王郊也是被山贼土匪惊吓过的人他正色道“秦大人请一定剿灭啊!” “本县会请求知州协力……”协个鬼力总不能就让夏县全衙门二十来个人出动去镇压山贼吧?肯定是州里出主力我们这边指点一下山贼窝在哪里就行了……“眼下要紧的是把被扣地大人救出来。” “他们要求多少钱?”江近海凑过来看信。 “五十万两……” “啊?”他和王郊都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黄金。” “哦。” 从白银一跃变成金子我们反而不着急了。 因为着急也没用。 如果是五十万两银子也许我们还会想办法把这笔占国库一年收入十来个百分比的巨款给弄出来五十万黄金的话哈直接不用伤脑筋了放弃付款。 我戳江近海:“你准备了多少钱买地?” “最高五万”他瞥我“银票。” “才那么点?” “一块福地几百亩了不起了我可是按普通耕地的百倍价格准备的酬金!” 他说得也没错国家卖地使用权的时候一亩也就几两银子而已农耕用地和人头每年产生地税费高且杂这才是国家收入地大头。 “五十万两黄金啊……抢了县里全部银号也没这么多钱吧……” 这是知县说的话么要是让钱庄老板听见那怎么一个天崩地裂了得啊。 没办法我急忙写信到州府求助那边两天就来了回信:要钱没有要兵得等二十天现在都去支援邻州墨河王镇压乱军了调不过来。 “怎么办?”张缇和阿青跟我开小会。 “就算加上江近海地人也凑不齐五十……”我伤脑筋地挠挠桌子“山上寨子的情况不清楚据说按照出动的人数估计下来寨子里至少得一百五十人。有战斗力的在一百人以上。” “那没问题吧?”阿青道“我对付十个江近海那边的人每人对付两个还有……” 我卷起账本敲他的头:“你以为是拨算盘啊?” 你这边自以为厉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更强你自己计算个以一敌百搞不好对方可以一骑当千呢!都是事前没根据的乱推而已 第一百四十六节 谈判不专家 我拍拍桌面示意肃静了:“好吧现在来讨论最重要的环节。谁去跟山贼周旋?” 一时安静无声。 张缇拢起袖子扇扇风然后不太自在地回望我和阿青局促道:“都盯着这边做什么?” “你去啊!”“张大哥是最适合的人选嘛!” 阿青和我同时答道。 张缇震惊状后闪:“这项差事可是有性命危险的啊!你们两个小鬼头不要欺负大人!” “我们哪有在欺负张大哥了是很认真地把这项光荣使命托付给你呢!”我说。 “是啊难道你要让秦斯自己去?”阿青也帮腔。 张缇愤愤然指着阿青:“青少侠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是你自己去贼窝?你还会武功的说比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适合多了!” “我的口才没张师爷好啊!”阿青答得顺溜。 张缇看我一眼估计是也觉得不能责问为啥我不自己去于是他强烈建议:“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秦小弟咱们贴榜出去招人揭怎么样?” 哈想得很美好可是不行。 “张大哥非常时期招来的人可信么?会不会其实与山贼一伙来观察咱们的态度?”我有条有理地分析“再者退一步说即使他身家清白愿意跑这趟。你能放心让自己不了解地人去么?” 阿青搭腔道:“是啊。这可关系到人命!” “你们让我去我就不是人命嘛?”张缇抱着头嘀咕“到时候逼急了。我也投靠山贼去做个狗头军师总没问题!” “好主意”我趴在桌上“张大哥你不妨试试咱们从内部分化掉盘踞在山里的土匪就是大功一件啊!” 张缇委屈了:“真没良心。亏我还每天给你吃好喝好……” “好了好了不逗了”我笑道“张大哥。你愿不愿意去一句话。不行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虽然带笑。却是真正严肃地询问他地意愿如果他确实不敢或者不愿去绝不勉强。 而张缇沉默思考片刻点头。 “交给张某吧秦小弟尽可放心。”他说。 “张大哥。你要考虑好。”我提醒他。 “谁让你是我东家呢东家有难做师爷的自然鼎力相助别说是磨嘴皮子就算掉脑袋那也是一杯酒就上了。”张缇轻松地笑起来。 阿青摇摇头:“你说得好像上刑场。不吉利!”阿青的腰间是有刀的。^^君子堂^^所以他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话语。 张缇拍拍他的肩膀说:“比上刑场还要忐忑吧。后者好歹知道个死活地。是不?” 他的态度反而让我心里觉得有愧了。 我轻声道:“……不然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联系山寨吧托人送信什么总能……” 啪!张缇突然伸出双手在我眼前拍响吓了我一大跳。 他严肃得略有怒意地说:“已经决定了就不要改。秦小弟你的备用办法太多了!瞧你平时说话总要有个转折递进就不能一口气说出来么?你再想想此法真的不可行?” 平心而论? “……我信张大哥地本事只要去的是你就没问题。” 张缇闻言满意地点头:“那就不要再说别地。” “好师爷这件事就全看你的了!”我也跟着点头“事成回来涨月钱!” “啊忙活一晚上终于听到句实在话!” 张缇出了我们一直送他到最临近县境的小镇上远远地看着他状似无事地四处晃荡游玩实则正寻找着山贼寨的耳目。 过了半天他终于与对方搭上线往山里去了。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又悬起另一块更沉的。 “秦斯你说张师爷这趟会怎样?” “完好无损。”我玩着衣角“就是不知他会带回好消息呢……还是索性就不回来了。” “啊?” “弄砸了就不会回来。比如直接答应立刻送金子上山或者答应永远不攻打山贼寨等。”我笑笑“张师爷地急智大概就是这样没原则的我见识过。”所以让他去才安全至少他自己安全。 阿青看着我为难地想着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他说“为什么你分析得头头是道却总也表现得这么……没信心?” “没自信吗?也许吧。” 世界上的事情确实是千头万绪变化诸多不能像网游一样一切归于程序熟悉程序的设置就等于明白如何掌握人生。 就算是对事成有九成把握却不能忽视那一成的失败更担心着无法估计的意外。 所谓可恶地墨菲定律总是时时刻刻提醒我它地存在。 这就是想得太多的坏处啊! 我喝着茶暗暗对自己说:这回真地是让张缇涉险了。不管他跟着我的理由多么牵强他没有害我的意思一直在以他认为正确的办法帮助我。如果他好好地回来一定要信任他真的把他当朋友。 “我啊没到这里来以前一直是个不讨好的人。”我对阿青道“也只有到了这里才觉得原来还可以这样过。” 这、这、这一堆代词阿青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指夏县?”他纳闷道。 我摇摇头:“不是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不提了。” 早在意识还没有飞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生活的圈子是那么狭小无所事事以致玩网游几乎成为消磨生命的唯一方法。而在这儿我却从南到北无根漂流经过**年时间完全变成了整日忙碌、争分夺秒的工作积极分子。 果然环境能改造人。 呼在这边的世界里我过得有意义有价值多了---- 不过想太多会不会老得很快? “回忆过去就是衰老的开始喔……”我拍拍脸。 不经意间一瞥越过阿青的肩我似乎看到熟悉的人影晃过。我没看错吧?孟章?他还真是无处不在! 似乎没注意到我孟章左右看看钻进镇上的钱庄里。 哼该不会这回轮到我好运降临逮住孟章治罪?一把拉起阿青我说:“跟我来!” 第一百四十七节 没有师爷的下场 孟章进了钱庄从兜里取出一张银票道:“兑四两。” 钱庄的伙计拿着银票看来看去纳闷地找来掌柜掌柜一见便拍伙计的头:“叫你不用心!这是年里新换的票子!州府总号新制的铜版!看这儿还有这儿!” 教训了伙计掌柜对孟章笑道:“爷您久候了坐坐坐。四两是吧?”把孟章让到里面看不见了。 顿了顿也许是孟章点头我又听见掌柜说:“瞧您见外的看票上盖的印是咱们银号专门给官爷提供方便用的记号啊!哪能真收您的票据呢?” 官爷? 什么意思? “里面到底是什么人?”阿青压低嗓门问我。 我摇摇头:“没空解释了先进去捉住他再说!” “好!” 没等我们进门里面突然传出杯子摔破的声响! 孟章从里间箭一般逃了出来! 他抬头猛然看见我们一怔紧接着有谁从我身后冲出撞得我完全稳不住身子往旁边跌倒阿青急忙扶住我。 埋伏在外面的人还不少四五个人闯进门朝着孟章扑去。 孟章立刻从窗户跳出没命地逃。 “抓住他!别让跑了!” 这个声音是江近海! 江近海从钱庄里屋冲出。突然看见我和阿青也像孟章一样愣住了。 “大人!”卫刚在旁催促。 江近海回过神来用不知是怨恨还是威胁地眼神狠瞪我一眼。厉声下令:“……追!要活的!” 咦? 我急忙问:“诶等等你们捉孟章……做……什么?”没等一句话问完江近海和他的手下早就一阵风般地呼啸而过转眼就不见踪影。 奇怪太奇怪了! 我绝对不相信江近海会设下埋伏专门替我解决孟章这个大麻烦。 那他是为什么要捉孟章呢?而且还是要活捉来着? 孟章手里持有只给官员地商家“优惠券”。那又是怎么回事? 如今正在生的事情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明白。除了静观其变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回到衙门才知道安漆村的几位长者等我多时了。我急忙换好衣服。再出来接待---- 知县的薪俸比编修少工作却繁杂得多。真是郁闷。这回又是什么事情哪家跟哪家又吵架了? “各位请坐。” 我看着他们纹丝不动奇道:“怎么了?诸位老人家你们若不安坐做小辈的也只能陪痛罚站呢。” 老者彼此对视。由领头地捧出一个小锦袋郑重推到我面前。 望望桌上的袋子我还真的坐不下去了皱眉道:“请问这里面是什么?” “乡亲凑的一点心意……希望……希望……”老人家尴尬得说不下去另一人抬头替他说了出来“请秦大人让咱们把孙家娘子保出来吧!” 领头地连忙点头。^^君子堂^^诚恳地对我说:“是。是!小娘子性子泼辣了点。但老夫愿意以性命担保她不会杀人!绝对不会!” “她是老夫眼瞅着长大的。是园是扁乡里人都清楚!咱们实在舍不得她在牢里吃苦啊!” 哦原来是想用钱把涉杀人案地凶嫌保出去? “……孙二嫂在县牢里好吃好住请不用担心。”我保持微笑。 领头的老乡民又犯窘了回头看另外几人。 其中一矮小的老人忍不住出声说:“县太爷老夫也知道你的难处……平日里这种事情咱都是找师爷的可如今师爷不在啊!” “是啊是啊……你就看在这几张老脸份上……” 张缇是我专门开给习惯走后门者地通道但不代表凡事找他就一准没问题至少关押的犯人他是绝对不敢私自放出的。(什么你说我也曾经怂恿东宫私放人犯?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我的视线落在钱袋上伸手将它推往乡民面前:“唉这个请先收回吧。” “啊?”“村里人只能凑出这么多呀!请大人行个方便!”“砸锅卖铁了啊!” 嘘!别吵别吵非要把王郊也引来么? 到时候我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解释道:“几位老人家先孙二嫂犯的是人命案子请她配合查办她又拒绝协助。这样很难开释----不是本县不给各位面子实在是孙二嫂不替本县行个方便哪!” 老乡民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拒绝。 “其次如果张师爷在旁提醒本县做地事哪一件是暗地里讹了大伙钱财地请尽管告诉本县!”我严肃道“衙门请师爷并不是为了养一条蛀虫!如果本县现他有不轨之处必定严惩不贷!” 当然这是台面话。 不过震慑力是强大的众人立刻不敢再提钱地事情收起钱袋。 领头者小心翼翼问:“那能不能让老夫见见孙家娘子?她婆婆又病了有事跟她商量。” “这也困难孙二嫂的人际方面还需要排查因此暂时不能接受探视。”我说“有要紧的话就请先告诉本县由本县转达吧!” 开玩笑要是让凶手或者那齐云天(如果他还活着)与孙二嫂串供案子不知道还会变成什么样。总之对方是想让孙二嫂顶罪而孙二嫂也心有觉悟可是我不答应! “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哪怕是大人在旁看着也好!” “实在抱歉此事牵连重大甚至有朝廷派下来的御史在场目睹案。本县肩上担子很沉不能轻忽。”说那么多其实就是考虑到哪怕我旁听也有可能出现听不出来的暗示等等。 因为孙二嫂主观愿望就是顶罪我这边可以说一个有力的支持者都没所以一滴水都不能漏过去! 再三的拒绝终于让乡亲着急担心得不行---- 他们居然唰地跪下了! “秦大人就让孙家娘子出来吧!” “真不是她干的啊!她没那胆子!” “就算现在缺胳膊少腿请行行好救救她吧!一个妇道人家还有婆婆要养大人行行好啊!” 哎呀都说了别嚷嚷!---- 下跪做什么又不是你们求我我就能放不然天底下还要什么法律啊全是人情了事! 我不是眼看别人跪地请求无动于衷的人要让我想电视上演的那样索性一起跪着说话我也办不到。于是就连忙扶了这个扶那个请各位老人都起身。 说实话我满担心他们来个“不答应就长跪不起”的还好这个时候不流行用长跪不起来威胁人扶了便哆哆嗦嗦地起了。 “本县可以对天誓孙二嫂在狱中安然无恙!”我也有点怒了对他们道“但是本县希望各位并不想把人逼到对天誓的程度!信得过本县的就请放心离开因为如今并非是本县迫使孙二嫂伏法----乃是孙二嫂急于认罪而证物证人不足本县延缓刑讯暂时不判!” “啊?”大出所料的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第一百四十八节 屋漏偏逢冰雹! “这这这到底是为什么?能否让老夫见孙家娘子一面劝说她不要做傻事!” 我摇头:“刚才已经说过因为要排查孙二嫂周围的人员暂时无法让各位与之相见。还请见谅了。” 再三请求无果乡亲们只好沮丧地离开。 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们似乎担心屈打成招。”我对阿青说。 实际上若是想让她招随时可以----不过真凶就逍遥法外了孟章只会更加得意。 我不是什么名侦探但一定要尽力而为。 “不用担心”阿青道“连御史方面的催促都扛下来了难道还怕几个老百姓?” “阿青你不明白的。” 被人齐刷刷跪下哀求却仍然必须拒绝的心情真是不好受。 “秦大人!”衙役在前面喊“山贼又有信来了!” 我跟阿青对视一眼果然张缇逃了么?真是唉算了。 接过信一看是张缇的字迹。 上面写的是山寨里有贵客不能轻易赎回去一定要知县秦晏亲自上山迎接。 “说什么笑话!”阿青立刻道“那不是多一个被绑的?” 信里还说张师爷(什么嘛?明明就是你自己写的当我对你笔迹没印象么?)到了山上以后。觉得环境不错要多留几日…… “----更接近山上地云天奇景……” 读到这句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段文字貌似是说扣下张缇了。但又有张缇自己玩世不恭的语调在里面更重要地是最后这句话似乎是暗示什么? 阿青见我怔建议道:“这样吧我们放下不管等州府派兵来?” “不……”我摇头。“准备一下我俩也上山去。” “你还想增加被困的人数?” “你看这里。” 我把书信的末尾给阿青看上面盖了半个红彤彤的印章。 “这是什么字?”阿青是不认识字的更别提刻章的纹样。不过看这章地大小就该知道上面的东西份量也不轻。 为什么叠起信纸一角。只盖半个章? 因为这印上的另一半实在不能让别人看见! 现在信纸上只能认出“使督察”“子监”和“品”字要不是我对这大印再熟悉不过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另外一半是什么字!---- 皇绶一品太子监国使督察!---- 东宫啊!---- 你怎么也跑来了啊啊啊! 现在夏县是穷得揭不开锅要兵没兵要钱没钱。^^君子堂^^又遇到连夜雨一件杀人案、一件绑票案御史守着查账江近海等着抢地。这么乱的时候东宫居然跑来掺和还给抓到山上去了! 我好想掀桌啊! “怎、怎么了?”阿青小心翼翼地问。 抬眼一看。衙役大哥们全部撤到离我十米远地地方。连阿青都闪到房柱后面再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抓起了杯子作出要往地上砸的动作。 冷静。 镇静。 我要淡定…… “----没事。”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 淡定个头!如果东宫现在出现于我面前没话说他肯定会被狠狠地咬一口! 我把杯子往桌上一拍:“阿青去准备干粮车马我们立刻出!” 拐进户房开箱子。所有钱都带上这是我最大地诚意了。顺便说我扛不动……还是得等阿青来搬。 回衙门还没吃顿饭呢就又上路了而且这回能不能再回来都难说。 管他呢我考虑不了那么多东宫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反正我们全都逃不掉干系。 阿青纳闷地回头看我。 “秦斯好难得见你这么激动这么大的……怒气?” “山贼在境内肆虐我却拿他们没办法因此而怒不行么?”我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确实情绪激动了难得出口的话这么大火气。用反问来回答阿青实在是让他被无端波及啊。 我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阿青道:“我是觉得这都不像秦斯的作风了如果平时地话你一定是要一拖再拖能不自己冒险就绝对躲在人后的嘛。” “阿青我没心思说笑。” “……喔。” 他有些失望地点头继续驾车往南去。 我们连夜又赶回现孟章的那个镇子等着山贼派人来接头。 难熬的几个时辰过去我脑袋里自然又想出好多个迂回救人的法子但都不敢保证东宫的安全。 敲敲头暗骂自己真地是到紧要关头就突然变笨现在也担心得吃不下东西。 “阿青你说江近海他们在哪里?” “不知道那天追着你要抓地那人就离开了镇子后来也没回县城”阿青照实陈述又好奇地问“你们都要抓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逮住孟章孙家店地凶案就能破……” 江近海是我唯一能想到求助的人虽然刚闹翻但好歹都是穿越者他不至于那么绝情才对。 可是现在上哪里找人去来不及了东宫在对方手里。 而且江近海……确实是曾对东宫不利的如果让他知道东宫在山寨里说不定会立刻想办法激怒山贼让他们撕票。 我想不出办法撑住额头心里还是有焦躁不安的悸动就像心脏下方被挖掉了一块悬着。 你说人的感情思考不都在大脑里么为什么出事的时候反应最明确的还是心? 阿青又给我倒了一杯热茶:“你脸色很差进去休息吧我等在这里就好。” “不时辰马上就到了。” 约定的时间是今天日落时候眼看就是了我在茶楼上四处张望生怕遗漏了来引路的人。 日头一点点往山崖上镶嵌下去店铺打烊小贩收摊几十分钟之间街上人越来越少终于不见人影。 天色真的暗下来了可接头的人还没到。 我拉着阿青的袖子:“怎么回事错过了吗?还是有什么变故?”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再等等。”他安抚道。 为什么还是没人来? 我十指相交抵在额头前面对自己说看吧都是你不答应放孙二嫂所以也要尝尝担忧的滋味! 回去就放回去就放啊…… 第一百四十九节 比就比 我趴到了桌上。 “怎么……还是进去休息好不好?”阿青小声道。自从知道我是女的他就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勾肩搭背地亲近。 摇摇头我抬手按住腹部---- 突然隐隐作痛不会刚好是这个时候吧……算起来应该还有好几天才对…… 此时坐在后桌的人轻手轻脚地过来:“二位爷借问是等着南巢山上来的客人吗?” “嗯?”阿青一愣。 我急忙答:“是的!” “请跟小的来吧。” 到山脚的时候天色全黑大概是凌晨光景我们跟着远处的一支火把亮光走引路的人也格外小心绕来绕去几次差点把我们给弄丢。 “这山寨是最近才声势大起来的听说就一两年。”阿青道“前年去年都是旱情严重前任知县拼了命上州府要赈灾银还是没得着落于是土匪寨子的人就多了起来。山寨跟山下村镇里的住民总是有着说不明的关系。” “这个我明白。” 可是齐云天上州府讨赈灾银? 我稍微有点怀疑他的人品所以不能全信。 “啊!”一分神踩到草丛里立刻绊倒。 “小心!山路很危险。” 阿青扶我起来我感到肚子又绞了一阵。但是没办法只能祈祷它千万别在要紧地时候给我痛个天昏地暗就好。 “手心都是汗?”阿青轻声道“平时都是不紧不慢的样子。难得看到你慌得乱了阵脚。” “不是……”是那个要来了很痛…… “那个印究竟写的什么?” “没什么……”不要跟我说话了让我缓缓。 我不知道剩下地路是怎么走过去的总之一定比东宫连夜上姬山还辛苦。 这回真是托他的福了。如果有命回去我绝对要把东宫狠狠地骂一顿。 臭小子正事不做只知道添乱! 到了山寨口。天都快要亮开了隐约能看见寨子前面垦了几亩地种着些东西。寨子是拿原木竖立起来做栅栏的倒是很有原始美感。山贼在里面拉了很久的铁链才算把大门给拉起来。放我们进去。 这算怎么回事我可是按照约定时间在约定地点等待。然后很乖地跟着引路人上山的。 为啥山寨里地人都一副刚起床睡眠不足的样子洗漱的有穿着小褂收衣服穿的也有…… 难道土匪寨子不应该是刀光闪闪到处脏兮兮油腻腻都是些蓬头垢面满脸胡子地凶恶老大粗出没? 可恶。好歹敬业点也尊重一下县官嘛! “你们寨主呢?” 我问那领路的年轻人他挠挠头说:“等一下吧好像喝醉了还没醒。^^君子堂^^我给你叫叫?” 说完他往大厅里钻了进去。留下我和阿青两人呆站在原地。 周围人来人往。生活气息浓重就跟《功夫》那包租婆地地界差不多的感觉---- 可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不受重视啊?莫非我又穿越了? 此时。惨叫声突然响起:“不要!住手!” “张师爷的声音!”阿青顿时进入战斗状态径直往大屋后面冲了过去。 我跟着阿青闯进一间砖瓦小*平房吃惊地看见张缇…… 他正拿着锅铲指向一个缩在角落的小孩子气急败坏地吼:“叫你不准进你非要偷溜进来!你看你干的好事!想抵赖吗?你自己说这块面团上地黑手印是谁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你?” 小孩子被他骂得直哆嗦都快哭出来了。 我面无表情走到张缇身后戳戳他的背:“喂。” “别烦我没看教训孩子吗?”他头也不回对小孩继续训到“从小不学好长大跟你老子一样当强盗啊?” “……”我继续戳他“喂喂张师爷!” 这个称呼让张缇一激灵他猛回头看到我又移转视线找到阿青再扫一遍围观群众终于决定露出笑脸:“唷东家早啊!” “不早了秦晏一宿没睡呢。”我微笑不过估计寒气很重“请你解释一下这都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 张缇眼珠转了转无辜道:“其实张某也是被逼无奈啊!在山寨里面不做事就没东西吃为了能活着等东家来接在下回去张某只好下厨维生了!”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在厨房里给山贼煮饭我是问这个寨子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辛苦张师爷了。” 压下火气我拍拍他的手臂顺便狠狠掐了一把。 人群见热闹看完了都失望(?)地散开此时刚刚领路的年轻人才挤进来连连叫:“哎那谁新来的寨主叫你去呢!” 谁是新来地啊? 我看看张缇他指着我。 黑线我可不是来报名做山贼是来赎人回去地好不好? 那山寨最高大的建筑是一座怎么看都属于废弃道观改建地神奇大堂中间放神仙像的地方改贴了民间的关二爷画像还点香供奉着。 前面是两扇屏风看不见上面的图了厚厚地披着虎皮。 那寨主就在屏风里面见我别说脸连个身影都透不过来。他的声音很古怪像是被人捏着脖子硬挤出来一样:“你就是夏县的县官?叫做秦晏的?” “晏是御赐请阁下不要随意称呼。”我跟你很熟么别随便叫人名字! 屏风后面的人怪笑两声道:“五十万两金子拿不出此事已经知会过本寨了。接受条件亲自上山你的诚意与勇气令本……本大王由衷佩服!不知才智是否也胜人一筹呢?” “自然不比得寨主英明否则就不是本县在下寨主在上了。” 对方哈哈哈得意地大笑起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秦晏不愧是读书人!” “过奖情势所逼罢了。”我答道“索要数目过大只会惊动上级官府给贵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何不考虑酌情减少呢?” “哦?”对方说“这样看来秦晏是与本大王讨价还价来了?”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算老几啊真讨厌! “讨价还价岂敢?只是为了双方着想共拟一个适合的方案。” “……人在本寨作客如今秦晏你自己也在本寨地界凭什么与本大王商议呢?”对方冷笑。 “凭我是官你是贼你不想从本县这里得到官府方面的让步么?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兄弟着想如何?” 山寨主一怔:“你是指?” “接受招安如何?” 一言警醒堂上堂下的众山贼各个自有所思。 第一百五十节 山贼寨的大王~ (抱歉上传时候与前面一章顺序反了只有题目不能改泪奔) “招安?哈哈哈哈!” 虎皮后面的山大王出一串装腔作调的怪笑高声道:“说得倒是有诚意可招安状在哪里呢?” “自然是还没有了。试想等本县这边陈情递上去招安状批下来那黄花菜也凉了哪里赶得及赎人呢?”我胸有成竹地继续道“寨主说得好秦某自己都在贵寨的地面上怎敢有所欺瞒。这样招安的事情有兴趣本县就去奏请一份来若是不愿咱们再谈。” “哈还说不是讨价还价?” “只是协商而已。人生在世谁愿故意与人为难呢?能平和解决双方得利就是最好了。” 这话说得旁听者也点头称是。 虎皮后面的人安静了一下突然说:“秦晏你话里的道理既实在又动听但真正要谈的却是一纸虚文。你平时都是这样与人相处?” 好锐利的人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虽然锋芒毕露但也看得出他与人周旋的经验太少其实不难对付。 而且他的声音刚才似乎没那么别扭了? “相处之道各人心里有一条准绳像秦某这样只能做一个七品芝麻官的自然是不能与寨主相提并论。^^君子堂^^”意思是你还差得远。 “哈哈哈。总是动听地得好处!”山大王道“招安得看兄弟们的意思至于放人……你们带了多少银两?” “不多。三百出头。却也是秦某的全部积蓄。” 对方惊诧道:“到任两个月你才刮去三百?” “此言差矣是携自身家底数百两赴任只出不进。这回寨主赚饱本县可是连衙役地饭钱也没得着落呢!”这是实话我就留了几两垫底。估计回去要给衙役开月钱就只能先挪下次的税款了。 谁知对方不以为然:“说笑了!谁不知道夏县捞钱的法子多是吧齐师爷?” 齐师爷? 我一惊。只见旁侧坐着的一位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他衣着是读书人的打扮羽扇轻摇。微笑道:“正是如此。” 该不会他就是…… 脑海中忽然闪过张缇信上的话更近云天?莫非就是指齐云天躲在山寨里? “做官之人暗地里捞地钱财难道会少吗?”齐师爷含笑望着我。但若我没看错他眼里的是憎恶。 喝他还有脸恨贪官污吏?自己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 “寨主有所不知这夏县被前任知县齐大人……”我瞥了齐师爷一眼“……经营得四面漏风本县接手。整治尚且不及。何来盈利?就算本县是个贪婪之辈那也得有银子可贪才成。对不对?” 话音刚落左手边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跳了起来:“臭小子不许说齐大人坏话!你懂个啥!” 齐师爷羽扇一摆:“二寨主暂息雷霆大家好生商议勿伤和气。” 官匪之间的和气啊这是怎样一个奇妙地存在? 沉默了好一会的寨主终于再次话:“招安之事且放一边。秦晏要人可以无金银也可以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众人哗然。 “大寨主不能放啊!”“放了肉票他们可就打上山来了!” 二寨主跳起来吼:“住口大寨主说了算!” 顿时悄然。 我也纳闷得很。 这位老大地大脑皮层怎么长的明显招安是最漂亮的橄榄枝(真假不论)他不接非得要刁难我? 我个人对他而言这么好玩啊? “哦?秦某好奇是怎样的本事?”好吧我陪你玩。 “齐师爷----” “是。”姓齐的踱出来道“在座多是武夫论武斗对文士出身地秦大人不公论文争赋诗举对又怎有人能胜过当朝探花这可难办。”我说:“齐先生了解秦某不少嘛真令人受宠若惊。” 在夏县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人知道我是考过殿试的好难得。 虎皮后面的人咳嗽一声:“既然如此就以三题做决每题胜出放一人怎样?” “倒是颇有趣味不知寨主为何要这样决定呢?” 那人被我一句话给问噎住了匆促道:“要你管答应是不答应一句话!” “当然不会拒绝!”我说“这要放的三人可包括书信上留印之人?” “嗯。” “那当朝二品大真人呢?” “也在其内。” “哦?第三人是?” “你自己!”寨主道“每放一人皆包括随同人等----留在本寨实在太能吃喝不如就放他们下山罢了!” 最后才是我自己么?那可得努力点才行。 阿青在我身后说:“请问寨主如果答不出怎办?” “就请把人留下要杀要剐也是本寨内务了。” 阿青闻言立刻一把拉起我:“不行!这种赌注算什么?完全是你们给秦斯设下的陷阱!银两在这里要不要放人痛快点决定!” 虎皮后的人冷然:“哼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替秦晏决定?” “这与你无关!”阿青不甘示弱。“那本大王问秦晏。在你看来真人值多少银钱呢?” “一朝之宝地道教仙人于国家社稷益处良多此次前来夏县原本也是受本县所托于情于理倾尽家产保他老人家也不为过!” 对方沉默片刻又问:“那最后于信上留印之人在秦晏心中又值多少?”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无价之人。值得秦某舍命入贵寨讨还!” 阿青扯扯我地衣角悄声问:“到底是谁啊?” “嘘回去以后再告诉你。” 虎皮后面的人听了我地话嗓音又略微自然了一些道:“为何能舍命维护此人?” “他对我朝极为重要无可替代。” “只是如此?” “……”堂上那么多大老粗围观你想听啥?“此人虽然不算良善之辈对秦某却称得上一个真字。交人贵乎交心是为此可以舍命陪君子。” 对方沉默半晌郑重道:“秦晏本宫也这样认为。但是什么叫做不算良善之辈?” 我抬手扇风:“三公子已然露馅了还在装山大王么?” 第一百五十一节 不要扯着病人聊天 “啊!” 虎皮屏风后传来一声哀叫静默半晌只见东宫探出头可怜兮兮地说:“秦晏我可以解释……我也是被逼的……” “秦晏觉得三公子似乎乐在其中?” “那是错觉!”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爆青筋但精神一松懈下来腹部的剧痛就变得难以忍受。 东宫从屏风后面露脸一看到我的样子立刻叫起来:“你怎么了脸色……” 向身后伸手我让阿青借力扶一下对东宫咬牙挤出一句:“三公子可以借个地方让在下先休息不?” 我现在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只想缩成一团自己痛去别说揍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东宫顺着我的动作往前看便见到阿青。 他一皱眉低声道:“咦这小子不是……” 阿青乍见东宫很是思索了一阵直到扶着我进客房才猛然想起:“啊!那个山大王是皇宫里的嚣张小毛孩!” 喂喂东宫跟你差不多年纪好不好…… 东宫本是惴惴地跟在后面听见阿青脱口这样说立刻反击道:“什么嘛你自己不也是梁上宵小!还敢说快点把秦晏放开!” 阿青瞪东宫一眼把放在屋角的席子和被褥铺开让我躺下。 他问我:“这个家伙吵吵嚷嚷要不要赶出去?” “你赶我?”东宫怒道“这个寨子我都买下了。要赶也是你出去!秦晏留下!” “哼胡乱叫嚷就显得你有气势吗?”阿青鄙视他。 我看不下去这样没营养的争执出声道:“三公子。秦晏有话问你。” “啊?哦……” 被点名的东宫吓了一跳清清嗓子趾高气昂道:“叫那个小贼出去。我就跟你从头到尾详细地讲!否则你凭什么问我话?”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与我对峙片刻气弱了有些不安地跟我打商量:“让外人出去嘛……你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让人听见……” 我腹中痉挛着痛得正起劲连腰也一道难受起来索性不理东宫。 他不依拉着我地手说:“秦晏你最好了不要生气。” 别撒娇呀…… 没办法。我抬头对阿青吩咐道:“阿青麻烦你请张师爷来。这个病他知道怎么处理。” 阿青点头应声出去了。 “秦晏你听本宫说”东宫见机连忙俯身解释“一接到你的传书本宫担心得不行立刻带老真人动身前来----父皇那边。传讯也是按程序都过一次宦官的手这事可大可小啊!” 他顿了顿问:“你有在听么?” 我没回答只眨眨眼。 太难受了谁管你说了什么。 东宫继续说到:“到你地夏县地界不知怎么突然就被大批山贼给抓了。这个丢脸啊。于是本宫想了法子……” 什么法子? 我抬眼看着他他得意道:“本宫拿出一百两金。把山寨整个买下了!” 我喷! “……从谁那里买?” “寨主啊就是现在的二寨主本宫答应等官兵来到以后给他个千总当当!秦晏你可不要提什么捉拿之类的事!”东宫兴致勃勃地说“这是本宫亲自招安地乱民啊!哈哈哈!” 千总? 过分我跟着你一两年才混个七品芝麻官你就这么简单一句话给人家六品武职太夸张了吧! 早知道我也落草为寇算了! 啊肚子痛! “说到这寨子里的齐师爷也是个有趣的人……”东宫正说得高兴见我又不吭声戳戳我的手心“喂秦晏你听本宫讲嘛!好久不见了都没人跟本宫聊天!” 我快痛死了还听你聊天? 东宫用手指抹抹我的掌心:“怎么……这样多汗?病得很厉害么?” 我有气无力地开口:“殿下不是还想考秦晏三道题么?” 他脸红了:“那只是……想看看秦晏和我到底谁比较聪明现在不说了你到底什么地方不舒服让我看看?” “不用。老毛病休息一下就能好……” 开玩笑你又不是大夫看什么看何况我能让你诊看么? 东宫严肃道:“腹痛是要认真诊治的不能讳疾忌医(你又不是大夫!)。听说兵部尚书就有腹痛的顽疾三回上朝就有一回不能到。私下里人人都说他过不了今年呢!”---- 你别咒我好不好? 东宫忧心地拖着我的手好像我有什么重症在身即将仆街一样。他小声道:“本宫这回是草率了点但看在是担心秦晏你地境况……” 你岂止是这回草率吧? 等等他是想说? 东宫继续说到:“原本好好带着人去夏县就行只是也怕因为擅自出京被秦晏你责备就听了别人的计策用这种办法……” “谁?” “齐师爷。他说若是先让你心急如焚再出乎意料地给一个惊喜本宫自然就不会被责怪了。所以……所以……”东宫低下头“本宫也没料到秦晏正在患病还劳动病人亲自上山……” 哼耍这种小把戏我才懒得理。 嘴一瘪东宫用细小得几乎听不见地声音道:“抱歉了对不住。” 哎呀他在向我道歉? 那个就算被耍得团团转也绝对不嘴软的东宫?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看得他脸上又一阵红别过头。 手上一紧东宫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对着墙(喂我在这边!)说:“秦晏你就称病随本宫回京吧小破烂地方的县职不要做了!” 夏县现在是我的任地什么叫做小破烂地方…… 本想哼一声可腹部的不适实在让我没力气鄙视别人我闭上眼继续不理他等缓过来再收拾这家伙。 见我不语东宫再接再厉:“即墨子音看你不顺眼不过别担心他也并非无理之人多相处一阵自然误会就散了对不对?” 误会? 东宫知道即墨君与我心里有芥蒂? 可我俩那不算误会吧虽然我对即墨君不反感但至少他是满讨厌我的。 “他跟殿下说了什么?”我担心即墨君把四姑娘跟我地关系告诉东宫。 “也没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东宫反过来宽慰我。 君子一诺千金看来即墨公子信守承诺将我赶到这偏僻乡野以后确实没透露什么给东宫知道。 我暗暗松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二节 齐知县的故事 “答应了吗?”东宫轻声问。 答应什么? 受疼痛困扰我有些吃力地回想----对了他在等我点头要应承随他回京的要求来着。 这貌似并非第一次让我跟他回京了吧?上次是在姬山的时候…… 真是个任性的小孩。不过他比任何人都更有任性的资本谁让他生于帝王家呢! “不行的殿下夏县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我这又不是什么重病怎能就称病卸任了呢?” 他失望道:“难道你真的要做满三年?” “去东宫道别的时候不是殿下说三年的么?” “可是……”东宫沮丧地搬弄着指头“留本宫一人好无趣。” “不是有即墨大人么?” 东宫悻悻道:“有他在比本宫一人还无趣。” 我真想拍拍他的头----知足吧!人家很认真讨好你的说还挑! 敲门声。 “张某进来咯?” 张缇在门口象征性地问了句掀开帘子踏入室内。他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不知啥东西。“情况已经听青少侠说过一遍。这碗趁热喝吧驱寒之后就不会那么严重了。” 我接过碗嗅嗅那刺激的汤水味道:“喔……” “究竟是什么病?”东宫担忧地抬头问张缇。 “这嘛……”张缇看看我嘴角一勾。 我心里大叫不妙明白他又要胡说八道了。急忙用力摇头。 张缇移开眼装作看不见对东宫煞有介事道:“秦大人得的是祖上传下的顽疾不好好将养地话。数十天便会作一次。” “那么严重?”东宫惊忙问我“怎么瞒着本……咳、怎么瞒着我。从来不提起呢?” 废话这能跟你一个大男生说么? 我苦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冷痛而已暖暖便好得多。何况只是痛又不会伤性命。” “骗人!看你好像随时都会倒还说性命没危险?”东宫不信伸手替我拭汗。 他还没碰到我的脸就被张缇抬袖隔开了。 张缇笑道:“三公子当心。这病忌触容易起红疹。” 我瞪他:你才给人一碰就起红疹呢! 东宫信以为真。点头又问我:“原来你每个月总有几天闭门不出就是这个原因?” “呃、嗯是地。” 好好一句话东宫说得纯良正直我怎么听着就特别心惊胆战呢? 果然是心虚不得啊。 我对他说:“放心吧。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两三天自然就会无事。”“总拖着是不行的啊!” “其实并不严重只是赶了一夜山路似乎受凉所以症状显得重了点。”我解释着。对张缇使眼色。他却掩嘴偷笑。我忍不住咳了一声:“张师爷这几天上山。你都没有话对本县说?” “啊!这个嘛……” 张缇见避不过退了两步随手撩起帘子露出站在外面的人。 “此人应该有话对东家讲才对。”他狡黠地笑笑。 被突然提出来亮相地是齐师爷。 也就是我怀疑其实即齐云天的那男子。 他进来泰然自若对我行了个礼再是对东宫(这个顺序很有问题)。我坐正也请他坐下东宫夹在我俩中间本应学着张缇一样直接离去他却硬撑着不动只是把席子拖到我这边。 倒像是幼稚的划清界限行为我暗笑。 齐师爷摇摇羽扇目光从我脸上移向东宫随后垂下静默。 我是很有耐心陪他耗一耗不过我旁边的人应该很快就会不耐烦地跳起来吧。 “请问齐师爷可是前任夏县知县齐云天?”于是由我先开口。 “正是不才。” 对方坦然的态度让我纳闷我略一思索便又问到:“那再请教齐大人为何抛弃锦绣前程诈死又为何落草为寇?” 齐师爷颔:“此事说来话长。” 东宫好奇地端坐一旁静听这穷乡僻壤的传奇。 那齐师爷原本是东边小国的读书人也不姓齐家道中落功名考不上去读到三十来岁时候终于挂个秀才名头好容易有了进试资格却又遇上天朝吞纳了该国以致功名作废。 再后来他便走了霉运屡试不中。实在不成了于是到祝州来投奔亲戚谁料亲戚一家早就迁移逃荒不知去向。他茫然莫说没有回乡的路费就连回乡以后怎样生活也无着落。 此时他偶然结识了山寨地兄弟就跟着一同上山讨活路。 到了寨里因为除了他以外无人能文所以大家称呼他做师爷很快他就成为了真正的山贼军师。 那个时候山贼寨还小得很二三十人平时种菜打猎听到风声就抢上一把滋润一时。 这种日子一直过到某天兄弟们救了个重伤者上山为止。 这名伤者是在大道上被滑坡地山石半掩的挖出来半日便亡故了。昔日穷秀才今天的师爷翻看死者包裹现对方原本正行往夏县任职是即将上任的夏县知县名叫齐云天。 他灵机一动冒名顶替之。 于是从这个时候起他就正式改名叫齐云天了。 他并不知道一县父母官应该怎样做却是满心想着要做清官好官去的。上任三把火减地税加商税、增公储粮、削官吏开销烧出来不少麻烦还好前任留给他一名老执笔师爷、一位李县丞大概的事情都可以询问依赖。 走在路上便有乡民问好每天也是应酬不断推托都不及。 他觉得这才是自己向往地生活读圣贤书就是为了好好替百姓做事。 虽然有时候他也认为百姓并不是觉悟高尚的人比如减了地税和相关的税收加到经商者头上农人并不会长久地感激只会希望减得更多。若是不以强制手段征收甚至会给他公然抗税。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对自己的治理评价还是挺高的。 谁能告诉他县库的银两为何越来越少?从刚到时候地上万两逐渐变成一千出头在三百两地时候挣扎了一年第三年终于直线落成赤字。 他只是个读书人而且不精算学。 啃着馒头不眠不休趴在户房里算了三天三夜也没明白这账目是怎么出的问题。 第一百五十三节 命案疑云再生 就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孙家小寡妇。那是个精打细算的女人为一分地的流失与邻家闹得面红耳赤在齐云天看来与其说是精干泼辣(这是褒义)不如说小心眼了。 但也多亏孙二嫂他才明白土地应该怎样丈量实际人口怎样估算得知师爷和李县丞是如何在他眼皮底下抽走银两的。 本来么读书人不事生产哪里懂这些道理。 新官上任哪怕是垂垂老矣也得从头学起何况齐云天才三十出头。 “于是你向朝廷禀报了师爷与县丞的作为?”我问。 齐师爷略有惊讶:“秦大人如何得知?” “斗胆臆测而已请继续讲述。” 接下来的故事正如我所料证实了老树盘根即使是八品县丞也有他的人际网。 齐云天的上报泥牛入海无消息于是他再次上书陈述这回批下来的是待查二字。他从第三年初夏等到初冬不见上面派人来查却等到了别处的消息。有交好的知县悄悄传书告知他上面要调人手查他的问题。 他有什么问题? 他自然立刻想到齐云天的身份莫非是被人识破? 齐云天的熟人若是出现他岂不立刻穿帮! 听到这里我插话:“其实是有御史来将要核查账簿此账目都是以齐大人身份拟的吧?” “啊!请莫称不才为大人。^^君子堂^^担不起啊。当时没有想到是这层嫁祸而已因为心虚便觉得不能再假扮知县了……”齐师爷叹气道。“可怎能眼睁睁看着师爷与县丞逍遥法外?谁让不才本就是山贼出身呢?王法不能解决的事情且由侠士代劳吧!” 于是他联络山上地兄弟进入衙门替换掉原本的衙役。策划了那场破城血屠之案。 李县丞命大当日突然擅自出城前去镇上收税故避过一劫。 杀了师爷杀了狗眼看人低手贱要贿钱的门丁。齐云天把大牢里罪该万死地恶霸狂徒提出来不管对方是否上头有人保着一律换上衙役衣服直接当堂斩。那些心知是冤枉却一直碍于压力不能释放的囚犯便统统带上。入山进寨。 他仰头道:“早就想这样干了!” 我颔:“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齐师爷摇头:“惭愧惭愧……一泄私愤而已。若是为家国父老怎能弃夏县不顾自己回寨避祸?”他拱手低头。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所谓替天行道不外乎一泄公愤。^^君子堂^^ 在我看来他的作法是大错特错先作为父母官应一日三省。多检讨、思量自己地不足而不是凡事都怪罪到别人身上别看他说得振振有辞正义浩然谁知实情如何呢?到现在是死无对证任他解说了。 “若是本县捉你回去治罪呢?”我问到。 “秦晏!”东宫轻声叫。 齐师爷俯身叩道:“冒名顶罪朝廷命官。已是死罪。甘愿伏法就戮!” 我笑起来:“哈哈哈三公子看得起的人。秦晏怎会动呢?快请起!” 东宫的年纪正是年少热血的时候他可不会管什么国法只在乎自己心里的公道。从他包庇张缇、包庇我就能看出这点。我可以在私下里责备他当着别人的面却是把他的决策和仁义捧得越高越好。 听到我对齐师爷宽容东宫放下心来扯着我直问腹部还痛不痛。 喝了姜汤以后身上热我本来是冷痛痛感自然就消减许多了。只是有东宫在不便抱个热水皮袋暖肚子而已。 齐云天想告辞却又被我叫住:“稍等齐先生请问孙家小店的人命与你是否有关?” 他一愣。 “就是李县丞李实文被毒杀地案子。”我提醒他。 他仇视的二人一是师爷二是李县丞县丞逃过年底一关这回很有可能也是齐云天做地了。 “这……”他为难到“其实无关!听闻秦大人追查得紧不才担心狱中的孙娘子却苦于无法派人联系……” “哦?” 不可能无关吧?不然孙二嫂那么惊慌是为什么? 齐师爷皱眉道:“就怕孙娘子误以为是不才所为一力顶罪啊!”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最近去过夏城?” “因为得知换了门丁便偷溜进去见孙娘子一面打听些县里的事务……”他为难地看我一眼低到“还请秦大人不要再放金老三的粮队过境了!他们那都是从边防驻军身上克扣的军粮啊!官兵无粮饷就又会扮作游散山贼抢夺百姓……” “齐先生不要忧心本县心里有数。”我答道。 东宫狐疑地看着我俩:“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军饷?” “此事稍候再谈”我对他安抚道“还是说回到齐先生的事情上请问先生你是几时进城呆了多久几时离开期间遇见何人?” 齐云天在命案前一天进城乔装打扮成孙二嫂娘家送黄豆来地人见了孙二嫂两人进后院。 后院里有一帮佣在忙着磨豆浆孙二嫂随口介绍两句带齐云天进屋细谈。 “那名帮佣长得什么模样?” “大概比不才高一寸长相斯文像是知书达理的人孙家娘子也夸他聪慧。”听起来确实是孟章? 我追问:“后来呢?” “孙娘子连连夸秦大人是个好官不才想着李县丞尚在县衙内却无力制裁心里难过于是并未留宿关城门前便离开了。”齐云天神情复杂地把脸偏到一边。 “走时可遇见谁?”能有人作证么? “没有……”齐师爷想了想又道“不过有一人同行!” “谁?” “孙家店姓孟的帮佣!”齐师爷说“记得他往门后画了些古怪的符号说是驱邪避祸的灵符随后便收拾东西与不才一同南下了到山脚的镇上才分道扬镳。” 我一惊不可能! 孟章那么早就离开城里了? 而且是与齐云天一起到达县境附近才分手? 装佐料地容器和调羹里面查过都没卤水而我们吃地佐料小碟不可能放一天才端上来肯定是刚调不过半个时辰----到底是谁下毒? 第一百五十四节 追加线索! 该从投毒方法下手还是就投毒的可能人员分析呢? 案子生这么几天了我连这几样都没头绪。原本推测是齐云天怀恨报复李县丞和我(波及御史王郊)现在看来也错了。也就是说除了给孙二嫂定罪我暂时还没找出别的解决办法。 呃先回县衙再说吧总之我是不相信孙二嫂会投毒的。 东宫一路上缠着我要我保证不会翻脸不认人把他带下山的几十名山贼都给关起来。 就算我想抓也得有人手抓对不对? “那他们就给你做衙役怎样?”东宫突奇想。 我立刻摆手:“饶了在下吧!敝县穷啊哪里养得起这么多张嘴?” 再有钱也不敢养这群杀人放火都干过的强盗啊!做过一次就不会忌惮做二次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什么时候一个不乐意就把自家老板给做掉再次上山逍遥快活去。 东宫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众人为难道:“那我要把这队人马带到哪里去……” “先进城吧相信一时半会他们也吃不垮三公子。” “这厢已经付了百两黄金呢!”他小声回嘴“再来就吃去回程的花销啦!” “----对三公子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别心疼了。” 反正按他大手大脚的习惯带多少钱出来迟早败光回去。百两黄金也相当于数千两的银子了收半年税才能赚到这么多呢(公款)。真是……唉好想让山贼把钱吐出来。 东宫带来这群山贼我担心地是他们在城里闹事。谁料不久以后他们能帮到大忙呢?----此是后话。不提。 如今我急于处理的是孙二嫂的案子带了齐师爷回城让他俩见面。希望能令孙二嫂改口道出实情。 孙二嫂初见齐云天悲喜交加哭了好一阵子才静下来。再听了齐云天辩解地话不由呆愣半晌。 “……不是大人干的?”她惊疑地问。 齐云天坦然道:“齐某就算称不上君子也是堂堂正正之人怎么会做这种肆意报复的事!” 我在牢房外面旁听见他大言不惭。不禁轻咳---- 见事情要败露炸城门、砸县库、大费周章来隐瞒真相地家伙。到底是谁?受人蒙骗便杀人报复的土匪行径又是谁做的呢? 齐云天收到我的暗示小抖了一下就事论事:“何况齐某早已离开县城有什么办法落毒?” “办法自然是有的像用中空的猪油丸啦盛过热蜡水的毒碗啦……” 齐师爷奇道:“说得那么玄奇。你有试过?”孙二嫂摇头:“没有都是听家里那帮佣提说的仅仅是神不知鬼不觉下毒地方法他就说了好多种。^^君子堂^^还让我拿县衙里的人试手我试过在衙门炊房放泻药果然成功。” 汗。原来衙役们集体闹肚子不是吃了不干净地肉。而是孙二嫂下药啊! “啊!你练习下毒做什么?”齐师爷问的也正是我的疑惑。 孙二嫂责备地看了一眼齐师爷娇声到:“还不都是齐大人!诈死也不事先知会一声。害得人家好伤心怀疑是金老三派人暗害便心念着要替大人报仇啊!” “小娘子真不愧奇女子……”齐师爷拭汗“不过这种想法要不得秦大人明察秋毫你应当向他求助。” 于是轮到我拭汗:孙二嫂跟我告状也有一两个月了被我无限期拖延和敷衍该不会是因此才走上极端想要自己解决吧? 不过孙二嫂还是挺厚道的没讲我坏话只道:“不是的我原本也没这想法被孟兄弟一提醒游说不知怎地就心心念着无法忘却了……早知道金老三那天会来的话说不定我就……” 齐师爷也感慨:“嗯孟小兄弟确实是奇人。他劝说我再去埋伏伺机捉路过地达官贵人取而代之……” “忒缺德了吧?”孙二嫂小声道。齐师爷严肃点头:“是啊因此齐某严正拒绝!孟小兄弟便告辞独自离开了。” 原来如此孟章与他分道扬镳是因为没能说服齐云天实行他新的犯罪构思?哈。 我心里窃喜看齐云天的眼神也友善几分不过他与孙二嫂这含情脉脉地对视是怎么回事?喂喂看清楚这里不是你们家后院啊! 两人对视中就差没当着众人的面拉住双手了。 孙二嫂感动泪笑:“齐大人还是那么正直!” 我悻悻转头: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齐云天那都叫正直我是不是该青史留名了? 齐师爷赞许微笑:“孙娘子还是那么诚实!” 我喷:这个回答更绝!---- 你们给我差不多点!不要在牢里上演恶心戏目! 背转手我重重地咳嗽一声提醒齐师爷他该作的事。 “啊……孙娘子不才有话问你”齐师爷看了一眼我郑重补充到“是替秦大人问的。” 我瞪他:不必强调这个吧? 孙二嫂十分配合地回答:“齐大人请讲。” 依旧无视我看来我上回逼问她与齐云天地关系实在惹毛了这名女子----她还在跟我怄气呢。 齐云天说:“请问那三份佐料是什么时候调配地经过哪些人的手上桌之前又是放在哪里?” 孙二嫂略一思索答道:“回大人因为从午后开始来小店地食客就会越来越多所以佐料都是提前配好一碟一碟地放在店堂里面。而点好的豆花则是直接连铁锅一道端出来放在外面的矮炉上底下加把木炭温热着。” 她再想想:“至于经过谁人的手那可就没有了都是小女子自己调配然后静置起来的。” “放在店堂内何处呢?”我问。 孙二嫂白我一眼不吭声。 我捅齐云天。 齐云天苦笑:“一般放在何处?” “进店门后的右处橱柜上下两层都会放置满碟子忙起来的时候往往还不够用呢!”孙二嫂道“不过那天时候尚早刚忙过了上午的一摊(老百姓每天只吃两餐)只来得及准备三碟佐料就进来了客人。” 哦?可我不记得当时店里还有别的客人啊…… “那客人没点需要佐料碟的菜色?”问完这句我就觉得不该了人家从刚才起就不理我嘛! 不料这回孙二嫂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秦大人好记性怎么就忘记那人是谁了呢?” “哦?” “孙郝氏所指的应该是本官吧?”一个声音扬起王郊慢条斯理踱进县牢立在石阶上看着我们三人他的视线落在齐云天身上莞尔道“在下乃是御命巡务司薄史奉命巡察各县账务。不知这位持羽扇的先生是什么身份能与秦知县一同询责疑犯?” 乍听闻王郊就是巡务御史齐云天大惊失色! 第一百五十五节 黄雀不吃蝉? 啪地一声羽扇落地他惊慌地退后。 唉这样做贼心虚怎么行呢?我弯腰拾起扇子递还给齐师爷:“先生车马劳顿你不妨回西院歇着吧。” “……喔好的!”齐云天顺着台阶下答应一声。 看向王郊我解释到:“二品真人莅临敝县这位是随行的测算先生擅长辨识真假证言。……尚未引见给王大人认识是本县失职见谅。” 王郊笑笑:“几日不见秦大人是去忙这事了?” 我回答:“是啊数日小别王大人气色好了许多呢!” “借君吉言。”御史注视着齐云天颇有怀疑之色“不知这位测算先生刚才问的问题与证言真假是否有关?” 齐师爷些许戒备:“大人的意思是?” “真是能测会算何不直接问她是否投毒?”王郊道“本官看你们所问的倒像是予疑犯辩解方便?” 他冷笑着啧了一声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直视向我说:“秦知县就这样一个简单的案子百般拖延替犯人开脱是否太过了?” “王大人多虑本县不过求个公正罢了。”我泰然应答。 “呵公正与偏私也就毫厘之差而已!”王郊朗声大笑“不巧的是本官路过听到少许谈话这位测算先生与女犯关系匪浅。^^君子堂^^你能否认吗?” 他抬手指向齐师爷:“屡屡听女犯称你齐大人----那么你究竟是谁呢?” 齐云天求助地看向我一声不吭。 想不到王郊这倒霉孩子也有咄咄逼人的时刻。还让别人这样难以招架。 坦诚好呢还是继续嘴硬? 我略作思考正要开口替齐师爷解围。突然看见一只手从王郊身后伸出缓慢而有力地拍了拍他的肩。 “大胆!谁敢对本官动手动脚……”王郊不悦地回头呆住了。 因为他看到东宫就在他背后! “齐先生确实是与我们一道前来夏城地怎么王御史还有什么怀疑?” 东宫傲慢地瞥他一眼擦身而过径直步下台阶走到我旁边。 他这句话也是文字游戏。是一同来夏城没错不过不是一起来夏县的。同行也不代表是同道嘛。 王郊认得东宫在京城的射礼会上他可是被东宫单独关照刺激得不轻如今在这穷乡僻壤居然还能再次遇到阴魂不散地东宫…… 由此可见本命年确实要多多地烧香参拜喔! 惊吓过度王郊一时僵硬在门口动弹不得。^^君子堂^^等硬化一解除立刻手慌脚乱地扑下台阶急呼:“微臣……” 东宫抬手制止他说下去再用袖子遮住嘴轻描淡写道:“你敢继续叫就回家卖红薯去!” “呃、是是!” 这下轮到齐云天与孙二嫂惊讶了。面对突然的变故。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三公子……”齐云天怯生生地试探。“难道你不是二品真人家的三公子?” 我转过头去无语本朝地道士大多是出家人根本就不准娶妻生子的说。 东宫哼道:“家父可比道家真人品级高多了!” 他自己是一品监国至于皇上……皇帝是几品来着?其实我很想吐槽东宫他老爸明明就没品级嘛…… 不过他这样一咋呼唬住了两个不知真相的人齐云天惊得呆立而孙二嫂突然一激灵条件反射就喊:“民女冤枉啊!求大人替民女做主!” 我、东宫和齐云天立刻唰地一声盯着她。 “本县不是一直主张案子并非你犯的么……”干嘛突然跳起来喊冤?我无辜地嘟嘴。 齐云天也低声责怪:“孙娘子你在闹什么?” 孙二嫂想想啊了一声。 东宫搞不清楚状况左右看看咳嗽一声道:“放肆!秦晏的判决必然经过详尽调查既定你有罪喧哗何用?闭嘴!” 这回换孙二嫂、齐云天和王郊唰地将视线集中在东宫身上。 他觉得不自在挠挠脸:“都看着我做什么?” 我戳戳他小声提醒:“三公子还没结案呢!” “啊?哦!”东宫然脸红转而叱责孙二嫂“秦晏还没判呢你叫什么冤?真是莫名其妙!”他的强项就是明明刚出了糗却可以立刻作出一副“之前的事情完全没生过”的姿态来责问别人。 这貌似也是转移视线地好办法。 “一听说是大官家的公子不自觉地就……”孙二嫂跟着掉了。 我仰头无语:为什么有一种错觉:靠近东宫地人都会被他带得间歇性秀逗?(我?没有的事!) 东宫清清嗓子转向王郊:“你是----好像挺眼熟嘛?”冥思苦想状。 得他的识人障碍症又作了。 我提示:“去年射礼大会上三公子不是见过王大人么?” “啊!王郊!”东宫立刻有了印象指着王御史欢呼起来“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他仿佛想起什么笑意骤停眉头一皱:“……就是曹少师举荐的王才子啊!”后来反咬曹寰一口结果被东宫和我欺负得离京到外面做巡务来着。 夹枪带棍的问话让王郊羞愧起来他垂着头回答:“正是下官……”“你是找秦晏麻烦的?”东宫地反应很直接也太直接了。 王郊急忙道:“昔日错事后悔还来不及怎会再对秦大人无礼?这回到夏县只是公务而已!” 我跟东宫解释是王郊要查咱县的账司薄的李县丞却意外去世王郊暂停工作等着我这边的凶案完结。 “原来如此!”东宫抱着手继续质问王郊“你为何一定要查夏县过去三年的账簿呢?” “这……其实是有人告说前任齐知县留了大量钱财在库不过没有入账而已如今去向何处一查便知。” 还能去哪里呢如果真有这么笔不翼而飞的银子不是被抢劫地人搬走就是被我或者县丞吞了呗!看王郊地神情就能知道是告我黑吃黑了。 在下是不介意吃点黑钱的啦但冤枉我就不好了。 “是谁人告呢?”东宫还是老样子人家打小报告他就总想着究竟是谁告密要揪出来报复。 王郊为难不语。 “说!” 叹了口气王郊道:“正是被害地县丞李实文!因此下官才猜测是遭人灭口死无对证!” 怎么现在上升到指控我唆使投毒了? 第一百五十六节 嗯,黄雀爱护蝉来着…… 他话里挑衅与警告的意味浓厚而我没吭声。 我想王郊好歹是在京里呆过的再怎么不会看人面也该知道东宫面前诽谤我是愚蠢的行为。识相的话他的下一句应该有转寰。 果不其然王郊紧接着对东宫道:“但巡务要是观察下官不敢妄下断言暗访得知秦大人正直亲民所带的少侠捕头古道热肠、师爷干练善思无论贫富县民对秦大人的评价皆是不低。” 这席话的意思是我当夹心饼干当得不错各阶层都有照顾到。 他继续说:“反观李实文民众怨言载道恨不除之而后快……” 东宫听得不耐烦挥挥手:“说重点!” “呃下官是怀疑李县丞贼喊捉贼污蔑构陷秦大人只可惜事到如今无法对质了。” 瞧他的业绩报告转得多生硬。 我暗笑。 东宫也笑:“辛苦了早知道王大人是这么一位明察秋毫的御史之才说什么我也得把你留在京里重用啊!” 那个别有用心的“早知道”使王郊大汗急忙低头:“不敢当!不敢当!” 不明白了吧?别以为东宫可以随便糊弄他第一印象竖立起来以后是根深蒂固要改观实在难于上青天。^^君子堂^^所以他对王郊的厌恶绝不可能几句好话就烟消云散。 王郊略略抬头小心地问:“不知……”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用原本的称呼。“不知殿下远道而来是为何事?” “游山玩水不可么?”东宫反问。 王郊又忙不迭地回答:“殉情山水之乐。陶冶情操当然是好事!如若提前知会一声祝州必定准备万全啊!” 别突然拿出十分抱歉的态度来好不好? 你又不是祝州地州官县官。我们这边怎么接待东宫是我们的事要你管! 我咳了一声道:“是啊有失远迎还让三公子受到惊吓秦晏罪过大了。” “哈哈都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东宫得意地转过头来。悄声问“那我吓到你没?” 我瞪他一眼。他立刻知趣地吐吐舌头不说了。 “张某道是人都去哪里了呢!原来在大牢!”张缇从县牢门口探进脑袋对我们笑笑“三公子食宿安排妥当了。您要不要先看看?” 东宫点头:“也好秦知县同行吧我还有话单独问你。” “秦晏也一样。” 我地回答让东宫缩了缩脖子。 王郊尴尬地跟着我们一行人同去客栈。^^君子堂^^当然孙二嫂还是先呆在牢里。 我边与东宫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回忆刚才问到的线索孙家店的案子凶手究竟是什么人怎样投毒地呢?询问一半被王郊打断。目前只知道当天在县城里乱逛着收集情报的王郊先进店里。那他有没有看到凶手呢? 要找到那个被孟章洗脑的凶手似乎也就只有孙二嫂和王郊这两条路了。 与王郊不熟。加上貌似有点敌意我一设想到询问他的情形就觉得颇有剑拔弩张兴师问罪的意味。 即使是私下打听估计他也会竖毛的吧? 夏城小就一家客栈这下子都被山寨人给包场了。 掌柜小二都躲在柜台后面大气不敢出见我来了一副如获大赦的样子含泪迎上。 “县老爷啊!您看小店……”掌柜哭诉到。楼上楼下都是提刀拿棍满脸戾气的人简直就是在他店里开武林大会。 会长在这儿呢----我瞥一眼东宫对店家说:“安心吧没事!这些人都是朝廷大官地食客对这位公子惟命是从!与其找本县不如跟他打商量。” 掌柜苦着脸问东宫:“小公子请问你们住几天?” “不好说。”东宫反问“怎么你想驱客?” “岂敢岂敢……” 东宫袖子一甩拖着我往楼上走自然有山贼来引路把我们送进留给东宫的客房。 门窗关好东宫回头问:“你到底拿了多少?” “什么?” “县库账面上地银两啊!” 我不悦:“连殿下也不信?” 东宫反倒安抚说:“呵什么信不信的这又不是啥大事拿就拿了不管那个御史怎么追查他还能翻天不成?” “殿下……”我没奈何地摇头“前任知县齐云天爱惜县民州府派下来的税务往往完不成要用县库的银子去抵一年下来就亏了许多。于是他的师爷知道他做不久便与县丞合计起来巧立名目刮钱县库与百姓双方的钱财皆吃到秦晏接手地时候县库早就是空空如也了!” 东宫歪着头看我。 “即是说哪怕在下有心捞点油水这县的状况也没银两能出!” 东宫纠结起眉毛了他狐疑到:“可本宫明明听即墨君说夏县是个富庶地方虽然人少地少但扼着从铜山关下中原的要道跑商行路的无不在此贡出巨款啊!于是我俩才给你争取到这个县职做呢!”我俩?这个词真刺耳。 我喝茶半是愠怒半是戏谑地说:“原来即墨大人眼里秦晏是雁过拔毛的贪官污吏?” “也不是这样讲总之别亏待自己天塌下来有本宫给你撑着呢!”东宫认真到。 “殿下的心意让人受宠若惊但是……”我摇头“请勿护短以致助长歪风邪气!” “本宫没有啊!” 我补充道:“不止是京外对你在京中和皇城中地友人也要像自律一样严格地要求品行!多少大官与皇亲国戚在看着您呢!” 东宫润润嘴唇小心地点头。 其实这席话是用来提醒他小心太子党地行事有东宫这样一个大咧咧的领导难保不出几名信以为真地小极品。做贪赃枉法的勾当自己出事是小连累东宫的声望那就郁闷了。 总地来讲我还是相信即墨君会注意到这些人他不是连我的小动作都憎恶得不行么? 不管是争宠排异也罢一心辅佐东宫也罢京里的事情我在这偏僻乡野是管不到的只能寄希望于即墨公子了。 “殿下要与我相谈的就是这个么?”你只是来关心我赚到多少钱?我不信。 “嗯……其实是有另外一件事。”东宫犹豫片刻道“你是否知道铜山军粮被偷运去帛阳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七节 又歪楼了 我一怔。 军粮有被克扣偷运(明明是用商队正大光明地运好吧?)这情况我了解也打我眼前过去了两趟如今还有一队给阻在关口不让进县呢! 可是运去帛阳? 帛阳是帛阳长公主的汤沐邑原本只是县级地方封给公主以后行政区名称上升级成了属州(地位跟县差不多)。貌似地方比夏县大得多人口在五万上下不过……老实说我连它在地图的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那里的粮食价格很高么不然米粮送去帛阳做什么? 我琢磨了一下问:“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帛阳是免赋税的吧?” “不以前是本宫上任以后改成了减免六成。” “为什么?” 东宫理直气壮道:“皇姑母(帛阳长公主)讨人厌!二十好几了还赖着不出嫁也不出家……” “她又没碍着殿下什么啊?” “才怪整天在静室里面不知道捣鼓些什么说不定做巫蛊咒着父皇呢!” 就算是老百姓家年长的女儿留在家中不出嫁也会遭人非议不过帛阳长公主的情况特殊她要想不被嫁到乱七八糟的地方(喂)就得自己努力才行。 看立场不同连我一向觉得可爱兼小白的东宫也会给她找麻烦。^^君子堂^^ 于是说起来帛阳在宫中似乎孤立无援啊?没被赶出来应该是太后还算待见她吧? “与其在皇城里静修。不如找机会要求嫁给臣子算了……”我悄声嘀咕。 “嗯?”东宫转过头来“你唧唧咕咕说什么?” “没什么。” 东宫还在盯着我看他突然叫到:“等等!你额头上怎么了?” 额头? 我抬手摸了摸。没挂着什么奇怪的菜叶树皮之类嘛。 东宫用指头戳了戳我左眼往上一寸左右的地方:“有道疤以前可是没地!” 喔这是一个月前被人拿石子砸的。不是愈合得很好么我照镜子从没看到过疤痕的存在呢! “平时看不到你眼睛往左边看地时候额头上就出现伤痕了。”东宫比划给我看“这样长一条怎么回事?” “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遮住额头。 东宫认真地拎开我的爪子:“啊啊这怎么能算小事。东宫殿最好看的一张脸呀这不破相了么?”虽然从琼林宴开始就拒绝了他地邀请。但他还是把我当作东宫殿的舍人之一嘿嘿。 他态度很坚决:“不行回去以后本宫得让人给你送药来!” “那岂不是要让小县官惶恐一下了?”我打趣到说实话心里满得意的。 “你这么小心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被弄伤的?”东宫难得抓到机会责怪我不过貌似是小题大做了。我现在又不是什么妃嫔贵人。甚至身份就不是女子脸上多点伤疤也没啥大不了嘛。 我倒是有问必答一派十分配合乖顺的样子告诉他:“枢密使的人与乡民冲突我这不过是无辜被波及到而已。这就是请真人来的原因了----” 东宫严肃道:“枢密使那边有什么人?” “吏部主事江源也就是以前在长州地时候想捉住殿下那位仁兄。”我毫不客气地抖落着。“他手上有内院给的征用文书。要不是秦晏这边死撑着不松口生祠早就建成了。” 啪地一声拍上桌。东宫怒道:“此人真是胆大妄为!枢密使只能签用于皇家地征用书什么时候有权征地给自己做祠堂了!” 我摸摸茶壶壶身还是热的于是倒茶:“……说是征地其实仍是靠买的……而且价格不错。”只是陈述事实江近海开出的价码蛮令人心动的说。 “你是想卖地补贴荷包?”东宫不赞同地质问。 怎么还把我往贪官污吏上想呢我瞥他说:“是补贴县库!” “哼哼别以为本宫不懂说县库紧张只是故意叫穷而已吧?” 其它县可能是但夏县绝对是真的穷得叮当响啊! 我抱怨到:“我刚到夏县地时候这里是怎样一个凄惨的光景殿下根本想不出吧?现在勉强好一些完全是靠乡绅捐献撑起来的。算一算年中完成既定赋税以后库里又不会剩几个钱了接下来还有夏秋的河工(水利)要补殿下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说起来还是东宫的错要不是他擅自跟即墨君合计着把我派到这里来我能想方设法捞钱糊口么? 跟别人不同的是其他县地县官可能是捞钱糊全家上下地口我却得负担全衙门的薪俸----谁让各职地月钱是律法上明确列出的而夏县的收入却死活补不上这笔钱呢? 我已经尽量精兵简政了可到现在为止衙门的账面还是在吃人家的捐款(其实是敲诈来的……)。 “靠税银不行么?”东宫问。 一般的衙门完成赋税以后还能剩下不少填小金库来着可惜…… “夏县的税额不是给齐知县调低过么……”我无奈扶额“降低容易、提高难啊!秦晏不愿意背那骂名只好先硬撑着了。”前任造孽拍拍屁股闪人却留堆烂摊子给后人收拾。 关于财政的难题东宫自然也一窍不通他转移话题:不打岔了刚才说到哪里?” “运往帛阳的军粮。”我立刻提醒我俩聊天跑题跑得也真远。 目前我火烧眉毛的是孙家店的人命案而东宫此行关心的则是粮饷转运的真相。两件事八竿子打不着一处显然只能由我配合他了。 东宫点头到:“嗯对本宫在京里接到消息便跟着真人微服前来打算探看一番。” “亲力亲为不是王者作风呢!”我小声说。 “……难得有机会出京透透气嘛何况是秦晏你自己写的救助信不重视的话本宫会被记恨的!”东宫从怀里取出我写的那份密函得意地晃了晃。 我嘟嘴:“在下可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哪。” “才怪一点小错都能翻来覆去念叨半天而且过了一两年也会突然提起这样谁还敢说秦晏行事潇洒?”东宫嬉皮笑脸“本宫被你记上的可不是一笔两笔呢!” 他还真有心了我悻悻地想。 第一百五十八节 总是忙得团团转 拉拉杂杂地神侃一通不经意便见门外的人影晃来晃去几度到门前抬手欲敲门又硬生生地放弃。 我指指门窗对东宫道:“有人久候了让他进来么?” “哎?可是没听见传报啊?” 你以为是皇城里么哪有那么周到的礼数?我答道:“应该是山寨的人吧。” 东宫喔了一声。 我见他不反对便起身去开门站得离房间老远以示恭敬的是齐云天齐师爷。他远远地行礼我点头招呼他进屋。 “齐师爷你这身打扮是要做什么?”东宫诧异地看着他。 啊我只注意到他是齐云天都没留神他的衣着是多么诡异。(你的认人方式才真是诡异!) 他一改山寨里的斯文装扮穿了青衣不戴冠只束还在领口套了一圈奇怪的围脖头巾。要说是冰天雪地出门还能讲得通如今的天气不该出现这种怪异配搭了啊。 齐师爷十分紧张地说:“刚看见几个老乡亲怕被认出来赶快换了套容易遮住脸的行头。喏!”他扯起头巾来把脑袋包得只剩双眼。 东宫哈哈大笑。 诈死的齐云天这趟重回夏县可不要吓出人命才好。 “有什么事吗?”我问齐师爷。“是有事报告大当家的”齐云天对东宫道“城里就一间客栈。下面来了十几个面生的人要投宿兄弟们不让进客正僵持着。” “咱们包下来了。还有什么好商量地?”东宫不在意地挥挥手。 “可据说是大官啊!”齐师爷拉下头巾说“好像是京城里面进了六部的官呢!来夏县买地的!” “江源!”“江近海!” 东宫和我脱口而出。 虽然对我说出地那个名字疑惑。东宫的反应还是快一些立刻叫起来:“赶出去别让他们踏进来一步!”他还记着江近海满大街逮他的事情呢! “是!” “且慢本县同去。”我起身叫住齐师爷转向东宫告辞。 东宫不情不愿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不过我这边也很急就不费时间猜他又想聊啥了。告辞告辞。 卫刚颇意外地看着我与齐云天一同下楼他想了想。惊喜到:“娘、呃不秦大人已回城了?莫非真人也在?” “答应你家庄主地事情怎敢不办到呢?人确实在夏城了。”我回答。一个月的期限真人是恰好赶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另选福祉卖给江近海了。 闻言卫刚松了口气:“如此大好。静待好消息了!” “别急着静待本县有话问你们庄主他人呢?” 卫刚转头:“在外面马车上。” 准确说是在马车外面了江近海一派闲散地身着常服坐在横板上见我出现他神色不变。淡然道:“怎么好似上哪里都能遇见你?” “夏县本就是我的地方。不奇怪吧。” 江近海冷冷地瞥我道:“既然人回城了。何时让真人选址?” “教老人家休息两日再谈如何?” “哼随你安排。” 他的神情疏离得不像话让我深刻地感觉这不过是在斗气而已。料不到杀人不眨眼的江近海也会有孩子气的时候我想笑场了。 不过因为我毕竟还不是那么冷眼的人终究没笑。 “既是有贵客入住那在下和兄弟们就去镇上借住了告辞。”江近海不悦地扭头。 我伸手按住缰绳道:“等等有话问你!” 江近海傲然回眸:“鄙人不一定答!” “……前些日子偶然撞见你带人围追孟章。”我说“捉到了么?” 冷哼一声江近海道:“他比泥鳅还滑全境通缉也拿他没办法怎么可能轻易就抓到?” 话语甫出马车地车身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我收手看着横木似乎又归于平静纹丝不动了----莫非是我错觉? 回神我问:“海哥儿你是为何要逮他呢?” “与你无关。”江近海寒着脸“此外秦知县请注意不要再你啊我的立场已经改变别再故作亲近。” 我笑笑:“喔好吧江大人。” 望着他们一行离去我心里还是觉得奇怪江近海捉孟章做什么? 如果是以前让我自恋地以为是替我铲除一个心患也没问题但在今天----醉香苑地案子结案足有半年多的今日他才开始追捕孟章未免太说不过去。 如果原因不是我又是什么呢? 而且没记错的话他是想活捉孟章这是为什么? 先前写过数次夏城是个小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底。我站在街上呆、不、是思考的时候阿青从衙门里出来左右张望径直往这边走一言不拖了我就回衙门去。 “又有案子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阿青头也不回:“张师爷给你煲了药汤趁热回去喝!” “我还有事进客栈……” “不行!”阿青怒瞪我“你还想抱着肚子痛得跟死人一样?” 什么叫做痛得跟死人一样死人哪里还会觉得疼痛……何况我这只是生理痛又不会真出人命…… 腹诽归腹诽面对再次被刺激到的阿青我还是免争执比较好。反正瞒他的事情多也不差这件就当作生理痛真地是顽疾吧! 刚踏进县衙我就有冲动扭头逃。 因为堂前站着几人都是披麻戴孝一副悲戚模样。张缇正忙着接待呢。 反正我也没穿官服便悄悄地沿着墙往里溜路过刑棍架后面听见戴孝的人哭着对张缇说什么还我家老爷公道云云。 哦哦人命!立刻冲回院子换官服准备敲梆子办公。 “先喝了姜片汤吧!”张缇跟着进来叫住我先拐去炊房端了姜汤“外面的人不急。” “怎会不急不是来告状的么?” 张缇乐了:“真是告状的话那就告到东家你头上了!” 啊?关我什么事? “人家是来催你快判案的啦!他们是李县丞地家属!” “诶?”为照顾到孙二嫂我一直拖一直拖却完全忘记李家还有苦主等着听判!可是现在才刚排除一人地嫌疑又捉不到孟章从哪里给他们找凶手出来呢? 比起这样完全开放式的凶案现场还是密室要好破解得多啊! 第一百五十九节 继续查案 应付过死者家属我累得不行回西院倒在屋里。果然哭哭啼啼的妇女小孩比什么都难缠。 啊不行我要振作! 振作精神就可以了于是继续倒在屋中间脑袋里思考着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县衙的日常、县务的日常有张缇安排众人处理我是可以很清闲。但是李县丞的案子不能再拖了必须全力调查解决不然孤儿寡母的压力还有王御史那边的压力实在都难以招架。 我毕竟不是那么厚颜的人可以面对人家义正辞严的指责而面不改色。 好吧就算面不改色那内心也是血崩的。 调查孙二嫂娘家人的结论除了最近一次是齐云天冒充她家人送货进城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她称作二子的那个正是在孙家小店帮佣的孟章没错。其它被查的人氏也与李县丞、我没有什么大仇。 从齐云天身上得到的消息则是孟章在案前一天便离开夏城。 也就是说如果这案子确实又是孟章教唆、设计的至少那个凶手必须在孟章离开之前与他接触过还应该是接触不止一次。否则他怎会知道凶手与李县丞和我有过节把脑筋动到人家头上去? 那么会不会是本城的商贾请人做的啊?我好像就得罪过这些笑面虎了。 即是说李县丞是被我连累? 苦得不像话的佐料谁能吃得下去呢不知孟章是怎样想。 但是谁知道恰好那个时候王郊问李县丞话于是出于礼貌李县丞还是咽下了这致命的一勺…… 好险我已经及时吐掉了。 更好险的是到李县丞腹部抽痛时为止王郊都没有碰有毒的佐料。他可是苦味盲完全尝不出异常来的。 莫非孟章地目标其实是王郊? 他们无冤无仇而且应该是互不相识吧?他只为了给我添麻烦看我焦头烂额么? 不不王郊到达夏县的时候很落魄孟章有什么可能知道是御史大人来了呢?直到孟章和齐云天离开夏城王郊都还在衙门后院里静养就连孙二嫂我也没透露她王郊的身份呀! 奇怪了孟章害他的动机呢? 我想起在镇上遇见孟章的时候。他是在兑银子拿的官票。这意味着什么? 他又是为何被江近海追拿呢? 孟章身上还有许多疑点让人猜不透前因后果。 而询问孙二嫂本人的结果。线索暂停在王郊身上明天还是要硬着头皮去问问王御史看他是否知道得比孙二嫂多。^^君子堂^^ “秦大人何时结案?”果然一见到我他打头就催促“本官留在夏县也有些时日了接下来还要去墨河王的封地呢!” 你去别的州转一圈回来。我搞不好就结案了。 “此案人命关天还是要慎重。”我敷衍道。 “人证物证俱在再拖延真要叫人怀疑秦大人的用心了!” “唉本县哪有什么用心就算有也是用在县民身上地怜悯之心。”我请他坐下。“想问王大人一事希望配合认真考虑再答。” 王郊不满地睨我倒是没耐心地点头了。 “请问命案当天王大人为何会出现在孙家店内呢?” 他不耐烦地敲敲桌面:“说过多次。是巡访城内走累了在那处歇脚!” “好的”我提笔记下“那么进店以后见到什么人呢?” “谁还记得那么清楚?”说归这样说王郊还是皱眉回忆了一下。道。“因为见着人少才进去的仿佛就那么一两个人。” “一两个?” “也许就一人吧!”御史大人说。“女店家在忙上忙下招呼了一声。” “她当时在做什么呢?” “不记得了。” “……”他记性真好按孙二嫂地供词当时应该是正在准备下午食客用的佐料也包括有毒的三碟“喔那么大人还记得佐料碟子放置在何处吗?” 王郊突然把脸转向一边道:“又不是未卜先知怎会知道那小小的碟子会弄出命案。自然没注意了!” 那他进店里都注意了些什么啊? 女主人在忙着配佐料碟子就放在进门右手边的橱柜上王郊坐得又靠外当真是完全不在意即使看到也没留意? 我暗地里摇摇头继续问:“那王大人还记得6续进来的人客么?” “不就是两个农人把菜放置在店门外面之后便来了李县丞与另外一位什么爷……” “金爷?” 他点头:“对这两人跟店主人起了口角眼看要闹大被秦大人调停了于是顺便邀请在孙家店用餐。然后进来的就是秦大人你以及几名衙役还有那位张师爷。” 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没有叫停让孙二嫂一锭金子给金老三砸回去搞不好人命案子就不会生了。焉知非福焉知非福啊! 诶? 等等这么说来是临时起意的谋杀? 真地与孟章有关系么? 如果完全是两桩无关的事件却被我考虑复杂化了…… 只要剔除总想着完美犯罪的孟章这件案子就算是孙二嫂一时冲动杀人也没什么问题。而看见她急于替凶手顶罪我带着对孟章的主观臆测便深信不疑是孟章搞的鬼这样也太轻率了。 “秦大人?“王郊唤我回神。 “啊!”我急忙点头“请继续回忆。” “继续么?那就是秦大人把店包下没再进来别人原本食饭的农人也出去了。”王郊清晰地陈述着“女主人进去杀鸡熬煮先是上了数道菜再来便是豆花。只有三碗本官先取一碗再是秦大人你随后李县丞与金爷互相谦让由李县丞取走了最后一份。” “王大人好记性。” 与刚才的注意力和再现力相比根本是天壤之别嘛。 王郊颇有得意之色道:“哈小意思。还记得秦大人你小尝一勺掩袖吐出李县丞则是全数咽下于是他很快便毒倒地。于黄昏时分不治身亡。” 我简直要为王郊地叙述细节鼓掌!他的观察力真是惊人连我没吃下毒物都留意到---- 实在…… 太异常了。 第一百六十节 馊主意 我一大早便冲进客栈问赖在席褥上的东宫:“去年射礼会上的时候三公子有没有透露秦晏的名字给王御史知道?” 东宫还没睡醒揉揉眼睛嘟哝道:“没有啊……好像没有……” “三公子你想清楚!我设计整垮王郊你还有没有告诉过别人?”见他头一仰眼闭上我不懈地摇晃着他“别睡啦日头高悬了!快想想啊!” “大胆……大胆……太放肆来人、拖出去……呜、让本宫再困一炷香时候嘛……” 东宫像没骨头一样又软倒了。 很想在他耳边吼一声曹少师来了不过还是作罢我气鼓鼓地坐在旁边等他睡醒。 你且好睡醒来就面对在下的兴师问罪吧! “没有!”东宫清醒以后十分肯定地回答“除了很亲近的人以外本宫没有向任何人透露!” 什么叫做除了很亲近的人以外? 我冒着青筋问:“亲近的人包括谁呢?” “这个嘛……”东宫认真回忆了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数不过来。 我直接点名:“有即墨大人么?” 他点头。 “……有嫡妃娘娘不?” 点头。 你不如直接说东宫的人谁不知道就行了! 东宫见我怒气濒临爆的样子小心地试探到:“怎么……王郊知道了?” “我不清楚他知道不知道但是……”我忍不住抱怨他“权贵至极如圣上也知道维护冒险告密的人让殿下百般纠缠也问不出人名可殿下却----你这样不能令人安心他人如何全心全力为你效力?” 其实射礼会是我怂恿东宫行事得到好处的是我的恩师曹寰。并不能算是我替东宫策划了什么。 人一旦忿忿起来了谁还管那么多呢能混淆视听就放手去搅和才是王道。 在我心目中东宫应该无条件替我保密这才是令人最气愤的地方。 因为我与他立场相同都是维护曹少师----当然他绝不会承认。 东宫并不知道我在怀疑王郊什么他伸手过来拍拍我:“放心放心啦王御史讨好本宫尚且来不及怎会有胆量报复你呢!多虑了吧!” 希望如此。 “何况。就算他记恨你那又怎样?”东宫安慰道“巡务芝麻大点官。除了给你政绩评个劣等还能如何?到时候本宫要提拔谁还用参考政绩不成?” “秦晏并不是来寻求殿下宽慰的。”我心存不满却也不能对他恶声恶气悻悻道“殿下早些告知的话我兴许就少走不少弯路!” 东宫满无辜地反问:“诶?什么弯路?” 跟他说也没用我叹了口气:“……无妨。反正现在也不算晚。”言罢起身。 “等等!” 袖子被拽住了。 我回头望着他这不还没告辞么?(不过下一句话应该就是了。)昨天聊也聊了许久他还有什么话没讲? “其实是……” 东宫欲言又止。 “什么其实是怎样?”我替他的言画出下划线让他往里面填好了再说出来。 “离开……离开京城地缘由啊。”他怪不好意思地说“老妖婆逼着本宫迎良娣没办法就逃出来。也不知往哪里去。于是追上真人一行跟着北上了。” 迎良娣是什么?这个词过我的认知范围让我摸不着头脑:“喔……” 东宫脸一红自顾自地说着:“其实吧现在的妃子也是老妖婆指给本宫的可那个时候本宫年纪小。没法推啊。而今不同了!” 他指着墙壁假想敌坚决道:“如今你想随便塞个蛮族女子给本宫那是办不到的!” 我眨眨眼大概明白他恼火的是什么事了。 算算看东宫娶我、呃不、娶那个假太子妃足足七八年的时日。假太子妃回宫有一年多了东宫与她好也好过。闹也闹过。十五六岁的皇太子只一个正妃貌似确实不太对劲。 想归想。我打量东宫突然冒出“这么个小毛孩娶什么二房啊”的念头于是说:“殿下不愿意的话与圣上商量应该可行吧?” “可行就奇怪了是父皇不愿意才推给本宫地好吧?”东宫老大不高兴地嘟嘴。 原来是北狄最大的一个部族想与我朝和亲公主们都还小就一个帛阳长公主年纪足够虽然在这个时代稍微有点龄但也是北狄人能接受的年龄。可她以已经在室出家修神仙道为由死活不愿意嫁到关外。 没办法那就让皇族地男子去娶吧人家也有适龄公主可以嫁到关内来的说。太后和众臣一听高兴啊这回就不是送大堆财物匠人和粮食陪嫁而是等着收北狄的毛皮牧产和优良战马了。 可听说要娶蛮族的女人皇上溜得比什么都快。 太后挑来选去就决定让东宫来迎娶那姑娘。东宫也不干推又推不掉怎么办呢?他决定离家出走了。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要先赞一句真现代的想法! 再骂一句有没有大脑? 还给我玩逃婚咧皇室结亲谁管他本人在不在啊?看来这个良娣他是娶定了不过逃避事实而已。“本宫才不想要呢!”东宫嘟哝着趴下。 唉这是身份所逼也是生活所逼但凡是受制于人的就永远由不得说想不想要不要而世上谁没有低头入屋檐的时候呢?可以忍就都忍吧。 我心里想着却没有这样告诉东宫。 相反我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连自己也吃惊的话:“通往北狄人居住地关外处也就三个关口其中夏县附近的铜山关是到京城最近的。” “嗯?”东宫不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抬起头纳闷地看我。 我笑了笑说:“何不在三道关卡内设伏让送聘礼去关外的队伍神秘失踪呢?” 天啊这种影响两国关系破坏和平安定的点子不是我出的!可是…… “可是被觉了怎么办?” “墨河王那里不是正在闹叛乱么……”我继续说道“真怕追究起来咱们事先打听好下聘地队伍走哪条道派人假扮乱军将之逼散掠走财物怎样?” “好主意!”东宫攥拳。 一点都不好可是……可是东宫不愿娶外族的女子啊!我只是想帮助他而已。 嗯是的。 第一百六十一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东家你怎么了一回来就忙着打水洗脸?”张缇跟我进西院纳闷地伸手探探我的额头“没热啊怎么告诉过你别碰凉水你不听呢?” 我烦躁地看他一眼。 天知道怎么会莫名其妙给东宫出那个主意我从没想过要管那档子闲事的啊。 张缇想了想笑道:“好了好了不管出了什么事张某先烧水给你暖暖进去休息一下吧。以后要是痛得更厉害可别怪张某没提醒了。” 我扯住他:“如果一个提议会使自己人得到好处。但害死无辜的人……” 张缇回头道:“怎么又开始女儿心性了?能得到益处就大胆去做过了这村不一定有这店。那无辜之人与你何干?” 他顿了顿问:“……受害的不是张某吧?” 我摇头。 于是他继续理直气壮:“各人自安天命要真是命数到了那也不是东家你一人之力就能翻覆他人的!” 我摆手:“歪理。算了你去热水。” 并不是希望他能讲什么来宽慰只是心里认为劫人家使节的队伍实在是缺德搞不好北狄公主娶进来以后东宫会喜欢她呢?就像假太子妃东宫声声地讨厌太后讨厌秦家后来不也是跟她处得好好的么? 可是我就看不惯他娶第二个啊! 假太子妃那是没办法谁让我这个本尊出走太久了呢秦家总得找个女孩来补缺吧? 良娣什么的根本就是让东宫娶妾了! 口胡!我怎能容忍?一夫一妻最高! 不管对这个老公有没有感情。就是不爽就是想从中作梗。反正东宫是我的爱怎么玩都是我的事别人不准再来掺和。 这才是我感到然地地方。 什么时候开始把东宫当作自家的了?明明是冲动莽撞地小孩子一个嘛还没揽过来呢就已经麻烦多多了。真要当作自己人来照顾。那不忧心死才怪! 捧起茶杯(特殊时期不宜喝茶姐妹们别学她)我喃喃道:“何况我可是前后加起来四十岁的老人家……” 江近海这句话刺中我的心那是非常之痛啊。 唉不想那么多先回头来看自己这边的麻烦事吧。 我目前怀疑的对象是王郊。动机或许有了作案地可能性也有但是毒物他从哪里得来呢? 卤水本是北方农家常见的东西可他光棍一条巡务各县上门讨卤水或者直接买盐卤都是令人生疑的吧? 要不从这条线索上追查? 沿着他行进的路线挨村挨户打听他有没有买盐卤或者卤水? 就算买了。他是用什么盛放的呢? 我拿着茶杯往袖子里塞如果是放进袖袋里只怕很容易被看出形状惹人怀疑。 不管是杯子还是碗没见他带到夏城来呀。他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衣衫褴褛从哪里带那些东西?而且他进孙家店地时候。若是带着古怪的东西没道理孙二嫂无法察觉。 更重要的是就算王郊先入孙家店是做准备…… 李县丞接待金老三乃是张缇安排的谁也不可能事先知道李县丞会在路过的时候跟孙二嫂拌嘴从而引得金老三决定在小店吃饭。 更没有人能够预测我当时会恰好在衙门口。为阻止双方争执。做东请客入席。 也就是说我、李县丞、王郊这三人的三碟有毒的佐料。是在三方完全独立的行动下机缘巧合放置在我们面前地。恰好三碟或许真的只是恰好? 猜测王郊作案莫非是错误的方向?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果然假想能力虽重要可只靠猜测揣摩来办案是行不通的。 张缇提着灌好的水袋进来说:“怎么东家又遇到烦心事?” “无头绪啊。”我摇头“原本以为终于有了进展可仔细想想又要全部推翻。烦呀!”呵莫急莫急。” 我接过鹿皮水袋敷在肚子上跟张缇讲了自己的怀疑和矛盾之处。 他起身在房内踱了几步问:“怀疑御史的话东家苦于找不出毒物来源。假设是定孙二嫂为案犯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既然如此东家为何坚持她不是凶手呢?” “我并非坚持只不过由她地表现判断她并非真 “那依然是东家自己的看法不觉得对王御史不公么?” 我撇嘴开玩笑道:“为表公平顺便也怀疑一下张大哥好了。”说完我把桌上的卷宗展开观看不理他了。 张缇没趣地往门边去临了回头道:“这样吧张某替东家查一查。” “查什么?” “到时候自然知道。”他神秘地笑笑离开了。 涉案的人我问得差不多了张缇总不会是从王郊担任给事中(给事中官职名属于言官)的时候查起吧?如今我可再也经不起一个京城来回的耽搁就算他能查到人家在京城与孟章有来往时间上也…… 咦? 对喔这里还存在一个时间差。 王郊离开京城调来祝州任巡务御史是去年春末夏初孟章逃离京城地时间不详但也在秋季之后了。他潜伏在夏城一段时日离开地时候是命案前一天。而王郊抵达夏城的时间是命案前几日到命案那天早晨才第一次出衙门这么看来两人是没有接触地可能。 原来如此我忽略了关键的问题---- 这么一来另一个疑问也迎刃而解了! “阿青!” 我冲出门(抱着鹿皮袋?)叫来阿青让他立刻去几天前遇见孟章的镇上取回一样重要的物证。 只要做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前脚刚遣走阿青后脚派到县境上设商卡的衙役回来了院里院外地找少年捕头。 现在御史就住后院里怎能让他们钻来钻去呢我拦下问:“什么事?跟本县说是一样的。” 其实有大事应该先报告我才对吧?算了反正他们就是比较信任阿青就像乡绅有事必然先找张缇一样。这样的民心分属本来就在我的计划内不奇怪。只是稍微有点伤心而已。 衙役大哥悄声道:“大人不好了!铜山关的驻军往东去了只留千余人马在铜山关内!” 诶? 守军五千多大半转移为什么?东边出了县境就是……莫非! “咱们县的商卡还有多少人?” “回大人的话连小的一共四名!” 我立刻下令:“返回商卡把阻在那里的粮车放过来!” “可----大人!那是金老三的牛车队!”衙役急了跟我争起来“不能放行啊!” 第一百六十二节 筹兵备粮…… “本县知道利害请大哥去传达吧!金老三的车队全数放行到县城来!”我严肃地说“此事耽误不得去还!召回留在商卡的兄弟还有要事急需各位去办!” 把已经快凉掉的鹿皮袋子丢一边我立刻差书吏前往城中各富绅家打听金老三的落脚处找到就请来衙门一趟。 前面说过这唯一的一名书吏也是流刑者出生他对我的命令颇为不解再三催促下也只得前去。 等金老三满脸堆笑地登门拜访已是我在第不知多少本人口普查的账册海洋里游过一圈以后了。 话说夏县已故的师爷和县丞对作假学问的研究还真是够水准。瞒报的人头多出来的税收便不用上缴收归自己腰包真实在。 所以说其实好好清点一番的话夏县人口应该还是能上万的。 人口上万有什么好处呢? 按照律法民兵的规模可以从两百增加至五百在衙门服役的人数增至七十。 别小看这个数目有七十人武装部队的话普通规模的闹动咱都不用怕了像上回那种一条村子反起来的根本不放在眼里。 不过七十个人我就更养不起了…… “哟县老爷还在忙哪?”金老三乐呵呵地进来揣着帽子站在桌前一侧“听说您传鄙人这就赶忙过来生怕耽误了!” “贸然打扰。还请金爷亲自来一趟县衙真是过意不去。”我微笑着作势起身。“请坐请坐。” 他连连点头依言落座。 “不知大人传在下为了啥事?”他半撑起身往前问“是不是孙家那案子要鄙人证言?” 我摆摆手:“不是不是。请金爷来是为了商队的事情。” “喔!听说要回避御史大人这不一直耽搁在商卡那儿嘛!”金老三苦笑到“您看这天气快热起来了货运不出去那边几船都等着呢……”他说着。伸手往袖里去取物事。 我抬眼看见便抢先到:“可以过!” 东西给张缇可以直接给我?免了! “啊?”金老三的动作迟缓起来他低头看看袖袋再看看我“大人是说……” 我露出和蔼可亲的笑脸:“请尽早启程回去商卡把商队带过来吧!商机难得耽误这么多天。真是抱歉了。” “哎哪里地话哪里的话!配合知县大人是小民地份内之事啊!”金老三喜出望外扑到案桌上“大人肯放行实在妙极今晚请务必让老金做东回报!” 莫非我就躲不过么? 既然选择亲自跟他接触我自然早已准备好说辞。^^君子堂^^ “唉。金老爷谢错人了”我端起茶杯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您该谢的是张师爷啊……” 名也要钱也要!张缇啊。就麻烦你继续背黑锅吧! 商场和官吏间摸爬滚打半辈子。金老三也是懂事的人一听便明白我的意思。于是再次谢过得意洋洋地踱着方步离开衙门。 我跟出来望着金老三的背影心里比他还舒坦。 张缇出门一圈回来乖乖上缴一千五百两道:“张某还以为金爷说笑话呢想不到秦小弟真答应放行?” “……张大哥听说了没?铜山关驻军向东去了。” 这个算不上军事机密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话地古代却也是要消息灵通才会知道的张缇回答:“看到富绅家收拾行礼包裹准备逃难的样子大概能猜出呢。”---- 不问你是不会说的吧? 我悻悻道:“只可惜一县知事不能闻风而逃啊!” 张缇大笑起来:“东家的嗅觉敏锐令人赞叹呢所以跟着你是没错。” “本县还要观望一阵希望不是想象的那样。”我啧了一声“偏巧三公子也在夏县看来要早点把他赶回京才行!” “三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张缇悄声问。我反问:“你不知道?” “当然是不知了。” “哼谁信你!你分明看到他地权印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呢!” “是是瞒不过东家”被立刻戳穿张缇就当作没事生过继续聊“却不知道监国太子到这偏远地方做什么?” “跟着真人来看看江庄主是怎样作威作福吧?”他自称是为了逃婚有没有别的意图那就难说了。 但无论他有什么理由我都不能让他再呆在这里。 因为这个小县很有可能又将上演一场兵灾! “张大哥麻烦你拟一份告示本县每里增招一丁备役列入乡里民兵役可按月领半饷。”我想了想又补充到“每月上旬操练。” “好的。”张缇答应着想想不对“那岂不是……跟徭役(按律免费服役的)人数加起来夏县今年能征的兵力过五百了?” “其实还是不足五百的你看单是用钱粮缴更赋的就上百人另外齐知县为了补账面又收不少人的捐爵令他们免徭役了。所以人数嘛……”所以按照5%军事人口来说夏县还远远不够呢。 (如果铜山关地驻军算我们县的那就严重标了口还好它不算。) 张缇担忧道:“可是东家做这些准备该不会是想跟人硬拼吧?” “为什么不可以?”我抬头看看他微笑“----谈笑而已别吓成那样。有备无患何况乡民中间有更多的预备者凡事调度起来快一些。” 如果料得不差的话区区五百的步兵----顺说本县虽有草场却没自己能分配的马----是不足以抵挡挥师而来的精兵但是五百名有警惕性地民兵分散在乡亲中却可以救活不少人的性命…… “大人!” 我正思索对策呢突然有人闯进房里将我和张缇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南门的门丁么慌慌张张有豺狼虎豹进城了不成? “大人现在城门已关了但是有人叫开门!”对方匆匆报告。 “他让开就开么?你也做到近一个月的差事了这种小事竟然跑来打扰知县大人?”张缇鄙夷地睨了来者一眼“时候已晚城门不开明日请早就行了!” “可是……”那人急起来差点被自己呛到“可是----” 我抬手:“慢点说。是有什么为难吗?” 门丁点头:“是!对方大概五六十人领头的自称是京师来的官员手上有京里和州里地通文要秦大人您亲自开门迎接!” 第一百六十三节 即墨大人驾到! ……那么大派头谁啊? 莫非是替东宫下聘的喜官?东宫前脚逃聘礼后脚就送往北狄去了? 我老大不情愿地回屋换公服又让人去知会东宫一声。 没啥我绝对没有暗示东宫出面把人家赶走的意思不过是好心提醒而已。如果他冲出去我一定还会再好心提醒他不要暴露身份来着。 我爬上城墙的时候不禁有点得意:瞧赴任时候那年久失修的样子现在威武气派的城楼真是养眼啊!暮色里给夕阳一染漂亮得我真想打广告让人来旅游度假了。 说起来夏县的旅游资源还成名川大山亭台楼阁什么的夏县一处也没就占了个风景秀美、有山有水好好打造一下应该有点潜力。 只可惜这时候旅游业连新兴产业都称不上算个未知产业还差不多。 要是有个啥名胜古迹的吸引客商商税也能多收一笔吧? 我想着有的没的趴在城墙往下张望。 一行人马停在城门外仔细看看似乎没牛车只有一辆四驾马车跟在队伍后面。这得是多大的官儿用的啊? 我瞅瞅马车前后没什么人护卫莫非里面都是钱财? 堂堂中原大国娶儿媳不可能用一车聘礼就下定了吧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喜官的队伍。 那他们究竟是做什么的? 光线昏暗我盯着城下的人看前面几名地衣着望着眼熟但貌似是品级低下的----皇卫?京卫?看不清颜色。 总之不是州里地人马服饰。 “京师来的人马啊……”我嘀咕着。 身后有人咚咚地冲上来。穿过城楼扑向前拍了我一下。原本我就探出身子往下张望了。这一下紧张得以为谁要推我下去呢立刻伏低贴住墙面。 转头一看东宫跟我挤同个垛口如临大敌地盯着下面的人。 他悄声问我:“是什么人?” “不知道让门卒问问看吧!”我回打了个手势。示意门丁上前。 谁知还没等喝问下面的人等不耐烦喊起来:“去了这么久贵县知事怎么还不出现!是不把本官放在眼内吗?” 这个声音! 我和东宫同时往下一缩背靠墙。 即墨君啊他居然追来了! 东宫惊慌失措:“不会吧。他怎么也跑来了是不是逮我来的?” 我心里惨叫:是东宫自己逃婚到夏县来地啊!与我无关啊!即墨公子你千万不要一怒之下揭四姑娘就是我呀! 张缇在旁边看着我们无声哀嚎乱作一团的样子凑过来道:“……这门开是不开?” “不开!”东宫立刻回答“说什么也不能开!三天内都不能放人进来听到没!” 我急忙一把拉住他:又不是洪水猛兽在城外怎么可以为了躲人就封城三日啊那我还要不要做知县了? 可是…… 可是…… 其实我也很不想见到即墨君啊……宽面条泪…… 按住满地乱窜的东宫。^^君子堂^^我视死如归地对门丁下令:“先验看文书。” 后者得令丢了绳索下去不一会儿拉起来全套通文。 移近火把我面无表情检查一番顺便问问东宫:“即墨大人升迁到从五品?什么时候的事啊?” 东宫小声道:“前不久因为子音(即墨君。字子音)捉到上回对马具动手脚的嫌犯……” “捉到了?” 我诧异起来:不是说两名弼马官都被问罪了么现在又捉到新的凶手? “是啊结果就是东宫殿地数名舍人所为啊!”提起这个东宫显得有些黯然“本宫自以为与他们相处得极好呢谁知……” 这事早消停了。现今莫名其妙又抓到几个?好神奇。 “都招认了?”我问。 东宫点头:“是啊。供认不讳。全数问斩看得本宫实在是心寒----” 没等他完感慨。城下不满的喊声再起:“还不开门?教本官露宿城外不成?” 我戳戳东宫:“怎办还是得开啊要不三公子你先躲起来?” 东宫惴惴点头连忙兔子般地逃下城墙。 能躲得了多久呢人家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嘛。我悻悻地想着探出头去对城下等候的人喊到:“哎呀即墨大人数月不见了!前来敝县为何不事先知会一声呢?下官有失远迎深感不安哪!” 即墨君没吭声在城门外驱马来回踱了一圈这才又抬头喊:“秦大人客气了!请尽快开门吧!” “是、是那是当然!” 回望望东宫的马已经到了客栈口(小城就是好)于是我吩咐卒子开启城门放即墨君一行进入。 刚进到城里即墨君下马等我从城楼上挪下来睨着眼道:“秦大人多日不见过得可好?” 一点也不好忙得跟什么似的还我逍遥快活晒太阳看书的日子来! 我笑道:“托即墨大人的福还算顺心。” “哈!”即墨君牵马走在前面我略比他迟半步跟在旁侧听他笑谈“常听人说江南好一路过来夏县也是不差啊山形峻峭密林环绕田里都有人耕作村落中少见乞讨看来秦大人很是适合知县之职呢!” 是啊换你来这穷山恶水地地方试试地本来就薄还那么少没人耕咱们喝西北风去啊? “即墨大人谬赞下官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时时不忘进学求知。” 你才适合做知县你全家都适合做芝麻官! 我现在怀疑他根本就不知道东宫落跑到夏县了他纯粹是借机来奚落我的吧! 即墨君站定四面张望在一条街通到底两边城楼能对视的小城里很容易就找到了主要建筑:“县衙是那边吧?” 我点头突然想到貌似没什么地方招待这么大一群人了。 衙门后面两个院子一边是行政用的东院一边是居家的西院西院总共才五间屋子我和王郊各占一间哪里住得下这么多人?客栈别提了东宫躲都还躲不及要是即墨君去了这下东宫要住哪里…… 莫非要丢脸到让衙役今晚打地铺京城来的人马睡通铺? 即墨君回头问:“秦大人城里客栈有几家?” “就一间……”啊啊不能去啊东宫在呢! “好!今晚投宿连日赶路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即墨君对身后地随从道。 后者答应着我这才现跟他来的是全副武装的皇卫兵士。 东宫啊你就老老实实认错乖乖被逮回去吧。 第一百六十四节 逃进人家闺房是不好滴 我一个头两个大跟着即墨君往客栈去刚夸奖过夏城小好办事这就怨念上了----没事把城修这么小做啥一眼就能看到哪里是衙门哪里是客栈哪里是酒家连个迂回的地方都没! 天色虽然黄昏过半倒也不该是城里店家打烊的时候在客栈门口一看大门紧闭想是东宫逃进来的时候顺便叮嘱掩门闭户、不让即墨君路过时候有往里偷看的机会。 可是如果人家执意要投宿我也没办法劝阻对不对? 知县好歹也是官不是客栈小二或者掌柜总不能由我来告诉即墨君“我知道他们店住满了”吧? 再说了不小心讲出“二品真人留宿在此喔”搞不好即墨君就更觉得应该拜会一下。他礼数一向挺全的。 我忐忑地看着皇卫的人拍门心里替东宫默哀。 没拍两下店门里就有人应答:“打烊了打烊了!” 这边擂门的喊:“投宿的官家人!开门开门!” 门里沉默了小会出现另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客满了对不住官老爷们啊!客满了没法子!” 前面的皇卫不买账吼到:“官爷管你是满了没满开门!要二十间上房快开门!不然砸了!” 什么态度啊作威作福居然对(我县里的)平民这样霸道我顿起反感之心。 不过以这家店的规模二十间上房实在为难人家了能匀五间就算是很努力很得罪别的客人了吧。剩下地人还是乖乖去衙门睡通铺比较好。 我立在旁边看着他们擂门。想象东宫在里面鸡飞狗跳的样子不。或许他躲在房里大气不敢出呢! 好半晌店家才开门一眼瞥去大堂里和楼上过道一个人也没估计是听见说官兵投宿那些满脸横肉地、带刀的都进房里避一避去了。 皇卫领头那位直接抛了锭银子给掌柜。伸手拎了小二就往楼上去。 “官、官爷小店没空房了呀……”掌柜的急忙道。 “那还不简单?叫里面的客人让就是了!”皇卫蛮不讲理地拖起小二蹭蹭蹭上楼去要房。 看着他们毫不客气地踹开房门我心里颤颤地生怕皇卫与山贼冲突起来刀剑无眼。又是一场血淋淋的打杀啊。 普通地山贼砍死几个没关系但这是东宫“招安”下来的兄弟呀! 皇卫就更别说了个个都是有品级的武官(虽然皇城里一抓一大把但这是事实)死一个在县里那都是大事! 还好从左头间里被赶出来的人是齐云天他抱着包裹虽一脸莫名加忿然。总还不至于冲上去跟人家比拳头。 我急忙招手让他过来:“齐师爷叫你们兄弟让出房间来大家都去衙门凑合一宿吧!” “啊?”他不满地提高了音调“为何呢?” 压低声音我为难道:“京里来的大人得要安置啊请齐师爷体谅了!” 他毕竟也是当过几年假县官的人听见我这样讲了。自然了解难处点点头答应劝着山贼寨子地人先离开。 “齐师爷真人住在何处呢?”我接着问 “天字第二号房客栈靠内的回廊过去。就在三公子房间右。” 我点点头。急忙向即墨君说起二品真人暂留的事情请他吩咐皇卫。不要打扰老人家清净。 即墨君从站在客栈外面开始就一直没话大概也是看着自己带来的人言行不良却又不便叱责于是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被我从“我什么都没看见”的状态拉回来以后他尴尬不爽地板着脸说:“既然真人在此本官理应拜会。” 我陪笑着颔。 想当初即墨君在我面前那是谦虚谨慎得不行的哪像现在一口一个本官官威凛然令人不敢也不便亲近。 也怪我自己即墨君还比我后进呢现在他明显风头大盛正是少年得意之时了。而反观自己嘛就只能唱一句时也命也运也非我之不能也。 还是东宫好这几年脾气都没什么改变一旦吃透再也不愁。 说到东宫…… 啊! 我忘记东宫就住在真人隔壁了! 与即墨君同去见真人我竖起耳朵听隔壁屋的响动悄无声息。 喂喂不过是被逮回去成亲而已犯不着躲一个臣子躲成这样吧? 及至即墨君问候过真人出门转弯随手推开隔壁间天字第一号房的门扇时我被狠狠地惊了一跳往里看呢却左右都不见东宫踪影---- 亏我还想东想西原来他早开溜了。 本来还有点幸灾乐祸想看他跟即墨君正面撞上地说…… 租用几十套寝具我悻悻地领了山贼去衙门大家都在衙役的班房和后面长屋凑合一宿。 “唉明儿我们自行去找住处吧!”齐师爷道。 我看他一眼心里疑惑没说出声:他们到底打算在夏县呆多久该不会要等到东宫离开的时候一起去京城吧? 此时已经入夜想到忙碌的一天终于要结束可以趴到被子上好好休息我松了口气。心情愉快地烧水跟被吵闹声引来的王郊打个招呼我洗漱一番回房睡觉。 进屋的时候莫名地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点起烛火往屋角看没什么奇怪地东西再抬头望屋梁嗯还是那匹像蛇一样的布。 咦? 看到那匹布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违和感的来源了平时进门就会撞上的纱帘呢? 不止是它还有出门时候随手丢的衣袍也从右手边地席子上转移到了左边。 “谁?”我试探地问了一声没人回答该不会是张缇进来整理过吧? 端着烛台进里间刚转过屏风我就被吓了一跳。 桌上那团黑黢黢地影子是什么? 拎起裹在外层的纱帘我从那团不明物体里扒拉出一个脑袋就着火光一瞅:“殿下?你、你怎么跑衙门来了?” 还睡着了哩! 第一百六十五节 客串七品丫鬟 我摇摇他:貌似这是今天第二次把东宫拎起来晃吧? “三公子”我戳他的脸“这样睡会着凉的!” 好容易把他给揉醒(这什么动词啊)东宫眯着眼瞅我嘟哝道:“去铺床本宫困了……” 我醒得比他早睡得比他晚不是办公就是到处跑现在还生龙活虎的莫非真是劳碌命? 在踢他出去和替他铺床之间徘徊了一阵我还是决定尊重他的身份----而非他这个人----就把屋子让给他算了。 还好因为某个神秘的缘由我回县那天就换洗过被褥和铺面还没用过呢算够意思了吧?怕他睡不暖再从橱柜里面翻出另一床被子铺好。 转过头来却看见东宫撑起脑袋大睁着眼。 “嗯?”我莫名地沿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后看“怎么不睡了?” 东宫很不满地撅嘴:“被人吵醒本宫怎能安睡呢?” 我指指铺好的被褥。 他摇头。 我皱眉继续指着原处瞪他。 他坚决摇头。 于是我爆了同样坚决地把他推过去塞进被子里搬桌子来压住几个角:“给我睡!真是耍人呀你!” 除了姬山翁师父我还没替谁服务到这么周道过呢他居然敢不领情。这种矮案桌也没啥重量东宫在被子下面钻了钻伸出手握着桌脚。撑起桌子来。他可怜兮兮地说:“一想到子音来了就合不上眼啊。” “方才怎么睡了。现在就怎样。”我没多的寝具只好抱了几件御寒的衣物打算裹着凑合一宿。 东宫趴在桌子下面看我说实话他这样真像一只小乌龟。 联系到他今天的表现我连火气都没了。噗地一声笑起来。 见我脸色稍霁他仿佛得了特赦急忙掀开桌子坐起身:“刚才是因为想到秦晏很快就会回来自然松懈想睡嘛!” 我有那么催眠? 哼了一声我抱起衣物往外间去。 “等等你去哪里啊?”东宫叫住我。满脸不解。 “休息。”你整天很闲我可不一样明早还有事儿要忙呢。 东宫莫名地说:“出去干嘛又不是在宫里你可以睡在这间屋嘛。” 其实不该是你对我这句话好像我们立场换一换才对吧?我悻悻想着回答:“那怎么行呢?秦晏就睡在外屋三公子有事可以唤我。” “喔……” 他颇有些不满地拖长了音安静下来。 我到外屋去检查一下门闩好没再关上窗最后四下张望一通确认没有稀奇古怪地玩意儿潜伏吹烛睡觉。 刚把衣服搭到身上躺好。就听见东宫连声低低地叫:“秦晏?秦晏?” “什么事?”我满脸不高 “本宫有些渴。” 好吧倒水给他端去。 再躺下。“秦晏?” “什么事?” “脚边的被子一角豁风了替本宫掖紧。” ……这么点小事自己起身做不行吗? 我进去给他盖好被子。 回到外屋没一分钟他又叫唤了!“秦晏?” “三公子还有什么事?”我咬牙问。 他好像听出了我不耐烦地腔调便怯生生地回答:“你就进来同睡嘛陪本宫说说话……被子这么宽也不多你一人啊?” 反正就是想聊天对吧。去死!我要睡觉! “秦晏睡相不雅。还是不了。” 东宫反应倒是很快:“无妨啊再有不敬。本宫也赦你无罪就是了!”说得满开心只可惜黑乎乎地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无妨我有碍呀! 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谁要跟你抵足而眠?让张缇和阿青知道了我脸放哪里? “秦晏还是觉得不妥如果三公子坚持的话“我嘿咻一声把他的龟壳、呃不、桌子搬走说“我就在桌上趴一夜陪着说话吧。” “那怎么好呢?”东宫道“说什么你明天也要办公的这样睡一晚岂不腰酸背痛?” 真体贴啊可不可以不要闹了要不是你自己跑来夏县要不是你又自行跑来我房里我能这么辛苦么? 听得沙沙声响他好像还真地起身了我心疼着掖好的被子。 东宫挪过来手在地上摸索勾住了我的一缕头。他高兴了笑起来:“哈抓到了原来在这边!”顺藤摸瓜拉住我的手就道:“来同睡同睡别让人说本宫一个亲近的人都没呢!” 就算他没跟别人同盖一床被子的经验可不是还有假太子妃嘛?说起这个冒牌货我就一肚子倒不出来地闷气罢了不想她。 不想她就想到这叫不叫睡衣派对? 这么“娘”的事情我还真没尝试过谁让我在现代也是跟男同学比较投契然后还被女生当作怪物呢。 “三公子啊”我耐心说服他“君子不强人所难秦晏实在认为不妥就算了吧啊?” 大概他是很想当那个君子的于是犹豫半天冷得一哆嗦终于放弃睡衣派对的构思自己钻回被窝去了。 我也就说到做到裹着冬衣睡在案桌这侧恰好跟他隔一个桌子的距离。 想当然尔东宫的目标绝对不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呼吸同样的空气之类他可是存了大把话题想说的。我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京城没人聊天憋慌了才来夏县找我? “秦晏跟本宫说说话好不?” 这种时候是该得意还是该谢绝成为压力垃圾桶?反正拒绝无效不如享受。 “三公子你想说什么?”我翻个身笑眯眯地问。 “就是城墙上跟你提过地京里能说话的人……”东宫的声音满委屈“本来就是看中他们家世单纯又不爱说话不料竟也是皇弟那边的人啊……” “三公子是说----” “嗯。”他犹豫了一下道“你也能猜到就不多提了。唉唉真不知道本宫身边还有几个人能像子音那么忠 我没趣地搭话着:“即墨大人哪那确实是……”对我这种“乱臣贼子”而言就是煞星呀。 “东宫殿交给他没问题他能把有二心的人全抓出来要么赶走要么找个罪名处理掉。”东宫也翻身倒是满兴奋的“本宫真想学会他的本事不过想想有他在就行了自己糊涂点也无妨啊。” “唔难道就不会有冤假错案么?”我小声嘀咕。 好似回避这句问话东宫沉默半晌。在我以为他睡着了地时候他突然笑起来:“秦晏啊你家的被子好香!” “……才晒过哪有什么气味?” “真的你来嗅嗅看嘛很干净的气味呢!” “那是错觉。”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又不是洒了洗衣粉干净也有气味? 东宫又静默片刻这才开口说到:“不是错觉跟四姑娘身上的一样。” 第一百六十六节 差点被撞见 我一怔立刻镇定下来笑了笑:“那四姑娘一定是刚晒过日头了嗅起来也暖暖的?” 东宫嘿嘿一乐:“不是不是。本宫偷偷跟你说吧……”他故作神秘地顿了顿道:“她脖子上没擦粉!干干净净的看着很嫩!”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只是觉得粉抹厚了难受脖子上的又容易掉到衣服里面去…… “对了你到夏县这么久四姑娘来找过你没?”东宫悉悉索索地翻身“本宫到处放出风声说你给派到祝州来任职了。” 是啊连王郊都知道了还有谁不知的呢? 四姑娘如果有随意地打听打听一定会来找我的吧?前提是她真的存在。 “喔殿下这样讲?直接问长州会所的人四姑娘有没有回去找在下就会知道结果吧?” “……本宫猜测她是有事出京耽搁了。” 当然是没回京本尊在这儿呢! 想再找到四姑娘也容易让我重新过游手好闲的日子保不准哪天我就又女装满街跑了。 见我没搭腔东宫颇有些不满:“那是你亲妹啊怎么本宫这外人反倒比你更着急?”---- 这句该是我问你吧?居心不良的家伙就算我真有一个妹妹能嫁你么?别看你现在才一个老婆一群宫女你家以后可是深宫哪! “让她孤零零流落在外你不心疼?”东宫尚不知我鄙视他的出身自顾自煽动我去找四姑娘“要不要派人去长州打听?” 哼鬼才理你。 “怎么不说话?秦晏睡了吗?”东宫小声问。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在问:“东家。睡了么?” 我头皮一下子炸了张缇这么晚跑来找我做啥? 偏偏又是东宫在的时候…… 我不想被张缇知道屋子里藏了个小伙子更不愿意张缇说漏嘴爆出我是女的!那样的话东宫不联想到四姑娘也难啊! “东家?现在能进去么?”说着外屋的门扇响动惊得我一激灵弹了起来。 还好之前检查过门闩要是忘记了让他进来那岂不糗大? 不过相比起身份被东宫现。张缇在房里偶遇东宫倒是显得无关紧要了……咳也不是无关紧要大概能算成可以接受吧。 迅冲到外屋我隔着门小声道:“什么事?” 张缇回答:“还不是你的姜汤啊新熬的还热着江庄主说隔三个时辰喝一碗你今天第二碗还没动呢!” “不用了!”生怕他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我立刻道“放回去吧今天晚了明早再喝。” “半夜痛起来怎办?” 平时没觉得他这么婆妈呀?(人家是为你好!)“不会地不会的!张大哥你也快去休息吧!”我催促。 门外安静了。 里屋突然响起东西翻倒的声响似乎东宫撞到了书架。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半夜敲门是怎么回事啊?” 哪有半夜现在最多**点钟……不过也是时候睡觉了又没夜生活可过。 “没什么。张师爷让喝药。”我安抚道“快去休息吧明早看能不能带真人出城了。” 话音未落突然门扇又被叩响了! “东家你在同谁讲话?”张缇居然没走! 我立马否认:“没谁!” “那是张某听错了?”他万分狐疑地嘀咕“东家请开门吧还有要事相商。不方便在外面讲。” “就不能等到明天吗?”我真想拿笤帚把他给扫出院子啊。 张缇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坚决道:“秦小弟究竟出了什么事?再不开门张某就要请青少侠破门而入了!” 哇呀! “真的没事!只是衣着不整不方便见人而已!”我几乎要惨叫了。 好死不死。东宫在里间继续摸索走动。再次绊倒这回貌似一个茶壶遭殃了。哐当脆响传出。 我立刻感到门扇一震张缇急声问:“是不是孟章在里面?” 他的联想力真好…… “没有!你等一下我马上出去!”我忙不迭地应声回头瞄瞄黑咕隆咚的屋内心一横迅抽掉门闩飞也似地冲了出去。啪!合上门。 张缇见状松了口气:“啊吓张某一跳还以为东家是受人胁迫了……既然出来汤水饮下吧?” “好。”我接过碗拖着张缇往外走“既然有事我们去户房谈。” 才不要让张缇见到东宫否则我的清白就算完了。 张缇转头看了看王郊的居处点头应诺:“那是更好。” 随我来到户房引火点灯他一脸神秘地说:“东家你忘记了?今日张某承诺替你查案。” 有什么新线索? “当然没忘。”我答“不过张大哥回来地时候也没说什么吧?” “是被即墨大人入城给打断了其实张某正要告知东家一件趣事。”他笑道。 “趣事?”我不满地哼道“你半夜(跟东宫一样的毛病)把人叫起来就是为了一桩趣事?那倒要听听看是扣月钱还是罚家事……” “哎哎张某不过戏谑而已莫当真啊!” 张缇一听要扣钱急忙澄清着伸手取了一个小纸包出来。 这纸包四四方方好似药铺用来装中药的那种我看了看不解地瞥张缇:“里面是什么?” “呵东家定然猜不到是何物了。” 他一层层打开纸包露出里面的一小撮像白色又有些透明的碎片。 我随手拾起一支笔拨弄拨弄那碎末:“这是……” “寒石。这个在药铺能买到一般是用来鞣革做皮制物的。”张缇道。 我一头雾水:这与案子有关联么? 张缇适时补充一句:“以水泡化即东家说的卤水也就是凝豆浆成脂块地妙物以及农家寻短见常用之物。” “啊这是你在药铺买到的?” “能销账不这里是药铺开的条----二钱银子。”张缇摆出一张字条“顺便说每日销售的药物数量药铺掌柜手里都有记载。东家何不上门一查?” 他得意地一眨眼。 第一百六十七节 小县大街通南北 我不想重复夏城的规模总之这里就两间药铺年前倒了其中一家想走错也难。 按照以前我对盐卤的理解那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灰白色石头----八成是把氯化镁与石灰石弄混了。既然药店卖的是那么细小的碎末谁都有可能洒点到食物里面去吧? 不知道致死量是多少? 我心里早有怀疑的人自然是去了药铺直接要命案当天的账簿查看。顺路照顾人家生意买了几钱银子的寒石掌柜想捆绑销售附子我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便拒掉了。 王郊离开县衙的时间就是那天上午而已如果不考虑同伙协作的话他的行动路线应该就是如此没错。 出门冷不防看到城门那边出现江近海的人马大概是请真人来的。 “你说休息两日于是依约前来。”江近海仍旧是寒着脸不给我好颜色看。 两天时日还真快我点头领他们去客栈。 客栈里现在已经从山贼盘踞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卫满园江近海这群山寨版的官兵进去双方立刻都愣住了。 我在门口探头探脑只要他们不打起来气氛再怎么僵硬也无妨。 等即墨君出现江近海上前与之交涉。 貌似不会有什么冲突吧我想着往衙门去。^^君子堂^^ 东宫正坐在大堂上满脸没趣听我说要请真人动身连忙表示他一定同行。 “可是出门就有可能遇见即墨大人喔!”我提醒他。 他想得更多:“不出城迟早会被他撞见索性借这个机会逃出去。” 当着他众多“兄弟”的面我不便数落他。但是为啥这么不愿被即墨君逮到呢他好歹也是东宫认为可靠的人啊? 东宫找了个大斗笠盖在头上带着一帮山贼蹑手蹑脚往外去。 “等等三公子!”我急忙拉住他。低声道“你忘记江近海曾对你不利?别去了让真人按预定行事就好。” 东宫不依笑道:“哼我倒要看看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的是什么嘴脸。”---- 我说你的胆色怎么是分对象的呢?江近海可比即墨君凶险多了啊! 到街上往南一看正好撞见江近海一行出客栈请真人上车。 东宫急忙把斗笠往下一扣。对手下吩咐到:“大伙儿跟上。” 喂喂这样会被当作是打劫的吧? 我好气又好笑地跟着他们适逢江近海回头看一眼看见我脸色不善地哼了哼视线扫过东宫没认出来。倒是对这一大群人的来意狐疑。 “这是做什么?”他皱眉责问我“这么多人同来是你的安排?” “江庄主想多了他们是真人的随从老人家启程。当然是要同行地。”我无奈地说。 江近海半信半疑:“以为本官没见过道仪么你带来的人手分明不是道官打扮。”---- 人家再是杂牌军也比你和你的兄弟安全系数高。不会突然就把人杀了弃尸荒野。我更担心的是你害人咧。 “请放心吧……”为何放心呢我瞥向躲在斗笠下面的东宫心里暗叹一声道“本县同去若是选好地方也方便请双方的人一起丈量以免测算不精。” “你不是整日忙得团团转么?”江近海轻蔑地勾起嘴角。 “没办法。”我坦然道“谁让此事关系重大一是入账数目甚巨二是位址选择关系民生若不慎又坏了谁家风水那本县也是头痛的。” 江近海冷哼:“秦大人比本官更像古人了。” 此话除了我与他以外。没人明白是什么意思。我只答了一句:“在其位谋其事。彼此谅解不能的话至少也别再争锋相对吧?” 江近海不言语。 围观者众多。不便再说什么来打动他我摆摆手:“还不出的话又要耽误一日了。先送真人去道观吧。” 得我一令出山贼把原本寄放在客栈和马驿地马匹都牵了出来其实这条街还挺能塞人百来号人马挤在一处也没觉得特别拥塞。 不过这倒确实有点热闹过头了。 正在此时仿佛嫌还不够人多即墨君带着皇卫大步而出。 京城来的皇卫将士那得是什么派头呀?毫不客气就拿刀鞘把挡在前面的人拨开:“让开让开!好狗不挡路!” 走到离我一丈远的地方即墨君站定皇卫自然就沿路清场推搡出一条道路直通我面前。 “秦大人好兴致可是要出城?”即墨君提高音调。 我答道:“啊接待即墨大人之事本县已有安排选址福地是造福生灵的要务如有怠慢大人还请见谅了!” 即墨君瞥了江近海一眼京城文官多得满地跑不知他俩是否认识总之这回轮到即墨君对江近海轻蔑一笑。 “福地?该不会就是京里流传的替阉人建生祠吧?贼子还真是大胆了。”即墨君讥讽道“只可惜再是如何享受香火依然全无香火传世!哈哈哈!” 江近海听了不恼不愠如同当即墨君不存在一般对我道:“秦大人请车出行吧!” 县衙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由衙役带到街中。 我点头向即墨君告辞。 我俩以外地同仇敌忾大概让即墨君觉得很是丢脸、觉得他是不被人搭理的小孩了他厉声道:“秦大人你就是如此治理夏县?与阉党同流合污好生清正廉明!” 干嘛啊这是失败的狗在远处狂吠? 我没吱声。 东宫就在我旁边他也没吭声。 真是意料之外原本他是想看江近海的恶形恶状谁知这下倒是见到即墨君在人前的趾高气昂。我幸灾乐祸起来。 不过即墨君为了奚落我再次提到阉字终于让江近海那边地人忍不住了。 要知道最容易让男人恼怒的恐怕就属这个字。 卫刚怒吼道:“闭嘴!即墨大人你与枢密使同是太后亲信论资排辈你尚在枢密使大人之后为何再三言语挑衅?莫不是以为江庄主好欺----” 话音未落江近海伸手制止他叱责道:“卫大哥不得无礼!” 第一百六十八节 围观与被围观 哦哦原来是内斗? 算起来江近海还比即墨君等级低难怪后者说话那么不客气。 即墨君什么时候变成了太后那边的人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是? 考察过去的事情没意义总之现在我大概明白东宫为何老躲着他了口口声声夸即墨君是个人才却一不能信二不能动。也难怪即墨君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想来是有了个天下最大的靠山啊。 再偷瞄东宫他压低斗笠的帽檐似乎没打算像以前那样一个不爽便冲出去亮相。 江近海的人面带怒意山贼们则多是看好戏的神情。(站后排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那种人不论。) 我则是略偏向江近海这边。 不知何时我已习惯于仕林与学府中的礼仪自己和江近海都算是即墨君的前辈对后辈这样的不敬举动多少也看不过眼。 作为县官希望县里平安不要起争斗。 但心里又隐约盼着事态升级双方剑拔弩张就算我没什么渔翁之利也乐见两边人马冲突---- 其实烦恼这些是多余的。 因为夏城的街道容量就这么点城外来了江近海的人马衙门里涌出百来号山贼客栈内走出几十个皇卫又是牵马又是驾车的这密度----现在抡起一砍刀的话再怎么没准头也能劈中四五个人。^^君子堂^^ 就算要群殴那也得有地方能打能围能追才行连袖子都捋不开的环境根本就没那气氛啊。 见这城中间热闹酒家和食店纷纷派出小二问要不要订饭要不要凉茶挑货郎担子的连忙也过来问有没有人买瓜子豆子杂糖凑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婶更是舞着小帕飞也似地从家宅里冲出来生怕错过什么好戏。 衙役也一个个好奇地出来观望最后连张缇与王郊也开始探头探脑。 小城嘛。可以八卦的事情少遇到疑似群殴现场那围观者还不跟打了鸡血似的? 于是人越来越多水泄不通。 我望望唯一一小片空地正是在江近海和即墨君中间搞得好像两人要单挑一样。 真打起来江近海应该不是即墨君的对手吧人家京城的士大夫子弟都是按照文武全才的方向培养去地入得朝堂上得战场。骂架斗殴更是不在话下。 即墨君应该也没被人围观过得意归得意当他现数名大妈级别的人物端坐在石狮旁边看耍猴一样盯着的时候终于觉得有点不妥。 咳嗽一声他对我说:“秦大人本官有要务吩咐就烦请你多留一阵了。^^君子堂^^”---- 你是京官不说。还是皇城里面的当差于情于理不管在哪个体系里面看都没资格“吩咐”我做何事吧? 没等我回话江近海抢先道:“那恐怕怒她难以从命。凡事有个先来后到真人也是为此事专程前来。” “那又如何呢?”即墨君用眼角睨着江近海“本官所为的是国家社稷大事。像阁下那样的……还是稍候吧!” 我知道他那个拖长的“那样”里面可以装下很多损人的词可见也算是留了点脸面给江近海当然后者不会感谢他。 江近海还是一味忍让虽然部下脸色都十分难看了。 他的兄弟们还是把他当作救命恩人看待地江近海受讥讽随从的手便按向了刀剑。 哦哦要开打了! 我悄悄往人群里面退东宫也跟着我躲向人堆。 谁知。江近海突然天外一笔把我重新又送到了风口浪尖上。“既然如此还是由秦大人决定!” 哇啊啊哪有这样的现在明显即墨君比较横我或许应该先办他交代的事。但是之前已经惹过江近海一次。再来拒绝他的话……让他失去面子恼羞成怒。真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手段呢! 不说别的哪怕是他半夜冲井水里丢点成分神秘的药粉那就够咱们全城喝一壶。(你想太多了!) “秦大人分身乏术就请表态吧。”即墨君说着负手而立。 唔思考再三还是按照原计划张缇接待即墨君我跟着江近海出城监督?不过围观地人那么多让即墨君下不了台也是尴尬事。 有人在我身后伸手拉拉我的衣角是东宫。 “快出城去不然会被子音认出的。”他悄声道。 我点点头对即墨君道:“表态不敢只不过是----” 话刚说到一半突然被一声闷响打断了。 这声音好熟啊…… 扭头一看果然是有人正在击鼓鸣冤。 有没有弄错啊这边乱成一锅粥、呃不一锅饺子了居然还有人不来看热闹自己跑去敲喊冤鼓? 街上两三百人齐刷刷转头看着擂鼓的人。 却说张缇他明明就在衙门口看见人敲喊冤鼓不上前询问接待袖手观望着。 没法子我把刚说了半截的话丢下不管对两位领头地说:“有人击鼓鸣冤看来下官得先处理县务再办理二位大人的要务。先告辞。” 能不当猴子真好只是要在人海里挤出一条路还真不容易。 我从围观群众中挣扎出来的时候那个擂鼓地人也不敲了鼓槌一丢冲到我面前。 “秦大人青少侠还没归来吗?” 怎么是找阿青的?我定睛一看原来又是前几日那名派往商卡的衙役。 他的毛病还没改过来啊?夏县当家的可不是阿青是我呢。 “有什么要事对本县说是一样。”我不得不重复。 “哦。”他怪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说“有要紧消息传达左等右等也不见大人归来出门一看又是这么黑压压的大群人想靠近也是难!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击响喊冤鼓还望大人谅解!” 要是在别的衙门衙役随意敲响喊冤鼓。那就是与知县过不去了轻是罚薪重则要打板子。 不过到我这儿基本上一切都是看情况而定像敲敲鼓这样的事情我自己也感兴趣得很有就去试试看。 上梁不正下梁歪敢情这位仁兄把衙门前面地鼓当门铃和朝天鸣枪看了。真有效果! 改明儿给牌坊底下挂个大铜锣试试谁家吵架就敲敲好制造围观气氛。 第一百六十九节 小心不轻放 张缇之前一直袖手旁观这场闹剧来着现在他倒是替我出面对衙役说:“情势所逼采取非常手段也是无奈之举讲吧要向大人禀报何事?” 喂喂再怎么也不应该是当街谈话吧? 我咳嗽一声道:“进去说。” 于是装作忘记了呆在街心的江近海、即墨君和东宫我正大光明逃回县衙关起门喘气。 刚才那阵势也太夸张了明明人家是看好戏来着怎么突然变成了瞩目焦点真郁闷…… “大人峥山关的驻军也往墨河去了!”衙役报告道。 “镇压乱民?”张缇问。 “这个在下也不清楚但是领兵的大人让在下给秦大人带个信儿!” 峥山关的驻军将领?有话对我说? 要说是铜山关的那位我还能理解峥山关未免离夏县太远了点吧……只是借道路过而已而且还是急行军估计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到墨河了还有什么话要专程派人来告诉我莫非是“借过”? “那位大人说请秦大人严查县城内外不要让可疑人等进入破坏!” 可疑人等? 我纳闷地看看张缇他道:“对方的意思是或许将有奸细入内提醒我县提防。” 他让衙役退出门外关门:“奸细?是哪方的?” “墨河乱民。”我肯定。 张缇不以为然:“乱民么?不过笊篱锄头一类的农夫结集为伍没自行崩散就是意外了还会派奸细活动?哪怕他们一窝蜂涌向祝州咱们紧闭城门就好守军将领未免太杞人忧天。” “未必。”我摇头。 好吧折腾几个月了就算是斩白蛇起义的那种在墨河攻占几个小县也许是没问题的。 被围追猛打深谋远虑到从边境转移。借道祝州顺理成章。 所以这边几个营的关防驻军都被调往前线拦截并且领兵的将领我们注意……等州府的指令下来要求关城建防恐怕是来不及的---- 但是转移总要有目标至少也是要有方向想带着队伍往什么地方呢? 像夏县这样离他们起事地点近又穷困的小县占了不会肥。但地形是颇有军事价值地攻下来做据点的话地理位置上。将会极大地方便他们的退路。 如果州府或者京师点起军队前来乱民只要打开铜山关背后就是一条通往草原深处的大道! 多妙的地方藏进去了除非与北狄什么部落狭路相逢谁也不能把他们怎样。天朝的军队一撤咱还能回乡继续闹。 峥山关的守军善意提醒。确实有他的道理。 夏县忠县这几个关卡内的小县正是关键地方。 “怎么办呢东家?”张缇叫我为东家是越来越顺口了“是现在就开始减少开城门地时间并且挨户检查民居么?” 这是通常情况下防止奸细的办法。出入严格把关每家的住户都有些什么人来历一一查明。抓到面生的要么驱逐要么拘禁。 可是那样做毫无疑问会弄得人心惶惶。 去年年底刚遭劫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夏城莫非又要陷入恐怖氛围中? 啊不光是这档子事还有现在街上那三拨人马我得赶快解决才行。 东宫不想被即墨君现即墨君来夏县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逮东宫江近海在这边耽误了个把月。千万别把钱给飞走了。 单个的就数王郊……现在多他一个不多何况办案还得等阿青从镇上带证物回来才行于是王郊可以先敷衍着。 “要不要送真人一行出门呢?”我歪过头问张缇“若是真如同传讯所说在这期间出了事夏县责任可就大了。” 张缇回答:“东家。如今连乱民是否涌向夏县都不知。担忧此事为时过早吧?” “嗯前后两批驻军赶赴墨河。应该能平乱才是……”我撑着脑袋知道这样坐在屋中胡思乱想的猜测是一点建设性也没有地可就是会忧心着战况的变化。 “两批?”张缇这还是第一回听说铜山关的兵士被抽走了连忙询问我详情。 哪有什么详情呢人家统兵的武将与治理属地的文官完全是处于两个不同地体系上面总兵调度使怎么调派兵马粮草都是与我无关的事情。如果我去打听那反而是越权有探听军事机密的嫌疑。 我只能把从衙役那里得知地东西告诉他由他自己去判断了。 “啊!原来如此”张缇恍然“难怪几天前东家会突然改口答应让粮队通过夏县!想不到是借机卖个人情再捞上一笔!” “我当时无从了解事态只是感到不妥:无论粮队将要受到乱民或山贼或北狄的威胁那损失都是巨大的。” 虽然粮草从军需中扣下已成不争的事实但落到敌方手里又是另一回事。 何况还指不定会进谁的腹中呢…… 我收起笑意继续说到:“话是如此可秦某只口头上答应放粮队过境并无通文。张大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张缇是怎样精明的人当然知道我的语意。 “是张某自然也不会代签东家放心。“你答应了秦某当然放心。”没亲口应诺地话谁知道会怎样呢。 笑笑张缇想起一事:“莫非这就是东家要跟着真人一行去选择福地的缘由?” 怎么可能!我胸中的借口理由不说上百至少也有好几十对付一个油滑商贾有必要用躲避的方法嘛?“哪里只是担心到时候金老三找不到人又去求你。”收人钱财不能替人办事也得有个托词才行。 “那就让他的粮队滞留城中?” “有何不可?” 如果有什么事那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和新鲜地牛肉耶!(竟然连人家地牛都看上了……) 只是唉那就更加拥挤了。所以我应该头疼的课题是“如何有效利用空间”? “我不在城中往少了算是四五日耽搁久了就要十天半个月总之是先把真人送到道观去再说。这段时日就麻烦张大哥了。”我嘱咐道“如果阿青回来告诉他保管好证物不用专程去找我。” “好。” 第一百七十节 似曾相识江入海 张缇答应着突然又想到另一事:“咦王御史那边……” 王郊?他刚才不也看到了么我很热很抢手要办案要查账请排队论官阶嘛他大概是排在几批人马的最后面了。 我收拾桌子顺便对张缇道:“注意州府那边的指示如果有通告下来要求关闭城门立刻派人来通知我。” “如何通知?” 这回出去是先到深山中的道观让真人作法求祉自然是:“先派人到观里无论选址去了什么地方我们都会留讯的。” “哦好。” 要说山路有多么耽误时日估计常常使用盘山公路的朋友会很有感触明明直线距离就那么点可车就是得之字形爬啊爬半天油门狂轰坐在里面又被惯性推得歪来倒去真是郁闷。 本县唯一的道观坐落在深山老林不说离开最近的村落一路上连个歇脚的店家也没。 江近海一行开路真人与其它随行道官在中间我们殿后这样的安排很好很强大东宫不容易被觉。 马车换成小轿东宫自然没那么厚脸皮跟我挤了于是苦瓜着脸跟在旁边。他的兄弟大多留在县衙了只有几名懂得测地丈量的与我们同行也包括齐云天。 “好渴走这么久也没个茶水。”东宫小声对我抱怨。 我撩开竹帘把水袋递给他开玩笑到:“又不是官道上。如果这僻静地方也有茶铺那要么是黑店要么就是山妖做来骗人的了!” “山妖?”东宫对鬼故事并不熟悉。 “呵不说这个别再出声小心被江庄主现。”我窝在轿内这种木盒一样的轿子真是气闷怎就不学人家电视剧里的那样放一块横板做座位。 片刻。没见东宫递回水袋来我再次探出头:“为什么不肯留在村里呢这样既是把殿下带出了城又可以避开即墨大人和江庄主。殿下可以自行决定去任何地方。” “我没地方去啊!” 他无辜地抱着水袋:“就是想来这边看看而已一个侍卫也没带过几天跟着真人回去。” 回去看曹寰不把你训成猪头。 虽然见人喝水自己会渴是一种丢脸的正常反应……我盯着水袋又不好意思叫他还来真是那个不是给他抱着玩的好不好。 “那个……殿下你有没有照秦晏的意思跟真人说?” “有啊!”东宫按了按斗笠。笑道“至于要指在什么地方那就得看老人家自己的意思了!” “唔……”希望是个风景宜人的地方能被捧为洞天福地的最好。^^君子堂^^ 引路地村人再三说“快到了”不过我们还是花了大半天才抵达无名观。 吃着国家划拨的银两道观修建得并不寒碜。因为早有人上山来通知所以现在是全观的修道之人出门迎接道官。 这一路上风景真是不错要山有山要水有水。看山路上铺的青石板都被信徒给踏得深深地凹陷下去了。 只可惜这么好的地方却养在深闺无人知。仅有夏县的人来光临。 “旅游业啊旅游业……什么时候才能从你身上抽到钱呢?”基本上请无视这个自言自语的知县。 我对别人的长相是过目不忘的扫过江近海带地十几人可以确定还是那次带去安漆村闹事的人马镇守邻县客栈的人依然不在他们之间。 不过前几天在街上下饺子的时候那几个人分明还是在的。 莫非被江近海派了送信回去或者要格外看守着别的什么? 唉。不想那么多了道观准备的晚饭菜色还真是丰盛呢! 东宫躲在我房间里啃着我摸回去地素包。按说这回他的待遇可比吃馒头好多了他却还是一副不满的神情对着我。 “这么几日本宫隐约觉得”他说。“你与江源关系匪浅?”一面问。一面气恼地咬包子。 “啊?”我装傻。 东宫毫不客气地指出:“还记得江源在长州州府出现过当时秦晏立刻就逃了。本宫也险些被他的部下捉住……” “不会吧殿下你可想清楚那人真是江近海的长相?”我糊弄之“秦晏与之结识可是在左学士地三子满月宴上呀?” “胡说明明长州的时候……” 我打断他抢白到:“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么脸比江近海长一点颧骨高一些眉毛是这样。”往脸上比划了个弧度我十分诚恳地描述着那个似乎像江近海又似乎有那么点差别地人像。 东宫本来就是对人脸不是很有记忆力的人听我这样一讲他原本还坚持的口气就渐渐弱化起来。 “真的么……”他认真回忆着但是稍微有点吃力“……听你这样讲好像确实是……莫非本宫又记错了?” 那个“又”字让我很想笑不过我端正态度继续看似有理地说服他。 我问:“殿下你是不是常有一种感觉某些场面或者景象似曾相识?好像根本就是生过完全一模一样的事情?” “诶?你怎么知道?”东宫十分震惊地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这是即视感嘛虽然成因还没有个权威的解释但即视现象确实在过三分之二的人生活中出现。简单说就是在经历某个场景的时候突然觉得“啊我来过这里!”或者“这个事情生过!”实际上应该以自己地确切记忆此情此景应该是没有重复过才对----这就是瞬间的似曾相识感。 从小到大我也经历过很多次即视现象与朋友讨论才知道大家都是如此。 对此相信东宫只会在心底纳闷而不告诉他人。 “你怎么知道?”他一脸不敢置信好像认为从我这里能得到解答一般。 我对他说:“殿下是未来的天子自然有天赐神力只是殿下暂时还没有掌握使用的办法。”容我先去黑线一下“所以殿下对江近海的面貌感到熟悉也有可能是天赋异禀预知到自己会与此人接触也不一定。” “嗯说得有理!”东宫轻易便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本宫还是得避开他他或许在某些集会上见过本宫的容貌。” 我点头:“是地殿下不要想太多照常行事即可。” 第一百七十一节 别杀东宫! 对火灾比较敏感刚看了央视新楼的配楼大火图片心里十分难受。希望牛年中国平安。领二品俸禄的道教真人一面他随行的几位道官倒是跟我打过几次照面按品级个个比我大。仅次于真人的是一位从四品道官一见我就爱理不理的样子看上去也并非架子大估计是天生心不在焉。 话说大清早我就看着这位道官的影子从窗纸上晃过悠悠地从东面飘到南面再逛到西面然后终于觉走过头退回南面抬头叩门。 随着他的移动进程东宫也就把那顶斗笠戴了又摘摘了还戴。 道官敲过门将手藏进袖里十分缥缈地问:“秦人在否?” “请进。”我回答。 对方应声推开门站在门槛外面没进来有气无力道:“秦人张真人请您过去一下。” “好的有劳大人了。” 叫我去见真人做什么我瞥了东宫一眼他也不知摇摇头系好斗笠的带子跟我一起去。 领路的道官回头看他一眼虽面色略有不满也没说什么像是懒得说话一样自顾自踱在前面。 转了几条长廊从客房带到正殿后面的阁楼江近海已经等在阁楼下面他似乎没睡好闭着眼睛养神。^^君子堂^^嗯。我错了就连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没睁眼所以他根本就是装睡不看我而已。 “真人就在上面。”道官推开两扇门请我进去却把东宫拦在外面。 担心东宫在江近海面前露出马脚我说:“小三(……)你先回去吧。” 东宫急忙点头。 这位真人----姓张是吧?他一直没打算见我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往楼上去。 二楼整个就是一间房。四面墙上挂着我看不明白地符号图而房间的地面略微往中心倾斜着以正中点为圆心画了一圈又一圈的格子格子中填塞着木雕的天干地支等字型。 接待我的是这座道观的道长真人依然神龙见不见尾。 道长检查了一下底楼的门扇又上楼来关好楼梯口的两道门这才焦急地说:“秦大人啊这可怎么办好?” “什么事?”没头没脑地冒这句出来。谁也不知道你得要把什么事情怎么办。 道长神情严肃地小声说:“真人不待见咱县啊……说是上面硬派他来推翻之前的测定重新选福祉?这怎么可能的事哪该是何处就是何处哪能乱改地啊。” 怎么。他这是拐着弯指责我? 我说:“每一回下雨土壤就会随着雨水流失每一次芽生气就从地里拔出一分自古肥沃与贫瘠就会不断相易。王朝时代也交替变更。什么是不可变化的呢?” “可北方诸州就夏县这一块是龙鳞福地这是真人新不久才测出的啊!”道长拭汗到“怎会变化得如此之快?” “这嘛道长你应该比本县懂得道理。福地乃是龙气聚集所成自去年始中原南北皆起刀兵之祸世上总言龙属木、畏金(注:不尽然鄙人赞成各种属性的龙都存在^v)。因此避往东西方向也未可知呀?” 老实说姬山翁让我看的书里面是有道教方面的东西但是请注意但是这两个字----我对那些理论完全看不明白。只得放弃。现在说的。都是些浅薄的道理大概是个人都能忽悠出来吧? 我用上述一席话来表达自己的决心。坚定地对道长表态相信他即使想反驳也忌惮两三分。 道人为难地捋捋胡子说:“既然秦大人这样讲那不知福地该在什么位址呢……” 呵还算上道他索性直接问我打算卖什么地方了。 “其实贵观附近就不坏山清水秀若是建了当朝名人的祠堂邻近村落将因此受惠观里香火必然也会旺盛起来。这可是一举两得地好事。”这两得就是把祠堂那种东西的正式用途忽略而数出的可不是我不识数。 刚说完就听见门扇外面传来下楼梯的声音。 刚才不是看着道长关一楼地大门么怎么还会有人上来偷听? 我不悦地咳了一声道长急忙解释:“唉这是……其实是张真人他……在一楼隔间里他想听听大人对选址的看法……” 奇怪了那位老人家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与我见上一面呢? 我皱眉向道长告辞追下去果然门扇洞开真人已经离去。不止是张真人连江近海和部下也都先走了。 越纳闷了。我满头雾水回客房却现东宫不在。 不是让他先回来么他会去哪里? 我急忙打听齐云天的住处奔过去找也说没见他们寨主过去。几个山贼的房间挨个找遍……---- 东宫失踪了? 糟糕!莫非被江近海识破、抓起来了? 暂且不管太后宠不宠东宫江近海那家伙对东宫可是没一丝好感的!东宫现在微服状态连即墨君都不知道他就在面前让落到江近海手里还得了不神秘失踪才怪! 我急忙冲向江近海一行地居处钻进院里猫在地板下面挨着房间探听动静。 唔地板下面该打扫了……虽然一般没谁钻这地方可是蜘蛛网毕竟让人不舒服…… 一个个房间听过来不是悄无声息就是一两人走动之类的响声。 莫非弄错了位置? 我正要撤离突然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江近海的声音:“您为什么会来夏县?因为秦斯的求援吗?” 啊果然! 我急忙钻过去迎头便见有只一元硬币大小的蜘蛛挂在眼前。 忍住大叫的冲动挥袖如电将之扫飞歪着头凑近地板偷听。 “我明白可是如果不能做得漂亮上面会怪罪下来。”江近海继续道“下官此举也是不得已啊!” 怎么刚才我对付蜘蛛的时候东宫说了什么吗?漏听了。 江近海轻声笑起来:“那么只好得罪了----”金属摩擦的声响! 等等! 第一百七十二节 迷路也不容易 我一急猛然抬头于是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楼板咚地一声响头晕眼花。如果可以夸张一点说我感觉上面房间的地板都快被我顶得翘起了一块。 “谁!” 头顶传来喝问。 我扭头往外钻不是为了逃命是要赶快去阻止江近海伤害东宫的举动! 刚一调头竟然就与人撞了个满怀。 睁眼我吃惊地现撞到的人正是东宫! “你……”我指指他又回望江近海的房间方向这是怎么回事江近海不是正跟东宫谈话么? 院子里传来吼叫声:“地板下有奸细!来人!” 东宫愣了愣立刻抓起我的手拖着我往外逃躬身钻入另一处屋底。 我俩毕竟都是小个子在空间低矮的地板下比那些三大五粗的成年人跑得快多了。我由着东宫引路也不知道他要带往什么地方反正一个劲弯着腰逃就是。 冲出建筑群拐过屋角迎面一道竹门铁将军把关。 东宫推了两把纹丝不动锁很结实。 听见追兵靠近我一把拉住东宫谁知他顺势把我往后面一拨抬腿猛地一踹!只听当啷声响铁锁完好无损连闩一同落在地上竹门被东宫给活生生踢烂一半! “走!”东宫把震惊中的我拽了出去。 墙外是竹林我们往深处逃很快就将追兵甩开。 同时好像也把自己也弄丢了。 “真安静。”我抬头看着被叶子挡得快看不见的天空。只有几缕正午地阳光落下来。四周幽静又昏暗寒意顿生。 “唔”东宫似乎也他察觉迷失了方向原地转了圈挠头索性坐下“你钻那地方去做什么?又脏又暗的。” “还没问殿下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呢?” 早知道他不在江近海那边我又何苦爬屋底下去我还怕遇到死老鼠之类的东西咧! 东宫有些为难他别开脸。说:“其实你叫本宫先回去本宫还是呆在拐角的地方留意着江源一伙的动作。后来阁楼门一开出来个脸熟的老人家与江源交谈几句同行而去。本宫左思右想就是觉得在哪里见过死活想不起来于是跟了过去。” 中途出去的人应该是真人没错至于---- “----面熟的老人家?”东宫面熟的人可就多了他不是还常上朝么。说不定就是在朝堂上见过张真人……胡说道官不上朝地。^^君子堂^^不过祭天什么的时候应该打过照面吧“那或许是在祭……” 东宫打断我的话。道:“本宫想啊莫非又是一次预知体现?” 跟他说一次他居然深信不疑。 “看着老者与江源入去了厢房也就罢了。本宫回转去阁楼无人。你房里也无人再到齐师爷那儿一打听说你也在寻本宫还打算去江源处询问。这可怎么办是好于是本宫连忙追赶过来恰好见你钻进地板下面就跟上了……” 东宫比比划划地说着又好奇道:“你一脸惊吓的样子是听到了什么?”---- 我是以为你被逮到了。回头看到你就在背后。跟见鬼一样能不惊吓么? “没什么……以殿下的说法那么屋内的人就是江近海与张真人了莫非前者对后者不利?”回想江近海的措辞总让我觉得态度有些微妙如果不是对东宫说的。那这张真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会不会!”东宫摆手。“江源哪里敢害真人本宫看来。倒是对老人家和气得很的样子。” 被他这样一说我更是想不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眼下的麻烦是迷路。 这片林子各个方向看去都长得一样连个做记号地山石都没。 东宫站起身四下张望:“选准一个方向总能走到头的吧?” “可殿下你能确定方向?”我窝在原地。记得以前看探索还是什么节目的时候主持人说过在林海里迷路最佳对策就是找个空地坐着等救援。 如今又没直升飞机连找空地也省了。 不过东宫在某些问题上是自信爆棚的他拖起我指着前方:“当然能确定了我们来地方向就是那边走吧!” 真的吗真的吗?我满脸问号地跟着他。 正午敲钟的声音响起整个山林里四面八方似乎都传来钟声更加不辨方向。 跋涉半晌竹海没了变成让人更加绝望的树海我原本就没吃早饭有些头晕眼花了:“殿下方向没错么?” “无错无错!”他很坚持。 如果真地没错为什么我觉得路面越来越斜? 心里怀疑越来越盛我脚下一绊朝前栽了过去。原本以为会扑到挡路的一丛矮灌木上谁知它们根本就是虚应的重量一压立刻朝两边分开把我接漏了。 “咦?” 越过灌木迎面居然是断崖!呃没那么高两三米。只能叫做土坎。 “耶?”只听嘭地一声我就翻了下去在空中转上半圈背着地直接摔在土坎底部。 好硬好痛!摔得我连惨叫都忘了。 “没事吧?”东宫跳下来。 “……嗯……”这女人运动神经不达不是我的错。 我坐起来把歪掉的帽子扶正一边系带子一边打量着掉下来的这地方。 平坦啊宽敞啊前后有通路啊还铺了快踩平的青石板啊……根本就是咱们上山来的那条山路嘛! 我错了把这儿当作深山老林是错误的这里根本就一旅游风景区浅得很随便走走居然就出来了搞不好现在往道观去还能赶得上晚饭。(你很希望遇难么?) “啊!看那里!”东宫突然指着远处叫起来。 山路地尽头出现一点黑影似乎是人在之字形的道路上飞快地行进着那度可比得上长期登山的乡亲了。 再近一点我也忍不住爬了起来开始挥手:“阿青这边!” 眼看着要走大老远的路那人影没几分钟就蹿到面前了瞥东宫一眼对我道:“秦斯快带人回城吧州府把墨河乱民警戒状分派下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节 兵临城下 可能有错字输入法出了问题。 这句话挺长阿青说完也停顿片刻。 我认真断句过后认为他似乎是:州府方面、分下来了、关于墨河乱民的警戒状? 所谓警戒状那是什么玩意?没听说过的名词嘛。 “你忘记了?长州之乱的时候全州各县都紧闭城门那就是州府之前下了警戒状。”阿青说。 我愣住了:“墨河那边真有那么严重?”两三批官兵开过去了耶至少也上万人马了吧为什么连暴民都制不住? “不清楚但接到通文以后张师爷已经派出众人通知各村镇随时撤离家宅退避到山中;邻近县城的则是避入城中。”阿青道“你先前让增加的兵勇也有部分已到衙门报备只是还不通兵器使用。” 看样子形势满严峻至少张缇比我更重视此事。 也对长州之乱在他来说影响更甚周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如果当时张缇在长州不知是否能帮助常王避开祸事? “秦晏现在是要如何?”东宫打断我的思索问“先回道观去让其他人准备好一同下山?” 回道观做什么那不是摆明了告诉江近海和张真人就是我俩在地板下面偷听来着?“不了我俩直接回城。阿青麻烦你去观里一趟。就说我在村里得知消息先赶往夏城部署详细了请张真人和江大人也尽快下山入城。”我交代完拖着东宫就往山下去。 两人本来脚程就不快可千万别等到道观的人都赶了上来我们还在路上啊。 没到村子前面几个山头就看见放哨的民兵了。 只要一有敌军踪影他们就会立刻出信号通知村里人退到山里隐蔽起来。在大乱不多小乱不断地开国初期。人人有知道一套保命求生的本领每个家族也有自己的保全法则。 越是靠近县城官道上人越多携家带口背粮扛锅赶着牛羊的也有甚至还有抱着小猪往城里挤的。 这么多人全都要躲进城里? 饮用水……大概能供应得过来。粮食几个月应该也还撑得住。 我突然想到这么多人的卫生问题不禁扶额。 算了算了真正的麻烦不是我这纸上谈兵能预估到的。到时候现在担忧的说不定都是小菜一碟够呛的还没浮上台面呢。 现在整个祝州都处于一级戒备状态只希望乱民别来扰夏县这个小城直接攻克铜山关就冲出去了吧。外面海阔天空多好。就算攻了夏县忠县人家把铜山关峥山关一闭还不就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五月中旬正是闷热起来地时候我们终于等来了所谓的乱民军。 当然。他们不管自己叫乱民墨河王的领地原本是疆绶人的国土可以说他们这回的立意是光复自己的国家但是被几股调派来平乱的官兵给逼得乱蹿了这才翻山越岭来到夏县境内。 走大路的铜山和峥山队伍与他们错过了于是跑去收复被沿路打下来的城镇让我们直接面对乱军。 乱军的要求也很简单并不是想攻克我们这座城池。对于农民兄弟来说攻城这个技术活有点想象不能。他们守着夏城不走就是要求我给些粮食。 劫掠村镇是行不通地现在的人都是战乱油子逃难时候知道坚壁清野啥都不留。 即使是留了什么没带走的东西。那要不了几个时辰。也被打时间差的小毛贼给顺走了半点落不到乱军(或者义军?)手里。 我蹲在墙头。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地人群。 上万人连帐篷都没几顶要不是立场敌对我真有点施舍食物的冲动。 乱军中出来一名骑马的小将看上去像是个有所准备的人全副软甲马具也齐全一扬鞭冲着城门过来。 “又递书来了。”张缇靠着垛口拎着不知从哪里捡的一片树叶遮挡阳光“东家接么?” 我点头。 阿青不解:“既然打定主意不给粮不服软为何还要跟对方书信来去?这都是第三回递书文了!” “青少侠这你就不明白了往高深了说这叫周旋往简单说就是拖延。”张缇笑道“你看南边连个鬼影儿都没东家等着州府派援兵来呢!” 文书交到我手上展开一看字迹端正有力按我批改作业地老毛病应该能有一个等级的加分再看内容跟上回一样果然又是要求粮草的。 这回口气略微强硬了要立刻开城门奉上全县一半存粮否则不日掠城。 一半的存粮那也够他们吃一两个月了反正街上停着许多粮车不从我这边的粮仓里拿其实我也不心疼。但是妥协的话对朝廷不好交代。所以再怎样同情也不能答应。 “东家这回怎样答复?” 我想了想:“让他们派人进来谈判如何?” “高招啊又能拖上几天了!”张缇点头接了文书上衙门写回函。 我可不想下城墙去江近海王御史即墨君等等一票人马都催着我快点退掉敌军好接着处理他们的事务。 这什么时候人家退走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吧要不继续拖延着难道我还要领着手上这一两百人出城应战去?又不是吃饱了撑着。要怪就怪州府反应迟钝这么久了都不派兵来吧! 说来也可气一个月前跟他们要兵说是还等十天这都十天十天又十天了依然无动静。 别说兵马连根鸡毛都没。 那就耗着吧目前看来还是我们这边胜算大很有可能再过五六天对方就放弃夏城转而攻向忠县了。到时候跟朝廷请功还能说上我孤力坚守之类的好听话。 果然还是有准备地人手操胜券。 望着缩在弓箭射程以外的乱军我忍不住又同情起他们来。 此时阳光一晃我隐约觉得乱军阵营的后方出现了搔动那阵阵尘烟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四节 转眼又换了一拨 我吃惊地看着远处。 乱军扎营处的后方原本正袅袅升起炊烟现在却突然乱了起来。尘土飞扬以我的眼力看去简直就是地平线无故拔高了许多。 那是什么铜山关的人马想通了突然出击给乱军打一个措手不及? 没那道理铜山关总共才一千来人除去不能作战的再扣掉必须留守在关口的剩下的人数还够杀出来与上万人的乱民作战?再说了他们整个就是为了保护铜山关而驻留主力转移到墨河去了留下的人怎么敢再分兵行动就不怕北狄骚扰? 比起内乱来说外敌更要小心提防。 上面那句是口号不用严格照办因为无论威胁是内忧或者外患落实到个体身上那都是生死存亡大事没什么轻重厚薄。所以我倒是满希望来的正是铜山关的人。 “会不会是调去墨河的人马回来了?”张缇眯着眼睛远眺他跟我一样眼神不算太好。 搁现代的话我想我们都应该是两三百度的近视眼了不过至少比周裴那个睁眼瞎好。 阿青恰好巡了一圈城墙回来听见张缇的猜测立刻道:“怎会呢分明是连我朝大旗也没有的。” 所谓旗帜一类的东西混在尘土里面连颜色都很难断定以我们的视力更不可能看见上面的字样了。这就是个境识字的看不见。看得见地不识字。 在乱军后方骚乱的人马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们只能继续观望。 不久留在城里的即墨君和江近海得到消息也登上城墙关注异变的动向。 东宫混在守军中贼手贼脚地靠近张缇和阿青都回来瞥了他一眼我想装作没注意到他也难。见他招手我便一边拢起袖口扇风一边悄悄滑向他所在的城楼阴影下。 “兵部密函送出了没?”他小声问我。 我点头。 在乱民切实抵达城下的那天。我立刻送出求助函两封一份是以知县身份写给知州大人请求调兵另一份是东宫给的兵部密函直接要求祝州方面调人马增援。 路上不安全但只要没被乱民截住这密函按照六百里加急的度传递现在应该已经送到管事的人手里了。就看那总兵或者节度使什么的何时能调起驻兵赶过来。 东宫颇有些庆幸:“多亏当时明智给了秦晏密函备用。” 是哦要不是我自己上门去讨。你会记得给点特权么? 有时候举手之劳也会在将来救自己一命明白这个道理就行。 不过他更该明白地是作为东宫太子不要给别人增添烦恼比较好。像这样任性地逃家。弄得我这边压力陡增真是太不省心了。 “既然密函已经送出了眼下跟乱民打起来的应该就是祝州兵力吧?”东宫颇乐观地搭起凉棚张望。 “不见得。阿青说看旗帜不像。” “管他是哪个州的人马来了就好……” 东宫不在意地答应着。但当他认真辨认的时候表情却越来越严肃:“那是----” 我等着他的下半句话可他仿佛不敢置信揉揉眼睛抬头继续辨识对方来历完全把等着他公布答案的我忘记在旁边了。 “是什么?”我忍不住催促。吊人胃口是坏毛病。 “不可能啊----”东宫一把拉住我“你说过每个关口都有留上千守兵吧?” 我俩动静大了点阿青又是怀疑地看向这边我急忙拉着东宫拐到城楼里面。找了个旮旯悄悄说话:“不要急三公子每个关口处上千守兵确实是有的怎么?” “在外面的除了墨河人以外另一拨分明就是北狄人啊!” 什么? 这下麻烦大了为什么北狄人会冲进关内来。因为暴民的关系导致边防薄弱了么? 我签下的通文。是只有十来个北狄人名额地就看刚才那黄沙满天的阵势。少说也能有上千骑兵吧。这这这、肯定是不请自来了。别说什么是来替我们解围擅自踏入他国领土冲着夏城来这个居心毫无疑问比乱民更加险恶。 夏城往北的地形当其冲就是一片“很方便排阵请尽情混战”的黄土平原天生地战场。 城的两侧被险峻山壁保护着对于想从铜山关进中原的人来说别无它路。 也正是因为山形环伺本城才只有南北两个门占尽地利颇有第二层关防的意味。而且这道防线不单有城墙城楼还是一个能长期坚守的要塞。 所谓军事重地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吧。 不清楚铜山关出了什么事我有些担忧地看着略微整顿下来、开始反击地乱军竟希望他们大败北狄军。 但乌合之众还是不能与掠夺者一较高下的很快乱民的队伍开始撤退看准了马上部队的劣势退入林地中往西去了。 北狄人没有追稍作整顿便派了使者送书信来从他们蹩脚的中原文字中大概能看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是:解围这个人情比天还大所以夏城应该奉出布匹丝绸和上好的大米作为酬谢这样才是友好的表示。 什么友好的表示根本就是想勒索财物。 张缇皱眉:“今年北方也一样干旱无水所以牧区地北狄人更加不好过了吧?南下劫掠的时间提前了不少。”他顿了顿建议道:“要不就先交纳着?看他们索要的东西也不是十分困难。” “不行!”阿青立刻反对。 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声音。 东宫是脱口而出的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吱声马上埋下头混在守兵中装什么也没生过。 而最该注意他的人也同时喊出了“不行”二字并没有现东宫就在五步远的地方呆着。 即墨君上前一步握拳慷慨道:“秦大人为何犹豫?对方不过蒙昧蛮族天朝素来不惧若在此擅自妥协任其掠夺逞凶饱食而去我朝天威何存?” 第一百七十五节 行船偏遇对头风 “即墨大人稍安勿躁大是大非之处秦晏从无优柔。”受他一番咬文嚼字我不禁也跟着文绉绉了起来---- 我连墨河人的要求都没想答应他几时听见我说“干脆把钱粮给北狄人打他们快点走”了?讲这话的是张缇人家是师爷自然凡事都建议一下他说话又做不得主即墨君不用下意识把我往对立面推吧? 真不明白他为何总有“天朝受害妄想症”。 见我表态阿青立刻道:“既然如此就回书拒绝吧!” 我瞥他:这是越权了城楼上能与我商议战书事宜的只有即墨君、江近海、张缇和那个隐藏得很笨拙的东宫而已。阿青再是关系匪浅也不过一捕头当着众人的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实在是无视长官权威。 果然即墨君眼一横就要开口挑剔。 谁知有人抢在了他前面把他的嘲讽恰恰地堵在了嗓子眼。 “青少侠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出声的是张缇他上前半步卷起书册作扇悠然道“秦大人行事自然有他的考量青少侠且耐心看着何必心急?” 阿青扭头不语他看张缇不顺眼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 江近海一脸兴味地看热闹。^^君子堂^^ 这一场看似我部署中的二人不和其实正是张缇借机止住即墨君的气势不让他再喧宾夺主。慷慨正义地抹黑我。 我再次望向敌军对方地马上部队正6续赶到可见刚才确实只是遭遇战。 不知进关人数是多少若想逼得他们像往年那样绕开夏城往左右州县行进需要作多少日的打算? 城里有人具备这方面的经验不过他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下露面的那就是齐云天。他好歹也做过三年的知县有抗击北狄强盗的成绩除了自编自导的那次。还没见输过。 我借口回衙门拟回函顺路找来他询问。 “坚守不出就是绝对优势的胜算。”他说“北狄马队不过数百人根本拿我们的城墙没办法。秦大人你想要是人再多了越过关防山岭的时候能不被现?” 张缇纠正:“这回不止百人。粗略看过应该上千计。” “咦?”齐云天吃惊了“向来都是两三百地小股人马啊对方单单一个部族。也没有更多青壮男子可用了!” “若是几个部族合起来出兵呢?” 齐云天想也没想立刻否定:“那怎么可能又不是真的想要咱们城!” 他对于北狄的印象是一直停留在索要点吃的用的然后走人那个层面上的至于人家拿了城做什么用。也许想象不能。 印象归印象他毕竟不是那么铁齿的人。“既然这回来的人多那就小心点大不了先照他们的要求做把人哄回去再说?”瞧放软得很快。 比起对付老师爷和县丞时候的你死我活(自以为玉石俱焚?)他这是标准地外部冲突能避则避、内部斗争才是斗争----文人心性连书生意气都谈不上。 所以说。看着他我还是颇有优越感的。 提笔回函才想起翻翻人家的落款不过这弯来拐去的是什么蚯蚓文啊? “四方蛮族地名姓往往不知译作中原文字该怎样书写。于是就原样写下。”张缇解释道。“其实他们能有自己的文字又懂得列阵投书的礼仪。已算是一大进步不应苛求了。” 讲究这些鸡毛蒜皮的细节以泱泱大国的姿态评价别地民族正是狭隘性所在---- 狭隘就狭隘在自家实力强大的时候威风八面总比低调得被别人蹬鼻子上脸篡改历史、把孔子都请去八卦国来得好。 我心里冷哼运笔疾书。 反正公文什么的前两年做得很熟套话扯一堆再说正事。 正文的口语化解说: (前略)想要谢礼是吧应该的我们大国嘛我们礼仪之邦嘛而且才九牛一毛嘛…… 不过咱们国家的规章制度那也是挺严格的所以呢如果贵客愿意接受赏赐(怎么变赏赐了?)那就请一定允许我们用上宾的礼节层层禀报上去再层层批复下来郑重地封赏阁下! 齐云天见了愤然道:“怎么换个说法而已还是要给财物的嘛?” 张缇摇头指出:“秘诀唯一字拖。” 拖过初一拖十五拖到州府地援兵来大功告成。 只是希望不要拖得太久从夏城往南虽然算是后方没有敌人的大部队却也还是有小股墨河乱民流窜的。而今又有大批乱民被北狄人赶入山中如果与躲藏在山里的村民撞上那后果将难以估计。 再说就算是一切平顺安安稳稳地等来了援军痛痛快快地赶走了北狄人又清理干净四散的墨河遗民本县这一两个月耽误的生产也够呛。正是产主粮地时节农人统统躲在山上难道就让大家吃粮仓里面那点陈芝麻烂谷子?而且一季收地各种税是几千上万耽搁下来岂不又赤字。 总之人家过得好好地他们跑来打仗实在可恶。 “坚守吧希望北狄知难而退”不然去邻州邻县也好别来烦夏县了在关内当其冲的地方就是倒霉“相信他们撑不了多久地。” “不好了!” 一声大吼没等齐云天转身开门房门就被撞开来。 脸上有黥印的书吏气喘吁吁地立在门槛外道:“大人糟了……这下完了……” “什么事?” 还有什么能比大军蹲在城外等答复严重?反正不会更糟糕了淡定。 “水!城里的井打上来的半是泥沙半是水井水马上就要枯竭了!”---- 我错了这桩祸事的杀伤力确实不比大军压境低特别是在两者同时生的时候! 笔一搁我立马带着张缇去看城里的井眼。 夏城总共有四口井两口分别在东西城另两口一是在县衙一是在盐商的宅院里面是私人请师傅勘的深浅自己打的井。如今西城的井里打不上水了而东城的放捅下去直到触底也只能舀回小半桶带泥沙的浑浊井水。 坏事传千里城里人现在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东城的井急着争抢少得可怜的水资源。 第一百七十六节 共患难不如无难可患 夏城总共有四口井两口分别在东西城另两口一是在县衙一是在盐商的宅院里面是私人请师傅勘的深浅自己打的井。如今西城的井里打不上水了而东城的放桶下去直到触底也只能舀回小半桶带泥沙的浑浊井水。 坏事传千里城里人现在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东城的井急着争抢少得可怜的水资源。 张缇常在我耳边嘀咕什么干旱干旱但任它怎么大旱都没能枯竭到我身边来所以我脑袋里旱灾的存在感相当薄弱。没想到它能在瞬间具现化到这个地步! 没有水任何安排部署都是空谈。 哪怕是相对和平时期无水源的城池也留不住人何况如今夏城大军压境。 即将无水可用的恐慌迅传遍全城眼看着这口井周围人越来越多我急忙带着张缇离开回衙门吩咐人手去现场维持秩序。还没真正断水就闹出踩踏伤人事故的话毫无疑问只会让民心大乱。 “张大哥再麻烦你一趟去盐商宅邸查看水井情况。” 张缇应声:“好的张某会尽快回来。” 衙门里的井从地理上看也属于城西现在也打不上水了俯身在井口能听见咕咕的声响像是水被什么东西硬性抽走了一般。 “以前城里的井也枯干么?”我问齐云天。 他点头道:“三年里枯竭了一次天旱久了井水自然不涌。城外小河也断流。” “那都是怎样应急?” “从邻镇调水同时也征脚夫从山里取水回来。” 非常时期城门一开麻烦就大了送出去的人再回来会不会有问题也是难说。但如果真的到了无水可用地境地除了派人取水也只剩定期开城让县民逃散入山中一途了。 所以不是事事展都能一力推定的师父说的相星之术是否意味着全方位的推演应该把自然环境条件算作一个变量? 忧心忡忡地回到城墙上让人把给北狄的回函投到城外。我四下打量即墨君和江近海已经离开大概是受不住日头回去休息了。 东宫躲在城楼的屋檐下面摘了斗笠扇风。 “这几天好热。”他说着取出水袋喝了一口。 我还没告诉他水源告急看到水袋不禁道:“三公子今晚我们偷开城门送你和众兄弟出城。怎样?” “咦?出去了我们要做什么?”他不解“留在城里也是多一份兵力啊!” 我没说话。 他想想不对劲:“出了什么事?平时见你都是自信满满的模样怎么突然连脸色都黯淡了。” 我抬眼睨他。哪有那么明显我再是沮丧。也不形于色的好吧?别告诉我说一眼就能看穿。 那天以后城里的储水进入定量分配模式每个成年人一天只能领到一瓢幼儿减半刷锅洗碗那都免谈。富商一开始还能从穷人那里买到水后来大家都不够用了。水价从几文钱一挑涨到几贯钱半桶甚至花钱也买不来。 虽然紧缺到目前为止还不至于渴死人。 东宫没吃过少水的苦头单是每天没水洗漱他就仿佛被虐待许久一样整个人憔悴起来。 “还是送你出城吧?”我前后问过他几次他都拒绝了。 不仅是拒绝他还一副被小觑被侮辱地样子:“没见你要送子音出城。没见你劝江源离开王郊也是一个个都同意留下唯独赶本宫走----” 我那个说即墨君文武双全留着有用吧东宫八成会引申出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只会拖后腿;说江近海医术高明能当战地医生。东宫搞不好就觉得我是指他碍手碍脚什么都不懂;至于王郊。那就更不能说原因了。 话说回来东宫留在城里确实没啥用处只能当作普通百姓养着。 战乱时候围城。最怕的就是百姓多官兵少----吃粮食的多能作战的少。现在夏城就这状况。 原本准备了足够几个月份量的粮食谁知天公不作美送来了个缺水的窘境于是城中百姓变成了更重的负担。我做梦都想偷偷开城门赶一部分人出去。对于他们来说夏城是家宅更是避难所离开了还能再回来倒了还能重建对于我来说夏城就是职责所在不容回避。基于这样的想法真觉得应该劝说百姓暂避。 东宫就是百姓中间最大的一尾吃穿供应得不好的话还会不满虽然他自以为很吃苦耐劳但实际上磕着碰着一点都能折腾老久。 最关键地是别人至少能煮饭送菜当啦啦队东宫既不能上战场又不能下厨房在这方面连个老百姓也比不上啊! (看不出来对他意见这么大。) “殿下你想太多了”我对他道“这么十来天州府连个音信也没有也不知驻军是派到了哪里万般无奈只得请殿下亲自出面一趟。你看即墨大人、王御史与江大人谁能号令祝州兵士呢?除了殿下无人可以胜任!” 左看右看这段还是勉强有点说服力的吧? 不过东宫了解城里的状况干脆利落地拒绝:“休想!你以为本宫不知吗夏城无水形势堪危如今是想把本宫提前送出城以免事情无法控制的时候来不及……” 既然明白为什么不老实照办? 他继续道:“虽然知道你是为本宫着想可临阵脱逃哪里是男儿作为?哄骗本宫离城?想都不用再想。”---- 你也不必说得好像我就要跟夏城一起被灭似地…… “殿下你想太多了。的确我们缺水得厉害人心惶惶但异地一想既然连我们有井眼的城内都焦渴成这样在城外沙土里驻扎的人马又怎能幸免?不过是与他们拼毅力罢了。”我说“北狄出马只是求财物粮食从未想过拼死来夺究竟谁能撑到最后还是难说啊!” “这么想起来也对。”东宫点头。 “所以请殿下不要多心秦晏并无它意。” 第一百七十七节 来,战! 将视线从远处收回瞥向对投书十分感兴趣的东宫。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反转笔杆戳他一记再埋怨“还不都是你害的谁让你派我来这里做官”那真是既解气又妖孽了。可惜这么撒娇的事情对一个小毛孩我还真做不出来。 等巡逻的士兵过去我对东宫道:“殿下城墙上风大还是早些回衙门休息吧?” 他摇头:“你先说这回的投书上写了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犹豫是否照实告诉他。 “罢了还是本宫自己读比较快!”东宫伸手来抄走北狄人的书信闪到旁边去细看。越是往后读他的表情越加严肃。 因为这封信根本没有再要求什么财物它从头到尾就是一封战帖。 短短几天对方就终于憋不住撕下远道而来的友好面皮直接请战了。 我原以为人家倾巢出动又没打闪电战应该是要耐性足一点多在外面码几天小步儿再说的呢。看来是小觑缺水的威力是说面粉也要用水捏一捏才能入口嘛。 就算他们背后几十里地的安漆村井里还有水整日派人往返运水也是一件苦差事。何况安漆村随时可能被我们的散兵或者墨河的乱民攻击押送供数万人饮用的水就更加麻烦如果进山取水第一他们对山地不熟探查水源困难;第二在林地里失去快马轻弓的优势。骑兵不见得是前述两路游击步兵的对手。 你说他们原本是想趁火打劫却把自己丢火场里进退两难冤不冤枉? “笑我朝无人应战啊……”东宫不满地瞪着战书好像这样就能把它瞪出个洞来。 “确实也无人应战呀?”我笑道。 没将领不说关键是也没有兵马尴尬总不能让我把这两百来名杂牌军派出去站成个迷你豆腐块吧? 别说密密麻麻地摆出气势了恐怕对面冲过来几十匹战马都能把我们这边碾得鬼哭神嚎地傻瓜才出城应战呢。 金庸小说里见过一席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凭城墙对抗骑兵差不多就这感觉要不是眼看要断水说不定这儿还挺悠然的。可惜衙门的八口水缸已经见底了养活百来人真是难于上青天悠哉不起来啊。 而今人家抓狂下战书我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早点儿打退他们。早点儿收工放人出城早点有水用。^^君子堂^^ 吩咐加强警惕再把依然是打太极的回函给送到城下我就趴在垛口偷看对方的情况。 带着回函的北狄骑兵到他们营地内不久。帐篷外面开始聚集人马而且是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频繁地跑动乍看之下对方营地的栅栏内外挤满了从帐篷里钻出来的人。 我也赶快派人把全部兵卒都集合起来。除了东西南面城墙各留几人以外统统集中到北面来。 人手实在太少如果不全体动员我们甚至不能保证每个垛口有二至三人守住。 紧缺的不止是人还有武器。 大炮?没有。 投石器?没有。 刀剑之类地东西倒是每个人配备了一把。 弓拉得起的人才会有你别说还真的有不少人拉不动长弓轻弓倒是连我都能用。但守城的时候用它还不如往下面砸板砖呢。 至于箭不好意思每个人二十支是上限了。 没办法朝廷不支持地方自己搞武装部队我们原本是要靠铜山关和州府的军队交叉保护的谁知道那两处的全都出去支援墨河。却给关外的北狄人钻了空子呢? 嗯。这是调度方面的失误。 “唔基本都上马了。”东宫站在正中央的垛口内。眺望北狄大营“为什么他们放心地在咱们面前集结不怕趁此时攻击吗?” “我们有那本事?”我问东宫认真回答:“没有。” “那就对了请离开那里以免被流矢误伤。”我把东宫拉住塞向城楼里。 北狄地兵马紧张调配逐渐从一盆麻点变成数根黑芝麻杆。我方也是紧锣密鼓地筹备着除了立在城墙上静待的兵卒以外剩余的都忙于把百姓“捐赠”的石块砖块瓦片什么地搬上城墙。油商捐出来的油桶、从乡亲那里抱走的棉被等也扛了过来码在城楼里。 “殿下你的任务就是守着这些装油的桶和缸。” “为什么?”东宫不满跳起来“把弓给我看我地!我能百步穿杨比这边的兵士强多了!” 他的喊叫令忙碌准备中的士兵侧目我急忙打断:“好好、就让你用长弓但请务必注意安全!” 虽然他据说射箭的功夫跟骑马一样精湛可这毕竟是上战场了刀剑无眼越是站得贴近垛口越容易被由下而上的乱箭射伤---- 北狄的骑兵别的武器都不怎么出名链锤和轻弓可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绝艺。由此看来擅长奇袭和杀伤不是没有道理。 几个衙役把喊冤鼓给搬到了城楼里说是没有军鼓只能用这个代替。看着滑稽了些而且我也不懂什么鼓点幸好操练民兵地教头也在城墙上他接过鼓槌随手试音顿时墙上一边沉寂。大家都渐渐进入状态等着将帅号施令。 即墨君带皇卫守在西北角阿青和衙役们守东北角我在中央。 我的正前方就是东宫他试了试刚领到的弓箭不太满意倒也没啥好挑的了于是跟打了鸡血一样跃跃欲试地望着北边。 “弓手注意听我令!”他兴奋地叫道。 “啊?”教头诧异地看着他。 我说:“就按那年轻人做的做。” “是。”知县都这样讲了再是怀疑也只能奉命行事于是教头凝神等待东宫的指令。 此时突一阵狂风夹杂沙石刮过天色陡然转暗正午后地日头不见了气温骤降。整个战场顿时笼罩在一股阴冷狠戾地煞气中除了旗幡猎猎作响没有别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八节 迎战:一箭破晓 北狄真打算用骑兵做主力攻城么? 我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先动。这一两个月以来大到县务国务小到查案私怨除了等待着敌方动作别无其它办法。 也许周裴说得没错我就是个耽于思而疲于行的人。 但讲好听的也可以说暂时是以观望为主以静制动----咦这词儿似乎从曹寰那里听到过? “来了!” 东宫的一声提醒让我回神。我观察场上情形暂时不一言。 其实也并不是对方的阵列行动了远远望去是有领头的出来骑马于阵前来回走动似乎正在训话做战前动员。 我们这边就没那必要了回头一看城里都是避难的百姓。最拥挤的地方一个院子里甚至仰着十来张脸默默地望向城楼这边。这一时的煞气使得城内鸦雀无声城墙上的守兵不敢回望每个人背后都是上千双眼睛。 按照守城惯例街道上除了游散官兵不留平民而今上百的山贼就聚集在街心随时等候接替。 我将视线再次转往北面这次也不再回头。 “准备!” 东宫说着踩弓搭箭但并不举起。 鼓点一遍众弓手纷纷抽选轻箭将弓踩开靠在足边架好。就连成年人也要用踩的才能拉开弓可见需要多大的力道听说一箭能射数百步。近距离用比较重地箭头那威力能赶得上子弹。 原本这种弓箭能形成密密麻麻的箭网是最好的对敌方具有极强的封锁能力可惜在夏县各镇搜罗总共只有不到百把长弓现在分派下去仅能保证每处垛口有一个火力点。密集型攻击是不现实的。 北狄的战前动员已经结束阵型开始变化。 先是以方阵列缓缓起步突闻号角声响。便像炸锅一般唰地分散开来。为减低弓箭和其它远程武器的伤害整个阵形呈现散乱状但仔细一看却仍是有条不紊地按编排位置行进的。 估摸着将要进入长弓射程对方的横排也参差起来如波浪状拉开差距保证最小密集度。 目测下来略一估算这场出动的人马在三千左右。 东宫一直紧盯着敌阵骤然抬弓。往斜上方地天空射出一箭:“开!” 鼓声立刻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细长的箭矢嗖嗖疾响如雨般落向敌阵。 一箭射过东宫立刻再把弓支在地上。拉满对天射出。那支箭的尾羽带着一片亮红在阴霾的天空中格外显眼我看着它破冲云天而起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径直落向北狄人之间一名骑兵应箭坠马。 但这是远远不够的我们的弓手人数太少中箭坠地的骑兵只是少数。 于是战马越来越近。 但一瞬间仿佛约好的一般冲在前面的骑兵纷纷落马! “重犁有效了!”守兵欢呼。 夏县没时间和足够多地资金挖掘护城河可是墨河乱民军逃窜而来不得不防如何办呢?我们跟农人借来多副重犁。将尖头进行改造一样是让牛拉动。 但并不是在田里而是在北门外的平原上。 从距离城墙百米处开始用重犁挖出深浅不一的沟壑美其名曰“泥沼地”。除了官道平原上到处是沟壑。沟壑最深有半米(四头牛才能拉得动扎这么深的犁)。时间不够挖松地土壤依然留在沟中。这样反而成为陷阱的伪装物。 马蹄突然踏到软地的时候极易失蹄翻倒即使勉强维持平衡也会放慢脚步此时这慢靶正是弓手狙击的好猎物。 这招方便快捷却有一大弊端:不能持久。 土壤一旦被踏实那就永无翻身的机会而北狄一口气来了这么多人要不了多久陷阱就会被踩踏得结结实实再无阴人价值。东宫一箭接一箭地射着。 毕竟是娇生惯养地孩子同龄弓手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时候他就已经累得满面通红喘气频频。 但他一声不吭咬牙坚持着往敌人密集的地方射出箭矢。 北狄人骑兵的第一集团已经冲出沟壑关卡迅怪叫着往城墙东北角去了。转眼间又是上百人冲出全都照着东北方向扑去。 随着鼓点变化我方守兵弓手行动照旧无弓可用的兵士往城墙东北角移动。 我们的城墙并不算高大大概十米左右墙上供人行走的地方约莫三米宽一股脑全挤过去是不行的民兵操练的时候有预先演练过移动顺序所以他们在城楼前是有条不紊地鱼贯而过赶赴敌人集中攻击地位置。 东北角是阿青镇守的地方我们城里没将领要是让人知道带兵的是捕头八成要笑掉大牙的。 不过守城的文官----比如我往往还不如自家捕头有战斗力退居帷帐之内倒是更能挥作用。 “往西去了!”东宫射出一箭飞快地拭去汗水“集中攻打东北角吗?” “三公子注意!”我指着平原道。 所指的是另一方阵开路地是顶着盾牌地骑兵阵中保护着的是一堆长木由牛车拖拉着缓慢前行。 阵地两边是步兵举着云梯紧跟牛车。 大约前进到距离城门五十步远的时候步兵分作几股大部分冒着箭雨将云梯送往东北角另有数十人留下飞快地拆卸那堆木头在地上铺开开始组装! 东宫道:“是投石机!” 看来对方有足够的准备此行早有攻下城池的打算根本就不是什么饥旱时期的例行劫掠。 就我们夏城的土城墙而言若被数吨重的巨石光顾几乎肯定砸哪儿塌哪儿。而且最危险的是投石器的准确度堪忧很有可能直接飞进城里砸垮民居造成百姓大量伤亡! 应该庆幸么?投石器的缺点就是移动笨重并且射程不远恰好在精准度较高的轻弓覆盖范围内。 东宫换了把轻弓搭箭开弓瞄准架设投石器的士兵。 指尖一松利箭疾掠而去命中目标对方应声而仆。 他的射艺出众不代表弓兵都出色虽然不断有箭矢飞往投石器处可眼看着它还是逐渐成型将要组装完毕了! 第一百七十九节 不慌不忙被抓包 正在此时搭建投石器的北狄士兵忽然就跟被冲锋枪扫射一般一个接一个倒地! “闪开!闪开!” 狭窄的城墙上按次序转移的守兵队伍被人冲乱了骂骂咧咧地向城楼挤过来的正是皇卫一行人。城墙的通道顿时拥塞向东北角输出增援的度大减。 见前路受阻即墨君索性爬上墙头在宽约一米的垛口上前行看得我是心惊胆战:这要脚底一滑摔到城下可是没得救的啊! 即墨君转头看向场中骤见又有骑兵翻身下马支起投石器的长臂他立刻横弓相指抽两支箭搭弦拉满射出一气呵成。 正中目标。 当初在校场上他的姿势是多么标准谨慎一丝不苟想不到真正顺手的竟然是被师长批得一文不值的横式持弓。 跃过一个垛口他回头看城楼方向瞪了我一眼。目光再往前扫过突然怔忡。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赫然现进入即墨君视野的是东宫! 东宫为了箭摘下斗笠正专心地瞄准城下之人。 即墨君缓缓垂下持弓的手盯着东宫怒眉切齿。那种被东宫气到想掐死之的心情我很能理解。 “殿下!”他忽地爆吼。 嘈杂中谁也听不清他的声音我却似乎看到东宫瑟缩了一下八成是错觉。 即墨君怒气冲天。大喊:“殿下!”吼完这一声他也有些脱力抬手撑住额头。 一支流矢自城外斜飞上来险险地擦过即墨君眼前他这才回神立刻纵身跃下墙头奋力推开挡在前面的兵士挤到东宫身旁。 “殿下!你为何出现在此!” 如果这个时代说话要带标点符号我保证他现在用的是感叹号而非问号。 东宫僵硬了。 我看八卦似地目不转睛。 虽然周围忙着转移地守兵川流而过。城外喊杀声与乱矢一齐扑向墙头可就在城楼门槛外面三米远的地方东宫与即墨君瞬间从凡尘隔离自顾自演他们的番外篇去了。 即墨君闭目稳定了一下情绪再次隐含怒意地提问:“殿下为何出现在此?” 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东宫的表情只觉得在他身上时间就基本停滞了等到又飞了几支软趴趴的箭上来他才把弓往垛口上一架偏头对即墨君笑道:“不必问缘由吧?若非怀疑本宫奔夏县来了子音会往这儿找?” 吓。我还以为他对即墨君是像对我那样既撒娇又讨好呢!---- 这副从容凛然的无赖腔调是从哪里学来的? 即墨君倒也没被他的态度给噎着弓一扬道:“城墙上危险请立刻下去!” “好啊!”东宫悠然点头。抽出一支箭指向场中某处“看到那匹红马了没?你我各一箭若你击中马头本宫就按你说的做。” 话音未落。他地箭就被即墨君抽走了后者怒眉道:“眼下不是玩乐的时候殿下保重为要!请回避!” 东宫也不恼火再取一支箭挑衅:“怎么子音不敢比试?” 即墨君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羽箭再望了东宫一眼猛然转身到邻近的一处垛口处。提弓张弦。这回他又恢复竖向持弓的姿势一脸肃穆瞄向目标。 箭头枕上指骨他略往旁侧窥视见东宫已经拉了满弓便皱眉候着。 东宫倒没管即墨君的动作。自己瞄了数秒。羽箭毫无犹豫便是离弦而出。 与此同时即墨君也迅射出一箭。快得我的视线都来不及追上去。 敌军虽在快移动东宫选择的那骑距离却并不算远是以这两箭下去从我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到结果。 我可没有即墨君的魄力能在人潮中自行开道如果因为好奇比试结果而被人踩踏而死那就太冤枉了。于是继续观望结果。 “殿下!”即墨君转头喝止仍来不及阻止东宫把半个身子趴到外面往下查看。 虽然射上来地箭矢都是强弩之末但依旧是锐利无比的东西啊东宫的行为让我和即墨君都捏了一把汗。 “……哈哈哈哈!”平安缩回脑袋的东宫大笑起来得意地指向即墨君“子音你败了!” 被他地危险动作吓得不轻即墨君单手撑住墙砖低头吐气。缓过劲来他严肃道:“……现在不是谈胜败的时候!殿下即使你不为自己安危着想也请替----” “停!” 东宫就着手里的弓指向即墨君连声道:“停停停!约好一箭输赢你想翻悔不是?” “哪里翻悔句句都是替殿下着想!” 如果我现在一手拿着可乐杯子一手抱着薯片袋子下个动作八成就是喷。这两位事主完全忘记现在的形势人家都在忙着保家卫国呢他俩搁这儿吵上了。 我的视界里自己一向是主角但现在貌似做个看热闹地也不坏---- 焦点的双方在你身上有话题可谈的时候壁花的生存时间是不可能长起来的尤其是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 即墨君唰地一下转过头盯着我怒意滔天。 怎么难道他敢当面指责我拐带窝藏东宫?我挺直了腰随口催促往东北角去的援兵快点跟上。 一把推开挡路的人即墨君大步走入城楼啪地拍向桌面震得案上的摆设都弹了弹。 我先制人:“即墨大人战事紧急有事收兵之后再议!”当然这个收兵是指北狄鸣金主动权可不在我们手上。 即墨君才不管那么多咬牙切齿压低嗓子道:“殿下就在城中!为何没告诉本官?” “大人也没问不是吗?”我学东宫地痞子样儿学得很快滑头了一句立刻又望向战场“啊!即墨大人请看那股敌 这并不是为了岔开话题确实有股为数不少的骑兵从派往东北角的队列中飞驰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改变方向直冲西北处。 “三公子!”我迅反应。 东宫回头朗声答道:“明白!” 第一百八十节 别高兴得太早! 分离出来的敌兵原本只是一小股约莫百人(其实也快到守军的半数了)但在我呼叫东宫的时候北狄人阵型突变由简体字的“飞”字型骤变为“人”字型那一撇迅壮大直扑向夏城左侧。他们没有在西北角停留而是越过墙角往城西挺进。 “声东击西?”即墨君啧了一声指示皇卫转头往西边移动。 我急忙拉住他:“即墨大人请与诸将镇守城门!” 开玩笑本来这里条件就很差能让他们一群人挤来挤去么完全是造成交通堵塞嘛!正在关键的时候调度不力的话只有死局一盘所以我没法子唯有把他们给绑定在城楼附近。 “可城西无人!秦大人你这做守官的人是怎样调配部署的?简直荒唐!”即墨君焦急地呵责我。 他倒是忘记了我分配去守西北角的明明就是他自己嘛。一见敌人在东北面就无视传令擅自涌向东侧如今城西无人倒怪罪起我来了? 我苦笑道:“即墨大人谁的责任稍候再议请先看顾战况!”其实就是你的责任不过我没权力让人把你拖下去。 还好我向来不是安排一层对策就满足的考虑到意外几率早已布置了第二手应对办法。 这就是方才立刻叫东宫的原因。 眼见东宫背着弓冲下城墙我对即墨君道:“即墨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请务必阻止投石器!” “咦?” 我又补充一句:“可以的话云梯也拜托你们挡在路上!” “啊?”即墨君吃惊“就那么点箭!哪怕本官带的全是百步穿杨地勇士也没办法杀光敌 “克服一下吧!”我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晾那里了。 追着东宫跑下台阶路上还差点撞到送棉絮上来的乡亲我琢磨着刚才那句也许应该是“尽力就好”?“克服一下”貌似是在现代的时候常用的安慰话来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 东宫脚程比我快很多他已经冲到街心指示着他那帮山贼朋友上西墙了。 那堆人留在街上。就是做后备战力用的东宫在墨河乱民前来的时候就对山贼作了动员现在得知能上场了是一个比一个兴奋---- 因为东宫许诺的是杀一个敌人奖励五两银子杀五个就直接赏十亩地! 瞧这群眼泛红光的! 跟饿了三个月的狼一样! 更吓人地是这三天时间里有老百姓也听说了东宫的封赏计划这不趁着山贼乱哄哄涌向城西不少民宅突然开门冲出几名壮汉。手拿菜刀扁担啥的杀气腾腾蒙混着上阵去! 杀一个五两啊!够吃一年了!(孩子他爹加油!) 民众的力量是可怕的重赏之下尤甚。这是秦国打天下时就具备的智慧…… 担心城西的战况跟着东宫一行往西去----这是个欠考虑的决定尤其是在算漏了百姓的热情之后只见西城墙根处密密挨挨人头攒动。偏偏上城墙的台阶就那么点窄一次只能供四五个人并行很是危险啊! 记得以前玩那模拟城市地游戏什么地下水、绿化、污染之类都好解决唯独始料不及的麻烦就是交通方面的规划漏洞千里长堤溃于蚁穴繁华都市往往就是衰败在交通问题上。 夏城小住户也不多。原本一条主干道、几条后街、数十处小巷足矣就算为了保护乡民再吞进了两三千人口也不会太挤。于是我都没拿道路的畅通与阻塞当回事……---- 可现在突然变成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太夸张了吧? 我护着头往里挤实在是水泄不通。又怕钻太深在台阶处被挤倒死于踩踏事故。只好很没胆色地贴着人家屋子不动抬头看城墙上地动静。 城内调度得再快。后备军那也是在街心待命等两条腿跑上城墙对方的奇袭早就得逞第一批北狄人已经用绳勾一类的玩意爬了上来! 顿时山贼与北狄人短兵相接。 两边其实都是强盗但山贼好歹是我们县的人又是东宫招过来脱籍变良民的一群看见他们与外敌作战我自然攥紧拳头替他们加油。 而北狄人一门心思就是冲进城内打开城门。 城墙上呼喝打斗声越来越剧烈从我这边却只能看到一小部分飞快地在台阶上下扫视一遍不见东宫地踪影莫非他冲在前面?莫非他正在城墙之上? 作为皇子怎么可以以身试险?没人会夸奖他身先士卒的好不好! 支援者源源不断地爬上城墙北狄人一个也不见下来。 倒是有一名先驱者成功地突出重围杀到往下走的台阶边冲城内一看哇咧那是满坑满谷双眼充血等着上阵的中原人啊! 于是此人当机立断又举着刀退了回去…… 要是他知道自己那一露头已经被多少人看成五两银子估计逃得更快。 纵然是人声鼎沸刀剑交锋争鸣一道有力而高昂的吼声依然压倒嘈杂传入在场者的耳朵:“南门无人!把敌军逼往北门!别让他们去南边!” 啊东宫的声音! 太好了听起来没伤没痛! “上墙的人站开守好每一处口子!不要给他们地方爬上来!中箭的自觉躲下去不要浪费位置!”东宫继续毫无艺术感地指挥着“脚下有石头地砸啊!不要留着!喂你把刀砸下去干吗!” 我再一看北面的城墙上人都转移得差不多了东北角的战场也是打得异常热闹----我是指在下面等着上去捞一笔的乡亲。刚才下城墙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人往第一线挤原来是财力驱动…… 人命攸关的战争片怎么变成喜剧片了? 离开西侧我决定还是回北门监视敌方大营地动向。 北狄派出地两路人数大致在五千上下其实以我们这边武装力量来看最多能抵抗一两个时辰。 开战前我已有背水一战的觉悟不知怎么现在地局势。却让人觉得我方似乎也有一拼的实力----如果武器足够的话双方谁占上风都还难说呢! 正在我莫名松了口气的时候空中忽然响起沉重的风声。 没等抬头看看怎么回事咚一块衙门口石狮般大小的巨石从天而降结实地砸在我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断木碎瓦应声乱坠!乡民纷纷躲避! 抬眼只见城楼已经被巨石撞缺了一角! 第一百八十一节 投石机 眼见得一块木料冲自己砸过来我急忙退后两步险险避开! 投石器还是架好了。 这怪不得即墨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他有后羿之才有弓没箭那也翻不了天。 我随手抓了块薄板顶在头上做保护层逆着逃下城墙的百姓往上攀。 碎瓦落到木板上砸得我差点稳不住身子只尽量把身体和双臂都缩在板子下面避免被坠物直接击中。几次险些被乡亲挤下楼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城墙来不及查看东北角的战况便一口气冲到城楼前。 从这边看城楼的受损程度还不算太严重没伤到主梁和承力的大柱暂时塌不了。 “别呆在那里!” 喊声响起我只觉得衣领被人抓住往旁边一扯。 一块巨石轰隆响着撞上城墙把我刚才站的地方硬生生砸陷进去了半尺旁边的砖土护栏被带垮了一片。这下要从东半城墙来西半侧就得爬过这堆随时可能坍塌的乱石一不小心就会滑到十米多高的城墙底下去。 “……啊多谢。”我回过神转头感谢拉自己一把的人而后愣住。 救我的人是江近海他什么时候也来援手了? 江近海上下看看我松开手拍掉掌心的灰土。“江大人无恙么?” 即墨君在巨石的另一边询问。从这面是被遮挡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根据声音。判断他大概就在离我们不到十米的地方。 江近海高声答道:“没事!即墨大人那边地兄弟交给你调遣了!” “对面的皇卫军士也是一样劳江大人费心!” 即墨君礼尚往来地应着几支羽箭随即从巨石背面破空而出飞向敌方的投石器。 “你们……不是关系恶劣么?”我瞅着江近海纳闷。 他哼了一声轻道:“你懂什么?见刀见血的时候女人躲后面去少在跟前添乱!”---- 什么话!虽然我帮不上多少忙也不至于添乱吧! 我憋着气趴在砸坏的墙头上往外望。 零星的箭矢依然攻击着投石器周围。可是对方学聪明了竖起两层藤牌把箭牢牢地挡住勾在藤条之间。再多支箭也拿它没奈何死活射不穿。 而投石器就在双层高的藤牌后面填装着巨石的那头缓慢地往地面垂下而另一端灌铅的重物逐渐上升显然正在绞紧绳索预备射下一弹。 再多的箭也无法穿透藤牌。更何况我们地箭不多了。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摧毁城墙?我对东侧城墙喊到:“即墨大人!能用火箭吗?” 这儿指的是字面意义上的火箭----带火的箭放火烧过去总比单纯地用铁箭头威慑力大吧。 江近海嗤之以鼻:“别想当然这么远。点燃bsp;哪有多远也就五十米左右肯定有办法的!“你不要小觑古人的智慧!”我反驳道。 话音刚落突然就见即墨君爬上阻隔在城墙正中的巨石对我道:“秦大人。油在哪里?” “油?对!在城楼里面!” 可是城楼的门窗被巨石给堵住了为作战考量城楼两侧都是没有留窗口的无法进去。 即墨君就着巨石的顶端略作冲刺扑到城楼地屋檐上啪啪地碰掉了好几块房瓦但终究被他给爬上了屋脊。惊险地保持着平衡挪了几步。他往被石头砸碎的屋角里张望一下纵身跃了进去! 有他带头对面的皇卫又有三五人循着同样的路线进到城楼内部。 “当心!” 投石器再次击出一不过这回地准头差了点结结实实地撞在城门上方的墙壁上。隆隆响着坠了下去。只震得我们这些城墙上的人站立不稳却没造成实际的损失。 这个时候。是要庆幸城墙还算牢固么?“让让!让让!” 一路大叫着跑过来的是主动上阵地老百姓几位挑着担子的拿出走山路的水准在满地狼藉中飞靠近到了城墙上的塌陷处他们铲子和双手齐上选着人头大小的碎石刨进担子里火返回城墙东北角---- 原先准备的武器已经大大地不够用了连拿来砸人的砖石也快扔光只好就地取材。 这个时侯绝对不能庆幸城墙不结实。 即墨君以绝对不配合他衣着的敏捷爬出了屋角手里拎的是一大卷棉被。 那都是乡亲捐献出来地如果遇到敌方密集攻城就能拿来配合火攻。对付墨河乱民我考虑过这个办法但是这边的大多是骑兵攻城方面不在行移动度倒是快因此这套装备追不上对方的转移度暂无用武之地。 就在房瓦上即墨君铺开棉絮棉絮中间浸过灯油褐黄色一大片。 他挑开线缝撕了一团油棉绑在箭头上引燃之随即瞄向北狄的投石器射出。 一支、两支火箭不断离弦。 这自制的火箭是不合规格的原本不作这个用途所以燃起来以后箭杆长度不够要么拉不满弓要么枕不上指骨。即墨君地动作太快我也看不清他是怎样做到地倒是跟着他的皇卫射出时候颇是费劲也没有即墨君那样地准头。 “瞄好投石机!”即墨君对皇卫怒道“连箭都射不准朝廷养你们何用!” 新一轮攻击的巨石被撬上了投石器眼看着绞盘渐渐绞紧我除了诅咒它砸不中人以外别无他法。要是以前在太学的时候学点射艺多好现在就不会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即墨君燃起箭吃力地在油烟中瞄准目标。 藤牌上锁住了好几支火箭冒出青烟这盾牌是鞣质过的油光可鉴并不容易起火但一旦燃烧起来就势不可挡! 又一支火箭准确地击中藤牌。 迎风一招藤牌像是终于忍耐到了极限呼地爆燃起来! 顿时邻近的盾牌纷纷燃出明火烧得北狄士兵惨叫着丢弃盾牌逃命! 也正在这个时候投石器再次拉动巨石翻滚着向城楼正中呼啸而去!当其冲的即墨君只来得及抬手遮住头脸…… 只听轰然巨响城楼被飞石击了个对穿尘灰四起霎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第一百八十二节 自古英雄出少年 “即墨大人!” 不会吧? 我惊呆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转眼就这么没了?烟尘弥漫让人睁不开眼我又叫他的名字还是没回应。 江近海一把勾住我的手臂:“别磨蹭这边没事了!” 的确聚集在城门下的北狄人逃散整个投石装置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支架轰然倒塌火星顿时蹿升到与城墙平齐的高度。 “可是即墨大人在里面……”我看向被投石器破坏到不成样子的城楼。 如果我还坐镇在内早就被轰至渣也不剩了吧。 江近海道:“现在没空管那么多!城里乱套了你快点下去!” 我回头一看果然城里人都不好好呆在自家院里也许是怕从天而降的巨石他们一个个都挤往城墙之下或者逃向南门。 现在没有喇叭之类的东西就算大吼着告诉他们投石器已经被烧掉了他们也听不见。 余光一瞥几名皇卫将士从东北角朝城墙中段冲了过来喊着:“即墨大人!不好了!” 即墨大人比你们还不好得快些呢…… 江近海阻住他们:“什么事跟本官说!” 皇卫反感地瞪了他一眼再看到前方挡路的巨石没法子只好说到:“城墙东北面损失惨重!快守不住了江近海立刻回答:“守不住也要守!东城不是有道儿上城墙吗?放百姓上来!死也要顶住!” 见皇卫不动他怒道:“还不快去?” “我们是对知县说明情况几时轮到你吆三喝四?”皇卫之一忍不住回嘴“即墨大人在哪里?” 几乎是幸灾乐祸地江近海勾起嘴角答道:“没见刚才那一炮么?你们家主子英勇殉职了!” 那数名皇卫一听脸色顿时煞白。 “于是现在你们暂时归由本官调遣怎么。有意见?”江近海恶劣地反问。 “没……” 脑筋转得快的皇卫立刻接话:“听凭大人差遣!”“是啊当然听大人您的!” “哼。” 正在江近海得意的时候一个微弱无力的声音从瓦砾堆里传出:“……谁说本官……死了?” 只见一根悬在主梁下方的木头动了动接着猛地《》往旁边弹开!即墨君用弓背架住几块厚厚的墙板硬撑着爬出城楼的废墟。 “啊!“方才对江近海没好脸色地那名皇卫如获大赦。急忙奔过去扶住即墨君。“大人您没事太好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即墨君摇头。 而当场倒戈的几人面色尴尬。 现即墨君还活着江近海小小地吃了一惊却也没当回事。给卫刚等人一个眼神:“走去东北面援手!” “是庄主!” 他与他的兄弟们赶赴城墙东北角留下那不知所从的几名皇卫。看看即墨君脸色。不敢吭声。 即墨君开口平和地说:“沙场凶险若本官殉职诸位理应听从江大人的调度。做得无错。” 诸人听了顿起羞愧之色、 他对搀扶着自己地那名皇卫军道:“下回不可如此。顶撞江大人回京以后他必然不会给你好脸色请一定当心。” 对方欣喜。连道:“即墨大人教训得是!” 瞥了我一眼。即墨君又对皇卫将士下令:“好了别落在人后。既然东北城墙处受敌严重那便是需要诸位效力的所在!” “遵命!”皇卫军领命而去。 即墨君却没有跟上只是扶着断裂地墙头眺望北狄大营方向。 我对江近海与即墨君的一来一往没有兴趣广义地说那都是太后一派之间的内部矛盾。 念及东北角的战事突然想起那是阿青负责的区域又是一个m型转角东北两面受敌防御长度被严重压缩在敌方箭雨之下如何能支撑得久? 虽然是派了大半地兵力过去支援但毕竟满打满算只有两百来号人…… “秦大人不打算跟过去?”即墨君突然道。 “诶?哦去了也帮不上忙秦晏一无守城经验二无领军武力。”我看看城内因投石而起的骚动已经平复秩序再次井然不过抢着上战场的人潮劲头不减。 这也是囤民的好处么?我无奈地想。 早知道就把再远一些地村镇居民也召集进城算了。 即墨君回头对我板着脸:“方才听江大人与秦大人地对话有一处令人生疑可以解说么?” “……什么?” “江大人说战场之事女子应退后。”即墨君冷冷道“这女子是指谁呢?” 我心里一咯噔立刻回答:“下官不明白即墨大人的《电脑访问》意思。”江近海太不小心了虽然是在忙乱中随口的一句周围又如此嘈杂可这让有心人听见仍然是一桩大麻烦!不岂止是麻烦完全可能给我带来祸事! 即墨君依然扶着断墙严肃道:“秦知县四下无人也不必再装聋作哑。那女子是指谁从实交代吧!” “听起来即墨大人似乎猜测了什么可是臆测毕竟算不得准。”我硬撑着“即使大人对下官有千般误会眼下要紧的难道不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么?” 即墨君不吭声。 咦这个时候要么乘胜追击要么暂且按下以即墨君的出事智慧不至于还需要思考应对吧? “即墨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下官先去城内安抚县民了。”我决定不再与他独处“城墙上危险也请大人尽离开。”去东北面援战或者到城内休息自己选一个吧。 我心中忐忑转身离开现通往城内的阶梯下半被城楼残骸给阻塞了只得又悻悻地原路返回打算借道东北角处地阶梯。 爬上城墙就看到即墨君踉跄两步靠坐在瓦砾堆旁。 “即墨大人?” 我纳闷地靠过去想扶他起来刚摸到他地衣袖指间便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这是…… 翻掌一看指尖分明已经染上了血迹! “你……哪里受伤了?”我再一仔细查看觉他褐色地官袍上有着大片大片的深色濡湿! 第一百八十三节 你的心软么? 我轻呼一声急忙对即墨君道:“即墨大人你是哪里受伤怎么不告知下官?”幸好我临时返回不然他死在城墙上也没人知道。 即墨君闭目尽量平稳地呼吸了几次这才回答:“小伤右臂与右腕出血罢了。” 他试图抬起右手却整个身体往旁侧滑了滑全靠左肘撑向乱石才稳住身形。 “比起埋在城楼里的皇卫将士已是幸运许多。”他说额上不由自主地渗出冷汗。 他这样的表现如果是逞英雄那实在没意义因为伤病一类的情况是很忌讳隐瞒伤情的要是因此丢了性命或者延误医治就算全国人民被你的逞强感动又有什么好处呢? “下官带江大人过来替你救治。”我对即墨君说。 “江源?”他双目微启“他通医术?” “……呃他知道一些战场上救治伤者的学问。”他不仁我不能不义既然即墨君不知江近海本就御医出身我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刚一起身猛然现即墨君的脚正踏在我衣摆上这下差点被绊个嘴啃泥。 我狼狈地站定回头看即墨君。 他把头别开说:“……别去找江源。” “啊?”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严肃道“即墨大人下官知道你与江大人不合但眼下形势。是你有伤在身急需处理----求助于人又不是什么失礼的事情先把无谓的颜面放在一边好吗?” 这段话轰下来即墨君都没能插上嘴他等我说完挺无辜地摇摇头道:“秦大人你想哪里去了。” 不对么他说别找江近海难道并非因为两人冲突不断。面子上挂不住? 即墨君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放在地上再单手缓慢地解开腰带把官服外袍褪下一半。内里地米色衣料上鲜血浸染出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他抬眼看了看我道:“怎么不回避?” “回避何事?”我纳闷。 “……无事。” 即墨君低头慢慢地将染血的衣襟挑起。 肩头上有几处擦伤并不是像我们平时那种形成红痕就罢手的小擦碰是真正皮破肉绽、蹭掉几层皮的伤势。 触动到伤处的痛疼并没有写在他的脸上。但血淋淋的皮肤进入我视野的时候我忍不住也别开头不看。 他小臂外侧的伤口面积差不多足够我整只手掌覆盖上去伤处隔了两层衣物。倒是不脏没有掺和上什么泥土沙尘只是少许木刺还扎在上面.整片伤处皮肤紫红得像是溃烂一般看不见明显地撕裂可血珠仍不断渗出。滴答在城墙上。 这是……被砸得非常惨啊…… 即墨君用极慢的度脱着血衣大概一来受伤动作不便二来他也是怕痛的。 血衣退去一半惊见他的右手正中锥了根拇指粗细的木刺指头略一动弹鲜血立刻泉涌而出。 我只能站在旁边看帮不上手。虽然自己不晕血可是看着都痛。 于是他那句回避。是这个意思么? 我捡起他放置于地面的小瓷瓶:“这是金疮药?” “差不多吧皇卫将士常用本官身上也留了半瓶。”即墨君答道“秦大人有空的话不妨帮本官个小忙。” 他吃力地用左手撑起右臂。将伤口送到我面前:“不将锥入的异物取出。是无法包扎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再次回忆他地几句话。确定他是想让我帮忙清理伤口……那么粗一根根的木刺让我用手去拔出来? 这这这……真是挑战我的泪奔底线! 看看即墨君额上的冷汗我决定还是把泪奔放到事后去做现在先回忆一下急救地办法。 “嗯请尽力将手抬高。”我让他把受伤的手掌撑的高一些至少得比心脏位置高据说这样能帮助减少失血。 再来是……撕下一条衣料扎在他的肘部止血。 然后唉还是躲不过的清理伤口。 现下缺水得厉害根本没法清洗伤处地血污幸好他的伤口处没有直接与石头砖土接触只有污血碎皮和少量木屑我提醒一句用手巾沾了点饮水轻轻擦拭死皮。 “莫抖!”即墨君不满地开口“如同运笔一般稳住手腕不要再胡乱颤动!” “……嗯。” 答应着是很简单可是初次学执毛笔的时候谁不抖? 更何况这又不是习字是往血淋淋的伤口上蹭一层死皮下来啊! 即墨君看不过去一把扯过手巾自己咬牙冲着伤处乱蘸了一通几根大的木刺随手拔掉再伸给我包扎。 我梦游般地倒上药粉包裹妥当再盯着他被刺穿的手掌愣。 即墨君搭了数根指头上去刚一试力便痛得整个人不自觉地一缩。“唔!” “啊!”我直觉地想叫他不要拔出来至少别在我眼前拔。 知道他耐痛可是他不知道我擅长易位甚至无法控制就易位思考了啊!他那边的动作简直就像痛在我自己身上一样! 即墨君冷眼一瞥毫无温度地笑了笑:“还说不是女人?” “……”我仍然选择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即墨大人您现在能站起来么?下官派人送您去药铺不算江大人的话小城就这么一位大夫了。” 赶往东北角找人来扶即墨君下去却惊觉这边异常地安静。 人都在而且全部盯着城墙之下。 可是一点正在殊死战斗的喧嚣声也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青?”我挤进前面找到静默着地阿青他的神情让我不解“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都停下了?”我一转眼便惊恐地觉云梯搭在城墙上并且微微颤抖着----有人正在往上爬!---- 为什么都没兵士将云梯推开? 我急忙扑过去俯身在垛口上伸手握住云梯的两臂正要施力时突听见阿青厉声道:“住手!你看清楚!” 看清什么? 我吃力地探出身沿着云梯冲城墙下看去。 五架云梯靠在城墙上爬在最前面的都是中原人都是夏县的乡民。用刀抵着他们往上爬的是北狄人而城墙之下北狄骑士之间还有数十名布衣百姓面无血色地仰头看着我。 第一百八十四节 守城第一日 我再往远处看尝到甜头十几架云梯正往这边运送过来。 连回头也省下了我心一横暗暗使出全力把眼前的云梯往外推纹丝不动! “你还犹豫什么?”江近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的手越过我的肩抓住勾在墙砖上的倒钩掰起往前一送正对着我的这架云梯立刻往城外倒去! 只听见城下一阵惨叫我急忙捂住耳朵。 不知那些乡民打扮的人究竟是不是中原人也有可能是墨河方面被北狄捉获的暴民----无论如何哪怕他们确实是躲进山里的百姓权衡之下还是只能放弃!江近海与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阿青扭住江近海的手臂怒道:“你做什么!” “哼轻重不分的小子!”江近海挣开手高声道“你们还等什么?”他的部下们会意立刻上前将云梯一一推倒甚至有乡民已经一手搭上城墙也同样被他们掀坠下去! 城下静默了数十秒乱箭再次飞起如雨急催。 “啊!”我连忙护住头脸江近海顺手就拉起我往后方退去。 “不是让你走开吗?还挤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以为你能帮上忙?”他吼我。 再怎么乱阵脚我也是一县长官他怎么可以在官兵面前拿这种口气教训我真是不给面子。幸好眼下没几个人注意这边他刚才那段话也无什么重要信息给人听者有意…… 啊。想到听者有意我立刻回忆起赶到东北面来的原因。 我抬头对江近海道:“即墨大人还在城楼上他受伤了你能去看一下吗?” “他刚才不还是好好的?福大命大呢。”江近海没好气地弹弹袖子上地灰土。 “他那是逞强着不在人前示弱其实伤得不轻!”我在心里加了一句:小孩心性。 话说回来即墨君小孩心性也是正常不见东宫都顽皮成什么样子了么?何况即墨君还比东宫年纪小。 别看他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样其实遇到麻烦恐怕是比东宫还拉不下面子。在看不顺眼的人面前他就算痛死也要逞强硬撑着。 即使是找了江近海过去。即墨君跟他也会彼此摆一张臭脸相对吧。 我说:“你俩关系不大好这个我知道可医者父母心还是希望你帮一下忙。” “医者父母心?”江近海嘴角抽了一下“你几时见得这(电脑阅读net)句话应在江某身上?” 在现代我不怎么认识他到了这里还真没见他什么时候父母心过倒是利用医毒相通来害人的榜上绝对有他的名。 即墨君本意也不是不要大夫治疗。只是想要避过江近海我提出找城里药铺的坐堂大夫他就没什么意见。 可是用脑子想想就会知道这么一个时辰下来。城里的伤患人数大概在什么数量级?人家一个大夫能忙得过来么?若专门请来治疗即墨君那岂不是把别的县民弃之不顾? 江近海就不同了先在战斗力上他没他的手下有用其次让他“屈尊”救治百姓他是不会答应的。那还是只能他俩凑合着了呗! 我拉住江近海说:“三公子就在夏城若是他回京以后向身边人地提及你见死不救恐怕影响不好吧?” “我可不吃威胁。”江近海回答。 “这不是威胁好意提醒而已。”我补充道“即墨公子可是东宫面前的红人更是江大人你的同袍传扬开去你的评价会变得怎样?” “哼。还说不是威胁?” 江近海一拂袖子本打算唤来卫刚只是越往东北角越拥挤一眼看(电脑阅读net)不到卫刚人在何处于是随意叫了一个部下过来叮嘱几句。转身便沿着城墙顶部。往城楼方向走去。 不带药品纱布之类的东西没问题么? 唉。反正我是把医生叫过去了至于后面怎样展与我无关。 这样想着我挤向城墙之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潮中挣扎出来。 看看被人扶出的伤者伤势大多不严重以箭伤居多。以城墙垛口的那个厚度人家从城下往上射箭除了射中出头鸟也就只能靠自由落体运动来实现打击目的了。 只要能抵挡住不让对方攻上城墙、打开城门这第一场就算是让我们给捱过去了。 伤亡最重的是守卫北门城楼的兵士其次是西面中部城墙附近那边是在机动性上失了先手被人攻到城内再打出去地。原本被重点攻击的东北角城墙则是在敌军的连番增援之下付出了较少的代价保住领地。 至于将来可能遇到地各种热门的或者偏门的破城方法那要留到明天以后再说。 我抬头看看天色已近傍晚。 这个时候才感觉喉头干涩也许是城楼被轰击的时候呛到了烟雾我干咳两声嗓子索性痛了起来。 “大人啊你原来在这里!叫人好找----”张缇从不知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卷起袖口替我擦擦脸上的泥沙“唉听说城楼被砸了个正中实在是让张某好担心东家地安危哪!” “张师爷你方才在何处?” 张缇毫不客气地指向南门果然是躲到最安全的地方见势不妙还可以开城逃命。我好气又好笑问:“知道西面战况吧?看见三公子了吗?”街上人人奔走喧闹想一眼就看见东宫可没那么容易。 “喔是负责西面城墙的敌军?只知道我们将爬上来的北狄人驱退大半有数十人没来得及逃的给赶到北门方向两队人马夹击着歼灭了。” “你躲的远消息倒是灵通。” “哪里哪里!”张缇得意道“早有准备凡事都随时打听着要是破城了也能著书记载一番嘛!长州之行就是遗憾着这事呢!” 我啪地一声拍到他嘴上:“乌鸦嘴!”谁说夏城要破来着了可恶。 “可想不到东家这么胆大第一次上战场又是与众不同的身份却丝毫不险惧色呢!” 什么叫做与众不同的身份你是想说女人吧…… “你又看见本县面无惧色了?”我嘴一撇。 张缇摇摇指头:“就算没看见现在也见着了不是东家还有心情说笑呢!” 哼只要没血淋淋地出现在我眼前我就不会有那种圣母般的念头战场么就是会有流血牺牲地现在还没到哀悼的时候。 第一百八十五节 谁能代表民众? 见我没兴趣搭腔张缇甩甩袖子换出一副严肃的脸孔来:“东家当下有什么吩咐呢?” 我原本是想要到城内各处检视受损状况不过这个时候没必要让张缇跟从了便说:“张师爷对即墨大人的样貌还有印象吧?他刚才被飞石所伤正在城楼附近接受救治麻烦你带人去帮忙将他送到客栈歇息。” “咦?第一天就有大官负伤?”张缇惊讶道。 拿到京里不算啥高官但是放在夏县这种小地方即墨君也是一尾大肥锦鲤了。 “是啊伤得说重也重说轻也轻。” 不算上感染什么的性命暂时没危险但单是被扎穿的手掌恐怕就要调养许久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拿笔写字。即墨君的那一手好字我还颇欣赏来着可惜了。 “既然是这样张某立刻带上帮手前去寻人。” “嗯遇到负伤的皇卫也要格外照顾。”我提醒道。 那些人并不比夏县本地人高出一等但碍于身份该尽的职责还是不能放一旁。所谓官者、管者优先顾及的永远必须是同阶层或者上级的利益否则就是不上道就会像王郊那样受到唾弃和鄙夷严重点的话阴你没商量。 我小声嘀咕:“不过就算没得罪别人遇上想阴人的还是没得商量嘛!” “诶?” “没什么感慨一下而已。事不宜迟快去吧。” 我催促张缇尽快把即墨君送回去休养。同时视线逡巡人群中如果东宫也在附近这就叫他回衙门呆着千万别上城墙去凑热闹了。 没看见东宫倒是晃眼似乎见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混在县民中不知正忙着找什么的两人如果没认错地话正是江近海两个月前留在邻县的部下也是负责看管我的人。原以为江近海这回没带他俩出来。是因为有别的任务派走了想不到他们还留在城中。 他们这么慌慌忙忙的张望着是在找谁呢? 两人之一看见我愣了愣挠着头满脸纳闷。大概是我现在的打扮跟上回的女装相差甚远他没认出来又多看了两眼挤进人群里去不见了。 我满心疑惑到城墙附近走一圈。安抚被投石惊吓到的县民结果受不.住别人哀求连身上带的水也拿出来分掉了。 看他们抢回来的伤者受木石坠落伤害地为多。箭伤少数刀剑创的更少城里就一间药铺大夫被各家拖来拉去出诊的药盒都被人抢走。生怕下一个看诊的轮不到自家人。 原本我还戒备着:在这个非常时期只身去到民众中间或许会因为什么事情被围住不过事实上这个担忧是多余的除了少数人拎着恐怖的人耳朵或者人头来讨赏以外没什么意外的事件---- 莫非是因为我低调得无人拿我当回事?。 天色暗下来以后城里城外自然就都消停了北狄那边收兵回去吃饭睡觉。我们这边重新排了排岗哨随时提高警惕。以防对方偷袭。 不过城楼被砸得真是惨站在街上看过去楼体漏出一个中空的大洞正可以看见对面的月亮。 我望着那缺口呆来到夏县光忙碌也就罢了。有点生命危险也没什么。可想不到这才几个月就摊上两拨强盗。外加一起勒索未遂。京城里是文官天下一出了门才明白秀才遇到兵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如今我紧密接触地并不是东宫也不是律法(手机阅读16k.net)国法而是民众。 我以前学的都是些圣贤书或者偏门理论拿来应付同一层次的人勉强能成面对老百姓那真得从头学起。 对付当官的可以胸有成竹对象换做是“群”“众”时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没个底呢? 这个群体是既天真又务实既单纯又敏锐难捉摸、难相与、难敷衍并且还能担当责任感地试金石。 作县官其实比在朝廷里当一名文秘刺激得多了。难怪做官的要往上提升往往都得先下放去州县做几年基层----这儿可以锻炼官员各种能力无论台面上下的都是必须的功课。 不过跳过这课程的人也不在少数。 还是江近海那句话出身与际遇都是天赋。 天道酬勤勤能补拙大概也包括了“用磨炼来弥补你地运道不足”这层意思吧。 我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自怜兼自勉地胡思乱想慢慢踱回衙门。恍惚间似乎又感到有谁在余光里闪过转头去看的时候没见人影只是面对着孙家店紧贴封条的大门以及旁边黑洞洞的小巷。 莫非是今天过得有点紧张(有点?)产生幻觉了? 我抬眼看见阿青抱着几块木板往大堂上放急忙进衙门去问:“阿青这是做什么?” “等敌军退了以后这些东西能用来修补房屋的自然要留着!”阿青理所当然地回答“你瞧这方面张师爷也无经验城楼上下没禁止人靠近估计明早那些完好的瓦片跟大块木料都会不见踪影了!” “啊?”那不是抢嘛? 即使是废墟里面的建材依然属于公家所有啊! 第二天早上到城门处一看果然四散的木板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原本阻塞阶梯的建材废料也不见了连大于二分之一块地碎瓦都没给我剩。 我是不是该赞叹至少咱家百姓生命力旺盛精神劲儿挺足? 替他们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完全是庸人自扰嘛! “秦晏对面来了两匹马!”东宫指向北狄的大营。 他说的两匹马自然是带着骑士的。经过昨日一战人家又派了两名使者再次递书信。不同地是这回地书信并非继续要求“打赏”而是请求会面相谈。 想当然尔我是爱惜性命的人绝对不会答应出城商谈于是便请对方遣使者入城详细商议。 按照我们地回复北狄派出一名华服男子带两名随从绕道来到夏城南门等着我放他们进去。 我一看哟这不是熟人么?在忠县救过我的北狄商人以及他那位小兄弟。 第一百八十六节 私下谈判 虽然北狄大军就在家门口蹲着接人待物的礼节还是要讲究的礼仪之邦嘛。 作为小跟班的年轻人进来衙门以后东张西望引得众人不满地轻咳。他并没有注意到别人的警告上前一步扯着自家哥哥:“阿哥啊上回我就来过这里咧!” 我顿时想起他告诉我夏县穷他们看不上怎会来抢----这才几个月大张旗鼓地进关来当强盗了不是? 小伙子被兄长用北狄的语言呵斥几句委屈地抬眼看堂上。 他跟现了新大6一样兴奋地冲我挥手:“县官大人你同你妹子长得像!” 是啊我也觉得我跟我长得很像。 “张师爷又见面了!”年轻人继续与张缇问好张缇见我不语便也没理睬。 于是他兄长用中原语喝斥道:“没规矩!下去!” 小伙子撅着嘴退出大堂。 在衙役后面旁听的东宫若有所思朝门槛处移了几步。我心惊地盯着他脑中瞬间转过许多理由去解释为啥四姑娘出没在附近而我不知。但东宫犹豫了片刻终究又回转来他似乎还是觉得这边的谈判比较重要。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要紧的话都是不能当着众人面谈的现在只是客套以及官方模样的对话而已。被派来的这位斛律人是他们北狄的小官。 其实说起来也不小他爹是斛律的左贤王差不多就是部族领的兄弟吧。可是以这样的关系看起来他不过是北狄人联盟之中的一个部族的一位要员地儿子而已(好长的定语)在我眼里差不多就与我这“关内天朝的一个州的一个县的县官”平齐。 当然人家是流动性地没有辖区。我除了比他多管些人还多管块地。 精通中原语和自家母语大概就是他作为使臣被派出的原因。话说回来一个在我们这儿算是小王爷级别地人还得自己跑商队来关内采购物资。可见他们斛律族混得不怎样。 拉拉杂杂地官方了半个多时辰彼此也都觉得在公开的立场上没啥好让步的。于是对方提出是否可以私下一谈。 “阁下有此诚意本县自然奉陪。”我答应下来立刻又对张缇道“张师爷请替本县招待北狄使节的随从。” 张缇会意。 一定要把那小伙子与东宫隔离开。不让后者知道详细的事件。 到了签押房我请院内清场再关门负bsp;“谈正事之前。先要感谢阁下派人将鄙人四妹护送回来。”我先拿这句话开场。“啊。不敢当举手之劳。”对方愣了愣露出一丝苦笑。 我接着说:“阁下需要地通文是当时就出了吧?不知是何原因令斛律也参与到南下的大军之中呢?” “这……”男子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话说我们这边腊月的时候。正是北狄人地喜月。 什么叫喜月呢? 简单说就是大雪皑皑、没地方游牧、吃着存货过活、百无聊赖。不得不专心研究繁衍生息地那段日子。 喜月的时候北狄几十个部族里面最强大的那一支。也有了喜事正是斛律小子同我提起过的领袖娶了老婆姑且按照我们这边的习惯说是王娶了个王妃吧。问题就出在这个王妃身上。 这个王妃很奇怪明明是一步也没离开过草原的小姑娘却对中原的习俗和口语熟悉得不行成亲以后闹着要进军中原要建立一个由马上部族统治地王朝。在她地野望里她是要当开国皇后的。 其实别说攻中原光要把关外地部族纠集起来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这位奇女子提出在进攻中壮大队伍的口号(真先进她以为农民起义啊?)被拒后又出了主意把几大牧区德高望重的长者骗到他们族里软禁起来。 “也包括斛律的长老。”斛律人道“没办法依照木帖儿的要求斛律配出一千骑以供差遣。其实我们是很乐意与天朝和睦相处的。” 我点点头:“那么阁下欲商议的又是何事?” “昨日之战令吾等也察觉天朝的态度坚决这样下去双方耗损实在无益。众将提议由我前来明里与贵国商谈暗里求取一个解决之道。” 要不要联合是你们的内务闹到别人土地上见撞了石头就想着拆伙想着寻个脱身的办法真是好一幅精明嘴脸半点不肯吃亏。说得好像被逼的谁知当时是不是趋之若鹜呢? 我答道:“推心置腹一番话是承蒙阁下看得起十分感激。若说军国大事并非区区一个小知县能做的了主。私下里旁观者清倒是可以向阁下提点几句。不知愿意听否?” 但凡是“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以这种口气带出的十有**都不会被拒。 “请讲。” “阁下可知祝州大军已调集完毕正在行往夏县路上?”我拿起扇子悠然道“而今形势有目共睹关外兵马奈何不了本县的铜墙铁壁以强攻抢攻是不能得到便宜。若说围困粮草则是我方较为充足更何况城南有路可走粮草也完全可以运济如初。攻打夏城是否为明智之举呢?” “说得是不如贵县暂放一马令我军绕过如此互不相害岂不皆大欢喜?” 欢喜你个大头鬼!放你们南下去抢劫我还想不想干了? “唉其实本县也不愿让县民卷入战火纷扰放贵师南下可以说是一时之选。”见他面露惊喜加惊疑我不负所望地让他的怀疑成真“只可惜本县也无法保证在接到州.府指示后能坚持拒不出兵。” 出兵做什么呢自然是北上收复铜山关把敌军锁在关内歼灭或者南下在人家北狄大军背后戳上一刀。北狄人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经过昨日一战他们到现在还不清楚我的兵力不准确说他们是料不准我隐藏在民众中的兵力。 连我自己也无法估量。 第一百八十七节 都怪你 他能不能把我的意思转达给所谓“众将”我是不清楚不过辗转中又了解到领兵的并非他们北狄那个王而是类似国师一般的第二人。众部族对他的管理其实是不太服气的碍于该部族的威势敢怒不敢言。 我这边也缚手缚脚。 难得人家听得进利诱、听得进威胁想要挑拨吧一任县官之身却又人微言轻想要示好吧我个人意愿无法代表国家。是过度谨慎也罢就怕说错一两句话将来带出大麻烦。 这个担忧并非多虑因为如果换做是我要整垮一个人绝对也会从他早期的经历中着手任何不慎重的决策都可以成为把柄。为官之人想无行差踏错尤难之难须一日三省力持中庸无过才能驶得万年船。所谓犀利所谓 为什么人家小说里面轻而易举的事情到了真要施行的时候却总有更多顾忌?是权势不够亦或胆色不足成事呢? 再想下去便又进入自我批判与鄙夷的泥沼了打住打住。 送走了这斛律小王爷当夜又在城头上接到箭书一封乃是墨河乱军商议想以他们的援手换粮食和饮水。 粮食是有多饮水我们自家也短缺何况与乱军做交易的话追究起来一样是立场问题。^^君子堂^^ 暂且按下不理。 余光瞥见东宫追上城墙来我急忙把那封有“通敌嫌疑”的书信给烧掉。 “秦晏四姑娘在夏县?”他当头就直切主题。 “唔?” 东宫不满道:“别装了。你还有几个妹妹?不就是四姑娘吗?” 呵我有几个妹妹那也要看情况而定嘛从无到有都出现了也说不好会否多冒出几名呢! 心里笑着我说:“喔三公子是指白天使节提到的那件事?” “当然!”东宫气鼓鼓地坐在垛口上“我到夏县这么久了你就一个字儿没提起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找四姑娘!” “秦晏知晓啊!”我貌似无辜地回答。“所以四妹来相认之后并未让她多做停留翌日便派人送她去了京城让她在会所等三公子消息……” 见东宫吃惊地脸我状似醒悟急道:“----莫非她还没与三公子照面?” 东宫低头懊恼道:“我这不是离家出走了么哪里会见到她啊!” “吓秦晏一跳也许是路上错过了吧?”我舒了口气“没有出意外就好。” 眸子一转。我询问东宫:“如何为了见四姑娘打算回京去?” “就算不是为了她也要回去了啊!”东宫闷闷不乐。咕哝道“子音伤势严重祝州又被战火波及实在不是个安全的地方。等可以平安出城的时候我就护送子音和真人回去。再向父尊说明教他招你入京任职。” 入京任职啊可以考虑这比他之前的说法好听多了。要真还是让辞官回京去陪他玩我绝不答应。 “即墨大人的伤势很严重?”我看着似乎最重的就是右手吧。 “嗯江源说子音折了两根肋骨所幸没有伤及脏器不过执笔之手也许是废了。”东宫黯然。“要是我没有私自逃出京城他就不必追到夏县来免遭这场灾劫……” 我拍上他的肩膀:“错了要不是北狄为祸谁也不必被困城中受这无水无援的罪。” 不管怎样。伤着即墨君能算他公伤。伤着东宫可就死一片了我偷偷庆幸:幸好即墨君出现。否则在城楼前面领弓手的可是东宫啊。 东宫不语。 “夏县之行不好玩么?三公子当了一遭山大王教那么多草莽流寇俯称顺而且还好生吓了秦晏一回。”我继续道“三公子的私自出游与即墨大人地尾随而至都是没有过错的。”才怪都是你的错要是不乱跑能给多少人省心啊? 我暗地里埋怨着道:“一事归一事----造成恶劣后果的却是墨河乱民与不请自来的北狄抢匪。……三公子不可盲目地揽到自己身上。” “嗯。”东宫点头“你讲得对说到底要不是蛮族趁着墨河战乱来袭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抚着额头下城墙。 自责有什么用呢反正东宫下回还会再犯我对他是不抱奢望的。尽快振作起来不让情绪久陷于泥潭才能称得上积极的心态。 顺便说要是看着他郁闷不讲点好话他会不满的----这才是关键。 路经孙家店我隐约听见里面有什么响动难道是老鼠?对了明天可以让人从后门进去看看有没有储水和米粮。这么多天水或许臭了不过总比没有好。 这样想着我加紧脚步进入衙门内。 张缇迎上来一脸责怪:“东家你又带了水去分给乡民?” “没啊!”我可是两手空空地跑去巡视城墙的哪里有绑上水袋。如今水那么难弄我自己每天喝的也少得可怜下午分给了别人现在嗓子都冒烟呢。 “奇怪了为什么储水少了许多呢?”张缇不解地回身。 “呃饮水再是短缺给即墨大人饮用与清洗地不能少。一定要记住”我叮嘱道。“明白。”张缇迈了两步又回头来“王御史那边要如何办?” 他要不提我都忘记王郊还被留在城里了。“怎么账册都检查完了?那再让他复查一遍。” “东家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张缇苦笑这不光是折腾王郊也是折腾他自己“白日里没人通报一面提防着你们外面开战一面核对从李县丞家里起出的真账那个提心吊胆啊真觉得要少活几年。” “何必急于一时呢?”我倒希望王郊多呆几天至少等到衙门能正常审案时候…… “张某是不急可人家王御史急啊!”张缇意有所指放缓了语“尤其是当在下提及州里银号孝敬官吏用的是特制印版印出地银票……东家你说吧张某谈到这个只不过是希望调查李家人手里的钱财而已王御史为何惊慌呢?” 第一百八十八节 民怨 “你何必跟他提这个?”我不悦道。 银票的事情是我特地委托阿青去办的看来张缇按捺不住好奇跟阿青打听了消息而后者虽然对张缇没好感却也把他当作自己人和盘托出。 知道就知道没关系可自作聪明去试探王郊就很有关系了。 张缇解释到:“敲山震虎嘛。” “只怕是打草惊蛇……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如今他是无法离开夏城的。”我哼了一声越过张缇想往后院去。 刚走没两步东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晏援兵什么时候到?”---- 你问我做什么求援书不是你看着出的么? 我回头惊觉他身后挤满了人全是数天前涌进城来避难的百姓。 东宫使着眼色火光里看不清晰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抢了几步站到案桌之后一手握住惊堂木肃然问到:“诸位乡亲深夜前来县衙是为何事?” 人们涌进大堂擦过东宫险些把他给挤跌倒。张缇急忙拉住东宫的手臂把他拽到旁边。 东宫惊魂未定地看向人群。 他恐怕是没见过群众的力量更不曾像我那样被一大群愤怒的乡民围在中央指戳怒骂。这阵势吓了他一跳----怎么又群情激动了今天不是没与城外的大军交锋嘛得一天喘息。反倒有精神闹动? 我双手撑在案边对张缇高声道:“师爷唤衙役出来掌灯!” 带头的老人家往前几步突然大吼一声“县老爷啊”当即跪下。顿时像是得了指示涌进大堂地数十人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七嘴八舌地哀叫起来。 啪我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休得喧哗!究竟何事一个一个地讲----你先说!其他人肃静!” 随手一指却并不点名那位带头的老人选中的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深感意外呃了一声猛然觉自己被众人目光集中关注顿时垂下脑袋紧张得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说吧莫怕!”我语气温和下来在案桌后端坐。 被匆忙唤醒的衙役也急忙奔出。取了哨棍将满堂民众往外驱让他们远离知县公案站到刑棍架之外。 乡民催促那孩子:“讲啊!”“快说啊!” 少年抬头。几乎是哭着说:“……我、我要回家!” 堂下的人立刻跟沸油加水一样炸开了。 “就是!什么时候开城门啊?”“把咱们关在里面田头的庄稼怎么办哪?”“给牛备的草吃完了这还不出去老牛都快饿死了呀!” 吵死了。又不是我广贴告示让你们进城来避祸的。自己蜂拥而入这些日子的食粮又是衙门派人供应白白养着你们却还心存不满----难道我一挥手就能把敌军给退了么? 领头地老人往前一步道:“要不这样县老爷咱打个商量趁着天色一抹黑把南门给开了让想走的乡亲能走。如何?” 想得美。谁知道你们这群人里面有没有混进北狄或者墨河的奸细? 州府的指示要排查细作可夏县这么多人户籍又还没造册完备让我上哪里查找奸细去? 到时候城门一开以我们城内的守军人数哪怕只是冲进来五百骑。也能把夏城给翻盘了! 我说:“恐怕不妥。各位乡亲的心情本县十分理解。但还望再稍作忍耐不要给强敌可乘之机!”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人群里爆出一个声音。 “是啊!”“拖下去就能退兵嘛?”起哄声。 惊堂木清响。我皱眉道:“这得看州府大军何时相援。本县早在半月之前遣使求救。相信援兵已经在路上了!众乡亲放心。” 然而人群深处还是那个声音突然尖叫着冒了出来:“真有救兵早就来了不要骗着大伙一起死!” “是啊要来早来了!”“当官的就会糊弄种田的!”“根本就不会有援兵啊!” 我扫过众人的脸都是近几日见过的百姓方才地叫声也耳熟但究竟是谁就分辨不出了。 心底觉察蹊跷我决意不开城门无论怎样哀求与威胁定不松口。 “荒唐!”我站起身佯怒“若不是乡亲安危要紧本县将诸位留在城内于防务有何益处?” “公堂之上喧哗什么!”阿青不知何时也被吵醒了。 他大步跨出后堂怒眉呵斥:“秦大人说一不二没有欺哄平民的事情!谁教各位街坊邻居说这种混账话的?出来!” “青、青少侠……” 人群里一阵骚动渐渐归于寂静谁也不吱声了。 阿青怒意未消一面系着袖口的纽子一面迈步到堂上高声道:“秦大人平日待你们不薄为何半夜闹动?是否受有心人挑拨?” 他明明只是个十六七岁地少年人在众多比他年长的百姓面前却一副乡里长官的气势。与众乡亲既是同一身份权力与责任又高于一般群众。 乡民低着头道:“青少侠是我们实在想回去看顾家里……” “乱民流寇逞凶你们回去又能怎样?可以安心劳作?”阿青不满地随手指向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淮老伯外面这么乱你能放心让幺儿去山上割草?” 对方想了想连连摇头。 张缇适时插嘴:“可要想清楚!这下如若出城诸位是羊入虎口啊!须知在城内短少的不过是身外之物到了别人的刀俎之下那短少地就是骨肉生魂咯?” “到时候不管怎么哭叫都别指望知县大人再放你进来!”阿青与张缇一唱一和配合无间。 我轻咳出声阻止:“好了二位请勿再苛责众父老。知胆怯求安逸本为人之常情。本县职务也就是使夏县百姓得享天伦如今遇到战乱实在家国不幸更要诚心正意体待县民不可严责。” “是大人。”阿青点头退到一边。 张缇似乎还没说过瘾他没趣地挽了个指花应道:“秦大人说得有理学生所言太过了在这里向各位陪个不是!” 第一百八十九节 忽悠 张缇的出身乃堂堂举人又能在京城的公堂上舌绽莲花、辩说得当朝太子也点头称道实在是不世人才。乡人大多听闻过他的事迹于是纷纷低声回说“受不起受不起”。 这么一折腾混在人群中的那不明身份者也不敢再话一时间倒有点群龙无的尴尬。 偷偷开城门是可行的但有奸细混在群众中因此绝不能依从众人的意见。 我安抚道:“各位乡亲请再忍耐几日。蛮族驻扎在外日子比城内还要难熬眼看着就这几天威风罢了!” 说话间我紧紧盯住人群之间那奸细一旦开口必然被我捉个正着。可惜对方也是聪明人知道大势已去不再负隅顽抗。乡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样回应。 没法子我替他们做个小结:“既然达成共识本县不便再占用各位的休憩时辰这就散了吧!” 涌进衙门的人群这才开始松散人都6续离开了倒是那个少年家上前两步认真问:“县老爷真的再忍几天就好?” 我点头。 第二日北狄没有请战。 头顶烈日我伫立在城墙过道上一面关注对方动作一面监督城楼废墟的清理进程。比想象的好只挖出来两具尸体我见过的尸也不算少了其惨状不算太惊人。草席裹起来再放一日便做处理。 第三日。北狄人邀战不予回应。 对方遂派出几支散队骂阵。大概是骂得很难听的吧不过他们的中原话实在不标准根本听不明白讲了些啥。 阿青见状下去拉了十几个会北狄语地人上城墙让对着吼没一会儿就把人家给骂得灰溜溜地回营去了。 当夜再次接到墨河人的箭书这次我给了封回信。 第四日又一个好天气。 眼前的平原上热气似乎蒸蒸地升腾着。连景物也扭曲起来。 没了城楼的荫凉即使不住地摇着扇子我仍给热得头晕脑胀。这种天气里城里却一滴水也没有连带着人声也低到听不见安安静静地像一座死城唯有渴得难过的小孩偶尔哭闹要水吵得人心烦。 日上三竿北狄人大营里。旗帜开始移动。 “在集结了!”东宫眺望片刻回报“至少七面不同的军旗怎办?” 那这回调集的人数。会上万么? 我拭去额际的汗珠下令道:“点火!” 闻言民兵教头立刻将扎在城楼原址处的一个大柴梗堆引燃。 对方从各营内带出的队伍已经开始列队在大营前排出黑压压一片地方阵。城西北与东北角分别奔过来一名传信兵。等待我安排备战。 股股热浪自篝火处扑出我被炙烤得连退数步。 柴火的噼啪声中猛然听见对方的号角声起我立刻回对教头道:“升狼烟!” 闻言几名兵勇把装满牛粪的编筐抬出铲起半湿的牛粪往篝火上盖去一时间火星四蹿浓烟滚滚。 在城墙上陡然升起狼烟之时。对方号角声骤变前进的铁蹄也止步阵型略乱。 “断!”我下令。 会意生烟的守军立马把一床抹了井底泥的厚棉被举高盖住不断产生浓烟的篝火。 “放!” 遮盖物移开黑烟找到出路。再次升腾。 如同约好的暗号。狼烟按三长一短地频率循环操作持续一炷香时间。随后便不再加半干的牛粪任其明火蹿升越烧越旺。 东宫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切靠过来悄悄问:“怎么你还藏了援军?” 我盯着北狄人的阵势没有回答。 “肯定有吧什么时候?从哪里杀过去?”东宫兴奋起来“要不要我们开城门去相助啊?” 就在这个时候北狄大军后退了退回营地之内却并没下马阵型亦安稳不乱。 东宫恍然:“啊!是不是前几天跟人家约好的?跟那个北狄使节……难怪!” 我没好气地瞥他转身走向城门另一边:“哪有什么约好虚张声势而已!蒙地就是三公子这种以为事态有变的人!” “吓?”东宫大感意外失望地噘嘴。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北狄人终于认定是被戏弄了大军如出闸洪水向夏城涌来。 我指示众守兵准备守城作战。 同时下令点燃另一堆篝火如法炮制。 “升狼烟!” “不是吧还装?谁会再上当!”东宫急起来“别玩了!你下去!”见我不搭理他他一跺脚自己跑去组织弓箭手了。 同样的信号升入晴空这回北狄人果然没有丝毫迟疑喊杀着冲过来。 我后退数步。避开如毛毛雨般飘飞的乱矢看着敌方步兵扛起云梯冲出中军阵地疾奔向前。 就在此时敌军大营内紧急号角再次狂吹伴随而起的还有锣鼓声响! 远处地两面山林杀出墨河乱军将北狄大营与中军和前锋隔开一鼓作气往营内杀去。乱军人数不多阵仗也不大正所谓光天化日之下像夜袭一样切入敌军营中----抢了就跑! 没错我跟他们约定的正是引出北狄部分兵力方便他们进入抢夺粮草与饮水。 觉骤然生变后院起火北狄中军急忙回防骑兵也立刻回护大营。眨眼间撤了个干干净净。 听我解说了经过东宫立刻表示:“太冒险了!完全是侥幸逃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见了信号墨河人不出你怎办?” “事后谈这个有何用呢?”我反问“再说了北狄原本就是要攻打夏城----墨河出兵我们逃过一劫是幸事。墨河不出也是情理之中。无论有没有墨河人插手夏城一样是备战存在差别么?” 东宫仔细想想挠头:“好像是没区别。” 我拍拍他的肩笑道:“不同在于墨河出人了抢去他们要的粮草也替我们拖延时日----夏城有赚到!”说得东宫也笑起来。 又撑过一日然而城内真正是民怨沸腾了。 第一百九十节 不安稳的一夜 面对再次齐聚来请愿的乡亲我郑重承诺道:“各位父老今夜子时本县将开启夏城南门一炷香时间届时请勿错失出城之机!” 于是民众欢喜散去。 “为什么答应开门?”阿青甚是不解“太危险了他们只想着出去却不考虑城池安危!”守城对我们来说重要在一般百姓眼里却不那么要紧。这是常理不能怪别人的。 “若被北狄人马借机闯入该如何抵御?”张缇满脸不赞成。 “谁说本县真打算开门?”我轻声笑了笑指向阿青“阿青你负责在南面城楼上勘查城外状况到了子时无论有没有敌军踪影都击锣鸣警。” “啊?”阿青愣住。 张缇一听立刻释然:“妙如此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他的措辞让我觉得不太舒服果然阿青难:“什么叫做堵人口舌?”他转头来问我:“秦斯那接下去要怎么安排?总不能一直把想出去的乡亲困在城内吧?” “那得看你了。”我回答。 阿青愣住:“……我?” “是啊阿青。你今夜负责警戒如果没有看到伏兵那我们明晚临时通告全城开门放人。如果你看见北狄人或者感知到什么风吹草动……那该不该开门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不用我再劝说与解释。” “……原来如此!”阿青略低头现出愧疚的神色。“是我错怪你了。” “嗯?” “不!没什么。” 正说着后院突然吵闹起来东宫从廊下快冲出穿过门洞往衙门口去。一名皇卫兵士追着他连声道:“殿下!殿下!即墨大人真的有要事寻您啊!您就去见他一见吧!” 东宫头也不回:“他想说什么我清楚就算面谈会有不一样地答案吗?” 我暗地里哼了哼如果被即墨君拉去教训东宫的气势哪里还有这么强。八成是心知糊弄不过去便耍赖不见人家。即墨君现在养伤中没办法追着他跑东宫眼看着是又能逃之夭夭了。 话说回来如果东宫答应婚事也许这会儿北狄人就不是来攻打我们而改作欢天喜地结亲家、送新娘了。 事情因果总是环环相扣随便插手是不行的。 当夜衙门人手齐出大部分在城内维持秩序。我、阿青、张缇、东宫到南面城楼上警戒。一切顺利果然也见到北狄兵马悄悄隐匿于南门两侧山林间。 城门不开众人遣散。 看见树梢不自然地摇晃听闻战马的响鼻声。阿青总算服气回头问我:“是何时察觉有异的呢?” 张缇替我回答:“前次众人请愿便露端倪。” 我点头。 张缇又笑道:“别一门心思为民请命青少侠多听多想。才能不落人计谋啊!” 阿青有些不悦避开张缇的扇子。“要怎样才能把细作捉出来?”他问我。 “事到如今难了。只能护好粮草与兵械不让其破坏。”我说“何况当务之急不是奸细小贼而是明日后日的城下之战哪!” 东宫也插嘴:“要是我啊遇到夏城这么难啃的骨头早丢了!拿哪座城不好偏要取这个又小又破的穷旮旯!” 张缇呵呵一笑。解释道:“三公子你就不知了夏城是小可落在大军后方就是一枚硬刺。挥师掠地不可不顾这险要关口呢!” 他的口吻倒是与平时谈笑无异。不过。东宫那脾气能是他说笑地对象么? “这我自然知晓。犯不着你来解说!”东宫面露不悦越过张缇抬手冲我一招“回了回了在这里吹风作甚?”他原本就跟阿青不对盘现在又对张缇没好感果然娇贵的人就是难养。 我跟着东宫回衙门一行人6续收工跟在后面。 刚踏入衙门口突然听见一声惊叫。 “出人命了!救人啊!” 我抬头看看这确实是县衙没错为何里面会传出呼救声? 东宫听见惨叫瞥我一眼见我站在原地没动他便一按佩剑径自向内冲去。我紧随他身后却很快被阿青追过。 西院里毫无灯火踏入只觉得漆黑一片连头上的星斗都看不见。再一吸气顿时现不妙! 是烟雾弥漫以致伸手不见五指! 我脑中轰地一声响要是失火怎么救?井里已经一滴水也没有了储水的八口大缸个个见底! 用袖子掩住口鼻我向烟雾深处喊:“里面有人吗?” 方才呼救的声音响起:“在这里!王御史的屋子!” 我呛咳连连:“齐师爷?你咳咳王大人还好吗?” “快来救人他身上给扎了好几道口子!” 东宫在烟雾中咳个不停还是阿青熟悉地形我隐约看见他举着火把一脚踹开王御史房间的门扇闯了进去。几名衙役跟着那光点冲进室内。 忙乱中又有人影捂住口鼻冲出屋子。 “把人抬出来!哪里失火快灭火!”我喊着。 室内纷乱一阵之后传出阿青的声音:“没有失火是烧了两捆草叶催烟!咳咳开窗!” 咦没有失火只是生烟? 我惊觉蹊跷冷不防左侧一人擦身而过。挤得我踉跄两步幸好张缇就在身侧随手拉住才不至于跌倒被人踩踏。 张缇放声道:“有人进屋就够了多余的人退到大堂去!” 约摸一盏茶功夫混乱场面才稳定下来不过堂内咳嗽的人还是不少刚才冲进后院去被烟熏地可怜虫不止我们几个。 感谢并送走了几位前来救火的百姓我回到西院往第三间房去。王郊是暂时送到这里救治的。 江近海拿着染血的纱布。一见我就抱怨:“真是……本官不记得什么时候变成来你们县出诊地了!” “能者多劳啊!有幸接受江大人救治的也非是寻常百姓嘛。” 我随意搭腔两句走到王郊头侧一米远处坐下观察伤者情况。 他肚子上被人戳了个洞真是看着都痛。有了即墨君那次唐突伤势是轻是重我不再妄下断言。 江近海剪着王郊身上被血凝住的衣料抬头看我一眼:“你留在这儿做什么?非礼勿视!” 不说这句的话我几乎都已经忘记他在城墙上直接给我揭穿身份的尴尬了。现在他正做手术。我不便难忍住:“本县有话询问御史大人。”郊好像根本没听进我在说什么咬着嘴唇忍痛喉咙里一阵一阵地抽噤着。 “别动!”江近海不耐烦地睨王郊。见后者对自己地话没反应他索性摸出一个小瓷瓶往王郊鼻下晃了晃。伤者果然不再动弹像是昏过去了。 他还真是把神秘药品随身携带啊…… 张缇站得老远看了看评说道:“王大人确实流年不利。还以为他这几天转运呢原来是积蓄着爆了!” “现在不是说笑地时候。”我责备他随后问江近海“如何王大人有性命危险么?” 江近海取了一根针往火上燎燎权作消毒:“看情况了若是倒霉呢一个小割伤也能要人命。若是运气不错。断胳膊缺腿儿不一样活半辈子?” “呃!”我看着他似乎要往人肉上扎针急忙逃出屋内隔着窗纸道“要是人醒了记得告诉本县!这事情原委不问他本人谁也弄不明白!” 江近海的影子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哎。原本以为东家胆儿大呢战场上面不改色。结果真是失望呀。”张缇取笑道。 提醒过他一次我已经没心情再说眼下情势适不适合谈笑的问题随口答道:“看他死可看他生也可就是不能忍受看人受痛所谓感同身受----咦?”东宫和阿青呢怎么没在院里? 四下张望觉原本是王郊居住的屋内还亮着灯火进去一看阿青和东宫正头对头地盯着席面看。 “不早了你们在做什么?” 东宫转过头来颇有些忿忿地说:“秦晏你来看这不是绳印是什么?” 阿青摇头:“是蛇游过的痕迹我在昙县赶过爬进民宅的蛇虫比你清楚。”他的言语只换得东宫一哼---- 蛇? 我一听到这个字眼毫毛立刻倒竖起来。走近了查看原来是给大家食用的糙米细粉散落在草席上粉末中印出什么东西地形状粗看像绳子拖曳过席面一般细看……我联想到某人的某样宠物背后一阵恶寒。 “好了再过两三个时辰天也要大亮了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我拉起争执不下地两人“这间屋子先锁起来不要再让人进出。” 锁上房门我暗忖:莫非孟章又回来了? 好奇怪夏城封锁也有十来天了要是他在城内并且想找王郊那早就该出这事为何等到今天呢? 越想越觉得心里害怕等阿青与张缇都回房去我对东宫亲切微笑:“今夜城里似乎不太安稳三公子还是别回客栈了。不嫌弃的话在寒舍将就一宿吧?”---- 我不要一个人睡!t 第一百九十一节 坏事做不得喔! 一座小城拖人家半个月够本了。 会有这种想法当然不是因为大清早一睁眼现满屋都是北狄兵。 实际上我爬到城墙上面的时候还满失望的。 北狄大军被夏城这枚骨刺一卡没办法索性留下少数兵力守着我们这儿其余人马点起来往南下了。大军拖拉了老长几条队列绕着路从山脚下走离咱们城远远地如同生怕夏城突然张嘴横咬一口。 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要你不来打我我管你进关内闹得怎么天翻地覆。 反正自然有人治你们。 “东家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开始6续出人?”张缇问。 “不急。放松警惕需要同时达成两项条件:第一后方切实传来攻防消息;第二城外的北狄人退到铜山关驻守。”我补充到“具体方式就以长州之乱的戒严情况为准每日开启城门少许时段以输入补给为主同时禁逃散禁举家迁移。” 张缇和阿青了解长州当时的警戒规模听了我的话好奇:“残留的北狄人真的会退守铜山关?” “嗯在夏城外耗下去是不行的墨河暴民随时可能攻陷铜山关掌握进出关内的门户;调派去镇压墨河之变的数千人马也极有可能已在返回祝州的路上了。北狄作战擅长移动更不会傻得留在一无地利二无粮源的夏城外面呆。” 不过目前北狄大军南下铜山关失陷原驻军很有可能是先回护州府再随着州府的守军一同逐步收复失地----如此一来既碰不上硬仗又能立功只是辛苦了我们这些“失地”。 张缇笑道:“东家想得周到。就怕守将死心眼没东家这么剔透。” “不会的。” 我胸有成竹地望向驻留的北狄军。营中两三面大旗艳阳下看得清晰其中一面正是与我商谈过的斛律族人之旗。与其说对自己有信心。不如说是对斛律小王爷有信心在他们留下殿后的动作里。含有的信息可不少。 我打了个呵欠回去补眠。 没睡多久被惊天动地地马蹄声给震醒了。无错整个地面都在抖千军万马奔驰的巨响。 匆忙爬上南面城楼一看。北狄大军出现在远处以非凡的气势转头杀了回来! 夏县的大道是比较偏向山路一类的当我们地岗哨眺望到对方的时候相距已经不到十里。这么短地时间内。只有一半的人取了武器爬上城墙。更别提安排好防备。 眼看着北狄人飞冲到城下!然后绕过去了。 短短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洪水般的骑兵蜂拥而过南城外本就干旱板结的庄稼地被踏得满眼狼藉道边桃树也震得落了一地树叶! 我目瞪口呆地扒着墙头往下看南门前一个人也没官道上倒有盔甲短刀什么地零零散散落着。 转头问东宫:“三公子我眼花了?”其实刚才根本没有什么人马开过来吧? 东宫也不解地挠挠头。 北狄军队的“幻象”绕过夏城。奔回驻留在平原那边的营地。没动静了。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南边。隆隆声再次响起这回我一肘撑在墙上杀气腾腾地盯着官道的那个拐角。 突然拐角处出现了一骑骏马! 骑马地人是我军将士装扮背后插着地是祝州军旗! 唰!其后闪出另一匹马再等我眨眨眼睛官道上拐出一队排得整整齐齐的骑兵不疾不徐朝夏城方向驰来! 骑兵之后是疾行军的步兵队伍山谷中传来的巨响就是他们的盔甲拍打声和脚步声。密集的行军队伍直冲到城下并不歇息径直分作两股沿着夏城的城墙两边移动往北绕过去。 州府地大军从出现到全部抵达整整花了两个时辰。 日头已经落到山腰而夏城被层层包围。 “开城门吗?”阿青问我。 我摇头。 抛了篮子下去提上来盖了调度使官印地公文其内裹着一张兵符的拓印。 我给东宫过目确认对方呈上地东西不是伪造品随后盖了夏县的官印简单写清城内情况送返城下给对方检查。 半刻钟之后对方阵型变化往夏城北面的平原移动在城外安营扎寨。城外的人声一时间吵闹得仿若闹市这人数看来比城里多得多了。 翌日晨另一支队伍出现在南面官道上皇家气派鸣锣开道锦旗八面仪仗四列。不过如果有人以为是皇上又跑来亲征那就大错特错了。 看到递上来的文书后我立刻下令开启城门。 东宫盯着缓缓移进城中的銮轿眉头皱得打了个结:“皇姑母……” 帛阳长公主来了。 我急忙带着全县衙的人在城门外迎候。 夹道欢迎这是自的因为仪仗阵进入城中以后不是吆喝呼喊让道而是换出侍卫与宫人打扮的美婢分铜钱。这下就算是原本想走的那群乡民也都笑眯眯地留下来领赏了。 江近海带人出了客栈与我们一同迎接帛阳落轿。 銮轿外围了四层护卫层层传过来口信:听闻夏城短水现帛阳长公主赐银挑水进城的每担水换一锭元宝。顿时民众炸了锅无论是进城避难的还是原本就居住在城内的都带着容器外出寻水去。更有甚者。像金老三这样的商家立马赶出牛车运水。 我对东宫道:“人家比你能砸钱呢?” 东宫理直气壮地回答:“她花的又不是自家的银两当然不心疼!”他的意思我明白女子嘛要嫁出去地。终究是外人。 说到嫁人…… 以衙门煞气重为由我把帛阳暂时安置在城内装潢最高贵的大富人家宅邸里。提供居处的商贾受宠若惊立刻听命举家搬去别宅。 帛阳遣人递了书信表示“不必费心此处已比静室奢华许多”。 我犹豫再三瞒着东宫回复信笺。写到:“公主此行莫非是同意下嫁北狄王族?” 那啥王族啊就一个部落的头子而已而且人家去年才娶了老婆。帛阳这一去。不是找罪受么? 帛阳年纪好像是二十五左右虽然在中原算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但皇室地女儿什么时候愁过嫁只要她本人愿意那还不得是京城士族公子追求的香饽饽? 眼下北狄正蹿进关内撒野帛阳心在皇城我不相信她自愿出使祝州。八成是被逼无奈了。 果然。她很快便又回覆了一条香喷喷地手绢上面写着“身不由己。监国拒不联姻皇室无人”。 呃…… 我瞥了一眼正与阿青吵嘴的东宫随手把手绢叠了几叠摸到伙房去塞进灶火里。 扯到东宫的事情那就恕我爱莫能助了。毕竟我跟东宫比较熟与帛阳只有数面之缘远近轻重还是有区别的。 城外那两拨人很快开始谈判。 说是谈判其实北狄的实力跟我方差距蛮大地真要打他们吃亏很多。可人家的强项是----打不死你我烦死你所以还是要谈判。 人家要每年赏赐多少多少财物要允许进行什么什么贸易这些都是可以谈的提到要被封赏几处土地朝廷的人立马翻脸回城来就跟我说准备再打一个月。 于是我黑线着跟张缇商量了一下建议把关外分区封给十几个北狄部落。 这个提议要是换我来看肯定掀桌。 不过人家北狄人领头地并不是王参与谈判地还有各部族领这样一均分倒是满欢喜的。各人顺便把年赐的财物也分了分乐呵呵地回营只气得北狄那国师吹胡子瞪眼。 作为补偿对方要求公主的嫁妆翻倍否则不值得拿出够诚意的礼聘来谈---- 你们可以慢慢谈没关系可还有半个夏县在敌人手里呢先把他们赶到关外去好不好?这样让我怎么完成年中的税务…… 我满脑子想着怎么快点结束谈判把公主给嫁过去让边疆平平和和过三年---- 罔顾女性终身幸福、只顾自家门院的人是会遭到报应地! 我很快就知道厉害了。 那是公主落脚在小城地第三个夜晚我热得不行刚偷偷冲了个凉(有水真好)乱没形象地瘫在席子上扇扇子。听见大堂方向有人喧哗我迟疑数秒起身开门张望。 门洞外火光映得墙壁也红彤彤一片出现在墙上的黑影约摸有数十人地规模越来越近。 就算临时有急事为什么不留在堂外等通传呢? 我不满地想着正要去院内敲梆让衙役出面接待忽然觉冲在第一的那道人影头饰的形状不像是男子! “咦?” 让人无法置信的画面出现了帛阳公主!帛阳公主拎着裙角气势汹汹地闯入西院在院中央环视一圈视线锁定到我身上! 我条件反射想关门! 哪里来得及!帛阳长公主提起裙子就朝我这边冲来一手拍在门扉上顿时把我掩到一半的房门推得大开! “啊?” 我在整个过程中只出一个单音就被她拦腰卷进屋去了! 第一百九十二节 四个月了,相公~ 这不是我第一回跟公主亲密接触!却是初次(被)软玉温香抱满怀! 然后软玉温香把我掼席子上转身啪地合紧门落闩窗户也全放下来插上销栓。 屋外传来男女呼声:“公主殿下!请随在下回去堂堂千金之躯怎可……” “闭嘴!”帛阳高声道“一个二个瞎了眼的!谁要跟蛮子订亲?你们不如把自个儿送去得了!” 追着她进来的人开始拍房门要求她开门帛阳往室内张望了一下把我的案桌抱过去堵在门后又进里屋再抱出一张矮桌叠在上面。 我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呆呆地看着她走过来吹熄灯火。顿时房间陷入漆黑之中。 “殿下?”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深夜莅临寒舍是……” “来找你的啊!”帛阳回答。 “哎?” “怎么我将要嫁去外族你却无动于衷?” 她嫁她的我要动什么衷? “长公主你这究竟是在说----唔?”话说到一半我的嘴被捂住了。我越来越莫名双手齐上想要掰开她的手不料对方的力道竟比我大得多一番努力纹丝不动。 黑暗中听见帛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提高声调以屋外绝对不会听错的高音尖叫: “你个杀千刀的!本公主腹中有你的亲骨肉你居然不认!” 她说了啥? 此言一出门外死寂。 屋内也是死寂。 我石化了。 门外传来哨棍、刀兵落地的声音我也忘记保持挣扎被帛阳的手直接摁倒在地。 她刚才说的究竟是不是我听到的那句话啊…… 是我理解错了吧…… 帛阳似乎还嫌爆炸性不够清清嗓子再来一句:“讨厌!已经四个多月了嘛还装傻!”---- 拜托别演了。我压根没跟你拉过手!---- 呃不关键是哪怕我俩盖一床棉被那也是造不出宝宝来的!不要毁人家清白呀! 正当我头脑混乱地时候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房门后面堵的桌子出被撞得移动的噪音然而整个门扇还是紧紧地闩着。没有被外力撞开。 “开门!” 又是一撞。 这下我听出来了在外面怒的是东宫!我死力拉着帛阳的手可就是没法让嘴得到自由。 帛阳冲屋外喝道:“大胆!都给本公主出去!把撞门地拖下去明儿问斩!” 啥? 我一听更急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呀!让我说话让我说话。强烈抗议帛阳把我闷这儿的不人道作法!院子里静了静又有人上前来叩门说:“唉尊贵之躯哪能被衙门地煞气污秽。即使有万般要事。还是请公主先回转别居吧?”是张缇的声音。 遇到貌似讲理的人帛阳沉默片刻问:“门外何人?” “长州举人张缇。” 帛阳不疾不徐回道:“本公主乃天麟承惠御沐帛阳长公主退下吧!” “呃……是。”帛阳搬名号地位出来张缇被她给噎住没啥好说的不吭声了。 “外面的人听着。”帛阳优雅地降了个声调。下令道“时候不早。各位回别居歇息若有忧心者准憩于夏县衙门外堂。汝等知晓自个儿身份休得造次!散了吧!” 门外众人迟疑片刻纷纷称退。 眼见得外面地火烛光线越来越暗我戳戳帛阳的手背:让我也告辞吧…… 帛阳俯低身子吐气如兰。“探花使你若是答应了不喊不逃这儿就放开你。否则失了颜面事小再无后事才是大啊!” 听明白她的威胁我点头。 对方顿了顿果然缓缓地放开我。 我急忙后退直到后背不小心撞上墙壁:“长公主……你、你这是何必……”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为啥要扯上我做垫背地啊?还四个多月了! 四个多月前那不正好是过年么她还真是关注我地行踪算准在京的最后几天来报日子! 可是见鬼了谁有那么大能耐让她怀上啊? 我小心谨慎地问:“那个……长公主啊您真的有了……” “不是你的。”帛阳轻快地给出回覆---- 我知道不是我的!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嘛! 帛阳在屋内摸黑转了转踩到我的衣角顺势跪下来压在袖子上伸手探到我地脸拍了拍:“安心吧也不是别人地!” “嘎?” 敢情您能无性繁殖? “哈哈小探花的反应真有趣!”帛阳歪过头来在我脸颊上留了个香吻“人家黄花大闺女还没跟人同房过呢从哪里来孩儿他爹?” 我想了想顿时明白一切都是她地谎言只不过这名节的代价也付得太大了吧?“公主您为何这样糟践自己呢?嫁到外族远离中原是非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啊!” “中原或者关外你不是我哪里知道我的如意郎君是在何处呢?”帛阳回道“一意孤行不顾女子意愿这样的联姻又怎会有好结果?” 不管你有没有好结果干吗挑中我来背黑锅呀? “可是事到如今双方成为姻亲已是事在必行只怕长公主也无法力挽……” 没等说完帛阳打断了我的话平静地表态:“因此你得娶我。” 我没明白她这个逻辑从什么地方孵出来的但是再笨也知道她是被逼急了想随便找个人嫁掉!可选谁不好挑中一个女的! “如、如果长公主是缺乏适当的人选在下倒有一人可作乘龙快婿!”我没良心地提出改进建议“江近海、江源大人!相信长公主对他的为人作派十分了解他如今也在夏城长公主何不找他商议?” 第一百九十三节 如今当新娘也不容易 帛阳的手原本就在我颌边听见我这么说顺手就弹了我一下:“都说你眉眼精灵可没想到这么不识好歹!本公主乐意下嫁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儿你倒好还往外推呢!” 先天条件不足这福再是羡煞旁人我也享不起啊! “长公主本是修道求仙的人这话说得……” “怎地?逼着本公主出嫁关外的时候可没人这样讲。再说了只许修士火居不兴道姑还俗么?” 算了看来她心意早就决断不会听人劝说了。“长公主的大事下官不敢多言。” 帛阳笑笑:“改日你做了驸马就任由你言语没人能说你不是。” “这……” 她怎么还没放弃啊不是都给出更好的人选了么?论年龄论身高论相貌江近海分明就比我更适合做她老公嘛! “要嫁给别人那才真是大事不妙呢!”帛阳说着挠挠我的鼻子“你不要想太多答应下来就是!” 她这口气怎么突然觉得有点耳熟? 我说:“承蒙长公主错爱秦晏福薄实在受不起!” “……当真不肯答应?探花使你就金贵到连一国长公主的颜面也不愿意给?”帛阳口吻渐冷可想是面露不悦之色了。 “岂敢岂敢……”我飞快地想着借口“其实是这样:下官在长州老家早订了一门亲事可说是指腹为婚如今二老皆亡故与未过门的娘子约好三年任期一到就回去与她完婚……” 帛阳没吭声。 我继续道:“长公主肯下嫁那实在是天大的福分可婚约在前下官不愿做毁约背誓的小人更不想替长公主留下骂名万般无奈之下。只得……” “编够了没有?”帛阳突然出声打断我。 我给她吓得屏息。 “……呵心仪对象是怎样的家世本公主会不管不问吗?”帛阳放软声调对我道“再说了就算真有那么一名青梅竹马的姑娘。大不了将她接到京里伺候夫君便是有什么好为难的呢?” 哇我不行了还有什么好理由拒婚来着? 一紧张我连神奇的托辞都冒了出来:“我俩不适合啊!其实你不了解我!” 帛阳一本正经道:“哪里本公主对探花使了解甚多。不然怎么会连孩子也有了?” 晕别再提那茬了!“长公主别再说笑了……”虽然是夏天我照样冷汗直冒。 黑暗里感到她用指甲戳了戳我的脖子顺势勾起一缕丝绞在指间戏耍。悠悠的戏谑腔调再次传入我地耳朵:“哦?那么本公主就要掂量着了。原本想说等大婚之后就告知夫君----姬山翁的死是何人所为!” 姬山翁?师父? 我立刻从缩墙角的状态恢复:“长公主。您在说什么?” “哼哼正如探花使听见的那样。你不是请求丁一帮忙追究事情原委么?”帛阳得意道“如今真相就在本公主这儿你要还是不要呢?” 结婚还要用威胁的。这未免也太…… 话说回来丁一怎么这样大嘴巴委托他的事情我并没有抱希望。他居然跑去告诉帛阳告诉了不要紧。还把调查地结论也一并附送了。他这么做不是把我卖给帛阳了么?果然不该跟他提自己想查姬山翁的事情。 “长公主虽然姬山翁一事困扰下官多时但下官仍知分寸懂得孰轻孰重。”我严正声明“因此恕难从命!” 开玩笑。哪怕是极想报仇。这会儿也不能对帛阳退让。 先我确实不是男人一成亲就瞒不过老婆的眼。其次让她明白“原来这个消息相当有价值”的话搞不好会出现“我应该再好好利用”的念头无论是透露给别人知道还是用来继续跟我谈条件我都不会好过。 姬山翁是我师父这条消息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个秘密。 姬山翁的徒弟想彻查是谁害死师父这条消息绝对要保密。 两条加起来结果是我地人身安全大大地受到威胁更别提仕途前程。一定要让帛阳长公主感到我不在意。她说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你嘴巴真硬。”帛阳松开手让到一边“去吧把灯火点上这样黑实在难受。” “是遵命……” 帛阳呵呵地笑了两声在我背后说道:“不过哪怕你再是坚决到了明儿早上该怎样解释?孤男寡女共度一宿而你却不愿意承担责任娶我过门?” 我引火的手抖了抖---- 我的年纪都能做你儿子了胃口再好的老牛也不带这么威逼利诱着吃嫩草的吧? “畏罪自尽还是应允好事呢?”帛阳悠哉游哉地弹了弹指甲“里面的利害不用本公主解说吧?” “……是啊。”我欲哭无泪引燃灯芯转身面向帛阳公主“既然长公主如此盛情秦晏却之不恭只好冒犯领受拜谢了!” 说着我长叹了口气。 “这才是通透明理地探花使嘛!”帛阳胜利地仰起头“日后就请夫君多劳了!” 让你别嫁你不听到时候穿帮谁哭得比较大声还难说呢! 反正我是舍命陪君子呃不小人?也不对是舍命陪女子啊……一旦被她现我是女的到头来看她那个怀有身孕的幌子怎么收拾那时候不一样是互相捏了把柄谁也奈何不了谁? 第一百九十四节 反对暴力,破除迷信! 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所以东宫是个新鲜的混蛋。 “别碰别碰!痛!”我缩回脑袋躲开阿青手中的药棉。 脸肿起来了东宫这一拳头真是没给面子。他揍人没啥经验打到颧骨上把他自己也痛得不行。我前后活这么久还没被人揍过脸呢拜他所赐终于圆满了。 张缇靠着门框幸灾乐祸:“就算破相也活该谁让你去勾搭长公主的!” 咳嗽一声阿青把我拉过去轻轻上药:“那个三公子凭什么打人改日我给他盖布袋!” 阿青还不知道三公子是太子我越辈分泡人家姑母貌似东宫确实有资格怒……不不年龄辈分只是矛盾中极小的一部分。帛阳是最后一个与元启帝同父血的皇族原本终于要远嫁出国门的结果这么一整又回来了这才是最让人不爽的地方吧? 哈哈一笑张缇挽过扇柄敲敲阿青的肩膀:“青少侠你去盖那厮布袋手脚可要轻得点人家金贵皮脆着呢!要是盖出个三长两短恐怕整个祝州都得被朝廷抽筋剜骨哪!”他明知东宫身份非同一般还故意说这种火上浇油的话居心叵测啊。 “阿青不要听张大哥激将他存心看热闹呢!”我撇嘴牵动脸庞一股抽痛“啧!……总之我也不会让三公子白逞拳脚威风你以后会明白。”不多说话了脸痛。 张缇唯恐天下不乱又冒出一句:“我说东家你是怎么让人家公主怀上的?” 阿青手上突然一个用劲把我给擦得惨叫起来。 “啊!”我挡住脸“张师爷你故意的!” “哪里只不过想到东家平白捡个媳妇还得个大胖小子。真是既好运又不幸哪!” 阿青听得张缇的调侃怒道:“别说了!”转头对我认真道:“秦斯是不是被那女人逼亲?就你一句话大不了这个官我们不做了!犯不着委屈自己!” 捂着脸我回答说:“唔。没那么严重算是……与她各取所需吧!何况这还没到弃官而逃的地步要等到朝廷给了回覆让把我押解赴京那才是逃命的时候嘛!哈!”那算是最糟糕的展了希望别一语成真。 “亏你笑得出来!” 张缇摇摇头。笑道:“青少侠你不替东家高兴那就大错特错了!要知道跟皇室结亲家好处是数也数不完!不止东家得益我们这些做跟班的也能平步青云啊!” 阿青气愤:“张师爷。你只想着鸡犬升天都不顾及秦斯的处境!她、她明明是……怎么能跟公主成亲啊?”支吾半句他憋红了脸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张缇展开扇子。眯起眼小声提醒阿青:“既然四姑娘已经答应了亲事那必定早想好应对青少侠多虑了、多虑了啦!” 阿青狐疑地睨我。我急忙赔笑点头。 “瞧咱们就安安稳稳傍着东家等鸡犬升天吧!”张缇呼呼地笑了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东家王御史醒了没?” “没有如果醒了。照看他的大婶自然会来告诉我。” 张缇绕过前面地疗伤二人组。摸向放满账册的书架“喔……那京城来的即墨大人。也送去僻静的宅院静养了?没有大官在侧的感觉真不错。” 城里的伤者安置得差不多了至于死者清点数目与北狄方地损失比起来实在不够看----可笑的是对方居然以此要求增加年赐做梦去吧! 我们将战死的与伤病饥渴而死的人分别清理造册请老仵作来先验看尸再入土为安最后等朝廷的抚恤和赈济款到位按登记的情况放。北狄方面则是每回战完一场便派人偷偷收捡尸这个不提。 看到张缇一身轻松地样子我就忍不住要给他找点事做:“别以为你悠闲得了张师爷!快去与江大人商谈一下吧看什么时候出按着真人指点的方位选地。” 张缇面露惊讶之色:“哎?东家这边嫁娶是大事!等朝廷的意思传来究竟是升迁还是逃亡咱们选一样做就行了还管夏县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做什么?” “朝廷的意思现在不还没音讯么?”我板起脸“该做什么就赶快做了别拖到最后人家来接任又是一个烂摊子!” 似乎受到烂摊子三个字提示阿青开口道:“那城墙怎么办?北门上面的城楼也要重建!” “明白了库里也就那么点钱你问张师爷看能匀多少吧。” 至少得给我把下个月的税钱留下我没那脸在敌军长驱直入地情况下管逃难百姓要地税。 我到夏县还不足半年能整顿好的地方有限再遇上墨河与北狄这么一闹得辛苦一番结果又回到解放前了。所以说打仗真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在自家地盘上开战那真除了亏钱还是亏钱。 想当年玩魔兽争霸的时候连电脑控制的敌人也知道要一边展一边派兵给对方搞破坏在人家基地开火总比等对方找来自己家地好。就是这么回事。 “而且最近北门有点卡好像被投石砸坏了门丁说每回开城门都要费很大功夫。”阿青叹了口气“这些钱可以算在账上跟北狄人要不?“你说呢?”张缇摇头“总不能视咱们的大国威仪于无物吧?人家千里迢迢来谈判的专员也没提要北狄赔偿不是么?” 阿青不满道:“那你说我们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把钱物送给北狄人?” “此一时彼一时”我安抚他“当初不给不代表现在也不能给更不意味着以后就都要给。一切看朝廷的意思不然怎么管知县叫芝麻官呢?” 重新倒了点药酒阿青叮嘱:“别摇晃。还蘸一遍水。” 此时一个拉长了地声音传进东院。 “帛阳长公主驾到!” 我们面面相觑这不才刚送她回去几个时辰么怎么又来了? 出去迎接结果人家径直进了西院我那间屋子让闲人退下。只准我一个人进去说话。 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呢反正她要求的我都照办不就结了?纳闷着我叩叩门进去阖拢。 “闩了。” 喔好吧。闩上。 回头便看见帛阳倚在案桌边冲我招手:“过来坐下。” 我闷闷地走过去盘腿落座在席子的一角她用指尖敲敲自己面前那块地儿我迟疑了一下慢吞吞挪过去坐好。 帛阳叹了一声。抽出手绢往我脸上落。我别开头想躲被她轻斥:“莫要乱动指甲若是划伤你的脸。本公主可就冤枉了。” 丝绸的手帕触到我地伤处清凉一片我还是没吭声。此举动正所谓非暴力不合作是也。 帛阳收回绢帕一看。面露不悦:“这是什么面糊?” “是伤药民间常用有效又不贵。” 公主根本就没管我回答了什么扳起我地脸端详自顾自道:“瞧都淤血了面糊哪有用处。还不快洗掉?” 她起身。拎起书架上地花瓶把花枝一拔。丢到地上凑近嗅嗅里面的水再倒了少许浸润自己地手帕。 我盯着她这样看来她真的挺高阿青按我身高钉地书架在她面前就一儿童版。以她的身材在现代生活搞不好可以当模特吧? “脸抬起来。”她在我面前跪下(女性动作别多想)像个大姐姐一样擦拭起我脸上的药糊。 她一边洗一边轻声道:“那小东宫出手未免太不讲情面了。你俩交情不是挺好的么?” “啊?” “不要装傻你知道我说谁。”帛阳换了张手帕叠起来继续“去污”“听人报说他今天不问青红皂白便出手伤人我还没想到他竟然打你的脸----这么漂亮他还真舍得?” “长、长公主这话实在让下官汗颜。” “别说话。”帛阳取出一个圆底小瓶从里面挖出绿油油的膏状物小心翼翼涂抹在我脸颊上。 那药物触碰皮肤立刻带来火辣辣地灼烧感烫热之后却又冰凉下来并且这大热天里也觉得并不拥堵毛孔涂着很是舒服。 “怎么样好多了吧?”帛阳询问。 我老实点头。 得到满意答复她开心得微笑起来又取出两三个瓶儿挨个排在我前面。我也期待地望过去看着她从瓶子中倒出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药丸。 捡起两粒她递给我:“这是睡前服用的有养颜排毒的功效不过性子太凉不能多吃。” 再来是一颗硕大似荔枝的药丸她掂起来放到我手上:“这是好物。” 我看着不由得冒冷汗:“好物是好物但下官似乎吞咽不下去啊……” “哎哟谁让你吃了?”帛阳噗嗤笑出声急忙掩住嘴“这是用水调化了敷在额心和眉角的可以少生面纹宽心养气。” 啥?做面膜用? 为什么我觉得这药的解说听起来相当地……非官方? “还有这种小粒地每日两粒口舌生津延年益寿。”帛阳把药瓶放入我手心笑吟吟道“放心服用吧!都是本公主亲自炼化的灵丹!” 口 我绝对不要吃! 第一百九十五节 悔之晚矣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把我惊醒。我捂住眼睛不想数这是今晚的第几次。 帛阳就跟长这儿了似的三天两头跑来衙门过夜。 不管她是打算加强别人的印象还是想坏我的名声我觉得她都达到了目的。 对此东宫很火大持续爆着。要不是即墨君现在不能赶那么长的路东宫肯定就带着一大堆人回京去了。 其实我比他更有资格生气这么热天还不让人在屋里放松放松一天到晚当胸裹那么厚的布带我容易么我!都快起痱子了! “唉好痛喔!”帛阳在外屋叫唤。 没办法我爬起来把衣服穿好头也束起拖着脚走出去:“怎么了长公主?” “刺到指头了你看!” 早就叫她不要玩那些针啊线啊的有什么想做的直接交给后街大婶人家还可以赚几个糊口钱的说! 我悻悻地定睛一看那啥? “你手上的不是……那谁、三公子的斗笠?”东宫被即墨君识破了以后就没用它了直接丢我房里了事现在帛阳翻出来在上面缝些乱七八糟的是要做什么? 帛阳把斗笠竖起来边上已经扭七扭八地缝好了半圈薄纱:“我想做顶轻纱斗笠如此就能与你一同出门了。”----跟我一起出门干嘛你那么高我会自卑的! 想我也不算娇小类的个头了好歹也有个16o吧帛阳却至少高我十公分去真是让我这个挂名性别为男的情何以堪啊! 帛阳嘟着嘴:“你看。血抹到斗笠上了。“ 我看那血迹浸入草梗之间的缝隙又吃进草梗枝条里面想弄干净是没那么容易了。“再弄一顶吧。“ “人家缝好大半了!”帛阳舍不得。 我赞叹地端详着……那长短错落的针脚不由感概:搞不好我都缝得比她美观不带她上街地理由又多了一项。不知为何突然想对她说:做我家媳妇一定要女红出色不然不准上桌吃饭……下场肯定是我被丢出去吧? “哦那公主稍等。”我到旁边院子取了笔墨拎着半竹筒水回屋。 见我慢吞吞研墨帛阳夺过墨锭。毛手毛脚往砚台上杵。 “轻一点否则会有墨渣。”别用舂的啊!那是砚台又不是米臼!我不能冒昧地抢走她手里的墨锭只好坐远点以免被溅到。 帛阳在桌边敲打(……)半晌长长地出了口气:“民间的墨锭真难磨。宫里的早调好了!” “辛苦公主了。” 我捻起笔尖往墨池里面拨了拨赫。那一块块的是啥! 犹豫片刻我冒出一句夸奖:“……看得出长公主在静室的时候是凡事都一力完成不假他人之手。” “那当然!住在静室衣食俭朴也无人可差遣十几年如一日。才磨出了本公主这堪比民间闺秀的贤淑性子夫君满意否?”帛阳笑眯眯。 “嗯满意满意出人意料啊!” 睁眼说瞎话外加顺竿子爬三丈。这德行跟丁一倒是满像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至理名言。 敷衍着她我偷偷再研一通墨笔尖挑着捡着裹了个半饱。瞄向斗笠就着红痕的位置添加几笔。描出梅花的枝干来。细细地画了寒梅图。我把斗笠转了个圈在另一边小小地落款。 “怎么样?”得意洋洋地拿给帛阳看。 她抱着手臂。歪过来歪过去地打量半晌拍拍我地背:“没关系夫君亲手画的本公主一定会好好保藏。” ……前面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纠结着她的意思此时又听见脚步声从前面闯入西院直朝着我们这边过来。 考虑到一会要收拾笔墨工具我刚才没闩门于是那人抬手叩门一下子就把门扉给扣开了。 来的人是张缇他意外地望望洞开的门扇再看向和乐融融地我和帛阳公主啊了一声立刻将门合拢去重新敲响。“秦大人”他喊道“秦大人起了吗?” 半夜当然该在睡觉! 既然你都看见我俩了硬装作啥也没注意到未免太假了吧? “什么事?”我起身隔着门扇问。 “别馆的大婶来通报说王御史醒了!有话想对秦大人说!” 王郊找我? “嗯我这就过去!”我答应着立刻回头对帛阳公主说“那公主下官失陪片刻?” 帛阳点头:“早去早回!” 换衣服梳头戴帽捂住脸颊上的淤青处出。张缇提了个灯笼在外面等。 “为什么他会突然要叫我去说话?”我纳闷地问张缇。 “这个张某也不知道。” 王郊跟我关系又不好总不会他一清醒就想催着离开吧?好歹那也是肚子上偌大一个洞啊至少也得再躺两三个月。 到了药铺旁边地别馆我们径直进王郊休养的地方。 大婶迎上来说昨天能灌进去米糊今天一天都灌不下吃的原本以为要遭到半夜王郊居然醒了。她高兴想让他吃点东西他却不吃只说要见知县。 “知道了有劳大婶了。”我递给她几文钱一进王郊的房间就闻到浓重的药味以及食物酵的酸味。 张缇连忙缩回脚退到门外去顺手关上门。 我把案桌上的灯火移到屋中央地席子上王郊明显消瘦地脸在火光下显得茸茸地。我轻声询问:“王大人?”他睡着了么? 唤了三四声王郊慢慢睁开眼没有动脖子只是转了转眼珠斜斜地看着我。 我问:“王大人现在感觉如何?你昏睡好几天了。” “捉……到了吗?”王郊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说那个伤你的人?还没有!” 听了我地话王郊闭上眼睛缓了缓气道:“一定要、抓住他那人留着、是个、祸害。” “王大人认识那个人?” “认识……”王郊咬牙。不知是因为伤口在作痛还是对谈论的对象十分憎恶“那个人、是我在州府时候、偶然结识的……”他突然吃力地转过头对我说:“我也知道你……曹寰的闭门弟子……” 王郊说他请调到州府来。依然带着不好的名声受人耻笑。 后来差不多是十月的时候京里有人送了一封信到他手上。信中说。监国太子原本不识王郊之所以故意针对于他完全是因为受了一个人的挑唆这奸邪之徒恰恰正是曹寰地高徒…… 王郊得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下托京城地学子打听。 于是他终于知道了还活跃在太学的我。明白自己被攻击排挤地真相! 受他委托去打听消息的人是派来一名家丁给王郊传信儿地这位家丁长得斯文人也懂理。听说王郊的冤屈之后表示他自己也是曾经在长州会所帮佣过的会所地主人就是秦探花他没少吃秦探花的亏。这个人姓孟名立早。 两人谈了一宿王郊才大致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 当然孟章所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他应该没有告诉王郊我是女的因为那样“就没有趣味了”。 到腊月。京城那神秘的信件又来了这回告诉王郊如果他能确定弄垮辖区里的知县那秦探花就会落到他手上。 王郊考虑许久回覆说他不能平白污蔑别人哪怕对方与自己有深仇大恨。 在他以为没希望了地时候突然得知赋闲多日的秦探花被派遣来夏县补缺!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已经上任有半个多月了只是一直没时间去州府走动给各位上司好处。 王郊得知是夏县心里顿时有了底夏县是个说穷也敲碗说富也流油的地方里面地历年账簿水深着呢!摩拳擦掌之际孟章从旁提醒秦探花擅长粉饰太平很有可能展现在王郊面前就是一副善人清官的模样而且怎么查也查不出纰漏。 “我怎么就听他的了呢……”王郊轻声道“我明明没有想过……” 孟章提出先由他来夏县探探实情让王郊在外巡检其它县地。而他传回的消息果然是夏县内民怨滔天官商狼狈为奸甚至私下还出现了官匪一家的恶状! 收到孟章的控诉王郊立刻表示这就前去夏县除奸! 但是孟章又立刻拦住了他两人约在邻县相见孟章细细地讲述了在夏县的所见所闻并指出夏县衙门正在飞快地销毁证据重造账簿、哪怕户籍造册也是虚构数字为多王郊这么去一定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难道就这么让秦探花逍遥法外? 王郊愤怒了拍案而起! 他骨子里地正气不允许他地责任感也不答应他心底的私怨更是百倍扩大说不清是愤恨还是嫉恨! 孟章也义愤不已道:“若是国家律令不能将贪官污吏绳之以法那就不要怪人用更极端地办法!王御史小的有一计不知您愿不愿意冒险一试?” “壮士请讲!” 我几乎能想象孟章转过头时的奸笑了他把一个特别让人弄不清动机的无差别杀人计划告诉王郊把这个御史听得瞠目结舌。 第一百九十六节 直播:一名反派的心路历程 后面的就不必多说了差不多把我手上的线索加起来即是真相也只是真相而已。 谁也不是福尔摩斯他哥所谓推理都是在自己的见识之内进行的合理推断。于是我不理解孟章的举动很正常不理解王郊的动机则就显得自己考虑不周了。 前面我提过真要想一个人死在刑侦技术没那么高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买凶办事。实际上哪怕是换做现代买凶杀人都还是个好办法不会影响自己的社会生活被逮到的几率还异常地小(比起亲自动手来说)。 比起杀死一个人来说弄垮这个人难度则更大。 王郊是读书人读书人的想法里面报复一个人让他死在荒郊野外无人知晓那根本没有快感嘛。真正的痛快是怎样呢遗臭万年。当然能顺便替自己捞个好名声就更一举两得。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惯性黑线一下:跟我一个小女孩闹这么大犯得着么? 值不值得都是看各人心思的对于王郊来说也许他认为曹寰确实很该死必须把他从教导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而我就更加可恶了背地里阴他一道残害忠良再见面的时候还恬着脸装好人。这种明知道对方该死气得牙痒痒可就是奈何不得的感觉真会让憋不住气的同志爆掉。 “秦大人……你知道吗原本在州府我只是、只是一个候补巡检……”王郊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这回巡视到夏县、一条线。是豁出家产跟州判讨的……” 那张马脸? 我护住一直闪个不停的灯火说:“王大人你刚醒还是不要讲太多话吧?我明白你的心情姓孟地要犯。一定会落入法网!” 虽然不明白孟章为什么要突然捅王郊一刀但是他俩的决裂正恰好应了那句话坏事做不得。 王郊喘了口气坚决道:“吧、吧让我说吧……伤得很重我知道……不说清楚或许没下回了……” 我望了望他的眼睛点头。 以前说过。王郊的官位是曹寰举荐的。他认识曹寰也不是靠什么机缘家人在京城里求人帮忙花了许多银子才得到引荐给曹寰地机会。曹寰喜欢他的文章一起品过几次茶就顺手跟皇帝推荐了他。 王郊得到七品给事中的官职以后并没有对曹寰感恩戴德相反他深感官场腐坏学子出人头地只能靠关系走门路。既然得到进言的权力。他希望能做点实事配得起平民对自己的刮目相看。 就如同许多新晋的言官一样他眯起眼睛巴不得到处都是漏洞到处都是奸臣好让他痛痛快快参上一笔。 他的热情是如此高涨连曹寰派人来请他参加文会也置之不理了。 后来有人找到他和几位同僚。谈是不是能约起来一同扳倒定国公。定国公是怎样的权势熏天啊?听到这个提议在场的人全都激动起来用个现代地词来形容就是“期待又怕受伤害”。 “是谁提议各位针对定国公?”我问。 王郊回答:“自称也是给事中。在工科供职……大家都是新晋数年对京里庞大的机构并不熟悉。后来我们才知道工科没有这个人……” 我点头。 当时王郊想起了曹寰他并不知道几年前曹寰还在香词社的时候便已经归附于定国公一脉了。 他找到曹寰热切地邀请一同起事希望由曹寰号召掀起朝廷内外一股对奸贼的口诛笔伐。理所当然地。他被婉拒了。他不死心。好几次试图说服曹寰都被避开话题。不欢而散。 “啊是觉……得秦大人长相熟悉应该是那几日聚会的时候……打花园里路过?” 我当时担心被人以为偷听都是目不斜视径直回小院去的:“哦?这样啊。” “咳咳、是啊友人似乎还说过秦大人貌美如花呵……被曹先生教训了……” 我干笑两声。 被曹寰多排了几次软钉子王郊越想越不对劲怀疑曹寰号称一代名儒其实是定国公的喉舌。当然他只敢这样猜想拿不出证据也没人能给他证据。 于是他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逼曹寰表态。 他匿名上了一本奏折就是东宫拿给我看的那本先弹劾定国公。单靠一人之力是不够的他动陈和等人继续上书不信事情闹开了之后曹寰还能稳如泰山。 只要曹寰表个态要么是维护定国公要么是附和言官地意见王郊就心安了。 不过曹寰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像他跟定国公根本就不认识一般。 王郊怒了上书指责曹寰顺便搭上了以前听见别人嚼的舌根:也就是曹寰年轻时候收人贿赂、陷害忠臣的传闻。 当时皇帝不在京中负责处理奏折的是监国太子后者把折子按下不理。 王郊感到这一连几次的施力都跟打到棉花里一样他不甘心就这么被挫败于是与众同谋商议把上书的内容以“听说……”“好像……”的方式传了出去。立刻朝堂内轰动了。 那个工科给事中带来诸位大臣力保曹寰的消息诸位年轻人冷哼“果然蛇鼠一窝”再接再厉。 双方就你来我往地吵了起来除了监国手里地折子各人都还挑选自己觉得最满意的部分抄写一份贴到茶楼的柱子上。 令人意外地是。面对指着自己鼻子大骂地帖子以及费尽心力讨好表忠的帖子曹寰一视同仁地当作不存在。 王郊很不解却又感到自己被鄙视了自己的攻击连人家的一根头都伤不到! 在他气愤不已。早就忘记原本针对地敌手是定国公而不是曹寰的时候射礼会的日子到了从不出席地监国太子驾临狠狠地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懵头懵脑地回到家宅觉原本约好聚会地友人都不见了。 王郊的友人是谁呢也就是陈和等与他职务相近、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地同僚。他们接了我抛过去的橄榄枝与王郊决裂当时怕是正写书信跟曹寰解释呢! 花了好几天功夫他终于认识到自己被孤立。他站在所有人的敌对面。 现在他可以深这非人间地黑暗了当然所谓黑暗就是再怎么伸手也没一丝光明的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在头顶上破个洞。此时就算他投降跟曹寰认错其它人也不会放过他只会更加恶劣地对待他。 我用他绝不会愿意承认的话来形容就是棒打落水狗。 当然他落水是我给推下去的所以当他知道了真相以后。对我的愤恨那是瞬间井喷。 不过他今天对我提这一段目的并不是谴责我的背后阴人他想说的是让我跟曹寰捎一句道歉。 王郊难过地叹气道:“静下心来想……学生对不住曹先生……” 他还是挺明白的一个人可就是憋不住心里的火气年轻人地通病。知道我在夏县的恶行之后他从已经不富裕的老家要来了银两。送给州判请求让自己出这次巡表示一定查出惊人业绩来。 孟章说夏县衙门查不出罪证来王郊听了也是慌的。此行对于他来说是孤注一掷的翻身仗箭在弦上骑虎难下已经没有取消的可能。 除了答应孟章制造事件来暴露夏县知事的本质此外别无他法。 孟章所说的要点是孙娘子。 这女人勾结劫匪背后又有几条村子地民众撑腰。如果嫁祸孙娘子。无论夏县知事怎么判局势都将立刻变得严峻。 孙娘子并不知道她新招不久的伙计是只白眼狼。 她拒绝了下毒弄死李县丞的建议。没想到厄运依然会降临自己身上。 孟章留在夏城许久等待王郊到来。王郊路上遇到山贼耽误了行程之后又直接被我给捡进衙门治伤孟章久候不来八成以为又是遇见一个敢想不敢做的气愤地与齐云天一同离开了夏城。 他并不知道那个时候孙娘子跟他提过地在衙门疗养的乞丐就是御史王郊。 生活充满了阴差阳错正是孟章的没耐心救了我的命。 因为根据张缇在药铺查到的账簿王郊确实购买了寒石粉而孟章买的则是砒霜! 他原本为王郊准备的毒药正是砒霜那要是我一个不小心吃到了恐怕没机会再灌中和剂抢救回来。 官方专用地银票正是王郊给孟章跑路用地原本的计划里购入毒药与使用毒药地应该是两个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人而孟章会在王郊下毒之前几日离开。 王郊可以走动的时候他与孟章约定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他很沮丧决定自己行事他并不认为是谁买的毒物这线索很重要因为他想到了代替毒药的办法买寒石粉。卤水是豆制品小店的常见物孙娘子一定常常购入所以追查起来不是比砒霜更加不容易泄密么? 他自作聪明地换了毒物为了保证毒到人还取了一点点尝尝味道什么味儿也没有很好神不知鬼不觉那药粉其实是苦的偏巧他是缺少常识的读书人更巧的是他是罕见的苦味盲。 第一百九十七节 您的遗言真长 王郊进了孙家店探头探脑看向店内不见孟章知道对方确实是不在了遂决定自己行动。 孟章把要注意的地方都告诉他了但他讲的是有人协助的情况现在没有孟章的帮助将来也不会出现支援。孟章正与齐云天一起往夏县边境移动也许还没有决定下一站去哪里不过我知道他正在说服齐云天再干一票大的。 王郊趁孙娘子忙碌真招待那两位农人的时候靠近了进门右侧的橱柜手慌脚乱地落药。 值得庆幸孟章安排的位置和时间都很正确橱柜的台面上残留着搓油条和擀面饼留下的面粉。早上一趟刚过没有孟章在孙娘子来不及打扫这就要准备午后的主食了。 只有三碟蘸水(佐料)王郊觉得少了点不过孟章说了不宜一次弄翻太多人就这样吧。王郊匆忙回到自己桌边。 他的打算是先随便吃点啥注意着门外一旦看见那个跟踪自己的衙役就大方地叫他进来一起吃。 同时做东请孙娘子给衙门内的供职人员送饭菜去。 在他的想法中夏县知事应该要安排丰盛的宴席款待御史如今听闻说御史请客一定大惊失色出衙门来拉着自己往酒楼去。 于是他其实毒不到我也毒不到衙门内的“高层”。 可是等待的衙役始终没现身相反来了一名县丞与一个看似富商的中年人狼狈为奸与孙家店的小娘子吵起来。眼看着要抄家伙开打。 王郊想:流年不利竟是连害人也落空打算放弃了。 谁知这个时候我听见争吵声走了出来大作和事老随口就安排一众人等在孙家店用餐。王郊挺不解的。这么寒碜地饭菜也敢拿来招待御史?---- 用豆花饭招待他算什么我还敢拿馒头和素面条招待太子呢! 他坐在位万分紧张地看着一个个菜端出来心里念叨为什么那蘸水碟子还没出现又希望它永远也不要上桌。 第一碟递到自己面前他知道绝对不能碰只是专注地看着另两份的去向。 第二份到了我面前他抓紧了心口因为他并不想毒死我。要是我吃下那玩意就糟了还不如当初直接买凶杀人呢。鉴于礼节菜没上全之前我不会动的他担忧得早了点。 第三碟就麻烦了那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却在商贾与县丞之间推来让去。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底选中谁给他个痛快吧!于是李县丞当选了。 各人进餐之时他紧盯着我。见我只是小尝一口便立刻皱眉用袖子掩着吐掉。他心里石头终于放下。 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觉察到不对?是孙娘子这回搁的佐料恰好味道差了? 在李县丞也苦着脸想吐地时候王郊立刻亲切地询问他原委这下李县丞不得不咽下口中的食物来与御史对答。后面的情形就像我看到的那样了。 孟章没有料到的是我是拖字诀的忠实执行者。 他见过我查案那一次。他以为我的作风雷厉风行依靠敏锐的直觉深入案件。可他不知道我与皇帝有一月之约不在限期内破案。我会完蛋。 如今这案子没谁能催得动我我就能给它拖上个一年半载甚至拖到被人遗忘。 王郊等着判案要么是包庇要犯官匪勾结要么是屈打成招群情激愤总得靠一边吧?这么拖着算什么事。让他怎么做青天老爷来翻案? 一拖再拖。甚至有那么几次他冲进签押房。现知事早不知开溜到什么地方去了。要算我个玩忽职守吧回来一问又总是有正当理由的。 原本想知道他官职能压住我谁知又从天上落了个监国太子下来克星啊王郊郁闷得不行。 时间就这么被我拖到墨河战备封城了。 再往后换成跟北狄打持久王郊更蔫了基本上他对我能在年内判下结果持怀疑态度。 不过另一个人对他更加怀疑可以说已经升级到了仇视。 那就是孟章。 孟章在夜里来到西院当时我不在而王郊地房间点着灯。孟章进去跟王郊要水和吃的。 王郊不知他什么时候回夏城的也不明白他回来做什么听孟章说他是好不容易才从别人手上逃出来这回是跟王郊要水和食物。 分到王郊手上的水也很少因此他只给了孟章一些干粮拒绝给他水。 孟章怒了指责王郊故意用银票设圈套派人捉拿自己又不遵守孟章制定的玩法去杀人事件变得一点都不完美有破绽。 王郊也怒了且不说什么银票的事情他不知情那杀人能是玩吗?他豁出去良心才办到的事情有什么遵守不遵守完美不完美的。 两人口角起来孟章的蛇想攻击王郊偏巧王郊不怕那种长物挑起来甩到墙上。 看到爱宠被欺负一向只动嘴不动口的孟章激动了拔出匕捅伤王郊。 他自己是完全没经验地看到王郊倒在地上不动呆愣片刻随即冲出屋去取了挂在各扇门上的草混在一起点燃随即逃离。 要说这杀人他是想得很周到但真正亲自行动的时候连珠渔儿和王郊都比他冷静得多。 草梗点了没燃起明火变做浓烟滚滚。 王郊躺得低一时半会熏不死倒是痛得快死了于是昏迷。 “流了许多血……我……是要去了吧……” 王郊说完眼中流露出后悔与不舍。 第一百九十八节 人之不死其言…… “流了许多血……我……是要去了吧……”王郊说完眼中流露出后悔与不舍。 “是啊失血颇多----想喝水么?” 这绝对不是在说冷笑话虽然我很喜欢冷一冷不过这回是真心觉得要先让他喝点水才行。无论怎样他哗啦啦说了那么多话哪怕是健康人也总该润下嗓子吧? 听了我这神来一笔王郊沉默片刻道:“好。” 我退出屋子吩咐照顾伤者的大婶弄点干净的水给王郊喝转头便看见江近海从另一座小院出来。 “哟真是巧遇。”我上前寒暄“江大人下官正琢磨着什么时候上门拜访呢!” 江近海瞥了我一眼。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他没好气地问。 “王御史刚醒让下官过来说说话。” “醒了?”江近海哦一声挽挽袖子“既然能醒就没什么要紧了我去看看。” 哎?没什么要紧?可是王郊自己似乎认为很严重的样子呢…… “等一下”我拉住江近海“不要让王御史知道他的命能救回来先等我到衙门拟份罪状给他画押好吗?” 江近海想了想点头。 我拖着张缇飞奔回去立刻把王郊承认的罪行与详细过程罗列出来连副本都来不及抄誊。这就又赶忙冲去别馆。 此时天色渐明到别馆大门口的时候东宫也正从即墨君养伤地院落出来。 他见了我立刻拉下脸哼一声转身。 我没那闲功夫跟他晃悠当作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忙天火地钻进王郊的院子。进门前只听见东宫状似诧异又沮丧地“喂”了一声。不理他。 虽然我动作很快但人体移动的度毕竟不比得音对不对?(这什么话?) 一进到王郊休息的屋子看见门窗大开空气清新宜人室内采光良好我心里就叫了声糟。果然大婶正在给王郊削水果旁边还放着吃了半碗的米糊。 “这是什么?”王郊看了看我写的认罪书一脸反感。 张缇插嘴道:“是大人按王御史方才所述。整理而成地- “刚才?”王郊作出努力回想的样子后摇摇头“过意不去实在想不起了昏睡几日人总是有点晕乎见笑见笑啊!”他装糊涂不认帐了。 “你----” 我扯扯张缇的衣袖对王郊道:“说的也是王大人这回遇难呈祥福大命大。本县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一番呢!” “唉腹部被歹人划了条口子哪能叫做运气好难得伤势不重算是祖上保佑啊!” 王郊吃了些东西心情又好这会儿看着十分精神谁也不能把他跟方才那个奄奄一息的家伙联想起来。 他心情好。我可就差多了打一会哈哈悻悻地叮嘱他安心休养带张缇退出屋外。 “见过厚颜的人。没见过厚成这样的。怎能翻悔得如此迅!”张缇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道王御史从头到尾就是在耍东家?” 我摇摇头。 “是被人多话故意坏事了。” 刚才的嘱咐江近海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他知道我是想先套王郊认罪再告诉后者其实这伤死不了。 江近海不想让我如愿他还记恨着我呢。报复地方式。就是告诉王郊他的伤势并不严重。好生调养便能及早痊愈。 王郊一听立刻后悔对我说了那么多实话。(换我也会想给自己两耳光。)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若是死不了了那说出去的话他八成都想收回来收不回来的索性耍赖不认了。 “那东家现在怎么办?” 我笑笑:“纠结于此也没用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吧!咱们等王御史伤愈上堂回去先联系安漆村的村民把孙二嫂保出去候审相信王御史也不敢说三道四。“也是这道理。”张缇点头替我拿手里的卷宗“相处这么久遇见突之事东家总能立刻提出对策好似从不会束手无措?” “是张大哥谬赞了。” 张缇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转到另一方面:“呵东家是否顺路看望即墨大人?” 我想起东宫那张臭臭的脸连带地觉着自己的脸颊又痛了起来急忙捂住脸道:“不了不了两手空空实在失礼!改天吧!” 打道回府。张缇去拜访江近海商谈售地事宜。 进屋里帛阳已经裹着薄被睡了我急忙又退出来去签押房里关了门补眠。 夏日炎炎不一定好眠因为城外驻军还在跟北狄人纠结呢。 没一会就听见军民在城里吆喝奔跑的声响又有笨重的石弩队从衙门外面过去压得青石板路咯隆咯隆响。我捂住耳朵不去估计路面坏了多少处要花多少银子修。 衙门外面咋呼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我本就一夜未眠这会儿拿卷宗盖着头迷迷糊糊似乎梦见孙悟空大闹天宫又梦见葫芦娃追着蝎子精和蛇精打间杂着渔盆里蹦出地一桌子珍珠…… 城外打得昏天黑地城内安枕高眠这才真是悠哉的人生啊。 一觉醒来北狄撤退五十里我军追过去三十里顺手匀出少许兵马保护夏城安全。夏城附近的人马不闲着四处搜捕墨河流贼不过听说人家已经往峥山关方向逃逸了。 口舌再多争辩也不如沙场上较量来得有效。 第一百九十九节 承诺不可信啊不可信 天越来越热了帛阳心情也越不好。谁大热天里绑个枕头在肚子上那表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在她连晚上奔袭衙门都被禁止了。因为我也很热我要穿得清清凉凉关上房门休息于是跟帛阳说好她再跑来扰我清梦的话我就巡视乡里去。惹不起我躲得起吧。 江近海那边最后收获是三万多两外加在县里征半年有酬劳役。 这个数比以前说好的低他克扣了我少许银两不过中间生那么多事又逼他对乡民忍让、换了福地买本来没人看好的地皮算起来我也不怎么亏。 他付的银票是京城的还没兑换我拿去跟几位富商换零破成几张面额较小的本地银号用票锁进县库里。 大事解决得差不多王郊却还在养伤拒绝“旁听”审李县丞一案。他是平民的话完全可以抬上大堂来做被告可惜他官阶不比我低我没资格硬审他只能借口旁听骗他来。他不答应我还真没办法。 可我如今拖不起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就会派人来解决帛阳长公主的事情。 别的东西都可以移交给新知事去办唯独这个案子人证是我的人物证是我的人弄来的若是王郊坚决不认或者倒打一耙我的继任者极有可能错判冤枉好人。 想来想去趁东宫还没走。找他帮忙。 扑空扑空东宫既不在客栈也没在即墨君那里。 站在街心远远望见从一巷口扑出帛阳带来的侍女慌慌张张往衙门跑。一回眼看见我她急刹车。冲过来:“驸马爷不好了!”---- 管谁叫驸马呢我跟你们长公主八字还没一撇好不好?不过捺倒是先有了…… “什么事?”我点头“到旁边谈。” “今天有人上门闹事我们都不敢拦他!你猜是谁是监国啊!”对方焦急道“你说这儿到京城老远了怎么监国亲自来还来得这么快?” 东宫找帛阳去了?“闹事?” 侍女悄声道:“监国大人正跟长公主吵呢。长公主那身子……要是动怒伤到腹中胎儿可怎么办好?驸马爷您快过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汗你就算是想让她肚子上地枕头出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啊快带路!”我随口惊慌起来。 倒不是真要她引路夏城我勉强还算熟自己抄近路去了后门。走后门本意是不想撞东宫火山口上要是他憋气不能打皇姑母转身来又揍我我就亏大了。 还没敲门呢。门就从里面开了闷头钻出来一人。 “张大哥?”我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张缇愣住继而伸手把我往门里带:“嘘快进来闹得凶呢!” 现场是花园我跟张缇也不现身就躲在山石后面听。听得是一身冷汗。帛阳跟东宫两人关系真不一般地恶劣吵起来谁也不给谁留面子。不过幸好教养都比较到位争执这么久都没半个脏字儿。最重也就一声鲜寡廉耻。 不过这话听在谁耳中都不会痛快吧尤其东宫的辈分低他可是帛阳长公主的侄子对长辈说这么无礼的话是不可以的。 如果曹寰在场东宫肯定要挨训还会被拎回去打板子。 帛阳也不是好惹的以前在皇城里见过她骂皇卫的架势。她是擅长以身份地位压人地主。这回也不例外摆出“你个小辈凭啥指手画脚”的气势。跟东宫卯上了。 这个时候我去劝架我就是炮灰。 炮灰通常都不是自愿的是被人踢出去的。比如我背后就有一个张缇。 “咦?”我只觉得眼前景色一挪就被提着衣领丢了出去趴在小路上。 帛阳先注意到我转过头来。 东宫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向这边。 两人不约而同地用眼角睨着对方似乎在揣测对手下一步的行动。我觉得他俩的眼角好像都拉长了少许。 然后帛阳突如其来地放声尖叫! 东宫给吓愣住。 帛阳胜出迅扑向我这边万分疼爱地把我给拽起来:“哎呀!驸马你是怎样有没有跌疼?” 她用的嗓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娇嗲连我都差点给她震出一地鸡皮更不用提东宫。 这招效果绝妙东宫立刻倒抽一口冷气连该怎么讨伐我们这对那啥男女都忘记了。他憋红着脸指着我们半天没说一个字。 于是帛阳再接再厉掏出手绢来擦擦我的鼻尖(我又不是脸先着地……)软声道:“小别胜新婚驸马却连半日都耐不住么?告诉你喔今天孩子在动了呢!” 东宫被刺激得不行狠狠瞪我一眼甩袖离去。 他瞪得我冷汗直冒背后凉飕飕。 完了完了这样展下去东宫可越来越不容易哄回头了我从没想过跟东宫交恶地说。帛阳长公主真是害人不浅啊…… 等确定东宫离开之后帛阳蹲在我旁边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什么时候?” “消息报到京城。”她换了个沉稳的声调微笑道“就看你的运道了夫君。“我运气可不太好。”不然怎会给你纠缠上呢? “不见得夫君。你会有人保的尤其是在小东宫尚未回京地当口。”帛阳胸有成竹“待到他回去皇城里麻烦才真正开始。不过那时候你我已经逃过大难了。”---- 不要动不动就把我算成你的同伙我完全是被你拉下水的嘛! 我爬起来却看见帛阳还蹲在原地不动。 “怎么?” 帛阳神色有些尴尬。捂着肚子悄声道:“……枕头系带断了站起身就会掉。”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该着了谁让你刚才动作那么大!”帛阳听了也忍不住笑笑。 乐归乐我这边还是要做一个“好爸爸”的蹭过去帮帛阳扶着枕头让她坐下。然后她装作撑撑腰隔着衣服把系带围住枕头。捋到腰后但是却没办法隔着衣料打好结。 汗我苦笑:“长公主您刚才太劳累了还是进屋歇息一下吧。”说完扶她起来示意她牢牢按住枕头别让它掉出来。 好容易挪进屋内我急忙关门关窗回头看的时候帛阳已经把枕头拿出来了。 “回京城的话旁人耳目更杂吧?”我对她说。 “驸马府一定不安全。自然要另外置座宅邸安产避过众人眼线。”帛阳似乎早有计划。 可是我这边一点底子也没有。“到时候再说了。” 帛阳点点头开始脱去为掩饰腹部突兀而穿地几层外衣。碍于礼节我转过身坐下不看。 没一会就感觉帛阳走到我身后来了两人相距不到五十厘米热度让我十分想逃。 帛阳地丝垂下来落到我肩上。她说:“其实夫君不必担心就算皇兄恼怒于你。没有赏赐足够的财物土地本公主不是还有帛阳么?从母妃那里也得了少许钱财珠宝目前都存放在帛阳的公主府里。要真是京里人人冷眼让夫君住得不开心了。咱们回帛阳去好么?” “嗯……” 我回头看着她听了这样一番安慰心里不免泛起罪恶感毕竟人家只是想下嫁给一个好相处的人而已我却拿这么大的事情欺骗她。 将心比心如果我老公是个女人。我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呢。 “长公主。其实……”话说起了个头儿硬打住。考虑到暴露过早会带来什么后果我这边就没了下文。 帛阳好奇地看着我。 “唔……有一事当下还不能对长公主说明只能相瞒。”我半是暗示半是坦白地说道“如果长公主能事先给个承诺:日后如果现此事不会动怒要了下官的小命那下官才敢与长公主谈将来的打算。” “咦什么事那么神秘?” “长公主不答应地话下官实在不能放心。”其实你答应了我也不能放心。 帛阳想了想笑道:“唉夫君多虑了谁没有一两个秘密要守呢?若说瞒着对方的事情本公主恐怕比你瞒地要严重得多吧到时候也请夫君多多担待了。”着她但是听她说这个彼此彼此的意思我怎么觉得老大不爽呢? 也不是太多疑就她那态度我总有种将来自己会当冤大头地感觉搞不好被她卖了还得帮数钱。 不成不成双重标准我也认了。 “长公主瞒着下官的事儿若有伤天害理之嫌那还是趁早放下官回衙门做知事去吧!”我严正申明“秦晏只怕与长公主志趣非相投耽误长公主的大好时光啊!” “呵呵驸马不用惊心既然本公主选中了你那必定是深思熟虑过没有不合适的可能。”帛阳公主拍拍我的脸笑道“放宽心吧你提及的本公主应诺就是日后无论现你瞒了何事本公主都不会怪罪!” 第一百九十九节 承诺不可信啊不可信 天越来越热了帛阳心情也越不好。谁大热天里绑个枕头在肚子上那表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在她连晚上奔袭衙门都被禁止了。因为我也很热我要穿得清清凉凉关上房门休息于是跟帛阳说好她再跑来扰我清梦的话我就巡视乡里去。惹不起我躲得起吧。 江近海那边最后收获是三万多两外加在县里征半年有酬劳役。 这个数比以前说好的低他克扣了我少许银两不过中间生那么多事又逼他对乡民忍让、换了福地买本来没人看好的地皮算起来我也不怎么亏。 他付的银票是京城的还没兑换我拿去跟几位富商换零破成几张面额较小的本地银号用票锁进县库里。 大事解决得差不多王郊却还在养伤拒绝“旁听”审李县丞一案。他是平民的话完全可以抬上大堂来做被告可惜他官阶不比我低我没资格硬审他只能借口旁听骗他来。他不答应我还真没办法。 可我如今拖不起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就会派人来解决帛阳长公主的事情。 别的东西都可以移交给新知事去办唯独这个案子人证是我的人物证是我的人弄来的若是王郊坚决不认或者倒打一耙我的继任者极有可能错判冤枉好人。 想来想去趁东宫还没走。找他帮忙。 扑空扑空东宫既不在客栈也没在即墨君那里。 站在街心远远望见从一巷口扑出帛阳带来的侍女慌慌张张往衙门跑。一回眼看见我她急刹车。冲过来:“驸马爷不好了!”---- 管谁叫驸马呢我跟你们长公主八字还没一撇好不好?不过捺倒是先有了…… “什么事?”我点头“到旁边谈。” “今天有人上门闹事我们都不敢拦他!你猜是谁是监国啊!”对方焦急道“你说这儿到京城老远了怎么监国亲自来还来得这么快?” 东宫找帛阳去了?“闹事?” 侍女悄声道:“监国大人正跟长公主吵呢。长公主那身子……要是动怒伤到腹中胎儿可怎么办好?驸马爷您快过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汗你就算是想让她肚子上地枕头出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啊快带路!”我随口惊慌起来。 倒不是真要她引路夏城我勉强还算熟自己抄近路去了后门。走后门本意是不想撞东宫火山口上要是他憋气不能打皇姑母转身来又揍我我就亏大了。 还没敲门呢。门就从里面开了闷头钻出来一人。 “张大哥?”我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张缇愣住继而伸手把我往门里带:“嘘快进来闹得凶呢!” 现场是花园我跟张缇也不现身就躲在山石后面听。听得是一身冷汗。帛阳跟东宫两人关系真不一般地恶劣吵起来谁也不给谁留面子。不过幸好教养都比较到位争执这么久都没半个脏字儿。最重也就一声鲜寡廉耻。 不过这话听在谁耳中都不会痛快吧尤其东宫的辈分低他可是帛阳长公主的侄子对长辈说这么无礼的话是不可以的。 如果曹寰在场东宫肯定要挨训还会被拎回去打板子。 帛阳也不是好惹的以前在皇城里见过她骂皇卫的架势。她是擅长以身份地位压人地主。这回也不例外摆出“你个小辈凭啥指手画脚”的气势。跟东宫卯上了。 这个时候我去劝架我就是炮灰。 炮灰通常都不是自愿的是被人踢出去的。比如我背后就有一个张缇。 “咦?”我只觉得眼前景色一挪就被提着衣领丢了出去趴在小路上。 帛阳先注意到我转过头来。 东宫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向这边。 两人不约而同地用眼角睨着对方似乎在揣测对手下一步的行动。我觉得他俩的眼角好像都拉长了少许。 然后帛阳突如其来地放声尖叫! 东宫给吓愣住。 帛阳胜出迅扑向我这边万分疼爱地把我给拽起来:“哎呀!驸马你是怎样有没有跌疼?” 她用的嗓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娇嗲连我都差点给她震出一地鸡皮更不用提东宫。 这招效果绝妙东宫立刻倒抽一口冷气连该怎么讨伐我们这对那啥男女都忘记了。他憋红着脸指着我们半天没说一个字。 于是帛阳再接再厉掏出手绢来擦擦我的鼻尖(我又不是脸先着地……)软声道:“小别胜新婚驸马却连半日都耐不住么?告诉你喔今天孩子在动了呢!” 东宫被刺激得不行狠狠瞪我一眼甩袖离去。 他瞪得我冷汗直冒背后凉飕飕。 完了完了这样展下去东宫可越来越不容易哄回头了我从没想过跟东宫交恶地说。帛阳长公主真是害人不浅啊…… 等确定东宫离开之后帛阳蹲在我旁边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什么时候?” “消息报到京城。”她换了个沉稳的声调微笑道“就看你的运道了夫君。“我运气可不太好。”不然怎会给你纠缠上呢? “不见得夫君。你会有人保的尤其是在小东宫尚未回京地当口。”帛阳胸有成竹“待到他回去皇城里麻烦才真正开始。不过那时候你我已经逃过大难了。”---- 不要动不动就把我算成你的同伙我完全是被你拉下水的嘛! 我爬起来却看见帛阳还蹲在原地不动。 “怎么?” 帛阳神色有些尴尬。捂着肚子悄声道:“……枕头系带断了站起身就会掉。”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该着了谁让你刚才动作那么大!”帛阳听了也忍不住笑笑。 乐归乐我这边还是要做一个“好爸爸”的蹭过去帮帛阳扶着枕头让她坐下。然后她装作撑撑腰隔着衣服把系带围住枕头。捋到腰后但是却没办法隔着衣料打好结。 汗我苦笑:“长公主您刚才太劳累了还是进屋歇息一下吧。”说完扶她起来示意她牢牢按住枕头别让它掉出来。 好容易挪进屋内我急忙关门关窗回头看的时候帛阳已经把枕头拿出来了。 “回京城的话旁人耳目更杂吧?”我对她说。 “驸马府一定不安全。自然要另外置座宅邸安产避过众人眼线。”帛阳似乎早有计划。 可是我这边一点底子也没有。“到时候再说了。” 帛阳点点头开始脱去为掩饰腹部突兀而穿地几层外衣。碍于礼节我转过身坐下不看。 没一会就感觉帛阳走到我身后来了两人相距不到五十厘米热度让我十分想逃。 帛阳地丝垂下来落到我肩上。她说:“其实夫君不必担心就算皇兄恼怒于你。没有赏赐足够的财物土地本公主不是还有帛阳么?从母妃那里也得了少许钱财珠宝目前都存放在帛阳的公主府里。要真是京里人人冷眼让夫君住得不开心了。咱们回帛阳去好么?” “嗯……” 我回头看着她听了这样一番安慰心里不免泛起罪恶感毕竟人家只是想下嫁给一个好相处的人而已我却拿这么大的事情欺骗她。 将心比心如果我老公是个女人。我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呢。 “长公主。其实……”话说起了个头儿硬打住。考虑到暴露过早会带来什么后果我这边就没了下文。 帛阳好奇地看着我。 “唔……有一事当下还不能对长公主说明只能相瞒。”我半是暗示半是坦白地说道“如果长公主能事先给个承诺:日后如果现此事不会动怒要了下官的小命那下官才敢与长公主谈将来的打算。” “咦什么事那么神秘?” “长公主不答应地话下官实在不能放心。”其实你答应了我也不能放心。 帛阳想了想笑道:“唉夫君多虑了谁没有一两个秘密要守呢?若说瞒着对方的事情本公主恐怕比你瞒地要严重得多吧到时候也请夫君多多担待了。”着她但是听她说这个彼此彼此的意思我怎么觉得老大不爽呢? 也不是太多疑就她那态度我总有种将来自己会当冤大头地感觉搞不好被她卖了还得帮数钱。 不成不成双重标准我也认了。 “长公主瞒着下官的事儿若有伤天害理之嫌那还是趁早放下官回衙门做知事去吧!”我严正申明“秦晏只怕与长公主志趣非相投耽误长公主的大好时光啊!” “呵呵驸马不用惊心既然本公主选中了你那必定是深思熟虑过没有不合适的可能。”帛阳公主拍拍我的脸笑道“放宽心吧你提及的本公主应诺就是日后无论现你瞒了何事本公主都不会怪罪!” 第二百节 人家是被逼的! 我该信么空头支票。 对她瞒着我的事情耿耿于怀了本以为帛阳长公主只是不想嫁到外族现在想起来她的封地似乎也很可疑。军粮就是运去帛阳的吧? 我在京里做小文员被长州之乱卷进去如今到边境上做基层干部又要被什么乱子给搅和上? 最惨的是没拒绝的权力。 “我说张大哥你怎么会突然从长公主居处出来呢?”回了衙门我瞥着张缇狐疑道“莫非你与长公主……” “哎哎不可胡乱猜测。”张缇笑笑。 不管是不是乱猜总得让我知道个大概吧。之前在会试那会儿张缇也是与帛阳长公主有点来往的可是他明明就一小举人台面上又没与京城的谁谁谁有交情他到底是怎样勾搭上帛阳的? “坦白从宽!”我卷起书本敲敲桌子“这可不是张大哥头一回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了。” 随着敲桌面的动作户房的门给人拍开闯进来的是一名面熟却叫不上名字的衙役大哥。 “师爷不好了!”他先这样叫了声视线往下落看到我又加了句“秦大人也不好了!” “本县还好。”我直觉回答。 张缇摇摇扇子:“不是让你递名录到州府去么这么快就回了啊?” “唉是的一开城门咱就出可到了州府人家说咱这名册上的人都是流犯家眷不让入册。”对方苦着脸把衙役书吏的名册表交给张缇。 张缇略略一翻咋舌道:“报上去二十人。只给入了七名啊!” 衙役一类的要求不高。身家清白(或者貌似清白的地头蛇)书吏嘛算是小干部了需要有秀才级别的功名认定。 我们报上去的多是之前招地那些人为了不被现。把情节比较严重的流犯稍微改了一下名字合进本地户籍。咳咳这并不是我重造户籍的本意只不过随手利用而已。而有些觉得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比如前朝被某国流放到北方来的某贵族后代等等就没改动。 而州府那边咬得莫名地紧削下来十几个人让换报别人。 “州府地人说是大人用人不当让重新选人报上去。”衙役道“另外。他们说只认齐大人核实过的户头所以这回秦大人先斩后奏征多了民兵是要在考绩上记一笔污迹的。” 张缇哼了哼:“由他们记去爱怎写就怎写反正东家也不在这穷山窝里呆了!” 我瞪他一眼。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衙役大哥也不算粗人猛听见张缇这样讲立刻诧异道:“张师爷秦大人犯了什么事?” 张缇得意地说:“呵你走得早。不知道夏城里演了好戏。那帛阳长公主看上咱们东家了这不关外也不嫁了整天粘着东家不放……” “张师爷!”我恨不得拧他一把这种话让帛阳和东宫听见不把张缇的皮给扒了才怪。 做衙役的不比得做师爷的。张缇一席话让人家更为忧虑了:“秦大人你要走?” 张缇替我点头:“嗯哪!这回到京城可就是飞黄腾达了!” “那我们怎么办?这州府又不给批没几个人能造册做正职衙役。等新知县接了秦大人的位置我们不还得回街上去讨生活?” 其实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钱怎么赚根本就与我无关。我到了这里我帮了你是我做好事不代表我就对你有责任。不过在有了释教的世界里。送佛是要送到西的。助人助一半还不如不助。 既然如此还是再想法子吧。至少他们上班以来暂时没什么恶劣行止转正衙门地正式员工的话我走了以后夏城不容易大变样。 有这些人手在新知县来上任不会陷入一个助理都不剩的窘境也不会像齐云天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我突然记起一人:“齐师爷呢?” “唉?”张缇有点受伤地看着我“有什么事要麻烦到齐师爷跟张某商量就是了嘛!” 他懂什么齐云天在我这儿还欠着债呢别想跟着东宫就去京城享福了。 齐师爷这几天不在县衙也没闲着去安漆村倒插门……不不我的意思是他去孙二嫂家作客跟孙二嫂的婆家拉拉关系挣挣表现想方设法提亲去了。 孙娘子身上还牵着官司他理所当然地被拒绝扫地出村---- 顺便还因为假死的关系让孙娘子村上那个特别火爆的年轻人抄着锄头追了几里地。 活该当初我还差点被锄头给砸了呢。 我对衙役吩咐道:“把齐师爷找来让他给你们改籍。” “啊?这能成?”对方目瞪口呆。 “照做就是了。” 改好以后就说是前任齐知县没来得及交上去的册子哼哼保证字迹看不出作假的痕迹----因为本来就是真迹。顺便让齐云天把那缺短的人头都给我补一补免得州府再唧唧歪歪。 这么一来他总算有点用处不然此人回城以后混吃等死闲闲泡妞地行为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没过几天东宫就找上门来了。“你好大胆子抓了齐师爷!”看样子他还没消气一见我就兴师问罪。 我庆幸自己刚把帛阳送回去不然这两人撞上我就又是毫无疑问的炮灰一撮。“三公子此言差矣齐师爷在衙门作客当一份闲差可是自愿的哪有什么抓不抓?他如今正忙呢。要不下官替您通传一声吧。” 态度ok效率ok东宫挑不出毛病悻悻地转了个圈。坐下等齐云天顿了顿又说:“不用带我去就好。” “是这边请。” 哼怕你不成反正我又没欺负齐云天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如果好好干我就替你提亲去。 县官的面子孙家总是要给的。 齐云天顿时来了干劲。翻出老户册的留底努力重造份假地。 东宫跟着我往户房走透过窗户看见齐云天与张缇确实正忙碌工作着两人还不时搭话询问对方进度。大概是觉得自己挺没脸要这么进去叫上齐师爷就走那更是小孩脾气东宫一声不吭拐到西院去。 “说吧你与皇姑母搞什么名堂!” 他把话题起到一定的高度和窘度。让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地好。 “这……其实并不像三公子所想的那样……”吱吱唔唔反倒让东宫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指着我:“还记得琼林宴上的事情吗?本宫不是没有提醒过你!” 他当时提醒说离帛阳远点在那之后我确实也没跟她再见面谁料她还记着我呢?这根本是不可预知地灾难嘛。 要是可以直接告诉东宫“长公主说有了我的骨肉那纯粹是假话你信来做什么”我早就这么解释了可是。讲清楚容易承担后果就难了。 别地不说只要帛阳让人把我的身份往京城一传教朝廷内的大臣知道姬山翁跟我的关系…… 我相信自己面对的就不止是东宫地怒火这么简单。 现在不与帛阳上同一条船也不可能了如果对东宫暗示自己是被逼被冤枉地。他追根究底起来我仍是半句也无法透露拿什么让他相信自己呢。 不如采取极端点的办法----你黑我更黑。 帛阳同学不要怪我不给面子啊! “唉长公主毕竟是皇室之人。”我垂头沮丧道。“三公子让秦晏去死。秦晏纵然有万般委屈也只得照办。易地设想帛阳长公主地吩咐。谁又敢不从呢?” 低着头掐住食指我拼命忍笑---- 好雷的一句话我绝对没有帛阳霸王硬上弓地意思至于东宫会不会那样去想人家就不能保证了。 不过看看我跟帛阳的年纪差距身高差距(估计还有体格差距)这也并非不可能吧? 偷偷抬眼只见东宫本来是抬手扯扯树叶的他整个人瞬间被我的话给冻住了好半晌抓住叶子的手指收拢直接拽了根枝条下来。 转过身他储足气力艰难地出一个音:“哈?” 好蠢!我真想当场爆笑可现在不能笑。 于是我十分小媳妇地紧咬着下唇(把笑声憋在肚里)喉间隐约呜咽(笑意蹿上来快憋不住了)眼里泪光涟涟(好难受啊胸腔快炸了耳朵里面轰隆隆响)欲语不能地望向东宫。 这个时候说话就糟了一定会笑出声的。 要是东宫补问一句:“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立马完蛋。 因为整个冬天我进皇城去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都有即墨君陪伴不管怎么看帛阳公主都没有“作案”时间。要是在皇城外跟帛阳公主这样那样岂不是两人私会肯定早有一腿。 不过东宫没继续问他也是有老婆的人显然被某种不和谐想象震撼了。 缓过劲他的眼神里面除了同情还多出一份强忍地笑意。 “如此看来你也不容易谁让你是探花呢?”他伸手拍拍我的肩头力持镇定道“皇姑母偏偏欢喜你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完他很没良心和义气地咧开嘴。丧。 第二百零一节 准备走了 不过东宫没继续问他也是有老婆的人显然被某种不和谐想象震撼了。 缓过劲他的眼神里面除了同情还多出一份强忍的笑意。 “如此看来你也不容易谁让你是探花呢?”他伸手拍拍我的肩头力持镇定道“皇姑母偏偏欢喜你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完他很没良心和义气地咧开嘴。丧。 我开始后悔找那个说辞了。 东宫乐呵呵地他大概认为我不会因为他的取笑而受到伤害。实际上如果我是男的被他一笑肯定更郁闷。 就算他真是好友那也是损友还是高高在上的损友。这种感觉其实不会好。 东宫热热络络地对我说:“唉早知道就等你先解释一下再动手还痛不?” 我心里还闹着别扭受宠若惊地表示已经没事了。 “原本子音知道了你和皇姑母的事情是不让我来的早听他劝就不会这样冒失了。”东宫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自顾自踱开去道“说实在的思前想后觉得皇姑母不是秦晏中意的类型。我还以为你与皇姑母私下约好用这法子阻止她嫁去关外呢!” 他言出无意吓得我毫毛倒竖。“我不过是在琼林宴上见过长公主一面。皇城禁卫森严哪有可能私下与长公主相会呢?” “说得也是!” 比起表忠心陈述硬件上的矛盾更有说服力。简单讲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比拾金不昧说得通一些。 我给东宫倒茶说:“三公子其实一直想请您帮个忙被这事耽搁了少许时日所幸现在还来得及。” “何事?” “齐师爷的去向您也看见了。夏县事务他是驾轻就熟。日后三公子回京能不能把齐师爷留下?” 东宫想了想觉得不对劲:“留下做什么?难道你不一同回去?” “我进不进京与齐师爷的去留。也是两回事。”我对他说“秦晏的意思是让齐师爷留在夏县做师爷辅佐下任知事。这样一来齐师爷的满心抱负也能得以施展了。”还可以跟孙娘子共建小家庭落户生根来着…… “说得有理。那把他留下吧你安排安排住处就好。”东宫挺通情达理。 “那我先问过他的意愿没有异议的话再跟三公子说一声这人就作为夏县长吏报上去了。” 齐云天当然愿意。 于是我按答应他的那样去做替他提亲说好话他也挺有诚意地拿出(从东宫那里赚地)银两铜钱助阵在双重攻势下孙娘子的婆婆终于松口答应孙娘子改嫁。 订亲那天傍晚时候。一大群人涌去仙家岗把原本给齐云天修的墓平了墓碑敲碎免得不吉利。村里摆了数十席酒全是孙娘子打主力做的菜。大家多是穷人不需要案桌放满菜肴地草席从村头一直铺到村尾热闹得很。 当然。女方身上的官司缠着亲暂时还不能结只能订着先。 吃完订亲酒我回头想起帛阳琢磨了一下:帛阳要是有孙娘子十分之一的能干。那隐姓埋名出来也一定有人要的。不过现在她除了是公主以外暂时还没别的亮点…… 再琢磨的话东宫除了是太子以外大概还能打猎吧…… “在想什么呢笑得这样奇怪。”帛阳抬眼望望我低头继续做针线活。丝毫不觉得她深夜出现在我屋里是不对的。 不仅如此。她还有意见呢。 “唉小小年纪就喝得这样大酒气。”掩住鼻子她不满道“往后应酬多起来还怎么得了?酒肉都是伤身之物哪!” 我从不会醉酒清醒得很也没觉得那些酒水怎么伤身。(这样不好。)不过她是长公主爱怎么抱怨就怎么抱怨吧我没那兴趣跟她拌嘴。 见我自己打水洗漱她却又觉得被忽略了道:“驸马你在听吗?” 我点头。 “以后不要喝那么多瞧整个屋子都是酒地气味”帛阳皱皱鼻子突然惊叫“啊莫非你平日也饮酒?” “没平常日子滴酒不沾。”我老老实实地报告。 除非是几个好友拖出去喝喝但那满少见的何况在太学喝多了还会被师长训斥。 “不酗酒就好”帛阳松了口气继而又想到“那你会不会去赌坊闲耍?” 我摇头。 “花街呢?” 再摇头。 “带友人回宅邸居住?” 回忆了一下摇头我都是送人家去会所住的我可没领人回家同吃同住的习惯。 问过这些帛阳貌似放心嘻嘻一笑继续做她的女红。 我悻悻撑着脸和衣半躺:调查未婚夫有无不良嗜好是没错可早几天你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话说回来这么一数我真是十佳老公的典范啊要不是矮了点应该也算抢手货吧? 刚迷迷糊糊要睡着突然感觉帛阳从外屋进来了急忙强打起精神警戒。 足踝一暖竟然是她把我的脚提起来半尺用不知是布匹还是什么玩意贴在上面。 “长公主?”我被那触感吓了一跳想到是她不便翻过身踹开只是轻声询问“这是……” “呵没什么。”帛阳轻笑“足弓真是小巧都能羡煞众多宫娥了。” 放手放手我好想喊非礼。 别扭地起身。把双足收回衣袍底下我尴尬地笑笑:“长公主请问您手上的是什么?” 那叠奇形怪状的布! 又厚又窄长怎么看都像是一大叠薄饼。或者一摞卫生纸…… 她刚才就是在忙着把这堆奇怪的东西缝到一起? “驸马虽然不说明却也常因为身长(身高)感到烦扰吧?”帛阳笑道“那我们不妨试试看垫高鞋底本公主今晚一直在缝制布垫就是不知道长短得比划着看看。” “喔是这样。长公主有心了……” 真地可以么?---- 你保证里面没有留下几根针? 其实只要没站在帛阳旁边我是不会感到自卑的站在她身边垫再高也不够看吧…… 悄悄地将她的手比我相比我现前者足足大出一圈来。跟她比我就是迷你型的。 不自卑不可能! 真想说换她来做知县我当公主算了! 帛阳的爱妻增高鞋垫还没完工朝廷里就来人了。 诏书有两份并非我一份帛阳一份而是明里暗里各一。 公开地那份诏书。是褒奖来着就是说夏县的子民英勇抗击外敌这种行为值得嘉奖是各县级单位的榜样在这里特别点出某某某和某某某是抗狄名士特赐什么什么荣誉称号。夏县百姓作出这么伟大地功绩朕很感动。决定免夏县赋税三年…… 那几个人名是我报上去地不是烈士他们连城墙都没上去过。 人家是被迫捐米粮和其它备战物资的富人商人其中包括金老三。当然现在他人不在夏县了他剩下的粮袋被州府大军给征收了。现在此人正泪奔到州府去跟人扯皮呢。 免税的皇令一下夏县人都高兴起来乡里地长者跑来见我让批准在赶集日组织庆典我就由着他们去热闹了。反正再热闹也没我什么事就是治安方面需要多派几个人看护着而已。 回头来接另一份可以算作是密诏的玩意---- 召我回京了。而且很全面地表示。这趟回京要注意:第一带上监国!第二。带上帛阳长公主!第三带上真人!最后皮绷紧点! 东宫拿着密诏看了又看诧异道:“父皇怎么知道本宫在夏城?” 我只想知道有多少人不清楚你微服出游到夏县来了。 也没什么行装好收拾张缇另外买了只衣箱一件件整理着要带走的东西。阿青得知要回京急忙去把他认识地流浪儿召集起来怎么赚钱怎么糊口要诀一一讲述。 我赶工中。 当然县务我从不拖延案件除了孙家店那桩也没有别的落下。现在忙碌的是交接的事务。 新县官没来准确说应该是连谁来接任都没排好。我这边得到地是诏书不能拖延耽搁于是把县务地记录一件件写明标注上对应的卷宗序号顺便将县衙里地人事名册交代清楚拟成一张总表。 而财政方面则是我拟一份结单张缇出几页详单再与账簿放在一处等新知县来上任就能一目了然了。 最后解决的则是张缇那里的私帐。 张缇在我地授意下拿了县里富商不少好处如今我让他照账册誊出给过钱财器物的名单稍微写上几句话干干净净贴到城门内的布告栏里。 县民大多是不识字的围过去看不明白上面写的啥。 衙门书吏按照我的吩咐高声宣布:“各位父老乡亲这儿张贴的是守城之战前给县里提供捐助的大善人地名姓后面跟的数字是他们捐了多少银两!这些银两的用途是修缮城门城墙是大家免费领的衣物和粥饭!” 群众哗然。 第四卷 烽火乱京师 第二百零二节 我回来啦! 暂时看来是《纤》的最后一卷但不是这个故事的最后一卷。嘿嘿。 回京的队伍相当庞大且笨重慢腾腾地七月都快过去了才算蹭到京都附近。 我对着车帘外模模糊糊的景色呆。满打满算离开京城也才半年而已这回见了元启帝少不了脱层皮但往好处想似乎我现在跟他是平辈? 一想到东宫比我辈分低我忍不住喷。 “闪开!”东宫的声音从车后传来没一会马车停下车帘被他撩开了。 我探出头看看依然前行的队伍缩回身子坐好等东宫话。 “本宫先与子音回城你送真人一行去白云观。之后再进城休整。”他一本正经地吩咐着顿了顿才将来意说明“山寨的人就交给你了京城你熟给他们安排间干净的客栈。解决了皇城那边的事情本宫再考虑怎么安置众人。” 我颔。 还好他记得那几十人是他的责任。虽然一开始是拿钱买来的忠诚可经过守城一战也算同生共死的义气。人家总算没白叫他一声老大。 “长公主怎么办?”我悄悄问“也跟着我这边?” 东宫黑了黑脸答道:“本宫一并带走吧!”那口气就跟答应上班之前顺手拎不可燃垃圾去丢一样。 规划好路线我与东宫各领一队人马分道扬镳。 见东宫一行走远我撑着车门往前张望。 帛阳的轿子抽离之后。真人的轿顶就能直接看见了。好奇着真人究竟为什么总避着我我心里痒痒要不是碍于礼节真想趁对方逃不了跑去掀开帘子看看他的真面目。 跟张缇随口提到此事他笑道:“住寨里地时候那位二品真人就这么金贵了。据说除了大寨主谁也没见过老人家的脸。” “大寨主?”那不是东宫么他怎么口口声声说没见过真人呢? 张缇想了想恍然澄清到:“喔是现今的二寨主了当时还坐着头把交椅!” 原来如此。 那么说真人还真是个神秘的怪老头子不知道元启帝见过他的尊容没。 我琢磨着等会去前面恭迎真人下轿。送入道观只要他没学人家新嫁娘盖个盖头就一定能让我看到长相。 谁知前面过来一道官请我们后半段的队伍停车停步。 他说真人有吩咐辛苦各位护送到这儿就足够了诸位留步回转京城吧。 我抬头看看这不马上就要到山脚了么离他们道观也不远了……干嘛真将保密做得那么好一丝丝都不让人看?没道理那么个大活人到外地去了一趟。却不让别人见到自己的脸吧? 何况他为什么不一视同仁只愿意跟江近海相谈却百般回避与我照面? 我越来越怀疑他不仅认识江近海更认识我。 可是谁有那个必要躲着我呢?我又不会咬人地。 不行的话我偷偷跟过去…… “对了还漏了一句与秦大人提点”那道官原本是转身欲离突然又回过步子。对我作揖道“真人有话说该相见的时候自然就见了强求不得。” 我眉毛抽了抽。状甚莫名地询问:“道长可知此话何意?” “贫道不知告辞。” 我坐在车里等道官的队伍吹吹打打往山上去将近听不见乐音了下令转头回城。 “东家还是不死心的。”张缇轻笑着调转马头。 我摇摇扇子:“何必急于一时人家防备着我呢再钻牛角。就显得本人没风度了。” “哈哈!” 我也跟着笑笑。放下车帘琢磨究竟这真人会是什么来头。他对我似乎没敌意。千里迢迢去夏县相助所谓再择福祉也不过就听听我的看法而已。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见人呢? 进城里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也不知道东宫与元启帝交涉得如何。 京城地街道上还是那么热闹再经张缇提醒原来恰好又是一年七夕了时间过得真快。 我们走街心两旁都是抢占摊位的小贩忙着擦擦器物熬熬汤底什么的。面人摊的草扎上只孤零零立着一只小人摊主忙碌着赶捏晚上的商品。 原本是繁华景象我却看得昏昏欲睡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皮止不住地缓缓合拢。 “东家?东家!进屋去休息吧!” “唔……” 张缇把我叫醒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长州会所门口了。而东宫收的那些山贼则由阿青带着投宿客栈去。 会所的看门人好久不见我们惊讶得很开玩笑说张缇瘦了我胖了(……)一定是在北方把张先生当牛马使来着。 然后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牛车上的东西直到我提醒才过来与我们一起搬运。 堆进空屋地是小山般高耸的包裹。当然我的行李就那一箱衣物杂物张缇的也是一箱子阿青的则打个包裹绑身上了。这尖尖的一大堆包裹里面全是乡民送行的礼物。 带保质期的东西比如鸡蛋啊、水果啊、鸡鸭鱼肉啊、面点什么地统统在路上消灭了。 留在牛车上的全是干货枸杞银花槐米银耳什么的还有好些打开包裹冒出来的花草叶子我根本不认识。哦这个认识。是人参或者像人参地……萝卜干? “东家不困了么?” “嗯。”我把那根疑似人参地东西递给张缇“这是人参不?” 他接过去前前后后端详嗅了嗅再舔了一舔郑重回答:“张某并不懂得辨识参品!” 我瞪他一眼。把那根可疑物放到旁边继续翻找礼物。 半个时辰之后我拎了好几个包到药房去让掌柜的帮忙评估评估。挑出中下等的顺手卖掉上品的则请药房的人包装一下放进礼品盒子里用红绸扎好。 我提着几盒人参。乐滋滋去拜访曹寰。 曹寰还没回来府上正有几名官吏饮茶等他其中包括陈和一年不见他还是在老位置上没变。 闲聊片刻我觉他们的消息并不灵光看上去没人知道长公主出嫁却中途折回地原因。不过他们并不关心此事众人谈得起劲地是北狄中地一支要求联姻这回又被长公主临时翻悔。居然不以此为羞辱反倒恬着脸要嫁他们的蛮子公主过来。 “监国态度坚决一定是有长青宫(太后)在后撑腰了!” “想来也是嫡妃是定国公爱女能松口答应么?” 没有正妃和太后、皇后地点头东宫不能继续娶妃。不过一般情况下只要皇室的男性有那个意愿后宫的女主人是不会刻意为难地。这回确实是东宫不愿意娶外族人。辛苦假太子妃背黑锅了。 聊着聊着众人视线落到我身上:“秦大人你去过北方了可见了北狄长什么模样?” “哎?也就是与中原人差不多吧略高一点。毛多是卷曲的鼻梁也高。”我回答。 “不是茹毛饮血的么?” 你只问什么模样又没提到风土人情…… “这个在下也不甚明了只在城楼上远远地看过。”至于有没有私交那就不在能透露的范围内了“北狄人御马作战是勇猛得很。大概主食也与中原人不同吧!” 听了我模棱两可的回覆。诸位官吏挂着果然如此的神情点头继续聊当下京城人热衷的八卦去了。 天色渐暗。曹寰还是没回府几位客人等得久了又没什么要事索性相携离开改日再来。 我轻松许多溜达到以前住的小院看了看还保留着我居住时候的样子摆设什么的没有改变过位置上面也干干净净触手无灰。 我真想再回来住只可惜转念想到帛阳那档子事心里也明白大概没机会再寄住曹府了。 虚掩地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曹寰提了灯笼进来随手放在桌上。“听老人家说秦生入内等候厅里无人果然是在此。”他笑道。 我急忙跪下俯身请罪:“一去半载学生不肖并未捎回书信不知先生身体是否安好?” “还行起来说话吧。” “学生不敢。” 曹寰没有立刻回话一手撑席坐下缓缓道:“秦生在夏县的作为早已有人捎回告知本官。你是为此惶恐不安?” 我回答:“不是。学生所行的符合天理又不伤人情自认为有错但错处不大功过相抵至少也是无功无过。” “那帛阳长公主之事也是功过相抵?” 啊他果然知道了吾家悲苦耶…… “长公主声称已怀有身孕先生知晓得详细的话大可倒推时日便知道实情。”我有点委屈偷偷噘嘴“纵然世人都误会猜疑学生先生也是不会受蒙蔽的。” “哪里有什么世人若是传了出去早就满城风雨了。”曹寰道“眼下皇上压着消息只有几位大臣知道后宫里估计瞒不住也无妨。” 第二百零三节 百年好合……? 他说得我心里没了底。 跟长公主的事情要真被瞒下来那皇室的态度就还是不明确的是祸是福难以估料。该不会皇帝猜到我还在试探风头故意用密诏的口吻让我放松警惕乖乖回京? 我小心地问曹寰:“那圣上对此是否震怒……” “秦生认为圣上应当怎样?” 啊呀他这口气就是又要教训我了。“学生不敢以为。” 曹寰清清嗓子道:“去前面吧方才颇费了口舌到你这院也没个茶水润润。” “是。”我提起灯笼引路。 曹寰跟在我后面轻声道:“殿下与秦生是同岁什么时候他能像你一样知晓分寸曹某便可以放心了。” 唔我想我大概明白他的口舌都花费在哪里了东宫回宫肯定是被一顿好训。搞不好曹寰还得当着元启帝的面教训东宫轻了不可重了更不行。所以他有够疲倦下班回来没那心思管教我了。 我说:“监国殿下的分寸自然与学生不同辛苦先生教导。殿下将来总会明白先生的良苦用心。” “天命运道未必酬人。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倒是秦生你年纪尚轻真要一肩负下帛阳长公主这个重担?” 我听他似乎话中有意急忙道:“圣上有何吩咐学生照办就是。重担不敢当克己而行总是能办到的。” “说得好。” 曹寰停下脚步扶着廊柱望向水池。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昏暗的光照中只见成群结队的蚊虫在一人高处舞动。看得我头皮麻:“啊!这回带进京地干货。有驱虫避蛇地草药。改日送到先生府上吧?” “夏日未尽观近处总有细小蚊蝇不妨看远便是风景了。” 曹寰指指池塘方向越过小亭再往上看就是长街沿路各处楼阁屋檐的剪影落日挤在其间似乎被隔作数段。而月亮正淡淡地挂在空中。两者辉映下景色越显得凝重庄严连看的人也觉得自己的站姿应肃穆许多才与景物相称。 “秦生你原本是乡野学子贡入仕途兢兢业业数十年。若无大过应是以四品之下官阶善终。”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如今行事是否决心已定是否了解前途惊涛骇浪凶险难测?” 唉我原以为他疲于教导东宫对我改为点到即止谁知他对学生仍是一视同仁。 心里笑着他嗦。我答道:“学生不谙世事只希望先生多多提点。” 接收帛阳这个大麻烦并不是因为她可怜我俩之间是利益交换或者说是她威胁我同时又需要我帮助的关系。我没得什么选择。 凶险就凶险吧。帛阳快“生”了先等着赐婚才是正道。 隔天我才知道奉子成婚居然只是一道圣旨就完事喜宴之类的从简从无。我期盼已久的大红喜事啊!这好歹也是我此生的第一次成亲至少要摆几十桌酒宴吧? 东宫捎信说不便前来。 如今我这边长辈只有曹寰连徐松都不知道喜讯(或者是装作不知道)。平辈中仅仅是阿青张缇趵斩来喝喜酒。加上会所的伙计和曹府地老人也才六人…… 帛阳那边更加萧条。半个人都没有。 皇上有示意低调处理喜帖不让于是我们两家的亲友加起来恰好一席酒。 这里要说说趵斩平时别人请他去应酬他不去现在谁都避之不及的喜事他反倒跑来凑热闹……也算我没白跟他同事一场。 新郎一般是骑马去接新娘可惜我不会怎么学也不敢爬上去。再加上以前听说即墨君曾经落马受伤我更是没胆子尝试了。于是大清早我被塞进轿子里面赶去皇城静室接帛阳。 看那两个枕头垫得她肚子老高她顶着红盖头十分羞涩地低头。一根玉竹缠着红绸两人各执一端我牵着她往外走心下倒是有些庆幸----因为假孕的关系我不用走走过场背她进门真好……否则我说不定会被她压趴的那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接了新娘一行人从西门出皇城前往御赐的驸马府。 一前一后两顶喜轿看起来肯定很诡异。 更诡异的是驸马府坐落于长街最深处紧邻朝天宫广场颇大一红墙宅院以前是太后家地地产这下算嫁妆给我了。(其实也就是我家的东西给我用。)之前我去验看有嘴巴管不住风的护宅神秘地说这儿闹鬼。 管他呢鬼比人好打多了谁怕谁。 迎亲的队伍安安静静行进不奏喜乐也不张扬行经菜市路人询问接的是谁家姑娘侍从全都不敢言语。如此过了石桥再上长街路上人渐稀少于是偷偷地连人带轿送进驸马府里。 哪怕是有好事的跟着来看驸马府的匾额还反扣在门内根本没挂上去。 谁也不知道这就是帛阳长公主出嫁了。 一进喜堂大门便阖上连宾客都不让跟进。大堂两边都排着面熟的皇卫军士堂上奉着圣旨数位宦官请我和帛阳过去听宣。 我忐忑得很前面的步骤都走过了总不会到拜天地地时候轻描淡写说“你去死”吧? 那圣旨念下来我才算明白原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波折。 即使是结亲了公主依然是公主不能当普通人家的姑娘对待。人家是把小夫妻以后要遵从的礼节全列出来在此宣读。而这份诏书也不是皇帝所写。是长青宫太后出的。她老人家负责这事婚后第七天我还得带上帛阳去跟她问安。 我松了口气但是听着那老长老长地规章制度渐渐感到将来地生活不会有什么自由存在…… 整个驸马府是分作内外两层的我平时只能生活在外层的几座宅院里除非长公主召唤否则不得入内。入内的时候要有宦官全程陪伴我跟帛阳相会宦官和侍女就呆在门外。每次相会不能过两个时辰。到点了他们会把我拎出去…… 整个府上常驻三名宦官监控我们的夫妻生活。内院常驻一位嬷嬷(负责指导帛阳的生活规止)外院派驻皇卫十人每个月都更换人选以免跟我混熟了出乱子。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叫一家之主嘛?比在曹府寄住还缚手缚脚! 我真想掀桌不干了! 本以为做个假驸马走走过场就完事谁想到这未来地日子简直跟坐牢一样。那要是被张缇趵斩知道了不笑翻才怪! 我不知道宣读规章地宦官看见我地眼神了没但他一定注意到我周围地气场变化了。他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少许结巴咽下唾沫继续念诵的时候底气也没那么足了。 接下来规定的是我的行为举止除了作风要正派以外更要求“朝九晚五”早早回府不得在外多逗留如果长公主有半句怨言。就要受笞刑。 此刻哪怕我对帛阳的脾气再有怨言也比不上对她身份的怨言了娶皇室地女子真不是人干的活! 我怨恨起那两个枕头来要不是它们我真想翻悔、临阵脱逃。 手中的玉竹颤了颤。不知帛阳是想说什么我用小指弹弹竹身她也轻轻地弹回来。 在喜堂上跪了不清楚是多久我从对每条每款斤斤计较到大致听过到完全听不进去到冷汗涟涟几近虚脱。念诵的宦官都轮换过三次。居然还没念完。 当然条款是有进展的。现在念到长公主对我家祖坟的权力…… 我晃了晃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打转胃里很痛人不太清醒了。 咔嗒一声响我手中的玉竹落地只剩半截红绸还缠在手背上。 不行了……军训都不兴跪这么久的何况这个身体从来就缺乏锻炼…… 我晕头晕脑地往右边倒去帛阳惊叫一声连忙把我扶住!我就跟没骨头似地把体重压到她身上…… 谁知接下来出现了让我觉得最丢脸最错乱的事情! 帛阳伸出左手揽住我的肩盖头一掀把我给打横抱了起来! 咦? 啊啊? 这个公主抱(真的是名副其实公主抱……)是怎么回事? 帛阳放声呵斥:“别念了!放着明儿再说!会不会看兆头?大喜的日子给你们这样糟蹋!本公主不威当是好欺负?” 我再晕也被她给惊醒了:“长、长公主?” 她并不低头看我压抑着怒意对为的宦官道:“你们哪个管事带出来地!本公主与驸马要入内歇息还不快引路?磨磨蹭蹭作死呀!” 对方吓得连连应诺。 众目睽睽之下我被帛阳抱进了内院七拐八拐过了数道门抱进新房安置在矮榻上…… 我石化得很严重。 我当时就没觉得自己还能再恢复过来。 帛阳把官宦侍女统统赶了出去走得慢的还被她吓得滑了一跤。她让所有人都“滚”出院门外关上门再进屋咔咔闩好门扉咚咚咚上楼来再关紧房门。背靠着门扇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哼再不作他们日后便吃定你我了!”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威是可以可……她威的方法太让人震惊了吧…… 第二百零四节 双兔傍地走 帛阳余怒未消径直走到窗前啪地一声将窗户推开。 清风穿屋而过窗外的屋角上挂的菱角饰物摇晃个不停室内令人气闷的熏香味道渐渐散去。 “靠过来的时候驸马脸色白得吓人----之前怎么一声不吭?”帛阳口气半是抱怨半是心疼就着木架上的金漆小盆拧了张湿巾俯下身替我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长青宫的规矩再多伺候咱们的总归是下人驸马莫要同下人客气。宫里人过的是看人脸色的日子你不拿出威严来他们便当是好欺负的主了。”她替我扇扇风问到“如何好些了么?” 我点点头。 背底下硌得慌不知床榻上是什么东西。触手一摸枣子半撑起来查看丝绸的被面上还散布着栗子、红豆、莲子以及我不认识的坚果。 我默默地爬起来坐到床沿上。 矮虽矮好歹也是跟东宫殿差不多的一张床就这点来说跟皇室的人结婚还是有好处的可以睡床了…… 帛阳继续她的伪贤惠作风把手巾往盆儿里一丢另取干净的擦手完了把肚子上的枕头拆下坐到桌前翻转杯子往里面倒酒。 “咳不知宾客现在怎样了?”我没话找话。 “入席了吧。驸马身体不适别去前面折腾。” 她已经这样讲了我只好听从。可现在的气氛好诡异我不知该跟她聊点什么只是看着她优雅地斟满两个杯子。酒香四溢。 她看了看我。说:“还是你自己来不必连交杯酒也由本公主逼着喝吧?” 我挺认命地伸手过去刚沾上杯子帛阳又喊停:“稍等你忘了一事罢?” 我遗漏了什么? 她翻转一个小碗往里面倒酒再揭开桌上的汤盅舀出几粒果仁加上两个汤圆。一股脑倒进酒碗里随后用烛火点燃碗内的酒水。 “啊?”我看得愣愣的。 我对婚俗是一点门道都摸不着原以为这事儿离自己还早也没考虑去研究研究。 帛阳拿碟子盖住碗沿没一会碗内地火熄灭了。她倒出残余地酒水把热腾腾的汤圆和果仁移到小玉碟里。双手递给我。 “我吃?”我接过玉碟小心地询问帛阳点头。 吃就吃吧好重的酒味…… 帛阳含笑看着我把汤圆给消灭掉这才开口:“新妇先食是旧国礼数可惜如今多与南方习俗相混了极少有人记得。” 她说了什么?或许我听错了吧。 我放下碟子盯着桌上那双雕花青玉杯。鼓起勇气拈起其中之一。 帛阳也端起另一杯酒向我颔示意就唇饮入小半。刚咽下去她就急急忙忙放下杯子转身咳嗽---- 不是吧。她不会饮酒? 我上前轻轻拍她的背却看见她用袖子掩住嘴俯下身仿佛呛了什么到气管里一般用力咳着。 咔嗒。 还真有东西被她从喉中咳出来了! 落在席子上的是一块看似动物软骨的不明物体薄薄的帛阳把它擦拭干净。掂在指尖上就像是掂着微型眼镜片。 我大为惊诧。想接过来细看:“这是何物?” 帛阳手腕翻转将那神秘物体收进怀里。再清清嗓子对我狡黠一笑起身移步到床榻边。 我跟过去:“长公主您刚才咳得那么厉害……没事吧?” 她摇头指指我的杯子。 我“体贴”道:“不急那酒或许是烈了些我先倒水给您润润别烧伤咽喉。” 帛阳掩口轻咳半声自行取了那对杯子来将原封未动的一杯递给我。 “这……”注视杯身图案半晌我迟迟不接。 实在不愿喝所谓地交杯酒欺骗外人的话到这步就已是足够了吧?决心已定我豁出去般地对帛阳道:“长公主还记得在下说过有一事隐瞒于你么?” 帛阳看我一眼微笑点头随手将她自己的杯子放在床沿上把我的那杯抵到我嘴边。 我怔了怔微微别开脸用衣袖挡住杯子:“长公主请让在下说完……” 这回她拨开我的手臂螓轻摇眼神中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不知为何她从刚才起就一直不出任何声音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长公主请停下好吗?我们先谈谈----唔!” 帛阳捏住了我的下巴无名指架住下颌骨拇指与食指往上移略微用力一掐…… 不带这样地! 连新婚的交杯酒都用灌的实在太丢人了! 倒是很香的美酒味醇微甜沿着喉咙滑入胃里却不留辣意。可是这种喝法谁也没心情品味佳酿的魅力吧! 似乎是怕呛着我她缓缓地喂我喝了半杯再把交换后的杯子拿起想照样灌我喝下---- 我不干了! 让她这么玩下去我的尊严要放在哪里!一定要跟她说清楚! “长公主!就算您拒听我也不能不说明!”我拼命躲闪着她的手抓住嘴巴有空的机会高声道“我是女地!是姑娘!女儿身!跟您一样!别再靠过来了啊!” 吼完这一串连我自己都不知词序有什么意义的东西我抓起床上长长的双人绣枕横在两人之间紧张地看着她。 下一步是该跳到地上去磕头还是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尖叫?---- 后一选项似乎心有余力不足还是预备着前者吧…… 然而。帛阳对我爆出来的独家新闻。反应很是古怪她并未气得摔掉酒杯也没有惊得瞠目结舌。 只见她眨眨眼看向我抱着地枕头目光再回到自己手中地杯子上。 接着一仰头把酒喝光了! 该不会是打击太大反应失常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蹭过去:“……长、长公主?” 再给我一次排练的机会我绝不会担心她更绝不靠近她半厘! 就在我探手过去想推推她的时候。帛阳突然飞快地转头瞥了我一眼。乍见她眼底的精光我心里顿时响起警铃还没等退后手腕就被她给捉住了。 她就势一拽我被拉得倒在她身上于是再次被抱得紧紧地。 “慢着!不要!” 抗议无效帛阳居然一气呵成地带着我滚进床内侧。我眼前一暗。只听见杯子落地的当啷声再睁眼的时候帛阳已经压在上方低头准确无误地吻住了我! 我保持了成亲以来的良好反应力石化。 她含在口中地酒液到了我肚子里我觉得吧一起吞进肚里地还有我那得想哭又想笑地情绪。 继续石化比较好---- 你亲吧我装死先。不管你了…… 等等!谁让你舌头过来地! 不能早早放弃挣扎!我呜呜呜手脚齐上想推开她对方却纹丝不动沉沉的体重压得我喘不过气。她平时吃什么长大的啊? 咦……我似乎推到她胸口? 为何那个触感如此。古怪? 我艰难地略侧一下身再次将手挤进两人之间果然----莫非她是太平公主而不是帛阳公主? 硬要在我们之间夹进一只手的结果是我胸口更是闷得慌眼前直冒黑块。不行了抱这么紧我没法吸气更没法思考。快死掉了。 我不想做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新娘亲晕的新郎…… 事情的展明明应该是。我跟她摊牌她哭闹也罢无所谓也罢。最后接受现实两人议定条款约好以后怎样互相掩护隐瞒什么地---- 怎么会变成这样…… 帛阳搂着我不知吻了多久终于放开。 我就跟刚捞起来的面条一样瘫软在床铺上停了半刻才恢复用肺呼吸的能力。 “咳、咳咳。”我的胸腔还没找回扩张的感觉一吸气就咳了咳但话一定要说清楚也许是帛阳刚才没听清“长公主我说我不是男儿郎所以您……” “我早就知晓了。”帛阳说她的声音与以前截然不同倒像是另一个人的嗓音。 我看着她撑起身子放下床帘。 顿时罗帐内昏昏暗暗烛光与斜阳透过薄纱映入眼中光色滤得柔和且暧昧。 帛阳俯下身把头枕在我肩窝上。我听见她在耳边轻轻说:“你我正是天作之合啊。驸马你可知道帛阳本非皇女乃是皇子?” 我本该石化的。 但是现在清醒了。 “啊!”我抿抿唇突然惨叫一声“长公主您的饰……” 他这才现头上簪地戴的夹的玩意戳到我的头了急忙起身。谁知这一起身更是乱上加乱饰勾住我几束头纠扯起来。我痛得厉害这回可不是假装的了估计他那边也不好受。 我脱帽、解散长两人在床上坐一起专心致志理清头绪。 解着解着我忍不住笑起来。 帛阳本是满脸正经地拯救着手上的丝看我一眼想了想也轻笑出声。 “人后不可再唤我长公主。”他说。我心下一咯噔:不叫长公主莫非要叫他老公、呃不、夫君? “称帛阳即可。” “是。” 帛阳顿了顿又道:“情势所逼如此匆忙成亲喜事也从简不知是否令四姑娘心怀遗憾?” 四姑娘? 我惊得头一抬又扯痛几处头皮:“哎呀!” 第二百零五节 夫妻私房话时间 “别动。”帛阳说着细心地将缠在一起的丝抽离。 如果他是“她”我并不觉得漂亮但要换做“他”了这眼睛和鼻梁倒真能看出点英气来。以前怎么都没注意过呢? 话说回来目不转睛盯着一位女士看是很失礼的我才不会这样做。 对于打理繁复的饰他比我有经验多了。至少这么多细碎玩意堆在床上我不会知道哪个该戴在什么地方。 “很沉吧?”我掂量着其中一枚银饰的份量。 “还好。” 他从房间角落拎出黑漆木盒哗啦啦把那些玩意儿都扫进盒子里随手一扣放在梳妆桌旁。然后取一张薄得像纸的面皮卷起来沾水轻柔地擦洗着自己的鬓角与眉毛。 我蹑手蹑脚靠过去悄声问:“这张脸是真的?” 帛阳点点头对着镜子微笑:“因此请驸马多加爱护。” 反复轻揉他的眉角形状渐渐改变描画的柔美弧度褪色了显露出峻峭棱角。再擦去两颊的粉色他的脸顿时从帛阳的满月丰润之相里跳了出来立体成俊朗神飞的青年俊杰面貌。 我赞叹地看着他“转转大变身”要是我会这手那还不把东宫玩得一个头两个大? 帛阳清理完妆容转过来面对着我:“四姑娘上回要看在下的真面目如今见到是否满意呢?” 我想了想回答:“暂时还未有不满之处这个答复。丁公子是否满意?” 帛阳轻笑数声:“那么。往后在下就不会再被四姑娘拉扯面皮了吧?” 我咳了咳:“我尽量不怀疑别人是丁公子假扮。”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事:“如今嫁到皇城之外却又是层层院落内外都有宫人看管你再要出门的时候打算怎么办?”若说这驸马府下有密道我是绝对不信那帛阳有考虑过这样的困境么? “嗯……”帛阳随手拿起桌上的团扇道。“恐怕得请驸马替我传信了。” “我?” “既为夫妻祸福都是同体想来驸马也不会拒绝地吧?” 那得看是什么信息…… 他整日在皇城里除了修道炼丹都干些什么呢?与江近海有来往与张缇也有来往在我不认识地人之间。他的脉络恐怕更加深远。 原本说他是女人再怎么折腾也不就是为了自己容身而已。 如今他竟然是以女子模样养大的皇子? 心下越想我越觉得眼前这潭水不浅贸然涉足只怕是要陷进去无法自拔。 “只要是长公主的吩咐我自然赴汤蹈火。” 帛阳对我的用语面露不悦:“喏不可再唤人家长公主改口罢!” “是。……帛阳?” “嗯。有外人的时候也可唤名了。”他抬起扇面有点害羞地遮住半边脸“驸马唤我堇(qn儿怎样不恶心死那群势利眼么?” 嘎?琴儿? “似乎确实有点那效用……”我自个儿都掉一地鸡皮疙瘩了。 放下扇子。帛阳又嗔怪般地瞥我一眼:“唉都成亲了可到现在也不知四姑娘的真名姓。” 拜托已经卸妆了就不要这么入戏看到男性版帛阳撒娇我只会全身不适…… “我只是被姬山翁收留的孤儿哪有什么真名。欢喜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了。” “唤你娘子也可?” 我立刻沉下脸:“不行!” “为何呢?”帛阳乍闻拒绝。并没有意外笑眯眯地抬头。“明媒正娶喜结良缘你是妻我是夫就不能唤声娘子?喔莫不应是爱妃才对?” 我摇摇指头:“非也媒正娶是你过我家门冠我的姓氏也该是我唤琴儿娘子才对呀!” 帛阳愣了愣伏桌:“啊夫君奸诈!” 我勾勾唇角转身却笑不出来:爱妃?他可不是什么王爷身份仅是无意间开这个玩笑也足以提醒我警惕了。我跟他绑一条船上他扮作丁一在京城里走动要真是为了闹什么事我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地交情不算深这样强迫中奖只因为我是女的? 之前答应成亲是我赌长公主吃闷亏不敢声张讽刺的是现在换成了我莫名其妙把自己给嫁了还不能悔婚。这落差未免令人措手不及啊! 正烦恼着帛阳突然从我身后靠过来双手扶住我的肩头笑道:“驸马在心忧何事?” 气息袭往颈边我的耳朵似乎烫热起来了。 我给他吓了一跳直觉地抬手遮住耳垂。 脑筋一转我拿出另一套解释粉饰太平:“呃、我只是担心……若非自己扮得太差也不会被你看出是女子那究竟有多少明眼人知而不言我随时会有身家性命的危险吧?独身一人的时候好办如今多了帛阳在侧要是、要是连累你地话----” 还没说完帛阳堵住我的唇不让我说下去。 半晌他抵着我的额头亲昵地责怪道:“傻丫头担心这个。” 我感到耳边的热度渐渐漫上双颊因为这个时候的帛阳一点也不像那个公主。他的口吻带着宠溺眼神温和得恰好到处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个女人因为我居然害羞了! 面对他那声“傻丫头”我现在竟然有一种冲动。扭动身子。然后捂着脸含羞带怒地说:“讨厌!” 停! 清醒! “咳咳我担心的也是事实呀……”我轻轻抬起手臂隔开他顺势往桌边坐下“啊时候还早咱们随便吃点什么边用边谈吧。” 我紧张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都凉了。”帛阳在我对面坐下随手翻开几样菜。他看着我有些慌乱的表现轻叹一口气往玉碟里铺上几筷子凉菜递给我。 “并不是我自己看出来地。”他说“十来岁地小孩能长多高我并不清楚。唇红齿白。比四姑娘当年更加娇俏地男童也不是没见过。” “哎?”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再想想原来是在解释他怎样看出我是女子便喔了一声默默地往嘴里塞吃的。 “以我的眼力看不出来。但若是有人早就提点说秦斯是女子那就怎么看怎么像。哪怕其实是谬传。也当作真相了。”帛阳说着又递了一碟糕点给我。 我接过来诧异道:“有人告诉你?是江近海么?” 能想到地当时又与帛阳有接触的选就是江近海那家伙了。可是他没理由平白无故地出卖我吧?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好笑的消息拿来作笑谈也略嫌不足。更何况江近海与帛阳的关系怎么看也没亲密到随口聊天的地步。 “江近海?他知晓?” 帛阳地回答让我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江近海出卖……那又是谁? 相对于我的反应帛阳却显得不那么愉快了他用指尖点点桌面:“好哇原来他是知情者!” 我有点幸灾乐祸又格外好奇:“帛阳你与江近海究竟是怎样地关系?我原以为你俩才是暗里心意相合地一对……情侣呢!”这不是真话。但它的爆炸性很有可能诈出真话。 果然。帛阳被雷翻了。 “我跟他?”他委屈地惊呼“为什么啊?就他身上那股戾气。要我真是皇女看上北狄王子也不会相中江近海啊!” 呃真话总是伤人地。 我一转眼又想到另一人选:“那张缇呢?是他告密?”为了钱为了讨美人欢心? 谁知帛阳无辜地反问:“张缇是谁?” “长州的举人是你委托他送我那枚簪子地不记得了?”别说你不认识他在夏县的时候你们明明都还有联络我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哦……比我矮少许长得白净一不注意就忘记他存在的那位?” 在我的提醒下帛阳拍拍桌子笑道:“想起来了那书生实在容易被人遗忘哪!他是老人家派来协助我成事的人平时跑腿送信都挺利索只是一沾到冒险的事儿他就逃得比什么都快!真是不可信不可信啊!” “老人家?” 张缇是……谁调派给帛阳的帮手? 我不信! 张缇出身单纯他明明跟周裴生活了那么久出的差错也多怎会变成皇室中某一方的人马? 我脑袋里打了许多个问号怀疑帛阳是否信口雌黄随意拿出说辞来敷衍我。 “原来帛阳与张缇早就认识呵那么老人家又是什么人呢?”我追问。 “这……”帛阳面有难色迟疑不言。 “既然已是夫妻就不应当再隐瞒什么了吧?”我劝说道“或者帛阳暂时还信不过我?那又为何对我说出最该保密之事呢?”---- 连你是皇子我都知道再怎么也够格知晓你部署下地人手关系吧? “唉也不是故意相瞒我只知道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借由某个渠道送信于我……”帛阳吞吞吐吐地解释着“当年的会试考卷是他透与张举人就连四姑娘你的存在也是他来信告知的。” 第二百零六节 敬你一杯 德高望重的老人? 帛阳用的这词极有可能是脱口而出但他前边的说法却是“只知道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不清楚名姓不清楚来历。这就矛盾了既然对人家的底细完全不晓得何来德高望重这四字? 他这句话逻辑上很有问题。 换了别人或许听听就信可我别的不行翻来覆去揣测语意倒是很擅长…… 推开内院的门三位宦官带着指给帛阳的嬷嬷整整齐齐地候在门外。见我出来宦官之一不卑不亢地作揖提问:“驸马爷您这是去哪里?”话中听不出阴阳怪气也不含友善示好之意。 我答道:“欲往前院敬席(敬酒)。” 说完回身我把沉重的院门拉拢来阖上(帛阳刚一脚就踹开了真厉害。)一手抚门扉道:“长公主常年清修不适婚庆喧哗已经休息了请嬷嬷明日再入内教导。” 老妪颔告退领着几位侍女往后院去。 我上前一步对宦官说:“喜迁新居庭院不熟有劳三位内侍大人引路了。”谈话间把帛阳包的几份礼金递送上去。 宦官们彼此看了看答应下来。 随口闲聊我探听得知三人中为的那位姓刘调到驸马府的职务是秉笔内侍也就是说他负责写书面报告向上头汇报我和帛阳的生活情况。 另外两人则没什么职务可言充其量算刘内侍的跟班。 他俩连我的姓氏都不清楚极有可能只是冲着这份肥差而来的估计在宦官中有点门路。 送到内外院相接处三人就此停住脚步从这里分界内圈归他们管。外圈归皇卫管。哦不其实从道理上讲是内院归帛阳外院归我。 出了内院大门左右各一名皇卫。都是我在皇城里见过的人。 我对他们笑道:“赵将军孙将军辛苦了。”所谓将军只是尊称而已大家都习惯这样的叫法。 对方还礼:“客气!秦编修大喜日子下官还没道贺呢!” “哎在下早就不是编修了二位礼重受不起啊!”我摆手。 除去官职以后就没怎么进皇城去了也难怪他们不记得这事。还当我仍在翰林院供职。估计他们也不知道我去做了一趟知县吧。 现自己弄错皇卫也没觉得尴尬大笑道:“编修也好修撰也罢如今都改口叫驸马爷了!哈哈!” “说得是日后就多得各位将军关照了。” 我掏出红包。分送给两位:“只为同喜可别嫌在下寒碜出手不够阔绰。” 在外院晃了晃拿着帛阳的红包充大方派送给诸皇卫我倒是一点也不心疼。给过好处再请他们同享喜宴于是终于凑出了三席人…… 进堂内给皇亲国戚准备地那一席自然是空着的。半个人也没。 顺着下来是曹寰他们看见我入内张缇招呼道:“呵还以为驸马与长公主结伴赏花不舍得回来了呢!” “赏花?”阿青问他。 张缇板起脸:“小孩子埋头吃去别多话。” 我笑笑。伸手勾起酒瓶满上一杯。 “秦生身体不适就别敬酒了。”曹寰提醒道。 “唔?” 趵斩放下手中的杯子取笑说:“方才不是有人体力不支当堂晕倒么?”说得张缇也不客气地掩口笑了起来。 我脸上一热怪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大概是起得太早腹内又空乏……” “饿昏的?” 阿青一语切中要害。我顿时言语不能。 张缇清清嗓子。招呼道:“好了好了不许再调侃咱们的新郎倌!人家可是从温柔乡里挣扎出来。婉拒了美人恩回来陪咱们这群没福分的人饮酒地!要是我们合起来都不能灌醉这小子那就太对不起浩荡皇恩了!”喝酒而已关皇恩啥事儿啊? 我哭笑不得。 话说回来今天在场的确实……除我以外都是单身汉啊……偏偏我这个新郎还是女人哈哈哈这世道!让我不得意也难哪! 更加得意的在后面。 一个时辰之后。 除了曹寰没怎么喝酒以外企图灌醉我的人都七倒八歪了。 曹寰无奈地看看阿青后者抓着他的衣角唧唧咕咕说着听不懂的醉话。 我拽拽阿青的手他死命不肯松开。没办法我擦擦汗:“学生与友人闹得过了点请先生原谅。” “无妨本官载他们回去歇一宿吧。” 到院里一看两席吃喜酒的皇卫大哥们也正闹得开心。他们见曹寰迈出门槛急忙彼此使眼色迅安静下来。等我送曹寰等人出门返回院中各人又行酒令什么的欢喜开了。 “秦编修再来喝一圈吧!”一名小将招手。 立刻有人纠正他:“去什么编修要叫驸马驸马爷!” 我来到皇卫官长身旁先敬他一杯随后落座。 “驸马府上专用的马车刚才已经到了往后出行先吩咐下官就是。”对方道。 我点头。 “此外若要出京得提早三日报备否则城门那儿不会放行地。” “哦……”真不自由啊以前做编修只要拿着准出京的名牌亮一亮就可以了如今还要提前三天交申请连在京城里走动都要有皇卫陪同。 那么有些事情我就不能自己做了。 “对了请问大人与刘内侍共事过么?”我悄声问。 “刘内侍?如今管驸马府内院的那位?” “是啊他似乎挺难相处。”我故作为难“唉长公主那脾性大人方才也亲眼见着了如果因在下的关系使得她与内侍不合在下要怎样办才好?” 皇卫官长想了想试探道:“驸马的意思是?” 第二百零七节 洞房花烛夜 “想听听大人的建议哪。要是大人能帮忙打听一下各位内侍的情况那就更好了。”说是听官长的意见其实我已把自己的意向告知---- 调查宦官的“情况”无外乎在宫里的人缘如何他们自个儿家境怎样。 下一步当然就是拿着有用的情报伺机行事。 不出意外的话那两位宦官可以用钱摆平姓刘的也许麻烦一点但我也不是凡事用银子开道的人到时候自有对策。 皇卫官长点点头答道:“下官尽力而为。” “有劳大人了来日在下对长公主提点提点定有重谢。” 他口口声声的“下官”我倒是有些担当不起。在夏县的时候我好歹还有点品级已比京里去的皇卫低了一块如今挂名是驸马实际上却又一次赋闲了连个官都不是……虽然不至于自惭形秽也是受不起别人谦称的。 布置下对付内侍的办法我慢悠悠地踱到外院偏侧的庭院里。 经皇卫指点我得知穿过庭院往左转就是自己平时起居生活的大院。进去一看是三面有建筑的院落布局跟会所有些相似院子正中也有绿地。 三面都是平房正对面的主厅空间满高看着不错。 逛到寝室我现了一处令人郁闷的布置…… 没有床! 驸马还是没床用果然只有皇室人够资格睡床么?泪。 回想起东宫殿那张软绵绵、纱帘荡漾的大床我就羡慕得想打滚。帛阳的小楼上有床为什么我地寝室就不能也来一张呢?不都是一家人了么? “驸马爷?” 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我一跳回头看不知什么时候刘内侍与他的跟班站在院门外了。 刘内侍平静无波地说道:“驸马爷长公主有请。” “哦好的。劳烦内侍大人通传了。” 我飞快地嗅嗅自己的襟口没有太浓的酒味吧? “份内之事驸马爷这边请。”对方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我默默无语。跟着他们往内院去。 认人我在行识路就稍微差那么一点点幸好驸马府虽大进入却都必须有人随同不至于放我一人在府里玩鬼打墙。要是沿路的人能再多一些就好了单是挂着灯笼仍旧显得阳气不足。 我想起传说这宅院里闹鬼不由得一笑:那鬼得在这么大的院子里找到人来吓唬。也算它倒霉。 帛阳被我留在楼上一个人估计是无聊得厉害。 院墙外老远就看见他端了烛台搁在窗前人也倚着窗棂眺望。 他呆在驸马府只会比住皇城更没自由。我无可奈何地挠挠脸----这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至少。比嫁到关外去好吧? 见我们到楼下帛阳指点着院内静立地侍女道:“让驸马上来你们关好院门可以不用候着了。去吧。” 刘内侍上前一步对伏在窗口的帛阳行礼:“长公主长青宫吩咐小的记录二位作息。小的不敢违命。” “太后可没令你偷听人家床笫私语吧?要候着也可退到内院大门处去爱守多久本公主不拦着!”帛阳提高声调“还不快去?” “遵命。” 三位宦官退出门外侍女也纷纷出了小院将院门合拢。 “驸马上来。”帛阳说着。消失在窗口处。 上楼一看。桌面叠放的小碟都换过了糕点什么的。又是满上时令鲜果切成小片香气四溢。 帛阳坐在床沿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团扇。 “一去就是两个时辰驸马这才新婚呢就冷落佳人了?”他似笑非笑地抿唇昏暗的灯光中倒也不负佳人二字。 我答道:“冷落岂敢这不随传随到么?” “贫嘴。过来。” 帛阳向我伸出手我极为自然地就抬起右臂搭了两根指头到他掌心想想不对又缩回来。 腕子一翻帛阳的手像蛇一样缠过来钻进袖里隔着一层薄薄地衣料握住我的手臂。 “躲什么?”他笑到。 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这样晚了传在下来有什么要事商谈……”天色入夜孤男寡女呃不是新婚夫妻洞房花烛盖被纯聊天?我好像连自己也无法说服。 帛阳低头看着我僵硬起来的小臂挪动拇指往肘部按了按。 他按的位置很准我整只手臂一下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我顿时联想起他接住东宫的拳头然后瞬间令其腕部脱臼。我觉得脖子周围凉虽然才刚入秋却极想找条围脖来戴着。 “为何抖?”帛阳稳着我地手缓缓往床上带我不愿过去踏出一步然后就势跪坐在床前的席上死活也拖不上床去。 帛阳叹了口气也滑坐下来背靠着床边。他横过手臂揽住我地腰又是吓得我不自在地试图躲闪。 “……是害怕还是不愿?”他轻声问。 因为不愿意所以怕!我不敢照实讲出于是低下头不看他。 帛阳不气馁认真而又温和地研究原因。 “是羞涩?” 我摇头。 “唉那就是不愿了。”他得出结论凤目一瞥哀怨地问“为何呢?四姑娘难道另有意中人?” 我的脖子硬了硬艰难地摇头否认。 他越困惑:“……不明白了。是我哪里不好?” 我一声不吭其实心底只想着怎样才能逃过去他的话听过就算了没当回事。 显然帛阳的自我感觉还是颇不错的他检讨未果还是转身来搂着我宽慰道:“唉瞧你牙都快咬碎了这是何苦?” 第二百零八节 师父啊…… “太后可没令你偷听人家床笫私语吧?要候着也可退到内院大门处去爱守多久本公主不拦着!”帛阳提高声调“还不快去?” “遵命。” 三位宦官退出门外侍女也纷纷出了小院将院门合拢。 “驸马上来。”帛阳说着消失在窗口处。 上楼一看桌面叠放的小碟都换过了糕点什么的又是满上时令鲜果切成小片香气四溢。 帛阳坐在床沿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团扇。 “一去就是两个时辰驸马这才新婚呢就冷落佳人了?”他似笑非笑地抿唇昏暗的灯光中倒也不负佳人二字。 我答道:“冷落岂敢这不随传随到么?” “贫嘴。过来。” 帛阳向我伸出手我极为自然地就抬起右臂搭了两根指头到他掌心想想不对又缩回来。 腕子一翻帛阳的手像蛇一样缠过来钻进袖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握住我的手臂。 “躲什么?”他笑到。 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这样晚了传在下来有什么要事商谈……”天色入夜孤男寡女呃不是新婚夫妻洞房花烛盖被纯聊天?我好像连自己也无法说服。 帛阳低头看着我僵硬起来的小臂挪动拇指往肘部按了按。 他按的位置很准我整只手臂一下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我顿时联想起。他接住东宫的拳头然后瞬间令其腕部脱臼。我觉得脖子周围凉虽然才刚入秋却极想找条围脖来戴着。 “为何抖?”帛阳稳着我地手缓缓往床上带我不愿过去踏出一步然后就势跪坐在床前的席上死活也拖不上床去。 帛阳叹了口气。也滑坐下来背靠着床边。他横过手臂揽住我的腰又是吓得我不自在地试图躲闪。 “……是害怕还是不愿?”他轻声问。 因为不愿意所以怕!我不敢照实讲出于是低下头不看他。 帛阳不气馁认真而又温和地研究原因。 “是羞涩?” 我摇头。 “唉。那就是不愿了。”他得出结论凤目一瞥哀怨地问“为何呢?四姑娘难道另有意中人?” 我的脖子硬了硬艰难地摇头否认。 他越困惑:“……不明白了。是我哪里不好?” 我一声不吭。其实心底只想着怎样才能逃过去他的话听过就算了。没当回事。 “就算是我哪里不对得罪了驸马……”帛阳捧起我的脸轻言细语像哄小孩一般劝道“你莫要再紧咬着银牙碎了可就悔不及了。” “闭上眼。”他说着落了个轻软的吻在我唇角。 (以上是旧文。防盗贴用请各位半小时以后回起点观看正版自然会有新内容不便之处见谅!) 我没有闭上双眼。 我还没想好这究竟怎么回事。 气氛不错他看起来也不错但是好像有什么很错…… “慢着!”我格开他。“这样不对!” “有何不妥?” “本以为娶了位长公主。今日忽然得知帛阳是皇子……”双手挡在身前我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就算你我再怎么适合……彼此真诚以对才半日就贸然行房未免、未免……” 何况那个天作之合只是他自己说的谁告诉他一男一女结婚就是万幸来着? 咱们这恰好是两个不正常的人凑一块了惊诧可以捧上天还是免谈比较好! 不过说什么还需要加深了解之类地他是不会理解。 他疑惑道:“就算是你我今日初次会面也没有不妥吧?即使是民间做夫妻的同样少有在婚前相处过的啊。”---- 那你找民间女子去嘛? 我往一旁缩了缩:“那人家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证婚又有入籍的!” “你是说?” “我无父无母长辈与友人知晓的也是娶了房媳妇而今突然转为你男我女这不就是无凭无据随意把自个儿给嫁了么?”我抓到一点点道理急忙顺着思路道“虽说帛阳一表人才我嫁给你是高攀了可洞房花烛夜对女儿家是只有一次……” 听到这里帛阳大概明白我是真想拒绝他了。 他松开手有些沮丧地垂下头答一声:“哦。” “我举目无依难免加倍爱惜自己选择良人更须慎重还望……还望夫君体谅。”我郑重道“待你我相处些时日再确定彼此关系怎样?放心这戏照样我演下去不会给外人看破。” “四姑娘是不愿就这样潦潦草草地与帛阳做了夫妻?” 帛阳是个明白人我弯来拐去地解释他切中实质地点明:“是这个道理?或者恼我欺骗你不敢信我将来待你好?” 哇解释就解释谈判就谈判不要加上控诉和许诺好不好…… 我知道我们半斤八两谁身上都是秘密一大堆哪怕他开出再怎么精彩的支票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以后我俩感情好那以后我自然会对他不错关现在什么事?“帛阳误会了我没有这意思。”我有些紧张地笑了笑“你挑选相伴之人不也是得人推荐。再多方观察评测看得满意了才把我哄、呃不、劝来成亲?这样对于一无所知的我来说是否公平呢?” 帛阳握住我地手:“求得美眷自然以诚相待四姑娘看不到我的诚意?”---- 你有诚意么? 我好歹曾经警告过帛阳说跟我结婚会后悔谁知他隐瞒地事情比我还大件。 我很亏亏得肉痛死了。 咬住嘴唇。我低头不吭声。 帛阳叹了口气道:“也对婚姻大事是我礼数不周。可如果早知道帛阳是男子四姑娘会答应帮忙么?” 坚决摇头。 帛阳捧起我的脸神情专注:“若早知是丁某呢?答应么?” 我犹豫了。 “考虑妥当再答。”他说。 “这要怎么讲……”我状似认真地烦恼起来“丁一不成太粗暴。不懂得怜香惜玉。丁二挺好的体贴入微温文风趣(扯掉脸皮也不会揍人)。若是相亲丁公子倒值得相处相处。” 帛阳怔了怔惊喜道:“当真?” 我点头。 他地脸色一下就光亮起来。恨不得在额头上贴张纸条“丁二不也是我嘛”热热络络地牵起我的手。道:“娘子别忘了方才说过地话既然满意在下那还需要在下做些什么才能得到肯与娘子亲近?” “这嘛……”我勾起他的团扇遮住脸“水到渠成之时谁也说不准哪。” “哈哈哈!总有一日。帛阳也不再禁锢于这小小四壁之内到那时应就水到渠成了吧?” 他兴致正高随口这句话让我一愣。 “此话何意?”皱眉我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孩子么? “……啊!”帛阳反应过来急忙安抚“我并没有看轻四姑娘的意思。只是。老人家点明四姑娘地命数带有极旺的相夫运。等到你认了我这夫君恐怕离你我的好事就不远了。” 相夫运? 那是什么玩意? 意思是娶到我能走好运么?(能自己娶自己该有多好) “这老人家怎么对我地事一清二楚又那么热衷呢?”我用扇子遮住满脸的不爽“该不会是帛阳杜撰出来哄骗着我开心的吧?” “当然不是!” 我偏过头:“有何证物呢?你说他暗中传信于你写有那么多机密点拨的信笺帛阳是不会放心交给别人保管的吧?” “娘子要看信?”帛阳有些犹豫。我不给他喘息地机会立刻提出:“可否借来一观呢?” 迟疑片刻帛阳道:“可以。” 他打开藏着易容道具的木盒从夹层里取出一叠信函抽了一封对着烛光随意看看递给我。 一张就足够了我也不指望他真地全都给我过目把一切计划部署和盘托出。 拿到信笺地时候我的手指战抖起来。 如果真地是我猜测的那样…… 那么这封信地笔迹和文笔应当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 姬山翁师父还活着吗? 他在哪里躲在幕后指点帛阳找到我指点张缇帮助我可就是不露面与我相见? 定了定神我缓缓展开书信。 顿时心凉到谷底。 潦草、凌乱不是师父的字迹。 再细读这一封信讲的是如何在帛阳郡县经营家产以期厚实财力。 不是师父爱用的句式没有师父独特的句读符号措辞也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叠好信笺我强忍着心内地翻涌对帛阳道:“还能再看一封么关于我的……” 帛阳将视线从我脸上收回轻声道:“好。” 第二封信依然是与前者一样。 与姬山翁全然不一样。这老人家不是姬山翁。 我慢慢地看了几列再也没法往下读了眼前不知怎的越来越模糊。 见到师父遗体的时候我没有流泪拜别他老人家的时候也没有。 “四姑娘?”帛阳的声音响起“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起来……” 我急忙用袖子遮住双眼:“抱歉。” 第二百零九节 差点没脱层皮 上回跟秦太后面对面是我“教唆”东宫私放人犯的时候了。 影视剧里的老太太往往是两个极端要么凶恶偏激要么善良慈爱。 很不幸老太后似乎是前者。 我还记得她老人家得理不饶人的声调以至于一回想就觉得她身旁那同样看不清面貌的皇后简直是天仙那劝解的温言软语就是天籁之音。 这回我拐了她家小女儿再来见她老人家没有被抽筋剥皮的觉悟是不好意思上阵的。 进了香容殿的围墙内视线往右边一偏看见刘内侍领着二位跟班立在旁侧。 再一望他时时不离手的记事簿消失了八成是已经到了该去的地方----秦太后手里。 我足下顿了顿让帛阳走在前面。 我们去的时间不算太早元启帝和东宫去早朝也有好一会儿了可通传过后只让我们在香容殿外候着太后迟迟不来。 帛阳跟我咬耳朵:“驸马猜是怎么回事?” “太后嫌你我太丢人不愿见了。” 我瞄向他的假肚子。 话说之前还没觉得有啥不妥如今一知道她是他真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 帛阳笑笑:“也好免得见面又生心烦相看两厌。” “帛阳与长青宫处得不好么?” 再次压低嗓子帛阳道:“一年到头见不了两面谈什么相处呢?只怕她早就忘记还留着这么个碍眼的公主在京里哈要不。我何来清闲?” 说的也是帛阳跟东宫地位不同没可能同样被秦太后事事清候着养大。 探头看看房檐之上天色已经大亮了。秦太后还没音信。 我戳戳帛阳:“……是不是弄错时日了?” “无错无错。应当是想给驸马脸色。却又不愿意损了自己的风度故意迟来。”帛阳安抚道“再等等快了退朝前准到。” “你又知?”我瞥他。 “自然知晓驸马不信?” 我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打时间香容殿通往后宫的那一端传来了宫门开启地声响。 由远及近地响过三次再来的便又是女子行路时身上的珠玉碎鸣。 左右两道红漆木门洞开宫女与内侍鱼贯而出。开启香容殿门。内侍将香炉抬出放在殿门正前方。 “来了。”帛阳勾住我的手站到香容殿门槛外。 我低头看着足尖偷偷把视线移向殿内。 两列宫女之间地面铺地是毛茸茸地异邦地毯。殿中垂挂珠帘看不清秦太后是否已经落座。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呆了老久也算是太后那方沉得住气。明明看见我们就在门外也通传过了就是不宣我们进去谈话。 帛阳不乐意了拉着我地手对立在门内的宦官高声道:“本公主携驸马在殿外恭候多时烦请侍人通报!” 他的力道控制得恰好声音亮泽。穿透性强。又并不竭力。 我转头看看他的神情似乎这样呼喝也不会将喉中的异物震出来。 太后是很耐得住性子的。并没有因为帛阳的挑衅而立刻宣我们进见片刻之后她才传话让我们入内。 我觉皇城是挺磨人的地方能把别人的脾气磨没把冲劲和轻狂统统收藏到衣箱的最底层。 当然那是对下属而言。 帛阳地武器是娇蛮泼辣他故意显露出的缺点是目中无人。 这样就算是被服侍人的宫人侍人看轻也比让掌权的人觉着自己有城府有心机来得安全。 我并不知道这样的猜测是否正确。 但我知道几年前那一回帛阳正是用他的演技让我对“她”的评价变得很低于是我根本没有怀疑“她”与静室里地男子是同一人。 不知道他的演技对太后效用怎样。一年不见秦太后的嗓音并没有明显的变化要说不同应是口吻变了。 由咄咄逼人的诘问意外地变作和蔼可亲的……嘘寒问暖? 她说:“本宫上回见秦晏面色不好身子单薄同样年纪却比监国短上一截。如今从京外回来气色红润人也知礼懂事许多了。” 话音平缓似乎带笑。 我答应着忐忑地瞥瞥帛阳。 上座的老人继续唠家常:“帛阳母妃亡故得早本宫视她如同己出她要修习神仙道本宫也顺着她地意思。女娃娃娇宠惯了交给你这样地少年人作母亲的难免心里挂牵。因此设了少许戒令烦请驸马遵循不知是否为难呢?” 很为难啊。 “太后对长公主是一片苦心秦晏双亲早丧对此看在眼里羡慕在心怎会再有微词。” 为难也不能说出口反正不信她心里没数。 如今仔细一听秦太后地口音果然跟姬山翁相似特别是那“娃娃”二字入耳略感亲切。 帛阳抬头对秦太后道:“母后用心儿臣心领只是这么多条条宽宽未免显得我们皇家不近人情。何不剔除祖制之外的规矩或是逐条潜移施行?” 这话说太早了还不是时候。我急忙拉拉帛阳的袖子。 “何谓不近人情呢?”果然秦太后借题挥起来“所谓人情不过是一贯的道理习以为常而成。既然长公主这样说了。本宫就此下令将来我朝世世代代的驸马皆要行本宫拟定的规矩。从今往后这就是人情!” 紧接着秦太后的呵斥。一个柔美地声音响起。 “母后息怒。长公主只是性子急了。言辞欠妥请母后暂息雷霆莫要坏了心情。” 这一道正是皇后的嗓音原来她也到了香容殿陪着太后见我们。 秦太后假意咳嗽几声道:“唉大喜事的谁乐意呼喝声辩?要不是先王遗下的子嗣都这样不省心一个一个。不懂得爱惜羽翼本宫又怎会……” 喀。 我听见了什么? 微微转头只见帛阳不知何时低下了头双唇紧抿。 方才传入我耳中地正是他切齿挫牙地声响。 我偷偷动了动袖子从布料下探手过去碰碰他地指头。 他反手握住我两根手指。暗暗施力。 “帛阳一时失言向母后赔不是。”他说着手下捏得我指尖涨痛不已。 我现在挺后悔伸手过去安慰他的想抽回指头也办不到了。 皇后好言好语道:“长公主知错了母后您先坐下吧。”原来还把她老人家气得爬起来了?也没觉得帛阳说了多大的事儿嘛。 “知错?你看看他俩的起居有没有将本宫的吩咐放在心上?” 哗地一声。是纸页落在地上的声响。 不用怀疑。肯定就是刘内侍记录的那堆东西就算他没有添油加醋。全部照实记载我们的作为也够违逆秦太后的了。 “驸马居然与帛阳同吃同住七日这这这、成何体统?” 不得同住这条可不是秦太后订下的规矩据说是沿袭前朝各国地旧习了。 换句话说传出去丢的是天朝的脸。 不过其实帛阳这未婚先孕奉子成婚比我们同住一间屋子要失国体得多了吧。既成事实也没啥好说了。 帛阳抬头隐隐含怒道:“驸马卧病在床儿臣甘愿衣不解带亲自照料。仅仅七日望母后体谅。” “是呀偶尔为之正显出长公主与驸马夫妇情深就请母后网开一面饶过驸马吧。”皇后软软地劝虽然并没有什么新的论点论据却让人听得格外感动。 至于那句“绕过驸马吧” 我突然想起貌似我和帛阳不管谁犯规受罚的都是我? 而且不是罚钱罚认错是罚挨鞭子、赶出府去住、还有跪太庙? 哇呀! 我急忙拽住帛阳的手。 这回换他安慰我了捏住我的指头在指腹处抚摸之。 他说:“母后是儿臣太过担忧驸马才坏了规矩。若您一定要责罚就罚儿臣吧。驸马大病初愈只怕经不起祖上地罚制!母后您总不能眼看着儿臣腹中幼子还未出世便少了父亲吧?” 这招绝的我一直竭力忽视他的假肚子想不到还能拿来打亲情牌。 果然秦太后思量片刻道:“罢了罢了教帛阳在堂下站立这么久本宫也是心痛。就这样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退下吧!” 得到大赦我急忙扶着帛阳退出去顺便擦擦冷汗。 出了香容殿送帛阳上轿我转身就看见东宫在围墙拐角出探头探脑。 跟帛阳说了一声我揣着袖子快步迎上前东宫递了个眼神转头领我往东宫殿去。 我走在后面悄声道:“如今秦晏是赋闲之人贸然进东宫殿恐怕不太妥当吧?” “安心吧子音还在他家里养伤呢如今东宫殿是本宫的天下。”东宫得意地勾勾指头。 东宫本来就该是你的地盘好不好? 先是怕曹寰后来怕我再又被即墨君吃得死死的真是……东宫莫非是天生适合被人管的体质? “被老妖婆教训得怎样?”东宫回头轻声问“本宫特地央求母后替你说好话来着有效用么?” 第二百一十节 还是秦大人好~ 哎? 我还以为皇后每回都明着做和事老暗地里帮助我是因为心地善良不愿秦太后在气头上处理失当……原来她是东宫请去缓和局面的? 还算他有点良心。(?) 一进东宫殿数道视线集中在我身上。 我直觉地回望只见聚在正殿外的舍人纷纷低头回避。 粗粗一瞥我就觉认识的面孔少了好几张。 “咦除了参与弼马事件的两名帮凶另有几位与殿下交好的舍人是去了哪里?” 东宫无奈答道:“父皇说他们没有尽到劝本宫向学的本份都遣出皇城去了。” 舍人是不是恪尽职守就跟我和帛阳夫妻生活守不守规矩一样要看书面记录来确定。 在东宫殿掌握秉笔大权的自然是即墨君。回忆一下被赶走的确实也是顽皮捣蛋带着东宫学坏的中坚分子(不包括我)看来即墨君落笔还算公 东宫转头望了望偏殿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我现殿檐下挂了串淡黄灯笼。 一见灯笼东宫挠头:“唉丹华宫又来人了。” 他对我道:“先在殿外候着本宫去去就来。”宽袖一卷他眉头隐隐埋着兴师问罪的怒火快步往偏殿去。 人一走我这边就热闹起来。 太子玩伴彼此至少也是点头之交见我独自等候便上前寒暄。 少年人是见天就长的相别一年他们的神态语气。越与各自的父辈相仿。 如今东宫殿里太学的上舍生也不止即墨君一人了对方说笑起来颇有得意之色可怜我这个当过老师地“学历”还没他们高呢。 舍人之一道:“听父兄说。秦大人得了门好亲事?可喜可贺呀!” 要是消息再灵通点。就该知道我娶了长公主。如今按辈分算……东宫得算我叫姑父才行。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只是喜讯传出去会甚是尴尬人家先要是问“那长公主不是道姑么”之一。再问“为何匆匆成亲”奉子成婚之二。 综上还是先不要路人皆知的好。 “秦大人难得回京即墨大人却重伤休养二位不得相见。实在是遗憾哪!” “是啊”我答道“秦某入京以来事务繁忙也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探望即墨大人。” 站在外围的一位年轻人几次开口欲插言却都被别人抢去话头。 我悄悄瞄着他。只见他低头想了想突然道:“其实即墨大人歇息几日也好!” 众人蓦地安静下来。尴尬片刻有人接茬:“……说得也是即墨大人太过劳累了殿前殿后大小事务都得经他的手……” 这样一讲开。搭腔地人立刻多了起来。莫名地就由叙旧变作众口同声暗示即墨君管太严。 批判到兴起众人视线转回我身上:“秦大人。还回东宫殿么?” “诶?”我指指自己。 “秦大人回来地话即墨大人就不会再这样忙碌了!”“是呀有秦大人接手地话即墨大人养伤也能安心许多吧!” 怎么? 在即墨君的统治下过了半年终于觉还是我比较好相处? 想想也对当初我在东宫面前算大红人的时候虽然受众人忌惮却极少给人脸色更别提指摘他人的不是。 其实我不过就懒得管别人而已谁料不知不觉间这样的表现让人觉得是谦和温煦了。 换句话说我上台的话应该是个容易糊弄的甩手掌柜而即墨君那里则马虎不得。 于是他们更愿意我来替换掉即墨君的位置。 我笑笑道:“唉瞧诸位说的秦某从未在东宫殿供职不过偶尔行走而已哪来的接手一谈?” “哪儿地话!能得监国殿下全心信任的唯有秦大人若是自荐做管记舍人怎会有不成的道理?” 成不成关我啥事问题的要点是我不想上班时候对着东宫回家对着帛阳述职还得去见太后…… 转来转去都是皇家人一根指头就能压垮我我会崩溃掉的! “哈哈错耽吉言了。此次奉召回京秦某去向吏部应该是早有安排如今也就等个信儿而已。”我解释道。 驸马是个空衔并非实官不过有了这个头衔我是可以期盼点官职品级甚至爵位的。 帛阳身份特殊我俩成亲过于迅诏书也是长青宫所颁。元启帝的旨意还没下我暂时没落实个封赐之类地东西出来于是还继续等着。 东宫说估摸着得是五品的啥闲职这就催他老爹去。 总之能先找到点事干就好不然我就这么呆在驸马府里日子过得比坐牢还难受。 东宫在元启帝那儿挺吃得开的阁老也都卖他的帐。让他去说话果然没几日那红艳艳任书就下来了----只不见得是好差事。 咨章唔唔是从五品没错也是我满意的文职。 担子不重在衙门里面相当于副手又很有升迁的潜力可以说就是该机关新任领导的实习岗位---- 可是这隶属地衙门大大地不妙啊!岂止不妙真是要命! 京都衙门我给派到京都衙门做事了!---- 明知道上回查案地事情双方合作得相当不愉快元启帝这安的什么心存心让我跟京尹互别苗头呢? 我接到任命沮丧地去吏部领了牒纸上衙门报到。 先忍一两个月在还没吃到亏之前想办法调走吧。这样打算着我跟新同事问好那是一个看上去不太好相处地青年人。 “敝姓杨。”他简短地自我介绍完毕继续忙手上的活计。 我的目光飘啊飘定格在门口的名牌上:杨选。 这名字貌似有点熟? 第二百一十一节 风水轮流转? 我对人的姓名和长相可以说是过目不忘的。 杨选二字映入眼帘前情往事便浮了上来。 唰我退后一步往书架上靠。 眼前这姓杨的莫非与去年调查我那案子的御史是同一人? 就是那个不管托谁的关系找多大的人情去说好话都坚决要把我秉公办理的杨选?敢跟元启帝叫板那位? 他什么时候被调到京尹郑辅仁手下来了? 杨选左手翻弄着卷宗从里面抽出一叠内页展开阅读。看着看着他似乎注意到什么不妥的言辞整个人往桌上俯过去双眼瞪得大大地。 与此同时他右手指间的笔杆得意地前后晃了起来。 “啊……”我本想提醒话到嘴边还是又止住了。 只见那管毛笔潇洒地甩出几点墨汁落在他的官服上墨点附近有好几处污渍似乎也是没洗得干净的陈旧墨迹了。 敞开着的门扉处传来叩响一个声音叫到:“杨大人老夫进来啊?” “请进。”屏风内的杨选立刻摆正坐姿将笔搁在笔枕上一脸肃穆。 他此时抬头再一次注意到我的存在面上露出“咦你怎么还没走”的惊讶之色来。 入内的是郑辅仁家那位老师爷年纪看着颇大去年堂上见他手脚颇利索记录证供什么的不比年轻人差条理也相当清晰。最可贵的是少有废话。 我当时就有想法说还是京都衙门的人办事有效率不愧对天子脚下的高薪。 老师爷进来。环视一周。瞅见我。上下打量乐呵呵道:“这位就是今儿说要来入职地……啊?新官儿驸马爷?老夫看着真是面善莫非在哪儿见过?” 当然见过升堂那回不是他站左边我站右的么? “驸马?”杨选颇感意外不由得再转过头来仔细看看我。 “嗯哪!往后驸马爷就是咱衙门的人署房还没打理出来这几天先跟杨大人委屈凑一处!”老师爷对杨选叮嘱道“驸马年纪轻。又是初次着手衙门事务郑老爷让杨大人多带挈着点。啊?” 杨选听了毫无忌讳地在脸上表现出不乐意来答了声:“喔知道了。” 老师爷摆摆手冲我一乐:“老夫时常在衙门内走动有事尽管吩咐。啊?敢问驸马爷贵姓?” “免贵姓秦。” 老人家大笑:“哈哈哈!不用免不用免了秦乃是当朝大富大贵的姓!老夫贱姓老这边这位是杨督监郑老爷从监察院借来地人手委屈你二位先合用一间屋。啊?”说完他把盖过京尹大印地官牒往我手上一搁笑眯眯地踱出门去。临了一回头:“有何事不通地。尽管找老夫啊?六房里没人的话。老夫八成在内衙甭客气尽管进去寻就是!” “哎!”我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 说他是老师爷他还真的姓老呢…… “连名带姓是老师一听说字更稀奇叫夫子。”杨选随口说着把宣纸叠成豆腐干状塞进卷宗袋里“坊间传言说帛阳长公主连夜返京还飞快地挑了个驸马把自个儿给嫁了原来是真事儿?” 汗就这么几天功夫原来我都已经变成传说级的人物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应到:“嗯承蒙长公主错爱……” 话还没说完杨选打断我朗声道:“秦咨章是定国公家的亲戚吧?哪里有什么错爱切实得紧呢!” 他在说什么啊?“杨大人?” “哎这世上就是有人能不费吹灰之力攫取他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功名利禄。”杨选毫不隐藏话里的刺儿一面说手上一面忙碌着提笔开始批注文件了。 我心底暗笑:原来他把我当作定国公家的人以为我是因此才能娶到长公主? 这话说得也对也不对事实上我的确是秦家的血脉可如今除了我和江近海还真地是谁也不知道这层亲缘哩。这位杨兄未免太敏感不但捕风捉影还硬是有点愤世嫉俗了吧。 我清清嗓子道: “杨大人你误会了。在下与秦氏一族并无干系不仅如此……或许你从未见过在下的样貌可这名字你应该有印象。” 卖的这个关子让杨选好奇:“什么名儿?” “长州秦斯翰林院秦编修。”我微笑着指指自己。 显然我的案子是他经手过的最声势浩大的一桩----前后好几名大官找他谈心皇帝与监国跟他争锋相对最后以老太后打出悲情牌收场。 最关键的是这么艰难地一场他居然检举得手把我给除官了。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御史竟然赢得了胜利! 杨选绝不可能想到这还不满一年呢我就又爬上来还娶到了公主如今正“厚颜无耻”地立在他面前炫耀。冤家路窄啊。 “秦斯?” 乍听见这熟悉的名字杨选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便滑落在地! 他瞪大眼睛盯着我好像我马上就要扬袖一挥叫出大队皇卫军把他给拖出去杖毙掉一般。 “杨大人?” 我把官牒放在他桌上和和气气地说:“从今往后便是同僚了还望杨大人既往不咎相处之时心里莫要有芥蒂。” 然而就是那个动作已经把杨选惊得跳了起来。 他就像我刚看见他名字时候一样唰退后贴到书架上。 方才那讥讽嘲弄的辛辣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滴冷汗从他鼻尖冒出。 我心情大好。 第二百一十二节 恶人当道啊 “驸马似乎心情不坏为何呢?” 帛阳倚在床头嗅了嗅侍女端给他的汤药皱眉随手将碗搁在床边。 我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不碰先别提那些药的功效----安胎什么的一听就很单就说他喉咙口那片软骨没取出来之前也是不能吃喝的。 她没精打采地呆在驸马府哪里也不能去。 周围整天跟着四五个侍女一名老妪外加刘内侍随时记录言行举止这压力比我在外面混日子大多了。 被秦太后那么一飙我俩遵纪守法地分开了好几天今晚帛阳还是忍不住召我进内院见面。 见面也没什么自由内侍和嬷嬷就在薄薄的屏风之外守着帛阳又无法再耍横把他们赶出去郁闷得很。 说是夫妻俩却连相处的时间都给人掐得死紧更别提独处了。 “这内院闷得慌驸马在外遇见什么可乐的事不妨讲来听听?”帛阳轻轻柔柔地说着。 要是嗓音再像上回那样高刘内侍那儿便又会记上一笔。 “也没什么”我说“就是得到谕令在京都衙门领了个差事恰好那同僚是旧识不由得多聊了几句……” “哦那真是好事。” 帛阳与我十分“端正规范”地闲聊片刻突然提起另一事:“哎数日不见府里添了样玩物也没给驸马看看。” 他示意侍女提来一个藤条编制的花篮小心地搁在我面前。 内中红绸裹着不知什么东西。 仔细观察能见着绸缎微微起伏好似里面呆着的是样活物。 我抬眼看看帛阳。他执扇眯起双目轻笑:“揭开观视吧害不了驸马性命的。” 老嬷嬷在屏风外提醒道:“容老身插言长公主这话说得不妥。” 帛阳不悦地咳了声。扬声答道:“是、是下回改过。刘内侍啊这点小事。就莫记了吧?” 屏风那头传来不冷不热的声音:“小的自有分寸。长公主不必挂怀。” 天气已经转凉帛阳心里不爽连摇了数下扇子。扇坠撞在床沿喀喀作响。 红绸内的东西动了动呼地钻出来瞪着扇坠看。 我原本伸手想去揭掉绸子了被它这突然现身吓了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通体乌黑的小奶猫。出生有一两个月地样子毛绒绒地。爪子蛮大。 “驸马喜欢么?” 帛阳遮着半张脸满心期待地望着我。 “唔很是有趣的小生灵。” 都说男不养猫女不养狗可也有一类人猫狗都不喜欢宁愿养只虚拟宠物。我就是后者之一。 猫是不错会撒娇。够孤傲。有野性可是。它吵闹照顾起来麻烦我没那么好耐心。 这只小黑猫抱在手里不怕生地跟我对视小爪子蠢蠢欲动好似随时会扑向我的脸。再举高一点见它尾巴左右摇晃着记得这是心情不好的意思? 算了。我将它放下看着它一溜烟蹿开。 “驸马不知吧?捡到它的地方是茶楼附近地石桥下。” 帛阳意有所指地微笑。 河边?不就是丁公子次来搭讪的地点么这么说来养着这只小猫倒是有点别样的意义。 “若是驸马喜欢不妨带去外院放养着这小楼上不沾地气对猫儿不好。” 啥?让我养? 我看看那在屋内蹿来蹿去地黑猫连忙婉拒:“呃长公主爱护之心在下是了解颇深可是秦晏从未饲养过这类活物只怕养不好。” 帛阳听了些许失望地叹了叹。 “原以为驸马会喜欢才令人捉它回来既然不讨好便扔出府由着它自生自灭了!”手腕一翻便有侍女去捉那只小猫抓到手里好像捏痛了某处喵呜喵地直叫个不停。看帛阳闷闷不乐地样子我苦笑道:“罢了交我吧。” 起身从侍女手中拎过小猫放进篮子里。那小家伙还挣扎着想爬出来被我轻轻摁了回去。 拎着猫篮回居院我关好门窗把那红绸连同小猫一道抱出来展开抖了抖便见得内中藏了数封信。 篮子里垫着张纸条交待我这些书信分别递给谁。 其中竟然还有一封是给我的。 拆开写着四姑娘亲启的信封滑出来地是诗笺两张毫无疑问是情诗。 大概是从小当女孩养的关系这家伙写诗颇得花间真意。(谁家情诗写大江东去?)我大概看了看丢进即墨小姐等人的书信堆里。 那只小猫被我弄醒转眼就钻没了影。 我趴在地上咪咪喵喵地唤了半天才见它老人家从屏柜后面冒出来还好屋里干净没给它钻成个白猫。 这厮不怕人大摇大摆地过来到它的猫碗里吃食没吃几口就又大叫起来原来是猫饭和肉粒被它的鼻子给结实了吃不到嘴里。 没办法我出门找了根草梗给它把饭块戳松软伺候着它老人家进餐。 我自问对小动物是没啥耐心的这黑猫虽然机灵却也例不了外。尤其是它刚来吵闹得厉害。 没几天我就把它的碗交给下人让仆役去照顾它的饮食生活。 它睡觉地篮子我也抱去摆在院子角落里还吩咐搭了个小屋略表心意----你好好呆着别来烦我的意思。 很快我就把它给忘到了脑后。 大部分的宠物都受不得冷落猫也是我不理它它自然去找别人。 两个月后的某天我换了冬衣。哆哆嗦嗦地从衙门回来穿过数道院门直奔温暖的小窝。此时抬头突然就现有一只大黑猫蹲在屋瓦上盯着我看了。 瞅瞅它脖子上的红布确认。我咋舌道:“你什么时候长这样大了?” 这家伙以前地毛团状根本就是骗人地瞧那身黑亮精悍地短毛。还有那流氓恶霸一样凶狠的眼神…… 猫大爷连哼一声都懒得。转个身把尾巴吊在房檐下像雨刷般甩来甩去。 我然。 跟着我进来地皇卫官长笑道:“这只猫儿凶悍得很。前几天在驸马府外看见它追着野狗咬呢!” “啊?” 果然放养地猫就是彪悍看它那爪子大小身形应该还能再长大一圈吧。 院子另侧的雕花木栏门被推了推吱呀一声豁开道缝。帛阳的侍女之一从那儿露出脸张望张望院内情形钻进来对我说:“驸马爷。长公主让传话问事情办得怎样了。” 我回道:“快了请长公主安心。” 送走传话地女子我把皇卫大哥领进屋商议早前嘱托他办地差事。 “刘内侍的家人找着了么?”我问。 “是的父母以及两名幼弟都接到邻近京城地村落居住了。”对方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是红布缝的荷包。 我提起来掂量掂量。荷包内塞着一柄弹弓被撑得系不上口子。 “弹弓是刘内侍以前做的。拖人带回去给胞弟玩他应该认得。荷包是他娘新缝的求下官带来给刘内侍用。” 抽出弹弓我把荷包对着光查看又翻过内层抖了抖没什么暗号和附言。 “大人您这回可是帮了大忙。”我露出笑容。 “哪里举手之劳。” “不用客气日后有需要秦某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说着把几样证物都放在桌上倒茶“现在劳烦大人去请刘内侍过来就说在下有事商量。” “是。” 茶还没凉刘内侍就来了。 礼数做得很齐全就是那态度怎么看都觉得他始终没把我和帛阳放在眼里。 当然他做的事情根本就是没把我俩当人对待---- 让你威风得意了两个多月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现在就该收拾你了。 “刘内侍长公主歇息了么?”我问。 刘内侍回道:“回驸马爷还没。产期将至女主最近口味刁得紧今日晚饭未进嬷嬷正在劝说长公主爱惜身子。” “喔辛苦各位了。” “份内之事。不知驸马爷唤小的来是有何事商议?”刘内侍一副不屑与我闲聊的架势看来是想几句话说完立马走人。 哼哼很快你就不想溜走了。 “其实也没什么要事”我笑吟吟地伸手示意他坐下他还是站着不动我不在意地开口道“刘内侍你在宫里待过不短地时日可有回乡去看看?” “回驸马的话从未。” “那想家么?” 这个话题让他迟疑片刻他疑惑地看着我的脸色反问:“不知驸马此话何意?” “长公主心肠好念及刘内侍离家多年就让人替你探望了一下故里亲人……”不好意思先拖帛阳出来镇场子他以后要怨也别怨我。 刘内侍一听脸色立刻转白:“我的家人?” 我笑道:“请安心。听说他们日子窘迫长公主也难过派人接了你的父母和幼弟到京郊城镇安居如今应是过得不错吧?” “小人的爹娘?”眼前的宦官倨傲架势全无急急追问“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嘛我也不知呀。”我指指案桌上地物件道“那弹弓似乎是刘内侍胞弟地幼时玩物?说拿这个给刘内侍看你就知道本官所言不虚了。” 第二百一十三节 天下文章一大……? 起身踱开几步我让刘内侍靠近案桌细看。 他捧起弹弓双手隐约抖眼神游移----心里乱么可以更乱一点。 “令弟今年什么岁数?”我突然问。 刘内侍吓了一跳紧张应答:“回驸马爷的话二弟虚岁十一幺弟端午刚满四岁。” “喔大的正是念书识字的年纪不妨接来京里在长街外的学馆就读怎样?你们兄弟平日也可聚聚。小的那个还是留在父母身边为好。” 刘内侍放下弹弓俯身跪地道:“……驸马考虑得周全小的感恩不尽!”抬头时额上已遍是细细的急汗。 相对他的转变我则是收起了亲切示好的身段转身把玩橱架上的玉器道:“桌上那个荷包是令堂让捎带来的老人家的心意真令人感动。” 余光一瞥见他抓过荷包前后翻查。 “刘内侍长公主对你家人贴心贴肝地照顾为的什么?聪明如你应是心知肚明吧。” “是小的明白!” 我微笑道:“其实长公主也没别的想法就是让内侍在落笔的时候少少美言几句。呈上去给长青宫看之前呢先由鄙人过目一下是好是坏咱夫妻心里总有个数。” 见他不应声我追了一句:“你说是吧?刘内侍。” “就怕、怕两位同职有意见……”他低声道。 “哈哈哈哪里会呢?”我得意地大笑“另两位内侍早就点头同意了。如今有刘内侍肯这驸马府定能处得平平顺顺请不用担心。” 刘内侍猛抽一口冷气急忙道:“既然如此小的便不再杞人忧天只管听从驸马安排就是!” 十几年宫内生活。他要是还没学会看风头那根本就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所谓严谨公正不过事不关己而已只要拿出能威胁到自身的东西不信他不就范。 我在外院活动已经算是晚了这几个月帛阳早就收买了内院不少人。 当然以女人为主。 所谓收买也并不是将什么都和盘托出至少他是男人这点。除了我没人知道。 而知道他的身孕有诈的人就多了一位稳婆和一名侍女。有了这两人帮手事情败露的风险降低许多。 帛阳“临盆”之期将近可冒名顶替的那婴孩还没影儿。 我琢磨着让他生个死婴他不干说那多晦气。 以后养别人的孩子就福气了么?我是不明白他地心思听他说时候到了还可以再延延想来也对没按时日降世的孩子多的是了。不奇怪。 那头拖着这头则是北狄的王女嫁进皇家的事情。 这几天京都衙门的衙役忙得很平日可以差遣的京卫士兵都给派出去巡视了。杨选平时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的工作如今则常常忿忿于没温水用。还控诉纸墨消耗都得自己去报是不仁道的作法。 我的署房就在他办公室对面。 古代房屋地隔音效果不怎样冬天他房里动静大了我这边听得是一清二楚。 “今年缓决跟留养承祖的死囚怎么这样多?如此下去国法还有什么威严!” 唉他又在房里骂了。 今年皇家要办喜事耶问斩的犯人少一点也正常嘛。几年前东宫上任监国还小小地赦了一堆人呢。 杨选这人毛病最大就是看不惯不平事也许是当御史时候形成的习性看不顺眼。就骂就拍桌子就上本子。 他也看我不惯得很好像在他心目中我是罪大恶极应该一辈子翻不了身的。 搬动皇帝和监国一起演荒唐剧不自刎以谢天下怎么够呢? 结果吧我不但没死。还娶了公主。 好我该照着他的剧本小人得志陷害他这个忠良了。 我以前没找江近海暗杀杨选现在也不会整他因为毕竟我满佩服他这样的人----一根筋卯起来敢同皇帝叫板的年轻人不多呀。 所以我让他失望了除了偶尔吓唬吓唬他。也没动啥手脚。 提心吊胆地盯着我盯了一两个月。杨选现貌似我并不针对他于是被害警觉降低。换做他针对我又开始冷嘲热讽---- 此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见“忠良”不尽都是谦谦君子也有欠调教的混在里面。 我脸皮厚并不是背后有人指戳就坐不住地家伙更何况我自问没有他说的那样糟糕看他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倒是颇有乐趣。 于是跟他兜着玩。 几日不见他露面的话我还专程端了茶杯去他署房里找他拌嘴偏要逗得他老大不爽气鼓鼓地一甩袖子回家去。 叩叩敲门声随后趵斩溜进来。 “咨章一个人乐什么呢?”他问。 “没。修撰大老远地赶来有什么事吩咐?” 趵斩还在老位置上做事翰林院衙门在皇城南门外离咱们这京都衙门不近窜门没那么方便能在这里看到他出现我也颇意外。 “哪有正事。刚路过茶楼看见你家猫儿在巷子里撒欢便想到来找你喝酒了。” 那猫的狩猎范围真广…… “喔?可小弟手上地活计还未办完呢。”我压低声音问“有好玩的?” 趵斩神秘兮兮地答道:“当然了上次秋试(乡试)的答卷按规矩保存一年这几天就要销毁。去年大官才能看到卷子现在监里院里传阅得起劲呢!” 比我们低一届的进士水平都不低。去年乡试今年的会试殿试我没机会凑热闹可对他们的试题跟答卷。还是好奇得很的。 一听有答卷漏出来我兴奋起来:“啊?也有各地解元的?” “前三甲的都在传呢!”趵斩弹弹袖袋“想看不?” “这还用问么!今晚小弟请客!” 推开门张望一下我关好房门支开一道窗逢透气(屋内有火炉)这就催着趵斩拿出卷子来观赏。他嘀咕着我不是还在忙么随手拈出几份抄誊地纸卷来。 “啊这字迹小弟见过!”我一眼就看到眼熟的笔迹“前几天这位才子递帖。说想拜会曹先生来着。他貌似会试落第了还一直呆在京里没走……” 趵斩听我这样讲也来了兴趣抽走我手里的答卷:“哦那我先看看他答得怎样。” 我补充道:“文采不错没考上确实可惜我看他再奋三年成绩应当更加出色。“大考也不是仅以文采定论的。”趵斩不赞同地摇头“光是字句段落构思巧妙内文空泛无物。又有何用?”他评得倒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这些毛病我也看出来了不过自认为没必要说出口。 评文么还是说点好听的比较妥当。即使是在人后不触及自己利益的好话。多讲也无妨。 那位才子地问题在于没有自己独到的观点文章咋看惊艳细读没深度再读就味同嚼蜡了。其实这缺点不算严重只要某一回的试题恰好对了路就是他出头的时候。 我展开另一份誊卷这回地字迹更是有印象了。 再看名姓岂止面熟如雷贯耳啊。 “今年金榜题名的头甲呀……”我赞叹着。满脸期待地往下看。 他的第一场(类似小作文)答卷文笔精彩桥段新鲜立场鲜明。值得称道地是他并没规规矩矩来个一分为二地讨论而是热血青年般地对批判的观点拍桌而起。一通痛斥仿佛敌人就在眼前整篇文读下来是酣畅淋漓。两个字痛快! 我看得欢喜真希望把他地会试卷子也偷出来欣赏。 翻过一面喜滋滋地读此人第二场(类似大作文)的文章同样精辟。可我突然觉里面的句子有些眼熟。 奇怪? 读完卷子。我想着不对劲又返回来重新观看这篇。 我地记忆力只对人名与面孔有奇效。文字之类的印象很难得准确莫非是我记错了? 可他那华美文字大段论述还有观点我全都好似在哪里见过。 仅仅似曾相识还好我怎么觉得前后两者是完全一致的呢? 纳闷着趁趵斩在观看别人的文章我花了一个时辰提笔抄下此人地卷子上万字啊真是累人。可这蹊跷我想日后弄个明白。 日后等于“明天”。 第二天忙碌的书吏在收捡告示底案的时候不慎将我抄的这几张纸页卷了进去。 咨章处理完的告示与提案最后是要到督监手里盖印的。 没过正午时刻杨选就冲到对门来质问我:“北狄王女入京喜告就是了秦咨章你抄一份古人的书文是什么意思?” 我抱着茶杯暖手无辜地眨眨眼反问:“唔?杨督监是指何事呢?”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干的糊涂事还装作天下太平?” “天下本就太平莫非杨督监所见的天下与鄙人非是同一个?”我习惯性地逗他。 “你我不逞口舌!秦咨章先解释这份前秦散家所著地《敬事书》你是抄来做什么用!” 杨选啪地一声把一叠公文拍到我桌上。 我瞄向最上边的封面确实是通告京都里民众喜事的封皮再揭开内页原本应该是告示的内文却莫名夹上了我抄誊的那份卷子。 当其冲便是我拍案叫好的那张场答卷! 第二百一十四节 良心呢? “分明就是《敬事书》中的两段秦咨章作何解释?”杨选气势汹汹颇有“好哇你终于犯在我手上”的感觉憋屈这么久可叫他逮着机会修理我了。 大家好歹也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干嘛这么针锋相对呢? 其实哪怕我把平时的什么便条不小心放进档案里给京尹看到罪过也没啥大不了罚点薪水就是。 要横眉相对也该是忍到我下台的时候再这么做吧? 我挺无辜地翻翻纸卷告诉他:“兴许是书吏分捡的时候弄混把废纸给夹塞入内----督监何必这样激愤?” “这不是告示的底案么?”杨选气恼道。 “嗯可督监大人请看这几页是嫩竹纸(黄色毛边纸起草稿用)也并未与告示内文装订到一处明显是误装入袋夹在里面而已。”我用两根指头拈起那几份纸卷展示给他看。 杨选定睛一看脸上红了红嘴硬道:“那又如何总是咨章办事潦草的过错!” “是啊多得督监指出否则就留给后人说笑了。”我笑眯眯地把卷子叠起来放到一边。 被轻描淡写打杨选指着那叠纸张口欲言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当时也忙没理他继续写自己的文书。 等到忙过了。望向桌角地那一叠我拿过来翻阅心下纳闷:这几页确实就是我抄写的场答卷没错。算起来总共千字。照杨选所说是抄的前秦人旧作? 再过一日我带了第二场地答卷来(厚厚一叠啊)请人送去杨选那里问知道出处否。 结果他不知了。 果然是我地错觉么?我只怀疑第二卷的内文有抄袭而已----啊我说了抄袭么?是借鉴借鉴----而杨选对卷竟能指明出处嗯…… 我对研究那几段文字出处是颇有热情的。但这并不包括跟人一同讨论。 本来么那新科状元抄了谁的文字以至上位与我何干做到心里有数不当傻子就足够了。多一张嘴多一分是非。 于是收回两份抄誊件默不作声。 而后却是杨选主动来找我说要借上回看见的那份《敬事书》抄本。 他清清嗓子似乎并不情愿对我好声好气地说话:“杨某年少时候得过此卷。据说是孤本后家道中落不得已售出。既然秦咨章手中有存本不知可否借来一阅?” 我尚在喝茶没打理他。 他自顾自继续说到:“若是真是家中失落的那本扉页上应该有杨府藏书的印戳。若是秦咨章不介意能否让杨某赎回呢?银两多少只要不过分……” “那卷书文么?”我打断他的话语解释道“秦某也未曾见过原件不过是半途抄誊而来。” “哦?从谁那里?” “这嘛……”来历不便言明呀总不能告诉你我们在传抄人家考卷吧。“是在长公主处看见地。从何而来内人不说。秦某也不方便追问。既然是皇家人抄阅的说不定那本书已进了皇城杨大人想取回恐怕不易哪!” 杨选听我这样讲知道没希望了颇失望地往门口去。 我抬头看看他暗忖:还是少有传播的孤本哩……这么说来见过的人十根指头就数得过来了吧?抄袭呃不借鉴这种没什么名气的文章想必考官也不可能察觉确实高明。 那原文写得确实不错却淹没于历史中无人知晓正是可悲了。 外边过道寒冷杨选推门出去给风吹得一噤。 他回过头来关门随口说道:“对了秦咨章你手边有没有接到栋州才子的案子?” “没有怎么?” 杨选道:“上边有人找到杨某让此案从重落说是京尹那儿已经关照过了。杨某以为秦咨章八成也已经得了消息。” “哦还没多谢杨督监提醒。”我回答。 他抬手指向我正色道:“秦咨章若此案当真量刑过重杨某笔下可不会留情!” 哈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量刑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在一旁帮忙而已最后结论还是得由郑辅仁下的嘛。 拉不下脸去责怪顶头上司就转而威胁我么? 谁吃他这席软趴趴的狠话谁就是吓大的。 我笑起来笔锋往空中一勾:“杨大人不知那被状告地才子与您是何关系?要不您为何这样维护着他?哎哎哎都说杨大人清廉端正若有好物私藏可别忘记见者有份啊!” “你!”杨选被我气得咬牙猛一把摔拢门扉“污秽!” 我吐吐舌头捧起茶杯暖手。 作为一个混日子等升官的闲差等案子的相关资料到我手上让我意思意思过目一下的时候基本上调查取证什么的都做完了。 我解开卷宗一看顿时无语。 人家一小秀才名叫郭祥去年冬就曾经“捏造谣言”“中伤”同乡举人乔仲兴姓乔的没理他今年上京赶考中了状元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郭祥上京找状元想要对方提携提携被拒绝于是当众污蔑乔某地新科状元是抄来的被捉住痛打送京都衙门……我撑住额头。 又是抄袭地那档子事。 郭祥八成是知道点内情的人。想从乔仲兴那儿得好处。 至于乔的态度朱门先达笑弹冠很正常白相知都能“犹按剑”呢。早年地交情算个毛啊。 知道飞黄腾达地人不可告人地秘密。换做是我躲都来不及了他居然还自己送上门这不找死么? 新科状元官没我们大他地丈人可就不一样了随**待要重责郭祥谁也不敢不给他面子。 是以难怪郑辅仁也没多吱声。 审郭祥案子的时候。我们选在二堂办也是因为这事不适合公开审理。 要是郭祥对前来看审案地京都百姓说出什么不好的东西……想想就知道影响会有多糟糕。 状元没来估计是不屑来或者不想知道郭祥骂得多难听。 我坐在老师爷旁边看着他往案纸上记录刑讯过程再一次认识到我真不是个会仗义执言的人。 当然也许是因为郭祥本身的素质未值得我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他出头。但说穿了不公就是不公。传说中应该存在地天地良心与别人的表现有何关系?所以我没啥好粉饰的。 我看着郭祥得意洋洋因为是个秀才所以连跪下都不愿。 然后郑大人宣读了上面传下来的谕令说造谣中伤案情严重阁臣商议结果是对郭祥这名顽劣之徒。允许上刑。 姓郭的小脸立马铁青。 他被上刑的时候那惨叫声实在不堪入耳。 这人没啥硬骨改口度之快令人咋舌。 京尹没料到案犯这么快就承认是蓄意诬陷的确我也没想到“水落石出”得这样快让我连替他求饶的时间都没不。可以说是。审案的人还来不及心软他就招了。 郑辅仁怔忪。望向我我回看他一眼。 然后我们一齐朝杨选看去。 杨选也觉得难办毕竟在当时使用刑罚来拷问犯人没什么不对就是刑重了的话督监可以喊停----可我们还没来得及觉得重哩! 这要怎么办? “唔”杨选想了想傻乎乎地询问郭祥“承认罪行句句属实吗?” 我瘪最:这不明摆着请君翻供么? 郭祥抬头盯着他地脸不敢吱声。 杨选本是不知道那卷子的事情他只看过郭祥与乔仲兴的相关材料为免屈打成招他再次严肃地问:“可有隐情或者冤屈?” 郭祥更懵了:“这……” 当是时郑辅仁突然力惊堂木一拍喝道:“若有半句不实大刑伺候!” 赫这下效果奇好! 堂下的秀才立马磕头连连:“全是真话!全是!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啊!大人饶命!” 这个选择我深有感触:天雷和刑棍相比还是后者的命中率高一些。 郑辅仁叹气暂时退堂招呼我和杨选去花厅谈话。 “事情就这样想必二位心底也有数。”他说。 其实兵部尚书并没有派人来跟我做疏通因为我在审案过程中是无足轻重的充其量算是旁听而已。不过这个时候要是装傻地说“大人所指何事”就是不会做人邀请上司给你白眼外加日后穿小鞋了。我没吭声看向杨选。 杨选正色答道:“目前审案合符规程案情明朗端看郑大人怎样着判了!” 京尹面有愧色对他说:“原本跟监察院讨杨御史来做督监是看中你执法公明为人端正不料却得跟着本官吃闷亏……” “郑大人此言差矣只要公正行判谁能在背后说京都衙门的不是!”杨选朗声道“就请大人量罪夺罚吧!” “……杨御史你还是没明白。” 郑辅仁擦汗又道:“也好。本官欲依律判郭祥受刑三十大板。” “大人判得轻了!”杨选道。 “恐怕重了。”我几乎与他同时出口。 第二百一十五节 我当爹了,嘿嘿 此言一出杨选惊疑瞪着我:“秦大人你莫不是说反了吧?” “没有。” 我简短地否认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反正郑辅仁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兵部尚书既然是交代下人来传话自然不会直接找上郑辅仁相应地接到消息的人应当是老师爷师爷打点的方向就多了除了案件相关的大小事务更主要是将这个重罚落在实处。 按照衙役的功底来看三十大板可轻可重吩咐下来要重的话完全可以打出人命。 在这个份上考虑如果郑辅仁存心跟兵部尚书对着干应当是口头罚重手下罚轻姓郭的能得条活路。 而他特地找我们来谈话则表现出他不敢逆了大官的意思即是说虽然罪不及死但已经关照过衙役就要往死里打了。三十板下去足以立毙一个读书人。 “这……”郑辅仁道“二位意见分歧本官该听谁的好?” 我心里知道郭祥并非诬陷有点看不下去还是想劝少打人家几下看能不能救条命出来。 可杨选没挨过大板人家也不敢在他面前谈论杖罚的奥妙于是他按律来看认定郭祥还该多挨几板子。 我原本以为他会赞成郑辅仁的裁决想不到他还要加重这样一来。不是把我地建议给对立、突兀出去么?我可不愿了。 于是说:“既然如此。请大人折中取数还是就定为三十吧。” 郑辅仁听了略略点头。 回到堂上我等归位宣判时京尹稍有犹豫仿佛决心已定在最后关头骤然改口。 六十大板! 我暗地里摇摇头。莫非他是被我一说反倒怕有人疏通我这边庇护郭某以致他完不成兵部尚书地嘱托。 所以了无关之时莫善心相信你言行与利益不挂钩的都是心无城府的单纯之人这种人很稀少就像杨选那样快绝种了。别指望。 随意开口把自己搅进去惹人猜忌不说帮倒忙几率更大呢。 我看看日头。差不多是收工回家的时候了便也不管那边还在行刑先去署房收拾用品。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听不见惨叫只剩声声入肉的棍棒击打声。 路过花厅只见杨选拦着郑辅仁指责他量刑过重郑辅仁恼也不是。解释也不是尴尬不已。 不止皇亲国戚难伺候少根花花肠子的人也难伺候。 我上前跟京尹和督监打个招呼顺便替郑辅仁解围问他是否愿意同去饮茶。后者自然乐意忙不迭地拂开杨选。 此时。前堂方向的巷道里。出现两条人影。 “报京尹!”头前地一位是衙役神情不能说是愉悦。但总是轻松的“犯人受不住板子才挨了四十便浇不醒了!” “哦知道了。” 跟在衙役后面出现的人影看着颇眼熟等看清脸时才觉是驸马府上的家丁。 “驸马爷啊!”对方看见我慌慌张张地扑进来大喊“快回府!赶快回府!” “怎么?” “长公主有事!请您快回府!” 到底什么事?我给拖着走塞进轿子里轿子飞也似地冲过石桥把我载回驸马府去。 到了才知道这死活不能声张的大事原来是帛阳要“生”了!各人早就被叮嘱千万不能将此事传出去否则要是知道我们成亲日子的那些人一听知道长公主成亲才两三个月就分娩了皇家面子往哪儿搁? 到内院口一问按规定现在不能让我进去。 虽然帛阳肯定没生命危险那婴儿应该也健康活泼地等着被稳婆抱来可戏还是要做足的。 我琢磨着得表现得像产房外的准爸爸才行不过在内院外转来转去地走动会被下人笑话;我手上也没有烟管用以表达内心的焦虑更何况我根本就不会吸烟。 而且最重要地是…… “唉好饿。” 灰溜溜地回自己的院落我承认此时提醒要送饭实在很没良 丫鬟端来饭菜暗暗用诧异的眼光瞄我我回瞄不知为何便将人看得脸红着逃了。莫非是今天气场古怪所致? 瞧那猫儿从我面前路过居然都是横着走过去地一直盯着我似乎我会咬它一般。 草草填饱肚子我和衣倒在席上却觉得四处冰凉看来天气确实冷得厉害了。 砰门被推开侍女急急道:“驸马爷长公主让您进内院去!” 怎么还闹难产么? 他嫌玩不够呀? 我老大不乐意被引进内院。楼上只留了那知情的侍女和稳婆伺候着帛阳。 见我进来帛阳急忙招我过去轻声道:“怎么办?孩子是送进来了可这八字据说是带煞的养了会招灾。” 他说着示意侍女把宝宝抱过来给我看。 初生不久的婴孩眼睛不睁皮肤红跟个瘦皮猴似的我看了两眼想伸手去摸摸又怕不小心伤了它还是作罢。 “八字不好么?” “是啊抱来一看才知道。”帛阳指指床边的纸条上面名姓什么的都没只有这孩子地生辰八字。 “长公主你懂得看八字?” 帛阳略带责备地答道:“那是自然。修道十年。总不至于连这也不懂得地。” 也对他还会炼丹呢就是不知道毒得死人不。 可这孩子怎么办? “八字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咱们好好养别让它学坏就好。”我是不信什么封建迷信的贼手贼脚地揭开襁褓布看看“咦莫非是男孩?” 帛阳不情不愿地答:“自然是女婴。”看来他对孩子的生辰八字十分在意。 我再往襁褓中确认一下:“可确实是男孩啊?” “什么?” 帛阳一惊。下床查看:“啊!” 他猛然回身只听啪一声响稳婆已经被他一个耳光扇得跌倒在地! “混账!谁让你取男婴来的?”帛阳压低嗓音愤怒地质问。 对方看帛阳脸色已知闯了大祸连忙跪地:“老身一时糊涂方才接头也急没留意抱来的是男婴……长公主恕罪!长公主恕罪!” “你----咳咳!咳----”帛阳还欲怒骂嗓音乍变。看来是一时没留意震出了喉中的异物。他捂住咽喉连声呛咳起来。 “长公主保重身体。”我急忙上前。扶他往床边坐下在他耳边轻声道“木已成舟男孩就男孩吧。我还颇喜欢男孩的。”一边劝一边抚着他地背顺气。 帛阳背转身吃力地咳出喉中变音地软物重新安好。 我回头对怕得呜咽出声的稳婆摇摇头用口型道:“别出声。” 帛阳找回声音。皱眉道“不成驸马再是喜欢这孩子也不能留!” 我继续顺毛好声好气问:“那送走好了再找一个八字吉利地女孩?” 侧身盯着稳婆帛阳语中隐含怒气:“时间这样紧。哪里还容得她出门去抱新生的婴孩?” 他抬头。对稳婆道:“把孩子递过来。” 婴儿到了他手里他轻缓地将孩子放在床上。随即抱起绣枕放到孩子头上手臂眼看着就要用力。 “慢着!”我急忙拉开他的手“长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嘘轻声点。”帛阳道“我弄死他就说是死产了。你莫要大惊小怪。” “那怎么可以!” 人家明明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就因为性别不对便要被活生生捂死?这是什么道理! 帛阳挣开我的手道:“不用多说驸马你若是看不惯便转过身去。”说着一手摁在绣枕上就要着力往下按压。我急了趁他注意力在孩子身上一把推开他掀开枕头抢过襁褓。 此时婴儿被我们粗鲁的动作弄醒张口大哭起来。 也算是他命不该绝。 这一哭四人都怔住我愣了愣抱起孩子小心地拍拍同时高声道:“生了生了!” 将孩子交给稳婆我咬牙低声威胁道:“他出了事唯你是问!” 对方接过去惊疑地在我与帛阳之间来回看脸色惶恐点头:“老身、老身这就替小公子洗身……” 我颔监视着稳婆放下襁褓中的孩子取出随身携带地一个小包抖着手将里面带血的污物倒进温水盆里略一搅拌盆内盛的便像极了清洗初生儿地污水。 转身我对帛阳笑了笑。 “呵长公主辛苦了。” 帛阳一手扣着床沿怒瞪向我继而对稳婆下令:“呆着作甚?还不溺死那婴孩!” “你敢!”我亦威吓着稳婆气势与帛阳相比丝毫不弱。 那女人被我俩惊吓得不敢动弹只跪伏在地一个劲地颤抖。 我转身指向帛阳轻声下令:“请长公主躺好!莫再做怒眉颜色!” “你……” 没等帛阳呵斥出声我越过屏风猛然推开窗户对楼下喊道:“长公主喜得麟儿还不快上楼伺候?” 回头看见帛阳慌忙钻进被子里躺下我暗自窃笑。 孩子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为了他能活下去我往后还得多加努力才行!嗯。 第二百一十六节 疑似心肝宝贝 “庚子年丁亥月丁亥日丁亥时这……” 老师爷颇有架势地掐着指节作出为难的模样来。 我懒得管他的故弄玄虚只是看报纸一样翻着今天要过目的文案。 师爷嗯嗯啊啊半天见我不理还是自行俯过身神秘地说:“驸马爷不怕触你霉头这个时辰是大大地不妙啊!” “很不妙么?”我无所谓地搭腔。 “哎呀驸马爷你不知道昨儿个那姓郭的犯人挨了六十大板气息微弱拖到入夜就在牢狱里咽了气。”老师爷顿了顿用动画片里老巫婆的口吻道“咽气的时候正是丁亥时初头啊!” 我转头看他:“那又如何?” “时候这么凑巧驸马就不怕那人犯投胎来报复……” 我暗笑别提我不信这投胎转世之类的说法就算信那要说是投胎抱到驸马府的婴孩真正的出生时间至少要比丁亥时早一两个时辰。 就算孟婆汤带外卖的姓郭的死那么晚根本也赶不上嘛。 “他报复我做甚未作亏心事谁怕鬼上门呢?何况这孩子是我义兄夫妇俩的骨肉要报复我也不至于就投生到外姓家去吧?”我道。 “说得是说得是。”老师爷连连点头提笔琢磨半晌往纸上落了个字叠起来交给我“起这名吧!保准大富大贵!” 当然富贵好歹说也是长公主的儿子。 我和长公主的事情不适合让人知道得详细。所以我没告诉他这小孩是我们的。只请他帮忙起个吉利的名字。 名字起得吉祥不吉祥我其实无所谓可帛阳应该会很在意。看他单是因为孩子地八字不对就已经闷闷不乐了再起个讨他厌的名儿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我接过纸角笑道:“承老师爷吉言了。” 再去张缇那里。让他帮忙起个名这两个纸角到手琢磨琢磨决定拜访曹寰请他也想个好名。 我自己起名的本事不行。每次玩游戏一建新号我就会为起什么名烦恼半天最后憋出来的。往往还是叫人笑掉大牙。 小孩的名字要跟他一辈子。我还是不要自己决定多参考别人的意见比较好。 京里转悠几圈回驸马府的时候身上带了五六个纸角我全都交给帛阳看。 帛阳还在气头上没给我好脸色对我让他定夺地名字他是看也不看一眼。 没办法我只好自己选了。闭着眼睛抓了一个看看提笔往纸上写嗯配上秦字不好看换。这样抓阄三回终于选到看起来还勉强顺眼的。跟帛阳知会一声。就此决定。 “坐月子中”的帛阳对这个话题完全没兴趣只叫住我。把几封书信递到我手上暗示我转交给他京里的部署。我对他要求我做的事也颇倒胃口告辞出来。 “驸马爷要去何处?”出了院门不往外院走是不行地几位侍女堵路戒备地看着我。 我不悦道:“带我去见小公子。” “回驸马爷的话长公主吩咐了小公子养在偏院乳娘带着就好别人谁也不让见。” “我是他爹也不成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格外努力地克制住狂笑地冲动同时还颇有点成就感:嘿我居然是小孩地爹?奇迹啊。 想到将来有一个圆滚滚的团子要扑向我亲亲热热喊“爹你回来了”我就满心期待地又又萌又抽搐! 更有甚者再设想有朝一日孩子得知我是女性纠结于究竟该叫我爹还是娘----啊真挠墙不行不能当着侍女的面把自己想得笑出声严肃严肃。 侍女低着头看不到我的脸色她们战战兢兢地说:“长公主有令任何人也不许见包、包括驸马爷在内!” 啥? 这孩子虽然与我没血缘关系好歹也是要跟我姓的!帛阳怎么可以一句话就把他给隔离起来呢! 我皱眉说:“私下带我去不必知会长公主。” “这……奴婢不敢。” “这儿不是深宫大内犯不着搞择一而忠那套!”我的不满从帛阳那儿转向这几名侍女身上加重了口气“男主女主不都是主子?教你们怎样服侍两位家主还学着硬气起来了?” “驸马爷饶命!” 随着求饶声几人竟然瑟瑟抖地跪下了! 我暗忖方才说的也不算什么重话吓到她们的肯定不是我地呵斥而是帛阳的威胁。 唉帛阳对付下人那是习惯性地喊打喊杀按他的身份出口的话不收回就八成能变成现实所以众人都怕他怕得要死背地里既恨又惧。 帛阳的目的也是让人不敢亲近他免得坏了他的伪装。 因此说这招还颇奏效地。 “唉呀又没有说要伤你们性命跪什么呢?”我对侍女们道“记住了在这驸马府你们没有卖身谁若觉得受了薄待可以跟管事商议薪酬事宜。而且内院地内侍也好外院的皇卫兵也好----就算是长公主也不能随意处死他人。人命关天如果觉将出什么事记得立刻到京都衙门找我。” “真地?”“有什么真的假的?这是在皇城之外自然服从京城的规治。但凡见着不平不妥该怎样做心里要有数别做了冤魂还弄不清债主。”我就差告诉她们“女人要懂得保护自己”了。 “可是……” 对方欲言又止。还是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男女有别何况是在我“妻子”的宅院外我不方便扶她们起身只得由她们跪着看她们还有什么想说。 犹豫半晌侍女之一才细声道:“可是……长公主对小公子之事似乎格外恼火……” 哦?他地火气被看出来了? “何以见得?” “送稳婆走以后。侍女官大人折回来从长公主处得了封信。她告诉我们她去送信约摸半夜时候回来让柴院给她留着门……” 咦? 有什么信不都是我去送的么?为什么帛阳会冒着风险让属下自己去传送消息? 对侍女官再是信赖。也不至于会如此吧?莫非…… “侍女官现在何处?”我问。 几位女子不由自主地向彼此靠了靠畏缩成一团:“或许是被长公主的震怒给吓坏了姐姐一出去就没再回来……驸马爷。要是长公主知道了。把气撒在咱几个头上这可怎么办?” 我沉默片刻道:“安心只要你们别嘴笨去提这事长公主过几日自然就忘了。” 他巴不得没人敢再提。 要不怎会把女官派出去让京里的部下杀人灭口呢? 估计稳婆也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这几日只要注意一下京里京郊的无名尸大概就能找到两人的踪影吧。以帛阳决意闷死那孩子的行动看。他绝不会留着两张嘴巴泄密地。 我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冷:往后只要帛阳没召唤我还是少来内院拜访为妙。 侍女们担忧道:“驸马爷只字不提的话长公主记起的时候不是会更加恼怒?到时候治我们隐瞒的罪过……” “别怕不提就是了。长公主的脾性没人比我更为了解。”我安慰道“你们尽管照我地话做就是了。” “啊!谢驸马爷点拨!” 侍女道谢之后。起身让开路。其中之一轻声道:“驸马爷奴婢不敢替您引路。只能说您往里去长廊末端有向右的小路过了花苑便是偏院……您要看小公子请自行前去奴婢们当作没见到您如何?” 我大喜忙道:“多谢姐姐。” 这一声引得那侍女不好意思了从旁人手里取过灯笼递给我:“路上无亮驸马爷提着这个吧请小心脚下。” “嗯。” 我再次谢过她们急忙沿长廊往下去。 不为别的因刚才一席话我突然意识到那孩子地性命还是不安全想快点确定他是否完好。 驸马府内院深处我还是头回进来借着微弱地灯光时时注意地面还是有几次被乱石硌着脚差点蹩到。路过花苑时脚边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钻进草丛里不见了也把我吓了一跳。 这时节已经没什么虫鸣了花苑里无人无光照静谧得可怕。 我急忙沿小路前行到苑内的花墙边推门。门从里面上了闩关得死紧从门缝里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叩门加拍打数声之后门内传来女子紧张的声音:“谁?” 我将来意说明一听我说是这驸马府的主人女子半信半疑询问再三才将院门打开。虽然开了门她手里还提着个擀面杖一旦现不对随时可能会冲我挥过来。 看她这架势我深深感到那孩子的安全成长还是有指望的。 乳娘放我进去正要关门忽一道细小的黑影蹿进院门不知钻到什么地方躲了起来。女人骂了声死肥老鼠恨恨地扣拢门。 一进屋内暖暖地空气就让我觉得舒适多了虽然这小院简陋可作为育婴房还不算太糟糕。 “驸马爷小公子在里面轻声点。”乳娘心思挺细的替我拍拍衣袍似乎是要去掉上面带的寒气。她说:“请您稍等奴婢去抱小公子出来。” “好。” 谁知刚掀帘子进去屋内就传出她惊恐的尖叫声:“啊!” 第二百一十七节 不知说什么好 “坐月子中”的帛阳对这个话题完全没兴趣只叫住我把几封书信递到我手上暗示我转交给他京里的部署。我对他要求我做的事也颇倒胃口告辞出来。 “驸马爷要去何处?”出了院门不往外院走是不行的几位侍女堵路戒备地看着我。 我不悦道:“带我去见小公子。” “回驸马爷的话长公主吩咐了小公子养在偏院乳娘带着就好别人谁也不让见。” “我是他爹也不成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格外努力地克制住狂笑的冲动同时还颇有点成就感:嘿我居然是小孩的爹?奇迹啊。 想到将来有一个圆滚滚的团子要扑向我亲亲热热喊“爹你回来了”我就满心期待地又又萌又抽搐! 更有甚者再设想有朝一日孩子得知我是女性纠结于究竟该叫我爹还是娘----啊真挠墙不行不能当着侍女的面把自己想得笑出声严肃严肃。 侍女低着头看不到我的脸色她们战战兢兢地说:“长公主有令任何人也不许见包、包括驸马爷在内!” 啥? 这孩子虽然与我没血缘关系好歹也是要跟我姓的! 帛阳怎么可以一句话就把他给隔离起来呢! 我皱眉说:“私下带我去不必知会长公主。” “这……奴婢不敢。” “这儿不是深宫大内犯不着搞择一而忠那套!”我的不满从帛阳那儿转向这几名侍女身上加重了口气“男主女主。不都是主子?教你们怎样服侍两位家主还学着硬气起来了?” “驸马爷饶命!” 随着求饶声几人竟然瑟瑟抖地跪下了! 我暗忖方才说的也不算什么重话吓到她们的肯定不是我的呵斥而是帛阳的威胁。 唉帛阳对付下人那是习惯性地喊打喊杀按他地身份出口的话。不收回就八成能变成现实。所以众人都怕他怕得要死。背地里既恨又惧。 帛阳的目的也是让人不敢亲近他免得坏了他的伪装。 因此说这招还颇奏效的。 “唉呀又没有说要伤你们性命跪什么呢?”我对侍女们道“记住了在这驸马府你们没有卖身谁若觉得受了薄待可以跟管事商议薪酬事宜。而且内院的内侍也好。外院的皇卫兵也好----就算是长公主也不能随意处死他人。人命关天如果觉将出什么事记得立刻到京都衙门找我。” “真的?” “有什么真地假地?这是在皇城之外自然服从京城地规治。但凡见着不平不妥该怎样做心里要有数。别做了冤魂还弄不清债主。”我就差告诉她们“女人要懂得保护自己”了。 “可是……” 对方欲言又止还是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男女有别何况是在我“妻子”的宅院外我不方便扶她们起身只得由她们跪着看她们还有什么想说。 犹豫半晌侍女之一才细声道:“可是……长公主对小公子之事。似乎格外恼火……” 哦?他的火气被看出来了? “何以见得?” “送稳婆走以后。侍女官大人折回来从长公主处得了封信。她告诉我们她去送信。约摸半夜时候回来让柴院给她留着门……” 咦? 有什么信不都是我去送的么?为什么帛阳会冒着风险让属下自己去传送消息? 对侍女官再是信赖也不至于会如此吧?莫非…… “侍女官现在何处?”我问。 几位女子不由自主地向彼此靠了靠畏缩成一团:“或许是被长公主的震怒给吓坏了姐姐一出去就没再回来……驸马爷要是长公主知道了把气撒在咱几个头上这可怎么办?” 我沉默片刻道:“安心只要你们别嘴笨去提这事长公主过几日自然就忘了。” 他巴不得没人敢再提。 要不怎会把女官派出去让京里的部下杀人灭口呢? 估计稳婆也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这几日只要注意一下京里京郊的无名尸大概就能找到两人的踪影吧。以帛阳决意闷死那孩子的行动看他绝不会留着两张嘴巴泄密的。 我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冷:往后只要帛阳没召唤我还是少来内院拜访为妙。 侍女们担忧道:“驸马爷只字不提地话长公主记起的时候不是会更加恼怒?到时候治我们隐瞒的罪过……” “别怕不提就是了。长公主的脾性没人比我更为了解。”我安慰道“你们尽管照我的话做就是了。” “啊!谢驸马爷点拨!” 侍女道谢之后起身让开路其中之一轻声道:“驸马爷奴婢不敢替您引路只能说您往里去长廊末端有向右的小路过了花苑便是偏院……您要看小公子请自行前去奴婢们当作没见到您如何?” 我大喜忙道:“多谢姐姐。” 这一声引得那侍女不好意思了从旁人手里取过灯笼递给我:“路上无亮驸马爷提着这个吧请小心脚下。” “嗯。” 我再次谢过她们急忙沿长廊往下去。 不为别的因刚才一席话我突然意识到那孩子地性命还是不安全想快点确定他是否完好。 驸马府内院深处我还是头回进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时时注意地面还是有几次被乱石硌着脚差点蹩到。路过花苑时脚边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钻进草丛里不见了也把我吓了一跳。 这时节已经没什么虫鸣了花苑里无人无光照静谧得可怕。 我急忙沿小路前行。到苑内的花墙边。推门。门从里面上了闩。关得死紧从门缝里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叩门加拍打数声之后门内传来女子紧张地声音:“谁?” 我将来意说明一听我说是这驸马府的主人女子半信半疑询问再三才将院门打开。虽然开了门她手里还提着个擀面杖一旦现不对。随时可能会冲我挥过来。 看她这架势我深深感到那孩子的安全成长还是有指望地。 乳娘放我进去正要关门忽一道细小地黑影蹿进院门不知钻到什么地方躲了起来。女人骂了声死肥老鼠恨恨地扣拢门。 一进屋内暖暖的空气就让我觉得舒适多了。虽然这小院简陋可作为育婴房还不算太糟糕替我拍拍衣袍似乎是要去掉上面带的寒气。她说:“请您稍等。奴婢去抱小公子出来。” “好。” 谁知。刚掀帘子进去屋内就传出她惊恐的尖叫声:“啊!” (照样是给盗贴站准备地旧文。请各位书友大人二十分钟以后到起点观看新章会有新文出现打扰之处十分抱歉!谢谢!) “怎么了?” 我急忙冲进里屋内中漆黑一团仅借乳娘手上地烛火照明一时间什么也无法看清。 顺着乳娘所看地方向我吃力地端详昏暗中逐渐辨识出跟猫篮差不多大小的一个提篮篮子里睡了个小婴儿而篮子的边缘上趴着团黑乎乎的玩意…… 那是啥东西? 我往前走了一步黑团子猛然一动头(也许是头)转向我的位置。只见乌黑之中亮起两盏幽火正是野兽眼睛的反光。 老鼠?不会这样不怕人吧? “猫?”我惊道。不妙了猫的爪子那么锋利抓伤小婴儿简直跟吃饭一样容易! 乳娘慢慢靠过去试图驱赶不之客:“嘘!嘘!” 那黑图的轮廓在烛光下越清晰果然就是传说中“我养的”那只黑猫定当女子走到距离它和孩子两米处地时候它突然站起来弓了背出恐吓的呼呼声。 “怎么办驸马爷要是那猫儿伤着小公子……” 刚出生一两天的孩子要是被猫抓伤了受点感染什么的麻烦就大了吧。而且宠物的毛对他也不好。 我蹲下假装手里有食物和颜悦色地呼唤那猫:“吱吱?” 人家不理我。 “小咪?阿咪?”它叫啥来着?我怎么没印象“过来过来这儿有好吃的!丝丝?**?阿黑?阿毛?” 呃好像我根本没给它起名字。 “乖猫咪过来嘛!”我一面唤一面悄悄靠近摇篮。 黑猫看着我半声不吭一动不动。 它好歹还是会回我那院子去睡觉这证明它认我这主子……我这样想着慢吞吞地伸手往篮子上方移动。 突然小婴儿的嘴巴张了张我一惊猫也立刻低头看着他。 三双眼睛盯着孩子他完全不怯场闭着眼咂巴咂巴小嘴儿吸气声音洪亮地大哭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迅俯身想要掀开那只猫而猫也立马抬爪亮出锋利地指甲----唰! 一爪见血! “啊?哎呀!” 我抱起自己的手事太突然连缩回都来不及----孩子毫无损那三条血痕是准确无误地、印到了我手背上。 猫儿气势汹汹地跳到摇篮前面朝我竖毛兼怪叫。 第二百一十八节 长公主也有烦恼呀 张缇正饮酒呢猛然听见这么劲爆的问题只来得及别开脸噗地一声把酒水喷到窗纸上。 “之秋你失态了。”趵斩不明所以掩着杯口埋怨。 “她跟长公主能有儿子?”张缇指着我道“她根本就是个……” 我咳了一咳张缇捂住嘴不再继续说下去。 沾水在桌上写了个川字我对张缇道:“犬子名川十七号那天满月不过呢因为长公主心情欠佳恐怕是不能宴请亲朋好友一聚了。” “啊那个时候……”趵斩道“就算是你们大宴宾客能出席的人只怕也是寥寥无几” “哦?” “你没有收到消息?”他往兜里找了找在绣娘的指点下从内袋里摸出一张帖子“本月下旬圣上邀百官同游皓园赏雪。喏秦小弟莫非你没收到?” “呃……没有。” 我不是开玩笑真的对此事一点也不知情要是以前去东宫聊聊天便一定会听到风声了可最近京都衙门的事务忙跟东宫不知不觉又疏远双方都没联络过。 说到联络我跟帛阳的部下倒是都混了个脸熟其中也包括江近海。 我真怀疑他是双面间谍或者哪边的人都不算谁要用到他谁就是临时雇主。张缇凑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开玩笑道:“别垂头丧气。东家。八成是天子老糊涂一时把你给忘在脑后了你看没收到帖子的这不还有张某嘛!” 趵斩道:“去你又不是官儿!秦小弟可是圣上地妹夫呀!” 正因为如此才“忘记了“我吧? 我摇摇头自斟一杯。管他呢。 (防盗贴**请2o分钟以后回起点看新文谢谢有打扰请多包含 听着趵斩与张缇谈天说地。我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不由起呆来。 张缇拍拍我:“东家不如聊聊你家那位?” “你想给自己找麻烦不如从桥上往下跳了。何必拖上我呢?”我晃晃杯子懒得跟他嗦。 “秦小弟心情欠佳啊。是因为方才提到赏雪的事儿么?”趵斩道“京里不可无人嘛留着的都是秦小弟这般的栋梁之才。便一提听说监国也不去留守京都。正好秦小弟可以找他叙旧哪。” 张缇又是一乐:“哪有什么旧新着呢!” 趵斩一不上朝二不晋见。自然不知道监国有溜出去乱跑的习惯估计大部分当官的都以为大小两个老板十分安分吧。 “监国不去?” 这就奇怪了有能骑马溜达的机会他会放弃么? “秦小弟你手背上那是?” 我看看皮肤上的三道疤痕无奈道:“猫抓的。” 张缇遮着嘴笑:“一个人住东家要多留意细处别转眼不见弄个满身伤。那就可惜了这身皮肉啊!” “什么叫一个人住来着?”我瞥他明明是豪门深院开门两步就有站岗警卫的要真是独居我还谢天谢地了呢。 张缇现在也不住会所搬去了学馆。 原本学馆主人是不想再雇佣他地谁知他拿出了在夏县当师爷时候赚的银两(鬼知道他怎么赚的)跟学馆主人商量索性就把学馆给买了下来。 现在他住在学馆二楼的小单间里。隔壁就是课堂换他来挑人做夫子他自己来排课偶尔也领几天早读什么的过得相当悠哉。 所以我现在与他并没有主从关系。 可是他那句东家叫得挺顺怎么也改不了口了。我只好由着他东家长东家短地套近乎。 “是是。东家是大户主了将来小少爷要习字地时候。张某有那个荣幸没?” “到时候再说。” 怎么又把话题往我家扯?我把嘴巴闭得跟蚌壳一样紧死也不让他捞出八卦去。 吃完这顿回府本来会所和驸马府都在长街上相隔不远。我就借了个灯笼抄小巷沿着快结冰的水渠慢悠悠往家里走。 刚看见驸马府后门正琢磨着不知下人院里的人熟悉我的声音不就看见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钻出个脑袋来左右张望。 我条件反射地躲了起来。 探头的那位是帛阳身边的嬷嬷她谨慎地扫视过巷道回头去换了另一人出来。 那人长得其貌不扬属于普通人看了过眼就忘地类型我心里却十分清楚那张脸分明是家里的厨子在吩咐给黑猫弄食物的时候我就是找的这人。 可他的身高绝对没有现在这么高大不了就与嬷嬷平齐而已。 “当真不用老身陪同?”嬷嬷问他。 他回答:“嗯你回去别让人现。” 不知为何我很想骂人---- 这分明就是帛阳真正的嗓音他终于按捺不住冒着危险溜出来了。 看着他裹紧外衣提着木盒急急忙忙离开驸马府跟还是不跟呢我心里一阵犹豫。不过想想既然他人出门了那么就算我不在府里他也不知道。 灯笼随手一挂我也追了上去重要人物都住在长街附近我倒要看看他这是想瞒着我去拜访谁。 不料他这一走可去得远竟然一路径直过了石桥过了茶馆。还往南走。男子脚程又快我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次都想放弃打道回府去休息。 但是他去的方向让我越来越觉得不妥。 在我的感想中京城几乎不存在菜市口(啥?)除了衙门密布地皇城南门和朝天宫广场就是长街官宅区茶馆学馆夜市喧嚣区花街柳巷红灯区。帛阳的路线就是从长街的最里头。径直往皇城南门的衙门密集区前进。 见他躲着巡逻的人马开了密道的机关迅钻了进去。 原来是嫌我老不进皇城没法替他打点皇城里的人事么? 我有点失望本以为他是去什么地方见金屋藏的娇呢。结果还是回皇城一趟而已。 再接下去我也就不想跟踪了。过了一年多皇城密道的布置有没有改变我也不知要是进去出了事那可不值了。而且帛阳做什么事情与我何干。要真进皇城去我盯着他干嘛还不如顺道找东宫聊天呢。 这样想着我转身回驸马府回去以后还装模作样地问长公主睡下了没果然被回答说早就歇息了。 不知帛阳是何时回府地我只知道第二天我被迫告假陪帛阳回去皇城探亲。 他不是昨天才回去过么。踩翻哪盘子灯油了被人叫返去收拾? 下轿地时候我想扶他被他拒绝。 “怎么长公主还为小川的事儿生着气?”我苦笑。 “小川?”帛阳不解地反问随后似乎想起了这是我跟他提过要起的名字便不悦地睨我“本公主早就忘记了。倒是驸马你夜归过迟本公主也并无怪罪不料今日少有慢待就被你扣个赌气恣意的名头?你是心底虚着呢吧?” “唉随口问一句长公主多虑了。”我笑笑低声道。“帛阳是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这样尖酸?” “哪里多虑是驸马被说中心事了吧?”帛阳也学我的样儿。悄声回应“四姑娘莫当真只管做受气夫君就行了刁蛮任性且让我来扮。” “是、是凡是长公主说地便都有理。” 帛阳注意到我地手背:“哎?那几道疤是怎么来地?” 唉他有多久没耐心跟我谈话了自然是没机会现我的变化。 “被猫抓地不碍事。” “那么清晰的三条印迹还不碍事?回去把那猫宰了!”帛阳迈出轿子顺手就捉了我地爪子细看“怎么不早告诉我会留痕的。” “我好好地忌口了再过不久就能消的让长公主担忧真是过意不去。”我乘机扶住他的手“如此长公主也别生在下的气了吧?” “嘻嘻油腔滑调。” 我扶着她沿宫墙往内周围十数双眼睛盯着我们我与他只管贫贫嘴扮一对妇唱夫随的夫妇。虽然看着古怪但结合身份地位这种搭配也是意料之中。 “本公主与好友见个面驸马就在皇城内候着别乱跑知道么?” “是。”我叮嘱道“长公主身子还没养好请多加留意。”---- 潜台词:别忘记你还在坐月子不要得意起来露了破绽!后宫里面都是女人你自己掂量着点! “嗦本公主自然知道!”帛阳用长青宫赐的那毛领披风(嗯就是以前裹我那条)遮住半张脸眼眉一笑倒隐约是有点娇羞神情。可惜他不是真女子那长的女式披风会哭泣地。 我看着他离开突然想到:莫非跟他偷情的是后宫女子? 越想越有可能我擅长胡思乱想的脑袋里满满地都是他泡他哥老婆的画面哇这么说来岂不就是八点档的伦理剧情? 停我什么时候开始考虑捉奸问题了? 且不说那个第三者存在不存在这先就跟我没关系嘛!我连第二者都不是呢哪里有必要考虑小三。 花园里坐了坐无聊眼瞅着退朝的时候已过我托面熟的人去东宫殿传个话没一会东宫就带着他的跟班们过来了。 第二百一十九节 你应当做一个决断 曹寰听清没我不清楚但我是听得明明白白。 正竖起耳朵想探听另一位皇子是怎么个反应突然身边传来当啷一响却是曹寰携带的玉佩落到席上出脆响不说还断成了两块。 奇怪了他是坐着的玉佩系在腰上垂下来应当已经触席就算是动弹一下弄出点响动也不至于如同高处坠下般摔成两半吧? 我转身替他捡起碎玉他略一颔接过收好出了隔间的门沿着檐廊转进殿内去了。 大概是听见玉碎的声音两位皇子不再谈笑。 曹寰进殿内东宫起身向他问好里面顿时连读书声也没了我啥八卦也捞不到。 刚才说监国将来能把元启帝那套照搬的是四皇子也就是年岁仅次于东宫的一位皇子记得是比东宫小月份。我讲学的时候看过他的样子既聪明又不聪明。 前一个聪明是指皮相他长得聪明人模样唇闭合得紧密没有门牙外凸双眼有神而好动师父说过这证明他心常动心常动的人哪怕先天脑力不及人也能琢磨出一二过人之处。 后一个不聪明则是指他不懂得掩饰应当定心的时候不能定心想不给人看破也难。 再说了上回正眼看他的时候觉他的眉毛淡薄眉心处也生着少许色毛正是妨碍兄弟、自身又命薄的面相比起东宫差得远了。 那么浅显的一句话谁相信他听不懂语义? 另一位皇子如果是个明白人一定也表示难解个中寓意然而暗地里回去找机会跟母亲家族的人商议。 可惜曹寰出响动让我没法了解对方的反应。 我坐在隔间里一边烤手。一边听里面动静心里疑惑的是那句话的来路真相。 皇子言行不谨慎的话表面上大家笑笑就过其实会在暗里传播许久。如果四皇子真有这么口无遮拦。听来的闲言碎语随口告诉兄弟那没道理我地东宫殿的时候一点关于他的风声也没听过。 我还一直以为东宫的弟弟们都是安分守己地主呢这四皇子似乎就不是。 连带着考虑与他走得近的皇子也难说对东宫的心态是怎样。 不过他刚才那句挺有道理。我不觉得东宫喜怒无常捉摸不透但却很相信他会不计代价竖立自己的威信。 有元启帝在前做例子后者对再怎么亲近的人也留着一手更何况皇兄弟是彼此竞争的血缘关系。兄弟全杀光。姐妹都处理掉才能高枕无忧。 帛阳为什么会在皇子间挑唆? 可以暗示的人多了去他(咳用她吧)身为皇姑母没道理冒风险做这种事。 结论很有可能是。四皇子方面的人有心。遂假借帛阳的口说出…… “四皇子这样讲?” 果然帛阳听了我地描述眉间怒意隐现。他瞄了我一眼说:“我道驸马是去了哪里。原来你还是与年轻人更投契----” “年岁相近交游才少有吃亏。” 帛阳呵呵地笑起来:“驸马的意思是与我相处都是你受委屈了。” “帛阳要这样怪罪那在下往后只好封起嘴什么也不说了。”我凑近火炉。暖手。“这天气越来越冻人了要不是为了长公主。我也不愿出外四处走动啊。” “看不出驸马是懒虫一条。” 我顺口应到:“嗯要能傍着长公主的福气岁岁年年做米虫那也是大好事。” 帛阳无语了摇摇头下床来。 “真冷的话唤人来再加几块炭?”他披上外衫慢悠悠踱到梳妆桌前打开他的百宝箱。 “不了暖手暖成习惯而已要说真冻着倒也不会。” 帛阳取了小瓶儿倒出些乳白色地油脂在掌心娴熟地揉散。 我偷偷瞥着他有些想问他是否真去联系过几位贵妃四皇子说地那件事应是污蔑帛阳能用的办法应当比言语挑拨更加有效 “你下午不是要去衙门么?”帛阳远远地丢过来一句。 “嗯还有些事要办。” 这对话真有夫妻家常的感觉。 “过来。”他唤我靠近把揉散揉润的油膏细细地抹到我手上“这是蛇油炼制地对保养你的手有好处。”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不是我自己炼的你放心。” 抹到右手背上的抓痕帛阳抬眼看看我颇有恶意地沿着结疤方向抹了抹我感到伤处的血疤裂了些不由缩缩手却被捉得挺牢。 “该留的便留不该留地姑息着对自个儿也没好处。”帛阳道。 我答:“我不能裁定别人地去留只能了解对方适应对方以期协调与同化。” “这是何处的论调呢?” 帛阳把我地手包在他双掌之间暖和倒是暖和可那油腻感觉让人格外不舒服。 “应当是家师的论点我只是引用。”我习惯性地推出姬山翁做挡箭牌。 “那是因为他无权无势。花苑里的树苗开枝散叶转入寒季修剪便势在必行。取舍由人若看不透要害折错枝条它也难以过这个严冬。”帛阳冲我笑笑“我希望身旁站的是持有剪子的人而非草木。我的耐心你莫要辜负。” 我抽出手退开几步道:“长公主说太多了我恐怕得好好琢磨。” 帛阳也站起来:“驸马想太多了这本就是开门与关门之间的事如今半步在内半步在外你却由着寒风入内而无抉择呀。为何到你手中。户枢便迟缓落蠹了呢?” “唉我明白长公主的意思。” “驸马回去再好好想想我也并非是逼你。”帛阳洗掉手上的油膏不再看我。 我闻言告退。 没错了。四皇子那边是私自行动可帛阳确实在酝酿着什么阴谋我带来的消息让他自危同时亦对我的立场不明表现出不安的情绪。 我立场暧昧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承允诺让我慢慢来决定。 今天他的变化是意味着有一个关键地时间点将要到来吗? 或者说莫非是我想多了他只是因为我在等他的时候去找东宫玩。单纯地……“吃醋”? “噗!”怎么可能嘛又不是东宫那种少年人帛阳的心理年龄比我还要老。他对我所说的话我全都打折了再来听即使如此。仍觉得此人太不可信。从接近我地原因。到目的到相处模式无不隔着厚厚一层纱或者说是埋在深沙里也不为过。 我以前在网上网下擅长花间游戏。把心藏得太深以致连自己也找不到在哪里了。 如今看到这样的帛阳只觉得两人在一起契合无比却又没有火花可言。由敬而爱?没有由怜而爱。亦是没有。 我追求什么呢。像他所说的为了做一个有权折断他人的人? 原本我的行为。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如今硬要订一个目标还真是困难啊。不管他是不是对我期望太高我都得好好考虑他说的话了。 进自家小院遇见黑猫我笑笑。 “唉分明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却得考虑将来几十年的问题你说我是不是吃撑了?” 对方仿佛知道我在同它说话喵了一声把头转向另一边趾高气扬地走开。 突然觉自己无所事事并且觉这样地无所事事是错误的生活态度。我心情不太好也许是因为帛阳的告诫也许是因为不安的预感或者干脆就是因为我的心里空荡荡。 在夏县地时候我不是这样子地我随时都在忙碌。 我心里想着许多许多事情虽然关系到自身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可是充实。啊! 是颓废我蓦地给自己的精神状态下了这样一个定义随后真正陷入沮丧这样不好不好! “我的志向如何不应当由别人来推动!” 何况帛阳并不是一心为了我好他地鼓励和鞭笞是有目的的。 也许他从那个神秘人身上又得到什么启示所以他的态度骤变由放任我自流转向要求我决断力行---- 谁也不能干涉我的想法哪怕今晚就拖着衣箱去流浪那也得我自己决定而非等着谁的一封信。哪怕是姬山翁也不行。 “怎么了东家生谁地气呢脸红扑扑地。” 到张缇地学馆时他正往纸上画着改建图样他打算把学馆二楼封闭起来以木料做墙不再用竹帘略作遮挡。 “没什么冻的。”我摸摸脸。 “哈东家今日身上寒气很重似乎刚与人大吵一架。” 是啊我刚同自己争辩现在隐隐头痛。张缇地直觉真就如同女性一般敏锐可惜语调太不正经。 “不说这个”我摆摆手“你新修这几面墙做什么?” “东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学馆位置不妥一天里总受街外喧闹干扰学生难免分心。这替他们做隔离令孩子一心向学是紧要之事啊。” “张大哥真是好夫子。” “过奖过奖。”张缇得意道“东家今天来是做什么呢?” 我清清嗓子:“听闻从你们学馆传出去一册书。其中一折是写穷秀才识破新科状元舞弊受诬冤死化厉鬼报仇的可有此事?” 第二百二十节 刺客 是颓废我蓦地给自己的精神状态下了这样一个定义随后真正陷入沮丧这样不好不好! “我的志向如何不应当由别人来推动!” 何况帛阳并不是一心为了我好他的鼓励和鞭笞是有目的的。 也许他从那个神秘人身上又得到什么启示所以他的态度骤变由放任我自流转向要求我决断力行---- 谁也不能干涉我的想法哪怕今晚就拖着衣箱去流浪那也得我自己决定而非等着谁的一封信。哪怕是姬山翁也不行。 “怎么了东家生谁的气呢脸红扑扑地。” 到张缇的学馆时他正往纸上画着改建图样他打算把学馆二楼封闭起来以木料做墙不再用竹帘略作遮挡。 “没什么冻的。”我摸摸脸。 “哈东家今日身上寒气很重似乎刚与人大吵一架。” 是啊我刚同自己争辩现在隐隐头痛。张缇的直觉真就如同女性一般敏锐可惜语调太不正经。 “不说这个”我摆摆手“你新修这几面墙做什么?” “东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学馆位置不妥一天里总受街外喧闹干扰学生难免分心。这替他们做隔离令孩子一心向学是紧要之事啊。”“张大哥真是好夫子。” “过奖过奖。”张缇得意道“东家今天来是做什么呢?” 我清清嗓子:“听闻从你们学馆传出去一册书。其中一折是写穷秀才识破新科状元舞弊受诬冤死化厉鬼报仇的。可有此事?” (以上是锦绣防盗用的旧文如果这位朋友您不是在起点阅读本书请二十分钟后到起点来看完整的更新。谢谢。如有打扰到起点的书友请多包涵。二十分钟后见。) “啊。东家是说坊间流传地小册?” 张缇替我倒茶。解释道:“是常来馆里作客的才子所著将京城的传闻收集拢来稍作添改卖给工坊赚点润笔(稿费)而已。” “不是张大哥所为?” “自然不是。”张缇断然否认“在下虽然一贯不懂轻重好歹也跟着世子与东家见过世面这种东西怎能乱写呢?就算要做那也得等到风头过去才行哪。”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要是没有最后一句听起来那觉悟程度倒挺符合他的水平。 “唔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话了。张大哥自己当 “谢东家提醒。” 我挂地是闲差真要办什么案子是不会交我手上地最多是结案前后给我过目一下意思意思。那小册子也没递到我手上过。一切只是听老师爷唠嗑得知地我想到张缇卷入此事不该不知情便先过来问一声。 既然他心里有数我也就不再多话了。 张缇将茶递给我看似随意地问:“东家最近有没有听闻什么风声?” “哪方面?” “呃……这个嘛不便明说。”他笑了笑又道。“有人托张某跟东家提一提。却只道这么半句已经足够那。张某实在摸不着头脑恐怕最好也不要弄个明白。反正东家自有想法对吧?” 我知道他爱说话通常情况下也有个分寸可没觉得他这么嗦。 或许是因为今天听过帛阳的暗示我也有些心浮气躁了吧。 张缇等我回复却迟迟不见他叹了口气留下这么句话:“东家今日气色也不好若是累了便要多休息。是否在夏县的时候东家过得更轻松呢?” “说这些做什么?” 我懒得看他的神色自从帛阳告诉我张缇也是那神秘人属下一员我明里什么也不知道暗地里却对张缇筑起更高的心防。其实想想前后他也没有什么变化从一开始人家似乎也没有害我的意思。这样用另类眼光看他又不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对他实在不公平。 可公平又是什么玩意总是自己的心情最重要。 之所以顾虑别人是否事出有因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有心想谅解对方而已。对张缇我根本没觉得他背叛了什么于是谈不上原谅只对他隐瞒真相有所怨念对他将来的作为越加提防罢了。朋友而已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秦晏!” 一个声音传入我耳内。我心情正烦躁想着谁会这样没礼貌地叫我探头往街上看额头却突然与飞上来的一枚小石子碰个正着。 “啊。”痛是不痛倒被石子儿吓了一跳。 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往下看这回没再飞石子上来肇事者正是东宫。他骑在马背上行人这回也没躲着他因为他马前还有一人牵着缰绳不让东宫撒野。 那个牵马地少年似乎就是上回在东宫殿对即墨君颇有微词的家伙。我还记得他站在人群外想插言却又笨拙胆怯的样子。 “好哇你逃班要罚!” 东宫说着从马上翻身下来径直冲进学馆底层我急忙下去迎接。两人在楼梯上撞见由张缇领到底层入座。这回他做东请我们吃油果做零食。 “指责我逃班那三公子你呢不是一样应当在听课?”东宫岂止是逃班他擅自外出就不叫逃家么? 东宫振振有辞:“书听完了出来走走有何不可?” 他一转头看见自己带的那舍人立在席外低头不语便拍拍桌边:“你……你叫什么来着也过来、外边太冷了嘛!” “小的不敢。” 东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城外的地方规矩哪有那么多。让你过来就过来有什么敢不敢的?” 对方还是不动。 “莫非要我三请入座?”东宫瞪他又不自在地回头悄悄瞄我。 那孩子要再拒不听从估计东宫会觉得自己严重丢脸。更下不来台。我本想再跟着劝劝那孩子。即墨君地脸却突然从脑海里闪过。出口的话语顿时变了个样。 “三公子这位是头次跟你出城吧?自然比不得即墨大人那么随意了。” 此言一出东宫仿佛也想起什么抿了抿唇对那孩子道:“也罢你出去在门外候着吧。” “遵命。” 即墨君还在疗伤对东宫来讲他依然是不快的记忆啊。 我捻起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果儿对东宫笑笑:“不提地话。都快忘了。即墨大人如今康复得怎样呢?” “还好吧。上回去看说是胸口也不怎么痛了再过两月应该就能走能跳。”东宫兴趣缺缺地说“父皇念着他有功要封去朝中任职不再让他回东宫殿了。” “喔真是可惜。”我随口表示遗憾。 东宫哈哈大笑:“可惜什么?你莫要那么好心。人家这是高升乐都乐不及呢!” “可他对三公子忠心耿耿也是秦晏学习地榜样这一调走往后共处地时日就少了。不可惜么?”我这话说得连自己也几乎骗过。 “你千万莫要学他!”东宫神秘道“子音啊什么都好。就是这儿有点不对。死一根筋地人啊。惹不起。”他指指脑袋。 我悻悻地睨着东宫:胡说些啥呢即墨君地脑子比大多数人好使多了。只是你看不透而已。 “秦晏你最值得称赞的地方难道不正是脑筋活络么?”东宫一本正经道“学了子音那套要是往后我再遇到麻烦事你让我逃哪儿去?”---- 你让臣下压制本就是荒唐我也不是避风港好不好? 我移开话题:“说到往后老爷有再指派一名管记舍人么?” “没有倒是长青宫指派内侍过来秉笔记录取代舍人管记。”东宫不悦道“唉你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凭什么?” “呵呵三公子我们不谈这些烦心事。”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再来不用说便又是抱怨太后附和不妥异议更不妥。不如让他换话题啦! 东宫点头望望阑干外:“近几日天气不坏测算说是中旬有雪……届时部分官员将随同天子出游你可知道?” “听说过更听闻三公子留守京都啊。”我笑道。 “啊你听说了?”东宫嘟起嘴“怎么哀求也没用只好留下一来一回共三十日期间既不上朝也无庆典大半日子困在城里要命喔!” 趁这机会多看点书不好么?大冬天地躲在家里取暖才是正途呀。 我拍拍东宫手背安抚道:“秦某也留守正巧可以相伴。” “这么说来留守也不见得是坏事。”东宫高兴起来一翻手腕就逮住我的爪子“咦你的手怎么比几年前更加滑嫩了?莫非驸马府有什么独特的滋补药膳?” 他凑近嗅嗅:“还挺香这什么花?” 我心里一动道:“是用蛇油炼制的护手油膏三公子别握得这样紧暖和起来那油膏就化了特别黏糊。”说着抽回手。“若是你喜欢不妨上门跟长公主讨去?” “啊免了。”东宫起身“反正天色还未黑咱们去河边走走吧据说沿河两岸新插了梅枝?” “是的京尹那边批下来地时候秦某也不得不赞叹那提议的人心细又质朴呢。” 第二百二十一节 监国要驸马的命? “三公子这位是头次跟你出城吧?自然比不得即墨大人那么随意了。” 此言一出东宫仿佛也想起什么抿了抿唇对那孩子道:“也罢你出去在门外候着吧。” “遵命。” 即墨君还在疗伤对东宫来讲他依然是不快的记忆啊。 我捻起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果儿对东宫笑笑:“不提的话都快忘了。即墨大人如今康复得怎样呢?” “还好吧。上回去看说是胸口也不怎么痛了再过两月应该就能走能跳。”东宫兴趣缺缺地说“父皇念着他有功要封去朝中任职不再让他回东宫殿了。” “喔真是可惜。”我随口表示遗憾。 东宫哈哈大笑:“可惜什么?你莫要那么好心人家这是高升乐都乐不及呢!” “可他对三公子忠心耿耿也是秦晏学习的榜样这一调走往后共处的时日就少了。不可惜么?”我这话说得连自己也几乎骗过。 “你千万莫要学他!”东宫神秘道“子音啊什么都好就是这儿有点不对死一根筋的人啊。惹不起。”他指指脑袋。 我悻悻地睨着东宫:胡说些啥呢即墨君的脑子比大多数人好使多了只是你看不透而已。“秦晏你最值得称赞的地方难道不正是脑筋活络么?”东宫一本正经道“学了子音那套要是往后我再遇到麻烦事你让我逃哪儿去?”---- 你让臣下压制本就是荒唐我也不是避风港好不好? 我移开话题:“说到往后老爷有再指派一名管记舍人么?” “没有。倒是长青宫指派内侍过来秉笔记录取代舍人管记。”东宫不悦道“唉你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凭什么?” “呵呵三公子我们不谈这些烦心事。”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再来不用说便又是抱怨太后。附和不妥异议更不妥。不如让他换话题啦! 东宫点头望望阑干外:“近几日天气不坏。测算说是中旬有雪……届时部分官员将随同天子出游你可知道?” “听说过更听闻三公子留守京都啊。”我笑道。 “啊你听说了?”东宫嘟起嘴“怎么哀求也没用只好留下一来一回共三十日期间既不上朝也无庆典。大半日子困在城里要命喔!” 趁这机会多看点书不好么?大冬天的躲在家里取暖才是正途呀。 我拍拍东宫手背安抚道:“秦某也留守正巧可以相伴。” “这么说来留守也不见得是坏事。”东宫高兴起来一翻手腕就逮住我的爪子。“咦。你的手怎么比几年前更加滑嫩了?莫非驸马府有什么独特的滋补药膳?” 他凑近嗅嗅:“还挺香这什么花?” 我心里一动。道:“是用蛇油炼制的护手油膏三公子别握得这样紧暖和起来那油膏就化了特别黏糊。”说着抽回手。“若是你喜欢不妨上门跟长公主讨去?” “啊免了。”东宫起身“反正天色将黑也去不了远处咱们到河边走走吧据说沿河两岸新插了梅枝?” “是的京尹那边批下来地时候秦某也不得不赞叹那提议的人。其心淳朴却又风雅是难得的爱美之人。” 京城的梅花什么时候开我不清楚但在昙县是十一月附近就开始顶出花骨朵的按这儿地天气算起来京都赏梅应是一月去了还早着呢。 京城里风景别致的花园有好几处可惜不是在皇城里就是在别人的家宅中。 这儿没什么公园咱们除了来河边走走也没别地地方可去。 不知为何与东宫在一处看他闹笑话也罢看他耍孩子脾气也罢心情总会慢慢变好。走在河堤上按礼数理所当然地他前我后我疾走两步赶上他问:“傍晚出城三公子是特地来寻我地么?” “不是啊你怎会这样想?”他露出诧异的神色一点也没给我面子。 我刚说啥来着跟他一起心情会变好?这死小子要不是挂着太子的名看我不一脚踹他下河去。 东宫高高在上惯了很少考虑到说话是否伤人。他自顾自地解释说:“是午后听课时候曹少师突然闯入我总感到情形古怪于是特地微服出来到茶馆问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喔是四皇子那档子事。 想不到东宫还挺敏感地对曹寰突然表现出的异常他很是当一回事。 我想问曹寰有没有告诉他什么转念一想这话问起来可就管得太宽了还是先搁着的好。 东宫看着我继续道:“随后回城途中远望见你在学馆二楼脸色极差似乎心中烦闷?于是便找你闲聊再出来散散心。是什么事使得你烦闷不快呢?” 咦? 为什么突然变成他关心我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不由怔忡低头吱唔了一声。 垂目时候隐约见地上映出身后一道人影高悬的灯笼摇曳那人影亦摇晃。我有些茫然地琢磨着东宫的问题却现那人影越来越近。 东宫突然出手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朝旁边一扯:“当心!” (依然是骗盗贴用的旧文这回约定地更新时间就一小时吧我先去吃饭小时以后起点更新各位请见谅了 我一个踉跄被东宫拉到身后去。转头一看这才现不知何时我俩被人包围了。 五六名高壮的男子。口鼻蒙着黑布缓步靠近我们手里提着的东西分明是刀具。 冲在最前的那人就是方才一声不吭到我身后突然伸手抓我的人。他手中是一口布袋。扑空之后抬手跟过来东宫一脚踹去踢中对方胸口。对方趔退几步。低吼一声便从布袋里掏出两尺长的刀条来。 “你们是什么人?”东宫高声道同时拉着我后退。 将要入夜天色沉沉。四周一片昏暗临河地院门挑出地灯笼晃晃荡荡。天冷河道两侧几乎无人。 东宫吼了这声惊动拎着衣篮在河边行走地妇女对方张望过来觉这里出事吓得急急忙忙掩住脸逃走。 我看看退路除了沿着河道往前。两侧一边是冬季冰凉的水流一边是高高地院墙。“三公子”拉住东宫地衣角我低声说:“来者不善别逞强快逃吧!” “逃得掉吗?”他轻声回问又退后一步。 “不知。” 对方都是成年男子。若是转身逃命。东宫怎样我是不清楚我肯定没几步就会被撵上。 东宫突然抬手。握住左袖唰地一声撕烂只见他手中顿时寒光一闪亮出刃部锐利却又薄如蝉翼的匕。 原来他身上一直藏有护身的短刃?锋利归锋利可这长短差距未免太大了。 要是在驸马府里我也能从枕头底下摸出匕来----拜孟章所赐可这下我不过是刚从衙门回来身上哪里会有刀械。 “站住!不可再前进一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东宫喝道“大胆歹徒京都之内当街持刀胁迫他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汗他说这几句干嘛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我急忙补充:“你们要什么?银两?放下刀一切再商量怎样?” 对方数人之间互相看了看其中之一闷声闷气道:“小地奉命送驸马爷走一趟阴曹地府不知有没得商量?” “啊?” 为什么是冲着我来地?难道不应该是要找东宫麻烦吗? 东宫怒喝道:“天子脚下京都重地也敢大放厥词!你道是山郊野岭杀人越货?”说着他用肘部顶我:“还不快走?人家要伤的是你的性命!”“刀剑无眼三公子你还是别挡在前面。”我答道。 背后撞上树干我转半圈躲在树后:“是谁派你们来地?” “无可奉告。” 我不动声色地边退边说:“不错讲义气的是人中俊杰。长公主招纳贤士待遇绝对比你家主子优厚不知几名是否有意相谈?” “你在说什么?”东宫回头。 压低声音我回道:“三公子你不是带了名随从出城么他几时来接你?” “我让他先回了。” “唔……”我轻拍东宫的后背“无论能否安全脱身我们还是逃吧?真打起来我只会是三公子的累赘。” 对方一人箭步上前:“死到临头商量什么?”刀光一闪。 东宫把我往后一推我撞到树上。此时他横腕格住铁刃那薄刃匕当啷一响就如脆玉一般。 人家是双手持刀力道可观东宫虽然挡住刀锋这冲力依然令他退后一步正绊在树根上。“啊!”他惊呼一声往后仰倒。 我急忙去接但还没等我迟钝的手脚动作到位就看见东宫顺势抬脚蹬到压过来的男子腹部。 他猛一踹把对方顶开连退数步。 再接一个翻滚东宫旋身爬起冲我喊了声:“跑!” 第二百二十二节 落汤的那啥 “他们、追过来了!咳咳!”我刚一开口就被寒冷的疾风呛到这才觉鼻腔和肺都痛整个视野也给狂奔颠得乱晃起来。 呜呼我实在不适合运动啊。 慌乱中不知踩到什么我突然脚下一滑惊叫一声跌倒。可怜的衣袖再也不能忍受强度工作应声碎裂。 我跌在地上猛然回头只见人已经追到面前。 心一横我翻身滚下了河道! 最初入水时候好像还被什么撞了一下我闭着眼沉下去狗刨式往前钻。耳朵里哗哗汩汩地乱响也听见河岸上人声大吼。 过了几秒那个冬泳的刺激的享受到了。 真凉啊! 希望不要心脏麻痹手脚抽搐才好! 我挣扎着往上想换气谁知身上重得很实在是上不去而且只觉得自己被沉沉地绊着在人工河道底部动弹不得。脱掉浸饱河水的外袍顿时轻了不少我急忙上浮。 这才现自己已经半游半冲地到了河道中间岸上的暴徒没有追下河东宫早已逃得无踪无影。 看见我浮出水面蒙面者中的一人大叫道:“算你运气!不会就这么完了的!小白面的奸人!有种你上来爷给你个痛快!” 我停在河心吃力地浮在水面上贴身的衣物早已湿透沉甸甸地直把我往下坠。 回头往另一侧看已有蒙面者越过石桥朝这边的河堤来。 两边我都不能上去。 “大哥咱们下去!” “不必看这小子也撑不了多久。” 正在此时一个灯笼出现在桥头伴随着大喝:“什么人?” 那声音异常熟悉。 “帛阳?”我冻得直哆嗦。抬头望着那灯笼飞沿着河边移近。 果然是帛阳他男装打扮神色焦虑见了蒙面人便停下脚步。 “丁一!我在这里!”我拍着水叫他被呛到。“咳咳咳咳!” 帛阳转头查看见到我立刻将冬衣一脱纵身跃下。 我抬手抹抹脸上的水。一边抖。一边往他那边游但撑的时候太久有些乏力。自己倒是快被水流冲走了。 “没事了!”他拉到我的手立刻往回一带扶着我浮在水里。 我稍微放松告诉他:“岸上的人说是要伤我性命。可是……” “我知道。我收到匿名告信立刻赶来援救。”帛阳带着我往出入河道的石阶处游去。而蒙面人聚集在那里等着我们送上门。 “……再等一会。”我轻声道“我有友人去搬救兵了。别急着上岸……” “不用担心区区几个小贼我还不放在眼内。”帛阳道。 寒意侵入了双手地骨头里身上数处冻得剧痛。我靠着帛阳尽量不做动作。 “匿名信?”我轻声道。 “嗯连是谁指使的一并告知。”帛阳说着。抬头望向石桥那边。 “在那边!”东宫的喊声从那儿传来。 京卫跑动的脚步声接踵而至。在水流声中显得格外振奋人心。 蒙面人立刻道:“撤!” 数人见京卫来得快。迅从后路撤了。 “秦晏没事吧?”东宫从赶来的京卫中扑出急忙跳下河朝我这边游。 ……呃不那不能叫游比我地狗刨式还不如没几秒钟呢就变成挣扎了。 “啊呀!救人啊!好冻啊!”他还惨叫咧。 我和帛阳往他那边游过去岸上的京卫也跳了两名下来。四人合力才把胡乱挣扎的他制住拖往入河地石阶处他和衣带水地不是一般地沉。 爬上岸我们三人披着衣服都开始哆嗦。 “三公子这水刺骨你下来做什么?”我责备他。 他可怜兮兮地说:“你落水我却逃走这……我只是想尽力。” 我用干衣擦擦头水珠一串串地往下落直钻进我衣襟里不过身上也没啥感觉都冻麻木了。“三公子地心意我心领了下回莫再这样做。” “嗯……” 帛阳背着我们擦拭身体。自从东宫下水他就一声不吭尽量不引对方注意。 东宫也如他所愿根本就把他当作是来援助的京卫之一只哆嗦着对我说:“秦晏我送你回驸马府。” 我回答道:“不必三公子你快些回城吧多暖暖身子当心着凉。” “好吧明日我再来见你。” 东宫一离去隐忍多时的帛阳立刻怒他推开面前地京卫一手拉起我往外拽。 “慢点!”我轻声道。 他不理拖着我往街上去冷风一吹我连呼吸也瑟瑟抖:“不回府么?我好冷。” 帛阳并不应声他转头来俯身把我抱起往我们过去约会时租用的客栈去。拍开门小二见了他乐道:“丁公子里面请客房一直给您留着摆设也没动过!” 我低声问帛阳:“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有些事要跟你谈谈府上不方便。”帛阳面无表情地说“可你知道信上指出是谁要害你?” 我拧拧梢上的水摇头。 “是监国。”---- 防盗贴**请一小时后到起点看新文谢谢---- 我差点没笑出来只说:“帛阳信么?” “与你同样。” 虽然现在好冷但这消息也太有娱乐性了。“那信谁写的?”我问。 “不是说了匿名么?” “匿名不等于帛阳猜不到呀。” 烛光下帛阳神色一凛开口刚要回答突又被敲门声打断。 “丁公子热水来了。”那小二进来。“火盘就到小店热炉都让客人领去了过意不去只得让丁公子用火盘将就着。” 帛阳道:“有没使过的浴桶没?” “有的前几日刚箍上。小的这就去替公子准备。” 等小二离开我问:“为何不回府上清洗暖身?” “你看你这样能见人么?”帛阳坐下。冷冷地说。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除了披的帛阳那件外袍剩下地衣料可就薄得像入夏了。浸水之后衣裳贴在身上不仅起不到保暖的作用。更是将腰腹和四肢地线条清晰地映了出来。连我自个儿也看得出这是属于女孩子的身材。 还好没有因为冬衣宽厚便懒得束胸否则刚才就会被东宫现不对劲。 帛阳拧了把热巾过来替我擦擦脸和脖子。 “头都散了。”他说。 “帛阳也是一样。”我抬眼看他他的脸正是丁二的样貌似乎我随口那句让他给记住了。 我笑笑。抬手触摸他的鬓。“你在桥头站了多久?”我轻声问。 帛阳手上地动作顿了顿反问:“四姑娘此话何意?” “没有随口说说。” 他说是收到报信便立刻赶来再结合我看见地样子是赶来便立刻跳入水中…… 可是这过程中明明还存在一个极为花费时间的细节----他地易容。至少要花半个时辰。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是临时接到通知仓促赶至现场。 他很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藏着。看我和东宫逃命。 会是他指使地么? 不应该不是除非他喜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是知道我与东宫交往甚密的哪怕嫁祸给东宫身边地舍人也比直接指认东宫有说服力。 更何况事时候我恰好与东宫在一起在帛阳说出监国这二字之时他应该很明白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怎会明明看见我与东宫一起遭人追杀现在还底气十足地嫁祸给他? 头脑坏去了还差不多。 也就是说写信人声称幕后主使是东宫但其实对方对东宫并不熟悉连东宫亲近我甚至会千里迢迢去见我也不知道。 如此实力不济的构陷我会信以为真那我头壳岂不也坏去了? 帛阳要是做出这么矛盾的诬陷未免也太浪费他的智商了。 即是说写信的人对我和东宫都不熟悉更有可能连帛阳这个收信人也不认识。那对方的目地是什么呢? 自从他们不愿意下水时起我就隐约感到对方其实并没有真想置我于死地。再结合帛阳“提前”收到的警告信----绝对是提前的否则不会易容完毕再来还赶得及----可以大概猜测到这就是做一场戏给帛阳或者给我看。 一般来说给帛阳看的机会大一些。 所以是真刀真枪不小心真的伤了我对方也没所谓只会认为更有说服力。 这样看来目的便是挑拨帛阳与东宫的感情了。 鉴于两者除了戒备根本就没感情也有可能是为了让帛阳对东宫产生敌意。 “帛阳你说那信上还写了什么?” “喔就说监国洞察你我之事欲暗害我俩。” 嗯要地不止是敌意更是激起帛阳对东宫地杀意。 我想了想故作不解道:“我们有什么事值得监国来谋害?” “我们隐瞒的事颇多每一件都可致命你忘记了?”帛阳笑笑伸手替我把夹入衣领内地湿掂出来。 原本随他碰我的丝和脸我已经是带着忍一时的心情现在他的这个动作引得紧贴肋间的湿被缓缓抽出我一阵冷噤急忙抬手按住那缕长自行挑出衣襟之外。 第二百二十三节 暗潮涌动私房话 不过这堵住的毕竟只是个缺口男人真要借机作无论怎样的软硬围堵也都是不会有效用的。 我心惊胆颤地叠起双腿尽量收缩自己。 帛阳听了我的话轻笑一声道:“娘子说得动听可当作我是三岁童蒙?” “这话伤人我从无此意。”我皱眉。 他突然脸色一沉:“为何在下总有错觉似乎四姑娘与监国相处的时候并非如此拘束?” “没有。”我抬头试图撒娇“帛阳你真是冤枉我了。” “何来冤枉二字?” “我同他是知交朋友他又当我是同性我自然不能有太多顾虑。”我解释道“如与帛阳相处时候。我得注意笑不露齿举止收敛换做跟东宫在一起便是饮酒击桌也没问题。你看这不是友人与……与情郎的差别么?” “说得好。”帛阳抚掌却道“四姑娘与帛阳谈话从来条理清晰利益明确真看不出来有情无情。” 我快要骂人了他现在的婚姻对象身份根本就是强取豪夺来的凭什么要求我有情无情。 再说了要不是他一男人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跟我谈这话题他以为答案会一样么? 上回拒绝他他那强硬的态度我可不想再见着。 我所说地。都是出于自保。谁让男女天生有那么大地差距?不想方设法忽悠着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找谁哭去。 抬手抱住肩部我假意笑道:“丁公子真爱说笑你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也跟那年纪轻轻的监国吃醋?” “吃醋?”帛阳想了想点头“是啊。我吃醋了。娘子有没有办法平复这醋意呢?” “咦?” 哪有这么干脆承认的道理他难道不应该嘴硬么?这样顺杆子爬还要讨好处未免太可耻了吧? 我往后蹭了蹭。 帛阳立马靠上前来不让我悄悄逃开。 他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冷冷地质问着我:“驸马是京都衙门的咨章太子是东宫殿的主人是朝堂上的监国两者毫无干系。你们为何会在京里结伴同游?” “……只是巧遇。”我冷得连声音也抖了。 “他能大老远从京城跑到夏县去见你。你们真地只是友人而已?”帛阳的眼神是全然不信。 我反驳道:“这又不是刚生的事你当时未曾质疑如今提出。是否有欲加之罪?” “是!”---- 防盗贴旧文分割线请半小时以后回起点看新文谢谢---- 我靠这还用我辩解?“既然如此你想听我说什么?” “否认。”帛阳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道“你只需要说没那回事我便放心了。” 我立刻点头:“没那回事。” 帛阳沉默。半晌才又咳了一声。 “……四姑娘你还没听我详说究竟担心何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这样快地否认未免太无诚意了吧?” 比起刚才的咄咄逼人他现在的态度显然软化了些。 大概是从我的回复里察觉我对他的质问十分反感吧。 他退我就进:“我真心告诉你地话语你不信。非要作出自欺欺人的架势求一句保证。请问。那又有什么诚意呢?” 帛阳道:“好伶俐的口舌谁说你讷于言语来着……我只求一个否定地答案。因为这疑问如顽石在心压得我辗转难眠。这样的解释四姑娘是否满意?” 他怎么又开始这种语调了看来男孩当女生养后果很严重。 “是你逼问答复满意与否我说了也不算数。” “四姑娘仍然怪我唐突了吧?”他一副愧疚伤怀的神情却很不规矩地握住我的手“能否告诉为夫你与那监国只是泛泛之交?” “平心而论不能。”我话刚出口就感到手骨被捏得生痛急忙道:“松手话还没讲完!帛阳是断章取义的人么?” “说。” 这是啥命令的口吻? 我不爽地瞪着他道:“帛阳与监国可有交识?” 他摇头。 “你可知道监国是个怎样的少年人?”我稳住声线冷冷地说“他冲动易怒偏执顽劣轻重不分。” 帛阳手上的劲道弱了些他不改凌厉颜色又问:“于是?” “于是这样心性幼稚地监国落在本姑娘手里怎能不被调教得服服帖帖?”我冷笑道---- 东宫不要怪我这是表明立场的时候说你坏话我也是为了顺帛阳的心万不得已啊……嗯反正你听不见对不对? 虽然我指出的是基本属实但如果隔墙有耳我也会糗大的说。 我继续道:“论交情有啊!可论用途你看我与他相交是区区小臣得利还是监国太子得利?谁利用谁呢?在有利可图一方巴结另一方的时候交情深浅不过是前者的获利筹码。帛阳不是不明理地人为此吃醋未免太可笑了吧?” “说得有理可如何证明?” “监国至今不知我是女子他还念念不忘昙花一现地四姑娘。而张缇知道你也知道。”我笑道。“如此还不能证明。我对监国深存戒备并无真心交陪?” 好吧其实被识破完全是没办法地事情----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啊! 帛阳一怔追问:“张缇也知?” “嗯我想就是张缇泄密给那神秘人地吧?”我低下头假装不安“对方向多少人透露了呢?一想到这儿。我就不愿再出现人前只觉得终有一日将沦为他人笑谈……话说回来……他也掌握着帛阳的秘密你就不忧心么?” 我抬头望着帛阳。 他扶起我的手臂把我拉进他怀里。 我那不动声色的挑拨似乎并没有产生效用。 两人身上都又湿又冻唯有从布料底下传来的微弱暖意支撑。 “是啊”帛阳若有所思“此人亦知道我的秘密。日后大事若成必定索要官爵厚封我也绝不亏待之。” 大事? 我微微睁眼。道:“此人知晓得太多谁知暗地里与什么人联络帛阳就如此相信于他?” “并不尽然。” “如今帛阳身家财资雄厚又着力收罗奇人猛将。按此人计谋一步步由无依浮萍巩固实力如今还有何处用得着他出谋划策呢?”我靠在帛阳身侧轻声说“我看过了。那些信函无不是教帛阳用人却不告知如何识人也未曾解释为何用推荐之人……” “嗯但凡是他举荐的人我都会先着人考察确定是否可用与可靠……” 帛阳说着。躬身吻了吻我的眉心。 “放心。论心思缜密我或许不如你。但也不会落下许多去。且放心吧。” “身家性命在别人手里怎能不忧心呢?”我假意埋怨“你倒是对那神秘人放心得很只怕做了人家盘上地弃子也不自知呢!” “他在暗你我在明娘子莫非另有计策?”帛阳奇道。 我勾起嘴角:“明暗之说……原来帛阳也有心将此人拉上台面那我总算敢与你商议了。” “浮上台面尚且不急。既然你我二人在明处难有动作那么至少此人得确实为我所用才不会成为背后隐患。”帛阳严肃道“此事我琢磨多时没有上好的办法。 跟踪他曾派来与我联系的人结果都是数月没有动静。比如那张缇张举人如今也是半步不离京师不再传递消息。 因此就算是有心寻出神秘人也无处着力啊!” 我挣开他哼了一声:“什么嘛其实你早就有了安排却装模作样让我以为你并无防人之心呢帛阳大笑道:“是四姑娘从未问起可不是在下故意隐瞒。见四姑娘真心替我着想我心里欢喜实在不忍说明情形啊!” 我起身走出几步到案桌的另一边坐下不理他。 “恼了?” 帛阳莞尔挪过来抱着我逗着哄着。 其实我并没因他的兜圈子而脾气。 令人不爽的是刚才计划着离间他和那个神秘人。可如今看来帛阳对那人的评价不低虽然有所戒备但更多的是希望得到对方的忠诚而非让知晓秘密地对方闭嘴。 也就是说他对那人并没有过分猜疑忌讳的心思。 对自己的身份秘密掌握在别人手中地事实他也并不恼火---- 这意味着要靠他揪出幕后那人是难上加难。 可我不愿被人掌控在手心里得知这婚事是那人谋划得知张缇也是那人安插得知那人还在书信里把我分析得清晰透彻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我心里就无名火起。 看见帛阳虽然他现在名义上是我的另一半可我就是清清楚楚地感到一切都是阴谋我被耍弄着。 对他我实在好感不起来。 当然他很聪明跟他谈话很轻松两人的理解没有障碍他几乎也不会在沟通的时候带上自己的情绪。条理清晰利益明确这样的人是谈生意的好伙伴可似乎并不是谈感情地好对象。 第二百二十四节 皇子兵法 我挣开他哼了一声:“什么嘛其实你早就有了安排却装模作样让我以为你并无防人之心呢!” 帛阳大笑道:“是四姑娘从未问起可不是在下故意隐瞒。见四姑娘真心替我着想我心里欢喜实在不忍说明情形啊!” 我起身走出几步到案桌的另一边坐下不理他。 “恼了?” 帛阳莞尔挪过来抱着我逗着哄着。 “下回再有信件指点我第一个告知娘子怎样?”他搂着我讨好。 其实我并没因他的兜圈子而脾气。 令人不爽的是刚才计划着离间他和那个神秘人。可如今看来帛阳对那人的评价不低虽然有所戒备但更多的是希望得到对方的忠诚而非让知晓秘密的对方闭嘴。 也就是说他对那人并没有过分猜疑忌讳的心思。 对自己的身份秘密掌握在别人手中的事实他也并不恼火---- 这意味着要靠他揪出幕后那人是难上加难。 可我不愿被人掌控在手心里得知这婚事是那人谋划得知张缇也是那人安插得知那人还在书信里把我分析得清晰透彻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我心里就无名火起。 看见帛阳虽然他现在名义上是我的另一半。可我就是清清楚楚地感到一切都是阴谋。我被耍弄着。 对他我实在好感不起来。 当然他很聪明跟他谈话很轻松两人地理解没有障碍他几乎也不会在沟通地时候带上自己的情绪。条理清晰利益明确这样的人是谈生意的好伙伴。可似乎并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对象。 亲热打闹时候还商谈权谋政事的情侣我这也是头一回见。 但是想来想去我跟帛阳之间没别的话题可谈要拉家常的话我连他母妃是哪位大臣地亲戚也不知。 “母妃?哪里有什么母妃你夫君我啊是一位夫人为先王生下呢!” 帛阳有些得意地说着低在我颈边嗅嗅:“挺香的吃了梅花么?” “这时节哪有开花……”我由着他吃豆腐。动作大了便拍打之“别闹好痒的。看你还讲得笑嘻嘻地……不肖子。败坏先王名誉罪无可恕哦。” 本朝(前朝制也一样)夫人是外命妇的封号正如在电视中常听到的某国夫人某国夫人那样是给臣子的妻子或者母亲用的封号。哪怕帛阳说的是真话先王与臣妇那啥生了他……也不能这么大刺刺地当笑话讲出来吧? 帛阳直呼冤枉:“先王哪有什么名誉可言后宫混乱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就连当今天子。听说那血脉也有问题呢!”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嘘!这话关系太大别乱讲!” “你又不是不知。”帛阳不以为然。 “为什么我就是知道地呢?”我反问。 帛阳凤目一瞥:“……遗诏在你那里吧?” 我惊了一跳继而想到张缇应该是早就把遗诏的消息透露给帛阳了便坦然点头:“嗯。” “保管好将来能派上用场。四姑娘手中的遗诏是锦上添花地好物平时拿出来定然浪费。还会引出杀身之祸。我心里明白自然不会着急索要。”帛阳笑笑。并没有跟我讨要遗诏倒是低头来讨个亲亲。 “我知----唔……”还没应个整句呢我就被他吻个正着。 他的嘴唇很凉也有些硬我闭上眼为我们此时还想着遗诏的内文而无语。 帛阳再怎么通彻灵醒也毕竟是男子这么一阵亲昵似乎就承受不住了呼吸不再平顺。 把我的手臂拉起来勾到后颈他空出来的双手不规矩起来豆腐吃过头绕到我背后试图解开裹胸的布条。我想推开他没成功。 “别闹!这是在外面!”我低头轻声警告。其实在府里也不让他越雷池一步来着……但此时这样拒绝更具说服力暗含将来有机会的意思不急一时。 “不要!”他委屈地抗议轻易就把我给压倒在地“在府里你从不让我碰触!” (继续防盗贴其实太频繁了效果也不好的样子?都可以接起来看了?老样子请稍后回起点看更新地内容我会等到盗贴站更新以后立刻替换的) 我在驸马府的时候不让他越雷池一步难道也能成为他现在撒野的理由么? “别乱来!” 我抬手捂住他的口鼻往外推。 帛阳拉开我的手握在掌中:“你心里有别人?”他问话中隐含怒意不能硬碰硬。 “没有与帛阳一样我挑选的是能携手一世、相知相惜地夫君!”我急急地解释生怕慢了一步他听不进去“你要是用强那就真让我看不起了!” “……我用强?” 帛阳惊诧地低哼半撑起身去平复自己地呼吸。 半晌他有些委屈地指出:“方才你是心甘情愿的!” “你误会了我没有那意思!”我严正声明并将手臂伸到他眼前“帛阳你不知你地力道对女人来说有怎样的压迫性么?” 我的手臂上出现了他的指印正飞地由白转青。 “唔……我地手有这么宽大?”他讪讪打趣道。 “不是你还有谁?”我瞪他一眼。警告道。“事不过三今后你再突然靠过来恐怕不会听见我喝阻了。” “这是合意呢?”帛阳不解。 我抿嘴:“不可救药之人多说无益----莫非帛阳是个不懂得自控地人?” “你是我的妻!” “帛阳总归是借助了欺瞒的手腕才令你我结成姻缘我答应的只是与你合作并不包括以身相许。”我拍拍他的手背“你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我的意思不说明媒正娶至少你得让我自个儿点头才行。” 帛阳略作思索答道:“原以为百般避讳不避枕边人不料四姑娘对自己的身份尚无认知。是否请托你传信也是我的失误呢?” 哈今天这一谈收获颇丰啊。居然连他地顾虑也给挖了出来---- 得赶紧给他吃定心丸不然等他说出想跟我那啥是因为信不过我我才真跌价到家了。 如果那是真相。千万不要说明还是让我以为自己很抢手吧。 忙不迭地示意他住口我清清嗓子安抚道:“帛阳又是多心!早说明是合作关系你我又已结为连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有什么纽带比这更加牢靠呢?” “可你私下与监国见面……” 他话锋一转不知怎地又回到东宫那里。 东宫明明是已经谈妥的“项目”。再炒冷饭做什么这下我真要怀疑帛阳是找茬了。 不行我决定以攻为守再卖他个新消息否则帛阳的牛角尖一钻比我的疑心病还重呢。 叩叩小二搬了火盆进来。 他的眼睛转啊转。好奇地在我和帛阳之间来回看。到帛阳催促时候才离开去准备热水给我们沐浴。 沉默片刻。我别开脸不看帛阳冷道:“我与监国那好歹是清清白白的交情。还没问帛阳回皇城去见哪位妃子呢这就质问上我了帛阳该不会是心里有鬼使先声夺人之计吧?” “四姑娘在意么?” “哪里敢在意只是想提醒帛阳人心隔了肚皮或许在你不知情的时候已被人污得恶名满身想不落水也难了。” 帛阳直起身半是诧异半是无谓:“喔?以四姑娘所说我是孤苦无依的飘萍一朵有人看得起岂不是好事?只是不明白四姑娘的被拉落水论从何而来呢?” “真心想知还是打算听过则罢?”我故意问。 他刻意模糊地答:“要看可信不可信能防不能防。” 我笑笑把偷听到地两位皇子对话原封不动地告知帛阳。帛阳得知消息并没有气恼倒是满脸不屑地下了结论:“四皇子是担心自己势单力薄吧?有贼心没贼胆可笑可笑。” “你的意思是他之前就已经求助于你?” “四姑娘果然敏锐听得出我自己都没觉察的话外之音。” 原来帛阳早已与四皇子地母妃有过联系但对方准备不足心态也差帛阳认为不值得合作便抛下不理。而后对方多次相邀他都是婉拒。 “想借我的部署借我的资力借我身在城外的便利。”帛阳冷然道“却不量量自个儿是几斤几两拿什么与我谈条件。你猜他们家能给出的是什么?” “喔?” “就提供一名可以坐龙座的皇子许诺将来怎样的好处等等----跟我玩空手套白狼么?真妙的算盘。” 我摇头:“身为外孙四皇子地背后是兵部尚书家族。 朝中所有变化归根结底都是武力平衡倾斜产生如今兵部并没有独力调派军队的权力而最大的握权者定国公几年前也已经释出兵权。乍看之下包括皇帝谁也不能擅自动用兵力可实际上兵符本身的制约力以及人家在朝的人脉筹码不见得比帛阳你低。” 帛阳不以为然哼了声:“那还承蒙他看得起了?” 第二百二十五节 东宫走水 他刻意模糊地答:“要看可信不可信能防不能防。” 我笑笑把偷听到的两位皇子对话原封不动地告知帛阳。帛阳得知消息并没有气恼倒是满脸不屑地下了结论:“四皇子是担心自己势单力薄吧?有贼心没贼胆可笑可笑。” “你的意思是他之前就已经求助于你?” “四姑娘果然敏锐听得出我自己都没觉察的话外之音。” 原来帛阳早已与四皇子的母妃有过联系但对方准备不足心态也差帛阳认为不值得合作便抛下不理。而后对方多次相邀他都是婉拒。 “想借我的部署借我的资力借我身在城外的便利。”帛阳冷然道“却不量量自个儿是几斤几两拿什么与我谈条件。你猜他们家能给出的是什么?” “喔?” “就提供一名可以坐龙座的皇子许诺将来怎样的好处等等----跟我玩空手套白狼么?真妙的算盘。” 我摇头:“身为外孙四皇子的背后是兵部尚书家族。 朝中所有变化归根结底都是武力平衡遭到破坏生倾斜而产生。 如今兵部并没有独力调派军队的权力而最大的握权者定国公几年前也已经释出兵权。乍看之下包括皇帝谁也不能擅自动用兵力。可实际上。兵符本身地制约之能以及人家在朝地人脉定国公释权以后兵部的筹码不见得比帛阳你低。” 帛阳不以为然哼了声:“那还承蒙他看得起了?” “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帛阳有眼光自然能判断时机。得出不宜行动的结论就一应执行到底。不必在乎他人吧?”我暖烘烘地烤着火分析道“通过散布谣言来拉拢其它皇子顺便也迫使帛阳就范这证明对方能分得出手的利益确实不多啊。因此即使我与之并无交情也能明白帛阳的决策是无误的。” 没有好处的引诱。没有害处地威胁任何人也不会有所动作。 帛阳沉吟片刻道:“四姑娘的意思是。对方会有所动作但是缺乏助力因此打上皇室里其它人的主意。成事以后极有可能战果独享若是失败则要众人共同承担。” 我重重点头:“帛阳不是说过谈话要看诚意么?风险共担赢利归己这就是无诚意的表现。” “我当时拒绝得干脆。如今与四姑娘这样一谈加上得知四皇子的作为对其族人品性的理解确实清晰许多。”帛阳道“如此一来不可不防了。” “他们的目标是天子还是太子呢?”我问。 “这父子俩是一命相连。监国薄于心术但有长青宫和定国公为后盾。可谓实力雄厚。元启帝当初也是受长青宫支持上位的。从来不曾薄待老人家。” 说到这里帛阳有些气恼。撑着下巴:“长青宫对我母亲实在是太亏待到如今我也没有讨好太后的意思!” 哦哦又是长辈一代地纠结么? 我正要细问那小二又敲门了这回搬了浴桶来。 一番谈话后帛阳也没了那心思说脸上的假皮覆盖太久面皮痒痛先回府了。我便好好泡上一顿睡上一觉到清晨才裹了帛阳留下的衣服回府去。 东宫与我约地是今天来驸马府我告假在家左等右等就是没见他出现。 过了晌午那个还不知道名姓的舍人来传话让皇卫带话告诉我:东宫昨天回皇城又被长青宫叫去好好地批了一通。今早热了卧床休养中。 我和帛阳湿漉漉半天也没怎样东宫倒是真娇贵啊…… 于是前去探病。 没有进出皇城的凭证我在城门外等了许久里面才传话让我进去也指派了一人领路不让我乱跑。 走的还是过去走的道可一路上的人面莫名地脸生。想想也对自从被即墨君驱逐我不再是皇城的常客跟行走的官宦不再面熟是正常地。 可奇怪的是连皇卫也都是没见过的脸。 我问了问引路的侍人人家回答说是跟随元启帝时候长的皇卫都一同去了赏雪冬游这个月都是些新面孔不足为奇。 “昨日圣上才出京吧?皇城里的人换得真干净。” 我对东宫道。 他在烧不过摸起来不太严重低烧吧。他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开口声音也哑得厉害:“原本想今天出偷偷跟去的。”他委屈道。 “殿下昨日还安慰我呢!却是打地这心思。”我笑笑。 “唉太难受了软绵绵地……” “所以殿下就不该在那时跳下河来。” 东宫一阵咳嗽:“知了知了……莫要念……耳朵里乱响着呢……”他一面抱怨一面掀开棉被“可要是因为临阵脱逃被秦晏看低了必定是比着凉还难受地啊。”---- 是你到没事的时候突然跳下水救人我才觉得蠢地好不好? 不过算了东宫在我眼里反正也蠢习惯了。他作出的事情都不能以常理计更不能以他的身份来计。这一点也是他与帛阳的最大差别。 我说:“殿下能逃得掉已是大幸后又引人来救我是感激不已了。哪有什么看低呢?” 东宫嘿嘿地笑起来。 “听说殿下还因此被长青宫地人叫去?” 提到这个。他立刻又蔫了:“唉。别提了。惨。” 宫女端上煎好地药汁随即被东宫挥退。他压低声音对我道:“替本宫喝吧?” “良药苦口利于病恐怕不能替殿下饮用。”我端起药碗笑眯眯地盯着碟子边上的几颗糖“……压住苦味的糖倒是可以替殿下吃掉。” 东宫满脸黑线:“算了递予本宫……” (以上是防盗旧文一小时后起点贴出新文。打扰之处敬请谅解。顺:愚人节过去了唉没有被骗也没骗人。) 从东宫殿出来时天空中飘降着夹杂雪花的细雨。到了皇城西门惊觉门外停着驸马府的马车。 皇卫见我出来立刻迎上解释道:“长公主担心驸马安危命末将随身护卫。” “有劳大人。”我答道。 帛阳或许是担心人家还有另伏的人马。 根据我和他昨日的分析我认为对方栽赃东宫的目地已经达到。除非真是想杀我否则不会再来威胁我的安全。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帛阳安排人保护我。我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月初得到长青宫授意悄悄挂出驸马府的匾牌因为位置处于长街深处所以平民百姓还是没几个人看见的。这驸马府的马车也很少在用路上撩起车帘可看见旁人好奇的目光。 “请问驸马是回府吗?” 我点头。 驱车的家仆道:“府里有位大人候着驸马劝他先留下拜帖回去。他也不走。” “是谁呢?” “听前院的说好像是一位员外郎大人详细就不知了。” 会是谁?我私底下交好的也都是些舞文弄墨地六七品文友加上太学一条道读出来的学子是其中某人升员外郎了特地来找我叙旧或者有事相商? 带着疑问。我放弃在茶楼停留的念头。赶回驸马府去。 在花厅等候地是即墨君他的伤势看来应该是痊愈了。负手握着一柄黑色的折扇(……)正观看挂在墙上的字画。回头见我匆匆赶至他转身道:“秦大人久见了。” 我急忙回礼:“即墨大人请坐请坐!数月不见身上伤势应是已无大碍了吧?” “谢秦大人挂记已是康复了。” 我看他虽然是这么答右手却垂于身侧未动想也知道那道伤口有多狰狞可怕。 即墨君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他将衣袖裹了裹把右手藏得更深一些带着歉意道:“让大人见笑了右臂畏寒冷痛不宜出露。” “哪里在下也正考虑去贵府拜访探望阁下还未恭贺大人高迁呢。”我说“不知即墨大人急着见秦某有何事指教?” “指教不敢当。” 我俩照例还是要咬文嚼字一下的。 即墨君谦让半句道:“不知秦大人有否听说兵部衙门这两个月来动静颇大?” “喔?”这关我什么事? “嗯在下也是此时调入刑部任员外郎偶然得知六部变动觉隐约不妥。” 觉得不妥可以跟别人商议我只是京都衙门里面吃闲饭的跟我说来做什么?我有点不安地看看门外私下议论朝政可不是好兆头。 即墨君正色道:“秦大人你我曾经同为监国亲信如今即墨君是六部中人不受召唤难入东宫又听闻殿下召你进见由此想请您带个口信。” “只要有机会在下一定尽力而为。是什么口信呢?” 即墨君道:“本月京卫的指挥使坐镇京都地人是武钟。秦大人只需要告诉监国此事他就明白了。” 喔?即墨君对东宫的领悟力这样有自信?我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的说。 “明白了此话一定尽早传到。”我满口答应。 第二百二十六节 驸马爷也来立功吧? “怎么会走水?”我吃力地跟上他心中不解。 莫非他又是跟以前一样烧了四五个暖炉然后不慎引燃挂着的帘子? 东宫停下脚步有些愤慨地说:“本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睡得好好地莫名其妙就觉得心惊胆颤!起来一看居然殿外到处都是红彤彤地一遍映在窗上实在可怖!叫唤来人也没人进来伺候!还没过多久窗户就一个个地燃起来了!我急忙落地开了机关冲进密道里逃命!”说得快又忘记用本宫了。 我抽回手安抚道:“殿下受惊了人没事就是万幸。” 他又惊又怒地回头看看:“要不是祖先有先见之明挖了地底密道本宫还能好端端地站这儿跟你说话?” 低头他皱眉看着足下。 我不禁失笑原来他逃得慌忙不仅没束起头更是连鞋也没穿呢。 紧张的时候他没空注意这问题现在安全了便格外在意起来。 再往前几十步拐入一处以前我未曾到过的石室东宫坐在石台上不肯再走动了。 “殿下是要去哪里呢?”我问。 “到宫后苑去就当作起火的时候本宫溜出去玩闹了。”他想也没想便说出答案顿了顿捂住头说“唔热的症状应该是退了。我抽出手巾递给他擦汗。 跑得这么急能不出汗么出汗了对去凉有好处。只是他现在穿得又是单薄了。这病恐怕不反复也不行。 再一看光溜溜的脚丫指甲都冻得紫了。 这样可不行。 把蜡烛点定在石台上我弯腰脱掉鞋对东宫道:“不知殿下会否介意先暂用着这双?” “不要。”他回绝得很干脆“地上冻得像落了层霜本宫的双足反正也已经毫无知觉了何必把你也连累进来?” “殿下是太子。金贵之躯说这种话实在令人意外。” 我说着背转过身把叠在鞋内地几层棉布垫子抽出来再撕掉自己袖口内的衬布与袖袋。 “秦晏你这是做什么?”东宫诧异道。 我拉过他冰凉的脚把袖袋罩在上面再用足垫抵在他的足底最后拿衬布撕成条状将他的脚裹起来形成一只临时赶制的靴子状。 东宫惊奇地动动脚踝:“原来如此!布料上还带着你的温度呢!快再替本宫做另一只吧!” 如法炮制之后。他得意洋洋地落地走了几步随即宣布上路。 爬出位于宫后苑的出口我们回头看着东宫殿方向。 果然是火光冲天烧得格外耀眼宫人的惊呼声中不时夹杂着梁木倒地地重响。 (防盗贴用的旧文请半小时以后到起点看更新内容谢谢顺说今天编辑教我们骂盗贴的人呢。哈哈哈) 东宫望着被大火映红的天幕沮丧道:“唉那可是皇城最古早的一座殿啊。” 现在是这么不痛不痒感叹的时候么? 我说:“既然殿下平安无恙现在应当立刻去长青宫报平安才是!” “你出去叫人传话就行了。”东宫随口道“你看本宫这一身如何见得老妖婆?” 也不算狼狈嘛。他睡觉时候穿的。并不比别人上街时候差。 我解释道:“以殿下所说东宫殿走水恐怕内中并不是一个意外就说得过去的。” 单看皇城里来来去去的都是些生面孔我就不得不警觉了如今东宫殿起火他还随意地吩咐路过的人去报信岂不是用自己地性命去赌路人的品性么? “因此。殿下。谨慎起见你还是避过旁人。亲自走这趟的好。”我说。 “喔。”东宫答应得不情不愿拢了拢衣角迈出两步回头“秦晏你不同去么?” “长青宫是后宫地方不方便同去。” “也对。”他便又挠挠头跌跌撞撞往前去再过几步第二次回头“那你今夜前来东宫殿原本是要作甚?” 啊这一乱起来都给忘记了。 我把即墨君托我转达的话告诉东宫后者此时才在脸上显露出危机意识来。他大惊道:“为何京卫指挥使会撤换的?前任分明是姓姜的老头儿是个极少掺和杂务的良臣啊!” “换人时候总是圣上或殿下批过的只是阅件太多疏忽了吧?”我劝说“如今追究为何会置换已经无意义请殿下尽快寻得长青宫庇护。” 想了想我又提醒:“殿下要当心其它皇子。” “为何呢?” “手中无有证据不能信口雌黄。”其实是怕他到太后面前告状然后追究过来我又拿不出证据变成污蔑皇子----那岂非吃不了兜着走?“无奈之下退一万步只得先提醒殿下留心防备。” 东宫点头又问:“如何防备呢?” “生何事如何应对。手下有利器朝中有口舌背后有依仗这就是殿下的防备。” 做到以上三点再来需要的就是良好地嗅觉和直觉以及应变能力。当然这都是以被动挨打、呃不、是以静观其变见招拆招为主的人生存必备的素质。 东宫很少觉得自己处于被动只要是现了就会很有忧患意识地挣扎起来。 于是他忧心忡忡地沿路向长青宫去我望着他消失在树木阴影中。便又钻入密道原路返回。 这一来一回用了两支烛再放回角落里不知帛阳会不会现? 钻出密道口时候回头还能望见皇城里火光冲天。 来到街上不时遇见出门看热闹的百姓。 商家的店面二楼地房板也卸下来店主与小二都忙着张望向天空。 长街上没几个行人倒是一队队巡夜地京卫正往闹市方向去。我急忙避入巷道里。选小路溜到驸马府敲了后门钻进去。 皇城里喧闹这边也听得见关门闭户嘈杂声减淡赶紧休息。 翌日去衙门上班只见沿街巡视地京卫多派了几组查看上面放下来的紧急谕令是长青宫的口谕要求各部注意火烛另又从工匠名册中点了一批人进皇城暂住。估计是要对火场清理回收筹划重建事宜。 即墨君又来了一趟询问我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只能说不知。 他再问我东宫是否安好我还是不知。 反正他没被透露密道的事情于是我昨晚没进皇城去根本什么也没看见。 即墨君隐含怒气指责我不关心东宫安危拂袖走了。 在外打探八卦的老师爷没捞到好料进来安慰我片刻又被杨选以怠工的罪名吼走了。 我颇感不安地在署房里转了两圈。不知东宫到长青宫没有如今又安置在哪里。要是在路上被对方的人撞见怎办?早知道还是我陪他去地好不过话说回来我与他一道行动地话除了拖后腿也没别地作用吧? “果然是个不省心的孩子平安抵达地话。今早也该差人送个口信到驸马府才对啊。”我低声埋怨着。 叩叩。 刚被带上不久的门扉又响起叩门声。 “请进。” “打扰了。秦大人。”来的是个獐头鼠目的矮个儿男子看上去三四十岁他推门进来望我一眼又退回去对照一下屋外挂的名牌确定再三这才入内。 “请问阁下是?” 我望着这名访客他的嘴脸我从没见过应该不是衙门地人。 我们这衙门外也不是没有值守者。怎会让身份不明的人混 把鞋脱了排放好。来者飞快地鞠了一躬低声道:“秦大人。您或许不知道小的小的可认识你。” 我心里升起一丝反感。 “莫要装模作样本官事务繁忙请阁下直说来意。”我正色道。 在衙门里我啥事都不管无论这人说什么都可以打到别处去要是他说不出个什么来意那就以私闯京都衙门拖下去关个把月再说。 “小的是为长公主而来……”对方轻声说着跪在席上的腿蹭了蹭往前挪动。 “放肆!你这是什么腔调?”我低声呵斥但并没有立刻唤人来的意思。 “啊!错了错了!”此人急忙俯身膝行半步又解释道“我家大人跟长公主有协定不知长公主是否跟驸马爷提过?” 我冷然道:“是何协定?” 来者一个阴笑抬头起身想要靠近我的案边。 我见他似乎打算附耳来谈立时怒火燃起将案桌一拍:“跪下!有话就说少装神弄鬼!” “是!是!” 对方惊得小眼睛瞪圆了匆忙回头看看门下随后跪下交代道:“这事原本不让小的直接讲说怕隔墙有耳连纸笔言写也不妥会留有痕迹。” “要讲便讲!你平白潜进来本官尚未治罪再故意卖关子索性什么也不说了直接进大牢去!” 我看着他轻浮贼性的举动很是恼火正巧心里烦躁一并作过去。 “小地这就讲了这就讲了!”对方急忙低声道“家主要小的带个信说长公主既然能按约定烧了东宫这另一项合作是不是也点头了?” 第二百二十七节 我也要找外援 不是四皇子么? 那理清思路便是帛阳拒绝与第三方合作同时也拒绝了四皇子。 他的行为在导致四皇子中伤污蔑他的同时更使得某方人马认为帛阳对东宫的敌意不够于是假借东宫的名号来威胁我们的安全…… 不知是谁在此时点燃东宫殿企图暗害东宫这个罪名则被误认为是帛阳在压力之下同意与原来的第三方合作。 于是这里究竟有几方势力在互相牵制与推动? 我越地懵了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的日子果然会把大脑给混得浑浑噩噩。还是要像在翰林院时候那样平时什么味道都沾一点这样吃到烧烤的时候才不会又辣又呛。(你可以换个风雅点的比喻么?) 追问未果帛阳不肯透露更多。 “你既无心就当作全然不知的好。”他说。 已经搅和进来了能装聋作哑么?人家都找到衙门来了再避也避不过众多耳目。 “那好吧帛阳只需告诉我是否还有朝中其它派系与帛阳接触试图共谋大事?” “驸马问得逾矩了。”帛阳拒绝道“我知你与那东宫太子交往过大段时日我的标的也并不是他你尽可安心。图谋嫡子之位的事帛阳不屑为之。” 应该是想做也没办法吧?我想。 说来说去人家找他帮忙的不外乎是听闻了帛阳在封地的动作看上他在朝内朝外的部署。 如今他被半囚禁在驸马府里隔着几堵墙。又时时处于内侍的监视之中好似猛兽被修剪了指甲。 怨恨么?想得到自由么? 在皇子背后地那些家族眼里以长公主的处境应当对他们的主动联络感激涕零了。什么合谋那更是要求之不得立刻点头才对。 帛阳不吃这套别人逼着他吃。 “哼既然如此也莫怪我无情。”帛阳冷笑道。 他对我吩咐道:“驸马。附耳过来。” 我原本想这屋里没别人大可直说又考虑到这是非常时期谨慎总非坏事便俯身过去。 “四姑娘我若是暂时撤了沿路保护的皇卫。你会不会怕?”帛阳轻声问。 我摇头。 “那去茶楼等人接头会否不妥?” 再是摇头。 “就这般决定了。”帛阳附耳道。“无论谁与你谈什么都先应着回说与长公主商议后给答复。怎样?” “嗯。” 帛阳舒心大笑起来随手拉我一同睡下道:“都是些后生晚辈得人忍着让着便不知天高地厚!这回要教他明白何谓皇者之优胜劣汰!哈哈哈哈!” 他笑得张狂憋了许久。报不到元启帝身上。能折腾他的儿子们帛阳大概也是开心的。 那好歹也是他的侄子我默默地想。 元启帝跟帛阳没血缘关系不过有些方面还是挺相像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怕东宫他爹再草根也是一个道理。 我在茶楼混日子没两天。就收了好些消息回来。 有口信。也有封蜡印得结识的书信小人物找我地是少数。多是让转给帛阳的。大人物……呃也不能算是大人物也就是有点头脸的吧那一类基本是有事找我帮忙。 说我是个闲差那基本没人会信一个个都以为我这次回京很是如鱼得水。甚至连我娶了公主都不知道的人也敢跑来让我帮忙举荐自家小辈。当然这种人一般都被我出门右转----丢曹寰那桌去了。 国家啊国家在我看来越来越像一块大圆盘子上面密密麻麻叠着的就是“人际圈”。 “这举荐制早就该废绝了。” 我私下里对曹寰道。也只有对他说我才放得下心。 要不谁听去了一乱传有心人套上我就是不愿意卖谁谁谁面子我便又是连什么时候被人记恨上的也不知道了。 曹寰也是深受举荐制所累不免同感:“说得也是可科考毕竟呆板疏漏人才是常事。” “没有呆板地考试只有呆板的阅卷人”我摇头道“考场舞弊又那样严重最近还传出状元抄袭地谣言弄得人心浮动。先生可有听说?” “嗯无凭无据不足采信。” 我给他倒了杯茶轻声道:“其实不瞒先生您说。学生与衙门同僚杨大人分别在古书上见过那考卷的第一试与第二试。” 曹寰吃了一惊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悄声道“可先生也知道新科状元摘的是兵部尚书府上的花。这前后一打点杨大人与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尚书府……”曹寰若有所思“兵部尚书这个月是随圣上出游了若你们要有所动作就得乘此时机。” 我笑道:“说着容易做者为难。抄袭的都是孤本残本学生也只在先师藏书里见过如今上哪里寻来罪证呢?只得闷在心内讲给先生听也实在是憋得难过了啊。” 曹寰颔。 “做得无错。”他赞许道“科考公正不容亵渎曹某自有办法令其显形。只不能急于一时了秦生先按下。” “可这新科状元如今也留在京中似乎与四皇子走得颇近学生是怕品性不正之人走在一起会越加不可救药。”说着我捂住嘴“唉议论皇子先生又要请出御尺了……只是联想起四皇子所言再加上前几日东宫走水……总觉得近日皇城不安得很。” “嗯秦生说得在理。”曹寰喝茶道“今晚曹某便去定国公府上走一走略为提醒。” “劳烦先生了。” 第二百二十八节 回娘家呀回娘家~~ 第二天本是小川满月的日子只可惜帛阳不同意给他办桌满月酒。 、 知道日子的趵斩送了礼来张缇送了他本人来唠嗑一阵便回去了。曹寰不知日期倒是派了阿青来找我让我准备准备跟他一同去定国公府上拜访。 他昨天已经去过一回今次叫上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打算把我介绍给定国公等人了。 我跟帛阳商议后者认为贸然拒绝不妥还是应当前去。而我自己的想法当然不能让帛阳知道至少他基本相信我与他是同一战线了这个成果来之不易啊。 其实我心底满雀跃的---- 这可是我到古代以来第一次回娘家呢!(虽然没人认我。) 拾掇拾掇衣服什么的穿上崭新的一套再专程让帛阳给我化个妆呆在府上等曹寰来接。 到了定国公府先与我们见面的是定国公长子秦之麟也就是我大哥。 在翰林院的时候我们共事过将近半年时间不过并非同一部门自琼林宴以来没打过几次照面。最后一次得到他的消息应当是调去了大理寺任少卿印象中似乎与即墨君的老爹是同事? 他穿得比几年前稳重许多听说已有了孩子。这回见了我还当我是编修被曹寰纠正后又以为我这咨章是升迁得来的先恭羡一番。 双方客套过后静待家主。 定国公姗姗来迟。先表示歉意。这是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胡须修得极为精妙掩饰了面相地不足。举手投足皆有大家风范。言行得宜令我初见面便好感百分再联想到这就是“我”爹心里更是觉着得意自豪。 果然只听东宫片面之词是不行的在他眼里秦姓一族那都是妖魔鬼怪。 可我回秦府哪怕其实只是借用了秦大小姐的身体。也觉得这儿格外亲切。 曹寰跟定国公介绍过我后者仔细端详我半响微笑说果然是秦家人一见就眼善得很。 我答应着心里其实还有一丝遗憾本以为对方会惊诧于我的长相与他女儿相似来着……再想想要是初次见面就说这样的话尤其是说一名男子跟自己的女儿相似----很不礼貌吧。 再怎么想我也绝不会表露身份对根本没可能的事情患得患失。实在没意义。 定国公提到东宫目前处境以我平时与东宫相处得多为由问我的看法。我便将在皇城见到的不寻常之事告知顺便也提到京卫地动向。 京卫皇卫与内侍都有些不对劲要是再不提防吾族危矣。 定国公说着又问秦之麟是不是有自己的门下在大理寺受审他俩提到的人名我没印象似乎是土建部门的重臣。 数人正在商讨。突然花厅大门“砰”一声被踢开了! 我吓了一跳谁敢在定国公府上撒野? 冷风呼啸着涌入厅内一人裹着色泽鲜亮的大氅摇摇晃晃进来也没脱鞋走到定国公面前一拍案桌。冲着他吼:“爹!你那张九百两的银票怎么不让兑?是不是没安心给我!” 说话时酒气逼人。 数名家丁追着他过来。在门口垂大气不敢出。 我抬袖捂住鼻子低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希望对方也不要看见我。 秦之麟呵斥道:“二弟退下!客人面前胡闹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改日再谈!” 我把头埋得更低。 没错这就是跟我有过一面之缘又有过数回冲突的定国公二儿子“我”的二哥----秦之纥。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说来尴尬。那一面之缘是他对我耍流氓。我俩的冲突就更别提了他的马车差点撞翻我。我又揪出他杀人毁尸地事情来闹得秦府上下一阵好忙。总之我对秦氏印象差他和太后就是缘由。 秦之纥并不把他大哥放在眼里回头又是一顿咆哮:“反正以后这个家都是你的!生怕我拿你一厘是不?没见过你这么混账的人!” “住口!没大没小!”定国公怒道“来人拖下去!” 家丁急忙上前。 秦之纥乘着酒兴又转过头盯着我:“嗝这小美人儿看着面熟啊?不是我大妹子嘛?”秦府的家丁拽住他又生怕他再说些放肆话捂住嘴拖下去了。 定国公自嘲一番代替秦之纥向曹寰和我道歉留我们吃晚饭。于是我们换个厢房在那儿等开饭。中间曹寰出去找定国公私谈我就彻底变成坐着呆的闲人了。 窗户外一直有人走来走去看型的影子应是女眷。 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夹杂着低声的议论房屋的隔音效果不怎样我竖起耳朵隐约能听见“真的好像”“跟二小姐……”之类地细碎短句。 挠挠脸我索性转身背对着门口。 不一会来看大熊猫的人大多觉得没趣离开了。倒是有些胆子大的婢女借口倒茶进室内就近打量我面前换了三五杯热茶每回都是不同的丫鬟其心昭昭啊。 不过他们说的二小姐是谁? 只知道定国公府上嫁了个长女给东宫印象里还真没听过秦家二小姐的名号。 离开秦府之后我跟曹寰打听他也不清楚。 再问帛阳他不满地反问我:“你关心这个做什么?莫非娶了我这长公主还不到一年就想再跟定国公攀一门亲事?就算我答应人家也不肯拿闺女给你做小吧?” “这、这……哪里地话帛阳多心了。我不再好奇就是。”我讪讪道。 第二百二十九节 似曾相识 元启帝一行离开京城已有十日京里还是同样热闹唯有朝堂冷清。 据趵斩所说折子分成几类急需批复的、东宫做不了主的便快马送到元启帝与阁臣那儿----虽然是在渡带薪假该忙的还是不能松懈。毕竟皇帝有替补大臣要练一批能负责的出来就难得多了。 目前的替补皇帝陛下----监国大人正处于水深火热中。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真的还在东宫殿的火场里。听说他顺利地逃到了长青宫然后被太后一阵好骂后又被闻讯赶来的皇后一阵好疼最后关于他东宫失火的消息正被赶送往外出赏雪的那群人耳边可想而知将来会传回怎样的龙啸声。 只有被骂和将要被骂的话他脸皮厚一厚也就过去了何况我不信他没有据理力争说别人谋害于他。 毕竟东宫殿也是他母妃生前住过的地方他再对这儿有意见也不会放火烧了它。 可真正让他焦头烂额的是长青宫是后宫界内不能留他居住太后和皇后一商议把东宫安置在了过去的东宫殿暂住。 过去的东宫殿这个短语甚是拗口了换个说法吧:丹华宫、嫡妃居住的宫殿那个假太子妃的宫殿。(你为什么执著于那个假字呢?) 东宫跟假太子妃吵架分居就把以前那座东宫殿让给了嫡妃居住自己搬去现在的东宫殿。他为什么中意现在那座东宫殿呢因为地下有接通秘道。换言之他搬回了丹华宫没了从密道进出皇城的自由。他憋得慌。 憋着了他的结果就是短短三天时间。他给我下了六道口谕让我进宫陪他消遣。 帛阳本来就对他很有意见特别是我还夜不归宿陪着东宫压马路……于是他大皇姑母的威风替我回绝了东宫。 不用进宫跟东宫打混我也没见得清闲到哪里去。 自从几天前跟定国公一脉搭上了线。事务突然就繁杂起来。与帛阳的眼线联络与企图合谋的某些势力周旋与定国公地人手见面商谈等我整天不是为了帛阳就是为了东宫奔走(短期来说定国公也是为了东宫而谋动)竟然忙得连去衙门露面也鲜有时间。 先前说过我记人是心中明白。记事则很容易变做糊涂账。 遇上的事务多了起来我便自己裁纸缝制了本小册子当作笔记本使。为免不慎遗失被人捡去泄露机密我将内文全部用汉语拼音记录人名则是以符号标识。这样就算是被同为穿越人的谁和谁拣去。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安全是安全了翻开册子看见满页蝌蚪文的时候我真有种郁闷的感觉再看见一条条的关联线。我地本子上简直就是蜘蛛网。 文学点的解释就是人物关系错综复杂。 人际网几何度增长我惊讶地现自己居然也跟那个新调来的京都守卫指挥使武钟攀上了关系。当然这个关系攀得是十分曲折基本上是我这边的熟人的熟人的熟人是他的亲戚地亲戚的邻居这样。如此疏远。谁也不会贸然托请别人帮忙。却可以制造偶然相遇的机会。 两天后我就跟武钟在某个饭局上巧遇了再过三日与我“相谈甚欢”的他被偷偷地带去定国公府上引荐给诸位大人。他一介武夫几句好话便受宠若惊再谈及志向抱负。很快就被习惯文字游戏的文臣绕晕了头。 我这是在做什么呢?挖墙脚。 定国公看在眼里。跟曹寰夸说我年纪轻脑筋活络。手脚麻利。 曹寰听了不大高兴回转来训了我一顿指我自降格调做些有辱身份的事出来。我只好应着。 “眼看着圣上差不多是日子将要回京秦生是不是也将弦放松些许好好做学问了呢?”曹寰不满道“太学又是一批新生入籍目前授课地师长与上舍生不足你不妨一试。” 我答应着腹诽道明明是他引荐我去定国公府上不作出点成绩来不狗腿一点别人怎么会多看我几眼呢?何况那边根本就是我的娘家我有意亲近不行么? 曹寰这作为说得好听点是爱惜羽毛清高少为说难听点就是当了…… 唉算了不说了太难听我也该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恼羞成怒。 心里烦闷回家又收到东宫的谕令想起他跟我一样这几天又是委屈又不能得句好话索性不跟帛阳报备径直去了皇城。 东宫暂时回丹华宫居住于是跟以前一样前殿给东宫和舍人、皇卫、宫女、内侍活动后殿归嫡妃和宫女、内侍。没有东宫和嫡妃任中其一的许可划分好的界限不能逾越。 而且由于东宫只是暂居有点借住的性质就被嫡妃限制了可用的能源。 简单说不准再开着窗户烧暖炉(钱多了没处使么?)丹华宫开小灶煮饭烧菜的时间偏早不满的话自己等御膳房送清淡无味地饭菜来。 我到丹华宫地时候时候还挺早的东宫就已经扁嘴往肚子里塞晚饭了。 “好辣又呛喉……” 他抱怨道。 现在还没有辣椒这种东西所谓辣大多是酒的味道。东宫的口味其实偏甜咸鲜对苦辣酸都相当反感嫡妃或许是不知吧。 “不能出城啊……”东宫趴在案桌上面前是熏香小炉这是嫡妃入主以后添上的东宫一向不喜欢这种花哨的香炉和香型。再看看铺在地上的东毯也与东宫喜好的颜色相悖。可用想象东宫住得是多么不自在。 我暗忖:这两人要想过得和谐先还是要互相了解啊。 不能把他给偷偷带出去只好跟他闲聊京里地趣事。同时将某些不很趣地事也夹杂在里面透露给他知道。他不够敏锐这个我清楚但话送到嘴边再听不出来的就不是敏锐地问题是智商问题。 所以他听完之后立刻明白事情还没完人家的目标不可能只是烧个东宫殿。 于是东宫危机感又冒头了。 他紧张地问:“你说最近皇卫都换新人与这有关系吗?” “这说不好。” “……这样吧明日你替本宫把即墨君找来。”东宫道“他最近调到刑部又没同去赏雪也许比你知道得更多。” 比我消息更灵通?不可能吧因为我正是处于漩涡中心的我告诉他的要不是第一手消息还会是什么呢? 他对即墨君的迷信让我心里不甚舒服。 转念想到即墨君也确实在关心皇城内外的动向武钟的调入也是即墨君送来的情报愤愤不平的感觉稍微减轻只是仍想敲东宫的脑袋。 “秦晏这几天皇城里静得很让本宫歇息不好……”东宫又是带着撒娇的口气说话。 话中之意彼此心知肚明。我道:“纵火的人尚未捉到殿下还是不要琢磨怎么找乐子吧?” 东宫被堵个正着嘟起嘴。 翻翻他堆在案桌下面的折子见多是当日批复的我暗暗赞许东宫勤劳。但看到批复过后两三日的折子还堆在原处又不免对内侍的办事效率打个问号。 陪着东宫闲聊一会儿他进餐完毕让丹华宫的人将桌子撤下。 此时天色还亮着东宫便又传舍人进来询问各人在丹华宫的行为是否安分有没有与嫡妃的人手起冲突。看样子他一点也不想给嫡妃留下话柄。不管动机如何这好歹也叫治下严格值得表扬。 期间我试图告辞东宫不准让我留下来说夜里有好东西给我看。 什么玩意那样稀罕?我纳闷地等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忍着腹中的空乏耐住性子陪东宫批阅奏折。 将近是晚上**点钟的样子吧有人从殿外进来呈上一个盖着红布的盒子。 “这是机关匠做的东西数十年前老妖婆有过一支同样的后来似乎赠予了她弟媳……”东宫道“这回东宫殿失火老妖婆大怒呢母后就给本宫出了这点子让赶制一支相似的给老妖婆讨她欢心。” 他说着掀起锦布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盒内铺着厚厚的普兰绒垫躺在中央的是一支木簪子。 我悻悻地说:“真是罕世之物啊。” 好稀罕的玩意我衣箱里就藏着支一模一样的呢……不就是帛阳送给我的那支么?镂空绣球里的鸟儿两者都是活络的。相比之下东宫手里那支更带有幽香我那支稍微老旧了点有点脱色?哼。 我没趣地看着东宫把玩。却见他将簪往内轻摁这么一按木球露了两道缺口内中滚出两条细细的珠串原来珠宝藏在簪身内。嗯回去也试试我那支。 告退出来的时候我被拦住了。 “秦大人请回殿内。”拦住我的是两名面生的内侍。 “为何呢?”我问。 “秦大人莫要多问请回殿内。” 电脑坏了。好郁闷跑到网吧来码的字真是吵闹…… 第二百三十节 被软禁的 我扫视过眼前两人他们眼里的神色毋庸置疑地不是愚人节玩笑。 再望向他们身后丹华宫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紧闭。正殿前方的小广场上无人游走倒是两边侧殿的房檐下数十名从未见过的内侍或立或坐似在守卫又似在歇息。 看样子是来真的。 形势比人弱我的视线回到面前的两位内侍身上不打算再起争执。 略一颔我乖乖地退回丹华宫主殿。 殿内东宫再次揭开锦盒正取出木簪把玩见我出门还未满五分钟便又返回他诧异道:“秦晏为何去而复返莫非是有什么遗落在此?”---- 我舍不得你啊怎么能离开呢?(少来乱了会吓到读者……) “非也。” 我随口答着径直走到主殿后侧窗旁将其中之一推开一条小缝从内向外张望。 没有记错的话这儿正对的应该是主殿后面的开阔地我打这边潜进潜出过两次只要翻过尽头的塌墙就能找到路避过守备直达宫后苑---- 谁能告诉我为啥大家游戏的开阔草地变成了一堵花墙? 我看着眼前五米处的花墙琢磨那白砖之间的缝隙能不能踏足搭手让我爬过去……此时突然出现一股力道将窗户推返回来“入冬深寒为殿下身子着想。还是暂请关门闭户保取暖意。”一个声音道。 我怔了怔:看来主殿四周都布好防备了想悄悄逃离恐怕没那么容易。 东宫收好锦盒纳闷地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告诉他。他也许已经被限制了在宫内行走的自由简而言之就是软禁。 “咦?说笑吧?” 东宫不信立刻去殿门处试探果然被挡了回来。 “怎么回事……”他满头雾水地问我我哪里知道。 翻开记事本。明明最早有让我参与行动地日期是五天之后莫非某一方的计划与这家不仅撞车还稍微提前一点点? 把我也给关起来就太可恶了吧? 我是这边的关键人物之一 没事没事。我自我安慰道:帛阳见我夜里没回去自然会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 既然是被软禁起来那说明至少人家没有打算立刻把东宫给宰了我们还有挣扎的机会。 唔----可我饿了。 很不争气地在本应十分紧张地时候我然地饿得不行又不好意思跟东宫讲说你吃过了我还饿着吩咐点啥进来填饱肚子先…… 东宫急得团团转猜测是谁在打他的主意。“会不会与火烧东宫殿的是同一批人?”他道。“那只要查出幕后主使。父皇便不会怪罪本宫了。” “先要确保自身平安殿下。”我扶额。 他不以为然:“无人冲入殿内害本宫是否可以认为是主事者暂时无心取本宫性命?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先调查得知纵火的人犯究竟是谁?” “想可以这样想可殿下眼下全然被动。关心无用之事何益。如若您能脱困。那顺藤摸瓜对方必然暴露。如若不能……”我拍拍自己的嘴“在下失言殿下就当做无有听见吧!” 一席话说得东宫复又神色凝重起来。 唉我真地很饿了。 撑着。 到半夜时候东宫情绪紧张无心就寝于是传夜宵被无情拒绝。 东宫气鼓鼓地跟我对坐我不吭声。 敲敲殿门让外面的内侍官儿找他们主子来谈谈对方亦不吭声。 若是绑架现在好歹我们的家人该收到消息若是要挟现在好歹也该有凶犯代表出面与我们谈条件这么不伤害不喂养(?)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算什么事? 事实证明女性比男性耐饿。 事实再证明没水谁也坚持不久。我隔天早上就有些晕了东宫没饿也比较晕更何况是现在不过他能睡床上歇着我只能趴在案桌上等音信。 对方该不会就想把我们饿死而已吧? 堂堂一朝太子死于饥饿这将会是多么传世地笑话? 那天晌午终于有人开启殿门踏进来。 我抬眼看看一名见过几面的大太监。不熟不知来历更不晓得替谁卖命。 他斜眼睨着东宫大步过来伸出拂尘将桌上早熄灭的香炉挑翻。我看着香灰洒了一地反感地皱眉。 这位太监盛气凌人地来到东宫面前嘴角斜扯:“监国大印在哪里?” “放肆这是你能讨要的?”东宫一口回绝。 监国大印? 唔我想起了那个只盖了一半的印记“皇绶一品太子监国使督察”东宫知道这玩意重要向来带在身上回皇城以后应该是放在东宫殿或者御书房前者的机会大一些。 可是东宫殿已经烧毁了当时我也确实没见他手上抱有那颗大印的样子。 莫非现今还被埋在残垣断壁中? 我瞄瞄东宫无论对方怎样威逼他坚决不妥协。搞不好就是因为没法拿出来。 要说人意志薄弱的时刻饥渴难耐就算一种接下来恐怕就是严刑拷打之类。 可内侍等人毕竟不敢对皇亲国戚怎样因为下一个上位者毫无疑问也是同一血脉的。人家迫于形势将罪名推托承担地自然就是他们这些做手下地。我敢保证狠谁都会可就不是谁都敢。 正想着。对方的视线突然生了战略性转移扫到我身上。 “就算小的不能拿监国殿下如何那监国是否也不把秦大人地性命看在眼里?” 啥? 我在案桌上撑着下颌狠狠地盯着说话的人。 拿我来要挟东宫实在太不明智了。东宫再怎么混。先第一位的永远都是他自己哪有松口的可能。他是很明白“性命没了啥美好的东西全都没了”这个道理地。 东宫回头看我一眼这回换他不吱声了。 你说不啊。我理解我尽量不咬你----我回瞪他。 东宫犹豫未决此时又一内侍进了殿对太监耳语几句。太监大喜对东宫道:“殿内再添一名娇客监国大人应当不会觉得拥挤吧?” “娇客?”我轻声道莫非是…… “大胆!本宫自己会走放手!”果然尖叫声响起。紧接着。假太子妃被拎了进来。 说是拎她真不愧这个动词基本上整个人都挂在人家手上还一路尖叫着自己能走。 我怀疑她腿软很久了。 这真是一次值得纪念地相逢。 距离一年多我终于又跟这位假冒伪劣的太子妃见面了。 她顶着我地名字在我地位置上坐得似乎挺舒坦瞧那小脸颇有胖的趋势。幸好本朝并不以瘦为美。否则她八成得捂脸自卑而死了。(笑谁呢。你自己不也长圆了么?) 一见东宫嫡妃不知从哪里拼出了力气。突然推开身后的人扑到东宫怀里:“殿下---- 东宫被这飞来重物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搂住。 “殿下人家好怕!”假太子妃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我的眼睛睁得圆圆地。 “别怕别怕”东宫拍拍她的背转头对太监等人道“为难妇道人家算什么英雄好汉?”他下意识地加了一句:“喔对了你们原就不是男人。” 我的双眼睁得不带眨一眨地。 又是那种感觉跟在即墨君面前一样东宫吊儿郎当的性子又冒出来了同样不看时机。 他果然只在我面前挣表现和捅娄子么? 不过他那只贼手在干嘛就算假太子妃也是太子妃他总不能在贼人面前跟老婆搂搂抱抱的吧?成何体统? 嫡妃也是哭哭啼啼成什么话皇室的威严在哪里?---- 丢我地脸! 我莫名地满肚子气但又没正当理由给它爆只能憋在心里。 被东宫激怒地大太监上前一步以比嫡妃更尖的嗓门道:“殿下说话好不客气对待握着你性命的人是这种态度吗?” “本宫说不知好歹的是你才对!”东宫回道“你所犯的罪过是一句阉人就能抵消的吗?将本宫困顿于此又惊扰爱妃分明是活得腻味想替你背后之人去挨凌迟了!” 太监气得伸手想拽住嫡妃东宫眼疾手快揽着女子腰身将她旋到自己身后再抬腿一脚将太监踹开踢得后者仰身一个骨碌滚回去。 “来人!来人!” 尖叫声刺耳我呆在一旁看戏。 此时假太子妃被东宫扯到背后尚未来得及站稳踩到自己的裙角惊叫一声跌倒。 我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 “来人捉住嫡妃!”大太监咬牙切齿道“先砍断她一只手看监国心疼不心疼!” 假太子妃哦哦我现在万分同情她了感谢她替我站在这个位置上。而她吓得大叫也不管抱着她的是我而不是她老公低头往我怀里钻。 感到胸前一暖我心底大惊慌忙推开她嫡妃终于不负众望地摔倒在地。 “小臣失礼!”我急道。 东宫回责怪地看我一眼随后将嫡妃扶起:“没伤着吧?” 女子似乎被吓坏了惊疑地望着我没吱声。 还在网吧……我地左邻右舍都是吸烟狂还都约好似地朝我这边弹烟灰!!这真不是人呆地地方!!电脑啊啊啊啊啊! 第二百三十一节 最漫长的一夜 瞧那受惊的小鸡样儿我也被她吓坏了好不好?没事往人身上靠做什么又不是少长了骨头- 那大太监咋呼着要砍嫡妃的手吆喝半晌才又见着有人进来。两名看上去较为年轻的内侍6续进殿扶起被踹得爬不起来的管事太监。奇怪的是这几天都不见皇卫踪影莫非起事的只有内侍?那原本属于丹华宫的皇卫又去了哪里? 哦哦不仅皇卫宫女也无见。 那两位内侍扶太监站好转身朝我们这边走来。 假太子妃尖叫下意识把东宫往前推。 我见面前这组人情势紧张便很没良心地退后再退后。 谁知这一退就看出问题来了新进的两人并非冲着嫡妃去他俩来到我面前低道:“秦大人请随小的至殿外一谈。” 出得殿来我被转手交给另几人个个蒙着头脸穿深灰色的内侍服并不说要带我去哪里。 提心吊胆地跟着走了一段到无人的地方领头者突然回头几步对我轻声道:“娘娘受惊了这就送您出宫。” 这个声音是…… “卫大哥”到现在会这样称呼我的也只有他了。我安了安心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卫刚答道:“这在下也不明白只奉命行事。” 送我到西门内卫刚等人并未一同离开他们折返了回去。“秦大人要出城请尽早!”镇守皇城西门的皇卫催促着“您脸色极差还是快回府歇息吧!” 出得城来一过桥就看见驸马府的马车停在路旁---- 这真是一条龙服务。不带往别处溜达的立刻把我给送回驸马府丢到了帛阳面前。 “为何不听我劝?”帛阳含怒摇着扇子。 我见无外人立刻骨头一软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别说话。难受。先弄点吃喝的来……” 帛阳抄着手瞪我。见我摆出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好气又好笑地蹲下拍拍我的脸:“得到教训了?” “嗯……”我哼了哼。 “昨天没进半粒米?”帛阳带上幸灾乐祸地口吻。 我扬起一根指头纠正:“还加一宿……” “让驸马别去见监国你却将我的话当作马耳东风。如今能完好地回来还是多得我遣人奔走救回的呢。帛阳说着揭开桌上的瓷盅。清香四溢“还热着呢专程替驸马准备的。”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小碗盛的鸡汤粥。 三两口喝光没尝出味儿。 “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会弄坏身体地。”帛阳笑笑。“瞧你那狼吞虎咽劲儿。” 我把碗递给他蜷身又躺下。 “哪有这样没骨头的。”帛阳一面说一面替我取了帕子来擦嘴和指头。 我说:“我在皇城被人欺负你都能笑笑无视了让我软在被子里赖一会儿又有什么大不了。” “喔?谁那样大胆欺负我家驸马了?” “帛阳跟谁讨的我不是心知肚明么?” 帛阳笑道:“皇城里的事情我是管不到它如何展的。驸马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如今吃了教训。反倒怪我不给你做主?” “尽管笑罢!要是你叫去的人晚了半步现在躺这儿的人就少只胳膊了。知道不?”我故意将恐吓嫡妃地话搬出来。 “嗯?” 帛阳诧异道:“对方怎可能不知你是我驸马哪敢如此?” “既然敢将我与监国同等对待又有什么顾忌的呢?”我背过身生闷气去“就连帛阳不也是只叫我别去皇城。并无说明原因么?归根结底。你视我作外人。” “没有的事。”帛阳矢口否认。 我立刻翻身坐起回道:“那就是下人?”撑起来得太快。头晕。 帛阳伸手抚摸我的脸颊:果然给饿瘦了。” “……帛阳你转移话题的本领有待增强。”我悻悻道。 这话说得帛阳失笑随后轻声道:“安心休歇养足精神明日后日都有得你出面的时刻!” 我暗暗吃惊:“这么快?” “不快了已是最迟期限若你我不做自然会有别人递补。成败就在此一瞬驸马全看你了。”帛阳托起我地手想了想又道“或者我易容成你的模样去?” “骗谁呢?长相能改换身长有得减么?”我立刻回绝。 在帛阳的小楼里躺了一会儿到刘内侍小心翼翼地叩门提醒见面时间出的时候我才懒洋洋地起身回外院去。路上打量着刘内侍等三人想到宫里那太监的横行欺人不由出声将刘内侍留下其余人等挥退。 “尖面细目的内官?”刘内侍听了我的描述回忆着自己认识的人“内官的话不太认得枢密院里倒是有名宦官长得又白又尖脸地是老前辈了。可他平日不参与值守管地也是后宫殿院的传信取人按说不会到丹华宫去才是。” 枢密院么?难怪都是些内侍。 刘内侍问:“丹华宫出现不常见的人氏驸马爷进皇城又整整耽搁了一日在下斗胆想问是否城中生变故?” 岂止变故啊太子和太子妃被关起来另外那些后宫的女眷也不是我们能联系上的。这到底事态严重到什么程度还会怎样展实在让人难以安心。 可是这是大事随意放出风声只会让事态展更加难以预料。 让刘内侍退下之后。我看看天色这还没到晌午于是抓紧时间钻进被窝小睡一会儿。还没入夜就被街上传来的锣声给惊醒了侧耳听时又听不大清楚是吆喝什么。 想起不知丹华宫现在如何。心里不安我闭上眼回忆假太子妃的举动。 她当时突然钻进我怀里有没有觉察触感怪异?或者是太紧张了没注意到?或者接下来的情势让她无暇顾及这点小事?裹得太紧也经不住这样直接摸上来啊……况且并没有缚得过分紧实我也怕痛怕憋气怕裹出病来着。 那她究竟是现了没有呢? 她现在跟东宫在一起以她早上地表现别是两人一起哆嗦就好。 元启帝什么时候会得到消息赶回京城呢?他回来地时候还来得及么?哪怕我现在立刻派人快马去报。一切也都是变数。如今唯有依托着帛阳的角色混在乱中夺利地人群里看能不能一如己料万事顺遂了。 可惜的是帛阳是“女子”不能亲临现场。只能用丁一这个默默无闻的形象出现哈哈哈哈。 我万分庆幸彼此的身份是今天这样否则被郁闷地该换成我才对。 平躺了一会心情终于好转我起身梳洗准备出门却被告知帛阳早算准我会想出门特地警告皇卫拦住今晚绝不能让我离开驸马府---- 只不过计划着通知几个信得过的人而已。我也没有打算单枪匹马去救东宫。帛阳实在小心过度了。 我没趣地到左边院子去逗逗小川然后说随意走走沿着外院的围墙往后溜达。本想偷偷从后门钻走的谁知皇卫紧盯不放我只好放弃飘回屋里取暖。 白天睡过这下就闲得无事可做了。 在各方争分夺秒的时候我窝在暖和的屋子里呆。实在是罪过。翻开小册子。将一条条行动时间排列出来把几个势力的进度做一张表格。 “四皇子今晚要人在城外戒备?”唔。这个我没答应估计对方是找了别人。 翻开间接打听到地消息情报显示今明两天江近海的人将会齐聚京城。不知江近海是几时回来的卫刚已在皇城里了他也不会远。算算路程半个月前从帛阳郡路过的一队人马又快到了。 “嗖----啪!” 天空中传来礼花般的响动我推门出去一看夜幕下阴云密布不见半颗星星也没有礼花炮仗的光彩。 锣声又在街上响起缓缓地沿着朝天宫广场朝石桥方向移动。 敲锣地京卫嚷嚷着大意是小心火烛当心财物另外特别指出入夜宵禁平民也好达官贵人也罢都不得上街去游荡一旦逮到就抓进大牢关起来。 前几天还没听过这警示问问府上的下人说是今天一整天都在通告据大家猜测是牢里逃了犯人出来。 今晚究竟是要出什么事呢? 我不安地在房内踱步。 过了少许时候帛阳差人又送了碗粥过来让我服下我推说不饿实是没心情了。 有皇卫进来报告说方才张缇来找过我按照帛阳长公主的意思皇卫军士已经替我谢客将张缇护送回了学馆。 随后即墨君也冒着宵禁登门拜访同样被拒在门外。 我对皇卫狠狠地抗议了一番可惜无效帛阳的指令下得很绝失职的话一个不留全部处死。我怎样威吓也是无用的段数比不上他效力也是同样不及。 除了等候别无他法我睁着眼睛望向屋梁竖起耳朵聆听响动。这边离皇城远连火烧东宫殿的时候也只能模糊地听见一点点更别提今晚没什么大动静了。我呆了半个时辰迷迷糊糊地入睡又因梦见那个样貌跟我相似的假太子妃被人斩而惊得骤醒过来半天回不过神。 到了约摸**点钟的时候开始半睡眠半鬼压床地体验侧身睡着也是一样避不开。 此时帛阳再次派人送了粥来味道古怪喝了半碗下肚没一会儿人就觉得昏昏沉沉地很快入眠了睡得极沉。 第二百三十二节 我是漏网之鱼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 门扇被拍得山响我脑子有些混沌望着震个不停的门扉一时反应不过来。 擂门的人喊道:“驸马爷!赶紧起了!外面有官兵捉你!快去长公主房里避祸!” 官兵? 我自己也是官兵中的一员…… 甩甩脑袋我尽力把头脑弄得清醒些满怀疑惑地起身穿衣简单地弄了弄头开门。涌入的寒风冻得我一哆嗦。 “究竟怎么了?”我疑惑。 来报信的家仆急道:“莫问了给皇卫大爷挡在外面呢驸马快进内院吧!” 我满头雾水往内院去。 帛阳在小楼里来回踱步屏风上映着他的影子转来转去。 得到请进二字我慢悠悠地拂开帘子见帛阳一脸凝重。 “与监国交好的京官就剩驸马还在外面了。”他说。 我唔了一声就手掀开桌上的小蒸屉露出内中圆圆胖胖的点心来。正巧早餐。 帛阳语带责备:“友人都在狱中你却是悠闲。” “是何罪名呢?”我叼着米糕问。 “暂时不知。” 我顺势道:“那还是先保重自己为好。” 被关起来的京官既都是东宫一脉的自然在京城有自己的人际(尤其是父辈关系)比我说话有力的比我焦急地。那是数不胜数。我不是自身难保么干吗去凑热闹。 再说了就算要凑热闹也不能帛阳假惺惺地逗一句我顺竿子爬一步吧? 侍女慌张地扑进屋来对帛阳报告说来捉我的官兵进到内院门口被阻住了。 “把驸马府的几十名皇卫都集中起来”帛阳吩咐道。“捉驸马的人谁胆敢入内院半步即是冒犯本公主格杀勿论。” “是。” 我望着那侍女领命离去回头对帛阳笑道:“那我就放心地躲在长公主身后了。” 他颔:“好说不信谁这么不长眼有那胆识从我手上捉人。” 我突然很想笑貌似连续剧里面驸马出了什么事也都是公主保护老公来着果然果然。 转念一想。又记起一人:“诶?那曹少师现在如何?”他要教导东宫于是没有去赏雪这下该不会也被抓起来了吧? 帛阳答道:“曹少师的情形未知。驸马关心这就差人打探吧?” “好。”我顺便提起“定国公府上的人呢?会不会也有影响?” “可惜暂时波及不到他们。”帛阳道。 那“可惜”二字有点到我不过算了立场不一当作没听见吧。“也请帛阳吩咐下去代为探听一下。”我说。“既然监国一脉的人都被捕入狱那即墨君应当也没有幸免吧?” “也许。” 帛阳答着想了想问:“驸马所说的即墨君是在夏县时候负伤的那位即墨家地小公子?” “正是长公主好记性。” “喔。”帛阳若有所思。只说他会差人留意。 不管怎样。哪怕这风暴来得再猛烈他也是不能让我被捉进去的。怕就怕一个不小心在狱中被人现我的秘密那将来接踵而至的麻烦可不是托关系把人解救出来就能搞定的。 我陪帛阳在楼里坐着他闲闲地翻着书卷偶尔又打开他那漆木盒调配药粉之类的玩意。 日子就这样消磨下去的话。谁都会耐不住性子。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亏她们足不出户也能找到办法来打时间。(是你性子太野才对!)唉。好想上街去自己探探风声。 “对了江近海回京城了?”帛阳突然起了个话头。 我接下来:“嗯应该是吧。这回皇城里面的事情跟他那位枢密使的义父八成是有干系地。” “难怪。”帛阳撑着下颌另一手往一张面皮上涂着药粉。 我翻翻他堆在床头的书都是些篆字古书还有金文的看不怎么懂。 “……驸马你不要与江近海走得太近。”帛阳背对着我继续做他手上的活计突然道“我见你常与他同进同出的。该不会其实……你与他有点什么过往吧?” “帛阳多心了。”我道最近怎么老说这句话“连帛阳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才我也要多加考量才能决定答应与否你为何要妄自菲薄将自己与江大人相比呢?” 帛阳听了只是笑笑。 “帛阳我很挑剔的你尽管放心。” “是、是放心。驸马说的话每回都让人不便驳斥或许是讲到了道理上。”帛阳话锋一转说“可惜驸马胸中那么多道理信手拈来却从不主动与我谈及。”---- 反正我就是闷在心里的那一型不被拍打绝不会抱怨出声。 我琢磨的那些是不是道理还难说不过我敢肯定方才已经说准了他自负地心思这正是他自己堵了自己的疑问。话说回来他该考虑的不早想到现在时不时地挑个目标难真教我受累。 还好我俩这样私下沟通的时候不多否则天天听他烦扰的话我基本就能理解为啥结婚以后男人总会嫌女人嗦了。 “唉。长公主我现在心中焦虑不知该谈什么好。” 不知东宫现在怎样皇城中的形势又是如何呢? 既然支持东宫地各位都被造册逮捕。可想而知皇城内地情况越加不妙那监国的印章对方要去有什么用途我不清楚但如果要批准缉捕七品以上的官吏阁臣的准字与监国、元启帝的批准三者必有其二。 选在这个时候匆忙起事----确实是匆忙里应外不合啊----那就证明元启帝的准信他们是拿不到的。应该是要战决解决掉东宫才对。 东宫有什么过失可以拿来作为罪名呢? 要是由我来起草废东宫太子之位的诏书我能给他找出许多许多地理由他生活奢侈又偏私专宠任性顽劣沉迷嬉乐时常私服出游将实习朝政地本份丢在一旁。而且他确确实实曾经赌博过。还威逼东宫的人全都替他隐瞒。再罗织罪名地话也可以加上被即墨君争宠谋害而死的几名舍人、被假太子妃弄死的宫女等等…… 啊这么一算起来东宫真不是只好鸟。 可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勉强还算是我觉得最耐管教的一人。尊师重道指点他的话语他能听入心里无刚愎自用无嫉贤妒能。 一个上位者需要怎样的优良品质呢? 先就是能用人、会用人。至于眼光和德行那些都是可以修饰的不重要。与元启帝相比东宫正是适合守业的人他地可控性和可塑性比某些看起来青年才俊其实xxoo的人强得多了。 “驸马在想什么呢?” 我回头看看帛阳。道:“没什么。记起长公主提过今明两天有我表现的时候。心底正猜测帛阳是要我做何事?” 帛阳并不正面回答只问我:“驸马你是否看得惯四皇子的作为?” “皇家的人哪里轮得到我来说看得惯看不惯。”我模模糊糊地回答。 “喏他来挑起事端替京中各人穿线搭桥。随后却把自己置身事外。”帛阳摇摇扇子。道“成事之后。他的部署得渔翁之利甚至他要是告兄弟自己因功上位我也毫不惊讶。若是失败他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反正背后有尚书等人撑腰无人可奈何于他。这样的好事怎能让人看得下去呢?” “帛阳不是已经部署完毕专等着截取四皇子的战果么?”我反问。 “哈哈哈哈被驸马看穿了!” 我附和着帛阳的笑意露出崇拜的眼神来:“所以我只问帛阳希望我做什么而不需要考虑帛阳为何要我这样做。” 帛阳走过来把我抱起笑道:“聪慧知心地姑娘不妨猜测一下今天我会要你做些什么?” “猜不到否则就不会提问了。”我回答“让帛阳觉得我愚笨那可划不来。” 猜到也必须装作不懂否则帛阳又会疑神疑鬼想东想西。 我说:“凭对帛阳的了解你绝不甘愿受人利用又见眉眼神色皆是成竹在胸那答案也呼之欲出。只不明白细部的安排是如何我又能起什么作用?” “嗯神秘客说四姑娘擅长观人果然无误。”帛阳道“你只须按我说的去办别的不用多费心思自然是水到渠成……” 深夜。 京都城门早已紧闭京卫军士巡夜火光闪动脚步声整齐划一。 时值朔月夜空中不见月轮月暗星亦疏。 我借着衙门前挑出的灯笼翻看小册上记录地文字:“嗯正是今日没错。”将笔记一合卷入衣内我对跟在自己身后地五名皇卫作出手势。 一行人悄悄潜入京卫指挥衙门内。 帛阳留了十来名皇卫在驸马府因为他害怕变数。我明白他怕的是某方狗急跳墙劫持他作为人质自己的小命毕竟是最重要的我不过是外人而已。 电脑回来运行暂时正常泪别再坏了啊。 第二百三十三节 将计就计 一进京卫指挥衙门迎面就是照壁绕过去是并不宽阔的操场。 京都衙门正副门头我都熟悉可京卫这边我是头回进来四下张望不知管事的会在哪里值宿。 按署房位置的经验去找扑了个空眼见得是差不多的排房内中布置就是与管民生的衙门不同。我稍等片刻梆子声刚敲过就见二楼上灯火一亮映出临窗人影来。 “上去。” 我带着皇卫登楼轻敲房门。指挥使武钟应了声谁得到回音之后开门一脸慎重:“秦大人就是今日么?” “嗯倚仗武大人助力了!” 武钟闻言立刻回身入屋内披挂轻甲佩上宝刀将指挥使令牌从木盒中请出挂在腰间。 “惩奸杜贼是末将本份!”他说着径直下了楼去后院唤起留守的京卫到操场上清点人数竟也有二十余人。 没有什么出前的动员演说手一挥众人便朝着京都东门进沿路无人交谈咳嗽加之京卫本身并不穿戴步兵式的战甲于是悄无声息。 来到东门内远远地就看见城墙头上火把摇晃似有人员跑动。 转眼间火光就落到城门之下此时我们已经接近城墙可清晰看见守兵正在开启城门。杀!” 悄声的指令如电的身手眨眼过后。三名开门地守兵已倒地。 武钟带人登上城楼去我则是守在城门下。 只听城墙上传来几声呼喝数次金鸣火把出现在靠内的城墙一侧举高挥了挥示意我们上去。 东门值夜守将被捆了起来塞住口舌推到城楼隔间里。 我趴在墙头往外看好家伙这城墙果然比夏县的高了许多。一眼看下去人都跟虫豸差不多大小。只见城墙之下停着一队骑兵没有举旗正静待东门开启。不耐烦的马打着响鼻来回踏着小步。 大致一数这股来历不明的兵力约有五六百人。对付皇卫正规军根本不够看但在皇卫大多离京的此时仍是有些威胁的。要是再加上千的京卫兵力打闪电战攻克皇城应该没问题。 “城下敌军如何处理?”武钟问我。 “等。”我道。“城外的不足为惧先坐不住地是京内反贼我们就守株待兔了。” “嗯秦大人说得有理!” “武大人今次你建立奇功圣上定有重赏届时可不要忘记在下啊。我随口对武钟道。 武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秦大人取笑了!” “哎……还没到说笑的时候武大人不必谦虚。” 回头看皇城方向楼阁上没有灯火宫殿的屋瓦是黑压压一片。不知内中变化如何。整个京城笼罩在静谧的夜色中无人知道各处暗地里的争斗。 等候了约摸两三个小时城下的骑兵按耐不住渐渐有谈话声传上来。 我也闲得无聊见城楼里有储水的大缸(最底下还有埋的空缸防挖地道用)。索性让人用桶舀了水。往城下泼去。这大冬天被泼个透心凉可不好受对方又不敢声张只得吃着闷亏。 此时终于有消息报上来说望见城内有一小队人马正往东门赶。 为的人呼哧呼哧爬上城楼我背对着来者倒酒(为什么守将桌上只有酒没茶?)听对方说:“何时日出?” 武钟回答:“昨夜三更。” 这是在对暗号。 来者问:“将军是自己人!那约好的还没来吗?” “早来了。”武钟说。 那人立马探身城墙外察看回头冲我大骂:“白给你吃银子了?为何不开城门!” 我不疾不徐地回答:“过意不去。在下吃地是朝廷俸禄。未曾有愧于心。” “咦?你是……” 来者眼神一定似乎这才觉守将换了人当。再看武钟神色立刻明白事情有变阵脚随之大乱。 他迟疑一瞬立刻抱着帽子越过我想夺路而逃。 武钟大喝一声出手擒拿对方根本就没有习过武的样子只一招便被摁得跪倒在地连连讨饶。 “说是谁主使!”武钟诘问道。 我阻止道:“嗯----武大人莫急先把他押起来堵了口舌。到审的时候再教他说话。” “遵命!” 究竟谁指使武钟自己心里也清楚但我与帛阳的想法是要拖四皇子下水因此别的答案我一概不想听到。等城门守将与这个来催促的人一并被送到大理寺自然就能有顺耳的供词出现武钟这样逼问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秦大人接下来的安排是?”武钟再次询问于我。 我看他一眼暗暗怀疑是否他同时有与第三方接头?否则这么心急是为何呢? 再琢磨此人神色不像是有诈倒像心虚了。应该是害怕到头来被我们顺手一推也丢进大牢里去。 他有些紧张地问:“秦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末将效劳?” “继续等。”我说。 武钟惊道:“难道对方还有驰援?” “未知不可不防。”我看了看天色离天亮还早要想城下这群人撤退则是至少得坚守到还差一个时辰天亮。到那时打算进城的人6续赶来门外等候。这群反军若不想暴露人前则必然得撤退了。 在那之前城门绝不能开。 “不知皇城内情况是怎样。”我低声道。 内侍的战斗力其实不高能与残留地皇卫抗衡已是不易不知有没有“顺利”胁持到长青宫等人。 我转身问武钟:“武大人近日捉拿京中乱臣的事你可知情?” “略知一二。”武钟回答“缉捕的都是监国太子交好之人不仅京官。也捉拿太学内的学子。” 居然连太学生都被波及这也未免过分了明知东宫只是因为曹寰的关系偶尔去太学露个面而已又不曾多留聚会更遑论结党营私。 “嗯……是谁的谕令呢?”我问。 “听说是长青宫老太后勃然大怒特令严查监国一案!” 太后大怒?再大怒也不会动摇自己地基石当别人是盲眼地么? “罪名为何?” “这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长青宫已经被拿下了。抢不到监国的大印于是直接找最上级地人索要? 竟然威胁秦太后。这个不能叫做给东宫罗织罪名已经直接演化成强定罪行了。接下来的展必然连秦太后也不能逃过一劫再接下来的强敌是闻风赶回的元启帝。 不是夺嫡而是篡位了。 果然预谋中的一点点差错就能造成处境大变。要是能安安静静地谋害了东宫或者顺利地陷害了东宫他也犯不着调起兵力企图强攻皇城了。 嗯……奇怪为何要强攻皇城呢? 明明东宫和太后都在他手上啊?就算皇后逃脱。也没有办法里通外应召集兵力解决反贼。 谋反之人有什么理由再调兵来攻打? 难道说胁持东宫的和胁持太后地不是同一批人! 我被这个推测吓了一跳---- 那与武钟等人联系开城门地准备了外援兵力和京卫战力。打算以暴力取胜的……是胁持了两人中地谁呢? 这一路地明显考虑得比较周到。并且是蓄谋已久的。单就调入武钟而言已是早先几个月就放入计划中了。 而他们的目的是要攻进皇城阻挠者是内侍还是残余的皇卫? 皇卫只剩下这么几个元启帝不在京中是上个月才决定的出游。之前又是谁建议与东宫一样贪玩的元启帝出京的呢? 结果呢。围绕着东宫和秦太后这两个战略目标。几股势力互相制约。 将东宫起火单独拿出去看就从内侍起事开始算。也有三天了。 这三天的战果除了将东宫的“党羽”缉拿入狱以外数方还在僵持一个结论也没斗出来。 只要他们杀伤了东宫另一方必然占理。 相对地只要另一方伤了长青宫性命胁持东宫地一方也就在无形中多了底牌。 所以两边都尚在僵持。 城下那五六百骑没料错的话就是来对付其中之一的。 如今被我挡了下来这下是哪边大出意料呢? 最关键的是会不会导致胁持东宫的一方缺少助力来不及等到太后或皇帝的废立旨意提前把东宫给解决掉? 那可不妙。 要攻入皇城地话啊还有一关必定也被买通! “武大人!在下有急事先行一步!告辞!” “什……” 我匆忙奔下城墙带着随身皇卫冲向城东客栈从马厩里租借了马匹飞赶往皇城东门另派一人赶往驸马府向帛阳急报。(不用怀疑我是坐在后面搭车地还没那本事骑马。) 东门处的皇卫见有飞骑前来急忙挡住喝问:“何时日出?” “昨夜三更!”我答。 守兵对视颔到城门处对内传报随即皇城东门大开。 “只有五人?”门内皇卫兵士奇道。 “大军在后!”我立刻回答随后率部进入皇城之内。 第二百三十四节 四姑娘参见 竟然威胁秦太后这个不能叫做给东宫罗织罪名已经直接演化成强定罪行了。接下来的展必然连秦太后也不能逃过一劫再接下来的强敌是闻风赶回的元启帝。 不是夺嫡而是篡位了。 果然预谋中的一点点差错就能造成处境大变。要是能安安静静地谋害了东宫或者顺利地陷害了东宫他也犯不着调起兵力企图强攻皇城了。 嗯……奇怪为何要强攻皇城呢? 明明东宫和太后都在他手上啊?就算皇后逃脱也没有办法里通外应召集兵力解决反贼。 谋反之人有什么理由再调兵来攻打? 难道说胁持东宫的和胁持太后的不是同一批人! 我被这个推测吓了一跳---- 那与武钟等人联系开城门的准备了外援兵力和京卫战力打算以暴力取胜的……是胁持了两人中的谁呢? 这一路的明显考虑得比较周到并且是蓄谋已久的。单就调入武钟而言已是早先几个月就放入计划中了。 而他们的目的是要攻进皇城阻挠者是内侍还是残余的皇卫? 皇卫只剩下这么几个元启帝不在京中是上个月才决定的出游。之前又是谁建议与东宫一样贪玩的元启帝出京的呢?结果呢围绕着东宫和秦太后这两个战略目标几股势力互相制约。 将东宫起火单独拿出去看。就从内侍起事开始算也有三天了。 这三天的战果除了将东宫的“党羽”缉拿入狱以外数方还在僵持一个结论也没斗出来。 只要他们杀伤了东宫另一方必然占理。 相对地只要另一方伤了长青宫性命胁持东宫地一方也就在无形中多了底牌。 所以两边都尚在僵持。 城下那五六百骑没料错的话。就是来对付其中之一的。 如今被我挡了下来这下是哪边大出意料呢? 最关键的是会不会导致胁持东宫的一方缺少助力来不及等到太后或皇帝的废立旨意提前把东宫给解决掉? 那可不妙。 要攻入皇城的话啊还有一关必定也被买通! “武大人!在下有急事先行一步!告辞!” “什……” 我匆忙奔下城墙带着随身皇卫冲向城东客栈从马厩里租借了马匹。飞赶往皇城东门另派一人赶往驸马府向帛阳急报。(不用怀疑我是坐在后面搭车的还没那本事骑马。) 东门处的皇卫见有飞骑前来急忙挡住喝问:“何时日出?”“昨夜三更!”我答。 守兵对视颔到城门处对内传报随即皇城东门大开。 “只有五人?”门内皇卫兵士奇道。 “大军在后!”我立刻回答随后率众进入皇城。 (防盗贴旧文。一小时以后请回起点看更新内容打扰之处请海涵) 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东门进皇城以往都是西门来着。进去以后也并非四通八达到处是高墙和大门---- 其实按照帛阳地精神我最应该做的是。回驸马府等消息。可这两天。帛阳实在把我看得紧连出门打探一下情报也不让…… 要知道东宫现在生死未卜连带地害得跟我交好的人几乎都陷身囹圄帛阳不担心我担 现在要确定的是丹华宫里是不是一切照旧。 我从皇城东侧往北走路上几乎没见到巡夜的皇卫偶尔有那么一两人。也是在道口神色匆忙地一闪而过。皇城笼罩在不安的诡氛之下。虽然没有声张但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出了事。 我有些后悔。果然冒险的事情不适合我这种老人家(?)来做。 心惊胆战地看着同行的人推开虚掩门扇觉下一个院坝也是无人值守。人都去了哪里呢? 若是守备森严我可以借口于此迅折返但是这么空荡荡的一座皇城真让人没有临阵脱逃的理由。 我跟剩下地四名皇卫商量了一下他们分头去找自己熟识的同事了解情况我暂时留在宫后苑等一个时辰之后各人回此地汇合---- 对于带出来的这几名皇卫我了解不深谈不上信任二字。 于是我留在宫后苑目的是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可以立刻借密道逃逸。 ……不过宫后苑那群鸽子真叫一个吵闹啊快十年了鸽房还在原地。 我躲在矮树丛里没一会就听见沙沙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没走石板路踏着厚厚的落叶过来了。我屏息等着那人走过去那人却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住。 黑夜无月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我纳闷地看着他前后移了移突然低喝一声“谁”望着我这边过来伸手就将矮树丛给拨了开。 一听见声音悬着的心就算落地。 “是我!”我小声招呼着从所在之处伸出一只手“帮忙一下我似乎被勾住了!” “秦斯?”那人惊讶道。 他拉着我的手把人从树丛里拽出来替我拍拍身上沾到地泥土和枯叶。 “大半夜的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对方问。 我回答道:“这话也可以反送给你吧?阿青。” 阿青挠挠头说:“你不知道!为这事我昨天去找过你你府上的人说你不见任何人。于是没办法我才行此下策……” “等等你说的是什么事?” 就算要翻墙跟我有关地事情也该是翻驸马府的院墙吧?他跑皇城里来做什么? “秦斯你不知道么?”阿青压低嗓音解说“就昨夜京城里到处抓人闹得满城风雨。” 我当然知道人家还来捉我呢只可惜。敌不过帛阳地耍横。“唔是么?这与阿青有何关系?” 阿青焦急道:“曹少师也被人请走了!” “喔?”曹寰被捕?看来幸免地人真的只有我“这样啊……” “不是这样啊是怎么做才能把曹先生营救出来!”阿青似乎对我的语气很是不满一把捉起我的手腕道“秦斯你不是与监国交好么?快去替先生解释官兵一定是抓错人了!只要监国一句话定能放人的!” 监国他自身都难保呢。阿青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我说:“嗯我今日潜进皇城正是要去见监国。” 阿青又抱怨道:“皇城这么大监国在何处?要不是遇上秦斯我不知还得在皇城找多久连个问路的人都没什么鬼地方!” 是冷清得厉害了点没办法非常时期么? “监国原本是居住在东宫殿只是最近东宫殿走水。他已迁居丹华宫了。”我说。 “丹华宫又是什么地方?”阿青听得满脑袋问号。 这要怎样告诉他呢莫非画张地图? 我想了想“这么讲吧你还记得三、四年前那夜潜入皇城盗取书册地事儿么?” “是取回不是偷盗!”阿青立刻纠正。 “对对。取回取回。”不跟他一般见识我指出“那座宫殿就是丹华宫!阿青你还记得怎样去吗?” 阿青沉默片刻摇头。 “那你原本是如何能找到路的?”我奇了。 “……师父……师父在那座宫殿地屋檐兽上挂了串珠子……”提起以前地事情阿青不那么情愿地解释着声如蚊虫。 唉。原本想说他能找到的话。就让他去查探顺便带信给东宫来着。 果然是算盘打得好。账房睡得早想得美。 罢了罢了我领路。 我带着阿青沿着那条走过几次地路线溜向丹华宫。 想起与皇卫约定的一个时辰也就是两小时只要动作快一点还是来得及的。就算我迟到他们应该也不敢不等我便离去。退一万步说我回去迟了别人走了或者有事没能回来(你个乌鸦嘴)我不还有密道可以安全走脱嘛。 阿青跟着我钻水渠无奈道:“你常常走这条道?” “偶尔为之。” 来到丹华宫的外墙处我抬头望望矮墙现踏足的石头在修葺花苑地时候被搬走了。幸好这回带了个有飞檐走壁才能的阿青我就等着他翻到墙头上把我给拽上去。 “秦斯你比在夏县时候又沉了。”阿青埋怨。 只坐办公室能不胖么?虽然知道他的意思是长得好了这儿也没有以瘦为美的说法我仍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觉得我还在拔高个子么?你可要接住了----”一闭眼便往下跳。 话说阿青跳下去的时候都没怎样估计是我真的没练过砸下去有响动只听得一阵鸟翼乱扑棱惊飞数只栖息在花苑内的鸟儿。 “什么动静?” 花苑外有人问。 另几人说:“不知进去观视?”“免了内里黑森森地也不晓得脾气古怪的嫡妃有没有养些毒草猛兽……”“哈哈哈说笑!”谈话声渐远。 阿青拉着我到丹华宫正殿后的那堵花墙去。 透过砖木格子能看见对面有内侍巡视人数不多。 第二百三十五节 禁止露马脚 阿青只憋出半句“这样不妥”便一直处于无语状态。 “这边两位都是女子只要你不转过眼来有什么关系?”我说“事情解决之后再请监国褒奖这位姐姐就是!” “实在太失礼了……”阿青小声嘀咕着。 我把宫女的衣裳跟自己换一换立刻打了个寒战这是为了显身材还是怎地?大冬天她穿这样少我倒是一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下温差大了。 看阿青还在念叨我哆嗦着打趣道:“唉阿青顾忌那么多不如好事做到底再脱一件衣给这位姐姐披上吧?” 他小心翼翼地回头见我俩穿戴整齐才放心大胆地转过身来责备道:“莫非你打算将人就这么丢在这儿?” “是啊。”我回答得特没心没肺。 “太胡闹了!” 阿青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我急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急什么不还有下文么?”我说“既然认为将人留在此处不可劳烦阿青先守在这儿又怎样?” 一把拉下我的手阿青坚决道:“不妥!不亲眼见着你进去我不放心。” “嗯……也可。” 我低头看看那位倒霉的宫女阿青明白我的意思脱了外衣下来覆在女子身上。拾起食盘我随手磕了磕泥土又拎了汤碗放在上面。盖好盖子。 “刚才都弄洒了没关系么?”阿青问。 “无妨啊。”我笑笑“又不是真要给监国送吃的去。你先替我看看髻挽得对称不?” 准备妥当我正欲钻出屋底突然又听见脚步声沿着头顶的木板一路过来急忙再缩回去。 宫女们送餐回来轻声议论这这几天生地事情走得太快。我在地板之下听不全信息只大概捕捉到了诸如“真可怕”“嫡妃也是……”之类的短语。 确定人走*光了我急忙钻出去爬到走廊之上。随后理了理裙角端着食盘往前殿去。 刚走两步迎面拐角转出三名巡逻的内侍我低着头伪做自然地与三人擦肩而过。 刚越过去不到五秒三人之一突然在我身后喊:“喂你!” 我动作一滞。停下脚步平稳地转过身依然低着头。 “怎会有落单的宫女?”另一人对喝止住我的内侍疑惑道“不是都关在侧殿么?” 我小退一步用怯生生的口吻解释说:“诸位小哥这汤是殿下传的……只煲得久了些这才送来……” “喔。” 三人彼此看了看推出其一让他领着我送汤菜去主殿。 到殿门处我现看顾大门的又多了四人。似乎双方正在交接。押送我来的内侍上去说了一声便径直推了殿门放我进去。 里面真暖和啊。 我小步慢踮着走到屏风内侧见东宫随口叫地菜肴摆放在四个小案上另有一壶酒正搁炉上热着。 东宫背对着我坐在案前。连筷子也没拿。单手撑着头。 “殿下……”我张口想报个汤名儿突然想到要是东宫听不出我的声音回一声没要过那菜我就糗大了。于是悄悄回头看看紧跟着我进殿的内侍再对东宫柔声道:“殿下空腹多日暴饮暴食伤身还请先进点清淡粥品。” 东宫闻言。回眼看看我。 我适时抬起头。对他眨了眨眼又立刻躬低身子。将食盘放在案上。 先是一怔东宫吃惊地猛转回身一手按在桌上。 该不会把我认作他家假太子妃了吧?我用后背挡住内侍的视线悄悄抬手指指身后那几人。 “……”似乎会意东宫对我扬声道“你过来伺候其余人等退下!” 一名内侍上前阴阳怪气:“监国大人总管还在等你的书信。您进膳的功夫有的是这信就先写出来别再耽搁了!” 东宫并不恼怒笑道:“送去长青宫的手谕不细细琢磨怎么行退下吧!否则到明日也还是白纸一张呢!” 那内侍听了骤然再向前一步被身边的人拉住。 “如此只得请殿下慢用了!”后者咬牙切齿道“小人告退!” 我低头没出声直到听见后方传来关门的声响这才回头扫视一下殿内似乎没别人。又到门口去看看窗上地人影贴着门扉听听谈话声确定无人注意才回到正殿中心。 这期间东宫也一声不吭跟着我移动。 看见他狐疑的眼神我拢了拢袖口轻声道:“殿下心有疑问请先吃些东西再谈吧。” 说完我将案桌上的盅子盖子一一掀开察看盛了小半碗不知什么粥还是汤或者羹之类的糊状物放到东宫面前。见他不动调羹又把筷子连同筷枕一道搁在他手边。 东宫张开五指按住碗口压低嗓音问:“四姑娘?” 我心下一惊如果承认是四姑娘只要东宫困境得脱接下来的麻烦可不少。单是对四姑娘行踪知情不报就够东宫把我埋怨出满身弹孔了。于是摇头道:“殿下错认了在下非是四妹。” “哦。”东宫失望地叹了声再仔细打量我。他小啜一口碗中的汤水突然问道:“真的么?” 我好气又好笑:“殿下你饿了两日。先不要怀疑在下的真假吧?” 噘了噘嘴东宫将手中地餐具一放拎过手巾擦擦轻声说:“本宫不信。四姑娘你是受秦晏嘱托前来的么?” “殿下!”我无可奈何道“就算你无心进食也先谈正事好吗?”本书转载文学网bsp;东宫继续纠结于他认定地事实:“秦晏能找着你为何却一直对本宫隐瞒。是四姑娘已经婚嫁?难道在他眼中本宫是强人所难的人?” “殿下别闹了!”我差点没起身跟他拍桌。 谁知东宫立刻回道:“在胡闹的是你!还拒不承认吗?”他说着忽地伸手按在我的脖子上。 肌肤的热度以及相贴的触感再再提醒我一个被遗忘地要点---- 宫女地装束衣领太低! 坚持是秦晏的话他应该能看见、摸到的喉结却是拿不出来的东西…… 东宫得意地顺手揩油:“自称是你兄长。还挺嘴硬怎么现在没词了?” 我闭上眼认命地微微点头将东宫的手拉开沮丧道:“殿下请自重。” “承认?” “殿下洞察秋毫民女拜服再强撑也是无济于事。”真倒霉看来“秦晏”见东宫的时候免不了挨顿削。罢了这都是小事正事要紧。“不知殿下对皇城内中形势了解多少?” “你兄长在外打听知道多少?”东宫反问---- 主动权又不在你手上你那么急着问我做甚? “殿下也许不知。这一朝一夕间。停留在京的东宫舍人大多被投入囹圄虽设法营救一时也脱身。” 东宫并不意外喔了一声又问:“除此以外还有谁入狱?” “曹少师以及数位与之交好的朝官……” 我将自己得知地情况向他说明但只讲述皇城外地部分也隐去帛阳地穿针引线。每提到对立方地动作。必然连接着叙述定国公方面的对策----当然是秦晏建议定国公采用的对策----借以安定东宫的情绪。 东宫恍然:“秦晏只对本宫提说留意数位皇弟。原来难言之处情势是如此……” 我笑笑。本书转载bsp;“倒是让他辛苦奔走了。”东宫难得有句体贴话然而接下来又很讨打地问我“牢里的也就罢了你兄长打算什么时候救本宫出去?本宫在这里被宦官看管着已将近三日不能再拖!” 我心生不满瞥他一眼---- 你在丹华宫只是饿了饿何况还能要挟着别人送吃的又没什么大不了牢里的才会受苦好不好? “兄长说了请殿下少安毋躁尤其是多顺着胁持者的意思……”原以为这句话会造成他反弹我抬眼看看他毫无动静只是盯着我我心下诧异----莫非是饿久了反应迟钝?于是自行接下去解释:“先殿下平安要紧一切退让都是暂时的请勿要记在心上;其次占据丹华宫地人马势单力薄并不足以为惧只要殿下好颜相待施以薄恩许以重诺不愁策反不了这些小人届时……” 独自一人说这么多不见东宫表态更没受到打断。 我更觉得异常抬头轻声唤到:“殿下?有在听么?” 东宫猛然回神:“啊?你说了什么?” 可恶居然给我呆去了! 我忍住青筋爆蹿的火气用四姑娘的柔声和气对东宫道:“还是请殿下一边用膳一边听民女道来。” 东宫点头道:“四姑娘你与秦晏实在相像!” 我心里一动莫非他起疑了?还是我不知不觉露了马脚? “……嗯兄长与民女是同胞双生自然比一般兄妹更为相似。(这是胡扯)”我一面说一面快在脑中搜索可能导致穿帮的因素猛然想起手上那三条抓痕急忙将右手藏在袖里。再瞥东宫一眼他似乎并没注意到我的手。 第二百三十六节 兜着圈子套话么? “你兄长在外打听知道多少?”东宫反问---- 主动权又不在你手上你那么急着问我做甚? “殿下也许不知这一朝一夕间停留在京的东宫舍人大多被投入囹圄虽设法营救一时也脱身。” 东宫并不意外喔了一声又问:“除此以外还有谁入狱?” “曹少师以及数位与之交好的朝官……” 我将自己得知的情况向他说明但只讲述皇城外的部分也隐去帛阳的穿针引线每提到对立方的动作必然连接着叙述定国公方面的对策----当然是秦晏建议定国公采用的对策----借以安定东宫的情绪。 东宫恍然:“秦晏只对本宫提说留意数位皇弟原来难言之处情势是如此……” 我笑笑。 “倒是让他辛苦奔走了。”东宫难得有句体贴话然而接下来又很讨打地问我“牢里的也就罢了你兄长打算什么时候救本宫出去?本宫在这里被宦官看管着已将近三日不能再拖!” 我心生不满瞥他一眼---- 你在丹华宫只是饿了饿何况还能要挟着别人送吃的又没什么大不了牢里的才会受苦好不好? “兄长说了请殿下少安毋躁尤其是多顺着胁持者的意思……”原以为这句话会造成他反弹我抬眼看看他毫无动静只是盯着我。我心下诧异----莫非是饿久了反应迟钝?于是自行接下去解释:“先殿下平安要紧一切退让都是暂时的请勿要记在心上;其次占据丹华宫的人马势单力薄并不足以为惧只要殿下好颜相待施以薄恩许以重诺。不愁策反不了这些小人届时……” 独自一人说这么多不见东宫表态更没受到打断。 我更觉得异常抬头轻声唤到:“殿下?有在听么?” 东宫猛然回神:“啊?你说了什么?” 可恶居然给我呆去了! 我忍住青筋爆蹿地火气用四姑娘的柔声和气对东宫道:“还是请殿下一边用膳一边听民女道来。 东宫点头道:“四姑娘。你与秦晏实在相像!” 我心里一动莫非他起疑了?还是我不知不觉露了马脚? “……嗯兄长与民女是同胞双生自然比一般兄妹更为相似-(这是胡扯)”我一面说一面快在脑中搜索可能导致穿帮的因素猛然想起手上那三条抓痕急忙将右手藏在袖里。 再瞥东宫一眼他似乎并没注意到我的手。 (防盗旧文请过一小时再回起点观看更新打扰之处。敬请海涵。)我按捺住心中不安为他解释为何要做一个好人质和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人质。 东宫神色古怪倒是老老实实地填着空乏的肚皮没有插嘴打断我的说话也没有走神当作听不见。 等我说完他问:“以你见解。京外的援军。是来助丹华宫这批反贼的?而后宫则另有人谋权?” “非是民女见解是家兄。”我纠正。 “都一样。”东宫无所谓地挥挥手“那火烧东宫殿地又是什么来历呢?” 现在不是时候讨论已经过去的事情吧?我说:“如果台面上仅有两股势力则应当与如今侵入后宫的人关系密切。因东宫走水会危及殿下性命而丹华宫的反贼暂无此意是想先从殿下手里得到印信等物……” 简单说前者不要东宫的命后者筹码少东宫的性命算一张牌。东宫的号令也算一张。 “这同样是你兄长的见解?”东宫天外飞来一句。 我低头:“是民女的大胆揣测。” 东宫哈地笑了一声。 “四姑娘对本宫颇为关心。分析得头头是道呢!”他打趣道。 “殿下取笑了。” 我不由得再把右手往身后藏藏心里数着:注意到手上这三道抓痕的应该只有帛阳和张缇吧?东宫没这么细心地样子。应该是我多虑了。 可他的表现真的让我背后毛似乎已知真相正逗着我玩呢---- 想东想西无用先办正事要紧! “殿下可有防身之物?”我问他。 东宫想了想回答:“有。” 他起身转过屏风从床底摸出一柄匕比我放枕头下的那一把略长。 “请殿下随身携带。”我说。 东宫倒也听话知道是严肃的时候。他把匕藏在袖里袖袍宽大看不出内中有沉甸甸的一块。“会有用到的时候么?”他有些忧心地戳戳袖袋。 “以防万一。” 我这边也为难要不要告诉他可能有京中士兵进出皇城呢? 我派人回去通报帛阳是希望他点起他的部署冒充丹华宫反贼的同伙进入皇城借着这个便利一举将丹华宫之危给解了。 可帛阳不见得愿意这样做他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都还没斗出什么伤亡来呢。 最重要的是东宫没死长青宫也似乎好好地这样地结果对于帛阳来说绝对是一场空忙他应该不愿出人手帮助东宫才对。 但这是从我惯于被动的思路出所做的分析。 从帛阳的角度看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如果他主动出击可以攻占丹华宫杀掉东宫。并将罪名推到前人身上。 再有更好康的就是有余力的话足可连后宫一起乘乱给破了。 如果说杀灭东宫无功有过元启帝回来不好交代那扑灭太后再出皇城剿了秦府结果就是彻底推翻京城地统治正是帛阳一披黄袍登基。与元启帝对着干地时候。 以帛阳的意识很有可能做这样的决断。 唯一能限制他的便是成功率高低。 他从不让我掌握他在京中的脉络我无法估计帛阳的胜率在多少。要是准备不够兵力不足他一定连皇城也不愿踏入。要是胸有成竹那他长驱直入目的则是夺权了。 在我能做的范围如果没有兵马进入皇城。东宫则要以我地建议与丹华宫人周旋伺机策反收买。 如果有兵马进入那绝对是要以逃命为第一要务不管帛阳与另外几方是怎样火拼东宫也千万不能现身躲进密道最实在----不信帛阳会愿意公布皇城密道地存在和走法。 这一切分析和应对虽是纸上谈兵却也未雨绸缪。 但要怎样告诉东宫呢? 以秦斯的名义?将帛阳换成驸马府地名头?那岂不是说我有反心直接告诉他帛阳有异说帛阳是男的?一样是当驸马的要陪葬。 总之我跟帛阳是利益共同体。也正因如此帛阳可以放心让我出来做事他则安居驸马府等候消息。 “殿下家兄虽已带人拦截城外叛军可他毕竟只是文人。没有真刀真枪见过世面。成败难料。”我说“若是皇城内有什么风吹草动请殿下……” 东宫打断我:“本宫相信秦晏当下是安全得很不仅全身而退更功成圆满了。” “咦?” 莫非我什么地方又不慎道出了破绽与矛盾? 否则东宫为何这样肯定? 见我惊疑地打住话头东宫得意笑笑安抚道:“四姑娘莫惊慌本宫只说你轻看了秦晏!他是泰山崩顶面不改色之人。凡事谋定以后动。只有优柔而待毙的呆滞却难有失手落败的机会!” 啥? 谁坐以待毙。谁呆滞?你给我讲清楚! “四姑娘听着不顺耳可以驳了本宫。只是以你对秦晏的了解能及得上本宫与之多年相交么?”东宫话中有话笑吟吟地望着我眼里闪闪亮。 我一咬牙---- 好吧算我认栽有口不能言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东宫继续眉飞色舞道:“此时秦晏应是已经解决了东门的祸事安稳考虑怎样将本宫救出丹华宫甚至已经偷偷潜入皇城伺机救援了!” 你想得美我就是劳碌命么? 我当然是已经回驸马府睡我地大头觉去了! ……唔现在呆在东宫面前的是幻影啊幻影…… 这东宫真是可恶只想着等人来救他是太子不是被恶龙捉走的公主好不好? 我攥紧拳头微笑道:“借殿下吉言希望家兄平安无事。” “呐秦晏还说要本宫做什么没?”东宫满脸都是笑意看他恬着脸像偷到鱼吃的猫那模样我真想就着手边的汤给他扣过去。 “也没什么了就是请殿下注意自保凡事不可出头。”我恨恨地答“若是听见有人闯入丹华宫则无论来者立场都先逃离为妙。” “能逃的话本宫还会在这儿么?”东宫不以为然。 “哪里到时候场面一定混乱请殿下从主殿后方逃离。”我指给他看“开窗以后迎面是堵花墙可以翻过去勿要躲避在花苑里请立刻沿水渠后方往北到宫后苑……” “然后进密道?”东宫恍然。 我点头随后立刻惊觉不对反问:“什么密道?” “无事一时口误。” 第二百三十七节 冒充假太子妃的真太子妃…… 东宫继续眉飞色舞道:“此时秦晏应是已经解决了东门的祸事安稳考虑怎样将本宫救出丹华宫甚至已经偷偷潜入皇城伺机救援了!” 你想得美我就是劳碌命么? 我当然是已经回驸马府睡我的大头觉去了! ……唔现在呆在东宫面前的是幻影啊幻影…… 这东宫真是可恶只想着等人来救他是太子不是被恶龙捉走的公主好不好? 我攥紧拳头微笑道:“借殿下吉言希望家兄平安无事。 “呐秦晏还说要本宫做什么没?”东宫满脸都是笑意看他恬着脸像偷到鱼吃的猫那模样我真想就着手边的汤给他扣过去。 “也没什么了就是请殿下注意自保凡事不可出头。”我恨恨地答“若是听见有人闯入丹华宫则无论来者立场都先逃离为妙。” “能逃的话本宫还会在这儿么?”东宫不以为然。 “哪里到时候场面一定混乱请殿下从主殿后方逃离。”我指给他看“开窗以后迎面是堵花墙可以翻过去勿要躲避在花苑里请立刻沿水渠后方往北到宫后苑……” “然后进密道?”东宫恍然。 我点头随后立刻惊觉不对反问:“什么……密道?” 他立刻改口:“无事无事本宫一时口误而已!” 这下不是他起疑不起疑的问题了我心里对他的疑惑越来越盛决定还是趁早撤离比较安全。以后不管找什么理由都要让四姑娘不要再出现东宫面前对了就说是潜出皇城的时候被皇卫现。失踪了…… “话已送到殿下也理解无误民女不敢久留。”我说着开始象征性地收拾餐具“那就先告退了请殿下千万保重。” 东宫道:“既然来了何不留在皇城里。别再回驸马府去。 “民女不敢多打扰家兄与长公主如今还是住在长州会所殿下……”我低头轻声道“殿下若是有意可前去寻人了。民女静候监国到访。” 东宫语甚无辜地说:“为何本宫觉着。这回事件解决之后四姑娘又会神秘失踪?” 我心里一咯噔道:“民女几时失踪过?只是殿下未曾安心寻找而已。 “是啊这回本宫绝无安心将你弄丢。就请四姑娘不要离开了。” “殿下!家兄还等着民女回报!” 我看着他的脸觉得他越厚颜了现在又不是嬉闹玩耍的时候他不分轻重也要有个限度吧?“民女告辞!”连告退都免了直接告辞比较快。等等!”东宫在后面喊着。 我当作没听见端起食盘往正殿大门急急地去。 东宫匆忙追上来拦住我:“恼了?” 压低声音我责备他:“请殿下让开道。再次重申当下非是嬉戏的时刻!” “作算本宫孟浪吧。可四姑娘是羞愤亦或心虚?”东宫拦路不让。言语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再多留片刻又何妨?” 我立刻答道:“会令人生疑。” “怎会饭菜凉了便再复送去温热本宫刻意拖延时间有什么可疑?”东宫反驳“倒是四姑娘生怕本宫过得清闲连松口一气地空子也不给了?”---- 我倒是跟他缓口气的时间绑在一起了。这帽子来得太冤枉。 “殿下同一借口能拖多少时间呢。不如按家兄所言虚与委蛇。顺其心意为好!”我坚决不让东宫占上风绕过他便又要走。 “站住!”东宫喝止。 呆越久越危险我才不理他径直来到殿门前抬手叩门。 将门扇豁开一道缝守在外面的内侍过来恶狠狠地盯着我:“生何事?” 我垂躲在旁侧的门扉阴影里低声说:“殿下用膳完毕可以撤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东宫瞪着我我心思坚定绝不回头只听得脚步声骤近殿门被东宫啪地一声拍拢。“啊?”想不到他会这样做我给吓得食盘脱手坠地。 东宫怒道:“就那么急着逃吗?夫妻一场当真不能共患难?” (旧文防盗请一小时后回起点看更新打扰之处敬请海涵) 吼完这句东宫似乎有些乏力捂着额头蹲下。八成是这两天给饿的。 我石化在原地他刚才说了啥? 夫、夫妻? 殿门之外的人也都是沉寂片刻才猛然反应过来猛然开门。 冷风往里面一灌温差巨大我连忙随着被推开的门扇躲到门后去。 “监国刚才说了什么?”内侍喝问。 “听不清吗?”东宫级没良心地把我拉过去“看看这是谁?” 暗夜里只有屋檐下地灯笼昏昏映照哪里看得多清晰内侍仔细打量我大惊:“娘娘!你怎么又回来了?长青宫那边是怎样一个回复?” 他这么一咋呼门口数人全都围上前不远处巡视的大太监也带着小内侍赶来。 东宫回手扣住我的肩道:“按照约定由与长青宫老太后有亲缘关系的爱妃前去商议如今人已回转还不快请你们管事的出来?” 他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明白意味着要求我陪他演这出戏。 我暗里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 “奇怪娘娘为何着宫女装束潜回……” 有人疑惑着却立刻被赶来的大太监嗓门盖过:“嫡妃回来了?在哪里?” “回公公人在正殿。” “噢噢与长青宫方面谈得如何呢?对方是否肯做让步?” 我看着那人地嘴脸。觉得还是比身后那“只”东宫可憎一些的于是毫不客气道:“大胆!这是你能问的吗?叫你家主子来!” 这声喝得殿外众人怔住。 东宫连忙在我耳边提醒:“她没这么凶悍的你、你悠着点啊……” 哦对假太子妃也只能在我们这群臣子面前逞威风稍微威胁到她人身安全就蔫得跟什么似地了。 我抬头依然是盛气凌人:“皇室家事。就是国事本宫与太后商谈结果自然是至上机密由得着总监置喙?为表诚意还是请你家主子现身吧!” 东宫轻叹一声把我往后拢。 他朗声道:“正是如此。生死存亡关头请主事者亲自前来协谈莫要再畏畏尾了!”说完将殿门关上。 拽着我到殿中。他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声指责:“你什么颠?竟喝斥那些亡命之徒!” “殿下招行险着民女也只好是舍命相陪。”我没好气地瞪他。 究竟谁更冒失?明明我马上就能溜走了非要强留下为此不惜把我跟那个假太子妃认成同一人----是不是太侮辱我地人格了啊? 还扯着我袖子呢放手放手。 我将衣料从他手里拽出来压着火气道:“监国殿下还是先考虑托辞吧!将人家管事的叫来之后又要怎样呢?” “你话语出口没有腹稿么?” “有是有只不是腹稿而已。”我冷冷地说。“殿下要不要再进点粥饭以免届时脱力。” 东宫也不是木头人能感受到我的怒意。他依言点头。摆出笑脸要求道:“那还是四姑娘伺候着吧?” “自己不会盛么?”我白眼之。 东宫有些委屈地嘟嘴:“四姑娘为何这样恼怒是因为本宫强把你卷入危险之中还是本宫拿你去充嫡妃?” “以上皆是不成么?” “啊这下意见大了哈哈。”东宫苦笑去把酒移开将砂锅一样的厚沿碗放在温酒的铜炉上。揭开碗盖看看里面的肉糜。“四姑娘说并无腹稿。是什么意思呢?”他问“莫非没有安心交涉?” “殿下是赌民女能立刻编出一套说辞。哄骗殿门外那群人。”我分析道“就算殿下的暗示民女听得明白。可具体情形民女并不清楚连长青宫现在状况如何也是不知殿下让人从何说起?如果被人当场识破又该怎样收拾?这就是说殿下招行险着之处了。” 东宫想了想点头。 “确实深思熟虑、面面俱到四姑娘深得秦晏行事地精髓啊。”他夸奖道。 为什么总是拿“我”跟我比呢? 我将视线移开说:“不及家兄一成监国总是谬赞教人好不羞惭。” “哎你我不算知己也算神交已久何必自谦!”东宫话语中带了笑意伸手去再揭碗盖被烫得急急缩回。 谁跟他神交了尽占便宜。 我腹诽着用棉布垫着手端开铜炉上地海碗顺便盛了一小碟递给东宫。 “还是四姑娘好最懂得照顾人了!”他嘴甜甜地夸到。 “哼”我瞥他一眼说“那位真正的太子妃只怕是比民女温婉贤淑许多吧?方才殿下在民女耳边说的话可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呢!” 东宫反问:“哎呀吃醋了?” “谁有闲心吃那天外飞醋。”我懒得跟他争辩反正在油嘴滑舌地时候这家伙本事还是不小的。像纨绔公子像毛头小子总之吊儿郎当就是不像个监国太子。 第二百三十八节 这下真要逃命了 “唉。 “唉!” 两声叹息我回头看看东宫不解他为何也要装腔作势地叹上一叹。 东宫捧着碟子道:“本宫真不明白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城这两日的变故么?”刚才不是已经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了?他还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来? “非也。”东宫否认我的猜测起身用调羹指向主殿后方的那一排窗。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有何不妥?” “四姑娘有所不知那排窗格在本宫迁出丹华宫之后嫡妃是想全部封死以免受到花草中生出的蚊虫困扰。”东宫一面回忆一面讲述“本宫念及旧事同她提起自那窗翻出也许有路途可到皇城之外。更将她吓得不成立刻要求再加建围墙……” 原来又加一道墙是这么回事。 可他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东宫继续道:“……本宫心生疑惑再问她可知如何由丹华宫出城她却茫然不知。在本宫坚持之下留了一扇窗门未封别的都封死不能再开启。” 我心下一惊。 “于是本宫不由得奇怪了就在前日你兄长秦晏觉被禁足于殿内竟然径直到那窗前推动察看窗外情形!”东宫说着意有所指地盯着我“保留着的那扇窗正是九年前嫡妃借道离开的位置!”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扯出一个笑容来“真巧……” “在秦晏与嫡妃都离去之后只余本宫一人实在无事可作便又琢磨这蹊跷之处。”---- 你没事琢磨什么啊没事也要给你想出事来地啊! 东宫突然放下碟子擦手兴致勃勃地拉住我:“四姑娘你猜本宫忆起何事?” “……殿下想起了什么呢?”我心惊胆颤地顺着他的话头。附和一声极想抽回手可就是挣不开非礼!非礼啊! “记得是四年前吧?秦晏头回进皇城深夜时候恰巧也是从那扇窗翻进来的呢!”他欣喜道“真是无巧不成书!” 我一转念立刻想到:“这不正解释了前日兄长的动作么?他记得那扇窗因此才会去推开察看嘛!也正是他记得那路线。告知民女民女才有幸前来告知殿下呢!” 这席话说得东宫愣了愣。 他歪着头看我思索片刻道:“这样解释也的确说得通。” 我心喜想抽手却还是被他捉得牢牢实实。 “可是。”东宫得意地笑起来注视着我说“尚有一个地方。秦晏疏漏了且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过去的----咦?他这志在必得的口气是怎回事? 我哪还有什么疏忽的地方开玩笑我的特长不正是飞快地找到托辞么? 不上当我虽然在意可就是不顺着东宫地意思追问。 “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放手。”我提醒他。 “果然沉得住气不愧是秦晏的亲妹。” “无作亏心事有什么好惊慌的呢?”我正色“殿下这回起事的相关人等不知丹华宫的人何时能找来。请殿下多做休息不要分心了。” 东宫并不听从我的劝告他笑道:“本宫随意说说。你也就随意听听。四姑娘。你知道秦晏出任夏县知事的时候曾经与乡民起争执。伤及额么?” 咦? 我早就忘记那回事了。 “是、是么?” “本宫当时便告诉过他可他似乎并不在意。”东宫抬手指点在我的左眼上侧一寸左右的地方“就这儿。当他向左看的时候牵动面部便会出现一道疤痕。”他地手指按下用指尖轻轻划了一划。 对他确实跟我提过而我根本没将破相之事放在心上…… 我的头皮麻已不知该怎样回答他。 足下退后一步东宫立刻进前一步。他步步进逼眼里如同落星般明亮。 “四姑娘为何你也恰巧与秦晏同样侧眼瞥向本宫的时候此处显露出一道旧痕呢?” (防盗旧文请还是一小时后回起点观看更新打扰之处敬请海涵) 我看着东宫他也是坦然回望向我。 这个时候要垂死挣扎的话我并不是没说辞可讲。但是有意义么? 他已经怀疑到了这一步疑窦昭然我硬撑下去无非是拖延时间随后能做的只有逃亡了。 可我为什么要逃? 目前东宫的心态还值得揣摩被他识破未必就是坏事。 我脑中突然浮起一句话对于我来说算是十几年前偶尔见到的了:女人天真的地方就是总以为自己是例外的那个。 啊呀似乎说准了? 那又怎样呢难道要求女人连认定自己足够例外的自信都没有才是男人做这种评论地目的? 于是我镇定地等待东宫的下一句话看是应该踹翻他还是褒奖般地对他笑笑顺便装作感恩戴德。 东宫说:“四姑娘对此处惊人的相似你作何解释?” “殿下想听解释还是掩饰?前者不必了后者我是不愿你呢?” “这般坦然是承认了本宫深感意外。”东宫将头偏向一边。自嘲地笑笑“本宫居然从无怀疑。” 我也笑笑:“往后科考的场院都应当严格搜查考生验明正身。再教女生潜入可不又把殿下惊诧一回?” “你道本宫是因此心生怨愤吗?”东宫手上的劲道大了些他说“口口声声四姑娘长四姑娘短将本宫骗得团团转你一旁观看。颇有乐趣么?” 我错了他永远都只在意这种可以忽略地细节。 “姒是我地名。称做四姑娘又没有欺骗殿下。何况殿下回想四姑娘做事可有哪一回不是朝着殿下的?”我说得越理直气壮。 其实四姑娘也并非我一力杜撰出来的完全就是被张缇赶鸭子上架嘛。不过这个时候最好别提张缇一来像是推托责任二来则是牵扯到第三人大大不妥。 东宫道:“要不是看重此处你以为你还能安好地立于此处么?” “谢殿下开恩了。” 可他的疑惑还没有尽消。“先莫跪谢(谁说我要跪了)。本宫问你你与嫡妃面貌相似是巧合还是有缘由的?”他说。 我继续盯着他不出声。 东宫恼怒道:“四姑娘别凡事都等本宫自行觉真相说一句实话有那么困难?” “殿下以为的真相殿下心里有底只希望我点头说是。可就算是又如何呢?” “别用就算来虚晃!模棱两可的说辞难道本宫在奏折上见得少了么?” 在想要追究的问题上。他还真是咬住不放呢。我悻悻地答:“现在地嫡妃娘娘究竟是何人我也不清楚殿下若是想知道此事这边是无能为力。” “又托说不知?” 东宫先是一皱眉后转想了想这才恍然。道:“四姑娘地意思就是----” “殿下。殿外有人!”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怎么不知不觉他嗓门越来越大都没点危机感地。 东宫忙不迭拉下我的手凑近了轻声问:“是不是?是不是?本宫猜对了?” “我哪知道殿下猜了什么?” “听说定国公还有个二女儿待字闺中只比嫡妃小一岁如今算得上是老姑娘了。你说你与嫡妃谁才是那秦二小姐呢?” “殿下心里有数便是。”我戳他。 真相说出来的话就是秦家的大罪。 往前些年算。东宫是很有击溃秦氏的决心的。但如今嘛他虽是老妖婆老妖婆地不敬。却也知道自己扎根在秦氏的权势之上一荣不见得俱荣一损倒是很有可能俱损。 去年他之所以会干脆地劝元启帝别动遗诏原因八成就是认识到这一点。 元启帝可以拒绝秦氏东宫却不能他还需要对方扶持以对抗皇城内外地势力保住自己的嫡子之位。 其实我很怀疑他是为什么会了解到秦氏对自己的重要性的因为当时在他身侧的人除了我就是即墨君。 而我有经历过弹劾定国公的事件当时东宫还处于作壁上观的状态不会主动维护定国公也就是秦氏一脉。鉴于此我既不说定国公好话也不给东宫负面消息。 而后我被派去长州陪伴东宫的就只有即墨君。 我不仅记起即墨君对皇卫既倚重又嫌恶的表现撇开个人情绪不谈他是个明白人。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我与东宫疏远了去东宫的护短意向却明白许多尤其是对秦氏老太后。 如今是我沾了秦氏地光或者恰好反过来呢?总之东宫猜测许多却连提及之时也十分隐晦显然有所顾虑。 “对不对?如本宫所料?”他兴奋地低声询问“你才是……四姑娘才是……” 我对他露出微笑:“三公子眼明心亮再瞒下去就是我的过错了。” “哈!哈哈!”东宫欣喜若狂把我给抱了起来欢呼:“果然果然哪!什么灾祸临身什么星宿晦暗原来不过是上天的欲扬先抑古人诚不我欺!” “嘘!” 我连忙又去捂他的嘴。 一得意就忘形的家伙啊现在是什么当口欢天喜地未免太早了吧!性命之危还没能解呢! 第二百三十九节 落网~落网~ 我们拿什么跟他较量这是个问题。 原本想叫来了个能理事的用我假嫡妃的身份糊弄一下拖延时间再等帛阳那边按捺不住攻入城来这茬儿就算了了。哪怕是帛阳狠心按兵不动我知道明天还有后手虽然是四皇子那边的却也能利用。 可现在的意外是江近海来了。 他隐在侍卫之间看卫刚与东宫交涉。 江近海和卫刚对我的身份再了解不过东宫却并不知情此事如果后者还拿那套说辞出来只会被当众戳破。对方觉我们了无诚意必然也不会等待第二种解释。 “殿下!”我拉拢纱帘轻声叫他。 可惜东宫并没留意他抬头对卫刚道:“这样贸然闯入你的主子呢?” “有话同我讲就是。” 卫刚并不是多知礼的人他对东宫也没义务尽礼。于是他连个问候都无直截了当地说:“嫡妃娘娘在哪里?” 东宫正要作那丹华宫的大太监便先冲他吆喝了:“殿下还要怎样管事的这不已经给你请来了?就请嫡妃快些出来吧!” 哼了一声东宫回头看看我这边。 “哟嫡妃怎么躲到床上去了?” 太监这话说得流气配合他登场以来一直不入流的表现并不令人意外不过配合他的后天缺陷就让人冷嗤了。他熟门熟路地绕过暖炉与案桌来到屏风之后。伸手要拎我出去。 我可不愿像假太子妃那样被他们拖到人前太丢脸了。 “放肆!”我凛然呵斥“有什么话。非得本宫见外臣言说?” “哪里是外臣嫡妃多虑……” 对方话还没说完我半撩开床帐拍退他的手:“出去!丹华宫岂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 此时东宫也不管卫刚径直入内来拖起太监往外一丢看屏风上地影子似乎还补踹人家一脚。 听见太监的哀嚎。我不禁捂嘴。 在假太子妃面前怎么就没见东宫这样来劲挣表现呢?他倒是慌得不行哩。 卫刚没有出言劝止东宫的“暴行”也许他觉得与他无关更有可能的是他本身地观念也是根深蒂固看不起对自己主人翻脸就不认的家伙。 “监国嫡妃身在殿内?”他问“是否方便一晤?” 我扬起音调替东宫答到:“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儿。就这样谈吧!” 屏风外的人影晃了晃似乎卫刚回头看向殿门附近。 片刻。另一道人影移了过来也是戴着内侍的冠帽。 “还是请嫡妃出来说话。那影子说。原来是江近海。 “为何呢?”东宫话语中含怒。 他是认得江近海的但他认识江近海的时候后者是在为枢密使办事。并对即墨君说出了“同为太后效劳”诸如此类的话。 东宫对江近海地不明立场颇是恼怒的模样。 偏偏他身边到处是立场暧昧的人连我也能算那么一份子。我现在究竟算替秦氏效力还是帮帛阳做事呢?估计是自己干自己的比较多。 针对东宫的质问江近海哼笑一声道:“嫡妃是由在下等人护送前往后宫的如今后宫能通到外界的道路也只有正门、游门与香容殿。我方皆有把守。请问嫡妃是怎样越过层层关卡出现在丹华宫的?” “与你何干?”我回答。“本宫身负秦太后的回讯这才是你该了解地!” 江近海又说:“其实娘娘不必呼喝声势须知不同时代的人受到地潜移熏染不同就连遣词造句也有独特风范。在下一听便知道屏风内的是谁了。” 我静默数秒道:“你不如说是嗓音耳熟。”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毫不讳言“久违了小姒。” 那句关于遣词造句的相信东宫与卫刚皆是听得一头雾水。而后这声久违让东宫地不满情绪升腾起来他往屏风内走伸手拉住我:“此人所指为何?” 我摇摇头:“没什么。” 江近海也是不客气绕到屏风后来抱了双臂看着我跟东宫。东宫敌意满满地回瞪他。 “小姒你当真越走越远了。”江近海冷然道“跟帛阳长公主成亲怎么反而沦落到身份败露?” “我又不是特务瞒着就瞒着瞒不过便承认有什么大不了。要不是你们作乱我一时半会也还是不会被识破的。” “喔是我的错了。” 江近海面无表情转身出去对卫刚道:“卫大哥取一套男侍衣物来。” “咦?” “别问了去吧。” 我一听立刻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悄声对东宫道:“看来我得跟他们走一趟了。殿下记得叮嘱之事小心应对不可硬来。” “别走!”东宫轻声说“待会儿他们要上前来你只管往后躲----”他将袖中的匕亮了亮意图昭然。 “不要动武殿下尤其别对江源(江近海)和他的那几个随从动手。除非他们要害你性命。” “可你怎办?” 我附在他耳边道:“放心吧江源不会蠢到与长公主过不去将我带走是为送到安全的地方。” “真的?”东宫不信。 “千真万确!” 要说也没那么确定我只是认定自己没有性命危险而已对于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心里没底。 我磨磨蹭蹭地在宫女服饰之外直接套上男装。 “不用刻意拖延。”江近海道。“那个叫阿青地小子潜伏在地板之下被兄弟们现一番交手之后逃了。小姒。你地救兵还有谁?” 还有帛阳只要他愿意攻进城来…… 默默穿戴整齐我跟东宫道别随着江近海出门。 这回不再是带到西门让人护送回府了没这么好的事。走在两侧都是高墙地皇城便道上卫刚停下脚步对我说了声得罪。便取出一方黑布将我连头带脸蒙上。 “不用这样做我也不会逃跑的。”我无奈地说。 卫刚解释道:“是怕被人看见传到长公主耳朵里对江大人不好!委屈娘娘了。” “还好。” 我刚说完这两字突然感到双手也被绑了起来。这下可不好了除了被拐卖还没受过这种待遇呢。他们怎么做得跟绑票似地? 一阵天旋地转我被人拎着走了一段路。随后塞进马车里。 我暗暗琢磨着如果上车的地方皇城西门之外那这么直走左转右拐的。应该到了什么位置。又竖起耳朵听街上的声响大概判断是走的哪条路。 结论是京城我熟偏偏这条路不熟只能确定没有出城门。 听见喝问声。应该是进了衙门至于是什么衙门我就不清楚了。进衙门之后马车才停下由此可见是带车马出入口的衙门更可能里面与京卫衙门一样有供车马使用的操场。 卫刚一声“到了”随后“请”我下车将我抱起。沿着昏暗阴冷的巷道行走。从脚步声可以判断出这里很窄。并且有可能连墙壁也是石制地。 “卫大哥”我轻声说“很冷江近海就住这里么?” “这里不是官宅江大人不住这儿。”卫刚毫无心防地顺口回答。 “那是何处呢?” 他唔了一声:“不能告知娘娘海涵了。” 又走了片刻空气中出现霉味与血腥味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再往前听见铁器碰撞的声响。 开门声感到卫刚带着我下台阶。刚才是平地。那现在就是地下了。 又是开门声随后我被放在地上触手摸到的是冰凉的木板地面 卫刚替我取下蒙脸的布料满怀歉意道:“请委屈几日。” 我回答:“何必客气卫大哥请你转告江近海若想跟长公主讨要什么不如就经过我的手来写书信吧。” 卫刚一怔尴尬地红了红脸道:“在下会记得转达。” 我笑笑环视四周这并不是我想象的幽闭小屋却是牢房中的一间。就在对面挂着刑讯用具墙角堆放着像是脚镣地东西黑黝黝地怪吓人。 摸索着手臂我说:“卫大哥再替我找几件衣服来可好?这儿没暖炉的吧?” “江大人吩咐照顾好您在下不敢怠慢。”卫刚立刻道“衙门没有暖炉火盆可好?” “嗯另外烦请弄点吃地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是又冻又饿了。”我继续提要求“江近海平时在衙门里看书么?借来一卷观看怎样?” “这……此处江大人不常来书卷恐怕不方便。”卫刚为难道。 “哦呵呵无妨。” 那这个衙门到底是什么地方? 卫刚一走我立刻研究起牢门的新旧成色觉似乎有点年头了。“京城里还有这样的所在……”我讶异道。 “自然是有的私牢。” 隔壁传来人声。我一听急忙扑到墙边:“即墨大人?你在那边吗?” “嗯。”即墨君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秦大人别来无恙否?” “这话应该是在下问即墨大人才对”我说“这几天风云突变囹圄中各位地安危实在让秦晏担心得紧!” 即墨君失笑:“如今秦大人也是一样先担心自己吧。” 说的也是。 原来是把我跟太子“党羽”关一起了这个分类倒也没错我不仅帮帛阳帮定国公还帮太子做事来着。而且总的来说好像关切东宫的时候更多一些? 墙壁那边又传来即墨君的声音:“秦大人请问监国情形怎样?” “毫无损。”就是被饿了两天“对方有所忌惮一时半会不会伤殿下性命即墨大人先宽心。” 顿了顿我问:“即墨大人知道这座……呃私牢隶属什么衙门?”私牢这个词儿真难年不小心就变成大不吉利的“死牢”…… 即墨君答道:“不知啊。” “那有否提人出去询问?”总该能看到点外部景色吧? “总共也就两日似乎抓人的官差繁忙未曾提审。” “原来如此。那请问曹少师在此处么?”怎么我们聊半天没听见别人搭腔?……在秦大人光临之前这座大牢是只有在下一人也无值守清冷得厉害。”即墨君懒洋洋地回答“或许是全员出动捉拿秦大人了?” “哈哈……”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他跟我一样会冷场。 见得不到更多讯息我靠在墙角等卫刚送暖炉来一面等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即墨君的问题。他对皇城和京城里地情况关心得紧可惜出不去只能干着急。 第二百四十节 内外与善恶 “真的?”东宫不信。 “千真万确!” 要说也没那么确定我只是认定自己没有性命危险而已对于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心里没底。 我磨磨蹭蹭地在宫女服饰之外直接套上男装。 “不用刻意拖延。”江近海道“那个叫阿青的小子潜伏在地板之下被兄弟们现一番交手之后逃了。小姒你的救兵还有谁?” 还有帛阳只要他愿意攻进城来…… 默默穿戴整齐我跟东宫道别随着江近海出门。 这回不再是带到西门让人护送回府了没这么好的事。走在两侧都是高墙的皇城便道上卫刚停下脚步对我说了声得罪便取出一方黑布将我连头带脸蒙上。 “不用这样做我也不会逃跑的。”我无奈地说。 卫刚解释道:“是怕被人看见传到长公主耳朵里对江大人不好!委屈娘娘了。” “还好。” 我刚说完这两字突然感到双手也被绑了起来。这下可不好了除了被拐卖还没受过这种待遇呢。他们怎么做得跟绑票似的? 一阵天旋地转我被人拎着走了一段路随后塞进马车里。 我暗暗琢磨着如果上车的地方皇城西门之外那这么直走左转右拐的应该到了什么位置。又竖起耳朵听街上的声响大概判断是走地哪条路。 结论是京城我熟。偏偏这条路不熟只能确定没有出城门。 听见喝问声应该是进了衙门至于是什么衙门我就不清楚了。进衙门之后马车才停下由此可见是带车马出入口的衙门更可能里面与京卫衙门一样有供车马使用的操场。 卫刚一声“到了”随后“请”我下车。将我抱起沿着昏暗阴冷的巷道行走从脚步声可以判断出这里很窄并且有可能连墙壁也是石制的。 “卫大哥”我轻声说“很冷江近海就住这里么?” “这里不是官宅江大人不住这儿。”卫刚毫无心防地顺口回答。 “那是何处呢?” 他唔了一声:“不能告知娘娘海涵了。” 又走了片刻。空气中出现霉味与血腥味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再往前听见铁器碰撞的声响。 开门声感到卫刚带着我下台阶。刚才是平地。那现在就是地下了。 又是开门声随后我被放在地上触手摸到的是冰凉的木板地面 卫刚替我取下蒙脸地布料满怀歉意道:“请委屈几日。”我回答:“何必客气卫大哥。请你转告江近海若想跟长公主讨要什么不如就经过我的手来写书信吧。” 卫刚一怔尴尬地红了红脸道:“在下会记得转达。” 我笑笑环视四周。这并不是我想象的幽闭小屋。却是牢房中的一间。就在对面挂着刑讯用具墙角堆放着像是脚镣的东西黑黝黝地怪吓人。 摸索着手臂我说:“卫大哥再替我找几件衣服来可好?这儿没暖炉的吧?” “江大人吩咐照顾好您在下不敢怠慢。”卫刚立刻道“衙门没有暖炉。火盆可好?” “嗯。另外烦请弄点吃的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是又冻又饿了。”我继续提要求“江近海平时在衙门里看书么?借来一卷观看怎样?” “这……此处江大人不常来书卷恐怕不方便。”卫刚为难道。 “哦呵呵无妨。” 那这个衙门到底是什么地方? 卫刚一走我立刻研究起牢门的新旧成色觉似乎有点年头了。“京城里还有这样的所在……”我讶异道。 “自然是有的私牢。” 隔壁传来人声。 我一听急忙扑到墙边:“即墨大人?你在那边吗?”“嗯。”即墨君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秦大人别来无恙否?” “这话应该是在下问即墨大人才对”我说“这几天风云突变囹圄中各位地安危实在让秦晏担心得紧!” 即墨君失笑:“如今秦大人也是一样先担心自己吧。” 说的也是。 原来是把我跟太子“党羽”关一起了这个分类倒也没错我不仅帮帛阳帮定国公还帮太子做事来着。而且总的来说好像关切东宫的时候更多一些? 墙壁那边又传来即墨君的声音:“秦大人请问监国情形怎样?” “毫无损。”就是被饿了两天“对方有所忌惮一时半会不会伤殿下性命即墨大人先宽心。” 顿了顿我问:“即墨大人知道这座……呃私牢隶属什么衙门?”私牢这个词儿真难年不小心就变成大不吉利的“死牢”…… 即墨君答道:“不知啊。” “那有否提人出去询问?”总该能看到点外部景色吧? “总共也就两日似乎抓人的官差繁忙未曾提审。” “原来如此。那请问曹少师在此处么?”怎么我们聊半天没听见别人搭腔? “……在秦大人光临之前这座大牢是只有在下一人也无值守清冷得厉害。”即墨君懒洋洋地回答“或许是全员出动捉拿秦大人了?” “哈哈……”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他跟我一样会冷场。 见得不到更多讯息我靠在墙角等卫刚送暖炉来。一面等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即墨君的问题。他对皇城和京城里的情况关心得紧可惜出不去只能干着急。 (防盗贴旧文请一小时以后到起点看更新谢谢打扰之处敬请海涵) 其实有人照顾地话牢房里地生活不比宫里差。 我吃饱肚子。暖烘烘地裹着被子顺便还让卫刚在牢房四面挂了帘子。跟前放着小案上面是油灯和他专程出门买的小册子。 虽然在夏县的时候给他和江近海绊过后腿他似乎没怎么在意还是一口一个娘娘地叫着。只到了牢里顾及隔壁有个即墨君卫刚才没这样称呼我了。 想起这些真想给他一张大大的好人鉴定卡啊没料到他有这么心细来着。 即墨君半天没说话他在隔壁一点响动也没。就像是死了一样。 我有好几次想主动跟他聊点什么想到这是在牢里又不是公司郊游坐邻座没必要刻意打扰人家来搞好关系于是继续低头看书困了就睡。 翌日傍晚的时候卫刚又来了一趟问问寒暖说这几日“忙碌”请我原谅江近海不能亲自前来。 我蹲的是大牢。又不是招待所江近海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对于江近海地人品认知已经足够让我了解见个面劝说他“弃暗投明”成功地可能性是零。何况我也知道今晚上有得他忙地。 四皇子那边渔翁得利的人手就要入京了帛阳要是还能按兵不动我就佩服他。并且怀疑他根本就是与四皇子串通一气的。就此。这三方大混局将要理清虽然我对内中的各方后台并不是很清楚----相信除了局中人明白自己替谁办事其它人都是云里雾里的。 这样的浑水里面我下去试试深浅然后不例外地被逮住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倒是帛阳……直到江近海抵达丹华宫帛阳那边却也连一点动静都没。我半夜入皇城而江近海来时已经将近天亮了。真是令人心寒啊。 看来跟帛阳相处是得悠着点。把他当作后路未免就拿自己开玩笑了。 正当我昏昏欲睡地时候。即墨君在隔壁开口了。 “秦大人。”他说“左右无事可做你我也难得这么相处不妨谈论辩学。” “辩学谁有那心情在这儿找个话题玩辩论?我说:“即墨大人不如好生将息眼下才过半年在夏县所受地伤处真有痊愈?”我并不清楚肋骨受伤究竟是怎么个轻重但好歹也是骨头伤到了吧。他这么快就又跑出来做官我满惊讶的。 “已然痊愈劳秦大人挂心了。”即墨君道。 其实我在这一点上做得挺烂都没去即墨家探望一下或者至少要送点什么东西慰问关切吧只能推说太忙。 即墨君又说:“记得两年前开春时候秦大人还是翰林院编修多在太学走动。鄙人备考内舍生听过几次秦大人地辩学。” “嗯。” 我还记得他那手漂亮的笔记呢只可惜他把辩学整理得来的笔记给我看我却没怎么留意内容粗粗扫过。当时他可是一点名气也没有低品级的太子舍人又入了太学是正忙着备考的学子而已。 要不是因为他比较向着我东宫又怎会对他另眼相看。 “其实鄙人是真心觉得编修的见地新鲜可又阐述得粗粝所以才总是落了下风。” “即墨大人有心了其实辩学无非是为明理不争输赢的。”我随意解释到。 哪里是不争输赢呢分明是故意让手的了。我是编修辩学的对象往往是太学的师长辩个你死活我有什么意义就算是在辩说之中大获全胜我又把师长前辈地脸面放在何处呢?别寄希望于对方有多好的涵养风度先我得保证的是不会因小失大。 第二百四十一节 一笑泯……? 再一细想从即墨君的最后一句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担忧何在 如今大家都身陷囹圄他是害怕有人背叛在利诱威逼之下招出诬陷的罪行祸害东宫和其余的人来换取利益。 虽说历史上有许多这样的前例……可别人还没对我们动点刑讯呢他就担心这么多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我笑笑莫名地成为跟即墨君“绑在一条绳上的蚱蜢”是不是该觉得荣幸呢? 我回答说:“即墨大人的话在下记着了。” “嗯……秦大人对多方的动静都有了解想来也不是毫无知觉的人为何会被关入此地?”即墨君这才提到我为什么会被抓的问题好像在他的想法里我滑头得可以根本不会被逮的样子? “缘由与即墨大人来此的是一样。”我好脾气地回答又问“不知为何此处仅有你我二人?” “是啊鄙人也不知是何原因。” 因有后台吧?我想即墨君也算是太后的人轻易动不得于是放在这边牢房来单独看管。 正聊着大牢的铁门开启有人进来我掀起竹帘张望见是江近海过来看他不疾不徐的步子心知帛阳还没动作。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人手里提着盒子。 一句话也没说江近海到我这边来径直取了钥匙开门再一转身取了盒子。 我也没吱声坐正了看着他动作。 江近海从盒子里拈出一个小酒杯再端出白瓷酒瓶。我纳闷了。他抽空跑来。就是为了跟我喝酒么?没这样闲的吧? “秦大人。” 江近海的这个称呼吓我一跳就算是惹毛了他大不了连名带姓叫我何时这么酸地带上了大人二字?这是刮的哪门子太阳?(此人语无伦次了。) 江近海说:“秦大人在职咨章并无过失之处是误点的名册误捉的人物。本官替属下向大人赔不是。” 误捉?话是好听可他的语气不像我也心知绝不会是这么回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没有半点赔罪地意思。 我没说话等他地进一步说明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于是江近海低去将酒倒入杯中他抿唇一笑道:“这是枢密使赠君压惊的名酿听说秦大人千杯不醉不知是否属实?”---- 你酒量还没张缇好。我灌醉你俩连喘气都不带的你说属实不。 我盯着那杯酒说:“牢狱之地只怕污了美酒风采。不如送到驸马府上你我畅饮一番。” 江近海摇头索性将杯子端起。笑道:“酒已敬到跟前哪有推辞的道理莫非秦大人的喜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 那杯子蛮漂亮的可就是配上江近海和他所说的话让我毛骨悚然真没办法喝下去。 “为何推辞呢?” 因为我实在有很不妙的联想这个这个这个……会不会…… “秦大人别喝!是毒酒!” 即墨君地声音突然爆出。 啊。他把我担心的事情挑开了。 我是不会这样说明的。因为江近海再怎样也不至于会要我的命。除了嫁祸他人以外我的命对别人而言有啥价值?应该是没吧…… “江大人……”我轻声叫江近海。 江近海看了看杯子。道:“有毒无毒饮下便知啊。” 有这么回答的么?这不是摆明了说喝了死不死要看运气…… 我指着杯子狐疑地用眼神问江近海。 江近海闭眼严肃地点头。 哇咧!我才不喝死也不喝! 随手一推加上江近海应该本来也没着力捏稳那杯子就脱手而出飞到墙角摔碎了。 我愣了愣抬眼看江近海:怎么觉得他是故意丢飞开去的呢? 只见江近海飞快地给我一个眼色指向他背后站在牢房之外的人。那人正盯着我俩看。 我立刻明白他地用意可不知该怎样做才行目前只能看江近海的打算全力配合吧。 “既然秦大人如此不领情那本官只好不客气了!”江近海牙齿轻咬成功地出阴狠之音。 我眨巴眨巴眼看着他转身拎起酒瓶再返回来顿时黑了脸----该不会是要灌吧?那多难看是打算给我解药还是故意让我没喝下去? 别说本来就是毒酒了是药也有三分毒呢我绝对不会喝一滴的!别怪我不合作! 江近海逮住我似乎真的打算灌。 “住手!”我挣扎!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砰地一声推开牢门大吼:“江大人!江庄主!” 这个声音是卫刚。 江近海如获大赦急忙回头去此时卫刚已经冲到他面前焦急道:“(皇)城里不好了庄主!快回!” (防盗旧文请一小时后到起点观看更新打扰之处敬请海涵。) 咔地一声江近海就手将毒酒瓶子放在我面前出牢门铁将军一挂锁上。带着卫刚他看也不看背后那人一眼转身就冲出了大牢。 顺便说一声他把钥匙也带走了。 被丢下地人瞥瞥我居然露出微笑来作个揖不紧不慢地踱了出去。 我越茫然不知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秦大人?”即墨君试探着问。他看不见这边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我地死活了。然而他的声线中没带有惊恐之类的东西他就只是问问。 我嗯了一声示意自己还活着。 “没事就好。想不到江源会这样做。”即墨君道。“秦大人知道为何么?” “不知。” “莫非有人认罪了?” 这是什么道理?有人认罪关我何事而且要说是畏罪自尽至少也得有机会知道别人服罪才能被吓得自尽吧?关在这里的只有我和即墨君除非他是…… 我怔了怔想到这个可能性。 除非内定是即墨君来替东宫认罪然后我畏罪自尽或者相反。否则为何就单单将我俩关一起呢? 不会地即墨君应该不会害东宫才对。 何况要重到让我畏罪自尽地罪名他认下来绝对也没好果子吃再除非是他指认我们了。指认我之后呢东宫倒台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他跑来告示我武钟的事情目的顶破天也就是把帛阳卷进去。总不会是为了骗取我地信任吧。 不行被江近海一吓脑子有点晕。 不应该主观地随意怀疑到即墨君身上他冷血地腔调又不是头一回展现。想太多却是被害妄想症了。 其实我跟东宫的联系不大真正要受到影响地是帛阳才对。 即墨君对帛阳有好感么没有。帛阳对东宫有好感么。没有。我夹在中间。 台面上来说我是帛阳的驸马最近也在定国公府上出入同样是夹在中间牵连不可谓不 毒死我可以嫁祸可以离间真是很好用。 我拎起酒瓶觉得冰凉刺骨。急忙放到角落里。 幸好江近海与我有点私交。不至于真地想让我喝这毒酒改天要为此对他道谢。不过在那之前。他能不能保住命还很难说。 皇城的情况不知如何了。 刀剑无眼东宫逃掉了么? 帛阳不进皇城援助自然有他的打算我私底下再有怨气也不能否认这一点他为己考虑也没错。反倒是我擅自行动可能也把他气得挠墙。我以为自己先动便能带起帛阳后动是我太想当然。 从此以后我俩对彼此都要重新审视一下了吧。 夫妻难做同盟也没那么容易达成谁说喝过交杯酒就能同心呢。 “即墨大人枢密使是怎样的人?”我问。 “枢密使?” 我不信他没见过对方毕竟都曾在长青宫手下做事而且也都曾在皇城管事不过是即墨君管东宫殿枢密使管枢密院而已。 即墨君似乎考虑了一下说:“许久没见过枢密使的面了记得父亲大人说是前朝一位老太监升职上去的入主枢密院以后就没再离开过。” “枢密院除了传递圣上旨意和内宫旨意还做什么呢?” “一些私密的要务皇室不能惊动朝臣便也不能通过皇卫京卫来办于是动用皇室私存的财力遣派枢密院代为执行基本就是如此。但若是能公诸于众地事务皇卫应当比枢密院可靠。”即墨君知无不言十分配合“秦大人是疑心有谁指使江源?枢密使么?” “这个下官说不好。” “秦大人谦虚了当初在夏县江源提过生祠是为枢密使筑建这是违反法令的。为何秦大人回京之后不见上奏朝廷呢?” “即墨大人不也是一样?彼此彼此。” 即墨君避过这个话锋放软道:“呵当时当日或许与江源相争之间给秦大人留下了恶劣的印象在此即墨君先赔不是。” 他总算想起这茬了不过若是我一定选择忘在脑后谁提醒也记不起。 “此一时彼一时秦斯早就忘记了。如今你我身陷囹圄做个邻居也是天意不妨抛却过往也请即墨大人莫要再念及。”我说得很顺口当然只是客套。我并不觉得以前让他那么愤怒的自己真有什么过错倒是他地用意令人不得不多心。 第二百四十二节 长公主亲自出马 帛阳不进皇城援助自然有他的打算我私底下再有怨气也不能否认这一点他为己考虑也没错。反倒是我擅自行动可能也把他气得挠墙。我以为自己先动便能带起帛阳后动是我太想当然。 从此以后我俩对彼此都要重新审视一下了吧。 夫妻难做同盟也没那么容易达成谁说喝过交杯酒就能同心呢。 “即墨大人枢密使是怎样的人?”我问。 “枢密使?” 我不信他没见过对方毕竟都曾在长青宫手下做事而且也都曾在皇城管事不过是即墨君管东宫殿枢密使管枢密院而已。 即墨君似乎考虑了一下说:“许久没见过枢密使的面了记得父亲大人说是前朝一位老太监升职上去的入主枢密院以后就没再离开过。” “枢密院除了传递圣上旨意和内宫旨意还做什么呢?” “一些私密的要务皇室不能惊动朝臣便也不能通过皇卫京卫来办于是动用皇室私存的财力遣派枢密院代为执行基本就是如此。但若是能公诸于众的事务皇卫应当比枢密院可靠。”即墨君知无不言十分配合“秦大人是疑心有谁指使江源?枢密使么?” “这个下官说不好。”秦大人谦虚了。当初在夏县江源提过生祠是为枢密使筑建这是违反法令地。为何秦大人回京之后。不见上奏朝廷呢?” “即墨大人不也是一样?彼此彼此。” 即墨君避过这个话锋放软道:“呵当时当日或许与江源相争之间在秦大人的夏县滋事非是故意在此即墨君先赔不是。” 他总算想起这茬了不过若是我。一定选择忘在脑后谁提醒也记不起。 “此一时彼一时秦斯早就忘记了。如今你我身陷囹圄做个邻居也是天意不妨抛却过往也请即墨大人莫要再念及。” 我说得很顺口当然只是客套。 我并不觉得以前让他那么愤怒的自己真有什么过错。倒是他逼我远离东宫地用意令人不得不多心。 这样客套的示好听起来诚意也是有的。于是即墨君回答说:“人性自有善恶但凡竭力去私心一心为公即墨君没有刁难的道理。武钟之事本与秦大人无关大人却尽力了因此你我不会再有芥蒂。” 莫名地我觉得他仿佛又把他自己放得高了些。 身为大臣之子。又受到良好的教育他这种居高临下的贵族心态真是要不得啊。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点评(尤其是不动听的评)。虽然他地语意是示好也让我堵了半口气在喉咙 “不知秦大人是否记得曾交予你的笔记就有关于去私欲而存天理的论说。” “哦?是么。” 早八百年的事情谁还记得啊…… 莫非从那个时候起即墨君就开始鄙视我了? 即墨君道:“秦大人所说的是不去私欲才存有天理乍听有理实则谬论。不过是展诡辩之术而已。本官早想与大人叙谈。可惜从无机会。”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没那心情于是婉拒:“嗯将来若是脱困必与即墨大人详谈。是否诡论要辩才能明了秦斯是不惧的。” “也好便改日再议。”即墨君也不再纠缠道“如今只愿监国遇难呈祥不因奸贼落危否则也是无心辩学问啊。” “嗯正是如此。”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找《厚黑学》一书看“孟荀言性争点”与“宋儒言性误点”章节秦与即墨的理念冲突不会在文中直述我们要看的是情节哈 窄小地窗栏中透出黑云薄雾已经又是入夜了。 即墨君似乎沉睡着牢里外安静异常即使竖起耳朵也听不见外面有走动的声响。(君&子&堂&&)这个衙门清净得厉害像是无人值夜。 我起身踱了几步想着本来的计划里应当是由我出阵收获本应属于四皇子一族的胜利果实。 现在帛阳会派谁去呢? 不知向元启帝通报的快马赶到了没再不快点皇城里就要真正开始火拼了哦。如果信使被截下那麻烦就大了兵部和指挥使合作起来搞不好元启帝一行还没回京就会被捉…… 其实元启帝跟四皇子的面相满相似的都妨兄弟嗯嗯…… 正想着突然铁门碰撞声又一次响起。 有人没拿火把悄悄地溜了进来挨间查看着影子慢慢移向我这边。 来人掀开竹帘牢中油灯的微弱火光被风吹得直跳我抬头:“阿青你怎么……” 该说你怎么来了还是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呢? “秦斯?总算找到了。”阿青小声说随后回头看墙壁上挂的东西“这锁的钥匙呢?” “被江近海带走了。”我问“阿青你怎么找到这儿地?” 阿青低头查看铁锁轻声道:“昨天在丹华宫殿外与江近海的人相遇我一眼便认出其中有一人正是从曹府带走少师的官兵之一……” “哦?”都是江近海的人用起来比较信得过吧。“宫里地太监为何会变成官兵?我觉得事情不对。便诈败逃离其实是在附近监视……”阿青说着从袖里取出一卷铜丝。捋直了探进铁锁地锁孔中尝试“稍等就好。” “你可知道我在殿内担惊受怕呢?”我低声抱怨。 “对不住想到你只是作宫女打扮应该不会被人为难……” 啊!我匆忙摇手阿青见了立刻闭上嘴。 他小心翼翼地挪了两步。看向即墨君那边缩回头来吐吐舌悄声道:“是睡了的。” 我端起灯起身走到牢门前替阿青照亮。 “既然你跟踪而来为何过了一天才入内救人?”还是悄声埋怨。 他哪里知道别人连毒酒都给我端出来了虽然我没什么翻天的本事可这身份敏感啊。 “外面守卫森严要不是入夜以后守兵集合起来开了出去。这还没机会进来呢。” 阿青说着手上又转了转只听咔哒一声响锁杠总算是弹开了。 “快走!” 我拉住他:“等一下旁边这位是我朋友阿青别急着走。” 转过头我轻唤即墨君地名字等到对方醒来问他愿不愿意逃出去。 这是一定要先问过的因为如果人家抓人是有凭有据的捉。我们这儿越狱可就罪加一等。 我有急事必须立刻离开而即墨君走不走要看他自己的意愿和判断。 即墨君沉默数秒说:“谢秦大人美意!” “好。既然如此即墨大人保重后会有期。”我拖着阿青冲了出去。 穿过窄巷和屋廊大堂上空无一人出了衙门竟然是朝天宫地广场。原来这座衙门是位于朝天宫广场北端地诸多官衙之一(看不清楚匾额。天太黑。)而从广场南下。长街头上第一座官宅就是驸马府。 (防盗旧文。请一小时后到起点看更新内容打扰之处敬请海涵) 这个这个。回去以后要怎么交代是个问题…… 我在驸马府大门前停步问旁边的人:“阿青你接下来到哪里去?” “再关注江源等人行踪力求找到曹先生地所在之处。”阿青回答。 “或许曹少师与即墨君同样不愿受逃狱污名所害阿青你还是别去了。回府上等候吧!” 阿青摇头:“先生曾救过阿青性命如今又收留我食住眼下正是情势紧张之际你却教我躲在一旁?秦斯所言根据不过是个或许而已别再说了。” “好吧。”我也没什么心力去跟他争辩“那我先回府你自己小心。” “请。” 进了家门家仆围上来说长公主多么忧心我只好让他们通报一声随后自己回宅院休息去。 没多久长公主那边来人传我进去说话此时我趴着睡着了被唤醒支吾两声讲说一个时辰以后再去于是继续补眠。再怎么绊手绊脚也是自己家回来之后心情自然就放松了。 朦朦胧胧地感到有人给我盖上被子随后索性把我像蛋卷一样卷了起来放到铺好地褥子上。 眯起眼睛看了看虽然室内无光亮也能见着来人轮廓:“帛阳你怎么出来了。” “听说四姑娘回府又不愿见我怕是出了什么事过来看看。”帛阳声音平和伸手替我拢拢乱“困了便睡吧见你无事就好。” “点灯吧。”我说。 “不用了驸马好好休息。” 休息?“现在什么时候了?” “夜里的事你不用再操神安心睡吧。”帛阳道。 “那换谁去……”我用手肘半撑起身子狐疑地问“除了我帛阳另有准备谁人呢?” “现下谁能信得过?驸马累坏了还是由我自己出马吧。” 帛阳说着起身往外屋去我听他开门关门的声响将被子裹紧了些。 果然我昨夜的擅自行动意外生事让帛阳不那么信任于我帛阳的按兵不动铁石心肠也让我不那么自信自己对他的影响能力。 结果就是帛阳决定自己行动把我丢一边了。 我莫名地感到一丝沮丧扯被子盖住头继续睡。 第二百四十三节 杨大人,拜托了~ 东宫有些闹别捏地低头嘟嘴我乘胜追击道:“殿下如果当初你多多在圣上面前美言大力提拔可信之人还会落入无人相助、相助则入狱的困境吗?” “唉本宫明白秦晏的意思莫要再指责了。 伸手过来捉住我的指头他说:“早知道是你再大的官也可以给它报上去只是父皇不会同意罢了。” 我抽出指头瞪他:“谁可信谁不可靠人事如何安插埋伏这要由殿下自己琢磨。我是怎样就还是怎样哪有因为角色一变、小生换小旦便多了理由扶摇直上的?” 出于公平性而言我是希望他不要对我另眼相待。 但私下里这个正妃的身份可以让我爬到他头上去的话我是求之不得咧----东宫这小子欠调教很久了! 我收回心神正色问他:“如今殿下打算怎么处理?是躲避在驸马府静候圣上回京么?” 东宫答到:“嗯----预备明日开城门之后立刻离京去见父皇言明一切啊!否则不知事情传到父皇耳里会变成怎样。” 这个危机处理是正确的可是:“如果明日城门不开呢?” “怎会?”东宫惊道。 “如若我是皇子遍寻不着殿下的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那啥会贸然开启城门。让殿下有机会出城逃逸?”我说“更进一步讲若我是殿下。手中无兵将不能与反贼相抗。见城门大开就算乔装打扮也一定要出去以逃得生天不是么?我能想到对方为何想不到?” “啊四姑娘你莫要吓我!”东宫擦汗。 我倒茶给他:“料想在前。总比一语成真地好。对了皇城的密道可有直通京都之外的出口?”虽然进石室才看过地图不久可当时我注意力没在皇城之外地通道已经记不得了。 “就算是有也不能入内。”东宫道“不知为何本宫刚从太仆寺的出口离开就见来了一群兵士顾守在古井附近。不见巡走……” “那倒是麻烦事。” 应该是帛阳见兵马已进了皇城故意派去守住密道出口的目的就是如果东宫从那里出来立刻除杀。 幸好东宫快了一步或者说帛阳调派的人力毕竟不够慢了那一点点。 “京里实在凶险本宫不能再呆。”东宫神色严肃“指不定明日就全城搜查。要是本宫被从驸马府搜出岂不连累你?” “我本就给捉进朝天宫的牢狱哪有再连累一次的说法。”我说“不过这里确实不能多呆。有家仆知道三公子半夜来访一定会告知长公主。由我带殿下去较为安全的所在吧。” 要是帛阳回来顺便探望我现东宫在我院里可不得了。 (防盗旧文请一小时后回起点看更新打扰之处敬请海涵) 看看东宫地身高我打消再给他穿一回女装的念头。让人找了套不起眼的仆从装扮。换掉东宫那身高级货。 灯笼也不提趁着天黑。拖了东宫就从后门的巷口走。 “告诉本宫去哪里就好你躲在驸马府较为安全啊!”东宫把我往门内推一脸认真地说着。 我钻出来:“就算对殿下说明殿下一定能找着?人家又愿意接纳你?跟我来吧在这里耽搁时间不是好事。” “究竟是去哪里还要与人接触你就不怕……” 东宫一路嘀咕着被我拖了钻过小巷和后街往京城里偏僻混乱的居住区去。京城西南角菜市口附近店面背后的街道低矮的木板屋住了不知多少户的院落天井中堆着各家杂物以及好几个炉灶这院落本身竟然也是后街巷道圈成的。爱书者 “你在这里也有好友?”东宫吃惊。 “借道而已不过将要拜访的人家境也不比这些住户更好。” 我叩响巷道末尾地木门。不一会有人在门内道:“谁啊这么晚了要写状纸的明日请早吧!” “杨督监在下秦斯特来拜访请开门。”我回答。 “啊?”门豁开一道缝露出半截蜡烛和杨选狐疑的眼神“秦咨章有事么?” “是的请开门吧。” 杨选咕哝一声大半夜的做什么开了门让我进去。见我还带了一年轻人他说:“这位又是谁啊?” 我随手关上门找了门闩插好道:“杨大人不妨凑近一些仔细打量。” 杨选满头问号把我和东宫让进屋内又去烧水泡茶。趁着水在灶台上的功夫再添了支蜡烛认真端详东宫的模样。 “这小兄弟生得面善啊在哪里见过?” 东宫悻悻地看着杨选道:“你我确实见过一面当时还曾就某事针锋相对杨御史贵人多忘事了。” 这更是说得杨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回头来问我:“秦咨章你为何知道杨某居处?” “郑大人(京尹)的文书都交由在下过目一回自然就注意了想不到督监居住在这么清寒的杂院内。” “见笑了家眷亲长留在故乡这是独自上京任职居处就简陋得不便见人。”杨选尴尬地说着往茶壶里抓茶叶顺便挑拣出几片霉的叶子用足尖拨到墙角“不知秦咨章深夜来访是为何事?” 虽然作出待客地样子他毕竟还是不自在的。 想来跟我平时关系不算好充其量就一同事关系还是曾有过节的那种我半夜三更突然带着人来他家做客他心里八成是毛毛的赶也不是不赶又犯寒。 东宫开口道:“杨御史你当真记不得这张脸面了?” 他话音里还有火药味大概是想起了一年前跟杨选在香容殿大吵地那一架那还是他第一次碰到当众不卖监国太子情面的人吧。杨选不仅敢跟东宫吵哪怕是元启帝在面前他的“文人硬骨”臭脾气作起来也是不逊三分的。 杨选听得他的语气不对于是相应地脸色也差了起来把瓦罐端起烧开的水咕噜咕噜往茶壶里倒然后壶往桌上一搁仨陶杯咚咚咚砸在人面前算是待客礼全了。 “杨某见过的人面多鼻孔朝天的更多哪里看得见面孔!”他夹枪带棍道。 东宫也不是听不懂话意地人他当即拍案而起:“你胆敢暗骂本宫?” “本宫?”杨选乍听这个自称反应不过来是谁能用愕然中。 我急忙搅和搅和:“唉大半夜地二位又是难得一见何必火气这样大呢?却说杨大人还是先记起这位公子来历的好免得说多错多啊。” 杨选愈加纳闷他直犯嘀咕又实在想不起。 “这位小兄弟开口便称杨某为杨御史又自称本宫……”他挠挠头“莫非是在杨某做御史地时候相识?” “正是!”东宫道“不仅相识还势同水火了。” “没道理记不得的。”杨选皱眉盯着东宫“那小兄弟今晚来是致歉还是有求于杨某呢?” 东宫嗤之以鼻:“笑话本宫何罪之有?就算是捅了天大的漏子也犯不着跟你一小小御史赔罪。” 杨选指着他:“等等你这口气很熟悉!印象深刻!” 我掩口笑笑。 杨选再刻意回想终于猛然醒悟:“啊?啊!难道是……难道是传说中的----” 传、传说? 我跟东宫对视一下紧接着杨选指向东宫低声叫起来:“你是传说中那个恣意妄为的监国太子!” “放肆这什么话!”东宫恼怒。 “……实话!”杨选本来就对皇室有着被害妄想一般的仇恨眼下一认出东宫第一反应就是把东宫拎起来开门往门外推“出去出去这儿不欢迎殿下!回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去!” 我差点憋不住笑声。 虽然对东宫无礼是大罪可杨选的为人是以刺儿头般刚直不屈出名的。他不待见东宫和一干众皇子还曾跟元启帝对着干这个也是京里闻名的。把东宫推到门外很像是他会做的事。 东宫没料到有人居然会在知晓自己来头以后这样相待愣愣地差点直接给推了出去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叫我的名字。 我答应一声赶过去拉住杨选的胳膊。 “秦咨章你与监国是一丘之貉莫要怪本官不讲同僚情面!” 杨选觉得我这终于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要害他了先把难听的说在前面。 我说:“督监别激动先静下听我的来意可好?殿下再多不妥的传言也是监国督监这样将监国往外赶有悖为臣之道啊!” 东宫也气鼓鼓地说:“就是!本宫说了什么不妥的言辞?杨御史恼怒有何理由!真是莫名其妙!哼!”他叱责一番甩开袖子转身就走我急忙又拉住东宫的衣角。 “殿下你忘记是来做什么的了?”提醒之。 “唔?喔……”东宫怔了怔这才又回身来。 第二百四十四节 我知错了 杨选不免悻悻撑着脑袋说:“殿下才是贵人多忘杨某早就不是御史了。调派的文书也是殿下曾过目的呢。” “哦?” 杨选不给面子地当场指明错处东宫听了也并没有尴尬的神情。 对于他来说那些文件之类的东西过目就忘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就算是对别人最重要的前途官职又怎样哪怕性命----报上来的死刑等等他也是公事公办不往心里挂的。 “杨御史是升迁了吧?”他说。 我插言道:“是的现在京都衙门任督监一职口碑极佳。” 杨选有些反感地皱眉道:“秦咨章过誉了杨某不敢当。” “就事论事而已杨大人生性耿直不必过谦。”我正色道“若非信得过杨大人的品性在下也不敢在风雨飘摇之际将监国带来杨大人宅邸。” 听我这样讲杨选的神色一凛说:“秦咨章放心虽然杨某对皇城之事毫无觉察如今监国性命、国家前途一任在肩是责无旁贷一定尽全力将监国保护妥当不辱重托。” 我起身道:“嗯平日里多有摩擦可都是些鸡毛蒜皮小事。”才怪明明是他对我有成见。“如今思来想去唯有杨大人可托重任因此才厚着颜面登门请托。既然督监答应了。在下心头地巨石总算落地。有罪名在身在下不便久留告辞。” “杨某送秦咨章一程。”杨选也起身。 “秦晏!”东宫拽住我。惊讶道“你不留下?” “在下几时说要留在杨府?”我回道。 “可是你要到哪里去?难道江源不会搜查驸马府捉你回大牢?” 我解释到:“在下并非回驸马府乃是要继续奔走力争为东宫和诸位同僚求得助力……” “你有办法?”东宫怀疑。 “总要一试。殿下放心若问谁最擅长做说客整个东宫殿恐怕也只有在下了。如今养兵千日正可用在此时殿下莫非宁愿把在下读的满腹春秋闲置。也不许拿出来替君分忧?” 东宫看了杨选一眼杨选也是点头。 神色不安东宫拽着我的袖子往一旁地屋角拖去:“借一步说话。” “嗯?”他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东宫跟我咬耳朵:“你怎么可以这样把本宫一个人丢下……外面那么危险你要是出事怎办?” “就请殿下追封个什么爵位好了。”我开玩笑见他脸色不好便悄悄握着他的手安抚“安心反贼中也有我熟识的人。要说送命应该还不至于。 凶险来时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躲避。 殿下好好藏起来才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斡旋。” “不行你我就藏在此处等父皇回京!”东宫坚决道。 “要是圣上回京不见异常被人迎进来随后施以毒手。你要如何应对? 圣上离京就是把京都交给殿下打理如今变成这样说出去也是殿下的不察与无能。就算一切侥幸解决殿下的责任呢?”我悄声说“这几日只要殿下还好好地活着其中几方人马便存有顾忌。 我手上能用的牌不多而殿下的安危做离间也好做报酬也好。都是镇得住场地天牌。因此。殿下的要之务就是保护自己不被捉获。” “可是……“ 我打断他:“不用再可是。时机无等人我这就先去定国公府上走一趟看定国公有何部署。” 东宫哀怨地轻声道:“秦晏你这样显得本宫实在无用。 “……殿下若你对此不满就请将来好生学习做帝王的道理。希望往后当臣下的只需要各尽本份国家便能安稳繁荣不再生事端啊。”我说完转身对杨选一展手心作出请的姿势。杨选替我开门先到了院子里。 我正要跟出去胳膊又被东宫拉住。 他局促不安地咬咬嘴唇说:“秦晏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摒弃我……”居然连本宫这二字也丢在一旁了。 我叹气回头道:“殿下的失误也就是我的失误我从没怪罪殿下的意思。” 说完我返身往东宫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笑道:“走了殿下保重。” 趁他石化逃之夭夭 离开杨选那小破院我抱着手臂一面呵热气一面在小巷里穿行再往长街方向去。 这回的事变不仅是东宫要检讨我也一样。我明明是察觉了不妥地地方却只通告各方尽个警示的义务实际动作范围只在京都内、皇城外与皇城内部毫无关系。正是我以防范和安插变数为主的思路被动等待的消极防卫导致东宫本身在皇城里处处受险。 虽然说我不是神人不可能事先知道对方胆敢火烧东宫殿另一方胆敢绑架东宫以要挟可实际上是我没有用心追究。就像民间流传的对东宫不利的谣言那样我根本就没有安心打听过别人对东宫的看法。 从夏县回京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呈现一种松懈的精神状态忙于帛阳和自己身侧的小事这就是钝化的开始啊。 只尽本分是不够地无论做什么职业态度才是根本。 在东宫对我说他知错的同时我也该反省自己的行为才对。(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到定国公府的后门见沿路上都没有挑灯笼静谧得可怕。我敲敲门门上摘了个小口观看等通报之后才让我进去。 因为前些日子来拜会过定国公我知道他是没有跟着元启帝一同出游地他的长子也是留守京都的一族。 今天刚进府就被吓了一跳。门内靠墙放置着兵器长长短短什么样式的都有家丁三人一组巡着围墙走连给我带路的小厮腰间也别了把斧子。可谓全民皆兵了。 “主管说要当心随时可能有人趁乱冲入府里到时候格杀勿论。” 小厮这样解释。 我到花厅等候远远听得不知何处传来丝竹乐音隐约还有男女欢笑声。 问及端茶送水的丫鬟却说定国公没有在宴客只是二公子秦之纥时常这样吵闹到深夜没人拿他有办法定国公也只能限制他在自家楼台院内喧嚷欢乐不要闹到外面来。 现在都什么境地了这个二哥还真是不像样什么时候被雷劈都是正常的到时别穿越就好。不到一盏茶功夫秦之麟出来了。我也没心情寒暄直接告诉他东宫已经逃出皇城藏在相对安全的地方问定国公有什么安排没。 “监国平安无事这真是大好地消息。”秦之麟道“家父这两日试图传信长青宫都被半途拦截只得派武钟镇守住皇城各个出口务必压制住皇城内地反贼使之不能轻举妄动。各位留守京城的京官也被家父阻拦不再进皇城也不执行与皇城交互地例行日程。” 也就是说皇城整个成为被隔离起来的城中之城就像蒸锅中的大瓮一样。 我听他说得稳操胜券心下纳闷问:“今夜有兵马入京秦少卿可知情?” “兵马?”秦之麟讶异地反问“怎会有兵马协助家父的?那不是传信说了要明日午时才赶得到京城么?” “恐怕不是定国公的旧部!”我说。 定国公释出兵权能动用的只有门生和旧部一类人脉而他需要兵马能驱来的都是驻扎在大老远的部队了明日中午有增援会到是好事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今晚这批人马要怎么应付? 秦之麟急问:“驸马如何肯定今夜的人马归属?” “秦少卿应当知道昨晚在下与指挥使武大人受命前去镇守京城东门不让乱兵入京。”我说“当时虽然昏暗但在火光中也照见几名将士的面孔是见过的。” “啊?”秦之麟吃惊。 “少卿有所不知在下唯一长处就是对人面过目不忘。”我稍作解释继续道“那几名将士在下曾于两年前在某次随监国出城的时候见过。正是镇守嫡妃休养处宫观的铁营人马。” 没错我和东宫一起去接假太子妃观外是驻扎着守兵的。 城下一人就是当时上前问东宫来意的哨兵。 “如果没有调遣做别处用兵的话在下知道镇守宫观的兵马是不归京都指挥使管辖的。能调派他们的人非是京官而是内臣(内侍)。即是说今晚进皇城的人马极可能是援助内侍去的。” “既然不是家父的旧部为何东门会开?” 不知帛阳为了放那批人进城做了什么动作。 “事情定有变故!”我提醒“定国公现在何处?武钟武大人呢?” “啊!不妙啊!”秦之麟越想越显得心焦起身道“本官欲往城门勘察随后折去皇城外监督京卫动作驸马是否同去?” 我点头。 跟着秦之麟出花厅突然旁侧一人影冲出狠狠地撞在秦之麟身上。 第二百四十五节 征兵法 “少卿有所不知在下唯一长处就是对人面过目不忘。我稍作解释继续道“那几名将士在下曾于两年前在某次随监国出城的时候见过。正是镇守嫡妃休养处宫观的铁营人马。” 没错我和东宫一起去接假太子妃观外是驻扎着守兵的。 城下一人就是当时上前问东宫来意的哨兵。 “如果没有调遣做别处用兵的话在下知道镇守宫观的兵马是不归京都指挥使管辖的。能调派他们的人非是京官而是内臣(内侍)。即是说今晚进皇城的人马极可能是援助内侍去的。” “既然不是家父的旧部为何东门会开?” 不知帛阳为了放那批人进城做了什么动作。 “事情定有变故!”我提醒“定国公现在何处?武钟武大人呢?” “啊!不妙啊!”秦之麟越想越显得心焦起身道“本官欲往城门勘察随后折去皇城外监督京卫动作驸马是否同去?” 我点头。 跟着秦之麟出花厅突然旁侧一人影冲出狠狠地撞在秦之麟身上。 “唔!” 我捂住口鼻好大的酒气混着油腻腻不知什么菜肴的味道真是恶心。 “大哥!好大哥哇!”来人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扒着秦之麟。道“再给一百两好不好。一百两?那妮子非跟我要……” 秦之麟将他掀开:“去!败家之人哪有空闲搭理你!” 我躲远了些秦之纥可是个胡作非为地二世祖留给秦之麟收拾就好。 被兄长推开酒鬼恬着脸嬉笑起来:“大哥就一百两银咱不跟嫂子说你半夜出去鬼混……” “闪开!”秦之麟抽出被他扯住的袖子对我道。“驸马我们走。” “喔。” 我惴惴地跟上他满耳都是秦之纥的醉话气话骂得极其难听。爱书者 只见秦之麟地步幅越来越小迈得也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他对跟随在侧的家仆招手附耳说了一句悄悄话回头冷冷地瞥秦之纥一眼随后领着我走人。 到后门马车已经备好。带了十来名定国公府上的人我俩先去东城门附近。 商铺紧闭的门板外灯笼摇曳道路两侧没有打斗留下的伤亡者偶有白天居民遗留下的不明垃圾。道路中央零零散散地落着马粪臭味刺鼻。 趁秦之麟带人上城门去查看的时候我让驾车的仆人试了试马粪。 回说外面冻硬了内里还是软地也就是新鲜的了。 这证明内侍调来的兵马还是走的京都东门接下来八成还是皇城东门。 我有些后悔昨天没有让人顺手把看守皇城东门的人处理了反正通贼是事实。 可转念一想。门外站着四人门内还有值守被买通的恐怕不是十几二十人的数目我和我带的五名皇卫。肯定不够用的还是当作不知情的好---- 要真把那拨人解决了帛阳开京都东门放进来地兵马可就不一定能找到地方进皇城了。 见秦之麟下来我急忙问:“秦少卿定国公在城门上么?” “不在。”秦之麟说。 城楼里有几具守兵尸另有几名装束不是京卫也不是城门守卫的兵士。已经教秦府的家丁一拥而上活捉了。拷问下来。知道是留着看守城门的如果本军攻皇城失利。有这几个留守的看顾东门准备放行攻进去的人要逃也有地方可逃。 我想了想纳闷:“只有几人留守么?” “六人。” “是轻看京卫还是胸有成竹不必多加警惕?”我转头看向城门之上。爱书者 原本插在城楼两侧的火把不知何时熄灭了。 “……嗯?”我眨眨眼“秦少卿我们离开吧或许敌方收到消息正在赶来呢!”“也是。”秦之麟上车。 就凭我们这十几个杂牌军是没本事跟人家正规军交锋的当然打一枪立刻换个地方。 到后街偏僻处秦之麟掀开车帘唤人过来耳语一番遣那人回府送信。再派出数人往京城另外三门查看。 我说:“掌握出入京城的四门固然重要可皇城内的情形更是要紧。” “午时将有援兵不控制城门驸马是要让家父私调来地增援在京外攻城么?”秦之麟不赞同。 “较之援兵定国公的安危不是更重要吗?” “驸马想差了。就算家父有三长两短也是为国捐躯若私自调派来的兵马攻京那岂不大逆罪及全族?”秦之麟正色道“家父临行前是将定国公府交予本官亦是将保护全族之责交予吾手。驸马之心只能替家父言谢了。” 他这么说来也对。 他又不是像我这样一个光杆司令(最多牵扯个帛阳长公主了不起了)在生意料之外的危险时他先考虑到地应当是整个家族的利益。如今必须夺回的是城门的掌控权否则私调来的军队轻则原路返回往后秦氏被以此治罪重则是当即开战无军令攻打京师更是灭族的罪了。 偌大的京城如果定国公与武钟安好现正在某处调兵遣将对付涌入城内地反军。那他们除了京卫衙门还会在哪里?存心躲避地话想找到可没那么容易。 我原本地想法是。找到武钟就等于得到京卫地调派大权。 京卫人数不多可好歹也有几百是股助力。 京中巷战跟敌人短兵相接不见得马兵就讨得了便宜这样看来装备精良地京卫和皇卫军是最后的战斗力了。如今联系不到武钟。也不知他的情况得要放弃京卫么? “秦少卿你是否能调动京卫兵士?” “那是越权何况本官与卫长、指挥使并不熟悉。” “唉。”皇卫就更麻烦除了驸马府的几十人其余老兵几乎都被元启帝带走新进皇城的皇卫似乎与绑架东宫的内侍串通了。 手上没有兵力只凭一张嘴想平定皇城内四五方的混战。我真当自己是战国说客么? 思来想去似乎除了暂时回避等大军来解决乱战没有别地办法? “驸马本官这就要回定国公府坐镇你是否同行?”秦之麟问我。 “稍等。”我略作思考回答“秦少卿可否多耽搁点时候陪在下去某处走一趟?” “何处呢?” “京都东南角的正狱司衙门。” 从我们所在地往南走距离不远处便是正狱司衙门。这衙门涌动一片肃杀之气。周围方圆百米无人敢居住都是些丧葬铺子或者装神弄鬼的相馆。前年这里刚建了道庙用意就是镇住煞气。 原因无它。正狱司衙门专关重刑犯预流放的预问斩的押解上京的重犯等等都会关押在此。 说起来如果即墨君愿意跟我一起逃出来由他与正狱司衙门的人打交道是最合适他不是刑部员外郎么? 见是大理寺少卿到访(我只是京都衙门的咨章。没啥权势。忽略)正狱司衙门的守卒意外不已。查验过后将我们这一行人迎了进去。 “不知少卿到访有何要事?”值守的衙门差官满头雾水地赶来。 跟朝天宫一样大理寺自己也有牢狱一般来说是跟正狱司衙门没差关系地。深夜赶到这里来用意实在令别人猜不透。 “莫非是有人要关照?”对方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秦之麟看我一眼介绍道:“这位是帛阳长公主的驸马将有要事传达。”他的眼神闪烁对于我方才告诉他的办法存有疑虑。 我不管他的口吻有多为难上前一步对正狱司衙门的值守差官道:“衙门内有多少监管的人犯?” “三百四十名。” “京内危急兵力不足奉监国之令带出所有人犯询问愿效力国家者减罪三分!刑死者判流!” 在兵卒不足的时候用犯人填补这是常见的办法。元启帝不在京中监国全权代理行政有资格下这样的谕令。 正狱司衙门地人听了也没就这么当真当即索要监国的手谕。 手谕哪里拿得出来呢? 就算是东宫本人在此他的大印也还在东宫殿的废墟里面埋着哩。 我正要继续欺骗突然正狱司衙门外传来马嘶声随后是沉重急促地叩门之声。 众人刚听说京里出了兵乱神情紧张急忙开门查看只见十数人涌入火光一照竟然是京卫指挥使武钟领人前来。 一看到我武钟立刻行礼:“驸马!听闻定国公府的车马往正狱司衙门行了定国公遣末将赶来助二位一臂之力!” “定国公安好?”秦之麟急忙上前询问。 “安然无恙!是皇卫冲上京都东门我方力战奈何人数不敌只得暂退这才让他们开了城门!”武钟道。 我插言道:“武大人你说定国公让你前来相助是什么意思?” “定国公听报当即明白二位意图这就派末将前来……”武钟说着突然手一挥“上!” 说时迟那时快武钟带来的京卫突然齐扑向正狱司衙门的官差没几下就把值守的官差全都押了起来找绳子绑了个结实。 第二百四十六节 军师啊~ 手谕哪里拿得出来呢? 就算是东宫本人在此他的大印也还在东宫殿的废墟里面埋着哩。 我正要继续欺骗突然正狱司衙门外传来马嘶声随后是沉重急促的叩门之声。 众人刚听说京里出了兵乱神情紧张急忙开门查看只见十数人涌入火光一照竟然是京卫指挥使武钟领人前来。 一看到我武钟立刻行礼:“驸马!听闻定国公府的车马往正狱司衙门行了定国公遣末将赶来助二位一臂之力!” “定国公安好?”秦之麟急忙上前询问。 “安然无恙!是皇卫冲上京都东门我方力战奈何人数不敌只得暂退这才让他们开了城门!”武钟道。 我插言道:“武大人你说定国公让你前来相助是什么意思?” “定国公听报当即明白二位意图这就派末将前来……”武钟说着突然手一挥“上!” 说时迟那时快武钟带来的京卫突然齐扑向正狱司衙门的官差没几下就把值守的官差全都押起来找绳子绑了个结实。 “等一下!”我急忙拉住武钟请他借一步说话“武大人在下原本是想借大牢里的重犯做兵卒可现在既然有您出马有京卫兵士还要这些重犯做什么?” 武钟一脸黯然:“驸马。你可知京卫现状?” “咦?” “原本是数百人分散到外四门、内四门并且巡视各街道巷尾。都是小股人马。经京外入侵地兵力一战折损严重目前回报的仅有不到百人。”武钟说“是以定国公见二位前往正狱司衙门立刻明了用意告诉末将要求末将全力相助!” 原来如此。那么定国公不愧是“我爹”久经世故听闻报信立刻分析出我是打算擅自征用犯人出战并且派武钟来支援。可以说定国公的分析和决断力对得起他半生地沙场经验。 “既然作法明了那就请武大人施行由秦少卿出面对人犯们恩威并施说明战况与重奖激励。” 我还是照旧。躲在后面将来要出什么事别算在我头上。 (防盗贴旧文请一小时后回起点观看更新如有打扰敬请海涵) 既然这边有人指挥我就稍微放心了。 本来这事我也没想要挣个什么目前秦之麟有心掌握京城的控制权定国公和武钟也都在皇城之外。应该来讲东宫是比较安全的。 告别秦之麟等人我匆匆赶往杨选家。告诉东宫如今的情况。 他听说皇城内部情形不明颇为焦急。可对于我来说只要不会弄得我们处于劣势被清理干净皇城里面关起门怎么打。与我无干。没良心地说死的人越多将来换的血越多只要东宫和元启帝在帛阳也不被揭穿我这边的柱子就不会倒。 没我什么干系我跑去出生入死做甚吃饱了撑的? 再安抚了东宫一下。又提醒他目前皇城内还很危险。不要轻举妄动我溜过石桥。准备再回驸马府休息一下等消息。 望着结冰地河面我突然想到武钟会不会手里有了人马就也冲去皇城里面镇压“暴乱”? 有定国公与秦之麟在侧那个武官应该不能冲动行事吧? 自我安慰着我沿长街往内走。 曹府还是无人就算阿青找到曹寰必然也无法说动他离开。曹寰跟即墨君一样都是爱惜名誉的家伙我想就算直接用树枝画个圈告诉他们在罪名洗清之前不可以出这个圈他们也一定是安分呆在圈里只凭口舌据理力争而已。(你想当然了。) 抬头现开始飘雪我急忙往驸马府赶。 偶然一瞥只见两座官宅的围墙之间那小巷内晃着一道人影人影面对我立了片刻摇摇晃晃离开了。 看身形像是秦之纥他喝得醉醺醺地怎会跑到定国公府以外来没有家仆看护着么? 我正纳闷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回头觉快马从身后方向驰来躲往街边。 谁知我躲往右侧那马便也转向右追着我过来。掠过之时马上的人影俯身把我给拎了上去。 “啊!”我吓了一跳急忙把对方的那只胳膊抱得紧紧的。 “不是叫你乖乖呆在府里?”帛阳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他把缰绳一拽马儿扭头折返沿着长街冲向京城南面。 “回去接你却无踪影!”他指责道“为何听家人说你还与什么三公子在一起?” 我抬头看看帛阳似乎戴着丁一的面皮但那副和颜悦色的神情已经不见了。“三公子是谁不是东宫吗?”他怒问“监国逃出来了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 帛阳腾出左手捏住我的下颌咬牙切齿:“谎话!” 此时前方传来呼喝声:“什么人!”“是反军?” 夜里巡视地京卫五人一组恰好巡到石桥附近一眼便看见了这骑深夜飞驰的快马。 帛阳啧一声将马头猛调向西沿着城内的人造河道急驰。这一路颠簸得厉害我骨头都快散了又被帛阳箍得死紧。京卫追了一段双腿毕竟跑不过马匹地四蹄。眼见得那火把就越来越远了。 冲到西面城墙下帛阳再转马头向北冲往朝天宫方向。随后横越长街切小道往皇城去。巷道狭窄堆放的杂物障碍他纵马便跃过骑术不比东宫来得差。 我顶着寒风吃力地睁开眼。 “咦?” 面前豁然开朗切入通往皇城的便道后街只见坠地地火把残油还在燃烧。街面上却是倒伏着京卫和皇卫打扮的尸偶见战马横躺刀戟冲天。这里竟经历过一场恶战。 再看战马面朝的方向似乎是从皇城里冲出来的。 帛阳并不减缓马又是一倾身从尸上拔起一柄长枪随手勾在鞍侧纵马飞驰过护城河上地玉桥从西门进入皇城。 西门这边的兵卒已经不存在了门洞大开。满地尸骸。枉我还以为武钟控制着皇城之外京都之内的战况看来伤亡惨重他所言并无夸大。 抬头看看帛阳的脸色我不敢再说什么只讨好地抱住他。 感到他突然放手不再圈住我地背部又侧身握枪我急忙回头看前方。 只见宫墙之下皇卫正与入侵的马兵交战马儿嘶鸣。扬蹄相踏刀兵铮然不绝火把与箭矢横飞。 “低头!”帛阳说着俯靠近马背。马儿应身飞跃而起。 我猛一转身死死抱住马脖子。 刀光剑影之间帛阳的枪尖挑飞了一名骑士又横过枪身重重地打在另一人胸前。后者惨叫一声跌下马去。流矢嗖嗖地从我们头顶飞过我突然觉得右肩一阵剧痛又感到帛阳撤了缰绳。扶住我。 “唔!”侧眼一看。果然肩头开始渗血不知是箭还是什么刀兵给伤的。 帛阳催马疾奔。见挡路的便挺枪挑起一路飞驰直到抵达香容殿。 宫殿大门是开着的四皇子的身影骤现于内。 此人在殿上焦急地踱步转看到我和帛阳赶来稳住步子走向我们:“丁将军(皇)城外情况如何?” 丁将军? 我吃惊地抬眼看帛阳他放开我飞身下马行礼道:“回四皇子京都守兵负隅顽抗街巷交锋不断。六皇子族系引入的骑师部分抢到皇城西门之外欲控制京官官宅区被防守京卫誓死阻挡。” “很好!”四皇子回道。 他地视线转向我:“这位是……皇姑母地驸马?” 我捂住箭头地伤处不知帛阳打地什么算盘于是闭口不语。 帛阳接我落地朗声道:“末将领兵攻入驸马府冒死擒获长公主等人帛阳长公主为保性命答应交出驻在京内的门客供四皇子差使共计一百七十二人。末将唯恐占格子变卦遂以驸马为质押来城内!” 啥?我是人质? 呛咳一声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只得跟着帛阳的戏路走。 我佯怒道:“长公主既是答应了就没有翻悔的道理丁将军未免太过小心!” “驸马这是哪里的话?”四皇子洋洋得意地踱了一步道“身为皇姑母的驸马也算是半个皇家人应当知道风云变幻难以预估的道理!丁将军做得无错只是令驸马爷受苦了作小辈的也过意不去只好请驸马爷先委屈着啊!” 辈分上他确实是我的小辈年纪上大概也小我不到一岁地样子。 看着他志在必得的神采我不禁想戳戳东宫让东宫学学自家兄弟的抱负。至于手段还是免了。 “丁将军皇姑母的人马是否召集起来了?” “回四皇子地话预计日出时候就能聚齐。” “好!”四皇子回头看向香容殿深处“军师接下来如何调派?” 军师? 我诧异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人摇着扇子从大殿柱后转出。 竟然是----孟章! 第二百四十七节 原来谁都不愿动手…… 宫殿大门是开着的四皇子的身影骤现于内。 此人在殿上焦急地踱步转看到我和帛阳赶来稳住步子走向我们:“丁将军(皇)城外情况如何?” 丁将军? 我吃惊地抬眼看帛阳他放开我飞身下马行礼道:“回四皇子京都守兵负隅顽抗街巷交锋不断。六皇子族系引入的骑师部分抢到皇城西门之外欲控制京官官宅区被防守京卫誓死阻挡。” “很好!”四皇子回道。 他的视线转向我:“这位是……皇姑母的驸马?” 我捂住肩头的伤处不知帛阳打的什么算盘于是闭口不语。 帛阳接我落地朗声道:“末将领兵攻入驸马府冒死擒获长公主等人帛阳长公主为保性命答应交出驻在京内的门客供四皇子差使共计一百七十二人。末将唯恐占格子变卦遂以驸马为质押来城内!” 啥?我是人质? 呛咳一声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只得跟着帛阳的戏路走。 我佯怒道:“长公主既是答应了就没有翻悔的道理丁将军未免太过小心!” “驸马这是哪里的话?”四皇子洋洋得意地踱了一步道“身为皇姑母的驸马也算是半个皇家人应当知道风云变幻难以预估地道理!丁将军做得无错。只是令驸马爷受苦了作小辈的也过意不去只好请驸马爷先委屈着啊!” 辈分上他确实是我的小辈。年纪上大概也小我不到一岁地样子。 看着他志在必得的神采我不禁想戳戳东宫让东宫学学自家兄弟的抱负。至于手段还是免了。 “丁将军皇姑母的人马是否召集起来了?” “回四皇子的话预计日出时候就能聚齐。” “好!”四皇子回头看向香容殿深处。军师接下来如何调派?” 军师? 我诧异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人摇着扇子从大殿柱后转出。 竟然是----孟章! 我这下吃惊不小退了一步撞在帛阳身上。帛阳的手掌顺势覆在我肩上将我紧捂住伤口的手背盖住他冷冷地说:“驸马在府上受伤了还来不及医治让末将代劳吧!” 言毕。挟我到一旁扯了挂在香容殿上地绢布包扎起来。 孟章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视线扫过我和帛阳如同不认识我一般转向四皇子。他略一低:“皇子。” “军师后宫之内做得如何了?” 孟章回覆道:“皇子六皇子及其党羽已在掌握唯有众女眷不知该如何处理后宫深处尚有漏网之鱼。”他此刻神情凛然。目光锐利冷冽让人一见便感到此人脑力过人、精于盘算。 “哦?”四皇子奇道“那六皇弟军师打算怎样处置?” “此人在受困之时。被部下出卖待小人赶到已是敌方提级来降了。” “嗯可惜啊!”四皇子点头“要不是六皇弟临时翻悔挟持监国与我相胁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孟章继续道:“原本皇子的意思是活捉下来。毫无损地交给元启帝落。可叹六皇子御下有失不能保全性命。六皇子也是金贵之躯。小人担忧连累皇子只得将杀害六皇子的反贼处死。” 我盯着孟章这不就是他最喜欢的层层递进式相杀么?经手过他两个案子难免了解他的偏好他就是喜欢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最终来个人为的善恶到头天有报。 “要是父皇追究怎么是好?” “皇子就说是畏罪自尽。爱书者”孟章笑道。 四皇子也笑了起来。 六皇子死在谁手里他俩心照不宣。 由对话不难推出事情始末是四**作后六皇子不愿做替罪羊故不杀东宫以此要挟四皇子。双方僵持之下六皇子自持有援兵加入战局想攻入四皇子控制的后宫扳回一城不料中了请君入瓮之计他的兵马大半被断在后宫高墙之外了。 原来这几天对峙的双方就是四六皇子么?我本以为是三方人马来着…… 奇怪为何一路上不见内侍身影一具尸也无? 江近海等人应是在漩涡中心为什么进城以来我一张熟悉地脸孔也没见到?他们凭空消失了? (防盗旧文请一小时后到起点观看更新内容如有打扰敬请海涵) 虽然由他们三人的对话推测事情似乎明了可我却总觉得还蒙了一层不明物质。 我看向正替我包扎的帛阳他那张丁一的脸皮上沾了些血迹靠近耳边的部分血浸入假皮之下。不细看的话很难现。但仔细观视时候我觉得这张脸也不那么熟悉了。 偶尔玻璃心一下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此时我现他的视线迅地朝上飘了一下。 随着双瞳焦距的变化我能清晰地分辨出帛阳看的是我身后某处而我身后地毫无疑问就是四皇子和孟章了。 我猛一回头正看到孟章以扇子隔着四皇子的视线用唇形对帛阳说了什么。 再转回眼又见帛阳回了几个字。 他俩并没有避着我因此我看清了帛阳所说地。正是三个字:江近海。 孟章对四皇子说到:“皇子驸马伤势严重(睁眼说瞎话)若是延误医治。落下什么病根只怕皇子对长公主不好交代。” 我听见四皇子回身踱了几步来到我身后。 悄悄抬眼瞄帛阳的表情他是一本正经地盯着我地伤处同时用格外笨拙地手法捆扎连我自己都快看不下去。只见他手一滑绢布沿肩骨滑了一滑恰好压到伤口上。 “唔!” 我再不配合。也给痛得低哼了一声。苦肉计犯不着这么狠吧他一定还为我擅自勾搭东宫而恼火着。 四皇子在我身后开口:“军师此话有理。” 我略回转头侧着眼瞥他。 又见他说:“却不知军师如何认得这位便是驸马的?” 呵也是个猜疑多虑的主。我不由得再偷瞄帛阳。 面对四皇子的质疑孟章不紧不慢答到:“属下在夏县期间曾经与秦知县有过数面之缘后听闻知县因缘际会与帛阳长公主相识更作了乘龙快婿。实在是艳羡不已啊!” 孟章这一席话让我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原本的他在突如其来的诘问下是断然不会有这般风度地。“原来如此。”四皇子语气平和地说着突然道“以我所见这伤处一时半会要不了人命不过淅淅沥沥落点血水罢了。无须送医。” 我用后脑勺怒瞪他这什么烂形容还淅淅沥沥咧。流血又不是下雨。 “不必送医后宫中围捉到地人员便有御医一名。”孟章道。 四皇子更是起疑:“军师何必固执在场之人。能彼此守口就是万幸又冒将来被泄密的危险放一名陌生御医到香容殿呢?” “这……”孟章支吾。 从他过去唯恐事就慌忙逃窜、被齐云天纠缠不放便出手刺杀等等可知孟章此人地应变能力很差之前再是厚颜凛然一遇到突事件便很难迅想出最佳解决方案容易慌乱阵脚。容易一受挫便放弃战果。 应对四皇子的前一个疑问。关于他为何认识我的估计孟章是猜到会有这样的疑虑。已经做好了怎么回答的准备故而成竹在胸。 而四皇子的第二个问题孟章并没有料到于是他华丽丽地卡壳了。 “咳咳……”我干咳两声吸引四皇子的注意以便为孟章争取时间。 ……说来好笑我怎么还替他打算来着? 收起以上直觉动作我站起来回身对四皇子道:“四皇子长公主答应了殿下必然会做到而今请殿下试想若长公主见在下的气色与离府时候迥异伤处倒是狰狞似原样她会怎样揣测殿下地诚意?在下是自愿作人质的早知是这样狠心的四皇子在后恐怕还是不劝帛阳长公主服软的好。” 四皇子睨我。 我面皮厚厚继续道:“难道将来殿下不需要长公主的助力?哪怕是财力也不稀罕?哦对了尚书府里在下也不是不熟新科状元也略有私交啊。殿下还真是狠心。” “驸马严重了只是为保安全不愿透露你的行踪给更多人知道。” “啊贵军师都会的招数难道四皇子使起来还会有所迟疑?”我说“这么个兵刀乱矢的时候失踪一名御医又有什么了不起?再大的人物也不是没有出过意外。” “呃……”四皇子回看孟章孟章点头。 我的声调突然提高:“殿下你是真听不明白吗?不管等会你把那名御医煎了炒了也好与我无关!我只要现下有人给上点药包扎妥帖!如此就能熄了我地驸马府被强兵硬攻的怨愤!知道你家的小将为何捉我来此吗?” 我指点着自己的脑袋说:“定国公地兵力部署求援进程统统藏在我的脑子里!想要就得讨好我!” 第二百四十八节 让我做英雄吧 “定国公的援兵?”帛阳轻声重复。 我回头告诫般盯着他:“嗯莫要以为京官真的只能躲在官宅里抖了。” “我从无这样认为!”四皇子道。 去又没跟你说话你插嘴作甚我没好气地原地坐下抬手解着帛阳故意胡乱包扎的绢布。注意力回到伤处还真的挺痛伤口表层火辣辣地整个肩膀又感到一阵阵寒气侵入。 江近海来了被孟章带人押来的。 孟章眼底很是有那么点快意特意回转去呵斥江近海少磨蹭。要么是演技要么就真的是顺便出气。 一身中规中矩的太医打扮手提医盒江近海这副装扮与当初我刚穿越而来时相同今天再见到恍如隔世。 看着他割开少量衣料清洗弄污的伤口我问:“是箭伤?” 江近海飞快地抬头望向帛阳说:“no。” 嗯他为何突然转用英语? 江近海继续用英语说话他说:“这伤处是贴近你的人用利器划开……”我只听懂了这一句再往后那些词汇我已经还给英语老师了。 “我明白了。”我回答。 “在公主手下做事自己要小心背后一刀。什么时候你也得罪她了?”依然是英语。“你颇有经验。” 帛阳突然从我身后伸手过来。一把捏住我地胳膊:“二人在说何事?” “没什么。”我回道。 此时四皇子正与孟章商议背对这边。而江近海对帛阳略微点头从医盒里摸出一团东西藏在袖内。垫着脚悄无声息靠近四皇子。 孟章看见他眼里闪现出的是一分诡异的兴奋之色。 说时迟那时快江近海突然出手将手中之物展开竟然是一条绫布。绫布飞快地落到四皇子颈项之间。缠上一圈勒紧。 孟章立刻退后面带笑容观看。 “唔!”我急忙闭眼回头。 “驸马怎么了?”帛阳明知故问。 我悄悄睁眼见四皇子还在挣扎又觉得胃里一阵难受转身想离开香容殿。 帛阳横臂拦住:“驸马急着走做什么?今夜还等着你地好戏呢!” “……”我咬住下唇不回答。 真想叫他用孟章或者江近海顶替我这角色当然帛阳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因为只有我来做。他才能最切实地得到好处而非把甜头给别人指望自己被带挈。我与他是利益共同体。 “断气了么?”帛阳问江近海。 江近海将人放下检查片刻回答:“还没命挺硬。” “哈哈哈!”孟章笑道“烦请江大人再卖点劳力将皇子伪作悬梁自缢了!” “哼。” 江近海取出白绫再往后宫方向出香容殿的门唤了卫刚进来。让后者代劳。 一见第四人帛阳皱眉:“江近海何必再假人手?” 江近海面无表情道:“此人信得过。” “六皇子的尸呢?”帛阳又问。 孟章回答:“为求逼真将他的母妃与无头尸共同投入井内了。一经浸泡就算是事后收殓也查不出真正的死因。” “其它皇子呢?” “除了两名漏网之鱼剩下的也都一一处置请丁先生放 (防盗旧文请一小时后到起点观看更新如有打扰敬请海涵) 帛阳转向我:“驸马情形就是如此。该怎样向秦太后说明。你心里应当有数!” “……嗯。” 我忍着厌恶点头。 他原本没与我商议到这么详细。只是要求我过来领请功劳而已。早知是这种惨无人道的作为我一定会找理由推诿开去。 可推得掉么? “(皇)城内地兵马如何处理?”我问。孟章替帛阳答道:“自然是先稳固我方占有的宫阙敌方残军等待定国公的人马来清理再不然也可等待天子回朝之时除杀。” “不将天子算在斩除之列?” 我倒是有些意外了。帛阳什么时候这样好心占了皇城便利却不对太后出手更没打元启帝的主意? “长公主说过”帛阳微微一笑“尚未准备妥当不宜动作过大。” “嗯明白了。” 原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贸然动手。这四皇子的拖他下水确实也有成效只可惜前者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后者是百般隐藏不愿曝露自己的意图。 帛阳又说:“驸马将你从定国公那里得到的消息也都告知长青宫吧。” “关于尚书的?” “正是四皇子地母妃已死两家私底下必然暗潮汹涌那么何不给长青宫一个理由向元启帝哭诉呢?”帛阳道。 关于四皇子的背后势力那些消息并无真凭实据倒是六皇子真的动用了刀兵以求胜算。 定国公与长青宫被隔绝了少许时日中间不能通气。 要进谗言就得抓紧现在而且能不被定国公坍台的在场也只有我而已。 “再稍等一会的话”我说“定国公与京卫指挥使便要杀入了其实丁将军手中地皇卫。可以暂退。江大人的部署呢?”我问江近海。 对方答到:“借六皇子败退之际进入后宫控制后宫形势。” 孟章颔。说:“故意减弱后宫大门的守卫一路诱敌深入再通过香容殿之通道撤离如此就将皇城内两股势力地位置调换以免六皇子通过皇城四门逃逸。”他看着我继续道:“可惜让监国给逃了。原本是计划趁乱一并逼入后宫由六皇子动手杀之。” “真是遗憾。”我没好气地接口。 帛阳踱了几步道:“江近海这是你的过失。” 江近海低头:“丹华宫大门处多人看管殿内四面窗口早已封死一年有余。属下也不知监国为何从殿内凭空消失。丁将军不是言之凿凿说丹华宫没有地底密道?” “确实无有。” “哦?” 帛阳有些恼怒说:“怎么江庄主怀疑是本人故意瞒报?” 江近海颇是刻薄地撇了瞥嘴:“岂敢。丁将军是长公主心腹必不会刻意破坏长公主大事。” “……你若早早通报监国逃离我也不会教他溜出皇城去坏事地人不是你又是谁?” 原来不是帛阳调派人马去得慢了才没堵到东宫是江近海现东宫逃离之后通知得晚了。 果然是参与的人数越多事情越容易产生变数并非用头脑预料就能一一演算清楚的。 “哎。两人做什么争吵起来?”出人意料打圆场的竟然是孟章他摇摇扇子提醒道。“眼下要做地非是指责过错与承担罪责吧?江大人请带领驸马入后宫寻找长青宫一干人等。丁将军你我是时候离开了。” 帛阳瞪了江近海一眼回身:“哼改日再谈此事!” 他俩还为此事卯上了可见对于东宫逃脱。帛阳怨气颇深。 好死不死。东宫跑出来以后竟然到驸马府找我帮忙。煮熟的鸭子飞了飞到盘子里又被人拎走……我完全能想象帛阳听说此事以后地愤怒了。 不过再怎么理解他伤是伤在我身上这一点不能谅解。 待帛阳与孟章离去江近海走到我面前将帛阳胡乱捆的绢布松开。 “哦这么长的口子丁一未免太狠了点。”他说---- 你有资格说他人么? 江近海冷道:“将来你别讲漏嘴说已经知道这不是箭伤。帛阳与丁一关系极好十有**丁一才是帛阳肚里那孩子的父亲。你争不过他的。” “我跟他争什么?”我无语。 就让江近海以为丁一是吃我的醋吧反正也没差我左右出没地都是些小心眼地家伙。 我问他:“你是何时找到孟章的?” “在夏县地时候就捉到了。你在客栈前询问我他当时正给我绑在马车里。”江近海往纱布上涂药又腾出一手来清理伤处“丁一听你提起过孟章吧?帛阳找我让活捉孟章我派了许多人手打听才得知此人躲在祝州州府。一捉不中他逃往北方诸县正巧帛阳要我多做令枢密使民望下跌地事我就请命去购地建枢密使祖上的祠堂了。为使民怨升腾刻意言说是生祠而已。” “原来如此。” “岂止呢中途险些捉着孟章又叫他逃了一回倒是没来得及带走他的钱财。于是才有机会逼得他再与王郊联系索要钱物。” 我说:“后来再是带着他藏匿在夏县城内遇上我封城?” “对。” “不愧是同一个raid团队的人到哪里都有缘。”我笑笑。 江近海不赞同:“是有缘还是有意?我只见得他是追着你去夏县了。” “不是有意是你多心……啊!”涂满药粉的纱布敷到伤处那是立刻火燎火辣地痛啊“痛痛痛!轻点儿!” “早跟我回山庄有这么多事?也就不会痛了。”江近海淡然道“可惜如今就算你愿意我也没法了。” “嗯?” “没什么。” 第二百四十九节 少安毋躁~太后 干嘛对我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又不吃人。 我回答说:“眼下监国平安无事请嫡妃娘娘放心。” 听闻这句话众多宫娥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嫡妃更是如此。 她按住自己心口死灰般僵硬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说是渐渐这度其实有够快的几乎就是听见了、怀疑中、嗯没错、确定了----这么一个过程的短短数秒她就挺起了胸抬手指向我。 “带本宫去见监国!”她命令道。 我说:“嗯嫡妃娘娘请勿心急还望先告知在下长青宫老太后可在此处?” 嫡妃收起指头啧地一声怨看着我。见她不答我转而向别的女子询问。各人竟都不敢回答。 一片沉寂之中冷宫的房门(嗯真的是房门而不是殿门……)吱呀开启内中款款出来一名女子服饰雍容典雅踱步气度不凡。她说:“在外的可是秦晏?” “正是。”哦这个声音难道不是帮助过我数次的元启帝的皇后的么?我立刻跪地自觉地垂不看她的脸请罪道:“京都咨章秦斯带兵救护来迟望皇后娘娘恕罪。”在这里能接受我膝礼的人很少除了做老师的二人以外我心目中就只有皇后配得上这大礼了。 嫡妃轻声叫:“你----”随即捂住自己地嘴。 八成她是觉我对皇后的态度截然不同。相比之下深感受辱碍于皇后在场不便作了。 皇后道:“皇城受血光兵灾。有秦晏冒死入宫解救众人于水火之中感激犹不及何来怪罪?请起。” “眼下皇城内仍有小股乱贼流窜希望皇后娘娘静候援兵在下会带人保护宫中女眷安全。”我又说“不知长青宫老太后可在此院?或者正在别处避难?” “这……”皇后的声音略微迟疑为难了她顿了顿。说“实不相瞒太后确在屋内。=君-子堂----=” 她那吞吞吐吐地语气是怎么回事?我纳闷着俯道:“既知平安在下不便多做打扰就在院外守候以待定国公等京官大臣率部驰援。” “且慢。”皇后出言阻止我“秦晏你随本宫入内。” 一言既出。四下宫娥皆是讶然神情。男女有别怎能单单挑了我入屋内呢?这冷宫里有什么? 反应最激烈的是嫡妃了她几乎立刻叫了起来:“母后请让儿臣陪同!” 皇后温和地拒绝道:“唉这几日惊吓到你了得知东宫无恙就是大幸你好生休息吧。秦晏过来。” “皇后娘娘请。我步入室内只觉得万道视线如针芒在背经皇后示意。关上门扇跟她入里屋。 窗户紧闭在我们入内之前屋里空无一人。 我诧异地环视这巴掌大的一间小屋。转头看皇后:“娘娘?” “秦晏本宫希望你寻回太后但不能被更多人知道。”皇后神色凝重抬手将窗边的蜡烛座往右一转。小屋的地板底下随即出空空的声响。 我看她一眼半跪在地试探着掀开横在眼前的一张旧席。 底下露出密道的又一个出入 “太后说密道内有陷坑机关等警告本宫不得入内。可太后下去有半日了。不见她回转也没从城外得到老人家地消息……”皇后轻声道。“做儿媳的怎能不担忧呢?” “这……” 我理解她的心情可她为什么将这个密道入口透露给我知道?莫非是要我下去寻找太后看老人家有没有出事?在皇后眼里我也是头一回看见密道这种东西吧她不认为比起老太后我这个新手死得更快么? 皇后又说:“请不要推辞东宫告诉过本宫秦晏是知道皇城地底密道路线的。 “东宫他说……?” 皇后坦然颔。 “唔在下知道了。”我叹气答应着取了残烛便倾身入密道之内。 入口处被皇后覆回草席却没有再将机关复位。 密道里寒气逼人又隐约透着腐坏的稻草味儿要说南面跟西面有帛阳和东宫出入这儿行走的人却可以说是少到无了。 我吃力地回忆着密道的分布想不起最近的石室在哪里更没法重温石室里的地图。 要是普通迷宫我可以根据一直沿左走的原则去探索迟早会走到出路。可如今我第一不是在走安全无忧地迷宫脚下的路随时可能变成尖刀阵食人坑第二我也不是在找出路进来的目的是寻人。这样限制性就大得多了。 我选择着岔路小心翼翼地用石子或者碎砖试探再慢慢摸过去。 “啊!” 真恶心碰了一头蜘蛛 现前方有蜘蛛网(证明太后没有从这里经过)我立刻转身选择另一条甬道又是慢慢摸索前进。 你说一老人家自个儿往密道里面去逃命又不带上皇后让人家在外替她隐瞒又担忧未免太过分了吧。老太后如果是走了半日算算路程再慢的脚程也该到南门的出口处了可别被帛阳留在那里的人手抓住才好。 这样想着我决定往南边去。决定归决定其实密道里面除了蜡烛的光照啥亮眼的也没。更别提看太阳辨别方位了。所以只能说我地主观意愿是往南边找实际上怎样。只有天知道。 明明是基本密封地地道前方却一阵冷风刮来寒意透骨。 烛火连连闪烁我急忙护住。要是它被吹熄了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拐了多少个拐角总计引陷坑两处注水的深井一处----可能人家根本就是食用水。不是像我想地那样用来淹死入侵者的……反正黑灯瞎火我差点掉下去。 然后谢天谢地我终于摸到了石室之一。 这还恰好就是上回我跟东宫一起走到地地方。 看看地图我绕过石室中间的石台却猛然看见太后就倒在石台后面! “啊?”我给吓了一大跳连忙将蜡烛一搁上前扶她躺平。 只见老人家的眼皮抖动片刻慢慢睁开眼用古怪的表情看着我。没说话。 “秦太后?”我飞快地回头看看身后有没有异样随即转头轻声唤她“秦老太后?” 她颤抖着翕合嘴唇却只出呵呵的豁风声抬起左手似乎想推开我但却举不到我的手肘之上便落了下去往复几回都是如此。 难道是…… “秦太后请问。您能笑一下吗?”我问她。 太后垮着脸依然用僵硬无比地表情面对我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 “那……能说清楚一句话不?” 无回答只有嚯嚯的风声。就像打鼾一样。 我回忆着第三个问题对她说:“能斗胆请您老人家举起双手么?” 太后动了动身体无法办到我怀疑她听不太懂我说地话了。 我提出地三个问题是辨识老人是否中风的办法疑似中风地老人要是任意一项办不到就应该立刻送医查看。 “太后……” 我看着老人就在扶她平躺之后。她的脸开始慢慢扭曲。嘴巴歪向一边了。 这样下去不行。 “太后别急。会好的。”我一面安慰着一面让她的头侧向一旁以免她再出呼吸不畅的嚯嚯声。随后又解开她地领襟和披风系带松了最外层的裙带。 做完这些我在昏暗的光线中找到太后跌落的蜡烛点燃端在手里对太后道:“我这就去找人援救请太后不要慌张。” 也不知她听得明白不我匆匆忙忙原路返回到地面上去拉了江近海再回石室皇后也担忧地跟了过来。 两人都是第一次进密道紧跟着我生怕走丢。 幸好救治得不算太晚太后中风之后半身没了知觉表情仍有些僵硬但很快脱离了危险能坐在轮椅上用不太清晰的语言与人交谈了。 江近海说她这是情绪太激动所致的年纪大了毕竟身体健康是越来越难保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了差错。要不是我这边现得早太后在冰冷的地面上多倒几个时辰恐怕脑中的微血管就已经破裂到没得救了。 皇后很是孝顺亲自服侍太后。 而嫡妃则开始怀疑东宫是否真的安全吵着要我带她去见东宫或者反过来让东宫来接她回丹华宫。 此时定国公等人已经基本占领了皇城正地毯式检查皇城内的每一处建筑要是漏了个奸邪之徒藏在城里日后图谋作乱那可就不妙了。 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嫡妃出后宫去乱晃呢我没有答应。 第三天凌晨东宫耐不住性子不再呆在杨选家里等待他溜出来到曹寰府上敲门还是无人应答。再见城门确实是关着地(定国公捉拿反贼用)东宫认为自己仍处于劣势便冒着极大的风险到定国公家去躲避…… ……于是没一个时辰他就被清洁干净打包塞回皇城来了。 看到网上流传甚广的中风放血疗法不敢轻信于是采用了这种中规中矩的处理办法。喜欢yy和出风头地朋友大可假想成她是用放血法救了太后一命。 第二百五十节 一战结果 “京里驻的那几营兵是怎么回事?”东宫指的是皇城南门外的那一排帐篷。 皇城内还在清理战场。整个天街两边的衙门都不太敢开门只因官兵喧哗加之各人摸不清目前形势没胆子进浑水里搅和。 我瞄着他其实这是小数目京城之外驻的人数是城里十倍以上。为了不让东宫惊惶于定国公的“死而不僵”我还是做好事瞒着他算了。 嫡妃上前扯住东宫的手对他解说到:“是定国公听说皇城变故专程从别州调来的人马。殿下你看臣妾的家人对殿下多么尽心!” 我和皇后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到一边就算要替自家说好话嫡妃的手法也实在太恶了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抹黑来的。作为实际上与她有血脉关系的人我感到丢脸想把她拉到定国公府上回炉重造。 笨拙地灌输观点对别的人或许有效对东宫这种易反弹的娇惯孩子来说实在只会起到反作用。 东宫不满地瞥她说:“定国公怎么能调动兵马?他前几年不是就释出兵权了吗?” 嫡妃并不明白他所指的重点是什么干脆直接地回答:“所以说就是欠了人情……” “咳咳!”---- 别再卖弄了会让东宫更加反感的!我装作咳嗽。又没别地办法阻止嫡妃更拿不出立场来替定国公开脱。 此时皇后开口道:“莫讲这些了。太后受了惊吓玉体微恙。做小辈的还不前去看望?” “嗯!是儿臣疏忽了!”东宫闻言便随皇后往香容殿方向去。 嫡妃似乎肚子里还有许多话要对东宫说大难不死撒娇还没有撒够却被硬生生打断面上露出不满的表情来。她看着皇后与东宫一行人离开丹华宫突然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也罢。反正这里只有我是她能欺负地吧。 我连忙告辞逃出来。 前脚刚回驸马府后脚就受帛阳的召唤侍女说是长公主忧心忡忡一夜没睡让我快去报个平安。 屏退众人帛阳悠悠地在扇子后面打了个呵欠。 “想不到定国公能调出这么多人手。”他说“若非神秘人传信这回我也险些禁不住诱惑那可就要糟。” “长公主起事至少得等待一个信服天下的时机。”我回答到“否则不过另起一个王朝而已双方强弱立显窃国不成、反成众矢之的了。” “你从一开始就不赞同?” 我哪里会说个不字只是心里怎样想他也管不到就对了。我回答:“非也只没料到手段竟是如此。帛阳爱惜我的话至少应要提醒回避。” 帛阳噗嗤一声笑起来摇扇道:“莫非驸马将会噩梦连连?” “难说啊。”我捧心摇头。“帛阳要体谅我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书呆书虫而已哪里经得起开场第一战就这样刺激的?” “呵。” 我说:“听帛阳的意思那个神秘之人。又来信了?” “是地就在你进皇城见监国的那天。”帛阳正色道“此人必定在你身边隐藏暗桩。” 他的这口吻……我立刻提醒:“我身边也就是帛阳身边。” “哈哈哈!”帛阳朗声笑道“我不惧但驸马却深以为患究竟是谁应该更加在意呢?” 他对神秘人的信心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孵出来的?上回已经谈过。再争论也没有意义。总之要说动他很是困难了如今。他是将我对神秘人的敌意当作趣味看待的。 我有些恼怒佯笑附和:“在意何用帛阳信他就是了。话说回来你不是承诺过如若神秘人再来信便给我观看么?信件在何处呢?” “这嘛……” “长公主作算翻悔?” “哪里叫翻悔只是这回神秘人专程提醒说不要将信件内容泄露给秦晏。”帛阳厚颜无辜地说“既然驸马已被人料及在先再索要信笺也是无益就别让我为难了吧?” 话说到这份上用劝诱的是绝对拿不到信了想着又吃了神秘人一个暗亏我心底就来气。 帛阳见我闷声笑笑用扇子替我扇扇:“不提这个了。江近海退入幕后但还在京内活动至于去什么地方能联络到他驸马你心里有数。” 他一说起江近海我就感到肩上的伤处疼痛。 虽然不是要命的伤口却也并非猫爪地那样轻巧我抬手护住伤处。 此时帛阳也将视线移到我肩上。“啊那处伤还是包扎在外的好。”他说“驸马出现在后宫只会令人生疑如今有一处负伤又有江近海的部下作证便好说话得多了。” 我口是心非接话到:“嗯但愿如此。监国倒是疑心了定国公他对定国公调来的大队人马有所顾忌。” “这是好事。”帛阳点头“秦氏的威胁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敢公然起事。若说是畏惧元启帝不如说顾虑他背后的家族。秦氏老树盘根就算我等勉强上位也将是本朝伤筋动骨的灾劫了。” 本朝? 从帛阳那里离开我就一路琢磨着这二字。 乍看之下帛阳挺为国为民着想的不愿朝廷动荡。 秦氏势力庞大释出兵权只是走个形式。帛阳也了解真正一搏的话元启帝和东宫任意保住一个秦氏一族就有名义与帛阳作对。帛阳私下再怎么准备周密要想铲除这个深深浸入官员系统内部的家族仍是无法一蹴而就到时候只能大换血而且必须保证没有二次反叛之类地事情生。 硬碰硬? 以帛阳的小心谨慎他不敢尝试的。 这也就是四皇子眼看将要得利却被他弄得急转直下的原因。帛阳明白力量地对比除了闪电战他不敢真正闹大闹久。 这回他的目标本是东宫却让后者给逃了。等于说其实杀掉其余的皇子只是他的退而求其次是无奈之选总算没有空手而归罢了。 现在听见他说本朝二字我基本明白他的这两个关注点。 如果不能拔除元启帝和东宫那就只能对秦氏下手两方任意摧毁其一帛阳的胜算都将会大增。这会不会也是神秘来信分析过的呢?因此帛阳不愿放过机会才会在“尚未准备妥当”的情况下动用诸多方面地暗设人员一齐行事。 这里面最冤枉地恐怕要数江近海了他原本的部署是要用来消灭枢密使也就是对付皇帝、太后身边地内侍的想不到因为帛阳的私心在这里提前动用了内侍中的暗棋。 以我与江近海相处的时间看帛阳收买他应该是在他与我失散之后。 他拒绝到枢密使安排的地方避祸自己选择隐居处以待天时之后据卫刚说是做生意赚钱购置了土地庄园等等可卫刚并没有解释是谁给江近海的权力去挑选流放犯做部下。当时我没细想也没追问现在看看既然他没有听从枢密使的安排行事那给江近海权力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帛阳了。 嗯其实帛阳的脑筋满转不过弯要东宫死犯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借刀杀人么? 叫江近海配点药神不知鬼不觉就成事了事后八成也没人追查得出个所以然来。我都担心过好几次要是江近海不爽了往井里洒点东西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再妄想下去你比较适合去干孟章那一角了……) “驸马爷门外有人呈信。” 家仆用木盘给我端了封书信上来展开一看是东宫的字迹。他问我关押在牢里的众人何时能放来着。 我回信告诉他因为是太后的懿旨捉人现在太后又病着得等天子回朝之后才能批准放人了。建议他不妨亲自去牢狱之中探望诸人一一安抚给个好点的许诺这么一来就应该不会出问题。 搁笔我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不要擅自放人多述说自己的难处多保证平安无事就行了。 擅自这两个字必须强调才行否则东宫很有可能去逛一逛被人捧捧求求便得意忘形手一挥放人了。 另外单独关在朝天宫的即墨君现在不知如何了江近海应该不会记得去放他出来才对。 我再写上即墨君的所在请东宫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形。可别谁都把即墨君给忘记等被现的时候人都给饿死掉那可就大大地丢了我朝的颜面了。 这封信还晾在案桌上等墨迹干掉下一封又来了还是东宫。 他一阵东拉西扯说听闻长公主生了个儿子一直没机会见见让我把孩子送进宫给他看看。这还没完他假惺惺地突然想起刚逢大乱我应该很忙于是说不用我和长公主劳累了让我妹妹秦四姑娘抱小孩进宫就好…… 这醉翁之意也太明白了还不许人拒绝的。 我撑住脑袋:果然不能指望东宫转性他什么时候活得没这么荡漾那才是家国大幸啊! 第二百五十一节 回头搜查一下 “不许哭敢哭我就把你丢皇城不抱回去了!” 我戳着小川的脸威胁道。 小川也不是吃素的(他还在吃奶)张口就咬住我的指头。 “姑娘?”领路的内侍回头询问。 我笑道:“无事小孩还没长牙呢由他去。” 到了丹华宫又等待片刻东宫才回来。 他去跟定国公等人商议要求撤去驻扎在京城内的兵士全部退到城外去态度很是坚决以致气得脸色红晕地归来。我相信除了他以外没谁这么激动的。 东宫拍去身上的寒气看了看小川说:“哦原来小孩长这样是男是女?” 我没好气地瞥他:“是位小公子。”我肯定跟他说过帛阳“生”了个男孩不过东宫也一定是选择性无视掉了。他连小川快两个月大了都不知还说人家刚满月呢。 他唤了宫女来吩咐抱小川去见太后。 “咦?”为什么是见太后? 东宫解释到:“其实不是本宫要看那小猴儿(啥?)老妖婆说你们夫妻两个这回功劳大便要见见你们的小娃娃……她嘴巴歪着这样、这样讲话----”他学了学。 “那我还是跟着一起去吧。”我说。 东宫急忙拉住我:“何必呢以四姑娘的名义进皇城机会可少着了做什么要花费在长青宫去?老妖婆又犯着病脾气不好的。” “那殿下让我来是做什么?” “反正也没降雪了就陪本宫走走吧。” 东宫穿得厚厚实实地领着我往宫后苑去数名宫女姐姐跟随。一路上已经见不到兵卒。只有内侍忙着打扫清洁这些内侍也都换过一批人了年纪轻轻的。最小的看上去才十岁出头。 到东门附近时候东宫指指出皇城的方向:“这里进来过贼兵真是我朝的耻辱。” “再坚实地城墙也抵不住内贼开门殿下就别介怀了。”我接话到。 “本宫原以为。”他揉揉鼻子说。“臣下结党互相较劲自然有好处与坏处。但这么看来坏处甚于益处吧。” “民女斗胆纠正殿下不可一概论之。” 东宫皱皱眉毛看样子很想驳斥我。但却没有开口。 他换了个话题:“对了母后对秦晏的印象很不错。她夸说秦晏懂礼知轻重不像是乡野人家教出来的孩子。看来你兄长进后宫地事情她与老妖婆都不会追究了。” “如此甚好只是圣上还未返京是否不予计较还是未知。”东宫回身看看跟在我们后面的一排宫女沉下脸道:“都退后谁让你们跟这样紧。没规矩!” “是殿下。” 直到诸人跟在十米开外的距离东宫才满意。 他靠过来拉住我的手轻声问:“听说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嗯有兵马闯入驸马府拉扯的时候被利器擦了道口子。不要紧。”我说。 “你还是别再做男子打扮了。摔摔打打磕磕碰碰地仅仅是这一年。本宫就见你伤两回了。”东宫的话语颇有些埋怨地意味“人家女子个个都爱惜体肤深怕留下点疤痕你就不在意么?” 我笑道:“殿下啊又不是我自个儿想头破血流的何况伤疤是小疼痛却免不了殿下说我会愿意往刀尖上撞么?还不是避不过了只好挨着。这跟男女又有什么关系。” 东宫嘀咕到:“不抛头露面躲在小楼里谁没事去拿刀砍你……” “殿下是嫌我事情办得不好了?” “没有的事!” 我嗔道:“那为何要我乖乖待在家里像帛阳长公主那样?京城出事的时候躲在家宅里不敢露面的京官多了去了殿下为何不责怪他们反倒过来说我的不是----”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东宫伸手给捂住了嘴。 “嘘轻声点!” 他连忙找个理由来打断我地指责实际上我的音量极小并不会惊动跟在后面的随从们。 我拉下他的手道:“这是在外面殿下的举止过头了!” “哪有?”东宫一副天然呆状态。 “让别人看见转告嫡妃娘娘怎么办?” “她啊她不会在意的啦!” 很没信心地瞥他一眼我低声道:“或许吧……” 东宫挠挠头突然天外飞来一笔:“其实本宫早就想跟她提了。” “提什么?” 东宫脸红了红别开眼:“想迎娶秦四姑娘当然要经过她的同意。” 嫡妃是正妻虽然霸占了我的位置但她确实是正妻。所以东宫得跟她商量妻子不肯点头的话这事没希望。 于是我惊讶地看着东宫心中万分期盼嫡妃坚决不答应。 东宫倒像是因为终于说出口而轻松了许多拉着我步子轻快往皇城北面去。路上又聊了即墨君聊了杨选以及元启帝什么时候才能赶回京城等等。 然后他又提起了一件奇怪地事情。 “太医说老妖婆是受了惊吓所以犯病。” 我点头:“嗯内侍等人对老太后无礼又听闻皇城闯入乱兵老人家被惊到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东宫迟疑片刻道“本宫问过老妖婆她却说是在密道内突然看见某个故人惊吓所致。” “故人?” 东宫严肃地说:“本宫再追问是谁老妖婆却吱吱唔唔不肯说明了只道是密道里有鬼。让本宫不要再下去。” 鬼?故人? 我原本听见密道二字第一反应就是帛阳在密道里吓倒了太后。可这个故人…… 莫非是帛阳易容成太后认识的谁? 那个某某夫人帛阳的娘? 真是帛阳的话不会只吓唬吓唬她就了事的吧?而且他也没有与我商量不怕遇上摸索而来的我么? 可不是帛阳又会是谁呢想来想去。没别的可能。 “所以……殿下今天领着我来宫后苑是想要入密道查探?”我睨着东宫。 “知我者秦晏也!”东宫笑咧了嘴。 他把我们地跟班全都赶回丹华宫去。确认附近无人拉着我下密道。 “就算不是鬼真有人装神弄鬼那他现在也早就逃之夭夭了殿下何必又专程找上一遍?”我懒洋洋地被他拽在他身后。 东宫一手拉住我一手举高蜡烛。 “这里除了你我。还有谁能搜查呢如果有线索足迹留下自然不会被抹去。”他说。 我暗忖:除了你我二人元启帝、帛阳也知道密道怎么走当然另外说不定还有谁谁谁误打误撞进了石室拓一份地图下来…… 唉跟着东宫走密道。真是没有安全感人家帛阳都用火把地说东宫就拿这么一截蜡烛。光线暗淡还摇摇晃晃闪烁个不停越走越觉得心里毛毛地。 东宫回头看了看说:“秦晏你知道么?老妖婆有意把皇姑母地儿子留在长青宫抚养。” “哦?” 这个我倒是真不知道。 “为何呢长青宫不是向来对长公主不好么?” 东宫道:“这回救皇城于危难之中地当属你和定国公。你应当得到嘉奖升迁。” “那又如何?” “母后说。定国公对老妖婆说了些好话让对你委以重任。老妖婆尚在犹豫要不要就这样向父皇建议。”东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因为你毕竟是皇姑母的驸马老妖婆心里有顾忌吧!” 我说:“嗯那是当然的。可是殿下我冒险出手并不是为了从殿下身上得到好处老太后是多虑了赏赐点布匹和银两就足够。” “那怎么行呢京里京外的官员都看着作为表率没有重赏如何得人心?”东宫慷慨握拳道“想当年人家可以千金买骨----” “停!”我阻止他继续胡说再往下搞不好我就是重金买地劣马拿来勾引好马的了。 东宫回身望着我道:“何况本宫也希望能多给你赏赐因为到危机地关头本宫唯一靠得住的就是你。” “殿下信赖的人太少了。”我悻悻道。 “如此有不妥么?”东宫耍赖般回答“本宫有秦晏一人就足够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四姑娘不美死?” “殿下!” 来到中途石室再往前去不远就是被烧毁的东宫殿那处出口了。我告诉东宫太后就是在此处倒地。 在石室之中仔细查看原本进来过的四人(我、太后、江近海、皇后)足迹清晰可见东宫再往东宫殿方向检查现确实有别人的足迹。这副足迹属于成年男子步幅不大也没走到石室差不多就在能彼此相望地距离便折返了。 “或许那人并不想惊吓到老太后。”我说“否则他怎会到这里就转头回去了?” 东宫不满道:“可他吓坏了老妖婆也不想再往前走几步安慰一下她?这算什么故人?” 阴深深的密道里寒风若有若无老人家独自一人举着蜡烛行走此时突然听见前方传来诡异的脚步声随后远处幽幽地出现一缕烛光映出一张枯老的人脸。 而且这个人说不定还是老太后心中有愧或者惧怕的对象…… 第二百五十二节 谁看得出我们在约会?哇唬 我突然觉得搞不好太后尖叫一声吓坏了对方对方才慌忙逃走的…… “查证属实了这就原路折返吧?”我拉拉东宫的衣角。 他唔了一声回头道:“不本宫决定沿着这道足印找找看也许就能知道此人来自后宫内外或是皇城内外。”拽着我就走。 “你我在宫后苑凭空消失丹华宫的人会担忧的。” “由她们担忧去本宫饿了两天她们也不见担啥忧来着!” 瞧这心胸。 我低着头偷笑此时东宫却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地让我追上了他。 当我注意到的时候脑海里立刻闪过两条信息:一他是嫡皇子我是小小京官不能并肩。二男子和女子就算是同一品级行进时候也应当是男在前女在后。这些是基本概念江近海以前把我教得很好。 我立刻缓下脚步等东宫走到前面。 东宫稍微侧过头只是抿抿嘴唇没说什么。他拉着我往东宫殿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 “怎么了?”我纳闷地前后看看漆黑的甬道内没现什么动静。 “无事。”东宫继续向前走一面走一面回头勾起我与他相握的手问“冷么?” “有点这儿阴冷得很。”我笑笑。 一直露在外边自然是冰凉凉的了。也不知为何东宫地手倒是很暖和。 他握住我的手紧了紧又将蜡烛放到地上空出另一手转身过来拉扯着他自己的袖子。 内着的袖袂(袖口)被他扯得滑出来一些覆盖在我手背上他再把大袖一罩裹住我俩相握的手。 “也不单是只有你会做鞋的。”东宫有些得意地说。 “嗯嗯……” 他居然还介意这种事当初接受我“作品”的时候这人可厚着脸皮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呢。 “在地面上的话。都不能拉你的手。”东宫地语气颇无奈“你才是本宫当年娶的妃子嘛。什么时候能见得天日?” “这要看殿下地智慧了。”我说。“秦斯与四姑娘如何抉择别忘记秦斯牵扯长公主一事。而如今这位……秦二小姐?又该怎样办?除非殿下能想出两全齐美地办法否则那就别轻举妄动的好。”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秦斯与四姑娘本来就是同一人你这是要从中平白多出个人来不考虑周全到时候岂不破绽百出?”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啊……要不我们以后都在密道里幽会好了。”东宫说得十分认真把毛绒绒(?)的脑袋靠在我肩上似撒娇似委屈。 我看他嘟起的嘴忍不住曲起指头去刮。 东宫小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我。 我笑他想想也跟着笑。 一笑就得意忘形东宫倾身过来讨个亲亲。却就在那一瞬间昏暗的光照没了。 “咦?” “唔?” “啊!本宫踢到烛火了……” 两眼一抹黑伸手不见五指密道里面可是连一丝光线都没的。我不敢乱动了。 “是往那面踢飞的你别急本宫找找。”说是让我别急可从他非同平常地语中我知道他可是乱了阵脚。当然这么点小事没啥大不了。他也不怕黑。但是这种时候出状态。不感到丢脸恐怕很难吧。 面前风声一过他似乎往石室那边走了两步。 接下来我听见喀嚓一声响然后是然的喀喀喀声。 东宫嚓嚓嚓嚓地打着火石全然的黑暗中终于能看见几点火星飞溅开来随后其中之一落在火绒上小小地引燃了后者。 这份光比烛火可怜得多不过已经足以让我们看清被东宫一脚碾成碎块的、更可怜的蜡烛遗体。 噗火绒烧尽灭了。 “……怎么办?”东宫在黑暗中问我“哪里还有烛?” “石室没有了。上回长青宫带了一支进来又被皇后点着端出去了。” “那……” “殿下别急再往南不是就要到东宫殿了么?你我先试试从那里出去吧。”我说。 “失火过后还没来得及清理就生变故所以……” 东宫也没办法虽然心底很不愿意取道东宫殿这下也只有牵着我往那边摸。 “真的不会错过么?”我问。 “嗯第一级扶手的高度本宫记得很清楚只要手一抬就能----嗷!”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咚的一声。 我抬手摸摸原来东宫撞扶手上了扶手是铜制地现在还在嗡嗡地振动着呢。 “殿下伤着了么?” 其实我很想笑但为了让他不要恼怒起来还是关切一下比较好。 我蹲下来探手触摸手指爬到他额头上。 “这里被撞到了么?” “不是右边。”东宫抓着我的手往额头上敷“你的指头冰冰凉凉地镇痛正好。” 轻轻地揉了揉凭手感而言他的脑袋似乎没有被撞得肿起来:“很痛么?” “不痛一点也不!”东宫飞快地摇头。 “那好殿下先请吧。” 太黑了让我爬上去我心里会毛毛的。让他先上去。撑开出口透点光下来同时也给他条件挽回他地形象。 东宫可逮着表现的机会了他答应一声立刻蹭蹭蹭地往上爬去。 我这边看不见上面的情形只是下意识地站远了点以防被震下来地灰尘落个一头一脸。 接下来头顶传出地是吱嘎声。 东宫说:“外面好像被什么抵住了!” 这出口处的龙壁是一推就开地排除被火烧得变形的可能那就是有什么残垣断壁抵在外面推不开了。 心慢慢沉了下去:难道真要一路摸索着回宫后苑去么?那么黑啊…… 我觉《疯狂的石头》里面那个被关在下水道里的强盗好可怜。真地此时是同病相怜了。 才刚这么想呢。就听到轰的一声。那出口打开了。与此同时用力过猛地东宫也随着惯性撞了出去外面一阵乒乓乱响。 “殿下?”我轻声叫着连忙爬上密道口探出头张望。 好重地焦糊味道。 只见东宫栽进了一堆烧焦的建材里正忙不迭地往外吐着吃进嘴里的木灰他的华服上全是焦灰印子头上也沾满了灰烬幸好东宫殿的废墟上没人否则他这样突然扑出去。不知吓坏多少宫人了。 半个时辰后我陪着一身炭痕的东宫回到丹华宫被候在正殿内的皇后逮个正着。 她颦眉道:“接报监国游览宫后苑旋失踪急得长青宫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病情又要重上几分。” 东宫急忙低头认罪:“儿臣知错。” “瞧监国这一身是怎么回事?”皇后责备到“你并不是三五岁的顽童为何会弄得这般狼狈地归来?沿路上地宫人看见。会怎样议论?” “是儿臣下回不敢了请母后先让儿臣沐浴一番这样说话实在不成体统。” 皇后也不是揪着一个问题反复唠叨的人她动了动指头说:“监国知道维护皇家体统是好事。去吧。” 东宫一走。皇后便让我起身说话。 “秦四姑娘对不对?”她转向我。面色立刻和蔼起来“听监国提起过姑娘数次只知道眉眼与嫡妃相似得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我忐忑地应对着不知她这么有耐心地与我拉家常是什么用意。 “秦晏是你长兄?” “回娘娘是民女兄长家中排行第三。” “呵呵呵却是与监国排行相同啊。”皇后掩口笑起来“四姑娘监国有意于你相信你心里有数秦晏对你的婚事不知是怎样的打算?” 啊他娘该不会这么烂好人跑来做媒了吧? 我回忆着东宫所知道的信息答:“民女出生商贾之家哪敢高攀皇室。家兄的意思是兄妹刚团聚还不急着将民女嫁出去。” “秦晏是上届探花虽然仕途坎坷但如今又与长公主缔结良缘……四姑娘并非高攀了。只是这辈分上恐怕不成。”皇后微笑着说“堂堂皇室怎好让四姑娘为难。现责令监国多等上一段时日再探与你的婚事只希望他是一时糊涂过后就忘了。如此才是我宗大幸。” 我回答到:“嗯……娘娘说得是。娘娘处处替民女着想尽都安排妥当民女唯有感激涕零领受恩德了。” 皇后摇头:“你兄长有功于朝廷长青宫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亏待于你。本宫只是传话而已。”她起身款款地走了几步又道:“对了那驸马与长公主的幼子叫什么名?” “回娘娘单名一个川字。” 怎么扯到小川身上去了?啊天色这么晚我差不多该接小川回家了。 “嗯。”皇后道“长青宫的主子挺中意秦川地。四姑娘你回驸马府之后问问秦晏愿将秦川留在宫里抚养不?若是他不肯答应你再辛苦一趟回来皇城接侄子吧。” “是娘娘。” 这能不答应么我暗叹一口气。 第二百五十三节 提亲啊提亲 我坐在案桌后面对帛阳认真地说:“我把小川留在皇城了。 “小川是什么?”帛阳一头雾水。 “……你怀胎十月的成果。” 唉除了我还有谁记得小川的存在啊? 帛阳经我一提恍然道:“哦、哦是那孩子丢在长青宫了?” “是的长青宫老太后欢喜小川让我回来跟帛阳说一声小川交给她带就好。”我说“孩子由他外祖母带大的话不知脾气会不会娇惯坏哦?”总比丢在驸马府没人管教的好。 帛阳沉思片刻问:“长青宫有意提拔你了吧?” “正是。” “那小川给她好了反正不是亲生的她煮来吃的时候记得叫分我一碗。” 帛阳趴回榻上懒洋洋地拿扇子遮住半张脸打呵欠。 我起身:“嗯我就是来跟你知会一声毕竟长公主名义上是小川的娘。” 帛阳除了苦笑没啥别的表情他挥挥手:“得了得了别寒碜我了爱拿他做什么就拿走吧!往后这类小事不用告知于我。” 帛阳这态度我一点都不奇怪反正他当初是想弄死小川的后来估计也没改主意只是一忙起来暂时忘记了小川的存在而已。要没我提醒他他八成还能继续忘下去。可有个跟我天生犯冲的家伙它没忘了小川。 刚回到自己的院落就看到薄雪之中蹲着一抹黑。 那只猫恨恨地盯着我好像我欠它多少条鱼似的。之后的两天里它是一直冲我咪呜喵嗷地乱叫我补眠堵上耳朵睡大觉。懒得去衙门报到了。 等元启帝带着一大帮子宠臣、有些气急败坏地赶回来的时候我当然也没有去凑热闹。 想也知道把京城交给东宫坐镇还没一个月就闹出这么大乱子。皇帝那个火气真能掀飞御书房的屋顶。 于是东宫扫太庙去了。 呃、不我是说他被罚每天去太庙思过。 这一切其实不是他地错但却有他一分责任在(还是挺大的一分)听说他被元启帝盯着向自己弟弟们的牌位叩头请罪来着。还好元启帝并非一气之下会说出“怎么死的不是你”这类话的人而且他确实很看好东宫这一场只是做给朝臣和受惊吓地后妃看的戏而已指不定私下里怎么安抚东宫呢。 也许东宫会借机跟元启帝要奖赏吧什么时候才放出牢里的人? 眼看着快过年了。河畔的梅花似乎没插好半死不活的。也没考虑顶几个花骨朵出来。 我旷工得越来越厉害赖在家宅里不走准确说是赖在暖炉旁边了。 帛阳遣人来催我去衙门我都用待罪之身啊之类的话搪塞过去反正我不是从大牢里面逃走的犯人么?都钦犯了我还老老实实去上班。大家处着多尴尬还不如让我在逃呢。 定国公找上门这倒是要见的。 他带了一些贺年的礼物来份量明显过礼数接着问我:“听说府上有位四姑娘不知在是不在?” 四姑娘? 定国公为啥想见四姑娘莫非从太后那里听说。这个四姑娘跟他家二闺女长得很像于是想亲眼看看? “不巧今日开启城门舍妹便立刻出京去熟识的道观居住祈福了。”我说“若是定国公有事想见上一见。不妨就此约个时日。下官保证。届时舍妹一定恭候大驾。” “哦。”定国公颇有些失望地神色大度地摆手道。“无妨不必刻意安排了小姑娘心性平和是好事。哈哈哈!” 我跟着干笑还是弄不明白定国公来做啥的。 第二天。又有客人指名找我一看是位从没接触过地官家夫人封号景接待时候跟她随从粗打听一下据说还是有品级的外命妇来着。 我更懵了。 进了屋景夫人颇有些尴尬说是没有投帖子就擅自前来拜访实在过意不去。 再来往几句景夫人若有若无地提了数次我家的家境问题像是在旁敲侧击打听我父亲的情况。 如果我那父亲不是编造出来的我还真要怀疑她是不是我爹的老相好今天找上门来要奶粉钱了。 “如此说来驸马家中原本是行商地?”景夫人确认般地问我。 我点头:“嗯后来在长州之乱的时候不慎被卷入战火只有四妹侥幸逃了出来。”这段谎话说得我都能背了。 景夫人感慨道:“商贾之家啊?多得祖上积福出了名探花郎如今又能与皇室攀上亲家……” “是啊是啊。”我悻悻附和。 “那----贵府上的四小姐真是吉人天相哪!”景夫人笑弯了眉毛热热络络地说“不知四小姐现在多大年纪了以前在长州有许过亲的人家没?” 我的眉毛倒是抽搐了一下:“这个应当是没有吧……” “什么年岁呢?”人家对我忽略过去的问题一点也不肯放松。 “数起来过了这年关就是二九(虚岁十八)了……”我说得没啥底气。 景夫人愣了愣突然惊呼起来:“咦?秦四小姐早逾及笄之年却没有许配人家?这、这……若是传出去驸马与长公主的颜面何存啊!” 很可耻么?那是我地家事为啥这名初次相见的夫人作出天崩地裂的惊惶来了? 我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她到底要讲点啥。 惊诧够了之后景夫人一脸严肃坚决地对我建言到:“驸马爷贵府的四小姐亲事不能再拖了!” “哦?” “要不。我就斗胆替四小姐物色个如意郎君如何?” “……哦?”我终于明白她来的目地了“夫人眼下有人选么?” 景夫人兴奋地点头:“自然是有了人家才会冒昧拜访嘛!” “请问是谁家呢?”谁那么不长眼啊。敢跟东宫抢老婆……看我明儿去告诉东宫收拾之。 “说了保准吓驸马爷一跳!”景夫人神秘地靠拢来悄声道“……正是长街面朝皇城这边排头数过来第三家啊!” 第三家……唔我略一回忆那不就是定国公府上么? “定国公?”我真地被她吓了一跳“是秦府吗?” 景夫人点头如捣蒜:“正是正是!天大地好事啊!驸马爷你想了能跟定国公攀上亲戚那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分啊!你这儿有长公主在外有定国公。谁还敢让你在咨章地位置上坐着连做京尹都怕小觑了大人您哪!” “说得也是。”我誓我一点都没动心就对了。 “那请教一下四小姐地生辰八字……” “稍等!还有一事。”我问她。“夫人说秦氏想与在下结亲家那自然是很好的事情可据我所知定国公的长子秦之麟秦少卿早就成亲了吧?定国公连孙儿都抱上了!” 我家四姑娘可是长公主的小姑难道她胆敢做媒去给人做妾不成? “哎!”景夫人冲我舞了舞袖子。笑说“只怕就算驸马愿意定国公也不敢呢!做亲事不就讲求个门当户对嘛!” “那是……怎样?” “我自然是给秦府的二公子说亲来的了!怎么驸马爷没有听说过定国公的二公子么?” 啥?秦之纥? 我的脸立刻摆出字形---- 那种劣等品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推销?对得起女方家属么你? 景夫人还当作我对秦之纥全然无知将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夸奖了一番听得我简直要怀疑是不是以前见到的那个并非秦之纥本人是个冒牌货来的了。所谓舌绽莲花、又所谓黑地说成白的。再好比是魔音洗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不重复攻击…… “而且啊驸马爷你一定不知道这回京城里出了乱子是怎么平定下来地?”景夫人说到激动的地方端起茶润润嗓子“您猜对了!正是秦二公子挺身而出。带兵与城里的乱贼交锋!那是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我真想找个封条把她b1ab1ab1ab1a个不停的嘴给封起来了。 她来之前八成是去了茶馆听评书来着。 “所以说。府上的四小姐能被定国公看上。那是多大的喜事!看这二公子人人称羡有才干、人又俊俏、眼下就要有官职封赏了打几宿灯笼也找不来这么好地夫婿啊!” 我撑着脑袋回忆着本朝有否规定虚假广告该打二十大板好像没。 “驸马爷咱们这就合计合计看四小姐与二公子的八字怎样吧!”景夫人为自己的演讲作结向我伸手讨要四姑娘的生辰八字。 “这嘛在下得先与舍妹商议。” 我的敷衍对她不起作用:“哎?有兄长做主就足够了哪里还要等着小姐自己的意愿。” “还是问一下的好。” 我颇有耐心地跟她说了丹仪郡主地事情景夫人听了露出心有戚戚的神色抹一把泪答应让我先问过妹妹再谈。 “丹仪郡主的事儿我也知道少少。”她叹气兼摇头道“郡主实在是年纪小何况当年还有传闻她与夫君之外的某位才子有染到死还留着贴身物做纪念。这样的女子活着也是拖苦夫家的罢了罢了不提她。” 第二百五十四节 来去上朝 我并不想打听丹仪郡主的八卦。而且景夫人的话语让我觉得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正巧东宫又让派人来召唤我进皇城我赶紧以此为由送景夫人离开。 到了丹华宫我逮着机会就问东宫:“殿下你对定国公说了什么?” “没有啊这几天忙(……)哪有时间跟定国公照面。”东宫一面说一面不自觉地捶捶腿脚。 没讲么那定国公平白无故挂念起四姑娘来是为什么? 我想了想换个问法:“殿下对谁解释过四姑娘的事情?” 东宫坦然回答:“四姑娘的身份本宫谁也没告诉秦晏不是再三提醒此事要严守秘密么?” “那谁曾经问起过四姑娘这个----殿下总该有数了吧?” 我这样转来换去地询问东宫终于觉得是有什么事情生了也严肃起来回忆道:“本宫刚回(皇)城的时候母后就问过四姑娘问是何来历问本宫认为是否可信等等。” 皇后么不是秦氏一脉的人会主动介绍四姑娘给秦之纥么? “还有谁?” “老妖婆能说话以后也问起过不过只问了四姑娘的去向说难怪没在宫里见过等等。” “嗯……”太后对四姑娘并没有太留意也有可能当时是才抢救回来脑子还不灵醒。否则哪里还有江近海逃的功夫?也不知道她现在康复得怎样了到底是谁惊吓她的----这个连东宫都问不出来更别说其他人了。 东宫仔细思索又想起一人:“啊。对了本宫跟一个人提过四姑娘啊!” “谁?” 被追问的时候东宫原本是张口就想答的但话都到了嘴边。偏偏又迟疑了脸上泛红视线游移。 “是……丹华宫的主人……”他的话语中难得一见地出现了尴尬和歉意。 在我面前提起嫡妃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还又是怒又是甜蜜地曾经为她吼过我呢现在不过知道我的身份而已突然顾忌这么多未免太显差别待遇。而且反有欲盖弥彰的效果。 两个字:他心虚了!(这是四个字。) “殿下不会平白无故提起四姑娘吧?”我心下了然盯着他嘴角似笑似抽搐。“谈了些什么可以告诉在下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东宫顺口回答然后立刻意识到不对。纠正“啊!是挺重要攸关国家未来地大事!” “哼?” 东宫挠挠头笑道:“就是说……那个请她点个头答应本宫再迎一名妃子进皇城……之类的话题……” 话还没说完东宫已经忙不迭地起身逃开一段距离。 他绕到朱红房柱后面只露出半张脸一只眼睛。可怜兮兮地辩解:“本宫这不是在想法子了么?可你要知道迎娶四姑娘必然得过她那一关本宫也是不得已啊!” 我端着茶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殿下你可知道这么一提就惹来定国公家的媒人说亲了啊?” “说亲?”东宫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替本宫么?那个应该是母后去操办的吧。可本宫尚未来得及向母后提起……” 想也知道给嫡皇子提亲。轮的着那个气质不足八卦有余的景夫人么? “若是替殿下说媒的倒也罢了可惜不是。”我说。 东宫越地摸不着头脑:“那会是谁?” “是我二哥秦之纥啦!”我没好气地抱怨到“这都叫做什么事?莫说是亲兄妹混乱帐就看秦之纥那为人会有女子嫁他么?我自然是推托了!” “若是秦之麟你还答应不成?”东宫嘟起嘴他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你应当这样回绝----难道京里有谁家富得过皇室谁家的儿子前程光耀胜过监国谁家地少主人有监国那样风流倜傥、龙章凤姿谁家的……” 他原本有些手舞足蹈可到了第四个排比句的时候卡壳了一时谁不出什么选项来。 我看他前两项还勉强是事实够有吸引力地第三项筹码就明显开始满口跑火车亏他说出来还脸不红气不喘的。撑着下颌我接道:“谁家的公子哥有监国那么喜新厌旧、娶个小地还当作封赏……” 东宫深觉冤枉搬出法典来:“秦晏你看这儿写明了皇子可有四妃的!” “于是殿下还差三名爱妃?” 东宫终于也觉我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软趴趴懒得对他表意见而已。 “秦晏你话中有火气这样谈起来不妥吧?”他控诉。 是如此说起来交谈之中不是我让着他我引逗着他的时候还真的挺少离了这样的谈话方式好像我们都不太会对话了。 “罢了不谈这个反正也推掉了。”我别开脸。 “等一下你说秦之纥怎样?” “性子很烂京里谁都知道横行霸道的主儿。”为免东宫不信我补充上个人经历“我险些被他的马车撞飞一次又遇到他轻薄调戏一回殿下您说这印象能好得起来么?” “哦看不出来啊。”东宫从他的案桌底下翻出一卷名册递给我看“明日恢复早朝父皇就要封赏此回的有功之人秦之纥榜上有名呢!” “为什么要奖赏他?他哪里参与了这回的平乱!”我抗议到“那日去定国公府人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地时候就这个秦之纥还寻欢作乐醉得不成*人样!如今竟然有封赏?朝廷的量度。还有公道二字可言吗?” 就算没有公道也得厚道吧?我都没听说自己有什么封赏凭啥那个醉鬼还能升官财? “可报上来的说是他领了两百余人。负责皇城西面的局部……” 那一块是帛阳负责地当然帛阳的身份都是虚构的谁也找不出丁将军的下落可是没想到会让秦之纥捡了便宜。早知如此我再困也要再扮成秦斯去抢功劳地! 东宫面色莫名看着熊熊燃烧地我他咳了咳说:“对了。明日你也要来上朝啊!” “啊?” 我吃了一惊随后竭力掩饰住惊喜的表情----好像有点掩不住因为能上朝地官员那得是从五品往上的部分京官才行。像我的实习职位是没有上朝的资格的。 居然叫我去早朝莫非是有升迁? 要转正了? 熬出头了? 东宫正色道:“嗯。明日父皇有诸多大事宣布所以要求九品以上的京官都要上朝五品以外在殿外恭候。怎么京都衙门地人没有告知你?” 我顿时泄气。 “……没最近……咳咳!”最近旷工中这个自然也不便大刺刺地说出来。 东宫也不追问:“记得要按时老妖婆答应要提拔你的不知父皇与她协商得怎样了。” “唔知道了。” “另外即墨子音已经释放了。剩下的人。明日父皇会宣布结党造筮(代指玩弄巫蛊把戏咒杀某人)罪名纯属捏造并追究大理寺地责任。”东宫翻着卷宗说到。 大理寺?“秦少卿和即墨少卿……” “那当然是不会被波及的秦晏放心。”东宫露出笑容来“秦之麟不是你大哥么这回也是功臣来着。就算父皇追究到他头上看见他的姓氏也自然就会绕开地。你放心。放心!” 也对京城是靠秦氏努力才打回来的。元启帝就算要揪着私自动兵的话柄落罪也不会急于一时。 现在正是他大张旗鼓表彰功臣体现皇恩浩荡提倡忠勇侍君的时候要是突然捉了一堆功臣治罪那岂不把臣下和百姓都弄得糊里糊涂、提心吊胆? 我转念又想起一事:“那正狱司的官吏可有……” 他们解脱绑索之后有没有向上禀报就私放重犯的罪名告我们?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大罪啊。 “哦你说临时征调的囚卒?”东宫压低声音悄悄说“告上来了本宫说你俩是领了本宫的令前去的于是父皇还夸奖本宫哩!” 我悻悻然望着他:“殿下地大印从东宫殿挖出来了?” “还没呢于是盖了父皇的玉玺。”东宫无辜地回答。 盖上那玩意还有谁够胆质疑他的话啊! “无论如何哪怕是明日天上下刀子也得到皇城等早朝误了早朝可不是闹着玩的。”东宫叮嘱到随后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那可跟缺勤去茶楼不是一回事啊!” “知道了多谢殿下提醒。” 我答应着心里想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大麻烦曹先生和诸位同僚的牢狱之灾可免官复原职又平平安安地通过了四姑娘和秦斯的身份关卡在东宫面前得到撒娇的权利真是阳光一片灿烂春天就在眼前。想到熬这么久终于有一回名正言顺的升迁(不是开后门----曹寰不是口头支票----元启帝也不是裙带关系----帛阳)实在是……做梦也会笑啊! 于是笑醒以后一听打更鼓声音----五鼓了! 三鼓就要到朝房啊我地天狂飙! 第二百五十五节 听封了 驸马府的马车还是头一回行驶呢车轱辘吱吱嘎嘎响个不停遇到路上的小石子那是腾地一声就弹起来半尺-我盯着窗外晃荡个不停的景物祈祷能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溜进去。 显然这个愿望的实现是玄之又玄的。 要怪就怪我从没那么早起过平时上班的时间哪有这么夸张。我们也不兴上完早朝回家睡回笼觉的这根本就是两种生活。在没有家人负责叫醒服务的情况下要我按时醒来实在是太困难了啊。 皇城外面的天街那是到处停着官员的车辆。往日里还好稀稀拉拉地停着今天是大集会啊于是还没进到天街的一半呢我家的马车就塞在那儿再也没法挤进去一厘了。 再怎么火烧眉毛也只好下车跑步。 皇城南门的三个小门是开着的我连忙验过身份证明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左右两排皇卫立得像松一样直盯盯地看着我。我讪笑一下连忙贴着边缘的石栏转了一圈沿墙角往金銮殿去。为啥不走中央的广场?我实在不好意思迟到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横穿马路。 一位面熟的皇卫见了我招呼到:“秦编修也来大朝么?” “是啊……”我累得直喘气懒得再纠正那个编修的称呼问题了。 “京官朝拜圣上的时候已经过了眼下重臣进内在金銮殿里面议事来着。”那名皇卫唤了个同伴过来让带我去京都衙门官员静候的位置。 我这边是举目四望一个人也没有被带着又过了皇城正中的一道门才猛然看见同事们全都等在中轴线两侧的浮雕之外。找到杨选我连忙挤进去。站好自己的地儿。 见大家都半低着头。一副灵魂出窍正在睡觉的样子我总算心安了些。 “秦咨章来得真早。”杨选冷哼。 他地语调让我一阵不爽便答到:“受监国之令。有事耽搁实在是没有办法。” 杨选低着头故意用我恰好能听见地音量嘀咕:“反正秦咨章总是有人庇护着早朝迟到也没什么大不了。来不来更是无所谓了。” “若是无人通知这回恐怕真的会缺席呢。”我回答。 杨选沉默片刻轻声说:“秦咨章近几天忙(忙着翘班)一时通知不上。京尹这才作罢的。” 我家那么大个驸马府趴在长街上是一动不动能用一句通知不上来解释地人真的很极品。我总不能该告诉他我的手机号让他有急事就二十四小时挂电话来清候吧我皱眉闭眼休息过一会睁眼问杨选:“杨大人三公子住在你宅邸的时候与大人相处得如何?” “这还用问吗?势同水火!” “喔。”我有些失望。 杨选又道:“虽然是一国未来地君主可谁有他这么娇生惯养!执笔的时候。我们是君臣本官依着他可后来他得寸进尺挑剔这挑剔那……那根本就不是来避难的!” “是怎样?” 杨选轻蔑道:“监国就是来体恤民情顺便玩玩的。自然这两项完全可以颠倒!对他而言都没有差别。” “杨大人言重了其实监国心底焦虑不安。又不便在臣下面前表现出来……” 我俩正没事闲聊呢。旁边过来一队皇卫兵士为地轻咳一声。提醒道:“眼下仍是早朝时间请二位稍候私下议论。” “是将军。” 我俩几乎是同时回答。 这下真的无事可做了不让聊天又不让乱动还不给坐。这就跟大学里边的军训是同样的感觉。 没一会前面负责传旨的传下一席话说是已经搜集证据材料证实对监国太子及其相关官吏的指罪纯属子虚乌有责令翌日起继续工作不准讨论精神精神损失费问题呃不我是指不要继续讨论是非对错的问题。牢狱中人即日释放并各赐布匹多少多少压压惊做补偿。由大理寺与监察院合力追究告者的责任。 然后的一个重大消息(对我而言)便是这回的有功人员论功行赏! 定国公就算了秦之麟也算了武钟也可以不计较。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个秦之纥都能排在我前面? 人家年纪比较大后台比较硬对功名地要求比较迫切于是就把我丢最后么?可怒也。 听见宣告者读出我的名字周围的同事纷纷侧过身对我道喜。 杨选则故意转过脸去表达他对我的不屑。轻蔑就轻蔑吧反正我自己知道这是“终于轮到我了”并非什么通关系买人情换来的可算是里程碑一座。 接下来听封先留意到的是秦之麟调离了大理寺进入兵部任右侍郎。 此言一出殿内什么情形我是不知道殿外众人不由得交头接耳议论声顿起。 都说定国公这回赌得对私动兵符元启帝非但没治罪反倒将他儿子升官去做兵部尚书的左右手。尚书年迈(加上四皇子已死)皇帝的意图太明显了。单是秦少卿一人资历尚轻恐怕难挑重任但有定国公在其后指点想必入了兵部是如鱼得水啊。 他管他地如鱼得水反正我现在与定国公府上关系微妙。 除了曹寰牵线之外又与秦之麟做过战友人情做在秦太后那里再有定国公想攀我这门亲(来阻止东宫娶四姑娘)一条条地理下来除了四姑娘这枚不定时炸弹以外基本上我们是很和谐地。 唔刚一闪神不知秦之纥的封官情况是怎样。 现在竖起耳朵恰好听见关于我地。 是不是我听错了为什么我也是去兵部? 郎中是干嘛的武选又是啥米我一路读太学的文科读上来的对这几个名词那是两眼一抹黑完全弄不明白啊! 第二百五十六节 哟呵~完结了~ 我带着满头问号继续听那长长的封赏名单真不愧东宫拿给我看的时候那厚厚的份量内中好多根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名领了份功劳就跑简直是开国大分封的感觉。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www.26dd.cn其实开国比这个热闹多了。) 可事实上这不过是皇城内斗关了几天城门而已连京城的居民都没受到什么影响。 当然对于皇家来说内斗也是天大的乱情是能决定天下归属的大事了所以郑重地封赏褒奖功臣是应该的。所以没功劳的人闻讯跑来凑热闹分一杯羹也是意料之内的。 京都衙门的官员九品以上人数不少。听见我被提拔到兵部去众人纷纷低声道贺在我身后的深怕我没注意到他探手碰碰我再说恭喜。 我再瞥一眼隔壁杨选索性跟急着贺喜我的官员调了个位置躲旁边去了。 唉像他那样愤世嫉俗又有被害妄想症的大好机会送到他面前也捉不住到头来又反会出天道不公的指责真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我把东宫藏在杨选家里不是为了让他俩吵架的啊可惜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这边刚一想到东宫便注意到金銮殿的殿门处出现一个黑红色的人影看衣着像是监国。那身影缓慢移动召唤了内侍过去吩咐几句便转向殿后去了。 内侍得令一路小跑望着我这边过来。 到了跟前此人轻声说:“驸马监国请您过去一趟。”之所以称驸马。大概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长公主毕竟更加熟悉一点。否则一开口保不准又是管我叫编修来的。 不过东宫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把我叫出去。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这样做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么? 我暗暗埋怨来到殿后的红墙之下门内东宫正捧了暖手的水袋候着。见我来了他说:“秦晏来得正好随本宫同去大牢迎接曹少师等人。” “是殿下。” 服饰不换东宫就穿着那么彰显身份地衣服往皇城的西门方向去。看他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很不想打击他爆棚的自尊心但也不得不提醒:“殿下换身外着可好?” “为何呢?” 我上前悄声道:“往后殿下是不打算再微服出游了么?” 要是被京城里地百姓记住了监国的长相那他还玩什么? “……”东宫这才意识到风光一时哪比得悠闲一世急忙回丹华宫将华服换下。 “印信带了么?”我问。 “嗯。” “圣上的手谕呢“是诏书在这里。” 随身物品都检查过一遍以免遗漏。这回是真的出去释放曹寰等人了。 到了皇城之外还是老习惯东宫骑马我乘车他遛着马一路小跑撒欢地前后晃荡。 我掀开车帘的时候。东宫突然从马上倾身过来道:“对了秦晏你猜定国公那边是怎样应对?” “何事呢?”什么东西怎样应对?他没头没脑的一句听得我满头雾水。 东宫扯扯缰绳:“不是遣了媒人说亲么现在怎样?” “暂时没有动静。” 才过去两三天有什么好催的再猴急总要留给我时间去征询四姑娘意见吧。 “本宫问过母后。有解决的办法。”东宫用拢起的袖口尖部揉揉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母后地意思是四姑娘的出身不大妥当加之秦氏也是本姓何不……” 东宫想名正言顺地娶四姑娘同时又不便拆穿假太子妃的身份让定国公一家难看。于是只能再娶一次了。 商贾之家不适合跟皇室结亲。加上我现在与帛阳长公主成亲了四姑娘辈分上也跟东宫不配。而且毫无疑问嫡妃会强烈反对这门亲事。这三点比较麻烦不解决的话没法成事。我问他:“皇后娘娘有怎样的建议?” “由本宫出面要求定国公认四姑娘做二女儿再送秦二小姐到丹华宫陪嫡妃。”东宫声音越来越轻。 “也就是……姐妹共侍一夫?”而且还是陪嫁的那种?我的嘴角开始抽搐立刻对车夫道:“我们回府调头!” “等等等等!”东宫急忙俯身抓住车板手上缰绳一送翻身跃了过来挤进狭小地车厢里“别走啊听本宫讲完!” “由着你胡闹去。”我给他挪出地儿望着窗外悻悻地答。 东宫凑过来悄声道:“你想你跟丹华宫那位不正是秦氏的两姐妹么?” “是又如何?”我可没打算讲情分因为根本那玩意就不存在。 “本宫哪里会亏待你将来告知她是真正的嫡妃回宫了又敢争什么?到时候偷换成你为嫡她为侧她还敢说个不字?留她个身份也就是母后所说的办法别让秦氏颜面上过不去就行了。” 我狐疑道:“殿下你对皇后娘娘和盘托出?” “没只讲了四姑娘是秦晏的亲妹怎么?”东宫不解我地用意。 东宫没有和盘托出不知真相的皇后却安排东宫逐次削减嫡妃的权力直到架空之。这粗看是爱护东宫支持和娇宠他仔细一想立场还是存在的。 “如今还是皇后娘娘亲自服侍秦太后么?”我问东宫。 “不父皇回京之后担心母后劳累已劝她回宫休息了。”东宫纳闷“为何突然问起?” “无事随口而已。” “那……答应让四姑娘去丹华宫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行不通。”我说“可四姑娘未获封之前还得常常回(定国公)府才行顶多每个月在丹华宫住一天了。否则不是惹人闲话么?” “啊?那以后换成嫡妃总该……” 我无辜地说:“嫡妃身子差恐怕也要多多休养才行。” “你……怎么可以……”东宫泫然欲泣。 “答应否?”现在换成我来逼问他我痞痞地弹了弹东宫的脸说“若殿下不答应好办四姑娘或许离开道观云游去了(又不是出家人……)什么时候回来呢?或许三年或许五载?” “秦晏本宫是监国太子你怎能这样威胁本宫!”东宫指控到。 “答不答应。只看殿下的心意有多重够不够打动四姑娘的心。”我笑笑说“原本是悠闲度日的一名小学童殿下多次打扰再加天运作弄我才走到这里。如今殿下对四姑娘念念不忘能不能成得看天数但你是否也要表示点诚意呢?” “秦晏!”东宫低声叫起来。 我揽住他的脖子悄声说:“三公子不希望朝中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吧?连让我留在外面都不肯?” “这……” “一句话答不答应?” 东宫逃避选项:“你还是在威吓本宫!” 威胁你又怎么了莫非你还软硬不吃?这个时候显示硬气有什么好处? 车外突然传来车夫地问话声:“驸马爷还回府吗?” 我看向东宫。 他面露苦色扭开视线沉默半晌终于好像被割了半斤肉一样痛苦地一点头用口型说“答应你就是了”。 我欢喜地拍拍他的脸随后掀起车帘说:“不回了还是去大理寺。” “可车里那位公子的马自个儿走了。”车夫道“那面看不到了。” “没啥他搭咱府上的车也行。”我心情大好。 回头东宫一张臭脸气鼓鼓地掀了窗帘往外看。我窃笑坐回原处。 没一会他就又靠拢来搂着不放了即使这样还是怄气地望着别处。 哎真挤啊。完剧情请期待续集届时会在公众版通知!